《宠妃天下苏南衣云景》
第一章 抄家圣旨
“圣旨到……”
“苏家嫡女苏南衣,心狠手辣,违背先皇旨意,不守闺阁孝悌,不忠不义,加害先皇,愧对先皇信任,今赐死,钦此。”
“苏小姐,白绫,鹤顶红,匕首,您选一个吧?”
苏家宅院里,新皇身边的贴身太监宣读完圣旨,一旁的小太监捧着一个托盘上前。
托盘上方放着一副白绫,一个瓷瓶,和一把尖锐的匕首。
地上跪着一个女子,一席雪白色长裙无力的散落一地,白衣之上,一双曾波光潋滟的水眸此刻宛若冰山之上的千年寒潭,所有的温柔戛然而止。
她红唇一勾,不甘的冷笑,“呵。”
随即,她朝着那圣旨一俯,声音决绝,“苏南衣,谢主隆恩。”
一旁被点了定穴的丫鬟双眼通红,死死的摇头,“不要,小姐,不要接旨!”
苏南衣缓缓起身,从那小太监的托盘里面选择了那把匕首,“鲜血污眼,诺儿,不要看。”
诺儿眼底泛着血丝,“不要,诺儿不要,小姐,是他对不起你!什么狗屁新皇!你不要认输,不要!”
李总管高声训斥,眼带杀意,“放肆!”
苏南衣唇瓣划过一丝冷嘲,“总归我欠他一条命,如今还了。”
随即,她手持匕首,算准了自己的心口,手腕一个用力,送了进去。
“嗯!”
匕首入体,心口钝痛,鲜红的血液红的刺眼。
苏南衣疼的倒吸了一口气,扶住了一旁的衣柜,这才不至于滑到,唇角溢出了鲜血,她冷眼开口,“心口乃命脉,我最多不过再有一盏茶的清醒,李总管,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李总管亲眼瞧着那不断渗出的血液,满意的点了点头,最后朝着她行了一礼,“陛下有话托老奴转达。”
苏南衣心口泛过一丝不安,“说。”
“陛下说,五年前那晚救了苏小姐的,另有其人。”
轰!
苏南衣整个人呆愣当场,大脑空白了那么一刻,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李总管,声音都在颤抖。
“你,说什么?”
另有其人?
怎么可能!
她明明查过了的!
如果真的另有其人的话,她这么多年来的不顾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是谁?不是他是谁!”
李总管一甩手中的浮尘,“老奴话已带到,其他恕老奴不知。”
旋即,李总管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南衣,声音宛若一把尖刀,字字带血。
“陛下口谕,苏家联合加害先皇,其心可诛,不可姑息,赐,满门抄斩!”
话落,他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身后的女子浑身一抖。
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
苏南衣身子骤然没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的瘫软了下去,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眸底泣血。
“顾西宸!你敢!”
“我苏家乃是先皇钦赐圣医府!你没资格!”
“噗!”
苏南衣死死的握着心口的刀柄,水眸泛着血红,一口热血喷出,整个人也萎靡了几分。
一旁的诺儿被那鲜红吓得眸子紧缩,却一分也动弹不得。
“小姐!”
苏南衣倒在地上,眼前透过窗户瞧见院子里面飞溅着鲜血,心口的伤再疼也疼不过心底的不甘。
“你敢对我的家人出手,顾西宸,我不会放过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苏南衣强撑着自己最后一口气,爬到了诺儿的身边,抬手为她解穴,“诺儿,救我爹娘,救他们走。”
诺儿被解开穴道,连忙扶住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苏南衣,泪水再也憋不住,成串落下,“小姐,我带你一起走,我们一起走。”
苏南衣摇头,“来不及了,刀中命脉,我出刀,绝不可能活!”
“小姐,不要丢下诺儿,诺儿求你!”
苏南衣满手鲜血,死死握住了诺儿。
“仓库画像后面有密室,令牌是我腰间的玉佩,直通城外,去救我爹娘,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诺儿通红着双眼,“小姐……”
“去啊!”
诺儿抬手擦掉满眼的泪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取过了苏南衣腰间的玉佩,最后行了一礼,连忙踉跄的跑了出去。
苏南衣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瘫在地上,瞧着她跑出去,终于再也撑不下去,任由黑暗侵袭。
可那双手却是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掌心,鲜血蔓延。
“骗我。”
“一切都是骗局。”
“顾西宸,不是你,到底是谁,是谁……”
那晚,去了御花园的只有两个人,顾西宸和北离亲王……
云景!
那晚过后,惊才绝艳的亲王云景,变成了一个傻子!
苏南衣,他是为了救你啊!
“我不要死!我还没有见过他,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第二章 我是你夫君
“噗!”
苏南衣是被一壶水浇醒的。
一双宛若前世的水眸迷茫的睁开,对上了一张桃花眸。
桃花眸了里干净纯澈,没有一丝杂质,宛若五六岁的孩童一般,明明是一双美的一塌糊涂的眼,可又偏生纯的让人没有一丝旖旎的想法。
苏南衣猛地坐了起来,目光从那双桃花眸上离开。
她面前是一个男人。
毫不费力的,苏南衣看到了那人手中还拎着的茶壶。
“你……”
“娘子!你醒啦!”
男子眼神一亮,突然上前了一步,整张脸落在了她的面前。
他有着一双好看的飞羽眉,一双温柔如水的桃花眼因为笑意弯成了一个月牙,高挺的鼻梁,白皙的有些发光,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摸上一把。
鼻梁之下,是一双微薄的唇瓣,此刻兴奋的裂开,露出了里面一排洁白的牙齿,排列的整整齐齐。
他笑的像是一个谪仙。
然而,他那张脸上的表情,却宛若一个还未成年的谪仙。
苏南衣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身为医者,她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眼前这个人的不对劲。
“你叫我,娘子?”
男子笑颜如花,“恩恩,娘子长得真好看,是景儿见过最好看的人!”
景儿?
苏南衣摇头,不认识。
娘子又是怎么回事?
“你是谁,这是哪,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面对她的问题,男子乐的嘴角扬起,“娘子,我是你的夫君呀,这里是夏园,你不记得了吗?”
苏南衣蹙眉,“我不是你的娘子。”
夏园?
没有听过。
“你就是我的娘子!”
“娘子,你是不是嫌弃景儿长得不好看?娘亲说了,景儿唯一的优点就是长得好了!”
……
她承认,眼前这个男人,的确是她见过所有男人中容貌生的最好的。
不过,这智商可能……
苏南衣轻叹了一口气。“你今年几岁?”
“一、二、三、二十四岁了!娘说了,我弱冠了,很快就可以大婚了!”
“娘子,我们什么时候大婚啊?”
苏南衣嘴角一滞。
验证完毕,眼前的人,是个痴儿。
她动了动手想要起身,却发现身子乏力的紧,秀眉顿时紧蹙。
“软骨散?”
蓦地,她抬头看向面前的男子,“你,靠近过来。”
男子单纯的点头,听话的把头靠近。
苏南衣脸颊一动,把头送了过去,在那张脸还有一寸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男子好看的容貌在这个时候越发的精致,苏南衣心口一跳,不自觉的心跳加速。
她暗骂了自己一声,随后开口,“张嘴。”
后者眼神一亮,随后听话的张嘴,苏南衣红唇就凑了上去。
在即将碰到他唇瓣的时候,鼻子嗅了嗅,苏南衣秀眉逐渐拧在了一起,“呵,第二春?”
竟然是烈药!
眼前这小傻子,居然还中了烈药!
苏南衣正在思考,完全没有注意,眼前的人突然伸出了双手放到了她的背后。
随即,她便觉得腰被人一揽,自己的红唇就带着朝着那薄唇而去!
“唔!”
触碰到那微冷的薄唇,苏南衣顿时瞪大了双眼!
有那么一刻,苏南衣整个人都懵了!
反应过来的她连忙伸手去推面前的人,然而中了软骨散的她,手都抬不起来!
感觉自己的唇瓣被人像吃糖一般舔完,苏南衣心中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足足一刻,眼前的男人才餍足的退了开来,桃花眼一眯,“娘子,你好甜啊!”
“娘亲说了,娘子就是糖,是甜的,景儿早就想要尝尝了!娘亲果然没有骗我,嘿嘿嘿。”
嘿嘿?
苏南衣想杀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随即,几声粗犷的男声响起,“屋里什么情况了?还没开始吗?”
第三章 娘子累了么
“屋里什么情况了?还没开始吗?”
“好像没动静了。这第二春的威力,不会带不动那个傻子吧?”
“去看看,主院的人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就会过来了,别一会赶不上大戏。”
“是。”
很快,那脚步声便离他们越来越近。
苏南衣眼眸顿时一沉。
由于软骨散的药效,她此刻完全动不了,但是眼前这小傻子不知道为何,烈药对他完全没用,若是来人发现他们没有按照预计的进行的话,他们怕是危险了。
“吱呀。”
房门被人推开,来人抬头,朝着房间之内瞧去。
来不及了!
“景儿是吧?快,压在我身上!”
后者一愣,下意识的听话照做,高挺的身子扑在了苏南衣的身上,一点力都没卸。
苏南衣在下方被压得差点吐血,后者却是唇角一扬,奶声奶气的道,“好香啊!娘子你好香啊!”
苏南衣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耳边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赶紧调理自己的声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恐慌,随后红唇一扯。
“啊!你干什么!你不要解我的衣服!”
“救命啊!”
“流氓!你个流氓!你放开我!”
压在身上的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喊叫声吓得一楞,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迷惑,“娘子?你怎么了?你哪里疼吗?”
苏南衣忍着无奈小声开口,“景儿乖,说我香,赶紧。”
后者的眼神顿时耀耀生辉,“娘子是要玩游戏吗?”
“恩,玩游戏,快说。”
“娘子!你好香啊!好甜啊!”
“不要!你流氓!你不要解!啊啊啊!”
门外,刚刚推开门走进的人淫笑了一声,看到屏风后隐隐约约一上一下的人,“啧啧啧,这么劲爆,这小傻子可以啊。”
“看来,可以叫人来了。”
就在苏南衣嗓子几乎喊破的时候,那脚步声这才开始越来越远,最后,门被人从外带上。
苏南衣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快虚脱了,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无力的看着还扑在她身上的男子。
“景儿,你可以起来了。”
男子听话的起身,抬起胳膊用内袖擦拭苏南衣额头上的汗水,“娘子,你是不是累了?”
苏南衣避过他,敷衍的恩了一声,便开始在房间内找离开的法子。
找了半晌,她只在自己的身上摸到了一包绣花针。
瞧着自己手里的绣花针,她最后还是看向了眼前的人。
“你会武功吗?”
对方挠了挠头,“武功?娘亲说了,武功不到非常时刻不能用的。所以,我应该是有的。”
苏南衣眼神顿时一亮,“那娘子有危险,救娘子的时候,可以用吗?”
呸。
苏南衣在内心骂自己不折手段。
为了活着,连自己都出卖。
对方顿时嘴角一咧,“能!娘亲说了,娘子是我的大宝贝,要好好保护!”
苏南衣挑眉。
一时间对眼前这小傻子口中的娘亲格外的好奇。
“恩,那背我起来。”
“好!”
他上前,手臂一个用力就把眼前的人给托了起来,很是轻松的放在了自己的背上。
“娘子,你好轻啊,以后多吃点肉补补。”
苏南衣自动忽略他这一句话,搂住了他的脖子,“把我背到门后。”
“好。”
“然后别说话。”
“好。”
身下的男人听话让苏南衣有些诧异。
“现在,踢门。”
“好!”
“砰砰砰!”
脚下的门被踢得碰碰作响,门外守着的人怒骂,“怎么?还战斗到门边了啊?”
苏南衣眼神微眯,“再踢!”
“恩。”
“砰砰砰!”
“我靠!神经病啊!干什么?”
刺耳的踢门声聒噪的耳朵疼,那人不耐烦的走进,抬手推开了门。
嗖!
一道银光闪过,那人的身子猛地一滞,不可置信的抬头,对上了一张笑颜如花的脸和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你们……”
景儿乐的笑出了声,“娘子,他好丑啊!”
……
“你!”
那人不甘愤恨的看了一眼男子,身子却是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苏南衣挑眉,“把他踢进去。”
“好!”
随后,某人抬脚,把堵在门口的人一脚踢了进去。
根据苏南衣的专业判断,至少断了三根肋骨。
“娘子,我们接下来玩什么啊?”
“接下来,跑!”
第四章 算计苏晚儿
香榭凉亭之内,女子一席粉红色的长裙,身材姣好。
“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那两个人是吃白饭的吗?”
女子身边站着一个丫鬟服饰的女孩,大约十二三岁的模样,“奴婢就就去瞧瞧怎么回事,小姐放心,那傻子吞了烈药,大小姐又服了软骨散,送到门的肉就是傻子都知道吃。”
粉衣女子高傲的冷哼了一声,“哼,赶紧去看,这事可不能出了意外,若是今日还甩不掉他,日后我们可就没有机会了。”
“诺。”
“奴婢去去就回,小姐稍候片刻。”
“恩,去吧,快去快回。”
那丫鬟很快便跑离了凉亭,独留粉衣女子一人。
没人注意到,凉亭的后方有一尊参天大树,树后靠着一个男子,男子的背上还背了一个白衣女子。
“娘子,我们为什么要躲在这树后面啊?躲猫猫吗?”
苏南衣眸光盯着那丫鬟跑去的方向,很快变确定了就是朝着他们逃出来的地方而去。
望着那凉亭内的粉红色身影,苏南衣的脑海里面自动出现了几个字。
二妹妹。
秀眉微蹙,根据两人的谈话,她几乎可以确定,就是眼前的女子安排了这一切,想要毁了她的清白。
“景儿,我们来玩躲猫猫吧。不过,要按照我的游戏规则,好不好?”
背下的男子点头,开心的都要跳起来,“好啊好啊!景儿最喜欢玩游戏了!”
“一会,我把那个粉色姐姐骗过来,你先躲在树上,等她过来的时候,你绕到后面去,用手肘,就这里,砸她的后脖颈,懂吗?”
苏南衣松开一只手去抓他的手肘,解释的道。
后者点头,“恩恩!染儿懂了!”
苏南衣松了一口气,“那把我放下来吧。”
“不要!”
本来以为他会跟之前一样听话,然而这一次他却是死死的摇头。
“你不把我放下来,我怎么骗人啊?而且,你背着我不好爬树的。”
“不要!娘子没有力气,会摔的。景儿可以背的,景儿背的动,娘子不怕。”
……
苏南衣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随后,她开始哄,“乖,我扶着树,不会倒的,你背着我这游戏就没有办法玩了。”
“不要……”
苏南衣脸色一沉,“你若是不乖,以后就不要叫我娘子了,你走吧,我讨厌你了。”
后者顿时委屈了,眼眶都有一些泛红,“不要!娘子不要讨厌我!”
瞧着他那发红的桃花眼,苏南衣哪里还有气?
“那你要我话。”
“好吧。那娘子你可要扶着这大树,有大树在,你不会倒得!”
“恩,放心吧,你也小心一点。”
“嘿嘿嘿,娘子担心我了。”
苏南衣唇角一滞,“快去吧。”
随即,他身影一闪,很快就钻到了树上,大树枝繁叶茂,把他的身影完全遮挡,一丝都瞧不见。
苏南衣从怀里拿出了最后一根绣花针。
“二妹妹,你怎么在这里啊?”
清冷如玉的声音宛若珠玉落盘一般好听,凉亭之中的粉衣女子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却是浑身一滞。
下意识的转身,瞧见树后的那抹白色身影的时候,她眼神顿时一紧,“大姐姐?”
怎么,怎么可能?
第五章 下手开砸
她转过身来,那张明明应该陌生,可却又无比熟悉的脸映在了苏南衣的眼中,她微微一滞。
苏晚儿。
苏家二小姐。
可是,她苏家从来就没有二小姐。她乃苏家嫡女,也是独女。
蓦地,苏南衣心口微顿。
她还是死了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自己下的刀,她不可能活下来的!
可是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太不正常了,她似乎真真切切的还活着!
还有这脑海中莫名其妙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大姐姐?是你吗?”
询问声带着紧张和心虚,顺着风送了过来。
苏南衣唇瓣一勾,“是我,没想到在这里碰见妹妹。”
苏晚儿身子一震,心虚的紧,脚步朝着她走了过去,那白色的身影在她的眼中越发的清晰。
那张熟悉的脸映在眼帘,苏晚儿握紧了拳头,眸子划过一抹嫉妒和阴狠,“姐姐怎么会在这?”
苏南衣脸色还苍白着,刚好适合她演戏,她扶住了树干,惶恐的道,“二妹妹,姐姐好像被人算计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二妹妹快来扶我一下。”
苏晚儿眼底一亮,“没有力气?谁那么大的胆子?”
后者垂眸,“我也不知道,妹妹先扶我去歇会吧。姐姐要撑不住了。”
苏晚儿连忙点头,“妹妹知道这附近有个空房间可以暂作休息,妹妹这就扶姐姐过去。”
话落,苏晚儿加快了脚步走到树旁。
到了后期,她几乎小跑了过去,眨眼间就到了苏南衣的面前。
苏南衣唇角一勾,“妹妹人可真好呢。”
“姐姐客气了,大家都是一家人。”
“是吗?”
“姐姐你怎么了?我们快去吧,你扶着妹妹。”
“恩,好啊,走吧。”
“景儿。”
苏晚儿一听见景儿这两个字,眼神一紧,下意识的就想后退。
“姐姐……”
碰!
树上猛地跳下来一道身影,在苏晚儿的背后死死的一敲。
苏晚儿不甘心的看了一眼苏南衣,随即身子无力的滑了下去。
当!
落地的声音入耳清脆,苏南衣唇角微微一勾,娴雅而又温柔,似乎这一切跟她没有一丝关系。
“娘子,她不会是死了吧?”
景儿身子一跳就跳到了苏南衣的身边,手臂立刻保护性的搂住了苏南衣的腰肢。
苏南衣无语的看了看自己腰间的大手,随后眨了眨眸子,也懒得开口了,“景儿,把他拖到我们刚才离开的那个房间去。”
“为什么?娘子,你好累了,脸色好难看,我们走吧,回去吃点肉补补。”
苏南衣顿时有些哑然失笑,“不用。”
蓦地,她眼神一亮,“景儿,她欺负我,天天在家打我,今天也想打我来着!”
后者眼神顿时燃烧着腾腾火焰,“她敢!景儿打死她!谁都不能欺负我娘子!”
“那我们把她丢到刚才那房间里面锁起来好不好?这样她就不能欺负我了。”
“好!”
话落,苏南衣就感觉自己腰上一紧,自己就被那小傻子给抛到了背上,一只手拖住了她的屁股。
苏南衣脸色登上一红。
“景儿……你……”
后者却是腾出了另外一只手,直接提住了地上被砸晕了的苏晚儿的衣服,宛若提着一只小狗一般。
看了看苏晚儿的处境,苏南衣满肚子的抗议没了。老老实实的伸手勾住了男子的脖颈。
第六章 其人之道
苏晚儿被丢到了苏南衣醒来的床上。
作为额外赠送,苏南衣还把那被银针扎中了穴位的小厮一起扔到了床上。
来查看的丫鬟砸晕在了门后,睡得呼呼作响。
做完这一切之后,院子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苏南衣立刻想到了之前前去报信的另外一个小厮,连忙伸手扯了扯身下的人,“咱们去一边看戏去。”
景儿乖巧的点头,“恩恩,好。”
随后,两个人的身影就快速消失在了房间里。
他们刚离开不过一刻的时间,院子的门就被人从外面给推了开来,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身后两个随使丫鬟恭敬的停在了门外。
“荀夫人,这院子就是了,换衣服在内院,今日真是不好意思,下人莽撞,太不小心了。”
“夫人客气了,今日是赏梅宴,人员吵杂,可以理解,只是可惜我今日的这身烟锦了,沾了水可就毁了。”
“夏园有蜀锦,夫人稍后前去选一匹如何?”
“这哪里使得?”
“自然使得的,荀夫人莫要推让了,也给妾身一个赔罪的机会。”
“哈哈哈,盛意难却,领了领了。”
正在谈话的两人,一人是这夏园的主人湘夫人,一人则是被邀在内的太尉夫人。
说话之间,两人便走向了内院,毫不知情的推开了房间。
“这夏园内的房间都布置的如此娴雅,夫人眼界他人难以匹及啊。”
“荀夫人这话可是折煞妾身了,不过平日里一些拿不出台面的东西罢了,比不得太尉府那琉璃花岛,美到极致。”
荀夫人眼中划过一抹骄傲,抬手绕过了屏风。
床畔上的两个人睡得极不安稳,此刻已经抱在了一起,如此放浪形骸一面落在荀夫人眼底,她惊得大叫一声!
“啊!”
本来在外面候着的湘夫人一惊,连忙跑了进去,“怎么了?”
荀夫人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
“不知廉耻!”
“有辱耳目!”
湘夫人定睛一看,床上的两个人还不知死活的抱在一起,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是,苏家二小姐?”
荀夫人眼神一震,“她就是苏家那个庶女?苏晚儿?”
若说一个庶女,以他们的身份自然不该认识,可是因为苏晚儿特殊的身份,他们不得不认识。
荀夫人怎么也没聊到,自己居然是这么看见这位苏家二小姐的。
湘夫人也没料到,在她的夏园里,竟然会发生这般的事,她吞了一口口水,“这,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还能有什么误会?这都同……不知廉耻,成何体统,赶紧,赶紧通知苏家的人!”
湘夫人也没眼去看,两个人连忙跑出了房间。
荀夫人气的胸口不断起伏,“贱人,未出阁居然同他人苟且,她有损的可不只是她苏家的脸面,还有皇家的!我看他苏家是活腻了!”
“荀夫人莫急,妾身这就找人去前厅通知苏家的人还有……还有亲王府。”
事情发生在她夏园,说出去她夏园的名声也有损,她才是最该生气的那个。
“柳儿,去前厅叫苏家所有人过来,另外,今日的赏梅盛宴到此为止,让众人散了吧!”
第七章 还治其人之身
夏园前厅。
苏晚儿的母亲夏氏正在与各夫人相谈甚欢。
“夫人真是好幸运啊,女儿能够入了亲王府,可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事情。”
“是啊,这亲王虽然人傻了,可好歹也是皇室血脉,苏家女儿嫁过去,日后说不定就是下一个苏家呢。”
“好生羡慕啊,这世人提起苏家,向来都是那个圣医世家,如今这圣医世家也落了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听说,一把火把府邸都烧净了。”
“今后这京城的苏家,可就只有这一家了。”
夏氏眼神划过一抹高傲,随后,自己贴身丫鬟跑了来。
“夫人,湘夫人派人来传话,说是叫咱们都去后院一趟,瞧着神色不好,想来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夏氏眼神一亮,以为自己女儿的计谋生了效,“后院?走走,快带我去,你赶紧回府叫老爷来。”
丫鬟颔首,“奴婢这就回去。”
刚才谈论的那两个夫人一个是侍郎的正妻,一个是尚书的平妻,两个人都是这心月城出了名最八卦的人。
“这是,出了什么喜事吗?你瞧那夏氏,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这谁知道啊,要不,我们也跟过去看看?”
“可别,这可是湘夫人的园子,没有她发话,谁敢去后院吧?”
这时,湘夫人身边的婢女柳儿款款而来,朗声道,“众位夫人,园子内出了事,今日的赏梅盛宴就到此为止,奴婢替我家夫人给大家道个歉意。”
众人一惊,有人好奇问道,“柳儿姑娘,这是出了什么事?夫人今日这是要闭园子了吗?”
柳儿凉凉的看了其一眼,“女婢低劣之身,何敢探查主子之事?不过,今日却是要闭园了。还望各位夫人早些离去。”
话落,那柳儿就一转身,朝着后院走了。
那开口的女子脸色一蕴,难看了些许。
周遭看笑话的也颇多,不过更多的,则是好奇这园子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这厢,夏氏走的急,约莫着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后院。
青梅阁,是这后院最上乘的内阁,此刻,阁内坐着两位夫人,下首跪着一男一女,满身狼狈。
夏氏一瞧见那道粉色的身影,身子猛地一滞,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有摔在门槛上。
主位之上,荀夫人冷嘲热讽的开口,“呦?苏夫人你算是来了。”
夏氏脸色一僵,走的进了,她越发看得清楚那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压根就不是她府里那个小贱人和那个大傻子!
这,分明就是她的宝贝女儿和府上的小厮!
似乎为了印证她的猜测一般,跪在地上的苏晚儿连忙爬了起来,跑到了夏氏的身边,梨花带雨,“娘,不是我,我真的是清白的!”
夏氏身子一软,差点没摔,骐骥的看向了一旁的湘夫人,“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家女怎会,怎会在此?”
听到夏氏的声音,苏晚儿一震,随即看了一眼那小厮,便立刻抽泣了起来。
湘夫人叹了一口气,有些难言其齿,“苏夫人,我今日与荀夫人一同去后院,谁知你这女儿竟然……竟然同她身侧的男子在卧房内酣睡。”
夏氏这次是真的撑不住了,身子一软,还在身后的丫鬟拖住,“夫人,您还好吗?”
一旁的苏晚儿红着眼上前,“娘,你要相信我,真的没有,是那个贱人,那个贱人陷害我,都是她,不是,不是我……”
“啪!”
“啊!”
苏晚儿的话还未曾说完,夏氏抬手,朝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呼了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让整个房间都寂静了片刻。
苏晚儿捂着脸颊,失望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娘,你真的不信我?我都说了不是我!是他们陷害我的!是姐姐打晕了我!”
夏氏眼底划过一抹心疼,随即冷声道,“跪下。”
苏晚儿倒退了两步,“女儿不跪,女儿没有做的事情,为什么要跪!”
夏氏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跪下!我让你跪下!”
主位上的荀夫人冷哼了一声,“好了。”
“听苏小姐的意思,这是被人算计了?”
苏晚儿连忙点头,“是,他不过一个下人而已,无颜无家,我怎么可能瞧得上。”
荀夫人眼神微冷,“你说你被人算计,究竟是何人,会在夏园之内算计你?”
“是我的姐姐,苏南歌!是她把我骗过去,砸晕了我,真的,我脖颈后面现在还酸痛的!”
夏氏连忙上前,拉开了自家女儿的衣裳,后脖颈的确是有一丝青紫,“真的有,晚儿,晚儿你告诉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娘给你做主,谁也不能诬陷你!”
荀夫人听着这话就不满意了,冷嘲了一句,“苏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污蔑她吗?今日我与湘夫人亲眼瞧见,这还能有假?再说了,这夏园到处都有家丁守着,是不是有人陷害,一查便知。”
苏晚儿眼神一闪,顿时有些慌了。
这夏园后院的守卫,今日被她买通了,就是为了陷害苏南歌,可她竟没料到如今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若是一查,定是会查到她的身上!
思及此,她一把扑到了夏氏的身上,哭声连绵,“呜呜呜,娘,是姐姐,是姐姐嫉妒我可以嫁入亲王府,所以才设计陷害我的,姐姐亲口说的,她看不得我一个庶女嫁的好,所以才随便找了一个小厮想要毁了我的清白,这样就能毁了这桩婚约!”
众人一愣,只因苏晚儿这话有理。
这苏家只不过是一届商户人家罢了,之所以能够来的了她这夏园,全是因为这苏家的二小姐。
思及此,荀夫人看向了一直没有开口的小厮,“你倒是说说,你和苏家二小姐是不是私定终身?今日之事究竟为何?”
那小厮吓得身子一抖,连忙朝着荀夫人磕了一个头,又朝着夏氏磕了一个头,“夫人,小的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小的发现小姐不见了,于是就去后院找小姐,但是被人给暗算,对,好像是银针,若是找大夫一瞧就能够瞧出,就算是给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觊觎二小姐啊!求夫人做主!”
“娘,真的是姐姐陷害我的,娘你要给我做主啊!”
哭声充斥着房间,听得人有些头疼。
就在这时,一道清凉如玉的声音响起,随即,一道白色的身影由远及近而来。
“妹妹说我算计你,可有证据?”
第八章 爹爹出现
苏南衣一席白色的长裙,宛若谪仙下界的梨花仙,那张清冷绝色的脸几乎照亮了整个大厅。
她一步一步款款而来,面色始终清冷淡漠,施施然朝着主位的两人行了一礼,“民女见过湘夫人,见过荀夫人。”
随即,她又朝着夏氏行了一礼,“女儿见过母亲。”
谈吐,礼仪,皆没有半分逾越,不像是商户家的女子,倒像是一个书香世家的大家闺秀,让人震撼。
“你……你怎么……”一看到她,苏晚儿就愣了。
苏南衣直接忽略苏晚儿,“湘夫人,民女找了府内的管家,后院的事究竟为何,已经查清楚了,人就在外面候着。”
湘夫人赞赏的看了一眼眼前泰山压顶色不变的女子,“哦?来人,去让管家进来。”
苏晚儿一惊,连忙拉住了自家母亲,“娘,不行,不行……”
夏氏也急了,上前道,“湘夫人,今日给你们添麻烦了,可说到底,这是苏家的家事,还是由妾身把两个女儿带回去审理吧。”
湘夫人挑眉,“夫人不必客气,这毕竟发生在我夏园,若是我夏园的责任,我必定不会推卸。还请夫人放心。”
夏氏顿时被堵的心塞。
很快,那管家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三个女子和两个家丁,正是他们在负责今日的事发别院。
瞧见他们,苏晚儿的脸色变了,那小厮的脸色也变了。
今日便是他前去联系的那些人。
管家上前,恭敬的朝着所有人行了一礼,“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把事实真相说出来?”
几个丫鬟和家丁扑通一声就朝着湘夫人跪了下去,为首的一个女子是其中的管教大姐,“夫人,是奴婢一时迷了眼,是这个男子,是他给了银子要奴婢给他行个方便的。”
“是他,他给了我们每个人三两银子,要我们行个方便,撤开了奴婢,求夫人责罚。”
被指的时候,那小厮浑身一抖,随即一道刺鼻的味道便充斥着整个房间。
顿时,所有人都嫌恶的看着那小厮。
原来他太过害怕,竟然生生失了禁。
他脸色一白,突然朝着湘夫人磕头,“小的认,是小的,小的也是收了二小姐的银子,把人引走,想要毁了大小姐的清白,还,还引来了北离亲王,是小的鬼迷心窍,饶了小的吧,饶了小的吧。”
那小厮太害怕了,直接就痛痛快快的把所有的一切都抖搂了出来。
房间之内顿时又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
房外,传来了几道脚步声,随后一道身影率先踏入了房间,朝着湘夫人抱拳,“苏师玉见过湘夫人。”
一瞧见他出来,苏晚儿眼神宜慌,下意识的躲在了夏氏的身后。
“苏老爷免礼。”
后者老脸有些微红,“湘夫人,事情虽发生在夏园,可终究是我苏家之事,还望湘夫人行个方便。”
湘夫人看了一眼一旁的荀夫人。
随即点了点头,“荀夫人,这天色也暗淡了下去,妾身送您回去可好?”
荀夫人起身,嘲讽的看了一眼苏师玉,随即点头,“走吧。这房间的味道也着实有些刺鼻了。”
反正如今他们该看的也都看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第九章 抢婚约
房间之内只剩下他们苏家的人,苏师玉眼底怒意翻腾,猛地一拍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晚儿和夏氏都吓得浑身一抖。
苏南衣淡淡的上前,“父亲想必刚才也听到了,是二妹妹不想要婚约,便设计我,妄图毁了我的清白,从而要我来接盘。”
苏晚儿顿时拔高了音量,心虚的吼道,“你胡说!我才没有!”
苏师玉瞧见苏晚儿仍死不悔改,“如今认证物证摆在面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人家都指认了!”
苏晚儿眼眶一红,知道她现在否认也没有用,于是朝着苏师玉跪了下去,“爹爹,我不想嫁给那个傻子,女儿不求婚约多好,女儿只求对方是个正常人!”
“爹爹你相信女儿,女子的清白还在的!女儿只不过是想要把婚约取消罢了。”
苏师玉本来想要怒斥的,此刻也骂不出来了,“你……”
“你怎么能这么做?你姐姐也是女子,当初是你非得要这门亲事的,这才从你姐姐的身上挪了过来,如今你又不要?你把云家当什么?”
云家!
苏南衣的眼神顿时一滞。
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苏师玉,“父亲……”
然而她还没来及问出来,房门被人从外耳内推开,随即,一道紫红色的身影踏了进来。
来者身着紫红色的蜀锦罗裙,料子珍贵,上方的刺绣紧密,造价不菲,腰间的束封上镶嵌着一颗红色琉璃水晶,晶莹剔透。
这种水晶罕见,供量极少,一般只有后宫的妃子或者是王府主母才有。
但是此款更为少见,苏南衣若是没有记错,当时藩国进贡,只有三颗,一颗给了皇后,一颗现在还在国库,而另外一颗则是……
来人容貌娟丽,虽然已是半老徐娘,可依旧不减风韵,那张脸生的精致,连风霜都无法褪去。
“苏家若是想要退婚,派人来我王府说一声便是,如今你苏家的女儿设计亲王,妄图让其名誉受损,可是觉得我北离王府,好欺负吗?”
来人正是北离王府的主母,北离王妃,如今已经是北离王府的太妃。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身份,这楚宣国的长公主,更是新皇的姑姑。
房间内的人一看到来人,均是为之一振,纷纷行礼。“见过太妃。”
独独只有苏南衣一身,背影挺拔的站在那里,满脸呆愣。
眼前的这个人,她不止一次的见过。
景儿!
亲王府!
小傻子!
云家!
北离亲王云景!
苏南衣,你怎么能够想不到?
你怎么能够现在才想到?
这厢,苏师玉几乎从主位上滚了下来。
“太妃息怒,这件事情是我苏家的不对,是草民没有管好自家的女儿!绝对没有对王府不敬之意。”
他苏家不过是商户之家,若是王府一声令下,他苏家势必要从这心月城连根拔起!
夏氏也怕了,在一旁浑身发抖,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顾太妃冷冷的瞧了一眼苏师玉,“不敬?我看你们不仅仅是不敬,都快踩到我北离王府的头上了!”
“不敢不敢,草民绝对不敢,是家女顽劣,太妃放心,家女只是贪玩,清白绝对在的,大婚一定能够照常举行!”
苏晚儿急了,“爹爹!”
顾太妃眼神一冷,“苏师玉,你觉得一个跟别的男人躺在床上的媳妇,我北离王府会要吗?”
登时,苏师玉的脸色变了夏氏和苏晚儿的脸色也都变了。
“清白这东西,又岂是自己说了算的?你苏家受的住,我北离王府可不要这般不知检点的女子,我儿虽傻,可也由不得这般女子侮辱,北离王妃的名头,她还不配!”
苏师玉的脸色一白,“太妃,这,都是家女的错,太妃息怒。晚儿,还不来给太妃赔罪?”
苏晚儿脸色一白,犹豫着不上前,脸上的拒绝写的格外明显。
顾太妃怒了,“罢了,我北离王府与你苏家的婚约,到此为止吧。这个女人,她不配!”
此话一出,苏家震撼,苏晚儿松了一口气,但是顾太妃身旁的嬷嬷急了,“太妃……”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如玉的声音在房间当中流淌而出,只有八个字,却炸裂了整个房间。
“太妃,您瞧着,我配吗?”
第十章 该是我云家的人
“太妃,您瞧着,我配吗?”
清冷的声音源自苏南衣。
其实从顾太妃进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确定了云景的身份,也确定了自己接下来的选择。
顾太妃眼神微微一动,目光就落在了苏南衣的身上。
其实从刚才,她的余光就一直在偷偷打量着角落的苏南衣。
比着苏晚儿,苏南衣身上的气质才称得上是千金闺阁,淡然如兰,她半分未动,却温婉大方。
“你是?”
后者俯身行礼,一字一句道,“苏家嫡长女,苏南衣。”
苏师玉一看到自己的女儿跳了出去,脸色顿时一惊,“南衣,休得胡闹。”
“太妃,小女不懂规矩,还请太妃莫要当真,这件……”
赵太妃凉凉的看了一眼苏师玉,然道,“我看着,你们苏家最懂规矩的,就是她了。果然不愧是我云家未来的媳妇。”
苏南衣眼神微微一滞,当即明了,她这是被认了。
“南衣是吧?是个好名字,人呢,也是个可人,看着就该是我云家的人,就你了。”
赵太妃盯着苏南衣,越看越满意,称呼都发生了变化。
末了,她瞧了瞧苏师玉,“就她了,大婚日期不变。”
苏师玉一时之间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又提起了一颗心,“太妃看上南衣,是她的福气,今日之事,终是我南家不对,草民在此,给太妃娘娘再次赔个不是。”
后者眼神一转,落在了眼神有些复杂的苏晚儿身上。
后者吓到,顿时躲在了夏氏的身后。
苏南衣挑眉,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看着南衣的面子上,你们算计我儿,此事暂且作罢,大婚之前,若是我的儿媳妇在你苏家受了委屈,本宫可不保证这件事情不会被旧事重提。”
苏师玉提着的心,这才终于算是放了几分,“多谢娘娘大人大量,草民备受感激。”
赵太妃及不可查的嗯了一声,随后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赵太妃离开了之后,苏师玉看着这一屋子的闹剧,只觉得头疼。
偏生今日的苏晚儿完全看不懂他的脸色,抽泣着从夏氏的身后走了出来,眼神恶毒的看着苏南衣。
“姐姐,你就是为了嫁给那个傻子,所以才算计我的是不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可是你的妹妹啊!”
夏氏这会也反应过来了,“南衣啊,晚儿是你的亲妹妹,你若是想要这个婚事直说就是了,晚儿她绝对不会跟你争的,让给你就是了,你为何还要陷她于不义呢?这可是女儿家最看重的清白啊,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夏氏带着哭腔,一副指责的口气。
苏南衣微微歪头,嘲讽的看着那演戏的母女二人。
“不觉得,你们的演技太烂了点嘛?”
……
两个人顿时一愣,连苏师玉都没有料到,她突然会这么说话。
“苏晚儿自己作死,给北离亲王灌了第二春,又把我抓了去,目的是什么,要我说明吗?”
咚。
苏晚儿的脸色微微一白。
夏氏的脸则是一青。
“对了,父亲想必还不知道这第二春是什么吧?需不需要女儿为父亲解释一下这第二春的功效?”
苏师玉只觉得脸上被人打了一耳光一般疼痛。
“够了,你还嫌今日脸丢的不够吗?”
苏南衣眼神一凉,“父亲觉得,今日是我让家里丢人了吗?”
苏师玉一时被堵,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晚儿眼珠子一转,随后颐指气使的道,“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跟父亲说话?父亲也是为了你好,你……”
苏师玉抬头瞪了一眼苏晚儿,恨铁不成钢,“你也给我闭嘴,还不嫌丢人吗?回家!”
第十一章 天医府的人
北离王府……
“景儿已经睡下了?”
“回公主,王爷已经睡了,临睡之前,还百般吩咐奴婢,让奴婢明日去苏府,请苏小姐过来陪他玩。”
仓央殿内,闫嬷嬷一边为自家主子盖上披风,一边温柔的答道。
“嗯,睡下了就好,体内的药,已经清干净了?”
闫嬷嬷道,“王爷的身子早就已经快是百毒不侵的了,这点药效,还伤不了他。”
顾太妃眼神微冷,“那也得仔细着点。若是他们今日伤了我儿,我管他什么预言,要定要苏家好看。”
“公主,您今日,是真的瞧上了那苏家大小姐,还是因为那预言,所以才改主意的?”
谈到此,顾太妃眼底有些复杂,“也不知道,玄乎大师说的准是不准,心月城内,为我儿寻一苏姓娘子,便能让其恢复正常。若不然,我又怎能给那苏晚儿伤害景儿的机会?”
“公主为了王爷操碎了心,老天爷定是看的见的,我们王爷会恢复的。”
“希望吧。不过,那苏南衣瞧着的确是不错的,今日她本是被陷害那个,却是能够把那个苏晚儿玩弄在股掌之间,倒是有些小聪明,生的也不错,气质也好,我很满意。”
闫嬷嬷闻此笑道,“公主喜欢便好,那苏家的大姑娘,先前从未出过门,外人也极少知晓,竟然是个这等敏慧之人。且,王爷也喜欢着呢。”
顾太妃挑眉,“哦?你的意思是,景儿口中的娘子,指的确定是那苏家的大小姐?”
后者颔首,“确认无误,那苏家二小姐未曾见过咱们家王爷,与王爷在一处的,是苏大小姐。”
“如此甚好。想来,她便是那天选之人了。原先,我还道会是那天医府的那位……”
“公主不必忧心,许是二人无缘呢?且那位苏姑娘心系当今圣上,几乎人尽皆知了,只是,没料到她竟然对先皇……”
“罢了,不必再提了,那件事情若是真的有异,我定会帮薨逝了的皇兄查出来。新帝心软,放苏家一马,可本宫不会,天医府敢对皇兄下毒,一个都跑不掉。”
“天医府的人虽然出城之后就散开了,但是我们的人已经找到了苏天医夫妇的行踪,需要安排人立刻追过去吗?”
顾太妃点头,“嗯,派人去追,不过,留着他们的命,我还有很多疑惑需要跟他们确认。”
“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闫嬷嬷正欲离开之际,顾太妃抬手,“明日,你带着人,把苏姑娘接过来,正好让景儿带她好生逛一逛咱们这府邸,提前熟悉一下。快的话,过几日就可以开始办正事了。”
后者俯身,“喏。”
第十二章 你没资格
苏府……
挽君阁,是苏府大小姐苏南衣的闺阁,占地不大,内里共有三处客房,一处厢房,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书房和小厨房,倒是也装备齐全。
院子里面种满了苏南衣喜爱的木兰花,如今刚过了花季,木兰树上残花败落,颇有些不好看。
苏府不大,算是后起之秀,刚刚搬来这心月城没有多久,行商持家,若不是因为北离王府,苏家是绝排不上名号的。
尤其,天医府在的时候,谁人提起苏家都是那精彩绝艳的大小姐,只是无人识得她的闺名,只道一声苏小姐。
她的闺名,向来都只有那一人可唤。
“你是说,现在已经是庚戌年六月份了?”
苏南衣蹙眉,她不过就是一眨眼,这日子竟然已经三个月了吗?
对面的小丫鬟名为小桃,看着年龄颇小,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见状乖巧的点了点头。
“小姐,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苏南衣摇了摇头,“没事,你去厨房帮我弄些吃食来,不用急,我安静一会。”
小桃点了点头,随后就着急忙慌的跑了出去。
小跑的那种。
瞧着她那着急的背影,苏南衣嘴角微微一抽,有些哑口无言。
一个人安静下来之后,她才能全身心的梳理现在的情况。
她,重生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如今,似乎占用了别人的身体,活成了另外一个人。
看着铜镜里面那一张陌生的小脸,苏南衣不自觉的抬手抚了上去。
铜镜里面的那张小脸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乃是女子最美好的及笄之年。
皮肤稚嫩,白皙光滑,五官虽然还有些没张开,但是容貌却是生的娟丽,尤其是那一双凤眸,精致妖冶,带着独一份的冷然。
“小小的心月城里,竟有个与我同名同姓之人,想来也是缘分,抱歉,借用了你的身子。”
“从今以后,我会替你活下去。”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微风,吹进了一道扑鼻的香味。
那香味令苏南衣微微蹙眉。
“姐姐,你在吗?妹妹今日是来给姐姐赔礼道歉的,还望姐姐能够出来一见。”
前面还在问着在吗,后面就直接让她出去,摆明了知道她这会定是在的。
提着自己的长裙,苏南衣抬脚跨出了门外,入眼便是站在院子中带着两个丫鬟的苏晚儿。
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重新梳洗,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娇小可人,可那双眼底却满是嫉妒。
苏南衣眼皮一抬,“你在嫉妒我,因为我变成了北离亲王的未婚妻吗?”
苏晚儿没料到她就这么说了出来,脸色一僵,随后嘴硬道,“我没有。”
“本就是我不要的东西,既然你对收破烂那么感兴趣,那就送你了。”
“不过一个傻子罢了,也就你稀罕,上赶着……”
苏南衣眼神顿时一冷。
下一刻,连苏晚儿都没有看清楚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再定睛时,苏南衣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那纤细的手腕就落在了她的脖颈上,不断用力。
“你没资格议论他。”
那一刻,苏晚儿被提着脖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两侧的丫鬟已经被苏南衣周身凌厉的气息吓到失言。
第十三章 怒斥苏晚儿
“把你的脏嘴给我洗干净点,否则,再有下次,你和夏氏拼命维护,所剩不多岌岌可危的清白,就会彻底毁掉。”
苏南衣的手腕不断的用力,在苏晚儿那张小脸已经开始发白的时候,她这才松手。
苏晚儿身子一软,直接就摔在了地上,第一时间抓住自己的脖子就开始大口喘息,呛得她猛咳。
“咳咳咳咳咳咳。”
她的咳嗽声这才唤醒两个丫鬟,“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苏晚儿眼神愤恨的抬头,结果却撞进了苏南衣那黑漆漆的眼底,凉的她浑身一颤。
长睫一垂,苏晚儿死死的握拳,“如果不是这张脸,我真怀疑姐姐的身体里面换了一个人。”
苏南衣眼神微微一僵,随后快速消失不见。
“对待一个想要毁了我的人,我没起杀心都是好的。所以,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
随后,苏南衣有些凉凉的看了看苏晚儿挂在腰间的一个香囊,“若是你想故技重施,那我不介意再麻烦一场。”
苏晚儿吓得身子一抖,眼神有些慌乱。
后者却是淡淡的后退了一步,“我实在是不怎么想看到你,你可以走了。”
“大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家小姐?”
“二小姐处处都为了大小姐,如今连王妃这么好的位置都不跟大小姐争,为什么还要……”
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的扶住苏晚儿,把人给扶了起来后,嘴巴便如往常一般开始教训苏南衣。
“尊卑不分的丫鬟,该是要打杀了的,二妹妹觉得呢?”
苏南衣目光微凉,牵着苏晚儿与她对视。
后者这会子只觉得面前的人格外的不对劲,知晓自己不该硬碰硬,软了语气,“大姐姐别气,两个丫头被我惯坏了,我院子里的丫头,怎么着也该由我来处置才是。”
“你们两个,还不赶紧给大姐姐赔罪?”
两个丫鬟眼神一转,倒也聪慧,“奴婢们嘴贱,求大小姐原谅。”
苏南衣淡淡的看了一眼,旋即扯开了目光,“我累了。”
“那妹妹不打扰姐姐了,妹妹告辞。”
苏晚儿行过一礼,随即便着急忙慌的离开了。
她走后不久,小桃拎着吃食回来,脚步有些慌乱,没在院子里见着苏南衣,一入房间就直奔卧室而去。
一直到看到苏南衣安稳的坐在铜镜之前,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姐,奴婢刚刚瞧见二小姐离开,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她没有对小姐做什么吧?”
后者挑眉,放下了手中的桃木梳,“未曾,带了些什么吃的?我着实有些饿了。”
见她着实安然无恙,小桃这才咧嘴笑开来,“带了一席小姐爱吃的糕点,小姐快来尝尝。”
“嗯。”
饭后,夕阳西下,苏南衣拿着毛笔命小桃把小桌板搬到了院子内,对着仅剩的阳光奋笔疾书。
“小姐,您这是写的什么啊?奴婢虽然看不懂,不过,小姐的字似乎越来越好看了。”
小桃安静的趴在一旁,实在无聊了,见苏南衣停了下来,方才开口询问。
“这个啊,大有用处。”
“小桃,你知道天医府的事情吗?讲给我听听吧。”
小桃眼神眨了眨,随后摇了摇头,“小桃一直在府中,极少出门,也是未曾听过的,只知道天医府如今已经空了,还被把守着,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苏南衣眼神略微暗淡了几分。
随后,小桃又道,“小姐若是想知道的话,明日可以去城南的聚兴茶楼,那里每日来客颇多,许是能听上些许。”
苏南衣眼神顿时一亮。
对啊,这苏家这么大的事,坊间必会有传闻。
第十四章 遇见熟人
翌日一早,苏南衣卯时便起身,惊到了起身收拾的小桃。
二人一同锻炼了下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之后,苏南衣连早膳都没用,便让小桃去备马了。
府内安排倒是也快,不消半个时辰便备好了,于是,踩着东升的初阳,苏南衣便洋洋洒洒的出了门。
苏府内,听着夏氏来报,苏师玉微微蹙眉,“你说,南衣一早便离开了?可知去哪?”
夏氏摇了摇头,眼神划过一道算计,“去哪没说,需要妾身派人去打听打听吗?”
苏师玉眉头拧了拧,“这丫头,以往可是极少出府的,今日怎会如此奇怪?你派人跟着,如今我们苏家可是有不少目光在盯着,别做出什么辱没我苏家门楣的事情。”
夏氏眼中划过一道得意,“老爷别担心,南衣懂事,定然不会的,妾身这就安排人跟着,及时回来禀报。”
“嗯,对了,那件事情,压下去了吗?”
夏氏颔首,“已经压下了,荀夫人这边收了东西,自然不会说出去,晚儿的清白总算是保住了。”
“哎,这南衣也是,晚儿也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时被蒙了眼,她既然发现了,离开便是,咱们苏家也不会陷入如今这把境地,如今她反手算计了自己妹妹一把,这被人瞧了去,十张嘴也说不清楚,晚儿算是毁了,可重要的是,若是传了出去,我苏家的名声恐怕真的着地了。好在荀夫人好说话,要不然……”
“而且,这丫头到现在,居然也没有来跟老爷您认错,昨日晚儿去致歉,还被南衣给罚了,回来的时候,脖子上面都有红痕了,胳膊也磕破了皮。我这当娘的心,实在是……”
说着说着,夏氏就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苏师玉蹙眉,心口软了几分,上前把人拦在了怀里,“这丫头如今是越发的不知礼数了,我不计较,倒是让她更加胡来,等她今日回来,我会好好训她的。”
夏氏眼神一转,随后娇柔的窝在苏师玉的怀里,“妾身这也是为了苏家着想。毕竟咱们苏家两个女儿,行为处事,都跟咱们苏家有关呢。她看不上我们母女,可总也得顾苏家的,顾老爷的面子啊。”
苏师玉一听她这般说,心头越发软了,“嗯,你放心,我会好好说她的。”
夏氏吸了吸鼻子,委屈的紧,“终究还是我们母女,这些年来一直名不正言不顺,也叫他人看不起。如今这晚儿也到了及笄之年,该是要说媒了,若是以庶女的身份出嫁的话,怕是……”
苏师玉别捏个正着,“别这么说,谁敢看不起你们?再等两日,我就把你扶正,到时候,晚儿也是嫡女。”
夏氏眉眼顿时一勾,满意了。
“还是老爷对妾身好。”
这厢,苏南衣坐在马车上,突然觉得鼻子一痒,随后捂着鼻子转头,“阿嚏!”
小桃一愣,“小姐可是着凉了?若不奴婢回去拿件披风?”
后者摇了摇头,“无碍,像是有人在谋算我罢了。”
她这直觉准的很,倘若是有人谋算她,她定是要打喷嚏的。
“啊?”
小桃顿时一僵。
“逗你的,我们还有多久才到?”
“半个时辰左右,早上行人不多,速度还是快的。”
苏南衣颔首,撩起了马车的帷裳。
顿时,周围的景物渐入眼底。
每一物,都带着熟悉感,却又让她感到极为陌生。
前世,为了帮助顾西宸坐上那个位置,她每日基本都窝在府邸替他研制各种药毒,鲜少来这心月城逛上一逛,如今再看,物是人非。
蓦的,苏南衣的眼神一僵。
一双眸子就这么定定的看着那从旁而过的府邸,在她的面前渐行渐远。
“小姐,你在看天医府吗?”
一旁的小桃注意到了苏南衣的眼神,有些好奇询问。
苏南衣睫毛微闪,随后快速放下了帷裳,几不可查的嗯了一声,“嗯。”
“小姐,人们都说这天医府谋害先皇,可奴婢不信。”
后者眼皮一颤,瞬间抬眸,“你为何不信?”
“奴婢先前曾经有幸见过那位苏小姐一面,她那双水眸生的极为清澈,那般的人,是不会做出这等谋逆之事的。”
苏南衣突然就觉得心口一疼。
她没想不到,小桃曾经见过她,她竟没料到,她只根据自己的眼睛,便能断定她不是那种人。
可她,还是做了那般之事。
虽然她先前被瞒,整个天医府都被瞒着,一直到先帝驾崩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可先帝的死,终究和她是有关的。
随之而来的,就是他的杀人灭口。
这时,一阵微风袭来,带起了苏南衣刚刚放下的帷裳。
帷裳之后,一道墨蓝色的身影,猝不及防钻入了苏南衣的凤眸之中。
咚!
那道身影的出现,仅仅是一闪而过,却让苏南衣瞬间当机!
“停车!”
小桃一惊,连忙钻出马车外吩咐,马夫死死拉住了缰绳,很快便停了下来。
苏南衣撩起自己的裙摆,转眼就跳了下去,一双眸子落在不怎么拥挤的街道上,却是看了许久都未曾再找到刚才的那抹身影。
唇角蔓延出一丝苦笑。
怎么可能。
对啊,这里是心月城,怎么可能会在这看到夏染呢?
他应该在江南,那等温柔乡里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要掺杂到她天医府的这些事情里来。
这时,苏南衣的背后站定了一人。
温柔如水的嗓音钻入耳中,让她浑身一震。
“姑娘可是在找在下?”
第十五章 好想娘子
北离王府的马车一早便去了苏家接人,然而他们到的时候,苏南衣已经不在府内。
马车内,云景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失望。
“啊?娘子不在啊?”
“景儿好想娘子怎么办?”
闫嬷嬷宠溺的看着孩童般的王爷,“王爷,苏姑娘今日有事要忙,稍后下午的时候,奴婢再来一趟把人接去,可好?”
云景摇了摇头,“不好。景儿现在就想见娘子。”
“嬷嬷,景儿已经一天没有见到娘子了,景儿真的好想娘子啊。”
闫嬷嬷最受不住他撒娇,一时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夏氏眼神一转,想到自己刚刚收到的消息,顿时来了算计,“闫嬷嬷,其实南衣今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偏爱吃早茶,是以,一早便了去了城南的聚兴茶楼,王爷若是想见南衣,去茶楼就好,她定是在的。”
闫嬷嬷微微蹙眉,“既然苏姑娘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了,还请姨娘传个口信,待苏姑娘回来,我王府便来接人。”
闫嬷嬷话音一落,云景就急了,连忙抓住了闫嬷嬷的手臂,“嬷嬷,嬷嬷,咱们去找娘子吧。”
闫嬷嬷有些无奈,“王爷,苏姑娘既然外出,想必便是有事,咱们又怎么能去叨扰呢?先回去等等,如何?”
云景摇头,“景儿不要,景儿就是想见娘子。”
见状,夏氏在旁插话加了一句,“南衣用早茶一般是待到午时方才回来,若是等着,怕是要许久了,不如,妾身派人把她带回来吧?”
闫嬷嬷还未曾开口,云景便摇头,“不行,我家娘子既然想吃早茶,那就让她吃,你不要去打扰她!”
夏氏眼神一转,施施然行礼,“妾身遵命。”
“嬷嬷,我们去找娘子吧,反正咱们回去也没什么事,好不好?”
话都说到这了,闫嬷嬷还能说什么?
“喏。”
一盏茶之后,苏家门口,北离王府的马车,调转了方向,朝着城南而去。
苏府门前,苏晚儿幽幽走了出来,“娘,您为何要引他们去聚兴茶楼啊?”
夏氏眼中划过了一抹恶毒,“刚才下人来报,说咱们苏府的马车去了聚兴茶楼,路上,你的这位好姐姐,可是见了一个外男。光天化日的,二人竟还攀谈上了,你说,这个时候若是王爷去,发现她的房间里有外男的话……”
苏晚儿登时娇笑了起来,“那时候,苏南衣的脸可就丢尽了,再也别想入这北离王府的门。”
“我不要的东西,她也不能碰。”
聚兴茶楼。
汇聚天下,兴事乐哉。
除了品茶之外,这聚兴茶楼最出名的,就是这里可以听到许多趣味,偶尔还会有说书人上台博个乐子。
不过,大多是在晚上。
一早的聚兴茶楼还是格外安静的。
二楼最内侧的包厢,起了一个很雅致的名字,钟翠阁。
此刻,钟翠阁门外,一男一女守在门边,大眼瞪小眼,皆是一脸陌生。
房间之内,男子一席墨蓝色的长袍,手中正在熟练地斟茶,茶香味很快便溢满了房间。
再次看到他斟茶,明明才过了几个月,可却宛若过了十几年那般。
片刻后,夏染端着手中的茶杯递到了苏南衣的面前。
后者熟练的接过,小手指依旧和往常一般,扣着茶杯的地步。
小小的细节,让夏染眼神微微一松。
其他人用茶,小手指大多都是翘着的,只有她,仿佛每次都怕茶杯会滑落一般,非要用手指托着。
淡淡的茶香味充斥着口齿之间,苏南衣缓缓道来。
“我以为你不会信。”
毕竟,那么离谱的事情,一张完全不一样的脸,他居然只根据她的一面之词,就能够确定她的身份。
夏染勾唇,笑得温柔如水,“若是换成别人,我也不会信。”
“但是,知道我腰上有一个月牙口子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他察觉到了苏南衣身上令人熟悉的感觉,所以,当苏南衣精准的说出他腰部下三寸的位置有一个月牙形的疤痕时,他便确定了她的身份。
苏南衣微微一愣,随后有些傻笑,“你行走在百花丛中,难道片叶未曾沾身?”
在她的印象里,夏染温柔,翩翩公子世无双。
可他也有一个爱好,那就是美人。
江南的楼子里,他可是常客。
夏染眸子一滞,随后有些恼羞成怒,“你下手割的口子,我怎么会让别人瞧了去?”
苏南衣撇嘴,“得了吧,还不是为了救你的命?”
“嗯,知晓我欠你一命。”
夏染吼间一顿,随后突然软了软声音,格外的温柔,“我的救命恩人,就算你闭口不言,单瞧你的眸子,我也能认出来。”
他品了一口茶,手都有些微颤,“你还活着,那就好!”
第十六章 当前
二人在茶楼里讲述了一下苏南衣自戕当日所发生的事情之后,夏染便为她带来了苏家的消息。
“你是说,我爹娘都还没死?他们还活着?”
夏染点头,“嗯,还活着,只是如今我也找不到他们,但是可以确定,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身子一软,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反应过来之后,苏南衣紧接着道,“我要尽快找到他们,这样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否则,若是让顾西宸先一步……
不行,夏染,能不能帮我联络神医谷?”
世人只知这天医府是苏家的,却不知大陆之上神秘之地的神医谷,是她苏南衣的。
神医谷的门徒遍布,她要发送紧急指令,所有人,为她爹娘开道掩护!
后者微微蹙眉,“神医谷自从苏家出事之后,就几乎销声匿迹了,想必是探听到了你的消息,你如今,还能不能……”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神医谷可不认识我这张脸,神医谷认得,是我那一手银针之术,还有那块玄铁令牌。”
夏染这才放心,“原来如此。”
“对了,你现在的新身份是什么?”
苏南衣挑眉,“苏家大小姐。”
夏染一愣,“苏家?这心月城还有哪个苏家?”
“小苏家,刚刚搬来心月城没有多久,而且,这具身体,也叫苏南衣。”
“噗。”
夏染本是想喝口茶压压惊,谁料苏南衣来了一句这个,他差点没呛到。
“咳咳,你说什么?她也叫苏南衣?”
后者点头。“不过你放心,我这些年为了保留身份,苏南衣这个名字,外界知道的没有几个,除了顾西宸之外,也就宣旨的公公了。”
夏染赶紧擦了擦嘴角,“我劝你还是换一个名字。要是这个名字被顾西宸给知道了,铁定怀疑你,他那个人可心狠手辣的很。”
“不换。他如今,可不能随便动我。也动不了我。”
夏染挑眉,“哦?你还有什么后手?这苏家,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商人家族吗?”
苏南衣挑眉,正准备开口的时候,茶楼外面传来几道脚步声。
虽然他们的声音可以控制,但是夏染的功力极深,还是察觉到了。
手中的杯盏微微捏紧,他唇角勾起了一道冷笑,“这么快就找来了?跟的很紧嘛。”
苏南衣手指一顿,眸光微诧的抬头,“有人跟着你?”
夏染挑眉,“我可是你的至交好友,到了这心月城,他能不找人跟着我吗?”
苏南衣心口顿时一跳。
“你知道你在被跟着,你还跟我来茶楼?”
夏染轻笑,“怎么?怕我连累你啊。”
后者抿唇不语。
夏染一急,“别生气啊,我这还不是见到你太惊喜了,什么都顾不得了。”
苏南衣凉凉的瞥了他一眼,“你有准备?”
“那是自然。”
“你放心,我已经命人掩盖掉你的踪迹了,不过,除了跟着我的人之外,苏府有人在跟着你。”
后者嗯了一声,没有一丝惊讶,“我知道。”
“知道就好。走吧。”
苏南衣一愣,“走哪去?”
“当然是换房间了。”
话落,夏染对着门框敲了三下,随后在门后的花瓶下面扣了一下,顿时,房间就多出了一道暗道。
苏南衣顿时瞪大了双眼。
后者弯唇,上前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先前忘了告诉你,五年前,我一时心血来潮,买下了聚兴茶楼。”
苏南衣嘴角微微一滞。
随后便跟着他入了暗道。
眨眼之间,他们就已经换上了另外一个房间。
屋内,衣服都已经准备好,夏染快速换了衣服,隔壁的房间已经被发现了。
“没时间告别了,我先走了。三日之后,城外红山,我在山顶的观音庙里等你。”
话落,夏染押金了头发的帷帽,抬手正欲拉开房门。
这时候,门外传开了一道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来者跑的很快,看似很着急的样子。
夏染眼神顿时一沉。
“该死,他到底派了几批人?”
若是两面夹击的话,她好不容易重生,又要被盯上了。
“娘子?娘子你在哪啊??”
就在二人都不敢动的时候,苏南衣耳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眼前顿时一亮。
是云景!
“夏染,一会看我手势。”
夏染还楞仲期间,苏南衣已经拉开了门。
她这一动作,吓得夏染只能快速的躲在了门后,随后便听苏南衣道,“景儿,这边。”
他蹙眉,景儿,这谁?叫的这么亲昵???
云景几乎是第一时间听到了苏南衣的声音,一双桃花眼顿时圆睁,“娘子!”
随后,那道高挺的声音一个转身,身子一划,差点一个趔蹴。
吓得苏南衣心口一跳。
“小心!”
后者脚步一收,稳住了身子之后连忙跑向了她,很快就进了门,“娘子不用担心,景儿没事!”
这厢的注意力全部都被苏南衣吸住,夏染在门后看到了苏南衣的手势,连忙偷偷的钻了出去。
“娘子,景儿真的好想好想好想你!想的不得了!娘子有没有想景儿?”
苏南衣余光一直在撇着离开的夏染,附和的点头,“嗯,我也想景儿。”
云景似乎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不高兴的嘟嘴,“娘子没有,娘子都没有看我。”
苏南衣呵呵一笑,连忙把目光看向了云景,又说了一遍,“嗯,我也想景儿。”
云景这才乐了,“嘿嘿。”
这时,他目光朝后瞥了过去,看到了一串影子快速钻出了房间,他一愣,“咦?娘子,刚刚你的房间里好像有人钻……唔!!”
云景的话未说完,顿时瞪大了双眼!
苏南衣垫着脚尖,那张殷红的唇瓣就落在了他的薄唇之上,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瞧着夏染速度极快的极快,苏南衣这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退出他唇瓣的时候,后者的大手,一只落在了她的腰肢上,一只,捧住了她的后脑勺。
同样的姿势,让苏南衣想起了那天。
下一刻,她就感觉自己被云景紧紧的揽入了怀抱,男人的唇已经重重压了下来。
这次,还妄图撬开她的贝齿。
她瞬间瞪大了双眼!
第十七章 你敢打我?
苏南衣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不过是急中生智,没有想到被云景反客为主了。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脸又红又烫,双手抵在云景的胸口上,掌心感觉到他咚咚的心跳。
忽然,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恢复了清明,用力推开云景,“有人来了!”
云景依依不舍的离开她的唇,“娘子,你怎么这么甜?”
说完还似回味的舔了一下,苏南衣看着他的动作,脸烫似火烧,“你……”
外面的叫嚷打断了她的话,“就在这儿,错不了!给我撞开!”
苏南衣的眸光一冷,这不是夏氏身边的孙嬷嬷吗?一贯的狗仗人势。
苏南衣快速对云景道:“景儿乖,我们来躲猫猫好不好?你去里面藏起来,一会儿我去找你。”
云景眼睛一亮,“好!景儿喜欢和娘子玩游戏!”
苏南衣点点头,把他送到了屋内,随后回坐在桌前倒了一杯茶。
刚抿了一口,房间的门被人大力推开,孙嬷嬷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给我搜……”孙嬷嬷一眼看到气定神闲坐在桌前喝茶的苏南衣,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夫人不是说,苏南衣在这里私会外男吗?
苏南衣垂眼看着手里的茶杯,温热水气淡淡,她的语气却极凉,“孙嬷嬷,你来干什么?”
孙嬷嬷目光往里屋一掠,皮笑肉不笑的道:“小姐,这不是为了担心您的安危,夫人派我带人过来看看。”
“孙嬷嬷,你在我苏府多少年了?”苏南衣偏头看来,似笑非笑。
孙嬷嬷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梗了脖子,带着几分傲气道:“老奴是夫人的陪嫁,跟着夫人一起嫁过来的,如今已经十六年了。”
“十六年,”苏南衣点头,“时间也不短了。”
“正是。”
苏南衣放下茶杯,“你过来。”
孙嬷嬷一怔,只觉得苏南衣语气悠然,却有一种不容抗拒的气势,下意识上前两步。
苏南衣继续道:“再过来点,我有话说。”
孙嬷嬷走到苏南衣面前微微俯身,苏南衣突然反手一记耳光。
“啪”一声响,又狠又快,抽在她的左脸上,孙嬷嬷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炸开,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她身后的人也呆了呆,急忙上前扶住。
孙嬷嬷一手捂着脸,双眼喷火,“你敢打我?”
苏南衣起身逼近,“打你怎么了?十六年都学不会规矩,今天我就教教你!你是奴我是主,你跟谁你啊我的?我苏府虽然说是商户,但父亲治府一向严格,岂容你这样的刁奴欺主?”
“小姐冤枉老奴了!”苏嬷嬷忍着痛,眼中恨意不减,“夫人担心小姐出什么岔子,这才派老奴来保护,老奴也是一时情急!”
“夫人?”苏南衣冷笑,凛冽的目光直刺对方眼底,“夏氏算哪门子夫人?不过就是一个妾!即便我母亲去世了,也轮不到她称夫人!”
孙嬷嬷喘着粗气,“大小姐既然知道自己是苏家嫡女,就更要注意言行!在这里私会外男行苟且之事,难道这就是嫡女该有的德行吗?”
苏南衣眉梢微挑,“私会外男行苟且之事?你还真是敢说。”
“大小姐敢做,还怕别人说吗?”苏嬷嬷咬牙切齿,“老奴也是为了大小姐好,要是传出去,丢的可是整个苏府的脸!再说,现在大小姐都是订了亲的人了,难不成连北离王府的脸也要丢了?”
苏南衣听她扯上北离王府,狭长的眸子顿时闪过危险的光芒,“住口!北离王府也是你能随意议论的?”
孙嬷嬷伸手指向里屋,“老奴也是为大小姐着想,您让老奴搜一搜,把那个男人捆了押回去就万事大吉,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你还想怎么样?我看你这一耳光是太少了!”苏南衣眸子里凝结了寒霜,“敢往北离王身上泼脏水,有胆子你就试试看!”
苏南衣话音未落,一把抓住她的手指。
“啊!”孙嬷嬷顿时叫了一声,痛得面目扭曲。
“苏小姐说得好!”门口人影一闪,闫嬷嬷走了进来。
她已经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对苏南衣非常满意,心里暗自欢喜。
苏南衣认出她,松开手大大方方行了个礼,“嬷嬷好。”
闫嬷嬷脸上露出笑意,回了个礼道:“老奴不敢。”
“苏姑娘受委屈了,姑娘是娇客,惩治下人这样的事就交给老奴吧!”
闫嬷嬷转头看着孙嬷嬷,虽然都是嬷嬷,但孙嬷嬷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缩头缩脑不敢和闫嬷嬷对视。
闫嬷嬷哧笑一声,“来人,把这些人都捆了!”
孙嬷嬷大惊失色,话还没出口就被闫嬷嬷带来的人不容分说堵了嘴拧了胳膊。
闫嬷嬷面色沉冷,“这种刁奴要是在我北离王府早被打杀了,我定要去和苏府家主好好说道说道!”
苏南衣面露感激,“多谢嬷嬷。”
闫嬷嬷面对她又恢复笑容,“苏姑娘哪里话,您是我们王爷的未婚妻,维护您就是维护我们王爷,对了,我们王爷呢?”
苏南衣转身去里屋,把藏在帘子后面的云景拉出来。
云景开心的拍手笑,“娘子好聪明,一下子就把我找到了!不过,外面好吵啊,怎么回事?有人来和娘子吵架吗?”
“嗯,”苏南衣点头,“不过,已经解决了。”
云景气呼呼的拉着她往外走,看到孙嬷嬷等人,眼中怒火翻涌,“闫嬷嬷,好好惩治她们,敢欺负我娘子,绝不能轻饶!”
“好,王爷放心,老奴这就带她们去讨说法!”
苏南衣看着云景,心中荡起暖意,暗暗发誓,老天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护着云景,定不辜负。
此时的夏氏正在屋子吃着冰果,享受夏日里少有的清凉。
“娘,也不知道聚兴楼那边怎么样了,”苏晚儿剥了颗葡萄,“那个贱人要是被当场抓住,就有好戏看了。”
夏氏轻笑,“放心吧,孙嬷嬷可不是好惹的,她出马一定办妥。这下看那个小贱人还怎么嫁入北离王府!想当王妃,她也配!”
话音未落,一个丫环慌慌张张的跑来,“夫人,不好了!”
第十八章 禁足
夏氏被丫环吓了一跳,皱眉怒道:“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丫环双腿一软,“夫人恕罪,老爷请您去前厅,前厅……”
“怎么了?快说!”苏晚儿催促,“是不是孙嬷嬷回来了?”
“是,是的。”
苏晚儿立即扶起夏氏往外走,“娘,您的计策果然妙,这下看她苏南衣还有什么话好说!”
“哼,她就是浑身是嘴说不清了!”夏氏目光阴冷,“到时候把那天你的事也推到她头上。”
“一切听娘的。”
母女俩走出门,小丫环从地上爬起追上,“夫人,前厅……”
“闭嘴!”苏晚儿喝止她,“话都说不利索的东西,跪在这里吧!”
前厅中苏师玉头痛欲裂,不知道最近这是倒了什么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心中烦躁,脸上却只能陪着笑,“嬷嬷,这事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闫嬷嬷面无表情,“苏老爷,这事是我亲眼看见,人是我亲自带来的,能有什么误会?”
苏师玉脑门上冒出冷汗,目光扫向苏南衣,想让她出面说几句。
但苏南衣始终低着头,连个眼风都没有给他。
苏师玉脸都要笑僵了,“嬷嬷息怒,这事儿我一定会好好查查,定当严惩!”
“查就不必了,苏老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再给您从头到尾说说,严惩是一定要的,毕竟敢诬蔑我们北离王府的未来王妃私会外男,把王爷和王妃的见面说成苟且,苏老爷能忍,我北离王府不能忍!”
苏师玉噎了口气,现在他是说什么都不对,完全哑了火。
夏氏和苏晚儿走入院中,正好听到那句“北离王府不能忍”,母女俩对视一笑。
夏氏脚刚上台阶,假意痛心疾首道:“老爷,南衣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再做出这种事情来?这次算是把北离王府得罪狠了,这可怎么好?南衣将来要怎么做人?我要怎么向死去的姐姐交待啊?”
苏晚儿柔声劝慰,“娘,您不要太伤心了,大姐姐想必也是有苦衷的,我们想办法把那个外男悄悄处理了,再把大姐姐送到乡下庄子几天,时间长了自然就过了,就是这北离王府不好交待……”
母女一唱一和进了屋,这才发现屋子里一片诡异的安静,人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们。
而苏南衣,好好的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睥来,目光冷而亮,似乎洞察了一切。
夏氏心头一跳,预感到不妙,转头看到跪在苏师玉面前被五花大绑的孙嬷嬷,脑子里轰然一响。
“这,这是……”
闫嬷嬷冷笑一声,看向苏师玉,刚才夏氏母女的话耳光似的抽在苏师玉脸上。
他顿觉脸皮被撕下,“啪”一声拍案而起,茶盏都跳了跳。
“你还有脸问怎么了?我正要问你!瞧瞧你干的好事!”
夏氏慌乱上前,“老爷,妾身也不知道……”
闫嬷嬷冷声打断,“你倒推得干净,一个妾室,一个庶女,红口白牙就敢指责嫡出的大小姐,苏府的规矩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妾室,庶女,这样的字眼针似的锋利,刺入夏氏和苏晚儿的心里。
夏氏的脸色白了白,敢怒却不敢言。
苏晚儿手里紧紧拧着帕子,转头怨毒的看着苏南衣。
苏南衣扯扯嘴角,露出一抹略带讽刺的微笑,这一笑像一把盐撒在苏晚儿的伤口上。
闫嬷嬷义正言辞,“苏老爷,我们太妃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让你们好好对待我们未来王妃,这才多久?你们又出这种事,这是不把我们北离王府放在眼里吗?”
云景语气坚定,“我要接娘子走。”
闫嬷嬷悄悄吞了口唾沫,心中暗想,“我的王爷哎,出出气可以,人带走这可不行啊!”
云景却是认准了,脸色严肃再次重复,“我要带娘子走。”
闫嬷嬷看了一眼苏南衣,苏南衣浅笑着安慰,“景儿,我可以跟你去王府玩一会儿,但天黑我得回来,等我们成亲以后,就可以天天一起了。”
云景认真的看着她,“那我们现在就成亲。”
“……”
苏南衣耐心解释,“得等到大婚的时候,那样的话我们才能收到上天赐福,才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你想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云景不假思索,“想,景儿非常想。”
“那就等大婚,耐心等等,很快的。”
“好,我听娘子的。”
闫嬷嬷惊讶又感激,苏南衣嫁入王府并非是被迫,她说得真诚又坦然,对王爷也是轻声细语,耐心十足,看来是真心实意。
怀着这种感激之心,闫嬷嬷更不想轻易放过夏氏等人。
她语气冷然逼问苏师玉,“苏老爷,事情真相大白,你打算如何处置?”
苏师玉怒意难平,瞪了夏氏一眼,把心一横,“来人,把这些刁奴都给我发卖出去!”
夏氏霍然抬头,脱口道:“老爷不可!孙嬷嬷是我的陪家嬷嬷,跟我从娘家过来,怎么能随意发卖?”
“呵,”闫嬷嬷短促一笑,“照你这么说,我们未来王妃还抵不过一个奴才了?”
苏师玉太阳穴突突的跳,看着还想反驳的夏氏怒道:“闭嘴!再多说你就去庄子上思过!”
夏氏满脸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师玉,苏晚儿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多说。
苏南衣冷眼旁观,苏晚儿倒是心狠。
孙嬷嬷哭着磕头,她被堵着嘴,呜咽着说的什么也听不清,苏师玉心烦,摆摆手让人把她们几个拖下去。
苏师玉挤出一丝笑,“是在下治府不严,出了这等恶奴,还请王爷放心,烦劳嬷嬷也在太妃面前美言几句,以后草民保证不会再发这样的事。”
他又转脸对苏南衣慈爱道:“南衣啊,以后有什么委屈就跟爹爹说,爹爹一定为你做主!”
苏南衣看着他这假笑实在恶心,站起来看着云景,“景儿,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王府玩?”
云景高兴的点头,“对,娘子,我们现在走吗?”
“现在就走,”苏南衣扫了夏氏一眼,“夏姨娘,听说你院子里的那株海棠长得枝繁叶茂,天气热,你没事就在院子里避暑,修养一下心性。”
“!!”
夏氏如遭雷击,这不是要把她禁足了?
苏南衣,她怎么敢?!
夏氏慌乱的看向苏师玉。
第十九章 今非昔比
苏师玉也有些意外,看到夏氏苍白的脸红肿的眼,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心头微软。
刚要张嘴,苏南衣淡淡开口,“父亲,夏姨娘和苏晚儿三番两次的暗害中伤我,之前也就罢了,今时不同往日,这事惊动了北离王府,要说把夏姨娘打发到庄子上去也不是不行。”
闫嬷嬷接话道:“不错,苏姑娘说得极是,要是在我们北离王府,这种贱妾说什么也留不得,打发到庄子上都是轻的!”
夏氏脸色苍白如纸,双腿都在发抖,苏晚儿更是心头巨震,大气也不敢喘。
苏师上玉喉咙滚了滚,僵硬的扯出一丝笑,“嬷嬷说得极是。”
他狠下心不去看夏氏,“你就回院子里闭门私过吧!没我的令,不许踏出院子一步!”
“老爷……”
“下去!”
夏氏身子一晃,泪水涟涟却无计可施,只能由苏晚儿扶着回院里。
出了门苏晚儿回头看看前厅,目光阴毒如蛇蝎。
今时不同往日……苏南衣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可以任由她揉扁搓圆之人,而是北离王府的未来王妃了!
可凭什么?那个位置明明应该是属于自己的!
绝不能就这样算了!
……
苏南衣跟着云景上了北离王府的马车,马车内舒适豪华,桌子上还精致的摆盘。
云景把其中一盘直接端给苏南衣,“娘子,你吃!这个可好吃了,我最喜欢。”
盘子里的点心小巧精致,薄薄的皮近乎透明,包里浅红色的馅料,一阵甜香扑鼻。
“谢谢,”苏南衣浅笑,“这是什么?”
“这是红苓膏,又香又甜,娘子,你快尝尝!”云景微张着嘴催促。
闫嬷嬷在一旁笑道:“苏姑娘有所不知,这红苓膏的确是我们王爷最爱吃的点心,一般人他都舍不得给,除了太妃之外,老奴还没有见过王爷给别人吃。”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苏南衣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眯着眼睛细细品尝。
“怎么样?”云景满脸期待。
“嗯,味道清甜,滑润细腻,果然好吃!”苏南衣赞不绝口。
云景高兴的拍手大笑,“那娘子你多吃点,多吃点。”
苏南衣点头,垂眸慢慢的吃,心里又涩又暖,除了爹娘,很少有人这么护着她,关心她。
马车一路到了北离王府,闫嬷嬷先下了车,对门口的小厮道:“去禀告太妃,王爷把苏姑娘接来了。”
“是。”
太妃正在廊下榻上微眯着眼睛走神,窗前种了一株珍珠落,雪白的花瓣飘洒,像极了她的思绪。
转眼云景患病呆傻已经五个春秋了,今年是最为关键的一年,也不知道能不能闯过这一关。
“太妃,喝点凉茶解解热气吧,”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
太妃回过神,接过女子手中的茶盏抿了一口,“嗯,柳儿煮茶的功夫又精进了。”
云柳浅笑,“雕虫小技罢了。”
正在这时,外厅的丫环挑帘进来,“回太妃,闫嬷嬷派人传话,王爷回来了,还带着苏家姑娘。”
“哦?”太妃把茶放回云柳手中,“人在哪呢?”
“王爷带苏姑娘去了小花园,闫嬷嬷稍后就到。”
“好,好,”太妃连连点头,“这个孩子,看来是真讨景儿的喜欢,小花园可不是谁都能去的。”
北离王府有许多奇珍异宝,但最为出名的,还是云景的小花园。
叫小花园,其实一点也不小,是云景的私人花园,种着各种名贵花草,一年四季常开不败。
苏南衣一进小花园就吃了一惊,她嗅觉天生灵敏,特别是对于她来说,花草也是中草药。
“娘子,你快来,今天一早那朵紫莲就开了,我就想请你来看!”云景抓起苏南衣的手腕就往里走。
苏南衣被拉到几株紫色的花前,阵阵幽香扑鼻,紫色花瓣贵气天成。
“娘子,早上的时候它还是浅紫色呢!这会儿颜色变深了。”
“我知道,”苏南衣点点头,“这花会随着时间加深颜色。”
“哇,娘子你知道?”云景眼睛放光,“娘子果然聪明,我是想了很久才明白的!”
苏南衣看左右没人,反手搭上他的手腕,这一把脉,眉头微微皱起。
这脉象……
“景儿!”一声唤,打断苏南衣的思路。
景儿嘟起嘴,神情不悦的冲门口喊,“你别进来!”
外面的声音一顿,随即又响起,“好,我不进去,那你出来吧,太妃备了茶点,等你过去呢!”
苏南衣心中疑惑,这个女人是谁?听这说话的语气不像是丫环婢女,貌似有些亲昵,但云景明显不太买帐。
“娘子,你想在这里看花,还是去吃茶点?”云景询问苏南衣的意思。
苏南衣当然是想在这里看花,刚才忽忽一瞥,她看到好几种珍贵花草,但让太妃等着不合礼数。
无奈,她只好说道:“去吃茶点吧,别让太妃久等。”
“好,听娘子的。”
云景牵着她出了小花园,苏南衣抬眼便看到站在门口的一个俏丽身影。
一身淡绿色衣裙,衣袂轻摆,身材纤细,柔弱似风中柳。
与此同时,云柳也打量着苏南衣,肌肤胜雪,红唇娇媚,乌发如云,只插一支碧绿玉钗。
但她这一双眸子,狭长锋锐,眼角微挑,似笑非笑的神色掩饰住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睿智与凌厉。
云柳微微诧异,她本以为商户的女儿下贱,上不了台面,只会打扮得又土又富贵,恨不得把好东西都戴在身上。
这个苏南衣,的确有些特别。
“景儿,”她的目光在云景牵着苏南衣的手上一触及收,甜甜对云景一笑,“你……”
她还没说完,云景牵着苏南衣快步离开,直接把她无视了。
云柳的笑容僵在脸上,头上赤金钗子冷厉的光芒折入眼底。
太妃已经听闫嬷嬷说了今天的事,怒骂了苏府几句,“你做得好!这些人真是没规矩!要不是因为……我也不想和这样的人家攀上关系,罢了,只要景儿喜欢,能让他好起来,别的我也能忍。”
“太妃说得是。”
苏南衣耳力超群,声音轻轻入耳中,她唇边掠过若有似无的笑意。
第二十章 背后隐情
苏南衣早在之前和太妃见面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北离王府是什么样门第?怎么会看上苏家一个小小商户?
特别是在苏晚儿做出那种丑事之后,依旧选中了她。
现在听太妃这么一说,她猜得果然没有错,这其中定有原因。
其实不管是因为什么,苏南衣只想和云景在一起,报答他的恩情,把他治好。
思绪间到了门口,守在门口的嬷嬷立即笑着迎上来,“给王爷请安。”
云景点点头,又指指苏南衣,“给我娘子请安。”
嬷嬷一怔,随即也笑着行了个礼,“苏小姐。”
苏南衣微微侧身,“嬷嬷不必多礼。”
后面的云柳看到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轻笑道:“苏小姐是我们王爷的未来王妃,受她们的礼也是应该的,早早树立威信,也让她们知道谁是主子。”
苏南衣心头微沉,脸上却丝毫不改神色,“嬷嬷们都是太妃眼前的人,哪轮得到我树立什么威信,我只想和景儿好好一起过日子,照顾他就好。”
苏南衣目光在她身上一转,“这位姑娘……是王府的哪位主子?我瞧着也挺有威信。”
云柳一噎,笑容温和的脸上裂了一丝痕迹,“我哪算什么主子,苏小姐莫要开玩笑了。”
苏南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云柳只觉得这双眼睛亮得逼人,心头莫名收紧。
“苏小姐,快请进吧,别让太妃等急了。”
云景拉起苏南衣进了屋,连个眼风都没有给云柳。
“母妃,我们来了,”云景一进门就喊,“准备好糕点了吗?”
太妃在里面把刚才的事听得清清楚楚,别的不说,单凭苏南衣那句“只想和景儿好好过日子”,就让她心中感动。
“景儿饿了?”太妃笑着招手,“到母妃这里来,早给你备下了。”
云景看着桌子上的糕点,还算满意,“不是我饿了,是娘子想吃。”
苏南衣大窘,太妃却扑哧一声笑了,“好,好,听景儿的。”
云景把盘里精致的点心每样拨了一半,放在干净的盘里递给苏南衣,“娘子,给。”
苏南衣先向太妃行了礼,太妃笑着点头,“苏小姐不必多礼,景儿给你的赶紧拿着吧。”
苏南衣双手接过盘子,她其实并不饿,但对上云景期待的眼神,只好每样都尝了一小块。
“娘子,好吃吗?够不够?”
“好吃,景儿给的都好吃,够了,”苏南衣连连点头。
云景眉开眼笑,漆黑的眼眸中只有苏南衣。
太妃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苏小姐,你没事的时候就多过来陪陪云景,咱们北离王府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景儿高兴,其它的都不重要。”
太妃这脾气很对苏南衣的胃口,她福了福身,“是,南衣遵命。”
太妃也喜欢她的爽利不扭捏,越看越喜欢,觉得比那个做作的苏晚儿强多了。
云柳走到茶案旁,笑若桃花,“太妃,茶凉了,我再给您煮一杯吧。”
“好,”太妃对苏南衣道,“苏小姐有所不知,云柳的煮茶技艺了得,一会儿你也尝尝。”
苏南衣眉心微不可察的一跳,煮茶吗?
云柳听到太妃的夸赞,笑容温柔,“太妃过奖了,雕虫小技而已,您要再这么夸,苏小姐该笑话我了。”
苏南衣心中冷笑,这个云柳段位比苏晚儿高了不少啊,处处攻击她给她使绊,还能不动声色。
云景扯了扯苏南衣的衣袖,“娘子,你会煮茶吗?”
云柳眼皮抖了抖,只听苏南衣轻笑一声,“算是会吧。”
“那你可以煮给景儿喝吗?景儿想喝娘子煮的茶,”云景眼神放光,“可以吗?”
苏南衣毫不犹豫,“好啊,不过,要等一会儿。”
“为什么?”云景不解。
苏南衣笑看着看向云柳,“等她煮完啊。”
云景皱眉看向云柳,“你快点!要不然别煮了!”
云柳本来还在得意,她自信她的煮茶手艺在这京城不说数一数二,但至少是前三的!
她苏南衣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女,能懂什么?
云景突如其来的一喝,吓得她手一抖,刚刚握在手里茶杓一歪,滚烫的水洒了出来,热气升腾,她愈发慌乱。
更糟糕的是,小炉里的炭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明明掌握好了火候,却突然旺了许多,炭里有东西“啪”一声炸开,几点火星冒出来,正落在她的裙摆上。
“啊!”她吓得惊呼一声,急忙站了起来,又是跺脚又是尖叫,裙摆上的火星烟雾却丝毫不减。
旁边的丫环也是急了,端起桌上的凉茶“哗啦”倒上了上去。
火灭了,裙摆也湿了,还沾着几片茶叶,映衬着那几个烧出来的黑焦洞,滑稽得不行。
太妃看着她这副样子皱眉,“下去换身衣服吧!”
云柳咬着嘴唇,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福了福身快步出了门。
苏南衣垂眸,眼底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手指轻捻,指尖的一点粉末消失无痕。
“她走了,娘子,你可以煮了吗?”云景欢喜的问。
苏南衣点头,“好,景儿想喝,那我就试试。”
太妃脸上重新浮现笑意,闫嬷嬷亲自上前换了茶具,苏南衣端坐在茶案前。
她一上手,太妃就和闫嬷嬷互相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讶。
苏南衣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水雾淡淡,香气袅袅,茶色鲜亮,倒中茶杯后,茶面上徐徐展开的波纹犹如一朵牡丹开放。
“这是……”太妃又惊又喜,“苏小姐怎么会这个技法?”
云景拍手大笑,“娘子好厉害,煮的茶还会开花,真好看!”
苏南衣浅浅一笑,双手捧着茶盏先给了太妃,“民女献丑了,煮茶手艺实在不精,也就是以前曾经偶遇一位老人家教了我几下。”
太妃品了一口,连连点头,“这几下已经足以技冠京城了!”
苏南衣心中暗想,那是当然,这可是星汉大师教我的,他是百年一遇的茶艺大师!
她递给云景一杯,云景品过双眼睛熠熠生辉,“娘子煮的茶真好喝!天下第一好喝!”
喝过茶,吃过点心,云景就坐不住了,带着苏南衣向太妃告了退,在王府中四处游玩。
天色将暗,他才依依不舍的把苏南庆送回苏府。
“娘子,明天我还可以来找你玩吗?”云景忽闪着眼睛问。
苏南衣实在不忍拒绝,但此时也只能狠下心,“明天不行,这样吧,如果你乖乖的,后天一起玩,好不好?”
云景有些失望,转而听到后天可以,又有些开心,“那,娘子,后天一早我来接你,一起吃去吃早膳,好吗?”
“好,一言为定!”
北离王府的马车一走,苏晚儿也得到了消息。
她气得眼睛通红,“贱人,不要脸!竟然在府门前就和男人勾勾搭搭。”
她的贴身丫环春玲挑帘走进来,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姐,小崔子来了,说找到了您要的东西。”
“快,让他进来!”苏晚儿面露喜色,“苏南衣,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第二十一章 夜探苏府
苏南衣回到挽君阁,小桃立即迎上来。
“小姐,您回来了,奴婢伺候您洗手吧!”
苏南衣点了点头,目光在院中一掠,发现干净了不少,还多了几盆盆栽。
小桃小声道:“这是老爷派过来的人打扫的,夏姨娘被禁足了,她院子里的人也都受了罚,孙嬷嬷她们都被送到乡下庄子上了。”
苏南衣勾唇,“苏晚儿呢?”
她可不信,苏晚儿会变得安分。
“二小姐一直在院子里没有出来,也没去看望夏姨娘,我听说她还闹绝食呢。”
苏南衣哧笑,还以为有什么高明的手段。
“随她去,吩咐摆饭吧。”
“是。”
小桃伺候着苏南衣洗手,让其它的人摆饭,看着浸在热水里的手指,赞叹道:“小姐,您这一双手真好看。”
苏南衣也这么觉得,前世的时候她就特别在意手的保养,因为要施针法,手指的灵活尤为重要。
没想到,这身体的手,比她原来的还要胜一筹。
有了今天的事,苏府里的人都知道了苏南衣有北离王府撑腰,谁也不敢于苛待她,连膳食都有了很大的改善。
吃过晚饭,苏南衣开始写脉案,她今天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给云景把了脉,他的脉象十分奇特,体内的经络就像乱成了一张网,纷杂但又保持着奇异的平衡。
她想,这估计也是云景为什么明明脉象有异却能行动自如,偏偏脑子不清楚的原因。
她一边写一边思索,不知不觉夜色已深。
小桃轻步过来,“小姐,时间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好,”苏南衣收拾好东西,跟小桃去水房。
现在天气热,出了一身汗,不洗个澡还真是不舒服。
沐浴回来一进屋,苏南衣的脚步一滞,小桃疑惑道:“小姐,怎么了?”
见苏南衣的目光落在桌案上的香炉上,小桃回道:“这个啊,这是老爷身边的小厮拿来的,说是老爷给您的,安神用的。”
她说着还抽了抽鼻子,“我觉得这味道挺好闻的,小姐不喜欢吗?”
苏南衣走到香炉前,香炉小巧精致,镂空小孔中冒出缕缕淡烟,香气怡人。
“小姐要是不喜欢,奴婢就把它拿走。”
“不用,留着吧,”苏南衣摆摆手,“你也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是,奴婢告退。”
小桃是贴身的丫环,就在外间屋的小床上,为苏南衣守夜。
苏南衣脸色微冷,跳跃的烛火映着她狭长的眸子,光芒冷冽。
她吹灭了灯,躺在床上,微合着眼睛,耳朵却一丝声息也没有放过。
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窗下停住。
苏南衣无声勾了勾嘴角,随即极其轻微的“啪”一声,一个尖尖东西刺破了窗纸,很快,一缕青烟飘入,和香炉中的烟雾混在一处。
窗外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但他没有发现,就在他转身不久,一道黑影紧随他身后。
他忽然觉得后脖颈有点痒,伸手抓了抓,并没当回事。
穿宅过院,到了一处院落门前,他上前轻轻叩动院门。
很快,里面有人开了门,映着如水的月光,苏南衣清楚看到,那是苏晚儿身边的春玲。
呵,苏南衣无声冷笑,果然是苏晚儿搞得鬼。
门前的两人交接完毕,苏南衣耐心的等了一会儿,轻轻跃过院墙,悄然落在院中。
竹影摇摇,苏晚儿的房间里窗子微启着一点缝隙,丝丝凉风吹入,屋子里的烛影也跟着晃,映着她脸上阴毒的笑。
“真的?成了?”苏晚儿梢眉一挑,“小崔子还真有些本事,上次是第二春,这次是瘟容散,亏他弄得到。”
春玲福了福身,声音里掩饰不住笑意,“是啊,小姐,小崔子机灵,也会说话,这种事难不倒他。”
苏晚扫了她一眼,“行了,知道你对他有意思,放心,等把苏南衣料理了,我娘解了禁足成了主母,就撮合你们。”
“谢小姐!”秦玲欢天喜地道了谢,“小姐,奴婢伺候您睡下吧?”
“好,这一天折腾的我也累了。”
苏晚儿很快睡着,苏南衣无声无息到了窗前,轻轻打开窗子,一线月光落在窗下的梳妆台上。
她拿过脂粉盒,洒入一点无色无味的粉末混在一起,又悄悄盖上。
苏南衣刚一转身,忽然听到一声极轻的响声,那是衣袂带动风的声音。
她霍然回头,星光在冰冷的眸中闪动,映见不远处树梢上的人影。
那人掩映在竹影中,一张脸半明半暗,笑容灿烂。
苏南衣轻吐了口气,轻步过去,“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我要不是这会儿来,能看到你干坏事吗?”夏染笑得像只狐狸。
苏南衣一挑眉梢,夏染顿时怂了,指指外面,“走,出去说。”
苏南衣带她回了自己的院中,小桃等人也已经被小崔子迷倒,倒是能放心说话。
夏染从怀里掏出一只小鸟儿,雪白的毛,嘴和翅尖都是粉红色,小爪子是娇嫩的黄,分外可人。
苏南衣一见这鸟儿立即面露喜色,夏染翻了个白眼,“啧啧,瞧瞧,我还不如这只鸟儿。”
“哪里,你想得最周到,也最有办法,”苏南衣话是这么说,眼睛却不离开鸟儿,“送我的?”
“虚伪,”夏染哼了一声,眼中含着笑,把鸟塞给她,“给你,联系方便一些。”
苏南衣手抚着鸟毛,爱不释手,“多谢了。”
“对了,你给我留暗号让我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吗?”
苏南衣从北离王府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留下了暗号,只有夏染看得懂。
“我本来以为你会明天来,”苏南衣微叹口气,“想让你帮着查件事情。”
“什么?”
“北离王爷究竟是怎么变得痴傻的,”苏南衣字字沉凉,语气森然。
“北离王爷?”夏染一怔,“那个异姓王?以前倒是个风华绝代的人物,可惜……”
苏南衣讶然,“你知道?”
夏染点头,“当年他也是风光无两,母亲是长公主,皇帝是他的亲舅舅,父亲还是本朝唯一的异姓王,他世袭王位,本身也的确当得起。你怎么……”
夏染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忽然想起苏南衣嘴里的“景儿”,难道是……
“你和云景认识的?”
苏南衣也没有隐瞒,“不只是认识,用不了多久,我就是他的王妃。”
“什么?”夏染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你,和他?他现在可是个……”
夏染终究是没忍心说,苏南衣眸光如冰,“没错,但他对我有大恩,所以,夏染,你得帮我,我要治好他。”
夏染呼吸微滞,摇头苦笑,别开目光轻声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不过,我要提醒你,他身上的问题可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我有思想准备,”苏南衣郑重点头,“你只管查,有消息通知我,具体怎么应对我自有办法,还有神医谷,尽快帮我联络。”
“我真是欠你的,行了,我走了,有消息立即通知你。”
夏染身影一晃,迅速融入黑夜中消失不见。
苏南衣手抚着小鸟儿,心情大好,想着明天府里要发生的事儿,微笑着转身回房。
第二十二章 别再让我说第三次!
第二天一大早,小桃就在床边轻声唤苏南衣起床。
“小姐,该起了,今天我们还要早点出门。”
苏南衣本来想去买几样药材,听小桃这么一说,不禁有些疑惑,“出门?”
“对呀,小姐,您忘了?”小桃在铜盆中倒入花瓣水,“今天是去上灵寺上香的日子。”
苏南衣还真不记得了,小桃提醒道:“哎呀,上个月就定下的呀,您真忘啦?”
苏南衣并不想去,贵妇小姐上香无非就是求个姻缘之类,有那功夫还不如去买药材,研究云景的脉案。
“不去了,吃完饭上街买东西。”
小桃瞪大眼睛,压低声音道:“小姐,您不是玩笑吧?这怎么行?这是贵妃娘娘让去的,好几家的小姐都去呢,二小姐也去。”
苏南衣动作一滞,“你说谁?”
“贵妃娘娘呀,上个月十五,贵妃娘娘派人来府中传话的,您和二小姐还有其它府的一共六位小姐,陪贵妃娘娘去上灵寺上香祈福。”
“啪!”苏南衣把手边的一支眉笔折断。
贵妃娘娘?!
“小姐,您怎么了?”小桃见她脸色不好,急忙问道。
苏南衣努力压下心中的恨意,“无妨,梳妆吧。”
小桃手巧动作又麻利,很快装扮完毕,苏南衣一点胃口也没有,勉强简单吃了点东西。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马夫已经准备好车了。”
苏南衣点点头,一步步走向府门口,她本来想韬光养晦,等到手里有些筹码再和皇家的人碰上,没有想到,却根本躲不过。
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苏南衣到了门口,苏晚儿和春玲已经坐进了马车。
苏晚儿穿着一身红色绣百花图的衣裙,金色丝线滚边,花团锦簇,映衬着她白嫩娇美的小脸,娇艳动人。
她还戴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面,眉眼精致,光彩熠熠,通身的贵气。
春玲在她身边极尽吹捧,“小姐,您这身真是漂亮,一定能够艳压群芳!其它家的小姐和您根本没法比,说句不该说的,恐怕连贵妃娘娘都得被您比下去。”
“别瞎说,”苏晚儿轻声训斥,言语间却尽是笑意,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真是油嘴,贵妃娘娘岂是我能比的?”
春玲吐吐舌头,“奴婢又没有当着别人的面儿说。”
苏晚儿手里摇着团扇,她今天特意多扑了几层粉,阵阵香风拂动,“苏南衣在搞什么鬼,这个时候了还不来!竟然让本小姐在这里等她!”
她话音刚落,车帘被人“唰”一下子挑起,苏南衣面色沉凉的站在车门口。
苏晚儿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来……”
她话没说完,就被苏南衣冷声喝断:“出去!”
苏晚儿满脸震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出去!”苏南衣字字铿锵,“别再让我说第三次,滚!”
苏晚儿气得脸色通红,“苏南衣,你别欺人太甚!贵妃娘娘也邀请了我,你有什么资格不让我去?”
“我没说不让你去,只是不想跟你同乘一辆马车,”苏南衣微眯了眸子,眸底闪过暗芒,“我可不想被你连累。”
苏晚儿呼吸一滞,“你什么意思?”
恰在这时,苏师玉从府里面出来,“怎么了?”
苏晚儿听到他的声音,顿时换上一副委屈的模样,眼中闪着水光,“父亲,您帮我跟大姐姐说说,让她不要再为之前的事情生气了,不要赶我下马车……”
苏师玉眉头一皱,不悦的看向苏南衣,嘴上没说,心中也觉得苏南衣太狂妄了。
苏南衣哧笑一声,“苏晚儿,你以为别人都聋了瞎了吗?一个庶女,穿成这样给谁看?你想打谁的脸?还说什么要把贵妃娘娘也比下去,你真是上赶着送人头啊!你想死自己找根绳子吊死,别连累整个苏府!”
苏晚儿脸色刹那退去血色,她没想到刚才的话被苏南衣听到了。
苏师玉也登时变了脸色,不可置信的看向苏晚儿,“你……”
他认真一看,这才发现苏晚儿这一身的确不妥,“混帐!还不赶快去换!”
苏晚儿咬唇,吓得腿脚发软,提着裙摆下了车,春玲紧跟其后,小跑着跟上,“小姐……”
苏晚儿反手给了她一个耳光,“闭嘴!叫你嘴贱!贵妃娘娘也是你一个贱婢配提的吗?”
春玲垂下眼睛,又给了自己两个耳光,“是,小姐骂得对,都怨奴婢嘴贱!”
门口的苏南衣上了马车,苏师玉挤出一丝笑,“南衣,去了之后你要多提点你妹妹,她……”
“你叮嘱她少说话就行了,实在不行装哑巴,”苏南衣似笑非笑的睥来,“要是想着借机耍什么心计,动什么歪心思,别怪我这个当长姐的不留情面。”
苏师玉噎了口气,他看着苏南衣,以前这个木讷少言的女儿,现在不但伶牙俐齿,特别是那双眼睛,亮得逼人,仿佛能够洞察一切。
苏南衣也不想再和他废话,让小桃放下车帘,“走吧。”
苏师玉诧异,“你不等晚儿了?”
“让她坐别的马车吧,她身上香得发臭,我头晕。”
“……”苏师玉。
马车一路向前,向城外进发,上灵寺是附近香火最盛的寺庙,就在城东。
苏南衣在车上闭目养神,小桃轻声道:“小姐,又到天医府了!”
苏南衣眼皮微颤,却没有再看,“不必看了。”
是的,不必看了,已然知道父母平安,算是最大的幸事,其它的……亏欠她的,她一定要一样样拿回来!
手握成拳,苏南衣不住提醒自己,现在力量还不够,一定要忍耐!
因为今天是贵妃娘娘来上香,所以,上灵寺早早的做了准备,净水泼地,处处干净不染尘埃,除了她们几个被选中的小姐每人可带一名丫环之外,其它人不准入内。
苏南衣到的时候已经有两位小姐到了,但她一个也不认识。
她也并不在意,坐在位子上垂眸静坐。
没过多久,苏晚儿也来了,那两位小姐倒是认识她,一见到她立即露出笑脸打招呼。
苏晚儿换了一套绯红色衣裙,头面倒是没换,进来之后也不理会苏南衣,径直走到那两位小姐面前和她们轻声谈论。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其它的小姐也都到了,苏南衣目光微转,依旧是一个也不认识。
这样也好,省得还要找话题寒喧。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响,一队鲜衣亮甲的侍卫走了进来,刚刚还在说笑的房间内顿时鸦雀无声。
那些侍卫面无表情,黑色甲胄泛着冷光,头盔上缀着鲜红的缨子,明艳似血,让人心头发紧。
苏南衣眸子一缩,赤羽卫!
怎么是他们?
第二十三章 竟然是她
赤羽卫,和其它的侍卫不同,他们人数不多,却个个可以以一敌百,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驱使得动的。
苏南衣知道赤羽卫的分量,也在心里暗自思忖,看来这位贵妃娘娘很受皇帝的宠爱啊!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一闪即逝。
不知道这贵妃娘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左右不过那几个有功之臣家的女儿罢了。
“贵妃娘娘驾到!”一声尖细的高唱声起,屋内众人都跪倒在地,苏南衣也不例外,她垂着头,听着院中响起环佩叮当,淡淡的香气飘来。
华丽裙摆扫过门槛,紫色绣海棠的奢华映过苏南衣的眼底,精巧锦缎鞋尖上的两颗东珠颤颤巍巍,刺痛她的双眼。
她认得那两颗珠子,那是顾西宸曾经让她看过的,说是东珠名贵,这么大颗的更是少见,等到封她为后的时候,镶嵌在后冠上。
没想到,再次见到,竟然是在贵妃娘娘的鞋子上。
真是讽刺。
“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众人齐声高呼道。
“罢了,都起来吧,今天本宫请大家来,不过就是想着和你们多亲近亲近,就当是私下小聚,不必拘谨。”
“多谢娘娘!”
众人谢了恩起身,苏南衣站在最后面,穿戴也不扎眼,她飞快扫了贵妃一眼。
竟然是她!
贵妃姓李,是大将军之女,在顾西宸还只是皇子的时候就对他芳心暗许,几次托人送过书信,也算是大胆。
当然,这些别人不知道,苏南衣却是清楚,她在顾西宸的书房中无意看到了书信,当时顾西宸表情轻蔑,说什么李若兰不知羞耻,他怎么也不会看上她之类。
苏南衣还从来没见过他那么讨厌一个人,因此对李若兰有几分印象。
没有想到,昔日他最讨厌的人,居然成了得宠的贵妃。
“小姐,小姐,”小桃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贵妃娘娘在问你话。”
苏南衣回过神,稳住心神道:“贵妃娘娘恕罪,民女初见皇家威严,一时惶恐,没有听清楚娘娘问的什么?”
贵妃笑声温婉,“苏小姐不必紧张,本宫是说,听说你与北离亲王订下婚约,不知道婚嫁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贵娘娘娘,民女虽然失了母亲,家中没有主母,但有太妃娘娘照拂,倒也算顺利,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苏晚儿在一旁听着气得咬牙,好你个苏南衣!当着贵妃娘娘的面儿说什么家里没有主母,那不是等于告诉贵妃,她母亲夏氏不是正妻吗?
可这城里新结识的贵人都以为夏氏是苏家的主母呢!
苏晚上犹如当众被撕了脸皮,火辣辣的疼。
贵妃微叹,“你母亲要是知道你要嫁入北离王府,九泉之下也一定会为你开心,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尽可告诉本宫,本宫可派嬷嬷去助你一二。”
苏南衣当然婉拒,“多谢贵妃娘娘,民女愧不敢当。”
“这有什么当不得的……”
贵妃话刚说到这里,外面响起一道带着惊喜的嗓音,“娘子!”
苏南衣听到这个声音心中诧异,不禁转头看过去,就见不知何时院中站了两道人影。
云景头戴玉色束冠,乌发如云,穿着一身湖蓝色锦袍,银线滚边,螭纹在锦袍中若隐若现,玉带缠系在腰间,玉佩悬挂一侧,通体的贵气。
他脸上带着笑意,漆黑的眸中满是欣喜,看着苏南衣。
苏南衣看到他也笑了笑,然而笑意在看清他身侧的人时瞬间凝固。
顾西宸一袭黑色锦袍,金线织就的金龙缠绕其身,龙目圆睁,利爪翻滚,似欲腾空而起。
他头戴金冠,乌发高束,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长眉微挑,细长的眼睛似笑非笑,光芒凛冽,鼻梁高挺,薄唇微抿,自庭中站立,目光遥遥看来。
年轻的帝王威风凛凛,正是初平天下最得意的时候。
苏南衣双手猛然紧握,指甲掐着细嫩的掌心,满腔怒意悲愤都化成烈火,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顾西宸!今天竟然会在这里遇见!
他竟然也来了!
苏南衣强迫自己垂下眼睑不再多看,以顾西宸?的多疑精明,她不能冒险露出一丝端倪。
贵妃娘娘急忙起身见驾,众人又是一通跪。
顾西宸迈步走进来,他的袍角掠过苏南衣的身边,苏南衣的眼底几乎要迸出火来。
“皇上怎么过来了?不是在前面和主持大师说话吗?”贵妃语带娇嗔的问道。
顾西宸轻笑,“说完了,朕过来看看你,前面准备得差不多了,什么时辰去上香?”
贵妃娘娘手捂着胸口,“皇上悄悄过来,吓了臣妾一跳。”
顾西宸?笑意更浓,“是朕不让他们说的,就想看看你和她们说什么。”
贵妃这才像是刚刚想起来其它人还行着礼,“哎呀,光顾着说话,皇上,她们还施着礼呢!”
顾西宸淡淡嗯了一声,叫了声起。
云景早跑到了苏南衣的身边,一把拉起她,“娘子快起来,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他旁若无人,眼中只有苏南衣。
苏南衣微笑道:“景儿有所不知,我是有幸来陪贵妃娘娘上香的。”
“上香不好玩,”云景小声嘀咕,“前面那个老方丈,说话太让人头疼了,说个没完,娘子,?我带你去别处玩好不好?”
苏南衣轻扯了一下嘴角,“景儿别闹,要等上完香再说。”
云景无奈,但也没有不高兴,眨了眨眼睛,“好吧,那听娘子的。”
顾西宸?一直没有说话,一字不落的听着他们俩的对话,心里微微讶异,云景竟然这么听这个女子的话。
苏南衣,苏家长女,一个商户之女,只是……也姓苏。
真是巧啊!
顾西宸脑海中浮现那个神彩飞扬的女子,有一瞬间的恍惚。
苏南衣低头浅笑,轻声劝着云景的模样,不知道怎么的,有些似曾相识。
可他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苏南衣。
“皇上?”贵妃轻声唤道。
顾西宸?回过神,“嗯?贵妃说什么?”
“臣妾是说,您看,北离亲王?和苏小姐感情多好!”
顾西宸?眉眼带笑,目光温柔的看着她,“怎么,贵妃是觉得朕对你不够好吗?”
贵妃微红了脸,“皇上……”
苏南衣听着这话,瞬间有些恶心,顾西宸?可真会装!
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依民女看,皇上和贵妃娘娘才是伉俪情深呢!”
苏南衣眸底闪过讥讽,这个苏晚儿,真是哪哪都少不了她,在这儿还想着出风头!
伉俪,那是用来形容夫妻的,这话究竟是在打谁的脸?
第二十四章 毒发
果然,听到“伉俪”两个字,顾西宸脸上的笑意淡了淡。
贵妃李若兰看到他的表情手指微微一僵,随即又捻着帕子捂着嘴轻笑,“是苏二小姐吧?这话是不是你姨娘教你的?”
苏晚儿脸上带着笑,再次福了福身,“回贵妃娘娘,是的。”
“难怪啊……”贵妃笑容意味深长,偏头看着顾西宸,“皇上,时辰差不多了,臣妾想去上香了,您在这里休息片刻吧。”
顾西宸握住她的手,“不必,朕陪你一起去。”
贵妃喜出望外,“多谢皇上。”
内侍高唱一声“皇上起驾”,赤羽卫闻风而动,威风凛凛。
苏南衣和云景跟在后面,她垂着眼睛,手紧握成拳,无数次提醒自己一定要忍耐。
云景看她脸色不好,担忧的问道:“娘子,你怎么了?”
苏南衣轻轻“嘘”了一声,“景儿小声些,我没事。”
云景还是不放心,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这动作有点搞笑,但苏南衣心里却感动异常。
“我真没事。”
苏晚儿就在她们左后侧,看着她和云景的互动,眼中几分嫉恨几分讥诮。
苏南衣!真是不要脸!
察觉到她的目光,苏南衣偏头看了看她,眸子微眯,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挂在唇边。
苏晚儿一愣,不知道她这笑的意思,总觉得有些阴险。
她还没有明白过来,前面赤羽卫列了队,顾西宸和贵妃一同走入大殿内。
大殿内宝相庄严,香雾缭绕,几位高僧行了礼,诵经声让人心绪不由得平静下来。
苏南衣看向高大佛像,说实话,她之前并不信佛,也极少到寺庙中来,但这一次,她却诚心想要叩拜。
她站在后面,也不用去看顾西宸?和贵妃的动作脸色,自顾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
云景见她这样,也有样学样,跟着合掌闭眼。
此时,顾西宸和贵妃在前跪下,其它人也跟着跪下来,苏南衣拉了云景一下,他睁开眼睛也跟着跪下,又合上眼睛,天真虔诚的像个孩子。
苏南衣看着他的侧颜,心里一片柔软,在心里默默对佛道:“哪怕云景这一辈子都不会恢复心智,我也要和他在一起,好好对他。”
其它人都叩首闭眼,不***动一分,苏南衣的目光一掠,忽然看到在一尊佛像之后有一片浅蓝色的衣摆一闪。
虽然很快,但她还是看清了,那是一片华贵的锦袍,袍角的绣纹精致,并非寻常的锦缎。
她眉心立即一跳,一个男人!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怎么会有男人?
他躲在佛像后想要干什么?
行刺?
不可能,谁会穿成这样来行刺?
苏南衣心生警惕,觉得今天的事处处都透着古怪。
四周一片寂静,忽然苏晚儿身边的那个小姐惊呼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众人寻声看过来,就见她指着苏晚儿,而苏晚儿正抓耳挠腮。
她的脸上起了条条红线,有粗有细,像是血管一根根突然涨起,几欲破裂,看着特别吓人。
苏晚儿自己看不见,只觉得脸上特别痒,痒得难受,恨不能把脸皮抓破。
其它人一见也都大惊失色,距离她近的人都避开,生怕是什么怪病被她传染上。
顾西宸?眸子微缩,盯着苏晚儿的脸一时没说话,像是在透过她的脸看什么。
苏南衣心里暗叫不好,她昨晚只图一时痛快想给苏晚儿点苦头,在苏晚儿的香粉盒子下了药,却没有料到今天要来这里,更没有想到顾西宸?也会来。
这下……会不会被他怀疑?
贵妃看到苏晚儿这般模样,眼中闪过惊讶和厌恶,“苏二小姐这是怎么了?会不会是……说错了什么话惹怒了佛祖?”
苏南衣心里微松,这个说辞,但愿能让顾西宸?心里的怀疑少一些。
“啊!”苏晚儿现在也顾及不了形象,痒的钻心,只想不停的抓。
贵妃微后退一步,“皇上,我看苏二小姐这病发的突然,还是让她尽早离去,回家中看病吧。”
顾西宸缓缓点头,“也好。”
苏晚儿被侍卫送出去,说是送还不如说是“拖”。
一声小风波告个段落,上香完毕,贵妃又求了支?签,方丈大师亲自来解签文,不过这就不是苏南衣她们能听的了。
她们被带到殿外,苏南衣本来还以为会被安排到什么禅房之中,喝点茶什么的,没有想到内侍直接道:“各位小姐也累了,时辰不早,就此请回吧。”
“???”
苏南衣有些奇怪,这就完了?
其它的人面面相觑,云景拉起苏南衣的手,“娘子,我带你四处转转?”
苏南衣并不太想在这里转,更何况顾西宸也没有走,还不如和云景去别处玩。
她还没有开口,内侍笑道:“王爷暂且留步,皇上说了,还有事儿要和您说。”
云景握着苏南衣的手不放,“那我娘子也不能走。”
内侍倒没有拒绝,“那是自然。”
其它人只能纷纷告退,苏南衣心中忐忑,不知道顾西宸想干什么,还是说看出了什么。
云景丝毫不担忧,小声说道:“娘子,这寺庙后面有一片枫林,到了秋天,景色可美了,枫叶红得像火一样,比别处的都好看!”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苏南衣笑眯眯的点头,“那秋天你带我来看看?”
“不用秋天,一会儿皇上跟我说完话,我就带你去,绿叶也挺好看,那边还有一个池塘,能摸鱼呢!”
云景说起这些眼睛亮星星的,像是天边最亮的星辰。
苏南衣满脸是笑的看着他,“好啊,听景儿的。”
不远处的顾西宸目光遥遥看过来,那个女子身材纤细挺拔,她站在那边薄薄的日光里,周身像镀了一层浅浅的金。
她浅浅笑着,眉眼都噙着情意,仿佛天地间只有云景一个人。
顾西宸?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曾几何时,也有人这么看着他。
“皇上,”贵妃轻声唤道。
顾西宸回过神,看着她温柔道:“好了?”
“嗯,可以走了。”贵妃面露几分娇羞。
顾西宸?拍拍她的手,“好。”
俩人说着向苏南衣和云景走过来。
云景对顾西宸道:“皇上,您有什么话要对云景说?”
贵妃掩面笑道:“王爷还真是性子直,要是换个旁人这么说呀,皇上早就恼了呢!”
苏南衣垂着眼睑,眸光微冷,明明知道云景心智不好,他能耐着性子等着你们已经够给你们脸了,说话还这么含沙射影的,说给谁听?
云景略一思索,“皇上会生气吗?云景说错了吗?”
顾西宸?倒也不恼,摆手道:“没有,朕喜欢云景说话直接,不像别人弯弯绕。”
苏南衣心中冷笑,还没笑完,却听顾西宸?道:“苏小姐,听说你和云景的大婚之期不久就要到了,可有什么缺的?”
“回皇上的话,”苏南衣垂首道,“什么都不缺,太妃娘娘宽和大度,周到体贴,民女也不需要操心什么。”
贵妃也在一旁道:“是啊,皇上,臣妾也问过苏小姐了。”
“皇上,”云景忽然道,“大婚之期还能改吗?”
第二十五章 妖艳荷花池
云景的问题让顾西宸?和贵妃一怔,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怎么,王爷是有什么不满意吗?”贵妃语气惊讶,目光若有所思的掠过苏南衣。
“当然不是,”云景一脸认真,“我想尽快和娘子完婚,这样就能让她住在王府了。”
顾西宸?笑了笑,“原来如此,这恐怕不行,大婚之期已定,都是选的好日子,不是可以随意更改的。”
云景用力抿了抿嘴唇,“那好吧。”
语气中难掩失望。
顾西宸心里诧异又有些酸涩,目光落在苏南衣身上,他实在好奇,这个女孩有什么奇特,能让云景这么喜欢。
苏南衣感受到他的目光,压制住心里的恶心和恨意,不动声色的垂首站立。
顾西宸也?看不出什么来,“这样吧,朕下旨赐你们一些东西,也算是朕的一点心意。”
皇上赏赐,这可是难得的殊荣。
苏南衣福了福身,“多谢皇上。”
她才不会拒绝,顾西宸?送的东西一定错不了,她可以卖了换钱,用来给云景换那些名贵稀缺的药材。
“不必多礼,”顾西宸?道,“云景也是朕的表哥,太妃是朕的亲姑姑,大婚之后就是一家人,苏小姐务必好好照顾云景,朕也会感念你的付出。”
真是一番令人感动的话啊,只可惜……
这些只会让苏南衣感到恶心,谁和你是一家人!
表了一番兄弟情深,顾西宸?带着贵妃摆驾回宫。
苏南衣轻吐了口气,浑身紧绷的神经也松下来。
云景拉着苏南衣欢脱的奔向后面的枫林。
这里的确树林茂密,阳光透出枝叶的缝隙落在地上,深深浅浅的光斑随风微微拂动,树叶沙沙,连炎热都退去了。
“娘子,你看这里好不好?”云景献宝似的,“我以前经常来,不过后来母妃不让我跑得太远,我就来得少了。”
“好,真是不错,”苏南衣看着偌大的枫林,“现在就很美,要是到了秋天,一定会更美。”
“到了秋天的时候我还带娘子来!”云景眉开眼笑,“那边还有一个池塘,我带你去看看!”
云景拉着苏南衣从林中穿过,凉风迎面拂来,苏南衣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果然,没有多远就看到碧波粉荷,有一大片荷花塘。
“咦,这里什么时候种上荷花了?”云景疑惑,“以前只是水塘,里面有好多鱼呢,不过,种上荷花也很美。”
苏南衣一眼望去,荷花在盛开,在微风里袅袅婷?婷,还有荷花的淡淡清香。
不过……
她抽抽鼻子,总觉得除了荷花的香气之外,还有一丝别的味道,很淡,一时分辨不出。
她经常闻香治药,对味道方面特别敏感。
正在琢磨,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喝道:“干什么的?”
云景立即把苏南衣挡在身后,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冲着那边道:“你们是谁?”
两个家丁模样的人从不远处的树后闪身出来,他们到了近前,看清是云景,急忙行了个礼,“原来是王爷,小的们不知道是王爷,出言无状,还请王爷恕罪。”
苏南衣打量着他们,穿的是圆领袍,还是不错的绸缎,应该不是一般的家丁。
云景也不认识他们,“你们是谁?”
“回王爷,小的们是大将军府的奴才,在这里给荷花施肥。”
大将军府?那不是贵妃的娘家吗?
云景问道:“给荷花施肥?荷花是你们种的?”
“小的们哪有那个能耐,是我们国舅爷种的,小的们就是管着施施肥。”
国舅爷,贵妃的胞弟。
云景不理会这么多事,也不想和他们多说,拉着苏南衣就往荷塘那边走,“走,娘子,我给你摸鱼。”
家丁急忙上前,“王爷留步,这恐怕使不得。”
云景脸色一沉,“为何?”
家丁勉强笑笑,“小的也是为王爷着想,这水深着呢,?又凉,要是伤了王爷的贵体可怎么好?”
云景哼了一声,“本王才没有那么娇气,以前也经常来玩,说好了要给我娘子摸鱼的。”
家丁互相对视一眼,没有让开的意思。
苏南衣不动声色,她倒不是非让云景去摸鱼,而是觉得?这两个家丁实在透着古怪。
正在僵持,忽听有人轻喝一声,“两个混帐东西!连王爷的驾也敢拦!还不速速退开!”
苏南衣只觉得这人的声线有些细有点粘,像穿了件湿乎乎的里衣,无比难受。
她寻声望去,只见荷叶层层分开,从深处驶出一艘小舟来,舟上站着一个年轻男子,身穿浅蓝色锦袍,如一捧海水干净。
他有些瘦,皮肤很白,一双眼睛是浅褐色,目光沁出丝丝凉意,眼下有极淡的青色,嘴唇微红。
苏南衣的眼皮微跳,这件锦袍……
她忽然想起在大殿内上香的时候,看到躲在佛像后面的那片袍角。
会是他吗?
云景看到来人,语气淡淡,“原来是你啊,你怎么能去水塘里摸鱼,为什么本王不能?”
男子笑着后退一步,“王爷当然能,这两个奴才不晓事,王爷莫气。这样吧,我这船上什么都有,王爷不如上船来?也省得跳下水湿了衣裳。”
云景想想也对,他转头问苏南衣,“娘子,你觉得怎么样?”
“也好,”苏南衣点头。
她也没问这个男人是谁,那个男人对云景称呼她为“娘子”也没感觉到奇怪。
这就更让苏南衣肯定,这个男人就是躲在佛像后面的人,他不奇怪是因为他已经知道她和云景的关系。
而他的身份苏南衣也猜得出,正是贵妃李若兰的胞弟,当今的国舅爷,李书宇。
云景跳上船,对苏南伸出手,把她也拉了上去,转头对李书宇道:“你下去吧!”
李书宇微怔,“这里极大极深,深处更是花丛茂密,我还是给王爷带路吧!”
“不用,”云景断然拒绝,“本王要和娘子一起,你别在这里,赶紧走。”
“……”李书宇。
苏南衣暗自好笑,这家伙平时一定被人恭维惯了,被云景嫌弃得这么直接明显,却又不能反驳。
李书宇无奈,只能跳下船,拱了拱手道:“王爷,还请多加小心,在下就在这里等候,要是有什么请叫一声。”
云景撑船往里走,“不用你,本王自己会,你赶紧走吧!”
苏南衣抿嘴想笑,李书宇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像蜘蛛的细丝。
小舟走向深处,凉风习习,苏南衣坐在船头,摘了朵荷花,香气清雅。
可她还是觉得有一丝别的味道萦绕在这荷花池中。
云景把鱼饵抛入水中,回头对她道:“娘子,我给你钓鱼,中午回府让他们做了吃!”
“好,”苏南衣笑着点头。
没过多久,鱼就咬钩了,云景提起鱼竿,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露出水面。
“哈哈,娘子,快看,我厉不厉害!”云景高兴得大笑。
“景儿真厉害,钓的鱼好大!”苏南衣拍手道。
她过来帮忙把鱼放入桶中,和云景贴得很近。
云景忽然在她耳边小声道:“娘子,那边有人在偷偷看着我们,不过娘子别怕,我会保护你。”
苏南放心头一热,“好。”
不过,她可不会就这么算了,暗中盯她的梢?
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能耐!
第二十六章 苏晚儿的如意算盘
苏南衣假作不知有人偷偷盯着,让云景也不要声张。
她还不知道,那到底是谁的人。
“景儿,让我来试试!”
“好,”云景把鱼杆递给她,“娘子小心。”
“看我的!”苏南衣手腕一翻,把钩子甩了出去,鱼钩锋利,闪着寒光。
“啊!”一声惊叫,随即“扑通”一声响。
“走,景儿,过去看看!”
云景二话不说,摇着小船寻声过去,就见一只小船上趴着一个人,正伸手去拉落水的那个,那人脸上还有条血道子,正是刚刚被鱼钩划的。
正是刚才在岸边拦着云景的那两个奴才。
苏南衣故作惊讶,“你们这是干什么?”
云景脸色阴沉,“你们跟踪我和娘子,想干什么?”
两个奴才急忙摆手,“王爷息怒,您误会了,奴才们哪敢跟踪您?奴才们是来给荷花施肥的!”
“胡说!”云景才不信,“你们就是跟踪我们,还敢不承认!”
两个奴才心中叫苦,这位可真是……
苏南衣似笑非笑,“北离亲王和皇上是表兄弟,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盯他的梢,别说你们两个奴才,就是你们主子也未必敢!”
“不是,真的误会了,奴才们哪敢啊,我们主子更是不知情,小的们真的只是施肥。”
他们越是强调主子不知情,就说明就是他们主子吩咐的。
两人在船上连连叩头,一个还满脸是血,血腥气散开,苏南衣心头微动。
“娘子,你别怕,我把这两个奴才拎到岸上去,问问李书宇!”云景气呼呼的说道。
苏南衣总觉得这个荷花池有古怪,拉住云景的手道:“算了,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两个奴才而已。”
“对对,王爷,您就当小的们是个屁,放了我们吧!”
云景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娘子,他们好恶心,我们走吧。”
“好,我们走,不在这儿了。”
云景划着船,苏南衣在他身侧,他很快忘了刚才的不愉快,有说有笑的奔向岸边。
远远看到李书宇还在岸边等着,云景见他过来,直接怼道:“你走开!这是本王钓上来的鱼!你们的人还盯着本王,真是讨厌!”
李书宇脚步停在不远处,脸上带着笑,也不见尴尬,“王爷这就走了?不多玩会儿?”
“本王不玩了,哼!”
云景拎上鱼,一手牵着苏南衣,快步离开。
苏南衣偏头看看荷花池,粉嫩的荷花在风中轻摆,当真美不胜收,可她忽然感觉到身上有些凉意。
回到马车前,小桃正在车边等着,见苏南衣和云景回来了,急忙迎上来行礼。
“小姐,王爷!”
苏南衣问道:“苏晚儿走了?”
“早就走了,您是没看见,太吓人了,她的脸……”小桃压低声音,“她们都说二小姐是冲撞了神灵,春玲都吓哭了。”
苏南衣心情愉悦,“是吗?那估计是她做的恶事太多,神灵也看不过去了。好了,小桃,你先回去,打探一下消息,我晚点再回。”
“是,小姐!”
云景带着苏南衣回王府,说是王府的厨子手艺特别好,尤其是鱼做得极佳。
一进王府,太妃就知道了,让闫嬷嬷亲自送去了一些精致的点心和茶叶,也免了苏南衣过来请安,让她和云景好好玩。
云景的院子很大,月亮门那边就是小花园,上次苏南衣只匆匆看了几眼,这次正好仔细看看。
苏南衣和云景一起吃了午膳,之后又一起泡在小花园里,这次没有人来打扰,安静又惬意。
“娘子,你以后天天来好吗?”云景托着腮,看着她问。
苏南衣摆弄着花草轻笑,“嗯,只要我一有时间就来陪景儿,好不好?”
云景拿过小铲,低头小声道:“娘子,以前你不来的时候,都没有和我玩,母妃身体不好,我也不想去烦她,就自己呆在这里,和花草说说话。”
他的话让苏南衣心头一痛,“景儿……”
云景抬头看着她又开心起来,“现在好了,我有娘子了。”
“对,”苏南衣握住他的手,“景儿有我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景儿的。”
“娘子你真好。”云景忽然捧住她的脸,俊脸凑近她。
苏南衣没想到他这样,心顿时慌乱,跳成一团。
云景声音低哑,眼睛幽深似海,“娘子好甜,景儿好想再尝尝。”
“……”苏南衣。
就在云景凑过来,马上就要触碰到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院子里说道:“王爷,王爷,您在吗?”
云景皱眉,“真是讨厌!”
苏南衣忍不住“扑哧”一笑,飞快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走吧!”
云景手指摸了摸嘴唇,笑着追上来。
俩人到了院中,发现是太妃院中的一位嬷嬷。
嬷嬷对两人行了礼,“王爷,苏小姐,苏府来人了,请您回去一趟。”
苏南衣愣了愣,苏府来人?请她回去?
苏南衣和云景跟着嬷嬷去了太妃那边,她想着各种可能,可在看清来的人时,却还是出乎意料。
春玲正在太妃面前抹着泪,一见到苏南衣,立即跪在她面前,“大小姐!求求您,发发慈悲,看在苏府的份儿上,看在老爷的面儿上,看在和二小姐是姐妹的份儿上,就请您救救二小姐吧!”
苏南衣后退一步,垂眸看着她,眼底划过冷意。
太妃面色平静,不辨喜怒,云柳在一侧轻轻给她揉着肩,眼眸微垂,嘴角掠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苏南衣淡淡道:“春玲,你怎么会来?好好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春玲抹了抹泪,“大小姐,二小姐现在得了急症,命在旦夕,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苏南衣故作惊讶,“急症?什么时候的事?”
春玲噎了一下,“就,就是今天在庙里的时候啊,大小姐,您难道忘了吗?您不也在吗?”
云柳在一旁淡淡道:“这位姑娘你慢慢说,许是苏小姐上完香就来了王府,真的一时忘记了。”
苏南衣扫了她一眼,缓缓对春玲道:“春玲,你想好了再说,贵妃可是当场说了,苏晚儿之所以在上香的时候那样,是因为冲撞了神灵。皇上和贵妃都在场,没有追究她的失仪之罪,已经是对她对苏府最大的恩赐。”
她说着看看云景,声音柔和了许多,“如果不是今天王爷也在,只怕皇上不会这么轻易饶恕她!”
春玲一听她提及皇帝和贵妃,顿时吓得不敢言语。
太妃听到这里,轻笑一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丫头一进门就哭哭啼啼,说什么救命,我还以为怎么了。”
春玲连忙叩头,“太妃恕罪,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说清楚,但请太妃发发善心,请太医为我们二小姐诊治一二吧!”
苏南衣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苏晚儿打的是这个主意。
苏府只是个平民商户,是没有资格让太医给过府诊治的,估计她们也是逼得没法了,这才想出这么个法子,以为当着太妃的面说那些话,就能逼迫苏南衣为了顾及名声和脸面,求太妃找太医来。
可毒是她下的,怎么可能轻易让苏晚儿如愿?
第二十七章 风水轮流转
苏南衣不等太妃表态,对春玲冷然喝道:“住口!春玲,你是什么身份?跟着夏姨娘和苏晚儿,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春玲抽抽答答的哭泣,“大小姐,我们二小姐……”
“苏小姐,”云柳幽幽开口,“人家小姑娘也是救主心切,为了主子勇闯亲王府,也算得上是忠仆了,你就不能可怜一下吗?”
这是当着太妃的面儿说她心狠?
苏南衣微挑眉梢,故作惊讶,“云小姐是这么认为的?我本来觉得苏晚儿的事是贵妃娘娘金口定下的,毕竟我们今天是陪着贵妃娘娘去上的香,娘娘前脚说她冲撞神灵,后脚太妃就找人她医治,这……”
“我倒不是不想动这个善心,回去以后我会和父亲说,花多少钱请名医治都没问题,但我不想把北离王府拖下水。”
苏南衣没有再往细里说,她相信太妃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北离王府的确是无限荣耀,可谁知道这荣耀背后是不是危机共存呢?
和皇家相处,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步步为营,处处小心。
果然,苏南衣一说完,太妃就坐直了身子,云柳的手捏了一个空。
“南衣说得对,”太妃点头称赞,“难得你深明大义,为王府着想。”
从苏小姐,变成南衣,仅仅是一个称呼,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苏南衣心头微喜,云柳却恨得咬牙。
“那个苏晚儿,哼,当众做出那样的丑事,不把我景儿放在眼里,”太妃冷哼道,“由此看来平时也是做事乖张不懂礼数,难怪会冲撞神灵!南衣才是我们景儿的未婚妻,她苏晚儿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求!”
春玲吓得面如土色,额头上渗出冷汗。
“闫嬷嬷,”太妃叫了一声。
闫嬷嬷立即会意,上前冷脸对春玲道:“赶紧走吧!太妃不罚你已经是大恩大德。”
春玲从地上起来腿脚软着走出王府。
太妃又拉着苏南衣喝了盏茶,吃了点点心,这才放她离开。
云景把苏南衣送到门口,又要送她回家,到了苏府门口还是不舍得。
“娘子,明天你还去王府陪景儿吗?”
苏南衣想了想,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云景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我不会骗景儿的,”苏南衣笑着点头。
“好,那景儿也听娘子的,娘子快进去,我在这里看着你进去!”
苏南衣心里暖暖的,“好,那我回去了,景儿回去的路上小心。”
“好!”
苏南衣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家,一进到自己的院中,小桃立即跑着迎上来,“小姐,您回来了,可不得了,二小姐那边都闹翻天了。”
“哦?怎么个闹法?”苏南衣笑问。
“这城里的大夫差不多都请遍了,来了又走,谁都束手无策,二小姐一直哭闹,那张脸都要毁了!老爷也愁得没法。”
苏南衣心中冷笑,这个结果在她的预料中,在这城中能解这种毒的人可不多。
刚说到这里,外面有脚步声响,有人在院中道:“大小姐在吗?老奴给大小姐请安了。”
小桃一听这声音,微变了脸色,“是夏姨娘身边的杨嬷嬷,孙嬷嬷被发卖了,现在是她顶事儿。”
“去问问,她来干什么,要是请我过去,就说我累了,要休息。”
“是。”
小桃挑帘出了屋,笑吟吟的对杨嬷嬷行了个礼,“嬷嬷,找我们小姐有事吗?”
杨嬷嬷皮笑肉不笑,“小桃姑娘啊,大小姐在吗?老奴是奉了老爷的命,请大小姐过去夏姨娘院中一趟。”
小桃目光微闪,“小姐刚刚休息了,我也不好去打扰,要不然等小姐醒了,我去回禀。”
杨嬷嬷心里暗骂,这才什么时辰,晚膳都没有吃呢就说休息了,骗谁?
“小桃姑娘,你就给通禀一声,真的是有十万火急?的事。”
“那我可不敢,”小桃摇头,“小姐现在不同了,老爷也说了要处处随着小姐的意。”
杨嬷嬷噎了口气,上前一步想扯开嗓子喊,小桃沉下脸抢先道:“杨嬷嬷,你可想好了!扰了我们小姐休息你可承担得起!想想孙嬷嬷的下场!”
一提到孙嬷嬷,杨嬷嬷想着那天孙嬷嬷走时哭天抢地的场景就打了个寒颤。
她咬了咬牙,哼了一声退出院子。
“呸!神气什么?”
小桃心里畅快,之前可受了夏姨娘的不少气,她身边的那些奴才了也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处处苛待她们主仆,现在好了,风水轮流转,也让她们尝尝这个种滋味!
“小姐,您果然猜中了,杨嬷嬷就是来请您过去的。”
苏南衣也早听见了,看来夏氏和苏晚儿还不死心,还想利用她请太医。
她想了想,拿张笔在上面画了幅图,交给小桃道:“小桃,你拿这个从后门出去,送到红西巷的那处宅子,记住,要亲手交到他们老先生的手中。”
“是,小姐。”
杨嬷嬷没办成差事,心里犯愁,还没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嚎哭尖叫,心尖直打颤。
她硬着头皮往里走,屋内乱成了一团。
苏晚儿被赶出寺庙,回到府里就来到夏氏的院子,夏氏一见到她的模样顿时吓了一跳。
苏晚儿的脸好多地方破了皮,没破皮的地方也是一条条的红印,粗细不一蜿蜒如虫,看着十分骇人。
“晚儿,你……你这是什么了?”
苏晚儿一边挠痒一边找镜子,哭诉道:“娘,我快痒死了,好难受啊……”
夏氏看着她的模样,下意识想把镜子藏起来不让她看,但苏晚儿手快,看到镜中自己的模样,简直无法相信,如遭雷击一般。
“啊!”她一把扔了镜子,镜子里的人比鬼还可怕,怎么可能是她!
她尖叫不止,脸上又钻心的痒,又哭又嚎的搅得天翻地覆。
夏氏慌了手脚,一边忙着安慰,一边让人去请大夫,可这大夫一拨接一拨,谁也没有办法。
夏氏实在没了主意,让人去请了苏师玉来,苏师玉一见苏晚儿的情况也是吓了一跳。
“老爷,您再怎么生我们母女的气,眼下也要先给晚儿治病是不是?老爷,妾身求求您了……”
夏氏哭得泪水涟涟,苏师玉的心也软了,“我也想,但不是请了那么多的大夫了吗?”
“普通的大夫根本不行,去请太医吧!”夏氏央求道。
苏师玉惊愕,“我们怎么能请得动太医?”
“我们不能,但北离王府能啊,我听说苏南衣从寺中回来就去了北离王府,我们去求一求,正好南衣也在,也能帮着说一说,好不好?”
苏师玉觉得不妥,但苏晚儿这副样子,还有夏氏的哭求,让他乱了心神,最终点头答应。
可没想到,春玲哭着回来,说北离王府根本不答应,苏南衣还当众喝斥她!
苏师玉一听也?很生气,立即让杨嬷嬷去请人,万万没有料到,杨嬷嬷一进屋就跪下了。
“老爷!老奴无能,请不来大小姐,您惩罚老奴吧!”
第二十八章 记住你们的话,别求我
苏师玉皱眉,看着哭天抢地的杨嬷嬷,“好了,有话好好说,还嫌不够乱吗?”
“老爷,老奴去请大小姐,却连面也没有见到,小桃说大小姐在休息,不得打扰,老奴想要跪求,可小桃说,要是老奴敢喧哗,就……就把老奴跟孙嬷嬷一样发卖了!”
“反了,反了!”苏师玉大怒,“这是苏府,还姓苏!什么时候轮到她这么作威作福了!”
夏氏气得牙痒,苏晚儿也恨得心头滴血。
那个王妃的位置,本来应该是她苏晚儿的!
“父亲,”苏晚儿痒得心焦,“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苏南衣她欺人太甚!”
苏师玉也一拍桌子,“不错,她的确太过分了,即便是有北离王府,也不能这么欺负妹妹,我去找她!”
苏师玉还没站起来,就听门口有人声音清冷道:“不用找,我来了。”
屋子里短瞬的一静,苏南衣挑帘进来,目光掠过苏晚儿。
啧,这脸,看来早上没少扑香粉。
苏晚儿别过身,不想让苏南衣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苏师玉压了压火气,“南衣,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让太妃请太医给晚儿治病?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妹妹,你难道就忍心看她受苦?”
“父亲,”苏南衣惊讶道,“您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不让太妃给苏晚儿治病?这是谁说的?”
夏氏在一旁哭道:“这还用谁说吗?春玲去过王府,亲耳听到,难道你还不承认吗?”
苏南衣冷笑,“春玲,看来你没有说实话呀。”
春玲畏缩了一下,低头咬唇,“我……我说的就是实话。”
苏南衣看了一眼苏晚儿,“苏晚儿,你自己跟父亲说,你这病是怎么得的?贵妃娘娘是怎么说的?”
苏晚儿正在抓痒,心里烦躁得不行,脱口道:“贵妃那是胡说,我才不是冲撞了什么神灵!”
苏南衣眉梢一挑,看向苏师玉。
苏师玉脸色微变,瞬间想通了其中关窍,“晚儿!不许胡说!”
苏南衣把事情简单说一遍,还没说完,苏师玉就白了脸,心里一阵后怕。
夏氏也是满心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苏晚儿却不服?气,“苏南衣!你别危言耸听,不请太医就不请!谁稀罕,我就不信民间没有名医。”
春玲咬唇上前,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苏晚儿眼中露出喜色,“当真?”
“当真,”春玲点点头。
苏晚儿对夏氏道:“娘,不必求她!女儿自有办法!”
苏南衣似笑非笑,并没有反驳。
恰在这时,外面洒扫的婆子站在门口道:“回二小姐,小崔子求见。”
“让他进来!”苏晚儿立即道。
小崔子快步走进来,但只能站在外堂,苏晚儿问道:“你打听到了?”
小崔子垂首躬身道:“回二小姐的话,奴才打听到了,那位胡大夫也是年初刚搬过来的,他在关外特别的有名,一说胡神医没有人不知道的,他来这里据说是了休养生息,所以也没什么人知道。”
“哦?胡神医?”夏氏心中微喜,抓着苏晚儿的手,“晚儿,这次你真的有救了,娘听你舅舅说过,那年在关外做生意,结果那边发生了瘟疫,你舅舅差点就回不来了,好像就是有位胡神医救了你舅舅,也救了全城的百姓。”
“真的?”苏晚儿喜出望外,“这可真是太好了!”
“正是。”夏氏点头,对苏师玉柔声道,“还请老爷拿出拜帖,重礼相求。”
苏师玉还在为苏晚儿口无遮拦生气,但见她们母女又于心不忍,想着先治好了再说也不迟,也就点头答应。
夏氏当即准备好了笔墨,让苏师玉写拜帖,又哄着苏师玉亲自去请人。
苏师玉一走,夏氏就变了脸色,对苏南衣恨声道:“苏南衣,你别觉得你有什么了不起!太医算什么?我们能请得来神医!”
“就是,娘,我们不求她!”苏晚儿抓着脸说道。
苏南衣短促笑了一声,看着她们摇头,心说这原主究竟是怎么回事,被一对蠢成这样的母女欺负。
夏氏眼睛喷火,“你笑什么?”
苏南衣漫不经心的叹了口气,“我笑你们真是变着花样作死,你说太医算什么?太医是为皇家办差的,这种话你们也敢说出口。”
夏氏脸色骤变,“我没说!我不承认,你休想诬蔑!”
“随便你们,”苏南衣不想再和这俩蠢货说话,“记住你们的话,别求我。”
“呸!谁求你!”
苏南衣心情愉悦的回到自己的住处,小桃已经回来了。
“小姐!”
“事情都办妥了?”
“妥了,”小桃一脸的兴奋,“您是没看见,那老先生刚开始可神气了,后来一见到您画的东西,顿时变了态度,还说一定会照您说的办。小姐,您到底画了什么?”
苏南衣轻笑,“这个呀,是秘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小桃眨巴着眼睛,脆生生的说道:“好,我听小姐的。”
苏南衣伸了个腰,“摆饭吧,我饿了。”
“好嘞!”
小桃叫人摆了饭,站在一边给苏南衣布菜,她一边看着忙,一边有些疑惑。
苏南衣抬眼,“怎么了?”
小桃抿了抿唇,“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小姐的口味和以前不一样了。”
苏南衣面不改色,“是吗?大概是这几天和王爷在一起,受他的传染试了试别的,也挺不错。”
小桃点头,“是啊,以后去了王府,菜色口味肯定?和咱们不一样。”
苏南衣见她语气感慨,有点好笑,“怎么,你也想嫁人了?”
小桃急忙摆手,“当然不是,小桃是要一辈子跟着小姐的!奴婢就是想起夫人,夫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姐了,希望您能找个好夫婿……”
苏南衣心中酸涩,可怜天下父母心,都是为自己的儿女打算,也不知道现在自己的父母身在何处,是不是整天要担心受怕。
小桃见她脸色不好,暗怪自己说错了话,又忙着安慰,“小姐,您别难过,夫人要是见到您现在这么聪明,这么神气,一定会开心的,王爷待您也好,夫人会欣慰的。”
苏南衣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桃咬了咬唇,生怕再说错什么,不敢再多说。
饭还没吃完,就听门外一阵喧哗。
苏南衣不动声色,不用看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桃扭头看了看,“小姐,奴婢去瞧瞧吧。”
“去吧!”
小桃刚出屋门,外面的人已经到了院中,前面的人提着灯笼,影影绰绰的映着后面好几个。
苏师玉的手里还拎着去请胡神医时带的礼盒,表情复杂纠结,皱眉问道:“南衣呢?”
小桃行了个礼,心里纳闷,如实回答道:“回老爷,小姐正在用晚膳。”
苏师玉心头火起,“她还吃得下饭!”
小桃莫名其妙,但她不敢还嘴,目光往后面一掠,发现苏晚儿和春玲也来了。
这是……怎么了?
第二十九章 总要有个交代
苏师玉勉强压住心头的火气,正要说话,站口又是一阵脚步声,夏氏也赶来了。
夏氏上前抓住苏师玉的手臂,“怎么?胡神医不肯来吗?”
苏师玉脸色难看,“不是不肯来,是我连面都没有见到!人家说了,现在不开医馆不诊病。”
夏氏顿时慌了,“那……我们多出诊金也不行吗??”
“人家不缺钱,”苏师玉郁闷至极。
苏晚儿忍不住哭起来,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脸上破皮的地方越来越多,她的手忍不住四处乱抓,连脖子都有了。
夏氏心急如焚,“老爷,你倒是想想办法呀,实在不行我去求,我去跪着求她!”
“你去求也没用,”苏师玉拧眉,犹豫道:“人家说,要想医病,只看有缘人。”
“有缘人?”夏氏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要一瓶灵火草制成的粉,有这个比万两黄金都管用,要是没有这个……”
“灵火草?什么是灵火草?”夏氏一脸茫然。
苏晚儿痒得钻心,又哭又叫,“娘,苏南衣有,人家说了,苏南衣就有,让她交出来!”
夏氏愕然,苏南衣?她怎么会有?
苏师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看着毫无动静的屋门,心里的火气不断的往上顶,“苏南衣,你给我出来!”
小桃溜进屋,看到苏南衣气定神闲的喝完了汤,又擦了嘴,慢悠悠的说道:“小桃,搬上椅子,咱们去院子里乘凉。”
小桃心说小姐现在是真厉害,和以前沉默软弱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不过,这样的小姐真是好!
小桃也不慌,搬着椅子跟在苏南衣身后出了门。
苏南衣慢条斯理的抬眼扫视了一下众人,院子里的灯火映着他们各样的神情,像一出人间闹剧。
苏晚儿迫不及待,“苏南衣,把灵火草粉交出来!”
“我为什么要交出来?”苏南衣轻笑,“那是我的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
夏氏轻声安慰,压着怒气道:“南衣,你纵然看不惯晚儿,但现在大难当头,你怎么能袖手旁观?难道就不怕落一个苛待妹妹的名声吗?”
“我不怕,”苏南衣语气淡淡,气死人不偿命,“大难当头?我有什么难?”
“南衣!”苏师玉忍无可忍,“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灵火草粉?”
“有啊,”苏南衣坦然承认,“怎样?”
“交出来!”苏师玉命令道,“必须。”
“凭什么?”苏南衣反问,“我的东西,凭什么让我交我就交?”
“凭我是你的父亲!凭能救晚儿的命!”苏师玉脑门上青筋迸起,眼睛里闪着怒火。
苏南衣丝毫不惧,“我之前说了,别来求我。看来你们的确是不求,这是合起伙来逼我。实话告诉你们,灵火草粉我有,那是王爷给我的,你们想要,也要问问王爷同不同意。”
“……”苏师玉呼吸一窒,他只顾着生气,只觉得被胡神医下了面子脸上无关,却忘记了这个女儿现在有北离王府撑腰。
苏南衣目光在他们身上掠过,“亏你们还好意思说什么大难临头,我当初被诬蔑和别人有染,你们拼命往我头上栽赃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处境?现在让我替苏晚儿着想,凭什么?”
苏南衣目光沉凉,映着火光似藏了刀剑,眼底的寒意四射。
苏晚儿痒得恨不能撕下自己的面皮,不断的低吼尖叫,“父亲,父亲,您救救我吧,想想办法,把她手里的东西夺过来,父亲……”
苏师玉心烦意乱,心里乱成了一团麻,理也理不清。
夏氏又开始哭求,他脑子嗡嗡的响个不停。
“别吵了!”苏师玉忍无可忍,大吼一声,喘着粗气看向苏南衣,“你说,要怎么样才肯交出来?”
苏南衣似笑非笑,“当然是谁作的孽谁站出来承认,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苏晚儿一怔,眼底掠过慌乱,那天的事好不容易压下去了,为什么要再提起来?还要说出真相?不,不行!
苏南衣在心里默想,她必须要为这身体的原主讨个公道,别人不知道,她心里却清楚,真正的苏家小姐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被苏晚儿害死了。
人不明不白的死了,总要有个交代。
“不说?”苏南衣转身坐在椅子上,手托着腮,“那就离开我的院子,你们太吵了。”
苏晚儿想要扑上来,被夏氏一把拉住,她到底是心机深一些,提了一口气道:“南衣,都过去的事了,我们是一家人……”
“谁跟你是一家人?”苏南衣打断她的话,“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一家人,我也一样。我把话放在这里,有我苏南衣一天,你就休想做苏家的主母。”
不只是夏氏,苏师玉听到这话也变了脸色,“你……”
“娘,娘,我好难受啊,说吧,说吧!”
苏晚儿最先受不住,把那天预谋的事竹筒倒豆子一样的都说了出来。
苏师玉听着,脸色几经变幻,不知道心里作什么感想。
苏晚儿说完就又哭起来,夏氏哄着,看向苏南衣,“我们说了,你满意了吧?该交出来了吧?”
苏南衣短促笑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们说了我就给你们?我还有一个条件。”
“你还想怎么样?”
苏南衣语气悠闲,看着天边的星光,“我要你陪嫁里的那几间药铺。”
“什么?”夏氏声音尖利,“那是我的陪嫁!是我夏家的东西!”
“我知道啊。”苏南衣点头。
夏氏气得头眼发花,第一次觉得苏南衣这么无赖难缠,她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以前就是一个软柿子,任凭揉捏都?不说话的吗!
“一盏茶的时间考虑,时间过了你想给我还不要,想想,是你女儿的脸重要,还是你的铺子重要。”
这简直就是割夏氏的肉,无论哪个她都无法忍受。
苏晚儿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哀号道:“娘!你还犹豫什么?难道在你眼里我还不如那几间破铺子吗?”
夏氏心疼又无奈,那是几间破铺子吗?那是她手里最值钱的铺子,也是她能在苏家有底气的原因!
但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女儿的脸毁了,那她的希望也毁了……
罢罢罢!
夏氏一咬牙,“好,我答应!”
大不了以后再想办法拿回来,她夏家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苏南衣,我娘答应了,把东西拿来吧!”
苏南衣不慌不忙,“对呀,把东西拿来吧,把房契帐本都拿来,办好了交接,自然给你。”
“你……”夏氏气得差点一个倒仰。
夏氏想拖也没有办法,只能照办,命人把一应东西都拿来,光帐本就装了一大箱子。
苏南衣让她写了文书按了手印,这才让小桃回屋拿出一小瓶东西来。
夏氏眼里几乎迸出血来,这么一小瓶东西,换走她几间商铺!
“我怎么知道这东西是真是假?”
苏南衣轻笑,“不信就算了,我不强求,这些东西你大可以再抬走。”
“……”夏氏彻底没了脾气。
他们走后,苏南衣看着这些东西,心里暗想,苏小姐,你泉下有知,可以安心了。
小桃从外面匆忙跑进来,脸色苍白,眼神惶恐。
第三十章 夜探乱葬岗
苏南衣看着小桃的神色,就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
“怎么了?”
小桃嘴唇都有些抖,“小姐,小崔子……死了。”
苏南衣手指一顿,“什么?怎么死的?”
按说大户人家死个奴才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苏府也不例外,夏氏心黑手狠,虽然说搬来这里以后有所收敛,但之前死在她手下的丫环婆子也有几个。
小桃压低了声音,满脸都是惶恐,“小姐,我……我听说小崔子死得可惨了,浑身皮肤都发黑了,眼睛、鼻子还有耳朵里都冒血了。”
苏南衣心头一动,昨天晚上小崔子跑到她这里来下药,她的确是给了小崔子一点教训,可没想着要他的命。
怎么会突然死了?而且这症状还明显的是中毒。
“尸首在哪里?”苏南衣问。
“刚刚被老爷下令从后门拉走了,说是要拉到乱葬岗去。”
小崔子是家生子,前两年他爹去世了,但老娘还在,而且是夏氏院子里的婆子,虽然不及孙嬷嬷和杨嬷嬷,但也多少管点事。
有这样的身份在,怎么没有交给家人处理丧事,而是送去乱葬岗了?
这事儿透着古怪。
苏南衣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别怕,小桃,这事儿也不要在外面乱说。”
小桃紧闭着嘴巴点点头。
时间不早,苏南衣准备休息,小桃问道:“小姐,今天还点安神香吗?”
“点上吧,”苏南衣扫了一眼香炉。
香是好香,但和小崔子吹进来的药混在一起就成了慢性毒,能够让人脑子不灵光,变得呆傻。
苏晚儿,还真心狠。
不过今天晚上,就没有第二个小崔子了。
躺在床上,苏南衣想着小崔子的死,还是觉得蹊跷,苏师玉这么着急处理尸首,难道是他知道什么?
苏南衣睡不着,干脆起身换了套衣服,从后窗悄悄出去。
穿宅过院,夏氏屋子里的灯还亮着,窗上映着两个人影,正是夏氏和苏师玉。
苏南衣悄无声息的到了后窗外,里面的说话声清晰传来。
“晚儿总算是安静下来了,看来胡神医这药还是管用,”夏氏凄凄艾艾的,“真是可怜,要受这种苦。”
苏师玉叹了口气,“胡神医不是说了,抹几次药过几天就会好,也不会留下伤疤。”
“老爷,不是妾身要抱怨,您也看到了,这苏南衣竟然不顾姐妹的情分,在这个时候拿捏我,要走我的铺子,这以后……”
夏氏话没说完,又委屈巴巴的哭起来。
“行了,你也别哭了,找个机会我让她再还给你就是了,南衣这孩子以前不这样,最近……”苏师玉微顿,“你说晚儿是不是真的冲撞了神灵?”
夏氏吓了一跳,“怎么会?我们晚儿那么乖。”
“她最近可不算乖,”苏师玉皱眉,“你听听她干的那些事,你之前还跟我说她是冤枉的,现在她自己承认了。”
“老爷,”夏氏委屈道,“难道您看不出来吗?这都是被苏南衣逼的,如果不那么说,她会给我们灵火草粉吗?她越是这样逼着晚儿承认,就越说明她心里有鬼!”
苏师玉觉得似乎也有些道理,一时没说话。
夏氏身子软软的又靠上来,“老爷,我想等晚儿的伤好了,就给她寻门好亲事,嫁妆也准备得丰厚些,她有了好归宿,我们脸上也有光啊。”
苏师玉闷闷“嗯”了一声,又说道:“小崔子死得奇怪,是不是这里府真的有什么……”
夏氏打了个激凌,“不会吧?”
苏南衣听到这里一皱眉,这么看来,苏师玉也不知道小崔子的死因,他也只是觉得奇怪,怕晦气而已。
苏南衣想了想,轻步离开回到自己房中。
窗台下鸟笼里的小鸟扑楞了一下翅膀,苏南衣眼睛微亮,提笔写了张小字条,打开后空把小鸟放飞,“去!”
她收拾了一个小布包,随即也出门,直奔城西。
乱葬岗就在城西。
她必须要亲眼看看,小崔子的真正死因。
夜色沉沉,天空中星子如碎钻,苏南衣动作迅速轻灵,走到一半,忽然听到身后有轻微的声响。
她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出来!”
一声轻笑,夏染从暗出来,“耳力还是那么好。”
“少废话,赶紧走!”
“啧啧,”夏染翻了个白眼,“你这样可出不了城。”
“我当然知道,否则我自己就去了,叫你来干什么?”
“……”夏染。
这个时辰城门早已关闭,但难不倒夏染,夏家商铺遍及各地,自有一套章法,要是连个城都出不去,也就不配叫天下第一商贾了。
半个时辰后,夏染带着苏南衣到了乱葬岗,这里的风都似乎凉了三分。
夏染缩着肩膀,“你到这里干嘛?想在死人身上扒拉东西啊?现在穷成这样了?”
苏南衣咬牙,“闭嘴!我要是缺钱直接找你不得了?”
“对呀,”夏染下意识点头,又觉得委屈,“你只有用得着我的时候才会想到我。”
“……”苏南衣摸摸鼻子,“说正事儿,我找具尸首,你要害怕就在这儿等着,别过去了。”
“谁害怕了?染爷我会怕吗?”
两个人叽叽歪歪凑近,苏南衣很快发现了小崔子。
果然死相和小桃说得差不多,全身皮肤发黑,七窍流血,指甲也是黑的。
好厉害的毒啊!
苏南衣还想再进一步看一下,打开随身带着的小布包,夏染一看瞪大了眼,“你要干什么?”
“我看看他中的是什么毒,”苏南衣说完手里刀光一闪就要下手。
“你……”
夏染话没说完,他一把?抓住了苏南衣的手,脸色也变了。
与此同时,苏南衣也听到了,俩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立即闪身到旁边的小树林。
刚刚藏好,就听空中掠过一道极轻的声响,如果不是苏南衣耳力超群,根本不会发现。
她和夏染躲在一棵大树后,一左一右,两个都摒住呼吸,大气也不喘。
清冷的月光下,有一人站在树梢,他脸上戴着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穿着一件黑色锦袍,和黑色融为一体,?只有腰间的带子和衣摆的花纹是妖艳的红色,在夜色中犹如跳跃的妖火。
苏南衣眸子一缩,夏染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忽然,那人的目光转向他们这边,苏南衣立即垂了目光不敢再看,夏染闭上了眼睛。
和这种高手对决,哪怕一个眼神都有可能让对方察觉。?
苏南方一动不动,后背的汗无声渗出。
过了一会儿,听到风声掠过,那人已经离去。
夏染刚要动,苏南衣立即示意他别乱动。
果然,很快那人又再次返回,目光似蛇般,在幽暗的光线里又冷又亮。
他的目光在树林上方掠过,夜风掠过,沙沙微响,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在树梢站了片刻,再次离去。
苏南衣这才松了一口气,对夏染比划了一个手势,夏染手捂着胸口,“我的天,快憋死我了。那个人是……”
苏南衣眸光一冷,“你猜得没错。”
第三十一章 小姐果然威武
前世的苏南衣倾尽全力帮助顾西宸,又怎么会不知道,刚才?那个高手,就是顾西宸手下赤羽卫的首领。
那个男人极为神秘,真面目从不示人,脸上一直戴着黑色面具。
夏染感觉到事情不同寻常,“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南衣道:“苏府突然死了个小厮,本来那个小厮暗中对我下毒,我给了他个教训,但……似乎有人在他身上动了手脚,今天晚上他死了,而且死状奇怪,明显是中毒。”
“就是刚才你看的那个?”
“是的,本来还在想,会是什么人做的,现在看来,”苏南衣语气凉了几分,“只怕是和他脱不了干系。”
“你说顾西宸??”夏染拧眉,“他怀疑你了?怎么可能?”
“不然呢?为什么赤羽卫首领会出来在这里?他摆明了就是来这里等我的,如果把我抓个现行,那恐怕就暴露了。”
苏南衣微叹气,“大概和今天去上香有关,我苏晚儿下了点毒,结果上香的时候毒发,顾西宸也在。”
“那你有什么打算?”夏染听得头疼,“要不然我带你走吧?”
“不行,”苏南衣干脆拒绝,“我不能连累你,再者,还有云景。”
“我看主要是为了云景吧,”夏染哼了一声,“你对他还真是?上心。”
“好了,不说这个了,先回吧,我再慢慢打算,现在我有未来王妃的身份,他也不会公然对我如何,再者,我这苏府小姐的身份可是千真万确的,即便他去查,把苏家的底翻过来,他也查不出什么。”
苏南衣看着沉沉夜色,像对自己说,又像对夏染说:“千万要沉住气,不能自乱了阵脚,以不变应万变。”
夏染知道她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好吧,听你的。”
俩人往回走,夏染又问:“对了,你和胡老头联系上了吗?”
“嗯,今天先试探了一下,去观音庙见面的时候再说。”
夏染语气低沉,“神医谷那边还没有消息,胡老头多少能帮你点忙。”
“好,多谢。”
一路进了城,苏南衣和夏染告别,回到自己的院中。
这么一折腾她也有些累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
皇宫中,尚书房内寂静无声,静得可以听到烛火跳动的声音。
顾西宸手握着一本书,眼睛看着,思绪却飞到了远处。
苏家覆灭,无一人生还,大火之后找到的尸首一具不少,除了有几具烧焦,实在分辨不出是谁。
但,肯定不会是苏南衣。
苏南衣的确是死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在寺庙中见过那位苏家小姐之后,他这心里就始终不太安稳。
忽然,殿内无声闪出一道身影,那人行了礼,声音低哑,“回皇上,臣已去过乱葬岗,那里并无人去。”
“哦?”顾西宸?放下书,“那苏家的底细查清了吗?”
“回皇上,已经查过,这个苏家是最近才搬到心月城来的,世代经商,苏师玉是个典型的商人,他的正妻早亡,只有一妾夏氏,娘家也是商人,在当地小有名气。”
“苏师玉膝下只有两女,长女是正室所出,庶女乃夏氏所出,长女和北离亲王有婚约,据说是太妃为了给王爷冲喜所定,据算命的说,今年和苏姓女子婚配方能恢复神智。”
顾西宸?听到最后一句,微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姑姑还真是执着,这种话也信。也罢,就随她吧,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也就这点指望了。”
他说罢摆了摆手,那人无声退出,殿内中又恢复了平静。
顾西宸微敛了眸光,但眼底仍有冷意,冲喜?可笑。
……
次日清晨,苏南衣早早醒了,趁阒早上凉爽在院子里舒展了一下筋骨。
小桃在一旁满脸崇拜,“小姐,您练的这是什么?真好看!”
“想练吗?”
“想!”
“来,我教你。”
主仆二人玩了一会儿,小桃去准备早膳,没多久小跑着回来道:“小姐,那位胡神医真是神医,二小姐的脸好了一大半了。”
苏南衣点点头,“胡神医名声在外,当然是有些手段的,一般的病症难不倒他。”
“小姐……”
看着小桃欲言又止,苏南衣问:“怎么了?有话就说。”
小桃抿了抿唇,“我听大厨房里的那些婆子说,过两天夏姨娘要在府里摆赏莲宴,到时会来不少的贵妇小姐和公子,怕是别有用意。”
苏南衣想起昨天晚上听到的苏师玉和夏氏的谈话,顿时了然,“当然,说什么赏莲宴,就咱们府里的那几朵莲,有什么可赏的,就是为了给苏晚儿找婆家而已。”
这个夏氏,还真是心急,苏晚儿的脸还没有好利索呢,就急着安排上了。
“那小姐,您打算怎么办?”
苏南衣轻笑,“和我没关系,我也不去凑那个热闹,你放心,无论她找了谁,我都不会让她骑到我头上,也不会让你再受欺负。”
小桃的眼睛顿时亮了,小姐果然威武!
苏南衣吃过早膳,慢慢闲步到后门处,她打开门,果然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门口的树下。
一见到她,云景立即从马车上跳下来,“娘子!”
苏南衣看到他也很开心,“等很久了吗?”
“没有,也就一小会儿。”
“好,走,进去吧!”
“娘子等一下,”云景转身又去马车上提了个食盒下来,“我这里面装了好多好吃的。”
苏南衣哭笑不得,这是怕她在自己家里饿着?
不过,云景的心意还是让她很感动。
带着云景回到自己院中,苏南衣早让小桃把其它的人派了出去,就留下小桃一个人。
“娘子,你就住在这里呀,”云景四处看,眼神中满是好奇。
“是啊,不如你那里大吧?”
“嗯,不过也很好,娘子,你喜欢就好。”云景看着她认真的问,“娘子,你喜欢吗?”
“我……”苏南衣其实无所谓,她对这方面的要求不高,“景儿喜欢我就喜欢。”
云景顿时眉开眼笑,“娘子喜欢的景儿也喜欢。”
苏南衣带他去了小书房,苏南衣磨了墨,“景儿会写字吗?”
“会!”云景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大字。
娘子。
苏南衣扑哧一笑,“写得真好看。”
“好看吗?”云景欢快的说道,“那我让人把它裱起来,好吗?”
“……”苏南衣想了想,“不用找别人了,我自己就会,交给我吧。”
“娘子还会这个?好厉害!”云景一脸小迷弟的样子。
“这不算什么,景儿,我们一起写字看书吧,好不好?”
“好,和娘子在一起,什么都好。”
云景欣然同意,坐在苏南衣的对面,自顾写起字来。
苏南衣也开始研究脉案,时不时给他把把脉,又翻翻医书,这位原来的苏小姐性子木讷,藏书倒是不少,多且杂,倒也十分有趣。
两人安静的呆着,安静又充实,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得飞快。
小桃脚步匆匆的走来,在苏南衣的耳边低语,“小姐,外面来了个金道长要见您。”
苏南衣诧异,“什么金道长?”
第三十二章 邪物作祟
苏南衣十分诧异,这个什么金道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先不说她信不信这些,就说一个道士,也算是外男,是怎么到了苏府的后宅,她一个大小姐的院门口的?
小桃咬了咬唇,正想要说话,就听有人在院子里高声诵道:“无量天尊!”
苏南衣眉梢一挑,这是不等着小桃通传完,没有得到她的允许,直接进了院子了!
真是岂有此理!
小桃也气得脸色发红,“小姐,这道长怎么这样?奴婢去赶他走。”
苏南衣拉住她,“不急,你先说说,这个金道长是来干什么的?”
小桃目光微闪,似乎有些不敢说,苏南衣道:“你只管如实说。”
“奴婢听夏姨娘院子里的几个婆子嚼舌头,说是咱们这府里有邪物,是有什么东西作祟,要清理一下。”
苏南衣冷笑,“那怎么清理到我这院子里来了?”
“听说是那个道长手里有个什么盘,能够指示方位,还说……说……这院子里的邪气最盛,所以要从这里查起。”
小桃说完气得一跺脚,“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苏南衣点点头,“没事,小桃,你去守住院门口,别让其它的人进来,我去会会这个道长。”
小桃不明所以,但她现在坚决听苏南衣的,急忙转身出去。
苏南衣把点心碟子端到云景的面前,云景也停了笔,在往外张望。
“娘子,那个人是什么人?”
“景儿,我们来玩个游戏好吗?”苏南衣笑眯眯的问。
“好,”云景点头,声音愉悦,“云景最喜欢和娘子玩游戏了。”
苏南衣略一思索,“那景儿在这里吃点点心,我出去和那个老道说,和他打赌,如果我不说让景儿出来,景儿就不出来,好不好?”
“好!”云景爽快的答应,还自觉压低了声音,“景儿听娘子的,娘子不说话,别人说什么景儿也不出去,一定不会让娘子输!”
“景儿真乖,那我出去和他打赌了,赢了上街给你买芝麻糖吃。”
“好!”
苏南衣安抚好云景就出了屋门到了院中,此时已经近黄昏,金色的阳光铺了满院,透过枝叶的缝隙落下深深浅浅的光斑。
一个道士穿着道袍,头上戴着黑色的发冠,头发束得干净利索,露出额头和两道刷子眉,一双小眼睛,骨碌碌的闪着精光,鼻子微红,嘴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
苏南衣一眼就认出他,原来是他呀,这个人渣!
几年前他装神弄鬼的装什么通灵大师卖假药被苏南衣治过一回,没有想到,过了几年他又改扮成了道士,还改了姓。
苏南衣似笑非笑,“金道长?”
金道长微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穿着素色衣裙,乌发间只插了一支玉钗,明明什么装饰也没有,却只觉得通身的贵气。
她狭长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睥来,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眼中撕去了伪装,让金道长不由得心头一跳,莫名就有点心虚。
金道长清清嗓子,一甩手里的拂尘,“正是贫道。”
“你一个道士,不好好在道观里呆着,跑到我们苏府的后宅,你安的什么心?”
苏南衣声音清冷,金道长微微皱眉,“苏小姐有所不知,并非是贫道愿意管这尘世中的俗事,只是因为去除邪祟是贫道的职现所在,为了百姓的安康,贫道在所不辞。”
“你辞不辞是你的事,本小姐不是因为你不辞辛苦对你感激涕零,而是觉得你私闯后宅对本小姐冒犯,明白吗?”
金道长手放胸前,“无量天尊,苏小姐,你这院中不干净,等去除掉作祟之物,你自然会感激贫道。”
“谁跟你说我这院子里有作祟之物?”苏南衣反问。
金道长不慌不忙道:“贫?道昨天晚上夜观天象,看到天微星暗淡无光,这说明……”
苏南衣哧笑,“天微星?你确定没有看错吗?天微星是秋冬季才会显现,你这会儿看,不应该是暗淡无光,而是应该根本就找不见吧?”
“……”金道长一噎,糟糕,把这个给忘了!
话说到这里,就听门口小桃说道:“见过老爷,夏姨娘,二小姐。”
苏师玉问道:“南衣呢?”
“小姐在院中,”小桃回答道,“老爷,您能不能等等再进去?”
苏师玉皱眉,“混帐!滚开!”
苏晚儿恨声道:“苏南衣不就是攀上了北离王府吗?这还没有做上王妃呢,连她的丫环都不把父亲放在眼里了,这要是当上了王妃,是不是我们全家都得被她踩在脚下呀?”
小桃低声道:“二小姐,奴婢……”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
“闭嘴!”苏晚儿一声厉喝,“下贱的东西,凭你也敢骑到我头上!”
苏南衣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眸光顿时一冷。
门口人影一晃,苏师玉带着夏氏母女走了进来,小桃跟在后面,脸上的掌印清晰红肿,眼圈也红红的。
苏南衣脸色沉了几分,抬了抬手,让小桃回到她的身侧。
“父亲,”苏南衣浅浅行了个礼,“您也觉得我这院子里有什么作祟的东西?”
苏师玉一噎,本来一肚子气,觉得苏南衣越来越不像话,再怎么着也不能不把他这个父亲看在眼里。
他可以跟着荣耀,但不能被贬低,他可是北离亲王的岳父!
现在看到苏南衣直接这么问出口,他又觉得有点儿讪讪,也不好再发火,“南衣,不是父亲怀疑你,而是怕你在这里住着受影响,为父也是关心你的安危。”
“这样啊,”苏南衣轻笑,“原来父亲是关心我,那既然这样,就给我换个院子吧,换个大一点好一点的。”
“……”苏师玉还没有回答,夏姨娘在旁边道:“南衣啊,换院子是小事,但不能讳疾忌医呀,你说是不是?有作祟的东西还是除了比较安心。”
“夏姨娘的禁足解除了?”苏南衣诧异,“昨天就见你出了院子,觉得你是爱女心切没和你计较,今天这又算是什么?”
夏姨娘脸色微变,手里紧捏着帕子,“我这不是怕你的身体受影响吗?这快要大婚了,万一……”
“你也知道我快要大婚了?那就别再出来惹我不痛快,”苏南衣毫不留情,“你被禁足是父亲当着闫嬷嬷的面说的,一转眼就放出来,这是糊弄谁呢?”
苏师玉的脸色也不好看,拧眉道:“南衣,夏姨娘的确是担心你,也知道错了,金道长也是她帮忙找的,你不能揪住别人的错处不放。”
苏晚儿的脸还没有完全好,戴着薄纱,只露出一丝怨毒的眼睛,紧紧盯着苏南衣。
“苏南衣,我娘好心好意找来了道长,你别不知道好歹!如果你坚持不让道长作法,那就说明你心虚!你就是那个邪物!”
苏南衣眼神冰凉,笑意不达眼底,“哦?”
“难道不是吗?”苏晚儿越想越觉得自己以为的有道理,“否则的话,你怎么会像变了一个人!”
第三十三章 施法驱邪
苏南衣微微挑眉,苏晚儿别的没有说对,最后一句倒是蒙对了。
她就是变了一个人。
苏南衣轻笑,笑声由小到大,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其它人都愣了愣。
“我不变,难道任由你们母女欺负?我不变,难道就欠让你们诬蔑、欺压、泼脏水,可劲让你们糟蹋?对啊,我是变了,我不变我就活不了啊!”
苏南衣目光森然,字字如冰珠,“我这才到哪儿你们就受不了了?苏晚儿,你可别忘了,冲撞神灵的人是你!”
苏晚儿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了一步。
苏师玉的眉头紧皱,也觉得脸上无光。
夏姨娘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有些动摇,暗叫不好,急忙给金道长递了个眼色。
金道长一甩拂尘,“无量天尊,苏老爷,贫道所言非虚,这次前来并不非是为了钱财,而确实是为了消灾,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为苏府消除孽障,也是本道的心愿。”
夏姨娘立即道:“是啊,老爷,南衣现在身份尊贵,但我们也更要小心才行,要是让北离王府知道我们这里有邪物作祟,到时候这……恐怕影响也不好吧。”
苏师玉一听这话,顿时一凛,没错,之前的事已经得罪过太妃一次,老天保佑才让苏南衣顶替,总算没有怪罪苏家,这要是再得罪一次,那苏府就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他把心一横,对金道长道:“好,道?长,你尽管作法,把邪物除去!”
金道长点点头,表情严肃的把罗盘拿出来,“我来寻一寻,大家看到我这罗盘上的针没有?针指着谁,谁就是被邪物附了体!”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觉得身上寒寒的,好像连阳光也跟着暗了。
苏南衣面不改色,站在台阶上冷眼看着这些人。
金道长果然慢慢向她走了过来,越走脸色越是凝重,其它人也都摒住了呼吸。
最终,金道长走到了台阶下,他的个头挺高,又抬着胳膊举着个罗盘,宽大的袖子刚好遮住后面几个人的视线。
苏南衣似笑非笑,声音压得极低说了一句话,只够金道长一个人听见。
金道长听见这话,小眼睛霍然一睁,脸上的血色退去,嘴唇都抖了抖。
苏南衣笑容加深,却不达眼底,一双眼睛幽冷深遂,似乎要把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金道长的心砰砰的跳了跳,下意识想要后退,苏南衣伸手抓住他的袖袍,“金道长,小心点儿呀,可千万别摔了。”
金道长喉咙轻滚,呼吸有些急促,“你……”
“你要好好看,看仔细了,可千万别看走了眼,”苏南衣声音轻快又锋利,直插金道长的心脏。
金道长呼吸哽住,眼珠子转了转,手执着大罗盘又转向其它的地方。
本来夏氏和苏晚儿看到他走到苏南衣面前,都要高兴的叫出来了,只要金道长一说苏南衣是邪物附体,别说她的婚事得吹,恐怕她的院子都得封住!
可一转眼的功夫,金道长突然就又转了方向,这是怎么回事?
金道长又转向他们几个人走过来,一步一步,步子沉重。
苏师玉皱着眉,看着他手里嗡嗡转的罗盘,眼皮跟着跳了几下。
忽然,金道长停下脚步,他手里的罗盘针也慢了速度,原来飞快,现在缓缓的转动,众人的心都跟着提起来,像被那根针挑住。
金道长又上前一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个罗盘针上,看着它越来越慢,最终停住。
尖尖的针指向……苏晚儿。
苏晚儿霍然睁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她双手紧紧抓着帕子,脑子里都懵了,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夏氏也伤了眼,“这怎么可能?道长,你是不是弄错了!”
金道长脸色严肃,刷子眉都拧起来,“怎么可能?贫道绝对不可能弄错!”
他说罢,另一只手拔起桃木剑,剑尖指向苏晚儿,“孽障!还不速速退去!”
苏晚儿眼珠子瞪得老大,额头上渗出冷汗,都快要哭了。
金道长还不算完,也不知道怎么一耍剑花,剑尖上扎了几张黄色的符纸,突然火苗一窜,符纸就化成了灰。
苏晚儿这下受不了了,双手捂着脸尖叫了一声,直接就晕死了过去。
夏氏急忙扶住她,“晚儿,晚儿!”
苏师玉也变了脸色,但他没有去扶苏晚儿,而是对金道长道:“道长,这……这是什么情况?”
“邪物就在二小姐身上……”金道长咬了咬牙,感觉到苏南衣的目光就粘在他的后背上,他的冷汗都把里衣湿透了。
“这邪物很厉害,一时半会儿去不掉,”金道长继续说道,“要费一番功夫。”
苏南衣一言不发,安静的看着,就像一个局外人。
苏师玉现在是深信不疑,原来苏晚儿去寺庙就发生了那样的事,还被贵妃娘娘说她冲撞神灵,现在又被金道长说是邪物附了体,这么多事总不能都是巧合吧?
“那,道长您说要怎么办才好?”他急声问。
金道长沉吟道:“要无把二小姐住的院子封起来,不能随意进出,我会在外面开坛做法,再布置一些东西,只是这些很繁琐,希望苏老爷能够让府中的人配合。”
“配合,配合,一定配合。”苏师玉顿时点头答应。
“好,那就准备吧!”
苏师玉刚想转眼走,苏南衣语气淡淡从身后传来,“父亲,您就这么走了?”
苏师玉脚步一顿,“南衣啊,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那为父就先走了,你也休息吧,晚膳想吃什么,跟厨房说一声,让他们给你加菜。”
苏南衣轻轻笑了笑,“父亲,跟我没关系的事是在我院子里发生的,这要是府中的人嚼舌头,那我可就说不清了。”
“不会,你放心,为父一定好好跟下人们说,不会泄露出去的。”
苏南衣眉眼微弯,幽黑深沉,“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有那么容易就堵住其它人的嘴,倒不如……干脆把事情说出来,省得别人猜忌。”
苏师玉一愣,夏氏的脸色顿时白了,脱口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是把事情说出去,那我晚儿还能做人吗?”
苏南衣轻笑出声,“原来夏姨娘还知道,这就没法做人了呀?”
夏氏一噎,她现在是哑巴吃黄莲,有口说不出。
苏师玉也有些犹豫,他培养苏晚儿多年,也指望着她能高嫁,将来能够助他一臂之力,要是这么毁了,那这些年的心血不是就白费了吗?
“老爷,这不行啊,晚儿……如果真的说出去,那以后晚儿怎么办?她的婚事可就没办法再找好的了,老爷,你不是还指望着她能够嫁个好人家,将来帮衬咱们吗?”
夏氏慌乱的争取,她看得出来,苏师玉有些动摇了。
苏师玉还在犹豫,苏南衣对小桃使了眼色,小桃进了屋,很快,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第三十四章 你们没有一个好人
云景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苏师玉感觉自己的脑袋恍惚了一下。
他脸色苍白,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本来又哭又叫的夏氏也猛然闭上了嘴。
刚才还热闹的院子,一下子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里。
云景脸色阴沉,薄唇微抿,绷出锋利的弧度,昭示出他现在非常不爽。
苏南衣心中感叹,云景要能够被治好,那该多好啊,这才应该是他本来的样子。
“王……王爷?”苏师玉总算是回过了神,急忙施了礼。
云景也不叫起,就在那让他撅着,“你们又欺负我娘子。”
“……”众人。
金道长脑门上的汗都出来了,暗自庆幸这次是因祸得福,没有鬼迷心窍的和这位苏家大小姐杠下去。
不过,这位大小姐?究竟是什么来头啊?
夏氏一边扶着晕死过去的苏晚儿,一边艰难的行了礼。
云景哼了一声,“本王之前怎么说的?你们要好好对待我娘子,为什么还要欺负她?”
苏师玉冷汗淋漓,哼哧着说不出话来,夏氏在他身后道:“回王爷,我们怎么会欺负她?只是因为觉得最近府里……怪事连连,怕对她的身体有损,到时候因为大婚的事对王府和王爷太妃造成了影响,那……岂不是罪过?”
苏南衣眸子微眯,这个夏氏还真是巧舌如簧!
云景声音再次微沉了几分,“本王不怕,本王和母妃从来不信这些,你们怪事连连那是你们自己做的不好,关我娘子什么事?”
苏南衣暗自鼓掌,漂亮!
夏氏张嘴还想说什么,云景冷哼道:“你是什么人?一个姨娘,也配在本王面前说话!你们苏府如此的没有规矩,难怪怪事连连,依本王看,除了娘子,没有一个好人!”
苏南衣都要忍不住笑出声来,偏头看看云景,对他笑了笑,还竖了竖大拇指。
云景立即开心,眼睛笑得弯弯。
其它人都行着礼,根本没有看到,否则非气得吐血不可。
苏师玉感觉自己的老腰都要断了,但云景不叫起,他也不敢动,目光往后瞥了瞥,“闭嘴!王爷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今天要不是因为夏氏,事情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云景再看向他们时又变了脸色,比翻书还快,“既然你们请了道士找出了什么邪物,那就按找出来的办,要是不办,本王就认定你们是故意欺负我娘子!怎么她被诬蔑是邪物了就行,你们就不行?这是什么道理?”
苏师玉心都要跳出来了,不是说北离王爷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吗?人家这不是说得头头是道吗?
夏氏脸上没了血色,死死咬着嘴唇也不敢吭声。
“那个谁,”云景一指金道长,“你,那个拿苍蝇拴的,好好?做法,府门外也要做,知道吗?”
金道长的眉心跳了跳,“……是。”
夏氏一听也差点晕过去,府门外也要做?这就不单是让全府的人知道,连外面的人都知道了!
云景不耐烦的摆摆手,这么端着架子真累,“行了,没事了,你们赶紧走,该干什么干什么,烦死了。本王要和娘子一起吃晚膳了。”
“是,是,”苏师玉连连点头,“草民这就下去安排。”
他们跌跌撞撞的出了院门,云景立即欢腾的跳到苏南衣近前,讨要奖赏,“娘子,我表现好不好?”
“好,”苏南衣毫不吝啬的表扬,“非常棒,景儿真是厉害。”
“那,我要甜甜的亲亲,”云景忽闪着眼睛,突然凑到她的脸前,苏南衣甚至可以感觉到他长长?睫毛都轻轻扫住了她的脸。
小桃抿嘴笑着退下去,苏南衣的脸顿时发烫发红,云景捧着她的脸,面露惊慌,“呀,娘子,你的脸怎么了?你不舒服吗?是不是生病了?”
苏南衣更加窘迫,“没,没有,别担心,我是因为……紧张。”
她说完掂起脚尖,在云景的嘴唇上亲了亲,蜻蜓点水般的一下,云景也呆了呆。
他捧住苏南衣的脸还想要,苏南衣笑着拍拍他的手,“不可以经常这样,这得要大婚以后才可以。”
云景虽然很想,但苏南衣说不可,他也不强求,乖乖的坐下等着一起吃饭。
也不知道苏师玉怎么安排的,云景来得突然,他肯定也没有什么准备,把府里能上的都上了,摆了满满的一桌子。
苏南衣晾他也不敢在饭菜上使坏,一边给云景布菜,一边让他多吃。
俩人一边吃一边聊天,苏南衣问了他一些关于他这病的事,有没有在吃药之类的,也好做到心里有数。
安静的吃完饭,天色早暗下来,星子闪耀,明月高悬,夜色真是美。
白天的热气也退去了一些,凉风习习,苏南衣坐在院子里,云景靠在她身边,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忽然道:“娘子,要不然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吧?那里只有晚上才好玩。”
“好啊,”苏南衣爽快的答应,“不过,我得去换身衣服。”
“好!我在这里等着。”
苏南衣进屋换了套男装,这是她从夏染那里要来的,头发束起来用发冠扣住,手执一把扇子,成了一个俊俏的小生。
苏南衣也没刻意非得装成男人,只是图个方便。
云景看到她的装扮,眼睛亮了亮,“哇,娘子好俊俏,怎么样都好看,我好喜欢!”
苏南衣微红了一下脸,“那当然,和景儿在一起,当然不能丢脸。”
苏南衣让小桃留在院子里看守,反正今天晚上苏府也没人敢过来找事了。
她和云景从后门出去,上了王府的马车。
马车的车帘换成了薄纱和珠帘,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景色。
苏南衣以前也很少在晚上出门,出门也是为了见顾西宸,还得偷偷摸摸穿着斗篷什么的,哪有心思去看什么夜景。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傻得可以。
“娘子,娘子?”云景握着她的手晃了晃,“你怎么啦?”
“没什么,想到能和景儿一起出来玩,我很开心。”苏南衣收回思绪道。
“娘子,景儿也很开心,”云景握着她的手,她的手真软。
云景带苏南衣来的地方是柳河堤畔,顾名思义,河边种满的柳树,夜风中枝条轻摆,万般风情。
最让人惊叹的,是不远处河中的花船,船上灯光闪烁,和远处的星星连成一片,丝竹声声也从船上传来,恍惚间似是天上宫乐。
云景很是兴奋,献宝似的对苏南衣道:“娘子,你看!好不好看?”
苏南衣心头却微微一沉,她表面上没有显露,浅浅笑了笑,“好看,景儿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云景一指不远处的花船,“我到那上面去过呀,上面有好多吃的?,还有酒,还有人唱歌,就是她们身上香气太臭,不好。”
苏南衣清冷的眸中映着远处的灯火,慢慢凝结成了霜。
好啊,她倒要看看,是谁带着云景到这种地方来的!
第三十五章 你给我等着
这个地方苏南衣虽然没有来过,但却听说过。
那些飘在河水中的花船,就和青楼妓馆无异,无非就是从陆地上搬到了水上。
船上那些卖艺的女子更艳丽也更能歌擅舞,说是卖艺不卖身,只要钱给到了,卖身又有什么不可以?
这城里的王孙公子哥儿来这里的不在少数,但……苏南衣觉得,云景不该是。
听他话里的意思,他也不是来寻花问柳的,究竟是谁带他来的,又出于什么目的,可就得好好查一查了。
苏南衣压住心里的火气,浅笑问道:“景儿,是谁带你到这里来的?”
“是邹城呀,他说这里可好玩了,他还说,母妃肯定不喜欢我来这里,每次他去家里找我,都说要去夫子那里借书,还说,不能告诉别人,”云景压低了声音,凑到苏南衣的耳边,“这是秘密。但我觉得,我可以告诉娘子,秘密就要和娘子一起分享。”
他的声线低哑,气息温热,和着这夜风钻入耳中,苏南衣只觉得耳中痒痒的,酥酥麻麻。
苏南衣微?微偏首,“景儿做得对,那个邹城,是什么人?”
“邹尚书的儿子呀!”云景回答道。
“哦?”苏南衣心头微凛,邹尚书,户部之首,顾西宸的钱袋子。
这是巧合,还是别有所图?
苏南衣按下心中的疑惑,跟着云景往前走。
“娘子,你看!就是那里了!”云景牵着她的手,兴奋的说道,“走过那座桥,桥那边有许多小舟,都是那些花船上派下来的,想去哪个就上哪个。”
“好,”苏南衣一边走,一边小声叮嘱,“景儿,到了这里就不能再叫我娘子了,要叫我南公子。”
“为什么?”云景不解。
“因为……”苏南衣略一沉吟,“我觉得他们比较笨,都不如景儿聪明,看不出我的真正身份,正好骗骗他们,景儿说好不好玩?”
“好玩!”云景的眼睛映着水面上跳跃的灯火,分外明亮。
苏南衣踏上桥,心中暗恨,邹城,你个杀千刀的,敢带景儿来这种地方,你给我等着!
桥的那一端停了七八条小船,每条小船上都挂着一盏花灯,玲珑精致,上面写着各家的名号,撑船的小厮精明伶俐,个个都能说会道。
看到他们俩一起从桥上走来,眼睛都齐齐一亮,呵!这两位公子,身材高的那位穿深蓝色锦袍,腰系玉带,玉佩垂在一侧,通体的贵气,身材纤细的那位穿月白色锦袍,手执一柄玉骨扇子,映着如水的月光,芝兰玉树一般。
走近了更让人移不开眼,深蓝色锦袍这位五官俊美锋利,自带气场浑然天成,让人不由收紧呼吸;月白色锦袍这位似笑非笑,灿若星辰的眸子微微上挑,笑容中带着几分戏谑。
几个小厮直到他们到了跟前才回过神,吞了口唾沫都挤上前来招呼,无一不想让他们去自家船上,这相貌,这打扮,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被自家姑娘看到一定会疯抢,奖钱也一定少不了。
云景一直护着苏南衣,怕她被这些挤上来的小厮伤到,脸色微沉,拧着眉头。
苏南衣心里热乎乎的,在他耳边小声道:“邹城带你去过哪个?”
云景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掠,还没有开口,就有个小厮挤进来,“云公子!您还记得小的吗?您是来找我们家锦姑娘的吧?”
苏南衣寻声望过去,一个穿着藏青色衣服的小厮正在笑吟吟的云景打招呼。
云景的眼睛微亮,“就是他,我之前去的都是他们家。”
苏南衣点点头,“好,那就去他家。”
其它的人听了不免摇头叹息,还是想再多说几句自家的好话,被那个小厮的推开了。
三人上了小船,小厮道:“云少爷,您可有些天没来了,我们锦姑娘天天念叨您呢!”
云景不解,“她念叨我什么?”
小厮笑得欢快,露出白牙,“您上来次来的时候不是说那果酒好喝?那是姑娘要手酿的,别处可喝不到,好多客人都喜欢,但姑娘就留着给您喝呢,谁都不让碰。”
云景点点头,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转头对苏南衣道:“娘……南公子,她那的酒确实好喝。”
苏南衣哼哼了两声没回答。
水声潺潺,映着灯火和星辰,空气中都飘着脂粉香和酒肉香,的确是一番良辰美景。
但苏南衣的心里压着火气。
“到了!”小厮声音清脆,“两位公子这边走。”
大船上都有楼梯,小厮在前面掌着灯,站在甲板上声音清亮,“有客到!”
他这一喊,距离近的有不少往这边看过来,苏南衣讨厌这种打量探究的目光,手指微动,只听“啪”一声,小厮手里灯不知怎么就落了地。
四周的光线也挺亮,花船上花灯的挂了许多,但小厮手里的灯笼一灭,这里就显得暗了许多,那些人也就不再看。
小厮急忙请了罪,“云少爷,我给您带路,去花厅那边等锦姑娘吧。”
今天云景来得突然,锦姑娘那边有客,这么贸然的去可不行。
云景和苏南衣被带到船头北侧的花厅,这里相对人少。
苏南衣眼角的余光看着小厮离开的方向,这花船不比青楼,再大能有多大?
她坐了一会儿,对云景道:“景儿,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你要去哪里?”云景有些不舍,他还想和娘子一起看星星呢。
“嗯,我去给你找个小惊喜,一会儿回来给你,乖乖在这里等我,不许乱跑。”
“好,景儿听话。”云景欢喜的点点头,娘子要给他小惊喜呢。
苏南衣脚步轻快,扇子晃着挡着半张脸,若无其事的向小厮离开的方向去。
很快,她就看到有十几间香房,每个房间门前都挂了块雕花木牌,不知道上面涂了什么香料,每块的香气都不同。
苏南衣放缓呼吸,从袖子里摸出一粒小药丸含入口中,刚到拐角处,就看到那个小厮从一个房间里出来,抛了抛手里的一块碎银。
她闪身避过,等小厮远去,她走到那个屋门前,果然看到木牌上写的是“锦”字。
此时的房间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一男一女。
男人语气轻蔑,“这傻子果然着了迷,今天竟然自己来了。”
女人声音绵软,“你真舍得让我去陪那个傻子呀?”
“当然舍不得,”男人低笑,“他又不懂男女的事,你左不过陪他喝几杯而已,记住别忘记我让你在酒里放的东西。”
“好,不会忘的,”女人轻笑,“那你记得再来看我,别让奴家等得太久。”
“我怎么舍得让你久等呢?放心,我明日还会来的,我的小心肝……”
?这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陌生,苏南衣并没有听过,但基本猜得出是谁。
不管是谁,敢对云景不利,那就要付出代价!
苏南衣扯出一块白纱巾遮住眼睛以下,走到刚才的拐角处等着。
没过多久,听到有人开了门,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南衣静静等着,等到那人到了近前,她猛然出手!
第三十六章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邹城兴冲冲的从锦姑娘的房间里出来,刚走到拐角处,突然眼前一道白影一闪。
他下意识想叫,只觉得一阵香气扑鼻,喉咙像是被人卡住,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更让他不安的是,他的意识也有些模糊,在最后清醒的时刻,他只记得那一双清亮逼人的眸子,冷光四射。
拐角处有一扇小门,推开里面就是一个小房间,放着一些杂物。
苏南衣把邹城暂时扔到里面,随后去敲锦姑娘的门。
锦姑娘刚换了衣服,准备补完妆就要去见云景,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请进。”
这一声软绵绵的,让人骨头发软,苏南衣的心底却冒出冷意。
她推门进去,一言不发,径直走到锦姑娘的身后,锦姑娘正对着镜子补妆,见来人也不说话,正在奇怪,忽然看到镜子里的白影一闪,随即失去了知觉。
苏南衣手拿起桌子上的锦帕,垫在掌心扶住锦姑娘裸露的肩膀,借着灯光看她的长相。
皮肤算白净,柳眉红唇,尖尖的下巴,也没觉得有多美。
苏南衣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里面装着几种药丸,挑了一粒淡黄色的,指尖微微用力捏碎,一团淡淡的香雾散开,笼罩着锦姑娘的脸。
苏南衣这才拖着她到了门口,打开门往两边看了看,这会儿大部分人都在甲板上,在屋子里的也忙着办自己的事儿,走廊上很安静。
她把锦姑娘和邹城一起拖到拐角通着的小楼梯前,听了听动静,把他们俩拖上去,推入水中。
“扑嗵”两声响,苏南衣捏着嗓子叫,“天哪!来人啊,救命呀,邹公子和锦姑娘殉情了!”
这花船上的人不少,四周也有来往的小船,花船也没有走到河中心的深处,距离岸边也不远,根本不用担心这俩人会淹死,当然,吃点苦头也是肯定的。
喊完这一嗓子,苏南衣不慌不忙的扯下脸上的薄纱,晃着扇子拦住一个路过的小丫头,接过她手里的托盘。
等苏南衣拿着点心盘子找到云景的时候,他正焦急的等着,已经有好多人去救邹城和锦姑娘了。
“娘子,”云景压低声音,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可回来了,我都担心死了。那边有人落水了。”
“嗯,”苏南衣捏了一块点心放他嘴里,“好像是邹城和锦姑娘,据说是殉情了。”
“什么叫……殉情?”云景疑惑。
苏南衣拉着他走到人群中,刻意改变了声音,“听说锦姑娘想做邹公子的娘子,但是邹公子家里人不同意,所以,他们俩就决定一起去死。”
苏南衣脸不红心不跳,四周几个人也听得清楚,云景忽得瞪大眼睛,“为什么邹家人不同意?”
“因为觉得锦姑娘的出身不好吧,”苏南衣叹了口气,“唉,没办法,邹公子是邹尚书的小儿子,他们怎么会让他娶个这样的女子?”
四周的人刚刚也听到了苏南衣那一嗓子,现在又听到这话,顿时也觉得,这两个人的确是殉情。
这时,他们俩已经被救到了下面的小船上,两个人都浑身湿透,虽然现在天气热,但这河水夜里也有些凉,被这么一泡又一吓,都忍不住的牙齿打颤。
下面的小船除了各花船上的小船,还有附近一些渔船,除了平时打鱼,也能做些小生意,围着花船各种头花、胭脂什么的也卖得极好。
之前听到有人落水,一窝蜂都聚了过来,那些关于殉情的议论早都散了开去。
苏南衣拉着云景下船,“走,咱们也走。”
“去哪儿啊?”云景一边问一边跟着她走。
“看热闹呀。”
邹城带来的几个小厮早跑没影了,他们也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平时邹城上了花船没几个时辰下不来。
众人上了?船,苏南衣混在人群中捏着嗓子道:“咱们把邹公子救了上来,去尚书府讨赏啊!”
众人一听,对呀,这可是救命之恩,尚书府又是高门大户,一定会有赏钱的。
邹城一听顿时急了,“我……不是尚书府的!?”
众人又有些犹豫,狐疑的打量着他,苏南衣又道:“邹公子,你不想给赏钱就直说,你身上可有邹府的牌子呢!”
众人仔细一瞧,可不是嘛,这可是实锤了。
云景觉得好玩儿,也粗着嗓子学着苏南衣的样子,“走,讨赏去呀!”
邹城急得一阵摸,可怎么也找不着钱袋子了。
有几个腿脚快的,一路飞奔去了尚书府,到了门口把事情一说,门上的人也知道邹城经常去花船玩,一听落水了还是殉情,一刻也不敢?耽误,直接往里报了信。
邹夫人正在院子里听曲儿,一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晕过去,立即让大儿子去看看。
大公子带了几个家丁赶到岸边,一见到浑身湿透的邹城,眉心就跳了跳。
邹城一见到他,立时有些心虚,“大哥。”
邹大公子瞪了他一眼,“走,回家。”
人群里有几个胆大的,“邹大公子,给点赏钱吧!”
邹大公子勉强笑了笑,对着四周拱了拱手,让家丁拿了几十两银子,“多谢诸位相助,我二弟不小心落水,多亏了大家伸出援手。”
苏南衣在群里瞧着,嘴角浮现几分冷笑,“还有锦姑娘呢!人家可是跟着邹公子一起殉情的,难不成就这样被抛弃了?”
“是啊,邹大公子,你们不管锦姑娘了吗?”人群围观的人立即有人附和,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锦姑娘也是才清醒没多久,她也不知道怎么的一醒来就成了殉情,不过,她脑筋一转,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能够从良,这不是她日夜期盼的吗?
想通这一点,她倒抿了嘴唇不吭声了。
邹城可没有这个想法,他急着否认,但这种情况下越否认越显得他薄情。
邹尚书一向注重名声,有意树立“贤官”、“清官”的形象,邹大公子眼见着众人议论声越来越高,只好勉强把锦姑娘也带上回了府。
苏南衣和云景没有上马车,跟着众人一路到了邹府门前。
门前挂着两个大灯笼,光线明亮,照着牌匾上的几个字熠熠生辉。
苏南衣的眸光沉冷,邹家处视清高是吗?那就非让你们尝尝这种清名被毁的滋味!
她的目光无意中一掠,忽然看到一辆马车从邹府后面的巷子里驶出,马车低调,马蹄子上还包了布,声音很轻,这边吵嚷声一片,根本没有人发现。
这边的目的已经达到,苏南衣对云景小声道:“走。”
云景顺从的跟着她走,低头看看她握着自己的手,心里美滋滋,被娘子抓着手的感觉真好啊,带他去哪他也愿意!
苏南衣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心思,拉着他跟着那辆马车。
那辆马车走得并不快,声音放得很轻,七拐八绕的到了一道门前停住,从车上下来一个人。
苏南衣看到那个人的侧脸,眉头微皱,有些意外。
竟然是他?
第三十七章 你是何人?与你何干?
苏南衣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他穿着一件水红色的锦袍,在月光下闪着柔润的光,乌发束在白玉冠里,搭在锦袍上,水红黑色相映,透出邪魅之气。
他的皮肤很白,眼下微微有淡青之色,一双眼睛幽黑深沉,没有一丝波澜。
国舅爷,李书宇。
苏南衣的心里刹时涌出无数的念头,李书宇是从邹府的后巷出来的,他是去了邹府?
苏南衣忽然想起之前顾西宸?说过的话,他说邹家和大将军有些不太对付,总是对着干,让他皇兄十分头疼。
那个时候的顾西宸?还和登基无缘,他的皇兄才是皇太子。
邹家和大将军真的不对付吗?苏南衣忽然有些怀疑。
一个是手握军权,拥有赫赫战功,一个掌握着户部,是朝廷的钱袋子,如果这两个人联手,那……
苏南衣心尖打了个突,按住心中的惊疑,看着李书宇走进了那道门。
这里像是哪家的后门,苏南衣道:“景儿,走,我们绕到前面去看看。”
“好,”云景紧紧握着苏南衣的手,带着她摸黑往前走。
绕到前面一看,果然,正是大将军府。
这一晚上的收获可真是不小,苏南衣一时没法消化,她琢磨着是不是和夏染商量一下,让他查查这里面的猫腻。
“景儿,咱们去找马车,时候不早,该回家了,”苏南衣对他笑了笑,“感觉怎么样?好玩吗?”
云景点点头,“好玩儿,和娘子在一起,什么都好玩。”
苏南衣小声在他耳边道:“景儿记住,今天晚上的事要告诉别人,任何人都不行,这是咱们俩的秘密哦。”
云景一手捂住嘴,瞪大眼睛认真的点点头。
“还有,以后不要跟邹城玩了,我不喜欢他。以后你想玩了找我,我陪你一起玩。”苏南衣叮嘱道。
云景的眼睛闪闪放光,“好,娘子真好。”
俩人回到岸边找到了马车,正想要走,忽然听到桥那边一阵喧哗,像是有人在打架。
苏南衣不太想凑热闹,但云景有点心动,“娘子,我们去看看吧,就看看,好吗?”
苏南衣看着他期待的样子,只好点头答应,“好吧,走。”
到了近前,果然是有人在打架,四五个人围着一个叫花子在打,那个叫花子似乎腿有毛病,他侧卧着,手抱着头,紧紧握着拳头。
苏南衣一见就不由得皱眉,这些人也太欺负人了。
变故就在一瞬间!
忽然,那个叫花子猛然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脚踝,紧握的手张开,掌心里握着一根削尖了的树枝,他下手又快又狠,一下子把树枝插在那人腿上的穴位中。
“啊!”那人大叫一声,翻身栽倒。
那里别说是用木棍扎,就算是打一下都疼。
与此同时,苏南衣看到了那个人的脸,他的头发散乱,稻草一样的披在头上,脸上满是黑泥,不知道有多久没洗了,纵然如此,那双眼睛黑沉发亮,像一头凶狠的野兽。
苏南衣心里轰然一响,眼前只有那双眼睛,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片段和念头,怎么也不能把记忆中的人和眼前这个人联系在一起。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出不声音,直到那几个人迟愣之后再次上前准备对叫花子下毒手。
苏南衣猛然上前,不管不顾的去打,云景一怔之下也带人加入。
那几个人怎么架得住他们打,很快哭爹叫娘,连滚带爬的跑了。
几个看热闹的人也随之淡了。
夜风徐徐,迎面吹来很舒服,苏南衣却只觉得刺骨的凉。
她缓缓转头看向云景,“景儿,让他们把马车驾过来。”
“哦,好。”云景立即吩咐小厮把马车驾过来,停在跟前。
苏南衣俯身在那个叫花子跟前,呼吸有些急促,话没说出口,先湿了眼眶,她用力掐着自己,怕哭出声来。
“你的腿怎么了?”她问。
叫花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前的少女很眼生,确定没有见过,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双眼睛和眼神却让他莫名的有点心情复杂。
他别开眼睛,语气淡淡,声音嘶哑,“与你何干?你是何人?”
你是何人……你是何人……
苏南衣脑海中回荡着这两句话,她咬了咬嘴唇,“跟我走,我治好你。”
叫花子看都不看她,“不必,不需要。”
苏南衣深吸一口气,“她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
叫花子微眯了眼睛,眼中闪着危险的光,一言不发。
“反正你不怕死,对吧?那既然不怕死,还怕跟我走吗?我保证,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事情会出乎你的意料。”苏南衣耐心劝道。
叫花子沉默了半晌,连四周的风声都似乎停了停,良久,苏南衣听到他说:“好。”
云景等人帮忙把叫花子搬上了马车,苏南衣一直没说话,走到半路,她才说道:“去聚兴茶楼。”
云景看她脸色不好,有些担忧的说道:“娘子,这会儿聚兴茶楼已经关门了,你怎么了?特别想喝茶吗?我明天陪你去,好吗?”
苏南衣摇摇头,“我不喝茶,去找个人。”
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可能是吓到他了,对他笑了笑,“我没事,景儿别担心。”
云景见她笑了,这才松口气,吩咐人去聚兴茶楼。
聚兴茶楼早打了烊,只留下一盏灯在风里飘摆。
苏南衣跳下马车,云景也跟着下去。
苏南衣也没有阻止他,一起走到门前,拍了几下门。
很快,里面传来一个伙计的声音,“客官,我们打烊了,明天再来吧!”
苏南衣轻声道:“你把门打开。”
里面的人也没有拒绝,点了灯打开门。
苏南衣压低声音,“你们掌柜呢,让他来。”
伙计一愣,看苏南衣也不像是一般人,迟疑的点点头,“掌柜的在后面,您进来等吧。”
苏南衣耐心等,没过多久,掌柜的也披上衣服出来了。
他看着苏南衣,“您是……”
苏南衣起身,取了柜台上的纸笔,画了一个符号给他,“我找夏染,现在,立刻。”
掌柜的一见符号,脸色微变,把纸拿过来烧了,“那……稍等,我这就去找。”
掌柜的从后门出去,骑了匹快马。
云景看着灯光里的苏南衣,她的脸色很差,额头还有细密的汗,“娘子,你怎么了?你好像很不开心,是不是景儿做错了什么?”
“没有,”苏南衣笑着摇摇头,“景儿很好,不是因为你,我是有别的心事。”
云景眨着眼睛认真的想了想,“娘子,那你可以跟景儿说说呀,你不是也说过,景儿心里难过的时候可以跟你说吗?”
“对,景儿说得没错,等回去以后,我再好好跟你说。”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掌柜的身后跟着夏染,脚步带风的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夏染开门见山的问。
苏南衣一下子站了起来,迅速红了眼眶。
夏染一见她这副模样,心头狠狠的一跳。
第三十八章 是我,我回来了
夏染眼中染上焦急之色,他这一路上都心惊胆颤,这个时候苏南衣不管不顾的到聚兴茶楼找他,一定是有大事。
他看到一旁的云景,除了脸色不太好看之外,也不像受伤之类的。
苏南衣微红的眼睛让他按捺不住心慌,“到底怎么了?”
苏南衣抿了抿嘴唇,“帮我找一处小院子,要安静隐秘的,我要为一个人疗伤,时间不会太短。”
她也不想总麻烦夏染,但现在只有夏染知道他的真正身份,而且要做的这件事必须万无一失。
夏染毫不犹豫的点头,“可以。”
云景在一旁扯了扯苏南衣的袖子,“娘子,我也可以找到这样的院子。”
苏南衣勉强笑了笑,安慰的拍拍他的手,“我知道,但是这种危险的事情,景儿不要去做。”
“……”
夏染一口血哽在喉咙里。
友尽!
苏南衣没有时间和他开玩笑,“现在行吗?我要带人过去。”
“好,”夏染点头,“你走前门,去永定街,由东向西,最里面的那道门,我在那里等你。”
“好。”
苏南衣拉着云景上了马车,在路上转了几个圈儿,这才去永定街。
永定街上住的大多是商人,哪家的家境都不会太差,马车行驶在街上,苏南衣看着那些掠过的门,无一不是挺气派的。
到了最里面的那户,却显得平平无奇,也没有什么装饰,普通黑色门板,门上挂着一块单薄的木匾,上面写着木府。
木府?苏南衣从来不认识什么姓木的人,也没见夏染提过,不过,夏染认识的人何止千万,她不知道也正常。
正想去叫门,门从里面开了,夏染站在门里,“进来吧。”
苏南衣下了马车,云景紧随其后。
“还要劳烦你帮个忙,帮我把抬下来。”
夏染点点头,上前走到马车前,苏南衣说“抬”,他以为对方一定是重伤昏迷之类,没想到一抬头就对上一双明亮黑沉的眼睛。
他一怔,借着昏暗的光打量对方,这一身叫花子的打扮,更让他惊讶。
触碰到对方的腿时,夏染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苏南衣说的是“抬”。
把人抬进去之后,夏染安排人给这人沐浴洗漱,他在外面忍不住问苏南衣,“这人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救他?你现在的处境也不怎么好,要格外小心注意,虽然有北离王府做掩护,但你知道,顾西宸是个狠角色,他……”
“我知道,”苏南衣声音轻轻,语气却坚定,“但这个我不能不救。他是陆思源。”
夏染霍然睁大眼睛,半晌才回过神,“你说……谁?”
“陆思源,”苏南衣微合了一下眼睛,把眼底的泪意逼下去。
云景轻轻拍了拍苏南衣的肩膀,轻声安慰,“娘子……”
他不知道苏南衣为什么难过,但他可以感受到她的情绪,看她那么难受,云景的心里也堵得难受,就像……他有时候看到母妃偷偷哭泣一样的难受,虽然他也不知道母妃为什么要哭。
苏南衣点点头,喉咙哽咽,她没办法平复心情。
陆思源,神医谷老谷主的义子,也是她曾经最得力的助手,一直在心月城附近的落脚处暗中保护她。
他有轻微的洁癖,总是穿白色衣袍,束白玉冠,手执流虹剑,一身轻功无人能及,干净高洁的像天上的云,不染一点世俗尘埃。
而现在,苏南衣亲眼看到,他的头发,他的脸,他的全身沾染的污垢,形同乞丐,双腿残废,被几个流氓混混当街欺辱。
为什么会这样?
苏南衣感觉自己的心像被巨石砸过碾过,碎成了粉。
夏染也一句话没说,这太过震惊,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和陆思源只有一面之缘,但名字却是如雷贯耳,知道他是苏南衣的心腹和得力助手,也知道他和神医谷的渊源。
良久,夏染轻声道:“我回来以后,不只找过你的家人,还找过药王谷留在这里的势力,但发现他们都隐匿了,消失得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我以为是因为你出了事,他们撤走了,所以那天我跟你说,三天以后去观音庙中和你细谈这事,可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陆思源不但没有撤走,竟然还落得这样的下场。
身后的门声一响,伺候陆思源沐浴的小厮从里面出来,屋子里的水汽如同薄雾,也涌了出来。
夏染低声道:“我去推他出来。”
苏南衣道:“不用了,我进去说,就在这里说吧。”
夏染迟疑了一下,最终点点头,把门关上。
云景想跟进去,夏染伸手拦住了他,“王爷,还是在这里等吧。”
云景皱眉,“为什么?我想要和娘子在一起,那个人很危险。”
夏染抿唇,面对这样的云景真是无语,他目光转向别处,“那个人不危险。”
“危险,”云景语气坚定,“本王看到了,他虽然腿不能动,但这个人出招特别狠辣,眼神也?狠。”
夏染诧异,重新转头看着他,“你看到他出手了?”
“对,”云景点头,“好几个人打他,他用树枝扎伤了一个人的大腿。”
夏染心里的惊愕更浓,难怪……苏南衣会那么难过。
“他不会对南衣出手,他曾经是她最忠诚的朋友。”
云景眉头微拧,“曾经?”
夏染的眼皮跳了跳,是啊……曾经,会不会……
苏南衣进了门,水汽弥漫里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人,他穿着月白色锦缎里衣,乌发披散,还有淡淡的潮气。
他瘦了许多,眼窝也深陷了许多,眼睛穿透薄雾,清冷的逼视而来,满是戒备。
苏南衣从来见过陆思源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她无法想象,这段日子他是怎么过的。
潮气钻入眼中,她的眼睛也泛起潮涩,一步步走向他,脚步沉重。
她最终在他的面前停住,伸手搭在他的膝盖上,陆思源眉心跳了跳,想要躲开,却被她按住。
“思源,”她开口,声音低哑。
陆思源眸子猛然一缩,右手扶着轮椅扶手,眼睛落在她的头顶,只要他出手,她的头骨就会被打碎。
“你是谁?”
苏南衣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他,“是不是我不在了,就没有每月给你配治腿伤的药,才导致你的腿变成这样的?”
陆思源眼睛霍然睁大,盯着她的脸,“你……”
他生性要强,练剑法和轻功对自己要求到了极致,也因此在一次受伤之后没有妥善处理导致腿部的经络受损。
苏南衣每月给他配治腿的药,慢慢给他修复受损的经脉,而这一点,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
“是我,思源,我是南衣。”
陆思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睛里却迸出两道光彩。
“思源,我回来了。”
……
云景在外面十分不安,时不时就回身看看门里,听听里面的动静。
夏染有些无奈,也有点好笑,“王爷,你很看重南衣啊。”
“当然,她是我的娘子,”云景白了他一眼,“你不要肖想。”
“……”夏染手抵唇咳嗽了两声,“她不是一般的女子,王爷最好不要用那些礼数教条去控制她,否则的话……”
“没有否则,”云景一脸认真,眼神坚定,“她就是最好的,她做什么也是对的。”
夏染吞了口唾沫,好吧,简单粗暴,却挺有效。
第三十九章 你是不是不要景儿了?
夏染觉得和云景谈得并不投机,他也不觉得和云景聊天是件愉快的事。
但好在他知道了云景对苏南衣的心意,总算不那么郁闷。
身后门声一响,两个人同时回身,苏南衣推着陆思源从里面走了出来。
夏染的目光落在陆思源的身上,虽然只有见过一面,但印象很深,当看清果然是他的时候,夏染还是暗自抽了一口气。
“陆公子,”夏染艰涩的开口,“这里很安全,你且安心住下,缺什么尽管开口。”
陆思源垂着眼皮,微微点头,“多谢。”
苏南南道:“先让他把身体养养,我才能用药,不然他现在的身子也受不住。”
“好,”夏染点头,“交给我,我会安排。”
时辰已经非常晚了,苏南衣对陆思源道:“你好好休养,别的不用考虑太多,交给我和夏染。我会经常来看你。”
“好。”
苏南衣又和夏染交代了几句,这才和云景离开。
云景坐在苏南衣的身边,有点闷闷的,低着头一直没有吭声。
苏南衣感觉到他的情绪,轻声问道:“景儿怎么了?不开心了吗?”
云景抬起头,抿着嘴唇像受了很大的委屈,“娘子,你是不是不要景儿了?”
苏南衣心头微震,“怎么会呢?不会的。我不会不要景儿的。”
云景眼睛里又点亮了神采,“真的吗?就算有了忠诚的朋友也不会?”
苏南衣总算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坚定的点头,“不会,景儿放心,无论有了谁,都不会不要你。”
她微叹了口气,“思源是我以前的朋友,他受了我的连累,变成现在这样,我心里难过,过意不去,所以要好好照顾他,景儿明白吗?”
云景若有所思半晌,“明白,景儿愿意和娘子一起照顾他。”
“景儿真好,”苏南衣拍拍他的手臂,“但景儿要记得,不要和别人说起今天晚上的事,包括邹城,还有思源,特别是思源,不能和任何人说起见过思源,否则……我会有危险。”
云景漆黑的眼睛睁了睁,握着她的手用力点头,“景儿记住了,谁也不说,就算是母妃和皇上问我,我也不说。”
苏南衣眉心微跳,“皇上经常问你事情吗?”
“嗯,他很关心我,对我和母妃也很好,他还找过很多太医治我的病。”
苏南衣沉默着没说话,顾西宸,她不信他有那么好心。
把苏南衣送回家,云景也回去了。
苏南衣这一夜都睡不安稳,不停的做着恶梦,梦到陆思源被欺辱的模样。
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她索性不再睡,起身坐在书案前,写治疗陆思源双腿的药方。
他的腿本来就有伤,再加上这次受伤严重,要想好起来不是容易的事。
好在她手里有了夏氏那几间药铺,还有夏染相助,应该不是难事。
写写停停,不知不觉天光渐亮。
外面小桃起了身,但她以为苏南衣还睡着,没敢进来打扰。
到了平时该起的时辰,小桃正要进屋,有个小丫环端着水从外面?进来,小声且欢快的说道:“小桃姐,告诉你一件有意思的事儿。”
小桃压低声音,“什么事儿?”
“我听负责前面负责采买的小厮说,他们今天早上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听说尚书府家的公子昨天晚上和一个花船上的歌伎跳河殉情了。”
小桃一惊,脸上还有点臊,“你这丫头,净打听些有的没有,什么花船歌伎,什么殉情,也不嫌害臊。”
小丫头捂着嘴笑,“我也没跟别人说,这不是就和姐姐你说说吗?你说,那个歌伎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
“应该吧,歌伎嘛,肯定不丑。”小桃接过水,“哎呀,别说了,小心让小姐听到,快去干活去!”
苏南衣在里面听得真切,眼前浮现那个锦姑娘的模样,好看吗?
也没觉得有多好看,而且……以后也不会好看,哼!
小桃轻轻挑帘进了屋,看到坐在书案后的苏南衣微怔了一下,“小姐,您起了?”
“嗯,”苏南衣收起写好的单子,“梳洗吧,一会儿去街上吃早膳。”
“哎,好!”
主仆俩也没躲着藏着,直接走大门出门,刚到大门口这就怔住。
门前有个诡异的图案,是用香灰撒出来的,门上还贴了两道黄色纸符。
路过这里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的驻足看几眼,三三两两的还会嘀咕几句。
苏南衣摸摸鼻子,行吧,这好像是她要求的。
小桃小声道:“这大门前还是好的,听说二小姐和夏姨娘的院子那边更严重。”
苏南衣心里冷笑,活该!
“无量天尊,”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金道长挥了一下拂尘,从她们身后绕过来。
苏南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金道长一见到苏南衣就心虚,自从苏南衣在他耳边说过那句话之后,他这心里就没有安生过。
面对夏氏的愤怒和质问,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这是天意。
他看看四周,低声道:“苏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
苏南衣似笑非笑,迎着早晨的朝阳,眸子光芒潋滟,“本小姐忙着呢,没时间。”
“……”金道长噎了口气,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
“小桃,走了。”
苏南衣叫了一声,带着小桃上了马车,飞驰而去。
早膳铺子里的人不少,这里民风开化,对女子的管束不那么严,姑娘小媳妇儿上街的有的是。
苏南衣换了个小包间,推开小窗子,晨风扑面,门开了一条缝,外面的声音也能听得清楚。
“哎,你们听说了吗?邹尚书家的公子,昨天晚上跳河殉情啦,非要娶那个那个……”
“哪个呀,你是说锦姑娘吧?我早听说了!据说还是大公子把人带回去的呢。”
“你们说,这事儿能成吗?”
“我看悬,尚书府是什么门第?一般官宦人家的小姐都未必配得上,更何况是一个花船女子了?再说,邹尚书一向清正,洁身自好,怎么可能让这样一个女人进府门?”
“那也不见得,这都殉情了,要是不答应,邹公子一直寻死怎么办?再怎么着也不能看着儿子丢命吧?”
“我也觉得有门儿,就算是不能当妻,当个妾总可以吧?听说那邹公子整天往花船上跑,还有,你们别忘了,邹大公子的夫人也不是什么高门第。”
“那怎么一样?人家大公子的夫人出身虽然低,但是性格好,人家是对邹家有恩的。”
“哦?是吗?怎么回事儿,说说!”
“我听说呀,当年这位大夫人的亲爹,曾经救过邹尚书一命,还捐助了他银两考试,否则的话,当年怎么能当官,又怎么能有今天的地位?”
“原来如此,唉,可据我所知,尚书夫人对这位大夫人可不怎么满意……”
苏南衣慢条斯理的吃着早膳,这些小道消息不管几分真几分假,反正邹家是太平不了,邹城短时间内也休想出府门。
一想到邹家鸡飞狗跳,苏南衣心里就痛快。
听着听着,外面那些人的话风就又转了。
第四十章 我们可是有后台的
苏南衣坐在小包间,吹着晨风吃着早膳,听着外面的那些小道消息,感觉还挺惬意。
听着听着,外面的谈话慢慢转了方向。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李家小姐失踪了。”
“哪个李家?”
“就是绸缎庄李员外呀,住在永定街,门口挂着块桃符牌子的那个。”
“怎么失踪的?”
“那不太清楚,听说是去首饰楼买东西,然后就没有回去,也有的人说是和别人私奔了。”
“你说也真是的,怎么好好一个姑娘,说不见就不见了?”
“就是,前两天李员外还特别高兴,说什么和贵妃娘娘一起上过香,身份金贵了,要找个好婆家。啧啧。”
苏南衣听到这话,手上动作一顿。
小桃小声问道:“怎么了,小姐?”
苏南衣停了片刻,摇摇头,“没事。”
吃完早膳出门,小桃问道:“小姐,咱们去哪儿?回府吗?”
苏南衣想了想,“先不回去,买点芝麻糖,然后去药铺转转。”
“药铺?”
“对,本小姐新收的那几家药铺,东家易主了,总得去露出个面儿。”
小桃顿时明白过来,眉开眼笑的掀起车帘,“好嘞!”
夏氏的那几间药铺以东城那边的那间荣祥号最大,生意也最好。
当初苏府举家搬到这里来的时候,夏氏为这几间铺子也颇废了一番心血,找门面,搬家等等,刚收拾妥当没多久,结果就被迫转给了苏南衣。
马车在门前停住,小桃扶着苏南衣下了马车。
苏南衣抬头一看,荣祥药铺四个大字苍劲有力,门前人来人往,生意着实不错。
往里看,一溜柜台,上面摆放着一叠叠包药的纸张和一个个麻绳球。
两个小伙伴穿着蓝色短衣,露出整齐干净的白色袖面,看着十人清爽。
他们身后的药柜整整齐齐,归类也很仔细。
窗下放着一张桌子,桌前坐着一位老先生,头发灰白,一把山羊胡,正眯着眼睛给人把脉。
苏南衣打量了半晌,这才迈步走进去。
在厅堂里招呼的一个小伙计转头看到她们,立即笑着上前,“哟,小姐,您是看病还是抓药?”
苏南衣淡淡道:“看病。”
“那您往那边坐,稍后就到您。”
苏南衣带着小桃走过去,在长椅上坐下。
此时那位老先生已经把完了脉,对病人道:“你这是伤了心肺,要抓几副药吃才好。”
病人有些为难,“药贵吗?”
“是你的命贵,还是药贵?”老先生一脸的不悦。
病人不好再多说什么,咬着牙点点头。
轮到苏南衣,老先生打量了她几眼,眼中闪过惊艳,“哪里不舒服啊?”
苏南衣拿帕子搭在手腕上伸出去,“这不是说不上来哪里舒服,才过来让您给瞧瞧吗?”
老先生点点头,眯着眼睛摸着胡子把起脉来。
不过一会儿,老先生就把脉结束,“你这是脾胃不和,吃点药吧。”
苏南衣不动声色,“吃什么药?能管好吗?”
“给你抓什么就吃什么,吃完了再过来看,治病不能着急,谁也不能保证好。”
苏南衣指了指他身后的一块匾额,“那儿不是写着药到病除吗?”
老先生眉头一皱,仔细看了看苏南衣,“你到底抓不抓药?”
“开方子吧,”苏南衣道。
老先生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龙飞凤舞,看着小桃直眼晕。
上前接过方子,递给苏南衣,她仔细看了看,嘴角勾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走到柜台前抓药,伙计动作麻利,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抓好了,苏南衣不动声色的看着,一言未发。
“银子一两一钱,”小伙计把药捆好,“您去帐房那边交钱吧。”
小桃瞪大眼睛,“这……这么点药就这么多银子吗?”
她先是惊讶,心里又欢喜,哇,?那小姐以后岂不是要赚大了?
小伙计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是啊,我们这里药材地道,非常名贵,当然要贵一些,再说还有坐堂先生的诊费呢!”
小桃看向苏南衣,苏南衣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衣袖,“叫你们掌柜的来。”
小伙计一愣,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这位小姐,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我说的话听不懂吗?”苏南衣反问。
小伙计上下打量她几眼,“不是听不懂,是没必要,看您这穿戴也不像是没这一两银子的,怎么着,不想给钱?”
苏南衣轻笑,手指挑着药包上的绳,“你这药要是值,我当然给钱,但我不是冤大头。”
小伙计的脸色微变,另一个伙计也凑过来,虎视眈眈的看着苏南衣,“我劝你最好别惹事!知道我们这里是谁的店吗?”
“谁?”
“我们这是苏家夫人的店,知道苏夫人是谁吗?实施告诉你,那是北离王妃的母亲,北离亲王的丈母娘!你惹得起吗?一两一钱,赶紧拿来,不想买就付成本费五百钱。”
“苏夫人?北离王妃的母亲?北离亲王的丈母娘?”苏南衣完全没顾上听什么五百钱,只这三个问题就把她气笑了。
小伙计笑得得意,“对,没错,所以说,不要想在我们这胡搅蛮缠,懂吗?”
“你们……”小桃气得脸通红。
“小桃,不和他们一般见识,”苏南衣拦下小桃,转头对小伙计道,“我还要买些名贵的药材,不和你们掌柜的见面,恐怕你做不了主。”
小伙计有些不信,伸出手道:“药方子呢,拿来!做不做得了主,我看看就知道了。”
苏南衣拿出写好的药单递过去,小伙计低头一看,眉头越皱越紧。
这张方子上的药他一样也没有听说过,看上去的确挺金贵的。
两个人咬了咬耳朵,其中一个转身去了后面院子。
铺子后面通着一个小院,掌柜的住在后面,还有存放药材的仓库和一间小会客室,平时夏氏来的时候也是在那间屋里和掌柜的谈话。
苏南衣没等多久,小伙计就和一个男人走了出来,四十来岁的年纪,四方脸,留着八字胡,一副精明干练的样子。
他抬眼看向苏南衣,年轻的女孩子,腰板挺直,眼睛明亮锐利。
他心里莫名的有些紧张,“小姐,你要买药?”
苏南衣没有正面回答,“你是掌柜的?”
“对,”小伙计在一旁道:“这是我们夏掌柜。”
苏南衣目光在夏掌柜身上一掠,“姓夏?你和夏玉莲是什么关系?”
夏掌柜眉心微跳,“苏夫人夏氏乃是我们的东家,你是什么人?竟然直呼夫人名讳,如此无礼!”
苏南衣语气冷淡,“本小姐不过问你和夏金莲是什么关系就算无礼了?她还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夏掌柜眉头拧起来,“你什么意思?”
“夏掌柜,”苏南衣眉眼间染了几分厉色,“铺子里帐本呢?拿出来给本小姐过目吧。”
夏掌柜短促笑了一声,“什么?你说什么?我没有听错吧?”
小伙计也在一旁附和,“你算老几,也敢问我们掌柜要帐本?我们这个铺子可是有后台的!你别想在这里闹事啊,否则的话……让你吃牢饭!”
“是吗?”
苏南衣微挑眉,“究竟谁吃牢饭还说不定呢!”
第四十一章 立威
夏掌柜眉头紧皱,打量着苏南衣。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我们苏家大小姐,”小桃骄傲的回答,“也是未来北离王妃。”
她看向那个小伙计,白了他一眼。
小伙计顿时变了脸色,震惊又畏惧,低下头不敢再多说。
夏掌柜愣了愣,脸上勉强挤出几分笑,“哦,原来是苏大小姐,这是怎么话儿说的,这些个蠢货不知道您的身份,您可别介意。”
苏南衣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语气玩味,“本小姐当然知道,他们都是最底下的伙计,说话做事做不得数,都是上面的人吩咐的,你说对吧?”
夏掌柜尴尬的勾勾嘴唇,苏南衣道:“那本小姐现在能看帐本了吗?”
夏掌柜一怔,“帐本?帐本那天晚上夫人已经派人提走了呀。”
苏南衣似笑非笑,“夫人?谁家的夫人?夏金莲不过是我父亲的一个妾,也敢称夫人?”
夏掌柜噎了噎,这话他不敢接。
“至于说帐本,”苏南衣轻笑,“夏掌柜,你真当本小姐是个傻子,看不出你们帐本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苏小姐,”夏掌柜一脸的为难,摊开手道,“您这可冤枉我了,咱们的帐本可从来只有一套……”
“夏掌柜,”苏南衣轻飘飘打断他的话,“别和本小姐说咱,现在这铺子归本小姐管,现有的这些人能不能在一处共事,这还很难说。”
那个小伙计脑门上渗出汗,大气也不敢喘。
夏掌柜脸上的肉跳了跳,脸皮有些挂不住,他忍了忍,“苏小姐,能否到后面屋中说话?”
苏南衣点点头,跟着他走进去,这院子不大,布置得倒是不错,角落里还种了竹,雅致得很。
“苏小姐,您喝茶,”夏掌柜亲自端了茶上来。
苏南衣没动,这外面的东西,她当然不会随意碰。
“夏掌柜,长话短说,本小姐今天来,除了单子上的草药,还得看帐本,铺子接了手,自然就要问个清楚,是这个道理吧?”
“是,”夏掌柜垂首,“您说得对,可……帐本已然在那天晚上被取走了,我这实在没了呀。”
“是吗?”苏南衣浅笑,不慌不忙,“那没关系,你去拿,本小姐有的是时间,在这里等你。”
“这……”夏掌柜还想找借口,苏南衣直接把他的话堵死,“你放心,夏氏这段时间一定会在府里,她被禁足,别说府门,连院门都出不了。”
夏掌柜一惊,他还真不知道这档子事儿,那天有人拿了夏氏的令牌和手书,要提帐本和店铺的房契什么的。
他当时不解,但夏氏的手书中写得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让他放心。
但现在,看着苏南衣,夏掌柜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现在该怎么办?夏掌柜心思百转,他可做不了主。
“考虑好了吗?”苏南衣问。
夏掌柜把心一横,呵笑道:“大小姐,在下只是一个掌柜,帐本什么的都在账房那里,要不然我去给您叫账房来?”
苏南衣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拦着,“好,最好把所有管事的都叫来,省得一会儿一趟。”
“这个时辰,”夏掌柜面露难色,“大家都在各自忙着,要是都叫来,那这店可没法开了,只留几个伙计也撑不住事呀!”
“这个好办,”苏南衣目光清冷,“那就先关门。”
“!!”夏掌柜怔了怔,“这恐有不妥,这店里虽然不怎么赚钱,但要是关了门那岂不是更……”
“夏掌柜,”苏南衣眸间染上几分冷意,“是不是我这个东家还得听你这个掌柜的?”
“不,不是,”夏掌柜急忙垂首,“苏小姐您误会了,得,我这就叫人去。”
他说着退出站,来到院中脸上的假笑消失无踪,哼一声心中暗道,小丫头片子,想在这里耀武扬威,等着瞧!
他到了外面厅堂,打发一个小伙计立即去苏府禀告夏氏,又叫上账房和负责采买的人,三个人碰头嘀咕了一会儿,让伙计上了一半的门板,这才往后院走。
苏南衣让小桃在门外守着,她快速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儿,她来得突然,相信夏掌柜没有防范,不会事先做准备。
果然,在书桌后面的架子上有一个暗格,里面放着帐本还有一些采购单子,都是买药的记录。
看到这些东西,苏南衣就放心了。
“小姐,他们来了!”小桃低声叫道。
苏南衣把东西归位,重新坐好,小桃也回站到她身侧。
夏掌柜为首的三人鱼贯而入,依次站好。
“苏小姐,”夏掌柜一指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这位是账房,姓吴。”
“这位是老李,他负责采买。”
吴账房穿着件蓝色绸衫,下巴上长着一颗痦子,上面还有一根黑毛。
老李穿着灰布长袍,下摆翻起来掖在腰带间,手上还有尘土,刚才应该是在干活,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老李搓着手,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住,苏小姐,我刚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
他一边说,一边把长袍下摆放下来。
苏南衣微微点头,“不妨事。今天找你们来,也没有别的事,以后本小姐是这里的东家,这里的经营状况,本小姐总该问问清楚。”
夏掌柜看向吴账房,“刚才苏小姐问起帐本,这是你负责的,你说吧。”
吴账房一脸茫然,“帐本?帐本不是前两天苏府的人拿走了吗?我这里现在只有这两天的。”
“您看……”夏掌柜皮笑肉笑的看着苏南衣。
这是要踢皮球了。
苏南衣可不吃这一套,“夏掌柜,本小姐不是来听你们互相推诿的,废话不用多说,帐本、采买单子,全都拿来,本小姐今天要看到东西,拿不出来,你们自己想办法,谁拿走的,找谁去要,本小姐在这里等着。”
夏掌柜喉咙滚了滚,没有想到苏南衣这么硬气难缠,说的这么直接,连迂回婉转都没有。
不过,他也算是老奸巨滑,笑了笑道:“苏小姐,要不然这样,这两天的帐本和这次出去采买的单子还都在,您先看看?”
苏南衣微挑眉梢,“好。”
夏掌柜立即给吴账房递了个眼色,吴账房把一本帐本往前一递,小桃上前接过,交到苏南衣的手中。
老李也从袖子里扯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采买单,也递了过去。
夏掌柜看着苏南衣认真看着帐本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房间里很静,只有轻浅的呼吸声和苏南衣翻看帐本的声音。
不过片刻,苏南衣手腕一翻,“啪”一声,把帐本扔在桌子上。
她又看了几眼那张采买单,随即轻飘飘的也扔了过去。
对面三人的呼吸微滞。
此时,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响。
第四十二章 证据在此
来人在门前站住,轻轻敲了敲门道:“夏掌柜,您出来一下。”
是刚才被派去苏府的小伙计。
夏掌柜对苏南衣拱了拱手,“苏小姐,我去看看。”
到了门外,他立即道:“夫人怎么说?”
“夫人气坏了,说是让您务必周旋,不能让她看到真正的帐本,过几天一定要给她颜色看。”
夏掌柜点头,“夫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小伙计一迟愣,还是如实道:“府里……情况不太好,门前和夫人的院门前都在施法,好像说是有什么邪物,夫人的确是……被禁足了。”
夏掌柜的眉头拧起来,居然是真的?
他摆摆手,让小伙计下去,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他回了屋,还没想好怎么跟苏南衣说,苏南衣先开口了,“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夏氏怎么说?”
夏掌柜一愣,一时竟然被噎住了。
苏南衣似笑非笑,锐利的眸子如同寒意四射的宝剑,刹那间刺来。
夏掌柜打了个激凌,“我……”
苏南衣抬手打断,一指桌上的帐本和采买单,“帐本,肯定不是我要看的那种,别拿这个糊弄我,至于采买单……”
她说到这里顿住,笑容中透出几分戏谑,偏头看向老李,“河西土质虽然不肥沃,土中带沙不适合种粮食,但是却最适合红花草生长,那里的红花草品质最好,但也要比你买进的红花草便宜得多,还有西凌的首乌、贵南的黄精,单是这几项,你的进价就比别处贵了一倍不止。”
她越说老李的脸色就越白,眼神中慢慢浮现几分惶恐。
“三位,”苏南衣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看来你们是不打算跟本小姐好好谈了。”
三个人飞快递了一下眼色,谁也没有想到,苏南衣上来就看破了一切。
这怎么可能?
他们三个配合得不错,都是夏氏眼前的红人,夏氏这几间铺子来之不易,她那娘家哥哥给得并不甘愿,有时候还会过来查查帐什么的,那些假帐和单子就是应付他的。
夏氏的的哥哥也是生意人,他们这些都能把他糊弄了,怎么在苏南衣面前就过不去了?
夏掌柜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怎么就知道什么河西、西凌和贵南,这也太……
“苏小姐,”夏掌柜皱纹里都挤了笑,“这……我们怎么敢做假帐呢,还有这单子,都是真的呀,这不是老李刚回来,做假也来不及呀,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苏南衣挑眉哧笑,“你说呢?”
吴账房闷声道:“我管帐也这么多年了,夫人可从来没有怀疑过我做假帐,我自认问心无愧,这要是一换东家就怀疑我们,那……”
“那又如何?”苏南衣反问。
她偏头睥视而来,目光如钩带刺,吴账房心里一慌,气血上涌,脱口道:“如果是这样,那我可受不了这种气,我还不伺候了!在哪里讨不了口饭吃!”
夏掌柜假做惊讶,他心想给苏南衣一个下马威也好,省得她一个小丫头在这里不知天高地厚。
但他脸上没露,反而劝慰,“吴先生,你这是做什么?没有人怀疑你,可千万别冲动。”
吴账房见夏掌柜开口拦,越发硬气,他也的确是有底气的,他是这家店的老人,儿子侄子都在这里做事,他就不信了,苏南衣一个小丫头,没有夏氏的发话,能敢把他怎么样?
“夏掌柜,你不必劝我!我想好了,要是东家不信,非说有什么别的帐本,那我就只能不干了!”
夏掌柜又是摇头又是跺脚,可一看苏南衣,依旧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好像根本没把他俩的双簧放在眼里。
“说完了吗?”苏南衣手托着腮,“吴先生,你真决定不干了?”
“那要你看是不是怀疑我有别的帐本!”
“不是怀疑。”
吴账房心里哼笑,还没有笑完,苏南衣又道:“本小姐确定,一定有。”
“!”吴账房气得发抖,“苏小姐,你可要拿出证据来!”
“证据?”苏南衣眉眼弯弯,声音却冰冷,“好啊,没问题。”
苏南衣转头看向夏掌柜,“夏掌柜,拿出来吧。”
夏掌柜一怔,双手一摊,“这……我哪有啊,苏小姐,您要非这么认定,那我们三人可就真的是太冤枉了,这可不是小事,到时候我们三人可是要找您讨回公道的。”
“就是,这里说不清,我们就到衙门去说!”吴账房怒声道。
“急什么?”苏南衣站起来,慢慢理着衣袖,“本小姐敢说,自然就是有证据,至于你们送到苏府去的那些,我看都懒得看。”
“不是要证据吗?”她走到书桌后,伸手打开书架上的暗格,“全都在这儿。”
夏掌柜的脸色立即变了,几步就要扑过来,苏南衣一指,“哎,别动,站在那儿。”
“苏小姐,这……这……”夏掌柜急得满头冒汗,事情来得太突然,完全无法应对。
吴账房也有点懵了,咬牙道:“这是夫人让我们做的!历来就是这种规矩,你要不信就去问夫人,要是不信我们——”
“夏氏把这里给了本小姐,那就是本小姐的,别再一口一个夫人!本小姐当然不信你们,但也给了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承认,怪不得别人。”
苏南衣身姿笔直的站在书桌后,气势让人望而生畏,“吴先生,你不是要走吗?现在可以走了。”
三个人都愣住,吴账房嘴唇发抖,“你……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你被辞退了。”苏南衣干脆道。
吴账房脸色苍白,脑门上的青筋都迸了起来,怒极反笑道:“辞退我?你可知道我在这里多少年了?我儿子和侄子都在这里做事!负责许多事情,你要辞退了我,你这店铺,一时半会儿可开不了!”
苏南衣面不改色,“无妨,你有多少亲戚,都带走,本小姐准了。另外,你也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本小姐离了你,是不是不行!”
“你!”吴账房没有想到她这么狠,一句话,不仅他本人,连他的亲戚也被辞了。
话音刚落,就听院子里有人大声道:“娘子!”
苏南衣一愣,云景怎么来了?
“景儿,我在这里!”
云景听到声音挑帘进来,小桃急忙上前行了礼,“奴婢参见王爷!”
夏掌柜等人一听,双腿一软差点站不住,身子都有些发飘。
王爷?北离亲王?
他们急忙都跪下磕头,额头抵地,根本不敢抬头,连大气也不敢喘。
夏掌柜心在胸口“咚咚”的跳个不停,背上的冷汗无声渗了出来,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那股子凉气一直窜到心底,他忽然间觉得,今天的事儿……八成要坏。
云景让小桃起身,别人看都没有看一眼,大步走到苏南衣面前,兴冲冲的说道:“娘子,你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第四十三章 盟友变敌手
苏南衣看着云景兴冲冲的样子,往他身后一看,站着一溜三个人。
云景一指最前面那位矮矮胖胖中年男人,“他是王府的管家的弟弟,算盘打得最好,帐目做得特别清楚,母妃都夸赞呢,让他过来给你做账房吧。”
苏南衣眼睛霍然睁大,云景又介绍了另外一个,“他是王府的采买,我们王府有十二个采买,他去外地最多,全国哪里都知道,把他分给你。”
“这个是在府里是个二等管事,做事也挺勤恳的,心也细,做事有条理,之前在太医院供过职,对各种药特别熟悉,就分给你做掌柜的吧!”
苏南衣又惊又喜,还没来及得开口,云景小声道:“娘子,你放心,他们几个的工钱还是由王府来出,你不用花钱的。你觉得好不好呀?”
苏南衣分外悠长的抽了一口气,这哪里是好啊,分明就是太好了!雪中送炭啊……
“好,特别好,景儿,真是太谢谢你了,”苏南衣眉眼笑得弯弯,越看云景越可爱,“景儿,我刚才还在街上给你买了好吃的。”
“真的?是什么?”云景立即来了兴致。
小桃把芝麻糖拿过来双手递上,“王爷,这是我们小姐今天一大早特意给您买的头锅糖,又香又脆又甜!”
“娘子最疼我了,”云景接过糖,隔着纸包都能闻到香气,“娘子,你真好。”
夏掌柜他们三个人可不好了,跪在那里半天不敢喘气不说,怎么听来听去,连差事都丢了?
吴账房就是想吓唬一下苏南衣,这下好,不仅自己的差事混没了,儿子、侄子的都没了,这要怎么办?回去以后老婆不得闹翻了天?
老李也特别郁闷,他一句话都没说,怎么也就丢了差事?
夏掌柜半天还没回过神来,他这是……也被顶替了?
苏南衣只顾着和云景说说笑笑,夏掌柜实在沉不住气了。
“苏小姐,我们也是不得已,是夫……夏氏一直要求这么干,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呀。”夏掌柜肚子窝着,声音也闷闷的。
苏南衣垂眼看了看他们三个,心里暗自冷笑。
说实在的,这店没有那么好接手,她已经预料到了,心里也打定了主意,掌柜、账房还有负责采买的人,这三个人之中必定要走一个,这样才能起到威慑的作用。
现在云景这么一来,还带来了得力的助手,苏南衣的心就更定了。
要说别的生意,她可能不太清楚,但这药材,她是再清楚不过。
现在听夏掌柜这么一说,苏南衣微微冷笑,“你们三个起来吧。”
夏掌柜等人以为有门,都急忙站起来,不料,苏南衣道:“别拿什么不得已这一套来搪塞本小姐,你们心里想什么,本小姐心里清楚,明人不说暗话,现在顶替的人也到了,并不比你们差。”
夏掌柜急忙要解释,苏南衣摆手,“这样吧,本小姐也不能太无情,你们三个,走一个。你们自己商量决定吧。”
三个人面面相觑,眼神都变了。
进屋之前的同盟瞬间被瓦解,盟友忽然就变成了对手。
云景吃着糖,微眯着眼睛听着,虽然不太明白,但他就是感觉他的娘子好聪明。
“苏小姐,”一直沉默的老李先开口了,“我一直是做采买,别的事情不知道,我每次回来之前就做好了两份单子,这都是夏氏交待的,其它的我真没有干过。”
他的脸粗糙泛红,眼睛也有些发红,“我需要养家,很珍惜这份左事,您别辞退我,我以后更加好好干,您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夏掌柜也急忙表态,“苏小姐,老李说得对,夏氏原来是东家,她让我们这么做,我们也没办法,您可千万体谅。”
“你不是夏氏的亲戚吗?怎么,现在也不替着她说话了?”苏南衣轻笑道。
夏掌柜摇头,“什么亲戚啊,都出了五服了,远得没边了,也就是一个姓氏而已,再说这天底下,姓一个姓的人多了,也不都是亲戚呀,您说是吧?”
苏南衣短促笑了一声,这话说的,真让人无语。
吴账房最为尴尬,他想替自己分辩几句,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刚才的话都说绝了,现在怎么往回拉都拉不回来了。
可他一想被辞退以后的场景,就浑身冒冷汗。
想着想着,他突然“扑通”一声跪下,“苏小姐,是我的错,我刚刚猪油蒙了心,满嘴胡沁,您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他这一下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苏南衣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做到这样。
夏掌柜也有些意外,吞了口唾沫说道:“吴先生,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说你是账房,不愁找事做,哪家商铺都离不了账房先生吗?”
吴账房一听这话眼睛瞪得溜圆,“你胡说什么你?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老李,你听见了吗?”
夏掌柜也一个劲儿冲老李使眼色。
三个人要走一个,势必就要两个结盟,而吴账房之前对苏南衣口出不逊,他走的机率最大。
眼看他们三个开始狗咬狗,苏南衣不想再看,“行了,你们也别在本小姐这里表忠心了,都出去做事,观察你们三天再说!”
三个人都闭上了嘴,低头拱手退了出去。
小桃抿着嘴笑,小声对苏南衣道:“小姐,您太厉害了,他们三个刚刚还那样,现在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苏南衣并不意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云景也跟着点头,“我娘子就是聪明,他们三个都笨!”
“对,他们笨笨笨,”苏南衣给他抹了抹嘴角,捏起嘴唇上的一粒芝麻,“景儿,好吃吗?”
“好吃,好甜,娘子,你也吃,”云景说着就把刚刚咬过的芝麻糖递到苏南衣的唇边。
苏南衣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咬了一口,“嗯,果然好吃。景儿还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今天你帮了我的大忙,是大功臣!”
“真的吗?我还想吃山楂糕和炒栗子!”
“好,没问题。”苏南衣爽快的答应。
云景欢呼雀跃,苏南衣对他带来的三位先生施了个礼,那三人不敢受,急忙侧身避过还礼。
“三位先生辛苦了,感谢诸位愿意过来帮忙,不过,我这个小店事情太少,比不得王府需要诸位的地方多,接下来的事情我会看着处理,如果有一天实在忙不过来,一定请诸位鼎力相助。”
三个人异口同声道:“苏小姐言重了。”
云景拧眉道:“娘子,你不要他们留下来呀,他们很能干的,而且母妃也同意了。”
“我知道,也感谢太妃,正因为他们能干,所以不能大材小用呀,不能委屈了他们。我这里先试试看,如果实在不行,我一定再请景儿帮忙,好不好?”
“那好,说定了哦。”
“好。”
几个人一起出了院子,厅堂里又恢复了正常营业,这下谁都不敢再偷懒,一个比一个卖力气。
苏南衣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不动声色的出门,夏掌柜立即跟上来相送。
苏南衣也不理睬他,让那三个王府的人先回了府,让小桃回家,她和云景上了王府的马车。
放下车帘,她立即问道:“景儿,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第四十四章 你敢不敢留下
云景没有隐瞒,也压小了声音,在苏南衣耳边道:“是那个夏染染告诉我的。”
“哈?”苏南衣诧异,“谁?”
“就是夏染染呀,那个有怪癖的人。”云景坦然回答。
苏南衣更惊,“……有怪癖?为什么?”
云景瞪大眼睛,比她还要惊讶,“难道娘子你没有发现吗?那个人经常在身上挂?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明晃晃的闪瞎人的眼,这难道不是怪癖吗?”
“……”苏南衣抚额。
夏染身上的确会有一些东西,比如玉佩、令牌、钱袋子什么的。
夏家是一个名门望族,夏染又是最正统的那一支,所以他的身份地位是举足轻重的,他本人又是一个非常注重形象的人,所以用的东西都是只求最贵。
?衣料、发冠、抹额、腰带、配饰等等,都是很名贵的,在别人眼中这些都是让人艳羡的,到了云景的手里,竟然成了“怪癖”,估计夏染知道以后得气到吐血。
“娘子,我去苏府找你了,他们说你不在,”云景有点委屈,“后来还是那个夏染染派人通知我,说你去了药房,让我赶紧回去找三个人来。”
苏南衣这才明白过来,看到云景委屈的模样,“景儿怎么了?”
“娘子,为什么你去哪里她都知道,我却不知道?我不管,我也要知道。”
苏南衣深吸一口气,“这个没问题呀,要不然这样,云景身边有没有信得过的人,而且身手特别好的。”
“有呀,”云景点头,“有好几个呢。”
“那你拨一人给我,我要有什么事就告诉他,让他随时联系你,这样你就知道了。”
云景眼睛一亮,“好,我回去就安排。”
“那娘子,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吃好吃的,我知道有家小笼包非常好吃,带你去尝尝?”
“好呀,好呀,我喜欢吃小笼包!”云景开心的拍手,“娘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喜欢呀,我觉得我喜欢的景儿就一定喜欢。”
云景笑得眉眼弯弯,“娘子真聪明,我和娘子喜欢的东西一样。”
苏南衣心中感慨,这样的云景没有心机,开心快乐,在他面前才能真正的放松。
到了小笼包店,苏南衣在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子,要了四小笼两种不同馅的小包子,给云景摆好了餐具,“快吃吧,尝尝看。”
云景尝了一个,满足的赞叹了一声,又一口气吃了好几个,满嘴是油。
苏南衣拿出帕子给他压了压嘴角,“慢慢吃,还多呢。”
云景给苏南衣也夹了一个,“娘子,你也吃呀。”
苏南衣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心里又涩又暖,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两人正在吃着,忽然听到街上一阵喧哗。
苏南衣和云景从窗子里看出去,街上有一个女人正在一边跑一边喊,“救命,救命啊!”
她身后不远处就是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手里拿着木棒之类,“站住,不要跑!”
苏南衣一见眉头就皱了起来,云景问道:“娘子,怎么了?”
“景儿,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买点别的好吃的。”
“景儿一起去吧!”
“不用,一会儿我还想吃小包子呢,你在这里占位子。”苏南衣轻声哄道。
“好,那我一定好好给娘子占位子,等娘子回来!”
苏南衣笑了笑,提裙摆快步下了楼。
她疾步走到路口,刚拐过去站稳,那个女子就到了。
苏南衣一把拉住她,“跟我来!”
女子吓了一跳,刚想要挣脱,一见她也是个年轻女子,索性就跟着她一起跑。
这是一条小巷,里面有两户人家,还有一个破木板堆起来的垛子。
苏南衣把最里面那户人家推开半扇,并没有进门,而是转身躲在了木堆后面。
没过多久,那几个家丁也跟着到了,一见到户人家的门开着半扇,一脚踢得大开,“兄弟们,进去搜!”
话音刚落,从里面走出一个彪形大汉来,手里提着把斧子,恶声道:“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到我家来干什么?”
家丁们一看他身材高大,浓眉大眼还留着络腮胡子,一脸的凶相,顿时有些怂了。
“我……我们是来找我家小姐的!?”
“混帐!你家小姐怎么到我家来?再说,你们是谁家,你们家小姐又是哪个?”
家丁们一噎,他们也的确没看到人进了这个院子,只是看到在路口闪了一下就不见了。
他们快速在院子里看了一圈儿,的确是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
“哼,兄弟们,我们走!”
大汉瞪着眼睛,“赶紧滚蛋!再敢乱闯,拆了你们的胳膊腿!”
家丁们不敢再多说,一溜烟儿的跑了。
过了好一会儿,苏南衣才对那个年轻女子小声道:“放心,他们走了。”
从木堆后面走出来,苏南衣才看清,这个年轻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头发散乱,只松松垮垮的插着一支木钗,身上穿着棉布的衣裙,脚上的绣鞋颜色也很旧,上面的绣花倒是精致。
刚才那些家丁人说要找他们家的“小姐”,可这位怎么看都不像是位小姐,单凭这身装扮,别说小姐,连个苏府的丫环都不如。
女子抬起脸,拨了一下头发,声音微软却透出坚毅,“多谢小姐救命之恩,来日若有机会,一定报答。”
她这一行礼说话,倒让苏南衣觉得她又有了几分小姐的气质。
“小姐是何人?那些人为什么追你?不知能否告知?”
年轻女子勉强笑笑,“我哪算什么小姐?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姓李,闺名静婉,今年十七岁。”
苏南衣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李静婉……”
越想越觉得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正是,不知小姐怎么称呼?”李静婉问道?。
“我姓苏,苏南衣,李小姐,你是本地人吗?”
“是,”李静婉点头,“我家就住在永定?街,家里是做丝绸生意的。”
她说到这里顿住,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破衣裙,脸上露出自嘲的笑意,“很好笑,是不是?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已经和那个家没什么关系了。”
苏南衣听她报了家门,猛然惊觉为什么会对这个名字有熟悉感了。
她心里有万般疑问,但这里明显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李小姐接下来准备去哪里?可有落脚的去处?”
李静婉摇头,“还没有,他们今天突然发难,不过我平时也有所准备,攒了几两碎银,我打算雇辆马车出城,到乡下躲一阵子,我会读书写字,怎么也饿不死。”
苏南衣微挑眉梢,这位李小姐的性格倒是十分合她的胃口。
“李小姐,你孤身一个弱女子上路多有不便,更何况,害你之人总要付出些代价才行,你这么一走了之,难道就不想看看他们的下场吗?”
李静婉微微咬唇,“想,但我现在还没有那么强的能力,鲁莽只会让我把自己搭进去,得不偿失。”
苏南衣轻笑,“如果李小姐信得过我,我保你安全无虞,给你找个住处,找份差事,将来还有机会让那些害你的人跪下求饶。”
“你,敢不敢留下?”
第四十五章 想吃自己买
李静婉眼睛晶亮,看着面前的苏南衣。
她看着比自己还要小两岁,身材纤细,腰身挺拔,眉梢飞扬,眼睛又黑又亮,似笑非笑似乎能洞穿人的心思。
她浅笑着看来,轻声问:“你,敢不敢?”
李静婉莫名的心潮涌动,一股心潮激荡,“敢!”
“好,”苏南衣立即道,“那我让人来接你,你且安心跟着去,他们是我的朋友,绝对可靠。晚一点我会再去看你。”
“好。”
苏南衣从腰带间摸出一格小小的竹管一样的东西,她放在唇间吹了吹,李静婉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忽然就看到从不远处的天上掠来一道白色的影子。
一只白色小鸟落在苏南衣的肩膀上,她拍拍小鸟的头儿,嘀咕了几句什么,小鸟儿又展翅走了。
没过多久,有一辆马车停在路口,车上跳下一个男人快步走过来。
“苏小姐。”
苏南衣对李静婉点点头,“去吧,放心,不会有事的。”
李静婉心里又惊又奇,她莫名就相信苏南衣,隐约觉得自己的命运就会因此而改变。
马车走远,苏南衣转身上了街上,看到卖糖人的小摊子,挑了两个晶莹透亮的糖人。
回到包子店,刚到楼下,云景就看到了她,冲她挥了挥手,“娘子!”
苏南衣抬头看去,看到云景对面的人时,脸上的笑意微微凝固。
她的脚步微顿,有心调头就走,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能。
她深吸一口气,慢步走上楼梯,楼梯上端传来一个尖尖的嗓音,“您慢点儿。”
苏南衣听到这个声音,心头巨震,她真想停下脚步,甚至想提刀上去一刀砍下对方的头……
她一步步的上楼,一步步走得极?稳,像踏着自己前世的血。
她终于走到楼梯口,穿着便装的老太监眼光在她身上一扫,“您这边请。”
苏南衣微微点头,不动声色的跟着他走。
当初这个老太监宣旨要她的性命,凑到她耳边的话……字字都还清晰无比。
可她现在只能忍耐,不能露出丝毫的破绽。
还没走到桌前,云景就迎了上来,“娘子,呀,这糖人是给我买的吗?”
“对呀,景儿喜欢吗?”苏南衣微笑道。
“喜欢!这个小糖人儿好可爱,”云景举着糖人走到顾西宸面前,“看,好不好看?”
顾西宸?笑着点头,“好看。”
苏南衣到了近前,行了个礼,正欲开人口,顾西宸摆了摆手,“苏小姐不必多礼,此次朕……我也是随意走走,结果巧遇景表哥,所以上来坐坐。”
他打量着苏南衣,这是第二次见到这个女子,明明哪里都一样,可偏偏有一个一样的名字。
真有这么巧?
“苏小姐也喜欢吃甜食吗?”顾西宸看似无意的问道。
“回您的话,的确是,”苏南衣垂眼回答,“民女自从母亲去世后就喜吃甜食,为此还坏了一颗牙。”
顾西宸?轻笑出声,“是不是因为没有母亲管束了,所以就能为所欲为了?”
苏南衣笑而不语,并没有回答。
她知道,顾西宸?这是在试探,前世的她最讨厌吃的东西之一,就是甜食。
顾西宸还为此说过,别的女孩儿家都喜欢吃甜的,唯独她这样特别,而他也最爱她的特别。
可现在,她的特别,成了他的试探。
顾西宸?的心稳了几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把面前这个截然不同的小姑娘和死去的苏南衣联系到一起。
“云表哥,可以给我吃一个吗?”顾西宸?问。
苏南衣心里恶心,早知道就买一个了,不给这个家伙机会。
没想到,云景摇头拒绝,“不行,这是娘子给我买的,你要想吃,让他给你买。”
云景说着,一指站在一侧的老太监。
苏南衣心里这个高兴,恨不能当场给云景鼓掌。
顾西宸?愣了愣,随即轻笑,“好吧,是我的不是了,不该抢吃的。”
老太监在一旁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老奴去给您买一个?”
“不必了,”顾西宸?摆摆手,“罢了,回去了,累了。”
苏南衣后退几步,再次行了个礼。
云景也跟着站了起来,顾西宸?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回身,“对了,赐给苏小姐的东西,内务府正在清点,这两天就送到。”
“民女谢恩。”
顾西宸?转眸回身,慢步走下楼梯去。
苏南衣了轻吐了口气,冷汗渗透后背。
老太监低声道:“皇上,您别生气,老奴给您买十个糖人来,要不让他们去宫里表演给您看?”
“罢了,”顾西宸语气淡淡,却字字冰凉,“云景是个傻子,难道朕要和一个傻子一?般见识吗?朕也不会和区区卖糖人的较什么劲。”
“是,是老奴糊涂了。”
顾西宸淡淡拂了下衣袖,“既然朕不会和他们较劲,那这城里也就没有必要再有卖糖人的了。”
“……是。”
“那个苏小姐,老奴倒是没有瞧出什么来,”老太监压低了尖细的嗓子,“无论是容貌还是性子,都瞧着不一样。”
“是啊,许是朕多虑了,”顾西宸轻叹,“也罢,以后她嫁给云景,就是北离王妃,也就没有人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了,让她好好的,守着云景过日子,朕倒要看看,和一个傻子,能恩爱多久。”
“……是。”
苏南衣看着举着糖人的云景,“景儿,你怎么不吃呀?”
“我舍不得吃,”云景笑道,“这是娘子给我买的,我得好好留着。”
“没关系的,景儿尽管吃,你要喜欢,我以后还给你买。”
“真的吗?”云景眼睛里闪着光,“那我……吃了?”
“吃吧!”
云景小心翼翼的吃着糖人,又喜欢吃又舍不得吃的模样让苏南衣有些想笑。
“景儿,皇上是怎么来的?”
“他就是在街上啊,一抬头看到我了,叫我了一声,我就招招手,他就上来了。”
“他没问你和谁一起?”
“问了呀,我说和娘子,”云景嘴唇红润,沾着糖渍,“我还说娘子给我买好吃的去了。”
“那他有没有问你别的?”苏南衣慢慢引导,她总觉得,顾西宸不像他自己说的,什么突然来了兴致走走而已。
“我想想,”云景眨巴着眼睛想了半晌,“哦,对了,他还问我,送给我和母妃的没香药还有没有。”
“没香药?”苏南衣诧异,“怎么?王府里没有吗?还需要皇宫给你们?”
没香药是一种香料,虽然量少不易得,但也没有少到金贵得份儿上,北离王府也不会买不到。
“是呀,母妃用的香料一直是皇宫给的,那些品质好一些,没香药可以做香包,夏季可驱虫,所以母妃让云柳给我做了几个。”
“你带在身上吗?”
“在,”云景把香包扯下来递给苏南衣,“喏,娘子,给。”
苏南衣捏着香包,她隐约觉得,这个香包不会那么简单。
“娘子你喜欢吗?我可以让云柳给你做几个。”
苏南衣听到这话,问出一个压在心里许久的疑惑,“景儿,那个云柳究竟是什么人?或者说,和你是什么关系?”
第四十六章 真假李小姐
云景吃着糖人,似乎一下没有弄明白苏南衣话里的意思。
“云柳就是云柳啊,她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苏南衣。
行吧,反正这个云柳究竟是什么人也不重要。
“景儿,这个香包送我吧?”
“好,娘子喜欢尽管拿去!”
苏南衣也无心再吃小笼包,总觉得顾西宸坐过的地方恶心,云景也吃饱了,索性结帐下楼。
一路走走逛逛,买了一些点心,又去书摊选了几本杂记游记之类有意思的书。
逛完街市,俩人上了王府的马车,苏南衣先让马车随意逛了两圈儿,看清后面没有人跟着,这才去了永定街。
路过李家门口的时候,恰巧看到几个人站在门口。
其中一个,正是追赶李静婉的家丁,他正和别人说着什么,嘀嘀咕咕的说不清楚。
苏南衣放下车帘,李家的人肯定不会想到,他们追赶的李?静婉,就和他们在同一条街上。
马车停住,苏南衣和云景下了车,打发车夫离开,苏南衣叮嘱他多逛几圈再回府。
闪身进了院中,正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晾衣服。
听到声音那人回过身来,看到苏南衣惊喜道:“苏小姐,你来了!”
她一开口,苏南衣这才认出来,原来是李静婉。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可算是大变样,李静婉穿了条嫩黄色的衣裙,衬着她皮肤细嫩如玉,乌发也清洗过,梳理整齐,挽了?简单又好看的发髻,发间还是那支木钗。
她长得很清秀,特别有韵味,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相貌,却能让人越看越觉得好看。
苏南衣浅笑,“李小姐,这才别了多久,就让我刮目相看。”
李静婉也没有扭捏,“这是您的朋友给我的,大恩不言谢,苏小姐,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苏南衣笑容更深,“李小姐言重了,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家门了吧?”
李静婉点头,说实话,她那会儿还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又要把她送回去。
“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苏南衣目光清亮。
李静婉微怔,“我就是李静婉,如假包换。”
苏南衣微挑眉,“前几日我去过寺中上香,一同前去的还有李家小姐,据说也叫李静婉,但……”
苏南衣刚刚在小巷子里听到李静婉自报家门的时候就想起来,那天陪贵妃上香的人中,就有一个李家小姐,李静婉。
如果眼前的人是李静婉,那,上香去的人是谁?
李静婉恍然大悟,“原来苏小姐也去上香了,难怪。我是李静婉,去的人是庶妹,李静敏。”
“庶妹?”苏南衣回想着那天的情形,那个李家小姐的穿着气派可不像是个庶女。
“是啊,”李静婉自嘲的笑笑,“是不是觉得她比我这个嫡女还要气派?我的继母也是我的姨母,她本来是我父亲的妾室,我母亲死后,她就成继室,李静敏摇身一变由庶女成了嫡女。”
“本来上香之事宫里的消息是让嫡长女去,但我继母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就算计我让李静敏顶替,我也不愿意去凑这个热闹,索性将计就计。”
李静婉说话极有条理,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清楚。
“那,听说李家小姐失踪,是怎么回事?是指你吗?”
“当然不是,”李静婉摇头,“是李静敏,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她出去之后就没有回来,有的人说她是私奔了,可我觉得不是。”
苏南衣见她说得笃定,不禁好奇,“为何?”
“李静敏上香回来之后特别得意,说她去上香有了极大的收获,说是国舅爷相中了她,不日将要娶她。所以,她怎么可能和别人私奔?”
苏南衣眉心微跳,“李书宇?她说李书宇相中了她?”
“她是这么说的,但我并没有在意,这事儿跟我也没有关系,她就算是入了宫,我也不会羡慕半分。”
苏南衣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我能问一下,李小姐为何不愿意去上香吗?”
李静婉的脸色微微红了红,“我不愿意去上香是因为……我有了心上人,我们两情相悦,本来已经约定,等到今年秋闱他中了举人,就来我家提亲。可眼下……”
“眼下却出了这场乱子,”苏南衣接话,“他也是本地人吗?”
“是,他在乡下,”李静婉抿了抿嘴唇,行了个礼道,“苏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派人帮我送趟信,让他知道我安全,我怕要是家里的人找不到我,到时候再去乡下找,会给他带去麻烦,也会让他忧心。”
苏南衣点头,“这不是难事,你写封书信,我可以让人去送。”
“多谢,”李静婉大喜过望,“我……我这就去写。”
她转身进了屋,苏南衣看着她的背影,微叹了口气。
云景小声道:“娘子为什么叹气?”
苏南衣还没有回答,云景又说道:“娘子是不喜欢贵妃吗?我也不喜欢。”
苏南衣心中微动,“哦?景儿不喜欢贵妃?为何?”
云景撇了撇嘴,“她……她和别人不一样,她有两张脸。”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但苏南衣瞬间听懂了,心尖颤了颤,“景儿为什么这么说?你见过?”
“嗯,”云景点头,“见过,她很凶,看我的眼神也让我不舒服,可是皇上表弟在的时候,她就又特别会笑,对我也极好。”
苏南衣猛然咬牙,果然如此。
她心疼的拍拍云景的手,“景儿别难过,以后不理她就是了,她要是敢凶你,你就比她还凶,以后她就不敢了。”
“可以吗?”云景疑惑。
“可是,不过,景儿还是最好不要理她,看到她调头就走,她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好,我听娘子的,下次不理她。”
苏南衣点头,扯着他的袖子往里走,“走,咱们去看看思源。”
陆思源在窗处愣神,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腿上盖着一条薄毯,细腻柔软。
苏南衣敲门进了屋,他偏头看过来,窗外金色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精致流畅的轮廓。
他的皮肤白细,嘴唇也有些苍白,像一个易碎的瓷器,细滑而脆弱。
苏南衣上前几步,轻声问道:“今天感觉好些吗?”
陆思源点点头,“好多了,夏公子派的人也很得力,药很好。”
这话苏南衣是信的,夏染肯定是把最好的往这里拿。
“那你就安心养病,把身子调理好了,我再给你换方子,这段时间,我会来给你施针。”
陆思源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神色,“其实不治也没什么。”
“无论你能不能走,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既然是朋友,我就断然没有不尽力的道理,思源,你既然不怕,那就相信我,交给我吧。”
陆思源睫毛轻颤,“好。”
他当然想好,想重新站起来,想跟着在她的身侧,想手执流虹剑,想护她周全。
只是……不想让她为此忧心,更不想让她为此而愧疚。
思索间,苏南衣把银针拿出来,“开始吧。”
第四十七章 惨烈
上一次匆匆一见,苏南衣就觉察出陆思源的腿伤得很重,不单是之前的旧伤加重的原因。
但上次猝然相遇,又是在那种情况下,苏南衣无法说得太多。
陆思源心思本就细腻,沉默少言,习惯把一切都掩藏在心底,苏南衣想,要慢慢来。
这一切施针,苏南衣有了光明正大为他诊断的机会,她心头狠狠一沉,陆思源这腿,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思源,可能会有些疼,我们今天先试试,?慢慢来,不能急。”
陆思源浅笑,“没关系,南衣,你想怎么做,随你,我都可以。”
苏南衣喉咙轻滚,热水净过手,轻轻卷起陆思源的裤管,直到膝盖。
陆思源面无表情,手指微不可察的收紧,嘴唇也抿住。
云景在一旁拧眉,但他看得出苏南衣严肃认真,也不敢轻易开口。
苏南衣拿起银针,轻拨慢捻,下针准而快,一分一毫都没有偏差。
尽管如此,陆思源的脸色还是苍白了几分,额角的汗越来越多,慢慢渗湿了头发,但他始终一声不吭。
苏南衣全神贯注,此时她的眼中只有银针。
云景的眉头渐渐展开,眼中浮现惊奇和喜悦,他的娘子好厉害啊……就连宫里的太医院院首都没这么厉害呢。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到了起针的时间,苏南衣手指翻飞,一气呵成。
“思源,你感觉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陆思源摇头,“没事。”
“疼就是好现象,如果感觉反而坏事,只是……会痛苦些,”苏南衣眸色深深,“你现在能告诉我,你这双腿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
陆思源轻轻放下裤管,修长的手指根根干净,完全看不出之前沾满污垢的样子。
他垂下眼睑,“你还没有联络过神医谷吧?”
苏南衣点头,“我让夏染联络,但他说不知道为什么一时联系不上,他久在江南,也是最近才回来,神医谷素来行事隐秘,可能……”
“神医谷在心月城的分支,有人叛变。”陆思源抬眼看着她,“我那天晚上就是去查这件事情,结果却被诱中陷井,那人显然知道我的身法,欲置我于死地,我身中一掌,那掌力十分强劲,为了保命,我强行运功把掌力运致双腿。”
命是保住了,但双腿也重伤,近乎残废。
更重要的是,他后来才发现苏府火光冲天,苏南衣身死,整个苏府上下无一活口。
他恨,恨自己为什么要去追什么叛徒,以致于没能来得及去救她。
那一夜的惨烈,他永远不会忘记。
“南衣,对不起。”他轻声道。
苏南衣还沉浸在神医谷有人叛变的震惊里,忽然听到他这么一说,心头酸涩。
“思源,你没有对不起谁,更没有对不起我,”苏南衣蹲在他腿边,“是那些人对不起我们。”
“我一定要报仇,所以,你要尽快好起来,我需要你的帮助。”
陆思源眼中有光,双手握住轮椅扶手,“好。”
“南衣,你现在的身份安全吗?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苏南衣知道陆思源所指的“他”是顾西宸?,“我不太清楚,但无论因为什么,我都要让他付出代价!我已经和他打过照面,他即便有怀疑,也查不出什么。”
她看着陆思源的脸,“倒是你,暂时不要露面。”
陆思源微勾嘴唇,“你忘了,我们神医谷还有一项擅长的。”
“易容!”
“对,我现在双腿不能走路,再易容的话,他是不会联想到我的,”陆思源眸光沉冷,“何况,在世人的眼中,我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苏南衣缓缓起身,“思源,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那个叛徒,给你报仇。”
“不急,现在你的安全最重要,你如果想要联系神医谷,务必多加小心。”
“好,我记下了。”
陆思源的目光掠向一边的云景,“你和他?”
他早就想问了,一直忍到现在。
苏南衣拉过云景,笑着说道:“思源,这是云景,北离?亲王,也是我的未婚夫。”
陆思源眼底迅速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心头“咚”的一声响,“未婚夫?”
“是的,我和他有婚约,不日将大婚,思源,你要尽快好起来,到时候去喝喜酒。”
陆思源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挡住眼底的神情,“好。”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敲门声,苏南衣应了一声,夏染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
“你什么时候来的?”苏南衣问。
夏染短促笑了一声,“这好像是我的地盘。”
“是的,夏公子,我们承蒙你的照顾,都应该感谢你,你对我们有大恩……”
“得得,”夏染把药碗递给陆思源,抚了?抚自己的手臂,“我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
“思源,你好好休息,下次施针的时候我再来,”苏南衣对陆思源道。
“好。”陆思源点了点头,目送她出去。
云景紧随着她,夏染看到苏南衣的眼色也找了个借口跟出来。
“怎么?”
“李静婉先留在这里一般时间,多注意观察,不过我觉得问题不大,她家就在这永定街上,你派人注意点动静,打探一下那个李家小姐失踪的事。”
夏染面露疑惑,“你一时好心救人我能理解,为什么还要插手这种破事儿?这不是应该京兆府管的吗?再说李家也不缺钱打点官府。”
“不是破事儿,”苏南衣若有所思,“我隐约觉得这事儿不同寻常,但我一时也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
“好吧,我多加留意就是。”
“另外,神医谷那这有变故,”苏南衣脸色沉下去,“思源说,神医谷在心月城附近的这一支,有人叛变。”
“什么?”夏染脸色微变,“竟然有这种事?”
“是,我本来还在想,为什么我当时给发出过暗号,但神医谷的人没有赶来,即便没能见到我,也该救走我的父母,就算其它的人没来,思源也是该来的,原来……可见,当时是有人配合,双管齐下,分别对付我和思源。”
夏染眉头紧锁,“那我已经发出消息,会不会……给你带来危险?”
“暂时不会,即使那位知道你联系神医谷,也不算什么,以你和我的关系,你不在暗中调查那才叫稀奇。”
“说得也是,那我就顺其自然,看有没有人上钩。”
苏南衣点点头,“说到京兆府,现在的京兆府尹是哪位?”
“呵,”夏染笑了一声,笑得有些牵强,“他呀,你肯定知道,就是当初在江南做知府的那位,上个月刚升迁到这里,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是烧得旺的时候。”
他一提这茬,苏南衣立即明白了是谁。
第四十八章 我就是想亲亲你
京兆府尹是心月城的父母官,在这天子脚下当父母官可不是容易的事。
这里大官云集,随便在街上撞到一个人,就有可能是个四五品的官员,不是官员也是官员家眷亲戚什么的。
而这位新上任的京兆府尹赵大人,却是一粒铜豌豆,早先在江南做知府。
几年前因为一个案子,夏家牵扯其中,被扣住了一批货物,怎么打点都不行,这位赵大人是油盐不进,严格近章程和证据说话,着实让夏家家主头疼。
自认为八面玲珑的夏染自告奋勇去了,也碰了一鼻子灰,连人家的面都没有见到。
最后还是苏南衣出面,给赵夫人医好了多年的顽疾,这才让赵大夫勉强和夏染见了一面,说明事情的原委,又提供了各种证明,这才把货物许,险险没有误了日期。
苏南衣没有想到,山不转水转,这位刚正不阿的赵大夫,竟然被调来了这里。
“如果是这位赵大人,或许事情就好办了,”苏南衣浅笑,一眼看穿夏染的心思,“赵大人是位好官,或许这次能帮上我们的大忙。”
夏染翻了个白眼,不置可否。
说话间,李静婉来了,她其实早就写完了,只是见苏南衣一直没出来,不好过来打扰。
“写好了?”苏南衣问道。
“嗯,劳烦苏小姐了,”李静婉把一封信递给她,“来日定当报答。”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苏南衣接过信,“李小姐放心,也请安心住下,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好。”
苏南衣和云景一起出了院门,夏染道:“把这封信给我吧。”
“不用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苏南衣把信收好,“我明天要去观音庙,正好送去。”
“你还要去观音庙?神医谷那边……”
“没关系,我不露身份,他们也想不到是我,”苏南衣笑容沉凉,“不会有危险的。”
“娘子,不怕,我陪你去,景儿保护你。”云景急忙静态,这么半天了他都没有插上话,太难过了!
这些人和娘子说的什么,他完全听不懂,这种感沉一点都不好!
“……”夏染无奈,“你别捣乱行吗?”
“我才没有,我就是能保护娘子,”云景不服气,“你才是添乱,你这个有晶晶癖的夏染染。”
“噗……”苏南衣刚刚还满心的怒和恨,现在一听云景说话,顿时忍不住笑了。
“???”夏染一脸的莫名其妙,“你,你说什么,什么晶晶屁?我是夏染,不是夏染染,怎么让你一叫跟个娘们儿似的?”
“哼,我不管,反正娘子是我的,你们别想抢!”
“……”夏染汗颜。
苏南衣清清嗓子,指了指夏染身上那些晶光闪亮的东西,“晶晶癖。”
“你们……”
苏南衣笑着拉了云景离开,“景儿,走了!”
俩人走到李家门口附近的时候,苏南衣特意放慢了脚步,听到几个站在门口的家丁正在低声聊天。
“这两天我的腿都跑细了,累死了。”
“那有什么办法?小姐失踪了,夫人拿那个小贱人出气,结果那小贱人也跑了,夫人能不发怒吗?”
“要我说呀,那小贱人也是冤枉,平白被夺了机会,现在又被追打。”
“嘘!闭嘴吧你,不想混了?”
“算我没说,没说!哎,你们说管家能找到作法的人吗?”
“那谁知道?”
“我听说找个作法灵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
苏南衣把这些话听得七七八八,结合李静婉说的,也能猜出事情的始末,可见李静婉也的确没有说谎。
李静敏抢了李静婉的机会,但现在她失踪了,李夫人就牵怒到李静婉,对她下毒手,她看准机会逃出去,这才遇上苏南衣。
苏南衣感兴趣的,是刚刚他们说的找什么作法的人。
她心中微动,计上心来。
和云景出了街口,苏南衣道:“景儿,你帮我个忙吧。”
“好,娘子想让景儿做什么?”云景一听有事可做,立即来了精神。
“来,我跟你说,”苏南衣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云景只觉得她的气息香香软软的吹在耳边,痒痒的,麻麻的,心里也有些奇怪的感觉,他微微抿了唇,呼吸也有些急。
苏南衣察觉他的异样,以为他是不舒服,“景儿,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一边问一边握住云景的手腕就要把脉。
云景忽然凑到她唇边,在她唇上亲了亲,“娘子,我就是想……想亲亲你!”
苏南衣的脸也红了,好气又好笑,“好啦,我说得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好,那景儿快去,我也要回府去准备。”
两人分手各自回府,苏南衣一进府门口就迎面遇上金道长,看到她回来,金道长双眼放光,“苏小姐,你可回来了,我……”
“我有事跟你说。”苏南衣打断他。
“什么事?”金道长噎了口气,现在苏南衣说什么他也得听着。
“你这法事还能再做得像样点吗?”
金道长的眉心跳了跳,这叫什么话?言下之意是说他这个做得不像样?
“你做这些也是等级的吧?什么等级收多少银子,最贵的,能做成什么样?”
金道长吞了口唾沫,“那就复杂多了,要净水泼洒,再诵经,再用各种法器摆方位,然后……”
苏南衣摆摆手,“找人,算方位,这套词儿能编吗?”
金道长像被人打了个耳光,“苏小姐,贫道……”
“得了吧,你一点也不贫,坑蒙拐骗的钱财也不少,就说能不能编?”
“……能。”
“嗯,那就好,”苏南衣点头,“稍后有李家的人来找,让你去家里作法寻人,你去了之后好好打听一下,事情的始末,回来报我,明白吗?”
金道长的太阳穴跳了跳,甩了一下拂尘,“苏小姐,什么李家?有的差事我是不接的,我……”
苏南衣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自顾继续道:“你去了就按照最高档次的钱要,回来以后把钱给我,记住了吗?”
“!!!”金道长抽了口气,差点气死,眼前都有些发花。
他缓了一会儿,平复下来的时候苏南衣早走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这个苏小姐是大家闺秀吗?这分明就是上天派来的讨债鬼吧?
他忿恨的一甩拂尘,咬牙正想离开,有人从门口的方向跑过来,“金道长,外面有人想要求见。”
金道长随口问道:“是什么人呐?”
“他说,他是李家的人。”
“什么?!”金道长愣在当场。
第四十九章 奴婢小七
金道长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李家的人来找他,还来得这么快。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是苏南衣让云景做的,他回府之后就安排了几个机灵的家丁,在李家附近散播消息,说苏府现在请来了一位金道长,特别灵验。
金道长做为资深骗子,也注重维护自己的名声,有了名声才能有源源不断的生意找上门,所以他还算是有名气。
李家的人立即禀告了李夫人,巧的是李夫人也的确听说过金道长的名声,立即就像看到了救星,派人来请。
说明来意,金道长刚才心里对苏南衣的怒气消失无踪,只剩下恐惧。
他故作深沉,最终答应了李家,跟着去见李夫人。
他前脚走,后脚苏南衣就得到了消息。
“小姐,我听说二小姐又开始闹了,”小桃递了杯茶,小声道,“今天还有上吊的把戏呢。”
“哦?她闹什么呀?”苏南衣抿了口茶,淡淡问道。
“之前不是说要邀人来府里赏莲吗?这下被禁足,完全泡汤了,她哪里肯?”
苏南衣哧笑,“她真是脑子进水了,她的这种名声早传了出去,就算是请别人,谁还肯来?到时候帖子下了却无一人来,那岂不是更丢人?”
“谁说不是?她还说……院子里每天烧香烧纸,还有……狗血,都快呕死呛死了。”
“这么……复杂的吗?金道长每天都弄这些东西?”苏南衣也有些意外。
小桃点头,想笑又忍住,“不是每天,是一天好几个时辰都是如此,现在二小姐的院子周围都是烟雾缭绕,老远都能闻着味儿。”
苏南衣也哑然失笑,这个金道长,真是整得人不轻。
不过她也没有往心里去,这些才是真正的破事儿。
她还得抓紧时间想想,制定一个给陆思源治腿的方案才好。
苏南衣一投入到医学中就忘了周围的一切,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许久。
小桃端着盘水果进来,小声道:“小姐,吃点水果歇息一会儿吧,奴婢给您打打扇子。”
苏南衣回神点点头,“还真有些累了。”
小桃轻轻给她打扇子,一边说着笑话,主仆二人正说说笑笑,院中有个婆子请安道:“大小姐,伢婆子来了,说这次有几个机灵的小丫头,不知道您要不要?”
苏南衣本打算拒绝,但想了想,平时小桃一个人还是有些太累了,有时候出去院里也不能没有体己的人,以后这事情也越来越多,还是看看得好。
府里也有丫环,但多少来夏氏把持苏府,谁知道这些丫环婆子肚子里装的是什么心,还得分辨敲打,太费功夫,还不如从外面买个身家清白的,好好调教。
想到这里她点头答应,“把人带到院子里来吧。”
很快,人带了来,伢婆子四十多岁,穿金戴银,在这方面挣了不少的钱。
一见苏南衣就满脸堆笑,只捡好听得说。
苏南衣随意点点头,目光在她带来的这些人身上掠过。
其中有个小丫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十三四岁的样子,身子娇小但挺精神,腰板挺拔,眼睛很亮,但不是那种骨碌骨碌的,而是有几分沉稳。
有点意思。
苏南衣跟小桃耳语了两句,小桃点了几个,让伢婆子报了报她们的身世家境,到了那个小姑娘的时候,苏南衣刻意听了,说的是家里遭了灾,没有了亲人,独自跟着同乡们逃难过来的,原来家里是开私塾的,还识几个字。
各方面都不错。
苏南衣就奔着这个小姑娘来,选来选去,最终留下了她。
给了钱,让小桃送伢婆子走,院子里只剩下苏南衣和小姑娘。
小姑娘行了个礼,“请小姐赐名。”
苏南衣笑了笑,“就用原来的名字吧,不必改了。”
“奴婢小七,见过小姐,”小七再次行了个礼。
苏南衣端了杯茶,慢慢抿了一口,“既然唤我一声小姐,那以后就是本小姐的人,在这苏府里,你只用听我的话,遵我的令,本小姐用的人不求别的,但求忠心二字,难也不难,要说容易也不容易。”
“奴婢记下了,请小姐放心,奴婢愿意只遵小姐的令,小姐说东,奴婢绝对不会往西。”
“嗯,如此最好,你放心,本小姐也会好好照拂你,在这府里,也没人谁能欺负得了你,懂吗?”
“懂。小七多谢小姐。”
说话间小桃也回来了,苏南衣让小桃带小七下去收拾收拾,安排个住处,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吃点东西。
这些孩子们都吃了不苦,伢婆子为了让她们精神,也不会让她们吃饱。
苏南衣这边添了丫环,苏晚儿那边却是打杀了一个。
苏晚儿这几天真是度日如年,先是病了一场,脸差点花了,要不是胡神医出手,她痒也痒死,但治病的代价也挺大,她娘夏氏的药铺被苏南衣抢走,本来只是想来个权宜之计,不料想转眼就药铺那些人就被治服了。
她满肚子?火气,想出出不去,困在院子里又不像人过的,浑身都是烟气,像被浸透了。
她气得大摔了几个茶盏,一个刚从院子里调到房间里伺候的丫环扫地的时候手下没准,一块碎片滑到了苏晚儿的裙边,本来不算什么事,苏晚儿却大怒,非说小丫环是故意想要划伤她,拖出去让人重打了五十板子。
小丫环人小体弱,连吓带伤竟然一下子就断了气。
平时苏晚儿打死打伤丫环也不是没有过,但那是还没来心月城的时候,夏氏也当家,就给她遮掩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
苏南衣听到信的时候眉头紧皱,暗自恼怒,这个苏晚儿真是不知道收敛,都这种境遇了,还这么歹毒蛮横。
“走,去看看。”
她带着小桃和小七,三人去了苏晚儿的院子。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草丛中有虫鸣声声,晚风迎面吹来,果然有股子烟气。
院子里已经点了灯,苏南衣远远看过去,苏晚儿院子的方向上方还真是烟气缭绕,可见这个金道长平时烧了多少。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叫嚷声。
第五十章 她是为你而死
苏晚儿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之前抓破的地方也结了薄薄的痂,她站在台阶上,满脸怒气,?屋檐下的烛火跳跃,映着她的脸如同恶鬼。
院子里的丫环婆子谁也不敢吭气,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们这一个个的,就是想看本小姐的笑话!一贯登高踩低的狗奴才!宅子里的那些肮脏事儿本小姐见得多了,本小姐不过是一时大意被苏南衣那个贱人算计了,真以为是你们这些狗奴才能随意踩的吗?”
苏晚儿用力嘶吼,字字都淬了毒。
杨嬷嬷勉强陪着笑脸劝,“小姐,瞧您说的,就算是给她们几个胆子她们不敢踩您啊!您快消消气,夫人记挂着您,知道您受了委屈,特意让老奴来看您。”
“我当然受了委屈,我委屈大了去了!一个奴婢也敢对当着我的面摔打,让她扫个地还敢用碎片子划我!”
苏晚儿咬牙一指,不远处树下长凳上,刚被打完五十板子的小丫环无声无息。
“她是该打,小姐别气,”杨嬷嬷低声劝慰,“现在不同往日,您出了气回屋休息吧,这里交给老奴。”
“我还没出气,”苏晚儿跺脚,“我要出去,整天被闷在这里,都快闷死了!娘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是怕了苏南衣那个贱人吗?被她欺负成这样,居然连声都不哼!”
杨嬷嬷心里叫苦,这二小姐脾气真是被宠坏了,说话越发口无遮拦。
“小姐,您别动这么大的气,胡神医说了,您的身体里还有余毒,要慢慢清,您一生气这毒又该运行起来了。”
“哼,”苏晓儿抬手摸了摸脸,事关容貌,她到底是收敛了一些,“苏南衣,这个贱人,一切都是她害的,要是让我见到她……”
“见到我怎么样啊?”一道清冷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三人缓步而来,前面的小桃手里挑着一盏灯笼,苏南衣脚步轻盈,她穿一件素色衣裙,乌发随意垂在腰后,头上没有戴任何珠翠,可不知怎的,她整个人像自带光芒,让人不容忽视。
苏南衣面无表情,院子里的血腥气让她的眸色深了几分,一眼看到树下的小丫环,她快步过去,伸手探了探鼻息。
人早没气了。
苏南衣眉头微蹙,看向苏晚儿,目光沉沉似刀锋,“她犯了什么错?”
苏晚儿眼中难掩嫉恨,以前木讷的苏南衣,怎么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真让不甘心!
听到苏南衣的质问,苏晚儿哼道:“哼,她是我院子里的丫环,关你什么事?”
“她是苏府的人,”苏南衣环视四周,“她们都是苏府的人,在苏家做事,从早到晚,这就是她们的家,她们是奴婢,不如你出身高贵,但她们的命也是命!不是你手里的玩意儿,想取就取!”
众人呼吸微滞,莫名觉得眼睛有些泛潮。
苏晚儿咬牙切齿,脸上惊怒交加,“苏南衣,你要想耀武扬威,去你自己的院子里,别来我这!我就是觉得她们下贱,做错了事该死!谁让她们不会投胎!我怎么惩治下人,还轮不到你管。”
“呵,”苏南衣怒极反笑,“要论身份是吗?苏晚儿,那你的身份是有多高贵?在本小姐的眼里,你也不过是个妾室生的庶女罢了,敢在本小姐面前大呼小叫,是不是也可以随意被打死了?”
“你……”苏晚儿如同被戳了肺管子,“你敢这么说我?”
“本小姐是苏家的嫡女,有什么不敢的?”苏南衣哧笑,“苏晚儿,你最好认清你的身份,要是再敢胡作非为,信不信我跟父亲说,让你搬出这里去庄子上磨磨性子,我想他一定会答应。”
苏晚儿的脸色一白,她想到庄子上的恶劣条件,她去了非得被折磨死不可,不行!
“你……我不信!”
“不信?那试试看?”苏南衣笑意不达眼底,冷意凛冽,“借着夏姨娘的威横了这么多年,我看你早就忘了你是个什么身份!”
“我娘迟早会被扶正的!”苏晚儿眼睛赤红,庶女的身份是她最大的痛处和耻辱,也是她无从选择的。
她说着有点失控,几步冲下台阶,“你别得意,我一定会嫁入高门,让你跪拜我!”
苏南衣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拖着她到了小丫环的尸首前,“先别忙着做你的春秋大梦,不如先看看她,她可是真真切切死在你的面前,因你而死!”
小丫环无声无息,脸侧向一边,鲜血无声渗出,顺着衣裙缓缓滴落,没入地砖的缝隙。
之前院子里乱糟糟的,现在突然安静下来,仿佛连血滴入的声音都能听得清,一阵夜风拂来,不远处的灯笼晃了晃,光线明明暗暗,让人心生寒意。
苏晚儿从来没有近距离的看过这么惨烈的景象,她顿时觉得一股凉气自脚底冲上头顶,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苏南衣此时松了手,苏晚儿站立不稳,脚上踩了血差点滑倒,双手急忙下意识一扶,扶到小丫环的尸首上,沾染滑腻的血,眼睛对上小丫环痛苦狰狞的脸,苏婉儿叫都没叫,双眼一晕直接晕死过去。
杨嬷嬷急忙快步过来呼唤,她也有点胆寒,不敢去看小丫环,更不敢得罪顶撞苏南衣。
苏南衣厌恶的扫了一眼晕死过去的苏晚儿,对着小丫环的尸首微叹了口气。
“买口棺木,好好安葬吧。”
院子里的人心头微震,两个嬷嬷对视一眼上前行了礼。
苏南衣对小桃道:“小桃,给她们一些银两。”
“是,”小桃拿出荷包给了她们碎银,又摸出几枚铜钱,“这铜钱给她买些纸钱,算我的心意。”
小七也默默走过来,“我也想给她买,小桃姐姐,能借我个铜板吗?我没有钱。”
苏南衣微挑眉,小桃点头,“好。”
事情办妥,苏南衣的心情并没有好多少,也并非只为一个小丫环的死,只是觉得人生无常,生死都半点由不得自己。
这些丫环婆子小厮,生死操纵在主子手里,而她,曾经以为的苏家骄女,也成为顾西宸登上宝座的牺牲品。
从苏晚儿的院子里出来默默往回走,路过花园时一片漆黑,只有小桃手里的灯笼微光。
走着走着,苏南衣就察觉出身后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但她假意不知,想看看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
拐过月亮门,小七忽然低声道:“小姐,有人跟着我们,你先走,我留下。”
小桃吓了一跳,“哪有人?”
小七没有回答,她紧抿着唇,双手紧握,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第五十一章 你的主子是谁
苏南衣拍拍小七的肩膀,“你能行吗?”
“没问题的,小姐,我在山里长大,经常遇到野兽,您快走吧!”
苏南衣点点头,和小桃先一步走了。
树影摇摇,小七的动作快如闪电,她侧身躲在月亮门一侧,指间冷光微闪,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脚步轻轻?,刚一跨过月亮门,小七上前一把扣住对方的肩膀,冰凉的刀尖抵在对方的咽喉。
“啊!”对方吓得脸色惨白,惊呼声吞回喉咙里,大气也不敢喘。
小七站在她的身后,打量着她的身形和打扮,看样子应该是个嬷嬷。
“你是谁?”小七声音沙哑,和原来很不一样。
“我……我……我是崔婆子,好汉饶命!”
“你是哪个院里的?”
“我是,我原来是夏姨娘院子里的,昨天被调到二小姐院中了。”
“这不是去夏姨娘和二小姐院的方向,你要干什么?”
“我……没想……”
“说实话,否则就杀了你!”
“我是想找大小姐,我有话想和大小姐说。”
小七一只手在她身上搜了搜,没发现什么利器之类,眼中的杀机慢慢退去,警惕却丝毫不减,“站在原地不许动不许出声,闭上眼,一柱香之后再动,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许声张,听见了吗?”
“听,听见了。”
小七收回匕首,看看四周无人,脚步轻抬奔着苏南衣的院中走去。
苏南衣回到院中,吩咐小桃摆了饭,刚吃两口,小七回来了。
“是什么人?真的有人跟踪我们吗?”小桃紧张问道。
“小桃,让小七慢慢说,”苏南衣放下手里的筷子说道。
“回小姐的话,是一个婆子,路过而已。”
“吓死我了……”小桃拍拍胸口,给苏南衣盛了一碗汤。
小七的目光在桌子上一掠,在那道炒青笋上一凝。
苏南衣喝了两口汤,指了指那道青笋,小桃刚要上前布菜,小七抿唇道:“小姐,让奴婢来试试吧。”
小桃看看苏南衣,按说刚买来的丫环是不能近身伺候的,只能先在院子里洒扫,得一步一步来。
但小桃觉得,?她家小姐对这个小七似乎有些偏爱。
苏南衣点头,“好。”
小七拿起筷子,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把盘子给打翻了,半盘子炒青笋都掉到地上。
“奴婢该死,请小姐责罚!”小七满脸惊慌,说着就要跪。
“罢了,一道菜而已,不用这样。”苏南衣摆摆手。
吃完饭,苏南衣让小桃去找个绣花样子,房间里只剩下她和小七。
她端着茶杯,茶是用花水泡制放凉,解渴又解暑,是她自己做的。
“小七,”她缓缓开口,看着茶水中飘浮的花瓣,“这花茶给你主子拿去一些,你猜他会喜欢吗?”
小七霍然抬头,眼底的惊愕一闪即过,迅速归于平静。
“小姐,您就是小七的主子。”
“小七,在月亮门那里发生的事我都看到了,你的身手和反应,还有,刚刚那道炒青笋,你是怎么分辩出它是有毒的?我下的毒单凭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人可不多。”
“……”小七。
苏南衣抬眼,精致的眉眼在光晕里退去了冷厉,是平日里对着云景时才有的温柔。
“云景怎么跟你说的?又是怎么把你安排给伢婆子的?”
小七抿抿嘴唇,没有吭声,苏南衣勾起唇角,“不是说我就是你的主子?怎么?不说实话?”
小七单腿跪地,“小姐,并非是小七不肯说实话,而是……小七没有瞒过小姐,即是任务失败,就得回去受罚。”
苏南衣看她半晌,“为什么要瞒我?”
“首领说,王爷是真心喜欢小姐,事情就要做得稳妥,不能让任何人抓住错处,先让小七入了府,过些日子会和小姐说明的,否则……怕小姐会心里有负担。”
她顿了顿,“其实奴婢也不明白首领的意思,但首领是这么说的。”
苏南衣轻轻舒了一口气,这个首领倒是个心细如发又深谙人心的人。
她并不是无知少女,也不是普通深闺女子,她见过将士战场厮杀,也见过暗卫禁军杀人无声,从小七嘴时的“首领”二字,再加上小七的身手,她就知道小七绝不是一?般的人。
这样的人培养起来花费的心血和金钱不在少数,她之前和云景说让他找个人给她,方便传递消息,没有想到,派来的是这样的人。
那位首领定然怕她知道小七的身份而心中有愧,这才想要瞒她,等到小七入府,周围的人也习惯了她的存在以后再说。
“罢了,”苏南衣心头微热,“你起来吧,我不会让你回去的,你留下吧。”
小七心头一喜,抬头看着苏南衣。
“不过,我有个条件。”
“小姐请讲。”
苏南衣脸上的温和退去,“你既然留下,那以后就是我的人,我向云景要你,是为了有个得力的人,而不是找个人监视我,明白吗?”
小七心头一凛,垂首道:“小姐放心,从今后您就是小七唯一的主子。”
“好,”苏南衣略一思索,“云景那里的人手……”
“不妨事的,王爷那里有首领安排,小姐不必担心。”
“那就好,”苏南衣心中微松,也有些疑惑,“既然你们一直在暗中保护,为何……会让云景受伤?”
小七的眸色一暗,“这件事情小七也不是特别清楚,那时候小七尚小,只记得首领曾说过,那是他最后悔的事,那天应该是发生了变故,所以才……”
苏南衣眼底慢慢凝结成霜,她猜的没错,云景受伤应该是有人刻意安排。
这个人会是谁?
顾西宸??
可是为什么呢?当时的顾西宸还是个皇子,并不是最受宠的那个,他和云景的关系好,也能得到太妃这个亲姑姑的支持才对。
再者,云景并非皇子,不可能和他争夺什么大位,当时还有太子和其它皇子,再怎么也轮不到云景头上。
看出她的疑虑,小七道:“小姐,首领已经在查这件事情了,请您不必烦忧。”
苏南衣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小七,我再问你,你知道……”
话刚说到这里,院子里响起脚步声,听声音并不是一个人。
苏南衣立即打住话头,闭嘴不言。
片刻,小桃挑帘进来,手里拿着绣花样子,脸上不太高兴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苏南衣问着扫了一眼窗外,“外面是什么人?”
“是崔婆子,”小桃嘟了嘟嘴,“也不知道有什么事,非得这会儿来见您,小姐,她可是夏姨娘的人。”
苏南衣轻笑,“怕什么,夏氏我都不怕,还怕她身边的婆子?去吧,让她进来。”
“是。”
小桃一出去,小七低声道:“听声音,应该是刚刚被我抓住的那个。”
苏南衣眉梢微挑,面露诧异。
第五十二章 是真是假
小七看到苏南衣的表情,以为她是不信,又继续解释道:“她的右腿好像有些毛病,走道的时候右脚会有点拖地,所以,脚步听起来不利索,再加上有点胖,还有点发闷。”
苏南衣越发惊讶,“你耳力这么好?”
小七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点头,“我真的是山里的孩子,被首领捡回来的,他根据我们的长处进行不同的训练。”
说话间崔婆子跟着小桃进了屋,这还是她第一次到苏南衣屋里来。
一进门话还没说,崔婆子直接跪下了。
小桃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这不是让我们小姐落个刻薄的名声吗?”
崔婆子连连叩头,“小姐,老奴不是那个意思,是真心想让求小姐给老奴做主!”
小桃想反驳,苏南衣摆摆手,她气鼓鼓的抿住嘴唇站到一边。
“你是夏氏的人,现在又在苏晚儿的院中做事,有什么事应该求她们给你做主才是,何必求到本小姐的头上?”
崔婆子额头触地,声音颤抖,“大小姐,老奴是她们的院中的没错,可她们从来不把老奴当人看……”
她说着说着哽咽出声,“老奴的儿子小崔子死得不明不白,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着,就那么拉出去扔了……老奴问夏姨娘,她却什么也不说,还骂老奴多嘴,老奴的亲儿子死了,就不能问问吗?”
“老奴被调去二小姐的院子里,昨天刚去,今天老奴的外甥女就死了,就因为打地的时候不小心,溅了个碎瓷片子,蹭到了二小姐的裙角……”
“小姐,老奴这心里苦,没处诉啊……”
她声泪俱下,哭声呜咽压抑,听得人头一阵阵的酸楚,小桃的眼睛都红了。
苏南衣这才想起来,小崔子是崔婆子的儿子,人到这个年纪经受丧子之痛,的确是让人可怜。
她没想到?的是,今天那个小丫环,竟然是崔婆子的外甥女。
“多谢小姐给老奴的外甥女置办棺木,让她走得体面,老奴叩谢小姐大恩……”
崔婆子说着又开始不断的叩头,额头触地,咚咚作响。
苏南衣看着崔婆子,不知道此时几分真几分假,虽然她的遭遇让人唏吁,但苏南衣也不会同情心肆意泛滥。
“小桃,扶她起来吧。”
小桃上前扶起崔婆子,崔婆子的额头青红了一片,满脸是泪。
“你想让本小姐怎么给你做主?”苏南衣问。
“老奴想……想给儿子和外甥女报仇!”崔婆子咬牙道。
苏南衣微眯了眼睛,“你这是要弑主?以奴害主,这可是重罪。”
崔婆子迟疑了一下摇头,“老奴不是想弑主,老奴只想给二小姐一个教训。”
苏南衣略一思索,“你的心思本小姐明白了,你先回去吧。”
崔婆子上前一步道:“小姐,能不能让老奴来您的院子里做事?”
“这暂时不行,你留在那边才好做什么,到这里来反而不好再出手,这个意思你懂吧?”
崔婆子恍然大悟,“老奴懂了,那老奴告退,等小姐的吩咐。”
小桃把崔婆子送了出去,苏南衣问小七,“你觉得她说得是真是假?”
“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觉得,得靠证据,”小七垂眼回答,“小姐,奴婢可以暗中盯着她。”
“不必,不论真假,她都没有多大用,苏晚儿那边就算不用收拾,她也会得到教训,我们事情很多,不用在这种人上浪费功夫。”
苏南衣心里有些沉重,她的确有太多的事要做了,前世的仇、逃亡在外的父母、云景的病还有陆思源的双腿,以及神医谷的内鬼。
不细想没发现,这么一想,事情还真是不少啊。
小桃从外面进来,小脸皱成一团,“小姐,听起她好可怜。”
“小桃同情她了?”苏南衣笑问。
“是啊,她儿子死得那么惨,还没有见到最后一面,今天外甥女又死了,她说她的外甥女还没有及笄,是她妹妹家最小的女儿,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妹妹家交代。”
小桃说着说着,眼睛也红了。
苏南衣拍拍她的手,“好了,小桃,别太难受了。”
“小姐,奴婢也想我的家人了。”
苏南衣心头酸涩,“那你的家人呢?”
“奴婢也不知道,”小桃低头落下泪来,“奴婢小时候跟着舅舅和舅妈,自从七岁入府跟着小姐以后,就没有见过他们了。”
苏南衣哑然,想安慰都无从说起。
本来心情不错,被崔婆子的事弄得大家心情都不太好。
苏南衣早早睡下,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迷糊着了,又开始做恶梦。
前世的大火,满地的鲜血,父母模糊的脸,在梦中不断的闪现。
她忽然坐了起来,满头冷汗。
小七在外面敲了敲窗棱,“小姐,没事吧?”
苏南衣缓了口气,“没事,你快去睡吧。”
“奴婢没事。”
苏南衣摸了杯子喝了杯凉茶,正想躺回去,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声音并不太大,距离有些远,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听得十分清楚。
苏南衣再次下了床,小七在外面低声道:“小姐,奴婢去看看。”
“多加小心。”
此时苏晚儿的院中一片混乱,所有人都爬了起来,屋里屋外,连院门口都掌了灯,一片灯火通明。
苏晚儿披头散发,脸色苍白,满眼都是惶恐,她缩在床角,双手环抱着自己,看着床边上搭着的一块血帕子。
帕子是淡黄色,是最常见的材质,苏府的丫环婆子大部分都用这种,这块被血染透了一大片,一角上锈着一朵小小的花朵。
那是死去小丫环的帕子。
苏晚儿看着帕子,眼前晃着小丫环死去时狰狞痛苦的脸,尖声叫道:“快,快把这个东西给我扔出去,扔出去!”
春玲急忙上前,她心里也有点害怕,但此时也顾不得了,拿了张纸垫着捏起帕子扔到外面。
苏晚儿在屋子里叫,“烧了,烧了它!”?
“是,小姐。”春玲急忙拿过灯,把帕子烧成了灰。
苏晚儿看到血帕子放过的地方有一点血晕染到了床上,她立即又往里缩了缩,“来人,来人!把床单给我换了,换掉!”
春玲带了两个丫环刚要换,苏晚儿忽然光着脚跳下床,“不,不行,床,把整张床都换掉!”
春玲有些为难,看着这雕花大床,轻声安慰道:“小姐,这……奴婢们可搬不动,要不然明天……”
“不行!”苏晚儿尖声拒绝,“不行,就必须现在换,你们真是没用,这么点事都办不了吗?该死,都该死!”
丫环们垂头不敢多说话,苏晚儿却不肯罢休,又哭又叫的折腾。
屋子里鸡飞狗跳,谁也没有发现,院子里树上有人影一掠。
第五十三章 疑心生暗鬼
苏晚儿的院子里闹得欢,很快惊动了苏师玉。
他这两天烦得很,家里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今天一回府就听说苏晚儿打杀了一个丫环,他的眉心就跳了跳,后来又听说苏南衣已经把这事处理了,又觉得心头稍宽。
苏南衣虽然和以前大不一样,但处理起事情来还是让他觉得像模像样,不禁隐约觉得,还是嫡女更像样子一些。
他本来想去看看苏南衣,但还是忍住了。
今天晚上他也没有去夏氏院子里睡,独自睡在了书房,刚躺下没多久,就有小厮来叫门。
听小厮把情况一说,苏师玉当即就有些不痛快。
提了灯笼匆匆赶来,还没到跟前就闻到香火气,听到苏晚儿吵着要换床。
苏师玉心里的火气瞬间爆发,怒冲冲进了院子,丫环婆子一见到他,立即噤若寒蝉。
“你又在闹什么?”
苏晚儿看到他,立即冲过来抓住他的手臂,“父亲,父亲,您来了,您救救我,那个该死的丫环居然变鬼吓我!父亲,您帮我赶走她,赶走她!”
她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唯独脸颊潮红得不正常,眼睛瞪得老大,满是惶恐。
苏师玉看着她的模样,心头也莫名跟着跳了跳,“你在胡说什么?”
“她在那儿,父亲,她就在你身后,刚才还往我的床上丢了块血帕子呢。”
她说话声音小小的,气息却很重,扑哧着喷在苏师玉的耳边。
苏师玉心里的不安更浓,也不太敢回头,目光瞄到她的床边,果然还有一点血痕。
他的心跳陡然加速,吞了一口唾沫道:“简直胡闹!晚儿,你真是……什么时候能懂事些?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女儿一向很懂事啊,父亲,”苏晚儿委屈,“分明就是苏南衣那个贱人害我,她害我!”
苏师玉皱眉看着她,“她是你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她?她害你,她怎么害你了?她让你打死的丫环吗?还不是她替你料理的烂摊子!”
“啊!”苏晚儿突然捂着耳朵尖声大叫起来,“不是,不是!就是苏南衣那个贱人害我,父亲,你被她蛊惑了!”
“混帐!”苏师玉气极,不想再和她废话,转身就往外走。
“父亲,”苏晚儿急忙拉住他,“你也不管我了吗?”
苏师玉甩开她的手,“你自己好好反省,成天做错事就知道推给别人,上次你做出的丑事差点把整个苏府都拖下水,要不是太妃不和我们计较,要不是南衣挺身而出,现在我们都在大牢里了!”
“这件丑事我极力替你压下,你不但不知悔改,反而一错再错!”
苏师玉越说越气,看着四周的丫环婆子怒道:“好好看着她!”
“是。”
苏师玉怒气冲冲的走出院子,越想越气,怎么回去也是睡不着,干脆去了夏氏的院中。
夏氏也听说了苏晚儿的事,当即就想过去看看,?刚穿好衣服又听说苏师玉过去了。
杨嬷嬷劝道:“夫人,您还是别过去了,老爷已经去了,他疼咱们二小姐呢,二小姐这一哭闹,老爷的心也就软了,安慰完了二小姐说不定还来看看您呢。”
“您现在被禁着足,要是贸然去了反而不美,不如等着,老爷来了会更心疼。”
夏氏一琢磨的确是这么个理儿,她又脱去外衫,散了头发,还在脸上抹了些粉让气色看起来更差了些。
杨嬷嬷安排人手去打探,没过多久,就来回报说老爷果然来了。
夏氏心头一喜,急忙坐在床头,把灯光调得暗了一些,又在脸上洒了一点水,摆出一副暗自垂泪的柔弱模样。
杨嬷嬷守在门口,刚一行礼,就被苏师玉推到一边,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怎么……感觉不太对劲?杨嬷嬷快速思索了一下,还是不进去了。
苏师玉挑帘进屋,就看到夏氏靠着床头正用帕子压着眼角,那副凄楚的模样要是放在平时他一定心疼,但现在却只觉得火气上涨。
他抄起床头上的一个引枕劈头盖脸的扔过去,“你养得好女儿!”
夏氏吓了一跳,完全懵了,“老爷,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我问你,晚儿打杀丫环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夏氏点头,“知道啊,不是已经处理了吗?”
“处理了,是你处理的吗?那是南衣处理的,”苏师玉气得脸色铁青,“还有,这是第几个了?现在我们进了心月城,不比以前了,看不惯的下人发卖了就是,搞出人命来,事情闹大了怎么办?”
夏氏红了眼睛,“老爷,晚儿也是心里难受,整天闷在那个小院子里……”
“难受?是谁造成的?不是她自己吗?能怪得了谁?”苏师玉手指着她,“你如若再不好好管教她,纵得她无法无关,我就把她送到庄子上去!到时候,别怪我心狠!”
苏师玉说完转身就走,夏氏完全惊呆了,还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上前追了两步,凄凄楚楚的叫了两声,苏师玉却根本不回头。
夏氏心里不禁慌了神,这……可如何是好?
小七探明情况,回院中向苏南衣回禀。
苏南衣并不意外,苏师玉这个人冷情,她早就看出来了,夏氏和苏晚儿一再犯错,尤其是苏晚儿,有之前的丑事在先,现在又有了这么一个邪物上身的名声,要想嫁入好人家怕是难了。
在苏师玉看来,养女儿就相当于是做生意,投入本钱,将来也好赢利,但现在别说赢利,连收回成本都困难,他也就冷了心肠。
苏南衣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心思微动,她既然占了人家原来苏小姐的身体,到底是欠了一份天大的人情,就该好好替她做件事。
苏家,总归是不能落到夏氏母女的手里。
小桃也早被吵醒了,在一旁小声道:“小姐,真的有鬼吗?”
苏南衣轻笑,弹了弹她的脑门,“哪里来的鬼,不过是她做贼心虚而已,即便是有,没做过亏心事,你也不用怕。好了,快去睡吧。”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一早,小桃从大厨房那边回来,就对苏南衣道:“小姐,老爷让人把金道长找回来了,现在在正在二小姐的屋子里做法呢。”
苏南衣微挑眉,金道长去李家只是暂时,这边的事情还没完,他肯定是不敢走的,只是没有想到,苏师玉这么快就把他找回来了。
“你去传个话,等他忙完了,让他来见我。”
“是。”
苏南衣想了想,提笔写了封信,交给小七,“小七,你按照上面的地址,把这封信送去,多余的话不要说,如果对方要问你,你只说看完信便知。”
“是,小姐。”
小七迅速去了,苏南衣手托着腮,前世一些错过的事,现在总算应该有个了结了。
第五十四章 李家的事儿有蹊跷
金道长现在成了苏师玉眼里的救星,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了解完苏晚儿的情况,金道长眉头紧锁,“苏老爷,这事很难办啊……”
苏师玉心头一紧,“金道长,此话怎讲?”
“二小姐本身就被邪物附体,我日夜做法,好不容易有了一些起色,但昨天二小姐又造了杀孽,沾染了困果,这……这就不好办了。”
苏师玉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这个该死苏晚儿。
“金道长,您是有神通的人,还请您务必想想办法,”他说着摸出几张银票,双手递上,“这点银两还请您笑纳。”
金道长面露难色,手捻着胡子摇头叹气,苏师玉见他这样越发慌乱,急忙把银票往他手里一塞,“道长,千万请出手相助,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开口。”
金道长无奈,只好点头答应,“也罢,按说事已经成为定局,不好更改,改得太多天机我也容易身遭劫苦,但……也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就豁出去吧!”
苏师玉见他松了口,急忙起身施了礼,“多谢金道长,那一切就拜托了。”
金道长一甩拂尘,转身出去准备东西开坛。
一通忙活下来,不仅苏晚儿的院里院外烟雾腾腾,连屋子里也飘了灰,还贴了许多的符纸。
苏晚儿刚开始也不肯合作,又哭闹又摔倒,但奇异的是,在金道长在她的屋中贴了符,放了香灰之后,她就安静了许多,最后还躺下睡着了。
苏师玉和满院的丫环婆子总算松了口气,越发觉得金道长神通广大。
金道长忙完,擦了擦额头的汗,表示耗费了太多的元气,要回院中休息。
因为他做法要连续几日,所以苏师玉给他安排了一处安静的院子。
苏师玉急忙命小厮去送,金道长摆了摆手,“不用,贫道要入定恢复元,若没有其它的事,请不要随意打扰。”
苏师玉急忙应了,吩咐众人谁也不能随意去找金道长。
金道长走着走着,看看左右无人,转了方向去了苏南衣那里。
小桃快步走到屋中回禀,苏南衣正在看一本游记,看到有意思的地方,“让他等着。”
“是。”
金道长得不到回复,也不敢乱动,就在院子里等,刚才做法连口东西也没吃,现在又热又饿,脑门上的汗哗哗的流,眼前都有些发花。
小桃心里纳闷,这府里上下都对金道长毕恭毕敬,唯独她家小姐,连个好脸也不给,可这金道长偏还客气得不行。
真是奇哉怪也。
等了好半天,金道长感觉自己都要晕了,苏南衣从才里面出来。
小桃给她搬了竹椅,摆了小桌,桌子上几碟鲜嫩爽口的水果,苏南衣坐着喝着花茶,无比惬意。
金道长吞了口唾沫,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小姐可是要问李家的事?”
苏南衣不答反问,“苏晚儿那边怎么样了?”
“二小姐身上邪物未除,再加上又打杀了人命,沾上因果,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
金道长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苏南衣的神色,他想,这个结果,苏南衣应该是满意的。
可苏南衣的面色如常,连个眼风都没有给他,垂着眼睛喝着茶,语气淡淡,“那既是如此,这两三年内,姻缘也不是好再好吧?”
金道长喉咙轻滚,“是。”
“嗯,”苏南衣这才抬了抬眼皮,“李家小姐的行踪,可有眉目了?”
“李家小姐丢的蹊跷,贫道道行尚浅,还未曾……找到确切的位置,”金道长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荷包,“这是李家给的,请小姐笑纳。”
苏南衣看了一眼小桃,小桃上前接过,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心头又惊又喜。
金道长的心里却得心疼得不得了。
“李家小姐的事怎么个蹊跷法?”苏南衣问。
“听李夫人说,她从寺庙上香回来以后,就说遇见了国舅爷,国舅爷说早就听说过她,中意她,也想娶她为妻。她很高兴,李夫人也特别高兴,觉得要嫁入高门,连带整个李家都要飞黄腾达了。”
“李夫人说,国舅爷嘱咐李小姐暂时不要对外张扬,他会求旨赐婚,给李家莫大的荣耀。所以,李家人除了李小姐本人以及李氏夫妇外,别人并不知情。”
“李小姐十分开心,准备嫁衣和嫁妆,那天出门买首饰,结果一去不回。”
苏南衣的思绪随着金道长的话纠缠在一起,觉得像是拧成了一股乱七八糟的绳,解都解不开。
“还有吗?”
金道长摇头,“没有了。”
他略一思索,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哦,对,我回来的时候听说京兆府门前聚集了好多人,说是在城郊发现了一具女尸,听说好像是李小姐的那个丫环。”
苏南衣眉头微跳,“城郊?哪个方向?”
“就是上灵寺那边的一座荒山下,本来被埋得很浅,不知道怎么的滑坡了,结果被人发现了。”
苏南衣若有所思,她本来的确有意把这事儿捅给京兆府,让京兆府去查,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
很快,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李家人前去认了尸,结果证实就是李小姐身边的丫环,李夫人直接晕死过去。
众人心里都清楚,李家小姐怕是凶多吉少了。
苏南衣打发走了金道长,看看时辰,也该去观音庙了,吩咐小桃备了马车。
“小姐,我们要去哪里?”小桃透过车帘看着窗外,心里喜滋滋的。
路上买了些零嘴,小桃一边吃一边琢磨,现在真是不错,以前从来很少出门,现在跟着小姐经常出来逛逛,小姐懂得也比以前多了,反正就是有意思。
苏南衣看着她轻笑,“去城外的观音庙,听说那里求姻缘特别灵,给你求个签,赶紧找个婆家嫁出去。”
小桃一听,手里的蜜饯都掉了,“小姐,我才不要找什么婆家!我要陪着小姐一辈子。?”
“真的?”
小桃狂点头,“当然是真的,小桃对小姐绝对忠心,没有二心!”
苏南衣本来也就是逗逗她,这丫头还当真了。
她不禁想起诺儿,那丫头对自己也是忠心得很。
“傻小桃,忠心不二也不一定非要赔上自己一辈子,好了,不说这个,我逗你呢。”
小桃嘟了嘴,塞进了一个蜜枣,“哼,小姐现在可狡猾了,惯会取笑人。”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很快到了观音庙外。
这里的香火比起上灵寺要差上许多,山路上的荒草肆意生长,石板上还长满了青苔,牌匾失去了光泽,显得有些破败。
苏南衣到这里来本也不是来上香的,但看着慈眉善目的观音大士,她还是跪了下去,乞求能够保佑自己的父母平安。
小桃扶着她起身,她看看四周道:“你去吧,看看有什么好玩的,我也自己走走,半个时辰以后在马车那里汇合。”
小桃想跟着她,但觉得小姐好像有事要做,点点头退了出去。
苏南衣迈步出大殿,戴上帷帽,从后门绕出去,看到不远处的巨石上,站立两个人。
第五十五章 上辈子欠了你的
苏南衣一出现,在巨石上站立的两个人立即转头看向她。
夏染迎风而立,衣袂翻飞,发丝也在风中飘扬,似笑非笑的看来,眉眼如画。
苏南衣心想,夏染不说话的时候,光凭这副皮囊还是挺像个人的,难怪能骗倒那么多的小姑娘,青楼妓馆里的头牌姑娘们阅人无数也要为他倾倒。
夏染身侧的是个颤微微的老头儿,穿墨绿色的员外袍,头上束着发冠,用一根骨钗别住,面色红润,胡子雪白,要是忽略脸上的激动,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去吧,就是她。”
夏染语气淡淡,话音刚落,老头儿就从石头上滑下来,看得苏南衣胆颤心惊,生怕还没说话就得给他治胳膊腿。
好在有惊无险,老头儿跑到苏南衣面前,打量了她几眼,又深施了一礼。
苏南衣伸手虚扶了他的手臂,“胡神医不必如此。”
“姑娘,老朽有一事想请教姑娘,”胡神医等了好几天了,这会儿终于见到人,干脆开门见山。
“您是想问灵火草粉吧?”苏南衣一语道破。
胡神医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据老朽所知,灵火草本身就长于苦寒之地,极为难得,数年才得几株,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制成粉是一个极其难的过程,需要用火烤制,非常讲究火候,研磨时还要加入一些特制的药粉以保持其活性……总之,就是无论哪一个过程出了差错,这灵火草粉也制不成。”
他小心翼翼的从小荷包里摸出一个小瓶,正是之前苏南衣给他的那个。
“可据老朽看来,这瓶灵火粉的成色极佳,乃是上品。说是价值千金也不过,老朽承了姑娘如此大的人情,实在于心难安……”
苏南衣浅笑,“老人家不必如此,您一辈子行医济世,救人无数,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胡神医神色激动,胡子微颤,“这……这是行医者的本分,姑娘实在过誉了。”
“老人家多年前曾在关外为一座城中的百姓治过温疫,我的一位老恩师就曾得您救命之恩,他待我如父,您救了他,也就等于救了我,所以,您不必觉得心里不安。”
“啊,原来如此,”胡神医的心里这才安稳了些。
“灵活草粉虽难得,但也要给有用的人才能有价值,我用不着这些,给您也是物尽其用,”苏南衣笑容温婉,“如果您不嫌弃,还请等我有需要您帮忙时助我一臂之力。”
“当然,当然,”胡神医立即点头答应,“老朽虽然说是不再坐堂行医,但也是分人的,姑娘若有事,老朽绝不推辞。”
“如此多谢了。”
胡神医把事情问清楚,心里也踏实了,聊了几句也就转身告辞。
夏染对苏南衣道:“他需要的可不只一瓶灵火草粉,只要活着,就得不用使用。”
“我知道,到时候给他就是了,”苏南衣掀开面纱,迎着风,眯着眼睛看向远处的浮云。
“你说得轻巧,”夏染翻了个白眼,“那些是之前你手里的存货吧?不留点傍身吗?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联系上药王谷,还是多想着点你自己。”
“这不是有你吗?”苏南衣反问。
“……”夏染噎了口气,“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彼此彼此,”苏南衣笑声淡淡,散在风里,“我欠你的也不少,要真想算帐,估计得算个三天三夜。”
夏染心头微酸,伸了个懒腰,“走吧,本来想能和神医谷的人联系上,却只来了一个胡老头,这落差有点大,我是去缓缓。”
苏南衣哧笑,“去哪儿缓?美人妆吗?”
夏染抬手掠了掠垂在肩膀的头发,“美人妆美女无数,本少爷可是顶着个怜香惜玉的名头,有道是万花丛中过,朵朵都难舍,他天天派人盯我的梢,我也得让这日子过得丰富点啊。”
苏南衣扫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俩人一起穿过后门走进小院,意外的发现胡神医还没有走,正和人寒喧。
那人也是个老者,比胡神医要小一些,胡子花白,双目有神。
苏南衣看到这人脚步微顿,胡神医转头看到她和夏染,立即招了招手,“夏公子……”
他还没叫出苏南衣,苏南衣打断他道:“胡老先生,刚刚您所提出的条件,我家公子已经答应了。”
夏染看了她一眼,面不改色的说道:“是啊,胡老先生,您名声在外,要多少钱也是应该的,只要您答应来我的店里坐堂,多少钱财我都舍得。”
胡神医虽然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们突然说的这是什么,但也明白其中有隐情,勉强笑了笑,“好说,好说。”
另一位老者诧异道:“师兄,您不是已经不再坐堂了吗?”
“这位先生此言差矣,胡老先生一身医术,天下无双,如果不坐堂,那岂不是空费了这身本事?何况,医者父母心,能救人于病痛,也是行善积德的事。”
夏染睁着眼睛说瞎话,话风一转,“不知先生是……”
“在下姓刘,是胡师哥的师弟,已经多年不见,近日才到城中,听说师兄也来了心月城,本想前去拜望,没有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见。”
“哦,既是胡神医的师弟,那应该也是医术超群了?有时间一定要请先生过府。”
“您太客气了。”
夏染转头对胡神医道:“老先生,关于细节,不知可否借一步详谈?”
“好,好。”
胡神医和他师弟欠了欠身,跟着夏染去了另一边。
刘师弟站在原处没走,眼睛看着别处,但苏南衣感觉得到,他眼角的余光,总想透过帷帽上的薄纱,看清苏南衣的容貌。
忽然,不远处的屋檐上一片瓦滑落,“啪”一声碎了一地。
苏南衣扯到那位刘师弟霍然回头看向瓦的方向,随即又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
苏南衣收回手指,垂了眼眸。
片刻之后,胡神医回到刘师弟身前,拱了拱手道:“师弟,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边还得去跟着看一趟,不如我们改日再约?”
“好,好啊,反正我也要小住一阵,到时候去师兄那里拜访,”刘师弟拢了他的肩膀一下,压低声音,“你刚才说灵活草怎么了?”
“哦,我说灵活草不好找,如果有机会,劳烦你也帮着找一找。”
“那是当然,当然。”
刘师弟很快离开,胡神医跟着夏染回了马车中,苏南衣则是去了大殿。
她重新点了一柱香,目光观音神像的莲花座上掠过,微微一凝。
她不动声色的上了香,转身出大殿,回到庙外的马车旁。
夏染的马车就在不远处,苏南衣的马车和他的马车擦肩而过,给他打了一个手势。
夏染心领神会,拍拍车内一同坐着的胡神医,“老爷子,记住我刚刚说的话,今天的事儿,还有那位姑娘以及灵火草的事,和谁也不能说,否则的话,以后您再想要灵火草可就没有了。”
胡神医呼吸微滞,认真点头,“老朽明白。”
夏染没有笑意的笑笑,挑帘看看不远处的观音庙,今天的收获还真是不小呢。
第五十六章 你是我的宝贝
苏南衣坐在聚兴楼的雅间,让小桃出去买零嘴吃,没多久,夏染也到了。
还没坐稳当,夏染就说道:“那个什么劳什子刘师弟,不是个好鸟儿。”
“他的确有问题,”苏南衣语气冰冷,“即便他不是内鬼,也应该脱不了干系。”
“你能确定他是神医谷的人?心月城分支的人在顾西宸在登基之前换过,你还没有来得及见过。”夏七若有所思,“我怀疑这也是顾西宸和神医谷的叛徒串通好的。”
苏南衣点点头,“很有可能,可我在庙里看到了神医谷的暗号,刚巧这个姓刘的也出现,没有那么巧的事。”
“暗号在哪儿?”夏染忙问。
“就在神座下方,”苏南衣目光幽冷,难掩恨意,“他身上还有特殊的香气,当初我选那种东西做暗号,就是因为香气特殊,用过的人身上会残留下极淡的味道,经久不散,当然,不了解的是不会留意的,所以,留暗号的人一定是他。”
夏染眉头微蹙,“也就是说,他一定就是留暗号的人。”
“没错,而且他绝对有身手,我当时击碎了那片瓦,他下意识就摆出要防守的姿势,这可不是一般人会做的反应,而且,你没听他说吗?他是刚到心月城,刚到这里不去逛其它有意思的地方,来拜这个近乎破败的观音庙?还熟知后院?”
苏南衣连连摇头,“他还问起胡神医灵火草的事,反正我感觉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我去查查,”夏染抿了一口茶,“一定会有蛛丝马迹。”
“其实很简单,”苏南衣眼中浮现几分杀机,“你别忘了,思源还在呢。”
夏染一拍大腿,“对呀,姓刘的可不知道陆思源还活着,让陆思源辨认一下就好了!”
苏南衣手指轻敲桌角,“我得好好想一想,要怎么在不能让他觉察的情况下,让思源见到他。”
夏染爽快的答应,“行,我等你的消息,你想好了咱们商定一下就成。”
两人分手各自出门,小桃等在马车边,见她出来急忙迎上来,刚要上车,听到有人大声叫,“娘子!”
苏南衣惊喜的抬头,看到云景从另一边跑来,额角带着汗珠,嘴里还拎着一个食盒,身后的小厮气喘吁吁。
“景儿,你怎么在这里?”苏南衣看他的衣服都有些被汗浸湿了,有些心疼,“快,到车里凉快一会儿吧。”
“我不怕,”云景拍?拍手里的食盒,眉开眼笑的看着苏南衣,“娘子,我是给你送好吃的去,走到这边想给你买个糖人,但我找了好几条街,一个卖糖人的都没有看到。”
“哦?一个都没有吗?”苏南衣也有些奇怪。
“是啊,我都跑了好几条街呢,我还让他也去那边找了,”云景一指身后的小厮。
“是的,苏小姐,奴才也找了,的确是没有卖糖人的。”
苏南衣忽然想起那天她给云景买了糖人,而云景拒绝了顾西宸问他要糖人的要求……
苏南衣心头寒意四起,他的心胸就这么狭窄,因为这点事就迁怒卖糖人的吗?
“娘子,你怎么了?”云景看着她的脸色,“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没有,”苏南衣回过神,“景儿有所不知,现在天气热,卖糖人的可能是怕卖不完就化了,所以,要等到天冷的时候再卖。”
“真的吗?”云景转忧为喜。
“嗯,”苏南衣点头,“走吧,我们上车。”
“好,”云景提着食盒,一手扶住苏南衣,“娘子,我这盒子里有好吃的哦,是我特意拿给你的。”
“是吗?景儿真好,是什么好东西?”苏南衣好奇的问。
马车缓缓向前,云景靠近苏南衣坐着,把盒子轻轻掀开,一股凉意瞬间飘散。
苏南衣定睛一看,“呀,好精致的冰盒,还有冰着的果子!”
“是呀,”云景看到她开心,也笑得开怀,“我就知道娘子一定会喜欢,我特意冰了娘子爱吃的果子,这些可甜了,我一路上提着,一点都没有跑了凉气。”
看着他晒红的脸,满头的汗,像是含着星星的眼睛,苏南衣心里又涩又暖,她握了握云景的手,“景儿,你待我真好。”
云景欢喜的把握了她的手,“我肯定要对娘子好呀,你是景儿最宝贝的人。”
小桃在角上坐着,羞得红了脸,别开脸看着窗外,不敢回头。
苏南衣轻笑出声,“那,景儿也是我最宝贝的人。”
“啊,真的吗?”云景喜出望外,“娘子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苏南衣郑重点头。
“我好开心,娘子,景儿好开心啊,”云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只会握着她的手指重复说自己开心。
苏南衣在心里暗自嘲笑从前的自己,该是有多傻,才会把心交给顾西宸。
快到苏府门前,远远的小桃看到停在苏府门前的马车,压低声音道:“小姐,不好了,他们怎么来了?”
“是谁?”
“是夏姨娘的娘家哥哥,还有好几个人,不认识。”
苏南衣挑帘看了看,果然看到几个人正在马车前,有的搬东西,还有的在说话。
“不管他们,”苏南衣道,“咱们又不用躲他们。”
说话间马车到了府门前,小桃先跳了下车,云景紧随其后,接着伸手来扶苏南衣。
苏南衣刚一伸手,人还没下车,就听到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外甥女啊,现在可真是威风啊,啧啧,居然当街就和男人如此亲密,这苏家进了心月城,怎么的越来越没有家教了?”
苏南衣冷眼扫过去,目光凌厉,看得那个男人不由自主缩了一下。
小桃不服气道:“夏老爷,您这是怎么话说的?我们小姐怎么就没有家教了?”
夏涛哼了一声,“哟,这不是小桃吗?怎么着,你现在也敢奓刺儿了?这不是没有家教是什么?”
“你……”
“依本小姐看,没有家教的人是你吧?在我苏府的门前大呼小叫,出言不逊,我们苏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了?”
苏南衣站在夏涛面前,身姿挺拔如竹,字字铿锵,云景站在她的身侧,面沉似水,气势逼人。
夏涛眉头紧拧,难怪他那个妹子说最近过得不顺意,被苏南衣这小蹄子气得够呛,现在看来,这死丫头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苏南衣,你真是放肆!敢在当街撒泼,对长辈如此无礼!”夏涛存心想要教训苏南衣,竟然挥手就要打。
他刚一挥手,云景抬手就抓住他的手腕,眼睛里光芒如冰剑,“敢动手打我娘子,你找死!”
云景说完用力一推,夏涛的身子就飞了出去,如同破布袋一样跌落在门前的马路上。
夏涛闷哼了一声,半天没起来。
云景还不解气,想上去再揍几下,苏南衣拉住他,和这种人,犯不上。
她正想回府,夏家的那辆马车车帘一挑,又走出一个人来。
第五十七章 再辛苦也值得
谁也没有料到,夏涛的马车里居然还有人,而且还是女眷。
她挑帘走出来,苏南衣不禁也要赞一声好相貌。
这女子有二十七八的年纪,虽然不是二八年华,却有一种少女没有的风韵。
她穿着白色衣裙,头戴白玉钗,乌发如云,身姿窈窕,如同拂柳一般。
她的眉有些淡,但眼睛十分有神彩,单眼皮,眼尾微微挑起,眼珠转动,似有流光溢彩。
她对着苏南衣福了福身,“苏小姐,夏大哥初到认上,还请多多担待。”
苏南衣听她叫夏涛夏大哥,又和他一同来,应该是相熟的人。
“这位小姐说得有趣,这是我苏府,他来者是客,不说对我这个当主人的客气些,还意图行凶打人,实在无礼,让我如何担待?”
夏涛从地上爬起来,却忌惮云景不敢再上前,气呼呼的说道:“你算哪门子主人?我妹妹才是这府上的主人!”
“夏氏不过是一个妾,也配当主人?你最好把脑子拎清楚些,要不然就哪来的回哪里去!”苏南衣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
夏涛还想说,杨嬷嬷从里面小跑着出来,对苏南衣勉强笑笑行了礼,几步到了夏涛面前,连连递眼色,“舅老爷,别再说了,姨娘在里面等你,走吧。”
苏南衣懒得再理会他们,和云景回了院子。
“娘子,他们欺负你,我很生气,”云景坐下以后依旧很不开心。
苏南衣劝慰道:“没事的,这都是小事,景儿不必担心,我自己可以的,再说了,有时候表面上被欺负,不见得是真的被欺负了,这答应景儿,如果真的受了欺负,一定会去告诉景儿,让你为我报仇,如何?”
云景一听这话,才算是又开怀起来,把手里的食盒打开,一一摆好盘子,丝丝凉气瞬间飘散出来。
“娘子,你快尝尝,”云景拿了一枚葡萄给她,“这是皇宫里派人送去王府的,我拿了一些出来,你看看好不好吃。”
苏南衣接过,指尖剥去外面的果皮,果肉水嫩诱人,“怎么皇宫里还经常送东西给王府呀?”
“是呀,”云景点头,“皇上表弟对我母妃挺好的,对我也不错,有好东西总是给我们。”
苏南衣把葡萄扔进嘴里,云景满脸期待的看着她,“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景儿拿来的都好吃,”苏南衣微笑道。
云景也吃了一个,又凉又酸又甜,他眉眼弯弯,“娘子喜欢就好,只要娘子爱吃,景儿日日给你送。”
“不用,我也不希望景儿这么辛苦,这大热天的,我一会儿瞧瞧你这冰盒子怎么做的,我也做一个就行了。”
云景连连点头,“还是娘子聪明,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不过,我来给娘子送,也不觉得辛苦,能见到娘子,再辛苦也值得。”
苏南衣心里甜甜的,剥了个葡萄放在他唇边。
小桃挑帘进来,在苏南衣近前小声道:“小姐,老爷回来了,听说夏家来人了,正在书房说话。”
“不必管,”苏南衣并没有往心里去,夏家怎么也翻不出风浪来。
不过……那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是个什么来头?夏涛把她带到苏府的用意是什么?
总不会是夏涛路过这里,顺便带着这个女人来看看吧?
苏南衣总觉得这个女人来得蹊跷。
书房内苏师玉对夏涛还算是客气,夏家在他们当地还是很有些声望的,家资不说巨富也绝对不少,夏涛本人更是极有商人头脑。
苏家和夏家本来就是因为生意上有合作,这一来二去,苏师玉才纳了夏氏为妾。
这还是举家迁到心月城之后,夏涛第一次登门。
他一见到苏师玉的面就开始诉苦。
“我说妹夫,你瞧瞧我这身上的伤,我这骨头都差点断了,这算什么,这是什么呀?啊?我被人在你们家门口按着打,这……”
苏师玉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本来想去问问苏南衣,让她给夏涛赔个礼,但后来又听门上的小厮们说,是云景亲自出的手,他就没有敢再提去找苏南衣的事。
苏师玉勉强笑笑,“消消气,你也知道,现在南衣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这个父亲人见了她也得赔着小心,谁让她有北离王府撑腰呢。”
“北离王府也不能不讲理呀,”夏涛气呼呼的,依旧不肯罢休。
苏师玉脸上的笑意彻底不见,也懒得再假笑,“不然呢?你去和北离王讲理吗?那你刚才怎么不讲?打你的人就是他呀。”
“我……”夏涛被堵了回来,忿忿不平的坐在椅子上,“反正,不能就这么?算了,妹夫,你去说,让苏南衣把那几间铺子交出来!”
苏师玉装傻,“什么铺子?”
“当然是从我妹妹手里拿走的那几间药铺啊,”夏涛说起这事儿就恨得牙痒,“那可是我们夏家的东西,怎么能落在那个死丫头手里?”
苏师玉听了这话心里更不痛快,端起茶杯淡淡道:“夏家的东西?你妹妹现在可是我的人,吃穿都在我们苏家。”
夏涛撇了撇嘴,却又无从反驳,他这次来可不是来和苏师玉撕破脸的。
见苏师玉端了茶杯要送客,他也识趣的站起来,“你说得也对,你先歇着吧,我去看看我那苦命的妹妹。”
他说罢转身要走,苏师玉声音从身后淡淡传来,“那是后宅,你是外男,不要停留的时间太长。”
夏涛脚步一滞,咬了咬牙,鼻子里哼了一声。
屁的内宅,以前求着老子合作的时候怎么不说这种屁话?
夏涛越走心里越是烦躁,也暗自琢磨,他这个妹妹在苏家恐怕是很难再翻身了。
走进夏氏的院子,夏氏正在廊下等着他,看到他来,上前迎了两步,“大哥,您来了。”
夏涛看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子,“怎么憔悴成这样?”
夏氏抹了抹泪,“一言难尽,大哥既来了,我也就有了主心骨,还请大哥给我们母女作主。”
夏涛在椅子上坐下,摒退了左右,“你的事儿我也都知道了,接到你的信我这不是立即就来了,我刚见过了妹夫,现在这局面对你很不利啊。”
夏氏一惊,“他说了什么?”
夏涛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你瞧见没,我这伤,就是在你们家门前被苏南衣那个小贱人给弄的,她现在有了北离王府撑腰,连苏师玉也忌惮她。”
夏涛顿了顿,“这不是晚儿的婚事吗?怎么就成了她苏师玉的?”
夏氏咬咬唇,“别提这事了,晚儿嫌弃北离王是个傻的……”
“糊涂!”夏涛一拍桌子,“傻的怎么了?傻的就不是北离王了?傻的才好拿捏呀,以后做了王妃,一个人说了算,那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大哥,你别再说了,我这肠子都悔青了!”
夏涛叹了口气,“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用了,一步一步来吧,先帮住你稳住家宅再说。”
夏氏一听来了精神,“大哥,你有法子?”
“嗯,”夏涛点头,“一收到你的信,我就想出了这个法子,想了一路,今天见到苏师玉,越发觉得可行。”
夏氏稳住了心神,又燃起希望,“哦?是什么法子,大哥,你倒是快说呀!”
第五十八章 各怀鬼胎
夏涛喝了口茶,垂下眼睛没看夏氏。
“我这次来,不是一个人来的,还给你带来个人。”
夏氏一愣,“给我?是什么人?”
夏涛顿了顿,“是一个女人。”
“女人?”夏氏越发疑惑,“什么女人?”
夏涛身子往前倾了倾,低声道:“我给你带来,是助你一臂之力的,让她帮你好好收收苏师玉的心。”
夏氏呆了呆,瞬间明白过来,“蹭”一下子站起来,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夏涛,你疯了吧?你虽然不是我一母同胞的大哥,为那三间铺子,我和你起过争执,但你也不至于这么糟贱我吧?”
夏涛拧了眉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能害你吗?害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夏氏抹着泪,气得转过身,一言不发的喘粗气。
夏涛叹了口气,“你当我愿意出此下策?可你看看,这些年他扶正你了吗?现在苏南衣又要做王妃了,那岂不是更难了?难不成你还要等着苏师玉自己找了,厌了你,弃了你才好?”
见夏氏若有所思,夏涛语气缓了缓,“这可是心月城,是国都,可不比之前了,苏师玉有钱,又不丑,关键是你也没有给他生个儿子,他要是在外面养了外室,生个一儿半女,你不是更被动?”
夏氏脸色泛白,转回身看着他,“那……”
“我找的这个人,绝对可靠,你尽可以牢牢抓在手里,即便将来生了儿子,也能养在你的名下,到时候还不是你说了算?”
夏氏眼珠转转,半晌,点了点头。
天近傍晚的时候,云景才回了王府,临走的时候依依不舍,“娘子,我明天再来看你。”
“好,快回去吧。”
苏南衣送他到院门口,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刚要回院,有人叫了她一声,“小姐,请留步。”
苏南衣转头一看,原来是苏师玉身边的小厮。
“有事?”
小厮行了个礼,“小姐,老爷请您去前面用饭。”
苏南衣诧异,“去前面?好好的为什么去前面?”
小厮摇头,“这奴才也不知,请小姐过去就知道了。”
苏南衣点点头,“你先回去回父亲一声,我稍后就来。”
小厮应了一声走了,小桃小声道:“小姐,您要去吗?”
“去吧,他又吃不了我,我也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南衣回屋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去前面,听到脚步声响,小桃惊喜道:“小姐,是小七回来了。”
“哦?”苏南衣也很高兴,小七的脚程比她预计的还要快。
“小桃,你去外面守着,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是。”
小七进了屋,?向苏南衣行了礼,苏南衣扶起她,“辛苦了,事情办得怎么样?还顺利吗?”
小七点点头,“小姐,一切顺利,本来他不肯来,奴婢按您的吩咐,把信给了他,他看过信,立即答应一起来了。”
“安顿好了吗?”苏南衣问,“没有人发现吧?”
“没有人,奴婢留意看了,”小七回答道,“奴婢就把他安顿在您说的那个小院里了,他说,等小姐去见他。”
“好,你做得很好,”苏南衣把桌子上的一碟子点心给了她,“你这一路辛苦了,先吃点垫垫,一会儿让小桃给你准备好吃的,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其它的事明天再说。”
“多谢小姐。”
苏南衣吩咐了小桃照顾小七,独自去往苏师玉那边。
她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妹夫,你瞧瞧,这像什么话,我们长辈都到齐了,她还没来,这还有规矩吗?”
是夏涛的声音。
苏师玉打着哈哈,“女孩子有时候是麻烦些,出来见客要更衣,难免费时间,我也是临时通知的她。”
夏涛哼了一声,“按说你就多余叫她,一个丫头片子,这还没有成王妃呢。”
苏南衣冷声道:“成不成王妃,我也是苏家的大小姐,当着我父亲的面,如此编排我,这就是夏氏的做客之道吗?”
夏涛转头看过来,脸色不善,但也没有再多说。
苏师玉笑得眉眼弯弯,“南衣,来。”
苏师玉到了近前,对苏师玉行了个礼,“父亲。”
苏师玉指了指夏涛,“见过你舅舅。”
苏南衣轻笑,“真是奇了,我母亲就一个兄弟,远在关外,这位是哪门子的舅舅?”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还是当着夏涛的面,夏涛刚想拍桌子,又生生忍住,“是,南衣现在今非昔比了,当然不认我这个舅舅了。”
“父亲,”苏南衣眉眼冷淡,“您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若是没有其它的事,女儿就先回去了,省得在这里闷气。”
“南衣啊,”苏师玉低声劝哄,“这些日子家里事情多,为父也没有好好照顾你,你就留下来,陪为父一起用饭吧。”
在这儿吃饭?苏南衣一点都不想。
但她也清楚,苏师玉不会无缘无故的让她过来吃饭,她倒要看看,到底在搞什么鬼。
何况,她不痛快,这个夏涛也别想痛快。
“好,那女儿就陪父亲吃饭,”苏南衣笑了笑,在饭桌前坐下。
“好,好,”苏师玉点头同意,对小厮道:“开饭吧。”
小厮应了一声,吩咐着去摆饭,几个丫环鱼贯而入,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上了桌。
忽然,苏南衣闻到一股淡淡的脂粉香,香气夹杂在饭菜香里,有一丝特别。
恰在此时,环佩叮当,苏南衣抬头看去,最后进来的一个女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个汤盅。
她走得很稳,裙摆没有一丝晃动,身姿笔直,眼中微微含着笑意,款款走来。
苏南衣一眼认出了她,这不是和夏涛一起来的那个女人吗?
她眼角的余光看向苏师玉的目光停留在这个女人身上,来回打着转,上上下下,打量得很仔细,从表情上看出也是很满意的。
而一旁的夏涛,则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看到这两个人?的表情,苏南衣突然就明白了夏涛带这个女人来的用意,顿时觉得可气又可乐。
真是够可以的。
不过,她不动声色,假装没有发现异样,只是诧异道:“这位是……新来的厨娘吗?”
苏师玉咳嗽了一声,收回了目光,夏涛在一旁道:“要说是厨娘,也未偿不可。”
苏南衣哧笑,“这倒是奇了,什么人就是什么人,什么叫是厨娘也可,那我说个别的,也行吗?”
“奴婢柳氏,见过苏老爷,苏小姐,”女人缓缓开口,端正的行了礼,把手上的托盘一递,“这是我熬的汤,请三位品尝。”
苏南衣不说话,打定了主意看好戏,倒要看看这两个男人能唱出什么花儿来。
“柳姑娘真是太客气了,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下厨呢?快,坐吧,一起坐吧。”苏师玉亲手接过托盘连声道。
夏涛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对苏师玉的反应很是满意。
“柳儿,既然苏老爷让你坐,那你就坐下吧。”
柳氏刚一坐下,屁股还没坐稳,忽然听到外面院门口传来一声嚎叫。
第五十九章 闹剧上演
苏南衣听到这声动静,就知道是谁来了,她本来就想躲清静看戏,这下好,戏更热闹了。
苏师玉皱眉,“怎么回事?”
小厮撒腿跑进来,“回老爷,是……二小姐来了,非要闯进来。”
“胡闹!”苏师玉一拍桌子,“不是让她禁足吗?她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小厮不敢答话,苏师玉怒道:“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把她送回院子里去!”
小厮答应一声还没有来得及换地方,苏晚儿已然闯了进来。
她一个姑娘家,又是二小姐,豁出去愣往里闯,这院子里除了小厮就是管家,都是男人,谁能拦得住她?
苏晚儿转眼就到了厅内,她二话不说,一把抓住柳氏的手臂,反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啪”一声脆响,整下大厅都静了静。
苏南衣微微挑眉,眼中的笑意一闪即逝,夹了一筷子菜,慢慢的吃。
苏师玉半晌没回过神,瞪大眼睛看着,夏涛也有点懵,针对了苏南衣半天,没想到来这么一出的竟然是苏晚儿。
柳氏被打得尖叫了一声,手捂着脸看着苏晚儿,“你是谁?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打你?你这个贱货!本小姐打的就是你,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跑到我的家里来行这种下贱之事,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苏南衣微挑眉,这骂的真是痛快,就是太痛愉了,把苏师玉也给骂进去了。
果然,苏师玉气得白了脸,也回过了神,指着苏晚儿怒道:“混帐!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是一个闺阁小姐该说的话吗?反了,真是反了!”
苏晚儿仍旧不知错,“她都能做,我为什么不能骂?她要是没做那种下贱的事,我能骂得着吗?父亲,您都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要纳妾吗?”
这只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本来苏南衣还想不点破,看苏师玉这戏怎么往下唱,苏晚上来就抓个稀巴烂。
苏师玉身子晃了晃,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你……”
夏涛沉下脸,“晚儿,不许胡闹,这是干什么?这里没你的事儿,赶紧回院子里去。”
苏晚儿却像疯了一样,手一指夏涛,“你闭嘴!全都是你的馊主意,你自己成天沉迷女色,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妾,现在还敢撺掇着我父亲也干这种不要脸的事!”
夏涛脸色铁青,拍案而起,“胡说八道!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说的这是什么混帐话?”
苏晚儿气得还想打柳氏,柳氏吓得一躲,跑到了苏师玉的身后,捂着脸嘤嘤哭。
苏师玉护住她,苏晚儿一见越发恼怒,气血上涌也顾不得别的,居然冲过来还想撕扯,“你这个贱人,给我过来!还有脸哭,你哭什么?要哭也是我母亲哭!”
苏师玉嘴唇都气得哆嗦,“闭嘴!我看你真是欠管教,谁给你胆子这样对长辈说话?你给我滚回院子里去,没有我的话,一步也不许出来。”
苏晚儿尖声叫,“我不去!除非你把这个贱人赶走,她是什么东西?”
她转头又看到在一旁的苏南衣,咬牙切齿道:“苏南衣,你的威风都到哪里去了?就看着这个女人在这里作威作福?没骨气的东西。”
苏南衣看向苏师玉,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怎么……柳氏不是父亲请来的厨娘吗?”
“南衣,这……”苏师玉的脸通红,也不知道是臊的还是气的。
苏南衣也不想再掺和他们的破事儿,别的不说,苏晚儿有一句话说对了,这几个人还真是不要脸。
“父亲,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苏南衣说完起身,扔下这些人在身后,径直离开了。
回到院子里,小桃见她回来,急忙上前,“小姐,您回来了,奴婢听说老爷那边的院子里都闹开锅了,没有怪罪您吧?”
“不关我的事,不用管,准备点吃的吧,我还没有吃饱。”
“好,奴婢这就去准备。”
苏南衣坐在桌前慢慢吃饭,还是觉得在自己院子里吃得舒服。
她快要吃完的时候,小七来了。
“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奴婢不累,”小七咧嘴笑笑,露出整齐的白牙。
苏南衣的心里微软,这小姑娘虽然办得是凶险的事,但现在也不过才十几岁。
外面的天色已然暗下来,苏南衣略一思索,“那既然这样,小桃,准备衣服帷帽,一会儿咱们出去一趟。”
“是。”
小桃下去准备,小七小声问道:“小姐是要去见那个人吗?”
“嗯,”苏南衣点点头,“早晚都要有个了结,你先行一步,在暗中别露面,一会儿我和小桃就过去。”
“是,奴婢这就去。”
小七闪身不见,消失在夜色中。
苏南衣和小桃换了衣服,戴上帷帽,从后门出府。
一路上遇到几个挑着灯的婆子,苏南衣拉着小桃躲到藤架后。
“你们说二小姐这是怎么了?突然间像换了一个人,今天还敢对老爷大吵大闹,和平时温婉的样子大不一样。”
“唉,谁知道呢?本来二小姐的名声就……这下更是不好说了。”
“变的只有二小姐吗?你们没有发现,大小姐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吗?以前她木讷少言,现在话也不多,但……总觉得周身的气派大不相同了。”
“是是,每次见到大小姐,我大气都不敢喘,以前对着夏姨娘都没有这种感觉。”
“大约是因为在做王妃了,有底气了?”
“也许吧……”
等她们走远,苏南衣带小桃出府门,小桃看着疾走如风的小姐,虽然心里也像那些婆子一样疑惑,但更多的还是骄傲和喜悦。
那处院子在一个偏僻的街巷,这里什么人都有,大隐隐于市,这里才更安全,更容易藏人。
“小姐,这里是哪里?”小桃小声问。
四周挺黑,只有天上的惨淡的月光,树影在墙壁上摇来晃去,如同鬼魅,看起来更加让人心惊肉跳。
“小桃别怕,”苏南衣轻声说着,上前叩了叩门。
很快,里面传来一声低问,“谁?”
“壮士,烦请开门。”
里面的脚步声响起,有人从里面开了门,映着月光,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壮汉,“你是何人?”
苏南衣道:“请你入城的人。”
壮汉打开门,侧身让苏南衣进去。
屋子里灯光如豆,这里虽然简陋,但很干净,壮汉也随后进了屋。
苏南衣借着灯光打量,他大约三十来岁的模样,国字脸,皮肤微黑,留着络腮胡子,身上穿着粗布衣衫,腰间扎着板带,站姿笔直,腰杆有力,明显不是一般的人。
“你究竟是何人?”壮汉再次问道,声音里透出急切,“我家曼娘现如今在哪里?”
苏南衣轻吸了一口气,“壮士,对不住,我诓骗了你。”
壮汉一愣,眸光暗了暗,随即凶光显现,“你什么意思?为何要诓骗我?”
第六十章 人比鬼更可怕
壮汉有些发急,他苦苦寻找多年,终于好不容易有了一线消息,这才跟着小七来到城中,心焦的等着苏南衣来见面,却不料想,竟然会是这样。
苏南衣摘下帷帽,对壮汉行了个礼,“抱歉,我如果不这么说,一是怕你伤心,二是怕你鲁莽行事。”
壮汉眼中闪过几分痛色,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咬牙坚信一丝侥幸,“小姐这是何意?我家曼娘……”
“几年前,你参加了那场惨烈的战役,身受重伤一直未能和家中取得联系,你的妻子曼娘日夜为你心忧,听说你们那里的一座庙中经常有菩萨显灵的事情发生,她便想着去烧香祈福,希望你能够早日有消息传来。”
苏南衣声音轻轻,传来夜风微微,如歌如泣。
“她去了庙中,结果却被告知,要一连在庙中求七天方可算是圆满,如此一来,她只能在庙中住下,可不料想,也因此惹上了灾祸。”
壮汉脸色泛白,眉心微跳,“什么灾祸?”
“那个庙中的主持是假,显灵的事也是故弄玄虚,不过就是为了蒙骗乡下百姓,想多敛些钱财,另一方面……也骗得那些想要求子的女人……”
壮汉眼睛霍然一睁,“什么?”
“你的妻子曼娘并非是求子,但她年轻貌美,那和尚就起了歹意,她被骗在庙中住下,结果当天夜里,那个和尚就到了她的房中。”
“她自然是抵死不从,可又求助无门,最后……自尽而亡,那个和尚为了掩盖,把你妻子曼娘的尸首埋在了寺庙后面的小树林。”
壮汉嘴唇颤抖,眼角几乎瞪裂,牙齿咬得咯咯响,他的胸口起伏,半晌才颤抖开口,“这不可能……不可能,我的曼娘一定还活着,你……你胡说!”
苏南衣没有反驳,手掌张开,一枚陈旧的香囊出现在壮汉的眼前,流苏只剩下一半,摇摇摆摆,像哭泣的往事。
壮汉双脚像被钉住,好半天才挪动步子,手指缓缓伸向香囊,眼睛慢慢红透,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
“这是我……最后一次和曼娘分开时,和她一起去集市上买的,她说要日日配在身边。”
“这是那个和尚招供的时候供出来的,我在一具女尸上找到的,想着可能会对她亲人辨认她的身份有所帮助。”
壮汉用袖子抹了抹泪,把香囊用力握在手中,“招供?那个恶人已经被抓住了吗?”
“当时是被抓住了,但后来疏忽,被他跑掉了。”
壮汉立即追问,“那可有他的消息?我要为我的曼娘报仇!”
“有,”苏南衣点点头,“我请你入城,就是要告诉你,最近查明他的行踪,只是,这两天你还不能动手,要再耐心的等上两天。”
壮汉悲痛,眼神却是坚定,眼底如有火光,“好,多少天我都等,我一定要手刃这个恶棍!”
苏南衣问小桃要了几两银子,放在桌子上,“壮士,你且耐心在这里等,这里安全,不会有人来,什么时候可以动手了,我会再让之前的那个姑娘来通知你。”
壮汉点点头,“在下多谢姑娘相助,只是……不知道姑娘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苏南衣早有准备,“壮士,我说了你可能不信。”
壮汉一怔,“姑娘但说无妨,我信。”
“好,”苏南衣坦然道,“是曼娘托梦于我,我之前曾去一座香火特别鼎盛的寺庙中上香,忽然意识有些恍惚,正在恍惚中,曼娘告知我这一切。”
“我醒来以后也是万分诧异,急忙派人暗中打听,发现的确有其人,而且那天上香之日是她的生辰,我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报了官,这才查到那个恶人,找到曼娘的尸骨,我已然安葬了她。”
壮汉再次热泪滚滚,当即就要下拜,苏南衣侧身避过,又让小桃扶起他,“壮士不必如此,曼娘死得冤枉,能为她完成遗愿,也是荣幸之事。”
“无论如何,在下都感谢姑娘的大恩大德。”
“壮士且耐心等待,终有一日会手刃仇人,为曼娘报仇。”
苏南衣重新戴上帷帽,带着小桃出了院门。
小桃依旧心潮汹涌,忍不住问道:“?小姐,您说的是真的吗?他的娘子真的托梦给您?”
苏南衣心说当然不是,世上哪有鬼神,即使是有,鬼也远不如人可怕。
她之所以这样说,只是因为这种说法虽然听起来荒诞,但却最容易让人信服,也不必再找其它的诸多理由。
“你说呢?不然我是怎么知道的?”苏南衣不答反问。
小桃若有所思的点头,“小姐,那……那个恶人在哪里呢?真是太可恶了!简直……就是禽兽!”
“他?他就在我们的府中。”苏南衣的声音冷了下去,“他就是金道长。”
小桃霍然睁大眼睛,惊愕万分,“什么?怎么会……怎么会是他?他不是道士吗?”
“和尚道士,有什么区别?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无非就是骗人的把戏,掩盖身份罢了。”
小桃恍然大悟,难怪连老爷都对金道长毕恭毕敬,唯独小姐不把那家伙放在眼里,还总是讥讽他,他却连个声也不敢哼。
原来他早就有这么大的把柄在小姐手里!
小桃对苏南衣简直充满了敬佩。
苏南衣刚回到院中不久,小桃就气呼呼的进来,“小姐,那个恶棍来了。”
苏南衣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道:“小桃,要沉住气,不能表露出什么,无论是这件事还是以后有别的事,静得下心,沉得下心,才能看得更清楚,明白吗?”
“是,小桃记住了。”
苏南衣起身往外走,“让他到院中来吧。”
“是。”
苏南衣站在廊下,看着金道长从外面走进来,“金道?长,你几次三番要见本小姐,你可知道,你是外男,这样多有不便。”
金道长还没说话就被噎住,心里这个恨,谁想见你了——要不是你手上有东西,我能来吗?再说哪有什么几次三番,上次从李家回来,不是你说你要银子吗?我难道送银子来也有错吗?
但这些他只敢在心里想,多大的火气也得压住。
“是,在下也是有要紧的事,不得已,还请小姐莫怪。”
“什么事,长话短说。”
“苏老爷今天晚膳之后来找在下,在下已经把苏晚儿这两年不宜婚配的事告诉了他,他似乎……也不是特别在意苏晚儿,而是问了我一件别的事。”
金道长说到这里顿住,还想卖个小关子,?等着苏南衣问他。
可等来等去,苏南衣也不发问,就那么静静的等着。
他迅速抬头看了一眼,和苏南衣清冷的目光撞了个正着,那双眸子黑亮,映着天边的星辰,看得他心头一颤。
他吞了口唾沫,迅速的低下头,不敢和苏南衣对视,更不敢再卖弄,低声老实道:“苏老爷给了我一个生辰八字,说是让我帮着查一下……姻缘。”
第六十一章 夜入王府
“姻缘”这两个字一出口,院子里都静了静。
苏南衣并不意外,低低笑了一声,苏师玉一定会纳了柳氏,这在她的预料中,可这么心急,即便昨天苏晚儿大闹一场,这倒让她觉得好笑。
金道长快速看了苏南衣一眼,见她并没有意外,心里更奇。
他哪会看什么生辰八字,试探出苏师玉的意图,他可不敢胡说,得先问过苏南衣才行。
苏南衣淡淡道:“你就跟他说,这个人的生辰八字很好,能旺夫,旺家宅,还能让苏家家院财产有人护卫。”
金道长更加惊诧,家院财产有人护卫……这不是相当于说会生下男丁吗?
他略一迟疑,垂首低声道:“苏小姐,依贫道所见,苏老爷这是想……纳妾,苏二小姐已然如此,怕是再无翻身的可能,苏小姐成为王妃,是何等尊荣,这苏府到时候也尽在……”
苏南衣短促笑了一声,“金道长就不必替本小姐打算了,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这件事办妥之事,你就找个理由离去吧。”
金道长有些憋屈,但更多的是欣喜,他早就不想再留在这里了,整天担心受怕,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那……苏小姐愿意放在下一马?”
“金道长的过去,本小姐没有掺和过,将来也不想掺和,只希望你远走高飞,以后再无相见之日。”
苏南衣一语双关,可惜金道长根本没有意会,他一甩拂尘,“如此,多谢苏小姐了,只是,小姐能否把证据还给我?”
苏南衣语带茫然,“什么证据?”
“……”金道长吞下口气,“那日,苏小姐不是说,手中握有证据?”
要不是因为有证据,我也不会受你的摆布啊!
“哦,忘了,”苏南衣说得云淡风轻,“本小姐诓你的,没有什么证据。”
“!!”金道长一团火气在胸口里炸开。
他皱眉看向苏南衣,苏南衣目光平静看着他,丝毫不见畏惧,反而有一种?成竹在胸的笃定。
金道长努力压下火气,算了,现在脱身要紧,就算这小丫头手里有什么,到时候自己抓紧时间出城,她就算有什么也不能怎么样。
打定了主意,他一甩拂尘,“既如此,贫道就告辞了。”
苏南衣没说话,只微微点头。
他一走,小七趁着夜色,迅速离开了苏府。
小桃在一旁忿忿道:“小姐,就这么让他走了?这个恶棍!”
“不必急,善恶总会有报的,”苏南衣转身进屋。
挑亮灯,苏南衣拿出云景送她的那个香包,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仔细看,自从拿到这个香包,她每晚睡前都要把这个香包倒出来看看。
“小姐,您每天都看这个,您要喜欢香包,奴婢难您做几个?”小桃又加了盏灯,眉眼带笑,“现在天热,各种虫?蚁也活跃了,带个驱虫的也好。”
小桃的话让苏南衣心头微动,她只顾着看这些有没有毒,倒忘了的草药还有吸引毒虫的作用。
想到这个可能,她不够有些心惊肉跳。
小桃见她脸色不好,有些担忧,“小姐,可是有什么不适吗?奴婢服侍您沐浴,早些休息吧。”
苏南衣点点头,小桃迅速准备好,一边假侍候她沐浴,一边小声问道:“小姐,老爷真的要纳妾吗?”
“八成是,今天让我过去吃晚膳,也是想说这个,但被苏晚儿给搅了。”
“二小姐一直盼着夏姨娘被扶正,可谁知……也难怪她会受不了。”小桃偷偷看着苏南衣的脸色,“小姐,您就不生气吗?”
“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何况,这主意是夏涛提出来的,夏氏八成也是知道的,也就苏晚儿头脑一热被刺激,跳出来大闹一场。”
“夏姨娘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夏涛又不傻,不会无缘无故弄一个女人来分她妹妹的宠,不过就是看着夏氏一再犯错,苏晚儿也朝不保夕,要想嫁入豪门是不能了,肯定要另想出路。”
“纳妾算什么出路?”小桃不解。
“傻小桃,与其等到父亲将来自己找人,不如现在早早把人送来,人是她们挑的,自然查过了或者手里有把柄,进了府也好拿捏的,看似是纳了新妾,其实还是操控在夏姨娘手中。”
苏南衣点点小桃的额头,“好啦,别管这些,等着看好戏就行。”
“是,小姐说得是。”
沐浴完苏南衣打发小桃去睡,她却怎么也睡不着,越来越放心不下云景。
她索性起身,换了一身衣裳,从后窗越了出去。
小七随即显现,“小姐,您要去哪里?”
苏南衣低声道:“你来得正好,我要去王府。你那边怎么样?”
“一切顺利,小姐放心,奴婢陪您去王府吧,奴婢路熟。”
“好。”
主仆二人迅速隐入夜色中,月朗星稀,树影摇摇,耳边掠过夜风,苏南衣却无心欣赏夜景,只一心想见到云景。
两人来到王府的后门,小七不解,“小姐,为何不走正门进去?他们见到小姐,没有不让进的道理。”
“我不想惊动其它人,只想见王爷一面,说几句话,”苏南衣看着王府后门的高墙,盘算着自己能不能过得去。
小七低声道:“王府戒备森严,万一被发现……不如小姐在这里等待,奴婢进去请王爷出来?”
苏南衣摇了摇头,“不必,你只要在面前给我引路就行,?我可以。”
小七见她坚决,也不再多说,飞身越过院墙,悄悄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苏南衣迅速闪身进门。
这个时辰王府里也静悄悄的,远远的有移动的灯火,应该是巡逻的府兵。
苏南衣虽然也来过两次,但这王府太大,又是大晚上的,她根本分辨不清路,还要时时注意小心不被人发现。
幸亏有小七,她在前面七拐八绕,避开了许多被发现的危险。
绕来绕去,前面有一道小月亮门,小七低声道:“小姐,穿过这个院子,再走一小段,就可以到王爷的小花园了。”
苏南衣轻吐一口气,到了小花园她就熟悉了,也就能见到云景了。
小七在前面走,苏南衣在后面跟着,四周黑漆漆,什么也看不清,但她隐约觉得,脚下的小路未免也太荒了一些,路边的杂草都在扫着她的小腿。
她不禁有些奇怪,堂堂北离王府,就算是有偏僻的院子,又怎么会让杂草丛生?
她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小七已经到了门口,“小姐,到了,小心些。”
苏南衣点点头,跟在小七后面闪身进院,让她更加诧异的是,这里竟然还点着灯。
不只北屋,西厢房里也点了灯,光线昏暗,在黑夜中微微跳动,看起来有些诡异。
刚往前一迈步,忽然西厢房的门开了,有个婆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小七立即拉住苏南衣,转身南面的一株树后。
那婆子伸了个懒腰,往正屋的方向看了一眼,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
苏南衣还没有分辨清她说的是什么,忽然听到正屋中传来一声笑。
第六十二章 可惜你要面对的是我
在这种时刻这种环境,突然传来这么一声笑,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苏南衣盯着那间北屋,破旧的窗户上窗纸也有破烂不堪,隐约能看到里面的人影。
那人手捂着嘴,头上的珠钗在昏暗中闪着华光,和这个破败的院子格格不入。
云柳。
苏南衣微眯着眼睛,她准备轻步上前,小七拉住她,轻轻摇头。
苏南衣指了指房子,无声道:“后房坡。”
小七无奈,只能跟上。
后窗的窗户也是破烂的,正巧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
云柳站在屋子中间,屋子里没有什么家具摆设,甚至连把椅子都没有。
在角落里坐着一个人,正在怒目注视着云柳。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身上也特别脏,满脸污泥,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只看得出年纪应该不大,一双眸子很亮,此时盛满恨意。
她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稻草,双腿伸直,似乎是不能动弹。
云柳得意的笑,眼中闪着狠毒的光,“哟,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你觉得你这样看我,我就怕你了?”
那个女人也不说话,云柳的声音陡然一转,森然狠辣,“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女人依旧不吭声,只狠狠的盯着她,云柳忽然又用帕子捂着嘴笑起来,“怕了?哈哈,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变成瞎子的,我可以让你变哑,让你不能走路,但我不会让你瞎了,你得看着,好好看着,看我怎么替代你好好在王府里过日子。”
“恨吗?”云柳微微俯身,又嫌弃的用帕子捂住口鼻,“真是臭死了,流桑,当初你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唔……”流桑声音呜咽嘶哑,可发不出声音,她用力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无济于事。
“哈哈,你别白费力气了!”云柳声音低沉,字字怨毒,“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看了可真是畅快!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恨上你的吗?我得想想,是从你得了太妃的赏,就假装好心分给我的时候?还是你在太妃得了脸,就回来跟我炫耀的时候?”
流桑呜咽不止,眼睛里流出大颗?的泪,云柳抬手掠了地下耳边珠钗上的流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无非就是想说,你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单纯和分享,只是想照顾我这个落了难来投奔你的表妹。”
“但是流桑,我怎么能甘心呢?你明明哪里都不如我!你混来混去不过就是一个女使,再得力也是个下人罢了,可我呢?我被太妃赐了姓,就和这府里的姑娘一般无二。”
云柳的声音忽高忽低,?一会儿阴狠一会儿笑,语气森然如鬼。
苏南衣心中暗想,果然,人心还是比鬼可怕得多。
云柳上前一步,脸上尽是得意,“流桑,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日太妃已经有意将我许给王爷,等到王爷大婚之后,我就能成为王爷的妾室,成为真正的主子,你得好好活着,到时候我赏你一顿好酒菜。”
流桑又是摇头又是流泪,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云柳却爽快的笑,笑够了转身离去。
那两个粗使的婆子对着云柳又是行礼又是讨好,一路送出院门。
苏南衣眸里一片冰冷,慢慢凝结了霜。
妾室?云柳果然是存了这方面的心思。
只可惜啊……你面对的是我苏南衣。
小七看着她的脸色,小声道:“小姐别往心里去,云柳说得不一定是真的,要是她能当妾室早就当了。”
苏南衣摆摆手,“走,去看王爷。”
小七捉摸不透她的想法,只能闷声带她往前走。
云景也还没有睡,隔着窗户就看到人影,正在低头鼓捣着什么。
小厮在一旁劝,“王爷,您别弄了,明天一早小的就去找那个木匠,让他再给您做几个,成不成?”
“哎呀,你起开!不要叨叨了,烦死了!”云景满是不耐烦,“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要亲手做这个。”
小厮满是心疼,“那奴才来帮您,行不行?您歇会儿吧。”
“不行,你别再说话了,要不然我就把你打出去。”云景不知道扔了个什么,叮当一阵响。
小厮不敢再多说,捡起东西放在一边,云景嘀嘀咕咕的说道:“这是给娘子做的冰盒,今天晚上做好,明天她就能用了,我说把我那个给她,她又不肯,怕我没得用,我得赶紧做出来,明天给她送去。”
小厮叹口气,“可是王爷,您又不会木匠活……要不奴才去找那个木匠来,让他今天晚上做?”
“不行!不能欺负木匠,不能……”云景顿了顿,“反正娘子说过,不能因为身份高就欺负别人,你不懂,你快别说话了。”
苏南衣在外面听得真切,心里温暖又好笑,她的云景真是好可爱,一腔情意都给了她。
苏南衣看看小七,让她把那个小厮引出去,她躲到窗下的花丛间。
小厮很快被引走,苏南衣闪身进了屋。
屋子里光线很亮,云景正对着木棍木板聚精会神,手里还拿着小钉子和小锤子。
他换了平时的常服,嘴唇紧抿,温暖的灯光落在他的腮边,像是顺着流畅的线条飞溅开,染了一室的春辉。
苏南衣心生柔软,轻轻上前两步,云景忽然抽抽鼻子,抬头看向她,眼睛霍然睁大,“娘子?!怎么是你?”
云景一下子跑过来,手里还拿着锤子小钉,赶忙放下擦了擦手,眉眼笑得弯弯,“娘子,你怎么这会儿来了?我不是做梦吧?”
“不是,景儿,我真的来了,我想你啦,就过来看看呗。”苏南衣微笑道。
“我也想娘子了,”云景拉着她坐下,看到苏南衣看那些东西,有点不好意思,“我想给你做个冰盒,还没有做成。”
“没事,不着急,”苏南衣给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景儿的心意我不知道,要是因为做这个累着了,我也不会开心呀。景儿最?重要。”
云景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映着屋子里的光,亮得动人。
“对了,娘子,”云景在外厅的桌子上拿过一个小盒,“这是我给你留的,王府新来的了一个江南的厨娘,做得一手好糕点,这个杏仁糕可好吃了,我吃了一块就想留给你吃。”
看着他献宝一样的期待眼神,苏南衣打开盒子,把白白嫩嫩的糕拿在手里,灯光下几近透明,香气淡淡。
她咬了一大口,“嗯,果然很好吃,谢谢景儿。”
“不谢,好的东西就是要留给娘子,”云景催促她,“快吃,多吃点。”
“好,”苏南衣接连吃了几口,目光在他的腰间一掠,没有香包。
她吃完糕,对云景道:“云景,你经常在小花园,和花草打交道,可见过毒蛇或者什么其它的虫子吗?或者是在其它的地方?有没有见过?”
云景略一思索,随即点了点头,惊讶道:“娘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六十三章 谁也不如娘子好
苏南衣的心头顿时一缩,双手抓紧帕子,脸上尽力平静。
“是什么时候的事?景儿跟我说说吧。”
云景眨着眼睛想了想,“也就是去年夏季,不过不是在我的小花园里,是我陪母妃去游岭南的时候,在那里遇见了好次毒蛇,母妃都吓晕了。”
苏南衣纳闷,“岭南山距离咱们这里很远,又地处湿热,而且长年有瘴气,太妃怎么会想起去游岭南?”
云景摸摸鼻子,“娘子知道得真多,我也是到了那里之后才知道的,可母妃为什么要去……我就不知道了。?”
苏南衣隐约觉得这里面一定有缘由,但云景并不清楚,她也不好再追问。
“那你的香包,就是你送我的那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佩戴的?有多久了?”
“就是去岭南之前呀,”云景不假思索,“云柳说她放了驱虫治病的药材,不仅能驱虫还能让人有精神。”
“娘子,你还想要吗?”云景看着苏南衣,“你要还想要,明天我让她多做几个。”
苏南衣摇头,拿出一个香包来,递到云景的手里,“景儿,这个给你,还是那个香囊的皮,里面的药材我换过了,你戴在身上,别对其它人提起。知道吗?”
“好,”云景珍视的接在手里,放在鼻尖下闻了闻,笑得开心,“娘子,这味道好香,和你身上的很像,我一定好好戴着。”
他说着,小心翼翼的系在腰侧,手又轻轻拍了拍,“好不好?”
“好,我瞧着甚好。”
“娘子给的,肯定是好的。”
苏南衣又和云景闲聊了一会儿,时辰差不多了,她刚起身告辞,云景拉住她,“娘子,你什么时候才能来王府住?我就能时时见到你了。”
“等到入秋,我们大婚之后,这就可以了,”苏南衣语气温柔,耐心的哄他,“景儿别急。”
“好,那我送娘子出去。”云景依依不舍道。
“不用,我来的时候没有心动旁人,我们尚未成亲,不能让他人知道我们晚上私下见面,否则,会有人阻止我们成亲的。”
云景长眉紧皱,眼中浮现怒意,“他们敢!”
“敢不敢是别人的事,所以我们要好好的,不要落人口实。”
苏南衣又慢慢安抚,“景儿别生气,我只是说这种可能,只要我们不做错事,就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嗯,景儿记住了,娘子放心。”
苏南衣又看着木板什么的说道:“景儿早些休息,不要再做这个了,否则我就是用上冰盒,也不会开心的。”
云景认真的点点头,苏南衣和他道了别,快速走入院中,和小七一起离开。
云景见她真的走了,心里又有些难过,慢吞吞的收拾起地上的东西。
恰在这时,听到小厮在院子里说道:“姑娘还是请回吧,王爷已经歇下了。”
云柳声音柔柔的,“我看灯还亮着,怎么就歇下了?再说,歇下了也无妨,我就是来给王爷送点冰,这天这么热,莫要中了暑气才好。”
小厮道:“姑娘有心了,既如此,就把冰给我吧,怪重的。”
“那怎么行?”云柳不依,“我总得亲自拿过去,给王爷用上才好。”
小厮低着头,但没有让路的意思,云柳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恨意,脸上笑容却加深,“怎么?你还怕我害王爷不成?你可别忘了,我可是王爷的救命恩人。”
小厮勉强笑笑,“小的不敢,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王爷确实是歇下了,穿着中衣,姑娘进去多有不便,再者,王爷吩咐过,睡下之后不许打扰。”
云柳帕子掩住脸,轻声笑了笑,“这有什么不便的?当时我救王爷的时候,不也……行了,我动作轻轻的,不吵醒王爷也就是了。”
小厮正在犯愁,外面有脚步声响,闫嬷嬷带人走了进来。
他急忙上前行了礼,闫嬷嬷看到云柳,诧异道:“柳姑娘也在呀,这是……”
云柳行了礼道:“我来给王爷送点冰。”
闫嬷嬷微笑道:“真是巧了,看来姑娘和太妃果然心想到一处了,太妃也是放心不下王爷,这不是让我也给送冰来了。”
她皱眉看着小厮,“你这小奴才一贯的会耍懒,怎么的让姑娘拿这么重的东西?还快接了?不要仗着王爷喜欢你你就偷懒!”
小厮连连点头,“是,小的知错了。”
云柳无法,也不好再多说,只好把东西给了小厮,闫嬷嬷对云柳笑了笑,“姑娘,咱们一起走吧?这时辰不早,也该回去歇息了。”
云柳不动声色的咬了咬后槽牙,“好。”
小厮把冰搬进了屋,看到云景在收拾木板,神色有些不太好,试探着凑过来,“王爷,刚才的话……您都听见了?”
“那么吵,我能听不见吗?”云景不开心的反问。
真是的,烦死了,除了娘子,其它的女子都好烦啊。
“以后,不许让那个云柳进院子,我不想听见她说话。”云景沉着脸,眉头紧锁。
小厮一点为难,小声嘟囔,“这话您说行,我可不敢说,刚才您又不是没有听见,我还没说什么呢,就对我冷嘲热讽的。”
云景往床一躺,手里拿着苏南衣给他的香囊,放在鼻下闻了闻,“还是娘子好,其它女人都香得发臭。”
“……”小厮。
闫嬷嬷和云柳走出院子,到了一个月亮门处,云柳福了福身道:“嬷嬷,那我就先回了,您老慢走。”
“好,天黑,姑娘慢些。”
云柳笑笑,看着闫嬷嬷转身走远,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眼里闪着忿恨的光。
老东西,一个婆子而已,真以为是主子了?
闫嬷嬷回了院中,摒退左右,对太妃道:“太妃,老奴回来了。”
太妃睁开微合的眼睛,“景儿那边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王爷身边的小厮还是挺得力的,没有柳姑娘进去,老奴瞧着,这柳姑娘的心是一天比一天大了。”
太妃微弯了一下嘴角,笑意不达眼底,“她的心气儿高着呢,我原本想着,?给她找个好人家,备上丰厚的嫁妆,从王府里嫁出去,也是满对得起她了,可现在看来,她的心思却是留在这王府里了。”
闫嬷嬷垂首欠身,“是,太妃心善,为她打算周到,她却……要不要老奴去敲打她一下?”
“不必了,”太妃叹了口气,“就由她吧,女子的好年纪就那么几年,她自己不好好珍惜,你我又何必着那个急,随她去吧。”
闫嬷嬷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分,“她今天又去了那个院子。”
太妃的脸色顿时冷下来,“是吗?那个贱人怎么样?好好看着,可别让她死了,敢害我的景儿,随随便便就死了,天底下没有那么容易的事。”
“是,太妃说得是。”
太妃微合了一下眼睛,“云柳那边不去管她,只要她不做出格的事,看在她曾救我景儿的份儿上,且由她吧。”
“是。”
夜色深深,偌大的王府也渐渐归于平静,然则暗藏汹涌。
第六十四章 善恶终有报
第二天一大早,苏南衣洗漱完正在吃早膳,小桃从外面跑进来,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小姐,刚刚得到消息,金道长……死了。”
“哦?”苏南衣停下筷子,“在哪儿发现的?”
“听说是在城外一处驿馆里,被砍了许多刀,流了很多血,不过,他随身带着的包袱倒是没丢,里面的财物也还俱在,府尹老爷说,不像是图财害命。”
苏南衣讶然,“惊动府尹了?”
“正是,”小桃点头,“听说是去找李家小姐的下落,结果却撞上这件事情了。”
苏南衣若有所思,摆摆手道:“小桃,你去外面守着,不许旁人进来,我有话要对小七说。”
“是,小姐。”
小七上了近前,苏南衣问道:“昨天你去报信,他怎么说?”
“他说多谢小姐,还说不要让奴婢跟着,不会连累到小姐。”
苏南衣皱眉,“倒不是怕他连累,既然敢告诉他,就不怕这些,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惊动府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脱身。”
“那要不奴婢去看看?”
苏南衣走到书桌旁,拿笔写了封信,交给小七,“你去沿路找找,找到他把他还带回那个院子,把这封信给他。”
“是。”
小七刚走到院中,小桃跑了进来,“小姐,外面的小厮说,府尹大人来了,老爷不在家,请您过去回话。”
“要见我?”苏南衣有些意外。
小七回头看苏南衣,苏南衣摆摆手,“快去吧。”
小桃小声问道:“小姐,您要去吗?”
“当然,”苏南衣点头,“都找上门来了,总不能躲着不见,更衣吧。”
苏南衣低头看着给她整理衣裙的小桃,“小桃,别怕,府尹来也就是询问一下情况,你若是表现慌乱,会被府尹大人看出来的。”
小桃瞪大眼睛闭上了嘴巴,用力点点头。
“走吧。”
京兆府尹赵大人四十岁出头,一身正气,穿着红色的官袍,面色微黑,眼神锐利,留着黑胡。
他这阵子真是忙得不可开交,上任以后就把前面堆积的一些案子处理了一下,还没喘口气,就发生了少女失踪的案子,紧接着找到了李小姐的丫环,本来想再去现场看看,结果半路又遇见金道长被杀案。
他坐在厅里吃茶,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慢慢理着头绪。
忽然听到脚步声响,他转头望去,只见苏南衣带着小桃慢步而来。
苏南衣穿一件水蓝色衣裙,脚步缓缓,裙摆不动,腰杆挺拔,一步一步走得又稳又端庄。
赵大人手摸着胡子细细打量,纵然为官多年也见过不少富家小姐和官宦人家的千金,但他仍旧要忍不住赞一声这位苏小姐好气质。
赵大人站起来,苏南衣上前行了礼,“赵大人,民女有失远迎,还请赵大人见谅。”
“苏小姐客气了,是本官来得唐突,”赵大人笑了笑,他一向严肃,挤出几分笑已经很给面子了。
“本来苏老爷不在府中,本官不该打扰府中女眷,但事关重大,还请苏小姐不要见怪。”
苏南衣请他入了座,“赵大人有什么尽管问,您若无事肯定也不会到府中来,既来了就是有要事,配合赵大人也是民女应该做的。”
赵大人点了点头,“苏小姐大义,那本官也就不绕圈子了,我听说,之前府上请了人作法,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苏南衣点头,从容不迫的回答,“人是府中的夏姨娘请来的,据说是有些名气的,人称金道长,父亲还在府中给他找了个院子安置,他留了几天,好像是昨天晚上才走。”
她说得清楚,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赵大人点了点头,“那,苏小姐可知,他可曾与他人结怨?他在府中的情况如何?”
“结怨与否民女不知,在府中也是在二妹妹的院中作法,因是外男,民女不曾与他有过过多的接触,不知赵大人因何问起他?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苏南衣说了等于没说,赵大人摇头,“本官找他并非是遇到什么难事,鬼神之事本官是不信的。他死了,被人杀死在城外的驿馆中。”
苏南衣眼睛微睁,适时的露出惊讶的表情,“竟有此事?”
赵大人点头,“所以,还请苏小姐想得清楚些,或许刚好就是什么关键的线索也说不定。”
苏南衣若有所思,“民女记得金道长这几日离过府中一次,据说是去了永定街李家,因为李家小姐突然失踪,李家夫人想让他算一算去处。”
“哦?”赵大人的眸子一缩,“他竟与李小姐失踪的事情有关?”
“这个……民女不敢妄言,”苏南衣面露忧色,“听闻已经找到李家小姐丫环的尸首,李小姐却还是没有消息?民女曾与她有一面之缘,没有想到……”
赵大人的眼中微亮,“怎么,苏小姐曾经见过李家小姐?是何时?何地?”
“就是在寺庙中,贵妃娘娘找我们几个一同去上香那日,静婉姑娘性子和善,面容姣好,民女对她印象很深刻。”
赵大人眼中的亮光退去,疑惑渐渐弥漫,“静婉?苏小姐,你没记错吧?李家失踪的小姐闺名是静敏。”
苏南衣诧异,“怎会记错?当时有好几个小姐在场,互通了姓名,另外,这还是贵妃娘娘召我们去的,名字都是核对过的。”
赵大人眼中疑惑更浓,捻着胡子一时没有说话。
苏南衣垂下眼睛,眼底闪过狡黠的光,心中暗想,赵大人,并非是我不想帮你,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有的事你得自己亲自去查才行啊。
赵大人果然坐不住了,一下子站起来,“如此本官多谢苏小姐坦然相告,本官还有公务在身,先告辞了。”
苏南衣施了礼,“赵大人,民女不懂官场之事,也不懂这苏府以外的事,如若说错了什么,还希望您多担待,民女知道您是我们的父母官,自然知无不言,但……如果说了不该说的,还请赵大人遮掩一二,民女不想给父亲招来麻烦。”
赵大人微怔,重新打量了她几眼,“苏小姐放心,李家小姐的事,本官不会透露。”
“多谢大人。”
苏南衣让小厮送了赵大人出府,这才慢悠悠的回自己的院中。
赵大人出了府门,站在门口又回身望了望,手捻着胡子暗暗想,这位苏小姐倒是有趣得很,头脑清楚,口才也好,也不惧怕他这个父母官。
这小姑娘,有点意思,只可惜……听说与北离王有婚约了。
他扶了扶官帽,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坐上轿子吩咐道:“去李家。”
轿夫调转了方向,刚走出街口,忽然前面一阵喧哗,轿夫脚下一踉跄,赵大人在轿子里也跟着一晃,差点碰到了头。
“怎么回事?”
外面的人急忙稳住,小厮在旁侧道:“大人,您没事吧?前面不知为何发生了骚乱。”
“停轿!”
话音刚落,前面传来几声尖叫,有一人扑到在轿前,“大人,救命啊!”
第六十五章 自寻死路
这一声叫喊,凄厉犹如尖啸,把街上乱糟糟的声音都盖住了。
赵大人坐的虽然是官轿,但并没有带仪仗出来,他向来低调,又是出来办事,不想在路上耽搁时间。
心月城毕竟?是京都,随处可见官轿,但能这么拦住轿子喊救命的可很少见。
赵大人心中微动,她怎么知道自己能救她?
轿子停下,小厮打了帘,赵大人看向外面跪着的女子,身上的衣裙虽脏,但仍旧能看得出质地不错。
她低着头,头发散乱,半趴在地上微微发抖。
“你是何人?为何拦住本官的轿子?”赵大人问道。
那女子还没有回答,有几个家丁分开人群闯了进来,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抓这个女子。
女子大惊,抬头对赵大人求饶,“大人救命!民女不愿和他们回去,他们要杀死民女!”
赵大人从轿中出来,拧眉怒道:“住手!本官面前,谁敢放肆!”
那几个家丁这时才注意到赵大人,先是吓了一跳,再一看他身上的官服,眼中闪过几分轻蔑之色。
为首的人勉强行了个礼,“回大人,小的们是邹尚书家?中的奴才,这个贱人乃是逃奴,小的们正要将她带回去,好好管教!”
“这是尚书府的家事,大人就不必管了吧?”另一个家丁附和道,他的语气着重在“尚书府”三个字上落了落。
赵大人冷笑一声,“尚书府?怎么,想用尚书府来压本官吗?说说看,是哪位尚书,有如此大的官威?”
那个家丁得意洋洋,满不在乎,“我们是邹……”
话没说完,为首的那个扯了他一把,他后面的话也咽了回去。
邹尚书一向以清官、贤官自称,一向最注重形象不过,要是和这种放恶奴当街行凶的事情扯上关系,那树立起来的形象岂不是大打折扣了?
那名女子趁机迅速说道:“回大人,民女本是花船上的歌女,人称锦姑娘,只因邹公子欲娶民女为妻,为此我们还双双殉情,那日被救起之后,邹大公子带我们回了府中,说是要给民女一个交代。”
“谁知只是话说得好听,待民女入府之后,不但翻脸不认,还把民女关起来如同猪狗般对待……”她说着捂着脸哭起来,“民女一见成婚无妄,就想离开,纵然邹公子和邹府背信不肯成婚,放民女离去总是可以吧?可谁知道……”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几个家丁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为首那人喝道:“闭嘴!你再胡言乱语,就将你乱棒打死!”
赵大人一听怒火上涌,“住口!本官面前岂容你们几个恶奴放肆?本官乃是京兆府尹,这城里的父母官,有冤当伸,有屈当诉,你一个小小的奴仆,竟然如此托大,当众威胁要将人打死,这是尚书府教你的吗?”
为首的家丁往后缩了一下,但还是咬了咬嘴唇,恨声道:“大人,小的劝您还是想清楚再说,尚书府的事您能不能管得了!”
赵大人捻着胡子没有笑意的笑了笑,“只要是本官管辖范围之内的事,无论大事小事,也不论是皇家的事还是百姓的事,只要告到本官这里,本官都要管一管!本官管不了,还有皇上,还有朝廷!”
四周围观的人都连连点头,几个家丁面上不服却无计可施。
赵大人转身对小厮道:“你先把这位小娘子带回衙门,稍后本官回去之后再细细回禀。”
“谢大人,谢大人,”锦姑娘连连叩头,“感谢大人救命之恩。”
赵大人摆了摆手,“你先不要谢,这件事情尚未定夺,本官现在还有事情要做,待回去之后细细问来再说。”
锦姑娘低着头,跟着小厮走了,那几个家丁咬牙跺脚却无计可施,总不能真的当街和京兆府尹对着干。
赵大人扫了他们一眼,“怎么?你们也要跟着去衙门,稍后分辩一二?”
几个家丁一听这话,钻入人群迅速不见了。
赵大人也懒得再和他们计较,转身上了轿,又继续去李家。
苏南衣回院正备着东西,准备收拾一下去小院找陆思源,小桃笑着进来福了福身,“小姐,王爷来了。”
“是吗?在哪儿呢?”苏南衣欣喜道。
“娘子,我在这里,”云景拎着盒子走了进来,“我来给你送冰果了!”
苏南衣笑着迎上来,“热不热?”
“不热,”云景把冰盒打开,取了冰果给她,“我来的路上还看了个热闹呢。”
“什么热闹?”苏南衣好奇的问。
云景小声的神神秘秘,“我在路上看到有人拦赵大人的轿子,那个赵大人很凶的,很厉害,那个人拦住轿子喊救命,后面还有人追她,要打死她。”
苏南衣纳闷,剥了果皮把冰凉酸甜的果肉放进嘴里,眯着眼睛问:“是什么人?这么凶悍,敢在当街行凶?”
“那几个人说是……尚书府的,那名拦轿的女子,说她是花船上的锦姑娘。”
“什么?”苏南衣诧异,“竟然是她?”
“嗯,而且她和以前不一样,要不是她自己说,我都没有认出来,”云景拧着眉,一脸的嫌弃,“太脏了,她还说尚书府的人对她如猪狗呢。”
苏南衣微抽了一口气,她当然想到那个锦姑娘进了尚书府肯定没有好日子过,邹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娶她为妻,最多就是个妾之类的,比个奴婢强不了多少。
可是,苏南衣没有想到,邹家竟然能做到那种份儿上。
邹家,还真是自寻死路。
“娘子,你怎么了?”云景见她不言语,脸色也不好,担忧的问道。
“没怎么,”苏南衣回过神,“景儿,我……”
她刚想问云景要不要跟她一起去那个小院儿,外面忽然响起争吵声。
“我说了,我们小姐在忙着,没空,你赶紧走吧。”小桃没好气的说。
“小桃,你还真是架子大了啊,这才几天的功夫,就不知道你自己是谁了?我也是一等丫环,你凭什么不让我进?”春玲丝毫不把小桃放在眼里,气势汹汹,“再说了,我是来替老爷传话的,耽误了事你,你担当得起吗?”
“你是二小姐房里的人,说什么老爷,你骗谁呢?”小桃压根不信。
“那是以前了,”春玲抬手掠了一下头发,“从今天早上开始,我已经是柳姑娘身边的人了,柳姑娘正和老爷在一起,所以,我就来替老爷传话。”
“柳姑娘?”小桃纳闷,“什么……柳姑娘?”
春玲哧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小桃,“我说小桃,你在这个院子里呆着都呆傻了吧?外面的事你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柳姑娘就是府里新来的姑娘啊,夏老爷带来的。”
小桃睁大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正欲说什么,苏南衣从里面走出来,“春玲,要见本小姐干什么?”
春玲肩膀撞开小桃上前,对苏南衣行了礼道:“小姐,奴婢奉老爷之命来请小姐,老爷说,请小姐过去商量夏姨娘离府的事。”
“夏姨娘离府?”苏南衣疑惑不解。
“正是,”春玲回答道。
第六十六章 如意算盘
苏南衣不知道苏师玉这是想干什么,即便这个柳姑娘进府来是为了什么大家都心照不宣,可也不该这么心急。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春玲,“你这风向转得倒是快,这才多大的功夫,就改投其它主子了?”
春玲丝毫没有脸红,福了福身道:“奴婢不敢,这原也是老爷的安排,奴婢人小言微,怎敢不从?”
苏南衣略一点头,“你回一声,本小姐随后就到。”
“是。”
春玲转身走了,小桃气得鼓起腮帮子,“小姐,您看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你也知道那是小人得志,也就猖狂不了几天,随她去,”苏南衣对小桃递了个眼色,“你把这事儿透露给崔婆子。”
小桃眼睛一亮,“是,奴婢这就去。”
苏南衣回屋和云景说了一声,让他乖乖等着,一会回来带他出去玩,云景高兴的点头答应。
一边往苏师玉的书房走,苏南衣一边琢磨,这究竟是唱得哪一出,夏涛来肯定是因为夏氏给他去了信,否则不会这么巧,可夏涛这一来,难道不是应该给夏氏撑腰吗?
这事儿处处都透着古怪,苏南衣一踏进院子,就决定见机行事,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看看他们到底搞的什么鬼。
书房里苏师玉正坐在椅子上,柳氏站在他的身侧,她垂着头,一缕发丝滑在耳侧,耳坠子的流苏轻轻滑过她细嫩的皮肤,几分风情动人。
他们俩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像是柳氏在委屈,苏师玉在轻声的哄。
苏南衣眼角的余光掠过他们,假装没有看到,表情都没有一个,“父亲,不知唤女儿来有何事?”
苏师玉清清嗓子,坐直了身子,“南衣来了,坐吧。”
苏南衣刚坐下,柳氏也轻迈步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手里的帕子压了压眼角,“大小姐,我熬了一些酸梅汤,稍后大小姐拿回去一些,解解暑气吧。”
苏南衣没说话,只浅笑着微微点头。
她的态度让苏师玉心里紧绷的弦松了一些,他刚想再寒喧两句,又听苏南衣道:“父亲有何事?”
苏师玉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进入正题道:“你快大婚了,家里总该平平安安的才好,将来你在夫家也好过些,否则让人觉得咱们苏家的女儿福薄,总是恶事缠身。”
他说到这时还叹了口气,一脸慈爱的模样,“和北离王府的婚事,说到底我们是高嫁了,王府的门第比咱们不知强出多少,为父也是怕你过去以后遭人白眼,被人轻看啊!”
苏南衣不动声色,心说他还真能胡说,能把这些破事牵扯到她的婚事上来。
苏师玉说完还等着她感激几句,不料她一言不发,只好又自己继续尴尬的往下说,“最近家里后宅不宁,夏氏为罪魁祸首,所以,为父想罚她去外面各个庄子上走一遭,一来可以查看一下这些庄子,二来也可以让她吃些苦头,反省自身。”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苏南衣的神色,“等到你大婚之后再让她回来,反正她一个妾室,对这些事也不好多露脸,帮不上什么忙,要是真有什么,柳儿也可以帮着打点一二。”
柳儿,苏南衣心里暗自冷笑,还真是说得出口,也不怕舌头打了结。
苏南衣听到这里,明白过来夏涛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哪里是送人来分夏氏的宠和权,分明就是帮着她打掩护,谋取更大的好处来了。
把家里这摊子烂事扔下不管,去各处庄子上查看,说是苦差,实则这里面的猫腻多了去了,收买人心,钱入私囊,哪一样不让人心动?
更何况,夏氏出门必定是马车奢华,准备充足,一路上走走停停,跟游山玩山差不多了。
这么一想,苏南衣都想去了。
她掀眼皮看了一眼柳氏,这才来了多久,就能鼓动着苏师玉做出这样的决定,战斗力还真是不一般啊。
苏南衣淡淡笑了笑,“父亲说得哪里话,人家柳姑娘还在这里,可别让人家看了笑话。”
苏南衣神色微凉,语气淡淡,“柳姑娘是夏家舅舅带来的客人,不是我们苏家的人,夏姨娘若是没资格在女儿的婚事上露脸,那柳姑娘就更不方便了。父亲,抓壮丁都不兴您这样的。”
苏师玉脸色微变,尴尬的笑笑,苏南衣又道:“夏姨娘确实有错,金道长不也说了,要她和二妹妹禁足才行,在她们的院子里作了法,这要是出了门……不是白作法了吗?”
苏师玉若有所思,苏南衣笑容温婉,“父亲若是不放心那些庄子,我看不如这样,现在是暑季,路上辛苦不说,去了也就是查一查往年的帐目,不如等秋收,那时女儿已经大婚,王爷说要带女儿去处游玩一番,到时候女儿顺便去查看各庄,连带今年的一并看了,岂不是一举两得?”
苏师玉还没开口,柳姑娘轻声道:“那时候大小姐已然是王妃,怎好……”
苏南衣一个眼风扫过去,眼底不见笑意,“那时候柳姑娘不应该早随夏家舅舅离开了吗?苏家这些事情,柳姑娘就不必操心了。”
柳姑娘咬了咬嘴唇,眼睛看了一眼苏师玉,楚楚可怜。
苏师玉咳了一声,“好是好,就是怕你大婚之后再管娘家的事,只怕……”
“父亲不觉得女儿多管闲事就行,别的无需多虑。”
“这话说的,以后家里还需要你多照顾一二。”
苏师玉心里暗自苦恼,这要是不把夏氏支出府,怎么能顺利把柳姑娘纳为妾呢?
还没想出对策,院门口又有人吵闹。
苏南衣垂眼喝茶,终于来了。
苏师玉一听到这声音,脸色立即沉下来,正想让柳姑娘躲避一下,书房的人已经被人推开。
苏晚儿发狂一般的冲进来,“父亲!您怎么能这么狠心!母亲这些年操持家务,任劳任怨,您为何要这样对她?”
苏师玉一拍桌子,“放肆!轮得到你来?质问我吗?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给我滚出去。”
苏晚儿一眼看到坐在一边花容失色的柳姑娘,眼睛都红了,“都是你这个贱人,害得我娘被赶出去,我要打死你!”
她说着就往上冲,路过苏南衣的身边时,也不知道怎么的,身子往前一栽险些摔倒,双手胡乱一抓,正好抓在柳姑娘的身上,右腮和脖子划了两条血道。
“啊!”柳姑娘尖叫了一声,捂着伤口,眼泪滚滚。
苏晚儿却不肯罢休,还想再打,苏师玉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往后一推,“你闹够了没有?再敢胡闹,你和你娘一起滚!”
苏晚儿跌倒在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师玉,眼中满是忿恨。
夏涛闻讯赶来,一看到这种情况也有点意外,急忙扶起苏晚儿,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回事?为什么又来闹?”
苏晚儿一看到他更来气,“还不都是因为你!”
夏涛都要气炸了,昨天闹过之后已经让夏氏跟苏晚儿解释过其中的缘由,怎么今天又变成了这副德行?
他目光无意中一掠,看到一旁的苏南衣,她坐在那里纹丝不动,脸上笑意若有似无,让他莫名的心尖一颤。
第六十七章 痛打落水狗
夏涛看到苏南衣的笑意,总觉得她是看出了什么。
怎么可能?他不敢相信,连苏师玉都看过了,她苏南衣一个木讷的小丫头能看出什么?
他收回目光,咬着后槽牙对苏晚儿道:“你莫要再胡闹,给你娘平添是非,你忘记你娘昨天晚上是怎么跟你说的了?”
苏晚儿现在气血上涌,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一把推开他,“骗人,你们都是骗人的!说的好听,现在我娘都要被赶出去了,你还说什么……”
夏涛见她嘴快要说出来,气得脸都白了,抓住她的手臂就往外拖,“闭嘴!再胡说连你娘也会被你害死。”
挣扎着刚到屋门口,夏姨娘闻讯也匆匆赶来,她也很头疼,明明昨天晚上都安抚好了苏晚儿,怎么转眼又闹了?
她刚开始也不太理解夏涛让她出门的主意,但听他这么一分析,又觉得十分有理,总窝在家里有什么事可做,不如丢给柳氏,让苏南衣把注意力转到柳到身上,而她可以出门散心,还能去各庄上查帐目,捞些油水。
本来都在打点行装了,没想到苏晚儿闹了起来,她生怕苏晚儿一时气愤把实情说了,急忙赶来。
苏晚儿一见到她,立即哭着扑上来,夏涛给夏氏递了个眼色,夏氏拉着苏晚儿就要走。
苏南衣的声音轻飘飘传来,“二妹妹别哭了,刚刚父亲已经答应,不会让夏姨娘出府了。”
三个人同时停住脚步回头,表情心情却是各异。
苏晚儿看着自己一身的狼狈,苏南衣却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咬牙道:“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二妹妹上来就质问父亲,殴打柳姑娘,我被吓呆了,也插不上话。”
苏晚儿气得抓狂,她这副样子,哪有半点被吓呆的模样?
夏氏一脸的纠结,话在嘴里打了好几个转,勉强笑了笑,“老爷……不罚妾身了?”
苏师玉被苏晚儿气得够戗,本来不想饶过她们母女,转念又想到金道长说过的话,何况刚才已经答应了苏南衣去查庄子,现在不好再反悔。
他重重一拂衣袖,“当然要罚!你们都给我禁足在院子里,不得出门一步。”
“来人!”他对着外面喝了一声,管家应声站在门口,“派人在她们的院子门前看守,没我的令谁也不准放她们出来,吃食用度减半!”
“是。”
夏氏顿时变了脸色,这可是实打实的罚,不许出门,吃穿还减半,那还能活吗?
苏晚儿也惊呆了,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
夏涛有些着急,上前一步道:“妹夫,这……”
苏师玉一摆手,“让她去庄子上多有不妥,还是禁足在府中吧,就这么定了,不必多言。”
夏涛看向柳氏,柳氏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他们的反应尽在苏南衣的眼中,她越发肯定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
夏氏还没回过神,苏南衣对苏师玉道:“父亲,既然夏姨娘被禁足,那府中的事也不好再管,这管家牌子是不是也该交出来了?”
“你……”夏氏猛然回神,却无从反驳。
苏师玉转念一想,反正夏氏的管家权总也要交出来的,不如就趁现有这个由头,而且还是苏南衣提出来的。
他严肃着脸点头,“不错,南衣说得对。”
夏氏心疼如刀割,苏南衣却还不罢手,“夏姨娘,家里库房的钥匙也一并交了吧,正好我也要点查一下之前王府送来的聘礼。”
夏氏和苏晚儿脸色顿时大变,苏晚儿脱口道:“凭什么?”
“凭什么?”苏南衣诧异,“二妹妹这话问得好生奇怪,你说凭什么?我与北离王大婚在即,聘礼自然也要过一过数,和单子上对一对的。父亲刚才说,要?等我大婚以后才能解了夏姨娘的禁足,难不成到时候还要让我一个待嫁新人去禁中的院中找她不成?”
苏师玉点点头,“南衣说得有理,我差点把这事忘记了,既如此,就一并交出来给南衣过数吧。”
夏氏急声道:“老爷,这恐有不妥。”
“有何不妥?”苏师玉反问。
可夏氏吱唔了半天又说不出什么理由,夏涛上前下刚要开口,苏南衣淡淡打断,“这是苏家的家事,又事关我的婚事,其它的外人就不必多嘴了吧?”
夏涛噎了口气,脸色铁青。
苏晚儿尖声道:“不行,那些东西是给我的!凭什么你拿了去?”
那可是王府送来的东西,金银首饰自不必说,稀罕物件更是寻常人少见,想当初苏晚儿就凭着其中的一支步摇,不知道被多少官家小姐羡慕。
还有她上次去上香的时候戴的红宝石头面,也是聘礼里面的。
现在让她吐出来,那还不如同挖心割肉一般?
苏南衣哧笑,“给你的?苏晚儿,你是不是之前被吓傻了?那是给苏家做聘礼的,怎么?你不想嫁,东西倒是想留下?想得倒是真美。”
苏晚儿脸红脖子粗,双手紧握,“苏南衣,你不是一直说北离王府有多看重你吗?既然如此,那就该再下一份聘礼来,而不是用我剩下的那些,还要你自己动手来拿,这是一个闺阁小姐该干的事吗?”
苏南衣微眯了眼睛,笑容讥诮,“用剩下?聘礼你已经用了?”
苏晚儿没想到她居然抓住这句,一时有些吱唔。
苏南衣转身对着苏师玉行了个礼,“父亲,幸亏女儿现在想出核对聘礼,这要是到了事前,发现数目对不上,到时候要如何交待?”
“这事儿女儿也不管了,您还是另派他人来核对吧,免得到时候多了少了,女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苏师玉勃然大怒,抄起桌边的茶盏冲着苏晚儿扔过去,“哐”一声在她脚步炸开,“混帐!那些东西也是你能用的吗?用了多少都还回去,立刻!马上!”
苏晚儿又羞又气又怕,哭着跺脚,“不就是些破东西,有什么好不起?至于吗!”
“破东西?”苏南衣满脸惊愕,“你居然说王府给的聘礼是破东西?”
苏师玉惊怒交加,简直要气疯了,手指着苏晚儿,“混帐,简直混帐!”
夏氏急忙拉着苏晚儿,让她不要再说。
恰在这时,门的小厮跑进来,一见到这种情况也吓了一跳。
苏师玉怒道:“慌里慌张的干什么?还有没有规矩!”
小厮急忙跪下,“回老爷,王府来人了。”
“什么?”苏师玉声调都变了,回头看了一眼苏南衣,苏南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云景还在她的院子里呢,会是谁?
苏师玉急忙整理了一下衣帽,“快快,打开大门,迎接!”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夏氏母女,“还不滚回院子里去,把拿的东西都交出来,等我处理完再和你们算帐!”
夏氏张了张嘴,苏师玉哪里还顾得上她,早一溜烟没影了。
苏晚儿眼睛瞪着苏南衣,“苏南衣!你这个贱人,都是因为你!”
苏南衣看都懒得看她一眼,“骂,扯开嗓子骂,最好让王府的人也听听。”
“你……”
夏氏急忙扯住她,“行了,别再说了!”
管家上前来催促,“夏姨娘,二小姐,还请回院中准备吧!”
夏氏无奈,眼下只能先回院再作打算,她拉着苏晚儿刚一出院,迎面就看到一队人向着前厅的方向去了。
第六十八章 拿了的吐出来
那队人少说也有七八十个,有的两人抬着一口大箱子,有的手里捧着匣子,身上都穿着枣红色的衣服,那些箱子上也贴着红纸,系着红绸。
苏晚儿一见就红了眼,“这……这是下聘的!”
这排场,比之前和她订婚的时候还要大上许多,看着那些箱子、匣子,苏晚儿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不行,我要去看看!”苏晚儿挣开夏氏的手,快步奔了过去。
夏氏大惊,又怕高声叫惊动了那些人,夏涛低声怒道:“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这都成什么样子了?好好的一盘棋,就这么让她毁了!”
夏氏也生气,心里窝着火,“现在先别说这些了,把她弄回来再说。”
夏涛一甩袖子,“我不管,你自己看着办。”
他竟然一转身走了。
苏南衣还不知道这边的动静,偏头看了看柳氏,柳氏也刚好看向她,勉强对她笑了笑。
苏南衣对夏氏没好感,但也不会看着这个才来两天的女人张狂,“好自为之。”
柳氏张张嘴想辩解一下,苏南衣已然起身走了。
她看着苏南衣的背影,脸上的委屈、怯懦消失不见,媚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苏南衣想回院中去见云景,还没走到一半,有小厮快步前来,“小姐,请留步!”
“小姐,老爷请您过去一趟,王府那边来人送聘礼了。”
苏南衣纳闷,跟着他还没到院门口,就看到许多人堵在那里,箱子之类的更是放下,一直到了外面的路上,三五个苏府的下人聚在远处,探头探脑的看。
苏南衣的目光一掠,很快看到了躲在树后的夏氏和苏晚儿。
她不动声色的进了院中,在那些箱子中穿过进了屋内,苏师玉正在点头哈腰的陪着一位老者谈话。
苏南衣去过王府几次,还真没有见过这位老者,上前大方行了礼。
苏师玉满脸堆笑,眼睛都在放光,“南衣,这是王府送来的聘礼。”
他说着把单子递上来,按说这种事是不必当姑娘当面接的,但奈何王府的人有话,必须交到苏小姐手上才行。
苏南衣看着那一大长溜的单子眼晕,旁边的老者微笑道:“苏小姐深得王爷喜爱,太妃也是爱护有加,特命老奴把这些东西送来,本该前几日就送来的,但有些东西还需细心置办,这才晚了些。”
苏南放收好单子,“南衣谢过太妃,谢过王爷,老人家辛苦了。”
老者满脸是笑,“苏小姐客气。”
苏南衣略一思索,问道:“那之前的那些聘礼,是不是要收回去了?”
其实太妃那边也没有交待,王府也不差这些东西,老者一时还没答话。
苏南衣福了福身又道:“前两日去王府,听王爷说起太妃的老家今年连发水灾,太妃甚是忧心,原来的那些聘礼收回也是不太吉利,不如把它们送去太妃老家,帮助那些灾民,也算是让太妃安心,让他们知道太妃没有忘记他们。”
老者的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苏南衣面带羞怯,“南衣只是不想让太妃忧心。”
“苏小姐此法甚好,甚好,”老者朗声笑,“太妃知道定然高兴。”
说得也对,那些聘礼收回去再拉回王府,一路上被人指指点点也不好看,若是不收回,人家苏小姐是用还是不用?
这样一来,两全其美。
老者看向苏师玉,“苏老爷,那就请把这些过数收下,把原来那些拿出来吧!”
苏师玉还能说什么,当然是满口应承,立即找人去安排。
消息很快传出来,苏晚儿可懵了,之前她还敢闹一闹,但现在是人家王府要收回,她断然没有再霸着不拿出来的道理。
“娘,这可怎么办?”
夏氏看着她慌乱的神色,心里满是不快,“拿出来放还回去就是了,还能怎么办?”
“可……”苏晚儿面露难色,“可有的首饰我已经送了人,还有的金叶子也都赏了……”
夏氏气得一个倒仰,“你说什么?送人?送了谁?你怎么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还有那些金叶子,赏了多少?”
苏晚儿吱吱唔唔的说不清楚,她其实也早记不清了。
夏氏眼前发黑,差点晕死过去,恨不能抽她几个耳光,“别的好说,首饰什么的都送了谁?这种东西……怎么能送人呢?你呀你呀!”
“我以为这东西都是我的了,哪成想有一天还能要回去?”苏晚儿也委屈得不行。
“别说废话了,都送了谁,快点想,派人去要回来!”夏氏手指戳着她的脑袋说道。
苏晚儿惊得瞪大眼睛,“这怎么行?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我还要不要做人?”
“那不是一般的东西,你不要回来,上哪里去寻一模一样的?你是要脸还是要命?”夏氏眼睛里喷火,“你胆子也太大了!之前你问我要钥匙,我还以为你拿的只是一些小玩意儿,谁知道你……”
夏氏没力气再说下去,拖着她回院去想,列了单子出来,赶紧打发人去要。
那些被讨要首饰的人家简直气疯了,把去要东西的人骂个狗血喷头,顺带着把苏晚儿也是一通骂。
苏晚儿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饶是如此,也有几样东西没有要回来,有的压根不承认,有的说早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赏了,丢了。
那些金叶子、银锭子,苏晚儿动用的少说也有千两,现在还都得夏氏给她补上,攒下来的体己银子就这么没了一大笔。
王府的人等着过数核对,最后差几样首饰对不上,苏晚儿也拿不出,气氛尴尬至极。
苏师玉脑门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老者喝着茶,脸色阴沉,对苏南衣他是和颜悦色,对别人可没有。
“这种东西也能丢?苏二小姐这手也忒长了。”
苏师玉脸色爆红,无法接话,眼神看向苏南衣,让她帮着说几句。
苏南衣施了个礼道:“老人家,不如这样,这些东西到时候也要换成银两的,不如把丢失的几样合成银子,您看如何?”
老者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正在思考,云景闻讯赶来,“荣伯,就桉娘子说的办吧!”
老者惊讶云景也在,急忙站了起来,上前行了礼道:“哟,王爷怎么来了?”
“我来给娘子送冰果,早来了,你快点,这边完了我还要和娘子去吃冰果出去玩呢!”云景不耐烦的说道。
“是,是,”老者不敢再拖延,按照苏南衣说的,把东西合了银子,苏师玉又出了三千多两,这才算补上。
苏师玉心里这个恨,苏晚儿这个败家的!
事情处理完,苏南衣不想再理会这些破事,把烂摊子丢给苏师玉自己去处理,她去和云景回院子拿上冰果和药箱,去那个小院。
路过京兆府衙门的时候,云景小声道:“娘子,就是这里,那个女子就是被人带到这里来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正好这时赵大人坐着轿子回来了,苏南衣看着他急匆匆的进了衙门,幽幽暗了一口气,赵大人,你可有的忙了。
第六十九章 我才是最重要的
赵大人匆忙去了一趟李家,李家夫人一见到他,又是哭作一团,叫喊自己的女儿命苦。
赵大人淡定的听她哭完,这才问道:“李夫人,你家有几位小姐?”
李夫人一怔,眼神有些躲闪,“自然是有……”
“你且想好了再说,”赵大人打断她的话,“本官问的是几位小姐,不论嫡庶,不论是否被疼爱,有一个算一个。”
李夫人手帕压了压眼角,“有两位。”
赵大人眉梢微挑,“那另一位呢?出来让本官一见吧。”
“那个是……是我家老爷以前的娘子所生,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粗鄙不堪,怕惊扰了大人,再说,她和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那要本官查过才知道,李夫人就不必多言了,还是把人带出来吧,本官办案无数,什么样的人也见过。”
李夫人的脸色微变,表情纠结了半晌,这才低声道:“她……她也不知所踪了。”
“什么?”赵大人眉头拧起,立即站了起来,“如此说来,你家是失踪了两个女儿?”
李夫人也跟着站起来,抹着泪道:“……是,但又不是一回事,我的女儿是出门未归,那个是因为和家里闹了矛盾,民妇说了她几句,谁知她竟脾气上来,不管不顾的离家出走了。”
赵大人脸色阴沉,“那我且问你,去上香的,究竟是李静婉,还是李静敏?”
李夫人眉心微跳,预感到不妙,但她还是咬着牙不肯承认,“当然是民妇嫡亲的女儿静婉。”
赵大人冷哼一声,“本官身为京兆府尹,你们既然求本官为你们寻回女儿求个公道,那自该如实说来,否则的话让本官查出你们谎报案情,到时候本官一定会判你们误导之罪!可不管你们是不是苦主!”
李夫人吓了一跳,正在纠结,李老爷从外面急匆匆的赶来,问清缘由之后,顶着巨大的尴尬把事情的原委交待清楚。
赵大人一听,居然真的是两个女儿被李代桃僵了,暗自惊叹苏南衣所说的果然没错,差一点就错漏了这个重要的线索。
他又问起金道长,李家不敢再隐瞒,因为听说金道长算得灵验,这才去请来算了算,别的没做什么给了他银钱也就走了。
赵大人见也问不出别的,也就离开李家,回去的路上思索,?总觉得这其中有些隐情没有参透。
回到衙中,令人带了锦姑娘来见,之前在路上匆忙又乱哄哄的,这锦姑娘也低着头散着头发,没有看到模样,现在摒退左右仔细一看,不禁吃了一惊。
锦姑娘的脸上有许多红色疤痕,像是破烂之后长出的新肉,有的地方还有没有长出,还有一些破皮,甚是吓人。
锦姑娘察觉他的目光,低下头手护了护脸,“妾身如此容貌,惊扰了大人。”
赵大人很快恢复如常,但心里对这位以清流自诩的邹尚书打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无妨,有什么冤屈,你只管说来吧!”
锦姑娘叩了个头,趴在地上一五一十的边哭边说起来。
赵大人这边审问,苏南衣和云景正路过李家门前。
这次路过,可不像上次似的聚着好几口子人,只有两个守门的小厮正在小声说话。
“刚才听见了吗?夫人又是一通哭,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
“是,这两天我们可警醒着点,别去触霉头。”
“说来也是怪了,你说这两位小姐是怎么搞的,一个两个都不见了。”
“乡下来的那个家伙,我看也没有用了,亏得夫人还找人巴巴的把他接来。”
苏南衣的脚步微滞,乡下来的?莫不是李静婉相中的那个书生吧?
她受李静婉的托付去乡下送封信,结果去了却扑了个空,那个书生并不在家中,他家的确很穷,说家徒四壁也不为过,而且父母早亡故,只有一个姑母住在他家附近。
苏南衣打听了一下,都不知道那个书生去了哪里,她本来想等到查清了再跟李静婉说,现在看来,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和云景进了小院,李静婉正在院子里给花草浇水,一见到苏南衣来了,立即欢喜的迎上来,“苏小姐。”
“李小姐,这么热的天,你就别干这些了。”
李静婉脸上晒得泛红,额角鼻尖带着汗珠,“不妨事的,我本也不是什么娇养的,这些活平时也做,苏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我。”
苏南衣看着她笑盈盈的脸,心里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在逆境中也能积极乐观的人,心量最是豁达。
“李小姐,”苏南衣拉着她到了廊下阴凉,“你且休息一会儿,我稍后再找你说话。”
李静婉看她神色凝重,也猜到是什么事,点头答应。
云景跟着苏南衣进了陆思源的房间,他依旧坐在轮椅上,正在书架前看书。
听到声音转过头,对苏南衣笑了笑,“你来了。”
云景看到陆思源笑,心里有点闷,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味儿。
但他也没有不小气,把冰盒放在桌子上,打开拿出一小碟,放在书桌上,“呐,给你。”
陆思源一愣,握着书看看碟子看看他,又看看苏南衣。
苏南衣也有些意外,对云景弯着眼睛一笑,“景儿真乖。”
听到苏南衣的夸奖,云景心里的这点不知名的滋味顿时消散,娘子果然还是对我最好,我才是最重要的!
有了这个认知,他剥了颗荔枝,递到苏南衣的唇边,“娘子吃。”
苏南衣丝毫不嫌弃更没有避讳,就着他的手吃了,“真甜,景儿给的最好吃。”
云景心满意足的笑起来,苏南衣拍拍他的手臂,“我要给他扎针,景儿坐会儿,或者写会儿字,好吗?”
“好。景儿乖乖等。”
苏南衣低头拿出银针,先给陆思源把了把脉,“看来夏染这家伙做得很好,用的药果然都是最好的,你身体恢复了许多,过阵子就可以全面治疗了。今天照旧,先行针吧。”
陆思源挽起裤腿,露出小腿,低声淡淡道:“你打算就这么一直哄着他?”
苏南衣抬头看他,目光撞进他漆黑深沉的眸子里,“我会治好他。”
她抿了抿嘴唇,“即便是,也无碍的,他对我好,没有任何心机算计,单纯就是想对我好,不因为我的身份,我的医术,只因为我是我。”
她垂下眼睛,飞快下针,陆思源的脸渐渐变得苍白,他紧绷了唇,一言不发。
其实,他很想说,我也是。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你是南衣。
针全部扎上,就是最痛的时刻,苏南衣和他说话岔开他的注意力,“我去了观音庙,神医谷的内鬼查得差不多了。”
陆思源眉尖微动,“是谁?”
“还没有最后确定,就算不是他,也和他有关,我想找个机会,带你去认认他。”
陆思源点头,“好,什么时候?”
“还没定好,我得想个法子,得保证万无一失,既要抓住了他,也不能暴露你,别急,慢慢来。”
陆思源垂下眼睛,“我现在什么也帮不了你,你有了主意,需要我做什么,说一声便是。”
“你已经帮我太多,”苏南衣微叹了口气,“说到底是我连累了你。”
陆思源重新抬头,长长的睫毛轻抖,“南衣,你没有连累我,不要再这样说。”
苏南衣眼中闪着狡黠的光,“那你也别再提什么不能帮我的事。”
陆思源一怔,微微点头。
话说到这里,天空忽然掠来一道白色的影子,忽闪着翅膀落在窗前。
第七十章 接二连三的失踪
陆思源看到那只鸟儿,眸子微微一缩,“夏染给你的?”
“嗯,”苏南衣走到近前,把鸟腿上的小竹筒解下来,展开字条看了看,“这家伙说街上有热闹看,让我在这里等他。”
苏南衣把小鸟捧在手里,轻轻摸着它的羽翼,小鸟两只眼睛骨碌碌的转,炯炯有神。
陆思源手指碰了碰鸟爪,“这鸟可不是凡品。”
“信鸽总归不安全,这鸟儿将来能帮我的大忙,”苏南衣从香包里拿出一些黄色的小颗粒倒在掌心,小鸟飞快啄食。
“你父母有消息了吗?”
苏南衣的睫毛微抖,“还没有,先把神医谷这边的事情料理清了再说,不然也是不放心。”
陆思源点点头,云景拿着几张写好的字过来,“娘子,你看,景儿写得好不好?”
苏南衣一看,上面的字写得很好,笔峰力道都非常出色,她心里微涩,“真是不错,景儿这字写得真好,你还记得,这字是谁教你的吗?”
“……”云景认真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不记得没关系,”苏南衣安慰他,“写得好就行了。”
云景听他劝又高兴起来,看到那只鸟,眼睛顿时放光,“我可以跟它玩一会儿吗?”
“好,”苏南衣把鸟交给他,云景小心翼翼的把鸟抱在怀里。
说来也怪,这种鸟本身并不和人类亲近,之所以不排斥苏南衣和陆思源,还是因为以前他们就见过。
而云景,可是第一次见。
小鸟歪头看着云景,小脑袋蹭蹭他的手指,往他的胸口缩了缩,竟然眯着眼睛睡起觉来。
苏南衣惊得瞪大眼睛,“景儿,这鸟儿喜欢你呢。”
“我也喜欢它,”云景开心的补充,“我最喜欢的还是娘子。”
苏南衣哑然失笑。
时间差不多起了针,苏南衣又看着陆思源喝了药,这一套才算完。
而此时夏染也总算到了。
一进门他就眉飞色舞的说道:“正好你们都在,你们猜猜,我来的时候在街上看到什么了?”
陆思源沉默不语,云景一脸好奇,“看到什么?”
苏南衣略一思索,“是不是京兆衙门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夏染一拍大腿,“嘿,你是怎么知道的?可不就是京兆府,邹尚书家的小公子,气势汹汹的就去了。”
“然后呢?”苏南衣问。
“然后?然后就是两边的人?闹起来,闹得不可开交,据说是因为一个女子,”夏染眼睛都在放着八卦的光,“你说这个赵大人是不是晚节不保了?”
苏南衣正喝茶,差点一口喷出来,“你想哪去了?就算不喜欢人家也不必这么说吧?”
夏染翻了个白眼,“不然呢?”
“为了那个花船上的女子,”云景小声开口,似是怕吵醒了小鸟,“我看到她被带到衙门了。”
“嚯!”夏染满脸激动,“竟然还有这种花色传闻?花船上的什么女子?他这是……”
苏南衣淡淡打断,“别胡说,那个女子原来是花船上的歌女,被邹城带回府中,邹家自然不同意,对这个女子百般凌辱,她趁人不备跑出来,这才拦了赵大人的轿子。”
“殉情,”云景在一旁认真的解释。
夏染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本来想着看赵大人一个热闹,没想到却吃了这么大一个瓜。
“这位邹尚书可不是一般的人物,”陆思源缓缓道,“他可是顾西宸的钱袋子。”
苏南衣眉眼带笑,眼中冷光闪闪,“谁说不是呢?这么大的事儿,想盖也盖不住了,赵大人是个耿直的,再说还有言官们呢,这下够邹尚书忙活一阵子了。”
夏染在椅子上坐下,“说到这女子,我还有件稀罕事,今天一早我在城郊庄子上的管事来报,说是有两个佃户中丢失了女儿,这两个佃户也是庄子上的老人了,一向老实,很少有求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想找赵大人报案去,结果他那闹成一锅粥,我就又回来了。”
苏南衣眉心?微跳,“哦?又有人走失了女儿?”
“是啊,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两家人也是急得不行,其中还是一个寡母,眼睛都要哭瞎了。”
夏染摇头叹息,语气中难掩同情。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最近吗?你可曾问清楚缘由?”
看着苏南衣的神色,夏染想了想正色回答道:“据说已经一月有余,两个姑娘年纪相仿,有一个正在议亲,俩人一起去买胭脂水粉,结果一去不回。他们找了许久,这是没法子了才来求我。”
苏南衣心头微动,有个念头闪过,却快得抓不住。
“怎么?”夏染看她脸色不好,“你想到了什么?”
“暂时没有,”苏南衣摇摇头,“既然答应了人家就好好办,丢失女儿必定心急如焚,赵大人虽不近人情,但的确是个好官。”
“说得是,那我稍后再去。”
苏南衣让陆思源好好休息,她去见李静婉。
李静婉正坐在廊下翻看着什么,见到苏南衣急忙站起来,“苏小姐。”
苏南衣把那封信拿出来还给她,她起初还以为是心上人给她的回信,眼中满是欢喜,待接过一看,却是一愣。
“这……”
“抱歉,我去了之后并没有找到人,”苏南衣声音低缓,“我本来想晚点再告诉你,至少等查清去向之后,但今日我来的时候,路过李家门前,听到那两个小厮说,李夫人让人从乡下来了个人来。”
李静婉手指紧收,信封握得皱起,“当真?她竟敢如此!”
苏南衣看着她微红的眼睛,“你先别急,事情还没有打探清楚,如果你愿意,今天晚上,我陪你去李家走一趟。”
李静婉呼吸急促,用力一咬嘴唇,“好,为了松哥,龙潭虎穴我也敢闯!”
“不用担心,也没有那么严重,我们悄悄的去,不让任何人发觉。”
苏南衣拍拍她的肩膀,“今天晚上我来找你,到时候一起去,你切记不要心急,不可妄动,今天府尹大人又去你家问过,八成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也知道了他们李代桃僵的事,会有出头之日的。”
李静婉眉头紧皱,满目担忧,“好,苏小姐,我听你的。”
苏南衣和云景跟陆思源辞了行,夏染也去京兆府报案,三人一起离开小院。
云景挑着车帘看着外面,“娘子,街上什么时候才能有卖糖人的?”
“要等到天冷的时候吧,糖人不会化的时候,”苏南衣心头微痛,“景儿别急。”
云景点点头,“景儿不急,乖乖等。”
刚说到这儿,忽然车子猛然一转方向,苏南衣和云景始料未及,苏南衣险些被撞到,云景一把搂住她,紧紧把她护在怀里。
苏南衣的脸被他的手臂压得变形,丑丑的,但她紧紧贴着他的胸口,隔着夏季的薄薄衣衫,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还有他的心跳声。
四周仿佛一切都静了静,苏南衣的心里被温情添满。
外面的车夫腔调都变了,“干什么呢?不会看路的吗?”
第七十一章 你们别想害她
马车稳住,苏南衣轻轻拍拍云景的腰,让他松开自己。
云景觉得她软软的,香香的,抱在怀里的感觉真是好。
有点不舍的松开,紧张的看了看她,“娘子,你没事吧?”
“没事,我们看看是怎么回事。”
苏南衣轻挑车帘,从缝隙中看过去,只见车前面站着一个女人,约摸三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很旧,裙摆和袖肘都打着补丁,不过看上去倒是很干净。
女人表情木讷,眼神呆滞,嘴里喃喃道:“你看到我雨儿了吗?”
车夫看她这副模样,火气也消了一些,“没有,你走开!”
女人眼睛通红,“我要找我的雨儿,雨儿……你在哪里?”
苏南衣眉头微皱,听到人群中有人议论,“这不是西街那边的绣娘吗?好像是姓林的。”
“是啊,绣得一手好活,我还买过她绣的帕子和抹额呢。”
“她好像还有个女儿叫雨儿,听说绣活比她还要好,也是个心灵手巧的。”
“可不是,可这雨儿前几天去买丝线,结果一去就没有回来,这不林绣娘才失心疯了,哎,真是可怜啊。”
苏南衣眉心一跳,又是一个丢失了女儿的?
怎么会这么巧?
放下车帘,苏南衣陷入沉思,人这么丢可不太正常。
“娘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伤着了?”云景眼中尽是担忧,“要不去找郎中看看吧。”
苏南衣回过神,“没有,我没事,就是觉得刚才那个人挺可怜的。”
“她找不到女儿了,自然是伤心,如果景儿找不到娘子了,会更伤心,”云景认真的说,眼神中满是悲伤。
“……”苏南衣很想告诉他这么比喻不太对,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想来想去,还是放弃,“景儿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答应景儿,要好好陪着你的呀。”
云景得倒保证,又眉开眼笑,“娘子最好了,又香又软,还会陪我玩。”
苏南衣一怔,又香又软……这种形容,还真是让人脸红害羞啊。
“咦,娘子,你怎么脸红了?”云景一张俊脸凑到她的面前,“你不舒服吗?”
苏南衣深吸一口气,“没有,我好着呢,就是太热了,所以脸红了。”
云景打开冰盒,从里面取出仅剩的一碟果子,“那,娘子快吃吧,我给你留着呢。”
苏南衣拿起一颗慢慢吃?了,“景儿好。”
回到苏府,门上的人见到云景都急忙行礼,苏南衣带着他回到院中,小桃迎上来道:“小姐,王爷回来啦,奴婢煮了酸梅汤,刚好放凉了,吃一盏解解暑气吧。”
“好,”苏南衣点头,“景儿去喝吧,我一会儿就来。”
云景高高兴兴跟着小桃去喝酸梅汤,苏南衣对小七递了眼色,“怎么样了?”
“人找到了,信也送了,他大哭了一场,又回到了那个院子里,说无处可去,愿意留下来帮助小姐,”小七抿了抿嘴唇,想着那个大汉痛哭流涕的模样就有些心酸。
苏南衣看了一眼外屋的云景,“王爷不认识你?”
小七有点不好意思,“奴婢资历尚且,没有到过王爷面前伺候。”
她说完又急忙解释,“不过,小姐放心,奴婢也是通过首领的考验的。”
苏南衣点点头,“我明白,再派你一个新任务,你去街上找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女人,姓林,是个绣娘,人们都叫她林绣娘,她有个女儿叫雨儿,最近不见了,你把她找到带回那个院子,别让人看见。”
“是,奴婢这就去。”
苏南衣吩咐完,坐着独自想了一会儿,云景端着一碗酸梅汤过来,“娘子,你尝尝,可好喝了。”
她回过神接过,喝了一口点点头,“真好喝,景儿喝了吗?”
“我喝过了,这是给娘子,快喝。”云景眼神期待,巴巴的等着她喝完。
苏南衣端着碗一口气喝完,云景这才眉开眼笑的接过碗。
苏师玉在前面听说云景和苏南衣一起回来了,又急忙来拜见,柳氏也跟着他一起赶来。
不料在门口就遇见了小桃,小桃福了福身道:“老爷,您请回吧,王爷说了,只想和小姐说会儿话,别人就不见了。”
苏师玉脸上有些尴尬,但敢怒不敢言,柳氏在一旁小声道:“这……虽然已有婚约,但毕竟还未过门,只他们俩在一起,传出去恐怕……”
苏师玉脸色微变,还未开口,小桃淡淡道:“柳姑娘,我们小姐和王爷情投意合,是太妃定下的婚事,恐怕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说嘴吧?再者说了,王爷来府里的事也就府中的人知道,老爷管家甚严,又怎么会传出去?”
她没有笑意的笑了笑,反问柳氏,“柳姑娘,你会说出去吗?”
柳氏脸涨得通红,“这……我当然不会说出去。?”
小桃也懒得再理会她,对苏师玉道:“那奴婢去回小姐和王爷的话了。”
苏师玉脸红脖子粗,一甩袖子往回走,柳氏看着他的背影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提着裙摆跟上去。
小桃进去回了话,苏南衣语气凉凉,“这个柳氏还真是有些手段,这才多久,就让我那个父亲如此听她的话,还敢对我的事指手画脚了。”
小桃气呼呼的,“也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竟然如此听她的话!”
“不急,”苏南衣低头和云景写着字,“有比咱们急的。”
云景照例是天黑了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回到王府,迎面就遇上云柳,云柳快步迎上来,“王爷回来啦,这是去哪里了?”
云景不冷不淡,“去看我娘子了。”
云柳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苏小姐最近可好?”
云景点点头,“好。”
云柳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王爷还是少去的好,这还没有成婚呢,就总是往苏府跑,让人知道不太好,对苏小姐的清誉也有损啊。”
云景眉头皱起,眼睛里满是不悦和审视,“你是不是见过苏家老爷?”
云柳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王爷此话何意?”
“哼,苏家老爷身边的那个讨厌女人也和你说一样的话,”云景扫了她一眼,“我娘子好得很,清誉也好,你们别想害她!否则……本王和你们没完!”
他说完绕过云柳大步离开,云柳脸涨得通红,手里的帕子握着死紧,用力一跺脚,“哼,苏南衣,好厉害的手段!”
她身边的丫环安慰道:“姑娘别往心里去,王爷这是正新鲜着她呢,依奴婢看她也没有什么好不起,这般的不顾清誉名声,搭上王府就想牢牢抓住舍不得松手,可见小家子气。”
云柳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丫环继续恭维,“谁能比得上姑娘您,对咱们王爷那是有救命之恩呢!什么恩情能比这个大?您就放心吧,早晚王爷厌弃了那个小门小户的,只会看到您的好。”
云柳抬手掠了掠耳边的流苏,“说得也是,我和她计较什么,平白的生闷气,走,去给太妃请安。”
“是。”
夜色渐渐降临,苏南衣吃过晚膳,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理着思路。
看看时辰,她换了衣服,知会小桃在院里好好看着,她闪身出了院子。
第七十二章 凉薄最是负心人
小桃对苏南衣的一些不同寻常的举动早见怪不怪,甚至觉得现在的小姐好厉害,俨然成了她的主心骨,她的偶像,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苏南衣出了院子才飞身越过屋梁,融入夜色中直奔那个小院。
小院中李静婉正在焦急的等待着,自从苏南衣走后,她的心神就没有一刻安稳过,心里想了无数种可能,担心不已。
陆思源坐在廊下看着天边的星辰,看到李静婉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不必急,她答应你来,一定会来。”
李静婉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
月光下的年轻男人坐在轮椅上,腰身笔直,双手搭在膝上,他很瘦,却如竹般挺拔,颇见风骨,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绪。
她知道,苏南衣经常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年轻的男人。
李静婉福了福身,进屋给他拿了一条薄毯,“公子,搭在膝上吧。”
陆思源垂着眼睫,“多谢。”
李静婉浅浅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着,一个想着心事,一个抬头看星辰。
良久,陆思源缓缓开口,“她来了。”
李静婉微怔,目光掠向门口,并没有人啊。
她正在狐疑,忽然听到门声一响,果然有人走进来。
她不禁提着裙摆下台阶去,苏南衣正好绕过花架走来,“李小姐,久等了。”
李静婉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廊下的陆思源,苏南衣把她的神色看在眼里,“怎么?”
李静婉赞叹,“公子的耳力真好。”
苏南衣哑然失笑,“去换身衣服吧,我们这就出发。”
“好。”
李静婉转身回房换衣服,苏南衣走到陆思源近前,“在想什么?”
“你要去李家?”陆思源不答反问,“她不会武,会不会太冒险了?”
“无妨,她虽不会武,但熟悉李家,李家也并非高门大户,没有府兵,不会有事。”
苏南衣看到陆思源眼中的忧色,浅浅笑了笑,眼中映着月亮的光辉,“思源,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一趟岭南吧。”
陆思源不知道她为什么想去那种地方,但他没问,点头答应,“好。”
“那说定了,”苏南衣笑得明艳,眼睛弯弯。
“好。”
说话间李静婉换了衣服出来,苏南衣和陆思源告了别,带着李静婉出门。
陆思源紧抿着唇,唇色苍白,月光下他用力握着轮椅扶手,雪白手背上的青筋迸起。
要尽快好起来。
苏南衣边走边问,“李小姐,除了正后门,李家还有别的门吗?”
“有,西侧有一个专门走马车的门,采买的小厮走那道门。”
“好,我们就从那里进去,去府中最偏僻的院子。”
西侧的门宽大,可以走进一辆马车,旁边还有道角门,这里没有灯笼,也没有灯光,只有月光穿透路边树木的枝叶,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南衣打了个手势,让李静婉在这里等,独自翻身越过院墙,悄无声息落在墙内。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隐约不远处传来的马儿打响鼻的声音。
苏南衣走到门前,挑开门栓,轻轻拉开一条门缝。
李静婉大气也不敢喘,急忙快步闪身进入,苏南衣又轻轻关上了门。
李府也是商户,家里做的是绸缎生意,在心月城多年,也算是有些根基,许多官宦人家都买他家的绸缎,生意做得很是不错,府里也修得十分气派。
但身为嫡出大小姐的李静婉住的却是偏宅别院,要说这府里最偏僻的院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苏南衣说,李家如果真的带了那个书生来,一定不会声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那就会把他安排到偏僻住所。
李静婉记得她住的院子附近,就有一处院子,介于前院和后宅之间,座落在花园子边上,以前是花匠住的,前阵子花匠有事回了老家,屋子暂时空下来。
她对这里熟悉,穿来绕去也没有人发现,更何况现在李家处在多事之秋,下人们人人自危,没事都躲着不出来。
所以,根本没有人发现,他们正在到处寻找的李静婉就到了他们眼皮底下。
到了那个院子附近,果然看到里面亮着灯光,李静婉的心里又忧又喜。
苏南衣跟着她到了院门口,院门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开了。
院子挺少,靠着南墙放着一些种花用的工具,东侧长了一棵木桃树,枝叶繁茂。
李静婉想上前去,苏南衣拉住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别急。
李静婉还没有明白过来,苏南衣带着她到了木桃树上,枝干粗壮,她们俩的身子也轻,枝叶掩映下,根本不会被发现。
刚藏好,就听院门口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还有淡淡的脂粉香。
苏南衣和李静婉摒住呼吸看去,看到有一人挑着灯笼走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走近了才看清,那人身穿淡绿色衣裙,轻步款款,李静婉一眼认出,正是李夫人身边的两大丫环之一,翠枝。
翠枝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声音婉转的唤了一声,“松哥。”
李静婉双手紧紧抓住枝干,眼睛盯着翠枝。
松哥?!这也是她能叫的?
话音刚落,屋门口人影一闪,一个年轻的男子站在那里,他穿着月白色衣衫,头发用同色丝带束住,皮肤白净,长得倒也清秀。
在苏南衣看来,也就算是清秀,没办法,她见过的美男实在太多,她觉得单凭相貌,这个书生就配不上李静婉。
不过,这种事情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刘立松看到翠枝,脸上浮现笑意,“你来了。”
这简单的三个字,让苏南衣的心头一沉,她看向李静婉,李静婉的脸色忽的白了几分。
翠枝把手里的食盒递给他,娇嗔道:“喏,给你,重死了,我的手都要断了。”
刘立松笑了笑,接过她塞进来的食盒,动作自然,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哪里痛了?我给你揉揉。”
“!!”苏南衣心道,果然!
李静婉握着枝干的手再次抓指,指关节都有些泛白,睚眦欲裂。
翠枝假意甩了甩手,却没有甩开刘立松的手,“哼,就会油嘴。”
“要用嘴?”刘立松握着她的手腕在唇边迅速吻了吻,“有油吗?”
“……”翠枝轻笑了几声,“讨厌,好痒啊!”
刘立松低低笑着,牵着她的手进了屋。
屋子简陋,点了好支蜡烛,窗纸上破了几个洞,从树上看过去,里面的情景一览无余。
刘立松拉着翠枝坐下,把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一一摆在桌子上。
他的动作流畅自然,应该不只一两次。
李静嫁瞪着眼睛,眼中漫出水光,苏南衣轻轻拍了拍她紧绷的手臂,无声安慰。
李静婉抬手用袖子抹了抹眼中的泪,用力咬住嘴唇,看着屋内的情景。
刘立松和翠枝吃菜喝酒,低低的说着话,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是可以听到翠枝的笑声。
这些说笑声,无异于锋利的刀刃,割在李静婉的心上。
第七十三章 寻人启示
苏南衣看着站在身侧的李静婉,忽然有些后悔,不应该带她来看这些。
她刚一走神,屋里的翠枝又开始作妖,手抚着额头嘴里叫唤着说头晕,软软的躺在刘立松的怀里。
刘立松伸手抱住她,手不老实的摸着她,惹得翠枝一阵娇笑。
“松哥,”翠枝声音软软的,“是奴家好还是李静婉好?”
刘立松不假思索,“当然是你好。”
翠枝双手环上他的脖子,“真的?那奴家可不信,人家好歹也是小姐呢,奴家只是个奴婢。”
“什么小姐奴婢,我是读书人,不看重这些,”刘立松手指摩挲着她的腮?边,“她是个小姐不错,但干不了活,又不能为我打理起居,还是你好,任劳任怨的。”
“只是这些吗?”翠枝娇嗔?道。
刘立松又俯首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翠枝一阵娇笑,手捶着他的胸口,“你坏死了!”
“那就让你见见更坏的……”
翠枝一边笑着喘气一边说道:“夫人让你做的事你想好了吗?夫人可说了,只要能找到那个贱人,就替你出钱助你这次秋闱入榜,等高中了,就……就把许给你。”
“放心,我已经想好了,都写好了,明天就去张贴。”
后面的话再也听不清,刘立松抱着翠枝滚到了床上。
李静婉微微合了合眼睛,脸上两行清泪。
苏南衣带她到了院中,还生怕她再忍不住冲上去,不料想李静婉连头也没有回,径直走向外面。
原路返回到小院中,苏南衣不知如何安慰,这种锥心之痛,她自己也刚刚尝过。
“李小姐,不必太难过,现在看清了也好,总好过将来嫁过去才发现并非良人。”
苏南衣觉得这话太干巴了,可她实在想不出别的。
李静婉擦干了泪,竟然对着苏南衣跪下来。
苏南衣双手去扶,“李小姐,这是做什么?”
“苏小姐,今日若非是你仗义相助,我……我如今已没有了念想,也无处可去,求苏小姐可怜收留!”
她说完就要磕头,苏南衣心里暗叹了一声,“你先起来,我没说赶你走,你先在这里住着,以后的事我会再安排。”
李静婉千恩万谢,转身回了房间。
苏南衣轻轻吐了口气,回头看了看陆思源的房间,窗子半开着,他坐在窗边,正遥遥看来。
她慢步过去,手支着窗台,“有点麻烦。”
“那是个负心人?”
苏南衣点头,笑容有些发苦,“怎么就……”
陆思源语气淡淡,“无非就是名利罢了。为了这两者,别说情,性命都可以枉顾。”
苏南衣一怔,“说得是。”
她看向李静婉离去的方向,“她比我想象的要坚强许多,神医谷的势力暂时不能用,还是要着手培养自己的人,她在这里,你多多费心罢。”
陆思源眸光深了深,微微点头。
苏南衣回到苏府,小七已经回来了,“小姐,那个绣娘奴婢已经找到了,已送到院中。”
“好,明天去看看,先休息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苏南衣早早起床,她答应了云景要带他去玩,要先去王府,还得去看看林绣娘。
她一边吃早膳,一边对小桃说道:“我今天还要出去,你在院子里好好守着,有什么事儿就随时给我传信。”
“是,奴婢记下了。”
院子里只有小桃一个丫环,有时候还真是不方便,看来要早点把李静婉的事情解决掉,可以让她来院中帮帮忙。
她拿上帷帽刚一出院子,就听有人低声叫,“小姐!”
苏南衣转过头,崔婆子小跑着过来,低声神神秘秘的说道:“小姐,老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想告诉您一件事。”
“说。”
“二小姐还是不死心,听见她叫了春玲过去,让春玲去找眠春楼的人,要……暗害小姐您。”
“眠春楼?”苏南衣微微皱眉。
崔婆子有些尴尬,“是,小姐有所不知,那是城里数一数二的青楼,对付女人,有的是下作的手段。”
苏南衣自然是知道眠春楼的,她诧异的是,苏晚儿一个深宅小姐,竟然和这些人有来往。
“都是我那个死去的儿子,”崔婆子眼睛红了,“看中了二小姐身边的春玲,二小姐就让他办这办那,那个傻小子就……最后把自己赔了进去。”
“春玲现在不是跟了柳氏吗?”
“是,那小贱蹄子现在得意得很,不过,她毕竟也跟了二小姐这许多年,卖身契也捏在夏姨娘手中,所以……”
苏南衣明白了,“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崔婆子转身快步走了,苏南衣无声冷笑,想要暗害她吗?
苏晚儿,这次就让你死个痛快。
苏南衣没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区区一个青楼,她还不放在眼中。
出门也没有坐马车,戴着帷帽慢慢在街上走,穿过街市去王府。
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三五成群的人在围观着什么。
她本来也没有太在意,听到人群中有人提到“李家小姐”的时候,才停住脚步。
透过人群,看到墙上贴了一张寻人启示。
简短的几句,却是写得情深意长,字字都是期盼。
出自刘立松的手笔,写给李静婉的。
当然,他在这里面不能直接提到李静婉的闺名,毕竟现在京兆府挂了号,满城皆知的李家小姐失踪案,就是李静敏冒充的李静婉。
?这些东西本来也不是给路人看的,就是想借路人的口,宣传出去有一位痴情郎,盼着他的意中人早点归来,引李静婉露面而已。
苏南衣退出人群,心里有些火,看来这就是昨天晚上翠枝所说,李夫人让刘立松办的事。
她继续往前走,走到一个路口,就看到刘立松正在那里拉着路人撒这些单子,一边说还一边红着眼眶,好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
苏南衣微勾嘴唇,绕过他去王府。
府门上的人一见她,立即向里报信,云景早就等着了,听到消息就往外跑。
苏南衣正等着的功夫,忽听身后有人惊喜道:“苏小姐?你怎的在此处?”
苏南衣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不想理会,假装没有听见。
云柳却不想放过她,上前对那些门上的小厮道:“苏小姐虽然还未过门,总归也是下了聘的,太妃不是说了,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苏小姐虽然来得多些,但也是为了王爷,你们怎好怠慢,让人等在此处?”
她一向是和颜悦色,鲜少这么沉了脸说话,小厮们有些惊慌,急忙要解释。
“不怪他们,是我自己要等在这里,虽然我还没有过门,但也是下了聘的,他们岂敢怠慢,不过是我和王爷约好了,他一会儿就出来,云柳姑娘,为了王府和王爷,你还真是操心不少。”
苏南衣不咸不淡,轻飘飘的堵了回来,云柳勉强笑笑,正想说什么,云景已经从里面跑了出来。
“娘子,娘子!我来了!”
云景一脸的欢喜,眼睛里的光芒藏都藏不住,苏南衣为他理了一下脑后的发带,“走,我带你去玩。”
云景高兴得点头,全程无视云柳。
云柳手指掐着掌心,忍不住上前一步挡住。
第七十四章 绿茶手段
苏南衣微微挑眉,嘴角还勾着一丝笑,眸中的光芒却是冷厉。
“云柳姑娘这是何意?”
云柳使劲挤出一丝笑,“王爷身份贵重,又……心思单纯,这样总往外跑,似乎不太合规矩吧?”
“你走开!”云景皱眉看着她,“我的事不要你管!”
云柳表情僵硬,但还是福了福身,“王爷,云柳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
苏南衣拍拍云景的手臂,示意他不要生气,目光往云柳身上一掠,“云柳姑娘,你刚刚不是说,太妃都不在乎那么多的规矩,那你急个什么劲儿?王府中除了太妃就是王爷,你又凭什么拦?”
“我……”
“王爷心思是单纯,但不是把他关在府里的理由,这些你不懂,还是闪开吧!”
苏南衣语气淡漠,却像疾厉的耳光抽在云柳脸上。
她脸色涨红,“苏小姐!”
苏南衣却不再理会她,拉着云景绕过她下台阶快步离开。
云柳咬牙切齿,眼神阴狠的看着他们俩离开的方向,苏南衣,你给我等着!
她进了院中,在无人处用力掐了自己的脖子一把,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急步匆匆的去见太妃。
太妃正微合着眼睛,在廊下听着闫嬷嬷跟她讲一些趣事儿,嘴角含着笑,两旁的丫环为她打着扇子,凉风习习,她的心情也挺不错。
“云柳见过太妃,”云柳柔声道。
太妃睁开眼看向她,“云柳来了,正好厨房熬了解暑气的甜汤,喝一盏吧。”
有丫环递了一碗给她,她福身谢过,侧身端着碗小口喝了几口。
她这一侧身,脖子上的红痕顿时显露出来,映着雪白的肌肤,十分扎眼。
太妃目光微凝,又看到她的眼尾也是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云柳一怔,后知后觉的急忙用帕子捂住脖颈,摇头道:“没,没有,有太妃的庇护,在这王府里谁敢欺负我呀?”
她语带撒娇,眼圈却是红了,平添几分可怜。
太妃脸色微沉,“越是如此,越不可瞒着,我倒要看看,谁敢欺负你?”
云柳垂下头,犹如温柔的天鹅,“云柳好着呢,没有人敢欺负我,我是不小心自己碰的。”
“胡说!”太妃语气加重,“碰能碰成那样?”
她看向云柳身边的丫环,“你说!”
丫环吓得扑嗵一声跪下,“回太妃,是……是苏小姐。”
云柳喝道:“不许胡说!”
丫环往上叩头,“回太妃,奴婢不敢胡说,适才在门口我们遇见了苏小姐,她要带王爷出门,我们姑娘就劝说了几句,谁知苏小姐出口就伤人,说王府都是太妃和王爷作主,轮不到姑娘操心,还……出手伤了姑娘。”
云柳抹了抹泪,也提裙子跪下,“太妃,原就是云柳了的错,怪不得苏小姐,王爷喜欢她,愿意和她一起,云柳自是高兴,云柳只是担心……王爷的安全,毕竟前阵子刺杀王爷的人还没有找到,苏小姐应该是不知道此事的。”
太妃听了眉头微蹙,一时没有说话,她手里轻轻转着一串佛珠,屋子里静得能够听到佛珠转动的微响。
半晌,太妃微合了眼睛,叹了一口气,“闫嬷嬷,带云柳下去,找太医好好瞧瞧,可别留下什么疤痕。昨天宫里不是送来两匹湖锦?柔软凉爽,拿一匹给云柳做新衣吧。”
“是,老奴这就去,”闫嬷嬷福了福身,低头看了看还跪着的云柳,面带微笑,“云柳姑娘,随老奴来吧。”
云柳对着太妃叩了叩头,“多谢太妃,云柳先告退了。”
出了院门,云柳对闫嬷嬷道:“就不劳烦嬷嬷请太医了,实在也不是什么大伤。”
“姑娘这是哪里的话,太妃的吩咐,老奴不敢怠慢,伤在姑娘身上,太妃也是心疼的。”闫嬷嬷目光在她的脖子上一掠,“瞧这红的,还是看一看,抹一点药膏的好。”
“是云柳不懂事,不该和苏小姐起冲突,她是未来王妃,她说得对,本就是要当家作主的,我这个身份……”云柳垂了头,帕子压着眼睛。
说到这里突然又惊觉了什么,慌乱的回头看了一眼院门口,压低声音乞求,“嬷嬷可千万别跟太妃说这些,云柳受点委屈不算什么,不敢让太妃生气。”
闫嬷嬷点点头,“云柳姑娘的心意老奴明白,姑娘还是听从太妃的安排吧。”
云柳见拗不过,只好跟上。
北离王府虽然不是皇宫,但皇帝为了表示对太妃的孝心,派了几名医官常驻王府,所以太医很快也就到了。
细细看过云柳的伤,对闫嬷嬷道:“嬷嬷放心,姑娘这伤无碍,也不会有疤痕,过几日就好。”
闫嬷嬷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那姑娘且歇息着,老奴去拿湖锦来。”
送走太医和闫嬷嬷,云柳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脖子。
丫环小声道:“姑娘,太妃似乎并没有对那个下贱的商户女怎么样。”
云柳微挑眉梢,“那是当然,我本来也没有想着用这一件事就扳倒她,不过是在太妃的心底扎上一根刺罢了,时间久了,自然就会生效。”
丫环拧了眉,“也不知道这个商户女有什么手段,竟叫太妃瞧上她了,王爷对她也是喜欢得紧……”
说到这里,看到云柳阴鸷的眼神,又急忙改了口,“王爷不懂,不过就是图个新鲜罢了,可这太妃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是个高门贵女也就罢了,可偏偏……”
“你说得对,事出反常必有妖,”云柳手里握着一支发钗,“这事儿稀奇,是得好好打探打探。”
苏南衣并不知道她离开之后发生这么多事,和云景穿过街市一路走走买买,云景特别开心。
“娘子,你喜欢什么,我也给娘子买!”
苏南衣给他擦了一下嘴角,“不用,这些就够了,景儿忘啦,你喜欢的我就喜欢。”
云景眉开眼笑,忽然看到路边有个人脚边放着一个笼子,里面是几只毛茸茸的小兔子。
“啊,娘子,你看!”云景提着一串零食纸包,拉着苏南衣快步跑过去,蹲在笼子旁。
卖兔子的是个猎户,“公子要买吗?如果都要的话我可以便宜些,这是我打来的兔子,没舍得打死,又没有功夫养。”
笼子里的是两只小兔子,只有手掌大,一只雪白红眼睛,一只略有些金色黑眼睛,都一样可爱。
“娘子,”云景看着苏南衣,眼睛忽闪着。
苏南衣哭笑不得,“景儿想要?”
云景连连点头,神色中满是紧张,生怕苏南衣不同意。
苏南衣摸了摸小兔子,云景也小心摸了摸,软软的毛儿,顺滑的触感,让他格外兴奋。
苏南衣偏头看看他,“景儿既然喜欢,那就买了。”
云景的眼睛瞬间睁大,爆出喜色,“真的吗?”
“真的!”
苏南衣付了钱,连小笼子也买了,云景拎着笼子开心的都要飞起来。
走着走着,又走到那个路口,苏南衣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这个该死的,居然还在那里。
第七十五章 负心汉痴情郎
这个时辰热气已经上来了,街上的行人少了一些,刘立松站在街口,手里还拿着一叠没有发出去的单子。
苏南衣拉着云景走过去,刘立松迎上来,声音凄凄,眼神悲怯,“公子,小姐,帮帮忙吧,请看一下,帮着打听一下。”
苏南衣接过他递来的单子,“你倒是个痴情的人。”
“她和我情深意重,我非她不娶,?”刘立松眼神中情意满满,却在打量着苏南衣。
苏南衣无视他的眼神,“这位小姐的闺名是什么?”
刘立松一怔,迟疑道:“她的闺名我不方便说。”
“你不说,要怎么找呢?”苏南衣疑惑,“只说李家小姐,这姓李的人家可多了。”
“我说的是住在永定街卖绸缎的李家,”刘立松急忙解释。
苏南衣恍然大悟,“啊,是她呀。”
“小姐知道?”刘立松眼睛一亮。
苏南衣没说话,似乎若有所思。
刘立松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对着苏南衣深施一礼,就差声泪俱下,“小姐,如果小姐知道,烦请告知在下,在下若是找到她,一定厚谢小姐。”
苏南衣侧身避开他的礼,看看左右没有人注意,“这位公子,不是我不肯说,而是那位姐姐有交待,她不想让别人知道。”
“我不是别人,我是她的情郎啊。”刘立松急声道。
苏南衣皱眉,“公子慎言!那位姐姐可没说过她有什么情郎,这会儿你就不怕损害她的清誉了。”
她不等刘立松再多说什么,拉着云景就走。
刘立松哪肯轻易放过,急忙上前追了两步,“小姐留步,请您向我透露一二!”
云景见他缠着苏南衣,俊脸沉下来,挡在苏南衣的身前,“你要干什么?休要缠着我娘子!”
刘立松被他凶得吓了一跳,不敢上前,但也不肯放弃,“我真的没有恶?意,找不到她,实在心急如焚,吃不下睡不着,我只想见她一面,知道她安好便可,还请小姐行个方便。”
苏南衣心里冷笑,你吃得香,睡得高兴。
但她表面上丝毫不露,“这样吧,我不能替那位姐姐作主,我去问问她,她要是同意,我再来知会你。”
“好,好,多谢小姐!”刘立松再次深施了一礼。
等他直起身,苏南衣早拉着云景走了。
好不容易得来的消息,刘立松怎么肯放弃,立即在后面悄悄跟了上去。
没多远就被云景发现了,“娘子,有人跟着我们。”
苏南衣早料到了,小声道:“景儿别回头,我们和他玩个游戏,先假装不知道,一会儿我们把他骗到别处,揍他一顿。”
“好!”云景眼睛闪着光彩,这游戏好玩儿。
穿宅过巷,苏南衣当然不会让刘立松知道那个小院的所在之处,拐进巷口就停住脚步,和云景一左一右等着他进来。
刘立松完全不觉,一步迈步巷子,云景立即一个手刀砍在他的后颈上,直接把他砍晕了。
苏南衣拍了拍手,对云景竖起大拇指,“景儿真厉害,走,带上他!”
距离小院也不远了,这里人烟稀少,云景拎着刘立松的衣领子把他拎进院子。
院子里挺安静,苏南衣一进院,那个大汉就从里面走出来,单腿跪在她的面前。
“王星汉多谢小姐大恩!”
苏南衣扶了他一把,“王大哥请起吧,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整天陷在痛苦里,曼娘也会不安的,你去给她上过香了?”
王星汉点点头,“是,多谢小姐为她修墓立碑,我愿以后追随小姐。”
“有王大哥相助,我很开心,你就放心住在这里吧,回头我望小七给你置办东西。”
云景把刘立松扔在地上,王星汉低头看了一眼。
苏南衣介绍道:“王大哥,这是我未来的夫婿,云景。”
“云公子,”王星汉立即抱拳施礼。
云景也还了礼,苏南衣道:“景儿,这是王大哥,以后就是咱们的好朋友了。”
云景从里零食包里挑了两包,塞进王星汉的手里,“王大哥,这个给你吃。”
王星汉笑了笑,“多谢云公子。”
苏南衣指指刘立松,“王大哥,把这家伙捆起来,嘴堵上。对了,林绣娘呢?”
“我给她弄了点安神的药,她睡着了。”
苏南衣惊讶,“你还懂医术?”
“以前在军中的时候,兵多医少,有时候难免需要自治,粗浅的也就会了一些。”王星汉有些不好意思,“复杂的就不行了。”
“那也很难得了,我去看看她。”
苏南衣进了屋,林绣娘正在床上睡着,她蜷缩成一团,眉头紧皱,散乱的头发下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角还有泪痕。
苏南衣上前给她把了把脉,她并不是真正的失心疯,只是急怒攻心,封住了神窍,施针就可以恢复七八。
她拿出银针,先在林绣娘头顶上的穴位上刺了刺,让她睡得更沉,轻手轻脚的舒展开她的手脚,让她躺平了为她施针。
王星汉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南衣坐在床前,神情专注的为林绣娘施针。
他不太懂施针法,但是他知道,在军中的时候,那些军医也没有几个会的。
这位苏小姐年纪轻轻,却有这样的好医术。
王星汉疑惑之余又多了几分敬佩。
没过多久,施针完毕,苏南衣收好银针,林绣娘也悠悠转醒。
入目之处是陌生的环境,眼前还有一个陌生的姑娘,她挣扎着要站起来,苏南衣按住她道:“别急,先躺一躺,刚施完针,你可能会有些头晕,一会儿再起也不迟。”
云景站在一旁道:“听我娘子的吧,我娘子的医术可好了。”
苏南衣笑了笑,林绣娘眼睛微红,“多谢姑娘相助。”
“林绣娘,我是在街上见到的你,你神智不清,我听路人说,你是为了寻找女儿?”
苏南衣不是不同情她,只是不破不立,她之所以失心疯,也是因为把情绪都压在心底所致。
一提到这个,林绣娘的眼泪滚滚而落,“是,我女儿特别乖巧懂事,那天本来我说我去买丝线,可偏巧那天我有些伤寒,她就让我在家里休息,谁知道……”
她说到这里泣不成声,“她一去就没有回来我的雨儿……”
苏南衣心里有些发堵,看到她,想起自己的母亲,也不知道现在母亲现在怎么样了,肯定也会因为她的死而难过。
林绣娘哭了许久,情绪平复了一些,感觉身上也松快了不少,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多谢姑娘救我,我这就告辞了,还要去找我的女儿。”
苏南衣扶住她,“你……也别太心急,你女儿肯定也特别担心你,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别再生病了。”
林绣娘眼泪又洒下来,福了福身道:“好,多谢。”
送走了她,云景小声道:“娘子,她哭得好伤心啊!真是可怜。”
“是啊,可怜。”苏南衣低声喃喃。
而此时,被捆得结实的刘立松,也嘤咛了一声。
第七十六章 打耳光的示范
云景看看地上的刘立松,把苏南衣挡在身后,小声提醒,“娘子,他要醒了。”
苏南衣好笑又温暖,拍拍他说道:“景儿别担心,他绑着着,没事儿。”
云景这才放下手臂,但目光依旧像防贼一样的盯着刘立松。
刘立松眼皮抖了抖,嘴里嘶着气,只觉得后颈和头疼得厉害,想抬手去摸,却发现动不了。
他这才大惊,瞪大眼睛看看自己,被捆得结结实实。
他就是一个书生,哪里见过这个,当即就懵了,看到站在一边的王星汉,胡子拉碴,眼睛又大又亮,一脸的凶相,差点吓哭。
“好汉!好汉,不知好汉为何绑我?在下一无钱财,二无美妾,实在没有什么好孝敬的,求求你放过在下吧……”
“……”王星汉。
云景眼睛眨了眨,怎么……感觉好像不太对劲?
苏南衣清清嗓子,慢步走到刘立松面前。
刘立松侧躺在地上,只见裙摆如莲,他顺着往上一看,看到一张清冷美丽的脸。
之前苏南衣戴着帷帽,他根本没有看清容貌,现在根本认不出她是谁。
“饶你容易,说说为什么要跟着本小姐?说清楚了那自然好说,说不清楚……”
刘立松眸子一缩,这才明白过来面前的人是谁。
他脑子转得也快,急忙赔着笑脸解释,“小姐误会了,在下并非是跟着你……”
苏南衣给王星汉递了个眼色,王星汉上前揪起刘立松,大手“啪”在他脸上抽了一下。
王星汉的手像大蒲扇一样,这一下下去,把刘立松揍得耳朵里嗡嗡直响,嘴角当即就渗出了血,火上皮肤像开裂了一般。
“啊!”?他刚叫到一半,就被王星汉的眼神吓得咽了回去。
苏南衣俯视着他,语气淡漠得像天边的流云,“你可想好了再说,乱说一句就打一个耳光,刚才就是示范。”
示范?这玩意儿还带示范的?
刘立松暗自腹诽,却怂得不敢多说,只能木着脸点点头。
“说。”
刘立松再次开口谨慎了许多,“在下就是想找到要找的人,听小姐说与她相识,知道她的下落,就想急于来找,并无恶意。”
这话倒是七分真,苏衣南算算时间,小七也该把李静婉找来了。
她这一迟疑,王星汉理解错了,以为刘立松又说了谎,反手又是一个耳光。
“……”苏南衣。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刘立松眼泪都下来了,两边脸都肿了,这下对称了。
云景在一旁抿了抿嘴唇怒道:“叫你撒谎!”
刘立松抽抽鼻子,我真的没有撒谎……
“小姐,”刘立松挣扎着变成了跪的姿势,“我与她情投意合,她突然不见了我实在是心焦,我家境贫寒,只有一些散碎银两带来做盘缠和吃食之用,晚上都不敢宿在客栈中,或非急于找到她,我一个读书人,也不想有辱斯文,在街上散发那些东西……”
他说着说着,声泪俱下,“我真的只想找回她,至于什么面子里子,斯文,都可以不要了,还望小姐放过我,告知我她的下落……”
他说得实在情真意切,字字让人心颤,如果不是昨天晚上看到他和翠枝滚在一起,苏南衣还真就有可能相信了他的鬼话。
云景有些于心不忍心,悄悄扯了一下苏南衣的衣袖,“娘子,他是在找谁,他的娘子吗?”
苏南衣还没回答,刘立松声音颤抖道:“公子说得极是,等到找到了她,我就立即与她成婚!”
云景看着他想到了自己,用小气音在苏南衣耳边道:“娘子,我觉得他好可怜,他也一定非常喜欢他的娘子,我们就放过他吧。”
苏南衣被他的气息吹得耳朵痒痒的,抿住嘴忍着笑,偏头看着云景。
他的大眼睛黑又亮,像清澈的山泉,纯真的让人心疼。
“景儿别急,看看再说。”
云景“噢”了一声,微垂下头,虽然没在说什么,但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失望还是让苏南衣捕捉到了。
她幽幽叹了口气,手轻轻抚了抚他的手臂,“景儿别难过,我答应你,如果他是个好人,那我们就放了他。”
“嗯,好。”
王星汉忽然道:“有人来了。”
话音落,小七带着一个戴着长帷帽的女子走了进来。
刘立松听到动静,猛然回头,李静婉缓缓摘下头上的长帷帽,露出容貌。
刘立松一怔,随即眼底爆出色,“阿婉!”
李静婉看到他红肿的脸也微愣了下,眼底却缓缓凝结了冷意,“刘立松,你不是在乡下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刘立松还处在见到她的惊喜里,想着李夫人对他的承诺,银两、功名、美妾……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李静婉对他的称呼已经变了。
“阿婉,我是来找你的呀!我听说你出事了,扔下一切来找你,阿婉,能见到你真的太好了,我这几天……吃不好睡不稳,我实在是……”
刘立松说着,挣扎着站起来,看向苏南衣道:“能给我解开了吗?”
苏南衣看看李静婉,李静婉从王星汉手中接过一把锋利的匕首,慢慢上前。
苏南衣微眯着眼睛,不动声色的看着。
刘立松欢喜的举起手,等着她手起刀落。
李静碗手里的匕首越过他的手腕,刀尖点在他的心口。
“刘立松,你说来扔下一切来找我,我倒想问问你,你那个一穷二白的家,有什么可扔的?如果不是我每月把银子省下来给你送去,你能活到今天吗?”
“你说你吃不好睡不稳,怎么?是李家的酒菜不香还是翠枝伺候得不好?刘立松,那个女人许你功名,许你钱财,你就和她合起伙来诓骗我?你这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李静嫁声音低缓,如泣如诉,散在夏风里,让人心里发闷。
云景的眼睛缓缓睁大,他虽然理解不了那么多复杂的话,但是他也听得懂,这个男人的做了坏事,并不是真的疼他的娘子。
他看向苏南衣,表情有些羞愧。
苏南衣笑笑,云景扯着她的衣袖,不肯再松开,凑到他耳边用小气音道歉,“娘子,对不起。”
苏南衣偏头看看他,“无妨。”
刘立松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刚才还兴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的欢喜退去,只余惊恐。
“阿婉,我……”
“你什么?你是被逼的?其实你心里有我?这些烂词儿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李静婉轻笑,“刘立松,我瞎了眼,但我不会一直瞎。”
她伸手在他的腰带间抽出一样东西来,浅粉色的帕子,还绣着一截翠竹。
“翠枝的手艺,”她说罢又拽下他腰间的荷包,从里面翻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上面还有李家的印章,能在城中的所有钱庄兑换现银。
刘立松彻底闭上了嘴,实在无可分辩,他垂下眼睛,看着寒冷的刀尖,额头上渗出黄豆大的汗珠来。
“阿婉……”
李静婉打断他,“别再叫我阿婉!?我嫌恶心!”
刘立松只好又闭上了嘴。
苏南衣上前,从李静婉的手中取下匕首,“为了这样的人沾染上人命,不值得,李小姐如果信得过我,就交由我来处理吧!”
第七十七章 变脸的游戏
李静婉对着苏南衣深施一礼,“多谢。”
苏南衣手握着匕首,若有所思的盯着刘立松,“我应该……怎么处置你好呢?”
刘立松只觉得一股子寒气从心里直窜脑门,他并不怕李静婉,最多就是想骗骗她,赶紧脱身,可面对苏南衣,他总觉得,自己心里那点伎俩就像个三五岁的孩童,一眼就能被她看穿。
“阿婉,求你……看在我们往日的情……”
他话没说完,苏南衣手里的刀尖已经抵住他的咽喉,“再多说一个字试试看。”
刘立松立即紧闭了嘴巴,气也不敢喘了。
“往日的情分,有什么往日的情分?你和翠枝喝酒的时候怎么想不到往日情分?嗯?”
刘立松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渗湿了额头的发。
苏南衣收了匕首,对小七道:“准备马车,去京兆府。”
“是。”
苏南衣和云景捆着刘立松去京兆府,李静婉头也不回的回了那个小院。
从此以后,和刘立松再无半点瓜葛。
京兆府的赵大人正怒气冲天,先是尚书府的人过来要锦姑娘,再是少女失踪的案子,不但没破,丢失的人反而越来越多了,就连他最看不顺眼的夏染居然也来了心月城,还报了两桩案子。
夏染嫌弃赵大人正板直不会拐弯,赵大人嫌弃夏染一肚子鬼心肠十八道弯,彼此看不顺眼,本来以为离开江南可以不用再见,可谁知道,一转眼就又碰面了。
赵大人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当时就暗下决心,这案子非破了不可,否则的话,岂不是要被这小子瞧了笑话!
这绝对不能忍!
相比之下,尚书府的事情虽然看起来麻烦,但好处理得多,他准备写本奏折,参邹尚书一本,参他个治家不严,枉顾他人性命之罪。
正在写奏折,有衙役进来报,“大人,外面有人前来报案,说是和少女失踪案有关。”
“哦?”赵大人立即停了笔,“快,升堂。”
“……大人,对方说了,只是来提供线索,不是自首也不是苦主,所以,不想张扬。”
赵大人的正直是律法至上,至于办案的方法倒是灵活机动的,平时也没有什么架子,一听这话也不恼,“好,那就让他们到这里来见。”
“是!”
不过片刻,听到脚步声响,赵大人抬头一看,从门外走进来一男一女,不禁让他眼前一亮。
女的俊俏,男的帅气,怎么看都好看。
等下,这女子不是苏家小姐吗?再一看男的,赵大人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王爷?”赵大人急忙上前行礼,“下官拜见王爷。”
衙役也懵了,之前看着云景的确是眼熟,但后来又看他手里拎着个人,还对苏南衣无比顺从听话的样子,实在和王爷的身份不搭啊。
云景面无表情,“赵大人请起吧,本王今天是陪娘子来……报案的。”
赵大人起身抬眼看了看苏南衣,“苏小姐,不知……”
“扑嗵”一声,打断了赵大人的话。
他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定睛一看,脚边是一个被捆着的人,已经晕死过去。
云景拍了拍手,“就是他,他在当街找人,还发单子。”
苏南衣把一份单子递上去,正是刘立松亲手写的在街口发的那些。
“赵大人,此人当街发这些东西,说与李家小姐情深意重,败坏李小姐声誉,其心可诛!”
赵大人接过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的确可恶!本官一定会好好查办!”
苏南衣压低声音,小脸上满是严肃,“赵大人,那日您走之后,民女越想越觉得难以心安,当初去上香的,到底是李家哪位小姐?”
赵大人略一迟疑,“苏小姐,此事事关案情,本官本不该说,但此事也是苏小姐提供的重要线索,实不相瞒,李家的确李代桃僵,让二小姐静敏去上了香。”
苏南衣恰到好处的惊讶,“如此说来,这李家可真是胆大妄为了,连贵妃娘娘要的人都敢偷换!在这个当口,这个家伙还跑去当街污蔑李小姐的清白。”
赵大人眼睛微亮,是啊,真巧啊!
后宅中的争斗赵大人也见过不少,脑子里顿时转起了弯,眼睛在刘立松身上一掠,忽然看到他的腰带间有什么东西露出一角。
他伸手一拉,竟然是一方锦帕,一看就是女子所用。
苏南衣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对赵大人福了福身,“人已送到,民女就不打扰大人查案了。”
赵大人点点头,又对云景行了礼,亲自送他们到门口。
刚上了马车,还没来得及驶离,就见远处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跟着十来个小厮。
云景从车帘缝隙中看到,“娘子,是邹城!”
“不用理他,我们走。”
云景听话的又放下帘子,对,娘子说过,不要跟邹城一起玩。
“那,娘子,我们不管赵大人了吗?”云景又有些担忧。
赵大人那个老头儿,看起来蛮好的。
苏南衣?似笑非笑,“他呀,厉害着呢,邹家的事他能摆得平。不过嘛……景儿说得也对,也该帮帮他。”
“要怎么帮?”云景眨着眼睛问。
“那要等晚上才行,”苏南衣看了看窗外,“景儿,晚上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吃完了饭刚好就可以去帮赵大人。”
“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好吃的,”云景眼里冒起星星,“和娘子在一起,什么都好吃。”
苏南衣的心都软成了水,这谁能顶得住啊。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到了城西的翠屏山脚下。
苏南衣拿出一个小盒,神神秘秘的说道:“景儿,我们来做一个变脸的游戏好吗?”
“变脸?好呀!”
“那你闭上眼,”苏南衣从小盒里拿出几样东西,在云景的脸上拍拍点点。
不过片刻,云景的容貌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苏南衣又往自己的脸上拍了一些东西,皮肤黑黄了一些,眉毛粗长了许多,眼尾拉长,还点了一些小斑点,嘴巴下面粘了一颗豆大的痣。
云景惊奇的瞪大眼睛,“娘子,你……”
苏南衣冲他眨眨眼睛,“所以这才是变脸游戏呀,这是我和景儿之间的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哦。”
云景闭上嘴巴认真的点头,“嗯。”
虽然正值夏季,但这里比别处要凉爽许多,树木成荫,热烈的光线透过枝叶,稀稀疏疏的变得单薄。
“娘子,这里好凉快呀,”云景眯着眼睛,感受迎面吹来的山风,舒服的赞叹。
“不只凉快,还有好吃的呢!”苏南衣拉着他的衣袖进了树林。
“这里面有什么好吃的?”云景好奇又兴奋。
“一会儿你就知道。”
俩人在小树上奔跑,凉风掠过耳际,擦过衣摆,仿佛把满心的情绪也吹走了。
云景忍不住欢声笑起来,苏南衣偏头看了看他,深深浅浅的光落在他的身上,映入他的眼底,像摇曳了一天的星辰。
苏南衣也跟着他笑起来,笑声传出很远。
第七十八章 我家娘子会得真多
“喏,到了,”苏南衣指着不远处的一小片湖泊。
“哇!这里还有湖,”云景刚要大声喊,苏南衣手指压在他唇上,“嘘,景儿小声些,否则就把好吃的都吓跑了。”
云景眼睛溜圆,鼓着腮,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用力点点头。
苏南衣松开手指,“景儿不是一直想摸鱼吗?这里的鱼可多了。”
她砍了一小截树枝,把尾端削尖,“喏,景儿看着。”
她走到水边,把裙摆提起一小截扎了扎,摒气凝神,眼睛盯住水面,耳边听着动静。
手腕猛然一翻,那根树枝的尖端没入水中,再拿出来时,扎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哈!”云景跑过来拍手,“娘子好厉害呀!”
苏南衣把鱼抛上岸,树枝递给他,“喏,景儿也来试试。”
云景兴冲冲的接过,苏南衣看着他的架势和步伐,再看他拿树枝的手势,心头泛起丝丝的疼痛。
苏南衣的武艺算不上高手,但也足以自保,她看得出来,云景的功夫不弱。
如果……那据她所知的人当中,除了陆思源能够和他一较高下,别人还没有这个能力。
顾西宸也不会是云景的对手。
她走神?的功夫,云景已经抓到?一条鱼,“娘子,快看!”
苏南衣回过神,急忙上前,“景儿这条更大呀,这么肥,肯定特别好吃。”
云景笑得眉眼弯弯,“娘子我们回府去还让厨房做吧!”
“不用,我们自己来,”苏南衣拿匕首利索的把鱼收拾了,又用枝条穿好,“一会儿咱们找个地方,把它们烤了。”
云景不错眼珠的看着她,眼神中满是赞叹和喜爱。
我家娘子会得真多!
“娘子,我去那边看看!”
“去吧,别跑得太远。”苏南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叮嘱道。
“好。”
苏南衣手里捏着削尖的枝条,站在水边慢悠悠的摆开是,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她今天到这里来,可不光是为了钓这湖里的鱼。
她是来钓大鱼的。
夏染昨天晚上传信给她,在这片小山林中,有一处小竹屋,住着师徒二人,这两人曾经就是神医谷的成员,后来天医府出事之后,就隐居在这里。
这俩师徒是否清白,现在是什么状况,有没有被内鬼劝服,夏染还没有查出来,神医谷本来就是十分隐秘,有自己的一套章法,更何况天医府一出事,他们就越发谨慎。
苏南衣正在沉思,忽然听到一声鸭叫,紧接着就是云景惊喜的叫声。
“娘子!”
苏南衣转头看去,云景从不远处的草丛中钻出来,怀里还抱着一只野鸭子。
苏南衣笑着迎上来,“景儿抓到了野鸭?这下我们可以吃烤鸭了!”
“娘子会做吗?听起来很好吃呀!”云景双眼放光,都开始吞口水了。
“当然会,来,给我吧,景儿去捡些干树枝来,”苏南衣接过野鸭,又不忘叮嘱,“别跑得太远。”
“知道了!”
苏南衣还真的会,她的厨艺还是不错的,每年都有一段时间要经常在外面东奔西跑的找药材,没点野外生存能力根本不行。
人都道天医府的大小姐尊贵无比,却鲜有人知道其实她非但不娇气,还走南闯北见识极广。
把野鸭处理干净,云景也抱着一大抱树枝回来了,放下就匆忙的又跑了。
苏南衣见他玩得高兴,也不拦着,随他去玩。
她找了块靠水边的地方清理干净,试了试风向,以防因为烤东西引发山火。
刚把火点着,云景又跑回来了,脸上笑出朵花来,“娘子,你看,这是什么?”
他用衣袍兜着,小心翼翼的向苏南衣看。
几枚圆滚滚的鸭蛋。
“哈,”苏南衣欣喜道,“哪里来的?”
“就在那边的草丛里,娘子,这个也能吃吗?”
“能,而且很快就熟,”苏南衣把蛋拿过来,在火堆下面挖了个浅浅的坑,把蛋放进去,又小心的覆上一层土。
风声呼呼,树叶沙沙,火苗轻轻舔着鱼和野鸭,香气很快弥漫。
“娘子,好香呀,”云景凑过去抽抽鼻子。
苏南衣急忙拉回他,轻笑道:“别烧了头发。”
云景眼神期待的等着,鼻尖上还有晶亮的小汗珠。
苏南衣看他模样可爱又乖巧,忍不住抿嘴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用小木棍把烤蛋拨出来,滚到云景面前。
“喏,这个可以吃了,先解解馋,要等会儿啊,有些烫。”
云景欣喜的忽闪着眼睛,用力抿了抿嘴唇,拿着小棍把蛋拨得滚来滚去。
好不容易等到没那么烫了,拿起来在小石头上一磕,啪一声脆响,香气更加浓郁。
云景一边吹着气一边剥蛋壳,露出里面白白嫩嫩的蛋白。
云景双手捧着递到苏南衣的嘴边,“娘子,快吃!”
苏南衣看看香气四溢的蛋,又看看云景闪闪发亮的眼睛,干净得像雨后荷上的露珠。
她心潮涌动,喉咙滚了滚,轻轻咬了一口,“真好吃!景儿快吃吧,这里面还有呢!”
云景见她吃了,笑得更加欢快。
苏南衣把剩下的几下都从坑里挖出来,看着满地的蛋,云景才捧着手里的吃起来。
苏南衣眼中泛起潮意,别过头去看着火光。
俩人一边吃一边玩,四周静悄悄的,像是身处世外桃源一般。
直到天边太阳西沉,苏南衣忽然听到不远处林中有轻微的脚步声响。
她心头微动,假装没发觉,在草丛里找鸭蛋的云景小声道:“娘子,有人来了。”
“景儿耳朵好灵,不过,先别说话,看看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好。”云景点头答应。
林中的脚步停住,苏南衣感觉到四道目光落在她和云景身上。
她并不在意,起身去收拾火堆,把零星的火都灭干净。
打量多时,那两人走了出来,前面那人笑道:“小姑娘可要认真些,把火星扑灭,否则可是有可能会引发山火的。”
苏南衣像是刚发现他们,被吓了一跳,猛然抬头。
她原本以为会是那师徒俩,没有想到,说话的人竟然是那天在观音庙见过的姓刘的那个人。
苏南衣抿了抿嘴唇,“我……知道,老伯放心。?”
她刻意压低了嗓音,神情看上去又羞又怯。
“刘兄,莫把人家小丫头吓着了。”另一位老者笑眯眯的说道。
“哈哈,我有那么凶吗?小丫头,你别怕,我姓刘,叫刘万沛,我不是坏人。”
听到这外名字,苏南衣的心头就微微一动,刘万沛,这个名字有几分熟悉。
究竟在哪里听过呢?
她没有吭声,看了刘万沛一眼,慌乱的点了点头。
云景从不远处跑过来,挡在苏南衣的面前,“你要干什么?”
刘万沛和他身旁的老者对视一眼,轻轻一笑,“小公子别担心,我们不干什么,只是提醒你们要把火灭干净。”
云景抿了抿嘴唇,“我娘子早就说过了,我们会注意的。”
刘万沛的目光在云景身上转了转,这分明就是一对小夫妻,虽然说穿戴不像寻常人家,但这里是心月城,有钱的人自是不少。
按说并没有什么异常,可怎么……心里总是不安呢?
第七十九章 没机会创造机会
云景帮着苏南衣收拾完,拉着她的手,“娘子,我们走吧。”
“好,”苏南衣匆匆看了一眼刘万沛和那位老者,快速福了福身,和云景跑向林子另一边。
老者捻着胡子轻笑,“年轻真是好啊,就是被你吓着了。”
刘万沛短促笑了一声,目光扫过苏南衣打扫过的地方,还真是干净,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神医谷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老者问。
“没有,”刘万沛摇头,“现在这种情况你也知道,天医府遭受大难,这个时候怎么敢轻举妄动?”
“对了,你那里不是有一方信物?不如试着和上方联系一下?”刘万沛问道。
老者摇头,“以前是有,但后来匆忙搬家的时候遗失了,更何况……谷主有令,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轻易动信物的。”
刘万沛惊诧,“遗失?这么贵重的东西如何能遗失?这要是落到歹人手中可如何是好?再说,现在还不算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吗?”
老者有些尴尬,拱了拱手道:“此事确实是不该,但当初事发突然,幸亏我们走得及时,若是晚离开一步,我们师徒的命也得搭上。等到风声过了,我会再去寻一寻。”
刘万沛叹了口气,“是什么样的信物,你说说,我也帮着找一找。”
老者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我也不知道,信物是锁在一个盒子里,不到用时不得打开,所以……”
刘万沛看着他,目光深处闪过一丝审视,半晌,轻轻拍他肩膀,“那我也帮不了你了,老兄。”
老者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愧对谷主的信任啊!”
……
苏南衣和云景一边走一边用打湿的帕子清了脸上的易容,走出林子,天色已经暗了,车夫正在着急,看到俩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王爷,苏小姐,快上马车吧,一会儿该关城门了。”
俩人上了马车,车子一路急驰回城。
“景儿,我们得去助赵大人一臂之力了,”苏南衣挑起车帘往外看了看,让车夫在一家书店前停了下来。
书店里一般都卖文房四宝,苏南衣借纸笔迅速写了一封信,挑了两本流记和医书,又拉着云景上马车。
云景看着她把那封信封了口,小声问道:“娘子,我们去哪?”
“周老御史的府上。”
云景托着腮想了想,眼睛突然亮了,“啊,我知道,那个脾气特别倔的老头儿,胡子可长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在自己的前胸比划了一下。
苏南衣笑起来,“对,就是那个倔老头儿。”
“他不是在御史台任职吗?我们可以去那里,那边有个好大的筐。”
苏南衣明白,他说的是御史台前台的那个请愿鼎,御史台的御史们都是一些文人,很有风骨,不愧强权和皇威,正义直言。
如果有京兆府解决不了的冤屈,或者是一些官员有枉顾法律,欺压良善等,也可以写了请愿书投入那个鼎中。
但,苏南衣为了万无一失,还是想投到周老御史的门前。
毕竟,她这一次要告的人可不一?般。
周老御史是御史之首,也是三朝元老,他谁也不怕,就算是顾西宸也要顾及他的颜面。
苏南衣和云景在前一路口就下了马车,步行过去,周老御史的门前也一个放书信的木箱,不过这个箱子放得极高,在府门的牌匾之后。
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胡乱诬告,门匾两侧各有一个小机关,只在一碰到,就会有铜铃声响,上告的人也会被带入府中问明缘由。
苏南衣指了指那个小箱,“景儿可以放上去吗?但不能轻动任何人,不能碰到两边的小机关,铃不能响。”
“可以,娘子放心。”云景拿过信,看看左右无人,到了台阶上。
这个时候府门已经关闭,只有两盏灯笼在门前晃动,投下浅浅的光晕。
云景飞身一跃,轻轻松松把信放了进去,铃也没有响。
他回到苏南衣身边,等着夸奖。
苏南衣拉住他的衣袖赞叹道:“景儿好轻功!”
云景得到夸赞,眉眼满是笑意。
“走吧,我们回去。”
苏南衣回头看了周府大门一眼,明天一早这封信就能到周御史的手中,后天早朝,他有一天的时间去打听,足够了。
时候不早,云景送苏南衣回家,苏南衣忽然想起今天一早崔婆子对她说过的话。
她想了想,对云景道:“景儿,就送我到前面的路口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办。”
“娘子不要景儿陪吗?”云景有点不开心。
“时候不早了,景儿该回去了,否则太妃该担心了,你回去以后可以跟太妃说说今天的趣事,”苏南衣凑到他耳边,“不过,记得我们的秘密不能说哦。”
她的声音小小的,带着浅浅的气息,还有她身上的淡淡香气,云景只觉一阵心神微荡,他偏头,看到她的红唇。
苏南衣还没有反应过来,云景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嘴唇覆上她的。
云景满足的叹了一声,喉咙里溢出低低的欢愉声,他的另一只抚上她的腰,唇舌间越发霸道不肯松开她。
苏南衣气喘吁吁,脸也慢慢烫起来,云景的眸色深深,眼底涌着连他自己也搞不清的情愫。
这种感觉太陌生又让他控制不住的激动。
过了许久,苏南衣用最后一丝理智推开他,低声道:“景儿,景儿。”
云景呼吸粗重,听着她的唤忍住心里涌动的潮浪,额头抵住她的。
“景儿,不能总这样,要等到大婚之后……知道吗?”苏南衣轻声道。
云景不想等,但想起苏南衣说过的,要大婚以后才能长久,只好又点点头。
“好。”
“那,我回去了,你也尽快回去,莫让太妃担忧。”
“嗯。”
苏南衣整理了一下,挑帘下了车。
云景看着空了的位置,伸手摸了摸,车厢里还有她身上的味道,他只觉得心里某些地方空了,却又被堵得厉害。
他挑车帘看了看,苏南衣纤细的身影隐没在一条巷子中。
眠春楼,是这城里有名的青楼之一,苏南衣特意在眠春楼附近的几个街口转了转。
这几个街口也托眠春楼的福,虽然是晚上了,但也有夜市,不少摆摊卖水果和小吃的,还有挑着小担卖胭脂水粉的。
苏南衣随意挑了两样,转身往回走,她抄了近路,人少巷子黑。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在心里暗想,这么好的机会给了,要是再不出手,那可就白瞎这样的机会了。
这个想法刚一闪过,苏南衣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她眉心微动。
果然来了。
但随即又感觉不太对,鼻尖飘过淡淡的脂粉香,细听这脚步声小而碎。
嗯?怎么是个女的?
第八十章 绝不是普通打手
苏南衣依旧没有回头,走在光线幽暗的巷子里。
忽然身后的人叫了她一声,“大小姐?”
苏南衣听到这个声音回头,迎着微弱的月光,看清来人的脸。
春玲。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苏南衣略有些惊讶的问道。
春玲一边向她走来一边举了举手里的纸包,“来给柳姑娘买些零嘴。”
“你这做奴婢的倒是忠心,”苏南衣淡淡讥讽,“跟了新主子感觉怎么样?”
春玲像是没有听出来,笑了笑道:“挺好的,多谢小姐关心,柳姑娘性子温软,对奴婢们都不错。”
苏南衣没有再说话,以沉默应对,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小姐,奴婢本来想着抄近路,但现在又觉得这里黑漆漆的,奴婢害怕,跟您一起走吧?”
苏南衣微微点头,“好。”
春玲急忙福了福身道谢,眼底的喜色和狠意一闪而过。
走到前面一个路口,春玲脚下突然一滑,一下子坐在地上。
苏南衣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怎么了?”
“小姐,奴婢的脚好像扭了……”春玲吸着气,眼睛里弥漫出水光。
苏南衣俯身,想看看她究竟伤得怎么样。
就在她低头凑近的那一刹那,春玲突然手一挥,一片粉红色的雾气在苏南衣的面前炸开,甜腻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透过粉雾,苏南衣清楚看到春玲略显狰狞的脸,眼中闪着狠毒和得意。
但春玲很快面露震惊和疑惑,粉雾很快散去,空气中的甜腻香气也很快消失怠尽,可……
苏南衣还是清醒的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中闪亮,似雪亮的刀光,直入心脏。
春玲眼中的得意全部转化成了惊恐,“你……”
她只吐出一个字,就见苏南衣手一挥,她只觉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苏南衣没有笑意的笑了笑,手在她身上找了一下,迅速找出一个小瓷瓶,里面有几粒红色的药丸。
她放在鼻尖处闻了闻,眉头紧皱,拿出两粒捏开春玲的嘴让她吞了下去。
不远处有人在靠近,电光火石之间,苏南衣迅速拔下发间的钗,解下腰间的玉佩荷包,和春玲身上的做了交换。
然后迅速隐入另一侧路口的黑暗中。
来的人是两个男人,低头看看晕死的春玲,拍拍她的脸,察觉到她的状态,其中一个人低笑了一声,“还真他娘的狠,这种药还吃两粒,那这一晚上都不用歇着了。”
另一人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猥琐,“那有什么,多找几个兄弟不就行了?”
“说得也对,走吧,咱们去乐呵乐呵。”
两人把春玲套进口袋里扛在肩膀上,迅速出了巷子。
苏南衣的脸色沉冷,眸底充斥着怒火,这是想要置他于死地呀。
她没有迟疑,看着即将融入夜色的两个黑点,追了上去。
这两人到了巷外,有一辆马车早等在那里,他们把口袋往车上一扔,驾上马车迅速驶离。
苏南衣发现他们要去的方向与眠春楼正相反,不禁心里纳闷,再回想一下,刚才那两个人身法,的确不像是眠春楼里的人。
虽然说眠春楼也有小厮和打手,但这两个人完全不同,从说话的语气和利索的动作就能看出来,他们身上……有杀气。
她心头猛地一跳。
正欲追,忽然一道身影从身后的树上飘落,她霍然回首,发现竟是夏染。
“你怎么在这里?”她紧绷的神经一松。
夏染也奇怪的看着她,“我是跟着那两个人,没时间解释,回头找你。”
“不,我也要去。”
“那行,路上说。”
一路跟上马车,他们竟然是往城门的方向去,这个时间的城门早落了锁,苏南衣心里越发疑惑,他们去城门干什么?
除非……
果然,那辆马车到了城门前停下,赶车的人不知出示了一件什么东西,看守城门的士兵就退让开,还打开了城门,马车迅速出了城。
苏南衣只觉得手脚发凉,夏染拿竹管吹了一声,一道黑影迅速掠来,落在他的手臂上。
是一只黑色的信鸽。
夏染喂了它几粒谷子,在它脚边系了个小竹筒,小黑鸽翅膀抖动,直入长空。
“现在可以说了吗?那两个人是什么人?”苏南衣问。
夏染偏头看了看她,“是城外七十里破栏山上的人。”
苏南衣一惊,“破栏山?那不是原来的马匪?”
夏染点点头,“是啊,原来是马匪,后来新皇登基被招安,成了名正言顺的军兵,是不是怪有意思的?”
夏染轻声笑起来,笑意却不达眼底,忽闪着冷光。
苏南衣慢慢吸了一口气,那些马匪臭名昭著,杀人如麻,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就是杀上他们十次也不够。
竟然就这么轻巧的成了军士。
顾西宸?,你好,好得很!
“你是怎么会注意到他们的?”夏染问。
苏南衣冷笑,“不是我注意他们的,是他们注意到我的,确切的说,是有人刻意而为。但对方是谁,我目前还不知道。”
她极慢的拢了一下衣袖,“或许,明天就可以见分晓。”
……
已经夜半时分,苏府苏晚儿的院中还亮着灯,她赤着脚踩着地,头发披散,形如鬼魅。
她身边的丫环婆子大多不敢靠前,若非是她召唤,谁也不愿意近身伺候。
除了崔婆子。
“小姐,时间不早了,您快歇着吧。”
苏晚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行,不能歇。春玲呢?春玲回来了没有?”
崔婆子看了一眼门口,低声道:“小姐,您忘了,春玲已经去柳氏那边了,不会再回来了。”
苏晚儿的脸猛地抽搐一下,“今晚不一样,本小姐还在等着她的消息!她敢不来!”
崔婆子满脸的担忧,“小姐,您先歇着吧,要是春玲来了我再叫醒您?”
苏晚儿用力抿了抿嘴唇,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坐在梳妆镜前,照了照镜子。
镜子里的人让她惊呼了一声,她捂住嘴,又慢慢撒开,缓缓拨开头发。
房间里惨淡的光映着这一幕,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崔婆子瞧着,紧抿了嘴唇,心里觉得十分痛快。
苏晚儿手摸着脸,回头看了看崔婆子,缓缓问道:“我美吗?”
崔婆子急忙道:“小姐自然是极美的。”
苏晚儿慢慢吐了口气,“我当然比苏南衣那个贱人美!吃穿用度都是比她好的!她算什么东西?在这家里被我踩了那么多年,现在不过是……不过是……侥幸罢了。”
“我一定要,一定要把她所有的一切都夺过来!”
崔婆子垂头福身,“是,小姐说得极是。”
恰在此时,忽然听到院门外面有轻微的声响。
苏晚儿一下子站了起来,目光转身窗外,但自从那次打杀了小丫环之后,她便不敢在晚上的时候去院。
“你去,看看不是不春玲那个贱婢!”
“是,老奴这就去。”崔婆子领命快步到了院门口,低声问是谁。
第八十一章 作戏
不过片刻,崔婆子就回来了,脸上带着喜色。
苏晚儿一见,急声道:“是不是春玲?”
“回小姐,的确是春玲,”崔婆子福了福身,“她说,事儿成了,让小姐放心,柳氏那边派人找她,她只得先去了。”
崔婆子又道:“哦,对了,刚才好像听到大小姐那边的丫头小桃往大门的方向去了,好像是大小姐还没有回来。”
苏晚儿一听,眼底爆出喜色,映着屋里跳跃的烛火,清晰的流出狠毒之色。
“苏南衣!看你还怎么嫁入北离王府,没有了王府做靠山,看你还狂什么!”
她重重坐回凳子上,“给我梳妆。”
崔婆子一愣,“现在?”
“快点!”
“是。”
崔婆子不敢怠慢,怕她再发疯,急忙给她梳妆,苏晚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照右照都觉得满意。
拿口脂轻轻抿了唇,一片娇艳。
崔婆子看着她镜中的眉眼,不见一丝温度,像毒蛇的眼。
苏晚儿缓缓开口,“对了,明日叫春玲抽空过来,解决了苏南衣,也该收拾梅氏那个贱货了,居然还妄想当苏家的主母,她也配。”
“是。”崔婆子垂头,不去看她阴戾的眉眼。
第二天一早,苏南衣就让小七去府门口附近等着,要是云景来了就带他从后门进来,不要被别人发现。
小桃伺候苏南衣洗漱梳妆,“小姐今日穿哪套衣裳?”
苏南衣想了想,“穿那套胡服吧。”
本朝和外部通商,是以商业发达繁茂,胡人就是通商最多的部族之一,所以,许多汉人为了新鲜,也经常穿胡服。
小桃为苏南衣穿上,忍不住赞叹,“小姐穿这身真是好看,比那些公子哥儿还要俊俏。奴婢再给您束个发吧?”
“好,”苏南衣点头答应。
她拿眉笔描了眉,不是往日的弯月,而是狭长微扬,自带三分英气。
小桃眼睛里满是星星,“小姐,您要是位公子,那奴婢一定要嫁您做妾!”
苏南衣眉梢一的光,“这么没志向?就做个妾?”
小桃脸一红,“奴婢出身卑微,哪配做正室?……”
苏南衣看着她可怜的小模样也不忍再说下去,揉揉她的头发,“小桃想嫁人了?”
小桃的脸更红,急忙摇头摆手,“不是,不是,奴婢要一辈子跟着小姐的,不嫁人的!”
苏南衣笑容有些涩,“傻丫头。”
以前诺儿那个傻丫头也经常这么说。
“小姐,您怎么了?”小桃小声问道。
“没事,摆饭吧。”
饭刚吃完,小七就和云景快步走了进来。
云景左手提着食盒,右手提着冰盒,一路欢脱的跑向她。
“娘子,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他抬眼看到苏南衣,眼睛缓缓睁大,“娘子穿胡服啦,真好看。”
苏南衣整理了一下衣袖,“好看吧?”
“好看,娘子穿这个好俊俏!”
小桃在一旁捂着嘴笑,苏南衣轻笑着让她和小七去门外守着,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云景进了屋,把两个盒子放在桌上,一?盘盘的点心和水果拿出来,手指点着,“这是母妃给你的,这是我给你的。”
“这么多呀?”苏南衣笑眯眯的问,“我哪样都喜欢,这是景儿和太妃精心为我挑选的吧?”
“对呀,”云景坐在她的身侧,小声儿说道:“娘子,我把小兔子带回去,还给它们搭了窝呢,母妃还说,她也想去和我们烤鱼、烤野鸭,我还把捡回来的鸭蛋给她看了呢。”
苏南衣看着他欢喜开心的模样,心里满是欣慰,虽然那里里并不单纯是带云景玩,能让他这么开心也是好的。
“那等天气凉快了,咱们带太妃一起去,否则现在暑气重,马车颠簸,太妃身体受不了的。”
云景略一思索,“娘子说得对。”
他把盘子往苏南衣的面前推了推,“娘子快吃,尝尝看。”
苏南衣刚吃过早膳,并不饿,但看到他期待的眼神,还是每样尝了一点。
俩人正说得高兴,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说话。
苏南衣噤了声,云景也紧闭着嘴不说话。
门口的说话声清晰传来。
“小桃,不是我不通情理,我也是奉命行事,这么着,你进去回一声,行不行?”
是苏师玉院子里的管家。
小桃一脸为难,“不是奴婢不去回小姐,实在是小姐正在绣嫁衣,小姐说了,任何人任何事不得打扰。”
“那也得分事儿不是?现在是老爷想请小姐去书房说话,您这拦着算是怎么回事?”
管家略有些不耐烦,“虽然说小姐如今要高嫁了,但父女之情总是在的吧?老爷是小姐的父亲,长者为尊,怎的,这就不认父亲了?”
小桃的脸色也微微沉下来,“您说这话可就过分了,小姐受了多少委屈?从来没有说过老爷半句不是,这大婚在即,嫁妆的事儿也没人帮着操持,嫁衣也是小姐亲自绣的,怎的多绣一会儿被您说得目无尊长了?”
管家一时被堵得无话可说,眼神狐疑的盯了小桃半晌,小桃无所畏惧,坦然回视。
管家心里直犯嘀咕,这小丫头还真是……也抖起来了,以前说话都不敢大声,低着头好像地上有钱似的,哪像现在,一下能说这么一长串儿。
真是见鬼。
他来也不是非得请苏南衣过去不可,当即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小桃看看小七,得意一挑眉,“怎么样,我有没有一点点小姐的风范?”
小七平时面冷话少,闻言抽了抽嘴角算是笑了,“有。”
小桃捂着嘴笑了笑,“小姐说了,这事儿没完,还叫咱守着。”
小七沉默着点点头。
苏南衣听得真切,心中暗自冷笑,这是开始发作了,且让他们闹去,这个烂摊子交给苏师玉,她得和云景去外面玩了。
“景儿,咱们出去玩吧。”
云景拍着手,“好,去哪里?”
“去……”
苏南衣还没说完,忽然听到翅膀震动声响,一道黑影掠来,落在窗边。
正是昨天晚上夏染手里的那只。
“嘿,小黑!”云景眼睛一亮,过去把小信鸽轻轻捧在手里。
小鸽子头在他的掌心蹭了蹭,发出低低咕声。
苏南衣有些惊讶,夏染这信鸽可是非同寻常的,除了自家主人之外,很少亲近别人,都是非常高冷的。
云景把信筒摘下来递给苏南衣,苏南衣展开一?看,眼中渗出笑意,“景儿,走,我们喝茶去。”
“好呀。”
苏南衣回身把水果又放回冰盒,和小桃小七说了一声,让她们看好院子,然后和云景悄悄从后门出府。
管家回去禀告苏师玉,苏师玉一听他被小桃堵在外面,眉头慢慢拧起来,“当真?”
管家点点头。
苏师玉思索半晌,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儿,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走,去晚儿的院中!”
管家立即跟上,崔婆子按照苏晚儿的吩咐,在院门口张望,看到苏师玉来了,急忙回转院中去向苏晚儿禀告。
“小姐,老爷往这边来了!”
苏晚儿立即侧卧在床头,水沾湿了帕子在眼角脸上挤了几滴,装腔作势的抹起泪来。
第八十二章 竟然是她
苏晚儿的院子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萧条感,不是冬日那种,而是一种杂乱的,让人心生荒凉的。
院子里种的花枯了,树也没有修剪,枝条上还挂?了一些符咒和许愿绳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一堆。
让人看见就心烦。
苏师玉皱了皱眉,有些犹豫着不想再进去。
崔婆子此时从里面小跑着出来见了礼,苏师玉也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这一进去就看到苏晚儿正靠着床头侧卧着,小脸苍白,满脸泪痕,头发散着也没有梳起来,楚楚可怜。
苏晚儿等了片刻像是才发现他似的,急忙从床上挣扎着下来,双膝跪倒,“父亲,父亲您来了……不孝女见过父亲。”
苏师玉对这个女儿实在是失望透顶,早就厌烦了她,要不是因为事出有因,他也不会来。
看到苏晚儿这个模样他就有点心软,但是目光一掠,看到崔婆子的身后放着一个香炉,那还是当初金道长留下的。
他想起金道长的话,那点心软忽然就消失无痕。
他皱眉看着苏晚儿,“我问你,你所说的托梦之事,可是真的?”
苏晚儿抽泣着点头,“女儿不敢欺瞒父亲。”
苏师玉冷笑一声,“你欺瞒我的事还少吗?”
“女儿……”苏晚儿说着又要落下泪来。
苏师玉打断她,“你只需要回答,究竟是真是假?”
苏晚儿双手抚地,叩了个头,“女儿字字属实,父亲如若不信,可差人去姐姐的院中,看看姐姐是否安好。”
苏师玉沉默,他刚才让管家去找苏南衣,就是想看看苏南衣是否在院中。
但管家回禀说,小桃那丫头拦着不让进,这里面定然有隐情。
苏师玉想到这里,沉声道:“你究竟梦到了什么?且细细说来!”
苏晚儿心头一喜,脸上却露出几分悲怯,“父亲容禀,女儿这几天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一直后悔不已……可昨天晚?上不知怎的,突然就困了,恍恍惚惚梦中竟是看到了金道长。”
她一边说,一边飞快看了一眼苏师玉的神色,见他在听到“金道长”三个字的时候神情微变,就知道这一步是走对了。
“金道长说,让女儿要多加注意,说是……近日姐姐会有劫难,女儿大惊,问他是何劫难,他却只摇头不语竟远去了。女儿想着,现在姐姐就是苏家的脸面,若是姐姐有什么,那我们苏家……”
苏师玉眉头紧锁,心里的不安也是越来越浓。
……
苏南衣此时正和云景在聚兴茶楼上喝着茶,自从和夏染联系上以后,夏染就在这里给她留下一个小雅间。
房间不大,但布置得很雅致,前后都有窗子,推开前窗正好可以看到街景。
这里是心月城最繁华所在,也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要是有点什么需要肆意宣传的事儿,这里无疑是最佳的地址。
云景剥着瓜子壳,拉过苏南衣的手,往她手心里倒了一堆瓜子仁,“娘子,吃。”
苏南衣看着白胖胖的瓜子仁,“景儿怎么不吃呀?”
“娘子先吃,”云景脸微微泛红,有点不好意思,“刚才我偷偷尝了一个,特别香。”
苏南衣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指干净,骨节匀称,好看又不失力度,指腹上还有以前练武留下的茧子。
她轻轻摩挲了一下那些茧子,把瓜子仁倒一半给他,“景儿和我一起吃,两个人吃才有意思。”
云景眼睛晶亮,“真的吗?”
“真的,两个人一起吃会更香,你试试。”苏南衣柔声劝道。
云景拿起一个放在苏南衣的唇边,见她张嘴吃了,也拿起一个,仔细品尝了一下,“果然是的,和娘子一起吃更好吃。”
俩人一边喝茶一边说着笑话,苏南衣眼角的余光关注着窗外的街口。
没过多久,远远的行驶来了一辆马车,马车通体漆黑,也没有什么标志,车帘放下车窗也关着,捂着严严实实,前面赶车的人戴着斗笠,看不见脸。
苏南衣心头一动,立即意识到,就是这辆车了!
果然,马车停在路口放慢了速度,车帘一掀,里面有人把一个长条包裹扔下车,赶车的人连车也没停,加快车速离去。
车子一走,立即有人发现了那个包裹,个头不小,还横在路口,但凡不瞎都能看到,立即有人围拢了上来。
“哟,这是什么呀?”
“是不是刚刚那辆马车上掉下的?”
“不知道啊,这里面裹的什么东……”
有胆子大的上前几步,轻轻拨开一头,露出一双白晳的脚,再往上,是白嫩的小腿,只是有不少的青紫痕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里面居然是个人!
还是这种状态的女人!
这把围观的人都吓了一跳,也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这……这是谁家的姑娘呀?”
“这辈子可算是毁了,这可怎么好哟。”
刚才那个胆子大的又有些手痒,走到另一端轻轻一扒。
黑布之下是半脸惨白的脸,她侧趴着,还被长发挡住了许多,根本看不清到底长的什么样。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人惊呼了一声,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哭腔,“这不是苏小姐吗?我的天,这是怎么了?”
众人一听这话,立即回头寻着声音看过来。
苏小姐?哪个苏小姐?这是有认识的人来了!
众人眼睛冒光,自动让开一条路,只见来人身穿着淡绿色衣裙,绸缎华贵,头上的珠钗熠熠生辉,肤如细瓷,面若桃花。
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众人还在猜此女子的身份,就听她身边的丫环道:“诸位麻烦让一下,这位是北离王府的云姑娘,听说苏小姐遇难,特意赶来。”
北离王府!
众人顿时倒抽了一口气,难怪看着不能同寻常,原来竟然是王府的。
等等,能和北离王府扯上的苏家,莫不是……
众人心思瞬间飞转,目光转向黑布之下的女子,都猜出了***分。
苏南衣高坐在茶楼上,手里握着茶杯,脸色阴沉似水。
她本来还在想,苏晚儿能够和眠月楼的人勾打连环已经算是能耐了,可昨天晚上的人是城外的马匪,那苏晚儿是肯定没有这种能耐的。
究竟是谁将计就计的害她?
她左思右想的没有头绪,夏染飞鸽传书说,让她到这里来或许会有答案。
没想到,等来等去,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云柳。
云景也有些奇怪,“娘子,那不是云柳吗?她怎么来了?”
苏南衣心说,是啊……她怎么来了,我也想知道。
没想到还没有嫁到王府,就惹来这种麻烦了。
“景儿别急,我们先看看,”苏南衣小声嘘了一声。
云景立即点头,紧闭了嘴巴。
云柳穿过人群走到跟前,眼圈顿时红了,“这……怎么会这样?是谁对苏小姐下的狠手?简直是丧尽天良!”
她一边假情假意的痛心疾首,一边仔细看了看那个女子的发间,虽然说头发散乱,但还可以看到那支发钗。
没错,正是昨天见到苏南衣时,她插在发间的珠钗。
错不了。
第八十三章 绿茶的高级境界
云柳认定了这个包裹中的女人就是苏南衣,她上前两步扑到跟前,眼睛里慢慢溢出水光。
“苏小姐,苏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呀?这可怎么好?太妃还在王府欢欢喜喜的为你和王爷筹备大婚事宜,眼下这……”
“你这几日常来王府,我虽觉得有所不妥,但又觉得你是商户之女,大约性子爽直,不拘泥小节,谁知今日竟有如此横祸!早知如此,我定当拼着让你不高兴也得劝说一二的……”
她这么一说,四周的人群中立即有了议论声。
“早听说苏家门楣不高,怎么竟然只是一个商户之女吗?”
“还没过门,竟还经常去王府?这如何使得?简直没规矩!”
“谁说不是,我看呐,这位苏小姐遭遇这种事情也是不冤了,如果能好好呆在自己家中,安心待嫁也不会出这种事。”
云柳听着四周的议论声,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脸上却越发悲怯。
“快,快回去禀告太……”云柳吩咐着身边的丫环,猛然又顿住,“不行,不能禀告太妃,否则太妃一定会受不住。你先去禀告苏府吧,总得把苏小姐带回去才是。”
“好,奴婢这就去。”
丫环分开人群,快速奔向苏家。
云柳帕子压着眼角,遮住眼底的阴冷笑意,抽抽答答的对四周众人道:“诸位有所不知,太妃身子不好,却仍旧坚持着为王爷的婚事操持,亲力亲为,前几日才把聘礼单子上的东西都凑齐给苏家送了去……谁知转眼就……”
她泣不成声,当真是真的伤心了一般,后面的话没法再说下去了。
围观的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早有的人按捺不住去北离王府报了信儿。
太妃正在廊下坐着和闫嬷嬷说话,“迎娶苏家小姐过门本是为了给景儿冲喜治病,怎的就生出这许多的变故来?现在听云柳这意思,怎么好像是苏家小姐不祥似的?”
闫嬷嬷为她倒了盏茶,不凉不热正好,“一切以王爷为重,至于说什么变故,这些年您在宫中也好,在王府也罢,见过的还好吗?”
太妃一怔,捧起茶盏道:“说得也是。”
她抿了一口,皱眉道:“怎么是温的?”
闫嬷嬷微笑道:“太妃不宜再饮凉茶,实在是伤身,这种温的正好。”
太妃叹了口气,又勉强喝了几口,左右无人,她低声道:“娶苏家小姐的真正用意,没有人知道吧?”
“没有,”闫嬷嬷俯身在她耳边道,“只有您和老奴知晓。”
太妃满意的点头,“虽说这苏小姐出身不高,但性子实在是不错,最难得的是景儿喜欢,还比以前更懂事了,没瞧见昨天一回来就巴巴的让我看带回来的鸭蛋,还说起那些趣事儿。”
“是啊,王爷是真开心,还说早点回家是怕您担心,还是苏小姐跟他说的。”
太妃满眼欣慰,“是啊,这样一想也不错,我也没有什么奢望,就希望我的景儿能够恢复如常,好好过日子,平安到老,为王府开枝散叶,老王爷在九泉也会欣慰的。”
提起死去的丈夫,太妃又有些黯然神伤。
闫嬷嬷正想宽慰几句,忽然有丫环匆忙赶来,满脸惊慌。
闫嬷嬷立即轻声提醒,“慌什么?好好说。”
丫环稳住心神,施了个礼道:“回王妃,门上有人来报,说是在街口发现了苏家小姐,苏家小姐浑身是伤,衣……衣不蔽体。”
太妃脸上的神色僵住,“什么?!”
闫嬷嬷也变了神色,“此话当真?”
“门上是这么回的,还说府里的云柳姑娘也在那里,正安抚众人。”
太妃心跳得厉害,她也并非只为了苏南衣痛心,更重要的是,苏南衣如果真的出了这种事,王府是断然不能再迎娶,那到时候云景的婚事怎么办?
她一阵气血上涌,头就有些晕,闫嬷嬷急忙扶住她。
“这商户之女,果然是不成器!”
闫嬷嬷轻轻为她顺气,低声安慰,“事情还没有弄明白,或许会有其它的转机。云柳姑娘不是在吗?”
太妃的脸又沉了几分,“她在那里安抚什么众人?不说把事情盖住,难道还张扬不成?”
“备车,本太妃要亲自去看!”
闫嬷嬷急忙拦下,“太妃,您此时不宜露面,不然老奴替您去吧!”
太妃略一思索,“也好,务必要把事情搞清楚。”
“是,太妃放心。”
闫嬷嬷扶着她坐下,又交代丫环好好照顾,这才急急去事发地点。
王府被扰,苏府也被惊着了。
云柳的丫环过来报信,说是在街口发现了苏南衣,还是被人抛下的,浑身上下只裹了块布,更要命的是,已经被北离王府的云柳知道了。
苏师玉脸色惨白,腿都软了,差点瘫倒在地,被管家扶着哆哆嗦嗦的出门奔街口。
被他抛下的苏晚儿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悲伤消散不见,近乎癫狂的大笑起来。
街口这边热闹至极,苏南衣喝着茶,在楼上看下,最初的愤怒之后她倒不气了,要看看这个云柳姑娘的演技有多厉害。
云景急忙看着下面的人,低声道:“娘子,他们好像在说你和王府的坏话。”
“景儿别急,”苏南衣安抚的拍拍他的手,“且让他们说,反正又不是真的,没必要为这些话生气。”
云景的气散了一些,看着在人群中抹泪的云柳,眉头又拧起来,“她怎么那么讨厌。”
“景儿不喜欢她?”
云景毫不犹豫的点头,“不喜欢。”
他想了想,又说道:“她和贵妃一样。”
苏南衣心头微动,“那就别理,不必顾及。”
“嗯。”
忽然下面一阵喧哗,是距离这里比较近的苏师玉先到了。
他跌跌撞撞的下了马车,四周有人叫了一声苏家老爷到了,人群左右一分。
他脚步虚浮的走到里面,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还没看清,云柳就过来说道:“敢问可是苏老爷?”
苏师玉点头,云柳的丫环道:“这位是王府的云柳姑娘,是我们姑娘让我给您送的信。”
苏师玉道了谢,云柳鼻音很重,眼睛通红,“苏老爷不必客气,我也是为苏小姐难过,实在是……苏老爷把她带回去,好好医治吧。”
苏师玉眼前有些发花,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还没看到脸,云柳又道:“苏小姐……只怕是伤得不轻,实在让人不忍看。”
苏师玉只扫了一眼露出的小腿和那些青紫伤痕,心突突的跳,不想再看第二眼。
“不知太妃那边……”
云柳只听他问太妃的态度,根本不过问苏南衣的伤,心里暗自冷笑,“太妃目前还不知道,但……这事只怕是瞒不住,苏老爷还是早做准备吧。”
苏师玉身子一晃,管家急忙扶住,嘴唇哆嗦着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苏南衣也听得清楚,她对苏师玉从来没有抱什么幻想,看到他的态度,心里更冷了几分。
她一偏头,看到有一辆马车由远及近,扯了扯云景道:“景儿,你看那是不是王府的马车?”
第八十四章 救命之恩
云景顺着苏南衣指的方向望出去,揉了揉眼睛。
“娘子,真是哎,就是王府的马车。”
苏南衣很快明白过来,一定是太妃得到了消息。
她抿抿嘴唇,对云景耳语了几句。
云景立即冲下楼,直奔马车。
众人都围在中间看热闹,谁也没有注意到其它的情况。
马夫一见拦车的人是云景,急忙停住,闫嬷嬷这一路上心里急得不行,正想怎么马车还停了,正想掀帘看看,就见云景从车窗探头张望。
闫嬷嬷又高兴又心疼,王爷这么喜欢苏南衣,这要怎么说?
她还没想好,云景小声道:“嬷嬷,你先随我来。”
闫嬷嬷不知他要干什么,狐疑的跟着他下了车。
云景抓着她的手腕就往茶楼上跑。
闫嬷嬷回头看看闹哄哄的人群处,心里咯噔一下,王爷距离这么近,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思索间云景带着她进雅间,苏南衣上前行了礼,“嬷嬷安好。”
闫嬷嬷正纳闷这是哪里来的英俊小生,定?睛一看,不禁又惊又喜,“你……苏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苏南衣请她坐下,正对着窗子,“我也不知道,和景儿正喝着茶,下面就闹起来了。这云柳姑娘也不知怎的,就认定那人是我了,还把我父亲也找来了。”
苏南衣眉头紧蹙,语气中颇有些无奈,“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苏家虽是商户,但我也是清白的名声,现在又与北离王府订亲,这种流言伤及我不说,更是连累了北离王府。”
她说着对闫嬷嬷深施一礼,“还惊动了嬷嬷,想必太妃也知道了吧?稍后我定当去太妃面前叩头赔罪。”
闫嬷嬷双手扶起她,看着她白嫩脸上的愁色轻声安慰,“苏小姐说得哪里话,这件事情你本就是被冤枉的,太妃又怎么会怪到你头上呢?”
云景也轻声安抚,“娘子别怕,母妃不会怪娘子的,是那些人坏,不关娘子的事。”
他拧着眉,满脸不悦,对闫嬷嬷道:“嬷嬷,你快去把那个讨厌的云柳带回府去,别再让她说娘子的坏话。”
闫嬷嬷看了一下窗外,见云柳还在人群里垂泪,她是太妃多年的心腹,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就在身边伺候,又跟着嫁到北离王府,这些伎俩她连眼皮都不用掀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倒真是小看了这个云柳。
闫嬷嬷心里有些火气,正想下楼去,苏南衣轻声道:“嬷嬷,您能跟我说一下,这个云柳姑娘究竟是何人吗?我好做到心里有些数,以后也好知道该如何自处。”
闫嬷嬷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心里明白,为云景冲喜治病这件事还是得落到她的身上,现在没出大事已经是万幸。
想到这里,闫嬷嬷叹口气,“不是不能说,以前是觉得不是什么大事,等小姐嫁过去一一见过,自然就知道了。可如今……也罢。”
“苏小姐有所不知,这云柳原是太妃?身边的二等丫环,那年冬天王爷在湖边玩耍,被府里的一个丫环骗说湖中有水怪,王爷好奇心起,就下了湖,险些命丧冰湖,是云柳路过及时救下了王爷,还落下了一些伤病,为了感念她救主之恩,太妃特取了她的奴籍,把她当成姑娘养。”
苏南衣有些意外,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可她忽然又想起那夜在王府的一个破旧小院中看到云柳和一个口不能言的女子说话,觉得这事有些不太对劲。
苏南衣目光微转,“原来竟是如此,也罢,嬷嬷就不必再多说其它的了,只需把人带回去就好,她对景儿有救命之恩,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忘的。”
闫嬷嬷微诧,“苏小姐大义,老奴定然转告太妃。”
云柳对王爷有救命之恩,王府里的人都知道,要是太妃贸然处置了她,难免会落下闲话,可如果苏南衣坚持,太妃了也不能说什么。
现在由苏南衣自己让步,自然是最好。
闫嬷嬷眼中闪过赞赏,“苏小姐放心,老奴这就下去带她回府。”
“一同去吧,”苏南衣掸了一下衣袖,“我总要露个面才是,否则怎么能说得清。”
闫嬷嬷颔首,三人一同下了楼梯。
苏师玉吩咐管家找来了人,正要把人往车上抬,那女子发间的钗也滑落在地。
云柳伸手捡起,双手递于苏师玉,悲悲怯怯道:“苏小姐曾经对我说过,这是她心爱之物,苏老爷还请一并带回吧。”
苏师玉觉得这发钗眼熟,是不是苏南衣心爱的他并不知道。
现在只觉得脏。
犹豫着伸出手,还没有触碰到,忽然听到人群外一道清冷的声音,“我可不记得曾经对云柳小姐说过这种话。”
众人皆惊讶的转头看过去,只见有三个并排走来。
说话的是乍一看是个俊俏小生,走近了发现是个英气的姑娘,一身胡服,乌发高束,长眉微挑,黑白分明的眸子光芒一转,华彩自生。
她身边的男子身材颀长,头戴玉冠,腰缠玉带,脸色阴沉,眉头皱起,眼睛紧紧盯着云柳。
苏师玉的指尖一抖,烫手似的又缩了回来,转头看到一身胡装的苏南衣,眼里的震惊、诧异瞬间都转化成喜色。
他感觉自己像是重新活过来了,脚步踉跄着奔过来,“南衣,我的女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南衣伸手假意扶了他一把,实则只是手扫过了他的衣袖,笑吟吟的看着他问:“父亲这话说的,女儿怎么不能在这里?”
她看看身边的闫嬷嬷,“父亲,太妃恩重,怕府中无人替女儿操持婚嫁事宜,今日特让闫嬷嬷过来相助一二。”
闫嬷嬷微微点头,表示苏南衣所言非虚。
苏师玉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嚅嚅不知该说什么,僵了一瞬对闫嬷嬷行了个礼,“有劳嬷嬷了。”
云柳早呆住了,完全回不了神,僵硬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怎么看都是讽刺。
苏南衣似笑非笑的看向她,“云柳姑娘,我一共与你也没有见过几次面,你倒是知道我爱什么首饰,隔着人群也能认出我来,叫我好生意外。”
云柳的脸色泛白,指尖用力?捏着那支发钗,“我分明记得昨天你……”
“是,昨天一早我的确戴的是这支发钗,可我后来把她赏给我们府中的丫环春玲了。”
“春玲?”苏师玉惊呼一声,“你说这是春玲?”
苏南衣摇头,“我不知道这是谁,我又没有看到她的脸,认不出,总不能仅凭一双腿就能认定。”
她目光流转,在苏师玉和云柳身上一转,“你们倒是好眼力。”
“……”苏师玉的脸臊得快要滴血。
云柳用力握着发钗,掌心硌得生疼。
苏南衣上前,轻轻拨开春玲脸上的黑发,把她的脸正了正,声音低沉却清晰,字字入耳,“果然是春玲。”
“父亲,春玲也是二妹妹身边伺候多年的丫环了,今日遭此横祸,也实在可怜,还请父亲带回府中好好医治,此事……也得查个清楚才是。”
她的语气平缓,可苏师玉却听出一丝不容抗拒的味道来,刚才也的确是他理亏,现在又有云景在此,虽然碍于面子没有点明身份,但他不敢造次。
“你说得对,即便是奴婢,也该好好医治。”
“还要查清此事,究竟是何人害得春玲。”
云柳喉咙滚了滚,微合了一下眼睛,等着苏南衣问责她,可苏南衣却没有再对她多说一个字,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
闫嬷嬷上前,“姑娘随我一同回府吧,实在不宜再在此事中搅和着了。”
云柳听她这话有弦外之音。
第八十五章 她来了,她又来了
云柳也的确没有了再留在这里的理由。
她也没脸再留。
苏南衣也没拦她,目光掠过四周众人,拱了拱手道:“感谢大家在这里做个见证,我苏南衣,虽为商户之女,但一向尊礼守法,从未有过逾规之举,更没有因为自身原因拖累北离王府。”
“此女是我苏家人不假,但只是我庶妹苏晚儿的丫环,遭受大难归来已是万幸,个中缘由我自会请京兆府尹查清真相!”
云柳听到这话,脚步一顿。
苏师玉也变了脸色,“南衣,你……要报官?”
苏南衣微挑眉,“父亲,虽说春玲只是个丫环,但也是一条命,况且,这事是偶然还是有意,还很难说。至于说报官……”
她凑到苏师玉身边低语,声音只他们父女听得清,“父亲是想让京兆尹查,还是想让北离王府查?”
苏师玉身子一抖,瞪大眼睛看着她,苏南衣对他浅浅一笑,可他只觉得这双眼睛是森然的冷意。
他有一瞬间的恍神,眼前这个聪明睿智果决的女孩子,不是他那个木讷寡言的女儿。
可……
无奈的命人把春玲抬上马车,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迅速溜出了人群。
事情解决,再无热闹可看,众人也能散去,只是这件事情短时间内肯定是要成为众人的谈资了。
苏南衣和云景也没?有再回茶楼,刚准备转身离开,茶楼的伙计笑着上前来,“客官,您的茶叶忘记拿了。”
苏南衣并没有买茶叶,她心生警惕,见伙计递过来伸手接了,在茶叶包下有一张字条。
是夏染的笔迹。
约她一见。
苏南衣拉着云景绕到茶楼的后门,轻轻拍了三下。
很快,门开了。
苏南衣和云景进门,这里是聚兴茶楼后面的小院,前面熙熙攘攘,这里倒是安静。
院子里种了不少的竹子,竹影婆娑,散去一些热气。
夏染坐在竹下的小石桌前,冲他们俩笑了笑,“过来尝尝我这新到的茶叶。”
苏南衣和云景坐下,端着面前的茶尝了一口。
“还不错,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用这种方式传话?我差点不信。”
夏染放下茶杯,“我的信鸽没回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南衣一怔,“没回?”
夏染点点头,“看来……”
他话没说完,就见云景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来,双手捧着,“是它吗?”
“……”夏染。
“……”苏南衣。
看着那只小信鸽一动不动,还合着眼睛,夏染好不容易回神,“你把我的信鸽弄死了?”
云景瞪大眼睛否认,“怎么可能?小黑才不会死呢,它只是睡着了!”
“小……黑?”夏染简直怀疑人生。
苏南衣忍住笑,用力咬了一下嘴唇,“景儿,这只小鸽子是怎么了?你什么时候把它揣怀里的?”
“就是在娘子去吩咐小桃她们的时候呀,我看小黑可怜,它不想走,就把它放怀里了,让它好好休息一下。”
云景说得认真,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一样。
夏染都快要抓狂了,“王爷,它不叫什么小黑,也没说不想走,它也不可怜。”
“怎么不叫小黑?它这不是一身的黑毛吗?”云景反驳,“你还整天让它飞来飞去,从东到西,又从南到北,它不会累的吗?每天这么累,怎么就不可怜了?”
“……”夏染。
竟然无言以对。
苏南衣闷笑闷得肚子都疼了,手里的茶差点洒了。
云景手指摸了摸信鸽的头,小信鸽“咕”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拍了拍翅膀,看那姿势,竟然像是在睡了一觉在伸腰一般。
“你看,它就是累了,”云景像抓住了什么有力的证据一样。
苏南衣拍拍小信鸽的头,“小黑。”
云景立即抬了抬下巴,潜台词很明显,看吧,我娘子也叫它小黑。
夏染挑眉,“你……”
苏南衣清清嗓子转移话题,“说正事儿说正事儿,信鸽的问题解决了,你想和谈的应该不只这个吧?”
“刚才我都看见了,你怎么就那么轻易放过那个云柳了?”夏染不解。
“现在还不是动她的时候,”苏南衣眸色冷了几分,“动她一个容易,关键是她身后的人,我不信她一个养在王府里的人,竟然会勾结到几十里以外的马匪。”
“现在是正规军兵了,”夏染提醒道。
“不管是什么,总归是和她有来往的,这样的人放在北离王府,绝对有其它的企图,不查清楚背后的人只斩断云柳,那对方还可能再派其它的人。”
一时忍耐不算什么,关键是北离王府的安危,或者说,是云景的安危。
夏染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看了云景一眼。
云景摸着信鸽的头,忽然想起来说道:“娘子,前阵子有人想要行刺我,是不是也和这些马匪有关?”
苏南衣惊愕道:“行刺你?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在遇见你之前那天,”云景想了想,“不过,母妃不让我声张,还说让我不要怕,不要理会。”
苏南衣双手紧握,“后来呢?有没有再发生过这样的事?”
云景想了想,“没有了。”
苏南衣垂了眼眸,平复了一下心底的情绪,“景儿,要是再有这种事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好。”云景爽快的答应。
夏染看着苏南衣的脸色,心里有些担忧,“没事吧?”
“没事,”苏南衣勉强笑了笑。
她如何能够不忧心,事情一出接着一出,比她预想的要麻烦得多了。
“苏家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夏染轻声问,“王府那边不好动,那个庶女总能动吧?总不能就这么放了她们!”
“当然,”苏南衣眸光微凛,“惹得我不痛快,不可能都这么轻飘飘的揭过了。”
……
京兆府尹衙门内,赵大人正在看着卷宗,今天一早又有一个姓林的绣娘来报案,她的女儿也失踪好几天了。
多年的办案经验让他意识到,这事儿绝不寻常,这多事情撞在一起,更不是什么巧合。
这可是天子脚下,他刚刚到任就发生这种案件,要是不拿下来,也未免太对不住皇恩了,更无法让百姓交待。
正在忙碌,忽然听到有鼓声敲响。
他手里的动作一顿,就听有衙役来报,“回大人,外面有人击鼓告状。”
赵大人站起来问道:“是什么人?”
“是……昨天来过的苏小姐和北离王。”
赵大人的脚步又停住,满心狐疑,“那赶紧请到这里来说话呀,哦对了,该本官亲自去迎。”
衙役跟在他身侧低声道:“苏小姐说了,今天不同昨天日,今天她是苦主。”
“什么?”赵大人再次停下脚步,“什么苦主?”
衙役们这几天为了少女失踪的案子都在外面奔波查访,消息也灵通一些,再加上刚才的事情都传遍了,他们早就听说了。
快速的对赵大人介绍完,赵大人的眉头就拧起来,“竟然有这种事?真是岂有此理!”
他越走越快,“升堂!”
升了堂,众衙役站在两侧,赵大人穿着官服走入,苏南衣和云景站在中间,看到他到了,苏南衣行了个礼。
赵大人正想向云景行礼,云景摆手道:“罢了,赵大人不必多礼,娘子说了,公堂之上你最大。”
赵大人清清嗓子,看了苏南衣一眼,“不知苏小姐有何冤屈?”
苏南衣把刚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和衙役所说没有什么出入。
赵大人认真听完,“苏小姐请放心,本官定会详查,给苏小姐一个交代。”
“多谢大人,”苏南衣再次行礼,“民女的事倒是小事,只可怜那个丫环,现在满身是伤,无法来衙门,还请大人……”
“本官明白,即刻就亲自去府上查问。”
第八十六章 就是要让你失望
苏南衣要的就是赵大人这句话。
她再三道了谢,和云景离开京兆府。
云景抿了抿嘴唇,似乎欲言又止。
苏南衣问:“怎么了?景儿有话就说。”
“娘子,你是不是在苏家过得不开心?”云景目光幽深,像不见底的深潭,盛的都是担忧。
苏南衣一怔,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没有,我挺好的,景儿不要担心。”
以往对她百依百顺的云景却转过身去,“撒谎!娘子撒谎!”
苏南衣心头艰涩,轻轻拍着云景的背,“景儿生气了?”
云景没有吭声,但也没有转过身,明显是还在闹小脾气。
苏南衣手指轻轻在他腰侧挠了挠,低低笑了一声。
云景被她挠痒,扭了扭身子,鼻子里哼了一声。
苏南衣绕到他的面前,“好啦,景儿不生气了,我没有撒谎,苏家那些人虽然不好,但我也不怎么理他们呀,我在我自己的院子里,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理会那些不开心的事,就不会让自己不开心啦。”
云景琢磨了一会儿感觉有些道理,用力抿了抿嘴唇,眼睛忽闪着,“真的?”
“真的,”苏南衣点头,“我不会骗景儿的,要不然这样,你跟我一起回家去,中午给你做好吃的,然后再看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好不好?”
“好,”云景立即答应,脸上又有了笑容,“和娘子一起用膳最开心。”
“那就多吃点,你想吃点什么?让厨房给你做。”
“我可以点菜吗?”
“可以……”
……
俩人一边说一边回府,苏府里的大部分人早得到了消息,早知道出了大事,谁也不敢多说。
苏晚儿一早派了崔婆子在府门口守着,见到苏师玉回来就上前询问,她不问还好,一问苏师玉这满腔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出气的地方。
他一把推开崔婆子,气势汹汹的去苏晚儿的院子。
苏晚儿本以为是崔婆子,从窗子里一望是苏师玉,见刀子满身的怒气,还以为是苏南衣的事发了。
她立即提裙摆出门,又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父亲,父亲怎的生这么大气?姐姐呢?为何没有和您一起回来?父亲,无论姐姐做了什么,她始终是我的姐姐,您的女儿,请您看在晚儿的面上,多多包容吧。”
她说着还跪了一下来,实在是情真意切,“父亲,女儿不怕,不能为了女儿的清誉就不顾姐姐的死活!要不然这样吧,把姐姐送去乡下庄子上,好好的躲两年,等风头过了,事情淡忘了,或许……”
话没说完,苏师玉一个耳光打上来,“啪”一声不留余力,把苏晚儿揍得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闭嘴!你如何得知南衣做了什么?又如何断定她毁了清誉?”
苏晚儿感觉半边脸都麻了,可她心里痛快,苏师玉越是生气,就说明苏南衣犯的错越大,根本无法补求!
她重新跪好,“女儿见父亲如此大怒就知道姐姐所犯过错不轻,丢了苏家颜面,牵连了北离王府,可纵然如此,女儿也不能看着您把姐姐随意处置了!她是您的亲生女儿,难不成您还要打杀了她吗?父亲……”
“别叫我父亲!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整天胡说八道,被禁足了还不知道悔改,不知道收敛,一刻也不消停!”
苏师玉快气疯了,听着苏晚儿这不着边际的话,恨不能也抽自己向个耳光,真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相信她的什么狗屁梦境。
苏晚儿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后面的话没有再说,脚步声传来,夏涛也到了。
夏涛这两天也心累得不行,感觉这次苏家真是和往次不一样,事事都不好操控。
他隐约觉得,他这个妹妹怕是要完了,什么时候再和柳氏深谈一次,赶紧离开苏家这个烂摊子。
他听说苏师玉出府去了,想趁机去见柳氏,刚走到半路,就碰见了崔婆子,说苏晚儿这边有状况。
结果他一来,就看到这么一副场景。
“妹夫,这是干什么?晚儿哪里做得不好了?”
苏师玉转头见是他,多少还给点面子,不看夏氏也得看柳氏的脸面。
“这个不孝女,被禁足还不安分,说什么梦到了金道长,还提示她家中有灾祸,居然还赖到南衣身上!南衣与北离王府婚事在即,她害南衣一次还不够,居然还敢泼脏水!”
苏师玉越说越气,抬手还要打,夏涛急忙拦住,“妹夫,妹夫,别急,慢慢说。那现在南衣什么情况?”
“南衣她……”
“夏家舅舅什么时候也这么关心起我来了?”
苏南衣清冷的声音传来,让所有人都震了震。
苏晚儿霍然抬头,看着迈步进来的苏南衣,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你……你没事?”她这一声尖利,表情狰狞扭曲。
“怎么?我没事你很失望是不是?”苏南衣语气讥诮,“苏家不丢脸了,不牵连北离王府了,你反而不高兴了?这是为什么呢?”
苏南衣轻掸衣袖,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般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是我不能被送到乡下庄子上了,不能让你出一口恶气了,是不是?”
“你……”苏晚儿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抬手碰了碰,感觉疼得更厉害。
“你胡说!我刚才明明还替你让父亲求情,你竟然如此诬蔑我。”
“求情?我做错什么了需要你来求情?再说,你究竟是求情还是落井下石,还未可知啊。”
苏师玉张了张嘴,看到苏南衣身后的云景,心里有些怂,“住嘴!苏晚儿,你真是不可救药!南衣明明好好的,你便胡说八道个不停,居心何在?”
苏南衣偏头看了看他,“?不如把春玲抬来,让她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苏晚儿的丫环怎么就会被人带走,而她怎么就认定被带走的人是我呢?”
苏师玉的心尖打了个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时竟难以相信,转头看向苏晚儿,满脸狐疑。
苏晚儿一脸愕然,脑子还懵着,什么?被带走的人……是春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师玉还没答应,云景冷声道:“抬进来!”
话音落,两个小厮抬着个软担架,上面躺着的正是春玲。
她穿了衣服,梳了头发,但眼睛里没有了神采,呆呆愣愣的,脸上和脖子上满是青紫,可想而知身上有多少。
苏南衣心头微沉,并非是她心狠,如果她不是提前得到消息,如果不是她处处防备,那……现在落得这种下场?的人就是她了。
苏晚儿一见,心里登时慌了,夏涛在一旁看着她的模样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心里就暗叫不好,懊恼不该蹚这个浑水。
苏师玉没有半点同情之心,甚至都觉得无比丢脸,恨不能一把掐死春玲算完,要不是那么多人都瞧着他把春玲带回了府,还答应要给她好好医治,他早就把春玲打杀了。
“贱婢!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到他的怒喝,春玲像是才回过了神,目光缓缓看向众人,看到苏南衣的时候一滞,呼吸有些急促。
苏南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春玲,是谁让你晚上出门,出去干什么,你又是怎么被那些人带走,你可要想好了,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春玲又想起那团粉雾中苏南衣的眼睛,清澈黑亮,丝毫不被迷药所迷,反倒是她自己,不知怎么就晕了过去……
她缓缓闭了闭眼,吞了一口唾沫,手慢慢的抬了起来,指向一人。
第八十七章 天下最毒是人心
春玲摇摇欲坠,像是风里摇摆的落叶,指尖颤微微的指向……
苏晚儿。
苏南衣的眼底略过一丝笑意,好整以暇的看向苏晚儿。
苏晚儿呆住,脸色苍白似纸,在看到春玲的那一刻她就感觉一股子凉意从头到脚,连血都凉了。
春玲的那一指犹如利剑,让她几乎透不过气。
不只是有事败的怆惶,还有面对苏南衣的紧张害怕,何况现在云景也在。
苏师玉心里的那点怀疑被证实,瞬间暴怒,也顾不得夏涛的面子了,跳过去一脚踹在苏晚儿的肩膀上,“你这个不孝女!枉我以前费心栽培你!”
苏晚儿被他一脚踹翻在地,身上满是尘土,眼睛翻了翻差点晕死过去。
崔婆子在不远处抄着手,眼睁睁的看着她,却没有过去搀扶。
苏晚儿手扶着地喘着粗气,眼睛狠毒的盯着春玲,“贱婢!你胡说,竟然污蔑我,说!是谁让你污蔑我的?是柳氏那个贱人,还是苏南衣?”
夏涛皱了皱眉,心说这个外甥女怎么这么不上道?到现在还在怪柳氏,难不成她以为没有柳氏她们母女就能够重掌苏府吗?
夏涛心中冷笑,蠢人永远都是蠢,根本扶不上墙。
他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几步,找了个空隙见没有人注意,竟然独自悄悄走了。
苏南衣早看见了,也懒得去理会他,小角色而已。
春玲垂下眼睛,眼泪滚落,“二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奴婢现在都这样了,纵然是活下来也是没了半条命,您是奴婢的指望,诬蔑了您,对奴婢有什么好处?”
苏晚儿眼睛圆睁,双手紧握,一骨碌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少在这里装腔作势了,你现在是柳氏那个贱人的奴婢,可不是我的!”
苏师玉听她一口一个贱人,怒道:“闭嘴!你看看你还有点小姐的样子吗?污言秽语不离口,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春玲眼睛通红,紧揪着胸口的衣服又道:“小姐,纵然奴婢现在跟着柳姑娘,奴婢也是跟着您长大的,这些年尽心尽力,为您鞍前马后……难道您就真的一点旧情分也不顾念吗?就想眼睁睁的看着奴婢去死?”
“你个贱婢,贱命一条,死了有什么了不起!”
苏晚儿也气疯了,眼睛赤红,什么话狠说什么。
苏南衣看着她近乎疯狂的模样,心里暗想,这人心要是狠起来,可比什么都可怕,一旦毒起来,只怕比天下最毒的药都毒。
苏晚儿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一道沉冷的声音传来,“苏二小姐慎言!”
众人回头一看,竟然是赵大人站在门口。
苏师玉满头的冷汗,这赵大人怎么悄无?声息的就来了?也没有人通报一声,都是干什么吃的?
他不敢怠慢,急忙上前行了礼,赵大人目光沉沉压下来,“苏老爷还是带路去前厅吧,本官无意府上后宅,只是刚才看到有人抬着那个丫环来了这里,这才跟过来。”
苏师玉点头哈腰,连声称是。
赵大人看看云景和苏南衣,“王爷,苏小姐,能否一同来?”
云景看看苏南衣,苏南衣道:“好。”
云景接着道:“本王听娘子的。”
“……”赵大人。
赵大人深吸一口气,“那就都来吧,本官要好好问个清楚。”
苏师玉走在最前面带路,双腿都有些打飘,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家的前厅会成为赵大人问案的大堂。
春玲被抬到屋门口,她浑身伤痛,但也不是一步不能走,自行爬下软架进屋刚要跪,赵大人一摆手,“罢了,赐个座吧。”
小厮拿过一个小兀子,春玲道了谢坐下。
赵大人这才问道:“下面何人?”
“奴婢春玲,”春玲小声回禀,“之前一直是二小姐身边的大丫环,前两天被派去了柳姑娘屋中。”
“柳姑娘是谁?”赵大人问道。
苏师玉老脸一红,“是……是草民府中的一位娇客。”
赵大人略一点头,“那稍后再说,如果有需要,还要苏老爷把人请来。”
“是,是。”
赵大人又道:“春玲,苏小姐去了府衙为你喊冤,请求本官查明你受害的真相,因你之事苏小姐也被人当街误会,名声受损,甚至牵到北离王府,所以,究竟事实为何,你要好好交待清楚。”
春玲呼吸一窒,双手紧紧抓着裙摆,眼睛不敢去看苏南衣。
她知道,无论是苏南衣本人,还是她现在背后的靠山,都不是自己能够惹得起的。
真是无比后悔!而这一切,都是苏晚儿逼自己做的!
她咬紧牙关下定决心,“回大人,民女有罪!民女是受二小姐的胁迫,她让奴婢暗中和眠春楼的人,给了他们银两,又让奴婢盯着大姐给那些人报信,让他们抓了大小姐,毁了她的清白,也让她失去北离王府这个大靠山。”
苏南衣脸色泛白,露出恰到好处的悲怆和震惊,“苏晚儿……你竟然!你究竟要害我几次才够?这种歹毒的招术你也想得出来!我究竟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云景见她难过,心里怒火翻涌,上前一步喝斥道:“如实说!不给我娘子一个交代,你……本王杀了你!”
他眼中杀气腾腾,神色阴沉,说得不像是戏言。
屋里静了静,苏晚儿更是吓得浑身一抖。
苏南衣见云景真发怒了,急忙悄悄扯了一下他的手,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云景只觉得掌心微痒,那种感觉传到心底,火气小了一些,心里也软了许多。
他偏头看向苏南衣,苏南衣调皮的冲她眨了一下眼睛,哪有半点刚才伤心难过的样子。
云景疑惑,随即又明白过来,啊,这是娘子玩的新游戏,他顿时也放松不少,学着苏南衣的样子,搔了一下她的掌心。
苏南衣抿唇忍住笑,眉眼却染上了一丝柔媚,云景心头微荡,一种奇特的感觉让他无法形容,既舒畅又有些难受。
赵大人清清嗓子,拱了手道:“王爷息怒,此事查明之后,下官自当给王爷和苏小姐一个交代。”
云景被他的话说得回了神,不情不愿的鼻子哼了一声。
赵大人看向脸色惨白的苏晚儿,沉下脸问道:“二小姐,?春玲的话你可认?”
“我不认!”苏晚儿瘫在地上强掌着上半身,“这个贱婢疯了,胡说八道,还想攀咬我,她随便一说我就要认吗?有什么证据?”
赵大人又问春玲,“你可以什么凭证?”
“奴婢……”春玲有点傻眼,“并无凭证。”
赵大人微微皱眉,要是没有凭证,还真是不太好办。
“哈哈!”苏晚儿尖声一笑,“果然被我说中了吧?没有凭据居然还敢胡乱攀咬旧主,春玲,枉我之前对你那么好,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春玲张张嘴,却无言以对。
苏南衣微眯了眼睛,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苏晚儿让春玲去办这事,也就是拿卖身契相威胁,也不会留下其它的证据。
春玲突然惊呼一声,“啊,奴婢想起来了,那张银票!大人,二小姐让奴婢去眠春楼收买人的那两张银票,是汇丰钱庄的汇票,上面还有编码!”
汇丰钱庄是心月城中最大的钱庄,每张银票上都有编号,这些编码按顺序排列,哪一张都有迹可寻。
赵大人点头,“如此,算得上最有力的证据了,来人!去眠春楼带人来!”
春玲急忙说明了眠春楼那两个人的名字和相貌特征,赵大人手的衙役迅速去拿人。
苏南衣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并不乐观,只怕……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第八十八章 不知所踪
苏晚儿却像是泄了口气,刚才还一口咬定是被春玲攀咬,现在也没有了底气。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死死盯着春玲,恨不能扑过去一口咬死她。
事到现在春玲也不怕了,低着头任由她看。
苏师玉心里七上八下,既希望这事儿尽快了结有个结果,又不想真的和苏晚儿有关,牵扯太多。
他吩咐人上了茶,谁也没有再多说话。
这边陷入诡异的安静,夏涛趁机找到柳氏,叮嘱她这阵子先安分些,不要节外生枝,更不要去招惹苏南衣。
柳氏急忙打听是怎么回事,夏涛把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她,又嘱咐了她几句匆匆离去。
柳氏抬手掠了掠耳边的流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风情万种的笑了笑。
她轻叹一声,慢步去夏氏院中。
短短两三日,夏氏憔悴得不成样子,脸色白中透黄,也无心梳妆,整个人透着一股老气,像瞬间老去十几岁。
面对娇艳的柳氏,夏氏纵然知道她是大哥给她找来的帮手,心里也难掩嫉妒,勉强撑着坐直,摆出款儿来。
“你有何事?”
柳氏一脸的慌乱,摒退左右凑到她跟前,“您还不知道吗?二小姐出事了!”
“什么?!”
苏师玉正在这安静中如坐针毡,忽然脚步声声急促而来,人影一闪就到了苏晚儿的面前。
“晚儿,我的女儿……这,这是怎么回事?”
“母亲!”苏晚儿一见到她眼泪顿时滚落,总算有个人明白她的委屈。
“是这个贱婢陷害女儿!”
夏氏看向春玲,二话不说冲过去就是两个耳光,“呸!不要脸的东西,都这样了还有脸活着,早该一头碰死在外面,免得脏了我们苏家,你自己不知廉耻,还想着诬蔑我的晚儿!来人!把这个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她来得及快,话也说的快,苏师玉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听到她说乱棍打死,这才像被敲了一棍子似的回过神。
赵大人放下茶杯,冷笑一声,“苏老爷,难怪你家二小姐之前也要打打杀杀,原因竟在此。”
苏师玉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这不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们苏家没有家教吗?
苏南衣语气淡淡,“夏姨娘是真威风,不说王爷,赵大人还在这里呢,这虽然不是公堂,也是在问案,王爷尚且没有发表意见,你一来就要打杀了苦主,真是好气魄。”
苏师玉忍无可忍,一把抓住夏氏的手腕,“谁让你来的?不是让你禁足吗?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老爷!不是我妾身要违背您的意思,妾身是不忍心看我们的晚儿含冤受屈啊!她那么温柔善良的性子,怎么会……”
“她温柔善良?”苏南衣低笑,声音像从胸腔挤出来,“能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我也真是第一次见这种温柔善良。”
“你……”夏氏恨得咬牙,但又看到云景也在,到底是不敢多说什么,勉强咽下一口气,对苏师玉哀求道,“老爷,晚儿是您的亲生女儿,是您看着长大的,难道她是什么样您还不了解吗?怎么能凭一个贱婢的话就……”
赵大人出声打断,“此言差矣,本官已经派人去取证据了。苏老爷,你这府上是由妾室当家吗?上次本官来,见过苏小姐,本官还觉得,府上虽无当家主母,大小姐也是非常不错的,今日一见……”
他说着轻轻摇头,这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苏师玉脸上早就没有什么光了,他把夏氏往外一拖,“出去!滚回你的院里去,再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丢人现眼,就……把你送到庄子上去!”
夏氏被他吓住,一时呆愣无言,还没想好说什么,刚才被赵大人派出去的衙役匆忙赶回来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们身上。
苏南衣扫了一眼他们身后,空空如也,并没有带人回来,她就知道这趟应该是白去了。
衙役上前回禀,“回大人,属下到了眠春楼,并未见到那两个小厮。”
赵大人眉头微蹙,“未见到?这是何意?他们眠春楼还敢把人藏起来不成吗?”
“并非如此,而是那两个小厮已然不知所踪了,眠春楼的人说,昨天晚上就没有看到他们。”
赵大人一惊,转头看向春玲。
春玲也是一脸的茫然,“这……大人,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奴婢所说句句属实。”
“本官问你,昨天晚上,他们将你带去了何处?”
“这……”春玲摇头,“奴婢也不知,奴婢被迷晕,不知身在何处。”
她说着脸忽白忽红,昨天晚上那副场景她此生都不会忘,但也不敢想起,双手紧紧交握,冷汗出了满身。
苏南衣也猜到是这种结果,那两个小厮八成是被灭了口,从一开始就换成马匪了。
这没了证据,赵大人一时也有些为难,并不是真的在大堂,还能吓唬说动个刑什么的,毕竟是在人家家里。
夏氏也不是省油的灯,见状立即又扑倒在赵大人的面前,“赵大人,贱妾按理不该多嘴,可事关我女儿的清白名声,还望大人好好查明,不能因为一个贱婢的话就定了我女儿的罪呀……”
春玲急忙慌乱的否认,“奴婢没有撒谎……”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赵大人一摆手,喝道:“好了,目前没有证据,虽说各执一词,但本官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真相也只有一个。本官并不会因此就放弃,不管怎么说,春玲受害是事实,意图谋害苏小姐也是事实,这是你的罪过,你认还是不认?”
春玲身子一抖,缓缓伏地,“民女,认。”
“好,既是如此,本官先回府衙,稍后备齐了文书案卷,自然会有人带你回去,暂且将你拘押女牢中,待本官查明之后,再行定夺,你可服法?”
春玲猛地咬唇,她不想服也没办法,一来是已经招认,二来她也没有地方可去,若是还留在府里,她一个奴婢又怎么是夏氏母女的对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命丧黄泉了!
“民女,服法。”
苏南衣不动声色的暗赞,赵大人果然厉害,转念之间就给春玲安排好了去处,女牢听着可怕,实则是给春玲一个保护伞,免得她被人害死。
赵大人站起来对苏师玉道:“苏老爷,既然如此,本官也就告辞了,稍后派人来,还请苏大人帮忙交接一二。你放心,本官会尽力保住苏家的颜面,到时候让人从后门把人带走便是。”
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目光看向苏南衣和云景,显然,这个面子是给他们的。
苏师玉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急忙点头称是,心里也算松了口气。
送走赵大人,春玲也被带下去等候,苏晚儿和夏氏瘫坐在地上。
刚才这些几乎是她们进京以来面对的最凶险的一次。
苏南衣狭长的眸子冷光凛冽,漫不经心的睥来,“苏晚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玩吗?”
苏晚儿喉咙滚了滚,不甘的话从齿间溢出,“别得意的太早。”
苏南衣轻挑眉梢,“哦?听你这意思,还不死心?还有什么招术?”
云景怒喝道:“你敢!”
苏晚儿紧抿了嘴唇不敢再吭声,夏氏也到她身边按住她的肩膀。
苏南衣俯首看着她们母女,“苏晚儿,积点德吧,你打死那个小丫环才几天?这么快就忘了?春玲可是跟了这么多年的人,她若是死了,你猜,她的冤魂会不会来找你?”
第八十九章 上门求娶
苏晚儿一抖,脸色变得惨白。
苏南衣低笑一声,牵住云景的衣袖,“景儿,我们走。”
看着她们走远,苏晚儿轻轻吞了一口唾沫,忽然又想起那几日院中见鬼的情形,还是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夏氏轻轻揽住她,她低声喃喃道:“母亲,她入了女牢之后会不会又乱说?眠春楼那两个人还会露面吗?”
夏氏本想斥责她几句,但一看她这模样也不忍心再说,“怕是不会了,那两人只怕是拿了银钱远走高飞了,事情闹成这样,他们不敢回来的。你也是,怎么这么大的事不知道?我商量一下?”
苏晚儿想到这几日的委屈,又不禁落下泪来,“母亲,女儿是觉得……母亲生了我的气,不再疼爱女儿了……”
夏氏的确是有气,要不是因为她大吵大闹,现在已经在府外逍遥自在了,哪还会被禁足受这种闲气?
但总归就这么一个女儿,捧在手心里养到这么大,怎么可能真的不撒手不管。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母亲怎么可能不疼爱你,只是现……唉,我们真的是要好好的筹划一番了,在此之前,千万不要再节外生枝了,知道吗?”
夏氏轻声安抚,拉着苏晚儿站起来,“一会儿好好跟你父亲认个错,你父亲吃软不吃硬,别再忤逆他了。”
苏晚儿不甘愿的嘟了嘴,“母亲,可是父亲现在……他这样对您,您就不生气吗?”
夏氏抬手掠了一下头发,“生气管什么用?男人是自己选的,总归要过下去,要争要抢,要站得稳才行。你放心,母亲是不会倒的,母亲还要给你寻一门好亲事,让你不输苏南衣那个贱人!”
苏晚儿眼中亮起希冀的光,又暗了下去,“女儿如今……还能有门好亲事吗?”
“一定能,晚儿,你自己不能泄了气,”夏氏鼓励道,“眼下的确情势不好,但时间长了,那些事儿自然也就忘了,到时候母亲给你带上丰厚的嫁妆,不成问题的。”
苏晚儿的眼睛又亮起来,“母亲,您手里的药铺不是已经……”
“那算什么?”夏氏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苏晚儿又惊又喜,“当真?”
“那是自然,”夏氏嘴角浮现冷笑,“苏南衣那个小贱人,真以为这么多年这个家我是白管的?以为拿了我三间药铺就了不起了?哼!”
“还是母亲厉害!”
这时苏师玉从外面回来,看到她们母女还在这里,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还不各自回房间里呆着,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嫌丢人吗?”
夏氏给苏晚儿递了个眼色,苏晚儿立即上前,在苏师玉面前跪下,未语泪先流,“父亲,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不该几次忤逆父亲,让父亲生气,更不该轻信奴婢,给她们攀咬女儿的机会,让父亲在府尹大人面前丢尽脸面,求父亲责罚!”
苏师玉送走赵大人,好不容易喘了口气,现在一听这话,岂会轻易相信。
他冷笑一声,“哼,你倒是推得干净,别以为春玲说的那两个小厮找不到了就万事大吉,就算是没有证据,你们以为我心里就没数吗?”
苏晚儿面色一白,看向夏氏。
夏氏抹着泪到了跟前,柔声道:“老爷,晚儿以前的确是年纪小做了不少错事,她已经真心悔改,这次真的是春玲冤枉她的,您想想,晚儿一个闺阁小姐,怎么会认识眠春楼那些人?”
苏师玉眉头微蹙,夏氏对他了解甚深,知道他是心动了,又继续说道:“上次也是她撺掇着晚儿做下糊涂事,那种下作的药也是春玲找来的,晚儿是您疼着长大的,性子难免有些娇,被春玲那个贱婢哄着说什么北离王是个痴傻的,她就不肯嫁了,这才……”
“住口!”苏师玉急忙喝斥。
夏氏帕子捂住嘴,“是,妾身失言,可是老爷,妾身说的也是事实啊!春玲那个贱婢私下与人私通,不安分,妾身顾念她照顾晚儿多年的情分,谁知道她竟是头狼,还想反咬一口……”
夏氏嘤嘤的哭起来,苏晚儿也是跪着叩头,不断的说着软话。
苏师玉正在摇摆不定,管家突然从外面跑进来,“老爷……门上来贵客了!”
与此同时,苏南衣也得到了消息。
小桃顾不得把手里的果盘放下,顶着一脸的震惊就奔到苏南衣的近前禀告。
“小姐,听门上说,有人来上门提亲了!”
云景比苏南衣的反应还要快,伸手抓住苏南衣的衣袖,“提什么亲?娘子是我的!”
小桃抿嘴笑,“王爷您放心,不是向咱们小姐提亲,而是向二小姐。”
苏南衣更加诧异,拍拍云景的手示意他别担心,“向苏晚儿提亲?是什么人?”
小桃一脸的不甘,一跺脚说道:“小姐,您一定想不到,竟然是……大将军府!”
苏南衣微抽了一口气,缓缓睁大眼睛,“你说谁?”
小桃脸色涨红,“看吧,您也惊着了吧!是大将军府,来的人还是大将军的庶长媳。”
大将军育有二子一女,长子是庶出,长媳是大将军手下一位副将的女儿。
当今贵妃李若兰是大将军的嫡出女儿,和国舅爷李书宇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苏南衣实在费解,她原本以为,以苏晚儿现在的名声,再加上之前金道长所说的三年之内不宜婚配的话,怎么也不可能让她那么好嫁。
怎么也没有想到,一转眼的功夫,竟然会有人上门求娶,还是大将军府这样的门第,来的还是庶长媳。
虽然说是庶出的儿媳妇,但也要看是怎么情况,大将军的庶长子,那是比普通官员人家的嫡子还要尊贵的,更何况,是面对苏家这样的门户。
苏南衣百思不得其解,“打听清楚了?”
“嗯,”小桃点点头,“保管没错。”
“那对方求娶苏晚儿,是要许配给谁的?”
小桃一怔,这她倒不清楚。
苏南衣并不在意苏晚儿能嫁给谁,嫁得好不好,她只是觉得,这事儿蹊跷。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次的妖也未免太大了。
……
不只是苏南衣,苏家前厅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包括苏晚儿本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全家人都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她衣着华贵,头上的步摇熠熠生辉,裙摆下的鞋尖露出,金丝银线勾勒的图案巧夺天工。
她只端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贵气逼人。
正是大将军庶长子的正室夫人,吴氏。
她看着呆愣的众人,语气淡淡,“怎么?我说得不够清楚吗?苏老爷,你到底是应还是不应?给个痛快话吧。”
苏师玉都没回过神,夏氏急忙扯了扯他的衣袖,恨不能自己开口答应了,又怕失了礼数惹恼了李氏。
苏师玉急忙向上行礼,“夫人恕罪,草民实在没有想到。这事……”
夏氏和苏晚儿都要急哭了,不答应还等什么呢?
李氏浅笑,语气仍旧淡淡的,“这事儿也没有什么突然的,那日去上香,贵妃娘娘可是见过了苏二小姐的,这亲事也是贵妃娘娘答应了的,书宇是我们将军府的嫡出公子,断不会委屈了苏二小姐。”
谈什么委屈,简直是高攀了好吗!
虽然不是什么王公贵胄,但也是皇亲国戚,大将军驻守在西疆,手握重兵,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也是最信任的人之一。
更何况,李书宇还是嫡子!
苏师玉激动的嘴唇发抖,“夫人言重了,当然不是委屈,小女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李氏勾唇没有说话。
夏氏鼓足了勇气,施了个礼问道:“敢问夫人,晚儿嫁过去是……”
李氏的目光在夏氏和苏晚儿的身上扫过,自然明白夏氏说的是什么意思。
第九十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氏似笑非笑,低头看了看交叠在双膝上的手,手指嫩白如葱管,指甲涂着淡淡的粉色,闪着微冷的光?。
“苏二小姐蕙质兰心,容貌出众,自然是要做正室的,既然是贵妃娘娘点过头的,又怎会只做个妾?”
夏氏手心里忽的渗出汗来,欣喜的抬头看向李氏,见她不是开玩笑,又猛然回头看身后的苏晚儿。
苏晚儿的心在腔子里扑通扑通的跳,她死死咬着嘴唇,生怕一张嘴心就从里面跳出来。
李氏看向呆愣的苏师玉,“苏老爷,我还等你的回信儿呢。”
“啊,啊,”苏师玉回过神,点头如同鸡啄米,“同,同意,承蒙将军府不弃,自然是同意的。”
李氏也不想多废话,自顾站了起来,身边的丫环急忙扶上,“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吧,今天下午就安排人送婚书和其它的东西来,下月初六就是一个吉日,到时候就举办婚礼吧。”
“下月初六?!”苏师玉和夏氏异口同声的惊呼。
“怎么?这可是贵妃娘娘差钦天监看的日子,”李氏偏头看向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苏师玉和夏氏互相看了一眼,竟是贵妃娘娘差钦天监看的日子?
“不,并不是不妥,”苏师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结结巴巴的,“只是算起来总共也没有半个月了,时间有些紧张罢了。”
李氏轻笑,“这无妨,将军府这边都准备好了,一应俱全,书宇细心周到,一一都交办清楚,苏二小姐哪怕什么也不准备,到时候只人嫁过去也是可以的。”
苏晚儿听到这话,不免红了脸,娇羞的看着自己的鞋尖,心里却是甜滋滋的,怎么……这么疼她的吗?竟然为她准备齐全了?
“如此,真是我们晚儿的福气了,”夏氏满脸是笑的说道。
苏师玉也连连点头,“是,是。不过我们也会为晚儿准备的,时间虽然仓促,但也会尽心心力。”
李氏微微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丫环迈步出府去了。
苏师玉和夏氏一路送到了门外,看着李氏上了马车。
李氏坐进车里,脸上勉强挂着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丫环递过一方冰帕细细替她擦了手,“夫人,让您亲自来和苏府这种门户的人谈话,实在是委屈您了。”
李氏捏住冰帕子,双眼迸出不甘的光,“岂是我愿意来的?还不是李书宇联合宫里那位咄咄逼人?否则我岂会管他们的破事!”
丫环压低声音道:“夫人,说来也是奇了,三公子怎么会想着娶苏家那个二小姐?奴婢刚才瞧着,那个二小姐长得虽然不丑,但也不是极美,还是一副憔悴的模样,似是刚刚哭过,不知是何缘故。”
“岂止是她,还有她那个姨娘,一无妆容二无首饰,一脸的晦气,不知道在搞什么,”李氏手抚着额头,“更让人惊奇的是那位国舅爷,不知道究竟看了这个女人什么。且瞧着吧,热闹也许在后头。”
丫环点点头,不敢再答话了。
……
苏南衣和云景正在院子里的树下下棋,周围放了几块冰,小七打着扇子,凉风阵阵,驱散了暑气。
小桃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脸蛋红红的,鼻尖上挂着汗珠。
她顾不上擦一把,跑到苏南衣近前小声道:“小姐,奴婢打听清楚了,将军府的人是为他们家的三公子,也是国舅爷来求娶二小姐的,还说……”
小桃话没说完,院门口就传来轻笑声。
苏南衣摆摆手,小桃闭了嘴站在她身后。
苏晚儿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云景还在,脸上的笑容微滞了一下,随即福身行了个礼,“见过王爷。”
苏南衣打量着她,她换了一件衣服,昂贵的南丝锦缎,制成夏装凉爽舒适,最为合适不过。
头发也重新梳过,戴了整套的头面,华光闪闪,脸上精心描绘,和刚才在堂前哭诉的模样大不相同。
苏南衣不动声色的瞧着,等着她开口。
苏晚儿笑盈盈的看着她,“姐姐,实在是对不住,妹妹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苏南衣不搭话,她继续往下自顾说道:“其实呢,也不能说是商量,因为这事儿已经成了定局,下个月初六,我要大婚了,嫁给大将军府的嫡出公子,也就是当今的国舅爷为正妻。哦,对了,这日子还是贵妃娘娘让钦天监给选定的,想改也是不成了。”
她手里捏着柄团扇,精巧无比,笑起来的时候用扇子挡住了下半张脸,“只怕是妹妹得在姐姐前面出嫁了,姐姐,你不会怪我吧?”
苏南衣倒不在意她的得意嚣张,而是觉得奇怪。
李书宇要迎娶苏晚儿为正妻?还是贵妃李若兰让钦天监看的日子,这事儿怎么听都觉得诡异。
以苏家这样的门户攀上大将军府,以苏晚儿现在这样的名声,就是一顶粉轿从偏门抬进去做个妾,夏氏和苏晚儿也得欢喜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却许给她正妻。
到底图什么?
苏南衣想起李书宇那双阴恻恻的眼睛,还有那天夜里看到他从邹尚书府中出来的情景,总觉得这个家伙没安什么好心。
看到苏晚儿得意的模样,苏南衣懒得和她争辩什么,淡淡道:“哦,那恭喜你了。”
“多谢姐姐,”苏晚儿笑声不止,“我呀得好好的准备嫁妆了,大将军府的人说,下午就派人把婚书什么的送来,父亲也解了我和母亲的禁足,要好好操持了呢。”
苏南衣冷笑一声,云景忽然开口道:“李书宇,要行礼的。”
苏晚儿一怔,苏南衣也没明白什么意思,“景儿说什么?”
云景抿了抿嘴唇,认真的说道:“李书宇,品阶太低,见了本王和娘子也是要行礼的。”
苏南衣扑哧一声笑出来,可不是吗,原来景儿是这个意思。
那天在寺庙附近的荷花池前,李书宇被景儿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书宇固然顶着大将军府三公子和国舅爷的名头,其实他本人的官位并不高,也不过是在兵部领个闲差,官居五品而已。
在这国都之城,随随便便都可以撞见一二品大员。
苏晚儿被笑得涨红了脸,也没法再得意,偏偏这话是云景说的,她还不能回嘴,只能在心里忿恨。
得意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傻子!
苏南衣扫了她一眼,“炫耀完了吗?完了就赶紧滚,别打扰我们下棋。”
苏晚儿哼一声,转身离去。
小桃看着她得意的模样一跺脚,满脸不甘心,“小姐,您说是不是大将军府的疯了?怎的会娶她?”
苏南衣手执棋子,心里也疑惑丛生,“疯不疯的不知道,反正这里面有古怪。”
她想了想,“先不管她了,看看午膳好了没有,王爷都饿了。”
“是,奴婢这就去。”
小桃快步走了,云景一边下棋一边问道:“娘子,我们什么时候再出去玩?”
“过两天,很快的。”苏南衣笑问,“景儿想去玩了?”
“嗯,和娘子一起玩最有意思了,其它人都只会哄着我,让着我,无趣。”
云景似乎有些不太开心,苏南衣想想也知道,他虽然身份高贵,但到底智商有缺,无论是府里的那些奴才还是外面的人,那些个心理阴暗的,只怕会更加捉弄他。
苏南衣拍拍他的手,“景儿别难过,以后我陪你玩,去好多好玩的地方。”
“娘子待我最好了,”云景得到承诺,又眉开眼笑。
在一旁保持沉默的小七忽然低声道:“小姐,有人来了。”
第九十一章 到底遭受过什么
苏南衣也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打住了话头。
没过多久,就见有人悄悄进了院,先向主屋的方向伸着脖子看了一眼。
崔婆子。
苏南衣看着她的模样有些好笑,“你看什么?”
崔婆子听到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禁吓了一跳,急忙回身一看。
“老奴拜见王爷、小姐。”
苏南衣问道:“你有事?”
崔婆子脸上闪过几丝期盼,“小姐,老奴不想再跟着二小姐了,能不能……求小姐让老奴到小姐身边来伺候?”
苏南衣身边的确也没有个管事的婆子,但她也不会用崔婆子这样的人。
不过,崔婆子毕竟是为她做过几件事的,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总归是出过力的,不能一口回绝。
苏南衣还没说话,崔婆子扑通一声跪下,“小姐,老奴年纪大了,唯一的儿子也死了,也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念想,只想安安稳?稳的度过残生,若是跟着二小姐,老奴怕是根本安稳不了,老奴一想起是惨死的儿子和外甥女,就……”
苏南衣微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之人,这样吧,你若不想留在苏晚儿身边,本小姐给你指一个去处,并非本小姐不愿意留你,而是过段时间我也要与王爷大婚……”
“老奴可以跟去王府的,”崔婆子表忠心道。
苏南衣轻笑了笑,“你年纪大了,何必再多辛苦?本小姐在城外有座庄子,那里正好缺个管事婆子,不如你去顶了这个缺,吃穿不愁,只需要做好本分的事就好。”
苏南衣说出的话是商量,但语气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崔婆子张了张嘴,“老奴只怕做不好。”
“你且放心,本小姐的庄子,不是什么乡下穷苦的地方,距离京城不远,山水丰茂,如同世外桃源。”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崔婆子要是再不答应,那就是不识抬举,必须这样的差事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老奴多谢小姐,”崔婆子行了个礼,“那不知何时……”
“等到苏晚儿大婚之时吧,”苏南衣回答道。
崔婆子一怔,迟疑道:“那……如果二小姐要想让老奴跟她嫁去大将军府呢?”
苏南衣眼中染起层层笑意,只是冷光闪动,“不妨事,你且安心回去,放心,不管到时候苏晚儿让不让人去大将军府,本小姐都有办法让你去不成。”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崔婆子才稳了稳心,“多谢小姐,老奴告退。”
等她一走,刚才已经回来守在门口的小桃气鼓鼓的说道:“她还好意思想要跟着小姐做陪嫁,哼!”
苏南衣没答话,让小七收拾了棋盘,对云景道:“景儿,咱们就在这吃,怎么样?”
“好呀,”云景拍着手同意。
这棵树挺大,树冠如伞盖,树凉里凉快舒爽。
云景在王府里吃饭,得要守着各种的规矩,身边还跟着许多的奴才伺候,一顿饭都吃得不自在,跟苏南衣在一起就不一样了,处处都舒心,有好多事情都是他没有尝试过的,新鲜又有趣。
苏南衣让小桃把饭菜摆在石桌上,没有奢华精致的菜肴,有的只是按照苏南衣吩咐做的家常菜,看着简单,实则花了不少功夫。
“景儿,你尝尝这个。”
她夹了一筷子放在云景的面前,云景尝了尝,眯着眼睛又睁开,“好好吃,娘子,你也快吃呀。”
“好,我们一起吃。”
俩人有说有笑,连吃边玩,苏南衣还给云景介绍菜的食材和做法,不知不觉一顿简单的饭就吃了一个时辰。
饭吃完撤下去,苏南衣亲自煮了茶让云景喝了两杯,喝完多没多久,他就有些犯困。
苏南衣带着云景去了早就准备好的房间休息,让他小睡一会儿。
他躺下,嘴里似乎咕囔了一句什么,苏南衣凑过去听了听,像是在说,“娘子”。
苏南衣心里又暖又酸,轻轻抚了抚他腮边的发,无声叹息。
云景啊……你当初为了救我,到底遭遇了什么?得有多大的伤害才能让你变成这样?
这些年,在别人的假意尊重的背后,你又是怎么过的?
曾经风华绝代的人啊。
苏南衣独自坐了许久,看到云景睡熟悉,为了把了把脉,这才轻步离开。
走回树下,苏南衣看了看茶壶,轻声对小七道:“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吧,别让人发现。”
小七眼皮微微跳了跳,她已经闻出,这里面的不是茶。
苏南衣看出她的疑惑,也没有瞒她,“你猜对了,这不是茶叶,是我为王爷配的药,不过是长得像茶叶,又用茶水浸泡烘干,掩住了药味。”
小七的眼睛闪着光,“小姐的意思是——王爷的命还有治?”
“有,”苏南衣回答得肯定,“虽然很麻烦,但我一定会尽力。”
小七点点头,目光紧定,迅速把茶壶里的东西处理了。
细算起来,每次云景到她这里她都会让云景喝两杯,今天他瞌睡得这么快,也说明是对症的。
苏南衣坐在树影里,重新研究起云景的脉案。
不知不觉,时间飞快过去,云景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也觉得浑身轻松。
他翻身坐起来,走到窗边往外一看,正好看到苏南衣坐在树影里,正在专注的看着什么。
夏日的阳光光芒闪亮,穿过树叶缝隙落在她的身上,深深浅浅的光斑被折身出不同的颜色,轻轻笼罩着她,像是一个仙子。
云景不由得心中赞叹,娘子好美呀,能天天和娘子这样在一起,真是太幸福了。
虽然,幸福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苏南衣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看到他,脸上顿时溢出笑意,“景儿醒了?”
云景跑出来坐在她身边,“娘子在看什么?”
“一本闲置的医书,”苏南衣把书放下,“景儿睡得好吗?”
“嗯,”云景点点头,“好,娘子这里什么都好,吃得好,睡得好。”
他话音刚落,忽然听到“咕”一声轻叫,立即转头去看。
苏南衣拿出一小把谷粒,倒在云景的手中,“那,去吧。”
云景小心翼翼的捧着谷料寻着声音找到,果然找到了那只白色的小鸟。
小鸟似乎比前两天长大了点,嘴巴的颜色深了一些,一双小眼睛微眯着,看到云景过来,眼睛睁大,黑亮亮的像两颗小黑豆。
云景把掌心放在小鸟面前,小鸟低头看了看,又微眯了眼睛,不吃也不看。
“……”云景。
“娘子,它不理我!”云景委屈的喊。
苏南衣一怔,快步走了过来,看到小鸟高冷的模样心里暗自好笑。
“娘子,它不理我,怎么办?不像小黑和我玩。”云景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这种小鸟和小……小黑不是一种,性子是冷了一些,不过,它已经对云景不错了,要是别人,它都不让靠近呢。”
“真的吗?”云景又来了精神,伸手指在它的小脑袋上点了点,光滑的羽毛如丝缎一般。
小鸟睁开眼睛,骨碌碌的看着云景,云景急忙再次把手掌伸过去,“吃吗?”
小鸟扑楞了一下翅膀站起来,看样子是要飞,苏南衣看着云景马上要露出的委屈模样,心里有点急。
祖宗鸟,你别在这个时候耍脾气,行吗?
不知道是听到了苏南衣心里祈祷还是怎么的,小鸟扑楞着翅膀没有飞,跳上了云景的掌心,低头啄起谷粒来。
云景委屈的表情瞬间消散,眉眼染了笑意。
刚吃没几颗,小鸟儿忽然停住,停头看各大门的方向,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苏南衣和云景也听到了从大门方向传来的声响。
第九十二章 亲自上门下聘
苏南衣听着像是唢呐声,云景听了听笑道:“娘子,好热闹啊。”
“景儿想不想去看看?”
“可以吗?”
“当然可以,”苏南衣为他理了一下垂落的发丝,“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她压低了声音,“悄悄的看。”
云景也跟着她小声道:“好。”
俩人悄悄出了院子,慢慢往大门的方向走,唢呐鼓吹之声也越来越响。
还没走到大门口,就见有几十号披红挂绿的家丁走了进来,最前面的还是个穿着红色丝锦,头戴着大红花的喜婆。
云景小声附在苏南衣耳边道:“娘子,这个人好奇怪呀,她是干什么的?”
“这叫喜婆,”苏南衣耐心解释,“我想应该来和苏晚儿的婚事有关。”
正说着,外面的乐声停了,苏师玉也听到动静从里面迎了出来。
喜婆一看到他顿时眉开眼笑,“哎哟,苏老爷呀,真是人恭喜呀。”
苏师玉一见这阵仗,再听到喜婆这恭维的话,心花怒放,“同喜同喜。”
“喏,这是婚书,”喜婆把东西递上,又看了看身后,“还有聘礼单子在此,苏老爷呀,你可真是好福气呀,瞧瞧,这么长的聘礼单子,大将军府真是出手豪气!”
“是,是,”苏师玉一见这么长的单子也有点眼晕,喜的就差冒泡泡了,“快里面请,里面请。”
喜婆喜滋滋的,但没有往里走,苏师玉摸出锭银子来塞在她的手里。
喜婆欢天喜地的接了,“苏老爷,今天不止我来了,还有位大人物在后头呢。”
苏师玉一愣,下意识抬头看着她指的方向。
苏南衣和云景也躲在树后看过去,云景凑到苏南衣的耳边,用小气声问:“娘子,你猜会是什么大人物?皇帝吗?”
苏南衣好气又好笑,不过想想也对,在云景的眼中看来,大人物应该就是皇帝那一级别的了。
她正偏着头看云景,云景忽然低声道:“娘子,快看,竟然是他!”
苏南衣转头看过去,也微怔了一下。
李书宇穿着一件月白色锦袍,头戴玉冠,腰系玉带,手执着一柄扇子,正慢步而来。
在一群披红戴绿的家丁中,他显得分外扎眼,分外的……芝兰玉树。
苏南衣轻声哧笑,云景好奇的问:“娘子笑什么?”
“我笑这个家伙还真会用对比来衬托自己,我笑他再怎么对比也不如我的景儿帅气。”
云景突然被夸,眼睛笑得弯弯,像毛茸茸的月亮。
苏南衣心里暗叹,老天真是待我不薄,让我重生,还让我得到了云景这么好的人!
苏师玉一见到李书宇,也十分意外,被惊喜刺激得晕晕乎乎的,上前正要施礼,李书宇收了扇子,压住他的手臂,“苏老爷,以后您就是我的岳父大人了,不必多礼。”
苏师玉这个高兴,东南西北都快找不到了,“里面请,里面请。”
李书宇却没急着走,手里的扇子又一折一折的打开,脸上挂着笑,眸光微闪,“这次我亲自来下聘,不知道能否请苏小姐出来一见?”
“这……”苏师玉略一犹豫,但也很快答应,“成。没问题,李公子请先去里面吧。”
李书宇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忽然一转,竟然看向苏南衣所在的方向,眸子微微眯起,略显苍白的脸在阳光下都显得有些阴冷。
苏南衣垂了眼睛,想起那天晚上看到他的样子,和现在这个表情很像。
不过是一瞬,李书宇跟着苏师玉进了正厅。
云景的眉微蹙着,小声嘀咕,“娘子,这个人我不喜欢,看起来好不舒服,对了,他还占了那个水塘,哼。”
苏南衣轻声哄,“我也不喜欢他,不过,有时候我们不能光看喜不喜欢,还要看大局,不能太冲动,景儿能明白吗?”
云景想了想,点头说道:“能,景儿明白的,就是有喜欢的,就要忍一忍,不能随着性子来。”
苏南衣一怔,心头有些刺痛,“景儿说得很对,也要分情况,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忍,以后景儿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告诉我,我来帮你,什么样的需要忍,什么样的不需要。好不好?”
“好,”云景说着,忽然在她的腮边落下一吻,“我好喜欢娘子。”
苏南衣微红了脸,看看左右无人,踮脚在他的脸上也亲了一口,“我也喜欢景儿,走,我们回院。”
反正事不关自己和云景,苏南衣也懒得去管。
苏师玉请李书宇入了座,立即吩咐人上了茶,“李公子尝一尝,这是我们商号自己的茶,都是新年的新茶,从江南那边运过来的。”
李书宇微微点头,把扇子收了放在一边,端着茶盏抿了一口,“的确是好茶,入口醇香,回味悠长。”
苏师玉对他的评价很满意,满脸的笑都嵌在皱纹里,“李公子过奖了,说起茶来,我们晚儿倒是有一手好茶艺,李公子如若喜欢茶道,倒是可以探讨一二。”
李书宇放下茶盏,“如此甚好,还请苏小姐出来一见。”
“好,好,”苏师玉立即派人去请苏晚儿,顿了顿又让把夏氏也叫来。
苏师玉对李书宇并不太熟悉,只远远的瞧见过两次,其中一次还是在贵妃娘娘回家省亲的时候,那场面非常盛大,李书宇做为贵妃的胞弟,在队伍中非常显赫。
苏师玉悄悄打量着李书宇,见他长得仪表堂堂,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说起来也不奇怪,贵妃如今在后宫艳压群芳,他是贵妃一母同胞的弟弟,相貌有五六分相似,也算得上是拔尖了。
真是越看越满意。
李书宇漫不经心的轻轻扫视四周,无视苏师玉的暗中打量,说实话这里的摆设布置在他的眼中极为一般,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
忽然听到环佩叮当,院中出现几道身影,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夏氏。
夏氏也一改之前的憔悴病态,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容光焕发,她身边跟着的正是苏晚儿。
苏晚儿本来想午睡,但太过兴奋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刚迷糊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外面的声响。
她正烦是谁这么吵,有人快步进来通报,说是国舅爷来下聘了,还让她去前厅见面。
苏晚儿半晌没回过神,夏氏也得到信儿过来找她,见她还愣着急忙拉着她在镜子前梳妆换了发饰。
“母亲,这是真的吗?不会是做梦吧?”苏晚儿激动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傻女儿,当然是真的,”夏氏也是喜气洋洋,?连日来压在心里的那口气总算是吐出来了。
“可是母亲,女儿实在不明白,国舅爷那等身份,怎么会……”
夏氏看了她一眼,拍拍她的手,“晚儿不必自轻,他的身份尊贵不假,但我们也不能自轻自贱了去,你才貌双全,我们苏家虽然说是商户,但我们家底丰厚。”
夏氏意味深长的说道:“钱可是个好东西,晚儿,你早晚会知道的。”
苏晚儿点点头,“母亲,听到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我儿不必担心,我瞅着这将军府挺看重你的,求娶的时候竟是庶长媳亲自来,现在又是国舅爷亲自来下?聘,日子还是钦天监选出来的,在贵妃娘娘面前也是挂了号的,女儿啊,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啊。”
苏晚儿微红了脸,心里如同被蜜泡了一般,依偎着夏氏的手臂,“女儿也觉得,贵妃娘娘甚好,和皇上的感情也好。”
“哦?”夏氏一怔,好奇心大起,“此话怎讲?”
第九十三章 贪心不足蛇吞象
夏氏听到苏晚儿提起贵妃,顿时来了兴致。
苏晚儿轻声道:“那次上香,女儿在贵妃娘娘面前露了脸,大概……”
夏氏眼睛一亮,“是了,一定是了,现在我才明白当初贵妃让你们这些小姐陪着去上香的用意,原来她是存了替国舅爷相看的心思啊!”
“真的?”
苏晚儿心再次跳起来,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她被李家看中就是?真的了,她心里头的不安就消失无踪了。
可她忘了,当初说她做了什么对神佛不敬的这种事也是从贵妃嘴里出来的。
来到前厅,夏氏和苏晚儿上前行了礼,李书宇站起来回礼,苏晚儿偷眼一看不由得心里小鹿乱撞,这翩翩公子少年郎,以后就是她的丈夫了!
苍天有眼,真是待她不薄。
李书宇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掠,正好和她半羞涩半欣喜的目光对上,微微勾了勾唇。
苏晚儿更觉得眼前发花,心头甜如蜜,几乎要晕过去。
她迅速的低下头,一脸的娇羞,完美错过了李书宇笑容深处的那点讥诮。
夏氏入了座,打量了李书宇几眼也非常满意,“李公子竟是亲自来了,可见看重我们晚儿,晚儿是我的掌上明珠,还请李公子要多加善待。”
她一个妾室,能来已经算是恩典,现在居然还对李书宇“教诲”起来了,实在是失仪。
苏师玉咳嗽了两声提醒她,正想瞪她一眼,李书宇却微微颔首,“好。”
虽说只有一个字,三人却都惊喜交加,笑得嘴都咧开合不拢了。
李书宇话风一转道:“我听闻苏家还有一位小姐,已经许配给北离王,说起来贵妃娘娘在宫中也常听皇上说起北离王爷,以后等我们都大婚了,也算是一家人。不知能否也出来一见?以后也好彼此熟悉。”
苏师玉三人都一愣,苏晚儿?的脸色迅速变了变,她可不想现在让苏南衣来,这要是来了,说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事儿呢。
苏师玉有些犹豫,“这……”
“怎么?”李书宇似笑非笑,“是觉得本公子不够资格见见苏家的其它人吗?”
“不不,当然不是,”苏师玉连忙否认,“李公子说的哪里话。”
夏氏也迅速转过弯了,反正这苏南衣都和北离王订下了,自己的女儿也被下聘了,难道还能生出什么变故不成?
再者说了,李书宇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以后要是真的都成了婚,一个是贵妃的胞弟,一个是皇帝的表亲,总归是要见面的。
“老爷,我看不如就让南衣出来见一见吧,李公子说得也对,都不是外人。”
苏师玉略一思索,“也好。”
苏南衣正在院中和云景玩弹珠,云景很喜欢这个新游戏,特别是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珠子,有的是木头彩绘的,有的是透明如水晶的。
在树下挖几个小洞,?云景玩得兴致勃勃。
正在兴头上,管家来报,请苏南衣去前厅一趟。
苏南衣有些纳闷,按时间算李书宇不可能走了啊,那么一大堆东西,点清入库,怎么也得有一段时间。
“李家的人走了吗?”
果然,管家摇了摇头,“还没有。”
苏南衣更加奇怪,“那让我去干什么?”
“这……我也不是特别清楚,老爷是这么吩咐的,大小姐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苏南衣拒绝,“现在李家的人还在,父亲应该在谈苏晚儿的婚事,我过去干什么?如果有什么其它的事,那等到李家的人走了再说吧。”
“……”管家噎了口气,想再说点别的,眼角的余光瞄到云景,又不敢多说。
其实别说是云景在,就算不是在,单凭现在的苏南衣,他也不敢硬杠。
管家见苏南衣的态度坚决,实在是没意思过去,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前厅正等着信儿,李书宇慢吞吞的应付着夏氏的喋喋不休和没话找话。
好容易等到管家回来了,却发现只有他一个人。
李书宇的眉梢微微一挑,有点意思。
苏师玉三人也愣也罚,管家走上前,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苏师玉的脸色微变,尴尬得要死。
“怎么?”李书宇问道,“不会是苏小姐不肯来吧?”
苏师玉有心回答是,但摆明了就得得罪李书宇,可要说不是,那应该怎么说?
他脑子一转,总算想出一个说辞,“当然不是,李公子说的哪里话,只是南衣她……不在府中,刚刚出门了。”
夏氏勉强一笑,帕子压了压嘴角,“是啊,李公子有所不知,南衣现在可忙了,经常出门去,这府里呀也没人能管得了她。”
她说着又看看苏晚儿,不着痕迹的踩了苏南衣一脚,“我们晚儿就是性子温顺的,没那么多爱玩的心思,就爱个女红书画什么的。”
李书宇若有似无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夏氏心里冒出一个想法,对李书宇道:“李公子,不如这样,让晚儿陪你在花园走一走?我们苏府的花园子虽然比不得大将军府的,但还是请能工巧匠修建过的,晚儿还画过一幅夏荷图,您一并瞧瞧?”
苏师玉的脸上有些臊得慌,这……是干什么?哪能这么干?
苏晚儿却欢心雀跃,心里期盼着李书宇能够答应,眼睛忍不住去看他。
李书宇垂下眼睛,看着折扇上面的画儿,沉默了一瞬,重新抬头,眼中带笑,“好啊。”
夏氏一下子激动的站了起来,把苏晚儿也拉了起来,轻轻往前一推。
苏晚儿红透了脸,对着李书宇行了个礼,“那……李公子,这边请吧!”
李书宇起身,跟在她后面出了门。
苏师玉皱眉看着夏氏,“你这是干什么?”
夏氏笑得得意,在苏师玉面前也不用过分的伏低做小了,“老爷,这有什么?我们晚儿的才情谁人不知道?李公子都下了聘,?不出半月也就大婚了,正好让他们多接触一下,这也没什么吧?”
苏师玉觉得不妥,但觉得夏氏说得也不是没道理,如今苏晚儿嫁得好,也是解决了他的一块心病。
“不过……”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怎么了?”
“金道长曾经跟我说过,说晚儿的命数……最好不要在这三年内婚配,否则……”
夏氏一听这话,急忙打断,“老爷!您在说什么?若是让李家的人听见了,还以为咱们对这婚事有什么意见呢!您瞧瞧,这些聘礼,又是贵妃娘娘首肯了的,李家拿出十足的诚意,给足了咱们面子,这样的婚事上哪里去找?”
苏师玉当然也知道,但总觉得太好,好得有点不安。
夏氏暗自咬牙,扭身坐在椅子上抹起泪来,“老爷,依妾身看,您就是偏心!不想让晚儿嫁得好,那金道长都死了,他说的话就那么可信吗?”
苏师玉听她越说越不像话,但也觉得自己有点理亏,耐着性子说道:“胡说什么,我怎么会不希望晚儿好?这不也是担心吗?罢了,就当我没说,行了吧?”
“那不行,您还要答应妾身,要给晚儿丰厚的嫁妆!”夏氏趁机撒娇道。
“给,给,我能不给吗?”苏师玉笑着拍拍她的手。
“我要老家的那三处庄子。”夏氏低声道。
这话一出口,苏师玉就是一怔,“你说什么?”
夏氏又提高了声调,“怎么?看样子老爷是舍不得了?刚刚还说不偏心!”
“不是我偏心,而是你清楚,那三处庄子不同于别的,那是……是……”
苏师玉实在不好开口。
第九十四章 给本王行礼
夏氏看着苏师玉的模样心里不甘,拉着他的手臂依偎在他的身上。
“老爷,不就是三处庄子吗?有什么呀?您就答应了吧!”
“那不一样,那三处庄子,应该是给南衣的,”苏师玉无奈道。
夏氏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脸上却露出悲伤无助的神情,帕子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妾身就知道,你就嫌弃晚儿是庶女,什么都不为她考虑,什么都是南衣的!我自问对南衣也不错,可……老爷,您就不能对公平一点吗?”
苏师玉被她哭的心里发软,“什么庶出,你这叫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把晚儿当庶出过?不是我偏心,也不是不公平,那三处庄子是南衣的生母留给她做嫁妆的,当年的文书也都在,写得一清二楚的,这……”
“那我的三个铺子还给了南衣呢,这要怎么算?难道就兴她拿我们的?现在不是别的,是晚儿的婚事啊!”
苏师玉被她哭得心烦意乱,也有些动摇,夏氏一见有门,又软软的靠在他身上,“老爷,这庄子这些年也是我们在打理,总不能说南衣一出嫁就捡现成的吧?何况,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她当时还小,这事儿也未必知道……”
“大不了,等她大婚的时候,被给她一些银子吧,我再给她一套头面,您看怎么样?”
她连哭带求,苏师玉实在无法,又闻到她身上的淡淡香气,只觉得心猿意马,终于点头答应了。
夏氏窝在他的怀里,暗自得意,苏南衣,我看你怎么跟我斗!我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苏南衣对此并不知情,和云景玩了会儿弹珠,看看时间想去陆思源那边一趟,就叫上云景出门。
云景珍视的把小珠们放进荷包,鼓鼓囊囊的一袋子,伸手拍了拍,笑得满足。
苏南衣带着他出府,路过花园子忽然听到有人说话。
俩人停住脚步,苏南衣仔细一听,哟,这不是那个苏晚儿吗?怎么还有一个男人?
她立即拉着云景躲在一个藤架后,透过枝叶看到苏晚儿正在羞答答的一个男人站在一起,手里握着帕子,身子和男人靠得挺近。
那男的……不正是李书宇吗?
这俩人不在前厅,跑到花园子里来干什么?
只听苏晚儿道:“这株是月光美人,在月光底下特别美,是我父亲花重金从云南那边买来的,交由我打理,我费了好大的心血才把它养活的。”
苏南衣暗自冷笑,苏晚儿是真能吹,她不辣手摧花就不错了,什么时候照顾过这些花草?真是不要脸。
李书宇低头看着那株花,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是吗?那你可真是巧手啊,连这么难种的花都能养得活。是用的什么花肥呀?”
“花肥?”苏晚儿一怔,她哪里懂什么花肥,嫌那些东西臭躲还来不及,“嗯,一些平常的而已。”
她胡乱圆过去,不料,李书宇却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平常的可不行,花儿需要极多的营养,慢慢滋养才能开得美。”
“嗯,你说得对。”
苏南衣在不远处听着,虽然隔得远,她看不清李书宇的眼神,但总觉得他的眼神特别冷,说得话也是阴柔似包裹着刀锋。
云景在她旁边,无心听那两个人说了什么,注意力只在苏南衣身上。
他低头看到她腰间的香囊,感觉香气有些特别,他低头凑过去闻,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这一下,把远处的两个人给惊动了。
“谁在那!”李书宇霍然转头,那一瞬间的眼神,满含杀机。
苏南衣心头微跳,有些惊讶,但并不害怕,反正这是在她家里,她有什么躲的?
她随手摘了朵花,和云景走了出来。
“苏……”苏晚儿见是她,正想咬牙叫她的名字,又猛然改了口,“姐姐?”
“姐姐,你怎么……和王爷躲在那里做什么?”
苏南衣看着她倒打一耙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笑,目光在她和李书宇的身上一掠,忽然觉得?这两人还挺般配的,反正都是喜欢装。
她冷笑,“什么叫躲?这是我自己的家,我爱去哪去哪,用得着躲吗?怎么?这花园子被你包了?只许你来不许我们来?”
苏晚儿咬了咬唇,“我和李公子……是奉父亲母亲之命过来的。”
“我在自己家走动,不用奉别人的命,”苏南衣漫不经心,却字字诛心,“再提醒你一次,夏氏不过是个妾,是姨娘,不是什么母亲。”
苏晚儿的脸顿时气得涨红,紧张的看了一眼李书宇,生怕他再嫌弃。
李书宇的目光落在苏南衣的身上,像丝毫没有听到刚才的话。
“苏小姐……”
李书宇还没有说完,云景上前挡住苏南衣,眼睛盯着李书宇。
他比李书宇还要高半个头左右,眼睛微微垂着,面无表情,“行礼。”
言简意赅,干脆利索却直中要害。
苏南衣抿住嘴唇,眼含着笑意看向苏晚儿。
苏晚儿气得胸口都在疼,却又无计可施。
李书宇也微怔了一下,他还真没有把痴傻的云景放在心上,平时倒还好,这个傻子也不会计较什么,可现在……
他纵然不甘,也不能表露,后退一步笑了笑,“是,是我的疏忽了,见过王爷。”
他都行礼了,何况是苏晚儿。
苏南衣看着这俩人不情不愿还得装的模样,心里暗自好?笑,拍拍云景的手,“我们走。”
云景点头,正要拉着她走,李书宇忽然道:“苏小姐这就要走了吗?”
苏南衣停住脚步,偏头看向他,李书宇也打量着她,那双眼睛微微眯起,像是藏了千年的寒冰,即便是在这炎炎夏日也没有丝毫的温度。
“不然呢?你们奉命逛花园子,我们可没有,我们还有其它的事儿要办。”
苏南衣说着,伸手把那株月光美人上最得最好的一朵掐下来。
苏晚儿忍不住惊呼,“姐姐,你这是干什么?这花儿何其无辜!”
“这会儿怜惜花啦?”苏南衣微勾了唇,“你每天用的花露汁子是天上下雨下出来的吗?”
“你……”苏晚儿被当面揭破,越发尴尬。
苏南衣手腕一翻,把那朵花扔向苏晚儿,“你喜欢,还给你。”
说罢,她牵着云景大步离去。
云景皱眉嘀咕,“娘子,那个李书宇好讨厌。”
“就是真讨厌,”苏南衣赞同,“以后咱们看到他就不理他。”
“好。”
“那娘子,我们现在去哪?”
“去小院,找思源,看看小黑在不在。”
“好,我可喜欢小黑了。”
云景喜滋滋的,苏南衣想着夏染那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忍不住又有些想笑。
他们俩高高兴兴离开了,苏晚儿却非常不开心,气得都要炸了,但当着李书宇的面,还得装出温柔大度的样子来。
“李公子,我姐姐她……以前也不是这样,攀附上了北离王府以后就有些……不过,她本性还是特别善良的,希望您不要介意。”
李书宇忽然抬手,手指抚住她的腮。
苏晚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动手惊着了,脑子里一空,心里却涌出甜蜜,她紧张的僵硬了身子,却没有躲避开。
李书宇嘴角勾起来,泛起一丝笑意,看似温柔的笑意中闪过轻蔑和讥讽。
只可惜,苏晚儿却没有发觉。
李书宇的靴尖踩着那朵娇嫩的花,不动声色的轻轻碾磨……
苏晚儿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汗来,心都要从嘴里蹦出来。
李书宇手指轻掠过她的碎发,动作温柔,“很热吗?”
苏晚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李书宇把手里的扇子递给她,“喏,送你吧,这是我经常随身带的。”
“送……我??”
苏晚儿欢喜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拿着扇子爱不释手。
李书宇道:“走吧,该回去了。”
苏晚儿点点头,在前面带路,李书宇走出一段,又偏头看看那朵踩碎的花。
一笑,森然。
第九十五章 就想要娘子笑
苏南衣和云景出了府,也没有坐马车,穿街过巷,找那些偏僻的小巷子走。
心月城虽说是京都,但前几年一直在和北边的葛咄部争战,国库耗费巨大,加上之前的“三王之争”,内耗也是非常严重的。
那场惨烈的内战,心月城受创不小,尤其是城郊附近,不少房舍被毁,很多人搬离这里,一片萧条。
但也因为这场战役,顾西宸?登上了王位,他手持皇帝传位遗诏,又有天医府的支持,再加上朝中几位老臣和大将军手里的雄兵,可以说是占尽了先机。
苏南衣走在寂静的小破巷子中,这里的荫凉很多,她看着破旧的断壁残垣,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娘子,你怎么了?”察觉到她的沉默,云景小心又担心,“不舒服吗?”
“没有,”苏南衣摇摇头,笑容有些浮,像一碰就会碎。
云景抿了抿嘴唇,握住她的手,“你的手好冰啊,是不是不喜欢走这里?”
苏南衣微合了一下眼睛,“不是,只是想起一些以前不太开心的事。”
云景停住脚步,手轻轻捧住她的脸,低头用额头抵住了她的,嘴里还念念有词。
苏南衣奇怪,“景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嘘……娘子别说话,”云景小声回答,紧接着又嘀咕了一阵。
过了一?会儿,云景才轻轻放开苏南衣,神神秘秘的问:“妇子,你觉得好点了吗?”
“什么?”苏南衣不解,还是一头雾水。
“不开心的事情呀,有没有飞走了?”云景眼睛又黑又亮,近在咫尺,苏南衣甚至可以感觉到他长长的睫毛轻轻刷着自己的脸。
“嗯,”苏南衣忍不住抿嘴笑了笑,“飞走了。”
“我就说这个方法管用,”云景眼睛笑得弯弯,“娘子笑了,不开心的事飞到景儿这里来了,景儿不怕。”
苏南衣的笑容微微凝固,“景儿?”
云景摸摸自己的脑门,“没事的,景儿的头比娘子的头大,可以放的事情多,而且,景儿的脑子不聪明,记不住那些不开心的事。”
苏南衣忽然就湿了眼眶,她别过脸,用力吸了几口气,“谁说的?谁说我景儿的脑子不聪明?”
她回过头,把心里的酸涩压下去,捧住云景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景儿拥有世界上最干净最纯洁的心,最明亮最纯真的眼睛。而且……我发誓,一定会让景儿好起来。”
“娘子,你哭了?”云景心疼的为她抹去眼泪,“娘子,别哭,景儿别的不要,就想要娘子笑。”
苏南衣的眼泪流得更凶,她低头靠在云景的胸口,眼泪把他的衣服浸湿了一小片。
这还是苏南衣重生以来,第一次痛哭,那些被压制住的心潮,似乎都在此时翻涌成海,汹涌而下。
云景手足无措,先是慌乱,后来慢慢的平静下来,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轻轻拍着,任由她发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就觉得,应该如此。
苏南衣痛快的哭了一声,感觉好受多了,她抬头看着云景,勾唇笑了笑。
她的眼睛本来就黑白分明,现在被泪水泡过,水润润的像荷上的露,无声滴落在云景的心里。
云景怔了怔,心神一恍,情不自禁的低头,吻上她的眼。
苏南衣合上眼睛,感觉他微热的唇触在眼上,嘴角的笑意微深。
云景感觉她的眼皮轻颤,睫毛扫过,微微的痒,那痒痒的感觉像是一直痒到了心底,说不上的感觉,却让他心里满足。
俩人走走停停,穿过巷子,永定街。
路过李家门口的时候,这次没有人在门口闲聊,大门紧闭,看不见里面的状况。
苏南衣隐约觉得,怕是出了什么变故。
到了小院,李静婉得知苏南衣来了,急忙过来行礼。
“苏小姐,多谢你,我……我已经听说了,赵大人取消了刘立松入秋闱的资格,还说要写奏折,让他过几十年再来考,那个女人也被问责,她唆使李静敏冒充我去上香,还对我百般逼迫,杖打三十大板,具体的还要回禀贵妃?再做定夺。”
苏南衣知道她说的那个女人,就是指李夫人。
回禀贵妃,这事儿就可大可小了,全看贵妃的心情,一句话可能轻轻掀过,也有可能给李家带来灭顶之灾。
不论如何,这都是李家自己作的,怪不得别人。
李静婉说完就提裙摆要对苏南衣跪下,苏南衣拉住她,“李小姐不必多礼,公道自在人心,你受尽委屈,如今她们得了报应,也是天理昭彰。”
李静婉笑了笑,“话虽如此,若非苏小姐搭救,我现在还指不定是什么样。”
她说着又行了个礼,“如果苏小姐不嫌弃,以后也不要再叫我什么李小姐了,我愿意跟随在苏小姐身边,为奴为婢。”
苏南衣刚开始的时候还的确是想着让她留在身边帮自己,毕竟只有小桃还是人太少,但后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妥。
“静婉,你不该为奴为婢,你性格坚忍,心性坚定,做事大胆大缜密,我不能让你为奴为婢埋没了你。”
李静婉紧抿了嘴唇,苏南衣道:“夏染是做生意的,有些商号我也有参与,你们李家亦然,相信你也对生意也有接触和了解。”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夏染送你出城,去那些商号,你也可以跟着商队,去外面的天地走一走,看一看,天地广阔,远超我们的想象。”
苏南衣轻握住她的手,有些语重深长,“女子也可以有一番作为,而不是从娘家的后宅,挪到夫家的后宅,只困在后宅这一方小小的世界里。”
李静婉眼睛缓缓睁大,燃起别样的火光,她早就不想和那些女子斗来斗去,争吃争穿争着出风头,有什么意思?
可她从来不敢想苏南衣所说的这些,天地广阔,像重锤击中她的心。
“好,我愿意,”李静婉郑重的点点头,没有任何的犹豫,“心月城我再没有半分留恋,李家也再和我无关。”
“好,”苏南衣点点头,“那你就安心等一等,等夏染来的时候我会跟他说,到时候你就听从他的安排。”
“好。”
看着她回了屋,苏南衣的心头也一阵轻松。
“娘子,你也想去外面看看吗?”云景问道。
“想啊,”苏南衣点头,“但是现在还不行,我们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做,等做完了咱们一起去。”
“好啊好啊,”云景连连点头,“景儿这几年很少出门,母妃总说外面不安全,我不想让她担心。不过,有娘子陪我就不一样了。”
“对,不一样了,以后都会不一样的。”
苏南衣看着他开心的样子,自己也觉得开心。
她走到树下,和云景一起挖了几个小坑,“景儿先在这里玩一会儿弹珠,我去廊下和思源说几句话,好吗?”
“好。”
苏南衣回身走到廊下,陆思源坐在轮椅上,已经看了她一会儿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
陆思源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但今天不能再施针了,”苏南衣手在他的膝盖上轻轻捏了一下,“我一会儿给你改改方子。”
陆思源看着在树下玩弹珠的云景,轻声问道:“他的情况你有眉目了吗?”
苏南衣在他身边坐下,目光看向云景,“有一点,我现在每天都让他喝药茶,但这事儿急不得,要慢慢来。”
“南衣,”陆思源收回目光,看向苏南衣。
“嗯?”苏南衣迎上他的目光。
陆思源垂下眼睫,“没什么。”
第九十六章 他的嫌疑最大
陆思源低头看着自己的腿,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不应该受这样的苦。
“我刚刚对李静婉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吧?”苏南衣问道。
陆思源点头,“你想送她去西北的商铺,跟着商队走边境?”
苏南衣微微挑眉,“还是你和我有默契,没错,你说对了。”
“你以前就说过,西北不安,则国难安。”陆思源抿了抿嘴唇,“你总是目光深远。”
苏南衣自嘲的笑了笑,“我哪有什么目光深远,被一叶障目?了还差不多。若不是……为了顾西宸?,我哪用得着去研究这些东西。为医者不过就是一副悲悯心肠,为了他却逼着自己悲悯了整个天下。”
陆思源喉咙轻滚,“你可以……不用管这些的,回归神医谷,与世隔绝,不好吗?”
苏南衣的目光落在云景身上,“好啊,但我现在有了挂碍,有了仇恨,这些都得一笔一笔的算清楚。”
察觉到她的目光,云景回头看看她,冲她摆了摆手。
苏南衣笑起来,眼睛闪着愉悦的光。
陆思源的眼睛暗下去,像熄灭了星光的草原,幽远深遂。
接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那么静静的坐着,阳光热烈,穿过院中树木的枝叶时却温柔了下来,光影摇摇,轻晃人的眼。
树叶沙沙,天边的云无声舒卷,变幻着各种形状,苏南衣手托着腮,微着眼睛看着,竟然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忽然一声微响,打破了平静,一黑影快速掠来,云景跳起,声音里带着笑意,“小黑!”
黑色的影子在院子上空盘旋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落在了苏南衣的手臂上。
等苏南衣一取下它腿上的小竹筒,小黑立即展翅飞向云景,苏南衣从它的背影中居然看出了几分迫不及待的味道。
“……”
“小黑!”云景张开手,信鸽落在他的掌心,小脑袋在他的手指上蹭了蹭。
云景欣喜的摸着它黑亮的羽毛,从荷包里拿出谷粒给它。
苏南衣展开信纸,上面只有简单的几行字,但她的脸色却微变了一下。
“怎么了?”陆思源问道。
苏南衣把纸条递给他,陆思源低头一看,“有人在打听神医谷?”
“嗯,夏染说的,应该不会错,”苏南衣淡淡看着浮动的云,“看来我的打草惊蛇是对的。”
“怎么?”
“夏染告诉我说,心月城这边的神医谷联系点在我出事之后就废弃不用了,但因为内鬼的关系,他们得不到上封的批示,不知是该留还是退,就到了城外翠屏山中暂时隐居。我去了那里,见到了原来负责的人。”
“哦?如何?”
“不只是负责的人,还有那个姓刘的,”苏南衣一边回想,一边说道,“对了,他叫刘万沛,我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陆思源略一思索,缓缓道:“刘万沛,胡州人氏,今年四十七岁,八年前在运河边救起落水的人,因为手法独物被你注意到,随后考察了两年,加入神医谷,此人精明能干,但也因为太过精明,你一直没有同意他加入神医谷内部核心位置。”
“三年前,顾西宸被魏王下毒谋害,命在旦夕,你当时在外寻找草药未能及时归来,当时被派去给顾西宸医治的人,就是刘万沛。”
苏南衣暗自抽了一口气,她可真不记得这么多事。
“你的记忆一向很好,对于这些人和事,总得记得比我清楚,我这脑子就不行。”
陆思源轻轻笑了笑,眼中也含了笑意,“你的心思不在这上面,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替你记着就好。”
他一顿,“这个刘万沛,和顾西宸明面上接触并不多,那次中毒解毒之后没多久你也就回来了,他们再无接触。如果……”
“有可能是暗中一直保持联系,或者,是临时被顾西宸?想到启用的,”苏南衣的声音冷下去,“无论如何,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嗯,”陆思源点头,“只是我记得刘万沛最多就会一点平常的拳脚,没有那么深的功力。”
苏南衣眸子微缩,眼底寒光凛冽,“是不是他,试一试就知道了。”
没过多久,夏染也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看到云景在玩他的鸽子,顿时七窍生烟,“我说了,这不是一般的鸟儿,送完了信就得飞回去,你老扣着它不让它走算怎么回事?”
云景对他的发脾气很不爽,张开手掌不服气的说:“你看仔细,我哪里扣着它了?我扣了吗?我是张着手的,它觉得我好,愿意跟我玩,这怎么了?”
他无视夏染头上快要冒烟的模样,继续补刀,“你自己脾气不好,小黑不喜欢你,关我什么事,你为什么要冲着我发火?”
“……”夏染。
苏南衣抿着嘴笑,夏染转头看向她,“你也不管管!”
“你别凶我娘子!”云景立即挡在他面前,“你凶完我还凶我娘子,你……你……你这个晶晶癖!”
“!!!”夏染。
“???”陆思源。
“哈哈……”苏南衣。
夏染在苏南衣的暴笑中要气疯,“这日子没法过了!”
说笑过,苏南衣对夏染道:“好了,有正事儿跟你说。”
“什么?”夏染一脸的警惕。
苏南衣哭笑不得,“别这样,是你轻而易举能办到的事,最近有商队出门吗?”
“有,明天下午有一支商队出发去江南,在那里转运过物资后改道去西北。”
苏南衣一拍手,“那可真是太巧了,把静婉乔妆一下,让她混在商队里出城吧。”
夏染一愣,“怎么?不报仇了?李家的事不是在等结果吗?”
“是,但她说已经和她无关了,就让众人以为,李静婉已经失踪,不在这个世上吧。”苏南衣语气有些感慨,“其实不叫混入商队,给她一个身份,我想让她去我西北那边的商铺中。”
夏染若有所思,沉吟片刻道:“事倒是不难办,只是……你确定要让她去吗?那边的商铺可都是原来的苏南衣的。”
苏南衣明白他的意思,李静婉去了,难保会想不通其中的关联,也难免会怀疑。
她仔细想了一瞬,还是点头,“无妨,西北山高皇帝远,更何况顾西宸也不知道我在西北有商铺的事,也不会在那边安插人手。”
“好吧,”夏染见她语气坚定,也就不再多劝,“你想好了便好。”
夏染说罢,从身后取下一个长条包裹,打开里面是一个长盒子。
“你要的药材,找到了一种。”
苏南衣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株紫红色的草药,有点像人参,但比参香更浓郁,她欣喜道:“这么快?成色很好啊。”
“好是,我夏家找来的东西,能错得了吗?”
夏染有些得意,“剩下的相信也很快,这次他们去西北,应该会有收获。”
“思源,”苏南衣转头看着陆思源,眼睛是满是喜悦,“你的腿大有希望了。”
陆思源眉心微跳,这么珍贵的药材,竟然是……她为他找的?
云景抱着小黑跑过来,看到盒子里的药,“咦,这个好眼熟啊。”
“景儿见过?”苏南衣惊讶。
“嗯,”云景点头,“我在皇帝那里见过,有两三个呢,对了,还有一种叶子是红的,上面有小珠子的。”
他又想了一下,“还是白色的小珠子。”
苏南衣眸子一缩,陆思源也微变了脸色,夏染敛了笑意。
“景儿,那些你都是在皇帝宫里见过的吗?”苏南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第九十七章 眼里只有她
云景也察觉到他们三个人的细微变化,再次仔细的想了想。
他肯定的点点头,“对,是在皇帝的上书里看到的,当时我进去的时候,看到他正和身边的大太监说着什么,然后就就把东西收下去了。”
?苏南衣努力平复着心绪,沉默了半晌,脸色几经变幻。
夏染拍拍她的肩膀,无言安慰。
云景看着苏南衣的神色,心里有点慌,“娘子,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苏南衣笑得勉强,“没有,景儿没有说错,景儿帮了我的大忙。”
夏染清清嗓子,“那什么,王爷,你还知道什么?”
“什么……”云景有些漠然。
苏南衣出口打断,“夏染。”
夏染看了她?一眼,“问问?怎么了?他怎么就不能……”
“他不一样,”苏南衣脸色冷下来,“别再这方面的心思。”
怎么不一样?夏染生生把这话咽了回去。
看看云景一脸茫然的脸,那双不谙世事的眼睛,他心里莫名就涌出一股子火气。
苏南衣轻声道:“景儿,你带小黑去吃点东西吧,训练它飞一飞,看他会不会听你的。”
她说着把一根小竹哨递给云景,“喏,用这个吹。”
“好呀,”云景顿时又开心起来,拿着小竹哨跑到树下和小黑去玩了。
夏染的火气往上顶,咬了咬牙低声道:“这算什么?南衣,凭什么你一直都自己硬扛着这些?他就不能帮你点什么吗?让他去宫里探听一下消息怎么了?我看他也没傻到……”
“夏染!”苏南衣低声喝止,眼底凝聚了冰霜,“不许你这么说他!”
“我有说错吗?”夏染不服,手指紧紧握住,“南衣,你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机会,为什么非要在他身上浪费……”
“因为,”苏南衣字字切金断玉一般,“你说过,他曾经也是个风华绝代的人啊!他是为了我,才会变成这样。”
夏染和陆思源一怔,呼吸都窒了窒,像被扼住了喉咙。
“所以,我一定要治好他,就算治不好,也不会嫌弃他,更不会让他去以身犯险。”
苏南衣苍白的脸上泛起笑意,笑容温暖,眼底有光,“即便是现在这样,他也真心实意对我好,我有什么理由,不善待他呢?”
夏染别过头,看着不远处的云层,朵朵变幻无常,他心头烦躁,都化作无声的一叹。
陆思源垂下眼睫,声音淡淡散在风里,“你想怎么做?我支持你。”
苏南衣微抿着唇,看着在树下和小黑玩的高兴的云景,弯了弯眼睛,“云景的病不好治,我暂时还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法,要慢慢来,等到大婚以后,或许会有更多的发现。”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或许,到时候我自己就可以到皇宫里去,有些事情就能查清楚了。”
夏染气得咬牙,狠话到嘴边又咽下去,自觉的转换成了其它的,“神医谷在心月城的分支被毁,绝对和顾西宸?有关,没听见说皇宫里有那几样药材?那可是神医谷的才能有的!”
“的确不假,”苏南衣敛了眸光,冷冷看向皇城的方向,“那批药材是我从外面找回来的,刚回来没多久……天医府就发生了惨变,那批药材我命人暗中放在神医谷分支的药库。”
陆思源眉头紧皱,“那顾西宸知道你神医谷的身份了?”
“不会,”苏南衣笃定的摇头,“他只知道我和神医谷有生意往来,和他们之间有药材买卖合作,别的不知道。我本来……是打算找个机会告诉他,给他个惊喜的。”
结果,他倒是先下手为强了。
“万幸,”夏染短促笑了一声,“他自以为聪明,到最后还指不定谁玩谁呢。”
夏染说完甩了甩袖子,“我走了,去看看商队准备的得怎么样了,明天就要出发了,你告诉李静婉吧。”
他转身往门口走,嘴里打了一声呼哨,小黑在云景的掌心看了看他,扑楞了一下翅膀却没有飞过来。
夏染一口气哽在喉咙里,“背弃主人!哼!”
他倒也没有强求,开门自行走了。
苏南衣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这家伙……”
“他也是为你担心,刀子嘴而已,别放在心上,”陆思源轻声劝慰。
“我明白的。”苏南衣在陆思源的面前蹲下,“思源,谢谢你支持我,有你们在,我才可以放心大明的做我想做的事。”
陆思源看着她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根根嫩白如玉,他心口微微跳了跳,眼睫微颤了一下。
“我的命都是你救的,还说什么谢。”
苏南衣?转身在他身边坐下,“我得想个办法,确定一下这个刘万沛到底是人是鬼,思源,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吧?”
“好。”
只要能帮上她,什么都是好的。
“娘子,你快看!”云景喊声兴奋,一指在半空中翻着跟头飞着的鸽子。
苏南衣惊讶的发现,这小东西居然还向云景卖弄起来了。
果然是人和人不同啊,夏染……连动物都嫌弃!
苏南衣忍住笑,冲云景挥挥手,小声对陆思源道:“这事要尽快解决,否则的话始终联系不上老谷主,他得知你的噩耗一定会很伤心。”
“嗯,”陆思源出事之后就和那边断了联系,他虽然是老谷主的义子,但老人家一直待他如同亲生,感情十分深厚。
苏南衣见他不太愿意说话,以为他是难过不想提这个话题,话风一转问道:“夏染有没有跟你说过夏家的事?他还是没有议亲吗?”
“没有提过,”陆思源声音不辨悲喜,“他很少提这些,夏家不给他议亲,他自己也乐得自由。”
“好吧,”苏南衣叹了口气,“先把眼前的事儿解决,然后咱们可以一起去江南一趟,帮帮夏染。”
陆思源没说话,苏南衣起身过去和云景一起看小信鸽飞来飞去。
陆思源坐在原处,眼睛里只看得见苏南衣。
一直到天近黄昏,苏南衣才和李静婉说好明天出发的事,说完带着云景离开小院。
走到半路,恰好碰到王府的小厮,一见到云景急忙迎了上来,“王爷,小的可找到您了,您快回吧,太妃差人找您半天了。”
云景一怔有些急,“是不是母妃出了什么事?”
“不是,王爷别多想,就是……”小厮的目光迅速往苏南衣身上一瞄,“就是有事跟您说。”
这一个眼神,苏南衣就明白了,估计是要处理今天云柳在街上胡乱说话的事儿。
苏南衣迅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重生的时间不长,遭遇的事情还挺多,苏府里的,王府里的,还有小院的,甚至是京兆府里的,一件件的,真是忙啊。
“那,娘子,我先送你回去吧,”云景还是有些不放心苏南衣。
“没事,我自己回,”苏南衣拍拍他肩膀上的小信鸽,“你快去吧,太妃找你一定有急事。”
“要不娘子跟我一起回王府吧?”云景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苏南衣浅笑,“我就不去了,太妃找你有要事,改天没事的时候我再去府里玩儿。”
“那好吧,”云景恋恋不舍的把小信鸽放在苏南衣的手里,“你到家以后让小黑给我来信。”
“行,没问题,快去吧!”苏南衣爽快的答应。
看着云景一步三回头的走远,苏南衣的笑容也淡了一些,天边残阳如血,还有时间,她转身换了方向。
她预料的一点不错,太妃派人找云景,正是为了云柳的事。
第九十八章 绝不能被比下去
虽然太妃自己也能处置,不过,云景毕竟是王府的当家人。
闫嬷嬷把云柳带回王府,直接就带她去见太妃。
太妃心急如焚,回想着几次见到苏南衣的情景,怎么都觉得她不是那种胡乱来的人。
可怎么就……
这背后或许是有什么动了手脚,如果是这样的话,是针对王府的,还是因为苏家攀附上了王府而遭了嫉妒?
太妃想得头痛。
忽然听到脚步声响,闫嬷嬷回来了,她立即坐直,“如何?”
闫嬷嬷面带笑容,一脸的轻松,先向她行了礼,“太妃且宽心,一切都是有惊无险,苏小姐无恙,那个被扔在街头的人,并不是苏小姐。”
太妃这才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闫嬷嬷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太妃听得心惊胆颤,又惊喜连连。
最后,这些情绪都化成了怒气在胸口盘旋。
“云柳现在何处?”
闫嬷嬷回道:“就在外堂,等您的传话。”
“让她进来。”
闫嬷嬷略一犹豫,还是低声劝慰,“太妃,容老奴多句嘴,全府上下都知道云柳是王爷的救命恩人,现在苏小姐也知道了,若是真的把她处置了,恐怕……”
“怕什么?难道我北离王府还要被她牵着鼻子走不成?”太妃挑眉,眼中凌厉尽显,“反了她不成!”
太妃也是个火爆的脾气,在宫里是骄傲的公主,出嫁之后是王妃,从来没有受过什么闲气。
“太妃先消消气,”闫嬷嬷柔声劝,递了杯茶给她,“您当然不用怕她,可她也没有说什么呀?她句句话每个字都是替着咱们着想,替着苏小姐说话。”
太妃微眯了眼睛,“这种伎俩要想在我面前耍,未免太嫩了些。”
“说的是,”闫嬷嬷尽量安抚,“可别人不知道,王爷快要大婚了,本来就是挺受瞩目的,哦,对了,老奴听说,苏家那位二小姐也订亲了。”
太妃诧异,“那个贱丫头?差点害了我景儿的那个?”
“正是,”闫嬷嬷点头,“您猜,她和谁订了亲?”
太妃冷笑一声,“就凭她?出身自不必说了,先前那件事虽然说压下去不少,但在场的人谁不知道?我听说她还动用了之前王府给她的聘礼,最后还去跟人要,呵。”
闫嬷嬷捂嘴笑了一下,“是,您说得对。可这事儿也是奇了,按说她这名声……可偏偏上门求娶的是李大将军的庶长媳。”
太妃怔了怔,“什么?大将军府的?难不成是给他那庶长子纳个妾,那也不对呀,纳妾也没有正妻上门去求的道理。更何况,就那个贱丫头,入大将军府那种门楣,当妾也不配。”
“可人家不是做妾,是给李家的嫡子,贵妃的胞弟,当今的国舅爷,做正妻。”
太妃惊得眼睛瞪大,“当真?”
“当真,”闫嬷嬷点头,“回来的时候,看到李家的下聘队伍入苏家的方向去了,听说下月初六就要大婚,还是钦天监给看的吉日。”
“真是疯了,”太妃简直无法理解,“李家的人是疯了吗?”
闫嬷嬷声音低下去,“所以呀,因着李家的事儿,苏家两位小姐现在成了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咱们就低调些,别再为王爷招些话头了。”
见太妃的脸色有所缓和,闫嬷嬷又道:“左右云柳是在王府里,在您的眼皮底下,等到大婚之后,苏小姐嫁过来,咱们王爷好了,那岂不是万事大吉?这个时候就别节外生枝了。”
“更何况,苏小姐也说了,只让老奴把人带回来就好,并没有不依不饶。”
太妃一诧,“当真?她真这么说?”
“是,老奴不敢欺瞒太妃,苏小姐听了云柳曾经救过王爷,说,无论如何也是王爷的救命恩人,不想计较太多。”
太妃长长叹了一口气,对苏南衣的印象又转好了许多,“她倒真是一个懂分寸的孩子。”
她彻底被说动,“你说得对,为了景儿,没有什么不能忍的。那你把她叫进来,我怎么也得敲打几句。”
“是,老奴这就去。”
闫嬷嬷还没转身,就听到外堂一声惊呼,“不好了,云柳姑娘的旧疾复发了!”
太妃和闫嬷嬷互相对视一眼,走到外堂一瞧,云柳已然昏迷过去,脸色苍白如纸,脑门上冷汗如雨,湿透了前额的头发,她的眉头紧皱,嘴唇也紧咬着,看起来痛苦至极。
太妃一见她这副模样,不禁想到云景当时出事的时候,心到底是软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回去休息!叫太医!”
云柳被送回院中,太妃也差人去找云景,李大将军府的做法,总让她觉得特别不解。
要是苏家二小姐嫁入大将军府,那她的景儿就和国舅爷成了连襟,这种突然拉近的关系,让她莫名不安。
尤其是在根本不知道对方卖的什么药的时候。
她必须要把云景找回来,好好叮嘱一下。
云景刚到府门口就看到了小黑飞回来,拍拍肩膀,小黑顺势落下。
他到太妃院中问安,太妃拉着他左瞧右看,发现今天又带回来一只黑色的鸟,不禁惊奇。
云景兴致勃勃跟她聊起小黑,看着他发亮的眼睛,开心的模样,太妃这心里不是滋味。
“母妃,你怎么了?不喜欢小黑吗?”
“喜欢,”太妃笑了笑,手指摸了摸小黑的头,“景儿喜欢的,?母妃就喜欢。”
“母妃,您找我回来有什么事?”
太妃拉着他坐下,“景儿,今天又和苏小姐去玩了?”
“嗯,”云景点头,“母妃,我喜欢和娘子在一起玩。”
“好,好,”太妃笑得温柔,“母妃想跟你说,你知道吗?苏家二小姐也订亲了,夫家……”
“母亲,景儿知道,是大将军府的人,”云景抿了抿嘴唇,“景儿不喜欢那个人,娘子也不喜欢,可是娘子说了,很多事情不是由喜不喜欢决定的,很多时候需要忍耐。”
太妃惊讶的说不出话,云景看着她,“怎么?母妃,我说得不对吗?”
“对,景儿说的对,”太妃轻轻拥了拥他,“好孩子,母妃很高兴。”
闫嬷嬷挑帘进来,云景又向她炫耀了一番小黑,闫嬷嬷拿了几碟新做的点心,云景高兴得去一边吃了。
太妃帕子压了压眼睛,“苏家小姐真是不错,真得谢谢她,你去拿我那套粉宝石的头面,去苏府送给她吧。”
“太妃,那可是您……”
“因为贵重才显得出心意,今天不是将军府的人去下聘了吗?我们王府的未来王妃,怎么能被比下去?”
“是,老奴这就去。”
此时的苏南衣并没有回府,她怕云景担心,估摸着云景回到府中了,就把小黑放了回去。
她此时正坐在胡家的院中,看着一院子的草药。
“胡神医,您这里布置得很不错啊。”
胡神医连连摆手,“可别这么叫,在别人面前还成,在小姐面前,不敢自称神医。”
苏南衣手捻着一根草药,“成色很不错,老爷子,您最近和您那个师弟又见过吗?”
“前两天他来过,就是从山上下来第二天吧,怎么?”
胡神医那天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就听夏染说了,他什么也不敢对刘万沛多说。
“这个师弟,您有多久没见了?”
“那年头可长了,得有二三十年了吧?时间过得真快呀,转眼我们都老了。”
苏南衣笑了笑,“您还年轻着呢,再说,大夫是越老越值钱。”
胡神医呵呵笑了两声,苏南衣若无其事的问:“您这师弟会武吗?”
“武?不会吧,”胡神医不假思索,“我们当初一起当学徒,他身体就不怎么好,还我师父给他调了两年身体才慢慢好起来的,他那身子骨,学不了武。”
苏南衣眉心不跳,学不了?
第九十九章 三天之内还给我
苏南衣清楚记得,陆思源说,那个刘万沛是会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但胡神医又说,刘万沛根本学不了武。
她怀疑刘万沛就是那个内鬼,那个内鬼可是打伤了陆思源的。
从这三个方面来看,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刘万沛?
苏南衣略一思索,“老爷子,您能帮我个忙吗?”
“有什么小姐只管说,只要我老头子能做到的,”胡神医回答道。
“明天,您要是有时间,就给您那位师弟下个帖子,请他来府中一叙。”
“行,行啊,”胡神医满口答应,“可我说什么呢?”
“这个由您,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您自己想出来的更加真实,只要让他来就行。”
“好,没问题。”
“要是他?答应了,您就去聚兴茶楼,买一包上好的雨前龙井,就说是胡府用来会客的。”
“好,”胡神医一一记下。
苏南衣在院子里一直呆到天色暗了,天边挂起了弦月,这才告辞回家。
刚到门上,小厮立即道:“哟,大小姐,您?回来了,您去前厅吧,老爷刚刚还派人去找您呢。”
“找我?有事儿?”苏南衣一听就心烦。
“王府有人来了,说是有东西要交给您。”
苏南衣一怔,“王府?北离王府?”
“正是,您快去吧。”
苏南衣不再犹豫,急忙去前厅,一边走一边寻思着这个时辰了会是谁来。
一进院就看到一队丫环嬷嬷挑着灯笼站在两边,个个精神气派,手里的灯笼还有王府的名号,院子里亮如白昼。
她迈步刚进屋,闫嬷嬷就站了起来,笑眯眯的迎上来行礼,“老奴见过苏小姐。”
苏南衣急忙扶了她,“嬷嬷不必多礼,您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老奴回去之后向太妃细细回禀了,太妃得知苏小姐受了委屈,十分挂心,特意差老奴过来看看。”
苏南衣略有些诧异,福了福身道:“多谢太妃记挂,我一切安好。”
苏师玉也笑呵呵的过来,“是啊,嬷嬷,太妃多虑了,南衣这丫头好着呢,今天外面的事我也都清楚,那个丫头也被府尹大人带走了,事情一定会查个清楚,太妃不必担忧。”
闫嬷嬷浅浅笑了笑,“太妃不关心什么丫头,只关心苏小垦姐,苏小姐是我们王府的未来王妃,自然是尊贵的。”
她说罢,拿起丫环手中的盒子,双手捧过递到苏南衣的面前,“苏小姐,这是太妃的爱物,今天特意差老奴来送给您。”
“这……”
“打开看看吧。”
苏南衣轻轻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一副头面,不是平时常见的红蓝宝石的,也不是翡翠白玉,而是极为罕见的粉色宝石,晶莹剔透,里面似乎有水在轻轻流动,屋子里的灯光折射到头面上,华光璀璨。
“这是太妃嫁到王府之后过第一个生辰时,老王爷从一个缅甸商队里买的宝石,特意请了宫内的巧匠打造,送给王妃的生辰礼。”
本来这头面就极贵重,闫嬷嬷这么一说,苏南衣就更深感这礼太重了。
她轻盒上盖子,对着闫嬷嬷行了个礼,“嬷嬷,请您转告太妃,南衣深谢太妃的厚爱,也铭记于心,但这头面太过贵重,南衣不敢收。”
苏师玉在一旁脸色微变,但也没说什么,只陪着笑脸。
闫嬷嬷笑得意味深长,“太妃说了,这头面再贵重,也终归要戴上才有价值,现在太妃年纪大了,不合适再戴,送予苏小姐最为合适。更何况,您早晚也是王府的人,王府的一切都是王妃的,有什么不能收的?老王爷要是泉下有知,也会答应的。”
她说着,转身看向苏师玉,“苏老爷,听说苏二小姐的婚事也订来了,日子也靠前些,苏老爷可要好好保重身子,切莫太过劳累了,若是在打理苏小姐的婚事上有什么力不从心的地方,王府可以派人过来帮忙。”
苏师玉一愣,急忙道:“不,不用了,我这边完全可以应付,怎么好麻烦王府?”
“怎么会是麻烦,这是天大的喜事,咱们王府的人手也不比大将军府少,苏老爷,两个女儿前后出嫁是天大的喜事,可不要厚此薄彼才好啊。”
苏师玉呼吸微窒,脸色微白,“不会,不会,南衣是我的长女,也是嫡女,怎么也不会亏待她的。”
闫嬷嬷没再接话,把盒子递到苏南衣的手上,“苏小姐,东西送到,老奴就告辞了。”
苏南衣没有再推辞,听到闫嬷嬷的话,她算是明白了这次闫嬷嬷真正的来意,送东西事小,来给她撑腰敲打苏家事大。
她满心感激,“嬷嬷,我送你。”
“好,有劳苏小姐了,”闫嬷嬷点头答应,又看向苏师玉,“苏老爷请留步。”
苏师玉无奈,只能讪讪的停在原地。
苏南衣送闫嬷嬷到门口,她知道苏嬷嬷一定是有话要对她说。
果然,临分别之际,闫嬷嬷轻轻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今天的事是委屈苏小姐了,太妃也听说了苏二小姐和大将军府结亲的事,特意让老奴把这套头面送来,不让人小瞧了苏小姐去。”
不论太妃是出于什么目的,苏南衣还是领情的。
“多谢太妃。”
“苏小姐,太妃说了,咱们王府为您撑腰,至于云柳……太妃说,她在王府,就是在眼皮子底下,有什么事也能看得清楚,今天这事儿且记下,太妃心里有数的。”
苏南衣微惊,缓缓行了个礼,“让太妃费心了。”
闫嬷嬷见她懂了,也的确是知分寸,欣慰的笑笑,“那老奴就告辞了,苏小姐留步。”
“嬷嬷慢走。”
闫嬷嬷上了马车,又挑起帘来看向她,“苏小姐,王爷这几日很开心,太妃也很开心。”
苏南衣勾唇笑了笑,“景儿开心就好,我也没有别的什么愿望,只求他快乐安康。”
闫嬷嬷心头微震,点点头放下了车帘。
看着马车远去,苏南衣这才回了府。
她去前厅拿那套头面,一进厅就看到夏氏也在,正在低头看着什么,苏师玉看到她吓了一跳,急忙道:“南衣来了。”
夏氏手上一动,也转身坐好。
苏南衣扫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盒子,不用猜也知道夏氏刚刚在做什么。
“看完了?”苏南衣把盒子拿在手里。
苏师玉尴尬的笑了笑,夏氏也皮笑肉不笑,“瞧南衣说的,咱也是?知道王府富贵,想开开眼不是?”
苏南衣低笑,语气含着淡淡的讥诮,“不是早就开过了吗?之前聘礼你们不是用了不少?也是大手笔,王府的东西也能说送人就送人。”
这事儿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苏师玉又想起自己补上的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心也疼肉也开始疼。
夏氏被噎得脸色铁青,手绞着帕子运气。
苏南衣看得好笑,继续道:“正巧你们都在,有件事情说一下。”
“父亲,我记得母亲的陪嫁这几年是在你们手中打理,如今女儿也要出嫁了,别的嫁妆父亲看着安排,不丢了脸面就成,我母亲的陪嫁,就一并交还于我吧。”
她声音淡淡,语气却是坚定,半点没有商量的意思。
苏师玉一呆,夏氏坐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苏南衣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目光只盯着苏师玉,“父亲,庄子铺子什么的一时不好交接,那就订在三天之内,至于那些物件,明日就照单交予我吧。”
苏师玉嘴唇动了动,正欲说什么,夏氏尖声道:“不行!”
第一百章 没有商量的余地
夏氏这一声出口,苏南衣这才转头去看她,目光凛冽冰凉,像含了钩子,把心魂都要钩出来一样。
“那是我母亲的陪嫁,且不说母亲去时有话有文书,就算是没有,等到我出嫁时,那些东西也该是我的。父亲尚且没说什么,你一个妾室,又是与你丝毫不相干的东西,凭什么说不行?”
苏南衣这话说得厉害,字字见血,夏氏感觉脸上生疼,但事关钱财,苏南衣母亲的那些陪嫁,如今都是收益极好的,这几年有一半握在她的手里,她哪里舍得就这么吐出去?
她撑着气,想笑都挤不出来,“南衣,话也不能这么说,你母亲嫁到苏家,人都是苏家的,何况是东西?苏家养大你也不容易,从小到大花费多少?这……你要是再把那些都带走,是不是太过分了?”
苏南衣眸子微眯,眸底的寒底缓缓凝起,她微勾了嘴角,扯出一丝讥诮的弧。
“那你的陪嫁都充入苏家的公库中了吗?你人不是苏家的?”
夏氏被堵得还没说出话,苏南衣又看向苏师玉,“方才夏姨娘说,养大我花了不少钱,父亲是要同我算帐吗?”
“我……”
“是都算一算,还是只算我自己的?”苏南衣句句锋利,根本不给苏师玉反应的余地。
“既然如此,那就把苏晚儿也叫出来,把她房里的衣服、首饰匣子拿出来,把我的也拿出来,看看养谁花的钱多?我好歹也是嫡女,苏晚儿的花费理应比我低,要是多了,父亲是不是要补偿给我?”
“又或者说,父亲是要与我算总帐,用我母亲的陪嫁除去养我的费用,剩下的再归还于我?”
“父亲,您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师玉一脑门的汗,他也不知道怎么话题就偏到这上面来了。
“你……”夏氏还想说什么,苏南衣一个眼风扫过去,“我在和父亲说话,说我母亲的陪嫁,你有什么资格插嘴?!父亲,您忘了府尹大人的话了吗?”
苏师玉心头一震,是了,府尹大人还说过,他家教不严,竟然让一个妾室抛头露面的做主。
他清清嗓子,敛了一下心神,瞪了夏氏一眼,“闭嘴吧!”
“老爷……”
“回院中去吧,休再多言!”
夏氏无奈,后面还要操办苏晚儿的婚事,不能在这个当口惹怒了苏师玉。
她瞪了苏南衣一眼,不甘心的走了。
走了几步又折返,对着守在门口的小厮一招手,把小厮叫过去,塞了他几两银子,又指了指厅内。
苏南衣早已发觉,也懒得理会。
“南衣啊,”苏师玉转身坐下,“父亲没有什么意思,又怎么会和你算什么?你是父亲的嫡女,是疼爱着……”
他想说是疼爱着长大的,说没说完又觉得有些理亏,对上苏南衣似笑非笑的模样,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晚儿是娇惯了些,她小一些,俗话说,天下的父母向小儿,她……”
“父亲,”苏南衣轻声打断,她手抚着盒子上的精致花纹,神情闲闲,“我长大了,不是小时候想向您争宠的时候了,我也不再需要父亲解释什么。您疼谁宠谁,我在府里这么多年,从小到大,心里有数。”
苏师玉脸上一僵。
“我是要拿回我母亲的东西,那是她的陪嫁,这些年被谁管着,收益又了哪里,我不追究不要求吐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我让您明白一点,我母亲的东西,我是一定要拿回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苏南衣短促笑了一声,外面的夜风夹杂着夏夜的燥热,让人心里也有些烦闷。
“父亲,如果不是今天闫嬷嬷送来这套头面压一压,您是不是因为苏晚儿的婚事高兴得忘了形?咱们苏家是什么门楣您心里最清楚,大将军府的门槛有多高,您也知道,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婚事呢?还如此匆忙?”
“您就不多想想吗?难道您真的以为您千宠百娇着养大的苏晚儿有这么大的本事?盛极必衰,我言尽于此。”
苏南衣说罢站了起来,双手捧上盒子,屋子里灯光映着她娇美的脸,神情却透着冷意。
“我要的东西,请您按时间交到我的手上,我们父女还是相安无事的好。”
她说完转身离去,直到身影融入夜色,再也看不见,苏师玉才回过神,慢慢吐了一口气,他猛然惊觉,手心一片潮湿。
他定定的看着苏南衣离开的方向,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好像看到他早已经逝去的妻子,坚毅又单薄的背影。
他微合了一下眼睛,心里滋味莫名。
忽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老爷,夏姨娘请您过去一趟。”
苏师玉不用猜也不知道夏氏要说什么,心里的烦躁瞬间涌起来。
恰在这时,淡淡的香气飘来,柳氏端着一个汤盅走了进来,俏脸上笑盈盈的,“老爷,我给您煲了汤,您尝尝?”
苏师玉本就不想去夏氏那边,现在更不想去了,“好。”
他摆了摆手,来报信的人无奈,看这情势也只能退下去,向夏氏报信。
夏氏正焦躁的地院子里走来走去,听到脚步声以为是苏师玉来了,闻声一看并不是,“老爷呢?”
“老爷他……在前厅喝汤。”
话没说完,夏氏也懂了,眉眼中顿时染上了怒气。
夏涛摒退四周,“行了,你也别急,柳姑娘此时做得恰当。”
他本来打算走的,可没想到事情有了可喜的转机,他就又顺势留下来。
“有什么恰当的?你是没见,苏南衣那个小贱人是志在必得,我要不抓紧,万一老头子答应了她怎么办?”夏氏急得都要火上房了,“其中三处庄子,我可是答应了给我晚儿做陪嫁的。”
“你急什么?沉住气,”夏涛不以为然,“你别忘了,柳姑娘是听谁的话,她现在说话比你说话合适,说错了也不得罪人,她来的时间不长,不知道内情也不奇怪,再说得罪了人也不怕,也怪不到你头上来。”
夏氏一听这话,心里安稳了一些,坐在椅子上思忖,“苏南衣这个小贱人,仗着有王府撑腰,越来越放肆!以前我还畏惧她几分,现在我晚儿要嫁入大将军府,那可是手握重兵的大将,比劳什子王府强多了!”
夏涛在这事儿上不多嘴,反正有好处他就跟着沾,见情势不对就撩竿子跑路。
苏南衣回到院中,把盒子交给小桃,让她保管好。
摆上饭,她吃了一些,想着明天的事儿,胃口并不太好。
草草吃完,她写了张字条让小鸟送去给夏染,明天的计划得需要夏染的帮忙。
没多久,小鸟就回来了,腿上空着,也没有回信,苏南衣哑然失笑,这家伙还生气呢,可真是小气。
她并没太放在心上,挑亮了灯,在灯下研究起脉案来。
忽然听到有翅膀声响,她推开窗子,一只信鸽落在窗边。
取下脚上字条,只有简单的三个字,“知道了”。
苏南衣扑哧笑出声,这个别扭的家伙,估计是怕她担心不安,还是又送消息来了。
放走信鸽,苏南衣继续看脉案,正在聚精会神,忽然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香气很淡,还有微微的甜。
她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浓稠如墨,原本挂在天边的月和几颗星子也不见了,空气中有淡淡的潮气。
要下雨了。
她重新低下头,若无其事的继续看。
许久,那棵树的某一枝条微微一晃,像是有夜风拂过。
随即,一条人影一闪不见。
第一百零一章 你看我敢不敢
苏南衣恍如未觉,等人影彻底消失不见,小七出现在窗口,“小姐,那人已经走了,而且消失得极快,像是对府中十分熟悉。”
“嗯,”苏南衣偏头看着那根树枝,“轻功极好,消失得快也不稀奇。这几天你在暗中多观察一下,看府中有没有可疑的人,男女都查,身上带着极淡的甜香。”
小七一怔,男女都查?
“怎么?”苏南衣挑眉。
小七急忙低头,“奴婢瞧着,那人的身形像是个女的。”
“对方绝对不是一个人,肯定有接应,无论是本人还是接应者,本小姐都要。”苏南衣不急不缓,却字字坚定,不容质疑。
“是,奴婢明白。”
苏南衣又看了许久的脉案,把灯拨暗,叫了小桃沐浴收拾了准备休息。
她本来有些困了,但沐浴之后又有些精神,看着外面的夜色思索刚才有人夜探的事。
她可以断定,那不是顾西宸?身边人的手法,倒有几分江湖气。
想想也真是有意思,她已经这么低调,现在连江湖势力都注意到她了吗?
不过,就算谁来查她也不怕,这副身体可是实打实的苏家小姐,做不得假,就算是查个底朝天,把苏家祖坟里的祖宗们都弄活,也查不出来。
她现在除了向顾西宸复仇,就是找出伤害云景的凶手,治好云景,再就是治好陆思源的腿。
这是她首要做的几件事,其它的以静制动就好。
算一?算距离大婚也没有多长时间了,或许,有些事情嫁入王府之后就会有所收获也说不定。
胡思乱想着,苏南衣终于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吃过了早膳,苏南衣刚要出门,就听小桃来报,“小姐,管家在院门口求见,还有几口箱子。”
“哦?”苏南衣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是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让他进来。”
管家跟随苏师玉三十多年了,三代人都在苏家做,是苏师玉最忠心的心腹,他也算是看着苏南衣长大的。
如今看到苏南衣的变化,心底还是有几分欢喜的,他是苏师玉的心腹,但也知道是非,当初苏南衣的母亲,可比夏氏要好得多了。
只可惜……
他低头看着这几口箱子,正在恍神,小桃上前道:“您随我来吧。”
管家让几个家丁把箱子抬到院中放下,又摆手让他们出去。
他独自站在院中,手里捧了本册子,“小姐,这是当年夫人的陪嫁,都在这里,以及帐册数目,请您核对。”
苏南衣颔首,小桃和小七上前把箱子一一打开,她扫了几眼,东西倒是挺多的,一箱箱核对也需要时间。
但她没有那么多时间。
“小桃,你来核对,”苏南衣吩咐道,“少一样这些东西都进屋,就在这里放着。”
“是,奴婢记下了。”
管家的嘴角抽了抽,“小姐,兹事体大……”
“大的不是这些,”苏南衣整理了一下绣竹纹的袖口,“大的还没来。但本小姐说了,无论大小,该我的,都给我交出来。”
苏南衣说着走下台阶,“有劳管家和小桃在这里核对,本小姐还要去北离王府谢太妃昨天的礼。”
“……”管家。
小桃兴冲冲的拿了纸笔,“我们开始吧!”
……
苏南衣刚跨出院子,迎面碰上苏晚儿,正气势汹汹的带着人到她这边来。
“苏南衣!”苏晚儿咬牙,“你究竟想干什么?”
苏南衣打量着她,像看着一个傻子,“是你挡住我的去路,还问我想干什么?”
“你少装了,你要拿出庄子铺子,别以为我不知道,要看看我答不答应!”苏晚儿目光越过她和往院子里看,“今天还开了库,好几口箱子都抬到你这边来了,你这是要把苏家掏空了啊!”
苏南衣哧笑,“你答不答应关我什么事?苏晚儿,你以为你是老几?苏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有父亲在,有我这个嫡女在,别说你一个庶出,就是夏姨娘也没有资格过问。”
“你!”
“我什么?你别以为攀附上大将军府就了不起了,还没怎么样就抖起来,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苏晚儿,我要是你我得好好想想,自己究竟有什么值得李书宇做到这一步?”
苏晚儿用力抿了抿嘴唇,脸气得通红,“当然是我容貌出众,才情……”
苏南衣笑容浅浅,像嵌在脸上,怎么看怎么假,眼底明晃晃的讥讽却是真真切切,摆明了就是一个含义--你这个蠢货别不要脸了。
被她这种眼熟看着,苏晚儿后面的话硬是没底气说了。
“苏南衣!你就是成心的,气我嫁得好,成心不让我好好办嫁妆!”
苏南衣缓缓竖起两根手指,“第一,李书宇在你的眼底是个宝,但在我的眼里屁都不算;第二,你的嫁妆与我何干?我要拿回的是我母亲的陪嫁,你想用我母亲的陪嫁给你添嫁妆,你们母女还能再脸皮厚点吗?”
她上前一步,语气骤然冷了许多,眼睛里的讥诮散去杀机慢慢闪现,“若是再敢动我母亲东西的念头,那你就试试看,若是李书宇听到什么关于你的流言,你猜他还会不会娶你?”
苏晚儿被她吓得后退一步,舌头有些打结,“什么流言?”
“关于你?的流言还少吗?”苏南衣轻轻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比如你之前和下人睡在一起,比如你送出东西又追着人要回,比如你曾被金道长断言三年内不适宜婚配,否则会克夫克公婆……”
苏南衣说一句,苏晚儿的脸色就白一分,特别是最后一条,克夫克公婆几个字简直如刀子似的插在她的心头。
她连吞唾沫都忘了,一口气差点闷过去,嘴唇哆哆嗦嗦,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
“你……你敢。”
“你说我敢不敢?”苏南衣笑容玩味,手指轻轻抚过嘴唇,威胁味儿十足,“我又不用做什么,只需要花两银子,散给一些乞丐和小孩子,让他们四处散播就好了。”
“苏南衣!”苏晚儿尖声叫了一声,看着苏南衣那双黑沉的眼睛,终究是没了底气。
“别再招惹我,识相的就把东西乖乖交出来,否则的话……”苏南衣一顿,“你试试看。”
苏晚儿只觉得那一瞬间像被扼住了喉咙,直到苏南衣远去,消失不见,她才猛烈的喘了几口气。
她一想到苏南衣威胁她的那些话,还有那可怕的眼神,就再也站不住,提着裙摆急匆匆去了夏氏的院子。
苏南衣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苏晚儿于她而言,不过是个小角色。
不过,苏南衣心里也缓缓升起一个疑惑,刚刚她说的那条吓唬苏晚儿的流言,前阵子外面的人也应该有耳闻,更何况,去上香的时候,贵妃李若兰还亲口说过,苏晚儿是不是做了什么不敬神明的事。
当时苏晚儿在殿中毒发的丑态贵妃可是看得真真的,当时眼中的嫌弃也是毫无遮掩,按说应该早就否定了苏晚儿才对,怎么转眼就又看中了做她的弟媳,甚至还让钦天监看日子了?
真是奇哉怪也。这事儿处处都透着古怪。
苏南衣一边走一边思索,到了聚兴楼,进去问了一句,“伙计,今天有没有一位姓胡的老先生来买雨前龙井?”
伙计不假思索,语气中满是感激和敬佩,“有啊,当时小的因为有点中暑头晕难受,老爷子还送了小的一粒药丸,服下没多久就神清气爽了。”
苏南衣心说那是当然,胡神医的医术也不是假的。
胡神医已经来过,依照昨天定下的暗号过来买了茶叶。
那就说明,事儿成了。
第一百零二章 送行酒
从聚兴茶楼里出来,苏南衣一路上买了一些云景爱吃的小零嘴儿,晃悠着去北离王府。
走到半路,苏南衣抬头看到一道黑影掠来,她心头微动,立即走进旁边一条小巷子。
小黑落在她的肩膀上,歪头瞪着眼睛看着她。
苏南衣摸了摸它的毛儿,取下腿上的小纸条。
展开,上面是一行小字。
“娘子,我要陪母妃出门一趟,傍晚才能回,今天不能和你玩了。景儿。”
落款下面还有一个……像是画的人脸,墨太重了看不清,就能依稀辨别出那个小人儿的嘴巴向下撇着,像是很不开心的模样。
苏南衣几乎可以透过这个小表情想到云景现在的神情,觉得可怜又好笑。
她摸了几粒谷粒喂了小黑,“去吧!安慰景儿别哭。”
既然云景不在,她也就不去王府了,想了想回家去也没意思,不如去小院儿。
反正也是要去的,今天李静婉就要出发去西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再者还有下午的计划,也得叫上陆思源。
她路上又买了一些熟食,几笼包子,还有一坛酒。
拎着大包小包?到了小院,李静婉刚好迎面走来,见到她急忙迎上来,“哟,这都是什么呀,怎么还有酒?”
“都是好吃的,今天中午我留下吃饭,给你送个行。”
李静婉一怔,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心里十分感动,“谢谢。”
苏南衣跟着她去了厨房,把东西放下,这里虽然不大,但一应俱全,收拾和十分妥帖。
忽然听到角落里的水桶中有声音,李静婉笑道:“这是夏公子差人一早买的,两条新鲜的鱼,其它的应该还早,采买的还没有回来,说是别的不急,这鱼得一早买的才最好。”
苏南放微挑眉梢,嗯,这事儿做得很有夏染的风格,这家伙向来奢华,吃食什么的更是挑剔。
看来,他准备这些食材也是打算中午在这里吃饭了。
正说着,厨娘走了进来,一见俩人都在,急忙道:“哟,姑娘们怎么到这里来了?赶紧出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苏南衣看了看一旁挂着的围裙,伸手拿过来系上,“本小姐今天兴致好,亲自下厨吧,你来打个下手就行。”
李静婉在一旁挽了袖子,“我来吧。”
厨娘一惊,还想推辞,苏南衣看了她一眼,她没敢再多说什么,转身出去打水,收拾别的。
“要杀鱼吗?”李静婉问。
苏南衣点点头,“好。”
看着李静嫁熟练的动作,苏南衣眉心微跳,看来她在李家受了不少的苦。
李静婉察觉到苏南衣的目光,但丝毫不在意,坦然冲她笑了笑,“苏小姐尽可放心,即便是跟着商队,我也不会拖后腿,没有吃不了苦,做不了的活。”
这话苏南衣信。
她点点头,“静婉,多多保重,珍爱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如保命来得重要。”
李静婉手上动作一顿,“好,我记住了。”
没过一会儿,采买的人也回来了,买回的东西还不少,苏南衣和李静婉一通忙活,锅碗瓢盆声响不断。
陆思源在廊下静静的坐着,耳朵里全是厨房里的动静,眼睛却看着天边,思绪飘得很远。
去年他的生辰,苏南衣也是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给他吃,还有一碗长寿面。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哪天,苏南衣问他,他不想说不知道,扫了她的兴,就随口说了一个,不成想,她竟然就记住了。
从那以后,他就把那天当成他真正的生辰。
“想什么呢?”夏染从一边冒出来问。
陆思源回过神,抿了抿薄唇,“你的事办妥了?”
“嗯,”夏染摸出两枚果子,递给他一个,“妥了。”
陆思源握着那个紫红色的果子没说话。
“快吃吧,”夏染看看时辰,“现在吃正好,对你的伤有好处,南衣特意让我给你找的。”
陆源源垂眸看着手里的果子,睫毛微颤,拿到嘴边慢慢咬了一口。
夏染笑嘻嘻的去了厨房,从窗子里往里一探,“哟,苏小姐亲自下厨,可真是难得啊。”
“嗯,”苏南衣轻笑,“你托了静婉的福。”
“啧啧,”夏染抽抽鼻子,“行吧,看着这顿美餐的份儿上,谁的福我也认。”
苏南衣扫他一眼,夏染顿时了然,“妥了,放心吧,按你说的,都齐了。”
话不用多说,点到即止。
又忙碌了一阵子,夏染把厅堂的窗子都打开,又让人搬了冰,屋子里顿时凉爽了许多。
一道道菜从厨房端上来,香气四溢。
众人团团围坐,夏染看了看苏南衣带来的酒,“哟,这可是好酒。”
“那当然,今天给静婉送行,当然要喝好酒,”苏南衣递过酒杯,眉眼带笑。
李静婉站起来,接过夏染手里的酒壶?,给众人一一满了,“我得敬大家一杯,大家不嫌弃我,在我危险之时救助我,静婉铭记在心。”
她说完一口干了,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苏南衣很喜欢她的性子,竟然真有些舍不得让她走了,把杯子里的酒喝了,又细细叮嘱了几句。
李静婉都一一记下。
夏染翻了个白眼,“我那是商队,每年都出去几个来回的,而且一路上都有人接应,到哪都是好吃好喝好招待,怎么瞧你说的这么壮烈,像是要去刺杀谁一样。”
苏南衣有些好笑,想想他说得还真挺对。
李静婉也掩口笑,“苏小姐放心,我一定处处小心,也会好好做事。”
“好。”
大家吃得挺尽兴,但谁也没有多喝,下午都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吃过饭苏南衣跟着李静婉回房,李静婉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她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拿,后来这几身衣服还是夏染让院里的人给她置办的。
苏南衣拿了个荷包给她,“这些你务必收下,别推辞,穷家富路,虽说跟着夏染的商队不愁吃穿,但女子不易,出门更不易,还是有一些钱傍身的好。”
李静婉惊讶,心头也一热,几番湿了眼眶。
她用力咬了咬唇,双腿一弯就要跪,苏南衣伸手扶住她。
“苏小姐,大恩大德,静婉一定报答!”
“好,我等着。”
李静姹也没有矫情,收了荷包,苏南衣道:“那我就不送你了,稍后我还要和思源出去一趟,你若想报平安,就让商队的人往回稍信的时候说上两句。夏染自会告知于我。”
李静婉点知道,知道苏南衣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送走苏南衣,李静婉打开荷包,里面除了一些碎银竟然还有几锭金银,还有十来枚金叶子和几张银票。
数额不小。
她心潮涌动,几欲落泪。
苏南衣也没去打扰陆思源,时间还早,让陆思源睡个午觉。
夏染坐在廊下,手托着腮,微合着眼睛,发丝垂在身后,发梢在风里轻轻起落,慵懒中竟然生出几分魅惑来。
苏南衣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夏染偏头看了看她,“话别完了?”
“嗯,”苏南衣点头,“有劳你多照顾了,她挺不容易。”
夏染微微倾身,凑到她耳边,“你容易吗?”
苏南衣偏头看他,“你喝多了?”
夏染哧笑了一声,眼睛微微眯着看向不远处浮动的光影,“那个云景还真是可恶,把我的小黑……不是,小信鸽也拐走了,他知道不知道,那根本不是普通的信鸽?”
苏南衣手抚了抚额头,“这个……也是小黑自己的意愿。?”
夏染翻了一记白眼,“那家伙今天干什么去了,你知道吗?”
第一百零三章 易容
夏染的问题让苏南衣怔了怔。
她还真没有想过,云景说陪太妃出去了,她也没有多想。
云景到底是北离王,总不能天天和她一起玩。
现在听夏染这么一问,她立即意识到有内情。
“怎么?”
夏染眯着眼睛看她,一副“求我我就告诉你”的欠揍表情。
苏南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夏染最终先心虚,手摸摸鼻子,“好吧,怕了你。太妃是去见一位高人。”
苏南衣有点意外,夏染又故意勾起她的好奇心,“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去见高人吗?”
不等苏南衣回答,他又自顾回答,“是因为你。”
苏南衣更意外,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
夏染点点头,嘴角噙着一丝笑,笑意不达眼底,潋滟的眸光里是无尽的冷意。
“是啊,因为你,知道为何以你现在的身份,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女,再加上之前苏二那个蠢货干出的蠢事,太妃不但没有怪罪苏家,反而还同意把苏二换成你吗?”
苏南衣面色平静,目光依旧平静无波,“知道。”
这次轮到夏染意外,“你知道?”
他坐直了身体,慵懒的神色瞬间凛然。
“嗯,”苏南衣想着第一次去王府的时候,听到太妃和闫嬷嬷所说的话。
那时候她就猜到,太妃一定是因为什么缘由,而这个缘由一定和云景有关。
只有云景,才能让太妃毫无条件的退让。
她刚开始不知道是什么,可稍微一想,事关婚事,还能是因为什么?无非就是或因为命格、或因为生辰,要用她来冲喜。
她抿抿唇,试探着问道:“那你呢?还背着克六女的命格?”
夏家为商贾巨擎,虽说士农工商,商排在最末,但那都是指的小商户。
像夏家这种财力,早不是随意可以撼动的,当然,这种家族内斗的事情一点也不亚于皇家夺嫡之争。
夏家的子孙也是早早娶门当户对的妻子,生下子嗣,为争夺家产添上一份助力。
像夏染这种身份到了这样的年纪,别说娶妻,都应该有两三个娃了。
可他第一个未婚妻在大婚前一夜横死后,渐渐有流言传说,说他命中带煞,克女。
也有不信邪的,因为夏家的财富实在诱人,接连订了几次亲,未婚妻都在订婚后不久因为各种意外离世。
前前后后,已经有五个。
前两年有位得道高僧路过化缘路过,看到夏染,说他的确命格有异,需克六女方能化解。
如今已死了五个,就差最后一个,可谁也不想当那第六个。
夏染彻底没了酒意,嘴里的话却开始打哈哈,“说你呢,扯我干什么?我现在不挺好,自由自在,想去哪去哪,要不是因为我不用拖家带口,能说来京城就来京城?哼。”
见苏南衣不语,他也不再这个话题,继续问:“你什么时候知道太妃的意图的?”
“反正是知道,”苏南衣没有正面回答,“说说那个高人吧?当初给太妃指点迷津,找上苏家的人也是他?”
她这么一说,夏染就确定她是真的知道,沉默了片刻,“嗯,这次去找,是因为有人嚼了舌根,说自从云景和你订亲以来,事出不断,觉得你是不祥。”
苏南衣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太妃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不过……
“昨天太妃身边的闫嬷嬷刚给我送了一套头面,不但东西本身贵重,代表的含义也深厚,怎么一夜之间……难道?”
她说完一下子站了起来。
夏染没有抬头看她,转过头依旧看着浮动的光影,“嗯,昨天晚上有人夜探王府,意图对云景不轨,不过,都被他身边的人打发了,没受什么损伤。”
苏南衣眉头紧皱,心也跟着悬起来,虽然夏染说没事就一定是没事,但她总归还是要亲眼看过才安心。
现在云景跟着太妃出门不在府中,她想见也见不着。
“知道是什么人吗?”苏南衣问,“这不是第一次了。”
夏染手指一弹,不远处树上一只不断鸣叫的蝉被他打落,骤然安静了许多。
“不清楚,来得快,去得也快,训练有素,”夏染漫不经心的回答,“他的身边有人保护,而且个个是高手,你不必担心。”
苏南衣心想,应该就是小七的首领等人了。
她又重新坐下,“昨天晚上我的院中也有人打探,不过只稍作停留就走了。”
夏染猛然转头,“有人要刺杀你?”
“不是刺杀,只是稍作停留,也没有露面,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还是觉得我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可发现的。”
“你怎么不早说?”夏染皱眉,声音压低,“你自己的处境你不知道?”
“我……”
“他说得对,”陆思源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屋门口,“南衣,还是谨慎些为好。”
苏南衣点点头,“好吧,我知道了。”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准备一下?”她看着陆思源问道。
陆思源点点头,夏染回房间拿了小木箱给她。
打开盖子,里面赫然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有两张薄薄的人皮面具。
苏南衣见怪不怪,拿起东西在陆思源的脸上操作起来。
她的手指细长微凉,在他的额头、眉梢、眼上、鼻尖和嘴唇一一掠过,像清晨的薄露,又像秋时林间的水雾,轻轻落下,又瞬间消散。
陆思源始终合着眼睛,微抿着嘴唇,一动不动,像入了定一般,无人知道,他内心起伏汹涌,如潮起潮落。
“思源,”苏南衣轻声唤,唤他回神,“睁开眼,我看下需要不需要调整。”
陆思源睁开眼睛,眼神微微迷蒙,苏南衣“嘶”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云景养的那几只小兔子。
陆软萌兔看着她,“怎么了?”
夏染在一旁坏笑,“不怎么,就是你这副模样可千万别叫那些经常去象姑馆的人瞧了去。”
“嗯?”陆思源微眯了眼睛,迸出几缕杀气。
夏染立即识趣的后退几步,“玩笑,玩笑。”
苏南衣抿着唇压住即将浮现的笑意,心中暗想,还别说,象姑馆里的那些好看的男子,都不如陆思源现在俊俏。
也不知道夏染从哪弄来的这两张人皮面具。
这个问题苏南衣并没有深究,她进屋去开始易容自己的脸,之前和云景去小湖边,不过就是一种最简易的,能糊弄过去就行。
但这次,不一样。
第一百零四章 做戏要做足
苏南衣再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夏染都微微错愕了一下。
“要不是看着你进去的,我还真没有认出来。”
苏南衣换了一套普通的布质衣衫,头上钗环尽褪,只包了一块花布头巾,乌发垂在身后,袖口干净,有一点点长,只露出葱管似嫩白的半截手指。
裙摆上绣着花纹,隐约掺了几根金线,微露的鞋尖是用锦缎织成,但……有些旧了。
陆思源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她这种打扮的深意。
“走吧。”苏南衣手扶着轮椅推手。
夏染跟着他们往门口走,“那什么,要不然我跟你们一起吧,只在门口等,不进去。”
“不用了,你太招眼了,”苏南衣想都不想的拒绝,“准备的马车好了吗?”
“好了,就在外面等。”
苏南衣和陆思源出了门,夏染有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上了马车,苏南衣刚坐稳,陆思源轻声道:“夏染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苏南衣动作一顿,“怎么?”
她现在可信任的人没几个,夏染是她目前助力最大的一个。
“不是那种意思,你别紧张,”陆思源暗怪自己没说清楚,“他好像有点心虚,有点紧张,不知道做了什么。”
苏南衣微吐一口气,“他那个性子你还不知道?有时候爱搞点恶作剧,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他不会玩笑的。”
陆思源抿着嘴唇点点头,没再多说。
马车行驶的速度不快,晃晃悠悠的,两边车帘挑开,只有珠帘在晃来晃去,微风拂过,叮?叮?脆响,光线投射进来,散开点点的光晕。
苏南衣靠着车壁,合着眼睛养神,脑子里在想这个计划,梳理着有没有漏洞。
如果可以确定内鬼,那心月城这一支就又可以慢慢的恢复,就能很快和其它地方联络上,她手里这个最大的筹码也就能迅速的活起来。
忽然有淡淡的香气飘来,还隐约有说笑声,这说笑声和平常人的说笑有些不同。
这说笑声倒没什么,主要是这香气,苏南衣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迅速睁开了眼睛。
伸手指挑起一点珠帘向外看,竟然看到一家象姑馆。
这个时辰的象姑馆还没有正常营业,门前搭了一个宽敞的凉棚,几个男人正在里面坐着磕瓜子、喝凉茶、闲聊天。
心月城的青楼妓馆有好几家,但有名的象姑馆却只有这么一家,其它的也只是依附在它的周围,沾沾光喝点汤而已。
苏南衣想到夏染出门前提到象姑馆,不由回头去看陆思源。
他表情淡漠,看不出喜怒,五官精致,他戴着面具,这自然不是他的脸,但那双眼睛却是他自己的。
这双眼漆黑浓郁,映着点点的光斑,像忽然生了魅惑的力量,乱人心神。
苏南衣莫名的微红了脸,回过头不敢再看,心说这幸亏戴着面具,不然该有多尴尬?
恰在这时凉棚中的一个俊俏男人抬头看过来,原来笑着的脸上似乎绷紧了一下。
然而不过瞬间,马车已经驶过,苏南衣也松开手放下珠帘。
苏南衣早知道陆思源长得俊俏,但也从来没有过别的心思,今天莫名其妙的就红了脸,搞得她自己倒有点心虚。
她伸手拍拍脸,手刚挨着脸想起易了容又忍住。
陆思源察觉她的异样,“怎么了?”
“没什么,”苏南衣信口胡诌,“……有点痒。?”
“很难受吗?要不让马车停一下?”
“不,不用了,没事儿。”
苏南衣摒住呼吸,岔开话题道:“思源,找了那么多年,有没有查到点什么?”
陆思源神色不改,“没有。当时年纪太小,义父说我当时也受了惊吓,很多事都记不起,时隔多年,茫茫人海,犹如大海捞针。”
苏南衣看着他微垂的眼睑,心里暗叹了口气,陆思源的身世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可神医谷这几年一直不曾放弃始终没有音讯,难道……他亲人真的已经都不在人世了?
这是最可能也是最坏的一种。
胡思乱想中,马车停住,车夫在外面道:“东家,夫人,到了。”
车夫也是夏染挑选的,事先早做了安排。
苏南衣答应了一声,听到车夫已经先把轮椅搬下了车,笑吟吟的起了身,挑起车帘,“把夫君扶到轮椅上来。”
“是。”
苏南衣的声音脆生生的,“夫君”两个字,轻轻砸进陆思源的耳膜,心里叮?一声响。
苏南衣推着轮椅,让车夫在外面等,径直上前敲胡家的门。
过了片刻,一个年轻的小药童开了门,打量着苏南衣,“您找谁?”
苏南衣急忙问道:“请问,这里是胡神医家吗?”
她语气和神态中都透出恰到好处的希冀和急切,“我是来请胡神医给我夫君看病的。”
小药童手扶着门板没有让开,目光在陆思源的身上掠过,“抱歉,我们先生已经不再给人诊病了。”
“这位小哥,麻烦你通传一声,”苏南衣眉眼间染上急色,“我们是……慕名而来,我夫君的腿不能再拖了,我们有钱,要多少诊金都可以。”
尽管陆思源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看到她的神情,听着这些话,心里还是非常不是滋味。
小药童也有些为难,犹豫着还是狠下心,“实在对不住,家先生的话我不敢违抗……”
话音未落,就听胡神医在里面问道:“外面何帮喧哗?”
苏南衣见缝插针,“胡神医!求求你,让我们进去,给我们看看病吧!”
小药童转身回到院中,对胡神医道:“先生,是一对夫妻,男人的腿伤了,请您给看看。”
胡神医略一迟疑,刘万沛在他对面给他添了杯茶,调侃道:“树大招风,名声太盛,藏到哪里都不行啊。”
胡神医也有些苦恼,有心不给看,又听着苏南衣在外面不断的喊,他叹了口气,对小药童道:“罢了,让他们进来吧!”
小药童点点头,转身去开门。
刘万沛自顾饮了一口茶,轻笑道:“师兄还是心软了。”
胡神医手捻着胡子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一脸不甘又无奈的模样。
苏南衣一脸的欣喜,推着陆思源进了院中,来到树下的石桌前,看到胡神医和刘万沛,一时有些茫然,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掠了掠,福了福身,“请问,哪位是胡神医?”
做戏,当然要做足。
第一百零五章 见招拆招
苏南衣站在原地,胡神医和刘万沛都看向她。
这目光中不同的意味,苏南衣也感觉得到。
胡神医是有些惊奇和诧异的,但也只是一瞬,大概是因为她的易容引起了他的兴致。
而刘万沛,目光中更多的是审视和打量,从头上的花布巾,再到只露出一截的手,再到她脚上那双旧的锦缎鞋子。
无一不看得仔细。
怎么看,面前的女子都应该是出自小康之家,曾经家境不错,但也只能是不错,不知因为什么丈夫伤了腿,散尽家财为夫治病,但仍旧想着保留下一点点体面,否则不会十指白嫩,一副不沾阳春水的样子,更不会还穿着一双旧了的锦缎鞋子。
胡神医站起来,“老夫就是。”
苏南衣的眼中透出欣喜,“?拜见胡神医。”
胡神医略一点头,“不必多礼。既然找上门来了,你就说你有什么要医治的吧?”
“不是我,是我的夫君,”苏南衣把陆思源往前推了推,“我们家是做小生意的,?夫君之前也是在外面东奔西跑,只因遇见山匪被伤了腿……我们已经多方求药,但依旧不见起色。”
她说着有些哽咽,当真如一个为丈夫担忧的小妻子,“听说胡神医医术超群,特意前来求治。”
陆思源听着她微微颤抖的声音,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伸手轻轻握了握苏南衣的手。
苏南衣看了他一眼,还抬手抹了抹眼睛。
刘万沛看着他们俩,一时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胡神医叹了口气,“医者父母心,我本来已不再看诊,但你既然已经找来,又如此可怜,罢了……”
他话刚说到这里,小药童端着个托盘走了上来,走到陆思源身边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脚下突然一滑,手里的托盘没有拿住,盘中放着的一壶热茶泼洒了出来,有一半正洒在陆思源的小腿上。
苏南衣顿时惊呼,“夫君!”
她抽回被陆思源握着的手,掀开他的裙角,眼神中满是急切,“怎么样?烫坏了吧?”
陆思源微一勾唇,轻轻拍拍她的手臂,声音低哑,“无妨,你忘了,我这腿早就没有知觉了。”
苏南衣一怔,发红的眼睛里弥漫上水光,她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住了脸。
陆思源用力绷紧了唇,手轻放在她的手臂上。
小药童惊慌失措的连连道歉,脸色苍白,胡神医也满是愧疚,急忙让他拿了烫伤的药膏来。
虽说陆思源腿没有知觉,但烫伤总归是要治的。
胡神医亲自给他上药,尽管没有水泡,但还是烫红了一片。
涂完药膏,胡神医给陆思源把脉,苏南衣抽着鼻子站在一边。
刘万沛不动声色的看着,脸上没有表情,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小药童不时的张望几眼,眼睛却多半看向陆思源被烫红的那一片,眼中满是愧疚。
把完脉,苏南衣急切问道:“胡神医,如何?”
胡神医嘴唇微动正要说话,忽然听到身后有一阵疾风直逼他的后心!
他回头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
几个黑衣人蒙着面,手里举着明晃晃的刀剑,露出的眼睛里满是凶光。
“你……你们是什么人?”胡神医大声喝道。
“要你命的人!”
黑衣人接着往上闯,胡神医根本不懂武,眼下也只能东躲西藏。
刘万沛也很意外,不知怎么的就出现了黑衣人。
他本不想掺和,但他刚刚正在和胡神医喝茶,根本择不掉。
黑衣人的刀剑无眼,他不招架也得招架。
但让他更意外的是,这些黑衣人的身手超卓,根本不是三脚猫的功夫。
胡神医大呼小叫,他本人虽不会武,但也有一些护院什么的。
他早不同于一般的坐堂郎中,名声在外,据说是有让白骨生肉之能,不管是军方还是江湖人,但凡有些名望的如果有什么疑难杂症,都会先想到他。
他家中也有一些名贵的药材,就凭这两点,也足以让心怀不轨之人惦记。
护院的功夫都不错,而且大多是从关外跟着他过来的,忠心得很。
苏南衣惊慌失措的推着陆思源暂时躲在一个药架子后面,透过缝隙哆哆嗦嗦的往外看。
那个小药童也连滚带爬的跟进来,和他们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小药童抱着膝盖,目光落在?陆思源的身上,“公子,你不怕吗?”
陆思源看他一眼,“怕。”
“那你怎么……”
“怕不非得喊出来吧?我常年跑生意早有经难了,见过很多强盗,现在躲在这里,叫喊出来岂不是更容易把人招来?”
陆思源难得说这么多话,又看了一眼另一侧的苏南衣,低声道:“我娘子也在,我不想让她更怕。”
小药童略一思索,点点头,看着他的目光竟然生出几分敬佩来。
“夫君,”苏南衣声音小且颤,“咱们会死在这里吗?”
“不会,”陆思源握紧她的手,“这些人蒙面而来就是不想惊动别人,这里是心月城,天子脚下,他们不会恋战的。”
听到他这么一说,苏南衣略微好转了一些。
过了一阵,果然看到胡家的护院和刘万沛占了上风,那伙黑衣人还被刘万沛伤了一个。
苏南衣的目光锁定胡神医,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注视着他身边的刘万沛。
忽然,一个黑衣绕到刘万沛的身侧,一只脚点地,另一条腿借力去踢刘万沛的后背。
苏南衣的心在此时提到了嗓子眼,这是陆思源当初用的招式!
这一招十分厉害,一般人在没有防备之下很难躲得过。
但刘万沛却并不惊慌,他忽然身子一转,与此同时两只手一齐伸出,双手“砰”抓住了陆思源的脚踝?。
就在这一刻!陆思源真正的杀手锏!
被握住脚踝的黑衣人并不惊慌,而是顺势抬起刚才还在地上的另一条腿,脚尖绷紧蓄了全力的力,直直踢向刘万沛的心窝!
刘万沛双手占住,身形不可能再发生转变,若是被踢中,一定得受重伤。
苏南衣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就见刘万沛冷笑一声,握住陆思源的脚踝之后手上并没有停,而是用力一拧并一抡!
这两下的力,直接让黑衣人脚尖的攻击偏离了方向,根本伤不了刘万沛,还把自己的后心露了出来。
刘万沛眼中杀机大涨,伸出手掌蓄了真力狠狠向着黑衣人的后背拍去!
第一百零六章 绝不能留
陆思源看这一幕,不由得咬紧了牙关,腮都紧紧绷紧。
他手扶着轮椅的扶手,青筋都要迸起,眼前这一幕的重现,让他无法无动于衷。
忽然,一双手轻轻抚住了他的手,他的紧绷攸然转化为僵硬,既而是一片柔软。
苏南衣的手握住他的,软软的叫他一声,“夫君。”
陆思源出走的思绪瞬间回神,不,不能失神,不能失态,不能有任何的表露。
一切只是一瞬间,陆思源的脸上还有面具,根本没有人察觉。
就在刘万沛出掌的一刹那,一名护院被刺伤,鲜血淋漓的倒在药架旁,小药童吓得大惊了一声,晕死过去。
刘万沛下意识往这边一看,已经错失了机会,黑衣人的反应也是超卓。
黑衣人被身边的同伴扶住,打了一声呼哨,他们迅速撤退聚在一处。
“姓胡的,让你医我们盟主你不医,好好说话你不听,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今天的事儿不算完!”
话说完,他们脚步点地,跃过围墙消失不见。
胡神医吓得面如土色,瘫坐在一旁,大口的喘着气。
刘万沛急忙快趟过来扶他,“你没事吧?”
胡神医摆摆手,“没,没事,我坐会儿,让我在这儿坐会儿。”
刘万沛也不再强拉他,皱眉问道:“你这是得罪了什么人?”
胡神医脸上又害怕又有些尴尬,“唉,这不是……不想掺和什么江湖,就……没答应他们治人吗?谁知道竟然这么不讲理,居然这么干!真是无法无天!”
刘万沛也十分无奈,“你也是,没事定什么破规矩,三治五不治的,江湖人还管那些?你不治他们就治你,这些人武功不弱啊,你有什么头绪吗?什么盟主?”
胡神医讪讪的,“没……江湖上的门派那么多,谁知道他们是哪个?”
苏南衣小心翼翼的探出头,“胡神医,我们可以出来了吗?还有,你的药童……晕了。”
“啊!”胡神医急忙爬起来,刘万沛也帮着他把小药童弄出来。
“没事没事,就是受到了惊吓,”胡神医松了口气,让一个护院把药童送回房间休息,其它的打扫一下院子。
苏南衣也吓得够呛,抿着嘴不敢再吭声,胡神医清清嗓子,“你……你别怕,今天让你们夫妻受惊是我的错,这样,你丈夫这病,我给治了,不过,他伤的确实挺重,我不敢保证一定会好,得需要你们坚持来。”
苏南衣喜不自胜,连声道谢。
胡神医看看四周,“不过今天是不行了,这里太乱,我这心还在扑通扑通的跳,明天吧,明天这个时候你再过来,如何?”
苏南衣和陆思源对视一眼,陆思源点点头,苏南衣这才高兴道:“好,那我们明天再来!”
她推着陆思源到了门口又停住,看看一院子的乱,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胡神医,需要我们帮忙收拾吗?”
胡神医摆摆手,“不用了。”
苏南衣点点头,推着陆思源出了院子,车夫也赶紧把车驾过来,脸色苍白的说道:“夫人,你们没事吧?我正想着去报官呢!”
“没事,赶紧走吧!”
进了马车,马车驶出路口,苏南衣脸上的表情退去,只余冷厉,“当初动手的人就是他吧。”
陆思源点点头,“十之八/九。当时我……急着去天医府,被他一再纠缠拦住,觉得厌烦,他身手不错,但却并不是我的对手,但却像苍蝇一样缠上来,我当时心绪烦乱,没有在意,现在看来,他的一些招式,像是专门针对我的。”
苏南衣也有这样的感觉,“特别是那一招,你用的时候不多,既熟知你的如术,还要精心想出破解之法,这可不是一日之功。”
陆思源点点头,他之前并不愿意去回想那一夜的事情,但现在不得不去细想。
不破不立,他要想重新站在苏南衣的身边帮助她,就必须迈过这道坎。
陆思源思虑许久,马车忽然停住了,车夫轻轻敲了一下车壁,低声道:“苏小姐,到了。”
苏南衣对陆思源浅浅笑了笑,“走,见见他们?,看他们怎么说。”
下了车,苏南衣推着轮椅走进一道不起眼的后门,院中赫然站着几个黑衣人,正是刚刚去胡神医那里袭击的那几个人。
为首的那人上前来,笑嘻嘻的说道:“怎么,我们演的不错吧?”
一听到他的声音,苏南衣吃了一惊,“夏染?怎么是你!”
她说让夏染找几个江湖人,看不出门派的,可没说让夏染亲自出马。
夏染把脸上的易容揭去,“这不是想把你交待的事儿做得更好点吗?让别人去做,哪有我自己体会深,再说,我刚刚学了一套剑法,不真刀真枪的用一下,怎么知道灵不灵?”
夏染把剑扔给身后的一个人,其它人都识趣的躲开,去别的厅喝茶休息。
夏染敛了笑意,“刚才我试那个姓刘的,那家伙身手不弱,但也称不上高手,按说根本伤不了思源,可他最后破解招术,可真让我惊讶了一下。”
陆思源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那么就有一个问题,”夏染正色道,“既然是针对你的,那应该对你十分了解,可这个姓刘的,并不是神医谷核心内部的成员,他是怎么知道你这一招,而且有破解的?”
他顿了一下又问:“你这招是原创吧?”
“不是,”陆思源摇头。
夏染愕然。
苏南衣也愣了一下。
陆思源解释道:“具体是谁的我也记不清了,只模糊记得小时候曾经有人教过我一些招式,有一些我忘记了,但其中几招印象深刻,这是其中之一。”
“不过,”他略一思索又道,“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谁用过此招。”
言外之外,会用的人并不多,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夏染紧皱的眉又微微松开,“那也就和你的独门差不多了,即便是姓刘的在别处见过,也不可能去想着拆这个招,闲得没事干,神经病啊。”
苏南衣眸子微缩,“现在我们可以肯定两点,第一,当初害得思源受伤的人就是刘万沛,第二,他是内鬼,但只是一只小鬼,真正的我们还没有找到。”
“不过,”她字字坚定,切金断玉,“仅凭他害了思源,也绝对不能留。”
第一百零七章 当街“忏悔”
夏染听苏南衣的语气,知道她不是开玩笑,是动了真格的。
“那你想怎么办?”
“当然是引蛇出洞,”苏南衣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不是有人在暗中打听神医谷吗?那就把消息透露给他。”
“愿者上钩?”夏染眼睛微亮。
“不是愿者上钩,他是迫不及待的上钩。”苏南衣冷笑,“就选在我刚拿到的荣祥药铺。”
“好,你定计划,我来安排。”
荣祥药铺,就是苏南衣上次立威的药铺,夏掌柜、吴帐房还有负责采买的老李,他们三人暗中勾结,听了夏氏的怂恿给苏南衣出难题,结果被治得服服贴贴。
当时苏南衣让他们三个人之中走一个,立即让他们从盟友变成了敌手,上演狗咬狗的戏码。
苏南衣给他们三天时间,说要考察他们之后再做决定,现在三天时间早已经过去,估计他们三个心里也泛嘀咕了。
苏南衣打定了主意,和夏染商量了一阵,敲定了计划,推着陆思源出门。
今天的天气难得有一丝丝凉风,苏南衣心血来潮,“思源,我们别坐马车了,反正也不太远了,慢慢走走吧。”
陆思源没有意见,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习惯听她的安排,“好。”
这里苏南衣也没有怎么来过,出了这条小街,穿过街道,忽然发现,又到了那家象姑馆附近。
街上挺热闹,以前苏南衣很少出来逛,和陆思源在一起的时候更是行色匆匆,哪有闲情逸致逛街。
所以,这还是第一次。
苏南衣的声音从陆思源的头顶传来,“思源,等一切结束了,你是回神医谷,还是找个小城镇过普通人的日子?”
陆思源还没回答,她又继续道:“我知道你肯定会说想找个人少的地方,或者干脆与世隔绝,其实,我倒觉得,你应该沾沾烟火气。”
陆思源看着街道两边的小摊和铺面,还有来来往往的人群,微抿了嘴唇没有说话。
苏南衣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也不介意,走着走着,忽然看到前面有个小摊,她眼睛一亮,“我看到一样好东西,走,过去买给你。”
陆思源抬眸,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个小货郎挑着一个担子,干干净净的,看着挺清爽。
“小娘子,要带点豌豆糖丁吗?”小货郎?笑眯眯的,挽着袖面。
“嗯,”苏南衣看着薄薄棉布下盖着的黄澄澄的糕点,“要两大块。”
“好嘞!”小货郎动作麻利的?包好了,双手递上。
苏南衣付了钱,转手交给身后的陆思源,“思源,喏,给,你最爱吃的。”
陆思源接过,豌豆糖丁还热气腾腾的,带着香味儿扑面而来,他一贯微凉的掌心也热乎乎的。
她竟然还记得,他还爱吃这个。
“好吃吗?”苏南衣看着他问。
陆思源点头,“好吃。”
想了想,又补充,“很香甜。”
“那就好,”苏南衣轻笑,推着他继续往前走。
苏南衣总觉得对他有所亏欠,以前两人是合作关系,彼此信任,经常一起出门,后来她有了顾西宸?,和陆思源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但那份信任还是不变的。
不过,似乎除了他生辰给他做桌子菜和长寿面之外,也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最后也是因为她,还连累了陆思源。
苏南衣?越想越觉得愧疚,“你还想吃什么,要什么,我给你买。”
陆思源勾勾嘴角,“不用,我什么都不缺。”
“我知道夏染把你照顾得挺好,但他是他,我是我,我想买给你。”
陆思源睫毛微颤,看到前面有个书摊,“买几本书吧,闲着也是无聊。”
“好啊,”苏南衣爽快的答应,“正好我也找几本医书。”
两人到了书摊前,店主十分热情,“二位要找什么书?杂记、游记还是话本子,字贴什么的我这里也都有的。”
苏南衣没直接说要医书,“要几本游记吧,要有意思的。”
“行,您里面看。”
苏南衣看看陆思源,陆思源点头,“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他的轮椅不好进去,他也不是真想买什么书,苏南衣给他挑什么,他就看什么。
苏南衣进去挑书,陆思源独自在外面等,他看着来往的人群有些出神。
他其实并不在意是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还是生活在热闹的城镇,他只在意,苏南衣在哪里。
他心里眼里只有她,但也只限于有,他从未吐露过半点,对任何人都没有。
陆思源正胡思乱想,忽然有人奔着他冲过来,他立即收回思绪,下意识改了手势变成攻势。
但他仍旧清楚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到最后一步,绝不能露出半点他会武的真相。
但冲过来的人并没有恶意,也没有真气,陆思源定睛看去,冲过来的人是个年轻的男人,长得还挺俊俏。
陆思源沉默着没动,年轻男人定定看了他片刻,推着他的轮椅就往旁边的小胡同里跑。
陆思源没反抗,也没有叫喊,手指尖一弹,一点淡淡的粉末落在轮椅的车轮上,既而落入车轮印中。
到了小胡同里,左右无人,陆思源依旧一言不发,等着对方开口。
那个年轻男人盯着他,微微红了眼睛,嘴唇抖了抖声音低哑道:“阿朗,你……你的腿……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陆思源眸子微微眯起,他可以确定,他并不认识这个年轻男人。
而且,这个男人身上的衣服花哨,腰间还挂着不少的饰口荷包,一动叮?叮?当当的,身上还有一股子香气,直冲鼻孔。
距离近,陆思源可以看得出他脸上还擦了粉,眉毛也是精心描过的。
陆思源生平从来没有认识过这样的人。
可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男人伸手去抓陆思源的手,陆思源抬手躲开,没有半点迟疑。
年轻男人一怔,雪白的牙齿咬住了唇,眼睛里蓄起水光,“阿朗,我知道,你一定怪我。如果当初不是替我,你也不会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我……一直在偷偷的找你,奈何尚书府势大,我的能力也有限。?”
他说到这里,双手捂着脸,低声呜咽起来。
正在哭得伤心,忽然眼前掠过一片裙摆,一双旧的锦缎鞋子,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喂,你说的尚书府,是哪个尚书?”
第一百零八章 你不是他的良人
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
年轻男人的哭声顿时止住,放下双手警惕的看着苏南衣。
在他一抬头的瞬间,苏南衣就认出了他。
在马车中路过象姑馆的时候,看到他和几个人在凉棚里坐着说笑,似乎是还往马车这边看了几眼。
再一看他身上的衣服和那些饰品,还有浓郁的脂粉香,也能猜个大概。
年轻男盯着苏南衣半晌,又看了看陆思源,表情有些复杂,眼神不断变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阿朗,你……你和这个女人?”
陆思源依旧不说话,面前这个男人认错了人,大概是因为脸上的面具,他本来并不在意,可他觉得,苏南衣有些感兴趣。
容貌像,但声音一定不会一样,所以,他不能开口。
年轻男人从地上爬起为,拍拍身上的土,挺直了腰背,眼睛盯着苏南衣,眼神中是浓厚的敌意。
“你救了阿朗?说吧,要多少钱?”
苏南衣好笑,“你能出多少钱?一个象姑馆的人,能有多少钱?”
男人脸泛红,咬牙盯着苏南衣,“这不用你管!你说个数就好了。”
他扫了苏南衣一眼,语气中满是鄙夷,“你能比我强到哪里去?阿朗不是你的良人,你最好识相,拿了钱赶紧走。”
“我不是他的良人,谁是?总不会是你吧?你把他坑了,现在有什么脸说这种话?尚书府给了你多少钱?”
苏南衣的话跟刀子似的,毫不留情的扎向男人。
男人的脸色果然变了,紧张又有些惶恐,“你……你胡说!”
苏南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男人被他看的慌乱,又看向陆思源。
他后退了两步,脸上的紧张和惶恐慢慢转化成不可思议,“你……你不是阿朗!你是谁!”
他说完转身要走,苏南衣岂肯放过他,上前正想要抓他,忽然一道凌厉的风声扑来,直落在那个男人的后颈上。
他的眼睛一翻,双腿像瞬间失了力气,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苏南衣看向小胡同的另一头,“出来!”
夏染摸摸鼻子,脸色有些尴尬的走出来,“那什么,这么巧啊!”
苏南衣短促笑了一声,“怎么回事?解释一下吧。最好说得好听点。”
夏染清清嗓子,走到晕死的男人面前,不好意思去看陆思源的脸,“之前吧……”
他实有点张不开嘴,“要不咱回去说行不行?回去以后,我保证把事情交待清楚,保证一句谎话都没有。”
苏南衣和陆思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夏染打了声呼哨,有两个出现,把晕死的男人带走。
回到小院,夏染换了衣服,苏南衣和陆思源也除去脸上的易容,她拎着陆思源那张薄薄的脸皮,“从这里说起吧。”
夏染倒了三杯茶,“我先赔个罪。”
他把茶一饮而尽,像是下定决心豁出去了一般,“这张面具,的确是一个象姑馆的男人的,但人不是我杀的。”
夏染叹了口气,“你们都知道,我们夏家呢家大业大,我们这一房更是被其它人关注,稳固住家族地位的原因,除了我爹是长子之外,还因为夏家是皇商,而这一块的生意牢牢抓在我的手里。”
苏南衣点点头,“对,我们知道。顾西宸登位以后,也没有动你的皇商。”
“不错,”夏染手抚着茶杯边缘,“我们夏家经商多年,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和我们比肩的很少。但从四个月开始,就有一家商铺,开始和我们对着干,先是从首饰楼开始。”
“不过,那时我人不在京城,再加上竞争也是常有的事,但时间长了,我们的掌柜发现不太对劲,写信给我,我手边有些事情耽误了一段日子,后来……”
后来,苏家的天医府就出事了。
“四个月前?”苏南衣喃喃,若有所思道,“那岂不是在我出事之前的一个月?看来,这件事情并非偶然。”
“是的,我也这样想。”
一直沉默着的陆思源道:“那和你今天故意让我假扮成这个男人有什么关系?”
夏染干笑了一声,“也不是故意。”
苏南衣眸子微眯,“还说不是故意?车夫是你的人,去胡神医家有好几条路,为什么非走路过象姑馆的那条?难道不是你安排的吗?”
夏染举起双手,“好,好,我只是试探,试探。”
“快说!”苏南衣催促。
“我仔细查过了那家店铺,盯了许久才发现一点端倪,觉得他们和户部尚书有莫大的联系,后来我就派人盯着邹尚书府。盯着,盯着,我就发现一件更有意思的事。”
夏染本来还想卖个关子,但一见苏南衣和陆思源的脸色,又立马怂了,继续说道:“我发现尚书府时不时的有陌生的男子被带进去,还是有后门,而且还是晚上,神神秘秘的。”
“这些男子还都挺俊俏?”苏南衣哧笑,“在象姑馆做事的?那不早就事发了?京城统共也没有几家象姑馆。”
“说得是,”夏染又抿了口茶,“后来我发现一个规律,他们带人进去的时候,都是月圆夜,其中仅有一次不同。”
陆思源淡淡道:“我扮成的这个人进府那次。”
夏染一拍大腿,“聪明!就是这一次,这次是十六,而且是过了子时,那天我的人本来都要走了,结果后来发现,又有人鬼鬼祟祟的从后门出来,还抬着什么东西,这一路跟踪下去,发现他们去了乱葬岗。”
去了乱葬岗,抬的是什么东西就不言而喻了。
“我的人飞鸽传书于我,我也觉得事出蹊跷,就赶了过去,灵机一动,就……”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但苏南衣也明白了,后来,就有了这张人皮面具。
“我猜想,他们八成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所以不得已,从象姑馆找了一个,我暗中去过两次,但一无所获,不知道究竟是象姑馆的人嘴严,还是因为对方办事谨慎,象姑馆的人确实也不知情。所以……”
所以,就有了今天这一出。
苏南衣沉默着把夏染说的情况在脑子里慢慢理顺。
又是邹尚书府,怎么会这么巧?
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古怪。
她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巧合。
苏南衣想着想着,心里冒出两个疑问,“等一下,我有两个问题。”
夏染倒茶的动作一顿,目光晶亮的看着她,“你说。”
第一百零九章 朝堂被参
苏南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香四溢,她眉头舒展了一些,“第一,乱葬岗,你和我也去过的,当时我们去的时候还没有子时,城门就已经关闭,但是你刚刚说,从尚书府出门的人,却依旧走了城门。这说明什么?”
陆思源抢先道:“说明,他们有叫开城门的办法。”
“没错,”夏染赞赏的点头,“我的人跟着他们一路到了城门,他们似乎是出示了什么东西,然后就叫开了城门。”
苏南衣看着茶水水面,“我记得尚书府虽然地位不低,但却是没有叫开城门的令牌的。”
“第二,”她的语气凉了几分,“为什么只有这一个人被抬了出来,之前那些呢?都去哪里了?”
夏染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这也是我纳闷的地方,本来想着查商铺的事儿,谁知道查来查去查出这么档子事儿。”
苏南衣看了看时辰,“今天邹尚书恐怕没有那么好过。”
夏染眼睛一亮,“怎么说?”
苏南衣嘴角泛起冷意,“今天可是朝会的日子。”
……
邹尚书这阵子憔悴了不少,自从邹城与花船上的那个歌妓锦姑娘双双落水殉情之后,他的麻烦就一直没有断过。
一个锦姑娘闹得家里鸡飞狗跳,别说他,他夫人也不会同意宝贝儿子和这样的女人沾上什么关系。
邹夫人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是生了两个儿子,长子的婚事她一点都不满意,但是为了维持邹尚书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官声形象,她才不会答应长子娶个门户低,对自己儿子完全没有助力的女子为妻。
长子的婚事已然毁了,要是再让宝贝的小儿子娶个歌妓,那无异于要了她的命。
所以,说别说妾,就是收个通房,在身边收了当个丫环都不行!
邹夫人一向自私,心黑手狠,把一腔的怨气连带着对大儿媳的所有不满,都发泄在了锦姑娘的身上。
邹城也根本不是什么殉情,他也懒得管,任由他娘去处置,邹尚书更没有心思管这些破事儿,也随她去处理,反正这种事也不是头一次了,府里但凡对邹城有点小心思的丫环都被她处理了。
但邹尚书没有想到,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锦姑娘竟然跑了,他低估了青楼女子的忍耐力,她们吃过很多苦,最会隐忍,只要能活,什么都吞得下。
更糟糕的是,锦姑娘跑了不说,还在当街拦下了京兆府尹赵石磊的轿子告了状。
这个赵石磊,为人做官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像四块石头那么硬,根本就油盐不进。
这日一上朝,看到赵石磊的奏本,邹尚书就感觉不太妙,果然,听着赵石磊参他的奏本,条条款款,他都快气晕了。
顾西宸的脸色也沉下来,他刚登上皇位不久,正是整肃风纪,紧抓朝纲的时候,邹家这样的事,无异于是往枪口上撞。
赵石磊是个刚正直臣,不依附不站队,顾西宸最看重也是他这一点,不为任何人所用,正好为皇帝所用。
邹尚书心里快速盘算,他早知道赵石磊不会善罢甘休,这事儿虽然棘手,但也算是他预料之中的,他心里也早有了说辞。
锦姑娘再怎么也是一个歌妓,身份卑贱,他大可以说锦姑娘是赖上了儿子,强逼不成就反咬一口,反正也没有什么证据。
再者,他是户部尚书,皇帝再怎么样也不会让他一个尚书为一个歌妓怎么样,最多就是斥责他教子无方,罚个俸禄什么的。
可邹尚书没想到的是,赵石磊的话音刚一落,周老御史竟然也出了队列,上奏一本。
“皇上,老臣有本。”
顾西宸一见是他,也打起了精神,“老御史有什么本要奏?”
“老臣参户部尚书邹城,纵子行凶,枉顾国法!”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邹尚书立即变了脸色,他立即出了队列,刚想要说几句,顾西宸?坐在龙椅上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插嘴,让周御史说下去。
周御史所列的罪状可比赵石磊的严重多了,而且条条清晰,有理有据,丝毫没有含糊。
邹尚书的冷汗不断的从额头滚落,赵石磊的最多是让皇帝斥责他教子无方,可周御史的直接就让他成了纵子行凶!
直到周御史说完,大殿内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大声喘气。
顾西宸目光沉沉,周身气压迫人,他最终看向邱尚书,“邱尚书,你可有话说?”
邹尚书张了张嘴,慌忙跪下,“皇上!臣的确教子无方,这几个月来一直是只关心公事,每每回到家中已经是深夜,犬子早已睡下,请皇上先除去臣的官职,让臣回家,好好审审那小畜牲!若真如周御史所言,臣定不会姑息!”
他说完不断的叩头,额头触地,砰砰作响。
赵石磊心中冷笑,他让皇帝罢他的官,他亲自回家审问儿子?那还要三司衙门干什么!还要他这个京兆府尹干什么?
儿子犯了法,都让老爹自己审好了!
顾西宸微微皱眉,“邹尚书,这些时日有你操劳,户部各项事务井井有条,朕甚感欣慰,你因公而忽略教子,是个好尚书,但并非一个父亲。朕……”
话没说完,周御史上前一步,朗声道:“回陛下,邹尚书的确是个好尚书,他主管户部,但并非主管三司,更何况,赵大人所奏之事也与邹公子有关,是非黑白,一审便知。”
赵石磊无缝接上,“皇上,周御史所言甚是,臣那里还有人证锦姑娘,其它的事情也有案宗记录,微臣定当一一查明,不枉不纵。”
两人一唱一和,别说邹尚书,顾西宸也没办法再反驳。
顾西宸略一沉吟,“也罢,此事就交由赵卿处理吧,务必水落石出。”
“臣遵旨。”赵石磊心花怒放,连忙答应。
他站回队列,周御史也正回身,顾西宸忽然道:“老御史,赵卿是因为那歌妓拦轿喊冤,不知你是……”
赵石磊也很好奇,邹尚书更想知道。
周御史也没有瞒着,他躬身如实道:“回皇上,是有人将状子投入了老臣府门前的木盒中。”
他府门有木盒,大家都知道,所以也并不奇怪。
顾西宸问道:“哦?那,是何人递的状子?”
周御史略一迟疑,“这……老臣不知。”
“不知?”顾西宸愣了愣。
第一百一十章 死去的那个“兔爷”
顾西宸有些不解。
他手扣着龙椅的扶手,眼睛看着周御史,虽说他不相信这个正直的老臣会故意针对谁,但……这事儿实在是古怪。
“周御史,朕记得,要想向你诉说情况,必会得先经过你的询问,你会不知?”
邹尚书脸色发白,目光灼灼的盯着周老御史。
周御史不慌不忙,躬身道:“回陛下,老臣确实没有见到此人,也不知此人是用了什么方法,投入时并未触动铜铃,虽未触到,但上书所写老臣不敢怠慢,当即命人四处查访,其中有两处地方老臣曾亲自去查访过,证实所书不假。”
不管投书的是谁,反正人家写的是真的,老御史就可以上奏。
顾西宸也并非在意投书的人是谁,而是此事事关邹尚书,现在他初登皇位,正是需要户部卖力的时候,安抚邹尚书还来不及,实在不忍打击他。
但……朝堂之上,两位大臣同奏,有理有据,他要不准,实在说不过去。
也罢,比起钱,还是自己公正明君的形象更重要,至于邹尚书,再找其它的安抚就是。
何况,他是臣,难道就因为他自己的家事错处而怨恨自己这个皇帝吗?
顾西宸?想到这里微微点头,“如此最好,赵卿,你着手办理此案,务必查明,勿枉勿纵。”
赵石磊再次出列,“臣遵旨。”
……
小院中,夏染把抓到的那个男人拎了上来,昏死过去和一条咸鱼没有什么区别。
夏染拿一个小瓶在他鼻子下面一晃,他皱了皱眉头,眼看就要醒过来。
夏染又拿出一粒小药丸,捏开他的嘴强迫他咽了下去。
苏南衣认出小药丸,微挑了眉没说话。
男人很快转醒,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三个人影顿时吓了一跳,仔细看了看,一个也不认识。
他的目光落在陆思源的脸上,眼底浮现疑惑和恐慌。
“你……你究竟是谁?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把阿朗弄到哪里去了!”
夏染哧笑一声,“这话应该问你自己吧?他去了哪,为谁去的,你不知道?”
男人神色一僵,脸上又有几分悲伤,“是,他是替我去的尚书府,但我也不是有意,我那天刚好身子不适,我……”
他说到这里,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变了,原本清润动听的声音,变得暗哑,粗糙,像是破风箱,别提多难听。
他一呆,双手捂上喉咙,眼睛瞪大,“我的嗓子怎么了……你们把我怎么了?”
夏染手指掏了下耳朵,苏南衣淡淡道:“没怎么,就是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你如实说了,自然就会让你恢复。”
在男人怒视的目光里,她无所畏惧,浅浅笑了笑,“一柱香的时间,说不说,在你。”
说不说?他现在根本没得选,他做得这一行,无论是相貌还是声音,都非常的重要,要是成这么一副公鸭嗓,哪还有客人?
他双手抠地,眼白布上血丝,微启唇道:“好,我说,你们要问什么,问吧。”
夏染拍了拍手,“很好,先介绍你自己吧,还有和阿朗的关系。”
“我叫阿星,和阿朗是同乡,几年前一起从老家逃荒来的,我们没有别的手艺,也不认识几个字,正好就……”
他抿了下唇,垂眼看着手指,“慢慢的我们红了,也经常出入一些官员的府上,其实我也知道,我们也就是那些官儿,那些有钱手里的玩物罢了,就和一个物件儿没有什么区别。可是,阿朗心大,他……他总想着存够很多的钱离开,想自己开铺子。”
“他经常说,以色示他人,能得几时好?我不懂,但又没办法说服他。十六那天晚上,有人来?挑人,本来该去的是我,但阿朗不知从哪里听说,说是去尚书府的,那样高的门第,阿朗不想错过,所以,他就想央求着我,我没办法,只好谎称还约了客,让他替我去了,谁知道……”
他说到这里,难过的垂下头去,“谁知道,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夏染和苏南衣、陆思源彼此看了几眼,谁也没有说话。
阿星又继续道:“我隐约觉得,阿朗只怕是出了什么事,但无论我问谁,他们都说,根本不记得有这么回事,一定是阿朗自己出去偷偷跑了,我根本不信,可是后来,容妈妈警告我说,不准我再打听此事,我……”
夏染对苏南衣道:“容妈妈就是他们那里的主事人,寻常象姑馆大都是男人,?可他们那里却是这个容妈妈,颇有几分手段。”
苏南衣略一点头,并不太感兴趣,“所以,你也就不再明着打听,直到今天在街上看到?”
阿星点点头,“是。”
院子里一时陷入沉寂,只有偶尔阿星传出的几声轻轻呜咽。
哭了好一会儿,阿星才红着眼睛问:“阿朗他,是不是已经……?”
“嗯,”苏南衣干脆的承认,“他死了。”
阿星又落下泪来。
苏南衣对他没有半点同情,邹府的事的确诡异,但也不指望从这个男人身上查到什么,要是他真的能牵扯出什么来,他也不会活到现在,早就被人灭口了。
话已问完,夏染也没有必要再留着他,从荷包里摸出一粒药丸来给他。
阿星接过托在掌心,夏染轻笑一声,“怎么?还怕是毒药?”
阿星勉强笑了笑,一咬牙张嘴一口吞下。
夏染一手没拿住荷包,从里面掉出一张当票,飘到阿星的近前。
阿星捡起,双手递上,夏染却并不?接,又抛出一锭银子给他,“这不是我的,是从阿朗的身上找到的,大概是他的东西,你拿去赎回吧,既然是相识一场,也算是他留给你的念想吧。”
阿星有些惊讶,低头看了看当票,“这……公子给的也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
“无妨,大盛当铺有时候会增加一些额外的手续费用,难免会加价,如果多了,就当给你今天压惊吧,”夏染手一挥,无比豪气。
阿星抿抿唇,“可这……并不是大盛当铺的当票啊。”
“啊?”夏染一愣,接过仔细看了看,“哦,还真是,错了,不是这张。”
他又从荷包里翻出一张,重新给了阿星。
苏南衣原本不知道夏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现在,她突然明白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他在撒谎
苏南衣盯着阿星,嘴唇微动正想要说什么,陆思源开口打断了她。
“帮我拿杯茶。”
苏南衣一怔,伸手把茶杯递给他,看到陆思源的眼神,她压下疑问,没有开口。
夏染站了起来,对阿星道:“既然如此,那我派人送你回去,记住,我们没有见过你,你也没有见过我们。”
阿星会意,又是点头,又是道谢,怀揣着夏染给他的当票走了。
他走出院子,夏染重新坐下抿了口茶,“他说的话,你们信吗?”
苏南衣摇头,“不信。”
陆思源淡定道:“他在撒谎。”
夏染手指轻轻抚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笑得像只狐狸,“嗯,一个说大字不识几个的人,对当票上的字倒是认得清楚。”
“他右手的手指,有几处薄茧,是长年握笔所致,我看他不但识字,而且还会写,”苏南衣冷然道。
“他今天接近我,恐怕也不是因为愧疚,而是想确认,我到底是不是那个阿朗,”陆思源声调平淡,却透出一股笃定,“换句话说,他想确定,阿朗是不是真的死了。”
“有意思,”苏南衣眼里迸出冷光,“这个尚书府越来越有意思了。”
夏染好奇道:“说起来,你是怎么盯上尚书府的?”
苏南衣也没有隐瞒,“云景带我去花船,他告诉我说,是邹城带他去的,我发现邹城还让那个锦姑娘去引诱云景,两人联合起来坑他。”
夏染“嘶”了一口气,“那所谓的什么殉情,都是你……”
“没错,”苏南衣一口承认,“不过,也和我预料的不完全一致,我本来想着邹尚书会顾及官声,吞下这口气让邹城纳了锦姑娘,给邹家添添恶心,没想到,邹家人这么狠。不过……”
苏南衣勾唇冷笑,“锦姑娘也是咎由自取,贪心害了自己,怪不得别人。”
陆思源手捧着茶杯,“可现在邹家闹出这么多事,只怕真的是不干净。”
苏南衣语气沉凉,“是啊,顾西宸登其之后重用邹尚书,我很难不怀疑,当初的事情,邹尚书没有参与其中。”
“那你打算怎么办?”
苏南衣沉默片刻,“等等看,看今天朝会的结果,夏染,你的人也盯着那个阿星,我想知道,他那天晚上没有去尚书府的真正原因。”
“好,没问题,有消息就通知你。”
苏南衣给陆思源施了针,调整了方子熬了药,忙完了这才回苏府。
夕阳西下,霞光满天,层层叠叠的火烧云在天边怒放,绚丽无边。
苏南衣慢慢走着,有些心事重重。
快走到京兆府衙门的时候,听到不少人在议论。
“听说了吗?赵大人亲自带人去了邹尚书府中,把邹二公子带走了。”
“是吗?赵大人的官职可不如尚书大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赵大人官职是不如邹尚书大,但是人家带走的不是邹尚书,邹二公子只是领了个闲差。”
“对,再说了,赵大人可是个刚正不阿不畏权势?的好官!邹二公子作恶多端,抓他也是应该。”
“别瞎说,现在还没有定论呢。”
“唉,没听说吗?周老御史都上奏了,老御史的话能有假?”
“这倒也是。”
苏南衣听到这些,微微回了神,嘴角轻勾了勾。
邹城干的那些恶事并不难查,都是他娘邹夫人给善后的,不过就是灭口或者收买之类,后宅妇人的手段,要是自家的后宅还好说,可邹城四处惹祸,她要想捂得严实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周老御史为官多年,正直是真的,手段也是真的,稍微一下点功夫就能查得到。
以前是因为邹城的父亲身居高位无人敢?告,现在口子一撕,后果可想而知。
苏南衣的心情愉悦了一些,正往前走着,忽然前方有马蹄声响,这个时候白天的街市收了摊,夜市还没有摆摊,是人最少的时候。
她抬头一看,就见前面一匹高头大黑马正冲着她奔来,马上的人穿一身玄色紧身衣袍,头戴玉冠,手中执着马鞭,乌发在身后猎猎飘扬。
再远处是天边绚丽的云霞,此人宛如从画中来。
她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
“娘子!”
云景在她身边停下马,?眉眼间带着笑,冲她伸出手。
苏南衣毫不犹豫的伸出手,被他顺势拉到马上。
马停翻飞,苏南衣坐在云景身后,直奔前方而去。
风声在耳边散开,扯着她的头发,苏南衣抓着云景的衣襟,满心欢喜。
云景带着她一路,速度放慢了许多,“娘子,我一回来就来找你了!带你去马场玩一玩吧!”
“好!”
苏南衣答应得爽快,云景更开心,带着她直去马场。
这会儿比白天凉爽了一些,马场空旷,四周都是树林,鸟儿归林,时不时鸟啼婉转。
马场的人都认识云景,笑着迎上来牵住了马,“王爷,您来了。”
“嗯,”云景把苏南衣扶下来,马缰绳甩给他们,“好好喂本王的马,把那匹小红马牵过来。”
“是,王爷稍后!”
马场的人把大黑马牵走喂料,苏南衣看看四周,“这里真不错。”
云景见她高兴,献宝似的介绍,“娘子喜欢吧?我今天骑马出门的时候就想着还没有?娘子骑过马,猜你一定会喜欢。”
苏南衣为他理了一下发带,看着他微红的脸和额角的汗珠,“景儿今天去哪里了?好玩吗?”
“不好玩,”云景脸上的笑意垮下来,“规矩可多了,这也不碰那也不能问,还得坐着一动不动。不过,母妃想去,我也没有办法。”
苏南衣有心想问他究竟是个什么人,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
算了,知道不知道的也不无所谓。
正说着,马场的人把小红马牵来了,苏南衣一见,眼睛就亮了。
说是小红马,是相对云景的大黑马而言,苏南衣认得,云景的大黑马是大宛名驹,千金难求,比中原马要高大许多。
而这匹小红马,要比那匹大黑马小一个号,但也比其它的中原马要大一些。
“娘子,你会骑马吗?”云景认真的问。
苏南衣也不知道这身体的原主会不会,也不想管那么多,干脆的点头,“会。”
云景惊喜的睁大眼睛,“娘子好厉害,那,小红马给娘子,骑一圈儿?”
“好,”苏南衣拍了拍小红马的脖子,她的皮毛光滑柔亮,可见平时养得极好。
“小红马很听话,娘子别怕。”
苏南衣翻身上马,向前奔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再遇行刺
苏南衣骑着小红马向前飞奔,这个马场足够大,还有一条路直通向前面的小树林。
不过,天色将晚,苏南衣也没想着去小树林。
她回头看了看,云景正冲她挥手,她心里高兴,一扬马鞭调转了马头又向云景跑过去。
小红马的确很好,但并非是天生的温顺,苏南衣看得出来,它也是受过训练,被驯服过的。
马快飞驰到云景面前,忽然,苏南衣感觉到身后有一道凌厉的风声。
她还没有回头,身下的小红马一声嘶鸣,猛然掀起了前蹄!
苏南衣心知马惊了,但她没有慌乱,牢牢抓住马缰绳,双手用力。
云景也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来,“娘子!”
苏南衣怕马伤到他,大声道:“别过来!我没事,景儿,你别动。”
小红马转圈嘶鸣了好一会儿,马场的人也急忙帮忙,这才算是治住。
苏南衣从马上跳下来,云景接住她,“没事吧?”
“没事,”苏南衣目光沉沉,看向小红马。
马场的人惊慌失措,“王爷,奴才们有罪。”
苏南衣小声对云景道:“不关他们的事,别迁怒他们。”
云景沉着脸,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惩罚他们。
苏南衣牵着他的衣袖走到小红马身后,果然在马屁股上找到一个细小的银色亮点,她捏住猛然一拔,马儿又低鸣了几声打着响鼻。
云景看着她手里的东西皱眉道:“针?”
“嗯,不是小红马的错,是有人暗中用这针击中了它,它才惊了的。”
云景眼中冷光乍现,看向那些奴才和四周,几个人急忙跪下,“王爷,真不是小的们啊,小的们没胆子更没有这个能耐啊。”
苏南衣凑到云景耳边,低低说了几句,云景微微点头。
“我娘子说了,不是你们的错,暂且不罚你们,下去吧!把本王的大黑马牵来。”
“是,是。”
几个人长长出了一口气,连声谢过,急步匆匆的往马厩走。
就在他们刚转身的时候,苏南衣翻身上了小红马,直冲着他们几个冲了过去!
他们大惊失色,又叫又跑,马蹄刚要碰上他们,苏南衣拉住缰绳转了方向。
与此同时,云景一指其中一个人,“抓住他!”
其它几个人猛然回神,再去抓那个家伙,但已经晚了一步。
那人身法极快,然而苏南衣比他更快!甩手一鞭,正缠住那人的腿,扑通一声翻身栽倒。
苏南衣从马上下来,几步过去,云景抢在她前面,一脚踏上那人的后背。
“王爷,您这是干什么?小人何处冒犯了?”那人被踩得动弹不得,声音也有些闷。
苏南衣冷笑,“还不承认吗?刚刚你跑的那几步已经出卖了你,人在危急之下,往往会出于本能,你的步法明显是有身手的。”
她上前,抓住那人的右手腕,果然,有一个暗藏的小机关,里面可以发射银针,和射在小红马上的一模一样。
“你还不承认!”云景大怒。
敢伤害苏南衣,比伤害他本人还不能容忍!
他脚下还没有用力,那家伙忽然一阵颤抖。
“不好!”苏南衣俯身一看,那人果然已经嘴角流血身亡了。
云景一片茫然,“娘子,我没有用力啊。”
“我知道,他是服毒,”苏南衣脸上说得释然,心里却有些沉重。
这个人,究竟是冲她来的,还是冲云景来的?
云景看向四周那几个瑟瑟发抖的人,“他是什么人?”
“回王爷,他是……他是昨天才来的,奴才们也……也不知道。”
发生这种事,马场的管事也飞快的来了,一个劲儿的赔罪。
云景沉着脸不说话,他们也拿不准,眼睛直瞄向苏南衣。
苏南衣心想他们倒是聪明。
“我家王爷是真恼了,好不容易来一次,竟然发生这样的事,还伤了他心爱的小红马,你们下去好好查一查,这个人的来历,胆敢行刺亲王,这可不是小事。”
马场管事苦着脸,脑门的冷汗淋漓,“是,是,小姐说的是。”
“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有了消息报往王府。”
“是,是。”
出了这样的事,云景和苏南衣也没有了心情,好好兴致都被扫了。
云景轻轻拍着小红马,把缰绳给了苏南衣,“娘子,你把马骑走吧,我不想把马交给他们了。”
“好,”苏南衣也不矫情,有一匹好马,以后她出门也会方便许多。
云景见她答应,又眉开眼笑,翻身上了大黑马,两人出了马场,飞驰而去。
马场管事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总算吐了口气,看了一眼那具死尸,咬牙道:“好好查!谁把他招进来的,都一一查清楚!我得去报场主一声。”
“是。”
他只是个管事,出了这么大的事,必须报告场主一声。
……
回到街市,街边的店铺已经挂起了灯笼,苏南衣和云景下了马,牵着慢慢走。
云景的肚子忽然“咕噜”叫了一声。
苏南衣笑着看他,“景儿饿了?”
云景有点不好意思,“是呀,景儿中午都没有吃饱,大和尚那里的东西太难吃了,没滋没味儿,还没有肉,像小白吃的一样。”
小白,就是他带回去的那几只兔子。
苏南衣忍不住一笑,心里也有了数,原来太妃信的那位高人,是个和尚。
“好吧,景儿饿了,那我给景儿买些好吃的吧。”
“好呀好呀,”云景的眼睛映着街边的灯,亮晶晶的满是欣喜。
俩人一路走一路买,也没有进饭馆什么的,这样晃悠着啃着东西是云景极少尝试的,新鲜有趣,觉得东西也格外的好吃。
一路走到苏府,苏南衣道:“好了,景儿,我到家了,你也赶紧回去吧,辛苦一天也累了,好好休息。”
云景有些不舍,但也没有办法,懊丧的觉得时间过得真慢,这么久了还不到大婚。
苏南衣转身进了府,把手里的马交给小厮,叮嘱他们好好照顾。
回到院中,小桃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姐,您回来啦,东西都点过,一点不差,奴婢们都收好了。”
苏南衣接过她递过来的帐本,一目十行的看了看,嗯,东西不少。
钱,可是好东西。
她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苏南衣把帐本交给小桃,“收好了,以后你就是管家婆。”
小桃瞪大眼睛,“真的吗?小姐,您信得过奴婢?”
“我身边就你和小七,不信你们俩信谁?”苏南衣树下的石凳上坐下,“有凉茶吗?”
“有,有,奴婢这就去拿。”
苏南衣对小七招招手,把那枚银针递给她,“小七,认识这个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七接过苏南衣递过来的银针,仔细观察了一番。
“回小姐,银针其实是很常见的一种暗器,无非就是大小粗细的不同,其实不太好区分。”
苏南衣点点头,这一点她也想到了。
“不过,”小七手指一顿,话风一转,“依奴婢看,这根针有些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苏南衣好奇。
小七把针拿起来,放在灯光下看,“小姐您看,这根针比寻常的略粗一点,而且要硬一些,寻常人可能感觉不到,但这也是我们受训练的内容之一,依奴婢判断,这根针偏硬,而且打造的偏粗糙。”
苏南衣微诧,“暗器多半讲究精细,尤其是一些江湖人士什么的,总会觉得这种东西代表自己的身份。”
小七点头,“不错,所以,依奴婢判断,这根针,来自军中。”
苏南衣眉头微蹙,把针捻在指间,慢慢摩挲。
之前意图绑走她的那些被收编了的马匪,现在也算是正规军士了,现在又冒出这个行刺的家伙。
有意思。
苏南衣把银针收好,“好,我明白了。小七,你去找一趟王大哥,让他帮我办件事。”
“是。”
苏南衣决定先不动所谓军中这?条线,倒想要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抓几个小喽啰也没有什么意思。
现在专心要做的,就是把神医谷的内鬼揪出来,尽快恢复和神医谷的联络。
……
北离王府中,太妃正在闭目养神,闫嬷嬷在一旁给她打着扇子,“太妃这下可放心了?”
太妃勾唇露出一丝笑意,“嗯,有大师的话,我还放心些。”
“听大师的意思,苏家小姐还真是个特别的人,”闫嬷嬷低声道,“依老奴观察,这苏小姐也的确不一般。”
“确实,”太妃点头,睁开眼睛坐好,“当初给景儿订亲,我真以为是……那个苏家,没成想苏家突然就……这么个小商户,我还真瞧不上,要不是为着我的景儿,怎么也不会和这样的门户结亲。”
“可后来,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苏小姐,比原来那位还要出色,”闫嬷嬷笑着,“您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可不是,”太妃也跟着笑,“那丫头的确是不错,主要是景儿也喜欢。”
“可这三番两次的出事,让我这心里着实不安,”太妃敛了笑,手按在胸口,“别的好说,危及到我景儿的,绝对不行。”
“这次大师也说了,有惊无险,王爷也会好的。”
太妃叹了口气,“说得是。只盼快点大婚,能够把人娶过来,眼皮子底下还好些。”
太妃顿了顿,“云柳怎么样了?”
“她还在院中,不曾出来过,据说是在抄经,为太妃和王爷祈福。”
太妃没有笑意的笑了笑,“能安分是最好,看在救过景儿的份上,我不会亏待她,但不能闹得太过火。”
话音刚落,有丫环快步走到外堂,闫嬷嬷走过去,丫环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闫嬷嬷眉头蹙起,走到太妃跟前小声道:“回太妃,王爷回来以后带苏小姐去了马场,有人袭击苏小姐骑的马,马受了惊。”
太妃一怔,急声道:“有这等事?景儿呢?他们可有受伤?”
闫嬷嬷正想要说话,外面传来云景的声音,“母妃!景儿回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太妃微松了口气,摆手示意闫嬷嬷一会儿再说。
云景大步进了屋,对太妃行了礼,“母妃,你看。”
他把几个纸包放在桌子上,满脸都是欣喜,鼻尖上的汗珠也是晶晶亮。
太妃定睛一看,是一些小吃,有的她知道,有的还真叫不上名来。
“母妃,这是娘子给我买的,我尝过,都可好吃了,我留了一些给你,你快尝尝。”
云景把纸包往太妃面前推了推,眼神期待的看着她。
太妃心里很欣慰,她这个儿子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心里都惦念着她,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
她每样都尝了一些,每吃一种云景就问她怎么样,她都要想出几句赞美的话来。
看到云景受到夸赞开心的模样,太妃也由衷的高兴。
她不用再问,也知道苏南衣没有受伤,否则俩人不会还逛街买了东西,云景也不会好好的坐在这里。
“母妃,”云景见她都吃了,站起身来,“您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景儿就告退了。”
“好,去吧,早些休息。”
“是。”
直到他出了院子,太妃才看着桌子上的那些小吃食笑了笑,“这孩子,以前没有见过这些,也是好奇。”
闫嬷嬷把纸包一一收起,“王爷有孝心,巴巴的给您送来。”
“这倒是,”太妃微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星子,“苏家小姐也是有意思,从容的很,不献媚也不讨好,倒是让我意外。”
闫嬷嬷回想苏南衣的样子,赞同道:“苏小姐……看着不像是商户能养出的孩子,她那个父亲都没有她的稳重淡定,更别提苏家其它人。”
太妃喃喃似自语,“但愿是我们北离王府的福气吧。”
云景出了太妃的院子往?自己的住处走,刚走过花园子附近,忽然听到有人在低低的哭。
不远处就是一小片竹子,竹子在夜风里摇晃,竹影也在地上晃来晃去,如同鬼魅,再加上这样的哭声,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云景却丝毫不惧,停住脚步侧耳听了听,寻声走过去,转过小竹林,看到一个丫环正在那里偷偷哭。
“你为什么在这里哭?”
小丫环听到动静,吓了一跳,抬头看到是他,急忙站起来行了礼,“奴婢见过王爷。”
云景这才看清她的脸,“是你?”
她是云柳身边的丫环。
丫环抿了抿嘴,点点头。
云景皱眉看着她,“你为什么在这里哭?”
和刚才的那句话一样,意味好像不一样了,但小丫环没有听出来。
她抽抽答答的,忽然跪了下去,“王爷,您帮帮我们姑娘吧!”
云景后退一步,眼睛看着她,没有一点波澜,“本王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哭?”
小丫环继续道:“我们姑娘快被他们欺负的活不了了。”
云景打断她的话,“你听不懂本王的话吗?”
小丫环一怔,这才感觉出不同来,呆呆的问道:“什么……”
“你是云柳身边的人,要是什么不满,难过的要哭,地也应该是在云柳的院子里哭,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丫环眼神慌乱,吱唔着回答不上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到底谁苛待谁
云景不等到小丫环的回答不罢休,他站在原地,满脸的不耐烦,却没有走的意思。
小丫环脸上的悲怯早无影无踪,她咬了咬唇,胡乱的解释,“奴婢是……是从大厨房那边过来的,那些婆子见我们姑娘受了罚,就苛待她……”
“从大厨房出来,正常的路不应该走这里,抄近路也走不到这里来,你是因何走到这里来的?”云景依旧执着这个问题。
就像是在小孩子特别执着,你为什么要抢我的玩具,夺我的糖。
小丫环无法回答,她总不能说,她是受了云柳的命,特意到这里来等云景的,然后向他哭诉,引发他的怜悯之心,带他去院中见云柳。
她又慌又乱,一时想不出其它的理由,可偏偏云景不等到解释不罢休。
正在僵持中,太妃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
太妃本来心情不错,今天又有些累了,准备早早歇息,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站了起来。
“好啊,这是要翻天呐!敢对我的景儿对这种脏心思,来人!点灯,领路!”
闫嬷嬷跟在太妃身边,不住的低声劝,“太妃切莫动怒,事情或许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
太妃冷笑,“能有什么隐情?这种招术,本太妃见过太多了!若是这点事都看不清,那还要这双眼睛干什么?”
闫嬷嬷见她动了真怒,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云景等着不耐烦,“你到底想好没有?”
“奴婢……”丫环刚说到这里,忽然不远处脚步声响,一串灯笼如长龙,竟是往这边来了。
云景回头望去,就见太妃一脸怒容的到了眼前。
“母妃。”
太妃微微点头,眼睛随即又盯住小丫环,冷声道:“打。”
闫嬷嬷身后站着的大丫环上前,毫不留情的对早就懵了丫环脸上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可见用力不小。
小丫环只觉得脸上一阵疼痛,火辣辣的像被烧了一样,嘴里被磕破,立即渗出血来。
但她动也不敢动,连哼一声都不敢,发着抖跪在那里。
太妃哧笑一声,怒意渗透在每个字里,“谁教你的下三滥的招术?在这里等着王爷,惺惺作态装可怜娇弱的样子,引诱王爷,谁给你的胆子!”
小丫环吓得体如筛糠,声音都抖成不成样子,“太妃,奴婢不敢,奴婢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引诱王爷啊,太妃!奴婢冤枉啊……”
“冤枉?”太妃哼了一声反问,“好,那你倒是说说,你不在院子里好好伺候,跑到这里来鬼哭狼嚎的干什么!”
“奴婢……”小丫环手抠着地,泣不成声,“奴婢只是觉得,我们姑娘太委屈了,想求王爷主持公道。”
太妃微眯着眼睛,头上的珠钗映着灯笼上的光,平添了几分凛冽的寒意,“太委屈?求王爷主持公道?”
“是……姑娘她被责罚禁了足,那些人又欺压她,还……”
“哪些人?”太妃打断她,“说清楚。”
小丫环呼吸一滞,“就是——就是……厨房,针线房和负责采买的……”
闫嬷嬷语气惊诧,“你这是把咱们王府后宅中的人都告了呀。”
小丫环怔了怔,“奴婢,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你没有这个意思我不知道,反正你说的就是这个意思,”闫嬷嬷语气微凉,转头对太妃施了个礼,“太妃,老奴有负太妃,没有约束好下面的人,竟然出了这种让王府蒙羞的事,老奴自请罚一个月的月钱,领十个板子。”
小丫环脸色泛白,她怎么忘了,闫嬷嬷是后宅这些丫环婆子的管事嬷嬷,虽然说她平时亲自管事的时候不多,都是分派给各个管事婆子,但最后的决定还是由她下达的。
至于太妃,当然是没有心力也没有兴趣去理会这些琐事的。
现在她当着太妃的面说那些管事婆事的不是,无异于打闫嬷嬷的脸。
太妃摆了摆手,“急什么?还没问清就请自罚,本太妃还没急呢。”
闫嬷嬷起了身,垂首站立不说话。
太妃看看四周,又看看云景,“景儿,你回去休息吧,后宅中妇人的事,这本来就不是你该管的。”
小丫环人听这话,正是吓得浑身发凉。
云景也不想管这些,点点头转身离开。
“王爷……”小丫环心里叫苦不迭,她还想着让云景替她说句话求个情呢。
太妃见她还敢开口叫云景,声音陡然一冷,“堵上她的嘴!”
两个婆子上前,一左一右把她的肩膀扭住,抽出袖子里的臭烘烘的汗巾,一把堵在她的嘴上。
“走吧,?回院子里慢慢问,这地方黑漆漆的,弄得我头疼。”太妃说完转身,闫嬷嬷扶着她一路回转院中。
院子里点了灯,亮如白昼,太妃坐在宽大的竹椅上,姿态懒洋洋的,眼睛里的光芒却是冷厉迫人。
“闫嬷嬷,”她招招手,“去把厨房、针线房还有几个负责采买的婆子都叫来,本太妃要好好问问。”
“是。”
不过片刻,几个主事的婆子都到了,一一跪下,“见过太妃。”
“嗯,”太妃扫了她们一眼,“都说说吧,这几日云柳院子里的吃穿用度如何?”
几个婆子面面相觑,?来的路上也听到了一些消息,心里是又惊又气。
厨房的管事婆子向上叩头,“回太妃的话,老奴谨记着太妃说过的话,云柳姑娘对王爷有恩,就是对王府有恩,对咱们奴才有恩,是断不敢怠慢的。这几日听说云柳姑娘在院中心情不佳,老奴还吩咐厨娘多做几道云柳姑娘爱吃的菜,煲点解暑又被身的汤。”
她停了一下,双手抚着地砖,头放在手背上,声音有些闷,也有些委屈,“即便是现在,?火上还炖着姑娘要的金桔玫瑰露呢。”
有人起了头,后面的人也就开始陆续的说。
针线房的管事婆子道:“回太妃,云柳姑娘向来眼高,一般的丝线绣活根本看不上眼,一条腰带也要绣上许久,但她的急,我们通常是日夜不停的赶工,即使如此,也不敢轻易怠慢。”
采买的婆子道:“老奴……老奴也有话说。”
太妃手里捏着柄骨质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听到她这说话的语气,觉出了不同。
“嗯?有什么话?只管说来。”
“是。”
话音落,就见那婆子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王府到底谁做主
负责采买的婆子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荷包里,看她这小心翼翼的样儿,就知道一定是十分珍贵的东西。
满院的人都盯着看,等着看那是什么东西。
荷包打开,却见是一张张的大小不一的字条,在风里翻起了角,上面的字也是一言难尽。
不只太妃,所有人都愣了愣。
闫嬷嬷皱眉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别随便拿什么脏东西污了太妃的眼。”
采买婆子捏着纸团不撒手,哼哧了一会儿又继续道:“老奴不敢。这些……是云柳姑娘平时老奴帮忙带东西时,老奴顺手记下的。”
她说话间还有些不好意思,老脸臊得通红,“太妃明鉴,不是老奴小气,实在老奴月钱就那么多,还要养活一家人,前阵子还添了小孙孙,实在是花费太多……柳姑娘要采买的东西也非普通的东西,胭脂水粉得要明月阁的,香料得要香满阁的……”
她实在说不下去了,往上叩头,“太妃,老奴也是没有办法了,和云柳姑娘身边的丫环也明里暗里提过几次,可她总说给云柳姑娘办事是老奴们的福分,老奴……”
太妃听到这儿,眉头皱了起来,气得险些发笑。
她摆摆手,闫嬷嬷给押着丫环的婆子递了个眼色,婆子把堵着丫环嘴里汗巾抽了出来。
“我来问你,她们所说,可属实?”太妃的目光沉沉,跟刀子一样迫人。
丫环又怕又吓,脑子有些不太好使,她哪里知道,明明就是想使个巧,让云景去看看云柳,谁知竟然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本太妃在问你话,”太妃沉声道。
丫环吞了口唾沫,“回……回太妃的话,奴婢也不是特别清楚,奴婢只是……”
“混帐!”太妃打断她的话,气得胸口直疼,“之前还对景儿口口声声的诉委屈,对本妃也说别人苛待你们院中,现在倒说不是特别清楚,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由着你一张嘴胡说八道吗?”
“奴婢不敢,”丫环大气也不敢喘,头都不敢抬,一个劲儿的磕头,“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奴婢真的只是奉命行事啊!”
“奉谁的命?王府的主人究竟是谁?我看你奴婢当得久了,连最基本的都忘记了!”
太妃勾唇冷笑,拿起手边的茶盏“啪”一声摔在院中,四周皆无声。
“闫嬷嬷,”太妃顺了口气,缓声道,“把这个丫头拖下去,打八十板子,让这些奴才们瞧瞧,到底谁说了算。”
“是。”
“太妃!”丫环慌乱的抬头,满脸惊恐,“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求您饶过奴婢吧,太妃……唔……”
她的嘴被堵上,不容分说的拖了下去。
太妃面无表情,目光沉沉滑过那几个管事婆子,她们额头抵地,一个声音也不敢发出。
“做好自己的差事,办好分内的事,府里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若是胆敢有别的心思,本太妃也不会轻饶。”
“是,老奴记下了。”
“闫嬷嬷,”太妃把头上的一支玉钗拔下来,“赏给刘婆子吧,把她手里的字条拿过来,另外,你去账房领二十两,给你的小孙孙买点零嘴吃。”
刘婆子就是负责采买的婆子,她心里十分高兴,双手接过赏赐的玉钗,连声叩谢。
“行了,都下去吧,本太妃也乏了。”
众人起了身,悄声鱼贯而出,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太妃扫了一眼闫嬷嬷手里的那些纸条子,嘴角浮现一抹轻蔑的笑意,“扶不上台面的东西。”
闫嬷嬷捏着纸条,知道她骂的是谁,小声问道:“太妃,还用派人去那边说一声吗?”
“怎么?”太妃似笑非笑,“本太妃做什么事,也需要向她回禀吗?”
闫嬷嬷心头一惊,急忙行了礼,“老奴说错了话,该罚。”
“你是该罚,”太妃手抚着太阳穴,“罚你……明天去街上转转,看有没有什么新鲜有趣儿的事或者小玩意,回来给本太妃解解闷。”
闫嬷嬷又笑起来,把纸条子塞进袖子,给她按着头,“老奴遵命。太妃这是头又不舒服了?要不要老奴去熬点安神汤来?”
太妃长长叹了口气,“罢了,那药太苦,太医不是也说了,是药三分毒,还是少喝些吧。”
……
苏南衣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并不知道北离王府发生的事。
她正吃着早膳,门外的丫环走到门口报,“小姐,夏姨娘差人过来了,说是给您送了汤来。”
苏南衣诧异,真是奇怪,夏氏送的哪门子汤?
“告诉她,本小姐不喝,早膳吃过了,撑得很。”
“……是。”
杨嬷嬷正在院门口等着,见小丫环出来,笑着道:“那我就进去了。”
小丫环急忙拦住,“不行,小姐说了,她吃过早膳了,撑着很,你拿回去吧。”
杨嬷嬷愣住,显然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
“这……这可是姨娘特意吩咐厨房熬的,说是可以养出好气色,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快大婚了,这身子需得养起来了。”
杨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这个呀,你小姑娘不懂,我去和小姐说。”
小丫环脸红耳赤,上前挡住她,“您还是别了,小姐说了,不喝就是不喝,去了也是白去,我也不敢违抗小姐的意思。”
杨嬷嬷的脸色沉下来,“你懂什么!这是好东西,你快让开!”
“我不让,”小丫环咬着嘴唇,“让你过去了小姐该罚我的。”
“你……”
正僵持着,小七从外面走进来,她走路很轻,无声无息的,从杨嬷嬷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杨嬷嬷吓了一跳,手一抖,托盘里的汤碗也翻了,汤水洒了满地。
“……”杨嬷嬷。
小七面无表情的看了看,然后若无其事的走进院中。
小丫环心里痛快,“您快走吧,这下没得喝了。”
小七进了屋,苏南衣放下粥碗,“走了吗?”
“走了,”小七上前两步,“奴婢发现,有人去了夏氏的院子。”
苏南衣微挑眉,“哦?是什么人?”
“是府外来的一个男人,穿着斗篷带着兜帽,看不见脸。”
苏南衣手指轻轻敲着桌沿,“有意思。”
小桃鼓着腮帮子,“小姐,这夏姨娘一定是又在作妖了。”
苏南衣看着她气鼓鼓像只河豚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她就从来没有停止过作妖。”
“不用急,”苏南衣微勾唇,“我自有办法知道这个人是谁。”
第一百一十六章 死得太突然
苏南衣把小桃和小七叫过来,附在她们耳边说了几句。
俩人眼睛一亮,嘴角浮现几分?笑意,迅速按照苏南衣说的去办。
苏南衣也没有闲着,去马厩牵了小红马,从正门出了府门。
杨嬷嬷去回复夏姨娘,心里这个气,走到半路被苏晚儿叫住。
“二小姐。”
“你干什么去了?这么匆匆忙忙的。”
“回二小姐,夫人让老奴给大小姐送一碗汤,这不,大小姐非但不领情,她手下那个臭丫头还故意吓老奴,把汤都洒了。”
苏晚儿一皱眉,“母亲也真是的,好好的给苏南衣送的什么汤,行了,你去换衣裳,我去跟母亲说。”
“多谢二小姐。”
苏晚儿去夏氏的院中,听到屋子里有低低的说话声,听声音还像是个男人。
她吓了一跳,迈步上了台阶,站在门口低声唤,“母亲。”
夏氏在里面听到,迟疑了下答应道:“进来吧。”
苏晚儿暗骂自己刚才想得太多了,正正心神,迈步进了屋。
她抬眼一看,屋子里果然站着个男人,捂得还挺严实,她还没有看清是谁,夏氏摆了摆手,“你先回吧,按照我说的去准备。”
“是。”
男人转身走了,苏晚儿皱眉问道:“母亲,那个人是谁?您怎么和个外男在屋子里说话?这要是让父亲知道,可怎么得了?”
夏氏的脸色微变,“休要胡说。我找他来是有正事。”
她定睛看了看苏晚儿,眉眼间又染了?笑意,“嗯,气色好多了,看起来这药的效果不错。”
苏晚儿摸了摸脸,“是不错,可是母亲,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给苏南衣?我恨不能撕烂她的脸,您还把这么宝贵的汤药给她喝。”
夏氏咂了一口茶,“这药始终是禁忌,万一让你父亲发觉了,到时候难免又闹一场,如果苏南衣也喝,那到时候不就……懂了吗?”
苏晚儿还是有些不太高兴,夏氏懂她的心思,轻笑道:“我的好女儿,她那一碗的用料和你的可不一样,药效相差甚远。”
听她这么一说,苏晚儿才高兴了,“娘,这方子甚好,?等我嫁去大将军府了也能喝吧?”
“回头我再问问,”夏氏还是十分谨慎,“这方子毕竟?是从那个贱人那里得来的,虽然我问过了大夫,的确是对女子大补,但尚不知道长期下去会是什么样。”
“母亲,”苏晚儿的眼中闪过狠光,“您真就放任那个贱人在父亲身边了?就不怕她争宠吗?依我看,早早把她打发了,省得看到她那妖艳的贱样就心烦。”
“你放心吧,”夏氏勾唇冷笑,“你母亲我是什么人?在这苏宅里这么多年,岂是她一个没有根基贱人能够相提并论的?更何况,她还有把柄在你舅舅手里。”
夏氏拈了一颗话梅含了,缓缓道:“你父亲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期盼有个儿子能继承家业的,但我是不能生了,且让他把心思放在那贱人的肚子上,总好过出去偷着找人。”
苏晚儿想想也有理,正想要说什么,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苏师玉挑帘一下子进了屋。
母女俩都吓了一跳,急忙起身行礼。
苏师玉的目光迅速在屋子里一掠,脸上的表情还没有自然下来,“你们干什么呢?”
“父亲,母亲有些苦夏,女儿吩咐厨房熬了一些酸梅汤给母亲送来,”苏晚儿乖巧的说道,“父亲,女儿刚想也给您送一碗去,可巧您就来了。”
苏师玉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在椅子上坐下,接过苏晚儿递过的酸梅汤。
趁着他喝的空档,夏氏和苏晚儿飞快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苏师玉这次来的蹊跷。
……
苏南衣骑马出了府,没有到别处去,绕着走到了后门。
果不其然,不远处的树底下拴了一匹马。
苏南衣隐在暗处,没过多久,就看到一个男人从里面出来,鬼鬼祟祟的,?身上穿着斗篷,头上戴着兜帽,和小七形容的一丝不差。
她等着那个翻身了马,跑了没多远,手指一弹,一粒小石子飞了出去,正中马腿。
马吃痛,嘶鸣了一声受了惊,马上的人没有防备,从苏宅出来又有心事,猛然被甩到地上,头上的兜帽也掉了下来。
苏南衣看到他的脸,微挑了眉梢,原来是他。
她也没有露面,骑着小红马又原路返回,对在暗中盯着府门口的小七打了个手势。
小七现了身,苏南衣低声道:“我在后门等到那家伙了,你不用再守在这里了,给你们首领传个信儿,这段时间要格外注意。”
小七脸色微变,领了命正想要离开,苏南衣一转头看到王星汉站在不远处的街口。
显然,是来找她的。
苏南衣牵着马过去,隐过一旁的巷子,“王大哥,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王星汉点点头,“苏小姐,事发突然,我也是没办法。”
“没关系,什么事,你说。”
“邹城死了。”
苏南衣一怔,这消息实在让她没料到,“死了?他不是在京兆府的大牢中吗?怎么会死了?”
“本来是在大牢的,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被掉包了,但真的邹城也没有能跑得了,被几个闻讯赶来的人围住打死了。”
苏南衣的眉头紧皱,她并不在乎邹城的死活,本以为交给了京兆尹,这事儿赵大人自然会查明,邹城不死也得流放,也算打击了邹家。
可现在邹城死了,还是这么个死法。
更让她不安的是,现在好多事都围绕着尚书府,邹城突然一死,线索就断了一大部分。
王星汉是被她派去盯着邹家,他低声问:“现在怎么办?苏小姐,我还盯着吗?”
“暂时不用,”苏南衣晃了晃手里的马鞭,脑子里飞快的转了转,“邹家的事不同寻常,你不能以身犯险,这样,你暗中看赵大人如何行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悄悄帮一下,不能也没关系。”
“好,我明白了。”
王星汉快步离去,小七抿了抿嘴唇,“小姐,奴婢可以去盯着邹家。”
“不,邹家出了这样的事,一定会乱,暗中的事反而会消停一阵子,不急。”
她轻轻抚着小红马,思索着对策,“这样,你去胡神医家附近看着,看有没有什么异动。”
“是。”
苏南衣翻身上马,直奔城外而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乔装试探
苏南衣策马来到那天和云景来过的小树林外,把搭在马背上的一个布搭子从马鞍下扯了下来,里面装的是简单易容的东西。
她快速装扮了一下,和上次来时的模样一般无二,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小红马拴好。
她一边走一边捡了一些小石子,来到小湖边,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想起上次和云景来的时候,他欢快又新奇的样子,不知不觉勾了嘴唇。
她先在草丛里找了一圈儿,果然发现了十几枚鸭蛋,拿出准备好的小布袋,小心翼翼的装入。
四周只有呼呼的风声,掠过树木枝叶,吹拂着湖面,连热气都被吹散,丝丝的凉意迎面而来。
苏南衣微眯了眼睛,顺着湖边往东走,没过多久,就看到掩映在山坡上的一间木屋,还有淡淡的药味儿飘来。
就是这里没错了。
她捏着捡来的石子,指尖用力一弹,石子就陆续飞射入草丛,很快,有只野鸭就被惊得飞起。
苏南衣一石子打中它的翅膀,它扑楞着飞不高,但也不肯放弃,?艰难的往前飞,但其它方向的路都被苏南衣用小石子堵死了,只能向着山坡上飞去。
苏南衣勾唇一笑,提着布袋子就往山坡上爬去。
野鸭的叫声很快吸引了木屋里的人,苏南衣的速度也不慢,很快追了上来。
木屋主人一打开院门,就看到迎面扑来一只野鸭,他吓了一跳,下意识闪身就要躲。
“抓住它!”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
他停住要闪身的动作,皱眉伸手一抓,只抓住了鸭子一只翅膀,另一边的翅膀还在不停的拍打,“嘎嘎”的粗犷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苏南衣顺着气上前,把布袋放下,一把把鸭子的两只翅膀都抱住收回身前。
“多谢老先生,”苏南衣后退了两步,从绑着的小布袋口上顺下一截麻绳,把鸭子的脖子绑住。
老先生看着自己门前这一地的鸭毛,默默拿起条帚扫了扫。
苏南衣绑好鸭子抬起头,袖子抹了抹汗,“老先生,可以给我一口水喝吗?”
老先生这才看清她的脸,“是你?”
苏南衣轻笑,眼睛笑得弯弯,“是呀,您还记得我?”
老先生被她的笑容感染,也笑了笑,“记得,你上次是和你的相公一起来的,就在山坡下,是吧?”
“对,”苏南衣点头,“上次我们是误打误撞,来过一次以后我相公就一直闹着还要来,但……婆母说这里太危险了,怕他来不安全,可我不怕,我想让他吃鸭蛋,今天就自己来了。”
苏南衣接过老先生递过来的一碗茶,双手捧着一饮而尽,“多谢老先生。”
她把碗递还,小心的拿出两枚鸭蛋,“这个给您吧,我不白喝您的茶。”
老先生笑着推辞,“不必了,一碗茶而已,不算什么,这鸭蛋还是留给你相公吧。”
苏南衣看了看他的小院子,挺小的,但收拾得很干净,一角里还放着一只小火炉,炉子上放着一个小药罐,腾腾冒着热气,药香弥漫。
她深吸了口气,从药味儿也能大概分辨出这药是用来做什么的。
“老先生,我能坐在这儿歇一会儿吗?”
“……好,你坐吧。”
老先生本来觉得她一个女子,怕对她的名声不好,但此时也没有别人,又是在这山林之中,总不能把她轰出去。
苏南衣在小板凳上坐下,看着药架子问道:“您一个人住吗?您是大夫?”
“对,我是大夫,我并不是一个人住,还有一个徒弟,他这几天不在,出去买药材了。”
苏南衣若有所思,迟疑着问:“那天和您一起的刘先生,是您的朋友吗?”
老先生点头,“是的。”
苏南衣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老先生看她这模样有意思,“怎么了?”
“没怎么,就觉得他不如您好说话,”苏南衣垂下眼睛,有点不开心的样子,“如果是他在,未必就肯给我茶喝,没准还要了我的鸭蛋。”
她顿了顿,有些许堵气的意思,“当然,我也不会问他借水喝。”
老先生忍了忍,最终还是笑出声,“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他并不是什么坏人。”
苏南衣低着头,手指拨弄着裙摆上的泥,没有答话,显然不太相信老先生说的。
老先生笑着没再说什么,从药架子上拿了两个果子给她,“这个给你,拿回去煮水喝,你相公应该会喜欢。”
苏南衣定睛一瞧,这是密炙过的果子,算是一味中药材,清热解暑,润肺生津,更能提神醒脑。
她欣喜的接过,“谢谢老先生。”
老先生摆了摆手,又给她添了碗茶。
苏南衣捧着茶碗,一脸单纯的问:“老先生,您会看病怎么不去城里?我听说,坐堂先生挣钱可多了。”
老先生搅着小药罐里的药,“我年纪大了,也不想挣许多钱,不缺吃穿也就行了。”
他默了一瞬,转头看着苏南衣,“姑娘,你回去以后,莫向其它人说起,来过我这里。”
苏南衣眨着眼睛想了想,“为什么?怕我婆母训我吗?”
老先生微笑,“对,还会训得很凶。”
苏南衣点点头,垂下眼睛看着茶碗,心说年纪大了学坏了,会吓唬人了。
她正琢磨着后面的话题,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像是奔这边来的。
她看了一眼老先生,老先生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依旧专注的看着小药罐。
既然如此,她也不作声,假装没有听见,心里默默盘算,会是谁?刘万沛吗?
脚步声在门前停住,有人背着一捆柴,手里拎着几个药包走了进来。
一进门就脆生生的说道:“师父,我回来了,顺手在外面打了柴。”
老先生回头看他,“回来啦,快坐下歇会儿。”
年轻人放下背上的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把手里的药包递给老先生,“您让我买的,有两味实在不好买,我……”
他说到这儿才发现苏南衣也在,转头和苏南衣打了个照面。
苏南衣看到他,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没有表露,好奇的问:“老先生,这是您的徒弟吗?”
徒弟也纳闷的看着老先生,“这是……”
“哦,过路的,进来讨碗水喝,”老先生接过药,“你辛苦了,歇一会儿吧,我去把药放好。”
老先生说完提着药进了屋,小徒弟在药罐前坐下,轻轻搅着锅里的药。
苏南衣眼角的余光扫见,就在这一刹那,小徒弟做了一个小动作。
第一百一十八章 竟然是他
小徒弟的小手指本来是弯曲的,忽然轻轻伸直,对着锅里的药液弹了两下。
一点淡黄色的粉末落入药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老先生也从里面出来了。
“师父,您的病还没好?”小徒弟担忧的说道。
“好些了,不必担忧,”老先生拍拍他的肩膀,“你累了这许多天,去休息吧。”
小徒弟点点头,揉了揉眼睛,“那师父您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好,去吧。”
小徒弟进了屋,苏南衣又等了一会儿,凑到老先生身边,“老人家,您生病啦?”
老先生笑笑,“人老了,难免会生病,身子骨不如从前了。”
苏南衣手里拿着根小棍,在地上轻轻划着,“老先生,我听我爹说,为医者不自医,是真的吗?”
老先生一怔,“是啊,是有这么一个说法。”
苏南衣歪头看他,“那您怎么不找别的丈夫为您看看呢?”
老先生也回看着她,隔着药罐里升腾起来的薄薄水雾。
“姑娘,”老先生缓缓开口,声音有些低沉,小的只有他们俩能听得见,“曲红株虽然无毒,但也不适合长时间用,否则,你的脸上会长小红点的。”
“!!!”苏南衣眼睛微微睁大,手指尖无声捏紧小木棍。
“赶紧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老先生淡淡道。
苏南衣放下手里的小木棍,又看了一眼那罐药,“老先生,这药我劝您最好别喝。”
老先生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苏南衣转身拿上小布袋和野鸭,慢步走下山坡。
她没有片刻的停留,走出树林找到小红马,翻身上马飞驰离去。
一路进城直奔胡神医的家中,小七就在附近,见她到了,急忙现身,“小姐,怎么了?”
苏南衣跳下马,“小七,有没有什么异动?”
“没有,”小七摇头,“只有胡神医身边的小药童出去了,说是老家来了信儿,父亲病重,要回去照顾几天。”
苏南衣点点头,把马交给她,上前敲门。
胡神医请她到厅堂中坐,苏南衣也没有客套,开门见山的问道:“老爷子,你身边的那个药童,是什么来历?”
胡神医略一怔,“就是前些日子来的,说是从乡下来的,来投亲戚,不料亲戚搬走不知所踪,他无处可去,我见他可怜,又懂一些药理,就收下他做个药童。”
“你没问他,为什么你一个乡下孩子懂药理?”
“问了,”胡神医一脸单纯,“他说他父亲在乡下就是一个郎中,经常给人看一些简单的病症什么的。”
苏南衣心里冷笑,郎中……那可是神医谷在心月城的分支,那位老先生的医术只在胡神医之上。
“那他来了之后,可有什么异常?比如说问过一些什么问题,或者说是……反正就是比较奇怪的?”
胡医神捻着胡子仔细想了想,“倒也没……哦,对了,他问我,医术这么好,有没有听说过一个神秘的组织。”
“什么组织?”
“神医谷,”胡神医脸上满是向往之色,“他说他在乡下的时候就听到有关神医谷的传说,说那是一个世外桃源,有很多的神奇花草,能够活死人,生白骨,还能让人长生不老。”
苏南衣的额角跳了跳,喝了口茶压了压惊,“那您是怎么回答的?”
“我只是听说过,但没有见过,听说他们甚是神秘,当然也有很多是人云亦云,以讹传讹,要说有神奇花草我信,医术高明我也信,但要说什么医得活死人,长生不老,只怕……”
胡神医说着摇了摇头,苏南衣垂下眉眼,心说你还算是理智,没有信这些胡说八道的。
“苏小姐,是不是药童出什么事了?我见他神色匆忙,还真有些担心他。”
苏南衣心说他八成不会回来了,不过,这话她没有说出口。
“也没有,我就是想起那天的事随意问问。”
苏南衣起身告辞,小七在门外等,问她还要不要留在这里。
“不用了,你先去找找王星汉,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住别露面,别让赵大人发现你们。”
“是。”
苏南衣骑马去北离王府,远远的王府门上的家丁就看到一人一马飞驰而来,“看,真是匹好马!”
“马上的人马术才叫好,看那……”
“我怎么瞅着像苏家小姐?”
几个人急忙住了嘴快步迎上来,苏南衣也到了门前停了马,翻身下来动作利索干脆。
苏南衣问道:“你家王爷在府上吗?”
“在,在,今天太妃身子不爽利,王爷去请了太医来,就没有再出去了。”
苏南衣一怔,“太妃病了?”
“正是。”
苏南衣把小红马交给他们,自己拿上鸭蛋和野鸭,拎着进了门,一个家丁撒腿往里跑去通报。
剩下的几人迅速对视了一眼,瞧见没有?这才是和咱们王爷般配的王妃,比那些个娇滴滴的强多了。
苏南衣刚走过一道院子,云景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满脸欣喜跑到她面前,“娘子,我正想你呢,你就来了。”
看到他笑,苏南衣就不由得开心,把手里的东西拎到他面前,“喏,给你带的礼物。”
云景瞪大了眼睛,“鸭蛋!野鸭子!娘子,你去那个小湖边了?怎么没有叫我?”
“……”苏南衣略一思索,“我听说太妃病了,知道景儿孝顺,一定会留下来照顾,所以没有叫你,下次一定带你去。”
云景很好哄,“好,一言为定。”
“太妃怎么了?怎么忽然就病了?”苏南衣问道。
“母妃昨天生了气,她本来就有睡不好的毛病,”云景说着低下头去,“大概是景儿不够好,总是惹得母妃忧心,所以……”
苏南衣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很是心疼,云景的智商虽然不高,像是一个小孩子,但是他还是可以感觉到身边最亲近的人是什么情绪,也隐约知道,这和自己有关。
苏南衣为他理了一下耳边垂下发,声音柔柔的,“不会,景儿不要乱想,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儿子,最孝顺最乖的,太妃开心还来不及。”
“真的吗?”云景抬起头来,眼睛发亮。
“是啊,当然是真的,”苏南衣牵着他,“走,咱们去看看太妃。”
“好。”
苏南衣和云景刚走到屋门口,就看到闫嬷嬷从里面走出来,满脸愁容。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旧疾
闫嬷嬷抬头看到云景和苏南衣,福了福身。
“王爷,苏小姐。”
云景小声问道:“母妃怎么样了?”
闫嬷嬷叹了口气,“头还是不舒服,人也很烦躁,老奴正准备去看看药怎么样了。”
她顿住抿了抿嘴唇,有些不甘又无奈,“顺便去请云柳姑娘过来。”
听到她要去请云柳,云景的脸顿时垮了。
苏南衣看出云景不开心,但他紧抿着嘴唇也没有说出反对的话,就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闫嬷嬷,我能多嘴问一句,为什么要请云柳姑娘吗?”
闫嬷嬷也没有瞒她,回头看了一眼屋内,又叹了口气,走下台阶低声道:“每每太妃犯旧疾,都是先喝了云柳姑娘熬煮的玫瑰露,再喝药,这才能迅速见效。”
“玫瑰露?”苏南衣不解。
“是,这也是药引,制作起来相当复杂,”闫嬷嬷耐心解释,“当初刘太医还在咱们王府长驻,说了这个方子,云柳还是太妃身边的丫环,她最心细,在这方面也有些天赋,就她学会了。”
苏南衣简直莫名其妙,从来没有听说过用什么玫瑰露做药引,还制作复杂,还就云柳学会了。
她压住嘴角的冷笑,“那刘太医现在还在府中吗?”
“没有,两年前他母亲过世,他请辞回老家去了。”
苏南衣一听心里就大概有了谱,“嬷嬷,这样,您先别忙着去请人,看看药好了没有,先端药来。这玫瑰露我也会,让我先试试。”
闫嬷嬷诧异,“苏小姐也会?”
“是的,您忘了,我有一手煮茶的功夫,”苏南衣微笑道,她故意说得含糊不清,任由闫嬷嬷去猜想。
闫嬷嬷点头,对,对了,苏南衣那一手煮茶的功夫她可是亲眼看过,太妃也称赞过的,虽然当时苏南衣说得简单,但那绝对不是寻常人能够教的出来的。
闫嬷嬷也不太想去请云柳,毕竟昨天晚上才惩治了她身边的人。
她当即点头答应,“那好,老奴先去看看药。”
云景眨巴着眼睛,满脸都是崇拜,“娘子,你会的真多,可以治好母妃的病吗?”
苏南衣从小布袋里拿出那两枚老先生给的果子,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用上了。
“能,景儿放心吧。”
云景欢欢喜喜的挑帘进了屋,苏南衣跟在他的身侧,一进屋,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人奇怪香气。
“母妃,”云景轻步走到床前,“母妃,你好些了吗?娘子来看你了。”
太妃呼吸粗重,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红,额角渗着冷汗,手心也是潮潮的,嘴唇干燥。
她睁开眼睛,看到云景和苏南衣,“你们来了。”
苏南衣还没有来得及行礼,太妃无力的摆摆手,“出去吧,别再过了病气给你们。”
“母妃……”
太妃又合上眼睛,胸口一起一伏,“出去吧。”
她紧皱着眉,语气有些不耐烦,看得出来的确非常烦躁,要不是极力忍着,要不是云景在这儿,恐怕早已暴怒了。
云景拧了眉头,还想说什么,苏南衣轻扯他的袖子,微微摇头。
她轻步走到窗边,把紧闭的窗子打开,目光在屋角的八角玲珑香炉上掠过。
桌子上的花瓶中还插着一束素雅的花,花瓣新鲜,香气清淡,应该是刚插入瓶中不久。
苏南衣在云景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云景点点头,走到香炉旁,把里面的香灰都清理出来拿到外堂。
苏南衣把那瓶子花也端到了外堂,随后又轻步回到太妃的床边。
她转到床头,轻声道:“太妃,我会一些推拿按摩之术,为您按按头可好?”
太妃猛然又睁开眼睛,眼白充斥着红血丝,隐隐像是着了火,“你怎么还在这里?”
苏南衣没答话,自顾伸出手,点在她头顶的穴位上。
太妃正想怒斥,忽然觉得她的手落在自己的头上,那股头痛发闷的感觉像是减轻了一些。
苏南衣的声音轻柔响起,“太妃不妨闭目养神,放松一下。”
太妃不知不觉就按苏南衣所说的做了,随着她的手指在头顶上不断的点压滑动,难受的感觉也确确实实缓解了。
她深吸了口气,鼻尖嗅到一股清凉的味道,清清爽爽的,感觉头脑也跟着清明起来了。
她忍不住多吸了几口气,压在胸口的那股子烦闷也渐渐的消失了,火气渐渐下去,她的心态又逐渐恢复平和。
闫嬷嬷端着药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太妃脸上的潮红已经退去,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呼吸平缓。
苏南衣站在床头,手指按在她的头上,神情专注,嘴唇微抿。
闫嬷嬷不自觉的放缓了呼吸,停住脚步,云景对她摆了摆手,她轻轻把药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王爷,您在这儿干什么呢?”闫嬷嬷看着他手里拿着一个布包,仔细一瞧,这不是他惯用的锦帕吗?
云景用小气声儿回答道:“娘子在我在这里拿着这个。”
他把手里的锦帕展开,赫然是一团灰乎乎的尘土。
闫嬷嬷纳闷,“这是什么?”
“这是从香炉里清出来的香灰。”
闫嬷嬷越发奇怪,“为什么要……”
她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里屋的太妃,心里闪现一个念头,让她浑身发凉。
云景看着她的脸色,“嬷嬷,你怎么了?”
闫嬷嬷摇头,“王爷,这个一定要保管好了。”
“嗯,我知道,娘子也是这么说的。”
俩人谁也没有再说话,云景托着腮透过珠帘看着苏南衣,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
闫嬷嬷则是心情复杂,越不想去想刚才的念头却越忍不住想,越想越心惊。
约摸过了一柱香的功夫,苏南衣停住了手,太妃也沉沉睡去。
她轻步从里面走出来,闫嬷嬷和云景立即迎上来。
苏南衣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指了指外面,三人走到台阶下的树荫下。
云景把锦帕里的香灰递给苏南衣,“娘子,这是你让我保存的东西。”
苏南衣接过,“景儿做得好。”
云景笑眯眯的,眼睛巴巴看着,不知道苏南衣要这个做什么。
“嬷嬷,”苏南衣捻了一点香灰放在鼻尖,香气极淡,却清晰可闻,“这些东西,平时都是谁管的?”
闫嬷嬷听她这么问,心里的那点侥幸瞬间破灭,脸色微白了几分,“是赵婆子。”
她虽然有猜测,但不是忍不住问:“苏小姐,这东西是不是有问题?”
第一百二十章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苏南衣已经基本断定,太妃犯旧疾和这个东西有关,或者说,有可能就根本不是什么旧疾。
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把锦帕合上,香灰收好,“这香并没有毒。”
闫嬷嬷一怔,随即又松了口气,她一直陪在太妃身边,事事都要小心谨慎,如果这香真的有毒,那她真是难辞其咎。
但她的这口气刚松了一半,又听苏南衣道:“不过,太妃犯旧疾,的确和这个东西有关。”
闫嬷嬷呼吸一窒,苏南衣目光看向那瓶花,“花是谁采回来的?”
“是……是负责花园子那边的丫环,太妃一直喜欢这种素净的花,”闫嬷嬷心头狂跳,“这花花期很长,香气也极淡,自从开了之后,一般几天都会送来一束,从来没有出过问题呀。”
苏南衣敛下眼睑淡淡开口,“花是没有问题,香也没有毒,但错就错在,它们不能相遇。所以,下手之人的确是玲珑心思。”
闫嬷嬷呼吸急促,心里翻涌着怒火,“我去把她们都叫来!”
“别急,”苏南衣轻声制止她,“别急,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不是第一次,只怕您这么去,找不到真正指使的人。”
“苏小姐……”闫嬷嬷眼中的疑惑和审视一闪而过,“如何会懂得这些的?”
苏南衣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疑问,既然敢说出来就不怕质疑。
“嬷嬷忘了,我家中也是有姨娘的,我母亲去世得早,家中经商,以前生意还没有做大的时候,父亲经常出门去经商。”
苏南衣似乎是答非所问,但闫嬷嬷却瞬间听懂了。
是了,失去了母亲的嫡女,家里又有得宠的姨娘,这样年幼的孩子如何能不胆颤心惊,事事小心?
闫嬷嬷微微点头,语带疼惜,“苏小姐辛苦了。”
苏南衣浅浅笑了笑,表情淡然,“嬷嬷也不必心忧,现在既然已经发现,就一步一步来,眼下当务之急,是把太妃医好。”
“太妃昨天生了气,本来平时就睡不好……昨夜几乎一夜没怎么睡。”闫嬷嬷心疼的抹了抹眼睛,“好在现在睡着了,真是谢谢苏小姐了。”
云景刚才也说过太妃生了气,苏南衣也没有细问,现在闫嬷嬷又说,她不禁问道:“嬷嬷,太妃到底因何生气动怒?”
闫嬷嬷略一迟疑,被云景抢了先,“娘子,昨天有个丫环,在竹林那边拦住了我,还哭。”
“???”苏南衣。
闫嬷嬷接过话道:“还是让老奴来说吧。”
……
“你说什么?!”云柳瞪大眼睛,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的……的确如此,老奴刚刚打听过了,昨天晚上,就在太妃的院中,太妃亲自过问的,之后就打了几十板子扔到了柴房,今天一早去看的时候,人已经凉透了。”
“怎么会这样?”云柳手里紧紧捏着帕子,在屋子里来回打转,“怎么会这样?!”
“不只如此,”在地上跪着的婆子吞了口唾沫,“老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打听到,几个管事的婆子也被叫了去,好一通审问。”
“什么?都有谁?”
“有厨房和针线房的,还有……负责采买的。”
云柳的心头一沉,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
“姑娘,老奴还听说,昨天太妃生了气,一夜没怎么睡好,又犯了旧疾。”
云柳目光闪了闪,脸上掠过一丝古怪的笑,狂躁的心尽力平复,“是吗?既然如此……那就又该本姑娘出力的时候了,起来吧,为我梳妆。”
婆子从地上爬起来,暗自抹了一把冷汗,这云柳姑娘人前人后两张脸,着实吓人。
她小心翼翼的伺候,看着镜子里的云锦不忘拍马屁,“姑娘长得真是好看,花朵一样。”
云锦勾了勾唇,无论如何,太妃的旧疾一犯就离不了她,这点把握她还是有的。
可梳妆完毕,等来等去,也不见有人来请。
以往都是闫嬷嬷来,可今天别说是闫嬷嬷了,连太妃那边的粗使婆子也不见来一个。
这是怎么回事?
她等着有些不耐烦,“究竟怎么回事?你去打听打听。”
“是。”
婆子早就不想在她身边呆着了,看着她那张漂亮脸蛋上的阴毒神情,汗毛都要竖起来。
匆匆出了院子才算松了口气,先若无其事的去了厨房,打听到太妃的药早被闫嬷嬷端走了,又去太妃的院子周围打听,奈何太妃院子里的人嘴巴都严,守得跟铁桶一般。
闫嬷嬷正在院子里和苏南衣说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有个丫环进来低声耳语了几句。
闫嬷嬷立即变了脸色,对苏南衣道:“苏小姐,老奴去去就回。”
苏南衣看她的神色,拦下她问道:“嬷嬷,我多嘴问一句,是不是有人来打探太妃的消息?”
闫嬷嬷讶然她的聪明,但也没有瞒她,点了点头。
苏南衣道:“不急,她想知道,就告诉她一些也无妨。”
闫嬷嬷一怔,眼睛微亮了亮,“老奴明白。”
她对报信的丫环吩咐了几句,丫环领命而去。
苏南衣看着这偌大的院子,这个院子和云景的院子应该是王府后宅中最好的,可照样处处都是是危机,处处都有算计。
云景悄悄走到窗前,往里看了看,太妃还在睡着。
他又走到苏南衣身边,“娘子,母妃还在睡着,她睡得好沉。”
“是啊,王爷说得极是,太妃许久没睡过这样的觉了,”闫嬷嬷感慨着对苏南衣再次行了个礼,“多亏了苏小姐。”
苏南衣笑意微深,“嬷嬷不必客气,太妃待我极好,能为太妃做些事情,是我的福分。她身子康健,景儿也开心,我也开心。”
云景轻声笑起来,“景儿很开心。”
苏南衣和他相视一笑,眉眼满是抑制不住的喜色,那是发自内心的,不是装的。
闫嬷嬷满怀欣慰,自从云景脑子受伤以后,多少人等着看北离王府的笑话,又有多少人在背地里说王爷的坏话,嘲笑太妃,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如今能够遇见苏小姐这样的妙人,能够真心待王爷,也是一大幸事。
得了她命令的丫环,把院里的消息透露给了云柳院中的婆子。
那婆子一溜烟的回到院中,气喘吁吁的说道:“回姑娘,大事不好了!”
云柳一听这话,差点打翻了手里的茶盏,一下子站了起来,“出了何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当面打脸
婆子定了定心神,脸色难看得很。
“回姑娘,苏家小姐来了,现在正在太妃院中,听说她有办法给太妃治疗旧疾。”
云柳愕然,又气又怒,“你说什么?谁来了?苏南衣?”
婆子点点头没有敢吭声。
“混帐!”云柳火冒三丈,一巴掌甩在婆子的脸上,“太妃的旧疾能治好是好事,你说什么大事不好?”
婆子心里委屈极了,脸上疼也不敢摸,“老奴只是觉得……她一个小姑娘会治什么病?太妃的旧疾可是太医都看不出什么的,这万一……那岂不是大事不好?”
云柳五官微微扭曲,幽暗的眼底滑过冷光,“说得不错,她无非就是想着出出风头,让太妃多看重她罢了。”
“可不是,老奴也是这样想的。”
“哼,”云柳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袖子,“她想卖好,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把太妃的贵体舍出去,走,拿上新采的玫瑰,去看太妃。”
婆子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忽地又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姑娘,太妃没有差人来叫,现在过去不太好吧?您现在……”
可是被禁足呢。
云柳偏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冷锐,婆子的心尖一抖,急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说。
太妃的院子中,苏南衣听闫嬷嬷说了昨天晚上事情的始末缘由,心里的惊讶和错愕就没有停过。
特别是当听说云柳总让采买的婆子买东西不给钱的时候,简直觉得天雷滚滚。
知道这个女人能装,没想到这么能装。
难怪太妃会气得不轻,要不是看在以前的救命之恩份儿上,早就把她叫到院子里来问话挨打了。
闫嬷嬷无奈叹了口气,“太妃念及着救命之嗯,犯旧疾时又需要她煮的药引,所以就一忍再忍了。”
云景在一旁鼓着腮帮子,“可今天母妃不也没用她的药引。”
闫嬷嬷目光闪了闪,对呀,或许这以后……
这念头刚一冒出来,守在门口的小丫环又跑了进来,“嬷嬷,云柳姑娘来了。”
闫嬷嬷的眉头微蹙,“她怎么来了?不是在禁足吗?”
小丫环摇摇头,“现在怎么办?”
闫嬷嬷还没说话,云柳已经进了院子,俏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嬷嬷,太妃如何了?”
人已经到了眼前,闫嬷嬷自然是不能再多说什么,“姑娘不必担心,太妃已然睡下了。”
云柳微怔,“睡下了?我听说……太妃犯了旧疾。”
“是,”闫嬷嬷心说你还用听说,不是你派婆子打探的吗?
“那怎么……”云柳话说到一半,又转忧为喜,“太妃没事就好,我还带了新采的玫瑰来,给太妃做玫瑰露用。”
她说罢一转头,像是才看到了苏南衣,脸上笑容加深,“苏小姐也在。”
苏南衣淡定的看着她演完戏,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了她,连句话都没有说。
云柳感觉自讨了个没趣,心里升起两三分怒意,“苏小姐你还……”
“云柳姑娘,”苏南衣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话,也不想听她废话,“你不妨多花点心思在你自己身上,不用整天盯着我,怎么做事我自己有数。”
云柳噎了口气,后面的话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
“云柳姑娘,”闫嬷嬷淡淡开口,眼底是一闪即过的不耐烦,“你现在还被禁足,太妃还没有下令让您出来,趁着太妃未醒,您还是赶紧回去吧,省得太妃醒了又要生气。”
“生气?”云柳瞪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眼中似有水光,“太妃这次犯旧疾是因为生气?却是为何?”
闫嬷嬷短促笑了一声,“云柳姑娘不觉得你身边少了什么吗?”
云柳等着就是她这句话,福了福身道:“不瞒嬷嬷,我身边丫环翠儿不见了,我听说……”
闫嬷嬷也不和她绕弯子,活生生一个人不见了,怎么也是瞒不住的,也没有打算瞒。
“姑娘不必听说,老奴说予姑娘知道就是了,你那丫环翠儿,是让太妃处置了的,今天一早派人过去看咽了气,已经抬出去埋了。”
云柳早知道翠儿死了,但听到闫嬷嬷这么干脆直接的说出来还是有些心惊。
她动了动嘴唇,闫嬷嬷又道:“她心怀叵测,故意拦住王爷哭诉,说是厨房、针线房还有采买的婆子都苛待姑娘你,想让王爷去看你,太妃闻讯赶到,听闻你如此被欺负,当即召了那些婆子在院中问话。”
闫嬷嬷一顿,看着云柳苍白的脸,无声冷笑,“一查之下,发现姑娘的吃穿用度几乎要和太妃比肩,采买那边的帐太妃也替您还了,可见那丫环分明就是恶意搬弄是非,这种恶奴,不留着还等什么?”
云柳霍然睁大眼睛,后退了一步,眼底的情绪翻涌,似是涌起惊涛。
“姑娘别急,你身边的丫环自是会补上新的,只是今天太妃身子不适,老奴还没有来得及。”
云柳一口气哽住,气得胸口疼,特别是说什么采买婆子的帐,简直就是打她的脸。
还是当着苏南衣的面儿打的。
她涨红了脸,咬牙道:“我竟不知翠儿竟然做出此等事,还偷着让采买的婆子买东西,这……真是……”
苏南衣低声冷笑,嘴角轻扯,扯出一丝似无的讥讽,“人都死了,就留点口德吧。”
“苏小姐!”云柳忍不住脱口而出。
云景皱眉上前挡在苏南衣身前,一护保护的姿态,黑色瞳仁里满是不耐,“你这么凶干什么?想欺负我娘子吗!明明就是你自己身边的人做错事,母妃没有追究你的责任,你还凶!”
云柳双手紧握,死死咬住嘴唇,眼睛轻眨,一片水汽升腾全是委屈。
云景看她这样就心烦,侧过身,脸上的厌恶却是清晰可见,“你快走吧。烦死了。”
闫嬷嬷在说道:“云柳姑娘还是先回吧,免得让太妃醒了瞧见。”
云柳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声音委屈又细小,“我只是……听说太妃病了,来给她做玫瑰露的,并无他意。”
“暂时不用了,”闫嬷嬷也没把话说得太满,“反正现在太妃睡着,要是醒了想见姑娘,老奴自会去请。”
云柳无奈,虽然心里不甘,但也只能转身离去。
她越想越恼,越想越疑惑,太妃犯了旧疾,怎么还能睡得着?又怎么会不用她的药引?
不对,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这差错八成就在苏南衣那个贱人身上。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这方子不干净
云柳暗暗恨苏南衣,恨得心头滴血。
可她现在必须得忍着,她已经感觉到情况不妙,说多错多,还是先回院中,再慢慢图谋也不迟。
苏南衣看云柳眼睛骨碌乱转的走了,就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
闫嬷嬷福身道:“王爷,苏小姐,老奴先回屋去看看太妃。”
苏南衣点点头,云景拉着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娘子,母妃的病会好吗?”云景担忧的问,“她生病的时候就很难受,我不想看到她那么难受。”
苏南衣心头微紧,“景儿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太妃知道你这么孝顺,也会好起来,不想让你担心的。”
云景点点头,拿过那个小布袋,“娘子,等母妃好了,我做烤鸭蛋给她吃。”
“好啊,我教你怎么做,景儿可以新手做给太妃。”
云景眉开眼笑,手抚着圆滚滚的鸭蛋,“娘子自己去是不是很辛苦?”
“没有,不辛苦,”苏南衣轻声道,“景儿喜欢,不会辛苦。”
云景咧开嘴笑,“娘子待景儿真好。”
他顿了顿,笑意敛了几分,漆黑的眸底又生出几分忐忑来,“娘子会一直对景儿这么好吗?”
“会,”苏南衣毫不犹豫的回答,“会的。”
云景的笑徐徐绽开,那双清湛若水的眼眸晃得苏南衣有些心疼。
“我也会,会一直一直对娘子好。”
俩人低声的聊着天,亲密又美好,头顶上风声簌簌,宛如一首低吟的歌。
忽然云景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苏南衣扑哧一声笑了,“景儿饿了?”
“嗯,”云景捧着肚子,“我早上也没有吃呢,现在好饿啊。”
苏南衣猜想可能一早上听说太妃病了,就急匆匆的去请太医了。
已经过了平时用午膳的时间,当然会饿了。
云景起身去堂屋里准备拿两碟点心,闫嬷嬷看到急忙请罪,“王爷,老奴糊涂了,竟忘记了摆饭。您别吃这个了,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她跟着云景出了屋,又和苏南衣解释一通。
苏南衣笑道:“没关系的,嬷嬷,太妃不醒我们也都没有什么胃口,云景肚子咕咕叫,不如就简单叫一些吧,您也坐下吃一些,总这么累着饿着可不行。”
“这……”
“太妃要再睡一阵子才会醒,等她醒了,您还得好生伺候,自己累垮了可不行。”
闫嬷嬷心头微暖,“好,就听苏小姐的。”
他们也没有进屋,直接就在石桌上,荤素搭配着让厨房送了几个菜,三碗粥,坐在院中慢慢的吃。
云景吃得欢快,压低声音对苏南衣道:“娘子,你知道吗?我在王府还没有这样吃过饭。”
苏南衣怔了怔,明白了他的意思,平时他吃饭一定是长条饭桌,摆了许多样菜,身边一群人伺候,吃个饭都不自在。
闫嬷嬷看了他一眼,心里也是不安,云景没有吃过,她又怎么会吃过,和云景在一桌上吃饭,还是头一次。
要不是苏南衣和云景坚持,她怎么也不敢。
在她这样的王府老人心里,最深刻最应该遵守的就是礼数。
“景儿喜欢吗?”苏南衣同样小声问。
云景点点头,用小气声回答:“喜欢。”
“那就好。”
苏南衣忍住笑,看到闫嬷嬷一脸憋着的就想乐,本来还想跟云景说,等大婚后爱怎么吃就怎么吃,怎么高兴怎么来。
算了,还是不吓闫嬷嬷了。
吃完饭让人撤下去,苏南衣问道:“嬷嬷,现在太妃用的方子还是那位刘太医给开的吗?”
“正是,”闫嬷嬷点头,“太妃这旧疾,也换过其它的的丈夫看,可是哪个也不如刘太医的管用,所以一直就按那个方子吃药。”
苏南衣并不意外,“可以给我看看吗?”
闫嬷嬷从身上戴的荷包里掏出一张纸来,纸色微黄,边缘还有一点点破损,可见是时间不短了。
苏南衣把药方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果然不出她所料。
这方子不干净,单看方子看不出什么,可苏南衣略一思索,就能猜出云柳制作的所谓“玫瑰露”是用来干什么的。
她不动声色的把方子递还给闫嬷嬷,笑笑道:“这方子瞧着都是用的好药,可终归是药三分毒,还是少用。我看这推拿按摩对太妃这症倒是有些帮助,回头我教予嬷嬷,必定有所帮助。”
闫嬷嬷喜出望外,她本来也想着问问苏南衣,能不能教教她,但又觉得,这是人家的本事,说不准还可以借此得到太妃的赏识,正想着要怎么开口,没想到苏南衣如此坦然的自己提出来了。
她当即行了个礼,“多谢苏小姐。”
苏南衣侧身避过她的礼,伸手扶起她,“嬷嬷谢什么,这是应该的,太妃康健,也是景儿和我心愿。”
她的目光掠过那包香灰,又看看窗子的方向,“这香,先不要打草惊蛇,不过,我要提醒嬷嬷的是,香这东西也最好少用,如果要有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切莫假手他人。”
闫嬷嬷心头微动,脸上也有些紧绷,“是,老奴记下了。”
又过了一阵子,太妃终于醒了。
闫嬷嬷欢喜的上去问,“太妃,您醒了,觉得如何?”
太妃长长吸了口气,微微晃头,“头感觉轻快得很,也不痛了,眼睛也清亮了,好久没这样清爽的感觉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闫嬷嬷听着她这话,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您是饿了吧?早过了午膳的时辰了。”
太妃惊诧,“我竟然会了这么久吗?”
“可不是,您睡了三个时辰呢。”
太妃坐起来,闫嬷嬷给她背后塞了个大引枕,她一低头看到枕头边两枚青黑的果子,“这是什么?”
拿在手里闻了闻,一股清凉气直入鼻孔,脑子也跟着清明。
“这是苏小姐放的,说是对您的头痛有帮助,”闫嬷嬷玩笑着看着那两枚黑乎乎的果子,“真有这么神奇?这么丑的东西,老奴是不信的。”
说着伸手去拿,太妃急忙握在手里,“不行,这个的确是管用的。”
闫嬷嬷扑哧一笑,“是是,知道有用。”
太妃也忍不住笑,想起是苏南衣给她按摩的,“苏小姐人呢?”
“在呢,在外屋呢,王爷也在,都没有走。”
“快,快让他们进来。”
苏南衣和云景听到动静从外面进来,到床边行了礼。
太妃招招手,“快,快过来,好孩子。”
闫嬷嬷悄声退出去,为她准备午膳,顺便把那碗药汤子也端走了。
太妃拉住苏南衣的手,“好孩子,多亏了你。”
“太妃您福泽深厚,南衣也没做什么,只是普通的几下推拿按摩而已。”
“母妃,”云景看着太妃的脸色还有些苍白,担忧都尽在眉眼,“你好些了吗?娘子说可以治好你的病。”
太妃脸上的笑意缓缓滞了一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树下的玄机
太妃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的,自从老王爷去世,再加上云景受伤致痴傻,她一个女人一下子有些承受不住。
那时候每每焦虑,夜不成寐,就落下了头部不适的毛病,那年冬天的大雪,她又不小心摔了一跤撞破头,自那之后就最终成了顽疾。
不知道看过多少大夫,用了多少方子,最终都差强人意,也就刘太医留下的方子还有些效用。
现在苏南衣却说有办法,她一时猜不透,究竟是为了哄云景不担心,还是有别的。
苏南衣坦然,浅笑了笑,“太妃还是先用些饭菜吧,一定饿了。”
说话间闫嬷嬷端着饭菜进来了,苏南衣扶着太妃下了床,坐在窗下的小几前,几道精致小菜,吃得倒也舒心。
见太妃醒了,苏南衣和云景也就不再挤在屋子里。
苏南衣问道:“景儿,小黑呢?”
“在我的院子里,”云景拿出小竹哨,“娘子要召小黑来吗?”
“不用了,咱们去你的院子里看它吧。”
“好。”
苏南衣和云景一走,太妃让其它的人都退出去,留下闫嬷嬷在身边。
闫嬷嬷立即会意,把苏南衣来了之后的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清楚。
当听到那香灰和新插的花有异样时,太妃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呵,竟然算计到本太妃的头上来了,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太妃,”闫嬷嬷道,“先不急,苏小姐说,抓送花焚香的人简单,只怕都是一些小角色。”
太妃微微诧异,“这是她说的?”
“是,苏小姐为此颇费了心机,还说要把推拿按摩头部的方法教予老奴,以便能够时时伺候太妃。”
太妃眼里的愕然层层晕开,半晌无言,良久闷笑了一声,“倒真是个好孩子。”
闫嬷嬷知道她这么说,是真的开心了。
“是啊,苏小姐说,自幼没了母亲,后宅的手段也见过不少,故此才能懂这么多。”
太妃轻叹了一声,语气中难掩疼惜,“没娘的孩子总是会受些苦,也是可怜。回头你挑些东西送去苏府吧,对了,还有我收藏着的那柄玉如意。”
闫嬷嬷心头微跳,她当然是知道那对玉如意的,当初太妃和老王爷大婚的时候,是太妃的母妃给准备的嫁妆。
云景弱冠的时候给了他一柄,另外一柄一直锁在太妃的宝贝箱子中。
“太妃这礼可有分量了,”闫嬷嬷微笑道。
比那套粉宝石的头面还有分量。
太妃手指抚着自己的下颌,“难得她心性好,纯良又不失聪慧,如今看来,的确是景儿的良配,也不能太委屈了她。”
“是,太妃情深意重,苏小姐会明白的。”
闫嬷嬷顿了顿,“那云柳那边……”
太妃的眸光冷了几分,眉眼前染上几分烦躁,“先让她在院子里呆一阵子吧,你多盯着些,别真的苛待了她,反倒落了口实。”
“是,老奴这就给她挑个伶俐的丫环送过去。”
苏南衣和云景回到院中,小黑正在廊下的枝头上闭目养神,看到他回来了,即刻展开翅膀飞过来。
云景笑着伸出手臂,小黑停在他的手腕上,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掌。
苏南衣心说不服不行,云景就是这么有吸引力。
“娘子,你看小黑多乖,”云景轻抚着小黑的羽毛,“有没有感觉它大了一些?”
苏南衣点点头,“好像真的是,毛也更亮了一些。”
她说完忽然发觉小黑的小黑眼睛似乎是扫了她一眼,小眼珠又圆又亮,一眼扫过来,怎么觉得有点儿轻蔑的意思?
苏南衣一愣,她这是……被一只鸟给鄙视了?
“娘子,你说找小黑干什么?”
“哦,”苏南衣回过神,“我让它送封信给夏染。”
不说都要把正事儿忘了。
苏南衣迅速写了张小字条,让小黑去送给夏染,看着它展翅飞走,她忽然想到,不知道这小黑会不会再飞回来,要是一去不回头,云景应该会伤心吧?
她有点忐忑,云景却浑然未觉,“娘子,你过来看!”
苏南衣掩饰好情绪下了台阶,看到不远处的树下滚着几只白团子。
买的那窝小兔子也长大长胖了许多,毛茸茸的在草地上也不乱跑,围着云景跳来跳去。
苏南衣把脑子里想吃兔肉的想法按住,这么可爱的兔兔,怎么能想到吃上?
她走过去轻轻戳了一下手边的一只,手感还挺好的。
“娘子,你看它们可不可爱?”
“可爱,”苏南衣点头,“像景儿一样可爱。”
云景心满意足的笑,拎起一只抱在臂弯里,轻轻抚着毛,“娘子,你说它们每天都在想什么?”
“呃,想多吃点草,想怎么能跳得更远吧?”苏南衣想了两个,觉得自己是在胡谄。
“对了,”云景放下兔子,把装着鸭蛋的小布袋拿过来,“母妃醒了,我给她烤鸭蛋吃吧,还有鸭子。”
“好啊,”苏南衣环顾四周,一指南墙那里,“就在那吧,可以挖一个小地洞垒个小灶台,以后可以随时使用。”
“好啊好啊。”云景拍手赞同。
苏南衣让他把小花园的小铲什么的拿来,挽起袖子系好裙摆亲自动手挖起来,云景在一边数着鸭蛋,一会儿又数得忘记了,重新来一遍。
这种小泥灶什么的苏南衣很拿手,以前出门去寻找药材,难免会露宿在外,做个叫花鸡什么的最是可口。
她很快把洞挖好,让云景准备了一些柴,她在鸭蛋外面抹了一层调料,上次在野外不方便,这次当然要做得更好吃一些。
一个个码进去,火点起来,没过多久香气就弥漫开来。
云景抽抽鼻子,“哇!娘子,我怎么觉得,比上次做的还要香?”
“因为上次我们没有放调料啊,这次不一样,”苏南衣拨着火,“再说这是要给太妃吃的,要仔细些。”
云景点点头,喉咙滚了滚,吞下一口唾沫。
苏南衣好笑的看着他,“想吃了?”
“嗯。”
“别急,很快就好。”
火灭了,苏南衣又等了一会儿,用小棍慢慢扒开,圆滚滚的蛋就露了出来,香气越发浓郁。
“先去给太妃吧,”苏南衣拨出几个。
云景也没有用别的东西,把袍子撩起来兜住,“娘子,那我去给母妃送过去。”
“好,快去吧!”
苏南衣把上面的浮土又盖上,省得跑了热气,等到云景回来再打开。
她环顾着这个院子,心里暖暖的,等到大婚之后她就要住进来了,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
嘴角不自觉的翘了翘,目光掠过小兔子所在树下,目光忽然一凝。
第一百二十四章 皇商贡品
苏南衣起身走过去,看到小兔子拽出草皮下的一样东西。
一块湖蓝色的绸布一角。
她拿着小铲子慢慢挖出来,绸布里还包着东西,拨开一看,她眼底缓缓凝结了冰霜。
……
云景撩着袍子跑得飞快,一溜烟进了太妃的院子,太妃听到动静从窗子看过来,笑吟吟的问道:“景儿,这是怎么了?”
“母妃,我给你带来了烤鸭蛋,还热着呢!”
云景飞快进了屋,闫嬷嬷急忙拿着东西接了,“哟,瞧这香的。”
太妃拿着帕子给云景擦了擦汗,“这一头的汗,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当心摔着。”
“母妃,这是娘子刚刚烤出来的,可香了,我们想让母妃先尝尝,你快吃,凉了不如热的好吃。”
云景连声催促,把鸭蛋推到她面前。
“好,好,”太妃满心感动,闫嬷嬷在一旁要帮忙剥壳,太妃拦下,“我亲自来。”
蛋壳上还带着热度,还有外面包裹着的调料和泥土,看起来脏乎乎的,但剥开壳以后是白嫩的蛋白和浓郁的香气。
太妃闻着这蛋香,指尖微微有些烫,这暖意传到心底,又涩又暖。
她垂着眼睫,仔细又小心的剥着,云景丝毫没有察觉她的情绪。
他抓了一下塞给闫嬷嬷,“嬷嬷,你也吃。”
闫嬷嬷双手接了,眼睛微微泛红,“好,老奴也吃,多谢王爷。”
一枚小小的蛋,屋子里香气久久不散,各种滋味都在她们的心底。
“母妃,好吃吗?”云景满怀期待的问。
“好吃,真是好吃,是母妃吃过的最好吃的鸭蛋。”
太妃不吝啬赞美,闫嬷嬷也一个劲儿的夸,云景笑得眉眼弯弯。
他从窗子里往外一看,看到苏南衣的身影,顿时笑得更欢,趴在窗边喊,“娘子,你来啦!母妃和闫嬷嬷都说好吃呢!”
苏南衣笑笑,快步进了屋。
“景儿说了,这些是你做的,真是个手巧的孩子,”太妃笑着赞道。
“太妃谬赞了,我的手可不巧,刺绣女红什么的都做得不像话,”苏南衣无奈的摊手。
她这种坦然的模样倒让太妃更忍俊不禁,“来,快坐吧。”
苏南衣坐下,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小点心,两个碟子空了。
云景看到她的眼神,“娘子,你想吃吗?我去给你拿来。”
“好呀,”苏南衣也没有推辞,云景又一溜烟的跑了。
他一走,苏南衣又站起身,对太妃行了个礼,“太妃,我有话想对您说。”
太妃一怔,让闫嬷嬷摒退其它人,“你可是要对我说那香和花的事?闫嬷嬷已经告诉我了。”
“不是,”苏南衣摇头,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我是想让您看看这个。”
她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打开外面的绸布。
太妃和闫嬷嬷定睛一看,两个人齐齐变了脸色。
“这……”
太妃身子微晃,闫嬷嬷急忙扶住了她,急声道:“苏小姐,这是从哪里来的?”
“是从云景的院子中,就在那株树下的草地下掩埋,云景养的那窝兔子在那边吃草。”
太妃手指颤抖,几乎咬碎了牙,“这究竟是谁干的?为何要如此害景儿!”
“太妃,”苏南衣声音低缓,“您先冷静一下,对方要害的,恐怕不只是景儿。”
太妃喉咙滚了滚,手指掐着掌心,迅速平静下来,“是了,要害的不只是景儿,而是整个北离王府。此等巫蛊邪秽之事,皇家最是不能容忍。”
太妃出身皇族,自幼在宫中长大,见过太多类似的事情,也知道皇家对此深恶痛绝。
想当年她的父皇最宠爱的妃子,就是因为这种事情,结果包括妃子在内,全宫上下一百多人一夜之间全部处死。
那妃子是异族之女,若非如此,只怕连家中族人也会被连累。
太妃看着绸布里的那个小木人,四肢被打断,头也被锯断了一半,还刻着五官,看起来分外诡异,心口腹部都打着钢钉,后背还刻着当今圣上顾西宸的生辰八字。
这要是被搜出,那后果……
太妃双手紧握,眼睛里像燃了一团火,“这是圣上的生辰八字!竟然有人用恶毒的法子陷害本太妃和景儿,一定要把此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苏南衣当然知道,这是生辰八字是顾西宸的,也正因为如此,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她对闫嬷嬷递了个眼色,闫嬷嬷会意,一边轻轻为太妃抚着后背,一边轻声安慰,“太妃不要急,得保重自己的身子才能惩治那些恶人,您这身子刚好,可不能再动怒了。”
苏南衣见太妃的脸色有所缓和,这才继续道:“太妃,您还要下一道密令,着人好好搜一搜,看还有没有其它的。”
太妃的眸子一缩,“对,你说得对,若是存心想陷害,也许还会在其它的地方安排也说不定。”
“另外,此事不可现在发作,按捺住,等对方来查。”
苏南衣的话一下点醒了太妃,她霍然站起,“谁来搜查,谁就是知情人,也就有可能是陷害我们的主谋。”
太妃当即让闫嬷嬷挑选合适的人在府中搜查,偌大的王府,要迅速搜完,还不能让人察觉,并不太好办。
苏南衣看着那块蓝绸布若有所思,总觉得这块布似有深意,不像是随意挑选的。
纵然粘了不少的土也是颜色艳丽,与一般的湖蓝色不同。
她伸手在指尖捻了捻,刚才心太急没有细看,现在细细感觉,绸布柔软丝滑,这触感……也非常特别,柔的像云朵,而且,感觉有点熟悉,但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摸过。
太妃看着她说道:“这是月柔锦,用一种特殊的蚕丝织成,工艺复杂,产量很低,一般都是做为皇商贡品。”
皇商贡品,四个字如同天雷一般,在苏南衣的眼前炸开,她猛然想起,她是在哪里摸过这种绸锦。
那是她前世有一次找药回来,替顾西宸做好了他要的药丸,顾西宸送给她一双锦鞋。
鞋子是浅浅绿色,不怎么好配衣裙,不过她还是很喜欢。
当时穿着被夏染看到,夏染翻了个白眼道:“你怎么穿了双这样的鞋子?这种料子不适合做鞋子,太柔太软,穿着累而且还容易坏,再说你这个颜色……也太丑了点儿,倒有点像我前段时间卖出去的那一匹。”
苏南衣不服气,“丑你还卖?”
夏染哧笑一声,“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个绸锦稀有,有什么色我就上什么色的货,什么色都能卖出去,这颜色做衣服还可以,做鞋……哎,我说,你这个不会是别人做衣服剩下的吧?”
苏南衣当时还骂他不识货,可现在回想起来,不识货的怎么可能是做惯了皇商见过世面的夏染,分明就是被猪油蒙了眼睛的她自己才对。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石二鸟
看到苏南衣愣神,太妃轻唤了她几声。
她回过神,“太妃,我总觉得这块布似乎有什么深意,现在听您说是皇商贡品,那就更奇怪了,包这么个东西,怎么会用这么名贵的布料?”
太妃眯了眼睛仔细看这块布,苏南衣问道:“您仔细看看,府里有没有这匹布?”
闫嬷嬷也跟着仔细看,定睛看了一会儿,都摇了摇头。
“没有?”
太妃并不太记得这些,闫嬷嬷肯定的点头,“没有,先皇的确曾经赏过一匹,但不是这种颜色的,是匹水蓝色,太妃,您忘了?您那时候还说,这颜色也嫩了些,先皇说,还只当您是妹妹。”
太妃经她这一提醒也想了起来,“对,对,的确是有这么回事,那时候皇兄身子已然不太好,那天是难得好气色,和我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我只注意听着他说起小时候的事,早忘了赏的什么东西。”
苏南衣微微皱眉,那这么看来,对方并不是想用这块布来栽赃,可用这么名贵的绸锦来包裹这个,究竟用意在这里?
说话间云景已经回来了,太妃示意闫嬷嬷把东西收起来,三个人不约而同的都隐瞒了云景。
云景提着个冰盒,里面不仅有点心,还有几盘水果,一一摆上小几,凉气混和着香气,沁人心脾。
“母妃,娘子,你们快吃吧!”
看着他头大汗的样子,脸还红红的,苏南衣有些不忍,拉着他坐下,给他擦了汗,拿了个冰果给他,“喏,景儿辛苦了,你先吃。”
云景眸子清亮似水,洋溢着喜气,接过冰果尝了一口,“嘴里,心里,都甜着呢!”
太妃捂着嘴轻笑,“瞧瞧这孩子,嘴巴的确是甜了,好听的话也会说了。”
苏南衣微红了脸,心里也甜滋滋的。
有云景在,谁也没有再提那个人偶的事,但都压在了心头。
天色将晚,苏南衣提出告辞,闫嬷嬷已经把按摩头部的手法学了个七八成,再多加练习也就可以了。
苏南衣走的时候,闫嬷嬷和云景一直送到府门外。
“嬷嬷,您快回去照顾太妃吧,有什么事让人送信给我,我立马过来。那两枚果子可以留一个,让太妃闻着玩儿,另一个晚膳时放在弄碎放在粥里煮了,再加上按摩,晚上也能睡好觉。”
“嬷嬷放心,那种果子是一位老先生给我的,他那里多着,我再去拿几枚便是,不用省着用。”
闫嬷嬷行了个礼,“多谢苏小姐,老奴都记下了。”
“嬷嬷不必多礼,”苏南衣意有所指,“太妃身体无恙,药也不用吃,关键是另外一件事。”
“老奴明白,”闫嬷嬷立即会意。
云景耐心等她们俩说完,“该我了,该我了。娘子,你明天还来吗?”
苏南衣略一思索,“明天可能不行,景儿,我有些事情要办,太妃这两日身子不好,你也在多府里陪陪他,如果你想我了,可以写字条给我。”
云景肩膀上站着小黑,这家伙一早就回来了,苏南衣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夏染黑透的脸,肯定大骂这鸟儿是个忘恩负义、背主求荣的。
“好,”云景有点小失落,但很快调整好,“我一定会写的。”
“嗯,好,快回去吧,我也走了,”苏南衣翻身上了小红马,一甩鞭子,扬长而去。
闫嬷嬷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中满是惊喜和赞叹。
苏南衣没有回苏府,直接去小院找夏染。
夏染正在和陆思源在院子里说话,想让备下了晚膳,还用冰块凉了一壶酒。
苏南衣的到来出乎他俩的意料,夏染喜上眉梢,“哎?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是说今天没有时间吗?”
他下午收到苏南衣让小黑送来的字条,说是让他查那个小药童。
苏南衣脸色凝重,夏染一见她的神色也敛了笑,陆思源问道:“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苏南衣盯住夏染,问道:“我问你,抢你皇商的那个对手是谁,你查到了吗?”
“没有,对方隐得极隐秘,只查到和邹尚书家有点关联,然后线索就断了,现在邹家出了事,只怕更难。怎么?”
苏南衣没回答,又问:“你在京城的绸缎庄有几家?”
“三家,”夏染毫不犹豫的回答,“皇商的有一家。”
“有没有月柔锦?”
夏染点头,“有啊,现在天热,这种料子更是招贵人们喜欢,虽然贵,但卖得也不错。我前几天就新到了一批刚入库。”
“有没有湖蓝色?”
“有,”夏染想都不想,“湖蓝色很难得,因为这种色不好染,今年只得了这么一匹,再加上月柔锦本身贵重,单子我是亲眼过目的,所以记得清楚。”
苏南衣二话不说,拉上他就往外走。
夏染急声道:“哎,干什么呀?去哪儿?我这都准备好酒了。”
“去你的绸缎庄,找那匹锦,如果你不找,可能连喝酒的家伙都要丢了!”
苏南衣声音低沉且急切,神色严肃,一点也不似开玩笑。
陆思源拧眉,“南衣,别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用邪术,在人偶上刻了顾西寡的生辰八字,藏在了北离王府云景的院中,外面就包着这么一块月柔锦,湖蓝色,我本以为是有人陷害王府,一方面搜出人偶,一方面那块名贵的月柔锦只供皇家,也能成为证据,但太妃说,府中仅有的一匹月柔锦,是天蓝色,并非湖蓝。”
苏南衣说话极快,字字清晰,砸进夏染的耳膜,“所以,我怀疑,这次并非只是想陷害北离王府,恐怕连你这皇商也得一并捎上,要一石二鸟。”
陆思源眉心微跳,“这种办法既歹毒又灵验,帝王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东西,即便是知道没用,也会如针刺般扎在心上。”
苏南衣点头,“不错,所以我才赶来,夏染,快走吧,别再犹豫了。”
夏染哪还顾得什么酒,后背嗖嗖的直冒凉气,跟着苏南衣就出了门。
两人骑马直奔门店,这个时候的门店早已经打了烊,门前的灯笼已经点亮,在屋檐下轻轻摇晃,地上投下浅浅的光晕。
夏染也没有叫门,和苏南衣绕到后面跳入院中,悄悄打开了库房。
如果真如苏南衣所料,那这匹料子是怎么在库房中被割去了一块,又包上了那种东西,还被送到北离王府?
除了有内应,夏染想不出别的。
所以,他决定先暗中查个究竟。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月黑风高放火夜
库房里黑漆漆的,苏南衣跟在夏染的后面,摸索着向前走。
黑暗中,苏南衣的思路越发清晰起来,她刚刚重生那会儿,还庆幸夏染没有被她连累,现在看来,却是未必。
因为夏家经商多年,乃是巨贾之家,生意遍及全国,甚至越过西北边境去了他国部族,如果一旦来硬的,夏家不用别的,只需要动一下物价,搅动一下市场,就够朝廷头疼的,碍于这样的影响力,不能轻举妄动罢了。
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徐徐图之,先从京城内的皇商下手。
先是夏染手中的商铺,再是她的天医府,要说这两者没有关联,她怎么也不信。
出手的是顾西宸吗?还是只是有人借他的心思想从中得利?
苏南衣正胡思乱想,前面的夏染停下了脚步。
“这么黑,怎么看?”她小声问。
夏染笑了笑,伸手往怀里摸,苏南衣道:“你干什么?这里能打火折子吗?”
“谁说我要打火折子了?”夏染摸了一阵,拿出一个小荷包,从里面倒出五颗又大又圆的夜明珠,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光。
“……”苏南衣。
云景叫他“晶晶癖”真是一点儿没有冤枉了他,有谁会在身上带这些玩意儿的!
光芒亮起,苏南衣也看清了这间库房。
她和夏染的关系不错,但从来没有到过他商铺的库房,这一见之下,不禁叹为观止。
“你……”苏南衣刚一开口,夏染把那几颗夜明珠塞她手里,“拿着,给我照着亮,我记得那几匹月柔锦就在这里。”
苏南衣默默拿着夜明珠,幽然的光清凉如水,映着她的眸子。
夏染翻找了一阵,低声道:“找到了!”
苏南衣凑过去仔细看,果然看到一匹湖蓝色的月柔锦,之前只是见过那一小片,还沾染了许多尘土,现在看到一整匹,锦缎的华贵之气充斥着她的瞳孔。
没时间感叹这东西好,夏染把布匹翻过来,两人都齐齐停了一下呼吸,互相对视了一眼。
夏染低骂了一声。
这匹月柔锦的确是被人打开了,还剪去了一块,从大小来看,苏南衣可以确定,就是在北离王府找到的那一块。
“幸亏你发现的及时,”夏染声音里都带着后怕,“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苏南衣垂着眼睛,看着那匹锦,“现在你想怎么办?”
夏染快速思考一下,一时也没个准主意。
“把锦拿走?”苏南衣抬眼看他,“店铺中应该都有出入记录吧?”
“不错,”夏染点头,“别看生意大,库房大,账目是清清楚楚的,一笔都不带差的,别说这么贵重的锦,就是一块香胰子,几粒澡豆都记录在册。”
这一点也是夏染最自以为傲的地方,夏家这么多的生意,他手里的最多,也最清楚,不怕任何人发难在账目上做文章。
现在看来,凡事都有利弊,这清楚的账目反倒成了束缚他的绳索。
“只把这匹锦拿走是不成的,账册上都有,别的没丢,只这个丢了,更容易让怀疑。”苏南衣眸子幽暗,微抿了嘴唇。
夏染环顾四周,眼中闪过一道狠光,“我有办法。”
“什么?”苏南衣问。
“放把火烧了。”
“什么?!”一样的话,截然不同的语气。
苏南衣看着偌大的库房,她对钱的概念不深,对物质要求也不高,但她也清楚,这间库房里的东西是天价,要是烧了得心疼死。
夏染扑哧一笑,“看你这财迷的样儿,放心吧,这么多值钱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真舍得烧,这都是我的血汗钱。”
“那你的意思是……”
夏染低声道:“我今天可把我最大的秘密告诉你了啊,实话跟你说,我手下的每间铺子的库房都有机关。不过,现在也的确需要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你说。”
“把我给你的鸟儿召来,让它帮我送个信儿,这里的人我还没弄清谁是内鬼,不好惊动。”
“你要多少人?其它的人就信得过吗?”
夏染的脸黑了一层,“真他娘的,最近这是怎么了?”
苏南衣鲜见他这样,拍拍他肩膀道:“别急,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借到人手,你需要人手干什么?”
夏染道:“当然是把一些东西转到暗阁中,把里面一些不值钱的搬出来。”
苏南衣瞬间懂了,“好,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帮你借人手。”
“哎,你……”
苏南衣头也不回的出了仓库,翻身越到院墙外。
她骑马回到苏府后门拴好马,悄悄进院找到小七。
“小七,我有件事要你去办,只是可能会有些难度。”
小七绷紧了脸,表情严肃却坚定,“小姐请说。”
“联系一下你们的首领,我要见他。”
苏南衣字字清晰,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小七的眸子微微一缩,“首领极少见人,就连王爷也……”
“我知道,但这次非同小可,关系到整个王府,你就把这话带给他,规矩固然重要,但并非是墨守成规,紧急时刻当以非常手段处之。”
苏南衣顿了顿,“我们都是为了王爷好,不是吗?”
小七点点头,没再多说别的,转身融入黑夜中。
苏南衣进了屋,小桃急忙迎上来,“小姐,您回来了,要摆饭吗?”
“不用,我还要出去一趟,小桃,你看好家。”
“好,小姐放心。”
小桃顿时觉得自己的肩膀上担子很重,但也开心自豪。
苏南衣换了一身紧身衣袍,束起了头发,转身出后门去等。
夜色深沉如泼墨,空气中还有些热,微微起了风,拂动路边树木垂下的枝条。
苏南衣轻抚着小红马的脖子,静静等待。
约摸一柱香的时间,忽然听到风中有丝异响。
苏南衣定睛一看,面前站定两人。
一个是小七,另一个是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穿着夜行衣,背后背着双刀,脸上戴着面具。
“你要见我?”对方开口,声音很怪异,像是吃了变声丸,不是本来的声音。
苏南衣也不在意,点点头,“是的,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什么?”
“我想向你借用一批人手,你们是我最信得过的人。”
对方沉默了片刻,看不见他的脸,苏南衣也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
她也不催促,等着对方的回答。
四周的风声都似乎静了静。
第一百二十七章 借你的人当苦力
良久,苏南衣听到对面的面具男人问道:“不知小姐要多少人?”
苏南衣微松了口气,这是答应了。
“越多越好。”
“十人可够?”对方又问,补充一句道,“我的人不说以一敌百,也差不多了。”
苏南衣摸了摸鼻子,心说,我让你的人干的事儿可不是上阵杀敌……
她清清嗓子,“行吧,首领不必担忧,我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们的容貌,可以戴面具,可以黑布蒙面,可以不说话。”
面具男默了一瞬,“好。”
“那现在就走?我在前面带路,你们在后面跟着就行,”苏南衣翻身上马,“小七也一起来吧。”
多一个算一个。
不过片刻,苏南衣就飞驰到了商铺后门,她住了马,身后齐唰唰站着十一个人,包括小七在内。
他们默不作声,一丝声息也无,甚至连呼吸声都降到最低。
他们脸上罩着面具,和面具男的那个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面具男的面具是银色的,他们的是黑色的,身后也都背着双刀。
苏南衣知道,他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万里挑一的,首领说以一敌百都是谦虚了。
她莫名有点心虚,清清嗓子,抱了抱拳,“诸位,今天晚上的事情不会对你们造成生命危险。”
对面的人一动不动,静静的听着她说。
“翻过这道院墙,有一间仓库,里面的东西很贵重,但这里需要着一把火,我们要尽快把贵重的东西搬一搬。”
所以???
对面的人严整的队形终于有了一丝裂缝,最右边那个身形略矮小的身子似乎晃了一下。
苏南衣现在庆幸他们是戴着面具的,否则的话,他们一定怀疑耳朵,怀疑人生。
苏南衣也不好意思再看他们的眼睛,指了指院墙,“大家跟我来吧。”
她说完率先翻了过去,随后落地的就是小七。
小七欲言又止,苏南衣也知道她的心思,也没好意思问。
片刻之后,其余的十人也都一一翻过了院墙。
苏南衣一狠心,转身进入仓库,反正她知道,这些人心里再不情愿,该干也得干。
带着他们鱼贯而入进了仓库,夏染也转头一看,立即迎了上来。
他刚才也没有闲着,已经开始搬了,锦袍的下摆撩了起来,袖子挽起来,“人不少啊。”
“那是,还都是高手。”
夏染一看这些人的气场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啧了一声道:“可惜了。”
苏南衣的脸都要黑了,恨不能一脚踢死他,这都是为了谁!
他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夏染已经开启了机关,原本平凡无奇的墙转了过去,露出一间暗室。
按照夏染的要求,大家把那些贵重的搬了进去,把里面的一些普通布匹之类的搬出来。
苏南衣也加入搬东西的行列,能帮一点是一点,何况她也不是娇气的。
“你们家真是奇怪,暗室里放的居然是这些东西,外面倒是放得贵重的,这是什么意思?”
夏染把一匣子东珠抱在怀里,上面又放了一些金器,“不是我们家,是我,我手下的商铺都是这样的,除了混肴别人的视听以外,让他们以为更贵重在暗室中以外,也是为了今天这种情况做准备。”
苏南衣微微诧异,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早就预防到这种事情的发生。
夏染放下手里的东西,回头看到她的眼神,“本公子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可不是浪得虚名,那是实打实的!”
苏南衣低哼了一声回头,“是啊,不是浪得虚名,是浪得让人惦记上了,一匹锦就能把你治住了。”
“……”夏染。
人多力量大,这十个人干起活来速度也是挺快的,他们沉默无声,苏南衣心想,他们一定在暗自腹诽,这样的活的确是没有生命危险……
总仓库里的东西搬了近一半,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夏染终于叫了停。
“就这样吧,大火一起,很快也会被人发现,不会等到烧完,”他咧嘴一笑,“只需要把咱们搬出来的那些不值钱的东西烧完就行了。”
苏南衣见他这笑,就知道他有把握。
她对着那十个人再次抱了抱拳,“诸位,今天晚上多谢了。”
众人也不说话,小七试探着问道:“小姐,要是没有什么事,那……就让他们先走了?”
“好,”苏南衣点头,“你帮我送一送他们吧。”
“是。”
他们出了仓库,悄无声息,就如同没有来过。
苏南衣叹了口气,夏染把火折子拿出来,还拿了一小罐桐油,“要开始喽。”
他话音落,把油撒出去,火折子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拉着火星落在货物上。
火花炸开,夏染拉着苏南衣迅速离开了仓库。
翻过院墙,苏南衣看到小七还等着那里,其它人当然已经不见了。
小七迎上来,“小姐,他们走了。”
苏南衣点点头,“小七,把我马背上包裹拿过来。”
夏染揣着手看着冒着浓烟的仓库,很快就能看到火苗了。
他一转头,看到苏南衣打开了一个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个脸盆和一个木锤。
“小七,稍后我敲起这个,你去四周叫门,别让他们看到你的脸。”
“是,奴婢明白。”
夏染看苏南衣真的上了马,“你干什么?”
“敲一敲,把四周的人叫起来,一来帮助救火,二来也不能伤及无辜,毕竟水火无情。”
夏染的脸色一怔,“对,你说得对。”
“你就别露面了,太显眼,找个地方避一避,等到合适的时候出现就行了。”
“好,”夏染拱了拱手,“那就拜托你了。”
苏南衣没再答话,一提缰绳,手里的脸盆敲起来,“走水啦,走水啦!”
哐哐的声响,响在黎明时分,听上去格外的清晰。
与此同时,小七也在四周挨家挨户的砸门,同样高喊走水了。
里面的人惊醒,听到动静披上衣服跑出来,小七早不见了踪影。
但他们看到滚滚的浓烟和冲天的火光都大惊失色。
果真是走水了!
四邻八家立即都全体出动,拿什么的都有,纷纷加入救火行列。
房子都是木质,借着风势一吹,谁家都有可能跟着遭秧,所以没有人会袖手旁观。
他们很快发现,是夏家商铺的仓库着了火,这里还略微好些,右侧和后侧临街,没有挨着别人家的房子。
即使如此,也没有人敢懈怠,夏家商铺里的人更是拼尽了全力救火。
不多时,半条街都惊动,连京城里的救火队也到了。
众人正在忙着救火,就见一人一马快速而来,还没有到跟前就从马上翻身而下,一个踉跄差一点栽倒。
第一百二十八章 看他有点顺眼了
夏家商铺的掌柜姓罗,救火救得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模样。
身上的衣服被烧了一大块,还有无数小洞,头发也燎了一些,灰头土脸的。
他正在前面救火,一转头看到夏染从马上滚落,急忙跑了过来,脸上的灰都顾得不抹,“东家,您来了。”
“我能不来吗!”夏染声音都是颤的,“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罗掌柜难过又羞愧,“对不起,东家,这是我的错,您要打要罚都行,先把火灭了,我就来领罪。”
罗掌柜说完又冲入火场,夏染也在一边捡了个木桶,拎上水就冲了进去。
几个伙计要拦,夏染一声喝止,“起开!”
众人看着他的模样,谁也不敢再多说。
等到火救下,天光已经大亮,满地黑炭还在冒着呛人的烟,货物烧得七零八落。
夏染心疼得直抽抽,虽然不是那些值钱的东西,就是普通的也是不小的一笔,就这么没了。
所幸,是在他预计的范围之内。
救火队的人也开始收拾工具,夏染白着脸哑着嗓子道了谢,让罗掌柜拿了两锭银子,为首的人推辞几下也就收下了。
夏染站到高处,环视着四周,冲着大家一拱手,“诸位,多谢大家帮忙救火,我夏染在这里拜谢大家了!稍后请大家到罗掌柜那里领谢银,但凡救火者,人人有份!钱不多,是我的一点心意!”
他深鞠了一躬,又继续道:“街坊四邻,给大家添麻烦了,也让大家受了惊吓,实在抱歉,大家可以看看有家里有没有损失,有的,请尽管来找我,我照价赔偿!有房屋被损毁的,我也会出资修葺,保证恢复原样!”
他再次鞠躬,不断的道歉和致谢。
罗掌柜也从在一旁拱手道:“大家随我来吧,我造个册子登记一下,大家可以来领钱了。”
不远处的街口停了一顶轿子,赵石磊揣着手,看着站在高处的夏染。
这小子,这次做的倒是像点人样。
他身边的师爷凑上来道:“大人,要过去吗?”
赵石磊本来是一听到消息就来了,着大火可不是小事,更何况他还听说是夏家的铺子。
他还不太看好夏染,生怕再引起什么骚动。
可一到这儿就见夏染把局面控制住了,态度也算是诚恳,倒让他有点刮目相看了。
赵石磊点点头,“走,过去看看。”
夏染从高处跳下来,正想转身去火场,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大人来了!”
他眉头一跳,扭头去看,果然看到赵石磊带着人过来了。
夏染心里暗叫不好,真是的,千算万算,把这位给忘记了。
但人已经到了眼前,他也不能推托,整理了一下衣袖上前行了礼。
“草民见过大人。”
“行了,起来罢,”赵石磊看着四周,“情况怎么样?损失可大?”
夏染苦着一张脸,点了点头道:“具体怎么着的还不清楚,损失……肯定是有一些的。”
夏染忽然计上心来,本来他还愁怎么把损失爆出去,现在赵石磊来了,还问起损失,他立即有了主意。
“实不相瞒,大人,仓库里放着一些新到的货物,烧毁了许多,包括一些进出库的单子帐本什么的,所以,具体的还要一一核算之后才能清楚。”
赵石磊虽然不太喜欢夏染,但对于夏家的财力还是清楚的,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损失少不了。
“大人,我已经让手下人查看四邻的情况,您放心,但凡有损的都由我来负责,绝不会推卸责任,也不会给您添麻烦。”
赵石磊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眼坚定,神色坦然,心里对他又改观了几分。
“别说什么麻不麻烦的,这是本官职责在内的事情,这样吧,若是四周邻居有受损的,就先登记在册,本官可以为你们找修葺队来,活计好,也可以按最低价格来算。”
夏染脸上一喜,立即又施了个礼,“多谢赵大人了。”
赵石磊点点头,瞧着他顺眼了不少。
“对了,赵大人,”夏染低声道,“前两天草民接到信,不知上次报的案子,可有什么进展了?”
赵石磊一口气没上来,看着他顿时又不顺眼了。
这时负责库房的王账房快步跑过来,“东家,我刚才查看过了,之前咱们进的一匣子东珠没有了,还有几件金器,那是兵部尚书订下的,后天就要来取的,还有几匹锦缎,是羽裳楼订下的。眼下……”
别的夏染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锦缎,“慌什么,没了去别的铺子看看,有就调过来用,没有的话我自会去向他们解释。”
“……是,”王账房吭哧了一会儿,“我的账本也烧了两本。”
夏染定定看了看他一会儿,“行了,知道了,你去点点其它的,列个单子给我。”
“是。”
赵石磊听着他损失了锦缎又少了东珠,还是些大客户订的,见他眉头紧锁的样子,“若有需要,可以和本官说。”
夏染愣了愣,脸上露出笑意,“多谢大人。”
送走赵石磊,夏染微吐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苏南衣远远看了一会儿,没有凑到跟前,在外人眼中,她和夏染是陌生人。
一夜没合眼,她也有些倦了,见他这里有条不紊,也不再多停留,骑马回了苏府。
她照样走了后门,把小红马拴在门外,回到院中洗漱换了常服,让小七把马牵进马厩,告诉小桃没事不要吵她,然后沉沉睡去。
她这一觉就睡到了午后,被饿醒了。
小桃早准备好了吃的等着,见她醒来即刻摆了饭。
吃饱了肚子,苏南衣才感觉浑身舒坦了。
刚舒坦没多久,忽然外面一阵喧哗,小七快步进来道:“小姐,药铺那边的夏掌柜来了,说是药铺那边出事了,请您过去一趟。”
苏南衣并不急,慢条斯理饮了口茶,这才淡淡道:“让他到院子回话。”
“是。”
夏掌柜行色匆匆,几步到了院中台阶下,隔着帘子急声道:“小姐,药铺那边出事了,还请您速速过去解决!”
他说了半天,帘子里面一丝声息也没有。
他不禁抬眼看去,门上的珠帘在风里轻轻摆动,在阳光上光芒微闪,投下斑斑的光影。
光影之后坐着的女子姿态优雅,手里执着茶杯,正慢条斯理的喝茶,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
他上前一步正想再催促一下,里面的人忽然开了口。
第一百二十九章 见了我照样要行礼
苏南衣手里拿着茶杯,盖子缓缓拨着水面上嫩绿的茶叶,声音清悦却透出冷淡。
“夏掌柜,出了什么样的事,至于你慌成这样?”
夏掌柜刚抬起来的头又垂下去,“小姐,不是在下慌,而是实在事情不小。”
“哦?说来听听。”
“上个月药铺中卖出几根山参,当时买主说是要去华东给他的老岳父祝寿,做寿礼的,今天他却气势汹汹的来店里说,那几根山参是假的,不但要退货,还说因为此事在老岳父面前丢尽了脸,要我们赔偿损失。”
苏南衣静静的听着,一直到他说完都没有表态。
夏掌柜真是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刚要忍不住又抬头看,忽听“啪”一声脆响,苏南衣手里的茶盏盖子掉到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有几片小碎片还溅到外面来落到台阶上,闪着冷冷的光。
夏掌柜莫名的心尖一抖,呼吸也缓了缓。
“上个月,那岂不是铺在还在夏氏手里的时候?”
夏掌柜一愣,好像……是的。
“走吧,”苏南衣起了身,小桃上前撩起珠帘。
“去哪?”夏掌柜还没回过神,一脸的茫然。
“当然是去解决这件事情,你不是请本小姐去处理的吗?”
“是,是。”
夏掌柜心里暗自懊恼,事情一出他只急着想解决了,忘记核对日子,那几支山参价格不菲,他还真没有资格做主,只能来找东家。
不过,好在苏南衣愿意出面解决,他也算微微松了口气。
走着想着,夏掌柜忽然发现这不是出府的路,心里正纳闷着,就见苏南衣在一个院门前停下来。
他定睛一瞧,这不是夏氏的院子吗?
他以前也来过的。
夏掌柜刚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他就知道,没有那么容易。
“大小姐,”杨嬷嬷正好从里面出来,抬头看到苏南衣,上前行了个礼。
“嗯,夏姨娘在吗?”
“在,正在和二小姐商量嫁……”
她还没说完,苏南衣已经迈步走了进去。
夏氏这院子挺不错,花草种类繁多,长得也都很好,这个时节正是怒放的时候,满院子的花香。
比起苏南衣那个只有一棵树的小院,实在好太多了。
屋子里的窗子开着半扇,夏氏和苏晚儿正在说话,声音虽然不是太大,但也不算小,再加上苏南衣耳力过人,也听得清楚。
“母亲,你不是答应把那几个庄子给我添嫁妆吗?怎么又要变卦?!我不依。”
苏晚儿声音中满是委屈和不忿,“难道连你也偏心了?”
夏氏轻声哄,“胡说,你说的什么胡话?母亲还能不疼你去偏心苏南衣那个贱人?只是,这父亲开了口,只怕是……”
“父亲,父亲,又是父亲,”苏晚儿根本不听,声调越拔越高,“父亲是不是糊涂了?现在也不听你的话了,母亲,你到底还能不能收回父亲的心?”
苏南衣微微勾唇,小桃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杨嬷嬷拦不住,又怕让苏南衣听了什么去,无奈只能高声喊,“姨娘,二小姐,大小姐来了!”
这一嗓子喊出去,里面的声音果然停了。
不过没关系,苏南衣该听到的也都听到了。
苏晚儿正在气头上,听到苏南衣来了,立即冲了出来,站在台阶上问道:“你来干什么?”
苏南衣扫了她一眼,表情淡漠,眼神掠过她看向屋门口。
苏晚儿被无视,岂能善罢甘休,火气更浓,“苏南衣,你这个……”
“苏晚儿,你最好想好了再说,把你的脑子从水里捞出来。你一个庶女,对这个嫡出的大小姐大呼小叫,横眉冷对,谁给你的胆色?”
苏晚儿气得要抓狂,恨不上来撕了她的嘴,苏南衣云淡风轻道:“别以为攀上了李家就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是福是祸还两说。再说了,即便是嫁给李书宇做正妻又怎么样?你见了我照样要行礼。”
“你!”
苏晚儿感觉自己的头都要冒烟儿了,她忍不住要下台阶,夏氏急忙从里面出来喝止她,“晚儿!不许无理。”
夏氏生怕苏晚儿不听,快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让她挣脱不得。
夏氏勉强挤出一丝笑,“不知南衣你过来是有什么事?”
她话音落,一眼扫见站在远处的夏掌柜,心里顿时了然,眼底闪过几分得意和痛快。
“自然是有事,不然也会到你这里来,”苏南衣开门见山,衣袖一摆,偏头看向夏掌柜,“夏掌柜,把你刚才对本小姐说的话再说一次。”
夏掌柜心里懊悔得不行,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来,对着夏氏行了个礼,把刚到舌尖上的“夫人”两个字又咽了回去。
他正要把事情交待清楚,夏氏叹了口气道:“南衣啊,我知道,管理铺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呢也是从娘家的时候就开始了,那是一点一滴跟着我父亲从小做起,很多事不是一蹴而就,也不是拿在手里就算成了……”
苏南衣微眯了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惺惺作态,感觉她的脑袋是被门挤了。
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苏晚儿这么蠢。
夏掌柜的脸色尴尬至极,上前一步正想说话,夏氏一摆手又打断,“南衣,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现在铺子已经归你管,我就不好再插手了,免得让你父亲知道,以为我又……”
“就是,”苏晚儿咬牙,“哼,要的时候挺会的,巴巴的张着手要,要过去了又管不好,现在又跑来请教,谁愿意理你!”
苏南衣哧笑,清冷的眸子不见一丝温度,“我看你是脸好了,就忘记当初是怎么求我的了,要不是你自己做了缺德事坏了脸,也不至于损失这三间商铺吧?”
苏晚儿脸色一变,气得脸色泛白。
夏氏张嘴刚要说,苏南衣也不再听她废话,“还有你,我来找你并不是为了什么请教,更不是让你插手,而是这件事情你必须管,你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
她看了一眼夏掌柜,夏掌柜立即见缝插针,迅速把事情说了一遍。
夏氏拧眉,“这事和我……”
“注意时间,是上个月,事情是在你手里出的,别想说和你没关系。”
夏氏一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苏南衣又道:“走吧,去商铺,究竟怎么回事,当面对质,一问便知。”
当面对质?夏氏顿时就垮了脸。
第一百三十章 上门退货
苏南衣一提出当面对质,夏氏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她艰难的挤出一丝笑,“这……不好吧?我一个后宅女人,怎好抛头露面?那岂不是有损苏家的颜面?”
苏南衣短促笑了一声,“这会儿想起苏家的颜面来了?只怕是晚了。事情不交代清楚,闹得人尽皆知,药铺的生意没法做了不说,还有可能影响到父亲的其它生意。”
她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弧,“毕竟,在别人眼中,你是苏家的人,无论是你名下的铺子,还是苏家名下的,都是一家的。除非……父亲能和你撇清关系。”
“!!!”夏氏的心头一紧,像被人用力握住。
撇清关系?这是什么意思?
苏晚儿瞪大了眼睛,脸色忽白忽红,这话也吓着她了。
“苏南衣,你把话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不重要,关键是看这件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苏南衣语气淡淡,“夏姨娘,能走了吗?”
夏氏咬了咬牙,真是……早知道就不搞这么一出,现在倒好,没有给苏南衣使点绊子,倒把麻烦找到自己头上来了。
关于日期的问题,她也是疏忽了,关键是也没有想到苏南衣会拿日期说事儿,现在出了问题,不应该是谁握着铺子谁去解决吗?
夏氏无比郁闷,苏南衣不给她时间纠结,“你快点,我已经派了马车,人还在铺子里等着,拖得越久,闹得越大,知道得人就越多。”
夏氏无奈的点头,跟着她出门,苏晚儿也要跟着,夏氏没有同意。
苏晚儿马上就要大婚,还是少掺和这些事儿为好。
夏掌柜是坐轿子来的,苏南衣也没有和夏氏坐一辆马车,也骑上小红马。
眼看着她翻身上马利索的没影了,夏氏本来还想着拖时间想对策的想法立即退去,还是尽快过去把事情压住,省得让苏南衣抢了先。
苏南衣并没有直接去药铺,而是绕道去了夏染的商铺那边。
夏染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肯定会在这边忙碌,远远看到他挥汗如雨,在火灾现场指挥,还不断的安慰四周街邻,苏南衣微微勾了一下嘴角。
装得还挺像,真像那么回事儿。
苏南衣也没有停留,马鞭一挥跑过。
夏染回头,只看到一道身影,他吐了口气,真他娘的热死了。
苏南衣到了药铺附近的街口,翻身下马,牵着慢慢往那边走。
还没有到门口,就看到外面停着一辆马车,还围着几个人,正在踮脚往里张望。
苏南衣拴好马,也没急着进去,就站在人群外听着。
夏掌柜的陪着笑脸对一个中年男人道:“刘老爷,这事怕是有误会。”
中年男人穿着深咖色的圆领袍,腰间系着带子,腰侧挂着香囊和玉佩,玉佩的成色很不错。
“能有什么误会?”刘老爷满脸怒气,手一指放在柜台上面的盒子,“瞧瞧,这是不是你们的盒子?上面是不是贴着你们的封纸?我老岳父就打开了一个,好家伙,把我这顿骂!那么多的宾客,我的脸都丢尽了!”
刘老爷气得脸都黑了,“我这么大老远的去,别说好处了,连句好话都没有捞着,反倒挨了一顿臭骂!”
夏掌柜脸都要笑僵了,“消消气,消消气,来,您先坐下。”
刘老爷一甩胳膊,打开夏掌柜伸过来要扶他的手,也是说得累了,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
夏掌柜看了一眼里面,屋门口的一个小厮点了点头,这是夏氏刚进去的时候说过的,她准备好了让刘老爷去后院说话。
“刘老爷,这样,咱们去后面说吧,好不好?您看,我们还要做生意……”
“做生意?做什么生意?”刘老爷眼睛一瞪,眉梢挑起来,“今天不把这事儿给我处理清楚,你们别想做生意!”
四周围观的人有的脑子转的快,也听出了怎么回事,人群中就有了低低的议论声。
之前苏南衣来的时候就发现这里的问题颇多,坐堂的大夫医术不怎么样,脾气倒是不小,连个伙计都托大,药材的质量一般,价格却也不低。
要是长此以往,这生意做得好才叫怪。
众人一议论,就把以往这些不满也都说了出来,夏掌柜不禁有点慌。
他清清嗓子,重新挤了挤笑得酸痛的腮帮子,“刘老爷,您有什么话,咱们好说,您看,咱们也是老朋友了,别因为这事儿伤了和气,这么着,去后院,给您备了新茶,您尝尝?”
夏掌柜说得不错,他们铺子和刘老爷的关系的确不错,刘老爷也是做生意的,经常出门跟着商队跑,还经常路遇他们店里的老李头,一起结伴来回。
他料想着刘老爷怎么也会给他这个面子,可没想到,今天刘老爷像是铁了心,好说歹说,油盐不进。
夏氏在后院等着,这主意是她出的,人也是她物色的,在她看来,这事儿不难办,只要把刘老爷叫进来一说这事了了,就算完了。
关键是,得在苏南衣来之前搞定。
可她等来等去,这刘老爷就是不到后院来,她心里不禁有些纳闷,这是什么情况?演戏还还上瘾了?
她对跟着来的杨嬷嬷低声道:“你去前面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别声张。”
“是。”
没过一会儿,杨嬷嬷又回来了,“回您的话,那个刘老爷就是不进来,还在那儿和夏掌柜理论呢。”
“什么?”夏氏皱眉,“你去,把老李头给我叫来。”
杨嬷嬷又去叫老李头,老李头倒是很快来了。
“你去露个面,和刘老爷说一声,让他适可而止,进来说话。”
老李头点了点头,转身到了前面,他上前拱了拱手,“哟,刘老兄,别生这么大气呀。我刚才一直在仓库那边忙着,不知道你来了。可巧了,我备了一些小酒菜,走吧,去后院喝点?”
他说着上前来拉刘老爷,刘老爷胳膊一抬,他拉了一个空,脸上闪过几分错愕。
“刘老兄?”
刘掌柜坐在原地稳如泰山,一拍桌子道:“少废话!也别套近乎,想就这么算了,没门!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老李头和夏掌柜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今天这事儿,怕是要糟。
房间里静了一瞬,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仿佛更闷热了。
苏南衣微勾了唇,似笑非笑,今天这事儿看夏氏怎么收场。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不开,我来开
苏南衣手里握着马鞭,轻轻击打着掌心,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是夏氏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她才不急。
不破不立,趁机把这些破事还有心怀鬼胎的人都一并处理干净了。
夏掌柜沉默了一瞬,和老李头交换了一下眼神,转身去找夏氏。
一进后院,杨嬷嬷就迎上来,“怎么样?”
夏掌柜摇摇头,挑帘进屋低声道:“夫人,这刘老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上了牛脾气,说什么也不进来,老李头也去说了,不顶事,要不……您出去看看?”
夏氏差点被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呛住,让她出去?那些话能在外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说吗!
她瞪了夏掌柜一眼,“你脑子是不是傻了?我出去?我出去和他说?亏你想得出来。”
夏掌柜窝着一口气,“我看他纯粹就是来找事儿的,那山参拿走的时候没毛病,现在又说这话,谁知道他是不是给偷换了?”
“要不然这么着,咱就给他当面打开,让他不再闹……”
“不行!”夏氏厉声打断他的话,“绝对不行。”
夏掌柜一怔,心里觉得莫名其妙,“可是,咱们铺子里的东西我还是有底的,虽然不是品质最佳,但也不至于是假的。”
“我说了不行,”夏氏满是不耐烦,“总之不能打开。”
夏掌柜深吸了一口气,“那您说怎么办?要不——就给他退了?”
夏氏一时没说话,夏掌柜又补充道:“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夏氏当然知道,山参价格高昂,而且是好几根,肯定是一大笔银子。
她的本意,就是让刘老爷拿这些假的来闹事,或者把店里的名声搞得不好,或者是让苏南衣出一大笔钱,让她消消心头的恶气。
本来是给苏南放下的套,现在倒好,套到了她自己身上。
当务之急,是要和刘老爷好好谈一下,看这里出了什么岔子。
夏氏思索片刻,“你去跟他说,就说我在这里等他,记住,不许让其它人知道。”
夏掌柜心中疑惑,但还是这么去办了。
“刘老爷,”夏掌柜笑着拱手走到近前,在他耳边小声嘀咕,“我们苏夫人在后院,请您过去谈。”
刘老爷这次倒是没有一口回绝,略思索了片刻,就在夏掌柜以为他同意的时候,不料他还是一摆手,“不去。要说就在这儿说,遮遮掩掩的干什么?”
“……”夏掌柜的火气也上来,“刘老爷,我们一再好言相劝,可您非不听,看样子是要把咱们的情分弃之不顾了。那好,我来问你,你走的时候都看好的,现在又来退,说是假的,上面这根还拆了封,那你怎么能保证,你没换过?”
“这盒子是我们的,封纸也是我们的,可这里面的参,是不是我们的就不好说了。”
刘老爷一听这话大怒,“啪”一下拍案而起,“呵,你这意思是说,我偷换了你们的参,然后过来故意讹诈?”
夏掌柜哼笑一声,“我没这么说,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
“行,行,”刘老爷点头,一指柜台上其它几盒,“剩下的,都打开,要是真的,我给你们赔礼道歉,再出一份钱,要是假的,你就把这些给我退了,赔双倍的钱给我,你敢吗?!”
这要求听上去也算合理,夏掌柜有些心说敢,但他做不了主。
刚才在后面夏氏也明确说了不行,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行。
这明明是自证清明的绝佳方式。
外面围观的人也着起哄,“人家刘老爷说得有理,你们敢不敢啊?”
“就是,是真是假,谁说的有理,一打开就知道了!”
“这有什么可犹豫的,除非是心里有鬼!”
夏掌柜见这风头一边倒,心里越发着急,脑门上有些冒汗。
苏南衣不动声色的看着,一言未发。
老李头皱眉盯着刘老爷,眼神中包含了许多内容,但刘老爷并不看他,即便看了也假装看不懂。
老李头一咬牙回身去了后院,把情况迅速说了。
夏氏一听就白了脸,咬牙切齿道:“好啊,他姓刘的这是想敲竹杠啊!”
她也顾不得别的,起身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一现身,刘老爷嚣张的气馅收敛了一下,但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夏氏走到柜台前,轻轻拨拉了一下那几根山参盒子,拿起那根假捏在手指间看了看。
“这么明显的假,刘老爷当时买的时候也没看出来?”
刘老爷哼道:“还是因为经常在你们这里买,相信你们,谁知道你们竟然宰熟!”
夏氏眼中滑过一道狠光,“刘老爷,这话可不能乱说。”
刘老爷抿了抿嘴唇,夏氏冷笑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这药铺生意做得坦荡,你要想讹诈我们,可得想好了,苏家,李家,你是否得罪得起。”
李家自然就是指的大将军府了。
她暗里一提示,相信刘老爷就会明白。
夏氏心里十分有把握。
不料,刘老爷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你不用威胁我,说谁家也没用,我买了假货,你自当给我退,给我赔偿,不行当场打开其它的验看!”
“你!”夏氏牙齿咬得咯咯响,双手紧握,她哪能不知道,那几盒山参都是假的,这要是当场验看,那要怎么收场?
夏掌柜心里暗自嘀咕,这夏氏出面也不怎么管用啊。
怎么苏小姐还不来?难不成是没有做过生意,没见过这种事儿,怕了?
恰在这时,就听人群外有人轻笑一声,声音沉凉似冰珠,“夏姨娘,为何不敢打开验看啊?”
话音落,人群左右一分,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清丽少女手执马鞭迈步走进来。
她穿着月白色衣裙,乌发如云,只别了几支玉钗,素净却极显雅致,眉若远山,眼尾微微扬起,眼睛黑白分明,灿若星辰,凌厉又冷艳。
夏掌柜看到她,莫名的就松了口气,心里忽然就有了底。
夏氏看到苏南衣却有些慌,勉强笑了笑,“南衣,这事交给我吧。”
“当然是要交给你,可现在你不是解决不了吗?”苏南衣看也不看她,直接走到柜台前,拿起一盒未开封的,语气淡淡,“刘老爷,这是你从店里买的?”
“正是,”刘老爷点头,说得底气十足。
“嗯,一个月前?”
刘老爷依旧不假思索,“正是,我岳父这个月初的寿辰,我上个月中旬买的,拿去祝寿,今天刚回来,刚好一个月。”
“好,说得清楚有条理,”苏南话话音一落,手指一挑,“啪嗒”一声微响,把那盒未开封的也打开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封条纸中的玄机
这一下来得太快太突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都瞪大了眼睛看着。
夏氏张嘴差点叫出声。
苏南衣两根手指捏着一条东西,从盒子拿了出来。
众人都不错眼珠的盯着,这东西别说是内行人,就是外行普通人也能看得出来。
就和一根木棍子差不多。
围观的人立即就炸了。
“这是什么东西啊?我的天!”
“难道他们不敢开,原来真的……”
“这种东西也能拿出来骗人?怪不得刘老爷被老岳父骂!”
“啧啧,卖别的假货就够可恨的,可他们还卖假药!”
“就是,太缺德了。”
夏氏的脸忽青忽白,忍不住压着嗓子怒道:“南衣!你这是干什么!”
苏南衣却根本不理她这茬,手指捏着,脸上似笑非笑,“刘老爷,我再问你一次,这东西的确是一个月前买的吗?”
“……是!”刘老爷点头。
“那就……怪了,”苏南衣的眉头微拧,把那根东西扔回盒子里,手指按在那条被撕裂的封纸上。
“你……什么意思?”刘老爷不解。
其它人也都静了静。
苏南衣不慌不忙,目光扫过众人,“诸位,我是苏家嫡女,前几日刚刚接手这间药铺,还没把事情理顺清,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今天就请大家给做个见证,看看究竟是谁在搞鬼。”
无论什么时候,好奇心强,喜欢看热闹的人永远不缺。
“好!”
“苏小姐请说!”
苏南衣微微点头,一指后面货架上的一只盒子,对夏掌柜道:“夏掌柜,麻烦你把那个盒子拿下来。”
“是。”
夏掌柜也好奇,等着看结果,他手脚麻利的把苏南衣指的盒子拿下来,隔着柜台双手递给苏南衣。
正想要绕柜台出来,苏南衣道:“不忙,夏掌柜先在里面等一等。”
新拿过来的盒子也贴着纸封,苏南衣问道:“夏掌柜,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哦,回大小姐,这里面装的是雪斛,是东城周老夫人定的,本来说这个月初来拿走,但是听说嫁到外地的周小姐生了头胎麟儿,周老夫人高兴得去看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所以一直放在这里。”
“嗯,”苏南衣点头,“也就是说,这盒雪斛,也是之前封上的,是吗?”
“是。”
苏南衣把两个盒子递到刘老爷面前,守着门口近的几个人也巴着望。
“刘老爷,你看看,这两条封纸,可有什么不同?”
刘老爷刚开始还真没看出来,经她这么一提醒,定睛一瞧,发现了一些不同。
门口一个眼力好的年轻人抢先道:“周老夫人订的那个盒子上的封纸上什么也没有,苏小姐刚撕裂的这个,上面有暗纹!”
刘老爷心头一凉,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什么。
苏南衣轻笑,“这位小哥说得极是。”
她一笑,眉眼微弯,少了凌厉,多了几分柔美,看到的人都心头一软,像是被拂柳扫过的水面,荡过涟漪。
苏南衣的笑意一闪不见,语气又沉凉了几分,“刘老爷,实不相瞒,自从我接手这里以后,别的没顾上改,就这店里的封条纸,我是重新换过了的,在原来的上面加上了铺子的名称,形成暗纹。”
她细长的手指点着暗纹中的字,语气冷厉,“我倒想知道,你一个月前买的东西,如何竟然有我新换的封条纸?”
“这……”刘老爷脑门上瞬间渗出冷汗,脸色变了几变,吱唔着说不出来。
围观的人也听明白了,看向刘老爷的眼神也顿时变了。
“呵,刚才还一再强调,说是一个月前买的,说什么一回城就过来了,啧,这不是明摆着说谎吗?”
“就是!这里面摆明了有鬼!”
“八成就是他把里面的东西换了吧?”
“那也不对啊——他换了怎么拿到店里的封纸的?”
“还真是哎,好奇怪。”
苏南衣似笑非笑,“是啊,真是奇怪,刘老爷,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刘老爷哼哧着说不出,苏南衣看向夏掌柜,“还有以前就封好的吗?再拿两个出来!”
“是!”夏掌柜也来了精气神,顿时觉得这心里舒坦多了。
他又拿下两个,摆在柜台上。
其实也不再对比,苏南衣说的一点不假,这一招,还是跟夏染学的。
夏氏在一旁也有些愕然,她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一手。
她笑了笑,上前道:“南衣啊,既然这事儿有误会,不如……”
“你还是先别说话了,”苏南衣打断她的话,“这是在你手上出的乱子,解决不了又压不住,现在说这些话不觉得没脸吗?”
夏氏的脸涨得通红,如同被打了耳光。
苏南衣把盒子啪一下扔在刘老爷面前,“说实话,否则的话我就去报官,咱们到衙门里说个清楚明白。”
刘老爷喉咙滚了滚,像是下定了决心,一下子站起来,手一指夏氏,“是她!”
再一指老李头,“还有他!”
众人哗然。
夏氏声音尖利,“你胡说什么你!”
“我可没胡说,”刘老爷脸红脖子粗,“前两天我还在路上,老李头就来找我,说是有事儿跟我商量。他说,他们的铺子现在交到苏小姐手上,一个丫头片子,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早晚得把铺子败了不可,要给她一点教训。”
“我寻思着这事儿是他们自己的事,跟我没关系,就不太想同意,”刘老爷说着,从荷包里摸出一张银票来,“他就给了我这张银票,还说这不是他的意思,他也是奉命行事,奉的就是苏家夏姨娘的命!”
“你……”夏氏刚想否认,苏南衣面无表情的甩过一马鞭,把她身边桌子上的一个茶盏抽裂,“啪”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夏氏吓了一跳,后面的话也咽了回去。
苏南衣看一眼刘老爷,“继续说。”
刘老爷吞了口唾沫,“我也……是为财所动,就问他怎么做,他就把这几盒山参交给了我,还说让我一进城就来找事,按照他教我的话说。”
夏掌柜听完这话,转头盯着老李头,脸上表情复杂。
原来这看似最老实的老李头是最不老实的!
苏南衣眼睛微微眯起,斜斜睥来,眼中光芒犹如冰凌,冷得刺人股骨。
夏氏心慌意乱,事情的完全超出她的预想,现在也没了对策。
老李头在一旁冷汗如雨下,大气也不敢喘。
苏南衣扫了一眼外面的人群,心头一动,时机到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意想不到的转折
收回视线,苏南衣看着夏氏和老李头不禁冷笑。
“真是有意思,自家人和别人合起伙来坑自家的店。”
老李头先扛不住了,“苏小姐,我也不想的,但我……不过就是一个伙计,也是受命行事。”
苏南衣手指轻轻挑开余下的几个盒子,无一例外都是假货,她声音凉凉,语气如浸了冰,“是吗?你私下去苏家后宅见夏氏,也是受命行事?这也是一个伙计该干的?”
夏氏豁然瞪大眼睛,“你……”
苏南衣一个眼风扫过去,她的气势就消退一半,“别乱说。”
“是不是乱说,你们自己心里有数,”苏南衣哧笑,“老李头,你这些年在采买上没少吞钱吧?不然你置办的两处宅子,养的那两房外室和外室生的二男一女,是靠什么养活的?”
老李头垂着头,额头的汗珠滚落,砸在地砖上,双臂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你居然!”夏掌柜怒气冲冲,绕过柜台盯着老李头的头顶,又是咬牙又是跺脚,“你怎么能这样?”
苏南衣扫了他一眼,他又讪讪的退了下去,不敢和苏南衣对视,总觉得有些心虚。
他当然不是为了店铺里考虑,而是暗恨自己小心翼翼的算计贪污,竟然比老李头的少了那么多。
两处宅子!还养了两房外室,居然连儿子女儿都生了,还是俩儿子!
他娘的……
亏他以前还觉得老李头老实,家里的那个婆娘也不怎么样,又丑又窝囊,连个儿子也没有生出来。
现在倒好……
简直呕到怀疑人生。
老李头这下想说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会头抵着地,不断的磕头。
“行了,”苏南衣冷淡打断,“你也别磕了,磕几头这事儿就完了,没有那么便宜的,还是省点力气吧。”
?苏南衣手腕一翻,把那几个盒子扔到夏氏脚边,“夏姨娘,你不服气交出铺子,你可以直说,跟父亲说,跟我说都行,这铺子我也不是白要你的,是当初为了救你女儿的烂脸,你做为谢礼交给我的。我来了之后要面对他们几个人的刁难不配合也就罢了,你现在还和外人串通起来,这么坑害我,良心何在?”
四周的议论声起,众人指着夏氏说得很是难听。
什么不知自己的身份,身为妾室苛待正室的嫡女,一个后宅妇人不守妇道,私下见外男,还合伙陷害自家人。
简直一无是处。
也有的人敏锐的抓住了“烂脸”两个字,又开始议论苏家二小姐什么时候烂过脸,不知道现在毁容了没有,又是怎么用这样的身份和相貌和大将军府订了亲的。
夏氏听着听着心里就慌起来,现在苏晚儿的婚事可是她最大的指望了,要是真的闹在了,让李家知道,再给退婚……
她打了个激凌,不敢再往下想。
“南衣,这件事情里有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咱们回家说,好不好?”
苏南衣看着她低眉顺眼,一脸乞求的模样,并不以为然。
夏氏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狗,并不会因为她的退让而改过,甚至还会变本加厉,像这种人,就是要狠狠的击倒,踩进深渊里让她没有翻身的可能。
最好再踏上几只脚。
苏南衣理都没有理她,目光直接从她身上掠过,看向账房先生和夏掌柜。
这目光有如实质,跟刀子似的唰唰的割过来,俩人顿时就有些腿?软。
夏掌柜抢先开口,“大小姐,我一定会好好做事,不敢做任何对不起您对不起铺子的事。”
账房吞了口唾沫,“是,大小姐,我这账本保证做得清清楚楚,一笔一笔都有交代,不会有任何含糊。”
苏南衣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也清楚他们俩也不是干净的,至少要比老李头强上许多,让他们亲眼看见,有了敬畏之心,再用起来也会好上许多。
苏南衣没表态,缓缓道:“夏掌柜,今天这事儿虽然说是他们里应外合,故意坑我们,但你身为掌柜,这应变能力也未免太差,这点事都扛不住,事事都找东家,那你这个掌柜和其它的伙计还有什么区别?”
夏掌柜老脸通红,冷汗渗出额角,“是,大小姐教训得是。”
“老李头就交给你处理,将功补过吧!”
夏掌柜一怔,随后立即答应,“是。”
老李头抬头,脸色铁青,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苏南衣扫了一眼地上的盒子,夏掌柜狗腿的急忙捡起来。
细长的手指轻敲,苏南衣漫不经心道:“夏姨娘,这事儿你是和刘老爷一起去京兆府的大堂上说,还是把父亲请过来,你跟他说?”
夏姨面露惶恐,无论哪种,她都不想选,她想着这事儿瞒着苏师玉才好。
她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南衣,要不然咱们家里的事就在家里解决吧,打还是罚我都认,怎么样?”
苏南衣冷笑,回家去说?回家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再加上苏晚儿那个蠢货,烦也得烦死。
“这恐怕不行,”苏南衣马鞭敲了敲桌子,“哪出的事哪了,要不然你到这干什么来了?”
“……”夏氏噎得说不出话,还不是因为你让来的?
“南衣,我……”
苏南衣一摆手,已然不想再听,她看了看夏掌柜和吴账房,吴账房哪肯错过这个机会,立即上前道:“小姐,我去找苏老爷,请他过来吧。”
“好,速去速回。”
吴账房现在也顾不处夏氏不断递过来的眼色,只想在苏南衣面前讨好邀功,一溜烟的出了门。
刘老爷在一旁搓着手,脸上满是尴尬的笑,“苏小姐,这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见财就起了恶心,银票我还物奉还,再出一样多的银子补偿,如何?”
苏南衣微笑着看着他,眼底一片森然,“刘老爷,你闹了也闹了,几句话就想走?”
“那……苏小姐的意思是……”刘老爷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他意识到自己这一次踩进了一个大坑。
“稍后再说,刘老爷也不急在这一时吧?”苏南衣指了指角落里的椅子,“坐过去等。”
刘老爷根本不敢反抗,双腿颤抖着走过去,乖乖坐下,心里这个苦,跟吞了几十斤的黄莲差不多。
他偷眼看着苏南衣纤细挺拔的背影,脑海中却浮现昨天晚上突然闯到他床前的黑衣人,那闪闪的刀光,让他觉得现在脖子上还在冒凉气。
他今天也不想和夏氏对着干,想按着说好的计划,闹一通给苏南衣弄个难堪,然后拿着银票走人。
本来挺简单的一件事,忽然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第一百三十四章 必须送走
刘老爷心里懊悔不已,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招惹的是什么人,那黑衣人说了,让他到了店里和夏氏对着干,等到苏家大小姐出现的时候再顺着她的话说。
他其实也忐忑得很,尤其知道苏晚儿和大将军府订了亲,他不敢得罪,可那黑衣人却不容分说往他嘴里塞了黑乎乎的药丸,如果不听话,那就十二时辰后等死。
再怎么着,也不能拿命开玩笑。
何况,苏家大小姐也和北离王府订了亲,怎么着……也不能得罪王府吧。
他胡思乱想,又担忧吃进肚子里去的毒药,心里像着了火一般。
苏南衣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对店里的几个小伙计道:“去,搭个临简易的棚子,别让大家晒着,再备些凉茶。”
“是!”
小伙计们都看得清楚,这位大小姐算是把店里的人都彻底治住了,连夏掌柜和吴账房都争相表现,更别说他们了。
很快,一个简易的棚子搭起来,苏南衣对众人微微笑了笑,“不好意思,占用大家的时间,我们的药铺本来就是为大家看病抓药,虽说打开门做生意是了赚钱,但是做这一行,我倒更希望,大家能够平平安安。”
“好!”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苏小姐说得好!”
“是啊,苏小姐是好人呀。”
苏南衣倒不是想贪图“好人”的名声,只希望能够吸引更多的人来看这次的热闹。
苏师玉很快来了,在路上就听吴账房把事情说了一遍,吴账房就是稍微的添了点油,加了点醋。
苏师玉简直无法相信,郁闷到怀疑人生,这都是什么事儿?脑子里转上十八道弯也想不出来啊。
还没到店门前就看到那么多围着,苏师玉忽然想起那天苏晚儿出事的时候也是类似这种情景,他心里都有阴影了。
喉咙滚了滚,他硬着头皮走到人前,吴账房扯开嗓子喊了一声。
众人左右一分,眼睛都盯着苏师玉。
苏师玉的脸上火辣辣的,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他一点也不想被围观!
夏氏一见到他,心里更慌,僵着嘴迈着小碎步上前,“老爷……”
苏师玉看到她火气顶上头顶,头发都快要烧着了,“闭嘴吧!”
他走到苏南衣面前,勉强笑了笑,心里还是有些埋怨的,“南衣啊,有什么话不能在家说呀?听爹的话,先回家。”
“父亲,”苏南衣施了个礼,“今天的事不只是咱家里的人事,还牵到外人,您是要把刘老爷也请回家去吗?”
苏师玉转头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刘老爷,又回头狠狠盯了夏氏一眼。
“父亲,夏姨娘让负责采买的老李头私下串通刘老爷,还为他提供了假山参,为的就是让刘老爷来闹这么一通,让女儿进退两难。”
苏南衣微垂了眼睛,语速放缓,说得颇是无奈,“女儿就不明白了,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伙同外人这样来坑害我?我的名声不好了,受到了损失,对苏家有什么好处?对父亲又有什么好处?”
苏师玉张口结舌,他也回答不上来。
夏氏心头狂跳,预感到不妙,上前几步道:“老爷,并非是妾身……”
“夏姨娘,事到现在,你还不承认吗?刚刚老李头和刘老爷都亲口承认的,”苏南衣深吸一口气,“我母亲去世多年,她的陪嫁这些年也都是你打理,这我已经不计较了,你在苏家虽是妾室,但过得是主母的日子,苏晚儿比我这个嫡女过的不知道强多少倍。”
“纵然是这样,你依旧不肯放过我,你究竟想如何?”
夏氏双手紧握,被堵得无话可说。
苏师玉胸口一起一伏,想想这些年对夏氏母女的宠爱,她们不知道珍惜和回报,事情是一出接着一出。
“父亲,”苏南衣长睫如羽,遮住眼底的神色,“今天的事情是女儿走运,?他们没有得逞,要是真得了逞,那今天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女儿不敢想,若是捅到北离王府那里……父亲,今日您要觉得为难,不好做主,那女儿就去京兆府。”
苏师玉的心一抽一抽的,先是提到了北离王府,又说要去府衙,哪个后果他都担不起。
他咬牙看向刘老爷,“你……你……”
刘老爷撇了撇嘴,“你别指着我,看你的婆娘,要不是她出的馊主意,我才懒得管呢。”
天知道他现在也后悔死了。
苏师玉又看看跪在一边的老李头,一脚踢在他的肩膀,“你这个混帐东西!”
老李头被他踢得?翻倒在地,也不敢说别的。
苏师玉深吸一口气,不去看夏氏,默了一瞬,缓缓道:“夏氏,你回府里去,收拾好东西,明日一早去乡下庄子上吧!”
苏南衣微微挑眉,这结果勉强还算是满意,这些整天作妖的人,走一个是一个。
夏氏惊呆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被送走,“老爷,还有几天晚儿就要大婚了,我不能走!”
“你是妾室,”苏师玉冷酷道,“就算你在府中也不会抛头露面,最多话话别,今日就回去话别吧,也不差这么两天。”
“!!”夏氏瞪大眼睛,双手用力紧握,指关节都要被拧断,声音尖厉,“我不!老爷,你不能听信苏南衣这个贱人……”
“住口!”苏师玉冷声喝断,“她是我的女儿,是苏家嫡女,你一口一个贱人,这是你该说的吗?”
夏氏气得想要发笑,看着苏师玉这张脸,从来没有感觉如此陌生。
之前还说什么没有人拿她当妾室,现在点着她的鼻子说她没资格抛头露面。
苏南衣面无表情,她早就看出苏师玉的凉薄,这个男人眼中,只有利益,只有他自己的脸面。
苏师玉一摆手,“休要再多说,就这么定了!”
围观的人也觉得一阵痛快,毕竟都看不得别人宠妾灭妻做缺德事,当然,这事儿轮到自己身上再说。
四周一片叫好声,夏氏的身子微晃,脸也白了几分。
苏南衣趁着这个劲头对着众人行了个礼,众人又都安静下来看着她。
“诸位,今天多谢大家仗义相助,接手药铺之后我也发现了许多问题,现在当着大家的面,我来做个保证,以后我们药铺的药,一定保证质量,确保药效,至于看诊的药费也会下调一半,另外,每个月还会义诊两天,欢迎大家监督!”
“好!”
“好!”
这次的叫好声更大,有人还带头鼓起了掌。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苏小姐真是大义,自从天医府出事之后,我们心月城就没有一家为我们穷人治病抓药的药铺了……”
“是啊!天医府的苏小姐也……”
“嘘!天医府的事也是能随意议论的?”
这声音很快被其它的淹没。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行也得行
苏师玉看着人前笑意浅浅的苏南衣,听着这些叫好声,心里滋味复杂,喉咙里哽涩难言。
这是他的女儿,他曾经忽略漠视的女儿,现在优秀得让他心慌,他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心烦意乱的喝斥着夏氏,他带着夏氏走了。
苏南衣也没有多说别的,反正他已经当众说了,至于怎么去实施,家里又是怎样的鸡飞狗跳,就让他自己去处理吧。
待外面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苏南衣对夏掌柜道:“上门板。”
夏掌柜一怔,“现在?还没到打烊的时候呢。”
“不用都上,上一半,”苏南衣扫一眼老李头,“去后院处理。”
夏掌柜立即点头,“是。”
门板上了一半,屋子里光线暗了不少,刘老爷被放在角落里的冷板凳上半天,屁股早坐不住了。
可苏南衣已经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坐诊的先生也跟着看了一场大戏,特别是听到说诊费降半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下。
看到苏南衣过来,他本来也想站起来,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苏小姐,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是,”苏南衣点头。
先生脸色沉下来,“这诊费可关系到我的收入,你不打一声招呼就给降了,这不太合适吧?”
吴账房也竖起耳朵听着,他知道这个坐诊先生可不是个善茬,是个小气又精于算计的,一文钱的亏也不吃。
苏南衣把马鞭扔在桌子上,抬手掠了一下额角的发,“的确是不太合适。”
坐诊先生的面皮微抖了一下,忍下一丝笑,“嗯,苏小姐明白就好,这铺子里只我一个坐诊的大夫,每天都特别的忙,我这一把老骨头也着实累得很,要是再降了诊费,那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他说着端起一杯凉茶,轻轻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苏小姐,所以,这个降诊金的事,我是不能接受的,否则……我就另谋别处了。”
他话说完,慢悠悠的咂了一口茶,一副笃定了苏南衣不会同意的模样。
苏南衣也不急,等他说完,淡淡道:“好啊。”
坐诊先生撩眼皮看了她一眼,“这样最好。”
苏南衣点点头,转头对吴账房道:“马上到月底了,先生年纪大了,不够一个月也算足月吧,把工钱结算来。”
吴账房二话不说,拨着算珠子噼里啪啦,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算的,不多时就把钱拿了过来。
苏南衣把钱往坐诊先生面前一放,“您过目。”
坐诊先生放下茶杯,看了看钱,又看看苏南衣,“这是……”
“你这个月的坐诊费,多给您算两天的,年纪大了嘛,坐一天骨头也受不了,不能让您白辛苦。这样,拿了钱您明天就不用过来了。”
苏南衣语气轻快,在坐诊先生听来却如同锋利的针,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腿撞到桌子,痛得他一咧嘴,放在桌边的茶杯也掉到地上摔碎了。
苏南衣看了一眼茶杯,“算了,不用赔了。”
“……”坐诊先生胡子抖了抖,“你,苏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按你的意思办的呀,你不说要另谋别处吗?我在这里预祝你早日找到更好的去处,不送。”
苏南衣说罢看了一眼门口的两个小伙计,“好好送先生。”
“是。”
坐诊先生太阳穴气得突突的跳,张了张嘴还没有说出话来,小伙计过来,“先生,请吧。”
“你,你们……”
两个小伙计哪听他说废话,一左一右架着他出了店铺门。
刘老爷在一旁看着真切,心想这个苏小姐真是厉害,这么三两下就把坐诊的先生给辞了,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不过,他现在也没心去管这些事儿,只盼着能够赶紧和苏南衣说几句好话,好让他离开这里。
苏南衣慢条斯理的喝起了茶,好像把他给忘了,他坐立不安,屁股底下跟长了刺一样。
实在坐不住了,他小心翼翼的站起来,试探着问道:“苏小姐?我……有走了吗?”
苏南衣扫了他一眼,“刘老爷,想走了?”
“是,是啊,家里还有一堆事儿呢,这不是还没有进家门吗?我老婆……”
“你老婆知道你为什么还要亲自去跟着商队跑吗?”苏南衣笑眯眯的问道。
“她……”
“她知道你每次只是跟着商队出城,并不是走全程,你只是到五十里外的城镇上小住几日,和你青梅竹马的表妹恩爱如夫妻吗?”
刘老爷脸上表情一僵,眼睛霍然睁大。
苏南衣说话的声音不大,也就够他们俩听见,但此时在刘老爷听来,却如同滚滚惊雷。
他摒住呼吸,看着眼前笑意浅浅的少女,手背上的青筋都迸了起来。
“你……你是如何……”
“我是怎么知道的,刘老爷不用管,”苏南衣抿了一口茶,笑意加深,“我只问刘老爷一句,愿不愿意与我合作。”
“合,合作?”刘老爷一怔,“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的商队做得不错,这么多年也有经验,你瞧见了,老李头吃里扒外被我处置了,我也不打算再找什么采购的,太费事,不如就请刘老爷帮个忙?”
刘老爷的眉心跳了跳,心口一阵抽搐的疼,商队运东西那是闹着玩吗?那么远的路,人吃马喂,这路上的花费可不低。
“刘老爷好好考虑考虑,不急于一时。”
苏南衣把茶杯放下,语气平淡,但刘老爷看得出来,她看似好说话,实则已经拿定了主意。
想着自家那凶悍的婆娘,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和表妹的事儿……
刘老爷心里打了好几个突。
“苏小姐,”他一咬牙,“行倒是行,就是……你也知道,这商队一出去就是挺长时间的,而且这……”
“没关系,我也不会采购急用的药材,我会提前列个单子给你,再派个伙计跟着,不会有问题。”
刘老爷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你是没问题,我问题可大了。
苏南衣看着他的脸色,“怎么?不行?”
“行,……行。”刘老爷咬着后槽牙道。
苏南衣挑眉,“刘老爷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有点……牙疼。”
“哦,要不要拿点药?不要钱。”
“……不用了。”
刘老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药铺的门,来了一趟银子没得着,还赔了一笔,更要命的是,以后还得给苏南衣运药材。
苏南衣掩下眼中的笑意,不动声色的继续喝茶,没过多久,听到门口有人问道:“请问,这里有离鲛珠卖吗?”
苏南衣眉心微跳,来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神医谷的信物
听到这个声音,苏南衣转头看过去。
不出意外的,进来的人是刘万沛。
苏南衣在进门之前,就在门外留下了神医谷的联络标记。
她把事情闹大,吸引很多人来看,为的就是刘万沛。
刘万沛这阵子一直在暗中寻找神医谷的人,想寻找到每个分支留下的信物。
药铺就是首选。
但多日来他一无所获,今天突然看到,不禁喜出望外。
问有没有离鲛珠卖,这也是特殊的问话。
苏南衣没吭声,小伙计上前来,“您要买什么?”
“离鲛珠。”刘万沛重复道。
小伙计一脸的茫然,摇了摇头,“没有,我们这没有这种东西。”
“没有?”刘万沛并不相信,“你确定?”
“确定,别说见了,听都没有听说过。”
刘万沛好容易有了点线索,不愿意轻易放弃,“那你们掌柜的呢?叫他来,没准他知道。如果没有,问问能不能帮我采购,我可以出高价。”
小伙计正想去叫夏掌柜,苏南衣站起来道:“你去忙吧,我来跟他说。”
小伙计点点头,又去忙自己的事儿。
刘万沛已经注意到了苏南衣,刚刚他在人群中也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苏小姐有点意思。
苏南衣也不怕他看,反正之前两次见面都是易过容的,他也认不出来。
“您要买离鲛珠?不知是要红色的还是要蓝色的?”
刘万沛心头微跳,眸底闪过几分喜悦,“红的怎么说?蓝色怎么说?”
“此物贵重,”苏南衣微微点头,“不能轻易示人,如果您诚心要买,不如请随我到后院。”
“好,没问题。”刘万沛毫不犹豫的答应。
这时夏掌柜和老李头也从后院出来了,老李头面如死灰,垂头丧气,夏掌柜脸上隐隐的都是得意之色。
老李头再也没脸见苏南衣,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走了。
夏掌柜笑着上前,“小姐,说定了,已经让他签字画了押,他会把那两处宅子的房契交出来,另外,还有一些贪下的药材,都在他的两处宅子中,我这就跟他一起去拿。”
苏南衣点了点头,转身在柜台上拿纸笔写了刚字条,低声道:“你先去夏家那间皇商商铺,我今天路过的时候发现他们那里失了火,你把这张字条交到他们东家手上。”
夏掌柜心里纳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认识夏家商铺的东家了。
但他不敢耽误,拿了字条急忙去办。
苏南衣回身看看刘万沛,浅笑了笑,“您这边请。”
后院中环静清幽安静,树下放置了石桌茶台。
“请坐。”
刘万沛在石凳上坐下,苏南衣先问道:“离鲛珠价格不菲,不知先生能否做得了主?”
刘万沛点点头,“当然。”
苏南衣倒了杯茶给他,嘴角翘起,“恕我直言,之前从未见过先生,这样的生意可不适合新手。”
刘万沛目光深遂,他不太相信苏南衣这么年轻又是养在阁中,会是神医谷的重要成员,他想从苏南衣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却什么也看不出。
刘万沛抿了口茶,似笑非笑,“姑娘看着也不像是做生意的老手。”
“是或不是,”苏南衣嫩白的手指沾了一点水,在桌面上轻轻划过,“先生不妨要主事的来,一看便知。”
刘万沛眼睛随着她的手指转动,那个特殊的标记符号,随着水迹干涸很快消失不见,但刘万沛眼中的惊愕却是无法抹去。
他吞了一口茶,“好,就依姑娘所言,我去请?主事的来。”
苏南衣拿出一支竹哨,“不急。”
她轻轻一吹,刘万沛什么声音也没有听见,却见一道白影掠来,一只白色的鸟儿轻落在石桌上。
“先生可传书,我想,主事人不会离得太远吧?”
刘万沛略一迟疑,“好,还请借笔墨一用。”
苏南衣转身进屋,拿了笔墨出来。
刘万沛迅速写了张字条,言语意赅,折好交予苏南衣。
苏南衣放飞了小鸟,又倒了杯茶给他,“先生稍坐,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刘万沛坐着喝茶,想从苏南衣这里再套出点什么话,可她却打起来太极,说话滴水不露,什么都问不出来。
刘万沛暗自拧眉,也越来越觉得,这位苏小姐真不是个简单的小姑娘。
没过多久,就听到外面的小伙计站在院门口道:“小姐,有位小公子来找。”
刘万沛立即站起来,“人到了。”
苏南衣点头,“请进来吧。”
脚步声响,人影一晃,一个人慢步走进来。
苏南衣定睛一看,果然就是那个小药童,不过现在换了一套碧青色的长衫,倒有几分贵气。
刘万沛上前道:“你来了。”
小药童点点头,目光落在苏南衣的身上,“你有离鲛珠?”
苏南衣点头,“正是。”
“怎么只有你一人?”小药童比刘万沛要警觉得多。
“人不少,稍后你自然就会见到。”苏南衣不慌不忙,也不怕他的审视。
“如此最好,”小药童看看四周,声音压低了几分,“信物在哪里?”
“信物?”苏南衣低低重复了一句。
寂静的院子里,微风阵阵,刮过墙根下的翠竹,簌簌的声响一声一声。
苏南衣轻笑了一声,声音散在风里,却字字落地,听起来清晰无比,“你是指这个吗?”
她右手一晃,嫩白纤细的指间出现一枚造型别致的镂空玉佩,玉佩是浅浅的白,映着从树叶缝隙中落下的夕阳余晖,似有奇怪的波纹在里面流动。
小药童的眸子猛然一缩,眼底翻涌着巨大的喜色,“这是……”
苏南衣轻轻笑起来,眉眼笑得弯弯,眸子里却投出冰冷的光,像锋利的刺,刺在他的身上。
“这是神医谷谷主的信物。”
小药童大喜,情不自禁伸手就过来抢夺,只要能夺下这个,他就能控制整个神医谷!
本来想着抓到几个神医谷流窜在外的人,向朝廷交了差,再拿到分支的信物留为已用,就已经是心满意足,没有想到,居然有如此的意外收获!
就在他的手刚要碰到那块玉佩的时候,苏南衣突然把手收了回去。
小药童的脸色微变,“把玉佩交出来。”
苏南衣挑眉,“给你?凭什么?”
“凭什么?”小药童笑容阴冷,眼神中满是恶毒,“就凭我现在是朝廷的人,如果你不交出来,那我保证……”
他抬头看了看天边那绚丽的晚霞,语气森然,“让你和你的家人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苏南衣丝毫不惧,眼角眉梢染上冰冷的笑意,“哦?那?我倒想领教一下。”
第一百三十七章 谁死还不一定
小药童面目狰狞,目露凶光,他缓缓从袖间抽出一把乌黑闪亮的匕首。
那匕首的造型奇特,带了弯度,刀尖微微翘起,刀身上还刻着繁琐的花纹。
苏南衣看这匕首就知道不是凡物,没想到?一个小药童的身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
小药童的手指轻轻滑过刀刃,笑容阴森,“呵,我这刀可是很久没有喝过血了。”
“今天应该可以喝得上,”苏南衣目光在那刀上一掠,觉得这玩意用起来应该不错。
“那是当然,”小药童显然会错了意,阴森一笑,“识相的,把信物交出来,把其它人的名单和地址给我,不识相的话……”
他声音忽然变成尖利,像是某种异物刮着耳膜,让人心烦意乱,“那你和你店里的人,还有你的家人,都得死!”
他话音未落,身子猛然跳起,刀尖寒光闪闪,奔着苏南衣就扎了过来!
苏南衣早有防范,伸手把缠在腰间的软鞭抽出来,鸦青色的鞭子,细软却韧,带着凌厉的风声,“叮”一声迎上小药童的攻击。
她的动作和反应都极快,小药童吃了一惊,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身手,尤其是那条鞭子。
他手里的匕首被缠住,往回拉了拉却纹身不动,仔细看了看那条细鞭,瞪着苏南衣恶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南衣不答,趁机往回一拉,同时抬腿踢过去,小药童回神,侧身一躲,手上的力道却松了。
他再一回头,那把匕首已经到了苏南衣的手中。
苏南衣握着匕首抛了抛,眉梢一挑看向小药童,“这匕首的确不错。”
“你!”小药童用力咬牙,眼白赤红,“你找死!”
苏南衣笑了笑,气死人不偿命,“谁死还不一定呢。”
小药童转头看看刘万沛,“你还愣着干什么?合力拿下她!”
刘万沛点头,摆了招式就往上冲,还没到苏南衣的跟前,忽然又停住,手捂住了胸口。
“你搞什么?”小药童怒声道。
刘万沛脸色苍白,表情痛苦,“我……”
苏南衣慢条斯理的说道:“别指望他了,他中了毒,帮不了你。”
“中毒?!”小药童和刘万沛异口同声的惊呼。
苏南衣笑笑,“别这么惊讶。”
刘万沛转头看向茶壶,“你在茶中下了毒?可我明明……”
“你明明仔细看过了,没有,是吧?”苏南衣哧笑,“刘万沛,就是你那两下子,雕虫小技而已,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神经了?你可别忘了,在神医谷的成员中,你不过就是一个跑腿的。”
刘万沛的脸忽青忽白,气得发抖,但他却?生气胸口就越疼,连呼吸都像有刀在割。
小药童冷笑一声,“真是小看你了啊,不过,你说刘万沛是雕虫小技,你真以为你自己就是胜券在握了?”
苏南衣只笑不说话,小药童猛然拍了拍手,“啪啪”几声脆响,散在院子中,显得犹为清晰。
“你以为我会只身前来吗?笑话!”小药童的眼睛如同淬了毒,“实话告诉你,我来的时候就没有打算让你活着出去!”
苏南衣不慌不忙,转身坐在石凳上,把玩着那把匕首。
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模样,小药童恨不能上去揍她一顿,他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等会儿抓住她,一定得好好折磨一番。
可等了那么一会儿,也没有人来,他带来的那些人像是没有听到他的信号一般。
他按捺不住,又拍了几下。
“啪啪。”
但仍旧没有动静。
小药童心里不禁有点纳闷,刚要抬手再拍几下,忽然一样东西被隔着院墙抛了进来。
“扑通”一声扔在地上。
他后退一步,定睛仔细一看,不禁大惊。
刘万沛手捂着胸口,“这……”
小药童脸色骤变,那不是别的,正是他的一名手下。
“我猜?你带来的这些人并不是朝廷的人吧?”苏南衣手托着腮,若有所思,“会是什么呢?我想想,江湖人?被你用下三滥的手段控制住的那些小角色?朝廷的人你是不愿意用的,不怎么听你的话不说,到时候还得抢你的功劳,不如你自己抓了我去领奖,再昧下信物,一举两得的好。”
小药童呼吸有些急促,眼睛死死盯着苏南衣。
“你别这么看着我,”苏南衣笑意冷淡,目光掠过他藏在袖子里的右手,“我劝你也别想着用什么毒,你的那些小玩意儿,对我不管用。”
小药童一僵,“你到底是谁?”
“这个你不必知道。”苏南衣缓缓站起,目光冷厉似刀,“你只需要知道,你做过的那些恶事,出卖的那些人,都不会放过你,我只是替他们来向你索命!”
话音落,苏南衣手执那把匕首,闪电般刺向小药童,小药童大惊,声音尖利的啸了一声,刺得人耳朵发麻。
“哧!”
一声微响,那声啸忽然就断了。
小药童手捂着咽喉,鲜红的血从他指间滴落,瞬间满了衣襟。
血真烫啊。
他眼前也有些发红,似乎是看到了之前被他杀的那几个神医谷的人,他们的血……也是这样红。
他的身子晃了晃,最终倒了下去。
刘万沛满脸惶恐,眼睛霍然睁大,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一出手就是这般如雷霆的杀机。
“你……”刘万沛不禁往后退。
他没退两步,忽然听到身后有风声,吓得急忙侧身看,夏染从外面翻墙进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没来迟吧?哎呀,你是不知道,那个火场脏得哟……”
他停住脚步看到地上倒在血泊里的小药童,“啧啧”了两声,“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他的目光转到苏南衣手里的匕首上,乌黑的匕首寒光闪闪,还在滴落着血珠,不知道是不是染了血的缘故,这刀身似乎更黑了一些,看起来诡异而妖冶。
“呵,这可是好东西啊。”
苏南衣点头,匕首递给他,夏染仔细看了看,“真是不错,恭喜,你又有件趁手的家伙了。”
苏南衣提着匕首,走到刘万沛的面前,眼底翻涌的情绪如云,怒火如电,“刘万沛,你可记得陆思源?”
刘万沛瞳孔一缩,“我……我不知道。”
苏南衣二话不说,手腕一翻,刀光闪烁中听到刘万沛惨叫了一声。
“我再问你一次,记不记得陆、思、源?”
第一百三十八章 每次见你都想杀你
刘万沛左大腿被苏南衣一刀割开一条深可见骨的口子,他顿时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
苏南衣重复道:“我再问你一次,记不记得陆思源?”
刘万沛额头上滚落豆大的汗珠,又是中毒又是腿痛,疼得他面目都扭曲了。
他看着那条伤腿,多半是废了。
他喘着粗气,“我……记得。”
“很好,”苏南衣点点头,笑意森然,眼底的光似冬日湖面上的冰凌,不带一丝温度。
“啊!”刘万沛又是一声惨叫。
他的另一条腿也被苏南衣割了一刀,他恨不能疼得晕死过去,可苏南衣偏偏不让他晕。
“刘万沛,你害得思源双腿尽废,险些丧命,那几个月的日子他如同乞丐,遭人凌辱,他那么清冷骄傲的人,偏偏被你这种叛徒人渣踩进泥泞,凭什么?”
苏南衣字字像是浸了冰,带着血腥气,眼睛都泛着红,想到陆思源在街头的情景,她就恨不能把刘思源碎尸万段。
刘万沛喘着粗气,如同一条濒死的鱼,“他……他没死?”
“你应该庆幸他没死,”苏南衣低笑一声,“否则的话你此时此刻就不只是断腿这么简单了。”
刘万沛满眼惊恐,瞪大眼睛盯着苏南衣,“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南衣手里的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冰凉和血腥贴在刘万沛的脸上,他感觉自己的魂儿都要出窍了。
“你和那个家伙一起投靠了顾西宸?,暗中出卖神医谷在心月城的分支,只可惜你知道的并不多,秘密都在药童师傅一人身上,你们杀了几个人之后,他迅速警觉撤离到城外,你们千方百计想要寻找到分支信物,他还暗中给他师父中毒,对不对?”
苏南衣微眯了眼睛,长睫挡不住眼底的杀机,“刘万沛,每次看到你我都想杀了你。”
刘万沛先是震惊,随即脑子里闪现几个画面,突然明白过来,“你……”
“没错,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了,第一次在观音庙,第二次在小湖边,第三次在胡神医的家中。”
刘万沛心中惶恐又不甘,“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苏、南、衣。”
苏南衣说完,刀尖往前一递,刺入他的心口。
刘万沛瞪大眼睛,低头看看没入身体里的刀柄,再缓缓抬头看着苏南衣,“你竟然……”
“你死了也不算完,那些被你出卖的人还在等你。”
刘万沛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瞪着眼睛看着最后的一线阳光沉入黑夜,咽了气。
苏南衣缓缓抽出匕首,刀尖戳着地,低头半晌无言。
夏染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眼底闪过疼惜。
仇报了。
陆思源的腿也不会即刻就好,他受过的那些屈辱也不会被抹煞。
那些死去的人也不会复活。
夏染轻步上前,伸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刚伸出去,苏南衣慢慢直起身,他又不动声色的收回。
“这两具尸首还得麻烦你,处理干净些。”苏南衣低声道。
“好,我知道,你放心。”
苏南衣迅速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又恢复了一片清明。
“你那边没事吧?有什么线索了吗?”
“暂时还没有,”夏染拍拍身上的灰尘,“不急,早晚狐狸尾巴都会露出来的。”
苏南衣点点头,夏染指了指她手里的匕首,“这东西有点特殊,最好先别明着用。过段时间再说。”
“嗯,你说得有理,”苏南衣手指抚过成刃,目光掠过小药童的尸首,想着他特殊的嗓音和啸声,“这家伙应该是有点来头。”
“哼,”夏染哼了一声,“这种人就是留下他的命他也不会说什么,所以,杀了干净。”
“看样子竹林里的老先生也不是一点也不知情,只是在等待时机,我该去再见他一面了。”
“我陪你?”
“不用了,云景一直吵着还想去玩,我和他一起吧,你和我的关系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夏染看了一眼院门口,“行吧,听你的。这尸首和院外的那几个交给我,铺子里的事交给你。”
“好。”
苏南衣把匕首和细鞭收好,转身出了院子到前厅,天色黑了,门板也上了一半,没有顾客上门,其它的人也是声息皆无。
苏南衣走到吴账房跟前,他趴在算盘上,一动不动。
苏南衣给他把了一下脉,是中了迷药,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她迅速给他们几个人闻了解药,他们缓缓醒了过来。
猛然想起之前的事都吓出一身冷汗,苏南衣道:“别担心,只是迷药,现在没事了,大家都收拾好东西,该回家的回家,该吃饭的吃饭吧。”
吴账房施了个礼,沉声道:“小姐,多谢您。从今以后,我一定好好做事,不会再出半点纰漏。”
其它的伙计也都表了态。
门口人影一闪,夏掌柜从外面进来,“怎么不点灯啊,这么黑灯瞎火的……”
他一抬头看到众人都在,苏南衣也还没有离开,急忙让小伙计点了灯,拿着东西到了苏南衣近前道:“小姐,您看,这是房契,还有一些名贵的药材。”
苏南衣点点头,把房契收好,“药材就入库吧,夏掌柜辛苦了,大家都辛苦了。”
她从荷包里拿出几两银子,“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你们拿着这些去随便吃点东西吧。”
夏掌柜和吴账房急忙婉拒,苏南衣把银子放在柜台上,“拿着吧,以后大家都好好做事,放心,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诊金虽然降低了,但是我向你们保证,我们的生意只会变好不会变差。”
“我还是那句话,药铺虽然也是生意,但不能赚黑心的钱,对待病人,我们要客客气气,能帮的尽量帮,明白吗?”
“明白。”
苏南衣不再多说别的,“你们去吧,我来锁门。”
“这……”
“好吧,”夏掌柜拿上银子,“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
夏掌柜带着众人离开,苏南衣上了门板,又回到院中,院子里的尸首已经不见,血也打扫干净,还一丝腥气也没有了。
夏染手下的人做事利索,苏南衣翻身越过院墙,也离开了药铺。
她策马急行,长发在夜风里猎猎如旗,等她到达小院的时候,陆思源正在窗前写字。
听到声响他立即看过来,笔尖上的墨滴到纸上,浸透了一片。
看到苏南衣苍白的脸,微红的眼睛,他心头狠狠一揪。
“南衣?”
第一百三十九章 重复三遍
看出苏南衣的异样,陆思源立即扔下笔,推着轮椅走出屋子。
苏南衣站在台阶下,陆思源看着她通红的眼,心头慢慢满下坠。
“南衣,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苏南衣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思源,我给你报仇了。”
陆思源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看到她袖口上一点暗红色的血点,他眸子猛然一缩。
“南衣,”陆思源喉咙有些发堵,“其实我没有什么的,你不要太放在心上。现在好了,仇报了,可以宽心了。”
他的声音轻轻,有些暗哑,苏南衣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的双腿上,“思源,终究是我的错,错信了顾西宸,害了天医府,也害了你。”
陆思源心头巨痛,如被刀刃狠狠的绞,他多想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轻轻拥住她,安慰她,而不是在在这里坐着,什么也做不了。
可他,不能说,也不能有什么的表现。
“不是,”陆思源摇头否认,“南衣,你善良豁达,不屑动用那些阴谋诡计,这不是你的错。”
这还是苏南衣自重生以来,第一次主动谈及天医府的事。
她一直压在心里,千斤巨石一般。
她慢慢走到陆思源身边,在台阶上坐下,看着天边的一颗星子,“刘万沛死了,内鬼也被除掉,希望那些逝去的英灵能够安息。”
陆思源犹豫着伸出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会的,他们知道你为他们做的一切。放心,神医谷会很快联系上,你父母的下落也会很快查到的。”
“嗯。”
苏南衣回苏府的时候天早黑透,刚一进门,就听到一声尖叫,“苏南衣!你给我站住!”
苏南衣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但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去理会,依旧脚步不停。
苏晚儿在这儿等她半天了,现在好不容易等到她,一见她这态度,本来就火冒三丈,现在更是压都压不住。
天知道她听说母亲要被送到乡下庄子上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跟天塌了差不多。
她还想着风光大嫁,借机让父亲人看重母亲,让母亲以主母的身份送她出嫁。
现在倒好,要是真的送去了乡下庄子上……
“苏南衣!你给我站住!”苏晚儿提着裙摆小跑几步,总算到了苏南衣的身后,伸手刚要抓苏南衣的肩膀,苏南衣猛然停下回过身。
“苏晚儿,你想干什么?”
苏南衣咬牙切齿,眼睛瞪着苏南衣眼不能生吞了她,“你还好意思问我?!苏南衣,我看你真是得寸进尺,还鼓动父亲把我母亲送到乡下去!”
“是夏氏自己找死,勾结外人陷害我,送去乡下已经便宜了她,要我说应该把她送到京兆府!”
苏南衣毫不留情,上前一步目光冷冷回视苏晚儿,“到时候你看看,你有这样的一个生母,别人会怎么看你,李家又会怎么看你?”
苏晚儿呼吸一紧,“你敢!你以为你是谁?父亲又怎么会听你的,由着你胡作非为?”
“你之前不是说是我鼓动的父亲吗?现在又说父亲不会听我的,你到底想说什么?苏晚儿,话都说不清楚,你跟我横什么?”
苏晚儿咬着唇,唇色苍白,整个人都气得发抖,“苏南衣,你别以为攀上王府就多了不起,真以为你自己就能一手遮天了!你那个王爷不过就是一个傻子,是我不要的傻子罢了!你……”
苏南衣手中寒光一闪,一点冰凉尖硬抵住了苏晚儿咽喉,她身边的丫环惊呼了一声,差点吓晕。
苏晚儿身子僵住,一动也不敢动,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你……苏南衣……你要干什么??”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双手紧握,额角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苏南衣眸色幽深,冷光闪动,语速缓慢却森然,“苏晚儿,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云景不是你能够随意议论和诋毁的?有没有!”
苏晚儿想点头,又怕皮肤碰到刀刃,只能撇着嘴带着哭腔,“有,有。”
“那你为什么还要说?”苏南衣真恨不能一刀扎死她算完。
这个可恶的女人除了会挑拨是非,无理取闹,一张嘴巴肆意胡说,简直讨厌至极。
苏晚儿都吓哭了,她之前也就是痛快痛快嘴,一时激愤说了出来,早把苏南衣的警告忘记了。
“我……不敢了。?”她嘤嘤的哭着说道。
“重复三遍!”
苏晚儿眼泪滚落,嘴唇发抖,“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苏南衣的刀尖依旧没有收回,“记住你的说过的,如果你心里有一丝不忿,那……”
她身子前倾,凑到苏晚儿的耳边,温热的气息中还有淡淡的药香,但在苏晚儿感受来说,却浑身发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苏晚儿脑子里气血往上涌,在几乎一片空白的时候,听到苏南衣一字一字道:“就让你变成哑巴。”
“!!”苏晚儿呼吸一滞,紧闭了嘴唇。
苏南衣低笑一声,收回匕首,一脸轻蔑的看着她,“苏晚儿,老老实实呆着,好好备你的嫁,我可以不和你一?般见识,否则的话……我让你连嫁都嫁不出去,你信不信?”
苏晚儿?站在原地,看着苏南衣头也不回的走了,半晌都没回过神。
太可怕了……刚刚苏南衣的眼神,她一点都不怀疑,苏南衣是真的想杀了她!
“小姐,你没事吧?”丫环上前小心扶住她。
“滚开!”苏晚儿甩了丫环一个耳光,“早干什么去了?废物。”
她怆惶的回自己的院中,脚步虚浮,脑海不中断浮现刚刚苏南衣的眼神还有她说过的话。
小桃和小七一见苏南衣回来了,都赶忙迎上来。
“小姐,我给您打水洗洗,先吃饭吧?”小桃问道。
苏南衣并没有什么胃口,除去刘万沛,杀了内鬼,她并没有感觉多么痛快。
屋子里点了灯,映着小桃和小七的脸红扑扑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苏南衣的心头暖了暖,“好,今天晚上都有什么好吃的?”
“可多呢,都是小姐爱吃的!”小桃见她脸色好转,欢喜的打了水,一边替她净手一边说着府里发生的事。
“小姐您是没见,夏姨娘哭得那叫一个惨,院子外面都听见了,但老爷也是铁了心,愣是不撒口,二小姐还闹了呢,也没有求下情来。”
“那个柳姑娘呢?”
“她?她没有露面,”小桃给苏南衣擦着手,“对了,夏家舅老爷也走了。”
苏南衣有些意外,“走了?”
第一百四十章 我特别特别生气
苏南衣还以为夏涛会替夏氏求求情什么的,没有想到,他倒走了。
“走的时候还悄悄的,走了后门呢,”小桃哼了一声,“要不是看着后门的婆子说,奴婢也不知道呢。”
苏南衣在餐桌前坐下,看了一眼满桌子的菜,果然都是她喜欢的。
“夏家人一贯会见风使舵,夏涛和夏氏也并非亲兄妹,无非就是看她有些利用价值罢了,现在……走了也正常。”
苏南衣喝了一口粥,小桃还想说什么,小七悄悄扯了她一下,摇了摇头。
小桃抿抿唇,也不再多说,让苏南衣安静的吃完饭。
吃饱肚子苏南衣心情舒畅了一些,她让小桃点了灯在窗前,拿出让夏染帮她找的书翻看。
小桃去忙碌着过会儿她沐浴的事,小七为她拨亮了灯,低声道:“小姐,奴婢今天和王大哥跟着赵大人,他去了好几个地方,那些打死邹城的人住得很分散,但和邹城大多有仇。”
苏南衣微眯着眼睛,“邹城并不像他爹那么爱惜名声,他又是尚书府的幼子,被宠着长大,自然放纵。”
不放纵,怎么敢把主意打到云景的头上呢?
苏南衣一点也不觉得邹城冤枉,他这种作恶的人,要不是因为他爹是邹尚书,早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她略一思索,之前忙着其它的事没觉得,现在想想觉得有些奇怪。
“话说回来,是什么人能帮着邹城混出大牢,还能找到人代替他?那些闻讯赶来打死他的人,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这正是关键所在,”小七回答道,“奴婢听那些人对赵大人说,是有人暗中给了他们消息,说是邹尚书使了钱财,找了个死囚代替,意图把邹城送走避风头,结果他们果然就在城门堵住了。”
“有人暗中给了消息?”苏南衣微挑眉,“有意思。莫非这个人和邹城或者邹家也是仇的?又或者是邹尚书朝堂上的政敌?”
小七摇头,“这个还未查明,不过,邹家派人去衙门闹,责怪赵大人没有把那些人抓起来问斩,赵大人说,事情未查明之前不能随意抓人,倒是硬气得很。”
苏南衣轻笑了笑,“赵大人一贯硬气,否则也不会被放在京兆府尹的位置上,这个位置可不好坐。再者,法不则众,打死邹城的人有十几个人,到底死在谁手里的也不好说,更何况,这些人还被邹城害过。”
“让王星汉跟着吧,暗中相助,赵大人是个好官,能帮就帮。”
苏南衣沉默了片刻,“小七,你暗中盯一下大将军府,看有没有什么异动,如果有,也不要孤身犯险,回来跟我说明就好。”
“是,奴婢明白。”
苏南衣看了一会儿书,时间不早,便由着小桃伺候她沐浴完,躺在床上养神。
劳累了许久,一放松下来她也感觉身心俱疲,不知不觉就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一声异响,她立即睁开了眼睛。
她知道小七在外面守着,如果是一般的人,小七肯定能够察觉。
她伸手到枕下,握住匕首的刀柄,眼睛盯着窗口。
窗子被人轻轻推开,一道影子从外面轻轻跃入,就着窗外一线月光,摸索着上前来。
苏南衣看着他的轮廓,嗅到他腰间香囊里的味道,握匕首的手一松,“景儿?”
云景欣喜道:“娘子?你没睡着呀。”
苏南衣又气又乐,她还在云景身上闻到了一股酒味儿,“景儿,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嗯,”云景走到床边,在地上盘腿坐下,双手托着腮,手肘支在床沿,“一整天没见娘子,我想娘子了。”
他的眼睛黑亮亮的,在黑暗中犹如天边的星辰,专注的看着苏南衣,舍不得眨一下眼,满满都是喜悦和疼爱。
苏南衣心头软得一蹋糊涂,“我也想景儿,可是今天很忙,没有抽出时间。本来想明天一早去找你呢!”
“真的?”云景眼睛微弯,喜不自胜,“娘子也想景儿了吗?”
“是呀,”苏南衣点头,认真的说,“我想明天带你骈小湖边玩呢。”
“哈,”云景笑出声,又伸手捂住嘴,压着嗓子用小气声儿,“我太开心了,我想和娘子一起玩。”
“景儿今天一直在王府吗?太妃的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
“母妃好多了,精神也好了,她还说……”云景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脑子变轻了,像云朵那么轻。”
苏南衣想了一下猜出他的意思,抿嘴笑了笑,“那就好,太妃身体好了我也就放心了。景儿,你和谁喝酒了?”
云景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很臭吗?我还特意换了衣裳。娘子是不是不喜欢?”
“也不是,”苏南衣摇头,“只是酒要少吃,以免对身体不好。”
云景的身体情况复杂,苏南衣不敢轻易打破他身体里的奇特平衡,怕伤害到他。
“我记住了,”云景点点头,“以后再也不和那个讨厌的顾老三喝酒了。”
苏南衣诧异,“顾老三?”
“是啊,”云景气得鼓着腮帮子,“那个顾老三最讨厌,一点都不像皇帝表弟,我平时不怎么喜欢他。这次更过分,他听说母妃病了来探病,还……哼!”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低着头垂下眼睫,特别不开心的样子。
苏南衣直觉感到这后面还有隐情,伸手拍拍他的手臂,“怎么了?他惹景儿生气了?”
“嗯,”云景用力点点头,“我特别特别生气。”
苏南衣纳闷又有些不安,云景还没有这样过,情绪明显不太对。
而且,现在她也明白过来云景说的这个“顾老三”究竟是谁。
顾西宸是先帝的第五子,先帝一共有七子,这个顾老三,就是第三子,翼王。
翼王有些能力,也颇有些人缘,在朝中有不少支持者,他的王妃还是阁老的孙女,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顾西宸的劲敌。
当初太子薨逝,先帝迟迟不再立新太子,翼王的呼声和身为二皇子的安王还要高出一筹。
那时候两个人也是斗得如火如荼,可斗来斗去,最终却让势力最微的顾西宸成了赢家。
他势力虽然最微,但他手里有先皇的遗诏,这一点足以压倒众人。
现在的翼王成了一个闲散王爷,要不是他的王妃回去苦求娘家,阁老亲自出面作保,又放下了一半的内阁权力,顾西宸也不会放他一马。
可苏南衣现在想不通的是,翼王好好的,不在府里呆着,去招惹云景干什么?
第一百四十一章 说娘子坏话就是不行
苏南衣收回思绪,起身给云景倒了杯茶。
“景儿,喝口茶。”
云景双手接过,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生气的脸色才好转了一些。
苏南衣柔声问道:“那景儿跟我说说,顾老三怎么惹?你生气了?等下次再见到他,我一定给你出气。”
“哼,”云景眉头皱了皱,“他居然说娘子的坏话,还说娘子根本不可能像我说的那么好,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把一壶酒都喝光,我这才……”
云景说着说着,声音又低下去,苏南衣这才明白过来。
“所以,景儿是因为这个才喝酒的?”
“嗯,”云景闷声回答。
苏南衣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好了,景儿,不用和这种人生气,他愿意说就说呗。”
“那不行,”云景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腮帮子鼓鼓着,“他说我可以,说我笨,说我傻都行,但是,说娘子的坏话就不行!”
苏南衣的眸光锋锐,?“他还说过景儿的坏话?”
云景用力抿了抿嘴唇,鼻子里重重出了口气,“他说我,我……我也不是那么生气,一会儿就好了,但是,他不能说娘子。”
听着云景的话,苏南衣的心里冷意弥漫,翼王这个人有时候的确嘴欠,苏南衣是知道的,但是她没想到,一个大男人,堂堂的皇子王爷,竟然会对云景说出那样的话。
岂是君子的所为?
她慢慢吐了口气,“景儿不气,翼王经常会去王府吗?”
“也没有,平时去的不多。”云景低头想了一阵儿,“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今天突然就去了。”
苏南衣觉得翼王此时去不是什么偶然,何况王府还刚刚翻找出那个木偶人。
她递了块蜜饯给云景,“那他还有没有提起别的?还见过王府里的其它人吗?”
“没有,”云景含着蜜饯,说话有些含糊,眼睛满足的眯起来,“他就去看了母妃,母妃和他简单说了几句,没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
苏南衣没有亲眼看到,也不知道翼王打的什么主意,一时也下不了定论。
“景儿,以后要是他再去,你就别理他,要么就让小厮说你不在家,要么你就跑出来找我。”
“好,”云景点头,乖巧十足,“我听娘子的。”
苏南衣又和他闲聊了一会儿,夜色越来越深,云景看着苏南衣实在倦了,?这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他翻出窗子,又推开窗子摆了摆手,这才消失在夜色中。
苏南衣看着窗子等了一瞬,小七轻声开口,“小姐,王爷已经走了。”
苏南衣“嗯”了一声,这才又躺下睡觉。
她这回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过了好一阵子才闭上了眼睛。
一觉到了天明,小桃轻步进来,唤醒了苏南衣。
主仆二人一边洗漱梳妆一边说着逗趣的话,忽然听到外面隐约有哭叫声。
苏南衣透过窗子,看到院子里正洒扫的小丫环,“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是。”
“这一大早上的,也不知道是谁,”小桃手里拿着两支发钗,“小姐,您看哪支好看?”
苏南衣想着今天要去湖边,还是要穿寻常素净的衣服,指了指那支白玉的,“这支吧。”
“好,这支别看素净,小姐的头发又黑又亮,插这支更雅致。”
小桃轻轻把发钗插入苏南衣发间,“小姐,您看怎么样?”
“嗯,不错,小桃的手真巧。”
小桃吐吐舌头,“那首先是小姐长得好看,否则奴婢的手再巧也是不成的。”
苏南衣?笑笑,“你这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是不是想要赏?”
小桃福了福身,“奴婢谢小姐赏。”
苏南衣从盒子挑了一副耳环给她,“这个吧,配你这身桃红衣服正正好。”
小桃欣喜的双手接过,刚福身再次谢过,刚才出去打探消息的小丫环回来了,小脸上还有没有平复的惊慌。
苏南衣敛了笑,“怎么了?”
小丫环说道:“回小姐的话,夏姨娘被送到庄子上去了,听说……听说,她院子里的那些花草今天一早都枯死了。还有……二小姐也忽然坏了嗓子,发不出声音了。”
“什么?”苏南衣诧异,“发不出声音了?”
“是的,奴婢也没有亲眼见着,是听刚刚从夏姨娘院子里出来的丫环婆子说的,杨嬷嬷跟着夏姨娘去了庄子上,其它的人都被老爷分配到别处了。”
苏南衣微抽了一口气,苏师玉动作又快又狠,把夏氏院子里的人都发了。
夏氏院子里的花怎么枯的她是知道的,她带着夏掌柜去找夏氏的时候,悄悄洒了一些粉末,花草凋零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
可苏晚儿的嗓子是怎么回事?
苏南衣摆摆手,“去忙你的吧。”
小丫环接着去干活,苏南衣低声对小桃道:“吩咐院子里的人,不许打听,不许胡说嚼舌头,谁要是敢不听话,直接轰出院子。”
“是,奴婢明白。”
苏南衣吩咐完去吃早膳,可苏晚儿却什么也吃不下。
她甚至都没有去送送夏氏。
今天一早上醒来就觉得不对劲,嗓子干得厉害,就差冒烟了,喝了几大杯水也不管用,一张嘴说话更是把她吓了一跳,她试了好几次都发不出声音。
苏晚儿吓得懵了,不只是因为嗓子坏了还因为她想起昨天苏南衣在她耳边说过的话。
难道……
她心惊肉跳,还有满腔的恨意,发了疯似的冲向苏南衣的院子。
刚到院子门口,就被小七给拦住了。
小七面无表情的说道:“二小姐,我们小姐正在用早膳,不方便打扰,你还是回去吧。”
苏晚儿气得瞪着她,奈何嗓子里发不出声音,她也只能是干瞪眼。
小七看都不看她,眼睛看着别处,苏晚儿跺着脚指着她,可她根本不惧。
苏晚儿回头又瞪向自己的丫环,丫环缩了缩脖子,对小七道:“你还是进去通报一声吧,我们小姐有事找大小姐。”
“再有事也不能耽误小姐吃饭,早膳犹为?重要,坏了小姐用膳的心情,我可担当不起。”
“你……”
苏晚儿一咬牙,不管不顾的往里走,小七毫不客气,更没有什么顾忌,伸手扣住她的肩膀往回一拉,苏晚儿立即被拉了回来,还差点摔倒。
她都要气疯了,扑向小七,小七左躲右闪,让她空费力气抓不着,没一会儿苏晚儿就头发散乱脸通红,看起来狼狈至极。
正在闹着,苏南衣吃完饭从里面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禁皱眉,“苏晚儿,你在闹什么?”
第一百四十二章 没有下一次
苏晚儿呼哧喘着粗气,喉咙里干得要冒出烟儿,看到苏南衣出来眼睛顿时冒出狠光。
她指着自己的喉咙,嘴巴一张一合,无声质问和控诉。
苏南衣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看这样还是十分意外。
她正纳闷,苏晚儿扑上来,苏南衣也没有躲,趁机伸手搭了搭苏晚儿的脉象。
一触即收,苏南衣握着苏晚儿的手腕稍用力往后一推,苏晚儿就退了好几步。
“苏晚儿,举头三尺有神明,看来的确是如此,人在做天在看,你还是多积点德吧。你要是乖乖的在你的院子里呆着,那你这嗓子没准还能恢复,要是还四处撒泼耍疯,那就不好说了。”
苏晚儿一呆,她冷静下来微微颤了一下,咬着嘴唇盯着苏南衣。
苏南衣丝毫不惧,“你看着我没用,听不听在你,我还有事,没功夫跟你在这儿疯。”
苏晚儿无奈,看苏南衣变了脸色,说又说不了,打又打不过,只好忿忿不平的走了。
院门口一下子安静下来,四周左右无人,苏南衣偏头看了看小七。
小七垂着眼睛,一言未发。
“小七,”苏南衣理着衣袖,“你刚才的时候我是怎么说的?”
小七咬唇直直跪了下去,“对不起,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自作主张,实在是看不下去她那么张狂。”
苏南衣看了她几秒,“小七,你为我不平这很对,但我需要的是听从指令的下属,而不是替我做决定的下属,懂吗?”
小七叩头,声音闷闷的,“奴婢懂了,奴婢记下了,请小姐责罚。”
苏南衣缓缓道:“不是所有问题责罚一下都能解决,记住,就这一次机会,如果再有下次……”
“没有下次!”小七急忙道。
“嗯,苏晚儿那边不用管她,过几天就会恢复,也算给她一个教训。”
“是。”
苏南衣淡淡道:“起来吧,去忙你的。”
“奴婢遵命。”
苏南衣转身去马厩牵了小红马出门,绕路去了胡神医那里一趟,问他要了几个那种提神醒脑的果子。
她在路上买了一些口感清爽的早点小吃,提着去了王府。
王府门口的人都对她都十分热情,牵马的牵马,报信的报信。
刚进门没走多远,云景就从里面跑了出来。
“娘子,娘子!”云景一路跑一路喊,声音散开,连空气都甜了。
苏南衣嘴角忍不住弯起来,迎着他走上前,“景儿,你吃早膳了吗?给你买了好吃的。”
“我吃了,但是没吃饱,我就猜着娘子会给我买好吃的。”
云景欢喜的接过,双手捧着,像捧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在他看来,苏南衣给他的所有东西,都是最珍贵的心意。
“娘子,你今天来得好早,我一早起来就盼着你来呢,”云景喜悦又满足,“我刚去给母妃请安,母妃还说起你呢。”
“是吗?那我们先去给太妃请安。”
“好?。”
俩人说说笑笑往前走,还没到院门口,就见闫嬷嬷守在那里,见他们到了,急忙迎上来行了礼。
“王爷,苏小姐,太妃知道苏小姐来王府了,特意让老奴在这里等。”
“有劳嬷嬷了,”苏南衣回了礼,一边跟着她往里走一边问,“太妃今日身体如何?可好些了?”
“好多了,太妃今儿精神看起来特别好。”闫嬷嬷喜笑颜开,“多谢苏小姐了。”
“嬷嬷客气了,”苏南衣笑着点头。
挑帘进屋,太妃刚刚吃过了早膳,丫环们正在撤饭菜。
太妃漱了口,笑着起身,“南衣来了?快过来。”
苏南衣上前几步行了礼,太妃亲手扶起她,“不用多礼了,好孩子。”
苏南衣看着太妃的气色,的确是好了不少,她把那几枚果子拿出来给了闫嬷嬷,“嬷嬷,这还是那种果子,用法和以前一样就好。”
“哎,哎,”闫嬷嬷双手接过。
太妃拉着苏南衣的手,“我呀,可有好长时间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感觉这身上特别松快,像是年轻了好几岁,眼睛也亮了,看什么都觉得清楚了,之前总觉得眼前像有些模糊的东西,看什么也没意思。”
“长时间睡不好,精神头差,头脑也会受到损伤,好好调理,再睡好觉,很快就能恢复的,您别担心。”苏南衣的目光在屋里四周一掠,没有再发现什么花儿之类的。
可见,她的话太妃还是上了心的。
太妃对闫嬷嬷递了个眼色,闫嬷嬷立即会意,领着其它的丫环婆子出去了。
“闫嬷嬷都跟我说了,”太妃微叹了口气,“我也是疏忽了,在宫里什么肮脏的手段也见过,这次竟然瞎了眼睛。”
“太妃哪里话,所谓防不胜防,现在已经知道了,多留心就是,您和闫嬷嬷断不会让那些小人得了逞。”
太妃又轻轻笑起来,眉眼间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南衣说得对,你说的话我就爱听。”
云景捧着纸包到她近前,“母妃,你尝尝,这是娘子买的。”
“哟,这东西好啊,”太妃眼睛微亮,也不端着架子,伸手拈了一块放在嘴里,“之前也买过一次吧?景儿当时也让我尝了,我就觉得好吃,可吃完了也不知道叫什么,让闫嬷嬷出去买了两次也没有买到。”
苏南衣不知道还有这事儿,“这个是城南老铺的,这个是他们家的老师傅做的,七天只做一次,一次三百块,买着也得靠运气。”
“不错不错,”太妃连吃了两块,“要不说要多出去走走,总圈在宫里那四方的天儿,王府这后宅,人都要呆傻了。”
她一手牵着云景,一手牵着苏南衣,“等到你们俩大婚,景儿的病也好了,我也就放心了,你们没事儿也多出去走走,我也跟太后似的,去那个山上理理佛?。”
“好啊,”苏南衣笑着答应,没有吱唔和扭捏,“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景儿,您放心。”
太妃眼睛微热,“好孩子,我放心,放心。”
“母妃,”云景伸手给她抹了抹嘴角,“我去再挑两块别的给你吃。”
“好,去吧,”太妃看着他转身去了外屋,低声对苏南衣道,“南衣,人偶的事有什么眉目了吗?”
苏南衣点点头,“太妃,王府这边可有什么异样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上门搜府
太妃的脸色沉冷,凤目微眯,目光凛冽。
“别的异样倒是没有,暗中加强了防备,也仔细的搜了府,在景儿的院中又搜出两张纸符,上面的符咒着实诡异,我本来想一把火烧了,又想着等你来了让你看看。”
她说着从梳妆台下的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两张黄色的符纸,递给苏南衣。
苏南衣展开,上面的符文的确很诡异,她虽然不怎么懂这些歪门邪道,但当年走南闯北什么也见过,那些边远的部族她也没少接触,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不少。
她一见这符咒,就觉得有些眼熟,上面画的符咒颜色特别红,不像金道长那些江湖骗子,用的就是普通的朱砂,过了不了多久就会颜色变得暗淡。
可这个不是,即便是从藏匿的地方找出来,太妃又留了一日,但这上面的颜色依旧鲜艳。
也正因为这颜色,看起来才越发显得诡异。
苏南衣把符纸凑到鼻尖闻了闻,有一股子腥气。
像血。
“这符咒的确非同寻常,”苏南衣隐约觉得这符咒后面还有用处,“如果太妃信得过我,可以交给我处置,我可以暗中查一查。”
“好,”太妃一口答应,没有半分犹豫,“那块绸布我也派人查过了,并非是王府的。”
“嗯,”苏南衣把符咒收起,“这一点我正想跟您说,您知道皇商夏家商铺吗?”
太妃点头,“知道,夏家的生意做得广,先皇在时就封了他们皇商,铺子在心月城开了多年,东西不错,价格也公道,为何会问起这个?”
苏南衣低声道:“那块绸布就出自夏家皇商商铺,应该是有人想借此机会,把他们也捎带上,一石二鸟。”
太妃眉头一拧,“这么说来,这一抬连消带打可真是高明多了。”
“是,范围也就小多了,又要打掉夏家的皇商,还要陷害王府,把这两者视为仇敌的人应该不会太多。”苏南衣略一思索,“太妃,您觉得翼王如何?”
太妃一怔,还没有回答,云景捧着点心进来,气呼呼的说道:“翼王不好,景儿不喜欢,母妃也不要喜欢!”
太妃无奈,只好先哄他,“好,好,景儿说得对,母妃听景儿的。”
云景这才眉开眼笑,捧着点心让太妃吃了。
三个人正其乐融融,闫嬷嬷突然快步进来,快速福了福身道:“太妃,王爷,外面来了一队官兵,围住了府门。”
太妃脸色微变,和苏南衣对视一眼,“什么?是什么人?”
“是司天监的人,杨司监。”
太妃短促笑了一声,“杨田宏?他也配!”
苏南衣脑子里迅速一转,“太妃,只怕是来者不善,司天监,管的可都是天相卜测的事。”
说得难听点,他们和那些神棍也没有什么区别。
太妃眸光锋锐,立即明白了苏南衣的意思。
“给本太妃更衣!”
苏南衣拉着云景退出房间,“景儿,你也去换衣服吧,换朝服。”
“好,”云景也不问为什么,反正娘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回院子换衣服,苏南衣站在院中等,手指尖捻着那两张塞在袖子里的符纸,心里慢慢思索,“这个杨司监,会是冲着人偶来的吗?”
杨司监心里也是有些忐忑的,毕竟面对的是北离王府。
太妃既是已逝老王爷的王妃,也是长公主,当今圣上的亲姑姑,别说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司监,就是圣上也得客客气气。
但……他也是没办法。
他带着一队百十来个司天监的兵来到府门前,连门都没进去,就被挡在了门口。
骄阳似火,早上的那点凉意早消失无踪,他站在府门前,手里捧着个大罗盘,脑门上的汗不住的流。
他身后那些兵穿着薄甲,比他还热,一个个脸红,跟刚煮熟的虾差不多。
他上前几步,刚往台阶上一迈,门上的家丁笑着拱手,“大人,您再等等,已经有人进去禀报了。”
杨田宏第三次被赶下台阶,火气加上燥热,也有些按捺不住了,“本官奉皇差办事,夜观天象,查到这里有恙,尔等竟然在此阻拦!”
家丁根本不怕,笑了笑道:“大人不必恼,小的们哪里敢拦着大人,只是大人也得体谅小的们的难处,这可是北离王府,不是随意搜的地方,别说是您,就是禁军来了,也得通报太妃和王爷同意不是?”
杨田宏噎了口气,冷哼一声道:“本官奉命在司天监,就是观测各种天相异动,这事关我朝的国运!此乃皇上亲口所言,如今,本官查到这王府有异,难道你们是想抗旨不遵吗!”
他话音刚一落,就听一个冷厉的声音略带几分慵懒道:“哟,本太妃倒不知道,杨司监是带着圣旨来的。”
杨田宏刚才那股子底气又散去大半,他抬眼望去,只见太妃缓慢而来。
她穿着朝服,深蓝色的丝质在阳光下光芒,丝线绣制的祥云百花图栩栩如生,头上满是珠翠,华光闪闪,通体的贵气。
她似笑非笑的看来,眉梢微挑,凤眸微微眯起,气势逼人。
北离亲王云景站在她的身侧,穿着朝服,腰带玉带,乌发束在王冠里,浓眉英挺,一双眼睛锋利冷锐,似出鞘的宝剑。
杨思宏吞了口唾沫,心头有些发虚,全靠咬着牙提着一口气支撑。
“下官参见太妃、王爷。”
太妃也没叫起,慢条斯理的问道:“杨司监,你刚刚说是奉旨行事,你揣着圣旨,对本太妃行礼,本太妃可不敢当。行了,废话少说,宣旨吧。”
杨田宏脸色涨红,吱唔着说道:“回……太妃,下官居并没有圣旨。”
太妃脸上一丝笑意也消失殆尽,“杨天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诓骗本太妃?”
杨田宏急忙辩解道:“太妃,下官的意思是,下官领司天监这差事是皇上亲自指派的,那下官查到了什么,要怎么查,自然也就……”
“哈,”太妃短促笑了一声,抬手抚了抚耳边的坠子,“本太妃真是头一次听说这种说法,皇帝交办的差事,下面的官员想怎么查就怎么查,想怎么搜就怎么搜,我这北离王府就得任由着你撒野,否则就是抗旨是吗?”
杨田宏嘴唇动了动还没有说话,云景在一旁道:“母妃,咱们这座王府,是先皇赐给父王的,那应该怎么算?”
杨田宏一呆,后面的话也咽了回去。
云景又补刀道:“我知道了,杨田宏你是觉得本王的父王去了,就可以随意欺负本王了是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 翼王殿下
这简直是天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杨田宏哪里接得住。
他立即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下官不敢!王爷言理了,下官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就算是给下官十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啊。”
云景脸绷得很紧,“那你的意思是说,多给你几个胆子就敢了?比十个多的。”
“……”杨田宏感觉头有些晕。
“下官……下官并非那个意思。”杨田宏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罗盘往上托了一下,“太妃,王爷,下官并非无理取闹,也不敢和王府过不去,只是……下官职责所在,实在是因为昨天夜观天相发现有异,再加上这罗盘指路,所以这才来到王府。”
“还请太妃、王爷明察!”杨田宏把牙关一咬,反正已经是得罪了,今天怎么也得查个清楚,“若是太妃执意不肯,那……下官就只能是去请圣旨。”
太妃低笑一声,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杨田宏,你的意思是说,今天非查我们北离王府不可了?”
杨田宏低下头,“下官职责所在,请太妃多担待。”
“本太妃担待不了,”太妃字字沉凉,“不过,你既然要搜……”
苏南衣在门后看得清楚,这个杨田宏她就见过一两次,印象并不深刻。
记得上次见还是在先帝的尚书房外,顾西宸带她去见先皇,杨田宏就等在门外,据说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
?先帝并不喜欢司天监,苏南衣记得顾西宸说过,他还向先帝提出过要裁撤司天监,他和先帝同样不怎么喜欢,先帝本来已经同意,但有几个老臣说什么那是一直保留下来的,不宜裁撤云云。
此事后来也就作罢,苏南衣依旧记得顾西宸说起司天监时那种不喜欢的样子。
现在想来,苏南衣觉得十分可笑,她掏心掏肺对那个男人,相信他所说的一切,可她连他说的哪句真哪句假都不知道。
苏南衣还沉浸在往事里,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响,马还未停住,马上的人已经高喝,“杨田宏,你好大的胆子!”
苏南衣回神,看到一匹高头大马到了王府门前,那人翻身下马,一甩马缰绳,手里的鞭子也甩了出去,抽了左右挡住他去路的兵各一鞭子,那两人咧了咧嘴,也不敢吭声。
杨田宏听到声音也回过头,看到来人脸色微变,“翼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翼王顾睿宸?几步到了杨田宏的面前,“怎么着?杨田宏,你这官不大,架子倒是不小,本王来不来还得听你的吩咐?”
杨田宏脑门上的汗珠滚滚,勉强扯出一丝笑,“下官岂敢,王爷说笑了。”
“谁有功夫跟你说笑?”翼王哼了一声,马鞭击打着掌心,“云景,别担心,今天本王在这里,看谁敢搜你的府!”
他说话间到了太妃面前,恭敬的行了个礼,“姑母,您身子好些了吗?”
太妃点点头,“嗯,好多了。你怎么来了?”
“我早上出城去跑马,回来的时候听说有人围了北离王府,我也没有回府,过来看看,没有想到竟然是杨田宏这厮。”
太妃轻笑,“你有心了。”
“姑母的事就是侄?儿的事,”翼王站在云景身侧,云景皱眉退了退。
翼王一怔,眼睛打量着他,“怎么了?”
云景抿了抿嘴唇,正要说什么,太妃低声道:“景儿,解决眼前的事要紧。”
苏南衣也微松了口气,要是云景这会儿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不喜欢翼王,让他离远点儿这样的话,那乐子可就大了。
翼王马鞭点点台阶下的杨?田宏,“杨田宏,哪来的你回哪去,听见没有?今天本王就当没有见过你,否则的话……”
杨田宏一脸的苦瓜相,深施了个礼道:“回王爷,下官还未查清,实在不能走,也并非有意冒犯,实在是职责所在,若是这样回去,下官实在没有办法向皇上交待。”
“好啊,你拿皇帝压本王,是吧?你……”
太妃摆了摆手,“罢了,翼王,你也不必动怒。”
她看向杨田宏,语气沉凉,“杨田宏,你要搜府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本太妃要和你说说条件。”
“太妃请讲,”杨田宏垂头,心中暗想,只要让我搜府就行,到时候东西搜出来,还讲个屁的条件!
“你要搜出东西来便罢,要是搜不出,你,和你带来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也别想逃,跟本太妃到皇帝面前评理。”
“下官……”
“你,搜了王府,就想大摇大摆的走了可不行,什么天象有异是你看出来的,府也是你要搜的,若是搜不出,那就在这王府门前,挨上五十板子,如何?”
五十板子?杨田宏额角的青筋一跳,就他这小身板,要是挨上五十板子,那得丢半条命啊。
“另外,你要带你的人,王府的府兵也得跟着,谁知道你们搜不出会不会暗中陷害?如果应了,那你就搜,要是不应,那就现在回去请圣旨!”
太妃字字落地有声,杨田宏面红耳赤的思索了片刻,在心里飞快做得衡量。
翼王冷笑一?声,“姑母,五十板子都是便宜他了,要我说,直接打废了他!”
杨田宏吞了口唾沫,“好,就依太妃所言!”
太妃微微挑眉,“好,来人呐,给本太妃搬把椅子,本太妃就在这里等着!看他们能搜出什么来!”
“是!”
立即有人搬了把太师椅来,太妃在椅子上坐了,闫嬷嬷在一旁给打着扇子,云景和翼王站在一侧。
苏南衣也在暗中瞧着,杨田宏手里托着罗盘,煞有介事的走几步就看一看,走来走去,走去走来,果然是奔着云景所在的院子去了。
苏南衣暗暗跟着,杨田宏眼睛只在罗盘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即便是注意到了,他也不认识。
杨田宏站在云景的院子门前,脸色大变,问身边跟着的府兵,“这是谁的院子?”
府兵面无表情的回答:“我家王爷。”
杨田宏的眉头立即拧起来,嘴里念念有词,迈步进了院子。
苏南衣冷笑,这家伙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她倒要看看,这家伙接下来要怎么演。
杨田宏先在院子里大致转了两圈儿,最终在那棵树下的草地上站下。
他双眼紧紧盯着罗盘,他身边的副监一看那罗盘也大惊失色,“大人,这罗盘怎的转的如此快?这种怪异之事属下从未见过!”
杨田宏深吸一口气,脸上一片决绝,“果然,此树下定然有异,来人,挖!”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有备而来
杨田宏一声令下,他身后带来的那些兵就要去挖。
王府府兵一见,上前拦住道:“杨大人,要在我们王爷的院中动土,是不是要知会一声?”
杨田宏现在已然是红了眼,事情走到这一步,他早把北离王府得罪透了,也不差这一下。
再说,他有把握把东西挖出来,挖出来之后他就立了大功,北离王府会是什么命运还不好说,反正治他的罪是不可能了。
事已至此,他唯有孤注一掷。
“刚才本官已经和太妃、王爷说过了,既然是要搜,那就得听本官的,要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如何能够搜得出?搜与不搜又何区别?”
杨田宏说完,喝道:“挖!”
王府的府兵也不再多说,就在一边看着。
那些司天监的兵拿着铁揪就开挖,大热天的挥汗如雨。
杨田宏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额头也满是汗?珠。
苏南衣在暗中瞧着,微勾了唇冷笑,这位杨大人果然是奔着这里来的,看来的确是个知道内情的。
一个小小的司天监,放在平时别说搜王府,就是大声和云景说一句话都不敢。
他背后,绝对有主使之人。
苏南衣想着今天突然出现的翼王,会是他吗?
思索间杨田宏的手下已经把树下那块地都遍翻了,但仍旧一无所获。
“大人,没有。”
“大人,这什么也没有啊,”副司监脑门上的汗呼呼往外冒,“怎么办?”
杨田宏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怎么可能?”
他把罗盘放在一边,夺过一把铁锹又亲自挖了一阵,仍旧是一无所获。
杨田宏的脸色苍白,扔下铁锹又拿起罗盘,转悠着往别处去。
苏南衣猜想,他应该是去找那两张符咒了,只可惜,依旧只能是空忙一场。
杨田宏到了藏符咒的位置,又翻了个顶朝天,连个符咒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这下,他就有些傻眼了。
满院子的手下都看着他,等着他一步的指示,他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
怎么会这样?
王府的管家在一旁看了多时,哧笑一声道:“杨大人,您的罗盘还转吗?还能不能测出来了?”
这话中的讥讽显而易见,杨田宏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要是没别的可测的,那我就去回太妃和王爷一声,稍后怎么办,也得有个安排。”
杨田宏一听到稍后的安排几个字,就感觉身上有些疼。
管家却不理会他,也不等他回复,转身自顾走了。
苏南衣无声笑笑,一转头忽然看到一个婆子鬼头鬼脑的在往这边看。
苏南衣觉得这个婆子有点眼熟,见她这副模样心中起疑,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婆子打听完情况,转身匆忙离开,穿过几道月亮门,到了一个雅致的小院前。
苏南衣看看四下左右无人,纵身跃到树上,抬头往里边看去。
那婆子进了院,廊下坐着个女子,“如何?”
“回姑娘的话,据说是在搜什么东西,不过,好像是没有搜到,管家已经去回太妃的话了。”
“搜东西?真是有意思,竟然搜到北离王府的头上来了,太妃竟然也肯?”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
“嗯,这个,赏你了。”
云柳从手上退下一支赤金镯子,扔给了婆子,婆子欢喜的伸手接住,“谢姑娘,谢姑娘。”
苏南衣眸光微凉,这个云柳还真是不消停,说到底应该还是不甘心呢。
不过,没关系,时间有的是,可以慢慢玩。
苏南衣也没理会云柳,越下树梢,转身去府门外。
管家已经把结果禀告了太妃和云景,这个结果当然在太妃的意料之中。
她闲闲拨弄着护甲,赤金护甲的光芒映入她眼底,“没搜出来?那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云景抿唇道:“母妃,我去把杨田宏抓出来。”
“不用,他早晚出来,景儿不急,再等等便是。”太妃慢条斯理,不急不恼。
翼王在一旁瞧着,马鞭一下下击着掌心,“难怪姑母如此胸有成竹,怕是早有准备吧?”
“什么准备?”云景冷着脸问道。
翼王嘿嘿一笑,太妃语气淡淡,“翼王这话说得有趣得紧,我们王府什么都没有做,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即便是他杨田宏翻个底朝上,也定搜不出什么。我们又需要准备什么?”
“姑母说得极是,是我说错话了,”翼王垂首,语峰一转,“这杨田宏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好好的弄这么一出,也不知道皇上知道不知道。”
他说得义愤填膺,眼角的余光瞄着太妃和云景的脸色,“要说别的不清楚,北离王府他还不清楚吗?姑父是立下汗马功劳的,又是为国捐躯,怎么可能藏什么邪秽的东西?简直是荒谬!”
太妃抚着护甲的动作微顿,目光微闪没有说话。
云景打量着翼王,问道:“你怎么知道是邪秽的东西,我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要找什么。”
翼王一怔,心说你个傻子知道什么?
不过,这话他不能说出口,呵呵冷笑说道:“他们司天监能干什么?无非就是什么夜观天象,哪哪不吉,谁谁不利主,无非就是这个。”
云景别过头不再说话,太妃也没有多说什么。
翼王抿了嘴唇,马鞭击打掌心的动作也不禁停了下来。
门口的气氛一时起了微妙的变化。
没过多久,杨田宏带着人从里面出来了,个个脸色苍白如纸,汗水淋漓,狼狈的模样和刚才进去的时候截然不同。
一看这倒霉样就知道是什么结果。
太妃扫了一眼杨田宏,“杨大人,搜到什么了?”
“回太妃,这……下官并未搜到什么。”杨田宏小声回答道。
“什么?”太妃抬手掠了一下耳边,“杨大人说的什么?本太妃没有听清楚,你大点声说,就像你刚来的时候那么大声。”
“……”杨田宏的脸忽青忽白,施了个礼道,“太妃,下官并未查出什么。”
“这样啊,”太妃似笑非笑,“既然如此,那就按你搜之前说好的办吧。”
杨田宏身子一抖,“太妃,这……”
“别这的那的,”翼王一马鞭甩过来,“啪”一声脆响,把杨田宏的话堵了回去,“怎么说的就怎么办,你还想反悔不成!”
杨田宏急忙低头说不敢,太妃摆摆手,“翼王,这事儿你就别插了,本太妃自有决断。杨司监,在如约执行之前,本太妃还有件事。”
第一百四十六章 搜府的“代价”
杨田宏不明白太妃的意思,但此刻他理亏,也不敢造次。
“不知太妃还有何事,但听吩咐。”
太妃招招手,对管家道:“去,好好看一看,刚才被杨司监搜过的地方,可有什么不妥,列个单子来。”
“是。”
杨田宏一呆,急声道:“太妃!下官虽然搜了王府,但并不敢有半分不敬,从未敢碰坏一分一毫,不曾损坏一物,下官……”
“有还是没有,一会儿自见分晓,杨司监不必急。”
太妃说的话轻飘飘的,但在杨田宏听来却如同有千斤重,他隐约觉得事情会越演变越糟糕。
果然,没过多久,管家从里面出来了,站到太妃面前,瞪了杨田宏一眼,“回太妃,刚才奴才里里外外看过,损坏的东西俱已列了单子,请太妃明察。”
太妃手抚着额头,“你来念吧,大点声,让大家都听听,别到时候说是本太妃欺负了杨司监。”
“是。”
管家清清嗓子,拿出一份清单来,大声念道:“老王爷的书中,损坏古兵书两册,官窑瓷器花瓶一对,书画三幅,砚台一个,毛笔五支,老王爷生前爱用的弓断了弦……”
太妃的脸色沉下来,眼睛似刀般盯在杨田宏的身上。
杨田宏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双腿都有些发抖。
管家那里还没停,继续念下去,“花房中名贵花十棵,王爷院中从南方移植来的树苗三棵,王爷书房中的……”
“哐当!”杨田宏一口气没有倒上来,翻身栽倒,昏死这去。
管家顿住,看向太妃,太妃一挥手,“接着念!”
“是。”
管家一行行接着念,四周鸦雀无声,听得众人冷汗淋漓,这什么都没有搜出来,受一顿责罚不说,还被讹上了!
难怪杨田宏会昏死过去,他就算死也赔不上啊!
反正……这会儿不昏,等打板子的时候也是要昏的。
好不容易管家把单子念完,众人都觉得这口气才喘上来。
太妃目光沉沉,掠过众人,“都听清楚了,你们要搜,本太妃也让你们搜了,可本太妃和王爷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来人!按之前说的,该打的打,该送走的送走,本太妃要进宫面圣!”
一声令下,早在一旁摩拳擦掌的王府府兵立即蜂涌而出。
太妃起身对翼王道:“翼王,这里的事儿也结束了,本太妃今天也没有心情招待你,你如果没有其它的事就先回吧。”
翼王施了个礼道:“姑母言重了,侄儿哪敢让姑母招待,能为姑母出一份力,就是侄?儿的荣幸。要不然侄儿陪您入宫吧。”
“不用,”太妃摆手,“此事是北离王府的事,你还是不牵扯进来的好,先回吧。”
翼王还想说什么,太妃已经转身进了王府。
云景不耐烦的说道:“你赶紧走吧,我一会儿会陪母妃去的,不用你。”
翼王微微咬牙,勉强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上马离去。
太妃转身回府,看到不过处的苏南衣,抿嘴笑了笑。
苏南衣迎上来福了福身,太妃低声道:“走,回院中说。”
云景牵住苏南衣,小声道:“娘子,翼王好讨厌,但我忍住了,没有对他说出来,我厉不厉害?”
“厉害,”苏南衣立即点头表扬,“景儿最厉害了。”
云景眉开眼笑,一脸的小得意。
回到院中,闫嬷嬷摒退左右,给太妃倒了杯茶。
“南衣,你可看出了什么?”太妃捧着茶杯问。
苏南衣微勾了唇,“太妃,这位杨大人一进门虽然故作东张西望,实则他最终的目的地还是景儿的院子,而且还把树下翻了个遍,也着重查了那两处放符咒的地方。”
“这么说来,他的确是有备而来,”太妃眸光冷厉,“这个狗贼!打他几十板子都是便宜他了!”
“太妃息怒,杨田宏死不足惜,但他一个小小的司天监,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如此行事,这背后势必有人指使。”
“母妃,”云景开口道,“娘子说得对,我们要……钓大鱼。”
他一边说还一边比划,太妃笑了?笑,心里又有些酸楚。
她的云景……如果现在好好的,又岂会轻易被人欺负。
苏南衣看到她眼中一闪即过的哀色,轻声安慰道:“太妃先别急,也别恼,总会水落石出,景儿也会好好的。”
太妃放下茶杯,“对,你说得对。”
“对了,你之前问起翼王,他刚才也来了,你看到了吧?”
“嗯,看到了,他来得倒是巧,”苏南衣也没有隐瞒,“听景儿说,他并不喜欢翼王,翼王来王府也不多。”
“是,翼王当初和皇帝争位,算是最有胜算的人,如今只能做个闲散的王爷,还不能随意出京,若非翼王妃的娘家苦求,只怕他连性命都难保。”
太妃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又道:“景儿和皇帝的关系好,皇帝是先皇的第五子,生母出身卑微,就算他现在坐上帝位,他生母的太后尊称还没有被定下来,当年也是因为他生母的缘故而倍受刁难,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还是我和景儿时时接济他们母子。”
苏南衣心中诧异,这个她倒真的不知道,她只听顾西宸?说他的生母教给他很多做人的道理,对什么遭受其它人刁难以及被云景接济的事只字未提。
苏南衣心思千回百转,“所以,因为景儿和皇帝走得近,翼王并不怎么和云景来往。”
“算是吧,”太妃叹了口气,“历来大位之争残酷,早已不是两个人之间的事,而是牵到众多的朝臣,乃至他们身后的家族势力,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苏南衣想起自己,想到天医府,又何尝不是这场夺位大战里的牺牲品。
她慢慢吐了气,心中实在难过。
外面管家匆匆来报,说那个杨田宏被打晕过去了。
太妃冷哼道:“晕过去就完事了?叫上来,抬上他,随本太妃进宫!”
“是。”
太妃起身对苏南衣道:“南衣,我自己进宫就好,云景就交给你了。”
“好,太妃放心,您也多多保重,别再动气。”
“好,好孩子。”
太妃启程进宫面圣,苏南衣也微松了口气,云景有些担忧,“娘子,母妃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很快的,景儿别担心,”苏南衣安慰他,“不如景儿先去换了常服?要是没有什么事,一会儿咱们出去一趟。”
“好,娘子等我,我去换!”
苏南衣暗自琢磨,王府这边一动,估计夏染那边也该有消息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竟是故人
苏南衣带着云景出王府,两人骑了马,绕过街道到了夏家皇商商铺附近的一个小店。
这家小店卖的是炒货,瓜子、花生、核桃还有栗子什么的,热乎香甜。
苏南衣给云景买过两次,云景特别喜欢。
挑了个靠窗的小桌,两人面对面的坐了,正好可以看到夏家的铺子。
小店里的来来往往的还不少,距离火场又近,基本上都在谈论关于商铺着火的事。
“要说这夏家商铺着火,绝对算是今年的几大怪事之一。”
“就是,又不是干燥季,怎么好端端的就着了呢?”
“天灾吧?”
“怎么可能?又没打雷什么的,怎么会是天灾。”
“就是,人家商铺的东家不错,又是道谢又赔偿的,连京兆府的赵大人都夸赞了呢,平时人家商铺的人也不仗势欺人,正经的生意人,遭什么天灾。”
苏南衣默默剥着瓜子,心说不是天灾也差不多了,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要不是这场火,夏染这下也得去牢里走一遭。
“娘子,给。”
苏南衣回神,看到云景手捧着山核桃递给她。
山核桃好吃但特别难剥,仁小又脆,这么一小捧,云景从坐下就开始鼓弄。
苏南衣心头流过暖意,伸手分了一半,“景儿一起吃,你忘?啦,两个人一起才好吃。”
云景眉开眼笑,“娘子说得对。”
苏南衣把自己剥的瓜子仁也分了一半给他。
正坐着说话,忽然听到路口方向人声涌动,苏南衣抬头看过去。
来了。
就见一队人马急速到了商铺前,为首的人跳下马,身上的薄甲锵然作响,他身后的兵士手执长枪,腰间佩刀,精神飒爽。
?苏南衣看到那人,眉心微微一跳,他是京城巡防营的一位副将。
苏南衣记得他,还是因为几年前的一桩旧事。
那年她从神医谷返京,路过徐州,结果赶上徐州的容王造反,容王是先帝的兄弟,一直是表现低调,表面上装得恭顺,一朝造返竟势如破竹。
苏南衣当即就决定跟着父亲女扮男装入军营,为那些受伤的军士治病。
战场残酷,战争无情,很多将死的或者没伤重的就不再给治,节省***。
当时有位伤重的年轻士兵手指抓住了苏南衣的衣摆,眼睛黑亮,闪着希冀的光。
苏南衣被他的求生欲望打动,悄悄为他医治,他自己也争气,仗着年轻身体底子好,最终好起来又重新上了战场还立了军功。
他一直把苏南衣当成恩人来对待。
只是,苏南衣没有想到,他竟然也被调入了京城,成了京城巡防营的一名副将。
更没有想到,前来搜查的人,竟然会是他。
一时间,心里百转千回,不知是何滋味。
“哟,这位将军,这是怎么了?”夏染从里面出来施了个礼道。
周恒看看夏染,“这家商铺是你的?”
“正是,”夏染点头。
周恒看了一眼,“失火了?”
“是,”夏染叹了口气,“不知将军来是为了……”
周恒手握刀柄,声音冷淡,“我们是驻扎在城外的京城巡防营,听闻宫中失了窃,奉命与京兆府合作追查盗贼,这盗贼除了偷珠宝之外,还爱偷名贵的锦缎,本将问你,你这商铺中,可有锦缎?”
夏染一怔,想了很多种被搜查的可能,这种还真是没有想到。
什么盗贼,还爱偷锦缎珠宝,这都是他娘的什么借口?
“本将问你呢,有没有?”
“有,有啊,”夏染笑得见牙不见眼,“将军有所不知,我们这家铺子受先皇所封是皇商,别的没有,您说的这两样是最多的。只是不知……有当如何?”
周恒还真不知道他是皇商,目光往里看了看,“都有什么样锦缎,让本将瞧一瞧,做个登记。”
他一招手,身后有人拿着本册子上前,“不只你一家,城中所有商铺都要登记。”
夏染才不信他这鬼话,但也积极配合,侧开让开一条道路,“这个恐怕不太好拿,还烦请将军亲自过去看看,火场还有些乱,东西还在整理。”
周恒点点头,和拿着册子的军士一起走入火场。
夏染在前面引路,摊开手叹气道:“有一部分清理出来了,有一些还没有,至于将军所有的锦缎,倒是抢救下来了几匹,其它的都毁于火中了。”
“那就暂时只登记剩下的几匹吧,之前的有帐本吗?”
夏染苦笑,“有是有,但现在也……”
周恒微微皱眉,让军士做了登记。
夏染小声问道:“将军,在下问句不该问的,不知宫中被窃取了何种宝物?”
“宫中的事不必打听,”周恒严肃道,“你只要看管好你自己的东西,另外,如果有人前来倒手卖货,务必报官。”
“是是,”夏染嘴里说着是,心里却在暗骂,神经病啊,别说是不是遭了盗还两说着,就算是,那盗贼得傻成什么样还在城里的店铺出手?
他这儿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周恒的手下登记完,也就带兵离去。
苏南衣看得真切,但距离太远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见周恒走了,她小声对云景道:“景儿,咱们让伙计包了这些东西,去小湖边吃,怎么样?”
“好啊,好啊,景儿想去小湖边。”
“行,走,出发。”
两人一起骑马奔城外,路过夏家商铺的时候,苏南衣给夏染打了个手势。
这次到了小林子外,云景问道:“娘子,咱们还做化妆的游戏吗?”
苏南衣笑了笑,“?这次不用了。”
俩人下马拴好了马,凉风自林间拂来,无比惬意。
云景一到湖边就开始在草丛里抓鸭子,捡鸭蛋,苏南衣抓了几条鱼,用草绳穿了两条,看了一眼山坡上。
“娘子,你快来看!”云景从草丛中露出半个身子,兴奋的大喊。
苏南衣走过去一瞧,草丛中有一窝刚破壳的小野鸭,毛茸茸的特别可爱。
云景的眼睛晶晶发亮,“娘子,它们好小啊。”
苏南衣伸手指轻轻抚着它们,“是啊,放过它们吧,一会儿它们的妈妈应该会回来。”
云景点点头,又看看自己布袋里捡的那些鸭蛋,英挺的眉头拧了起来。
苏南衣知道他在纠结什么,拍拍他轻声道:“景儿,不用想太多,蛋在没有孵出来之前是可以吃的,这是自然规则。”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太多,没有再说什么弱肉强食之类,还是不要让云景太难过。
云景点点头,多少还是有点难过的样子。
苏南衣拎上两条鱼,“走,我带你去看一个老人家。”
“老人家?”云景顿时有些好奇。
第一百四十八章 说明身份
苏南衣带着云景爬上山坡,还没到院门前,又闻到了药香。
透过院墙往里看,院子里还和原来一样,角落里还架着小炉子,上面放着药锅,正熬着药冒着热气。
苏南衣站在院门口,“老先生在吗?”
老先生从里面出来,看看苏南衣又看看云景,“门没锁,进来吧。”
“白老先生,你身体怎么样了?”
老先生在药锅前搅了搅,淡淡雾气弥漫,“好些了。你如何会知道我姓白?”
苏南衣在小凳子上坐下,“我不仅知道您姓白,我还知道,您和您的师弟号称黑白双绝,他惯用毒,您更习惯治病救人。”
白老先生偏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否认,“我这里很少有人来,你是第三次来了吧?他是第二次。”
苏南衣笑着点头,“您果然看出来了。”
白老先生盖好药罐盖子,转身面对苏南衣,“你几次三番来找我,有什么事,直说吧。”
苏南衣仔细看着他的脸色,微青,眼下有极浅的淡红色纹路,“您中毒了?”
“无妨,”白老先生摆摆手,“死不了。”
苏南衣走过去,“您要不嫌弃,可以让我把把脉吗?”
“你?”白老先生微微笑了笑,“你也应该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
“嗯,知道,但医者不自医,难免会有误差,您可以试试,让我看看,就当是检查我说得对不对。”
苏南衣说得坦然,目光清澈,云景在一旁帮腔,“老爷爷,您就让我娘子看看吧,我娘子可厉害了,真的,我不骗你。”
白老先生打量着他,像是在探究什么,片刻点了点头,缓缓伸出手。
苏南衣毫不犹豫,手指搭上他的手腕。
院子里一片寂静,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还可以听到远处树上蝉鸣的声音。
片刻之后,苏南衣松开手,“您之前受过伤吧,伤了及脉,伤虽然痊愈了,但到底伤了根本?,留下病根,一到秋冬就会复发,有人针对您这个毛病下了毒,是千叶草,虽然只是小小微毒,但用在您的身体上,麻烦还是不小。”
白老先生眉梢微挑,“你说得极是。那可有什么办法解吗?”
“解药的话我就不给您了,”苏南衣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拿出针包,“相信您自己也能配解药,但我可以为您针炙一下,主要是修复您受损的心脉,根除这个毛病。”
白老先生眼睛微睁,脸色变了变,“你会针炙?”
“嗯,”苏南衣点头,“老先生别担心,您是行家,我究竟成不成,您一看就知道。”
白老先生迟疑片刻,转身坐在石凳上,“现在开始吗?”
“对,”苏南衣语气坚定,“还请您把外衣脱了,留下?中衣就好。”
白老先生没再犹豫,按她说的办了,腰杆笔直的坐好。
苏南衣也没要求他非得躺着,坐卧都行。
她手指捻起一根银针,针身细长,如同牛毛一般,一见她这针,白老先生的眸子就微微一缩。
苏南衣出口极快极准,眨眼十八根针都刺入他的体内,剩余的部分颤颤微微,在阳光下着幽冷的光泽。
苏南衣神情专注,嘴唇紧抿,没有刻意去看老先生的神色,注意力都在这十八根针上。
她手指翻飞,指尖注入气力轻弹,针身颤动,在地上映出掠动的光影。
她的指法变幻很快,看得?出来也极费气力,直到最后,她的鼻尖也微微有了汗意。
好在,一切都顺利。
苏南衣轻吐了一口气,“再稍等片刻,就可起针了。”
她话说完,这才时间去看白老先生的脸色。
白老先生满目震惊,要不是因为身上还扎着针,他都要站起来了。
苏南衣浅浅笑了笑,“老先生别急,放轻松,眼下治病要紧,稍后再说别的。”
云景一直在一边看着,眼睛都要直了,闪闪的冒着星星光,“娘子,你好厉害啊,刚才我眼睛都花啦。”
“景儿过奖啦,”苏南衣凑到他耳边,悄声道,“记住哦,这是我们的秘密,景儿不要告诉别人。”
云景连连点头,“嗯,娘子放心,景儿知道的。”
时间很快到了,苏南衣一根根起了针,刚刚收拾完,白老先生一下子站了起来,外衣也顾不得穿,颤声急切问道:“你究竟是谁?”
苏南衣笑了笑,“我以为您老人家不会问的。”
“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您心中猜测的人,”苏南衣叹了口气,“您受苦了。”
白老先生瞬间就红了眼眶,“你……你不是……怎么会……”
“大难不死,”苏南衣垂下头低声道,“抱歉,我并非不信您,几次试探实在是因为这边的分支出了内鬼,我不得不妨。”
白老先生满面羞愧,“是,是我的错,我一心只扑在医药和救治上,没有想到……”
苏南衣低声安慰,“这也不全是您的错,是对方太过狡猾,事发突然。”
“那你现在……”白老先生看了一眼云景,“他……”
“他是我的未婚夫,”苏南衣浅笑,“我现在很安全,您放心,我知道现在您切断了神医谷的联络,现在内鬼已除,但您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另外,我需要您帮我找两个人。”
“内鬼已除?是谁?”白老先生咬牙问道。
“是……您的徒弟,我已经亲手解决了他,他是主谋,刘万沛是他的帮凶,他们投靠了朝廷。”
白老先生后退一步,“竟然是这样?我一直怀疑刘万沛,他几次问起我信物的事,竟然是我的徒弟?可笑我还以为他只是为了我手里的那本医书,原来他竟有如此大的野心!我真是瞎了眼!”
看着他伤心悲痛又愤怒的模样,苏南衣感同身受,“人心难测,好在他没有对您下太重的毒手,否则……”
白老先生摆了摆手,“我养了他十年,呵,我不忍心伤他,他倒是狠得下手伤我。罢了,就当是这些年养了条狼吧!对了,你说让我帮你找什么人?”
“我的父母,”苏南衣深吸了口气,“他们侥幸逃脱,但一定东躲西藏,日子过得艰难,您帮我找找他们,若是找到了,就带他们回神医谷安置。”
“没问题,那你……”
苏南衣看看云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一百四十九章 会不会是蛊?
白老先生退出城中,就是想看看情况,伺机查出内鬼。
现在已然了结,他的心也就放下了。
他也能尽快离开。
“苏小姐,那神医谷在心月城这一支,您有什么安排?”白老先生问。
他走了,这边的分支不能断,还是要重新建立的。
苏南衣略一思索,“您不妨给老谷主传个信,让他派人来,到时候与我联络便是。”
“好。”
话音刚落,苏南衣听到下面的山谷中有人吹了声呼哨。
她对云景道:“景儿,会吹吗?”
“会,”云景点头,“要我吹吗?我吹得可响了。”
“好,那你到门口去吹,应该是夏染来了。”
云景最爱玩儿,立即跑到门口去吹,和夏染接应。
白老先生看着他欲言又止,苏南衣浅笑,“您有什么话,只管说。”
“他……你给他看过了吧?”
“嗯,”苏南衣微叹了口气,“情况比较复杂,应该不是中毒所致,他并不怕毒,所以,我怀疑是外力所致,但他体内又维持着奇特的平衡。”
白老先生手捻着胡子,眉头也紧皱起来,“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您请说,”苏南衣心头微动,白老先生行医多年,走南闯北见过无数病例,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并非是病,而是一种……蛊?”白老先生迟疑道。
“蛊?”苏南衣心口一跳。
她倒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忽然想起云景曾经说过,太妃曾带他一起去过岭南山,可那也是在他变得产痴傻之后。
白老先生继续道:“我记得以前听我的师弟说过,在南部边境处的密林中有一个神秘部族,那里的人擅长用蛊和各种毒,他还想去学两手,但……那里的人警惕性都很高,他最后也是无终而返。”
苏南衣听到他说这些,灵机一动,拿出那两张字符来给他,“您见过这个吗?”
白老先生接过去仔细看了看,摇头道:“没有,这好像是符咒吧?但又好像和平时那些道士用得不太一样。”
“怎么说?”
白老先生指着上面的符号道:“首先这个颜色就不一样,颜色更鲜艳一些,还有这些符号似乎也更复杂,或者说更完整一些。”
白老先生无奈的摇头笑笑,“实不相瞒,我这些年行医,也见过一些荒唐事,有的人不信医,非信什么江湖术士,那些道士画的符咒我也见过一些,大多都是胡写乱画。”
他重新看着手中的符咒,“可这两张似乎大不相同。”
“嗯,我也这么觉得,总觉得这两张东西有些来头。”
苏南衣沉吟道:“劳烦您回程的路上也注意观察一二,若是有什么发现,还希望您能告之。”
“好,我一定留意。”
说话间夏染也到了,白老先生端了药进屋,把小院子留给他们。
夏染喝了一盏茶,这才舒了口气,“这里不算啊,以后可以时常过来玩一玩。”
云景也表示赞同,“娘子,我也喜欢这里。”
“好啊,景儿喜欢,那以后我们常来,”苏南衣眼睛笑得弯弯,“下雨的时候可以听雨,下雪的时候可以赏雪。”
“好啊好啊,我还想和娘子堆雪人,打雪仗呢。”
夏染无声翻了个白眼,心里酸溜溜的,忍不住打断两人道:“哎,我说,叫我来什么事儿?”
苏南衣给云景倒了盏茶,问道:“周恒去和你说什么了?”
“周恒?你认识那个家伙?”夏染一怔,没想到还是熟人。
“嗯,很早认识的,不知什么时候调到巡防营了,”苏南衣也有些拿不准?。
毕竟人心会变,以前真心相付的人都如此,何况是周恒。
“他说什么宫中失窃,还说盗贼专偷什么珠宝和锦缎,还说城中所有的店铺都登记了名贵的锦缎,如果有人来销赃,让我记得报官。”
夏染连讥讽的话都懒得说,“你说这种屁话谁会信?还弄个册子装腔作势,我扫了一眼,上面还真记了不少,不过,我看他就是冲我来的。”
“还有没有说别的,宫中失窃?他有没有说丢了什么?”
“没说,我问了,他说让我别瞎打听,”夏染哧笑,“你还真信他的鬼话?”
苏南衣若有所思,她当时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从周恒的表现上来看,并不像是假的,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没有针对夏染的意思。
她收回思绪,问道:“那你的店里,有没有什么异样,知道是谁偷了那块缎子吗?”
夏染神秘一笑,“很快,不出意外的话,就在今晚。”
云景凑过来,“今晚要去玩吗?我也去。”
“你……”夏染还没说完,苏南衣爽快答应,“好啊,好玩的事当然少不了景儿。”
夏染眼皮翻上天也无济于事。
他们三个在白老先生这里蹭了顿午餐,又在小院子里惬意的休息了一下午,浑身都透着舒坦。
苏南衣看着天边的云,感受着林间的风,暗自感叹生命的神奇,要不是这次重生,她还只会闷头不管不顾的像个傻子一样,一心只为顾西宸?谋划,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竟然如此美好。
“娘子,你怎么了?”云景忽然问。
苏南衣抹了抹脸,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流了泪,她胡乱擦干了泪,对上云景担忧的眼神,“没事,风迷了眼睛。”
云景手抚上她的眼皮,“那我给娘子吹吹,吹走就不迷眼了。”
“好,”苏南衣顺从的点头。
云景一连吹了好几口气,“好点了吗?”
夏染在一旁哼笑了一声,刚想开口,苏南衣一个眼风过去,他只好又闭上了嘴。
“好多了,”苏南衣揉了揉眼睛,“没事了。”
“那娘子不要哭了,景儿会陪着你的,”云景动作轻柔的为她抹着眼泪的湿痕,虽然笨拙,但眼神清亮,一片赤诚。
“好,景儿真好,”苏南衣轻声道。
夏染别过头去,眉头微不可察的一蹙,不知道在想什么。
夕阳西下,三个人和白老先生告了别,苏南衣在小湖边又和云景抓了会儿鱼,这才提着鱼往回走。
夏染和他们约了晚上见面的时间地点,分开走了两路。
“娘子,我们回王府吗?”
苏南衣想了想,“嗯,先回去看看情况,把鱼也放回去,让太妃高兴高兴。”
“好,母妃一定会开心。”
其实苏南衣关心的是,今天太妃带着杨田宏进宫是什么情况。
第一百五十章 遗失画像
云景和苏南衣刚到王府门口,就有家丁迎上来。
“王爷,苏小姐。”
“母妃回来了吗?”
“回了,刚才闫嬷嬷还过来吩咐奴才们,王爷一回府,请到太妃院中说话。”
两人到的时候,太妃正在廊下坐着喝茶乘凉。
一见到他们俩,立即眉开眼笑的招手,“回来了?快过来,刚晾好的茶。”
苏南衣观察着太妃的神色,就知道进的事还算顺利。
刚捧着茶喝了半盏,太妃就摒退左右,“这次的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苏南衣抬眸,“可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
太妃点点头,“我进宫的时候发现宫门口比以往的盘查要严上许多,禁军们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但我在宫中生活多年,一眼就看出他们神情严肃。”
苏南衣静静的听着,太妃放下茶盏,声音更低了几分,“我听说宫中失了窃,挂在容和殿内的一幅先皇的画像不见了。”
苏南衣一怔,和云景相互看了一眼。
云景忍不住说道:“母妃,不是贵妃的宫中丢了什么珠宝锦缎吗?”
“你们从哪里听来的?”太妃不解。
苏南衣道:“我们在街上,遇到查商铺的巡防营了,还对商铺的掌柜们说,如果有人来卖东西,务必报官。”
太妃笑出声,“谁会在宫中偷了东西然后拿到京城的商铺去卖?不过呢,贵妃宫中也的确是丢了一些东西,但皇宫缺那点东西吗?”
苏南衣略一思索,“您的意思是,偷那些东西不过就是欲盖弥彰,真正要偷的是先皇的画像?”
太妃叹了口气,“这事儿还不好说,宫里的嘴风也都严得紧,可见皇帝是下了死令的,换成是旁人,估计也问不出来。”
苏南衣心说顾西宸心黑手狠,最是狡诈,他的事儿越乱越好。
“那,您带着杨田宏进宫……”
太妃一拍桌子,“唉,我把这个给忘了。皇帝还算给我这个面子,听闻杨田宏做的事也是又惊又怒,当场就免了他的官职,把他发配到西北去。”
免官发配?倒是干脆利索。
“还说让整个司天监都罚俸半年,那些跟着去的再打二十板子。”
太妃总算是出了口气,拈了一粒葡萄,“我看皇帝这几天也是烦得够呛,眼圈儿都黑了,也憔悴了不少。”
云景有些担忧的问:“母妃,那皇帝表弟有没有哭?”
苏南衣微微睁大眼睛,太妃也扑哧笑了一声,“景儿,不许胡说,你当还是小时候呢?他现在是皇帝,别说哭了,随意笑也是不行的。”
云景愕然,“那不能哭又不能笑,做皇帝有什么好?不好不好。”
“……”苏南衣摸摸鼻子,还是云景看得通透。
“景儿,越发胡说了,”太妃轻打了一下他的手背,“可不许在皇帝面前说这些。”
“哦,”云景抿着嘴唇点点头。
“南衣,”太妃浅笑看着她,“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苏南衣垂下眼睫,“深宫中的事,事关皇帝,南衣只是普通民女,从未进过宫,所以……”
太妃轻笑出声,也没有勉强,“这次王府能够逃过一劫,多亏了你,我该好好谢谢你才是。”
苏南衣急忙起身,“太妃严重了,南衣蒙太妃不弃,可以和景儿在一起,自当为云景为王府着想。”
太妃很是满意,点点头对云景道:“还不快把南衣扶起来?”
云景早等不及了,伸手扶起苏南衣,“娘子,快起来。”
苏南衣谢过太妃,这才起了身。
太妃越看越喜欢,对闫嬷嬷递了个眼色,闫嬷嬷会意,转身去拿了一个长盒子来。
“南衣,这东西给你吧。”
闫嬷嬷走上前,双手捧给苏南衣,“苏小姐,这是太妃给您的玉如意,本来是一对,另一个在王爷那里。”
苏南衣面露欣喜,双手接过,“多谢太妃。”
云景看了看玉如意,认真的对苏南衣说道:“娘子,真的,我也有一个,和你这个一模一样。”
“南衣一定会好好保管,谢太妃深情厚意。”苏南衣向上叩拜。
“好了,快起来,这孩子动不动就跪的。”太妃扶起她,“你对景儿好,我都知道,有你在他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苏南衣看太妃有些乏了,便和云景告退。
闫嬷嬷道说道:“太妃怎么不让老奴和苏小姐说说那玉如意的重要?”
太妃摆了摆手,“有什么可说的,那东西再贵重也是个玩意儿,那孩子是真心对景儿好,只要说了景儿那里也有,和这个是一对,对她来说就是最贵重的。”
闫嬷嬷笑起来,“您说的是,是老奴肤浅了。”
太妃扫了她一眼,忍不住笑出声,“行了,这种也值得恭维,给我按按头,别想偷懒。”
“是是是。”
……
苏南衣和云景先把玉如意放回了云景的院子,又喂了喂小白兔们,这才一起出了府门。
这个时间还有夜市,俩人还没有吃晚膳,苏南衣带着云景一边走一边逛夜市,一路走一路买了许多小吃。
夜风微凉,头顶明月高照,星棋罗布,街道两边是门店挑起的灯笼,香气在空中弥漫。
苏南衣微眯了眼睛,这才是人间烟火气。
“娘子,你尝这个,好好吃,”云景手指捏着一枚小小的肉包,白白嫩嫩颤颤微微的送到她的嘴边。
苏南衣毫不犹豫的张开嘴,边吃边赞叹,“嗯,景儿给的就是好吃。”
云景开心的笑,眼睛弯弯,映着两边灯火和天上的星辰,苏南衣心想,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温暖。
穿过夜市,云景拉着苏南衣的手,“娘子,我知道有一条近路,我带你去。”
“好呀。”
苏南衣任由他牵着走,穿过街道小巷,走着走着,她忽然感觉前面越发的熟悉起来。
黑暗中,不远处的建筑轮廓苍凉沉肃,如同在夜色中沉默的巨兽,被束缚了铁索,被拔去了兽牙。
她心头一痛,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那是她曾经的家,天医府。
云景小声道:“轻一点哦,绕过这里很快就可以到了。”
苏南衣把眼泪逼回去,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景儿,你之前来过这边吗?”
“来过呀,这里着过一场好大的火,我那天还来救火着呢。”
苏南衣脚步微顿,“你来救火?”
“是呀?,我带着府里的人推着水车来的,后来救火队也来了,不过……”云景语气低沉,“还是没能救得了他们。”
苏南衣心中大痛,再也控制不住,上前轻轻拥住了他。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夜遇故人
云景被苏南衣忽然抱住,身子微僵了一样,随即又是欢喜。
然而这欢喜也没有过多久,他又感觉到不太对劲。
他轻轻拍拍苏南衣背,“娘子?你怎么了?”
苏南衣的声音闷闷的,头抵在他的胸口,“没,一会儿就好。”
“哦,”云景不再动,静静的站在那里,手臂轻轻拢着她,让她安心的靠着。
夜风拂动,暗香在鼻尖弥漫,云景紧绷着唇,连呼吸都放浅了。
过了一会儿,苏南衣抬起头,对他笑笑,“没事了,我们走吧。”
云景眉头轻蹙,手捧住她的手,小心的用指尖拂去她眼角的泪,“娘子不要哭,我给你吹吹。”
苏南衣刚忍下去的泪意又差点涌上来,勾唇笑了笑,“好,景儿最好了。”
绕过天医府,苏南衣本来不想再去看,忽然,一道声响掠入她的耳中。
那是……衣袂在风中掠动的声响。
她霍然回头,果然到一道黑影从天医府里出来,落在院墙外。
云景把她挡在身后,低声道:“娘子别怕,我去看看是什么人。”
苏南衣紧握住他的手,“一起。”
两人贴了墙,慢慢往前走,那个黑衣人站在院墙外,似乎也不急着走,仰头看着从墙内伸出来的树木枝杈,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南衣对这里再熟悉不过,再往前走是死胡同,她和云景堵住了唯一可以离开的路。
她缓缓握住腰间的软鞭,云景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听到动静回头,他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月光下他的眼睛黑亮,冷酷没有波澜。
苏南衣觉得他有些眼熟,对方似乎也没有想到会有人来,他压低了嗓音,“你们又是谁?”
他这一开口,苏南衣就听了出来,尽管他压低了声音,但这个声音今天刚刚听过,以前又太过熟悉,想听不出来都难。
周恒。
怎么会是他?
苏南衣心头微沉,没有回答,云景拧眉道:“你管我们是谁,你鬼鬼祟祟的来这儿干什么?这里早就没有人了!”
周恒从背后拔下刀,“没有人又如何?我愿意来就是来,用不着你们多管闲事,识相的让开,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云景哼了一声,“你别吓唬人,我才不怕你的刀呢!”
周恒眯着眼睛看了他片刻,又看向苏南衣。
周恒刚来京城不久,巡防营多数时间是在城外,而云景也不上朝,他自然不认得云景。
但他也能看得出来,这个长相出众的男人,脑子似乎有些问题。
这个年轻女子倒是冷静沉肃,这种情况还能如此淡定,倒是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苏南衣按住云景的手臂,对周恒道:“不是我们有意拦你,而是这天医府……已经被查抄,皇帝早有旨意,任何人不得接近,你却在夜间蒙面前来,实在是不能不让人怀疑。”
周恒沉默了一瞬,“天医府为何被抄?”
“……谋害先皇。”
“荒谬!”周恒冷喝一声,“苏家世代忠良,又只是一介医官,不从政不涉军,无论是谁做皇帝,他们也只是医官,为何要冒着满门抄斩的风险谋害先皇?”
苏南衣心如犹如巨浪翻涌,但她表面上仍旧保持平静,“听你这意思,是与天医府有关联的人?”
“怎么?还想举发我,把我也推上菜市口斩首吗?”周恒声音刚落,纵身跃上围墙,三纵两纵竟是在墙头上逃走了。
云景想追,苏南衣拉住他,“算了,不必追了。景儿,这件事跟我们没关系,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嗯,好,我听娘子的。”
苏南衣的心情越发有些复杂,那人绝对是周恒没错,他趁夜进府是为了什么?
听他这口气,倒像是替天医府鸣不平的。
不过……苏南衣也明白,很多事不能只看表面,她已经吃过太多这样的亏了。
她把疑惑压在心里,和云景去找夏染。
约好的地点就在距离夏染商铺附近的一个小院子,这里是夏染让掌柜的替他们几个伙计租的。
这些伙计也都是跟着他们夏家多年的,皇商商铺不同于一般的,还是用惯的老人更好一些,所以多数伙计都是从江南老家一起过来的,在这里没有家,需要值班的就在铺子里住,不需要的就在这个小院中。
这两天出了事,他们都没日没夜的忙了许久,把没烧的东西抢救?出来,烧了的也得有个数。
除了在火场收拾,就是在这个院子中小憩,没有人离开。
他们也离不开,夏染下了令,无论是谁,都不能随意离开,必须要报备,去哪干什么等等。
众人嘴上不说,心里纳闷,不知道东家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的像是把他们禁足了一样。
但他们也清楚,这次店里失火,损失极大,要是细追究起来,他们都有责任,被赶走都是轻的。
所以,都老老实实的,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今天晚上吃过晚饭,总算能松口气,罗掌柜默默无语的坐在一边休息,翻着烧剩下的的帐本,连三分之一都不到,他对面的王账房唉声叹气。
“别叹气了,事情已然这样,叹气也没用,”罗掌柜把帐本还给他,“重新做就事了,再过两天东西整理得差不多,就开始盘点吧。”
王账房再头疼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重新来过,这工作量是可想而知。
“好吧,”他无奈的点头。
孙管事走过来,小声问道:“罗掌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罗掌柜看他?一眼,这两天孙管事也出力不小,约束手底下人,帮忙张罗着维持四邻叛乱经,收拾东西也是冲在前面。
“不用了,你也累了,去歇着吧。”
孙管事今年有四十多了,家里还添了个小孙子,他倒了杯茶给罗掌柜,“罗掌柜,我能出去一趟吗?我今天听邻居的大娘说,前面街上新开了家铺子,卖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有一种新的拨浪鼓,十分有趣,我想给我小孙孙买一个。”
罗掌柜为难道:“这……东家有话,不许我们出去,还是过两天吧,那家铺子又跑不了,到时候咱们这边没事了你再去。”
孙管事抓抓后脑勺,“明天有人回老家那边,我想着让捎回去,要不咱们再回,怎么也得年下了。”
罗掌柜看了一眼坐在屋檐下的一个伙计,“小六子下月就回去娶媳妇,到时候让他给你捎回去吧。”
“……”孙管事还想说什么,罗掌柜起身去了别处。
孙管事目光转身院门口,脸上的阴郁一闪即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夏家二公子
天色暗下来,院子里的人也都回了各自的屋中,这两点着实辛苦,没过多久,屋子里就响起了鼾声。
月亮高悬,星子如钻,树影摇摇。
没过多久,西厢房的门开了,一条人影轻手轻脚的走出来,看看左右无人,又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他一手捂着肚子,去茅房附近溜了一圈儿,又悄悄顺着墙跑到东墙根。
静等了片刻,他弯腰扒开草丛,露出一个狗洞来。
他趴下身子,撅着屁股从狗洞中钻了出去。
一到了外面,他立即撒腿就跑。
他完全不知道的是,他所干的事儿都落在不远处三人的眼中。
云景抿着嘴笑,“娘子,他居然钻狗洞,好滑稽。”
苏南衣挑眉,“出不去,只能用这种法子,这也说明,他是被逼急了。”
夏染的脸色阴沉似水,咬牙道:“我看他就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还真的是他!”
“走吧,夏公子,别生气了,哪家还不出一两个吃里扒外的,看开些。”
苏南衣越是安慰得云淡风轻,夏染就越是生气。
三人在后面追,脚程都挺快,始终和面前的人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穿街过巷,这人跑得距离还不短,最后都气喘吁吁的歇了两次。
一直到了西城区,这才停下来。
苏南衣看了夏染一眼,“这里你那可不近啊。”
夏染紧抿着嘴唇,看着前面的高门大户,门上没挂牌匾,也不知道是哪家,屋檐上的灯笼倒是挺新,像是才挂上上不久。
“这是谁家?”苏南衣回头看他,“你知道吗?”
夏染摇头,“不知道,我刚到京城的时候还四处瞧过,这里好像还空着,并没有人住。”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云景问道。
苏南衣笑,“对,景儿说得对,还是景儿聪明,走,我们去看看。”
云景得了表扬开心的笑,夏染无声翻了个白眼。
三人当然没走正门,绕到一旁的侧门翻身而入。
正想着要去哪里找人,苏南衣站在树端一瞧,正好看到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引着刚才进门的人在走廊上走。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后面跟上。
这宅子不算小,走了好一会儿家丁才在一道院门前停住,“公子今天傍晚刚到,一路劳累,刚睡下了,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回一声。”
夏染眯着眼睛看着下面的孙管事,脸色阴沉得厉害。
没过多久,那个家丁又出来了,“走吧,公子让你进去。”
孙管事急忙跟上,院子里亮起了灯,一人站在廊下,身上披着青色长衫,丝绸在灯线里闪着幽冷的光泽。
“二公子,”孙管事上前见了礼,点头哈腰的说道,“小的该死,打扰二公子休息了。”
“嗯,有什么事?”
“回二公子,之前的?事怕是不成了,”孙管事低头道。
“嗯?”这一声尾音挑起,似钩子一样,让孙管事心头一震。
他吞了口吐沫,“二公子,您有所不知,商铺中着了一场大火,把剩下的锦都烧了,实在是……”
“失火?好端端的,如何会失火?”
“这……小人也不知,晚上突然就着起来了,小人本想着给您送信,但一直抽不开身,东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许我们所有人随意走动,今天晚上小人也是好不容易才……”
“不许你们随意走动?那你出来可曾有人发现?”
“不曾,”孙管事立即道,“二公子放心,小人是等他们都睡了,佯装肚子不舒服才出来的,还在茅房转了一圈儿……”
“行了,锦没了,帐本也没有了吗?”
“是的,今天晚上吃了晚饭,罗掌柜和王账房还因此唉声叹气,帐本连原来的三分之一都不剩了。”
“这把火着得奇怪,你先回去,没有我的令不许再随意过来。”
“是,小人明白。”孙管事垂首道。
廊下的人递了个眼色给手下,手下人拿了个荷包给孙管事。
孙管事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顿时眉开眼笑,“谢二公子赏。”
孙管事告了退,廊下的人眯着眼睛看着天边的星,表情冷淡,看不出喜怒。
手下人问道:“公子,孙管事要不要……”
他说着,比划了一个“杀”的动作。
“当然,活人怎么能保守秘密呢,锦的事儿不成了,他也就没用了,夏染不是个蠢的,八成是怀疑上了。”
“那属下去办。”
“不用你。那包银子,就能要他的命,”他声音里带笑,却让人觉得牙齿发冷,“就让他多高兴一会儿,回头死在夏染那儿,总得恶心恶心他不是?”
“?是,公子说得对。”
“我乏了,你把礼单备好,明天我得出门办事,这事儿办砸了,总要有个交代。”
“是,公子放心。”
……
苏南衣三人顺原路返回,夏染的脸色就没好过。
那个人是谁,苏南衣也清楚,她和夏染关系不错,但夏家人认识得并不多。
可巧了,刚才那个人,就是她认识的其中一个。
夏家的二公子夏泰,夏染的堂兄。
这位二公子也是个人物,经商也是一把好手,但此人心思深城,心肠阴毒,远不及夏染光明磊落。
苏南衣有次去江南办事,和夏染同行,也见过夏泰一次,他探究的目光就没离开过苏南衣,这让苏南衣十分不爽。
因此,对这位二公子的印象不好,再加上加回程时发生的一些事,更证实了苏南衣的猜想,对他的印象更是落到了谷底。
苏南衣想出言安慰,又觉得一切都太过苍白。
“你打算怎么做?我看夏泰是有备而来,”她想了想,还是单刀直入给出意见,“我的建议是,你先别动孙管事,他不过就是一个小角色,没准最?后能有些用力也说不定。”
“嗯,我也这么想,”夏染目光闪了闪,“真是讽刺,他背叛了我,我还得救他的命。”
“总会还回来的,”苏南衣回头看了看那栋宅子,“今天才到,连宅子都买了,可见是早有心取代你了,就是不知道,在背后支持他的人是谁。”
夏染眸光冷厉,“无论是谁,我都得把他揪出来,夏泰既然敢来,那就好好的斗一斗。”
云景点头道:“就是,不用怕他。我和娘子会帮你的。”
夏染看了他一眼,这次总算没有翻白眼,动了动嘴唇,感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云景又说道:“晶晶癖,你这个人有时候也没有那么讨厌,对了,小黑还有兄弟吗?”
夏染顿时垮了脸,满眼的戒备,“你想干什么?”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有钱没命花
夏染被云景气得奓毛儿,一想到背叛自己的鸟儿就心疼无比。
云景气死人不偿命的说道:“我就是觉得小黑自己怪孤单的,我那有一窝小兔子,但它不和它们玩儿……”
夏染简直要气笑,“那是,你知道小黑……不是,你知道那是什么鸟儿吗?它可不是一般的!”
“那它是什么呀?”云景好奇的问。
苏南衣强忍住不笑出声,拉了拉云景,“景儿,回头让小黑和我那的小白鸟一起玩吧。”
“好主意。”
夏染手捂着胸口闭了闭眼,苏南衣笑道:“行了,别伤心了,这样吧,为了补偿你,我帮着你救回孙管事,怎么样?”
夏染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居然能让你出手。”
“这不是他的福,是你的福,不看你的面子我也不会救?,行了吧?”
夏染心里这才痛快了一些,“这还差不多。”
三人回到小院,看到孙管事正准备往狗洞里钻。
夏染跃过墙在那一边等着,孙管事爬出狗洞,正想拍身上的土,一抬眼看到夏染,顿时呆住。
“这么晚,干什么去了?放着门儿不走非钻狗洞?”
夏染语气懒洋洋的,但眼神沉沉,有不容抗拒的威严。
“东家,我……”孙管事垂下头,小声叹了口气,“实在不相瞒,东家,我实在是想家了,从过了年出来到现在,还没有回去过,我想我那小孙孙了,今天听说一个同乡要回去,我就想让他帮我捎点银子和小玩意儿回去。”
孙管事说着,又行了个礼,“对不住,东家,我没有听你的话,私自出去,请您责罚。”
夏染轻笑一声,“是吗?照你这么说,的确是情有可原,谁都有家,有家人,惦记家里的人也是人之常情。”
孙管事刚要松口气,又听夏染道:“让谁捎的东西?”
“一个……同乡。”
“哦,哪儿呢?我去见见,正好我也有东西要捎。”
“……”孙管事吞了口唾沫,“这……他就是一个乡下人,毛手毛脚的,东家还是别让他捎了,您的东西金贵,万一碰坏了就不好了。”
夏染没说话,向他走了两步,孙管事下意识想后退,但没敢动,他不知道夏染要干什么,到底信不信他说的。
就在思索间,夏染手里寒光一闪,他还没有看清怎么回事,他腰间的荷包就掉入了夏染的手中。
孙管事心头一惊,还没叫出声,就见夏染手一抛,荷包掉到他的身后。
孙管事急忙回身,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身后也站了两人。
“东家,您这是……”
苏南衣接过荷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两个金锭子。
她托在掌心,金光灿灿。
夏染哧笑,笑意不达眼底,“孙管事,你挺钱啊!”
孙管事脑门微微渗出汗来,勉强笑笑,“是……我跟着东家,吃喝不愁,我……”
“别,”夏染打断他的话,“别这么说,孙管事,你可别这么说,你这不是夸我,这是骂我给我找事儿呢,我可没有给过你这么多钱,这要是让别的伙计看见,该跟我闹了。”
孙管事呼吸急促,脑门的冷汗豆大的往下滚。
“说说吧,哪儿来的?”
孙管事无论如何也编不出来路,哼哧了半天,硬着头皮说道:“实不相瞒,东家,我这是……捡的。”
“捡的?”夏染笑出声,“是吗?在哪儿捡的?我也去捡两个,你这运气够好的呀。”
孙管事干笑说不出话。
夏染的笑容一收,声音冷得像浸了冰,“不如你再去跟夏泰说说,看能不能再给你俩?”
孙管事霍然抬头,眼中闪过惶恐,“东家……”
夏染一摆手,“孙管事,我自认为待你不薄,没想到你吃里扒外,竟然投靠了夏泰,我问你,那块锦布不是你剪的?”
孙管事脸色微变,双手微微一握,垂眼不敢看夏染,“锦布?我不知道什么锦布。”
“呵,”夏染短促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见棺材不掉泪,是吧?你还真以为……夏泰重用你,对你好?”
苏南衣托着金锭子走到他面前,“孙管事,你可知道,这金子,你根本就没命花。”
孙管事一怔,“什么意思?”
“你摸摸看,”苏南衣把金子往前一递。
孙管事不明所以,看了一眼夏染,迟疑着伸出的摸了一下金子。
“没,没什么不一样啊……”
话音刚落,他忽然觉得指尖有些发麻,还有点微微的疼。
低头就着月光一看,指尖上像染了一层淡淡的青黑色!
他搓了搓手指,但那层青黑气依旧没有退去。
“这……”
“这金子上抹了毒,”苏南衣说得云淡风轻,在孙管事听来却如同滚滚惊雷,“你只要回来多摸索几遍,明天就可以中毒身亡。”
孙管事大惊失色,一脸惊恐的看着那两枚金锭子,“这……这……”
“这什么这?”夏染不耐烦,“这就是夏泰杀人灭口的伎俩,看不懂吗?”
孙管事腿有些发软,低头看着指尖,感觉那股子麻痛更厉害了。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东家,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救您救救我,救救我吧!”
“救你容易,但你要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孙管事现在也顾不得其它,立即点头答应。
“东家,我说,我都说。几天前我收到家里的来信,说是二公子到我家去了,还给我小孙子一枚金锁。我心里就有些纳闷,果然,紧接着就在?街上遇见了二公子手底下的人。”
“他说,二公子也想来京城开铺子,让我帮帮忙,我觉得不妥,我知道夏家的生意都是有区域划分的,这块归东家您管,但他说,二公子自然有办法,到时候让我帮个小忙就行。”
“我有心不帮,但回来看到家里的信,忽然明白了二公子的用意,我……”孙管事低着头,“我也不敢违背,怕家里人受欺负。”
“后来二公子派人传信说,也不让我干什么别的事,只让我看看仓库里有没有月柔锦,都有哪几种颜色。我如实报了,他又说,让我在那块湖蓝色剪下一块。”
孙管事抬头看着夏染,“少东家,我真的只是在那上面剪了一块,并没有做别的,我……伤天害理的事儿我也不敢干啊。”
夏染心里昌火,伤天害理?这事儿要是真成了,那他可就要倒大霉了!
苏南衣忽然开口问道:“那块锦布你是交给谁了还是放在什么地方了?”
“快说!”夏染催促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同舟共济往前看
孙管事吓得够呛,一是怕夏染,更怕手上的毒,他感觉手指上的麻痛更厉害了。
“我说,我说,”孙管事都要哭了,“他让我把那锦布放在顺城街那边的一个树洞里,说如果有一天有人来查锦布的事,就让我去那个宅子里报信儿。”
苏南衣和夏染互相对视了一眼。
树洞,对方还真是谨慎,连面儿都不露,即便是抓出孙管事,也是无济于事的。
去找夏泰也是没用的,夏泰完全可以否认,最多就是堂兄弟之间争生意罢了。
孙管事声泪俱下,跪?爬了几步到夏染的腿边,“东家,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真的是……被逼的呀,实在没有办法。您就馓饶过我,救救我吧。”
夏染沉默着不说话,冷冷的看着他。
苏南衣道:“要想让你东家放过你也不是不行,但你要答应几个条件。”
孙管事看了一线希望,抬头抹了抹泪,“好好,东家,只要您能放过我,救我一命,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那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夏染面无表情,“按照我说的去做,否则,随时可以要你的命!”
“是,是。”
夏染对苏南衣点点头,苏南衣上前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孙管事急忙把手伸出去,颤微微的有些抖。
云景在一旁不满意,“你抖什么?”
孙管事用力抿唇,咬牙控制住。
苏南衣拿了银针,在他的指尖和手背、手臂其它其处迅速下了针,又用刀割破他的手指,滴滴黑血从手指尖滴落,在月光下显得诡异又骇人。
孙管事的脸色都白了,死死咬着嘴唇,一声吭也不敢吭。
云景瞪大眼睛看着苏南衣,星星不停的在眼底闪。
娘子太厉害了!
纸摸一盏茶的功夫,苏南衣起了针,“可以了,这毒真是厉害,只摸了这么一下就变成这样,可想而知你若是回来以后你拿着金子翻来覆去的看,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孙管事满头的冷汗,手指僵着也不敢动,“多谢东家,多谢小姐。”
夏染把一个药瓶扔给他,“这个,明天天亮之前吃了,到时候你会晕死过去,别人会以为你死了,其实是假死,到时候我会命人把你抬出去。”
孙管事握着瓶子,嘴里结巴道:“抬哪儿去……”
“城外,你放心,到时候自有人接应你,你去西北,先躲一躲,我会给你安排好的。”
孙管事一惊,要去西北?
“那我的家人……”
“你放心,你一死,老二也不会为难你的家人,我也会飞鸽传书,安排好你的家人,若是你在西北做得不错,也可以送他们过去,在那边安家。”
孙管事心头发苦,西北荒凉之地,哪里比得上那江南水乡?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他一步走错了呢?能保住命就算是走运了。
夏染看出他的疑虑,冷笑一声道:“孙管事,你别以为是受了什么委屈,实话告诉你,用不了多久,西北的局面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我也不是什么人都往那边派,要是换成一边的伙计,我也懒得管,死就死了。你觉得呢?”
孙管事不敢再说其它,把心也稳下来,拿出破釜沉舟的气势,“多谢东家,小的发家竭尽所能。”
“嗯,去吧。”
孙管事从地上爬起来,又施了个礼,转身回了屋内。
苏南衣轻吐了口气,“孙管事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现在还被对方放弃了,除了以后能够帮你在家族面前力证夏泰曾使过下流手段,别的没有什么用处。”
夏染点头,“我也想过了,他本人还是有些能耐的,不然我也不会带他来京城。经过这么一遭,他应该会死心踏地,我西北的生意也的确需要他这样的人。”
苏南衣微挑眉梢,对做生意和用人这一方面,夏染的确有过人之处。
“好,那剩下的就交给你,我们就先走了。”
“南衣,”夏染叫住她。
苏南衣和云景回转头,“怎么?”
“多谢,”夏染拱了拱手,“还有,对不住。”
苏南衣笑意淡淡,“谢就不必了,你谢我还是我谢你,早算不清了,至于说对不起……”
苏南衣看了一眼云景,“这个就更算不清了,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同舟共济往前看吧。”
“好。”
和夏染告了别,苏南衣和云景往回走。
云景看着天边的星星,“娘子,你看,那颗星好亮啊!像不像你?”
苏南衣有点不解,“为什么说星星像我?”
“因为你在景儿的眼中就是那么亮呀。”
苏南衣忍不住一笑,“这样啊,那……”她一指月亮,“景儿在我的眼里就像是月亮。”
“真的吗?”云景开心不已,伸手把她抱起来转圈儿,苏南衣笑声不断,洒了一路。
“娘子,我们什么时候大婚啊?”云景郁闷的问。
“快了,”苏南衣站在府门前,为他理了一下发带,“景儿先回家,路上注意安全,日子会过得很快的,嗖一下就会到了。”
“嗯,”云景点头,“我听娘子的。”
看着他走远了,苏南衣转身回府。
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白老先生明天就要启程去神医谷,这边会安排新的人手过来,估计这一来一回得需要一段时间。
也不知道现在父母怎么样了,现在是不是正受苦,一想到这个,她就锥心的痛。
还有今天在府门外遇见的周恒,他到底是什么用意?
还有,皇宫失窃的事儿,和王府被埋人偶有没有关联?好端端的,为什么有人偷先皇的画像呢?
那个夏泰,突然出现在京城,还偷偷摸摸的来,他和谁是一伙的?
这些问题像一个个纷乱的麻线球,缠来缠去,理不出头绪。
迷迷糊糊中总算是睡过去,一大早有点头痛,她赖着没有起床,一直等到小桃过来叫。
“小姐,该起了。”
“嗯,”苏南衣应了一声,但没有睁眼。
小桃轻笑,“小姐,该起啦,今天咱们得去妙衣妨看衣服呢。”
苏南衣睁开眼睛,“看什么衣服?”
小桃扶起她,“您忘?啦?妙衣妨前些天就送来帖子了,您的新嫁衣得过去试了。”
苏南衣这才想起来,的确是有这么回事儿,前些天回来小桃就跟她提过,可她当时想着别的事儿也没往心里去。
她被小桃拖起来坐在梳妆镜前,?被摆弄着梳妆打扮。
还没收拾完,脚步声一响,小七挑帘进来道:“小姐,柳氏来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算哪根葱
苏南衣有些纳闷,自从这个柳氏到了苏家,还从来没有和她单独照过面。
小桃撅了嘴,“她来干什么?我们小姐一贯和她没有什么来往,一会儿还得去看衣服呢。”
苏南衣笑了笑,“好啦,她来肯定是有事,事出反常,我们必须防着,但也要知道她想干什么才行。”
“小七,让人进来吧。”
“是。”
苏南衣照了照镜子,“嗯,不错,小桃梳的头越来越好看了。”
小桃忍不住笑,“小姐惯会打趣奴婢,奴婢就是不想让她们欺负小姐。”
苏南衣看着她跟只上母鸡似的,心头发软,“我知道,小桃放心,谁也欺负不了你家小姐,叫人摆放吧,吃了饭咱们就走。”
“是。”
说话间柳氏已经跟着小七到了外屋,苏南衣起身走到正座上坐下。
柳氏穿了件翠绿色的衣裙,头发轻挽,轻轻描了眉,嘴唇红润,整个人柔弱拂柳一般。
苏南衣暗暗冷笑,这位柳姑娘可比夏氏要美多了,而且还是那种柔弱型的,难怪苏师玉会吃这一套。
“柳姑娘找我有什么事?直说吧。”
柳氏福了福身,看看左右,似乎还有些犹豫的样子。
苏南衣语气淡淡,“她们都是我信得过的人,柳姑娘但说无妨。”
柳氏抿了一下红唇,语气娇娇柔柔的,“大小姐,奴要说的事可是万分紧要的,这要是……”
“没有要是,”苏南衣声音不大,却透出不容质疑的坚定,“本小姐说过了,你若想说那就按本小姐的规矩,不说就算了。小桃,送客。”
“是。”小桃上前正欲赶人,柳氏急忙道:“好,那就依大小姐。”
“大小姐,奴知道你和二小姐不对付,奴想着和大小姐联手,让她嫁不进李家,老死在这苏家。”
她说话还是那个腔调,声音娇柔造作,可说出来的话,却是透出阴毒。
苏南衣脸色微沉,“你听谁说,本小姐和二小姐不对付?本小姐又和你联的哪门子手?她嫁不嫁是进李家,又与我何干?柳姑娘,我们再怎么着也是苏家姐妹,是父亲的女儿,你算哪根葱?”
柳氏的脸一红,被噎得吞了口气,双手紧紧绞着帕子,“奴家可不以为大小姐和二小姐是什么姐妹,她心肠歹毒,每每想要害大小姐,难道这些大小姐都忘了吗?”
“啪!”苏南衣手里的茶盏一摔,她盯住柳氏,字字沉凉,“柳姑娘,你一口一个奴,那你可知道,以奴议主,是大罪!二小姐再如何,也是苏家的小姐,是主子。你现在是何身份?有什么资格指手划脚?”
“我……”柳氏眼睛红红的,都快要委屈得哭了。
苏南衣哧笑,“收起你这副委屈的模样来,本小姐不吃这套。你若是不想就此滚出苏家,现在就回去老实呆着,否则的话,别怪本小姐不客气。”
柳氏被说得无地自容,恨不能钻进地底下去,也忘记了福身行礼,匆忙转身走了。
小桃掐腰道:“呸!什么东西,一大早上来给小姐找不痛快!”
小七拧着眉,“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夏家找来的人吗?为何……”
小桃看了她一眼,“不甘心了呗,现在夏姨娘被送走了,她想着占位,当这苏府的主母,要是二小姐嫁入将军府,夏姨娘就还有靠山,没准还有回来的一天,她怎么能踏实?”
小七看不懂这些弯弯绕,又觉得小桃说得有些道理,扭头看了看苏南衣求助。
苏南衣笑着点头,“小桃有长进,的确是这么个理儿。”
小桃被夸,笑得开心,“她们打她们的,咱过咱的,小姐只管看戏就成了,才不和她们掺和。”
“嗯,小桃又说对了。”
高高兴兴的吃了早餐,小桃让人去准备马车,苏南衣对小七道:“柳氏那边还是要留意,她的确是有小桃说的那个意思,但绝不会那么简单,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是,奴婢知道,”小七想了想,“二小姐嫁不过去不好吗?”
苏南衣手指轻敲桌沿,“她嫁不嫁进李府,嫁给谁,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李家求娶她,我始终觉得这事儿有隐情,或许……”
她说到这里顿住,“算了,个人姻缘,我们不必插手太多,是福是祸,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只要她不来惹我,不用费神去理会她。”
“是。”
苏晚儿这婚事还真是一波三折,没想到连柳氏都想插一手,苏南衣暗自冷笑,这个柳氏,也是个不省心的人,以后这苏府,怕是没有什么安宁的日子过。
不过,好在她也快出嫁了,苏家这个地方能脱离就脱离,把这身体原主母亲的东西照看好,其它的也就不必管了。
苏南衣打定主意,带着小七出门,门外小桃已经让人把马车备好,主仆三人动身去妙衣坊。
妙衣坊是这心月城中数一数二的制衣坊,这里的料子质地好,花色也新颖,还有最好的绣娘,再加上他们这儿有位巧手的素衣姑娘,所以京城中的贵妇千金们都愿意花重金到这里来做衣裳。
每逢有什么宴会盛事,他们都以为穿着妙衣坊的衣裳为荣,也是攀比的重点项目。
如果这衣裳是出自素衣姑娘之手,那就更不得了。
不过,据说素衣姑娘平时只画册子,让人挑选,很少有亲自出手给做的时候,即便如此,那些衣服也是足够吸引人眼球的。
“小姐,到了,”小桃先下了马车,伸手抚下苏南衣。
“还这么早,已经这么多了?”小桃瞪大眼睛,“小姐,您瞧。”
苏南衣仔细一看,可不是吗,外面已经停了四五辆马车。
“走吧,大不了等一会儿,”苏南衣也颇无奈,她本身也不太注重这些,不愿意花费时间在这上面,可是,这是她的嫁衣,她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
“小桃,王爷的衣服在哪里做?”苏南衣问道。
小桃眨着眼睛,摇了摇头,小七小声道:“王爷的衣服应该是由太妃交给了宫中内务。”
“哦,也对,”苏南衣恍然大悟。
小桃正想问小七怎么知道,店里的人迎了上来,“苏小姐来啦,来看衣服的吧?”
这店里的人用的都是娇俏的娘子,美貌但不轻浮,沉稳而端庄。
苏南衣点点头,“正是。”
“您来得正好,衣服已经备好,就在二楼,您可以跟奴婢上来瞧瞧。”
苏南衣抬腿正想往楼上走,忽然听到一旁有人哧笑一声。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有些人就是犯贱
这笑声实在刺耳。
苏南衣转头看过去,正好与一个穿桃色衣裙的女子目光撞在一处。
那女子微扬着头,一脸的挑衅,头上的赤金红宝石头面闪闪生辉,“呵,我还真不知道,你们妙衣坊有这样的规矩,我们先来的还在这里坐着,晚到的倒先被迎上去了。怎么?看到是和北离王府搭边的就上赶着巴结呀?”
苏南衣身边那位娘子福了福,面色不改,“宁夫人有所不知,苏小姐的衣裳是前两天就做好的了,已就递了帖子请小姐过来试。如果宁夫人不想等,那下次也请提早便是。”
她说完冲一个小丫头道:“宁夫人的茶许是没了,再添些,小心伺候。”
“是。”
“苏小姐,请。”那位娘子笑了笑。
苏南衣点头,继续往上走,只听那位宁夫人嘀咕道:“麻雀飞上了枝头也是麻雀,成不了凤凰。”
这人明显就是对她有敌意,苏南衣当然看得出,可她并不记得认识这么一号人物。
苏南衣也懒得和她计较,跟着那位娘子上了楼。
这妙衣妨果然非同凡响,处处可见精致的摆件,连门窗上都有精致的花纹,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熏衣香。
这香气淡雅,不过分甜腻,很对苏南衣的胃口。
到了一间房门前,带路的娘子停住脚步,轻叩了叩门。
里面淡淡有人应道:“进来。”
娘子挑了珠帘,“苏小姐,请吧。”
苏南衣迈步进去,入眼处一个着红色衣裙的女子正挽了衣袖,露出两截嫩白手臂,手执着一枝毛笔正在作画。
她长得娇小玲珑,乌发束成麻花辫子?垂在脑后,露出干净饱满的额头。
她并未停笔,娘子想出声,苏南衣摆了摆手,片刻之后,她放下手中的笔,这才抬头。
看到苏南衣,杏仁般的眼睛微亮,“苏小姐?”
苏南衣笑着颔首,“素裳姑娘。”
素裳也没放下袖子,她穿的红纱裙很薄,领口开得也大,雪白的肌肤映着红纱,自成风情。
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苏小姐请坐。”
她说完自顾坐下,也不似大家闺秀般的坐相优雅,而是几分散漫和慵懒,眼睛微微眯起,细细打量着苏南衣。
苏南衣淡笑不语,任由她看,素裳的眼中渐渐有了赞赏之色,“苏小姐的嫁衣我准备好了,看看可还满意?”
她拍拍手,有人抬了个衣架上来,大红色的喜服衣袖展开,挂在衣架上。
苏南衣原以为喜服大都差不多,但一见这一件,却发现很是不同。
这一件是广袖,腰却纤细,裙摆很大,绣花极其精致,不是寻常的百花百鸟之类的,而是不同的“喜”字,领口和袖口的花朵枝叶栩栩如生,只配了少许的金线,却在不经意间细碎光芒轻闪,比单用金线更显流光溢彩,贵气却不俗气。
苏南衣不吝赞美,“难怪人人都说素裳姑娘有一双巧手,依我看,不只是手巧,更重要的是有一颗玲珑心。”
素裳手执一把团扇,捂着嘴轻笑,“这话儿好听,我喜欢,衣裳是我裁的,这花可不是我绣的,我只是画了样子。”
她起身走到嫁衣前,“苏小姐试试?”
“好。”
苏南衣也没推辞,由小桃和小七伺候着去里面换衣服。
外面素裳和那位娘子在说话,素裳的声音很清楚,没有刻意压低的意思。
“她?哼,她也好意思开口!都嫁了人,做了宁夫人,还说那些屁话干什么?简直惹人生气。”
那位娘子的声音倒是低低的,像了劝了几句。
“候府有什么了不起?还真以为有多富贵?我素裳还不放在眼中,不乐意做她的生意。”
苏南衣听着这话头,像是在说那位宁夫人,想必是那位娘子把刚才要楼下的事儿说了。
没想到这素裳姑娘的反应这么大。
苏南衣有点意外,但也没有多说。
“小姐,这衣服太合身了,”小桃声音小小的,带着掩盖不住的兴奋,“真是好看。”
一贯冷静的小七也点头,“的确好看。”
“苏小姐,好了吗?”素裳在外面问道。
“好了,这就来。”
话音落,苏南衣从里面走出来,房间里也跟着亮了亮。
素裳的眉梢一挑,放下手里的团扇围着苏南衣转了几圈儿,“果然是美人配衣裳,这人好看了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更何况是穿上华服。”
小桃和小七对视一眼,两人都咧嘴笑。
苏南衣自己也照了照镜子,哪一处都妥帖,没有?不合适的地方,“还是素裳姑娘的手艺好,多谢你了。”
“苏小姐……”素裳刚说到这里,外面忽然响起一道不满的声音。
“你们究竟是怎么做生意的?这架子也未免太大了!到底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
素裳的脸色微变,转头看向门口,那位娘子立即转身出去。
苏南衣听声音也听得出来,是那位宁夫人。
素裳面色沉冷,“苏小姐别在意,一条疯狗而已。”
“素裳姑娘似乎对这位宁夫人颇有不满,”苏南衣伸着双臂,方面素裳看哪里不合适。
“她?”素裳哧笑一声,“她还不配,这样的货色,我还懒得理。”
苏南衣心说“疯狗”这样的词儿都出来了,还不?算不满?
这位素裳姑娘名字好听,人长得美,这说话可真有点荤素不忌。
素裳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想法,漫不经心的说道:“那位宁夫人刚才对苏小姐出言不敬了吧?”
“我和她素不相识,倒不知这敌意从何而来。”苏南衣如实道,她感觉这个素裳是个知道内情的。
素裳为她调整了一下腰带,退后了几步打量着说道:“她当然对你有敌意,何况你今天还是来看嫁衣的,有些人就是犯贱,有机会的时候不珍惜,看到别人占了位置又不甘心。”
这话说得苏南衣心头一跳,“素裳姑娘的意思是……”
素裳抬眼皮看了看她,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苏小姐不必多心,北离王爷可没有对她有过那种情愫,是她自己一心想着攀附,不过后来……放弃了而已,现在嫁入东平候府,做了世子夫人了。”
苏南衣还真是有些意外,难怪那个宁夫人对她的敌意那么浓。
她心里快速闪过这些人物关系,东平候府的世子夫人……
哦,原来是她啊!
苏南衣想起一段旧事来,当初这位东平候世子和夫人之间的事还曾经在京城广为流传,没有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见。
第一百五十七章 哪来的脸议论别人
苏南衣还在回想当初的事,外面的喧闹声已经到了二楼。
素裳的脸上浮现几分薄怒,她挑帘走了出去。
楼梯上宁夫人已经走了上来,几个娘子都没有能拦住下她。
素裳歪头看着她,“哟,宁夫人,这是干什么呀?”
宁夫人理了一下衣袖,“素裳姑娘,?本夫人还想问问你,你想干什么?我问你,你这妙衣坊是不是打开门做生意的?”
“当然,”素裳点头,“就是不知道宁夫人是不来谈生意的。”
“那是当然,”宁夫人偏头看看身边的丫环,丫环立即捧上一个木盒。
宁夫人打开,里面是银票一些银锭子,“看到没有,我可是带着诚意来的,可素裳姑娘,你不懂规矩啊。”
素裳挑眉一笑,“哦?这话怎么说?还请宁夫人指教一下。”
“你做生意,不说以顾客为尊也就罢了,可你还狂傲自大,什么人的生意也接,搅乱顺序不分尊卑,把我们晾在那里不管了,我问你,这是什么道理?”
“讲道理?”素裳手握着团扇扇了扇?风,吹起额角的发丝,“我打开门做生意为的是赚钱,可不是来讲道理的,有的钱我愿意挣,有的不愿意,还有的白给我也不想要,这是我的店,客人们看中的是我的手艺,想要买我的东西,那就得按我的规矩。”
“你……”宁夫人当面被这么顶撞,脸上有些挂不住,“你一个做衣服的,也配说什么规矩?你有什么能说了算的?”
“能啊,至少我能让你等着,”素裳看了一眼一楼的那些人,“什么尊卑,什么道理,在我这儿都是我说了算。要想做衣裳,就得排队,大家都是拿了号等着的,怎的就你那么等不得?你来得晚,就必须等,这有什么可说的?”
“那她呢!”宁夫人一指屋内,“那个贱商女比我来得还晚,凭什么在我前面?”
刚才引路的娘子道:“宁夫人,方才奴婢已经说过了,苏小姐是几天前就约好了的,并不是今天突然到访抢在你们前面,再说,你们做衣裳,和苏小姐排的也不是一个队,你们稍后要去那边。”
宁夫人咬了咬牙,目光如同淬了毒。
素裳语带讥讽,“大门两边开,宁夫人要是不服气,大可以转身走人。”
“好!”宁夫人喝了一声,“从此以后,我东平候府就不做你妙衣坊的生意!”
“随便你。”素裳漫不经心,“送客。”
宁夫人一甩袖子刚要走,苏南衣从里面挑帘出来,“慢着。”
素裳团扇挡住脸上的一丝笑意,不着痕迹的退到一旁。
宁夫人眯着眼睛,盯着苏南衣,下巴轻抬,一副高贵不可侵犯的模样。
苏南衣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目光锋利像把她里里外外看透了一样。
宁夫人终被她看得忍不住,“你看什么?”
“我看看这当年名满京城的人物长得什么样子,又比我这个下贱的商女高贵到哪里去。”
苏南衣似笑非笑,“也不过如此。”
宁夫人短促笑了一声,抬手掠了一下耳边的坠子流苏,“你好大的口气,一个小小的商女,也敢口出狂言。”
“宁夫人,你是贵女,倒不是商女,可我这商女也是谨守女儿家在闺阁中的规矩,并不曾做出什么轰动全城的事,倒是你出身高贵,和东平候世子暗通款曲……不对,你们的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不能算是暗通了。”
这桩旧事当时京城许多人都知道,连苏南衣这种要么要深宅中研究医药要么去各处寻找草药的人都听说了,何况是那些平时闲得无聊,只知道拈酸吃醋的女子们。
提到这事儿,下面的看热闹的人就忍不住有了笑声和议论声。
宁夫人脸上无光,咬牙道:“好你个不知尊卑的东西,也敢在本夫人面前口出不逊!你有什么了不起?真以为嫁到北离王府有什么不了起吗?”
她捂着嘴哼笑一声,“不过就是嫁了一个傻子,真以为捡到宝了吗?”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楼下的说笑声也没有了。
人人都知道北离亲王风华绝代,却因为一场事故而变成现在这样,但这是忌讳,谁都不敢说出口,更别提当众说。
素裳目光阴沉,正欲开口,苏南衣已然上前,反手给了宁夫人一个耳光。
“啪”一声响,把所有人都打得一愣,倒抽了一口气。
素裳眸色变幻几分,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宁夫人不可置信的捂着脸看着苏南衣,“你敢打我?!”
“打都打了,宁夫人感觉不到吗?”苏南衣话音一落,再次反手又打了她一下。
左右开弓,宁夫人都要疯了。
“你……你这个贱人!”宁夫人气得大叫,看向身边的两个丫环,“你们是死人吗?还杵着干什么?给我打她!”
小七和小桃立即也要上前,被苏南衣拦在身后。
她抬腿踢在那两个丫环身上,顿时就她们就动不了了。
“你这个贱货!”宁夫人气得大叫,“竟然动手打人,还有没有王法?这还没有成为北离王妃就如此猖狂!真真是无法无天了!一个野蛮贱女,一个白痴王爷,还真是般配……”
她话没说完,苏南衣手卡住了她的脖子。
四周一片寂静,众人看着眼前的变故,连呼吸都忘记了。
宁夫人拍打着苏南衣的手臂,但于事无补,她的脸慢慢涨红,呼吸困难,声音也发不出。
苏南衣目光锋利,似刀如剑,她手指收拢,字字从牙齿间磨出,“宁夫人,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有多贵重,你给我记住,老王爷战功赫赫,保卫国家安宁,王爷虽然有疾,但他生性纯良,为人正直,不是你们这种只知后宅争斗算计阴毒的女子能够评论的!”
“你也就配和那些纨绔世家子弟暗结珠胎,利用肚子要死要活的嫁人,做出这种丑事,哪来的脸议论别人!”
苏南衣说完松开手,用力往后一推,“滚!”
宁夫人被她推得跌倒在地,后腰撞在楼梯扶手上,连吓带痛,眼泪哗哗的滚落,咳嗽着喘不上气来。
“说得好!”素裳在一片寂静中拍手叫好,“苏小姐说得好!素裳佩服!”
宁夫人狼狈至极,从地上爬起来被两个丫环扶着下了楼,“苏南衣,你给我等着!”
第一百五十八章 和你义结金兰
苏南衣没有把宁夫人的警告威胁放在眼中,根本没当一回事。
素裳往下探了探身,笑着说道:“诸位,今天本姑娘高兴,有什么相中的大家尽管看,只按平时价格的八成收取。”
众人的眼睛一亮,心情都跟着好起来。
素裳笑着看向苏南衣,“苏小姐,进屋说话吧。”
苏南衣觉得这个素裳姑娘真是个妙人,性格脾气都对她的胃口。
“今天的事不会给姑娘带来麻烦吧?”苏南衣问道。
素裳倒了杯茶给她,“苏小姐不必担心,能有什么麻烦?你就放心吧。倒是你,说话做事太痛快,苏小姐,你要是不嫌弃,我们义结金兰可好?”
苏南衣微挑眉,“素裳姑娘不嫌弃我是个商女?”
素裳朗声大笑,“苏小姐,你这是在打趣我我吗?你是商女,我可是抛头露面的做生意呢。”
苏南衣也忍不住笑,“说得也是。既然素裳姑娘不嫌弃,那就听姑娘的,这是在你的地方,按你的规矩。”
素裳又笑,“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两人互报了生辰年纪,素裳眉飞色舞的站起来,“这么说来,我就是姐姐了,快叫。”
苏南衣还没开口,素裳用团扇拍了拍她的手臂,“快呀,我等着呢。”
小桃和小七也忍不住乐了,那几位娘子也抿着嘴。
苏南衣站起身,对着她福了福身,“姐姐在上,受妹妹一拜。”
“哎呀,免了免了,拜就算了,”素裳扶住了她,回头对那几个娘子道,“快,准备好吃的,去那个必香居叫一桌上好的酒席,我有妹妹了,高兴,大家都有赏钱!”
“谢素裳姑娘,谢苏小姐。”
素裳从首饰匣子拿出一只血玉镯子,不容分说的给苏南衣套上,“喏,这是姐姐给你的见面礼。”
苏南衣还没表态,又被她一扇子按住,“不许摘。”
苏南衣无奈,把头上的一支白玉发钗摘下来,还没开口,素裳侧过头去,“快点,给我插上。”
白玉钗插入她的发中,她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又问众人,“好看吗?”
众人都纷纷点头,素裳满意的笑,又从首饰匣子里拿了两串珍珠手链分给别了小桃和小七,“都拿着,不许推辞。”
苏南衣微微点头,她们俩人也都收下。
素裳拉着苏南衣坐下喝茶聊天,越说越高兴,这茶也越喝越觉得没意思。
“酒席好了没有啊?”
苏南衣对她这豪爽又有趣的性子也很是喜欢,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姐姐,那个宁夫人曾经王爷生了情愫?”
素裳偏着头打量她,眸光闪闪的,“你知道她是谁的女儿吗?”
苏南衣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吴修将军吧?”
“对,没错,”素裳点头,“这个吴修将军,本来是在老王爷麾下效力的,吴秀宁也就有机会去王府了,明白了吧?”
苏南衣明白了,云景没受伤之前,估计是个女子看到他都会心动,吴秀宁芳心暗许也不奇怪。
“不过呢你也别放在心上,吴秀宁,不,应该说他们吴家,就是一家子的势利眼,老王爷去世,王爷出了意外,他们吴家就转投到了李家的门下。”
素裳抿了口茶,笑得轻蔑,“如果王爷安好,又怎么会轮到李家出头?”
苏南衣眉心微跳,“李家?李大将军?”
“嗯,除了他还能有谁?吴修可是李大将军的内弟,吴修宁和当今的贵妃是表姐妹呢。”
素裳凑到苏南衣的面前,声音低沉,“怎么?怕了?”
苏南衣轻笑,“怕?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怕,贵妃又如何?”
素裳抚手大笑,“嗯,说得好。贵妃又如何?”
苏南衣低头喝了口茶,我还想着让皇帝不得好死呢!
“姑娘,酒席到了。”
素裳拉起苏南衣,“走,吃酒席去。”
俩从坐在一起喝酒聊天,这酒果然比茶有趣多了。
素裳端着酒杯,目光迷离,“咦,对了,你那个庶出的妹妹,是不是要嫁到李家去了?”
“嗯,你消息倒是灵通,”苏南衣和她碰了下杯,“婚期也就是这两天了。”
“真是有趣,那你是不是也要和李家成亲戚了?”
苏南衣哧笑,“她是她,我是我,别说和她的婆家扯不上什么关系,就是苏家,我也懒得提。”
素裳笑得见牙不见眼,“对,那些讨厌鬼,有多远就让他们滚多远……”
俩人喝是都有些多,好在素裳这里的屋子也多,吃过酒以后也有地方小睡。
这还是苏南衣第一次如此放纵,就是那次在小院中都不曾。
小七和小桃守着她,等着她醒,两人心里也挺高兴,但也有些心酸。
小姐怎么过来的,小桃心里最清楚,受过太多的委屈,家里的人都不像是家人,否则她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更不会把一个刚认识的外人当成姐妹。
小桃叹了口气,真希望小姐以后能好好的,快快乐乐的生活。
苏南衣这一觉睡得有点沉,恍惚中听到小桃在叫她,“小姐,起来了,咱们得走了。”
苏南衣睁开眼,也觉得睡得时间不短了,急忙起了身。
素裳也抚着头从另一个房间过来,两人相视一笑。
“姐姐,我这就先回了。”
“好,”素裳拉住她,“以后常来,结拜的事必须算数,别扔到脖子后头就没影了。”
“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的姐姐我高兴得很,”苏南衣看了一眼衣架上的嫁衣,“嫁衣能给便宜点吗?”
素裳扑哧一笑,“回头给你送府上去,保证不会误事,我再给你添点东西。”
“好,多谢姐姐。”
苏南衣和素裳告了辞,带着小七和小桃坐上马车回府。
“小姐这次高兴了吧,?”小桃托着腮看她,“奴婢还没见过小姐像今天这样畅快。”
苏南衣点点头,“是啊,今天高兴。”
马车刚到府门前附近的路口,忽然就停住了,小桃挑起车帘,“怎么了?”
车夫还没说话,听到外面有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车中可是苏家小姐?”
苏南衣一怔,听车夫道:“是,是我们家小姐,你们是……”
对方语气不善,带着几分霸道和凶狠,“我们是步军统领衙门的,请苏小姐下车,跟我们走一趟吧!”
车夫还没答话,已经有人伸手过来掀车帘。
小七立即出手,怒声喝道:“放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来了就别想走
小七出手毫不留情,一掌拍在那人的手腕上。
外面的人也没想到里面的人还敢动手,被打了个结实。
这一下差点把骨头都打断了。
小七二话没说,挑帘就下了车,外面的人定睛一看,下来一个小丫头,被打人的三十多岁,高大黑壮,满脸的横肉,身上穿着军装,腰间挎着腰刀。
“呵呵,小丫头片子,你还敢动手?”
小七反驳道:“你们敢动我家小姐的车,难道不该打?”
“哈,今天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几个人围拢上来就想治服小七,苏南衣从车上下来,冷声道:“这是要干什么?光天化日,当街行凶吗?”
那军士眯着眼睛看了看苏南衣,眼底闪过一点精光,“你是苏家小姐?”
“是我,如何?”苏南衣看清他们的军服,“京城步军校卫?你们想干什么?”
“哟,有点眼力,还知道我们是谁,既然如此,就跟我们走一趟吧,”军士凶巴巴的,又看了一眼小七,“还有这个小丫头。”
苏南衣轻笑,“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你们一不负责京城治安,二不负责管理案件,我又不是军士,你们凭什么带我走?”
军士们互相看了一眼,“为什么?你说什么?我问你,你从哪来?”
苏南衣看着他不说话,军士点头,“好,你不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从妙衣坊来吧?你在妙衣坊当众行凶,还打死了人。”
“你胡说!”小桃气道,“我们小姐才没有打死人。”
另一名握着鞭子军士上前,“有没有不是你们说了算。”
“那是你们说了算吗?”苏南衣反问,“这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你出手伤了人命,当然和我们有关系!”
苏南衣略一思索,短促笑了一声,“哦,我明白了,是吴秀宁让你们来的吧?还是她告诉了她老爹,她爹吴修让你们来的?”
“别管谁,反正你惹了事,跟我们走!”
苏师玉从府里跑出来,几步到了苏南衣的面前,“南衣,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怎么能出手伤人呢?还把人打死了,你这……?现在可怎么好?”
苏南衣皱眉,脸色沉了几分,“你听谁说的?”
苏师玉怒道:“我还用听别人说?这不是都找上门来了吗?”
“老爷,小姐没有!这些人是胡说的!”小桃气呼呼的说道。
“行了,闭嘴吧你,都是你们这些刁奴!整天就知道和她一起胡闹,现在出了事还不承认,一会儿回去就让你们尝尝家法的厉害!”
小桃气得快哭了,苏南衣叹了口气,“你这做父亲的,不说护短也就罢了,还听风就是雨,你也不问问情况,就认定我杀了人,别说我没有,就算是有,这话也不应该由你一个当父亲的来说。”
苏南衣一怔,脸皮有些发烧,面子也有点挂不住,“难道你犯了这样的滔天大错,还要让我包庇你不成吗!”
苏南衣懒得理他,和这种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她看着那几个军士,“我不会跟你们走,你们也无权抓人,即便是有人告我,也是告到京兆府,告诉吴秀宁,去京兆府递状子,别走错了衙门。”
“你……”
几个军士互相递了眼色,包抄上来就要强行带人。
小七也准备好了反击,还未出手,听到不远处有马蹄声响。
一队人马到了近前,马上的人身穿薄甲,冷光闪闪,“何人在此闹事?”
苏南衣扭头一看,是周恒。
他跳下马,走到近前,目光在那几个军士身上一掠,“你们干什么?”
军士看到有些底气不足,“我们是奉了吴统领之命,前来捉拿杀人凶手苏南衣。”
周恒一愣,眼神微变,“谁?”
苏南衣看到他的反应,忽然想起来,之前初次相识的时候,她和周恒是相互通姓名的。
那时候天医府还没有那么大的名气,她本人也是初出茅庐,根本没有想过隐瞒姓名的事。
周恒霍然回头,盯住苏南衣,目光中带着探究、惊讶、喜悦,所有的一切又都迅速变成了失望和疑惑。
他用力抿了一下唇,目光从苏南衣的脸上移开,“什么时候你们步军衙门也管这种事情了?”
“这是我们吴统领的命令。”
周恒低声笑了笑,笑声沉冷,“本将倒不知道,这律法倒由着吴统领随意更改了。”
“将军这话何意?大家都是同僚,还是……”
“谁跟你们是同僚?”周恒厉声打断,“我们巡防营向来和你们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奉皇命追查盗贼,你们还在这里添乱,胡乱抓人,是想跟本将到御前分说一二吗?”
“将军……”军士看了一眼苏南衣,有些不甘心,“我等并没有此意,只是,此女打死吴小姐身边的丫环,不说吴统领,就是东平候府那里也不好交待啊。”
周恒手握着刀柄,还未开口,听一人大声道:“东平候府有什么了不起?本王的娘子也是你们能动的?”
苏南衣听到这声音,忍不住勾起嘴角。
云景大步而来,一把推开站在苏南衣面前的军士,“滚开!”
“你……”手里拿着鞭子的军士还没有看清是谁,鞭子已经被云景抢走,紧接着身上就挨了几鞭子。
云景抽完人,把鞭子往地上一扔,“怎么着,谁还想动手?来,冲本王来!”
军士们这才看清是云景,都不敢再上前,挨了打的也只能忍着。
云景怒气冲冲,脸色阴沉似水,眼睛里冷光如刀,“敢欺负本王的娘子,本王定不会饶了你们!”
云景说着把苏南衣护在身后,眼睛又瞪向周恒,“你是谁?”
“景儿,别急,他刚才帮我说话了呢。”苏南衣小声说道。
云景的火气这才消了一些,对周恒拱了拱手,“那多谢了。”
周恒微眯着眼睛没有说话,目光在苏南衣和云景身上来回扫动。
苏南衣心口一跳,忽然惊觉,昨天晚上在天医府院墙外,她和云景和周恒打过照面!
周恒当时黑布蒙面,可她和云景没有啊!
她心里暗叫糟糕,没想到今天会出这么一个纰漏。
但周恒没点破,只是把疑惑压在心里。
云景慢慢挽着袖子,对那几名军士道:“来,不是要动手吗?尽管放马过来,今天你们既然来了,就别想走!”
第一百六十章 有人告状
那些军士早就怂了,云景再怎么样也是北离亲王,岂是他们几个小小的士卒能够动得了的。
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啊!
他们心里暗自叫苦,可又不能把一切都推到吴家人身上,事实上,吴修也不知道这事儿,是吴秀宁吩咐的。
吴秀宁气冲冲的出了妙衣坊,本来是想回府,可转念一想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干脆就回了娘家,可巧赶上几个军士刚好出府门,便命他们来苏家找麻烦。
本来以为只是手到擒来的小事儿,可谁知道,竟然出现云景这么一尊大佛。
眼看云景就要上手,他们不敢还手,那就只有等死的份儿。
“王爷,王爷饶命,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其中一个机灵,抢先跪下认错。
硬碰硬,肯定是没他们的好。
其它几人一怔,也都纷纷跪下,磕头求饶。
他们说得恳切,几个大汉当街如此,要是云景还强揪着不放,那反倒显得没肚量了。
苏南衣虽然不在意什么名声,但也不想让云景吃暗亏,她拉了一下云景的衣袖,对那几个军士道:“既然你们知道错了,那就……”
“谢苏小姐!”
“多谢苏小姐大人有大量!”
苏南衣轻笑,“本小姐还没有说饶过你们呢,急着谢什么?”
几个军士一呆,苏南衣看向周恒,“周将军,麻烦您一趟,把他们送到京兆府吧,无故闯入我家,诬蔑我杀人,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周恒没想到她派活派到自己头上,不过,他遇上了也是他该管的事。
只是……他对这个苏小姐,实在是好奇得很。
略一点头,周恒?算是答应,刚对手下吩咐了一声,远处又跑来一队人,身穿衙门公服,竟然正是京兆府的。
为首的衙役也认得苏南衣,那次苏南衣和云景去衙门找赵大人,就是他引的路。
一见这么多人都在,怔了下急忙一一见了礼。
衙役看了一眼云景,对苏南衣道:“苏小姐,有人去衙门告状,说你……仗势行凶,还请你跟我们去一趟衙门。”
苏南衣挑眉,“有人告我?”
她的目光在那几个军士脸上一掠,几个人都畏缩了一下,但也都是一脸的茫然。
“是何人?”
衙役各一迟疑,“到了就知道,苏小姐,赵大人派我等来,定不会为难苏小姐。”
苏南衣对周恒福了福身,“那就不麻烦周将军了。”
周恒点点头,一挥手,带着他的人走了。
云景皱眉道:“娘子,我陪你一起去。”
苏南衣知道,不让他去他肯定不同意,“好吧,景儿一起去,不过,景儿要听话,到了衙门一切得听赵大人的,那里是京兆府,他是父母官。”
云景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嗯,好。”
衙役有些诧异,也微松了口气,本来以为云景在这里还有些难办,倒没想到如此顺利。
“这几个人麻烦一起带上,他们刚刚到我家,还想强行把我带走,意图不轨。”
衙役一听这话,又打量着他们身上的军服,觉得这一定不是小事,吩咐手下人一并带上。
几个军士垂头丧气,有云景在他们也不敢多说,只能跟着去。
一行人一起走了,苏师玉独自留在那里,他的心情就如同过山车,忽上忽下折腾了好几回,现在看到苏南衣被带走,有心跟过去看又不敢,终究还是回了府。
苏南衣心里坦然,反正她没行凶,谁告也不怕。
京兆府衙门前灯笼高挑,里面已然升了堂,赵大人坐在中央,身穿官服,极具威严。
苏南衣走上大堂,规规矩矩行了礼,“拜见大人。”
赵石磊看了看她,又看看站在大堂门外的云景,对着云景拱了拱手。
云景面无表情,他答应苏南衣要听话,可没说还对这个赵老头儿好脸色。
赵石磊清清嗓子,也没有拍醒木,直接问道:“苏南衣,本官来问你,你可认得堂上之人?”
苏南衣一进来就扫了那人一眼,那男人三十多岁的模样,骨瘦如材,穿一件……看不出颜色的绸衫,头发上抹了不少的头油,头发打了缕,隐约还有一股子怪味儿。
这就是一个典型的不富贵非要装富贵的主儿。
这人长着两撇小黑胡,一双小眼睛骨碌碌像只耗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苏南衣摇头,“回大人,民女不认识。”
那男人立即喝道:“嘿,我说你……”
赵石磊在上面一拍惊堂木,“住口!大堂之上,岂轮得到你胡乱说话!”
那男人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李五,本官问你,你说苏南衣行凶打死你的妹妹,你可有什么证据?”
李五尖着嗓子假哭了一声,“大人,我当然有证据,当时很多人都瞧见了!就在妙衣坊,她打了我的妹子,回去以后我妹子就死了……”
他说到这里还挤了两滴猫尿似的泪,假模假式的哭了几嗓子。
苏南衣眉头一皱,转眼盯住他。
李五有点心虚,觉得苏南衣这眼睛黑亮亮的,像是能看透她似的。
“你看什么看?”
苏南衣微眯着眼睛,“我是想看看,你和那两个丫环哪个比较像。”
“我……”李五撇撇嘴,苏南衣问道:“是不是高个的那个?右眼尾有颗痣的?”
李五点头,“对对。”
苏南衣无声笑了,笑得有些诡异,“大人,今天民女的确在妙衣坊见过宁夫人和她的两个丫环,而她们三个人,都没有什么痣。”
李五一呆,“你……”
赵石磊听得清清楚楚,一拍惊堂木沉下脸,“李五!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不从实招来!”
李五吓了一跳,“大人,死的的确不是我的亲妹子,我……是我的表妹,表妹,也是我的未婚妻,因为还没过门,我不想坏了她的名声,我住在乡下,有两年没见了,什么痣不痣的,我也……记不清了。”
他又急声补充道:“不管有没有痣,反正……人是死了的,这一点赖不掉!?”
苏南衣暗自咬牙,这个李五究竟和那个丫环是什么关系另说,看他这坚定的模样,丫环肯定是死了的,只有死了才能结实的栽到她身上。
只是,吴秀宁也未免太心狠,为了栽害她,竟然就把丫环害死了。
赵石磊听完赵五的话,略一沉吟道:“苏南衣,本官问你,你今天可去过妙衣坊?”
“去过。”
“可见过宁夫人和她的两个丫环?”
“见过。”
“可曾发生什么冲突?”
“有。”
李五眼睛一亮,大声道:“大人,您听见了吧?她承认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查明死因
李五的声音里带着兴奋,任谁都听得出来。
赵石磊怒道:“住嘴!大堂之上,禁止喧哗!”
李五怏怏的闭上了嘴,不再多说。
苏南衣道:“回大人,民女的确和宁夫人发生了一些口角,她口出污言,羞辱北离王府,民女断不能容!当时只是小以惩戒,并没有发生人命,任何连破皮都不曾,妙衣坊内有很多人,皆可作证。”
赵石磊眉头微蹙,苏南衣继续道:“大人,在您派人去之前,有几个军士也曾去民女家找民女,声称要带走民女,若非王爷和周将军及时赶到,只怕民女现在已经被走。”
“有这等事?”赵石磊目光一沉,一旁的衙役出列,“回大人,的确如此。那几个军士就在外等候。”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击鼓声。
“何人击鼓?”
衙役急忙出去看,没过多久,灯光下一个女子穿着红纱裙快步而来。
她走得极快,像是一阵红风,转眼就到了堂上。
“大人,民女要为妹妹申冤!”
赵石磊低头看她,“你是何人?”
“回大人,民女乃妙衣坊的素裳,”素裳向上叩头,“今日发生之事,民女从头在尾都看到了,可以为苏小姐作证。”
赵石磊问道:“你刚才说要为妹妹申冤?”
“正是,今日民女与苏小姐已经义结金兰,她就是我的妹妹。”
素裳说得又快又清楚,字字落在众人的耳中。
苏南衣心头温热,对她笑了笑。
素裳也笑了笑,“大人,宁夫人曾爱慕北离王爷,对我妹妹心生嫉恨,自她今日一出现,那宁夫人就冷嘲热讽,她已经嫁为人妇,还如此轻浮,实在令不耻!
我妹妹不与她一般见识,她还追着不放,一直追到二楼,我妹妹一忍再忍,直到她侮辱了王爷,我妹妹才出手教训。
不过,也只是轻轻推了一把,并无损伤,她们主仆又不是纸糊的,怎的会就死了?再说,她们走的时候活蹦乱跳,好多人都瞧见了。”
赵石磊微微点头,“话虽如此,可那丫环的确是回去以后就死了,伤重不治而亡,尸首就停在后面,有仵作验过。”
苏南衣和素裳对视一眼,李五在一旁暗自得意。
“大人,能否让民女看一看尸首?”苏南衣问道。
“这……”赵石磊想了想,“好吧。本官就命人把尸首抬来。”
几名衙役把尸首抬来,任作也跟着来了。
尸首上盖着白布,仵作掀开白布,露出一张青紫色的脸。
苏南衣定睛一看,果然是宁夫人身边的一个丫环,此刻悄无声息的躺在那里。
李五低着头,眼睛也不敢看。
素裳哧笑一声,“怎么?你不说她是你的未婚妻?还不赶紧看看?”
李五哪里敢看,眼珠子连瞄一下都不敢。
云景在外面着急,“娘子,别怕!”
他真担心苏南衣会害怕,苏南衣回头看了看他,对他笑笑。
看到她笑,云景的心里多少安稳了一些,紧握的拳也松了松。
苏南衣问仵作:“她是怎么死的?”
仵作看了一眼赵石磊,赵石磊微微点头。
任作回答道:“死者的外表除了脸有些青紫,倒看不出什么,不过,经我检验,她体内的脏器均已损坏。”
苏南衣眉心一跳,“脏器均已损坏?”
“正是。”
素裳说道:“大人,您听听,我妹妹也是一个弱女子,即使是和别人打了架,能打能那样吗?”
赵石磊也觉得不太可能,正在拧眉思索,外面一阵喧哗。
有人不顾衙役的阻拦大步而来,一边走一边喊道:“赵大人,你就是这么办案的吗!”
赵石磊抬眼看过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快步闯进来,身穿武将袍,腰间扎着板带,腰侧配着刀。
赵石磊没站起来,毕竟这是在公堂上,吴修的官职也不比他大。
吴修一路想闯入大堂,到门口却被云景拦住。
吴修也是一时情急,天色又暗,云景穿一身玄色衣袍,他根本就没有看见。
被云景突然这么出手一拦,吴修下意识要出手反击。
待定睛一看认出是云景,急忙又收了招,“王爷?”
他收了招,云景却没有收,一掌打在他的肩膀上,吴修被打得后退了几步。
“大堂岂能随便闯?本王都等在这里,难道你比本王还大吗?”
吴修噎了口气,挨的这一下着实疼,可他只能忍下。
“王爷言重了,下官也是心急。”
云景哼了一声,“本王娘子在里面,本王也急。”
吴修转头看过去,他知道云景订了亲,也听说了是个商户之女,当初他也是希望他的女儿做王妃的,可谁知道云景出了事,也只能作罢。
但内心深处还是不希望有人能够坐上那个位子,即便是自己女儿不要,也不能随意叫人得了去。
他听说是个商户之女以后就没往心里去,料想云景也是不愿意的,大概是因为脑子的问题,不得不低就,断然是不会喜欢的。
可今天瞧着……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他一愣神的功夫,云景白了他一眼,“你有事没事?没事赶紧滚。”
吴修气得握拳,但又不能发作,他不敢也不能。
“王爷,下官来当然是有事的,我女儿的丫环被那个女子无故打死,下官特来讨个公道。”
“那个女子是本王的娘子,”云景不满意他的叫法,皱眉纠正,“你女儿,还有你手下的军士,都不是好人。丫环死了,关我娘子什么事?仵作说,那丫环死是内脏碎了,我娘子做不来。”
云景沉着脸,看向那几个军士,“本王还没有罚他们,他们敢当街对我娘子动粗,实在可恨!正好你来了,你,打他们军棍吧。”
“……”吴修满头的问号,我是来为我女儿讨回公道,不是来替你打人的,打的还是我的人!
“你打不打?”云景看他不动弹,心里越发烦躁,“你不打就起开,一会儿赵大人叫人打,你别杵在这里,烦死了!”
“……”吴修。
苏南衣抿着嘴唇想笑,素裳都笑出了声,赵石磊拍了一个惊堂木。
赵大人不禁在心里叫苦,这段时间的案子就没有一个省心的,真是太难了!
苏南衣缓了一下,朗声说道:“回大人,丫环的死因查明,民女实在没有那样的本事,民女请大人明察!”
“是啊大人,”素裳也跟着说道,“如果我们有那样的本事,又怎么会只打死一个丫环啊,直接把事主打死多解气呀。”
“……”苏南衣。
“……”众人。
素裳看了一眼李五,“对了,还有这个家伙。”
“!!!”李五,关我什么事!
第一百六十二章 意外的发现
赵石磊忍不住拍了拍惊堂木。
“都住口!”
他对仵作招了招手,任作把验尸记录拿过去给他看。
看罢多时,赵石磊又看向苏南衣,沉吟片刻道:“此案尚有疑点,证据并不充分,然苏南衣的嫌疑也的确是有,这样吧,本案押后再审,这期间苏南衣可查证自证清白。”
苏南衣眉心微跳,眼中闪过几分喜色。
赵大人的目光和她的一触即收,“李五,你与这死者究竟是何关系?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从实招来!”
李五吞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回大人,草民和这死者的确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好,那你说说,她是哪里人氏,与你和何种亲戚,又是怎么成为未婚的夫妻,媒人是谁?可有婚书、礼单为证?你且一一说来!”
李五的冷汗冒了出来,头上的头油味儿更浓,“这……”
他吱唔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赵石磊一拍惊堂木,“好你个李五,竟敢冒充苦主来告状,依本官看,你就有重大的嫌疑,来人呐,把他给我押入大牢!”
李五一听就懵了,脸色吓得惨白,“大人,大人冤枉啊!大人,草民是被人逼迫呀,大人,大人容禀啊!”
他几乎快被拖出大堂,吴修都恨不能上去拉扯堵住他的嘴,但云景站在一边,眼睛死死盯着他。
“拉回来,”赵石磊适时开口,“说吧!就一次机会。”
李五吓得发抖,再不敢胡说,趴在那里颤声道:“回大人,小的真是认识死者,但并不太熟悉,只知道她是宁夫人的丫环,以前找过草民办过一些其它的事,故而认识了。”
“找你办过什么事儿?”赵石磊问。
李五想了想,“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想着让草民帮着盯着一些首饰楼、绸缎庄什么的,看看哪家的生意好,都有哪些小姐去光顾过,记下名单给她。”
苏南衣听着这话,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但闪着极快,一时没有抓住。
“记下这些干什么?”
“据那丫环说,是宁夫人想看看,都流行些什么,这些人都买些什么,等到一些什么宴会的时候,也好知道流行什么,不至于被人抢了风头。”
李五说得简单,但苏南衣越发觉得这里面并不简单。
赵石磊也有所察觉,吴修在外面喝道:“李五,你休要胡说八道!你就是一个无赖,成天吃喝嫖赌,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吴修声音极大,跟打雷一样,眼珠子瞪得老大,眼白发红,看起来像是要杀人一般。
李五吓得发抖,但眼中的恨意也是清楚的。
苏南衣看得真切,这个很正常,谁愿意被人指着这样骂,哪怕是一个再卑贱的人。
“吴大人!”赵石磊怒道,“本官敬你也是官,和本官是同僚,但请你也自重些,大堂之上怎能如此大呼小叫?你就不怕上朝之时本官参你一本吗?”
吴修咬牙道:“赵大人,这个李五我认识,一贯的撒谎骗人,不过就是为了几个钱而已!你切莫上他的当。”
“他是什么人,说的是真是假,本官自会查明,不劳吴大人费心。”
赵石磊沉着脸,看看左右的衙役,“来人,把吴大人请出去。”
“赵大人!”吴修怒喝。
“吴大人,你若不服,也可上本参奏本官,可这里是大堂,是本官的职责所在,法律不容你放肆藐视!就是到了皇上驾前,本官也是这么说!吴大人,请吧!”
赵石磊半分情面也没留,说的话跟耳光似的“啪啪”打在吴修的脸上。
苏南衣心里痛快,这位赵大人,真是名不虚传。
素裳也抿嘴笑,两人迅速了一下眼神。
吴修气得没办法,被衙役们请到衙门外,他那几个军士想走,却没能走得了,一并被收押了。
李五也没能走,被带入了大牢,任他如何哭喊也是不顶事了。
赵石磊退了堂,素裳扶着苏南衣起身,正想转身走,又被叫住。
赵石磊从上面走下来,气势比刚才收了许多,“苏小姐,本官也知道你是冤枉的,只是,情况你也看到了,不知你能参与到查案中来?为你自己证清明,也为本官帮个忙。”
素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大人,证明清白不是您该办的事吗?”
赵石磊点头,“的确是,但现在……”
云景也走过来,站在苏南衣的身边。
苏南衣不假思索,“好,赵大人,我答应。”
素裳虽然也看出她会答应,但还是白了她一眼,“劳碌命。”
赵石磊欲言又止,素裳何其聪慧,“好了,我这里太闷了,我到外面等你们,快点啊。”
她说完走出去,赵石磊也摒退了左右,大堂上只剩下他们三人。
赵石磊拿过记的笔录,低声道:“苏小姐,这个李五最后说的那些话有点意思。”
“嗯,我也这么觉得,”苏南衣点头,“吴修宁已经嫁为人妇,嫁的又是候府的世子,地位尊贵,她有什么必要去记录这些?”
苏南衣问道:“大人,那些失踪的女子,还是没有下落吗?”
一提这事儿赵石磊就愁得要死,“是啊,还是没有,本官还从来没遇过如此棘手的,现在似乎没有了线索,也不知道那些女子是死是活。”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么长时间过去,那些女子怕是已经死了。
可总得有个尸首,总得向家里人交代。
“大人,或许,这次这个李五就是一个突破口,”苏南衣想着,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我个办法,但是需要大人您的配合。”
赵石磊立即来了兴趣,“哦?是什么,你说。”
苏南衣低声说了几句,赵石磊听完,连连点头,“好,我即刻派人去准备。”
云景在一旁听着,苏南衣见他浑身紧绷,轻轻拍拍他的手臂,“景儿别紧张,我这不是没事吗?我们现在还能帮上赵大人,你说好不好?”
云景抿了抿嘴嘴唇,沉默了片刻,“我不想让娘子受委屈。”
苏南衣心里暖暖的,鼻子都有些酸了,“我知道,景儿最好了。放心,我这委屈,这事儿好玩呢!”
“真的?”
“真的,到时候景儿就知道了,”苏南衣看看衙门外,“走,我们去和素裳姑娘说一声,今天晚上怕是回不去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请求帮忙
素裳站在马车边,看着天边的月,月光清冷的在她的脸上,照得她有几分落寞。
苏南衣觉得她似乎有心事,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素裳回头看到她,立即露出娇媚的笑,“南衣!”
“素裳姐姐,多谢你。”
“说什么呢?咱们之间还说这个?”素裳佯怒,“再说我跟你急啊。”
苏南衣笑道:“好,我不说了。你快回去吧,明天我再去找你。”
素裳一怔,“你们不走?”
苏南衣道:“我们还点事儿要做,答应了赵大人,总得做点什么,别担心,王爷和我一起呢。”
素裳略一迟疑,点点头,“行,那既然有王爷陪你,我就不瞎操心了,我先走了。记得去找我。”
“好,一定。”
素裳上了马车,正想要走,苏南衣忽然想到了什么,“素裳姐姐,等一下。”
素裳挑起车帘,“怎么?”
“有件事还请你帮个忙。”
“你说。”
“你那里有没有名单?能不能给我一份?”
素裳爽快的答应,“好,我备上,你有空来拿。”
“好,”苏南衣又想说谢,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马车走远,苏南衣回头看看站在不远处的云景,“走吧,我们去给赵大人帮忙。”
云景点点头,跟着她默默的走。
“景儿怎么了?”苏南衣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
云景摇头,“没事。”
苏南衣越发觉得奇怪,云景向来在她面前不藏什么,这次有点反常。
“那景儿如果有什么事,记得要跟我说,好不好?”
云景紧抿了嘴唇,轻轻点头。
苏南衣也不强迫他,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两人走回大堂,赵大人身边的师爷上前道:“王爷,苏小姐,请随小的来。”
赵大人正在书房中看案宗,苏南衣知道,既然是把他们请到这里来,就是半公半私了。
“王爷,”赵大人起身行了礼,“实在抱歉,这么晚了还劳烦二位。”
“你只要别再吓唬我娘子就行了,”云景嘀咕道。
苏南衣浅笑,“大人言重了,这次的事情也是我思虑不周,让对方有空子可钻,才有了今日的麻烦,不过,能帮上大人的忙,也是我的荣幸。”
赵大人是个务实的人,客气了几句也就进入正题。
“苏小姐,实不相瞒,这次的事情我开始也不信,只是对方告到我这里来,我想把你请过来也让你有准备。不成想,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赵大人,您是指李五说的那些话?”
“正是,”赵大人把案宗递给她,“这是这一年多来在京城附近失踪的女子名单,我还以为,是我到任之后才发生,实际上这前就有人报过案,只是时间隔得久了。”
苏南衣看着那些失踪女孩的资料,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家里做什么的都有。
像林绣娘的女儿,李家的女儿,还有夏染乡下庄子上两个农户的女儿。
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相同点。
苏南衣微拧了眉,“赵大人是想在李五身上打开突破口?”
“正是,李家的案子最先是苏小姐帮忙找的线索,这次的案子也恰好与苏小姐有关,所以,本官才想请苏小姐帮这个忙。”
赵大人叹了口气,“失踪的这些都是女子,本官的府衙中也没有女子,有时候难免会出现盲区。”
苏南衣诧异道:“怎的大人的家眷没有跟着来吗?”
“还没有,天气太热,我家有老母,不宜长途奔波,所以想等天气凉了,再一起搬来。”
苏南衣想起来,赵石磊的确是有位老母亲。
“大人不必客气,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便?是。”
云景在一旁忽然开口道:“那……我娘子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失踪?”
苏南衣一怔,她忽然明白了云景在担忧什么,刚才闷闷乐是因为什么。
赵大人急忙表示,“不会的,王爷放心,下官只是请苏小姐暗中帮忙,或是取个资料,或是问苦主一些问题什么的,并非是让苏小姐以身诱敌。”
苏南衣笑了笑,安慰云景,“景儿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们是悄悄的做事,再说,不是还有你保护我?”
云景认真的点点头,“嗯。”
赵大人汗颜,低头喝着茶掩饰。
“事不宜迟,这就走吧,”苏南衣站起来道。
“去哪儿?”赵大人莫名其妙。
“去看看李五啊,”苏南衣似笑非笑,“今天晚上恐怕是不能安生的。”
……
大将军府的后院中,李书宇正在廊下喝茶,他对面的吴修有些坐不住了。
“李公子,现在怎么办?”
吴修的官职比李书宇要大,但丝毫不敢放肆。
李书宇咂了口茶,慢慢品了品,这才缓缓道:“吴大人急什么?”
“现在如何不急?那个李五被抓了。”吴修急声道,“他可不是个有骨头的,这万一……”
“吴大人也知道害怕?”李书宇笑容阴冷,眼中闪着冷光,“怎么当初让李五去告状的时候不知道害怕?”
吴修噎了口气,皱眉道:“我也不知道,秀宁一时生气,她手里也没有其它的人选。”
李书宇轻笑道:“没有其它的人选就不要作死,出事了害怕,不觉得太晚了吗?”
吴修脸色唰得一变,“李公子,你真打算不管了?那……”
“我只是想让吴大人长长记性,记住这个教训,这世界的事儿,必须考虑好了,准备周全了,不是随便出个什么万一都能补救的。”
他这话说得不客气,但吴修却松了口气,他知道,李书宇既然这么说,就是有了补救的法子。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李公子打算如何补救?”
“死人而已,有什么值得补救的?”李书宇声音淡淡,却字字冰凉。
吴修心头一跳,“您是想……入狱杀人?这恐怕不行吧?京兆府的大牢虽然不是天牢,但也守卫森严,不好得手,反而还容易招来更大的麻烦。”
李书宇低笑了几声,眼睛注视着吴修,笑意不曾到达眼底,“李大人真的以为,本公子像你们一样没有脑子?入狱杀人?本公子可不干那么愚蠢的事儿。”
吴修嘴唇动了动还想问,又把话咽了回去。
李书宇一手支着腮,姿势慵懒,目光却锋利,透出点点的贪婪,“你说,那个被李五告的人叫什么来着?”
吴修毫不犹豫道:“是一个商户之女,没有什么根基,叫……苏南衣。”
李书宇勾起唇角,扯出一丝诡异的笑。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中毒“身亡”
李书宇还没笑完,吴修又苦着脸道:“苏南衣是没有什么根基,可她要嫁的是北离王府,云景像是很维护她。”
他说这话心里也有点酸,毕竟曾经他女儿是有希望做北离王妃的。
李书宇的笑容加深,在跳跃的烛光里有点阴森,“云景……那个傻子啊!有什么可怕的?”
吴修喉咙滚了滚,没敢接话。
有什么可怕?北离王府是什么样的泼天富贵?太妃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姑!
老王爷虽然不在了,但军威还在,那些在边关的将士还是很忠于北离王府的。
李书宇扫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鄙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些军中的人远在边关,又不会飞到京城来,再说,云景现在的样子你也不是没有见过,你觉得他还能号令三军吗?”
吴修想想也对,紧绷的心头又松了一些。
李书宇端起茶杯,“好了,不必担忧,你只要好好管住你女儿的嘴,不会有事。”
“……是,”吴修站起来,转身退出去。
李书宇手指轻轻抚着杯口,盯着跳跃的烛火,眼睛里灼灼有光。
回想起苏南衣的模样,他身体里的血就忍不住想要沸腾。
不急,慢慢来。
……
此时苏南衣和云景就守在京兆府衙门的大牢外,牢门口并不大,而且只有这一个出口,堵住了这里就万无一失。
赵石磊也和他们在一起,心里还挺紧张。
他断案挺多,但像这样抓捕的时候没几次。
“苏小姐,会有人来吗?”
苏南衣轻声道:“来不来都是好事。”
赵石磊一怔,随即明白,有人来,就说明他们调查的路子是对的,这个李五说的的确有价值,对他们办案而言是好事。
如果没有人来,那说明李五所记录的那些名单就没有什么用,那些不是提供给害人者的名单。
时间一点点过去,苏南衣看看云景,“景儿困了吗?”
“不困,”云景摇头,脸上一丝困倦也无,“我要在这里陪着娘子。”
“行。”
赵石磊有点困了,年纪大了,熬不住。
忽然,从牢房里面传来一阵喧哗,苏南衣和云景立即看向那边,赵石磊也一个激凌来了精神。
“怎么里面乱了?”
苏南衣道:“赵大人,的确只有这一个出口吗?”
“的确,这个错不了,”赵石磊肯定道。
“走,去看看。”
三个快步往里走,走到半路,和来报信的?牢头迎面碰上。
“发生何事?”赵石磊问道。
“回大人,那个李五突然大叫不止,恐怕……”
他话没说完,苏南衣迅速往里走,云景快步跟上。
牢房中幽暗微潮,味道不太好闻,不少人已经惊醒了,扒着牢房的人往外张望。
牢头在前面小跑着引路,一路到了李五的牢房前。
他躺在地上,已经不再动弹,脚上的鞋子踢掉了,地上还有很多擦痕,可见当时挣扎得有多厉害。
他本来就很瘦,被暗光线一照,更形似鬼骨,脸色发青,嘴唇发紫,还有黑色的血迹,眼睛紧紧闭着。
苏南衣心头一沉,俯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颈间。
赵石磊喘着气,“如何?”
“死了。”
赵石磊一呆,“这……怎么会这样?”
苏南衣没说话,伸手在李五的脖子间摸了摸,赵石磊想问什么,云景皱眉制止,“你别说话。”
“……”赵石磊。
好吧,你官大,你说了算。
苏南衣收回手起身道:“大人,李五的确是死了,把他抬出去吧。”
“……好吧,”赵石磊很是无奈。
这个结果他没有料到,人没来,李五却死了。
苏南衣看着李五的尸首若有所思,云景拍拍她的肩膀,“没事的。”
“嗯,”苏南衣点头,“没事。”
赵石磊叫了两人抬尸首,苏南衣道:“大人,还是抬到仵作那里吧,他是和案子有关的人,不能随意处置吧?”
“对,的确如此,要交由仵作验过,再记录在案。”
两个狱卒抬着尸首往外走,他们三人跟在后面,牢房两边的人都伸长脖子看,一个个眼睛瞪得老大,脸色苍白。
出了牢房,狱卒抬着人去仵作那边,赵石磊对苏南衣和云景道:“王爷,苏小姐,时辰不早,也耽误了这么久,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
云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苏南衣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他又乖乖把嘴闭上。
苏南衣道:“大人,我记得你的书房中有一本游记,不知能否借来一看?”
赵石磊微怔,他都不记得自己的书房中有什么游记。
但既然苏南衣说了,又不是什么好不得的东西,他也就答应。
三人又去书房,苏南衣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一行字。
赵石磊低头一看,脸色微变。
他和苏南衣碰了一下眼神,对外面说道:“来人!招仵作前来!”
“是。”
“赵大人,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苏南衣和云景辞别赵大人,一起出了府衙,云景小声道:“娘子,我刚才听到有一道风声,应该是有人。”
“我知道,在牢房门前我也听到了,景儿,我们得帮赵大人,而且要快。”
云景不解,“怎么帮?”
“你让车夫绕到府衙后门,那里光线暗,我们从那下去,还得回去。”
“好。”
片刻之后,苏南衣和云景又悄悄回到府衙,直奔仵作验尸的房间,赵石磊已经等在那里。
“王爷,苏小姐,”赵石磊语气急切,“刚才的话可当真?”
“当然是真,”苏南衣拿出随身带着的银针,“所以我让大人把仵作叫走了,不然的话,李五就不是死于中毒,而是死于被仵作的刀下了。”
赵石磊背心冒汗,真是险之又险。
“这个李五也是命大,他是怎么中毒的?明明没有人来过。”
苏南衣在他的后颈处找到一个小红点,“他是在来府衙的路上就中了毒,不过是到时间发作了而已。”
赵石磊拧眉思索,“应该不会是吴家人动的手,看吴修那气急败坏的模样,不像是作假。”
“不错,”苏南衣一边施针一边低声道,“这个李五是吴秀宁找来的,吴修应该不知情,所以他一听说就急着赶来了,如果是他干的,那他就不必要来?那么一出,只要静等李五死就可了。”
“对,这么个道理,”赵石磊看着苏南衣下针人准又快,心里暗自惊讶。
云景在一边守着苏南衣,觉得他的娘子真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本来已经濒近死亡的李五,突然动了动。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只听小姐的
苏南衣看到李五动了,长出了一口气。
拿纸笔写了张方子,递给赵石磊,“大人,请让人?按这个方子抓药。”
“好。”
过了半个时辰,李五慢慢醒了,感觉浑身都没了力气,五脏六腑都在灼热的烧,感觉和阎王爷来了一个亲切的接触。
他看看四周,不是牢房,挺陌生的地方,目光再一转,看到苏南衣。
他脑子还有些不清楚,不知道苏南衣怎么在这里。
嘴唇动了动,刚想要说话,感觉嗓子干得要冒烟,火辣辣的疼。
“别说话,”苏南衣说道,“你中毒了,现在应该很难受,现在只是没有了生命之忧,但完全解毒需要时间,也需要喝药。”
一听到中毒两个字,李五眼睛霍然睁大,满是惊恐。
云景把苏南衣挡在身后,凶巴巴的问道:“你干什么?是我娘子救了你。”
李五想说话也说不出,力气也使不上,只能干躺着。
苏南衣拍拍云景,“没事的,景儿,他现在这样,不死就不错了,谁也伤害不了。”
赵石磊上前对李五道:“你小子算是逃过一劫,知道吗?算你命大。我们去的时候你一脚都踏进鬼门关了!”
李五的脸色青白,浑身微微发抖。
“行了,现在你也说不了话,”赵石磊摆摆手,“明天再说吧。”
苏南衣把怎么吃药交代了一下,赵石磊再次道了谢,这才送他们离开。
俩人依旧走了后门,夜色早已深了,路上几乎没有人,车轮滚动的声音分外清晰。
云景握着苏南衣的手,低着头不说话。
“景儿?你怎么了?不开心?”
云景声音闷闷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我觉得,我没有什么用,也保护不了你,你今天在大堂上跪着,我……”
苏南衣心头巨震,额头抵住他的,小声安慰,“景儿别这么想,大堂嘛,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代表国家律法的地方,有句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是这个道理。有人告我,我被带去问话,这也是正常的事,赵大人不是说了吗?他也是相信我的。”
云景的眼睛红红的,“可我不愿意让你受委屈。”
“这不是委屈,”苏南衣笑了笑,“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赵大人还感谢我们了呢,我们今天立功了。”
“真的吗?”云景半信半疑。
“真的,我不会骗景儿的。”
苏南衣哄了一阵子,云景的情绪总算是好了一些。
到了苏府后门,苏南衣进了院子,云景这才离去。
小七和小桃都没睡,眼巴巴的等着苏南衣回来,心里急得不行。
看到她进了院,都松了口气迎上来,小桃的眼睛真的成了桃,都哭肿了。
苏南衣不禁自责,“让你们担心了,我早就没事了,赵大人就是例行公事问我一下,应该给你们送个信儿,一时忙起来忘记了。”
俩人都说没事就好,苏南衣也是累极了,简单洗了洗,散了头发倒头就睡。
本来想再琢磨一下案子的事儿,结果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了天亮,还迷糊着就听到院子里有说话声。
苏南衣闭着眼叫了一声小七,小七快步进来,“小姐,您醒了,要起吗?”
“嗯,小桃和谁在说话?”
“是……老爷那边的人,说是让您过去回话,”小七抿了唇,“其实昨天晚上就来过几次,但您一直没回来。”
苏南衣睁开眼睛,不用想也知道,苏师玉肯定不是为了关心她,八成是怕被她连累。
她也不着急,又闭上眼睛,“去打发人走,别让小桃和他们浪费唇舌。”
“是。”
小七到了院中,说话干脆直接,“你回去吧,小姐说有空就去,别来催了。”
来的人是苏师玉身边的王管家,跟了几十年,夏氏当家的时候都对他客气几分,哪里受过这样的抢白,何况还是小七这样新来的小丫头。
他当即就沉下脸,“哼,难怪人都说苏家小姐骄横,仗着北离王府的势谁都不放在眼里,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连个丫头都不知道尊卑了!”
小七上前一步,眸光冷厉,“你说谁?”
“你说我说谁,当然是说你!你一个丫头,最卑贱的奴婢,也敢这么和我说话!”
小七盯着他,“你再说一次。”
“再说十次也是一样,别以为小姐得了北离王府的青眼你们就可以目中无人了!你们还能上天了不成?”
“你妄议主子,到底是谁目中无人?你对小姐不敬,到底是谁不知道尊卑?小姐和王爷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外面的人,外面的是谁?你身为苏家的人不说护着小姐说话,反而和外面的人站在一队,你这样吃里扒外的人,当然是不能上天,下地还得臭块地!”
小七面无表情,说话声音也没有什么起伏,但却跟刀子一样,又快又狠。
小桃听得都呆了,瞪大眼睛张着嘴,恨不能拍手叫好。
天呐,小七原来这么会说话,简直是字字说中要害。
“你……你……”王管家气得七窍生烟,“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小七反问,“我只听小姐的,你算什么东西?”
王管家说不过,气得抬手要打人,小桃吓了一跳,小七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手就架住王管家的胳膊,还顺势一托,把他的胳膊给弄脱臼了。
王管家疼得嚎嚎叫,小七活动着手腕,“另一条手臂也要试试吗?”
王管家哪里敢试,眼睛里冒着火也不敢再多说,转身飞快的跑了。
小桃兴奋的眼睛放光,小脸通红,“小七,你真厉害,那招怎么弄的?教教我啊。”
“好,”小七爽快的答应,“不过现在不行。小姐醒了。”
“哦哦,我去伺候。”
小桃小跑着进屋,看到苏南衣在床上伸腰,喜滋滋的到了跟前,眉飞色舞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夸赞小七厉害。
小七抿了抿嘴唇,“小姐,会不会给您惹麻烦?”
小桃也愣了愣,刚才只顾着高兴了,这会才想起来,王管家可是老爷最信任的人。
现在王管家被打了,老爷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吧?
苏南衣却不以为然,“没事,能有什么麻烦?你做得很好,除了我的话,别人的不用管。”
小七点头,“嗯,奴婢记下了。”
小桃握了握拳头,小姐真厉害啊,这样的小姐真好。
“看着我干什么?摆饭了,肚子好饿。”
小桃吐吐舌头,迅速去摆饭。
然而这早餐也注定吃得不安稳。?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发卖她的丫环
苏南衣早膳刚吃到一半,苏师玉就带着王管家来了。
他都快要气炸了。
昨天苏南衣被带走,他这心里就不安稳,派人来问了好几趟,都说大小姐还没回来。
一早来问,却说还没醒,苏师玉简直气得冒火,她居然还能睡得着觉!
更可恨的是,他让王管家来,王管家居然被打了,还是被一个丫环打的!
这还得了,这和打他的脸有什么区别?
苏师玉火冒三丈,带着王管就冲进苏南衣的院子,一抬眼看到她居然还在安安静静的吃着早膳,这火气就更大了。
他一肚子气,还没顾上吃东西呢,苏南衣倒是不耽误,在这儿吃上了。
他一甩帘子进去,苏南衣正喝汤,直到汤喝完,才掀眼皮看了看他,“有事儿?”
苏师玉的火犹如被泼了油,瞬间升腾到顶峰,“你这是什么态度!目无尊长,苏家就是这么教你的?”
苏南衣擦了擦嘴,淡淡道:“苏家当然不是这么教我的,苏家什么也没有教过你,你也没有。”
苏师玉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苏家什么也没有教过我,你也没有,你的注意力都在苏晚儿的身上,你早就忘了我娘,忘了我吧?如果我不是和北离亲王有了婚约,你根本也不会记起我,任由我被夏氏折磨死吧?”
苏南衣说这话心里有隐隐的激动和愤怒,她感觉到这应该是原主的情绪,如果是她自己,对苏师玉就是冷漠,和看着一根木头没有什么区别。
可见,这原主有多不甘心。
苏师玉呼吸微滞,苏南衣低笑一声,“苏晚儿用计陷害我,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失去清白,这种事你都可以忍下,甚至还派人去给她遮盖流言,我没有被害,是我运气好,不是她发了善心,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得逞了,我现在会是什么结果?”
屋子时静悄悄的,小桃和小七看着苏南衣,忍不住握了拳头。
苏师玉怔仲了一下,怒道:“你扯这些干什么!我问你,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是啊,昨天晚上,你也会说是昨天晚上,昨天的事都过去了,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迟吗?如果是别人家的父母,只怕当时就得急眼,跟着过去打点吧?可你呢,没有半句关怀和安慰,只有质问和愤怒。”
苏南衣声音平静,这种平静的述说更令人心惊。
苏师玉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指责我吗?女儿指责父亲?谁教……”
他后面的话又咽回去,“你果然狂妄,有了北离王府撑腰就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我告诉你,别说你现在还没嫁,嫁了也是我的女儿!”
“呵,”苏南衣低笑,“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女儿?可你何时真正当过一个父亲?你事事都算计权衡,生怕被连累,被牵扯,如果付出多于回报就立即放弃,我是人,不是你手里的商品。”
她说着站了起来,“我还有事要做,你要而威风就去找苏晚儿,或者随便去找什么人,我不奉陪。”
“你!”苏师玉上前一步,小七立即挡在苏南衣的面前。
苏南玉惊怒,看着小七道:“好啊,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你这个贱婢,现在我就派人把你发卖出去!”
“王管家,即刻找人伢子来!”
“是。”
王管家转身要走,苏南衣淡淡道:“我劝你最好别自取其辱,小七是王府派来的人,卖身契也在王府。”
王管家唰得白了脸,难怪这个丫头这么厉害,难道这么有恃无恐!
苏师玉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
正在僵持,外面有人进来报信,“老爷,李家来人了,说是要商量二小姐的大婚事宜。”
苏师玉也算有了个台阶,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苏南衣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冷淡。
小桃在一旁抹着眼泪,苏南衣纳闷道:“为什么哭?”
“小姐,您受了太多委屈,心里一定难受死了。”
“……”苏南衣。
其实还好,就是觉得不值,原主应该是不错的姑娘,被忽视被薄待,最终丧了命,既然占了她的身子,就要替她活,替她说话讨公道。
苏南衣没法解释,拍拍小桃的肩膀,“好了,别哭了,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咱们是苦尽甘来,以后会更好的。”
安慰完了俩丫环,苏南衣得去衙门看看李五怎么样了。
她换了身男装,拿上银针什么的,先骑马去找云景。
刚牵了马出来,忽然感觉到有两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像细而粘的蜘蛛丝,让她浑身不舒服。
回头看了看,却也没有发现什么人,她忽然想起方才报信的人说是李家来了人。
她走到门房,问道:“是李家的什么来了?”
门房上的人都十分客气,“回小姐,是李家公子亲自来的。”
“哦?”苏南衣手抚着小红马的马毛,思索着刚才偷看她的人会不会是李书宇。
“苏小姐,要出门吗?”
苏南衣回头一瞧,看到李书宇从里面走出来,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丝袍,腰系玉带,腰侧垂着玉佩,倒也算是玉树临风。
他的皮肤似乎更白了一些,眼下的青色也更清晰,一双眼睛微弯,闪着光。
苏南衣觉得他这个气色,像是身体有什么问题。
她扫了一眼也没有理会李书宇,陪着李书宇出来的苏师玉沉了脸,“南衣!李公子在和你说话,怎的如此没有规矩!”
苏南衣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翻身上马,一扬马鞭跑了。
“……”苏师玉。
他觉得自己的脸面真是被踩到地上,捡都捡不起来。
“李公子,小女性子骄纵,被我惯坏了,您别介意。”
李书宇看着苏南衣的背影笑了笑,“无妨,这都是小事。”
苏南衣策马去北离王府,遇见一匹快马,那个身上穿着公服,肩膀上背着个布搭子。
苏南衣认得,这是负责给朝廷送信送军报之类的人。
看这样子,像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她停马靠边看了片刻,提缰绳迅速去王府。
远远的,他就看到云景往外牵马,她高兴的叫了一声,“景儿!”
云景见到她,立即迎了上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唯一的线索
苏南衣跳下马,云景为她牵住缰绳。
“你怎么这么早?”云景有些心疼,“昨天睡得那么晚,应该多睡会儿的。”
“没事,不打紧,”苏南衣掠了下头发,“走吧,我们去赵大人那里。”
“嗯,”云景从怀里出一包东西给苏南衣,“这个给你。”
苏南衣不知什么,打开一看,眼睛顿时亮了,“这个是哪里来的?”
云景摸了摸后脑勺,“这个……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就是在我房间的一个小匣子里,我见你经常用到,想把这个给你。?”
苏南衣满心欢喜,而云景给她的是一套银针,但并不是普通的银针,她以前用的那一套和这个差不多,只可惜损失在了火海中。
“景儿,谢谢你,这个我很喜欢。”
看着她笑起来的模样,是真心的喜欢,云景也跟着笑起来,“娘子开心就好,你喜欢我就高兴。”
俩人翻身上马,直奔京兆府衙门,苏南衣被告的案子还没有结,她大可以走正门堂而皇之的进入。
赵石磊也起了个大早,昨晚没怎么睡,眼白都有红血丝,一听到苏南衣和云景来了,精神头又上来了。
“怎么样了?”苏南衣问。
赵石磊引着他们俩往里走,“身子还是虚弱,不过至少性命无忧,估计也吓得够呛。”
在鬼门关上绕一圈,能不害怕吗?
何况李五本也不是什么英雄人物。
他被移到了最后面院子里的一间小屋中,这里少有人来,平时都是堆放一些杂物什么的。
李五正躺着休息,这一晚上醒了睡睡了醒,脑子里乱轰轰的想了许多,甚至还感觉看到了牛头马面,吓得半死。
听到门声响,他立即睁开眼睛,眼底都是惶恐。
看清是赵石磊,这才放松下来,嘴唇哆嗦着说道:“大人,大人。”
他的声音嘶哑,跟破风箱似的,特别难听。
不过,好歹是能说话能发出声音了。
赵石磊点点头,“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别人毒杀吗?”
李五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他就是一个小混混,骗点吃喝,嫖个妓什么的,跟谁也没有要命的过节。
赵石磊问道:“吴秀宁身边那个丫环,除了让你记下名单,你还干过什么?”
李五张张嘴刚要说话,赵石磊提醒道:“你最好想清楚再说,事关重大,你自己都死过一次了,当知道这件事情不是儿戏。”
李五又把嘴闭上,仔细回想了一下,“啊,我记起来,有一次我给了她名单,她拿了之后没有像以前一样让我走,而是让我去找一个人。”
“什么人?”
“是一个女孩子,年纪不大,长得挺俊秀,右眉上有一颗小小的痣,一笑有两个酒窝,我记得那个女孩子,就住在前面街上,所以就欣然答应了。”
赵石磊和苏南衣对视一眼,彼此都觉得像是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他让你找那个女孩子干什么?”
李五见赵大人声音严厉,表情也严肃了,心里有些慌,吱吱唔唔的说道:“也……也没有什么,就是让我看看她有什么生活规律,平时出不出门,经常去哪里等等。”
他顿了顿,怕赵石磊不相信,急声道:“大人,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只是盯着,没有对那姑娘做过什么歹事。”
苏南衣问道:“那姑娘叫什么?”
“叫什么……我不记得了,”李五尴尬的笑笑,“我这个人吧,就是喜欢漂亮女子,爱看爱打听,看见一个好看的就又忘记了,那什么……”
“少说废话!”赵石磊厉喝一声,“说正事!那姑娘叫什么你不记得了,那她家具体住在哪里,你总该记得吧?”
“我……”李王吞了口唾沫,“我也不太记得了。”
赵石磊还未开口,苏南衣上前,指间寒光一闪,一根银针刺入李五的手臂。
“啊!”他顿时叫了一声,本来就难看的脸色顿时越发苍白,“好痛……”
苏南衣无视他的痛叫,冷声说道:“我能救你,也就能杀你,别以为你真的性命无忧了,你现在对外宣称已经死了,就是一个死人,不会有人再找你,你再敢说一句谎话,试试看。”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李五出了一身的冷汗,连疼带吓,大气都喘不上来了。
赵石磊在一旁看着,心中惊讶,但更多的还是欣赏。
云景盯着他,观察着他的神色,赵石磊被盯着有点心虚,还有点莫名其妙。
“我娘子是为了你,你别想说她的坏话。”云景恨恨的警告。
赵石磊:“……”
我冤枉啊,我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有说好吗!
不能因为你是王爷就这么欺负人啊。
苏南衣抿嘴笑笑,很快又把笑意压下去,盯着李五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说,我说。”
李五不敢再含糊,真的是太疼,太吓人了。
他忍着疼,也不敢说让苏南衣给他拔了针,断断续续的说道:“那个女孩子叫林雨儿,她和她的娘亲住在一起,是靠做绣活为生的,我发现她隔两天就去买丝线,就……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那个丫环。”
苏南衣心头一沉,她基本可以确定,林绣娘的女儿失踪,就和李五所提供的消息有关。
而且……
林雨儿只怕是凶多吉少。
“后来呢?发生了什么你可知道?”赵石磊问道。
李五一脸的茫然,“后来?后来还有什么?草民不知。”
“除了林雨儿呢,名单上的其它女孩子,你可有观察过?”
李五又思索了一下,“没有,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平时都是提供了名单就完事了。那次……不知是因为什么。”
“再想想,还有没有其它的没有交待的!”
赵石磊一身威严,李五又怕又疼,连连摇头,“没了,真的没有了,大人。”
苏南衣上前拔下银针,语气淡漠,“你好好想想,若是想起什么,就如实交待,如若不然……你随时都可以去见阎王爷。?我想,你上次已经知道他长得是什么样子吧?”
苏南衣的话让李五打了个寒颤,他仿佛眼前又看到黑白无常,吓得浑身发抖。
他们退出房间回到赵石磊的书房,苏南衣道:“大人,这个李五所说,八成是真,林绣娘的女儿林雨儿也是失踪的女孩子之一,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赵石磊的脸色凝重,“不错,这也是有人要杀他灭口的原因,这帮畜生!本官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突发火灾
苏南衣心里也很沉重,那些妙龄女子,花朵一样的年纪,被父母疼着爱着,突然有一天就不见了。
她想起自己的父母,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越发觉得难过。
“大人打算怎么办?”苏南衣回过神问道。
“林绣娘也来报过案,现在既然有了眉目,我想把她叫来说明一下情况,但……”赵石磊顿住,一脸的为难,“此事太过残酷,本官真怕她会受不住。”
苏南衣微叹了口气,“大人,让我来试试吧。”
赵石磊眼睛微亮,“如此最好,我这就派人去请她。”
苏南衣摇头,“不必了,我亲自去登门比较好。”
“这样也好,”赵石磊点头同意,“此事目前还不宜声张,吴秀宁那边,也要派人去监视起来了。”
云景皱眉,脸上有些怒意,“那个女人好讨厌,大人,一定不能放过她,不然本王就不让娘子帮你的忙了。”
“……”赵石磊无语,“下官明白。”
苏南衣对云景笑笑,安抚了他几句,“大人,此事只监视吴秀宁怕是不行。”
“还有她的丈夫,东平候府的世子,”赵石磊点头,“吴秀宁身为候府的世子妃,她好端端的不会找这些女子的麻烦,即便是有什么不满,也不至于置人死地,多半还是和东平候的世子有关。”
“正是,大人所言极是,”苏南衣也不想掺和太多的案情,“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林绣娘那边有了消息再告知大人。”
“好,有劳苏小姐,多谢王爷。”
苏南衣也没有让他送,和云景慢步离开。
云景出了衙门吐了口气,“娘子,我不喜欢这里,心里闷。”
“景儿说的是,估计没有几个人会喜欢衙门,”苏南衣拍拍他的大黑马,“以后我们能不来就不来,好不好?”
云景鼓着腮帮点点头,“那我们去哪里?”
“嗯,去那边街上买点吃的,逛着去找林绣娘吧。”
“好,”云景一听说逛街买好吃的,顿时来了精神,“我想吃杏仁糕。”
“好,”苏南衣爽快的答应,路过卖糕点的小摊,给云景买了他喜欢的,又买了一些陆思源喜欢的。
该给陆思源行针了,今天还得抽空过去一趟。
“娘子,你喜欢什么,我也给你买,”云景喜滋滋的拍了拍他的钱袋子,“我带钱了,里面有好多呢。”
云景之前出门都是带名小厮,他自己不带钱,嫌麻烦又重,都交给小厮带着,他在前面买,小厮在后面结帐。
自从和苏南衣经常出门之后,他就不让小厮跟着了,可他也没有带钱的习惯,经常是让苏南衣花钱。
他买的无非就是一些吃的,或者是有趣的小玩意儿,并不值什么钱,苏南衣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还是太妃提醒云景,让他自己带上钱,出门买东西不能让人家姑娘花钱,云景这才意识到。
苏南衣看到他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就乐了,“你带了多少钱?”
云景以为她是担心带的钱不够,打开让苏南衣瞧了瞧,“喏,你看,够不够?”
苏南衣低头一看,嚯,这里面装着银锭子、金元宝还有金豆子和金叶子,甚至还有几张银票。
就是没有碎银子和铜钱。
苏南衣忍不住想笑,但看到云景真诚的脸又忍住,“景儿,你这钱挺多,够买很多东西了,但是呢,就是因为太多,所以这些小摊点都找不开,他们更习惯用铜钱。”
云景忽地想起来,“啊,对,我的小厮以前就是装一袋子铜钱,还有几块碎银。”
“是啊,我们又不买贵的东西,比如宅子铺子什么的,用不到那么多。”
苏南衣耐心的解释,云景很快听明白了,他把钱袋子往苏南衣手里一塞,“那这些给你,明天我再带铜钱出来。”
苏南衣正想推脱不要,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惊呼,还有人敲锣,“走水啦!走水啦!”
苏南衣和云景都听见了,把东西收好迅速往那边走,已经有不少的人带着救火的东西往那边去。
苏南衣拦住一个拿着水盆的人,“请问是哪里走水了?”
“是妙衣坊!”
苏南衣脸色骤变,立即对云景道:“景儿,是素裳姐姐那里,我得赶快过去帮忙!”
“我也去!”
街上人挺多,两人不能再骑马,正在想怎么办,苏南衣忽然看到了夏染。
她眼睛一亮,对夏染打了个手势,夏染立即派了身边的小厮过来,苏南衣把马交给了小厮,低声交代了几句,迅速去救火。
小厮回到夏染身边,把苏南衣说的转达,“小姐说去救火了,如果咱们这边有人,也去帮忙。”
“那就别愣着了,赶紧叫救火队来!”
苏南衣到的时候妙衣坊已经是浓烟滚滚,几个绣娘正在外面急得跺脚。
“素裳姑娘呢?”苏南衣急忙问道。
“在……在里面,刚刚出来了,又冲进去了,说是要拿什么东西。?”绣娘咳嗽着说道。
苏南衣叹气,“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什么东西!”
她要往里闯,云景寸步不离的跟着,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热浪滚滚扑面而来,苏南衣感受着这份灼热,想起前世临死之前天医府的大火,心头一震。
“娘子,你怎么了?你先出去,我来找!”云景拉住她说道。
苏南衣回过神,“没事,景儿,走吧。”
她把两人的锦帕浸湿,给了云景一块,教他捂住口鼻,一起去找素裳。
苏南衣一边走一边喊,刚走到二楼楼梯中间,素裳从上面上来。
她身上的衣服都黑了,脸上也黑一块灰一块,手里还抱着一个包袱。
“南衣?王爷?你们怎么来了?”
“来救你呀,快,赶紧出去!”苏南衣说道。
“我没事儿,好着呢,你们啊真是的,看到着火还跑进来,是不是傻了?”
素裳一边唠叨,一边和他们一起出了火场。
所幸是在白天,很快被人发现,火势也不大,就是浓烟滚滚的看着吓人。
妙衣坊里都是些布匹绸缎和丝线,也损失了一些,不过也不算多,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众人帮忙,再加上夏染迅速的找来的救火队,总算是控制住。
素裳把店里的人都点了一下名,除了有两个慌乱之下扭伤了脚,别人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苏南衣看着素裳的花脸,“你去抢什么东西了?比你的命还重要?”
素裳神神秘秘的一拍包袱,“你猜,这是什么?”
第一百六十九章 突闻死讯
苏南衣见素裳弄的包袱鼓鼓囊囊的,想了想说道:“银子?或者首饰匣子?”
素裳气得发笑,“没想到你还这么财迷啊?都不是,你看。”
她把包袱打开一点,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苏南衣和云景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件喜服。
“这是……我那件衣服?”苏南衣诧异。
“是啊,”素裳点头,“这衣服可花了我不少的心血,要是再做一件,又得花费很长时间,我这妙衣坊一时半会儿也营不了业,恐怕赶不及。”
苏南衣心头一暖,“素裳姐姐,你……”
素裳把包袱给她,“喏,保管好啊,交给你了,这可是你的衣服,你自己保管最好。”
她说话间轻轻捏了一下苏南衣的手指。
苏南衣眸色微深,“好,我知道了,谢谢。”
“行了,别客气了,我得收拾一下,没空招呼你们,赶紧走吧。”
苏南衣拉着云景和她道了别,转身离开。
“娘子,我们去哪?”
“去小院。”
两人的马都被夏染的小厮带走了,干脆租了一辆马车。
坐进马车时,放下帘子,苏南衣打开包袱,翻开一看,里面除了那件喜服,果然还有其它的东西。
是一张烧了一个角的名单。
苏南衣喉咙艰涩,用力握紧,眼睛有些湿润。
云景问道:“娘子,你怎么了?这是什么?”
“景儿,素裳姐姐帮了我们大忙,这是她冒着危险给我们的东西。”
云景点点头,“她对娘子好,她是好人。”
“对,她是好人,”苏南衣笑了笑。
到了小院,夏染也来了,苏南衣给陆思源施了针,又看着他喝了药。
他还是挺瘦的,但比之前好了一些,脸上有了点肉,气色也好了一些。
苏南衣认真给他把了脉,“再过几天就能改方子了,别急,会好起来的,已经比前阵子好太多了。”
陆思源点头,“嗯,不急。”
夏染耐心等苏南衣都收拾好,这才问道:“今天被烧的铺子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被人下手,为的就是烧名册,”苏南衣把那张名单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可素裳姐姐已经事先抄了一份儿。”
“素裳?妙衣坊那位?”
“正是,她挺好的,还和我义结金兰。”苏南衣也没有隐瞒,这次素裳这样帮她,也是因为查案的事才招来了无妄之灾。
“这女子挺有意思,”夏染看着那件喜服,“手艺也不错。”
“对了,你有没有闲置的铺面房产?她的铺子只怕一时半会儿弄不好,能不能帮帮她?”苏南衣挺想为素裳做点什么。
夏染略一思索,“没问题,回头我就去找她,和她商量一下。”
“夏染,真是谢谢你了,”苏南衣由衷道。
“不用说这些,”夏染轻笑,“你救了我不只一次,在西北的生意也亏了你,帮着我挣了不少钱,这点算什么。”
西北是苦寒之地,那边缺医少药,苏南衣一次从药王谷回来绕道那里,向夏染提议在那边开药堂的事,夏染看过之后也觉得可行。
从那开始,夏染和苏南衣就合伙在西北做起了这一行的生意,这几年已经赚了不少。
再加上商队走到关外和其它国家,每年赚的银子也是非常丰厚。
苏南衣经商这件事情,除了夏染,很少有其它的人知道,陆思源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苏南衣把那份名单也给了夏染,“这个也给你,你拿去给赵大人,现在可能也有人在盯着我,知道我和素裳的关系,所以,我得安生两天。”
“行,没问题,”夏染收下名单,“赵老头儿为这事儿可愁着呢,我最喜欢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了。”
苏南衣哭笑不得,她低头看着嫁衣,看到上面的绣花,又想到林绣娘。
“坏了,”苏南衣一下子站起来,云景急忙问:“娘子,怎么了?”
“林绣娘怕是有危险,”苏南衣把衣服交给陆思源,“我回头再来拿,得赶紧走了。”
她带着云景迅速离开,路上遇见了小七。
“小姐,王府派来了人,请您和王爷速速过去一趟。”
苏南衣心里“咯噔”一下,“那好,我和王爷先回王府,你去找林绣娘,务必保证她的安全,把她带到那边的院子也行。”
“是,小姐放心。”
苏南衣和云景回王府,云景挑帘看着车窗外,“娘子,你说会有什么事,我心里有些不安。”
苏南衣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别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或许是好事也说不定。”
云景点点头没吭声,情绪有些低落。
“怎么了,景儿?”
“娘子,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云景低头回答。
?这种感觉真是越来越强烈了,他感觉自己除了跟在苏南衣的身后,什么忙也帮不上。
苏南衣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有些心疼,“景儿别胡说,怎么会,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要不是你陪着我,好多事我都不敢做的。”
“是吗?”云景不太相信。
“是啊,”苏南衣点点头,“你是我的依靠啊。”
云景眼睛微微亮了亮,他不是特别懂,但莫名觉得这话好暖心。
说话间到了王府,门上有人等着,见到他们回来立即道:“王爷,苏小姐,太妃说了,请你们回来去她的院中。”
进了太妃的院子,太妃正坐在廊下,脸色不太好。
苏南衣现在可以肯定,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见他们回来,太妃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来,过来。”
闫嬷嬷给他们上了凉茶,拿了水果。
苏南衣坐下,“太妃,发生什么事了?”
“是啊,母妃,什么事这么着急让我们回来?”
太妃叹了口气,眼睛看着他们道:“杨田宏死了。”
苏南衣一怔,忽然想起早上见到的那个背着公文招袋的官居差,莫非……
太妃脸色也有些恼,“今天收到的加急文件,因为事关北离王府,皇帝特意派人送了个信儿来,杨田宏死去去西北的路上了。”
苏南衣抿了半杯茶,“杨田宏一死,这事儿就更证明了是有幕后指使,一个杨田宏,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步,搜查北离王府,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可他偏偏就做了,这只能说明,是有人撑腰授意,现在事发了,迫不及待的要他死。”
太妃点头,“我也是这么想,本来想……算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是啊,苏南衣心里默想,本来还想趁机去路上问一问杨田宏。
可现在,他死了。
对方似乎步步都走在他们前面,下一步,会是什么?
第一百七十章 林绣娘得救
太妃见苏南衣微拧眉头的样子,浅笑了笑,“好了,杨田宏本就该死,无妨,反正现在这件事情暂时算是结束,料他们也不会轻举妄动了。”
苏南衣颔首,这倒是,对方一定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暂时会收手。
“好了,没别的事儿,你们年轻人去玩吧。”
辞别了太妃,苏南衣和云景又去王星汉所住的那个小院,一进院子,她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苏南衣心头一沉,不由加快了脚步。
小七听到声音立即出来,带着一身的戒备和杀气。
见到是苏南衣,她松了口气,“小姐。”
苏南衣看到她身上的血,“你受伤了?”
小七点头,“一点轻伤,不碍事,小姐所料不错,林绣娘差点被人灭口。”
“现在情况如何?”苏南衣一边问一边往里走。
“奴婢给她上了药,没有生命之忧。”
苏南衣抬眼看到躺在床上的林绣娘,她的肩头被割?了一刀,已经上了药包扎好,小七处理得不错。
她微松了口气,手在林绣娘的额头上摸了摸,并没有发热。
这个可怜的女人,早早死了丈夫,唯有一个女儿,可现在……
这要怎么开口?
苏南衣于心不忍。
她忽然有了一个主意,转头对云景说道:“景儿,我要给她治治病,你和小七在外面看着,不许让别人进来。”
“好,”云景点点头,和小七一起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苏南衣和林绣娘。
她走到窗前,把窗子合上,廊下有一株大树,刚好遮住骄阳,看屋子里光线暗了许多。
苏南衣手指捻着银针,轻轻叹了一声。
林绣娘幽幽转醒,她微微皱眉,肩膀上的疼痛让她有点不舒服。
眼前似乎有人影,她眯了眼睛,用力想看清楚。
猛然间,她认出眼前的轮廓。
“雨儿!娘的雨儿!”林绣娘的眼泪滚滚而落,伸手抱住女儿,“你去哪里了?让娘担心死了。”
雨儿任由她抱着,半晌缓缓回报了她,“娘,您要好好活着,莫再伤心,也莫再牵挂女儿了。”
林绣娘身子一僵,“雨儿,你怎么了?你去哪里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了事?”
雨儿为她抹去脸上的泪,“娘,别哭,女儿会好好为娘祈福的,也会天天看着娘,看娘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你好了,女儿也就好了。”
林绣娘哭得稀里哗啦,她本就是一个聪明人,这么些日子找不到自己的女儿,她又如何不会想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娘的雨儿——娘舍不得你啊,你是娘的心头肉……”
她撕心裂肺,外面的云景和小七都听见了,两人低着头,双拳紧握,谁也没有哼声。
哭了许久,压抑在心里的情感总算是发泄出来,她身心俱疲。
“娘,女儿还会来看您的,您要好好的,苏小姐会照顾您的,娘,女儿走了。”
林绣娘握着她的手,不想再哭想好好看看她,可眼泪止不住的流,她抹了一次又一次。
苏南衣红着眼睛,拔下她颈后的一根银针,她双眼一闭,沉睡过去。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幻像,是苏南衣想出来的唯一的法子。
虽然林绣娘也很难过,但总归是要好一些,?不至于太残忍,至少可以让她和自己的女儿道个别。
她守在床边,没过多久,林绣娘悠悠转醒,刚才的梦境依旧清晰,她清楚意识到,自己的女儿真的去了。
想到这里,又止不住落泪,但又想到女儿的叮嘱,怕女儿担心,又急忙抹了,努力挤出一丝笑。
她这个表情让苏南衣越发心酸,“林绣娘,别担心,你以后可以住在这里,我会照顾你。”
林绣娘挣扎着起身,给苏南衣行了个礼,“苏小姐,多谢你再次救我,承蒙你不嫌弃,以后我就跟着小姐当牛做马都使得。”
苏南衣扶起她,“快起来,你身上有伤,我也不用你当牛做马,等你伤好了,我们再说其它。”
林绣娘忍着泪意,“苏小姐,我刚刚……梦到雨儿了,我知道,她……苏小姐,我也知道,这次受伤一定是有人故意而为,是你派人救了我,我不怕疼,也不怕死,你就说需要我做什么?”
苏南衣见她态度坚决,也就不再隐瞒,“我在府尹赵大人那里,看到了卷宗,还找到了一个叫李五的人,据他说,是有人让他留意着雨儿的行踪和出门规律。”
话说到这里,已经是点破了。
林绣娘的嘴唇颤抖,眼泪又哗哗流下来,她抽泣呜咽,比痛哭更让人难过。
苏南衣拍拍她的肩膀,林绣娘抹了泪,深吸了几口气,“那个人呢?有没有说是谁,我一定要给我的雨儿报仇。”
“仇是一定要报的,但现在你很危险,对方知道李五落了网,怕他说出什么,所以才会对你下手,你现在好好养伤,这里很安全,等你伤好了,该做的我自然会让你做。”
林绣娘点点头,“好,我听温小姐的。”
安抚好了她,苏南衣的心情并没有多么轻松,距离真相越近,事情就会越残酷,不知道到时候掀开真相的时候,会有多少断肠人。
苏南衣从屋子里慢慢走出来,云景和小七都迎上来。
“娘子,你没事吧?”云景看着她的脸色,实在是担忧。
“没事,”苏南衣笑了笑。
小七的伤在腰侧,挺长的一道口子,苏南衣给她检查了一下,又给了她点药。
“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七迅速回答道:“身材高挑,瘦,像根麻杆,身手很好,又快又猛,他穿着黑衣,头上也裹着黑布,奴婢实在看不清他的相貌。”
“哦,对了,”小七目光闪了闪,“他的右手似乎有旧伤,手腕至手肘处有很大的伤疤。”
苏南衣微眯了眼睛,语气沉凉,“这个人的身手如此之好,却用来杀一个手无寸铁丝毫不懂武功的林绣娘,可见对方也是急了。”
小七点点头,“他下手狠辣,招招都是杀招,不是要留活口抓走的样子,就是要置人于死地。”
“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子,能使唤得动这种杀手的人,也一定不是寻常的人,”苏南衣若有所思,“有能力用这样的杀手,还得有能力处理那么多尸身……”
会是李书宇吗?
苏南衣觉得,有必要去一趟大将军府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苏晚儿的婚事
王星汉还在暗中跟着赵石磊,苏南衣就让小七留下来照顾林绣娘。
她和云景离开小院,俩人的兴致都不怎么高。
回到苏府,看到门前有人正在挂大红绸装点门前,苏南衣这才想起来,苏晚儿马上就要大婚了。
她每天都在忙碌,不知不觉,竟然就到了日子。
“娘子,我们要大婚了?”云景一脸兴奋,眼睛闪着亮光。
“……”苏南衣无奈的摇头,“不是,景儿,这是苏晚儿要大婚,应该就是后天。”
云景脸上的笑又凝固,“那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啊?”
“快了,等到天气凉爽,不这么热了,你想,到时候舒舒服服的,穿衣服也好看,多好呀。”苏南衣耐心的哄。
云景很快又高兴,“娘子说得对。”
“那先回去吧,明天我也在家里休息一天,你好好陪太妃。”
云景虽然不舍,但也知道苏南衣这几天累坏了,不想再让她辛苦,便点点头,叮嘱她好好休息,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苏南衣走里府里,四处可见张罗的人,每个人都喜气洋洋。
她慢慢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心里的滋味很复杂,有点说不上来。
小桃看到她急忙迎上来,“小姐,您回来了。”
“嗯,”苏南衣点点头,也不想多说。
小桃看她兴致不高,也没有多说,给她换了衣服,退了钗环松了头发,又上了壶凉茶,苏南衣这才感觉舒坦了一些。
“小姐,外面都布置起来了,”小桃小声道,“老爷还派人拿了几个喜字过来,让咱们贴在院门上,沾沾喜气。”
苏南衣轻笑,“苏晚儿怎么会希望我沾她的喜气,她恨不能弄死我,这两天你也别出去,由着她们折腾,反正和咱们没有什么关系。”
“好,我听小姐的,”小桃乖巧的站在她身侧。
苏南衣看着她,圆圆的脸,浓浓的眉毛,眼睛弯弯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将来我给你找个好人家,叫你好好的过安生日子,生一群儿女,好不好?”
小桃红了脸,“奴婢不要,奴婢还要跟着小姐。”
“那也不能跟我一辈子,”苏南衣轻叹,“你该有自己的日子,安安稳稳的,找一个和气的公婆,说理的人家,不苛待你,丈夫疼你,不纳妾,和和美美的过你的小日子。”
明明是很好的向往,小桃却听出了一丝心酸,轻声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苏南衣猛然回神,这些话她之前也说过,只是在天医府的时候,那个小丫环也已经不在了。
她闭了一下眼睛,“没什么,小桃,你去忙吧,我乏了,想歇一会儿。”
“好。”
小桃轻手轻脚的出门,不敢打扰她。
苏南衣闭着眼睛,把眼里的泪意压下去,她知道,她是想家,想父亲娘亲了。
今天看到林绣娘思念女儿的样子,她的心都要碎了,回来又看到府里张灯结彩,想着当初娘亲也是这样为她备嫁,结果等来的却是抄家的圣旨。
苏南衣无声哭泣,眼泪在心里流成了河。
不知过了多久,她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第二天,连饭也没有吃,小桃想叫她,但怎么也叫不醒。
苏南衣病了,她似乎是在和自己较劲。
第二天天还未亮,苏晚儿那边的院子里就亮起了灯火,开始忙碌,穿嫁衣,戴珠翠,化妆容,都需要很早起来梳妆。
苏晚儿的嗓子也好了,她总算松了口气,真担心真的哑了。
她盼了许久的大婚,哪哪儿都是满意的,只可惜夏氏不在,不能亲自送她出嫁。
不过,这点遗憾很快被她的喜悦冲散,想着以后就要嫁到大将军府,和贵妃娘娘成为一家人,她都感觉是在做梦。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是满意,她打定了主意让苏南衣看看她现在美丽的样子。
只可惜,苏南衣却没有出现,都没有来看她一眼,连表面的功夫都懒得做。
苏师玉忙里忙外,也压根没有注意这事儿,他把内宅的事都交给了柳氏,柳氏才不会在意苏晚儿的感受,操办指挥起下人来倒真跟主母似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吉时已经到了,却丝毫不见李府的人影。
宾客们也都开始议论,原来羡慕苏晚儿的那些贵妇小姐也开始变了眼神,成了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李家不会是反悔了吧?”
“不可能吧?这事儿还能反悔?”
“那有什么不可能?古往今来,逃婚的事儿还少吗?”
“就是,苏家这门第,和大将军府也相差太多了,她苏晚儿真的高攀得上吗?”
“不是说是李公子亲自来求的吗?”
“谁知道呢,反正都是苏晚儿自己说的……”
苏晚儿也有些慌了,要是李家今天不来人,那她这人就丢大了!
苏南衣直到日?上三竿才醒,一睁眼就看到小桃焦急的模样,“怎么了,小桃?”
小桃都快哭了,“您可醒了,小姐,还问奴婢怎么了,您都睡了多长时间了……外面又忙又乱,奴婢都想着您要再不醒,就从后门出去找大夫了。”
苏南衣坐起来,“傻丫头,我好着呢,又没病,叫什么大夫?”
小桃抹了抹眼睛,“您饿了吧?奴婢给您端碗粥来?”
“好,我还真饿了。”
小桃匆匆去了,没多久就拎着个食盒回来了,给她一边摆一边说道:“小姐,这李家的花轿还没来呢。”
苏南衣一怔,“什么?这个时辰了还没来?”
“是呀,外面的人都在议论呢,老爷都快急死了。”
苏南衣慢吞吞的喝着粥,心里琢磨着,李书宇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之前还来商量过要怎么办吗?怎么不露面了?
她总觉得这个李书宇怪怪的,每次见到他的时候总感觉阴恻恻的。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远远的有鞭炮声响。
苏南衣道:“小桃,去瞧瞧。”
“是。”
小桃到底是年纪小,爱凑热闹,一溜烟的去了。
苏南衣慢慢吃着饭,心想着苏晚儿嫁出去了,府里也就能安生许多。
说起来也是命运无常,她刚到苏家的时候,苏晚儿就想害她,一直也没有害成,不但没害成还成全了她和云景的婚事。
现在苏晚儿自己也要出嫁了,大概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小姐,小姐……”小桃呼哧带喘的回来了,“奇事,奇事一件!”
第一百七十二章 新郎没来
小桃一惊一乍,苏南衣觉得好笑。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奇事?”
“新郎倌儿没来!”小桃兴奋的眼睛放光,“只派了轿子来,说是新郎倌儿身体不适,来不了了。”
苏南衣微微一诧,“有这种事?”
“是啊,所以奴婢才说是奇物一件!”小桃压低声音,“奴婢听说,老爷的脸都气绿了,可是又没办法,只能就这么算了,二小姐蒙着盖头,自己走去的,也看不见脸,也不知道哭没哭。”
本朝大婚,一般都是新娘的脚不能沾地,有兄弟的就由兄弟背着上花轿,没有兄弟就由新郎抱着上轿。
苏家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兄弟,所以只能是新郎抱上轿,想必苏晚儿也期盼了许久,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苏家是没有底气的,新郎不来,新娘子就不嫁,”苏南衣声音淡淡,“苏晚儿自己也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只能自己走。”
只是,这件事情只怕又要成为京城中的最新谈资了。
有了这件事,难免又会提起苏南衣,她一点也不想把自己置在风口浪尖上,只可惜,这些事却由不得她。
“小姐,外面还有很多客人,一会儿还要开席呢,”小桃看了一眼餐桌,“您还想吃什么,奴婢给您弄点来?”
苏南衣摆摆手,“不用了,你去玩吧,四处转转也行,难得的热闹。我看会儿书,不用伺候。”
小桃脸微微泛红,还是挺想去玩的,府里难得有这样的喜事,过不久就是苏南衣了,她也想四处瞧瞧,有什么需要学的。
苏南衣轻笑,“去吧,别拘着了。”
小桃福了福身,转身出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苏南衣翻找出几本游记,在窗下看书。
她挺喜欢游记,那些奇闻异事,还有书里记载的当地特产和草药,都是她感兴趣的东西。
难得有这一日的安静,外面的喧闹和她都没有关系,静静的翻着书,时间慢慢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苏南衣感觉有些口渴,倒了杯茶慢慢喝,无意中往窗外一看,一个小丫环探头探脑的正往这边看。
这丫头瞧着有些眼熟,苏南衣一时没有想起来。
小丫头看到她看过去,缩了一下脖子,最终还是壮着胆子上前来。
“大小姐,您快去瞧瞧吧,小桃姐姐被打了。”
苏南衣一惊,“被打?被谁打了?你是谁?”
小丫环道:“奴婢是在大厨房灶上做活的,小桃姐姐经常去,对我极好。”
苏南衣瞬间想起来,哦,对,这个小丫环是在大厨房做事,难怪瞧着眼熟。
“小桃姐姐不知怎的和公主府的人起了冲突,公主府的女官要责罚她,现在正在打她。”
苏南衣放下茶杯往外走,这还是在苏府,在她的地盘,竟然就有人敢欺负她的丫环!
“是哪位公主?”
“这……奴婢也不知,奴婢只是奉命跟着送了一趟菜,”小丫环小声道。
苏南衣也不怪她,像这种小丫环要不是因为今天府里事多忙不过来,是连到前面的资格也没有了,难为她这个时候还想着来送信儿。
到了分岔路口,小丫环一?指,“小姐,就在那边,奴婢就不过去了,还得赶紧回大厨房。”
“好,你去吧!”
苏南衣独自往前走,从腰间把软鞭取下来握在手中。
她远远的瞧见,小桃跪在廊外的小路上,那小路通往假山方向,铺的小石子,虽然说都是圆润的,但膝盖也受不了,何况,还有个身体胖大的婆子压着她。
廊下站着两个女子,为首的穿一身红色衣裙,绣着百花图,头上戴着红宝石的头面,华贵非常,正是皇帝的妹妹,荣庆公主。
顾西宸的生母身份卑微,只育有两个孩子,一个是他,一个就是荣庆公主。
荣庆公主谨慎小心的长大,一贯是个胆小却会见风使舵的,她原来处处讨好,笑脸迎人,后来顾西宸坐上皇位,她这身份突然就贵重了许多,如同咸鱼翻了身,到哪儿都想横着走,恨不能把原来丢的脸面都找回来。
她自卑又自大,敏感且没有肚量,惩治下人心黑手狠。
荣庆公主本也没有兴趣来参加一个小小商户女的大婚之礼,但她听说,这个商户女嫁的是大将军府,而且还有个长姐与北离亲王订了婚。
她实在按捺不住好奇,特别想来瞧瞧。
在云景还没有受伤的时候,她也是芳心暗许,想着将来能够做王妃,和太妃姑姑一样。
可谁知后来云景受伤,她慢慢也就没了这个心思,找了个俊俏的驸马嫁了。
她本觉得她的身份高贵,想找个望族的驸马,但顾西宸却说,望族的驸马不好掌控,不如找一个落魄了的望族,既有颜面,也能让驸马乖乖听话。
荣庆公主一听的确是这么个理儿,也就同意了。
可她嫁归嫁,一听到有人能嫁云景,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今天趁着机会到苏府,可巧就遇见小桃,听人说小桃正在苏家大小姐身边的丫环,她立即就想找茬。
苏南衣一见是她,心里有些冒火,见那个婆子用力按着小桃的肩膀,火气就更浓。
她二话不说,甩鞭子就抽了过去。
那婆子正在用劲儿,猛然被打了这么一下,正落在右腮帮子上,疼得她嚎叫了一声,也松了手。
小桃回头一看,眼泪顿时流下来,“小姐!”
苏南衣看到她红肿的脸,眸子一缩,上前扶着她,“能走吗?”
小桃点点头,双腿却有些站不住,不停的打晃。
苏南衣看到不远处的石凳,“走,坐过去,我给你上药。”
刚走没两步,荣庆公主身边的女官就上前挡住了去路,“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在公主面前无理!”
苏南衣沉声道:“让开!”
女官当然不肯,苏南衣眼底怒意翻涌,目光似刀如箭,让她心头一跳。
自家公主都不曾有这样的气势!这个小小的商户女竟然……
她一愣神,苏南衣推开她带着小桃坐过去。
女官回过神怒道:“真是没有规矩……”
苏南衣豁然转身,眼睛盯着她,“你再说一次!你们在别人家的府里闹事,责打他人,还好意思说别人没有规矩?你们有规矩就不会干这么没脸的事!”
“你……”女官气得脸色发白,看向荣庆公主。
荣庆公主也气得够呛,她冷眼盯着苏南衣,慢步走下回廊。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不爽就不跪
荣庆公主上下打量着苏南衣,看到她出众的美貌,尤其是那双华彩逼人的眼睛,心里就越发不痛快。
“跪下,”荣庆公主冷声道。
苏南衣冷笑,火气顶着脑门,“我为何要跪?”
“大胆!”女官在一旁道,“这是荣庆公主,你一个小小的商户贱女,自然要跪!”
按说的确是要跪的,但现在苏南衣很不爽。
她本来就一肚子火气,满腔的情绪,好不容易看了会儿书有点缓解,又碰上这么个劳什子公主,当即就翻涌似浪。
“我不跪,”苏南衣语气冷得像冰,“你们无缘无故打了我的丫环,还想逼我跪?”
“她冲撞了本公主的女官,自然该打,这是规矩。”荣庆公主沉着脸道。
苏南衣哼了一声,“规矩?冲撞?她好好的在自家走路,何来冲撞?我们小小的苏府,何劳公主大驾光临?公主是来看热闹的吧?怎的就能看到这园子里来?”
“你……”荣庆公主怒气冲冲,“你竟然还质问起本公主来了?本公主哪里去不得?”
苏南衣听她这狂傲的语气就忍不住想发火,“不能去的地方多了,公主,您才尊贵起来几天?这么快就把以前的日子都忘记了?”
苏南衣可没忘记,早先荣庆公主讨好她的样子,因为顾西宸?看重她,先皇也喜欢她,荣庆公主经常给苏南衣献殷勤,今天送吃的,明天送布料,搞得像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倒不像公主。
这才几天的功夫,竟然当起了大尾巴狼。
荣庆公主像被人揭了短,脸色骤然一变,“你,你竟敢……”
苏南衣却丝毫不惧,问那女官道:“我的丫环如何冲撞你了?”
女官立即道:“她从那边跑过来,不看路,撞到我身上,脑门都青了一块,我让她道歉她不肯,还打了我一耳光,我的脸都红了。”
“小姐,她胡说,小姐,奴婢没有打她!”小桃急声道。
“你怎么没打,现在你家小姐来了你就不承认,我的伤痕犹在,你就想不认了吗?”女官咄咄逼人道。
“小姐,奴婢真的……?”小桃满脸通红,着急又委屈。
苏南衣安抚的拍拍她的手,眼睛盯住那女官的额头和脸,“伤痕犹在?”
“是……”女官下意识开口回答,话没说完,苏南衣反手一个耳光,“啪”一声抽在她的脸上,抓着她的肩膀用力向前一拖,她的脑门“咚”一声撞在一旁的柱子上。
“方才没瞧出来,现在瞧出来了,”苏南衣拍拍手上不见的尘土,“的确是有伤,不过不是我的丫环打的。”
“你!”荣庆公主简直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股火气从心头窜起,“你竟敢!”
“公主,您身份贵重,代表皇家,正因为如此才应该谨言慎行,而非处处落人话柄,在我苏家,你纵奴行凶,现在前面还满院子的贵客,您要是不嫌事儿大,大可以张扬,把我锁走也没关系,就怕此事传出去,闹到圣驾面前,您收不了场。”
苏南衣字字似冰珠子,冰冷的砸过来,让荣庆公主人晕头转向。
她到底是趾高气扬没几天,不是那种心里有底气的,事情一旦闹大,她也心虚怕不能收场。
何况,苏南衣知道,顾西宸刚上位不久,最在乎的就是形象,无论是他本人还是皇家的人,都要以一个全新的完美的面貌呈现。
顾西宸怎么凉薄,绝不会因为一个并不怎么疼爱的妹妹而不顾体面。
苏南衣看透了他们兄妹,也拿住了他们的七寸。
果然,荣庆公主恨恨的一甩袖子,“本公主记住你了!”
苏南衣丝毫不惧,“能让公主记住是民女的荣幸。”
“哼,”荣庆公主气得咬牙,狠狠瞪了她一眼带着人转身走了。
苏南衣从荷包里拿出药膏,卷起小桃的裤腿,青紫了一大片,整个膝盖都没能幸免,要是她再晚来一会儿,小桃这双腿恐怕得好多天下不了地。
小桃眼睛红红的,眼泪扑簌簌的掉,抽泣着说道:“对不起,小姐,奴婢给您惹麻烦了。”
苏南衣叹了口气,“没有,该来的总会来,不是你的错,荣庆公主心肠歹毒肚量又小,以后看到她绕着走,我是不怕,只是担心我若不在,没有人能护得住你。”
“嗯,奴婢记住了。”
“走吧,”苏南衣给她抹完药,带她回了院子。
前面的宴席结束,客人们陆续散去,苏南衣去了一趟大厨房。
她极少来,以前原主也不怎么来,好像只是因为大厨房里苛待她的伙食来闹过两次,但最终无果,闹也是白闹。
大厨房是油水最多的地方之一,也都是夏氏安排的人手,这些人根本不打原主放在眼里。
自从苏南衣来了之后,渐渐在府里站稳树立了威信,现在夏氏又去了庄子上,她们就更不敢怠慢苏南衣。
突然看到她来了,所有人都规规矩矩的站好行礼,那几个之前为难过苏南衣的,头垂到最低,生怕她再秋后算帐。
苏南衣并不是来和这些人计较的,她目光一掠,迅速找到那个报信的小丫环,“你过来。”
管事的婆子谄媚的笑着上前,“大小姐,这个丫头是个手脚粗笨的,又呆头呆脑,要是办错了什么事您尽管说,老婆子替您罚她。”
她说着抬手就要打小丫环,小丫环咬着牙竟也不躲,像是要认命的挨这一下,可见平时没少挨打。
苏南衣伸手拦住,“我还没说什么,你怎么就动手打人?这是你们一贯的行事作风吗?”
婆子讪讪笑着收回手,“大小姐言重了,这丫头别看笨,还一贯耍奸偷懒,不打不行。”
苏南衣短促笑了一声,“究竟是谁偷懒我心里清楚。”
她声音低沉严厉,众人一时不敢再多嘴。
苏南衣看着那小丫环,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环回答道:“回小姐,奴婢叫淑儿。”
“很好听的名字,”苏南衣点头,“淑儿,你愿意去我的院子里做事吗?”
淑儿霍然睁大眼睛,瘦弱的小脸满是不可置信,“去您的院子?”
“嗯,我的院子里缺人手,你愿不愿意去?”
淑儿还没回答,方才那个管事的婆子急忙道:“大小姐,她哪有那个命,去您的身边伺候,老婆子有个侄女,乖巧伶俐,正好……”
苏南衣冷冷打断她,“本小姐说话你几次三番的插嘴,本小姐用谁不用谁,难道还要由你说了算?”
婆子撇了撇嘴不敢吭声,苏南衣见她这样,淡淡道:“我看你是想念你的旧主了吧?”
她这话一出口,婆子的脸色顿时一变。
第一百七十四章 难堪的新婚之夜
旧主,指的自然就是夏氏,现在被罚到了乡下庄子上,连苏晚儿大婚都没能来参加。
婆子看着苏南衣黑亮的眼睛,幽深似不见底,心尖儿打了个突。
“老奴……不敢,老奴没有。”
“我看你胆子大得很,”苏南衣目光在其它婆子脸上一掠,看到一个婆子脸上闪过快意之色,就知道这俩人不和。
苏南衣一指,“从今日起,你来做管事的。”
那个婆子一怔,随即眼底爆出喜色,“多谢小姐,老奴一定好好当差,不辜负小姐的厚望。”
她上前走到淑儿面前,“淑儿,快去收拾东西去伺候大小姐吧,以后有什么需要的,过来知会一声儿就成。”
这倒是个会说话办事的。
苏南衣也懒得再理会她们这些破事儿,对淑儿点点头,“去收拾东西,跟我走。”
“是,奴婢遵命!”淑儿顿时欢喜的去收拾东西。
她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不过就是几件衣服,还是府里发的。
淑儿跟着苏南衣进了院子,别人都说她是一步登天,不知道彼的就被大小姐看中。
其实上,都是淑儿自己的善良所致。
小桃见到她也是一脸欢喜,“哎,淑儿,你怎么来了?”
淑儿浅浅笑了笑,“小桃姐姐,大小姐去厨房找了我,让我来院子里伺候。”
“真的?”小桃喜出望外,“那可真是太好了。”
小桃站起来要对苏南衣行礼,被?苏南衣拦下,“行了,你的腿还有伤,好好歇息吧,这两天就让淑儿帮你。”
小桃抿了抿嘴唇,感激道:“小姐,淑儿是奴婢的同乡,家里人都死光了,她很可怜的,奴婢有时候会悄悄接济一下。”
苏南衣心说原来如此。
“那既然来了,就好好做事,小桃多教教她。”
“是,奴婢明白。”
淑儿也乖巧的行礼道了谢。
苏南衣回屋继续看书,这次一看就到了傍晚。
红日西沉,天边染透了绚丽的色彩,苏南衣命人把小饭桌搬到院子里,晚风徐徐,几分凉意,安静的吃顿晚膳,倒也惬意。
苏南衣独自吃完饭,坐在院子里乘凉,她今天的话格外少,让小桃心里有点不安。
小桃盼着云景能够来一趟,好好让小姐开开心。
天色暗下,院子里点了灯,其它院中还是红灯笼,光线里都透着喜气。
但这一切似乎和苏南衣没什么关系。
而此时的大将军府中,也是一片热闹欢腾。
谁都知道,今天李书宇没去接新娘,只派了迎亲队和一顶轿子去。
但李家的排场搞得实在是大,里里外外都是喜气洋洋,大红绸,红色的大喜字,大红的灯笼,宾客如云,迎来送往。
连宫里的贵妃都派人送来了重礼,这无疑是给了李家最大的脸面。
大将军李树朝脸上的笑就没断过,黑红的脸满是得意之色,人人见了都要恭维他几分。
本朝重文轻武,但那又如何?李大将军照样不别人得不到的荣耀,那些文官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没有人敢造次。
李夫人本也不是特别高兴,她实在不满意这个儿媳,只是不知道儿子哪根筋搭错了,非得娶这个低贱的商户女。
儿子是她的心头肉,从小一直捧在手心里长大,长大之后晚是说一不二,特别是这几年,李夫人总觉得自己儿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她不愿意承认,她从心里有些畏惧。
罢了,反正以后还能再纳妾,这个儿媳也不见得就能坐得稳现在的位子,且由得儿子去。
来的女眷很多,每个都挑着好听的话极尽吹捧,李夫人的心里多少好受了些,一忙起来也就忘了其它的。
包括新娘那边该安排一些吃食的事儿,她也忘了。
苏晚儿等吉时之前是满心欢心,那些羡慕声让她如上云端,可后来李书宇没来,她又成了笑话。
?忍着众人的目光和笑话,她自己上了花轿,无论如何是不能回头的,只要嫁到李府,一切就可以重新经营。
到了李家看到这里的场面,苏晚儿又松了口气,看来李家人还是重视这场婚礼的,也许李书宇是真的身子不适。
拜天地的时候她激动的心都要跳出来,从喜帕下面看到李书宇的袍角和靴子,这是她的丈夫,以后就是她的依靠了。
送进洞房,她紧张的坐在那里,崔婆子跟着她到了李府,心里很是不痛快,但苏南衣说,让她先忍一忍,她也只能跟来。
苏晚儿这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天都黑透了,也没人来照看她们一眼。
“你看看有没有吃的,我都快饿死了。”
崔婆子也饿,她悄悄摸了好几块喜饼吃了,现在盘子里所剩无几。
她心里纳闷又有些生气,这李家究竟搞的什么鬼,连个人都不来,她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寻常。
跟着嫁过的两个丫环也饿得前心贴后心,以前在苏府的时候,她们也不在苏晚儿跟前伺候,只是普通的丫环。
苏晚儿贴身的丫环都死了,她无法只好想出个法子,让院子里伺候的丫环们抓阄,然后再从中挑两个相貌不怎么出众的带了来。
两个丫环并不太乐意来,各自怀了心思,主仆四人,谁和谁也不是一条心。
听到苏晚儿叫饿,崔婆子?福身道:“小姐,您忍一忍吧,这里也没有什么可吃的。”
苏晚儿一听心里火气升腾,“出去找人去要呀,难不成还能就这么饿死吗?”
崔婆子勉强笑笑,“小姐,您可别这么说,大喜的日子,死死的多不吉利,许是这李府有什么规矩,若是能给送早就送来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苏晚儿无奈,只能忍着,她从小到大没有吃过苦,挨饿的滋味更是不知道,不成想第一次竟是在大婚这天。
盼啊盼,等啊等,一直等到夜深人净,才听到一声推门声。
崔婆子和两个丫环都昏昏欲睡了,听到动静一个激凌站了起来。
苏晚儿也挺直了腰背,两只手紧握在一起。
李书宇身穿着锦袍迈步进来,身上的大红绸已不知去向,他脸色泛白,眼睛有些阴冷,崔婆子带着两个丫环行了礼,“姑爷。”
“嗯?”李书宇眸子一眯,“你们叫我什么?”
崔婆子一怔,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李书宇冷声道:“这是在哪儿?”
崔婆子不知他什么意思,磕磕绊绊的说道:“大,大将军府。”
“对,这是李家,不是苏家,叫的哪门子姑爷!”
李书宇声音似带着碎冰,把崔婆子等人吓得一哆嗦。
第一百七十五章 和预想的相差太远
大喜的日子,崔婆子她们在新房中叫一声“姑爷”,这也不算什么不对。
可李书宇声音冰冷,让她们完全始料不及。
“是,少爷,我们知道错了,”崔婆子立即改口道。
李书宇扫了她们几眼,目光在那两个丫环身上掠过,意味不明。
“既知错,就下去领十板子。”
“!!”崔婆子霍然睁大眼睛,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新婚之夜,新郎打了新娘陪嫁的板子?
简直闻所未闻!
但此时是在李府,崔婆子等人欲哭无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崔婆子转头看看坐着的苏晚儿,颤声道:“小姐……”
“叫什么?”李书宇冷然道。
崔婆子又是一哆嗦,“少夫人。”
苏晚儿也早惊了,脸色苍白如纸,手心里都渗出汗来,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来人!拖下去!”李书宇喝了一声,外面立即进来几个人,不容分说把崔婆子等人拖下去了。
新房里又安静下来,苏晚儿心跳如鼓,没有丝毫的甜蜜可言,只剩下害怕和恐惧。
李书宇一手掀开她头上的盖头,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看到她苍白的脸,他的眼中浮现几分阴森的冷意。
“怕了?”
苏晚儿想说“是”,但又不敢,但摇头,却动弹不了。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这些日子心心念念要嫁的男人,带给她荣光的男人。
之前在公园的时候,她还觉得他是一个儒雅公子,俊秀有才,可现在眼前的人是怎么回事?
表情阴冷,眼神森森,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下一刻就要张嘴吃了她。
她抓着身上的床单,连呼吸都放缓。
林书府手上用力,转捏住她的下颌,“我问你话呢,是不是怕了?说话!”
苏晚儿被他捏得极疼,嘴也合不上,说话含糊不清,“我……不怕。?”
李书宇松开手,粗暴的扯开她的衣服,她惊恐的瞪大眼睛,不知如何是好,这和她想象的相差太远!
衣服被扯开,露出白嫩的肌肤,李书宇的眼睛映着红烛的光,像染了血的兽眼,渗出凶狠。
他伸手抓住苏晚儿胸前的柔软,力气极大,痛得苏晚儿忍不住惊叫一声。
李书宇咧嘴笑,露出森林的白牙,“怕吗?”
苏晚儿不敢再逞强,用力点点头,眼里滚出泪珠。
李书宇却并不因此放过她,继续扯碎她身上的衣裳。
……
苏南衣看了会儿医书,想睡却睡不着。
忽然听到院中有轻微的声响,她起身推开窗子,一道黑色的影子落在窗前。
“小黑!”苏南衣脸上浮现笑意,“你怎么来了?”
她拿了点谷粒喂了小黑,从它腿上解下信筒。
“娘子,我想你了,你睡觉了吗?你要是没睡,我就来找你,我现在就在苏府后门。”
苏南衣看到这字条哪还睡得着,立即放飞了小黑换了衣服去找云景。
云景果然就在后门等着,看到她出来,欢快的迎上来,“娘子!”
苏南衣看到他,心里暖暖的,“景儿,你怎么来了?府里没事吧?”
“没事,娘子,?我一天没见你了,想得紧,你说白天有事人又多,我不敢来,好容易等到晚上。”
云景一片赤诚,不会说谎,苏南衣捏了捏他的脸,“我也想景儿了,现在没事,咱俩去玩呀?”
“好呀好呀,去哪里?”
云景忽闪着眼睛,像载了满天的星光,苏南衣心里阴暗的角落也像被照亮了。
“去大将军府。”
云景想了想,“是今天办喜事的大将军府吗?”
“没错,景儿真聪明。”
得到夸奖,云景很高兴,“可是娘子,我们现在去有点晚啊,喜宴早都散了。”
苏南衣忍不住笑,“我们又不是去吃席的,我们去看看,他们家有没有什么秘密,所以要悄悄的,不能被发现。”
云景压低了声音,用小气声儿说道:“好,没问题。”
苏南衣抿着嘴唇,翘起好看的弧度,她知道云景的轻功非常好,去大将军府完全不成问题,而且今天有婚事,他们府里的戒备也会有所松懈。
两人说定,趁着夜色直奔大将军府。
远远的看到在夜风中飘荡的红灯笼,不知道怎么的,苏南衣没觉得喜庆,反而觉得阴森森的。
“娘子,我们从哪进去?”
“后门吧,前门不行。”
“好。”
俩人绕到后门,这大将军府也挺大,绕来绕去的烦人,苏南衣拉住云景道:“别去什么后门了,就这儿吧,进去再说吧。”
“好,听娘子的。”
正好前面有一棵大树,苏南衣指指树,和云景先后跃上树梢,从高处往里看。
李府有的院中还亮着灯,都是点起的红灯笼,在夜色中望去,像是一团团的鬼火。
云景凑到苏南衣耳边小声道:“娘子,怎么觉得这里怪怪的,好可怕。”
苏南衣也有同感,“那咱们回去?不然别去了。”
“不,还是去吧,”云景看着下面,“我也想看看这鬼府长什么样。”
苏南衣哑然失笑,这么严肃危险的事儿让云景一说反倒轻松了。
她想了想,“那景儿你要跟紧我,不要乱碰东西,说不定有毒。”
“好,”云景严肃的点头,“我听娘子的。”
苏南衣和云景说好,轻轻跃下树端到了院中。
这个院子挺小,也没有点灯,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穿过月亮门,走过一条小路,前面开阔了许多。
苏南衣正在想应该往哪边走,忽然听到一阵闷哼声,像是有人被捂住了嘴发出的痛呼。
她不禁有些纳闷,今天这种日子,怎么会有这种事儿?
她和带着云景寻着声音找过去。
……
劳累了一天的李树朝和李夫人也回到屋中,李夫人除去头上的钗环,活动了一下脖子,“累死人了。”
李树朝哼笑一声,“这就累了?”
李夫人白了他一眼,“我老了,体力不如你那些美妾。”
李树朝眉头皱了皱眉,“又来了,非得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吗?我这不是来你房间了吗?”
李夫人“啪”把金钗往桌子上一拍,“那我还得感激你了?”
李树朝的脸色也沉下来,起身道:“你想干什么?非得让我走你就痛快了?今天这种日子还要闹吗?”
“你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李夫人红着眼睛,“你非要在这种日子去找你的美妾,给儿子做不好的榜样,我不拦你,你去,你现在就去!”
李树朝咬了咬牙,“真是不可理喻!”
他正压着火气,忽然听到脚步声响,随即有人拍响了门。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夜探将军府
李树朝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一跳,既而火气更浓。
他怒声道:“谁?”
外面的小厮刚答了一声,他就喝道:“滚进来!”
小厮低着头进来,李树朝抄起手边的茶盏就扔了过去,“混帐东西,急着干什么?没规矩!”
李夫人冷眼瞧着他,“你拿一个下人出什么气?指桑骂板槐的干什么?有本事冲我来。”
李树朝听这话气得更炸,小厮如同被放在火上烤,壮着胆子道:“回将军,公子的院子里……出事了。”
“发生了何事?”李树朝和李夫人异口同声道。
事关宝贝儿子,他们立即就统一了战线。
“公子命人把少夫人的陪嫁三人都拖了下去打板子。”
李树朝和李夫人对视一眼,都略微松了口气,好在不是儿子出事。
不过,新婚之夜就这么闹,也的确有点不像话。
其实李夫人也挺奇怪的,这个苏晚儿是自己的宝贝儿子死活要娶的,甚至还让宫里的女儿说了情,她还以为是儿子爱惨了这个苏晚儿,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可今天瞧着,先是不去亲自接新娘,再就是?今天晚上这一出,这究竟是怎么了?
她实在摸?不清儿子的心思了。
眼下知道了,又不能假装不知道,只能过去一趟。
李树朝一听不是儿子出事,也懒得再管,正好?也有借口离开了。
“你去吧,后宅的事儿我不管,我一个老公公去管这种事不合适。”
李夫人也找不出别的话来反驳,窝着一肚子的火气又重新梳妆上去李书宇的院中。
等她一走,李树朝立即出院去了小妾那里。
李夫人忍着怒气到了院中,她这么一耽误,该打的早都打完了,院子里静悄悄的,隐约还有血腥气,看起来是见了血。
她微微皱眉,心说这孩子究竟是怎么搞的,也不怕这大吉的日子见血不吉利。
可现在已经没事了,打都打了,她再说什么也是白搭。
何况……屋子里的灯已经灭了,隐约可以听到女人细碎的呻、吟声,难道此时还要去叫儿子的门?
李夫人勾了勾唇角,无声轻蔑的笑笑。
商户贱女,果然是贱到骨子里的。
她心思一冷,也懒得再管,反正嫁到李家就是李家的人,几个陪嫁也是奴才,还能金贵了不成?
打一打也不错,让这个商户女知道李家的厉害,也好给她立立规矩,省得她恃宠而骄,不知道天高地厚。
李夫人打定了主意,转身又带着人回去,这一来一去,身上乏得很,她进了屋没瞧见李树朝的影子,一问才知道他早走了,顿时又火冒三丈。
李家人各怀心思,但他们却没有想到,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还有人夜闯大将军府。
苏南衣和云景寻着声音找到崔婆子等三人,院子里影影绰绰的,崔婆子和那两个丫环被堵了嘴,按在长凳上打。
板子落到肉上,只隔了薄薄的夏衣,两板子下去就见了血。
苏南衣心头一震,万万没想到,一进来竟然看到这么一幕。
新婚当夜,新娘子的陪嫁被堵嘴按着打的出了血,简直闻所未闻!
苏南衣后背直冒凉气,感觉这个将军府实在诡异。
崔婆子三人挨完打,就被扔到了刚才苏南衣路过的那个小院,统共就有两间厢房,崔婆子一间,两个丫环一间。
三个人被扔下,掌刑的家丁扔给她们一点治外伤的药,扭头就走了。
两个丫环抱头痛哭,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遭遇,一文钱的赏钱没有,饿了一天的肚子不说,还挨了一顿打。
她们又累又困,但身上疼,心里怕,根本睡不着。
不知什么时候忽然闻到一股子淡淡的香气,眼皮开始打架,竟然就睡着了。
崔婆子睡不着,她自己咬着牙上了药,心里叫苦不迭。
忽然,房门开了,她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声,仔细一瞧,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大小姐?”崔婆子激动的就要坐起来,又疼得一抽气。
苏南衣点点头,“别动,我给你上药。”
崔婆子那会儿没哭,现在一听这话反而哭了,一边抹泪一边说道:“多谢大小姐。”
苏南衣没吭声,也没用她的药,用了自己的金创药给她上了一些。
崔婆子哽咽道:“大小姐,您怎么会来的?”
苏南衣看看窗外,云景还在那里望风,她低声道:“长话短说,你别管我怎么来的,你只要记住,不要对任何提起我今天晚上来过,知道吗?”
崔婆子用力点头,“老奴记住了,老奴对任何人都不说。”
“你们为什么挨打?苏晚儿呢?就任由你们被打吗?”
苏南衣实在奇怪。
崔婆子一边抹泪一边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下,心里也很委屈。
苏南衣点点头,“罢了,你也别难受,既然来了,就先随遇而安。”
崔婆子抿了抿嘴唇,苏南衣道:“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作数,我会把你接走,让你安度晚年,但在此之前,你先要委屈一段时间。”
崔婆子的眼睛又亮了,燃起了希望,“大小姐请说,让老奴做什么?”
“这个大将军府里有些古怪,但我一时琢磨不透,你留意一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老奴也觉得不正常,您放心,老奴会打探的。”崔婆子信誓旦旦。
“不,”苏南衣摇头道,“你别打探,暗中注意留心就行,若是这里面真有什么古怪,你若主动打探,说不定会引火烧身,无论如何,安全为上。你也别想着出去递消息,能出去是最好,不能也没事,我想知道的时候会来找你。”
苏南衣语气真诚,舍身处地为她着想,崔婆子心生感慨,“老奴都记下了,大小姐,以前老奴跟着夏氏做了不少昧良心的事,您不计较还处处为老奴着想……”
“罢了,过去的事情就不必提了,”苏南衣打断她道,“好好保重。我走了。”
苏南衣有心和她说让她能出去的时候去聚兴茶楼,但想想还是作罢。
人心难测,她还是小心为上。
今天晚上已经是冒了险。
她一出来云景立即跟上,两人没再多逗留,准备顺着原路离开。
苏南衣和云景小心翼翼,毕竟这里是大将军府,有巡逻的卫队,而且和其它官员的府邸不同,这些兵可都是训练有素的。
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迷失了方向,云景小声道:“娘子,我觉得刚才我们看见过这棵树。”
旁边有一棵歪脖树,树上挂着一个红灯笼,大概是被风吹到,里面的蜡烛倒了,把灯笼烧了个窟窿,黑乎乎的一个洞,像是一个染血的鬼头无声张着大口。
苏南衣的心头一跳。
第一百七十七章 诡异阵法
云景大手握住苏南衣的,挡在她的身前,小声却坚定,“娘子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苏南衣和他十指交握,“我不怕,有景儿在,我什么都不怕。”
云景严肃的脸上忽儿又绽出笑意,眉眼弯弯,透出暖意。
“我们再往前走试试,”他小声说。
牵着苏南衣的手,一下也不分开,云景在前,慢慢向前走。
走了一段路,大约半盏茶的功夫,苏南衣和云景再次看到了那个被烧了黑洞的灯笼。
果然是又绕回来了。
苏南衣停住脚步,眯着眼睛看向四周,凉风拂过她的发梢,透着几分阴寒。
这明明是夏季,却有一股子寒气。
“景儿,这院子里应该是有一个阵法,”苏南衣下了定论,“我们别走了,再走也是出不去。”
云景点点头,“娘子,我记得师父说过,走不出去的时候就停下来想想,不能着急。”
苏南衣诧异,“师父?你还有师父?”
“是呀,他教会我很多东西呢,不过,我也好久没有见过他了。”云景情绪有些低落。
看得出来,这位师父对他的影响挺大的。
苏南衣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位师父的事儿,也没往这方面想过,这次实在意外,她琢磨着等回去了好好问问。
眼下的问题是,要赶紧出去才行。
这个大将军府,别的不提,单是弄这么一个阵法,就一定有问题。
苏南衣冷静下来,这个阵法并不复杂,有点像障眼法,实际上就是被眼前的景物迷惑住了。
她想通这一点,扯出锦帕正想叫云景绑在眼上,云景从荷包里摸出几颗珍珠,低声说道:“娘子,用这个就能破阵。”
“这个?”苏南衣诧异。
“对呀,”云景一手拉着她,一手把一粒珍珠往前一滚,像他玩弹珠的时候一样。
珍珠向前滚动,微微闪着光,云景拉着苏南衣往前走,“娘子,你闭上眼,我牵着你出去。”
苏南衣想到了什么,点点头按他说的闭上了眼。
她感觉到云景把珠子滚出去,跟过去又捡起来,接着再滚出去……
重复了十几次,听到云景小声道:“娘子,好了,我们出来了。”
苏南衣睁开眼,果然!她回头一望,院子如偿,那盏灯笼还能看到,距离他们此刻站的地方不过二十几米。
这么近的路,他们来回转了好圈。
“娘子,我的珠子滚丢一颗,”云景嘀咕道。
苏南衣回过头,“没事,明天我再送你一串。”
云景摇头道:“不用,我有好些呢,娘子要不要,我可以送你。”
俩人边说边出了院子,这回没有再走院中,越上院墙和屋脊,以防再遇到那种阵法。
马上就出府,刚跃上院墙边的苏南衣目光一掠,忽然看到不远处的一处抄手走廊中有人提着灯笼在慢慢的走。
那影子颀长,穿着白色衣袍,远远看去和一个鬼影子差不多,骇人得不行。
苏南衣不怕鬼,人远比鬼可怕多了,她隐约觉得这个人此时出现得有些不太寻常,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云景凑到她耳边道:“娘子,那个人咱们认识。”
苏南衣扭头看他,“认识?”
云景点头,眼睛中带着希冀,像是想要得到夸赞,“对呀,娘子,你忘啦,咱们在街上见过他,你告诉我说,那次在晶晶癖那个小院子里,这个家伙把小源认成了另外一个人。”
苏南衣听他这么一说,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是阿星!
那个象姑馆的男人!当时陆思源脸上戴着一张夏染给的人皮面具,被一个叫阿星的盯上,夏染还把他带到小院子里审讯了一通。
当时苏南衣他们都觉得这个阿星有问题,夏染还派人听着他,不过后来夏染说,这个家伙突然就失踪不见了,像是人间蒸发了。
本来苏南衣还和夏染都觉得这小子八成是被人灭口了,没想到会在这里。
然而更另苏南衣惊愕的是……“景儿,你的眼睛能看到这么远?”
云景点点头,“是呀,娘子,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知道呢,师父说我的眼睛和别人的不一样,在黑暗中也能看清,比别人看得更远。”
苏南衣轻声道:“景儿真是厉害,我都不知道呢,景儿看他去哪个院子,我们一会儿过去找。”
“好,”云景得了夸赞非常开心,瞪大眼睛瞧着。
苏南衣心里思绪万千,今天晚上给她的惊喜和疑惑实在太多了。
没过多久,她看着那个阿星提着灯笼转了方向,云景小声道:“娘子,他进了一道月亮门,我们得跟过去,不然我就瞧不见了。”
“好,”苏南衣答应,两人又跃下院墙,尽量挑着高处走。
他们既要注意不发出声响,又要留意着别再误入阵法中,速度自然就慢了一些。
“糟了,那家伙不见了,”云景懊恼道。
苏南衣安慰道:“没事儿,?不用急,能发现他已经是意外收获,能找到就找,找不到也没关系。”
听她这么说,云景的心里还好受了一些,但还是有些遗憾。
忽然,隐约有一声闷哼传来,这声音不大,但四周太静,苏南衣和云景又耳力过人,还是听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寻声慢慢找过去。
他们走到一个小院子门前,旁边种了一株大槐树,树冠极大,遮天蔽日的,就是白天的时候也见不到什么光,更别提现在是晚上,把月光和星光全都遮得一点不剩,夜风拂过,沙沙作响,凉意也更浓了几分。
苏南衣瞧着这院门,有一种要要闯阎罗殿的感觉。
云景指了指树,“娘子,我们正好可以躲在树上。”
这树这么大,别说藏两个人,就是二十个也能隐藏得好好的,肯定不会被发现。
苏南衣却一时没说话,她抬头看了看,茂密的枝叶紧紧相连,连点光都透不过来,她觉得心里有些发闷,这树给她的感觉很不舒服。
木鬼为槐,苏南衣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越想越觉得不踏实,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她平静了一下心绪,“景儿,先别急,这树有些古怪,我们先上院墙再说。”
云景也没坚持,“行,我听娘子的。”
苏南衣和云景轻轻落在院墙上,随后目光转身那棵树,云景霍然睁大了眼睛,心里一阵后怕。
第一百七十八章 阎罗殿
那棵大树枝杈上布满了钢针,针尖锋利,根根朝上,这要是一下子踩下去,非得把脚穿透不可,而且这针尖泛着淡淡的青色,应该是有毒。
苏南衣的眸子一缩,不禁有些后怕。
云景也提着一口气,“娘子,你真聪明,幸好听了你的话。”
苏南衣点点头,指了指院子里。
院子并不大,院中央摆着几个水缸,里面有几株荷花,偶尔有一点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东西厢房都黑着,唯北屋灯火通明,屋子里的门窗也开着,从窗子里可以看到里面的景象。
里面的摆设不多,甚至连床也没有,但苏南衣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两个人影。
一人手扶着窗台,嘴里被塞着东西,头发被身后的人抓着,被迫仰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似乎下一刻就会被折断脖子。
他的脸通红,眼神迷离,表情痛苦又似享受,嘴里不时发出闷哼。
他身上的衣裳被撕裂,随意披在身上,荡来荡去。
他身后站着一个男人,那人披头散发,长发灰白,垂下来遮住了脸,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只看到他抓在阿星腰间的手细长干枯。
苏南衣顿时一阵恶主,胃里不停的翻腾,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看到这么一副场景。
云景瞪大眼睛,脸慢慢变红,苏南衣又羞又气,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不准看。”
云景只觉得她的手软软的,暖暖的,遮在他的脸上。
云景心头一阵悸动,这种感觉陌生又有些难受,他伸手拉下苏南衣的手,放在唇上,舌尖在她的掌心一舔。
苏南衣身子微僵,用力握紧了手,随后也握住他的手,拉他下了院墙。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快速向外走,一直到出了大将军府,苏南衣的脚步才放慢。
她有些尴尬,也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和云景解释。
云景见她不说话,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子,你是不是生气了?”
苏南衣看到他的眼神,心又软得一蹋糊涂,还有些愧疚。
这事儿又不是云景的错,而且他敏感又有点脆弱,苏南衣吸了口气,“没有,景儿没有做错事,我为什么要生气?就是……刚才那两个人在做坏事,所以……”
她?不知道怎么说了。
云景点点头,“嗯,的确是坏事,看到他们那样我也不太舒服,现在好些了。”
苏南衣忍不住笑了笑,“好了,景儿,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那我送娘子回去,”云景乖乖的说道。
他一直去苏南衣送到院子里,看着她进了乎,又趴在窗子上看了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苏南衣闭上眼睛,脑子里思绪纷乱,这个大将军府还真是怪事多多,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
她在心里琢磨着,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小桃轻声唤醒她,苏南衣迷糊的问道:“这么早?”
“不早了,小姐,平时这个时候您都吃完早膳了,”小桃轻笑道。
苏南衣回神,小桃扶着她起了身,直到洗了脸,她才精神了一些。
吃过早膳,她想着先去夏染的小院一趟,给陆思源换了方子,有两味药还要找,再加上昨天晚上的事儿,她也要和夏染知会一声。
这次出门她也没有骑小红马,独自慢慢的走。
她临出门的时候让小白鸟给夏染送了信,等她到的时候,夏染也已经到了,正在院子里的小石桌上切甜瓜。
“来了正好,过来吃。”
夏染和陆思源坐在石桌前,苏南衣走过去坐下,把写好的方子交给夏染,“这是新药方,有两味药你找一下。”
“好,没问题,”夏染一手接过塞入怀中。
陆思源看着苏南衣的脸色,眉头微拧,“脸色不好,怎么了?”
苏南衣摸了摸自己的脸,“没事,别担心,我自己就是大夫。”
“医者不自医,”陆思源沉声道。
苏南衣摇头笑,“我真没事,就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夏染打量着她,“怎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还是偷摸干坏事去了?”
“你还记得那个阿星吗?”
夏染不假思索,“记得,那个兔爷?不知道跑哪去了,按说能在我的人监视下逃脱的可不多,对了,我们不是都觉得那个家伙死了吗?”
苏南衣道:“他没死,就在大将军府。”
夏染捧着瓜,露出一副吃瓜的标准表情,“大将军府?对了,昨天李家那排场我可见了,长街几里,真是气派。不过,这么气派的队伍没有新郎,也算是奇事一件。”
“是啊,”苏南衣点点头,“这事儿从一开始就透着古怪,李家突然下聘,匆匆迎娶,还有贵妃请了旨,可谓荣光无限,可偏偏娶的时候又没有亲自来接,真真是奇怪。”
夏染眨着眼睛,“继续说呀,还有什么?”
“……”苏南衣翻了个白眼,“我昨天晚上和云景一起去了大将军府,遇到不少更奇怪的事。”
“快说快说!”夏染吃着瓜,“还有什么比新郎不迎亲更奇怪的?”
苏南衣把在大将军府里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把夏染听得一愣一愣,陆思源也紧拧了眉。
苏南衣手指下意识轻扣桌沿,“要说崔婆子她们被打是李书宇性格古怪暴戾,那他们家里的阵法,还有那个阴森的院子,怎么都觉得另有玄机。”
“阵法,”夏染也好奇得很,“大将军李树朝依品阶官职可有八百府兵,他的兵和别人的可不一样,那是受过操练的,他还弄哪门子阵法?就不怕把自己的人困住??”
苏南衣被他这一句点醒,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那个院子附近还真没有看到巡逻的卫队。
难道说,提前有令让他们不准靠近,所以才没有的?
很有这个可能。
她心思一动,正想说什么,陆思源直接道:“不可。”
夏染愣了愣,放下瓜皮,“什么不可?”
苏南衣哭笑不得,“我还没说呢。”
陆思源眼睛看着苏南衣,“你不说我也不知道你的打算,昨天是误打误撞,又是办喜事的日子,所以防备才会疏忽,如果真的有什么诡异之事,那他府中一定会格外严密才是,一次是侥幸,不可再冒险。”
苏南衣张了张嘴,无话反驳。
夏染也点点头,“没错,你不能再去,太危险了。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苏南衣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有了主意,“你有什么办法?”
第一百七十九章 符咒
夏染神神秘秘的一笑,“你们忘了?本公子可是什么人都认识。”
陆思源看着他这得瑟样,面无表情的问道:“那又如何?”
“李大将军有个小妾,现在最想的就是生个一儿半女,巩固自己的地位,她是最信什么符啊,求子丹这些,我呢,就利用这个下手。”
苏南衣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李大将军有个小妾,还知道小妾要干什么?”
“那当然,他的小妾,经常去我的店里买东西,对于这些人,我当然会时时留心。”
苏南衣恍然大悟,这的确是最佳的办法,安全还有效。
陆思源垂下眼睛,低声道:“你手里有合适的人选吗?”
“有,正好老修来了,他昨天晚上到的京城。”
苏南衣眉梢?微挑,“老修?他怎么会来?身体又出问题了?”
“也没有,他的身体一直那样,过了夏季就入秋,他那身子不能在苦寒之地,正好我在京城,他写信于我,我就邀请他来了。”
夏染喝了口茶,眼睛没看苏南衣。
苏南衣手指敲了敲桌子,“你是因为这次人偶的事找他来的吧?”
夏染见瞒不过,只好笑了笑,“好吧,瞒不了你。没错,是我让他来的,你说的那个符咒,我觉得并不简单,这事儿如果只是北离王府的事,我不会插手,我也有分寸,但,有人想连我一起捎带上,这我就不能忍了。”
苏南衣叹了口气,“我也不是怪你,也想查清这件事,可老修的身体……”
“放心,前两年老谷主给他调理了那么长时间,我又给他送了那么多名贵***,怎么也能撑住,不然我也不会让他来。”
来都来了,苏南衣也不好说什么。
老修,原名叫什么,苏南衣等人都不知道,只记得他说,他的身体不好,是因为泄露了太多天机的缘故,因此要受到各种病痛的折磨,经常要修修这里,修修那里。
他自己取了个调侃的名字,叫老修。
但苏南衣曾经亲自给他把过脉,研究过病情,和老谷主一起商定过药方,她并不认为,老修是因为什么泄露了天才遭受到反噬。
但老修既然不愿意说,她也没有必要去拆穿。
苏南衣心情复杂,上次一别已经过了许久,没有想到这次再见到老修竟然会是这样的状况。
“那说定了,我下午就让他过来,”夏染拍拍苏南衣的肩膀,“脸色的确不好,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吧,中午吃饭的时候叫你。”
苏南衣没有拒绝。
陆思源道:“去我的房间吧,什么都有,别的房间没有人住,不好。”
苏南衣点头,“好,那就打扰了。”
她本来没觉得累,结果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房间里有淡淡的清冽香,那是陆思源身上特有的香气。
她从认识陆思源起,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就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亦兄亦友,总是让她十分安心。
陆思源是老谷主的义子,是从小捡回来的孤儿,苏南衣把他和老谷主都当成自己的亲人。
她没有兄长,她是真的把陆思源当成兄长去尊敬去心疼。
她睡得很沉,呼吸深长,陆思源透过珠帘,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他没有越近一步。
在苏南衣面衣,陆思源向来是隐忍沉默的,无声无息,给她最有力的依靠。
注视良久,他轻轻移开目光。
要尽快好起来,他对自己说。
老修中午的时候就来了,苏南衣轻轻睁开眼,看到有人趴在窗口笑眯眯的看着她。
她立即清醒过来,“老修!”
老修笑着拱手,“苏小姐,好久不见了。”
苏南衣下床,忽然动作僵住,又抬头看他,“夏染告诉你的?”
夏染此时从井边过来,抱着一个大碗,里面放着一些在井水里泡着的水果,“告诉什么?”
老修笑而不语,陆思源眉头微拧,“你怎么会知道?”
老修摸着胡子,看着苏南衣笑眯眯的说道:“自然是卜术得来,苏小姐命不该绝,却断了生路,没过多久又生出了岔路,我就知道了。”
苏南衣三个互相看了看,夏染第一次对老修生出几分敬佩,“真的假的?老修,这是真的?”
老修点点头,“自然。”
夏染满脸惊奇,“我还想着吓一跳,没想到你……”
夏染和陆思源都没有说,那老修只能是自己猜出来的,话都没说一句,他就看出来了,三人想不感觉到惊奇都难。
进屋了落了坐,夏染还是十分感慨,“我还以为你说的那些都是唬人的,没想到还真是有些能耐。”
苏南衣问道:“您的身体如何?现在可好些?”
老修抿了口茶,“死不了,小姐放心吧。我听说小姐这里有张符,可否让我瞧瞧?”
苏南衣点头,从荷包里拿出两张符,双手递过去,“一共有两张,您看看。”
老修接过,定睛一看,脸色就是一变。
苏南衣心头微沉,夏染也觉察出不对,刚要开口问,苏南衣微微摇头。
等了好一会儿,老修才沉声道:“看来这一次我没有白来呀,苏小姐,画符咒的这个人可不是个一般人,不是我夸口,如果不是我来得及时,只会还会生出更多的风波。”
夏染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这是两道摄魂符,”老修把符纸叠成一个奇特的形状才递还给苏南衣,“苏小姐,这符咒能让人头脑不有清,意识混沌,刚开始可能只是情绪低落,但时间长了就会对心智有所损伤。”
苏南衣看着符咒,心中讶然,她喉咙滚了滚问道:“这咒……用在谁的身上都可生效吗?”
“也可以这么说,这符咒放在谁的住处,或者放在谁的身边,都可以产生效用,如果符咒当场被毁,那对人的影响就更大了。”
苏南衣心头微凛,“这符咒当初是在云景的院中发现的,可见,对方是想用在云景身上的。如果杨田宏搜府时被他发现,按云景的性子,有可能当场毁去,那……不但有嘴说不清,还会遭受到符咒最大的伤害。”
“正是如此,”老修点头,“可这符咒现在在你的手中,苏小姐,恕我直言,你可有什么不适?”
陆思源和夏染立即把目光都对准了她。
苏南衣呼吸微滞,“这两日要么睡得不好,要么睡一觉就很长,总是觉得心情压抑,想起或梦到一些不好的事,难免悲伤。”
夏染一拍桌子,低低骂了一声。
陆思源问老修,“可有什么化解之法?”
第一百八十章 你可甘心?
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看向老修。
老修摸着胡子,手捏着那张符纸,“现在我已然把这张符的功效压制住,但没有破解,或是破解,画咒之人定会察觉,反而不利。”
“化解之法也不难,苏小姐这两天多写写佛经,心静了,自然就好了。”
听到他说没有什么大概,陆思源心头微松。
夏染十分自责,“我早该把这玩意儿拿过来,这么邪性的东西,不应该交由你保管的。”
苏南衣笑了笑,“你也不知道,可恨的是画符的人,现在没事了,不必自责。”
夏染道:“我已经把大将军府小妾的事儿跟老修说了,我们制定了一个方案,你们听听行不行。”
四个人正在商议,忽然门有人来报,“公子,北离王爷来了。”
苏南衣诧异,“云景吗?”
“正是。”
夏染点头,“让他进来吧。”
苏南衣起身迎出去,云景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见到她脸上就露出笑意,“娘子!”
“景儿,可是出什么事了吗?你怎么来了?”
云景低头道:“没出什么事,我就是想娘子了,我去家里找你,你没有在,所以我就猜你到这里来了。”
他说到这儿又抬起头来急忙解释,“不过你放心,我是悄悄来的,没有被人发现。”
苏南衣为他理了一下头发,“我知道,景儿那么聪明,是我不好,我应该跟你说一声的。”
云景摇摇头,打量着她关切的问道:“娘子,你脸色不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走吧,我们进屋。”
苏南衣拉着他进了屋,老修回头一瞧,不由得站了起来,目光中闪过惊讶和探究,一时没有说话。
苏南衣从他的眼光中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想起他说的那两道符咒的作用,让人的脑子不清楚,难道……
她心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急声道:“老修,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老修没说话,盯着云景看罢多时,“他是个有福相的人,只是命运波折,不过,如果能渡过眼下一劫,倒是可以平安无忧。”
苏南衣心头一喜,“那你能看出,他究竟是什么问题吗?”
她这话一出口,夏染和陆思源的脸色都变了变。
他们都?知道,苏南衣是最不信鬼神的那一个,以前老修也经常提起这些,她总是一笑而过。
看来为了云景,她真的是什么都想尝试。
老修没有回答,招了招手让云景过去,云景看看苏南衣,苏南衣点头,“去吧。”
云景站到老修面前,他比老修还要高半个头,老修拍拍椅子让他坐下。
云景十分听话,乖巧的坐下,还坐得很端正。
老修走到他的身后,手指在他的颈骨上摸了摸,又在发间看了看。
四周静悄悄的,连窗外的风声都停了停,屋内的几个人谁都没有说话,静静等着老修开口。
看罢多时,老修叹了口气,“好歹毒的手段。”
苏南衣听他这话,悬着的心猛然再次提起,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是……什么?老修,可有治?”
老修略一迟疑,最终还是缓缓点头。
苏南衣立即红了眼眶,双手紧握。
“不过,会很难,首先药材就很难找,再加上,他这个并不是单纯的病,还有一些其它的因素。”老修说得隐讳,并没有直接说明。
苏南衣猜想他大概是有难处,不能说得太多,不过,只要能让云景好起来,无论什么她都可以去做。
“没关系,老修,只要能治,无论什么我都会尽力去找去试,多谢你,”苏南衣说着,对老修行了礼。
老修急忙伸手扶起她,“别,苏小姐,你折煞我了,你对我岂止是一次救命之恩,要没有你和老谷主,我早死过多次了。”
他顿了下,继续道:“这样吧,我会写个方子,先把药凑齐,再说其它。治疗方法,后续我再和你说,总之,不仅仅是医术,若是只医术就好,我也不会在你面前班门弄斧。”
“好,”苏南衣一口答应,“有劳。”
陆思源道:“我这里就有笔墨,随我来吧。”
老修随他进了屋,外面厨房里的人买回几条活蹦乱跳的鱼,云景被吸引了目光,拉着苏南衣出去看,夏染也跟着去凑热闹。
老修一边磨墨,一边看了陆思源一眼,“少谷主可甘心?”
陆思源细白的手指一顿,“什么?”
“没有想到这次再见,少谷主年少风流,竟然会落得如此地步,”老修叹息一声,“少谷主可想站起来?”
陆思源睫毛微抖,“当然,南衣已经在为我医治。”
老修浅笑,“苏小姐的医术自是没得说,不过,你这情况若非一年两载,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我这里有一个快速的法子,只是不知道少谷主敢不敢用?”
陆思源目光清亮的看着他。
外面有微微的风吹进来,陆思源听到苏南衣的轻笑声,他定了片刻,轻声道:“好。”
苏南衣和云景一起把鱼送去了厨房,厨房里还有一些虾蟹,俩人又玩了一会儿,这才回到院子里来。
苏南衣看了看窗子方向,“怎么老修还没有写完吗?”
夏染正往井里放水果,招招手让她过去低声道:“你还真信老修说的话啊?”
苏南衣沉吟道:“总要试一试,云景身体的情况的确很复杂,也许老修说得有他的道理,反正也是先写方子找药,姑且一试。为了云景能好,我不会放弃任何希望。”
夏染想起云景当年的风采,其它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只能点点头。
又过了一阵子,老修和陆思源从里面出来,阳光照在陆思源的脸上,白得近乎透明。
苏南衣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陆思源似乎更阴郁了一些,好像多了许多心事。
老修把方子递过来,打断她的思绪,“这是方子,要全部凑齐,一样不能少。”
苏南衣接过一看,夏染也把脑袋凑过来,看到上面的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老修,你是……开玩笑的吧?”
老修似笑非笑,“这么大的事,我岂会开玩笑,夏公子,所以,我有言在先,这件事不好做。”
苏南衣盯着药方半晌,轻轻把纸合起,“好,我会想办法。”
老修眉梢微挑,夏染惊愕道:“南衣!你疯了?”
陆思源沉声道:“她一定会去的,不会如何甘心?南衣,我会陪你。”
夏染瞪大眼睛,“疯了,你们都疯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与某某同行
苏南衣静静看着夏染,“你知道,我如果不走一趟,是不会甘心的。”
夏染张了张嘴,后面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把药单给我一份,能找的我先帮你找,”他低声嘀咕。
“好,多谢了,”苏南衣笑了笑,“别这样嘛,我又不是现在就去,怎么也要大婚之后,不然这一来一回浪费时间。”
陆思源点头道:“我也需要时间治疗腿。”
老修摸着胡子道:“对了,苏小姐,说起陆少主这腿,我倒是有些想法,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苏南衣的眼睛顿时亮了,“你有办法?”
“嗯,你可以用你的法子继续治,我会留在这里,有时间的时候也会帮陆少主用我的法子治一治,但事先说明,怎么治疗的,我不能说。”
苏南衣看了一眼陆思源,他微抿着嘴唇,垂着眼睫,看不到眼底的神色。
苏南衣知道,他一定也是想尽快治好的。
“好,”苏南衣略一沉吟答应了老修,这也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人人都有自己的方法,只要能治好陆思源,何必在意是谁治的呢?
云景跑过来说道:“可以吃饭了吗?厨房那边问呢。”
“好了,大家都净净手,准备吃饭吧。”
大家团团围坐,都挺开心,席间也商定让老修去见李树朝小妾的方案。
……
大将军府这边一大早就有点不痛快,李夫人因为丈夫去了小妾的院中,没有在新儿媳面前给她这个当家主母体面而心生怨恨。
而苏晚儿的院中更是一片愁云惨淡,丝毫没有新婚夫妇应该有的样子。
崔婆子的伤用的是苏南衣给的药,比其它两个丫环好得太多,只要不是什么大幅度的动作,已经感觉不到疼了,那两个丫环走起路来都是姿势奇怪,更别说做活。
但尽管如此,还是要咬着牙起来,谁也不敢怠慢。
崔婆子一早去苏晚儿的房中伺候,一见到苏晚儿,她就吓了一跳。
苏晚儿目光呆滞,面色苍白,脸上还有几块青紫,嘴唇上破了几块皮,她穿了件高领衣服,尽管如此,崔婆子还是看到她脖子上的青紫伤痕。
这么热的天,她捂得严严实实,连手指尖都恨不能收进袖子里去。
崔婆子也是过来人,当然知道男女之间的事,按说有的新婚夫妇没轻没重激烈一些,但也没有这样的,这明显就不是什么欢爱,而是虐待了。
她心惊肉跳,但也不敢多问,小心伺候着苏晚儿梳洗。
李书宇早不在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但崔婆子仍旧感觉到很压抑。
这个院子里的下人除了她们三个,也没见着几个,只有两个洒扫的粗使丫头在院子里低头扫地,一点声息也没有。
崔婆子所有的疑问都卡在喉咙里,手上动作不停,压制住想要哆嗦的冲动,快速梳好了头。
“小姐……少夫人,”崔婆子急忙改了口,“您想戴哪根发钗?”
苏晚儿好一会儿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回答,“随便吧,你看着吧。”
崔婆子选了支赤金的,和她身上的衣服相配一些,“少夫人真是好看,稍后少爷和您一起去见夫人吗?”
第一天,总是要去给婆婆敬茶的。
苏晚儿微微抖了一下,“应该是吧。”
崔婆子不知道她这含糊的话是什么意思,感觉十分怪异,总之哪哪儿都不对劲。
也没有人来送早膳,主仆四人就这么干等着,心像被吊到半空,怎么也稳不住。
等来等去,终于等来了一个婆子,趾高气扬的站在院中说道:“少夫人醒了吗?夫人都在前面等了许久了!”
崔婆子急忙出来福了福身道:“我们少夫人早就准备好了,只是这初来乍到,路也不熟悉,还想等少爷过来一起去。”
“少爷早过去了,你们不知道吗?赶紧的吧!”
崔婆子噎了口气,也不敢争论,苏晚儿从屋里出来,淡淡道:“走吧。”
崔婆子跟上,让两个丫环留守。
苏晚儿到了前厅,一眼看到坐在主座上的李氏夫妇,再看到一旁坐着的李书宇,心尖打了个突儿。
她上前跪下,“儿媳拜见公爹、婆婆。”
有丫环递过托盘,里面放着两杯茶,苏晚儿接过,递到李树朝和李夫人面前。
俩人端茶喝了,李夫人淡淡道:“嗯,第一天怎的如此晚?”
苏晚儿低头咬了咬嘴唇,“媳妇不知道路,等了许久。”
李夫人扫了李书宇一眼,“罢了,起来吧。”
苏晚儿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儿媳想求婆母一件事。”
李夫人皱眉,这一天怎么就这么些事?“什么事,你说来听听。”
苏晚儿跪在地上,“回婆母,媳妇想给夫君纳妾。”
不只是李夫人,连崔婆子都惊呆了,以为是自己听错。
李书宇在一旁品着茶,目光阴凉,似笑非笑。
李夫人清清嗓子,“你……新婚第二天就说这个,不太合适,虽然是一片好心,但也分时宜,晚些时候再说吧,纳妾,是肯定的,我们李家也需要开枝散叶,子嗣越多越好。”
“是,儿媳明白。”
李夫人对她这一点还是比较满意,等她抬头仔细看她的脸,不由得惊了一下,狐疑的看了看李书宇。
李书宇放下手里的茶杯,轻笑道:“娘子第一天就提这事儿,知道的是你大度贤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夫君对你不够好。”
苏晚儿缩了一下脖子,“不,不是,夫君待我……极好。”
李书宇起身上前把她扶起来,手把玩着她细嫩的手指,苏晚儿只觉得像是被虫子爬过,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母亲,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告退了,我带她去四处逛逛。”
李夫人点头,“去吧。”
李书宇牵着苏晚儿出了院子,让崔婆子先回去,随后走上抄手长廊。
苏晚儿一动也不敢动,神经都是紧绷的。
李书宇笑意从喉咙里溢出,“你很怕我吗?”
苏晚儿喉咙滚了滚,还没有发出声音,李书宇偏头看她,“嗯?”
他这一声跟钩子似的,把苏晚儿的五脏六腑都勾了起来。
苏晚儿打附上激凌,摇了摇头。
“说话。”李书宇手捏上她的下巴,眼神透出狠戾,“你哑巴了?”
苏晚儿声音带着哭腔,“没,没有。”
李书宇没有笑意的笑了笑,“那你怕我吗?”
苏晚儿刚要点头又摇头,“不,不怕。”
李书宇拍拍她的脸,“很好。”
他又继续拉着苏晚儿往前走,苏晚儿看着自己的影子,感觉像是在与恶鬼同行。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诱鱼上钩
苏晚儿根本没有记得走的是哪,又要去哪儿,她脑子里昏昏沉沉,除了怕还是怕。
走着走着,李书宇忽然停下脚步。
他松开苏晚儿的手,走到一株花树旁,弯腰捡了一粒什么。
被他松开的那一刹那,苏晚儿感觉自己像是回过了一口气,她飞快看了李书宇一眼,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枚珍珠。
珍珠的成色很好,圆润光滑,泛着柔润的光泽,李书宇若有所思的看看四周。
苏晚儿发现这个院子有些特别,似乎安静得过分,也没有什么鸟叫声,静得让人心慌。
可她并没有多想,在她眼中,李家所有的一切都是诡异的。
苏晚儿最终被李书宇带到一片荷花池旁,苏家也有一个小荷花池,和这里一比就是不值得一提了。
苏晚儿忍不住惊叹了一声,这些荷花真的很美,开得极好,几乎没有什么枯叶,也没有凋零的花朵。
一阵风拂过,苏晚儿忽然觉得有些凉,?打了个寒颤,莫名觉得有些阴冷。
“好看吗?”李书宇问道。
“好看,”苏晚儿点头,又怕他不信,重复道,“真的好看。”
李书宇看着远处摆动的荷花,嘴里喃喃道:“那当然,这里的花肥用得好。”
他忽然顿住,转头看着苏晚儿,“两天后回门,你想回去吗?”
按照本朝的习俗,新嫁娘三天后回门,这是肯定的。
苏晚儿昨天晚就想走了,她当然盼着回去,但又怕表现得太过明显,让李书宇恼火。
“回门是习俗,我该回的。”
她没说想不想,只说该不该。
李书宇低笑了一声,“我说回就回,我说不回就不回,什么,什么该不该?”
苏晚儿呼吸一滞,都快哭了。
李书宇重新看着她,“所以,你想回吗?”
苏晚儿有一种被蛇盯住的错觉,后背泛起凉意,下意识想头道:“想回。”
“很好,”李书宇用力拍拍她的脸,“啪啪”作响,“如果想回,那就听我的,按我说的去做。懂吗?”
……
苏南衣吃过午膳后睡了一觉,感觉精神恢复了不少,心里丧丧的那股劲儿也好了许多,不禁暗自感叹,有些事情还真是不能不信,没有想到薄薄两张符咒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云景在院子里和老修一起玩,对于他来说,这个奇怪的老头儿特别新奇有意思,有很多古怪的玩意儿,还有许多有意思的故事。
见苏南衣醒了,云景跑过来问道:“娘子,你醒了?睡得好吗?”
“挺好的,”苏南衣人笑问,“在做什么?”
“在听故事,”云景拉着她在老修面前坐下,“他有好多好玩的故事。”
老修笑得亲切,“王爷若是想听,不妨常来,我最近会住在这里。”
三个人正聊得起劲儿,夏染回来了,“走吧,我已经散了消息,她很快就会去的。”
“这么快?”苏南衣有些意外,“我还以为怎么也得过两三天。”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店里到的新货可没有两三天才卖完的道理。走,一起去瞧瞧?”
苏南衣欣然前往,云景也跟着一起,俩人换了衣服,简单做了点易容,不再那么扎眼,跟着夏染上了马车。
马车在闹市区停住,夏染挑着车帘道:“我的店铺除了那家皇商的店,再就是这家生意最好,主营从海上过来的小玩意儿,货少,进货周期长,所以经常是一出现就抢购一空,而李树朝那个小妾,最是爱这类东西。”
夏染把一张纸递给老修,“这是那女人的一些情况,你瞧瞧。”
老修接过认真看了看,在心里默默记住。
夏染忍不住乐,“我还以为你会说不用,你能从面相上看出来呢。”
老修轻笑道:“我当然能看出来,不过那都是要耗费心神的,对付这种人用不着,还是省得点好,既然你都调查清楚了,我又何必费那个事。”
夏染抽了口气,“说得好有道理。”
几个人说笑中到了地方,夏染道:“这是事门,我们三个从这里进去,我去二楼,南衣和王爷在一楼就好,那边角落里有个休息去,什么也能瞧见。老修你就看时机,稍后从这边绕到前面去当路过。”
“好,没问题。”
一一说好,四个人各自行动。
苏南衣和云景从后门进入,前面的客人已经不少,想来都得知了消息,过来等着。
也没有人注意到苏南衣和云景,他们顺利到达夏染所说的那个休息区,端了茶慢慢的品,等着看热闹。
夏染到了二楼,从楼梯上往下看,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没过多久,果然看到来了一辆马车,马车上有李家的标记,苏南衣转脸望过去,只见从车上下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
这个女子身材高挑,皮肤并不是雪白,而是那种淡淡的小麦色,眉毛黑浓,眼窝有些深,鼻梁高挺,嘴唇略厚,下巴上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她并不是那种多么美艳惊人的女子,但她却是特别的,容貌很是立体深遂,凑在一起就格外有味道。
她身上穿的也不是寻常女人的衣服,而是略微有些像胡人服饰的样式,颜色艳丽,衬着她的五官更为出彩。
她一出现,立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她脸上带着笑意,走到柜台前,伙计也都认识她,立即客气的打了招呼。
一听说货还没有到,她也不急,从丫环手里接过荷包,摸了两个银票,“先放这儿,一会货到了得让我先挑。”
“行,没问题,您稍等,一会儿就到。”小伙计的嘴也甜,“我们东家已经派人去接了,商队已然进城了。”
女子点点头,目光在柜台上掠过。
苏南衣和云景也没死盯着她看,喝着茶静静的等。
没过多久,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商队到了。
众人让开一条路,商队把要卖的东西放在匣子里,一一码在柜台上,由众人挑选。
苏南衣总算是见识到了夏染所说的“抢购一空”以及不用等两三天是什么意思。
那女子压了银票在先,心满意足的买到了想买的东西,最后大方的给了小伙计赏钱。
她把东西一一收好,转身带着丫环往回走,刚一出门口,就迎面遇见一个老道。
苏南衣心里明白,重头戏要来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她并非我中意
今天的老修和平时很是不同。
夏染给他找了一件深蓝色的道袍,没有任何绣花,却有重重暗纹,那些纹路乍看不明显,但随着人的举止动作,会生出一种浅浅的波光。
他头上还别着一支沉香木的发钗,淡淡香气萦绕,他微眯着眼睛,面容有些削瘦,瞧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苏南衣心中暗笑,这老修打扮打扮还是挺俊的。
李树朝的小妾和老修迎面碰上,本来想训斥几句,但一看老修这模样,又忍了下去。
果然什么时候都是看脸的。
老修后退一步,道了个歉准备走,忽然又抬眼仔细看了这小妾一眼,表情微变,一甩手中的拂尘道:“冲撞贵人,实在抱歉。”
小妾听他叫“贵人”先是一喜,后来见他脸色微变,就觉得他一定是有话没说完。
老修一甩拂尘,衣袍随风轻摆,更添几分风采。
“道长不必多礼,”小妾福了福身道,“也是妾身莽撞,还请道长原谅。”
老修微微颔首,转身要走,小妾上前道:“道长请留步。”
老修停下,转头看着她,“贵人还有事吗?”
小妾浅浅笑了笑,从荷包里拿出张银票,“道长,在此与道长相遇,实则是幸事一件,这点钱请道长笑纳,也算是妾身积德吧。”
老修看了一眼银票,面无表情,竟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他略一思索道:“贵人心善,在下也不是贪财爱财之人,看在贵人一片诚心的份上,就替贵人解一个惑吧。”
小妾心头一喜,想说什么又看了看四周,觉得人来人往的不妥,抬眼看对面的小茶馆,“如此感激不尽,不知道长能否有空去喝杯茶?”
老修点点头,跟着她走入茶馆。
苏南衣和云景看得真切,暗自乍舌,老修是真行,三言两语,几个眼神动作就把对方给套牢了。
她正想要不要跟上去,夏染从楼上下来,“别跟了,老修显然已经势在必得了,只要那女人跟着进去,就没有不成的,放心吧。”
苏南衣想想也对,这么跟上去反而会引人注意,不如在这里安静的等。
……
李书宇捏着那枚珍珠,转头看了看苏晚儿,苏晚儿被他这一盯,吓得一个激凌。
“知道这是什么吗?”他问。
苏晚儿点点头,“珍珠。”
“嗯,”李书宇指尖轻捻,“可这珍珠是从哪来的呢?还是如此好成色。”
苏晚儿不敢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若大的宅子里,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游魂,闯入了阎罗殿,哪还有心思去管什么珍珠。
好在,李书宇也不再多问她,带着她继续走。
苏晚儿心里越来越茫然,越来越紧张,可她不敢问要去哪里。
终于,李书宇带着她在一道院门口前停下来,院门前?种着一棵大槐树,遮天敝日,让人心里发寒,感觉无比阴森。
苏晚儿手脚都有些冰凉,李书宇敲了敲门,过了片刻,有人出来开了门,那人很是年轻,穿着蓝布衣衫,垂首垂眼,看不见全脸。
他没说话,后退一步让开,李书宇带着苏晚儿走了进去。
苏晚儿回头看看那个年轻人,他又把门无声合上了,全程也没有发出点声音,只见苍白的脸色。
苏晚儿心里越发寒凉。
迈步上了台阶,还没有进屋,就闻到一股子难闻的味儿,像是有什么药的气味儿,还有一股体味儿,以及什么东西糜烂的气息,多种搅和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想要呕出来。
但苏晚儿不敢。
她低着头,也不敢四处乱看,这屋子很大,像是后来打通的,屋里的摆设也不多,窗子开着,风吹进来拂动纱帘,让人心神也跟着有点恍惚。
忽然,从纱帘后走出一道影子,一只枯瘦的握住了纱帘,苏晚儿吓了一跳,死命的咬住嘴唇才没有出声。
李书宇看了看她,脸上浮现几分讥诮的笑意。
纱帘后面的人慢慢走出来,花白散乱的头发,苍白满是皱纹的脸,微紫却涂了口脂的唇,就像是迎面走来的恶鬼。
苏晚儿脑门上满是冷汗,心都揪成了一团,人就像站在悬崖边,只差一步就要崩溃。
“你来了,”那人缓缓开口,对着李书宇道,“这就你中意的?”
李书宇浅笑,“不是。”
苏晚儿睁大眼睛,仅存的一丝理智让她听明白这两人对话的意思。
她震惊的看着李书宇,他当着自己的面说“不是”,竟然说得如此坦然。
李书宇似是没有察觉到她眼中的震惊,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语气幽凉,“但她可以助我达成心意,得到我中意的。”
那人呵呵笑了几声,声音像破旧的风箱,“好,很好。”
“您可满意?”李书宇忽然问。
苏晚儿感觉到那个如鬼似的男人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这种感觉让她不寒而栗。
“嗯?”男人声音一扬,又低低笑起来,也没说满意,也没说不满意。
他慢慢走开,在窗下坐下,拿过一个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一枚红色的药丸吃了,头靠着墙,冲着另一边招了招手。
从房间深处爬出一个年轻的男子,身上挂着破碎了的锦袍,黑发铺散在后背,垂落在肩膀,白嫩的皮肤上青紫痕迹触目惊心。
苏晚儿浑身发抖,这个年轻男人身上的痕迹和她自己的太像了,让她又想到昨天晚上如同恶梦的痛楚。
她垂着眼睛,不敢去看,还想捂住耳朵不想去听,李书宇低笑了两声,“您好好玩,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看您。”
苏晚儿提着一口气,跟着李书宇出了门,身后的声音如同鬼声呜咽。
李书宇回头看了看她,“怕了?”
苏晚儿大气也不敢喘,手脚冰凉,无边的恐惧从心底弥漫。
“如果怕,那就听我的话,”李书宇语含警告,“否则的话……”
“我会的,我会听话,”苏晚儿连忙点头。
李书宇用力拍拍她的脸,“很好。”
苏晚儿被李书宇送到院门口,他没跟着进门,转身离去,等他一走,苏晚儿总算是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才敢稍稍放松。
崔婆子正在院子里干活,看到她回来急忙迎上来,“少夫人,您回来了。”
苏晚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颤声道:“嬷嬷,跟我进屋来。”
?崔婆子被她拉进了屋,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心里越发奇怪。
苏晚儿让两个陪嫁丫环去院子里守着,关上了房门,眼泪差点流出来,“嬷嬷,我快活不了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李府的水太深
崔婆子苏晚儿这副样子吓了一跳。
“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她看看身后,“可是婆母给你立规矩了?”
苏晚儿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要是只立规矩就好了,我只在她面前呆了一会儿,李书宇就带我去了别的地方,嬷嬷,这里太可怕了,处处都诡异,我……我想回去了。”
崔婆子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劝慰,“少夫人,嫁人的新妇都有这么一个过程,难免会不习惯,远离了家人,如何会不想?您这还算是离家近,出门走不远就到了,若是远嫁的女子,很多都是嫁了人就回不去了。”
“您且忍一忍,过两日就是回门,到时候就能回去了。”
一提这件事,苏晚儿越发委屈,“他说,回不回门得由他说了算,他说如果我不听话,就不让我回门。”
崔婆子一呆,“什么?这……”
这是多年的习俗,如何能改?
不过,崔婆子也说不出什么,毕竟,李书宇是连迎亲都没有去的人,他说不让回,哪还管什么习俗,至于苏家人,是断不敢因此不满的。
崔婆子略一思索,“那少夫人,他让你干什么?如果是能做到的,那就做了吧,毕竟是夫妻了,还有什么不好做的?”
苏晚儿吸吸鼻子,有些话实在不好对其它的人说,她沉默了片刻,“他……他……唉,我实在说不出口,不过,他让我做的事他还没说,我也并不清楚,等他说了再说吧。”
崔婆子心说还没说你跟我说个什么劲儿,要说哭,委屈,我比你更委屈好吗?平白无故挨了顿打,你连句话都没有,根本不拿我们当人。
崔婆子敷衍的点点头,苏晚儿擦了擦泪,“没事了,你去吧。”
崔婆子巴不得,转身走了出去。
那两个小丫环上前趁机打听,崔婆子微摆了下手,三人走到角落里。
小丫环问道:“可问起我们的伤了,给你什么药不曾?”
崔婆子摇头,“没有,没提这事儿,只是说觉得委屈,想回家。”
小丫环互相对视一眼,颇有几分不满,“我们挨了打呢,我们还想回家,莫名其妙的被带到这里来,招谁惹谁了?”
崔婆子叹了口气,“好好做事吧,小心做人,这宅子里的水可比苏家深多了。”
……
苏南衣和云景坐了许久,才看到李树朝的小妾从茶馆里出来,看那眉开眼笑的样子,像是十分满意。
没过多久,老修也从里面出来了,和苏南衣对视一眼,递了个眼色。
云景小声道:“娘子,是老修,我们去后门吗?”
“对,走,听故事去!”
两人起了身,还不忘把碟子里的瓜子带上,叫上夏染去了后门会合。
夏染让苏南衣和云景在院子里的小桌旁等,把后门开了个小角门,没一会儿,老修蹓蹓哒哒的来了。
他看看左右无人,闪身进了门,迅速把门关上。
“怎么样?”三人异口同声的问。
老修“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两张银票,“喏,一张送子符,一包怀子药,得了这些。”
苏南衣一看那银票的面额,“哟,出手挺大方呀。”
“那是,”老修抓了把瓜子,“晚上去吃酒楼呀,我请客。”
“那不行,”夏染道,“你还是安分点,别太招摇,让人看见麻烦多。”
老修翻了个白眼,“那我不管,反正要吃,连口腹之欲都得不到满足,这人还活个什么劲儿?”
夏染哼笑一声,“行吧,你说得有理,我让人给你送家去吃,行不行?”
老修这才心满意足的点头。
“快说,究竟怎么说的?”
老修咂了一口水,吃了几颗瓜子,这才慢慢道来。
“我跟你们说,这个大将军府,绝对的有问题,昨天李家公子大婚,李树朝还是在他小妾的房间里过的夜,这也就罢了,据这个小妾说,他们府里前阵子来了个神秘人物。”
苏南衣立即想到那个院子,还有如同鬼一样的人物。
“是前阵子才来的?不是一直在吗?”
“不是,”老修摇头,“小妾说也是无意中才知道的,有次在园子里瞧见一位少年郎,长得?怪俊的,就想着跟过去瞧瞧,可谁知道,跟着跟着竟然跟丢了,她自己也在一个院子里转来转去,怎么也转不出去。
后来还是等到天色明了,这才出去了,这一出去就看到那个少年郎跟着一个人出来,那人披头散发,跟鬼似的,把她差点吓死。”
苏南衣立即道:“应该就是那个有阵法的院子,我和景儿也着了道。”
“连这小妾都不知道那院子里的古怪,可见,知道的人并不多,或者,就算是一种路障,”夏染沉吟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用这个阵法,阻止其它人误闯那个小院?”苏南衣眼前微亮,的确是有这个可能,现在回想一下路线,的确那里是去小院子的必经之路。
“我想是的,”苏南衣点点头,“当时还多亏了景儿的珍珠,我们才能走出阵法。”
“珍珠?什么珍珠?”夏染好奇的问。
云景兴致勃勃的把当时的情况讲了一遍,把夏染听得目瞪口呆,“真是厉害,这算什么?什么人有什么福,这种办法居然也行。”
苏南衣白了他一眼,他无非就是想说云景的脑子简单,想得少,这种阵法对他反而不起什么作用。
老修咳嗽一声,“这个小妾还说,李书宇这个人呢阴恻恻的,而且像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夏染疑惑的问:“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让她跟你说这么多?还都是这种隐秘之事?”
老修捻着胡子笑得高深莫测,“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得先摸清她的弱处,抓住她的七寸,知道她想要什么,怕什么。这是门学问,不教你。”
夏染啧啧了两声不再多问,苏南衣道:“小妾急于生下一男半女,李书宇就是她的头号敌人,李书宇是独子,她定以为,李书宇的谋划是针对她,想要保住地位。”
老修眼中闪过激赏,“没错,正是此理。”
“那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夏染特别八卦的问。
他就对这些深宅大院里的秘辛感兴趣,除却生意赚钱,这个最有意思了。
老修白了他一眼,“什么也不做,等。”
“等?”夏染纳闷,“等什么?”
第一百八十五章 回门
老修笑得意味深长,让夏染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云景手里剥着瓜子,把仁剥出来给苏南衣。
听了夏染的问题,头也没抬的说道:“等身孕。”
所有人一怔,夏染诧异道:“你到底……”
云景抬头看看他们,“不对吗?老修给我讲的故事就是这样的,他说经常这样干,给人家一道符,然后等有身孕。”
夏染“扑哧”一声笑出来,老修涨红了脸。
苏南衣笑着拍拍云景的手臂,“你怎么那么可爱?”
几个人又说又笑,闲谈一阵,夏染叫马车送他们三个回小院,他留下办好这边的事,又去酒楼要了一桌子菜。
一晃两日过去,到了第三天,苏晚儿该回门的日子。
她这两日过得生不如死,身心倍受折磨,回门这天简直就是她的全部希望,她就指着这天能够回去喘口气。
李书宇每次都是天不亮就离开,但这次并没有。
他捏着苏晚儿的下巴,另一只手抓着她的头发,“想回门吗?”
苏晚儿红着眼点头,“想。”
“好,既然想,就听我的,按照我说的去做,懂吗?”
“懂。”
苏晚儿不敢不回答,若是不出声,等待她的就是更严重的惩罚。
“听我说,你这次回去以后,就把你的姐姐,苏南衣带到府里来,请她过来小住,听清楚了吗?”
李书宇语气阴森,隐隐又透出喜悦,苏晚儿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没听清吗?”李书宇眼睛盯着她,一字一字重复,“我说,你这次回去以后,就把你的姐姐,苏南衣带到府里来,请她过来小住,听清楚了吗?”
苏晚儿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有什么在她脑子里炸开,她忽然就懂了。
心如刀割一般,漫天无边的恨意如同海浪,席卷拍扁了她,让她透不过气。
“听懂了吗?”李书宇问道,声音里已经夹杂了怒意,手上的力度也增大。
“懂了,”苏晚儿低声道。
李书宇松开她,脚从她的腿上挪开,“既如此,就好好装扮一番,别让人以为我李家亏待了你。”
苏晚儿麻木的垂下眼睛,双手抓着床单,“我能在苏府多住一天吗?我之前和苏南衣关系不太好,骤然请她,她未必肯来。”
李书宇轻笑一声,笑得让苏晚儿心头一抖,“多住一晚可以,别耍花样就行,你应该知道,你去哪儿我都能找得到你。”
苏晚儿长发垂落,遮住脸上的神情,“我知道。”
李书宇不再多说,穿好衣服开门走出去。
苏晚儿倒在床上,无声尽情的流泪。
苏南衣醒来不久,正在翻看着地图,老修给她的那张药单子,有好味是在异族部落,并非在本朝的国土上,而且那些地方多半环境恶劣,毒虫猛兽更是不少。
所以,夏染才会说她疯了。
可是,无论是什么,有了一线希望,她都要走一遭。
“小姐,”小桃进来道,“二小姐回门了。”
苏南衣眼睛也没抬,“哦,应该嘛,应该是她回门的日子。”
她说到这儿忽然想起来,“崔婆子可回来了?”
“嗯,回来了,只她跟着回来了,另外两个陪嫁没有。”
苏南衣略一点头,“你抽个空过去瞧瞧,让崔婆子找个机会过来说话。”
“是。”
没过多久,崔婆子不请自来。
苏南衣收了地图,让小桃上了茶,去外面守着,她这才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崔婆子急忙道:“不碍事了,小姐给的药好,我第二天就好了许多,那两个小丫头走路都走不稳。”
苏南衣问道:“怎么只有你自己跟着回来?”
崔婆子叹了口气道:“可不是,李书宇说了,无非就是回个门,不用那么多人,我老婆子一个人跟着回来就成。”
苏南衣拧眉,这个李书宇真是怪,做的事处处都拧巴得很,透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劲。
“对了,小姐,”崔婆子小声道,“老奴瞧见,二小姐的身上有好些伤,看是被打的。”
“被打?”苏南衣诧异。
“是,她还说,不想再在李家呆下去,快活不了了,总之……”崔婆子也不太会说,“就是很奇怪,不像是新婚夫妇该有的那种状态,老奴留意过,每天早上李书宇就不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二小姐一副精神痪散的样子。”
苏南衣心里莫名就想起那个神秘的院子,“你去过府里的其它的地方吗?”
“没有,除了厨房,老奴哪也没有去过,院子里也没有安排其它的人,只有两个洒扫的丫环,其中一个还是个哑巴,老奴也不敢问,不敢随意乱走。”
崔婆子越说越郁闷,“真像坐牢不一样,不,不是,比坐牢还可怕,这李家处处都怪得?很。”
苏南衣点头,“无妨,不能四处走就别乱走,安全为上,这次回来,苏晚儿可有说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有说,看着恍恍惚惚的,像是丢了魂儿,一进院子就把自己关屋了里了,老奴这才得机会出来。”
苏南衣点点头,拿了锭银子给她,“你去吧,有什么事我会找你的。”
崔婆子站起来,千恩万谢的走了。
?小桃从外面进来,小声道:“小姐,奴婢方才在院子外面守着,听几个路过的小丫环说,二小姐这回门一点排场?也没有,悄无声息?的,还说她瘦了许多,无声无息的,像只鬼。”
“哦?这么严重?”
小桃点头,“嗯,她们是这么说的,奴婢倒是没有见着。”
“小桃,这两天你就在院子里,别出去,这事儿奇怪得很,和咱们无关的,咱们也不去管。”
“是,奴婢记下了。”
小桃见苏南衣面色凝重,也不敢再开玩笑。
苏南衣心里默数着日子,老修说让等,等不了几天,估计也快有消息了,或许,苏晚儿回来也是个契机。
她正在暗自琢磨,小桃跑了进来,“小姐,二小姐来了。”
苏南衣一怔,自己没有去找她,她倒是送上门来了。
正想说让她进来,苏南衣看着小桃的脸色,问道:“怎么了?”
小桃脸色微白,眼神中有些惶恐,“小姐,二小姐真的不太一样了……”
“别怕,青天白日的,有什么好怕的?让她进来吧。”
小桃转身出去,苏南衣坐在椅子上喝茶,没过多久,听到脚步声响,门帘一挑,苏晚儿走了进来。
苏南衣抬头一瞧,也暗自吃了一惊。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无所谓原不原谅
苏晚儿穿着一身红色衣裙,艳丽得有些扎眼,头上戴着红宝石的头面,满身都是华贵之气。
可她的脸上却涂了好多粉,苍白没有血色,眉眼的妆化得极重,眼尾微微挑起,凌厉又强势。
她的确瘦了许多,两腮都凹陷了进去,本来她就有些高颧骨,这下看着更突出,嘴唇也涂得很红,衣领高束,紧紧束住细长的脖子,让人担心下一刻是不是脖子支撑不住头要被扭断。
苏南衣看着苏晚儿,感觉才三天的功夫,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多了一些阴森之气。
苏晚儿看到苏南衣,见她依旧是那花朵一般的模样,鲜嫩的几乎能滴出蜜水来,心里恨得都在滴血。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去李家过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凭什么苏南衣就能无忧无虑的享受?
她双手在袖子里紧握,指甲掐着掌心,脸上努力维持着笑意,“姐姐,妹妹来给你请安了。”
苏南衣看着她笑起来的样子,特别是那双眼,更觉阴恻恻的。
这一点倒和李书宇挺相,莫非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夫妻相?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晚儿回门来看她,一定有所图。
苏南衣淡淡道:“请安就不必了,你向父亲请了安即可,我这里不需要。”
她说得直接,连半点虚假也懒得装,苏晚儿像被击了一拳,呼吸有些闷。
但她依旧笑容不改,“姐姐,我嫁了人,家里就剩下你和父亲了,来请安自然是要的,父亲那里我已去过了。”
她说着,自顾坐下来,“姐姐在做什么?”
苏南衣看她是一时半会儿不肯走,索性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看书,”苏南衣简单道,也不招呼她喝茶什么的,自己又翻开书。
苏晚儿也不觉得尴尬,“小时候姐姐就爱看书,常常一坐一日,都不怎么理睬我呢。我也特别羡慕姐姐,能安得下心看书,不像我,只看上两页心里就长草了。”
苏南衣听着她这番恭维,一声不吭,苏晚儿?笑眯眯的,目光闪了闪,忽然道:“姐姐还记得,你五岁那年的夏日吗?”
苏南衣还真没有什么印象,原主的记忆好像是从***岁开始的,太早的她并不知道。
苏晚儿忽然提到这个,让苏南衣有些纳闷。
苏晚儿见她果然抬头,心中暗爽,“姐姐一定还在难过,算了,是妹妹多嘴。这事儿不提了,父亲也叮嘱过,不让人提。”
她说着凑过来,苏南衣闻到她身上那股子味儿,伸手用书挡住她,“坐过去,好好说。”
苏晚儿脸上笑容微僵,抬起来的屁股又缓缓坐回去,“姐姐,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以前是我不懂事,做了好些错事,现在我已嫁人了,姐姐就不要和我一般见识了,行吗?”
她越是摆低姿态,苏南衣越觉得她要作妖。
要是按正常的情况?,苏南衣这么晾着苏晚儿,又当面这么说她,她早就按捺不住跳起来吵架了。
可今天,偏偏没有,还主动认错,这一切太过反常。
苏南衣可不会相信,一个恶人会在短短几天内变好,更何况她去的还是李府那种阴诡的地方,只会恶上加恶。
苏南衣轻笑一声,“无所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如你所说,你嫁人了,以后一年也不见得回来几次,我用不了多久也要大婚,以后咱们更是井水不犯河水。”
苏晚儿咬了咬嘴唇,井水不犯河水?她在李府如同在地狱一般的熬着,看着苏南衣好好的做亲王妃?受尽荣光?
不可能!绝不可能!
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是她的!
她才应该是嫁入北离王府的那个,王府多好啊,只有一个太妃,云景就是一个傻子,还不由得她随便哄?等到太妃一死,整个王府都是她说了算!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要把这样的好事让给苏南衣?
不行,她已经陷入泥潭无法回头,就要把苏南衣也从云朵上拉下来!要死一起死!
苏南衣看她眼神不断变幻就知道她没想好事,假意不知继续看书。
片刻,苏晚儿果然道:“姐姐,我刚入李家,着实不太习惯,特别想家,要不然你陪我去住两天吧,也在大将军府里好好转转,那可不是我们这样的商户人家能够相比的。”
苏南衣心中微动,但表面不动声色,“一个将军府而已,还能有什么好转的?”
她浅浅笑了笑,这笑容跟刀子似的扎在苏晚儿的心上,“将军府再好,能好得过北离王府吗?”
苏晚儿:“……”
这简直就是神补刀了。
苏晚儿恨不能当场吐血。
苏南衣似笑非笑,“你若想找人陪你住,从府里挑几个以前陪你的丫环就是,何苦拉上我,我和你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好吧?”
苏晚儿脸色泛红,尴尬恼火至极,“姐姐,丫环再怎么样也是下人,我们姐妹再吵闹也是亲人,你说是不是?我知道以前错了,姐姐就原谅我吧!”
她说着要伸手拉苏南衣的袖子,苏南衣低头看到她伸出来的手,手背上隐约有一片青紫,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苏晚儿又扯了一下袖子。
苏南衣抬手,躲开苏晚儿的手,淡淡道:“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我说了,无所谓。好了,我累了,想睡会儿,你回去吧。”
苏晚儿?抿唇,这么直接就给她下了逐客令!
她僵硬着脸笑了笑,“姐姐,我是真心的,你好好考虑。”
苏南衣没说话,苏晚儿站起来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住,“姐姐,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怨我也怨恨父亲,可是……父亲的心里也很难过,当初的事,的确给他太大打击了,姐姐,那毕竟是他唯一的……”
她话没说完,又低下头去不再多说,慢步走了。
苏南衣完全没有听懂,苏师玉也很难过?难过什么?
唯一的什么?
苏南衣觉得有些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而且是极隐讳的事,此时苏晚儿提出来,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很想想起来,手也微微有些发抖,一股浓重的悲伤从心底涌出。
苏南衣心里微惊,她知道,这不是她的情绪,是这身体的原主的。
已经很没有过这种情况了,到底是什么事?
苏南衣百思不得其解,她忽然想起苏晚儿刚刚话里的一个关键,五岁,她五岁的时候,发生过什么?
她觉得,有必要找一个府里的老人来问问。
第一百八十七章 刻意遗忘的记忆
苏南衣打定了主意,想了想这府里的老人,又把小桃叫了来。
“小桃,你是从多大上跟着我的?”
小桃想了想,“回小姐,奴婢好像是差不多六岁被卖到府里来跟着小姐的,如今已经七八年了呢。”
小桃比苏南衣还要小,又是六岁左右才进的府,那就肯定是不知道了。
她略一思索,说道:“给我叫管家来。”
管家是苏师玉身边的心腹,?跟随他多年,一定知道许多。
小桃去了许久,管家才来了,还满脸不大情愿。
这府里大多数人已经对苏南衣彻底改变了态度,不敢造次,这管家就属于少数的那一类。
“不知大小姐找我来是因为何事?”管家淡淡道,“前面还忙着,今天二小姐回门,有许多事要做。”
“是吗?”苏南衣也不恼,“苏晚儿刚从我这里走,你倒是比她本人还要尽心尽力。”
管家道:“那是自然,我是做奴才的,该为主子做好一切,大小姐若无其它的事,我就告退了。”
小桃在一旁气得脸色通红,苏南衣迈步上前,围着管家转了两圈,笑意微微。
管家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正想要走,苏南衣道:“管家,你跟随我父亲多年,你猜猜,父亲知道他的小妾还活着吗?”
管家吓了一跳,“大小姐!你……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那好,我换个问题,他知道你和他的小妾私通,并育有一子吗?”
管家满脸惊愕,“大小姐慎言!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苏南衣微眯了眼睛,“我乱说?那个叫小豪的稚子今年几岁?让我想一想,他的开蒙老师叫什么来着?他应该是在小妾死去第二年生的吧?”
管家的额头上渗出滚滚冷汗,他眼睛不敢看苏南衣,心里快速盘算,却丝毫不得章法。
他是个聪明人,明白既然苏南衣敢这么说出来,那就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而不是空口白话的吓唬他。
良久,他微闭了一下眼,“大小姐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苏南衣微微颔首,“好,我问你,我五岁的时候可曾发生过什么事?”
这话一出口,管家盯着他的目光瞬间充满探究和疑惑。
苏南衣看他这眼神,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而且他是知道的。
管家低笑一声,“大小姐是故意和我逗闷子吗?”
苏南衣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本小姐忙得很,没有这个闲功夫,你要说就说,不说就算了,你不说,本小姐也有其它的途径知道。”
管家噎了口气,“大小姐真的忘了?我还以为,这种事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苏南衣道:“我那时五岁,五岁的孩童能记得什么?就算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只怕也会因为心理过激而刻意不去想,久而久之,会忘记也很正常。”
管家观察着她的神色不像有假,微微一叹道:“大小姐若是不记得了,那我也无话可说,总归也不是我一个下人该管的。不错,你五岁的时候,的确是发生了一件事。”
他顿了顿,语气中掺杂了一些别的情绪,“也是因为这件事,老爷和夫人之间有了嫌隙,你在老爷心里的地位也一落千丈,本来是个嫡小姐,却活得小心翼翼。”
苏南衣不动声色的听着,管家声音平静,没有什么波澜,“府里原来有三位姨娘,有一位自己得病死了,再就是周姨娘,周姨娘貌美年轻,很得老爷喜爱,没过多久还有了身孕,据大夫把脉说应该是个男孩,老爷越发高兴。”
“谁知道,那孩子生下来就是一个怪胎,像一只猴子成了精,眼睛奇大,骨瘦如柴,明明周姨娘怀孕时吃了许多的补品,断不可能是补给不足的问题。”
苏南衣心口微跳,感觉有些闷,“后来呢?”
“后来,老爷当然是厌弃那孩子,不,”管家脸上浮现回想的表情,“不是厌弃,而是畏惧,有流言说,是惹了邪物,才导致如此怪胎,连带着周姨娘,也被老爷厌弃了。”
苏南衣可以想象,以苏师玉凉薄的性子,这再正常不过,他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他只爱他自己。
“周姨娘自然是不信什么妖邪之说的,觉得孩子是生了病,四处求医,但奈何一直没有看好,?那孩子越长越大,除了相貌吓人之外,倒是聪明得很。”
管家说到这里看了苏南衣一眼,“那天是你的生辰,那孩子在后园中遇见你,就想和你一起玩,你也不怕他,就带着他一起去假山上的亭子玩,也不知怎的,最后那孩子竟滚下来,掉入山后的湖中,连摔带落水,当即就死了。”
苏南衣眉头狠狠一皱,脸色有些泛白,管家瞧着她这模样,见她是真的不记得。
“当时很多人闻讯赶来,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大小姐连妖精投的胎都能克死,可见命有多硬。”
苏南衣讶然,拧起眉头,“就因为这?”
管家点头,“这还不够?老爷本就忌惮那个孩子,觉得他是妖胎,而大小姐你却连妖胎都能克死,这不是说明你比妖精还要厉害吗?”
苏南衣:“……”
人心要是偏颇起来,还真是没有道理可讲。
“想必大小姐也已经忘记了,府里还请过一位黄大师,他在府里做了几日法,看了你的生辰八字,也说你命硬,还说将来会有更阴诡的事情发生在你身,比如偷心转魂什么的。”
别的倒没有什么,唯独这最后一句,说得苏南衣眉心跳了跳。
“哪里请来的黄大师?”
“这我不知,记得是自己找上门来的,是游方的僧人,前来化缘,当时老爷也心烦得紧,就让他进了府。两人在书房中说了一通,至于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苏南衣把这事默默记在心里,这个消息还真是挺出乎意料,她得慢慢理顺一下。
“那么苏晚儿知道这事吗?”
管家愣了愣,“应该不知,那时候二小姐比你还要小一些,不过,这也难说,夏氏有可能也会告诉她。”
“周姨娘呢?后来你把她带出了府?”
管家的脸色微变,眼神也冷了几分,“不是,是老爷要处死她,她大难不死,我瞧着她可怜,就放过她收留了她,她是个善良的女子,本来也是受害者,却惨遭此待遇,实属不该。”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但苏南衣并不以为,他就是什么心存良善的人,若非周姨娘美貌,恐怕管家也不会手下留情。
人性如此,苏南衣并不想揭穿。
她想了想,问道:“你和周姨娘的这个孩子,可有什么异样?”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的马太弱
苏南衣这话问得管家心口一跳。
“大小姐……此话何意?”
“你不必紧张,我是觉得,听你的描述,那个被诬蔑为妖胎的孩子,的确像是病,而且是一种先天的病,应该是和父母的身体有莫大关系。”
管家喉咙滚了滚,“所以,大小姐怀疑,豪儿也有此症?”
苏南衣看着他没说话,眼神说明了一切,管家心跳加速,“也……没有什么异样,就是偏瘦一些,有时候精神差一些……”
他说着说着,自己都不敢再往下说往下想,心尖突突的跳成一团。
苏南衣点头,“若是有空,不妨把那孩子带来,让我瞧瞧。”
管家眼中浮现紧张的惶恐,苏南衣道:“你不必担忧,关于这个孩子,我早已知晓,现在才跟你说,而不是去和父亲说,你还不明白吗?”
管家呼吸微滞,“大小姐想要什么?”
“不想要什么,”苏南衣语气淡淡,“我能在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身上讨什么?若非今日苏晚儿向我提起,我也不会说。既然知道了当日的事,而且事关我死去的幼弟,我自当查明。”
管家惊讶道:“二小姐提起此事?”
“是。”
管家想着她刚才说“幼弟”,心口一热,“大小姐想如何查?”
“就按我刚才说的,从孩子的父母?身上着手,这两边无论哪边,都需要你的合作,先让我见见小豪吧。”
事关自己的儿子,管家不敢大意,“大小姐要想见小豪倒是不难,只是,不能在府里,府里人太多,小豪长相又肖似他的母亲。我怕……”
苏南衣略一点头,表示理解,“好,那你来安排,时间地点都由你来选。”
“好。那我安排好之后再来告诉小姐。”
话谈到这里,再没有谈下去的必要,苏南衣便打发管家走,走到门口,管家又停住,“小姐,有件事情我想提醒你,柳氏不是个省油的灯,还是多加留意的好。”
苏南衣笑笑,“这话不应该提醒我的父亲大人吗?他才是需要提防的人,别到时候连整个苏府都被人骗了去。”
其实想想,苏师玉也挺可怜的,他身边几乎没有人真的和他一条心,为他考虑。
可这又能怪得了谁?说到底还是他自己做人有问题罢了。
苏南衣没功夫去感慨别人的人生,她必须要想想,苏晚儿极力邀请她去大将军府,甚至不惜提起当年的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晚儿当然不是为了什么姐妹情,看样子也不像是炫耀将军府里的一切,那么……
苏南衣在思考这些,府门口正上演一出闹剧。
云景来苏府找苏南衣,平时他觉得需要悄悄来,不想让别人发现的时候就走后门,今天他没有什么隐瞒的,就堂堂正正走了正门。
自从和苏南衣经常出去玩之后,他也不带小厮,经常自己骑马来,正在门前栓马,门口又来了辆马车。
云景的马都是宝马名驹,那匹驾马车的马明显不行,被云景的马打了个响鼻就吓得一哆嗦。
可巧这时马车上的人下来了,马一动,马车也跟着动,差点把人摔了。
??这下,马车上的人可不干了,一下车就指着云景道:“你站住!”
云景正要上台阶,转头看着她,对面的女子穿着身翠绿色衣裙,圆脸,浓眉大眼,长得倒是不错,但在云景看来,女人就分两种,一种是苏南衣,一种是其它人。
他见女子叫他,心里有点烦,只想快点见到苏南衣。
“干什么?”
女子怒目注视着他,“干什么?你说干什么?你没看见吗?我刚才差点摔倒!”
云景莫名其妙,“你摔倒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我娘子。”
“你……你不应该跟我道歉吗?”
“我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你的马,我的马才差点受惊了的!”
云景回头看看自己的马,又看看对方的马,淡淡道:“哦,你的马胆子太小,有点动静就吓一跳,那就不应该出来,在马厩里乖乖呆着就好了。”
“你……”女子气得抓狂,“我不管,你要道歉,否则,你今天就别想走!”
云景也有些生气了,“我愿意走就走,关你什么事!走开,我要去见我娘子!”
女子一愣,娘子?他难道就是……李公子?
正在门房的家丁听到吵闹声出来,一见这阵势就吓了一跳,急忙过来劝。
“哟,三小姐,您怎么来了??这位是……”
“我知道了,不用你们多说,”苏思思打断他,“把我的马车放好,我陪着他进去就行了。”
家丁还是一脸懵,苏思思已经拉着云景进去。
云景皱眉,挣开她的手,“你别碰我!”
苏思思捂嘴轻笑,“哟,你还脸红啦,呵呵,我刚才不知道你是谁,你别见怪啊。对了,姐姐今天回门,她人在哪儿呢?我是苏思思,从老家来的,本来是赶来参加你们大婚的,可谁知道,半路上马车坏了,还绕了远路,生生就给耽误了。”
云景听得一头雾水,不想听她叽叽喳喳废话,“你别再跟着我了,我要去找我娘子。”
“哟,分开这么一会儿就不行,正好,我也要去见见新娘子,跟你一起。”
苏南衣正在屋子里琢磨管家说的那些话,忽然听到外面有吵嚷声,隐约还有云景的声音。
她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到院门口,小桃涨红着脸,正和一个女子吵架。
苏南衣还是第一次见苏思思,但原主的情绪有些波动,她也有了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苏思思,苏家二房的女儿,苏师玉这一房算是大房,他一共有兄弟三人,二房有个儿子,算是苏南衣她们这一代的长孙,连带着二房的地位也跟着抬高了不少。
苏家老夫人一向偏向二房,正偏爱孙子,爱乌及屋,连带着二房的女儿苏思思也很是受宠。
在老家的时候,别说苏南衣,就是苏晚儿也得让着苏思思三分,苏师玉举家搬到京城来之后,这才好了一些。
苏南衣一想到这些,对这个苏思思自然就没有了好感。
“你在闹什么?”她冷声问。
苏思思哼了一声,“对,好好问问你这个贱丫环,不长眼的东西,我的路也敢拦,问她究竟要闹什么!问完之后必须打一顿发卖出去,看一眼都觉得心烦!”
苏南衣目光凛冽,语气更沉凉了几分,“我在问你。”
苏思思一怔,眯着眼睛看向苏南衣,一段时间不见,苏南衣似乎有些不同了,还沉着脸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她上前一步,逼视着苏南衣,“你说谁?”
第一百八十九章 谁你是你姐夫
苏南衣比苏思思要高一些,此时垂眸看着她,更添几分冷淡。
“说你,”苏南衣毫不掩饰,“你算老几?也敢说我的丫环?苏思思,你连个客人都算不上,有什么资格在别人主趾高气扬?怎么,你又来打秋风了?”
二房的人其实一直都是在指着大房生活,仗着老夫人的喜爱,不知感恩反而是理直气壮的,这一点从来没有人点破过。
现在被苏南衣就这么说了出来,还说的是“打秋风”这么难听,苏思思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当即就气得红了脸。
“你!苏南衣,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我看你是不知道,耳朵聋了吗?”
苏思思咬牙道:“我一定会告诉祖母!让她好好的责罚你,你就等着吧!”
“她?”苏南衣冷笑,“她的尊贵生活?是怎么来的?她心里没数吗?要是没有我们家,没有我父亲,你们恐怕连饭都吃不上吧?二房这些年有什么作为?”
苏思思瞪大了眼睛,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苏南衣你疯了吧!我哥哥可是苏家唯一的男丁!将来苏家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哥哥的!”
“唯一的男丁又怎么样?他除了混吃等死还有什么用?没出息的废物,干什么什么不行!”苏南衣哧笑,“谁跟你说苏家的一切都是你哥哥的?我们大房的东西,你们休想拿走一分一毫。”
苏思思像看着怪物一样看苏南衣,后退了步又重新打量,“疯了,?你绝对是疯了!”
她气得心口疼,脑袋还点懵,有些惶恐,内心深处惧怕苏南衣说的会成真。
现在的苏南衣和之前完全不同,除了那张脸,没有一处是相像的!
她下意识躲到云景身后,“姐夫,帮我教训她!”
苏南衣正想叫云景过来,现在见苏思思来了这么一出,也有点没明白过来。
姐夫?这是哪跟哪?
云景甩了一下袖子,挣开苏思思紧抓着他袖子的手,不耐烦的说道:“你别碰我,你烦不烦?你和我娘子吵架,我还想打你呢,滚开!”
云景说完走到苏南衣面前,“娘子,这个人太讨厌了,她自己的马弱还怪我的马,还非得跟着我进来,甩都甩不掉。”
他又转身看着呆若木鸡的苏思思,“你再敢说我娘子的坏话,我就打你了!毫不留情的打。”
苏思思缓缓睁大眼睛,尖声叫道:“你是谁?你这个混蛋,竟然敢骗我!信不信我弄死你,还弄死你的马?”
云景脸色一变,苏南衣也怒了,手指间一弹,苏思思感觉自己的腿莫名一痛,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苏思思摔了个狗啃泥,脸面都丢尽了,苏南衣上前踏住她的裙摆,“你若只是任性那倒也罢了,我懒得和你计较,可你若心肠歹毒,想害他,那我断然不会容你!”
苏南衣字字冷厉,苏思思吓得一抖,她何时见过这样的苏南衣,明明一直都是沉默木讷,说她骂她都不带还嘴的!
她双手紧握,看着愣在一边的丫环,“你是死人吗?看着我这样被人欺负,还不动手?”
丫环回过神还没有上前,小桃先过来了,“谁敢动我们小姐?”
小桃心说小七是没有在家,要是在话,你们这一群早都被掀翻了!
苏思思又羞又气,急得满头是汗,“苏南衣,你松开我!”
这边一闹起来,苏晚儿得了消息,忽匆匆的赶来一瞧,也惊了一下。
“姐姐,这是怎么了?快松开她吧!”
苏南衣哧笑一声,“你倒是会当好人,你知道她刚才说什么吗?”
苏晚儿一怔,“说什么?”
“她说,我们大房的人都没用,苏家还是老夫人和她们二房说了算,我们大房赚钱再多,再养着她们,也不过是给她们二房做嫁衣,这若大的家业,早晚是她们二房,是她那个废物哥哥的。”
苏晚儿心里其实也对老夫人的偏疼十分不满,以前在老家,要处处看老夫人的脸色,她也是没办法。
来了京城之后,她都快把这事儿忘记了,现在苏思思突然冒出来,让她回想起之前在乡下谨小慎微的样子。
但是凭什么呢?明明苏家是她的父亲苏师玉撑起来的,明明是她们这一房挣下的家业。
这么一想,苏晚儿的心也冷了,淡淡道:“是吗?她居然能说出这种话,真是厉害。”
苏南衣看苏晚儿的脸色,也?知道她的想法,微勾嘴唇,眼睛瞄见不远处的树后的一片袍角,假意不知。
苏师玉也听说苏思思来了,本想让管家安排一下,好好款待,不料想竟然听到这么一番话。
他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孝敬母亲也是应当,支撑苏家也无不可,他也是苏家一员,可现在听苏思思的话,那理直气壮的架势,还有苏南衣的字字诛心,苏师玉心里忽然就有了变化。
自己的心血,若大的家业,难道真的要给了二房?那个只会吃喝嫖赌的侄子?
他将来会给自己养老送终?
不见得。
苏师玉心乱如麻,也没露面,就这么直接走了。
管家跟在他的身侧,心里一阵感慨,这大小姐果然不同往日,老爷这么久都没有想过的事儿,现如今被她这么几句就揭破了。
其实苏师玉心里一直是有不满的,苏南衣不过是找对了时机,又恰巧有个苏思思这个神助攻罢了。
苏南衣见苏师玉走了,抬脚松开苏思思的裙摆,苏思思才从地上爬起来,满身的土,头发也乱了,别提多狼狈。
苏思思狠狠瞪了苏南衣一眼,对苏晚儿道:“二姐姐,我可是为了你的大婚才来的,就是路上马车坏了,又绕了远路,这才迟了。”
苏晚儿扯出一丝笑,“是吗?那真是辛苦你了。”
她这话说得不咸不淡,极具敷衍,苏思思心里骇然,怎么……连苏晚儿都这么冷待她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南衣才懒得理会这俩虚伪的人,转身要带着云景走,苏思思有心让她站住,又不敢?,只能气鼓鼓的看着苏南衣转身进了院。
苏思思打量着苏晚儿,见她这气色也有些心惊,虽说现在不那么热了,但穿那么高领的衣服也为时过早,而且她这脸也太白了些……
一时瞧得有些失神,苏晚儿察觉到她的目光,“你看什么?”
苏思思急忙低下头,“没什么,二姐姐,你这身衣服真好看。”
苏晚儿平时最爱听这些,可现在眼中却闪过一道暗芒。
第一百九十章 跳梁小丑
苏晚儿哼笑了一声没有说话,苏思思有些尴尬。
沉默的跟了苏晚儿一阵,苏思思道:“二姐姐,我这身上的衣服都脏了,能不能让我去你那换件衣服?”
苏晚儿想起以前在老家的时候,苏思思可没少从她这里搜刮东西。
什么衣服、首饰,都拿过不少,甚至有时候去老夫人那里请安的时候,苏思思看中了她身上的什么首饰,当场就要,苏晚儿就得从身上拿下来给她。
苏晚儿想到这些,心里有些发堵,淡淡道:“一会儿让人给你安排住的地方吧,我那里不方便。”
苏思思简直惊呆了,“你……二姐姐,借我件衣服穿都不成吗?”
“借?”苏晚儿笑了笑,苍白的脸上这丝笑显得特别阴森,“你借我的东西多了,什么时候还过?我看还是别借了,穿你自己的吧,你总不会没有带着衣服来吧?”
她还没有带几件,几了贴身的私密衣服,她原本就是打算的到了这里之后,苏家姐妹就得哄着她,好东西任由她挑,还得去街上铺里转转,好好买一通,这可是京城,要什么好东西没有?
可没想到,这刚来就碰了这么一鼻子灰。
“我……我不是没带,就是马车半路坏了嘛,路不好走,我就扔了一些,二姐姐,”苏思思忍着气,“你就借我一件吧。”
苏晚儿看着她,心里忽得想起一个主意,“要借给你也不是不行,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苏思思问。
“我回李府的时候,你陪我一起去住几天。”
苏思思简直求之不得,这算什么条件?这简直就是她心里所想好吗?只是一见苏家这态度,一时没有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现在苏晚儿主动提出,她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好啊,没问题,陪二姐姐是我的荣幸,”苏思思连连点头道。
苏晚儿看着她那一脸贪婪的模样,心里暗自好笑,“还有就是,我想让大姐姐也去。”
苏思思脸上的笑容一垮,觉得真是晦气,不过,这也不是她说了算,为了能去将军府见识一下,她也只能忍心了。
“这自然是二姐姐说了算。”
苏晚儿抬手掠了一下耳边流苏,“这样是最好,我之前跟大姐姐说了,她并不太愿意去,不如这样,你帮我去说说?”
苏思思噎了一口气,“我?恐怕不行吧,她刚刚还和我吵了一架,对了,二姐姐,那个男人是谁呀?为什么会叫她娘子?大伯也不管的吗?”
一提到这个,苏晚儿就心口疼,她淡淡道:“那是个傻子,你没看出来他脑子有病?也就是苏南衣理他,别人都不理的。”
苏思思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苏南衣——竟然和一个傻子!?
不行,这样的事她必须要和祖母说一说。
“你到底去不去?”苏晚儿不耐烦的问。
“去,去,”苏思思低头看了看自己,“可总得让我换件衣裳吧?”
苏晚儿略一思索道:“你就住在我隔壁的院子吧,让人给你收拾一下。”
说罢,带着丫环昂头走了。
苏思思暗自气恨,眼睛着着嫉妒的光,“有什么了不起!我一会儿就给祖母写信,让她速到京里来,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得意,还不是要乖乖听二房的!”
她忍着气跟上,苏晚儿院子的隔壁也不错,但她就是觉得苏晚儿的好。
没过多久,有丫环来给她送了衣裳,也不是什么新的,当然也不旧,苏思思一见就更加来气。
“打发叫花子呢!”她把衣裳扔到椅子上,气得脸色通红。
她的丫环翠枝急忙劝道:“小姐,您别生气,这可是他们的地盘,若是被听了去,您就只能挨欺负了!”
苏思思很想嘴硬的说一句她不怕,但想着苏南衣那冰冷的眼神,苏晚儿那副爱搭不理的模样,又变得怂了。
?目前就她自己来了,父母没来,哥哥没来,祖母也没有来,若是她在这里闹开了,没准真的如翠枝所说,被她们欺负了去。
她咬牙道:“真是见鬼了,苏南衣和苏晚儿是吃错药了吗?竟然敢这么对我!不行,我要立即给祖母写信。”
翠枝小声道:“奴婢早听说这天子脚下不同,或许是……这里真的很神奇,助长了她们的底气?小姐不妨把这些也说上,老夫人肯定也就愿意来了。”
苏思思眼睛一亮,“说得对,只要祖母来了,我照样横着走。”
“是极,小姐最是聪明。”
翠枝的恭维让苏思思很受用,她迅速铺纸写起信来。
苏南衣和云景在院子里玩弹珠,并没有把苏思思放在心上,对于来说,苏思思不过就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娘子,你看,我又弹进去了!”云景兴奋的叫道。
“还真是,景儿真是厉害,”苏南衣夸赞道。
云景笑得开心,鼻子上挂着晶莹的汗珠,苏南衣在一旁给他打着扇子,“小桃,准备点酸梅汤和两道小点心,别太甜,要清爽的。”
“是,奴婢明白。”
小桃笑着答应,这些一定是给王爷准备的。
苏南衣对云景道:“景儿,一会儿再玩吧,洗洗手,我们吃点东西好不好?”
云景点头,“好,我听娘子的。”
苏南衣亲自打了水,耐心的给他洗手,云景的手很好看,干净修长,骨节精致,漂亮又不是失力度。
她想,这样的一双手,若是握刀提剑一定是英武逼人。
“娘子,”云景偷偷在她腮边亲了一口,“老修说,你想去很远的地方找草药,是吗?”
苏南衣的动作一滞,“他跟你说的?”
云景抿了抿嘴唇,“也不是,是我听到的。”
他又急忙解释,“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是无意中听到的,娘子,你不会生气吧?”
苏南衣摇头,“没有,不会生气。”
云景又试探着问道:“那……娘子会带景儿去吗?”
苏南衣不敢看他的眼睛,沉吟道:“还没有定好什么时候去呢,还早着,怎么也要等咱们大婚之后才去,景儿不用担心。”
她没有明确的回答,只说还早着,云景成功的被她吸引的注意力,也就不再担心。
俩人坐在树下,凉风习习,云景眯了眼睛,开心又惬意。
苏南衣看着他笑,心里也高兴,珍惜眼前和当下,是她和自己的约定。
俩人正在吃着东西闲聊天,小桃撅着嘴走了进来。
苏南衣纳闷道:“怎么了,小桃?谁欺负你了?”
小桃一跺脚,“烦死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第一次发威
小桃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眼睛瞄了一眼院门口。
“小姐,三小姐又来了,非要见您。”
苏南衣一听也烦得紧,云景皱眉道:“不能把她打走吗?”
苏南衣扑哧一笑,“算了,景儿,不用管她,走,咱们出去玩。”
“好啊,”云景眼睛顿时亮了,“去哪里?”
“去找老修吧,怎么样?”
“好,好。”
苏南衣在小桃耳边嘀咕了几句,小桃一边听一边乐,“好,奴婢明白。”
小桃转身出去,苏南衣和云景跃过院墙,溜之大吉。
苏思思换了衣裳,写完了信,火气消了一些,过来找苏南衣。
她摆低了姿态,料想怎么苏南衣也给她这个面子,不成想连门儿都没有进去。
小桃拦着她不让进,她简直要气死了,一个小小的丫环现在也敢拦着她了。
好不容易说通小桃进去通报,没一会儿小桃又出来,“怎么样,大姐姐同意我进去了吧?”
“小姐不在,出去了,三小姐先回吧。”
“什么?”苏思思表情有些维持不住了,“你耍我呢?明明没有人出去过,你骗谁呢?”
小桃这次没有僵持,侧身避开,“要不然您进去瞧瞧,看看奴婢是否撒谎。要是小姐不在,这两日三小姐就别过来,行吗?”
苏思思一噎,那怎么行?她的目的就是要把苏南衣给约出去,不来,不见人,怎么约?
她咬了咬唇,往院子里瞧了瞧,心说反正我就要见到人,豁出脸面不要也得见。
她抬腿就往里走,可转了一圈儿还真没有见到人。
……
苏南衣在苏思思胡闹的时候,和云景早悠哉悠哉的出了府,顺着后面的街巷走到街市上,买了一些小吃,提着包去小院。
老院里自从老修来了之后就格外热闹,说笑声不断。
云景就特别喜欢听他讲故事,那些稀奇古怪的,都是他未知的世界。
苏南衣把小吃摆进小盘,无意识的拨弄着,不知为什么,她觉得陆思源似乎更沉默了一些。
目光掠过陆思源的腿,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陆思源把腿上的薄毯拉了一下,小声问道:“李家的事如何了?”
苏南衣把他爱吃的那碟放在他面前,“暂时还没有消息,老修说要等。”
“今天不是回门日吗?”陆思源问道。
“是,苏晚儿还特意去看了我,”苏南衣把事情大概说一下,“简直不胜其烦,所以我们就偷溜出来了。”
陆思源却不似她那么轻松,“苏晚儿绝对没有安好心,你要提防,不可大意。”
说到这又补充一句,“不要跟她去。”
苏南衣笑了笑,“放心吧。”
正在聊得愉快,忽然一道白色的影子掠来,还有一点淡淡的血腥?气。
陆思源眸光一锐,一点暗器夹在指间,苏南衣急道:“别,是我的鸟!”
白色影子掠过,在苏南衣的肩膀停下,它的眼睛圆睁,还有未散去的凶猛之气,尖尖的嘴上沾着血。
老修和云景也跑过来,几个人面面相觑,云景道:“这不是小黑的朋友小白吗?”
苏南衣也十分不解,小白鸟大了一些,身上的羽也更丰盈了些,头上的毛还长了许多,发怒或者受惊的时候会微微立起,像戴了一顶冠。
它的眼睛黑而亮,有一种属于猛禽的凶狠,警惕性也非常高。
只?是,它这样还是第一次。
陆思源道:“这应该是啄伤了谁。”
苏南衣轻轻拍拍小白的头,小白的毛慢慢顺下来,眼睛里的凶色也退去。
云景面露欢喜,“娘子,小黑长大是不是也这么英气?”
苏南衣暗笑,云景这专注点还真是清奇,不过她还是点点头,“应该会。”
云景手指轻轻点点了小白的头,“真好,真威风。”
陆思源却有些忧心,“这么凶猛的鸟,合适吗?”
苏南衣轻抚着小白的毛,“放心吧,夏染给我的,定不会出什么乱子,除非有人故意想要惹它伤害它,这种情况下不反击还等什么?”
陆思源想想也对,只要能保苏南衣安全就好。
老修围着小白转了两圈儿,不住的点头,“果然是夏公子的手笔,真是大手笔,这鸟可不易得啊。”
云景欣喜的问:“老修,你认得它?它是什么鸟,有什么来历?跟我讲讲。”
老修捏着胡子卖起关子,“不可说,不可说呀。”
苏南衣和云景也没事可做,就窝在院子里,一直到吃了晚饭才走。
云景送苏南衣走到苏府后门,又说了会儿话,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他的马还拴在前门,乖得很?,门上的人也不敢怠慢。
苏南衣一进小院,小桃就立即迎上来,眼睛还红红的。
“怎么了?苏思思欺负你了?”苏南衣的脸色立即沉下来。
小桃眼泪又流下来,“小姐,小白鸟不见了,它飞走了……”
苏南衣哑然失笑,安慰道:“没有,它没有飞走,它是去找我了。”
小桃面露惊喜,“真的吗?”
话音落,一道影子掠过,稳稳的落在鸟架上。
“你瞧,那不是?”
小桃跑过去,“真是太好了,我都担忧了许久呢。”
苏南衣也有点后悔,自己真是大意了,应该想到这鸟儿是从家里跑的,小桃会担心,应该给她送个信儿来。
“怎么回事?你跟我好好说。”
小桃抹了泪,忿恨的说道:“还不都是那个三小姐,她来院中找小姐,发现您不在,本来要走了,一转头看到小白鸟,就说这鸟甚是好看,想带走玩两天,奴婢自然是不肯,她就发脾气,还要用小木棍打小白鸟。”
苏南衣心说果然,要不是遇到攻击,这鸟儿也不会伤人。
“后来呢?它啄伤了谁?”
小桃吞了口唾沫,“这小白鸟好厉害啊,它刚开始是躲闪,后来发了狠,发出一声厉啸,竟然展开翅膀,毛都奓了起来,奴婢还是头一次见!
三小姐也吓了一跳,小白鸟眼神都变了,凶狠异常,三小姐?一见不好,就把身边的丫环翠枝推上前,小白鸟把翠枝的手臂啄伤了。”
苏南衣略一点头,小桃低声道:“小姐您没瞧见,三小姐都吓坏了,连滚带爬的就跑了。小白鸟真是厉害!”
“好好喂它,”苏南衣看过了小白鸟的爪子和喙,“从大厨房拿点生肉,切成小条喂它吃。”
小桃瞪大眼睛,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苏南衣正准备睡下,又有客来访。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中招
苏南衣本以为又是苏思思,这家伙还没完没了了,也不知道究竟要是干什么。
不料,进来通禀的小丫环却说是管家。
苏南衣让小桃前去迎接,等到管家进了外屋,就守在外面。
“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管家低声道:“奴才想提醒大小姐,这次三小姐来者不善,还请您多多提防。”
苏南衣点头,“嗯,我知道。她被安排在哪里了?”
“二小姐将她安排在隔壁院子,并未让她去院里住,她二人之前也生了一些嫌隙。”
苏南衣低笑,“早晚的事,无非就是利益牵扯罢了,现在她们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关系变了也是正常。”
管家默了一瞬,觉得她说得确实有理。
“小姐,我那边已经安排好,明天上午不知您有没有时间?”
这才是他这次来的真正目的。
苏南衣点头,“好,没问题。明天早膳过后,我就出门,自街口那里等你。”
“好,”管家顿了一下,犹豫着问道:“小姐,若是豪儿真的有什么,那……”
“我心里大概有个谱,你那孩子并非是不治之症,你应该记得,当初苏晚儿得了怪症,是胡神医给她治好的,还是看我的面子。”
她这么一说,管家立即懂了,“是,小的明白。多谢小姐。”
“嗯,那明天一早再说。”
管家告退,转身刚走了几步,苏南衣又道:“苏思思只怕一早还要来闹,你在她的饮食上下点功夫,让她没力气闹。”
管家一怔,眸底闪过微光,“是。”
送走管家,小桃回了屋,小声问道:“小姐,管家说得可信吗?”
苏南衣笑了笑,“事关他的宝贝儿子,不会作假,父母之心……”
她说到这里顿住,苏师玉对她和苏晚儿,何曾有过父母之心。
“那三小姐那边呢?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不用理会她,”苏南衣道,“明天你和小白都跟我去,她愿意闹就来闹,再说,且看明天早上管家怎么对她,她有力气闹再说。”
“小姐说得极是。”
小桃眉开眼笑,伺候着苏南衣散了头发,灭了烛火。
苏南衣躺了半晌,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久久无法入睡。
第二天一早,小桃早早的去大厨房取了早膳,伺候着苏南衣梳洗吃了饭,主仆俩带上小白鸟,迅速出门。
苏思思一夜没有睡好,气得根本睡不着。
翠枝的手臂被啄了块肉,缠上了绷带,一看到那鲜血淋漓的伤口,苏思思就想起当时那只鸟的眼神,浑身都有些发冷。
苏南衣真是疯了!竟然在院子里养那么凶的鸟,这还得了?
苏思思恨得咬牙切齿,此次入京之行,实在出乎她的预料,件件事都不顺心,那些原本应该对她毕恭毕敬的人,现在突然都变了脸色,反倒让她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尤其是那个苏南衣!
一大早上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脸色苍白憔悴,苏思思火气仍旧没怎么消。
“翠枝,一会儿吃了早膳,跟我去找苏南衣算帐!我就不信,我还治不了她,今天我定要把她养的那只畜牲弄死,扭断它的脖子!”
翠枝手臂疼得厉害,心里还是有些畏惧,低头说道:“小姐,那鸟着实厉害……”
“闭嘴!”苏思思怒道,“一只鸟就把你吓住了,没出息!不行我稍后就去找大伯父为我作主,先摆饭吧!”
翠枝点头,忍着疼去给她摆饭,早膳倒是丰盛,大部分还是苏思思爱吃的。
她看到这些,心情总算舒缓了一些,昨天晚上就没怎么吃,肚子早饿得咕咕叫。
隔壁院子的苏晚儿心情也十分焦躁,她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李书宇让她在苏家住一晚,可让她办的事情还一点没有进展。
睡不着吃不下饭,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让苏南衣跟她回府。
正在思索,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外面院子里崔婆子的声音响起,“这是干什么?一大早上起来,慌里慌张的。”
翠枝急声道:“我要见二小姐!”
“我们少夫人还没用完早膳,你一会儿再来吧。”
“不行,我必须现在见!”
崔婆子的声音里添了几分不悦,“翠枝,你也不是新人了,怎的这么没有规矩?少夫人现在今非昔比,也是你一个丫环说见就能见的?怎的不见三小姐自己来?”
翠枝急得跺脚,“婆子,非是我们小姐没有规矩,而是……我们小姐来不了,我要求二小姐叫大夫!”
一听这话,崔婆子也有些懵,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她也担不起。
正想回身去禀告,苏晚儿挑帘从里面出来了,“发生了何事?大呼小叫。”
翠枝施了个礼道:“回二小姐,我们小姐不好了,也不知怎么的,现在肚子疼得厉害,脸都白了。”
苏晚儿也不怎么急,“是吗?我去瞧瞧。”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让丫环去找郎中来。
刚到苏思思的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的哼唧声。
苏思思手捂着肚子,缩成一团,“二姐姐,你来了,快救救我,我要疼死了。”
苏晚儿打量着她,虽说脸色差了些,声音虚弱了一些,但肯定是死不了。
苏晚儿心里快意,现在无论是谁受苦,她都觉得痛快,不然呢?凭什么只她一个人痛苦?
“别急,去叫郎中了,一会儿就来。”
苏晚儿在一旁坐下,问道:“你今天可去找过苏南衣了?”
“还没,”苏思思摇头,冷汗渗满额头,“我本打算吃了早膳去的……”
苏晚儿眉头一皱,对崔婆子道:“你去瞧瞧,苏南衣可还在府中,别让她发觉。”
“是,老奴这就去。”
崔婆子出了院子,回头看了一眼,撇撇嘴不着急不着慌的去苏南衣的院中。
但院子里落了锁,根本没有人。
崔婆子又回来禀报,苏晚儿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苏南衣要是一出去一整天,到晚上才能见到人,那她怎么办?
……
苏南衣带着小桃和小白鸟出门上了马车,在路口等了片刻,管家也出来了,跳上马车换下车夫,亲自驾着马车带苏南衣离开。
管家的外宅距离苏府不近,毕竟周姨娘是已经死了的人,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苏南衣和小桃坐在马车里,小桃低声道:“小姐,奴婢猜,如果三小姐去了院子里发现没人,一定会气得跳脚。”
苏南衣浅笑,“随她,她爱怎样就怎样,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小桃略一犹豫道:“她倒是没什么可怕的,奴婢是担心,她要是向老夫人告状,那可怎么办?”
苏南衣不以为然,“那又如何?老夫人的尊贵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从父亲这里来的,若是没有了父亲的财力,她算什么?”
小桃呼吸微滞,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第一百九十三章 当年的遗憾
小桃心里激动又兴奋,这段日子跟着小姐扬眉吐气,感觉实在不要太好。
眼下小姐连老夫人也不怕,她坚定了信念,无比真诚的道:“小姐,您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跟着您的,一辈子。”
苏南衣感动,但又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丫头好好的为什么表忠心。
正想问,马车忽然停住,管家在外面道:“小姐,到了。”
苏南衣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小桃先跳下了马车,接过来扶苏南衣。
这里很安静,还有点偏,但四周的环境很好,隐约可见大宅高脊,可见是某处繁华街道的后巷。
倒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进可繁华退享安宁。
苏南衣略一点头,管家走到一户门前轻敲了几下门。
很快,一个婆子出来开了门,见到管家福了福身,唤了一声“老爷”。
管家点头,侧身请苏南衣进去。
从门里进去,要走一条长长的林荫路,两侧的树木长得繁茂,生机勃勃,不远处还种着花草,一片芬芳。
一个孩童从远处跑来,一路欢笑,“父亲!”
这孩子长得挺瘦,眼睛很大,也很有灵气,管家看到他眉开眼笑,伸手接住了他。
苏南衣还是第一次看到管家笑得这么开怀,这是发自内心的笑。
这个孩子,就是小豪。
苏南衣观察着小豪,他比正常的孩子要瘦一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的瘦,皮肤略黄,手指细长,头发也黄软一些。
小豪看到苏南衣,大眼睛亮了亮,小声在管家耳边道:“父亲,这位仙女姐姐是谁呀?”
管家放下他,“小豪,见过苏小姐。”
苏南衣摸了摸他的头,“叫什么苏小姐,就叫苏姐姐吧。”
小豪笑了笑,“苏姐姐。”
正说着,从里面走出一个女子,苏南衣对她隐约有一点点印象,和模糊的影子重合,应该就是当年的周姨娘。
周姨娘看到苏南衣,脚步猛然顿住,定定看了半晌,忽的红了眼眶,“大小姐。”
苏南衣猜想,管家一定和她说过,自己要来给小豪看身体的事。
“您还记得我,”苏南衣轻笑道。
周姨娘点头,“自是记得,大小姐和夫人长得很像,夫人待我是极好的,也就夫人不嫌弃我。”
苏南衣心里感慨,“母亲心善,也不愿意看到你和幼弟受苦。”
周姨娘用帕子压了压眼睛,“大小姐说得是,啊,快请进吧,请。”
一行人进了里面,苏南衣坐下,周姨娘准备了不少小吃茶点,她笑道:“我记得小姐小时候爱吃这些,不知现在是否口味变了,我亲手做了一些,小姐尝尝。”
苏南衣看着一桌子满满当当,心里颇是感动,她点点头,每样都尝了一些,“很好吃,多谢你,你费心了。”
周姨娘眼里含着泪笑了,“不麻烦,不麻烦。”
苏南衣对着依偎在她身侧的小豪招了招手,小豪倒也不认生,走到她的面前,眼睛骨碌碌的打量着。
“你学写字了吗?书读得怎么样?”
借着拉他手的功夫,苏南衣给这孩子搭了一下脉,心头微动,和她预想的差不多。
“我学写字了,也读书了,夏先生说,我读得很好。”
苏南衣挑眉,“是吗?这么厉害的吗?”
小豪点点头,“我这次考试,全都写对了呢。”
众人都笑起来,管家的眼中满是欣慰。
苏南衣看一眼小桃,小豪的眼睛也直往小桃那边瞄,小桃手里拎着小白鸟的鸟架子,小白鸟立在鸟架上,威风凛凛。
“小豪想和小鸟玩吗?”
“嗯,”小豪用力点头,眼神充满期待,“可以吗,姐姐?”
“可以,去玩吧。”
管家欲言又止,苏南衣道:“无妨,不必担心,这鸟有灵性,只要对它没有恶意,是不会攻击人的。”
小桃带着小鸟和小豪出去玩,管家的心慢慢收紧,“小姐,如何?”
苏南衣咂了一口茶,缓缓道:“其实你们也有所察觉了,是不是?”
周姨娘点点头,“这孩子体弱一些,换季时总爱生病,有时候摔倒磕碰,也会很长时间才好。我想着可能他爱挑食的缘故,可……”
“并非孩子挑食,实则是因为脾胃先天虚弱,”苏南衣道,“吃不了太多,体质弱差,这也是先生的。”
苏南衣看着周姨娘,“其实也算是你们走运,若是你再提前两年要这孩子,恐怕情况会更严重。”
管家和周姨娘的脸色齐齐一变,一下子站了起来。
“小姐,你的意思是说,这孩子的身体情况和我……”
“对,和你的身体有莫大的关系,”苏南衣点头,“你之前生的那个孩子,也并非是什么妖胎,的确是一种病,但……却是因你的身体受损所致。”
周姨娘脸色惨白,泪水汹涌,“我……我怎么会,可我并无什么不适,当时也并没有被苛待。”
“这就是此人的高明之处,用的并非是毒,只是一种不利于孕妇食用的东西,用后伤及体内以及弱小的胎儿,这东西威力很大,以至于你后来都不曾有孕,甚至许久之后还对小豪也产生了影响。”
周姨娘想着自己可怜的孩子,心如刀狡,哽咽的说不出话。
管家一边安慰一边问道:“大小姐,您之前说可以医治……”
“是,可以医治,小豪的情况并不复杂,也不算严重,你们放心,这孩子天资聪颖,受了些苦头,日后必成大器。”
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客套,管家和周姨娘都好受了许多。
苏南衣告诉管家胡神医家的地址,“你带小豪过去,提我的名字,胡神医自当会为你们好好医治,对于他来说,更不算什么疑难杂症,吃上几副药,再说一些保养之法,仔细养着,不出一年半载,就会和正常的孩子一样。”
管家和周姨娘立即就要倒身下拜,苏南衣双手扶起他们,“不必这样,稚子无辜,虽然我不太记得当初幼弟是如何丧生,但毕竟我在他的身侧,没能保护好他,我也是愧疚。”
周姨娘连连摇头,“其实我知道,这不是小姐的错,是有人借我孩儿的死,来陷害小姐和夫人,小姐和夫人后来的日子也不好过,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周姨娘是个明白人,只可惜错嫁给了苏师玉这个凉薄的人。
好在,现在有了好的归宿,又有一个活泼的孩子,让她心里的苦能减少几分。
苏南衣对管家道:“等孩子养好身体之后,送他去桐下书院读书吧,我看他很聪明,也甚爱读书,是个材料。”
管家一怔,“这……桐下书院并非我等……”
“没关系,到时候让王爷写张贴子,会收的。”
管家又惊又喜,倒身再次下拜。
第一百九十四章 消息传来
小豪是周姨娘全部的希望,也是管家的心头肉。
苏南衣不用刻意去对管家如何,只要让小豪恢复健康,让他有一个可期的好前途,管家自会肝脑涂地。
毕竟,这些都是苏师玉不曾给过他的。
周姨娘喜极而泣,哭了好一阵,才又笑起来,“小姐,您快坐,快坐吧。”
苏南衣点头,“你也可以和小豪一起去看看,让胡神医给你调理一下。”
管家对周姨娘连连点头示意,让她赶快答应。
“如此,多谢小姐大恩,”周姨娘颤声行了礼。
“不必谢,”苏南衣摆手,“我知道在苏府的时候,你的日子过得艰难,是最不愿意回想的日子。不过,有些事过去了不代表就被淹没,那些害过人的人,总该付出代价。”
周姨娘一怔,脸上浮现几分坚毅之色,“小姐说得是,只是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
“不急,你好好回想,当时你身心痛苦,难免脑子糊涂,现在跳出事情来看,或许能想到什么也说不定。”
“是,小姐说得极是,”周姨娘深吸一口气。
恰在此时,婆子端着个托盘里来,上面放着壶凉茶,“夫人,老爷,喝点凉茶吧。”
周姨娘看到眼前这个场景,突然站了起来,脸色骤变,似乎想到了什么。
“当年……”她嘴唇微抖,“我是春末有的身孕,整个夏季过得是苦不堪言,老夫人身边的曹嬷嬷,说是得了一张凉茶的方子,经常给我送一壶凉茶,我喝过之后的确是解暑不少,还非常感激老夫人。”
管家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别太难过了。”
苏南衣微拧眉,“老夫人?你怀的孩子是父亲的第一个儿子,虽然是庶出,但也算身份贵重,老夫人欢喜还来不及,如何会……”
周姨娘跌坐在椅子上,“我想想,我再想想,小姐说得对,也许……并非是那凉茶的缘故,许是我想岔了。”
外面传来小豪的欢笑声,声音清脆如铃,让人不由也跟着勾起嘴角。
苏南衣不可抑制的想,若是那个孩子还在的话……
周姨娘没有再想起别的来,毕竟时隔久远,要想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苏南衣起身道:“不必急在一时,慢慢来,若是想到什么,告诉我便是。胡神医那边我打了招呼,你们随时过去。”
“是,多谢小姐。”
苏南衣到了院中,小桃和小豪跑了过来,小豪仰着小脸道:“姐姐,你要走了吗?”
“是啊,我要走了,改天再来看你,”苏南衣摸了摸他的头道。
小豪有些不舍,看看苏南衣又看看小桃,“苏姐姐,小桃姐姐,你们可一定要再来呀。”
“好。”
苏南衣辞别了周姨娘,管家驾着马车回府,苏南衣让他在路口停住。
“就在这里吧,我还有别的事,你先回,若是想到什么,随时告诉我。”
“大恩不言谢,若是小姐有什么吩咐,小姐只管说。”
苏南衣微不可察的一笑,“好。”
主仆二人带着小白鸟慢步走开,小桃问道:“小姐,我们要去哪儿?”
“去找小七,”苏南衣拍拍小白鸟的翅膀,“小七这两天应该挺忙,你过去帮帮她。”
“好,奴婢遵命。”
林绣娘悲伤压在心底,状态比前几日好了许多,时不时还和小七闲聊几句。
小七本就是暗卫出身,活在暗中,沉默寡言,这些日子和她接触下来,身上少了些冷戾之气,多了几分温暖烟火气。
苏南衣和小桃的到来,让林绣娘和小七都很开心,几个人搬了小凳在院中,闲聊这几天的情况。
“星汉大哥呢?”苏南衣问道,“还在暗中跟着赵大人吗?”
“极是,赵大人那边的情况挺棘手,卷宗多且杂,派人去联系苦主,需要一些时日,”小七回答道。
“这倒也是,”苏南衣点头。
赵石磊也曾暗中传信给苏南衣,苏南衣把林绣娘的情况说明了一下,让他放心。
只等赵石磊再掌握多些证据,相信很快就能查到真相。
“小姐,”林绣娘道,“我整日闲着也不是事儿,不知能否找些活计来做?”
苏南衣略一思索,“这有何难,妙衣坊你可知道?”
“知道,那是京城中最大的成衣制作坊。”
“那我将你介绍去妙衣坊做工,如何?”苏南衣问道。
林绣娘喜出望外,“真的?那……哎呀,真是多谢小姐了。”
苏南衣笑了笑,笑容明媚温暖,把林绣娘的心底都照亮,“是你自己有本事,绣工出众,至少比我好多了。”
小桃在一旁扑哧一笑,苏南衣故意沉了脸,“你笑什么?”
小桃吐吐舌头,“奴婢没有想到,小姐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你这个丫头……”
说起妙衣坊,苏南衣这两天也没见过素裳,不知道她收拾得怎么样了。
眼见着快中午,苏南衣带着小桃离开,正欲去找素裳,忽然远处飞来一只信鸽,落在她的面前。
这是一只普通的信鸽,苏南衣无声笑了笑,把信筒取下来,脸色微变。
“怎么了?小姐?”
“看来不能去找素裳了,”苏南衣把纸条毁掉,“走吧,去另一个地方。”
来到夏染的小院,夏染正在喂飞回来的信鸽,看到苏南衣身边的小白鸟,又想到被云景拐走的小黑,心痛得不行。
苏南衣无视他脸上的表情,“老修呢?”
“在给陆思源治疗,一会儿就来,”夏染说着往她身边一瞧,“怎么,云景没跟你一起来啊?”
“没有,我今天有事,出门得早,我昨天和他说好了,要是想来玩,直接来这边也行。”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疾飞入院,小白鸟一见顿时展开了翅膀迎上去,而在一旁的信鸽却瑟瑟发抖。
夏染:“……”
云景推开门,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娘子,我来了!”
他打了个响指,小黑俯飞下来落在他的肩膀,威风凛凛的站着。
苏南衣的小白鸟也飞了下来,乖巧停在苏南衣的手臂上。
夏染眼睛都红了,“你们两个,有意思吗!抢了我的鸟儿,还跑到我的面前来炫耀,吓我的鸽子!”
苏南衣忍住笑,“对不住,对不住,不是故意的。”
云景鼓了鼓腮帮,“我也不是要抢你的,是小黑不肯跟你嘛,一定是你对它不好。”
“我……”
夏染气得抓狂。
老修此时开门出来,他脸色微白,有些疲倦,抬头看到众人,“你们都来了。”
苏南衣快步迎上来,“你怎么样?脸色很差。”
老修一摆手,不动声色的甩开她要把脉的动作,“没事,死不了,就是时间太长,有些累了,歇一下就好。”
“好,快坐。”
老修坐下喘了口气,问道:“收到信息了吧?来的比我想像的要快。”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发现埋伏
老修的话让众人都正了正神色。
老修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子,轻轻放在石桌上,“喏,这是今天一早,我去取回来的,是李树朝的那个小妾派人送到之前我和她约定的地点。”
夏染伸手打开,拨了拨里面的东西,“喏,好大的手笔。”
“那是自然,”老修笑笑,“她如今成功有孕,自然更加信我所说的话,这些东西她恨不能给得更多,若是真的产下男婴,那她的将来岂不是更有保障?”
“你可真行,”夏染眼睛放光兴致勃勃,“你究竟怎么做的?”
“若是假孕……”苏南衣有些担忧。
“并非假孕,”老修说起这个也是很感慨,“那日我给她把了下脉,的确是有孕了,只是她体质略不同于常人,还没有察觉而已。”
夏染啧了一声,“能在那种复杂的环境中怀上孩子,还真是不容易。”
“所以说,这个上妾不简单,”老修摸着胡子道,“也许这一次是上天送来的一个转机,她势必会倾尽全力保这个孩子,我说的话她自然也会多信几分。”
老修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腰肩,“今天中午好好吃一顿,再歇一歇,下午去会一会她。”
夏染短促笑了一声,“明白,又要吃席,是吧?”
老修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是自然。”
苏南衣道:“下午约在哪里见面?我们也跟过去瞧瞧,昨天苏晚儿十分怪异,要邀我去大将军府小住,且看这小妾和你能聊些什么,若是有必要,我就去瞧瞧。”
云景立即道:“娘子,那是不是很危险?”
“不会,”苏南衣轻声道,“是苏晚儿邀请我去的,她不敢明目张胆的搞鬼。”
夏染想说什么,苏南衣眼神制止他,他只好讪讪的闭上了嘴。
云景不太满意,“那个地方那么怪,我不想让娘子去。”
苏南衣看了一眼鸟架上的小白鸟和小黑,“别担心,到时候我会带小白鸟进去,让它来传信,它和小黑是好朋友,定能帮到我的。”
云景眼睛微亮,“这是个好主意!”
夏染无声翻了翻白眼,还真是好哄啊。
他们都留在小院中吃了午膳,热热闹闹的好不开心。
等到午睡起来,老修又换上了那身道袍,起身去卦李树朝小妾的约。
老修在前面走,苏南衣和云景、夏染跟在后面的马车上。
约见的地方在一条小巷的一个小院中,十分僻静,极少有人来往。
苏南衣手指轻挑车帘,目光看向外面,正巧一个推着小车的摊贩从车边走过,她忽然发现,那小摊贩推车的姿势有些不太对。
眉心微微跳了跳,转眼看向不远处挑着挑子的小货郎。
仔细看之扌,又发现异常。
她立即对夏染道:“给老修发信号,让他别再去见小妾了。”
夏染抽出腰间的笛子,短促清脆的吹了几声。
前面的老修一甩拂尘,刚巧走到要拐向小院的路口,他脚步未停,继续向前走去。
苏南衣的马车也加快速度,越过了老修,穿出巷子,在前面街道上的一间茶馆停了下来。
没过多久,老修也进了茶馆,迈步到了二楼,和他们汇合。
“今天的情况不太对,”老修吞了口茶,“你们不发信号我也觉察到了,只怕是小妾被人盯上了。”
苏南衣沉吟道:“我看那几个路过的小摊贩,动作身型都像是军中的人,想必就是来等和小妾见面的人。”
老修眉头紧拧,脸色沉了几分,“居然被玩了!”
夏染接过话道:“我看那小妾也不像是知道实情的,否则今天给你钱袋的时候随意给些就行,何必塞那么多?我猜,她是被人盯住而不自知。”
苏南衣道:“有这个可能。”
云景小声道:“娘子,要不我们盯上小妾,或许就能发现了。”
“对,景儿说得有道理,还是景儿最聪明。”苏南衣无视夏染的白眼夸赞道。
苏南衣带着云景回了马车,打开一个小木箱,里面放着一些简易的用来易容的东西,她忙活了一阵,和云景都换了一副面孔。
云景新奇又觉得好笑,“娘子,我又变模样了,这个样儿好有趣啊。”
“别摸,”苏南衣笑道,“有趣吧,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游戏,我们和那个小妾捉迷藏去。”
“好!”
两人出了马车,一起向那个巷子走去。
老修和夏染在楼上看着,夏染拧了眉,低声道:“那个方子,真的有用吗?”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老修还能骗苏小姐不成?”老修喝了口茶,“那个方子千真万确,并非是我胡乱写的。”
“我并非是说你骗她,而是……你也知道,上面的东西并不易得,也不是有钱就行,有几味地处异族,实在凶险。”夏染语气中满是担忧。
“可苏小姐对北离王是什么态度你瞧见了,但凡有一线希望她也会试一试,若是她知道我有办法却不出手,那岂不是要记恨于我?”
夏染沉默不语,心中暗想,正是因为知道苏南衣对云景看重,他才担忧。
俩人沉默了片刻,老修看了他一眼道:“你呢?”
“什么?”夏染莫名其妙。
“你自己的事如何了?还打算背着克妻的名声吗?”
夏染一噎,随意笑了笑,“不然呢?孤家寡人也挺好。”
老修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压低声音道:“你不会是……看上苏小姐了吧?”
夏染刚喝了口茶,差点被呛住,咳嗽了两声,眼里水汪汪的,“你疯了吧你吧?胡说八道什么?”
老修往嘴里扔了个花生米,“我胡说吗?我看不像,苏小姐人中龙凤,我就没见过哪个男子不对她动心的。”
夏染把几碟小吃往他面前一推,“你得了吧你,别胡说了,吃这些还堵上不嘴。我对南衣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几次救过我的性命,又放心的把家当都交给我做生意,药材生意也多亏了她,你要是对她有半点不轨之心,天地诛之!”
老修白了他一眼,“得了得了,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瞧把你急的。”
“多废话呀,”夏染手捂着胸口,“你以为呢?这话能随便乱说吗?让南衣知道,要是因此和我生了嫌隙我上哪喊冤去?”
老修撇了撇嘴,“好好,是我的错,我以茶代酒向你赔不是,我……”
他说到这儿忽然顿住,眼睛微眯,“你瞧,那是谁?”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失去踪迹
夏染扭过头,顺着老修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从一辆马车上走下一个熟悉的人影。
夏泰。
夏染顿时冷了脸,上次因为那匹锦,他当即立断烧了仓库,最终顺藤摸瓜从孙管事身上找到夏泰。
上次的事情还没有算帐,现在又在这里遇见,夏染直觉感到,夏泰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夏染低声道:“你在这里等南衣,我下去跟着这家伙。”
老修点点头,从布包里摸出一包药粉来给他,“喏,拿着应急,万事小心。”
夏染嘴角抽了抽,还是把东西接过。
……
苏南衣和云景在街口买了点小吃,慢吞吞的往前走,一路说说笑笑,眼角的余光却盯着那几个小摊贩。
这些人下盘很稳,眼睛乱瞄,根本不看自己卖的东西。
她在心里数了一下,一共有五个人。
苏南衣和云景像一对小夫妻,提着买回来的东西拐入路口,那五个人立即把目光对准了他们。
俩人似浑然未觉,在那个小妾所在的隔壁停下脚步,推开了院门。
那五个人又放松下来。
苏南衣和云景闪身进院,这个小院挺破旧,只有三间破土房,里面的人也没有发现有她们进来了。
苏南衣和云景悄无声息,翻过院墙到了隔壁小妾的院中。
这间院子也不大,倒是挺雅致,墙角还种了些竹子,正好可以遮住身形。
俩人坐在竹林后,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盯着正屋的窗口。
小妾带着个丫环,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怎么还不来?这都过了约定的时间了!”
小妾穿着一身浅粉色衣裙,衬得皮肤娇嫩,头上的步摇晃来晃去,折射出华光。
她身边的丫环道:“您别急,道长也许是有什么事来迟了。”
“我一会儿就得回去,你没瞧见那个凶婆娘现在盯我盯得极紧。”
小妾手捂着小腹,“我还想着让道长再给我几道符,或者是神药什么的,好好保住我这一胎。”
小丫环恭维道:“姨娘放心,您这一胎好得很,一定是个富贵的小少爷。”
小妾脸上露出笑意,“但愿如此。”
苏南衣听了一会儿,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小妾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人盯上了,听她嘴里的“凶婆子”,应该就是指李树朝的夫人。
李树朝的夫人有一子一女,定不会坐视小妾再生出男丁和自己的儿子争家产,哪怕只是个庶出。
苏南衣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只要不是老修被盯上了,那就好办。
她和云景打了个手势,两人又原路返回,回到茶楼见老修。
老修给他们俩倒了茶,“如何?”
苏南衣把听到的情况说了一遍,老修挑眉道:“果然如此。”
“夏染呢?”
老修指了指楼下,低声道:“刚才瞧见他那个堂兄夏泰了,他下去跟踪。”
苏南衣诧异,“夏泰?”
“正是,”老修啧了一声,“那可是个狡诈的家伙。要说夏染是只狐狸,那这个夏泰就是一条毒蛇,阴着呢。”
老修笑眯眯的看向云景,“王爷,您觉得,狐狸和毒蛇谁厉害?”
云景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毒蛇吧。”
老修:“……”
苏南衣哭笑不得,“景儿,别理他,没有一句正经话。”
云景有点不好意思,“他讲的故事很有趣的,老修,你会讲狐狸和毒蛇的故事吗?”
老修清清嗓子,“这个,过会儿才能见分晓。”
等来等去,等去等来,一直到天色暗下来,夏染都没有回来。
苏南衣有些坐不住了。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老修也有些拿不准,“走,去找找。”
三人快步下了楼梯,老修在前面带路,向着夏染离开的方向走。
走到岔路口,老修站定仔细分辨了一下,“这边。”
苏南衣深吸了一口气,“你给了他万里香?”
“对,”老修嘿嘿笑了笑,“这个虽然是迷药,也是最好的追踪药,寻着这气味儿我们就能找到他。”
云景好奇道:“娘子,万里香是什么?”
苏南衣皱眉,正要想如何解释,老修笑得一脸贼,“这个嘛……”
他一瞄到苏南衣的眼神,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回头让你娘子跟你说吧。呵呵。”
这万里香不能单纯的以好坏来确定它的性质,得看是什么样的人用。
若是用在好人手里,这气味儿就可以用来做追踪,还可能用做迷药,关键时刻自保,可若是用在居心叵测的人手里,那就危险了,它也是一种极其厉害的春、药,根据用量大小而产生不同的效果。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苏南衣三人顺着淡淡的香气,寻找夏染。
夏染的手下也有一些身手极好的人,但这次是根据夏泰,同样是夏家的人,夏染就没有让他们跟着,以免让夏泰抓住把柄。
本来夏染手下这些人就让夏家族老们忌惮,若是夏泰再煽风点火,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一个豪门世族,比起皇家子弟之争,丝毫不逊色。
苏南衣心里暗自琢磨,这次夏泰一来就和别人联手,制造出人偶事件把夏染拖下水,可见是下了死手的,丝毫没有留情面。
这次夏染孤身一人前去,难免会遭遇危险。
这个念头刚刚一冒出来,前面就飘来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苏南衣和老修互相对视一眼,老修敛了笑意,快走了几步,在前面一条狭窄的巷子里,果然看到一滩血迹。
老修看了一下,“血迹未干,应该是不久之前,我们要快点!”
苏南衣点头,三人都加快了脚步。
约摸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顺着气味儿来到一座宅子前。
“进去了,”老修看了看高高的院墙,“不知道这是哪儿,我翻不过去。”
苏南衣看看四周,不远处有一株大树,“你不用进去,就在那边等我们,若是有人来,你想办法自保就行。”
她略一沉吟,又补充道:“若是一柱香的功夫我们还不出来,你就去聚兴茶楼,找夏染的手下。”
“好,放心。”
苏南衣和云景双双越过院墙,轻轻落在宅子里。
院子里很安静,也没有点庭院的灯,天的月被云遮住了大半,光线幽暗,夜风拂过,有些诡异。
苏南衣稳住心神,仔细闻了闻,空气中的有股腥气,但不是血腥,像是某种动物的腥。
而万里香的气味……断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骇人异兽
百里香的气味虽然淡,但是却细密绵长,不会消失。
但此时,苏南衣却闻不到百里香的气味儿,她的心陡然一沉。
夏染,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她稳了稳心神,正准备走,云景微微用力握了她的手一下。
她转头,云景示意她往左边走。
现在也不知道夏染究竟在哪,往哪边走也无妨,索性就随着云景去。
左边种着几株树木,只有一人多高,却很密实,叶长而尖,不太像中原会种的树木。
这个念头在苏南衣的脑海中一闪即过,紧接着苏南衣就看到了颇为诡异的一幕。
树木后面是一个片小小的开阔地,中间用篱笆墙围起里,里面关着一只白茸茸的东西,长着长而大的尾巴,耳朵小而尖,猛眼一看像一只白色的狐。
但这东西的眼睛大而圆,和狐狸完全不同,最骇然的是,它的眼睛是红色的,像充了血,忽闪忽闪的像幽冷的红灯。
苏南衣的心尖一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里的腥气也更浓郁了一些。
苏南衣感觉和这头东西一对视,它那双红色的眼睛一闪,头脑似乎就有些不太清楚,心跳也在加快,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她闭上眼睛用力调息才略微好些。
“景儿,”她缓过一口气低声道,“别看……”
苏南衣的声音低弱,云景立即察觉到她的不正常,“娘子,你怎么了?”
“别看那个家伙的眼睛,有古怪。”
云景有些奇怪,紧紧握着苏南衣的手,低声道:“娘子别怕,我在这里保护你,你闭上眼睛靠着我,我带你走。”
苏南衣心头微动,睁开看着他清澈的眸子,“你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没有,就觉得它的眼睛是红的有点吓人,别的倒什么。”
云景说完,那头东西往他们这边走过来,苏南衣不去看它的眼,但可以感觉到它靠近,不由握住了腰间的软剑。
它在篱笆边停住,像只小猫一样蹲在那里,尾巴在上扫来扫去,微微偏了头,似乎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云景声音压得极低,语气中有微微的惊喜,“娘子,它在冲着我摇尾巴。”
苏南衣:“……”
那头东西像是听出了云景的喜悦,前爪撑起来抓住篱笆,眼巴巴的看着云景。
云景小声道:“你别害我娘子!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那东西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像是在回应,眼睛眨了眨,居然慢慢变了颜色。
“娘子,它的眼睛变黑了!”云景道。
苏南衣不可思议的转过头,果然,那东西的眼睛变成了正常的黑色,居然还有几分萌萌的。
最重要的是,它的眼睛变黑之后,苏南衣再和它对视就没有了那种难受的感觉。
云景伸手轻轻拍了拍它的头,那小东西还蹭了蹭云景的手,似乎对他很是喜欢。
苏南衣不禁咱自惊叹,动物缘也是一种好人缘。
她抽抽鼻子,感觉腥气也随之淡了,万里香的气味儿又飘了出来,而且还很近。
她让云景在这里把风,她悄悄在四周慢慢寻找。
果然,在另一侧的脚落里,几株蔓藤后面,发现了夏染。
夏染脸色苍白,嘴角有血,双目紧闭,额头上冷汗渗透。
苏南衣立即给他把了脉,像是中毒。
但这毒有些古怪,不过这也无妨,苏南衣身上带着解百毒的药。
她迅速倒出几粒,撬开夏染的牙关给他吃了下去。
没过多久,夏染眉头狠狠一皱,嘴一张,喷出一口血来。
苏南衣这才扶起他,“怎么样?感觉如何?”
夏染微合着眼睛,缓了几口气道:“好些了,刚才感觉像是死了一样。”
“怎么中的毒?”苏南衣问。
夏染手抚着额头,“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的,感觉就像是看到了幻境,我刚开始知道是幻境,想出来却出不来,后来意识就有些模糊了。”
苏南衣忽然想到那头白色的东西,“你可是看到了那双红色的眼睛?”
夏染一怔,随即道:“没错,你怎么知道?对了,你怎么会来的?”
苏南衣扶起他,“是非之地,先离开再说。”
“好。”
苏南衣道:“把你的锦帕拿出来绑上眼睛。”
夏染不敢大意,照顾她说的做了。
从藤蔓后面出来,苏南衣扶着夏染走到篱笆前,那头白色的东西正和云景玩闹,好不乖巧。
苏南衣哭笑不得,云景看到她,立即跑了过来,“人找到了?我们现在就走吗?”
苏南衣刚要点头,忽然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响。
三人当即立断,重新躲到藤蔓后,摒住呼吸,不约而同的握紧了手里的兵器。
来的一共有三人。
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连帽斗篷,戴着鬼脸面具的人,身子有些佝偻,手里拄着一根拐杖,那拐杖也很特别,像是用什么枝干或者藤条缠绕而成的。
他后面跟着夏泰,最后面的人隐在暗处看不太清楚。
前面的人声音低哑怪异,像从喉咙里挤出,“好像有人来过。”
苏南衣三人全身紧绷,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夏泰轻声道:“尊者,有您的神物在此,即便是有人来,也难以全身而退吧?”
黑斗篷低笑了一声,笑声十分诡异,“这倒是,我的小乖乖在此,若是有人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话音落,他从斗篷里拿出一个布袋,布袋里的东西还在蠕动,可见是个活动。
他把布袋往篱笆墙里一抛,里面的东西也露了出来,是两条银色的蝮蛇。
那只白色毛茸茸的东西,看到蝮蛇尾巴竖了起来,像条掸子一样轻轻抖动,嘴里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在磨牙,随即就见白影一闪,它冲到蛇前,一口咬住蛇的七寸,慢慢吞了下去。
这场景实在骇人,蝮蛇那种毒物,在这东西面前连招架都不曾,就直接被咬死吞了。
夏泰的脸色也白了几分,黑斗篷粗声笑了起来,甚是满意。
暗中那人轻声开口道:“它……这么厉害吗?”
苏南衣听到这个声音一诧,竟然是个女子!
黑斗篷语气颇为得意:“那是自然,它可是最毒的东西,吃蝮蛇算什么?它可是我悉心喂大的,妙处多不可言。”
女子没再说话,像是被吓住了,夏泰轻笑了两声,“尊者自然是厉害的,这一点我深知。”
“夏公子,既然我答应了主子要和你合作,就会全力助你,你且安心照我说的去做即可。”
“是,尊者。”
黑斗篷看着自己的宠物吃完了,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夏泰和那名女子也慢步跟上。
后院中又安静下来,仿佛刚才恐怖的一幕并没有发生。
苏南衣和云景打了个手势,两个人一左一右,扶着夏染准备离开。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夏染遇险
夏染蒙了眼睛,刚解了毒的身体还有些发软,为确保万无一失,苏南衣和云景一左一右的扶着他。
他们没有走来时的路,而是顺着墙往里走了一段,到了一株树下,苏南衣上去看了看,没有什么异常,又和云景一起把夏染带了出去。
双脚一落地,三个人都出了口气。
这里距离老修藏身的地方不远,但时间挺长了,已经过了苏南衣和老修约定的时间。
苏南衣道:“你们俩慢点,我去找老修,别再回去叫了人,打草惊蛇。”
话音刚落,就听到空中有异响,夏染一把扯下锦帕,轻轻打了一声呼哨。
几个人影落在不远处,看到他快步迎了过来,“公子。”
夏染点头,心头微松,“我没事了,这里暂时不要闯入,以免打草惊蛇,派两个人暗中看着就好。”
“是,属下明白。”
“老修呢?”苏南衣问。
“在聚兴茶楼。”
三人立即出了巷子口,雇了一辆马车,直奔聚兴茶楼。
云景拧眉对夏染道:“晶晶癖,你的脸色还是不太好,是不是毒没解干净?”
夏染被他给自己给的这个外号实在无语,但也不能和他计较,耐着性子说道:“刚解了毒,肯定没有那么好,南衣为我解的毒,不会有事的。”
云景心头立时一松,“娘子治的,那肯定没事。”
夏染:“……”。
苏南衣又给他把了一下脉,脉象倒是没什么,但她也觉得夏染的脸色有些怪。
不过,这里光线昏暗,解毒也确实需要一段时间。
到了聚兴茶楼,三人走了后门进院,老修正等在院中,转来转去的焦急得不行。
看到他们回来,急忙快步迎上来,“你们……”
他话没完说,一眼看到夏染的脸色,语气陡然一沉,“你怎么回事?遇见了什么?”
夏染叹了口气,“让我坐下说,身子乏得很。”
老修让他坐下,急忙追问。
苏南衣道:“那院子里有一只白色的东西,长得像狐狸,但眼睛很大很圆,刚开始的是红色,我和它对视了一眼,感觉头脑不清楚有些难受。
后来缓了一下感觉还好,我在那里找到了昏迷的夏染,把脉之后觉得他是中毒了。
不过,究竟是什么毒一时判断不出,我就给他吃了随身带着的解毒丸。”
老修脸色凝重,迅速上手捧住夏染的脸仔细看了看,夏染被他吓了一跳,刚想挣扎,被老修严厉制止。
老修少有这样凝重的神色,所有人都不再说话,静静的看着。
他又扒开夏染的眼皮看了看,最终叹口气,“你是命真大。幸亏苏小姐给你吃了解毒丸,暂时压制住,不然你现在早是一具尸体了。”
他话峰一转,“不过,你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只是被压制了而已,现在需要尽快做处理,不然仍旧有性命之忧。”
老修爱说笑,但不可能拿生死大事开玩笑,夏染的脸色凝重,“这么严重?”
苏南衣拧眉,“到底是什么,这样厉害?”
云景惊讶的看着夏染的脸,“你的脸,好像发青了。”
“没错,这是开始再次发作的征兆,”老修点头,“事不宜迟,我们速回小院,我的家当都在那里!”
事关夏染的性命,苏南衣也没有再追问,立即让人准备了马车,速回小院中。
小桃和陆思源都还在,看到他们回来,神色还有异,立即也有些紧张。
“发生何事?”陆思源问道。
“他……生病了,不知道是中毒还是什么,”云景回答道。
夏染的意识开始有点模糊,他晃了晃头,想极力保持清醒,老修道:“别晃,这样只会加速,你别急,就保持心神稳定即可。”
夏染不再说话也不再晃头,闭上眼睛也不知是昏迷还是清醒。
老修把他放平,让小桃点了好几盏灯,屋子里明亮如白尽,他把身上的外袍脱下,这才对众人道:“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我要为他治疗。”
苏南衣道:“需不需要我留下来帮忙?”
老修摇头,“不必了,苏小姐,稍后我再和你解释,夏公子并非单纯的中毒。”
“好,”苏南衣没有坚持,老修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众人退出去,谁也没有走远,就等在外面,静静的,谁也没有说话。
院子里凉风习习,树叶沙沙作响,天边的星子微微闪耀。
苏南衣心想,时间真快,夏季都要过去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夏染帮了她太多的忙,这次重生以后,她最大的助力就是夏染。
希望他能够尽快好起来,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等待的时间最是煎熬,约摸过了一个时辰,老修才从里面出来。
众人立即回身迎上来,几双眼睛都盯着老修。
他吐了口气,“好了,没事了,大家不必担心,接下来就是好好休养几天,很快就能恢复。”
众人听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我得坐坐,”老修一指不远处的石凳,迈步走过去。
小桃给他倒了茶,他喝了一盏,这才缓了口气。
“苏小姐,我现在可以跟你说了,你们看到的那只白色的东西,是一种剧毒之物,外表看似没什么,实则全身上下哪一样都有毒。”
苏南衣脸色一变,“什么?那……触碰过它的人岂不是会中毒?”
老修点了点头,“正是,其实这东西的可怕之处在于……”
苏南衣白了脸,立即抓过云景,“那你给他看一下,他碰了,摸了那东西的头,还一起玩了。”
云景看看自己的手,“它的毛很软呀。”
老修惊得站了起来,迅速给云景看了一下,眼神中满是震惊和人疑惑。
“可他并没有中毒,这是怎么回事?实在太神奇了。”
苏南衣听说云景并没有中毒,心里略松了一些,但也是觉得奇怪。
老修继续道:“要单是说毒,其实这并不算什么,蜢疆部的毒物有什么多,但这东西可以让许多毒物都畏惧,就连蝮蛇也是它的盘中餐。”
苏南衣点头道:“没错,我们亲眼看到,有人给它喂食蝮蛇。”
“这东西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的眼睛和毛都会变色,眼睛大部分时是红色,和它对视者,就会心神不宁,思想混乱,最终沉浸在自己的幻象中,直到身亡。”
老修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苏南衣,“所以,苏小姐你说和它对视之后,只是感觉心里有些难受,调息之后就会恢复,实在让我惊讶。”
他又看向云景,“最让我惊讶的还是王爷。”
苏南衣并不放心,“会不会现在还没有发作?云景碰过它,而且那东西后来眼睛还变成了黑色。”
老修一听这话,又惊又喜。
第一百九十九章 答应邀约
老修激动的搓着手,围着云景转了两圈儿。
“这可真是奇了,”老修赞叹道,“我该跟着进去瞧瞧的,真是遗憾。这种情况还从来没有见过。”
苏南衣问道:“你刚刚说蝮疆部?”
“啊,对,”老修点头,“蝮疆部的毒王就是那只东西,名叫狐清,别看名字好听像那么回事,其实非常歹毒。”
“那什么样的人才能驯服它?”苏南衣略一思索,“我们见到一个穿着黑斗篷戴着面具的人,是他喂食了狐清,应该是他的宠物。”
“狐清很少,因为剧毒也难得,能够驯服它的人少之又少,那东西也像狐狸一样的狡猾,除非是有好处,否则……”
老修说着摇了摇头,苏南衣皱眉道:“怎的听你说这的好像心思和人一样。”
老修苦笑道:“那是自然,它能诱惑人,让人迷失心智,只沉浸在自己最深的幻想里,这难道还不狡猾吗?”
苏南衣默了一瞬,不得不承认。
“老修,你去过这个部落吗?为何知道这么多?”苏南衣有些好奇。
老修摸着胡子摇了摇头,“并没有,我只是走的地方多了,听闻也多,去年我救过一个行商之人,他的商队里就有一个蝮疆部的人,我听他说起的。”
苏南衣点点头,没有多想。
老修看看时辰,“你们要不要在这里吃过晚膳再走?不必等夏公子醒了,他还要昏睡一阵,醒了之后也不能吃东西。”
苏南衣一想,回去之后也不知道苏思思消停了没有,吃饭也吃不安生,还不如在这里吃过再回。
“好,那我们就留下吃饭。”
厨房里早就备好了,就等他们说话。
众人也没有进屋,在院子里摆了桌椅,团团围坐。
苏南衣让小桃也一起坐下,不是在府里就不必拘着了。
大家坐在一起吃晚膳,趁着灯火,苏南衣瞧着陆思源的气色似乎也好了一些。
“思源,你感觉怎么样?换了的方子吃着有什么不妥吗?”
陆思源抬起眼睫看她,目光幽深,“没有,挺好的,精神也好了些。”
“那就好,”苏南衣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心,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好。”陆思源又垂着眼睛慢慢吃饭。
“娘子,我也要,”云景举着小碗道。
“好,”苏南衣轻笑出声,给他夹了鱼、鸡肉,又给他盛了一小碗汤。
云景很喜欢和他们一起吃饭,自在又热闹,不像在府里,只他自己,旁边还有人站着瞧着,难受得很。
吃饱了饭,苏南衣和云景进去瞧了瞧夏染,他还在睡着,脸上的青色已经退去,虽然脸色还是苍白,但已经好转了许多,呼吸也平稳正常。
苏南衣总算放了心,把一切拜托给老修,和云景带着小桃离开。
云景坐在马车里小声问道:“娘子,他明天会好吗?”
苏南衣拍了拍他的手,“会的,夏染是个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再说,老修不是给他解毒了吗?不会有问题的。”
“可是老修是怎么给他解毒的呢?连你的药都是压制。”
云景小声嘀咕,苏南衣微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道:“或者,老修有什么其它的方法也未可知,那个狐清那么厉害,而且很邪性,老修应该是用了特殊的办法,不想让其它的人知道吧。”
云景认真的听完,没再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到了苏府门口,苏南衣和小桃下了马车,云景也要跟着下来,苏南衣道:“快回吧,出来这么久,太妃该担心了。”
云景只好又坐回去,依依不舍的走了。
小桃随着苏南衣进府,一边走一边小声道:“小姐,真有什么异族,有什么邪乎的事呀?”
苏南衣笑了笑,“怎么?吓着了?”
小桃深吸了一口气,“有点儿,好可怕,听你们说就想起鸡皮疙瘩。”
“别怕,”苏南衣拍拍她,“不会带你去那种地方的。”
小桃点点头,又说道:“奴婢不怕,陪着小姐奴婢什么也不怕,死也不怕。”
苏南衣略一怔,心头微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傻丫头,好好活着,别轻易说什么死,人的命就一条,要珍惜。”
小桃琢磨着苏南衣这话,主仆俩边说边往院子那边走。
还没走到,听到有人叫道:“大姐姐!”
苏南衣微叹了口气,停住脚步回头一瞧,苏晚儿带着人提着灯笼走了过来。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红色的衣服,映着灯光,脸色愈发显得苍白没有血色,像一只晃荡的鬼。
苏南衣皱眉道:“怎么是你?你没走?”
苏晚儿噎了口气,她也没有办法,她想多留几天但又不敢,派人去给李书宇送了信,说今天一早苏南衣就出门了,根本没有见到人,没有邀请成,李书宇这才答应再给她一晚的时间。
天知道她这段时间等得有多煎熬,都快抓头发撞墙了,好不容易等到苏南衣回来,她怎么会放过?
“这不是想请大姐姐去府中小住吗?一直没有等到大姐姐。”
苏晚儿笑了笑,但笑容是强挤出来的,无比僵硬,像是在做鬼脸。
苏南衣眉头一拧,心里疑惑丛生。
苏晚儿当然不会好客到一定要让她去,和她也没有那么好的关系,这样极力邀请她,太过反常。
这时,苏思思也走了过来,她今天上午肚子痛了一上午,又吐又泻,感觉命都丢了半条。
下午才感觉好了一些,本来是在院中休息,但为了能去李家,她也是强撑着过来。
“大姐姐,一起去吧,好不好?”苏思思声音嗲嗲的央求道,“将军府一定非常好,好玩得很,你不想去看看吗?”
苏南衣看着这俩人,一个目的却不是同样的心思。
苏晚儿打的什么主意,她一时猜不到,但苏思思怎么想的她很清楚。
这个傻货,早晚被虚荣心害死。
“大姐姐,”苏思思见她不说话又过来握她的手。
苏南衣抬手躲过,冷冷道:“别碰我,不要动手动脚。”
苏思思尴尬得要死,脸上青白交加,死死咬着嘴唇才忍住没说出骂人的话来。
苏晚儿微笑道:“大姐姐,三妹妹想去,又觉得自己去不太好意思,你就可怜可怜妹妹们吧,陪陪我,陪陪三妹妹,好不好?”
月光清冷,风中起了凉意,初秋的夜风拂过树梢,月光里微微晃动。
苏南衣看着暗影中的两个人,心说,这两人比鬼都要可怕。
她若是不去,只怕苏晚儿不会甘休,还不定会想出什么主意来。
反正早晚也是要去将军府走一趟,不如就趁这个机会。
她思索片刻,最终微微点头,“好,那就明日吃过早膳之后吧。如何?”
苏晚儿心中大喜。
第二百章 我需要外援
见苏南衣终于吐口答应了,苏晚儿和苏思思都非常高兴。
苏南衣把她们的神色都看在眼中,“还有事吗?”
苏晚儿立即道:“没事了,大姐姐早些歇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她说罢,拉着苏思思转身离开。
苏南衣无声冷笑,和小桃也回院中。
小桃低声道:“小姐,您真的要去吗?奴婢瞧着二小姐不像是有什么好心的。”
苏南衣点头,“嗯,她一定是在盘算什么。”
小桃一脸的担忧,“那,要不您别去了,奴婢实在担心。”
回到院中,小桃掌了灯,替苏南衣散了头发。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你也不必跟着我,到时候就去找林绣娘,在他们那住上两天,我有事会给小七传信的。”
小桃见她打定了主意,也有了安排,只好点头答应。
一夜无话,苏南衣睡了个好觉,第二天精神抖擞,一起床就对小桃道:“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再吃饭。”
“这么早?小姐,要是二小姐她们一会儿来了……”
“无妨,让她们等着,放心,她们一定会等。”
“是。”
苏南衣去马厩牵上小红马出了门,先去京兆府见赵石磊。
这两天没来衙门,一直是让人暗中传信。
赵石磊也是刚起,听到衙役报说苏南衣来了,立即让人请了进来。
“苏小姐,”赵石磊道,“多谢你,这几日辛苦了。”
“无妨,”苏南衣开门见山道,“大人,这次来是有事跟您说,苏晚儿回门,极力邀请我去李府,我答应了。”
赵石磊眉头一皱,“那岂不是危险?我这几日正想写奏折,想请旨……”
“不可,”苏南衣知道他的意图,“现在李树朝风头正劲,和邹家的关系也未明朗,皇帝未见得就同意您冒然搜府。而且,证据什么的都太弱,李家完全可以推脱。”
赵石磊又何尝不知,入李府打探是最好的办法,可他有什么理由,让人家苏南衣去以身犯险?
苏南衣浅笑道:“大人不必担心,民女既然是去,就有一定的把握,事先也会安排好一切,这次来是想和你说一声,若是我在府中发现了什么异常,到时您再带人去查不迟。”
赵石磊是京兆府府尹,也是京城的父母官,虽然说京官遍地是,但他这个父母官也是实打实的,该查的时候也不会手软。
“好,本官一定会瞪大眼睛,若是苏小姐需要,保证第一时间到位。”
“好,”苏南衣也不含糊,“那民女告辞了。”
她没让赵石磊送,快步出了门,上马离去。
赵石磊暗自琢磨,这姑娘真是不错,脑子清楚,胆子也大,是个查案子的好材料。
只可惜,人家已经有婆家了。
苏南衣从京兆府出来又去找云景,这两天要去李府,一定得和云景说一声。
她到了府门口,想起那次来遇见云柳的情景,这阵子云柳倒是消停了。
王府门上的家丁一见到她,立即上前打招呼。
苏南衣道:“我就不进去了,进去通报王爷一声,我说两句话就走。”
家丁不敢怠慢,迅速进去报信。
苏南衣正等着,从远处来了顶轿子,轿帘一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苏小姐,”对方诧异道,“你怎的会在这里?”
苏南衣手抚着小红马的脖子,微微点头,“翼王殿下。”
翼王脸上的笑意退去,沉脸对门口的下人道:“混帐东西!苏小姐也是你们能拦的吗?不知所谓!”
他又转头对苏南衣道:“苏小姐,随本王一起进去吧。”
苏南衣看了一眼无措的家丁,淡淡道:“翼王殿下错怪他们了,是我没进去,只让他们去通报,他们并不曾拦我。”
翼王一怔,脸上又重现笑意,“那正好,本王带了些早膳,苏小姐一起进府吃一些吧。”
苏南衣看了看他手里的食盒,心里纳闷,“怎的北离王府还需要您来送早膳吗?”
翼王的笑意淡了几分,“当然不是,只是太妃喜爱吃,本王路过,就买了些来。”
苏南衣别过脸看着小红马,“既是给太妃的,那我就更不能用了,还是不用了,王爷不必客气。”
翼王还想说什么,云景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娘子!娘子!”
苏南衣回过头,脸上的笑意温婉,映着初晨的阳光,温暖又美艳。
翼王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芒,握着食盒的手指也紧了几分。
云景从里面跑出来,直接把翼王忽视掉了,拉住苏南衣高兴得不得了,“娘子,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正想你呢。”
苏南衣为他理了一下耳边的乱发,“是吗?我也是想景儿了就过来了。”
“走,进去说吧。”
“不用了,景儿,我就几句话,还有事,说完了就得走了。”
云景又有点失望,转眼人看到翼王,不高兴的问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有事吗?”
翼王尴尬得不行,“我是来给太妃送吃的。”
云景上去一把夺过,“好了,你可以走了。我要和我娘子说话了。”
翼王:“……”
苏南衣忍住笑,眼睛却忍不住弯起来。
没错,对付翼王这种假惺惺的人,就得这么直接怼。
翼王脸色青了白,白了又青,连一丝勉强的笑都挤不出来了,“好,那你代我向太妃问好,我先告辞了。”
他用力捏着手,转身进了轿子,低低叫了一声“走”,轿子迅速远去,可见气得不轻。
苏南衣微眯了眼睛,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这个翼王,不好好在家里呆着,总跑出来是想干什么?
云景摇着她的手臂道:“娘子,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苏南衣看着他晶亮的眼睛,小声说道:“我要和苏晚儿去大将军府一趟,需要景儿的帮忙,景儿愿意帮我吗?”
云景绷紧了脸,用力点头,也小声道:“当然,我一定是要帮娘子的。娘子想让我做什么?”
苏南衣神秘道:“我需要帮我在外面注意动静,你可去夏染的院子,和老修他们商量,带着小黑,我带着小白鸟,有消息的话会让它们来传递,景儿做好我的外援,可以吗?”
云景略一怔,“娘子不带我一起去李府吗?”
苏南衣摇摇头,“这次不一样,我需要外援,没有人比景儿更适合,更让我放心,你愿意吗?”
云景一听她这么说,还有什么可说的,立即一拍胸口,“好,我答应,我来做娘子的外援。”
苏南衣心头一松,她最担心的,就是景儿非要跟着去,或者再偷偷去,反常会身陷于危险中。
现在听他答应了,放心的同时又有些愧疚,“景儿,你最好了,要乖乖的,知道吗?”
“知道,”云景点头,“娘子也要小心。”
苏南衣又交代了几句,骑上小红马回苏府。
此时,她的院中,又闹得炸了锅。
第二百零一章 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苏南衣还未进院,就听到里面的吵嚷声。
“好你个贱婢!我看真是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了,敢如此对本小姐说话!”
苏思思气急败坏,声调都有些变了。
小桃语气淡淡道:“奴婢实话实说,我们小姐确实不在,三小姐您刚才也瞧过了,奴婢实在不知道哪里冒犯了。”
“你……”
苏晚儿急声道:“好小桃,你倒是说说,姐姐去哪里了?本来已经答应得好好的,如何能反悔?”
“奴婢不知小姐去了哪里,小姐只说出去一趟,去去便回,二小姐还请耐心等待吧,我们小姐答应的事是不会反悔的,即便是反悔,也一定有她的道理。”
苏思思气得还想骂,说的这叫什么话?合着这道理都让她们主仆给占了?
苏晚儿也是怒火中烧,好容易劝得苏南衣答应了,谁知道一早就又不见了人影,这要是又一出去一整天,可怎么办?
正在急得发愁,忽然听到身后有清冷的嗓音,“一大早跑到我这里闹什么?”
听到这声音,苏晚儿心稳了稳,急忙回身道:“姐姐,你回来了?”
苏南衣不答,走到她们二人面前,冷着脸沉了嗓音,“没事儿就走,别在我这大呼小叫。”
苏晚儿勉强笑笑,“是我们不好,姐姐,我们是来请你一起走的。”
苏南衣让小桃准备水净手,“我还没有吃早膳,不是说了吃了早膳才去吗?急什么?”
苏思思早已迫不及待,刚想说什么,苏晚儿一个眼风制止了她。
“那好,姐姐先吃,我们等你。”
苏南衣也没理会她们,转身进屋吃早膳,把俩人直接晾在了外边。
苏思思气得跺脚,“二姐姐,你看看也……”
“行了,你闭嘴吧,”苏晚儿心里烦躁,“安生会儿,吵得我头疼。”
苏晚儿在石凳上坐下,手抚着额头,眼角的余光瞄着正屋方向,阴毒一闪。
这点屈辱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把苏南衣带回府里,一切就都好说。
进去之后……她想着自己夜夜受尽的屈辱,手微握成拳。
苏南衣不慌不忙的吃着饭,小桃在一旁伺候。
“记住我说的了吗?收拾好东西,先去那边住两天,等我这边的事情结束了,自会去那边找你。”
小桃点头,“奴婢记得了。”
“嗯,”苏南衣点点头,“林绣娘是个苦命的,好好照顾,别触及她的伤心事。”
“是。”
苏南衣总算是吃完,苏思思在外面等得都要冒火了。
好容易看到她出来,总算松了口气。
苏晚儿早已派人准备了马车,三人到了门口,苏晚儿发现小桃并没有跟上的意思,诧异道:“小桃不一起吗?”
“她不去,我自行去就好,”苏南衣淡淡道,她扫了一眼李府的华丽马车,“李家的马车我坐着不舒服,小桃,吩咐人再套一辆马车来。”
苏思思翻了个白眼,心说真是享不了富贵,骨子里都是穷酸的!
苏晚儿僵了一下,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看了看苏思思,说道:“三妹妹,你和大姐姐一起坐苏家的马车吧,以免大姐姐一个人。”
“我……”苏思思脸上神色僵硬,她才不想和苏南衣一起,更不想坐苏家的马车!
苏南衣却笑着点头,“好啊。”
她开了口,苏晚儿就更不会让苏思思去李家的马车上了。
苏思思赌着气上了苏府的马车,虽然也不差,但总觉得不如李家的气派。
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搬到京城来住,她也要嫁入高门,到时候好好威风一下!
苏南衣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哧笑一声道:“你很想去李府?”
“废话,”苏思思道,“难道你不想?”
“我不想,”苏南衣直接道,“要不是你们三番两次的求,我也不会去。”
“哼,装什么装。”苏思思明显不信。
苏南衣淡淡道:“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别说一个小小的李府,王府我也是随意出入的。”
苏思思简直惊呆,没有想到苏南衣敢这样直接当面骂她,脸色气得惨白,“你……”
“我怎么?”苏南衣反问,“不服吗?一个乡下土包子,见过什么?眼皮子浅得要命,就指着苏府过活,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高高在上的贵女吗?在京城中,连官宦人家的丫环都不如。”
苏思思脸上青白交加,胸口气得都在发疼,她什么时候被这样当面骂过?
翠枝在一旁道:“大小姐,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小姐……”
“一个丫环,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苏南衣打断她的话。
“停车!”她喊了一声。
马车不明所以,停住了马车。
苏思思看着苏南衣,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苏南衣冷然道:“翠枝,你回去吧。”
翠枝目瞪口呆,“奴婢……奴婢是伺候小姐的,如何能回?”
苏思思也一脸愤怒,“苏南衣,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有什么权力命令我的丫环?”
“我是苏家的嫡长女,怎的连一个丫环也发落不得?”苏南衣似笑非笑,“我今天就不让她去,你能如何?你信不信,我说一句,苏晚儿连你也得轰走?”
“你……”苏思思气得发抖,却又无计可施。
前面苏晚儿也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情况,一听说后面的马车停住了,她这心里顿时又有些紧张,生怕又出了什么乱子。
她立即下了马车,赶过来看是怎么回事。
苏思思一见到她,顿时委屈地道:“二姐姐,她……”
苏晚儿烦躁的打断她,“你闭嘴。”
苏思思后面的话噎了回去,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苏晚儿勉强笑了笑,对苏南衣柔声道:“姐姐,怎么了?”
“我不想让翠枝去,可行?”
苏晚儿一怔,苏思思扯了扯她的衣袖。
“行,如何不行?”苏晚儿连犹豫都没有,无视苏思思的眼神,“姐姐不是也没有带小桃吗?其实丫环不带也没事,去了我那里,难道还能让姐妹们没有伺候不成?”
苏思思面如死灰,苏南衣看着她,微微挑眉。
苏思思心里似火烧,恨不能把苏南衣的脸抓破,但她又不敢,只能用力抓紧自己的裙摆。
她现在清楚意识到,苏南衣说得没错,只要一句话,说她不想让自己去,那苏晚儿也会毫不犹豫的同意。
她咬紧牙关,暗自闷了一口气,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里。
苏晚儿看她这样儿简直头疼,这么个蠢货,真是会给她添乱!
“还不快给大姐姐道歉!”苏晚儿催促道。
苏思思简直要气疯,但又无可奈何,咬着后槽牙勉强道:“大姐姐,对不起。”
苏南衣轻笑,笑容极尽轻蔑讽刺。
苏晚儿生怕苏思思再出什么幺蛾子惹到苏南衣,说道:“思思,你还是跟我去前面吧。”
苏思思求之不得,转怒为喜正要提裙子就走,苏南衣缓缓开了口。
第二百零二章 又见荷花池
苏南衣可不想如了苏思思的愿,苏思思越想干什么,她就越不想让她达成。
“苏晚儿,你这是袒护她喽?她惹怒了我,倒去前面的马车?不行。”
苏思思瞪圆了眼,嘴唇都气得哆嗦。
苏晚儿深吸一口气,“那姐姐说要怎么办?如何才能消气?”
苏思思盯着苏南衣的嘴,生怕她再说出让她也滚回苏府去的话来。
“在这儿呆着,到了李府,给我做丫环即可。”苏南衣漫不经心的说道。
苏思思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你……”
苏晚儿悄悄捏了她一把,打断她的话,苏思思还想说,苏晚儿恨铁不成钢道:“按姐姐说的做,若是不愿,你现在就回吧!”
苏思思又震惊又委屈,愣愣看了苏晚儿半晌,最终舍不得不去将军府,不甘心的点点头。
苏南衣心里暗自叹气,这个蠢货真是上赶着以身犯险,说什么都能忍,只为到李府去看看,值得吗?
苏晚儿重新上马车,看着后面的缓缓跟上,总算松了口气。
一路有惊无险,回到大将军府。
府门前的家丁也不怎么热情,苏南衣不动声色,苏晚儿有些尴尬,苏思思那个蠢货根本没有发现这个异常。
穿宅过院,苏南衣一路走一路看,在心里默默记下,做到心里有数。
苏思思也东张西望,不时赞叹出声,“二姐姐,这里好气派啊!”
苏晚儿笑了笑,不管怎么说,来自别人的艳羡,总是让她心里高兴的。
路过花园,苏思思小声道:“二姐姐,我们能去花园逛逛吗?”
苏晚儿有心拒绝,但又觉得掉面子,难道她连一个逛花园的主都做不了吗?
她点点头正欲说话,月亮门里人影一晃,有人走了出来。
苏晚儿看到李书宇,心跳慢了半拍,双手紧紧握住,僵硬的行了个礼,“夫君。”
李书宇走到她身侧,伸手扶起她,揽住她的肩膀,“你我夫妻,这么客气作甚?”
他的语气亲昵,眼神温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多么恩爱的夫妻。
苏思思打量着李书宇,觉得他真是一表人才,穿着贵气,长得也好,简直就是一个翩翩贵公子,梦中的情郎。
“二姐夫!”苏思思行了个礼,声音娇俏,“我早听二姐姐说起过你,今天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苏思思这拍马屁的话是张嘴就来,笑容明媚,一脸的娇憨可爱。
但在苏晚儿的眼中简直就是蠢得没边儿。
她什么时候跟苏思思说过李书宇?!
李书宇手指在苏晚儿的肩膀,微微用了几分力道,“是吗?她是怎么跟你说我的?”
苏南衣似笑非笑,目光似无意掠过李书宇揽着苏晚儿的手。
苏思思犹自不觉,“当然是说二姐夫对她百般疼爱,长得又俊俏,还有学问,让人羡慕不已!”
李书宇微眯了眼睛,“是吗?”
“是呀!”苏思思歪头笑着说道。
苏晚儿无声长出了一口气,李书宇低头看着她,“你是这么说我的?”
“我……”苏晚儿那口气又提起来,不知道回答什么为好。
李书宇低笑了一声,笑意不明。
他这时才转头看向苏南衣,眼睛里的光缓缓变得浓烈,但又透出寒意和疯狂。
苏南衣感觉自己像被毒蛇盯上,那种恶心感让她无比难受。
比面对毒王狐清的时候还要难受。
“欢迎你们来,”李书宇开口道,“晚儿刚嫁过来,难免寂寞,你们来她一定很开心,她开心了我就开心。”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捏住苏晚儿的下巴,他的指甲都有些发白,可见用力不小,苏晚儿疼得握紧了手,却不敢吭声。
这一切,都落在了苏南衣的眼中。
苏思思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李书宇又道:“她们是贵客,就住在你院子的隔壁吧,如何?”
苏晚儿轻轻“嘶”了一口气,“夫君说的自然就是好的。”
“好,那你们先去,稍后中午我来陪你吃饭。”
“好。”
看着李书宇走了,苏晚儿总算是松了口气,她掌心都湿滑一片。
苏南衣不动声色,苏思思上前挽住苏晚儿的手臂,“二姐姐,我们走吧。”
苏晚儿身子微僵,表情缓了缓。
走入月亮门,苏南衣在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看到不远处的李书宇站定,正回身看着她。
花园子里的花不少,不远处的荷花池尤其开得好,朵朵莲花挨挨挤挤,丝毫不见落败之相。
苏南衣盯着那池子荷花,忽然想到寺庙后面的那一池,她深吸了一口气,香气中夹杂着一丝丝异样的味道。
她心头微动,和寺庙后面的那一池一样。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奥秘?
苏思思也惊叹道:“哇,这荷花开得真美呀,比咱们苏府的那池子荷花好多了,它是不是不会开败呀?”
苏晚儿也是头一次见,前几天她哪有心思逛什么花园子,简直生不如死。
现在仔细一瞧,心里也有些诧异。
一迟愣的功夫,苏思思已经跑了过去,站在荷花池边,深吸了口气道:“好香呀。”
她伸手去摸荷花,指尖细腻滑润,“这花瓣也格外厚实饱满,这是因为花的品种不一样吧?”
苏南衣看她摸着花朵,莫名心里有些发寒,那股子感觉也没法形容。
她慢步过去,站在苏思思身后,沉下心闻了闻,那缕异味越发的明显。
究竟是什么……
突然,水中似乎有异响,波纹微荡,似有什么东西。
苏南衣反应很快,一把揪住苏思思的脖领子往后一拉,苏思思正笑着摸花,被她这么一拉差点吓死,绣鞋都掉了一只。
“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水面“呼啦”一响,从里面钻出一个东西来,头上顶着一团子水草,湿哒哒的站在那里。
苏思思后面的话被吓了回去,脸色惨白差点就昏死过去,嘴唇哆嗦的抖个不停。
“啊!”
苏晚儿也吓了一跳大跳,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呼一下出了一身冷汗。
水里的“怪物”咧嘴笑了笑,一把把头上的水草扒拉下去,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人,并不是什么怪物。
苏思思喉咙里像被堵了棉花,连骂人的话都忘了。
苏晚儿捂着胸口,怒道:“你,你是何人?”
那人从水池里爬上来,身材高大魁梧,手里还拎着两截莲藕,身上的水不断的往下滴,他光着脚,一步一个湿乎乎的脚印,满身的潮气水汽立时扑来。
苏思思后缩了一些,苏晚儿也白着脸后退几步。
这个壮汉一言不发,就这么从她们中间慢步走了。
苏南衣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他身上滴落的水汽和脚印在阳光下慢慢挥发,那缕异味也越发明显。
苏南衣终于分辨出,那是什么味道。
第二百零三章 人前秀恩爱
苏南衣的眉心跳了跳,看着半干的脚步,还有溅开的水渍印,心里胃里一阵的翻腾。
她的心尖突突的跳个不停,有些困扰她许久的问题,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那丝异味,是血腥气。
娇嫩的荷花在阳光下美不胜收,苏南衣却只感觉到一阵的恶寒,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些养肥这些妖美花朵的花肥是什么。
她忍下心底的恶心,微闭了一下眼睛。
苏思思从地上爬起来,一拐一拐的穿上了绣鞋,脸色苍白的道:“二姐姐,刚才那是什么啊,吓,吓死我了。”
苏晚儿的脸色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哪知道那是什么人?
她对这个李府也是一无所知。
但她不能说,不能表露。
“算了,不用理会,我们回院子里去吧。”
苏思思被这么一吓,也没有了再逛下去的心情,跟着苏晚儿回院子。
她们先回了苏晚儿的院子,苏晚儿发现,这院子里多了几个佣人,每个人见到她还客客气气的,笑容谦卑又守规矩。
院子里也重新布置过,摆了些花草,其中不乏珍稀的品种,淡淡香气萦绕了满院。
屋子里摆设也变了些,收拾得十分干净,就连她的梳妆台上也多了个首饰匣子,还有一些上好的胭脂水粉。
她心头巨震,眼底的疑惑慢慢转变成了喜色。
难道说……李书宇要对她好了?
她心底欢呼,感觉十分舒爽,就像是重新回到了期盼大婚的那个时候。
对啊,这才是新婚应该有的样子!
也许,李书宇之前那么对她只是对她的试探,毕竟大将军府不同于别的地方,当家主母是要经得起风浪和打磨的。
就在她心思百转间,苏思思打开了桌子上的首饰匣子,赞叹道:“哇,二姐姐,这也太多太好看了吧?”
她拿起其中一支蝴蝶戏花的步摇,上面的蝴蝶栩栩如生,轻轻摇晃间翅膀也在微微颤动,真像能飞起一般。
“真好看啊!”苏思思羡慕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苏晚儿也是第一次瞧见,伸手接过,在步摇的一端发现三个小字。
玉翠阁。
这可是京城中最有名的首饰楼!
一支步摇价值另放在一边,京城中的贵妇小姐都以得到玉翠阁的一件首饰为荣,每每有新品出现,更是打破了头都要得到。
苏晚儿以前也有过一支,不过样式选不及这个漂亮,只能算是入门的。
她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好看吗?也就一般吧!”
苏思思眼中的羡慕更浓,“那能送给我吗?”
苏晚儿断然拒绝,“那可不行,这是我夫君送给我的,我们是新婚,这些都不能送人。”
苏思思脸上表情一僵,眼底的不甘一闪即过。
她起身又去开衣柜,再次被震惊。
衣柜里的衣服塞得满满当当,一年四季的都有,料子样式都是最新的。
苏思思摸了又摸,简直爱不释手。
苏晚儿脸上的笑也没有断过,尽情享受她的羡慕和恭维。
苏南衣不动声色的瞧着,这些东西都入不了她的眼,她也不屑看苏思思的蠢样,她注意的是苏晚儿。
苏晚儿脸上的神色和眼中惊讶、喜悦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她几乎可以断定,这些东西的出现,并非是苏晚儿所说的,李书宇前两天送给她的,而是刚刚放在这里不久。
她的目光掠过那些佣人,婆子们看似认真做事,眼角的余光也在打量着这边,嘴角时不时扯一下,那是轻蔑。
崔婆子也冲她微微摇头,证实了她的猜测。
苏南衣暗想,不知道这个李书宇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在人前装着恩爱,到底是为了哪般?
苏思思总算是参观完赞叹完,对苏晚儿是羡慕不已,极尽讨好卖乖,完全不复当初在老家时对苏晚儿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这样的角色互调,让苏晚儿十分受用。
正在说得热闹,有婆子来报,“少夫人,隔壁院子已经安置妥当,请二位小姐过去看看吧。”
苏晚儿点点头,“好。”
她转头对苏南衣和苏思思道:“走吧,我陪你们过去瞧瞧。”
隔壁院子原来是什么样苏晚儿也不清楚,嫁过来这三天,她在自己的院中呆着,早晨去李夫人那里请个安而已。
这里的格局和苏晚儿所在的院子几乎一样,院子里也摆了些花草,屋子里的摆设精致华美,几名丫环婆子站在两边,毕恭毕敬。
苏思思深吸一口气,觉得真是扬眉吐气,好像她是这里的女主人了一般。
苏南衣面无表情,事出反常必有妖,而这妖,在李府就没有断过。
苏晚儿一见这里的气派,也总算放下了心,没有在姐妹面前丢了脸,反而有无限的荣光。
这一刻,她才算真正体会到,嫁到李府来的好处。
苏思思又拉着苏晚儿说了一会儿话,东问西问的说个不停,话里的意思实在是明显不过,无非就是也想像苏晚儿一样,一朝嫁入高门,享尽荣华。
苏晚儿心里鄙夷,面上还得应付,浅浅笑着听她胡说八道,东拉西扯的假装糊涂。
她的注意力也放在苏南衣的身上,和苏思思不同,苏南衣自从到了这里以后,就没有说过话,一双眼睛幽深黑亮,好像能看穿什么似的,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苏晚儿心里有些不安,唯恐苏南衣看出什么,笑着问道:“姐姐可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开口。”
苏南衣偏头看着她,嘴角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一闪即过,“苏晚儿。”
苏晚儿以为她要说什么,正竖起耳朵听,可她后面又没有下文了。
苏晚儿这心里越发不安,感觉像被她吊了起来。
“不如姐姐说说,中午想中吃点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苏南衣暗自冷笑,崔婆子早说过了,她们根本没有命令大厨房的权力,甚至刚开始都不知道大厨房在哪里。
苏南衣也不揭破,淡淡问道:“你那两个陪嫁的丫环呢?”
苏晚儿一怔,这才发现,她回来以后,还没有见过那两个环。
是啊,人呢?
苏晚儿一时也说不上来,眼光看向崔婆子,崔婆子也是一头的雾水,离开这两日,院子里的变化太大,崔婆子也还没有反应过来,也没心思去想那两个小丫环。
崔婆子福了福身道:“许是在别处忙着,老奴这就去寻一寻。”
苏晚儿点点头,苏思思不乐意话题被两个无关紧要的奴婢打断,撅着嘴道:“不就是两个奴婢吗?不见就不见了呗,有什么了不起?”
苏南衣眸光一冷,“看来你是真的打算伺候我了?”
苏思思瞪大眼睛,“这不是有好多丫环婆子吗?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不熟的人我用不惯,”苏南衣淡淡道,“苏思思,你最好闭上嘴,否则的话……”
第二百零四章 量身定做的“美味”
苏思思不服,反正现在已经到了李府,苏南衣还能怎么样?她可不怕!
苏南衣看向苏晚儿,笑吟吟的问道:“如果她不老实听我的,那就得让她走,如果她不走,我就走。”
苏思思瞪大眼睛,没想到苏南衣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连点遮掩都没有,跟耳光似的,啪啪打她的脸!
而苏晚儿只是一怔,没有半点犹豫,沉下脸对苏思思道:“三妹妹,你要听大姐的话,否则的话,我现在就安排马车送你回去。”
苏思思都惊呆了,脑袋里嗡嗡的,感觉脸皮都像被扒下来踩,简直无地自容。
“听见了吗?”苏晚儿问。
“……听见了,”苏思思深吸一口气,起身对苏南衣行了个礼,“大姐姐,是我的错,我不对,你别生气了,请你原谅我,一定乖乖听你的话。”
苏南衣深吸一口气,定定看了苏思思几眼,这个苏思思蠢是蠢了一些,但还真是个人物。
别的不说,就冲这能屈能伸的劲头,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苏南衣淡淡道:“既然哪些,那就把这院子里的丫环婆子都撤了吧,一会儿找到那两个丫环,让她们伺候就是。”
苏晚儿对她言听计从,立即点头答应,让那些人都下去。
院子里的人一走,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苏南衣坐在窗下,细细打量,也说不上来哪不对,就是觉得这里不太正常。
苏南衣起初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先入为主,之前见过这府里的古怪,可她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没过多久,崔婆子回来了,脸色有些不太好。
“夫人,大小姐,三小姐,老奴打听了一阵,都说那两个丫环也回苏府了。”
苏晚儿一愣,“什么?她们并没有回,我就带了你一个人回去,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呀。”
“是,老奴也是这么说的,”崔婆子的脑门上渗出汗来,“可是,这府里的人说,是老奴和跟小姐前脚走,她们后脚就跟出去的,说是要回苏家。”
苏晚儿一头雾水,“可……”
苏思思撇了撇嘴道:“两个丫环真是反了天的,私自出府还不回去,也不知道跑到哪里野去了!真是可恨。等她们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不可。”
苏晚儿心头“咯噔”一下,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手里紧紧绞着帕子,一时无言。
崔婆子也悄悄看了苏南衣一眼,满眼都是惊慌。
苏南衣心里也并不乐观。
她们三个人都觉得,这两个丫环只怕是凶多吉少,回不来了。
可是谁对她们下了毒手?
是在府里还是府外?
苏南衣倏地想起那个从荷花池里冒出来的大汉,还有水里的淡淡血腥气。
难道……
苏晚儿站起来道:“我……我先回院子里,再派人去找找她们,你们先歇着吧,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们。”
她说罢,急匆匆的走了,崔婆子行了个礼,也跟了上去。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苏南衣和苏思思两个人,相对无言。
苏思思和苏南衣在一起觉得十分别扭,她干脆也起身在屋子里院子里转悠,看看这,瞧瞧那。
苏南衣从窗子里看出来,这个院子里倒是没有阵法,不过这也很难说,有的是到了晚上才会起效。
她摸了摸随身带着的荷包和香囊,里面都装了应急的东西。
她这次来,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苏南衣在屋子里转了转,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她这心里却越发有些不安。
她索性坐下来,闭眼沉思。
怒放的荷花池,从水里冒出来的大汉,水里的血腥气,还有,消失的两个丫环。
这些都隐隐的相联,答案让人惊悚。
可是,动了那两个丫环,也未免太明目张胆,李书宇难道真的不怕?
可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实在是匪夷所思。
还有那个神秘的小院,以及被李夫人盯上了的小妾。
苏南衣心想,或许……可以从小妾身上打开局面。
可要如何在这个偌大的将军府里,找到小妾呢?
她敢断定,别看表面平静,她也让苏晚儿遣散了院子里的丫环婆子,暗中一定有人盯着她们这个院子,只要她一出去,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拦下,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她低头看了看香囊,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这香囊里装了不少香料,各种功效的都有,其中就一种是老修经常用的,是以前苏南衣给他配的,用来镇痛的。
久而久之,老修身上就沾染了这种独特的气味,而且这种香味道虽淡,却能安神,还能经久不散,如果有风,还可以飘出很远。
她取出一小截点上,走出屋子,在院门口找了个隐秘通风的位置放上。
……
李书宇今天哪也没去,就在府里呆着,他不断回想刚刚见到苏南衣的情景,整颗心都在激动的跳,血都在沸腾。
那个女子太神奇,居然能够让他心动不已,关键是她的命格指示,简直就是为他量身订做。
“少爷,”有人轻步进来,像一道影子。
李书宇问道:“如何?”
“已经安排住下了,那个女子很是谨慎,让少夫人把安排的人都遣走了。另外……”
李书宇道:“说。”
“另外,她们已然发现,那两个丫环不见了,似乎正在寻找。”
“由她们找,找不着也就死心了,”李书宇嘴角勾出残忍的弧,“死了的人,去哪里找?”
对方不敢应答,李书府拨了拨手边的灯,大白天的他也习惯点一盏灯。
“不能怪本少爷心狠,本来没想那么快动她们,谁让她们不安分,没事儿非得乱跑,既然犯了错,就该罚,看到不该看的,就要付出代价。”
李书宇说得轻描淡写,“好好盯着,有什么动向就来报。”
“是。”
李书宇拨亮了灯芯,舌头舔了一下嘴唇,眼睛里闪着凶狠贪婪的光,“想想就激动,这才是真正的盛宴,其它的不过都是一些无味的东西罢了。”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林晚儿让崔婆子去厨房看看,崔婆子硬着头皮正要去,大厨房竟然来人了。
一共来了四个人,每人手里都拎着两个食盒,一进门就是满脸是笑。
“少夫人,少爷特意吩咐,您的娘家姐妹来了,让老奴们好生招待,不可怠慢,这是今天中午准备的菜,您看看可还满意?”
她说罢,几个食盒齐齐打开,里面的菜一道道摆上,满满的一桌子,差点就摆不下。
美味佳肴,不外如是。
苏思思都看直了眼,苏晚儿更是心花怒放,觉得分外长脸。
她让崔婆子拿了银子给厨房这些人打了赏,几个婆子千恩万谢又说了一些漂亮话,这才退了出去。
苏思思满脸的艳羡,“二姐姐,二姐夫待你可真好,连带着我们也跟着沾光。”
苏晚儿红了脸,脸上也有了笑意,这几分红晕,倒衬着她真有了几分新嫁娘的模样。
苏南衣看着这一桌子菜,却觉得是鸿门宴。
第二百零五章 达成合作共识
苏晚儿摆出女主人的款儿来,招呼苏南衣和苏思思吃饭。
苏南衣倒不怀这饭菜里有毒,这种手段也未免太低级,只是感觉这种故作恩爱挺没劲。
不过,这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她只管闷头吃自己喜欢的东西。
总得吃饱了肚子才能应对各种局面。
苏思思吃得也不少,好多东西她都没怎么吃过,光是这口腹之欲就足以让她痴迷。
苏晚儿心里痛快,终于风光了一回。
苏南衣吃过饭,也懒得看这两个人虚伪的表演,起身就往外走。
苏晚儿愣了愣,站起来喊了她一声,苏南衣也没有回答。
苏思思拉了苏晚儿一下,低声道:“二姐姐,别理她,让她走,看到她那副表情就烦。”
苏晚儿勉强笑了笑,也没有再追。
苏南衣乐得自己清静,走出院子,回到住处,抬眼就看到两个女子走了过来。
前面的那个,正是李树朝的小妾。
苏南衣目光微亮,刻意放慢了脚步。
那小妾一边走,一边四处闻,“好像就在这里了,快找找。”
丫环小声道:“姨娘,这香气也没有什么特别呀。”
“你懂什么?我家是制香的,我自小在这方面特别灵敏,道长身上的香气十分特殊,并非只是为了香,他多半是用来强身健体的。”
丫环诧异,“这还能强身健体?”
“自是能,回头再说这个,快找找,”小妾吩咐道,“即便不是道长,也应该是有渊源的。”
“是。”
苏南衣也没急着上前说话,她耳中还听到一丝异响,她丝毫不觉得奇怪,那是有人在暗中监视她。
她略一思索,手指往手南边枝叶茂密的一株树上一弹,一枚小珍珠弹了出去。
随即,那名暗卫也奔着那个方向去了。
毕竟,这李府的人可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商户女,还会武艺。
引走暗卫,苏南衣对走过来的小妾道:“在找什么?”
小妾打量着她,“你是何人?”
“是我先问你的,”苏南衣轻笑。
小妾身边的丫环俯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小妾没有笑意的笑了笑,“哦?听说新妇来了几个娘家的客人,你就是其中之一吧?”
苏南衣的目光在丫环身上一掠,淡淡道:“李大将军最宠的美妾,果然是聪明。”
小妾得意一笑,正欲开口,苏南衣又低声说了几句。
小妾脸上浮现几分震惊之色,随即问道:“你如何知晓?”
苏南衣微挑眉,“你近日可曾对别人说起过?”
小妾微怔,眼睛突然亮了亮,正欲开口,苏南衣又道:“我有些口渴,不知能否准备一些茶?”
小妾点点头,对丫环道:“你去准备。”
丫环不敢怠慢,转身去了。
小妾对苏南衣道:“能否进院中说话?”
苏南衣点头,带她进入院中,小妾对苏南衣福了福身道:“妾身胡氏,见过小姐。”
苏南衣浅笑,“胡姨娘是聪明人,我也长话短说,那日道长并非故意爽约,而是走到门口发现不对劲就离开了,姨娘怀有身孕,还是不再要四处乱走的好。”
胡氏听她说出自己有身孕的事,立即又对她多了几分信任,“道长可还好?不知是何不对劲?小姐进府来可是为了此事?”
苏南衣迅速道:“胡姨娘,道长让我带话给你,不必再与道长见面,等日后找大夫好好保胎即可。我到府中来,的确是为了此事,但也不全是为此。”
胡氏手抚着小腹,脸上喜悦又坚韧,“当真?你还有什么事,如若是我能得上的,我一定帮。”
苏南衣要的就是她这句话,“你有没有这府里的分布图,可否给我一份?”
胡氏一怔,“这个倒是有,不过,你要这个作甚?”
苏南衣道:“这府中有些古怪,难道你平时没有觉得?”
胡氏神色人严肃,认真思索了片刻道:“李书宇身为李府的嫡子,且现在是唯一的儿子,无论是他还是夫人,都不想我平安产子。”
“这就是了,所以,道长才会说你有机缘,若非如此,在李夫人的重重监视和防备下,恐怕你也不会怀上这个孩子。”
苏南衣微叹了口气,“而且,据道长所知,你怀孕的事,只怕李夫人早已知晓。”
胡氏一惊,“当真?可我明明小心谨慎的很,连平时请的大夫都没有叫来看过。”
“当然,道长不会算错,不然那些守在约好的小院门外的人是怎么回事?
若是道长去了,只怕他们会冲出来,将你和道长扭送到大将军会面前,说你与人私通,到时候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再是大将军的期盼和惊喜,反而会成为你私通的证据,以及……大将军的心头刺。”
苏南衣这话说的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事实,胡氏也是在后宅的争斗中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如何能不知其中厉害。
她顿时冷汗淋漓,好歹毒的手段!
苏南衣趁热打铁道:“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这府里的地图,并非是我要窥探什么隐私,而是道长觉得,这府里有些古怪,只怕是有阵法。”
胡氏吓了一跳,瞪大眼睛,“阵法?”
“是,你想想,有没有出过什么异常?”
胡氏仔细一回想,脸色微白了几分,苏南衣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前段时间,我听几个婆子闲聊说,一个护院遇到了鬼打墙,在一个院子里转了半宿都没有转出去,无奈就在院中树下过了一夜,好在天气热,若是冬天,非冻坏不可。”
“还有,”胡氏语气中带了几分惊恐,“我听说,其它院子里好像丢了个新买来的丫环。”
苏南衣略一点头,“正是,新妇陪嫁的两个丫环也不见了,正在寻找。据说是她们收拾东西回了苏家,可苏家……”
她一摇头,后面的话没说。
她没说,胡氏却自己脑补了,心里的惊恐更甚。
有时候人想像出来的,远比亲眼见到的更可怕。
“那,怎么办?”
苏南衣也不想吓得她太狠,“你不用做什么,只要把图给我一份即可,哪怕我临摹一份,再把原物给你奉回,我要好好找一找,究竟这古怪在哪里。”
她的目光在胡氏的小腹上一掠,“你要提防夫人,提防你身边的人,如你所说,如此隐秘的事,夫人是如何这么快就知道的?还迅速做好了安排。家宅之事我不便插手,你自己应该想得通。”
恰在此时,小丫环端着茶来了,苏南衣后面的话不再说,只略一点头。
胡氏微合了一下眼睛,勉强笑了笑,“早知新妇的娘家人要来,我也该表示一下才对。”
她晃了晃手腕,手腕上有几个镯子叮当作响,“这些俗物怕是苏小姐不喜欢,这也是将军给我的,我也舍不得。”
她语气傲慢,淡淡对丫环道:“让你保管的银票呢?”
小丫环急忙把荷包解了下来。
第二百零六章 命该如此
小丫环双手把荷包递给胡氏,胡氏却不接,只一抬下巴,指向苏南衣。
小丫环上前把荷包递给苏南衣,苏南衣浅笑了一下接过,“那就多谢赏赐了。”
胡氏低笑一声,笑声中充斥着轻蔑,抬手掠了掠头发,手腕上的镯子闪闪发光。
“走吧,我乏了。”
小丫环殷勤的扶着她缓步离开。
走了一段路,四下里无人,小丫环低声道:“姨娘,您发现什么了吗?”
胡氏哧笑,“别的没有发现,倒是发现这商户之女果然是没有什么见识,一身的铜臭味儿,只知道钱钱钱,势力得很。哼。”
小丫环低头抿嘴笑,“商户是末九流,她们苏家也不不是什么大商户,也是听说京城繁华,才搬来没多久,能见过什么世面。”
胡氏勾唇冷笑,没有说话,带着小丫环回了院子。
苏南衣独自坐在窗下的桌前,心中暗自思忖,胡氏果然是个聪明人,能在这阴诡的大将军府中生活下去,还有了身孕,想来手段也是不错的。
不过就是转瞬之间,她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还摆出一出瞧不起的姿态。
如果胡氏真心帮忙,倒会是一个不错的助手。
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书架,放着不少的书,苏南衣走过去瞧了瞧,刚要伸手抽出一本,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香气很淡,和窗下的那些花香极其相似,掩盖之下几乎被忽视。
然而,苏南衣天生在这方面敏感,再加上长期和草药打交道,首先分辨味道,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这香气绝不是什么书本笔墨香,虽然尚不确定究竟是什么,但苏南衣断绝了抽出书来看的想法。
她也不觉得无聊,有太多的事情可以想,云景的身体问题,以及那些需要的草药,父母现在的情况,都盘踞在她的心头不曾挥散。
回想着曾经看过的游记,苏南衣微合着眼睛,看似在闭目打坐养神,实则外面的一切她都听得清楚。
苏思思下午也没有回来,估计是缠着苏晚儿聊天。
过了许久,院子里有轻轻的脚步声响。
苏南衣立即睁开眼睛,崔婆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福了福身道:“老奴见过小姐。”
苏南衣微微颔首,“如何?有消息了吗?”
崔婆子上前给她倒茶,一边倒一边低声道:“没有,好好的两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李府门上的人非说她们是收拾东西走了,现在不但不知死活,还成了逃奴,反倒是我们苏府管教无方。”
苏南衣并不在意什么苏府,她只是记得,那两个小丫环年纪不大,在苏家的时候也是本分的,这次陪嫁过来纯粹是倒霉。
她心里基本可以确定,她们俩只怕是凶多吉少。
“小姐,这可怎么办?”崔婆子显然有些慌,她活了半辈子,可不是单纯的人。
“不用怕,”苏南衣道,“你老实在苏晚儿身边,不打听不乱走乱看,不会有事的。再者,这不是在吗?若是真有什么,你直接过来找我就是。”
“是,老奴多谢小姐。”
“苏思思还在那边吗?”
“在,”崔婆子哼道,“三小姐被蒙了心,眼睛也瞎了,一心想往里钻呢。”
“我几次想让她回去,但都没能成功,她能忍,为了留下,什么委屈都受得,”苏南衣抿了口茶,“命该如此,怪不得别人。”
一句命该如此,让崔婆子的心尖颤了颤,“小姐,她……”
“我也说不好,”苏南衣微微摇头,“你不必管这么多,忘记我刚才说的了?不要打听。”
“是,”崔婆子凛然道。
到了紧要关头,什么好奇心都要往后站,保命要紧。
“好了,你去吧,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找你问那两个丫环找到了没有。”
“是。”
苏南衣看了一眼天边,入秋了,秋高气爽,天空也蓝了些许,不知道这李府的肮脏能不能大白于光天化日之下。
……
云景送走了苏南衣之后,也没了吃早膳的心思,按照苏南衣说的,带上小黑去了夏染的小院。
看到他来,老修上前打了招呼,“王爷怎么了?脸色如此凝重?”
云景被他一问,觉得和苏南衣分开越发的难受,“我娘子去李家了。”
老修一惊,“什么?”
云景点点头,“说让我做她的外援。”
老修稳住心神,“什么外援?”
云景把苏南衣交待她的话重复了一遍,老修一听就暗自抽了一口气,看着云景纯真的眼睛,心说,你个憨憨王爷啊,你是被骗了呀。
但这话他不能说,万一让云景着急失控,打乱了苏南衣的计划,他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无奈,他只能顺着苏南衣的话继续往下说,“是,听王爷这么一说,你留在外面的确更重要,若是有什么,你才是苏小姐最后的安全依靠。”
云景严肃的点点头,手拍了拍小黑的头。
老修:“……”
“对了,晶晶癖怎么样了?好了吗?”
老修怔了怔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谁,“好了,没事了,现在去后院打拳去了。”
云景来了兴致,“我去瞧瞧。”
他带着小黑轻手轻脚去了后院。
后院宽阔,只放了一个兵器架子,夏染手里握着一柄宝剑,华光闪闪,瑞彩千条。
云景瞧了一眼就被吸引了,摒住呼吸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眼睛都不眨一下。
夏染练到最后,没有收住招势,冷喝了一声:“谁?”
话音未落,剑光冲着云景方向刺了过去。
云景反应也超卓,顺手从兵器架上拿起一杆长枪,枪尖一抖就迎了上去。
长枪呼啸,直扑夏染,夏染不敢怠慢,两个人迅速打在一处。
老修和陆思源也闻声赶来,兴致勃勃的在一边观战。
老修深知夏染的身手,并没有见过云景出手,现在一看,不由得惊讶。
“这位王爷可真是不凡,即便是变成这样,也丝毫不落下风,可见当初是何样的风采。”
陆思源抿着唇,双手握着轮椅扶手,“北离王府手握兵权,老王爷征战半生,他的儿子自然也不会错到哪里去。”
老修捻着胡子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陆思源低声道:“治疗他的事,你有几成把握?”
老修脸上笑意收敛了几分,“如果药草找齐的话,七成吧。”
陆思源低头看着自己的腿,“那,我的腿也要尽快。”
老修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说话间,夏染和云景已经分出了胜负。
夏染把宝剑归鞘,“我认输。”
云景眼睛发亮,“真的?”
夏染点点头,“自然,我这不是……”
“那是不是得输我点什么彩头?”云景问道。
夏染顿时满心戒备,“你……你又想要我什么?”
云景顺势道:“要什么都行吗?”
“!!!”夏染深吸一口气,“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第二百零七章 他在怀疑什么
夏染看到云景闪闪发亮的眼睛就害怕,看到站在不远处兵器架子上的小黑更加心痛。
那是他的鸟儿!
云景的目光缓缓落在夏染的那把宝剑上,渴求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
夏染紧紧把宝剑抱住,在心里咆哮,你堂堂一个亲王,要什么好东西没有?为什么非得盯住我的东西不放!
“你的剑法输给了,要剑也没有什么用,”云景下了定论。
夏染深吸一口气,这都是什么逻辑?比输了就要把兵器输给对方?
那江湖中的人是不是得一半没兵器使了?
他正想要拒绝,云景又道,“等娘子回来了,我就送给她,她一定很开心。”
夏染一怔,“回来?她去哪里了?”
“去大将军府了。”
夏染霍然睁大眼睛,陆思源也愣了愣,沉脸问道:“去哪儿了?”
“大将军府,”云景认真道,“她说了,她去打探一下情况,让我做好她的外援,她说需要我做她最强大的外?援。”
夏染:“……”
陆思源:“……”
老修摸了摸胡子道:“你们也别太担心,苏小姐定是都算计好了的,她一身本事,医毒都使得,功夫也不弱,大将军府里的那些人不是她的对手。”
陆思源低声问:“你怎知道?李树朝不是省油的灯,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一贯的心狠手辣,他那个儿子更是阴诡难测,上次南衣提起他们家有古怪的时候我就不赞成她去。”
老修看了一眼云景,提醒陆思源和夏染别再多说,以免惊动了云景,到时候更麻烦。
夏染无奈,只好把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他也没心再和云景争,干脆把手里的宝剑给了云景,“喏,给你吧。你在这儿耍耍,看看如何。”
云景欢喜的接过,在院子里舞起剑来。
夏染和陆思源、老修悄悄退到前院。
“难道我们就这么等着吗?这绝对不行,不然我派人去接应一下。”夏染征求他们俩的意见。
陆思源摇头,“不行,现在李府的门路我们不知道,如果李府的人真心怀不轨,那么现在南衣去了,就一定会加强戒备,你的人莽撞前去,被发现的可能性极大。到时候不但救不了南衣,没准还会给她带去麻烦。”
老修捻着胡子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现在已然去了,我们就只能耐心等,最多就是在李府门外增加一些人手,密切注意。”
陆思源道:“这个倒是可以。”
夏染也不再啰嗦,“那我现在就去安排。”
陆思源微叹口气,沉默无言。
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
天色渐暗,夕阳西沉,天边似燃起了火,云朵被染成深深浅浅的红。
苏南衣正闭目养神,忽然听到极轻的脚步声,她猛然睁开眼睛。
本以为是苏晚儿派人过来请她去吃晚膳,不料,一睁眼却看到一张男人的脸。
李书宇。
苏南衣浑身的肌肉紧绷,感觉像被一条阴冷的蛇盯住。
对上她的眼神,李书宇缓缓笑了,“在做什么?”
这声音温柔,低哑,很是好听,还透着一点熟稔和暧昧。
苏南衣面无表情,“与你何干?”
李书宇也不恼,笑容加深,“当然有关,你是我的贵客,事事我都得劳心,万一你在这里不舒服,那岂不是我的罪过?”
他的语气重音落得混乱,字字从唇齿间溢出,让苏南衣感觉特别不舒服。
不是声音的难听,而是他的腔调和语气。
苏南衣皱眉,站起身去关窗子,“滚开!”
李书宇站在窗外,手指搭上窗子,“真是有趣,你比你妹妹有趣多了。”
苏南衣盯着他,“李书宇,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啊,”李书宇微微点头,“我很清醒,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苏南衣和他一个窗里一个窗外,一个眼神眼神冰冷,一个眼神贪婪。
“李书宇,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
李书宇笑吟吟的看着她,“你说呢?”
苏南衣眼中浮现轻蔑的光,“我是未来的北离王妃,而你,不过是个几品小吏,仰仗的无非就是你父亲和你姐姐的势罢了。说起来就是靠着老子和女人。”
她就是想激怒李书宇,人在盛怒之下会有所失控,失控了才会有破绽。
但李书宇不但不怒,反而笑得更欢,“你这个形容——嗯,也有些道理,但我想再补充一点。”
苏南衣挑眉,等着他继续说。
李书宇身子往前探了探,声音也压低几分,“我是什么人别待商酌,而你,未见得就是北离王妃,因为你,未见得就是……苏南衣。”
苏南衣心头猛然一跳,呼吸微微一窒,但她脸上丝毫不显,前世的磨练,重活一世的艰难,早让她处变不惊。
“哦?此话何意?”苏南衣问。
她心里飞速的想了一遍,知道她现在真实身份的,除了夏染、老修并没有其它的人。
而这两个人,是不会出卖她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李书宇在诈她。
因为她和从前的苏南衣相差太远,李书宇心中有疑惑。
这么一想,她快速平静下来,面对顾西宸?的时候她都不慌,都不怕他查,何况一个小小的李书宇。
李书宇伸手想要碰她的脸,苏南衣一脸嫌弃的躲开。
“何意?你心里应该有数吧?”李书宇慢慢抽回手,“时间不早,你该去吃晚膳了,为了这一天,我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功夫,也给足了你妹妹面子。”
“那是你和她的事,与我无关,”苏南衣冷然道。
李书宇微眯着眼睛,笑意挂在唇角,还想说什么,外面传来脚步声。
他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走进院子里的,正是苏思思。
苏思思老大不情愿,明明有那么多的下人,苏晚儿?非让她来请苏南衣,真是的!
不料,她迎面就碰上李书宇,一颗心顿时欢喜的乱跳。
她行了个礼,刻意挡住李书宇的去路,“姐夫。”
李书宇依旧保持着笑意,只是那笑意失了温度,眸中冰冷一片。
“是你呀。”
苏思思满脸堆笑,露出一副娇憨可爱的模样,歪头道:“是我,姐夫,可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
“思思。”李书宇轻声道。
苏思思的脸迅速红了,鲜艳的能滴出血来,她的耳朵,不,她的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从来不知道,她的名字居然这么好听。
思思,从这个男人的嘴里叫出来,跟别人都不尽相同。
她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一时没有答言,李书宇道:“怎么?我说错了?”
苏思思还没回神,李书宇伸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你是个可爱的姑娘,没事的时候多来府里坐坐,你姐姐肯定会高兴。”
苏思思心头狂跳,抬眼看着他,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第二百零八章 府中布局图
苏思思在这一刻忘记了规矩,忘记了礼***常,只有眼前这个出众的男人。
“姐夫也会高兴吗?”
李书宇轻轻笑起来,眼睛笑得微弯,眼底却是寒凉一片,“你想让我高兴吗?”
苏思思听到这一声,脑子里轰然一响,像是有万千朵烟花炸开,让她欢喜得不知所措。
“我……我自然是希望姐夫高兴的。”苏思思轻咬着嘴唇道。
“嗯,很好,”李书宇低声笑了声,这声音从胸腔里溢出,把苏思思的春心击得一荡。
他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衣裙似无意的掠过苏思思的腮边,丝丝滑滑,微微的凉,但在苏思思的心里,像是点燃了一团火。
把她的半边身子都烧着了。
她愣在原地,空气中还有李书宇身上的浓郁香气。
仿佛,连空气都变得香甜了。
她的脑子里还有些空,不断回想刚才的那一幕。
连苏南衣什么时候到她身边的都不知道。
“拿帕子擦一擦吧,”苏南衣开口道。
苏思思吓了一跳,回过神问道:“你说什么?擦什么?”
“擦嘴,你的口水都流出来了,”苏南衣哧笑道。
“你……”苏思思咬牙,狠狠瞪她,“苏晚儿?叫你去吃晚饭。”
苏南衣讥讽道:“怎么,这会儿不二姐姐长二姐姐短了?改叫苏晚儿了?”
苏思思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苏南衣拦住她的去路。
“你干什么?”苏思思怒道。
苏南衣语气沉冷,“苏思思,把你的蠢脑子晒晒再用,李书宇不是你能沾染的,你最好收了这个心思。”
苏思思咬牙,这会儿她什么也听不进去,“苏南衣!我知道你是嫉妒我,担心我也嫁到这里来,比你的身份高出一截,可你担心也没用,我是不会听你的!”
“你有病吧?”苏南衣觉得她简直是不可理喻,“我嫉妒你?你嫁到这里来就比我身份高了?先别说你嫁不嫁得进,就算是嫁了,也只是个妾,而我会是北离王妃,别说你和苏晚儿,就是他李书宇见了我也得跪下行礼,懂吗!”
“你……”
苏南衣抓住苏思思的手腕往后一推,“我言说于此,不怕死的你就往上贴,我不拦着你,滚开!蠢货!”
苏南衣说完去苏晚儿的院子里吃饭,苏思思在她身后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她握紧了手,暗下决心,她一定要拿下李书宇,什么妾?只要她嫁进来,她就不信会输给苏晚儿!
苏晚儿实在被苏思思烦得头疼,好容易把她打发走安静一会儿。
“那两个丫环还没有找到吗?”她抚着额头问。
崔婆子回答道:“还没有。”
苏晚儿微合了一下眼睛,“算了,不用找了,爱去哪儿去哪儿,她们就算是逃了我也不在乎,我堂堂的少夫人,还能没有丫环用?”
崔婆子:“……”
崔婆子心里暗自发凉,这二小姐和三小姐都是蠢的,丝毫没有注意到情况的严重。
苏晚儿先前也觉得事情不寻常,这一天下来,李书宇安排周到,让她脸上极尽荣光,好像一切又都可以容忍了。
她是头一回做人家妻子,李书宇也是头一次娶妻,或许真的是因为新婚,手下没有轻重,等时候长了就好了。
她自我麻醉,连日来紧张的心弦松了不少。
崔婆子见她如此说,也不再多说什么,反正现在就认准了苏南衣的话。
苏南衣来了,后面跟着苏思思,苏晚儿觉得苏思思的表情眼神有些怪异,脸红着,眼睛还像含了秋水,但又难掩怒色,似乎是在生什么气。
不过,对于她来说,苏思思是个无关紧要的,她也懒得去深究。
晚餐照样十分丰盛,苏晚儿心里又是好一番痛快,苏南衣依旧没话,而苏思思也闷了许多,没再像中午捧着苏晚儿,处处恭维。
苏晚儿丝毫不知,苏思思的心里已经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下午没有什么活动,苏南衣也不怎么饿,并没有吃多少。
她这次倒没有急着走,就坐在原位上看着苏思思。
苏思思被她看得不自在,“你看着我干什么?”
“我看你什么时候吃完,”苏南衣看看外面的天色,“等你铺床。”
“你……”苏思思脸气得发白,差一点呛住。
“不是你是谁?那两个丫环没找到,我说了,找不到她们就你来伺候我。”苏南衣漫不经心的说道。
苏思思简直气炸,把碗筷一拍,“你别欺人太甚!”
“随你怎么说,”苏南衣并不以为然,“你不同意,那就滚蛋。”
苏思思都要气哭了,“凭什么?你又不是这里的主人!凭什么你让我走我就得走?”
苏南衣没回答,转头看着苏晚儿。
苏晚儿也有些头疼,但她不想为苏思思出头,“好了,思思,都是自家姐妹,别生气了,给大姐姐铺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二姐姐……”苏思思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苏晚儿拍拍她的手,“好了,既然来了,就好好的相处,好好玩,休息好了才能有精神,都累了一天,别再折腾了。”
苏思思咬牙,怎么成了她折腾了?分明就是苏南衣故意气她,欺负她!
苏南衣起身往外走,“快点跟上,别让我等太久。”
苏思思抓狂,快要气得爆炸。
苏南衣走回院门口,看到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她认出那是胡氏身边的小丫环。
她心头微动,快步走过去,“找我?”
小丫环回头看到她,脸上不自然的笑了笑,并没有什么恭敬,“苏小姐,我们姨娘回去以后觉得只给银票有点失礼,又派奴婢来给你送点东西。”
说罢,她递过一个小盒子。
苏南衣伸手接过,连个拒绝的意思都没有,“那就多谢了。”
小丫环脸上的轻蔑一闪即过,见苏南衣接了盒子,也没再多说,转身直接走了。
苏南衣也不在意,拿着盒子回了屋中。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院子里悄无声息,她点了一盏灯,光线有些幽暗,就算有人在外面监视,也看不真切。
苏南衣打开盒子,里面放着金银镯子,还有几个银锭子,几串珍珠链子,松松散散的装了半匣子,乱七八糟的,明显就是没有用什么心思。
她并不在意这些东西,她在意的,是藏在这里面的图。
胡氏很聪明,在人前鄙视她,和她关系不怎么样,这样才不会引人怀疑。
她把东西都拿出来,一一检查过,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那就应该是在盒子上。
盒底盒盖的四处敲了敲,发现底部有一些厚,像是有夹层。
她心中一喜,立即细细摸索,果然发现了机关处。
她正要把盒子底部弄开,拿出里面暗藏的东西,忽然听到外面有声响。
第二百零九章 这迷药如何?
苏南衣手上动作一顿,又把盒子安稳放好。
院子里灯光闪亮,苏晚儿带着苏思思走了进来。
“姐姐,我和思思来了。”
苏南衣淡淡“嗯”了一声,苏思思进屋瞧见桌子上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苏晚儿也有些奇怪,“姐姐,这是哪里来的?”
苏南衣道:“别人送来的,说是见面礼。”
苏思思定睛瞧了瞧,随便拿起一条珍珠链子,“啧啧”了两声。
“这种货色的东西也能拿出来送人?真是好笑。”
苏思思低笑,“这种东西,说句不好听的,我的丫环都看不上。”
“是吗?”苏南衣淡淡道,“你和你?的丫环?生活水准真是高啊,这种都看不上?那你们二房的钱是从哪来的?你花得倒是理直气壮,自己又不挣钱,装什么阔小姐。”
“你!”苏思思不可思议的盯着苏南衣,“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二房说三道四?那是祖母疼我们!”
“她自己也是一分钱不挣,我父亲孝敬她,那是孝顺她的,可不是孝顺你们二房的,占了便宜就该闷声缩着,还跑到我面前来显摆,你哪来的脸?”
苏思思简直要疯了,“你敢说祖母?我定然要告诉她,让她动家法!”
“不用你告诉,当着她的面我照样说。”
苏南衣毫不客气的回击,“去铺床,打热水,我累了,要睡觉。”
苏思思七窍生烟,眼前都有些发花,差点吐出血来。
苏晚儿虽然也被惊住,但她又觉得真是痛快,她早就看不惯二房那些人的作为,还有老夫人,整天就知道宝贝她的孙子,一个好吃懒做的窝囊废而已!
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但没敢说,苏南衣却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
她心里暗暗高兴,看着苏思思气疯的模样更加痛快,她必须暂时站在苏南衣这一边。
“好了,思思,赶紧去准备吧。”
苏思思把那口血闷下去,不情不愿的去准备。
苏晚儿对苏南衣笑了笑,轻声道:“姐姐说得好,多谢姐姐。”
“你以为我是为了你?”苏南衣垂眼道,“你自作多情了。”
苏晚儿:“……”
她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夜色,“她总归是没有伺候过人,要不然我给你找两个丫环婆子吧?”
“不必,”苏南衣一口回绝。
她晚上还有事儿要做,有别人在一是不方便,二也是万一有什么危险,她不想连累无辜。
见她如此坚决,苏晚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福了福身正想退出去,眼睛又扫见桌子上的东西,“姐姐,这到底是谁送的?瞧着成色的确不怎么好,若是不嫌弃,去我那里挑一些吧。”
苏南衣轻笑,“不必了,这些东西虽然成色不好,但也是别人的一番心意,心意并不在东西有多贵重,你觉得呢?”
苏晚儿觉得她似乎意有所指,一时又想不透,只好尴尬的笑了笑离开。
苏晚儿气呼呼的干着活,根本无瑕关注这边,苏南衣加快动作,把盒子底部的机关打开,里面果然放着东西。
她摒气凝神,把东西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展开一瞧,的确是一张格局图。
苏南衣之前来过一次,虽然只去了几个地方,但也是有印象的,很快就能分辨出真假。
她回想了去过的几个地方,尤其是那个古怪的院子,很快在地图上找到,的确是真图。
她把东西收好,简单洗了手脸躺在床上。
苏思思还一转脸看到她躺下了,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留点地方!”
苏南衣一指床尾的榻,“你在那睡吧。”
“苏南衣!你是疯了吗?那里丫环守夜才会睡的!”
苏南衣点头,“说得没错,你现在就是我的丫环。”
“你……”苏思思跳着脚,还想说什么,苏南衣扬袖一挥,一股淡淡的香气袭来,她忽然就软了下去,失去知觉。
“吵死了,”苏南衣叹口气,“都是为了救你,蠢货。”
她把苏思思拖到床尾,起身去书桌旁,迅速把那张图纸描了下来。
随后又把原图放回盒中。
一切准备好,苏南衣在香囊中拿出一个小纸包,轻轻撒在灯罩中的蜡烛上,随后熄灭了灯。
灯火虽然灭了,但热度余温仍在,那些粉末缓缓挥发出来。
很快,屋子里有了一股淡淡的迷人香气。
她回到床上躺下,浅睡养神。
今天晚上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但不是现在,需要等到夜深人静之时。
有了灯罩里的东西,她也不怕有人暗中用迷药,安心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院中,比一片叶子落下的声音还要轻。
那人侧耳听了听,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伸手从挎着的布袋里摸出一个小竹筒,轻轻点破窗纸,小竹筒伸进来,一缕浅白色的烟雾无声弥漫升腾。
寂静无声的夜里,这一幕显得有些诡异。
等了片刻,那人轻轻推开窗子,直接从窗子里跃了进来。
他一进屋,忽然感觉屋子里有股淡淡的香气,清淡雅致,还甚是好闻,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好好闻了一下。
越闻越觉得好闻,他慢步寻着味儿走到灯前,如疾如醉,“就是这里了……”
这话刚一说出口,就听身后有道清冷的声音问道:“比起你的迷药,味道效果如何?”
他下意识的回答道:“味道不作数,这种东西关键还是要看……”
话没说完,他猛然惊觉了什么,豁然转身看向她。
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的眼前有些发花,好像每个景物都成了双层甚至更多,天地也开始旋转,他伸手想抓住点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扑通”一声,翻身栽倒。
苏南衣轻笑一声,走到他的身前,用脚尖踢了踢,他已然被迷倒,半分知觉也没有了。
苏南衣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布条,直接把他的手脚捆上,又给他灌了点药,这才又把他的嘴堵上。
一切准备好,她把此人拖到另一个房间的角落处一扔。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苏南衣重新回到床上,却再也没有了睡意。
她琢磨着这个男人到底是谁的人,李书宇的?
还是另有其人?
苏南衣躺在床上继续等,没过多久,再次传来一声异响。
又有人来?
这些人还真是看得起她啊!
她微合着眼睛,耳朵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像是有什么落在了窗台上,轻轻敲着她的窗子。
她起身打开窗子一瞧,不禁又惊又喜。
她立即双手把小白鸟抱了进来,搂在怀里摸着它的羽毛,无比欣喜,“你怎么来的?”
小白鸟喉咙里嘟噜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苏南衣低笑,发现它的腿上挂着一个小竹筒,倒出来打开,里面是叠在一起的几张字条。
看到这些字条,苏南衣不禁微勾嘴唇。
第二百一十章 云端到地狱的距离
纸条是云景等人写的。
每个人都有份儿,虽然字少,也是一些无用的小事,云景还提到给她准备了件礼物,是一个很大的惊喜,还是从夏染那里赢来了。
苏南衣轻笑出声,几乎可以想象到夏染被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
她仔细看了好几遍,最后才把纸条放在灯里烧了。
她也回了一张字条,让小白鸟送了回去,让大家知道她一切都安好,不必担忧。
把小白鸟放走,苏南衣又重新躺了回去。
忽然感觉苏思思动了动,像是醒了。
苏南衣也没有理会她,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已经救过她那么多回,她非要自己找死,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苏思思爬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咬牙瞪了瞪苏南衣,但又不敢把苏南衣吵醒。
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些怕苏南衣了。
正想敲敲爬到床上去,忽然听到有人轻轻推开了房门。
苏南衣也听见了,但没有动,也没有睁眼。
苏思思吓了一跳,正想推醒苏南衣,看清来人之后又停住动作,满是惊喜的问道:“姐夫?你……你怎么……”
李书宇低头看着跌坐在床边的苏思思,“你怎么在这里?”
苏思思脸红红的,她当然不好意思说是被苏南衣欺负到床尾去了,略一思索道:“我……刚才不知怎么的就晕倒了,才醒来不久,脚有些麻了。”
李书宇看着她半晌,目光沉肃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思思被他这目光盯的忽然心里有些慌,她正不知所措,李书宇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地上凉,莫坏了身子,起来罢。”
苏思思的手被他握住,只觉得他的掌心干净温暖,甚至还可以感觉到他掌心的纹路。
苏思思还在羞怯激动,李书宇忽然弯下腰,把她整个都抱了起来。
身体突然腾了空,像是驾了云踩了雾,苏思思脸贴着李书宇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的香气,激动的全身都在颤抖。
“姐,姐夫……”
李书宇低笑一声,垂首吻了吻她的腮,“叫我书宇。”
这声音这气息在苏思思的耳边一炸,把她的理智、廉耻都炸飞了。
欢喜都从嗓音里溢出来,苏思思轻声唤:“书宇”。
李书宇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苏南衣,嘴里对苏思思道:“你愿意为我做一件事吗?”
“愿意,”苏思思小声却坚决,“什么我都愿意,十件百件也行。”
“?不用,一件就好,”李书宇又吻了吻她,“我想……要你一样东西。”
苏思思懵懂,不知道什么东西是李书宇都没有而自己有的,她下意识道:“什么东西?”
话一出口,看到李书宇含笑的目光,目光侵、略性十足,她忽然就明白了,脸上红透一片。
李书宇没有回答,抱着她往外走去。
苏思思紧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还有微凉的夜风,她晕晕乎乎的,如同踏在云端。
至于去哪里,她不想去问。
苏南衣早听得清清楚楚,心时一阵恶寒?,苏思思真是怎么能死得快就怎么作。
她立即起身去追,夜色深长,她心里默想着那幅地形图,不远不近的跟着李书宇。
走了一段,苏南衣忽然发现,这个方向……
似乎并不是去什么院子的方向,而是去花园的。
难道?
苏南衣心头一动,加快了脚步。
到了花园子停住,李书宇把苏思思放下,活动了一下手臂。
苏思思看看四周,看到清冷月光下的荷花池,心里纳闷,“书宇,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书宇左右晃了晃脖子,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他依旧淡淡的笑着,可一双漆黑的眸子映着惨白月,莫名让人有些发寒。
苏思思心里也没来由得一慌,忽然有些怕。
李书宇勾唇笑,露出森森白牙,“你不是可以送我一样东西吗?”
苏思思点点头,脸上红晕又起,“嗯。你……你想……在这里吗?”
这可是花园子,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这样的话太难为情了吧?
“当然,”李书宇细长的手指间冷光微闪,“我大老远把你抱到这里来,当然就得在这里,你放心,这里面不只有你,你不会寂寞的。”
他最后两句说得语气森然,苏思思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也听出了别的意味。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要什么?”
看着苏思思惊恐的模样,李书宇心里痛快,“你以为我想要什么?你的身子?你的贞洁?呵!下贱的女人!果然一想就想到那种地方去。”
他说着上前逼近一步,眼睛似狼如蛇盯着苏思思,嘴唇轻启,一字一字道:“我要你、的、命。”
苏思思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刚才的红晕消失不见,后退了两步,嘴唇都在抖,“你……你说什么??”
“听不懂吗?果然是蠢,”李书宇冷笑,脸上的轻蔑显而易见,“你和苏晚儿一样蠢。”
苏思思脑子里轰然一响,“苏晚儿?是苏晚儿让你害我的?”
李书宇手指一翻,一枚薄薄的刀刃闪着寒光,“看来今天晚上我得多干一点活,要把你的脑子挖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做的,居然能蠢成这个样子。”
苏晚儿尖叫一声,还想往后退,再后面却是荷花池。
她不知道荷花池有多深,她不会水,万一跌进去,淹死也是很难受的。
“你,你别过来,我和你无怨无仇的,我现在就走,我不来你家了还不行吗?”
苏思思带着哭腔,把钱袋子解下来,“我吃了你家的饭,付钱给你,不沾你们的便宜,还不行吗……”
李书宇却无动于衷,事实上,她却哭,却害怕,却挣扎,李书宇反而越是高兴,却是兴奋,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喧奔涌。
苏思思惊恐万分,看着他步步逼视,想像着自己被割断脖子揭开头骨,简直魂飞天外,她不管不顾,大步围着荷子往另一个方向跑。
李书宇也不加快速度追赶,就让她那么跑。
没跑多远,苏思思忽然听到荷花池中似乎有什么动静,她双腿发抖的扭头看去,就见水面荡漾,水草浮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
苏思思的恐怕达到了顶峰,她尖叫一声,双眼往上一翻,晕死过去。
李书宇见她晕死,陡然就没有了兴致。
他喜欢玩活的,越挣扎越喊叫那才越有意思。
像现在一样,跟一条死鱼似的,实在是没什么劲。
再说,他今天晚上本也不是冲着苏思思来的,是苏思思自己非要往死路上撞。
思及此,他缓缓收了刀,看着从水里冒出来的那个东西,指了指地上苏思思,“把她拖下去,好好的看着。”
清冷的月光下,那人双眼呆滞,顶着一头的水草,衣服、头上不停的滴着水,湿哒哒的呆立着,也不说话。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你和她一样下贱
苏南衣认出,这个从水里钻出来的“怪物”就是白天见过的那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人。
这人也不说话,不知道是不会还是不能,整个人也显得比较呆笨,但他却很听李书宇的话。
李书宇话音落,他就弯腰把苏思思扛在肩膀上,慢吞吞的离开,身体擦过花丛,枝叶在夜色中一阵乱摆,发出刺耳的声响。
苏南衣在暗中,摒住呼吸,她现在可以肯定,这个荷花池中一定有古怪。
只是不知道,寺庙后面的那个荷花池,和这个又有什么关系。
李书宇站在原地,手指把玩着那把薄薄的刀,那刀很奇特,薄且长,刃特别的锋利。
以苏南衣的经验来判断,这种刀割在人的身上,如果下手快的话,一时不会感觉到疼痛。
想起李书宇对苏思思说的寻些话,什么揭开头骨看看脑子,她并不以为,这是单纯的吓唬。
只怕……
苏南衣压下心头的不适感。
李书宇走到荷花池边,手指抚着娇嫩的花瓣,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微微仰着脸,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这一幕的动作实在很怪异。
苏南衣不敢随意乱动,她已经看出,这个李书宇是有身手的,而不是像表面上的一副书生相,柔弱不经风的模样。
而且,他的身手奇怪,不是苏南衣见过的。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李书宇转了身,缓缓离开。
苏南衣略一思索,迅速回了原来住的院中。
她脱掉鞋子,迅速躺回原来的姿势。
没过多久,听到一阵悉悉声响,李书宇果然回来了。
苏南衣依旧没动,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表面丝毫没有异样。
她能感觉到李书宇站在床边细细打量了她一会儿,这种目光冷静而深沉,像是在透过她的身体,想要看到别的什么。
苏南衣想起他说过的话,说她未必就是苏南衣,难道,他真的看出了什么?
就在这一瞬之间,苏南衣感觉自己的额头上微微一凉,像是有一滴清晨的露水滴下。
她心头微惊,控制住想要伸手去摸的冲动,李书宇也没再动,也没对她有什么不轨,转身慢步走了。
他一走,苏南衣立即睁开抬手去擦额头,额头上什么都没有,那一点凉意也消失了,一切好像就是苏南衣自己的幻觉。
但她知道,这不是幻觉。
李书宇在搞什么鬼?
……
苏晚儿今天很高兴,之前害怕的晚上,竟然隐隐的有了期待感。
可等来等去,也不见李书宇来,她不禁有些困倦了。
迷糊之中,感觉到有人进来,她睁开眼睛,看到李书宇的影子,正想起身坐起来,李书宇已经上前伸手按住了她柔嫩的肩膀。
白润的皮肤上印着青紫痕迹,有些触目惊心,但在李书宇的眼中却是一种别样的刺激的美。
他手上的力道缓缓加重,苏晚儿轻呼了一声。
他另一只手抚着苏晚儿的腮边,继而捏住她的下颌。
“你那个妹妹,还真是不要脸,和你一样的下贱,领图富贵,一心想嫁入高门,未出阁的女子居然什么都敢干啊……”
苏晚儿原来心里的欢喜刹那间都退干净,脸上的红晕也刹那归于苍白,眼睛睁大惊恐的看着他,这些话让她太过震惊。
“她居然勾引我,”李书宇哧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眼神冰冷凶狠,“这种不要脸的人,亏你还和她是姐妹,你是不是也这样贱?”
苏晚儿拼命摇头,不知苏思思究竟干了什么,她知道苏思思想嫁入高门,但她却没有想到,苏思思竟然这么大胆,当天晚上在李府里就敢做出这等下作之事!
好容易让李书宇温情了些,现在又被苏思思这个贱人给毁了,真恨不能把她碎尸万段!
“夫君,我不知道她……我和她不一样的。”
“不一样吗?”李书这于哧笑,“你在成婚之前,就没有想着勾引我吗?每次见面你都娇柔造作,一副献媚的模样,不是贱是什么?”
苏晚儿被堵得没话说,脸色惨白。
她的确……
李书宇低笑一声,“没话说了?那我不妨告诉你,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和你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打的是什么主意,对这门亲事有多满意,你又是如何想着能够抓住我的心。”
苏晚儿如同被揭下了脸皮,浑身发抖。
“别再说了……”
“怎么?”李书宇戏谑的笑,踢掉靴子踩上她的身,“现在知道要脸了?呵,果然也和你那个妹妹一样,到最后才知道害怕。不过,你放心,我得好好留着你,毕竟得有个人来做夫人,至于你那个妹妹,得看我的心情。”
苏晚儿?惊得魂飞天外,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身上是无尽的疼痛和折磨,心里的摧残也无法言说。
看着李书宇貌似温柔实则狠戾的模样,她感到无边的畏惧和绝望。
她想着明天可能见不到苏思思,浑身都在发抖,脱口问道:“那苏南衣呢?”
李书宇动作停住,眼睛看着她,苏晚儿用尽所有的勇气,“你喜欢苏南衣,对不对?”
李书宇猛然扼住她的喉咙,呼吸喷在她的耳边,“还轮不到你来质问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该问的不要问,最好是装成哑巴,如果你装不了,我不介意让你变成真的哑巴。”
近乎窒息的死亡接触,被变成哑巴的恐惧,双重的压迫瞬间如同泰山压顶,把苏晚儿逼得崩溃。
眼看着快被掐死,李书宇才松了手,苏晚儿大口的喘着气,像是一条濒死的鱼。
“做好你分内的事,扮演好少夫的角色,闭紧嘴巴,否则的话,我不介意你成为亡妻。懂吗?”
李书宇捏着苏晚儿的腰,又开始新一轮的疯狂。
……
苏南衣本想着根据那份图夜探一下将军府的情况,没有想到,不知何时竟然睡了过去,等她醒来,天光已经见亮。
她一下子翻身坐起,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别说是在阴诡的大将军府,她时时保持警惕?的情况下,就算是在苏府,她也不曾睡得这么沉。
她立即下床,仔细寻找一番,没发现什么异样,那个给她下迷药的人还在,也还昏死着。
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南衣心中警铃大作,这种未知的危险让她越发不安。
她照了照镜子,额头上没有丝毫异样,皮肤光洁白嫩,什么痕迹都没有。
她坐回床上仔细回想,却没有任何头绪。
手指碰到荷包里的一样东西,她拿出来在嘴边吹了吹。
没过多久,一阵轻微的声响,小白鸟落在她的窗边。
她迅速写了张字条让小白鸟带了出去。
随后悄悄到院中,仔细观察了一下,昨天还在的暗卫今天不在了。
但苏南衣的心里并不轻松,反而觉得有丝不同寻常。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一切都不对劲
苏南衣压下心里的不安,按计划行事。
她把那个捆得和粽子一样的人拖出来,行至到院墙边,吹起短哨,小白鸟落在墙上,云景也带着人到了墙的另一边。
云景翻过墙,惊喜的抱住她,“娘子,我好想你。”
苏南衣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心里的不安化解了一些,“我也想景儿。”
“你没事吧?还好吗?”云景仔细看着她,从上到下的打量,“我可乖了,有听娘子的话。”
“好,我就知道景儿能做到,”苏南衣指指地上的人,“把他带出去,交给赵大人,另外,你告诉夏染,让他暗中派人去盯着那个荷花池,就是你那次带我去的,寺庙后面的那个。”
云景点头,“好,我记住了。娘子,你什么时候能走?”
苏南衣想了想,“今天下午吧,若是天黑了我还没走,你们再来派人寻我。”
“好,”云景答应,又忽然想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担忧道,“娘子会有危险吗?”
“不会,我只是说万一,放心吧,不会有事。”
苏南衣不好说太多,怕云景会太过担忧她。
好在云景最听她的话,把人扔过墙,虽然依依不舍,但还是走了。
看着云景顺利离开,苏南衣轻吐了一口气,转身回住处。
天光已经亮了,已经了有早起的下人开始准备打扫,苏南衣也不好再做别的。
但她心里的不安依旧没有散去,她预感到再单独留下,只怕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
她在这里也不好行动,不知什么地方就有暗卫,人家在暗她在明。
好在这府里的布局图已经到手,别的时候再来也不迟。
打定了主意,苏南衣就去找苏晚儿。
苏晚儿的院子还没有开门,她也没有叫门,直接翻强而入。
苏南衣本想着崔婆子应该在外堂守夜,但她进来发现,崔婆子并没有在。
她略一愣,在苏府的时候,她是不让小桃守夜的,丫环也是人,何必折腾她们,劳累一天好好睡个觉。
再者说,都睡觉了都有什么事,她也没想着半夜起床要这要那需要人伺候。
可据她所知,苏晚儿一直都是要丫环守夜的,难不成嫁入李府这习惯还改了?
她正在愣神,里面有响动,一抬眼李书宇从里面出来。
四目相对,李书宇忽地极慢的笑了笑,“一大早的来找我?”
苏南衣被他的笑和语气恶心了一下,可不知怎么的,她又感觉像有点悸动。
只是一瞬,苏南衣冷然道:“我和苏晚儿说一声,我要走了。”
“走?”李书宇慢慢整理着衣袖,“现在吗?”
苏南衣反问:“不然呢?”
“你就这么走了?不管你的妹妹了?”李书宇轻笑,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掠她耳边的发。
苏南衣侧身避开,后退一步道:“苏晚儿是你明媒正娶,苏思思进府做客好多人也知道,你若是想惹麻烦,尽管试试看。”
李书宇手指落了空,也不恼,“你要走也不是不行,不过不是现在。”
“你想做什么?还想软禁我不成?”苏南衣微眯了眼睛。
“不是软禁,是……好客请留,不然会让人觉得我们李府没有规矩。”
李书宇说罢,轻轻击了击掌,他的衣袖挥舞的瞬间,有暗香流出,苏南衣下意识摒住呼吸,心口却微微跳了跳。
几名侍卫从院外走入,身上穿着薄甲,腰间挎着刀。
李书宇缓缓道:“苏小姐,请吧。”
苏南衣手按住腰间的软剑,“李书宇,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我不是说了吗?只是想让你再多留一天而已,如果到时候你还是想走,那我绝对不拦你,如何?”
李书宇轻笑,笑容阴诡,苏南衣本能的厌恶,但不知为何,心头再次悸动。
这种感觉绝不是她的错觉,她迅速权衡,放弃抵抗,“好,这是你说的。”
李书宇微微点头。
苏南衣回到隔壁院中,也不理会那些侍卫,坐在屋中调息。
那些人也没有留下,院子中又恢复了平静。
苏南衣心头烦乱,李书宇强留下她,明显是有恃无恐,而且十分笃定,似乎觉得她到时候一定会选择留下。
他的自信到底从哪里来?因为苏思思落在他的手中?
苏南衣很快就否认这一点,一个苏思思,并不能牵制住她,这一点李书宇应该明白。
慢慢的,她发现了一丝异样,这次的调息似乎没有平静下来,反而越发烦乱,她竟然……不断的想起李书宇。
这个发现,让苏南衣预感到,她遇到了自她重生以来的最大危机。
……
院墙外的人还不知情,云景把那个家伙带到墙外,对夏染说了苏南衣的话,夏染立即派人去暗中盯住。
那个家伙交给了赵石磊的,让他们带回京兆府衙门去审问。
老修问云景,“苏小姐怎么样?可有什么事?”
云景摇头,“没有,娘子好好的,她说,最迟今天下午就离开,要是到晚上没有出来的话……”
老修追问:“如何?”
“到时候再让我们去寻。”
老修心里“咯噔”一下,不禁有些担忧,苏南衣说得隐讳,估计是怕云景担心,她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是遇到了麻烦。
他看看时辰,时间还早得很,这一天怕是难熬。
自从听苏南衣说起,曾经见过毒王狐清,他这心里就没有安稳过,他担心,这个李府,和那座放着狐清的府第,有什么内在的联系。
苏南衣也没有去苏晚儿的院中吃早膳,而苏晚儿也没有来派人请。
处处都透出怪异。
天近中午,苏南衣额头渗出薄汗,身体里也有一种无法排解的潮热。
但她清楚知道,她的脉象一切正常。
忽然听到脚步声响,崔婆子来了。
看到苏南衣,崔婆子诧异道:“小姐,您怎么了?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苏南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您的脸有些发红,似乎之前并不这样,”崔婆子犹豫着说道。
苏南衣照了一下镜子,果然。
“你来有什么事?”苏南衣问。
崔婆子急忙低声道:“苏晚儿今天很不对劲,和昨天的情绪正好相反,早膳也没有吃,一动不动的躺着,老奴去叫她也不吭声,如果不是在喘气还睁着眼,真如死了一般,三小姐好像也不见了。”
崔婆子越说心里越慌,脖子后面都有些冒凉气。
“我知道,”苏南点头,忍了忍还是问道,“李书宇可曾去过?”
崔婆子的摇头,“没有,他白天一般不怎么来,自到了这里以后,也不让下人守夜,也不知他每次是何时走的。”
苏南衣手按着胸口,心跳似乎快了一些,提到李书宇的时候,心头的悸动越发明显。
这一切都很不对劲。
第二百一十三章 提刀闯府
苏南衣不想再等了,她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
她从荷包里摸出一个小药包,递给崔婆子道:“你找个借口出府去,转到西侧门那边的树下,王爷应该在那里,你告诉他,我现在就要走,让他在前门接应。若是他不信你,你就把这包药给他,你也不要再回来了。”
崔婆子心头狂跳,“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你走之后,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回府之后会在后门上挂块小木牌,你到时候来找我就行。”
“是,老奴都记下了。”
崔婆子不敢怠慢,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先回了一趟苏晚儿的院中,见她还是那样挺尸,也懒得搭她,在院子里转悠了一会儿就想着出府。
林南衣感觉身体里的不舒服越来越强烈,她猜想暗中一定还有人盯着她,若是像天未亮时那样出府怕是做不到了。
还不如就走正门,光明正大的往外闯。
她用冷水洗了把脸,吞了几粒解百毒的药,总算感觉好了一些。
不知道崔婆子能不能顺利出府。
崔婆子今天的运气不错,大概也因为李府的人还没有把苏晚儿当回事,她身边的下人就更没有人放在眼中。
崔婆子走到府门口,门上的家丁象征性的询问了一声,“干什么去?”
“唉,这不是少夫人早起了心情不好嘛,就想吃街上的杏仁酥,差我老婆子去买点来,小哥几个给行个方便。”
崔婆子一边说,一边拿了点散碎的银子塞过去。
家丁本也没有把她一个老婆子放在眼里,见她只拎着个空空的小竹篮,也没有什么可夹带的,收了银子摆好让她出去。
崔婆子迈过门槛的时候,腿肚子都在转筋,好容易走到路口,见身后没有人跟着,这才转身进了巷子,走回李府的西门。
苏南衣感觉自己身上的里衣都要湿透,身体里的那股热气又开始上涌,她深吸口气,迈步走出院子。
路上也遇到几个下人,但没有人理会她。
苏南衣越走越快,走着走着,听到身后有响声。
她停下脚步,不用回头,只看地上的影子也知道那些穿着薄甲的人又跟了上来。
苏南衣把腰间的软剑抽了出来,继续往前走。
那些人不远不近的跟着,远远的看到大门,听到?身后李书宇声音冷淡,“苏小姐,你要去哪儿啊?”
听到他的声音,苏南衣的心头剧烈的跳动了两下,身体时里的燥热似冷水入油?般瞬间激烈起来。
她回转身,看着李书宇,李书宇换了身衣服,月白色的长衫,腰间系着玉带,一侧垂着玉佩,风流俊雅。
苏南衣只觉得这样的李书宇真是动人心魂,她只想看着他,深深迷恋。
这种异样的感觉就像是汹涌的浪,迅速吞噬着她的理智。
苏南衣直觉感到不对劲,不管李书宇用的什么招术,他好像控制了自己的心神。
苏南衣毫不犹豫,用力一咬舌尖,尖锐的痛让她又清醒不少。
她吐了一口血,眼神里的热切退去,又恢复一片清明。
“我要回家,怎么?你还想拦我不成?”
她的声音有些低哑,喉咙有些痛。
李书宇眼中闪过惊诧,没想到苏南衣心神如此坚韧,实在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苏小姐不是答应,要晚上再走吗?”
“我改主意了,现在就要走,”苏南衣挑起剑,指向李书宇,“识相的放我走,别惹麻烦。”
“苏小姐怎么会是麻烦?”李书宇微笑,轻舔了一下嘴唇,“就算是,我也甘之如饴。”
他的声音轻轻,带着酥麻闯入苏南衣的耳朵,让那股压下去的热又开始翻涌。
苏南衣不想再和他废话,转身就往大门那里走,她的腿十分沉重,好像迈不步一般。
李书宇眼看她去意已决,沉声道:“拦下她!”
那些薄甲兵得了指令,迅速上前,围住了苏南衣。
苏南衣二话不说,挥剑便刺。
现在已是多说无益,双方算是已经撕破了脸,苏南衣虽然不知道李书宇哪里在来的底气,但他的确这么做了。
对方人多,而且各个身手不凡,不像是普通的士兵,苏南衣本就体力不支,没多久就有些招架不住。
李书宇嘴角微勾,眼中狠光一闪。
忽然,门口那边传来一阵喧哗,门上的家丁还没有来得及问话,那人已经闯了进来。
他手里提着一把宝剑,明晃晃的寒气四射,冲进府来就和砍瓜切菜一般,碰着的人都被剑伤。
“娘子!”
苏南衣再次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嘴里满是血腥气,白嫩的下巴上也沾了血。
尽管如此,她也有些撑不住了,猛然听到云景的声音,她用力握剑,拼尽全力回应。
她的声音其实很低,云景一路杀到眼前,一剑刺穿苏南衣身边的一个薄甲兵,他怒声喝道:“休动我娘子!”
他说完一把搂住苏南衣,看到苏南衣的模样,他又惊又疼,心都要碎了。
“娘子!”云景用力抱住她,“别怕,我来接你了。”
李书宇没想到云景会突然闯来,这个傻子怎么来的?简直莫名其妙!
他上前道:“王爷,你提刀闯我大将军府是什么意思?”
云景咬牙怒目直视,“老子连皇宫都能提刀进,何况一个小小的将军府?李书宇,我还没有问你呢,把我娘子弄成这样,你想要干什么?”
李书宇微眯着眼睛,云景带来的人也赶到了,一队王府亲兵和京兆府的衙役都赶了来,连赵石磊也来了。
夏染和老修简单易了容,跟在赵石磊身侧,一见到苏南衣的模样,也吃了一惊。
云景手紧握着剑柄,“李书宇,你等着,我跟你没完!今天我不砸了你们李府,不把你捅上几剑,我誓不罢休!”
若是别人,说这话可能是狂妄,但李书宇知道,云景说这话绝不是狂。
他脑子有问题,认准了什么就是什么,不存在故意吓人。
而且,他有这个实力。
李书宇感到很棘手,他看向苏南衣,明明应该……怎么会这样?
这个女人的定力好强大。
现在应该怎么办?
他递了个眼色,身后有人立即去报李树朝。
李树朝昨天宿在了小妾胡氏那里,心里很是舒坦,正好今天也不用上朝,胡氏又不让他走,俩人就一起腻到现在。
家丁匆忙来报,说云景提剑闯府,他愣了半天都没有回过神。
等他一路赶到门口,看到眼前的情景,也着实惊了一下。
他瞪了李书宇一眼,对云景拱手道:“王爷,下官有礼。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云景双目斥红,满是怒意,“你看看我娘子现在的模样,这是误会吗?”
“李树朝,今天的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李树朝看了一眼苏南衣,她似睡非睡,嘴角下巴全是血,身上也有不少血迹,这模样让谁看见都不由心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在自己家里?他为什么完全不知情?
“书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树朝怒声问道。
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跟你不死不休
苏南衣的模样刺痛了众人的眼,别说云景,赵石磊都有些受不了。
毕竟苏南衣也是为了帮他的忙。
他沉着脸上前,“大将军,苏小姐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百姓,然,生命没有贵贱,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苏小姐在你的府上成了这样,本官不能不管。”
李树朝心里不痛快,但又无法反驳,“赵大人,这其中定有误会……”
他话没说完,云景把苏南衣交给老修,提剑就奔着李书宇刺过去。
李树朝吓了一跳,急忙夺了旁边一名薄甲兵的刀挡下。
“当”一声响,他的刀应而落地,断成两截。
李树朝一惊,然而云景的攻势丝毫不停,还是刺向李书宇。
李书宇脚尖点地,身子迅速向后滑去,他宽大的袖袍翻飞,带着阴冷的风。
李树朝万分惊诧,他的儿子什么时候功夫这么好了?
李书宇左手探入袖口,似乎在摸什么,老修看到急忙喝了一声,“王爷,小心!”
话音落,李书宇扔出两枚暗器。
云景侧身躲开,李书宇冷声道:“云景,你一定要这样吗?”
“当然!你害我娘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云景咬牙切齿道。
李书宇看了一眼苏南衣,“如果我是你,我会先弄清她是怎么了,你杀我容易,可如果我死了,只怕她也活不成。”
云景眉头紧皱,“你什么意思?”
老修扶着苏南衣,本来就感觉到她身上的热度不对,但刚才一直没顾上仔细想,现在听李书宇这么一说,他急忙仔细看了看。
“糟了!”他脸色微变低声道。
夏染就在他身侧,看他这神情心也沉了下去,“怎么了?南衣怎么了?”
老修摇摇头,“现在不好说,我们必须尽快回去。”
夏染对云景道:“来日方长,反正他也跑不了,我们先救南衣要紧!”
云景脸色白了白,跑回来把苏南衣搂在怀里,“她怎么了?”
老修看了一眼李书宇,压低声音道:“王爷,咱们回去再说吧。”
夏染咬了咬牙,不想就这么轻松的放过李家,对赵石磊道:“赵大人,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您了。”
赵石磊点点头,“好,本官自会处理。”
云景抱起苏南衣带她快步出门,老修和夏染小跑着跟在身侧。
“王爷,去小院。”
“好。”
云景脚步不停,一路上了外面的马车,老修也紧跟着上去,“把她放下,头托起来放高。”
夏染亲自赶马车,飞快驶向小院。
大概是感觉到车的晃动,苏南衣眉头拧紧,似乎是有些痛苦。
老修额头上也渗出汗来,紧抿着嘴唇。
云景看苏南衣难受的模样,心都碎了,催促道:“老修,你快点给娘子看看啊,她很难受,你把脉看看,她是怎么了。”
老修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王爷,并非我不肯,只是把脉也是无用,脉象是根本看不出,她这不是病了,而是……”
“而是什么?中毒吗?”云景红着眼睛问道。
“也不是,但和毒差不多,是……蛊毒。”
老修心里有些骇然,他隐约觉得,此次来京城寻找的真相,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骇人。
“那怎么办?你别愣着了,想办法治啊。”云景催促道。
“我……”老修为难道,“王爷,并非是我不愿意医治,而是实在无从下手。”
云景急得要冒火,此时马车停下,夏染掀开帘子,“来,下车吧。”
云景抱着苏南衣下了车,快步走进院中,老修和夏染紧跟在后面。
听到动静的陆思源也赶过来,一看这种情景,眸子猛然一缩,“她受伤了?”
“并非只是受伤那么简单,”老修摆摆手。
云景把苏南衣放在床上,其它人也都跟进,陆思源面色苍白,“究竟怎么了?”
夏染和云景也把目光对准了老修。
老修狠狠叹了口气,沉吟道:“我能不想给她治吗?苏小姐对我有大恩,能为她做点什么也是我……”
“说正题,”云景打断他的话,“你就说要怎么才能救娘子。”
老修缓缓摇头,把众人心里的希望一点点按灭。
“不是我不说,有办法我能不愿意试吗?而这是种蛊毒非同寻常,属于情蛊的一种,母蛊不在苏小姐这里,如果轻易动了,母蛊那边察觉,会让她更痛苦。”
“情……蛊?”夏染的舌头都打结了,“真有这东西?”
“嗯,”老修点点头,“只有下蛊的人才能知道最正确的解蛊方式,其它人冒然动手,只怕会适得其反。”
老修一脸的苦恼,“李书宇个歹毒的家伙!”
陆思源脸色越发苍白,双手紧紧握着轮椅扶手,指关节都泛白。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老修没回答,半晌道:“你们让我好好想想,我查查古籍,没准会有收获。”
众人一听心头一凉,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基本上没有别的办法了,除了让李书宇主动解。
可这根本不可能。
云景咬牙道:“我进宫去见皇帝,让皇帝把李树朝父子抓进宫,看他们说不说!”
夏染抚着额头无语,老修急忙劝道:“王爷,别急别急,这事儿不能冲动。抓他们容易,可他们未必就愿意给苏小姐解蛊。李书宇这么做,一定有所图。”
陆思源缓缓道:“他一个将军府的少爷,会点功夫倒也正常,可要是会这种歪门邪道,就不太正常了。”
夏染摩挲着下巴思索道:“不对,今天的李书宇可不只是会武功这么简单,他功夫不像是正常的路子,有些阴险,有些诡诈,和他父亲李树朝的风格完全不像。”
他这话说完,众人沉默了一下,都觉得十分荒诞。
可这却是千真万确,夏染身手不错,自然能看出端倪,老修虽然功夫一般,但眼睛毒辣,也能看得出来。
“他……”老修迟疑着说道,“是不是在练什么功?我看李树朝的表情,也像有些意外似的。”
陆思源问道:“当真没有办法吗?哪怕是危险的,需要贵重东西的,都可以,你但说无妨。”
“没错,有一点希望的,咱也得试试,”夏染也跟着说道。
云景双目炯炯的看着老修。
老修被三个人瞧着,颇为无奈。
他也不想让众人失望,可……
“要不然这样,咱们晚上夜探李府一下,或许会有什么发现。”
众人闷声转头,这个时候实在没有什么心情。
忽然,苏南衣眼皮动了动,众人都摒住呼吸不敢说话不敢动,静静的瞧着她。
苏南衣眼皮抖了几下,才慢慢睁开眼睛,首先看到云景俊美的脸,她勾唇笑了笑,忽然笑容又顿住,像是在极力忍受什么痛楚。
她深吸几口气缓了一下,这才勉强挤出一丝笑,低声问道:“大家都在啊。”
她这一出口,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双蛊
苏南衣的嗓子近乎毁了。
低沉,沙哑,难听得很。
屋里的众人都愣了下,一时不知说什么。
苏南衣再次笑笑,“怎么?吓到你们了?”
云景连忙摇头,“不是的,娘子,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苏南衣想对他笑,想安慰他,却感觉心头闷痛。
老修上前道:“这样,你们先都出去,别都围在这里,我来问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去准备一些热水、吃食什么的,一会儿叫你们。”
众人点点头,都慢步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苏南衣和老修,老修站在床前,挡住大部分光线,苏南衣觉得眼前有些幽暗,心里的那股子痛也缓和了些。
“苏小姐,你在李府遇见了什么,仔细跟我说说,”老修知道她是个心性坚忍的人,也没有瞒着她,“你的情况应该是蛊毒,我需要知道过程。”
苏南衣微合了一下眼,神色上却没有什么意外,“我大概也猜到了,我的脉象正常,心里却忍心不住悸动难受,特别是在想到李书宇的时候,还有……”
她看了一眼门口,声音低下去,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还有面对王爷的时候,是吗?”
苏南衣轻叹了口气,点点头,“正是。”
“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这应该是情蛊,”老修咬牙,“这个无耻的东西!”
苏南衣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其它的还好,只有一点,我跟踪李书宇出去,见到他欲伤害苏家三小姐,那座荷花池一定有古怪,那里面有血腥气,我猜想,寻些失踪的女子,多半就葬在那里。”
老修的眉头越皱越紧,“你慢慢说。”
“水中还有一个身材特别高大的人,但那个人的脑子和心智似乎有问题,不说话,也很呆滞,倒是很听李书宇的话,就是他把苏思思带走了。”
苏南衣继续道:“也不知道赵大人能不能找到她。我回到房间以后就假装没有发现这一切,后来李书宇也来了,我想看他究竟想干什么,可他什么也没做,我就感觉他看了我半晌,然后……”
老修急声道:“然后如何?”
苏南衣抬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摸了摸,“我感觉额头一凉,随后他就走了,我摸了摸,又照照镜子,什么都没有,但我可以清楚知道,那不是错觉,的确是凉了一下的。”
老修脸色微变,沉吟道:“的确不是。应该就是这一下了。”
他上前伸手,“苏小姐,得罪了。”
他的手指按在苏南衣的额头上,不知道在摸索什么,苏南衣只觉得他的指尖先是滚烫,像火烧鹅得一般,片刻后恢复如常,既而又是冰凉。
半晌,老修叹了口气道:“苏小姐,说实话,这个蛊有些麻烦,首先它是双蛊,你这边有异动,李书宇那边也会知道,若是没有绝对的能力帮你拔除,就会引发他那边的异动,加剧你的情况,轻则重伤昏迷,重则……身亡。”
苏南衣沉默了片刻,“那依你之见呢?”
“依我之见,要先压制,不急于拔除,待到有万无一失的机会时再说。”
老修有些不好意思,但他的确是尽力了,说的也是实话。
苏南衣点点头,“我明白,如果只是压制,那我和云景……”
距离她和云景大婚的日子不远了,若是她对云景出现了排斥,甚至是一接触就难受得想死,那对云景的打击太大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老修点头,抿着唇沉默了片刻,“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影响,但肯定要比现在好得多,另外,我一直想对你说,但也没机会,王爷现在这种情况……”
他迟疑着,似乎在想合适的措辞。
苏南衣没有笑意的笑了笑,“没关系,你只管说,别瞒着我,我总得心里有数才行。”
老修点点头,“好,那我就直接说了。我的建议是,王爷现在的情况,你们即便大婚之后,也不太好有周公之礼。”
苏南衣眸子微缩,倒没有什么害羞的表情,她是医者,首先考虑的就是云景的身体健康问题。
“是因为会对他有什么伤害吗?”
“这不好说,”老修轻轻摇头,“王爷的情况复杂,而且伤在头部,我担心若是太过激动兴奋,会造成冲击,也可能是好,但也有可能是坏,这个……我无法预测。”
不能预测,谁敢赌?
苏南衣一时沉默着没有说话。
老修摆手道:“当务之急,是先把你的问题解决。”
苏南衣看着屋顶,心里感慨,没有想到自己也能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好吧,要如何压制?且听你的安排吧。”
老修看了看时辰,“你现在感觉如何?若是能起身,先用点饭,我也做做准备,之后再开始,治疗的过程中你会陷入一种状态,有可能意识清醒,但无法与人沟通,也不能动,这也是极耗费体力的。”
“这个过程会有多久?”
“这个说不准,可能是一天,也有可能是两三天。”
苏南衣深吸一口气,那还是真是得准备充足,不然三天的话饿也得饿够呛。
她点头答应,老修开门出去,云景三人在院子里,听到动静立马回头。
“怎么样?”
他们立即凑上来问。
老修说道:“情况有点复杂,但也在掌控之中,现在呢就是让她养体力,吃点东西,然后我就开始为她压制,大家先各自准备,耐心等待吧。”
云景听完要进屋,老修一把拉住他,“王爷,你还不能进去。”
“为何?”云景眼睛有些泛红,“我想看看娘子,不行吗?”
老修心说别人还行,就你不行,可这话太残忍,现在的云景恐怕无法承受。
他委婉道:“现在还不行,为了苏小姐的安全,能够尽快恢复,她暂时谁都不能见,不如这样,王爷去接那个小丫环过来,她能帮上许多忙。”
“小桃?”
“应该是,王爷知道她在哪吗?”
“知道,”云景见有事可做,立即来了精神,“我现在就去。”
看着云景出了门,老修松了口气,陆思源低声道:“为何要支开他?南衣究竟如何?”
老修知道,云景好瞒,陆思源和夏染却不好瞒住。
他便如实讲了,“二位,我说的都是实话,这是我力所能及之内能做的所有。”
陆思源脸色苍白,拧眉道:“若只是压制,那李书宇再催动,会如何?”
老修摇头,“这个不怕,压制的话,李书宇不会察觉,催动也是需要耗费巨大心神的事,如果他没有察觉异样,不会再次催动。”
夏染恨声道:“如果找到彻底拔除的办法,会对那家伙有什么作用吗?”
“当然有,”老修挑眉,“他会遭受到反噬,轻则心脉损伤重伤,重则身亡。”
夏染听到这个结果,一拍石桌。
第二百一十六章 被召入宫
夏染咬牙切齿道:“老修,查,好好查,想法子找到拔除的办法,出多少钱我都愿意,非弄死那小子不可!”
陆思源垂着眼睑,表情清冷。
老修清清嗓子,拍拍夏染的肩膀,“这是自然,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大家先别激动,我们先把眼前这步走稳再说。”
陆思源看了一眼房间的方向,“南衣可会有什么危险?”
“暂时不会,”老修语气坚定,“我这些年在外面游历,也接触过许多,这方面见过不少,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夏染总算吐了口气,“好,需要什么,我去准备。”
“备些丰盛但不油腻的膳食吧,苏小姐吃了好保存体力,再有就是我写张单子,上面的药材也是备上。”
“好,你写,我去准备。”
老修提笔写了,交给夏染,夏染着手去安排。
只剩下老修和陆思源,陆思源低声道:“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老修略一沉吟,还未开口,陆思源缓缓抬手卷起袖口。
老修脸色微变,低声道:“陆公子,我知道你救人心切,但你这……你这身子也得好好养着,若是再取血……”
“你且说,对她有无帮助?”陆思源抬眼看着他,目光深遂。
老修吸了口气,“有。”
“那只管取,别的不必多说,”陆思源声音轻轻,语气却是坚定,“另外,你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老修沉默了一瞬,“我自是明白,但我还是要提醒你,本身你的身体就不好,又急着想站起来,已经是伤了根本,需要付出代价。若再……”
“我知道,动手吧。”
陆思源轻轻打断,老修也只好不再多说,只重重叹了口气。
云景把小桃带回来的时候,夏染已经吩咐厨房备好了饭菜送到苏南衣的房里,他自己亲自去找药材了。
小桃只知道苏南衣是病了,一路上都心惊肉跳,进了屋看到苏南衣散着头发正在小口的吃东西,话没说出口,眼泪先流下来了。
苏南衣抬头看到她,冲她笑笑,“傻丫头,哭什么?过来。”
小桃快步过来,抹了抹泪道:“小姐,奴婢伺候您吧。”
“好,”苏南衣点头,“有我们小桃在,我吃饭也香了。”
小桃破涕为笑,给她布菜。
苏南衣早察觉到窗外有一道影子,知道是云景,也猜想老修应该是说了什么,让云景忍耐住不来看她。
她有些愧疚又有点心疼,但也不能想太多,否则心头又是一阵难言的痛楚。
云景听着里面的动静,急得额头鼻尖全是汗,他太想冲进去守着苏南衣,好好照顾她,安慰她。
可老修说不能,为了娘子好,就一定要忍耐住。
夏染从外面带着药材回来,看到云景在窗下着急的背影,想笑,又觉得心酸。
“王爷,”夏染小声唤他。
云景转头看他,“干什么?”
“来,帮个忙,”夏染举着手里的药材,“给南衣准备的药材。”
云景一听这话,迅速跑过来,“怎么了?可是没找齐?”
“不是,是……”
夏染心说,就是想给你找点活干,不然看到你这副着急的模样,弄得人心里很难受。
他想着药包里的一味药,说道:“我回来得急,有一味药要挑捡,咱们自己挑吧。”
“行。”云景一口答应。
夏染微松口气,一边翻药包一边问:“陆思源呢?”
“我也没有瞧见,大概是给老修帮忙去了。”云景头也不抬的回答。
夏染觉得这阵子老修和陆思源接触的有些多,好像有点说不上来的劲儿,但此时他心里烦乱,也没有去深想。
正在胡思乱想,一只信鸽飞来,夏染拿下信鸽脚上的小竹筒,打开看了看,眉头一皱。
“我有点事,得先走了,”夏染对云景道,“晚点再过来。”
云景看他神色有异,有点紧张的问:“和娘子有关吗?”
夏染笑笑,“没,是我的一点私事,王爷别担心,一会儿见到老修和他说一声。”
“好。”
夏染转身匆忙出去,到了街口上马车,“回府。”
他在京城中不只有一处宅院,但公开的就那么一处,也是他最少住的一处。
那处最奢华,地段也最好,但就是少了人味儿。
夏染回到府中,有人快步迎上来,“公子,您回来了,宫里来的人已经等了多时了。”
夏染微微冷笑,“让他行装着,我去更衣。”
“……是。”
今天来宣旨的是李公公的徒弟小林子,李公公那股子捧高踩低,见风使舵的劲儿他是学了十成十。
当然了,皇帝和李公公嘴里的“小林子”,在别人眼中是新上位的林公公。
其实像夏染这样的商户,他是不看在眼里的,但夏染是皇商,而且皇帝对夏染也非常的看重。
他也好奇纳闷,曾问过李公公,李公公当时说得比较隐讳,但是话里的意思他琢磨懂了,那就是夏染身份特殊,最好不要招惹。
他此次来夏府,却扑了个空,等了好半天也不见个人影,好容易听说夏染回来了,结果还是只看到管家一个人进来。
林公公心里有了点怒气,脸色也不大好看,管家陪着笑脸道:“公公稍候,我们公子很快就来。”
林公公哼了一声没说话。
又等了一阵子,这才瞧见夏染不慌不忙的来了。
林公公站起来勉强笑了笑,一甩手里的拂尘,“夏公子,您可真是大忙人啊。”
夏染听了他明显带着讥讽的话,并不以为意,“公公说得极是。”
“……”林公公。
他这么痛快的一承认,反倒让林公公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吐了口气,不阴不阳的说道:“夏公子,皇上口谕,请您去宫中一趟。”
“现在吗?”夏染明知故问。
林公公翻了个白眼,“咱家已经在这里等候夏公子许久了,若是夏公子没有耽误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在宫里了。”
夏染认真思索了一下,“公公说得极是。”
“……”林公公。
他气得想磨牙,“那就走吧,莫让皇上等急了,若是皇上恼了,谁也担待不起。”
“公公说得极是。”
林公公表示,我再也不想和这个人说话了!
上了外面的马车,夏染也不说话,他也懒得和一个太监东拉西扯,自顾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心里盘算着顾西宸又闹哪出,到底想干什么。
林公公本来还以为,夏家是皇商,这一趟怎么也得捞点油水什么的,可没有想到,一文钱没招着,还生了一肚子气。
他拧眉打量夏染,这人如此不会办事,究竟是如何做上皇商的?
八成是家族生意做得大,他是沾了家里的光吧?
哼,这些商户的家族子弟,就是上不得台面,眼界太窄小。
他暗自腹诽,却不曾想过,夏染根本就是没有把他这种货色放在眼里。
马车缓缓在城门前停住,林公公眼珠微转,计上心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出言试探
到了城门,一般人都要下马车接受检查,若是没有官身的,还要自己走进去。
这段路可不短,林公公想着像夏染这种小身板,一副书生的模样,肯定得累个半死。
林公公当然也能说一句,夏染是奉了口谕入宫,守城的人检查完毕也能让马车进去。
但林公公不想说。
有心给夏染一个教训。
他清清嗓子道:“夏公子,这入宫呢也是有很多规矩的,等稍后检查完毕,您就得……”
他话没说完,就见夏染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牌子,连车都没下,直接从车窗里对着守城的士兵出示了令牌。
士兵立即行了礼,挥手放行。
夏染收回令牌,这才转头看着林公公,“公公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林公公:“……”
我不想和你说话!
夏染也没有指望着他说出什么有营养的话来,干脆又闭上眼睛。
林公公暗自咬牙,闷了一肚子气,但同时心里也多了些畏惧,不敢再轻视夏染。
那块令牌,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这个夏家……还真是够深的啊。
一路沉默着,到了最后一道关卡,林公公脸上带了笑意,“夏公子,到这就必须往里走了,您请下车。”
夏染自然是知道的,他也不只一次进过宫。
但自从顾西宸坐上皇帝之后,这还是头一次。
他心中感慨,也生出许多怨恨,步步觉得沉重。
想到苏南衣现在的情况,他不能在小院,还得跑到这劳什子皇宫,他就更有几分火气。
到了尚书房门外,林公公道:“夏公子稍候,我进去禀报。”
话音未落,李公公从里面出来了,林公公急忙迎了上去,小声回了一句。
李公公摆摆手,慢步走到夏染面前,“夏公子,好久不见了。”
夏染看着他,想起他就是宣读赐死苏南衣,抄苏家满门的人,心里的恨意就如同滔天巨浪。
虽说他只是个宣旨的太监,但夏染知道,这个李公公可不是省油的灯,少不了就有他的推波助澜。
夏染勾了唇,笑意真诚,“李公公,的确是好久不见,您身体可好?”
“老奴还是那样,多谢夏公子记挂,夏公子倒是清减了些。”李公公浅笑,脸上的皱纹层层绽开。
“是啊,”夏染点头,“我是为了好看,李公公有所不知,现在这外面的姑娘都不喜欢胖的。”
李公公:“……”
夏染心说再说,再说气死你。
李公公嘴角抽了抽,“夏公子快请进吧,回头老奴再和您叙旧。”
夏染拱了拱手,迈步进入尚书房。
书房中宽大明亮,夕阳最后灿烂的金光铺了一地,映着地砖越发耀眼,也透出冷意。
夏染垂着眼睛,走到屋中间,行了礼跪倒,“草民夏染,拜见陛下。”
顾西宸停下手中的笔,抬眼看了看他,原来夏染和他关系也是很好的,不拘泥小节,甚至还会开玩笑逗乐。
那时候他只是个不得宠的皇子,连王都没有封,苏南衣和夏染为他出了个主意,稳定了边疆的贸易,这才让先皇高看他几眼,最终封了王。
再后来,夏染给了他不小的支持,他穷得很,要谋事,除了权力,离不开人脉,而人脉,少不了金银的打点。
他也是真心感谢夏染的,后来渐渐有了权势,自然也少不了给夏染一些好处。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夏染之间也有了界限和距离。
就如同现在,不过是咫尺之遥,可夏染的恭敬态度和脸上的淡漠神情让他清楚知道,他们之间隔的岂止是鸿沟。
可他又仔细想想,夏染的恭敬不也是他想要的吗?若是夏染还和以前一样,对他开玩笑,那他也不能接受吧?
胡思乱想了一通,顾西宸道:“起来罢。”
夏染再次叩拜,“谢陛下。”
顾西宸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
夏染垂首道:“草民不敢。”
顾西宸浅笑,“有什么不敢的?不过就是让你坐下罢了,以前你在这朕面前又不是没有坐过,甚至还同吃同住过。”
夏染表情依旧严肃,“今时不同往日,草民不敢造次。”
今时不同往日。
顾西宸听到这话眸子微微缩了一下,他生性敏感多疑,不禁想夏染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们的地位如今和以前不同了?还是说他们的情分也不一样了?
他掠了一眼手边的奏折,其中有一本就是暗卫递上来的,关于夏染这阵子的行踪。
看不出什么端倪,甚至也没有去过天医府附近。
可越是这样,顾西宸心里却越有点不安。
这不太像夏染的风格。
顾西宸叹了口气,“夏染,你是不是在怪朕。”
“草民不敢。”
“你是不敢,还是没有,”顾西宸追问,声音里有了隐隐的冷意。
夏染依旧垂着头,心里烦躁,“陛下,草民进京以来,一直在忙于店里的事,前阵子皇商铺子还着了大火,实在无暇想其它的,不知陛下所说的……是指何事?”
他反将了一军,顾西宸倒不好直说了。
总不能说,你是不是怪我杀了苏家满门。
顾西宸微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惋惜,“夏染,你入京这么久了,朕和你也没有深谈过,你可遇到了什么难处?失火是怎么回事?若是有难处,你尽管说,朕能应的都应你。”
夏染心中冷笑,后退一步拱手道:“草民多谢陛下厚意。前阵子失火是因为伙计不小心,烧着了库房,现在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草民也没有什么难处,现有一切已经够多,不敢再奢求。”
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却滴水不漏。
顾西宸盯着他,沉默了一瞬道:“夏染,你和神医谷可还有来往?”
夏染心头微跳,重头戏要来了吗?
他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了一眼顾西宸,又垂下头去。
这是他自进屋以后,第一眼看顾西宸。
顾西宸穿着明黄色的龙袍,五爪金龙盘踞于胸前,怒目圆睁,爪尖锋利,似乎下一秒就要扼住人的喉咙,威严自生。
夏染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顾西宸的情景,他穿着旧的锦袍,眉目俊秀,态度谦卑,完全不像一个皇子。
和现在的顾西宸是天壤之别。
夏染收住思绪,摇头道:“并没有,陛下应该知道,神医谷是隐秘的江湖势力,草民和他们接触也只有一两次,而且他们行事向来谨慎,也不会留下什么线索。所以……”
顾西宸当然是知道这些的,但他不确定,夏染是不是也和他一样,真的什么也查不出。
他还没说话,夏染又道:“她……只是把草民当朋友罢了,合伙做的药材生意神医谷也是看她的面子行事,如今……他们恐怕以为草民也和她的死有关,更不会联络了。”
顾西宸怔了下,他当然知道,夏染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第二百一十八章 真实意图
若是别人,哪怕是李公公,也不敢轻易提起苏南衣,怕犯了忌讳。
但此时由夏染说出口,还带着几分为难,倒让顾西宸说不出什么。
他盯着夏染半晌,脑海中浮现苏南衣的身影,语气冷淡道:“她谋害先皇,朕甚痛心,虽有不忍,但……无论是从君臣国法还是从父子伦常,都不能坐视她害先皇而不治罪。”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天医府一门,并非九族,朕已是宽容了。”
夏染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低声道:“是。”
他心里却暗自冷笑,九族?苏家何来九族?
反正已然如此,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只愿你午夜梦回,别怕鬼叫门才好。
见他不再多言,顾西宸道:“太后身子不妥,你也科知道,太后没有什么享过什么福,朕只想让她安度晚年。”
夏染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的笑,态度却越发恭敬,“太后鸿福齐天,有陛下的孝心感天动地,自是会福寿绵长。”
关于这位太后,夏染是再清楚不过,原是先皇身边一位宠妃的婢女,没有什么心机,却又偏偏装出一副有城府的样子,自以为别人都比她傻三分,想要什么总是说得弯弯绕绕,得让别人替她说出来,“猜”出她的心思。
典型的又想要好处,又想要贤名儿。
宠妃的媚惑手段她学了八成,但又没有那份妩媚的容貌,每每故作柔媚总是显得特别别扭,因而十分不得先皇喜欢。
顾西宸还是皇子的时候,夏染就见过她几次,每次都要隐讳的要些首饰银两。
以前和顾西宸关系好,夏染为人也豁达,支援顾西宸的大笔银钱都使得,何况是给她的那点东西。
可如今不同,夏染对顾西宸恨之入骨,又岂会愿意让那老太婆占半分便宜?
见他回答的很四平八稳,却不明确表态,顾西宸又道:“话是这么说,但太后年纪大了,朕想为她寻些药材什么的,好好养着身子,以便让朕多尽几年孝。若是神医谷……”
夏染总算是明白了,顾西宸这绕来绕去,一方面是想打探他和神医谷还有没有联系,二是想着让他帮着弄点药材啊!
这还真是跟什么人学什么样儿,现在顾西宸这要东西的样子,跟他那个老娘真是像。
夏染脸上有些为难,态度却很端正,语气也坚定,“自从……神医谷确实和草民断了联系,不过,陛下放心,草民会尽力试着寻找他们。”
顾西宸默了一瞬,“朕记得你之前在边境是有药材生意吧?”
“是。”
“那朕想着组建一支商队,让他们去往边境历练,跟着你的商队走一走,也让他们帮着你暗中打探一下消息,你以为如何?朕总不能白叫你帮忙。”
顾西宸说到这里,语气柔和了几分,“阿染,你帮朕的已经够多了。”
夏染的心尖打了个突,恶心的差点吐了。
他还是低估了顾西宸脸皮的厚度,这得不要脸到什么份儿上,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夏染强自按捺住,“陛下言重了。为陛下效力,是草民分内的事,不过,商队常年在外行走,着实辛苦,陛下派出的人必定都是精英,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草民怕万一……有什么闪失,草民担待不起。”
顾西宸笑道:“无妨,他们又不是吃奶的娃子,再说,即便有什么,也不会叫你担待。”
夏染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只要到了边境,这天高皇帝远的,谁能保证出什么意外?
别的不说,就说这京城中的商户,谁家的商队没有出过岔子没有折损过人?
“那就多谢陛下,草民听从安排就是。”
顾西宸见他答应了,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语重心长道:“阿染,朕的朋友不多,你算其中一个,你且放心,有朕在一日,必会保你和夏家平安。”
夏染行了礼道:“草民多谢陛下。”
天色已经暗了,殿内点起了灯,火光摇摇,夏染看着地上的影子,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虚幻,过去的以往都像一场梦。
顾西宸的袍角上绣着金色龙纹,威严华贵,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早就坏了心肠。
夏染眼中掠过冷意,告退出了尚书房。
李公公亲自送他到门外,正在说着客套话,不远处传来环佩叮当。
夏染扭头望去,为首是个女子,一身素衣,散了头发,满脸悲怯。
这是唱得哪一出?
李公公一见来人,急忙迎了上去,“哟,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您怎么……”
贵妃娘娘?夏染顿时明白,这就是那个狗娘养的李书宇的胞姐。
李贵妃双眼通红,眼角还有未干的泪,“公公,你帮本宫通传一声,求皇上见我一面。”
李公公不知这是怎么了,但他清楚,李贵妃可是眼下最得宠的妃嫔,又有大将军府做靠山,不能得罪。
“好,贵妃娘娘在此稍候,老奴这就进去回话。”
他转身进去,也没有再顾上夏染。
夏染并不在意,扫了李贵妃一眼,慢步下了台阶。
在他与李贵妃擦身而过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他手指微弹,一点无色的粉末,落在李贵妃的发梢。
李贵妃浑然不觉,更没有把夏染看在眼中,她只盯着尚书房的门,期待顾西宸见她。
李公公进去通报,顾西宸把不耐烦藏在眼底,“让她进来罢。”
李贵妃见到李公公出来,急忙上前,“如何?”
“娘娘请进吧,陛下在里面等您呢。”
李贵妃轻吐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袖和鬓角,慢步走入尚书房。
她走到进间跪下,额头抵地叩首,“陛下,臣妾特来请罪。”
顾西宸听李公公说了,李贵妃脱簪请罪而来,但他还不知道这是哪一出。
如今往下一瞧,见她果真穿着素衣,乌发去了珠翠,如云似绸,这样瞧着虽不华贵,但却生出一种别样的美来。
莫名的,他就忽然想到以前的苏南衣。
她也不爱珠宝,只爱素色衣裙,只有一支发钗别了乌发。
他一恍惚,回了心神,“起来罢。”
李贵妃抬起头,未施粉黛的脸上点点泪痕,真是楚楚可怜。
“这是怎么了?”顾西宸见她这副模样心头一软,“起来说话。”
李贵妃珠泪滚滚,“陛下,臣妾不敢起,臣妾知道,弟弟犯下大错,应该受罚,可臣妾就这么一个弟弟,陛下开恩,臣妾愿意自降品阶,代他受罚。”
顾西宸一听是和李书宇有关,心里有些纳闷,“书宇?他怎么了?一个好好的文弱书生,再者又刚刚大婚,朕还赐了新婚之礼给他,现下应该正在沐休还未去当职,新婚燕尔的,能有什么事?”
李贵妃低声道:“臣妾也是才得知……”
第二百一十九章 桂花树下遇佳人
顾西宸见李贵女哭哭啼啼,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走过去把她扶起来,“究竟怎么回事?慢慢和朕说。”
李贵妃抽抽答答,半倚着他,小声道:“陛下,臣妾的弟弟是个不成器的,平时胆子小,也没有什么力气,父亲也经常说,他一点都不像武将之家的孩子。”
顾西宸为她抹去眼泪,“这有什么,人和人本就不尽相同,子承父业自然是有之,但也有很多自己另走出一条路的,也非常不错。”
从顾西宸自身而言,他当然是不希望李书宇是个强悍之人。
李贵妃点头,“臣身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有时候性子也的确骄纵,前几日大婚,心里高兴,经常多饮酒,新妇回门之时,请了家里的姐妹来做客,谁知他竟发起了酒疯,强行不让人家走,闹出大笑话……”
顾西宸先是一笑,“还有这等事?朕还以为他那般文弱的人,喝醉了也只是睡睡觉。”
“平时是的,谁知道这次是怎么了,事情闹大,连府中的兵士都动用了,当时真是刀光剑影的,听起来可吓人了,也不知道平时那么稳定文静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那样,父亲和母亲也都急坏了……”
李贵妃说着又哭了起来,好不可怜。
顾西宸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动用了府里的兵士?大将军府的兵可不是寻常的兵。
他沉默了片刻,“你弟弟娶的那个女子是……”
“是商户苏家的,”李贵妃道,“妾身倒不在意什么高门低户,只要他喜欢,怎么都成,所以当初母亲不乐意,臣妾还替他劝过母亲,谁知道今日竟惹出此等祸事来。”
她看似无意,实则刻意提起苏家是商户,若是真的事情闹大,有她先入为主,顾西宸也只会觉得,一个商户女,果然不懂规矩。
顾西宸的脸色不明,李贵妃猜测不出他的意思,继续试探着说道:“书宇犯下大错,搞得家里不安宁,还惊恸赵大人,实属不该,所以,臣妾特来……”
她话没说完,顾西宸忽然僵了一下,本来揽着她的腰,任由她的头靠着自己肩膀,可忽然间,隐约闻到一股子臭味儿。
这味道丝丝缕缕,不是特别深,但很清晰,不是错觉。
这味儿好像是……从李贵妃的头发上传来的!
他低头看了看李贵妃的头发,发梢处似乎有点白的什么东西,像是许久没有洗头了。
片刻之后,这臭味儿更浓了,劈头盖脸的就飘过来,让他的呼吸都停了停。
顾西宸迅速后退几步,李贵妃本来靠着他,他突然这么一退,失去了重心差点摔倒。
李贵妃愕然,也忘记了哭,“陛下……”
话说到这,她也闻到了那股子臭味,之前是又哭又闹,鼻子也塞住了没有在意,现在清楚闻到了。
她不可思议的回身看自己的头发,这一动之下臭气散播的更快,如同是坏了好几枚臭鸡蛋,或者是什么腐肉之类的。
她震惊又无地自容,一动也不敢再动,再看看顾西宸那副迅速躲开的样子,张了张嘴连话都说不出来。
李贵妃忘记自己是怎么出尚书房的,后面的话也没再说,她实在是没脸。
自从入宫之后,她还没有这么丢过脸,不,应该说长这么大,都没有这么丢过人,如今还丢到圣驾面前来了。
这……她都不敢再往下想。
糊里八涂走下台阶,她身边的宫女急忙过来迎接,见她失魂落魄本以为是皇帝没有答应她的请求,可还没走到她身边就闻到一股子臭气,简直让人不想靠近。
宫女可不敢像顾西宸那么明显的表现出来,硬着头皮摒住呼吸过来扶她。
李贵妃问道:“你可闻到什么味儿?”
宫女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还没想出来,脸上就挨了一耳光,“如实说!”
宫女头低得更低,“回娘娘,闻到了。”
李贵妃一闭眼,脚步踉跄着回了宫去洗澡洗头。
她一走,顾西宸才松了口气,但那股子臭气还在,他心里越发烦躁,“都给朕滚进来!”
李公公立即带人进来,诚惶诚恐。
“把门窗都打开,散散味道,都闻不见吗!”
顾西宸的怒意让众人都吓得缩紧脖子,谁也不敢发出声音,迅速打开窗子,夜风吹进来,凉意增加了许多,臭味儿似乎也淡了一点。
但顾西宸还是感觉臭得头疼,抚着额头道:“好好守着,不许人进来。”
他带着李公公走到外面,李公公心里也纳闷,那股子臭味儿是怎么回事。
他贯会察言观色,试探道:“陛下,花园子里今一早开了一树桂花,不如您去瞧瞧?”
顾西宸也没细想,只听到说开了花,想着能压制臭气,立即答应前往。
走进花园,他才想起来,这大晚上的,能看清什么?
但来也来了,就随意走走。
忽然,远远的,看到一棵树上挂满了小灯笼,光线柔和温暖,像点点的星光落在树梢,映着那一树盛开的桂花,香气袭人,美不胜收。
顾西宸不由放慢了脚步,看着这美妙的一幕,心头微暖。
忽然想起那年桂花树下,苏南衣变戏法似的拿出两坛子桂花酒,笑意浅浅的递给他。
他以为自己早忘了,却原来始终在记忆深处。
“陛下?”李公公轻唤了一声。
顾西宸回过神,迈步走上前去。
走近了才发现,树的另一面还有两个人。
前面的女子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小声喃喃道:“信女不求富贵荣华,只愿陛下快乐,每天喜气洋洋,信女愿意用自己的快乐换取陛下的笑颜……”
顾西宸心头一震。
他听过很多恭维他的话,什么贤明、什么功德之类,无非就是歌功颂德的那一种,可他还很少听到有人说希望他快乐。
快乐……对于一个君王来说,是一样多么奢侈的东西。
李公公刚要上前问话,顾西宸摆摆手。
那女子说完,她身后的小宫女道:“主子,咱们回去吧?天色不早了,再晚风就该凉了。”
“我在这里跪足三个时辰。”
宫女立即急了,“那怎么行?主子,您要跪那么久,休说这夜风了,就是这膝盖也受不了啊。”
“好了,啰嗦什么?我说怎么就怎么,我自己心里有数,为了陛下,这点苦我还吃不得了?那不是欺骗神明吗?”
小宫女不敢再多说,只能陪着跪。
片刻,女子又叹了一声,“罢了,你先回去吧,别跟着在这里受罪了。”
“奴婢就在这里守着主子。”
“不用,你伤寒刚好没几天,再受了风就该反复了,去吧,听话。”
女子的声音柔柔的,像这风,抚过顾西宸的耳膜。
他轻笑一声,“不如朕陪你回宫去,如何?”
第二百二十章 水榭小筑的新主人
顾西宸的突然出现,把树那面的主仆二人吓了一跳。
见到他,那女子都惊呆了。
顾西宸看着她,小小的尖尖的脸,乌黑长发,随一意只别了支翠玉发钗,眉毛淡扫,眼睛大而圆,此时露出几分惶恐,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陛下?”女子急忙叩拜。
顾西宸上前扶起她,她挺瘦,手腕纤细,十指尖尖,“怎的手这样凉?在这里多久了?”
女子抿了抿嘴唇,“无妨的,臣妾不怕。”
“你……”顾西宸实在想不起她是谁。
李公公上前小声提醒,“陛下,虞美人进宫的时候您还赏过一匣子首饰。”
说着,一指女子头上那支,“这支美玉的发钗就是其中一支。”
他巧妙的提醒,既让顾西宸知道了这个女子是谁,又让这个女子记得皇帝的恩德。
顾西宸甚是满意,“虞美人,朕记得你。这样吧,以后朕就叫你小美人鱼,如何?”
这个小昵称,既好听又俏皮,关键是透出满满的宠爱。
虞美人脸上喜悦,眼睛都亮了,“臣妾不敢,会不会……让其它的姐姐不高兴?”
顾西宸越看她这娇憨的样儿越是喜欢,挽着她的手往回走,“没事的,到时候朕会跟她们说,你住在哪个宫里?”
“回皇上,臣妾住在安妃娘娘的宫殿中,娘娘是一宫主位,对臣妾很好的。”
她说完略低了头,似在掩饰什么,顾西宸心头微动,但他没说什么,只点点头。
顾西宸和她走在前面,李公公和小宫女走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时不时听到虞美人的轻笑声。
在这夜色里,清晰又浪漫。
安王听说皇帝来了,放下手里的书,不慌不忙的起身,“怎的这会儿过来了,真是麻烦,还要梳妆迎接。”
她身边的宫女急忙道:“娘娘!当心被人听了去,哪宫的主子不是盼着陛下来呢,怎的……到了您这儿,陛下还不如书亲了?”
宫女是从娘家跟着她入宫的,关系最为亲厚,安妃低笑道:“这话形容得对,他就是不如我的书亲。”
穿戴好到外面迎接,安妃这才瞧见,顾西帝是陪着虞美人回来的,心里立即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脸上什么都没有表露,淡淡行了个礼,“臣妾参见陛下。”
“嗯,”顾西宸看了她一眼,“时候不早,早些回去安置吧。”
“是。”安妃竟然一丝也不留恋,多余的话也不说,转身就回了殿内。
顾西宸此时一颗心都在虞美人身上,也没有往心里去,随着虞美人去了她的殿中。
这一晚,自然就留宿在她这里。
天光渐亮,顾西宸该上朝了,他悄悄起了身,让李公公伺候着,去大殿上朝。
走到半路,他淡淡道:“去查一下,李家究竟出了何事,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要弄清楚,朕要知道真相。另外……”
他略一沉吟,“安妃性子不错,但她爱静不喜闹,不如这样吧,你传朕的旨意,着人把水榭小筑收拾出来,让虞美人搬进去吧。”
李公公低声道:“是。”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李贵妃气得当场砸了好几个瓶子摆件,“她算什么东西!能得宠幸也就罢了,还能坐一宫主位?”
满殿内的宫女嬷嬷都不敢吭声,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她的霉头。
谁不知道,水榭小筑说是“小筑”,其实一点都不小,相反里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极尽雅致,据说当初先皇找了能人巧匠特意为他的一个宠妃搭建的。
李贵妃去过一次很是喜欢,曾向顾西宸要过好几次,但都没有成功,这一次竟然就这么给了虞美人,让她如何能不气?
特别是,事情是在她出了大糗之后,昨天回到宫中,光泡澡水就用了三大桶,可她身上的臭气不但没散,反而越洗越浓,和那些特意加进去的花瓣花汁子混在一起,味道越发怪异。
她当时气炸,却又无计可施。
……
小院中,夏染哧笑一声,“李贵妃和顾西宸都得倒霉,我洒的那药粉,不臭死他们才怪。”
“那是什么?”云景好奇的问。
“是南衣淘汰不用的一种药粉,制作过程中出了点岔子,阴差阳错的就弄成了那么个东西,被他捡去用了。”陆思源揭短道。
云景眼睛冒星星,“我娘子就是厉害。”
其它人:“……”
他站起来又往窗子方向张望,“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都一夜过去了。”
夏染就怕他过一会儿就问一句“怎么样了”,站起来道:“我去看看早膳好了没有。”
云景也起身,想凑到窗边去看,陆思源道:“王爷,稍安,老修不是说了,不能偷看,我们还是相信他吧。”
云景无奈又停住,“都这么久了,我都着急了,你不急吗?”
陆思源勉强笑了笑,“急也解决不了什么,要是弄出声响出了差错,岂不是更糟糕?”
云景想想也对,在他身边又坐下,“那你跟我说说,娘子以前的事吧,我都想知道。”
陆思源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这个……夏染知道的比较清楚,不如一会儿问问他。”
“好吧。”
陆思源成功甩锅。
一直等到中午,老修才从里面出来,脸色灰白,满头是汗,走路都有些虚浮。
大家急忙都围上去,小桃都快哭了,“怎么样了?”
老修坐下喝了口水,“没事儿,不用担心,比我想象的顺利。”
众人听到这话,总算是松了口气。
“那我能进去看看吗?”云景问道。
老修心说别人都凑合,唯独你不行。
所以,他也只能摇头道:“这个暂时不行,不过,小桃可以进去,在一旁观察着情况,别人就算了。”
云景有些失望,只能多叮嘱了小桃几遍。
小桃都一一答应,匆忙走进屋内。
苏南衣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嘴唇也是浅色的,整个人安静无声,让人心疼。
小桃的眼泪立即流下来,她知道小姐素来性子喜静,经常一个人看书写字的大半天就过去了,可那时候,至少小姐是生机勃勃的,看起来沉稳又坚定,让她的心也跟着定了。
现在呢,就这么躺着,小桃感觉自己心里的主心骨都塌了。
小桃抹了抹眼睛,对,老修说过的,小姐不会有事的,已经好了,过一会儿就会醒,可能不让小姐看出自己哭过。
把眼泪抹干净,小桃安安静静静的在一旁等着。
夏染从厨房回来,让大家一起吃了早膳,郑重的对云景道:“王爷,有件事情,还得请你出马办一下,或者,太妃也可以。”
云景见他少有的一本正经,立即问道:“是什么事?和娘子有关吗?你尽管说。”
夏染:“……的确是和南衣有关。”
第二百二十一章 入宫求公道
夏染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准了他。
他清清嗓子道:“昨天我回来以后,因着南衣要治疗,所以我也没有提,那个李贵妃,就是李书宇的姐姐,已经去找过顾西宸了,肯定是恶人先告状,或者颠倒黑白什么的。”
云景的脸色顿时沉下来,夏染继续道:“南衣现在可不是别人,是你的准王妃,下个月即将大婚,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北离王府要是不出面,恐怕不合适。”
云景蹭一下子站起来,“谁说我不出面,我都想杀了他!”
“王爷,您这态度,得让顾西宸知道才行,不然的话,他真以为南衣好欺负,本来按照常理,他就会偏袒自己的妃子,如果你们再不出面,那这件事只会大事化小,再者说,如果你们出面一闹,那对赵大人也有帮助。”
夏染现在还挺同情赵石磊的,“他就是一个京兆府尹,再正直再想办案,在这京城也是太人微言轻了些,如果他被卡住,那些冤死的姑娘们也不能昭雪,南衣这罪不是白受了吗?”
云景点头,“好,我现在就入宫!”
夏梁眼珠转了转,“可让太妃与你一同去。”
“好。”
云景又看了窗口一眼,心里实在担忧,陆思源道:“我们都在,不会有事,若是有消息会让小黑通知你。”
“好,”云景这才稍稍放心,出了院门策马回王府。
太妃这些日子过得不错,云柳没有再作妖,闫嬷嬷每天都她按摩,她的旧疾也好了许多,身子一日日清爽起来。
眼瞅着炎热散去,秋日的凉爽渐渐上来,她感觉心情也开阔舒畅了。
正坐在窗下的美人榻上看一本杂记,闫嬷嬷端着一碗燕窝走进来,“太妃,您尝尝,这燕窝怎么样?这是前两天新到的。”
太妃接过尝了一口,“嗯,很是不错。这次比上次的好。”
“那您多吃些,秋燥快要上来了,多吃些润润肺。”
太妃吃了几口,“你去,着人给南衣送一些,看看还有没有其它的补品,都拿上,让她好好养着,水灵灵的,到时候大婚更好看。不过,她已经够好看了。”
闫嬷嬷在一旁听着抿嘴笑,“太妃,您可真是把苏小姐放在心尖尖上了。”
“那是自然,这么好的儿媳妇,我能不疼吗?”
太妃把碗放下,叹了口气道:“我呀,以前是想岔了,说实话要说没有嫌弃过她的出身低那是假的,但后来我也想通了。
出身低怎么了?投胎又不是她能左右的,可贵的是,她虽然出身低,但人品好,风格高,这不是更优秀吗?”
“何况,我们这北离王府,难道还不够尊贵?还需要一个女子来抬高门楣吗?
算啦,娶个高门女,到时候我说不得碰不得,也不见得会对景儿真心好,岂不是更闹心?”
闫嬷嬷点头,“您说得极是,是这么个理儿。”
“咱们王府啊,够富贵的了,再贪心,真成为了烈火烹油,反而会招来危险,”太妃摇头,“皇家人情薄,我看得太多了……”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云景的声音,还有急促的脚步声。
“母妃!母妃!”
一听到他这个声音,太妃吓了一跳,急忙从窗子里看过去,就见云景大步如飞,风尘朴朴。
“这是怎么的了?”
闫嬷嬷急忙扶她下了榻,还没走出门,云景已经大步进来。
云景身上的衣服也脏了,满头是汗,脸色也不大好看,太妃瞧着心里就“咯噔”一下,“景儿,发生了何事,慢慢说。”
“母妃,慢不得,”云景急声道,“您和我一起进宫一趟吧。”
“进宫?”太妃越发纳闷,平时让云景进宫,他都是三推四阻的不愿意,太妃都要哄上好半天,今天这是怎么了?
“嗯,母妃,我要进宫向皇帝说明李家的事,他们欺负娘子,我断不能就这么算了!”云景怒气冲冲地说道。
太妃吓了一跳,“李家?什么李家?欺负南衣?南衣怎么了?”
云景心里急,越急越说不清,太妃听得一头雾水。
闫嬷嬷倒了茶,轻声安慰,“王爷别急,有话慢慢说,要想进宫还不容易,但得容太妃把事弄清楚,否则去了不也是被人占先机?”
云景听她这么一说,冷静不少,接过茶喝了大半,这才坐下把事情细细说来。
说到苏南衣被禁李府,他带人去抢人,太妃都惊呆了,再听说苏南衣重伤,至今昏迷,太妃豁然站起。
“呵,还真是太岁头上动土,怎么?李家觉得自己有点军功,有个女儿做了贵妃就目中无人了吗?当真以为人人都怕了他们?”
“更衣,本太妃要入宫!为南衣求个公道!”
太妃也没让云景换衣裳,就穿了身上这件,也好叫皇帝瞧瞧。
云景前脚出府门,后脚夏染就派了人去通知赵石磊。
赵石磊的确遇到了阻力,无凭无据,他不能真的搜查李府,当时那么说,不过就是缓兵之计,赶紧救出苏南衣为上。
不过,他也的确是敲山震虎了一下子,他猜想,李书宇一定会有所动作,只要敢动,就能抓他。
赵石磊也一夜没睡,本想去看看苏南衣的情况如何,但派人去苏府暗中去打探了一下,发现苏南衣并未回府,他也不知道人到底去了哪里。
正在书房里忙,手下衙役快步进来,“大人,有人送来一封书信。”
“哦?”赵石磊急忙接过,“拿上来。”
他匆忙打开一瞧,心里暗自高兴,好,这下好了,事情终于要有转机了!
他立即吩咐人备轿,换了官袍,一路进宫。
顾西宸散了朝,回尚书房看奏折,刚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子臭味儿,虽然点了香,但这味儿依旧还在,香和臭混杂在一起,这味道越发难闻。
他立即停住脚步退了出来,沉着脸问道:“怎么回事?这味道怎么还没有散?”
当值的太监也是冤枉得很,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开了窗,又是拿着东西挥散,点香,各种方式都用尽了,但这味道就是不散,真是邪门了。
顾西宸被这味儿搅得心烦意乱,对李公公道:“拿上东西,去水榭小筑。”
“是。”
虞美人已经搬了进去,正在小桥上喂鱼,门口的宫女瞧见顾西宸来了,正在行礼,他摆摆手让她们别出声。
虞美人脸色微红,鼻尖有微微的汗,一股淡淡的香气从她身上溢出,散在风里,吹到顾西宸鼻端。
这香气清淡,沁人心脾,让他瞬间忘记了尚书房里的臭气。
他慢步走到虞美人身后,双手轻轻抱住了她。
虞美人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他,又惊又喜道:“陛下,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顾西宸轻笑,“想你了,自然就来了。”
虞美人脸上满是娇羞,拉着他进了殿内。
第二百二十二章 你的书房太臭了
顾西宸总觉得,和虞美人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感觉,哪也不想去,就想在她身边呆着。
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不是那种脂粉香,说不上来的那种。
顾西宸猜想,也许他是忘不了昨天晚上温暖灯光下的桂花树,还有那一树的桂花香。
“陛下,”虞美人柔声道,“这是臣妾泡的桂花茶,您尝一尝。”
“好,”顾西宸回神,接过茶盏掀了盖子,深吸一口气闻了闻,“嗯,果然很香,这味道也很特别,朕从来没有喝过这种味道的桂花茶。”
宫中有巧心思的人不少,专门花心思来讨好他的人就更多了,桂花也不是什么稀罕物,用做点心、做酒的人也不少。
虞美人笑而不语,小宫女在一旁道:“回陛下,这茶水用得特别呢。”
“哦?”顾西宸来了兴致,“有何特别多处?”
虞美人瞪了宫女一眼,这才无奈道:“陛下,也没什么,就是一些……落在荷叶上的雨水罢了。”
顾西宸一听是雨水,也确实没有什么稀奇,但又隐隐觉得不对。
小宫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顾西宸道:“你来说。”
小宫女这才痛快的说道:“陛下,这雨水来之不易呢,每逢天快下雨的时候,主子就去荷花池边,用凉茶细细清洗几片荷叶,然后等着雨落,从干净的荷叶上采水。
这样一点点的收集起来,回来又等着沉淀好了,再用干净的荷叶浸入,最后密封存放,煮茶的时候才启封。”
顾西宸一怔,小宫女继续道:“主子为采这点雨水,淋病过好几次呢!平时也舍不得喝,今日这才是第一次启封。”
顾西宸目光幽深,看着虞美人,虞美人抿了抿嘴唇,紧张的说道:“陛下,您别听她乱说,哪就那么娇气的,臣妾也就是闲得无聊,觉得有趣罢了。”
顾西宸把杯里的茶一饮而尽,一滴都不剩,握住她柔软的手道:“你的心意朕如何不知?小鱼儿,朕真是心疼你,以后不许再这样做了,知道吗?”
虞美人脸色泛红,忽闪着眼睛道:“陛下不喜欢这茶吗?”
“朕自然是喜欢,只是,若这茶是用你的健康来换,那朕宁可不喝。”顾西宸深情道。
虞美人娇羞的低下头,心里似喝了蜜。
正在你侬我侬之时,外面有人来禀报,“陛下,太妃和北离亲王求见。”
“哦?”顾西宸一怔,“姑姑来了?”
看从先皇去世之后,太妃很少主动入宫,除非是年节等重要节日的时候。
虞美人站起来道:“陛下,您快去吧,莫让太妃久等了,茶水臣妾给您温着,您忙完了回来喝。”
几句温柔的话说得顾西宸心里特别舒坦,轻拍了拍她的脸,“好,那你等着朕,等朕忙完一定回来。”
“是,臣妾恭送陛下。”
顾西宸带着李公公走出水榭小筑,他低声问道:“你猜,太妃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李公公垂首道:“这老奴不敢乱猜,不过……”
“说。”
“老奴猜想,是否会和李贵妃所说的事情有关?”
顾西宸脚步一顿,“嗯,朕也这么想。让你查的事如何了,李家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已经回信了,老奴见您和虞美人兴致正好,没敢扫您的兴。”
顾西宸眸子微眯,“既是扫兴,那就不是好事了,说吧。”
“李家的确做得有些过了,娶新妇过门,李公子并没有亲自前去,回门之时也没有一起回去,新妇请了姐妹回府,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只听说苏小姐要离开的时候,李家刀兵相见不许,还是北离王爷亲自带人去要的,连京兆府赵大人也惊动了。”
“赵石磊今日没来上朝,告了假,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是真如此,那李家的确是有些过了,不过,他为何要扣住苏家人不放?”
顾西宸想不通。
李公公也摇头,“这……老奴不知。”
说话间到了尚书房门外,果然看到太妃和云景正等在那里,见到他来,母子俩上前行了礼。
顾西宸亲手扶起太妃,“姑母不必多礼,让您久等了。有什么事进去说吧。”
他一眼就瞧出太妃的脸色不好,更确定了不是什么好事,八成就是和李家的事情有关。
一进尚书房,那股子味儿又扑面而来,太妃皱了皱眉没好意思说,云景脱口道:“这是什么味儿,真臭啊,陛下,谁在你的书房拉屎了?”
顾西宸的脸当即黑了个透,太妃咳嗽了两声,“景儿,不许胡说。”
顾西宸也呆不下去,“还是……去外面说吧。”
太妃和云景又默默跟着他到了外面,李公公让搬出椅子,在树下坐了,倒也凉快惬意。
李公公甩甩拂尘,其它人都退开很远,太妃这才道:“陛下,今天我来不为别的,就是为给我们王府的准王妃讨个说法。”
顾西宸心道果然是为了这事。
他假意不知,拧眉道:“哦?发生了何事?姑姑慢慢说。”
太妃怒道:“大将军府娶新妇,是苏家的二女儿,她回门之时,请我们南衣去做客,结果倒好,李家公子却想要把人扣下,动了刀兵,要不是景儿去的快,现在还指不定什么样。
即使如此,我们南衣也受伤了,现在昏迷不醒,陛下,请你给我们做主,若是就这么算了,别人还以为我们北离王府就剩下孤儿寡母了好欺负!”
顾西宸听她一口一个准王妃,一句一个我们南衣,心里乱糟糟的成了一团麻,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直到太妃说完,他才打起精神道:“姑母哪里的话,北离王府尊荣依旧,只要有朕在一日,就没有人能够欺负北离王府。”
太妃拿着帕子压了压眼角,“陛下说话可要算话,莫要因为李贵妃,就偏心他们李家,若是我们南衣做错了什么也就罢了,可我们好端端的招谁惹谁了?”
顾西宸沉默着听她说完,微勾了唇道:“没想到苏小姐如此受姑母喜爱,她必定有过人之处。”
云景认真点头道:“那是自然,我娘子是最好的。”
太妃拍拍云景的手,目光宠溺,“景儿特别喜欢她,我还能求什么?只在他们真心喜欢,那就足够,虽说门户低了些,但那又如何?北离王府又不需要她来抬高身价。”
顾西宸静静听着,真心喜欢,这四个字说得简单,却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奢求。
他心里涌起淡淡的烦躁,忽然不太想让云景在自己面前这么秀恩爱。
可他又确实不能多说什么。
沉默了片刻,他低声道:“姑母说的,朕都听清楚了,姑母放心,这件事朕一定会查清楚,给北离王府一个交待。”
话刚说到这里,又有太监快步来报。
第二百二十三章 左右夹击
顾西宸刚刚安抚了太妃和云景,太监又来报说,京兆府府尹赵石磊来了,正在外面求见。
顾西宸微微皱眉,但又不能不见,“让他进来吧。”
太妃和云景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慢悠悠的喝起茶来。
没过多久,赵石磊被太监引着来了,一抬头看到顾西宸等人坐在树下,不由得一怔。
顾西宸见他的目光瞄向尚书房,大概是在纳闷,心里又想起那股子臭气,更加不痛快。
“赵爱卿此来为何?之前不是告假没来上朝吗?”
赵石磊垂首道:“回陛下,臣的确是告了假,当时实在是有事走不开,现下抽开空,立即来向皇上奏明。”
顾西宸挑眉道:“哦?什么要事,连朝也顾不得上了?”
他话音刚落,赵石磊就跪倒在地,“陛下,臣当时是在大将军府门外,李书宇命身穿薄甲,手执刀剑的兵士围住你苏小姐。
苏小姐当时已经不支,但李公子仍旧不肯放过,王爷当时也冲进去救人,臣身为京兆府,负责京城百姓安危,发生此等事,臣难辞其咎。”
赵石磊当时人在现场,这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亲眼所见,就无所谓要人证。
太妃和云景的话犹在耳,赵石磊又说了一次,两面都证实,顾西宸不好再说别的。
他本来是想等太妃和云景离开之后再叫赵石磊来问问,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再让赵石磊查一下,看是否有什么可回转的地方,如今看来,倒是不必再问了。
大将军府固然不好惹,但北离王府更不好惹。
顾西宸不用想也知道此时该站在谁这一边。
他心中暗自恼怒,李树朝不知道收敛,李书宇恃宠而骄,居然能狂妄到这个份儿上!
看来,也是该敲打他们一下了!
想到这里,他对李公公道:“传旨,让李树朝和李书宇火速进宫!”
“是。”
李公公下去传旨,其它的人在这里等,顾西宸没叫他们走,显然就是想双方来对质,当面解决的。
事实上,李树朝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就想不通,好好的,为什么自己的儿子非得去招惹苏南衣。
他此时怒火中烧,手里执着鞭子,咋呼了半天也没舍得抽几下。
“你说,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不是刚新婚吗?苏晚儿是你自己要死要活非要娶的,你说,你现在这是在闹什么!”
李夫人心疼得在一旁抹泪,“你吼什么?有话不会好好说吗?”
“你还怪我?”李树朝气得发狂,“都是因为你!把他惯成现在这副样子,慈母多败儿,果然说得不假!我吼他,我打死他的心都有!”
李夫人一听到“打死”两个字,就像像刀子捅了她的心窝子,一拍自己的胸口道:“好,你打死他先打死我,就没有人拦着你了,来,你往这儿打!”
李树朝眼睛赤红,咬牙切齿道:“真是不可理喻!”
李夫人心怀怨恨,说话也毒了起来,“我不可理喻?我是不如那个小贱人好,处处都有理,没理都能狡辩出花儿来,你早就看我们娘俩儿不顺眼了是不是?
你打吧,打死我们,让那小贱人再给你生个儿子,你就趁心如意了!”
李树朝脸色微变,“你胡说什么!”
“我是胡说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歪心思!李树朝,你忘记你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要是没有我娘家,你……”
李对朝都要烦死,每次都要听她说这种屁话。
“屁嘴!”李树朝怒声打断,“都说过多少次了,还有没完没完?我现在在说他,你扯什么别的?”
李书宇跪在那儿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边,夫妻俩为他争吵得不可开交,他倒成了一个旁观者。
“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为什么非得扣下苏家小姐?说!”
李书宇淡淡开口,“我说过了,喝多了,认错了人,以为她是苏晚儿。”
“你胡扯什么?你一大早就喝多了?骗鬼呢?”
“爱信不信,反正是实话。”李书宇平静道。
李树朝反被噎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院中响起脚步声响,有人快步奔来,“将军,宫里来人传旨了!”
李树朝一惊,也顾不得再和老婆吵架,低声问道:“不是让你往宫里递消息了吗?如何?”
李夫人有心不告诉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误了大事,不情不愿的白了他一眼道:“递了,女儿说她会想办法。”
万幸,他们还有一个出色的女儿。
李树朝的心头微松,“赶紧把人请进来。”
宣旨的太监进了屋,把旨意简短的读完,对李树朝和李书宇淡淡一笑,“大将军,公子,请吧。”
李树朝给夫了递了个眼色,示意她给宣旨的太监一点好处。
李夫人当然懂,拿了张银票给他,低声问道:“公公,还请您多照应一二。”
宣旨太监假意推辞了一下,笑着说道:“二位,请吧,请放心吧,宫内有贵妃娘娘,一切都好。”
这太监根本就没能到近身伺候,对具体的情况一无所知,他这话却让李家人都松了口气。
父子俩出了门,骑马直奔宫中。
在暗中守着的人立即回了小院,去禀告夏染。
夏染独自坐在苏南衣窗下,听着里面的动静。
她还没醒。
陆思源也回了房间,让老修去给治疗。
夏染琢磨着,老修这次来,医术倒涨进了不少。
说想来也正常,他在神医谷那么久,也该进步。
可巧的是他来了,否则的话,眼下这种情况还真是让人无所适从。
他在心里默叹了一声,希望吉人天相,苏南衣能够熬过这一关。
正胡思乱想,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公子,刚刚李家父子去宫中了。”
夏染立即站起来,“当真?是他们自己去的,还是……”
“宣旨太监来宣了旨,如他们入宫的。”
夏染一拍手,“好,如此看来,是北离王府和赵大人的合力奏报起效果了。”
他正高兴着,老修开门从陆思源的房中走出来,看他这副高兴的模样,问道:“发生了何事?”
夏染道:“这个你不用管,南衣怎么样了,还是没有醒的迹象吗?我这边还有个好消息想告诉她。”
“暂时还不行,”老修摇头,要不你进去和她低声说几句,有助于她尽早醒来。”
“我可以进去?”夏染纳闷,“你不是说……”
“其实我指的是王爷,他现在不是没在吗?”老修打断他的话,“只他不行,你们都可以,你别说漏了就行。”
夏染立即轻步进屋,看向昏迷中的苏南衣。
她静静的睡着,眉眼平静,睫毛如羽,是少见的恬静。
夏染微怔了下,他见过苏南衣的很多张面孔,唯独像此时这样的,还从来没有见过。
忽然,他发现苏南衣放在外面的手背上有一线红,着实有些诡异。
他转身跑到门口,对老修道:“老修!你快进来看!”
第二百二十四章 她引我
夏染这一嗓子,不但把老修喊来了,陆思源和从厨房回来的小桃也快步跑来了。
“怎么了?”三人异口同声的问。
夏染一指苏南衣的手背,“这是什么?”
老修快步上前,仔细看了看,脸色有些凝重,“都出去。”
夏染还想缠着问是怎么回事,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陆思源道:“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三人退出房间,屋内只剩下老修和苏南衣。
老修从包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拿一根银针轻轻刺破苏南衣的手指,小心翼翼用小瓷瓶接了,又飞快盖上。
他叹了口气,看着昏迷的苏南衣,“我也不知道这次是福还是祸,苏小姐,你可要挺住啊。”
他又等了半晌,苏南衣的脸色不再那么白得吓人,手上的红线也慢慢淡了,这才慢步出去。
老修一出来,立即被其它人围上,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盯着他。
“暂时没什么事,刚才那个虽然出乎意料,但也不是坏事,也许会因祸得福也说不定,”老修看着众人道,“不过,这要等王爷回来才行。”
“为何?”夏染问道,“有什么事是我们不能办的吗?南衣等不等得及?”
“无妨,”老修压低声音道,“这事儿还非得王爷不可,那只狐清,似乎很听王爷的话,我想,让他去取点狐清的血。”
夏染:“……”
“所以,你不行。”老修补刀。
夏染的确不行,被那家伙的大红眼珠子忽闪一下他就完蛋,更别说取人家的血了。
也真是奇了怪了,云景这“动物缘”真是极好,好得没有道理,连堂堂的毒王都对他另眼相待。
陆思源有些担忧,“你说那东西是毒王,为何还要用它的血?以毒攻毒?”
老修点点头,“差不多,但我要见到东西才能确定,或许,我们运气再好一些,不只是压制,能够一举拔出也说不定。”
陆思源沉默着不再说话,他心里的隐忧并没有减少。
毒王,还有那个神秘的黑斗篷……
可眼下,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他双手轻抚膝盖,要快点好起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苏南衣的意识还在,只是无法睁眼,不能开口说话。
她能听到夏染他们的谈话,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又出了变数。
她自己也有感觉,体内的温度好像升高了,有些灼热感,就像身处在盛夏,那种感觉很难受。
直到老修刺破了她的手指,鲜血流出,她才感觉好了一些。
而后,听到他们在门口的谈话,隐约提到云景,老修后来的声音就低下去,她听不清了。
她不知道现在云景什么情况,心里越发担忧。
……
云景此时正在满脸怒容,盯着李树朝父子。
李书宇还是那副文弱的模样,穿着锦袍,头戴玉冠,人模狗样的站在李树朝身侧,毕恭毕敬的对顾西宸行礼。
顾西宸看着李书宇,实在不能想象,他竟然会有那个胆子拦着苏南衣,刀兵相见。
“李书宇,朕来问你,现在北离王府和京兆府都向朕告状,说你私扣苏家小姐,甚至动用兵士,还伤了她,可有此事?”
李树朝急忙道:“陛下,此事有些误会……”
太妃冷声打断,“李大将军,我们南衣现在还在昏迷中,你好意思说误会吗?”
李树朝转身看着她,再次施了个礼,“太妃,对此事下官深表歉意,本来是想着请入家门做贵客,苏小姐在府中之时也是尽了地主之谊,好生招待,都怪犬子喝醉误事,这才……”
他说着踢了李树朝一脚,“还不快向太妃和王爷请罪!”
李书宇低着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拱了拱手,缓声问道:“不知苏小姐现在如何了?若是诸位不消气,我可以当面向她请罪。”
他的语气淡淡,声音轻轻,在云景听来就是不阴不阳,像是极尽挑衅。
云景不由得握紧了拳,眼睛迸出怒意,狠狠盯住他。
李书宇并不畏惧,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赵石磊在一旁道:“李公子说得倒是轻松,请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吧?”
李树朝咬了咬牙,转头看着他,挤出一丝僵硬的笑,“赵大人此话何意?”
赵石磊问道:“大将军,据下官所知,当时和新妇一起去苏府作客的可不只苏小姐一个人,还有一个苏思思,现在苏小姐昏迷不醒,下官倒想问一问,苏思思人在何处?”
李树朝一怔,他还真不知道什么苏思思,以为只有一个苏南衣。
“苏思思?”他目光掠向自己的儿子,“有这么个人吗?”
李书宇摇头,“有过,第二天一早便走了,至于为什么走……就不必说了吧。”
赵石磊一挑眉,“为何不说?还请李公子据实相告。”
李书宇面露为难,犹豫了半晌。
顾西宸微眯了眼睛道:“李书宇,事关人命,赵大人是京兆府府尹,这也是他的职责,问你你就说。”
“是,”李书宇一咬牙,“既如此,臣遵命。”
他叹了口气,对赵石磊道:“赵大人,不是我想隐瞒,而是……此事有些难以启齿,也事关人家姑娘的清白,我一个男人倒不怕什么,最多就是被人冤枉几句,一笑而过也就罢了。”
赵石磊越听越不对劲,太妃在一旁瞧着,狭长的眸子眯起,若有所思。
李书宇无奈道:“事实上,苏思思离开李府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她……意图勾、引于我,当时她假意酒醉,闹腾得紧,我的夫人说苏思思在家从小娇惯,怕是下人伺候不好,听着她闹腾,就让我过去瞧一眼。”
“我觉得不妥,但奈何夫人要求,只能就去院中问个情况,不料想……
苏思思非让我进屋,我进屋之后才发现她……她脱了衣裳,我大惊之下怒斥于她,她自觉失了颜面,第二天一早便走了。”
李书宇说得坦然,字字清楚,没有半点心虚的模样。
赵石磊暗抽了一口气,直觉感到这个李书宇真是不好对付。
太妃轻轻抚着手指上的护甲,语气淡淡,“李书宇,这不过是你一面之词,你说她勾、引你,她是疯了不成?
按照我朝规矩,新婚夫妇在半的之内,就算是婆母也不能往房里塞人,以保证子嗣的血统,能够生出嫡长子,这个苏思思不傻不呆,她就算引诱成功也入不了府,为何要多此一举?”
太妃说到这里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讥讽,“莫不是因为你太过优秀,让她就算无名无分,有了孩子被强迫落胎,舍弃脸面不顾姐妹之情,也要跟着你当外室?”
太妃这话问得直接,像把快刀直入李书宇的心。
赵石磊暗暗佩服,太妃不愧是在宫里长大的,眼光毒辣,这李书宇自觉聪明,他的这点说谎话的伎俩在太妃面前根本不够看。
他倒要听听,这个李书宇要如何回答。
第二百二十五章 请旨搜府
李书宇垂着头,脸上的表情不变,没畏惧,也没有惶恐。
他甚至还勾了下嘴唇,“下官自然没有那么优秀,她许是喝醉了,耍酒疯,再者……女子心,海心针,下官也实在不知她是唱得哪一出。”
他又看向赵石磊,“不如赵大人找到她的时候,好好询问一下,也好为下官解个惑。”
太妃眸子一缩,这个李书宇还真是油盐不进的东西,他这是看准了赵石磊找不到苏思思,干脆一推六二五,反正人找不到,就都由他说了算。
赵石磊道:“陛下,既是如此,双方各执一词,不如就让臣立案,好好查一查。”
李树朝心头一跳,或是不立案,他押着儿子给北离王府认错,哪怕是跪下也成,只要让太妃和云景消气就好,再加上自己女儿的枕边风,用不了多久就能大事化小。
可如果一旦立了案,赵石磊别看只是个京兆府,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看看邱尚书府现在的光景,看看邱城现在的下场就知道。
他上前一步正欲开口,云景又道:“陛下,臣也觉得应该查一查,我娘子好好的去他们家做客,出来就伤了,只说喝醉了酒是误会,反正我是不能咽下这口气。想要和赵大人一起查,要搜一搜李府!”
“搜府?”顾西宸眸色微深。
“正是,”太妃接过话道,“陛下,南衣是我认准了的准儿媳,不日便将大婚,那就是我北离王府的人,李家想着三言两语借着个什么酒醉就混过去,那未免也太小瞧我们了。”
太妃哼了一声,眼睛看着李树朝,缓缓道:“若是老王爷还在,岂容旁人如此嚣张!”
李树朝脸上臊得通红,太妃所说不假,别说以前老王爷在的时候,就算是现在,老王爷的部下也都不把他这个大将军看在眼中。
他这个大将军现如今的确风中,但要看在谁的面前。
北离王府的那些旧部,现在都在边关驻守,根本不愿意回京,他们都是自请留在那里,无重要事情,无诏也不回京。
但李树朝心里清楚,即便是现在的云景傻了痴了,在那些面前,也比他这个大将军有分量得多。
李树朝心里千回百转,尴尬的笑了笑,“太妃,赵大人,若说搜府,会不会太严重了?我府中……”
“你府中有鬼!”云景大声打断。
顾西宸一怔,“王爷,此话怎么讲?”
云景拱手道:“陛下,他们府中设有阵法,还有薄甲兵,京城中的官员府邸中,哪家有阵法?”
听到他说阵法二字,李书宇面无表情的脸微变,偏头看了看他。
云景扫了他一眼,“难道本王说得不对?李书宇,你敢说没有吗?”
李书宇的掌心微潮,想起那天捡到的那枚珍珠,现在应该是有了主意。
云景,居然曾经夜探过他们李府。
李树朝一头的雾水,“阵法?什么阵法?王爷莫要说笑了。”
“本王哪有闲心和你说笑!”云景指指自己的脸,“本王严肃得很!”
云景说到这里,突然出掌,直奔李书宇的胸口,这一下来得太快,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李书宇的脸色变了变,后退了几步微微侧身,但他也没再躲,咬着牙硬受了云景这一下。
“啪!”一声,李书宇被打得摔倒在地,头一歪,吐出一口血来。
云景收了掌,眼睛盯着李书宇,眼神中闪过疑惑。
李树朝大惊,急忙跑过去扶儿子,“书宇,你怎么样?”
李书宇脸色苍白,摇摇头,声音艰涩的说道:“没,没事。”
李树朝脑门上的青筋也迸起来,拼命压制怒气,“王爷,这是何意?当着陛下的面行凶吗!”
云景看着李书宇,哼了一声,“你还真会装。”
李书宇咳嗽几声,捂着胸口道:“王爷气可消了?”
“消气?一掌?”云景不以为然,“怎么可能?你所受的不及我娘子的万分之一!”
“王爷,”顾西宸沉声道,“好了,切莫再动手!”
云景怒道:“陛下有所不知,这个家伙厉害着,他现在都是装的,他刚刚明明躲得开,在他们家的时候,他那一抬轻松用得极其出色!”
他这么一说,赵石磊也想起来了,的确,当时混乱,他又是个文官,并没有太注意这方面的事,现在一回想,可不就是?
当时的李书宇可不是这么脆弱!
思及此,他再看向李书宇的时候,心里更多了几分审视。
“陛下,”赵石磊再次跪倒,“臣请旨,搜查李府,若是搜不出什么,臣愿意以头上乌纱作抵!还请陛下恩准。”
云景也行了礼,“陛下,我也要一同去搜,若是什么也搜不到,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太妃也站起来行礼,“求陛下恩准。”
三个人同时请旨,顾西宸也有些动摇,他当然也是有私心的。
李树朝现在坐大,做为君王来说,有必要打压一下他的气焰,让他也知道一下,他手中的军权不过是君王给他的,想收便收,想治也能治得了他。
顾西宸刚准备点头同意,不远处有环佩叮当,“陛下!”
一听这声音,不用看,顾西宸也知道是谁来了。
李树朝心中大喜,脸上却诚惶诚恐,恭敬的行了礼道:“参见贵妃娘娘。”
女儿一来,他们就是三对三,皇帝再怎么着也得顾念一下吧。
可他却不曾料到,李贵妃一到,皇帝的脸色反而沉了几分。
李贵妃也没有靠得太前,行了礼道:“陛下。”
李贵妃看着顾西宸的脸,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明明之前恩宠都是她的,突然之前一切就都发生了变化。
她身上莫名其妙的臭气,突然杀出来的虞美人,还有被夺走的水榭小筑,都让她心头火气大涨。
可她现在却无计可施,只能一方面装着温柔大方懂事,一方面尽快解决身上的臭味问题。
本想治好了再寻思一个妙法,重新回到顾西宸的眼中,可谁料想,突然听闻父亲和兄弟被诏入宫,北离王府和京兆府把他们李家告了。
这她哪还能坐得住?
当即收拾了一下,浑身洒满香粉便来了。
顾西宸也没有太给她难堪,抬了抬手道:“起来吧。”
“臣妾不敢起,”李贵妃委屈道,“书宇犯下大错,臣妾身为姐姐,也该受罚。”
太妃看多了这种哭哭啼啼的装可怜,惺惺作态。
她低笑道:“贵妃娘娘也知道自家兄弟犯了错,若是别的,也就能当做家事,关起门来说说,但现在京兆府插手立案,那就不一样了,贵妃娘娘是不是该避避嫌?”
李贵妃一噎,又转向太妃,话未出口,太妃冷然道:“贵妃可别跪本太妃,本太妃当不起你这一跪,你现在是代管六宫,身份尊贵。”
听到“代管六宫”四个字,顾西宸的心尖微动。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与我何干?
李树朝已经手握兵权,李贵妃在后宫也极尽荣光,顾西宸还没有立后,后宫中的人以及那些命妇,都以为李贵妃是不二人选。
李家的势力已经够大。
顾西宸自己的位子还未坐稳,他必须要权衡各方势力,而不能放任一方独大。
他略一思索,对李贵妃道:“好了,此事朕自有计较,若只是一点小错,认个错罚一罚也就过了,太妃和王爷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若是真的有大错,李家颇得朕信任,更应该做出表率才对。
赵爱卿身为京城的父母官,这也是他的职责所在。让他查一查,是最好不过,有错则改,无错也能警戒,让百姓们瞧着也能心安不是?
你在后宫,此事若是传扬开来,朕查过你也好堵住别人的嘴,你说是不是?”
李贵妃心头一凉,听顾西宸这意思,是决议要查李家了。
太妃垂着眼眸,遮住眼底的一丝讥诮。
她太了解这后宫中乱七八糟的人心算计,顾西宸是不会让李贵妃坐上皇后的位子的,要是想让她坐早就坐了,还能等到今天?
李家势大,她在后宫的地位稳固,也正因为李家势大,她的富贵也只能到此一步。任何一位君王,都不会允许前朝和后宫联起手来,把自己夹在中间。
太妃心中暗笑,自己这块老姜,到底还是有些用处。
李贵妃一路急走而来,再加上此时被顾西宸拒绝,身上出了一层汗,别说其它人,她自己都隐隐闻到,那些脂粉香料快要遮不住了。
她心里暗恨,又不能说什么,正要谢恩,云景抽了抽鼻子,一脸嫌弃的说道:“这是什么味儿?好臭啊!”
他说着又问顾西宸,“陛下,闻着和你尚书房的味儿一样啊!”
李贵妃听这话,汗出得更多,顾西宸也尴尬得不行。
可他偏偏又不能发作,难不成要和一个傻子计较吗?
太妃淡淡扫了李贵妃一眼,抬手轻轻掩住口鼻,“贵妃娘娘身上这香粉味道倒是特别。”
李贵妃羞愤难当,当即站了起来,后退了几步匆忙行了个礼道:“陛下,臣妾忽闪身子不适,先退下了。”
顾西宸巴不得她走,摆了摆手道:“既是身子不适,就好好的休息,晚些时日再去看你。”
李贵妃道:“是,臣妾多谢陛下关怀。”
说罢,转身走了,留下李树朝风中凌乱。
这就……走了?!
李树朝目瞪口呆,想叫一声又不喊,愣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回神。
直到顾西宸叫他,他才吞了口唾沫,收回思绪,“陛下,既如此……那臣没什么可说的,就依陛下所言吧。”
云景的目光盯着李书宇,李书宇垂着眼睛,手捂着胸口,脸色泛白,看不清是什么情绪。
赵石磊急忙叩谢圣恩,顾西宸只能下了旨意。
事情总算往前进了一步,众人都告退,顾西宸摆摆手让他们离去。
他沉默半晌,对李公公道:“传旨,虞美人升为婕妤。”
李公公眉梢微挑,“是。”
宫里很快听到了动静,风向也在发生了改变,本来安静的水榭小筑,立即来了许多祝贺的和送礼的。
李贵妃刚回到宫里就听到这个消息,气得把屋里的东西都砸了个遍,身上汗把里衣湿透,臭气也更加浓郁。
殿内的宫人们都摒住呼吸,生怕被臭得晕过去,这也太……难闻了。
若大的宫殿中每个人都心里发凉,要是这么下去,恐怕就要完蛋了。
皇帝身边的美人无数,今天冒出来一个虞美人,明天就有可能冒出张美人,周美人,李贵妃现在这样,别说皇帝不喜,就算是皇帝不说什么,她自己也没脸往前凑合,用不了多久,圣宠就会迅速消退。
李贵妃又何尝不知,宫里的太医她都请过了,可谁也看不出个眉目。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看了看,叫过身边的大宫女,“你回府一趟,把本宫的情况告知父亲,让他迅速想想办法,在民间找找神医什么的。本宫若是好不了,李家也会受牵连。”
大宫女是跟着她从李府进宫的,十分忠心,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是,奴婢这就去,娘娘且放宽心。”
“去吧,”李贵妃闭了闭眼睛,“来人,沐浴!”
还没半天的功夫,她都洗了三次澡了。
……
云景等人出了宫,赵石磊对他道:“王爷,下官这就回去,召集衙役们去搜查,按照苏小姐所说的,荷花池、那个院子,还有那个怪人,以及失踪的苏三小姐……”
云景道:“本王再给你派些府兵帮助你,李府着实诡异,赵大人你要小心点。”
赵石磊大喜,“那就多谢王爷了。”
两人说定,赵石磊上了轿子,迅速回衙门。
云景和太妃坐在马车中,太妃拍拍他的手臂,“景儿,不必太担心,赵大人会查清楚的。”
云景点头,“母妃,景儿还是很担心娘子,直到景儿出来的时候,她都没有醒。”
太妃也甚是担忧,“要不咱们一起去看看她吧,我也怪担心的。”
云景想了想,认真道:“娘子说过,那个小院要严格保密,不能引人注目,母妃要是想去,就得换衣裳,也不能再坐马车了。”
云景听苏南衣的话,他脑子简单,并不多想,可太妃就不一样了。
什么地方还要严格保密?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在家中,却跑到一个偏僻小院,这是为何?
心里越是有疑惑,就越是要弄清楚,她略一思索点头,“好,那就听景儿的。”
见太妃答应,云景很高兴,母子俩回府换衣裳,又安排了人手去帮助赵石磊。
云景他们高兴了,李树朝却满心怒气,儿子女儿今天都不争气,他堂堂一个大将军,被赵石磊和太妃、云景挤兑的走投无路。
一个小小的官儿,一个女人和一个傻子,也能爬到他的头上!
他皱眉看着沉默的李书这于,气不打一处来,“都是你闯的祸!好端端的,去招惹那个苏南衣干什么?现在好了,李家遭此大难,不久就会成为笑柄!被搜府的大将军,我恐怕还是第一个!”
相比他的冲冲怒气,李书宇却显得犹为冷静,像是没有听到他的骂声,慢慢骑着马往前走。
一看他这样儿,李树朝越发来气,“我问你,云景说什么府里有阵法,是真是假?我就觉得你这两年神神秘秘,你究竟在……”
“没错,是有,”李书宇干脆的承认,“不仅如此,那个苏思思也的确是没有回家。她下贱,的确是想引诱我,但我也把她骗出了院子。”
他偏头看着李树朝,字字清晰,如同滚滚惊雷,把李树朝震得不知所措。
“你……你……”
李书宇微挑眉,“你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你为何?!”李树朝勃然大怒,“就不怕给李家招来灾祸吗?”
“为何……当然是为了我自己,至于李家,”李书宇极慢的笑了笑,笑容阴森,语气冰凉,“与、我、何、干?”
第二百二十七章 “父子”相残
李树朝无法相信自己的耳光,震惊的看着李书宇,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你……”他定定的看着,脑子里忽然浮现一个惊悚的想法。
李书宇低笑,露出森森白牙,“你猜对了,我不是李书宇,更不是你儿子。”
他话音落,李树朝只觉得腹下一痛并一凉。
缓缓低头,还没看清楚,天地旋转,他翻身落马。
身后跟着的侍卫更是一头雾水,两位主子忽然凑近说了几句话,也不知怎么的,大将军就落了马,而大少爷非但没有下马看,反而策马扬鞭跑没影了。
李树朝最后的视线里就是看到那个不知是谁的影子飞快跑远。
他心里默默想,那人居然不是儿子?那究竟是谁?儿子去哪里了?
突然觉得很可笑。
……
赵石磊点齐衙役去李府搜查,来到李府门前和云景派来的府兵汇合,随后拿着圣旨进府。
李夫人在后宅正在忐忑不安,也不知道丈夫和儿子进宫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身边的嬷嬷不停的劝,“夫人别担心,大将军是什么身份?如今圣上正器重着,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再说,您不是已经在会了贵妃娘娘,娘娘也不会不管,咱们娘娘圣宠正浓,断不会有事的。”
李夫人这心刚宽了一些,派人出门去打听消息。
“去把那个小贱人给我叫来,我得好好问问她,肚子里贱种是怎么怀上的!”
李夫人心里恨得不能掐死胡氏,她怎么就能怀了身孕,简直岂有此理!
拿捏不了别人,她还治不了一个胡氏吗?
趁着这会子李树朝不在家,她得好好问问,也出出心里这口恶气。
嬷嬷答应一声就往外走,刚出院子就有人慌慌张张的来服,京兆府的人进府了。
嬷嬷了吓一跳,急忙回去禀告。
李夫人一听,顿时大惊失色,立即往外走,果然看到衙役和北离王府的府兵已经进进了府。
她心头大急,喝道:“住手!你们私闯大将军府,该当何罪?”
话音刚落,赵石磊手执圣旨慢步走进来,“李夫人,我们可不是私闯,有圣旨在此,跪下听旨吧!”
李夫人双腿一软,险些站不住,嬷嬷扶着她跪下,好容易听完了圣旨,眼前一阵阵发花。
皇帝怎么会同意搜查李府?丈夫呢?女儿呢?难道说话都不管用了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丈夫和儿子还不见回转?
难道……被扣押了吗?
“李夫人,大将军还未回来吗?”赵石磊问道。
李夫人摇头,“不曾回来,他们……”
“我们一同出的宫,按说也该到了,不过无妨,李夫人,你也已听到,本官是奉旨而来,既如此,就请你配合一二。”
赵石磊说得客气,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手下的人动作神速,北离王府的人更是训练有速,搜查这种事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大材小用。
李夫人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只盼着自己的丈夫尽快回来,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了。
赵石磊手握圣旨谁都不怕,他也是有目的而来,没时间再和李夫人废话,立即带了人直奔花园子中的荷花池。
还有那座神秘小院,他心知自己手下的衙役虽然能干,但相比北离王府的府兵还是相差甚远。
于是,他和王府的府兵首领商议,让他们去查那个小院。
府兵首领拱手道:“赵大人不必客气,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王爷说了,让在下等听从赵大人的吩咐。”
赵石磊心中感激,“如此,就有劳你们,去查那个小院,请诸位务必小心,王爷说过,那院子甚是诡异,另外,院墙之上也有一些带毒的钢钉,大家必备手握兵器,不可大意。”
“好,大人放心。”
众人兵分几路行事,赵石磊亲自带人去了荷花池。
今日的天气有些阴,空气潮湿,荷花池中的花朵开得繁茂,叶子挨挨挤挤,把水面遮得严严实实。
这些花开得极美,其它地方这个时节的荷花已然凋谢,这里却像不受影响一般。
赵石磊深知里面的古怪,不觉得美,反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深吸一口气,隐约觉得像有淡淡腥气。
“大人,小舟备好了,”衙役上前道。
李府一旁的小亭下,本来就有几条小舟,衙役们把小舟拖过来入水,赵石磊上了其中一条,对众人道:“大家把刀拔出来,务必小心行事!”
腰刀出鞘,众人都提高了警惕。
小舟破开水面,向着荷花池深处行去……
太妃和云景换了衣裳,没坐马车,直接乘了轿子,到小院门外。
老修他们还在等着,等苏南衣醒,等云景回来。
恰在这时,小院的门一开,云景和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穿着寻常衣裳,但气度雍容,眉眼和云景颇有几分相似,众人一猜就知道她是谁。
他们都惊了惊,各自站了起来。
太妃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掠过,心底也有些疑惑。
云景浑然不觉双方之间的暗流,介绍道:“母妃,这位是老修,他是个游方的道士,会医术还知道很多奇闻趣事;这位是陆思源,他是……是……”
陆思源拱手道:“给太妃请安,在下陆思源,就是一个寻常的侠士,承受夏公子收留,在此养伤。”
夏染也上前行了个礼,“见过太妃,在下夏染。”
太妃不认得老修和陆思源,但却知道夏染。
“夏公子?皇商夏家?”
“正是。”
“早就听说过夏公子的大名,经商是一把好手,今日一见,竟是如此年轻。”
夏染客气的一笑,“太妃过奖了,不过就是做些生意,赚些银子而已。太妃请坐。”
太妃在石凳上坐下,小桃上了茶。
“我是来看南衣的,”太妃也没有藏着掖着,“景儿说南衣在此处养伤,我甚是担心。”
夏染玲珑心思,自然明白太妃的意思,“太妃疼爱,苏小姐一定会知晓。我与她也算是故交,之前承受苏小姐救命之恩,才有今日的我。这次苏小姐遇险,也算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太妃端着茶盏慢慢抿了一口,夏染继续道:“李家势大,苏小姐担心会给家里招来灾祸,临昏迷之前就叮嘱王爷来此处养伤,此处虽小,但我等也不敢逾越规矩,请太妃放心。”
太妃浅浅一笑,“夏公子说得哪里话,南衣在危险之时想到你们,定是你们值得托付,是可信任之人,景儿提到你们也是眉飞色舞,是真心欢喜。这些,本太妃都懂得。”
云景急声问道:“老修,我娘子如何了?醒了吗?现在可否进去看看?”
老修有些为难,他本还想和云景说关于狐清的事,但现在太妃也跟着来了,他怎么能当着人家母亲的面让人家儿子去干那么危险的事?
他略一迟疑道:“苏小姐还未醒,太妃可以进去瞧瞧,王爷就在此等候吧。”
太妃的目光微闪,看了一眼老修。
第二百二十八章 荷花池中的隐秘
云景当然是不满,他很想想苏南衣,想了很久了。
他想说什么,太妃拍拍他说道:“景儿不必急,母妃代你去看看,你还不相信母妃吗?”
云景抿抿嘴唇,“不是,我只是想亲眼看看娘子。”
“景儿先和夏公子说一说进宫的事,好不好?”
云景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答应。
太妃和老修进了屋,太妃问道:“为何不能让景儿来看南衣?是否有什么不妥?”
老修也没有隐瞒,把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听说是中了蛊,还是情蛊,太妃的额角就狠狠一跳。
老修本来想瞒,但他看得出来,这位太妃可不是省油的灯,搞不好会弄巧成拙,还不如坦白。
“太妃放心,我已经找到了解决之法,即便不成功,现在也能压制,只待苏小姐醒来即可。”
太妃的心神总算稳了稳,她不能跟老修说,她起初找苏南衣是为了给云景治伤,如果苏南衣中了蛊,不能和云景见面,那还有什意义?
“当真?”
“当真,草民不敢欺瞒太妃,请您放心,苏小姐和王爷一定会都没事的。”
老修说得含糊,但太妃瞬间听懂了,她的眸光刹那变得锐利,“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老修点点头,“草民初到这里的时候,苏小姐就让草民给王爷看过,王爷的情况复杂,并非只是受伤那么简单,我已经和苏小姐商量过,待大婚之后,她会亲自去找药。”
太妃眸子微缩,“她……她要亲自去?”
“是,”老修点头,“草民看得出,苏小姐对王爷用情至深,为了王爷,再多艰难也不怕,说实话太妃,有几味药要去的地方凶险万分,但苏小姐一丝犹豫也没有,甚至已经备好了地图在计划路线,若非此次意外……”
太妃抬手打断他的话,目光看着昏迷的苏南衣,眼睛微微泛红,“别说了,南衣是个好孩子,无论她以后会什么样,我都不会不管她。你且用心医治,需要什么尽管说,景儿那边我来安抚。”
老修心中大喜,“多谢太妃。”
“本来还寻思,若是可行,你们都去王府,也好照料,可既然……算了,就在这里罢。”
老修点点头,转身轻步出去。
太妃坐在床边,轻轻握住苏南衣的手,叹了口气,低声道:“南衣啊,好孩子,你可要快点好起来,我和景儿都十分担心你。
是我对不住你啊……当初,唉,也是我自私,为了景儿,就不管别人了。
你也是父母养的,也是个好孩子……你愿意为景儿冒险,我很感激,南衣啊,你能听见我说的吗?”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想到哪说到哪,苏南衣其实都听得见,见太妃真心实意的疼她,心里很是感动,又想到自己的父母,不知不觉间流下泪来。
太妃看到她哭,惊了一下,急忙为她擦,“好孩子,不哭,不哭,你会好的,会好的。我还等着你嫁到王府来,咱们做一家人呢……”
聊了许久,老修进来劝道:“太妃,时间差不多了,她现在需要休养,不能说得太久。”
太妃擦擦眼睛,“好,好。”
走到院中,云景立即迎上来,“母妃,娘子如何了?”
“她挺好的,我说了好些话,她应该也都听见了,我说你很听话,她似乎还笑了笑。
景儿,南衣这次的病很特殊,因为你与他是最亲的人,所以她能感受到你,一旦感觉到情绪就会波动,对她养病没好处。”
她抬手为云景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景儿,你也想南衣尽快好起来,以后长长久久的,是不是?”
云景用力点点头,“是,景儿和娘子说好,要一起到长白头发的。”
“是啊,”太妃柔声道,“所以,景儿要先忍耐,听老修先生的话,暂时不要去看南衣,你的心意她会知道的,即便不去看,她最关心的也是你,知道吗?”
云景喉咙滚了滚,沉默了半晌,缓缓道:“好,母妃,我知道了,我不看。”
他的目光坚定,神情严肃,像极了一个像母亲保证自己不会捣蛋做坏事的小孩,让众人没有想笑,反而心中发酸。
太妃红了眼睛,拍拍他的肩膀,“好,景儿真是乖,我的景儿长大了,懂事了。”
太妃又和大家说了一会儿话,表示了感谢,这才告辞走了。
云景没有和她一起走,送出门太妃又叮嘱了他几句。
回到院中,老修对云景道:“王爷,你进宫可见到李书宇了?”
“见过了,”云景眼中闪过怒意,“我还揍了他一掌,这家伙特别能装,在皇帝面前就不还手了。”
老修问道:“那现在呢?他人在哪里?”
云景道:“他应该回府了吧?我们得了搜查李家的圣旨,他们父子应该也回府了,现在赵大人就在他们府中搜查,娘子说的荷花池什么的都会搜。”
老修和夏染对视一眼,“那我们一起去呀,说不定会发现什么有用的,赵大人对此不懂,我们一同去,就当是你们北离王府的人,也许能发现解蛊的办法。”
云景当即点头同意,“好,说走就走。”
老修和夏染换了装,和云景一起骑快马直奔李府,把小院交给陆思源和小桃。
此时已过中午,赵大人带要衙役们行舟至荷花池深处。
四周寂静无声,风声都似乎停了,赵大人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忽然,一个衙役叫起来,“大人!大人!您看那是什么?”
赵石磊回头一瞧,只见在不远处的一片荷叶上,搭着一只雪白的手。
荷叶墨绿,手白得不像话,映着十分骇人。
赵石磊心头狂跳,“快,看看是不是有人溺水了!”
最前面的一条小舟划过去,为首的衙役抓住那只手的手腕,只觉得一股子凉气直窜头顶。
他用力一拉,却差点栽倒,整条小船都跟着一晃,其它人也吓了一跳。
“干什么……”
话没说完,众人定睛一瞧,都大惊失色。
拉上来的哪是个人,只是一条残臂。
众人白着脸禀告赵石磊,赵石磊一看,脸色铁青,他看着满满的荷花池,斩钉截铁道:“众人听令!回岸边换上水衣,下水!”
众衙役也知道事情大了,答应一声急忙回岸边换衣服。
他们一共来了六十人,有二十多个在这里,赵石磊立即让人又叫来了十几人,一共四十人,穿上水衣,下入荷花池中。
与此同时,云景和老修、夏染三人也到了府门外。
迎面遇到一个衙役,看到他们上前行了礼。
“赵大人呢?”云景问道。
“回王爷,赵大人在荷花池那边,刚刚有所发现,又叫了人过去了。”
云景道:“好,我们也过去瞧瞧。”
老修一进府门,就开始四处打量。
第二百二十九章 恶魔在人间
上次来李府的时候,老修只顾着抢下苏南衣,别的什么也没有顾上,他这一次,就是奔着查清李府的怪事来的。
一路跟着云景和夏染往里走,一边注意观察这里的地势布局。
园林布置,树木栽种,有古怪的地方可不少。
三人一路到了荷花池前,赵石磊手下的四十人已经陆续开始下水。
看到云景,赵石磊行了礼,“王爷,您来了,苏小姐如何了?可有好些?”
“嗯,”云景点头,“赵大人,情况如何?”
赵石磊脸色凝重,一指刚刚捞上来的那条残臂,“王爷请看,那是刚刚打捞上来的,现在下官正命他们继续找。”
夏染看到那条残臂也吓了一跳,看到接连在一片的荷花池莫名打个了人哆嗦。
“我的天,这不会真的是个沉尸地吧?”夏染想想就觉得浑身发毛,“他们难道不会害怕吗?”
云景看了他一眼,认真的说道:“娘子说过,人心比鬼可怕多了。”
夏染一怔,点头表示赞同,“说得对,没错。”
老修在一旁问道:“赵大人,可有人去找那个神秘的院子?”
“有,本官已经派人去了,但还没有消息传来。”
“好,”老修对云景道,“王爷,我去看看那个院子。”
“行,你小心些。”
夏染自觉跟上,“我还是跟你一起吧,我这心里有点怵这里。”
老修点头,“好,那就一起。”
两人出了花园,老修摸出苏南衣给他的地形图,顺着图纸的方向找那个院子。
一路走,老修一边做着记号,夏染东张西望,要不是因为现在正在搜查,随处可见衙役和府兵,他也觉得这里很不对劲。
说不上来的那种。
老修正往前走,忽然听到有人叫他,“道长?!”
这声音意外中透着惊喜,老修一听就知道是谁。
胡氏快步过来,“真的是您啊!没想到您会来府里,不过现在府里出了事……”
老修点点头,“贫道知道。”
“你知道?”胡氏一诧,随即又惊讶道,“难道这也是您算出来的?啊,我想起来了,难怪您那天跟我说,要事事多加留心,以免伤及自身,您真是神了!”
老修假模假样的摸着胡子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夏染在一旁憋着笑,心说老修还真是能装,这女人也真会脑补。
“现在府里出了大事,您说我该怎么办?”胡氏忧心忡忡的说道。
“若是李家有什么事,你是想自保,还是想保住你的孩子?”老修问。
胡氏一怔,认真的想了想,手放在小腹上,“李家……能有什么事?总不会被抄家灭门吧?”
老修记得苏南衣在昏睡之前跟他说的,李家纵然有千般不是,顾西宸现在也不会对李家斩尽杀绝,毕竟他这皇帝刚坐的时间不长,还需要稳固,更何况李家还有个女儿身居高位。
思及此,他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斥责或者是被降级是少不了的。”
胡氏自然也心思剔透,再斥责再降级,这也是大将军府,总比外面要强得多。
“那我也不怕,我得保住孩子。”胡氏下了决定。
老修轻笑,“母爱果然伟大,既如此,贫道就教你个保全之法。”
他低声耳语了几句,胡氏认真听着,眼睛渐渐亮了。
“多谢道长。”
胡氏转身匆忙离去准备,夏染看着她的背影啧啧道:“你可真行,骗起人来眼睛都不眨。”
“我哪里有骗她?”老修不服,“一个母亲当然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力量不够就寻求帮助,这难道不对?”
“对,对,”夏染拱手,“你说得都对。”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找到那个小院,外面已经围了一队府兵,正在漫无目的晃来晃去。
走近了,夏染感觉有些不太对劲,那些人不停的走来走去,门口明明在那不进去,看到有人过来也不打招呼,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这是怎么了?”夏染有些毛骨悚然。
他自认为做生意这么多年,去过好多地方,见过的怪事也算不少,可一进这将军府,事情接连让他感觉从心底冒出一股子凉气。
老修拉住他,“你退后。”
“干什么?”话是这么问,他还是乖乖的停住脚步。
老修上前,从怀里摸出个什么东西,像是个铜铃一般,嘴里念念有词,在他们面前一晃。
夏染只觉得脑仁微痛,像是被击了一下,但又明明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随后,他看到那些刚刚还在门前晃来晃去的府兵停了下来,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抖。
“你们是何人……”
夏染抚额上前道:“我们是来帮你们的,王爷的朋友。”
府兵首领这才松了口气,指了指院门道:“这院子太邪性了,我们一到这儿就感觉浑身不舒服,后来不知怎么的……”
老修点头,“这是一个阵法,现在好了,可以进了,不过还是要小心。”
府兵首领想起之前赵石磊也是这么嘱咐过,但他当时并没有往心里,现在知道了厉害,不由得惭愧。
老修上前推开门,院子里寂静无声,那棵大树遮天蔽日,院子里没有一点阳光,阴森森,黑沉沉,如同夜间。
众人进了院,心里都有些冒凉气,谁也没有说话。
老修迈步上台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里应该是有过人,但恐怕早已经人去楼空。
屋门虚掩着,他用拂尘推开,“吱呀”一声,里面果然空荡荡的。
府兵们进去搜索,刚进最西边的屋子就有人叫道:“这有个人!”
众人过去一瞧,那人趴在桌子上,身上的锦袍破碎,露出布满青紫淤痕的身体,他披散着头发,看不见脸。
一名府兵用刀鞘碰了碰他,他慢慢滑倒,露出那张脸。
似痛苦又似欢愉,表情狰狞,已经死去多时了。
“是他?”夏染皱眉道。
“你认识?”老修问。
夏染点头,“他就是那个兔爷,南衣说过的。”
老修想起来,环视四周,“这里的人果然已经走了,诸位,把尸首抬出去,交予赵大人吧。”
众人答应一声,把尸首抬走。
老修在每个屋子里转了一圈儿,在一个柜子里发现一点白色的粉末,他用锦帕收起,轻轻闻了一下,眉头紧锁。
夏染凑过来问道:“怎么了?”
老修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说话。
会是故人吗……
人早不在,没有人给老修答案。
抬着尸首,夏染和老修跟在人群后面又回到荷花池边。
眼前的景象让夏染倏地出了一身冷汗,头顶上明明是明晃晃的太阳,他却感觉寒意狂暴一样袭卷了他,整个人都像被冻住,无法动弹。
他忽然想起苏南衣以前经常说的一句话。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第二百三十章 惊人死讯
荷花池边有很多人,水里也有很多穿着水衣的衙役,但除了哗哗的水声,没有人说话。
云景站在那里,头顶上的阳光照着他,像渡了一层金辉。
但他和夏染一样,只觉得浑身冰凉。
赵石磊脸色惨白,双手紧握,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他为官多年,凶手残忍的案子也不是没遇见过。
可这一次,超出了他的认知。
荷花池边的空地上,摆着数十块残肢,有手臂有腿,有的是一整条,有只有小腿,甚至还有的只是一只手,一只脚。
它们被分类放在一处,越来越多……
有的甚至已经成了森森白骨。
由此可以想见,没有挖出来的,甚至还有更多。
云景回头看到老修他们,看到他们抬着的尸首,也认出了那个人。
赵石磊拖着步子走过来,看到地上的尸首是具全尸,竟然觉得松了口气。
“小院里没有人了,看来已经跑了。”
赵石磊脸色微变,“这怎么可能?”
他一直都有派人在李府周围,时时刻刻都在暗中观察。
衙役总班头走过来道:“大人,王爷,属下一直都带人在外面看着,一刻也不曾合眼,他们是不是在隐匿在府里的其它地方了?”
云景拿过老修手里的地形图瞧了瞧,还没有看出什么名堂,忽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随即响起尖锐的哭声。
“好像是李夫人,”赵石磊皱眉道,“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一名衙役飞快去了,没过多久跑回来道:“大人,李大将军……死了。”
众人一惊,“什么?”
“正是,尸首刚刚被抬回来,就在前院,李夫人还在那哭。”
云景把图纸收好,“走,去看看。”
赵石磊让衙役们继续找,他跟上云景等人,迅速到了前院。
还没进院子,就听到李夫人和李家下人的哭声。
李树朝的尸首被抬回来,鲜血淋漓了一地,他脸色苍白,无声无息,鲜血湿透了衣衫,满袍子都是。
李夫人哭得几度昏死,简直无法相信。
对于她而言,丈夫就是她的天,再吵再闹,只要人在,她的体面和尊贵就都在,现在人没了,李家算什么?
云景等人走到尸体前,李树朝果真是死了,被捅了个对穿。
是什么人,竟然下这样的狠手?
李夫人哭得倒过一口气,气息微弱的问:“少爷呢?怎么不见少爷回来?”
她说到这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差点又晕死过去,“难道他也……”
“不是,”跟着的那些人面露难色,迟疑的说道,“少爷跑了。”
李夫人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跑了?跑了是什么意思?”
“是……少爷杀死的大将军,然后就跑了。”
李夫人如遭雷劈,愣了一会儿疯了一样的抓住那人衣领,拼命摇头,用全身力气嘶吼,“你说什么?啊?你在说什么!混帐,王八蛋!是谁派你来的,是谁让你胡说的,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云景等人也有些吃惊,特别是云景和赵石磊,他们俩之前还见过李树朝和李书宇,没想到在出宫回府的途中,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云景回想着当时在宫中的情景,低声道:“赵大人,你有没有觉得,李书宇其实很不对劲?”
赵石磊从震惊中回神,认真想了想,“当时不觉得,现在想想,的确有些,好像是太冷漠了些,也有些无所畏惧。”
云景凝眸,沉默半晌,“当时我出手打他,他也不躲不还手,问他什么他总是淡淡的,一副不关心的模样,也许……
他那时候就是在替小院中的人争取时间,或者说,那个时候的人已经不在小院,而是在去往别的地方,而他在回来的途中,就伺机逃走,还把李树朝刺死,留下一个大烂摊子。”
赵石磊心中暗自惊讶,云景有时候呆呆的,有时候冷静下来又十分清楚,他不禁想,若是此人没有出意外,该是怎样的惊艳才绝?
“赵大人?”云景见他不回答,眨着眼睛看着他。
赵石磊回神,清清嗓子道:“下官觉得王爷说得有些道理,应该就是如此。”
“那恐怕已经迟了,”云景有点沮丧,“我们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他们应该早已经出城了。”
赵石磊道:“王爷也不必沮丧,我们现在已经有了极大的收获,法网恢恢,迟早会抓到他们。”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也非常的窝火,他的人可在这里盯了许久,生生让人就这么跑了!
究竟是怎么跑的?真是奇了怪了。
他也很想发火,很想发牢骚啊!
但是看到云景那么可怜的表情,清澈的眼神,他莫名其妙的就说出了安慰的话。
咳咳,好吧,长得好看又无辜,总是让人多让着几分。
李夫人被婆子们拉开扶住,她伤心欲绝,无法接受丈夫死了的事实,更没法相信,这一切都是她的宝贝儿子干的。
老天爷,这是什么塌天大祸?
身边的婆子一边给她拍打后心,一边轻声提醒,“夫人,您可千万要撑住啊,您要是倒了,咱们可指望谁?现在得赶紧料理后事,派人寻少爷才是正理。”
李夫人好容易缓了一口气,“如何寻?我儿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我不信!”
“老奴也不相信是少爷做的,那就更应该找到少爷,替少爷伸冤才是啊。夫人,赶紧送给给宫里吧,贵妃娘娘比咱们有法子。”
一提到女儿,李夫人总算是看到一线希望,“对,对,我要写信给宫里,立即,马上!”
一面命人安置李树朝的尸首,一面写信给女儿,李夫人并不知道,现在荷花池边的惨案,更不知道,李家要面临的,远不止于此。
夏染凑到云景面前,小声问道:“王爷,你觉得李树朝真的会是李书宇杀的吗?”
“这不是觉不觉得,”赵石磊怼道,“要看动机和证据。”
赵石磊不好对云景如何,怼起夏染来还是十分有力的。
夏染翻了个白眼,云景认真思索道:“反正李书宇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越想越觉得李书宇做的事不是正常人应该做的,给李家惹这么大的麻烦,不顾本切要留下苏南衣,明明知道这事不能善了,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干?
除非……他能预料到后果,但是他不在乎。
他为什么不在乎?
云景觉得有什么念头在脑子里横冲直撞,可他又想不出,一时有些头疼。
老修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王爷,不必多想了,等找到人自然就会有结果。”
他这一拍,云景感觉好受了些,不再钻牛角尖。
赵石磊派人去府衙役又调派人手,满城搜捕李书宇,不管怎么说,先得找起来再说。
就在前面乱成一团的时候,荷花池边又有新的发现。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尸骨的真正身份
赵石磊刚刚把命人增派人手去寻找李书宇,荷花池那边又有衙役来报,“大人,我们在那边发现了一具与从不同的尸首。”
“不,应该说是尸骨。”
赵石磊立即道:“走,仵作到了没有?”
“大人,小人在此!”
自从荷花池找到第一条断臂开始,赵石磊就命人去叫了仵作。
一行人又回到荷花池边,那些残肢从水里挖出来重见天日,看得人头晕眼花。
府里的一些下人也听到了消息,胆子大的远远的瞧,胆子小的根本不敢靠前。
老天爷,他们大部分都每天路过,一想到从这里走过时,里面或许就刚刚有人被埋,每个汗毛孔都在冒凉气。
还有那些偶尔去采荷花的丫环小厮,鸡皮疙瘩起了满身,感觉像浸在腊月寒冬里。
衙役们又找到一具完整的尸骨,已经全部变成了骨架,身上的衣服也烂成了片,满是泥浆。
衙役道:“这具尸骨是从最南面找到的,我们都摸查了一遍,目前就找到这么多,唯有这一具是完整的。”
云景仔细瞧了瞧,“这个人的身量不低,好像比其它的都要长一些。”
仵作上前道:“让老朽来瞧瞧。”
仵作看这个是行家里手,众人退开一些,让他仔细看。
四周寂静无声,众人都摒住呼吸,仵作仔细看了尸骨的好几个地方,良久,终于缓缓开口。
“这是一具男尸,大约二十多岁,小腿骨曾经受过伤,有裂纹,右手手臂也有差不多的伤,时间和腿伤应该是同一时期的。”
“什么伤会让腿和手臂同时伤到?”赵石磊缓缓问道。
“从马上跌落,”云景和夏染异口同声道。
三人互相对视几眼,赵石磊转身去找李夫人。
李夫人刚让人去给宫里送了信,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石磊拱了拱手道:“李夫人节哀。有件事本官想问问夫人。”
李夫人身边的婆子撇嘴道:“赵大人,现在都成这样了,您就不能通融一下,让我们夫人喘口气吗?”
李夫人手捂着胸口,好像随时都要抽过去的样子。
赵石磊脸色微沉,“李夫人,本官要问你的也不是小事,和李书宇有关。”
一听到和儿子有关,李夫人暂停了一下,抬着泪眼问道:“什么事?”
“本官问你,李书宇可曾摔伤过?腿和右手臂,可曾有过骨裂什么的?比如从马上跌落?”
李夫人不假思索的说道:“有,大概是两年多前,他去城外骑马,可不知怎么的,就从马上掉下来摔伤了,他当时还是在城外的庄子上养的伤。”
“城外庄子上?”
“正是,说是在府里闷得慌,就在府里住了没几天,在庄子上养好了才回来的。”李夫人一边说一边用帕子压着眼睛。
赵石磊心里大概有了一个猜测,“那李夫人好好想想,有没有感觉李公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什么不一样?”李夫人一脸的茫然。
“就是在去庄子前和从庄子上回来后。”
李夫人愣了愣,想了半晌道:“是……有点不太一样,话少了不少,以前天天来问安,经常呼朋引伴的出去玩,回来以后就有点……好像不太爱和朋友们出去玩了,就爱自己在府里鼓捣。”
“鼓捣什么?”
“园子里,府里一些景观之类,”李夫人一边想一边回答,“现在园子的好多景儿和树都是那会儿弄的,他说在庄子上养伤时看了一些这方面的书,想动手试试。”
李夫人抽泣了两声,又继续说:“我本来也没有在意,也没觉得他弄的那些有多好看,有的地方还觉得怪别扭,可一想又不是什么大事,就由着他去了。”
赵石磊听到这些完全明白了,他迟疑了半晌,看着李夫人哭得惨样,有些不忍,但又不能不说,“李夫人,实不相瞒,本官查到一些线索。”
李夫人一怔,“什么线索?找到书宇了?”
赵石磊点头,“正是。”
“他人在哪儿?我要好好问问他,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李夫人站起来,腿都有些发软。
赵石磊目光在那几个婆子身上掠过,“扶着你家夫人,都来吧。”
李夫人问他去哪儿,他没说话,转身往外走。
李夫人带着几个婆子,跟着他来到后花园的荷花池子边,当看到那些残肢时,她差点跌到。
“这……这是怎么了?”
她白着脸,眼前的情景超出她的认知,除了害怕恐怕,都要吐出来。
几个婆子也好不了多少,互相扶着到了那具男尸骨前。
赵石磊一指,沉声道:“李夫人,这才是你的儿子,李书宇。”
李夫人低头一瞧,眼前一阵阵发黑,浑身抖成一团。
老修急忙上前,一根银针刺在她的人中,她总算是倒过一口气。
“赵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赵石磊解释道:“杀掉李将军逃跑的那个,应该是假的,他并非是李书宇,真正的李书宇应该是在摔下马后,被人换掉,杀死之后扔在这荷花池中。那个假的担心暴露,这才提出要去庄子上养伤,避开耳目,在那里住了几个月之后,各方面都学得差不多了,这才回府来。”
老修在一旁道:“这园中景观怪异,应该也是另有玄机。”
“没错,刚刚李夫人已经说过,李书宇从庄子上回来之后就爱在园子里鼓捣景观,看来也是另有所谋。”
云景哼了一声,“原来如此,难怪这府里这样怪。”
“有阵法的不只那一个院子,只是平时没有启动,这一次事情败露,他们一定是做好了逃走的打算,这才启动开,这府中给人的感觉才如此怪异。”老修补充道。
“不,我不信!”李夫人低吼一声,竭尽全力挣开身边的婆子,满目惊恐,“这不可能!我儿子好好的,昨天还和我说话来着,怎么可能死?怎么死了!你们说谎,胡说!”
她扯着嗓子嘶吼,脸和脖子都涨得通红,青筋也迸了起来。
老修急忙上前打晕了她,“再不弄晕她,这样下去有可能会失心疯。”
众人都沉默了一瞬,也难怪她受住,眼下这种情况,任谁也得崩溃,先是丈夫身死,现在连儿子都成了假的,挖出的尸骨才是儿子,还有那些被分割的尸,这样的冲击有谁受得了?
赵石磊微叹了口气,只怕……那些失踪女子的父母家人,看到她们连个全尸都没有会更加的伤心难过。
好好的年轻女子,招谁惹谁了?惨死不说,还被弄成这样掩藏在荷花池中,想想就不寒而栗。
众人一时无言,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个假李书宇,那都不能称之为人,连畜牲都不如!
正在一片沉寂中,有人匆忙赶了来,“王爷,奴婢有事禀告!”
第二百三十二章 敢再多说一次吗?
云景和众人回头望去,看到小桃从外面进来。
云景急忙快步上来,“小桃,你怎么来了?娘子呢?可是娘子有什么事?”
小桃摇头道:“不是,小姐好着呢,小姐让奴婢来禀告,她醒来了,已经去了寺庙外的荷花池,说让大家忙完这边就去与她汇合。”
云景急道:“这怎么行?她身体能撑得住吗?”
老修见他瞬间出了一头汗,急忙安慰,“王爷别急,苏小姐身上并没伤,她的病特殊,只要醒来,就是好了大半,她自己就是大夫,您忘了?”
云景这才稍微好了一些,“这里还有事没事?没事我就走了,想去找娘子。”
老修也不知道现在苏南衣的情况,无法断定能不能让云景就这么去,略一思索道:“这边还有一点,不如这样,王爷用小黑来传个信?我们在这边做得好,对她也有帮助,她知道王爷在这边帮了大忙,也会开心。”
老修从太妃身上学了不少,对云景,只能这样哄着,说对苏南衣有帮助,云景就会做得起劲儿,也会更听话。
果然,云景的焦躁被抚平不少,“好,那本王就在这里帮忙,你说,需要本王做什么。”
夏染:“……”
老修清清嗓子道:“王爷别急,您曾和苏小姐来过这里,比较熟悉,现在又有图纸,我觉得这些阵法有古怪,得好好看一看,王爷可以帮我看看图纸。”
“好,本王会看图纸。”
老修给夏染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先离开,夏染点点头,看准一个机会,悄然离去。
寺庙外的荷花池,夏染早按照苏南衣所说的让人暗中监视。
他从李府出来,快马加鞭直奔那边。
苏南衣在众人出去后不久就醒了,刚开始还不怎么能动弹,陆思源给了她一碗药,说是老修临出门的时候留下的,喝过之后感觉轻快不少。
蛊毒压制住,身体也就和常人无异,苏南衣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让小白鸟找来了小七,小七暗去了一趟李府,回来做了禀告。
苏南衣略一思索,立即带上小七去了寺庙外的荷花池,让小桃去李府送信,兵分两路,双管齐下。
得知李书宇是假的,苏南衣心里的许多疑惑也就解开了,他不畏惧李府会遭到牵连,是因为他根本没把李府的荣辱生死放在心上。
只怕这是他的最后一步,假李书宇应该是打算带着她一起走的,只是没有想到竟然出了岔子。
苏南衣到达荷花池边的时候,立即有人出来喝斥:“干什么的?”
“往后退,私人地界,不可擅闯!”
苏南衣马都未停,手中的马鞭直接把冲上来的一个人抽到一边。
其它人惊叫一声,纷纷献身。
苏南衣目光一掠,一共有五个。
她坐在马上,无声冷笑,“你们可是李府的人?”
几个家奴本来还想着搬出大将军府的名号来吓唬她一下,不成想苏南衣开口就把他们的底细说了出来。
其中一人道:“没错,既然知道我们是大将军府的,就该老老实实下马认错,实话告诉你们,这是我们李公子的荷花池,闲杂人等不可踏入半步!”
“下马认错?”苏南衣马鞭轻轻击着掌心,“哼,本小姐看你们是说反了,眼睛都瞎了!”
小七紧抿着嘴唇,二话不说,手中握剑直接刺向说话的人,血液喷洒,那人当场栽倒地。
其它人吓了一大跳,脸色都变了,谁也没有想到,来的这两个女子,竟然说杀就杀人,尤其是知道了他们是大将军府的人之后还敢杀人!
这些人一贯的欺软怕硬,早被同伴的死惊得魂魄出窍,双腿发抖。
有个胆小的腿一软跪下,“女侠,女侠饶命。”
苏南衣目光沉凉,跟刀子一样割过来,“要想让本小姐饶过你们也可以,但要实话实说。”
“小姐请问,小的们一定如实禀告。”
苏南衣看向荷花池,“这荷花池中,都有什么?”
“有荷花啊,还有鱼,有藕……”
话没说完,小七一鞭子抽过去,一道子血痕迹顿显,把那人抽得叽喳乱叫。
“说实话,否则下一次就不是鞭子了。”
众人抽了口气,谁也不敢吭声。
苏南衣翻身下马,慢步走到荷花池边,上次过来还是和云景一起,当时觉得不对,但没有细想,谁曾想得到……
她难免有些后悔,若是早点察觉,也许……
正在胡思乱想,有马蹄声传来,夏染到了。
看到苏南衣果然没事了,夏染一路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南衣,你没事吧?感觉如何?”
苏南衣笑笑,“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景儿呢?”
“和老修还有赵大人在一起,李府那边都乱了套了,说是天翻地覆也差不多,老修让我先过来,也是怕你有事。”
他话音刚落,空中一声异响,苏南衣抬头一瞧,一抹黑色的影子飞来,在她身边盘旋。
“小黑!”苏南衣笑着招手。
小黑稳稳落在她的手碗上,小脑袋歪着看着她,一副呆萌样。
夏染看着七窍生烟,这只蠢鸟,当初跟着他的时候可是高冷得不行,喂水喂食,连正眼都不带瞧一下的。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苏南衣拿出云景传来的字条,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但字字都透着关心,都是一些温暖的废话。
苏南衣轻笑,拍拍小黑的头,也没有纸笔,只能找了段小木棍烧成小炭条,在锦帛上回了几个字。
夏染打了声呼哨,他派来的人立即现身,其实在刚刚苏南衣到的时候他们就想出来,早就想收拾这帮恶奴。
但没有收到苏南衣的指令,他们也不好贸然行事。
“把这些人,尸体收拾了,其它的捆了,用马拖回城里去。”
夏染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在他嘴里,这些恶奴根本不是人,甚至连畜牲都不如,就是会喘气儿的东西。
那些恶奴一听就吓疯了,用马拖回去?那还回得去吗?
到不了城里就得被活活拖死!
老天爷,这些都是什么人啊,明知道他们是大将军府的人,还敢这么对他们,这是什么狠角色?
夏染的人刚一上前,那些恶奴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小姐,公子,饶命啊!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我们就是几个奴才,真的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啊。”
苏南衣低笑出声,马鞭一下下轻敲着掌心,手一抬指向荷花池,“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你们敢抬起头,对着那座荷花池,大声的再说一次吗?敢吗!”
恶奴们声音嘎然停止,互相对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们心里清楚,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只怕是瞒不住了。
脑子转得快的甚至开始想,也许……是府里出了什么变故,否则,怎么会直接查到这里来?
大将军府,怕是完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我要把他千刀万剐
有了这个认知,就有人熬不住了。
其中一个爬了几步上前,“小姐,求您明察,我们就是几个下人,得听主子的,让我们做什么,我们……也不敢不做啊,家人和性命都握在他们手里。”
“是啊,求小姐明察……”
说着,竟然有人还哭了起来。
苏南衣并不吃这套,“你们无辜,那死的人就活该死吗?想要活命,可以,我给你们指条明路。”
几个人心里又燃起希望。
苏南衣一指荷花池,“把里面的东西,给我挖出来!”
“!!!”
几个人心头一凉,这要是挖出来……那他们岂不是就只剩下死路了?
有个人壮着胆子问:“小姐,若是我们挖了,能放我们一条生路吗?”
夏染低笑几声,笑声森然,“哟,这是跟我们讲条件呢?那行,不讲了,把他们直接拖走!我们的人也足够了。”
几个恶奴一听急忙改变了主意,“我们挖,我们挖!”
夏染给苏南衣递了个眼色,问她要了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些丹药,让那些恶奴一人吃了一颗,“要是有谁想趁机逃走,那就自己掂量,我们绝不拦着。”
“不过,”他话峰一转,“实话告诉你们,李树朝已经死了,大将军府算了完了!就算是跑回府里去,你们这些恶奴也是首当其冲!”
众人一惊,齐齐变了脸色,刚刚的猜测竟是真的!
他们不敢再多想,连逃跑的念头都不敢有,换上水衣跳入池中。
苏南衣站在荷花池边,看着波光闪闪,一言未发。
夏染知道她的心里不好受,低声劝道:“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真相大白了,我们也算替她们伸冤昭雪了。”
“伸冤昭雪……可那个假李书宇究竟是什么人,什么来历,我们一无所知,更没有抓到他,连报仇都不知道去找谁。”
苏南衣微合了一下眼睛,“像你们庄子的那两个姑娘,林绣娘的女儿,还有苏晚儿陪嫁丫环……我不敢想,这么久会有多少人。”
夏染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和她说起李府那座荷花池旁边的惨景。
他岔开话题道:“对了,这次搜李家,我也没有看到你那个妹妹。”
“她?”苏南衣没有笑意的笑了笑,“现在估计更在品尝后悔的滋味吧。欢天喜地嫁到李府,到头来却不知道嫁的人是谁,这也是京城头一份了。”
“那她会怎么样?被休回家吗?”夏染问。
苏南衣摇头,“不知道,这要看李家和苏师玉怎么商量吧,不过,我估计要想让苏师玉为她出头说话,很难。”
俩人说到这里,已经有一个家丁上来,手里拖着一样东西,外面裹着一块布,布上沾满泥浆,早看不出布原来是什么颜色。
苏南衣心头一跳,夏染下意识把她挡在了身后。
那东西像是个长方体,苏南衣本来纳闷,突然一下子明白了是什么,脸色倏得变白。
夏染压下心头的恶心感,低声道:“南衣,别看了。”
苏南衣指尖微抖,“李府里的那座荷花池,挖出来的尸身是什么样的?”
夏染见瞒不过,只好低声道:“没有尸身,都是一些残肢。”
苏南衣一闭眼,咬牙切齿,“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恶魔,把他千刀万剐。”
暗卫出身杀人如麻的小七也不忍再看,别头看向别处,手用力握紧了刀。
池边的“东西”越来越多,森然阴冷之气瞬间弥漫开来,连树叶沙沙响都像是冤魂在哭泣。
苏南衣的眼中不觉蓄了泪,这么多可爱的姑娘,本来结婚生子,有美好的人生!
现实却如此残忍,让人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过了许久,那些家丁都上了岸,战战兢兢的说,没有了,都在这里。
夏染迅速数了数,一共三十八个。
他的心几乎要被怒火烧着,三十八条鲜活的人命。
这个畜牲,这个恶魔!
苏南衣压心里翻涌的情绪,控制住双手的颤抖,看着那些家丁问道:“没了?”
“没了,真的没了,就这么多。”
“为什么只有躯干,人头呢?”苏南衣问出这句,心都狠狠的疼了一下。
家丁们互相对视一眼,“这……我们也不知道,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我们从来不敢多问,之前我们中间有一个好奇心重,想偷偷出来看,就被少爷发现直接杀了。”
苏南衣很快意识到,这事远远没完。
她慢慢吐了口气,对夏染道:“这些人就捆起来交给赵大人吧,该当如何,他自有定论,我怕控制不住再把他们杀了。”
夏染咬牙道:“这些助纣为虐的畜牲,杀了他们又何妨!”
“他们自然是死不足惜,交给赵大人,也许能挖到有有的东西,还能警示他人。”
夏染见她脸色不好,也不再多说,“好,你去那边等我,我吩咐好了咱们就离开这里。”
几个家丁一听要把他们送官,就知道结果好不了,求饶了半天,但根本无济于事。
苏南衣环顾四周,更觉阴风阵阵,身上发凉,亏得李书宇找这么一个地方,距离寺庙如此之近,他就不怕冲撞佛祖。
“小姐,要去寺庙拜拜吗?”小七小声问道。
她见苏南衣看着寺庙愣神,猜测她可能是想去。
苏南衣收回目光,“不了,这边的事情还要交接,我们一会儿等夏公子过来,一起去李府。”
“是。”
夏染很快交待完,和苏南衣一起去李府。
赵石磊他们还在这里,人多事情杂乱,房屋也多,搜索起来十分费时。
云景跟着老修一边看图纸,一边看阵法,走来走去走到一处院落。
院子里静悄悄的,刚开始俩人还以为院子里没人,正在东看西看,忽然听到一个女人清冷的声音,“你们为何会到这里来?谁让你们来的!”
俩人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更吓一跳,屋子里站着个女子,穿着一身白衣,头发披散,脸上没有妆容,苍白没有血色,嘴唇也是惨白的,脖子和手腕上露出的地方有青紫痕迹。
女子看着云景,表情变了变,“北离王爷?”
云景也认出了她,“苏晚儿?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这话跟刀子似的,插在苏晚儿心上。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嫁给了李书宇!
她为什么会嫁给李书宇?还不是因为和北离王退了婚?
她不断的往前追溯,悲哀的发现,若是她当初没有和云景退亲,那她现在还在苏府里好好的过日子,母亲在身边,父亲疼爱,好好的备嫁。
再过不久,就要大婚嫁去北离王府,云景虽然痴傻,但那又如何?她就可以成为王府的女主人,什么都由她说了算。
而不是陷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
她眼睛骤然一亮,上前几步奔到云景身边,双手死死的抓住了云景的手臂。
第二百三十四章 你长得丑,心更丑
除了苏南衣,云景还没有和其它的女子如此近距离接触过。
就连云柳也没有。
云景低头看着苏晚儿的双手,强忍下恶心和想要一把掀开她的冲动,“放手。”
“我不放!”苏晚儿悲悲怯怯的哭起来,“我为什么要放?王爷,您应该知道啊,最初和您订婚的是我,要不是苏南衣她横插一杠子,把我的婚事抢走,我……”
她话没说完,云景忍无可忍,抬手把她甩了出去,苏晚儿完全没有防备,跟个破风筝一样飘落在一米开外。
云景脸色阴沉,用力擦擦被她抓过的地方,“居然敢说我娘子的坏话!谁抢走了你的婚事?我的娘子从头至尾就是我要的新娘,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个丑陋的恶毒女人,你长得丑,心更丑!”
老修在一旁看热闹,听到云景这句点头称赞,“王爷这话总结得到位,的确是丑,哪哪都丑。”
苏晚儿最自信的就是容貌,之前被李书宇羞辱,现在又被云景和老修踩在脚下摩擦一般,顿时差点背过气去。
她强撑着爬起来,“王爷,我……我也是不得已,才嫁到李家来的,在这里生不如死,李书宇从不把我当人看,您就可怜可怜我,把我带回王府吧,我不做王妃,做个侧……不,侍妾也行啊,伺候你和姐姐,好不好?”
她哭得眼泪汪汪,好不可怜。
云景看到她哭,心里更烦,“我不会带你回王府,我为什么要带你走?真是莫名其妙,我只要娘子一个,你别做梦了。”
苏晚儿心里暗恨,脸上神色越发可怜哀婉。
老修心中暗乐,云景虽然心思单纯,但是对付这种弯弯绕绕心机多的女人还真就得是这种单刀直入般的性子。
他慢悠悠的补刀,“少夫人,你以后不用再担心了,可以好好过日子了,李树朝死了,李书宇那个西贝货也跑了,除了李夫人,你不用顾忌别人了。”
这一连串的消息如同炸雷,个个都劈在苏晚儿的头顶上,她简直都无法回神。
云景不想再理她,转身往外走,苏晚儿疯了一样的冲上来,“你们说什么?李书宇是假的?什么意思!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修不介意再打击她一下,“意思就是,你嫁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李书宇,而是……谁知道是什么人,反正早跑了,他杀了李树朝,直接跑没影了,真正的李书宇被赵大人挖了出来,已经变成了一副尸骨。”
苏晚儿脸色惨白,身子一晃又翻身栽倒,“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云景皱眉道:“走吧,别和这个疯女人废话。”
老修补完刀,满意的往外走。
刚到门口,就看到李夫人身边的两个婆子来了。
一见到云景和老修,她们的气焰收敛不少,恭敬的行了礼,接着就来到院中。
一看到苏晚儿,两人气不打一处来,左右一边一个上前怒道:“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没有听见吗?还不快换衣服到前面灵堂去!”
灵堂?苏晚儿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被掐灭,李树朝真的死了!
李树朝死不死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李书宇是假的,而且已经跑了。
那她是什么?她又算什么?
见她发愣不动,两个婆子把她拉扯起来,“少在这里装可怜,我们见得多了!告诉你,少摆少夫人的谱,赶紧去灵堂。”
另一个咂着嘴道:“她算哪门子的少夫人?连他娘的少爷都是假的!”
“没错,我看这些八成就是她招来的,呸,扫把星!我们李家本来好好的,她一来,什么都变了!”
“可不是,简直就是……快走!”
两人推推搡搡,把苏晚儿带走了。
云景和老修继续按照图纸上走。
穿过园子,老修忽然看到一座假山,左右仔细看了看,纳闷道:“这假山怎么……”
云景不解,“假山怎么了?”
“这假山在这儿好突兀啊,感觉特别怪。”老修后退几步,又看了看图纸,越发觉得这假山有古怪。
“走,过去瞧瞧。”
……
苏南衣和夏染来到李府,尽管有心理准备,看到荷花池边的场景,还是惊着了。
赵石磊一见到她,急忙上前打招呼,“苏小姐,身体如何了?还好吧?”
“多谢大人记挂,一切都好。”
赵石磊有些愧疚,“谢什么,应该是本官谢你才对,你以身犯险,这才有这么大的发现,让这些含冤的女孩子重现天日。”
苏南衣心情沉重,低声道:“大人,我们在城外的荷花池中也有发现。”
“哦?发现了什么?”
苏南衣问道:“您这里有多少具尸身?数过了吗?”
赵石磊摇头,“还没有,这些都不能算是尸身,只是残肢,有的时间太长,都不知道哪些是一个人的,真是太惨了。”
“先点一下数量吧,看看有多少。”
“也好。”
赵石磊立即吩咐下去,衙役们迅速点了数。
“回大人,按数量来算,除却李书宇的尸骨,一共是三十八具多……不到三十九。”
衙役说这话自己都没有什么底气,当了这么久的差,还是第一次说出这种狗屁不通的话。
众人听了心里都有些酸胀,难过的无以复加。
赵石磊喉咙滚了滚,沉默了片刻道:“再下池中找!”
没有人应“是”,却有好几个人立即下了水。
“本官为官多年,从县令一路走到今天,见过惨案,见过人性,自认为再没有什么能令我震惊,可今天的案子,实在超出我的预料……”
赵石磊声音低沉,前所未有的悲愤。
苏南衣沉默了片刻道:“赵大人能让她们冤情得雪,日后找到真凶,也算告慰她们在天之灵,她们的亲人虽然悲伤但也会解脱,总好过日日盼着却永无归期。”
赵石磊微微点头,苏南衣又道:“我们在城外的荷花池中,找到三十九具尸身的躯干,所以,这里应该也是三十九。”
赵石磊脸色巨变,眼睛霍然睁大,眼底迅速涌出震惊和怒火,他张了张嘴,却无法说出一个字。
苏南衣明白他心中所想,缓缓道:“是的,还是尸身不全,找不到头颅。”
赵石磊只觉得自己的胸腔要炸开,无处安放的怒意在身体里四处游走,如火似油,烧得他站不住,只能在原地疾走,想大声嘶吼。
“这是他娘的什么东西?啊?这还是个人吗?说是畜牲,畜牲都会不高兴吧!”
赵石磊罕见的开了骂腔,恨不能每个人都变成炸弹,把假李书宇给炸死。
苏南衣:“……”
夏染:“……”
他骂了一阵,心里总算是舒服一些。
这时,从远处的月亮门中匆匆跑过来一个人,他神色慌张,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第二百三十五章 苏思思的行踪
赵石磊勉强压制住怒意,待那人跑到近前,急忙问道:“发生了何事?”
“大,大人……”衙役喘着气,缓了好一会儿说道,“大人,王爷他们在那边发现了一座假山,您快去看看吧!”
苏南衣一听云景在那边,当即就想跟过去,但又担心自己的身体会不会还会受到影响。
夏染看出她的心思,“你这样,跟我一起,你先在不远处等,我问问老修,行的话你再过去,不过他之前说过的,要是压制住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苏南衣点点头,“好,走,一起去。”
赵石磊也匆匆忙忙的一起过去,这一路走得心惊胆颤,他希望找到有用的东西,又怕再来一堆尸首。
这是一个比较他偏僻的小院,院里还有一座假山,看着甚是奇怪,老修和云景就站在假山前。
苏南衣在院门口停住,夏染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感觉?”
苏南衣摇了摇头,夏染勉强笑了笑,“那就说明应该是没有什么事,你且等着,我去叫老修。”
“好。”
夏染很快进了院,走到老修面前,这才发现假山另一面居然有一道暗门。
他扯了一下老修的衣袖,老修正往暗门里看,回头见是他,正要问话,夏染指指门口。
老修顿时了然,回头看看云景正和赵石磊说明情况,他悄悄跟着夏染到了外面。
老修仔细看了看苏南衣手和瞳仁,问道:“你感觉如何?王爷就在里面,若是还有什么,应该会有所感觉。”
苏南衣平心静气的感受了一会儿,摇摇头。
老修笑了笑,“那就是了,应该没有问题,压制得不错。”
“老修,”苏南衣低声道,“你还没有和云景说关于狐清的事吧?”
老修的脸色微变,“你知道了?”
“嗯,我当时并没有完全昏迷,可以听到你们的谈话,”苏南衣郑重道,“别和他说,一来是此事颇为冒险,二来现在李书宇失踪,但我肯定,他不会走远,因为他知道,我的身体里还有蛊。”
老修拧眉听着她的话,飞快思考。
“虽然我不知道李书宇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我敢肯定,对他而言,我和那些惨死在荷花池中的姑娘们不一样,他应该是想通过我得到某种东西。所以,他一定还会再回来打我。”
老修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你是想留着这蛊,钓假李书宇前来?”
“不错,”苏南衣坦然承认,“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如果这蛊真的被拔除,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万一被他察觉,他以后不再露面,那找他岂不是难上加难?”
老修沉默着不说话,苏南衣叹了口气,“你也瞧见了,那么多无辜的姑娘,都他害得如此惨,就这么放过了他,还有天理吗?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我们怎么能放弃?”
“再说,云景现在的情况也很复杂,太妃只他这么一个儿子,肯定不愿意让他冒这么大的风险,即便是他自己愿意,那也不行。”
老修最终点头,“好吧,你说得对,既然暂时压制住了,那就先这样,我再想其它的办法。”
苏南衣轻笑,“多谢。”
老修清清嗓子,一指院子道:“那一块过去瞧瞧吧,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云景和老修围着假山转了两圈儿,在一处隐秘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机关,竟然打开了一道暗门。
暗门里面是一条通道,幽深黑暗,赵石磊掀起袍角,迈步就要往里走。
老修急忙拦住他道:“大人,不急,慢慢来。”
“这里面甚是古怪,说不定会有什么埋伏,还是小心为上。”夏染在一旁补充道。
老修从随身带着的小布袋里摸出一个小圆球,顺着通道往里一滚,小圆球滚动着向前,一路冒出火光,如果有什么机关,可以启动还能照亮四周。
小圆球滚到里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响动,只隐约看到墙壁上有些许潮气凝结成的水珠。
“行了,进去吧。”老修侧耳听了听,的确没有什么异响。
赵石磊点点头,他身边的衙役还是没敢让他走在面前,首当其冲走了进去。
众人随后跟上,这里面的其实也简单,到了路尽头就是左右各一个房间,再无其它。
左边那间略小,潮气挺大,靠墙放着一张床,别的也没有什么摆设。
右边那间大一些,连张床也没有,空荡荡的,但潮气中夹杂着血腥气,直扑鼻孔。
火光亮起,有人惊呼道:“大人,这里有个人!”
众人借着光线一瞧,可不是,在墙角有一个人,身上衣服脏乱,看不出本来颜色,双眼紧闭,不知是死是活。
苏南衣定睛一看,“苏思思?”
赵石磊诧异道:“她就是苏家三小姐?那个失踪的?”
“对,”苏南衣上前,给她把了一下脉,“还活着,大概是连吓带饿所以晕了。”
众人松了口气,这算得上今天入李府以来最好的消息了。
让衙役把苏思思抬出去,苏南衣又在两个房间里转了转,“左边这间,应该是那个怪人的,那人似乎经常在水里,所以这间屋子潮气更大一些,那边应该就是用来关那些姑娘的,所以什么摆设也没有,还有血腥气。”
“本官一定要抓住他!”赵石磊咬牙切齿道。
老修在那个怪人房间的床底下发现了一滩未干的水迹这里不见阳光,又潮,水迹干得慢。
他用指尖沾了一点,仔细闻了闻,苏南衣问道:“发现什么了?”
“你闻闻,”他把手指递过去。
苏南衣眉头一皱眉,“难怪,那人形似痴呆,有如木偶。”
赵石磊问道:“这是什么?”
“这水里有安食粉,它是一种毒草晒制而成,人用来泡澡的话,就会练就铜皮铁骨,但也会吞噬人的灵敏度,还有疼痛感,等等,智商也会严重受损。”
苏南衣解释得仔细,老修简单总结道:“简单的说,就是让人身体不惧刀剑,像一块石头人,但也会变成傻子。”
赵石磊和他手下的衙役不寒而栗,衙役疑惑道:“可……这样的话,还有什么用?傻了也不会听号令啊。”
“会,”老修在唇边比划了一个手势,“他们的主人会用一种特殊的哨,来给他们下达命令,我们听不见,但他们却可以。”
衙役们互相对视几眼,谁也没有说话,今天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老修叹了口气,“看来那个假货的确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把能撤的都撤走了,那个石人制起来不容易,他舍不得丢下,还有那个小院中的一切,也都不见了。”
赵石磊心里窝着火,“那他为什么还留下苏三小姐呢?”
苏思思还活着,他就不怕留下活口,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吗?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辈子都别想脱身
苏南衣略一思索,想到一种可能。
“也许,他这种人,心理有什么问题,不喜欢一刀杀死,而是喜欢虐杀,看人崩溃大叫求饶,而当时事发突然,他也没有时间去顾及一个苏思思,苏思思在眼中什么都不算,又不知道什么内情,被直接忽略了。”
苏南衣语气沉沉,“他这不是疏忽,更不是什么突然良心发现,而是轻视,根本没把苏思思当成威胁。”
老修点头赞同,赵石磊咬牙,“如此嚣张!”
其它的也没有什么发现,众人出了暗室,感受到外面的阳光,忽然有一种两世为人的感觉。
云景和老修在李府里忙活了许久,又找到几间类似的暗室。
其它的没有什么发现,赵石磊的人开始陆续撤出,把那些残肢带回衙门。
现在这样也没法让苦主来认尸,究竟如何安置,把赵石磊给愁坏了,回去查了案宗,发现来报过案的,一共有二十六人。
三十九,二十六,还多出来一些。
想必有一些原来在李府的丫环,或者是乡下的女孩子,丢了之后也没有报案。
他坐在桌前,想把详细的事情写成奏折,好好对皇帝说个清楚。
苏南衣身体恢复,带上小七和小桃回苏家,她这两天没回来,苏师玉连问都没有问,倒是管家来了院子好几趟。
得知她回来了,管家急忙跑来问,“小姐,您没事吧?我听说李府那边出了变故,又遍寻您不着,真是急死了。”
“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苏南衣微笑,“府里如何?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别的倒没什么,就是老爷听说李家出事了,担忧了一阵子,还派人去打听,但进不去门儿也打听不出什么。”
苏南衣冷笑,“他关心亲家比关心女儿还多。”
管家又道:“哦,对了,三小姐被送回来了,请了大夫,好像脑子不太好了。”
“傻了?”
“大夫说是受到了惊吓,以致于脑子不清楚,本来想针炙治疗,但她大喊大叫,不让人碰,大夫也没有办法,只能开了两副药。”
管家到现在也是一头的雾水,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前两天这三小姐可是眉开眼笑的上了马车去李府,不知怎么一回来就成这种德行了。
苏南衣点头,“好,我知道了,这事你不用管,苏思思的事最好别沾手,免得惹麻烦。”
“是,我记住了。”
管家汇报完离开院子,他一向对苏思思也没有什么好感,正好大小姐发了话,他更乐得轻松,到时候只管看热闹就行。
苏师玉也愁坏了,好好的亲家,突然间说死就死了,他还得上门去吊唁,满以为去了之后李家人怎么也得好好接待一番,结果却连个理他的人都没有。
他到了灵堂,一眼瞧见跪在一边的苏晚儿。
苏晚儿也瞧见了他,含着泪迎上来,“父亲。”
苏师玉看着她这可怜样儿,皱眉小声道:“死了公爹而已,你哭成这样干什么?李书宇呢?”
李书宇的消息被瞒住,目前还没有人知道他是个假的。
苏晚儿抹着泪道:“父亲,我想回家,你接我回去吧。”
苏师玉惊了一下,瞪着眼睛看她,“你说的什么疯话?大将军虽然死了,但李家还在,还有宫里的娘娘在,还有你的丈夫,你回去干什么?”
苏晚儿想把她拉到一边仔细说一下,李夫人冷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既然来了,去上柱香吧。”
苏师玉想挤出一丝笑,又惊觉这个时候笑不对,沉着脸拱了拱手。
他上了香,苏晚儿还想送他走,李夫人又道:“行了,自有下人送,你送出去算怎么回事?”
苏师玉也没有反驳,快步转身走了。
李夫人低声对苏晚儿道:“别想耍什么花样,每天在灵堂给我跪足了时辰,你这个扫把星!若不是你,我们家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怎么你还想回苏家吗?”
苏晚儿满脸是泪,“母亲……”
“你叫谁母亲!”李夫人压着声音怒声打断她,“谁是你母亲?你和那个假货在一起极尽恶心之事,现在反过来叫我母亲!呸!下贱的东西。”
苏晚儿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苏晚儿,你必须为我们李家发生的一切付出代价,是你克死了我的丈夫!你最好安分的在府里呆着,一直到老死!那个假货的事你要敢说出一个字,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李夫人说完一甩袖子走了,苏晚儿瘫坐在地上,绝望似巨浪吞没了她。
……
苏南衣正在屋里按老修教她的法子调息,忽然听到急促脚步声响。
她收了气息睁开眼,小桃匆忙跑了进来,“小姐,老爷非要进来,再这样下去小七要动手了。”
苏南衣皱眉,跟着小桃出门,院门外苏师玉气急败坏,“好你个贱婢,谁你都敢拦,是不是?看看,是我,你的眼睛瞎了?”
小七面无表情,对他的怒意完全不在意,“小姐说了,任何人不得入内,任何人。”
“你……”
苏南衣从里面走出来,“你来干什么?”
苏师玉一肚子火气瞬间朝她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手下这些丫头,简直无法无天了,明天就把她们给我发卖了!”
苏南衣的表情和小七如出一辙,静静的听他说完,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到底来干什么?要是专门来说我丫环的坏话,我劝你最好省省,我很忙,没时间。”
她转身要回,苏师玉急忙喝道:“你给我停下!”
“我问你,李家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苏南衣反问:“李家的事儿多了,你指哪件?”
苏师玉气得跳脚,“当然是大将军身死的事,难道别的事还能比这个事大吗?”
苏南衣缓缓点头,“当然有啊。怎么?你只知道李树朝死的事?”
苏师玉一呆,心头狂跳了几下,“还有什么事……”
苏南衣纳闷得看着他,“你不是去李府吊唁过了吗?怎么苏晚儿没有跟你说吗?”
苏师玉一噎,还没说话,苏南衣又道:“她没跟你说,想回家?”
苏师玉缓缓睁大眼,“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我猜她一定会提出这种要求,她一定觉得在李家活不下去,因为,她的丈夫死了,而她还不知道嫁的是人是鬼,当然想跑。”
苏师玉如五雷轰顶,他也不是关心苏晚儿的死活,他更在意的是,要是连李书宇都死了,那他好不容易铺好的路怎么办?他给苏晚儿的那些嫁妆怎么办?
苏师玉浑身发抖,然而,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管家从外面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忧色,“老爷,您快到门口去瞧瞧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本性暴露
苏师玉还没理出个头绪来,被苏南衣说的话炸得乱七八糟,又听说大门口有事发生。
他脑袋嗡嗡的,怒声问道:“又怎么了?慢慢说!”
管家吞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道:“老爷,老夫人来了。”
苏师玉一呆,“什么?你说谁?”
“老夫人,已经到府门口了,还有二房的人也到了,您……您去瞧瞧吧。”
苏师玉眉头皱得死紧,沉默了片刻,回头对苏南衣道:“南衣,你祖母来了,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苏南衣淡淡道,“苏思思疯了,二房的人已经算是彻底得罪死了,想要讨好他们也不是不行,拿钱砸。”
苏师玉一个激凌,目光审视的看着她。
苏南衣也不怕他看,反正她对苏家人不抱什么希望,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只要别找到她头上来就行。
“反正我是不会去讨好,”苏南衣语气冷得像冰,“你讨好他们我不管,别打我母亲嫁妆的主意,夏氏手里的我已经拿了回来,老夫人手里那些,我也照样收回。”
苏师玉声音艰涩,“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拿回我的东西而已,我母亲的东西,绝不能养着一堆白眼狼,”苏南衣有些烦了,“你愿意养你自己养。”
她说完转身回屋,苏师玉还想说什么,她已经不想再理。
苏师玉慢慢往大门走,思索着苏南衣的话,嘴里喃喃道:“你觉得,她说得有没有道理?”
管家垂首道:“依小的看,老夫人来势汹汹,脸色极其不好,还有二老爷和二夫人,脸色也不怎么样,那位少爷更是大呼小叫,老爷,您可要有思想准备。”
苏师玉停下脚步,“我这些年是不是对他们太过纵容了?”
这话管家可不敢随便接,他沉默了片刻,四两拨千斤,“老爷您重情意,自是不愿意亏待家里人。”
苏师玉短促笑了一声,“自家人?我这些年花在他们身上多少钱?可他们拿我当过自家人吗?只会张手要钱,还越来越不满足,好像我天生欠他们的。”
管家垂着眼睛,遮住眼里的一丝冷笑,这回没吭声。
苏师玉没了要去接人着急劲,不紧不慢的往门口走。
门口那里已经乱成了一团,老夫人带着二房的人到了,其实在苏思思先出发之后,二房的人就有些坐不住,要不是因为二房的少爷苏言出去玩一直回不来,他们也早都跟来了。
走到半路上正好遇见苏思思派去送信的人,老夫人一见信中所写,当即就沉了脸。
二夫人一贯是个精明爱算计的,比夏氏还能算计几分,又因为生了苏家的嫡孙,肚皮争气,更讨老夫人的欢心。
她一见信中所写,立即就开始鼓动,“母亲,这么下去可不行,大哥不在您身边,进了京还不被花花世界迷了眼?您瞧瞧思思说的那些,别说晚儿,连苏南衣那个贱丫头都敢欺负她了。这是冲思思吗?这是冲您啊。”
老夫人心里的火气更盛,当即让人加快速度。
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可大门口没一个接着的,之前因为把夏氏放到庄子上去了,下人们也换了一批,门上这些根本不认识老夫人他们。
幸好管家出来,否则非让他们在门口晾半天不可。
尽管如此,等了好半天才见苏师玉不着急不着慌的来了。
老夫人一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回事?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苏师亮在一旁撇嘴道:“是啊,大哥,我们倒没什么,你好叫母亲这样等吗?真是架子大了啊!”
苏师玉淡淡道:“我也不是故意,身子不爽利,起不来床,这要不是母亲来我也不会出来。”
苏师亮还想回嘴,二夫人拉了他一下。
老夫人哼了一声,“赶紧让人安排住处,我好歇息,这把老骨头都要散了。”
现在的天已经然黑透,苏师玉瞧着这么多的人,感觉非常头疼。
“今太晚了,先将就一下吧,收拾院子得明天了,你们来怎么也不提前写封信。”
苏师玉回头对管家道:“叫人来,这几个下人什么的就分散一下,今天晚上挤挤,别人就先安排在西垮院吧,具体的明天再说。”
管家立即点头,“好,小的这就去安排。”
老夫人脸色铁青,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大,你在说什么?”
苏师玉笑了笑,“母亲,时间太晚了,如此匆忙,也只能委屈您了。”
老夫人提了一口气,怒声道:“委屈?我这么大老远的来,是跟你受委屈来的吗?今天晚上你必须给我安排好!不安排好我就不休息!”
二夫人也说道:“是啊,大哥,母亲这一路上都在念叨你,这好容易见到了,你……这也太伤母亲的心了。”
苏师玉轻声道:“是吗?母亲一直记挂着我?我刚才说了,都病得起不来床,到现在也没见母亲问一句。”
老夫人拧眉看着他,光线下苏师玉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眉眼间像布了一层冷意,让她心里更加不喜。
“老大,你是在怪我吗?”
苏师玉拱了拱手,“儿子不敢,天色不早,还是请母亲休息一晚再说吧。”
他说完转身往里走,把众人晾在此地。
老夫人一个倒仰,二夫人急忙扶住她,“这……”
苏师亮扯着嗓子道:“大哥,我们还没吃饭呢!”
苏师玉假装没有听见,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一家子人,果然都没有把他当回事,一来就这那的屁事多,还都一副指责他的嘴脸。
苏师玉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自私自利,薄情寡义,从他对夏氏母女以及苏南衣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
以前在老家对老夫人恭敬,无非就是因为觉得是母亲,是长辈,被道德伦理压着,在老家族长什么的都在,稍一不留神就被教训,他这番反抗的心思也就没有动过。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来了京城,见过了世面,又攀上富贵亲家,主要是被苏南衣这么一提醒,他心里的那些不满就逐渐暴露出来。
小桃一边给苏南衣散了头发,一边小声道:“小姐,听说老爷把老夫人给气得够呛,把人都安置在西垮院了。”
苏南衣轻笑,“这才哪到哪,等着吧,明天的热闹更大,二房的人还没有见到苏思思呢!这要是见着了还得了?一定要闹个天翻地覆,到时候我们这里也不能幸免。”
小桃一脸戒备,“她们还要找咱的麻烦?”
“那是当然,”苏南衣点头,“别人好过,她们不好过,那怎么受得了?何况老夫人一贯看我不顺眼。”
“那……要不咱躲出去吧?”
苏南衣略一思索,“不用,这是咱的家,他们来了咱躲了,没有这样的道理。没事,别怕,咱们就当看好戏,跟着小姐我,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小七冷冷开口,“可以打。”
苏南衣扑哧一笑,“对,小七说得对。”
可以打。
第二百三十八章 当他们不存在
这一晚上,除了苏南衣主仆三人,其它人都不好过。
苏师玉被人一会儿一趟的叫,他应付性的去了一次西垮院,就再没有去过,虽说不去,心里也是烦得紧。
至于二房的人就更别提了,除了几个下人,都挤在一个小院子里,老夫人自然是要住主屋的,他们就要住厢房。
这在之前,可都是下人才住的!
二夫人在老夫人面前挑拨完就回到房间里发脾气,“老大真是能耐了,疯了吧他?竟然敢这么对我们!”
苏师亮皱眉道:“我看他是进了京,心肠变了。”
“我早说过,要和他一起来,如果当初一起来了,哪还有这一出?”二夫人又开始抱怨。
苏师亮有些心虚,他当初不同意一起来是有原因的,表面上说是先让老大来试试,他们在后面不担风险,实际上他是因为别的。
“这会儿就别说这些了,放心吧,有母亲在,老大不敢怎么样,兴许真的是病糊涂了。”
二夫人坐着生了会闷气,忽然想到,这次来还没有见女儿苏思思呢。
“怎么不见思思?我们来她应该高兴,应该接我们啊。”
苏师亮被她这么一提醒也觉得不对,“是啊,没见着啊,是不是出去玩去了?”
“这大半夜的玩什么?”二夫人不信,总觉得心里不安。
“思思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京城如此繁华,她还不迷了眼?而且她性子活泼开朗,没准早结交了什么贵妇小姐,京城里的生活和咱们不一样,有趣得多,出去玩也不算什么吧。”
苏师亮摸摸自己的肚子,“我还饿着呢,本以来能吃顿接风的酒席,没想到……”
正说着,房门被推开,他们的宝贝儿子苏明走了进来,皱眉抱怨道:“我不住那间厢房,这是什么破屋子!床那么硬,是人睡的吗?”
苏明自小娇贵,家里的好东西都紧着他,人人都得让着他,明明苏家也不是什么勋贵之家,偏偏就把他养成了如此骄纵的性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爷伯爵。
二夫人急忙起身来哄,“儿子,先忍一下,明天就好了,要不你看看这间,你要觉得这个好,我们和你换。”
苏明瞧了瞧,这间和他那间没有什么不同,烦躁的说道:“差不多,爹,你就不能去找大伯,要个好点的院子吗?”
苏师亮哪还想动弹,“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别折腾了。”
他的肚子又叫了一声,“我还饿着呢。”
苏明摸摸肚子,“我也饿。娘,你让大厨房给我们做点吃的。”
二夫人倒也想,可他们刚来,她连大厨房在哪儿都不知道。
“这……娘也不知道大厨房在哪啊,说起来也是怪,怎么没见夏氏?这些事不都应该她来安排吗?”
苏师亮也道:“对呀,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夏氏呢?”
苏明插嘴道:“这不会是大伯母给咱的下马威吧?她可一贯跟娘明争暗斗。”
二夫人脸色微变,“敢?她还给我下马威?她算什么东西?我是二房的正妻,是生了苏家嫡子的,她算什么东西?一个妾室!也配和我当妯娌。”
苏明一手摸着肚子,一手伸到她面前,“给我点钱,我要出去吃饭。”
苏师亮眼睛一亮,“对啊,我们出去吃吧,夫人,我给你带回来。”
二夫人想了想,这么饿着也不行,但花银子她又实在心疼。
眼珠转了转,对苏明道:“去,先给你祖母问个安,你祖母一高兴了,没准会给你银子。”
苏明撇了撇嘴,“还得问安,你给我不就得了。”
“娘的钱还有用,快去吧。”
苏明无奈,只能进去找老夫人,几句话把老夫人哄得高兴,给了他几两银子。
一出门看到苏师亮在等他,“走,一起去。”
父子俩悄悄出门,一想到要逛一逛这京城的夜市,心里都兴奋得不行。
……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苏南衣早早醒来,又迅速调息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异常。
院子里花都谢了,树木和草倒是茂盛,其实那也不是一般的草,是苏南衣种的草药。
早上已经有了微微的凉意,苏南衣站在树下,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想到快要和云景大婚,她心里既高兴又复杂。
正胡思乱想,小桃从外面进来,眼睛放着光,“小姐,奴婢听到一个消息,昨天晚上二老爷和少爷出门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苏南衣皱眉,“晚上出门?他们怎么想的?”
“不知道,听说是去买吃的,他们到的时候都是晚上了,老爷也没让人准备晚膳。”
苏南衣冷笑,“不管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和咱们没关系。”
“是。”
苏南衣正吃着早膳,小七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你有什么事?”
“小七姑娘,老奴真的是有事,要不然也不会打扰大小姐,现在这家里,有事儿得和大小姐说不是?”
是大厨房孙婆子的声音。
苏南衣对小桃道:“把她叫进来,问问怎么回事,另外,你去后院,寻寻崔婆子。”
“是。”
孙婆子很快进来,恭敬的行了礼,“老奴见过小姐。”
“什么事?说吧。”
孙婆子急忙道:“小姐,刚刚二夫人去大厨房了,还拿走了好些东西,有两道菜是老奴中午给您备的,那道汤得煨好几个时辰,眼瞅着中午就成了,这……”
苏南衣点头,“还有别的吗?”
“二夫人还写了张单子,说是以后让老奴们按照这上面的准备,您看这……”
她说着,双手递上一张单子来。
苏南衣看都不看,“不用理会,直接烧了,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今天的被她端走的我也知道了,记好就行。以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是府里的人去了你们也不必起冲突,当他们不存在就好。”
孙婆子听到这话算有了主心骨,也听出了苏南衣的态度,行了礼道:“是,老奴记下了,老奴告退。”
她退出往厨房走,心里轻快不少,二房那些人真是笑话,还真以为他们能反了天?
这是在京城,早不是在老家的时候了!
连夏氏都被大小姐给弄到庄子上去了,大小姐以后可是王妃,又是老爷的嫡出女儿,不听她的听谁的?
孙婆子回去跟厨房的人一说,众人都称“是”,谁也不敢造次,更不敢亲近刚来的二房人。
二夫人还美滋滋的吃饭喝汤,暗叹这府里其实也没怎么变,还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一边吃一边问道:“少爷还没回来吗?老爷呢?”
身边的婆子道:“还没回。”
心说你不知道吗?老爷回没回你问谁呢?
二夫人正在美美的喝汤,管家走进来道:“二夫人,您去门上瞧一瞧吧。”
二夫人一怔,“我去门上瞧什么?”
管家垂着眼,“有人找您。”
“找我?我刚到这里,谁会来找我?”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上门讨债
管家低头垂眼,遮住眼底的冷笑。
“这……奴才也说不好,您出去看看便知。”
二夫人心中好奇,擦了擦嘴起身往外走。
会不会是思思结交的那些贵妇小姐?知道她来了,所以就来跟她见见面,认识一下?
很有这个可能。
二夫人越想心里越高兴,抬手扶扶头上的发钗,挺了挺腰杆。
以后就得在这繁华京城扎根留下来了,她也算是一名贵妇了!
没准哪天还能和皇族结交,到时候给她家思思寻一门好亲事,当一当皇亲国戚。
她越想越美,走路都有些飘飘然。
管家在后面跟着她,见她这样儿就知道她在想美事,心里暗自好笑,只等着看好戏。
门前的确是有人找,管家也没有撒谎,不过来的不是什么贵妇小姐,而是两名小厮打扮的人。
二夫人到门口左右看看,小厮们也打量了她,“你是吴氏?”
“啊,是,是我,你们是……”二夫人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我们是翠春楼的,苏师亮和苏明是你什么人?”
“是我的丈夫和儿子,他们怎么了?”
“他们喝花酒,点我们的姑娘,却没钱付帐,”小厮摸出一张纸拍给她,“喏,这是帐单,你瞧瞧。”
二夫人的眼前有些发花,手颤抖着捏着帐单,仔细看了看,看到后面的数字,眼前都有些发花。
三百两!
她怒火中烧,怒声道:“什么花酒,一顿要三百两?你们怎么不去抢?”
小厮轻蔑的看她几眼,“我们翠春楼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饭菜做得和酒楼有一拼,我们的姑娘也漂亮,各种技能样样精通,当然是不是你种黄脸婆可比!别说三百两,就是一位五百两也有人争着要!”
“那是,我们也跟你说不着,要是穷酸心疼钱,别去呀,找个路边小馆喝一碗杂碎汤,几个铜板儿就够了,我们也懒得要门来讨。”
“啧啧,说起来还不是因为你没姿色,否则老爷们能去我们那儿吗?”
二夫人鼻子都要气歪了,“你!你们……”
她说罢抬手就想打人,那些青/楼楚馆里的小厮什么没见过,最是泼皮无赖了,指着自己的头,不断的往前凑合,“来,往这儿,往这儿打,哎,我跟你说,你打完了可就不是三百两了!”
“哼,这里是天子脚下,京都城,是讲理的地方,哪能轮得到你们在这里放肆?不给钱还想打人?!”
二夫人脸色苍白,气得浑身发抖,可又不敢真的下手。
她回头瞧见管家,怒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想办法!”
管家垂首恭敬道:“二夫人,小的也没有什么办法,小的也没有银子,也不认识翠春楼的人,这二老爷和少爷还真是能耐,第一晚就能找到,小的这么久了还不知道翠春楼的门冲哪开。”
“你……”二夫人气炸,怒气转而发到他身上,挥手就打过来。
管家哪里肯受她这一下,握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推,“二夫人有这力气还是想想法子吧,小的已经带到话,不奉陪了。”
他说完转身走了,干脆利索,二夫人被晾在这儿,简直崩溃。
管家也没闲着,去书房找了苏师玉,苏师玉心里烦得要死,他派人去李家打听情况,还没有回音,想再去问问苏晚儿,又怕她再提出要回家的事儿。
李家若是真的倒了,那他……想起那些嫁妆,简直心疼得滴血。
正在懊恼,管家进了来,把门口的事情绘声绘色的一说。
苏师玉本来就烦,一听这个简直火冒三丈。
“翠春楼?他们怎么不上天!”苏师玉气大叫,牙都要咬碎了,“混帐东西,果然没有一个好的,刚来第一天就惹事,还是这种不要脸的事!”
管家低声道:“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稍后二夫人和老夫人少不得要来找您,还有的受,您别这会儿就气着了。”
苏师玉一听,“对,你说得对,她们一定不会放过我,不行,我不能在这里等。”
“你把值钱的东西都收一收,该入库的入库,该锁的锁,我去外面铺子里查查帐。”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管家提醒道:“正门还在闹呢,您别走那边了。”
“对,”苏师玉出书房转方向绕到旁门,备了马车出门了。
管家不慌不忙的锁上书房的门,把厅里那些值钱的字画瓷器什么的让人入了库,换一些普通的东西,归置好去向苏南衣汇报情况。
苏南衣一听也觉得不可思议,“翠春楼?”
“正是,”管家点头,苏南衣是个姑娘家,他不好说的那么细。
苏南衣都气笑了,“这父子俩是真行,我算开了眼界。那父亲怎么说?”
“老爷说不管,已经出门去了,还让小的把贵重东西收了,上锁。”
苏南衣讶然,也不能说苏师玉做的不对,谁愿意一直替二房的人擦屁股?还是这么丢人的事儿。
她看看小桃,“看着吧,找不到他,就该来找咱们了。”
管家道:“小姐,要不您也躲一躲吧。”
苏南衣略一思索,“暂时不用,这么着,你听我的……”
她低声吩咐了几句,管家无声笑笑,转身退下。
二夫人舍不得自己出钱,三百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但又不能不管丈夫和儿子,只能去找苏师玉。
可一问才知道,苏师玉早出门了,书房都落了锁。
她更气不打一处来,上锁?这是防谁呢?
说实在的,要不是上了锁,进去拿一副字画卖卖换点什么的,她也不是干不出来。
苏师玉不见人影,她想了想,又去找夏氏,可她也不知道夏氏在哪里,拉住个下人一问,这才知道,夏氏根本不在府中,是被送到庄子上去了。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问是怎么回事,可下人哪敢告诉她?
背后说大小姐的坏话,还活不活了?
于是,二夫人问了半天也没有问出什么来。
思来想去,她决定付出找苏南衣。
苏南衣又蠢又笨,还是个软柿子,最是好拿捏,即使她没有那么多钱,值钱的首饰也应该有一两件,加起来凑三百两也不成问题。
打定了主意,二夫人问清了苏南衣的住处,快步走到院门口。
院门口也没有人,她直接进去,左右瞧了瞧,这院子收拾得还不错,忽然想起,今天晚上住到这个院子里也是不错的,总比挤在西厢房里强。
一边想着一边上台阶,忽然有道清冷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二夫人吓了一跳,抬头看到站在台阶上的小七。
刚刚明明没人啊,怎么突然冒出一个丫头?
她满脸不高兴,皱眉道:“你这个丫头怎么回事?好没规矩,出现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死个人。我问你,苏南衣呢?”
小七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瓜。
第二百四十章 说不通就打
二夫人看到小七的眼神,这丫头面无表情,一双眼睛黑沉沉的,让她心里有点发毛。
她皱眉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问你话呢,苏南衣呢?昨天晚上我们到的时候她就没有出来迎接,现在连个面也不露,也不说给老夫人请安,她……”
话没说完,小七缓缓把鞭子抽出来,“出去。”
二夫人一怔,“你……你说什么?”
“出去,”小七慢步走下台阶,“别再让我说第三次。”
二夫人情不自禁往后退,退了几步猛然回神,“好啊,真是反天了,一个丫头也敢这么跟我说话,不行,发卖,找人伢子来,一定要发卖!”
她抬手一指小七,小七毫不犹豫的挥出鞭子,一下抽在她的手上,手指都差点抽断,手背上也一道子红痕,血珠都渗出来。
“啊!”她大声惨叫,“你……你敢!”
小七不断往前逼近,二夫人吓得往后退,嘴里又叫又喊,“苏南衣!苏南衣你给我出来!啊,痛死我了……”
苏南衣早听见了,就是懒得理她。
小桃在房间里捂着嘴笑,“小姐,二夫人还没吃过这样的亏呢。”
“她早就该吃了,否则也不会狂成这样。”苏南衣翻了一页书,“一大早的吃了我的东西,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一鞭子都少了。”
小桃乐得合不拢嘴,之前还在担心二房的人来了小姐会受欺负,毕竟老夫人和他们是一边的,现在看来,完全用不着多心了。
小姐还是那个硬气的小姐,一点没在怕的!
二夫人连苏南衣的面儿都没有见着,直接被轰走,她没有别的退路,只能去找老夫人。
老夫人还等着苏师玉带着人来给她请安,可等来等去,连个人影儿都不见,不由闷了一肚子气。
正想找人去问问是怎么回事,二夫人连哭带喊的进来了。
“母亲!母亲,”二夫人哭天抹泪,“儿媳没法活了!”
“这是怎么了?一大早上的哭什么?”老夫人皱眉道。
“母亲,您瞧瞧,”二夫人把手伸到她面前,手指肿得像根胡萝卜,手背上还有一条红痕。
老夫人也是一惊,“这是怎么了?”
二夫人哭道:“这是苏南衣那个贱丫头院子里的人干得好事!儿媳去问她怎么不来给母亲请安,她自己住的那院子倒是不错,为何不让出来给您住,可她不但不让,还吩咐手下的丫头拿鞭子抽我!”
老夫人一听勃然大怒,“岂有此理,简直无法无天。”
“谁说不是,母亲,您可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另外……”
她说着屈膝跪下,“母亲,求您救命啊。”
老夫人眉头皱得死紧,看了一身边的周婆子一眼。
周婆子上前扶二夫人,“二夫人,您这是干什么?”
二夫人不住的掉泪,“母亲,明儿和老爷他们……出事了。”
老夫人一听就惊了,“出事?出了什么事?你怎么现在才说?”
真是的,儿子孙子出事了不赶紧说,还在这儿叭叭什么受伤的事,真是分不清轻重!
老夫人心中满是不悦。
二夫人把事情说了一遍,说到需要三百两银子,老夫人的面皮也抽了抽。
三百两!
让她拿出来,那不是挖她的肉吗?
老夫人沉默了半晌,看着哭哭啼啼的二夫人道:“你手上的那些钱呢?拿出来凑一凑吧。”
二夫人用帕子压着眼睛,“儿媳哪来的钱啊,这些年给老爷做生意,给明儿打点通路子,哪哪不需要钱?这次入京,儿媳也是咬着牙拿出最后的银子当了盘缠。眼下……”
老夫人手里转着碧玺珠串,勉强压住心里的火气,“老大呢?这事应该他解决呀,我们人生地不熟,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解决?”
“大哥一早就出门去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眼下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书房什么的也上了锁,您说……这是防谁呢?”
老夫人眯着眼睛,脸上怒意越发明显,二夫人又点了一把火,“儿媳实在没法子,这才去找苏南衣,结果面都没有见着,就被打了出来……”
她哭了几声,又道:“母亲,您说这可怎么办?翠春楼的人还在外面等着。”
老夫人也头疼得很,“对了,夏氏呢,怎么不见夏氏?”
“夏氏早被送到庄子上去了,儿媳打听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府里上上下下,和以前可是不一样了,下人们都不把儿媳放在眼里。”
老夫人心口气得发闷,一拍桌子怒道:“真是反了!你去,把苏南衣给我叫来!”
周婆子立即领命去了,她跟随老夫人多年,私底下最是嚣张不过,府里的丫环婆子都被她治过,哪个都不敢不服贴。
在老家的时候,苏南衣就没少被她整治,什么不给月钱,少送一顿饭,少给两件当季的衣裳,这种事都算是小儿科的。
小桃曾经被她打的三天下不来床,一想起来就觉得浑身疼。
周婆子早有一肚子气,从一进门开始,这府里哪哪都不对劲,瞧瞧,还像一个大户人家的样子吗?
果然得有老夫人坐镇才行!
她也想好了,等安置下来了,就让她的两个儿子也来,总在老家能有什么出息?
这么想着,她打听清了到了苏南衣的院门前,正看到崔婆子和小七。
小七她不认得,崔婆子她可认识,趾高气扬的到了近前,还指望着崔婆子给她行礼,或者塞个红包什么的。
不料,崔婆子却连个正眼都没有给她。
她心头火起,怒道:“崔婆子,你眼睛瞎了?”
崔婆子早就想收拾她了,今天刚回到大小姐身边,这可正是效力的好时候。
“没瞎,好着呢,你来干什么?”
周婆子一听这话头,顿时更加来气,“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说了,怎么的,”崔婆子不以为然,“你是婆子,我也是婆子,谁比谁高贵多少?我凭什么哄着你?”
周婆子脸色铁青,“崔婆子,你他娘的疯了吗?再说,你不是跟着夏氏和二小姐吗?跑到这里来乍乎什么?你好好跟我说话,否则我煽死你,你信吗?”
崔婆子哧笑一声,“煽死我?就凭你?你可拉倒吧,你算什么东西?这府里轮得到你说话吗?我现在就是跟大小姐的,用不着跟你交代,赶紧滚。”
周婆子彻底恼了,撸起袖子伸手就要抓崔婆子的头发,“我叫你嘴臭,今天打死你,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崔婆子也不是好惹的,伸手就抓住她的前襟,“打死谁?谁死还不一定呢!”
两人说罢,就扭打在一处,小七在一旁瞧着,小桃也从里面出来,递给她一个苹果。
俩丫环一人拿着一个苹果,吃着看俩婆子打架。
第二百四十一章 哪里来的疯子
小七也不是纯看,小桃还在一旁直起哄,如果崔婆子占了上风,她就让小七赶紧甩一鞭子助阵。
听到周婆子惨叫声,小桃心里痛快得不得了。
打了半晌,崔婆子占了上风,压住周婆子左右开弓抽了她十来个耳光,把周婆子抽成了猪头。
“让你不敬小姐,让你喷烧粪,让你打我们小桃!今天新帐旧帐一起算!”
崔婆子打完,长长吐了口气,周婆子勉强爬起来,眼睛血红的瞪着她们三个,“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崔婆子跳脚骂,“呸!等就等,谁怕你?有本来再来打一场。”
把周婆子打走,三人回去见苏南衣。
苏南衣一见崔婆子这样儿,皱眉道:“干什么打成这样?不疼吗?”
崔婆子咧嘴笑,“我打赢了,小姐,周婆子比我惨多了。”
小桃也在一边帮腔,“就是,小姐,我看着可解气了。”
小七也难得开口,“我是助攻。”
苏南衣:“……”
“行,你们都厉害,”她拿出药膏给崔婆子,“赶紧去洗洗抹药。”
“是!”
三人欢欢喜喜的下去收拾。
苏南衣查着地图,消停两天,估计就又有的忙了,京兆府那边的一时半会儿也清不了,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估计赵大人也会少不了请她帮忙。
她手边放着两份图纸,一份是李府的地形图,一份是京城的地图,她想从地图上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端倪。
不找到那头颅,不能让那些无辜的少女有个全身,她心中始终无法安宁。
虽然说这事儿本不关她什么事,可是,她既然知道了,又机缘巧合的参与其中,就不能撒手不管。
更何况……前世的她也是身遭惨死,连个尸首都没有。
……
周婆子拐着腿回到西垮院,老夫人正等着苏南衣来请罪,没想到挑帘进来的是一身狼狈的周婆子。
她满身是土,脸上更是红肿不堪,还有条条的泥道血道,简直让人不忍心直视。
“你……你这是怎么了?”老夫人惊得手串都掉了。
周婆子扑通一下跪下,“老夫人!您可要为老奴做主啊!”
她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不说自己有多嚣张,只说崔婆子和小桃有多么盛气凌人,一言不合就动手打她,还说是这是苏南衣意思,就是给要她们下马威,让她们知道这苏府是谁说了算。
老夫人简直气炸,“啪”一声摔了茶盏,“放肆!这苏府谁说了算?横竖不是她苏南衣说了算!混帐,简直混帐!”
老夫人气得抓狂,起身就要亲自去找苏南衣。
刚到院里,忽然听到一声笑,那声笑十分怪异,又突兀又冰冷,笑声还挺长,让人听了耳朵心里都跟着不舒服。
青天大白日的,老夫人忽然觉得有些阴森,忍不住想要打个寒颤。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停住脚步问道:“你们听见了吗?”
二夫人瑟缩了一下,“儿媳也听见了。”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人笑着从院门口跑过去,身后还有几个人在追赶。
老夫人皱眉,“这又是唱得哪一出?这府里真热闹,妖魔鬼怪的什么都有,走,去看看。”
二夫人也十分八卦,最爱凑热闹,起哄,她暂时忘了自家的破事儿还一大堆,立即跟上老夫人去看热闹。
她们出了门,看到几个丫环婆子正在追赶一个人,那人衣裳也没有穿好,披头散发,笑声怪异,举止动作夸张,一看就是一个疯子。
二夫人压制住心头的兴奋,在老夫人耳边道:“怎么这里还有这样的人?大哥进京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府里哪哪都不一样了,养着这么个疯子干什么?也不怕丢咱们苏家的脸。”
老夫人的脸色铁青,也觉得苏师玉不怎么一样了,不听话还敢顶撞,让她一直气不顺。
几个丫环婆子总算抓住了人,开始往回拖。
老夫人上前厉声道:“这是在闹什么?哪来的疯子?”
一个婆子尴尬的说道:“老夫人,这……”
“这什么这?我们苏家是什么地方?什么人都能住的吗?赶紧把她给我轰出去!”
二夫人也在一旁撺掇,“就是,大哥也真不是像话,这么个疯子还养着,却没时间给母亲安置个好住处,实在气人。”
老夫人越发恼怒,“听到没有?把她轰出去。”
婆子们面露难色,此时,那疯子抬起头,胡乱拨了一下头发,脸上浮现几分惶恐,“我不要在李府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看到她的脸,听到她的说话声,老夫人和二夫人如遭雷击,二夫人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意刹那间凝固,霍然睁大了眼睛。
那个婆子又道:“老夫人,这是三小姐啊……您的亲孙女,大夫说她还能好的,您要是这么把她赶走了,可是要出人命的!她自己可怎么活?”
“二夫人,这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也同意赶出去?纵然她犯了错,也不能这样啊……”
老夫人和二夫人都懵了,脑瓜子里嗡嗡的,浑身血液都凝固住。
二夫人好半晌才透过一口气,跌跌撞撞的跑到苏思思跟前,“思思?女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快说!”
她近乎疯狂,声嘶力竭的吼,面目狰狞,又把苏思思吓得尖叫。
婆子低头道:“老奴也不知,只知道三小姐跟着二小姐去了趟大将军府,回来就成这样了,还是大小姐把三小姐救回来的,否则……说不定连命都没有了。”
“苏晚儿?”二夫人又惊又怒,还有一股子透骨的凉。
她想找苏晚儿去算帐,可现在苏晚儿高嫁,成了大将军府的少夫人,她哪里惹得起?难道要找到大将军府去吗?
她不敢。
可看着疯了的女儿,她心似油烹,回头看看老夫人,“母亲!您一定要为思思做主啊!天爷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身子一晃,也有点受不住,她手中紧紧握着的手串,咬牙道:“走,去见苏南衣!”
周婆子立即在前面带路,牙都恨得痒痒,只盼着老夫人出马,把苏南衣和她手下的人都揍一顿。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到了门前,小桃正在门前磕瓜子,心说,小姐说得真准,老夫人真的亲自来了。
她不慌不忙的上前,福了福身道:“老夫人。”
老夫人眯着眼睛打量她,小桃这丫头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总是低着头,连她长什么模样都看不清,畏首畏尾的看到就讨厌。
现在小桃好看了,也长些胖了些,身上的衣服也很得体,头上的首饰也精美,竟比之前在老家时,那些普通人家小姐还要气派了。
老夫人只觉得这样的小桃更让她讨厌。
“来人,”老夫人沉声道,“给我掌嘴!”
周婆子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即上前,“是!”
她拐着腿到小桃面前,咬紧了后槽牙,使出全身的劲儿。
第二百四十二章 仗的谁的势
周婆子面目狰狞的过来,撸袖子就要抽小桃。
手刚一举起来,一道劲风呼啸而来,缠上她的腕子,她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感觉身体不受控制一般往前栽去。
“扑通”一声,胖大的身子栽倒在地,激起四周的尘土,周婆子尖叫一声,嘴痛得近乎麻木,一摸一手的血,门牙都栽掉了两颗。
老夫人怒不可遏,抬头一瞧,一个模样陌生丫环迈步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收着手里的鞭子。
她皱眉问道:“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小七冷冷扫她一眼,连理都没有理。
二夫人气得抓狂,“问你话呢,不知尊卑的贱婢,谁给你的胆子!”
小七手指一松,盘好的鞭子又弹开,无声垂在一边,却让人看着胆寒。
老夫人和二夫人下意识后退一步,眼睛盯着小七。
小桃心里佩服,还是小七厉害,什么都不说,直接就把她们吓退了。
“叫苏南衣滚出来,我有话要问她!”老夫人拐杖敲着地,“砰砰”的响,但她到底没再往前多迈一步。
苏南衣在里面早听见了,只是懒得理,不过看这架势,她不出面,这些人就没完没了,实在烦人。
二夫人在一旁撺掇,“母亲,看这丫头的混帐样!一定是苏南衣那个小贱蹄子教的,不然的话她哪里敢这么张狂,儿媳也就算了,她连您都不看在眼里!”
老夫人本来就一肚子火气,被她这么一说更是火撞脑门,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个贱婢给我捆起来,家法伺候!”
她身后两个婆子还没来得及上前,就听院里慢悠悠的一声喝道:“本小姐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老夫人眸光锐利,抬头一瞧,一个少女从里面走出来。
她穿着玉色衣裙,乌发随意束在脑后,小脸上不施粉黛,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眼睛亮而冷,轻轻睥来便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老夫人心头微跳,这是……苏南衣?
那个在老家时任由人欺负的草包苏南衣?
现在她眉眼锋利,面容美艳,举手投足都是贵气,哪有半分草包的模样?
这短短的时间,变化也太大了吧?
二夫人更是嫉恨的心头滴血,自己的宝贝女儿变成了那样,凭什么她苏南衣却宛如新生,像换了一个人?
她手指掐着掌心,怒喝道:“苏南衣!见了长辈还不下跪?让一个丫环在这里随意打人,你仗的谁的势?”
老夫人沉着脸,眼睛盯着苏南衣,“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苏南衣似笑非笑,对她们的威胁并不以为意,“你们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个好呢?不如我先说明几点,这个丫环的确是我的丫环,但她不属于苏府。”
二夫人气得发笑,“你说这是什么混帐话……”
“她是北离王府的太妃送来给我的,就是怕我被人欺负,你刚才说她在这里打人,对啊,打的肯定就是心怀不轨想要害我的,谁擅闯我的院子,她就打谁,她没跑到你们院中去打吧?你们问她仗的谁的势,现在明白了?”
“至于你们嘛,”苏南衣语气淡淡,带着嘲讽,“没有人请你们来,你们自己跑来的,来了又嫌受气,能怪得了谁?看我不顺眼,觉得这里不好,没关系,可以滚蛋。”
她这一番话连气带吓,老夫人她们半晌没说出话来。
苏南衣一甩袖子,“小七,送客。”
“是,小姐。”
老夫人这才回神,声音气得发抖,“苏南衣,你这是要造反吗?”
“你最好说话注意些,造反?”苏南衣眸子微缩,“这话只能针对皇帝说吧?你算老几,也配让别人造你的反?还是你想不敬皇帝,有什么别的心思?”
老夫人脸色铁青,气得一个倒仰,“你……你……”
二夫人扶住她,咬牙道:“苏南衣!你别吓唬我们,我问你,我女儿思思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害的?”
苏南衣眉头一拧,“你有病吧?我害她?她有什么值得我害的?说实话,要不是因为我,恐怕她死在李府都没有人知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被关在暗室中,已经成了这副样子。不如你去问问苏晚儿?”
二夫人一噎,“你别想骗我们!大将军府岂是我们能去的!骗我们和大将军府对上,没门!”
苏南衣上下打量她几眼,就像打量一下傻子,“你不敢得罪大将军府,就敢得罪北离王府?你不敢去找苏晚儿,就敢来找我?”
老夫人和二夫人的脸色齐齐一变,两人的呼吸都停了停。
恰在这时,管家快步来报,“大小姐,北离王府的闫嬷嬷来了,说是奉了太妃的令,给您送来好多东西。”
“哦?”苏南衣心头微喜,“我去瞧瞧。”
话音刚落,闫嬷嬷已经带人走了过来,她看都没有看老夫人等人一眼,径直走到苏南衣的面前,福了福身道:“苏小姐,老奴有礼了。”
“嬷嬷快请起。”
闫嬷嬷笑得温暖,语气亲热,“您身子刚好,可千万别累着,怎的到这外面来了?太妃一直惦记着您,前两日瞧了您回去之后就总是愁眉不展,说您遭了大罪,今儿特让老奴送了些补品来。”
她说罢一招手,身后的那些人捧着托盘,流水似的送入院中,小桃急忙去一一安排,小七握着鞭子守在苏南衣身侧。
苏南衣笑道:“多谢太妃惦记,我已经没事了,改日一定去看望她,辛苦嬷嬷跑这一趟了。”
闫嬷嬷拍拍她的手,这才像刚看到老夫人似的,上下打量几眼,“这是怎么个情况?苏小姐,这位是……”
老夫人心里扑通扑通地跳,急忙见礼道:“老妇乃是南衣的祖母,太妃身子骨可还好?”
说得好像她和太妃多熟似的。
闫嬷嬷笑了笑,这会儿的笑纯属客套,任谁也看得出敷衍,“原来是老夫人,以前没见过。这是刚从乡下来吗?难怪不懂这里的规矩。看在苏小姐的面儿,就算了吧。”
老夫人脸臊得通红,闫嬷嬷又道:“老夫人是暂住还是……”
二夫人道:“我们想在京城住下,这也是我们的家不是?”
闫嬷嬷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无踪,周身都透出一股子威严,“老夫人,不是老奴多嘴,你们这规矩是真该好好的学起来了!您说话别人也能随意插嘴,这里可不是老家,小心祸从口出。”
老夫人回头狠狠瞪了二夫人一眼,二夫人脸色一白,低头不敢多说话。
“是,您说得对,老妇的确是该给她们立立规矩了。”
闫嬷嬷似笑非笑,“京城中的规矩呢是以嫡为尊,苏小姐是这苏府的嫡长女,地位何其尊贵?再不用多久就是我们北离王府的王妃,更是风光无两。老夫人,您说,是不是啊?”
她最后的语调微挑,像锋利的刀尖,老夫人立即出了满头的冷汗。
第二百四十三章 这就是一个骗子
老夫人平时就是在老家,也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苏师玉做生意有钱,她就自以为多么了不起,在老家的时候别人也捧着她,她以为她就顶天了。
可如今到了京城才知道,她连个屁都不是。
闫嬷嬷见她这样,嘴角勾起讥讽的笑意,“苏小姐病了,老夫人做为祖母,是来探望的吗?”
老夫人急忙点头,“是,是的。”
“那怎么……”闫嬷嬷摊了摊手,“两手空空?”
老夫人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从荷包里摸出张银票,递给苏南衣,“南衣,祖母刚来,也不太熟,你想吃点什么,让丫环给你买吧。”
苏南衣没接,小七伸手接过,看也没看塞进荷包,看得老夫人和二夫人一阵肉疼。
闫嬷嬷根本没有把二夫人看在眼中,老夫人也没脸再呆下去,匆匆告了辞。
苏南衣无奈的笑笑,“嬷嬷,让您见笑了。”
“哪里的话,”闫嬷嬷微叹了口气,“苏小姐,你的日子过得艰难,我老婆子心里心疼还来不及,好在快要大婚,等嫁到王府,这些烂人烂事就可以不用理会了。”
“好,多谢嬷嬷。”
闫嬷嬷也没留多久,带人走了。
苏南衣看着那些东西,心中暗自感慨,苏家人个个如狼似虎,还不及外对她记挂。
她轻笑了一声,叫上小七也出了门。
她前脚走,后脚老夫人就得到信了,回到西垮院,老夫人气得摔了茶盏,“这都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北离王爷是个傻子吗?不是说就是用她去冲喜的吗!”
二夫人心如火烧,一方面是自己女儿的落魄,一方面却是苏南衣的风光无限。
“母亲,我看未见得北离王府就多么看重她,没准就是做给我们看的。”
老夫人短促笑了一声,“做给我们看?就算是做给我们看,也得北离王府肯为她做才行!刚才的那些话你没听见?我的老脸都要丢光了!还有你,人家拿正眼瞧你了吗?不过就是嬷嬷,尚能如此,何况……”
二夫人心头巨恨,“母亲,这要是将来苏南衣嫁到北离王府,那……还有我们的好日子过吗?”
老夫人手紧握着手串,眼睛里闪着狠毒的光,“既然如此,她不让我们好过,那就大家都别好过!”
二夫人咬了牙,心头总算松快了一点,老夫人可不是个心怀慈悲的主,一贯心狠手辣,整人的手段多的是。
不过,眼下,她还得把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救出来,还有女儿也得好好医治。
她想到这里又跪下,抹着泪道:“母亲,别的不说,先把老爷和亮儿赎回来吧,总让他们被人扣着,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这要是再给送了官,那他们的前程可就毁了。”
老夫人面皮气得发抖,“我刚刚被迫给了苏南衣钱,哪还有那么多?你自己也拿出来些!别都指望着我!”
二夫人心里暗骂,又开始哭哭啼啼。
她和老夫人彼此算计不说,苏南衣和小七带了些东西去看望林绣娘。
李府那边的事情闹得动静挺大,虽然很多内情都被赵石磊及时压下了,但与此事有关的人,只怕都会猜到点什么。
对于苦主来说,孩子死得那样惨,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可她们早晚也得知道,一线飘渺的希望有时候不见得就是好事。
放下,才能迎来新生。
苏南衣到了院中,林绣娘果然坐立不安,形色憔悴。
“小姐,您来了,我听说您病了,身子好些了吗?”
苏南衣点点头,“没有什么大碍了,怕你担心,所以过来看看你。”
林绣娘呼吸微窒,半晌缓缓问道:“是有消息了吗?”
苏南衣看着她眼睛通红,心生不忍,“是的,赵大人带人搜查了李府,在荷花池内,找出三十多具尸首。”
林绣娘身子一晃,感觉天地都旋转,“三十多……那有我的雨儿吗……”
苏南衣很想告诉她,还不能确定哪个是她的女儿,只有残肢,没有头颅。
可这样的话,一定会让做母亲的疼死。
她深吸一口气,艰涩的开口,“因为……时间长了,尸首又泡在荷花池中,而且有很多,所以一时无法辨认,不过,赵大人说,等到案子结束,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也会在寺中点起长明灯,让大家祭拜,以托哀思。”
她说得已经极尽委婉,林绣娘还是晕死过去。
苏南衣急忙为她施针,等她悠悠转醒。
林绣娘未语泪先流,眼泪汹涌如雨下,哭声越来越悲恸。
苏南衣没有劝她,让她尽情哭个痛快,情绪需要发泄,否则闷在心里会生病。
哭了许久,林绣娘总算恢复平静,抹干了泪起身向苏南衣行了个礼,“多谢苏小姐,为我女儿伸冤。”
苏南衣扶起她,“你也不要太悲伤,上次她托梦给你的时候不是说过了?要让你好好的,等到她冤情一了,可以转世投胎,没准机缘巧合,你们还会再见。”
林绣娘又燃起一份希望,“真的吗?”
“真的,”苏南衣点头,“这也是赵大人在寺中为大家起长明灯的含义所在。”
“多谢,多谢。”
苏南衣和她聊了片刻,见她的确舒解了不少,这才把一封信递给她,“你拿着这信去找素裳姑娘,她一定会收留你的,我还有事,就不陪你过去了。
若是有什么难处,可随时找我,这个院子会一直在,你愿意住在这里就住,或者素裳能给你安排的话,你住在那边也行。”
林绣娘双手接过信,再次道谢,“苏小姐大恩,我永世不忘。”
苏南衣由衷道:“不是什么大恩,希望你以后一切顺利,开心生活。”
她带着小七出院子,刚想去夏染的小院,在街口忽然听到一道低哑的嗓音,“阿弥陀佛,施主,我看你与佛家有缘,不知愿意结个善缘否?”
此人是个头陀,身上穿着深蓝色的衣裳,十分宽大,头发和脸……不,应该说全身都是脏乎乎的,脚上穿着草鞋,手里还拄着个拐杖,上面挂着个酒葫芦。
他这副尊荣,别说别人了,小七都一皱眉。
苏南衣觉得这头陀有点意思,小七拉住她低声道:“小姐,现在有很多人好吃懒做不想干活,都假扮成僧人骗吃骗喝,这家伙八成就是一个骗子。”
苏南衣还没说话,那个头陀人慢慢走过来,他的腿还有点跛,难怪会拄着拐杖。
他打量了小七几眼,眼睛笑眯眯的,也不恼,“小姑娘,你为何说我是骗子?”
小七冷哼一声,“假扮成僧人的骗子我见得多了,你连头发都不愿意剃,只装个头陀,也未免太假了,还有你这……”
小七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酒葫芦,“哪里有和尚喝酒的?你别胡说八道了,骗人都做不全套。”
那头陀却只笑不语,笑眯眯的盯着小七。
第二百四十四章 这是你出的损招
苏南衣倒觉得这个头陀挺有意思,她之前也是走南闯北,见过很多有趣的人和事,就算是骗子,能做到骗得自如,也算是一种本事。
头陀看着小七,“小姑娘年纪不大,心思倒挺重,沾血也不少,没事还是多抄抄佛经,洗洗罪孽。”
小七是暗卫出身,手上自然沾过血,但她是暗卫身份的事就连小桃也不知道,更何况这个头陀一个陌生人?
小七面无表情,眼神却冷了许多,手抚上腰间。
苏南衣把她挡在身后,从荷包里摸出几两碎银,“师父拿去买酒喝吧。”
头陀却并不接,只是笑了笑,“我与小姐有缘分,却不是酒肉之缘,前世今生,小姐应早放下执念。”
前世今生,四个字像锋利的针,轻轻刺痛苏南衣的心,“师父此话何意?”
头陀微点头,“小姐是聪明人,自当明白,贫僧告辞了。”
他说罢转身离开,明明走得挺慢,一转眼却没影了。
苏南衣心头微震,总觉得这个头陀似乎意有所指。
“小姐,您没事吧?”
她回过神,“没事,走吧。”
主仆俩还到小院,夏染并不在,苏南衣意外的发现云景也在。
“娘子!”云景撒欢跑过来,“我就知道在这里能等到你。”
苏南衣看着他欢笑的模样,“等我?”
“是呀,我去了苏家找你,小桃说你出门了,可我不知道你去了哪,想了想就来这里等你,我猜想你早晚会到这里来,娘子,我是不是很聪明?”
“没错,真的很聪明,”苏南衣赞赏道,“其它人呢?”
云景指指陆思源的房间,“老修给陆思源治伤呢,夏染出门去了,说是去看看赵大人那边怎么样了。娘子,我也想去来着,但还是想等你。”
“好,稍后咱们一起去。”
“那些人都好可怜,”云景小声嘀咕,“我回去晚了,跟母妃请安的时候解释了一下,母妃都吓着了呢。”
苏南衣哭笑不得,“以后这种事不要跟太妃说了,以免她害怕。”
云景点了点头答应。
苏南衣问道:“景儿还记得吴秀宁吗?”
云景想了想,摇头道:“不记得,她是谁?”
“她是东平候府的世子妃,之前应该去过北离王府。”
云景又想了想,还是摇冰,“我不记得。”
“好吧,”苏南衣也没强求,“不记得就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
俩人正说着,老修从里面出来了,看到苏南衣快步迎上来,“怎么样?身体可还好?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都挺好的,”苏南衣回答道。
“那就好,若是有什么要尽快告诉我。”
“好。”
苏南衣看了一眼陆思源的房间,“他的伤如何了?我之前为他施针,发现好了不少,可这好的速度也未免太惊人了,而且思源的气色总是有些不太好。”
老修自顾倒了杯茶,抿了一口道:“没事,你放心吧,我早说了,他这个伤,并非全是经脉受损所致,他之前的身体就有问题,这次不过就是引发了以前埋在身体里的雷而已。”
苏南衣饶有兴趣,“老修,我发现你这次回来懂得蛮多的,以前你是喜欢打听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现在倒是懂不少,还能说得头头是道。”
老修又抿了口茶,笑了一声道:“唉,我这不是也是为生活所迫吗?多知道点东西总是好的,而且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看书游历的,也算有点成就。”
苏南衣没再深究,云景在一旁接话道:“你给李树朝的小妾出的法子,也是看书游历学来的吗?”
老修差点一口呛住,咳嗽了好几声。
苏南衣莫名其妙,“什么法子?你又出什么损招了?”
“没有,没有,”老修连忙摆手,“那不叫损招,那就正当的自我保护。”
“自我保护?”苏南衣眯着眼睛,显然不信老修这一套。
话刚说到这里,夏染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我跟你们说,我刚路过李家,你们猜,李家又出什么事了?”
云景和苏南衣异口同声,“什么事?”
老修镇定自若的喝茶,没有答话。
“李树朝的丧事还没办完呢,他那个小妾就请了一大帮人进府,说是李家的什么族长之类的,要为她做主,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李树朝的种,将来这李家的家业得由她的孩子来继承。”
苏南衣一时没说话,夏染继续道:“按说这也不能算是不对,李树朝死了,李家还在,李书宇也死了,他们李家就算绝后了,小妾肚子里的孩子要是个男丁,那……”
“李夫人会同意吗?”苏南衣问。
“她同不同意,她的丈夫儿子都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是当家主母,还有个女儿在宫中是贵妃,即便没了丈夫儿子,也没谁能把她如何,即便是小妾生了儿子,她完全可以把儿子养在她的名下。”
“所以说呀,双方都不是省油的灯,闹得相当厉害,李家都乱一锅粥了。”
苏南衣偏头看看老修,“这是你出的主意吧?”
老修狡猾的笑笑,“没错,那小妾非得问我怎么保住孩子,我就给她支了一招,让他们闹去吧。”
苏南衣点点头,又问夏染,“那赵大人那边有什么眉目了吗?”
“哦,对了,赵大人说,一直盯着吴秀宁的人有回复了,果然,李家这边一出事,东平候府也动起来了。”
苏南衣面色沉冷,“这就对了,吴秀宁的丫环找李五去记录那些名单,还有林绣娘的女儿林雨儿的死,都和东平候府脱不了干系。或许,那边还会有什么别的发现也未可知。”
云景道:“会是那些头颅吗?”
“还不知道,等等看,赵大人是个好官,他并不畏惧强权,也有些手段,我们并没有官身,若是露面太多,难免会给赵大人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受人以柄,不如等他需要帮忙的时候,暗中助他。”
苏南衣的话大家都挺认同,他们现在就安静的等消息。
李家的日子是水深火热,李贵妃在宫中也日渐艰难。
她身上的臭气淡了一些,但依旧在,每天喝一些苦药汤子也收效甚微,每天洗好次澡,皮肤都洗皱了。
更要命的是,她接到消息,父亲突然身亡,还是被弟弟李书宇杀的,这简直让她如遭受晴天霹雳一般。
她当即就想求顾西宸,让她回家一趟,走到半路又突然停住。
不行,她绝不能就这么回去,现在她的地位岌岌可危,若是这一回去再回来的时候难免会有人说,她沾了死人的晦气,那样的话,皇帝就更不会到她的宫中来了。
她一咬牙,心中发狠,反正父亲已然死了,她回去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如就先好好经营宫中的事。
她的地位保住了,李家,就还是李家。
她却不知道,她做的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第二百四十五章 李家的大戏
李贵妃半路又返回宫中的事很快被顾西宸知道了。
李公公低声道:“皇上,大将军还没出殡,贵妃娘娘或许有其它的安排。”
顾西宸冷笑,“她有什么安排?无非就是觉得人死如灯灭,谁也不如她自己的地位重要罢了。”
李公公本来也不是替李贵妃说话,闻言不再答话。
顾西宸想了想,“她冷血无情,朕不能无情,大将军好歹也是为朕的江山立下过功劳的,摆驾,朕要亲自去一趟。”
“……是。”
李家正闹得地覆天翻,丧事还没有办完,那些族老们也来了,李夫人心里烦得要死,又不能说什么,上了和时之后就让人去后堂。
李家的族长近近七旬,穿绸裹缎,十分气派,其它的人也都不差,面色红润,声音洪亮。
李夫人面无表情,坐在中间位置一动不动。
“树朝家的,”族长先开口道,“他死得突然,我们也很震惊,这才匆忙来瞧一瞧。”
李夫人抬眼看了看他们,还是没有说话。
胡氏在一旁道:“多谢大家。”
族长摸着胡子,微微点头,面子总长没落在地上。
心里对李夫人的态度也越发不满。
他脸色冷了两分,开门见山道:“我们此次除了给树朝上柱香之外,还有一件大事,胡氏有了身孕,将来生出来就是李家唯一的香火,这你不能否认吧?”
李夫人的脸色这才微微有了点变化,抬眼看了看胡氏。
胡氏拿着帕子抹眼睛,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
李夫人冷笑一声,“你们究竟想如何,直接说吧。”
另一个族老说道:“还能如何?当然是让你认下这个孩子,将来让他好好长大。”
李夫人反问:“我让他好好长大?胡氏刚怀上,且不说是怎么怀上的,就说这孩子从怀上到出生再到长大,这其中要经过多少波折?岂是我一个妇人能左右的?”
族长皱眉,“你……”
胡氏急忙劝道:“是,夫人说是极是,族长您也别生气,即便是书宇少爷长那么大了,不也照样……唉。”
李夫人一听这话,脸色骤然一变,抄起杯子“啪”一声摔碎,“混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胡氏,你想死吗?”
胡氏吓了一跳,满脸惊恐的躲在族长身后,又嘤嘤的哭起来。
族长一见,霍然站起,“吴氏!你这是做什么?当着我们的面尚且如此,我们要是走了,你还不立即把她打得落胎?”
李夫人不慌不忙的看着胡氏,“我大概放纵了这个小贱人太久,让你们都不记得,谁才是李家的当家主母,我吴氏是什么脾气了。”
族长勉强按下怒意,“你想作甚?”
“我想作甚?”李夫人哧笑,目光在他们几个老家伙脸上掠过,“李氏全族因何为举家从老家搬到京城来你们不会忘了吧?是因为胡氏这个小贱人吗?不是,是因为我的丈夫,是因为我吴氏通情达理!”
“我们李家有什么?若不是我的丈夫,你们安能有好日子过?一个个吃香喝辣,穿绸裹缎,今天买房子明天置地,你们凭的是什么?我且告诉你们,我丈夫死了,儿子死了不假,但我吴氏也不是好欺负的,我还有娘家兄弟,还有女儿!”
李夫人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一道冷厉声音,“不错!姐姐说得好!”
众人皆是一惊,扭头看过去,就见吴修穿着薄甲,挎着腰刀大步走进来,目光森严看向众人。
李夫人抬抬下巴,腰杆也硬了。
众人顿时噤了声,吴修走到李夫人身侧,“姐姐,你还有什么说的,尽管说,想骂的尽管骂,我看谁敢把你怎么样!”
李夫人心中发酸,眼睛有些泛潮,但她强忍着没哭,“树朝死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族中的事也顾及不了,这样吧,我自请除族,以后和李家宗祠各不相干。”
吴修怔了下,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反正以后也是一个人,什么族不族的无所谓,这么大的家业,吃喝也够了,要是再和族里联系,那些人哪血鬼似的,还不如早早脱离。
她说得轻松,其它人可都炸了,族长族老包括胡氏在内,全都一脸的惊愕。
“你……”族长又惊又怒,说话也得注意措辞,“你怎可如此?”
“我为什么不能如此?”李夫人冷然道,“反正你们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你们,互相看不上,树朝又死了,何必相看两生厌,除了族,以后各不相见。”
“你……你除了族,这家业……”另一个族老忍不住要说出真心话。
“家业与你们何干?”吴修握着刀柄道,“这些年你们占李家的光还少?不然本将就与你们算算帐!”
几个人又不敢吭声了,胡氏也有些慌,“夫人,这……何必闹得这么僵呢?”
李夫人冷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劝我我?将军前脚死,你后脚就勾结这些老不死的来逼迫自家人,你安的什么心?你肚子里的杂种究竟是怎么来的,我还没查清楚呢,你倒上窜下跳!”
胡氏一听大惊,几个老头也气得翘起胡子,李夫人一声令下,正欲赶人,忽然听到外面一声高唱。
“皇上驾到!”
众人皆是一惊,李夫人和吴修急忙站起来,快步向外走去。
就见一队侍卫分立两旁,威风凛凛,顾西宸穿着龙袍慢步而来。
众人全都跪到,山呼“万岁”。
李夫人摒住呼吸,想从人群中找到女儿,却始终没有发现,皇帝身边那个年轻俏丽的女子是谁?
……
苏南衣和云景从小院出来买吃的,想绕到李府来看热闹,不料想正看到顾西宸来了。
苏南衣和云景躲在暗处,两人往这边瞧着,云景小声嘀咕,“娘子,你看他身边那个女子是谁?怎么不是李贵妃呢?”
苏南衣也看见了,那个女子是一张陌生的脸,并不是李若兰。
可这是唱得哪一出?
来李家吊唁李树朝,不是应该带上李贵妃吗?这个女子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苏南衣总觉得这个女子有几分熟悉,可那张脸又的确陌生的很,她可以肯定没有见过。
那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看着他们进了李家大门,苏南衣拉着云景准备离开,云景忽然指了指府门口拴着的那匹马,“娘子,你看,那是吴修的马。”
“吴修?吴秀宁的父亲?”苏南衣忽然想起来,可不,吴修是李夫人的兄弟,这会儿他再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但……他真的是只是为了自己的姐姐来的吗?
苏南衣倒觉得未必。
她略一思索,从荷包里摸出一包药粉,对云景道:“景儿,走,咱们过去瞧瞧。”
“瞧什么?”
第二百四十六章 原来是来打脸的
苏南衣笑而不语,拉着云景悄悄溜到吴修的马旁边。
她把那包药粉洒在了马尾巴上。
一缕若有似无的香气,瞬间飘散开来。
云景好奇道:“娘子,这是什么?”
“这个是一种药粉,可以散发出香气,到时候我们能就追踪到他了。”
云景赞叹,“娘子的宝贝真多,要不然娘子也用一点吧,这要我也就能寻着香味儿找到娘子了。”
苏南衣:“……”
这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云景指指里面,“娘子,我们要进去瞧瞧吗?”
苏南衣思索一下,要是进去也不是不行,对李府各个出口他们心里门儿清,偷偷进去保证不会让人发现。
不过,进去干什么呢?
苏南衣不想和顾西宸碰上,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不用,我们在这里等,等吴修出来。”
“好吧。”
顾西宸的到来,无异于掀起巨浪,众人诚惶诚恐,犹其是那几个自以为是的族老。
他们脑门上的冷汗都冒出来,后悔得要死,早知道就该好好的在家里呆着,而不是跑到李家来耀武扬威,现在好了,威没有扬成,搞不好一把老骨头还会丧在这里。
顾西宸瞧着跪一这一地的人,语气淡淡,“罢了,都起来罢。”
众人谢了恩,连头也不敢抬,他们大多没有见过皇帝,生平头一次,激动又紧张得很。
“朕骤闻噩耗,痛失大将军,心中十分难受,今日特来上柱香祭拜。”
李夫人又行了个礼,“臣妇多谢皇上。”
顾西宸看着她憔悴不少,眼睛也红肿,知道作不得假,他略一沉吟,摆摆手让众人出去。
“夫人,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夫人慌忙跪地,“皇上,臣妇也尚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歹人杀死我的儿子冒充,作尽了恶事,现在又杀死我的丈夫,如今……家破人亡,他也不知所踪,还请皇上作主,把那奸恶之徒拿住,给臣妇的丈夫和儿子报仇啊。”
她推脱的倒是干净,一句不知道,把李家择了出来。
顾西宸盯她半晌,“这么多条人命,如花少女命丧如此,夫人就真的一点不知情?同在府中,一丝异样也未察觉?夫人莫不是爱子太过了吧。”
李夫人打了个激凌,顾西宸话里的意思十分明白,他不相信,李家的人竟然完全不知情,这么大的事,这么多人死在眼皮底下,一点都不知道?
只怕是没少替着她儿子掩盖,没少作帮凶吧?
李夫人脸色青白,她不敢去回想,她当然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至少有三个丫环,两个民女她是知道的,那会儿只以为是儿子爱玩,手下没有轻重,就帮他遮掩处置了,谁会知道……
顾西宸看她这模样也知道她是清楚的,勾起一抹冷笑,心说这对母女果然是一样的歹毒,一贯会撇清自己,把一切都推给别人。
他沉默片刻,缓缓道:“朕听说,将军的小妾有了身孕?”
李夫人的心里“咯噔”一下,但不敢撒谎,只能硬着头皮道:“回皇上,是。”
“既如此,就好好养着吧,也算为将军留些骨血,若将来是个男孩,将来长大也好像将军一样为国效力,那时就由朕作主,袭承将军的一切。”
李夫人眼睛霍然一睁,浑身冰凉。
这话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大将军府的一切就都没有了?和平民无异?
只有胡氏生下男儿,还要等到长大成人才能再有今日荣光?
李夫人如遭雷击,半晌说不出话。
依本朝例,特别是武将,官员即便死去,家人的一切也该有保障,或封或赏,多少都会有一些,吏部也不会立即将人除名,保持三年,让子孙不至于无依无靠。
李夫人还在呆愣之时,一双细手来扶她,“夫人快起来罢,仔细伤了膝盖。”
李夫人回神,抬眼看到她,心里暗自一惊。
这个女子年轻貌美,皮肤白嫩似雪,眉眼中含着笑意,眼睛清澈似水流,真是一副好相貌,别说男人,就是她也恍惚有点心动。
但李夫人很快恢复神智,“多谢。”
她又低下头,问道:“皇上,不知贵妃娘娘可还好?怎么没有和皇上一起前来?”
顾西宸微叹了口气,“朕本来是想让贵妃一同前来的,只可惜……”
可惜?李夫人心头一沉,可惜什么?
难道是女儿出了什么事?
顾西宸无奈道:“贵妃接到消息伤心不已,不过,她却没有要来的意思,大概是……身子不适吧,但朕心甚是难安,就和虞婕妤一同来了。”
李夫人脸色微变,女儿是她生的,她还能什么不懂的,只要稍稍一想就明白。
眼前这位美貌温柔,明显是受皇帝宠爱的,女儿大概是怕回家多日,再回宫后更受冷落。
李夫人心里不是滋味,一方面觉得女儿太过冷情,另一方面又觉得她做得太错。
此时,她也明白过来,皇帝这次来怕不是为给李家长脸,而是打脸来了。
不知道,女儿在宫里听说了这些,会有什么感想。
顾西宸见她脸色几经变幻,目的已然达到,对于李树朝之死,他本也没有那么难过。
李树朝知道得太多,早晚也得走这一步,如今被别人害死,也省得他将来动手。
顾西宸乐见其成。
皇驾起身回宫,众人又跪倒一大片。
过了许久,李夫人才长出一口气,吴修跑过来扶起她,“姐姐,你没事吧?”
李夫人摇了摇头,“回去说吧。”
吴修心急如焚,脸上却没有表露,扶着她回到府内,“姐姐,皇上说了些什么?”
李夫人眼睛微红,“胡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怕是要留下了,连皇帝都知道了。”
吴修关心的不是这个,附和道:“这样也好,让这个小贱人在您的眼皮底下,总好过出去胡说八道,将来也是个隐患。”
李夫人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好歹舒坦了一些。
吴修又问道:“姐姐,那个假书宇,你可有什么头绪?”
一提到此人,李夫人就恨得心头滴血,“没有,若是被我抓到他,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若非他,我李家岂会家破人亡?真真是可恨至极!”
吴修微松了口气,试探着问道:“那……京兆府那边是怎么说的?那么多的尸首……”
“还能如何说?我刚刚也在皇帝面前说了,我一概不知,都是那个西贝货做的恶,与我何干?”
吴修点点头,“对,姐姐,你就咬死了不知,谁也不能把你如何,赵石磊再怎么样也得拿出证据,不敢乱来。再说,宫中还有贵妃娘娘在,皇上不会不顾及的。”
他顿了顿,“对的,怎的不见贵妃娘娘来?”
他这句话,又狠狠戳在李夫人的痛处。
第二百四十七章 破坏追踪
李夫人并没有想和吴修说太多,虽然是自己的兄弟,但……
有些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人心隔肚皮。
谁知道若是他知道了女儿可能不再受宠的消息,会不会还这么照顾她呢?
李家将来前途未可知,她没了丈夫和儿子,不能再失去娘家的助力。
李夫人深吸了口气,缓缓道:“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兰儿受不住,前些日子身子就不怎么好,这下更是……皇帝心疼她,便没有让她来,让她好好休养。”
吴修听这知放了心,“贵妃娘娘是不是有孕了?”
李夫人心头微动,若是有孕,倒真是一条好路子。
她看了吴修一眼,说的话模棱两可,“天家之事,不可乱猜。”
吴修立即点头,“是,我明白了。”
他看了一眼外面,那些族中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早走了,“姐姐,你真的要和李氏宗族划清界限?”
“不然呢?”李夫人冷笑,“他们这些人贪了多少东西?竟然还不知足,现在不但不出力,还想着和一个妾室联合起来逼迫于我,留着他们干什么?”
吴修想想也对,“也好,姐姐想怎么做,尽管去做就是了,若是谁敢有什么,弟弟我来处理。”
李夫人面露感激,“好,姐姐现在就指望你了。”
吴修叹了口气,“姐姐想开些,日子还长着。”
李夫人“嗯”了一声,让他去把胡氏叫进来。
胡氏现在也有点后悔,但已然踏出这一步,便不能再回头。
吴修来叫她,她硬着头皮走进屋。
李夫人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你既这么想留在府里,就成全你,好好养你的胎,把孩子保住,安安稳稳的生下来,是男是女就看你的命,看孩子的造化。本夫人懒得再和你争斗,你也安分些,咱们各自相安,关上门过日子吧。”
胡氏目瞪口呆,没有想到李夫人竟然这么说,原本以为一定会想方设法折腾她一番的。
李夫人摆摆手,“滚吧,我不想看到你,以后的吃穿用度和以前一样。”
胡氏深吸了口气,半信半疑的走了。
见她这里事情解决,吴修也告了辞。
而门外的苏南衣和云景,已经等候多时了。
苏南衣已经让小七把小红马牵了来,只等吴修出来,一路跟上他。
吴修丝毫不知情,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苏南衣和云景等了一小会儿,也骑上小红马跟上去。
两人共乘一匹马,苏南衣的手里还握着一枝在路边采的花。
那花儿挺香,但云景觉得,没有苏南衣香。
她坐在自己前面,只要伸出双臂,就像把她揽在怀里,她身上香香的,头发也是香香的,还丝丝滑滑,一缕发梢擦着他的鼻尖,有点痒。
云景很想笑,不是因为痒,而是从内心里欢喜。
这样抱着娘子,一直走下去多美好呀。
他不想要别的,心思很单纯,只想和娘子长长久久在一起。
苏南衣的注意力都在这朵花上,洒在吴修马上的人药粉,虽有微香,但若是只通过人的嗅觉来分辨就太难了。
这花可以跟着香一路走,若是走岔了,花就会凋谢。
她所料不错,吴修那个家伙没有回府,而是去了城外。
这个时候,去城外做什么?
苏南衣隐约想到一个可能。
或许,吴修早就知道李书宇是假的,所以,他的女儿吴秀宁才会参与其中,至于东平候和东平候的世子是否清白,这就不得而知了。
说不定,今天就会有答案。
“娘子,”云景轻轻唤了她一声。
苏南衣回头,对上云景的眼神,他的眼睛黑亮,像黑色曜石,灼灼的盯着她,她可以清楚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
苏南衣心头微颤,还没回过神来,云景忽然低头吻上她的唇。
好甜,好软!
云景心里狂呼,那种久违的陌生喜悦又在他心底炸开,像绚烂的烟花,美得让他无法形容。
他记得很清楚,每每和娘子有这样的亲密接触时,他心里就会这样的感觉。
他不知如何形容,反正是有点难受但更多的喜悦。
不知不觉间,云景双手紧握住苏南衣的腰,他的手很大,她的腰很细,盈盈一握似乎就会折断。
更多陌生古怪的感觉冲击着他,向潮水一样涌来,云景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苏南衣被他吻住,脑子里陡然一空,继而感觉到身体发软,云景掌心的热度传来,让她心里有点慌,又有些渴望。
身体里似乎也在叫喧着,让她的理智有些消退。
但老修的话还是在最后关头响在她耳边,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扶住云景准备乱动的手,“景儿。”
云景微红着脸,呼吸有些急促,听到她这一声唤,软软的,轻轻的,更让他有些控制不住。
苏南衣把心一横,用力咬了咬他的唇,云景吃痛,最终停住。
“景儿,不可以。”
苏南衣声音低沉暗哑,“现在不可以。”
云景满眼都是失望,像头受伤的小鹿,苏南衣别开目光,生怕自己心软,“景儿,听话,你我的身体都还没有好彻底,会生病的。”
云景倏地想起之前苏南衣生病时昏迷不醒的样子,理智迅速回归,“嗯,我记住了,是景儿不好。”
苏南衣有些心疼,“不是,景儿很好,是只是现在情况特殊……”
她也不好意思说这个话题,沉默了片刻,忽然发现手中的花已经凋谢了。
走错路了?
并没有,刚才并没有出现岔路口,不会走错。
苏南衣心头微凛,低声道:“景儿,下马,先把马藏起来。”
云景听话的翻身下马,苏南衣换了一朵花,在上面洒了些粉末,顺着往前走了一段,但没过多久,花儿又谢了。
她眉头一皱,很显然,是有人破坏了她的追踪之法。
不远处小树林中,吴修跑着跑着突然一支袖箭射中他的马,他吓得一个翻身跃上旁边的树,借力翻了好几个滚才停住,总算没有受伤。
他刚抽出腰刀,一个男人出现在他面前,冷冷道:“你来干什么?有什么要紧的事?”
吴修低声道:“今天皇帝去了李府,我摸不准他的意思,而且李若兰也没来,我……”
“那是李府的事,与你何干?”对方一指他的马,“你已经被人追踪了,知道不知道?”
吴修大吃一惊,回身看看已经死去的马。
“赶紧走,最近小心些,别再有任何动作,也别来见我,有事我自会去找你,城中的事我也清楚,不用你来多嘴。”
吴修咬了咬牙,低声道:“赵石磊不会善罢甘休,若是再查下去,难保不会再出什么乱子,到时候……”
“你在威胁我?”
“不是,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也不想事实暴露,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我说过了,城中的事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
吴修抬头,眼中透出期盼,“当真?”
第二百四十八章 远方来信
对方脸上戴着面具,吴修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只看那双眼睛,也微微打了个寒颤。
吴修垂下头,不敢再多说。
“快走,有人来了!”
吴修不敢再耽误,脚尖一点,迅速消失在密林中。
面具人偏头看看声音来的方向,纵身越上一株苍天在树,茂密的枝叶遮挡住他的身形。
苏南衣和云景慢步走了进来,看到那匹死马,云景惊呼道:“娘子,是吴修的马!”
苏南衣走到马前,马儿早已经死了,脖子上还插着一支袖箭。
她点点头,眼神环顾四周,“看起来有人比我们更快一步,吴修应该已经知道有人在盯着他。”
云景皱眉道:“那他接下来只怕是不会再轻举妄动了。”
“是啊,”苏南衣无奈,“只好放弃她了,再想别的办法吧。”
云景也有些失落,苏南衣拍拍他的手臂,“走吧,别难过。”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出树林。
树梢上的面具人看着苏南衣的背影,唇边掠过浅浅的笑意,眼睛里的光芒闪动,像伺机而动的毒蛇。
苏南衣浑身未觉,和云景一起慢慢远离。
面具人纵身离开,树林中又恢复平静。
就在面具人离开不久,苏南衣停住了脚步。
云景用小气声儿说道:“娘子,刚刚树林中有人盯着我们。”
“没错,现在人走了,我想八成就是射杀了吴修那匹马的人。”
云景点头,“那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
“当然,”苏南衣微笑,“景儿好聪明。”
得到夸赞的云景顿时眉开眼笑,之前的失落和不安都一扫而空。
苏南衣拉着他重新回到马前,仔细看了看那支袖箭,“一击即杀,可见对方的实力不俗。这支箭……倒也看不出什么。”
云景“咦”了一声,指着那支箭道:“娘子,你瞧,这支箭上刷的是明水漆。”
明水漆,是一种比较特别的漆,能够防火,涂抹在箭杆上,可以用来制作放火的箭支。
苏南衣记得,几年前本朝闵国公的军队就吃过一次这种箭的亏。
那次对阵,本来闵国公是绝对的优势,但对方却突然派出三百名死士偷袭,他们用的就是这种明水漆涂过的箭。
这种箭短,速度快,在顶端加上火油和棉絮,可以放火烧对方的营帐和粮草。
因为有了明水漆,所以箭杆虽短,但不会被中途烧毁而损失作用,只要箭法好有准头,都会落在对方营中。
闵国公因此吃了一场惨败,退兵三百里,还专门研究过这种明水漆。
只可惜,这种漆的制作方法虽然不复杂,但需要用到一种特殊的材质,那种材质是一种树木分泌的汁液,只有意氏国才有。
而意氏国和他们素无来往,而且还和铁勒部相邻,关系不错。
铁勒,一直都是朝廷的死敌。
这些事情苏南衣是听师兄说起的,她的师兄,她父亲的亲传弟子,就在闵国公身边做军医官,已经多年不曾回京。
苏南衣把那支箭取下来,果然是明水漆,可这样的袖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娘子,我们把箭带走吧?”
苏南衣点点头,有些疑问一时解不开,就从旁的地方入手,那些看似奇怪的,说不通的,或许就会自然而然的解开了。
取回袖箭,苏南衣和云景骑上小红马迅速离开。
……
树林的另一边,半山腰中的一座隐秘庄园中,面具人刚刚回来。
一声凄厉叫声划破长空,他面无表情的摘下脸上的面具,慢步向后院走。
还未进去,就闻到一股子血腥气。
一个穿着白色睡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徐徐擦着手上的血渍,他的脚边躺着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已经死了。
“你回来了?”老者声音低哑怪异,像是声带受了损,“可有什么情况吗?”
“吴修那个蠢货,他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见李家事败,怕了。”
老者撩了一下头发,露出鬼气森森的脸,“你能不能别再顶着这张脸,看得让我想吐。”
假李书宇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不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吗?”
老者扫了一眼地上的少年郎,“这不是有了吗?”
假李书宇点点头,这种事他无所谓。
老者眯着眼睛,悠长的叹了口气,“还有两个人,你抓紧时间再给我找几个来,要成色好,会玩的,不要像这个似的,没几下就玩死了,无趣。”
“是,”假李书宇浅笑,“还是从象姑馆罢,能满足您的要求,正巧,我也想进城一趟。”
“进城去做什么?”
“听说李府的丧事办得很热闹,我也想瞧瞧,还有吴修,”他语气轻飘飘的,却透出狠戾,“留不得了。”
“你要杀他?”
“早晚的事,本来想让他多活些日子,可他总是胆小怕事,这样的人难堪大用,对以后的计划也是百害无一利,不如早早让他死,也能让他心安些。”
老者低笑,声音粗嘎难闻,“说得也有理,早晚都是要死的,早死早超生。”
“嗯。”
假李书宇把死去的少年郎拖走,去做面具。
摸着对方细腻光滑的皮肤,他再次想起苏南衣,刚刚他的心中一片悸动,他才能察觉到苏南衣的到来,意识到吴修是被跟踪了。
苏南衣,果然没能解除蛊毒。
想到这一点,他嘴边泛起一丝笑意,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彩。
他的眼珠,慢慢恢复了本来的颜色,竟然是一只黑色,一只紫色的妖异瞳眸!
看到自己的眼珠,他脸上的笑意顿时又消散无踪,一股狂怒瞬间席卷了他!
就是因为这副特殊的模样,让他一生下来就惨遭抛弃和敌视,人人都说他是妖转世,要想杀死他,要不是因为他命大,遇到大法师,只怕早已经被摔成肉泥。
他端起手边的一碗腥臭的药,毫不犹豫的喝下去,眼珠又慢慢变回了黑色。
苏南衣……只要得到苏南衣,这个天生命格异象的女子,他的一切就都可以改写!
从此再也不用吃这些肮脏的臭东西!
苏南衣,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
苏南衣和云景回到小院,老修他们都在,夏染带了不少药材回来。
“我的商队回来了一支,”他摸出一封信递给苏南衣,“这是李小姐托人带给你的,正好她所在的那支商队和这支中间有过短暂的相逢。”
“真的?”苏南衣十分欣喜,接过信仔细的看了一遍。
从信中苏南衣也看得出,李小姐现在过得很好,潇洒肆意,她见识了天地宽大,原来内宅之外,走出京城还有这么广阔的天地。
之前只在后宅中勾心斗角,算计人心,实在是太傻了。
苏南衣轻勾了唇,真心为她高兴。
云景看着她欢笑的模样,小声问道:“娘子,你也想去吗?”
第二百四十九章 最要紧的两件事
苏南衣当然是想的,她的志向本也不在这后宅争斗中。
和夏氏、苏晚儿还有现在老夫人以及二房那些人之间,感觉是在浪费时间。
但苏南衣不能面对云景的时候这么说,她知道云景会当真,会把她说的都记住,然后想着去完成。
如果只是她自己那还好,可云景不一样,身份摆在那里,还有病要治。
苏南衣深吸了口气,笑意浅浅的收好信,“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适合李小姐不一定适合我。”
云景点点头,没有深究,老修和夏染互相对视一眼,陆思源垂着眼睛,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都知道,苏南衣所说的这些,不过是哄哄云景罢了,她根本不是困在后宅中的那种女子。
苏南衣把那支袖箭拿出来,放在众人面前,“你们瞧瞧,这是射死吴修马的一支箭。”
夏染惊诧的拿起箭,“这是明水漆?”
老修的目光微闪,“这玩意可不常见啊。”
“对方用这种箭,是有意还是无意?”陆思源缓缓道。
苏南衣微眯了眼睛,“说得也有理,或许对方是想祸水东引也说不定。”
老修岔开话题,“李家的情况怎么样?”
“李家?”苏南衣好笑的看着他,“没想到你还挺八卦的,你出的主意你想象不到后果?乌泱泱一大群人,李家族老们气势非凡来问罪,最终,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苏南衣喝了水茶,故意吊他的胃口。
老修巴巴的等着,“到底怎么样了?”
“里面怎么闹的我们不知道,我们也没进去,后来皇帝来了,那些人没多久就灰溜溜的走了。”
夏染诧异,“顾西宸也去了?”
苏南衣点头,夏染嘶了口气,“看到没有,再怎么穷横,都干不过皇权。”
苏南衣低笑一声,“你说得对。”
夏染说完就有点后悔,担心自己的话让她想起天医府的遭遇,顿时有点想抽自己的冲动。
“那什么,”夏染生硬的扯开话题,“他没有发现你们吧?他什么意思,李府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还要护着不成?”
“没有,”苏南衣摇头,“你猜他是和谁一起去的?”
夏染不假思索道:“还能是谁,不就是李贵妃吗?”
云景摇头,故作神秘道:“你说得不对哦,晶晶癖,他带了另一个女子。”
“另一个女子?”
云景说到这儿,忽然想了想,问苏南衣,“娘子,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女子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我又想不起来。”
苏南衣也有这种感觉,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没想到云景也有。
“没错,那个女子的确是有些熟悉,”苏南衣看向夏染,“你可以派人查一查,我觉得这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
夏染迅速想通了其中关窍,点头答应。
几个人正在院子里商量,小七在外面敲门,“小姐,京兆府赵大人派人去府中找人,说是有要事。”
“去衙门吗?”
“不是,赵大人说他要去城外一户人家问点情况,您若有空,去城外找他。”
“好啊,娘子,我们一起去吧,”云景兴致勃勃,一提出去玩,他就感觉有趣。
“好,一起去。”
夏染也想去,老修说道:“那你们去,我和陆公子在家里。”
众人一起出了门,老修看着他们走远,笑眯眯的关上门,随即微变了脸色。
陆思源手捏着那支箭,面露沉思。
老修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你瞧瞧,就这么送上门来了。”
陆思源手指轻抚着箭身,语气平静无波,“先看看再说。”
老修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试探,“不用管吗?若是真的是有人恶意陷害,想要祸水东引,那意氏国恐怕要受无妄之灾。”
陆思源嘴唇微抿,眉眼间几分淡漠,“那又如何?与我何干?”
他说完把箭扔在桌上,推着轮椅慢慢回屋。
老修心里暗自嘀咕,与你何干,你说与你何干?意氏国到底是你的母国啊!难不成你就真的能眼看着意氏国生灵涂炭?
他才不信呢。
正暗自腹诽,陆思源忽然回首道:“这件事情我不希望南衣知道,你现在要紧的不应该有两件事吗?”
老修点了点头,“对,一件是清除苏小姐体内的蛊,一件是治好你的腿。”
陆思源垂下眼睛,“所以,你要快一些,南衣大婚之后就要去人找草药,我要同她一起去。”
“……好。”
“那她体内的蛊,还需要用我的血吗?”他轻声问。
老修摆手,“暂时不用,你别……要用的时候我会说的。”
“好。”
……
苏南衣对这些一无所知,她和云景、夏染三人出城去寻赵大人。
刚出城没多远,忽然听到有人惊呼救命。
夏染眉梢一挑,“真是疯了,光天化日,京城附近,有谁敢做恶事?”
他催马上前,苏南衣和云景也急忙跟上。
不远处有一个小土坡,土坡后面是一个小树林,求救声就是从那边传出来的。
夏染提缰绳跃过小土坡,直进了小树林。
小树林外停着一辆马车,车夫趴在那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一个女子被拖下马车,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一边一个拉扯着她。
夏染一见就火大,挥马鞭就冲着两人抽了过来。
两个男人正欲行凶,猛然身后疾风一响,接着就被抽了,火辣辣的疼在后背上炸开,他俩疼得“嗷”一嗓子叫着跳开,抽出腰间的刀回头就砍。
夏染却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鞭子再次抽出,一举把他们的刀都抽到一边。
两人大惊,转身要跑,云景和苏南衣也到了,三个人对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动动小手指的事。
那个姑娘泪水涟涟,急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对三人行了礼。
“小女蓝兰,多谢救命之恩。”
云景没怎么在意,走到车夫旁试探了一下车夫的气息,“娘子,他死了。”
苏南衣点点头,查看了一下车夫的尸身,叹了口气道:“赵大人带人就在不远处,稍后路过的时候,让他处理吧。”
蓝兰眼泪汪汪,奔到车夫前哭得更凶,“王大哥,是我,都是我害了你……”
夏染问道:“姑娘,你是哪里人氏?听你的口音,不像是京城的。”
蓝兰抹了抹泪,“我是东州的,过来投奔亲戚,只是我一个弱女子,一路走来多有不便,幸好遇见王大哥,他好心和我同路,让我搭乘马车,不想眼看着进城了,竟然遭此横祸。”
夏染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这个人还真是够倒霉的。
正在此时,外面的官道上马蹄声响,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众人不禁神色微收,蓝兰惊慌道:“是不是这伙歹人还有帮手追来了?”
第二百五十章 他有可能是个冒牌的
听这马蹄声响,人还挺多的样子。
苏南衣低声道:“我出去看看。”
云景拦下她,“我去。”
他刚一迈步,感觉衣服被人抓住了,低头一瞧,是那个蓝兰。
“你干什么扯本王的衣服?”
蓝兰满脸惶恐,眼中含泪,“你别走,我害怕。”
苏南衣:“……”
夏染喉咙滚了滚。
云景毫不犹豫的挣开,“这有什么可怕的?再说,是晶晶癖救的你。”
夏染:“……”
云景头也不回的出了林子,看到路过的人马惊喜的叫了一声,“赵大人。”
赵石磊极少骑马,他到底是个文官,但也不是不会,偶尔有急事也可骑一骑。
这几天就是时间紧迫,他骑马的时候多,感觉屁股都在被颠碎了。
正在往城里赶,忽然听到有人喊他,一扭头,那不是云景吗?
马队立即停下,他翻身下马走过来,姿势十分怪异。
云景看着他,诧异道:“大人,你受伤了?”
赵石磊咧了咧嘴,“没有,骑马的缘故。”
云景暗笑,这文官就是娇气,把他们放到战场上,后面来个敌军马队追杀,保证跑得飞快,屁股也就不疼了。
“王爷,您怎么在这儿?”
“我们接到消息,本来想去找你,结果走到这边遇见一个抢劫杀人的,听到马蹄声我就出来看看。”
“抢劫杀人?”赵石磊眉一拧,“在这儿?光天化日,京城脚下的。”
“是呀,所以我觉得,对方八成是想挑衅你,”云景一本正经的说道。
赵石磊:“……”
王爷你这招其实用得不怎么妙,我一眼就看出来你是激将。
跟着云景到了跟前,苏南衣和夏染的表情都有点怪异,旁边还站着一个眼泪汪汪的姑娘。
赵石磊莫名觉得气压有点低,感觉自己应该是错过了什么。
他摸摸鼻子,“这个死者是……”
蓝兰回答道:“是王大哥。”
“具体的呢?”
蓝兰摇头,“小女也不知,王大哥是个好人,路上让我搭车,不想在这里……”
她又轻声哭起来,楚楚可怜。
赵石磊叹了口气,“来人,把尸首带回,好好验明正身,找一找家人。”
“是。”
跟着他出来的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办差衙役,很快就处理好现场。
那两个被捆得结实的人也被带走,等着回头审讯。
事情都处理过,只剩下一个蓝兰。
蓝兰怔了一下,行了礼道:“多谢大家出手相助,搭救小女子于水火,蓝兰无以为报,唯有……”
苏南衣似笑非笑,手里的马鞭轻轻击着掌心,云景站在苏南衣的身后一言不发,眼风都没有给一个。
夏染手抚着身边黑马的脖子,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赵石磊清清嗓子,打断她的话,“蓝姑娘,你既是来京城投亲的,可把亲人的名字和住址告诉本官,本官衙门中有京城百姓的户藉,一查便知。”
蓝兰轻声抽泣,“多谢大人,小女这是第二次来京城,上一次还是十年前,只隐约有些印象,只能到了碰碰运气,并不知道确切地址。”
“那,亲人的姓名应该有吧?”
“孙三姑。”
孙三姑……这样的名,估计京城中一抓一大把吧?
赵石磊一时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他感觉自己现在应该少说话,不然会有说多错多的可能。
蓝兰说完也等不到回应,抬眼看了看众人。
像一只可怜无助的小猫,让人心生不忍。
赵石磊身边的王捕头神色微动,刚要说什么,云景道:“你不是要去碰碰运气吗?现在城门口也不远了,赶紧去碰吧!”
蓝兰:“……”
众人:“……”
其它人谁也没说话,毕竟现在这里最大的就是云景,他说了什么别人也不敢回驳。
蓝兰怔了怔,眼睛又红了,帕子压了压眼睛道:“那小女……小女……”
她抽抽答答了半天,也没有人说话,只好福了福身告辞。
看着她柔弱的身影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还是谁也没有说话。
王捕头眼中浮现深深的担忧。
苏南衣把马鞭收好,语气淡淡,“大人,这一趟可有什么收获?你找我们来有什么事吗?”
赵石磊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这次出来就是想询问几个苦主一些情况,比如失踪的亲人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征,也好做个比对。”
他压低声音,“其实我请苏小姐来,是觉得,此次案件的受害者恐怕不只三十九人。”
苏南衣眸子一缩,“赵大人何意?”
“去衙役说吧,”赵石磊总感觉这里的气氛很怪,浑身不自在。
苏南衣点头,“也好。”
夏染摸摸鼻子,跟在后面。
赵石磊觉得这个夏染最可疑,平时都是叽叽歪歪的,不说两句反话就浑身难受的样子,今天好像出奇的安静。
想着假李书宇的事,赵石磊忍不住小声对苏南衣道:“苏小姐,我觉得这个夏染有点可疑。”
苏南衣脚步一顿,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赵石磊压低声音,“平时他看到本官都是一副想要怼死我的样子,说的话也是极其难听,今天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不说话也没有个表情,苏小姐,你要当心啊……”
云景凑过来小声问:“当心什么?”
赵石磊一本正经,“假李书宇就是前车之鉴啊!”
苏南衣:“……”
“赵大人,你多虑了,他不是假的。”
赵石磊偏头看了看夏染,“还是要多加小心些。”
说话间到了树林个,众人翻身上马,朝着城内而去。
夏染走在最后,有些垂头丧气。
苏南衣放慢速度等了等他,他迎头赶上来,懊丧的说道:“对不住,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苏南衣轻笑,“这不算什么麻烦,再说了,麻烦找上门来也是好事,总比我们想找地找不到门路的好。”
夏染眸子微眯,“你说得也有理。”
“那是自然,”苏南衣握着马缰绳,目光落在前面的王捕头身上,“更何况,你这个麻烦是不是给我找的还得两说。”
“怎么?”夏染八卦之心又起。
“喏,有人有了英雄救美之心,”苏南衣又摇头,“哦,不对,英雄救美已经被你做了,应该叫怜悯之心。”
夏染:“……”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英雄救美,再说,那女的也不美啊。
苏南衣忍住笑,催马上前,夏染也紧跟着上去。
“赵大人,你究竟什么时候能把人核对好,我那两个农庄上的租户,哭得眼睛都瞎了。”
赵石磊微眯着眼睛看着他,夏染挑了挑眉,“赵大人,要不然我给你十几个帮手好不好?你只需要按衙役的份例给他们月钱就行了。这样破案子也能快些,不辱没您的威名呀!”
赵石磊轻哼了一声,看到没有?这小子又开始了。
这下可以证明,他是真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要是嫁到我们家多好啊
众人骑马进了城,来到京兆府衙门。
远远的就看到衙门前停了一辆马车和一辆大车。
大车上装得满满当当,什么都有,甚至还有锅碗瓢盆。
一位老夫人正从马上下来,听到马蹄声扭头一瞧,欣喜的叫道:“石头!”
赵石磊又惊又喜,急忙翻身下马小跑着到了跟前,“娘,您来了!”
“嗯,不只是我,都来了,”老夫人一指大车,“喏,家都搬来了。”
正说着从里面走出一个妇人,“娘,里面都收拾好了,您……”
她没说完看到赵石磊,“当家的?”
赵石磊笑道:“夫人。”
赵夫人走到她面前,眼睛里有光,打量几眼道:“瘦了些,瘦了好,精神。”
赵石磊笑得合不拢嘴,“仲文和阿梅呢?”
“在里面收拾,你这里的人手不多,我没好意思用,就让他们在里面收拾房间,让娘在车里稍等一会儿。”
赵夫人说话又快又清楚,十分爽利。
她一扭头看到苏南衣,眼睛里的光芒更亮,“呀,这是谁家的闺女啊,长得真好呀!今天多大了?”
老夫人也凑过来,“有婆家了吗?”
赵石磊都插不上话,听到最后一句,急忙喊道:“停停,大家稍微冷静一下,我来给大家介绍,这位是苏小姐,北离亲王的未婚妻。”
“这位,就是北离王爷,行礼吧。”
老夫人和赵夫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几分遗憾,对云景行了个礼。
夏染在后面都快笑疯了。
赵石磊尴尬的差点刨坑把自己给埋了。
“大家都进去,进去再说吧。”
好不容易把老娘和媳妇都哄进后院,让众人等在前院。
云景疑惑道:“娘子,怎么觉得赵大人的家人和他不一样?好像都特别热情的样子?不过,对我没有对你热情。”
苏南衣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夏染清清嗓子,嘴角压不住的翘,“我跟你说……”
他刚说到这儿,苏南衣一个眼风扫过来,他立即改了口,“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云景本来还巴巴的听着,现在一听他又这么说,不禁翻了个白眼。
苏南衣拍拍云景,“别理他。赵大人的家人都是女眷,所以对你不能太热情,再说,赵大人比你官位小,也要顾及一些。”
云景恍然大悟。
夏染在一旁还忍不住笑,苏南衣凉凉道:“你不如去看看王捕头?搞不好人家也是受害者之一。”
夏染:“……”
行,算你狠。
云景纳闷道:“娘子,王捕头为什么是受害者?”
“因为王捕头想英雄救美来着,不知道能不能救得成。”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赵石磊从后院出来了。
他在京城中也有宅子,但一次也没有住过,他刚来的时候就一个人,来来回回的也折腾,就一直住在衙门的后院。
他的夫人娘家是开镖局的,对这些从来没有要求,以前做地方官的时候也是跟他住在衙门,反正家里也就他们一家四口加上老娘,人也不多,衙门足够住。
赵石磊又是一个忙起来不分公和私的,住在衙门还能照顾他。
赵石磊见到苏南衣有点不好意思,“那什么,苏小姐,别往心里去啊,我夫人和老娘都……”
“我知道,大人不必解释,夫人很好,老夫人也很慈爱。”苏南衣轻笑,“赵大人一家都是好人。”
赵石磊愣了愣,抖抖胡子忍住笑,见惯了官场的奉承假话,这种最朴实干脆的夸赞反而成了奢侈。
“请到里面说话吧。”
云景和苏南衣跟着他进了书房,他摊开桌上的卷宗,“这是我昨天夜里从书架后发现的一叠卷宗,里面记载了几起失踪案,和我们现在的这个案子很像。”
苏南衣打开仔细看了看,赵石磊已经做了标记,一目了然。
“果然很像,唯一的不同点是,这几案中,还有年轻男子。”
“正是,”赵石磊面色凝重,“家中男丁多受重视,有的为考取功名,在家中读书,很少出门,甚至有的女子出门还少。像这个,就是在书房中不见的。”
“据卷宗中记录,吃晚饭的时候还在,但后来家人进去却发现人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也不清楚,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云景拧眉,“在自己家中的书房都能不见,好奇怪啊。”
“是,所以官府调查未果,就成了悬案。”
苏南衣看看时间,是一年前,那时候她还忙着给顾西宸帮忙。
看到上面的地址,她忽然想起来,对这件事情有些印象。
当时她和顾西宸路过城外的村庄,赶上一群人好像是在作法事还是在干什么,她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一位夫人哭得伤心,说是不见了儿子。
她看着可怜,还给了锭银子,顾西宸当时……
苏南衣仔细回想,顾西宸好像有些恼,还有些躲闪。
她心口微跳,当时和顾西宸在一起,觉得他什么都是对的,什么都是正常的,现在回想,脑子越发清楚,他当时的确有些不太对劲。
他为什么要躲闪?难不成是知道什么?
见她愣神许久,赵石磊问道:“苏小姐,苏小姐?怎么了?”
苏南衣回神,“赵大人,这件事情……你确定要继续查下去?”
“那是自然,”赵石磊一脸严肃,“那么多冤死的姑娘,死的还那般惨,若是我不替她们伸冤,那我还做这个官干什么?”
话音刚落,赵夫人在门口道:“说得好!”
赵夫人端着个托盘走进来,“喝口茶吧,坐下说。”
赵石磊笑笑,请苏南衣和云景入座喝茶,“苏小姐何以有刚才一问,是怀疑本官没有这个决心吗?”
苏南衣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此事牵扯甚广,从一开始就是大将军府,甚至有东平候府,我是担心……大人的安危。”
云景抿嘴唇道:“娘子不用担心,我会派人保护赵大人的。”
赵石磊心中感激,拱手道:“多谢王爷,苏小姐,你们放心,我办过的案子也很多,触碰过的人也不少,现在官居做大了,胆子可不能越来越小了。”
赵夫人在一旁点头,“没错,一家人在一起,现在我们来了,死也要死在一起。”
“……”苏南衣心情复杂,“大人,夫人,不怕死也不是这么个做法。恕我直言,你在京中是孤臣,皇帝也想让你做孤臣,他就是你的靠山。可如果……”
苏南衣沉默了一下,“可如果,有一天皇帝靠不住呢?”
赵大人愣住,苏南衣看着他的神色,没有笑意的笑了笑,“大人想说我大不敬也好,目无君主也罢,这是我的真实想法,也是为大人考虑,望大人三思。”
刚说到这里,夏染从外面匆匆跑进来,脸色不怎么好。
第二百五十二章 英雄救美之心
苏南衣一见夏染这脸色,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但当着赵石磊的面,她没好多问。
苏南衣本来想把那支箭的事和赵石磊说一下,但现在又冒出这么一份卷宗来,为了赵石磊的安全考虑,她就没有再多说。
她想了想说道:“东平候府那边,又有什么进展吗?”
“那边日夜有人监守,每天都会回来报消息,昨天收到的消息是,这两天东平候府要修葺房屋。”
云景诧异道:“修葺房屋?现在的都过了雨季,已经入秋,这会儿想起来修葺房屋?王府的房屋每年也会检查修葺,但是在雨季之前呀。”
“景儿说得对,所以说,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苏南衣手指轻敲着桌子道。
云景一脸真诚,“赵大人,我娘子说了,你是好官,我们也愿意帮助你,但又怕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只能暗中。若你需要什么,尽管对本王开口。”
赵大人心里感激,站起来施了个礼道:“多谢王爷,多谢苏小姐。”
苏南衣的目光在那份卷宗上掠过,“赵大人,我还是那句话,关于这份卷宗中提到的事,暂时不要上报,事情尚未明朗,先查清楚李府的事再说也不迟。”
赵石磊见她说得认真,脸色严肃,也知道她是为自己好,点头答应。
苏南衣起身告辞,“老夫人和夫人远道而来,一路奔波辛苦,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赵夫人拉着她说了几句客气话,一路送他们出了府。
赵夫人赞叹道:“多好的姑娘啊,长得好,脑子也清楚,要是能嫁到咱家来,一定会助你良多。”
赵石磊点点头,点到一半又急忙停住,“打住啊,夫人,这事不要再提了,北离王爷也不错的,两人感情很好。”
“我也瞧出来了,不过,那位王爷好像……”
“嘘!不要再说,王爷是生了病,会好的。”
“嗯。”
夫妻二人回府,看到那份卷宗,赵石磊拧眉仔细翻看,赵夫人低声道:“我总觉得苏小姐劝你的话里似乎有别的玄机,她只想你查李府的事,似乎不想你追着查这个。”
“我也有这种感觉,可这是为什么呢?”
“她说了,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赵夫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臂,“老爷,会有危险吗?”
赵石磊偏头看看她,温暖的笑笑,“夫人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好,我去准备吃的,今天中午咱们吃团圆饭。”
“早就想吃夫人做的饭了。”
赵石磊笑着把夫人送出去,看着卷宗,感觉到一股暗流汹涌。
……
苏南衣三人出了京兆府,转过路口她立即问夏染,“发生何事?”
夏染手握着缰绳,声音充满怒意,“王捕头告了假离开了,我猜八成和那个蓝兰有关系。”
苏南衣微挑眉,“看看再说吧,王捕头那么大的人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你即便现在拦着他,他也不会听你的,还以为你是见死不救。”
夏染被气乐了,“我见死不救?我要是见死不救就不会惹出这麻烦事来了!”
“不是我说,是王捕头会这么认为。”苏南衣笑吟吟的看着他,“她要找的人不是王捕头,没准现在还指着王捕头帮她的小忙,暂时王捕头应该不会有危险。”
夏染心里还是堵得慌,“真他娘的……你说我这手怎么就这么贱!”
云景满脸疑惑,“娘子,晶晶癖怎么了?”
“别理他,精神病犯了,景儿,我们走。”
“好。”
夏染见他们走了,急忙跟上,“哎,我说,你等等我啊。”
……
此时城中的一条街头,蓝兰正在路边树下,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路对面的小破茶馆里走出一个混混,人称马大愣。
一眼就看到蓝兰。
不得不说,她长得的确不错,在马大愣看来,就跟仙女一般,比那些楚馆里的姑娘要漂亮多了。
马大愣立即扔了手里的牙签跑过去,“小娘子,怎么就你一个人呐?”
蓝兰懒得理他,低头没吭声。
马大愣一见,笑嘻嘻地道:“哟,还害羞啦?不用害羞,你跟我说说,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哪的人呢?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
蓝兰抬眼看了看他,面色平静,眼睛黑沉沉的,马大愣一怔,感觉那双眼睛里似有杀机。
他打了个激凌,蓝兰已经低下头去,他暗骂自己真是神经了。
这么个柔弱可人的姑娘,怎么会有什么杀机?
“你怎么不说话?”马大愣伸手去握她的手臂,“你不会是个哑巴吧?”
蓝兰低头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我不是哑巴。”
“哟,听听这小声音儿好听的,”马大愣眉开眼笑,“你是不是没有地方去?不如去哥哥那里吧,好不好?正好哥哥也是一个人住,家里的房子空着,保你住得舒服……”
他的语气着重在最后两个字上落了落,带着一种猥琐。
蓝兰垂着眼,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她指尖冷光一眼,任由马大愣拉着她往小胡同里走了几步,声音软软的问道:“你真的能收留我吗?”
马大愣听着这声音,骨头都酥了,“能,能啊,我保证能。”
“那你家还有什么人啊?家里人不会嫌弃我吧?”
“怎么会呢?你放心吧,我家就我一个人,都是我说了算。”
蓝兰心中冷笑,就你一个人,不杀你杀谁?杀了也没有人知道。
她正想动手,忽然听到有马蹄声响,又把指尖的锋芒收了回去。
她换了一副快哭的腔调,“我不去了,我还要找亲戚,我是来投奔亲戚的。”
可此时的马大愣怎么会放她走?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松,“没事,你先在我那里住下,再找亲戚不急,我也可以帮着你找,走吧,走吧,放心,我不会吃了你的……”
他感觉着手中的滑腻肌肤,都快忍不住了。
蓝兰急得流出眼泪,挣扎了几下。
马大愣却死活不松手。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从身后传来,“放开她!”
马大愣吓了一跳,骂骂咧咧的回身一瞧,看到是王捕头,脸上立即露出笑意,“哟,王哥,怎么是你呀?”
王捕头沉着脸没说话,翻身下了马。
马大愣急忙解释,“王哥,你别误会,这妹子是我在路上遇见的,说是来找亲戚的,结果没有找到,怪可怜的。我这不是也是为你们分忧吗?你……”
王捕头一步步走近,低声道:“松开!”
马大愣无奈,只能松开了自己的手,还悄悄摩挲了一下指尖。
妈的,这么好的一个货色,就这么溜走了,真是可惜。
王捕头看向蓝兰,脸上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声音也轻了,“找到你的亲戚了吗?大人……让我来看看你。”
不得已,他扯了谎。
第二百五十三章 在自己家遭劫了
马大愣听了王捕头的话简直魂飞魄散,没想到这个女子还认识赵大人。
他立即讨好道:“王捕头,我正要带这个小娘子去衙门,绝无歹意,您可千万别误会,这么着,您先忙,我滚了。”
他说完掉头就跑,这一带他熟悉,三下两下就没影了。
王捕头看着这个娇滴滴柔弱的蓝兰,心里也软得不行,声音也跟着放轻了,“你没有找到亲戚?”
蓝兰摇了摇头,“没有,亲戚早不在这里了。”
她说着,眼泪又落下来。
“那要不然这样,你先……跟我回家?我家里有住的地方,不过你放心,你如果去的话,我就不回去了,我可以随便找个地方挤挤。”
他说得有些慌乱,蓝兰抬头看着他,眼睛里还有泪意,脸上绽出个笑容,“王大哥,我愿意跟你走。”
王捕头看着她这双泪眼,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也是一个人,前两年还有个老娘,后来老娘去世,唯一的妹子也嫁了人。
家里收拾得挺干净,虽然不怎么富有,但什么也不缺。
王捕头给她安排好,又买了些吃的,一一都放在桌子上。
从柜子里找出几套女子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是我妹子的衣服,我看你俩身量差不多,你看看能不能穿,你先凑合挑一套,我可以再带你去买。”
蓝兰身上这衣裳,也实在是脏得不行了。
她脸色微红,“都很好,王大哥,多谢你。”
王捕头走出去在院子里站着,蓝兰在屋子里换衣裳。
没多久,门开了,蓝兰红着脸,像一朵盛开的蔷薇花。
王捕头忽然觉得,妹子这衣裳比以前好看了,大概是因为穿的人更好看了。
他心头乱跳,别开目光,“那……没有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我就在衙门里做事,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来找我,我隔三岔五的也会给你带吃的回来。”
他刚要走,一只素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蓝兰两只眼睛黑亮亮的,声音软得像羽毛,扫过他的心尖。
“王大哥,你别走了,就在这里住吧!这里这么大,也足够住了,你若是走了,只剩下我自己,我……害怕。”
王捕头的喉咙滚了滚,脑门不知不觉渗出汗,良久,他听到自己说,“好。”
……
夏染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苏南衣摆弄着手里的草药,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这会儿知道担忧了?”
夏染恨铁不成钢,“我也没有想到他那么好骗啊!他是个捕头,捕头!这点判断力都没有的吗?”
“他先是一个男人,再是一个捕头,面对一个娇滴滴的落难的女子,正因为他是捕头,才不能袖手旁观,他不是你,经商中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各种下作手段,看到这种女子首先想到的会不会是个陷井。”
夏染认真的听完,觉得苏南衣说得挺有道理。
不过等他琢磨了一会儿,又醒过神来,“嘿,我说,你是不是骂我呢?说我们商人都心思奸诈,经常爱用下作手段?”
苏南衣抬头,无奈的叹口气,“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可没有这个意思,相反,我觉得商人很了不起,走南闯北什么都见识过,用贸易推动发展,功不可没。”
夏染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搔了搔后脑勺,“真的吗?我这么厉害?我怎么没有觉得。”
苏南衣把捡好的药材递给他,“现在觉得也不晚,把这些熬了吧,你喝一碗,对你身体有好处。”
“好,没问题。”
夏染喜滋滋的走了。
云景凑过来小声问道:“娘子,晶晶癖真的那么厉害吗?我没有看出来啊。”
苏南衣低声道:“我骗他的。”
云景一怔,随即眼睛笑得微弯,“哈哈,他上当了!娘子,那是什么药?”
“给他补脑子的。”
云景笑得更欢了。
苏南衣见他笑得开心,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她其实没说假话,她并不歧视商户,也不明白为什么商户是低贱的,若是没有了商户,这世道该怎么发展?
更何况,商人行商一点也不容易,就拿夏染来说,人前是夏家的公子,体面的皇商,可背地里吃了多少苦,没有人知道。
夏染几岁就跟着父亲的商队东奔西走,小小的一个人儿,历经各种风霜,见识人心人性。
最难得的是,他还能有一副古道热肠,对不平事还能拔刀相助。
这也是苏南衣最欣赏他的地方。
只是命运不平,也不知道夏染什么时候能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女。
她回头瞧瞧陆思源,他还在窗口那里看书,他的话似乎更少了,一天天也不见得能说上两三句。
苏南衣总觉得他似乎有心事,只是陆思源的心思一向重,他不想说,苏南衣也从来不多问。
小院里挺安静,人心也跟着静了。
一直到吃过晚膳,苏南衣和云景才离开。
他们一走,夏染也走了,他的仓库这几日在修葺装修,事情也不少。
院子里又只剩下老修和陆思源。
“陆公子,我们开始吧。”
陆思源垂下眼睛,“好。”
……
苏南衣在苏府门前和云景道了别,云景有些不舍,“娘子,我们明天去干什么?”
“明天……”苏南衣想了想,“去看看素裳吧,好多天不见他了,也不知道她的生意如何了。”
“好,到时候我来找你。”
“行。”
俩人分别,苏南衣进府往自己的院子里走,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身后有人跟着。
她不动声色,指间捏了根银针,之所以没想下死手,是感觉到这个人脚步虚浮,就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什么杀手之类的。
就在一个拐弯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加快脚步,猛然冲了上来,嘴里低吼道:“把钱交出来!”
苏南衣简直气笑了,闹了半天是跑到她的家里来打劫她来了?
她一回身银针刺在那人的肩膀上,随后扯下装药材的小布袋套在那人头上,两下把他打翻在地,对正好路过的值夜家丁道:“快来,这里有个小偷!”
家丁们一听急忙跑过来,对着地上的人一阵拳打脚踢。
那个被打得嗷嗷叫,“别打!我……”
他话没说完,一个家丁一脚踢过去,“你什么你?你说不让打就不打?你他娘一个小偷哪来的脸?狠狠打。”
家丁们都知道,现在府里是大小姐说了算,他们和丫环婆子不一样,还能讨个好什么的,平时不怎么能见着苏南衣的面。
眼下这个送上门来的小偷,连带着把在大小姐面前好好表现的机会也送上来了,谁肯不卖力气?
没多一会儿的功夫,这个小偷就被打得七荤八素,只能躲在地上哼哼了。
不远处有人提着灯笼走来,一边走一边大声喊,“住手!”
第二百五十四章 狠狠打他们的脸
这一声喊得急促,还有点声嘶力竭的味道。
苏南衣头也没抬,对那几个家丁道:“继续打。”
家丁们本来正准备停下,听到她这句又继续。
来的人快步冲到跟前,怒声问道:“我说住手,你们没听见吗?”
几个家丁还真就当没有听见,手脚不停。
苏师亮气急败坏,“苏南衣,你要干什么?”
苏南衣淡淡扫他一眼,“我干什么?我当然是抓贼,他想要挟持我,还让我把钱都交出来,在我的家里,抢我的钱,还有比这个更猖狂的吗?我打他都算轻的!稍后打完我还要把送到京兆府去!”
苏师亮气得浑身发抖,“你……你……”
苏南衣冷笑,“你什么你?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没事一边呆着去,该干什么干什么,瞎凑什么热闹!”
苏师亮气得一个倒仰,眼睛发红的看着地上被打的人,“你知道不知道他是谁?”
“我知道啊,一个意图抢劫我的人,别的我也不想知道。”苏南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你知道啊?还是说你和他是一伙的?”
苏师亮噎了口气,“你……你这叫什么话?”
苏南衣烦躁的摆摆手,“嫌我说话不好听就滚回你的院子里呆着去,实在呆不下去就滚回老家,也没有请你来,你来了就有得有个客人的样子,没事呆在院子里别出来,跑到这里来指责主人,叽叽喳喳的算怎么回事?”
苏师亮瞪大眼睛,简直无法相信这种话是苏南衣说出来的。
以前的苏南衣不是连头也不敢抬吗?
现在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吗!
他七窍生烟,怒声骂道:“混帐!谁让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你竟敢如此对我不敬,我看你是反了!”
苏南衣哧笑,“反什么?你以为你是谁,皇帝老子吗?动不动就说别人反,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不是说了吗?你觉得这儿不好,就滚回老家去。”
“苏南衣!”老夫人的声音从月亮门处响起,也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苏南衣感觉有些头疼,真是一个还没有走,一个又来了,有完没完?
苏师亮见他老娘来了,立即有了主心骨,急忙迎上去,“母亲,您来了!快点处置这个小畜牲!”
苏南衣脸色沉了沉,一言未发。
老夫人在苏师亮的搀扶下快步到了,气喘吁吁的喝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家丁速度慢了一下,但谁也没有停止。
老夫人目瞪口呆,深吸一口气,“苏南衣!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意思,”苏南衣冷冷道,“我就是惩治一个毛贼,他意图害我,我就奇了怪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这么着急,不问我有没有受伤受惊吓,反而都来替这个毛贼说话?”
她目光扫过,沉沉似刀锋,“还有你,张嘴就骂我小畜牲,我要是畜牲,我父亲是什么?”
“你……”
苏师玉慢步走进来,脸色也沉着,“二弟,你这是骂谁呢?”
苏师亮有苦说不出,现在也是被逼急了,干脆破罐子破摔,“老大,你什么意思?我们来了不安置我们也就罢了,连母亲你也不管了吗?一整天不见人影,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还用你管?”苏师玉语气像冰,“我当然有很多事情要做,哪像你成天游手好闲,进京第一天都不带消停的,被人扣在烟花之地!
还好意思来质问我?我不出去忙,这么一大家子人吃什么喝什么?西北风吗!那也得冬天才能有!”
苏师玉还是第一次说出这种话来,说完之后觉得无比畅快!
老夫人和苏师亮都惊呆了,半晌也没有回过神来。
苏南衣摆了摆手,那些家丁才停住,她声音清脆道:“今天办事都出了力,去找管家,一人领一两银子赏钱。”
“是!多谢大小姐赏!”
几个人高高兴兴的走了。
老夫人和苏师亮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算什么?狠狠打他们的脸!
他们说了住手,都没有人听他们的,苏南衣一摆手,立即都乖乖的听话,不仅如此,还都领了赏钱。
苏南衣踢了踢地上如同死狗的毛贼,“父亲,把他送去京兆府吧。”
老夫人和苏师亮立即回神,异口同声道:“不行!”
这下别说苏南衣,连苏师玉都觉出不对来了,“为什么不行?此毛贼意图伤人劫财,还是跑到府中,更应该重判。”
老夫人低头看看被蒙住头的毛贼,拐杖敲得地面砰砰响,“你……你摘下布袋,看看他是谁!”
苏师玉才不会亲手去碰那些脏东西,苏师亮弯腰去摘,苏南衣手指一动,苏师亮忽然觉得膝盖一软,正在弯腰的身子往前一栽,跪倒在地。
恰在这时,二夫人也匆匆赶来看热闹,她听说抓住了一个毛贼,大家都去瞧了。
到了近前,不禁诧异道:“老爷,你怎么跪在那儿?”
苏师亮的脸都气黑了,也没理会她,一把抓下毛贼头上的布袋。
这脸……已经被打花了,鼻子流血,嘴角也在流,眼睛乌青,脸也肿了。
一时还真看不出来是谁。
二夫人忍住笑,凑到跟前仔细看看,“哟,瞧这人给打的,这……”
她的声音猛然顿住,尖叫一声,“明儿?”
苏师玉也愣了愣,借着灯光仔细一瞧,可不是苏明吗!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母亲和苏师亮都这么着急了。
难怪!
原来这人是苏明!
他明白过来之后又火冒三丈,这算什么?在自己家里,自己的女儿被这个狗侄子威胁?
他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垂着眼睛不和他对视,八成是早不知情,或者说是默许了的。
苏师玉心中冷笑。
二夫人一见自己的儿子被打成这样,尖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仗势欺人吗?把我儿子打成这样!”
“不行,你们必须赔,赔医药费,赔损失!”
苏南衣不缓不慢,字字却透着冷意,“先把人带到京兆司问了罪,看看赵大人怎么判,他说该赔就赔,这不是由你说了算。这得好好审一审,说不定还有从犯。”
“你……”二夫人睁大眼睛,“你什么意思,什么从不从犯?谁说我儿子是毛贼,送什么京兆司?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苏南衣哧笑,“我没觉得,你瞧瞧,你儿子身上可带着家伙,要不是我反应他,说不定现在早一命呜呼了!”
苏师玉低头一瞧,各不是,还有一把短匕首。
“老大,”老夫人缓缓开口,“这里面的确是有误会,明儿不过就是想和南衣开个玩笑,那匕首也是自己用来防身的,谁知道竟然……”
她还没说完,苏南衣短促的笑出声,“老夫人,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呢?想骗就骗?这种鬼话你自己信吗?
明说了吧,你们就是出那三百两银子心里不服,想从我身上找补回去一点,这才由着他胡来,你们敢说不是吗?”
打脸之问,还打得啪啪响。
第二百五十五章 吴家出事
老夫人被苏南衣这么当面质问,实在有些受不了。
这么两天的功夫,她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多了。
多得让她想象不到,和来时的预想简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简直气死我了,”老夫人一捶着胸口,一边狠狠瞪着苏南衣,“你就算现在有人撑腰,也不能如此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苏南衣笑得轻蔑,“究竟是谁胡作非为,请赵大人审一审就知道了,我问心无愧,可以去对簿公堂,你们敢吗?”
苏师亮急忙道:“好好的去什么公堂?也不怕传出去让人家笑话!”
“去公堂比让人扣在烟花之地还要让人笑话吗?这我倒是不知道。”
苏师亮顿时没了脸。
二夫人气得抓狂,狠狠推搡了自己丈夫几下。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看向苏师玉,“老大,你说,现在要怎么办?”
苏师玉看着地上的苏明,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沉默半晌,“你们给我找了太多的麻烦,先是苏思思,去李家惹祸,后是你们不声不响的来,接着又被青、楼扣住,现在又想抢劫南衣,还有什么是你们做不出的?”
老夫人心头一沉,脸色灰白,“老大,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我是你母亲!”
“你是我母亲,要是你一个人来我不能说什么,虽然心里不情愿,也得供养着,可他们呢,他们一家算什么东西?
这些年趴在我身上吸我的血!还不知道感恩,我欠他们的吗?凭什么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他们却躺在家里为所欲为!”
老夫人和二房的人都惊呆了,苏南衣倒是不怎么意外,一旦勾出苏师玉心中那股子凉薄,就如同洪水一样,挡都挡不住。
她也懒得看他们在这里狗咬狗,“父亲,女儿累了一天,想回去歇息,这里就请您作主吧。”
她说完转身回院。
小桃早在门口等着,听到那边嗷嗷叫,但没敢过去瞧。
“小姐,您回来了?可有受伤?”
“没有,放心。”
“那奴婢伺候您沐浴?”
“行。”
苏南衣痛痛快快的洗了澡,小桃给她绞干头发,“小姐,明公子和二老爷是下午才回来的,听说二夫人和他们大闹了一场呢。”
“那是肯定的,丢人不说,还花了那么多钱,二夫人肯定跟割肉一样疼,不闹才怪了。”
“可他们也太歹毒了,竟然想出这么个法子,真是下作!”
“这些年他们做的下作的事还少吗?这不过是小意思。”
正说着小七从外面进来,“小姐,刚刚苏明已经被送去京兆府了。”
“哦?”苏南衣冷笑,“我这个爹,还真是心狠手辣。”
“说是如果想让苏明好好的,就让他们明天一早收拾东西回老家,要是不想好,那就继续赖在这里。”
小桃微微睁了睁眼睛,暗自提了口气。
小姐说得没错,还真是狠。
苏南衣摆摆手,“不管他们,由得他们闹。”
“是。”
为了苏明,二房的人和老夫人不得不屈服,哭天抢地、上吊寻死折腾了一夜,但苏师玉无动于衷,有婆子来请过苏南衣两次,都被小七揍走了。
直到天快亮了,才总算是消停下来。
苏南衣完全没走心,也谈不上失眠,睡得还算不错。
正吃早膳的时候,小桃带来消息,说是老夫人和二房的人连饭也没吃,直接上马车就回老家了。
苏南衣笑了笑,“速度真快,看来这辈子也就没机会再见了。”
小桃心里有些兴奋,也有点活跃,小姐在苏家的地位已经不可动摇,连老夫人都不怕,这才来了两天就又灰头土脸的回去了。
她一定要好好跟着小姐做事!
苏南衣不知道小丫环的心理路程,吃了早膳就准备礼物,这么多天不见素裳,总要带点礼物。
因为和云景约好了,所以苏南衣也不着急,就慢慢等着。
等来等去,最终夏染和云景一起来了。
苏南衣有些奇怪,“你怎么会来?发生什么事了?”
“你这话说的,没事我就不能来了?这不是半路遇见王爷,说你们要去见素裳,现在我和素裳也算是合作伙伴,我也能去吧?”
“能啊,你自己都能去,还去得理直气壮,为什么要和我们一起?”
夏染叹口气,“行吧,瞒不过你。的确是出了一点事。”
苏南衣让小桃给云景准备了一点小点心,带他去喝桂花茶。
“究竟怎么了?那个蓝兰出事了?”
夏染的脸微红,“没,没那么快,我听说吴家出了点事,那个吴修,好像是中毒了,现在昏迷不醒。”
苏南衣诧异,“吴修?”
她略一思索,“应该是杀人灭口。”
“我也这么想,所以呢?咱们不得做点什么?”
苏南衣立即点头,“走,去找胡神医。”
叫上云景,三个人一起去胡神医家中。
而此时的吴家已经乱了套,吴修躺在床上,脸色漆黑,指甲也成了黑的,呼吸薄弱,好像随时都会断气。
吴夫人哭得眼睛红肿,吴秀宁听闻消息也从东平候府赶回来了。
“母亲,这是怎么了?”
吴夫人抽泣道:“我也不知道,昨天你父亲歇在这个贱人这里,一早醒来就……”
她说罢,回身抽了小妾一个嘴巴,“贱人!你还哭,还不都是你害的!”
小妾哭哭啼啼,“奴没有,奴好好伺候了将军,谁知道一早就……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吴秀宁眼睛阴狠的盯着她,“你不知?你不知难道别人知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贯会用下作的手段来迷惑父亲,你说,是不是你用了什么药?”
小妾慌乱的摇头否认,“没,没有,奴真的没有!将军这些日子心事重重,也着实累得不轻,奴没有……只是伺候将军睡下而已。”
“呸!”吴夫人显然不信,她需要一个人来承受她满腔的怒意。
“来人,把她关进柴房,”吴秀宁声音冷淡,“若是父亲好了就听父亲定夺,要是好不了……就让她陪葬!她不是喜欢伺候吗?就让她伺候个够!”
小妾脸色一白,满脸惶恐,大声叫了几句,被人堵上嘴拉下去。
吴夫人也惊了一下,但很快平静下来,“现在可怎么好?已经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不行。这……要不我们去求求李家?”
吴秀宁眸光微闪,“不可。李家现在也正在办丧事,不宜过去。女儿听说京城中来了个胡神医,或者……他会有办法。”
“胡神医?”吴夫人心中燃起一线希望,“我这就派人去请。”
吴秀宁拦下她道:“母亲有所不知,这位胡神医性子古怪,也不是什么人都给看,不如……让女儿亲自前去,或许他会同意。”
吴夫人早没了主意,现在听她这么一说,立即点头同意。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上门求医
吴秀宁心里忐忑不安,她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自从李家出事以后,她心里就没有安稳过。
她想打探清楚李家的情况究竟怎么样,可派出去好几拨人,却什么也打听不到。
按说现在李家正在办丧事,人来人往,正是打探消息的时候。
可现实情况却是外松内紧,李家就像是一个铁桶一般。
越是这样,就越说明情况严重。
她就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只能来救助父亲吴修。
吴修去了一趟李府,但也只是见到了李夫人,后院根本进不去,那边都有人在把守,明中暗中,都有人。
最终也只能是无功而返。
在这个节骨眼上,父亲又出事了。
吴秀宁心慌意乱,总算打听到胡神医的住处,到门前敲了半晌的门,里面才出来一个年轻的小药童。
“你找谁?”
吴秀宁道:“我是东平候世子妃,来请胡神医救命的。”
她以为自己搬出名头,对方一定会买帐,可不料想,小药童面不改色,“你等着,我进去禀报先生一声。”
说完还啪一声关上了房门。
吴秀宁噎了口气,皱眉在外面等着。
刚才的小药童就是苏南衣,她换了衣服挽起头发,做了个易容,胡神医问道:“怎么样?”
“没错,就是她,没想到她亲自来了。我一会儿去开门,你就照咱们说好的说。”
胡神医爽快答应,“行,没问题。”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苏南衣又出来开了门,吴秀宁早等急了,“怎么样?胡神医怎么说?”
“先生说,现在已经不出诊行医了,你去找别人吧。”
吴秀宁一呆,没想到等了半天是这么个结果。
眼瞅着对方又要关门,她立即伸出手挡住,“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是请小哥通传一声吧,我父亲戎马一生,从来没有做过坏事,现在为歹人所害,还希望先生能够可怜,助他渡过难关。”
她摸出几张银票塞给苏南衣,“小哥请务必帮忙,这是诊金,若是父亲能够好转,定还有重谢。”
苏南衣看着她可怜巴巴想要哭的模样,心里暗自冷笑,没有做过坏事?这种话也真能说得出口。
苏南衣垂下眼睛,“那好吧,你等着,我再去问问。”
胡神医正和夏染在讨论易容的事,见她回来,“怎么样?”
“装可怜,博同情,喏,这是诊金。”
胡神医和夏染定睛一瞧,“哟,好大的手笔。”
吴秀宁心急如焚,可又不得不耐心的等着,好容易等到门再次开了,见一个老者穿着锦袍,身后跟着刚才的小药童,还有一个模样俊秀的年轻男子。
“胡神医?现在可以走了吗?”
胡神医摸着胡子点点头,“这是我的药童和徒弟,能一起去吧?”
吴秀宁连忙道:“能,能啊,请吧。”
几人先后上了马车,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吴秀宁抹了抹眼泪,“胡神医,多谢您能够出手相助,有您出马,父亲的病也就有希望了。”
胡神医摆手,义正言辞道:“世子妃切不可如此说,医者也不是神仙,并非所有的病都能治,老夫只能说是尽力而为。”
吴秀宁满脸感激,“有胡神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马车中又陷入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回到吴府,吴夫人早等着急了,眼看着丈夫的气息一丝比一丝弱,她都要火上房了。
终于看到女儿带着人进来,急忙小跑着迎上去。
吴秀宁做了介绍,吴夫人把人往里请,“胡神医,拜托您快瞧瞧吧。”
走到内室,一进门苏南衣就闻到一股子异味,看到床上的吴修时,眉头微微一皱。
胡神医给把了脉,又拿出银针来刺了一下,放在鼻尖下闻了闻,脸色微变,“这可是中毒,不是生病,你们不知道吗?”
吴夫人脸色一变,呆呆看了看吴秀宁。
吴秀宁心头狠狠一跳,“这……我也不知道,只以为是父亲是得了急症,好好的,怎么会中毒的?”
胡神医面露疑惑,“这你们做家人的都不知,老夫就更不知道了。”
“那能解吗?”吴夫人问道。
她不管是病还是毒,只想让丈夫好起来。
胡神医摸着胡子,又认真的把了把脉,“这个不好说,毒有千万种,而且稍微有点变化就又是另外一种,而解毒讲究的是对症下药,若是不对,解药也有可能会变成毒药。”
吴夫人脸色苍白,“那……依先生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做?您说,但凡我们能做的,一定配合。”
胡神医和苏南衣互相对视一眼,一脸凝重的回答,“你们都去外面,把门关上,没有我的话不许进来。”
吴夫人和吴秀宁一愣,“这……”
“怎么?”夏染轻笑,“刚刚还说要好好配合,现在就又不算数了?”
吴夫人呼吸微窒,“不是,当然不是,就是想问,不需要我们准备其它的吗?”
夏染拍拍药箱,“不必,我们都带了,你们下去吧。”
无奈,吴夫人和吴秀宁开门走出去。
房门一关,胡神医低声道:“现在怎么办?真要给他解吗?这毒好生厉害,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的。”
苏南衣也为吴修把了把脉,“当然要解,不然不就把你神医的招牌砸了吗?不过,你说也对,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除了的,那就先解三分之一再说。”
夏染眼睛微亮,“你可真行。”
胡神医也不管苏南衣到底想做什么,反正苏南衣说的,他照做就对了。
毒虽然厉害,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吴修一时没有咽了气,也算他命大。
胡神医解决这种毒也并不怎么费力,他说的也是实情,解毒需要对症,但他有绝活,一手针炙用得非常厉害,先用银针炙过,再用普通的解毒药就可以。
只不过,这样的话解毒的过程要稍微慢一些。
反正,苏南衣也没有打算替吴修完全解除。
苏南衣仔细看了看这屋子里的情况,琢磨着对方是怎么悄无声息的给吴修下了毒。
她的目光,最终锁定在房梁上。
夏染也抬头瞧着,“这种心思倒是精巧,揭开瓦,从屋顶顺下棉线,再把毒滴下来,也难怪毒量不够,没立时把人毒死。”
苏南衣点头,“这味儿很腥,不像是植物上的毒,倒像是……某种毒物的。”
夏染微眯眸子,“我也这么觉得,这也证明,和那个假李书宇脱不了干系。”
苏南衣看向窗外,“这么明显的杀人灭口,不知道吴秀宁心中作何感想。”
夏染笑得奸诈,“怎么也是来了,不如我们试试她?”
苏南衣微挑眉梢,无声笑笑。
“那这事儿交给你吧,我还得去找云景,他本来就对我们抛下他不太满意。”
“我自己?那多没意思?不如这样,你们走了可以再回来嘛,咱们里应外合。”
苏南衣略一思索,“也行。”
过了许久,胡神医总算停了手,苏南衣打开房门,吴夫人和吴秀宁立即上前,“如何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来为娘娘分忧
胡神医把针收好,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长长吐了一口气。
“命暂时是保住了,不过具体的情况暂时不能确定,要小心护理,接下来几天都要治疗才行。”
“好,好,多谢神医了,”吴夫人又是施礼又是道谢。
吴秀宁往床上一看,父亲的脸色的确好了一些,呼吸也不再那么细弱,旁边的碗中还有一些黑色的东西,腥臭难闻。
胡神医见她看,便说道:“这是从吴将军身上放出来的血,有毒,要小心处理。”
吴夫人吓了一跳,连忙点头答应,让人小心拿出去。
吴秀宁问道:“不知神医可否多留一段时间,父亲的情况实在凶险,还请您多多费心。”
吴夫人也跟着点头请求,“是啊,是啊,还请神医多多帮助,将来将军醒来,一定不忘神医大恩。”
胡神医摸了摸胡子,“按说老人现在已经不再上门应诊,若非看在小姐一片孝心的份儿上,老夫今日也不会答应。这样吧,就让我这个小徒留下吧,别看他年纪轻,也得了我的真传,看护起来绰绰有余。明日我会再来。”
人家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们要是再强求就是不知进退,只好点头答应。
把胡神医和苏南衣送走,夏染独自留下,本来没觉得什么,现在俩人一走,只剩下他自己,反倒没着没落起来,着实有些无趣。
云景就在吴家后门等着,苏南衣让马车绕了个弯,绕到后门接上他。
云景看到她出来,总算放下心,笑着上了马车,神秘的说道:“娘子,我刚刚暗中看到,有人从吴府后门进去了。”
苏南衣问道:“哦?是什么人?”
“是两个泥瓦匠,好像是府里有什么活要让他们干。”
苏南衣奇怪,都这会儿了,吴修随时都有可能会死,他们家的人还有什么找人干什么活?
“景儿,等晚上咱们一起来玩啊。”
“好呀,好呀。”
一听说有好玩的,云景立即点头同意。
把胡神医送回家,苏南衣和云景回到小院,老修正坐在院子里喝茶,看到他们回来急忙询问情况。
苏南衣把情况讲了一下,老修想了想,“要不然明天我去一趟如何?我对这个毒挺感兴趣。”
苏南衣打量他几眼,“那行吧,我明天就不去了,去的人不能太多,否则容易让人怀疑。”
苏南衣瞧了一眼陆思源,他还是沉默少言,虽然很平常,但苏南衣心里总有点不安。
“思源,给你换了药,你感觉如何?”
她一边说,一边替陆思源把脉。
陆思源也没躲,“好多了,最近感觉双腿有了知觉。”
苏南衣又惊又喜,“真的?是什么样的感觉?”
“有时候是麻,有时候有刺痛,像银针轻轻扎一样,不过也不是特别疼。”
苏南衣立即俯身在他腿上几个空位上按了按,“这里怎么样?”
“嗯,有点麻。”
“这呢?”
“也有点。”
苏南衣满脸欣喜,“的确是有效,老修,你挺厉害啊。”
“不是我厉害,是苏小姐的功劳,”老修由衷道,“若非你及时出手,这些日子又一直在针炙,我也是无力回天,我不过是出了点小力而已。”
“思源,放心,你会很快好起来的,等夏染的这支商队回来,药材就能凑齐,再换一次药方,就能好得更快。”
“好。”
“对了,”老修岔开话题,“明天就是李家出殡的日子,咱们还去瞧热闹吗?”
“不去了,也没有什么可瞧的,”苏南衣抿了口茶,“后园中的事情处理好以后,再去也就没有意义了,赵大人已经在善后了。”
……
李树朝出殡的事,也牵着后宫的心。
李若兰没有回府去吊唁,本来是担心回府时间长会影响她在后宫中的地位,没有想到,她前脚不去,后脚顾西宸就带了别的女人去了。
李若兰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简直震惊,去吊唁她的父亲,竟然带别的女人?
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而且还是她现在痛恨的那个女人。
她身上的臭气散了许多,但还是有,特别是一生气一激动,就会浓烈一些,她必须要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可这种羞辱,要怎么压制?
听到这个消息的不只她一个,她正在宫里生闷气,外面有宫女来报,“回贵妃娘娘,曹美人来了。”
李若兰脸色阴沉,“她来干什么?不见!”
“她说,是来为娘娘分忧的。”
李若兰一怔,“哦?那让她进来吧。”
曹美人很快来了,见李若兰站在树下,急忙行了礼,声音软软的,“臣妾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安康。”
李若兰慢慢吐了口气,勉强扯出一丝笑意,“罢了,起来吧。”
曹美人长得挺美,毕竟被选入宫的女人没有几个丑的,她是那种挺古典的美,眉眼细长,不是那种狐媚气的。
“多谢贵妃娘娘,”曹美人起了身,鼻尖隐约觉得有股味儿,但又不敢确定。
她装着若无其事,李若兰吩咐宫女上了茶和点心,必要的示好还是要摆一摆的。
“贵妃娘娘,臣妾听说娘娘家中的事,十分难过,也怕娘娘伤了身子,想给娘娘送些补品来,想了想又觉得娘娘深得皇上宠爱,什么好东西没有,臣妾那里的也是比不上娘娘的,所以,臣妾思来想去,还是送些银两吧。”
她说罢,拿出一个荷包放在树下的石桌上。
曹美人的父亲官位并不高,但她的外祖家生意做得不错,钱财这方面最是不缺。
在后宫中略有些身份地位的,就属曹美人最是有钱,平时也无人苛待她的吃穿用度,即便是有,她也不怕,自己口袋里有钱,什么时候都有底气。
平时年节,她也没少用银子打点,因此她虽不过是个美人,但在后宫中还是颇有人缘。
李若兰看着她,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你有心了。”李若兰笑容多了一些,“这些日子本宫心思烦乱,也没和你好好聊聊,你可还好?”
曹美人心头一喜,“多谢娘娘记挂,臣妾都好。”
“本宫也听说了,和你一同进宫虞婕妤现在很得宠,你们俩之前关系不错,你也不要太过忧思。”
曹美人急忙道:“臣妾不敢,她和臣妾以前关系好,其实上臣妾和谁的关系也不差。既是入了宫一同伺候皇上,就该好好相处才是,臣妾谨记娘娘教诲,不敢胡乱嫉妒。”
李若兰轻笑,“坐吧,你也不必如此紧张,本宫只是随意提一提。最近可有去水榭小筑?”
曹美人摇头,“没有,臣妾没有去过。臣妾粗笨,那里太过精致,不是臣妾这种人能去的,去了反而放不开手脚。”
李若兰笑意加深,不动声色的喝了杯茶,看着她身上的衣裳,“你的皮肤白,穿这样的颜色显不出优势。”
她想了想,招手对宫女低语了几句,宫女立即领命去了,没多久,捧着几件衣裳走了过来。
李若兰浅笑道:“这衣裳是前些日子尚衣局给本宫新做的,只可惜,本宫现在有孝在身,不能穿了,也没有心思打扮,就送予你吧。”
第二百五十八章 到底安的什么心
曹美人受宠若惊,急忙站起,“这……衣裳如此贵重,臣妾怎敢收授?”
“有什么贵重的,不过就是几件衣裳,拿去穿吧,让你的宫女把这发式也改一改,太老气了,不配你,你还年轻,要往年轻里打扮。”
“……是。”
李若兰没再多说,曹美人也识趣,捧着衣裳再三道谢告了辞。
一出宫门,她身边的小宫女道:“主子,贵妃娘娘这是何意?”
曹美人心里也有了一个猜想,但她现在不能说,“我也不知,走走看吧,这衣裳好好保管。”
“是,奴婢明白。”
曹美人一走,李若兰脸上的笑意也退去。
她思虑半晌,对宫女道:“去找两个管教嬷嬷来。”
李若兰深知,顾西宸这是生了她的气,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就这么倒了。
贵妃得来不易,现在父亲刚去,顾西宸怎么也不会在此时对她发难。
她要做的就是好好收收顾西宸的心,而曹美人,就是她手中的一把利剑。
曹美人比她小两岁,顾西宸就曾经亲口说过,曹美人长得有几分像她。
既是如此,她就要想法子把曹美人捧上位,不能让虞婕妤那个狐媚子独霸着顾西宸。
她李若兰的贵妃也不是白做的!
……
苏南衣和云景在小院呆到天黑,一起吃了晚饭,这才悄悄去吴府的后门。
此时的吴府中,夏染正在懊悔不已,暗怪自己不该因为一时的好奇而留下来,做这种无聊的事。
这一下午把他给憋屈的,简直快无聊死了!只能在屋子守着个半死不活的吴修,实在没趣得紧。
好容易盼到天黑,到子里有人来给掌了灯。
外面一阵环佩叮当,夏染扭头一瞧,是吴秀宁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个汤盅,身后还跟着几个丫环。
“小哥,辛苦了,时候不早,过来吃晚膳吧。”
夏染客客气气走过来,丫环支上桌,把饭菜一一摆上,瞧着还挺精致。
吴秀宁摆了摆手,其它的丫环们都退了出去,她自己却是没走。
“小哥,请坐吧,别客气。”
吴秀宁声音软软的,夏染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全身都进入戒备状态。
“多谢世子妃。”
他没叫吴小姐,而是称呼“世子妃”,这其中的差别吴秀宁自然是明白的。
吴秀宁也不介意,掩嘴轻轻笑了笑,“瞧你,紧张什么?”
夏染心里暗自嘀咕,你哪知眼睛看到老子紧张了?
他没吭声,坐在桌前,看着一桌子吃的也没什么心情,垂着眼睛一言不发。
吴秀宁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小哥,这是我亲手熬的汤,你尝尝味道如何?”
夏染嗅到她身上的香气,寻思着要不要给她来一颗臭弹,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这吴秀宁究竟是怎么个路数还没有弄清楚,也不知道她和李家到底有多深的关系,万一再和李若兰关系不错,两人若是碰了面,多有麻烦。
夏染压下心里的烦躁,心说,行,你演,老子就陪你演。
反正我有南衣给我的解百毒的药,一时半会儿我也中不了招。
他打定主意,淡淡笑道:“好,多谢世子妃。”
他端起吴秀宁给他盛的那一小碗汤,几口就喝了下去。
“怎么样?”吴秀宁笑着问道,眼中精光一闪即过。
夏染假意没有看到,茫然不知的咂了咂嘴,“很鲜,多谢世子妃,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汤。”
吴秀宁又笑着给他盛了一碗,“那就多喝点,再吃点菜。”
夏染来者不拒,一一都吃了。
反正不吃白不吃。
吴秀宁紧挨着他坐下,“我父亲的病不要紧吧?”
“师父说了,要好好调整,中毒太深,很难讲。即便是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
吴秀宁面露悲色,“唉,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了,竟然遭此大难。他为人极好,从未做过坏事,今日却……”
夏染心里暗骂,还没做过坏事?怎么着才叫坏事?
这娘们儿磨磨叽叽的到底要干什么?快点切入正啊,真是急死人了。
可接下来吴秀宁却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时不时触碰他一下,抛个媚眼什么的,暧昧至极。
夏染适时的表演了脸红、害羞、紧张之类的情绪,把吴秀宁逗得直笑。
一顿饭除了吴秀宁的触碰带给他的恶心感,别的倒没有什么,还算是愉快,饭菜也颇美味。
吃了挺长时间,直到外面传来几声鸟叫。
夏染红着脸站起来,“世子妃,我吃好了。”
“这就吃好了?不再多吃点?”
“不,不用了,”夏染后退两步,拱了手道,“小人要照看将军,一会儿还要喂药,不敢怠慢。”
吴秀宁叹了口气,“好吧,你也是为了我的父亲,吃饱了就好,要是再饿了就找我,知道吗?”
夏染点头,不敢说话。
吴秀宁又笑了笑,吩咐人撤走收拾干净,自己也扭着腰走了。
夏染翻了个白眼,打了个寒颤,回头看看床上的吴修,心说你女儿在你的病床前演的这一出,这是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功夫细想,走到院中瞧了瞧,没过多久,苏南衣带着云景从树梢飘落。
这个院中没人,早被夏染以吴修要养伤为名支走了。
三人进了屋关上门,苏南衣抽抽鼻子,“什么味儿?”
夏染回答道:“刚才吃晚膳了。”
他一时没好意思说吴秀宁引诱他的事,反正,他觉得吴秀宁也没干什么别的事。
这种事说出来怪丢人的。
苏南衣绷紧了脸,“不对,不是饭菜的味儿。你除了饭菜,还吃什么了?”
夏染一怔,莫名就突然有点心虚,“就……喝汤了,别的没有吃。”
苏南衣问道:“我给你的药你吃了吗?”
“吃了呀,你们一走我就吃了,我哪敢怠慢,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夏染摸了摸鼻子,犹豫着要不要把吴秀宁的反常说给苏南衣听。
苏南衣却从他的小动作上察觉他的异常,这家伙一定有事瞒着她。
云景凑过来,眯着眼睛小声道:“撒谎不是好孩子哟!”
夏染像是被踩了尾巴,“撒什么谎?我才没有撒谎!”
“你没撒谎你急什么?”苏南衣反问,“夏染,你不正常,你很不正常。一定有事儿瞒我。”
夏染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吧,不是我故意瞒你,而这事不太好说。”
“有什么不好……”苏南衣说到这里顿住,目光在他身上转了转,“该不会是瞧着你这位俊俏的少年郎,有哪个小丫环对你投怀送抱了吧?”
夏染的心狠狠一跳,心说苏南衣这脑子怎么长的?猜得也太准了!
幸亏不是自己媳妇,否则该多可怕!
他这么一迟疑,苏南衣越发觉得不对劲,“怎么?难道真的对我猜中了?”
夏染清清嗓子,“其实也……”
话刚说到这里,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响。
第二百五十九章 我愿意将功补过
苏南衣和云景立即对视一眼,两人都轻身飞上房梁。
上面很黑,又挺高的,就算抬头仔细瞧也不会轻易看出来。
“小哥,”吴秀宁连门也没敲,直接推门进来。
这一声“小哥”,叫得又酥又软。
房梁上的苏南衣立即就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不是什么小丫环,而是吴秀宁本尊。
难怪夏染吞吞吐吐的不愿意说。
她倒不怎么觉得好笑,和夏染一样感到好奇。
吴秀宁对一个大夫的小学徒示好,这是什么意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总得有所图才行。
可是,她图什么呢?
莫名的,苏南衣又想到那股子气味儿。
下面的吴秀宁手里捧着一碗糖水,她放在桌子上,对着夏染甜甜一笑,“小哥,喝碗甜汤吧,天干物燥的,今天晚上又要辛苦你,可别熬坏了身子。”
若是在之前,夏染还能和她演演戏,但现在屋里还有苏南衣和云景,他实在是没办法。
尴尬得要死。
他勉强笑了笑,“多谢世子妃,刚刚吃过饭,又喝了不少的汤,这会儿实在喝不下。不如放在这里吧,一会儿我再喝。”
吴秀宁却不肯,笑着把身子靠过来,“哪能一会儿喝?一会儿该凉了,凉了就不好喝了,一个小伙子,汤汤水水的能占什么地方?”
她手指在夏染的胸口上点了点,一语双关的说道:“说不定,半夜的时候还饿呢。”
夏染冷汗都下来了,好长时间没有体会过这么尴尬的感觉了。
他接过碗,忍住要打吴秀宁一顿的冲动,快速把碗里的甜水一饮而尽。
“喝完了。”
吴秀宁又笑起来,“瞅瞅这猴急的劲儿。好喝吗?”
“好,好喝。”夏染看着汤碗,心头微动,“世子妃,您能把这个碗给小的留下吗?”
吴秀宁问道:“为何?”
“因为……小的习惯喝水用碗,用杯子不解渴,可这屋里也没有碗。”
他说着还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后脑勺。
吴秀宁立即笑着同意,“好,给你留下,瞧你这傻样儿。”
她细嫩的食指轻点住夏染的额头,“那你好好守着,我走了,有事儿叫我。”
“是。”
夏染心说你可赶紧走吧,别再来了,真是烦死人了。
吴秀宁走了,苏南衣和云景从房染上下来。
苏南衣似笑非笑,“我说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夏染合了一下眼睛,“不是这么回事,南衣,你可别多想。”
“我没多想,”苏南衣摇头,“再说了……”
她后半句没说,绕着夏染转了两圈儿,“我说,你这一下午都是这么过来的?”
夏染吓得立即举起手指,“我发誓,没有,绝对没有,这个女人就是吃晚膳的时候才来的,别的时候真没有。”
云景指指他的额头,“她为什么说你傻?我觉得你不傻啊。”
“……”夏染。
苏南衣憋住笑,夏染抓起碗递给她,“你瞧瞧,这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这女人老给我灌汤,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云景眨着眼睛补刀,“是迷魂汤吗?”
夏染:“!!!”
王爷你究竟是真傻还是装的!
苏南衣手指捻了点碗底剩下的甜汤,放在指尖闻了闻,“甜的发腻,闻不出什么。反正是有点不太对,不过无妨,你吃了我给你的药丸,一般的药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夏染点点头,“那咱们怎么吓吓吴秀宁,我实在等不及了。”
苏南衣扫了一眼床上的吴修,“就利用他爹这次中毒,我带了东西来,咱们换上衣裳。”
片刻之后,三条黑影一晃,从院中跃起,融入夜色中。
吴秀宁今晚没走,就留在府中,她未出阁前的院子一直有人收拾。
吴夫人过来和她说话,“宁儿啊,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是不是让你哥哥回来?”
吴秀宁心里烦躁,“母亲,他回来又有什么用?他是会看病还是能干什么?再说这一来一回,也耽误不少时间,算了吧。”
吴夫人叹了口气,“宁儿,我知道你对你哥哥有气,可……他总归你是哥哥。”
吴秀宁别过脸,“他算什么哥哥?一个庶出的,小妾生的罢了。”
吴夫人皱眉,急忙压低声音,“你这话可别让别人听见。”
吴秀宁心头火起,“听见又怎么了?谁敢如何?我说错了吗?他难道不是小妾生的?就因为他娘早怀了他几天,他就成了庶长子,我一个正出的嫡女还得叫他兄长,我想想就有气。再说,他办的都是兄长该办的事吗?”
“宁儿……”吴夫人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睛,“是母亲不好,母亲没本事,才让你……”
吴秀宁捏了捏眉心,“母亲,别再说这些了,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说不烦我都听烦了。时间不早,也都累了一天,你也回去歇着吧。”
“好吧,”吴夫人见她不想说,也只好打住。
吴夫人一向性子较软,丈夫在的时候听丈夫的,丈夫不在就听女儿的,总归是个没有主心骨的。
她出了院子,回到自己的院中。
吴秀宁勉强平复了心情,不去想糟心的事,去了钗环散了头发,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睡。
夜色沉沉,窗外像是起了风,树影摇摇,在窗纸上来回晃动。
她看着窗外,想着心事,忽然间发现窗纸上不像是只有树影,还有一道……人影。
她惊得坐起,差点惊叫出声,然而她还没有叫出口,那道人影已经推窗进了屋中。
一线月光映着那人的身影,他脸上戴着面具,十分骇人,身上穿着夜行衣,手里提着钢刀,寒光闪闪,把吴秀宁的心都给闪停了。
那人慢慢走近,吴秀宁吓得脸色惨白,嘴唇发抖,“别……别杀我。”
那人低笑一声,声音粗哑,“知道为什么要杀你吗?”
“知道,”吴秀宁点头,小鸡啄米一般,“可我什么也没有说过,京兆府的人也没有找过我,没有人发现,我保证。我知道,我父亲是你……他也没说,真的没有!你放过我们吧。”
她说着,在床上磕起头来,砰砰作响。
磕了一会儿似乎响起了什么,猛然抬起头说道:“我……我可以将功补过,真的,我已经为您务色好了下一个目标。”
那人果然缓缓收回刀,“下一个目标?在哪里?”
吴秀宁披头散发,眼睛闪着期盼的光,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在这深沉的夜色中显得特别诡异。
她轻声道:“就在这府中。”
那人听到这话,双手拄着钢刀,身子微微晃了一下,面具下的嘴角也抽了抽。
吴秀宁此时全身高度紧张,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她抬头,眼睛里光芒闪闪,满满的都是求生欲,“我可以继续为您出力做事!现在东平候府是安全的,我父亲现在也生死未卜,构不成威胁……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第二百六十章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要说东平候府和李府的事完全没有系,傻子也不会相信了。
黑衣人一指书桌,“写下来,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吴秀宁有些犹豫,这白纸黑字的……
然而,她刚刚一犹豫,黑衣人手中刀光一闪,她立即改变主意。
“好,我写,我写。”
吴秀宁立即铺开纸,点了墨,“应该怎么写?”
“就写你刚才说的,保证以后怎么干,这还用我教你?”
吴秀宁不再迟疑,拧眉提笔,迅速写下了满满一页,上面还有三个字,“保证书”。
“按手印。”
吴秀宁想去找印泥,黑衣人手中刀光一闪,她的手被割破了一道口子。
皮肉翻卷,她低呼了一声就死死咬住唇,用血按下手印。
“你刚才说的新目标,是什么人?”
吴秀宁忍着疼,大气也不敢喘,“是一个大夫的小徒弟,长得还可以,我已经在他身上下了寻香露,到时候他出了府,寻着味找即可。”
黑衣人不再多说,把保证书收好,低笑一声,转身离去。
吴秀宁这才敢大口喘气,翻箱倒柜找出点药给自己上药,哆哆嗦嗦的自己包扎。
她躺在床上挺尸,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别的都还好,主要是那张保证书,实在让她有些担忧。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会有问题,那些人神通广大,怎么也不会被抓到。
李家不就是例子吗?都闹成那样,不也照样抓不到人?
……
夜色沉沉,黑衣人出了门和另外两个人汇合,三人出了院子找个僻静处。
刚才和吴秀宁说话的正是夏染,他头都要气炸了。
“我就说这女人没有安什么好心,果然是在我身上动了手脚,居然敢给老子下药!他娘的!”
苏南衣拧眉道:“寻香露,这应该是她一贯用的手段,我说觉得味儿不对,八成就是因为这个东西。”
云景凑过去在夏染的身上闻了闻,“也不香啊。”
夏染翻了好几个白眼,把那份保证书给了苏南衣。
“这是我们此行最大的收获了,”苏南衣仔细把东西收好,“有了这个,无论是吴修还是东平候府,哪个也跑不了。”
夏染气依旧没消,“那我们怎么着?吴修还治吗?”
“治,当然治,”苏南衣点头,“我来给他治,但不会让他痊愈,怎么着也得去了大牢以后再说,不能就这么死了,也不能便宜了他。”
“行,听你的。”
三人拿定主意回到吴修的院中,苏南衣给吴修施了针,又喂了一半的解毒丸。
没过多久,吴修就醒了过来,看到面前的几个人吓了一跳,但他发现自己动不了,舌头也不太灵活。
这种状况让他心中大惊,夏染看着他,“行了,别动了,我们不是害你的,你是被谁害了心里没点数吗?要不是我们救你,你早死了。”
吴修眨了眨眼睛,眼中满是惶恐和不安,他想都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是被人灭口来着。
“你们……是谁?”
他说得艰难,也不清楚,但苏南衣他们都听懂了。
“我们是你女儿请来的,胡神医,听说过吧?你的毒一时半会儿全解不了,”苏南衣手捏着一把匕首,锋利冷锐,薄薄的刀刃贴着他的皮肤。
吴修心中惊骇,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这几个人是来救他的,是什么胡神医的人。
可他现在没法动弹,更没法反抗。
夏染冷声道:“你最好乖乖的,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办,等天一亮,京兆府就来人,到时候再想说什么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京兆府?”吴修瞪大眼睛,明显有些抗拒。
“不然呢?”夏染反问,“你做了那么多坏事,难不成以为就这么算了?实话跟你说,我们大可以不救你,让你就这么死了早他娘死百回了,现在能活着是你命大,也是你的机会,明白吗?”
吴修心里透凉,知道恐怕是全完了。
苏南衣也不阻止夏染,反正吴修也说不出什么,就让夏染出出气也行。
夏染说得没错,有些事还是得需要吴修亲口承认,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也会死无对症。
眼下也没有什么事,苏南衣和云景趁夜色离开,夏染独自留下,也不再理会吴修,倒在窗下的美人榻上就睡。
这半夜对于吴修来说,简直是倍受煎熬。
天总算亮了,夏染伸了个懒腰,听到外面有人进来,这才懒洋洋的起身。
小丫环问夏染要不要摆饭,一转头看到吴修瞪着眼睛,惊喜道:“将军,您醒了!”
小丫环说完跑出去告诉吴夫人,吴夫人又惊又喜,也急忙过来。
吴修吱吱唔唔的说不清话,吴夫人一见这种情况就有点懵,“这……是怎么回事?”
夏染装模作样的把了把脉,“正常情况,毒得一点一点解,现在醒来了就是好现象,慢慢身体其它部分也会恢复的。”
听他这么一说,吴夫人这才放心,又是施礼又是道谢。
吴修心里又急又气,却又说不出口,夏染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这目光比刀子割得都难受。
吴秀宁也来了,手上还包扎着,吴夫人一见,急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昨天晚上收拾东西,不小心割伤了,父亲如何了?”
她胡乱扯了个借口,奔到床边一瞧,看到父亲现在的情况也是喜忧参半。
吴修醒来,对于吴家人来说是一个好消息,早膳又丰盛了不少,夏染慢条斯理的吃着,吴秀宁悄悄打量他几眼,他都视若无睹。
他娘的,敢给老子下药!
之前夏染还有些顾忌,现在是什么顾忌都没有了,他悄无声息的弹了一颗臭弹在吴秀宁的身上。
……
苏南衣一早吃过饭,想去京兆府去见赵石磊,还没出门,管家就匆忙来报,“小姐,门上有两个衙役来找您,说是赵大人有急事要和您商量,请您去一趟。”
“哦?”苏南衣心头微沉,“好,我这就去,正好我也有事要和赵大人说。”
她收拾好东西,快步去见衙役。
管家和她一起出院,她低声问道:“老夫人她们走到哪了,有消息吗?”
管家点头,“按照您的吩咐,一路有人跟着,这会儿应该快到韦霞镇了。”
苏南衣点点头,管家疑惑道:“不知小姐是否有什么安排?有需要小的做的,小的也好及早安排。”
“当然,”苏南衣眉眼微凉,“周姨娘当年为何生下病儿,小豪为何出生就身子孱弱,这些你都不想知道吗?”
管家听到这话,脸色骤然一变,“大小姐,你的意思是……”
“事情还没有确定,话不能乱说,但我相信,老夫人一定知道些什么。”
“那为何是韦霞镇?”
“你忘了,韦霞镇是周姨娘的老家,在老夫人的认知中,周姨娘就葬在那里。”
管家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第二百六十一章 这件事并非偶然
看到管家的表情,苏南衣就知道他懂了。
苏南衣低声道:“你知道就好,别声张。到时候我去一趟,有了结果告诉你。”
管家立即道:“小姐,带上小的一起去吧。”
苏南衣停住脚步,目光审视,管家没有躲闪,“小姐,小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想出一份力,她这些年……太苦了。”
“好,”苏南衣点头答应,“去的时候叫你。”
“多谢小姐。”
说话间到了府门口,两名衙役上前行礼,“苏小姐,我们奉大人之命,有要事请小姐过去相商。”
“好,走吧。”
苏南衣干脆利索,也没有架子,衙役们都很敬佩她。
她回头对管家道:“若是王爷来了,你让他直接去衙门找我就好。”
“是,小姐放心。”
苏南衣和衙役一路回到衙门,赵石磊正在书房低头看着什么东西,赵夫人给他上了热茶。
见到苏南衣来,赵夫人立即笑着迎上来,“苏小姐为啦。”
苏南衣行了个礼,问了好,赵大人招手道:“来,苏小姐,快来。”
苏南衣走过去,“大人,您也别总苏小姐苏小姐的叫了,叫我南衣就好。”
赵石磊也不再和她客气,也没时间在这些小事上磨叽,直接开门见山地道:“南衣,今天一早如玉象姑馆的容妈妈来报案,说是他们那里有两个人不见了。”
苏南衣心头微紧,“有这种事?说是什么时候丢的了吗?”
赵石磊沉吟道:“是前天晚上。”
苏南衣眉头一皱,“前天晚上?那可真是有点巧了。这两个人应该是正当红的吧?”
赵石磊一愣,“你是如何得知?”
苏南衣轻笑,“大人,像那种地方,这样的人,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他们被看为最底层最卑贱的,比乞丐也强不了多少。
若非是正当红,能够带来利益,又怎么会有人管他们的死活?象姑馆、青楚馆这种地方死的人还少吗?何时有来人报过案?”
苏南衣的话让赵石磊心头巨震,半晌无言。
赵夫人微红了眼睛,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这下轮到苏南衣纳闷了,“大人,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赵石磊摆摆手,“没,没有,不是你。是……早些年,我们都还年轻的时候,收养过一个孩子,那孩子长得冰雪可爱,十分讨喜。
后来十三四岁的时候也是消失不见了,我们都找了许久也未找到,很多人说是被拍花子的带走了,像他那么漂亮的,一定是被卖……这件事情就成了我夫人的心病。”
苏南衣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件往事。
沉默片刻,她岔开话题道:“大人,这件事情并非偶然。”
赵石磊眼睛微亮,“哦?怎么说?”
“大人,实不相瞒,我本来也是打算来找您的,正好您派人去找我,我和王爷这边有重大的发现,夏染目前还在吴府中。”
赵石磊又惊又喜,还有些纳闷,“吴府?吴修的府中?怎么会去了他们家?是不是他察觉了什么,要对你们不利?”
“不是,是他自己,被人下毒灭口了,找了胡神医去解毒,夏染易容成胡神医的小徒弟。”
苏南衣把事情大概讲了一下,把那张吴秀宁亲手写的保证书拿出来,“有了这张东西,再加上李五的证词,就可以坐实吴秀宁的罪了。”
赵石磊如获至宝,仔细看了好几次,真是喜出望外。
“老天有眼,竟然能让她写出这样的东西,南衣啊,你们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替我谢谢王爷,哦,还是夏家那个小子。”
苏南衣抿嘴笑了笑,“大人不必客气,能帮上您的忙也是我们的荣幸。”
苏南衣很欣赏赵石磊,不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好官,还想将来若是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他必定也会倾力相助。
除了顾西宸,苏南衣觉得自己看其它人还是挺准的。
最糟糕的一次,就是顾西宸了。
苏南衣收回思绪,“大人,您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去抓人,有了这么充足的证据,还有李五这个人证,都已经养了他这么久,这时候不用,更在何时?”
赵石磊觉得自己总算是能出口恶气,之前在李府那么大动静,找出那么多尸首,竟然没有找到凶手,李夫人是一问三不知,李树朝死了,李书宇的尸骨也被挖出来,搞得他们一家好像还成了被害似的。
现在总算能抓住人,这是第一个与本安最相关的凶手,他哪能不意气风发?
苏南衣想想也对,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可顾忌的,而且吴秀宁的罪算是板上钉钉了。
她略一思索,“大人且去,我还有件事要去办,说不定到时候会给您另外的一些小助力。”
赵石磊十分感激,“好,我就不说谢字了,总案子了结,请你和王爷来我家吃饭,我夫人做的一手好菜。”
苏南衣福了福身,“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说说笑笑往外走,走到门口迎面碰见一个年轻男子。
此人身材高挑挺拔,穿着书生袍,头戴方巾,气质和赵石磊很像,眉眼又有些像赵夫人。
苏南衣立即猜到他是谁。
赵石磊的儿子,赵玉庭。
“父亲,”赵玉庭恭敬道。
“嗯,玉庭,见过苏小姐。”
赵玉庭不敢怠慢,恭敬的施个礼,“苏小姐。”
苏南衣笑了笑福身,“赵公子安好。”
赵玉庭这两日总听父母和祖母念叨苏南衣,知道她对父亲的帮助良多,又是未来的北离王妃,因为不敢抬眼正看,以免唐突。
苏南衣瞧着他倒是有几分面熟,只是他一直微低着头,“赵公子,我们见过吗?”
赵玉庭这才抬起头,摇头道:“不曾。”
苏南衣看着他的脸,却想起一段往事来。
怎么是他?
但苏南衣此时没有多说,只把心思压在心底,随赵石磊一同出院。
赵石磊要去吴家拿人,苏南衣有其它的事情要办,两人分头行事。
刚一出衙门,云景就策马而来,满脸兴奋,“娘子,我在这里!你是出来接我的吗?”
“是呀,”苏南衣眉开眼笑,“景儿来得正好,走,咱们一起去办件事情。”
云景眨着眼睛,“什么事?有趣吗?”
“有趣得紧,我慢慢说给你听。”
“好啊,”云景一听是有意思的事儿,心里特别高兴。
俩人一边说一边走,苏南衣嘀嘀咕咕,把要做的事情和云景交代了一遍。
云景一边点头一边笑,“娘子放心,我肯定能办好,这点小事没有什么难的!”
“我就知道,我们景儿最聪明,那说好了,到时候咱们俩就分头行事,我办好了就让门口的家丁给你送个信儿,你一听说有人来找,就赶紧出来,记住了吗?”
云景立即点头,“我记住了,娘子。”
“好,出发!”
第二百六十二章 听说你们家的茶很好喝
东平侯周昌这两年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他这个侯爷看着花团锦簇的,其实就是一个空架子,没有什么实权。
他那个儿子周远也是个不着调的,之前是青、楼楚馆的常客,也就这一年才有所收敛。
吴秀宁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人家娘家有实权,吴修手中有兵权,这是东平侯最喜欢的,他感觉自己的腰杆也都直了些。
所以,每次他的夫人说起吴秀宁的坏话,他也总是压着,让夫人忍耐。
至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就更别提了,他几次三番地说,要好好疼爱吴秀宁。
以至于他儿子周远到现在也没有个妾室。
这日没有上朝,其实上不上的,他这个侯爷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正在前厅坐着喝茶,忽然听到有人来报,“侯爷,外面有客来访。”
话没说完,东平侯摆手,“不见不见,什么阿猫阿狗的也来见本侯?跟他说,让他滚蛋!”
家丁吞了口唾沫,“侯爷,对方说,他是北离王爷。”
“噗……”东平侯刚喝的茶瞬间喷了出来,“谁?”
“他说他是北离王,云景。”
东平侯腿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嘴里大骂道:“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想害死我?啊?是不是?你这个蠢货!说话大喘气,说话说快点会死吗?啊?”
家丁吓得缩在一边不敢说话,东平侯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踢他一脚,“滚开!”
快步往外走,东平侯心里嘀咕,北离王怎么会突然来了?他们家和王府也没有什么来往啊。
当然了,不是他不想,而是根本高攀不上。
还没走到门口,远远的瞧见云景手里拴着马,果然没有半分虚假,真的是北离王!
东平侯不敢有丝毫怠慢,小跑着迎上去,“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云景面无表情的看看他,“嗯。”
嗯?这是什么意思?
东平侯心里纳闷,但又不敢多问,只能先把人请进来再说。
云景把马交给侯府的家丁,“好好看护本王的马,本王的马可是名驹,要吃好料,懂吗?”
东平侯也喝道:“好好照看,不然的话打断你的腿!”
家丁双手接过缰绳,“王爷放心,小的遵命,保管好好看护。”
云景迈步入府,东平侯在一旁引路,满脸堆笑,“王爷,您这边请。”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云景的脸色,云景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这让他更加摸不着头脑。
到前厅入了坐,东平侯笑得脸都酸了,“王爷,您……”
他还是不敢问云景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云景看了一眼手边的茶盏,“本王听说东平侯府有一宝,就是你们家的茶水特别好喝,怎么?不给本王尝尝吗?”
东平侯急忙吩咐上茶,上好茶。
他心里奇怪,他们家这么一宝吗?也没觉得茶有多么好喝啊,名声已经这么大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能多问。
云景慢慢品着茶,一言不发。
东平侯看着他喝茶,一脸认真的品,大气也不敢喘。
前厅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气氛里。
而后院中,苏南衣从偏门附近而入,很快找到了吴秀宁住的院子,说来也巧,当初吴秀宁身边跟着的两个丫环,死了一个,还剩下一个,正好被苏南衣给遇见了。
丫环名叫翠儿,手里端着个托盘,放着几件衣裳。
那是世子周远的衣裳,翠儿心里美滋滋的,她已经被世子破了身子,这两日世子妃不在府中,世子独独宠她,还说以后有机会跟侯夫人提,让她做个妾。
这侯府通房的丫头倒是有两个,妾还没有,她要是能为第一个妾,也是份荣光。
就是……不知道世子妃答不答应。
不过,翠儿也不怕,她心里是个有主意的,也有几分心机。
正捧着世子的衣裳往前走,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
她回头瞧了瞧,又看不见人,正在纳闷,一转身看到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把她吓了一跳。
“你是谁……”
翠儿这话还没说完,猛然认出了苏南衣,“是你?”
苏南衣微挑眉,“是我。”
翠儿心里发慌,捧着托盘的手也有些抖,“你……你有什么事?我们小姐不在,你要找她去吴府吧。”
苏南衣笑眯眯的盯着她,“我不是来找她的,我就是来找你的。”
“找我?”翠儿不禁往后退,“找我做什么?我就是一个小丫环。”
她说着就想跑,苏南衣手里冷光一闪,语气更冷,“你可以跑跑试试,看看是我的刀快,还是你的腿快。”
一句话把小丫环吓得立马不敢走了,站在原地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呀?我就是一个小丫环,什么也不知道。”
“别怕,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话,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但……你要是敢耍滑头,那就怪不得我了。”
苏南衣说着走到她面前,捏着她的脸往她嘴里倒了粒药丸,翠儿脸色苍白,满目惶恐,“你给我吃了什么?”
“你猜呢?”
苏南衣浅笑,笑意却不成眼底,漆黑的眸光冷意肆起。
翠儿吓得一哆嗦,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我保证听话,求求小姐饶了我吧!”
苏南衣刀尖挑起她的下巴,“别急,只要你听话,什么都好说。现在起来,跟我走。”
“去……去哪?”
“到你自然就会知道,走,不许声张。”
“是,是。”
有翠儿在前面带路,苏南衣也不再像来时那般躲躲闪闪,一路顺利出了东平侯府。
而此时的前厅,尴尬得东平侯都要头上冒烟儿了。
他不能问,也不能走,只能这么硬着头皮陪着。
云景也不说到底来干什么,只是闷着头喝茶。
东平侯找了几个话题硬聊了开头,后面根本没法聊下去,云景就是一个话题终结者。
正在闷得快要头掉,忽然有家丁快步跑来,“回王爷,侯爷,外面有人找王爷,说是有事禀报。”
东平侯刚一张嘴,把人请进来的话还没有说,就见云景站起来嗖一下走了出去,连头也没有回。
东平侯:“……”
他急忙跟上,还没跟几步,云景已经到了院门口,头也没回,“不用送!”
东平侯一脸的茫然,所以……北离王爷到底干嘛来了?
云景一出府门就看到苏南衣,紧绷的脸瞬间笑开,“娘子,我等你好久了,那个老头子好无趣,还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真没意思。”
“景儿做得好,无趣也能忍得住,走吧,事儿成了。”
云景看看苏南衣左右,低声问道:“人呢?”
苏南衣指了指路口树下,“喏,就在那边等着。”
“现在咱们去哪儿?”
“当然是去京兆府,给赵大人帮忙去!”
两人边说边走,翠儿在后面默默的跟着,心说,看看人家这手段,把北离王给拿得死死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难道别人就该死吗
吴府。
夏染吃过早膳就耐心等着,也不像昨天似的总窝在屋里,出在吴修醒了,两人大眼瞪小眼也没有什么意思。
他在院子里四处溜达,好在这个院子不小,还种了些花草,有个品种挺名贵,夏染之前想买来着,但后来不知那个花农跑哪去了,不想今日在这里遇见。
他毫不客气的找了小铲挖两棵,吴夫人进来送茶,看到不禁皱眉。
夏染问道:“怎么?吴夫人心疼了?”
吴夫人急忙笑笑,“没有,怎么会?小公子对我们将军有大恩,两棵花草又算得了什么呢?”
夏染没说话,吴夫人看看时辰,“不知尊师什么时候来?这时候也不早了。”
夏染心说,今天是来不了了,“夫人别急,再等等吧。”
吴夫人无奈,也只能等。
吴秀宁进来瞧见夏染在花丛里挖东挖西,心里也有些不痛快,脸色比之前冷了不少,“你在干什么?”
夏染扫了她那张冷脸一眼,短促笑了一声,晃晃手里的铲子,“挖花呀。”
吴秀宁反正也给他下了药,在他身上做了标记,现在也不怕得罪他,他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将死之人。
既然是将死之人,那就没有必要再客气了。
吴秀宁声音冷淡,“种回去。”
夏染手上动作不停,“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挖下来的。”
吴秀宁伸脚踩住铲子,看着夏染的头顶,一字一字,“种、回、去。”
夏染缓缓抬头,“世子妃,您这是要过河拆桥了?”
吴秀宁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过河拆桥?桥是你搭的吗?那是胡神医搭的,你还没有资格让我过河拆桥。”
夏染重新低下头,眼中的笑意一闪即过,“那我今天还就非要挖了,救吴修一命,老子守了一夜,两棵花都不值?”
吴修宁声音透出狠意,“你跟谁称老子?你敢叫我父亲的名讳?!”
“有什么不敢?”夏染短促一笑,“世子妃是在井底太久了,以为吴家和东平侯府就是天了吗?”
吴秀宁听得真真儿的,这是把她说成井底之蛙了呀!
她抬脚就踢向夏染的脸,带着花田里的泥,毫不留情。
夏染反应比她的动作更快,小铲一挡,她一脚踢在小铲上,痛得她忍不住尖叫出声,尖叫声还没完,感觉天地一转,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狠狠的摔到地上。
“哐”这一声,把她的骨头都要摔碎,五脏六腑都要摔出来了。
夏染走到她面前,眼睛看着她,低声冷笑,“吴秀宁,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老子拿你两棵花都是看是起你,好好把你的脑子收拾收拾,想清楚你算老几。”
吴秀宁眼睛睁大,凶狠的盯住夏染,“你这个狗奴才,敢这么和我说话!不过就是一个学徒,救了我父亲又能如何?我照样能一根手指头捻死你!”
她话音刚落,夏染看了看她手上的伤,哧笑着轻蔑道:“是吗?哪根手指?捻一个我瞧瞧?”
“你……”
吴夫人听到动静从里面出来,一见有点傻眼,“这是怎么了?快起来!摔坏没有?”
吴夫人上去扶吴秀宁,吴秀宁咬牙起来,眼睛依旧盯着夏染。
吴夫人见她这样,不禁纳闷,又怕她再得罪了夏染,引得胡神医不痛快,急忙低声相劝。
夏染似笑非笑,周身的气势也和从前大不相同,这让吴夫人心里纳闷又有点不安。
扶着吴秀宁还没有走到屋门口,外面有人匆忙来报,“夫人,小姐,不好了!”
吴秀宁正在气头上,一听这话心头火起,怒骂道:“有什么不好的?慢慢说!胡说八道的割了你的舌头!”
家丁吓得一缩脖子,低头说道:“回小姐,京兆府的赵大人带人到了,说是要见您。”
吴秀宁身子一僵,心里顿时有些慌。
吴夫人皱眉道:“他来干什么?哪有来了要见女眷的道理?跟他说,将军重病在身,没空接待,让他改日再来!”
吴夫人以为,赵石磊是来拜见走访,闲着没事儿串门的。
家丁心里叫苦,看着那些人的架势,可不像是来串门的呀。
吴秀宁皱眉没有吭声,夏染笑眯眯的看着她,这笑容阴诡,让她觉得,夏染好像知道些什么。
不,这不可能。
一个下贱的老大夫学徒,他能知道什么?
吴夫人的话音刚落,赵石磊带人已经到了院门口,声音宏亮道:“吴夫人,本官可不是来找吴将军的,也不闲着没事来串门的。”
吴夫人扭头看向他,就见赵石磊穿着官服,威风凛凛的带着衙役走进来。
那些衙役腰挂弯刀,个个都是精神抖擞。
吴夫人心头莫名发紧,“赵大人,你这是何意?”
“本官当然是来办案的。”
“办案?”吴夫人不悦道,“怎么?办案办到我们将军来了?”
赵石磊点头,“那是自然,李大将军的府中,不也是让本官给办了吗?”
“你……”
夏染在一旁听着忍不住要鼓掌拍手,老赵头厉害啊!果然是刚的!
吴夫人勉强压下火气,“不知赵大人到我们府中,是要办什么案子?”
赵石磊的目光掠过吴秀宁,认真打量了好几眼,他实在想不出,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如今又是世子妃,怎么就会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呢?
他的目光充满审视,看得吴秀宁心里打鼓。
吴夫人更加不高兴,“赵大人,你为何……”
赵石磊开口,问吴秀宁,“世子妃,本官这案子还是需要你的帮忙,请你跟本官走一趟吧。”
吴秀宁心里“咯噔”一下,“赵大人此话何意?”
“何意?”赵石磊诧异,“本官说得不够清楚吗?就是字面意思。”
吴夫人有些急了,挡在吴秀宁面前,“赵大人,您办什么案子能办到我女儿头上?她一个弱女子,能帮你什么忙?我看赵大人是找错人了,还是另请高明吧!”
赵石磊脸色严肃,目光跟刀子一样,“夫人,本官的案子可不是儿戏,说另请高明就另请了?如果事不关世子妃,本官会来找她吗?再说,弱女子又如何?弱女子未见得就不会犯法。”
吴夫人尖叫道:“赵大人慎言!你怎可如此说?我女儿好好的一个世子妃,怎的会去杀人?你说的这些实在闻所未闻!”
赵石磊轻叹了口气,“闻所未闻,呵,本官也希望这是闻所未闻的事,可有些事情,总是会让人大开眼界。夫人,你爱女心切,本官可以理解,可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也有父母,难道别人就该死吗!”
吴夫人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别人,我只知道,你……你不能带走我的女儿!”
而一旁的吴秀宁一听赵石磊的话,心立即沉了下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大堂对质
赵石磊看着吴夫人半晌,勉强笑笑,“夫人,莫说本官不给你面子,好言相劝你不听,那本官也就没有办法了。”
吴夫人一听,脸色骤变,“怎么?赵大人还想来横的不成?”
赵石磊冷笑,“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夫人还是不要再拦的好。”
“你……”吴夫人气得发抖,“若是大人执意如此,稍后我请旨入宫!让贵妃娘娘评一评理。”
吴修宁和李贵妃是表姐妹,关系一直不错。
见她把李贵妃抬了出来,赵石磊也不慌,“既然如此,那本官也就不拦着夫人,夫人大可以现在就入宫!世子妃本官这就带走,夫人若是觉得本官冤枉了她,不如一同去,本官特例让夫人在堂上旁听,如何?”
吴夫人本也不是什么强硬的性子,如今见搬出李贵妃也不能把赵石磊唬住,她心里就有些打鼓,又听赵石磊说能旁听,心总算松了一些。
“好,那我就去旁听!”
赵石磊点头,“没问题。另外,吴将军现在情况如何?”
他这话是问夏染的。
夏染自然的回答道:“在屋内,神智清楚,就是行动不方便,说话也不是特别清楚。”
赵石磊一挥手,“来人,把吴将军抬上!”
吴夫人惊得目瞪口呆,“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吴将军也要走上一趟。”
吴夫人怒道:“将军都被人害成这样,你就不能体谅一下,让他好好休息吗?”
“夫人,将军为何被害?好好的,别人为何要害他?你可曾想过吗?”
吴夫人一怔,“这……”
“走吧,一同去一趟大堂,事情自然就清楚了。”
夏染也淡淡道:“放心吧,吴将军命硬得很,死不了。”
吴夫人皱眉,诧异的看向夏染,觉得他说过话太不客气。
吴秀宁的目光在夏染和赵石磊的身上一掠,总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
她在心里暗自琢磨,也不知道姓赵的知道了多少,可无论怎么样,做的那些事是说什么也不能说的,她细细想了想,也没有留下过什么证据,想必赵石磊手里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无非就是诓她一下而已。
她稳了稳心神,跟着赵石磊一同回衙门。
夏染自然也跟着,还不忘抱着那些花草。
到了京兆府,赵石磊升了堂,大堂上沉肃威严,鸦雀无声。
赵石磊一拍惊堂木,看一眼吴秀宁,“下站何人?”
“东平侯府世子妃,吴秀宁。”
赵石磊冷笑,无惧她的名头,“吴秀宁,你可知本官找你来有何事?”
吴秀宁摇头,“不知。”
赵石磊提醒道:“吴秀宁,本官可告诉你,若是你自己好好说,那本官还能给你个机会,若是让本官说出来,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吴秀宁粲然一笑,“大人,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您若是有证据,不妨就说出来听一听,让我也解解疑惑,说实话,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赵石磊挑眉道:“你不知道?”
“不知。”
“好,那本官来问你,李府的事你可清楚?”
吴秀宁略一思索,“清楚谈不上,知道一些,李府动静那么大,很多人都知道了。我也只是听说,还没有恭喜赵大人,破了那么大的案子。”
赵石磊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吴秀宁,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恭喜就不必了,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本官更想把那些背负着罪恶的人绳之以法,让他们为自己的罪行负出代价!”
吴秀宁轻笑,“那我就赞一声赵大人高义吧,是个好官。”
“是不是好官,本官自己清楚,无愧于律法和百姓便好。废话不多说,吴秀宁,你伙同假李书宇,为他物色无辜女子,让那些女子最终惨死,你可认罪?!”
吴秀宁袖子里的手猛然一握,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吴夫人眼睛都瞪大了,“赵大人,你在胡说什么!”
赵石磊一拍惊堂木,“吴夫人,本官让你旁听,可不允许你插嘴,大堂之下不容喧哗!若是你再犯,那就出去吧!”
吴夫人还想说什么,吴秀宁摇摇头。
“大人,你说的这个罪名实在太大,我可不敢承受,也承受不起,不知大人何出此言?”
赵石磊短促笑了一声,“不知?”
“好,你说你不知,那本官问你,你可记得林绣娘?还有她的女儿林雨儿?”
吴秀宁摇头否认,“不记得,什么林绣娘,还雨儿晴儿的,我不认识。”
“那,李五呢?你总归认得吧?”
吴秀宁略一思索,“认得。他曾在吴府做过杂工,那又如何?我听说他好像是已经死了吧,唉,那种人整天偷奸耍滑,有这种下场也是早晚的事。”
赵石磊冷笑,“看来世子妃对李五很有看法啊。”
吴秀宁抬手掠了一下头发,“谈不上,他一个下贱的奴才,能让我有什么看法?”
赵石磊捻着胡子没说话,抬了抬手,门口的一个衙役大喊道:“带李五!”
“带李五!”
这一声,别说是吴秀宁,就是地上躺着的吴修也瞪大了眼睛。
李五?
他不是死了吗?
吴秀宁僵着身子回头,果然看到衙役们带上一个人来,那人身材削瘦,脸色也不怎么好,但明显是个活人,而且正是李五。
李五到了大堂上跪下,规规矩矩的叩头,“见过大人。”
“李五,”赵石磊问道,“你可认得她?”
李五看了吴秀宁一眼,“回大人,小人认得,她是吴秀宁。”
“好,本官问你,你是如何识得她的?”
李五回答道:“回大人,小的原本就是做杂活的,没有什么固定的收入,有一次去到吴府做活修花园子,就认识了吴小姐。
那时候小的也没有在意,自那之后,吴府有个什么活就经常叫小的去干,一来二去也就和吴将军熟悉了。再后来,吴小姐就嫁去东平侯府,做了世子妃。”
“再后来,有一次小的在街上闲逛,正遇见世子妃,她让丫环传话,说是有事让小的办,还给不少的赏钱,小的反正也没有事儿做,就爽快的答应了。”
“哦?她让你做的是什么事?”
李五道:“是让小的留意一些女子的去向,比如说去过什么首饰楼的,衣裳铺的,绸缎庄的……”
“留意这些做什么?”
李五摇头,“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他又顿了一下,迟疑道:“不过……”
赵石磊微眯了眼睛,“不过什么?如实说来!”
“不过,别的小的记不清了,记得之前有一个叫林绣娘的,她的女儿叫雨儿,小人曾经跟过她,后来小的把林雨儿的行踪告诉了世子妃身边的丫环,没过几天……林雨儿就……就消失不见了。”
“你胡说!”吴秀宁大声喝道。
赵石磊啪一拍惊堂木!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一念地狱,一念恶魔
惊堂木一拍,堂上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震了震。
吴秀宁心口狂跳,李五没死,是她没有预料到的,而李五虽然不知道内情,但也曾经为其中的一个环节做过一些事,哪怕赵石磊掌握了一点点证据,到时候一串联难免会发现什么。
赵石磊可不是一般的人,多年的断案经验,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她低看了看躺在单架上的父亲。
吴修冲她眨眼睛,可她完全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吴修宁,本官问你,你有没有让李五做过那些事?”赵石磊沉声问道。
“没有,我从来没有。”吴修宁想也不想的否认。
“你才胡说!明明就是你……”李五也急了。
赵石磊沉声道:“大堂之上,不许喧哗!问到谁谁才能说话。”
李五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赵石磊看着吴秀宁,“好,你既不承认,那本官问你,你可知道什么叫寻香露吗?”
吴秀宁呼吸微滞,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我不知。”
赵石磊轻笑,“吴秀宁,看来你是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推掉啊,行,你既然如此不打算坦白,那本官也就没有必要和你浪费时间了。”
他再次一拍惊堂木,怒喝道:“吴修!吴秀宁!你们父女二人,相助假李书宇,暗害良家女子,以及年轻男子,在他们身上行禽兽极尽残忍之事,致几十人人惨死,被埋荷花池中不见天日!现如今,你们还要抵赖吗?”
这一番话如同冰珠子一般,又凉又狠,砸向吴家人
吴修合了一下眼睛,他心里万千滋味,其实想独自认下,撇开女儿,但奈何张不了口。
而吴秀宁心里一片慌乱,慌乱过后努力保持镇定,“大人说这些可有什么证据?李家那可是大案,人命关天,大人抓不到凶手就想把事情栽到我一个弱女子头上吗?”
“弱女子?你可一点都不弱!”赵石磊冷笑,“心肠如此歹毒之人,还说什么弱女子!你也配说人命关天几个字?”
赵石磊说罢一指夏染,“你在他的身上,不就下了寻香露吗?”
夏染上前拱了拱手,看向吴秀宁,“你之前对我百般的挑、逗,极尽暧昧,难道不就是为了哄我喝下放了寻香露的汤水吗?怎么,勾完了就不承认了?”
“你胡说!”吴秀宁和吴夫人异口同声。
吴夫人感觉有无数的闷雷,一个接一个劈在自己头上,炸得她完全回不了神。
李家的那些事关自己女儿和丈夫什么事?
就算是亲戚,可李夫人不也没事吗?为什么反倒扯上他们吴家了?
吴夫人嘴唇颤抖不停,心里涌起巨大的恐慌,手紧紧按着胸口,惶恐的看着这一切。
“胡说?”夏染挑眉,“是不是胡说,一试便知,我这身上可还有寻香露呢,唉,也不知道哪儿就会被人给盯上,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吴秀宁双手紧握,暗恨自己看走了眼,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个小学徒竟然这么不慌不乱,还敢上大堂来作证?
“你一个下贱的学徒,我对你暧昧?我是疯了吗?你可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货色!”吴秀宁咬牙切齿道。
“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是个好货色,你就可以暧昧了吗?”
“你……”
夏染拱了拱手,“大人,您可都听见了,这是她亲口说的。”
“我什么时候说了?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吴秀宁气得大叫。
她越生气,夏染就越笑,把她气得简直七窍生烟。
赵石磊一拍惊堂木,“吴秀宁,本官本来想给你一次机会,想让你自己亲口招认,既然你不愿意说,不想要这个机会,那就别怪本官了。这张东西,你可认得?”
赵石大说着,把一张纸拿出来,上面写得满满当当,最下面还有签名和手印。
吴秀宁随意一扫,等看到上面三个清楚的字“保证书”时,不由得渗出冷汗。
夏染在一旁欣赏着她的脸色变幻,心中暗爽。
吴秀宁呼吸有些急,沉默了片刻摇头,“我不认得。”
“不认得?”赵石磊把东西一收,“好,来呀,给她准备笔墨和砚台,本官倒是瞧瞧,你的字和这上面的字是不是不一样,还有你的手印,是不是也不同。”
吴秀宁下意识的握紧了手,手上的疼痛提醒了她,她举起手道:“大人,我的手受伤了,写不了字。”
夏染眸子一缩,“吴秀宁,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不对,应该说棺材都摆在你面前了,你硬是不落泪。昨天晚上的黑衣人,你是不是都忘了?”
吴秀宁心中大惊,骇然的看着夏染,电光火石之间,她终于想到了什么。
迎上吴秀宁震惊的眼神,夏染此时心中无比舒爽,他笑眯眯的看着吴秀宁,“手上的刀伤怎么来的,没忘吧?”
吴秀宁惊得后退两步,眼前有些发黑,腿下发软,身子晃了晃。
她无法相信,她嘴里下贱的夏染,竟然能和昨天晚上的黑衣人扯上什么关系。
这实在太……
就在此时,门外的衙役快步上堂,“回大人,北离王爷和苏小姐到了,还带来一个证人。”
赵石磊心头一喜,“哦?快请上来!”
话音落,云景和苏南衣就一起走上大堂,身后还跟着翠儿。
吴秀宁和吴夫人回头望去,看到是翠儿,都变了一下脸色。
吴夫人是气得,觉得翠儿卖主求荣,而吴秀宁却知道,翠儿也知道一些事。
她之所以没有把翠儿灭口,是因为翠儿母亲在吴府做事,她不怕翠儿反水。
可今天……
翠儿上前跪下,“奴婢拜见大人。”
“下跪何人?”
“回大人,奴婢是世子妃的陪嫁丫环,翠儿。”
赵石磊点头问道:“好,那你来说。”
翠儿低着头,回答道:“回大人,奴婢跟着世子妃嫁到东平侯府之后,世子妃觉得世子周远太过花心,总是拈花惹草,好几次都差点惹出养外室的事情来,她心中气不过,就想把这些女人给解决掉。
后来,有一次在解决的时候,有一个神秘人找上门来,说以后这种事他可以帮忙,而且一劳永逸,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世子妃的头上,世子妃一想也就答应了。”
翠儿声音虽然小,但字字清晰,堂上的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楚。
这些字似滚滚惊雷,在所有人心里炸开。
这些惨案,那些无辜女子的惨死,竟然都缘于吴秀宁这个毒妇的私欲。
赵石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过这背后有什么阴谋,家国、边防、他国的细作,等等,这些复杂的,严重的。
不然呢?什么样的事能值得那些鲜活的性命去牺牲?
可到头来……竟然只是因为这个女人的一念之间。
她以为她是谁?
赵石磊简直怒不可遏。
第二百六十六章 来自皇帝的“暗示”
翠儿的话在大堂上回响,她依旧在说。
说那个神秘人和吴秀宁的来往,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什么,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的是,每次见完面,都会有人失踪。
最先失踪的是世子周远相中的那些女子。
尽管有些女子可能周远自己都不记得,也许只是一个眼神,一次点头之交,但在吴秀宁的眼中,却成了勾、引。
让她的杀机越来越重,越来越罢手不能。
她享受那种快、感,看着那些女人如花似玉的脸,最终都死气沉沉,想想她们白天还得意,可能接不下来不定哪天就变成一具死尸,她就高兴不已。
再看到她的丈夫,有一阵子安稳了许多,她就越发觉得自己是做对了。
翠儿说完,吴夫人都惊呆,软瘫在地,想说话,却连动嘴唇的力气都没有了。
吴秀宁突然低笑了两声,“是,是我又怎么样?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男人,成日就知道三妻四妾,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
我是谁?我父是堂堂的将军,东平侯府是什么?一个空架子而已,还以为嫁了他们家有多富贵,嫁过去才知道,一切都是骗人而已!可即便这样我也认了,但是周远呢?
不但不知道感激,还拈花惹草,整日烂事不断,我怎么可能忍?借着我家的势攀高,还打我的脸,我为什么要忍!”
吴夫人痛哭出声,吴秀宁转头看看她,“你别哭了,你就知道哭,能干什么?别人生下庶长子,你也疼着,跟自己生的儿子一样的疼,他算什么东西?下贱的妾生子!你这么做不恶心吗?不过就是为了让父亲觉得你贤惠罢了。”
“呵,”她讥诮的笑了一声,“一声贤惠值多少钱?就值得搭上一辈子吗?”
吴夫人呆住,不敢相信这是女儿说出的话。
吴修也瞪大眼睛,嘴里喏喏的不知说的是什么。
吴秀宁低头看着他,勾唇笑了笑,“你就别说话了,你后来知道了也不是为了扛下这些事,无非就是和那个假李书宇达成了协议,能助你高升罢了。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说是为了我,我不认。”
吴修闭了闭眼睛,眼角流下浑浊的泪。
吴秀宁长长叹了一口气,偏头看看夏染,“真是没有想到,竟然毁在你手里,你不是小徒弟吧?你究竟是何人?可否让我死个明白?”
夏染缓缓去掉脸上的易容,眉目丰朗,眼神似刀,端的一副贵公子的气派。
“我是夏染。”
吴秀宁微眯一下眼睛,忽然展开,“原来是你。那也不冤。”
她又转头看看云景和苏南衣,“王爷,你也应该早就不记得我了吧?曾经我也是爱慕过你的,你那个时候……真是风光无两,俊秀无双。如果我那会儿坚持,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
她又看着苏南衣,哧笑一声,“争来争去,竟然输给你一个小小商户女。”
苏南衣淡淡道:“无论出身如何,心要摆正,若是连人都不算,那还谈什么出身?那些女子纵然身份不如你高贵,但也不该由你来掌控生死,你以为你是谁?”
“是啊,我是谁?”吴秀宁突兀的笑起来,“我最引以为傲的身份是我看不起的两个人给的,我守护的东西,却被我丈夫败得一干二净,我的确……没有什么说的,如果有来世,那我也不来了。”
吴秀宁看看赵石磊,“赵大人,你是个好官,能查出这么多,真是佩服。可惜了,你呢,注定拿不到口供。”
赵石磊微眯着眼睛,刚要说话,吴秀宁猛然奔着一旁的石柱子冲过去,“砰”一声撞在上面,血花四溅。
一股子血得气在大堂上弥漫开来,一阵短暂的沉寂。
吴夫人先回过神,“宁儿!”
她凄厉的一声喊,扑到吴秀宁的身边,却无济于事,吴秀宁断然没有了再生还的机会。
吴修嘴里呜咽,眼泪横流,也没有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苏南衣心里唏嘘不止,滋味难明。
云景握着她的手,小声道:“娘子,别怕。”
苏南衣对他笑笑,“我不怕。”
赵石磊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让人收拾了尸首,拿了笔记做了结案。
他看看吴修,“吴将军,你也都认吧?”
吴修流着泪点点头,自己差点死了,女儿也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再说,他想不认也不行了。
赵石磊手里掌握了那么多的证据,连李府都抄了,还说什么呢?
吴修身上的毒还没解,押入大牢也不合适,赵石磊特意允他还在府中,直到身体能自理为止,不过,院里院外都派了衙役看守,围得密不透风,也不允许别人探视,就和坐牢差不多。
有了吴秀宁这一码,赵石磊请旨搜查东平侯府。
顾西宸仔细看了笔录和案子记录,略一沉吟道:“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如此复杂,赵卿,你辛苦了。”
赵石磊急忙道:“这是臣的本分,应该做的。”
顾西宸浅笑,“这个旨意,朕可以给你,不过,这案子已经闹得够大,已经是满城风雨,搜查完了东平侯府,又抓住了吴秀宁和吴修,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赵石磊一愣,“可是,陛下,那个假李书宇……”
“至于那个人嘛,就发个海捕公文下去吧,谁也没有见过他什么样子,你知道吗?总不能就因为这个人一直不结案吧?到时候弄得人尽皆知,人心惶惶的也不妙,到时候人人盯着你们京兆府,如何是好?”
“臣不怕,臣行得正,坐得端,”赵石磊义正言辞道。
顾西宸脸上的笑意淡了淡,“赵卿,你不怕,朕怕,朕初定天下,一切以稳为先。总不能让百姓觉得朕无能,登基不久就遇上这种案子,然后案子还破不了,凶手一直抓不住。朕也不是说不让你抓了,你发下海捕公文,等到事情结束再公布,岂不是更好?”
赵石磊抬眼看看顾西宸,又迅速低下头去,想起苏南衣对他说过的话,苏南衣的意思也是想让他到此为止。
他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但他虽然正直,却不是什么不识时务的人,更不是死犟着非较真的人。
否则,他也不会一路升到京官。
他迅速想通,施了个礼道:“是,臣明白了,谨遵圣谕。”
顾西宸的脸上重新泛起笑意,“如此甚好。赵卿,你是京城的父母官,朕对你的期望很高,这一方治安非常重要,交给你,朕才放心。”
赵石磊恭敬的行礼,“是,臣谨记。”
顾西宸点点头,“好了,你去吧!”
赵石磊领了圣旨出门,抬眼看着天边,慢慢吐了一口气。
也罢,有些事尽力而为就好。
他拿了圣旨,带上在门口等他的衙役,直奔东平侯府。
第二百六十七章 这下事儿闹大了
东平侯正准备出门,看到云景又来了,这次身边还跟着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苏南衣改了妆束,东平侯府和李家不一样,这里只是搜查一下,犯事的只有吴秀宁一个,其它人并不知情,不足以到抄家的地步。
以后难免会碰面,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东平侯心里叫苦,这是干什么啊?
王爷怎么又来了?
难不成又是来喝茶的?
可他不敢问,更不能怠慢,急忙迎上去,“王爷,您这是……”
“你家有荷花池吗?”云景开门见山的问。
这话把东平侯给问懵了,难不成又听说他家花园子好?
“有……是有,但现在已经没有几朵荷花了,莲藕可能还有一些,若是王爷想要……”
“带本王去看。”
“……是。”
东平侯无奈,只能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介绍,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云景被他说得不耐烦,“你能不能闭上嘴?你这些花本王没有兴趣,本王也不是没有见过,你直接带本王去荷花池就好。”
东平侯:“……”
他紧闭上嘴,心里满是委屈,走到荷花池边,“回王爷,这里就是了。”
苏南衣闻了闻,空气中并没有什么血腥气,不过这也正常,李府出事都这么多天了,吴秀宁肯定也有收敛。
云景站在池边,仔细往水里看了看,可惜也看不出什么。
东平侯看着他的样儿,心里实在纳闷,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在想看什么。
云景皱眉问道:“本王要搜这荷花池。”
“搜……搜?!”东平侯瞪大眼睛,“王爷,您,您在说笑吧?”
“本王没有说笑,为何要同你说笑?”
东平侯心说,你不是和我说话你能说出“搜”字来?
虽然我不如你官位高,但也不能随意的被你搜来搜去啊。
他勉强笑了笑,“王爷,这……恐怕不行,下官虽是侯府,但王爷也不能……”
苏南衣缓缓开口,“侯爷放心,搜查的圣旨马上就到。”
“圣……旨?圣旨!”东平侯的魂儿都要飞了。
东平侯在心里迅速把自己这两年来做的事儿梳理一遍,也没觉得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就算自己的儿子不争气,也不至于说有什么事闹得要搜府吧?
他心里忐忑不安,“敢问王爷,本侯是有什么……”
话没说完,家丁跑着进来,“侯爷,您快去瞧瞧吧,京兆府来人了,说是要搜府!”
东平侯一个踉跄,真的来了!
他吞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跟云景告了退,慌慌张张的去迎接赵石磊。
按说赵石磊的官级不如他大,但奈何人家手里有圣旨,那就大过一切了。
圣旨一通念下来,东平侯都懵了,怎么个意思?
他家的荷花池里也藏了尸首?跟李家似的?
他想想自己还经常泛舟于上,采莲观景儿,和小妾在小舟上作……诗,老天爷,他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脑子懵着接了旨,连赵石磊说的是什么都没有听清,跟在后面跌跌撞撞的到了荷花池边,二十来名衙役穿着水衣下去打捞。
他的夫人哭天抢地,不断的撕扯捶打他。
“这样的儿媳妇有什么用!你整天说要哄着让着,这哄来什么了?又让来什么了?老天爷呀,这简直没法活了!”
周世子也吓得脸色发白,他到现在都没有清醒过来。
他的妻子死了?碰柱自杀?
不仅如此,她曾经还干过那么多惨忍的事,他看中了谁,谁就被她弄死,还分尸……
周世子简直毛骨悚然。
赵石磊在一边和云景、苏南衣聊天,把皇帝的意思说给苏南衣。
苏南衣并不意外,也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
假李书宇她不知道是谁,还有那个神秘的和假李书宇一伙的人,但她觉得,顾西宸应该能猜出什么。
这件事情查到吴秀宁父女,看似真相大白,其实还有很多地方没有解开。
不过,再查下去,对赵石磊也没有好处。
正说着,忽然听到一个衙役喊道:“找到了!”
这一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岸上也静了静。
东西被拖上岸,几个衙役过去帮忙,果然是一具尸首。
不过,这具尸首倒是完整的,没有被分尸。
而且看得出来是有些年头了,已经是一具白骨。
纵然如此,东平侯府的人还是齐齐面了脸色。
“这……这……”东平侯语无伦次,“王爷,大人,可要明察呀,本侯真的不知,都是那吴氏所为!”
赵石磊捻着胡子,“本官看倒是未必,这具尸身已经很久了,吴氏嫁到你们家来才多久?别以为吴氏死了,就能把所有的事都推到吴氏身上!”
东平侯噎了口气,喏喏的不敢再多说。
周世子看到忽然指着那尸身道:“咦,你们看她手上的镯子!”
众人定睛一瞧,东平侯定睛一看,眼睛也缓缓睁大,“这……这……”
苏南衣的目光掠过侯夫人,侯夫人自从这尸骨捞上来之后就没有说过话,也没有看过那具尸骨,一直白着脸垂着眼睛,双手紧握。
有意思。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看向东平侯。
赵石磊问道:“看侯爷这意思,是知道此人是谁了?”
东平侯哆嗦着嘴唇道:“其实我也……”
侯夫人忽然出声,“尸身已经成了这样,连是男是女都不知,如何分辨?难道仅凭一件首饰就能判断出什么吗!”
她这话,直接把东平侯后面的话堵了回去,东平侯也不敢再多说了。
苏南衣浅笑道:“夫人这话说得有意思,谁也没说看出此尸骨是谁了,大人也没有提到什么首饰,倒是夫人,似乎已经认出了这首饰是谁的。”
侯夫人脸色微变,干脆的否认,“我不知道。”
赵石磊微眯着眼睛,“来人,把那个首饰取下来!”
生前可能不太好取,但现在也是轻而易举。
衙役把手镯取下,交给赵石磊,赵石磊拿在手中,镯子上有许多淤泥,但仍旧能看出做工精美,不是件俗物。
云景仔细看了看说道:“哎?这件东西好生眼熟。”
“哦?”赵石磊一喜,“王爷识得此物?”
云景拿过去用锦帕擦了擦,仔细又看了一会儿点头道:“没错,我母妃就有这么一件,不过,我母妃的是不是手镯,而是一支发钗,她有很多时间不戴了。”
太妃竟然也有!
那就更说明,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了。
苏南衣轻声道:“莫非是皇族之物?这个人是皇族中人?”
她话音一落,赵石磊和云景都看向东平侯,目光中满是怀疑和审视。
在侯府中发现皇族之人的尸身,这说明什么?
不用赵石磊说,东平侯自己也心知肝明,他心跳加速,全身发抖,头脑一阵阵的发懵,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下事儿闹大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娶上媳妇
赵石磊看着东平侯那畏畏缩缩的劲儿,就知道他一定是有事瞒着。
“侯爷,说说吧!”赵石磊似笑非笑,“若是侯爷不愿意说,那就到皇上面前说说?”
东平侯心头慌得不行,急忙摇头摆手,“别别,一点点小事,怎么敢劳烦圣驾?”
赵石磊的大溜掠过那只手镯,“小事?人命关天,岂能是小事?侯爷这话未免说得太轻松了吧?何况还事关皇族,侯爷好大的口气呀。”
东平侯无比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周世子刚上前一步想说什么,侯夫人冷然道:“这个人不是什么皇族中人,不过就是一个妾罢了。”
“妾?”赵石磊挑眉,“这么说,夫人是知道了?”
“不能确定,大概吧,”侯夫人语气淡淡,“毕竟事隔多年,又是一具尸骨,谁能说得清楚呢?再说,这手镯也不见得就一定是这具尸骨的,也许是她偷的,抢的,这也说不定。”
云景摇头,“那未见得,这种镯子有一个独特的扣,若非佩戴的人自行打开,外人还是挺难抢下的,这一点本王还是清楚的。”
侯夫人:“……”
东平侯在听到侯夫人说尸骨是个妾的时候,就呆愣了半晌,好半天才回神,看着他的夫人道:“这……你知道?你不是说,她和别人私奔,跑了吗?”
侯夫人微合了一下眼睛,“有什么区别?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当然有区别!”东平侯总算是硬气了一回,大声吼道,“我一直在记恨她,恨她枉顾我的疼爱,我曾经用最恶毒的心思,诅咒她死!
可我哪里知道……她早就死了……我还听你的教唆,亲手打然了她生下的孩儿,你说!那个孩子是不是我的,是不是也是你骗我的!”
“没错,我是骗了你,可也是你骗我在先,你求娶我的时候怎么说的?一生一世对我好,可这才几年?你就一房一房的纳妾!别的也就罢了,偏偏这个,还有个在宫里做妃子的姐妹,时不时用她的姐妹来压我,给我难堪!
你还让她怀孕生了儿子,那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怎么办?没办法,我只能杀了她,是她自己寻死,屡次挑衅于我,能怪得了谁?”
“你……”东平侯气得浑身发抖,无言以对。
侯夫人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反正已经如此,你随便吧!”
恰在这时,衙役们又是一声喊,再次找到了尸首。
陆陆续续,一共有五具,但和李府的不同,暂时也没有办法证明,这和李府的案子是一回事。
或许,吴秀宁只是向对方提供线索,并没有参与杀人的事也未可知。
东平侯府的事闹得不大,也算是隐秘,没有像李府那么张扬。
等到忙完,天色也暗了。
因为那个妾室的死,侯夫人也要被暂时带走,她本人倒是没有抵抗,十分配合。
出了侯府的门,赵石磊不禁感慨,“真是没有想到,查来查去,却是和女人的嫉妒,和后宅中的事脱不了干系。”
他叹气道:“我就说嘛,娶那么多女人干什么?哪比得上只娶一个贤惠能干的夫人,生上一双儿女好好过日子来得美。”
他摸着胡子,对云景道:“王爷,您说是不是?”
云景连连点头,“是,本王也这么觉得,以后本王就娘子一个王妃。”
“好,好,”赵石磊一脸老父亲般的慈爱微笑,“如此甚好。”
苏南衣:“……”
正欲分道扬镳,一个衙役骑马匆匆赶来,“大人,夫人让属下前来传话,说今天晚上做了一桌菜,请王爷和苏小姐过去用饭。”
赵石磊一听很是高兴,“王爷,苏小姐,这下别客气了吧?都准备好了。”
“好,不客气,”云景爽快的答应,“我喜欢在外面吃饭。”
苏南衣心说,云景在哪儿吃饭都觉得比在王府吃好吃。
默默为王府的厨子抹一把辛酸泪。
他们到的时候夏染也到了,经过最近的接触,赵石磊和夏染虽然还是时不时呛几句,但对彼此的印象都有了很大的改观。
“怎么,来蹭吃蹭喝啊?”赵石磊问道。
夏染提了提手中的酒,“喏,我没有蹭喝,我带了酒,还是好酒。”
“哼。”
赵夫人一见众人到了,迎上来满脸的喜气。
“辛苦一天了,大家都累坏了吧?先坐下歇歇,一会儿菜就上桌。”
夏染把酒交给她,赵夫人欢喜的接过,“正怕酒不够呢,还是夏公子想得周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苏南衣和夏染对视一眼,都对这位赵夫人印象特别好。
夏染小声问道:“赵大人,您这种木头棒子一样的性格,是怎么找到这么一位八面玲珑的夫人的?我觉得吧,你能够高升和你自己一点关系没有,全是这位夫人后面操持。”
赵石磊听到夏染如此佩服他的夫人,眉开眼笑的捻着胡子,正欲点头又听到后面几句,眉梢一挑,“嘿,你这叫什么话……”
夏染想后退,差点撞到一个端着水盆的姑娘。
“大家快来净净手吧。”姑娘声音清脆,面容娇俏,没有那种娇滴滴的感觉,而是大方舒朗的。
“这是我的女儿,玉琳。”
赵玉琳向众人福了福身,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
夏染后退了几步,以免冲撞了人家,赵玉琳看着他,忽然愣了愣,脸上泛起红晕,“是你啊。”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了愣,夏染也愣了。
“你认得我?”
赵玉琳点点头,“你忘了?那年在江南终屏山,你腿受伤了,走路一拐一拐的。”
“啊!”夏染的眼睛一亮,“是你?可我记得你当时……”
“我那时出门为了方便,穿了我哥哥的衣裳,”赵玉琳轻笑,目光在他腿上一掠,“你腿早没事了吧?”
“没事了,早好了,多亏你让我搭乘了一段马车,才能及时回城,否则我自己得拐着走到半夜,城门也关了。”
夏染看看赵玉琳,又看看赵石磊,嘶了口气,想说什么,苏南衣清清嗓子提示了他一下。
他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真是奇了怪了,这赵石磊石头一样的人,怎么能生出这样活泼大方的女儿?
真是个奇迹啊。
正想着,赵玉庭也出来了,“诸位都来了。”
赵石磊又介绍了赵玉庭,夏染看着俊秀儒雅的赵玉庭,再度陷入沉思。
老夫人头上扎着头巾,腰间扎着围裙,和赵夫人一起从厨房里出来,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了,但身子骨硬朗结实,笑容慈祥,看着这些后生一个比一个好,笑得合不拢嘴。
“我今天呐,亲手熬了鱼汤,你们都得喝一碗,谁不喝可不许走!”
后衙中一片欢声笑语。
而此时,危险正在悄无声息的逼近。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顿饭大家吃得挺高兴,算是朋友小聚,也不分官位,没有那么多规矩。
苏南衣左边是云景,右边是夏染。
吃到最后,苏南衣忽然觉得夏染的手抖了一下。
“怎么了?”
她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碰到夏染了,但又发现并没有,一时有些奇怪。
夏染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本来喝了酒微红,现在有些苍白。
夏染摇了摇头,本来想说没事,“没……”
话没说完,他的眉头狠狠一皱,手紧捂住了胸口。
这下所有的人都看出他不对劲了,都变了脸色,急忙问怎么了。
苏南衣立即搭上他的手腕,发现他心跳很快。
赵玉琳抽抽鼻子,“什么味儿?”
话音落,众人也闻到了一股香气,是从夏染身上传出来的。
一瞬间,夏染和苏南衣都明白了,这是寻香露的作用。
这东西不算是毒,所以之前苏南衣让夏染吃了解毒的药丸,对这个东西却是没有什么用。
苏南衣急忙道:“你身上还有没有臭弹,对付这个,臭弹一绝。”
夏染的脸上明显写着拒绝两个字,他坚定的摇头,“我不,我才不用。”
苏南衣气得发笑,“现在是救你的命要紧。”
“我不怕,难不成你们在这里,他还能把我怎么着不成?”
夏染说完,脑子里突然闪现一个念头,“不如……我来个入虎穴怎么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苏南衣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不行,这太危险了。”
赵石磊也反对,“不行,这件案子疑惑丛生,连皇上也……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夏染翻了个白眼,想讽刺他两句,自己去又不是为了他。
可看到赵玉琳,他又不怎么好意思这么说人家的爹。
他清清嗓子道:“也……不是多么危险,我会一路留下痕迹,到时候你们就能找到我了,说不定还能把他们一锅端了,你们不想彻底的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想,怎么不想。
尤其是赵石磊这种对案子有执着精神的。
但他也清楚,人家夏染又不是公门中人,帮的忙已经够多,之前去的吴府,已经不小心中了招,这要是再……
他想都没有想,直接摇头,“不行。你别再说了,这次去吴府你都被弄成这副样子,要知道这次去是面对的一个杀人狂魔,真的,那些尸首你也见着了,是杀人狂魔,连畜牲都不算。”
夏染喘着气道:“那些姑娘的头颅还没有找到呢,还有那几个象姑馆的兔爷,虽然是些身份卑贱的人,但生命同价,人都死了,连尸首都不全,如何让人心安?”
赵石磊心底微震,没想到平时夏染吊儿啷当的样子,这会儿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夏染站起来往外走,“我得离开这里,一会儿万一有人过来找我,发现我在衙门里,那我这罪就白受了。”
苏南衣拉住他,“夏染,别急,我先帮你把痛解了,你不至于这么受罪。”
“你早说啊!”夏染立即点头,“来吧。”
苏南衣取出随身带着的针,快速在他的几个穴位上刺入,四周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盯着他们俩。
赵家人眼中全是震撼,谁也没有想到,苏南衣竟然还有这么一手,有如此好的针炙之术。
没过多久,夏染的脸色好了一些,苏南衣道:“现在只是解了痛楚,但效用并没有解除,要想完全解,你用臭弹攻一下就行。”
“不用,南衣,我会一路留下记号,”夏染认真道。
“好,我也知道寻香露的追踪之法,双管齐下吧,我还是有些担心。”
云景也皱眉道:“是啊,晶晶癖,对方很厉害的,上次还射杀吴修的马。”
“现在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吴家和东平侯府的事,你务必小心,实在不行也不要逞强。”苏南衣叮嘱道。
“放心吧,我也会让我的人在暗中追踪,那好,我去了。”
夏染摸出一张面具,苏南衣帮他整理好,他从后门直接到了街上。
刚才还欢乐的聚会一下子就变了味道,谁也没了心情。
苏南衣让赵石磊在衙门里等消息,她和云景迅速追上去,云景也召了暗卫,跟上夏染。
赵石磊一家人陷入沉默中,良久,赵玉琳轻声道:“父亲,他会没事吧?”
赵石磊心里还真有些担忧,他也无法保证什么。
赵玉庭拍拍妹妹的肩膀,“好了,小妹,别惹父亲担忧了。”
赵玉琳抿了抿嘴唇,微微点头。
……
夏染一手捂着胸口,一边慢慢的往前走,他之前扮的是胡神医的小徒弟,他就往胡神医家的方向走。
他身上的痛早就消失了,只是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他假作不知,捂着胸口假装痛楚,走一段就停一下,走得很慢。
除了要伪装,也给自己的人一些时间。
他的人也好,云景的暗卫也罢,都需要一个时间去安排布署计划。
夏染心里确实紧张,但也非常的冷静,没有一点后悔。
他虽是商人,平时也有些没正形,但是他骨子里却是古道柔肠。
商人,并没有抹煞他身上的江湖气。
想着那些惨死的女子,能为她们做些什么,他觉得是他的分内事。
但凡一个七尺男儿,有这样的机会,都会这么做,不是吗?
距离胡神医家,还有一个路口。
夏染扶着墙,身子痛苦的弯下去,维持了一会儿,最终“咕咚”一下摔倒。
不远处暗中的云景吓了一跳,正想上去扶他,苏南衣拉住,无声摇头。
云景瞪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明白过来。
四周寂静无声,风声似乎都格外轻柔,穿过窄窄的小巷,拂过树梢上的叶子,微微作响。
这里很暗,只有远处路口的一盏幽幽灯火,还有天上的残月。
苏南衣摒住呼吸,云景在她身侧瞪大眼睛,盯着夏染。
若非早知道夏染的痛苦已经解除,苏南衣真的要怀疑,夏染是真的晕死过去了。
真没有看出来,这家伙的演技还挺好的。
等着,等着……
终于,从暗影中慢步走出一个男子,穿着一件淡黄色锦袍,一副醉眼迷蒙的模样,他走到夏染身边,根本没有发现“晕死”的夏染,一脚差点被绊倒。
他骂骂咧咧的站起来,醉眼朦胧的看了看夏染,骂道:“他娘的,哪来的醉鬼?醉的比我还厉害……嗝……”
他一边骂,一边踢了踢夏染。
夏染丝毫不动。
那男人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看夏染,脸上露出惊喜又有猥/琐的表情,“哟,还是个俊俏的小伙子,今天算是捡到宝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在夏染的背上拍了拍,又在屁股上摸了一把。
苏南衣按捺住没动,拉着云景也没动。
夏染丝毫没有反应,像是真的晕死了,没有知觉。
那男人低笑几声,把夏染扛起来,看看四周无人就往前走。
云景有些急,苏南衣捏了捏他的手指让他沉住气。
那个男人扛着夏染往前走,苏南衣紧紧盯住他的步伐。
第二百七十章 另一个被虏目标
这个男人的步伐很稳,完全不像是喝多了的样子。
苏南衣目光灼灼,紧紧盯着这个男人。
他扛着夏染走到巷口,那里有一辆马车,他把夏染放进车中,马车缓缓离开。
那个男人拍了拍手,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他从怀里摸出一枚银锭子,在手里抛了抛,嘴里哼着小曲儿,慢悠悠的往回走。
刚走没多远,一抬头看到面前站着两个人,他愣住,“你们……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那两人上前就把他打倒,直接带回京兆府。
苏南衣和云景没理会这边的事,这些交给衙役办就成,他们俩跟上马车。
马车并没有出城,走得也不快,大概是觉得被人发现不了,不慌不忙的绕来绕去。
云景小声道:“娘子,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苏南衣略一思索,“有可能是在找其它的目标。”
果然,没过多久,马车终于在一条巷子中停下前,巷子里十分安静,但隐约可以听到不远处的说笑声,还有一阵阵的香气。
酒香、肉香,还有一些脂粉香。
苏南衣立即猜到,这是什么地方。
没过多久,果然从前边走来一个人,身上还扛着一个。
扛着的人和夏染一样,被扔进马车,马车这才缓缓驶行。
不用说,那人照样被衙役带走,苏南衣和云景跟上马车。
这次,马车的行驶速度快了不少,一路直奔城门。
云景嘀咕道:“这个时候城市早都关闭了,他们去了也白搭呀,到时候城门前的人一查,那不是露馅了吗?”
苏南衣也有这个疑惑,“不急,咱们跟上去瞧瞧,到那就知道了。”
“好。”
云景所料不错,到了城门口,那辆马车果然被拦下,但出乎意外的是,车夫不知道出示了什么,守城的卫士变得特别恭敬,也不敢再拦,转身打开城门,放马车出了城,甚至都没有检查马车一下。
这就有意思了。
苏南衣和云景没法再跟着出城,她拿着夏染给她的腰牌,打了个手势叫来夏染手下的暗卫。
暗卫一直在暗中跟随,自然也知道苏南衣想干什么,“苏小姐,出城的事宜都安排好了,您这边请。”
苏南衣和云景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听到马蹄声响,从远处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人身穿薄甲,腰间佩刀,正是周恒。
守城的人见到他,立即上前施礼,“周将军。”
周恒坐在马上,脸色沉肃,黑暗中灯光掠过他的眼睛,隐隐有光。
“可有什么异常?”
“回将军,并无异常。”
“嗯,小心防守。”
“是!”
苏南衣心头微动,周恒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
他和被放出城的马车有没有关系?
刚刚车夫出示了什么?
这些疑问都在他的心底盘旋。
但现在时间紧迫,没有功夫容她多想,她跟着夏染的暗卫,一同出了城,没过多久,就看到前面的马车。
夜色深浓,四周除了秋虫声声和风声,几乎没有别的声响。
苏南衣和云景的马蹄上都包上东西,踏在地上没有声息。
前面的马车根本没有发现他们。
此时的夏染在马车里晃来晃去,晃得都快吐了。
他一直保持着清醒,身边有个人他也清楚,但长得什么样不知道,车里太黑,窗户和门都关得紧,还蒙着黑布,根本看不清什么。
但闻着对方身上有股子香气,让他鼻子直发痒。
他退得远了些,不用猜也知道这是个什么人。
他不禁在心里暗自琢磨,幕后究竟是个什么人,这么恶趣味。
喜欢象姑,自己出来玩儿不就行了?干嘛费这么大劲把人弄来呢?
难不成只是为了完事以后杀掉?
夏染撇了撇嘴,百无聊赖的胡思乱想,也不知道苏南衣他们跟上没有。
他摸了摸腰间匕首,又摸摸身上的暗器,有这些东西在,至少能抵挡一阵子。
忽然又想起那个假装醉酒的男人在他身上摸了几把,顿时又恶心得不行。
晃来晃去,他忽然觉得,车的速度慢了下来,身上也有了凉意,还微微有点潮,像是……进了山里。
直觉告诉他,应该快到地方了。
他立即保持警惕,打起精神。
此时的苏南衣和云景也跟到山外,前面是一片小树林,不好再骑马,两人下了马,把马藏好。
苏南衣拿出一枝花,云景诧异道:“娘子,你什么时候摘的花?”
苏南衣在花上撒了一点粉末,“看我给你变个戏法。”
云景瞪大眼睛看着,“什么戏法?”
“看仔细了。”
粉末洒下去,苏南衣拿着花轻晃,云景看到那朵花原来是花苞的状态,现在竟然慢慢的开放了。
花朵娇艳,比摘的鲜花还要好看。
“娘子,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其实不算真花,是特质的一种花,用它可以找到寻香露的所在,跟着它就能找到夏染,和上前的那种差不太多。”
云景兴奋的赞叹,“娘子真是厉害,这戏法变得甚好。”
苏南衣轻笑,“走吧,我们得加快速度。”
马车缓缓停住,停在林中的一片空地上,车夫打了一声呼哨,寂静的夜色中传出很远。
车厢里的夏染知道,到地方了,马上就要来了。
忽然,一道凌厉的风声呼啸而来,“砰”一声,像是有什么砸中了马车。
夏染在车厢里都被砸得一晃,他在心里暗骂,怎么了这是?
紧接着,一股子烟雾从车窗里车门里渗入,他捂嘴口鼻,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正在这时,听到外面有低沉的说话声:“稳妥吗?”
“一切顺利,主子放心。”
“嗯,等一盏茶的功夫,有了这迷烟,双重保险。”
“是。”
夏染心里这个骂,他娘的,这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帮人做事可真够贼的!
不过,他丝毫不慌,他吃过了解毒丸,这点小小迷雾又算得了什么?
他纹丝没动,耐心的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有人把车门打开了。
山间的清新空气冲进来,夏染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心里也打了个突,这可不好,他是醒着的,即便是装昏再像,有的地方还是装不了,比如打哆嗦什么的。
他暗暗提醒自己要多加注意,可是这种事情又怎么能是注意就解决的?
好在他现在身处黑暗,外面的人没有察觉。
两个人上前,一人扛起夏染,一人扛着那个兔爷,离开马车。
夏染被扛在肩头,眼睛微眯开一条缝,看着周围的景象。
四周都是树,偶尔有一线月光穿透落在地上,投出斑斑的影子,晃来晃去,像是从地下爬出来的恶鬼。
夏染心想,这些人可不就是恶鬼,人比鬼都可怕。
走着走着,他看着四周的树木,忽然感觉出有些不太对劲儿。
第二百七十一章 竟然不小心中招了
夏染看着路过的那些树,发现树干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像是做的什么标记,黑暗中还有点微微的亮光。
看着看着,他忽然明白过来,这像是一个阵法。
夏染心头“咯噔”一下,不禁有些担忧,不知道这阵法苏南衣他们会不会注意到。
他想着,悄悄留下一下警示的记号,提醒苏南衣他们走到此处要多加注意。
也因为这个,夏染感觉到这些人的确十分谨慎,不能小看。
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小心应对,但不知怎么的,他觉得眼前的视物越来越模糊,原来清楚的头脑也有点混沌。
夏染最后的一丝理智告诉他,糟了!
然而,已经晚了,他眼皮越来越重,最终昏了过去。
……
苏南衣和云景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两人默契的都没有说话。
跟得近了怕被发现,远了怕失去踪迹。
苏南衣的心就没有松过,生怕夏染再遇到什么危险。
云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眼睛注视着前方,黑暗中似伺机捕兽的狼。
云景脑海中偶尔会闪过一丝片断,很碎,像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但他串联不起来,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些。
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娘子,我们好像绕了一个圈,又回到原地了。”
苏南衣也发现了,她点点头,眯着眼睛看向前面,果然,这是一个阵法。
她静了静心,对云景低声道:“停一下吧,我们再乱走也是没办法进去,只是浪费时间。”
云景看着前面,一指远处,“娘子,你那,那是不是晶晶癖留下的东西?”
“哪儿?”苏南衣看了看,这里光线太暗,她并没有看见。
“就在那儿,走,我带你过去看看,如果不是,我们就原路退回。”
云景牵着她的手,一直向前走,走了挺远的距离,果然发现草上有一些淡粉色的东西。
苏南衣暗自惊讶,回头看看他们刚才站的地方,“景儿,你能看到这么远的地方?”
云景摸摸鼻子,“我也……不知道,反正一看就看见了。”
苏南衣惊愕之余认真看了看夏染留下的记号,又看看四周,在树干上发现了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
“我想,我们应该很快能通过这里……”
……
幽暗的半山腰处,有一座隐密的宅院,院门口挂着两盏气死风灯,在夜风里轻轻摇晃。
院子深处,一间宽敞的屋内,空旷得几乎没有什么摆设,地上凌乱的散着一些衣裳,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赤/身露/体,头发散乱,双手扒着窗台,表情似痛苦又似享受,眼神迷离失去焦点。
他身后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身上只穿了件丝质睡袍,微***膛,枯瘦的手掐着年轻男子的腰。
院门口,铁明康和手下把夏染他们带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院深处一声略显凄厉的叫喊。
两人的脚步微顿。
铁明康垂下眼睛,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对手下道:“行了,把人放下,你可以走了。”
手下巴不得,头低得不能再低,把肩膀上的人放下,快速离去。
铁明康潜入心月城已经近三年的时间,其实在来心月之城前他就在各地游历四年之久,前后七年,他举手投足之间已经丝毫看不出山勒部的影子。
他冒充李书宇潜入在大将军府的这段时间,更是掌握了不少本朝的信息。
也为他的家乡山勒部,争取了不少的好处和时间。
如今,山勒部已经是这楚宣国周边最富足的部落。
只要……再把他的身体问题解决,那他就可以回到部落去,成为最至高无上的王。
他扛着夏染,走进院中。
院落深处的声音已经停止,他命人把那个昏死的兔爷送了过去。
他看着昏迷的夏染,伸手把夏染上的面具揭了下来。
灯光下他无声冷笑,声音似呢喃,“夏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他拿了一个小瓶在夏染鼻尖晃了晃,一股难闻的气味儿让夏染清醒过来,他皱眉打了几个喷嚏,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光线明亮,明显已经不再是山林,还有个人影正看着他。
他顿时心思百转,眼神迷茫又无辜,喉咙滚了滚,假装糊涂,“这……是哪里啊?我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人依旧看着他,也不说话,夏染的视线慢慢恢复清明,他看清了眼前人的脸。
算是挺俊秀的一张脸,只是这双眼睛冷静阴森,像一条随时会攻击的毒蛇。
夏染心里突了一下,暗骂这人的眼睛真是吓人,幕后隐藏的这些人果然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夏染也算是见过各种世面,演技什么的也都在线,抬手想抚抚额头,却惊愕的发现自己的手使不上力。
他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悄悄动了动手指和脚,的确是动不了。
他心里不禁有些慌,这个局面,他可没有预料到。
心里慌,脸上却没有表露,他晃了晃头,再次问道:“这位兄台,这到底是哪里?我是不是喝多了?”
铁明康依旧不回答,他伸手从夏染的身上摸出匕首和暗器。
夏染心跳陡然加速,看到铁明康把东西扔到一边,而那里还有一张……面具。
夏染眸子霍然一睁,他顿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只怕已经被对方识破。
他抿着唇没说话,铁明康轻笑一声,缓缓开口,“夏公子,不装了?”
夏染被人点破,索性也不再装,笑了笑道:“认识小爷啊,那就好办了,说吧,想要什么?钱吗?小爷多少钱也出得起。”
铁明康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现在我不需要什么钱,不过,将来倒是有可能需要夏公子鼎力相助,你的生意我十分感兴趣,倒是可以做生意伙伴。”
夏染的心微微松了一些,能说出将来这个词,说明对方暂时没有想要他的命。
那么,把他带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夏染还没有琢磨出来,铁明康又道:“不过现在嘛,夏公子对我倒是有极大的用处。”
夏染收回思绪,若无其事的问道:“哦?有什么用处?”
“夏公子的用处可大着呢,”铁明康手指轻轻抚着一旁桌子上的一个古董瓶,“你这样的身份家世,来的肯定不是你一个人吧?”
夏染眼神一锐,“你想干什么?”
“这么大老远的,又是马车又是出城,我总不能白跑一趟,总得要点什么好处,夏公子,你们中原人经常爱说的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谁是这螳螂,谁又是黄雀呢?这个……还不太好说吧?”
夏染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装的,但仍旧把带路来了这里,为的,就是把他身后的人都一网打尽!
夏染挣扎着想要起身,铁明康手指弹了弹古董瓶子,“别白费力气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谁是蝉谁是雀
夏染看着铁明康接连两次摸那个古董瓶子,就知道这个瓶子一定是有古怪。
见他的目光扫过瓶子,铁明康也不隐瞒,“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可不是一般的瓶子,这是……”
“这个院子外所有阵法机关的总开关。”
夏染心头狠狠一跳,果然被他猜中了。
这也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一种结果。
“夏公子,现在明白了吗?你说,谁是蝉,谁是黄雀?”
夏染咬牙切齿,心里恨得想一把掌抽死这个阴险的男人。
“夏公子,别这么生气,其实我也是很好说话的,并非是什么人的命都想要,”铁明康拨了拨灯芯,光线飘忽了几下亮了一些,映着他清冷的眸子。
“那些女人,是她们该死,能为我做点什么,也是她们的幸运,否则她们活着也是白活,能什么作为?无非就是嫁给一个男人,或为妻或为妾,生个孩子罢了。能有什么意思?”
夏染简直被气笑了,这种腔调闻所未闻。
“你还真是大言不惭,被你害死反倒成为她们的幸运了?她们的父母生下她们就是为了让你祸害的?你他娘的以为你是谁?皇帝都没脸像你这么说吧?”
夏染越说火越大,反正已经是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他在这里多闹一会儿,拖延一点时间也是好的。
“那些姑娘,花朵一般的年纪,就算是将来生活平凡,那也是她们的一辈子,有滋有味的活着,被你害死算什么?你算什么?今天装这个,明天扮那个,连个身份都不敢露,你也配!”
夏染的嘴巴还是挺毒的,现在又是放开了说,什么难听说什么。
铁明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也越来越冷,“夏公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夏染哼笑,“滚你娘的吧,你让老子吃什么敬酒了?和一个下作狠毒的女人合作,给老子下了药,完了派人把我弄到这里来,就算是敬酒了?老子不认!”
铁明康目光闪了闪,浮现几分杀机,夏梁丝毫不惧,“来吧,有种的现在就杀了我!”
“杀你?”铁明康按捺住火气,“现在还不是时机,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我总得好好的利用一番才行。”
夏染气得差点倒仰,感觉生平第一次这么窝囊,现在动弹不了,成了案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家宰割。
他眼珠微转,“你有种的就让我明白明白,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毒?这个总能说吧?别说这个你也不敢,那就真不是个爷们了。”
铁明康轻笑,微挑了眉,“你也不用激我,能说的我自然会说,不能说的你激也没有用,这件事告诉你也无妨,我知道你身边有苏南衣,也用奇药,能够百毒不侵,所以呢,这个并不是毒。”
夏染微抽了一口气,暗自心惊,他们对人家是一无所知,可人家对他们倒是门儿清,难怪一直被牵着走。
“不是毒,那是什么?你别跟我说你那个破迷烟有这种功效。”
“当然不是,”铁明康似笑非笑,“是林中的阵法,我知道你没被迷晕,一直清醒着,那你一定会细心观察,这样的话,我的阵法就生效了,你却想看仔细,却看不清楚,却会晕得深,晕得时间久,就是这么回事。”
夏染恍然大悟,他皱眉道:“那我不得不说,你这阵法挺厉害的,和那个什么狐清倒是有些相像,光是看就能把人看晕。”
让夏染没想到的是,他无心的一句话,却让铁明康变了脸色,“你说什么?狐清?你见过狐清?”
夏染点头,“对,见过啊,眼睛通红,跟大眼灯儿似的。”
铁明康伸手抓住他的肩膀,“你在哪见过?”
夏染从他的反应中看出一线生机,思索了一下道:“这个嘛,你得容我想想。”
铁明康眯着眼睛看他,“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
“我耍什么花样啊?你也知道,那种东西百年不遇,我也是偶然得见,当时乌七麻黑的,我总得想想不是?”夏染没好气的说道。
铁明康三分相信七分怀疑,眼睛紧紧盯着他。
“你是在心月城中见到的?”
“对,”夏染点头,“这个我可以肯定。”
“什么时间?”
“是个晚上,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
“那你是怎么逃脱的?”
“这个说起来就惊险了,”夏染真假参半,面不红心不跳的说假话是他的强项。
“我当时是跟踪一个黑衣人进了一个院子,那里有个穿黑斗篷的人,完全看不见头脸,长得身量挺高的,像个竹杆,声音尖细,像个太监,说起什么狐清狐清的,我才知道那玩意叫狐清。”
其实当初夏染见到的黑斗篷是个身材矮小,声音低哑怪异的人,和他现在说的刚好相反。
他一边说,一边皱眉假意思索,观察着铁明康的神色,果然,那家伙面露凝重之色,像是认真听进去了。
夏染心中暗喜,“我当时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天地转变了方向,还有些恶心,脑子也空空的。
不过那天也是我运气好,只是眼角的余光扫见了,然后一头栽到一个藤架后面,再后来那个黑斗篷来了,我一听狐清如此厉害,就不敢再看,等到他们离开,我和手下发出暗号,才被救了。”
说到这里,夏染还是心有余悸的样子。
他想抬手拍拍胸口,但还是没有力气。
铁明康若有所思,“夏公子,你把关于狐清的事想起来说清楚,我可以考虑用一个条件来跟你交换,甚至,今天晚上放过你也不是不行。你看如何?”
夏染心里暗骂,我信你个鬼。
但他表面上半信半疑,“当真?”
“当然,我说到做到。”
“……行吧,”夏染勉强道,“不过我不保证能想起来,你也知道,我是偶然闯过,能活着逃走已经是万幸。”
铁明康面无表情,也分辨不出喜怒,语气淡淡道:“夏公子,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事关你的生死,为了你自己的命,你最好是尽可能多的想起来。”
他说完转身往外走,夏染急忙叫道:“哎,我说?你就把我扔这儿不管了?”
铁明康不屑的笑笑,“夏公子一夜辛苦,你先在这儿好好休息,我都不怕你跑了,你怕什么?”
说完,他快步离开,有点行色匆匆的样子。
夏染看着他离开,屋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又侧耳听了听动静,发现他确实是走了。
狐清,没想到那毒王在这种时刻竟然救了他一命。
夏染确定外面没人,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脸上露出冷笑。
笑话,敢这么玩你夏小爷的,你还是头一个,不过……
夏小爷是你能随便玩的吗!
今天夏小爷就让你知道知道,到底谁是蝉,谁是黄雀。
第二百七十三章 居然敢用他的刀威胁他
就在铁明康走后不久,夏染确定屋里屋外没有人,他缓缓抬起手,又活动了一下腿。
他刚开始的确是不能动弹,他也清楚,那不是毒,可这些人歪门邪道太多,他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
直到把铁明康的话套出来,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当时他心里就窃喜,破阵法他不行,但是要说改变因此造成的影响,他还是有几下子的。
这也多亏了老修,这次老修回来,学问见识都增长了不少,上次苏南衣和云景说起李府中有阵法之后,老修就特意给他们几个讲过这方面的事儿。
夏染还以为这得到一些部族之后才能用得上,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就用上了。
他刚刚就一直在调息,让身体恢复力气,刚才之所以还表现出手无力抬起的样子,就是想让铁明康大意,不对他下手派人看管他罢了。
他走到窗口,往外瞧了瞧,没敢妄动那个古董瓶子,而是拿出竹哨,放在唇边吹了吹。
这是召唤小黑的,但愿那只背主求荣的鸟儿还能听他的话。
……
此时的林中,苏南衣和云景发现树木上的古怪,没有急着走,这种事急不得,越是急越有可能走不出去。
苏南衣也听老修讲了不少,这种并不是最难的,很快,她就和云景配合着发现了破解的办法。
刚走出阵法,云景忽然拉住了她,“娘子,有动静。”
苏南衣也听见了,不远处传来异响,像是有什么自林中飞来。
“景儿,你是不是带着小黑来了?”
云景点头,“是啊,也不算是我带着它,我出门的时候一般就放飞它,它总是在我附近。”
苏南衣眼睛微亮,“那今天小黑该立功了。”
话音刚落,小黑扑扇着翅膀飞来,云景欣喜道:“小黑!”
小黑腿上还有一个小竹筒,苏南衣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是一个布条。
夏染没有找到纸笔,用的布条写了几行血字。
苏南衣一见,眉头就是一皱。
云景也有些急,“娘子,是不是他有危险了?”
“嗯,情况有些危急,我们要快一些。”
“好。”
云景说完,拍了拍手,暗处的暗卫现身,他们身上背着弓,挂着箭壶。
“稍后都听娘子的令,都听清了吗?”云景也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一句,那就是听娘子的。
暗卫点头称“是”,苏南衣低声道:“大家稍后都散开,我以信号箭为号,大家看到之后就以火箭射之,若是对方逃跑,切不可猛追,听明白了吗?”
“是。”
苏南衣清楚,这样的暗卫培养一个不容易,尽可能的不发生伤亡。
包括夏染手下的那些人,都不能出意外。
苏南衣想着要把他们都带回去。
走出树林,抬头看向半山腰,隐约一点灯光,如同鬼火。
众人立即向着那里进发。
苏南衣一路上都在仔细观察留心,却没有再找到夏染留下的记号。
她有点担忧,不知道夏染是受伤了,还是这封信有诈。
但这信的确是夏染的字迹,而且是小黑送来的,按说不会有错才对。
她心里有疑惑,进刻警惕,慢慢接近半山腰。
宅子并不大,但十分僻静,四周都是树,看起来有些阴森,像座鬼宅。
苏南衣让众人散开,她和云景从正面进去,找夏染的下落。
那朵花依旧开放,还没有凋零,证明路线是没有错的。
此时的夏染正在屋中,焦急的胡思乱想,也不知道小黑把信送到了没有。
他提醒苏南衣林中有阵法,这地方很邪性,要处处小心。
也不知道苏南衣能不能收得到。
忽然,外面有脚步声响,夏染急忙摆出原来的姿势,微合上眼睛。
没过多久,有人进来,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夏公子,可想出来了?”
夏染还是装着不能动弹的样子,睁开眼睛看了看铁明康,短促笑了笑,“你好像对狐清特别感兴趣,实话告诉你,其实我也感兴趣。”
铁明康手指轻轻抚着扳指,“狐清不易得,自然是很多人都心动,夏公子生意做得大,自然也会感兴趣,这并不奇怪。”
“那是,奇货可居嘛,但凡是赚钱的生意,我都乐意做。”夏染吊儿郎当的说道。
铁明康盯着他看了半晌,“我倒是有笔生意,不知道夏公子愿不愿意做?”
“什么生意?”
铁明康打量着夏染,慢悠悠的说道:“其实很简单,你要是想起关于狐清所在的地方,再提供尽可能多的东西,那我今天晚上就放过你,等明天一早你睁开眼,保证让你从哪来的回哪去,如何?”
夏染还没有开口,铁明康又继续道:“可如果你想不出来,或是故意耍我,那我就得和你好好算一笔帐,说一句假话,我就砍你一根手指,手指没了就脚趾,然后就是其它的地部位,实在不行,就一刀刀割肉。”
他说着往前走了两步,语气轻快却森然,说得夏染后脖子直冒凉气。
“对了,不知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有一套特别打造的刀具,专门用来做这种事的,杀人削骨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你觉得怎么样?”
夏染呼吸微滞,想着那些惨死的女子,至今都没有找到的头颅,他觉得这家伙还真能干出这么残忍的事儿来。
他喉咙滚了滚,“不是我不想帮你,可我刚才说了,我真的没有说谎,我的确是追个黑衣人才去的,当时天色黑了,又没有灯,七拐八绕的,我还差点被那狐清给弄死,我哪知道那是哪?”
铁明康并不相信他的说辞,“你不是说是你的手下最终救了你吗?”
“是,是啊,那又怎么了?”夏染不解。
“你不知道,但是一直人跟着你的暗卫难道也不知道吗?遭此大难,难道你就没有问过他们那是哪儿?”
夏染张了张嘴,他还真没问,问题是也不是他的手下救得他,而是苏南衣和云景。
他不能把他们给卖了吧?
铁明康挑眉,伸手拿过扔在一边的匕首,拔下刀库,指腹在刀刃上滑过,“好刀。”
那还是夏染的刀。
铁明康拿着刀慢慢过来,在夏染的面前蹲下,刀刃贴上夏染的脸,冰凉的触感丝丝入肉,“怎么样,夏公子,想好了吗?”
夏染心里这个骂,他奶奶的,今天真是被人欺负到家了!
他夏小爷什么时候被人这么用刀威胁过?
他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一丝笑,目光冷锐迎着铁明康,“你能说说你是谁吗?别到时候小爷死了还不知道死谁手里,那不是太冤了吗?”
铁明康没想到他张嘴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略一迟疑,还是一丝自尊心占据了上风,夏染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不怕死,那他有什么可怕的?
“想知道我是谁?那你听好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
夏染依旧可以感觉到脸上传来的凉意,冰凉的刀刃贴着他的皮肤。
他心里狂骂,脸上不动声色。
铁明康盯着他,低声道:“听好了,我是铁明康。”
夏染眨眨眼,“姓铁?”
铁明康低笑,“我不是楚宣国人,明白了?”
夏染摇摇头,“不明白?什么意思?其它国也有姓铁的,在哪个国是大姓吗?”
铁明康呼吸一滞,本来还想装一下,看到夏染惊愕万分的表情之类,没想到这家伙这么……
是专门来拆台的吗?
铁明康有些气恼,“山勒部,知道吗?”
夏染其实早就猜到了,心里的确震惊,他做生意走南闯北多年,什么样的风土人情都见过,也自认为是见多识广,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看铁明康,的确是看走了眼。
铁明康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楚宣国人,哪里有半点山勒部人的影子?
山勒部的人大多身材略矮,而且很壮,尤其下盘功夫相当扎实,他们的皮肤大多是棕红色,因为常年吹风日晒的缘故。
而铁明康,身材高挑纤细,皮肤白嫩,若说肤色可以刻意改变保养的话,那他身材也算是个另类了。
主要是他举手投足间,和山勒人一点都不像。
这家伙果然是个狠人,单凭如此能忍能装,也不能小看。
夏染压住思绪,表情依旧茫然,“知道啊,山勒部嘛,一个……不小的部族,那的人怎么说呢,都……挺豪放。”
夏染的嘴里说着,可语气和神情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铁明康微着眼睛,光芒危险,“怎么?你去过?”
“没,没有,”夏染否认,“曾经路过倒是真的,路过。”
“路过?”铁明康不怎么信,一看夏染那副样子就是有事的。
夏染撇了一下嘴,“啊,就是路过啊,带着商队路过,结果不太好。”
铁明康被他吊起胃口,抓心挠肝的,“到底怎么了?快说!”
夏染无奈,“说,说,我说,你急什么?就是有一群山勒部的人要抢我的商队,我的商队也是血火中走来的,自然不能被抢,双方就动了手,他们不怎么禁打,身上穿的破衣褴衫的,而且老少都有,我也就没有好意思再追,还给他们留下了一点粮食。”
铁明康的脸色铁青,“胡说!”
夏染叹口气,“我胡说这个干什么?有什么好处?我说我不说,你非让我说。说了又说我胡说。”
铁明康心头微跳,他不愿意相信,和部落一直都是书信来往,其它的接头人也是有严格的规定,不能私下里见面,所以,部落里的情况,他只是通过信件知道。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里一闪,又被他很快按下去。
不,不可能,一定是这个夏染胡说八道,或者……是那些抢劫的人谎报,他们根本不是部落的人。
“你在哪里见到的他们?”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问。
夏染想了想,“叫什么名来着我不记得了,外族的名字都挺怪,我也不是记得特别清楚。好像是叫什么红山,哦,对,那里有一座山的土石是红色的。”
他叹口气,神色悲悯,“那些人真是可怜,孩子瘦弱得跟只猴子一样,一双大眼睛就那么盯着我瞧,把我的心都瞧酸了,我把我身上的干粮都给他了。领头的那个卷胡子老头儿说,他们已经半年多没有吃过饱饭了。”
山勒部的男子有一半都是卷发,夏染纯粹是顺嘴胡说。
可他知道,他是胡说,这铁明康多半是信了。
夏染暗叹自己真是聪明,谎话说得跟真的似的,他自己都要信了。
铁明康脸色阴晦不明,眼底似涌动着怒意,心里疑惑丛生。
夏染心中暗爽,试探着问道:“你……你是山勒部的人?那你怎么不回去看看你的族人?他们的日子过得真的不怎么好,我听说逐狼部一直在欺负他们……”
“放屁!”铁明康怒道,“逐狼是什么东西?小小部落罢了,怎么可能有实力欺负山勒?”
“那我哪知道?是那个卷胡子老头儿说的,我只是个商人,不管太多。”
铁明康压下心头的怒意火气,刀尖对准夏染的喉咙,“我没耐心玩什么游戏了,关于狐清的事,快说!否则我现在就弄死你,不要以为没了你我就查不出来。”
铁明康咬牙切齿,眼神语气中尽是凶狠,夏染知道,他不是威胁,而是真的动了杀机。
越是这样,夏染越是能肯定,他碰到了铁明康的痛处。
同时,他也做好了一搏的准备。
“狐清的事儿,我可记不清了,不过……”夏染说着说着,眼睛忽然睁大,直直看向铁明康的身后。
铁明康看到他这表情不明所以,转头去看。
就在此时!
夏染瞬间暴起,手指间藏着的一枚暗器狠狠向铁明康的脸划过去。
喉咙太过紧要,铁明康也防范得紧,夏染没敢冒险,而是选择了最有把握的地方。
铁明康看到身后空无一物,意识到上了当,他的反应也是快,头也没有回,直接把匕首往前一递,就刺向夏染的喉咙。
但夏染此时已经能动,在出手攻击的那一刻,同时也起身滚到一边。
铁明康这一刺,正刺到柱子上,入木三分。
夏染摸了摸脖子,暗自庆幸自己真是命大。
铁明康的脸上被他的暗器划了一道血口,从腮边直到脖颈,鲜血淋漓十分骇人。
铁明康手指轻轻一抹,眼睛眯起来,似蛇般阴毒,“还真是小看你了,你居然能自己恢复。”
夏染原地跳了跳,活动一下手脚,“那是当然,你家夏小爷这些年也不是白闯的,就你这种见不得光的人,也配和小爷斗?”
铁明康扔掉匕首,抽出刀,寒光闪闪,“今天就斗斗看。”
“好啊,没问题,”夏染毫不畏惧的应战,“小爷还要送你一句话。”
“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
夏染说完,把腰带解下来,在手里一抖,竟然成了一条软鞭,鞭身漆黑,光芒凛冽。
铁明康的眸子一缩,“这鞭子你从何而来?”
夏染一鞭子抽过来,带着凌厉的风声和杀机,“你他娘的管我从何而来!”
鞭子所到之地东西尽碎,连地面也有了裂纹。
铁明康咬紧牙关,眼睛掠过那个古董瓶子。
夏染猜到他打的什么算盘,缓步移到桌前,又开始攻击。
他要做的,就是拖住铁明康,让这个机关晚启动,为苏南衣争取时间。
铁明康挥着刀和他战在一处。
铁明康发现,还真是小看了夏染,不过就是一个商人,竟然真有几分能耐。
正在打斗,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利器割破空气的声音!
他侧身一躲,几枚暗器擦着他的衣边钉入墙中。
第二百七十五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夏染心里也很激动,一看这暗器,就知道是谁来了。
苏南衣和云景迅速赶到,看到夏染没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铁明康微眯着眼睛,看向苏南衣的目光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
“是你,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苏南衣看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面无表情道:“我跟你见过吗?没有什么印象,还有,你脸上的假皮快掉了,还是揭了吧。”
云景定睛一瞧,一脸嫌弃的表情,“真是恶心。”
铁明康眸光一锐,“苏小姐,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依旧算数,你只要肯跟我说,那么,我保证你以后荣华富贵……”
苏南衣哧笑,一脸轻蔑,“你连自己的来历都不敢说,整日如同老鼠一样藏着阴暗的洞中,不见天日,有什么资格和景儿相比?你又凭什么觉得,你能给我荣华富贵?”
铁明康还没说话,夏染在一旁笑道:“这家伙是山勒部的,还好意思提什么富贵,他们的部落里连吃饭都成问题,个个瘦得皮包骨,跟猴子成了精似。”
苏南衣心中一诧,她也没有想到,铁明康竟然是个异族人。
不过,山勒部这几年发展不错,已经算得上是第一大部落,怎么夏染会这么说?
苏南衣和夏染一贯有默契,她表面没露,镇定的点头,顺着夏染的话往下说。
“不错,山勒部的确不怎么说,穷山恶鬼的,据说还经常被其它部落欺负,都快要走投无路,前几日我……”
苏南衣说到这里突然又顿住,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不能泄露一般。
铁明康的心里“咯噔”一下,要说之前听夏染的话只是相信了三成,那现在听苏南衣一说就相信了一半。
苏南衣和夏染刚见面,这事儿还没有串通过,如果是假的,不可能一点破绽也没有。
看到铁明康的脸色,苏南衣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云景也神初刀,“那种破部落,给王都不做,还提什么富贵?怎么能和本王相比?”
铁明康心头火起,手中刀尖一指云景,“你给我闭嘴!你算什么?整天不知颠倒的傻子而已!”
他这话一出口,苏南衣立即变了脸色,二话不说就对他发起了攻击。
“你又算什么东西!一个小部落,连番邦一国都算不上,也配在这里叫喧?云景岂是你这种鼠辈能够议论的?”
夏染也没有闲着,抡鞭子就加入,还不忘招呼一旁的云景,“王爷,您就别闲了!跟这种人就别讲什么一对一,能弄死他最好!”
云景早就想动手了,点头立即加入。
三对一,这三个人铁明康对付一个都费劲,更别说三个人一起上了。
他一边打一边往门口方向退,想叫手下过来帮忙。
到了院中才发现,云景的暗卫和夏染的都到了,而他自己的人,根本都不够这些人砍的。
他的人的确出众,但分跟谁比,云景的暗卫自然不必说,夏染的人也是跟他出生入死,属于江湖派。
铁明康心中暗叫不好,这个地方样子要保不住了。
他打了一声呼哨,夏染大喝道:“看住了,这家伙要溜!”
苏南衣和云景立即左右夹击,铁明康轻笑一声,“苏小姐,咱们来日方长!”
他话音落,苏南衣就看到忽然天地间起了白雾,像是一个子冒出来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苏南衣隐约瞧见一只手抓住了铁明康的肩膀,把他拖走了。
她正想提醒云景和夏染小心,忽然听到夏染惊呼,“哎呀,怎么突然着这么大火?”
而云景也惊道:“娘子,你在哪里,发大水了!”
苏南衣心里奇怪,很快镇定下来,“我在这儿,大家都原地别动,我看到的是雾,我想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闭上眼睛,没下心,这应该是一个阵法或者是迷幻术之类的。”
她的话清晰入耳,其它的手下也都听见了,压住急躁的心都闭上眼睛,索性坐地调息起来。
院子里一时静悄悄的。
苏南衣回想雾起之前的情景,夏染和云景应该就在她身边不远处。
她闭眼低声问道:“景儿,夏染,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吧?”
“能。”两人异口同声。
“好,除了眼前的景物不同,还有没有别的不舒服?”
两人都说没有。
苏南衣微松了口气,“那就好,那我们现在就试试老修之前说的,看看能不能破除这个阵法。”
“好。”
三人又都归于沉寂,按照老修说的法子,各自调息。
近乎一天一夜的操劳奔波,对于他们来说,调息也算是休息了。
时间慢慢流逝,天边泛起鱼肚白,太阳即将冲破云层而出。
苏南衣缓缓睁开眼睛,发现眼前一片清明,雾气已经散去,树木清晰可见,院中的一切都尽在眼中。
她微吐了口气,转头看到身侧的云景和夏染,还有一些暗卫。
“景儿,”她轻声问,“你觉得如何了?”
云景睁开眼睛,欣喜的看着她,“娘子,我看见你了!”
苏南衣又看向夏染,夏染揉揉眼睛起身,抖抖腿脚,“我腿都麻了。”
苏南衣拍了拍手,问院中的其它人,那些暗卫也都起了身,表示没有什么事。
让他们迅速清点了一下人员伤亡,苏南衣三人屋前屋后的看了看。
夏染怒骂道:“又让这小子给跑了!”
云景一指远处,“你们看,那是什么?”
三人走过去,只见一个男人趴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身上的衣服破碎,云景让苏南衣背过身,他自己上前去检查。
苏南衣哭笑不得,任由他去做。
“这家伙还有一口气儿,没死,”夏染扒拉了两下,“估计是昨天晚上和我一起被带进来的那个兔爷吧。”
“很有可能。”苏南衣没回头,“把他带回去,一问就知道了。”
“还有没别的线索?”
夏染转了一圈儿,“什么也没有,这屋子大是大,但也没有什么东西,就和李府的那个差不多,估计就是那个神秘人的。”
“应该就是他把那家伙救走了,这俩人倒是不离不弃。”苏南衣问道,“你打探出点什么了吗?他是山勒部的人?”
“没错,应该还是个头头之类的,我一听山勒部穷的吃不上饭,可把他给急的,”夏染冷笑,“不过,他就算是跑了,这下也有他受的。”
云景问道:“怎么说?”
夏染得意的一挑眉,“实不相瞒,我给他的那一下子,看着不重,就是破了一条血道子,实际上,我可是动了手脚的,给那家伙加了点料。”
“你下毒了?”苏南衣并不太乐观,“这家伙似乎挺精通歪门邪术,一般的毒未必对他起作用。”
夏染一抖楼,鞭子系在腰间,“小爷怎么会那么笨?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他会用不是毒的东西避开我的解毒丸,那我自然也能。虽然不是毒,也得叫他吃吃苦头!”
第二百七十六章 事情到此为止
天光大亮,苏南衣里里外外检查了几圈,也没有再发现什么,这才和众人一起离开。
走之前把那个古董瓶子毁了,以免附近有百姓触动机关。
远远看到城门口,夏染不禁感慨,“竟然有种两世为人的感觉。”
苏南衣轻笑,“对了,昨天出城的时候,你在车厢里可有听到什么?我看到那个车夫出示了一件什么东西,随即就被放行了。”
夏染回想一下,“哎,还别说,我真听见了,但我不知道出示了令牌,我只听那车夫说,是兵部往外运渣土的车。”
苏南衣和云景异口同声,“兵部?”
“是啊,最近兵部在打造定批兵器,经常有渣土车出城,”夏染回答道,“我还以为他们是随意捡了一辆马车冒充,怎么不是吗?”
苏南衣摇头,那车夫可不像是冒充的,在城里转了几圈儿,在城门口不慌不忙,这要是冒充的,心理素质也未免太好了点。
云景小声问道:“娘子,要不咱去邱家看看?”
苏南衣笑了,“先不急,景儿,我们还去跟赵大人说说情况吧。”
“嗯,好。”
云景的暗卫和夏染手下的人各自散去,只剩下他们三人。
到京兆府门口,衙役笑着迎上来,“王爷,苏小姐,夏公子,你们来了。”
“赵大人在吗?”
“在,在,三位请进吧。”
三人来到书房前敲了门,赵大人的声音略显沙哑,“进。”
见到是他们三个,急忙起身相迎,“你们没事吧?可有受伤?”
苏南衣见他眼中尽是血丝,眼下一片青黑,就知道他是没有睡觉。
“大人,我们回来了,没事,一切安好,有些情况还是要和您说明一下。”
赵大人喜出望外,“没事就好,快坐,没吃早膳呢吧?我让夫人去准备。”
他匆忙的出去,夏染挑眉道:“他的确是个好官,刚才瞧着他那憔悴的样儿,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云景道:“赵大人本来就是好官,人也挺正直,晶晶癖,以后你不要总说他了。”
“哎,我什么时候……”
正说着赵大人又回来了,命人先上了茶水和点心,“先吃点。”
“赵大人,”苏南衣道,“您也别忙了,一晚上没有睡吧,也不比我们轻松多少,我还是跟您说一下情况吧。”
她把昨天晚上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一下,包括在城门口时,那辆车自称是兵部运渣土车的事。
夏染则是把在神秘院子中的事,还有铁明康身份的事说了。
赵石磊听得眉头紧锁,没有想到竟然会牵扯这么广,那个幕后凶手,竟然是山勒部的人,实在出乎意料。
他沉吟道:“昨天晚上抓住的那两个人也问了,一个是酒鬼,一个是经常出入青/楼象姑馆的,都说只是收了一个人的钱让他们这么干的,问了半天也只说出这个。”
苏南衣觉得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花点银子就能办成的事,还不用暴露自己的人。
正说着,赵夫人进来请大家去吃早膳。
赵玉琳看到夏染,脸上微微泛红,“夏公子,你可有受伤?”
“没事儿,挺好的,多谢小姐记挂,”夏染拱了拱手道。
赵玉琳点点头没有说话,端上水盆让大家净水。
苏南衣看着夏染和赵玉琳,心头微微一动。
赵玉庭此时也到了,和大家一一见过问了好,对夏染也挺佩服的。
众人入了座,赵石磊对三人表示了感谢。
早膳吃得简单,但很温暖,苏南衣三人告别,各自回去休息。
赵石磊却没有时间休息,在书房里写奏折。
他写了两份。
一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在昨天嘎然而止,另一份,则是案件未清,需要再深究。
他本人当然是想再深究的。
无论是为官还是为臣,这么大的事情就此悬住,有多大的隐患他心里清楚。
可正是因为为臣,也因为事情太大,他才不能鲁莽。
他只是个京兆府府尹,要是放在别处,就是一个地方县令之类,权力不大,初到京城也没有什么人脉,更别提皇帝想让他做孤臣。
如果忤逆皇帝的意思,别说这件案子破不了,以后的事也难说。
赵石磊左思右想,做了两手准备,随即换上朝服入宫面圣。
顾西宸这两日倒是过得惬意,朝中也没有什么大事,除了李树朝的死,也没有别的浪花,李树朝已经出了殡,他不在朝堂提,别人自然也就不提了。
尚书房里的臭气总算是散干净了,但他还是去虞婕妤那里最多,总觉得和她在一起能够静心,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也就不再多想。
有时候让李公公给他带了奏折过去,他也看不了几本,就想和虞婕妤好好的呆着。
这次刚想离开尚书房去水榭小筑,外面有人来报,说是赵石磊来了。
他知道赵石磊来一定是有大事,立即召见。
赵石磊见了礼,开门见山的问道:“皇上,关于李府的那件案子……”
顾西宸的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赵卿,那件案子不是说好了吗?查过东平侯府之后就到此为止,如今吴秀宁死了,吴修也被关押,还有什么可查的?”
“皇上,据微臣所知,这件事情只怕和山勒部有关,这几年山勒部日渐壮大,一直都不安分,若是派了细作入城来挑唆,那……”
赵石磊说得很快,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顾西宸的脸色,顾西宸果然沉了脸,短促笑了一声,“赵卿,你就负责把朕交给你的事办好,做好京城的父母官,其它的就不必多管了。
什么山勒部,什么细作,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边关的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赵石磊还能说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甘,把准备好的折子递了上去,“是,臣明白,这是臣就此次案件写下的奏折,案情一一写在里面。只是……”
顾西宸动作微顿,“只是什么?”
“只是,那几十具尸首的头颅尚未找到,臣……”
“这好办,”顾西宸略一沉吟,“朕和户部说一声,拨一笔银子给你,你拿这些去安抚那些苦主,人已经死了,再闹也是无用,不如拿了银子好好回家过日子,活着的人总要替自己考虑不是?再说……”
他的声音凉了几分,“那些人中,也不乏一些贪慕虚荣的女子,比如东平侯世子找的那些女子,若非她们愿意上钩,谁又能奈何?
还有那些象姑馆的人,赵卿,心月城是国都,每天都多少事?难道你堂堂四品大吏,目光就只盯着这些事情吗?”
赵石磊低着头,半晌低声道:“是,臣明白了,臣替那些苦心,多谢陛xiati恤。”
“嗯,奏折朕会看的,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你连日奔波也辛苦了,听说你的家眷都来了?好好放几天假,陪陪家人,四处逛一逛吧!”
“是,多谢陛下。”
赵石磊说完退出尚书房,明明是艳阳高照,他却只觉得遍体生出彻骨的寒意。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一刀割喉
赵石磊从宫中回到衙门,一头扎进书房。
昨天一夜没睡,可现在一点困意也无。
赵夫人端着茶从门外进来,夫妻多年,她对丈夫了解甚深,一见他这样就知道是有心事。
“怎么了?怎么的一回来就这副表情?是不是挨说了?”
赵石磊摇头苦笑,“其实也没什么,都是预料中的事,不然我也不会准备两份折子了。”
赵夫人拿起他扔在桌子上的另一份折子,打开一瞧,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既然陛下都决定了,你也就别再纠结了,不是说可以发海捕公文?你到时候把公文发下去,做得详细些,暗中分派人出去寻找,叮嘱他们多加用心也就是了。”
赵石磊点头,“也只有如此了,这么大的案子,最终却是不了了之,我实在是……夫人,你说我们来到京城,是不是错了?”
赵夫人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有些心疼,走过去为他揉肩按摩,“老爷,为民做事,一直都是你的目标,你当初入仕途,不也是为了这个?
这么多年初心未改,为妻很为你骄傲,京城不比别处,受掣肘的地方肯定会很多,但我们可以想迂回的路子呀,这世界上没有白走的路,早晚会有回报的。”
赵大人听着妻子的话,心里舒畅了许多,“多谢夫人。”
夫妻俩正在说着,外面有人匆匆跑进来,“不好了,大人,出事了。”
……
苏南衣和云景也没有回府,派人回去给太妃报了个平安,俩人和夏染一起回了小院。
老修和陆思源也在等消息,看到他们回来总算松了口气。
苏南衣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特别是在林中遇到的阵法,还在最后的那个雾。
夏染也把自己中了招全身不能动的事儿说了,拉着老修再三感谢,要不是老修,他这次命都得搭上。
老修笑着摆手,“是你们聪明,也是运气好,不过,以后可不能再大意了,依我看,那个家伙一定非同寻常,这次和上次不同,你们可要多加小心啊。”
云景点头道:“老修说得对,上次他们是有预谋的逃走了,这次是被我们偷袭,他们一定会气得抓狂。”
苏南衣看着他,表扬道:“景儿分析得好,这次他们的确是被揍跑了,放弃那里一定不会甘心。”
夏染摸着脸和脖子,“铁明康说,他早就看出我的伪装,故意引我去,还想把咱们的一网打尽,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他不甘心是肯定的,不过,我猜想,他可能会急着办另一件事。”
云景忽闪着眼睛,“什么?”
苏南衣沉声道:“他一定想方设法联系其它山勒部的细作,核实一下我们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夏染一拍大腿,“不错,就是这个。”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一个办法。
或许这一次是个转机,细作哪国都有,比的就是耐性和潜伏的本事,能够长时间潜伏下来的,一定就是最成功的那个。
这种人是非常危险的,一般都会在最重要的关头启用,不用则已,一用就要有巨大的效果。
或许,这次铁明康情急之下,能够助他们挖出一个深藏的细作也说不定。
几个人正在商量应该怎么做,要不要和赵石磊也沟通一下,门外有人敲门。
夏染过去开了门,是他的一个手下,被安排在王捕家附近的。
来人脸色不怎么好,头上还有细汗,夏染一见就觉得不太妙。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公子,不好了,王捕头……死了。”
夏染一怔,眸子猛然一缩。
云景和苏南衣也走过来,听到这个消息都挺难过。
王捕头人挺不错的,身材高大,武艺也好,心地还善良,对那些来报官告状的百姓都挺和气,没有半点仗势欺人的样子。
夏染深吸了口气,“现在在哪儿?”
“就在他自己家中,公子,请您责罚,是属下没有做好。”
夏染摆摆手,没有多说,回头看看苏南衣和云景,“一起吗?”
两人点点头,三人又一同出门。
院子里又只剩下老修和陆思源。
陆思源手扶着轮椅,声音低沉,“关于山勒部,你知道多少?”
老修摸着胡子,“山勒部这两年发展得很快,隐隐已经有成为最强部落的势头,他们的部落中有一座终年云雾缭绕的山,土石还是红色的,据说那里有许多神奇的东西,也有不少人尝试去找,但……没有能活着回来。”
陆思源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这种事总是以讹传讹,不足以采信。我们也得出一份力,最好能够找到那个细作。”
老修一时没有说话,拧着眉在思考什么。
“怎么?”陆思源问。
老修沉吟道:“我觉得,我们更应该找到狐清或者是和铁明康在一起的那个神秘人,我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牵连。夏染也说了,铁明康听到狐清的时候有些激动,这里一定有内情。”
陆思源想了想,“若是你遇见狐清,有把握制服它吗?”
老修摇头,“没有,你有所不知,狐清并非一般的兽,它是有灵性的,而且一旦被人收服驯养了以后,就会认准一个主人。”
陆思源眼中浮现疑惑,“哦?那怎么……那个狐清似乎对云景有些特殊?”
老修摇头苦笑,“这个我也很奇怪,也是我目前没有想通的地方。我们这位云景王爷,实在是有趣得紧呢。”
陆思源目光微闪,没有再说话。
……
办南衣三人迅速来到王捕头的家,赵石磊也已经来了,看到他们微微点头。
夏染走在最前面,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上了台阶就闻到一股子血腥气,喉咙滚了滚,“大人,他是怎么死的?”
赵石磊也很难过,自从他到这里以来,王捕头是出力最多的,无论是在衙门里,还是跟着他出门去查访,王捕头都事无俱细,任劳任怨。
这次为了破李府的案子,经常熬到很晚,四处奔走查访,眼睛通常都是红红的。
赵石磊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缓了一下情绪,却依旧说不出口,“你……去问问仵作吧。”
夏染的心头沉下去,去问仵作。
仵作回答道:“王捕头是被一刀割喉,对方下手狠且准,可见从一开始就是奔着要他的命来的。”
夏染眼底有些酸,走上前看着已经抬上担架的尸首,上面蒙着白布,血晕染透了,像朵朵红云,刺痛他的眼。
被割喉,血液奔涌,神仙也救不了。
他无声握紧拳,低下头半晌没说话。
云景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苏南衣环视四周问道:“那个个蓝兰呢?”
虽然嘴里这么问,但是苏南衣的想和夏染的一样,都觉得这个蓝兰就是杀害王捕头的凶手,现在只怕已经消失无踪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看咱们到底谁先死
苏南衣问出口,云景和夏染也同她一样,看向赵石磊。
赵石磊叹了口气,“受了惊吓,也受了点伤,被带去医馆医治了。”
苏南衣诧异,夏染脱口道:“她没走?”
赵石磊摇头。
有意思。
三人都没动声色,想看这个蓝兰搞的什么鬼。
处理好现场,王捕头的尸首被抬走,走到门口,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云景喃喃道:“是王捕头的妹妹听说了赶过来了吧。”
夏染紧咬牙关,没有说话。
三人在院中站了片刻,夏染声音低沉充满痛苦,“是我害了他……”
苏南衣心里也不是滋味,云景拍拍他的肩膀,“你别难受,谁也不希望他死,要怪就怪凶手,我们替他报仇。”
夏染深吸一口气,“对,报仇。我去看看那个女人。”
苏南衣怕他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立即和云景跟上。
医馆就在前面的街上,距离不远。
蓝兰脸色苍白,正在医馆的椅子上坐着,头靠着墙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她的裙子上有血多血,肩膀上还包扎着绷带,下巴也上沾了血,还没有来得及擦。
看到她,夏染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现在医馆中也没有其它人,外面守着衙役,他也不顾忌什么。
走过去一脚踢在椅子上,蓝兰瞬间被吓醒,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们。
看清之后,她脸上有点欣喜,像是看到了救星,用没受伤的手拉着夏染的袖子,“公子,原来是你啊,可吓死奴家了,公子,你不知道……”
夏染火往上撞,狠狠甩开她的手,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给我闭嘴!”
苏南衣问道:“蓝兰,王捕头是怎么死的?”
蓝兰眼睛里泛着泪光,“是被一个黑衣人割破了喉咙,太可怕了,鲜血一下子喷涌出来,我……”
夏染还想说,苏南衣微微摇头制止,“你有没有看清那人长的什么样,又是怎么攻击的?”
蓝兰双手捂住脸,“我不知道,我没有看清,那个人的速度非常快,我……我被吓坏了,我知道不知道。”
云景皱眉,“你别哭了,有话不会好好说吗?哭得人烦死了!就你在现场,你说你不知道,难道我们几个知道?”
苏南衣俯身看着她,眼睛盯住她,缓缓问道:“蓝兰,杀害王捕头的人,是不是你?”
蓝兰怔住,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你……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可能……”
苏南衣指指她的手,“你别再装了,你手上的茧,还有你走路的姿势,虽然你掩饰的很好,但假的成不了真的,你会用剑,还是高手。”
蓝兰呼吸微滞,双手紧紧握住,但她依旧抿了嘴唇,不承认。
云景抽出腰间的剑,冷然道:“娘子,别和她废话,直接用剑就行了,她要是躲,那就证明我们没有冤枉她,她要不躲,直接死了,那就当给王捕头出口气。”
蓝兰:“……”
夏染点头赞同,“我看行。”
苏南衣默默起身,也没有反对。
蓝兰无比委屈,“你们这是要滥杀无辜吗?他死了我也很难过,但和我没有关系!”
“没关系?”夏染恨不能掐死她,“老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救了你,你这个假装无辜可怜的婊/子!还他娘在这儿撒谎!”
云景二话不说,提剑就刺,剑锋距离蓝兰的喉咙不过寸许,蓝兰到底不敢豁出命,飞快躲开。
“怎么,不装了?”苏南衣挑眉道。
蓝兰被揭穿,恼羞成怒,“你们这算什么?就算我会用剑又怎么样?他就一定是我杀的吗?”
“老子今天不想跟你讲理,就想弄死你,”夏染踢翻椅子,“要不是你喊救命引得我们去救你,又假惺惺的装可怜,怎么会有这一出!”
蓝兰哧笑,轻蔑道:“谁知道你那么蠢?谁让你救了?”
苏南衣开口道:“你当初想引诱的是云景,对吧?”
云景眼睛忽闪,“你做梦!我除了我娘子,谁都不要!”
蓝兰轻叹一声,“没错,北离亲王,地位何其尊贵,我当然想过好日子,江湖的生涯我过烦了,就想要荣华富贵,怎么了?就许你一个商女能嫁,我就不行了?我不比你丑,身手也不见得比你差。”
“但你心脏,”夏染骂道,“装柔弱,装可怜,对着男人娇滴滴,自称什么奴,贱得没边!你凭什么和南衣比?你也配!”
蓝兰被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云景拍手道:“哇,你骂得好好啊,我还没有想好词呢你都骂完了!”
夏染哼笑,“小意思。”
蓝兰眼中满是怒意,从腰间抽出软剑,“你找死!”
夏染痛快应战,“来啊,看咱们到底谁先死!”
蓝兰作势要进攻,苏南衣拦下她,“行了,别再装了,即使打起起,你趁乱也逃不走,今天你是无论如何走不了。”
蓝兰眸子一缩,盯住苏南衣。
苏南衣笑容冷冽,目光似刀穿过她的肌骨,“你是山勒部的人吧?来找铁明康的?”
蓝兰脸上闪过震惊,瞬间又镇定下来,“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不知道?不知道没关系,我们会让你慢慢知道的。”
苏南衣忽然一抖手,一股烟雾炸开,蓝兰猝不及防,纵然抬手捂鼻也吸入了不少。
“这是什么?”
她心中惶恐,别的还好,现在被苏南衣揭穿了身份,那她身为细作,也就失去了价值。
云景问苏南衣,“娘子,你怎么知道她是细作?”
“本来我也没有想那么多,但事情出现的未免太过巧合,李府的事一出,她就来了,还是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既然我们肯定她是有目的的,那除了和李认府案子有关还能有别的什么?
我们刚找到了山林中的宅子,这边王捕头就死了,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云景连连点头,“娘子说得对。”
蓝兰此时觉得身体发软,体内好像有火在烧,无比难受,连剑都握不住了。
她哼咛了一声,软在地上,夏梁上前就想给她一剑,苏南衣拦下道:“别急,她对我们还有用处。”
三人带着蓝兰离开,蓝兰身份的事,也没有告诉赵石磊。
刚刚见面的时候,赵石磊已经说了,这件案子到此结束,这是皇帝的意思。
苏南衣心里的疑惑从来不曾散去,但她也知道,顾西宸心狠手辣,她不能给赵石磊添麻烦,带去危险。
把蓝兰带回小院,老修一见蓝兰眼睛就直放光,要不是都知道他不近女色,几乎都要以为他对蓝兰有什么不轨之心了。
夏染敲敲桌子,“哎,我说你怎么回事?能不能正常点?这女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老修就差乐得拍大腿,“我跟你们说,这人要是走了时气,拦都拦不住啊!”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老修兴高采烈的样都别人都弄懵了。
他清清嗓子调整了一下,“苏小姐,你身上这蛊毒算是有救了!”
他这话一出口,其它人也都跟着高兴。
云景一脸惊喜,“真的真的?怎么说?是彻底治除吗?什么法子?老修,你快说呀,还需要什么,尽管说!只要能把娘子彻底治好,我一定好好酬谢你,要什么都行!”
他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苏南衣心里暖暖的,老修哭笑不得。
“别急,王爷别急,听我慢慢说。此女确实是山勒部的无疑,身份低不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的体质特殊。山勒部有一座红山,常年云雾弥漫,据说云雾有毒,而那些部族长老什么的又不甘心守着宝山拿不到宝物,就想尽各种办法。”
夏染不解,“那和这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老修摸着胡子,“听我说呀,他们的长老大多是由一些什么巫蛊师啊,治药师之类的来担任,这些人最擅长的什么?”
夏染下意识回答,“治药,用毒?”
“没错,所以,他们就培养了一批人,部落里的孩子从一出生就由他们先挑选,挑选一些体质特殊的孩子,从小做成药人。”
“药人?”云景瞪大眼睛,“那是什么意思?用他们和药,吃他们……治病?”
其它人瞬间有些恶心。
苏南衣心头微震,“景儿说得夸张,但意思也差不多了,我在药王谷的时候也听说过,被治成药人的人血肉都可治病,不过他们也分很多等级,有的只能治一些小病,有的却可以起死回生,但……药人也因此受到的痛苦也就更多。”
“不错,的确如此,这个山勒部落的药人还不一样,因为他们还要起到另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可以治蛊毒。”
老修的话说到这里,众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苏南衣看着地上昏迷的蓝兰,“你的意思是,她就是?”
“嗯,”老修点头,“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是不会用那么恶心的办法。”
苏南衣略一思索,“那,铁明康那边会不会有所察觉?”
“他肯定会遭受到反噬,”老修说得笃定,“有了这个药人,治疗的过程他是不会察觉的,只有到最后的时候才会给他一击。”
这一点,甚合众人的心意。
夏染一拍桌子,“天杀的,老子早就想弄死他了!”
苏南衣点点头,“好,就这么办。”
老修喜滋滋的把扛起来往屋里走,夏染翻了个白眼,“慢点,反正她也跑不了,你这样别人还以为你急着入洞房呢。”
老修脚底下一踉跄,差点摔倒。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王捕头被害的阴郁总算被冲淡了一些。
老修研究这个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众人也没有去催促。
直到夜幕降临,老修才从屋子里出来,一脸的疲倦。
云景最急,“怎么样?能行吗?”
“没问题,能成,”老修点点头,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云景松了口气,“那太好了,老修多谢你了。”
老修笑了笑,“王爷不必客气,我还需要两天的时候来制药,到时候再谢也不迟。”
夏染让厨房摆饭,大家坐下好好吃了一顿。
吃过饭老修的脸色才恢复了一些,“这个女子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做完药之后对我来说就没有用处了。”
夏染怒道:“当然是杀了她!”
“那太便宜她了,”云景眨眨眼,“她不是细作吗?我们应该物尽其用。”
夏染一脸探究的看着云景,“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装的。”
云景不解,“装什么?”
苏南衣咳嗽了一声,夏染后面的话不敢再说了。
“景儿说得对,我们要动动心思,但此事不能告诉赵大人,赵大人若是再参与,就是抗旨。”
夏染冷笑,“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顾西宸是怎么想的,事关其它部族,能够潜入到大将军府,把人杀了,他身为皇帝,难道不应该为他的大将军报仇吗?”
苏南衣心里也挺纳闷,她总觉得顾西宸是想隐瞒什么。
不过,苏南衣这次重生以来,就是来找顾西宸报仇的,他越是想隐瞒什么,她越要挖出什么。
但,这个过程不能牵连到别人。
苏南衣略一思索,“夏染,你也别参与了,现在顾西宸喜怒不定,你还是皇商,别……”
“说什么呢?”夏染挑眉,“小爷我是怕牵连怕他的人吗?”
“不是你怕,是我怕,”苏南衣耐心道,“大家都好好的,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也好有退路,大家才能助我,若是都陷进去,那我们就没有退路了。”
陆思源难得点头,“听南衣的吧,和她共同进退不见得就是好,一个人的底牌就是她身边的朋友,若是她的底牌轻易被别人看破,也不是好事。”
夏染眼睛一亮,“你这话说得有水平,果然是陆公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陆思源看着苏南衣,“南衣,放手去做吧,需要我们的时候尽管说话。”
“好。”
事情暂且定下来,苏南衣等人离开院子,各自回家。
两天一夜没回来,小桃已经急得不行,管家也来问过两次。
见到她回家,小桃和小七都迎上来问长问短。
苏南衣看着两个丫环的脸,一张生动,一张冷静,都让她心底温暖。
“挺好的,我这不是回来了?别担心。”
小桃给她准备了洗澡水,一边伺候沐浴一边道:“小姐,您这个月就要大婚了,从明天起奴婢给您煮汤水,好好养养吧,对了,今天素裳姑娘还派人来了,请您有空去试衣裳呢。”
小桃不提苏南衣都不记得,可不是,不知不觉,婚期都要到了。
想起刚重生那会儿,云景总问她什么时候能住一起,她还总是安抚他说等大婚以后就可以。
时间真快啊!
前世她虽然和顾西宸在一起,但没怎么体会做新嫁娘的滋味,那时候顾西宸对她纯粹就是利用,只会让她不停的帮忙做事,也没有提过大婚,更没有什么新嫁娘的期待感和幸福感。
但这次不一样了,她心里甜甜,想到云景就心生暖意。
“好啊,小桃,你和小七也要好好养着,到时候跟我一起去王府,都水水灵灵的。”
“是,小姐。”小桃欢喜的答应。
沐浴过后,苏南衣好好睡了一觉,这两日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她也的确累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是被小桃熬的汤香醒的。
她睁开眼就看到小桃笑眯眯的模样,“小姐,起床了。”
这一夜睡得好,苏南衣精神抖擞,一边喝汤一边看着院子里树木。
叶子都已经黄了,纷纷飞落,宛如黄色的蝶。
风里的凉意也更浓了些,她想起自己的父母,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天气越来越冷,不知他们能否吃饱穿暖。
正胡思乱想,管家过来请安。
苏南衣收回思绪,管家低声道:“小姐,今天一早得到消息,老夫人他们今天晚上便可到韦霞镇。”
苏南衣眸光一闪,“好,你准备快马,今天下午我们就出发,去韦霞镇。”
“是。”
第二百八十章 我又不是你老子
苏南衣还有一个心结,是和这身体的原主有关的。
这个姑娘活得太苦,她答应过既然用了人家的身体,就要好好活,也会替她做一些未完成的事。
苏夫人,这身体的母亲,死得不明不白,这件事情总要查清楚,给这姑娘一个交代。
处理完了这件事,她和苏家也就算是有了一个了结。
老修那边还需要两天的时间,苏南衣不急着过去,正好利用这个时间,把这件事情了结了。
她让小白鸟给云景送了封信,说要出门一趟,让云景也好好休息两天,若是无趣,就去小院子里玩。
当天下午,管家向苏师玉告了假,和苏南衣一起赶往韦霞镇。
其实上韦霞镇离这里并不远,他们快马加鞭,天黑就能到。
老夫人他们人多速度慢,再加上还得带着吓傻了的苏思思,根本走不快。
苏家的生意做得不错,在韦霞镇也有一家茶叶铺子,所以老夫人选择宿在韦霞镇非常正常。
有铺子里的人为他们安排好一切,还不用花自己的银子,何乐而不为?
不过,这次的算盘却落空了。
管家前两天听苏南衣听提到韦霞镇的时候,就快马传了信,告诉他们这次老夫人和二房的人是惹恼了苏师玉被赶出来的。
谁要是敢收留或者替他们安排食宿客栈,那就收拾东西走人。
有了这封信,谁愿意为别人砸了自己的饭碗?
所以,当老夫人带着人风尘仆仆的赶到韦霞镇的茶叶铺子外时,也没有出来迎接。
二老爷苏师亮趾高气扬的下马车走进铺子,撇着嘴喊道:“有喘气儿的没有啊?”
一个伙计上前来问道:“哟,爷,您来了?要点什么?我们这儿什么茶叶都有,您是送人还是自己喝?”
苏师亮挑眉,“我喝个屁!你是新来的吗?不认识我?”
伙计还真是新来的,但他也认识苏师亮,因为店掌柜早和他们交代过了,还拿了画像给他们看。
伙计装着不认识,摇头道:“恕小的眼拙,您是……”
“你们掌柜的呢?你不认识,掌柜的可认识,”苏师亮伸手扒拉开小伙计,“滚一边去,你一个伙计跟我废什么话!”
伙计心里暗骂,脸上笑容依旧,“掌柜的没在,去邻县看货了,您既然不要小的伺候,那小的就不碍您的眼了。”
他说完转身走了,去接待别的客人。
他这一走,苏师亮放眼一瞧,这店里的伙计一个也不认识,掌柜的也没有在,不禁有点懵。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问刚才那个伙计,“你们掌柜的什么时候回来?”
伙计淡淡道:“不知道。”
苏师亮皱眉,心里冒起火气,“我说,你马上给我们安排住处,找间客栈,要桌子酒席,爷累了,要休息,要喝酒。”
伙计心里冷笑,拱手道:“对不住您,我们这里是茶叶铺子,没有住处,也没有酒席,您要住店往前走,那边有好几家,酒楼也有。您请吧。”
苏师亮愣了愣,“什么玩意儿?你让爷自己去?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的不知道。”
“不知道?那好,我告诉你,你给我听好了,我是苏家二爷,你们东家的亲兄弟!听明白了吗?”
伙计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相信,又没有反驳的样子。
“问你话呢,听明白了吗?”苏师亮怒道。
伙计搔了搔头,“这个……小的也没有见过,连东家也没有见过,您说是就是吧。不过,就算您是苏家二爷,小的也只是个伙计,没办法给人您变出住的地方和酒席,您还是饶了小的吧。”
伙计说完对一个刚进门的顾客迎上去,“哟,三爷,您来了,这次要点什么茶?”
又把苏师亮给晾那了。
苏师亮心里这个气,想发脾气又找不到人,一口气闷在胸口,别提多难受。
二夫人等了半天也不见回应,马车里苏思思又闹得不行,她都快被这个女儿给弄得崩溃了。
从车窗里一瞧,苏师亮正站在店里发愣,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气不打一处来,下马车进店,“当家的,你在这儿干什么呢?快让他们安排呀,我都饿得不行了,思思也一直在闹,赶紧住下吃饭。”
苏师亮见她来了,有了出气筒,怒道:“吃吃吃,就他娘的知道吃,你还会干什么?我告诉你,这店里的伙计都不认识我,根本没有人听我的!你有能耐你去办!”
二夫人被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说,也有点懵,心里的不痛快瞬间放大,她尖声叫道:“谁是管事的,给我出来!”
店里一共有三个伙计,还有一个账房,听到这话都转头看向她。
心说这二位都是够行的,难怪东家要把他们赶出来。
伙计们谁也不吭声,反正自己也不是管事的。
账房先生皱眉道:“你是谁?有什么事?”
账房先生也是临时和别的铺子换的,二夫人仔细一打量,“你是谁?”
“我是账房,掌柜的不在,就剩下我和几个伙计,有什么事,说吧。”
二夫人一抬下巴,“我是苏家二夫人,路过这里,你们派人去安排住处,我们要休息。”
账房先生人扫了他们一眼,“有何为凭?”
二夫人一怔,还没想好怎么说,账房先生又道:“掌柜的走时吩咐我们做好分内的事,我的分内事就是算账,他们就是卖茶叶。不过,你们既然说是苏家人,也不是不能帮忙,给你们指指路倒是可以的。”
“前面有客栈,再走几步自然就有客栈里的伙计忙前忙后,你们还是自己去吧。”
二夫人勉强压着火气,“行,我们自己去也行,把钱拿来。”
账房反问:“什么钱?”
二夫人眼睛一瞪,“你说什么钱?住店吃饭不要钱吗?”
账房都气笑了,“你们住店吃饭跟我要什么钱?再说这钱是店里的,要是出了差错我自己得补亏空,你们又不是我的老子也不是我的孩子,我花得着吗?”
“你……”
二夫人气急,苏师亮问道:“我再问你一遍,给不给钱?”
“不给,”账房先生断然拒绝,“你们赶紧走!哪里来的两个疯子进来就要钱,要都是这样我们还做不做生意了?赶紧滚,不滚就报官!”
“你敢!”苏师亮吼道。
“你看我敢不敢!”账房先生丝毫不惧,“在韦霞镇还没有敢在我们店里闹事,他娘的讹诈到我们头上来了。来人,把这俩神经病打出去!”
旁边的伙计们早都忍不了了,拿上棍棒就往外轰。
苏师亮和二夫人就是表面横,一见动真格的就怂了,立马转眼往外跑,去找老夫人告状。
老夫人在前面的马车上,心里也烦得不行,这一趟出来不但没有捞到好处,孙子还陷在牢里,孙女也疯了,她好不容易攒的一点体己银子也快被花光了。
恰在这时,有人冲到马车前。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夜间有客来访
老夫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老二两口子。
她沉下脸,“这是干什么?你们不能稳着点吗?”
苏师亮急忙道:“娘,我们让人打出来了,这里的伙计们都换了,没有人认识我们,根本不管我们,更别提给咱们安排住店了,这可怎么办?”
老夫人一听也是一惊,不过,她的心眼倒是比老二夫妻多了一些,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准是老大指使的,这是不管我们了,要把我们斩尽杀绝啊!”老夫人捶着车厢道。
苏师亮一呆,“这……真能是大哥指使的?”
“不是他还能有谁?谁能一下子把伙计都换了,掌柜的还不在,有那么巧的事儿吗?”老夫人咬牙切齿,“好他个白眼狼,竟然如此对我!”
“娘,咱还回去,咱不走了!回去找他评理!”
“回去?那你儿子怎么办?”老夫人反问,恨铁不成钢道,“罢了,我们现在有把柄握在他的手里,不能硬来,先这样吧。”
老夫人发了话,苏师亮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二夫人给他递了个眼色,他迟疑着问道:“那……住店的钱呢?我可没钱了。”
老夫人心里一阵抽痛,“老二,你的意思是,这么一路回去,就指着我一个老婆子花钱?”
苏师亮苦着脸,“娘,你也知道,我平时也没有什么钱,这次的事儿又花了不少……”
“你可住嘴吧!这次的钱你花了多少?要不是你一来就惹事,去那种腌臜地方,能闹成今天这样吗?”
苏师亮低头不再说话,二夫人急忙劝,“娘,您别生气,咱还是先住下来再说,这样,咱们节省一些,总得先安顿了,眼看这天就要黑了。我这里还有几文钱,咱们凑一凑吧。”
“几文钱?”老夫人差点气笑,“几文钱能住什么店?”
二夫人讪笑着不再说话,苏师亮在那杵着不动,老夫人气得无语。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她无奈,只能扔出几两银子给了苏师亮。
苏师亮一见,这么点钱还不够酒席的,正想开口再要点,二夫人扯了他一下。
急什么,一点一点来。
他们又开始赶着马车去前面的酒店,一心都在银子上,根本没有发现,不远处来了两匹快马。
苏南衣和管家。
刚才那一幕,他们也瞧见了,管家冷笑道:“瞧瞧,平时耀武扬威的,可一离了老爷,他们什么都不是,一个个就会胡乱花钱充大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老夫人就是他们的底气和靠山,”苏南衣手握着马缰绳,“不过,一切也该有个了结了,走,跟上去。”
管家点头,一路跟着他们到了客栈外。
在客栈门前又耽误了半天,为房钱还了半天价,这才入住。
苏南衣和管家不动声色的看着,对他们几个的无耻又有了新的认知。
好不容易等他们进去了,管家感觉自己松了口气,“小姐,我们也要住吗?”
“当然,我们先找个地儿吃饭,回来再住。”
“好,小的知道有家馆子不错,带您去尝尝?”
“好。”
管家找的馆子不大,但有些年头了,客人还不少。
店里店外已经挑起灯,透出浓浓人间烟火气。
管家还担心苏南衣会嫌弃,结果苏南衣淡定自若的找位置坐下,四周瞧瞧表示挺满意。
管家心里有些纳闷,看苏南衣这样像是个常出远门的,根本不像经常闷在后宅中的娇小姐。
他在苏家多年心里自然清楚,按说,苏南衣从来没有出过门啊。
苏南衣也不在意他怎么想,点了自己想吃的,让他也点几样。
管家一瞧,苏南衣点的就是招牌菜,也不再多加。
苏南衣让他坐下,“行了,坐吧,出门在外,就没有那么多规矩,赶紧吃,吃完了咱们去客栈休息,要到半夜才能行动。”
管家点头,“行,听小姐的。”
其实到现在他也不太明白,苏南衣说的“行动”到底是什么。
老夫人的作派管家是清楚的,要是没有点利益,她是不可能松口的。
更何况还是人命关天的事,要想撬开老夫人的嘴,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苏南衣却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到底有什么法子呢?
管家怀着各种疑惑吃完饭,在前面带路去客栈,又给了小伙计几文钱,打听到老夫人住的房间。
苏南衣要了两间房,和管家的挨着,“子时我去叫你,这会儿先休息吧。”
“是。”
时间过得很快,这个小镇不大,并不怎么繁华,吃过晚饭不久,街上的人就少了许多。
到了亥时,一切就像是都停止了,除了远处有打更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声息。
苏南衣闭目养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琢磨着怎么利用蓝兰给铁明康下个套。
又想着顾西宸到底想隐瞒什么?她仔细回想前世的一些事情,当时身在其中,有很多事情都看不清楚,现在以旁观的角度,顾西宸的确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她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窗外有一丝异响,像是风掠过衣袂的声音。
她立即睁开眼睛,慢步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借明幽暗的月光一看,发现窗台上有一个印记。
苏南衣眸子一缩,立即跃出窗,毁去印记,转头看向四周,天井中静悄悄的,不远处的屋顶上有一个人影。
苏南衣看向他,他也知道苏南衣发现了他,但并不急着躲,而是冲她微微点头。
苏南衣心中警惕,她在这里可没有什么熟人,药王谷在这里也没有分支,这个人是什么人?
苏南衣飞快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追上去。
那人并不想跑,一直在静静的等,看到苏南衣动了,这才飞身跃下。
像是要引她去什么地方。
苏南衣因此更加小心,摸了摸腰间的软剑。
前面的人也没有跑得太远,而是到了镇边的小树林,他也没进林子,只是站在林边等。
苏南衣停住,没有上前,远远的看着他。
那人拱了拱手,“苏小姐,打扰了。”
听到这个的声音,苏南衣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你是何人?为何要引我来此地?”
那人把脸上和头上的黑布取下,苏南衣这才看清,还真是和这个人有过一面之缘。
只是,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而且,和上次见面时完全不同。
苏南衣百思不得其解,越发觉得这个人有些古怪,不知是什么来路。
第二百八十二章 最好的消息
苏南衣心里戒备十足,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黑衣人。
她轻声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应该怎么称呼阁下呢?大师?还是别的什么?”
黑衣人双手合十,“称呼无所谓,左右都是指的贫僧,苏小姐随意就好。”
苏南衣目光在他腿上掠过,“上次见大师时,大师还是一个头陀,在街上化缘,腿脚也不是很好,今日一见,倒是令我惊讶,不知哪一个才是大师的真面目?”
黑衣人笑容不改,“贫僧是头陀是真,腿脚出了些问题也是真,现在好了,请苏小姐出来都是真。”
苏南衣指指自己,“那就是说,我应该反省自己,是我自己眼睛看不清?”
黑衣人摇头,“苏小姐的阅历和心胸非常人能比,我只想提醒苏小姐,凡事不要太钻牛角尖,活在当下,难道不好吗?”
苏南衣心头微震,上次这头陀就跟她说什么“前世今生”,这次又说“活在当下”,也不知道是话里有话,还是巧合。
苏南衣微眯了眼睛,“若是大师只想和我谈佛法,那恕我不能奉陪,大师,告辞。”
黑衣人又道:“苏小姐,请留步。这是有人托我带给你的,请过目。”
苏南衣站在原地没动,她不觉得和这个头院级什么共同认识的人。
黑衣人也不在意,迈步走到苏南衣身前三米处停住,手腕用力,把一封轻飘飘的信扔了过来。
苏南衣接住,低头一瞧,信封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这是什么?”
“苏小姐打开便知,夜色已深,贫僧就不打扰了,苏小姐,若是想找贫僧,明日一早,请到镇外的寺庙,过时不候。”
说完,也不等苏南衣回答,他转身走入树林中,消失不见。
苏南衣低头看看信封,也没有拆开,转身回客栈。
距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反正她也睡不着,干脆就拆开了信。
她还十分小心,担心这里再有毒或者什么其它的东西之类,可打开一瞧,除了几页信纸,什么都没有。
展开信纸,苏南衣的眼睛霍然一睁,立时从凳子上站起。
“南衣吾女,近日可好?为父甚是挂念……”
苏南衣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像是被一只大手握住了心,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用袖子抹了抹泪,想快点看完信,但眼泪汹涌不断,怎么也擦不干净。
她用力闭了闭眼睛,咬住嘴唇,把泪意逼回去,拨亮灯光仔细看。
信是父母写的,一人写了三页纸,字字叮咛,句句想念,如同她日夜牵挂父母一样。
他们诉说了思念,还说现在很好,这位头陀师父帮了他们很多忙,还收留了他们在山中寺庙。
那里很少有人,也没有人认得他们,日子虽然清苦,但也安逸,相比起京城的繁华,那些飘在云端的幸福,他们更喜欢踏实的自在。
只是……最放心不下她罢了。
万语千言,都融在这几页薄薄的纸里,这是自重生以来,她第一次得到父母的消息,得知他们一切安好,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能够稍稍入下。
苏南衣把信来回看了好遍,最终捂在胸口痛快的哭了一声,这才感觉心里的情绪平复了一些。
她有好多的问题,想问问那个头陀,他究竟是什么人,又怎么知道那是她的父母,现在父母又究竟在何处。
信中说,他们是在一处山中寺庙,可究竟是什么山,一路逃亡他们也不知道。
苏南衣很想父亲母亲,很想见到他们。
但她此时必须耐心等,等天亮,才能去找头陀。
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差不多到了子时,把信妥善收好,用帕子敷了敷眼睛,开门出房间。
管家也没怎么睡,他也睡不着,听到轻轻的敲门声立即起身开门。
“小姐。”
“走。”
苏南衣递了个面具给他,让他戴在脸上,随后带他来到老夫人的房门外。
苏南衣点破窗纸,手指微微一弹,一点淡淡的光球一闪,落在屋内,无声无息。
片刻,苏南衣道:“走。”
她轻而易举的弄开了房门,和管家进了屋,这是一个小套间,老夫人睡在里面。
管家在两屋之间的门前等,苏南衣进到里屋,站在床边。
她脸上没有戴面具,管家不错眼珠的瞧着,不知道她这是要干什么。
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吗?也不怕老夫人回去告状?还有关键的就是,老夫人当着她的面,肯说吗?
就在管家疑惑不解的时候,苏南衣伸手拿起桌上的冷茶,手指沾了一些,弹到老夫人的脸上。
管家:“……”
老夫人打了个激凌,被凉醒了。
她睁开眼,模模糊糊看到床前站着一个人,不禁一惊,眯着眼睛迟疑道:“你……你是何人?”
苏南衣似笑非笑,“母亲,你不记得我了?”
管家一怔,“母亲?”苏南衣怎么叫老夫人“母亲”?
这是唱的哪一出?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一声母亲,让老夫人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看苏南衣。
光线昏暗,隐隐约约是张女子的脸。
苏南衣又道:“母亲不记得了?这里是韦霞镇,是我的老家呀,我的坟就在这里。”
这话一出口,别说是老夫人,连管家都打个了哆嗦。
忽然之间,管家明白了苏南衣的用意。
可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老夫人认不出她?
管家心中无比惊愕。
老夫人吓得坐起来,“你……你是周氏?”
“是啊,母亲,看来你还记得我,”苏南衣轻笑,“也不枉我在这里等了您很多年。”
老夫人都要吓疯了,一个劲往后缩,“你……你等我干什么?你不去投胎,等我干什么!”
苏南衣抬手掠了一下头发,这是周氏贯爱做的动作,“我当初是枉死,命不该绝,阎王爷说了,我还不能投胎,他说我还有未了的心愿,得让我解决一下。”
她说着往前进了一步,老夫人低呼一声,不敢看她,摆手挡在身前,“你,你别过来!别过来!你死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命薄,不关我的事!你别来找我!”
“是吗?”苏南衣拉长了声调,“果然是我自己命薄吗?可是阎王爷说,我命不该绝啊,我怎么会死呢?母亲,你知道我还在地底下遇见了谁吗?”
老夫人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你快走!”
“我还遇见了大嫂,还有我那个被害死的孩子,他们都是被人害死的,都投不了胎,就变成孤魂野鬼的游荡,母亲,你说……我把他们叫来,也一起见见你,好不好?”
苏南衣最后拉长了声调,又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无比阴森。
老夫人吓得魂儿都飞了,忽然看到苏南衣一伸手,抓了她的小腿一下,她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小腿麻了,动弹不了。
老夫人吓得魂飞魄散。
第二百八十三章 好好活着,别死了
老夫人僵着身子,想动也动不了,眼睁睁的看着苏南衣靠近。
“你……你别过来,你死也不关我的事!”
“不关你的事吗?”苏南衣声音颤颤的,听起来骇人,“那是谁给我日日送的凉茶,那究竟是你的好心,还是送我上西天的毒药啊,嗯?”
老夫人摇头摆手,眼睛不敢看苏南衣,“那……那凉茶不关我的事,是老二家的!她说,说是人特别好的方子,能解暑气!是你自己说,总是没有什么胃口,我们才……不是,是她才……”
苏南衣听到这儿,心里已然明白,这事儿也和二夫人脱不了干系。
但老夫人应该是主谋。
苏南衣咧嘴笑了笑,无声无息的笑,让人毛骨悚然,“纵然是她,没有你的允许也是不行吧?我可是记得,那凉茶是你身边的嬷嬷送去的……”
“那是,是她们俩串通,我也不知道,不知道!”
“我很奇怪啊,我生下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是苏家的长子长女,虽然是庶出,但夫人都没有嫌弃我,还经常照顾我,你又为何非要害我?”
这的确是苏南衣想不通的地方。
老夫人疯狂吞着唾沫,喘着粗气不说话,像是不想说。
苏南衣伸手,在她的左肩膀上摸了一把,这一摸,老夫人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凉了,左手臂也动不了了。
她吓得要抽过去,脑子里一片空白,脱口说道:“因为我不想让苏师玉生出苏家的长子长女,不,应该说我不想让他有儿子,他的家产,只能是二房的!”
别说苏南衣了,管家也都愣了,这是为什么?
“为何?老爷待你不好吗?你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他给你的?这么多年对你也孝顺,你为何要这么对他?”
老夫人双手抱头,“为何?他不是我的儿子!他是……他是外室所生,那个女人下贱至极,他究竟是不是苏家的种还要两说!我从来没有把他当苏家人看!”
“他要怪就怪他那个下贱的生母,跟我没关系!我……是苏家正妻,是好人家的千金小姐,如何能与一个下贱女子相提并论?让她入府,门都没有!”
老夫人面目狰狞,咬牙切齿一般,“我要杀!杀!杀了她,还有她的孩子,是她自己愿意用一件宝物换她儿子的命,要不是因为她耍了心机,我十年之后才能拿到,我会养她的崽子十年?我天天都想着掐死他,掐死他!”
苏南衣看着她,一言不发,这些人话应该在老夫人心里很久了,她也有些不吐不快。
“老爷护着他,可怜他,花钱给他请私塾先生,还想让考功名做官,我呸!我怎么可能允许?我必须阻止,必须!我让人在那天假扮劫匪,把他虏了去,让他错过了考试,毁了他的前程,他只能做商人,一个下贱的商人!跟他娘一样下贱!”
苏南衣听得心惊肉跳,难怪苏师玉如此凉薄,仅凭老夫人的诉说,就可以感受到他当年在苏家生活的艰难,更何况他自己的亲身体会。
他可能也是崩溃的,为什么自己的母亲总是对他不好,对弟弟却那么好,这其中的疑惑、落差,足以打击一个孩子。
更何况,这些还只是表面,这暗自里的汹涌杀机,老夫人并没有说完,苏南衣也不想再听。
“每次他叫我母亲,我就恶心,恶心!他这样的人还想有儿子?继承家业?呸!他的家业,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苏家的!”
“那夫人呢?还有大小姐,也是你害的吧?”苏南衣问道。
老夫人顿了顿,“她?她也是个贱女人,我本来不想杀她,是她自己自作聪明,发现了什么,虽然她还没有告诉苏师玉,但我怎么可能留着成为隐患?我必须……必须……”
话至此,已经全部明白,一定是苏夫人当时发觉了什么,无意也好,有意也罢,被老夫人杀人灭口,对苏南衣这个女儿也是百般虐待。
苏南衣不想再听下去,人心恶毒至此,狠辣如斯,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既已承认,那就写一份文书吧,我好请鬼差大人交予阎王爷,把事情说清楚。”
苏南衣把纸笔递过去,“如果你不写,那我就只好让被你杀死的那些人来见你。”
老夫人本来还想说不写,一听这话又咽了回去。
苏南衣回头看了一眼戴着鬼脸面具的管家,管家立即上前来,老夫人一见差点吓晕过去,急忙哆哆嗦嗦的把刚才的说的都一五一十的写了,最后还被苏南衣割破手指按了手印。
一切都弄好,苏南衣把东西给了管家。
她看看老夫人,又继续说道:“你觉得你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的亲生儿子,那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他们会怎么对你,好好活着,别死了。”
老夫人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苏南衣和管家已经走了,房间又恢复如常,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直到出了房间,苏南衣才吐了一口气,刚才真是差点气死她。
管家也摘下面具,脸色苍白满是汗珠,今天晚上的事对他的冲击也挺大。
“小姐,现在怎么办?”
“明天一早,你快马回去,把这东西交给小七,小七自然知道该怎么做,然后你什么都不要说,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一切自会有发展。”
管家心中微震,看样子她都安排好了,也就是说,她是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要这么做。
“小姐,为何……她看到您会觉得你……”
“那是我用了迷药,能让她产生幻觉,然后我再引导她,让她想起心里最不愿意想起的,自然就会这样了。”苏南衣也没有瞒他,“这件事你最好也不要告诉周姨娘,她现在过得很好,就不要再说这些让她伤心一次了。”
管家对苏南衣越发佩服和恭敬,“是,我记下了,小姐放心。那明天一早,小姐不一起走吗?”
“我还有一些其它的事情要办,你先回吧。”
“是。”
两人各自回了房间,一夜无话。
天刚蒙蒙亮,管家就离开客栈回心月城。
苏南衣也醒得很早,她惦记着去找那个头陀,问他一下详细的情况。
她正准备出客栈,忽然听到一声惊呼,只是叫到一半,又被捂了回去。
她无声冷笑,已然听出这声音是谁的。
她倒要看看,接下来的好戏,要怎么演。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太会算计人心
二夫人这一晚上睡得并不怎么好,她和苏思思一起睡的,苏思思到了陌生的环境情绪更加不稳,她感觉自己也要疯了。
好不容易睡了半宿,第二天一早想吃点好的,想着再去找老夫人要点钱。
刚走到门口,正碰见跟着老夫人的周婆子睡眼迷瞪得刚爬起来。
二夫人心里不痛快,“你怎么起这么晚?”
周婆子揉着太阳穴,“老奴也不知道。”
她也纳闷,昨天晚上被安排睡在这外间,地方窄小又没有床,觉得难受得紧,本来怎么也睡不着,可不知道后来怎么的,就睡过去了,还一觉睡到这个时候。
二夫人摆摆手,“行了,快去打水,我去看母亲。”
她挑帘进屋,闻到了一股子臊臭味儿,皱眉往床上一瞧,不由得惊呼出声。
老夫人口眼歪斜,身下一片污秽,正散发着臭气。
二夫人差点吐了,急忙尖声叫了周婆子进来打扫,惊慌未定的去叫苏师亮。
苏师亮倒是睡得舒服,一个人一个房间,这会儿还在呼呼大睡。
睡梦中被二夫人推醒,满不高兴的问道:“干什么?一大早上的又闹什么?”
“你快去看看你娘,你娘她……像是中风了!”
苏师亮睁开眼,“什么?你胡说什么昨天还好好的。”
“你去看看就知道我是不是胡说!”二夫人不耐烦,“话说在前头啊,你要找大夫我不拦着,但我可没钱。”
苏师亮一边穿鞋一边嘀咕,“你没钱我就有钱了?我先看看再说。”
他过去的时候周婆子刚收拾干净,正在开窗子散味儿,他一闻到这臭味儿心里就一惊。
周婆子看到他急忙过来,“二爷,您快去请个大夫吧,老夫人……情况不太好。”
苏师亮急忙推开她,到床边一瞧,也吓了一跳。
老夫人口眼歪斜,嘴角还流着哈喇子,左手僵硬着怪异的形状。
看到他来,老夫人呜咽了两声,但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苏师亮脑子嗡的一声,没想到是真的,还这么严重,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
周婆子抹了抹眼睛,“二爷,快请大夫吧。”
苏师亮皱眉,“母亲,我去请大夫,但得从您这儿拿钱,您别急,会治好的。”
他一边说一边翻找老夫人的钱,老夫人不叫的呜咽,半边身子动弹不了,根本拦不住。
苏师亮找到钱袋子,一把都揣在怀里,“我去找大夫。”
走到门口,迎面碰上二夫人,二夫人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去?”
“找大夫。”
“你哪来的钱?”
苏师亮一把推开她,“这不用你管。”
他快步离开下楼,问了店里的伙计,去医馆找大夫。
大夫很快来了,仔细把了把脉,沉吟道:“这是中了风,我先施个针,能多少缓解一些,但要想治好,得长期慢慢调理。”
二夫人脱口问道:“施针要多少钱?”
苏师亮瞪了她一眼,她又缩回脖子不敢说话了。
大夫施了针,老夫人的症状果然减轻了一些,至少说话断断续续的能听清了。
送走大夫,老夫人让周婆子出去,只留下苏师亮夫妻俩。
“是……是……周氏回来了……”老夫人断断续续,“她说冤死的不能投胎,还有她那个孩子,和老大媳妇,要带他们来见我……”
苏师亮和二夫人一呆,感觉脖子后面直冒凉气。
“母亲,你……你说不是真的吧?”苏师亮的声音也跟着哆嗦了。
“是真的,”老夫人看向二夫人,“她已经知道那个方子有你一份,你也别太嚣张……”
二夫人猛然睁大眼睛,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这个老东西!你自己干的坏事你就说你自己,关我什么事?那个方子……是你让周婆子照着弄的每天去送,现在扯我干什么?”
老夫人被她这么一骂,浑身都气得哆嗦,想抬手指她也抬不起手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苏师亮转头看着自己媳妇,“你干什么?你骂谁呢?”
话音没落就甩了一巴掌过去。
二夫人被打得身子一歪,跳着脚骂,“姓苏的,你长能耐了,竟然敢打我?”
苏师亮的火气也上来,一手抓住她手臂,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对,打你了,怎么着?我告诉你,你他娘的老实点,否则的话,你干的那些事足够我休你一百回了!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弄死,反正在路上也没人知道!”
二夫人被掐得喘不上气,还真有些怕了,用力挣扎。
“听见没有,听见没有!”苏师亮大声问道。
二夫人一边扒拉他的手,一边点头。
苏师亮总算松开她,她咳嗽喘气趴在一边缓。
“给脸不要脸,”苏师亮骂骂咧咧的走了。
二夫人鼻涕眼泪直流,想着刚才老夫人说的话,越想越觉得害怕。
……
此时的苏南衣离开客栈,向路人打听了一下,启程奔寺庙。
镇上就这么一座寺庙,但小镇人不多,香火并不怎么好,看起来有些破旧。
她刚到庙门前,有个小和尚从里面出来,“施主,请问是姓苏吗?”
“正是,”苏南衣点头。
“请随我来。”
苏南衣急忙跟上,绕过前面的大殿,到后面的小院,后面的人就更少了,十分安静,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落了不少叶子,踩上去沙沙响。
“就是这里了,请进吧。”
苏南衣虽然心急,但仍旧保持着警惕,经过一夜的冷静,她也想到,父母的字也不是不能模仿,这个头陀出现得很古怪,还是要多加小心。
她慢步走进院中,小和尚已经转身离去。
她站在台阶下,刚想开口问有没有人,门忽然开了。
那个头陀站在门口,又换上了一件深灰色僧袍,和昨天晚上的形象完全不同,他双手合十道:“苏小姐。”
苏南衣还了礼,“大师,不知该如何称呼?”
“贫僧意空,苏小姐,你是为昨天晚上的信而来吧?”
意空直接,苏南衣也不拐弯抹角,“没错,大师,我的确是为了信而来,应该说,是为了写信的人而来。”
意空看着她,笑意淡淡,“苏小姐是不是还怀疑,那信是真是假?”
苏南衣一噎,还真叫这家伙说中了。
这家伙要么是个神棍,要么就是太会算计人心。
无论哪种,都不能轻视。
第二百八十五章 得知真相后的暴怒
短暂的尴尬过后,苏南衣也就恢复坦然,点头承认,“是,我与大师只有一面之缘,而且,写信之人与我的关系,是极为隐密的事,大师若是我,恐怕也不会毫无猜疑吧?”
意空笑了笑,“苏小姐说得有理。”
苏南衣微挑眉,“大师这个称呼有意思,果然有与众不同。”
“既是称呼,叫什么又有何区别,施主或者小姐,都一样。”
意空也不恼,一指院中的树下,“苏小姐,请过去说话。”
苏南衣跟他到树下,他拿出一枚令牌和一本医书,“苏小姐。”
苏南衣定睛一瞧,心口又是一跳,“怎么在你这里?难道是……”
“没有,老谷主很好,”意空微笑,“苏小姐不必担忧,这算是信物吧。”
“信物?”苏南衣接过令牌和医书,这是放在老谷主身边的东西,若非是非常信得过的人,他是绝对不会交出来的。
“正是,从今以后,贫僧便是药王谷在京城的分支负责人了。”
苏南衣眉心微跳,“大师是佛门中人,也管这些俗事?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贫僧明白,不过,贫僧与老谷主是挚交,他开了口,贫僧说什么也要帮忙的,苏小姐这下可放心了?你的父母就在终翠山中,那是贫僧出家的小寺庙,老谷主已经着手派人去接他们,你尽可放心了。”
苏南衣仔细想了一下,的确,她记得老谷主说过,有一个挚交好友,看破红尘去做和尚,但也不是真正的出家,说不定就走到哪去,还会讨酒喝。
她当时没怎么往心里去,现在一想,确有此人,只是她无缘得见。
至此,苏南衣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深施一礼道:“多谢大师出手相救。”
“苏小姐不必客气,”意空微笑,“我稍后就赶往心月城外的上灵寺,以后就在那里,为了避免引人注目,就不与苏小姐同行了。”
“上灵寺?”苏南衣心头微动,“若是大师在那边安置好了,可否帮我个忙?”
“你说。”
苏南衣低声道:“大师可知道前段时间大将军府发生的事?”
“听说了,是那些尸首的事吧?据说京兆府已经请了不少苦主前去,还发放了银两。”
“正是,”苏南衣点头,“但此事并非表面那么简单,我与您细细说明。”
……
辞别了意空出寺庙,苏南衣感觉到一阵轻松,重生以来她最为牵挂的就是父母,如今这方面放了心,她也轻松不少。
策马奔心月城,下午就回苏府。
刚一进院子,就感觉府里的气氛不太对,一路上遇见的家丁,都低着头,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她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本来想回院子,又调方向去前厅。
果然,还没到院中就听到苏师玉在发怒,一会儿摔盘子一会儿踢凳子,看来气得不轻。
她站在院中听了一会儿,管家还在低声劝,也假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师玉自己也不会说出来,事关他的身份,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个外室,是个私生子。
但多年来压在心里深处的怨恨,让他无法平静,之前以为老夫人就是嫡母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人家根本就是把他当傻子,只为要他辛苦赚来的东西,还要得心安理得,理直气壮……
更何况,还毁过他的前途。
他还记得小时候怎么用功读书,天不亮就起床,一直到深夜挑灯夜读,他一天都不敢懈怠。
后来却被人劫走,他还以为是天意弄人,没有做官的命,现在才知道,什么天意,根本就是人心。
他近乎发狂,唯有愤怒的砸东西才能缓解一二。
没过多久,管家也被赶出来,他抬头看到苏南衣,急忙迎上来。
“小姐,您回来了。”
“嗯,”苏南衣点点头,转身往外走,管家在后面跟着。
到了僻静处,苏南衣道:“发脾气了?”
“何止,前厅里能砸的都砸了,”管家摇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老爷这样,不过这也难怪,也的确是太气人了,也……很可怜。”
苏南衣沉默了片刻,“他有没有说有什么打算?”
“没有,都被气疯了,哪还有理智说打算,不发泄完怕是不行,现在把我赶出来了,等等再说吧。”
“嗯,”苏南衣琢磨着,以苏师玉这架势,怕是不会善了。
她略一沉吟,“老夫人中风了,半连身子不能动,不会再好了,二房的人根本不会好好照顾他,就这么回老家,也不会再有好日子过了。”
管家缓缓睁大眼睛,他瞬间明白了苏南衣的意思。
如果苏师玉想报仇,一刀杀了固然痛快,但也没有什么意思。
有的人活着,得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管家点头,“是,小的明白,会找个机会说的。”
“说完就行了,怎么做在他自己,你不必掺和太多,这件事情到此为知,冷眼旁观就好。”
“是。”
苏南衣说完转身回院,管家看着她挺拔的背影有些恍惚,他忽然间觉得,苏南衣说这些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外人,冷静无比,看得极为透彻。
管家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小姐还是以前的小姐,但只是外表像,内心里却换了一个人。
无论是行事作派,还是那些手段,哪怕是一个眼神,都和原来不一样了。
管家吞了口唾沫,他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他以后都要好好跟着小姐,这个府里,除了跟着小姐,再没有别的出路。
苏南衣不在意管家怎么想,和苏家的关系也算是断了,只等她和云景大婚,这里就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她一进院子,就看到云景正在树下玩耍,不禁欣喜道:“景儿,你怎么在这里?”
云景见到她回来,高兴的跑过来,“娘子,你回来啦!我在这里等你呀。”
苏南衣理了一下他耳边的碎发,“不是说让你去小院等我嘛,在这里多没意思。”
“有意思,”云景指着掌心的球,“我在这里玩,等着娘子,怎么会没有意思呢?”
苏南衣牵着他的手,“走,我陪你玩一局。”
两人在树下玩球,树上的叶子悠悠飘落。
深秋,马上就要来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彻底解除蛊毒的药
转眼到了和老修约定的日子,云景早早的来接苏南衣去小院。
老修也没让苏南衣见到蓝兰,只拿出两粒药丸来递给她,“那,这是今天的,你吃完之后,跟我说说反应。”
“要吃几天?”云景急忙问道。
“三天,”老修看着云景紧张的模样,笑笑道,“王爷不必担心,这药无毒,最坏的结果就算是不管用也不会有什么不好反作用。”
云景这才松了口气,巴巴看着苏南衣,“娘子,你吃吃看。”
苏南衣也没多问,吞下药接过云景递过来的水,“蓝兰呢?”
“她啊,被夏染带走了,说是自有安排,让你好好除蛊,不要管这些。”
苏南衣点点头,云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脸色,“娘子,怎么样?你有什么反应吗?”
“还没有,刚叫下去,没有那么快,”苏南衣怕他担心,指指树下,“景儿去玩会球,好不好?”
云景摇头,“不好,我要陪着娘子,不玩球。”
苏南衣握握他的手指,“好吧,那咱们下会棋?”
“好。”
陆思源眉头微拧,但他什么也没说,苏南衣看看他,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陆思源垂下眼睛,手紧握着轮椅扶手,青筋微微迸起。
老修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不会有事。”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苏南衣自己倒是淡然,其它人都比她要紧张。
一点点时间过去,她只觉得身体里一股子燥热似乎越来越重,但持续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随后又恢复如常。
听她说完,几个人的目光都对准老修,“怎么样?情况如何?”
老修摸着胡子微笑,“好,很好,比我预想的还要好,大家放心吧,我有把握一定能成。”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总算是放了心,都露出欣喜的表情。
临近中午的时候,夏染也来了,一进门就问:“情况如何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怎么样?”
得知一切都好,夏染也松了口气。
“你把蓝兰安置到哪里去了?”苏南衣问。
夏染喝了一盏茶,这才说道:“哼,小爷我要给他来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不是喜欢来假的吗?那我也给他来个假的!”
苏南衣惊讶道:“你是想……”
“没错,就是这个打算,”夏染恨声道,“蓝兰被我安排在一个隐秘的地方,有我的人十二个时辰严密看守,不会出错,你放心吧!先关她几天,我已经找了人观察她,保证学得一模一样。”
夏染是想,找个人假冒蓝兰和山勒部的人接头,无论来的是谁,都给他拿下。
这个办法不错,但苏南衣有些担心。
“夏染,其实这件事情你不必掺和进来,现在顾西宸对你防范,还有夏泰在暗中时刻等着你出错,若是再和山勒部对上,我担心会给你招来无妄之灾。”
陆思源略一思索,“不如这样把,把她交给我。”
“给你?”夏染摇头,“思源,你的心意我领了,但南衣刚才说了,我呢已经和铁明康过过招,顾西宸那边态度也不明确,就让他们冲着我来,我不怕,你呢还没有公开露过面,他们不知道你的存在,你才是南衣最好的退路。”
陆思源还想说什么,夏染摆摆手,“不用再多说了,这事儿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变来变去的也是麻烦,反而不美,就这个定了!小爷好不容易有个报仇的机会,谁也不能跟我抢啊!”
云景护住苏南衣道:“我也会保护娘子的,等我们大婚,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陆思源垂眸没说话,夏染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行,就你最厉害,行了吧?”
“那当然,”云景眉飞色舞道。
夏染:“……”
正在说着,一道飞影掠到院中,是一只信鸽。
夏染立即招手,信鸽落在他的手上。
云景眼睛微亮,夏染立即转身,护住信鸽,“你给我打住啊,不许再打我鸽子的主意!”
云景翻了个白眼,“我就是看看,也没有想怎么样,真是的,小气鬼。”
“我小气,我……”
夏染气得说不出话,拆开信低头一瞧,不由得惊讶。
“诸位,你们猜怎么着,有人去我的在其它城中的分店去问,要不要古画。”
苏南衣瞬间想到前阵子宫中丢失的画,“是那幅画吗?”
“还不知道,事情出的时候我给各店发了通知,让他们严加注意,没成想,还真有人送上门来,说是那家伙鬼头鬼脑,说话闪烁其辞,一看那东西就不是正道来的,而且连包着的布都没有换,隐约露出一角,是明黄色的。”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老修纳闷,“这他娘的是个笨贼吧?明黄色的东西也敢拿出来?”
陆思源摇头,“我看未见得,能从皇宫里把东西偷出来的人,又怎么会是个笨的,这里面会不会有诈?”
苏南衣也赞成这种说法,“夏染,你要多加注意一些,不能大意,若是真有什么圈套,顾西宸发起狠来……后果你是知道的,他现在在最高的宝座上,我们都不能和他硬碰硬。”
老修拍拍夏染的肩膀,“冷静一下,多多考虑。宫中的画丢就丢了,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没有奉命办这件差事,何必惹麻烦上身?”
夏染想了想也对,顾西宸丢了东西,该着急的是顾西宸,他跟着起什么劲。
“行,你们说得对,还真是提醒我了,我这儿就够忙的,不管这种破事了。”
时间一连过了三天,苏南衣也吃了三天的药,感觉身体轻快不少,原来压在心头的那种闷感没有了。
老修给她详细检查了一下,又把了把脉,迎着众人的目光道:“大家放心,这蛊毒算是彻底解决了!”
众人都高兴起来,云景拍着桌子大笑。
夏染笑罢,咬牙切齿道:“那铁明康那小子呢?会有什么反应?”
老修摸着胡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个嘛,就要看他的运气和造化了。”
夏染骂了一声,“他可别死了!最好是半死不活,残了才好,小爷还没和他玩够呢!”
……
此时,城外的一座荒凉庄园内,铁明康忽然感觉心口大痛,像被万箭穿心一般。
他大叫一声,喷出一口血来,连话都没有说一句,双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第二百八十七章 势必让你们生不如死
接下来的几日,苏南衣按照老修说的方式调息,又吃了几天调养的药,不但解决了蛊毒,身体还比以前更好了,一般的蛊和毒再也伤害不了她。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时间飞快,转眼到了深秋,明日就是苏南衣和云景大婚的日子。
苏府里虽然早没了主母,苏师玉和苏南衣怎么也亲厚不起来,但到底是亲生女儿,亲家还是北离王府,他早早就安排下去,要好好准备。
管家更是全心全力的操持,忙得脚不沾地,王府那边太妃也派了人来,闫嬷嬷还时不时过来,因此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
夏染他们不能明目张胆的来,但经常晚上直接到小院,把茶聊天,夏染还准备不少礼物。
苏府里人人喜气洋洋,比苏晚儿大婚的时候热闹多了。
苏南衣坐在小院里,抬头看着天,这两天的天气都挺好,月光如水,星光闪烁。
小桃准备好热水,轻声唤她,“小姐看什么呢?早早沐浴休息吧,明天还要起大早呢。”
苏南衣心说,我想爹娘了。
前阵子收到老谷主传来的消息,已经接到父母,他们已然在去谷中的路上。
苏南衣高兴不已,到了那里,她就算是彻底放了心。
她想好了,等到大婚之后,就去给云景找药,到时候就去那边看看父母。
“没事,走吧,”苏南衣笑了笑,“小桃,明天就要去王府了,紧张吗?”
“有点儿,”小桃吐吐舌头,“奴婢还没有去过那么大的地方呢。”
“没事,别担心,走到哪儿有小姐我呢,不会让你受委屈。”
小桃心头一热,“奴婢知道,奴婢跟着小姐,去哪儿也不怕。”
早早睡下,苏南衣想着双亲,却怎么也睡不着。
若说这大婚有唯一的遗憾,就是父母亲没有能亲眼看到。
以前的时候母亲还经常和她说起大婚的时候怎样怎样,眼中带着笑意和不舍……
惆怅中总算是睡着,感觉没多久,就又被唤醒。
她睡着朦胧,“干什么啊,小桃,这不是还黑着吗?”
“小姐,该起了,还是梳妆呢,嬷嬷那边已经起了,在往这边来了。”
王府里专门派了给她梳妆的嬷嬷,这两天没走,就住在苏府中。
苏南衣一听这话,顿时睁开眼,急忙下床。
嬷嬷很快到了,带着人一通忙,小桃和小七只能干看着,根本插不上手。
天刚蒙蒙亮,素裳和林绣娘也来了,两人都是满脸喜色。
嬷嬷忙得乱中有序,“小桃姑娘,给小姐准备点吃食来,要扛饿的,要不然这一天折腾下来,非把人饿坏了不行。小姐吃过东西,我再上口脂。”
“备着呢,早就备着,”小桃急忙端了来,伺候苏南衣吃东西。
嬷嬷劝道:“小姐要多吃些,这一套礼行下来,要到晚上才能吃饭。”
“好。”
苏南衣早上没有什么胃口,但还听着嬷嬷的,硬吃了一些。
天光渐亮,苏府中渐渐热闹了起来。
苏师玉也一夜没怎么睡,心里滋味复杂。
这个女儿她是没怎么管过的,总觉得自己没个儿子是遗憾,那会儿觉得夫人是个内向木讷的人,再加上生了女儿,更不愿意理会她。
以至于后来几年中,他都忘了夫人长什么样子。
就在昨夜,他恍惚又一下子记起来了,心想莫非是她知道女儿要嫁,特意来托梦的?
回想这些年,确实亏待了她们母女,再加上前些日子知道这一切都和老夫人有关,夫人更是死在她手中,他就觉得不安。
知道身世之后,他就想杀了老夫人来个痛快,还是管家提醒他,犯不上为这种人脏了手,已然中风瘫痪,这样活着对老夫人来说,比死了还要难受。
他想想觉得有理,暗中派人回去,把他的宅子卖了。
之前苏家的老宅早被苏师亮卖掉挥霍,还有他那个熊儿子苏明,然后他们一家都搬到他的宅子中。
现在想想,管他们吃住,真是恶心人。
他连通知一声都没有,直接把宅子卖了,让别人去收宅子,二房和老夫人本就在为生计发愁,时常典当东西,这下子又被赶出来,还什么东西都不让带,简直跟要了他们的命一般。
苏师亮跳着脚骂,找了族中的人,让他们做主。
几个族老到京城来见苏师玉,苏师玉冷笑道:“我卖自己的宅子,还要和别人说吗?我孝敬父母,可没有孝敬兄弟的道理,这些年他一家子都靠我养活,我不乐意养了,怎么着?”
“再说老夫人,分家的时候说得清楚,兄弟二人共同赡养,我已经养了这么多年,也该他苏师亮了。你们回去问问老夫人,当年断我仕途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
别的还好,一说“断我仕途”四个字,几个族老都微变了脸色。
苏师玉又缓缓道:“几位也别为难,我听说族中要办学堂,这很好,让那些孩子们从小知书达礼,别养成像苏师亮和苏明那样的畜牲
。这笔钱我出了,一会儿让管家给你们拿银票,几位,我还要忙南衣的婚事,她嫁入王府是喜事,你们请便吧!”
他这番话下来,恩威并施,族老们得了好处,又知道人家女儿要嫁入北离王府,谁还敢闹?
将来苏南衣成了王妃,别说苏家,就是整个苏氏家族都跟着沾光,水涨船高。
这些年苏师亮和苏明是什么混蛋玩意儿,族中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根本就不用选,谁会为了那种无赖去得罪现在的苏师玉和苏南衣?
他们拿上银票,连饭都没有吃,直接返回老家。
苏师亮巴巴的等着他们回来,却没料想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族老说得清楚,要还想在族中过,就给他们两间破房子安身,以后跟着去地里劳作,按劳分给他们一口吃的,若是不想过,那就除族。
除族,就等于没了活路。
可让他们去劳作,只为赚口吃的,简直生不如死。
……
这些苏师玉都抛到脑后,这天早早起身,来到苏南衣的院中。
他踌躇了半天才进门,站在廊下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又愣了半天神。
忽然小桃挑帘出来,看到他脸上掠过诧异,行了个礼。
苏师玉声音艰涩的开口。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大婚
“小桃,南衣她……准备得怎么样了?”
小桃回答道:“回老爷,正在穿嫁衣,您要进去看看吗?”
苏师玉嘴唇动了动,“算了,让她忙吧,别耽误她了。”
他说完也不走,小桃也不好离开,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半晌,苏师玉拿出一沓银票,“小桃,你把这个交给南衣,她的嫁妆虽然不少,王府里也不缺钱,但……还是自己手里有些钱更方便些。
王府不比别处,我又是个没本事的,只是个商户,为免他们瞧不起,还是银钱上多些更有底气些,到时候打点下人什么的也好办事。”
小桃一怔,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愣愣地不知道该不该接。
苏师玉把银票塞给她,“你陪着她嫁过去,万事要多加小心,不可再像在府里般随意大胆,要处处护着她,有什么……难处,就回来告诉我,知道吗?”
小桃心头一热,替小姐高兴又心酸,这么多年,总算是看到老爷像个父亲了。
“是,奴婢记下了。”
苏师玉到底是没进屋,转身走了。
小桃把银票收好,抹了抹眼睛,转身进屋。
苏南衣正和素裳说笑,看到她眼睛微红,心头微动。
找了个机会问她怎么了,小桃想了想,为避免小姐心里难受,还是没说,等到大婚之后再说吧。
王府这边也热闹得不行,提前几天太妃就盼着,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府里的下人们都得了赏,开心得不得了,从太妃的态度上也看出,这位王妃可是深得太妃的喜欢,可不能得罪。
以前还有人觉得云柳会成为王妃,有不少巴结的,毕竟她自己总是表露出一种太妃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的架势来。
而她又是云景的救命恩人,自然就想着巴结她。
可现在谁还顾得上她?
云柳缩在自己的小院中,已经几天没睡好了,昨天更是一夜未眠,听着外面的欢笑,对比她这院子里的冷清,外面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也没有人来到她这里来,像是被遗忘了,她恨得心头滴血,恨不能把苏南衣掐死。
可她恨归恨,丝毫不能阻止什么。
太妃这些日子养得也不错,人逢喜事精神又爽了许多,早早的来到云景院中准备。
云景穿了新郎袍,头戴金冠,眉峰似剑,目若朗星。
太妃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又回到云景还没有受伤的时候,自己的儿子就是她的骄傲,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可后来……
她眼睛有些湿润,云景担忧道:“母妃,你怎么了?是不是景儿哪里不乖了?”
“没有,”太妃急忙露出笑意,为他平展衣裳,“母妃的景儿最乖了,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母妃是高兴的,看到你就要大婚,还是和喜欢的女子,母妃替我的景儿开心。”
云景握着她的手,神采飞扬,“母妃,景儿也很开心,景儿等这一天很久了,终于可以把娘子娶回家了。”
“是,南衣是个好姑娘,母妃看到你们感情如此好,真是高兴,你父王在天有灵,也一定很开心。”
“母妃,你是不是想父王了?”
太妃心头微酸,怎么能不想呢?自己这辈子最爱的男人,一场战事,连个全尸都没有带回来。
她在自己的院中设了小佛堂,日日诵经,不就是为了让他早日步入轮回吗?
“是啊,有点想,”太妃笑着,“不过,母妃还有景儿,景儿这么好,你父王也放心了。好孩子,时辰快到了,去吧!”
云景点点头,一起去前厅。
到前厅中,他端端正正跪下,向太妃行了叩拜礼,这才转身出府。
看着他的背影,太妃终于泪如雨下。
闫嬷嬷在一旁劝慰,“太妃,别难过,这是大喜事,王爷要娶苏小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苏小姐待王爷极好,您就放心吧。”
“是,是,你说得对,大喜的日子,瞧瞧我,真是的……”
……
满城的百姓都跑出来看,北离亲王要迎娶苏家小姐了!
长长的迎亲队伍,鼓乐声声,头前的高头大马上云景穿着喜服,华光闪闪,英气逼人。
众人无不赞叹,北离王爷真是丰神俊朗,俊美无双!
云景眼中带笑,心里美滋滋,真想一下子飞到苏南衣的身边。
苏府门外早有人等着盼着,跷着脚看,看到迎亲的队伍来了,急忙往里通报。
其实不用通报,到了门口自然就知道。
但大家都控制不住欢喜的心情,一溜烟往里跑。
苏南衣正等着,听到外面一阵鞭炮声响,“迎亲队伍到啦!”
满屋子的人都又惊又喜,嬷嬷急忙给苏南衣盖上喜帕。
素裳笑道:“终于来了啊,走,到院子里去,等着讨赏钱!”
众人一听都笑着去了院中,没等多久,云景就到了。
众人齐唰唰行了礼,素掌眨眨眼睛,“王爷,若是想见新娘子,可得好好赏我们,否则的话,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平时按照风俗,都是出些题让新郎为为难,但对面是云景,这一套免了,但还是要热闹一下。
云景早准备好了,也记得太妃的话,摸出一把红包,“好,没问题,本王早准备了,拿去吧!”
众人一见又笑又行礼,纷纷讨了赏让开路。
云景大步进了屋,上看到一身喜服蒙着帕子的苏南衣,欢喜的心都要跳出来,上前想要掀开喜帕,被嬷嬷连忙制止。
“王爷不可心急,这喜帕要等到娶回去之后,洞房之时才能掀。”
云景想了想,“那本王怎么知道,这是娘子?万一你们换了人怎么办?”
众人一听哭笑不得,嬷嬷笑道:“王爷放心,不会的。”
苏南衣也忍不住想乐,轻声道:“景儿放心,我在这儿呢,要听嬷嬷的话。”
一听是她的声音,云景果然乖了,“好,那本王听嬷嬷的。”
嬷嬷点头,“王爷,新娘子的脚是不能沾地的,按说是要兄弟来背的,但……”
她话还没说完,云景弯腰把苏南衣抱起,“娘子没有兄弟,本王就来抱她吧!”
众人:“……”
嬷嬷一怔,也急忙快步追上去。
走到外面,大家看到云景亲自抱着苏南衣出来,都惊了惊,随即那些奏乐的吹得更加起劲儿。
苏家的人们震惊之后就是满满的喜悦和自豪,瞧见没有,他们的大小姐果然不一样!
第二百八十九章 她的天地只有他
云景抱着苏南衣,满腔满心都是欢喜,要不是苏南衣必须给坐轿子,他真想抱着她一起骑马回府。
众人看到北离王亲自把苏小姐抱上花轿,一时间议论纷纷,羡慕的,嫉妒的,说什么的都有。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往王府走,鼓乐声震天,王府的人还撒了不少喜钱,街上欢呼声一片。
聚兴茶楼中,夏染、陆思源、老修还有王星汉都往下看。
夏染扒着窗子,兴高采烈,“别说,这王府的气派真不是盖的,瞧瞧,多威风,就这大婚典礼,能让全城百姓念叨一个月,什么想起来也是津津乐道,你们信不信?”
王星汉咧嘴笑,“信,当然信。苏小姐人这么好,值得这么好的!”
夏染拍拍他的肩膀,“你行啊,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王星汉不好意思的笑了。
老修偷偷瞄了陆思源一眼,他静静坐在轮椅上,满街的热闹喜庆,映在他的眼中,不知怎么的就有一种淡淡的忧郁。
陆思源的目光锁定花轿,脸上表情平静,内心里却是汹涌澎湃。
她终于嫁人了,新郎却是别人。
其实早就想过有这一天,她一心帮着顾西宸时候,自己就应该有这种准备,不是吗?
现在是顾西宸换成了云景,而云景,比顾西宸对她更好。
那么……不放心的呢?
应该是没有的。
只是,心有点疼。
……
另一个房间里,荣庆公主咬紧牙关,死死盯着马上的云景,他长得可真是好看!只可惜,即自降身价娶了那个商女!
真不知道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
想起那次在苏府里和苏南衣对上,没有讨到任何的好处,荣庆公主就气不打一处来。
“等着吧,早晚要让她在本宫手中跌个跟斗!”她恨声道。
她旁边还有一个穿着华服的女子,手里端着一盏茶,神色温柔,声音也是软软的,“姐姐,你和她计较什么?可别把王府得罪了……”
荣庆公主瞪她一眼,“你知道什么?胆小鬼!王府怎么了?王府能富贵过我们吗?说到底还不是我们皇家的奴才!”
荣华公主红了脸,眼睛也红了,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低下头不敢再多说话。
荣庆公主一见她这样,就有些恨铁不成钢,“行了,又没说你什么,哭哭啼啼的干什么?又没让你干,你怕什么。”
荣华公主小声道:“我也是替姐姐担忧,北离王府也不是好惹的,还有长公主姑姑在……”
“行了,她现在又在宫中,我哥哥可是皇帝,还能怕她不成?”
荣庆公主不满意的打断她。
荣华公主低头喝着茶,不敢再吭声了。
……
迎亲队伍绕着城里城外走了好圈,这才回到王府,王府门前又热闹起来,里里外外欢呼声四起。
云景下了马,又到轿边,在众人的注视中把苏南衣抱进王府。
众人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笑声和掌声。
云景丝毫不在意,抱着苏南衣迈入王府。
苏南衣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仿佛天地也一下子小了,就在这方寸之间。
蒙着喜帕,什么也瞧不见,她也不想去瞧,别人的笑声和掌声她也听得见,但她不想去管。
人群中穿着便服的顾西宸看到这一幕,脸色平静,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云景对这位苏小姐真是不一般。”
李公公跟在他身后,这话可不敢接口。
顾西宸偏头看了看他,“这排场可真是不小,你觉得呢?”
李公公没法再装傻,笑了笑道:“这也是陛下您给的体面,您大婚之时,举国欢庆,这又算得了什么。”
顾西宸低笑一声,微眯了眼睛,着云景走进王府。
“回去吧。”
李公公心里纳闷,不是说要来观礼的吗?怎么这就走了?
不过,他是不敢多嘴的,低头快步跟上。
苏南衣被云景一路抱到前厅,太妃已经等在那里,闫嬷嬷早送了信过来,她激动得不行。
看到云景抱着苏南衣,她不禁抿嘴一乐。
旁边有人高唱着三拜之后,就送入洞房,云景也想跟着去,被太妃拦住。
外面还有很多应酬,虽然有管家帮着打理,还有一些兄弟,但云景总归也要露面才对。
翼王笑着过来,“云景,恭喜你呀!一会儿可要好好喝几杯!”
其它的几位王爷也过来,有的恭喜云景,有的给太妃问安,热热闹闹一大群。
太妃心中感慨,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把这些人聚在一起了。
顾西宸……太妃微吐了一口气,对这些人的打压也未免太狠了。
这个念头一闪即过,毕竟是好日子,这些事她也不想去管。
她叫过闫嬷嬷低语了几句,闫嬷嬷笑着离开。
苏南衣回到喜房中,坐在床上感觉浑身都像散了架。
坐在轿中那么长时间,还顶着这么重的头饿,脖子都要断了,简直比练功的时候还辛苦。
小桃和小七等四周安静了,这才悄声道:“小姐,你饿了吗?”
苏南衣点头,“当然,幸亏嬷嬷强逼着我多吃了些,否则这会儿早饿晕了。有什么吃的吗?”
小七耿直道:“桌子上有喜饼什么的。”
小桃惊道:“那个不能吃吧?都是有数的,说不定一会儿洞房的时候还有会数,有什么寓意也说不准。”
小七纳闷,“一个喜饼,有什么寓意?”
小桃鼓了鼓腮帮,“这……我也不知道啊,我又没有大婚过。”
她说着小步跑到苏南衣身边,“小姐,我出门的时候偷拿了两个苹果,要不你先吃了?”
小七:“……”
现在有苹果也是好的,苏南衣眼睛一亮,“好。”
小桃刚把苹果拿出来,就听到闫嬷嬷在门外说话,吓得她赶紧又把苹果藏回去。
闫嬷嬷笑吟吟的进来,手里还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腾腾的面,还有一个荷包蛋。
“王妃,老奴给王妃道喜了!太妃让老奴过来给您送点吃的,时间还长着,怕您饿坏了。”
苏南衣一听心里感动,又不能掀开帕子,只能点了点头,“多谢太……母亲了,有劳嬷嬷。”
闫嬷嬷眉开眼笑,“王妃吃了好好歇歇,这大婚就是累人,太妃说了,没有那么多规矩,人前做做样子就行了,您要想要什么,就差人去说一声,老奴来送。”
“多谢母亲关怀体恤,南衣一定好好照顾王爷,以报答母亲的恩情。”
闫嬷嬷鼻子一酸,这姑娘真是聪慧,一直都知道太妃的心结在哪里。
第二百九十章 这事儿他占据主动
小桃给了闫嬷嬷一个大红包,恭恭敬敬的把人送出去,过来伺候苏南衣吃东西。
有了热面,苏南衣也不再吃苹果,小七和小桃一人分了一个。
她俩也是累坏饿坏了。
不一会儿又有两个小丫环来,带着个食盒,说是让她们吃的。
两人换着班吃了点东西,这才感觉恢复了不少。
小桃心里欢喜,紧张也去了大半,看这样王府里人人都对小姐不错,这可真是太好了,她最担心的就是小姐过来受人欺负。
左右只有小七,没有旁人,小桃把那一沓银票拿出来,“小姐,这是老爷让奴婢转交给您的。”
苏南衣一瞧,不禁愣住,小桃把苏师玉说过的话叙述了一遍,她一时心中感慨。
在心里默默的想,这具身体的原主,应该也可以瞑目了。
她生前应该是挺渴望父亲能够多看她一眼,多关注她一下的。
只可惜,这一切来得如此迟。
她拿过银票,微叹了口气,又让小桃仔细收好。
等来等去,等去等来,闫嬷嬷又来送了一次吃的,天色已深,云景才从外面回来。
云景身上有些酒气,但并没喝多,脸红红的,眼睛却是晶亮的。
翼王等人要闹洞房,一路跟了来,叫嚷欢笑中云景掀开喜帕。
屋子里亮了亮,大红喜烛的光线中,苏南衣眉目含笑,肤若凝脂,一双眼睛似含了秋水星光。
众人都呆了呆,喧闹的房间里突然静了静。
翼王最先回过神,“乖乖,嫂嫂也太美了吧!”
众人笑起赞叹声又起,非要闹洞房。
云景护在苏南衣身前,“不行,人看过了,你们赶紧走!否则,我就要不客气了!”
众人皆笑,也知道不能对他把玩笑开得太过,以免他当真。
说笑几句也就转身离去。
苏南衣抬头,无意中看到最后一个离去的人,偏头看着云景,目光中尽是嫉恨不悦之色,唇齿间无声溢出两个字。
傻子。
苏南衣眸光立即一锐,那人似有所察觉,看了她一眼,勾唇笑笑。
苏南衣顿时觉得心里一阵恶心,今天来的人太多,她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不过,她在心里暗暗记住这个的模样,有机会再还回去也不迟。
人都走了,小桃和小七也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苏南衣和云景两个人。
云景痴迷的看着她,“娘子,你真好看,好好看。”
苏南衣忍不住笑,指了指头上的冠,“我能不能先把这个摘了?要重死了。”
“我来帮娘子摘。”云景说着就要上手。
“你……”
苏南衣心想,这玩意可挺复杂,不知道云景能不能摘得下。
可谁知,云景手脚麻利,不仅替她取下满头的珠环,还帮她散了头发。
她顿时感觉头上松快不少,“景儿真是聪明。”
云景得了表扬笑得开心,看看那一堆的珠环又发愁,“戴这些好看是好看,但娘子太过辛苦了,以后不要戴这么多了。”
他忽然把脸凑到苏南衣面前,眼睛凝视着她,“娘子怎么样都是美的,像现在这样,没有一根钗,也美得紧。娘子……”
他的声音低下来,嘴唇凑上去。
苏南衣心里也慌乱,忽然想起老修说过的话,手抵在云景胸口想要轻推开他和他讲一下,但云景的力道很大,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根本动弹不了。
苏南衣也晕晕乎乎的,她毕竟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不知不觉间就被云景占据了主动。
云景虽然智力有损伤,但这种事……他很快找到乐趣和窍门。
这个时候,谁又能辜负新婚之夜呢?
平时云景都是听苏南衣的,但今天晚上掌握了主动,苏南衣彻底失去了掌控权,只有听话的份儿。
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第二天一早醒的时候天都亮了,要不是小桃在轻唤,苏南衣还醒不了。
正想咕囔一声让小桃别吵,猛然间想起来这已经不是在苏府自己的小院中了。
她立即翻身坐起来,被子滑下察觉自己的状态又急忙躺了回去,脸瞬间红透。
小桃忍住笑,“小姐,奴婢伺候您起吧。”
苏南衣感觉浑身酸痛得要命,也害羞得不行,点了点头看看房间里,小声问道:“王爷呢?”
小桃也小声道:“去给太妃请安了。”
苏南衣当时就傻了,也顾不得酸痛,急忙穿衣服下床洗漱梳妆,匆匆忙忙去请安。
一路上脚步如疾风,小桃在后面紧追,“小姐别急,王爷说了,让您多睡会儿。”
苏南衣抚额,“这不是咱们家了,又是第一天,肯定不能失礼的,你这个丫头,该早叫醒我的。”
小桃一脸为难,“王爷再三叮嘱,不让奴婢叫……奴婢看您实在不醒,这才鼓了半天勇气叫的,奴婢也想着您定是累极了……”
“闭嘴!”苏南衣红着脸叫道。
小桃捂着嘴笑,“好,奴婢闭嘴,不说了。”
两人急匆匆到太妃的院中,太妃正和云景说话,一边说一边笑。
一见到她来了,太妃又惊又喜,“南衣怎么这会儿来了?不是说多睡会儿吗?快,快过来。”
苏南衣微松了口气,有点不好意思的上前行了礼,“南衣给母亲请安。”
“快起来,好孩子,”太妃亲自扶起她,打量着她的脸,“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累着了?”
苏南衣的脸顿时红透,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太妃笑着让闫嬷嬷摆了早膳,“今早在我这儿吃吧,好好补补。南衣呀,以后王府就是你的家了,我和景儿都是你的亲人,你别觉得不自在,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直接跟我说。”
苏南衣点头,“多谢母亲,这里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来,坐下吃吧。”
云景坐在她身边,不住的给她夹东西吃,眼睛灼灼的盯着她。
苏南衣被他盯的都有些冒汗,太妃在一旁也忍不住乐,“景儿,好好吃饭,你这么盯着南衣,让她怎么吃?”
“哦,好。”
一餐下来,苏南衣感觉自己的里衣都被汗浸湿了。
吃过饭,太妃和苏南衣商量起回门的事,本来苏南衣不打算回门,她想的是大婚之后就和苏家不再有什么瓜葛。
但……昨天小桃转述的话,让她又觉得有些动摇。
不管怎么说,她用了人家女儿的身体,从原主来讲,未必就想和苏家斩断关系。
何况,太妃会怎么想?一个商户女一朝嫁入王府,转眼就不认娘家了?
她倒不是怕,就是不想徒增麻烦。
思来想去,她行了个礼道:“但凭母亲安排。”
第二百九十一章 入宫放恩
太妃笑眯眯的,“也好,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一个刚嫁的姑娘也不懂这些,那我就来替你操持,让人去苏家和你父亲沟通。”
“是,多谢母亲。”
太妃又拉着她说了会儿话,这才放她和云景离开。
俩人一走,闫嬷嬷笑道:“太妃可真是顶顶好的婆婆,王妃有福气。”
太妃轻叹,“我家景儿也有福气,这孩子心正,对云景是真心好,没有别的企图,况且……我们娶人家的初衷……唉,罢了,总觉得对不住这孩子,尽可能对她好些吧。”
闫嬷嬷为她轻柔着肩膀,“您也别想太多了,天下母亲,为了孩子嘛。”
“是啊,好好操持回门礼,回门礼过后,我也该去山中祈福了,为了景儿,有些苦也是该受的。”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
云景带着苏南衣在王府里逛,小桃退下回了院中。
之前苏南衣也逛过,但都是走马观花,但这次不一样了,这里就是她以后生活的地方,肯定要处处都了解清楚。
王府的园子建得很美,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极具风韵。
苏南衣瞧着,这不像是北方匠人的手笔,倒像是江南那边的风格。
“景儿,这园子是谁设计的?”苏南衣好奇的问道。
云景想了想,摇头道:“我也不记得了,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挺好看的,设计这个园子的人,一定是非常有才情的。”
云景凑近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无论是谁,我都觉得不如娘子好。”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苏南衣耳朵里痒痒的,心里也微痒,“别胡说。”
“我没有胡说,我说的是实话,”云景看着她微红的耳垂,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忍不住张嘴轻轻咬了一下。
苏南衣吓了一跳,急忙推开他,“景儿,不许闹,小心被人瞧见。”
“瞧见怎么了?”云景忽闪着眼睛,“我才不怕呢,娘子怕什么?”
苏南衣:“……”
“娘子,我们回房去吧,这样你就不用怕了,”云景体贴的说道。
苏南衣无奈,“我没有怕,也不是怕……”
“那是什么?不怕那就在这里抱抱。”
看着云景张开的手臂,苏南衣无奈又好笑,四周无人,她低笑着抱了抱他。
云景却不想再松开她,紧紧把她搂在怀里。
苏南衣的脸上又红又烫,云景看到不禁担忧道:“娘子,你脸怎么这红,是发烧了吗?是不是昨天晚上累着了?”
苏南衣:“……”
没法活了啊……现在用小铲挖个坑还得及吗?
……
太妃正在和闫嬷嬷商量回门礼的事儿,外面有人来报,“回太妃,宫里来的赏赐。”
太妃一怔,“现在?”
“正是,已经到了前院。”
太妃急忙道:“更衣,派人去叫王爷和王妃,直接换上朝服吧,领了赏赐,怕是要去宫中谢恩。”
苏南衣和云景接到消息的时候,俩人还在园子里玩,急忙回去换了衣裳,匆匆去前厅领赏。
她心里暗自恼恨,顾西宸真是吃饱了撑的,就不能消停会吗?好好的假惺惺的送来什么赏赐,搞得好像别人稀罕似的。
领了东西还要去宫中谢恩,真是麻烦。
不管她愿不愿意,东西都赏下来了,还真不少,听着太监一声声的唱下去,苏南衣低头低得都累了。
总算说完,太妃带着她们谢了恩,又给了太监赏。
“多谢太妃,王爷、王妃,恭祝大婚之喜,稍后去宫里,也让诸位贵人去沾沾喜气儿吧。”
“理应去谢恩的,”太妃微笑道,“公公先走一步,本太妃交待他们几句。”
“是,那奴才告退。”
太妃看着他们俩,语重心长道:“宫里不比别处,要小心些,不过也不用怕,去了之后就去尚书房见过皇帝,再去给太后行个礼,现在没有皇后,其它的妃嫔不用理会。”
苏南衣心说,这个婆婆真是霸气,别人不用理会……
“是,南衣记住了。”
云景也点头,“母妃放心,我会保护娘子的。”
“好,去吧,早去早回,等你们吃午膳。”
俩人一同进宫去,坐上马车往宫中走。
苏南衣挑帘看着车窗外,心里感慨万分。
“娘子,你看什么呢?”云景凑过来,把她揽在怀里,唇就在她的颈间。
苏南衣又痒又麻又紧张,“景儿,不许闹了,一会儿到宫门,让人看到该失礼了。”
云景恋恋不舍的抬头,眼睛忽闪着,“是娘子太香了,身上好好闻。”
苏南衣:“……”
她挣开云景的怀抱,和他分开一些,“坐好了,不许再闹了哦。”
云景乖乖的,又有些可怜巴巴,“好吧。我听娘子的。”
苏南衣微松了口气,心还没放下来,云景又道:“不过,等回了府里,娘子也要像昨天晚上一样,听景儿的,好不好?”
苏南衣的脸又迅速炸红了。
好不容易到了城门,云景出示令牌,马车一路走到最后一道门口。
两人也不着急,慢慢的走,云景一边跟苏南衣说宫里的一些建筑和有趣的事儿。
路过的人无不低头行礼,眼角的余光却偷偷瞄着两人。
在心中赞叹云景俊美无双,又觉得苏南衣真是走运,小小的商户女一跃成为北离王妃,尊贵万千。
不过,又看到苏南衣的容貌和气度,又觉得她也配得上。
苏南衣和云景才不理会别人如何想,慢步走到尚书房门口。
守在门口的太监一见云景,立即迎上来,“奴才给王爷王妃请安。”
云景点点头,“嗯,陛下呢?”
“回王爷,陛下去了太后那里,让奴才在这里等候王爷王妃,说要是您来了,直接去太后宫中就好。”
他一甩拂尘,“奴才已为王爷和王妃准备了轿撵,请王爷王妃移步吧!”
云景想了想,“罢了,本王就和王妃走着去吧,正好也逛逛。”
太监:“……”
也只有北离王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太后和皇上都在等着,他却要逛一逛。
但他不敢多说什么,更不敢顶撞,迟疑了一下只好点点头。
苏南衣也不劝,她也不想见到顾西宸,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这也不是苏南衣第一次进皇宫,回想之前,真觉得过了很久,像是几辈子那么久远的事。
她无声冷笑,短短几个月,却活了两世,而这两世,却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顾西宸,你这皇位,真的能坐得这么安稳吗?
未必。
第二百九十二章 楚太后的善意
楚宣国的后宫中,有两位太后。
一位姓楚,是先帝的皇后,先帝去后,顾西宸登基,她自然就成了太后。
而另一位,就是顾西宸的生母,姓梁,她出身低微,按说担不起这太后的尊号,还是顾西宸争取了好久才定下来的。
楚太后自一切稳定之后就去了山上的寺庙理佛,最近天气转凉,这才回宫。
楚太后为人精明,颇有些手段,也十分会审时度势,身为前一朝的皇后,又怎么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她自己的儿子早早分封出去做了王爷,守在封地已经好多年不曾进京,她本人也在后宫不怎么管理事情,一切交由李贵妃管理。
她这番态度,倒让顾西宸没法再说什么,只能恭敬的供养她,给她该有的尊荣。
而梁太后则是恰恰相反,她是宫女出身,长相一般,偏爱浓妆艳抹,又爱穿些鲜艳的衣裳,爱用奢华的金器之类,宫殿之中也是金碧辉煌,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身份尊贵一样。
宫里的事更是什么都想管,却又什么都管不好,往往是小事,让她听说了管来管去管成大事,而成为大事之后她又没有能力管下去,最后撒手不理,把烂摊子丢给李贵妃。
要说这后宫中李贵妃最恨的人是谁,除了虞婕妤,大概就要数梁太后了。
苏南衣和云景来到楚太后的宫门外,门上的太监立即进去禀告。
云景小声道:“别怕,楚太后人挺好的。”
苏南衣点头,“我不怕,景儿在,我哪也不怕。”
云景笑起来,看着她的模样又想亲她,此时报信的太监跑回来,“王爷,王妃,请进吧。”
两人走进太后宫中,刚到台阶上就听到里面的笑声,“云景带着新媳妇来了,快进来,让哀家瞧瞧。”
宫女挑帘,让两人进去,云景牵着苏南衣的手。
苏南衣没抬头,跟在云景身侧行了礼,见过太后和顾西宸。
楚太后打量着苏南衣,见她穿着一身水红色衣裙,肌肤盛雪,眉目如画,不仅仅是美,眉眼间还有几分坚毅之色,沉肃而端庄。
楚太后暗暗赞许,原来她也不明白,怎么太妃那么聪明的人,要给唯一的宝贝儿子找个商户之女,还以为是这女子妖艳,把云景迷住了没办法。
现在一看,只一眼,楚太后就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她不禁赞叹,太妃果然是个聪慧的,给自己的儿子选一个商户女,和她自己把儿子放在远远的封地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且这个商户女,绝不只凭美色媚惑人心的货色,相反,楚太后觉得,北离王府有此女在,一定不会垮,而是会日渐稳固。
楚太后心生欢喜,招了招手,身边的嬷嬷捧着个盒子上来。
“王妃,这是哀家给你们准备的新婚之礼,希望你们好好的,早生贵子,绵延子嗣。”
苏南衣双手接过,“多谢太后赏赐。”
云景也很开心,“太后,您还去理佛吗?”
楚太后一笑,“过些日子吧,在宫里过了中秋,就回山上,山里冷得早,哀家备些东西,来年春暖之前就不再下山了。”
听她的意思,这是留在山上过年了。
苏南衣垂着眼睛,眼角的余光瞄着那一片明黄色的龙袍。
顾西宸道:“云景,怎的想起问母后这个?难不成你也想出去散散心?”
苏南衣心头微跳,什么叫散散心?云景又没什么愁事,刚大婚喜气洋洋的,散的哪门子心?
这人说话真是让人讨厌!
云景也没听出这里面的隐讳含义,一本正经的点头,“我是想带娘子出去玩耍,早就盼着大婚,就可以天天在一起,想去哪去哪,四处游玩,天地这么大,总拘在京里多没意思。”
苏南衣心里暗笑,楚太后也笑出声,“听听这孩子耿直的,对人也是一片真心,真好啊!”
她这一句感慨,似乎意有所指。
顾西宸笑笑,“是啊,云景一贯这样,喜欢就一心对人家好。云景,你们出去玩,姑姑怎么办?这一去时间短不了吧?难不成,你想让姑姑跟太妃一起上山理佛?”
楚太后眼底的神色微不可察的一变,苏南衣也微微抿了唇。
云景满不在意的道:“母妃现在身体很好,每天都高高兴兴,她说王府不用那么多规矩,怎么高兴怎么做,她还说这些年辛苦了,我有了娘子,她也放心了,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是她愿意和太后一起去,我也不会拦着呀。”
楚太后轻声笑起来,和弯弯绕的人说话费劲费神,云景这样的开山见山,倒是把这种人治得死死的。
不过,她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让云景平白无故遭受顾西宸的记恨。
她让嬷嬷上了一些点心,岔开话题,闲聊起家常。
顾西宸看着苏南衣,不知怎么的,明明是两张不一样的脸,他却总觉得能看到那个人的影子。
手微微握起,暗暗长出了一口气,大概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吧。
如此出众的女子,入宫也不为过,竟然便宜了云景这个傻子。
苏南衣察觉到他的目光,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避开,免得心里恶心。
她倒不怕顾西宸看出什么,料他也不会往那方面想,估计他也早让人把她的家底查个掉了。
这具身体就是真的,实打实的存在,查到天边也不怕。
楚太后聊了几句,也不想拘着他们,“好了,记得哀家说的,好好过日子,希望你们白头到老。”
“是,多谢太后。”
“去吧!”楚太后摆摆手,“梁太后还等着,过去问安吧!”
苏南衣听说还得去见梁太后,顾西宸生母,从心里就排斥。
前世的时候她也见过一两次,那女人目光审视,跟带着刀子似的,恨不能里风景点外外都看个仔细。
顾西宸大概也察觉到,后来就没有上两人再碰上。
倒是听夏染说过一嘴,开玩笑的提醒她,这个婆婆不太好相处之类。
不过,她那会儿哪听得进去?夏染也不是挑事的人,后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顾西宸总说他母亲不易,日子过得艰难,很受宫中人的排挤和轻视,但一直没说话是因为什么。
苏南衣至今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她隐约觉得,可能今天会知道一些她从来不知道的真相。
那些被顾西宸刻意隐瞒的,不想让她知道的真相。
甚至都有可能会让她大跌眼镜。
第二百九十三章 让人大跌眼镜的梁太后
梁太后的宫殿位置并不怎么好,毕竟她做这个太后,那些朝中在员已经是颇有微词,觉得她根本不配享受这个尊荣,更不能和楚太后相提并论。
所以,顾西宸也就退而求其次,给她找了一个宽敞但比较偏僻的所在。
不过,表面偏僻,宫殿内却是重新修过的,极尽奢华,各种摆件也是随着梁太后自己的心意来。
既然是要见梁太后,顾西宸自然也要一起去,三人辞别楚太后。
等他们走后,楚太后慢慢喝了一口热茶,轻笑一声。
她偏头对身边的嬷嬷道:“觉得这位王妃如何?”
“老奴不敢妄言。”
楚太后摆摆手,“无妨,这里又没有别人,你且说说看。”
嬷嬷也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去山中理佛也跟着,从未离开过。
她想了想低声道:“王妃是个聪明人,且进退有度,不卑不亢。”
楚太后微微挑眉,“能让你如此夸赞,也是不容易了。哀家瞧着也是,难怪当初太妃非得选她。”
“不过,”嬷嬷的声音压得更低,“老奴觉得,陛下似乎是不怎么高兴。”
楚太后低笑一声,“他原来就是忌惮北离王府,后来云景出事,这才稍稍放心了些,现在人家又娶了这么好的王妃,他心里能舒服吗?”
楚太后捻起一块点心慢慢吃了,漫不经心的道:“我们这位陛下,可不是个心胸宽广之人。”
嬷嬷不敢再接这话,垂首不敢再多说。
楚太后语气淡淡,“且瞧着吧,这次去那位那里,还指不定闹出什么笑话来。”
那位,就是指的梁太后,楚太后对她极尽轻蔑,平时也是懒得理。
嬷嬷点头,“对了,李贵妃今日一早又来请过安。”
“请不请安的哀家不在乎,反正过了中秋就要去山上,这宫里既没哀家的丈夫,也没有哀家的儿子,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其它人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哀家争了防了一辈子,现在懒得跟这些不相干的人费心思。”
“是,那她再来,老奴还是回了她。”
“嗯。”
……
苏南衣和云景跟在顾西宸的身后,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
顾西宸看看云景,“云景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朕瞧着你脸色也好了。”
“是啊,”云景高兴的点头,“陛下,我早就盼着大婚了,终于娶到娘子,我当然开心得很。”
顾西宸看一眼苏南衣,“苏小姐嫁入王府,一切都还习惯吧?”
苏小姐?
苏南衣心中冷笑,她还没回答,云景认真道:“陛下,现在应该叫她王妃了,我是王爷,她是王妃。”
苏南衣嘴角微勾,云景真是四两拨千斤,还是一个贴心的好宝宝。
顾西宸看她这抹笑,眼中划过一丝阴冷,“对,是朕说错了。王妃在王府可还习惯?规矩什么的可还适应?”
苏南衣清晰道:“多谢陛下垂问,臣妇一切都好,母亲待臣妇极好,规矩上母亲之前也派人去府里教过,母亲说以后就是一家人,规矩都是做给外人瞧的,在自己家随意就好。”
气死你。
顾西宸罢吐了口气,“姑姑对你真是不错,那你也要好好孝敬姑姑才是。”
“是,臣妇记下了。”
顾西宸总是软软的碰钉子,也就不再多说,云景却道:“陛下,您什么时候娶皇后?”
苏南衣垂眼慢步跟在云景身边,看着他牵着自己的手,心里温暖。
顾西宸问道:“怎么,你也想和那些大臣似的,催朕?”
苏南衣听到这话心里不爽,这叫什么话?谁催你了?你爱娶不娶。
云景道:“不是啊,你不愿意娶就算了,反正你后宫中也不缺人,我就是觉得大婚挺好的,想让你也感受一下。”
顾西宸:“……”
好气闷。
苏南衣都快忍不住笑了。
总算到了宫门前,有人进去通报,刚到殿门口,就听到里面一个尖尖的嗓音,“这都什么时辰了?哀家都饿了。”
苏南衣:“……”
云景眨着眼睛不明所以。
顾丁宸清清嗓子道:“母后,朕和云景还有他的王妃来看您了。”
这一步入店中,苏南衣觉得自己差点被刺瞎了眼,到处都是金灿灿的。
梁太后穿着一身深红色的锦袍,头上戴着赤金镶嵌红宝石的头面,脸上抹着厚厚的粉,皮肤抹得粉白,粉都卡在眉梢眼角的皱纹里。
她的法令纹也很深,嘴角下垂,深红色的口脂显得气场强大,再加上法令纹,看上去严肃又刻薄。
可她偏偏要笑,而且是那种很媚的笑,眼睛都带着媚气,让人一看到就浑身有些不太自在。
苏南衣对她的印象不深,至少装扮成这样的梁太后是没见过。
真是有点……出乎意料。
云景和苏南衣行了礼,梁太后打量着他们,“哟,真是一对碧人,瞧瞧这男的俊女的美,真真是让眼馋。王妃这样的好容貌,就算是入宫也使得。”
苏南衣微变了脸色,这叫什么屁话?
顾西宸咳嗽了一声,梁太后并不以为然。
云景诧异道:“南衣是我的王妃,为何要进宫?太后莫不是糊涂了吧?”
梁太后一噎,脸上的笑意僵硬,“哀家就是打个比方,瞧瞧你急的。”
她目光一掠,看到苏南衣手里的盒子,问道:“那是什么?”
顾西宸在一旁道:“母后,那是楚母后那边赏的东西。”
“是吗?”梁太后眼睛一亮,盯着盒子说出一句,“打开,让哀家瞧瞧。”
苏南衣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打开?让她看看?
这合适吗?
“母后……”顾西宸开口,“这……”
“怎么?哀家不能看?”梁太后反问。
苏南衣心中暗笑,倒想看看她要干什么。
“太后当然能看,臣妇这就打开。”
她说着打开盒子,之前她也没有打开,也是第一次看到里面的东西。
楚太后给的东西很实在,上面是一沓银票,下面是一整套首饰头面。
不是常见的红蓝宝石,也不是翡翠,而是少见的粉色宝石。
华光闪闪,光着看着就足以让人惊艳它的美。
头面下面是排得整齐的金锭子,黄澄澄的诱人。
苏南衣也没想到,楚太后如此的大手笔。
而梁太后,看到这些,直接惊得呆了,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
就像是狼看见了肉,眼睛移也不移开。
苏南衣把她的神色看在眼中,心说,这下有意思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她简直不知所谓
这位奇葩的梁太后,让苏南衣十分意外。
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之前顾西宸极少提起他这个生母了。
即便是提起,也说什么他的生母不容易,在逆境中独自撑着,保护他们兄妹二人,等等。
总之就是说得隐讳,还得往好听里说。
现在看来,应该就是为了遮掩她的不堪吧。
苏南衣笑了笑,一脸害羞的模样,“臣妇也不知道楚太后竟……这礼真是太贵重了,臣妇实在惶恐。”
她说着,轻轻盖上了盒子。
视线被打断,梁太后心中不爽,脑子一懵,脱口说道:“你既惶恐,哀家替你收着,如何?”
苏南衣一怔,气得差点笑出声,抬头看着她,一脸恰到好处的惊讶。
“母后!”顾西宸也惊了,沉下脸叫了一声。
梁太后撇撇嘴,又扯出那种不自然的媚笑,“你们俩进宫来,也没给哀家带点礼物什么的?”
简直越说越不像话。
云景道:“陛下赏了我们东西,我们是来谢恩的,不曾带礼物。不知太后想要什么礼物?”
这下好,云景更直接,直接问了,你想要什么?
苏南衣垂着眼睛,饶有兴趣的听着,看这位梁太后还能吐出什么奇葩话来。
梁太后手抚着赤金护甲,目光再次掠过苏南衣手中的盒子,“其实也不用刻意准备,哀家是你们的长辈,也不挑理。”
她笑着指了指苏南衣手中的盒子,“那里面不是有银票吗?就拿两张吧。”
苏南衣都要呆了,这也行?
顾西宸转头狠狠瞪着梁太后,但她现在眼睛里只有钱,根本看不见别的。
云景皱眉,一脸为难,“这不好吧?这是楚太后给南衣的,要是知道我们转眼给了您,会生气的。”
他略一思索,“要不然这样吧,太后您不是要给南衣赏赐吗?我们就不要了,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了?”
梁太后一怔,“哀家什么时候说要给她赏赐?”
“咦?”云景疑惑,“您叫我们来,不是为了给赏赐吗?我以为,您会像楚太后一样,准备礼物了。”
梁太后:“……”
她都要心痛死了,怎么说了半天,她不但得不到什么东西,反而还要赏一些吗?
苏南衣道:“景儿,不要再说了。太后,景儿一向说话直来直去,请您不要放在心上。臣妇不求赏赐,愿太后健康平安,就是对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最大的赏赐。”
顾西宸看了她一眼,苏南衣不卑不亢,垂眼恭敬。
梁太后这才眉开眼笑,“瞧瞧,还是你会说话。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去吧,哀家也该用午膳了。”
“是。”
苏南衣巴不得赶紧走,跟这个眼界短浅的老婆子实在没办法相处。
这种人也能做太后,简直不知所谓。
难怪朝臣会反对,难怪先皇不喜欢她,就这种德行,在后宫中能活着都是奇迹。
苏南衣拉着云景往外后,也没再等顾西宸,让他们母子俩呆着去吧!
他们前脚出殿到了院中,后面就听到顾西宸压抑的低吼声,“母后,你这是干什么?”
梁太后无所谓的反问,“什么干什么?他们进宫来看长辈,怎么,哀家不应该问他们要点东西吗?他们竟然没有准备,这也太失礼了!哼,依哀家看,那套粉宝石的头面就该给哀家留下!”
顾西宸气得发笑,“呵,那是楚太后的东西,你也敢要?”
“怎么不敢?她以前是皇后,哀家得敬着她,现在大家都是太后,都是一样的,难道哀家还要怕她吗?再说了,她有多少好东西?之前先皇赏她的那么多,还有各宫的孝敬……”
“别再说了!”顾西宸忍无可忍,霍然站起,“你现在是太后,一国的太后,楚太后若是去了山上理佛,你就是这这后宫中地位最高的,能不能别再只盯着那点钱,那点东西?目光放得长远一些,你看看楚太后是怎么做的?”
“她怎么做的?她去山上理佛了呀,”梁太后不以为然的讥笑,“她都被哀家挤到山上去了,你还让哀家学她?哼。”
顾西宸简直无语,“她不是被你挤到山上去的,你怎么会有这么……”
自以为是,傻到极致,无可救药,各种词在他脑子里来回的闪现,每个都想说几十遍。
他深吸一口气,“你自己好好想吧,朕懒得跟你说!”
他一甩袖子走了,一刻也不想再多留。
梁太后也很生气。
没过多久,外面有人来报,说是荣庆公主来了。
“母后,您……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简直该死。”
梁太后觉得还是这个女儿最合她的心思,说出的话也好听。
“还不是你皇兄,哦,还有北离王,还有他那个王妃。”
荣庆公主目光微闪,在她身边坐下,给她削了个苹果,“北离王夫妇真是不成样子,办个婚礼搞得全城皆知,恨不能全天下都得知道的样子,还有他娶的那个女人,寒酸门户,也配叫王妃。”
梁太后来了八卦兴致,“你也见过他们?”
“当然,大婚的时候儿臣刚才去街上买东西,那围观的人多的——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兄大婚呢!北离王府是真有钱,他们洒了好几次喜钱呢!”
梁太后一听就肉痛,舍得大把扔喜钱,却不舍得给她带礼物。
“还有那个下贱的商户女,一朝嫁到北离王府,还以为多么了不起,哼!以后有她的苦头吃。”
“原来如此,”梁太后恍然大悟,“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哀家问她要两张银票她都不给,真真是小家子气,商户女的见识就是短浅,一心只往钱眼里钻,”梁太后轻蔑道。
荣庆公主点头附和,“就是,她们见过什么?整天就知道做小买卖,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算来算去,没出息。”
“就是,”梁太后非常赞同。
“不过……”荣庆公主拉长了声调,“母后问她要银票那也是看得起她,她怎么能不给呢?真真是岂有此理!”
梁太后立即来气,“谁说不是,那个云景还说什么那是楚太后赏的,不能拿来送给哀家,不仅如此,他居然还问哀家要赏赐,哼,想得美。”
荣庆公主暗暗冷笑,“母后,儿臣也非常讨厌他们,本来不想和他们计较,但他们胆敢不把母后看在眼里,实在可恶!不如,咱们一起想个法子,治一治他们?”
梁太后一听,好奇的问道:“什么法子?”
荣庆公主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一餐一饭当思报答
苏南衣和云景一起回到马车前,上马车离开皇宫。
走出宫门,苏南衣总算松了口气,嘀咕道:“这破地方,以后再也不想来了。”
云景握着她的手,“娘子不开心了?”
“没有,”苏南衣笑笑,“我没有不开心,景儿,我们一会儿去街上逛逛吧,给母妃带些好吃的。”
“好啊,我最喜欢和娘子一起逛街了。”
吩咐车夫转方向,俩人边走边逛,不知不觉买了不少东西。
回到王府,两人一人抱着几大包东西来见太妃。
太妃也早得了消息,知道他们回来了,命人摆了饭。
“母妃,我们给你买了东西,都是好吃的,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好啊,”太妃兴高采烈的过来拆包,越拆越高兴,“喜欢,母妃都喜欢。咦,这只酱鸭好香,咱这就吃了吧?”
三人一致同意,团团围坐在桌前。
一般吃饭的时候都要求食不言,太妃看了看他们俩,笑道:“别拘着,让你们在这儿吃就是为了热闹,都闷着头不吭声,那还有什么意思?跟母妃说说,在宫里有什么新鲜事?”
苏南衣还在想要怎么措辞,云景直接就说了,他一五一十,没添油加醋,也没有减少什么。
太妃听到楚太后的时候微微点头,她这个皇嫂一向做事周全,滴水不漏,给的东西贵重实在,也挑不出错。
还有什么比银票、金锭子这种实打实的东西更保险的?
听到梁太后的时候,太妃的眉头皱了紧,紧了松,听到最后简直目瞪口呆。
她也气得发笑,“简直闻所未闻,不准备东西也就罢了,还想要孩子们的东西?真是服了!她这种人,真是……简直是污了皇家,把皇族的脸都丢尽了!”
她说着,拍拍苏南衣的手,“好孩子,别怕,别看她是太后,也不能把咱怎么样,不给就是不给,她这种德行的人,给她干什么?简直不知所谓。放心,有母妃在,容不得她欺负人!”
苏南衣其实也没往心里去,但听她这么说,还是挺温暖的。
“有母妃在,我什么也不怕,”苏南衣微笑道。
“好,好。”
三人高高兴兴的吃饭,快要吃完的时候,闫嬷嬷快步进来,有些欲言又止。
偏云景瞧见了,好奇问道:“嬷嬷,发生何事了?”
他一问,闫嬷嬷不能撒谎,只好说道:“云柳姑娘来请安了。”
苏南衣面不改色,心说没这茬都要忘记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了。
太妃脸上的笑意了淡了几分,眼角的余光还看了看苏南衣。
“她来干什么?不是说让她在院子里好好呆着吗?”
“云柳姑娘先是去了王爷的院子,说要给王爷和王妃送新婚之礼,这才……”
抬手不打笑脸人,总不能说人家是来送礼的,不让人家进门还轰走。
更何况,云柳怎么说也是云景的救命恩人。
“行了,让她进来罢。”太妃摆摆手道。
闫嬷嬷立即出去传话。
云景皱眉道:“母妃,景儿不喜欢她。”
太妃无奈,“景儿,不可乱说,她毕竟对你有恩,若是让旁人听见,会说你忘恩负义。”
她飞快看了苏南衣一眼,心说南衣可别误会了,有机会还是要好好解释一下。
但眼下不是时机。
云柳已经迈步进来,手里捧着个盒子,盒子精致,边缘还包了角,一看就不是凡品,这里面的东西也定然是不错的。
太妃看到这盒子,脸色微不可察的一变。
云柳慢步上前,端端正正行了礼,“云柳见过太妃、王爷、王妃。”
“罢了,起来罢,”太妃语气淡淡,“前阵子不是一直病着?可好些了?”
云柳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她笑了笑,“没事的,多谢太妃记挂。本该昨天就来的,但……又怕扫了大家的兴,今天再不来就要失礼了。”
她转头又看向苏南衣,态度越发恭敬,“王妃,这是我送予王妃的新婚之礼,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还请王妃不要嫌弃。”
她说完双手往上一递。
苏南衣伸手接过,打开盒子瞧了瞧,里面是一套红宝石的头面,做得极其精致,赤金镂空镶嵌,红宝石光华闪闪,耀人双眼。
云柳看着她认真看头面的模样,心里暗自冷笑,果然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
苏南衣拿起其中一支钗,浅笑染上眉梢,“云柳姑娘还说自己没有什么好东西,难道这么好的头面都算不上好吗?”
云柳一怔,她当然知道这东西好,她就是客气自谦一下好吗?
而且,这东西还是太妃送给她的,她哪能让太妃误会她觉得这东西不好!
云柳勉强笑笑,“王妃说笑了,送予王妃的东西,当然是云柳手里最好的东西。这还是当年我救下王爷,太妃赏予我的。如今……”
苏南衣打断她的话,“如今本王妃就更不能夺人所爱了,这原就是太妃给你的打赏。
王爷的命贵重不能用钱来衡量,更远非一套头面可比,但太妃心存感激,送你头面,又养你多年,恩情可记也可消磨,切莫消磨得薄了,没得可用了。”
“啪”一声,盒子盖上,苏南衣把盒子还给云柳,“你拿回去好好珍藏吧,这是太妃的心意,岂能随意送人?你应该日日供着,想着今日来之不易,一餐一饭都当思这是王府的报答。”
云柳呼吸都窒住,脸上青白交加,无法抬头直视,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
双手捧着盒子,手心里渗出薄汗,腿都在发抖。
太妃和闫嬷嬷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几分笑意。
原来太妃还担心,还想着和苏南衣解释一番,现在看来是完全不用了。
太妃慢慢道:“王妃说得对,云柳,这东西你还是拿回去,这是本太妃赏你的,你就好好收着。至于说什么新婚礼,王爷他们也不会在意的。”
不会在意……这四个字跟刀子似的扎在云柳心头。
她抿了抿嘴唇,“是。”
太妃手指轻轻叩击桌沿,“王爷也大婚了,我也算是放心了,我已经决定,过几日要去山庙中祈福,云柳,你身子不好,正好跟我一起去吧,在庙中也好静养。”
云柳霍然抬头,心头一阵狂跳。
让她一起去山庙中?那她还能干什么?
天天拜佛念经吗?
不,这绝对不行!
第二百九十六章 我们都是为了景儿
太妃一说要去那里山庙中祈福,苏南衣和云景也有些意外。
但当着云柳的面,不好在此时追问。
太妃看着云柳,笑意浅浅,目光透着不容质疑的威严。
云柳心跳如鼓,后悔不该来这一趟,但此时已晚。
她深吸一口气,“是,云柳愿随太妃同去。”
太妃点头,“你放心,让你去是为了你的身子好,不是让你去做奴婢的,是让你去调理身子的。”
云柳叩头,“云柳惶恐,伺候太妃是云柳该做的。”
太妃摆摆手,“好了,起来罢,回去好好歇着,什么时候去,闫嬷嬷自会告诉你,到时候再收拾东西,缺什么直接说。”
“是,云柳多谢太妃。”
云柳走的时候,腿都在发飘,去山庙?那不等于要了她的命吗?
她甚至都怀疑,太妃还会不会让她再回来。
不,不行,她说什么也不能离开王府,一旦离开了,再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盒子,深吸一口气,苏南衣的话响在耳边,要她日日供着?
供一套首饰?
云景心里怒火无边,苏南衣,你给我等着,以为嫁到王府就来能安安稳稳做你的王妃吗?
做梦!
……
她走了,云景和苏南衣异口同声道:“母妃要去山庙?”
太妃笑了笑,“是啊,之前就想去,这不是一直不放心景儿,现在你们大婚了,景儿和南衣在一起,我很放心。”
云景拧着眉,他之前还在皇宫里说,母妃想去哪都行,可现在一说真的要离开,他又万分舍不得。
“母妃,不如明年天暖了再去吧,山中寒凉,正好可以避暑,现在去的话,天马上就要凉了,到时候大雪封山,万一,过年的时候不能回来,那……我和景儿会伤心的。”
太妃看着他们俩,眼睛有些泛红,她又何尝想去,她多想好好在府里,共享欢乐,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
可是,为了儿子能够康复,她必须要去祈福。
“好孩子,母妃知道你们孝顺,但祈福的事是我之前就在佛前说好的,不能反悔。你们放心,过年的时候母妃一定会回来。”
苏南衣见她心意已决,而且也猜到应该和云景的健康有关。
她没再多劝,“母妃,那您一定要带够东西,山上苦寒,切莫染了病,让我们记挂。”
“好,母妃知道。”
苏南衣思索片刻,压低声音,“母妃,之前您犯旧疾的事,我让闫嬷嬷转告您不可心急,如果您去了山庙,此事可否交由我来处理?”
太妃一笑,“当然,不交给你交给谁?先让你们松快两天,待母妃离开王府之前,自会交待,以后你就是王府的当家主母,母妃操持这么多年,也该享享福了,你可不许推脱啊。”
苏南衣心头温热,“母妃放心,我定会照顾好景儿,也会想办法医好他。”
太妃一怔,眼泪差点流出来,“好,好,好孩子。”
又和太妃说了一会儿话,看她精神有些倦了,苏南衣和云景告辞回自己的院子。
苏南衣心里有点沉重,太妃拳拳爱子之心,她又何尝不懂?
只不过,要把这若大的王府交给她,她过几天也得去找给云景治疗的药,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
那……王府该怎么办?
不行,这事儿必须要和太妃说清楚,不能到时候都走了,王府成了空的。
她思索再三,对云景道:“景儿,我忽然想起来,有件事忘记和母妃说了,你先回院,我一会儿再回。”
云景拉住她,“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我和母妃都是女子,我们要说女子之间的悄悄话,你在我会不好意思的。”
云景眨眨眼睛,只好同意。
苏南衣又返回太妃的院中,闫嬷嬷抬眼看到她,“王妃怎的又回来了?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吗?”
苏南衣摇头,“没有,母妃睡下了吗?我有事想和她说。”
闫嬷嬷还没回答,太妃已经在屋内搭了腔,“是南衣吗?进来吧。”
苏南衣去而复返,太妃就知道她一定是有事。
“怎么了?”
苏南衣也没有拐弯抹角,在她身边坐下,“母妃,实不相瞒,我是打算等到大婚之后要离开京城的,若是您也走了,那王府岂不是空了?您能不能晚些再去?”
太妃一怔,“你……要离京?”
“是,”苏南衣点头,“母妃,我得到一个方子,可以医好云景,但药材难得,我得亲自去找。之所以等到大婚之后,就是怕去的时间不定,恐耽误了婚期。”
她握住太妃的手,“我知道,您也是为了云景,我去的地方……有些危险,不能带上他,母妃,若是您不在府中,我始终不放心。所以,您能不能晚些去?”
太妃意外又激动,“那方子……真的能医好景儿?”
“嗯,有九成把握,其实,哪怕只有一成,我也要去试一试。母妃,景儿现在也很好,但他本来可以更好,他那般惊艳才绝,不该就这样过下去。我总要尽力试过,才能无愧。”
“孩子,好孩子,”太妃热泪滚滚,“真是……委屈你了。我……”
“母妃,这是我们的秘密,您不要和景儿说,我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候准备,我已经看了一段时间的地图,有一个大致的路线,这段时间我慢慢渗透给景儿。”
“你要去哪里?很远吗?是什么地方?你总该让母妃知道。”
“有几个部族,我得去。”
“部族?”太妃一惊,“那就是要出楚宣国境内?这……”
苏南衣轻笑,“您放心,我之前也跟着父亲走过商队,不会有危险的,我心里有数。”
“那,母妃帮你去向皇帝要路引,走到哪都能畅通的。”
“不,”苏南衣摇头,“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您只要给我一块咱们王府的牌子就好,路引什么的,我自有办法。”
太妃艰涩难言,“南衣,真是苦了你。”
苏南衣又安慰了她一阵子,“我出去之前,会把您身边的事也料理清,您和云景都平安,我才能放心的走。”
她起身回院,太妃不停的抹泪,闫嬷嬷也陪着红了眼睛,还得劝说,“您别难过了,王妃一心为着王爷,您该高兴才是啊!”
太妃擦着泪又哭又笑,“是,你说得对,可我就是觉得愧疚,对不住这领子。”
闫嬷嬷心里又何尝不是,主仆二人哭了一阵,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第二百九十七章 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闫嬷嬷低声问道:“太妃,您可以暂时不去中山庙,这倒是没有什么,但……云柳那边怎么办?”
太妃擦干泪,眼中透几分冷意,“说得也是,云柳的心真是越来越大了,她今天居然当着我的面儿就敢这么做,拿出那套东西,究竟是想打我的脸还是要打南衣的脸?”
“她是做主子做得太久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太妃轻蔑一笑,“主子?她也配是主子?南衣说得对,我不过是感念着她对景儿的救命之恩,对她好一些罢了。
可这恩情,是会越用越薄的。这些年王府不曾亏待于她,她各种作我也忍了,可这一次……”
闫嬷嬷点头,“您已经仁至义尽,有什么打算,交给老奴去办,老奴不怕。”
太妃摇头,“我们不用做什么,我不去山庙,但她得去。就说让她先去适应两天,我随后到,她去了之后,还由得她?”
“是。”
苏南衣慢步回院,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一道疾风掠过。
她脚步微顿,随即像什么也没有发现一样,继续往前走。
绕过月亮门,迎面看到小七。
苏南衣和小七递了个眼色,小七默默走在她身侧,什么也没有说。
回到院中,云景正在了院子里等她,坐立难安的着急,见到她回来,心才算放下,“娘子,你回来了,我都想你了。”
苏南衣看到他这撒娇的小样儿实在心软,“我这不是回来了?你在玩什么?”
“什么也没有,娘子不回来,玩什么也没意思。”云景说完还叹了口气。
苏南衣哭笑不得,“这样啊,要不然我们于小球?我可是从苏府带来了好多小球。”
“好啊,好啊。”云景一指那棵树,“我去挖小坑。”
他跑过去挖坑,苏南衣低声对小七道:“怎么回事?”
“方才奴婢瞧见,是一个小丫环,似乎想偷听您和太妃说了什么。”
苏南衣勾唇,“没听到,我和太妃说话的时候特别注意过。”
“嗯,她应该是刚到不久,您就出来了,所以又尽快离开了。”
“看清长什么样子了吗?”
小七点头,“看清了,奴婢虽然不知她叫什么,但她的样子奴婢不会忘记。”
“好,先不要声张,这两天我想办法,到时候你认认。”
“是。”
苏南衣进屋把彩色小球拿来,系上裙摆,陪云景玩起小球。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到了晚上,苏南衣还想着要不要去太妃那边吃,太妃竟然带着人来了。
身后跟着几个丫环婆子,手里拎着食盒,一道道摆上。
“总让你们过去怕你们心里不情愿,不去吧我这心里又空落落的,干脆,我就来找你们了,不嫌烦吧?”
苏南衣笑着行了礼,“怎么会,刚才还想着去母妃那里吃好吃的,可巧母妃就来了。”
云景道:“我知道,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太妃拍手大笑,“对,景儿说得没错!”
晚膳吃得欢声笑语,人人都开心,云景心里暗想,大婚之后果然是好,连吃饭都变得有趣了,像之前一样沉闷闷的多没意思。
夜风微凉,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今天晚上的月光也很好,清亮似水,院子里的一切都朦上一层薄薄的银辉。
太妃精神很好,也没有困倦,“南衣,花园子里那棵金雨开了一树的花,咱去瞧瞧?”
“好啊,”苏南衣爽快答应。
“走。”
太妃也说走就走,拉着她往外走。
闫嬷嬷也没叫许多人跟着,只留了两个掌灯的丫环,云景也在后面寸步不离的跟着。
上午的时候还没有来得逛完就被叫去宫中,并没有看到那一树金雨。
现在在月光下瞧见,苏南衣不禁赞叹了一番。
金雨的叶子很小,花朵却大,像一个个水滴,金灿灿的,在月光和灯光里像是载着一树的金色的流光,美不胜收。
“金雨树本也不是咱们这边的,不太好移植,没想到这棵长得这么大,这么好。”
太妃满脸的自豪,眼中有深深的追忆,“是啊,这树是当年王爷去征战凯旋时带回来的,那时候还只是棵苗,我肚子里怀着云景,王爷说,他定要亲手好好栽培。”
苏南衣看着她,她微扬着头,眼睛闪闪有光,全是思念。
树叶沙沙作响,花朵在枝头轻轻摇晃,香气随风拂来,像是有人在低语倾诉。
苏南衣怕太妃太过伤感,岔开话题去别处转了转,时候不早,这才送太妃回去。
往他们自己院中走的时候,只剩下他们二人。
云景小声道:“娘子,咱们走小路去探险吧。”
“好啊,”苏南衣也故作神秘,跟着他压小声音,“你得带着我啊,你是英雄,得保护我。”
云景一脸豪情,“放心,没问题。”
他大手握着她的小手,牵着她走向别的路。
王府很大,走来走去,苏南衣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她好像来过。
仔细一想,可不是,很久前她曾经在夜里悄悄来找过云景一次,她不知道路,转来转去好像就转到这个地方来了。
那个夜晚,她在一个破败的院子里,见到云柳,形如恶鬼一般的对一个双腿残疾的哑巴女子说话。
说的什么断断续续听不太清,但看当时云柳的神情,还有那个女子的眼神,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
苏南衣偏头看了看那座院子,隐约只有一点昏暗的灯光,形如鬼火。
她记得那时候云柳说,等云景大婚之后要给他做妾,似乎是在向那个女子炫耀。
她觉得,或许可以去见一见那个女子,能对云柳有一个更深的了解。
七拐八绕,总算回到院中,云景眼睛在暗中闪闪发光,“娘子,我们到了。”
苏南衣点头,面露欣喜,“真的啊,跟着景儿果然是对的,不会迷路。”
云景得到夸赞很是高兴,牵着她进院。
这院子里也没有添新丫环,只多了几个做事利索的婆子,丫环就是小七和小桃,这也足见太妃的苦心。
苏南衣让云景先去沐浴,等到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很静,她以为云景已经睡着了,不成想,云景眼睛有神,一点困意也无,正炯炯的盯着她。
第二百九十八章 苦命的流桑
苏南衣顿时停住脚步,有点头疼。
云景见她停住不走了,立即拍拍自己的身边空位,“娘子,快过来呀!”
苏南衣:“……”
“景儿,你听我说……”
云景从床上一跃而起,直接把她抱了过去,苏南衣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直接被堵回去了。
苏南衣在理智最后残留的那一刻,琢磨着是不是得去找老修问一下,总这样到底行不行啊……
最后又是疲倦的沉沉睡去,苏南衣感觉自己全身酸得都像被醋浸泡过了。
迷迷糊糊睡了许久,不知什么时候忽然醒来。
她睁眼一看,云景就在她身边,手臂还搂着她没松开,眼睛合着,长长的睫毛如羽,鼻子又高又挺。
苏南衣心里暗自琢磨,怎么那么好看呢!
想着想着又想笑,一下子精神了,也不想再睡。
她脑海中浮现那个破败的院子,平时白天去是肯定不行的,别的不说,云景她就躲不开。
此时去正是时机。
她轻手轻脚的下床,穿上衣裳,身上还是酸得很,咬了咬了牙,慢慢往外走。
刚走到廊上,小七就发现了。
“小姐,要去找那个丫环吗?”
苏南衣摇头,“不是,你醒了也好,走,陪我一起去。”
小七点头,也没有多问。
主仆俩人绕了半天才找到那个破败的院子,灯早就灭了,漆黑一片,厢房里隐约还有呼噜声,应该是留守在这里的婆子。
苏南衣让小七在廊下等着,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股子潮气霉味儿扑面而来,屋子里什么摆设也没有,只在角落里有一张草席,草席上躺着一个人,蓬头垢面,衣衫破烂。
那人的听觉倒是灵敏,大概是长时间保持警觉和紧绷的状态,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一张陌生却极美的脸,她挣扎着坐起来,眼睛中满是戒备警惕。
苏南衣俯身蹲下,低声道:“我是王妃,你是何人?”
女子一听她说是王妃,眼睛微睁了睁,有些泛红,她嘴唇抖了抖,似乎很是激动。
苏南衣看着她,她应该是那种高兴的激动,而不是愤怒的。
仅凭这一个表情,苏南衣就觉得,这个女子应该不是坏人。
“我不会害你,来给你看看伤,相信我。”
女子点点头。
苏南衣伸手在她的双腿上一摸,发现她的腿骨断了之后就没有接好,难道走不了路,但这种也是很疼的,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看过腿,又看了看她的嗓子,苏南衣真担心她是被割了舌头。
好在,并没有,只是被灌了药,伤了嗓子。
“你这腿和嗓子都可以治,只是有两点,腿会疼一下子,但不会太久,嗓子可以发出声音,但……毕竟伤得太久,会沙哑,不再是原来的嗓音。”
听到这话,女子愣了愣,眼泪哗一下子流出来,她胡乱的抹了抹,但根本抹不完,不断的汹涌而出。
她想磕头,但起不来,只能一次又一次的低头,尽最大努力的鞠躬。
苏南衣拍拍她的肩膀,拿出一个小瓶子给她,“你先吃了这个,稍后腿不会那么痛,可以减轻一轻。”
女子接过,毫不犹豫的吃了。
苏南衣有点心酸,敲敲窗子让小七回去一趟,找小桃拿了她的药箱过来。
苏南衣把女子的裤子剪开,其实也不用怎么剪,她的衣裳都破得不行了。
皮肤上也生了一些疮,苏南衣一点点给她细细清理了,又上了药。
“我们要治腿了,你忍着些,这个方法痛,但好得也快,不出半月你就能缓缓走路了。”
女子用力点头,眼泪就没有停过,她咬紧牙关,握紧双拳,做好了准备。
尽管如此,在苏南衣动手的那一刻,她还是痛得差点晕过去,汗瞬间出了全身,把衣裳都湿透,额角的发也被打湿了。
但她依旧咬着牙,白着脸哼都没有吭。
苏南衣低头专注,没一丝分神,直到抹了药膏用木板固定之后,这才抬起头。
女子汗水泪水混在一起,脸上冲出一条条的泥道子,十分狼狈,但她的眼睛闪闪发光,亮得逼人。
苏南衣心头微软,“忍一下,一会儿就会好些。”
女子点点头,还冲她笑了笑。
苏南衣为转移她的注意力,和她闲聊,“识字吗?”
她点点头。
“叫什么名字?”苏南衣递给她一个小树枝。
她接过,在地上划了两个字。
流桑。
“很好听的名字,”苏南衣浅笑。
流桑也浅浅笑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苏南衣发现她挺好看的。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些了?”
流桑感受了一下,点点头,又用树条在地上写,“好多了。”
苏南衣道:“那就好。”
她从药箱里找出一包药丸,“这个你收好,每天吃三颗,早中晚,是治你的嗓子的。我过两天再来给你换药。”
流桑又要鞠躬,苏南衣制止了她,“等你好了再谢我。那个看守的婆子叫什么?”
流桑写下三个字:方婆子。
“好,她那边我来安排,让她明天给你换换衣裳,梳理一下,清清爽爽的。”
流桑的眼泪又流出来,抓住苏南衣的袖子轻轻摇头。
苏南衣不解,她一边抹泪,一边拿小树枝写下几行字。
太妃恼奴婢,以为奴婢是害王爷的凶手,奴婢感激王妃,但王妃不要因为奴婢让太妃生气。
苏南衣微眯着眼睛看了半晌,“那你,曾经害过王爷吗?”
流桑拼命摇头,举手做发誓的姿势,眼神坚毅清澈。
苏南衣缓缓点头,“好,那你先听我的,这件事我会查清楚,太妃那边我自有办法。你快好起来,亲口说出真相。”
流桑流着泪点了点头。
苏南衣转身带着药箱离开,小七迎上来。
苏南衣走到厢房门外,冷声道:“叫醒她。”
小七二话不说,立即推门进去,方婆子还没有醒过神来,一股子凉气搁在咽喉。
她低头一看,吓得魂都要飞了,嘴唇打着哆嗦,“你……你……是谁?想要干什么?”
小七一言不安,苏南衣从外面走进来,点亮屋里的灯。
方婆子定睛仔细一看,认出她的模样,不禁惊愕,“王妃?”
第二百九十九章 这事儿不能说得太细
方婆子算是王府里最底层的那一种,要不然也不会被派到这里来,做最没有油水的差事。
在这里最大的好处就是轻松自在,她也算是知足,但没想到,王妃突然在这夜半时分,突然来找她。
苏南衣语气冷淡,微弱的光线里连眉眼都是冷的。
“你负责看守流桑?”
“回王妃,是老奴。”
“嗯,”苏南衣开门见山,“明天给她梳洗一下,好好照顾,一日三餐不求多好,至少温饱,该她的不能少。”
方婆子吃惊的抬头,一时没说话。
小七手上一用力,方婆子感觉那股子冰凉更增加了几分,吓得一抖,“是……是,不过,太妃说……”
“太妃那边你不用管,我去说,你不需要多嘴,”苏南衣把一个小瓶扔给小七,小七倒出两粒药,不容分说给方婆子灌下去。
方婆子脸都白了,苏南衣道:“那是什么不用我说,你好好按我说的做,流桑的事严格保密,没事别出这个院子,懂吗?”
方婆子不懂也得懂,带着哭腔点头,“懂,懂。”
苏南衣不再多说,转身回院,小七也跟上来。
“小姐,需要奴婢盯着这边吗?”
苏南衣点头,“也好,流桑的伤怎么也要半个月,你也不用日日守在这里,偶尔过来看看就行,料那方婆子也不敢怎么样。”
“是。”
苏南衣回到屋中,云景还在睡着,她小心翼翼脱了外裳回到床上,暖暖的被子让她迅速涌上困意,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她醒来的时候云景还在,正笑眯眯的看着她,见她醒了,云景凑过来亲亲她的眼睛。
苏南衣轻笑,再看云景,发现他的眼神又有些不对了,急忙坐起来分开一点距离小声道:“景儿,不能总是这样,这样的话会对我们的身体不好的。”
云景有点委屈,“可我觉得很好啊,没有什么不好。”
苏南衣尴尬得头皮发麻,“这种不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察觉的,嗯……你还听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一大婚就不听我的了?”
云景急忙摇头,“不是,娘子,你不要生气,景儿还是会听你的。”
苏南衣看他的模样心里又有些软,但想想不能太纵容他还是坚持绷着脸,“嗯,那下床去洗漱,今天不能再让母妃等了。”
“哦。”云景低着头,穿上衣裳下床。
苏南衣慢慢吐了一口气。
一直到太妃的院中,云景的兴致都不是特别高,请了安太妃叫摆早膳,有点纳闷的问道:“景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云景抬头看她,嘴巴瘪了一下,“母妃,景儿没有不舒服。”
“那怎么不开心呢?”太妃纳闷。
苏南衣还没来得及开口,云景委屈巴巴的说道:“景儿做错了事。”
“嗯?景儿做错什么了?怎么不乖了?”
“景儿总是想亲亲娘子,可是娘子说,总是那样的话对身体不好,景儿不想让娘子身体不好……”
“噗……”太妃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么一回事,忍不住一下子笑出来。
她何其聪明,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苏南衣的脸都红透了,恨不能跑到桌子底下。
闫嬷嬷也抿嘴忍住笑意。
云景被笑懵了,“母妃,你们笑什么?”
太妃忍住笑,拍拍他的手,“景儿,母妃忘记跟你说了,这件事南衣是对的,你是男孩子,要保护她,这也是对的,但是……”
太妃也有点头疼,不知道怎么解释。
苏南衣实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清清嗓子,“母妃,这件事我私下再和景儿好好说吧。”
太妃又笑笑,“也好,也好。吃饭吧。”
早饭在一片诡异又好笑的气氛中结束,苏南衣吃完只想快点离开。
太妃始终忍着笑,“南衣,先别急着走,回门的事我安排得差不多了,今天就派人去苏府商量一下,若是你父亲也同意,就定下了。”
“是,但凭母妃安排。”
“好吧,”太妃也不再强留,“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让人准备。”
“母妃,我想吃鱼,”云景回答,“要不然我和娘子去抓些新鲜的鱼吧。”
苏南衣想想也好,就是不知道太妃会不会同意,毕竟刚大婚,就按捺不住往外跑。
“行,随你们,记得早去早回,别太晚,等你们吃饭。”
“好,多谢母妃!”
云景欢天喜地带着苏南衣走了。
他们一走,太妃就忍不住笑出声,闫嬷嬷也跟着笑,“这下您放心了?”
“可不是,都应该算是惊喜了,”太妃捂着心口笑得开心,“昨天云景也没把帕子拿过来,我还是多少有点担心,怕他不懂。今儿看来,倒是我想多了。”
闫嬷嬷抿嘴笑,“瞧瞧把王妃害羞的,脸都红透了。”
“可不是,”太妃好不容易忍住笑,“这孩子……真是难为她了。这样吧,你亲自去一趟苏府,好好商量,务必把回门礼办得风风光光,也让他们知道我们对南衣的态度。”
闫嬷嬷点头应是,“其实也不用商量,苏家那边肯定没有意见。”
“意见应该是不会有,但要让苏家上下知道,我们是真心疼南衣,我看那个苏老爷不怎么疼南衣,这么好的孩子他不疼我来疼。哼,让他知道知道,王府就是南衣的倚仗。”
“是,老奴一定把这事儿办好了。”
“去吧!”
由闫嬷嬷亲自去办,太妃很放心。
……
苏南衣和云景换了衣裳,骑马出王府,去小湖边抓鱼。
走到半路,路过一间药铺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年轻女子被人从里面推了出去。
那姑娘急得满头是汗,脸上还带着泪,“大夫,求您去看看吧,我们小姐命在旦夕啊!”
“你别再喊了,刚才周大夫不是说了吗?这病我们治不了。”
“怎么治不了,又不是疑难杂症,就是接生……”
“接生你去找接生婆子呀,找大夫干什么?”
苏南衣听那小姑娘的声音有些耳熟,又见她哭得伤心,催马过来仔细一看,不由得眉心一跳。
怎么是她?
苏南衣对云景道:“景儿,我得过去看看,这小姑娘怕是遇上难事了。”
云景点头,“好,我们一起去。”
第三百章 这种人打死都不多
小丫环哭得很伤心,鞋子都不知什么时候跑丢了一只。
苏南衣在她身边勒住马,俯身伸出手:“上来!”
小丫环一愣,抬头看着她,“请问你是……”
“不是要救你家小姐吗?走吧,我去帮你看!”
“真的?”小丫环又惊又喜,“奴婢能跑,奴婢身上脏了,别弄脏贵人的马。”
“无妨,这样更快些,救人如救火,快上来!”
小丫环一咬牙,伸手握住苏南衣的手,被她拉上马。
苏南衣一抖缰绳,直奔前方而去。
小丫环指着路,“前面,左拐,很快就到了。”
“你家小姐的情况你与我说说。”
小丫环快速把情况说了一下,她是礼部侍郎府的,她家小姐是王丞相的嫡孙女王静君,只可惜,先皇去世不久,王丞相也过世了。
礼部侍郎的儿子郭昭本来想的是,能够借王丞相的东风,在朝堂上更进一层楼,他对王小姐就没有什么真心,但现在王丞相一死,他对王小姐就彻底失去了耐性,转眼就娶了个平妻。
说是平妻,其实是早就养在外面的外室,两人早就生了个女儿。
王小姐得知心中气闷,身子骨本来就不怎么好,再加上身孕,越发孱弱。
今天那个平妻又故意过来气她,她当即就觉得不太舒服,喝了一碗保胎药,不成想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有早产的迹象。
这小丫环名叫秋儿,是跟着王小姐从丞相府嫁过来的,十分忠心,派了好几个人去找接生婆,但都没了音讯,她就自己去找,结果说好的接生婆子却不知去向,无奈之下,只好去最近的药铺找大夫求救。
王静君,是苏南衣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她为人善良宽和,不因为出身丞相府就看不起别人,诗词女红无一不精通。
按说以郭昭的出身才学是根本配不上王静君的,两人之所以婚配,还是因为那次陵王办的中秋宴上,郭昭喝多了酒,误闯陵王府的花园,撞倒在湖边的王静君,弄湿弄破了她的衣裙。
事发第二天,郭夫人就去王丞相府上求亲,再三道歉,再三保证,会好好对待王静君。
无奈之下,王家也就答应了,谁知道,竟然会是这般结局。
那时候苏南衣并不在京中,等她回来,此事已成了定局,她当时还着实为王静君惋惜了一番。
那时候的顾西宸还是陵王,为此事也十分自责,一个劲儿让苏南衣赔罪,说没有照顾好苏南衣的朋友。
但此事苏南衣又怎么会怪到他的头上?只能叹一声人各有命。
可如今细细回想,王静君低嫁,王丞相身死,这其中未必就没有顾西宸的手笔。
王丞相的为人正直,门生众多,威望也颇高,几个王爷都想拉拢他,但他谁的队也不站,只忠心皇帝。
或许……是因为这个?
可顾西宸不是先皇选定的人选吗?按说王丞相应该是他最大的助力才对。
那他为何要……
苏南衣心中的念头一闪,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先救人要紧。
到了郭府门外,苏南衣翻身下马,秋儿带着她往里走,云景在后面拴好马,随后跟上。
几个家丁正坐在门房里嗑瓜子,看到秋儿带着两个人回来,上前拦住,“秋儿,这两个人是谁啊?”
“就是,咱们府是什么地方?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她是我请来的大夫,要给夫人接生的!”
“夫人?什么夫人?吴夫人也没有身孕啊!”
吴夫人,就是郭昭后来抬进来的外室。
秋儿气得脸通红,苏南衣道:“别理他们,救人要紧。”
秋儿点头,带她往里走,那几个家丁上来就拦,苏南衣长得那么美,他们不多看两眼,占点便宜,都觉得可惜了。
哪料,手还没有碰着,云景甩马鞭抽过来,把他们打得一通乱叫。
“好小子,你还敢打人!反了你了!”
苏南衣回头看看云景,“景儿,这里交给你了,使劲儿揍他们,留一口气就行!”
“好!娘子放心!”
众人一听鼻子都要气歪了,立即召集人手围攻。
云景丝毫不惧,根本都不用抽刀,一条马鞭足以对付他们。
苏南衣一点都不担心,这种枉顾人命,还是自家夫人人命的恶奴,打死都不多。
秋儿小跑着带路,迎面碰见吴氏,她长得美艳,穿一身红衣,头上戴着赤金红宝石的头面,贵气逼人。
一见秋儿带人回来,眸中闪过狠色,“哟,秋儿,一会儿不看着你就乱闯祸,我看你又皮痒了是不是?来人,给我按住她。”
她身后的几个婆子就要往上闯,秋儿颤声道:“我没有乱跑,我是给小姐请大夫去了,她要早产了!”
“是吗?我怎么没听说?”吴氏慢条斯理,“哼,谁知道是不是装的,你们主仆一贯会装模作样,今天你必须把话说清楚,否则……”
她话没说完,苏南衣抽出软鞭,几声脆响,抽在要抓秋儿的那几个婆子手上,每人都多了两道子血痕,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让开。”苏南衣冷然道。
吴氏一愣,声音尖细道:“好啊,敢跑到我们郭府来撒野,也不看看你……”
苏南衣二话不说,一鞭子甩过来抽在她脸上,把她头上的一支步摇都打飞了。
“啊!”吴氏尖叫一声,捂着脸看着苏南衣,“你敢!”
“不想再来一下就让开!”
苏南衣拿鞭子上前,众人谁也不敢再往前凑,纷纷避开。
秋儿也顾不得别的,急忙领着往里走。
王静君已经疼得受不了,满头大汗,身边除了一个从王府带来的婆子,其它人一个都不见。
“小姐,我的小姐,这可怎么好……”
秋儿一下子闯进来,“郑嬷嬷,我把大夫找来了。”
苏南衣跨进来,快速吩咐,“烧热水,准备参汤,快!”
“哦,好好。”
来到床前,苏南衣看着瘦弱的王静君,心头发酸,暗恨自己来得太迟,恨自己这个朋友不够格,她只顾自己的仇和恩,没顾上暗中打听一下朋友的处境。
她握住王静君的手,按下想要和她相认的冲动,“夫人,别怕,按我说的做。”
王静君冰凉的手被她握住,莫名觉得有了一股力量,点了点头,“好。”
第三百零一章 绿茶的挑拨离间
苏南衣拿出随身带的荷包,找出合适的药丸,让王静君服下。
王静君感觉有了一些力气,苏南衣给她擦了擦汗,轻声道:“别急,慢慢吸气,还没有那么快,省着力气。”
苏南衣拿竹哨吹了吹,一直跟着的小黑出现在窗边,她迅速写了张字条,拍拍小黑的头,“小黑,快去,给小七,让她带东西和人来。”
王静君感觉现在好受了许多,她偏头看着站在窗边的苏南衣,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还没请教,姑娘怎么称呼?”
苏南衣对她笑笑,“我姓苏。”
王静君有一瞬间的恍惚,眼泪忽然流下来,“真是好巧啊,我以前有一个最好的朋友,也姓苏,只可惜……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苏南衣心头酸涩,喉咙滚了滚,“她地下有知,知道夫人想念她,一定会开心的。”
王静君抹了抹泪,“但愿吧,不过,我也不希望她知道,想让她好好的去投胎,重新开始,过自己的日子。太苦了,下辈子好好做个平凡人家的女儿吧。”
苏南衣眼睛也有些泛红,她别开脸看向窗外,郑嬷嬷从外面进来,还直抹泪。
秋儿急忙过去问:“怎么了?参汤呢?”
郑嬷嬷抽泣着压低声音,“我……我实在无能,没有本事,连这点东西都弄不到……”
她说着呜咽的哭起来,不用再细说,秋儿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去,豁出命我也得弄来!”
“慢着,”苏南衣叫住她,“你们俩在这守着吧,稍后自然有人送东西来,夫人一时半会儿也生不了,一会儿真要生了,身边没个可靠的人不行。”
两人点头,觉得苏南衣说话特别有说服力,让她们心安。
“那我们……做点什么?”
“准备好热水,”苏南衣摸出一锭银子,“从后门出去,买些清淡有营养的饭菜,一会儿让夫人用一些。”
“多谢,多谢。”两个跪下就磕头,秋儿拿上钱急忙去了。
苏南衣回到床边,轻声安慰,“你是早产,但幸好并不凶险,别怕,听我的就不会有事,一会儿稳婆也会来。”
王静君微微点头,“谢谢,谢谢你。”
果然,没过多久,小七带着一个稳婆来了,这稳婆是太妃特意找的,经验丰富,最是稳妥不过。
她一到,苏南衣就松了口气。
小七还带了不少药材,都是苏南衣写在字条上的,一一交给郑嬷嬷,让她按要求去准备。
院子里有条不紊的忙起来,王静君也再次发作。
苏南衣没避开,就在床边守着,时不时轻声安慰鼓励,王静君恍惚间就像看到从前的苏南衣,忍不住流泪,也多了无穷的力量。
这边忙,外面也乱。
吴氏挨了打,心中忿恨不已,立即去找郭昭告状。
郭昭今日正好在家中,只是对王静君不闻不问,也不知道她早产的事,当然这里面也有吴氏故意隐瞒的原因。
他一见吴氏的伤,立即火了,“这是谁干的?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打我的小宝贝?”
吴氏哭哭唧唧的,不住的撒娇,“是秋儿找来的帮手,可凶了,拿着鞭子抽人,不只打了奴家,还打了好几个婆子,那女人还说,打死都不算多!”
“什么?!”郭创一拍桌子,“有这等事?真是反了她了!一个贱婢,居然敢如此可横,还敢找帮手,你看着,我去教训她,连她的手再她的帮手,一起给她剁了!”
吴氏可怜巴巴的扯他的袖子,“还是别去了,那人厉害得紧,奴家怕爷再吃亏……”
“胡说,这是在我自己的府中,我还要在乎一个外人?我倒要看看,王静君她想干什么?真是疯了!彻底疯了!”
郭昭越说火气越大,骂骂咧咧的往外走。
吴氏用帕子抹着眼睛,遮住眼底的笑意。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郭昭越恨王静君才越好呢!最好把她休了,赶出去!
吴氏一边装模作样的叫他,一边跟在后边,她越叫,郭昭走得越快。
刚到院门口,一个家丁没注意,和他撞在一起。
郭昭都要气死了,骂道:“干什么?慌慌张张干什么?眼睛瞎了?”
家丁急忙道:“公子,不好了,门外来了个,把咱们的人都打了。”
“什么?”郭昭怒道,“是什么人?男的女的?”
“是个男的,也没说什么人,好多人都拦住他,张大他们都被打得晕死过去了。”
“真是无法无天了,去!报官,报京兆府,一定不能轻饶了他!”
“是。”
家丁撒脚如飞去报官,吴氏上前故作惊讶,“这秋儿……莫不是找了两个帮手吧?这是想干什么呀?天呐!爷,要不您去和姐姐好好商量一下吧,一家人别伤了和气……”
“我和她商量什么?这事要真的和她有关系,我今天一定要休了她!”
郭昭气得大吼,吴氏心里欢喜的都要冒泡了。
他也顾不上去找秋儿,疾步去看门口那边怎么回事。
还没走近,就听见一阵鬼哭狼嚎似的叫喊。
礼部侍郎是个文官,府中也没有府兵,就是养着一些护院和家丁,这些人怎么可能是云景的对手,没几下就都趴下了,有几个受了重伤,倒地昏迷,轻伤的也不敢再上。
郭昭火往上撞,一把抢过一个家丁手里的木棒,一指云景,“你是什么人?敢如此放肆,知不知道这是哪里?”
他并不认识云景,云景自受伤也就不上朝了,也不和这些人打交道,更何况,郭昭只是一个闲差,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就是在礼部衙门里办办公,领份俸禄罢了。
要不是因为他爹是礼部侍郎,他连这份闲差都做不上。
云景偏头看了看他,“我知道这是哪啊,不就是礼部侍郎郭常的府上吗?”
郭昭眼睛一瞪,“你还敢叫我父亲的名讳!好大的胆子!”
“怎么?”云景不解,“郭常的名字不是人名?不是让人叫的?”
“你……”郭昭感觉自己气得都要冒烟了。
其实云景就是正常提问,但在郭昭听来就跟骂人似的。
他不能忍,实在忍不了!
他决定,得好好修理一下这个楞小子。
第三百零二章 这种货不揍他揍谁
郭昭看不惯云景的狂,决定要好好教训他。
在他看来,私闯他们家的府邸,还伤了这么多的人,就算把这小子揍残了,也是活该!
“好,好,你行,那我告诉你,你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郭昭!这府里的少爷,今天你有种打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郭昭说完,抡棒子就砸了过来,云景轻轻松松把他的手臂抓住,用力一捏,郭昭就哇哇大叫。
……
郭常今天散了朝没有直接回家,宫中马上要举办一场赏秋宴,这些事都离不开礼部的操持。
礼部尚书再三要求他们好好办差,分派了事情之后他才有空回家换朝下朝服。
刚走到半路,忽然听到一阵嘈杂声,掀开轿帘一看,发现是京兆府的兵,赵石磊的轿子走在最后。
可巧,赵石磊正掀开轿帘催促,一抬眼看到了他。
“郭大人!”
郭常也拱了拱手,“赵大人,忙着呢!”
赵石磊示意轿夫凑过去,问道:“郭大人这要是去哪儿?”
“我回府啊,最近可忙坏了,换下朝服还得去办事,赵大人,你也挺忙啊,这是要去哪?”
赵石磊看着他,“巧了,本官也要去郭大人府上。”
“哈?”
郭常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也听说了李府和东平侯府的事,其实京城官圈儿里已经传开了,这么大的事儿不只是百姓,官员们照样八卦。
不仅如此,他们还背地里给赵石磊取了个外号,叫“抄家小能手”。
李大将军府,东平侯府,这都是什么样的人家?
赵石磊一点情愿不讲,说搜就搜。
现在京中官员没有几个愿意和赵石磊打上交道,更不会让他去府中。
郭常一听说赵石磊要去他家,脸都白了,“赵大人,要去我家?可是有什么事吗?”
赵石磊一说起案子就是一脸的严肃,认真的点点头,“正是。是你府中的家丁来报案,郭大人,若是寻常的人家,本官也就不用亲自去了。”
郭常一听这话腿都软了,要不是坐在轿中恐怕都要瘫倒,他就是一个小小的侍郎,还是礼部的,没有什么实权,招惹得起谁?
现在赵石磊说了,要亲自去,完了完了,这一定是大事。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哆嗦,“赵大人,我家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是要搜查我的家吗?”
赵石磊一愣,“郭大人此话从何说起?”
郭常看着他前面的衙役队伍,“难道不是吗……”
赵石磊脑子一转这才明白过来他在怕什么,心里暗自好笑,“不是,郭大人多虑了。”
赵石磊本想再和他解释一下,但看着他那害怕的模样,突然就起了戏谑的心思,就是没说。
“郭大人,走吧。”
郭常忐忑的让人抬轿,继续回府,他的心都缩成了一团。
府中,郭昭正在叫喧,让云景放开他。
“你撒开!听见没有?不然的话,我叫你好看,你信不信!”
云景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娘子说我已经够好看了,不需要你。再说,你这么怂,这么菜,我才不信你有这种本事。”
郭昭:“……”
他简直要疯,这是个什么人啊!是老天派人来逗他的吗?
他挣又挣不开,还疼得不行,看了看一旁的家丁护院们,“你们都死了?还杵着干什么?快过来揍他呀!”
他们都苦着脸,在原地踏两步,往前走一步又退回两步,老半天也没有到近前来。
郭昭简直气得怀疑人生。
正在僵持,门口一阵脚步声响,衙役们冲了进来,一眼瞧见地上晕倒的人,还有被打得挂着各种彩的家丁们,又看看背对着他们的云景,大声喝道:“何人在此行凶?”
郭昭一见是京兆府的衙役们到了,激动的眼泪都掉下来了,“诸位,诸位快救命啊!这家伙私闯我家,还打伤了这么多人,简直不能饶恕!”
衙役们一瞧也的确如此,纷纷拔出钢刀,喝道:“还不速速束手就擒,赶紧……”
话没说完,云景缓缓偏头,看向他们。
为首的衙役是张捕头和李捕头,他们和已经去世的王捕头是京兆府里的三大捕头,前段时间一起办案,对云景、苏南衣还有夏染再熟悉不过。
苏南衣和云景大婚,他们也派去了代表,还合伙出了银子,虽然不多,但也是他们的心意,代表他们十分敬佩云景和苏南衣。
眼下瞧着云景,众人呆了呆,心思瞬间就起了变化。
李捕头和张捕头互相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彼此的心思。
“这是北离王爷啊……”
“可不是,眼睛没花。”
“那王爷出现在这儿,还这么大打出手,一定是姓郭的这小子干了什么坏事。”
“没错,王爷出手一定是有道理的,如果不是特别生气,又怎么会这样?”
“姓郭的这小子就不是什么好鸟!”
“说得对!”
……
两人一番眼神交流,目光凶狠的盯住郭昭,“你!老实交待,都干了什么?”
郭昭本来觉得来了救星,正得意洋洋,哪料两人齐齐看着他,手里的钢刀也指向他,这让他不禁有点懵。
“两位差官,你们……是说我?什么意思?明明是这个家伙打人!你们赶紧让他松开我,把他抓走,打他几十板子,关进大牢!”
两位捕头又对视一眼。
“瞧见没有?竟然如此嚣张!”
“可不是,像这种货,不揍他揍谁?”
“就是,看得我都想揍他了!”
云景看到他们,也缓缓松了手,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
郭昭以为是官差起了作用,立即后退几步,揉了揉手臂,骂道:“小子,现在知道怕了?晚了!我告诉你,今天要是把你拿下,不让你吃吃苦头,我就不姓郭!敢到我们郭家来闹事,你胆子也太肥了!”
他说着,小跑到两个捕头面前,“两位官差,别愣着了,赶紧把人拿下吧!”
张捕头沉着脸,“郭公子,还轮不到你教我们怎么办差吧?”
郭昭眼珠转了转,“二位,这话儿怎么说的,事实在这摆着,莫非你们还有什么别的想法不在?实话告诉你们,我父亲可是礼部侍郎,跟你们赵大人也是朋友!”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有人冷笑一声。
第三百零三章 你们家的事你们自己不知道吗
这一声冷笑,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
两个捕头回头一瞧,急忙让开一条路。
赵石磊走到近前,他们还没来得及禀报情况,郭昭又忍不住先开口了。
“你是……京兆府府尹赵大人吧?来得正好,给本公子把这个家伙抓走,让他坐牢!”
赵石磊扫了他一眼,像看一个傻子,郭常也跟上来,看着一院子的狼藉简直一头雾水,听到他儿子这么跟赵石磊讲话,魂儿都快飞了。
待他一转眼看到自家的傻儿子手指的是谁之后,腿一软真的站不住,魂儿也真的飞了。
赵石磊整了下衣冠,快步走到云景面前,恭敬的行了个礼,“下官见过王爷。”
云景扶起他,“赵大人,你来了。”
郭昭缓缓睁大眼睛,面容呆滞。
赵石磊回头看看郭常,“郭大人,不过来见礼吗?”
郭常哆嗦着过来,“下官郭常见过北离王爷。”
满院子的家丁都呆了,特别是那些轻伤的,忽然都羡慕起重伤倒地昏迷的……
云景没叫郭常走,沉着脸冷哼一声,“郭常,这个儿子是不是傻?本王懒得跟你说,反正赵大人也来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赵大人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云景一指院里,“本王的王妃进去了,要帮夫人接生,让本王打这些狗奴才,本王现在要进去找王妃。”
“王妃?”郭昭腔调都变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所以……吴氏所说的那个,秋儿请来的,动手打了她的,是……北离王妃?
他看看四周,吴氏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郭常也惊了一下,“王妃……接生?是王氏要生了吗?”
“本王也不知,”云景不耐烦道,“反正王妃要做的一定是对的。怎么你们府中有谁快要生孩子,你们自己不知道吗?”
郭常脸色通红,如被打了耳朵,回头狠狠盯着自己的儿子。
郭常心虚的不敢和他对视,低头不语。
赵石磊看这父子俩的眼神,也能猜出个大概,“郭大人,底上的王夫人,应该就是已故王丞相的嫡孙女吧?”
郭常急忙头,“是,是啊。”
赵石磊叹了口气,“可惜了。王丞相若是地下有知,不知道会怎么想?他的弟子遍布天下,人虽然不在,但不代表就可以这么糟蹋人家的孙女。你们呐……”
郭常无地自容,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争气,但现在已然成家了,他也没管太多,至于妻妾什么的,他就更管得少。
前两年夫人还在,后来郭夫人也去了,他身边也只剩下几个妾室,就更没有人管郭昭了。
谁知道,今日竟然惹下大祸。
……
云景好不容易找到王静君所在的院子,刚一踏进去,就听见一声婴儿的啼哭。
这一声娇嫩又响亮的哭声,在他听来如遭雷击,猛然停在当地。
有什么画像在他脑海中不停的闪,他想抓,却抓不住。
王静君生下一个男孩儿,满身的大汗,头发衣裳全都湿透,但眼中有泪,眼里有光。
苏南衣丝毫不嫌弃,一直握着她的手,“好了,生出来了,是个漂亮的男孩子,你现在喝点药,养养精神,擦擦身子换衣裳。”
王静君含泪点头,“谢谢,谢谢。”
苏南衣喂她喝了点药,稳婆把其它的和孩子都收捡干净,这才过来报喜。
苏南衣让小七给了赏银,稳婆眉开眼笑,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让郑嬷嬷送出去。
秋儿和郑嬷嬷都高兴坏了,满脸欣喜又心疼的看着王静君。
苏南衣看着那小小的一团,心里也柔软成一片。
她低声对小七道:“去找个可靠的奶娘来,人要好,要机灵,身体也要健康的,钱多点无妨。”
“是,”小七转身出去,走到院门口看见云景,“王爷,您怎么在这里?”
云景回神,眼神有一瞬间的变化,小七心头一紧,“王爷,您怎么了?”
云景抚了抚额头,“没事,刚才有点……没事了,是不是有孩子出生了?”
“是,是个小男孩,王妃在里面。”
“好。”
小七告退出门,走几步又回头看了看,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刚才云景那个眼神,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但……
小七把这个念头压在心里,迅速出去找奶娘。
郑嬷嬷没想到会突然闯进一个陌生男人来,不禁吓了一跳,“哟,你是哪位呀?”
她看得出云景衣着不凡,相貌也出众,不敢不客气。
“我来找我的王妃。”
“王妃?”郑嬷嬷心中一惊。
苏南衣挑帘从里屋出来,“景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云景高兴的握住她的手,“外面那些人我都交给赵大人了,郭常也回来了,他们正在谈,我嫌烦,就找来你了。”
“那我们去院子里说,这里是人家的产房,你好不近的。”
“好。”
郑嬷嬷目瞪口呆,悄悄进里屋去问秋儿,“秋儿,你找的这位苏小姐究竟是什么人?”
“大夫啊,我在药铺门口遇见的,她说她是大夫,要跟我来看看。”
郑嬷嬷一脸疑惑,“可刚才……有个俊俏的男人来,说是来找他的王妃,苏小姐就跟他出去了。”
“王妃?!”秋儿也惊了。
两人看了看在床上睡着王静君和小公子,都不敢大声,悄悄退到外屋,往外偷看。
秋儿一看到云景,“是,他是和苏小姐一起来的,当时门上的家丁们不让他们进来,那位公子就和他们动了手,让我和苏小姐先进来了。”
郑嬷嬷道:“刚才他还说什么赵大人也来,还说了老爷的名讳,说得自然顺口,莫非……”
秋儿深吸一口气,“不会吧……”
云景正和苏南衣说院外的情景,苏南衣被逗笑了,两个人说说笑笑,俊男美女,怎么看怎么好看。
郑嬷嬷叹了口气,“要是少爷能和我们小姐这么好,那该多好啊。”
秋儿哼了一声,“他?他早被吴氏勾去了魂,我们小姐这是倒了什么霉,要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真是太委屈了!要是老相爷还活着,我看他们敢!”
郑嬷嬷急忙低声道:“好了,别说了!现在小姐可是做月子,不能难受,别惹她伤心。”
刚说到这里,外面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
第三百零四章 一步一叩拜都是轻的
门口来了个男人,穿着圆领袍,看样子像是个管家。
果然,他走到云景和苏南衣近前,一脸谄媚的笑,行了礼道:“小的给王爷、王妃见礼,我们老爷和赵大人请二位去前厅。”
云景没吭声,苏南衣冷笑,“郭常长本事了啊,请王爷和本王妃,就打发一个管家来?”
管家也不敢再笑,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渗出来,“小的……老爷他……”
“滚,让郭常带着郭昭亲自过来,还有,郭昭要一步一叩拜。”
管家脸色一白,吞了口唾沫,不敢再多说一个字,退出院子。
郑嬷嬷和秋儿听得清清楚楚,的确是王爷、王妃。
俩人呆了呆,急忙出去跪下行礼。
苏南衣把她们俩扶起来,浅笑道:“不必多礼,只要尽心照顾好你们小姐便是,若是有什么难处,就去北离王府找我。”
北离王府!
老天爷!
那可是楚宣国最尊贵的王爷!
秋儿真是感觉自己撞上大运了。
……
赵石磊让衙役们把那些参与围攻云景的人都聚在一起问话,郭常想请他去屋里坐,但他没有答应。
“郭大人,还是不坐了吧?你能坐得住?今天这事儿可不是小事,敢殴打王爷,指着王爷的鼻子骂,可着这京城打听,也就你们这一家吧?”
赵石磊脸色阴沉得跟锅底一样,郭常的脸色苍白,两人一黑一白对比鲜明。
郭常一把揪过郭昭,打了他几个耳光,骂道:“都是因为你!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非得把全家都拖累了,是吗?早跟你说,不要宠妾灭妻,你倒好,弄了个外室不算还弄到家里来,抬成平妻,你这是盼着我早死啊!”
郭昭早就懵了,被他打得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赵石磊皱眉,“行了,郭大人,现在教训孩子不觉得晚了吗?再说,这都是你家的家事,这种时候不适合说这些吧?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跟王爷王妃解释吧。”
郭常正想说什么,管家回来了,赵石磊一见,心里就冷笑。
刚才郭常让管家去请人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他都怀疑这个郭常的脑子不正常,居然派个管家去,能把人请来才怪。
果然不出所料,管家灰溜溜的回来了。
郭常问道:“王爷和王妃呢?”
管家小声道:“王妃说……让您和少爷亲自去,小的去不成。”
郭常慌乱点头,“是是,应该的,应该的。”
他说着揪上郭昭就要去。
管家又说道:“老爷,王妃说……说……让少爷一步一叩拜。”
郭昭睁大眼睛,脸色瞬间变了,郭常也呆了呆。
赵石磊心中暗笑,没错,这才是苏南衣的风格。
他在一旁提醒道:“郭大人,别说本官没有提醒你,你家公子官位几品呀?以这样的身份公然对王爷叫板,还命令本官办差,别的不说,不凭这两点,王爷若是去陛下面前提上一句,就足够让你丢官罢辞,上菜市口了吧?”
郭常吞了口唾沫,冷汗瞬间冒出来。
赵石磊漫不经心道:“让你们跪一跪,这都是便宜你们了。”
郭常抬脚踢在郭昭的膝窝,“不孝子,还不跪下!去请罪!”
他们父子俩一步一挪的走了,赵石磊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慢慢的等着。
他知道,今天的事儿善了不了,而且,他说了也不算,关键还得看苏南衣的态度。
赵石磊年轻的时候见过王丞相两次,他那时候刚考了功名,王丞相还特意告诉过他,入仕途,心要摆正,名利放在两旁。
这句话他记了很多年,一直把王丞相当成他的榜样。
如今人去了,得知王小姐过得如此不好,他心痛也愤怒。
但他终归是个男人,不便插手别人家内宅的事,现在好了,这件事被苏南衣撞见,正好出手整治一下郭昭。
简直大快人心。
苏南衣让云景在院子里等着,她回到屋内看了看王静君的情况。
王静君睡了会儿,但很快醒来,看到苏南衣又是一番道谢。
苏南衣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把自己真实的身份告诉她。
关于当年在王府中发生的事,苏南衣已经怀疑是顾西宸有意而为,既然如此,王静君嫁给郭昭也是他的意思。
如果现在告诉王静君,或是带她走之类倒也不难,只是难免会引起顾西宸的注意。
她自己现在有北离王府做依靠,但王静君却什么都没有。
如果让她身处险境,再有个什么意外,那苏南衣不会原谅自己。
她打算,先帮王静君在郭府里立住脚,慢慢的筹划,等到合适的时候,看她自己的意愿,再送她出京。
“夫人不必多礼,如今有了小公子,你也要好好振作了,这府里,你是当家主母,如果什么都不争不抢,那不会让恶人悔悟,只会让他们觉得你好欺负,只会变本加厉。”
王静君愣了愣,看看睡在自己身边的小小一团,含泪点点头,“是,苏小姐说的是。”
“我已派人去找奶娘,定会找个机灵聪明又忠心的,有什么事就让她给我送个信儿,缺什么也只管言语。”
苏南衣拍拍她的手,“别太难过,小心伤了身子,你若是身子不好了,可怜的是孩子。”
王静君咬唇点头,眼神中浮现几分坚毅,“小姐说得极是,以前是我糊涂,懒得和那些人争来争去,平白降低了自己的身价,如今想来,却是大错特错了,把自己逼到这样的境地,还连累身边的人跟着受苦,更险些害了孩儿……”
苏南衣听她这一番话,就知道她想通了。
其实王静君的心思,苏南衣又何尝不理解,当初的她不也是这样吗?
清高,骨子有些几分傲气,不屑于做那些后宅争斗,和别人勾心斗角,不是怂,不是软弱,只是不屑去争。
而别人,只以为他们好欺负,不会适可而止,只会得寸进尺。
她和王静君是同一种人,否则怎么会成为好朋友。
只是这些道理,是她死过一次才明白过来,而王静君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才悟出来。
面对恶人,就是不能手软,要打,打得她们无力招架,打得她们害怕,让她们永远记住疼。
俩人正在谈着,听到外面传来声音,是郭常带着郭昭来请罪了。
第三百零五章 果然是没有见识的东西
郭家父子一进门就看见站在院子里的云景。
郭常的腿就有些发软,郭昭的腿早疼得不是自己的了,膝盖破了皮,又红又肿。
郭常上前行礼,“王爷,之前犬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多多担待。”
“本王为什么要担待?”云景反问,“本王跟他又不熟。”
郭常都快哭了,“王爷,求您开恩,饶过我们郭府吧,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云景看见他俩就烦得慌,不知道他们这是又闹什么,他最不擅长和别人玩这些斗心眼的伎俩,也不愿意看别人哭哭啼啼的求饶。
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烦躁的看着屋门口,见到苏南衣出来,脸上才露出喜色,“娘子!”
苏南衣慢步过来,郭家父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她。
面前的女子犹如仙姿,眉目如画,表情冷峻,让人不敢有半分轻慢之心,更不敢生出妄念。
郭昭的心头狂跳,悔的肠子都青了,这种人哪像是什么秋儿找来的打手?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好吗!
他就是听了吴氏的话,有了错误的判断,才有了现在的困境和大祸。
他现在恨不能抽吴氏几个嘴巴子。
苏南衣看看郭昭,长得一般,像个寻常的书生,实在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无论哪一样,都配上王静君。
郭常行了个礼,正欲开口,苏南衣淡淡道:“本王妃要先恭喜你们了,夫人生下个一位小公子。”
郭家父子一怔,郭常随即露出喜色,“好,好啊,我们郭家有后了!”
郭昭也挺高兴,咧嘴刚要笑,苏南衣又道:“郭大人,你们和夫人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郭常愣住,“王妃此言……何意?”
“何意?”苏南衣微眯了眸子,“你还好意思问本王妃何意?夫人是府中的主母,明媒正娶的夫人,王丞相的嫡孙女,怎么?王丞相不在了,你们就可劲儿的糟贱她?
养外室,抬平妻,正经的夫人被一个从青/楼赎身的女子挤兑的差点早产而亡!你们郭家可真是行啊,满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家!”
“早……早产?”郭昭满脸惊愕。
“怎么?你还你夫人该什么时候生产都不知道吗?若是如此的话,那你比本王妃想像的还要不是东西啊。”
郭常满脸羞愧,一张老脸简直没地方放,冷汗淋漓不知说什么。
郭昭吞了一口唾沫,苏南衣冷然道:“你不用向本王妃认什么错,你应该向你夫人认错,不过,我觉得她也不太需要。郭昭……”
苏南衣微微俯身,眼睛冰冷的盯着他,“你是不是觉得,王丞相不在了,丞相府没人了,你原本想搭建的升迁梯无望,所以就能随意欺辱她了?”
郭昭心头一紧,只觉得眼前女子的眸光锐利,似刀如箭,直射他的心口。
“你呀,果然是没有见识没有眼光的东西,王丞相的嫡孙女,由丞相一手抚养长大,家世学问,满京城里能胜过她的有几人?但凡你好好对她,她做你的贤内助,你还愁升迁吗?
王丞相不在了,可他的弟子们还在,各行各业,全国各地,哪里没有?
可你呢?却宠爱一个青/楼女,那女子能给你什么?挑拨离间?家宅不宁?还是挥霍家财?
呵,你尽管去宠,看你永远这么没出息下去,等郭家家财穷尽,她还会不会跟你。”
这些话如冰珠,字字敲在郭昭的心上,他陡然一惊,浑身都发抖。
脑子里飞快闪过与吴氏相处的片断,可不是吗,她除了撒娇,变相挑拨,再就是变着法的从他这里抠钱。
看到他的脸色,苏南衣知道他听进去了,她就是要在郭昭的心里扎一根刺,种一颗怀疑的种子。
挑拨,谁不会?
更何况,这连挑拨都不算,这是事实。
“她给你生了女儿,最害怕的就是你有嫡长子,所以千万百计要害夫人。
正如今日,先是故意气恼了夫人,再在她的饮食中下药,然后再叫走稳婆,最后和最近的那家药铺说好,若是有人去求不要出诊。
这样拖下来,即便是从别处请了大夫,回来也赶不及。你的夫人和孩子一尸两命,多完美。”
郭常脸上的皱纹惊得挤在一处,像一个圆溜溜的包子,郭昭面如土色,跌坐在地上。
“不……这,这不可能……”
“不信?”苏南衣把秋儿叫过来,“秋儿,你来说。”
秋儿福了福身,把今天发生的事交代了一下,郭家父子听得心惊胆颤。
院门外,小七把稳婆和药铺的大夫都带了来,两人吓得跪倒,还没等问,直接就把事情都吐干净了。
苏南衣让小七把一个碗拿来,“这是本王妃来的时候在夫人的房间发现的,里面的味道还能清晰闻见,大夫也在,不如判断一下?”
大夫哆嗦着把碗拿过来闻了闻,“这上面的确是……有催产的药。”
郭常用力抽了郭昭一耳光,“逆子!混帐东西!我早跟你说过,那种女子要不得,是你被迷了心窍,说什么她有了身孕不能负她,现在惹下大祸!”
“身孕?”苏南衣哧笑,“郭公子还是会自作多情。”
郭昭霍然抬头,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里升腾,但他不敢去深想。
苏南衣对小七点点头,小七转身出院,又从外面揪进一个男人来。
郭常一见,不由得一愣,“哎,这不是……吴氏那个表哥吗?”
“表哥?”苏南衣语气轻蔑,“那就让这位表哥自己来说说吧,你和你的表妹,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那男子眼神飘了飘,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我和表妹……”
他刚一张嘴,小七上前就揍了他俩耳光。
“说实话。”
他都呆了,脸上痛得发麻,嘴里还渗着血丝,最后的一点侥幸也被这两个耳光抽干净。
他一哆嗦,低下头道:“我原来在青/楼当差,是个龟奴,她说,搭上了郭家公子,愿意为她赎身,我原来也没想离开,后来……
因为偷了东西被发现,被赶了出来,我也是没法子,才……再后来她就时不时给我点钱,我也就懒得再找活。再然后……”
他心虚的瞄了郭昭一眼,后面的没敢再说。
郭昭脸色铁青,似一头被激怒的兽,眼睛通红,咬牙切齿道:“快说!”
第三百零六章 现在只剩下恶心
郭昭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他预知到了什么,却不敢承认。
那男人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地吞了口唾沫,小声说道:“再后来,她就有了身孕,我挺担心,劝她落胎,但是……但是她说机会来了,正好利用这个孩子可以进府。”
郭昭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吴氏骗了他,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
连他疼爱的女儿都是吴氏的筹码,是别人的,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就在刚刚,这个女人还挑拨,撺掇着他去找云景和苏南衣打架,要不是因为她,现在也不会落到这种两难的境地。
这个女人还恶毒的……想要害死他的妻和他的儿子。
郭常推搡着他,不断地骂他逆子。
郭昭突然跳起来,转身就往外跑,郭常踉跄了几步也没有跟上。
苏南衣淡淡道:“随他去吧。”
郭常抹了抹冷汗,深施了几个礼,“多谢王爷、王妃,若非今天有幸承蒙王爷王妃相助,我那可怜的小孙孙就要命丧了。”
“不只是你的小孙孙,”苏南衣语气冷淡,“先是夫人,才是你的小孙孙。”
“是是是。”
郭常恨声道:“都怪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王妃放心,这次我一定好好教训他,动家法,让他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也定当好好对静君。”
苏南衣心中冷笑,你们愿意对人家好,人家现在需要不需要还两说着。
王静君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她面色平静,也没有哭,黑沉沉的眼中已经满是绝望。
对郭昭,不,应该说对郭家人,她早已经死了心,不再有一丝奢望。
好与不好,她已经不在意。
她已经想好,就再忍一个多月,等到孩子满月,她出了月子,就和离,带儿子远走高飞。
天下之大,哪里还没有容身之所?
以前跟着祖父的时候,她就向往天大地大,对她曾经的朋友经常可以出远门心生羡慕。
她为什么不行呢?她也有一双腿,也可以走。
……
郭昭怒气冲冲到了吴氏的院中,吴氏正在心慌意乱,刚才在府门口,她只瞧见郭昭被云景拿住,吓得她害怕被波及,悄悄跑了回来,对其它的一无所知。
正在琢磨着要不要出去躲两天,忽然郭昭来了。
她一见郭昭没事,心头松了大半,“爷来了,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听到她这一声娇软的称呼,郭昭只觉得一阵恶心。
之前他最爱听吴氏这柔媚的小嗓音,看她娇媚的模样,现在却只剩下恶心。
他定定的看着吴氏,吴氏也察觉到他的脸色不对,试探着问道:“爷这是怎么了?”
“爷?”郭昭低笑,“你这是还没忘记以前的日子啊,还叫爷?”
吴氏一怔,脸上有些发烫,纵然她曾经是烟花女子,也不好意思被人当面提起这事。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她上前两步,扭着腰肢摆着臀,伸手轻轻拉郭昭的衣袖,“要不奴给你按按,松快松快?”
郭昭深吸一口气,心说自己到底是怎么看上这种女人的?
他一甩手,把吴氏的手甩开,冷笑着问道:“我问你,催产药,哪来的?”
吴氏心头咯噔一下,“什么……催产药?”
“你问我?”郭昭反问在,“这事你应该清楚啊,下在夫人碗里的催产药,不是你下的吗?”
吴氏脸色一变,立即红了眼睛,后退一步跪下,可怜巴巴的抬头望着他,“奴不知道是谁用这种事来陷害毒,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奴怎么有胆子做!你知道的……奴的胆子最小了……”
郭昭垂头看着她,不以为然,“你胆子小?我看你胆子也不小,把稳婆支走,让药铺里的大夫不来出诊,再下催产药,你这是有条不紊啊,生怕她把孩子生下来,生怕她死不了!你哪里胆子小了?”
吴氏心头巨震,没想到他居然还知道了稳婆和大夫的事。
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哪里出了差错?
可无论如何,她咬死了也不能承认!
她眼泪滚滚,哭得好不可怜,“你真的是冤枉我了,我整日在府中,哪里认识那许多人,什么稳婆,什么大夫的,我怎么会知道啊……”
“你整日呆在府中?是吗?”郭昭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恨不能一下子捏碎,“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和你所谓的表哥私混的!”
吴氏眼睛霍然一睁,身子都僵住,万万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了。
她还没有想明白,郭昭已经拖着她往外走,她一路踉跄摔了好个跟头,但郭昭丝毫没有怜惜,脚步不停的继续走,她的衣裳、膝盖都摔破了。
来到王静君的院中,郭昭把吴氏往前一推,“你自己说!”
吴氏被推倒在地,看到一院子都是人,稳婆、大夫还有她的“表哥”都在,顿时就感觉到不妙。
她“表哥”目光和她对视一眼,心虚的调开,吴氏就知道不妙了。
她当机立断,先发制人,“表哥,你为何要害我?我对你不薄吧?看在死去姑姑的份儿,我已经在全力帮你了,难不成就因为这次我没有给你银子去赌,你就伙同外人来害我?”
苏南衣微微皱眉,暗自叫好,这女人果然厉害,三言两句就编造出一个理由来,把事情推到这个男人身上。
男人被反咬一口,还没反应过来,吴氏泪水盈盈开始自我指责,“是我的错,我不该心软,想着死去的姑姑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他,暗地里给他钱,谁知道他就是一个无底洞!我真的知道错了……饶我这一回吧!”
“你……”男人也气疯了,指着她怒道,“你胡说!”
吴氏却根本不理他,眼睛只看着郭昭,“要不你打我一顿,让我跪祠堂也行。好不好?”
她这副样子最是楚楚可怜,以往郭昭最吃这一套,她猜想,这次郭昭也一定会心软放过她。
不料,事情却并没有向着她以为的方向发展。
郭昭冷冷道:“你有什么资格进我郭家的祠堂?”
吴氏一惊,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郭昭一指那个男人,“她是你什么表哥?不是你的奸夫吗?我给你们养了这么长时间的女儿,如今你还想骗我?”
吴氏急忙摇头,心里慌得不行,嘴里却咬死不认,“没有,不是的,我没有!怜儿就是你的女儿……”
苏南衣冷然一笑,“是或不是,口说无凭,一试便知。”
第三百零七章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苏南衣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她。
郭常结结巴巴的问:“敢问……这要怎么试?”
苏南衣浅笑,“很简单,用他们人的血,就能试得出。”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吴氏身上,“不过,吴氏,这么多人都能作证,一切都是受你指使,你却依旧要抵赖,那就要事先说好,如果试得出,你该当如何?”
吴氏心乱如麻,慌得不行,现在一听苏南衣这么产,满腔的火气和不服都对准她,“这关你什么事?我看这一切都是你搞得鬼差不多!这些人都是被你收买了吧!”
吴氏又一指秋儿,“是你,是你这个贱婢,出去找了你,故意回来栽害我,是不是!”
郭常脸色巨变,恨不能捂住她的嘴,郭昭也忍无可忍,挥手给她两个耳光,“贱人,闭嘴!到现在还想害我们郭家,你害得还不够吗!”
郭常拱手道:“这两位乃是北离王爷和王妃,若非是我们郭家命不该绝,让秋儿偶遇王妃,王妃出手相助,我们郭家就要葬送在你这个女人手中!”
吴氏捂着脸睁大眼睛,万万没有想到,面前的人竟然身份如此尊贵!
“不,这不可能,王静君怎么会……搭上王爷王妃的?一定是假的,他们冒充的!”
郭常都要气疯了,“我在朝堂这么多年,难道还会认错吧,你真是……无可救药!”
苏南衣似笑非笑,“本王妃还告诉你为什么,因为王静君是王丞相一手养大的嫡孙女,这是何等尊贵,若说当时位比郡主也不为过!
她的才华、学识、眼界,岂是寻常女子可比?也就是郭府,拿着名花当草芥,有眼无珠!”
郭家父子被骂得抬不起头,却一字也无法反驳。
“而你,烟花之地的女子,凭借的无非就是一些下作手段罢了,装柔弱,使阴招,用媚药……除了这些,你们还有什么别的招术吗?”
这话简直就是打脸,不仅打了吴氏的脸,还有郭家父子的。
三个人都尴尬得不行,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
苏南衣笑容沉冷,目光如刀刃,“吴氏,你敢对天誓,你没有暗害王静君,没有和这个男人私吗?
如果最后试出你和这个男人确实有个女儿,那你就要被京兆府带走,凌迟处死,你敢吗?你敢说吗?”
吴氏脸色苍白,眼神畏惧,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她这种表现,任谁都看得出,她所说的都是谎言。
郭昭闭了一下眼睛,“把你交给京兆府,全城都会看我郭家的笑话。”
吴氏刚要松口气,郭昭对苏南衣行了礼道:“王妃,可否让在下自己做主?”
“你想如何?”
郭昭回答道:“自然是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而且……一直在那里老死。”
吴氏瞪大眼睛,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那不就是……要送她回青/楼吗?
不,这怎么行?
先不说她过惯了现在的日子,就算是青/楼那边也未必会愿意要她,她已经嫁过人,而且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勾心斗角,竞争非常激烈。
她当初执意要走,和老bao闹得不怎么愉快,这要是回去,还不可着劲儿的折腾她?
她心尖发颤,跪着往前走了几步,“不要,我不要去,不要这样对我,我知道错了,让我留下吧——为奴为婢我也认了……”
“为奴为婢都脏了我郭府的院子!”郭常怒声反驳。
好不容易看到儿子开了窍,做出这样的决定,可不能再被这个女人给拉回去。
郭昭看也不看吴氏一眼,“我心意已决,没有什么可说的。”
他立即叫了人来,把吴氏捆上扔进一顶粉色小轿,抬出了府。
至于那个男人,苏南衣和云景更没有兴趣。
她其实也没想着试什么血,不管怎么说,那个孩子是无辜的,再怎么样,她也无法对一个稚子孩儿动手。
一场闹剧暂时落幕,苏南衣进去和王静君道别。
王静君挣扎着坐起来,眼睛看着苏南衣,“王妃,多谢您相助,多余的话我就不再多说了,来日方长。我想,再请王妃帮一个忙。”
“你说。”
“等我出月子的时候,我想离开郭家。”
王静君说得声音轻轻,却字字坚定。
秋儿和郑嬷嬷一听都心惊肉跳,互相对视一眼。
“你可想好了?”苏南衣问。
“嗯,想好了。”
“即使郭家接下来对你不错?”
王静君浅浅笑了笑,眼底却是冰凉一片,“人心都死了,再暖也暖不过来了。再说了……”
她顿了顿,眼神亮了亮,看着窗外天边的浮云,“我以前有个特别好的朋友,她跟我说,外面天大地大,这京城啊,就如同一只笼子,把人困在了里边,如今,我也想展开翅膀去外面看看。”
苏南衣心头酸涩,双手微微一握,她多想告诉王静君,她到底是谁。
她强按下心头的冲动,提醒自己,时机未到,时机未到。
“好,既然夫人做了决定,那我就帮你,这一个月内你要好好休养,把身子养好,才能扛得住路上的艰辛。”
“好,多谢王妃。”
苏南衣又叮嘱了秋儿和郑婆子几句,让她们好好照料,有什么需要的去王府找她。
苏南衣和云景离开回到前厅,赵石磊还在等他们。
郭家父子战战兢兢,一个劲赔礼道歉。
云景无所谓,他听苏南衣的。
苏南衣目光在他们父子俩身上一顿,“敢动亲王和王妃,你们也算是头一份,按说怎么罚也不为过。但是,看在夫人的面上,郭公子,你若是能承认好好对她,本王妃倒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
郭常立即表态,“王妃放心,下官一定好好教训他,让他……”
“让他自己说!”
郭昭跪下,大声道:“我郭昭发誓,一定会好好对待夫人,不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苏南衣轻微勾唇,“记住你说的话,你所谓的好不见得就是她想要的,要一切遵从夫人的意思。
实话告诉你们,当年本王妃也曾落难,承蒙夫人外出时搭救,才有本王妃的今天,日后她若有什么差池,本王妃绝不会与你们善罢甘休!”
苏南衣必须要给出一个这么护着王静君的理由,不然他们心中有疑虑,难免多想,若是此事传出,被顾西宸知晓,也说不定会节外生枝。
郭家父子惶恐,都表示不敢。
赵石磊当场让人打了围攻云景的家丁板子,连带着郭昭也挨了三十下,估计没个十来天下不了床。
苏南衣这才和云景离开郭府。
小湖是去不成了,苏南衣和云景聚兴茶楼找夏染。
第三百零八章 你根本不受欢迎
夏染听说苏南衣和云景来了,立即和老修一起赶了来。
一见面都笑着恭喜。
夏染叹了口气,“这一共也不到两天的功夫,怎么感觉像是隔了很久呢?这算不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老修摸着胡子,“这是因为身份不同了,我们的心理也跟着起了微妙的变化。”
夏染啧了一声,“你行啊,老修,说话越来越深奥了。”
四个人有说有笑,苏南衣问陆思源怎么样。
“还行,他的身体恢复得也挺快,他让我告诉你,不用担心,他会好好治疗,争取到时候和你一起出发。”
苏南衣心中惊讶,倒没有想到能进展得这么快。
她觉得,老修有点神了。
她趁着夏染给云景介绍新奇玩意儿功夫,对老修低声道:“一会儿你给王爷看看,我把过脉,倒是没有异常,就是感觉他体内似乎有汹涌的内力,之前也有,但没这么庞大。还有就是你之前说过的事儿——看对他有没有影响。”
老修认真听完,疑惑了一下,“我之前说过的?什么事?药的事?”
苏南衣:“……”
看到她的脸红了,老修突然明白了过来,懂了她的意思。
老修也有点尴尬,咳嗽了两声道:“这个,当初呢和你说也是猜测,提醒一下,这样吧,我一会儿给他看看,不过,看他气色和精神,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哈哈。”
苏南衣翻了个白眼,没有回应他的笑。
搞什么,这个死老修,害得她担心半天。
四个人聊了会儿,老修半哄半骗的给云景把了脉,让苏南衣放心,不会有什么事。
夏染听他们说没钓成鱼的事儿,命人拿来了几条鲜鱼让他们带回去。
两人欢欢喜喜回府,把鱼交给厨房,去太妃的院中请安,把在郭家的事儿说了一遍。
太妃听得一会儿生气一会儿高兴,一会儿还跟着抹眼泪,感叹王静君也真是不容易。
“想当初王丞相何等荣光,三朝元老,性格又好,为人也正派,可惜了,王静君我也是见过的,虽然不是极美,但也称得上是美人,而且性子和王丞相很像,学识自是不必说了。”
太妃说着说着又有些伤心,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不说了,这样的女子嫁到郭家真是……唉。”
苏南衣和云景一左一右安慰着她,岔开了话题,说起那个漂亮的小湖,太妃表示也想和他们一起去逛逛。
两人欣然同意。
愉快的吃了午膳,太妃要午睡,苏南衣和云景也回自己院中,这一上午折腾得还挺累,两人也睡会儿,下午也就在云景的小花园里呆着,哪也没去。
吃过晚饭,太妃和苏南衣说了要回门的流程,嘱咐她晚上早些休息,明天还要起大早。
苏南衣有些头痛,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晚上睡不着,苏南衣想着回门的事,回过了门,她就要潜心研究地图和路线,准备出门的东西了。
“娘子,你在想什么?”云景看着她问道。
苏南衣看着他的眼睛,“没什么,在想明天的事,一定又是热闹的一大天,感觉很累。”
“没事,我陪着你呢,”云景拍拍自己的肩膀,“要是累的话,我就还抱着你。”
苏南衣忍不住笑,“好了,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云景抿了抿嘴唇,想起要听她的话,只好闭上眼睛。
苏南衣心里慢慢沉下,有云景在身边,她的心总是安稳的,不知不觉睡着了。
云景睁开眼,看着她睡着的样子,觉得娘子好好看,眉毛好看,睫毛也好看,嘴唇……也好看。
好想亲亲啊。
不行不行,一定要忍住。
云.小孩子.景和自己较了半宿的劲。
天刚蒙蒙亮,苏南衣和云景就被叫起来准备,小桃喜气洋洋,要回门了,虽然说王府也挺好,但还是挺想那个小院儿的。
再者,回去也让他们看看,自家小姐多么受王府重视!
苏南衣还迷迷糊糊的,闫嬷嬷就亲自过来了,帮着梳头、穿衣裳,还没收拾好,太妃也来了。
一屋子人要行礼,太妃摆手,“行了行了,都不必多礼,赶紧忙着,把王妃伺候好就行。”
云景也穿上新衣裳,精神抖擞,英俊帅气。
终于准备好,到了吉时,外面的喜乐和鞭炮早响了起来,和娶亲那天相比一点也不逊色。
队伍浩浩荡荡去往苏府,一路上又受到了关注。
苏家也不例外,苏南衣被娶走之后,苏师玉就开始考虑回门的事,但他心里比较忐忑,不知道苏南衣什么意思,他能感觉到,苏南衣和他并不亲,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
恰在这时,王府来人了,和他商量回门的事,苏师玉又惊又喜,瞬间意识到,王府对苏南衣是真的在意,而不只是表面功夫。
王府的流程无可挑剔,苏师玉也全力配合,早早开始准备,管家也格外卖力。
苏府上下和苏晚儿回门的时候截然不同。
素裳和林绣娘也早早来了,站在门口巴巴的等。
终于听到乐声,见到队伍,苏府门前也开始放鞭炮,奏乐。
苏南衣坐在马车里,心中无限感慨。
此时的苏师玉正在一处小院中,他面前站着的,是他曾经最疼爱的苏晚儿。
苏晚儿憔悴的不成样子,像是老了十岁,皮肤干瘪,眼角隐约还有了浅浅的皱纹,嘴角下垂,一脸的苦相。
“你来干什么?”苏师玉皱眉问。
苏晚儿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声音苦涩,“我想家了,回来看看。”
苏师玉心里烦躁,很想出去看看苏南衣到了,却被苏晚儿牵绊在这里。
“有什么可看的?”
苏晚儿心头发凉,她又怎么会不知道现在自己回来不招人待见,她想回,但也没脸回。
可这次,是李夫人让她回来的。
李夫人一早特意把她叫过去,语气轻蔑,“今天你的姐姐回门,你也回去瞧瞧吧!”
苏晚儿不明所以,李夫人冷冷道:“她现在可是风光无两,我猜你心里一定特别恨,特别后悔吧?
听说当初太妃选定的人是你,你却嫌北离王傻,对不对?那你今日就好好回去看看吧!”
苏晚儿心如刀绞。
李夫人现在不好对胡氏如何,就总是变着法的作贱她,往她的心口上戳。
偏偏她还没有一点办法,一边守着寡,一边被羞辱,有时候她自己也恍惚,前阵子欢天喜地的和李家订亲,就是上一辈子的事。
可她,不想这么活下去,总得搏出一条出路。
第三百零九章 一条生路都不给
苏晚儿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苏师玉。
“父亲,今天姐姐回门,我想回来见见她,祝福她。”
苏师玉语气缓和了几分,“有这份心意就行了,既然回来了,你就在这里呆着吧。”
他说转身要走,苏晚儿又叫住好,“父亲,你要是去见姐姐吗?”
苏师玉点头,“是,这会儿差不多应该到了。”
苏晚儿上前一步,“父亲,你现在是北离王府的亲家,亲王的岳父,应该感觉无比荣光吧?”
苏师玉觉得她话里有话,没有回答,看了她几眼反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晚儿轻声问:“父亲,您想不想更上一层楼?”
苏师玉的眉心跳了跳,“你什么意思?有话快说,别在这里绕弯子。”
他现在对这个女儿是好感全无,一点也不想看她再作妖,一听她这种弯弯绕绕的腔调就感觉十分头疼。
有时候也会想,他当初是怎么觉得苏晚儿十分可爱懂事,夏氏温柔体贴的?
这对母女明明是蛇蝎心肠,一心只为她们自己。
苏晚儿看得出苏师玉眼中的烦躁和不耐烦,也不再绕弯子,“父亲,你帮我跟姐姐说说,让我做云景的侧妃,这样的话,你的两个女儿都嫁入北离王府,你岂不是更有光?地位也更稳固?”
苏晚儿也早知道,她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典型的商人,只要有利可图,没有什么是不能考虑,做不出来的。
她相信,只要以利诱之,她这个好父亲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苏师玉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愣了片刻才回神,“你说……什么?”
“女儿说,想做北离王的侧妃,父亲,最开始的太妃看中的可是女儿我,这说明,她对女儿是满意是喜欢的,只不过后来,被姐姐横插了一杠子,这才……
不过,女儿也不怪姐姐,事已至此,她做正妃,我做侧妃还不行吗?这应该没问题吧?父亲放心,只要我做了侧妃,我一定不会忘记父亲对我的好,一定会好好孝敬父亲的,也会好好照拂咱们家的生意……”
她描绘了许多美好的前景,不信苏师玉不会动心,毕竟,在看她来,她可是和苏师玉一条心的,而苏南衣以前就不得苏师玉的喜欢,自从攀是北离王府,就更不可一世,根本不把苏师玉放在眼中。
哪里像她,以前被疼爱,以后也可以合作。
不料,她话没说完,苏师玉一个耳光抽了过来,“混帐!不要脸的东西,你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闻所未闻。”
苏师玉气得都要发笑,“你还侧妃,就你?你凭什么?我看你是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了吧!你现在是李家的人,你是脑子里缺了筋吗?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苏晚儿捂着脸道:“李家现在又没有什么势力,如果王府提出来要娶我,他们敢不同意吗?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苏师玉简直要气疯,“可人家为什么要说这么一句?现在刚刚大婚,半年之内,就算是皇帝,太妃都不能往新房里塞人,我算老几?
再说,就算是要娶侧妃,人家要什么样的没有?要你一个结过亲的寡妇?简直不知所谓!我劝你也不要再提当初,当初是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你和你那个姨娘,机关算尽,现在要来后悔,做梦!”
苏师玉感觉自己要被死死,一句也不想再和她多说,转身往外走。
走到院门口回头指着苏晚儿,恨声道:“你也别跟我说什么想家,别在说什么姐妹之怕,你这种人,没有情更没有心!你赶紧给我滚,哪来的回哪去!以后也不要再回来!”
他说完匆匆走了,去迎接苏南衣。
苏晚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用力握紧了手,眼睛里迸出凶狠毒辣的光。
一条生路都不给她,是吗?
那好,都别后悔!
……
苏师玉被气得不轻,走出院子缓了好一会儿,才整理了一下衣冠往前厅走。
此时苏南衣和云景已经进了门,院子里一片热闹欢腾。
来客们也不少,苏师玉忙着应酬众人,很快也把苏晚儿抛在脑后。
苏南衣回到自己的小院中,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
素裳和林绣娘围着她说个不停,欢声笑语不断。
小桃从外面跑进来,“小姐,外面有人要见您,说是来送礼的。”
“哦?”苏南衣有些纳闷,会是谁?
那人跟着小桃进来,苏南衣定睛一瞧,原来是秋儿。
秋儿换了套新衣裳,脸上喜气洋洋,和昨天的愁苦判若两人。
她手里捧着个盒子,走到苏南衣面前,“奴婢恭贺王妃回门之喜,奉我家小姐之命,特来给王妃送礼物。”
她一直跟着王静君,大多数时候还是叫“小姐”,尤其是在王静君决定离开郭家之后。
苏南衣让小桃把她扶起来,“你家小姐现在怎么样了?身子可还好?孩子也都挺好的?”
“回王妃的话,小姐现在好着呢,身子也在恢复,王妃留下的药方也抓着吃了,小公子也健康得很,奶娘体贴又周到,小姐特别省心。”
“那就好,那就好,”苏南衣放了心,接过她手里的盒子,也没有推辞,只是命小桃给了秋儿赏钱,又添了份回礼。
她知道王静君以前的日子过得不易,现在郭家一定会弥补,但王静君又岂会轻易要郭家的东西?
但若她坚持不收,又会伤了王静君的心。
秋儿受宠若惊的不敢要,小桃拉着她去一边玩,没一会儿两人混熟了,小桃劝着她收下。
素裳好奇是怎么回事,苏南衣本不想说这些,毕竟是王静君的伤心事。
但她心头微动,觉得素裳也许能帮上忙,就把昨天的事情大概说了说。
素裳外表看上去温柔贤淑,实则泼辣火爆,一听这事儿就怒了。
苏南衣劝了几句,“素裳姐姐,你要有时间就多去看看她,就借口给她和小孩子做衣裳什么的。我时常去怕太引人注目。”
而且,苏南衣想着,等王静君离开的时候,素裳也能助一臂之力。
素裳的店也是有一支商队,经常出去采购丝绸什么的,到时候跟着她出城,也是一个不错的路线。
素裳有一副侠义心肠,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苏南衣并没有把王静君要走的事透露出去。
正说着,小七进来了,在苏南衣耳边低语了几句。
第三百一十章 想要?我看你是想得美
小七的表情严肃,眉头轻轻拧着,在苏南衣耳边说完,苏南衣的脸色也沉下来。
“小姐,要奴婢去教训她吗?”
“不必,”苏南衣想了想摇头,“暗中看着她就行,看她能作出什么花来,别让她靠近王爷。”
“是,奴婢明白。”
苏南衣眼中寒光点点,真是没想到,人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苏晚儿,你可是真行!
素裳离苏南衣最近,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但她没动声色,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细嫩洁白的手指,睫毛挡住眼中的一丝狠戾。
几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素裳说要去净房,小桃要带她去,她没让,按照小桃指引的路走过去。
她走到一处僻静处,击了击掌,很快,一个体貌都很普通的小丫环快步而来。
“姑娘。”
“嗯,”素裳点点头,“你去看看苏晚儿,这个人太讨厌了,下贱到无耻的地步,既然身为一个寡妇这么不知道廉耻,那本姑娘就送她一程。”
她微勾了唇,嘴边浮现几分阴冷的笑,“青兰苑不是一直说人不够用,要多买几个人吗?既然苏晚儿如此不耐寂寞,就让她去那里吧!”
“是,属下这就去办。”
“记住了,这可是她自己愿意的,要闹得人尽皆知,但别让人家以为,我们是强迫的她,让李家哑口无言才行。”
“是,奴婢明白。”
素裳若无其事的回到屋内,和苏南衣谈笑风生,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欢笑中外面传一声高唱:“公主驾到!”
屋内的人都一愣。
苏南衣也没有想到,公主会来,哪个公主?
她和公主什么的素来也没有交集啊。
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不会是……荣庆公主吧?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荣庆公主迈步进了院,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苏南衣心说,还真是她。
众人都行着礼,苏南衣也不例外,犯不上和这种人较劲,你却和她呛着来,她没准越来劲。
荣庆公主也不叫起,不慌不忙的走到苏南衣面前,低头看着苏南衣明艳四射的模样,心中暗恨。
她贵为公主,在风华气度和容貌上却都要比苏南衣逊一筹!
“苏南衣,你这回门真是办得阵仗不小啊,你是不是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羡慕你呀?”
苏南衣情不自禁的微微勾唇,荣庆公主真不愧是梁太后的女儿,这说话的腔调都是一模一样,一张嘴就暴露性格。
从这一点上说,也真是难为顾西宸了,和这么两个女人一起,竟是长成了截然不同的性格。
苏南衣淡淡道:“没有,也没有想过。这些都是太妃的安排,我不过就是按照太妃的安排做就是了。”
荣庆公主咬牙,“你是想告诉本宫,太妃很疼你,是吗?”
苏南衣起了身,也不再拘着礼,“是啊,太妃很疼我,处处为我着想,怎么?公主觉得有何不妥吗?”
“大胆!谁叫你起来的?”荣庆公主怒声问道。
“腿酸了,”苏南衣若无其事,“公主还有何吩咐?”
荣庆公主眼睛盯着她,“苏南衣,你敢不敬本宫!”
苏南衣惊讶,“没有啊,在我心中,荣庆公主您如同天上的太阳,天下无人的光辉能与您比肩!我等只能低头,不敢直视。”
荣庆公主愣了一下,没想到苏南衣突然就拍起她的马屁来,虽然意外,倒也受用。
她心里暗自得意,到底是只是一个王妃,能有什么出息?怎么及她这公主来得尊贵?
荣庆公主的目光定在苏南衣的头上,那是一支赤金镶嵌红宝石的发钗,造型精美少见,做工也犹为精细,宝石的成色极佳,晶莹透润,光彩烁烁。
荣庆公主心头贪念又起,她伸手去拔这支发钗。
苏南衣察觉她的动作,下意识一躲,荣庆公主的手抓了一个空。
她身边的婆子道:“大胆!你竟然敢躲!”
苏南衣偏头看看她,目光锐利似刀,婆子后面的话噎了回去,心头倏地一颤。
荣庆公主哼了声,“本宫瞧着你这发钗不错,拿过来,给本宫瞧瞧。”
苏南衣差点气笑,这是什么母女,一个两个是穷怕了吗?穷字扎在骨子里了吧?
“公主,这恐怕不行。”苏南衣心里生出淡淡的烦躁。
“你大胆,竟然敢拒绝公主!”那个婆子又叫了一声。
苏南衣拧眉看她,而荣庆公主却是没有制止的意思,眉眼间还有几分得意和挑衅。
苏南衣叹了口气,“公主有所不知,今天我身上的东西都是太妃精心给我准备的,而且是在寺庙内让大师念过福气咒的。”
荣庆公主眼睛都亮了,那岂不是更好?这东西一定要拿到手!
不料,苏南衣话题一转,“要是用在我自己身上,那就是福气,若是用在别人身上,那可就是灾祸了。”
苏南衣的话说完,荣庆公主的脸色瞬间变了,“你说什么?你敢威胁本宫?”
“不敢,”苏南衣垂眼,“我说的是事实,大师也的确是这么说的,他说芸芸众生,人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和福祸,若是强行抢别人的,会祸及自身。”
荣庆公主一怔,半信半疑的看着她,目光又缓缓掠到那只发钗上。
真是美啊!好想得到。
可是……她又不敢置苏南衣的放在于不顾。
为难之下,她脑子一抽,抓着旁边婆子的手去摸了一下那支发钗。
苏南衣明白她的企图,这次没躲。
婆子吓了一跳,指尖碰到发钗上的宝石,隐约觉得传来一骨子凉意,吓得她脸都白了。
荣庆公主看着婆子,又看看苏南衣,“好,那本宫就等着看!”
苏南衣心里冷笑,这家伙为了要别人的东西也是拼了。
荣庆公主说完,一屁股坐下,目光在屋子里一转,“你就住在这里啊,还以为有多好。”
苏南衣浅笑,“那是,自然比不上公主,金尊玉贵的养着,我只是个商户之女,眼界见识自是没有公主厉害。您从小跟在太后身边,蒙太后悉心教导,又是先皇疼爱的公主,想必一定是受名师指点,见过人间无数珍宝。”
荣庆公主刚开始还洋洋得意,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些恭维的话,就像是耳朵一样抽在她脸上。
可偏偏她有苦说不出,而苏南衣满面真诚,不见一丝嘲讽,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荣庆公主被她夸得如坐针毡,其它的人不知道荣庆公主的底细,可她身边这些人知道啊,谁不知道她的生母梁太后是个什么货色,而她从小和奴婢过得日子没有什么两样?
先皇的宠爱、名师教导、眼界学识、无数珍宝……
这些,都从何说起?
第三百一十一章 都自己对下狠手
苏南衣像是没有察觉荣庆公主的难堪,还在不停的夸下去。
像是要夸出一朵花来。
还是一朵狗尾巴花,但苏南衣硬是要把狗尾巴花夸成一朵牡丹。
狗尾巴花自己也承受不住了。
荣庆公主深吸一口气,“行了,你不要说了。真是没看出来,你还的挺会拍马屁。”
“哪里,我说的是事实。”苏南衣浅笑。
荣庆公主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之前那个拿着鞭子,气势汹汹的人不是苏南衣,那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都是她自己的错觉。
可这不是错觉。
荣庆公主仔细端详着苏南衣,觉得摸不透。
若是苏南衣还像之前那么强硬,她已经打算好,就在这个回门礼上,好好的对付苏南衣,让她的回门礼办不成。
可现在,苏南衣一句反抗的话都没有,除了说什么衣裳首饰都是太妃给准备的,别的全是恭维。
这让她找茬都不知道从何找起。
她再也呆不下去,觉得下一刻就要窒息。
“行了,本宫先走了,你好自为之。”
她转身就走,苏南衣礼数一点不差,“恭送公主。”
荣庆公主往外走,那个婆子在她身侧跟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婆子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往前栽倒。
她前面就是荣庆公主,她自己都懵了,更没有办法躲开。
荣庆公主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情况,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不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从身后压来。
“叭”一声,她感觉自己被砸中,整个人都被砸得趴在地上,摔得头晕眼花,五脏都要被挤出来。
更可怕的是,她的下巴被摔得脱臼,门牙还被磕掉了半颗,鲜血顿时流出来。
她尖叫一声,她身边的人也都急忙上前来,七手八脚的把她扶起来。
苏南衣忍住笑,急忙快步过来,“呀,公主怎的摔得如此严重?这可怎么好?要不找个大夫来?”
公主身边的人道:“这能有什么好大夫,公主,还是回宫去找太医吧?”
荣庆公主摔得头晕眼花,看到苏南庆头上的发钗,想想刚才的事,又回头看看身后的婆子,心里打了个激凌。
“不用你管!”她忍着疼扔下一去,带着人匆匆离去。
她一走,屋里的人都忍不住笑出声。
素裳哼道:“还公主呢,我看还不如暴发户,看到别人的好东西,眼睛都直了。”
“人家暴发户招谁惹谁了?”苏南衣摇头笑,“暴发户也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好歹人家是真有钱,咱们这位公主殿下,应该是跟强盗差不多。”
素裳拍手笑,“没错,说得对!”
没过多久开了席,苏师玉特意在苏南衣的小院安排了一桌,满满当当全是好吃的,众人团团围坐,好不热闹。
苏师玉早把苏晚儿抛在脑后,也没安排人去给她送吃的。
苏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让跟来的丫环去外面瞧瞧。
那丫环答应一声出院子,却没有去问饭菜的事,而是穿过宅院,悄悄出府门。
在府门外不远处的小路口,蹲着一个人正在嗑瓜子,看到丫环出来,拍拍手迎上来。
丫环小声道:“你回去告诉夫人,她果然不想回去了,还让她爹帮她说,让她做北离王的侧妃。”
“什么玩意儿?侧妃?就她?做梦呢吧?”
“我觉得也是,她是这么说的,她爹也没有答应,不过,我觉得她可能不会善罢甘休。”
“行,我回去禀告夫人一声,你看紧了,别忘她跑了。”
“放心吧。”
小丫环说完又回苏府,她也饿了,去厨房要了几个菜,厨房忙成一团,也没有注意她怀疑她,她混水摸鱼回到院中。
苏晚儿劈头盖脸的问道:“怎么这么慢?”
小丫环垂着眼睛,“奴婢初次来,不熟悉,一时没有找到,厨房里又忙得紧,外面的席面都忙不过来。”
这话跟刀子似的,扎苏晚儿的心。
她回门那会儿,何曾有过这种场面?
而这些,原本就该是属于她的。
叫她如何能够甘心?
苏晚儿决定,无论如何,她也要留在这里,就算苏师玉今天不答应,她也得想办法留下,反正是不能回李府了。
一旦回去,那她再想出来可就难了,想想李府那种水深火热的日子,她一刻也不想多呆。
她心里有了主意,拨了两个菜给小丫环,“你去外面吃吧。”
小丫环是李夫人派来的,也不想看着苏晚儿的一张臭脸,简直是求之不得。
苏晚儿自己在房间里默默的吃,吃得差不多了,她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柜子,翻出最底下的一层,那里有个小盒子,里面摆着几个小瓶子,都是夏氏以前给她的。
她出嫁的时候本想着拿去李府,但当时又觉得李书宇对她不错,就鬼使神差的没有拿。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她拿出其中一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色药丸,托在掌心里半晌,吞了下去。
然后又从另一个瓶子里倒出一粒药丸藏在身上,关上柜子,重新坐回桌子前。
小丫环正在外面吃饭,忽然听到一声响,像是打翻了碗碟。
小丫环心里暗骂,真是能折腾人,连饭都不让吃安生!
她又夹了几口菜,连嚼边往里走。
本来以为是苏晚儿又发神经发脾气,砸了桌碗,不料进来一看这场景就吓了她一跳。
苏晚儿已倒在地上,身体紧缩成一团,额头上满上冷汗,脸色苍白得吓人。
小丫环恨归恨,不满归不满,但也不能看着她出事不管,急忙跑过去问道:“夫人,您怎么了?怎么了?”
苏晚儿紧咬着嘴唇,声音断断续续,“我……肚子疼,快……叫大夫!”
小丫环无奈,又怕她真的出事,只好跑出去。
这里又不是李府,人生地不熟,她也不知道去哪儿找苏师玉。
迎面碰到一个婆子,她抓住人就说:“我们夫人不舒服,派人赶紧去找大夫!”
婆子打量她几眼,“你谁啊?夫人,哪里来的夫人?”
小丫环急道:“我是从李府来的,我们夫人就是你们府上的二小姐呀。”
婆子一怔,“二小姐?二小姐回来了?”
“正是,她现在身体不舒服,赶紧去叫大夫!”
婆子也不想管,苏晚儿又不是什么好人,再说都嫁出去了,在府中的时候也没少苛待她们。
再说,婆子还想着去苏南衣的院中送菜,顺便还能有赏钱。
她想也不想就拒绝,“我还忙着,没空。你去找别人吧。”
“哎,你……要是我们夫人出了事,你担待得起吗!”
婆子翻了个白眼,“有能耐去你们李府耍横去啊,这是苏府,我还得去给王妃送菜,起开!”
小丫环刚要反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清冷的笑。
第三百一十二章 究竟造的什么孽
婆子听到这声笑,立即转过头,看到来人心中暗喜。
“柳姑娘。”
柳氏点点头,“你去吧,这里交给我。”
婆子等的就是这句话,道了谢又瞪了小丫环一眼,端着菜匆忙走了。
柳氏打量着小丫环,漫不经心问道:“你谁啊?”
小丫环看她穿戴不一般,但听称呼又不是这府里的夫人小姐,一时也摸不准她的身份,不敢造次。
“奴婢是跟着府上二小姐回娘家来的,二小姐现在身子不适,需要找大夫。”
柳氏嘴唇微勾,“哦,苏晚儿啊,身子不适就去找大夫,你在这里拦着一个婆子干什么?”
“奴婢对这里不熟悉,所以想找个人帮忙,奴婢还要回去照顾。”
“你又不是大夫,照顾个什么劲儿?愿意找大夫就出门去找,苏家又没有开着药铺,没有坐堂先生。”
小丫环一怔,眼前这位对苏晚儿的态度明显不好,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意思,不,应该说都不想管她的死活。
小丫环心里暗气,这苏晚儿是造的什么孽,在自己娘家竟然混到这种地步!
柳氏说完看着她,“还不快去?别回头你的主子死了,再赖上苏家。”
小丫环瞪大眼睛,“你……你这是什么话?她还是苏家的二小姐,难道苏家就不应该管吗?”
“苏家二小姐?她当家可是巴巴的要嫁到李家去,能怪得了谁?自己选的路,自己走,和别人有什么相干?”
柳氏说完转身走了,连个眼风都懒得再给。
小丫环气得跺脚,又不能真的看着苏晚儿死,只好跑出去找大夫。
她想找苏师玉来着,但始终没有碰上,想必苏师玉是在男宾席,她又不能去那边找。
柳氏压根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慢步向苏南衣的院子里走去。
小桃进来禀报的时候,苏南衣愣了一下,她都快忘记府里还有这么一位柳姑娘了。
前些日子她一直忙着,也没有放心思在苏府,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管家也会告诉她,现在一回想,好像真的好多天都没有见过这个柳姑娘。
至少老太太和二房的人来的时候,柳姑娘不在府中,否则被二夫人她们知道,一定会闹得天翻地覆不可。
苏南衣早就觉得这个柳氏不简单,不过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她也就懒得去理会。
“让她进来吧。”
席也吃得差不多了,让撤下换上了茶水。
柳氏进来福了福身,“见过王妃。”
苏南衣瞧了她一眼,觉得她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之前是一身媚态,现在倒像多了几分坚韧。
“免礼吧。”
柳氏道了谢,把手里的盒子递过来,“民女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这是准备的一点小礼物,恭贺王妃新婚之礼,和王爷白头到老。”
苏南衣点头,示意小桃收下,“那就多谢了。”
柳氏见她这么痛快的就收下,也没有流露一点嫌弃的意思,心里很高兴。
“应该的,在苏家这段时间,民女免于流离之苦,还要多谢王妃照拂。”
苏南衣浅笑,说话也没有迂回,“照拂你的,可不是本王妃。你前些日子去哪里了?”
柳氏也不脸红,“听闻有家人的消息,故而去找了一趟,结果又是空欢喜一场。”
夏涛当时把她送进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苏南衣没有细问过,也没有兴趣,想必为了博得苏师玉的同情和怜悯,会说一些什么孤苦无依,家人死绝或者失散之类的。
但苏南衣觉得,柳氏这段时间了开,似乎并不那么简单。
“哦?你若想找,本王妃倒是可以帮忙。”
苏南衣只是试探,果然,柳氏微笑道:“多谢王妃,只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杂乱又没有头绪,还是不劳烦王妃了,一切都看缘分吧。”
人家本人都如此豁达,苏南衣也不再强求。
柳氏自知她留在这里别人都会有些不自在,也就起身告辞。
苏南衣让小桃送她出去,素裳抿了口茶问道:“这位是什么人呐?”
“是我父亲的姨娘的兄长送给我父亲的,”苏南衣如实回答。
素裳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满脸错愕的看着她,“真的假的?”
苏南衣淡定的回视,“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
“不是,”素裳纳闷,“你父亲的姨娘的兄长,把这个女人送给你父亲,他想干什么?脑子坏了?他们兄妹不和吗?要整死自己妹妹?”
苏南衣乐了,“恰恰相反,他是想着借这个人笼络住我父亲的心,然后把这个女人操控在手中,这样的话不就等到把整个苏家都控制住了?”
素裳短促笑了一声,“不见得吧?我看这个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谁控制谁还不一定,别到时控制不成反而变成了引狼入室。”
苏南衣“嘶”了口气,语气夸张,“素裳姑娘厉害啊,只这么几眼就看出来了?不像我父亲那个姨娘,她若是有你的眼力,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素裳佯怒,“叫我什么呢?别以为成了王妃就想不认帐啊。”
“素裳姐姐,”苏南衣轻笑,把蜜饯往她前面推了推,“请吃,甜不甜?”
素裳拿了一块吃了,“这还差不多。”
苏南衣看了一眼一旁的林绣娘,她好像半晌没说话了,像在思索着什么。
“怎么了?”
林绣娘欲言又止,迟疑道:“王妃,有句话我想跟您说,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嗯?什么?你但说无妨。”
林绣娘低声道:“我觉得刚才那个女子有些眼熟。”
苏南衣心头微动,“眼熟?你是在哪里见过吗?”
林绣娘点头,“王妃有所不知,我并不是京城本地人,也是多年前才搬过来的,早在我未嫁人之前,我跟着母亲在老家,做些零散的活计。
我记得县城里有个刘老爷,他家是做生意的,日子不错,他的夫人心肠也很好,经常会给我们母女一些活做,其实她那点活自己也能做,无非就是想接济一下我们而已。
我刚才看到那个女子,忽然觉得,她和那位刘夫人……有些相像。”
天底下相似之人何止千万,苏南衣也没有感觉到太稀奇。
但林绣娘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尖一动。
第三百一十三章 连丫环都敢怼她
林绣娘微拧着眉,似乎是在回想,斟酌用词。
“天底下相似之人何其多,但总感觉太像了,不说九十分,至有八分。”
苏南衣问道:“那,那位刘夫人现在还在你们老家那边吗?”
林绣娘微叹了口气,摇摇头,脸上满是惋惜之色,“没有,她死了,刘家都被下了大狱,当时我娘还偷偷打听过,刘夫人那会儿已经有了身孕,身子又弱,竟是死在牢中了。”
素裳和苏南衣微怔,“为何?”
“听说是刘老爷生意上出了岔子,在商队中发现了私盐,贩卖私盐可是大罪,官家让他招认货物的来源,他却不肯说,最终……”
苏南衣微眯了眼睛,“他是不肯说,还是根本不知道,根本就说不出。”
林绣娘诧异的看她一眼,“王妃想得果然通透,我也觉得此事他是被冤枉的,但……官家急于破案,哪还会管他的死活,最终屈打成招,草草结案了事。”
她说到这里有些伤感,“真是可怜,刘老爷为人也不错,待人也厚道,可偏就……哦,对了,听说他入狱之后,还有之前合作过的商队老板为他上下打点,但最终还是没有能救出来。”
“是吗?”素裳下意识问道,“那他这个合伙人倒是不错。”
“是啊,”林绣娘点头,“那时候很多人都交口称赞,说夏老爷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也不怕被牵连什么的。”
苏南衣眉心微跳,“你说,那个合作过的商队老板,姓夏?”
“是啊,听说生意虽然不及刘老爷,但也算是后起之秀,挺不错的,不过,后来也没有再见过了,据说是因为刘老爷的事伤感,不再去了。”
苏南衣沉默半晌,在脑海中韧带把事情捋了一遍,她觉得,她可能找了另一个答案。
素裳看着她脸色不对,“怎么了?”
“没什么,”苏南衣举起茶杯,“喝茶吧。”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林绣娘也就不再往下说这些陈年旧事。
众人很快岔开话题,说起别的事儿。
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苏晚儿,还在煎熬中。
苏晚儿的本意是,小丫环出去报信,苏师玉也就知道了,然后找来大夫,大夫说她病得重,她再委屈巴巴的求一求,让她暂时住下养病,她就不信,苏师玉会不心软。
可她等啊等啊,等好久也不见人来。
她还在地上躺着,又凉又硬,这种感觉非常不好,更何况她现在还难受得不得了,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她想去床上躺着,又觉得去了床上就不如在地上躺着可怜。
就这么硬撑着。
简直就是一刻都像一年那么长。
她不禁在心里暗骂,那个该死的丫环跑到哪里去了?该不会是偷跑出去不管她了吧?
按说应该不会,可如果叫人的话,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
小丫环终于回来了,身后哪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
“夫人,”小丫环走过去,语气没有什么变化,但眼神中有些不耐烦。
她自己的家人都不管她的死活。
苏晚儿睁开眼睛,问话含了怒气,“你怎么才回来?想看着我死吗?”
小丫环跑了这么久,累得半死,一回头就这么一句,心里顿时不高兴。
“奴婢第一次来,又不熟,没有人愿意帮忙,只能自己出去跑了好几条街才找到大夫,”小丫环声音也冷了几分,“奴婢又没有飞毛腿,能多么快?不如夫人你叫几个下人来帮忙,奴婢一个人实在顾不过来这么多事。”
苏晚儿眸子一缩,没想到这个丫环还敢给她甩脸子了,但她又听到说什么没有人愿意帮忙,心里又一凉。
往大夫身后一瞧,果然是一个人都没有,苏师玉也没有来。
她不禁有些急,那她遭这么半天罪给谁看?
“我父亲呢?”
“不知道。”
小丫环没好气。
苏晚儿怒气上涌,“什么叫不知道?”
小丫环抹了抹汗,“我一个做奴婢,主子去哪里我怎么会知道,再说,这是苏家又不是李家,我就更不知道了。您还是别问这些了,赶紧让大夫看病,看完了好回去。”
苏晚儿最不想的就是回李府,忍住疼怒道:“你个贱婢,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
小丫环没说话,但也没有再留下,转身出去在外屋坐着歇着。
她刚才就没有吃饱,现在菜都凉透了。
大夫有点尴尬,心里也惊讶的很,这大喜的日子,这位苏家二小姐竟然落得这种地步。
“我给您瞧瞧?”
苏晚儿点点头,伸出手。
大夫把了把脉,拧眉沉默了半天,“我先开点药吃吃吧。”
苏晚儿对自己的情况心知肚名,也不在乎大夫说什么,点点头答应。
大夫去一边开药,苏晚儿冲外面喊道:“珠儿,过来!”
小丫环翻了个白眼,慢吞吞的进来,“何事?”
苏晚儿压下火气,“去请我父亲来。”
“我不知道在哪,找不到,”珠儿干脆的拒绝。
苏晚儿一生气身上更难受,脸色也变了。
大夫有点不忍,“要不先扶起来去床上?”
小丫环不情愿的过来要扶,苏晚儿却拒绝,“你先去找我父亲,去找管家,他一定知道。”
苏晚儿执意要躺在地上,小丫环忽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心里冷笑,这是不甘心吧?还想方设法留下呢!
那想必这病也是假的。
想通这一点,小丫环心里更不急了,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在这里也是被苏晚儿叫来唤去,还不如出去走走。
“好。”
她说完转身往外就走,也不再听苏晚儿的其它吩咐。
大夫开好了方子,得给人家银子,苏晚儿无奈,挣扎着坐起来付了钱。
大夫走了,苏晚儿看看床,思索着要不要去床上躺一躺,听到动静再下来。
她在这儿左思右想,根本不知道小丫环跑出去玩了,根本没有去找苏师玉。
而此时的苏师玉正陪着云景,享受别人的尊重和敬酒,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别说他根本不知道苏晚儿这边发生的事,就算是知道了,他也没功夫过去看。
一直到酒席结束,云景离开酒席来找苏南衣,苏师玉还在和众人谈笑风生,聊得不亦乐乎。
过了足足有近一个时辰,正在床上差点睡着的苏晚儿,忽然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她急忙翻身下床,又躺回地上。
第三百一十四章 他的奇异梦境
苏晚儿重新躺回地上,合上眼睛假装昏迷。
小丫环进来看了看她,嘴角撇了撇,又看看床上,见床单皱起,还有一点尘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小丫环心中暗自鄙视,混到这个份儿上,也真是可以,都不知道平时是怎么把人缘都作没了。
苏晚儿等了半天,也不见人说话,假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发现除了小丫环珠儿,没有别的人。
她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升腾上来,“我父亲呢?”
小丫环慢条斯理道:“没找着,管家也没瞧见,外面可热闹了,人来人往的客人特别多,男宾那边到处都是喝酒敬酒的,我也不能去。”
她顿了顿,看着苏晚儿道:“要不然这样吧,奴婢去叫辆马车,扶您回李府歇着去?”
“不行!”苏晚儿立即拒绝。
小丫环心中暗笑,就知道她舍不得。
“那就没办法了,等着吧。”
“你……”
……
苏南衣正和素裳她们聊得欢快,小七进来道:“小姐,赵小姐来了。”
“哦?快请进来。”苏南衣惊喜道。
赵玉琳从外面进来,有点不好意思,行了个礼道:“王妃,本该早点来看您的,父亲说,因为他身份特殊,怕给您带来麻烦,想着这会儿可能散席了,才让我这来。”
她把一个包袱递过来,“这是母亲和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不要嫌弃。”
苏南衣亲手接过,打开一瞧,里面是一件披风,狐子领又大又软,还一副暖袖,也是毛茸茸的。
不是什么多么贵重的东西,却满满都是心意。
“赵夫人真是贴心,马上天凉了,我正好穿上,帮我转达谢意,我很是喜欢。”
赵玉琳本来还有些忐忑,人家是王妃,什么好东西没有,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又顿时松了口气,十分欢喜。
苏南衣给素裳她们做了介绍,一一见了礼。
能和她做朋友的,都是心思干净又直爽的人,彼此一见如故,很快聊到一起。
小桃忽然过来,悄悄扯了苏南衣的袖子一下。
苏南衣纳闷,小桃在她耳边道:“王爷来了,在院子里。”
苏南衣哑然失笑,“好吧,我去看看。”
云景喝了不少酒,但还没醉,在苏府不同于王府,也没人敢灌他酒。
看到苏南衣出来,云景脸上带笑,眼睛都是弯弯的,“娘子。”
苏南衣看着他微红的脸,“喝多了?”
“没有,我清醒着呢,”云景指指自己的头,“我就是想你了。”
苏南衣的心头一软,牵住他的手,“一会儿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好,”云景点头,头有些发懵,脚步往前一踉跄。
苏南衣急忙扶住他,“怎么?是不是不舒服?”
云景指指自己的头,“有点晕。”
苏南衣哭笑不得,又不忍指责他,“要不先躺一躺?”
“好,”云景靠着她的肩膀,温热的气息夹着酒香,喷在她的颈间,“一起躺。”
苏南衣脸一红,“不行,我还有客人……”
云景眨眨眼,看着屋门口,“她们,不是都出来了吗?”
苏南衣回身一瞧,可不是,刚才还在屋里热聊的人都出来了,正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俩。
素裳清清嗓子,“行了,喜也道了,酒也吃了,我们也该走了。”
林绣着也笑着点头,赵玉琳笑着红了脸。
苏南衣:“……”
小桃送众人出去,院子里顿时就安静下来。
苏南衣扶着云景进了屋,让他喝了杯茶,这才让他躺下。
云景缠着苏南衣一起躺在身边,苏南衣无法,只能依着他。
云景搂她在怀里,没多久沉沉睡去。
苏南衣嘴角含笑,心里温暖四溢,大概这样的日子就做岁月静好。
云景好像做了梦,慢慢的眉头皱起来,苏南衣手指轻柔的为他抚了抚,忽然他的嘴唇动了动。
苏南衣隐约听到一个模糊的字节,“凌……”
凌什么?
云景没有再说,苏南衣心里有点好奇,但转念一想,也许是做梦,连他自己也是没有意识的。
云景的确是在做梦,梦里全是雾,他站在山脚下的密林中,分辨不出方向。
他很着急,急得心里像着了火,他想找,可是找什么他也说不清。
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隐约雾气中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他回首望去,女子露出模糊的轮廓,穿着雾一样的白裙,头发漆黑,脸上带着笑意。
那是不同于苏南衣的一张脸,娇柔而脆弱,眼神清澈似有隐忧。
云景脑子里像有什么要冲发而出,他想叫一声。
忽然间,有一双手带着微微的凉意,似抚上他的额头。
那凉意如清泉,把他心里的焦燥和头脑里的燥动压了下去。
苏南衣轻抚着云景的额头,感觉他的情绪似乎有些波动,想必是一个不太好的梦,轻揉的抚着他,无声安慰。
过了一会儿,云景又恢复如常。
苏南衣看着他,却没有什么睡意,看他睡得沉了,轻轻下床,从书架底下拖出一个小箱子,里面放着的全是她收集的地图什么的。
稍后要一起带回王府去,从明天开始,得要好好研究路线了。
她又挑了几本书,走到窗台下的书桌前,无意中一抬眼,从微启的窗子缝隙中看到小桃和小七在外面说着什么。
她推开窗子,小七立即听见了,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小七低声道:“奴婢注意到,跟着苏晓儿回来的那个丫环几进几出,不知道在干什么。”
“哦?”苏南衣本不想去理会苏晚儿,但这个女人没安什么好心,还是多加防范得好。
小桃自告奋勇,“小姐,奴婢去瞧瞧吧,看看她们主仆究竟搞什么鬼,也好心中有数。”
“也好,多加小心。”
“是。”
小桃匆匆去了,正好遇见之前那个婆子。
婆子一见小桃,顿时眉开眼笑的迎上来,“小桃姑娘,这是干什么去呀,有什么需要老奴做的,尽管开口。”
“本姑娘去那边瞧瞧,”小桃一指前面,不想和她多说什么。
婆子却压低声音,讨好的提醒,“小桃姑娘要是没什么事可别往那边去了,不吉利。”
小桃心头微动,“怎么说?这府里什么时候有了不吉利的地方了?”
婆子见她有兴致,急忙卖乖,“小桃姑娘有所知,那会儿老奴碰上跟着二小姐回来的那个丫头了,狂得很呢!”
小桃眼睛微亮,不动声色地问:“这里是苏府,又不是李府,她狂什么?”
“小桃说得极是,老奴也这么觉得,”婆子立即奉承,“她说呀……”
“说什么?”小桃问。
第三百一十五章 你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婆子为了讨好小桃,就把之前苏晚儿身上的丫环怎么出来撞见她,怎么理直气壮说那些话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
小桃也没有全信,点点头笑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吧,我会在王妃面前替你说好话的。”
婆子眉开眼笑的走了,小桃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看一眼。
她对苏府熟悉,脚步轻快得很,想着刚才那婆子的嘴脸,又想着前些年小姐在这府里受过的罪,自己处处小心谨慎都会遭受平白无故的欺负,一时间悲喜交加。
走到苏晚儿的院门前,以前风光无两的苏二小姐,现在居然落到如此田地。
人啊,果然是不能做坏事。
她也没出声,悄悄往里走,听到苏晚儿声音含着怒气,“你去把我父亲找来,听见没有?”
小丫环珠儿不耐烦,“都说了,去找了好几次,没有找到,你就别再逼我了。”
“什么叫我逼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李家就是这么教你们做奴婢的吗!”
珠儿丝毫不惧,“这事儿您回去问夫人吧,我现在去找车,立即回去?”
“不行!”苏晓儿断然拒绝,身上的难受劲又涌来一波,她有点找不住。
可见不到苏师玉,她不能吃解药,不然的话这么半天的罪不是白受了吗?
小桃听到这些,悄悄转身回院。
苏南衣还在桌前收拾,小桃怕吵醒云景就没有进屋,直接在窗外禀告,“小姐,苏晚儿不知怎么的好像是病了,非要见老爷,但那个丫环说找不到老爷,想让她回李家去治,但苏晚儿不肯。”
苏南衣动作一顿,心里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苏晚儿的企图。
她看了一眼睡着的云景,略思索了一下,“小桃,去请老爷,在月亮门处等我。”
“是。”
小桃很快去了,苏南衣迅速把东西收拾好,让小七留下看院子,她慢步去月亮门处。
苏师玉喝了不少酒,但他很开心,入京这么长时间,也请过不少人吃饭,但这次是最风光的一次。
而这风光,都来源于苏南衣和云景是,他心里门儿清。
小桃来找他,说苏南衣请他的时候,他片刻都没犹豫,立马跟着来了。
他问小桃苏南衣找他什么事,小桃却说不清楚。
没过多久,苏南衣也到了。
从回门到现在,还没有时间好好说话,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微眯着眼睛,看着走过来的女儿,恍惚间觉得,以前她懦弱无声,不敢抬头的样子,像是前辈子发生的事。
苏南衣到了他近前,他才猛然回身,“南衣,你找为父有什么事?”
“走吧,跟我去一个地方。”
苏师玉有点纳闷,但还是没问,自觉跟上。
走来走去,他看出来了,这是苏晚儿的院子。
苏师玉心里有些紧张,一时摸不准苏南衣是想干什么。
苏南衣也没让小桃通报,三人走到廊下,还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你到底去不去?”
“奴婢说过了,真的找不见,”小丫环珠儿明显不想去。
苏晚儿气得发疯,但又不甘心,这个贱婢不肯去,她就无计可施。
廊下突然有人咳嗽了一声,苏晚儿心头一喜。
苏师玉进了屋,一眼瞧见苏晚儿躺在地上,脸色红白交加,无比狼狈。
她面前还站着个丫环,姿态傲慢,看到他进来,脸上的慌乱一闪,很快又恢复如常,对他只是福了福身。
苏师玉再怎么恼恨苏晚儿,也不会允许一个奴婢这么糟贱她。
“你这个做奴婢的架子倒是大得很,”苏师玉冷然道,“看到主子这样,还在一旁站着?”
珠儿多少有些心虚,但又觉得不是在李府,苏家的人也不能把她如何,更何况……
她轻哼了一声,“苏老爷有所不知,她刚刚还在床上躺着,这是听到您来了,才跑到这里来的。
奴婢想让她回床上,她不肯,叫马车带她回去治病,她也不肯,非让奴婢去找您,奴婢去了好几次也没找见,奴婢能有什么法子?”
苏晚儿都呆了,正准备酝酿而出的眼泪也流不出来了,尴尬的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
苏师玉也愣了愣,下意识往床上瞧去,可不是,床单有些皱,分明就是有人躺过的。
再看苏晚儿此时面露惊愕和尴尬,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刚才心里的那一点点愧疚,也瞬间消散无痕。
他的声音也冷了几分,“你又想干什么?”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这声音里有极重的烦躁和不耐,他忽然想起夏氏,以前夏氏也最爱这一套。
而他,刚好也是最吃这一套的。
现在,悉数都被苏晚儿学了去。
苏晚儿被他这么一问,再哭就显得太假,她低声硬着头皮道:“父亲,女儿在李府实在过不了,您就允许女儿在这里住几天,行不行?”
苏师玉还没开口,珠儿倒先说话了,“哼,想得倒是美,出来的时候夫人都说了,就是让你见识一下,别想别的。”
话音落,外屋响起一道清冷的嗓音,“小桃,给我打这个不知道礼数的东西。”
“是。”
小桃应声而来,几步到了珠儿面前,反手就给了珠儿两个耳光。
珠儿被打得发懵,捂着脸怒目注视,“你是谁,敢打我?我可是李府的!”
苏南衣慢步进来,“李府的又如何?别说是你一个奴婢,就是李夫人在这里如此狂妄,本王妃照样打。”
珠儿被震慑住,心头紧跳,她不怕苏晚儿,甚至不怕苏师玉,但不能不怕苏南衣。
“苏家再不济,还轮不到你一个外府的丫环在这里指手划脚。”
小桃冷脸道:“见了王妃,还不行礼!”
珠儿双腿一软,不敢再多说一句,恭敬的行了礼。
苏南衣垂眼看看地上躺着的苏晚儿,苏晚儿也抬眼看她,眼中浓浓的不甘和嫉恨一闪而过。
苏南衣瞧得清楚,并不在意,以前的时候都不怕,更别说现在的苏晚儿了。
“你打算躺多久?”
苏晚儿臊着无地自容,尊严和脸面都被踩在脚下,她身体疼得抽气,脸色苍白,挣扎着坐起来。
苏师玉以为她是装病,现在看倒是真的,下意识伸手去扶,就听苏南衣淡淡道:“别在这儿演戏了,把解药吃了吧!对自己都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术,苏晚儿,你的底线在哪里?”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一刀两断,各不相欠
苏师玉听着苏南衣这话愣了愣,忽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瞪着眼睛看着苏晚儿,“你……”
苏南衣吩咐小桃,让她在苏晚儿身上找。
小桃没有犹豫,立即伸手在苏晚儿身上找了找,很快就找到一粒药丸。
她把药丸拿在手中,苏晚儿的心一晃,“你……你要干什么?”
苏南衣哧笑一声,“这就是解药吧?你说要是没了解药,你会怎么样?”
苏晚儿的脸色愈发苍白,眼睛死死盯着那颗药丸,生怕再有什么闪失。
苏南衣表情冷淡,“行了,没时间和你多废话。”
她让小桃把那粒药给了苏师玉,“你自己看着办,你们好好商量吧,但我有一点必须说在前面,休想打我和云景的主意,否则的话……我绝不会留情。”
苏师玉一哆嗦,心里十分慌乱,难道……苏晚儿说什么要想嫁到王府做侧妃的事,被她知道了?
不然,苏南衣这警告是什么意思?
但他也不敢多问。
苏南衣转身出去,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苏师玉深吸一口气,捏着手里的的药丸,再看苏晚儿,再像一个跳梁小丑。
“起来,”他冷冷道。
“你,出去,”他又把小丫环赶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苏晚儿和苏师玉两个人。
苏晚儿就算再难受也没脸再装,垂着眼睛抹泪,“父亲,我也是没法子,这才出此下策,我在李府真的是生不如死。父亲……”
苏师玉低头看着她,“这是你自己当初死活要嫁的,现在倒开始哭哭啼啼了?苏晚儿,你曾经是我最疼爱的女儿,现在为何变成这副模样?”
苏晚儿听到他说“曾经”,心头震了震,抬头看着他,被泪洗过的眼睛漆黑幽深,“你亲,你也说是曾经,那现在呢,是不是就要看着我死而不顾?”
“你不会死,”苏师玉冷漠的开口,“你是什么人?你和你的姨娘一样,都是惜命的人,别说再在这种情况,就算是苏家人都死绝了,你也不会死,你会想方设法的活下去,无论是什么条件,用什么来换,你都会舍。”
苏晚儿愣了愣,不可否认,苏师玉说的是实话,她的确……会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这有什么不对吗?难道要让我一起去死吗?”
苏师玉哼笑一声,心彻底凉了,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
他深吸了口气,“好了,就这样吧,带着那个贱婢,滚回李府,离开苏家,从此以后,别再回来了。我苏师玉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以前的养育我也不求你的回报,咱们一刀两断。”
苏晚儿目瞪口呆,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你……你要和我断绝关系?”
“正是,”苏师玉转过头,明显不再想多说。
“如果你乖乖的离开,这个解药就给你,如果你还痴心妄想其它的,那就别怪我不念半点情分。”
“情分?”苏晚儿声音凄厉,“你都要和我断绝关系了,还有什么情分可讲?你好狠的心!”
苏师玉表情冷漠,目光沉凉,“随你怎么说,你要怪我我也没办法。但你要记住,你最应该怪的是你姨娘,还有你自己贪婪的心。从小我就疼你,好东西都给了你,北离王府的婚事也是你自己不要的,现在又想做侧妃,亏你想得出来。”
“南衣现在是我们苏家最大的依靠,我绝不会让任何人破坏,包括你,如果你执迷不悟,那……就不是断绝关系那么简单了。”
他眼里闪着凶狠的光,苏晚儿甚至从里面看到了杀机,她吓得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多言半句。
苏师玉把那枚药丸捏在手里,语气威胁,“你究竟走不走?”
苏晚儿看着他指尖的药,用力闭了闭眼,看这意思,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总不能回到李府去受折磨,身体还要受罪。
“好,我走。”
苏师玉把药丸扔还给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晚儿没有哼声,她知道,这次是说什么也没办法再挽回了。
断绝关系……呵呵。
她环顾四周,想着初到京城时,她欢天喜地的住进这个院子,这里曾是最好的院子,独独给了她。
那时候多么风光,她是苏家最受宠的二小姐,她母亲是父亲心尖上的人,虽然是个姨娘,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家又没有主母,而且她母亲说,有信心被扶正,而她也会变成嫡小姐。
可这一切……最终还是成为了泡影。
她苦笑几声,把药丸吞了下去。
曾经,她破个皮儿父亲也要心疼半天,而今,她都快要死了父亲居然还拿着解药逼迫她走。
果然,一切都是靠不住的。
她正在胡思乱想,身体里的痛楚慢慢退去,可心的温度永远无法回转。
门外有轻轻的脚步声响,她以为是珠儿,入目却是一双极精致的绣鞋。
她诧异的抬头,看到柳氏那张明艳的脸。
苏晚儿眼睛瞬间睁大,“是你?”
柳氏点头,“是我啊,二小姐,你好啊。”
苏晚儿还没说话,柳氏又继续道:“不过,看你这样儿似乎也不怎么好。”
苏晚儿站起来,“你想说什么?我再怎么着,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你算什么东西!连个妾都不是!”
“妾?”柳氏得意的一笑,笑声尖厉又放肆,“你生母就是妾,你自己倒是正室,哦,不对,现在不应该这么说了,你是谁的正室呢?好奇怪啊。”
苏晚儿怒火中烧,一直积压的怒火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你这个贱人,也好意思笑话我!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滚出苏家!”
“我不信,”柳氏摇头,“倒是你,现在该滚了。我呢,只要说一句,你父亲就会把苏家交给我管,甚至如果我想做平妻也不是不可能。”
“你!”苏晚儿用力挥手,想要抽她一耳光,“你妄想,我母亲虽然在庄上,但她不会就此这么下去,总有一日,她会回来的!就你一个来路不明的,被我舅舅救下来的贱婢,还敢说要做平妻,我呸!”
柳氏一把抓住苏晚儿的手,面色平静,眼睛微微眯起,语速缓慢又锋利,“你说什么?你母亲……还会回来?”
“当然,”苏晚儿用力挣扎,“你以为我就会从此低迷下去吗?我告诉你,绝不会!我母亲也不会,她一定会回来,一定会的!”
柳氏的手像钳子一样握着她的手臂,声音低低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颈间,让她打了一个哆嗦。
而柳氏说的那句话,更是如同惊雷,炸得她半晌没有回神。
第三百一十七章 苏家的财产,你随意
柳氏的声音很轻。
但在苏晚儿听来,却炸得她半晌回不了神。
她惊恐的瞪大眼睛,声音尖厉,“不!我不信!你撒谎,你撒谎!”
相比她的疯狂,柳氏却格外冷静,“我是不是撒谎,你去问问你父亲就知道喽,这会儿应该有消息送到了。”
苏晚儿呼吸急促,提着裙摆就往外跑,几次都差点摔倒。
但她顾不得了,一心只想往前跑,跑到父亲的书房,问他究竟是不是真的。
柳氏也没有拦着她,目光冷淡的看着她跑远。
小丫环珠儿在一旁也有些呆愣,柳氏偏头冲她一笑。
小丫环莫名打了个突儿,转身也快速去追苏晚儿了。
柳氏没急着走,慢步走到苏晚儿的书架前,手指在其中一层上顿住。
那是一本旧书,她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书上蒙了尘。
她手指微抖,轻轻抽出来,用最柔软的丝帕一点点擦干净。
那些灰似迷了她的眼睛,眼底微微渗出湿意。
姐姐,你看到了吗?
你的东西我会一点点都帮你拿回来,你在九泉之下,可欣慰了吧?
……
苏晚儿飞奔到苏师玉书房院中,看着书房的门却突然不敢动了。
犹豫半晌,她慢步上前,手指刚触碰到书房的门,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管家的声音很清晰,“老爷,您看这事儿应该怎么办?”
苏师玉声音沉闷,“以往庄子上死了人,应该怎么办?”
管家顿了一下,“也就是出点丧葬费,备一口薄棺,埋掉便是,也没有其它的。”
苏师玉反问:“既然如此,你还问我做什么?”
管家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是,我明白了,这就去办。”
苏晚儿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用力推开门直接闯进去,“你们在说什么?谁死了?”
管家看了一眼苏师玉没敢吭声,垂首站在一边。
苏师玉皱眉盯着苏晚儿,一脸不悦,“你来干什么?进来也不敲门,如此的没规矩!不是让你走了吗?”
苏晚儿现在哪里还听得进这些,声音颤抖近乎咆哮,“我在问你们,谁死了!”
管家紧抿着嘴唇没说话,苏师玉脸色沉下来,“你这是什么态度?好,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也没有必要瞒着你,你姨娘,夏氏,死了。”
苏晚儿脑子里嗡得一声,似乎有什么轰然在心里倒塌,她用力咬着嘴唇,唇齿间充斥着血腥气。
“死了?她死了……”苏晚儿眼睛圆睁,双手紧握,“我知道,我知道是谁害死了她!”
……
与此同时,苏南衣在院子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崔婆子从庄子上赶回来了。
崔婆子被苏南衣救下之后不久,就被送到庄子上做了管事的婆子,虽然庄子上清苦一些不比京城,但她是管事的,也苦不到哪里去。
何况,在李府算是死里逃生,现在偌大的一个庄子都归她管,简直就是如同是鸟飞出了笼子,感觉天地都宽了。
对于崔婆子来说,这就是邮好的归宿了。
她千恩万谢,不只因为苏南衣救了她的命,还给了她新生,以及养老的地方。
夏氏还在庄子上,本来以为崔婆子来了就能轻松些,不料想,崔婆子早就和她不是一条心。
崔婆子各方面都满足得很,小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可她没想到,夏氏突然就死了,虽说是个不受宠的,但好歹也是苏师玉身边的人,总不能不通报一声。
她思来想去,立即动身,亲自来了一趟,可巧正赶上苏南衣回门这天。
“老奴真是该死,早知道……该明天再来,冲撞了王妃的喜事,该死!”
崔婆子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一点余力也没留。
“好了,”苏南衣制止她,“这也不是你的错,小声些,别吵醒了王爷。这事儿我知道了,刚巧你也来了,小桃,拿个红包给她,带她下去吃点东西。”
“是。”
崔婆子又惊喜又羞愧,“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苏南衣知道归知道,也没打算怎么样,至于夏氏为什么会突然死了,她相信绝不是崔婆子所说的什么得了急症,只怕……和柳氏脱不了干系。
想起林绣娘说的那些话,大概能猜到一种可能。
柳氏应该和那位刘夫人有很深的关系,不管她用了什么法子,总归是让夏涛相信了她,带她来了苏家。
当年刘老爷的死,和夏涛兄妹也脱不了干系,这也算是他们罪有应得。
苏南衣略一思索,决定不插手这件事。
外面有个婆子跑进来,“王妃,管家让老奴来传话,二小姐去了老爷的书房,此时正在闹呢。”
苏南衣微挑眉,这么说来,苏晚儿也知道这件事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趟。
走到半路,碰到柳氏。
四目相对,柳氏从苏南衣的眼中没有看到其它,只有沉静和了然。
她短促笑了笑,脸色有些苍白,“看来,王妃已经知道了?”
“你是刘夫人的什么人?”苏南衣问。
柳氏咬了咬嘴唇,眼中泪光闪动,“那是我的长姐,可怜她心地善良,从未做过坏事,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苏南衣微叹了口气,“如今夏氏死了,你还想怎么做?”
“当然是让夏涛也遭受报应,把刘家的东西吐出来!我也要让夏家家破人亡!”
苏南衣顿了一下,“当年的事,苏家可有插手?”
柳氏呼吸微滞,“除了夏氏,别人并没有,只是……有两间铺子,她为了讨好苏老爷,献了出去。”
“我让他把铺子还给你,可否?”
柳氏瞪大眼睛,“王妃的意思是……”
“我没有什么意思,你们的事我也不想掺和,更不想为谁求情,算是我对死去的人做的一点事吧,为着你死去的姐姐,和她的孩子。”
柳氏泪如雨下,双膝跪倒,认真的磕了几个头,“多谢王妃。我在此保证,不会和老爷生下孩子,更不会霸占苏家的财产。”
苏南衣轻笑,“这与我无关,苏家的财产……”
她心思一转,“我只要我母亲的嫁妆,其它的随意。”
她说完转身去书房,柳氏怔了半晌,急忙从地上爬起来。
苏南衣刚走到院中,就听到书房里传来叫喊声。
这声音凄厉,似从嗓子里拼命扯出。
这分明就是苏晚儿的声音。
苏南衣面无表情,慢步走进苏师玉的书房。
第三百一十八章 接下来有目标了
书房中的气氛剑拔弩张。
管家垂首站在一边,看不清表情。
苏师玉站在书桌后,脸色阴沉,眼睛里满是怒火。
苏晚儿头发披散,脸色苍白,满脸泪痕,嘴唇咬破,狼狈至极。
“那是我母亲!怎么能就这么死了?你是她的丈夫,不该查清楚真相,为她报仇吗?你究竟怎么回事……怎么能就那么埋了她?不行!不行!”
苏南衣迈步进来,苏晚儿听到声音回头,表情僵了僵,“你来干什么?”
苏师玉喝道:“住口!”
苏南衣淡淡道:“听说夏氏死了?”
苏师玉点点头,苏晚儿嘴唇颤抖,“苏南衣,你满意了?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苏南衣面无表情,“我满意什么?夏氏的死和我无关,也不是为我而死。”
她抬眼皮看着苏晚儿,看到她这伤心的模样,嘴角勾了勾,“苏晚儿,你也别摆出你有多么伤心难过的样子,你呢,无非就是还有一线希望,觉得有夏氏,有夏家在,能帮你出出头,将来你也好翻身。
你这种人其实挺厉害的,无论什么样的环境你都能忍下去,一口气在你都不会舍得死,任何人,任何事你都能利用。
现在夏氏死了,就相当于你的一个希望破灭了,所以你才会恼羞成怒,而并非源于你对夏氏的母女之情,否则的话,你怎么不早去看她呢?
给她送点钱,送点吃穿,这总可以做得到吧?可你什么都没有做。现在听说她死了,你就这么闹,演什么深情呢?”
苏晚儿呆住,脸上臊得通红,被苏南衣这么一下子揭穿的感觉无异于被撕破了脸皮。
她后退一步,“我不是,我才不是……”
“是不是都没关系,也没人强迫你承认,你呢,也别再这闹,闹也是白费力气,有这功夫还不如赶紧收拾东西滚蛋,李家的丫环还在等你,你以为你能走得了?”
苏南衣干脆又冷漠,一点迂回之路都没有给苏晚儿留。
苏师玉轻吐了一口气之余又有些莫名的心惊,惊讶于苏晚儿内心的薄凉和冷情,又惊讶于苏南衣锐利的眼睛。
他摆摆手,对管家道:“派车,送她回李家。”
“是。”管家如同一尊雕像复活,立即出去安排。
苏晚儿的脸色灰败,刚想要跪,苏南衣道:“免了吧,他是不会心软的。”
一句话,让苏晚儿和苏师玉都有些难堪。
苏晚儿不管情不情愿,都被带走了。
苏南衣也不想和苏师玉多说什么,转身也要离开书房。
“南衣。”苏师玉叫住她。
苏南衣头也没回,“父女情深什么的就算了,你别演,我也不信。你也别瞧不起苏晚儿,觉得她冷血之前,先想想,她这一点像谁。”
苏师玉僵在当场,像被扼住了喉咙,半晌没法言语。
苏南衣走了,回到院子里时云景也醒了,正在找她。
俩人收拾好东西,离开苏家回王府。
苏家顿时冷清下来,院子里还挂着喜字和红灯笼,前一刻有多热闹,这一刻就有多寂寥。
回到王府,苏南衣和云景先去拜见了太妃。
之前还不觉得,虽然苏南衣嫁过来才两天的时间,但她这一走,太妃就觉得特别孤单,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闫嬷嬷在一旁一个劲儿的劝,“王妃一会儿就回来了,您先歇会儿吧,睡个午觉,醒了他们就回来了。”
话是这么说,可太妃怎么也睡不着。
她唉声叹气,“你说这半天多就这么难熬,要是南衣出门去找草药,可怎么办?”
闫嬷嬷语结,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
见到俩人回来,太妃才又像复活了一般,拉着苏南衣问长问短。
一直到晚上,留两个人在这里吃了饭,才让他们回院中。
苏南衣和云景也累了一大天,早早沐浴休息。
不知什么时候,苏南衣醒了,云景在她身边,眉头微微皱眉着,似乎又做梦了。
她为他抚平了眉头,又等了好一会儿,转头看看窗外。
夜色深深,星子点点,她走到窗边轻推开一条缝隙,冷意瞬间袭来。
到底是秋天了,夜风凉了许多。
她穿上外裳,又披了件斗篷,拿上一条被子,轻步出了屋。
她也没叫小七,独自一人去流桑所在的院子。
看守的婆子早睡了,苏南衣也没惊动她,慢步进屋。
流桑很警觉,很快醒来,看到是她,脸上露出喜色,张了张嘴,声音艰涩的发出两个音节,“王、妃。”
苏南衣笑着把被子放下,“很好啊,能发出声音了?别着急,会慢慢好的,有按时吃药吗?”
流桑急忙点头,把小药瓶拿出来,珍视的捧在手里,示意自己有吃。
她满头是汗,认真又艰难的说道:“谢、谢。”
苏南衣拍拍她的肩膀,“不用谢。我来看看你的腿,还疼吗?”
流桑摇摇头,苏南衣打开绷带,给她仔细看了看,“放心,这次不会再疼,给你换药,过几天就可以用拐走路了。”
流桑又惊又喜,张着嘴又要艰难的说话,苏南衣轻摇头,“别着急,现在还没好,太用力反而会增加恢复的时间。要谢的话不急于一时。”
流桑抹了抹泪,用力点头。
苏南衣给她换了药,又重新绑好,“流桑,快些好起来,我还有很多事要交给你做。”
流桑愣了下,抿着唇点头。
苏南衣给她药瓶里的药做了补充,看看她周围的环境,干净了不少,虽然还是睡得稻草,但稻草也是干净暖和的,还加了一床被子,虽然破旧,但比之前好多了。
流桑的脸色也好了不少,头发和脸都梳洗过,是一个很俊俏的姑娘。
她不是那种惊艳的,而是那种耐看形的,让人心生信任,愿意相信的那种。
苏南衣从她的眉眼中看到坚毅神色,想想也对,在这种环境,忍受这样的屈辱,没点坚毅早就活不下去了。
流桑和苏晚儿不同,苏晚儿是贪婪自私的,她是怕死,惜自己的命。
苏南衣见流桑这次的情绪平稳了许多,收拾好一切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问道:“流桑,你能告诉我,是谁害你变成今天这样子吗?
关于太妃,太妃其实心地很善良,用命去疼爱王爷,如果你曾伤害过王爷,她不会放过你。但我觉得,我想她也是被人蒙蔽的,你是不会伤害王爷的,对吗?”
流桑瞬间僵了僵,周身气息也变了,眼底涌现出怒意和恨意。
苏南衣递给她一根小树枝,她用力在地上一笔一画的写。
云柳。
看到流桑写下的名字,苏南衣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上一次她曾经亲眼看到过云柳来找流桑。
可是,这里面的内情,她还是不太清楚,现在既然得到了流桑的亲口证实,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她就有目标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也该轮到你尝这种滋味了
流桑又认真的写下一句。
奴婢从来没有害过王爷。
苏南衣微微点头,流桑的眼睛黑白分明,盈盈闪着水光。
苏南衣缓缓道:“当年,救下王爷的人,是你,对吗?”
流桑一震,眼泪瞬间涌出,她点点头,掩面哭泣。
苏南衣拍拍她的肩膀,“好姑娘,别哭了,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这些年的委屈,不会让你白受。”
……
苏南衣回到院中,心情有些沉重。
人性之恶,她算是再次见识到了。
次日一早,苏南衣早早起了床,她叫过小七,低声吩咐了几句。
小七点点头,拿着一包东西去了。
云景和苏南衣洗漱完去给太妃请安,太妃欢欢喜喜的和他们一起吃了早膳。
她其实还想着,吃过早膳去那个小湖边转转,没想到宫里来了。
梁太后差人来请太妃入宫,说是要商量一下举办秋宴的事。
太妃一听脸就垮了,老大的不愿意,但不管怎么说,人家是太后,再不情愿,面子还是要给几分的。
让宫里的人先走一步,太妃更衣之后再去。
内侍一走,苏南衣低声道:“母妃,您进宫时可以小心些,我担心这事儿和荣庆公主有关。”
“荣庆?为何?”
苏南衣并没有把荣庆公主去苏家找她的事告诉太妃,觉得这不算是什么大事,但现在梁太后突然要找太妃入宫,她不得不提醒。
一听到荣庆公主竟然去苏家找过苏南衣的麻烦,太妃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算什么?打劫吗?她们母女竟然都穷到这个份儿上了吗?”
太妃简直气得火冒三丈,骂了好半天。
苏南衣又想笑又觉得暖心,“母妃别气了,我也没怎么样,您放心吧,我的东西她抢不走,我不抢她就不错了。”
“这话说得好,母妃太听。以后见到她不要客气,出了事有母妃给你撑腰!”
苏南衣福了福身,“谢母妃!我来给您梳头选首饰?”
“好,好啊!”
闫嬷嬷乐呵呵的把梳子递给苏南衣,她给太妃认真的梳起头发来,又选了首饰戴上,太妃满足得不得了。
带着不能去小湖边的遗憾,太妃坐上马车去宫里。
苏南衣和云景也没出门,太妃不在,他们就想留下看家,反正王府也挺大,足够他们逛了。
正在花园子里赏花,一个丫环跑过来,“王妃,不好了,云柳姑娘生病了。”
云景皱眉,“什么叫王妃不好了?她生病了,关王妃什么事!以后这种话不要乱说!”
小丫环吓得一抖,“王爷,王妃,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知错了。”
苏南衣淡淡道:“本王妃知道了,她是什么症状?”
“云柳姑娘嗓子难受得厉害,说是痛得不得了,想去看大夫,但……她现在在禁足,看守的嬷嬷不让出来。”
“她的确在禁足,不该出院。”
“可是,王妃,云柳姑娘这次是真的病了……”
“这次?”苏南衣微挑眉,“那就是还有过别次,是假病?”
小丫环吱唔着说不出话,脑门上渗出汗来。
苏南衣叹了口气,“罢了,本王妃就去看看她吧。”
云景并不情愿,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苏南衣去哪,他就跟着,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苏南衣牵着他的手,时不时逗他,他的脸上才有了几分笑模样。
两人慢吞吞的,总算走到云柳的院门前,看守的婆子立即上前行了礼。
“嗯,”苏南衣点点头,“你们做得好,看守得力。小桃,给她们赏。”
小桃立即掏了碎银子给她们,她们立即眉开眼笑的谢了。
小丫环看得真切,心里凉了半截。
苏南衣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到这个院子里来,这院子别看不是什么主院,但是布置得相当不错,花草树木,荷花缸锦鲤,样样都很精致,看得出是用了心思的。
一个丫环,能在王府里过成这样,也是非常不错了。
苏南衣的眸中闪过冷意,只可惜,有的人贪婪阴毒成性,踩着别人的血往上爬,还不知道珍惜和收敛。
她慢步进了屋,屋里一股子香气迎面扑来,云景立即厌恶的捂住了鼻子。
云柳正在床上躺着,双手捂着喉咙,床边还有打碎的茶盏,看来是喝过了水。
喝水根本不管用,不但不管用,一喝下去还跟火烧得一样,越发严重,整个喉咙里像被烫被烧,痛苦不堪。
不过短短的时间,她的声音就嘶哑得不成样子,发出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害怕。
她想出去看大夫,可门口那两个可恶的婆子说什么也不同意,无奈之下,只能让丫环出去求太妃。
云柳听到动静,发现来的人是苏南衣,不禁愣了一下。
小丫环上前道:“姑娘,你怎么样了?太妃没有在,所以……”
云柳心里暗恨,但现在也没办法,她假意挣扎了两下,想坐起来。
她本以为,就算是太妃在这里,看她这样也得说免礼,不想,等了半天也不见苏南衣开口。
而她不断的假意挣扎的样子,就像一样蠢笨的鸭子,别提多难看。
云柳喉咙痛,心里烦躁郁闷,再加上这么一挣扎,一点耐性也没有了。
苏南衣淡淡道:“来人,扶她一把,看她挣扎的本王妃都觉得自己的四肢都要退化了。”
云柳:“……”
“王妃为何……”云柳想要说话,刚说了几个字就觉得痛得不行,想要昏过去。
苏南衣轻笑,“为何?你以为本王妃愿意来,还不是你的丫环说你病了,求着本王妃来的。既然是病了,那就找大夫来,不能说话就少说。”
云柳掐了小丫环一把,小丫环吃痛,硬着头皮道:“王妃,姑娘想出去看。”
“这是为何?把大夫请回来不是一样吗?为什么非要出去看?再说,如果大夫开了什么药,直接从王府的库房里拿药便是,外面那些药,难道还比得王府中的不成?”
苏南衣觉得,云柳想要借机出去一趟一定是有别的目的。
要是之前,她还可能有兴趣欲擒故纵一下,但现在,她没兴趣。
她就是想把云柳困在这里,让她难受着急却又出去,让她无助又绝望。
这些,都是她曾经加在别人身上的。
也该轮到她自己,尝尝这种滋味了。
云柳想说话,但她嗓子疼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像是被刀割。
她指了指外面餐桌,意思中里面的饭菜或许有毒,不然她不会无缘无故生病。
苏南衣明白,却假意不懂,“你的意思是,以后不想吃这些?可以,说得也对,嗓子既然不好,那就该吃些清淡的。”
她转头对小桃说道:“记得吩咐大厨房。”
“是,奴婢遵命。”
云柳抬眼盯着她,心里忽然有了一个设想。
第三百二十章 霸气侧漏的太妃
云柳觉得,她嗓子的问题,八成和苏南衣有关。
她转头看向云景,目光恳求哀切,楚楚可怜。
苏南衣暗自冷笑,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死心,当着她的面就给云景露出这副样子来,还真是不嫌恶心。
云景的脸色更加难看,毫不留情的问道:“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本王?又不是本王害得你。娘子都说了给你请大夫,还让人给你做清淡的,你还想怎样?”
他说完拉着苏南衣的衣袖,“娘子,咱们走吧,事情都交待完了。”
苏南衣挑眉,“好吧。”
她看向云柳,没错过云柳眼中的那丝怨恨。
恨又如何?恨也是白恨。
如果只是恨就能让一个人死的话,那顾西宸早该死透了。
……
太妃不情不愿的进宫,一肚子牢骚,闫嬷嬷在她身边不停的劝。
“你说她是不是故意?这秋宴和什么人商量不行?非和我商量个什么劲儿?”太妃哧笑一声,“再说了,就她那两下子,能商量出什么来?自己什么样儿心里就没点数吗?指着她来办,到时候还指不定弄成什么样子!”
这样的话闫嬷嬷不好接,只能迂回的劝,“您也不必生气,大不了就是走个过场罢了,再说,楚太后还在宫里呢,如果有什么差错,楚太后也不会不管的。”
太妃叹了口气,“楚太后是个精明有能力,但就是太精明了,皇兄在的时候,她自然是尽心尽力,做好一个皇后的本分事,可现在……她是能推就推,巴不得什么都不管才好!
偏偏这个梁太后,什么都看不透,还以为她把人家给斗倒了,沾沾自喜,小人得志,恨不能事事都把揽在怀里,霸着不放,殊不知,那根本就是人家不要的,她却抱在怀里当个宝!”
太妃越说越觉得生气,甚至都想就此返回不去了。
恰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住,她往前一栽,差点摔倒。
这下太妃更不高兴了,闫嬷嬷也吓了一跳,挑帘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也吓得不轻,回头请罪,“太妃没事吧?奴才该死,刚才有辆马车,故意抢路挤了一下,奴才差点没控制住。”
太妃在里面听得清楚,火气顿时上来,“是谁?谁家的马车!”
“好像是公主府的。”
“好啊,来得正好,给我追上去,她怎么对你的,你就怎么对她,不用客气!出了事,本太妃担着!”
太妃无比霸气,车夫顿时来了精神有了底气,一扬马鞭,立即追了上去。
太妃怎么也说也是跟老王爷生活那么多年,骑术马术无一不精,年轻的时候还曾经去过老王爷的驻地,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岂会怕这个?
她在马车里紧紧抓住,坐得极稳,眼睛灼灼有光,“本太妃好多年没有这么找过事了,荣庆这个狗东西,竟然敢欺负到本太妃的头上来!”
闫嬷嬷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北离王府的车夫技术也是一流,刚刚是没有防备,又顾忌着太妃的安危,现在太妃有话,他的胆子也大起来,施展开了。
前面的马车里的确是荣庆公主,但她不知道,这边的马车里是太妃,还以为是苏南衣,这才敢叫车夫给点颜色瞧。
她正在得意,忽然感觉眼前有些眩晕,肩膀狠狠撞在车壁上,险些把她的骨头都撞散架。
身边的丫婆婆子更惨,两个人晃来晃去头碰在一起,都撞得起了个大包。
她这马车只顾得奢华,里面根本没有安装什么有用的,想扶都没有地方扶。
荣庆公主还没来得及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又一波晃动就来了,她一头撞上去,感觉全都要面形了。
昨天刚磕掉了半颗门牙,现在又撞疼了脸,简直气得要冒烟。
好不容易感觉晃动过去,她一把掀开车帘,怒吼道:“你在干什么!”
车夫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回公主,刚刚那辆车撞得我们,小的差点就开不住,车都险些惊了。”
荣庆公主一听大怒,“没用的东西,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宫追上去!”
“是。”
车夫心里打鼓,就算是追上去了也不敢再撞,对方的技术比他的好多了,碰上去也是找死,要是把真的惊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所以,他虽然答应了,但没敢玩命追,只是在后面紧咬着不放。
结果对方也进了皇宫。
荣庆公主暗暗想,这次看你往哪里跑。
一进第一道宫门,她立即扯着嗓子喊,“给本宫拦下那辆车!”
守城的军士一怔,仔细一看发现是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太妃在前面的马车里听得清清楚楚,她微眯了眼睛,“看到没有,荣庆居然猖狂至此,难怪敢欺负南衣,既然她自己要撞上来,那本太妃就不能放过她,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她低声吩咐车夫放缓速度。
荣庆公主还在后面喊,“给本宫拦下,那车里有歹人!刚刚居然敢撞本宫,快拦下它!”
守城军士也认得那是王府的马车,没有人敢拦。
荣庆公主气得大叫,“你们聋了吗?要是放歹人入了宫,伤到了皇兄和母后,你们担当得起吗!”
这话一搬出来,军士们不得不上前。
太妃也吩咐车夫停了车。
荣庆公主气呼呼的跳下马车,忍着身上的疼,走到马车前,“苏南衣!你给我出来!别以本宫不知道是你搞得鬼,你敢当街对本宫不敬,今天你就别想好好出去!”
她说了半天,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荣庆公主感觉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心里越发火大。
顺手夺过一名军士的刀,指着车门,“听见没有?否则别怪本宫不客气!”
军士首领劝道:“公主不可!若是……”
他话没说完,荣庆反手给他一个耳光,“闭嘴!没用的东西,刚刚让你们拦下马车,就推三阻四迟迟不动,再敢多嘴,割了你的舌头!”
军士垂头不敢再多说。
马车里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荣庆公主喝道:“苏南衣!你给我出来!别以为在里面装缩头乌龟就没事了,今天你不出来,本宫就要你好看!”
话刚说到这里,忽然听到不远处有道声音不悦的响起,“荣庆,你在这里闹什么?”
第三百二十一章 神圣不可侵犯,我呸!
听到这个声音,荣庆公主心头大喜,更加有了倚仗。
她回身,看到顾西宸的那一刹那就露出委屈的表情。
“皇兄,你怎么才来?我都要被这个女人给害死了!”
顾西宸也认出这是北离王府的马车。
“好好说话,怎么回事?这不是北离王府的马车吗?”
“正是,”荣庆公主怒道,“皇兄,苏南衣这个女人简直心肠歹毒,竟然让车夫用车撞我的车,你看看给我撞的!简直岂有此理!”
顾西宸眼睛看向马车,隔着车帘,什么也看不见,他很奇怪,怎么荣庆公主闹成这样,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个女人还真是沉得住气。
荣庆公主咬牙切齿,“皇兄,你看到没有,她听见你来了都不知道下车来行礼,简直是无法无天!这才嫁到王府,就如此托大,真是不把我们皇家放在眼中!
皇兄,今天你必须好好的治她的罪,让这个小门小户的商女好好看看,什么叫皇家威严!什么叫神圣不可侵犯!”
顾西宸不知道荣庆公主说的什么撞车事件究竟是真是假,这些他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为何苏南衣在听到他来了之后,仍旧不露面。
难道她真的如此托大?觉得嫁到北离王府就可以无视皇权?
他内心深处,最深的忌惮,还是云景。
想到此处,他的脸色也沉了几分。
“王妃没有什么想对朕说的吗?”
荣庆公主观察着他的脸色,心中暗自高兴。
苏南衣,叫你装!
看你这下要怎么装下去!
就在她自鸣得意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掀开车帘。
太妃在里坐着,稳如泰山,脸色沉凉,目光幽冷。
顾西宸一见是她,不由得怔住,他身侧的荣庆公主也呆住,僵住的脸上还带着笑,可见刚才何其得意。
太妃没有笑意的笑了笑,声音清冷,“臣妇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臣妇。
太妃都有多少年没有这么自称过了。
就如同耳光似的打在顾西宸的脸上。
顾西宸虽然是皇帝,但太妃是他的亲姑姑,是先帝最疼爱的妹妹。
北离王府,也是顾西宸目前不能得罪的。
顾西宸嘴唇动了动,“姑姑,怎么……”
太妃勾唇,笑容清冷,“荣庆,你可真是好患者,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这张嘴如此能说,也不知道你竟如此看不起我们王府。我们小门小户,你是神圣不可侵犯,要不要我也来给你行个礼呀?”
顾西宸沉着脸,回头狠狠瞪了荣庆公主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姑姑行礼!”
“别,”太妃摆手打断,“别行礼,我承受不起,她多厉害,一张嘴黑的能说成白的,本太妃的马车走得好好的,她上来就撞,怎么着?就兴你撞我们,不许我们撞回去?今天这车里也就是我,若真是的南衣,你还不提刀把她杀了啊?”
“姑姑,我……”
“别,你也别叫我姑姑,”太妃毫不留情,“我和你没有这个情分,按规矩来就是,你叫我太妃,我叫你荣庆公主殿下,最好不过。”
荣庆公主的脸忽青忽白,脸上烫得不行,刚才的牙尖嘴利完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太妃看着她手里的刀,一手捂住胸口,“啊,不行了,本太妃头晕,看到刀就吓得浑身发抖,根本动弹不了,皇上,你帮本太妃和梁太后说一声,本太妃是进不了宫了,这就告退了。”
她软软的靠着闫嬷嬷,眼睛闭着不肯再睁开,吩咐车夫,“走,回府!”
车夫跳上马车,调转了方向,又奔着城门而去,很快消失在众人眼中。
顾西宸:“……”
荣庆公主:“……”
良久,荣庆公主小声道:“皇兄……”
顾西宸这才倒上一口气,“闭嘴!你到底在闹什么?为什么要去撞王府的马车?”
荣庆公主被训得撇了撇嘴差点哭了,“我以为……以为车里是苏南衣,不知道是姑姑……”
“是苏南衣你就能这样吗?苏南衣怎么着你了?你非要和她过不去!一口一个商户之女,如此口无遮拦,现在都被太妃听了去,心里有了芥蒂要如何是好!”
荣庆公主鼓着腮帮子,小声嘀咕,“有就有,怕什么?她不过就是一个太妃,还能大得过母后?你是皇帝,还能一个区区王爷不成?再说,云景还那么傻……”
“住口!”顾西宸反手给她一个耳光,“你给我闭嘴!以后再敢说这种话,你就给我滚回府里,永远别出来!”
荣庆公主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你打我?”
顾西宸眼睛透出狠光,“怎么?打不得吗?你不是说了,我是皇帝,你不会忘了吧?”
荣庆公主忍不住后退一步,深吸了口气,心里涌起深深的恐惧。
她喉咙滚了滚,没敢再多说。
顾西宸也不想看她这张惹祸的脸,“滚回你的公主府,没事少往宫里跑!”
荣庆公主被骂,委屈但又不敢多说,乖乖的回到马车上,快速离开。
顾西宸手抚着额头,想着刚才太妃说的话,听她的意思,像是梁太后请她入宫来的,现在人走了,他还得去说一声。
一路沉默着往梁太后的宫中走,他一边暗自思忖,李公公跟在他的身侧。
“皇上,小心台阶。”
顾西宸声音喃喃,“你说,这个苏南衣,怎么就那么招太妃喜欢呢?竟是如此维护她,云景也是,对她喜欢得不得了。”
李公公垂着眼睛,琢磨着用词,“许是太妃见过攻于心计的女子太多,乍一见到苏小姐那种,就觉得稀奇吧。”
“攻于心计?”顾西宸若有所思,“这个苏南衣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吗?依朕看,未必。”
李公公点头,“心思单纯不一定,但她应该是真心对北离王爷,或许,太妃就是看中她这一点。”
顾西宸一时没有说话,李公公也不再多言,再次变成透明人。
顾西宸隐约觉得,苏南衣并不简单,可是,他曾经派过好和拨人去查,上到祖宗三代,下到父母兄妹,事无巨细都查过,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真的是他多心了吗?
第三百二十二章 这是当众打她的脸
顾西宸来见梁太后。
刚一到院中,就听到梁太后在殿内不耐烦的问:“怎么回事?这么久了,人怎么还没来?咏乐是不是根本不把哀家放在眼里?”
咏乐,是太妃做长公主时的封号。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么叫她了,也就先皇在的时候,兄妹俩提到小时候,怀念他们圣祖时会这么叫。
顾西宸的太阳穴都跳了跳,宫人们见到他,刚要行礼,他摆摆手让众人都退下。
一脚跨入殿内,就听梁太后身边的大宫女道:“太后息怒,这咏乐呀也真是不像话,不过,奴婢觉得,太后您不能只被放在眼中,而是要放在心里的,依奴婢看,咏乐会来,无非就是来得早晚的事,心里不愿意就斤的时间长了呗。”
梁太后听到这话,尤其那句“不能只放在眼中,而是要放在心里”,不禁心花怒放。
她笑几了声,“赏。”
“谢太后。”宫女欢喜的福了福身。
梁太后更开心了。
顾西宸的太阳穴突突得疼,心都要气得冒火。
他大步走进去,梁太后正倚在美人塌上,眯着眼睛,手里捻着一块蜜饯,看样子十分滋润。
她身边站着一个宫女,穿绿戴红,眉眼间几分媚气,眼珠子乱转全是心机,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看到顾西宸,那宫女的脸色变了变,眼中的喜色一闪即过,随即行了个礼,“奴婢见过皇上。”
顾西宸眼睛在她身上扫过,也没有叫起,直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心中大喜,“奴婢名唤媚儿,是太后赐的名。”
梁太后见到他来了,有些纳闷,但也挺高兴,“皇上怎么来了?快坐吧。”
顾西宸沉默着坐下,目光再次从媚儿的身上扫过,梁太后看到他的眼神,心头微动。
她刚想张嘴说什么,顾西宸开口打断了她,“母后,您招姑姑进宫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梁太后纳闷,“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咏乐……”
“母后,”顾西宸强忍一口气,“咏乐这个名字,不是随便叫的。”
梁太后一怔,“什么意思?咏乐不是她的封号吗?哀家也是前几日没事看宫里的旧事簿子才想起来的,怎么着,还叫错了?”
顾西宸沉声道:“当然错了,姑姑她以公主之尊嫁到北离王府,又自请只做王妃不做公主,老王爷也不是驸马,而是执掌兵权的大帅。咏乐这个封号,除却父皇在世时偶尔叫一声,已没有人再叫了。”
他声音低沉,透着凉意,刚才还自鸣得意的媚儿,现在只觉得一股子凉气从后颈钻进去。
连先皇都只是偶尔叫一声,那她刚才说的都是什么话……一口一个咏乐,也不知道皇上到底听见了没……
梁太后悻悻的,“一个名字而已,哪有那么多的年讲究,哀家叫个名儿都不行了?那这太后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这话几乎已经成了她的口头语,嘴边上的话,动不动就说这太后当得没意思。
顾西宸脑门上的青筋都迸了起来,对这个母亲的思路简直无法理解。
这个太后,还是他力排众议,顶着朝臣们的反对声给她的,那些朝臣的话虽然说得委婉,但话里的意思很清楚,就是他的母亲,不配当这个太后。
俗称,德不配位。
出身低,没见识,眼皮子浅,生性贪婪,这些人性的阴暗点,她几乎全占了。
可她,偏偏就是他的母亲。
顾西宸并非多么孝顺,而是他需要抹去自己身上所有污点,出身,是他最绕不过去的东西。
他就只能拔高。
可梁太后却处处给他丢脸,永远都在不停的挖坑,而他永远都是埋坑的那一个。
顾西宸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你找她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梁太后见他脸色阴沉,也不敢再摆谱使性子,清清嗓子道:“也没什么大事,听荣庆说,昨个儿那个商户女回门,戴了一套头面不错,荣庆问那个商户女要,她还不给。
哀家想问问咏……太妃,还没有什么好的,拿出来给荣庆一套,荣庆怎么说也是她的侄女嘛,侄女难道不比儿媳亲?”
顾西宸听到这话简直惊呆了,愣愣看着梁太后一张一合的嘴,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旁边那个叫媚儿的宫女还行着礼,这会儿都要站不住了。
顾西宸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很缺钱吗?还是荣庆缺?”
梁太后撇撇嘴,“这话说的,谁会嫌钱多?”
“钱多钱少,都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要,你们是皇家,是朕的母后和妹妹,只有你们赏别人的份,哪有腆着脸问别人要的道理?”
梁太后一听这话,脸色也变了,“皇上,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只能赏别人?那我们这里的东西不早晚被搬空了?再说了,他们不应该孝敬我吗?”
她一急起来,还是当初那个泼妇一般的模样,连尊称都忘记了。
顾西宸忍无可忍,一把把手边的茶盏果盘推到地上,发出清脆震耳的声响。
“朕刚刚遇见姑姑,荣庆在街上让人用马车去撞她的马车,还提着刀堵着她的车门叫骂,她已经气得回去了,你也不必再等了。她和荣庆都不会来了!”
“朕再说一次,太后就要有太后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办就看看楚太后!不要整天眼睛只盯着那点东西!”
顾西宸也是气得狠了,眼睛狠狠盯住媚儿,对李公公道:“把这个贱婢拖下去,拔了舌头,扰棍打死!让太后宫中的人都去看!若非这些贱婢整天胡乱挑拨是非,太后又怎会如此!”
媚儿吓得扑通一声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抖成一团,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被拖到殿门口,她才似回了神,双手扒着门大声哭喊,“皇上,皇上饶命啊!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皇上开恩,太后,太后,您救救奴婢吧!”
但李公公根本不动摇,依旧往外拖,见她不松手,一脚踩上去,媚儿吃痛松了手,立即被拖了出去。
屋子时一片寂静,宫女太监谁也不敢出声,连大气都不敢喘。
梁太后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刚刚给了媚儿赏,转眼媚儿就被顾西宸下令打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当众打她的脸!给她下马威!
梁太后回过神,喘着粗气,开始作妖。
第三百二十三章 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梁太后最擅长的就是作妖。
特别是她坐上太后的位子以后,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她一把把头上的金钗步摇拔下来,尖端对着自己的脖子,瞪着眼睛,“好啊,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逼我死啊这是!你是打媚儿吗?你这是打我!媚儿是我赐的名,刚给的赏,你就……”
平时她这套玩得特别溜,一哭二闹三上吊。
但今天似乎是不怎么灵,顾西宸脸色阴沉,眼睛冰冷,“母后想如何,尽管去做,朕保证不拦着,但朕的决定不会更改。”
他吩咐李公公,“传朕的旨意,以后太后宫中的人都要细细调教,不懂规矩的坚决不能用,以免让太后劳心,这些事就交给你。”
李公公垂首,“是,奴才遵旨,皇上尽可放心,奴才一定办好。”
顾西宸不再多言,话都没再和梁太后说一句,转身就往外走。
直接把寻死的梁太后晾在了一边。
梁太后目瞪口呆的顾西宸头也不回的离开,钗尖还抵在自己的喉咙上。
顾西宸走到宫门口,听到殿内的梁太后发出一声嚎哭。
果然,是舍不得死的。
顾西宸微微冷笑,他怎么忘了,他这个母亲是怎么熬过各种困境生存下来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好日子,坐享荣华富贵,又怎么会轻易寻死?
他走着走着,迎面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正是荣华公主。
荣华公主看到他,急忙恭敬的行了礼,“荣华拜见皇上。”
顾西宸的怒火缓了缓,语气淡淡,“嗯,你怎么来了?”
“回皇上,我来看看母后,母后前几日说身子不爽利,头有些痛,我寻思着总吃药也不好,就找了几颗醒脑的果子,做了几个香囊。”
顾西宸看着这个年纪最小的妹妹,这个妹妹胆子也是最小。
她的生母只是个嫔位,先皇故去没多久也就生病故去了,这个妹妹可怜得像只小猫,他当时本想把除了荣庆之外的几个公主嫁出去,指婚也好,和亲也罢,反正不想在眼前碍眼。
可当他看到这个最小的妹妹露出胆怯又弱小的眼神时,心头突然就软了一下,给了她一座公主府,让她出宫去住,没有随意指婚,更没让她去和亲之类。
算起来,她落了一个众公主中最好的结果。
“你有心了,只是母后现在心情不好,你去了难免会挨骂。”
荣华公主浅浅笑了笑,顾西宸第一次发现,她还有两个小酒窝。
“没关系的,母后嘛,骂几句就骂几句,我是女儿,骂也是应该的,皇上快去忙吧,不用管我,一会儿母后消了气我也就出宫回府了。”
荣华公主的声音软软的,笑也是柔柔的。
顾西宸心头也跟着一软,“去吧。”
荣华公主福了福身,带着人走了。
顾西宸走了几步,对李公公道:“你去差人说一声,稍后让荣华去曹美人那里用午膳,让厨房那边多做几道送过去。”
李玉恭敬的领旨去办。
顾西宸回身去书房,没再管这件事儿。
但后宫中的风,却微微有些变了。
楚太后那边一早得到了消息,知道太妃受梁太后的召入宫,还没进门就又调头回去了,荣庆公主提刀堵着车门骂的事儿也传得沸沸扬扬。
楚太后简直要气笑,嬷嬷低声道:“太后,这事真是匪夷所思,也不知道荣庆公主是怎么想的。”
“她能怎么想?无非就是想着压北离王府一头,哀家猜测,她大概以为,车内的是北离王妃,这才叫板,没有想到会是太妃。”
嬷嬷抿嘴笑,“还是太后看得清楚,估摸着就是这么回事。”
“太妃可不是好惹的,她是从宫里出去的,什么事什么人没有见过?区区一个荣庆公主,她又岂会放在眼中,不过就是根本不想进宫见那位,所以这才由着荣庆胡闹,找个理由回去罢了。”
嬷嬷点头,心说还真是这样。
楚太后懒洋洋的,“此事与咱们无关,不必去管,就当做不知道,让宫里的人都把嘴巴闭严实,此事也不准讨论。”
“是,奴婢遵命。”
要说这宫中谁的宫里嘴巴最严,楚太后的宫中绝对是首屈一指。
也不知道这梁太后是怎么想的,居然以为她能压制住楚太后。
简直是可笑至极。
“对了,奴婢还听说,最后曹美人也得了些恩宠,今天的午膳皇上就点了名让厨房多加了几道菜,让曹美人帮着招呼荣华公主。”
楚太后的眸子微眯,目光添了几分锐利,“曹美人娘家有钱,在宫中的地位虽不高,但人缘倒是不错,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到了哪里都适用。”
她顿了顿,“至于荣华公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嬷嬷点头,荣华公主看着胆子小,柔柔弱弱,可愣是能把梁太后给哄住,能让性格暴躁嚣张的荣庆公主时不时就找她,也是一种本事。
“皇帝初登基时,就她一个公主全身而退,其它的现在是什么下场还用说吗?就凭这一点,也足以证明,她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弱。”
楚太后又微合上眼睛,“且瞧着吧,有热闹看呢,不过也和咱没什么关系。”
“是。”
……
宫里怎么闹,太妃才不想理会,她回程的途中就忍不住喜滋滋的对闫嬷嬷道:“让马车走街市那边,看有什么好吃的,给南衣和景儿带回去一些,上次南衣买的那个点心叫什么来着?怪好吃的。”
闫嬷嬷抿嘴笑着吩咐了车夫,“老奴知道,太妃就放心吧。”
“你知道?”
“是,还是王妃特意嘱咐老奴的,老奴都记下了。”
太妃眼睛顿时亮了,“哦?怎么说的,快说说。”
“王妃说呀,让老奴记着太妃喜欢的,没准哪天就要打发人上街去买,那会儿她还没嫁到咱王府来,怕您吃不上着急。”
太妃捂着胸口,“哎哟,这个孩子,真是太贴心了,我真是越来越喜欢她了!”
此时的苏南衣正和云景在院子里下棋,她发现云景的棋艺也非常好,但是已经想不起来是跟谁学的,只说脑子里想着是要怎么走。
俩人正玩得高兴,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太妃回来了,让他们去院中。
苏南衣有些纳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按时间算这会儿应该刚到宫里不久啊。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她和云景立即起身,赶去太妃的院中。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太妃清朗的声音。
第三百二十四章 当头给你一棒喝
听到太妃的声音,苏南衣的心才放下。
挑帘进了屋,闫嬷嬷给两人请了安,“王爷王妃来啦,太妃正念叨呢。”
“母妃,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云景好奇道。
太妃冷哼一声,“快别提了,我根本就没有见到梁太后,在半道上就回来了。”
“这是为何?”
太妃把路上发生的事儿对他们讲了一遍,但她隐去了荣庆公主说苏南衣什么“小门小户、商女”之类的没说。
虽然她没说,苏南衣也知道,荣庆嘴里肯定是没有好话。
不过,苏南衣根本不在意这些,她就没有把荣庆公主这号人放在眼里,爱说什么说去,难道一条儿冲着你叫,你还要去和狗吵架吗?
“母妃莫气,荣庆公主那种人,越理她她就越来劲,不理她直接忽视她,生气的反而会是她自己。”
太妃点头,“说得对,不提她了。你们看,我给你们买了好多好吃的,快来尝尝,我还从酒楼要了菜,一会儿就送来,午膳都在我这里吃。”
苏南衣无奈又觉得温暖,默默为府里的厨子难过一瞬间。
……
转眼过去十几天,天气一天天凉了。
宫中来了旨意,让太妃带着云景和苏南衣去参加离秋宴。
离秋宴是圣祖在时就传下来的,皇室宗亲以及一些位高权重,皇帝极为倚重的臣子,都要进宫来参加。
皇室宗亲也就罢了,人家一出生就是这种身份,这种羡慕不来。
那些权臣的家眷,在此时就开始暗自较劲攀比。
首先以能够拿到名额为荣,再就是从衣裳、首饰、才艺等各方面进行攀比。
还有的未婚女子还会在这个时候寻找合适的对象,毕竟这个宴会和别的不同,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苏南衣前世参加过一次,那时是跟着父亲一起去的,她本人对此并不怎么感兴趣,那次去还是因为顾西宸劝说的。
那时候以为,他是公开和她的关系,倒也觉得甜蜜,但现在想想,他表现的只是暧昧,在外人眼中,觉得他和天医府走得近,仅此而已。
既不用对她负什么责,也能利用天医府让人对他这个不怎么受宠的皇子再高看几分。
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好算计。
苏南衣坐在马车时,冷笑着勾唇,人果然是要跳出事情之外才能看得清真相。
“娘子,你怎么了?”云景问道,“脸色不太好。”
太妃也凑过来,“南衣,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有点紧张。”
太妃拍拍她的手,“不用紧张,一切有母妃呢,别怕。”
“好,多谢母妃。”
马车顺利进宫,在最后一道宫门前停住。
他们来得不是最早的,其它人看到他们,都急忙上前来打招呼。
“姑姑!表哥!”一声呼唤,众人又都回过头,看向来人。
翼王穿着深蓝色锦袍,头束玉冠,快步迎面走来。
众人向他行了礼,退到一边。
这些人对翼王都不怎么热情,只是简单的打个招呼就避开。
翼王也不在意,笑眯眯的对太妃道:“姑姑,我求您件事啊。”
太妃问道:“什么事?”
翼王冲不远处招招手,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走了过来,对着众人福了福身。
太妃仔细打量,翼王介绍道:“姑姑,这是王妃的妹妹,初次入宫,好多事不懂,王爷这阵子身子不好,也没能前来,我一个男人也没法时刻陪她,就劳烦姑姑照应一二。”
那女孩子红着脸福了福身,“民女阮薇见过太妃、王爷、王妃。”
太妃其实并不想,很不想,她就想拉着自己的儿媳妇四处转转,现在又冒出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什么阮薇,像个尾巴似的那多别扭?
“翼王,这是离秋宴,你怎么这么胡闹?要是皇帝怪罪,看你怎么办。”
翼王也不在意,笑嘻嘻的说道:“他怪罪的我还少吗?我也不在乎这点小事,王妃待我好,她又来不了,就这么一个要求,让自己的妹妹进宫来见识一下,我能拒绝吗?”
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
太妃还是不怎么愿意,她不想走到哪儿都带个尾巴。
苏南衣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太妃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翼王眉开眼笑,再次施了个礼,“多谢姑姑,表哥,还有表嫂。”
云景皱眉看着他,“你别这么叫,要叫王妃的。”
翼王挤了挤眼,“行,我知道了,王妃。”
苏南衣笑笑没说话,翼王转头对阮薇小声说:“你别怕,晚点散宴的时候就在马车那里汇合。”
“好。”
翼王转身走了,太妃看着阮薇,她低着头,很娇羞胆小的样子。
但太妃从来不会只看表面。
众人陆续走进去,阮薇也不多话,就静静的跟在后面,像一个透明人。
宫道长长,两边都站着禁军,阳光下金甲闪闪,威风凛凛。
前面有内侍引路,路边的树木不时飘落黄叶,像是飞舞的蝶,踩在脚下沙沙作响。
众人一路到了大殿,位置早已排好,只需要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就好。
大殿内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男席,一部分是女席。
男女席相隔也不算太远,大声说话也能听得见。
但此处根本不会有人大声喧哗。
太妃在女席中算是位置非常高的,如果不算宫中那些女子,应该就是顶尖了。
比公主郡主什么的都要高些。
太妃拉着苏南衣坐下,正想要小声说话,忽然听到门口方向有一声低喝。
“这是谁排的位子?为何让本宫在这个地方?本宫是公主!皇上的亲妹妹,理应在最前面!”
荣庆公主的声音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不管是男席还是女席,亦或是那些宫女太监,都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袍,用金线绣了精致繁琐的图案,头戴赤金红宝石的头面,华光闪闪,贵气逼人。
看样子,是精心装扮过,想着在这个宴会上大放异彩的。
只可惜,刚到这里,就被当头一棒喝。
她面前站着个小太监,弯着腰低着头,似乎是正在说着,只是距离较远,声音又低,听得不太真切。
小太监说完,荣庆公主不但没有消气,反而越发火冒三丈,反手给了小太监一个耳光,“混帐东西!敢这么和本宫说话,拿皇上来压本宫!”
小太监不敢说话,荣庆公主一脚踢中他的膝盖,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然而,这还不算完。
第三百二十五章 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荣庆公主跟疯了一样,上去踩住小太监的手。
小太监忍不住痛哼,荣庆公主又是一耳朵,“还敢叫痛!”
苏南衣不禁皱眉,太妃冷眼旁观,“别理她,贯会在这种场合摆公主的臭架子,自以为这样能显示出她的尊贵和无所不能,以为有多了不起,实际上只会更让人瞧不起。”
苏南衣深以为然,荣庆公主这人,没有道理可讲,完全就是个浑不吝。
太妃淡定坐着,无视其它人,眼睛里只有苏南衣,“她无非就是觉得被安排在后面,脸上无光,不能体现她公主的身份多么尊贵而已,安排座位的不是我们,闹得大了,哪怕惊扰了皇帝太后,也和咱没关系。”
苏南衣点点头,觉得是这么个理儿。
她们身后的阮薇目光微闪,抿着嘴唇看着荣庆公主的方向。
阮薇是没有资格入席的,这上面又没她的名字,她不能去占翼王妃的名字,反正在这种地方也根本不是来吃东西的,她就跟其它的大宫女、管事嬷嬷一样,坐在后面。
太妃正和苏南衣低声聊,门外有人高喊:“皇上驾到,楚太后驾到,梁太后驾到--”
众人都纷纷起身行礼,山呼“皇上万岁”“太后千岁”。
其实来的不是只是他们三位,后面还有一些妃嫔,就没有一一再报了。
顾西宸一来就看到荣庆公主在打那个小太监,脸色顿时沉下来。
荣庆公主上前,刚才还嚣张的模样顿时变成委屈巴巴的样子,“皇兄,你一定给我做主啊,连这个奴才都敢糟贱我了。”
顾西宸看着她哭哭啼啼的模样,心里就有些烦躁,这哭得也太假了点,只在那里挤眼睛,就是没眼泪。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糟贱,他怎么糟贱你了?一个公主,动不动就说这种话,像什么样子!”
顾西宸怒气冲冲,他甚至都没问是怎么回事,就训斥荣庆公主。
别说荣庆公主本人,其它人谁都没有想到。
顾西宸对这个妹妹太了解了,想都不用想,就是因为座次的问题。
“皇兄,你……”荣庆公主都惊呆了,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就跟抽了耳光一样。
“你无非就是因为座位,这是朕的旨意,他们也不过是按照朕的旨意办事,荣庆,你为什么会坐在这里,你心里没数吗?之前朕是怎么跟你说的?”
荣庆公主紧咬嘴唇,脸色极其难看。
顾西宸哼道:“愿意坐你就坐在这里,不愿意坐就回你的公主府!”
荣庆公主脸忽青忽白,双手紧握着帕子,恨不能拧碎。
一旁的梁太后看不下去了,她瞪了一眼顾西宸,挑眉道:“荣庆,到哀家身边来。”
荣庆公主本来已经准备就范了,现在听到她这么一说,又委屈的走了过去。
“母后……”
梁太后牵着她的手,“好了,和一个下贱的太监置什么气?不愿意坐在这里也没关系,走,跟哀家去那边坐。”
众人听着都微抽了口气,顾西宸的太阳穴突突的直跳。
“母后!”
梁太后却叹口气,十分不满的看着他,“皇上,哀家好几天没有见到荣庆了,坐在一起母女俩说说悄悄话也不行吗?她是你的妹妹,你就不能通融一下?”
顾西宸无言以对,不是因为没话反驳,是因为反驳了也是白搭,他知道说了就是对牛弹琴,梁太后根本不会听他的。
顾西宸心里火冒三丈,甚至不敢去看那些朝臣的目光,这是他第一次以皇帝的身份办离秋宴,本来想好好的办一办,证明一下自己,刚一进门就被这对母女毁了。
他看向楚太后,想让她开个口,告诉梁太后让荣庆公主去前面坐于礼不合。
但楚太后根本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径自走到自己该坐的位置上。
梁太后也坐过去,拉着荣庆公主也坐在离她最近的位置上。
那里本该是妃嫔的位置。
顾西宸还没有皇后,位份最高的就是贵妃,荣庆公主占了李贵妃的位子,李贵妃犹豫着有点不知所措。
然而梁太后和荣庆公主却浑然不绝,母女俩时不时低语着几句说什么,忽而捂嘴,忽而露齿,忽而挤眉弄眼,像两只上了浓妆的猴子。
梁太后穿着一件富贵紫的衣袍,领口袖口都缀着宝石,光芒闪闪,头上的冠也是光彩夺目,恨不能把所有宝石都镶嵌在上边,乱糟糟的,毫无美感可言。
反观楚太后,暗红色衣袍,样式简单,锦缎上隐约上暗纹,身体活动间暗光浮动,华贵自生。
她只戴了几支玉梳和一支蓝宝石的凤尾步摇,威严华贵,淡妆扫眉,目光微凉略带锋利,不怒而自威。
这才是太后应该有的样子。
毫无对比性可言。
这种显而易见的差距无异于是在打顾西宸的脸。
顾西宸恨不能亲自动手,把荣庆公主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扯出去,掐着脖子拖出去。
但,他不能。
苏南衣在下面瞧着,着那对奇葩的母女,还有顾西宸变幻不停的脸以及气得冒烟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觉得一阵痛快。
恶人果然有恶人磨。
太妃说得对,安安静静的看戏就足够好玩儿。
她倒要看看,顾西宸要怎么收场。
明明已经叫了起,但李贵妃没地方坐,她不坐,下面其它的女席也就人人都站着。
女席的人没有一个坐的,男席那边的人懵着也没有好意思坐,大家就都那么杵着,鼻观口,口问心,谁也不说话。
大殿之上寂静无声,每个人感觉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除些之外,还有时不时从上面传来的梁太后和荣庆公主的说笑声。
那声音尖细,扑哧扑哧的,像针扎在气袋在在撒气,别提多难听。
顾西宸感觉自己快要崩溃,看着满殿杵着的人,甚至有一种拂袖而走的冲动。
他看了一眼李公公,李公公以前就跟着先皇,见过无数场面,但今天这个,也有点超纲了。
李公公清清嗓子,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应该说让荣庆公主把位子让出来,还是说让李贵妃换个地方坐?
哪边也不是他一个奴才能说的。
这要怎么办?
李公公的脑门上也渗出汗珠来。
楚太后实在看不下去,总不能一直僵在这里,她忍无可忍道:“贵妃,你就坐在那个位子吧!”
她伸手一指,那是荣庆公主之下的位子,相当于往后了一个位子。
李贵妃的腿也有点哆嗦,快要站不住了,她虽然不满位子被抢,但现在显然不能再要回来,只能装着大度点头服从。
她的位子往后了一个,所有人都要跟着往后走,一时间衣服摩挲之声的,脚步声在大殿内响起。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不动声色的大戏真精彩
这声音其实并不大,但是因为四周太寂静,所以听起来分外清晰。
声声都像磨在顾西宸的脸上。
脸都丢尽了。
总算是入了座,李公公急忙高唱一声,宴会开始。
宫人们鱼贯而入,一盘盘精致的菜肴端上来,还有一些美味的果酒。
以往这个时候皇帝要开口说点什么,类似祝词和愿望什么的,然后官员再站起来恭贺皇帝一番,祈求皇帝身体康安,国运昌隆之类。
顾西宸第一次以君王的身份参加,自然也要说几句,这可是头一回,他之前都是卑微的躲在角落里听先皇说,那些话他都记在心里,一个字也没有忘。
今日,终于轮到他来说了。
他刚一张嘴,忽然梁太后开口道:“那瓶子酒好像更香些,瓶子也更好看,那是什么?”
顾西宸看向她,见她正指着楚太后桌前的一瓶红色瓶子的酒。
宫女一愣,轻声回答:“回太后,这是葡萄酿的酒。”
梁太后低头看看自己桌上的这瓶,“这个呢?”
“回太后,是青梅酿的。”
梁太后撇撇嘴,“哀家也想要葡萄酿的。”
荣庆公主疑惑道:“母后,您不是最喜欢梅子酒吗?”
梁太后抬手抚了下金钗,“今天哀家想要喝葡萄酒。”
顾西宸的太阳穴又在突突的跳,感觉头疼不已。
楚太后淡淡道:“哀家这几日身子不适,不宜饮酒,拿这个去给梁太后吧。”
梁太后嘴角一扯,“这怎么好意思,这瓶青梅酒与你换换吧。”
“不必了,哀家不喝,来人,给哀家备点热水吧。”
顾西宸心里的火气才急需要水来浇一下,这么一打扰,他也没有了说话的兴致,对李公公看了一眼,吩咐奏乐歌舞。
众人一愣,没想到竟然少了一个环节,又看看因为得到葡萄酒而喜上眉梢的梁太后,正与荣庆公主相谈甚欢,众人也就明白了为什么。
默默替顾西宸难受了片刻。
看到没有,一国之君又怎么样,摊上这么一个母亲,照样是难受,难受也得忍着。
乐声盖过了梁太后和荣庆公主的说话声,顾西宸的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顾西宸慢慢吐了一口气,看向女席中的李贵妃,一段日子不见,她清减了一些,原来就立体的轮廓现在看起来越发出众。
李若兰原本就是个美人,否则也不会成为贵妃,以前的她华贵逼人,现在多了几分柔弱的气质,让人不禁心生柔软。
坐在一旁的虞婕妤看到顾西宸的眼神,招手对身后的宫女耳语了几句,宫女拿着个托盘,端了份东西送去给顾西宸。
李公公瞧见,走下台阶,双手端过。
顾西宸收回目光,看到面前的小吃碟里的东西,抬头看向虞婕妤,眼中含了笑意。
苏南衣不动声色的瞧着,越看越觉得有趣儿,这一场不动声色的大戏,还真是比歌舞都精彩。
她忽然间觉得自己前世就那么死了也不错,否则的话,跟着顾西宸入宫,要面对这些勾心斗角,肮脏心思的人就是她了。
她一想这些就觉得头疼。
太妃低声问她,“想什么呢?”
苏南衣抿嘴笑笑,“我在想,这皇宫里有什么意思,让这些女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钻,还整天斗得你死我活,也不嫌累得慌。这皇帝有什么好,哪比得上我们云景。”
她最后一句是有感而发,说得极其自然。
太妃怔了下笑容加深,“说得好,哪里比得上我们云景,哈哈。”
苏南衣回过神,脸微微泛红,慌乱的拿起杯子就喝。
太妃握住她的手,“别急,这果酒虽香,但后劲挺大,还是小心些,别喝多了伤身子。”
“好。”
婆媳俩低声说着话,笑容淡淡,顾西宸的目光无意中一掠看到这一幕,心里莫名的就在跳了一下。
苏南衣浅笑着,嘴唇大约是因为喝了果酒的缘故,娇艳红润,眉眼间带着笑意,皮肤也白里透红,娇嫩得像初绽的花朵。
他不禁想起……那个不该想的女子,那样风华绝代的女子。
面前的苏南衣明明不是相同的脸,可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她们有点像,像是有什么关联。
他仔细看着苏南衣的小动作,想从中找到一两个相同点。
但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苏南衣早察觉到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瞟来,也早有所防范。
进宫这种事,又岂会真的不做一点准备。
苏南衣知道顾西宸对她了解甚深,所以自重生以为就是外潜移默化,把自己之前的许多小毛病都改了。
现在的她,如果她咬死了不说,单从外表上,没有一点过去的影子。
这宴会吃得没滋没味儿,本来与皇帝一起吃东西就别扭得很,再加上有梁太后这对奇葩母女。
吃过东西,又看了会儿歌舞,顾西宸也不提什么才艺之类,好多准备好一展风采的小姐都难掩失望。
她们中不乏有些带着目的来的,当今圣上年轻英俊,又无中宫之主,根基也还不怎么稳,当然是她们争夺的对象。
恰在这时,女席尾座那边似乎有人低呼了一声。
和她坐在一起的人都变了颜色,出现骚动。
很快惊动了其它人,李公公生怕是有刺客之类,立即停了歌舞。
顾西宸问道:“发生何事?”
“回皇上,余小姐不知为何突然腹痛起来。”有一个女子回答道。
顾西宸皱眉,“来人,宣太医!”
此时一道身影突然奔到余小姐身边,还从腰带间拿出银针。
余小姐惊惧道:“你要干什么?”
“为你医治,先别说话。”
手执银针的人,正是阮薇。
众人都摒住呼吸,看向这边的情况,顾西宸的目光盯着阮薇,嘴唇紧抿,表情不定。
苏南衣不动声色的瞧着,她隐约觉得阮薇的侧影看起来有些熟悉。
不论穿戴还是手执银针余小姐治疗的架势。
之前阮薇不怎么抬头,沉默无言,如同透明的空气一般,苏南衣并没有怎么在意,现在越看越觉得熟悉。
她偏头看向顾西宸,见顾西宸的目光也紧紧锁定阮薇,她心口突突的跳了两下。
余小姐痛苦的哼声渐渐低下去,围在她附近的人也都松了口气,有人赞叹道:“这位小姐医术真是不错,没看出来啊,如此年轻,竟然有这一手。”
这一声赞叹,像一句提醒,苏南衣猛然惊觉,她终于想起来,阮薇像谁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模仿她
顾西宸微眯着眼睛,看着这边的动静。
李公公手执拂尘,垂着眼睛似入了定。
阮薇收了针,跪下叩首道:“皇上,民女救人心切,在驾前失仪,请皇上责罚。”
那边的翼王也出了列,“皇上,是臣的错,阮薇初来宫中,不懂规矩,请皇上莫要怪她,臣愿意一力承担。”
苏南衣心潮翻涌,翼王还真是费尽了心机。
这个阮薇……像谁?
可不就是像极了前世的苏南衣!
苏南衣暗自冷笑,这是什么狗血的戏码,她拼命摆脱原来自己的影子,可别人偏偏在刻意模仿她,还在她的眼皮底下上演。
顾西宸打量着阮薇,半晌没说话,大殿内寂静无声。
翼王还跪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喘。
苏南衣面无表情的扫他一眼,不知道翼王算是聪明还是自掘坟墓。
翼王能想到利用苏南衣,的确是用了心机的,但他却想不到,苏家被灭门,正是顾西宸的手笔。
并非顾西辰查出先皇被害真相,不得已杀死苏南衣,而是这莫虚有的罪名,就是顾西宸给苏家安上的。
大概他以为,顾西宸迟迟不立中宫皇后,就是因为心底一直还念着死去的苏南衣,即便她留给世人的名声是,谋害先皇。
苏南衣心潮起伏,这么被人利用,连死后都不被人放过,这种感觉还真是不爽。
太医到了,先向皇帝请了安,又看了看余小姐,“回皇上,余小姐是因为吃错了东西,这才腹痛,现在已无大碍,只需要几副温补的药即可。”
顾西宸的目光再次掠向阮薇,意味不明。
众人心里都满是疑惑,吃错了东西?好端端的怎么会吃错东西?
再说,在这宫中的宴会上,能吃错什么?
细思不禁让人心里更加不安。
此时,梁太后突然忧声道:“吃错了东西?太医,你可能查出到底是吃错了什么?”
太医还没说话,梁太后又道:“来人!快给哀家看看,她桌上的东西是不是和哀家桌上的一样?哀家可不想一会儿也中毒!”
众人本来就觉得这事奇怪得很,都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但谁都不敢多说,生怕被顾西宸问责。
现在倒好,梁太后直接说出“中毒”两个字,就如同给这件事情定了性。
“母后!”顾西宸冷喝一声,“怎么会是中毒?太医不是说了,是余小姐自己吃错了东西!何况现在也已经没事了!”
梁太后见他这么凶,还是当着众人的面,不禁愣了一下,一时有些下不来台。
但看到他眼中的凶狠,瑟缩了一下没敢多说。
众人一听顾西宸的话,更不敢再多言,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贸然多嘴。
余小姐也吓傻了,浑身冰凉,颤抖着说道:“是……是臣女来的时候在路上贪吃,吃了不该吃的,请皇上责罚。”
余小姐到底有没有吃,众人心知肚明,一般像这种场合,为了不频繁去净房在驾前失仪,别说吃东西,早上连水都不敢多喝。
不过,她这话好歹让顾西宸能下得台来。
顾西宸摆摆手,“既是身体不舒服,就早点回家去休息吧。”
余小姐脸色一白,珠泪滚滚,她本来还准备了才艺,希望能够获得顾西宸的青睐,这下好,直接被送回家去了。
但她也无计可施,只能黯然离开。
顾西宸又看向阮薇,沉声道:“阮小姐,你聪慧机智,救人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阮薇向上叩头,“回皇上,民女只是略懂岐黄之术,救人之急也是举手之劳,出于医者本心,这不是什么功劳,也不敢要赏赐。”
她声音清悦,在大殿上回响,听之让人动容。
苏南衣心中冷笑,这张嘴还真是会说。
顾西宸微微点头,眼中闪过几分赞赏,“阮小姐,你与翼王妃是……”
“回皇上,翼王妃是民女的义姐,民女自幼孤苦,失去双亲,跟随叔婶长大,一次中遇歹徒,叔婶也亡故,是王妃姐姐救下民女,待民女如同亲妹妹。”
“原来如此,”顾西宸看了一眼翼王,“你也是个知道感恩之人,朕赐你黄金百两,珍珠十斛,锦缎十匹,也赏翼王妃黄金百两!”
“臣多谢皇上,”翼王感激道。
“民女多谢皇上,”阮薇也欢喜的谢了恩。
回到原位,太妃扫了一眼阮薇,阮薇脸上已恢复平静,没有之前的半点喜色,垂下头如同透明人一般。
苏南衣暗自心惊,就凭这个,阮薇也不是寻常女子可比。
不管怎么说,这事儿算是过去了,众人都松了口气。
这时,李贵妃站起来道:“皇上,臣妾准备了一个小节目,请皇上和两位太后欣赏。”
“哦?”顾西宸微勾唇,这个时候的确需要活跃一下气氛。
“开始吧。”
李贵妃拍了拍手,只听乐声起,十几个舞娘着彩衣如同晚霞一般进入大殿。
她们身姿曼妙轻盈,四散分开如同花开,中间花芯中站定一人。
顾西宸定睛一瞧,微怔了怔,眼中闪过几分惊艳。
中间的那个女子,正是曹美人。
她穿着舞衣,脚尖立于花心之上,像一个花中仙子。
乐声中,她随乐人起舞,巧笑,妩媚,风姿动人。
顾西宸静静的看着,表情欣喜。
李贵妃紧握的双手松开又合上,缓缓吐了口气。
她谋划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算是没有白费。
眼角的余光瞄见不远处的虞婕妤,对方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也跟着兴致勃勃的看着舞蹈。
她心里不由得暗自生气,都是这个女人,趁虚而入!
她们之间的暗斗,苏南衣并不在意,但看到李贵妃的目光,她也跟着看向虞婕妤。
她记得上次李树朝身死,顾西宸带去李家的就是这个女人。
当时就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现在觉得,还是有那种熟悉感。
可这种熟悉感,是从哪来的呢?
见她的目光落在虞婕妤身上,太妃小声说道:“我听说皇帝可宠她了,现在连李贵妃都被她比下去了,还让她住在水榭小筑,提升了位份。”
苏南衣不由得问道:“那您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历吗?哪家的千金?”
太妃略一思索,“这个还真是不太清楚,只听说刚入宫时只是个小小美人,还不是一宫主位,因为她,原来宫中主位也被罚,她还搬了地方住,能耐也算不小了。”
苏南衣心中越发好奇,她想知道,这个女人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笼络住了顾西宸,说不定,这个女人就是一个突破口。
第三百二十八章 最讨厌这种小白花了
曹美人的一舞跳罢,四周掌声雷动。
顾西宸也点头赞赏,招招手道:“到朕跟前来。”
曹美人轻挪莲步上前,福身行了礼。
顾西宸赐了她一杯酒,“累了吧?休息一会儿吧。”
他看了一眼李公公,“带曹美人去换身衣裳。”
“是,”李公公立即会意。
曹美人也心花怒放,脸上不胜娇羞,“皇上,臣妾告退。”
她转身退下,跟着李公公去更衣,实际上众人都心知肚明,今天肯定是要由得来伺候了。
李贵妃微合了一下眼睛,这事儿算是成了一大半,和她预期的差不多,只是这心里,也是别扭得紧。
正在难受,顾西宸道:“贵妃准备的这个惊喜很不错,有赏!”
李贵妃心里的难受劲儿缓和了一些,急忙跪下行礼谢恩。
接下来的节目也就没有什么意思,顾西宸也不想再看,“诸位爱卿随意,朕不胜酒力,先去歇息了。”
众人急忙起身施礼相送。
顾西宸又看看李贵妃,“稍后好好照应她们,花园子的菊花开得不错,可去赏赏。”
李贵妃心花怒放,立即道:“是,皇上放心。”
当众让她照应这些贵妇小姐,无异于是告诉众人,这后宫中还是她的天下。
皇帝一走,楚太后也就离了席,她本就不怎么愿意来,这一出一出的看得脑仁疼。
她一走,梁太后更加来劲,大说大笑,和荣庆公主就像两只斗志昂扬的斗志,扬着下巴伸着脖子,简直无敌。
众人一见,不禁纷纷离席,也有几个总爱搬弄是非的官夫人过去和她聊天,她越发来劲,唾沫星子横飞。
太妃拉着苏南衣,“走,我带你去花完子瞧瞧,不用和别人在一起。”
苏南衣求之不得,点头答应,走了几步回头看到阮薇也跟上了,太妃有心不叫她跟着,但总归答应了翼王,也没多说什么。
李贵妃过来打招呼,但纯粹是属于客套,并没有什么热情,若非有太妃在,苏南衣觉得她可能都不会理自己。
这也很正常,毕竟李家的事儿和苏南衣、云景有关,在李贵妃眼中,说不定他们俩还是摧毁李家的“原凶”。
太妃的表情也很淡,“不用你照应,本太妃随意走走。”
李贵妃浅浅笑了笑,也不强求。
太妃一路走,想和苏南衣说点发牢骚的话又因为阮薇在身后跟着,只能咽回去,心说真是麻烦得紧。
苏南衣看了看身后的阮薇,“阮小姐性子安静,瞧着是个胆子小的,没想到该出手的时候如此果决。”
阮薇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和自己说话,吓了一跳,“回王妃,我也……我当时也是看到余小姐生病,一时情急……”
“你急什么?”太妃扫了她一眼,看着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我们南衣又没说你什么,你这么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干什么?好像我们欺负你了一样。”
苏南衣:“……”
说得好直接啊。
阮薇更加害怕,“我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
“行了,你别说了。”太妃不耐烦的打断,最烦这种柔柔弱弱的小白花了,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好像要了她们的亲命一样。
阮薇抿着嘴唇不敢再开口。
苏南衣也不好再问。
花园里的花开着的还有很多,到底是皇宫里的,和别处不同,一眼望去,处处成景。
“这里,我以前在宫里住的时候经常来,”太妃语气感慨,“这座亭子的栏杆以前还是白玉石的,现在变了。”
苏南衣看着太妃,她的神色柔和,眉眼间染了淡淡的忧色。
“母妃,以前在宫里的日子好吗?”
“还好吧,”太妃笑笑,“我是长女,父皇的第一个女儿,总是会偏爱一些的,我也就是仗着这些偏爱,拼了一个婚姻自由,而非像其它的姐妹,半点由不得自己。”
苏南衣想起她说过的和老王爷的过往,一棵树都给她千里迢迢的带回来,府里也没有侧妃什么的,可见感情深厚。
太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看到阮薇也站在不远处,又觉得有些扫兴,后面的话也没有再说。
这时,有一位嬷嬷快步而来,福了福身道:“奴婢见过太妃、王妃,太妃,太后请您去一趟。”
太妃打量着她,“你是楚太后宫中的?”
“回太妃,正是。”
太妃看了一眼苏南衣,想带她一起去,苏南衣微笑道:“母妃尽管去,我在这里等您。”
楚太后没有请她前去,她也就别不请自去了。
太妃只好点头,“那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是。”
太妃跟着嬷嬷走了,苏南衣站在亭中往四周瞧,忽然瞧见一株树后像是有几株朱叶红,这种植物的叶子可以入药,平时不怎么易得。
她出了亭子迈步过去,目光扫见身后的裙摆,她没回头,淡淡问道:“这花儿好看吗?”
朱叶红的花朵很小,像一粒粒的米粒,也没有什么香气,并不算太好看。
阮薇俯身看了看,“回王妃,民女觉得只能算是秀气,并不算太好看。”
苏南衣笑了,“这是实话,不知怎么这里还有这花。”
“王妃识得此花?”阮薇好奇道。
苏南衣心头微动,摇了摇头。
阮薇脸微微泛红,“民女也不知,要不……民女去寻个人问问?”
苏南衣摆手,“不必了,不用麻烦,我也是觉得稀奇,这东西的叶子红彤彤的倒是比花好看。”
“确实。”
阮薇打量着,脸上什么也瞧不出。
苏南衣心里淡淡疑惑,若是阮薇精通医术,那就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可她偏偏就不知道。
她连这种草药都不认识,又怎么会针炙之术?
真是奇哉怪也。
看来,这里面的事儿有意思得紧呢。
这时听到另一个方向有清脆的说笑声。
“这儿有座亭子,咱们进去坐坐吧,公主,您慢着些,当心脚下。”
随后就传来荣庆公主的声音,“嗯,钟小姐,你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臣女怎么敢欺骗公主殿下?臣女在宫门口的确是遇见了余小姐,她还抱怨说肚子饿,今天早上都没有吃东西呢!”
荣庆公主诧异,“那倒是奇了,她到底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这臣女就不知道了。”
“真是可惜了,”荣庆公主嘴里说着可惜,眼中泛着狠光,“若真是有人投毒,怎么没有投到苏南衣那里呢?真是可惜!”
苏南衣在树后听得清楚,她眉目冷淡,嘴角微微含着笑意。
而荣庆公主,对她的存在,毫不知情,还在那里大放厥词。
第三百二十九章 我的鞭子打你都委屈
和荣庆公主在一起的女子,是永昌伯府的二小姐顾雯。
永昌伯府现在就只剩下一个爵位,而且袭爵的旨意还迟迟未下,若是皇帝不下旨,那到这一代也就算是到头了。
永昌伯府的荣耀将彻底不在。
永昌伯有一子两女,这个二小姐是嫡出,还有一个庶出的妹妹,今天没有资格来。
永昌伯的算盘也打得挺好,虽然伯府已经开始落败,但他仍旧不惜花重金培养顾雯这个嫡女,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嫁入高门,也好借光再度光耀门楣。
顾雯今天是有备而来,打算献上才艺,就算不能得到皇上的青眼,能够吸引到别人也是好的。
可哪知道,最后意外一个接着一个,好好的计划被打乱,皇帝和太后都走了,众人也纷纷离席,她表演给谁看?
无奈之下,她找上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荣庆公主。
荣庆公主其实早记不得她是谁,但是又享受别人围着她恭维她的感觉,就带着她出来逛花园子。
荣庆公主哼道:“本宫最看不惯那些出身低的人,一朝飞上枝头,那种得意猖狂的样子,好像恨不能让天底下人都知道似的。”
顾雯有点尴尬,她也不算什么出身高,但她仍旧陪着笑脸,“公主说得极是,没办法,谁叫人家有那种命呢?”
“什么命?”荣庆公主哧笑,“不过就是投机取巧,会哄人罢了,那种商户女,贯是会察言观色,讨人喜欢,听她们有的还会特意学习媚术迷惑男人,正常的男人都被她们迷惑住,更别提什么傻子了。”
其它跟着她的几位贵妇小姐都噤了声,傻子?指的谁?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皮,荣庆公主口口声声说什么“商户女”,又说傻子,还能有谁?
顾雯捂着嘴笑,“公主有所不知,那种媚术其实就是偏远部族传过来的,他们女人多,男人少,女子就和蝼蚁一般,根本不值钱,所以才要学习这个,好勾住男人的心。”
荣庆公主见说话有人捧着,越发得意,一口一个傻子,就差指名道姓的骂了。
阮薇大气也不敢出,看着面前的苏南衣从面带微笑再到冷若冰霜,可以清晰感觉到她周身的怒意。
若是说说别的,这是在皇宫里,苏南衣也不想惹事,懒得和荣庆公主计较,但现在她嘲笑云景,苏南衣就不能忍。
去他娘的皇宫,天宫也不行!
苏南衣迈步从树后出来,一步步走向凉亭。
众人见她突然现身,都吃了一惊,本来就听得浑身难受,特别尴尬的众人再看到苏南衣,简直就如同在火上烤一般,恨不能凭空消失。
顾雯脸上的笑也僵住,后面的话也不敢再说。
荣庆公主愣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
“苏南衣,你怎么在这儿?”
苏南衣目光滑过四周,众人只觉得她的目光跟刀子一样,割得人脸都在隐隐作痛。
“苏南衣……”荣庆公主见她不搭话,正想发威,苏南衣淡淡打断,“公主,你刚刚在说什么?”
“本宫问你为什么会在这!”
“不是这句,前面的,你在说什么?”
荣庆公主想了一下,轻笑了一声,讽刺道:“说什么?说商户女无耻下贱,一贯会勾引男人,连傻子都不放过,也只有傻子才被你哄得死心塌地!”
苏南衣面若寒霜,嘴唇微微勾着,笑意沉凉,她偏头看看顾雯,“你呢?又在说什么?”
“我……我……”
顾雯紧张得说不出话,她再怎么着也是个白身,没有品级的普通小姐,如何能和北离王妃相提并论?
“你凶她干什么?有本事冲着本宫来,”荣庆公主把顾雯扒拉到身后,抬着一下巴傲慢无比的样子,“本宫就说了,你能如何?”
苏南衣缓缓解下腰间的软鞭,进宫不能带利刃,但她的软鞭却无人能察觉,她也不会主动上交。
她的鞭子还是云景给她的,大婚后第二天,云景就把这个给了她,说是当初老王爷的心爱之物,太妃给了云景,云景给了她。
众人一见苏南衣拿出鞭子,都抽了一口气。
荣庆公主脸色微变,笑容也有点挂不住了,“苏南衣,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公主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吗?”苏南衣冷笑,“公主,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嘲笑我可以,但嘲笑王爷,不行。”
荣庆公主呼吸微窒,“苏南衣,你敢……”
话音未落,她只觉得身上一痛,那种火辣辣的感觉把她疼得忍不住尖叫,“啊!”
“我当然敢,”苏南衣拎着鞭子,“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当年老王爷用过的鞭子,是上过战场,喝过敌人的血的!它也算得上是英雄,用来打你们,都觉得委屈了!”
“啪!”鞭子一甩,又抽在荣庆公主身上。
“啊!”荣庆公主尖叫不止,感觉浑身都在痛。
“老王爷为国捐躯,北离王府名声赫赫,那是用战功,用热血拼出来的荣耀,哪是你们这些后宅女子闲着没事可以有来说笑磕牙的!”
苏南衣真的怒了,她一把手顾雯揪过来,现在荣庆公主也顾不上护着她了,顾雯吓得浑身发抖。
“永昌伯府?教出来的小姐还真是能耐,连王爷也敢编排了,你有什么资格?别说是你,就是你父亲,你们整个伯府都不配!”
顾雯吓得都要哭了,苏南衣掐着她的脖子,她感觉自己就要窒息而亡,脸色都憋得发青。
苏南衣抬脚踢在她身上,直接把她从亭中踢了出去,翻倒在外面的花丛中,那一片花上长着刺,她连疼带吓直接晕死过去,也没有人敢过去扶。
苏南衣看着一身狼狈的荣庆公主,哆嗦着嘴唇,“你……你别乱来,我可告诉你,我是一国公主,你要再敢对我无礼,我就告诉皇兄,让他治你的罪!”
“好,没问题,”苏南衣爽快的答应,“反正我已经打了你,你也不会轻易放过我,打两鞭子是治罪,十鞭子也是一样,那我何我多打几鞭子?”
荣庆公主听着这话都惊呆了,还有这种算法?!
她一边后退,一边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人去!”
第三百三十章 今天新帐旧帐一起算
太妃在楚太后的宫中,楚太后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好久不见了,难得有这么一个脾气相投的人,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山上理佛,以后还不定什么时候再见。
“南衣是个好孩子,你有福气,”楚太后笑眯眯的,“那孩子哀家一见就喜欢。”
太妃心里高兴,“还没有谢过太后的厚赏,您给的也太多了。”
“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楚太后摆手,“也就剩下些个金银之物了,你别嫌弃我俗气就成。”
太妃说着岂敢,心里跟明镜似的,楚太后还是真正的聪明人,也只有这些金银之物,才不会引皇上怀疑。
“对了,云景说你也想上山去理佛?”
“唉,我也是觉得这些年太烦累了,有了儿媳妇,也能松口气,就想着出去走走,这孩子就记住了。”
楚太后点头,略一沉吟问道:“云景的病,就没有法子了吗?”
太妃面色微暗,“也治了这么多年,慢慢找吧,南衣这孩子心地善良,对云景是真心好,云景也喜欢她,俩人平时形影不离,我瞧着也欣慰,儿孙自有儿孙吧,看命运安排吧!”
楚太后点头微笑,“说得极是。若是有什么需要哀家帮忙的,就尽管开口,哀家去了山上理佛,但也不是出家了,俗事也是可以管一管的。”
太妃的黯然一扫而空,“那我就先谢过皇嫂了。”
楚太后一怔,哈哈大笑起来,“好,好。”
两人正说得高兴,外面一个宫女进来,在楚太后耳边说了几句。
楚太后眉头微皱,太妃看得清楚,起身道:“太后……”
她告退要走,楚太后也跟着她起了身,“今天闲聊怕是不成了,走吧,跟哀家一道去瞧热闹。”
太妃不明所以,刚才报信的宫女福身道:“回太妃,王妃和荣庆公主,在花园中打起来了。”
“什么?!”太妃立即挑起眉梢,“这个荣庆,真是三天两头的找事,不给她点厉害,她真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她说罢匆匆出门,把楚太后甩在身后。
楚太后哑然失笑,“咱们也走快些。”
花园子里,说是打架,其实荣庆公主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只有被打的份儿,这儿已经是头发散乱,一身狼狈。
苏南衣打人也有巧劲,不是血淋淋的伤痕累累,但打在身上却疼得要命,专挑那些嫩肉的地方打。
荣庆公主早就哭了,眼泪鼻涕一块儿流,冷汗也湿了头发。
“苏南衣,苏南衣,你敢……”
她别的已经不会说,脑子一片空白,只会翻来覆去说这么一句。
梁太后散了席正琢磨着要怎么让这些贵妃小姐给她送点礼物什么的,她瞧见了几个头上首饰不错的。
还没想好,宫人匆匆跑了来,上气不接下气的禀告了荣庆公主被打的事。
她一听就怒了,即刻动身来到花园,荣华公主跟在她身侧,眼中的笑意一闪即过,随即换上担忧的神色。
“母后慢些,别摔了。”
“我能不急吗?”梁太后心中恼怒,“你也是,总跟着我干什么?你该去跟着荣庆,这样还能搭把手什么的。”
荣华公主低头不说话,心里暗骂,我就是去了也不会给荣庆搭手,打死她才好呢。
还没到亭子那儿,梁太后就听见了鞭子声,一听这声音她就觉得身上疼得要命。
亭外的人都不敢说话,更不敢上前去拉,梁太后一见越发火冒三丈,“你们都是死人吗!看着公主挨打也不知道出手相助!”
能在这儿站着的都没有身份简单的,一听她这话就都一皱眉。
这叫什么话?她们真恨不能自己是死的才好,这样才不用在这里喘气。
还帮忙?怎么帮,帮着打王妃吗?开什么玩笑。
明明就是荣庆公主自己讨打,能怪得了谁?
荣庆公主听到梁太后的声音,眼泪流得更凶,“母后,母后……”
梁太后扯着嗓子喊,“你这个没用的,只会挨打吗?我以前怎么教你的,打回去呀,打她!”
众人:“……”
荣庆公主哭道:“母后,我……她有鞭子,我打不过。”
“你没鞭子还没有手吗?抓她,没有发钗吗?你……”梁太后又急又怒迈入亭中,众人纷纷往后退。
苏南衣依旧没有停手,梁太后鼻子都要气歪了,“你住手!苏南衣,哀家面前你还敢如此放肆,来人,把她给哀家拿下!”
她再怎么说也是太后,来的时候身边就带了不少人,一声令下,不少人就要往上冲。
苏南衣并不畏惧,手握鞭子,满身煞气。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我看谁敢!”
太妃急匆匆的赶来,几步就到了亭中,站在苏南衣面前,怒视众人,“谁敢动我的南衣!”
苏南衣看着挡着自己面前的太妃,心里感动,“母妃。”
“别怕,南衣,有母妃在这里,我看谁能把你怎么样。”
太妃甚至都没有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梁太后怒火中烧,“你这是干什么?”
太妃冷笑一声,“太后不明白吗?当然是护着我家南衣了。”
梁太后一指苏南衣,“她打了公主,你没看见?”
“看见了,怎么了?”太妃反问,“南衣打她,那就是她该打!说实话,我早就想揍她了!上次她让人撞我的马车,我还没有和她算帐,今天新帐旧帐一起算。”
众人默默吞了口唾沫,太妃真是霸气啊,难怪苏南衣这么横,太妃这么给她撑腰,能不横吗?
震惊的同时,众人心里也很纳闷,这个苏南衣究竟是有什么魔力,能让太妃如此维护?
梁太后气得发抖,“好啊,真是反了,一个两个都要反!是不是没人能治得了你们?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儿没完!敢打我的女儿,还敢如此顶撞我,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们,你要为她撑腰,那就连你一起拿下!”
梁面后简直要疯,“还愣着干什么?拿下她们,送去慎刑司!”
众人微微睁大眼睛,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
梁太后究竟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把太妃和苏南衣送去慎刑司?
话音刚落,忽听不远处长廊上有人冷笑一声,“梁太后,你好大的威风啊!”
众人都不敢动弹,眼角的余光瞄过去,只见一人慢步走来。
第三百三十一章 楚太后出马,一个顶俩
梁太后咬着后槽牙,看着走过来的楚太后。
楚太后来到人前,慢条斯理的问道:“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还扯出慎刑司了?”
梁太后哼了一声,“这两个人自不量力,敢打公主,不敬哀家,自然该送去,好好管教管教!”
楚太后知道和这种人说话迂回她根本就听不懂,必须直接了当,把话挑明地说。
“梁太后,管教这个词,还没有谁能用在太妃身上,别说是你我,就是皇上也不能。太妃是皇上的亲姑姑,先皇的亲妹妹,圣祖最疼爱的长女,管教也轮不到我们,更轮不到慎刑司那些奴才。”
梁太后张了张嘴,楚太后又继续道:“说到公主,公主也应该尊称太妃一声姑姑,北离王云景是她的表兄,南衣是她的表嫂,都是一家人,就像小时候孩子们打架,难不成还要打到牢里去吗?”
众人摒住呼吸,静静的听着,心里无比佩服。
楚太后就是楚太后,前朝统掌六宫,果然不是白给的。
梁太后又不满的哼了声,楚太后目光都不扫她,问苏南衣,“王妃,你且说说,为何要打架?”
众人心里默默地想,打架?分明是荣庆公主被打好吧……
苏南衣看了一眼太妃,太妃微微点头。
那些难听的话苏南衣说不出口,也不能说,说了只会让太妃伤心。
她缓缓道:“荣庆公主诬蔑嘲笑臣妇和王爷,本不欲与她计较,但她越说越离谱,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臣妇实在无法容忍。”
她双手向上一托,“此乃老王爷的鞭子,是王爷送予臣妇,臣妇以此来打公主,也不算辱没了她。”
楚太后眉梢微挑,“嗯,哀家认得此鞭,乃是先皇所赐。”
众人:“……”
太妃听苏南衣说得简单,但她也能猜到荣庆公主的狗嘴里说的是什么话,不由得气得脸色发青。
恨不能夺过鞭子再抽荣庆公主几鞭子。
“荣庆,”楚太后看向她,目光幽深,“王妃所说,可是属实?”
“我……”荣庆公主心里挺怕楚太后。
她之前虽然是公主,但顾西宸都不受宠,何况是她,每天都想着如何讨好别人。
楚太后那时是皇后,掌管后宫,威仪自不用提。
但其实上楚太后从未为难她们,不过,在荣庆公主看来,她那种淡漠就足以致命。
楚太后见她不说话,就知道苏南衣说得不假,冷笑一声道:“荣庆,你可知先皇是如何评价北离王府的?”
荣庆嘴唇颤抖,身上疼得要死,可她让更觉得无助的,还是面对楚太后的质问。
梁太后看着女儿的惨状,不满问道:“如何评价?再怎么着也只是一个臣子,难不成还能越过皇家去吗?”
楚太后目光一锐,凌厉的扫向她,“梁太后,你要慎言!皇家虽然地位尊崇,但没有那些边关将士的浴血奋战,没有他们保家卫国,皇家在京城又岂能无忧?”
“你身为太后,皇帝生母,这一点道理都不懂吗?这不是你应该教导皇帝的吗!”
楚太后也有了些火气,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就这种货也配当太后。
她不想再与傻瓜论短长,转头对身边的人道:“把太妃和王妃请去哀家宫中,再去派人和王爷说一声,让他不要担心,若是有人还想闹,直接来闯哀家的宫中抓人吧!”
众人谁也不敢吭声,连梁太后也被她的气势吓到。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楚太后已经把人都带走了。
在亭子周围的那些人,也都趁机低头离开。
转眼的功夫,亭中只剩下荣庆公主和梁太后的人。
“母后……”荣庆公主放声痛哭,梁太后气得发抖,咬牙切齿的道:“你放心,母后一定为你出这口气!”
她把荣庆公主带回宫中,又叫了太医来治伤,一忙起来早都忘了荣华公主没有跟来。
荣华公主早在楚太后到的时候就去找顾西宸。
顾西宸去了曹美人那里,刚刚温存完,正在小声说着甜蜜的话。
忽然听到外面有低低的说话声,他不禁皱眉,“是何人?”
李公公轻步从殿外进来,站在门口,“回皇上,是荣华公主,说是有急事。”
顾西宸一听是荣华公主,心说这个荣华平时小心谨慎,这次能找到这里来,一定是有事。
他迅速下床更衣,让人把荣华公主叫进来。
荣华公主惨白着一张小脸,泪珠滚滚,“回皇上,两位太后在花园子里吵起来了,臣妹实在无能为力……”
顾西宸一听就有些头疼,“两宫太后吵起来?为何?”
荣华一边抽泣一边回答,“臣妹也不是特别清楚,到那的时候听说是因为荣庆姐姐骂了北离王爷,被王妃给听见了,王妃不依,就打了荣庆姐姐,母后听说此事,就带人赶了来,要把太妃和王妃送入慎刑司。”
顾西宸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晕过去,腔调都有些变了,“慎刑司?那现在人呢?”
老天爷,可不会真的被送去慎刑司了吧?
“后来楚太后了,说……北离老王爷浴血奋战边关,太妃又是长辈,轮不到慎刑司的奴才们管教,把人带走了。”
顾西宸的动作微滞,也不知道是松了气还是提着一口气。
“母后和荣庆呢,去了哪里?”
“应该是去了母后宫中,皇上,”荣华公主声音小小的,像是被吓到了,“母后一定会骂我没用,没有帮着荣庆姐姐,我……”
顾西宸看她这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里有些柔软,“你也不用怕,这样吧,朕先去楚太后那里一趟,你就在宫外等候,稍后一同去见母后。”
荣华公主面露喜色,“多谢皇上!”
顾西宸看着她破涕为笑,也不由得笑了笑,这个妹妹还真是简单,一点小事就能让她愉快。
他看了看荣华公主身上的衣裳,转头对里面的曹美人道:“朕先走了,让荣华留一下,稍后让内务府送几套衣裳过来,你和荣华一人挑几套,你帮着她瞧瞧。”
曹美人也穿戴好了,一听这话心中欢喜,急忙行了礼,“是,臣妾遵命。”
荣华公主小脸通红,也跟着道了谢。
“你在这挑衣裳,一会儿朕去母后那边的时候再差人来叫你。”
“是。”
顾西宸转身走了,没有看到荣华公主眼中一闪即过的精光。
第三百三十二章 有没有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顾西宸一路走,心里一边盘算,李公公也把事情打听清楚了,和荣华公主说得差不多。
“这个荣庆!真是气死朕了,只会添麻烦,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些?”
李公公不敢接这样的话。
顾西宸心里这个气,好好的一个宴会,不但没有树立起什么光辉形象,反而成了一个陀螺,转来转去的替她们母女擦屁股。
他按了按太阳穴,怀疑自己当初坚持立梁太后是不是错了。
他又想到荣庆公主,觉得她烦得要死,一刻也不想见到她。
“荣庆的驸马现在在干什么?”
“回皇上,您是指驸马的差事吗?”李公公回答道,“按朝的惯例,驸马是不能有实职的。”
顾西宸略一思索,“朕要把荣庆支出京去,有什么法子?”
李公公心头一凛,他哪里敢说?先不说这事儿最终能不能成,就算是成了,到时候让公主和太后知道这主意是他出的,那还把恨死他?
他苦笑一声,“皇上,此事事关重大,您不妨和吏部尚书商议一下,奴才可没这个脑子。”
顾西宸看了看他,“老东西,一贯会耍奸滑!”
李公公嘿嘿笑了两声,不敢再多说。
走着走着,迎面走来一个女子,看服饰也不是宫中的人,李公公立即喝道:“何人在此惊驾?”
那女子吓了一跳,低头小声道:“民女阮薇,见过皇上。”
顾西宸停下脚步,“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阮薇声音细小,“民女跟着太妃和王妃,后来……民女现在不知道该去哪里了,找不到路了。”
她微微有些发抖,可怜弱小又无助。
顾西宸慢步走到她面前,阮薇低着头,看到面前缓缓靠近的黑色绣龙纹靴子,摒住了呼吸。
她心跳特别快,脸发烫,耳朵也在发烫。
耳边忽然听到顾西宸轻声道:“阮薇,朕让你先把你带下去休息,回头忙完再来看你,如何?”
阮薇心里轰然一响,像是被炸了,她飞快抬头看了看顾西宸,又赶紧垂下头,“民女……遵旨。”
顾西宸看了一眼李公公,李公公立即会意,招手叫过身后的一个小太监,低语了几句,小太监领命,上前去带走了阮薇。
顾西宸偏头看着她的侧影,有一瞬间的恍惚。
回过神,他迈步向前走,一边走一边问:“你有没有感觉,阮薇像一个人?”
他像是在问李公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李公公垂着头弓着背,没有答话,他也没有再追问。
楚太后把太妃和苏南衣带回宫中,吩咐人上了茶。
太妃拉着苏南衣的手,“怎么样?有没有打得手疼?”
苏南衣:“……”
楚太后也扑哧一声乐了,“哀家算是看清了,太妃呀,你可是真疼这孩子。”
太妃咂了口茶,“那是自然。”
吩咐苏南衣也坐下,太妃长长的出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儿,好端端的一场宫宴,最后竟然成了一场闹剧,梁太后那母女俩,真是服了。”
楚太后轻笑,脸上却没有笑意,“不必和她一般见识,反正也见不了几次面,以后宫中有什么宴会之类,推脱不来便是。”
她说得直接,太妃也欣然同意,“没错,看来这宫中是能少来就少来。”
“南衣,别怕,母妃给你撑腰,”太妃拍拍苏南衣的手。
楚太后道:“在哀家这里,谁还能闯进来带你们走不成?”
话音落,外面有太监高喊一声,“皇上驾到!”
太妃低哼,“这不是来了吗?”
苏南衣站起来,楚太后和太妃坐着没动。
顾西宸走进来,苏南衣行了礼,他点点头,“罢了,王妃请起吧。”
太妃此时才慢悠悠的要起身,顾西宸道:“姑姑,这是还在生气?朕来给您赔礼了。”
“哼,我可不敢当,皇上,您还是下一道旨意,把我们北离王府的牌匾摘了吧!反正我们家现在也没有什么兵权,就是空顶着一个王府的名头。”
顾西宸叹道:“姑姑,这是说的哪里话?北离王府也是朕的半个家,朕经常去那里,听姑姑讲战场上的故事,吃王府的饭,和云景玩耍,姑姑不记得了?朕可没忘。”
太妃一怔,看了他一眼,脸上的怒色减去不少,“难得你还记得。”
“朕当然记得,”顾西宸扶着她坐下,“姑姑别气,今天的事朕一定会好好教训荣庆,让她再也不敢胡言乱语,朕想着过些日子把驸马调出京,让她也跟着走,眼不见心不烦。”
别说太妃,楚太后也愣了一下,没有想到顾西宸能做到这一步。
人家都这样说了,她们还能说什么?
谁也清楚,总不能把荣庆公主打死。
顾西宸转眼看向苏南衣,“王妃的气可消了?”
苏南衣垂首,“臣妇为保护王爷名声,护陛下声誉,动手打了公主,还请陛下恕罪。”
顾西宸短促笑了一声,“王妃都说了,你是为了保护王爷的名声,护朕的明君声誉,那朕还有什么说的?罢了,荣庆也是欠收拾。”
苏南衣没再接话,顾西宸笑了笑,“不过,王妃下次再动手的时候,不妨差人来和朕说一声,朕一定会命人在一旁数着,王妃看可好?”
太妃挑眉,苏南衣浅笑着点头,“皇上不是说,荣庆公主即将离京?那以后怕是没有下次了。”
苏南衣脸上笑着,心里暗恨汹涌如涛,她真想用手里的鞭子抽死他。
不——应该让他痛苦千百倍的死去!
顾西宸眸子微眯,看着苏南衣,嘴唇微微勾起来。
楚太后招招手,“来人,给皇上端杯参茶来。”
顾西宸上前行了礼,“母后,是儿臣不孝,让母后操心了。”
楚太后摇头,“罢了,又不是外人,都是一家人,不必说那么多。以后避免就是。”
“儿臣谨记。”
顾西宸座下,刚抿了一口参茶,气还没有缓过来,外面有人来报。
“回太后,皇上,李贵妃在外面请罪。”
楚太后没说话,淡淡的喝茶,顾西宸也懒得理,“让她回去吧,就说这边的事已经解决了。”
顾西宸临走之前交代给李贵妃,把这些贵妇小姐的事都交给了她,可转眼就出了这么大的漏洞,她当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现在在外面跪着请罪,也是应该。
苏南衣对这个李贵妃没有什么好感,相信李贵妃也是一样。
所以听见李贵妃在外面跪,她就和没有听见一样。
顾西宸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她的脸。
第三百三十三章 李贵妃果然不简单
苏南衣感觉到顾西宸的目光,却不为所动。
她坐在太妃身边,垂首低眼,手里捏着茶杯,镇定自若,一副乖巧的模样。
但顾西宸已经听说,她是怎么用鞭子抽打荣庆公主,还一下子把永昌伯的女儿掀翻扔到花丛中,扎伤了脸。
那个形象和眼前这个人,完全联系不到一起。
不知为什么,想到她方才说是为了保护云景,保护他,顾西宸的心就微微动了一下。
他还没想明白,太妃已经站了起来,“太后,皇上,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回府去了。”
楚太后也没有挽留,点点头,“也好。”
顾西宸正想说什么,外面有人来报,“太后,皇上,北离王爷求见。”
太妃笑道:“得,这孩子准是听说了赶来了。”
她说完拉着苏南衣就往外走,顾西宸后面的话也没有再说出来。
云景正等着,抬头看到太妃和苏南衣出来,焦急的脸上露出笑意,“母妃,娘子,你们没事吧?我听说了,都快急死了,娘子,你有没有受伤?”
苏南衣摇头,“没有,我好着呢,景儿别担心。”
宫门口还跪着一个人,正是李贵妃。
她没有走。
苏南衣也没有理会她,太妃哼了一声,一家三口快步离去。
宫内,楚太后微叹了口气,“皇上,你也别怪哀家多管闲事,不向着荣庆公主,实在是当时的情况,骑虎难下,总不能真的让太妃和王妃去慎刑司。”
顾西宸站起来,“母后说的哪里话,儿臣感激母后出面平息了事端还来不及。此事的确是荣庆的不对,她该打。”
楚太后不管他是否真心,也不想再多作解释,“哀家已经命人收拾了东西,这两天若是天气好,就启程去山上理佛了,这宫中的事,就要靠皇上自己了。”
顾西宸流露出不舍之情,“母后,儿臣还未尽过孝心,不如等到春暖花开再去吧,山上苦寒,万一母后身子有恙,儿臣难辞其咎。”
楚太后笑着摆手,“山上的日子虽是清苦,但哀家又没有出家,还是一个俗人,东西也准备得其全,你且放心吧。若是缺什么,哀家会写信给你的。”
见她坚决,顾西宸也不好再劝,又叮嘱了几句宫人小心伺候,这才转身离去。
他一走,楚太后身边的嬷嬷小声道:“太后不是说要提点皇上,多多劝劝梁太后吗?”
“算了,皇帝他什么不懂?他心里都明白,今天的事儿哀家也瞧出来了,又何必去讨人嫌呢?反正以后咱们都出宫去,不用管这些破事了,随她们去折腾。”
嬷嬷点点头不再多说。
顾西宸出宫门看到李贵妃还跪在那里,她脱了簪子,长发披散,颇有几分柔弱。
“你怎么还在?不是说了让你回去吗?”
李贵妃向上叩首,“皇上,臣妾知罪,辜负皇上的信任,又岂能知罪而退?”
顾西宸想着楚太后要去山中佛理,后宫中还是要有个人管理才是,靠梁太后是肯定不行的,到时候把荣庆公主送走,梁太后少不了又是一通闹,也需要有个人在前面挡着。
想到这里,他走到李贵妃身边,伸手扶起她。
本来摒着呼吸,对她身上的臭气还有心理阴影,但凑近了并没有闻见,甚至隐约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和她身上之前的熏香也不一样。
顾西宸的心头微热,握住她的手,“好了,起来吧,这事儿也不怪你,那么多人一时没有照顾过来也是难免,何况她们的身份……哪个也不是受管的。”
李贵妃听着他体贴的话,眼睛晶晶发亮,身子软软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顾西宸低笑两声,送她回宫。
这还是自从臭气事件之后,顾西宸第一次到她的宫中来。
但每个人宫人都表现的沉着不惊,没有特别的欣喜,也没有受宠若惊,都是按步就班的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像他从来没有冷落过这里。
茶还是他喜欢的,点心也是一样,连屋子里的香气都没有变。
顾西宸心头发暖,甚感欣慰。
陪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因为还要去梁太后那里,顾西宸也没有留太长的时间。
李贵妃要送他,他没让,带着李公公走到院中。
忽然发现手里习惯拿着的一串玉珠落下了,转身又往回走。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到李贵妃身边的一个宫女小声问道:“娘娘,您和皇上说了吗?上次是因为遭人暗害下毒,您的身子也损伤了不少……”
李贵妃制止道:“不许再提此事。事情都过去了,何必再说出来惹皇上烦心?到时候查与不查都会让皇上难做的,时间久了肯定查不到,再说,查来查去也是让人烦忧。”
宫女不再提此事,“奴婢给您按按头吧,一会儿该吃药了,吃了药又要头脑昏沉。”
“好。”
顾西宸听得真切,他没进屋,转身又退了出去。
他一边走一边回想,当时觉得惊怒,现在回想也的确是奇怪。
李贵妃那么爱美的人,每每衣服上都要被香浸透才肯穿,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头发臭成那样?
现在听来,原来是被人暗害了。
这也难怪,她掌管着六宫,平时必定得罪了不少的人,再加上李家出事,她心里何其难过,还要经受着各种压力。
顾西宸有点自责,他想了想,对李公公道:“传旨,赏李贵妃一些温补的药材,让厨房那边炖点燕窝什么的每天送去,另外,朕落下的那串珠子,晚上再去拿。”
“是。”
李公公不动声色的应下,心说李贵妃果然是有手段,利用这次的宫宴,就把圣心笼络了回去。
顾西宸不知道的是,他一走,李贵妃就知道了,宫女低声道:“娘娘,皇上走了,没有进来拿珠子。”
李贵妃眼中闪过笑意,“好好准备,今天晚上皇上会来的。”
“是,奴婢遵命。”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旨意下达,还是李公公亲自来的,手里捧着不少的珍贵药材。
李贵妃跪接了,又给了李公公赏银,李公公眉开眼笑的接了,说了几句恭维的话。
消息很快传遍宫中,众人都知道,这宫里的风向,又要变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只可惜打得太少了
宫里的风向如何变,苏南衣并不关心。
她在意的,是那个虞婕妤,那种熟悉感,想不起又有点不安。
在回去的马车里,太妃笑得爽快,“南衣,今天你做得好,把荣庆打了,甚得我心!只可惜,打得太少了。”
苏南衣眉心跳了跳,“母妃,您不怪我惹麻烦就好。”
“怎么会?”太妃挑眉,拍拍她的手,“别多想,母妃早就想揍荣庆一顿了,今天实在是痛快。”
云景也点头,“就是,早看她不顺眼了,娘子,那会儿你应该叫上我,我们一起打。”
苏南衣也跟着笑。
云景又小声道:“对了,你们听说了吗?娘子,苏晚儿不见了。”
苏南衣一怔,“什么叫不见了?景儿,你听谁说的?”
云景眨了眨眼睛,“就是吃饭的时候,听那些人说的呀,还说是,那天打晕了和她一起回李府的人就跑掉了。”
苏南衣诧异,这个消息她倒是没有听说,这几天一直窝在王府,对外面的事情也没有在意。
跑?她能跑到哪里去?而且,就算她能打晕丫环,又是怎么打晕车夫的?
这件事情总有些不太寻常的味道。
苏南衣倒不在意苏晚儿的去向,只是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娘子,你怎么了?”云景问。
苏南衣摇头,“没事,就是觉得有些累了。”
云景立即拍拍自己的腿,“那你趴一会儿,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太妃在一旁抿嘴笑,笑眯眯的看着这两个人。
苏南衣的脸红了,当着太妃的面,怎么能这样!
云景的眼睛忽闪着,像两颗闪闪的星辰,干净又清澈。
苏南衣拍拍他的腿,“不用了,一会儿就到家了。”
马车晃悠着回到王府,一进门云景就对王妃道:“母妃,我们就过去了,我陪娘子回去休息。”
苏南衣:“……”
太妃笑着点头,“好,去吧,去吧。”
云景欢欢喜喜的拉着苏南衣回院中去休息。
小七和小桃都在,看到他们回来,急忙上前行了礼。
苏南衣看到小七的一个眼神,就知道是有事发生。
“景儿,你先进屋去,我净净手洗个脸,一会儿就来。”
“好,娘子,我进屋等你,给你倒杯茶哦。”
“好。”
小桃急忙去要水,苏南衣这才问小七:“怎么了?”
小七回答道:“小姐,奴婢抓住了一人只信鸽,是从云柳的院子里飞出来的。”
“哦?”苏南衣冷笑,“果然我们一出门她就按捺不住了。都写了什么?”
“奴婢没有打开看,”小七把一个小纸卷递给她,“小姐请过目。”
苏南衣打开一瞧,上面写得很简单,说是她的身体出了问题,需要医治,但现在出不去。
倒是没有说,要离开王府。
苏南衣想了想,把纸条恢复原状,“嗯,把这个照原来的样子,发出去。”
“是。”
小七把抓住的信鸽拿过来,又重新发出。
苏南衣心中暗想,这样的话,就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了。
洗过手进屋,屋里安静,茶香淡淡,看到她进来,云景急忙捧着茶过来,“娘子,快喝,正正好,不烫了。”
苏南衣接过喝了半盏,暖暖香香。
她的确有些累了,起得太早,又一直保持紧张,还和荣庆公主打了一架。
说到荣庆公主,苏南衣想到顾西宸说的话,要把驸马调走。
要不是听顾西宸说起,她都忘了荣庆公主还有驸马的事。
这个驸马实在低调得很,摊上荣庆公主这么个倒霉媳妇,又怎么能不低调。
苏南衣觉得,要想要荣庆公主就范,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这个就让顾西宸去头疼好了,她才不管荣庆公主的死活,大不了见一次打一次。
“娘子,睡吧,不用怕,我保护你,”云景躺在她身边,见她睁着眼睛不睡,手轻轻拍着她。
苏南衣好笑又温暖,闭上眼睛乖乖睡觉。
没过一会儿,真的睡着了。
云景看着她睡着的模样,心里喜滋滋的,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是美好。
一想到以后都会这么美好,他就高兴得想笑出声来。
……
此时的小院中,夏染愁眉苦脸,他的对面坐着老修和陆思源。
“现在怎么办?他娘的,怎么会这样?”
老修皱眉,叹了口气道:“我猜,多半是因为苏小姐身上的蛊毒解了,那小子虽然身受重创,便没有死,他立即知道,这事儿一定和苏小姐有关系,为了保险起见,他切断了和其它人的一切联系。”
夏染不解,“可我派去的人明明是假的,不是真正的蓝兰,蓝兰又怎么会死?”
“也许,她身上也有什么牵制,”陆思源低声道,“就像之前假铁明康想用蛊毒来牵制南衣一样。”
“很有这种可能,”老修敲着头,“这种歪门邪道,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现在你有什么打算?”陆思源问夏染。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现在蓝兰死了,铁明康又不知所踪,相当于手里一点线索也没有了,南衣一定很失望。”
三个人同时陷入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夏染看看他们俩,“这事儿总得和南衣说一声,要不,我递个帖子,去王府一趟?”
老修摸摸鼻子,“要不,你还是飞鸽传个书,请她过来吧,王府始终不太方便。”
夏染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怎么一大婚,好多事都不一样了。
哎呀,好烦啊。
但烦归烦,有些事该做还是得做。
他思前想后,觉得老修说得有理,用飞鸽传了封信,请苏南衣出来一趟。
苏南衣这一觉睡得不错,穿外有鸽子声掠过的时候她就醒了。
云景还在一边看着她,见她醒了,笑着问道:“娘子,你睡醒了?睡好了吗?”
“嗯,景儿,你没睡?”
“没有,我在这守着娘子,你渴吗?要喝水吗?”
苏南衣抱了抱他,“好呀,要喝。”
云景被她这一抱差点不愿意起床,但又怕她渴到,爬起来倒茶。
苏南衣也下了床,一边喝茶,一边推开窗子,“小七,怎么了?”
小七手里抓着一只信鸽,快步走了过来。
“回信了?”苏南衣以为是云柳的那只信鸽。
“不是那只,好像是夏公子那边来的。”
苏南衣放下茶杯,接过来打开一瞧,果然是夏染写的。
云景也凑过来看,“娘子,晶晶癖说什么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等你上门看好戏
苏南衣指着指条上面的字,“他说,请我们去小院一趟,有事商量。”
“那我们现在就去吗?”
苏南衣看看时间,也不算晚,“行吧,那就这会儿去。”
她猜想,若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夏染也不会想到飞鸽传书,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也有好多天没有见到大家伙了,还挺想的。
去和太妃说了一声,云景和苏南衣一起出了门。
顺利到了小院,夏染开门把他们迎进来,一进院子,苏南衣就感觉到不太对劲。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夏染皱着眉头,“南衣,有个事得告诉你,用假蓝兰诱铁明康出来的事,没成。”
苏南衣一怔,“哦,没成就没成,这不算什么,以后有机会再抓就是,反正真蓝兰还在我们手里。”
夏梁懊恼的摇头,“那个蓝兰……死了。”
苏南衣诧异,“死了?怎么会突然死了?”
“我来说吧,”老修摸着胡子道,“她也没有什么征兆,肯定也不是服毒,就是突然大叫一声死了,我猜想,应该是你身上的蛊毒解了,让那小子有所防备,他知道蓝兰在城中,怕出意外,干脆直接斩断一切关系。”
苏南衣觉得老修的话十分有道理,“好狠的家伙。”
其实这话说来也是废话,能把那么多妙龄女子害得那么惨,能是什么善良之辈?他的残忍,众人早都见识过了,何况一个蓝兰。
苏南衣深吸了口气,看看他们,“没关系,我们慢慢再说,反正这家伙不会放弃,最多就是蜇伏一阵子,他再动,我们就会有察觉,现在总算知道他是什么人,我们就有了防备。”
再说,这个家伙的本意也不是冲着他们来的,苏南衣倒是想知道,顾西宸面对这种麻烦,这两人要是对上,会是什么样的精彩。
她之所以出手,一开始只是想帮帮赵石磊,再后来不想看到那些无辜的可怜人被害罢了。
她可不想替顾西宸解决什么麻烦。
有了她的安慰,夏染的心情总算是好过了些。
两人来的时候在路上买了些小吃,每个人喜欢的都有,摊开放了一桌子。
大家围聚在一起,边吃边聊天,夏染问起这几天有没有什么稀罕事。
云景无比骄傲,“当然有,今天还发生了呢,我和娘子还有母妃进宫,娘子把荣庆公主给打了。”
夏染差点呛了一口,“把公主打了?”
那王爷你还这么得意骄傲的样子是什么鬼?
“就是,我娘子可厉害呢。”
老修:“……”
陆思源轻皱眉,“那他怎么说?有没有为难你?”
苏南衣知道陆思源所指的“他”就是顾西宸。
“没有,你是不知道,那个梁太后和荣庆公主怎么在宴会上闹,把顾西宸气得够呛,再加上有太妃和楚太后帮我,他不但没为难我,还说要把荣庆公主的驸马调出京,让公主也跟着走。”
陆思源有些担忧,“他有没有发现什么?”
“应该是没有,”苏南衣略一思索,“你放心吧。”
她看了一眼云景,声音放轻了许多,含蓄的说道:“下月初吧,早做准备。”
陆思源和老修互相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点头。
陆思源的手放在膝盖上,垂了眉眼,若有所思。
云景丝毫没有发现,苏南衣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一片柔软。
苏南衣看着夏染,“还要烦请你多照顾他。”
夏染愣了下,瞪眼道:“我不,我也要一起去。”
“那怎么行?你还有那么多事,何况京城没有我们的人留守,那怎么办?”
夏染噎了口气,张嘴还没有说话,苏南衣又道:“再说,我还有其它的事情要交给你。”
“什么事?”
“苏晚儿不见了,查查看,是怎么回事。”
夏染短促笑了一声,“管她呢?爱死爱活,关咱什么事?”
“她我是不在意,但她失踪的太过蹊跷,得看清这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行。”
夏染拧着眉,“说得也对,行吧,就这点事也不用我查很久吧?”
“还有皇宫中的失窃案,你忘了?这事还没有眉目。”
夏染气得发笑,“这关我屁事!我又不是给他顾西宸当差的,他丢了江山也跟我无关。”
“我们当然不是为了他,万一,偷画的人是朋友呢?”苏南衣目光微闪,眼底一片冰凉,“我可不是回来过安稳日子的。”
苏南衣说完,夏染和陆思源都没有说话。
他们这些日子过得太安逸,沉浸在苏南衣重生的喜悦里,只庆幸着她安好,暂时把灭门之仇放在了一边。
“好吧,”夏染无奈,只好答应。
苏南衣和云景玩了一会儿,天色暗了才回王府。
第二天一早,苏南衣和云景刚在太妃那里吃完早膳,门外一个婆子进来禀报,“太妃,门上有人来报,说是来了一个游方的道士,说是看出咱们这里有什么不妥,想进来瞧瞧。”
太妃怔了怔,“游方的道士?咱们这有什么不妥?莫名其妙。”
苏南衣心头微动,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太妃摆摆手,“告诉他,让他走,王府里好着呢,哪来的什么人就想骗钱。”
婆子领命刚想走,苏南衣道:“母妃,咱们一起去瞧瞧吧,闲着也没事,看他能说出什么名堂来。”
太妃略一沉吟,“南衣啊,我只是怕那些道士不会说话,乱七八糟的说一通,到时候让人心里不痛快。”
苏南衣立即明白了,太妃这是觉得,她和云景刚大婚不久,来个道士说这说那,会让人误会,这些事情是她带来的,怕她难堪。
苏南衣挽住太妃的手臂,“没事,母妃,嘴长在别人身上,让他尽管去说,我就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太妃见她确实有兴趣,也起了好奇心,点头道:“也好,走,就当是热闹看了,要是说点好听的就罢了,要是胡说八道,我就撕他的嘴。”
云景也跟上,“还有我。”
三人一起来到府门口,远远看到果然有一个道士模样的人穿着一身土黄色的袍子,身上画着八卦图,头上戴着方巾,左手拿着铜铃,右手拿着拂尘,眯着眼睛,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苏南衣不动声色,慢步走到门前。
那道士面向他们,竖起单掌,口中道:“无量天尊。”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丑话要说在前面
这道士看到主人出来,倒没有表现出多么谄媚的模样。
颇有几分风骨的样子。
但在苏南衣看来,不过就是装腔作势罢了。
太妃打量道士几眼,“道长,从何处来呀?”
“贫道从来处来。”
道士自以为玄机满满的回答。
太妃轻笑道:“呵,不会是要到去处去吧?”
道士微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太妃会这么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他一甩手中拂尘,“无量天尊,非也,贫道正是要往这王府去。”
太妃冷笑,“那还要看道长有没有这个本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王府。”
“那是自然,贫道来王府并非是为了钱财,而是看出这里面有玄机。”
道长故作高深,“敢问可是太妃?”
太妃点头,“正是,那又如何?道长不会说这是你算出来的吧?本太妃虽然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但这条街上认识本太妃的还是大有人在,稍微一打听就能够打听得到。”
道长:“……”
他的目光往苏南衣身上一掠,太妃立即道:“这是本太妃的儿媳,王府的王妃,你若是想说什么,可要掂量好了再说。”
苏南衣抿了抿嘴唇,把笑意压下去。
道士:“……”
苏南衣能看到这位道长深吸了一口气,显然被气得不轻。
不过,这道长是有目的而来,想必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
果然,道长清了清嗓子道:“实不相瞒,太妃,贫道夜观天象,看到府上西北方向,隐约有云聚拢,似有贵人被困之相。”
“贵人被困?”太妃一时不明白什么意思。
这府里统共就三位主子,现在都在这里了。
苏南衣却瞬间明白了,西北方向,那可不就是云柳所住的地方吗?
太妃对云柳不怎么关心,一时还真没有想起来。
她想了想,反正云景和苏南衣的院子并不是在那个方位。
和苏南衣互相对视一眼,看到苏南衣眼中的神色,太妃点点头,“那好吧,既然如此,你就进府来看看。”
道士心中暗喜,一甩拂尘抬腿就要进王府。
苏南衣开口道:“道长,且慢,有些话是不是要说在前面?”
道士微怔,“施主请讲。”
苏南衣道:“我们这北离王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您说有什么贵人被困,咱们就得把话说在前面,若是您所算不对,那该当如何?毕竟这么多人看着,总不能由着你乱说一通,万一到时候传出去,这对我们的名声也不好。”
“对,”太妃立即点头,“得先说在前面,要是你算得不准,该当如何?”
道士暗自咬牙,没想到还这么多事儿,不是应该一说什么府里有妥,这些人就应该毕恭毕敬的把他请进去吗?好茶好水招待着。
怎么到他这儿就都成了这个样子?
早知道这么费劲,他还装哪门子道士?
可现在已然在这里,说什么也白搭了,总不能半途而废。
想到这里,他把心一横,“若是贫道算得不准,施主说如何就如何,哪怕送交京兆府也可以。”
苏南衣似笑非笑,“那倒不用。这里北离王府,若是道长真敢欺骗,那到时候王府就可以处置,不用去什么京兆府。”
道士:“……”
“道长,你可想好了,敢吗?”苏南衣问道。
她笑意淡淡,却不达眼底,道士看着莫名心底一寒。
他喉咙滚了滚,“行。”
“好,那就请进吧。”
道士装模作样的晃着手里的铃铛,一路叮哩咣当的往西北方向走。
太妃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他。
“南衣,你觉得这家伙是真的吗?”太妃小声问。
苏南衣浅笑,“母妃,您看他这是要去哪?”
乍一说西北方向太妃想不起来,可走着走着,她就发现了,“这是……云柳的院中?”
“应该是,”苏南衣点头。
云景皱眉,并不太满意这个答案,“可她又不是什么贵人。”
太妃心头微跳,不管怎么说,云柳始终是救过云景一命,对于云景来说,应该算是救命的贵人吧。
说是“贵人被困”,莫非是指云柳被禁足了?
如此看来,这道士说的倒有那么一溜溜准了。
太妃心里多少有点七上八下,一时拿不准主意。
苏南衣看到太妃的神色,猜到她怎么想,不过,也没有出声解释。
很多事情,得由自己去看,去想,这样才能从困境中走出来,否则只靠别人提醒,由别人去说,内心未必能看得透。
苏南衣看着站在云柳院子前的道士,眼底闪过几分冷意。
云柳啊云柳,好好的日子你不过,非得弄这么一出,那就做个了结吧!
道士站在院门口,晃了晃手里的铜铃,可奇怪的是,这一次,他手里的铜铃并没有响。
道士脸色微变,严肃又认真,“这里是何处?按神明指示,应该就是这里了。”
太妃心口微跳,“道长确定?”
“确定。”道士点点头,“这里正是贵人所困之处,不知这里住的是……”
太妃深吸了口气,“这里是以前在本太妃身边的大丫环,现在并不是丫环了,就让她在这里休养。”
“那便是了,”道士走进院中,“这里风水还算不错,只是……不知为何,前一阵子却被压制住贵人的运气,这才导致贵人被困。不知能否请贵人出面一见?”
太妃点点头,在里面的丫环婆子已经出来相迎,纷纷上前行了礼。
“都起来罢,”太妃目光扫过众人,自从那次云柳身边的丫环意图引诱云景之后,太妃就不再给云柳派固定的丫环,说不定什么时候换。
这院子里的丫环婆子,并不是云柳的什么心腹,干的时间最长的也就是半个月左右。
云柳也从里面出来,脸色憔悴,身形也消瘦不少,走路还有些摇摇晃晃,真的如同风中柳一般,似乎随时都会摔倒。
太妃微眯了眼睛,不知云柳怎么变成了这样,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飞快扫了那个道士一眼,自从云柳出现之后,道士就半合着眼睛,表情变幻莫测,似乎是在用心观察着什么。
这种沉默中的审视,实则是十分有压力的,但云柳并不在意,而是坦然接受,她一步步下了台阶,恭恭敬敬的向太妃行了礼。
太妃的注意力都放在道士身上,并没有怎么注意她,因此也没有注意到,云柳只是行了礼,并没有说话。
而苏南衣淡定的看着,目光微凉,嘴角含着凉凉的笑意。
第三百三十七章 你这机关很容易识破啊
道士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眼神也很犀利。
他围着云柳转了两圈儿,嘴里嘟嘟囔囔的念念有词。
云景在一边听着心烦,感觉他的声音又小又连贯,嗡嗡的像是苍蝇一样,还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他忍不住不耐烦的问道:“娘子,他在嘀咕什么?”
苏南衣摇头,“我也不知道,听不清楚。”
道士似乎停顿了一下,又嘀咕了片刻,这才停下脚步,对太妃道:“太妃,事情远比贫道想象的要严重,贵人已经不能再说话,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太妃这才醒过味来,“什么?不能再说话?这是什么意思?”
道士假模假式的晃了晃手里铜铃铛,“太妃请看,这是神明的指示,刚才在院外,贫道就觉得奇怪,为何铃铛不再响,现在看到贵人,这才明白过来神明的意思。”
太妃诧异的看向云柳,云柳眼睛发红,看着太妃,又行了个礼,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摆摆手。
太妃心中惊骇,但表面还算平静,“你不能说话了?这……这是为何?什么时候的事?”
云柳眼泪婆娑,模样好不可怜,这种只哭却不作声的样子更让人心疼。
太妃被她哭得有点心软,但又觉得事情实在是奇怪,好端端的,嗓子怎么会坏了?
云柳此时突然双腿一弯跪下,对着太妃叩了几个头,又转头看向苏南衣,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指着自己的嗓子。
苏南衣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比划完,太妃看得一头雾水。
云景皱眉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那日你嗓子不舒服,娘子也给你请了大夫,谁知道你怎么会这样?你别想着把这些推到娘子头上!”
太妃微怔了一下,听这意思,苏南衣和云景都知道这事儿?
云柳眼泪汪汪,不再动作,只是跪在那里。
道士叹了口气,对太妃微微欠身,“太妃,贫道实不相瞒,此事确有怪异,贵人的运途本该平顺,可现在却被人刻意打压,如今贵人的身体出现问题,这就是证据之一。而且……”
他刻意顿了顿,“这只是开始。若是不及时处理,会祸及整个王府啊。”
太妃眉头微跳,正要说话,忽然一旁的锦鲤缸里水花溅起,“啪”的一声,一条锦鲤激烈的在水里跳了跳,似是受到了什么痛苦。
转眼之间,飘浮在水面上,死了。
道士脸色大变,走到缸前掐了掐指尖,“这……竟然如此厉害!太妃,贫道必须即刻开坛作法!”
太妃看了一眼苏南衣,苏南衣轻笑,“道长需要什么,尽管说。”
云景握了握她的手,“娘子,这人简直是……”
“没事,景儿,由得道长做,看看最后能不能为咱们这位贵人解开压制,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压制了贵人。”
她一口一个贵人,听起来十分刺耳。
太妃稳了一下心神,暗自提醒自己莫被带偏了,沉着脸道:“道长,不知你所说的贵人,究竟贵在何处?我们王府中只有三位主子,这贵人,贵从何来?”
道士摸着胡子,又掐了掐手指,“贵人命格佳,虽少年时受些苦,然苦尽甘来,对府中数虎之人颇有助益,还会有救命大恩,贫道所说的贵人,并不是指的身份贵贱,而是对府中的平安而言。”
数虎之人,那就是云景了。
苏南衣轻笑,“那道长的意思,本王妃是不是可以理解灵,若是没有这位贵人,府里的平安还不能保证了?”
道士略一迟疑,还是脸色凝重的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这就有点过了,太妃有些不高兴。
苏南衣却浑不在意,“那好,为着我们王府的平安,道长就开坛作法吧,需要什么,尽管说便是。”
“别的不用,贫道都随身带着,只需要准备一条香案即可。”
这根本不算什么难事,太妃一声令下,香案很快摆上。
道士从随身带着的布袋子里,拿出符纸、朱砂还有桃木剑什么的,一一摆在桌案上,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苏南衣拉着云景到一边等着,太妃看了一眼那条死鱼,心里觉得不太对劲,但一时也没有吭声。
云柳已经起了身,被道士安置在台阶上,一动不动的站着。
苏南衣静静的瞧着这个道士忙活,像看着一个跳梁小丑。
没多久,一切准备就绪。
道士用木剑扎起一叠子符纸,腾一下了冒了火,还有滚滚的黑烟。
云景看着惊奇,瞪大眼睛瞧着,苏南衣在一旁的石凳上坐着,手托着腮。
“娘子,你瞧,突然就着火了,这是怎么回事,我猜上面一定有机关。”云景兴奋的说道。
苏南衣想了想,“嗯,应该是纸上有什么东西,或者是朱砂里掺了东西,一摩擦就起火。”
道士:“……”
他的动作顿了顿,被烟差点呛得咳嗽出来。
云柳双手紧握,合上了眼睛,在一片烟雾中,好像快要得道升天了。
苏南衣看得想笑,觉得这个道士这两下子比当初的金道长可差远了。
道士仍旧卖着力气,舞剑弄火的耍了半天。
最终收了招式,长长出了一口气,看向太妃道:“太妃,接下来贫道要做的事,还请太妃允准配合。”
“怎么?”太妃一怔,“还没有作完吗?”
“还没有,这只是进行了一半,”道士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有些复杂,贫道要查出究竟是什么刻意压住了贵人的命运,找到解运之法,才能算是大成。”
太妃心生警惕,“你要如何查?”
道士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一掠,“很简单,只需要这院子里的人,都过来,站在香案之前,贫道手里有符水,洒在众人脚下,符水乃是无色无味,符水在谁那里变了颜色,谁就是与贵人相冲相压之人。”
太妃挑眉,“这院中的所有人?”
道士十分严肃,语气非常的坚定不容动摇,“正是,太妃,进行到此处,切不可放弃啊。”
苏南衣开口道:“母妃,都到了这一步,就按道长所说的做吧,我也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景也点头,“母妃,我也想知道。”
见他们俩坚决,太妃也不再多说,“好吧,这院中的人,无论丫环婆子,都按照道长的所说的做,站立在此!”
众人立即动起来,心里都十分忐忑,生怕万一相冲的是自己,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无论是被打杀还是被赶出府去,都是不能她们不能承受的。
一时间,满院子除了轻轻的脚步声,再无其它的声音,搞得人心惶惶。
第三百三十八章 画风完全跑偏了
在这个院子里伺候的丫环婆子都站立在香案前,分成了前后两列。
道士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偏头对太妃道:“太妃,您三位也请过来吧。”
太妃一愣,“我们也算?”
道士郑重的点头,“不错,正是。在这院中的人都算。”
太妃皱眉,苏南衣主动上前,牵着云景走到太妃面前,“母妃,没关系,无非就是站一站。”
太妃心里清楚,这可不是站一站的事,这是被怀疑与云柳有相冲的问题。
若是传出去,那王府的面子还往哪里放?
“没事的,母妃,既然事情出了,那咱们就想办法解决,别的不说,现在要求一个心安,您说是不是?”
云景也无所谓,对他而言,这就像是一个游戏。
他摆摆手对丫环婆子们道:“你们往后站站。”
众人闻声而动,又往后退了一大截。
苏南衣拉着云景,站在了第一排,太妃无奈,也要站上去。
苏南衣挑眉道:“道长,我母妃就不必站过来了吧?就算是相冲,也该是把贵人送走,难不成还要对我母妃如何吗?”
云柳的眼皮动了动,苏南衣看得清楚,心中不禁冷笑,行,这还没升天呢,能听见。
道士眼中飞快闪过几分尴尬,“也好,太妃就不用站了,在一边瞧着吧。”
太妃眉头皱了皱,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道士拿过一个小葫芦,里面放着一些符水,从最后一排缓缓倒在众人面前,水流无声,在那些丫环婆子看来,却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恨不能拔腿就跑。
水流到谁的面前谁的心就突突的跳几下,连呼吸都停住。
看到自己脚前的水没变色时,才敢微微出一口气。
很快,到了第一排,所有的丫环婆子都安然无事。
第一排只有云景和苏南衣。
道士清清嗓子,“王爷,王妃,得罪了。”
他话音落,弯腰倒下符水,众人都瞪大眼睛瞧着,太妃也不错眼睛的看着。
符水流过云景的脚边,并没有什么变化,但缓缓流向苏南衣脚边的时候,却突然之间变成了黑色,如同墨染的一般。
道士一见,眼睛立即圆睁,其它的丫环婆子有的忍不住惊呼,“啊!变了,真的变了!”
“天呐,是王妃!”
“这……怎么可能?”
太妃也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心里顿时掠过一个念头。
该是时候把云柳送走了!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苏南衣受到伤害。
道士立即拔出桃木剑,喝了一声,“呔!”
他刚一出声,后面的话还没有说,云景突然出手,一拳头打在他的胸口上。
这一下用的力气挺大,道士也没有防备,“砰”一声闷响,直接把道士打得撞到香案上,桌子也翻了,香也倒了,灰也洒了。
原本站在台阶上微合着眼睛的云柳也惊讶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突发的一幕。
苏南衣也没有想到云景会突然出手,还没有回过神,云景已经扑过去,伸手抓住道士的脖领子,正反又抽了几个嘴巴子。
“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跟我娘子道歉!”
道士:“……”
我明明还什么都没有说好吧?我就“呔”了一声,我说什么了?
苏南衣想笑又没好意思笑,太妃在一旁抚着额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云景还要打,苏南衣过去拍拍云景的肩膀,“好了,景儿,先放开他。”
道士被打得鼻子嘴里全是血,狼狈得不行,再不见刚才仙风道骨的模样。
云景一脸怒气,眼睛凶狠的盯着他,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一说话都感觉嘴里特别疼。
“王爷,这是何意?贫道也是只遵从神明的指示,王妃的确和贵人相冲,这是神明所言,贫道只是按照事实说话罢了。”
“呵,”云景短促笑了一声,“本王不管什么神不神明,本王只知道,娘子才是本王的贵人,至于什么其它的人,能留就留,要是说什么别人冲撞,被压制,觉得委屈,那就干脆搬离王府!愿意去哪就去哪,没有人拦着!”
云景说完转头看向太妃,“母妃,您说呢?”
太妃立即表态,“没错,景儿的意思就是母妃的意思,无论如何,南衣是不能动的,南衣就是景儿的贵人,真正的贵人。”
道士:“……”
不是,这画风不对啊!
这王妃才嫁过来几天?已经这么深得人心了吗?
不是应该他一说什么不吉利,什么冲撞,压制之类的,太妃就会心生反感,觉得王妃是大不祥的人,把好好的王府给搅乱了吗?
这王爷也是,怎么就这么……暴躁,说动手就动手呢?
打得他痛死了。
云柳瞪大眼睛,眼前的情景也超出她的预计,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太妃和云景竟然不顾王府的安危,宁可把她送走!
她紧张得手心冒汗,心都在狂跳。
道士缓了口气,心里也有点恼了,“太妃,贫道也是好心,云游到此,看到王府中有异样,这才好言相告,并非是为着钱财,所说的一切也都是神明的指示……”
“神明的指示,”苏南衣慢条斯理的拿起地上的铜铃,轻轻晃了晃。
“当当”,清脆的声音响起。
她似笑非笑,走到云柳的面前,再次晃了晃铜铃。
众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偌大的院子,声息皆无。
道士有些心慌,刚要张嘴制止,就见苏南衣的手轻轻一晃。
铜铃并没有响。
众人提起来的心,陡然又放了回去,心里暗想,果然没有错,这铃铛不响,可见就是预示着云柳小姐不会说话了。
那也就代表……这道长说的是真的?
众人心思百转,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见苏南衣的手并没有收回。
她的手握着铜铃,再次一摇。
“叮当!”
铜铃响了。
众人心头齐齐一跳,都目瞪口呆的不明所以。
云景过来拿过铜铃,“娘子,这是怎么回事?这破玩意儿怎么一会儿响一会儿不响呢?”
苏南衣笑着指给他,“这个啊,里面有乾坤呢,你提住这里,看到没有,这里可以活动的,你提起这里,里面就无法动弹,不能再撞击,所以就不响了,但你一松开,就双可以动了,所以就能响了。”
云景来回试了几次,发现苏南衣说得没错,笑嘻嘻的说道:“真的哎!还能这么玩,还是娘子聪明,一眼就看穿了!”
众人:“……”
太妃的脸色顿时沉下来,看向道士的目光也瞬间变了。
道士的冷汗立马渗了出来。
第三百三十九章 所有的招术都被破解了
苏南衣偏头看向道士。
“这就是,道长所谓的……神明指示?”
道士吞了口唾沫,看着她的眼神,那双眼睛似千年冰潭,幽深凉彻骨,让人心头发寒。
他紧抓着手里的拂尘,“贫道……”
他要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
面对着云景手里摆弄的那个铜铃铛,他一个字也说不出。
苏南衣拿过桃木剑,扎起几张符纸,在手里晃了晃,符纸上冒起烟,着起火。
云景在一旁的捧场,眼睛发着光,鼓起掌,“哎呀,娘子,这个也好玩,让我试试!”
苏南衣把木剑交给他,告诉他其中的关窍和玩法,云景玩得不亦乐乎。
除了云景的欢笑声,院子里再没其它的声音。
道士尴尬至极,心里也紧张至极。
云柳的脸色发白,手紧握成拳,掌心满是冷汗。
没想到,请来的援助不但没有把苏南衣打倒,反而把自己推到如此难堪的境地。
她要怎么办?她迅速在心里想着对策,为今之计,只能是咬死不承认,不承认这事儿和她有关,就认定是这个道士贪财,胡说八道。
道士还在心里盘算要怎么脱身,压根没想到云柳已经打算把他给卖了。
但事实上,他们俩都跑不了,苏南衣不会放过他们其中任何一个。
苏南衣又拿起水葫芦,拔开塞子,往地上倒水。
水哗哗作响,众人都眼睛不眨的看着,明明倒出的是清水,就见苏南衣往地上洒了点什么,水再过去就成了黑色。
道士的呼吸一滞。
完蛋。
刚才所有的招术,都被苏南衣当着众人的面一一破解了。
事已至此,众人都看向道士,以怀疑的眼光。
太妃冷笑,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动摇,没有怀疑苏南衣,也更加坚定的相信,以后一定要百分百相信苏南衣,无论别人说什么。
“道长,看来你的确得好好解释解释,咱们可是丑话说在了前头,”太妃冷然道,“京兆府是不必去,但对道长你这种神棍,王府处死几个也不算什么。”
道士干笑两声,“太妃,何必呢?我虽然是耍了一点小计谋,但对你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吧?太妃,实不相瞒,在下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不是一个朋友没有,俗话说朋友多了路好走,这次贫道到这里来,也不是独自来的,我……”
他话音未落,苏南衣猛然抬腿,踢在他的小腹上。
这一下又猛又快,力道还大,他根本没有防备,被踢了个正着,身子弯着成了个虾子。
“朋友多了路好走?”苏南衣冷笑出声,“你是想说你今天不是单打独斗,而是团伙作案?怎么着,你外面那些朋友,还想包围王府不成?你以为你是谁?真当你是无所不能的大侠,武林盟主,一呼百应?”
道士涨红着脸说不出话,目光凶狠的看着她。
苏南衣无所畏惧,伸手在他身上几处迅速点了点,他震惊的发现,自己的手脚酸软,别说使用武力,连抬手都困难。
众人倒抽一口气,看着突然武力爆表的王妃,震惊的不知所措。
云景像个小迷弟,现在的苏南衣魅力值更高,他眼睛里的小星星就没有断过。
苏南衣走到鱼缸前,把那条死去的鱼拿在手里,不知怎么弄了弄,那鱼突然又扑楞着……活了。
活了!
她一撒手,鱼又落入水中,溅起几朵水花,尾巴一摆探入了水底。
众人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老天爷,她们看到了什么?
死而复生?
这个狗道士哪有什么能耐啊,她们的王妃才是真正的能人,高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王妃威武”,那些丫环婆子都跪了下去。
苏南衣:“……”
她清清嗓子,还真是不太习惯。
“本王妃来猜猜,你肯定是想着,稍后作完法之后,铃铛也能响了,再把这条鱼复活,让大家彻底相信,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本王妃就是压制住贵人命运的人,对吧?”
道士眼睛瞪着她不说话。
苏南衣哧笑,“你不说话也无所谓,说与不说,这都是事实。”
她缓缓转头,看向云柳,目光幽冷而锐利,“那么你呢,云柳,你在这其中,又充当了什么角色呢?”
苏南衣的问题一出口,众人都看向云柳。
要说相信云柳是无辜的,和这件事情一点关系没有,那她们就都是傻子了。
可是,云柳都被禁足这么长时间了,又是怎么和这个道士联系上的呢?
真是奇哉怪也。
不过,她们都觉得,王妃一定知道。
她们的王妃可厉害呢!
满院子的丫环婆子看苏南衣的眼睛里都冒起了星星。
相比苏南衣,云柳现在狼狈至极,她走下台阶,扑通一声跪在太妃面前,又是摇头又是流泪,还一通别人看不懂的比划。
太妃也不是傻的,看着一阵冷笑,眯着眼睛没有说话。
她要是相信云柳是无辜那才是有鬼了。
苏南衣声音带笑,“本王妃猜,你一定是想说,这事儿和你没关系,你整日在院中,并不知道这个道士从哪里来,怎么会这样,对吧?”
云柳身子微僵,不得不说,苏南衣都猜中了。
苏南衣低头看着她,那目光似乎都看透到她的心里去,让她一阵心虚。
苏南衣摇摇头,“云柳,人家为救你都这样了,你要是说这种话,可要让人家心凉了哦。”
云柳紧咬着嘴唇不吭声,反正她是死活也不会承认的。
苏南衣在云景耳边嘀咕了几句,云景的眼睛微微亮,扔下桃木剑,快速跑到廊下,没多久,就提过一只小巧精致的鸟架过来,上面还有一只信鸽。
“娘子,果然有哎,不过这只鸟比小黑差一些。”
苏南衣心说那当然了,这怎么能和你的小黑相比。
“虽然比小黑差,但是送个信儿什么的,倒也不在话下。”
云柳的脸色白了几分。
苏南衣也不再和她绕弯子,“云柳,有些事儿啊,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是你瞒着藏着甚至假装就能够掩盖住的,说到装呢,装得久了,连你自己都忘了你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云柳呼吸急促,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好不可怜。
苏南衣轻蔑道:“收起你的眼泪来,你这套在本王妃面前不管用,云柳,今天本王妃要让你知道,你哭的时候还在后头,别到时候哭瞎了眼睛。”
她字字沉凉,透着冷意,云柳的心尖打个颤,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迅速弥漫。
第三百四十章 一个被人冒名顶替的秘密
苏南衣施了个礼,对太妃道:“母妃,我要向您禀告一件事情,还请摒退左右。”
现在苏南衣就像是浑身在闪闪发着光,说什么都是对的。
太妃毫不犹豫的答应,摆摆手让众人退下。
院子里一片安静,苏南衣这才道:“母妃,我私下做了一件事,没有事先禀告您知道,现在,是该告诉您的时候了,先请您恕个罪。”
太妃浅笑,“无妨,母妃知道,你做的事一定是有道理的。”
“多谢母妃。”
云景一手抚着鸽子毛,一边问道:“娘子,是什么事?是秘密吗?”
“对,是秘密,一个隐藏了很久的秘密,一个被人冒名顶替的秘密。”
不知为何,云景在听到“冒名顶替”四个字的时候,心尖猛然一抖。
苏南衣拍了拍手,院门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响。
那脚步声很慢,像是一个久病的人,脱着脚步慢慢而来。
太妃心口微跳,她莫名就有些紧张,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她隐约感觉到,可能……会有什么她超乎她想象的事情要发生。
那人终于慢慢出现在众人面前,太妃眉头猛然一皱,眼中浮现几分戾气。
云柳霍然睁大了眼睛,双手紧紧抓着裙摆,身子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来的人素衣布裙,头发披在脑后,只别了一枝木簪。
她身形瘦弱,但气色瞧着还算不错,一双眼睛漆黑发亮。
正是流桑。
太妃的眼底闪着恨意和怒火,牙关紧咬,要不是努力控制,一声暴喝就要出口。
她不知道,为什么苏南衣会把这个贱婢招来,更不知道,这个该死千次万次的贱婢为何现在居然能走了。
苏南衣转头看她,太妃看看向苏南衣,目光中满是不解。
“母妃,我知道您一时很难接受,您对流桑的恨,缘于她对景儿的伤害,”苏南衣握住她微颤的手,声音轻轻,“可您想过没有,或许,流桑是被冤枉的。”
太妃一怔,睁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苏南衣微微点头,对流桑道:“流桑,你来说吧。”
这话一出口,众人又是一惊。
流桑在满是震惊的目光中,缓缓开口,“太妃,奴婢流桑,冤枉!”
她的声音低哑,和以前的嗓音完全不同,但是她确实开口说话了。
太妃已经忘记了流桑的声音,这一瞬间有些恍惚。
“流桑,你能说话了?”云景好奇,“可你的声音不一样了。”
“是,回王爷,奴婢的声音的确和以前不一样,是因为被人强灌下哑药伤了嗓子,要不是因为王妃出手相助,奴婢到现在依旧说不了话,纵然声音有所不同,奴婢也铭感五内。”
云景像个好奇宝宝,“你刚刚说冤枉,你有什么冤枉?”
流桑眼中含泪,“王爷,您可还记得,当初是谁救了您?”
云景愣了愣,太妃看着流桑,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冒出来,搅得她心神俱乱。
这怎么可能?
云景似是在回想,“当时本王掉入水中,其实并不是太记得,但本王记得,似乎有一股子很浓的香气……”
“啊,本王想起来了,是沉水香的味道!”
流桑泪流满面,“正是,那日奴婢从库房领了沉水香,要给太妃做熏香用,可途经小湖,看到王爷落水,一边叫喊着一边跳水,身上的沉水香也遇水而散。
那日不知怎么的,竟然没有人来,奴婢只能咬着牙把王爷推到岸边,可终究没了力气,后来隐约看到我的表妹阿柳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流桑手捂着胸口,眼睛里慢慢蓄了泪,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她不知道来来回回想了多少次,今天终于能再次说出口。
“奴婢本来想着,表妹来了,王爷得救了,奴婢也能松口气,可不知为何,等奴婢醒来,奴婢成了谋害王爷推王爷入水的人。
更让奴婢意想不到的是,指证奴婢害王爷的人就是我的好表妹阿柳,奴婢心慌意乱,无法解释,后来又失了声音,被打断了腿……”
流桑极力忍着泪,可说到这里,这么多年的屈辱,都像潮水一般涌来,直至把她吞没,她终忍不住泪如雨下……
太妃身子微微颤抖,眼睛看着流桑。
小七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本陈年帐册。
苏南衣翻开其中一页,已经微微发黄的纸页上,其中有一行小字。
太妃院中领取沉水香一两,领取人:流桑。
而那个日期,太妃不会忘,流桑也不会忘,正是云景当年落水那一日。
只此一条就可以证明,流桑没有撒谎。
太妃心生懊悔,为什么……为什么当年她没有好好问一问?为什么那么急着把流桑推入那种境地?
苏南衣握住太妃冰凉的手,轻声安慰,“母妃,你是爱子心切,不忍景儿受苦,害怕失去他,怒极失了理智,也是被人蒙蔽,不必为此自责。”
流桑抹了泪,“太妃,奴婢从未怨过您,因为奴婢知道,您的心都扑在王爷身上,不想让王爷受到一丝伤害,奴婢救下王爷,奴婢不悔,太妃……”
太妃嘴唇颤抖,眼中有泪,她慢步走到流桑面前,扶住流桑的手臂,“流桑,这些年,苦了你……”
云景也走过来,小声道:“流桑,本王还没有谢谢你。”
流桑心头又涩又暖,用力抿着嘴摇头。
眼泪飞溅,她多年的冤屈,终究还是被血泪洗刷。
云柳早瘫倒在地,自从流桑开口说话那一刻,她就感觉天旋地转,知道自己要完了。
太妃转头看着她,最初有多感激她,现在就有多恨她。
恨不得亲手掐死她。
“打你都脏了本太妃的手,”太妃恨声道,“云柳,这几年你把本太妃当个傻子耍,本太妃还赐了你姓,府里的人也把你当半个主子,你是不是很得意?”
云柳疯狂摇头,跪爬过来双手要抓太妃的衣摆,太妃一脚踢开她,“滚开!你这个心肠歹毒的贱婢!枉流桑以前经常在本太妃面前说你的好话,若非是流桑,你怎么入得了王府,又怎么会被提升成大丫环!”
“你不但不心存感恩,还如此对待她,你简直就不是个人,连畜牲都不如!”
云柳着急的想要辩解,却发不出声音,又急又怕,只能胡乱的比划。
苏南衣走到她面前,俯首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云柳满目惊恐的看着她。
第三百四十一章 没想到钓来的只是小虾米
苏南衣似笑非笑,眉眼间满是肃杀之色。
“云柳,说不出话,无法为自己辩解的滋味如何?这是你当年的加注在流桑身上的,现在也该让你体会体会了,好好享受吧!”
云柳如同被五雷轰顶,她猛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
她的嗓子突然变成这样,都是苏南衣一手策划的!
苏南衣眼中带着冷笑,像钩子一般,把她的五脏六腑都钩得生疼。
“这不过是刚刚开始,流桑受的,你都要千百倍来偿还,”苏南衣声音低缓,目光在她的双腿上掠过。
那一瞬间,云柳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像是被连皮带肉的割去了一般。
她控制不住的浑身发抖,趴在地上像一条求饶的狗。
苏南衣直起身,低头看着她,面无表情。
“道长,”她忽然问缩在一边的道士,“你们山上的能人挺多呀,道士这种招术都能想得出来,本王妃还以为你们会来点什么新鲜的,你难道就没有打听打听,当初那位赫赫有名的金道长就在我们苏府小住过?”
道士浑身无力,心里懊悔得要死,可他现在想跑也跑不了。
“她不能说话,你能说,来吧,说说你们破栏山上有多少人,头领是谁,哦,对了,上次意图绑走本王妃的和在马场企图用毒针刺杀王爷的人,都是你们的人吧?”
道士的眼睛霍然睁大,“你……你知道?”
“破栏山啊,这么臭名昭著的地方,本王妃怎么会不知道呢?一直隐忍不发,就是想抓条大鱼,没想到,钓来钓去,竟然是这种小虾。”
苏南衣摇头叹息,“真是让人失望。”
道士吞了口唾沫,苏南衣挑眉,“说不说?如果你不说,那就和云柳一样,以后不要说话了。”
她又看向云柳,“或者,你来说?这样吧,你们俩之间本王妃可以放过一个,但要看你们谁说出来的消息多了。”
云柳眼睛微亮,指指自己的喉咙。
“没关系,你说不了可以写,照样行。”
苏南衣一指地上散落的空白黄色符纸,“用这个。”
云柳急忙过去抓过来就写。
道士翻了个白眼,心中暗恨,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自己过来救她,她竟然这么快就拉自己当垫背的。
呸!没门!
就不信你的手能比我的嘴快!
道士也不再犹豫,“我的确是从破栏上来的,我武功弱,以前在当盗匪的时候就是个谋士,原先也做过道士给人看过风水,算过命什么的,这次收到这个女人的飞鸽传书,就想出这么个招儿。”
他瞄了云柳一眼,继续坦白,“我们的头领还是原来的二当家,因为大当家在被收编的时候死了,算是朝廷杀鸡儆猴吧,二当家叫三大麻子,不过……”
他想故意卖个关子,但苏南衣却不发问。
他讨了个没趣,看着云柳奋笔疾书,恐怕落了下乘,“不过,三大麻子表面上说了算,其实上暗地底要听一位神秘人物的,但那不常在山上,有重要任务的时候才会来。”
“上次绑架你,并不是神秘人物下的任务,是这个女人谎报说什么你严重威胁到她以后的计划,三大麻子刚好也闲着没事干,就打发人下山来了。
谁知道最后竟然出了岔子,被神秘人物知道以后还大发雷霆,三大麻子也被训斥了一顿。”
他说到这心虚的看了一眼云景,“不过,他那两次遇刺倒是神秘人物下达的命令,但没有成功,后来有没有执行什么别的,我就不知道了,其实我真的就是一个小虾米。”
苏南衣面无表情,道士悄悄打量着她,也不知道她到底信不信。
苏南衣看一眼云柳,她写的差不多也是这事,不过,其中一行字倒是吸引了苏南衣的注意。
云柳写,她曾经和那位神秘人物接触过,虽然穿着黑斗篷看不见脸,但她可以肯定对方并不是个年轻人,而且说话的声音有些尖细。
声音尖细,难道是太监?
苏南衣脑海中飞快掠过几个可能,她记得夏染曾经说过,破栏山是顾西宸登基之后收编为正式军的,但他们依旧在山头上,并没有到营中报道。
顾西宸为什么要这么做?难不成他是想着,把这伙子匪徒当成一支秘密的力量,可这群乌合之众,又能干出什么事来呢?
那个声音尖细的神秘人物,会不会顾西宸身边的李公公?
苏南衣问道:“那你这次来王府,是三大麻子的私自决定,还是神秘人物同意了的?”
“应该是神秘人物同意了的,自从那次被神秘人物训斥之后,三大麻子就不敢私下做什么决定了,特别是和京城有关的地方更是不准靠近。”
苏南衣略一点头,这话她倒是信。
若是这么说来,对方还是挺在意云柳这颗棋子的。
苏南衣敲敲桌子,“你和那个神秘人物是怎么认识的?”
云柳急忙写下:那时候她刚到王府来投亲不久,上街买东西,被那个神秘人威胁带走,说会助她成为太妃身边的大丫环,还会让她过上不敢想的富贵生活。
她那时候吓得半死,如果不同意,对方就要弄死她,她无奈之下,这才同意了。
她说着又泪珠滚滚,表明自己是多么无助,多么不得已。
苏南衣懒得看她这种假戏,“行了,把眼泪收起来,本王妃不吃这套,你要再哭就别写了。”
云柳一下子把泪收住,抹了抹眼睛不敢再哭。
太妃气得发抖,“好你个贱婢,原来早就包藏了祸心,我真是瞎了眼,在身边养了头老虎!”
苏南衣又问云柳,“你给太妃吃的什么玫瑰花露汁子,说也是那个神秘人物给你的吧?说是什么药引子,用来治疗旧疾的,实际上不过就是你用来笼络太妃,获得太妃的手段吧?那东西……是不是长期用下去会上瘾?”
太妃脸色一白,云柳也没想到苏南衣会问起这个,一时犹豫不敢写。
太妃恨不能抽死她,抄起手边的铜铃砸了过去,“快说!”
云柳不敢再隐瞒,瞒也瞒不住,她低下头,手指动了动,写下一个字。
是。
苏南衣冷笑出声,“那所谓的刘太医请辞,也不是真的请辞吧?他现在恐怕已经不在世上了吧?”
太妃盯着云柳写的那个字,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苏南衣的眸子在看到云柳写的那个“是”字的时候,又冷了几分。
她近乎咬牙切齿的问:“那太妃所谓的旧疾,究竟是不是人为?是不是你故意让人动了手脚,引发的?”
云柳犹豫了一下,知道这次说什么也是逃不过,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苏南衣厉喝:“把被你收买的人写出来!”
云柳无奈,不敢不从,手指颤抖着写下人名。
这一刻,太妃感觉自己的每个毛孔都在往外冒火,压都压不住。
太妃本来不想和云柳一般见识,觉得动她就是脏了自己的手。
但现在气得浑身发抖,不揍她都难解心头之恨。
她对苏南衣伸出手,“南衣,你的鞭子呢,拿来给我。”
苏南衣把腰间的鞭子解下来递给她,太妃握着鞭子,咬紧牙就奔着云柳抽了过去。
云柳手里的笔也落了地,痛得张嘴大叫,却发不出声音。
太妃手上动作不停,接着用力抽打。
院子里充斥着鞭子声,太妃眼底怒火滔滔,这些年被旧疾折磨的痛苦,被戏耍的耻辱,都在这一刻迸发到极点。
云柳被打得来回翻滚,疼得死去活来,大汗淋漓。
过了许久,太妃才停了手,喘气着还在不住的发抖。
苏南衣轻轻拿过她手里的鞭子,抱了抱她。
太妃无声闭了闭眼睛,泪如雨下。
她的情绪太过复杂,愤怒、悔恨、自责……都掺杂在一起,无法说得清楚。
云景满脸担忧,想要开口劝,苏南衣微微摇头。
这个时候的太妃不需要安慰,需要的是发泄才能舒解。
太妃无声哭泣了半晌,感觉心里的压抑和郁闷缓解不少。
“南衣,还有什么要问这个贱婢的?”
“没有了,”苏南衣摇头,她知道得已经够多,云柳所知道的也吐得差不多了。
太妃咬牙切齿,“这个贱婢可不能死,得让她好好活着,让她生不如死。”
苏南衣本来还担心太妃会一怒之下杀了云柳,她还想着要利用云柳,看能不能再把大鱼钓来。
“母妃所言极是,”苏南衣还是挺佩服太妃的,盛怒之下都能保持冷静,而不是杀之后快。
太妃盯着晕死过去的云柳,“那就让她在这个院子里好好呆着,把院子封死,只留一个取食的洞,让她在这里呆着,直到死!”
而像云柳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自己寻死的。
等待她的,就是无尽的折磨。
苏南衣没意见,太妃说完转身回院中,云景拎着那个道士。
流桑回头看了一眼云柳,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回到院中,闫嬷嬷急忙迎上来,她出去给太妃买了些小吃,一回来发现院子里没人,寻着消息找过来,半路遇见小七。
小七告诉她,王妃有事交代她办,闫嬷嬷不敢怠慢。
太妃一进屋,就看到刘婆子和翠枝,心里未熄灭的火顿时又升腾起来。
刘婆子和翠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闫嬷嬷说,太妃觉得她们的差事做得好,要给她们奖赏。
刘婆子十分高兴,看到太妃回来,急忙小跑着过来,讨好的请安,“老奴见过太妃。”
翠枝也上前行了礼,苏南衣还发觉,她瞄了一眼云景,眼中闪过贪婪,还微红了点。
苏南衣心里冷笑,这王府里有妄想的人还真是不少,连这么个丫环都敢惦记云景了。
云景早把那个道士交给了府里的府兵,正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根本没有发现。
太妃也敏锐的感觉到了,她这几年除了云景的安危,再就是严防云景不懂男女之事,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丫环耍了心计。
翠枝这个眼神,没能逃脱她的眼睛,这如同火上浇油一般。
太妃让闫嬷嬷搬了椅子出来,她转身坐下,问道:“翠枝,你在府里做事几年了?”
“回太妃,奴婢在府里做事四年了。”
“四年,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短了,足够让你生出不该生的心思了。”
太妃没有半点迂回,她的火气已经压不住了,也不想再压。
翠枝一愣,脸上的笑意凝固,抬头看着太妃,“太妃,奴婢……”
“别的本太妃就不多说了,你自己做了什么心思清楚,闫嬷嬷,叫人伢子来,把她发卖了,另外,告诉人伢子,她是北离王府容不得的。”
闫嬷嬷道:“是,老奴遵命。”
翠枝一听这话,脸上的血色顿时消失怠尽,被发卖已经够惨,要是再说出那句话,那谁还敢要她?那她就只能被发卖到更远的地方去,远离京城。
她双腿发软,跪在地上,“太妃,奴婢做错了什么?求太妃不要赶奴婢走,太妃……”
“你还好意思问本太妃你做错了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太妃怒道。
翠枝嘴唇发抖,还想否认,太妃冷笑,“若是让本太妃说出来,那你就不只是发卖了,你可想好了。”
翠枝只住,到了唇边的话果然不敢再说。
太妃看着她这样,心里厌恶至极,“把她拖下去!”
“太妃不要,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奴婢愿意去干粗活,只求太妃留下奴婢!奴婢保证再也不见王爷……”
云景听到这话不禁皱眉,“关本王什么事?”
太妃怒不可遏,“闭嘴!贱婢,你也配!”
闫嬷嬷二话不说,令人直接把她捂住嘴拖走。
刘婆子不禁懵了,她刚才还喜滋滋的等着打赏,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她可是和翠枝一起来的,现在翠枝被发卖了,那她……
刘婆子心里打鼓。
太妃目光转向她,“刘婆子,本太妃觉得你调制的香不错,还有吗?”
刘婆子听这话心里微松了一些,脸上堆着笑,褶子里都带着笑纹。
“有,有,老奴为太妃做事,自当尽心尽力,太妃想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就有,别说是调香了,就是……”
她叨叨的说个没完,太妃烦得慌,懒得看她这副嘴脸,“香呢?拿来。”
刘婆子停了叭叭的嘴,“现在?”
“不然呢?”太妃反问,“怎么,现在拿不出来吗?”
刘婆子干笑两声,“怎么会?只是给太妃用的肯定都是金贵的,这么金贵的东西,老奴可不敢带在身上,请太妃容老奴回去拿吧,很快就来。”
闫嬷嬷过来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刘婆子急忙摆手拒绝,“不,不用了,老奴自己去就成。”
她转身就要走,太妃冷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你是要回院中去拿,还是要去云柳的院中,找她要啊?”
一句话,如同钉子一般,把刘婆子钉在原地。
第三百四十三章 暗卫的生活也可以丰富多彩
刘婆子半晌没能动弹,一股子凉意从头顶到脚底,无处不是冰凉的。
太妃冷笑,“若是要去找云柳,就不必了,她的院子被本太妃下令封死了,死也在死在那个院子里。”
刘婆子浑身哆嗦,转身跪倒,头磕在地上“砰砰”响,“太妃,太妃!老奴是偷了懒,这制香是个麻烦的差事,可老奴又不敢说,只能硬着头皮干,偶尔云柳会给老奴一些,老奴图个省事儿……”
苏南衣微挑眉,她真要佩服这个老婆子了,都到这个时候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刘婆子,那香里有什么,你心知肚明,要本王妃在你身上试一试吗?尝尝那种滋味?不过,本王妃先把话说在前面,若是在你身上试,这分量得加大十倍,如何?”
刘婆子一呆,嘴唇青白发抖,再不敢多说。
太妃摆摆手,闫嬷嬷立即会意,把人拖了下去。
这种事,就不劳太妃费神了,闫嬷嬷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太妃微合了一下眼睛,感觉身心俱疲,她看看流桑,“流桑,这些年委屈你了,是本太妃情急失察,你先好好养身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闫嬷嬷说,一切照准。”
流桑眼含热泪道了谢,慢步退了出去。
苏南衣和云景凑过来,太妃看着他们俩,勾唇笑了笑,“好了,别担心,母妃没事,就是感觉有些累。你们也回院中去歇着吧!”
云景很是担忧,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叮嘱了闫嬷嬷几句,跟着苏南衣走了。
云景叹了口气,“娘子,看到母妃这样,我心里很不好受,好想把她们都打一顿。”
苏南衣想了想,“景儿,走,我带你去出气。”
“去哪儿?”
“先回院子里换衣裳。”
两人回院,都穿上深色劲装,又叫上小七,让她找头领借几个暗卫。
上次苏南衣借他们去当“仓库搬运工”的事,还让他们心有余悸。
不过,这次小七再三保证不一样。
头领借了七个人,加上苏南衣、云景和小七,刚好十人。
十人十匹快马,先后从不同的方向出了城门。
苏南衣出城门之前先去找了趟夏染,问他打听了一下一些商队的回城时间。
一路急驰到了城外的破栏山附近,十个人下马聚在一起。
苏南衣看看时辰,“稍后会有一家打着周字旗的车队过来,这是徐州最大镖局的车队,什么活都接,这次的押送的正是贪官昧下的振灾款,我们今天要干的事,就是把这几万两银子截下来。”
众暗卫:“……”
苏南衣继续道:“大家注意,截的时候要重伤几个,要报出自己的句号。”
其中一个暗卫实在忍不住,“王妃,我们是暗卫,如何报名号?何况,我们也没有什么名号。”
“没关系,名号我都替你们想好了,你们就是破栏山的好汉。大家记住,千万不要说得太刻意,要假装是不经意说出来的。”
众暗卫:“……”
自从自家王爷搭上王妃的路子之后,他们暗卫的生活也变得……丰富多彩了。
众暗卫悄悄瞄了云景一眼,他们的王爷眼睛放光,喜滋滋的,好像特别期待的样子。
唉,众人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除了认命也没有什么别的出路。
干这种事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手到擒来,但是对方只是镖局的,考虑到他们名头叫得响,但实力实在太菜,他们还得悠着点打。
不能打得太快,不能杀伤太强,不能死得人太多。
哎妈,这么多奇葩要求被他们一下子都给碰上了。
简直怀疑人生。
但不管怎么说,好歹算是完成了王妃交待的任务。
最关键的假装无意的,说漏嘴式的自报家门还是由云景完成的。
其它人都跟个闷葫芦一样,那种乍乍乎乎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在那些镖师四散奔逃之后,苏南衣打了声呼哨,夏染带着人出现,喜滋滋把银车重新掩饰一番带走了。
夏染手下有钱庄,只有他能在最短时间内,把这些银子都换成银票,重新悄悄送往灾区。
正当暗卫们松了口气,以为可以走的时候,他们的王妃又说道:“大家原地休整一下,稍后一个时辰之事,还有一趟。”
众暗卫:“……”
难道从此要沦为打家劫舍……啊,不对,是拦路抢劫的强盗了吗?
在众暗卫的自我怀疑中,又失了另一拨。
短短三五天的功夫,苏南衣和云景带领众暗卫,一共抢了七家之多,物资钱粮什么都有。
这些都栽到了破栏山那些人的身上。
就在暗卫们感觉自己对抢劫的事越来越习惯的时候,听到一个消息。
破栏山一夜之间被几伙势力联合起来洗劫一空。
人、财物,甚至连只路过的鸟都没有放过。
得,这下也没人可以栽赃了。
他们的王妃也终于消停,暂时了强匪生涯。
当天晚上,苏南衣和云景一起去小院找夏染庆贺。
夏染叫了酒席,大家团团围坐,好不热闹。
“南衣,破栏山这帮强盗土匪,早该千刀万剐了,今天你算是替大家出了口气,来,我敬你。”夏染举着酒杯道。
“可不只我一个人,你的功劳也不小,要不是你,那些东西也运不出去,”苏南衣笑道。
夏染眉眼间都是痛快之色,一杯酒下肚,“真是大快人心,你们来的时候看到没有,有的百姓都放鞭炮呢。”
云景点头,“有啊有啊,一会儿咱们也放吗?”
夏染搔了搔头,“这个恐怕不行,咱们这要保密,放鞭炮太引人注目。不过,我可以送你一些烟花,等你回王府再放。”
“真的,太好了,谢谢你,晶晶癖。”云景开心道。
夏染对这个外号已经无力反驳,只好默认,“不用谢。”
他看看苏南衣,一语双关的问:“这件事结束,王府里也干净了,是不是就放心了?”
放心了,你也该启程上路了。
苏南衣看他一眼,“嗯,基本上是吧,若是过几天那个神秘人物不来看云柳,估计也就这样了。”
“一个弃子,估计不会再来,对方可不傻。”
对方岂止是不傻,对方是聪明至极。
“嗯,”苏南衣点头,“所以,你就要多费心了。”
京城这边除了那个神秘人物,还有消失不见的铁明康。
夏染默默点头。
吃过饭苏南衣和云景慢慢往王府走,今天晚上的夜色很美,星子闪烁,明月如钩。
“景儿,”苏南衣轻声道,“我想和你说件事。”
第三百四十四章 事关人生大事
云景停下脚步,眼睛映着星光月色,是人间最美的风景。
苏南衣心头微紧,还是没有忍心说出真相,“景儿,我明天想去上灵寺一趟,你陪我去吧。”
“好呀,娘子去哪我也愿意陪着。”
苏南衣笑了笑没有说话,可是,有的地方我却不想让你陪。
太危险,我只想你平安。
次日一早,苏南衣和云景一起启程去上灵寺。
太妃本来想随行,想想还是作罢。
闫嬷嬷道:“太妃若是想去,怎么不一起?老奴看王妃也挺想让您去的。”
太妃长叹了一声,“罢了,南衣快走了,就让她和景儿单独多呆些日子吧,我就不跟着凑那个热闹了。”
一提到这个,气氛就有些沉重。
太妃沉默了一会儿道:“知道景儿的病有救,我不知道有多开心,这是我这几年的心愿,南衣说的时候,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可现在她真的要走了,我又觉得对不住她。”
闫嬷嬷给她按摩着头,小声劝慰,“您别这么想,王妃是真心待王爷,您和王妃的心思是一样的,都是为了王爷好啊。”
太妃点头,“是啊,也正因为她一心为景儿,我这心里才……算了,不说这个了,等她走了,云景少不得是一通闹,到时候咱们还得想法子和他说才是。”
……
苏南衣和云景来到上灵寺,想起上次来这里,感觉已经是十分久远的事。
在前殿上了香,苏南衣和云景随意四处转转。
其实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见意空大师。
她转了两圈儿也没有瞧见意空,路遇一个小和尚问道:“小师父,请问,意空大师可在?”
小和尚点头,“在啊。”
“在哪儿?能否告知?我找他有急事。”
小和尚手往后山一指,“意空大师就在后面呢,说是在参禅打坐。”
“好,多谢。”
苏南衣和云景顺着小路往后山走,走了没多远,云景抽抽鼻子问:“这是什么味儿?”
苏南衣也闻见了,很香的味道。
像是……
她没好意思往深里想,等走到一块山石后面,看到正架着火烤鱼的意空,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多想一些。
云景抽抽鼻子,“你是意空大师吗?”
意空点点头,“你是北离王爷吧?”
“是啊,你知道我?”
意空豪爽的把一条烤鱼递给云景,“知道啊,我知道王爷要来,特意给你准备的。”
云景眼中闪过欣喜,看看苏南衣,苏南衣微微点头,他把把鱼接过。
意空笑着挑眉,“管得挺严啊。”
苏南衣:“……”
我信了你的鬼。
意空靠着石头问苏南衣,“找我有事儿?”
“嗯,想拜托您多照应些。”苏南衣点头。
意空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转头看看云景,“行,我知道了,放心吧。”
“还有,关于铁明康,我之前跟您说过的那些可怜姑娘的人头……”
“我会注意的,有线索首先通知你。”
“好,多谢。”
意空从随身背着的破布袋里摸出一根细长的绳子,“这个给你,我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这东西不惧水火,极为坚韧,你拿着吧,或者会有用处。”
苏南衣知道这东西绝对不一般,她双手接过,“多谢大师。”
“不用客气,”意空大师正经不过几瞬,眼睛眨了眨,“对了,改日叫夏家那小子来见见?”
苏南衣诧异,“您知道夏染?”
“嗯,自然。”
“找他有事?若是急,明天我就让他来一趟。”
“当然急啊,事关人生大事,没有再比这个急的了,”意空一本正经的说。
苏南衣一怔,“人生大事?莫不是……要给他说亲吗?怎么,大师也管姻缘之事吗?”
意空大师一摆手,“不是,我是想问他要块令牌,就是那种能去他名下的酒楼吃饭,免单的那种。”
苏南衣:“……”
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南衣忍着和意空又聊了一会儿,问他自己父母那边有没有消息。
意空摇头,“他们启程去神医谷,没有那么快,到了之后神医谷那边也会给你消息的。”
苏南衣想想也对。
闲聊一阵,和云景在后山玩了一会儿,两人便告辞。
他们没回王府,而是去了小院,和老修、陆思源商定离开的时间。
时间定三日后的清晨。
苏南衣会利用这三天的时间,把该带的东西让小七拿到这边来,到时候让轻装出王府,由老修和陆思源驾着马车从这里出发去城外汇合。
夏染对苏南衣道:“对了,你让我打听苏晚儿的事,我打听到了。”
“哦?怎么个情况?”
夏染神神秘秘的,“她现在可是在一个好地方呢。”
苏南衣微挑眉,“别卖关子,快说!”
“呵呵,”夏染一脸坏笑,“她在青兰苑,在那儿受教,力争做头牌呢。”
这个结果还真是让苏南衣太过意外,“什么?青兰苑?”
“是啊,那可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楚馆,要不是我不想沾染这种生意,我都想开一家,那生意是真好。”
“可是,”苏南衣越发觉得奇怪,苏晚儿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去那种地方,“怎么这么奇怪?”
“我的人进去打听了一番,据说呢是被人送去的,送去的时候还晕着,醒了之后也闹了一通,但那里面的人都是什么人呀,收服她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反正现在的结果就是如此,至于说把她送进去的人,没人看见,也没人知道。”
苏南衣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看来苏晚儿是被人看不顺眼,这才被坑了。
人各有命,苏晚儿作成这样,也是咎由自取。
辞别众人,苏南衣和云景回王府,一路上云景很高兴,还拉着苏南衣去逛了街,买了不少东西,欢欢喜喜的。
苏南衣看着他高兴的模样,心里温暖,又有些愧疚。
但她不后悔,也不会退缩。
回到王府,两人照例先去看过太妃,看着苏南衣的神色,太妃就猜出来。
她心里难免还是感伤。
三天的时间一晃一即过,离王府前的最后一个晚上,苏南衣把云景哄着,拿上一个盒子,轻轻出了院子,来见太妃。
太妃根本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去,干脆又爬起来,正坐在窗子前看着夜色发呆,听闫嬷嬷说苏南衣来了,急忙亲自迎出去。
俩人在月光下对视一眼,太妃心里难过,眼睛顿时泛起潮意。
苏南衣笑了笑,轻步走到她面前,“母妃。”
第三百四十五章 想让你再次风华绝代
太妃迎上来,握住苏南衣的手,声音哽咽。
“南衣……你都准备好了吗?可还有什么需要母妃为你做的?”
苏南衣轻轻笑起来,笑容温暖,“母妃,别难过。我这是出去给景儿找药啊,等我回来他就能好了,这也是咱们共同的期盼。您苦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应该才高兴才对呀。”
太妃的眼泪滚滚,点头说不出话,闫嬷嬷在一旁也抹着眼睛。
“母妃放心吧,我这次也不是一个人,我和景儿的朋友,都会帮我们,景儿生性善良,大家都很喜欢他,也愿意帮忙,我也会时常捎信回来。”
她把手里的盒子给了太妃,“母妃,这是我写好的一些信,按日期都排好了,到时候您拿给景儿,他不会闹的。”
太妃惊讶,她连这个都想到了,捧过盒子,抹了抹泪道:“南衣,苦了你了。你可一定平平安安的,早点回来。”
“好,母妃,我会的。”苏南衣点头,“您给我的那些东西我都带着呢,衣裳、药材、吃食还有银票,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太妃陆陆续续的给她准备了不少东西,但凡能用得上的,一有好就送给她,苏南衣也没有拒绝过,能带的都带上了。
这样太妃才能安心些。
“母妃,我走之后,云柳那边若是有什么不太平,把她放走也行,什么鱼不鱼的,等我回来再说,您和景儿的安全最为要紧,还有就是……”
苏南衣低声道:“若是有人问起我的去向,无论是谁,尤其是宫中的人,您都不要说。”
太妃心头一跳,“你是说……”
“当年景儿是在宫里受的伤,多加小心总是没错的,”苏南衣提醒,“还有翼王,也不是省油的灯,让他少与景儿接触比较好。”
苏南衣又把一把令牌给了她,这是从夏染那里要来的,“这个,是我和景儿的朋友的,他生意大,路子广,信息也灵通,出了门就是江湖,我已经和他说好,他会照顾景儿的,景儿也很喜欢他,若是他持这样的令牌来,还请您放心。”
太妃双手捧过,看到上面一个“夏”字,心里隐约猜到对方是谁。
“您若有什么事,比如想送个急信给我,也可以执这个令牌,到聚兴茶楼,见令牌自会有人替您找到他,他很可靠,您只管说便是。”
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太妃都一一记下。
太妃心里暗自惊叹,世人都瞎了眼,人家苏南衣根本就不像世人以为的那样,什么一个商户女高攀了他们北离王府!
苏南衣都一一交待好,又留了下方子给她,让她保重自己,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太妃一路送到院门口,苏南衣不让她再送,施了个礼转身融入夜色。
闫嬷嬷哭着扶了太妃回屋,太妃泪光婆娑的说道:“这个孩子心太细了,什么都想到了,是一心为着景儿,为着我,为着咱们王府。”
闫嬷嬷点头,“是,是啊。王妃太好了。”
“哼,以后再敢有人说南衣的坏话,让我知道,我一定要打烂她的嘴!什么高攀我们,你听听南衣交待的这些,分明就下嫁,以她的才能,什么样的人嫁不到?”
闫嬷嬷打了水浸了帕子给她擦脸,“太妃可要打起精神来,也好让王妃放心,您看她事事叮嘱,件件细心,可见是担心王爷和您,您可不能让她失望啊。”
太妃连连点头,“对,对,没错,你说得对,我得好好的,得把这后方给南衣守住了,必须守住。”
她小心翼翼把苏南衣交给她的盒子收拾好,洗漱完,躺在床上强迫自己睡觉。
……
苏南衣回到院中,小桃和小七都没有睡。
小桃的眼睛红红的,小七沉默无言。
苏南衣看着她们俩,“好了,小桃不要哭,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桃抽抽答答,“小姐,奴婢自从跟了您,还没有和您分开过呢。”
“是啊,傻丫头,无论我是被欺负,还是王妃,你都跟着我,是个好丫头,将来一定给你物色一个好人家,备丰厚的嫁妆。”
苏南衣打趣,本来想逗她笑,但小桃哭得更凶了。
“奴婢才不要嫁,奴婢要一直跟着小姐……”
“好小桃,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留下你是有任务给你的,你要好好照顾王爷,经常去太妃那儿和她聊聊天,知道吗?”
小桃含泪点头,“知道,奴婢一定会做到,小姐放心。”
小七上前道:“让奴婢跟您去吧,奴婢能帮上忙,不会拖您的后腿。”
“我当然知道,小七是厉害的,”苏南衣为她掠去耳边的碎发,“但因为你厉害,需要你留下保护王爷,提醒首领,当心宫里,王爷的安危是我心里最大的牵挂,你经常让小黑给我送信,你的任务更艰巨。”
小七心头微软,眼睛也有些发涩,“嗯,奴婢记住了。”
“好,去吧,早点休息,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好玩的。”
俩人不想走,又怕耽误时间太长让苏南衣无法休息,只得离开。
苏南衣进了屋,脱去鞋子和外裳,躺在云景身边。
她在睡前的水里,给云景加了一点点药,能让他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看着他的睡颜无声笑笑,手指点着他的鼻尖,“景儿,你要乖乖的,等着我回来,等我找齐了药,你就能恢复了,那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连夏染都说你风华绝代。”
她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悄悄话,眼睛里朦胧有湿意。
她凑过去,吻住云景的唇,眼泪无声滑落。
天刚蒙蒙亮,朝阳还没有冲破乌云,苏南衣就牵着小红马从后门出了王府。
四周静寂,叶子无声飘落,空气中透着凉意。
苏南衣回头看看静寂中的王府,屋檐飞扬,无声却磅礴。
她用力握着缰绳,这里面有她最爱的人啊!
苏南衣回过头,一狠心催马前行,不再回头。
此时的城门刚刚开放,苏南衣飞驰出城,远远的就看到老修站在马车边。
听到马蹄声响,老修冲她挥了挥手。
苏南衣飞快到他面前勒住缰绳,看了一眼塞得满满当当的马车,“都准备好了?没落下什么东西吧?”
“没有,都齐了,放心吧,我都分了类,你要什么我都能立马找出来,我经常出门,这方面可是能手。”
老修扬着笑脸,眼中的欣喜显而易见。
苏南衣心中暗笑,这老家伙四处飘泊,没个固定居所,出门真的稀松平常,去哪都无所谓,不愁别离,不带伤感。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洒脱。
她看看四周,“思源呢?”
第三百四十六章 娘子留下的捉迷藏游戏
苏南衣看了半天也没有瞧见陆思源。
她本来以为陆思源会坐马车,但现在马车里都被塞满了东西,明显没有他坐的地方。
“他啊,”老修拉长了声调。
苏南衣心头微沉,不过又很快释然,“他不去也好,他的腿还没有康复,我也不想让他再受苦,他……”
老修目光望向苏南衣身后,一指远处,“喏,他来了!”
马蹄声声,由远及近,苏南衣霍然回首。
有一人穿着海蓝色锦袍,斗篷飞卷,如墨青丝束在白玉冠里,飘洒在身后。
他面色白润如玉,乌眉似月,细长的眼睛明亮锋利,眼尾挑起。
他骑了一匹白色的骏马,配着蓝色锦衣,似朵浪花,奔涌而来。
陆思源。
苏南衣缓缓睁大了眼睛,眼底抑制不住的惊喜,“思源!”
陆思源到她面前住了马,“南衣,这个给你。”
陆思源把手里纸包递了过去,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老修笑眯眯的,“我本来说咱们快点赶路,等到下个镇急甸再吃早膳不迟,可他非说你喜欢那家的包子,要在那等。”
苏南衣欣喜,“你的腿好了?”
“嗯,”陆思源点头,没有多余的解释。
这些日子为治腿所受的苦,付出的代价,他都没提。
只想赶在她出发前,能够站起来陪她一起去。
好在,没有白费。
苏南衣看着老修,“你行啊,比我预料的快多了,看来医术我是不如你了。”
“哎哟,”老修抬手在自己脸上抽了一嘴巴,“苏小姐,你可别臊我这老脸了啊,这个呀纯属是巧合,陆公子这腿的情况,刚好我在游历的时候遇见过相同的,而且也不全属于医学范围……”
他说得夸张且含糊,苏南衣也知道有的医术是不外传的,反正陆思源好了,她也不再多问。
苏南衣略一思索,“这样,咱们出门在外,也别小姐公子的叫了,为了方便,也为了不引人注目,我今日也穿了男装,以后就叫我阿南。”
老修眉开眼笑,“行啊,我就还要叫老修吧,反正这名儿也没几个人知道。”
顾西宸还是知道的。
苏南衣否定,“不行,这样,我们俩就是你的侄子,我们叫你老叔。”
老修摸着胡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看着陆思源道:“这合适吗?阿思,思思?”
陆思源:“……”
苏南衣忍住笑,“小陆吧。”
“得嘞!走吧!”老修一甩鞭子,跳上马车,赶着马车向前驶去。
苏南衣发现那马车极快也极稳,陆思源低声解释,“这马车他装改过,说是适宜走远路,轻且快,马也是从夏染那里挑的千里良驹,还问夏染要了块令牌,到有他负责的夏家商铺时,可换马。”
苏南衣:“……”
感觉夏染虽然没来,但他牺牲好大。
夏染的令牌……现在这么不值钱了吗?
“我们要快些走,”陆思源提醒。
苏南衣回过神,不解道:“为何?”
虽然她也知道要抓紧时间,但陆思源一向都是顺着她的节奏,快慢从来不曾多说一句。
陆思源回头看看城门,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老修和他说,要在这城门口等着他,和你道别。”
苏南衣:“……”
“老修说,夏染肯定带好多不实用的东西来,好几辆马车,到时候弄不走,他又不肯带回,推来推去浪费时间,之前夏染送的那些,用得着的都带上了。”
苏南衣无奈,只好点头,催马追上去,连头也没有好意思回。
他们走后差不多半个时辰,一个车队浩浩荡荡而来,为首的正是夏染。
果然被老修猜中,他带了许多东西来,甚至还有被子和碳炉,跟个老妈子似的想了好几天才备齐。
等啊等,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也没有见到人影。
难道是记错地方了?
不会啊,就是这个城门,去南面的官道就这么一条啊。
那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了还不来?
夏染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该不会是……已经走了吗?
他让车队原地等待,独自催马去了小院,果然早已经人去楼空。
夏染站在院子里,咬牙跺脚。
我去!
你个老修!有种你别回来!
……
北离王府里,云景也醒了,摸摸身边却没有人。
他坐起来,“娘子?”
没有回应。
他又叫了一声,小桃站在外间,“王爷,您醒了?”
“娘子呢?”
小桃没有回答,“王爷,奴婢去给您打水洗漱。”
云景也没有多想,穿好衣裳下床,走到苏南衣的梳妆台前,看到上面放着一叠小画。
画的很有趣,画中的两个人正在躲猫猫,他不禁笑了,那个穿着袍子的人不正是他吗?
他翻到下一张,画中的他捂着眼睛,那个穿裙子的小姑娘已躲在树后,悄悄走到府门外。
下一张,他还在府里,小姑娘出了城。
再下一张,他还在府里,小姑娘去了更远的地方。
云景脸上的笑意凝固住,心里也越来越慌。
他拿上小画,快速冲出去,小桃刚打来水,急忙拉住他,“王爷,怎么了?”
云景急声问:“娘子呢?娘子去哪里了?”
小桃张了张嘴,“小姐去……”
小七在一旁沉默不语,云景见她们也说不出什么,干脆推开她们,去找太妃。
“母妃,母妃!”
人还没有进院,叫声已经飘了进来。
太妃和苏嬷嬷对视一眼,“该来的总会来。”
云景进了院子,脸色微白,额头渗着汗珠,“母妃,娘子呢?”
太妃刚要说想好的词,看到他手里的画,“那是什么?”
云景把画递给她,“这是娘子放在梳妆台上的。”
太妃拿过画,仔细的一张张看完,在心里叹了口气。
“景儿,你坐下,听母妃跟你说。”
云景不安而且焦急,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在太妃对面坐下,“母妃,您说。”
太妃拿着小画,对他说道:“你看,南衣把想对你说的都写在这方面了,她要和你玩一个游戏,捉迷藏的游戏。”
“我知道,我们经常玩这种游戏。”
“对呀,所以,这次也是一样,只不过,她去的地方远一点,你找的时间要长一些。而且,南衣说了,只你乖乖的,她会每隔几天就给你来一封信,告诉你一些有趣的事。”
云景眉头紧拧,“她去了很远的地方吗?比小湖还要远吗?为什么不带我去?母妃,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不是,怎么会?南衣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比母妃一点也不差,景儿,这一点你不要怀疑。”
“那……”
“景儿想不想让南衣放心?”太妃严肃的问。
“嗯,想。”
“那就乖乖按照她说的做,等着她回来。”
云景:可是我还是好难过,怎么办?
第三百四十七章 八赴之心蠢蠢欲动
苏南衣也在看着时辰,算着云景应该醒了。
不知道他看到留下的小画会不会好受一些,不知道太妃会怎么劝住他。
陆思源见她走神,“怎么了?”
“没什么,”苏南衣轻声道,“你的腿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吗?刚好没多久,这么赶路行不行?”
陆思源摇头,“没事,放心。”
“那晚上到了镇甸,我再给你看看,还是不能大意。”
“好。”
老修拉着一车东西,倒走在他们前头,可见这车修改的还是挺成功。
他们的速度很快,带的东西也足够多,前面两个镇子都没有歇,一直到第三个镇子,天色将晚,三人一商议,进了小镇。
小镇不大,但挺热闹,门店前挂着灯笼,照亮了街市。
街上人来人往,好多人手里都拎着小布袋,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老修顿时开始了八卦精神,笑眯眯的问道:“哎呀,这位老兄,你们提的这是什么呀?”
对方打量着他,“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
老修点头,不着痕迹的捧着对方,“是呀是呀,老兄你真聪明,一听就听出来了,你说你的耳朵怎么就这么灵呢?”
苏南衣和陆思源互相对视一眼,相对无言。
对方被老修恭维的很是高兴,笑眯眯的回答道:“是呀,好多人都说我耳朵灵。你们是外地来的,难怪不知道,今天是初三,我们这儿的卢善人家发米呢!”
“卢善人?”老修眨巴着眼睛,“这么好啊?发米?”
他看了一眼街上的人,差不多每个人手里都拎着米,虽然小布袋不大,但聚少成多,可见这量也不小。
“那是,卢善人是我们这里最好的人了,每个月的初三都给我们发米,冬天的时候还会开粥场,让那些乞讨的人不至于冻饿而死呢。”
老修呵呵笑了几声,拱手说着“佩服”。
对方还热心的指给他们客栈的方向。
三个人一边往客栈走,老修一边嘀咕,“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卢善人,似乎太好了点?”
苏南衣点头,“那些米可不是小数,而且,你们注意到了没有,刚才那人说,初三,一般来说,行善或者去上香,都是初一或者十五,有谁听说过初三?”
老修摸着胡子,小眼睛眯着,“嗯,的确有些不同,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我,这事儿一定有古怪。”
陆思源看着苏南衣问:“要我去查查吗?”
“啊,不,不用,”苏南衣摇头,“咱们初来乍到,又不准备久留,就是过一晚的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人家就是这么个习惯也说不定,咱不用管。”
陆思源无声点头。
三个人住进客栈,要了三间房子,苏南衣的房间在中间,老修和陆思源一左一右。
马车停在了后院,车厢封闭,老修亲自锁好,叫上苏南衣和陆思源一起去厅堂中吃点东西。
中午吃了点干粮,晚上能吃点热乎的,他们点了几个菜。
旁边一桌听上去是本地人,在谈论卢善人的事。
“哎,你们说这卢善人家有多少钱?”
其它人一乐,“那咱上哪猜去?”
“我觉得吧,肯定少不了,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家财万贯,对吧!”
“就是,你们看每月初三放的那些米,光那就不少钱!”
“这还不是为了卢老夫人?卢老夫人以前身子不好,听说是得了一张古方,这才好了起来,不仅好了,精神也非常好,比年轻人还强,据说白头发都转黑了。”
“这么神奇?是什么古方?该不会是仙人留给她的吧?”
“谁知道呢,反正卢老夫人每个月都要去上香还愿,还要在寺庙中小住。”
“是哪家大寺庙?”
“哎,不是什么大寺庙,就是离咱们这十里地的那个隐寺。”
“隐寺?不是早就破败差不多荒废了吗?”
“现在卢给修好了,虽然香火还是一般,但人家也不在意,人家就指着卢老夫人就够了。”
……
老修竖着耳朵听着,觉得十分稀奇,一颗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不是苏南衣给他递了眼色,让他别多管闲事,他都要过去搭讪了。
苏南衣也听见了,但并不想多管,她见过太多深宅大院里不可思议的事,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即便卢老夫人有什么难言之事,也和他们没有关系。
这一路上,她不是游山玩水,是给云景找药,前路迢迢,要是一件小事都去打听好奇,那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到?
吃过饭各自回房间休息,进屋之前,苏南衣重申道:“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出发,其它的事和咱们无关,我只想早点上路早点到达地方,早日回来。”
她说得严肃,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老修也收了好奇心,郑重点头。
回到房间,苏南衣洗漱之后就躺在床上,兵器放在床头。
她其实也睡不着,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休息。
和云景大婚时间不长,可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云景,他温暖的手握着她的,身子也是暖融融的,像个小火炉。
想想就觉得安心得很。
想到云景,苏南衣的嘴角不自觉勾起来,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闹脾气,有没有好好吃饭。
她这次带着小白鸟出来了,想着过两天就传一张字条,这样也让日子不那么难熬些。
她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窗外有声异响,像是衣袂在风中掠过的声响。
苏南衣立即睁开眼睛,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手里握着兵器。
紧接着又是一声异响,像是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过去了。
有人轻敲她的窗子,陆思源的声音很轻,“南衣,你睡了吗?”
苏南衣立即走过去开了窗子,“没有,思源,你也听到了?”
“嗯,你别管,我去后院看看马车。”
苏南衣担心的也是马车,他们今天刚到镇上,在外人看来,唯一值钱的就是那辆马车。
对于她来说,除了上面的财物,还有很多是到异族要用的东西,不能丢。
老修也从房间里出来,小声提议:“我和小陆一起去。”
他们俩一起,苏南衣稍稍有些放心,“快去快回,没事就赶紧回来。”
“好,你放心吧!”
苏南衣略一思索,把一瓶药粉给了陆思源,“把这个抹在车厢和大锁上。”
“好。”
陆思源和老修很快去了,融入夜色中消失不见,苏南衣重新关上窗子。
刚坐回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她隐约听到一声婴儿的哭声。
第三百四十八章 要在太岁头上动土
陆思源和老修悄悄到了后院马车附近。
马车还放在原地,锁也好好的,马还在一旁的棚子里休息。
没有什么异样。
老修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是没事,咱们多心了,不过,这小镇上也不太平啊。”
陆思源没有说话,围着马车转了两圈儿。
“怎么了?”老修小声问。
陆思源拿出火折子,凑近马车看了看,发现地上的车轮印。
“你看,车被动过地方,虽然只动了一点点,但确实动过。”
老修眯着眼睛看了半晌,“这也不算什么吧?这里又不是只咱家一辆马车,或许是有点碍事,别人给推一下。”
“那样的话应该推开很远,至少会有一段距离,但你看这个车轮印,只是差一点点,这说什么?”
老修难得听他说这么多话,也有点纳闷,“说什么?”
“说明,对方是不想让我们发现车动过,”陆思源拿着火折子继续往前走,绕到内侧又停住,老修差点一头撞上去。
“你看这是什么?”
老修凑过来,仔细一看,地上有一点白色的粉末。
他反正也不怕毒,伸手指捻起来,脸色微变,“你说得没错,我们真的被人算计了,他奶奶的,这是要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陆思源收起火折子,“对方肯这么花心思,可见不是什么傻的,既然这样,咱们就先不动声色,明日出了城再说。”
“行,”老修抹抹手指,小声问道,“你身体感觉怎么样?阿南没有问你吧?”
陆思源扫他一眼,“你能不能别这么八卦?小心被她看出什么。”
老修摸了摸鼻子,追上两步,“不八卦行,但你可得说话算数,等事办完了,你得跟我回去。”
“吵死了。”
老修:“……”
我这不是怕你忘了吗?
两人回到房间前,苏南衣听到声音推开窗,“怎么样?”
“的确有人动了手脚,但挺隐秘的,小陆说等明日出城之后再说。”
老修凑过来,压低声音,“我猜那些王八蛋是把药下在车厢门里了,我们一打开门,药粉一下子飘散出来。”
苏南衣挑眉,“行吧,本来不想惹麻烦,但人家找上来,咱也不能躲,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说。”
接下来的时间里寂静无声的,没有再出什么事,但苏南衣总觉得,自己听到那声婴儿哭不像是幻听。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他们起了早,厅堂里的小伙计已经收拾干净。
看到他们下来,笑脸相迎。
“有什么吃的,端上来,吃了好赶路。”老修摆摆手道。
小伙计手脚麻利的端上几个馒头,三碗粥和几道小菜,还有几个卤蛋。
虽然简单,但滋味不错。
三人吃着谁也没有说话,这时候旁边侧门的帘子一挑,从里面走出几个人来。
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大汉,身材高大魁梧,穿着劲装,斗篷和包袱拧成长条背在身后,腰间还挎着一把弯刀。
刀鞘挺旧,但看得出来,是口宝刀。
古铜色的皮肤有些糙,眉毛很浓,一双圆眼,留着络腮胡子。
他身后一共跟着四个人,也都是差不多的打扮。
一身的江湖气。
老修一看见这几个人,就起了警惕,给苏南衣递了个眼色。
苏南衣不动声色,加快吃饭的速度,老修也不再多说什么。
三个人吃完饭结帐,拿上东西去后院取马车和马。
两个马夫正在马棚子里闲聊。
“你们听说了吗?昨天晚上老刘头家的孙子差点被人抢了。”
“可不是,你说也是奇了,好好的抢人家的孩子干什么?”
“老刘头人可不错,一家子都老实,应该不是寻仇。你们说是不是……”
“嘘……别说了!你不要命了?”
老修听得真真儿的,八卦之火正熊熊而起,怎么就突然不说了呢?
真是急死他了!
马夫们看到他们来,急忙帮忙套上车,把马牵出来。
老修扫了一眼马棚子里,在心里默默数了一下,刚好还有五匹马。
他心思微动,趁马夫不注意,往那五匹马面前洒了一把白雾。
他挑挑眉,赶着马车哼着小曲离开。
苏南衣和陆思源也跟上,看似轻松,实则戒备十足。
昨天晚上在马上动手脚的人,一定会悄悄跟来。
老修小声问道:“你们说,会是那五个人吗?”
“我看不太像,”苏南衣回答。
“为何?”老修不解。
陆思源语气淡淡,“那几个人打扮得像是行走江湖的,也有江湖气,但他们还有一个更明显的特点。”
老修顿时好奇,追问:“什么特点?”
“他们的姿势,”陆思源言简意赅。
老修根本没明白,“姿势?什么姿势?”
苏南衣浅笑,“那些人的走路姿势,站姿还有坐姿,都是军人的姿势,从这一点来看,他们从军的时间一定很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的。”
老修撇了撇嘴,“仅凭这点?就算他们曾经从军,也不能现在不能为非作歹,破栏山的那些王八蛋不就是吗?”
苏南衣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挺有道理。
“别急,反正一会儿也会有人赶上来,究竟是不是他们,很快也就知道了。”
苏南衣一指前面的路,“出镇子了,做好准备吧。”
老修一挥马鞭,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隐约中似乎还透出那么一点点的兴奋和小期待。
苏南衣忍不住轻知一声,对陆思源道:“思源,你有没有觉得,老修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陆思源握着缰绳的手用力一收,心头狠狠跳了跳,表面却没动声色,“嗯?怎么不一样?”
“变得比较有意思,身体也比以前好些了,看来这两年游历,对他的确挺好的。”
陆思源紧握的手又慢慢松开,“他有点不着调。”
“没有,这样挺好的,有意思,”苏南衣偏头看他,眼睛含笑,“思源,你也应该多笑笑,现在腿好了,又和以前一样,你不知道我有多替你开心。等完了事,咱们几个也可以去到处游历,你说好不好?”
陆思源看着她的眼睛,心里滋味难言,他用力抿抿唇,声音微沉。
“好。”
苏南衣正想要说什么,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响,而且,不只一匹马。
她和陆思源对视一眼,也没有回头看,假做什么都不知道,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前面老修像是人来疯,声音高亢还带拐弯的,“嘚~驾!”
苏南衣:“……”
陆思源忍住用马鞭敲他后脑勺的冲动。
能不能正常点!
第三百四十九章 说好的药效强劲呢?
那五匹马从苏南衣三人的身边掠过。
果然是在客栈里遇见的那几个人。
但他们并没有停住,更没有拦下路。
老修把车赶得飞快,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嘴里还不停的喊着“驾”,好像在不停的提醒对方,“你来劫我呀,劫我呀!”
苏南衣一阵无语。
陆思源忍无可忍,马鞭一甩。
老修看了他一眼,终于安静了。
前面那几匹马很快没了踪影,在前面拐了弯。
老修放缓速度,有些失望,“怎么回事?真的不是他们啊?”
话音刚落,他们也到了前面路口,看到一辆马车挡在不远处。
马车坏了,掉了个车轮,正在修。
马车周围有几个年轻男人,看到他们过来,为首的一个上前几步拦住他们。
老修停下马车,那个年轻男人拱了拱手,“大叔,我们的马车坏了,也没有带着工具,不知你们有没有?”
老修从马车上跳下来,伸着脖子看了看他们的马车,果然是坏得透透的。
“行啊,”老修答应一声,从腰间摸出钥匙,走到后面去开锁。
那几个年轻男人左右一分跟着他,看似跟着他,实则是把马车呈包围式围在中间。
陆思源和苏南衣不动声色,无声扣紧了手中兵器。
老修犹似未觉,拿钥匙打开大锁,一拉车门。
“噗……”
一声微响,一阵白雾似炸开,整个弥漫了开来,把老修笼罩在中间。
几个年轻人心里得意,只等着老修翻身栽倒。
可等来等去,老修在那站着也不倒,还不断的摆手,“哎呀,啊呸!这是什么玩意儿?面粉吗?嚯,弄我这一脸一身!哎呀,真是烦死了,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他一边嘀咕,还边拍打起来。
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的闻到就栽倒不醒人事呢?说好的药效强劲无敌呢?
怎么……全都不灵了?
老修还在那招呼他们,“哎,你们过来呀,要什么工具?我这可是全都有。”
“我,我们……”小年轻人犹豫不前,“我们还是不借了。”
“别呀,我都打开了,怎么能不借呢,来,来吧,说,要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什么都有……”
几个小年轻一听话不对,也不再装了,把刀剑抽出来,恶狠狠的说道:“老东西,少说废话,把马留下,滚到一边去,小爷还能赏你个全尸!”
“我滚?才赏我全尸?”老修拧着眉,“说来说去我还是要死啊,我不去。”
年轻人一愣,苏南衣在他们身后冷冷道:“你们是什么人?”
几个人回头,根本没有把苏南衣和陆思源放在眼里,哼道:“等你下了阴曹地府,去问阎王爷吧。”
“我们为什么要问阎王爷,又不是阎王爷杀的我们!”老修翻了个白眼,“你们能不能换点新鲜的词儿?江湖上的词这么难创新吗?”
“你这个老家伙,你……”
话没说完,一鞭子抽过来,勒住年轻人的脖子,他双脚拖着地被拖到陆思源的面前。
陆思源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目光平淡无波,“问问题,就回答,否则,死。”
年轻人双手抓着鞭子,勒得七荤八素,不停的翻白眼。
“再问一次,谁的人?”
“我们是……附近山寨的,”另一个年轻人回答,“就是前方三十里的独门寨。”
“为什么打劫我们?”
“我们……我们是山匪啊!”
言外之意就是,这还用问吗?我们就是以这个为生的。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有贵重物品的,是有人在城里盯梢,还是在客栈有眼线,亦或是无意中碰上?”
苏南衣开口问,“不是撬锁直接偷,而是用这种方法,说明你们背后另有其人,对吗?”
小年轻都瞪大眼睛,还真是小看了这两个年轻人,一个身手了得,一个脑子聪明。
“是,是我们军师让我们这么做的,其实也没有故意盯梢,就是我们有专人在城里,正好看到你们了,还是外地人,就……”
话到这里,基本上都明白了,无非就是一伙山匪,路遇马车,起了歹心而已。
苏南衣忽然又问:“你们只做这种生意吗?做不做别的?”
“别的?”小年轻们不懂什么意思。
苏南衣一指那个快要被陆思源勒死的人,“他是你们的头领?”
“是。”
难怪一抓住这小子,其它人都老实了。
苏南衣看一眼陆思源,让他暂时把人放开。
陆思源手上力道一松,那个头领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空气重新涌入,呛得他咳嗽起来,鼻涕眼泪一块儿流。
好半晌,才缓过这口气来。
苏南衣问道:“除了这个,你们还做不做别的生意?杀人放火,拐卖人口之类?”
头领畏惧的看看陆思源,低声道:“我们……都是新小队,只负责这个事,别的……不清楚。”
“是不清楚,还是不想说?”陆思源马鞭轻轻击着掌心。
头领吞了口唾沫,嗓子疼得厉害,刚才接近死亡的恐怖感觉让他不敢说谎,手抚着喉咙道:“我是真的不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老修跳过来,给了那小子一巴掌,“快说,别哼哼哧哧的往外吐。”
小头领苦着脸,“不过,那次庆功宴上,我听到二当家的喝多了,说是每隔三个月,都会做一笔大买卖,有丰厚的报酬,好像提到了什么小孩子……不过,我真的只是个新人,要不是我碰巧,我也不会听见。”
苏南衣心头微动,三个月,小孩子,大买卖,这些似乎都穿成一条线索。
“你们的军师是什么人?”陆思源问道。
“是个读书人,听说还考中过举人,后来不知怎么的,反正没有当官,被我们大寨主相中,就……”
小头领刚说到这儿,不远处又传来马蹄声,他脸上的喜色一闪即过,会不会是山寨里来人接应他们了?
陆思源冷笑,“就算是有人接应,你也得先死。”
小头领顿时觉得脖子上直冒凉气,感觉心思都被眼前这位大杀神看透了,他一动也不敢动,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只要手指一动,自己这小命就难保,倾刻之间就得去见阎王。
然而,众人定睛一瞧,来的是五匹马。
老修仔细一看,不由得“嘿”了一声,怎么是他们?
苏南衣微眯着眼睛,难不成这些人真和这些山匪有关联?
第三百五十章 我曾经是个兽医
去而复返的正是那五个人,马蹄声声,扬起一地尘土。
这次,他们到了近前没有越过苏南衣他们,而是直接住了马停下来。
苏南衣看着那几个小山匪,他们也是一脸茫然,看样子不是一伙的。
为首的大汉跳下马来,苏南衣也下了马。
大汉拱了拱手,“在下张朝。”
苏南衣点点头,老修凑过来,“有礼,有礼,这位是小老儿的侄子,阿南,那位是小陆,不知张大哥有什么事?”
张朝看了一眼小山匪几人,“是这样的,在下弟兄几人,发现这几个家伙是山匪,意图对你们不利,本想跟上你们伺机帮忙……”
但没有想到,你们自己就解决了。
老修一愣,连苏南衣和陆思源也有点意外。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回事,他们刚刚还怀疑了人家半天。
老修的脸一红,讪讪笑道:“原来是这样,多谢多谢。”
张朝哪里知道他心里所想,拱手道:“不用客气,我们也没有帮上忙,在前方等了半晌,也不见你们,就回来看看情况,看来你们已经不用我们帮忙了。”
老修刚一张嘴,就听“扑通”几声,张朝等人的马突然倒地,马上的几个人也被摔下来。
老修:“……”
这下玩大了。
苏南衣一皱眉,看老修这心虚样儿就知道和他脱不了干系。
张朝惊讶中并没有注意老修的神色,扶起他的弟兄们问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知道啊,好端端的,突然就……”
“咳咳,”老修颠颠的跑过来,装模作样的看了看那几匹马。
张朝问道:“老哥还会医马?”
“嗯,啊,”老修含糊的回答,“小老儿曾经……曾经做过兽医。”
“老哥真是博学多才。”张朝说道。
“……”老修呵呵两声,“过奖过奖。”
苏南衣幽长的叹了口气,陆思源垂着眼睛,简直没眼看。
药是老修下的,自然也有办法解决,根本不算什么事儿,手藏在袖子里装模作样的摸摸马鼻子,让它们吸入解药,很快就没事了。
张朝和他的兄弟惊喜万分,纷纷过来向老修道谢。
老修还怪不好意思的。
“诸位豪情仗义,遇见不平就想拔刀相助,小老儿能为几位大侠尽点绵薄之力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张朝郑重道:“老哥,我们有个请求,不知能否答应?”
老修头皮一麻,“请求?什么请求?你们不会是想着让我给你们一直做兽医吧?”
“不是,”张朝急忙摆手,“在下是想问能不能把这几个山匪交给我们?”
苏南衣疑惑,“为何?”
张朝也没有隐瞒,“实不相瞒,在下和几个弟兄找了他们很久了。”
老修眼睛一亮,这里面有故事啊。
苏南衣道:“张大哥,并非我们不愿意帮忙,把人交给你们也没有什么,不过,你们恐怕要失望,这几个人都新来的,并不知什么内情。”
张朝一愣,陆思源扫了那个小头领一眼,小头领立即点头,“是,这位公子说得不错,我们是新来的,只附近探道,找点简单的事,弄几个肥羊,要不是看这几位一个老两个弱,我们也不会……”
老修瞪了他一眼,他不敢再说话了。
张朝的脸上有几分失望之色,他身后的一个弟兄道:“大哥,没事,我们可以利用他们,悄悄上山。”
“对,”张朝点头,“只能这样了。”
老修八卦之心又起,“你们为什么非要上山?他们和你们有什么解不开的仇疙瘩?”
张朝叹了口气,“我们并非是什么游侠,我们是浙督府的府兵。”
“浙督府?”苏南衣微诧。
浙督府的督统吴泯舟,曾是闵国公麾下的大将,因为在边关立下不少功劳,又得闵国公力荐,五年前从边关调入浙州,升任浙督府督统。
吴泯舟为人非常豪爽,在军中的声望颇高,名声也不错,在他治下几年来,浙督一带原本盛行的水匪被扫荡一空,百姓安居,无不称赞。
可浙州距离此处数百里之遥,这些人怎么会走到这里来?
若说是别人的事,苏南衣不想管,但如果是吴泯舟,她还真不能袖手旁观。
原因很简单,她的师兄在闵国公帐下做医官,和吴泯舟的私交非常不错,而且吴泯舟还曾经救过她父亲的命。
多年前若非吴泯舟为她父亲挡下一刀,她父亲恐怕就得死在战场上。
苏南衣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真是天意,她不想管都不成。
“既然是吴督统府里的府兵,又怎么会到这里来?找这些山匪有何事?”
听到提到吴督统,张朝的眼睛微亮,“公子知道我们吴督统?”
“嗯,听说过,吴督统声名远播,我们有所耳闻。”
张朝叹了口气,“我们吴督统有两位公子,大公子如今在军中效力,小公子年方八岁,聪明过人,督统很是疼爱。
可就在半个月前,小公子突然失踪了,督统四处寻找,得到线索,是一伙山匪所为,督统把府兵分成好几路,我们是其中一路,多日前我们历经波折才寻到这里。”
还真是够波折的,看这几个人的装束就能看出来。
苏南衣看一眼陆思源,想问他的意见,陆思源的意思很清楚,听她的。
至于老修,那就更别说了,眼睛放光放得都快着火了。
苏南衣略一点头,“好吧,既然遇上了,我们就助你们一臂之力,这样吧……”
她转头看到前方有个小树林,“我们去那里面说,在道上多有不便。”
张朝点头答应,几个人赶着马车,押着那些小山匪进了小树林。
小树林里凉风阵阵,那几个小山匪都要吓尿了,以为自己离死不远,被押到这里就是为了弄死他们。
小头领双腿一软跪下,“大侠,老神仙,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头一次干这事儿,家里收成不好,这才被迫上山当了土匪,实在是没有活路了呀……”
老修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还有七十岁的老母亲和嗷嗷待哺的孩子?”
小头领愣了一下,“没,没有啊。”
苏南衣忍不住道:“行了,都闭嘴,让你们说话的时候再说,但必须要说实话,懂吗?”
小头领用力点头。
苏南衣对张朝拱拱手,“张大哥,你来问吧。”
张朝上前一步,揪住小头领的脖领子,“你想死还是想活?”
“我想活,当然想活!”
“好,”张朝目光一闪。
第三百五十一章 那几个人很不对劲
张朝问起话来,还挺专业的。
几句话吓唬下来就把小头领知道的都问了出来。
什么山上有多少人,有几个当家,有没有其它的上下山的小路等等。
苏南衣还在考虑,要怎么让这些人乖乖听话,喂个毒药以性命相挟最是保险。
她还没来得及说,张朝手起刀落,竟然直接把那几个人给砍了。
苏南衣一愣,倒不是因为怜惜这几个小山匪的命运,他们本来就欲置自己于死地,只不过是……没有想到张朝这么干脆利索。
张朝拱了拱手,“三位,多谢你们帮助,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山上,几位一起吧。”
老修看着一地的尸首,眼珠子转了转,看向苏南衣递了个眼色。
“小老儿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老修愁眉苦脸,“还得赶着马车,实在不便,既然诸位也得到了消息,不如就此分手?”
苏南衣点头,“是啊,方才是怕他们不肯说实话,现在都说清了,我们也就不跟着添乱了,再说我们这东西多,也不方便上山。”
张朝几人对视一眼,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来,“那好吧,我们也不强求,这是督统府的令牌,几位可以带上,若是路上有什么难事,大可以拿出来,看看管不管用。”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老修嘴里说着,双手接过令牌,“多谢,多谢。”
张朝抱着刀再次拱了拱手,告了辞,带着他的兄弟们离去。
他们一走,小树林子里又安静了不少。
老修看了看地上的尸首,“这些怎么办?”
苏南衣略一思索,“化了吧。”
陆思源道:“这几个人似乎并不像表面上说的那么简单。”
老修把那块令牌拿在手里摩挲,“但这令牌不像是假的。”
苏南衣接过看了看,她虽没见过浙督府的令牌,但见过同类的,这些令牌的材料都是一样,不过是造型和花纹各异。
这种材料和铁差不多,都掌控在朝廷手中,私人不允许买卖流通的。
所以,真假令牌在普通百姓手中或许分不出,但在见官场中人来看,一试便知。
“这令牌的确是真的,”苏南衣道,“但这几个人给我的感觉的确也不怎么好。尤其是他们刚刚动手杀人的时候。”
“咱不管那些,赶紧上路才是正经。”老修嘀咕。
陆思源简直不想理他,刚刚一直乍呼的是谁?
老修从怀里摸出药粉,让苏南衣和陆思源带着马车牵着马出小树林。
没多久,小树林中传出一股奇异的味道。
苏南衣没回头,看着天边的云,半晌没说话。
“他们做了恶事,该死,化去总比在这里曝尸荒野的好。”陆思源轻声道。
苏南衣回神,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浅笑了笑,“嗯,你说得对。”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脆弱,也不是圣母,人各有命,做错事总该付出代价。
老修从树林里出来,坐上马车,“咱们出发吧。”
苏南衣看着前面的路,“我们转个方向,绕开独门寨。”
老修拿出地图瞧了瞧,“也好,不去惹这麻烦。”
他们调转了方向,虽然说要多绕出几里路,但能省去一场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值得的。
……
前面三十里外的山脚下,张朝等人隐在一条小路口,这里必经之路。
适合劫杀。
“大哥,我们有必要杀他们吗?”
“这三个人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那个老头子看上去说说笑笑的,你没觉得,其实他挺厉害的吗?我们的马怎么回事?你没想过?”
“马……的确是古怪,咱们营里的兽医,可不是这么治马的。”
“不错,还有那个沉默的公子,绝对是个高手,他手里的剑,是一把宝剑,绝不是一般人能得起的。”
张朝语气低沉,“还有那个聪明的公子,他一听督统的名字就知道。”
“这也没有什么奇怪呀,督统的确是名满天下。”
“可我总觉得,他知道得远不只一个名声,似乎对督统挺了解的,这种感觉说不上来,”张朝舔舔嘴唇,眼睛里闪着嗜血的光芒,“不管他,先杀了再说。”
“我们他们那车东西也不少,不如一会儿咱拉着去山上,这样也能和他们大当家的好好谈一下,有见面礼,会好谈得多吧?”
“嗯,到时候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我觉得他们像是家境不错,要是这没有小公子的下落,咱们还得去别处,盘缠也得弄点。”
“大哥,大公子那边,我们今天回信吗?”
张朝拧眉,“回,三天一回信,今天到日子了,大公子的意思很简单,绝不能让小公子活着回去。”
“真他娘的奇怪,你说大公子找的那伙子人怎么就突然失踪了呢?消失之前也不给个准信儿,弄得我们也不知道小公子现在是死是活,还得满世界这么找。”
“谁知道,现在督统也派出人来找,我们必须得抢在他们前面,否则的话,大公子就危险了,大公子危险,我们的好日子也就该到头了。”
“大哥说的是,我们听大哥的。”
“哎?怎么这三个人还不来?按说早该到了。”
“就是啊,我看他们的速度也不算慢,怎么这么半天了还没来?走也该走到了吧。”
张朝看着安安静静的山路,心里也有些纳闷,正想着派个手下回去打探一下消息,看看怎么个情况,忽然,前面传来马蹄声响。
他立即低声道:“来了,做好准备!”
……
老修在前面哼着曲,调调很怪,词儿也稀奇,听不出来是哪的口音,完全不知道唱的是什么。
苏南衣和陆思源跟在后面,她嘴角含笑,“老修现在很欢脱啊,以前可不会唱这些东西,经常说自己是破锣嗓子,让他唱个曲儿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陆思源喉咙轻轻滚了滚,“人总是会变的,他这么大年纪了,怎么痛快怎么活吧。”
苏南衣轻笑,“你可别这么说,听着好像人家快死了似的。”
陆思源:“……”
他看着老修在面前甩着鞭子,头发在风中一颠一颠的样儿,眉角也着跟着抽了抽。
这老家伙还真是像抽疯。
一出京城什么也不顾及了。
务必要提醒他,让他收敛才行。
……
三个人往另一条路上奔得欢乐,却不知就因为这一改道,和身后的一队人马完美的错开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自己非要往死上撞
张朝等人还等在必经之路,等着苏南衣等人现身。
听着远来的马蹄声,觉得有些不太对。
苏南衣三人也就一辆马车和两匹马,怎么这队人听起来……
张朝还在疑惑,就见尘土飞扬,对方一共来了有十几号人,为首的是一位贵公子,一身锦袍流光溢彩,腰间玉带,悬挂的玉佩,还有腰侧宝刀的刀鞘,手里的马鞭,以及他头上的束冠……
整个人就是亮闪闪的,浑身从头到脚,以及身下的马都散发着“我很有钱”的气息……
他们觉得眼前被晃了一下。
还没晃完,就听他身后一人冷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张朝等人还没回过味儿来,就觉得颈上一凉,天地一转,他们就被人从暗处揪出来扔到地上。
颈间还搭着剑。
张朝:“……”
他们好歹也是军人,就这么……不要面子的吗?
贵公子偏头打量他们,“你们什么人?”
“我们是……是浙督府的府兵。”
贵公子微挑眉,“浙督府?吴泯舟的人?那你们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们……我们是来找我们小公子的,小公子失踪了,督统他……”
贵公子摆了摆手,“你们的事儿没有兴趣,我就想知道,你们在后面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躲在后面就把人找着了?”
“不是,我们是……是……”
是什么?张朝也不敢说,毕竟伏杀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他手下的一个弟兄急中生智,“我们是想伏击一个老兽医,他给我们把下毒,又骗我们他会医马,博取我们的信任。”
“啊,对。”
“老兽医?”贵公子微眯了眼睛。
“正是,他还带着两个侄子,那个不爱说话的侄子武艺还不错,还……杀了人呢!”
“对,那个聪明的,看起来长得俊有点娘娘腔的,精灵古怪的,一肚子坏水!”
“那老头子赶着辆马车,没准就是这一路上抢劫的赃物!”
他们七嘴八舌,乱说一通。
那十几名暗名听得太阳穴直跳,这几块货是从哪里跳出来的,这是自己往死上撞吗?
夏染眯着眼睛,坐在马上仔细听,脑子里稍微一转,就能想到那个“老兽医”是老修,那个沉默不爱说话的侄子是陆思源。
还剩下一个……
夏染手指握着马鞭,似笑非笑,“娘娘腔,一肚子坏水儿?”
“正是!”张朝等人立即附和。
“他……”
夏染打断他们的话,“人在哪儿?”
张朝一怔,“怎么公子没有见到他们吗?他们应该就在我们后面。”
“对,所以我们才想在这里伏杀他们。”
“伏、杀?”夏染一字一顿,“好,很好。”
他话音未落,同时打了一个手势。
暗卫的手腕往前一递,剑尖送入张朝等人的咽喉。
张朝只觉得喉咙一凉,随即一痛,感觉有什么东西喷涌出来,热量在他的身体里迅速消失……
夏染本来就一肚子气,莫名其妙被那个“老兽医”……哦不,老修骗了一道,紧追慢赶的没找到苏南衣不说,还碰上这么几个不开眼的货。
他暗自咬牙,不得不认命,看来,这次的确不能追上苏南衣了。
他看看地上的尸首,想到这几人来自浙督府,还是应该提醒苏南衣一下。
他想到这儿,给苏南衣飞鸽传书。
……
苏南衣三人走的小路,虽然路不好走,但没再出什么作妖的事。
中午休息了片刻,吃了点东西,正准备继续赶路,忽然听到有鸽子声。
起初苏南衣还以为是云景派小黑来了,定睛一看是白影。
信鸽飞落,咕咕叫了几声。
苏南衣取下信筒,打开仔细一瞧,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了?”老修凑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不会咱刚一出来就出事了吧?”
苏南衣把字条递给他,“你自己看。”
老修狐疑的接过,瞪大眼睛仔细一瞧,胡子都撅了起来。
“哎呀,果然被说中了,这几个家伙真的要害我们!怎么样,姜还是老的辣吧?听我的没错吧!”
陆思源冷声淡淡,“人家说了,就是因为那个老兽医下毒害了他们的马,这才有意劫杀。”
“胡说!”老修一拍大腿,“我可没承认啊,再说,我只说我曾经做过兽医,我什么时候说我就是个兽医了?那几个小子就是好鸟儿,故意给我们泼脏水。”
“是你,不是我们。”陆思源纠正。
老修翻个白眼,“你瞧瞧,这上面还写着,什么沉默如没嘴儿的葫芦,杀人不眨眼,这不是说的你吗?你是没嘴儿的葫芦吗?”
“还有,听着啊,”老修又继续念,“一个娘娘腔,还一肚子坏水儿,眼睛一转就知道没有憋着好屁……”
他的声音慢慢低下去,清了清嗓子,“是吧,你看他写的这个,像话吗?这不是污蔑咱们是什么?”
苏南衣手抚额头,也不知道这话有几句是张朝等人说的,又有几句是夏染自己为了发泄愤怒加上的。
现在夏染估计都气得冒烟儿了。
“行了,行了,别再念了,看完就行了,”苏南衣把信纸夺过去,“准备好笔墨,我给他回一个。”
“行,我去准备。”
陆思源对苏南衣道:“把张朝那块牌子给我。”
苏南衣把牌子给他,顺嘴问道:“干什么?”
陆思源直接揣怀里,“没事。”
他想,这几个人一早就起了杀心,但还把令牌留给了他们,这其中肯定没有安好心,或许,这令牌会引发什么。
他不想让苏南衣沾上危险。
苏南衣也没多问,转身去写信。
陆思源拿了几粒谷子,去喂那只小信鸽。
夏染的信鸽,聪明得很呐。
苏南衣先道了谢,又道了个歉,然后和夏染说了一下关于独门寨的事,还有那个卢善人家,总觉得有些古怪。
这里远离了京城,若是有人上告,京兆府也是能插手的。
那些无辜的孩子,总是让她有点放心不下。
还有那个山寨中的什么师爷,一个读书人,心肠歹毒至此,应该早早除去。
写完这些,苏南衣放走小信鸽。
三人又重新上路,继续往前走,路过一道山梁时,凉风拂过,有点刺骨,老修裹了裹身上的衣裳,“咱们得抓紧时间啊,天黑前得走出去,要不然晚上宿在山里太冷了。”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不远处似乎有人叫了一声。
“救命啊!”
第三百五十三章 山中借宿
这一声叫得不大,但三个人都听见了。
老修停住马车,“听见没有?”
苏南衣点头,“没错,看来我们想快走也不行了。”
陆思源勒住马缰绳,“你别动,我去看看。”
他说罢,飞身下马,直接从山坡上跃下去。
几点几纵,已经没了人影。
老修从抱着肩膀往下看,“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大概是山里的猎户,或者是樵夫什么的。”
“有可能。”老修没看看山路,“要是真的救了人,只怕咱一时走不了,要不,去这人家借宿怎么样?”
苏南衣倒无所谓,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娇娇女,不过,陆思源的腿刚好不久,她还是有些担心。
“行,看情况,如果人家能地方让咱们借,那就住。”
正说着,下面的树枝晃动,老修立即喊,“小陆!需要绳子吗?”
还没听到回答,只见人影一晃,陆思源已经扯一个人上来了。
老修急忙躲开,苏南衣也下马过来看。
那人脸色苍白,身上穿着普通的布衣裙,身上带背着一个竹篓。
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她采药,卡在那儿下不去了。”陆思源简单解释。
老修打量着小姑娘,“小姑娘,你家在哪呢?离这远不远?”
“不远不远,”小姑娘好奇的看着他们,“你们是路过的吗?”
“对呀,你看,我们为了救你,花费了不少力气,连时间都耽误了,到前面的镇甸只怕要错过宿头,不知你能不能让我们去你家借宿?”
苏南衣:“……”
陆思源:你也真好意思!
小姑娘脸微微一红,“对不起呀,谢谢你们救了我。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回报你们也是应该的,不过,我没有多少钱,但让你们留宿倒是没有问题的。”
老修哈哈一笑,“好啊,那走吧,上马车,我带着你。”
小姑娘把竹篓放下来放在马车上,自己也欢欢喜喜做了上去。
“老爷爷,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呀?”
“我们啊,我们是从来处来,江湖飘泊,四海为家,有意思不?”
陆思源简直没眼看。
苏南衣轻声问:“怎么个情况?”
陆思源低声道:“她被困在一根树杈上下不去,说家就在附近,靠采药和打猎为生,家里还有一个哥哥。”
听上去没有什么可疑的。
陆思源见她脸色不太好,心也跟着微微收紧,“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有什么不妥?”
苏南衣摇头,“没有,大概是太紧张了,见陌生人都保持警惕。”
陆思源微微抿唇,“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他说得认真,苏南衣倒笑了,“别那么紧张,思源,我们得互相监督,不能太紧绷。”
陆思源垂眼看着马背,没有回答。
我是认真的,不会让你有事。
他们在后面沉默,老修和小姑娘聊得倒欢,不时有欢声笑语。
果然走了不远,就听那小姑娘说道:“你们看,到了,那就是我的家!”
山脚下一座小木屋,还有一个平整的小院,看上去干净整洁。
绕过山道,在小院前停了车,从里面走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
“阿喜!”年轻男子跑过来,“你受伤了?”
阿喜看看自己身上的裙子,“没有,哥,我没事儿,是这位公子救了我。”
她一指陆思源,陆思源微微点头。
老修笑眯眯的过来,拱手道:“小哥,我们是路过的,正好听到阿喜喊救命,我们就救了她。”
“是啊,哥哥,他们为了救我,也错过了宿头,不如让他们在咱们家留宿一晚吧。”
年轻人行了个礼,“诸位,我叫阿诚,是本地的猎户,多谢几位救了我妹妹,我是个粗人,也不会说话,诸位要住是没问题,就是——我们家窄小,诸位不要嫌弃。”
老修哈哈笑,“哪里哪里,我们感谢还不及,总比露宿在外的好,实不相瞒,我这两个侄儿的身体太瘦,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
苏南衣看了他一眼,他浑然不觉。
阿诚把他们让进屋,小屋的确不大,但收拾得挺干净,墙上还有块兽皮,窗下挂着风干的腊肉和野菜。
让他们在小竹椅上坐下,阿诚让妹妹招待,他匆匆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苏南衣看到他怀里抱着个小布袋,装的像是米。
天色渐渐暗了,屋子里点起昏黄的灯,小阿喜也去给哥哥帮忙。
他们一边做饭一边嘀咕,自以为声音不大,实际上苏南衣他们耳力都特别好,听得很清楚。
“哥,你是从赵大娘家借的米吗?”
“嗯,赵大娘昨天去了城里,正赶上卢善人舍米,她领了一些。”
“可是,赵大娘家不是新添了小孙孙,要给好儿媳妇熬红糖小米粥的吗?”
“嗯,她家里还有些,一会儿我摸黑进山去打几只兔子,明天再拿上腊肉去换钱,到时候把米还给她。人家救了你,咱再穷也要表示一下。”
小阿喜没吭声,过了一会儿又道:“哥,那个人怎么样了?还有救吗?”
“咱尽力吧,反正是不能再让你去采药了,今天是运气好,要是再出意外可不得了……”
苏南衣和陆思源、老修面面相觑,刚才的话他们都听见了。
陆思源低声道:“里面屋里还有一个人,气息很弱。”
老修伸着脖子正想往里看,小阿喜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两盘菜。
“大家洗洗手,准备吃饭啦。”
三人没再多说什么,洗了手在小桌子前坐下。
桌子上的菜很简单,拌野菜、炒杂蔬,有两个咸鸡蛋,还有一道清炖兔肉。
旁边还放着几个杂粮面的馒头,阿诚端来四碗小米粥,一一摆下,“诸位快请吃吧,吃完了好休息。”
老修清清嗓子,“你不吃吗?”
阿诚笑着说:“我一会儿,这桌子太小,坐不开,我就挤着了。”
他说完往外走,随即传来一股子药味儿,像是去熬药了。
苏南衣看着面前这碗粥,怕是锅里根本就没有饭了。
“小阿喜,你们家有病人?”老修问道。
阿喜点点头,小脸皱成一团,“是呀,有一个病人,昏迷两天了,一直也不见好,我们这里的赤脚医生说他治不了,但去城里我们……钱也不够。”
老修又问:“哦?是你的什么人呀?”
小阿喜叹了口气,捧着馒头无奈摇头,“我也不知道。”
“哈?”老修一头雾水。
第三百五十四章 惊现中毒女
小阿喜的话,让众人都愣了一下。
老修疑惑道:“不是,你们家的病人,你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谁呢?”
“他不是我们家的人,我们家就我和我哥哥,他是我哥哥救回来的,受了伤,好像还中了毒,我哥救他的时候他还有点意识,等到了家就彻底昏了。”
阿喜叹了口气,“这人命可真苦,也不知道是哪的人,会不会死……”
老修挪挪屁股想去看看,陆思源一脚踩住他的衣摆,“先吃饭。”
老修爪子挠心一般的吃饭,饭菜虽简单,味道也不是特别好,但他们都不敢浪费。
老修一边吃又一边问了一下阿喜这里的情况,吃个饭的功夫就打听得七七八八了。
吃完饭,小阿喜带着他们进到最里面的屋,点亮了灯,苏南衣等人往床上瞧,果然有一个女子正躺在床上。
她的衣服挺普通,看不出什么特别,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头发上也没有首饰,身上有几道伤口,已经被包扎过。
脸上也有一些细碎的小伤,像是什么东西划的,但不要紧,已经开始结痂。
她的脸色明显要比身上其它部位黑一些,嘴唇也是深紫,显然是中了毒。
苏南衣伸手要去把脉,老修突然伸手挡住了她,同时递给她一个眼神。
“这姑娘的病……属于疑难杂症,还是咱俩商量着来比较好。”老修一语双关的说道。
陆思源看看小阿喜,“阿喜,这里光线太黑了,你去再拿几盏灯来。”
阿喜对这个话虽然少,再是长得好看又亲自救了她的大哥哥印象特别好,也很愿意听他的话。
不过,这次……
阿喜有点不好意思,脸微微红了,声音细小的说道:“陆哥哥,不是我不愿意点,而是……家里就这么两盏油灯。”
“……”陆思源。
老修轻轻推了陆思源一把,“你去帮忙弄俩火把。”
陆思源看一眼苏南衣,苏南衣微微点头,他这才走出去。
其实也不是要什么灯,就是想把小阿喜支出去。
老修立即道:“此女应该是毒,毒倒没有什么,难不倒你,可我觉得,她不像只是中毒。”
“怎么?”苏南衣也感觉有些怪异,“你看出来了?”
老修手指一指女子的手腕处,一条紫红色的线,在她皮肤下隐隐而动。
“这应该蛊。”
“蛊毒?”苏南衣微凉,若是这样,不知是否和铁明康有关。
老修摇头,“是蛊但不一样就有蛊毒,这种东西,好处坏处完全看怎么说了。我看这个女子的身份不简单,体质也很特殊。”
“不错,要是换成其它人,早就死了,就算是江湖上武力强大的人,也不会撑过一天,可她,已经撑过两天多了,虽然昏迷气息也弱,但似乎……不至于死。”
“正是,”老修沉默一瞬,眼睛亮了亮,“要不然,咱们医好她,带上她吧?”
苏南衣眉头微皱,仔细看着女子装束,观察她手上脚上的痕迹,几番考虑,点头,“好。”
有了决定,苏南衣拿出解毒液给她喝下,又打开包扎看了看,去掉原来的草药重新换过。
小阿喜和陆思源也回来了,点了支火把,屋子亮了许多。
阿诚端了药汁来,老修摆手笑道:“不必了,我们阿南会医术,已经给她诊治过了,我们也带着一些药丸,让她吃过,应该无大碍了。”
兄妹俩又惊又喜,“真的?那太好啦!”
苏南衣心想这俩兄妹的心地还真是不错,纯朴善良。
过了片刻,小阿喜发现病中女子的脸色果然好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么黑了。
她这才放心的去休息。
他们家一共就那么几间房,小阿喜主动搬去了杂物间,把自己的住处留给了苏南衣他们。
阿诚不好意思地说:“我稍后去山上,还有点事,你们尽管住,我那个房间也留给你们。”
半夜还上什么山,无非就是去打兔子罢了。
陆思源道:“让他陪你去。”
他一指老修,老修诧异的指指自己的鼻尖。
陆思源一个眼神扫过来,老修无奈,“行,行,我一起。”
阿诚急忙摆手拒绝,老修揽着他的肩膀出了门。
说是两间房,其实就是一间,中间隔了个布帘子。
苏南衣和陆思源一人在一边,谁也没有睡着。
苏南衣和他小声说了女子的情况,还有带她上路的决定,陆思源也没有多余的话,“好,听你的。
只是半路上的陌生人,总要多加小心才是,何况还是这样特殊的。”
“嗯,我会的,”苏南衣点头,“思源,你觉得这兄妹俩怎么样?”
“还好,”陆思源言简意赅。
“我也觉得不错,就是他们的日子过得挺苦的。”
“一般百姓过得都不怎么好,”陆思源难得多说几句,“新皇登基,百姓感觉不到什么,但对于官员来说却是一个机遇,一个人改变命运的机会,他们忙着调动升迁,不会想着百姓。”
“你说得有理,”苏南衣叹了口气,“我……”
她话刚到这里,突然听到有哭喊声,离得不近,但因为夜色深了,山村又太静,所以听得很清楚。
苏南衣立即翻身下地,迅速到了院中,陆思源也随后跟上把她护在身后。
小阿喜也柔着眼睛跑出来,“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哭?是我睡迷糊了吗?”
苏南衣摸摸她的头,“没有,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
小阿喜走到门口往那边看,很快,就看到有灯火亮起来,有几个人举着火把,一边走还一边喊,后面还有人在哭喊。
小阿喜怔了一下,“是赵大娘!”
她立即要冲过去,苏南衣一把拉住她,“别去,有危险。”
小阿喜满脸焦急,“是赵大娘,借给我们米的赵大娘!”
“我知道,我们过去看看,你在院子里,天黑了,危险!”
苏南衣把她拖回院子,和陆思源一起离开,奔着火光走过去。
还没有和那些人碰上,就见两条黑影闪过,直奔前面的树林,还有孩子的哭声。
苏南衣立即想到是怎么回事,刚要追,陆思源拦下她,“我去,你留下!”
陆思源立即纵身一跃,踏上树尖,直追那两条黑影。
几个举着火把的人到了近前,都是本地的村民,满头大汗,一脸急色。
“大家别急,我兄弟已经去追了。你们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赵大娘大声痛哭着,从人群外走了进来。
第三百五十五章 长得这么好看,一定是妖精
赵大娘的哭声悲痛,眼睛都红了。
小阿喜也忍住从家里跑出来,扶着她进了院子。
众人举着火把也跟进来,院子里亮堂了许多。
赵大娘边哭边道:“我刚躺下,就听到似乎是小孙子哭了一声,心里还纳闷,这刚喂饱了哄睡着,怎么又醒了?我就爬起来去看,想问问媳妇是怎么回事,这一看可不得了!
就见有两个黑影,一个人手里抱着我的小孙孙,另一个人手里拿着柄钢刀正要砍我的儿媳妇,我吓得魂儿都飞了,抄起小板凳就砸了一下,这两人一见跳窗子就跑了……”
她说着又哭起来,“我叫喊着追出来,惊动了大家伙,跟着我一起找,老天爷,这是什么人啊,竟然偷走我们家孩子,真是杀千万啊……等我儿子回来,我怎么交待呀!”
她痛哭失声,撕心裂肺,让人实在难受。
举着火把的街坊邻居也跟着抹泪,不停的劝着安慰着。
忽然其中一个人打量着苏南衣道:“哎?你,你是什么人呀,不是我们村的吧?”
本来大家都在难受,谁也没有注意,现在被这么一提醒,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苏南衣的身上。
像这种山村的村民,和那些城镇的还不太一样,他们特别抱团,而且大多对外来人有些排斥。
小阿喜急忙道:“大家听我说,这位哥哥是今天下午住到我家的,因为我上山被困,差点回不来,是这位哥哥和他的家人救了我。”
因为苏南衣和陆思源对外宣称都是老修的侄子,所以,都认为他们是一家人,是兄弟俩。
大多数人听到这个解释,脸上的防备放松了一些,但也有少数人还是不怎么放心。
其中一人道:“小阿喜,你还小,想事可不能太简单了。”
小阿喜不明所以,“吴二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被称作吴二叔的人打量着苏南衣,“你说,他和他的兄弟救了你?那他的兄弟呢?”
小阿喜也没有看见陆思源去追那两个黑衣人,只知道陆思源和苏南衣一起出门了,现在一看,还真的是少了一个。
她愣了一下,吴二叔立即抓住空子,“你看吧?我就说,外乡人都狡猾,咱们这儿从来没有出过事,可今天这是怎么了?他们一来,我们这就出事了?”
被他这么一说,刚才那些放松警惕的人又都疑惑起来,看着苏南衣,眼神不太友善。
“南哥哥,陆哥哥呢?”小阿喜问道。
苏南衣很镇定,并不慌张,也没有急着解释,听小阿喜问,这才淡淡道:“去追那两个黑衣人了。”
“呵,”吴二叔冷笑,“真是能吹牛,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舌头又不在外面晾着,风大也闪不了,”苏南衣似笑非笑,“究竟是怎么回事,等我兄弟回来,一看便知。”
吴二叔却道:“我看他根本不回来了吧?八成就是趁机跑了,你也想跑,但被我们堵上了!”
赵大娘眼泪未干,“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还用我明说?我看他们就是和那两个偷孩子的是一伙的!
白天假意救了小阿喜,悄悄进村来探路,到了晚上就动手,一个说什么去追人,实际上趁机跑了,这个想走,却正好被咱们赶上没走得了!”
“吴二叔,你说的是真的?”赵大娘一下子站起来。
“真不真,问问这小子不就知道了?”吴二叔眼睛狠狠盯着苏南衣。
火光里苏南衣面色冷淡,看不出喜怒,皮肤白润,眉眼精致,和他们这些山里的村民实在差别太大。
有人小声嘀咕,“我的个乖乖,这么好看,不会是个吃孩子的妖精吧?”
这话一出口,众人的脸色都一变,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对于妖鬼邪神,百姓向来都是又惧又恨,天生就带着敌意。
“他不是,”小阿喜有些急了,“你们别乱说,也别冤枉好人,今天晚上,哥哥还和我一起吃了晚饭呢,就是正常的饭!”
她这么一说,赵大娘突然想起来,“阿喜,你哥哥今天来我家借米,是不是就是为了给他们吃?你哥哥究竟是到我家借米的,还是去探路的?”
赵大娘丢了刚出世不久的小孙子,自然悲痛交加,最容易被情绪左右。
小阿喜也吓了一跳,脸色也白了,急忙摆手,“不,不是的,赵大娘,您可千万别误会。”
“误会什么呀,”吴二叔在一旁阴阳怪气,“我看呐,这事儿要是没有个里应外合,这些外来人也没有那么容易成事儿!阿诚呢?让他出来!”
阿喜都快急哭了,“我哥哥上山打猎去了。”
“这么晚了打的什么猎,骗谁呢?”吴二叔不信,“不会是……也跑了吧?”
一位老者摸着胡子,皱眉道:“吴二,阿诚和阿喜是咱们看着长大的,现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不可乱说!”
吴二叔讪讪的抿住嘴不说话了。
苏南衣观察这老爷子半天了,她看得出这老爷子没像其它人一样被牵着鼻子走,刚才也没有随声附和,而是一直在思考。
她拱了拱手道:“老人家,不知怎么称呼?”
“老朽姓王,是这里的村长。”
果然是个有威望的。
苏南衣点点头,“我和兄弟还有叔父三人,经商路过这里,正巧听到小阿喜喊救命,我兄弟出手救下了她,因为天色将晚,承蒙他们兄妹二人收留,我们才宿在这里。
您请看,那边有我们的马车,还有马匹,都在,我们若是想跑,也不会扔下这些东西就跑,若是真的存了歹意而来,也不会带着这么多东西,再者,小阿喜上山被困,也确属意外,并非我们所为。”
她环视众人,“实不相瞒,我们昨日路过的小城中,也有一户人家的孩子险些被抢,这并非是偶然事件。
大家若是不信,等到天亮,去城中衙门问问,相信衙门那边已然得到了一些消息。”
听她说得坦然,眉眼间神色镇静,而且还提到衙门,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又有些拿不准了。
无论什么时候,普通百姓一提到官府,总会心生畏惧。
吴二叔见众人神色松动,又道:“村长,您可不能被他给骗了呀!什么官府,他就是故意吓唬我们的!县官老爷是我们随便能去问的吗?”
村长摆摆手正要说话,人群后面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半夜不睡觉,这么热闹?干什么呢这是?”
第三百五十六章 动我侄儿一下试试
苏南衣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老修回来了。
暗暗松了口气,老修和这些人打交道,那是最好不过。
众人回身,左右一分,看到阿诚和一个老头儿走了进来。
老头手里拎着个布袋,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好像还在往下滴什么东西。
就近的人拿火把一照,白着脸惊呼一声,“啊,是血!”
众人呼啦往后一退,惊恐的看着老修。
阿诚背后背着弓箭,手里拎着俩布袋,看到众人这副模样也有点懵。
老修莫名其妙,目光看向苏南衣,见她脸色平静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把布袋放下说道:“啊,是血,怎么了?不是,怎么个意思?你们守着山,还怕这玩意儿?”
吴二叔指着他说道:“你……你……守着山怎么了,守着山就不能怕血了?你这里面装的什么?不会是死去的孩子吧?”
一听这话,赵大娘都快要疯了,又嗷嗷哭起来,险些背过气去。
老修一听也要疯,“不是,你等会儿,这位老嫂子,你一会儿再哭……”
赵大娘不管不顾,一把抓住老修的衣裳前襟,又是撕扯又是捶打,“你还我的孙子,你还我的孙子!你这个杀千万的……”
苏南衣嘴角抽了抽,手抚着额头,简直没眼看。
老修被晃得头晕眼花,又不能打女人,还是这么老的女人,“哎,我说,有没有人拉开,啊?能不能拉开?这是在说什么,我完全懵了我呀!老嫂子,你孙子关我什么事啊?”
阿诚放下布袋急忙过来拉开赵大娘,“赵大娘,您先别哭,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村长在一旁皱眉道:“她的孙子被人偷走了。”
阿诚也一惊,“有这种事?”
老修扶了扶头上的发簪,“不是,她孙子丢了为什么找我要,我为什么是杀千万的?”
“你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吴二叔跳过来问。
“野味儿啊,兔子、山鸡什么的,我不是帮着阿诚上山打猎去了吗?”
“呸!”吴二叔不信,“半夜三更打猎,还打这么多,骗谁呢?阿诚十天也打不了这么多。”
“那是,他没碰上我,早碰上我早打了。”老修语气自得。
“少胡说八道,你以为你是谁?我告诉你,识相的赶紧把赵嫂子的小孙子交出来!否则……”
老修动作一顿,脸色沉下来,“你谁啊?你算老几?你是里正还是村长,还是苦主?乍乍乎乎,吆五喝六,老子辛辛苦苦回来,被你诬蔑为凶手,你怎么那么能啊!”
老修话没说完,一把揪住吴二的肩膀,把他押到布袋前,“来,仔细看,睁开你的眼,仔细给我看清楚,看里面究竟是兔子,还是孩子!”
吴二被老修扣住肩膀,完全没反抗之力,只觉得一股子酸麻从手臂直达全身,又被押着凑近那些动物尸体,血腥味儿一下子冲上脑门,险些吐了。
村长拱手道:“老哥,有话好说,我是这里的村长,抱歉。”
老修看他一眼,脸色缓和了些,“我倒是想好好说,这家伙太气人,我这么大年纪,身体虚弱的老人,大晚上的不睡觉帮着阿诚上山打猎,就是感念他的收留之情,这小子倒好,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真是气人!”
吴二被押着也不敢再还嘴,哼哼唧唧的叫唤。
“老哥先别恼,实在是村子里头一次出这种事,我们也是着急,出言不恭,还请包涵。”
苏南衣冷眼瞧着,这村长说话倒是挺有水平,客气还有点文气。
老修放开吴二,阿诚急忙把打来的猎物拿进杂物间,这才回来对赵大娘说道:“赵大娘,今天借了你的米,我心里十分感激,想着今天晚上打点猎物,明天卖了钱,买米还给您……”
赵大娘哭个不停,没有说话。
老修清清嗓子,“我很理解大家的心情,谁家的孩子不见了也心情,这事儿和我们真没关系,我……”
他回头看看,“小陆呢?”
苏南衣回答道:“他去追那两个黑衣人了。”
吴二嘴唇动动又想说什么,被老修一个眼神瞪回去。
“我那个侄子身手很不错的,大家先不要急,要不然这样,我们明天也不走,你们去县城里报官,如何?”
“报官有什么用?他是妖精!到时候迷惑人,应该放火烧死!”有人小声嘀咕。
老修一愣,“谁?谁是妖精?”
吴二躲到老村长身后,下巴一抬指向苏南衣,“就是他!长得那么好看,不是妖精是什么?妖精就应该请来高僧作法,烧成灰!”
老修瞪大眼睛,短促笑了一声,“高僧?哪门子的高僧?”
老村长道:“我们山上有一座寺庙,寺里的高僧和隐寺中的方丈是师兄弟,他们都十分厉害,最擅长驱鬼捉妖。”
老修疑惑道:“驱鬼捉妖,这不是道士干的活吗?”
“高僧也会,而且十分高深!”
“就是,不许你诬蔑高僧!”
“高僧不可侵犯!”
老修心态都要维持不住了,感觉头上突突的冒烟,鼻子眼嘟嘟冒火。
老修张了张嘴,出门第一次感觉到词穷。
吴六对老村长道:“村长,这几个人实在可疑,一个长得这么好看,一个晚上能打这么多猎物,要说他们不会妖法,您信吗?
现在他们盯上了咱们村,说不定以后还会丢孩子,您家也有个小孙子呢!”
最后一句,算是触到了老村长最柔软的地方。
他沉默了半晌,看着苏南衣道:“古书中有云,万物可化为妖,只要得到日夜的精华,遇到合适的机缘,而因妖本身丑陋,往往化出的人形会过分美貌……”
苏南衣都忍不住气得笑出声,刚刚她还觉得这老村长有点文化,现在看来,这不叫有文化,这叫迂腐,读书读得脑子出了问题。
老修七窍都在生烟,“胡说八道!你们谁见过妖?我可告诉你们,谁要是敢动我侄儿一下,保管叫你们后悔,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吴二立即往后一退,“大家看到没有,他们快要露馅了,要恼羞成怒了!”
老修:“……”
苏南衣神色也冷了,“是人是妖,等我那个兄弟回来便知!”
“谁知道他还回不回来,我看八成是跑了!村长,还是去请高僧吧,以免到时候来不及。”
“真他娘……”
老修气得想骂人。
老村长沉吟半晌,“来人,去请高僧!”
第三百五十七章 高僧和杀人者
老修气得跳脚,还想和他们理论,被苏南衣拉住。
说什么也是白费,还不如歇会儿。
老修气呼呼在她身边坐下,“等着吧,老子也不睡了,咱们谁都别睡,就这么耗着!有你们哭的时候!”
吴二小声道:“看见了吧?妖怪是不用睡觉的,而且他还威胁咱们。”
老修:“……”
他奶奶的!
苏南衣拉住他,低声道:“稍安勿躁,你越闹他们越是有话可讲,反正等思源回来,一切可解。”
“思源这么久了还不回来,会不会……”
“不会,”苏南衣语气笃定,“没有几个人是思源的对手,何况是在这么个破地方,他去的时间越长,越说明是有发现,等着吧。”
老修的心也安了安,“有道理。”
……
此时的陆思源,追着那两个黑衣人到了附近山上。
追了一段,他就发现,这两个黑衣人的功夫一般,轻功也就是稀松平常,跑得快无非就是对地形熟悉罢了。
偶尔还能听到那个婴孩的哭声,所以,他也没着急救回人,想看看这两人准备跑到哪里去。
他原来以为,这两个人会是那个什么寨子里的人,可追来追去,竟然绕回到那座山上,树林幽暗,星子黯淡,月光隐入云层,一座庙宇浮现出模糊的轮廓。
两个黑衣人到了庙前,左右看看无人,轻轻拍了拍庙门。
没过多久,庙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那两个黑衣人迅速闪入门中。
陆思源直接跃过院寺,落在墙边的树上。
树木高大,夜色深浓,完全没有人发现。
那两个黑衣人跟在一个僧人身后,僧人手中提着盏灯笼,低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人被发现?”
黑衣人道:“这小崽子一哭,就吸引了那家的老婆子,只抢了这小崽子,人没杀,不过,我们也甩开了那些人,没被追上。”
“人没杀?有没有被人看到你们的模样?”
“没有,放心吧!我们蒙着面,而且跑得也快。”
“那就好,最好别出什么岔子,明天一早,就把这小崽子送到隐寺去。”
“是!”
“好了,你们去收拾一下,把这小崽子藏好,别弄死了,死了就不值钱了,懂吗?”
“懂,懂。”
两个黑衣人迅速转到了后院,陆思源想了想,无声从树梢掠到屋脊上。
这间庙很小,除了前面的大殿,后面就是几间禅房,陆思源看着那两个黑衣人进了后面的禅房,把孩子放好,衣裳换掉,竟然换上了僧人的衣袍。
陆思源的脸色顿时阴冷了几分。
前面的那个僧人在大殿内停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藏什么东西,没过多久,从佛像后转出来。
正欲离去,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僧人一怔,陆思源也看到门前的一点灯笼火光,他按捺住没动,往暗中藏了藏身形。
“大师,大师!”外面的叫声急促,还伴着拍门声。
大殿前的僧人无法再装听不见,他快步走到门前,“是何人在此喧哗?”
外面的老六立即道:“大师,我是山下村里的老六啊,我们村里有一个妖精,村长叫我来请您去作法。”
僧人打开庙门,双手合十道:“村里好端端的,怎么会妖怪?”
老六脸色苍白,满脸是汗,“这我也不知道,他长得极美,皮肤又白又细,县城里的人也没有那么好看的,而且,赵大娘家的小孙子丢了,大家都怀疑是他们偷的!”
“他们?怎么不只一个?”
“嗯,据说是三个,不过,我们只见到了两个,还有一个是个老头子,倒不像妖怪,不过也挺厉害的,跟阿诚一起上半夜去打猎,居然打了三布袋猎物!
大师,快走吧,要是晚了他们的同伙回去,说不定就害死大家了。”
陆思源刚才莫名其妙,后来听明白他说的是谁,手握住了剑柄。
高僧脸色沉肃,“好,你放心,有贫僧在,绝不会让他们行凶作恶!你等着,我去拿法器。”
老六一听顿时放心了,“好,多谢大师!”
老六一边恭维一边跟着往里走,刚走到大殿门口,忽然听到一声婴孩的啼哭声。
这一声虽然微弱,但老六确实听见了。
他愣了愣,“大师,这是……什么声儿?”
高僧还没有回答,一个僧人从后面跑出来,一边跑一边说道:“大哥,那小崽子……”
声音戛然停止。
老六惊得脑子发空,他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有点转不过弯来,心里的信念,某些坚信不移的东西突然在瞬间崩塌。
高僧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满脸凶相,他缓缓转回身,语气阴狠,“老六,我本不想杀你,可是没办法,谁叫你听见了?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老六紧紧闭着嘴,生怕自己失控叫出声。
火光映着高僧的脸,一笑森然,“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老六后退几步,脸色似纸,魂儿都飞了。
冒充高僧的恶徒从腰间抽出匕首,朝着老六走过去,刀光光闪闪,寒意四射。
老六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阎王爷的脸……
就在刀尖距离他的喉咙还有一指的距离时,突然一阵疾风袭向恶徒的后背,砸得他直接趴在地上,手里的匕首也落了地。
旁边的僧人定睛一瞧,那不是别的,正是自己同伴。
震惊之下扭头一看,不远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年轻男子。
他穿着青色衣衫,腰系玉带,乌发束在白玉冠里,在夜风中飞扬。
脸色略有些苍白,乌眉挑起,细长的眼尾微挑,微眯的眸中冷意凛然。
透出……浓浓杀机。
“你……你是何人!”
陆思源一言不发,怀里抱着小婴孩,上前一步,把一个药瓶扔过去,“吃了。”
僧人当然不肯,正欲反抗,只见剑光一闪,他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低头一瞧,两根手指掉在地上。
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被切了两根手指!
“啊……”他痛呼一声,可声音刚叫了一半,陆思尖的剑一指他的喉咙,把他后面的半句又堵了回去。
“吃。”
僧人不敢再多说半句,哆哆嗦嗦的拿起瓶子倒出一粒,苦着脸吃了。
那个被砸晕的高僧也被强塞了一粒。
陆思源转头看着傻掉的老六,“能走吗?”
老六猛然回神,白着点点头。
“那就拖上他,走。”
第三百五十八章 恕我直言,你们困不住我
山村中。
赵大娘哭得累了,被小阿喜扶去屋里休息。
老修和苏南衣坐在小竹椅上,小阿喜站在苏南衣身侧,阿诚沉着脸,站在一边的树下。
村民们举着火把,堵住门口,眼睛睁大盯着他们,好像一眨眼他们就是凭空消失。
苏南衣也不恼,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拿了本书来着,有人给照着明,正好。
老修刚开始还气鼓鼓的跟蛤蟆一样,后来见她看得认真也凑过来,“看什么呢?”
苏南衣道:“一本游记。”
“讲哪呢?”老修对这个也特别感兴趣。
“一个小岛,据说上面的人都有两副脸孔,可以随意切换。”
老修诧异,“有这种事儿?我看看。”
小阿喜也被吸引,不知不觉也凑过去看,看她实字不多,看得还挺着急。
苏南衣问道:“想知道?”
小阿喜红着脸点点头。
“你去搬个小凳,我给你讲讲。”
小阿喜欢欢喜喜的搬来小凳,眼睛眨巴着听苏南衣讲。
她的声音微低,讲得不快,有时小阿喜听不懂某个词,她还给解释一下。
这书里讲的特别有意思,众人不知不觉都被吸引了,侧着耳朵听,浑然已经忘了别的。
吴二看看门口,又看看众人的表现,忍不住出声道:“大家别被他给蛊惑了,看到没有!这妖精如此厉害,只需要说说话,就把你们的魂儿都勾走了!”
众人惊觉回神,老村长也清清嗓子,摸着胡子道:“这书中所写果然都是一些鬼怪之言,人岂会生出两副面孔?”
苏南衣轻笑,笑意不太眼底,“村长,书中所写,当然并非全是人见过的东西,就如同你们上山打猎采药,去换银钱,这些东西每天都在发生,写在书里有什么用?何况,你读过书,应该知道,书中惯用隐喻。”
“至于说两副面孔,诸位不也一样吗?面对什么样的人,就会有什么样的面孔?难道不是吗?”
她哧笑一声,讥讽之意尽显。
老修也哼道:“可不是?这种事老头子我见得多了,当着神明一张脸,当着县官老爷又是一张脸,恩将仇报说别人是妖精的时候又是一副嘴脸,算起来都不只两张了吧?”
老村长被讥讽得老脸通红,有些挂不住。
吴二张嘴刚要说话,老修立即道:“对,就是你,就数你蹦哒的最欢实,你可记住你说过的话,到时候老头子我要狠狠打你的脸!别人对我有恩我记着,害过我的我更记得!”
吴二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
老村长道:“二位不必如此,一会儿等高僧来了,自见分晓,若高僧说冤枉了你们,那……”
苏南衣把书合上,“我从来不信什么高僧,也不会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一个所谓的高僧身上。
实话告诉你们,我们之所以还在这里,是因为我的兄弟还没回来,我相信我兄弟,必不会空手而回,我们留下,而并非被你们围困。
恕我直言,我虽不是什么妖怪,但也不是你们能困住的。”
苏南衣之前一贯表现淡然,不屑于和他们斗口舌,现在言辞和神色间都表面出几分凌厉,倒让村长心口微跳。
“原以为你是什么知书达礼的,却不想读书倒读得迂腐了,难怪读了也是白读,考不中。”
考不中,三个字,像三柄锋利的刀,扎在老村长的心上。
他脸色一白,胡子抖了抖,“你……”
苏南衣别过脸,不再理会他。
吴二刚想表现表现,替村长出头,就见苏南衣手指一动,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进了他的嘴里,他根本没来得及看清和体会,就吞了下去。
吴二不禁大惊,“你给我吃了什么?”
苏南衣不理他。
众人都紧闭了嘴,往后退了两步,惊恐的看着苏南衣。
此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众人以为是高僧到了,扭过头去看。
火光照亮,就见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年轻的公子,一身锦袍,眉目俊秀,但眼中透着冷意,一手握着剑,一手还抱着一个孩子。
苏南衣看到陆思源,立即站起来,老修也迎上来,眉开眼笑,“把孩子救回来了?”
“嗯,”陆思源立即把孩子脱手给了老修。
把着这么一个小小软软的东西,他还真不习惯。
小阿喜急忙进去叫醒赵大娘,赵大娘一是真累,二是苏南衣趁其不备给她吸了点迷香,以免她伤心过度。
迷迷糊糊被唤醒,嘴巴一撇又要哭,小阿喜道:“赵大娘,您别哭了,您的小孙子回来了!”
赵大娘泪眼朦胧,“真的?在哪儿?”
她也顾不上穿鞋,慌忙跑出来,老修把孩子交给她,她仔细看了看,除了哭得小脸上满是泪,别的一点没伤着。
她抱着孩子亲了又亲,双腿一软就要下跪。
陆思源避开,老修扶起她道:“老嫂子,你可看好了,我们可不是抢你小孙子的人。”
赵大娘连忙摇头,“你们不是歹人,是救我小孙孙的恩人。”
老六呼哧带喘的坐在地上,晕死过去的高僧也被扔下。
众人凑过来,诧异的问是怎么回事。
陆思源长剑一指那个被迫吃了药的僧人,那僧人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站在人群中。
有人诧异道:“咦,他不是山上庙中那个叫法能的吗?”
有人扒拉了一下另一个晕倒的僧人,“这个叫……叫什么来着?”
“法空。”
“对,对,这是怎么回事?”
法能不想说,但又想着吃进去的药,再者,面前这个杀神他也惹不起。
“我是法能,是我和法空一起偷的赵家的孩子。”
他这话一出口,犹如巨石入水,顿时激起千层水花。
“什么?这……”
“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做这种事?”
老修哧笑一声,“呵,人家都承认了,你们还不信,怎么着啊,非得认准我们是,对吧?”
众人红了脸,没人再好意思回嘴。
“继续说,”陆思源面无表情道。
法能吞了口唾沫,“我们俩,还有……高僧,其实都不是真和尚,是假的,就是骗点钱,混点吃喝,再就是听那边的消息,踩踩点,查探一下周围村子的情况,偷……偷……”
“偷什么!”
“偷孩子。”
法能认了命,看着在地上晕死的高僧和法空,心里不禁有点羡慕,早知道还不如晕了呢,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被盘问逼迫。
而且,肚子里还有不知道是什么药!
法能都快绝望了。
苏南衣冷冷看着地上的高僧,这么晕着实在便宜他了,“泼醒他!”
第三百五十九章 来时容易走时难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一声响亮放屁声。
“噗……”
这一声特别响,在这个时刻犹为清晰。
紧接着,一股子臭气瞬间弥漫开来,像是谁家的茅厕炸了,臭味简直就是铺天盖地,把众人都包在中间。
苏南衣眼疾手快,给了老修、陆思源和小阿喜两个鼻塞。
其它人就没有不那么幸运了,拼命捂着鼻子,但仍旧挡不住臭气的袭击,简直让人头晕脑胀。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吴二。
吴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站在原地夹着屁股,也被自己臭得够呛。
面对众人嫌弃的目光,他忽然想起来,一指苏南衣,张嘴刚要说话,又打了一个嗝。
这下子臭气更浓,让人几乎晕过去。
村长简直被臭疯了,“你赶紧给我滚到一边去!”
滚,实在不适合村长这种以为是“文人”的人,但是他现在实在忍不住了。
吴二心里委屈,但又无法辩解,只好垂头丧气的往外走。
刚走了一步,又忍不住放了一个屁。
“噗……”
众人:“……”
本来昏迷的高僧和法空也被臭醒了,根本不用水泼。
满院子的人捂鼻子、咳嗽,全体陷入一片混乱。
老修都快笑疯了。
过了约摸一柱香的功夫,这味儿才散了,吴二身体里的药效也慢慢过去。
众人感觉像是获得了新生。
村长的鼻子都红了,咳嗽得嗓子都有些哑。
他看着醒过来的高僧,四目相对之下,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高僧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刚要双手合十诵佛号,苏南衣冷笑一声,“行了,别装了。”
高僧转头看到陆思源,这才打了个激凌,清醒不少。
苏南衣走到他面前,“说说吧,你是什么人?和隐寺,和卢家,有什么关系?”
高僧心头一惊,眼睛盯住苏南衣。
“很奇怪吗?”苏南衣漫不经心,“不如从你的真实名字身份说起来,叫你高僧真是张不开嘴,会亵渎了佛祖,实在是罪过。”
村民们听着脸色通红,就和被打了耳光似的。
“扒了他的僧袍!”苏南衣声音一落,老修立即上前,一脚踢到他,三两下把衣裳扒下来,露出里面的中衣,那家伙顿时打了个哆嗦。
“快说!”老修仍不解气,给了他两个耳光。
那家伙咬了咬牙,好像还有点不服,陆思源握着宝剑,面无表情,目露杀机。
他顿时就怂了。
“我叫吴大猛,是从镇上来的,隐寺那边……”他有点犹豫,不怎么想说。
老修跳起来又给了他个耳光,“快说!磨磨叽叽的干什么?”
吴大猛垂头道:“隐寺那边的人是我表哥,他原来是卢大善人家的管家,他让我们伪装成僧人,把原来的破庙收拴一下,然后就开始在这几个山村里装高僧骗人,然后再和村里的人里应外合,听上面的命令偷小孩子。”
村民们听得怒火中烧,苏南衣敏锐的抓住了一个关键词,“那么,在这个山村里,和你们里应外合的村民是谁?”
众人转念一想,对呀,光顾着生气了,没想来问这个。
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谁都有了嫌疑。
吴大猛清清嗓子,“就是……就是我的远房亲戚,吴楞。”
众人愣了一下,“吴楞是谁?”
“不知道啊!”
“咱村有这个人吗?”
“哎?等下,吴楞不就是吴老二的大名吗?”
老修冷笑一声,“你!过来吧,那个放屁的。”
众人回头,看向吴老二。
吴老二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正常,正尴尬得要死,听到吴大猛提到他的大名,看到众人都看向他,恨不能化成无形。
“我……”她没说完,赵大娘一下子跑过去,一手抱着小孙子,一手撕扯他,“是你?你这个杀千刀的,你家没有孩子吗?你他娘的要这么害我们!混帐,王八蛋!”
赵大娘又骂又撕,恨不能咬他几口,一旁有两个平时和赵大娘关系不错的女人,也上去帮忙。
没一会儿的功夫,吴老二被抓得脸上好几道子,头发也被扯下好几缕,身上的粗布衣裳被撕成一条一条。
忽然,从他的身上滚出两个银锭子,骨碌碌滚出老远,他一见立即急了,急忙扑过去捡起来。
人群中顿时更炸,“他哪来的那么多钱?”
“肯定是给他的赏钱!”
“那就是黑心钱,这种黑心钱也敢要!”
众人七嘴八舌,钱更能激起众人的仇恨,瞬间有更多的人冲上去揍他。
老修在一边跳着脚,“打,打他!狠狠的打!”
吴大猛见众人乱了,想抽个空子逃走,被陆思源一剑割破了腿,划出两条大口子,他“嗷”一声直接倒在地上,根本动不了了。
一闻到血腥气,众人都冷静下来,真没有想到陆思源这么个俊俏的公子哥说动手就动手,看着吴大猛身上流出来的血,他们喉咙滚动,抿紧了嘴唇。
想着刚刚他们还要把苏南衣捆起来烧死,就觉得一阵阵后怕。
苏南衣微挑眉梢,神色一点变化也没有,仿佛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
她托着腮,手指一下下轻叩的光洁的下巴,眸子轻轻眯着,像一只慵懒的猫儿。
但她虽此时慵懒无害,可你却不知她何时会突然亮出利爪。
“行了,赵大娘带着小孙子回去吧,也给家里人报个平安。”
赵大娘千恩万谢过陆思源的救命之恩,又踢了吴大猛一脚,这才恨恨地走了。
村长拱了拱手,“既然是事情已了,那……”
“村长,”苏南衣语气淡淡,似笑非笑,“你们可走不了。”
村长脸色微变,“公子何意?”
“就是字面意思,”苏南衣目光环视众人,“这吴大猛本来是你们要请的人,现在摇身一变又成了凶徒,总不能说,你们都跟没事人一样,不用负任何责任吧。”
“这……我等又不是凶徒,也不知他……”
“你们是不知道,但你们也不能确定我是妖精,那会儿你们可是想烧死我来着,一句不知道,既能推脱,又能杀人,世界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苏南衣哧笑一声,“现在事情了了吗?我觉得没了,吴大猛、吴老二,你们可都认识,谁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牵连呢?谁知道以前有没有烧死过别人呢?”
众人齐齐变了脸色,张了张嘴想分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村长胡子抖了抖,“那……公子想如何?难不成是报复我们吗?”
“报复?”苏南衣摇头,“你这个词儿用得可不好,你们冤枉了我,差点烧死我,我不过说了几句,你就说报复,村长,理可不是这么辩的。”
村长老脸通红,“那你说,想要我们怎么样?”
第三百六十章 真以为她是好欺负的?
老修得意的挑眉。
看着这群村民心里暗骂,这群憨憨货,哼,现在傻了吧?真以为苏南衣是好欺负的?
可拉倒吧!
她是不发威,懒得和你们一般见识!
这下傻了吧?
苏南衣漫不经心道:“村长别这么说,什么叫我想要怎么样,我可是遵纪守法的,你们虽然生活在山里,但也是本国的百姓不是?所以,也得守法。”
村长被她说得一头雾水。
“等着吧,等官府来人,好好说道说道。”苏南衣淡淡道。
一听说官府要来人,七成的人腿都软了,不住的哆嗦。
对于他们来说,官府就如同天一般的存在。
村长脸色也有些变了,“这……这至于惊动官府吗?”
“怎么不至于?都出了人命,难道还不至于?在你们眼里,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吗?”苏南衣反问,脸色也沉了几分。
村长一噎,“人命当然重要。”
“那不就结了?等着吧!”
村长等人也不敢再多说,就这么在院子里站着,连个凳子都没有,腰背简直都要断。
陆思源在一旁抱着剑站着,没有表情,也没有给过他们一个眼神,可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个大杀神,他们一动也不敢动。
一院子人,就这么杵着,站了一夜……
苏南衣回屋睡了一觉,老修后来换下陆思源,他们仨第二天倒是精神尚好,一院子的人却跟僵尸似的,脸色灰白,眼下青黑,身子摇摇欲坠。
苏南衣若无其事,从车里拿了些吃的,交给小阿喜,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闻着这香气,院子里时不时响起一阵肚皮咕噜声。
小阿喜和阿诚想给他们救情,但每次一张嘴就被老修给堵回来。
他们也见识了这三个人的厉害,说说笑笑的长得又好看,可真翻了脸,笑着也能杀人。
他们也不敢再求情。
……
夏染收到苏南衣的回信,立即派几个人看守住,随后快马加鞭回城去找赵石磊。
赵石磊一听是关于孩子丢失的案子,而且是苏南衣亲眼所见,不敢怠慢,立即派人拿文书前往。
县令姓于,这两日也在为此事发愁,他也不是个糊涂官,想着做出点事情来,也好添添功绩。
他接到过几起报案,但事情发生的时间有一定间隔,并不是连续发生的,他也没有往深里想。
当看到赵石磊派来的人拿着的文书,他立即翻开以往的卷宗,仔细一看不禁吃惊,果然,这几个案子是有共通点的。
孩子们被偷或被抢,都是在初三晚上。
初三,初三!
他不断嘀咕着这个日期,总觉得有些熟悉。
旁边的捕快小声提醒,“大人,这是卢大善人家每个月赠米的日子。”
“啊!正是,”李县令想起来,“怎么会有如此巧合?”
巧合得令他心惊。
赵石磊的手下道:“大人,恐怕此事不是什么巧合,这次赵大人派我等来协助,还请大人及早安排事宜,尽快破案,对了,这位是夏公子,重要线索就是他提供的,也是我们大人的忘年交。”
夏染在心里翻白眼,谁要和赵石磊那块臭石头做什么忘年交?哼!
李县令拱了拱手,“多谢二位鼎力相助,夏公子能够到来,真是感激之至,感激之至。”
夏染回了礼,“好说,李大人,事不宜迟,我的人就在独门寨附近盯着,还是尽早过去吧。”
“好,好,”李县令立即叫上衙内里的捕快,一路出发。
夏染打听了卢大善人家的住处,又安排两个人盯住,带着手下跟上李县令的人出城。
独门寨在夏染手中根本不值得一提,攻上山头如走平地,这不过就是一个小寨,百十来号人而已。
但他们做的恶事可不少,在后山的地牢中发现好几个几岁的孩子。
李县令又惊又怒,在自己治下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若不是及时发现,又抓到了这些匪徒,或是等到上司查问起来,别说添政绩了,他头上的乌纱,哪怕是这乌纱下的人头能不能保住还得两说。
好在老天保佑,总算是没有发现得早。
夏染本来没怎么在意,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而已,可他从后山院中走过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些不太对劲。
后山的一处院子布置得十分怪异,让他恍惚觉得,像是在哪见过。
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这不是……当初李府后院中的布置吗!
夏染惊住,急忙抓来一个喽啰兵,“这个院子是谁住的?”
“是……我们军师住的。”
“是个什么样的人?可被抓住了?”夏染立即拖着他往外走,在那些俘虏中转了一遍。
山寨中一共有一百零三人,死了六十三人,俘虏四十人,按说一个不少。
但那些俘虏都说,这里面没有军师。
一个负责后勤的小兵道:“军师是后来的,不在花名册中,他很有本事,据说可以撒豆成兵,有了他的帮助,我们做成过好几笔大买卖,大寨主特别器重他,我们也不敢得罪。”
夏染咬牙,“他长的什么样?”
“挺高的,也挺瘦,但长什么样……不清楚,因为他总是戴着面具,有一次我进去送饭,我叫了一声他没有听见,进屋之后他脸上没戴面具,我还因此挨了板子。”
“那你没看清他的脸吗?”
“没有,”小兵摇头,“他坐在暗处,而且侧着脸,好像是肤色很白,像是有点病怏怏的。”
夏染心里大概有了数,那家伙不是铁明康,估计也是和他有关的人。
难怪这事处处透着邪性。
什么事只要沾染上这家伙,铁定不是什么什么好事。
只可惜,又被他给跑了。
夏染不禁有些懊丧,还有些恼火,把人交给李县令的手下正在生闷气,琢磨着要不要去找找这家伙,忽然听到空中传来一声异响。
他扭头一看,只见一道白色的影子掠来,正是他送给苏南衣的小白鸟。
他立即打了声呼哨,小白鸟盘旋着落在他的肩膀上,他取下信筒,抽出里面的字条,一目十行的看完。
收了字条,夏染找到正在忙碌的李县令,“大人。”
李县令知道此行如此顺利,都是托他的福,对他丝毫不敢怠慢,“夏公子,这次多谢你仗义助。”
“应该的,”夏染言简意赅,“虽然这里被我们平了,但,此事并不算完。”
“本官知道,回去之后审问了这些人,有了人证和证词,就能到卢家去提人了。”
“卢家的事不急,反正他们也跑不了,”夏染低声道,“大人,您还得跟在下去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比这个山寨还要重要。”
李县令目光一闪,“哦?是何处?”
第三百六十一章 佛说庙中不会盘点
夏染看看四周,故作神秘。
“大人,我刚刚收到密报,你们这里可有一座隐寺?”
李县令点头,“有,之前都已经破败了,后来是李家出资修葺。”
“对,我们就是要去那里,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李县令略一犹豫,“可现在卢家人还在城中,要是动了隐寺,会不会打草惊蛇?”
“不会,大人,你我换上便装,我们去寺中先走一趟,让众人押后,隐寺的人不会发觉的。”
李县令眼睛一亮,“公子是说,微服暗访?”
“就是这个意思。”
“好,本官与你一同去。”
李县令也被激起热血,人家一个帮忙的都不怕,他还能畏缩不前吗?
“大人可会骑马?”
“会,会。”
夏染拿了套便装给他换上,到了山脚下,又牵一匹马给他,两人翻身上马,李县令在前面引路。
山路不怎么好走,李县令感觉自己的屁股都要被颠裂了。
但他偷眼看看夏染,夏染面色如常,他也不好意思放缓速度,咬牙跟上。
这一带别的不多,多的就是山。
出了这座山,入那座山,在半山掩映中,就看到座安静的寺庙。
这间寺庙自从卢家修葺了之后,再加上卢老夫人的身体日渐康复,附近的百姓又开始信奉,陆续地香火也恢复了些,但后来寺庙又立了规矩,乱七八糟的一堆。
百姓们求神拜佛无非就是求个心安,去哪不是去,费半天劲大老远的来了,结果到了这儿却不让进,渐渐的又都不来了。
但隐寺根本不在意,还是那么安安静静的呆着,卢家人也照常该来的时候来。
百姓们不想那么多,与自己无关的,也不往心里去。
但李县令和夏染就不一样了。
夏染自不必说,长了一颗玲珑心,略一思索就知道个七七八八。
李县令一琢磨也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哪有寺庙把人往外推的?
一定有隐情。
把马拴好,二人来到庙门前。
庙门关闭,敲了好半天才有人来开门。
只开了一条缝。
一个僧人关掩着身子,看着他们问道:“有何事?”
夏染道:“有劳师父开个门,我们是过路的,这是我叔父,他曾经许下心愿,见庙就进来拜一拜。”
李县令的思路着他走,心说难怪会和赵大人成为忘年交,思路好快啊。
僧人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今日我们庙中……”
“佛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打开方便之门,就是对众生之爱,师父慈悲为怀,一定不会拒绝我们,庙中又不是商店,不会今日盘点。”
夏染说话又快又溜,把僧人和李县令都听懵了。
佛……说过这样的话吗?
夏染面带微笑,指尖在僧人面前一晃,僧人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然后觉得脑子里似有什么炸开,让他不由得自主的打开了门。
夏染笑容加深,给李县令递了个眼色,和他一起走进去。
寺庙中还算是干净,几棵大树依墙而生,遮住了阳光,倒有点阴森。
一路走来也没有见几个僧人,大殿内的佛前只有几柱清香,似乎很是随意的样子。
刚迈入大殿,忽然有一个僧人从佛像后走出来,看到他们脚步一顿,眉眼间闪过几分戾气,质问带路的僧人,“你怎么把人带进来了?”
带路的僧人还有些迷糊,夏染给他下的迷香还没有完全退去,他迟愣了一下,“啊,他们说要拜佛。”
“在下空明,”提出质问的僧人道,“今日庙中不太方便,还请两位回去吧。”
李县令道:“我们来都来了,上柱香就有,有何不便?”
空明眉头一皱,“那你们快点。”
他一指一旁放香的地方,“那里有香,快去。”
李县令默默走到那边,低头一看,里面放着一些散香,有的已经碎成了好几段,没有多少完好的,根本就不像正常烧香的样子。
他心里基本可以确定,这里的确有问题。
他不动声色拿了几支香点上,恭敬的上了香。
空明催促道:“好了,上完了,走吧。”
夏染却不慌不忙道:“不知庙中住持可在?”
“找住持干什么?”
“我们路过这里,曾经在佛前许愿,只要有寺庙就进去拜拜,再添些香油钱,这些钱当然是交给方丈的。”
一听说有钱,空明的语气多少缓和了一些,“你要捐多少香油钱?”
夏染从荷包里摸出一张银票,“我们出来的匆忙,带的钱也不多,也捐过不少了,但我贵宝刹似乎需要好好修一修,就捐个一千两吧。”
别说两个僧人,李县令都惊了一下。
夏染并不是炫富,他猜想,如果这些人把这里做为暗桩就是为了做坏事,而且和卢家有关,那小钱的话根本就不能打动这些人。
可一千两,那就不一样了,他们不可能舍得放走这么一头肥羊。
夏染猜得一点不错,空明他们的眼睛都亮了,“施主请稍等,我即刻去请住持。”
两个人说完一起走了,大殿中只剩下夏染和李县令。
夏染立即道:“大人,您给我把风,我去后面瞧瞧。”
“瞧什么?”
“您没见刚才那个空明是从佛像后面出来的吗?前面都不细心打扫,他会跑到佛像后面打扫去?一定有问题,而且就在佛像之后。”
“好。”
李县令十分佩服,跟着他走到佛像旁,夏染绕到后面。
夏染很快发现,这里有几块砖比别的更光一些滑一些,很显然是经常摩擦的缘故。
还有几个细碎的脚印,可见经常有人踩动。
好好的,没事跑到这里来踩什么?
见过无数世面的夏染迅速想通其中关窍。
这下面,恐怕有个暗室,而这里就是出入口。
说不定,秘密就藏在这下面。
此时外面有脚步声响,李县令低声道:“有人来了。”
夏染也不再多停留,从后面转出来,两人又来到佛像前,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阿弥陀佛,”一道声音响起。
夏染和李县令回头望过去。
来的僧人大约四十来岁,中等身材,面色微黑,一双圆眼睛有点小,骨碌碌转着透出几分狡猾。
“听说,两位施要捐香油钱?”
夏染点头,“正是,师父是住持吗?”
“正是。”
夏染看看他身后,就跟着两个人,而且还是刚刚出去请他的那两个。
“敢问住持,这庙中有几位僧人?”
李县令呼吸微窒,住持眼中闪过精光,“不知施主为何有此一问?”
“哦,刚才我和叔父商量过了,天气渐凉,除却一千两银子外,再给每位师父置办一件冬衣,山中苦寒,师父们就算清修,也该注意身子才是。”
夏染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看着对面三人的眼睛里贪婪的光,他已经真切的意识到,在这三个人眼中,他已经成了金光闪闪的肥羊。
第三百六十二章 还想再来点儿?
夏染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就是要让这几个人暴露出贪婪的本性,越是这个时候,越是有下手的机会。
住持露出笑意,“多谢施主好意,小庙人不多,除了我们三个人之外,还有一位出门去了,要晚些时候才会回来。”
夏染和李县令对视一眼,出门去了?
那是进城去了,还是去独门寨了?
先不管,反正一个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夏染点头,“既然是如此,那这一千两银票就交予师父吧,另外的冬衣,我就给现银好了,到时候另一位师父回来,麻烦诸位交给他。”
“这是自然,”住持装模作样的点头,“多谢施主慷慨,贫僧定会在功德薄上为施主添上一笔。”
夏染心中冷笑,老子功德薄和你有个屁的关系,你也配!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抽出那张银票,手指在上面一弹,“住持,请笑纳。”
住持双手接过,笑得见牙不见眼,另外两个也互相对视一眼。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两位施主看茶?”
“是,是。”
茶很快端了来,夏染和李县令伸手接过,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喝,慢慢用茶杯盖拨着水面。
住持眼睛扫过夏染的荷包,贪婪之心膨胀。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大哥,大哥,不好了,出事了!”
这声音来得突兀,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住持迅速扫了夏染一眼,对空明道:“去,看看是谁,脑子晕了走错地方,胡叫乱叫。”
“是。”
夏染心里猜测,应该是那个出门的人回来了,一上来就嚎,八成是从独六寨回来的。
果然,门一打开,就听到来人道:“大哥呢?不好了,独门寨那边出事了,我是拼着命跑回来的,那边现在全是官兵!”
在里面的人也听得清楚,住持一下子站起来,也顾不得夏染和李县令还在,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他刚想迈步往外走,夏染缓缓开口,“住持,这是要走吗?”
住持转身看着他,重新打量,“是啊,我得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说话间,报信的人进了屋,一眼看到坐在那里的夏染和李县令,大吃一惊,“你……你们!”
夏染把茶杯一摔,“是啊,是我们。”
“好小子,竟然敢自动找上门来,既然来了,今天就别……”
住持说到这儿,忽然眼前有些发花,脑子有点发晕,他晃了晃手,扶住一旁的桌子。
“怎么?是不是感觉头晕眼花,想躺下睡会儿?”夏染笑眯眯的问道。
“你……”
夏染手一挥,药雾升腾,“不够啊?还想再来点儿?”
药雾一散那几个人全都翻身栽倒。
李县令全程都懵了,本来还因为被识破心里担忧,转眼人就倒地了。
夏染过去在住持身上一划拉,把那张银票又拿了回来,弹了弹,放回荷包里。
外面又响起脚步声,是赵大人的手下带着县衙里的人到了。
“李大人,这些人就交给你的了,我得下那个暗室里瞧瞧去。”
李县令急忙道:“本官也去,夏公子,你帮了本官太多,不能让你孤身犯险。”
夏染并不需要他的帮忙,但转念一想,这始终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到时候人家也是需要功绩的,什么都不参与,那怎么行?
于是,他善解人意的点点头,“也好,请大人让他们取火把来。”
火把很快点上,夏染在佛像后面找到了入口的机关,看到地面裂开一条缝隙,李县令心口又是一跳。
夏染举着火把往里走,李县令深吸一口气急忙跟上。
夏染原本猜想,这里面一定是藏了什么人或者财物之类,结果一进到这里面,看到里面的情景就大吃一惊。
这是一个阵法。
夏染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阵法没敢上前,血腥气一个劲儿的往鼻孔里钻,下面的地面是圆形,上面用血画出诡异的图案,中间还有一小块空地,放着一个蒲团,像是有人坐过。
但此时,空无一人。
李县令捂着鼻子,这种诡异的东西他还是头一次见。
“夏公子,这是什么?”
“这是阵法,”夏染的心慢慢提起来,他隐约觉得,这里应该和那个铁明康有关。
“阵法?”李县令疑惑,“现在该怎么办?”
“不可妄动,”夏染略一思索,“大人,您带上几个衙役,跟我一起再去个地方吧,请高人来。”
“高人?”
“正是,我有朋友就在前面山村中,他们懂得阵法,若是他们来了,一定会有巨大助益。”
“好,现在就走。”
从暗室出来,李县令吩咐其它人不得随意进入,然后带上几名衙役,夏染这边也带了两个人,几匹快马直奔山村。
苏南衣不慌不忙的等着,该吃吃该喝喝,没事还和老修下几盘棋。
村长和那些村民眼冒金星,已经躺下好几个。
纵然如此,苏南衣也没有说一句松口的话。
谁晕了,谁就在原地躺着。
一直等到中午时分,村口传来马蹄声响,老修放下手里的棋子,巴巴往外瞧。
苏南衣低声提醒,“你还是想想,夏染来了你怎么跟他解释比较好。”
老修清清嗓子,“他会来吗?我觉得未必,他那种金贵公子,怎么会屈尊到这种小山村里来。”
“此言差矣,你可别小看夏染,别看他平时奢华,但他其实什么苦也能吃,什么罪也能受。”苏南衣笑笑,“所以,就算是为着报你骗他的仇,他也会来。”
老修:“……”
他迅速跑到苏南衣身边,“阿南,你最好了,快点帮叔叔想个办法?”
苏南衣挑眉,“夏染来呢,一定是有事找你解决,你就主动点,殷勤点,或者可以抵消,他这个人就是吃软不吃硬。”
老修手捻着胡子,“他求我,我还得主动点儿?”
苏南衣看着他微笑,“如果不赞同,你大可以不听,只是,到时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说话间,几匹快马已经到了院门外。
李县令又换回了官袍,首当其中在最前面,一见到穿官衣的,村民们的心都要跳出来,腿也开始抽抽。
村长迈着僵掉的腿上前,施了礼道:“老巧见过大人。”
李县令微微点头,“你是何人?”
“回大人,老朽是这里的村长,我们都是这里的村民。”
众村民立即跪下行了礼。
苏南衣也起身走过来,夏染在后面下了马,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们。
李县令一见他们几个衣着谈吐不俗,就知道他们是夏染的朋友,对他们也十分客气。
村民们一见县令都对苏南衣等人如此客气,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第三百六十三章 后悔的滋味儿好受不
有老修在,就不用担心冷场的事。
他当着李县令的面,把发生的事叭叭一说,直把村民们说得心惊胆颤又无从反驳,连老村长也插不上嘴。
李县令的脸色不断变幻,时而皱眉,时而点头,看着那三个被捆上的人又面色凝重。
苏南衣退到一边,夏染上下打量着她,“哟,这位俊俏公子,腿脚挺利索呀。”
说完又转头看着陆思源,眼中闪过诧异,“这位更是不同凡响,腿一好立马溜之大吉。”
苏南衣:“……”
陆思源:“……”
夏染明显有气,苏南衣也非常理解,“对不起,夏染,是我们不好,该向你辞行的,但是,又担心当面说再见太过伤感,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彼此都明白,我以为你会懂的。”
她语气这么一软,夏染反而消了气,准备了一肚子的气话也说不出来了,反倒显得他小气了。
夏染喉咙滚了滚,叹了口气,“行吧,行吧,你说得都对。我收到你的信一刻也没得闲,都快累死了,独门寨已经灭了,他们那个军师我怀疑是铁明康。
另外,还在隐寺发现一个暗室,里面有一个阵法,所以,你们一时可能走不了,我得让老修跟我去一趟。”
这个结果倒有点出乎苏南衣的预料,这个铁明康一直都是个隐患。
“好,我们也一起吧,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夏染正想要说什么,一个人从他身后绕过来,眼睛盯着苏南衣。
夏染见他穿的是自己手下的衣裳,正想说他没规矩,就见他走到苏南衣面前,握住苏南衣的手,撇了撇嘴,委屈巴巴的说道:“娘子,我好想你……”
夏染的下巴差点惊掉了,苏南衣也很意外,她之前没有注意,这下仔细一瞧,就看出几分端倪。
云景易了容,手法还挺不错,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过话,夏染又一直在忙,根本没有注意到。
这一张嘴,就彻底暴露了。
苏南衣百感交集,没想到云景也会来,握着他的手道:“景儿好不好?有没有乖乖吃饭?”
“嗯,”云景点点头,“有,景儿一直有乖乖的,母妃说,这是娘子和景儿玩的一个躲猫猫的游戏,让景儿乖乖等,景儿很想听话,可是……”
他手指点在自己的胸口,“景儿心里好难过,景儿好想娘子。”
苏南衣听着心里也很难受,“景儿真是厉害,比我想像的还要乖呢。景儿听话,我出趟门,用不了多久就回来,等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
“景儿不要好吃的好玩的,景儿只想和娘子在一起。”
苏南衣喉咙滚了滚,深吸几口气,她之所以不想和云景当面告别,就是怕他伤心难过。
可这条路漫漫,危险重重,又不能真的把他带去。
她低声安慰,“景儿乖,一会儿咱们一起去抓坏人,破阵法,好不好?”
云景一听眼睛就亮了,“好。”
苏南衣看着他的眼睛,心里一阵愧疚。
那边老修和李县令也说完经过,直把村长和那些村民说得浑身发抖,体无完肤。
他们都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也没脸抬。
李县令沉着脸,表情严肃的听完,目光沉沉看向他们。
“你们不知内情,还没有弄清事情的真相,就把人给定了性,甚至想害无辜性命,枉顾他人生死,这和凶手有什么区别?”
众人瑟瑟发抖不敢吭声,老村长满脸羞愧,“是是,大人教训得极是,是我等愚昧,险些错信歹徒,愧对恩人。”
见他一把年纪,又诚恳认错,李县令也不好再苛责,“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好好向人家道歉,这家兄妹日子过得也清苦,你们平时要多加照顾。”
“是,是,这是自然。”
李县令命人吴大猛等人都捆好带上,过来见苏南衣等人。
李县令一眼就瞧出,苏南衣是个女子,心中有几分讶然,但并没有揭破。
“多谢几位仗义相助,本官感激不尽!”
他说着就要作揖。
苏南衣虚扶他一下,对他这种态度倒是挺欣赏的,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做点实事。
“大人不必客气,赵大人是我们的朋友,他来信叮嘱我们,助大人一臂之力,何况,解一方忧患,我们本也该尽些绵薄之力。”
李县令听说是赵大人写过信了,心里更加欢喜。
“多谢赵大人挂怀,下官定当竭尽全力,做个好官。”
苏南衣微微浅笑,眼睛瞄见凑过来的老村长等人,他们个个脸色尴尬,垂头低眼。
他们可都看得真真儿的,李县令都对苏南衣他们客气得不行,甚至还提到一位赵大人,似乎还是李县令的上峰,而且和这几个人是朋友……
老村长头晕眼花,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样一个绝好的结交机会,居然就这么被白白浪费掉了!
若是时间再重来,他能够力挺这个年轻人,替他说话,压制住吴老二的胡乱猜测,力挽狂澜,现在在李县令面前得脸的就是他了!
他这把年纪是不能再走仕途,可他还有儿子啊,可以推荐到衙门去当个文书也是光宗耀祖的事了。
再不济,弄几两银子也是肯定能行的!
但现在,什么都没了!
老村长心思千回百转,老修还凑过来,气死人不偿命的笑眯眯的说道:“老哥,怎么样?后悔了吧?这后悔的滋味儿好受不?”
老村长脸皮颤抖,想扯出一丝笑,比哭还难看。
苏南衣嘴角抽了抽,知道老村长带着村民们过来是想干什么,罚了罚了,吓了吓了,都是普通百姓,以后离开也不会再见面。
没必要再揪着不放。
苏南衣一摆手,“算了,都回吧!大人,事不宜迟,即刻动身吧。”
李县令求之不得,急忙点头答应。
苏南衣和小阿喜兄妹告了别,把马车暂时存放在他们这里,还有那个受伤中毒的异族女子,也留了一些药给她。
小阿喜和阿诚连声答应。
苏南衣对李县令道:“大人,此兄弟二人对我们帮助很大,还收留我们在此,才能让您顺利找到我们,按说也是这案子的有功之人。”
李县令心思活络,瞬间懂了,“是极,公子说得极是。”
他借了纸笔,写了一张文书,又盖上自己的私章,交给阿诚,“本官来得匆忙,没有带银两和公章,不过,这个也算数。你们到衙门去,拿上这个,对破案有功者,有赏银一百两。”
一百两!
这对于兄妹二人来说,可是一笔巨款了!
两人惊喜之余又有些紧张,李县令笑道:“不必担心,本官说话算数。”
苏南衣对小阿喜点点头,“大人给你们的,就拿着吧,这也是你们应得的。”
兄妹二人这才欢喜的收了。
几匹快马嘶鸣一声,冲出小山村,重返回城。
第三百六十四章 他可真厉害啊
小城里表面一切如常,夜色降临,街道上还有几分热闹。
客栈和酒馆挂起了灯笼,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卢大善人家门前也挂起来了红灯笼,在夜色中晃来晃去闪着红光,像是猩红的兽眼。
主院中声息皆无。
老夫人手里捏着一串佛珠,坐在正座上。
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正慢慢饮着茶,茶气袅袅,他的脸半明半暗,看起来像一个凶残的鬼。
他微眯着眼睛放下茶盏,好像刚才喝的不是什么茶,而是鲜血。
老夫人的呼吸微窒。
“老夫人,”他缓缓开口,“这两天咱们合作也算是愉快,可眼下,麻烦来了,我当初是怎么说的来着?”
老夫人沉声道:“当初公子说,安全方面一定要注意,若是露出去,会惹来杀身之祸。”
他轻轻抚掌,“很好,老夫人还记得,现在可不只是露出去了,独门寨已经被官兵扫平,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老夫人心里恐慌,“这件事情也并非我所愿,公子应该知道,再者,独门寨那边,也没有几个人知道真相,即便是被官兵发现,也……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她的底气说到最后有些不足,“卢家这些年积攒了些名声,官府也不会轻易动卢家的,就算动,百姓们也不会同意,到时候我找人一鼓动就是。”
年轻男子微微眯了眼睛,似乎有些意动。
老夫人见他神色松动,立即继续道:“你放心,我这就派人下去准备,绝不会再让事情发展下去,就此扼住。”
年轻公子总算缓和了脸色,“但愿老夫人能够说到做到。”
“自然。”
年轻公子站起来伸了伸腰,“嗯,本公子累了,这几日也没有休息好,山寨被破,一时也无处可去,就要麻烦老夫人了。”
老夫人笑意不减,“能为公子效劳,是我们卢家的福气。公子且放心,安心住下便是。”
年轻公子不再多言,慢步往外走去。
老夫人总算长长吐了口气,提着的心松了一半。
旁边小门中闪身出来一人,正是他的长子,卢大善人。
“母亲,这小子实在嚣张,现在他住到咱们府中来,要不……”
“不可,”老夫人立即否决,“不可轻举妄动,此人甚是阴诡,来历不明,还是小心为上。”
“母亲,怕他作甚?反正我们已经把方子拿到手了,儿子这就派人出去打听,若是真的出了事,引起官府怀疑,大不了我们搬家便是,找个新的地方,隐姓埋名。”
他的话让老夫人有些意动,手里的珠子也转得快了些,“这……”
“母亲,我们也不伤他性命,迷倒他,我们走了就是!”
老夫看着外面的沉沉夜色,最终下了决定,“也好。”
“儿子即刻去办!”
……
几匹快马此时到了隐寺外,十分安静,连夜鸟都没有声息。
李县令上前敲门,里面很快响起脚步声响,“谁?”
“是本官,快开门!”
留守的衙役急忙开了门,“大人,您回来了。”
李县令点点头,让他们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苏南衣等人在后面跟上。
夏染带着众人走到暗室门口,“就是这里,阴气森森,里面还有用血做的阵,我没有妄动。”
老修摸着胡子点头,“很好,用血做的阵法极其古怪,不能随意破坏,否则可能会祸及自身。走,老夫下去瞧瞧。”
老修嫌弃灯笼太暗,直接点了火把,举着迈步走下去。
夏染、陆思源和苏南衣还有云景也一路跟上,李县令吞了口唾沫,也不甘落后。
至于其它的人,没有再让他们下来,守住了出口。
老修走在最前面,站在台阶最下面一层,左右看看,看到还有几个火盆,把火把往里一抛,火盆亮起,照亮整间暗室。
地面上画着的诡异图文似乎颜色更红了一些,隐隐似有红光。
夏染惊讶道:“我上次来的时候,这些颜色是黑红的,不是这种。”
“那是因为这些火盆的关系,”老修语气悠长,“这些火盆里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不过,也不用担心,对一般人身体无害。”
云景紧紧抓着苏南衣的手,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眼睛盯着那些诡异的图文,低声道:“娘子,你看,那些血好像流动起来了。”
苏南衣眯着眼睛,心里暗想,这些玩意儿还真是邪门,如果这事儿真和那个铁明康有关系,那无论无何也得把这个家伙弄死。
李县令看着这些东西,后背直冒凉气,眼前的这些,都是他没有见过,超出他的认知范围的。
他悄悄看了一眼其它人,却都神色如常,好像见怪不怪。
他不禁心想,难怪人家赵大人能够稳坐京兆府的位子,肯定也是见过这些诡谲的东西的,破的案子都是大案!
他也要认真向人家学习才行啊。
他瞪大眼睛瞧着,看着老修找了一个方位,回头对苏南衣道:“阿南,把你的鞭子借我使使。”
苏南衣把鞭子拿出来给他,那是大师给她的。
老修只扫见过一眼,拿在手里一瞧,果然是个宝家伙。
“真不错啊,有这鞭子,老夫今天绝对把这个阵给他破了!”
说罢,他纵身一跃,跳入阵中,原来平平无常的鞭子,突然开始吡吡的冒火光。
那些符文也开始闪着红光,还有了血腥气,平地刮起了风,由呜咽转为咆哮。
那些声音尖锐,像是一个个婴孩在啼哭不止,汇聚在一起,如同无形的利刃,割着人的耳膜。
李县令吓得一哆嗦,火把差点落了地,感觉头都要裂了。
夏染递给他两团东西,示意他塞进耳朵里,他急忙接过。
老修脸色凝重,脸上的笑意早已经消失不见,眉眼间染了无尽戾气。
他有节奏的踩在那些符文上,所到之处血光大涨,血腥气也扑面而来,似乎要涌起把老修给吞噬绞碎。
但老修丝毫不慌,挥舞着手里的鞭子,鞭子上冒着金光和火光,血光涨它也涨,始终把血光压制住。
一路走到中间的蒲团上,老修并没有坐下,而是单腿立于之上,做了一个奇怪的体势,把鞭子往上空一抛,手里结了一个印。
苏南衣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漆黑的眼眸中映着老修的身影和那些暴涨的金光。
陆思源紧抿着嘴唇,眼角的余光看着苏南衣。
云景握着苏南衣的手,语气赞叹,“娘子,老修好厉害啊!”
苏南衣嘴唇微勾,“是啊……”
陆思源心头一沉。
正在阵中间的老修对这些一无所知,他双手的结印伴着鞭子的金光,像一团巨大的声波,自阵中心散向四周。
“砰!”
一声闷响。
第三百六十五章 必须斩草除根
金光四起,众人都闭了闭眼睛。
李县令更是情不自禁的举起胳膊来挡了一下。
光芒过后,一切都像是静止了,连险些要刺破人耳膜的声音都停了。
老修长长吐了口气,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喘着粗气,显然累得不轻。
众人正要上前,老修一抬头阻止,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就在这一刹那,那些符文也变成了粉末,原本看似一整块的地面,忽然露出缝隙,上面的一层也纷纷碎裂,露出下面一格一格的。
李县令睁大眼睛往里一看,七魂都丢了一半。
“那是……那是……”
苏南衣沉声道:“婴孩的尸骨。”
那些小格子,一个一个,每个里面都装着人一具婴孩的尸骨,看得人头皮发麻。
李县令嘴唇哆嗦,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眼前这一切都在告诉他,这是真的。
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什么语言也无法表达他的震惊、愤怒以及想要杀人的冲动。
想把卢家人碎尸万段!!!
苏南衣微合了一下眼睛,压下心里的怒气,“李大人,现在可以派人去卢家了。”
李县令咬牙道:“好,本官现在就去,亲自去!”
夏染想了想,“李大人,我随你去!”
老修还坐在那里,像是睡着了。
云景有点担心,“老修,你怎么样?”
老修摆摆手,没有力气说话。
苏南衣轻声道:“让他休息一会儿吧,破这种阵法需要花费巨大的心力精力。”
云景看着那面的尸骨,痛惜道:“那我们能做点什么?”
苏南衣看到那些小格子里,除了尸骨之外,好像还有黄色的纸。
“景儿,你拿过一张纸来看看。”
云景走过去捡起一张,上面是用朱砂写的生辰八字。
苏南衣叹了口气,“拿上这些,一会儿交给李大人,这就能让那些丢失孩子的父母来认,看是不是自家孩子,而后送去寺庙中超渡。”
云景点点头,“好。”
三人一同下去,看着那些小小的尸骨,心情都异常沉重。
……
就在金光破除了血符咒时,卢家宅中的一处院落。
一个年轻男人从梦中惊坐而起,他捂着胸口,大口的吐着鲜血。
一双漆黑的眼睛染上血色,转头看向深色夜空的某个方向。
隐寺的阵……破了?!
铁明康挣扎着下了地,摸出药瓶吞了两粒药,刚把心口的痛缓解了一点,忽然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响。
他眯着眼睛,像一头在夜色中盘踞的毒蛇。
那声音在窗下停住,随即一支小小的竹筒捅破窗纸,淡淡的烟雾弥漫。
铁明康冷笑一声,抽出腰间宝剑,一剑刺过去。
哧,噗!
鲜血喷溅在窗纸上,宛如盛开的妖艳花朵,那人连声也没吭,身子软绵绵的倒下去,竹筒落了地,骨碌碌滚到一边。
铁明康开门出去,借着月光瞧了瞧,嗯,认识,是卢家的管家。
他手中剑光一闪,直接把人头剁下来提在手中。
隐寺的阵已破,卢家也就没有再留着的必要,为避免给他招来祸患,必须要斩草除根!
铁明康大步往外走,老夫人院中的灯火还亮着,她的儿子卢大善人也在。
“母亲,我已派了管家前去,一会儿就会有消息。”
老夫人心里并不安生,“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母亲放心,那药极为强劲,是我出门做生意时必带的,不知成过多少回事了,不会出岔子的,定叫那小子晕睡到明天中午!”
“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愿意走这一步。”老夫人假惺惺的说道。
“儿子不要他的命,已经算是他的福气和造化了!母亲不必如此,我已经命人把重要的东西都收拾好,等我们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一切就可重新开始。”
老夫人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母子俩话音未落,突然一样突然被扔了进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儿才停下,血腥气顿时弥漫开来。
老夫人愣住,手里的佛珠也差点掉落。
卢大善人低头定睛一瞧,就看到管家那张熟悉的脸,只是此时满脸血污,眼珠子也不会动。
“啊!”他吓了一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是……”
他话没说完,月光下一人提剑而来,声音阴冷似鬼,“卢大善人,你打算要到哪里去呀?”
卢大善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脸色苍白,嘴唇不断的哆嗦,“我……我哪也不去。”
老夫人也说道:“是啊,我们母子正在商量,贵客临门,要怎么好好招待才是。”
铁明康长剑一指管家的人头,挑眉看向卢大善人。
“这,这是误会,这家伙心存不正,我早就发现了,他贪图那张仙方,欲对公子你行不轨之事,公子杀得好!就算你不杀他,我也留不得他了!”
卢大善人结结巴巴,咬牙切齿,说得跟真事儿一样。
但这些显能不能骗过铁明康。
原来在独门寨出事之后,铁明康就有了舍弃卢家的想法,这次可以说是彻底动了杀机。
老夫人赶紧道:“正是,公子有所不知,这事儿我们……”
她没说完,忽然感觉天旋地转,目光以诡异的角度掠过屋顶和桌椅,最后……
她看到自己的身子还坐在原处,手里还握着那串佛珠。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没有看到铁明康出剑啊,怎么自己就人头落地了呢?
卢大善人看到这一幕,魂都要飞出天外,张大嘴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他老娘的头,他老娘的尸身……无一不给他巨大的冲击。
铁明康面无表情,偏头看向他。
他全身都在发软,身子往下一滑,跪在地上,嘴唇一个劲儿的哆嗦,却说不出一个字。
铁明康连个解释都没有,一句话都没说完,剑一挥,人头滚落。
卢家所有人,铁明康一个也没有放过,杀完最后一个,他拎着滴血的剑,从后门跃出,消失在夜色中。
守在后门处的夏染的手下,立即迎上前来,铁明康没想到还有埋伏,而且身手不俗,绝不是卢家的人。
铁明康眼中怒气爆涨,“是你们破了我的阵?”
对方不答,挥刀便砍。
铁明康之前因为苏南衣的蛊毒被解而遭反噬,元气大伤,还没有好利索,现在又被阵法反噬,再遇见强敌,他就有些招架不住。
打了几个回合,被一刀砍在右肩膀,疼得他脸色一白,手里的剑差点脱手。
对方攻势加紧,招如猛攻。
铁明康咬牙坚持,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他猛然张开左手,左手中陡然升起一团黑雾,直扑对方的面门。
对方急忙后退,伸手臂一挡,铁明康趁机逃走。
恰在此时,卢家正门外,来了一队人马。
第三百六十六章 逃避的注定躲不掉
夏染和李县令等人到了卢家门外。
他的脚步突然一顿,“情况不太对,大家小心些。”
那些衙役都不明所,但看着黑沉沉的大门,又知道夏染不是一般的人,都对他十分信任,再看大门,顿时觉得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李县令也手提着一把钢刀,“夏公子,怎么了?”
夏染低声道:“有血腥气,很浓的血腥气。”
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人快步而来,他手里还拎着大刀,刀尖上血迹未干。
“公子,刚刚一个人从后门跑了,被属下砍了肩膀,但……被他逃了。”
夏染皱眉,看着自己手下的脸,“你怎么了?”
黑衣人脸色发青,嘴唇有点发黑,脑门上渗出汗,他勉强压下要吐血的冲动,“属下……”
他话没说完,就喷出一口血。
夏染脸色微变,“你中毒了?”
他立即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药,“快!吃下去!”
药吞下,感觉好了不少。
“你在外面等着,”夏染吩咐。
“是。”
夏染上前踹开门,衙役门点亮了火把。
虽然众人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着了,胆子小的吓得脸色尽失,忍不住呕吐。
李县令的脸色也苍白似纸,强压住拔腿就走的冲动。
夏染最为冷静,寻找老夫人的院中时,看到老夫人的尸体还坐在椅子上,手中还捏着佛珠。
她的儿子卢大善人跪在地上歪在一边,人头也在地上。
夏染收了剑,“不用看了,卢家被灭门了,凶手已然逃走了,李大人,由此可见,卢家的确与那些失踪的孩子有关,只不过,和他们合作的恶人……”
他娘的,这个恶棍,畜牲!又让他逃了!
夏染满腔怒意,却无处发泄。
李县令亲自带人在这里收拾记录,一直到天亮时分这才勉强收拾完。
附近百姓有的得到了消息,别的不知道,只知道卢家一夜间被灭门,满地鲜血,人头滚了一地。
有些胆子大的,伸着脖子往里瞧,三三两两的议论。
“听说了吧?灭门惨案呐!”
“谁说不是,谁这么狠,竟然干出这种灭绝人性的事!”
“是啊,还是对卢大善人一家,这天杀的。”
“唉,以后也没有人给咱们舍米了。”
“哎,你不说这事儿我都忘了,还真是。”
“你们说,会不会不邪魔作怪呀?”
“不能吧?邪魔作怪也该是对恶人啊,这卢大善人这么好的人,不应该呀……”
“别说了,别说了,官府的人出来了!”
李县令带着从卢家出来,一身疲倦之色,靴底都被鲜血染红,他弯腰钻进轿子里,什么话也不想说。
一旁的衙役道:“诸位,这件事情还在调查处理中,稍后就会张贴告示,大家先不要妄自议论。”
众人不敢再吭声,迅速散去。
但流言这东西,可不是几句话能抵挡住的。
很快,城中关于卢家的事出现了好几个版本。
与此同时,苏南衣和云景等人也到了,隐寺那边破了阵也就没有什么可处理的,他们拿着那些婴孩的八字回到县衙内。
李县令急忙出迎,接过那些八字单子,又一次愤怒心疼不已。
但事情该做还是得做,整理完毕,立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出告示,张贴在府衙门外。
这一贴,犹如巨石入水,激起无数水浪,众人简直都惊呆了。
老天爷,这……卢大善人,这是披着羊皮的狼吧?
那些有孩子的人家这才明白过来,每次领米的时候都被寻问,有无婴孩,生辰如何之类的问题……
当时卢家的管家还说什么,若是遇到生辰八字好的孩子,就会多给一斤米。
原来!这一斤米的背后,竟然如此狼子用心!
他们险些因此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真是让人一阵后怕。
而那些在告示中找到自己孩子生辰八字的人,在告示前哭晕了一次又一次,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卢家的人都死绝,就算有个把个还在外做生意的,听闻消息也不会再敢回来了。
李县令作主,把卢家的财产充了公,盖了所善堂。
他又连夜上书,把此事详细的写给赵大人。
这种案子虽然性质恶劣,但到底不够去大理寺之类的地方。
事情忙中有序,总算是办妥,众人也该分道扬镳了。
夏染自然是和赵石磊的手下一起,拿着书信回京。
苏南衣、陆思源和老修三人,还是要继续上路。
至于云景,他舍不得苏南衣。
苏南衣劝了一遍又一遍,“景儿,我有老修他们一起,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经常给你写信,你也可以让小黑给我捎信。
母妃独自在京会寂寞的,万一有人欺负她怎么办?再说,那个铁明康还没有找到,夏染也需要你帮忙。”
云景撅着嘴,“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还是舍不得娘子。”
“我也舍不得你,可是景儿,有些事,是我们必须要去做的,这叫责任,明白吗?我得去找药为你治病,让你好起来,你要照顾母妃,顶起北离王府,知道吗?我的景儿最厉害,一定可以做到。”
苏南衣捧住他的脸,轻轻吻上他的唇。
云景一把抱住她,加深这个吻。
良久,云景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道:“我记住了,你也要早点回来,我在家里等你。”
苏南衣眼睛湿热,“好。”
云景再次用力抱了抱她,翻身上马,手紧握着缰绳,粗粝的磨着掌心。
他一咬牙,没有回头,策马远去。
夏染也拱了拱手,“行了,那咱们后会有期!”
他也潇洒的走了。
苏南衣三人看着他们走远,上马奔向小山村。
那些曾经逃避的告别,注定是躲不掉。
回到小山村,苏南衣他们也没有再多留,把马车腾出一小块地方,那个昏迷的异族女子被装了进去,一切收拾妥当,和小阿喜兄妹告别。
小阿喜很舍不得他们,眼泪汪汪的,阿诚也很难过。
苏南衣让老修给了他们一些散碎银子,叮嘱他们去县衙拿了银子之后,要格外小心。
他们一一应下,一直送到小村口,这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三人,哦不,四人重新上路,耽搁的这两天感觉比两年的时候还要长。
苏南衣看着在前面赶车的老修,目光意味深长。
接下来的路倒是挺顺利,他们也保持了一贯的低调,进小城歇脚,补充吃的,然后第二天上路。
而那个异族女子,也是奇异得很,一直就没有醒,在马车里昏睡,脉象倒是一天天好了起来,身上的伤口也愈合了。
一晃,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他们远远看到一座巍巍城池。
老修惊喜的喊道:“嚯~终于看到大城了啊!”
苏南衣抬眼望去,城上旗帜猎错,守城的兵士精神抖擞。
她不禁在心里赞叹,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第三百六十七章 他竟然这么有钱吗
浙督府,就是吴泯舟治下的城池。
苏南衣等人来到城门前,发现盘查得还挺紧,算是外松内紧。
苏南衣和陆思源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几分担忧。
原因无它,只因他们的车里还躺着一位。
这事可大可小,要看查问的士兵怎么想了。
轮到他们的时候,小军士绷着脸,“从哪里来?”
老修笑眯眯的,递上通关文谍,“我们是从京都来的,你瞧,身份文谍和通关文谍都在这里。”
士兵接过仔细看了看,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掠过,“车里装的什么?”
“装的一些干粮、药材和衣裳,这不是得走挺长时间嘛,怕到时候买不方便,就干脆自己备了。”
士兵面无表情,“打开,我看看。”
老修心里也咯噔了一下,虽然说问心无愧,但麻烦事儿还是能少一件就少一件。
看着士兵转到车后,老修摸摸鼻子,手伸进怀里,想把钱袋子摸出来,苏南衣立即上前按住他的手腕,对他微微摇头。
若是不给钱,看到那个女子,还有好几种借口,可以说是亲戚病了,也可以说是半路救的,总之还有好几种说辞。
可要是给了钱,对方收了便罢,要是不收,看到人之后就只能会认为他们是心里有鬼。
“打开,”士兵催促。
老修无奈,只能去打开,手刚伸出来,就听身后一阵马路声响。
他还没来得回头看,士兵把身份文谍什么的又都塞还给他,“赶紧走,别挡住,少将军回来了!”
苏南衣给老修递个眼色,老修立即跳上马车,迅速往前走,一路进城。
苏南衣和陆思源牵着马走在后面,偏头看看刚进来的车队,前面是三匹马,马坐着穿着铠甲的军士,身后跟着一辆马车。
马车低调,没有半分奢华的装饰,但苏南衣也见过世面,名贵的东西见过无数,这车隐约还有淡淡的香气,显然不是凡品。
只怕是用上好的乌香木制成,那种木头和金同价,靠这么一辆马车,价值不菲。
陆思源低声道:“这家伙的马车不同凡响,应该可以避刀枪。”
苏南衣微微点头,“嗯,这东西可不便宜,吴泯舟有这么多钱吗?”
“他驻守一方,这城中的赋税他有权力抽成,若是再开点什么其它的副业,钱自然不会少,”陆思源低声解释,“你与吴泯舟也多年不见,还是小心为好。”
人心都是会变,何况之前的交情也看师兄的面子。
苏南有深以为然,点头道:“好,我们先找间客栈住下来,不多停留。”
“嗯,好。”
城中繁华,算是数得上的大城,客栈酒楼也挺多,而且条件都不错。
苏南衣找了间相对安静的,把马车停进后院,看看四周无人又把那个异族女子搬入房中。
这段时间以来,入住客栈的时候都是如此,苏南衣住一间里面有套间的屋子,就把这个女人放在里间。
陆思源的房间和苏南衣的相邻,只在她这边有点动静,就能够听到。
老修神采飞扬,“果然还是大城气派,终于可以好好的吃一顿了,咱们一会儿去外面下馆子,怎么样?对了,夏染不是在这里也有酒楼吗?”
苏南衣道:“怎么,你还想吃白食啊?”
老修嘿嘿笑了两声,“哪能呢,这不是想领略一下夏家的风采吗?听说他们可是生意遍布全国,在哪儿都做得非常出色,就是,就是学习一下。”
苏南衣翻了个白眼,给了他个眼神,“行了,你们俩去吧,我留下看着她。”
“别呀,”老修立即道,“你要是不是,小陆陆也不会去,那我自己去有什么意思?再说了,这女的又醒不了,非得看着她干什么?”
苏南衣道:“万一这会更好醒了呢?”
“不会那么巧,”老修摸着下巴,看着沉睡中的女子,“要不然这么着,我来给她看一下,如何?”
他说着走到床边,手指搭上女子的脉,眯着眼睛把了把,手指处有什么一闪,按入女子的腕中。
“没有醒的迹象,走吧咱。”
苏南衣看看昏睡的女子,又看看老修,没有多说什么。
老修故作神秘的问道:“你们忘了,咱们身上可还有一块浙督府的令牌呢,也不知道那个小公子找到了没有。”
“咱们就出去吃个饭,别惹事,也用不着什么令牌,”陆思源冷声道。
老修啧了一声,“行,我知道,明白了,不会惹事的。我都一个老头子了,怎么也比年轻人沉稳,要惹事也是你们惹。”
苏南衣哧笑一声,收拾好东西,把房门关上,和他们俩一起出门。
没有人发现,他们刚关上门不久,那个异族女子的眼皮动了动。
天边的夕阳似火,云彩被染成各种深深浅浅的红,像铺在极远处的绚丽花朵,格外美艳。
老修长长呼了一口气,整个人也神清气爽了,“这里真是不错啊,丝毫不逊色于京城啊。”
“吴泯舟有才能,文韬武略都能数得着,跟随闵国公多年,治城治军都有一套,再加上浙督府本也是富庶之地,自然会比其它的地方繁华。”
陆思源一本正经的科普。
老修张了张嘴,“小陆陆啊,你也——不必如此认真,我就是感慨一下。”
陆思源不看他,“知道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你还用得着感慨?”
老修:“……”
好叭,你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
因为这里富庶,夏染在这里开了不只一家生意。
除了酒楼,还有绸缎庄和钱庄什么的。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酒楼。
天色不过刚暗,这里的客人就很多了,说笑声,划拳声,还有小二招呼客人的声音,不绝于耳。
见到他们进来,小二哥立即迎上来,满脸是笑,“哟,三位,楼上请吧,楼上安静,有雅间。”
“行啊,那自然是好,给我们找个景儿好的,”老修眉飞色舞道。
小二哥满口应承,“没问题,您放心,保管都给您安排得妥妥的。”
小二哥引着他们上了楼,二楼果然清静许多,因为这里大多是包间,人人都在自己的包间里。
进了包间,老修环视四周,推开人窗子一瞧,不由得赞叹一声,“呵,这里的景色还真是不错啊。”
苏南衣也走到窗边,凉风瞬间扑面而来,无比惬意,除此之外,夜色中还有许多晶莹的灯火,映着不远处的水面,像是无数的繁星掉落人间的河水中。
林南衣也禁不住惊叹了一声,“果然不错,小二哥,远处的那是什么?”
小二打量着他们笑眯眯的问:“几位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难怪有所不知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万年的铁树开了花!
一听是自己不知道的事儿,老修那股子八卦劲儿顿时被勾出来。
“什么什么?小二哥,好生说说。”
说着,还塞给小二哥一点赏钱。
小二哥眉开眼笑,“客官有所不知,那条河是咱们城中生命河,世世代代都靠它活着,前几年因为一次大地动,导致这河水脏了,也因此死了许多人。
是吴大公子带着城中的人修葺了房屋,还给了死难者家属贴补,重新挖通了思河道,自那以后,每次大公子回城,许多人都会自发去河中放些许愿的纸船花灯,为大公子祈福。”
老修眉梢挑了挑,“有这种事,他……”
陆思源在底下踢了他一脚。
老修后面的话就拐了弯,“他还真是不错啊,你们有福气。”
“是啊,”小二哥浑然不觉,笑着点头,“大家都这么说。”
“那吴督统呢?”苏南衣问道。
“吴督统忙于军务,而且这几年身子也不大好,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不过幸好大公子年轻有为,待人也谦和,还……”
小二哥又开始吹吴大公子的彩虹屁。
老修不怎么乐意听,趁着喝茶的功夫撇了撇嘴,“小二哥,你们这有什么特色菜?上几个来尝尝。”
“好嘞,几位请稍候!”
小二哥收了赏钱,态度也格外好,转身出去了。
老修趴到窗边看着夜色,眯着眼睛嘀咕,“哼,再夸下去,这吴大公子都要成圣人了,人人都喜欢,哪有这样的人?这是他为自己造的势吧?”
陆思源语气淡淡,“这不是争皇位的那些人,一贯用的伎俩手法吗?收买人心,树立贤名,为自己造势,也不是什么新鲜招术。”
“说得对呀,”老修一拍手,“还是小陆陆看得真。”
苏南衣手托着腮,“前几年这里的确发生过一次大地动,我还记得当时先皇派过钦差过来查看,据说的确管理得不错,灾民安抚得也很好,朝廷拨了点银两,也没有操太多的心。”
“就算他有才能,这也不是为争夺权位枉杀无辜的理由,”陆思源声音冷淡,脸上一片清冷,“为权位杀人,岂是什么贤人。”
苏南衣挑眉,“好了,思源,不气不气。这事跟咱又没有什么关系。”
老修又凑过来,“不过话说回来,吴泯舟这督统可是朝廷封的,又不是他们家的,他想继承就能继承了?又不是什么爵位,世袭罔替。”
苏南衣清亮的眸子中也闪着疑惑,手指摩挲着杯子,“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菜来喽!”小二从外面进来,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道菜,香气四溢。
他们中断了这个话题。
这一餐吃得还不错,夏染开的酒楼还真不是盖的,走到哪都能脱颖而出。
三人酒足饭饱,是这么多日子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餐。
吃完了饭,老修看着波光盈盈的水面,“要不,咱也去瞧瞧热闹?”
“有什么好瞧的?”陆思源不以为然,“你也要放灯不成?”
老修翻了个白眼,“我放的哪门子灯?就是……觉得好奇嘛。”
“少点好奇心,太过好奇死得快。”陆思源毫不客气的说道。
老修撇撇嘴,终归还是没多说什么。
苏南衣不动声色的瞧着,觉得老修还是挺怕陆思源的。
但她没有点破,和他们俩一起下楼。
刚走到一半楼梯,迎面上来一个女子,戴着帷帽,身边还跟着一个小丫环。
看来应该是谁家的小姐。
陆思源走在最前面,他一看到那女子就停住侧身,让那女子先过去。
女子走到他面前,和他站在同一层台阶上,却没有再往上走,而是定定的看着他,轻声唤道:“陆郎……”
这一声,把三个人都叫愣了。
老修眼睛疯狂闪烁,感觉即将听到一则什么大秘闻,而且还是桃花色的。
关键是!发生在陆思源的身上!
这算什么,千年的……不,万年的铁树开了花!
苏南衣手指戳了戳老修的后背,提醒他冷静一些。
老修用力抿住嘴唇,压下满脸的扭曲表情。
“陆郎,你……我可算找到你了!”女子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陆思源手中抱着剑,挡在胸前,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你是谁?”
女子似乎怔了一下,她掀开帷帽,露出一张明艳的脸。
哇哦。
老修在心里默默的想,这容貌可以呀,妥妥的国色天香的美女。
他眼角瞄着陆思源,都快要抽筋了。
但陆思源不为所动,目光在女子的脸上掠过,“不认识。”
“陆郎,我……”
那小丫环忽然开口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小姐天天把你挂在嘴上,找了你许久,你竟然装不认识!”
这声音可不低,客人又多,陆思源的容貌又出众,立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老修一见要坏,立即劝道:“哎,要不然这样,咱们找个地方说话,怎么样?这里实在不是说话之所。”
陆思源偏头看了看他,眼睛里的寒光让老修顿时有些怂,摸摸鼻子不敢说话了。
苏南衣拍拍陆思源的肩膀,对那位女子道:“这位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今日刚到这里,在这儿也没有熟人朋友,不知你是……”
那丫环哼道:“啊,怎么会认错?我看你们分明就是想赖帐!”
苏南衣真心讨厌这种多嘴多舌的丫环,护主也要分个场合,而不是一味多嘴,牙尖嘴俐。
她沉了脸,眼光冷冷打过去,“我们初到宝地,还真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怎么?奴才可以替主子回答问题的吗?若是如此,那我们也没有什么谈的必要了。”
小丫环眼睛一瞪还想说话,小姐脸色微红的制止了她,“是我们冒犯了……”
陆思源的点头,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们的确是冒犯了,现在还挡着我们的路,让开!我们要走了。”
“陆郎……”
“我不是什么陆郎,你也别这么唤我,我记忆力一向极佳,接触过的女子屈指可数,并不曾记得你,我也没有失过忆,所以,你找错人了,让开!”
陆思源冷着脸,一点也没有留情面。
女子的脸色微白,眼睛里噙了泪。
陆思源丝毫不为所动,拉上苏南衣就要走。
小丫环急了,“哎你……”
陆思源一回手,剑柄打在她的嘴上,疼得她痛呼一声,手捂住了嘴。
老修嘶了口气,“哎呀,都提醒过你了,若是再多嘴呀,恐怕就要割舌头喽。”
小丫环的脸色一变,恨恨看着陆思源的背影,却不敢再多说什么。
看着他们出了酒楼,这才放下手,忍着痛低声问道:“小姐,现在怎么办?”
女子放下帷帽,白纱遮住她的神情和眼中的光芒。
“不急。”
第三百六十九章 将计就计去约会
苏南衣三人走出酒楼,老修回头观望。
“哎,小陆陆,真的不记得那个女人吗?”
陆思源对于这种问题都懒得回答。
苏南衣感觉到他的火气,转头给老修递了个眼色,让他别再开玩笑。
老修摸了摸鼻子,好吧,不开口就是了。
有了这么一出,陆思源就跟个行走的冰山似的,更没有了逛街的想法。
老修也只好作罢,不敢再提。
三人回到客栈,老修先溜之大吉回了房间。
苏南衣想说点什么,安慰陆思源一下,想了想还是算了。
说了,反而有可能会弄巧成拙。
她刚要推门进屋,陆思源忽然叫住她,“南衣。”
苏南衣回头,“怎么了?”
陆思源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喉咙滚了滚,“我真不认识那个女人。”
苏南衣点点头,“嗯,我知道,她应该是认错人了。”
陆思源嘴唇紧抿,接下来又不知道说什么。
两个人沉默着,苏南衣隐约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她指指房间,“那,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要上路,不用理会这些。”
陆思源点点头,“好。”
苏南衣推门进了屋,没远多久,也听到陆思源的房间门响。
她先回床边看看那个异族女子,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拿出一料丹参丸给那女子服下,要不是一直用这药吊着,估计饿也饿死了。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在外屋躺下,苏南衣回想着刚才的事。
那个女子真的是认错人了吗?
可怎么叫得那么准?
陆郎?
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隐情,但她相信陆思源,陆思源说没见过,那就是没有见过的。
胡思乱想间又想起店小二说的话,吴泯舟的大公子,野心不小啊!
忽然,她听到隔壁陆思源的房间里传出一声响,像是打翻了什么东西。
她立即坐起来,快步打开门出去,拍了拍陆思源的房门,“思源!”
老修也听见了,披上衣裳跑过来,“怎么了?我听着声音不对啊!”
“还不清楚,”苏南衣当机断,“踹门!”
老修抬腿正要踹,忽然门从里面开了,陆思源脸色泛红,手捂着胸口,嘴唇上有血珠,是把嘴唇咬破了。
老修一见不敢怠慢,急忙扶住他。
苏南衣握住陆思源的手腕,给他把脉,眸光中浮现冷意,“中毒了。”
老修脸色顿时变了,扶着他回了屋躺下。
陆思源呼吸急促,脸色潮红,看得出来极力在忍。
苏南衣立即取出针,在他几个穴位上刺入,“思源,放轻松些,不要太紧绷,不要和身体对抗。”
陆思源深呼吸几次,闭阒着眼睛皱着眉头,脑门上冷汗漂流。
猛然,他握住苏南衣的指尖,牢牢握住不肯松手,“南衣……南衣……”
他低声唤,声音低哑暗沉,似从胸腔挤出,又溢出喉咙,带着极大的隐忍,像是压抑了许久。
苏南衣一怔,看着他微红的脸,紧皱的眉,有些心疼。
老修清清嗓子,识趣的说道:“我去看看,是什么让他中了毒。”
陆思源握着苏南衣的手,意识似乎有些模糊,嘴里不停的叫着苏南衣的名字,“南衣……”
苏南衣回应,“我在,思源,没事,你很快就会好的。”
陆思源把她的手贴近自己的脸,她的指尖微凉,他的脸滚烫,两个人都颤了一下。
陆思源的睫毛抖动,隐隐似有潮意,苏南衣心中大骇。
她很少见到陆思源如此失态的样子,他一直都是冷静又沉默的。
他是在哭吗?
苏南衣心头莫名有些慌。
过了一会儿,起针的时刻到了,苏南衣轻轻拍拍陆思源的手臂,也不知道他现在还能不能听得见。
“思源,我要起针了,思源?”
她抽回手,陆思源忽然睁开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沉静深遂,像一汪幽潭。
他定定的看着她,似乎要把她的模样刻进心里。
“南衣,”陆思源的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也冷静了许多。
苏南衣轻吐了口气,“思源,你中毒了,我为你施了针,现在要起针了。”
陆思源点点头,脸上的潮红一点点退去,又恢复苍白和冰冷。
老修从外屋嘀嘀咕咕的进来,“奇了怪了,外面的东西一切如常,看不出什么有毒。”
陆思源坐起来,活动了一下,“毒应该是在那个女人身上。”
“那个叫你陆郎的人?”老修瞪大眼,“这是什么毒妇人啊,嘴里叫着你郎君,实则暗悄悄对你下毒?”
陆思源眯着眼睛看他,“她没有叫过我郎君。”
苏南衣道:“那你当时什么感觉?”
陆思源垂下眼睛,没有和她对视,“这应该是一种特殊的情毒,我想,她大概是想让我对她生出什么情愫,然后再进行下一步。”
“下一步?什么下一步?”老修的眼睛闪着精光。
“你闭嘴,”陆思源忍无可忍。
老修紧抿上嘴唇不说话了。
苏南衣皱着眉思索,“可我们今天才刚到,她怎么知道你姓陆,又能对你下毒?还想和你再见面,总得有个理由。”
陆思源摇头,沉默了一下,“所以,我想去看看。”
苏南衣拧眉,“你想去见她?”
“嗯,将计就计。”
老修一拍手,“这个法子好啊,没准她以为陆陆中了她的毒,一高兴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苏南衣还是犹豫,“我们初到这里,对此地一无所知,未免太过危险,这个女子的来历我们也不清楚,思源,我怕……”
“没事的,”陆思源目光中闪过一丝温柔,“我会小心,其实刚才她的毒也没有怎么伤害到我,我挺一下也能忍过去。”
这下苏南衣是信的,普通的毒伤不了陆思源,但谁知道那个女人什么来头?
她还是不想。
陆思源沉默了一下道:“要不我吃一粒解百毒的药丸,这样就不必担心了,论身手,我也不惧。”
“就是啊,”老修在一旁撺掇,“陆陆的身手咱们都清楚,这里能有什么高手?
再说,那个女人来得太过诡异,不调查清楚,我们走得也不安心,何况,她都动手了,难道咱还能忍她?
如果咱不去,那她说不定还会想其它的恶毒法子。”
最后一句,成功打动了苏南衣,她拿出一粒药丸让陆思源服下,“即便是吃了这药,你也要多加小心,你先去,我和老修在后面跟着你。”
“去哪?”老修问。
陆思源略一沉吟,“城中那条河的河畔,刚才我中毒时,迫切的想去那里,应该是那个女人在那里。”
“也好,”苏南衣点头,“我记得那里可遮挡的挺多的,正好我和老修也有藏身之地。”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老修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种事儿,还是发生在陆思源身上,百年难得一遇啊。
太好玩了!
第三百七十章 她一定要搞到手
三人商定好,陆思源先出了门。
老修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你别这么冷冰冰的啊,得装出点春心荡漾的样子来,不然,那个女人可是会怀疑的。”
陆思源偏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老修立即收回了手。
三人一前两后,往河畔而去。
河畔边的一处小林中,站着两名女子,赫然正是那位小姐和那个多嘴的丫环。
丫环低声问道:“小姐,他真的会来吗?”
小姐浅笑,“怎么?怀疑我的手段?”
丫环摇头,“当然不是了,小姐您的手段奴婢是知道的,什么时候失手过?”
“那不就行了?等着瞧吧,”小姐脸上浮现几分得意,心中暗想,这次这个姓陆的,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她勾唇轻笑,小丫环走到林子边往外探了探头,低呼了一声道:“小姐,他来了!”
小姐笑容加深,“你快躲起来!”
“是。”
小姐迅速把自己的领口扯开了些,露出白嫩修长的脖子,隐约露出半个肩膀。
又掐了自己的腿一把,眼睛里朦胧了水光。
一切准备就绪,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响。
陆思源走到林子边,感觉心跳有些加速,脸也有点发烫,他心里暗叫不好,想起老修之前那一拍,八成那老家伙又使坏了。
这玩意不算是毒,所以他吞下的百毒丸并没有什么效果。
他一抬眼,看到站在那里的小姐。
小姐也目光盈盈的看着他,清冷的月光罩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俊美的容颜,皮肤白中透出潮红,红唇也微微有点肿,一双眸子似有星光。
小姐的呼吸微滞,这么好看的男人,跟他云雨一番,也是自己赚了。
她轻步上前,“陆郎,你来了!”
她说着,张开双臂,轻轻抱住陆思源,柔美的脖颈和肩膀正好落在陆思源的唇边。
淡淡的香气,加上老修暗下的药,陆思源的血液刹那间叫嚣沸腾。
小姐见他没有反抗也没有动作,心说这男人的定力还挺强,不过,再强的定力也得让你变成绕指柔。
她抬眼,看着陆思源微微红肿的唇,手指轻轻摩挲,“怎么,咬破了?不小心吗?”
她说着就要往前凑,两唇快要相接之时,陆思源别开脸,“你究竟是何人?”
小姐也不恼,手指若有似无的滑着他的喉结,“你真不记得我了?陆郎……你看看我,我就不信你认真看了我,还不会不记得我。”
她的手搂住陆思源的腰,手指灵活的从衣襟探入。
她自己的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身体有些发烫,“陆郎……”
陆思源被这声音恶心得要死,忍无可忍的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抓出来。
“你好好说话!”
小姐脸上闪过几分错愕,很快又恢复如常,歪头看了看他,“陆郎,你很不一般呢!”
“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姐拨了一下头发,“我?我是仰慕你的人啊,还是想……吃掉你的人。”
她咯咯的笑起来,声音清脆又充满勾魂的味道。
远处的老修看得心惊胆颤,我的个乖乖,这幸亏中招的是陆思源这个大冰山,要是对方选了他,他保管玩完!
这种……谁抵抗得住啊!
老修的脸一红,对陆思源又多了几分敬佩。
苏南衣心生烦躁,看着陆思源身子僵硬的样子,突然觉得够了。
他那么冷傲的一个人,这种事对于他来说无异于凌迟,说不定还会留下心里阴影。
老谷主曾经说过,陆思源的心里其实挺敏感,要多加注意,别让那些恶心的事伤到他。
老谷主这么提醒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陆思源长了一张太过出众的脸。
之前陆思源已经了吃了太多的苦,好不容易腿好了,为什么还要忍受这种女人这种肮脏事?
去他的将计就计,抓住她就问,不想说打就是了。
想到这里,苏南衣对老修道:“不行,我忍不了了,你去抓那个丫环,我和思源对付这个女人,她的手段有点下作,你也要多加小心。”
“啊?这就动手啊,不是……”
老修还没说完,苏南衣踢了他一脚,“少废话!”
话音落,苏南衣已经快速冲了过来,手里的鞭子也挥出来,直奔那女人抱着陆思源的手臂。
陆思源也没想到苏南衣会突然冲出来,但他和苏南衣一向默契,瞬间就抓住女人的手腕想用力甩开。
女人的手上却突然发滑,不知道抹了什么,她娇笑一声,抽回手跳出几米远,偏头看着苏南衣,“干什么?为什么打扰我们的好事?你没看到我和陆郎正在你侬我侬吗?我们还想着就在这里……”
“闭嘴!”苏南衣眼角的余光看到陆思源的脸都白了,怒声喝道,“不要脸的东西!”
“脸?”女人再次轻笑,“那要看是什么脸了,面子嘛,我是不要的,那玩意值多少钱?但是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我是一定要的,没有它,我怎么能迷倒那么多男人呢?”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知道他的姓氏?”
女人的目光贪婪的在陆思源脸上一掠,“陪我啊,陪我一晚,我就告诉你们。如何?
我的功夫不错的哟,不会让你亏的,陆郎,我肯定会让你回味无穷,而且,我敢保证,你从未遇到过我这么美好滋味的女子……”
“闭嘴!”陆思源喝了一声,眼中涌动着怒意。
女人一怔,随即眼神微变,上上下下打量陆思源,好像能穿衣裳,看到他的皮肉一般。
“我的天,陆郎,你该不会……还没有和女人……”她娇声笑,“哈哈,那我可是捡到宝了!”
她缓缓抽出一柄扇子,“那我今天,说什么也不能放你走。”
苏南衣和陆思源一见她这特殊的兵器,就知道她不是一般的人。
这扇子精致,但杀机重重,连扇上浸透的香气都是毒,更别说扇骨和暗藏的暗器刀刃。
苏南衣轻蔑的笑笑,“想要动他?那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对付这种不要脸无耻的人,苏南衣可没想着用什么君子的打法,和陆思源一左一右,直接夹击。
女子哼笑一声,也不畏惧,直接迎战。
她自认为在这里没有什么对手,无论是美貌、身材还是身手,败在她手里的男人数不胜数,何况一个小小的陆思源?
看到陆思源的那冷若冰霜的俊俏模样,她实在觉得心痒难耐,这样的人,她一定要搞到手!
她也使了全力,这扇子上的香风扇出去,十个有九个男人都得受不了……
她的身影曼妙,像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优美又充满杀机。
本以为是轻而易举的事,她自认为不出十招就能拿下。
第三百七十一章 杀你剐你有什么意思
可很多时候,总是事与愿违。
她万万没有想到,不出十招,哦不,应该说不出五招,被打倒的人是她自己。
陆思源丝毫没留情,在其它人面前,他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一脚踢在那女人的心口,直接喷了口血。
他剑尖抵住女人的咽喉,“说,你是何人?受谁的指使?”
干脆利索,连半点婉转含蓄都没有。
女人嘴角还挂着血迹,眼神幽怨的看着他,“陆……”
苏南衣一鞭子抽中她的脸,“再敢叫一声,直接抽死你。”
女人脸上火辣辣的疼,连痛带怒加紧张,情绪一下子就崩了。
她颤抖着想碰脸,怕疼又怕脸毁了,嘴唇都在哆嗦。
苏南衣走到她近前,“别再让我们问第二次,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打你都是轻的!说!”
“好,我说,我说……”
女人抽泣着哭着,左手抽握成拳,就在这一刹那!
一团粉雾突然炸开,苏南衣用力一拉陆思源,两人齐齐躲开,也让那女人有了一线生机!
她尖叫一笑,“哈哈!陆郎,我记住你了,我们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又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是老修的怒喝,“混帐!”
苏南衣转头一瞧,老修气呼呼的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手里提着刀,刀上还有血。
“本来抓住了那个丫环,结果被那女人往前一推,死了。”
苏南衣手指轻捻,指间留着一点点淡香,“不急,我们跟上她就知道她是谁的人了。”
老修面露喜色,“哎?你刚刚是……”
“不让她跑,怎么能知道呢?她真以为凭她那点伎俩,能从我和思源的手底下逃走?”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追呀!”
夜色深深,三条黑影寻着线索融入黑暗。
……
吕娇娘趁着夜色,拿出平生最好的轻功和逃跑手段,飞奔在城中的小巷。
自从她闯荡江湖以来,还极少像现在这样狼狈。
脸上火辣辣的疼,疼得她心烦气躁。
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后门,她翻身越过,跌跌撞撞的回到一处院中。
院子里一片漆黑,她推门进去,快速的喘着粗气。
忽然,屋子里的灯亮了,有人声音淡淡,“你回来了。”
吕娇娘吓了一跳,回头看到灯光下的人,急忙过去行了礼,“公子。”
吴沉安拨了拨灯光,灯光下看向她的脸,眉头微微皱起,“怎么回事?”
吕娇娘顿时委屈的道:“嗯,被人打了,可疼了。”
吴沉安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我瞧瞧。”
吕娇娘顺从的坐过去,完全没有了放/荡之感,而是一派小女儿的娇羞。
吴沉安手指轻捏住她的下巴,“是谁下手这么狠?这么漂亮的脸居然也下得去手。”
“嘶,公子,我好疼啊。”
“那我轻着些,有药吗?我给你抹上。”
“好,多谢公子,”吕娇娘转身去拿药,扭着纤细的腰肢。
吴沉安眸子冷冷的移开,眼底的厌恶一闪即过,刚刚碰过她下巴的手指在帕子上抹了抹。
吕娇娘拿来一盒药,打开盖子带着淡淡的清香,娇声娇气的说道:“那就麻烦公子了。”
吴沉安浅笑,漆黑的眸中似有点点柔情,手指沾着药膏温柔的给她抹在伤口上。
吕娇娘脖子微微前伸,露出肩颈美好的线条,媚眼含着波光,心里暗自恼恨,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怎么就没有把那个小白脸给迷倒呢。
“是什么人伤了你?”吴沉安问道。
吕娇娘叹了口气,“还不是公子让我接近那几个人,那个小白脸,居然没有上套,还与我打了一场。”
“哦?”吴沉安的眸色幽深,手上的力道加大,伤口又渗出血来。
吕娇娘轻呼了一声,却不敢再撒娇,急忙跪下,“公子,奴知错了,一定会尽力完成公子交给的任务。”
吴沉安手指捏住她的下颔,她的脸微微有些变形,“那令牌呢,可曾拿回来了?”
吕娇娘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在这里。”
吴沉安松开她,手指在她脸上抹了抹,接过那块令牌。
那是当初张朝交给苏南衣的,被陆思源收起的那块。
“张朝他们自那封信之后,就再没有也消息,我猜,多半是凶多吉少,他在信中说,这三个人非同一般,若是你不能弄清他们的底细,那就趁早说。”
吴沉安声音轻轻,没有丝毫严厉的意思,却让吕娇娘心生寒意。
她大气也不敢喘,“是,奴知道。奴会再尽力一试。”
话刚说到这里,忽然听到外面有声响。
吴沉安脸色一变,立即起身,眸光锋利似刀。
“你把人带回来了?”
吕娇娘急忙摇头,“没,没有啊……”
吴沉安眼中迸出狠光,盯住院中。
院子里来了三个人,清冷的月光映着他们的脸,吕娇娘看到瞬间懵了。
怎么会?
吴沉安看到她的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声音低沉饱含狠辣,“你自己看着办,处理干净些,若是做不好,那就不用活着了。”
吕娇娘打了个哆嗦,“是。”
她把心一横,纵然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要踏过去。
打开门走入院中,“呵,你们竟然能找到我?”
苏南衣轻笑,“找你?不过是小意思,你身后的人呢?让他出来!”
吴沉安微眯着眼睛,透过缝隙看向院子里的苏南衣,表情贪婪似狼。
他无声笑了笑,退回到屋内,绕过书架,打开暗道开关,走了进去,从另一侧把暗道锁死,慢悠悠回了督统府。
吕娇娘根本不是对手,没几招就被制住,老修踢开门进屋一瞧,一个人也没有。
苏南衣问道:“你究竟是谁的人?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又怎么知道他姓陆?”
吕娇娘哼笑,“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杀你剐你有什么意思?”苏南衣低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慢慢聚起寒潮,“嗯?你最得意的就是这副皮囊了吧?你说,要是让你变成丑八怪,会怎么样?”
吕娇娘的眼中浮现惊恐,她微微抽气,“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啊,不是说了吗?要你这副皮相啊!”
老修在一旁听得直想乐,暗自挑大拇指称赞,啧啧,难怪人家能成为人生赢家,就没有人家不会的。
说威胁你就威胁你,演得跟真的一样!
苏南衣手指尖冷光一闪,冒出一片薄薄的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幽冷的光,一根发丝掉落在上头,轻轻被分为两段。
吕娇娘:“……”
冰凉的刀片贴着她的脸,那股子凉意似乎能渗透到骨头里。
吕娇娘心里的惊恐瞬间占了上风。
“别!我说!”
第三百七十二章 这就是一个骗子团伙啊
苏南衣算是准确抓到了吕娇娘的弱点。
像这种爱美又爱四处引诱别人的女人,最在意的是什么?
当然是这张脸啊!
果然,说死都不怕的吕娇娘,一听苏南衣说要拨她的脸皮,顿时就慌了。
“愿意说了?”苏南衣似笑非笑,颇有些遗憾,“其实我倒不怎么愿意让你说,你这张皮实在好看,平时定花费了不少心思保养吧?剥下来做成面具一定很不错。”
吕娇娘听得毛骨悚然,嘴唇都在不停的哆嗦,“别,不要,你想知道什么?我说,我一定要都说!”
“我们想知道什么?你不知道?怎么还需要我提醒吗?”苏南衣声音微挑,像带着锋利的小钩子。
吕娇娘吞了口唾沫,眼睛盯着刀刃,寒光映入眼底,都快凉了。
“我叫吕娇娘,从小就是学的媚术,我是美鱼族的人,我们来到大夏,就是为……”
她没说完,忽然声音哽住,眼睛霍然睁大,像被谁用手卡住了喉咙,“咯咯”的诡异响着说不出话,脸也涨得通红、发紫,最终一口血喷出来。
死了。
一切只在一瞬间,发生得非常快。
苏南衣脸色一沉,手指搭上在她的脖颈,“死了,看样子是中毒。”
“中毒?”老修凑过来,“好好的怎么突然……”
苏南衣看着吕娇娘的伤口,还有一点残留的没有渗透的药膏,“应该是这药膏里掺了毒,一入伤口,很快就会发作。”
“这么说,杀她的人是早就存了这个心思了?”老修问道。
陆思源面无表情的看着死去的吕娇娘,想着这个女人曾经抱过自己,就觉得无比恶心。
老修指指屋内,“要不要进去搜搜?”
苏南衣点头,进屋点亮几盏灯,光线亮堂了许多。
屋子里的摆设很精致,看得出来挺讲究的,梳妆台上放着不少胭脂水粉什么的,老修打开瞧了瞧,没有发现有什么毒。
苏南衣的目光落在美人榻上,榻上放着张小几,几上摆着茶壶茶盏,一只杯子里还有一点茶水残留。
陆思源站在她身侧,“有别人来过,像是在等她。”
“嗯,”苏南衣点头,“应该还是个男人。”
老修诧异,“为什么说有人来过,这小几上也就一只茶杯呀?”
“没错,是一个,可她是带着伤回来的,她又极爱惜自己的脸,回来第一件事应该是照镜子,抹药,再渴也会忍着,而且,这也不是一般的茶,是需要烹煮的,她没有那个时间。”
老修好奇,“那怎么知道是个男人?”
“香气不同,吕娇娘用的皆是暖香,而这里掺杂的是冷香,再者,吕娇娘嘴上可是有口脂的,而这杯口上没有一点口脂沾染,是男人无疑了。”
老修拱了拱手,“佩服,佩服。那这么说,对她用毒的,也是这个男人了?”
“十之***,”苏南衣环视四周,“这人应该没走多久,但我们并没有发现,说明……”
“这屋里有机关。”陆思源语气淡淡,目光环视,最终落在书架上。
书架很大,放的书也不少,这本身没有什么问题。
但放在吕娇娘这样的人房间里,就显得突兀而怪异。
要是放个大衣柜,摆满各种华服倒还正常。
陆思源走过去,左右试了试,果然把书架推动,露出一道暗门来。
老修惊呼了一声,“果然在这里!”
苏南衣也走过来,“大家小心些。”
在一旁寻找到机关,按了半天暗门却没有什么动静,更没有开启的意思。
陆思源道:“看样子是被破坏了,从那边锁死了。”
“这是把吕娇娘彻底抛弃了呀!”老修踢了一脚门,“这心思可真够毒的!前一刻还在你侬我侬给你上药,下一刻就在你药里下毒还把退路掐断,啧,什么玩意儿?”
苏南衣低声笑,“人性使然,吕娇娘没有了利用价值,自然也就被弃了。不过,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吕娇娘最后一句,说的是,我们,这说明,她们来的不只是一个人。”
“对对,”老修敲着头,“她说是叫什么部族来着?”
“美鱼。”陆思源道。
“对,这个地方我听说过,是很小的一个部族,就是靠着一片海的小树林,人也不多,但女子大都长得美,听说是什么美人鱼的后代。
以女子为尊,生个女孩子就当宝贝养,生个男的,就……反正她们自己也生产不了什么,也就弄点人珍珠,再就是出来蛊惑人心,骗东西。”
苏南衣心说这不就是一个骗子团伙吗?
但当着陆思源,想着吕娇娘对陆思源做的种种,她没再多说。
老修兴致勃勃还想再说,被苏南衣制止了。
追了半天,吕娇娘死了,也没有什么收获,三人就准备返回客栈。
老修路过梳妆台的时候,看到吕娇娘的首饰匣子,打开一瞧,不禁低呼了一声。
“怎么了?”苏南衣问道。
老修眼睛直冒光,“快看,这女的值钱的东西真不少啊!”
陆思源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老修讪讪道:“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啊,纯粹就是赞叹一声。又没想偷。”
苏南衣手指在里面一拨,看到一缕深蓝色的流苏。
她把流苏提起来,是一块成色绝佳的玉佩。
她略一思索,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这个像是一个什么信物,没准日后用得上,其它的……老修你看着办吧。”
“得嘞!”老修眉开眼笑,立即把东西归置归置都收起来,苏南衣发了话,在他看来,比接到圣旨还管用。
苏南衣早就不拘泥这种小节了,对这些也不在意。
“她的尸首怎么办?”老修问道。
陆思源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连多看一眼都不肯,苏南衣淡淡道:“既然她的主子都抛弃了她,那就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吧!”
“行。”
老修心领神会,他跳上屋顶,左右看了看,这里也没有什么邻居,今天晚上的风也不大,应该不会殃及到其它的人。
何况,这么大一座城,救火队的设备应该很齐全,很快就能赶来。
他跳下屋顶,掏出火折子,对着吹了吹,头也没回的往屋里一抛。
火光慢慢升腾,由小到大,迅速蔓延开来,连同屋里的那些家具摆设,那些吕娇娘钟爱的精致摆件,都在此刻化为灰飞。
他们刚回客栈不久,就听远处传来喧嚣声,还有击打铜锣的响声。
苏南衣重新躺下,手里拿着那块玉佩,她隐约觉得,这块玉佩上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一点,从这块玉佩的造型上就能看得出来。
扫了一眼窗外的夜色,苏南衣暗自琢磨,但愿别再出什么别的事,明天一早,能够顺利离开这里。
她闭上眼睛睡去,里屋里床上的那个女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三百七十三章 这个人可不简单
苏南衣并未发觉。
那个女人只是睁开了眼,并没有其它的动作,也没有发生什么声响。
她木然的看着屋顶,像一个没有感觉的木偶。
半晌,又把眼睛闭上。
……
天光渐亮,客栈里的小伙计来叫门。
他先叫开的是陆思源的门,“客官,实在是抱歉,打扰您休息了,是这样,官府来例行调查,麻烦您到楼下厅堂去。”
陆思源问道:“什么调查?”
“这……小的也不是特别清楚,据说是和人命案子有关,您别担心,应该只是调查一下,问问,不会有什么的。”
陆思源面无表情没有再多说,小二哥看着他这张冷脸,心里直打鼓。
长得这么俊俏的公子,却总让人感觉到杀气,一股子寒意从心底升起。
小二哥吞了口唾沫,又去叫苏南衣的门,陆思源拦下他,“我来叫,你别打扰她。”
小二哥讪讪的收回手,“成,您来叫,不过,请快……”
“知道了。”陆思源微微皱眉,打断他的话。
小二哥一见他这表情,立即不敢多说了,溜着边去叫老修的门。
老修打着哈欠出来,一听说什么官府,立即睡意全无,“官府?为什么要调查我们?欺负我们是外地人?我可告诉你们,老子什么场面没有见过,闯荡江湖数十年,还没有怕谁呢!”
小二哥都快哭了,“哪敢欺负您呐,客官,这也是官府的意思,小的哪敢?不只是您,客栈的人都得去,您……赶紧收拾收拾,小的还得去叫别人……”
他说完,快步跑了。
老修和陆思源对视一眼,看看左右无人,悄悄过来小声道:“你说是和昨天晚上的事儿有关吗?”
陆思源点头。
老修不以为然,哧笑了一声,“官府能查出什么来?就这乍乍呼呼的劲儿,还指着能查到什么?别说没有什么凶手,就算是有,也早跑了。对吧?”
陆思源睥了他一眼,“你那些东西都藏好了吗?”
“……”老修摸摸鼻子,“瞧不起我?笑话,那些东西我怎么可能把他们藏在身边呢?放心吧,我早都安置好了,等到出城再拿出来。”
陆思源抿着嘴唇,轻轻拍了拍苏南衣的房门。
苏南衣也醒来了,换了套衣裳,在里面也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走吧,我们下去瞧瞧。”
她不慌不忙,跟没事人一样,老修在她背后竖了竖大拇指。
厉害。
陆思源目光扫过来,老修立即撇了撇嘴,老实了。
厅堂中已经有不少人,但谁都没敢说话,毕竟谁也不愿意和官府对着干,挑衅官府,那纯粹就是找死。
本来还以为只是些衙役捕快什么的,最多就是一个县令,没想到,来的人都穿着军士服,手里举着刀枪,寒光闪闪。
难怪厅堂中的人都如此老实,光是这些刀枪就足以让他们胆寒了。
苏南衣目光一掠,看到一张桌子前坐着一个年轻的公子。
他身上穿着披风,披风做得十分考究,上面的花纹暗图绣得极为精致。
他身材很瘦,手里举着酒杯,指尖微白,手指细长,正眯着眼睛喝酒。
苏南衣他们到了厅堂,陆续又从楼上下来几位。
客栈掌柜走到那位年轻公子面前,微笑道:“三爷,人都到齐了。”
被称为三爷的年轻公子这才转过头来,手里仍旧捏着酒杯,目光淡淡转向众人,看到陆思源和苏南衣的时候,眉梢微挑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缓缓开口,声音嘶哑,“人都到了?”
“正是,都在这里了。”
“嗯,那我就说说,昨天晚上,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发生一件事儿,有处宅子着了火,虽然没有烧着其它的住户,但火势凶猛,里面的人也死了,这事儿可挺恶劣,得好好查查。”
客栈掌柜立即道:“是,是,您说要怎么怎么查?小的一定配合。”
“昨天晚上谁出过门,站出来吧。”
有几个犹豫一下,最终还是站了出来。
老修站在原地没动,开玩笑,他才不会主动站出去呢。
年轻公子却不看那些站出去的人,只盯着没站出去的人看,“把你们的脚抬起来,让本将军瞧瞧你们的靴底。”
苏南衣心头微跳,再看向这个年轻公子的时候,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
她忽然想起来,在吕娇娘住的那所宅子周围,好像土质和别处的不太一样,不过,昨天晚上一心只想追踪,并没有太过在意。
现在一想,才明白其中的玄机。
不过,这也没什么,她今天早上已经换过了靴子。
至于陆思源,他有洁癖,别说靴子,就连昨天那身衣裳,也因被被吕娇娘碰过,早就一起扔掉了。
她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老修,嗯,很好,老修也换了靴子。
年轻公子的目光淡淡一扫,抿了一口酒,又自己斟了一盅,缓缓说道:“来人。”
两侧的军士上前,“将军!”
“去楼上,到他们的客房去搜一搜,看有没有换下来的旧靴子。”
“是!”
苏南衣心头“咯噔”一下,这个男人真精啊!
她的房间里不但有靴子,还有那个异族女人,这下要怎么好?
老修也有点紧张,他的旧靴子也没扔,开玩笑,他的衣裳都是来之前在京城新置办的,那双靴子也是从京城出来的时候才穿上的,也不算旧。
他怎么舍得扔?总得节俭过日子不是?
他飞快看了苏南衣一眼,苏南衣示意他别慌,不到最后一刻,先别动。
那些军士迈步上楼,厅堂中已经有人开始着急。
“大人,”其中人一人道,“小的已经在店中住了十来天,换洗的衣裳和靴子有好几套,这……小人可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呀!”
“是啊,大人,我们昨天晚上没有出去,店家可以作证呀。”
客栈掌柜勉强笑笑,“三爷,您看……”
“本将军还没说什么呢,急什么?”年轻公子缓缓饮了一口酒,红唇沾上酒液,更添几分艳丽,也衬着他的脸愈发显得苍白。
“本将军已经查了两家客栈,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着?你们这家有什么特殊的?值得本将军破格对待?说出来听听。”
他这么一说,客栈掌柜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众人更不敢再多说,谁也摸不准这个人是什么来头,什么脾气个性,万一真的惹恼了他,被带走军法处置,那岂不是冤枉?
说话间,军士们已经到了二楼的走廊,开始搜查。
“一会儿查到谁的房间,从里面搜出来旧靴子,谁就自己站到本将军的面前来,听清楚了吗?”
众人点点头,低低的答应。
苏南衣抬眼往上看,陆思源的手也落到了剑柄上。
老修闷着一口气,只等出手的那一刻。
就在一名军士的手已经搭上老修房间的门板时,变故突生!
第三百七十四章 她竟然破窗而逃了
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砸坏,还有噼哩啪啦的声音。
这下别说楼上的军士,连楼下这些人都愣了愣。
苏南衣心里纳闷,看到那些军士涌到她的房门口时,她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正想冲上楼,陆思源已经抢先一步,也没走楼梯,直接纵身跃了上去。
变故发生的速度很快,楼上的军士还回神,只见一道残影从眼前掠过,直接踢开苏南衣房间的门。
众人往里一瞧,目瞪口呆。
只见房间里的窗子不知道哪去了,只剩下一个特别大的豁口,凉风呼呼的吹进来,屋子里还散乱着一些东西,几只原来放在架子上的摆件瓶子碎了几下,还有一个正在地上滚动。
陆思源目光阴沉,往桌子上一瞧,原来躺在床上的异族女子……不见了。
苏南衣也急忙上了楼,进了屋子也沉了脸色,“怎么会这样?”
年轻公子慢步上楼,看到屋时的情形,偏头看看客栈老板,“不是说人都去了下面?”
客栈老板冷汗淋漓,急忙解释,“是,是真的,小的不敢欺瞒您,真的是都下去了。”
年轻公子看着那扇被撞开的窗子,苏南衣在里面找了找,眉头紧锁。
“少了什么?”公子问。
苏南衣沉声道:“一些药。”
“药?”年轻公子若有所思,“你是……干什么的?来这里做什么?”
“小的是路过,和兄弟叔父一起,做一些小生意。”
老修从外面进来,“对对,这位大人,小老儿就是他们的叔父。”
年轻公子看了一眼陆思源,“你这侄子的功夫倒是不错。”
“行走江湖嘛,出门在外,没有个好身手怎么成?”老修也不掩饰。
年轻公子的目光在房间里一掠,并没什么特殊的,也没瞧见有什么旧靴子。
他嗅到一股味道,地上还有一瓶打碎的药,一些药粉洒落,凭他的感觉,的确是治疗外伤的药不假。
老修适时拱手道:“大人,您可得帮我们好好查查,这摆明了就是歹人抢了我们的东西,这点药的样品不打紧,我们下边马车上还有不少呐,我们叔侄还指着拿这些去边境上换点东西呢。”
年轻公子也是这么猜测,自从事发之后,他已经派人看守住了药堂之类的地方,若是凶手受了伤,那八成得想办法治疗,药堂不能去,没准就盯上了这卖药的叔侄。
年轻公子没理会老修,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转了转,“你们,谁是大夫?”
老修正欲上前,苏南衣道:“我是。”
年轻公子微挑眉梢,似乎有些意外,果然,他轻笑,扇子挡住嘴,“本将军还以为,会看病的应该是个老者。”
苏南衣露出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笑,“在下也一度以为,将军应该是身披铠甲,威风八面的。”
年轻公子笑容凝固,他身边的军士道:“住口!”
苏南衣无所畏惧,静静的看着他。
年轻公子极慢的笑,“有意思,说得不错,既然你是大夫,那就为本将军诊一诊吧。”
苏南衣环视四周,“这里不太妥吧,不如换个地方?”
年轻公子略一点头,“也好。传令下去,今天的搜查到此为止,三位,跟本将军回一趟府中吧!
若是能治得好本将,那你们大可住在将军府,吃住一应本将军包了,而且,还能保证绝对安全。”
老修微不可察的皱眉,这家伙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可现也不能说不去。
苏南衣没有犹豫,“好啊,那就多谢将军了。”
年轻公子低笑,“这么自信?”
“那是自然。”
老修迅速回房间收拾东西,陆思源和苏南衣一收收拾,“那女的跑了,我去找一找。”
“晚一点再说,先把眼下这位应付了,”苏南衣摇头,“跑就跑了,无妨。”
陆思源不再多说,迅速收拾了东西,和苏南衣、老修一起跟上,去那个年轻公子的府中。
直到现在,这位也没有报名,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不过,苏南衣隐约可以猜得到。
在吴泯舟的治下有资本这么狂,身子还不好,年纪相当的,也就剩下那一位了。
吴泯舟的结拜兄弟霍忠的儿子,霍远铭。
霍忠和吴泯舟是出生入死的弟兄,在一次战役中,霍忠为了保护吴泯舟,自己丢了性命。
从那以后,吴泯舟就把霍忠的一双儿女带回家中抚养,视如亲生。
从客栈掌柜对霍远铭称呼上就能看出,吴泯舟的确是这么做。
吴泯舟的长子为大,再就是霍忠的女儿,接下来就是霍远铭,最后是吴泯舟的小儿子。
听闻这位霍三爷的身子本来没有那么差,后来不知为什么,总是病秧秧的。
苏南衣没想到,到这里来,没有遇上传闻中的大公子,倒先遇见了霍三爷。
就是不知道,他和那个吕娇娘有什么关系。
老修赶着马车,眼睛往四处不停的瞧,这里真是不错,幽静,环境极佳,空气也很好,适合养病。
他摸着胡子,瞧着前面的轿中的霍远铭,暗自琢磨这位究竟是什么情况,是敌是友。
这次去人家府中,也不知道是入虎口还是狼窝……
胡思乱想中,前面的轿子停下。
苏南衣抬头一瞧,原本以为去的会是督统府,现在抬头一看,并不是。
霍远铭下了轿,拉了一下披风领子,“几位,请吧。”
陆思源走在最前面,把苏南衣护在身后,霍远铭的目光微闪,嘴角微微翘起。
府里的布置不错,一路走去,看得出这宅子是用了心布置的。
到了前厅,霍远铭命人上了茶,转身坐在首座上,语气淡淡,“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这是阿南,这是陆陆,老朽的侄子,都是贱民,也没什么雅名,将军见笑。”老修拱着手笑道。
霍远铭也没有细问,“不知什么时候能诊一诊?”
苏南衣道:“随时,现在就可以。”
“那好,”霍远铭招了招手,“那就现在吧。”
苏南衣上前走到他身边,扫一眼他放在一旁的披风,还要手边的茶。
“将军请。”
霍远铭伸出手,苏南衣搭上他的脉。
前厅里一片寂静,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霍远铭盯着苏南衣的脸,他早看出苏南衣是个女子。
不仅仅是因为他目光毒,也因为苏南衣并没太过掩饰,她出门是为了方便,不可能每天早上鼓捣半天易容。
只是她出门在外多了,自带一身英气,眉梢微挑,眼尾微扬,寻常人一瞧,就是一个英俊小生。
苏南衣知道,霍远铭在盯着她瞧,也八成瞧出了她女扮男装,但并不慌乱,甚至连脸红都没有。
把完了脉,苏南衣抬眼看着霍远铭,目光和他一撞,“不知将军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第三百七十五章 这也是他自保的方式
苏南衣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老修立即看向霍远铭,观察他的神色。
霍远铭手一顿,微眯着眼睛看向苏南衣,“假话怎么说?真话怎么讲?”
苏南衣轻笑,给他一个眼神,“假话就是,将军体弱,需要好好调养,不可动气,不可疲劳过度,不可纵欲过度等等。”
霍远铭愣了一下,低笑出声,“纵……欲过度?你可知道,本将军还未娶妻?”
苏南衣摇头,“不知。”
霍远铭刚要说话,苏南衣又道:“这和娶不娶亲也没有什么关系,不娶妻,也不是不能纵欲过度,这个矛盾吗?”
老修抿着嘴唇,很想笑,但又觉得不太合适,闷得肚子疼。
霍远鸣居然脸微红了一下,声音似从牙齿间磨出,“说得好像有点道理,那,真话呢?”
苏南衣眼睛回视着他,“真话就是,将军没病,只要不再喝这个茶,别作,自然身强体健,这茶虽然对身体没有什么危害,只是让人看起来虚弱,但,凡事都讲究一个度,常年累月,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霍远铭的眸子一缩,刹时迸出几分危险的光。
苏南衣不慌不忙,“我要说的说完了,将军爱听哪种就听哪种,身体是你的,别人强求不来。”
老修眼珠子转个不停,怎么个意思?这家伙的病是装的?故意的?
陆思源的手始终搭在剑柄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霍远铭。
霍远铭沉默半晌,低声笑了笑,“果然是真有几分能耐的,你的医术果然不错,至少这两年,没有人能看得透本将军的病是怎么回事。”
苏南衣没接这话,这厮故意装病,一定是有缘由的,像这种家宅争斗,每个从宅子里长起来的人都经历过,何况,他还不是正经姓吴的。
吴泯舟拿他当亲儿子,别人呢?未必。
或许,这也是他自保的一种方式。
苏南衣不想打听,更不想管。
“将军,既然诊治好了,不知……”
老修语出试探,“我们本来也是打算今天要走的,当年了,给将军看病,是我们的荣幸,既然现在结果出来了,我等就告辞了。”
霍远铭显然不这么想,“不急,你们来都来了,又替本将军诊出了病症,总得让本将军尽一尽地主之宜才好。”
他一摆手,“吩咐下去,今天中午本将军要设宴款待几位。”
“是。”
命令已下,走是走不了了,老修和他们俩对视一眼,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霍远铭让他们三个入了座,把其它人都打发下去。
能在这儿的都是他的心腹,他们自动退到外边,严防死守。
苏南衣猜想,这家伙一定是要有什么话要说。
果然,他连个迂回都没有,直接问道:“你们是怎么杀了吕娇娘的?”
“!!!”老修。
陆思源和苏南衣倒没怎么意外,这家伙看着年轻,以不停的示弱,但摆明了就是一只狐狸。
他吩咐手下军士从客栈里撤出,却没有下令再继续搜查下一家,苏南衣心里就有了预感。
不过,苏南衣也察觉出,霍远铭找他们,怕不是为了给吕娇娘报仇。
老修哼哧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句话来,这种时候,他可不敢乱说。
苏南衣沉吟道:“将军为何认定是我们?”
“一切都太巧了,不是吗?本将军要查,偏偏就你们的房间出了事,还有一屋子的药味儿。”
霍远铭似笑非笑,“本将军在这里多年,暗中的人手还是有一些的,吕娇娘并非善类,想杀她的人不少,但敢下手的人不多,昨天在酒楼,你们就与她碰过面,这么巧,她昨天晚上就死了。”
这么一说起来,他们还的确是挺可疑的。
苏南衣敏锐的抓住他说的一句话,“吕娇娘并非善类,”而且“想杀的人很多,但敢下手的人不多。”
这话里信息量很大呀。
“我们无意杀她,是她招惹我们,”苏南衣索性承认,“她企图伤害我们的兄弟,手段还极其下作,为我等所不容,但,真正置她于死地的人,不是我们。”
霍远铭目露疑惑,“哦?怎么说。”
“我们也想知道她是谁的人,为何要害我们,她就要说的时候,却突然毒发身亡,有人在她用的药膏中下了毒。”苏南衣说得坦然,没有虚假。
霍远铭略一思索,“本将军相信你们,你们先在府中小住,她的事自然会有人处理,等风声过了,你们再走。”
小住?
苏南衣可不想在这里小住,一来和霍远铭没有什么交情,二来虽然目前霍远铭可能无意对他们如何,但也不代表这家伙是个善茬。
能把自己的身体搞成这样,这是个狠角色啊!
苏南衣只想快速离开,无异久留。
“多谢将军盛情,但我们此行路程也有些紧张,若非行走多日,需要进城补给,我们也不会进城来耽误时间。所以,我们还是想尽快离开。”
老修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将军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霍远铭微挑了眉,“几位,有件事恐怕你们还不知道吧?现在城门已然封闭,你们想走,怕是不行了,就算是离开本将军的府邸,你们也得回客栈去住,但是,在客栈的安全,就没有能够保障了。”
老修一下子站起来,“城门封闭?为何?因为吕娇娘的死?”
三人心里都挺意外,这可实在太过了吧?
霍远铭的脸上清晰露出轻蔑讥讽之色,“就凭她?一个娼/妓罢了,碰一下都嫌脏,怎么配?”
“那是为何?”老修急忙问道。
霍远铭道:“因为城中流行了一种病,前些日子出现的,并不太严重,也没有往心里去,但,此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源头的东城区已然无法控制,开始向城中蔓延了。”
老修一听这话,不禁一阵脑壳疼。
怎么这么点背?
苏南衣皱眉道:“可现在这个时节,按说不会发生此类病症才是。”
“凡事总有例外,这次来势汹汹,目前只是关闭了城门,普通百姓并不知情,只以为是督统府的命令。”
苏南衣纳闷,“督统府?为何?督统府经常下这种命令吗?”
霍远铭的眼中闪过几分微微诧异,“你的确很聪明,近一年,特别是这半年以来,义父的身体不怎么好,再加上小四失踪,这是满城皆知的事,所以,偶有关闭城门的事。”
小四,苏南衣听到他对吴家小公子的这个称呼,倒是觉得,这他对这小公子态度很不错。
那么,他故意装出一副垮了身子的样子,是想欺瞒谁?
吴泯舟,还是那位吴大公子?
这里面的隐情,这督统府里的戏码,远比想象的还要多啊!
话刚说到这里,忽然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第三百七十六章 我以为你早跟我翻脸了
一名士兵跑到前厅门前,单腿跪地。
“将军,少将军来了!”
霍远铭的脸色微变,眼睛里的光迅速冷下去,嘴唇微微一抿,绷出一丝弧度。
很是不爽的样子。
苏南衣心想,得,不用猜了,霍远铭和这位少将军的关系肯定不怎么样。
霍远铭立即叫来一个侍卫,“把他们三位先请下去。”
“是。”
苏南衣也不想掺和这事儿,更不想和吴泯舟的儿子有什么交集,点点头跟着那人下去了。
老修和陆思源也跟上。
绕到后面的园子,园中有精致的亭台楼阁,还有几处小房。
“三位,先在此休息一下吧,稍后将军忙完了,自然会过来。”
苏南衣点点头,老修环顾四周,叫住侍卫,“小兄弟,劳驾,给我们来点茶,还有点心、干果什么的,总不能这么干坐着呀。”
侍卫微愣了一下,很快点头,“好,稍等。”
老修叹了口气,扒拉着窗户往外看景儿,“别说,这园子布置得真是不错,哎,你们说,这城里的究竟是什么病?”
陆思源冷冷道:“究竟是真是假,还很难说。”
老修回头看他,“怎么?你觉得这事儿有诈?”
他一下子直起身子,“会不会是这小子骗我们,故意把我们扣起来,憋着坏呢?”
苏南衣笑了笑,“怎么?怕了?”
“怕?怕是不可能的,我怕过什么?”老修顿时又傲娇起来。
“不怕吗?那之前是谁,在东柳石谷被几个纹面人吓得抱头鼠窜?”
老修吞了口唾沫,看向陆思源,“这事儿……唉,过去的事儿,还提它干什么?”
苏南衣摇头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茬。
“老修,我们归程的时候,去看看老谷吧。”
老修点头,“行,行啊,我也想他了。”
此时有人推门进来,放下一个托盘,盘子里装了不少吃的,一碟一碟摆上,还有一壶好茶。
侍卫客气了两句又出去,老修坐在桌子前嗑瓜子。
陆思源眉头微皱,“我总觉得,这事似乎不太寻常,那个女人究竟是谁的人,现在也没有弄清楚,霍远铭大张旗鼓的搜查,又把咱们给弄到这里来,是为了保护咱?”
老修吐了一口瓜子皮,“对对,我觉得陆陆说得有理,不觉得对咱太好了吗?莫名其妙的为什么要保护咱?”
苏南衣沉默半晌,“现在我们也走不了,索性就住下,看看这浙督府,究竟是在闹什么妖。”
“我看行,”老修把小碟往他们面前一推,“你们尝尝,我觉得味道还行。”
苏南衣和陆思源都给他一个白眼。
此时,前厅中。
吴沉安坐下喝了口茶,“三弟,你身子怎么样了?我听说你今天出去搜查找凶手了?”
“嗯,”霍远铭淡淡道,“在我的管辖地上出的事,我总得问问不是?吕娇娘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歹也是条命,例行找找凶手,做做样子也是应该的。”
他说得极轻蔑,吴沉安心里恼火,表面上却没露,“那,三弟可搜到什么了?”
“没有,”霍远铭摇头,“不是说了吗,就是例行查查,也就查了几间客栈,简单问了问,没多管。找到又能怎么样?
那贱货也活不了了,再说,那种人,还不如死了干净,这城里祸害了多少人,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我也查不过来。”
吴沉安捏着茶杯的手指一收,语气变了变,“哦?三弟怎么知道,有很多人想要她的命?”
“这谁不知道啊,”霍远铭短促笑了一声,“少将军,你手底的人,就没有几个和她行苟且之事的?你好好查查,准有!
这个女人一贯用这种伎俩,骗人财物不说,还利用此招窃取人家的秘密,被握住了把柄的人,岂能不对她恨之入骨?少将军,你……真不知道?”
他语气狐疑,表情疑惑,带着试探。
吴沉安冷笑,“这种事,我如何得知?如此脏事儿,我不屑于知道。”
霍远铭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慢悠悠的说道:“说得也是,少将军如此冰清玉洁之人,又怎么会沾染这种女人这种脏儿,您的未婚妻也是如云似雪,高不可攀的人物,般配,佩服。”
吴沉安眸子缩了缩,心里火气涌起,“三弟,我听说,你把几个人带进了府中?”
“嗯,的确如此,”霍远铭也没有否认,咂了口茶,“他们是做小生意的,还会诊病,我这身子骨你也瞧见了,所以,就请他们来瞧瞧。怎么的?少将军也感兴趣?”
吴沉安刚一点头,霍远铭垂着眼睛,漫不经心道:“不过几个贱民,就是嘴贫了点,又会点小伎俩,我一个病人,闲得无趣让他们来解解闷,反正现在也走不了,少将军,不会连我这点小爱好也容不下吧?”
吴沉安眼睛盯着他,“三弟何出此言?兄长我可没有容不下你。”
“少将军身份尊贵,我可不敢称您为兄长,”霍远铭眼皮撩了一下,“说了半天,您也没说这什么来,莫不是为了吕娇娘那个贱人?
若是为她,我劝您大可不必,那种人葬身火海都是便宜她了,省得还臭块地,您要为她报仇找凶手,就不怕激起民愤吗?
这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贤名,可别毁在这么一个女人身上,您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找找小四儿。”
吴沉安手握成拳,“你这身体没怎么见好,我看你这嘴上功夫倒是见涨,一句一句,说得句句不落。不如这样,虽然你身子废了,不能再上战场,不如我给你在衙门里找个状师的差事如何?这样每天能过过嘴瘾。”
霍远铭动作微不可察的一顿,随即又笑起来,“少将军还是不必花心思在我身上了,我现在这样就挺好。”
吴沉安盯他半晌,“我听说你得了一朵乌石兰花,是吗?”
“听谁说?”
“听谁说你不必管,你只说有没有吧。”
“没有。”
“没有?三弟,你应该知道,父亲病了这么久,鑫道长当初留下的方子里可明确写着,乌石兰花就是其中一味药,你若是有这东西,却不拿出来,别怪我和你翻脸。”
霍远铭不以为然,“怎么少将军还没有和我翻脸吗?我以为早就翻了呢。”
“啪!”吴沉安拍案而起,“霍远铭,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能有今天,也是我们吴家厚待你!你别忘恩负义,做白眼狼。”
霍远铭哧笑,“你也没有给我敬过酒,怎么知道我不吃?我记恩也是记义父的恩,记吴家的恩。
可你吴沉安,可不代表吴家,你还不是家主呢!别真把自己当回事儿,整天以吴家家主自居。”
吴沉安眼中迸出杀机,“霍远铭,你究竟给不给?”
霍远铭一脸无辜,“我没有,如何给?”
第三百七十七章 这演技,杠杠的
霍远铭和吴沉安在前厅唇枪舌剑,谁也没有看见,后窗有一条人影一闪即过。
老修跑回园中,嘴咧得都合不上,一溜烟冲回房间,“告诉你们一个特大好消息,你们猜,我刚才听见什么了?”
陆思源微眯着眼睛,明显不太相信他的样子。
老修激动的拍着桌子,“乌石兰花,乌石兰花!这里,这府里,就在霍远铭的手中!”
苏南衣眼睛一亮,“当真?”
“没错,吴沉安,就是吴泯舟的大儿子,来找他就是为了这个,但霍远铭说他没有,可我不信,吴沉安是什么人?要是没有点确切的消息,他能来要吗?”
苏南衣也有些激动,乌石兰花,就是她要找的药材中的一种。
她一共要找五味药材,乌石兰花的产地,是地图上最遥远的一个,她本来想着最后再去找,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第一个遇上了!
苏南衣心里欣喜,“看来,我们这次真的是来对了,竟然误打误撞。”
“我们还是先探探底再说,”陆思源最冷静,“有没有还没有最后确定,即便是有,霍远铭也不会轻易给我们。”
苏南衣点头,“没错,思源说得对,这东西或许不是多么珍贵,但对于需要的人来说,就是非常有用的,霍远铭为什么需要它,我们得弄清楚。”
老修也附和,“还有,吴沉安,为什么要得到?听他话里的意思,说是吴泯舟也病了不短的时间,他是来给吴泯舟的。”
陆思源哼笑,“我看他是巴不得吴泯舟死吧?”
“我也这么觉得,那么他一定是有别的用途,”苏南衣目光沉沉,“看样子,我们有必要见一见这位吴督统。”
陆思源沉声道:“南衣,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什么?”
“那块令牌,不见了,”陆思源眼神幽冷,“昨天晚上回来以后我发现的,今天又发生这么多事,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令牌?就是当初张朝给咱们的那块吗?”
“正是。”
老修一拍大腿,“那不用说,一定是让那个谁,那个什么娘,拿走了。”
“可她为什么要拿那个?”陆思源反问。
他也觉得是吕娇娘拿走了,但他回想了好几次,对方拿的时候,他并没有察觉。
这个女人能够让他完全没有察觉,也算是厉害了。
苏南衣手指轻敲着桌子,“我好好捋一下。张朝给了我们令牌,他为什么要给我们这个?然后,到了城中,吕娇娘拿走了,还意图……”
“这其中的牵连是什么呢?”苏南衣眼睛一亮,“你们猜,会不会是张朝给了我们令牌,同时又飞鸽传书给吴沉安,告诉他,如果将来有人持令牌去督统府,那这几个人就是知道点内情的人,要格外留神?
但现在张朝死了,吴沉安知道不知道咱们尚未可知,他也不想打草惊蛇,就让这个吕娇娘来试探,同时,又怕咱们会拿着令牌做别的什么事,所以就把令牌收走了?”
陆思源脑子转得飞快,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很有可能,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那个女人知道我姓什么。”
“正是,”苏南衣点头,“如果一切都说得通,那吴沉安很有可能就是吕娇娘身后的人,张朝他们也是他的人,这很说得通。”
“没错,没错,”老修连连点头,“这小子太阴险了,我看他还不如那个霍远铭。”
“一丘之貉罢了,”陆思源冷声道。
“他们的家务事,我们本来不想管,但如果……对我们拿到乌石兰花有利,那就……”苏南衣后面的话没说,但意味很明显。
去远方部族取乌石兰花也是有很大危险的,而且前路迢迢,有许多未知的情况发生,时间上也会无限拉长。
在这里虽然也有危险,但相比去其它部族,还是好太多了。
这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
三个人都同意,就地取乌石兰花。
首先第一步要做的,就是确定,霍远铭的手里到底有没有。
老修咂着嘴,蹲在凳子上,摸着胡子道:“我觉得,十之七八是有,而且,这个吴沉安明目张胆的来要,说明什么呢?”
陆思源扫他一眼,“他应该知道,霍远铭不会给他。”
“对呀,可他为什么还要来要呢?”
苏南衣眼中闪过笑意,“你的意思是,他想打草惊蛇?”
“对,他让霍远铭知道,他知道了乌石兰花的消息,而且想要,这样的话,霍远铭就会防备,只要霍远铭一动起来,那究竟是不是有花,在哪里藏着,也就好试探了。”
苏南衣点点头,“有道理。”
三人正要商议,忽然听到脚步声响,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立即岔开话题。
老修咂了口茶,“这个糕不错,我觉得,你们尝尝呀,早上起来都没有吃饭,饿死了,先吃点这个垫垫吧。”
“老先生受委屈了,”霍远铭披着披风进来,身材颀长,倒有几分芝兰玉树的感觉。
老修假装才发现他,急忙站起来,拱手道:“哟,将军客气了,哪有什么委屈,行走江湖之人,饥一顿饱一顿那是常有的事儿,习惯了。将军,现在什么情况,我们能走了吗?”
苏南衣在一旁瞧着,心说他可真能说,演技也是杠杠的。
陆思源简直没眼看。
霍远铭摇头,“恐怕不行,刚才少将军来了,就是我们吴督统的长公子,现在由他主事,听他的意思,一时半会儿不会开城门,晚上把城中的大夫们聚到一起,然后想出对策,等城中的情况控制住,这才会开城门。”
老修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照您这么一说,岂不是好多天出去了?我们还急着走,这可耽误不起啊!”
霍远铭沉吟,“嗯,本将军倒有一个法子,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哦?是什么法子?”老修立即急切问道。
霍远铭的目光落在苏南衣身上,“这位……公子的医术不凡,不知道能不能出手相助,若是能把城中的问题给解决了,那一切就都好说了,不但可以让你们尽快离开,还能给你们奖励。”
老修本来想说奖不奖励的无所谓,但话到嘴边又咽下,他们现在是商人。
商人肯定会先看到利益。
他略一沉吟,想着平时夏染那唯利是图的样儿,问道:“可我们毕竟是外来人,并非城中的大夫,这……大公子恐怕不会让我们参与吧?”
苏南衣感觉霍远铭的目光在不住的看向她,陆思源也察觉到,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挡住他的目光。
这一下,霍远铭倒轻笑出声。
“这个你们不必担心,本将军自有办法。只说你们同不同意吧!”
老修咂着嘴,也没有立即答应,“这也不是小事儿,不如这样,您让我们商量一下,成不成?”
第三百七十八章 她才是真正的领导者
这的确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正好是苏南衣需要的机会。
如果她可以把城中的病症给处理好,那她就有资本向霍远铭提条件。
霍远铭也听完老修的话,也不急,“好,那你们好好考虑。”
他转身要走,苏南衣叫住他,“将军,如果我们答应了,能给我们什么好处?”
霍远铭垂下的眼眸中闪过笑意,停住脚回身道:“本将军说了,自会有奖励。”
“将军说得明白些,画饼的事儿我们是不信的,”苏南衣干脆挑明。
霍远铭略一思索,“给你们一张本城的通行证和一间铺面,可以来去自如,能够在这里做里生意,不用再来回奔波,如何?”
老修心中哧笑,就你们这城,有什么可稀罕的,我们可是连京城都来去自如的人。
苏南衣环视四周,“可现在,谁也不能来去自如,不是吗?遇到这种情况,将军觉得,那一张纸,管用吗?”
霍远铭的眸子微眯,“那你们说,想要什么?如果不留于此,那,来点实际的,黄白之物,如何?”
苏南衣摇头,“我们虽然是商人,但我们也不至于用命去搏,如果城中的真是瘟疫,那我们就是冒死去参与。”
霍远铭这下有些好奇了,“那你想要什么?”
“将军的病不足为虑,若是将军愿意,我们也可以帮助将军诊治吴督统,如果治得好,那将军就不再需要乌石兰花,我们就要那朵花。”
老修呼吸微窒,没想到苏南衣就这么说出来了,本来还想商量一下呢。
他多少有点紧张,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陆思源倒是丝毫不惧,一点也没有担忧的意思。
有什么可怕,大不了杀出去就是了。
霍远铭听到苏南衣提起乌石兰花,眸子顿时一缩,周身的气息也冷了不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您就当我们是商人,商人为利,我们和您谈的就是交易,如何?”
苏南衣说得坦然,霍远铭转身在椅子上会下,屋子里一片寂静。
苏南衣也不急,她只要那朵花,霍远铭要得越多,那商谈的余地就越大。
良久,霍远铭开口,“若是,你们治不好呢?”
“将军指什么?城中的事还是吴督统?”苏南衣反问。
“都有,这两件事哪件也不是容易的,”霍远铭轻吐一口气,“你们若是完不成,到时候……”
“没有若是,”苏南衣淡然一笑,“将军放心,只要将军能够保证,我们的一切行动不受阻碍,不会被其它人打扰阻挠,那我们就有把握,无论是城中事,还是督统府,都可以。”
这口气可有点大了,在霍远铭听来,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但不知怎么的,看到苏南衣坚定的眼神,忽然又觉得她很可信。
霍远铭沉吟道:“实不相瞒,我义父这半年多来病体沉重,特别是小四儿失踪一事,对他的打击很大。有一个道士,给他开过一个方子,说是可以彻底根除他的病症,但其中有两味药很难找,这乌石兰就是其中一味,我也是费了很大功夫才找到,另一味至今没有下落。”
苏南衣问道:“另一味是什么?”
“是伊兰木上生的果子。”
苏南衣和陆思源对视一眼,“这个不难,这个我有。”
霍远铭一下子站起,“当真?”
“当真,但此时并不在我们手中,在我们朋友处,需要写信送来,”苏南衣坦言,“不过,吴督统的病症是不是真的需要,我还要亲自看一眼才能确定。”
她看一眼窗外,“至于城中事,将军可找几个染病的人来,若是担心殃及将军府,就再给我们安排一处僻静的小院即可。”
霍远铭摇头,“本将军并不怕殃及,你们还需要什么,我派人去准备。”
“将军或许不怕,但这府里的人也不少,为了安全考虑,还是不及殃及无辜,将军还是给我们另安排住处,您放心,只要答应了,我们就不会失言。”
霍远铭眸光深深的看着她,“旁边西邻的院子,也被我买了,只是还没有修葺,有些简陋,不过安全问题和其它问题你们不用顾虑,只有一墙之隔,若是有什么差池,本将军也好能随时……”
“那就西府吧,我们就三个人,简陋些也无妨,”苏南衣立即拿上随身带的东西,“走吧,事不宜迟。”
霍远铭点头,“也好。”
三人跟着霍远铭穿宅过院,来一处角门,这里已经和西边的府中打通了,穿过这道门,就能到另一座府邸。
大宅中有些暗道机密,这很正常,但这样开角门和其它府连起来的事还真是不多见。
苏南衣心里暗想,霍远铭这到底是打算干什么呢?
“三位,就是这里了,稍后我会让人把用的东西都送来,你们的马车也会从后门送到这里来。”
“好,”苏南衣迅速列了个清单,“这是需要的东西,将军先按这个准备,其它的,等病者来了,根据具体的情况再定。”
“好。”
霍远铭伸手接过,诧异她的字写得力透纸背,笔划银勾。
他不动声色的收好清单,正想要去准备,有个侍卫匆忙跑来,“将军,不好了,徐嬷嬷今早上街去买菜,被人扣住了。”
霍远铭眸光一锐,“为何?”
“说她和染病的人接触过,防止病情扩散,所以……”
“混帐!”霍远铭咬牙,“就算是要禁她的足,也该禁在我的府中,而不是交给其它人!吩咐下去,立即出发去救她。”
“是。”
侍卫刚要走,苏南衣道:“慢,将军,我能否一同去?”
霍远铭疑惑,“你?”
“如方才所言,这位徐嬷嬷接触过染病者,或此症传染性强的话,的确有可能会带来危险,不如让我同去,然后把她带来这里观察,若是发病也能及时处理,如若是虚惊一场,也能让她安然回府。”
霍远铭略一思索,“也好,但你要换套衣服,装扮成军士。”
“没问题。”
陆思源道:“准备两套,我也去。”
“我也……”老修还没说完,苏南衣道:“你留下接收东西,收拾好,回来我们要用的。”
“好吧,那你们务必小心。”
霍远铭早发现了他们的相处模式,老修说是什么叔父,实际上是地位最低的那个,如果遇到用嘴解决的问题,那就由他出马。
而陆思源身手不错,沉默少言,在苏南衣面前,总是以一种保护的状态不自觉展开防卫,需要武力解决的时候应该是由他来。
而苏南衣……她的话也不多,但关键时刻,是一语定乾坤的人。
只要她说出的话,陆思源都会毫无保留的同意,老修也会赞同。
苏南衣,才是这三个人真正的领导者。
这个有趣的小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霍远铭越来越好奇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一言不合就开杀
霍远铭让人准备了两套军士服,让苏南衣和陆思源换上。
别说,穿上这套衣裳,再加重一下眉毛和脸部轮廓,又贴了个假结,很多人仔细看都看不出破绽。
除了觉得这个小军士长得俊俏了些。
霍远铭又一次惊讶。
“走吧,将军。”
一行人出门,霍远铭坐马车,苏南衣拒绝了他一同坐马车的邀请,和其它军士一起跟在马车后。
他们走得很快,而且抄得近路,这里的人不多,苏南衣注意观察着四周,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也经历过几场瘟疫,前世能够让顾西宸从一个受宠的皇子,一跃成为亲王,真正堂堂正正站在朝臣和先皇面前,就是因为一场瘟疫的契机。
那时候,苏南衣像是一个不知道铁人,亲赴众人口中的“死城”,不眠不休,一直到病情控制住,她自己也倒下去,缓了一个月之久,整整瘦去二十斤。
顾西宸抱着她潸然泪下,而她心满意足。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几滴眼泪而已,就抵消了她与死神的擦身而过,抵消了她那么长时间的辛苦。
轻轻松松拿走了她的功劳,而她心甘情愿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一身荣光。
远处传来哭喊,把苏南衣的思绪拉回来,她抬眼望去,只见前面拦了绳子,打了结界,在那边的人都面露惶恐。
霍远铭也从马车里出来,在此站岗的士兵看到他,互相对视了一眼,迈步走过来行礼,“霍将军。”
霍远铭没说话,径直走到被他们扣住的徐嬷嬷近前。
徐嬷嬷今年五十岁上下,穿着一身蓝布衣衫,灰白的头发有点散乱,头上的木钗子也掉到地上,断成两截。
见他过来,眼睛里噙了泪,手扒着木笼子,手指和手背红肿,明显被抽了鞭子。
是的,徐嬷嬷被关在一个木笼子里。
霍远铭的太阳穴突突的跳,脸色阴沉似水,“打开。”
一旁的军士勉强笑了笑,“霍将军,这……她接触过病患,少将军有令,但凡是接触过的,都要……”
“我说,打开,”霍远铭转头盯着他,“听不懂吗?”
军士吞了口唾沫,“霍将军,不是小的听不懂,而是小的做不了主。我……”
他话音未落,霍远铭抽出他的腰刀,搭在他的脖子上,“本将军再问你最后一次,开不开?”
“将军,我……”
他话音未落,霍远铭的刀往前一送,他的人头直接落了地。
血液四溅,人头骨碌碌滚动,四周一片惊呼之声,随即就是一片死寂。
霍远铭手提钢刀,刀尖血珠滚落,他环视四周,“还有谁?听不懂本将军的话,尽管上来!”
军士们都人噤了声,他们听吴沉安的话不假,但此时面对霍远铭,这明显就是一个大杀神,他们谁也不敢上前。
苏南衣在不远处看着,霍远铭上来就杀,倒真有几分血性,这也说明,那个徐嬷嬷对他真的很重要。
“将军,将军,”徐嬷嬷在里面轻声唤,“老奴没事,可别为了老奴再祸及你自己,他们说关老奴几天就可以回去了,您……”
“嬷嬷别再说了,我今天一定要带你回去。”霍远铭打断她的话。
“有没有人开门?”霍远铭又问了一次,见无人答话,他也不再多问,反手一刀劈在木笼上,他手下那些人也过来砍,很快木笼子被砍烂,把人救出。
霍远铭亲自上前扶着徐嬷嬷,看到她手上的鞭痕,目光又沉了沉。
“嬷嬷受苦了,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别,”徐嬷嬷拉住他,“将军不可,不可再为老奴做错事了,现在老奴没事了,我们走吧。”
霍远铭目光掠过结界那边的人,给自己手下递了个眼色。
手下会意,微微点头。
霍远铭扶着徐嬷嬷上了马车,率先离去。
他手下的人挑了几个身手好的,悄悄潜入结界另一边,打晕几个病患,把人偷了出来。
苏南衣和陆思源跟着军士队伍回到西府,老修已经把药灶、药锅什么的都准备好了。
苏南衣让徐嬷嬷坐下,立即给她把了把脉,霍远铭在一旁寸步不离,“如何?”
“上次还看不出什么,”苏南衣如实道,“嬷嬷,您是怎么接触病患的?”
徐嬷嬷看一眼霍远铭,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嬷嬷,您得告诉我实话,我才能根据情况判断。”
徐嬷嬷这才说道:“我提着篮子去买东西,走了一段觉得有人跟着我,但看了好次也没有发现什么,后来到了菜市,我买了菜正要走,突然几个军士出来说,卖给我菜的人是个病患,因为我接触了,所以要被带走。”
这是明显的没事找事了。
苏南衣心说这徐嬷嬷八成是被冤枉的,她的情况并不能作数。
她略一沉吟,“嬷嬷不必担忧,先在这边住两日,一切由我来安排,您也趁机好好休息。”
徐嬷嬷抬头看霍远铭,霍远铭微笑点头,“看吧,我早就说让您好好休息,您不听,这次非得大夫说了才行。”
徐嬷嬷张张嘴,没有说什么,但看得出来有点不舍。
苏南衣越发好奇她和霍远铭的关系。
没过多久,霍远铭的手下带来的四个人也到了。
苏南衣让霍远铭离开,她从马车上拿出几套衣服,自己换上,也让老修和陆思源换上,还有手套和面罩。
看着他们的装扮,霍远铭的心再次定了定,他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有经验,之前苏南衣说那些话,是真的有底气的。
他转身慢步回院,这么大闹了一场,吴沉安那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外面的事苏南衣不管,她一心都在这四个患者身上。
她迅速诊治了一番,这几个人都有一点点低烧,并不太严重,脸色蜡黄,指甲有微微的淡紫,身材削瘦,看得出被病折磨得不轻,即便现在被打晕还没有醒,但眉头依旧紧皱,双手下意识捂着肚腹。
老修低声道:“怎么样?看出来了吗?是什么?”
这个时候的病无非就那么几种,一般的病症苏南衣一看就知道。
“不曾,”苏南衣摇头,“他们的病症并不像是会传染的。”
陆思源拧眉,“可我们刚才看到了,结界里面有很多患者,他们的病症也的确是一样的。”
苏南衣点头,“这也是奇怪之处,把他们弄醒吧,醒了好好问问,或者会有别的收获也说不定。”
四个人不过是被打晕,很快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看到是陌生的环境,面前还有几个装扮怪异的人,立即吓了一跳,一个胆子小的尖叫一声居然又吓晕了过去,老修反而被他吓了一跳。
苏南衣摘下脸上的面罩,“你们别怕,我们是大夫,是霍将军派人把你们请过来的。”
一听是大夫,他们稍微松了口气,但一提到是霍远行,他们又突然变了脸色。
第三百八十章 奇怪病症的关键所在
几个人的脸色本来就蜡黄,现在又一片惨白,白里透黄,怎么看怎么难看。
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嘴唇哆嗦道:“他……他?霍远铭?他就是一个怪物啊,喝人血的怪物!你们根本不是要给我们治病,你们是……是要放干我们的血!”
老修一怔,苏南衣和陆思源也对视一眼。
真是有意思,这话……从何说起?
徐嬷嬷听到这话,立即激动起来,“胡说,你们胡说!我们将军是好人,根本不是什么怪物,你们别胡说八道!”
“我们才没有胡说,都有人看见过,他……他喝血,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为什么要从督统府里搬出来?”
徐嬷嬷满脸通红,“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她没有再说,生生忍住了。
虽然她忍得很辛苦,甚至眼里还有点点泪光,但她的确是忍住了。
苏南衣越发好奇。
“好了,”她沉声道,“我是大夫,霍将军平时也不会怎么来,你们且安心留下治病,用事实说话吧。”
“我们不治,我们要走,放我们回去!我们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家里,不是在这里被怪物咬死喝血!”
他们越说越激动,看得出来是真的害怕。
苏南衣亲手给霍远铭把过脉,他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喝那种茶的缘故,让他身体看起来挺虚弱。
更不太会有什么奇怪病症才对。
喝血的病,苏南衣也见过,但病例不多,那种病多与血中有毒有关,喝血,只是缓解的一种手段,而不是说,人就真的变成怪物,失去人性了。
苏南衣深吸口气,和这些人解释也是白搭,她想了想,“这样吧,我命人把这道门封起来,这样,霍将军就不能过来,等到你们痊愈之后,送你们离开,如何?”
几个人面面相觑,眼中一半是惶恐一半是希望,嘴唇哆嗦着问道:“离开?还能送我们……离开?”
“我们还能活吗?能治好?可有好多人都死了。”
“他们是怎么死的?得了这种病,你们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从最开始,再到最后,详细的说给我听听。”
苏南衣放缓语速,诱导着他们说。
其中一个年纪小的,眼中的希望最浓,他抽泣着说道:“最初也没有什么感觉,然后就是腹痛,痛得非常厉害,就像是有刀子在里面割一样,死去的那些街坊,有好几个不是病死的,而是受不了疼,自己寻了短见……”
苏南衣又问道:“那你们是怎么得上这种病的?”
“我是被邻居家的张狗子传染的,他家借过我家一碗面,那天来还,是我接的,结果谁知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哭了起来,也就是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子,正是大好的年华,谁愿意早早死去。
“那你家里人呢?还有其它人被人传染上吗?”
他抹着泪想了想,“我家里也没有什么人,除了我,就是我姐姐,我姐姐已经嫁人了,不过,她嫁的是本地,离我家也不远,我姐姐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我本来是想着去看看她的……”
他又呜呜的哭,“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我姐姐了……”
苏南衣:“……”
老修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别哭了。你应该这么想,你现在患了病,赶紧治好,就能回去见你姐姐了,否则的话,你要是把病传染给你姐姐,那可怎么好?”
小伙子停住哭声想了想,“你说得也对,可是,我真的能好吗?”
“能,你只要配合我们治疗,绝对能。”
小伙子把牙关一咬,“好,我配合!”
老修心里暗自嘀咕,俺们这是给你治病呢,又不收你钱,还管吃管住的,看你这样儿倒像是慷慨就义,成全了我们似的。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人配合,这就是一个好的开端。
其它三人还在观望,不敢相信。
苏南衣也不催促,反正他们也跑不了,谁难受谁知道。
她根据小伙子的病情,迅速写了方子,陆思源找来了药,老修去煎药,三个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徐嬷嬷在一边也想帮点忙,但都插不上手。
苏南衣趁机问道:“嬷嬷,您是府里的老人了吧?”
“我其实不算是,这座府刚开不久,我是督统府里的老人。”
苏南衣有点诧异,“哦?您是跟着霍将军到这边来的?”
“正是,”徐嬷嬷点头,“我是霍将军的奶妈,他自小是吃我的奶长大,我自己的儿子也在军中做事,前些年战死了,将军就和我的儿子一样。”
苏南衣心道,原来如此,难怪两个人的感情如此好。
她拿了一些药膏给徐嬷嬷,“这个药膏您拿去用吧,抹在伤口上,很快就会好的,将军给您的那个也不错,但对于鞭伤,我这个更有效。”
徐嬷嬷连声道了谢,小声问道:“真的能治好吗?”
“能,嬷嬷放心吧,”苏南衣笑了笑,“其实这病并不传染。”
这次轮到徐嬷嬷诧异了,“什么?可是……那边的百姓有很多都是被传染的呀,还有刚才那个小伙子说,也是被邻居……”
苏南衣摇头,“那只是他们以为,我只看脉案,脉案比人先入为主的意识更为清晰,您说呢?”
徐嬷嬷张了张嘴,可不是嘛,那些人非说将军是喝血的怪物,这种误解怎么解释都不听,这不是先入为主是什么?
若是这次的危机能够解除,那说不定也能打破众人对将军的误解。
徐嬷嬷心里立即燃起了希望,“那有什么能做的?尽管说,我一定尽心尽力帮忙。”
“您就好好养好伤,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把身体的感受和情况随时报给我,就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苏南衣把她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您好好想想,被带走扣押之后,都发生过什么?比如说和什么人接触过,吃过什么,喝过什么,哪一样都别错过。”
徐嬷嬷认真的想了想,“我……被扣押之后很着急,一个劲儿解释,但他们不听,非把我带到那个木笼子里去,我不肯,他们就抽了我几鞭子。
再后来,有个军士给我一杯水让我喝,让我没喝,我那会儿急得不行,哪还有什么心思喝水?”
“喝水?”苏南衣敏锐的抓住这一点,直觉感到这是关键,“那些人穷凶极恶,不容解释的把你带走关入笼中,还用鞭子抽打,突然又给你水喝?不是很矛盾吗?”
徐嬷嬷点头,“是啊,我也很奇怪,而且我也没有要水喝。但当时,我吓得不轻,也忘记这茬。他们见我不喝,还有些恼了,非逼着我喝,再后来,将军就来了。”
老修凑过来,眨着眼睛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喝那杯水喽?”
徐嬷嬷摇头,“没有。”
苏南衣和老修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恰在这时,不肯配合治疗的那三个人,忽然抱着肚子哼哼起来,脑门上渗出汗珠,苍白越发难看,表情扭曲痛苦,用力的咬着嘴唇。
老修却笑眯眯的凑了过去。
第三百八十一章 向知心大哥敞开心扉
那三个人越是痛得难受,老修笑得越欢快。
“怎么样?感觉如何?要不要治一治呀?你们看人家,都已经不疼了哦。”
刚才被救治喝下汤药的小伙子也凑过来,“就是呀,我现在不怎么疼了,感觉好多了,你们也试试吧!”
三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很快痛得受不了,有些动摇,“就算是被喝血,至少死前舒服,不用受这种罪,活活疼死!”
他一咬牙,“好,我治!”
虽然他说得话怎么不好听,但总归是答应了,老修也不和他一般见识,反正最后用事实说话,看看最后这些人怎么打脸。
端了一碗药给他,“喏,喝吧。”
那人捧着药碗,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了进去。
剩下的两个人疼得冒汗,见他也喝了,心想反正也是一死,舒服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两人也喝了药。
药下肚,没过多久就感觉痛意退去,身上也舒畅了不少。
难受劲一过去,人的脑子也就清明了,年纪最大的那个,四周瞧了瞧,这里安安静静的,空气中飘荡着药香,也没有看到什么军士或者奇怪的吓人的东西。
他心里暗自琢磨,这也不像是怪物要吃人的样子啊。
西府在苏南衣等人的眼中看来是简陋了些,但在普通百姓眼中,那还是豪门大宅。
他们平时也没机会进入这样的这样的宅子,感觉处处都是好景致。
苏南衣他们都在忙,鼓捣药材,翻看医书,看脉案,也没有人总盯着他们。
渐渐的,也就放松了警惕。
到了吃饭的时候,还有军士给送饭菜来,徐嬷嬷过去接的食盒,那些军士放下就走了。
几个人自从生病以来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更别说这么美味的东西,一时间疯狂的吞口水。
苏南衣看了一下那些菜,“你们吃个五六成饱就行,多喝汤之类的流食,等恢复两天再吃鱼、肉,你们很长时间没吃这些,一下子肠胃受不了。”
众人虽然有点小遗憾,但也觉得,苏南衣是真心为他们的身体考虑,莫不是……真的等他们治好就放他们走了?
不然的话,直接吃就完了,还管他们什么肠不肠胃的。
苏南衣也没有多做解释,老修倒是爱聊,吃饭的功夫和那个年纪大的慢慢打通了关系。
“老哥,你怎么称呼?”
“我姓马,人家就都叫我老马头。”
“哦,原来是老马哥呀,吃了药感觉怎么样?”
“挺,挺好的,我好些人没有这么舒坦过了。”
老修递了一碗汤给他,“尝尝这个,味道不错,又鲜又清淡,对你身体好。”
老马双手接过,“多谢老兄,实在太感谢了。”
老修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家里还有什么人?”
“唉,没啦,我们老两口就一个儿子,前几年突然不知去向,我老伴受不了,一下子病得起不来床,就走啦,只剩下我一个人。”
老修也跟着叹了口气,“都是可怜人呐,好好活着吧老兄,把自己身体养的好好的,也能对得起死去的老伴,没准还能等到你儿子回来呢,要不然说不定哪天你儿子回来了,家都没有了,该多难受?”
几句话把老马头说得眼泪横流,“老哥,我……我真的能活下去?”
“当然,我侄儿的医术那可是顶呱呱的,你不是也觉得一副药下去,浑身舒坦了吗?”
老马头看一眼苏南衣,犹豫着小声问:“其实我,我也不是怀疑你侄儿,我是怕……”
老修瞬间明白了,立即摆出一副知心大叔……哦不,知心大哥的的架势。
“老马哥,我问你,那个霍将军是个怪物,你是听谁说的?”
老马头脸色微白,“我是听……听我们邻居说的呀,其实大家都这么说。”
“你的邻居又是听谁说的呢?大家都怎么说?说他是个喝血的怪物?”
“对呀,”老马头点点头,“喝血吃肉,非常残忍。”
另一个凑过来,“我听说啊,这个霍将军喜欢喝那种爱吃糖的人的血,据说这种血比较甜,而且是专咬脖子。”
“咦?不是直接把头拧下来吗?我怎么听说他爱吃辣的?因为他老家是川州的呀!”
“什么呀,你们说得都不对,他是在月圆之夜才会吃,而且吃的是童男童女,后来城里的童男童女吃完了,才开始吃别的人……”
四个人众说不一,老修笑眯眯的吃菜,啃着鸡腿,听他们自己讨论。
说着说着,四个人都感觉到不太对劲,慢慢停止了议论。
老修把手里的鸡骨头一扔,“看吧,你们自己听说的都不一样,什么甜味辣味,什么月圆之夜,还童男童女吃完了,你们城里现在没孩子吗?没有童男童女吗?不一定吧?”
四个人面面相觑,感觉……好像……的确有点不太对。
老修指指自己的眼睛,“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们谁都没有见过,告诉你们的人也没有见过,纯粹就是自己胡乱想一通说一通,然后就四处传播,这种行为,和到处传染病症有什么分别?”
老修说完自己都愣了愣,哎呀,娘哎~好像一不留神说了句好有道理的话啊!
苏南衣也看了老修一眼,冲他点点头。
老修顿时更来劲,胡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对吧,我说得对吧?谣言很伤人的,大家还是不要随意中伤别人。”
他拍拍老马头的肩膀,“诸位别怕,好好养身体,到最后自会见分晓。”
四个人都垂着头不说话了,彼此心里都有点说不清的情绪。
一顿饭吃完,徐嬷嬷帮着收拾出几间房子,让他们四个进去休息。
这几个人受病痛折磨,已经好久没怎么睡过好觉了,又吃了顿饱饭,几乎是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苏南衣让徐嬷嬷也去休息,他们三个聚在一起商量。
苏南衣问道:“你们怎么看?”
陆思源沉声道:“若是这病不传染,那怎么会同时这么多人得病,是不是就和徐嬷嬷说的那杯水有关?我们首要确认的就是这个问题。”
“对,还有那些关于霍远铭的流言是怎么来的?也得好好查一下,散播流言的人,一定别有所图。”
苏南衣沉默半晌,静静听他们俩说完,“我现在想问问你们,在我们听到霍远铭被冤枉的这些事情之后,首先怀疑的人会是谁?”
陆思源眸子微眯,老修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当然是吴沉安啊!”
苏南衣偏头看着他,似笑非笑。
老修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看到陆思源的眼神和苏南衣的笑意,脑子像被一条闪电劈中,突然间就明白了什么。
“啊——你,你是说?”
苏南衣手指竖在唇间,微微摇了摇头。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第三百八十二章 北离王府的来信
老修的心情一下子复杂起来了。
感觉老脸有点红,还有点没处放。
刚刚他可是跟那几个病号,好好的讲述了一番心里话,虽然说他并没有明提霍远铭是好人,但也算是为他洗白了。
一转眼,啊……
打脸来得太快,好酸爽啊!
苏南衣浅浅笑了笑,“这还是我的猜测,思源说得对,我们首先要弄清那两件事儿,这是必须要做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我们要自己去看去听去想,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无论这个人是谁。”
老修一拍胸口,“我去。”
“还真得你去,”苏南衣压低声音,“现在都知道思源的身手好,他们肯定多加防范,但你的身手也不错,而且擅长用药,关键时刻自保没问题,等晚一点,你悄悄溜出去。”
“行,没问题,”老修一口答应,誓洗刚才的耻辱。
三个人商定好,又像没事人一样,开始各做各的事。
时间飞快,转眼天近傍晚,天空传来一声异响。
苏南衣立即抬头,看到一道影子闪来。
廊下的小白鸟也忍不住躁动起来,扑楞着翅膀飞上天空,和飞来的那道影子在天空汇合。
“是小黑来了,”苏南衣脸上展出笑容。
这是云景来的信。
黑白两道影子飞了一会儿,小黑慢慢飞落在苏南衣的近前,她仔细一瞧,这次的信筒比以前大了一圈。
她解下来一瞧,不禁哑然失笑,这次除了云景的信,还有太妃的,太妃也写了好几页。
苏南衣拿着信坐在灯下仔细看,陆思源给她拨亮了灯光,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又慢慢退出去。
太妃的信放在上面,说起府里的事,云景在家挺乖的,没有闯祸,也很少出去乱跑,就在院子里拾掇他的小花园。
夏染经常过去陪他,两个人还一起出了两次门,回来的时候云景脸上有笑容,这个朋友真的很不错。
还说,云柳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有动静也翻不了天,让她不必担忧。
太妃还提到,“南衣,你预测的真是灵,你走后不久,果然宫里有人想请你进宫聊天,都被我找借口推了,她们倒是也不勉强,就是话里话外想要你说的菜单。我都按照你说的给她们了。”
苏南衣看到这一段,眉梢微微挑了挑,这个是预料之中的,也是她故意埋下的一颗雷。
那次去宫中参加宴会,和荣庆公主起了冲突以后,她被楚太后带走,谈话间她就似无意的提过,她擅长做菜,有独门的菜谱,抓住了云景的胃。
这种做菜的效果非常好,不但调理了身体,还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比什么香料香粉之类的好多了。
楚太后自然是不会去和别人说这些,但楚太后身边难保没有其它妃嫔的小内线,这些话一传到其它的妃嫔耳朵里,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那天的情况众妃嫔别的没有看清,但云景对苏南衣的宠爱,还有太妃对苏南衣的态度,她们可都是看在眼里。
她们本来还想暗中打听一下,苏南衣一个商户女,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不但笼络住了云景,还能让太妃如此维护她。
她虽然长得美,但也不是天下仅有的独一份,身后又没有娘家的力量支撑,究竟怎么做到的?
一定要秘诀。
现在她们猜想,这秘诀,八成就是她做菜的手艺。
那份神秘的菜单。
一定要搞到手。
所以,各宫的妃嫔轮番派人上阵,来北离王府求取。
太妃本来还不明白,苏南衣留下这菜单究竟是什么用意,但一次次的果然有来求,她不禁觉得惊奇又有点好笑。
苏南衣留下的菜单分成四份,她就按照顺序来回的说。
在写给苏南衣的信中,也把这事儿写了进去。
最后,太妃又叮嘱苏南衣,一定要注意安全,天冷了多加件衣服,别舍不得花钱等等。
苏南衣觉得好笑又温暖,好久没见太妃,也好久没有体会母爱,这一刻,还真是很想念。
想念自己的母亲,想念开始想利用,后来真心疼爱她的太妃。
后面几页是云景写的,絮絮叨叨的,说的都是平时的小琐事,哪棵花又开花了,哪棵又出新芽了,还提到夏染,请他去了城外山上游玩,两人玩得很高兴。
每一页的最下面都缀着一行小字:娘子,我很想你。
苏南衣看得心头一热,想着云景闪闪发亮的眼睛,真想他呀。
她提笔写了回信,一会儿伤感,一会儿又自己笑,火光映着她的脸,温暖又真实。
陆思源站在廊下,静静的看着她,满心满眼都是她。
回完信,喂小黑吃了点东西,和小白鸟玩了一会儿,这才让它飞走了。
晚膳也送了来,徐嬷嬷特意叮嘱过,这次的饭菜分成了两份,一份适合那些病号吃,清淡营养还好消化,另一份是按照老修的口味来的。
几个病号还在呼呼大睡,不叫就醒的架势。
老修挨个把他们拎起来,他们才揉揉眼睛,纷纷感叹好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吃晚膳的时候,明显比午膳的时候气氛好,众人也开始有说有笑,讨论哪道菜最好吃。
虽然,这么好的饭菜对于他们哪道都是美味佳肴。
警备心渐渐放心,老修又他们那里套了不少的话,为晚上的事儿做准备。
吃过饭,众人聚在一起闲聊半晌,老修勾着他们说起一些趣事,以及一些有特点的人物,等等,在心里默默记住。
等他们入了睡,老修根据这些搜集来的消息,画了张草图,又记录下一些人物特征。
“有这些就足够了,一会儿我就悄悄溜出去,看看具体的情况。”
“注意安全,遇事别逞强,”苏南衣叮嘱道。
老修一挑眉,“那当然,我的原则一向是,打得过就往死里打,打不过就往死里跑。”
苏南衣轻笑不语,递给他两个药包,“给你防身用,一个是迷药,一个是轻毒。”
“行,”老修接过来往怀里一塞,“你们等我的好消息!我今天晚上出去,一定得弄点真东西回来。”
陆思源道:“你跟我来,我白天看过了,在后园那边有一个地方能出去,肯定不会有人注意。”
老修不疑有它,立即点头跟上,“行,没问题。”
绕来绕去,绕到后园的一处假山石后面,老修瞪着眼睛找了找,“哪儿?这有什么?”
陆思源一脚踢开一块石头,剑一指,“这儿。”
老修低头狐疑的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你……陆陆,你不是吧?你……这就是你说的能出去的地方?”
陆思源面无表情的点头,“没错,就是这里,这里肯定不会有人注意。”
老修都要气懵了,“你说得真对,谁会注意到一个狗洞?嗯?”
陆思源点头,“那就快点钻。”
老修:“……”
第三百八十三章 我陪你并不是为了他
从狗洞里钻出来,老修忿忿不平的拍了拍身上的土,左右看看没人,一溜烟儿跑进夜色里。
苏南衣看到陆思源回来,“老修出去了?”
“嗯,别看书了,仔细伤眼睛,忙了一天早点去睡吧,我看着。”
苏南衣放下书,手掌捂了捂脸,“没事儿,我还不困呢。来,我给你看看腿。”
陆思源手放在膝盖上,“我没事,有问题我就告诉你,别总担心我。”
苏南衣浅浅一笑,“思源,你说,我们能顺利拿到乌石兰花吗?”
“能,”陆思源言简意赅,“放心吧。”
苏南衣起身走到窗边,看看遥远的星空,“这浙督府的水很深,每个人都有好几副面孔,吴沉安,霍远铭,都和我们看到的不一样。还有一直没有见过的吴泯舟。”
陆思源走到她身边,为她披上披风,“没关系,慢慢来,明天我去街上看看,就算他们防备着又如何,他们也拦不住我。”
苏南衣笑容加深,“思源,谢谢你,这一趟陪我走得很辛苦,等云景好了,他一定会好好感谢你。”
陆思源转头看着夜色,回避开她的眼神,“我不需要他的感谢,我陪你这一趟也不是为了他。”
苏南衣微怔,陆思源嘴角微勾,“我听说了一些关于我身世的消息,或许能在路上找到线索也说不定。”
“真的?”苏南衣喜出望外,“那可真是太好了。”
苏南衣知道,陆思源的身世一直都是他的心病,虽然他没有说过,但他一直都很在意。
之前老谷主也一直在帮他,但每次都是以失望告终。
“嗯,”陆思源点点头,“这次的消息应该比较确切,所以……”
“思源,你不用有顾虑,如果有线索,到了合适的时机,你就去找,我这边没关系的。”苏南衣语气真诚,“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请尽管说话。”
陆思源嘴唇抿了抿,心里冒出来的那一点点喜悦,又都消失殆尽。
他明白苏南衣说的都是真心话,是真心为他考虑,但是……她也能不着毫不犹豫的推他去找,推开离开,而并非挽留或者牵绊。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她的成全和放手。
可是,他却一直都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陆思源无声叹,大约,他和苏南衣之间,真的没有那种缘分,不能长相厮守。
“思源,”苏南衣拍拍他的手臂,“我和云景永远都是你坚强的后盾,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和我们说,为你,我可以两肋插刀。”
陆思源心头一震,看着她清澈黑亮的眼睛,喉咙无声滚了滚,垂下眼眸看着她细长的手指道:“好,知道了,谢谢。”
他其实……并不想让她两肋插刀。
他只想,她一生无忧,快乐平安。
……
此时的老修已经穿街过巷,在经历了两次迷路,走错方向之后,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界线处还拉着绳子,绳子上还挂着几个小铃铛,只要一碰到,就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几个守夜的军士此时双眼惺忪,脑子里一片混沌,眼前看什么都是黑乎乎的一片。
老修冷笑了一声,就这破玩意儿还能挡住老子?这是多么古老的法子啊,可真是行。
老修双腿轻轻跃过绳子,刚要落地,忽然瞄见一片冷光闪闪。
嚯~这还藏着阴招呢!
老修冷笑一声,腰间一用力,变化了招术,稳稳的落在不远处的平地上。
完美。
老修哼了一声,掠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奔向黑暗中。
守在这里的值守军士,对此一无所知。
按说平时的这个时间,普通百姓早都睡了,但现在不一样,很多患了病的人,根本没有办法入睡,仔细一听,有很多人家都有或轻或重的哼哼声。
老修心里的小得意退去,有些不忍。
他娘的,幕后这始作俑者真是缺了大德了,得遭天打雷劈!
他往前走着,按照老马头描述,找到了老马头的家。
他也没有走门,直接翻墙头跳进去。
老马头这家里实在是穷,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屋子里就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桌子上有个茶壶,一个茶碗,再就是碗筷碟子,都放在一起。
床上放着铺盖,几件衣裳,其实的破瓷瓦罐,老修扫了一遍,都不用仔细翻找。
他的目光落在那把茶壶上,掀开盖子闻了闻,有一股子青涩的味道。
他手指沾了点水,在嘴里咂摸了一下。
这壶里剩下的水不多,他正在琢磨,忽然听到外面有声响。
像是有人推门进来了。
老修一愣,老马头还在府里,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跑回来的,那么问题来了,来的人是谁?
这屋子里实在没什么能躲的地方,老修低头,干脆一猫腰躲到了桌子底下。
他刚藏好,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到了屋门口,有人推门进来,一边走还一边在说话。
“看来老马头真的没有在家。”
“是啊,我都打听清楚了,那老家伙上午就没在,一直到天黑都没有回来。”
“那他去哪了?出口可都封着,还有人把守,他可出不去啊,不会死在哪了吧?跟赵六似的,死在西头的破井里了。”
“唉,叔,你管他去哪了呢?这老马头孤老头子一个,又没有什么油水,也没有好东西孝敬您,他失踪了他那份补助,不正好归您了吗?”
“说得也是,那就干脆不找,找到他的尸首,那就得划了他的户籍,这补助就没有了。”
“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说话间两人进了屋,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其中一人道:“啧,您瞧见没有,叔,这老马头家穷的,哎呀,是啥也没有啊。”
“那我能不知道吗?他隔三岔五的没什么可吃的,我偶尔还救济他点破菜什么的,他还感激得很。”
“呵,叔,要不说您真是这个,”那个竖了竖大拇指,“咱这没有人不佩服您的。”
“行了,少拍马屁,赶紧干正事儿。”
那人嘿嘿笑了一声,目光也锁定在那把破茶壶上,“叔,找到了。”
“嗯,走,别被人发现了。”
俩人正准备往外走,忽然那个年纪大点的疑惑道:“你摸我腿干什么?”
年轻男人一愣,“啊?叔,您说什么?”
“我说,你摸我腿干啥?”
“我……我没有啊,我这不是抱着茶壶呢吗?”
话说完,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中,互相看着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几分惊恐。
他们缓缓的,僵硬的转头,看向刚刚的桌子,目光往下一点点的移。
年纪大的冲年轻的努了努嘴,示意他过去看看。
年轻人刚才彩虹屁吹得欢,但现在一到关键时刻,根本不敢往前靠。
好不容易磨蹭到桌子前,一闭眼脚往下踢了踢,发现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狂跳的心又慢慢平静,他勉强笑了笑,“什么也没有,叔,刚才是不是您感觉错了……”
他说到这一抬头,心差点从腔子里跳出来。
第三百八十四章 是仙是鬼还得两说
“叔,叔……你,你后面……”
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对方哆哆嗦嗦的往后一看,就见一张鬼脸站在自己身后,那张脸上红一道子白一道子,红的像血,白的像脑浆子,嘴唇也是血红,像是喝了血。
他张了张嘴,却像被卡住了喉咙,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双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了。
年轻人一见他晕了,又是害怕又是着急,眼前一阵阵的发花也想晕。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晕,就见那只“鬼”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手臂上顿时传来一阵刺痛,像被刀子割了似的,疼得他一激凌,也晕不了了,心在腔子里突突的跳个不停,冷汗了出了一身又一身,裤子都有点湿了。
“别,别杀我,我是好人……”
那只鬼咧开嘴笑了笑,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他的腿一软,差点站不住。
“你是谁……”鬼问。
“我,我叫二狗,那是我叔叔,这里的里正。”
鬼点点头,“想活命,就把你叔叔捆起来,扛上他跟我走,听见了吗?”
二狗立即点头,“听,听见了。”
他刚一点头,就见那鬼手伸过来,在他身上一点,他紧接着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哑巴了!
二狗子魂飞天外,眼泪都流出来了。
那只鬼抢过他怀里的茶壶,一跳一跳的往外走,回头还看了看他。
二狗子哭得眼泪哗啦,扛上他二叔跟上。
最后,还是二狗子提供了一条小路,那边没有人防守,一路回到西府的那个狗洞前。
鬼先把他二叔塞进去,又让钻过去,二狗子都麻木了,乖乖的跟着照做。
苏南衣刚睡着一会儿,就听到院子里有声响,她立即睁开眼,披上披风走到院中,抬眼就看到一个蹦蹦跳跳,满脸涂得鬼画符一样的人走了进来。
“你搞的什么鬼?”她皱眉问道。
老修咧嘴一笑,苏南衣的眉头皱得更深,“别笑了,恶心死了,赶紧洗脸去!”
老修笑嘻嘻的去洗脸,陆思源点了院子里的灯,看着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二狗子和晕死过去的里正。
二狗子瘫坐在地上,半晌都没有缓过来,又累又怕,还说不出话,简直是如同在地狱走了一遭。
老修洗了脸回来,看看四周,“那几个醒不了吧?”
苏南衣点点头,早在老修出去的时候,就在老马头和徐嬷嬷的房间门口点了迷香,不到天亮根本醒不了。
“这是怎么个情况?”苏南衣问道。
老修把那把破茶壶递过去,“喏,这是从老马头家里找到的,里面的水味道有点不太对,而且,这两个货也去找这把壶,他们似乎知道些什么,所以我就把他们给回来了。”
老修脚尖踢了踢还一脸懵逼的二狗子,“这货叫二狗子,那个晕的是他叔叔,是那一片的里正。”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这家伙的哑穴让我点了。”
苏南衣也没了睡意,闲着也是闲着,闻了闻茶壶里的水,脸色微亮,“和我想的一样,这水里有枯思草,可见这城里的病并不是什么传染症,而是人为。”
陆思源眸光幽深,“我记得,以前我们路过一个小村庄,那里就有个人误食枯思草,腹痛不止,最后活活痛死,那个县令还怀疑是他媳妇谋杀亲夫,是你救了她。”
“好像……”苏南衣愣了一下,仔细回想,“是有这么回事。”
她有点不好意思,对于这些小事,她真的不太往心里去,不像陆思源,记忆力超好,哪件事都能记得很清楚。
“可见,这毒也是可以要人命的,”陆思源目光冰冷道。
而且,还死得挺痛苦。
苏南衣叹了口气,“若是偶尔误食,痛一阵也就过去了,就怕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一直服用,旧的毒素还未解,又添新毒,再加上痛起来人就没有胃口,身体也会变差,双重伤害下,自然就难免会死了。”
老修打了个激凌,目光落在茶壶上,“那就是说,这些病患,他们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日益加重了病情?”
“是这样,这把茶壶里的水有毒,由此说明,他家还有别的地方也有,比如说水缸之类。”
老修一跺脚,“我再去一趟,看看是不是。”
苏南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经掉头出去了。
陆思源问道:“要我叫他回来吗?”
“算了,让他去吧,”苏南衣摇头道。
陆思源看着地上的里正,“弄清他吗?”
苏南衣看着二狗子,“不急,一会儿再说。”
她搬了个小凳子,在二狗子面前坐下,笑眯眯的问道:“想说话吗?”
二狗子的眼神渐渐聚焦,听到这句又回了神,看着眼前俊俏公子,和刚才的那只鬼简直落差太大了。
他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苏南衣伸手在他身上一点,他感觉一阵疼,忍不住叫了声,“啊!”
这一声出口,他惊喜的发现,他果然又能说话了,心里又欢喜又激动,趴地上就磕头,“谢谢,谢谢神仙公子。”
苏南衣低笑一声,“别急,我是神是鬼,还得取决于你的态度。”
二狗子一呆,浑身又僵住,“你……什么意思?”
苏南衣手里冷光一闪,摸出一把玄铁匕首来,“意思很简单啊,就是我问你问题,你知道的就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就好好想一想再回答,若是有半个假字,那我就在你身上扎一个血窟窿,听懂了吗?”
二狗子吞了口唾沫,“我说,我知道的一定说。”
“嗯,好,”苏南衣用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实识务就好。那从哪儿说起呢?”
她伸手把那把茶壶拿了过来,“就从这把壶说起吧。”
二狗子脸色顿时一变,鼻翼煽动。
“怎么?不想说?”苏南衣说着,手里的匕首往前一递,锋利的尖儿正戳着他的肩膀。
“别,我说,我说!”二狗子都感觉到那尖锐冰冷挨到了皮肤,马上就要刺入皮肉肌骨,顿时吓得大叫,“我说!”
苏南衣微挑眉,“别再犹豫,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二狗子急忙点头,“我说,这水里有毒!也不是毒,而是一种草药,我也不知道那草药叫什么,但我知道,喝了这种水就会肚子疼。”
“好多人,生了病,说是生了病,其实就是喝了这种水的缘故,这种草严格来说并不算毒,所以,大夫也诊治不出来。其实上吧——”
他略一顿,眼睛瞄到匕首的冷光,连忙又说道:“其实上,大夫也不会认真给看,他早被我叔叔给收买了。”
“一方里正,干这种事儿?对他有什么好处?”
“好处……”二狗子的声音低了一些,“好处还是挺多的,反正我叔叔家经常吃好吃的,肉什么的,我有时候馋得不行就去蹭点饭,要是没好处,他一个里正哪来的钱?”
第三百八十五章 惊现驭木者
苏南衣静静的听着,似笑非笑,让二狗子心里特别没底。
“继续说。”
二狗子吞了口唾沫,喉咙都在痛,舌头都在打结,“说……说什么?”
“你知道什么,继续说,比如,那些草,是从哪里来的?又是放在哪里的?”
二狗子眨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道:“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的,听我叔叔跟尚草堂的大夫说的,那草我也没有见过呀。”
苏南衣微挑眉,匕首往前一送,扎进二狗子的肩头。
二狗子顿时痛得大叫,“啊!”
“我说到做到,没有第二次机会。”苏南衣语气淡淡,甚至嘴角还带着笑。
“我……”二狗子痛得吸气,手哆嗦个不停,眼泪哗哗的流下来,肩膀痛得无法形容。
他虽然穷,但也没有什么受过什么罪,更没有受过这种大痛。
“想好了再说,不然下次就不是肩膀了,”苏南衣在他身上蹭了蹭匕首上的血,语气幽幽。
“!!!”二狗子魂飞天外,他现在才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刚才苏南衣说,“是神是鬼还不一定。”
二狗子哆哆嗦嗦地,把知道的事儿都交待了底掉。
……
此时的老修,又回到老马头的院子,顺利找到一口大缸,尝了尝里面的水,果然是加了草的。
这样一来,问题就很清楚了,要么,就是有人在他们的水缸里加了泡过枯思草的水,要么,就是他们从井里打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种水了。
老修又转去其它三个病患的家里,都是一样的情况,他们的水缸里,都是这种水。
他最后去了里正家。
里正家和老马头他们明显就不一样了,三进的院子,院墙高大结实,马棚里还有几匹不错的马。
老修暗骂了一句,悄悄到了水缸附近,弄出一点水来尝了尝,干净得很。
他冷笑一声,本来想给他家的水缸里加点料,忽然听到有小孩子的哭声,心肠一软,还是算了。
摸清了情况,老修又从里正家里出来。
但他没有回西府,而是一路奔向之前去过的那片树林。
他到了林中,看看四下无人,打了一声呼哨。
没过多久,脚步声轻轻,从远处来了一个人。
清冷的月光透过树木的枝叶落在那人的眉间。
赫然正是那个异族女子。
女子慢步上前来,眉眼呆滞木然,没有焦点,宛如一具行尸。
老修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瓶,倒了点东西在她嘴里,又拍拍她的肩膀,“去吧。”
那个女子转身又走了,慢慢隐入树林深处。
他叹了口气,转身刚要走,抬眼看到不远处站着个人。
那人脸上戴着个银色的面具,月光下闪着白亮的光,冷幽幽的吓人。
他吓了一跳,手立时搭上刀柄,“什么人?”
对方的声音很是怪异,像是从胸腹发出来的,“你又是什么人?”
老修哼道:“老子先问你的!鬼鬼祟祟的跟着老子干什么?”
那人沉默了半晌道:“你不是大夏人。”
老修心头“咯噔”一下,但表面上丝毫不显露,“呵,别说老子就大夏人,就算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关你屁事!”
那人没说话,缓缓抬起手,他穿着一件宽大的袍子,袖口一动,似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钻了出来。
老修眼睛霍然睁大,那是一株植物,原本的藤蔓像活了一般,迅速冲下他人的手臂,冲着老修直立起来。
老修心中大惊,“驭木者?!”
对方似乎是笑了笑,“你认得?果然不是大夏人!说,你是何人!”
老修猛然往后一跳,躲来突然窜过来的藤蔓攻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滚开!”
老修迅速拔刀,割破自己的掌心,刀刃沾了血,迅速闪着红光,他挥刀就斩向伸过来的藤蔓!
一切只是在瞬间,藤蔓被砍中,断了一截,那截迅速枯萎,在风里打了个转消失不失。
驭木者不退反进一步,手中藤蔓疯长得更快,更粗壮。
老修心里骂了一声,从怀里摸出苏南衣给他的药粉,啪抖出去,迎面吹向藤蔓。
藤蔓果然往回缩了缩,老修顺势往后方一滚,滚下小土坡,然后跳起来就跑,迅速钻入林中消失不见。
驭木者站在原地,看着他跑的方向,半晌没动弹,轻轻抬手臂,把藤蔓收回。
他偏了偏头,动作似乎有些僵硬,慢慢回身,迈步夜色中。
老修一路狂奔回了西府,匆匆跑回院中,苏南衣刚问完二狗子,抬头看到他进来,一见他的脸色急忙站起来,“怎么了?”
老修一张嘴,喷出一口血来,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陆思源急忙扶住他,又快速为他点了几处穴。
苏南衣给他把了把脉,“你受了内伤?别急,先坐下调息一下,我去给你煎药。”
老修坐着,无力的摆了摆手,“没事,别忙活了,我没有那么娇弱,把你那个补气血的丹药给我吃两丸就行。”
苏南衣拿了药丸给他,他吞下去,缓了一会儿说道:“别担心,我就是一时疏忽大意了,不是什么大事,休息一晚就好。”
“我去了他们几个的院子,水缸里的水就有毒,但里正家的缸里没有。我还遇见了一个驭木者,那家伙功力很强,我觉得这事儿八成和他有关。”
“驭木者?”苏南衣眸子微缩,“你是说,意氏国中,传说那个特别神秘的组织?”
“正是,”老修艰涩的吞了口唾沫,“听说啊,我也只是听说,这个组织特别的……就是超出正常人的范围,他们和植物融为一体,已经不能算是正常人了。反正,就是可怕得很,没想到被我给遇上了,真是倒霉。”
苏南衣眉头紧锁,“那意氏国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这城里的人,和他们有关系?”
老修抿着嘴唇没敢说话。
苏南衣像是对他和陆思源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意氏国可不比其它的部族,它是一个国家,虽然不是特别强盛,但实力也不弱,特别是在这一代君王的治理下,国力更胜从前。”
“能和意氏国合作的,应该是这城中举足轻重的人物,难道是……吴泯舟?或者是吴沉安、霍远铭?”
苏南衣觉得,这件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要不是因为乌兰石花,她一点都不想再继续留下去了。
老修清清嗓子,试探着说道:“有个事儿,我想说一下。”
陆思源目光对准他,暗含警告。
苏南衣也抬头看他,“什么?”
老修舔了舔嘴唇,“我觉得吧,这可能是一个契机。”
“契机?”苏南衣疑惑,“什么契机?你指的是什么?”
第三百八十六章 木夜珠的下落
老修捂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
“我刚才和那个驭木者交了手,看到了他使出的藤蔓,据我判断,那家伙实力不俗,他的体内一定有棵木夜珠。”
“木夜珠?”苏南衣的眼睛一亮,“当真?”
“嗯,”老修点点头,“那家伙使出的藤蔓,少说级别也在九级以上,但凡是八级以上者,体内都会结丹,木夜珠是其中一种,而且从他的藤蔓种类来看,十之七八是木夜珠,即便不是,有了丹珠在手,到时候也能和别交换木夜珠了。”
苏南衣心里兴奋不已,木夜珠,也是她需要的药材之一。
没想到,这一趟竟然有如此收获,乌石兰花,再加上木夜珠,一下子可以得到两件,远去千里奔波。
“不过,”老修声音低下去,“这个驭木者不好对付,我们都需要小心才行,至少我单打独斗,不是他的对手。”
“老修,你好好养伤,然后想想你知道的,关于驭木者的一切,都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老修清清嗓子,“行,你放心,我知道的一定都说。”
“好,谢谢,”苏南衣由衷道,“辛苦你了。”
老修讪讪笑了笑,“别觉得我是拖累就行。”
他的脸色还是不太好,苏南衣让他回了房间休息。
陆思源有些担忧,“南衣,你打算怎么做?”
“我还没有打算好,这个驭木者,我也听说过,但没有见过,既然是意氏国的秘密组织,就一定实力不凡。意氏国一向保持中立,不参与其它国家的争斗,不知道这一次……”
她有些隐忧,不知这背后究竟有什么隐情。
她恨顾西宸,巴不得看到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又毁在手里,让他坐不成皇帝。
可苏南衣也知道,一旦国家起战乱,首先受到重创的是百姓,而非高高在上的皇帝。
她不想通过战争的方式来解决。
意氏国……究竟是个偶然,还是他们也参与其中?
陆思源眸光深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南衣,你别太忧心,你且安心处理这里的事儿,明天我去街上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或许,事情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复杂。”
苏南衣收回思绪,目前来看,也只有这样,眼下的事先解决掉,把乌石兰花拿到手里。
“好,多谢你,思源,时间不早,去休息吧,这些人不会醒的,明天再说。”
“好,”陆思源点头,“你先去睡。”
苏南衣还真有些累了,她转身回房间,陆思源的眸光微闪,似天边幽冷的星辰。
他没回屋,而是去找老修。
老修也没有睡着,正在调息,听到声音,慢慢吐了口气睁开眼睛。
“我就知道你会来,坐吧。”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老修咳嗽了一声,“到底是老了,身手没有那么好了,要不是我跑得快,又有南衣给我的轻毒药粉,我还真玄了。”
“那么厉害吗?”陆思源眉头一拧,“那岂不是很危险?”
老修叹了口气,“危险是危险的,可咱们这趟出来,不就是奔着危险来的吗?要去的那个地方不是危险的?这会儿在这里遇见一个,应该是幸运才对。”
陆思源沉默半晌,“那个人有什么特征,你跟我说说,明天我去找找。”
“他脸上戴着银色面具,穿着黑色大袍子,要不是看到他袖子里的藤蔓,我都以为是我那个该死的师兄了。对了,我接到消息,我那个师兄也从京城消失了,还有他的毒王,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陆思源声音一冷,“你怀疑他是跟着我们出来的?”
老修摇头,“说不好,但愿不是。不过,他贯会真真假假地一套,也许还在京城,只是搬了地方,毒王适应一个环境不容易,住的窝都是和特殊处理我的,不到万不得已,应该不会走太远的路。”
“京城里的事先别管了,说说那个藤蔓人的事,我明天出去找找。”
老修盯着他,试探着问道:“我看南衣和那个小王爷是真感情,他们彼此都深爱对方,不说情比金坚也差不多了,你……”
“闭嘴,别说废话,”陆思源的脸犹如冰山,眼神也凉了许多。
老修噎了口气,“我这不是提醒你吗?你别用情太深,你可答应过我,等事情结束了,要跟我回意氏的。”
陆思源眼睛盯着他,像是要冒出丝丝寒气来把他冻死。
老修立即服软,“行行,我说,我说行了吧?驭木者呢大都离不开水,所以,他们的住处和大多离不开水源,你可以顺着那条河,找找试试。”
陆思源点点头,老修又继续道:“你千万别大意,驭木者都是十分厉害的,另外,他们都是意氏皇族私下里训练的,你……就没点顾忌?”
陆思源眉梢一挑,目光如刀,“你想说什么?”
“我,”老修有点怂,“我这不是提醒你吗?皇家的人,你早晚在碰上的,要是由你动手杀了这个驭木者,那日后……”
“没有什么顾忌,也没有什么日后,我不在意别人,只在意南衣,”陆思源冷然打断他的话,“若非为了南衣,我也不会跟你回去,我对那里,丝毫没有情感。”
老修又岂会不知,不然呢?他豁出老命去帮助苏南衣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图有趣?
他活了一把年纪,很惜命的好吗?
他不想再说,陆思源也不想再聊下去,走到他身后,注了一点内力给他,一言不发的走了。
老修心里一暖,哭笑不得的嘀咕了一句,又开始调息。
陆思源慢步回自己的住处,耳中回响着老修说的话。
意氏国,皇族。
他说的是实话,根本不在意什么皇不皇族,也不在意是什么国家,对于他来说,苏南衣才是他的归处。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强迫她,占有她,只想默默守着她,哪怕不能在一个府里,只要在一座城,能经常看到她就好。
他低头看自己的双腿,可惜,为了这双腿,他付出太多,必须做出权衡和选择。
他想陪着苏南衣再闯荡一次,不想坐一个废人,就必须答应老修,跟老修回意氏,做他的皇子。
这是一道两难的题,他经过很多个彻底无眠的痛苦思索,终于选择了这一条路。
再陪她走最后一程,无论吉凶,不论生死。
陆思源微合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坚定。
时间飞快,天光很快亮了。
苏南衣早早起床,老修受了伤,她想让他多休息会儿,便接了老修熬药的活。
没过多久,老马头也醒了,这一夜好眠,他觉得浑身上下都十分舒坦。
简单的收拾了下屋子,快步走到前面院中。
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何况又在人家这里白吃白住,还给他们免费治病,总不好意思再懒着。
他正准备拿扫帚扫地,突然看到一样东西,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忽悠,接着忽悠
老马头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看,没错,正是他家那个破茶壶。
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心里十分纳闷。
他拿起茶壶,左右看了看,这茶壶还是当年他儿子出生的时候买的,摔过两次,壶嘴还有一个小豁口。
看这把茶壶,就想起他的儿子。
正在感慨,有人问道:“老马叔,你看什么呢?”
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李小秋走了过来。
“茶壶,”老马头打量着他,“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李小秋是最早吃药的那一个,年轻,身体底子也好,恢复得最快。
“我没事了,感觉比生病之前的身体还要好,”李小秋拿过扫帚,“我来扫吧。”
老马头小声道:“我感觉也好多了,昨天晚上睡得这一觉真香啊,好久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肚子也只有点隐隐的疼。”
“看来这药的确是管用,他们也是想治好咱,”李小秋道。
老马头看看四周,“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咱走。”
李小秋一乐,“老马叔,我们在这儿有吃有喝,那些好吃的,过年的时候都吃不上,你咋还总惦记着回去呢?”
“这你年轻人就不懂了吧?金窝银窝,那不如自己的草窝呀,我这样的老年人,最想的就是自己的家。”
“行吧,那就等等看,反正这事儿急也不行,总得把身子骨治好了不是?”
俩人正聊天,那两位也来了,四个人聚在一起,互相询问情况,大家都觉得身体恢复得很是不错。
这时候苏南衣他们还没来,院子里就他们四个,忽然,一边的房间里传来“咚”一声响。
四个人都听见了,面面相觑道:“什么声?你们听见了吗?”
“嗯,听见了,好像是从那个房间里传出来的,”李小秋说道。
四个人正纳闷,心里也莫名有些紧张,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又传来一声响。
他们顿时变了脸色,最胆小的那个说道:“不会是……什么怪物吧?”
他这么一说,其它人更加害怕了,李小秋道:“别胡说!我们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四个人小心翼翼的往房门前凑,刚走到门口,里面又传来一声响,再次被吓了一跳。
最后还是李小秋有胆子最大,过去忽然推开门,结果屋内的情景却让他们大吃一惊。
二狗子和里正在屋里,二狗子四仰朝天的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里下被捆着绳子,嘴里还塞着布,刚才的响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他看到门外的四个人,顿时瞪大眼睛,嘴里也鸣鸣出声。
“里正?你怎么在这里?”李小秋上前把他嘴里的东西拿出来。
里正大口缓了几口气,“是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儿?我是昨天晚上被恶鬼给抓来的,我的天,太吓人了!这是哪?”
胆子最小的王五声音都颤抖了,“恶……恶鬼?哪来的恶鬼?”
里正看着老马头,“你,你没事儿?我昨天晚上去你家,听说你一直没回来,不知道咋回事,我就想着去你家看看,结果,在你们家屋里就碰见恶鬼了。”
“快,先别说了,给我松绑啊!”
四个人心情各异,给他松了绑,李小秋拍了拍二狗子,二狗子也醒了。
见他不是死了,众人都松了口气。
老马头心里很感动,“多谢你呀,里正,你还惦记着我,我没事,是留在这里治病了。”
里正脸色微白,诧异的看着他,“治病?你……这到底是哪?谁给你们治病?”
“这里是霍将军的地方,有个年轻的大夫给我们治病。”
里正顿时变了脸,“霍……霍将军?他不是个……你们还敢到他的地方来?”
李小秋道:“里正,不是那样的,霍将军不是怪物。”
里正白了他一眼,“你个年轻人你懂什么?我看呐,抓我来的那个恶鬼,八成就是被他派去的。”
众人面面相觑,王五满脸惊恐,“这……我也觉得有可能,不然,他们把里正抓来干什么?”
老马头也很纳闷,但他感觉,事情好像不是这么简单。
“先别慌,我们也是被抓来的,但现在我们不也没什么事吗?或许是有什么别的隐情。”
老马头问里正,“你生病了吗?”
里正一怔,“我……我没有吧?我还没有什么症状。”
“我们都是因为生病了,他们给我们治,按说你也应该是病了才对。”
里正一撇嘴,“你们的病尚草堂的大夫都说没治了,平白无故跑出来个年轻人,就能给你们治好了?尚草堂的大夫行医多少年了?你们可别被骗了。”
王五嘴唇哆嗦,“骗?骗我们什么啊?”
李小秋皱眉,“我们都一穷二白的,什么都没有,他能骗我们什么?”
王五小声道:“我可不是一穷二白,我还有两亩地呢。”
李小秋瞪了他一眼。
里正拍拍身上的土,“我猜他们会不会假意给你们治病,然后杀死你们取血?”
李小秋摇头,“但我们今天都感觉不错,再说,取血就取血,为什么还要先治好我们?不嫌麻烦吗?”
老马头也觉得李小秋说得有道理,主要是相处下来,他觉得苏南衣三人不像是恶人。
苏南衣眼睛清澈干净,恶人没有那样的眼神,而且她医术真的很好。
陆思源虽然话少,也没有什么表情,整个人看上去冷冷的,还剑不离手,可照他的本事,要想杀他们几个就早杀了,还用等到现在?
还有老修,整天笑眯眯的,照顾他们吃药、吃饭,和他们聊天,就像一个好久不见的老大哥。
想到这儿,老马头也摇头,“我觉得不是,刚开始我们也害怕,也是这么想,可现在冷静下来琢磨琢磨,依霍将军的实力,想喝什么样的血没有?
他要真想喝血的话,直接抓几个没病的人来不就行了?为什么非得抓我们,先治好病,好杀,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这的确是个问题。
里正一时也被噎住了。
李小秋立即点头赞同,“对呀,老马叔说得对,直接抓其它的没生病的人不行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大概,是生病了的可以不用顾忌,反正死了也没人知道,健康的好人失踪了,总会引起注意吧!”里正更着头皮说道。
王五忧心忡忡,“我觉得里正说得有道理。”
李小秋再次瞪了他一眼。
一旁二狗子垂着头,一直没有说话。
他心里清楚得很,他这个叔叔还想着忽悠人,想掩饰自己干的那点破事。
可他叔叔不知道,他昨天晚上早就把什么都交待了。
苏南衣他们三个其实早就来了,在老马头到的时候苏南衣就到了,她就是想看看,老马头看到那把茶壶时的反应。
再后来里正醒了,她也想看看,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一听之下,还真是有趣得紧。
第三百八十八章 白眼狼赶紧滚蛋
里正浑然不知,还想着把脏水往霍远铭的身上泼。
老马头和李小秋比较清醒,王五就不一样了,觉得里正是自己人,总不会坑他们。
老马头也不想再争论,李小秋有点不服,还想说,老马头扯了他一下。
里正环顾四周,从屋里出来到了院中,“这院子倒是不错,也没有看着呀,你们怎么不跑?”
王五道:“外面应该有,跑不了。”
里正撇嘴,“瞧瞧,怎么样?还是不自由吧?要是真的只想给你们治病这么好,为什么不让你们出入自由呢?”
老马头和李小秋没说话,王五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里正一眼瞧见老马头家的茶壶,眼皮跳了跳,走过去打开盖子往里瞧了瞧。
还好,没水了。
他清清嗓子,“其它人呢?大夫呢?”
王五急忙道:“他们不住这个院子,在别处。”
正在说着,苏南衣三人从外面走进来。
苏南衣似笑非笑,目光在他们几个身上一掠,老马头有点尴尬,挤了笑容。
李小秋过来打招呼,“南大夫,我今天感觉好多了。”
苏南衣让他伸出手,给他把了下脉,“嗯,恢复得不错,到底是年轻,今天再吃两次药,就可以完全康复了。”
“真的?”李小秋喜出望外,“那可真是太好了。”
“当然,身体健康永远都是第一位,身子好了才能说别的,这次有体会吧?”
“嗯,深有体会,”李小秋点点头。
苏南衣目光落在里正身上,和里正探究的目光正好撞个正着。
里正清清嗓子,“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我们要回去!你们无权扣押我们!”
老修早就忍不住了,“你擦亮你的狗眼,谁扣押你们了?有这样的犯人吗?再说了,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你心里没点数吗?”
里正有点心虚,但还是强横,“我有什么数?我是堂堂一方里正,不是官府的人,无权带走我!”
“滚你的蛋吧,”老修忍不住骂,“一个破里正,连个官职都没有,还在这儿横,真拿自己当根葱!”
话刚说到这儿,徐嬷嬷也来了,还带着几个送早膳的军士。
饭菜摆上,里正一瞧,眼睛都直了,他虽然比老马头他们富有得多,但也没吃过这样的好菜,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立即奔到桌边,坐下就要吃。
老修一个箭步过去抓住他的手腕,“放下!谁让你吃的?没你的份!”
里正眼睛一瞪,沉下脸,“你有没有搞错,你竟敢……”
“老子当然敢,倒是你在这儿耀武扬威的,你他娘哪来的底气!”
老修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打得他耳朵里直嗡嗡,脸上火辣辣的疼。
还没反应过来,另一边又挨了一下子,来来回回,差不多七八个耳光才停手。
里正都被打懵了,鼻子嘴里都在冒血。
二狗子和王五都快吓死了,惨白着脸不敢吭气。
苏南衣也没制止,这种人,揍死都不多。
她在桌前坐下,“该吃饭吃饭,二狗子和里正没有,我这的饭再多也不喂他们,至于别人,吃不吃自愿,觉得这儿不好,觉得里正好的,那就跟他一样。”
王五吞了口唾沫,看着桌子上的饭很想吃,但又想跟着里正。
李小秋坐下,“反正我觉得这里好。南大夫,我听你的。”
苏南衣笑笑,“好。”
老马头也在李小秋身边坐下,默默吃着饭。
除了王五,原来的三人都坐下了。
王五犹豫着问道:“什么时候能让我们走?”
“病治好,病因查出,你们家那边的情况解决,自然就会让你们走。”
“那得多长时间?”
老修哧笑一声,“你搞搞清楚,你每天在这儿白吃白喝,还不用你们干活,我们不欠你们的!别搞得好像你们要去就义一样。”
王五小声嘀咕了一句,老修气得一拍桌子,“你他娘的大点声!”
“我……我是说,你们为什么平白无故对我们这么好?是不是治好了,就会让我们去放血?”
老修“啪”一下子把筷子摔了,“他娘的,老子说的话之前都白说了,是吧?放血放血,你那点血就那么金贵?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要吃也不会吃你们,整天不洗澡,在哪抓几个人抓不了?不是非你们不行,要怕死,现在就走,滚蛋!”
老修是真的气狠了,这人不就是白眼狼吗?刚好点立马就又怀疑他们不认帐了。
苏南衣也放下筷子,“按照你们每个人的不同情况,还有几副药要吃,如果你们不乐意治,那药也就别吃了,现在就走。”
王五今天早上的确感觉好多了,只是还有一点隐隐的疼,完全可以忍受。
他觉得,这样不治也没什么。
想了想,他问道:“真的能现在就走?”
“能,”苏南衣点头,“但我把话说在前面,你要是从这走了,走容易,可就没有再回来的机会了。
实话告诉你们,之所以带你们四个回来,就是把脉治病,确定药有效以后,再大规模的救治。既然你现在想走,那以后就不要再接受救治。”
王五一怔,老马头低声劝道:“王五,你好好想想,还是身子骨要紧,也不差这两天,治彻底了再走不好吗?”
王五没吭声,老马头还想劝,李小秋扯了他一把。
“我想现在就走,”王王低声道。
“行,”苏南衣毫不犹豫,“老修,送他走。”
一听说真的能让他走,王五很高兴,回头看看里正,“那,里正呢?”
苏南衣冷笑一声,“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可他……”王五还想说,老修怒道,“你走不走?还他娘在这里装上好人了,别拍马屁了!”
王五讪讪的,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连个谢谢也没有说。
苏南衣也有点生气。
里正脸也疼,嘴里也疼得要命,说话都含糊不清,“我也要走!”
“你?”苏南衣哧笑,“你可走不了。”
“凭什么?你们这是犯法的,按我大夏朝律……”
“你还知道大夏朝律?呵,”苏南衣短促一笑,“大夏朝的律例,可不是用来保护你这种恶人的,你要真知道律法,就不该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里正心里“咯噔”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为乡里做了不好好事,还给过他们一些救济,我有什么不好?”
“你给他们的救济,不是他们应得的吗?他们的补助不都落进你的腰包了吗?你昧下他们的钱,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假意大方好心的给他们一点点,他们就对你感恩戴德,让你赢得好名声。”
“你……你胡说!”里正惊声叫道。
老马头等人一怔,“什么……补助?这是什么意思?”
第三百八十九章 想要将功补过
苏南衣摆摆手,“被助的事儿慢慢清算,现在先说说这所谓的疫症。”
这时老修也回来了,手里端着碗水,递给里正道:“来,喝吧。”
里正一见这水就知道一定没有什么好事,他抽鼻子一闻,脸色也不禁变了。
“我不喝!”
“为什么不喝?”
“我,我不渴!”
“哼,不渴,我看你是不敢喝吧!”老修一边说,一边掐住他的两腮,就要往里灌。
里正顿时急了,左右摇摆着就是不肯喝。
老修膝盖压住他,迫使他张开嘴,里下都快急哭了,“我不喝,这水里有毒!”
这一声一出来,老马头等人愣了愣。
“有毒?有什么毒?”老马头站起来问道。
“这里面有枯思草的毒,严格来说不算毒,只是这种草极寒,水泡过它之后,也会极具寒性,让人腹痛不止。但好好休息过两三天,也就没事了,或者吃上一两副药就能见效,但……”
苏南衣一顿,“如果经常性的喝这种水,旧毒未清又添新毒,就会让人腹痛难痊愈,身子骨变弱,疼痛也会加重,进入恶性循环。”
老马脸色微变,顿时想到了什么,他看向自己的茶壶,难道……
老修一语点破,“我去看过,你家的水缸里就是这种水,还有小秋家,也是一样。你们的水,都是从哪里挑的?”
“是从村边的井里,可,好多人在那边挑水吃,也不是所有人都病了呀。”
“那就是在你们的水缸里动了手脚,在你们的水中加入了这种水。”
李小秋一下子站起来,“是谁!”
苏南衣没说话,老修也没有说,目光却瞄向老修。
李小来这还能不明白,立即就懂了,奔着里正冲过去就打,“你这个混蛋,丧尽天良的东西!我打死你,打死你!”
李小秋打得完全没有章尘,但他年轻,力气也大,里正根本就招架不住。
没几下就被打得抱头鼠窜。
里正一边跑一边叫,“二狗子,你死了?还不快点过来帮忙!”
二狗子抬了抬眼,却不敢动弹。
李小秋打得累了才收手,老马头气得满眼通红,“你……这是为什么!亏我还以为你是好人,一直为你说话。”
里正躺在地上喘着气,像一条将死的狗。
老马头又狠狠盯住他,二狗子吓得急忙摆手,“这不关我的事啊,不关我的事,我也就是平时去他家吃个饭,这些事我没有参与啊!”
“没参与,没参与,你们怎么一起被抓来了?”
“我……”二狗子顿时心虚了。
陆思源一直沉默着,忽然开口低声道:“有人来了。”
果然,霍远铭出现在门口,他看向众人,“看样子精神头不错啊。”
老马头等人急忙跪下行礼,霍远铭看着地上的里下,目光微凉,“这不是邹里正吗?怎么了这是?”
里正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都疼得厉害,一边抽着气一边给霍远铭行礼。
背地里无论怎么说,可真站到人家面前,他们也不敢再多说一句霍远铭不好的话。
“霍将军,”苏南衣道,“这位里正,熟知此次疫症发生的来龙去脉,您不妨好好问一问他。”
霍远铭挑眉,“邹里正,你知道?你知道为何不早早上报?”
邹里正魂儿都要飞了,哆哆嗦嗦的说不成完整的话,再加上说得含糊不清,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小的……小的……”
霍远铭拢了一下身上的披风,语气冷淡,“邹里正,这可是事关城中安危的大事,你若是知情不报,可知道该当什么罪?”
“小的知错……”
邹里正一个劲儿的叩头,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霍远铭有点烦了,“闭嘴,本将军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问你的话,不用说,懂了吗?”
“懂懂。”
“这次病情是什么?”
“回将军,其实不是,是一种草毒。”
“什么草?哪来的?”
“回将军,是枯思草,这种草在咱们这边并不多见,是有人给我的。”
“什么人?”
“小的……不知。”
“嗯?”霍远铭的声音一钩,带出几分凌厉和杀机。
邹里正吓得趴在地上,“将军,小的真的不知,小的不敢撒谎,那个人出现的时候,总是穿着黑色连帽的大斗篷,头和脸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小的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
一听到这个形容,老修的心头就跳了跳。
听这装束打扮,不会是昨天晚上那个驭木者吧?
若真是那个人,这事还真是不太妙啊。
霍远铭道:“然后呢?”
邹里正想了想,“然后,他就说让小的用那种草泡水,多泡一些,泡个几天,然后再把泡好的水装在瓶子里,直接倒入那些人家的水缸里……”
“你都倒了哪些人家?”
里正缩了缩肩膀,声音低下去,“那可多了,基本上那些有病症的,都是我倒的,我不敢吩咐别人,只能是自己亲手倒。
那些人,要么就是穷得很,要么就是一个人住,还有一些平时我看不顺眼的,就都趁机……”
“你就不怕大夫看出来?”
“尚草堂的大夫早被我收买了,他跟我是远房表亲,我们俩商量好,到时候有人找他去看这种病,他就说是疫症,治不了……”
霍行铭这才算是彻底明白,说起来还以为是多么大的事,现在看来不过就是几个人的私心,用了一些下作的手段罢了。
还真是可笑又讽刺。
霍行铭略一思索,“来人,把他拖下去。”
邹里正一听顿时慌了,急忙道:“将军,小的还有别的事禀报,您让小的戴罪立功,行吗?”
“戴罪立功?那得看你立得功劳够不够大。”
邹里正急忙叩头,抬头看向老马头,嘴唇哆嗦着问道:“老马头,你不是一直都想找你的儿子吗?……我知道他在哪。”
众人听得一惊,谁也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来这么大反转。
老马头呆了半晌,李小秋推得他回神,他冲到邹里正的面前,揪着邹里正的脖领子,眼睛通红,“你……你说什么?你知道我儿子在哪里?在哪!”
“我只知道是在一处矿山里,他是被人抓走去挖矿了,他应该还活着,我上个月还见过他。”邹里正急忙说道。
他没有想到,还会有被老马头揪住脖领子的一天。
苏南衣看着老马头那似哭又想笑的模样,一阵的心酸。
这个消息她也不知道,昨天晚上二狗子并没有交代这个。
看来,邹里正是没有让他侄儿参与这事儿。
“我儿子在哪?到底在哪里?快说,是哪座山哪里矿!我都好几年没有见过我儿了,我老伴也因为伤心过度病重死了,我们好好的家,算是家破人亡了啊!你居然一直瞒着不说!你这个黑心的渣滓!”
老修气得浑身哆嗦,也忍不住疯狂的打起邹里正来。
其它的人都看着,任由里正痛呼出声,却根本没有人理他。
邹里正挨了好几顿揍,才总算是把身上的事都交待清,瘫倒在地,感觉自己彻底玩完了。
第三百九十章 交给你,自由发挥
老马头心心念念的儿子,总算是有了下落,这算是意外之喜。
他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劲,抓着里正一逼问他到底是哪里的矿,又是被什么人抓走的。
邹里正喘着粗气,“我……我……”
苏南衣交给老修一个药丸,他过去塞进邹里正嘴里,以防他猝死。
“老哥,缓缓,”老修拍拍老马头的肩膀,“你也冷静会儿,他现在这样,一时半会儿也说不表。”
老马头浑身发抖,抓住老修的手,“老哥,你听见了吗?你说得对,我儿还没死,我也得好好活着,得好好的和他见面。”
老修心里有些发酸,“对对,那你更要好好保重,赶紧把病治利索,不能落下病根呀,等你儿回来,好好多陪你儿几年。”
“不错,不错,”老马头抹着眼睛,腿都在微微颤抖,心突突的跳个不停。
霍远铭对苏南衣道:“你做得很好,也的确解决了这个难题。”
苏南衣浅笑,“还请霍将军能够遵守约定。药方我会交给你,也可以过去帮忙,等这件事情结束,就算完成了一半。”
霍远铭微微点头,“好,本将军自会安排,你只要交出药方即可,别的不用管。”
“好,没问题。”
“另外,”苏南衣看了一眼老马头,“这位老人家一直在寻找他失踪的儿子,如今有了下落,不知将军能否……”
“本将军明白你的意思,”霍远鸣笑意淡淡,“药能治人身体的病,却不能医心病,大夫医术高超,本将军佩服。”
他说完,偏头对手下人道:“来人,备车,本将军要去督统府。”
“是!”
他说完转身走了。
老修一头雾水,“不是,他刚才那话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懂?”
“他说,我们只管治病就行了,其它的少管,不要多管闲事。”
老修瞪大眼睛,陆思源的眸子也沉凉几分,“我出去一趟,找找那个驭木者,再顺便去督统府转一圈。”
“好,一切小心。”苏南衣叮嘱道。
陆思源点头。
老修气得咬牙切齿,“我看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白眼狼,我们给他们解决了这么大的事儿,他竟然说别让咱们多管闲事!”
苏南衣摇摇头,没有说话。
老修气呼呼的嘀咕了好几句,苏南衣心里却冒出许多想法。
她总觉得,瘟疫这事儿,似乎太简单了,她能想得到抓几个病人来看看情况,再暗中查访一下感染区,难道霍远铭,或者吴沉安就想不到吗?
他们是想不到,还是压根就不想那么做?
这浙督府的水,好深啊。
苏南衣正写方子,李小秋凑过来说道:“南大夫,我很感谢您治好了我的病,您以后要去哪?”
“我?我们本来就是要去很远的地方的,这里不过是暂时路过,本来想住一晚,补充一下东西就走,结果发生了意外,我们才没有走成。”
李小秋有些犹豫,有点不好意思,“那,我能跟你们走吗?”
苏南衣动作一顿,“跟我们走?”
“是啊,我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姐姐嫁人了,有了自己的家,我也想,学点手艺。”
李小秋说得很真诚,也很为自己打算。
但苏南衣是不可能带上他的。
“你有这种想法很不错啊,但我们这次出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也很危险,”苏南衣笑了笑,“先忙过这些事吧,到时候再说。”
李小秋脸上有一瞬间的失落,但很快恢复如常,“行,南大夫,我不急着走,我是本地人,这样,你有什么需要我的,我给你跑腿,打听消息,好不好?”
这个倒是可以。
苏南衣点头同意,李小秋很高兴。
老修一边煎药,一边小声问:“老马头怎么办?”
“那个邹里正,交给你,一会儿你帮他好好问问。”
“当真?交给我?”
“交给你,任由你发挥。”
“得嘞!”
老修煎好药,让他们几个吃了,随后就去找邹里正。
苏南衣的心思在督统府,她想,见见吴泯舟。
可应该用一种什么形式来见,她还没有想好。
……
京城内。
云景正在小花园子里收拾花草,天冷了,太妃的屋子里晚上已经开始烧地龙,这些花草也该好好收拾一下过冬了。
他一边收拾,自己一边嘀咕,像是苏南衣在他身边。
他有时候说着说着,就会停下来,偏头看看身边,眼神中透出失落,嘴角却拼命往上翘。
也不知道娘子现在怎么了,他现在每天心里想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刚忙活完,身边的小厮竹苔在外面叫他,“王爷,王爷!”
云景从里面出来,“干什么呀?”
竹苔是一直跟着他的小厮,是家生子,可靠又机灵,自从苏南衣走之后,太妃就特意挑了他来伺候云景。
“王爷,夏公子派人送了信来,您瞧瞧。”
云景抹了抹手,撕开信纸瞧了瞧,脸上露出笑意,“晶晶癖说,他那儿上了新茶,让我去尝尝。”
竹苔也很高兴,“那您去吗?”
“去呀,更衣,你跟我一起去!”
“好,”竹苔才十六七岁,正在好玩的年纪,跟着云景可以四处玩,他很开心,也很用心伺候。
主仆俩去和太妃说了一声,一起出了门。
太妃正在屋子里看内务府送来的新披风,“这件不错,这是软羊毛做的,听说是今年的新工艺,又软又暖,把这件收起来。”
“是,”闫嬷嬷笑着点头,“这件?”
“等等,”太妃又看见一件嫩绿色的,“这件也好看,天冷了,萧条得很,这抹绿多提气,怎么样?”
“也好,”闫嬷嬷道。
太妃皱眉,“你瞧你,说点实质性的意见!这也好,那也行,这不是敷衍我吗?”
闫嬷嬷急忙笑着赔罪,“老奴可真不是敷衍您,的确是都好看,水红的喜庆,嫩绿的鲜亮,咱们王妃本来就好看得紧,皮肤白,穿哪件也好看。”
太妃眉开眼笑,“你说这话我爱听,我们南衣就是穿哪件也好看,这两件都留着,不对,那件水红的,下次写信的时候一起捎走,绿的留着回来穿。在外面穿着红的,身上暖心里也暖,高兴。”
闫嬷嬷点头答应,心里却微微叹气,太妃这是想王妃呢。
“这暖袖也不错,这次内务府送来的皮货都不错,我得把好的给我们南衣都留出来。”
“行,老奴赔着您慢慢挑,仔细挑。”
正说着,流桑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汤盅,“太妃,喝点汤吧,暖暖身。”
“好,”太妃放下东西,“流桑,坐。”
“奴婢不累。”
“可不能大意,得好好注意着,南衣不是说了,你这腿冬天更得好好养,否则容易落下毛病的。”
流桑笑着点头,拿出三个香包来,给了太妃和闫嬷嬷一人一个,又把剩下的那个交给太妃。
“太妃,这个,您能帮我捎给王妃吗?戴上可以暖身强体的,我知道王妃不缺东西,但奴婢也没有什么能拿出得手的,这也算是奴婢的一点心意。”
她这话差点把太妃的眼泪招出来。
第三百九十一章 这位太妃太难缠
太妃很相信苏南衣,特别是天气变化,或者是有好东西送进府里来的时候。
说起来也是奇怪,苏南衣嫁进来的时候也不长,可她这么一走,太妃就觉得像少了什么。
以前她也是和云景一起吃饭,有时候母子俩还各吃各的,都没有觉得什么,现在,却觉得格外冷清。
但她不能表现得太明显,特别是当着云景的面儿,更得忍着。
她还要照顾云景的情绪,哄着儿子,母子俩一起等。
现在流桑这一番话,平时说倒也还好,但今天内务府送来这些,让她更思念苏南衣。
恰在这么个时候,听到这样的话,心酸就止不住。
“唉,”她抹了抹泪,接过香囊,“好孩子,你有心了,回头捎东西,一定给把这个捎上。”
“多谢太妃。”
“行了,下去歇着吧,你那屋里别省着炭,烧暖和些。”
“是,奴婢记下了。”
流桑脚步慢慢的走了,闫嬷嬷轻声劝太妃,“太妃别担心,流桑那里,老奴会照应着的,不会委屈了她。”
太妃点点头,“说起来是我亏待了她,让她白白受了那么长时间的苦,唉,真是造孽啊。”
闫嬷嬷为她松松肩膀,又按着头,“太妃别这么说,这怎么能怪到您的头上?王妃不是也劝过您?千万别有负担,再说,流桑也是个好孩子,她没有过任何怨言,也没有因此而生骄。”
“我知道,她越是好,我才越觉得愧疚,”太妃摆了摆手,“罢了,不说这个了。告诉厨房,晚上备一道桂花鸭子,景儿喜欢。”
“是,老奴记下了。”
主仆俩正说着话,外面忽然有人来报,“回太妃,宫里来人了。”
这些日子太妃都习惯了,一说宫里来人了,就猜到多半是为了菜谱来的。
“是什么人呐?”
只要来得不是楚太后和皇帝,太妃就不急,皇宫里的那些人,她也没在怕的。
楚太后早去了山上礼佛,听说山上都下了第一场雪,她根本不可能来。
来的要是皇帝,门上的人也不会这么报信。
果然,门房回答道:“回太妃,是柔嫔娘娘。”
太妃一怔,“柔嫔?”
“正是。”
这些日子来的大多是妃嫔身边的大宫女或者是管事嬷嬷之类的,还真没有哪位主子亲自来的。
而且这位柔嫔,她实在没有什么印象。
闫嬷嬷在一旁提醒道:“太妃,您忘了,之前翼王殿下拜托您照顾的那位。”
太妃猛然想起来,对了,那次入宫参加秋宴,遇见翼王,翼王说,让她帮忙照顾一个女眷,是翼王妃的什么妹妹,好像叫阮薇的。
从宫中回来以后,她就把这件事这个人忘得一干二净,还是等苏南衣离京之后,她无意中听说,顾西宸新封了一个女子为美人,还赐号为“柔”。
这一上来就是美人,让她意外了一下,也是那时才知道,柔美人,就是当时的阮薇。
太妃想起此人,微微挑眉,“原来是她呀,这才多久的功夫,又称为柔嫔了,这速度还真是快。”
闫嬷嬷笑笑,不置可否。
太妃淡淡道:“请她进来吧!”
阮薇第一次到北离王府来,早听说这里气派,不同于一般的府邸,即便是一般皇子王爷的也不能比,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倒不是因为有多奢华,而是处处的景致和布置,都足见心思和品味。
她心里暗暗赞叹,难怪懵王时时提到北离王府,得罪别的人不怕,唯独不敢和北离王府硬碰。
单从这府里的布置,就能看出主人的性格和气度。
阮薇虽然现在贵为嫔位,但她在这里丝毫不敢造次,本来她最擅长的也是示弱,而非逞强。
一路走到太妃的院子,她都规规矩矩的。
太妃见到她来,也没有起身,闫嬷嬷对她行了礼,她急忙上前双手扶起,“嬷嬷不必多礼,您是太妃身边的老人了,有很多地方,我还需要您的提点呢。”
闫嬷嬷笑笑,“老奴不敢。”
太妃并不怎么吃这一套,觉得假,淡淡道:“坐吧。”
阮薇道了谢入座,还没坐稳当,太妃就直接了当的说道:“不知柔嫔娘娘驾临,有什么要紧的事?”
阮薇笑得温软,“太妃,我一是来向您道谢,二是想请您帮个忙。”
“道谢?道什么谢?”太妃疑惑道。
阮薇脸色微红,一脸的娇羞,“太妃,那次秋宴,多亏了您的照拂,我没有进过宫,什么规矩都不懂,一颗心实在惶恐。
若非您时时处处照顾,我说不定已经因为不懂规矩而贻笑大方,又怎么会有今日和皇上长相厮守的机会?”
太妃不动声色的听着,手指尖捏着一颗蜜饯,听到她这甜腻的嗓音,虚伪至极的话,忽然觉得腻得慌,连蜜饯也不想吃了。
她没有笑意的笑了笑,“柔嫔娘娘过谦了,您从翼王府来,既是敢在没有翼王妃的情况下,还跟着翼王进宫,那就是事先做好了准备,有些胆色的。
何况,你在宫殿宴席上,出手救人,本太妃可没想到,当时也吓了一跳,你的胆识可不小。”
阮薇的脸色微微一变,险些挂不住。
太妃目光如炬,她这点小心思又岂会看不出?
她勉强笑了笑,“太妃说笑了。”
“本太妃可没同你说笑,”太妃一本正经的说道。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中。
阮薇的节奏彻底被太妃的直接强硬给刚乱了,她沉默了一会儿,在心里默默捋了捋。
太妃心中冷笑,“你说第二件事吧,想让本太妃帮你什么忙?先说好,要是想让本太妃在皇帝面前替你说什么,我劝你还是别开口了。”
气氛比刚才又尴尬了一些。
阮薇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笑容不那么僵,“太妃,我听说,您这里有几菜谱?我想着求一份回去,我也好久没见过翼王妃姐姐了,想回去看看她,她的身子骨一向不怎么好,正好我回去,按菜谱给她烧几道菜吃。”
太妃听了简直要笑出声,见过虚伪的,没有见过这么虚伪的。
“哦?原来柔嫔娘娘想要菜谱,不是为了给皇帝做,是为了翼王妃呀!”
太妃笑眯眯的看着她,“不如这样吧,你现在今非昔比,怎么好亲自做菜?这让皇上知道,不是要折翼王妃的寿吗?不如回头本太妃派人送去给她吧。”
阮薇:“……”
她表面上轻笑,脸都笑得酸了,心里在不停的冒火咆哮,“真是的!这个太妃,怎么这么难缠!明明只是几句的话,直接拿出来不就好了?非得这样,有意思吗!”
可她敢想,却不敢说。
太妃看着她脸上肌肉微微跳动,想翻脸又不敢的样子,暗自觉得好笑。
哼!这些人,哪一个都不如她的南衣可爱!
第三百九十二章 来自浙州的新茶
阮薇表面上轻笑,脸都笑得酸了,心里在不停的冒火咆哮,“真是的!这个太妃,怎么这么难缠!明明只是几句话的事,直接拿出来不就好了?非得这样,有意思吗!”
可她敢想,却不敢说。
太妃看着她脸上肌肉微微跳动,想翻脸又不敢的样子,暗自觉得好笑。
哼!这些人,哪一个都不如她的南衣可爱!
太妃也傲娇起来了,阮薇连句实话都不肯说,就想着拿走南衣留下的东西?
她以为她是谁?
别人拿她柔嫔当回事,北离王府还不把她放在眼中!
太妃抬手端起茶杯,低头啜饮了一口。
端茶送客,按说这是最基本的暗示了。
但现在阮薇不能走,她假装看不懂,深吸一口气道:“太妃,我刚入宫不久,还是个新人,不像诸位姐姐,都是伺候过皇上的老人了,我实在是……”
她说着,用帕子抹着眼睛委屈起来。
太妃听得眼皮直跳,实在受不了她这种嘤嘤作派。
“老人?”太妃微挑了眉,“皇帝登基还不足一年的时间,后宫中的妃嫔没有见过皇帝的比比皆是,谁又是老人?依本太妃看,你们都是新人。”
太妃把茶盏放下,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你和其它人相比,已经非常幸运了,这么短的时间入宫还一跃成为嫔位,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那些比你入宫早的,哪个有这样的荣宠?”
“柔嫔,你要知足啊!不然的话,让皇帝知道,他如此疼爱你,你还不知足,他该有多伤心?”
阮薇呼吸一滞,她是这个意思吗?这个太妃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是曲解她的意思?
她急忙站起来道:“太妃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皇上待我极好,我自是感恩戴德,怎么会不知足?纵然是皇上给我晋位分,只让我在身边伺候,我已然心满意足了。”
太妃差点被这种假话硌应死,清清嗓子道:“那本太妃实在搞不懂,你说了半天,到底想说什么?”
柔嫔脸色微红发烫,迂回和婉转在太妃这里根本不管用,她算是看出来了,要想和太妃表达什么意思,非得把话说透说清楚才行。
于是,她把牙关一咬,福了福身道:“我是想,请太妃让我抄一份菜谱,我想回去亲手给皇上做一做,以回报皇上对我的万分之一。”
太妃心中冷笑,你装啊,怎么不装了?这会儿倒直接起来了。
呵呵。
太妃逗也逗了,也不想再看她虚伪的嘴脸,“罢了,你早说不就完了?扯东扯西,搞得本太妃头晕眼花。”
她看了一眼闫嬷嬷,闫嬷嬷立即会意,转身去拿了一张菜谱来。
柔嫔尴尬得不行,但一见东西真的给她了,心里又舒坦了一些。
她双手接过,“多谢太妃。”
太妃点点头,“好好照顾皇帝,别说什么新人老人的话,能在皇帝身边伺候,也是你的福气,尽自己的心就是。”
“是,太妃,我记下了。”
太妃不再多说什么,端起茶杯送客。
柔嫔这次倒是看懂了,转身告辞。
闫嬷嬷把她送出院子。
柔嫔笑吟吟的出了北离王府,直到上了马车,脸色才彻底沉下来。
一个太妃,竟然也如此托大!
真是气死她了!
低头看着手里的菜谱,也没看出有多么出色来,心里不禁再次恨恨。
等到来日,她有机会坐上皇后宝座,还会把一个北离王府看在眼中?
如今中宫位置空悬,后宫中的女人都卯足了劲儿,盯着那个位置削尖了脑袋进发。
她微合上眼睛,把自己的未来好好捋了捋,暗自下定决定,还是要多加努力才行。
曹美人现在也极具竞争力,她的背后还有李贵妃,现在人人都叫她小李贵妃了。
前两日也晋升了位份,还有那个虞嫔,也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至于其它的人,阮薇还没有看在眼中。
……
她一走,太妃也不坐着了,又开始收拾东西。
“我得把这一段写给南衣,这个柔嫔实在是笑死人了,虚伪又做作,也不知道皇帝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瘸了?”
闫嬷嬷抿嘴笑,这话她可不敢接。
太妃又开始一边嘀咕着一边挑东西。
……
云景去聚兴茶楼,和夏染见了面。
夏染趴在二楼的窗户上叫他,“嘿!这儿!”
云景下马抬眼,“等着我啊!”
夏染看着他眼睛发亮的样子,心里也很感慨,原来小院子里的人,走得只剩下他和云景了。
回想不久之前,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和大名鼎鼎的北离王府有什么牵扯。
而现在,他成了北离王府的常客,云景也成了他最真心,最单纯的朋友。
思索间云景上了楼,夏染坐回桌前,倒了杯茶给他,“来得正好,快尝尝,我这是才到的新茶。”
云景坐下端着杯子尝了一口,“嗯,不错啊,很香,还有一点淡淡的甜,这是哪的茶?”
“是浙州那边的,”夏染笑眯眯的。
“浙州?”云景眼睛一亮,“那不是……娘子前两天到的地方吗?”
“是啊,所以叫你来尝尝。”夏染笑着说道。
云景顿时看着这茶有了别样的情感,他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子,看着碧绿的茶水,好像水面上能映出苏南衣的笑脸。
他心头软得一塌糊涂,小声嘀咕,像是在对夏染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我要多喝一些,多喝一些。”
夏染沉默着,给他倒了几杯。
俩人又聊了会儿别的,和云景在一起的时候,夏染可以无所顾及,想说什么说什么,不愿意说了发呆也行。
云景也是一样,他们俩有共同的话题,共同牵挂的人,虽然是两种情感,但彼此也能找到共通处。
“晶晶癖,你最近进过宫吗?”
夏染摇头,“没有,我不稀罕去那个地方,没意思。”
“就是,我也觉得,里面的人都好假,”云景深以为然。
夏染看他,“那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最近经常有宫里的人去我家,”云景脸上有几分烦躁,“有时候我会遇见,很烦。”
夏染有些纳闷,“去你家?宫里的人?太监?”
“不是,”云景扫他一眼,“是后宫里嫔妃身边的人。”
夏染顿时一个激凌,他可是知道苏南衣真正身份的。
第一个念头就是,莫不是顾西宸察觉到了什么?
所以让那些后宫中的女人去试探?
他心里一时思绪万千,云景纳闷的看着他,“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夏染摸摸脸,“我哪有紧张?我这不是替你烦得慌吗?她们去干什么?”
云景喝了口茶,“要菜谱。”
夏染:???
他实在奇怪,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云景目光落在窗外,忽然道:“你看,那个人是谁?”
第三百九十三章 想起来让人后怕
夏染顺着云景看的方向望过去。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不远处的路边,一个女子正从车窗子里和车边的丫环说着什么。
丫环服了服身,很快走进路边的一个小店里。
隔的距离不算近,又有车帘,夏染仔细看了半晌,“不认识,什么人?”
云景皱眉,“她是一个很……假的人,现在在皇帝身边,应该是刚从我家出来。”
夏染仔细一瞧,看这车的方向,还真是从王府那边来,要回皇宫去。
他的八卦之心顿时活跃,“皇帝身边的女人?她们到底去你家干什么?”
云景收回目光看着他,“不是跟你说了嘛,要菜谱呀。”
“什么菜谱?宫里什么吃的没有,还用要菜谱?”
夏染越想越觉得不靠谱。
说到这个云景又有些忿忿不平,“谁说不是,那本来是娘子留下的,可不知为什么,这些人知道了,还纷纷来讨要,真是讨厌!”
夏染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信息。
苏南衣对顾西宸有多恨,他再清楚不过,又怎么会留下什么菜谱,让这些后宫中的女人来要?
此事透着奇怪。
他抿了口茶,低声道:“王爷,此事不可再对别人提起,尤其是进宫的时候,不要对皇帝提起。”
夏染断定,苏南衣这么做一定有深意。
云景表情严肃的点点头,“我知道,娘子也跟我说过,去宫里的时候不要多说话,更不要和别人提起王府里的事。我都记着。”
夏染忽然有些心疼苏南衣,真是难为她了,什么事都想在前头,在她决定离开的那几天几夜,她估计就是殚精竭虑,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一了遍,把什么都嘱咐到了。
“王爷,你以后可要对南衣好一些。”
“当然,”云景点头,“我一定会对她最好,把所有的都给她。”
夏染笑容苦涩,但愿等你好了之后,你依然记得这些话。
时间差不多了,夏染把一些茶叶给了云景,让他带回去喝,这才与他分别。
云景回到王府,本来想把茶叶分给太妃一些,后来想起苏南衣说过,太妃的身子要少饮绿茶为好,他又把茶放回了自己的院子。
到了吃饭的时候,云景过来陪太妃用膳。
母子俩边吃边谈,吃着吃着,云景的动作突然顿住。
太妃疑惑问道:“怎么了?景儿?”
云景摇摇头,“没事,母妃,我没事。”
他话刚说完,脸色又白了几分,额头上也渗出汗来。
这下可把太妃吓坏了,“景儿!你究竟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云景手里的筷子也落了地,手臂抱着肚子,声音艰涩,“母妃,我……我肚子疼。”
太妃大惊,急忙扶住他,“快,快请大夫!”
王府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太妃虽然着急,但没有乱,她记得苏南衣离开的时候说过,若是有什么不舒服,除了宫中的太医,可以去找胡神医。
虽然现在胡神医不看病了,但也要分人,如果是北离王府,他是义不容辞的。
太妃立即让闫嬷嬷亲自坐上马车,去请胡神医来。
胡神医一听是北离王府,而且是给云景看,二话不说,拿上药箱立马跟着来了。
一见云景惨白脸,冷汗淋漓,他也吃了一惊,不敢怠慢,立即上前把脉。
他眉头微拧,太妃的心也跟着拧了起来。
直到他收回手,太妃才问道:“胡神医,如何?”
胡神医脸色虽然凝重,但还是对太妃道:“太妃不必担忧,虽然病情来得凶,但并无性命之忧。”
太妃心头才微微一松,看着云景痛楚的模样,还是心疼得很,“那,胡神医,这究竟是怎么了?有没有办法能缓解?”
胡神医问云景,“王爷,今天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云景回想了一下,“早膳就喝了粥,吃了两个小包子,陪母妃一起吃的,再然后就是吃了块厨房做的点心,再就是去聚兴楼和晶晶……就是夏染,喝了茶。”
胡神医看了一眼太妃,“太妃身体无恙,可见不是早膳的问题,点心可还在?”
竹苔在一旁急忙道:“在在,小的去拿!”
他匆忙跑回云景的院子,把剩下的点心拿了来。
“胡神医,您瞧,这就是王爷吃过的那盘点心。”
胡神医拿起一块来掰开,仔细检查了一下,又用银针试过,“这点心没有问题。那就只剩下聚兴楼的茶水了。”
“应该没事的,我经常去那里喝茶,而且是我和夏染一起喝的,对了,”云景想起来,“他还给了我一些茶叶。”
竹苔立即道:“小的去拿来。”
云景小声道:“母妃,茶叶很好的,是浙州的新茶。”
太妃一怔,心头有几分痛意,她当然知道,云景虽喜欢喝茶,但并不痴迷,也不会太在决什么品种,是哪里产的茶,这一次之所以在意,就是因为是浙州。
茶叶很快拿了来,胡神医仔细取了几片,放在掌心里托着看,忽然又站起来去窗边,在光线明亮的地方,看了许久。
直到最后,他的脸色一变,“王爷,这可不是普通的茶。”
太妃一惊,“是什么?”
胡神医道:“太妃,王爷,请看,这茶叶中掺了一种草,叫枯思草,而且是取的嫩叶,炒制之后,混在茶叶里,不仔细对比根本看不出,而且茶叶……”
他又仔细的嗅了一下,“有淡淡的甜味儿,炒制过程中也是颇费了一翻功夫的,这种淡淡的甜味儿,足可以盖过枯思草的涩味。”
“这草……就是让景儿腹痛的原因?这名字如此吓人,是不是毒?”
太妃心惊肉跳,这枯思草,总让她想到断肠草之类的毒草。
胡神医道:“太妃不必太担忧,这的确是王爷腹痛的原因,但这种草严格来说并不算是毒草。
它只是太过寒凉,吃下去之后让人腹痛,只要喝几副药就没事,就算不喝药,过两天也会好转,就怕……”
他这一顿,让太妃松下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就怕什么?”
胡神医眉头拧起,“就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直用喝这种茶,那就会日益加重,还会让人身体虚弱,最终痛死。”
太妃立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想想都觉得后怕。
这茶叶是从浙州而来,云景一定十分珍惜,肯定会一直喝下去,那后果……
胡神医把茶叶放下,“老朽先开了方子,王爷还止了痛再说其它吧!”
“好。”
一副药下去,云景就好了许多,他对胡神医道:“胡神医,你赶紧去看看夏染,他也喝了不少,估计现在也在难受。”
云景是一点也没有怀疑过,此事与夏染有关。
太妃也不怀疑夏染,但她觉得,此事有必要好好查一下,究竟是什么人在搞鬼。
“胡神医,本太妃要写一封书信,麻烦你一并带给夏公子。”
“是。”
第三百九十四章 这事并不寻常
云景躺在床上,太妃摆摆手,摒退左右。
“景儿,感觉如何?好些没有?”
云景点头,“好多了,母妃,别担心,胡神医不也说了,没有什么事。”
太妃勉强笑了笑,为他抹去额上冷汗,“好孩子,母妃不担心。”
“母妃,夏染说这茶叶是从浙州来的,我担心娘子会不会也喝了?她会不会肚子痛?而且,她身边也没有胡神医,母妃,我好担心。”
云景忧心忡忡,眉眼间全是担忧。
太妃又何尝不担心,可她不能说。
“景儿,你先别急,听母妃说,南衣身边虽然没有胡神医,可是,她很聪明呀,她自己的医术就不比胡神医差。
而且,我们再好好想想啊,这茶叶虽然是从浙州来的,但不一定就是在浙州的时候就变成这样了。
我们可以给南衣写封信,提醒她注意,然后再弄清夏公子这茶是从哪里来的,或许,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云景想了想,“母妃说得对,我这就给娘子写信。”
太妃急忙扶住他,“别急,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身子养好,南衣肯定也牵挂你,你忘了你也答应过她,要好好保重的。”
云景立即点头,“嗯,母妃,我听话,我好好休息。”
“好,景儿乖。”
太妃心里酸涩得要命。
……
此时的夏染正在痛到怀疑人生。
他跟着商队也算走过大江南北,受过不少伤,但现在这种痛还真没受过。
回来以后看了一会儿帐目,还没来得及吃饭,肚子就开始痛。
开始没太在意,喝了几口茶之后更加严重,没多一会儿就受不住了。
正要派人去找大夫,外面有匆匆跑进来,“公子,外面有个姓胡的老人家,说有急事找您。”
夏染疼得心烦意乱,“本公子现在哪有功夫见什么姓胡的?让他赶紧走,赶紧去给本公子请大夫!”
小伙计正要往外走,夏染又急忙叫住他,先嘶了两口气,“等等,你说那个老头姓什么来着?”
“说是姓胡。”
“哦,对,胡,这样,你去青衣巷,给我找个姓胡的大夫,就说我请他来,快去!”
“是。”
小伙计跑出去,没过多久又回来了,夏染脸都白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公子,那位老人家说,他就是胡大夫。”
夏染眼睛一亮,“真的?哪呢?”
胡神医从外面背着药箱小跑着进来,“夏公子,我在这呢!”
夏染一见他,都快激动得哭了,“胡神医,快,救命啊!”
胡神医立即从药箱里拿出一包药,交给小伙计,“快,快去煎药,给你家公子喝下去!”
夏染身子蜷成了虾子,“哎,胡神医,你怎么会来的,不用把脉就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我刚从北离王府来,王爷和您一个样儿,刚才也喝了那个药,我就给你带了一包来,放心,没大事。”
夏染一呆,“什么?云景……也?”
胡神医给他把了一下脉,“不错,你们是同一种症状,忍一忍,一会儿吃过药就会好多了。”
等药的期间,胡神医把在北离王府发生的事对他讲了一遍,夏染惊出了一身汗。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茶叶竟然有这样的问题,当即就忍着痛,派出好几个伙计去其它的商号和聚兴楼,把那批茶叶拦了下来。
听到他们回报说都拦得比较及时,总算没有出什么其它的岔子,夏染才松了口气。
刚喝完药,正在看胡神医捎来的信,外面有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公子,北离王爷和太妃来了。”
夏染急忙把信收好,快速整理了一下仪容,出门迎接。
单是云景也就罢了,但这次有太妃,就不能太随意。
夏染心里也大概猜到,太妃是来干什么。
他一见到太妃的面,当即就跪下行了个大礼,“草民夏染,见过太妃,请太妃恕罪。”
太妃让云景把他扶起来,“夏公子不要误会,本太妃今日可不是兴师问罪来的。”
她面带微笑,一句话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你身子怎么样?肚子疼了吗?”云景问道。
太妃早看出来,夏染的额角的头发还是湿的,身上的衣裳也没换,脸色还有些苍白,明显不如以往。
可见,他也被折磨得够呛。
“多谢王爷关怀,的确疼了,刚吃过药,好些了,里面请吧。”
进了正屋坐下,云景等不及地说道:“夏染,你这些茶叶是从哪里来的?我很担心娘子也会喝了这种茶。”
夏染一愣,见他只是单纯的担心苏南衣,笑了笑道:“王爷,太妃,不用担心,王妃医术精湛,想对她下毒是不可能,解毒她也是一流。”
夏染说到这里微顿,他以敏锐的商业嗅觉感觉到,这茶叶虽然不会对苏南衣如何,可这件事却透出奇怪。
太妃见他脸色凝重,“夏公子可是想到了什么?不如说出来,大家商议一下?”
夏染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太妃,这次的茶叶我进得并不多,但在各个商户都放了一些,以及聚兴茶楼都有,若是此茶叶推广开,甚至进入宫中……”
太妃眸子一缩,她已然明白了夏染的意思。
夏染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怒意,“恕我直言,若真是如此,那宫中的太医未必就能认得出这枯思草,到时候会有何后果,尚未可知。
而且,王妃去过浙州,现在是否还在也未可知,我总觉得,此事颇有些不同寻常。”
太妃脸色沉下来,她在宫中长大,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没有见过?
她迅速思索片刻,当机立断道:“派人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给南衣送趟信,告诉她这里的情况!”
夏染也是这个意思,他本来打算派人暗中去,没想到太妃也想到一起去了,立即点头表示同意。
云景提议道:“母妃,我能去吗?”
太妃深知他的心思,这长路迢迢,她并不放心,担心云景会遇到危险,但看到他的眼神,又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夏染知道太妃在担忧什么,他站起来拱手道:“太妃若是信得过在下,我就陪王爷走一趟。”
太妃听到他肯亲自陪云景去,登时放了心,“如此甚好,就多谢夏公子了,本太妃还有一些东西,回去就收拾好,麻烦你们带给南衣。”
“应该的。”
商定好,太妃带着云景匆匆回了王府去收拾东西,夏染这边也有很多事情要交代。
双方都很忙,而且还要避开皇帝顾西宸的耳目。
夏染手点着桌子,叫来自己的心腹总管,低声叮嘱了几句。
总管连连点头,“您放心,我一定办妥,不会出岔子的,那我晚上就把人带来?”
“好,一定要注意,不要走漏风声,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
第三百九十五章 他究竟拿不拿儿子当人?
入夜。
浙州将军府的西府中。
苏南衣猛然睁开了眼睛,听到外面的声响,她立即翻身坐起来。
推开窗子,看到一条影子,借着月光,正是陆思源。
陆思源从早上出去,这会儿才回来。
苏南衣立即走入院中,“思源,辛苦了,有没有受伤?”
陆思源摇摇头,“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没什么,你吃饭了吗?”苏南衣说着就要去给他准备点吃的。
“我吃过了,南衣,”陆思源声音低哑,“我有话对你说。”
苏南衣点点头,给他倒了杯热茶,“先喝口茶,天气凉了,浙州这边虽然说好一些,但你的腿要格外注意。”
“好,我知道。”陆思源垂下眼睛,茶水的淡淡水气遮住他眼底的神情,“南衣,我……我没找到那个驭木者。”
苏南衣怔了一下,她还以为陆思源要和她说跟踪霍远铭的事。
听陆思源的语气低沉,情绪沮丧,她微笑道:“无妨,想来他也是刻意躲起来的,再加上昨天被老修撞见,今天必定更会小心谨慎,你没有找到也很正常。”
陆思源沉默了片刻,他的侧脸在薄薄的水汽中,有点模糊朦胧,本来就苍白脸透出几分莹润,嘴唇因为喝了热茶红得艳丽。
苏南衣心中嘀咕,也不知道将来谁这么有福气,可以嫁给陆思源。
“思源,我们后面还要去好多地方,你心理负担不要太重,你和老修这么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陆思源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看她,很想对她说,我要的不是你的感激。
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嘴唇,什么也没说。
苏南衣感觉他今天有点不太一样,情绪似乎格外低落,也不好再追问什么。
“早点休息吧,睡一觉,其它的事明天再谈吧。”
陆思源放下茶杯,“我去了一趟督统府,霍远铭也去了,还和吴沉安发生了冲突,霍远铭要派人去给那些病患治病,吴沉安并不相信他能治好,两人还差点动起手来,但……闹成这样,也没看到吴泯舟。”
苏南衣诧异,“两人都差点动了刀枪,吴泯舟也没出现?是不是不在府中?”
吴泯舟以前在边关的时候,就不爱住在府里,而是住在营中。
“应该是在,因为吴沉安说,让霍远铭出去闹,别打扰他父亲休息,所以我觉得,吴泯舟是在府中的,至于他为什么没来,应该就只有两种原因。”
陆思源抬眼看着苏南衣,苏南衣眸子微微一缩,“要么,他就是不想来,要么,他就是来不了。”
陆思源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不想来,他就是放任他们闹,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选择冷眼旁观的态度,来不了,就是他被人控制了。”
苏南衣眉头微拧,“我更倾向于第二种,他来不了。这里算是富庶之地,不说天高皇帝远,至少距离京城也不近,浙州是他的,他算得上是封疆大吏。
把这里管好了,谁能奈何得了他?他为什么要冷眼旁观看着儿子和养子这么闹?
他又没有老糊涂,四十多岁,完全有能力摆得平治得住,让他们服服贴贴,他本人也不是个怂人……”
苏南衣越说,越觉得第二种可能性很大。
陆思源点点头,“今天吴沉安和霍远铭对阵,似乎是霍远铭有点落下风,他没能让吴沉安解开封锁,最终是让自己府里的亲军卫队强行冲进去。”
“这些咱们不管,”苏南衣脸上笑意冷淡,“他们争权夺位的事咱们不掺和,拿到要拿的,咱们就离开这里。”
陆思源起身,“好,我听你的。今天先这样,你早点休息。”
“好。你也是。”
送走陆思源,苏南衣一时也不怎么困,躺在床上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不掺和浙州城的内政,然后拿到想要的东西,她知道这只是说起来容易。
但当下也只能这么安慰陆思源。
自从认识陆思源以来,她还没见过陆思源的情绪这么低落过。
哪怕是当初再相逢时,他的双腿残废,沦为乞丐。
今天这是怎么了?
苏南衣满心疑惑。
而陆思源,根本没有去睡觉,直接去找老修。
老修的伤还没有好利索,今天又被气得够呛,晚上吃完饭和苏南衣聊了会儿天,没事可干就吃了药早点睡了。
正睡得香,突然被人摇醒。
他一个激凌坐起来,看到是陆思源,捂着胸口道:“哎呀,天爷呀,吓死个人了,你……你这是才回来呀?”
陆思源点点头。
老修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抱歉抱歉,我这一吃了药就犯困,没等到你回来,怎么样,情况如何?”
陆思源没有立即回答,屋子里也没点灯,流泄时来的月光清冷的映着他的脸。
老修看着他的神色,心头忽地一沉。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陆思源在椅子上坐下,他缓缓抬手,按在右肩膀上,眼睛看着老修,“是不是所有的意氏皇族,都有这块印记?”
老修点头,“是的,相传,这是因为意氏的一个咒语所致,但凡是皇族,从一出生都会有,或大或小,但都会有,形状也相似,颜色上也会有差异,像你这种金色的,就是血统最为纯正的。”
老修说完又觉得有些纳闷,陆思源对这个一向不关心,当初找到他的时候,还颇费了一翻唇舌头,一般人在很想知道自己身世的情况下,猛然听说自己是一国皇子,按说应该极尽欢喜。
但陆思源不同,他似乎更冷淡了许多。
关于意氏国的一些事,也是只有他说起来,陆思源才会听,极少主动问。
老修敏锐的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寻常,他低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陆思源沉默了一下,低声回答道:“我见到了那个驭木者,和他交了手。”
老修一下子站起来,上下打量着他,“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陆思源摇摇头,“并没有,最后还是他收了手,他似乎……并不太想和我交手。”
老修立即摇头否决,“不会,驭木者,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能算是个正常的人了,而是半植物半人,他们的思想特别愚钝,但越是这样的,攻击力越强,认准了的敌人,是不会罢手的。”
陆思源眼睛看着他,静静的听他说完,也没有什么表情,但老修在他的眸中,看出一种哀伤。
他心头跳了跳。
陆思源盯他半晌,缓缓道:“我看到他的肩膀上,也有一个和我相似的印记。”
老修:“!!!”
老修的眼睛霍然一睁,满脸都是震惊,舌头也有些打结,“你……你是说,那个驭木者,有和你相似的胎记?”
“对,”陆思源斩钉截铁道。
老修呼吸有些急促,“这不可能啊,驭木者一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训练培养,怎么会……”
陆思源脸色惨白,“是啊,我也想知道,怎么会?意氏国到底发生过什么?他是不是不拿自己的孩子当人?!”
第三百九十六章 吴泯舟的脉案
这个话老修没办法回答,张了张嘴,最终又无力的合上。
两个人沉默许久,老修低声道:“你也别想太多,毕竟没有亲眼看到,有些事不了解,无法下定论,等回去以后,好好的调查一下,很多事情就能明白了。”
老修的话并没有让陆思源的心情转好。
“我骗了南衣,第一次,我骗了她,”陆思源的声音沉重,像被无尽的痛苦压得无法轻快,“我说,我没有找到那个驭木者。我……”
老修犹豫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若是实在不好受,就把驭木者的交给我来办吧。”
陆思源缓缓摇头,先不说老修和那个驭木者一照面就有被杀死的危险,他自己也想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身体如何了?”他问。
老修满不在乎,“没事,我这身强体健的……”
他一拍胸口,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力气大了点儿,放心,真没事。”
陆思源点点头,“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月光投到他身上,更加几分清冷,影子被拖得瘦长,透出浓浓的孤寂。
老修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也很不好受,但终究是忍住了。
直到陆思源的影子再也瞧不见,老修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重重把自己摔回床上,老修摊着木然看着屋顶。
他大概能猜出,那个驭木者究竟是谁了。
可他不能跟陆思源说。
真他娘的煎熬。
这一夜,他们三个各怀着心事,谁都没有怎么睡。
第二天一早,霍远铭就来了。
他满脸疲倦,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中布满血丝,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
显然是一夜没有睡好。
他也没磨叽,开门见山的问道:“南大夫,你的药方很管用,一些轻症患者,吃下去就好多了,重症的也有所缓解,本将军特来谢你。”
苏南衣笑笑,“将军不必客气,这是我们说好的,我只是按照约定做事,应该的。”
霍远铭的眸子微深,她还真是说到哪做到哪,一丝多余的情感也没有啊。
“将军还有什么事吗?”
霍远铭回神,目光在院中一扫,“邹里正呢?本将军要把他带去衙门,让他说出自己的罪行,按律定罪。”
老修冲苏南衣递了个眼色,苏南衣会意,对霍远铭道:“将军,邹里正你暂时还不停能带走。”
霍远铭一挑眉,“为何?”
“因为,我昨天晚上研究病理的时候发现,从村民们水缸中取来的水里,除了枯思草的毒性,还有一点点别的,另外,他的枯思草从哪里来,也尚未可知,我担心会有其它的变故发生。”
她这话说得并不走心,有些模棱两可,霍远铭也听得,她是不想交出人来,所以才说出这么个不算理由的理由。
她想干什么呢?
霍远铭的目光掠过老马头,瞬间就明白了。
他轻轻笑起来,眼睛微微变着,一贯冷淡苍白的脸,像忽然有了一点温度,“南大夫为我城中百姓付出良多,本将军也该回馈一二,不如这样,老马的儿子,本将军派人去找,如何?”
老马头顿时有些激动,满眼都是希冀。
苏南衣看着霍远铭,不知人说的是真是假,还是想另有别的目的。
她没急着答应,“将军,听里正的意思是,他的儿子被人抓走,是去挖矿,那在城中应该不只一户丢了人,之前就没有一点风声吗?”
霍远铭笑意微凉了些,“南大夫的心思倒是缜密,让本将军刮目相看。不过,这城中事务繁杂,连本将军都不是完全明了,南大夫就不必操心了。记着我们的约定,事成则约定止,到时我送南大夫平安出城。”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差挑明了。
苏南衣也没有半分难堪,“好,但愿将军能够信守承诺。”
“那是自然,”霍远铭点头,扫一眼老马头,“至于老马的儿子,就当是本将军回馈南大夫的多日劳苦,算是格外的答谢吧。”
他说完一挥手,身后的军士手里捧着一些东西,上面蒙着布,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义父的脉案,南大夫先过过目,等到合适的时机,我再带你去看他。”
苏南衣心头微动,表面不动声色,“好。”
脉案放下,霍远铭又道:“两个时辰,可以看完吗?这东西不能看太久。”
苏南衣扫了一眼,并没有多厚,“行,可以,两个时辰后,将军派人来取便是。”
霍远铭点点头,带人转身走了。
老修凑上来,“这小子够嚣张得啊!”
“能和吴沉安叫板,能不嚣张吗?”苏南衣把脉案收起拿着进屋,“老修,那个邹里正交给你,尽快问出来,今天的架势看清没有?估计我们顶不了太久。”
“好,明白。”
陆思源跟着苏南衣进屋,“南衣,要不要我再去一趟督统府?”
苏南衣看看他,见他眉眼间有忧色,好像情绪没有怎么好转,便轻声道:“不用,思源,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现在有人替咱们办事,你就好好休息,养好精神,等到时机成熟,咱们一起去。”
陆思源微微点头,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愧疚感爆棚。
好在苏南衣没有想太多,坐在桌子前看着脉案,陆思源也没有走,就不远处安静的坐着,她需要什么的时候立即递上。
苏南衣也没抬头,手边就有了纸笔和茶水。
她全神贯注的看着,吴泯舟这脉案是从近一年前开始记录的,刚开始的时候看不出什么,无非就是风寒之类。
苏南衣看得很快,一边看一边思索一边记录。
看到近半年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吴泯舟的病加重了。
看着上面的日期,她手指轻轻点着,眉头紧锁。
看她一直停留在那里,陆思源问道:“怎么了?”
苏南衣说道:“看到一个日期,总觉得是发生过什么,但又想不起来。”
陆思源凑近一看,脱口说道:“这不是李府出殡的日子吗?”
苏南衣眼睛顿时一亮,看着陆思源的眼神佩服不已,“思源,你可真是太厉害了,记忆力真的太好了!”
陆思源嘴角微微勾了勾。
苏南衣低头又看着脉案,嘴里嘀咕道:“京城李家办丧事,浙州府吴泯舟的病情加重。
按说这两者之间,相隔如此遥远,应该没有什么关联才对。可为何我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陆思源轻声道:“你的感觉一向很准。南衣,跟着你的感觉去做,我帮你。”
苏南衣抬头,冲他笑了笑。
正说着,外面老修匆匆跑进来,大概是太兴奋激动,还撞倒了椅子,稀里哗啦一阵响。
他一手扶着腿,一边拼命压制住疯狂上翘的嘴角,“哈哈,你们猜怎么着?我们要发财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我们要发财了!
一说到钱,老修的眼睛就唰唰的放光。
苏南衣哭笑不得,“发财?发什么财?”
老修拐着腿坐下,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我跟你们说,我刚才用尽办法,撬开了邱里正的嘴,你们猜怎么着?”
苏南衣笑着捧场,“怎么着?”
“邱里正说,城外一百八十里的山上,有一座金矿,老马马的儿子就是在那里做工,你们想,金矿啊,我们去解救老马头的儿子,顺便再弄点金子回来。”
陆思源翻了个白眼,苏南衣忍不住笑出声,“金矿里出来的也不是现成的金子,我们拿不走。再说,那种地方一定看守极严,又要救人又要顺金子,这事可不好办。”
老金张张嘴,陆思源道:“霍远铭不是说了,他来救人,我们就不必操那个心了。”
苏南衣手指点点脉案,“霍远铭明显不想让我们插手这件事,昨天他就要带里正走,今天主动提出救人的事,他的意思,你还看不明白吗?”
老修搔了搔下巴,“那,我们就看着金子溜走?”
苏南衣沉吟道:“先看看情况再说,我总觉得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邱里正只是一个小小里正,是怎么知道这种事的?”
老修怔了下,“这个……”
对呀,老修只顾着高兴,倒没问这个。
他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出去了。
苏南衣摇头笑笑,“老修以前可是个视钱财如粪土的人。”
陆思源眸光微闪。
霍远铭还挺守时,一到两个时辰,果然派人把脉案拿走了。
不过,苏南衣也已经看完,有疑问的地方也做了摘抄。
“看出什么了吗?”陆思源问。
苏南衣点点头,“不过,有些事还只是我的猜测,我需要证实一下。思源,咱们俩一起出去逛逛?”
“好。”
自从到西府以后,还没有出去过,疫症的事也基本上算是解决了,苏南衣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两人也没走将军府的正门,直接在西府的花园子里翻墙而出。
街上的人不多,这将军府的确是够偏僻的,俩人顺着道往前走,走了好远才渐渐看到街市繁华的地方。
苏南衣回头望了望,纳闷霍远铭为什么要住这么远,难道只是为了安静?
可他又没避世,每天还要是出门,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陆思源见她回头,“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霍远铭住得太远了点。”
陆思源道:“的确是,他的将军府,距离督统府特别远,几乎穿过半个城区。我打听过,据说他的将军府原来是他父亲的府邸,当然原来没有这么大,是他扩建了一些。”
苏南衣想了想,“所以,他搬回这里,是因为这里原来的家?是为了故去的双亲?”
“表面是的。”陆思源点头。
苏南衣不置可否,要是这样的话,倒是说得通。
两人边说边走,迎面驶来一辆马车,拉着一车的鸡笼子,时不时在鸡叫声,车夫甩着马鞭子,众人远远躲开。
马车和他们擦身而过,苏南衣看着马车的方向,“思源,我们刚刚走过的地方,有买卖家禽的市场吗?”
“应该是没有,我来回过几次,都没有遇见,而且那边偏僻,谁会到那边去买卖?”
苏南衣心头微动,手指一弹,一粒药丸粘在马车后面,迅速化开。
“走吧。”
街市上还是挺热闹,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好像另一端的疫症和这里没有什么关系。
这边气温也比京城要暖一些,大多数人还只是披着一个薄披风。
苏南衣暗自想,不知道云景和太妃现在怎么样了,这时候府里应该已经烧地龙了吧?
说起来嫁过去没有多久,但每次想京城想家,就会想王府,而不是想苏家。
无意中一抬头,看到前面有一间首饰楼,浙州府有一种独特的珍珠,用来做成首饰特别好看,她想着给太妃买一件。
“思源,我们进去瞧瞧?”
“好。”
陆思源跟在她跟后,走上首饰楼的台阶,忽然感觉身后像是被人盯着,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他停住脚步,猛然回头,却并没有看到什么。
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什么异样,但陆思源肯定,自己没有感觉错。
“怎么了?”苏南衣问道。
陆思源低声道:“你进去挑,我在这里看着,我感觉有人跟着我们。”
苏南衣微微点头,“好。”
她并不奇怪,霍远铭一定派人了在暗中看着他们,这一点在意料之中。
盯就盯,苏南衣不怕,也不放在心上。
她走进首饰楼,小伙计笑着迎上来,“公子,您想买点什么?我们这钗环头面,什么都有。”
苏南衣走到柜台前,“有什么新款的吗?听说你们这里有一种特殊的珠子,有没有用那种珠子做成的首饰?”
“有,有啊,”小伙计连连点头,“您是外地来的吧?那您这边瞧,我给您好好说说。”
这里的首饰的确不少,虽比不上京城数一数二的首饰楼,但也非常不错了,而且款式也比较新颖,是京城不容易见到的。
“这个,拿出来我看看。”
苏南衣手一指,那是一支翡翠步摇。
小伙计顿时眉开眼笑,“你的眼光真是不错,这款步摇是我们今天才上的,摆上还没有一个时辰呢,一共也就三支。”
苏南衣点点头,仔细瞧着,心里暗暗赞叹,这支步摇的确做的不错,无论是做工还是材质,都堪称一流。
“好,这个我要了,”苏南衣爽快的买下,“包好吧。”
“得嘞!”小伙计拿下去装盒,苏南衣环顾四周,这里的客人不少,人来人往,小姐们居多。
看到她在这边,都不怎么好意思过来。
她暗自笑笑,想着给云景买点什么。
目光无意中一掠,看到另一个柜台里还有玉佩。
她正准备挑选,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些骚乱,连有人低声惊呼。
“小姐,小姐!”
苏南衣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面色潮红的女子正倚靠在一个丫环身上,小姐身量有些高,在女子中算是高个儿,那个丫环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刚才给苏南衣介绍的小伙计也一抬头,看清小姐的容貌之后,也眼着脸色一变,“哟,裴小姐这是怎么了?”
他一边说一边扭头冲里面喊,“赵嬷嬷,赵嬷嬷,快来帮个忙!”
从里面应声走出个婆子来,一见这种情况急忙过去帮着丫环扶起小姐,让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小姐呼吸急促,还没有晕,但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赵嬷嬷对那小丫环道:“快,快去请大夫!”
小丫环一跺脚,“这……这……”
赵嬷嬷催促,“别这那的了,你赶紧去,我在这儿替你看着。”
小丫环却并不想去叫大夫的样子,“要不你帮我把小姐扶上马车,我们先回府!”
苏南衣不动声色,心里却冒出几个问号。
第三百九十八章 裴小姐的怪病
苏南衣觉得,这个丫环的操作挺迷。
不说叫大夫,非要送回家,而且她表现出来的不仅仅是着急,更多的还是……惶恐。
她在怕什么?
难道说这位小姐的病是有什么隐情吗?
苏南衣凑近了些,再次观察那个小姐的神色。
她的脸更红了一些,呼吸急促,鼻翼都在不停的煽动,用力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握着。
像是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
店里的小伙计和那位赵嬷嬷有些担忧,“裴小姐也不算是外人,对我们店里的帮助很大,东家早就说过,要对裴小姐格外客气,我们后院有休息的地方,要不……”
小丫环断然拒绝,“不用了。”
她说着,伸手扶起小姐,“小姐,走,我们回府。”
小丫环很坚决,赵嬷嬷也只好不再多说什么,帮着她把小姐扶上往外走。
旁边有人低声议论,“那不是裴将军的女儿,裴家小姐吗?”
“是啊,是咱们浙州城最有名的千金小姐呢!”
“人家会投抬,出身好,父亲是吴督统的老部下,位同副督统,未婚夫又是少将军,咱们这还有谁比人家更尊贵吗?”
“怎么瞧着她身子骨不太好?”
“人吃五谷杂粮,哪里有不生病的?再说了,这首饰楼里漂亮的首饰都是出自她的手,难免劳累一些。”
“也不知道她都这种出身了,还那么劳累干什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裴小姐说了,画首饰的图纸,是她喜欢的事儿,愿意做就做呗。”
众人议论纷纷,苏南衣这才明白,原来这位裴小姐还真有来头。
她不动声色的回到柜台边,小伙计把包好的东西给她,“您拿好。”
苏南衣付了钱,若无意的问道:“刚才那位小姐,还会画图纸?”
“是啊,裴小姐特别有才,最喜欢的就是设计首饰的图纸,画得非常漂亮,您选中的这款,就是出自她的手笔。”
“哦?”苏南衣还真有点意外,看样子的确是有些水平。
她没再多问,出门叫上陆思源,“思源,快走!”
陆思源也不多问,跟着她快步离开。
“看到刚才那辆马车去哪边了吗?”
“嗯,那边,我带你去。”
陆思源在前面带路,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了裴家的马车。
马车没有街市,而是挑了几条小街巷,穿来绕去。
街上的人不多,相对安静许多,苏南衣的听觉格外灵敏,她甚至可以听到车内人粗重的喘气声。
那……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够发出现的喘气声。
刚才那个丫环还在嘤嘤地哭,“小姐,您别吓奴婢啊,再忍一忍,马上就到家了。”
苏南衣心说果然,这位裴小姐犯的应该是旧疾,而且是一种颇为古怪的旧疾,所以这个小丫环才会一定要坚持回府。
苏南衣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很蹊跷,陆思源手握上剑柄,目光警惕的盯着马车。
紧接着,苏南衣嗅到一股……血腥气。
她和陆思源互相对视一眼,心中警铃大作。
与此同时,苏南衣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好像四周突然安静了。
猛然间,她明白过来,是少了那个小丫环害怕紧张的抽泣声!
她心里冒出一个胆大的念头,难道说……
正想着,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陆思源拉着她迅速藏好。
这是一处后门,车夫急匆匆上前敲了几下门,门很快开了,马车直接进了院中。
苏南衣和陆思源隐身在院墙外的一棵树上,看到那辆马车进了一院子,院中停着几辆马车,还有马厩。
马夫把马牵到马厩,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去看马车,或者说,没有正大光明的去看马车,似乎很忌惮什么,又不能放下就跑,只能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在观察着车马。
越发怪异。
此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响,车夫听到动静,手里的筛子差点落了地,扭头一瞧,急忙道:“少将军,您来了。”
吴沉安皱眉道:“敏敏呢?”
“小姐在……在……车里。”车夫嘴唇微微颤抖道。
吴沉安盯着他,“滚!不许多说出一个字,明白吗?”
“是,是。”车夫急忙扔下手里的东西,“小的懂。”
说完,头也不敢抬,撒腿跑了。
苏南衣还真没想到,吴沉安也在这里,她抿住呼吸,静静的看着。
吴沉安走到马车门口,手指轻轻敲了下车壁,“敏敏?是我。”
里面的人没说话,但喘气声仍旧很重。
吴沉安又道:“你别怕,我来开门,带你回院子。”
里面的人没反应,吴沉安伸手试探着掀起车帘,一道影子迅速扑向他,速度疾快!
吴沉安的动作也很快,似是早有准备,他一手接住那个人,一手绕到那人背后,手刀一竖,砍在她的后颈。
那人软软的倒在他的怀里。
吴沉安把人抱住,轻轻唤了声,“敏敏?”
裴敏已经晕死过去,她的头发散乱,衣袖和衣襟上都沾着血。
吴沉安调整了一下姿势,为她拨开头发,又轻柔的拿帕子为她擦干嘴角的血。
他无声无息,动作熟练,似乎经常做这样的事。
收拾完,他抱起裴敏,对身后的心腹说道:“把车整理干净。”
“是。”
他抱着裴敏离开,两名侍卫把掀开车帘,把里面的人拖出来,那人的脖子被咬破,已经气绝身亡。
正是那个小丫环。
两保侍卫面无表情,好像已经司空见惯,把人拖走,拿来水桶,很快把马车清刷干净,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苏南衣和陆思源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几分惊讶和疑惑。
吴沉安抱着裴敏回了院,途经一个小院的时候,苏南衣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儿。
很快,她就找到了气味的来源,正是从一辆装满鸡笼子的马车上发出来的。
“思源!你看,那辆车!”
当时看到那辆马车的时候,苏南衣就觉得奇怪,所以弹出一个药丸做了记号,她当时以为那辆马车会去霍远铭的府中,没想到最后绕来了这里。
真是人生处处都有意外。
裴敏的院子很大,但也很寂静,不像一般的千金小姐院中,丫环婆子少说也有十几号人。
吴沉安抱着裴敏进了屋,只有两个丫环一个婆子出来迎接,而且都没有什么太意外的表情。
把裴敏放在床榻上,吴沉安低声吩咐,“快去,准备药和东西来。”
“是。”
那婆子领命很快去了,苏南衣和陆思源没动,在后房坡上耐心的等着。
正面的屋子里一片寂静,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阵子,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传来,苏南衣看到,刚才那个婆子,端着两碗东西慢步走了进来。
她一路到了床边,福了福身,小声说道:“少将军,药来了。”
苏南衣看得清清楚楚,其中一碗是药没错,但另一碗……
第三百九十九章 究竟谁是人谁是鬼
另一碗东西,红艳艳的,腥气浓烈。
分明就是一碗血。
吴沉安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轻轻扶起裴敏,低声道:“敏敏,醒一醒,要吃药了。”
裴敏眉头紧皱,似十分痛苦,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她的眼白发红,布满血丝,看着十分可怖。
苏南衣眸子微缩,裴敏这副样子,好像……
裴敏低低的喘着气,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气声,像被弄破的风箱,听得人十分难受。
“沉……安。”
“我在这里,”吴沉安低声道,“来,喝药,喝了药就不难受了。”
裴敏看着那碗药汁,明显有些排斥,挣扎了好久才喝下,好像那药滚烫,会灼伤她的喉咙一般。
而看到那那碗血的时候,她却像是看到了什么美食,迫不及待的喝了下去。
苍白的唇染上了红艳的血,她的眼白也是红的,看得十分骇人。
过了一会儿,她的渐渐恢复如常,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软软的倒下去。
吴沉安为她拉了一下被子,“好好休息。”
裴敏似是十分疲倦,合上眼睛问道:“阿玲呢?”
吴沉安轻声道:“阿玲在马车那边收拾东西,一会儿就来。”
裴敏不再多问,似是睡着了。
吴沉安等了片刻,见她沉睡,这才慢步走到外面。
那两个丫环和婆子也跟了出来。
“等敏敏醒来,若是她问起阿玲,你知道该怎么说吗?”
两个丫环和婆子的头垂得更低,“奴婢知道。”
“嗯,”吴沉安点点头,“好好伺候小姐,多余的话一个字也不许说,本将军可保你们家小平安。”
“是。”
吴沉安说罢,转身离去。
院子里一片寂静,谁也不发生一点声音,风掠过树梢,残留的叶子沙沙作响。
苏南衣凑到陆思源耳边,用小气声儿说道:“我们走吧!”
陆思源觉得耳边痒痒的,她的气息里夹着淡淡的冷香,是他最熟悉最喜欢的味道。
他垂着眼睛,长睫微微颤了一下。
“好。”
苏南衣和陆思源离开裴敏的院子,跟着吴沉安看他去哪儿。
他很警觉,回头看了好几次。
刚走到前院,迎面走来一位穿着薄甲的将军,皮肤是古铜色,眉毛英挺,眼睛黑亮,和裴敏有些相似。
裴沧。
吴泯舟的左膀右臂。
裴沧抬眼看到吴沉安,也没有感觉意外,只是脸色微变,“敏敏的病又犯了?”
“嗯,”吴沉安脸上有些疲倦之色,按了按眉心道,“她发作的间隔时间似乎越来越短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裴沧满脸悲伤,拍拍他的肩膀,“去厅里说吧。”
两人进了前厅,摒退左右。
裴沧这才说道:“我就敏敏这么一个女儿,没有想到……也是难为你了,你看,要不然就……”
“叔父,”吴沉安打断他的话,“您说什么呢?敏敏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我和她的婚约也断不能更改,她的事还有谁比我更有责任?”
裴沧心中感动,但焦虑却不减,“我知道你对敏敏是一腔真心,可是,你毕竟……前途不可限量,若是有敏敏这样的妻子,只怕是对你不利。”
吴沉安摆摆手,“这事儿就不必再说了,没有什么可商量的。您这是从山上回来?”
“正是,我收到你的信,已经开始安排人撤离了。”
吴沉安点点头,“好,那就好,霍远铭像是得到了什么风声,这两日一直在和我对着干。城中疫症的事他也插手了。”
“对了,那疫症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投毒,让人误以为是疫症,我派出府兵去封锁,霍远铭不知道从哪找了三个外地人,说是大夫,暗中抓了几个病患,把此事解决了。”
裴沧一拍桌子,“这么好的机会,被他给抢了!”
吴沉安摆摆手,“无所谓,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敏敏这怪病的事,我父亲那边的情况也还在瞒着,霍远铭他搬去旧宅,更让人觉得他是在躲避什么,他倒是主动把怪物这件事给坐实,揽到他自己身上了。”
裴沧哼了一声,“这小子又要玩什么招?”
吴沉安摇头,叹了口气,“不清楚,他一贯的真真假假,我现在都怀疑,他的病是不是真的。”
裴沧沉默片刻,“你现在主要精力放在督统那边吧,敏敏的事交给我,我暂时在府里留一段时间。”
“金道长有消息了吗?”吴沉安问。
“消息是几天前收到,说是在来的路上,但愿他这次回来,能有法子把督统和敏敏的病治好。”
吴沉安点点头。
正说着,外面跑进来一个士兵,“少将军,刚刚城门口有人来报,霍将军带着一队人马,强行出城了!”
吴沉安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和裴沧对视一眼,“看样子是去山上那边了。”
“嗯,”裴沧点头,“让他去,去了也查不出什么。”
吴沉安站起来,“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敏敏。”
“好,你自己也要保重些,别太累。”裴沧叮嘱道。
“好。”
吴沉安快步离去,裴沧重重的叹了口气。
苏南衣和陆思源从后门悄悄离了裴府,到后面无人的小巷,停下来商量。
“思源,你什么想法?”
陆思源道:“我觉得那个矿,似乎是另有隐情,好像不只老修打听到的什么金矿那么简单。”
“嗯,”苏南衣点头,“没错,老修是从那个邹里正那里得来的消息,我总觉得,这么大的事不会让一个里下摸得那么准,现在看来,的确是另有别的隐情。”
“霍远铭答应我们找到你老马头的儿子,他刚刚带人出城,只怕是会扑空。”陆思源眼神冷了几分,“他和吴沉安,到底谁是人谁是鬼,现在还弄不清楚。”
“听吴沉安的意思,他也不知道疫症的内情,真以为是疫症,所以才封锁,可那个让徐嬷嬷喝水的士兵却明显有别的企图。”
苏南衣沉吟道:“有谁看到那个士兵非让徐嬷嬷喝水了?这是她自己说的,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徐嬷嬷从一开始就是骗我们的?”
苏南衣摇摇头,“就像你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现在还不清楚,这浙州城的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她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思源,我并不想管这些事破,我只想拿到乌石兰花,找到那个驭木者,拿到木夜珠。现在……好复杂。”
苏南衣实在不太想面对这些人心争斗,觉得这里的比京城的夺嫡之争还要让人烦躁。
陆思源看着她的模样,犹豫着抬手拍拍她的肩膀,“没事,我陪着你呢。”
苏南衣浅浅笑了笑,“谢谢你,思源。”
她往前走了几步,“对了,我看裴敏的症状,有点像火血病,那年去神医谷来求医的那个人,你还记得吗?”
“记得,他姓关,是个游侠,不知为何染上了罕见的火血症,发作时体内犹如火烧,眼白也会变红,严重时失去理智,需要喝血来缓解。”
“对,正是如此,这症状……和裴敏的很像啊!”
第四百章 本王妃难道还怕你威胁
陆思源回想一下裴敏的病症,的确有些相似。
苏南衣又道:“而且,你注意到没有,裴沧和吴沉安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说的是,吴督统和敏敏的病,也就说……”
“吴泯舟也是得了此病。”
“没错!”苏南衣目光流转,“不管吴沉安和霍远铭谁是人谁是鬼,只要我们找到吴泯舟,把他治好,也许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陆思源点头,“好,听你的。”
苏南衣苦笑,“我说得容易,可这事儿做起来就不容易了,我们要找到吴泯舟的下落,还得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给治好……”
“我帮你找。”
陆思源话不多,但句句坚定。
苏南衣心里感动,“好,那我们就先回去,等到晚上再去督统府。”
两人回到西府,老修正在和老马头他们聊天。
看到苏南衣回来,急忙凑上来,挑眉挤眼,“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老修啧了一声,“矿啊!有没有办法?”
苏南衣短促一笑,“没办法,这个主意你不要打了,而且,现在去了也白搭。”
老修呆了呆,满眼都是惋惜。
“那个里正,又说出什么没有?”陆思源问。
“没,知道得都吐出来了,再没有了,”老修一脸嫌弃,“霍远铭要再要,就让他把人弄走,这叔侄俩一对儿不是好鸟,看着他们俩我就闹心。”
苏南衣:“……”
也不知道之前强把人留下的是谁。
苏南衣没再多理会,进屋去复看记录下来的关于吴泯舟的脉案。
这脉案其实记得并不详细,或者说是记录者在有意的隐瞒着什么。
外行或许看不出来,但苏南衣是行家里手,多翻几次很快就能看出端倪。
她几乎可以断定,吴泯舟的病和裴敏的一样,甚至比裴敏的还要严重。
那么问题来了。
吴泯舟和裴敏是怎么染上这种病的?
其实这种病是一种罕见的毒,不会立时致人死亡,但会一点点让身体发生病变,每犯一次都代表情况在加重一次。
最终会血枯或者发狂自残而亡。
苏南衣曾经治过这种病症,所以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现在的问题在于,得知道吴泯舟在哪里。
趁着现在手里还有药材,苏南衣赶制出一些用于治疗火血症的药,做成了药丸。
这样的话,若是能在夜探督统府时发现吴泯舟,也能让他吃下药丸。
这件事只有她和陆思源知道,她连老修也没有告诉。
……
此时的霍远铭已经到了山上,但矿中早已经人去楼空,不仅如此,连矿口都给堵死了。
霍远铭面色阴沉,他身边的心腹霍勇道:“将军,看来我们来晚了一步,不如让属下带人去追追?”
“去哪追?”霍远铭拧眉,“我们连对方去了哪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追也是徒劳。”
霍勇一咬牙,“要不属下带人挖开矿口?看看里面还有什么?”
“不必了,”霍远铭微眯着眼睛,目光幽冷的盯着矿山,“他们既然敢弃在这里,那就说明里面都已经打扫干净,什么都不会有了。算了,回城吧。”
“可我们还没有找到老马头的儿子……”
霍远铭看了他一眼,霍勇立即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本将军答应替他们找,可没说多久能找到,也没说找到的是活人还是尸首,急什么?”
“是。”
霍远铭一扬马鞭,策马直回城中。
话是那么说,但他的确窝了一肚子的火气,吴沉安在他眼皮底下摆了这么一座大矿,他竟然被瞒得滴水不漏,这么久了才知道消息!
这让他如何能不生气?
他和吴沉安之间的斗法,从来就没有停过!
傍晚时分,霍远铭回了府,第一件事就来见苏南衣。
他开门见山的说道:“南大夫,本将军今天带人去了山上矿中,但那里的人已经被带走,不过你放心,本将军还继续找。”
老马头本来满脸希望的在远处听着,听到这话目光又瞬间暗了下去。
老修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苏南衣似笑非笑,“哦,是吗?那真是遗憾,不知道将军说的这个继续找,得找到什么时候?”
“……”霍远铭眼中精光一闪,“依南大夫呢?”
“将军可别这么说,这是你答应我的事,又是在你的地盘上,还是你自己看着办。”
苏南衣偏头看着他,眼神中多了几分戏谑,“不过,将军要是想再找上个一年半载的,那我可等不起。”
霍远铭短促笑了一声,“南大夫是在质疑本将军的能力吗?”
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威胁的意味,眼中也闪着危险的光芒。
“实力是需要证明出来的,”苏南衣像是丝毫没有看出他的威胁,神色如常,“将军若是真有能力,那就说到做到,而不是在我这发脾气,说什么威胁的话。”
霍勇在霍远铭身后吞了口唾沫,心说这位可真敢说啊,这是疯了吗?
一个小小的大夫,就仗着能治个病,这么狂?
霍远铭盯了苏南衣半晌,突然气笑了,“南大夫说的是,是本将军没做好,让南大夫失望了。”
“失望谈不上,”苏南衣语气淡淡,“我们之前是合作关系,所以就不存在希望和失望。将军要我做的事,我做到了一件,剩下的将军自己看着办。”
霍远铭看着她这副软硬不吃的样子,实在稀奇得很。
他不是没有调查过苏南衣的来历,但一丝线索也无,他可不相信,苏南衣就是一个单纯的做小生意的。
气质、气场、谈吐、胆气,都不对。
包括陆思源,也不像生意人,最像生意人的是老修,可他也看得出,老修是个老江湖,看似重利,实则更重情义。
若说老修像个江湖人,那苏南衣和陆思源又不太像,这种感觉让他实在捉摸不透。
他对苏南衣,越来越好奇。
他摆摆手,无关的人都退下。
他上前一步,对苏南衣道:“南大夫,今天晚上我就带你去找找我的义父,你意下如何?”
“好啊,”苏南衣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现在有他带路更好。
霍远铭嘴唇微勾,“但是,本将军只能带你一个人前去。”
陆思源沉声道:“不行。”
霍远铭微微挑眉,“南大夫,并非是本将军苛刻,是因为督统府戒备森严,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而且,现在我义父的情况很复杂,我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苏南衣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他说的多一个多一份危险倒是真的。
略一思索,苏南衣最终答应,“好,就按将军所说,什么时候?”
霍远铭笑容淡淡,“就今天晚上子时,到时候我来请南大夫一同去。”
“好。”
“一言为定。”
第四百零一章 夜探督统府
和苏南衣商量好,霍远铭就离开了。
他一走,老修和陆思源立即凑过来,“我说,你怎么就答应他了?这家伙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咱都不知道啊。”
陆思源斩钉截铁道:“南衣,这次我不能听你的,我要和你一起去。”
苏南衣压低声音,“那是自然的,我又不傻,怎么会以身犯险,咱们三个都去,一个也不能少。”
“你早有打算?”老修顿时来了精神,“说来听听。”
苏南衣指了指窗外,手指点住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
老修眼角的余光看到徐嬷嬷正在院子里忙活,顿时心中了然。
三个人做好决定和分工,只待夜幕降临。
将军府中。
霍远铭坐在椅子上,手指抚着腰间的玉佩,轻轻摩挲。
霍勇进来,看到出神的模样没敢打扰,退在一旁等着。
过了片刻,霍远铭问道:“怎么了?”
霍勇道:“将军,那茶就先别喝了,今天晚上您不是要出去吗?”
霍远铭点头,“嗯,反正她也已经看出,我不是真的病,在她面前也就不必装了。”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敢那么和您说话!要不是看在他还有点用,属下非教训他不可。”
霍勇咬牙切齿,握了握拳头,霍远铭轻笑,“你和一个女人一般见识干什么?”
“女……女人?”霍勇一怔,缓缓睁大眼睛,“将军,您说,那个大夫,她是……是女人?”
“正是,”霍远铭缓缓起身,“不仅如此,那个被他们称为叔父的人,反而是他们三个人中地位最低的,那名女子才是他们的主子,那个男人,身手应该很不错。”
霍远目瞪口呆,这么多天,见过这么多次面,他还真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将军,那……”
“那什么那?该如何就是如何,以前是什么样,以后……”
霍远铭极慢的笑起来,笑容有些高深莫测,“还要看过了今晚,有没有以后。”
……
入夜,西府院子里一片寂静无声,偶有风掠过枯草尖的簌簌声响。
霍远铭穿着夜行衣,身影似鬼魅般来到西府。
苏南衣也换了衣裳,从屋里出来。
今天晚上的月光不错,清辉似水,苏南衣站在月光里,身上像被镀了一层薄薄的银辉,映着肌肤如玉般清透又冰凉。
霍远铭微眯了下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不知她要是换上女装,会是何等的动人。
“霍将军,能走了吗?”
“好,这边请。”
霍远铭回神,带着她往府外走。
从侧门出府,门外停着两匹马,霍远铭道:“这两匹都是我府中的好马,快且轻,也被驯服过,放心吧。”
苏南衣也没动那马,轻轻笑道:“能被轻易驯服,又能好到哪里去。将军,我们今天晚上小心行事,还是不要骑马了吧?”
“不骑马?那依你之见……”
“就走着吧,听说霍将军的轻功不错,正好在下也见识一下。”
她似笑非笑,眼睛黑白分明,霍远铭不自觉微勾了唇,“好啊,本将军也好久没有和别人比轻功了。”
他让手下把马牵手,整理了一下衣袖腰带,“若是南大夫觉得吃力,大可以停下来。”
“好啊,就要多谢霍将军了。”
话音落,霍远铭的身影已经奔了出去,融入夜色中。
苏南衣也随后跟上。
霍远铭的轻功的确不错,但他小看了苏南衣。
苏南衣虽然没有越过他,但是也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被落下。
霍远铭心里暗自惊讶,倒有些意外。
他不由得对苏南衣越发好奇。
一路到了督统府门外,霍远名刚停住脚,苏南衣也到了。
她脸不红气不喘,拱手道:“将军轻功果然出众,名不虚传。”
霍远铭看着她这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手抵唇笑笑,“南大夫过奖了,依本将军看,南大夫才是深藏不露。”
苏南衣不再接这个话题,转头看向督统府。
黑暗中,这座大宅巍巍如山,门前的两座大石狮子像黑暗中的巨兽,张着嘴,露出獠牙。
四周寂静无声。
霍远铭道:“我们不能从正门进去,后门也有人把守,走侧门,那边是马车出入的地方,挨着马厩和车棚,防守相对松懈许多。”
苏南衣听了觉得有理,“但凭霍将军安排,我对这里不熟悉,将军引路就是。”
“好,”霍远铭一招手,“跟我来。”
两人悄无声息的走到侧门,这里还种了棵大树,正好挡住月光,两人隐入暗中,丝毫不会被人觉察。
苏南衣指指墙,“要翻过去吗?”
霍远铭摇摇头,他走到门前,轻轻拍了几声,敲门的声音很有节奏,连着敲了两遍。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人在里面轻拍着门板,和刚才霍远铭拍的节奏一致。
随即,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这也不算奇怪,霍远铭毕竟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有几个自己人是再正常不过。
闪身进去,苏南衣发现对方是位老者,身上穿着粗布衣,看样子是个下人。
霍远铭低低叫了声“东伯”,随后塞了个钱袋子给他,带着苏南衣快步离开。
苏南衣没多问,跟着他一路穿宅过院。
督统府园子里的景儿非常不错,虽然光线昏暗,但依旧能瞧得出,是花了心思的。
苏南衣目光掠过,自从李家的事发生后,她就有了个习惯,到这种深宅大院中,就会不自觉的看看,是不是又有什么阵法。
前面的霍远铭突然停下来,远处的亭子里似有人在低声说话。
苏南衣也听见了,急忙站住摒住呼吸。
亭子中有微弱的灯光,映着人模糊的轮廓,看不清楚模样,顺着风飘过来的声音也很低沉,但……还是能听得出,其中有一个,就是吴沉安。
霍远铭不想放过这次机会,他带着苏南衣,走入一旁的灌木丛,顺着轻步往前走,慢慢靠近亭子。
亭子里吴沉安一无所知,压抑的声音里有控制不住的怒意。
“没有希望了?怎么就没有希望了?你到底会不会看?”
对方垂着头,不敢说话,手不停的哆嗦,气死风灯都快要拿不住了。
吴沉安手抚着眉心,“说!”
“回……回少将军,并非是属下不尽力,而是……现在这种的情况,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吴沉安又猛然睁开眼睛,一双眸子寒气四溢,“你最好给我收回刚才的话,把这些都烂在肚子里,否则,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后果,你应该清楚。”
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属下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敢隐瞒,少将军,您……还是早做准备的好,否则话,到时候就被动了!现在已经失去先机了!”
“大胆!”吴沉安一声暴喝,“闭嘴,这些事情也是你能妄议的?”
对方紧紧抿着嘴唇,不敢再多说话了。
第四百零二章 你果然是个薄情的男人啊
吴沉安摆了摆手,让那人退下。
那人一退,火光映着他的脸,霍远铭眸子微微一缩。
“你认识?”苏南衣问道。
霍远铭点点头,“嗯,他是府里的大夫,他的父亲也是个军医,跟着义父从边关到了浙州,父子俩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
既然是大夫,那他们刚刚讨论的就是某个人的病情,又能让吴沉安如此发怒的,这个人究竟是谁,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吴泯舟。
吴沉安站亭子里呆愣半晌,似是很疲倦的样子,手指按着眉心,慢慢转身离开。
霍远铭没动,也没有要跟上吴沉安的意思,苏南衣也没有动。
过了片刻,霍远铭捡起一块小石子,向着亭子那边的假山掷过去。
“啪”一声微响,但在夜色里却显得十分清晰。
几乎是同时,两个黑衣人立即从假山后面出来,他们身上背着箭弩,冷光森然。
苏南衣摒住呼吸,垂下眼眸,那些人明显就不是一般的府兵或者侍卫,他们个个是高手,和这种人对决,一个呼吸,一个眼神都有可能被他们发觉。
霍远铭也一动不动,两个人在灌木丛后,像和周围融为一体。
片刻之后,那两个黑衣人又隐入假山后。
霍远铭道:“这里一定有古怪,不然不会让这样的来把守,吴沉舟向来做事谨慎,越是这种古怪的行为,越是猫腻。”
苏南衣看看周围,笑容浅淡,“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头一次来,还是要靠将军才行。”
霍远铭忽然凑近她,气息轻喷在她脸上,“那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如果将军再不离我点,我这手可就控制不住了。”苏南衣眸子清冷,似乎噙了冰。
霍远铭低头,她纤细的手指握着一把匕首,匕首尖正对着他的胸口。
霍远铭低笑了两声,胸口微微颤动,“你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本将军还真是……”
有点被你吸引了。
霍远铭退开一点,歪头打量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苏南衣无惧他打量的目光,“我觉得你还是快点弄清楚,那两个人是什么人比较好。”
“好吧,”霍远铭指了指那一片假山后面的湖水,“我知道,那湖底有一座地牢,入口和机关都在那座假山里,所以我猜想,义父应该是被押在那里面了。”
苏南衣手摩挲着下巴,“这个地方的确够隐秘,那你以为,我们能进得去吗?”
霍远铭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强攻肯定是不行,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不过,有这个就不一样了。”
苏南衣垂眸,“这是什么?”
“一种特质的迷香,”霍远铭笑得神秘,“不会让他们翻身倒地,只会让他们好好的听话。”
“变成给你站岗?”苏南衣挑眉。
霍远铭低笑,“聪明,的确如此,不过这个时效不会太长,我们要速战速决。”
苏南衣点点头,霍远铭率先走出去,飞快越过亭子到了假山前。
与此同时,那两个黑衣人也听到了动静,迅速从里面出来!
就在刹那之间,霍远铭把手里的东西抛了出去,一股异香瞬间弥漫,那两个黑衣人也像被定住,动作变得迟缓,眼神呆滞。
霍远铭打了个手势,那两个黑衣人点点头,转身慢悠悠的往里走。
霍远铭示意苏南衣快跟上,两人一起闪过假山内。
这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山洞,外面还有一些杂草,一点也不起眼。
绕过石块,那两个黑衣人停住,霍远铭走到门前,在门边的山壁上摸索了一会儿,惊喜道:“找到了!”
他用力一按,那就听“咔”一声微响,石门缓缓打开。
一条幽暗的小路出现在眼前。
霍远铭擦亮火折子走在前面,让苏南衣跟在他身后。
小路有些湿滑,潮气在山壁上凝结成了水珠,时不时发出滴嗒的声响。
越往前走越深,也越来越安静,霍远铭手里的火折子光线也有些弱了。
“南大夫,注意脚下。”
苏南衣“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
“你怕吗?”霍远铭问。
“将军指什么?”
“这么黑,前面有什么也是未知的,”霍远铭回头,眼睛映着火光,跳动着明明灭灭的光芒。
苏南衣对上他的眼神,微哑的嗓音回荡在幽长的暗道里,“这不是有将军你在吗?我还怕什么?”
“你就这么相信我?”霍远铭问。
苏南衣冷笑一声,“将军最好也相信自己。”
霍远铭微翘嘴角,“你究竟为什么非要乌石兰花不可呢?”
“这个就不劳将军费心了,只要按照说好的去做就行。”
苏南衣声音淡淡,语气也冷了些,显然不想和他谈这个。
“乌石兰花那么珍贵,你说……”
霍远铭还没说完,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低吼,还有粗重的喘气声,像是某种野兽就在前方,等着猎物过去投入血盆大口。
霍远铭立即停住脚步,紧张道:“应该就在前面了,这里果然有些古怪!”
苏南衣没说话,继续着跟他往前走,眼睛时不时瞄一眼他手里的火折子。
前面出现了一个路口,低吼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了。
空气更潮了些,隐约还有血腥气。
苏南衣忽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她低头一看,是一小撮鸡毛。
由此可见,这里面的人,也和裴敏一样,是患了火血症。
不过,这个人可比裴敏惨多了,人家好歹表面像正常一样,也能像正常人一样享受阳光。
这个人却被关在地下,不见天日。
前面的霍远铭像是滑了一下,身子一歪,手上的火折子差点灭了。
“我踩中了什么?南大夫,你过来瞧瞧!”他急声道。
苏南衣走过来,借着火光正低头看,忽然霍远铭声音带笑,在她头顶上响起,“南大夫,你觉得这里怎么样?还喜欢吗?”
苏南衣偏头看他,他脸上的笑意狰狞,火光中犹如饿鬼。
“你什么意思?”
“你很快就知道!”
霍远铭话音一落,猛然后退了一步,随即手上墙壁上一按。
“咔”一声响,一道铁门从他刚刚站的地方升起,把路挡住。
苏南衣被隔在了门里。
但她并没有太多惊慌的神色,“霍将军,这是何意?”
霍远铭挑眉道:“当然是把你留在这里,和你的约定,本将军不打算履行了,你呢,就好好在这里享受,能活到什么时候,那就看你的运气了。至于你的那两个随从,你也不必担心,我会给他们一个痛快的。”
苏南衣站在门里,目光冰冷,“霍远铭,吴娇娘是你的人,对吗?”
霍远铭一怔,脸上的笑容僵住,“你说什么?”
“吴娇娘,你不会这么快就把她给忘了吧?”苏南衣嘲讽的“啧”了一声,“你果然是个薄情的男人啊!”
第四百零三章 我为什么要让你痛快
霍远铭的脸色格***沉。
苏南衣却轻轻笑起来,“你可真够狠的啊,为了和她撇清关系,不让别人怀疑你,你居然那么骂她,什么难听骂什么,你说,她要是知道你这么骂她,会怎么想?”
霍远铭深吸一口气,“她死了,不会知道。”
“但愿吧,”苏南衣点头,“希望你午夜梦回的时候,不会想到她。”
苏南衣摸出一块玉佩,在手里晃了晃,“你瞧,这块玉佩她可是好好保存着,一直都十分珍惜呢。”
霍远铭目光刹那锋利,“你从哪弄来的?”
“当然是从吴娇娘那里了,你猜,她给我这个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
霍远铭呼吸有些急促。
“霍将军,很多人和事,不是都掌握在你手中,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被你玩弄于股掌中,”苏南衣笑容冰冷,“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人物吗?”
“把玉佩给我。”霍远铭伸出手。
“我为什么要给你?”苏南衣哼笑,“你是不是觉得这样你就显得深情了?还是能让心里舒坦点?
我看还是得了吧,你就是一个自私恶毒的人渣,她都死了你还能跟没事人一样,还能那么狠的骂她,这块玉佩,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苏南衣声音轻轻,却像锋利的针,刺着霍远铭的耳膜。
“我为什么要让你好过?霍远铭,你得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干了恶心的事还想心安理得,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你!”霍远铭一把抓住铁门栏,“那你就死在这里!你知道等着你的会是什么吗?”
“是什么又有什么区别?”苏南衣无所谓的笑笑,“我顺从了你的意思,你就放过我吗?不会吧?既然改变不了结果,我为什么要让你痛快?”
苏南衣把玉佩收起来,“滚吧你!”
霍远铭咬牙切齿,恨不能咬她一口,“你别后悔!我本来还想让你的那两个随从痛快的死,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随便你,”苏南衣笑容加深,“反正你说话从来不算数,我也习惯了,你要是遵守约定,反倒不是你了,哦,对了,你之前是怎么骗吴娇娘来着?还记得吗?”
霍远铭火气上顶,突突头顶都在冒烟。
“你给我等着!”霍远铭猛然转身。
苏南衣缓缓道:“你这是要走吗?”
霍远铭停住脚步,微微侧身,“怎么?后悔了?怕了?告诉你,晚了!本将军……”
“当然不是,”苏南衣打断他,“我只是想提醒你,霍远铭,做人做事最好不要太绝,给自己留条后路比较好,我敢保证,你会来求我。”
“呵!”霍远铭短促笑了一声,“求你什么?对你的尸首求吗?那你得有全尸才行。”
苏南衣笑而不语,霍远铭看了她半晌,终于走了。
他带走了唯一的光亮,脚步声声远去,黑暗彻底笼罩下来。
苏南衣吹了声口哨,从一个小布袋里摸出一个特制的火折子,顿时光芒大亮。
她顺着通道继续往前走,在路的尽头,看到一个牢笼。
里面的人……应该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披头散发,满身污泥,一双眼睛血红,根本看不出来原来的模样。
他张着嘴,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嘴角流着口水。
苏南衣看看角落里,放着一笼子鸡和一只碗。
她拿着火折子照了照,墙上还有两个火盆。
把火盆点亮,吹灭火折子,苏南衣杀了只鸡,接了碗血,把做好的药丸往里扔了三颗。
这家伙症状已经十分严重,比想象的还要厉害一些。
她把碗递过去,那家伙立即扑上来,捧着碗就喝了进去。
苏南衣站在笼子外,静静的等着。
这种病发作起来骇人,但用对药之后,药效起用也是很快。
约摸过了一柱香的时候,那家伙突然低哼一声,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似是十分痛苦。
苏南衣知道,这是药起作用了。
她加大了药量,痛苦也多一些,能不能撑得过去,就看这人有没有强大的定力了。
幽暗的地下,低吼声不断回响,听得人头皮发麻,苏南衣不动声色的看着。
过了许久,声音渐渐小了,那人摊开四肢,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
苏南衣也不着急,等到他微微动了一下,这才问道:“感觉如何?”
那人再次动了动,睁开眼睛看向她,虽然眼神还是不太好,但比之前的血红已经好了太多。
“你……你是何人?”
他一开口,苏南衣就知道,他不是吴泯舟。
这个人的声音虽然嘶哑,但声音还是年轻的。
“救你的人,”苏南衣冷然道,“就要看你配不配合。”
那人眼睛霍然睁大,挣扎着坐起来,拨开脸上的乱发,“救我?”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我还能活着出去?”
“自然是能,”苏南衣点头,“你现在已经感觉身体舒服多了,不是吗?”
“正是。”他摸着腹部,“的确如此,你……”
“你不必管我是什么人,”苏南衣道,“你只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就行了。”
“我叫霍起,原来是个副将,在霍远铭的手下做事,之前我奉命出去办差,不小心受了伤,回来以后,霍将军说,我的伤口中带毒,需要好好医治调理。
可不知为什么,我感觉越来越严重,直到……我看到血之后就有一种控制不住的冲动。后来,霍将军给我安排了个僻静的住处,帮我掩饰住这种吓人的症状。
可突然有一天,一队神秘人物不容分说把我带走,关押在了这里,我已经不知道被关了多少日子,我……”
苏南衣静静的听着,霍起说到这里,呜呜的哭起来。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不过是没有到伤心处罢了。
“我问你,你要想好了回答,你的伤口在被调理的过程中,是抹的药还是喝的药?”
霍起不假思索,“是喝的药。”
“药是不是有点腥甜?”
“的确是……有一点,不过很淡,我并没有太在意,若是你不提,我都不会想起。”
苏南衣冷笑,“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受的伤很寻常,而你喝下去的药,才是毒。”
“……什么!”霍起一下子站起来,“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那点腥甜,就是火血症人的毒血,你身上有伤,正是虚弱之时,这个时候就是让你染上火血症的最佳时机。”
霍起呆了呆,还是不敢相信。
“那我再问你,”苏南衣盯着他,“在给你治疗的过程中,有没有人来给你放过血?”
霍起身子一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苏南衣发现他的目光,也立即望过去,他的手臂上果然有刀伤,是被放过血的证据。
“现在算是找到了,”苏南衣声音冷了几分。
霍起一脸茫然,“找到了什么?”
第四百零四章 幕后合作之人
苏南衣不答反问霍起,“你知道你的血都去了哪,派上了什么用场吗?”
霍起茫然的摇了摇头。
“你的血,让吴泯舟和裴敏和你一样,也感染了火血症。”
霍起如遭雷劈,怔在当场。
他双手紧紧抓着铁栏,手背上的青筋迸起,“这不可能,不可能!”
他一边吼,眼白又有些变化,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你若是想发狂,想死在这里,那你就继续,不要控制自己的情绪,若是想好,想活下去,就听我的,先把情绪控制住。”
苏南衣的话如同冷水浇头,霍起盯着她,最终慢慢平复了情绪。
“我刚刚给你的血里掺了药,一会儿我会再给你三颗,你中毒太深太久,治疗起来也会更痛苦,你敢吗?”
霍起扯出一丝苍白无奈的笑,“我都成了这样,人不人鬼不鬼,还有什么不敢?”
苏南衣点点头,“那你现在听我的,按照我说的方法去调息。”
霍起坐在地上,闭上眼睛,按照苏南衣说的去做。
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了那种久违的平静和舒坦,感觉自己……又像个人了。
……
霍起在暗道里走了一半,在墙上找到一个机关,轻轻按开,暗道中赫然又出现另一条路口。
他顺着路口往前走,洞里的潮气渐渐淡了,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处荒废的宅子中。
宅子被烧毁,黑漆漆的,就像一头死去巨兽的骇骨,无声无息的趴着。
正是之前吴娇娘的住处。
霍远铭望着那片废墟,脸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站立许久,听到声后有脚步声响。
“将军。”
霍远铭没回头,“都办妥了吗?”
“嗯,办妥了,那个老头子和那个年轻人中了迷药,被我们捆了,现在还没醒。”
霍远铭缓缓回身,眼睛里满是凶光,字字带着血气,“好,把他们的舌头拔了,一刀一刀,弄死他们!”
“……是。”
霍远铭说完离开,没有再回头看废墟一眼。
他们走后,从暗处冒出一个人影来,又是摇头又是跺脚,“啧啧,这小子真他娘狠,幸亏咱们跑得快。”
老修回头看看陆思源,“接下来怎么着?咱分头行动啊?”
陆思源脸色阴沉,手紧握着剑,“按南衣说的做,你认真点。”
“那当然,”老修一拍胸口,“放心好了。”
两个人兵分两路,投入夜色中。
陆思源在夜色中走得极快,他的目的地,就是那条河边的小树林,找到那个驭木者。
驭木者多半脑子不清楚,他的背后一定还有人,那个人,就是和霍远铭合作的人。
他必须要弄清楚,这个人究竟是谁,有何企图。
那个驭木者……到底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不管是什么关系,如果他们执意要和霍远铭合作,伤害到南衣,那他就不会手软。
本来以为会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很顺利,那个驭木者似乎也很期待他来。
他站在不远处,看着陆思源,呆滞的眼睛里像有了神采。
他不能说话,比划起动作来也很缓慢,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那块胎记的地方。
陆思源沉默的看着他,“你是意氏国的人,是什么身份?”
对方动作顿住,偏头想了想,又指指陆思源的肩膀。
陆思源眸子微眯,“你是说,你和我一样?”
对方点点头,似乎很高兴,往前走了两步。
陆思源的心里滋味难言,“是谁把你变成这样?”
对方想了半晌,摇了摇头,好多事都已经不记得了。
他现在是半木半人,有些记忆早已经消散在时光里。
陆思源又问:“那是谁和你一起来的?你不会一个人到这里来。”
驭木者点点头,又手比划了一个手势,陆思源没有看懂。
“我想见见那个人,你能带我去吗?”
驭木者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像是在表达什么。
“什么?”陆思源还是看不懂。
驭木者有点急了,掀开黑袍,一手在胸口某处按了一下还是怎么的。
就这一下,陆思源看到他另外半边身上的枝蔓,微微别开了眼睛。
驭木者慢慢走到他身边,冰凉的手指碰了碰他,似乎是小心翼翼。
陆思源回头看着他,他把一片叶子递过来。
“拿着这个就能找到那个人?”
驭木者点点头。
“好,”陆思源接过,“不管你是谁,谢谢你的帮忙,等我事情结束,再来和你好好谈。”
驭木者咧了咧嘴,似乎是在笑。
陆思源拿着那片叶子,也不知道要怎么用,出了林子摸索着往前走。
他试了几个方向,发现转向其它方向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反应,只有转向东边的时候,叶子会明显发烫。
难道说……
他当机立断,向着东边走去。
……
此时的霍远铭正在府里的一个小院中,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年轻人,穿着雪白的锦袍,眉目俊秀,只是眉心有一道浅浅的黑色细纹,看起来煞气十足。
霍远铭放了一枚棋子,“王爷,该您了。”
陆克微挑眉,“将军好棋,就是不知道这一步成功之后,下一步打算如何?”
霍远铭低声一笑,“自然是要布杀局,一网打尽的。”
“那就预祝将军能够达成所愿。”
霍远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借王爷吉言。”
“事成之后,还希望将军能够履行约定,”陆克捡了几枚棋子,“不要忘记我们的合作才好。”
“王爷放心,这次疫症之事多亏王爷帮忙,我才得以得到民心,等到……他们再发现真正的吸血怪物不是我,而是他们的督统大人,就会更加觉得我忍辱负重,至于吴沉舟,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霍远铭喜色染透眼底,“待我拿到浙州城,王爷想要的,我自然也会达成,咱们是互利互助,共赢。”
陆克轻点头,“意氏国内暗流涌动,我父皇身子大不如前,但却迟迟不立太子,本王心中实在难安。若是能得将军相助,助我一举拿到太子之位,将来我做上意氏国的国君之位,必定不会忘记将军大恩。”
霍远铭眼中闪着精光,“自然。”
刚说到这里,陆克的脸色微变,他捂住胸口,似是很难受的样子。
霍远铭问道:“王爷怎么了?”
陆克撑着站起来,“无妨,只是旧疾犯了,休息一会儿便好,只是不能陪将军彻夜长谈了。”
“要不要给王爷叫大夫来?”
“不必了,本王休息一会儿就好。”
霍远铭不再勉强,“好吧,那本将军先告辞了,王爷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随时告知本将军。”
“好。”
霍远铭离开,刚一出院门口,陆克就忍不住喷了一口血。
他低低骂了一声,“该死!”
暗中走出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双手扶住他,“王爷,您怎么样?”
陆克闭了闭眼睛,“本王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四百零五章 从未有过的恐慌
黑斗篷扶着陆克坐下,给他把了一下脉。
“是不是驭木者那边出事了?”
陆克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和他有关。当初我和他心脉相连的时候,他就比较抗拒,所以只完全了一半。”
“他是比较特殊的,属下不知王爷为何非要选他。”
陆克吞下一粒药丸,“你当然不懂,本王听说,父皇派那个老东西来了大夏国,为的就是寻找当年失落在这里的大皇子。”
黑斗篷一愣,“大皇子?大皇子不是……”
“他不是,”陆克勾唇,嘴角浮现一丝讥诮的笑意,“所以说,世事弄人,我的父皇一辈子攻于心计,最终却还是玩不过命运。”
黑斗篷心中惊骇,还想再听下去,但陆克显然不想再多说,“那个老东西早已经归隐,本王还真是小瞧了他,现在看来,归隐是假,暗中替父皇办事是真。”
“他精通各种蛊术,又擅医贯会用毒,易容之术也是一流,很少有人见过他真正的模样,很多势力都想拉拢他,他却不为所动。”黑斗篷有些惋惜,“当年属下也曾找过他,却……”
“他当然看不上别人,”陆克哧笑,“他效忠的父皇,意氏国最尊贵的那个人,又岂会把其它的势力放在眼中?”
陆克长长吐了口气,压制住不适,“等本王坐上皇位,一定要让他跪下称臣。”
“王爷一定能够得偿所愿,”黑斗篷恭维道。
陆克摆摆手,“你去驭木者那边看看,他不能出事,若是在大夏内遇见大皇子,他才是我们最强的杀手锏。”
“是,属下这就去。”
黑斗篷快速离开到了院中,刚下台阶,忽然发现对面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身法快得让他心惊。
“你是何人!”黑斗篷一边问一边抽出背后双刀。
陆思源看着手中的叶子,在他踏入这个院子的瞬间,叶子发烫变成了灰,现在已经消失无痕。
陆思源抬眼看着黑斗篷,嗓音低哑,“你又是何人?”
黑斗篷手中刀寒光闪闪,冷笑一声道:“不知道我是何人就敢擅闯,你是活腻了!”
陆思源没理会他话中的威胁,直接问道:“你是意氏国的人?”
黑斗篷动作一顿,陆思源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你的主子呢?”
黑斗篷挥刀便砍,陆思源身法极快,剑出鞘,人也到了眼前,手中剑和他的双刀碰在一起,火花四射。
“叮当”两声响,黑斗篷手中的刀断成两截,掉落。
黑斗篷吃了一惊,后退几步,震惊的看着陆思源。
他用的是刀,本来就是比有优势,力大且沉,可没想到就这么一个照面,竟然双刀断开!
“你究竟是何人?”
陆思源不答话,剑光映入眼底,似千年冰潭,“你的主子呢?”
陆克在里面听到动静,迈步出来,和陆思源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看着陆思源,陆思源也看着他,电光火石之间,都从对方的眉眼中找到几分熟悉感。
陆克心头一跳,“你是谁?”
陆思源迅速恢复平静,现在什么事也没有苏南衣重要。
他缓缓挑起剑,剑尖对准陆克,“你是不是那个暗中和霍远铭联手的意氏人?”
陆克眼中闪过惊诧,短促笑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说了,暂时还有活路,你不说,现在就得死。”陆思源声音平静无波,却透出震撼人心的杀机。
陆克哧笑,轻蔑道:“真是大言不惭,你以为你是谁?就凭一个人,就想要本王的命?本王命硬得很。”
陆思源不再说话,提剑就奔他刺来。
黑斗篷扔下手中双刀,也拔出腰间的软剑自陆思源身后刺来!
他的剑光华闪闪,也不是凡品,好多年了,还没有谁能让他使出这把剑。
他腾空跃起,准备一剑刺中陆思源的后心,一招毙命。
陆思源却根本不回头,手中剑光一闪,忽地就转了方向。
“哧!”一声响,血腥气迅速弥漫。
黑斗篷从半空中掉落,难以置信的看着穿透自己身体的长剑,喉咙里发出气息微弱的声音,“你……你究竟……”
陆思源没回答,也没回头,抽回剑身,黑斗篷翻身倒地,而陆思源的眼睛始终注视着陆克。
陆克脸上的笑意早僵住,碎成了渣,他的震惊一点也不亚于死去的黑斗篷。
要知道,黑斗篷可是意氏少有的高手,原来是一名江湖大盗,后来归顺了他,隐姓埋名,死在他手上的不计其数。
可黑斗篷在陆思源的面前,一个回合都没有过。
陆思源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你,是不是和霍远铭合作的那个人?我最后再问一次。”
陆克有心不回答,想表现得硬气点,可他现在却没办法硬气。
黑斗篷带来的人都派了出去,就留下他一人在身边。
陆克也会几下,但黑斗篷都不是陆思源的对手,何况他这点功夫。
陆克看着剑尖上的血珠,深吸一口气道:“不错,是我。”
陆思源又问:“你是什么人?”
“本王是意氏国的三皇子,意王。”
陆思源面不改色,拿出一小瓶药水来给他,“喝了它。”
陆克当然不想喝,“这是什么?”
陆思源不说话,剑往前递了一寸。
陆克咬了咬牙,但此时却又无计可施,他不断在心里骂自己太过大意。
不过,他猜想瓶子里的八成是毒,如果是毒,他就不怕,黑斗篷早在两年就给他找到了一种药丸,他早已经百毒不侵。
拿过瓶子喝了,陆克问道:“你满意了吧?还想要如何?”
陆思源没说话,收了剑,又拿出另一瓶药,洒在黑斗篷的身上。
黑斗篷的尸首迅速消失不见,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陆克惊奇的发现,连带那些血迹也都像瞬间升发了。
化尸骨的药粉他自然知道,也用过,但无一不会留下难闻的气味和一滩痕迹,需要用水涮洗之后才行。
可现在……
陆思源处理完,低声道:“你,回床榻上躺着。”
陆克:“???”
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陆思源抿着唇,眼睛盯着他,陆克被他盯得发毛,无奈只好照做。
他躺在床上,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陆思源,心里在哀号。
这究竟是要干什么?
也太他娘的吓人了啊!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陆思源要干什么。
他刚躺下没多久,就感觉身体里的力气和热量像是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正在缓缓的流失。
他心大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双手已经没有了力气。
他想说话,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瞪着眼睛看向陆思源。
陆思源面若冰山,陆克很快觉得,自己连睁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瘫躺在床上,除了脑子还清醒,已经完全不能动弹。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如潮水般席卷吞没了他。
随后,他听到一阵脚步声响。
第四百零六章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哟
脚步声渐渐远去,四周恢复一片寂静。
陆克闭着眼睛,一动不能动,丝毫没有睡意,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骇人的感觉。
而他,到最后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
霍远铭回到自己院中,正想要睡下,忽然感觉眼前事物有些发花。
他晃了晃头,觉得大概是这阵子太累,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忽然看到眼前似有人影浮动。
视力所及之内的事物都只剩下了一种颜色——血红。
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用力闭了下眼睛再睁开,依旧如此。
那些人影似乎还活了过来。
最前面的是个女子,浑身是血,正对着他笑,一笑起来,嘴角的血就流下来。
吴娇娘。
霍远铭打了个激凌,后退了一步,一边晃头一边再试。
吴娇娘身后的人也越来越多,都是一些相识的面孔。
还有张朝一行人等。
“霍将军,小的对您可是忠心得很,嘴巴也严得很,小的是受命于您的事谁都没有告诉,他们几个都以为小的是大公子的人……”
霍远铭心中无比惊讶,他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声喊:“霍勇!”
霍勇听到叫声急忙推门进来,一见霍远铭的状态也吓了一跳,“将军,您怎么了?”
霍远铭看到从外面进来走进来一个人,这人披头散发,满脸是血,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但他根本听不清。
霍勇见他不答话,只一个劲儿的后退,就上前来扶他。
不料,刚一伸出手,霍远铭就怒喝道:“滚开!不要碰我!”
霍勇吓了一跳,垂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将军,您怎么了?是不是属下做错了什么?”
“滚开!”霍远铭根本不接话,“滚出去!滚远点!”
霍勇跟随他多年,见他是动了真怒,纵然心里委屈也不敢再多留,转身出去。
霍远铭觉得自己被满屋子恶鬼包围,叫了半天霍勇也不见人来,心中无比惶恐。
忽然,他想起苏南衣那句意味深长的话,“霍远铭,做人做事最好不要太绝,给自己留条后路比较好,我敢保证,你会来求我。”
他脑子里轰然一响,难道……
霍勇走出屋子往院外走,刚到院门口,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暗影中似是站了一个人。
“谁?谁在那里!”
霍勇话音未落,就见一道影子奇快无比,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陆思源垂眼看着倒下去的霍勇,伸手抓起他,扛在肩头,直奔督统府。
此时的老修已然坐在督统府的前厅,咂着一口香茶正在品。
另一边的椅子上,坐着吴沉安。
老修喝完茶,点头赞叹道:“好茶,少将军果然好品味。”
吴沉安脸上难掩倦色,眼下挂着青黑,“先生的话,我没有听太懂,你究竟是何人?”
老修摸着胡子,故作高深的说道:“老朽乃是走方的郎中,专治疑难杂症,这次来浙州城,特来拜会。”
吴沉安身后站着老管家,听到这话,再看到自家少爷的疲倦色,不由得冷了脸。
“先生怕是来错地方了吧?我们府中并没有什么病人,用不着先生妙手,再者,”老管家轻蔑之色溢于言表,“之前城中闹疫症,也没见先生大显身手。”
老修翻了翻眼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大显身手?”
吴沉安和老管家一齐抬头看他。
老修清清嗓子道:“少将军应该知道,霍远铭治好那疫症的缘由吧?”
吴沉安打量着老修,目光危险,充满审视,“你?”
“不只是我,还我的两个同伴,我们一行三人,”老修对吴沉安道,“少将军,觉得这个资本够不够让你相信我们?”
吴沉安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老修笑了笑,“少将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张朝等人也向您说起过我们,对吧?所以您才会让吴娇娘去找我们?可您知道,吴娇娘是谁的人吗?”
吴沉安眸中幽光冷冷,“这么说来,吴娇娘的确是死于你们手中了?”
老修轻叹,“其实嘛也不能这么说,这不是少将军推给我们的吗?我们也算是帮您个忙吧!”
吴沉安沉默半晌,低低笑起来,笑声从胸腔溢出,透出冷意。
“先生的胆子还真是大,既然知道我对你们心有怀疑,还敢找来。”
老修摇头,“老朽怕死得很,但事关名誉,不能不来。少将军,张朝等人是你派出去,寻找四公子的吧?”
“正是,那又如何?”
“找到小公子以后杀掉?”
老修语气戏谑,吴沉安当即沉了脸,“胡说八道!”
老管家也气道:“你这人怎好信口胡言?我们大少爷最是疼爱小少爷不过!小少爷丢了之后比谁都急!”
“那就怪了,可为什么张朝说,是你暗中找了人把小公子给弄走了,现在不知所踪,您的命令是,找到他,杀掉他。”
吴沉安又惊又怒,气得拍案而起,“简直一派胡言!”
老修摸着胡子,欣赏着他的怒容,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张朝还给了我们令牌,说是将来到了浙州府,可以来见少将军。”
吴沉安眉眼沉凉,“张朝说,有人盗取了他们的令牌,意图不轨,若是有人带令牌来,务必要置其于死地。”
“所以,少将军就让吴娇娘去找了我们,让她偷令牌,弄清我们的来头?”
吴沉安没有否认,“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别说什么郎中之类,本将军不信。”
“这个嘛,将军只要知道,我们对吴督统没有恶意就行了。”
“那不行,”吴沉安断然拒绝,“不说明身份,谈什么合作?”
老修站起来,从袋子里摸出个小瓶,“这里面是治疗火血症的药,少将军可拿去一试,一试就知道我们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
吴沉安眼中闪过震惊之色,“火血症?”
“正是,”老修敛了笑意,“吴督统和裴家小姐,应该是同一种,都叫火血症。”
他又说了几种此病的症状,一一都对上了。
吴沉安表面平静,心里翻江倒海一般,“你是如何得知?”
“少将军,闵国公帐下有一位医官,是我们的故人,老朽只能言尽于此,您要是信就大胆一试,如果不信,那老朽也不强求。”
吴沉安的脸色瞬间一变,闵国公帐下的医官……
军中的医官有无数,但能够值得让人记住的,除了苏经海,再没有第二人。
他们竟然是苏医官的故人?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倒是有几分可信了。
吴沉安看着药瓶,心里已经开始动摇。
老修咂了口茶,继续道:“话先说在前面,少将军,此病其实是一种血毒,症状越深的人,服下此药之后就会越痛苦,不过,也只是片刻的事,熬过去也就好了。”
吴沉安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血毒?”
第四百零七章 你现在根本没有人格
苏南衣看着霍起,他已经吃了三次药。
汗不知道出了多少,脸上的污泥都快被冲干净了。
他现在挺虚弱,刚刚熬过第三个阶段的痛苦,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但他明显感觉到,身体里的某些不安定的因素在退去,他的身体又像是他自己的了。
这种感觉让他欣喜又心里发酸,受多少罪也觉得值得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撑着慢慢爬起来,勉强坐好。
苏南衣低声道:“手伸出来,给你把把脉。”
霍起看看自己脏得不行,有些不好意思,苏南衣道:“怎么?”
看到她疑惑,霍起更加窘迫,在他眼中,苏南衣就是降到他面前的救世主,浑身都闪着圣洁的光辉。
“怎么了?”
霍起低下头,声音暗哑,“在下……实在太脏了。”
苏南衣还真没想到他是在意这个,有点想笑又忍住,“活着最重要,先活下来,再说其它,你觉得呢?”
霍起又抬头,眼睛晶亮,手腕在身上蹭了蹭,缓缓伸出手。
苏南衣洁白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腕。
霍起看着她的侧脸,觉得她长得真是好看,也见过不少俊梢的男人,像霍远铭和吴沉安,长得都不丑,但都比不上眼前这位大夫。
她的皮肤光洁细腻,像是最纯净的白脂玉,眉眼精致,嘴唇红润,真是……
“从脉象上看好多了,再有两次就可以不再用药了,”苏南衣收回手指。
霍起也急忙收回了目光,心里有些发虚,暗骂自己真是胡思乱想。
“那,什么时候再吃药?”
“再过十二个时辰吧,你现在身子虚弱,不能再折腾了。”
苏南衣伸过手去,洁白的掌心有两粒红色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把这个吃了,再按照我刚才跟你说的调息法,先让身体恢复一段时间再继续。”
霍起眼神有些慌,苏南衣知道他心中所想,“你放心,你不会再犯病了,现在体内只剩下一些残毒,不足为惧。”
霍起心头一松,吐了口气,感觉力气恢复了一些,跪下给苏南衣磕头。
“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多谢!”
“不必谢我,是你命不该绝,好了,其它的话出去再说,先吃药调息吧。”
洞中又安静下来,苏南衣也趁机闭目养神,不知现在老修和陆思源怎么样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似有脚步声传来。
苏南衣立即睁开双眼,霍起也听见了,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脚步声由远及远,还有一团火光,紧接着有叫声传来,“南大夫!你给我出来!”
霍起一听到这个声音,一下子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抓着栏杆。
苏南衣扫了他一眼,“你最好冷静。”
霍起吞了口唾沫,用力点点头。
那人跌跌撞撞走进来,拦住苏南衣的那道铁栏也被升起。
霍远铭举着火把闯进来,他晃了晃头,眼前依旧一片血红。
眼前有好多人影,那些恶鬼如影随行,让他几近崩溃。
苏南衣就站在他不远处,似笑非笑的问道:“霍将军,来求我了?”
听到这声音,霍远铭震了一下,“你出来!”
“我为什么要出来?霍远铭,你想锁就锁,想让我出来我就得出来?你以为你是谁?”
“你!你到底对我干了什么?”霍远铭怒吼。
“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一点点毒罢了,”苏南衣轻描淡写,语气极尽轻蔑,“霍将军不是运筹帷幄,根本不会求我吗?”
霍远铭喘着粗气,不断的挥着手臂和火把,“滚开,滚开!”
看着他惊恐的模样,霍起都觉得莫名其妙,“他怎么了?”
苏南衣笑意凉凉,“看来霍将军平时可没少做亏心事,也没少害人啊!”
霍远铭咬牙切齿,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毒,别人说话他根本听不见,只能听到苏南衣的声音,这简直就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折磨。
“你究竟想怎么样!”
苏南衣哼道:“我想怎么样?霍将军应该清楚啊!你失信毁约,翻脸无情,还把我关在此处,还问我想怎么样?你是怎么问出口的?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霍远铭不断的晃头闭眼,“你……你给本将军解药,我就把乌石兰花给你!”
“可惜啊,我不信,你是个失信毁约之人,现在说的话只怕又是骗我的吧?等我给了你解药,你又翻脸,那……”
霍远铭急忙道:“不会!本将军以人格担保!”
“人格?不好意思,”苏南衣摇头,“你现在根本没有人格。”
“那你说如何?”霍远铭眼中凶光闪现,似一头即将发狂的野兽,“你若是不答应,那你也别想出去,本将军就让你死在这里!”
苏南衣朗声笑起来,“呵呵,怎么样?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这还没怎么样呢,居然又翻脸了!霍远铭,你连多装一会儿都不肯,还谈个什么条件!”
霍远铭眼前闪动着无数的鬼影,铺天盖地的包围着他,向他伸出鬼爪。
他实在不堪其扰,大喝道:“好!就依你所言,你说如何就如何!”
苏南衣不慌不忙,“我可以给你一半解药,然后你放我们出去,出去之后,把乌石兰花交出来,等我们平安离开,我会飞鸽传书,告诉你另一半解药在哪里。”
“不行,”霍远铭拒绝,“你要是走了,不给我传书,我又该如何?”
“既然将军不信我,那就算了。”苏南衣无所谓道。
“你……”
霍远铭脑子混乱,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刚刚苏南衣说的是“放我们离开”。
他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无奈答应,“好。”
苏南衣把一个小瓶扔给他,砸到他胸口上时他才发现,慌忙接住。
打开瓶塞,一股子无法言说的臭气瞬间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他皱眉。
“解药啊,”苏南衣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将军若是不信,可以不吃。”
不信也得信。
霍远铭摒住呼吸,瓶嘴对准嘴,一口吞了下去。
差点把他臭得原地去世。
不容易刚缓和了一些,就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一样的痛。
火把也早掉到地上,他双手捧着肚子,汗珠滚滚。
“你……”
“别急,”苏南衣垂眸,眼中的冷光毫无掩饰,“霍将军,你总得付出点代价,我虽然只是个大夫,但也不是你随便就能欺负的,利用完了就想拆桥,还想把我弄死在这里,说几句话我就给你解药,我还没有那么贱。”
霍远铭疼得连抽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恨不能就这么死了算了。
直到最后,他几乎以为就要这么痛死的时候,眼前的景物终于发生了变化。
那些缠着他的恶鬼忽然间烟消云散一般,都纷纷消失不见了。
他心头一喜,但接下来的景象,又让他无法高兴起来。
第四百零八章 不好意思,只能给一半
霍远铭发现,眼中看到的还是红乎乎的一片,根本没有其它的色彩。
苏南衣站在不远处,他倒是看得见了,但牢笼中的霍起,他也看见了。
虽然颜色不对,但他能看得出来,霍起的眼神和状态都不一样了。
像个正常人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
苏南衣清楚的看到他脸色的变幻,心中冷笑,傻眼了吧?敢玩我?你也配。
“能放我们了吧?”苏南衣懒洋洋问道。
霍远铭心里迅速转动着,要是只有苏南衣,那还好说,可现在有霍起,就要重新考虑了。
苏南衣总归是个外来人,无论是杀了还是怎么样,都没有人注意,可霍起不一样,把他放出来,会有太多的麻烦,如果不好的话,后果也没法想象。
就在转念之间,霍远铭道:“当然,本将军说到做到,南大夫,你先和本将军出去,然后,本将军会去安排人偷钥匙,回来再把牢笼打开。”
苏南衣一下子笑出声,声音像冰珠子一样,“霍远铭,你是不是觉得就你是聪明人,就你长了脑子,别人都是白痴,任由你摆布?找借口也找个像样点的。”
霍远铭被无情揭穿,笑容僵了僵,“南大夫,此话何意?”
苏南衣轻蔑的笑笑,美目扫了他一眼,缓缓走到墙边,伸手在某一处按了按。
“咔”一声响,困住霍起的铁栏瞬间升起。
霍远铭脸色微变,“……”
霍起又惊又喜,觉得有些不太真实,站在原地没敢动。
苏南衣淡淡道:“还不走?”
霍起点点头,立即跟上,全程都没有看霍远铭一眼。
霍远铭心里暗觉不妙,眼睛阴毒的盯着霍起,心里杀机顿起。
苏南衣走在最前面,声音在暗道里回荡,“霍起可是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若是他有半点差池,霍将军的另一半解药也就别再要了。”
霍远铭手指间的寒光又隐去,“怎么会?霍起是本将军的心腹,南大夫救了他,本将军高兴还来不及。霍起,你现在感觉如何?”
霍起努力压制着情绪,心里其实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恨不能一吐为快,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为什么要欺骗,为什么要把他变成怪物,关押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明明为他那么忠心,哪怕是去死也绝无二话,可为什么……偏偏要这样!
但苏南衣告诉过他,要想活着,想改变这一切,就要学会忍耐,学会控制情绪。
现在听到霍远铭问他,他脚步顿了顿,手紧握成拳,低声道:“我很好。”
三个字,回答简短,却透着疏离。
霍远铭就又怎么会感觉不到。
他眼中冷光交动,无论如何,这个霍起是不能留,早晚都得弄死他。
三个人各怀心思,走到了出口。
霍远铭还想着苏南衣会停下脚步,让他去前面,没想到,她连速度都没减,直接走了出去。
假山中守着的两个黑衣人听到动静,立即上前查看,“你……”
刚一开口,苏南衣手一挥,一股淡淡的烟雾散开,那两个黑衣人连声都没吭,直接倒地晕死过去。
霍远铭看得心头一跳,愕然的看着苏南衣的背影。
她竟然……
然而,这还不算完,远处影影绰绰来了一队人,手里举着火把,迅速往这边涌来。
霍远铭急忙道:“快走,怕是被督统府的人发现了!”
苏南衣却不慌不忙,“那又如何?督统府不也是你住了好多年的地方吗?就算被发现,也不至于弄死我们吧?”
霍远铭皱眉,语气十分不屑,“你懂什么?吴沉安现在和我势如水火,若是被他抓住把柄,一定会极力打压我,那我……”
“你好不容易立住的形象又要崩塌,好不容易通过治疫症得来了好感又要消失,是吗?”
苏南衣笑意淡而凉,眼睛清澈似水,像是看透了一切。
霍远铭心里莫名有些慌乱,他预感到,事情要朝着他控制不住的方向发展。
刹那间,那队人经到了眼前,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吴沉安。
吴沉安的身侧,也是两张熟悉的面孔。
老修和陆思源。
看到他们俩,霍远铭几乎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晃了晃头,用力闭了下眼睛再睁开。
没错,还是他们俩。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让他们俩归西了呀!
老修一副按捺不住的得意样子,看到霍远铭这一脸的懵逼样更是高兴不已。
“霍远铭,怎么呢?脑子还懵着呢!不认识我们了?以为我们是鬼了是不?”
“哈哈……”
老修忍不住笑起来,笑声极具魔性。
苏南衣听得头疼,抬手抚了抚额头。
陆思源忍无可忍,握着剑柄盯着他。
老修这才停止笑,“哈哈,嗯,我来告诉你怎么回事,不过,我得先问问你,你后来就没有找过那个徐嬷嬷还有那个谁……他叫什么来着?”
老修想了想没想起来,“那人的确是没有什么存在感,就这样的人,才好做眼线,对吧?我们一共救回来四个,老马头,小秋,还有半路走了的王五,再就是留下来的那个,你安排的眼线。”
“他们去哪了,你知道吗?”
霍远铭刚才还莫名其妙,此时猛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你是说?”
“对呀,老头子就简单的给他们易了容,迷倒了放在我的床榻上,你的人就自相残杀喽,把他们当成了我们,直接弄死了。”
“你!”霍远铭眼睛圆睁,气得头顶冒火。
“我怎么了?是不是佩服老头子这一手?哈哈……不用佩服,佩服我也不教你。”
老修自鸣得意,触及到苏南衣冷冷的目光,这才清清嗓子停住。
吴沉安目光遥遥看来,“霍远铭,你还有什么说的?”
“什么有什么说的?”霍远铭把牙关一咬,“我虽然现在搬出了督统府,但也不是不能来了吧?怎么,我来了你就带这么多人要抓我?”
吴沉安微眯着眼睛,眼底满是厌恶,“以前只是觉得你自私自利,心胸狭窄,没想到你还如此恶毒,蛮不讲理,简直就是畜牲不如!我们吴家有哪点对不起你?你竟然恩将仇报,意图灭我们吴家!”
霍远铭也沉下脸,“这话从何说起?你这顶帽子也未免扣得太大了吧?莫名其妙就说我要灭吴家?吴沉安,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
吴沉安短促笑了一声,一指霍起,“我乱说?那你解释一下,他是谁?”
“他?”霍远铭故作惊讶,“你不认识他吗?他是霍起,至于他为什么在这里,吴沉安,这不应该是由你来解释吗?他为何会在湖底的暗牢中!”
吴沉安听着,简直气笑,这家伙颠倒黑白的功夫还真是一流,都这会儿了,还在睁着眼说瞎话。
“霍远铭,你不说,有人替你来说,来人!”
话音落,一人被带了上来。
第四百零九章 我是杀你的人
霍远铭感觉情势有些不太对。
霍起现在神智突然恢复了,已经超出他的预料,现在老修和陆思源又“死而复生”。
看样子,他们还和吴沉安成了一伙。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一个不太好的信号。
天光已经渐亮,太阳冲破云层慢慢升起,远处的景物半明半暗。
一个人从远处暗影中渐渐走出来,看到他,霍远铭先是松了口气,随即眸子猛然一缩。
来的人是霍勇,他的心腹。
也是霍起的哥哥。
霍远铭猛然转头看吴沉安,吴沉安嘲弄的笑了笑。
霍勇脸色惨白,平时走路雄纠纠的,现在跌跌撞撞。
霍起也看见了他,眼泪一下子冲出来,颤声叫道:“大哥……”
霍勇脚步顿了顿,又快跑了几步,兄弟俩抱头痛哭。
他们的父母早逝,一直都是相依为命,十几岁就一起投了军,一步步走到今天。
可后来霍起突然失踪,生死不明,霍勇差点一夜白头。
霍远铭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证,会帮他找回弟弟,他自那起对霍远铭更是死心塌地。
谁知道,最后竟然!
“大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霍起泪流满面,脸上白一道黑一道,浑身也脏得不行,头发打着缕,跟叫花子差不多。
但霍勇丝毫不嫌弃,拉着他看了又看,“我也想你,二弟,你身体怎么样?”
霍起抹了抹泪,“多亏了南大夫,大哥,我差点就……”
霍勇二话不说,走到苏南衣面前跪下,一边叩头一边道:“多谢南大夫救我弟弟,救命之恩,永不敢忘!”
苏南衣后退一步,老修迈着方步上前,伸手扶起他,“行了,起来罢。”
霍勇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霍远铭。
“将军,”霍勇声音低哑,嗓音里满是痛苦,“为什么?我们兄弟对你那么忠心,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哪怕你说一句,让我们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为什么要把我们当傻子耍?”
霍远铭满身戒备,眼中却浮现痛楚,“阿勇,连你也怀疑我?认为这是我做的?他们说什么你们就信,是吗?”
霍勇怔了一下,“将军,难道……”
霍远铭苦笑,目光看向在场的众人,“我无话可说,吴沉安,你好手段。”
吴沉安短促笑了一声,“霍远铭,你这倒把一耙的功夫,还真是让我佩服。”
霍勇有些犹豫,毕竟跟了霍远铭那么久,他一丝都没有怀疑过,难道真的是被陷害了?
霍起低声道:“大哥,我还你还信不过吗?我在下面过的什么日子?要不是南大夫,我怎么可能重见天日?又怎么能见到你?霍远铭他……”
话没说完,一阵疾风直扑霍勇的肩膀!
霍远铭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选好了方位,一举抓住他的肩膀用后一拖,手里暗藏的匕首抵向他的喉咙!
霍勇完全没有防备,他甚至还在心里隐隐期盼,是真的冤枉了霍远铭。
这一刹那的反转,让他脑子彻底清醒了。
霍远铭喝道:“都让开!否则我就杀了他!”
他话音未落,忽然手背和手腕上剧痛,苏南衣手握着鞭子的另一端,用力的一扯,就把他的手腕扯开,手里的匕首也哐当一声落地。
霍勇趁机逃开,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霍远铭手上鲜血淋漓,他目光怨毒的看着苏南衣,“你究竟是什么人?”
“杀你的人,”苏南衣缓缓收了鞭子,冷然道。
她淡漠的目光变得凌厉,似刀如箭一般。
霍远铭后退一步,他审视的盯着苏南衣。
本以为苏南衣只是懂些医术,但他刚才看到苏南衣那一鞭子,仅凭那一下,就知道苏南衣的身手不一般。
他暗自后悔,实在是小看了这三个人,如果不是他们,那他也不会接连受到阻力。
不过……
这还不算最后的结果。
霍远铭也算是个狠人,拿出锦帕给自己包上止血,“杀我?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别以为本将军让你们得逞了几次,就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他看着对面的这些人,目光锁定吴沉安,“吴沉安,你把这些搜罗起来能干什么?就凭这三个来历不明的人,凭着霍勇和霍起这两个叛徒,你以为就能扳倒我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扳倒你,”吴沉安声音低沉,“是你自己心术不正!”
“我心术不正?你们吴家享受荣光,我们霍家家破人亡,你跟我说,我心术不正?”
霍远铭仰天大笑,“吴沉安,你可真好意思,真能张得开嘴!”
“霍远铭,”吴沉安顿了一下,“你真以为,我们吴家欠你们霍家的?”
霍远铭眼睛血红,脖子上的青筋都迸了起来,“不然呢?吴沉安,你觉得你哪里比我强?如果不是我父亲为了救你父亲死了,说不定今天坐上这督统之位的就是我父亲,而我,就是这里名正言顺的少将军!”
“至于你,”霍远铭短促笑了一声,“或许,我们身份会对调,甚至你不过就是一个寻常人而已,少将军的荣光,怎么会轮到你?”
“说来说去,你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的私欲罢了。”苏南衣淡淡道。
“你闭嘴!”霍远铭怒喝,“你这个多事的女人!这有你什么事?若非是你,本将军又怎会如此!”
女人?
不少人都一惊。
吴沉安也微缩了眸子。
霍起惊讶的看向苏南衣,南大夫,竟然……是个女子?
难怪她看起来那么好看。
苏南衣也没否认,“霍远铭,是你自己做错事走错路,为人所不容,与我何干?”
霍远铭后退几步,从袖子里拿出一支响箭直射云宵,他大声笑道:“吴沉安,就凭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也想拿住我?”
吴沉安手握上刀柄,“霍远铭,你现在跟我到父亲面前去认错,或许还能饶你一命,但如果你要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霍远铭挑眉,“认错?去你父亲面前?吴沉安,你敢不敢对着众人说一句,你父亲现在……是人是鬼?”
吴沉安脸色顿时沉下,如结了寒冰,“霍远铭!”
霍远铭哧笑,“怎么?不敢说了?还是不知道怎么说?你可得想好了再说!
好好想想,若是这浙州城的百姓,知道你父亲才是那个要喝血的怪物,你猜,你们父子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霍起紧咬着牙,眼睛都红了,“不是的!这是病,我们不是怪物,是可以被治好的!”
霍远铭目光刀子似的割向他,“对,差点把你给忘了,会治好,那也得有人治才行。这个女人,今天必须死!”
他目光森然阴毒,抬手一指,袖中突然射出一支冷箭,直奔苏南衣!
第四百一十章 黑云骑的风采
那支袖箭的速度极快,几乎是刹那间就到了苏南衣的面前!
但比箭更快的是陆思源,不知何时,陆思源已站到了苏南衣身后,就在霍远铭抬手的那一瞬间,他一把拉过苏南衣,挡在她身前。
与此同时,他扔出一枚飞镖,哧一声响,直刺入霍远铭的肩膀。
而霍远铭那支冷箭,射入一旁的树干中。
霍远铭疼得一咬牙,目光凶狠的盯着陆思源,陆思源却毫不留情,一个箭步上前,一过招就把他治服。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跑过来报,“报!少将军,外面来了一队人马!”
霍远铭大笑,“我劝你们最好识相,尽快放了我,否则的话,今天一个也别想活!”
陆思源手上用力,直接把他的手臂折着脱臼,他大叫了一声,冷汗出了满头。
“如何?能闭嘴了吗?”
吴沉安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也只是一闪即过,“霍远铭,事到现在,你依旧不肯回头吗?”
“吴沉安,你还不知道吧?外面的人是我的人,你的府兵早都派出去大半了吧?现在能有多少人?城外那些军营里的兵,你没有兵符,你调得动吗?就算是调了,那叫谋反,懂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兵符?”吴沉安冷然反问。
霍远铭一怔,随即笑道:“我不信你有,你要是有,你早就拿出来了!”
“他没有,我有!”一道低沉肃穆的嗓音传来,随后是车轮滚动的声响。
众人左右一分,只见府里的老管家推着一辆轮椅走出来,轮椅上坐着一人。
那人穿着蓝色锦袍,头发束起,露出两道浓眉,眼神冷肃,此时痛恨交织的盯着霍远铭。
浙州府督统,吴泯舟。
霍远铭看到吴泯舟彻底呆了,他也忘了肩膀上的疼,“你……你……”
“我没事,你很失望吧?”吴泯舟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叹了口气,“远铭,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竟然这么恨我。”
霍远铭呼吸急促,晃了晃头,“不,这不可能,你不可能这么快好,你……你根本就没病,你是装的,是不是?”
吴泯舟微合了一下眼睛,“怎么会是装?我是怎么病的,你难道不知道吗?那不是还你亲手给我的吗?”
吴沉安咬牙盯着霍远铭,“果然是你!”
他之前只是猜测,现在亲耳听到父亲说起,忍不住怒火中烧。
“还有小四,”吴泯舟摇头叹息,“远铭,别人你或许可以不用顾及,可小四呢?他可是真心把你当哥哥看待,从小到大,什么都想着你,你是怎么能下得了手?”
霍远铭脸色微白,“要怪就怪他姓吴!是他命不好,做了你的儿子!”
吴泯舟目光平静,和霍远铭的歇斯底里形成鲜明对比,“你是因为你父亲恨我,觉得他替我死了,对吗?”
“难道不是吗?”霍远铭怒喝。
“不是,”吴泯舟语气沉沉,似表面没有波澜的海面,内则波涛汹涌,“他该死。”
众人一呆。
苏南衣眉心微跳,心里那个一直隐隐的猜测,此时呼之欲出。
她记得大师兄曾经说起过那次战役,吴泯舟受了重伤,若非遇到大师兄,恐怕也性命不保,而他的心腹,霍远铭的父亲霍威,当场毙命。
不过,那时候大师兄似乎心有疑虑,好像对霍威的伤口有点疑惑不解。
但当时人已经死了,战况又惨烈,也没有过多的想。
但现在,苏南衣觉得,恐怕事情是有另一个真相存在,一个超出众人预计,比现在更为残酷的真相。
果然,迎着众人错愕的目光,吴泯舟缓缓道:“他该死,他勾结敌军,意图叛国,我曾暗示他不要走弯路,也给过他机会,可他不肯回头。
在战场上,更是想置我于死地。
其实那一次,也是我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是他执意动手,我才将计就计,借着那次战役,歼灭敌军,也杀了他。
但我思来想去,还是把这件事瞒下,给他报了战死,也收养了你们。
我吴泯舟,可以指天发誓,我或许愧对别人,但我从未愧对你们霍家。”
他掷地有声,字字清晰,如同冷箭一般刺入霍远铭的心头。
他身子微晃,差点吐出血来,“你撒谎!撒谎!”
“是不是撒谎,我会有证据给你看。”
吴泯舟说到这里,一阵脚步声传来,听着像是有许多人。
霍远铭迅速回神,大声笑道:“哈哈,不管你说什么,吴泯舟,今天你们都得束手就擒,我的人到了!”
他话音未落,果然来了一队人马。
他们穿着军服,身披金色薄甲,腰间挎着弯刀,背后背着弓弩。
明显不是浙州府的兵。
院子里鸦雀无声,吴泯舟也愣住,他看着这陌生的军服,忽然又有点眼熟,但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那队人在院门口停住,左右一分,从后面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将领。
吴泯舟一见他,顿时惊得站了起来,他刚才的猜想瞬间得到了证实。
这些人是……北离老王爷当年统领的黑云骑!
当年黑云骑赫赫有名,无论是本朝还是友邻敌邦,听到黑云骑的名字都肃然起敬,甚至闻风丧胆。
老王爷故去后,黑云骑也被分散派往各地,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能再次得见黑云骑,足以让吴泯舟激动万分。
刹那间,他也像是回到了边关沙场,骑上战马,见识黑云骑的风采。
“隆将军!”吴泯舟叫道。
隆武大步进来,严肃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吴督统,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你怎么会来?”
隆武目光望向苏南衣,“本将是陪同王爷来的,来见王妃。”
吴泯舟一怔,“谁?哪位王爷?”
“当然是北离王爷,云景,”隆武走到苏南衣面前,拱手道:“末将参见王妃!末将有甲胄在身,请王妃恕罪。”
苏南衣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她还是知道隆武和黑云骑的,对他们也非常敬重。
“隆将军不必多礼,您刚才说,您是和……”
“娘子!”院门外传来一声喊,分明就是云景的声音!
苏南衣又惊又喜,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是听错了。
云景穿着玄色绣金纹的锦袍快步而来,身后的披风衣袂翻飞似浪。
“景儿,你怎么会来的?”
苏南衣真是太高兴,眉眼都染了喜色。
云景风尘仆仆,脸上满是疲倦之色,但也很开心,他这一路上都在担心,现在看到苏南衣好端端的,总算是松了口气。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老修摸着胡子,神气无比,“还愣着干什么?这是咱们北离亲王,还不速速行礼!”
众人这才回神,都急忙见礼。
云景牵着苏南衣走到吴泯舟面前,脸上笑意淡去,语气也沉下来,“吴督统,你可知错?”
第四百一十一章 瞎眼还瞎两次
吴泯舟心头一凛,垂着头低声回答。
“下官知错。”
云景语调平静却冷意森然,“不,你不知。”
“本王说你错了,不是因为你不认识本王的王妃,怠慢她,而是因为你心肠太软,认人不清!
明知手下的行为罪不容诛,你依旧为他隐瞒,还养虎为患,眼睛瞎一次还不够,还要瞎两次!”
这些话跟耳光似的,狠狠拍在吴泯舟的脸上,吴泯舟满脸羞愧,却心服口服。
苏南衣有点惊讶,云景的思路好清晰,而且刚到这儿就把事情都弄清楚了吗?
“是,下官知错,王爷说得对,是下官瞎了眼睛,被人蒙蔽,自己遭罪不说,还连累了城中百姓,下官……罪无可恕!”
他说着就要跪,苏南衣看了云景一眼,云景伸手扶住他,“吴督统,知错能改就好,你掌管若大一座城,自然要付出许多辛苦,当年闵国公举荐你,不也是因为信任你吗?”
吴泯舟羞愧又感动,“是,王爷说得极是,下官愧对百姓,无颜见老国公。”
“本王这次来也并非是为了公事,你的事也不会上奏,本王是为了王妃来的。”
云景的声音软下去,看一眼苏南衣,眼中满满都是爱意,“本王在京城见到了枯思草茶,所以这才不放心赶过来,好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你。”
苏南衣眉心一跳,“怎么?京城有了枯思草?”
云景连连点头,夏染也在一旁道:“正是,幸好是在我的店里,我和云景先尝了尝,发现不妥立即禁卖,否则……”
苏南衣眉头紧锁,转头看向吴泯舟,“吴督统,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若是京城或者其它地方有人受此毒害,到时候王爷想替你瞒都瞒不住了。”
吴泯舟的冷汗也下来了,“是,王妃说得极是,下官即刻派人去查。”
苏南衣微微点头,心里却不大乐观。
按下忧虑,她还是很高兴,毕竟云景来真是很大的惊喜。
云景牵着她的手一直没松开,“娘子,我带了好多东西人你,还是母妃让我带的,还有流桑的,还有小七和小桃的,大家都很想你。”
苏南衣平时紧绷的状态一下子软了,脸上笑意吟吟,“是吗?我也很想大家,对了,我还给母妃买了件首饰,正好你来了,帮我捎给她。”
“好呀好呀。”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老修:就……就这么走啦?
吴沉安扶住吴泯舟,“父亲,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吴泯舟摆摆手,他也是连续吃了两次药,身体有些虚弱,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坐上轮椅出来了。
吴沉安暗自庆幸,幸亏没有对苏南衣做太过分的事,否则的话,今天的事还真的不好收场,搞不好就要殃及全府。
霍远铭直接懵了,半晌都没有回神,呆愣着跟遭了雷劈差不多。
不过,他现在的内心已经和被雷劈过没有什么区别了。
雷得整个都焦透了。
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是……北离王妃?
这怎么可能?
她不在京城里好好呆着,跑到这儿来胡搅个什么劲儿!
转头对上吴沉安的目光,他后退一步。
“霍远铭,你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霍远铭看看左右,一边是督统府的人,一边是黑云骑。
而他自己的人迟迟没来。
现在已然是前进无路。
只能……
后退!
他忽然一甩手,一团烟雾带着臭气扑面而来,众人下意识掩住口鼻往后退。
霍远铭趁机往假山处跑去,待吴沉安带人追上去,机关已经从里面锁住。
吴沉安低低骂了一声,正要下令全城搜捕,老修捻着胡子道:“少将军,不可。”
吴沉安现在可不敢再怠慢老修,拱手道:“老人家的意思是?”
老修对他的恭敬很受用,挑眉说道:“这下面的暗道还通向另外一个地方,少将军可知道?”
吴沉安点头,“我知道,是在城郊的一处平房内,那里少人居住,所以我才下令要去搜索。”
“不然,看来少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修摇头,“还有一个出口,就是在吴娇娘曾经的住处,少将军带人去那边等着,必有所收获。”
吴沉安诧异,这些他都不知道,老修是怎么知道的?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时候,抓住霍远铭要紧。
他立即带人去搜。
吴泯舟请隆武、老修和陆思源进去坐,隆武拱手道:“不必了,我也得赶紧走了,这次本来就是路过,巧遇王爷,这才护送一下,既然王爷已平安到达,那我也就该告辞了。”
吴泯舟自然清楚,隆武和云景哪是什么巧遇,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必点破。
“好,那我就不多留了,隆将军慢走。”
“好。”
隆武带着黑云骑迅速离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留给在场的人都是巨大的震撼。
能一见黑云骑的风采,也是一大幸事。
吴泯舟转头对老修和陆思源道:“二位,多亏二位帮助良多。”
老修心里得意,但表面上满不在乎,摆摆手道:“不必客气,这些小事对于我们来说不算什么。我们也该去见王爷和王妃了,吴督统,回见。”
苏南衣跟着云景来到门外,果然看到两辆马车。
云景兴致勃勃,“娘子,晶晶癖去安排住处了,我们过去找他吧,到时候我把东西拿给你看。”
“好。”
正说着,隆武从里面带了人出来,“王爷,末将告辞了。”
云景点点头,“这次多谢隆将军了。”
“王爷不必客气,北离王府有事,末将自当出力,只是不能常伴王爷左右,实在遗憾。”
隆武语气中有些悲凉,他再次拱手,翻身上马带人离去。
苏南衣心中唏嘘,这些将士真是铁血柔情,个个都是一副铁骨,内情却是忠肝义胆,一片豪情。
“娘子,我刚才说的怎么样?”云景小声问道,眼睛闪着光,等着表扬。
“很不错,”苏南衣毫不吝啬赞美,“吴泯舟都被你说得脸红了。”
“我那会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突然觉得,脑子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不太受控制。”
苏南衣心头一跳,为他把了一下脉,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不妥。
云景反手握住她的手,“我没事,娘子,好着呢,我有听你的话,乖乖吃饭,好好睡觉,开开心心,从来没有生过病。”
看着他微笑的模样,苏南衣有点心酸,“好,景儿最乖了。”
正说着,老修陆思源也出来了。
“你们来得正好,咱们要换新住处,夏染已经去安排了,东西什么的也都搬过去吧。”
“好嘞,我这就去。”
老修挺高兴,他早不愿意住霍远铭那个破西府了。
陆思源沉默着点点头,云景笑着说道:“陆陆,我也给你带了东西,一会儿收拾完快点来呀。”
陆思源:“……好。”
云景牵着苏南衣,不停的说着这一路上的事儿,一起往前走去。
第四百一十二章 总之是一切都在想你
夏染在浙州城里有两家客栈,一家酒楼,他挑了距离客栈近的那一家,吃饭什么的也方便。
他的突然到来,把掌柜的吓了一跳,平时来都是提前打招呼,把要查的东西都准备好。
这次怎么……
“最近店里生意怎么样?”
“回东家,还不错,这个月出了点疫症的事,多少受点影响,不过,事情发生的突然,过去的也快,现在已经恢复如常了。”
“嗯,”夏染点点头,“你去通知在浙州的商号掌柜们,晚上过来,我有话说,特别是茶庄的掌柜,让他带上进货账本来。”
“是,小的明白。”
夏染找了个独立小院,宽敞也安静,他们几个住最好。
上了茶点小食,刚忙活完,云景和苏南衣也到了。
之前也没顾上说话,看到他们到了,夏染围着苏南衣转了两圈,“行啊,这才到浙州多久,就弄出这么大动静来?果然是王妃,走到哪哪都不能……”
苏南衣眯着眼睛看着他,后面的话在夏染的嘴里生生拐了弯,“不能不太平。”
“这还差不多,”苏南衣哧笑一声,拉着云景坐下。
“废话少说,说说京城里边,你那茶叶是怎么回事?”
夏染敛了笑意,坐在咬牙道:“事发之后我立即就下令把茶叶暂时停出售,聚兴茶楼地边也没有用那种茶,幸亏我和云景先尝了尝,以身试毒啊这是,多么惨!把我俩痛得死去活来,又活来死去,后来还是胡神医救了我们。”
云景点点头,“正是,他说的是真的,他说这是浙州的茶,我还想着娘子你在这里,就拿了一点茶叶回去想慢慢喝,幸亏我拿了,让胡神医看了看,他说那根本就不是茶叶。”
夏染接过话,“是啊,一听说这玩意这么厉害,他就坐不住了,非要来看你不可,正好我也想查查这边的情况,就跟着一起来了,不必谢我啊。”
他说得轻松,苏南衣当然知道,这其中得安排不少事,路上也要承担不少辛苦和风险。
苏南衣点点头,“不谢。我没事,这里的疫症也是由这种草引起,有人把这浸泡过枯思草的水加入到百姓的水缸中,导致他们中毒。
这些事基本查得差不多,我们也不必管,我在意的是,为何会出现在京城,还正好是你的店铺中?”
夏染脸色阴沉,十分不爽,“我后来查过,没有什么发现,估计是有人在半路上,就在我的商队中把东西换了一些。”
“要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不好查,”苏南衣看看他们俩,都是一脸的倦容,也就不再说这些。
“先休息吧,都累这么久,一路上肯定是着急赶路吧?一会儿老苏和思源也过来,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晚点再商谈别的。”
大家都表示同意,不管怎么说,局面再不好,至少他们几个都平安,这就足够让他们松口气。
夏染回自己的住处,屋子里只剩下云景和苏南衣。
云景喝完茶,起身去外面,“我去把东西都搬进来,给你看看,母妃给你带了好些东西……”
苏南衣拉住他,“先别去了,景儿,一定累坏了吧,瞧你这一眼的红血丝,好多天没有睡好觉了吧?先睡会儿,醒了再看也不迟。”
云景听着她的声音软软的,心也跟着软成一滩水。
双手紧紧拥她在怀里,轻声道:“娘子,我好想你,想你的声音,想你笑的样子,总之就是一切都想。娘子,我好担心你,我……”
苏南衣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嘴唇。
云景脑子里一空,微微睁了睁眼睛,手扣住她的后脑,反客为主,不断加深这个吻……
思念如潮水,就在倾刻间决堤。
……
陆思源和老修一起去收拾东西,俩人这次也没有走西府那边,直接走的霍远铭府中的正门。
“哎?你抓住的那个人呢?在哪?”老修小声问。
“在后面的一个僻静小院里,我让他吃了药,他跑不了。”
“做得好,”老修一拍陆思源的肩膀,“走,咱们去审审。”
陆思源皱眉,“还是等南衣……”
“这个人不同于别的,我们还是先听一下,再跟南衣说,万一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我们也好有个准备,你说呢?”
陆思源略一迟疑,微微点头。
陆克还清醒着,但根本无法动弹,这种恐慌简直就像凌迟一般的痛苦。
终于,他听到脚步声响,心里顿时有了一点希望。
但他也只能听着,别的什么也干不了。
老修走到床边,低头一瞧,哟,还是熟人。
“给他解药,”老修说道。
陆思源把药瓶递过来,老修倒出一粒,嘎崩咬下一半,捏开陆克的嘴,把药塞了进去。
陆思源:“……”
陆克对此毫不知情,只听说要给他解药,欢喜的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解药吃下去,没过多久就有了反应。
陆克用力的睁开眼睛,虽然身子还不能大幅度的动,但至少能睁开能说话了。
眼前的人影由模糊变得清楚,他看到除了让他心生寒意的陆思源,还有一个陌生的老头子。
老头子笑得一脸奸诈,“意王殿下,好久不见啊。”
陆克一呆,“你认识我?”
老头子摸着胡子点头,“认识,当然认识。只是没有想到你的腿儿这么快,居然还能到这里来。”
陆克一听是熟人,心里顿时有了几分警惕,可他仔细回想,对这个老头儿实在一点印象都没有。
对那个年轻人,更是没有印象。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老修搬了把椅子坐下,“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吧,意王殿下,您说您贵为王爷,不好好的在意氏国内呆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呢?”
陆克当然不想说,可他现在没有豪横的资格,他现在跟个废人差不多,对方想要弄死他,不过就是分分钟的事。
“我是……是奉了父皇的密旨,到这边有要事要做,你们把本王放了,本王可以既往不咎,甚至还可以给你们加官进爵,如何?”
陆克说得语气恳切,眼神真诚,他自以为说得不错,也足够打动人心,想必眼前这俩人一定会答应。
但……
很事情就是这么出乎意料,就是这么刺激。
老修摸着下巴,眼睛打量着他,表情说不上来是喜是怒,甚是透着几分古怪。
陆克又说道:“本王的钱袋子里还有几张银票,也可以都给你们,若是不信,也可先写下保荐书,等到回意氏之后,你们就可拿保荐书来见本王,本王绝不食言!”
老修点点头。
陆思心中大喜,“你同意了?”
老修没说话,伸手把他的钱袋子扯了下来,打开瞧了瞧,果然有几张银票,数额还不小。
他团巴团巴塞进自己袖子,“意王殿下,刚才所说的是真的?”
第四百一十三章 最后一线希望的破灭
陆克连连点头,“本王所言,句句属实,保证字字是真!到时候……”
“到时候你要的就是我们的命了,对吗?”
老修笑眯眯的,眼睛里却闪着寒光,“别费劲了,我们不会上你的当,你这点和你母妃一模一样,一贯会过河拆桥。言归正传吧,你来这儿带了个驭木者,他是谁?”
陆思源眉心微跳,他也关心这个。
陆克的脸色顿时变了。
这个老头子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还提到他母妃!还知道他带了驭木者!
陆克呼吸急促,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脑子里有点乱。
“别胡思乱想了,”老修打断他的思路,“我们是谁你不用管,也别费这个心思,更别提什么是皇帝让你来的,他还没糊涂呢,一国王爷到别国来,偷摸进来被抓到会造成什么样的恶劣后果,这不用我说吧?”
陆克心头狂跳,眼底闪过一抹震惊。
陆思源有些不耐烦了,抽剑抵住陆克的喉咙,“他不说,那就杀了他。”
老修挑眉,“听见没有?意王殿下,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的处境是什么样儿?你的小命还捏在我们手里呢,对了,你是不是还想着霍远铭能救你,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霍远铭现在是自身难保。”
陆克的眼睛霍然一睁,随即光芒又暗下去。
无疑,这是他心里最后的一线希望。
最终也……破灭了。
……
苏南衣昨天晚上也没有睡,现在云景来了,心一下子就安定了,缩在云景的怀里睡了个安稳觉。
云景也很疲倦,这么长时间的跋涉,岂会不累,光是马就换了好几匹。
但现在看到苏南衣,真实把她搂在怀里,就觉得什么苦累都散了,什么都值得。
他只睡了一会儿就醒来,醒来就看着苏南衣的脸,似乎是瘦了些,眼睛下也有淡淡的青黑,她一定很辛苦。
想到苏南衣是为了自己,不顾辛苦和危险的去找药,他心里又疼又软。
要是……自己没有生病就好了。
那娘子就可以呆在王府里,天天和他在一起,不用危险,更不用奔波劳苦。
云景轻轻抱着她,像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生怕弄坏一丝一毫。
对于他来说,苏南衣就是他的宝贝。
时间缓缓,转眼到了中午,快要吃午膳的时间。
云景怕苏南衣饿着,无奈只好叫醒她。
轻轻吻着她的唇,“娘子……”
苏南衣睫毛抖了抖,嘴里咕囔了一声。
像一只柔软温顺的小猫咪。
云景的心都要化了,真想抱着她不撒手,他心跳加速,呼吸也加快,声音暗哑,“娘子……快醒醒,不然的话,我……”
苏南衣睁开眼睛,微红了红道:“景儿,我醒了,乖起床啦。”
云景长吐了一口气,虽然有点难受,但还是不想她太累饿着。
两人起床收拾衣裳,云景正想去把东西搬进来,外面传来老修和夏染的说笑声。
老修站在院门口,清清嗓子道:“王爷,阿南!我们来了!”
苏南衣听着老修这阴阳怪气的嗓音,脸有点发烫,云景浑然不觉,拉着苏南衣快步走出去。
“你们来了,我们刚好也才……”
苏南衣大惊,窘迫的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云景诧异的低头,“怎么了?”
“没事,”苏南衣轻吐了口气,“去吃饭吧,我有点饿了。”
老修一拍肚子,“我早就饿了,都喝了两壶茶了,走走,吃饭去。”
苏南衣看向陆思源,“思源?你怎么样?事情还顺利吧?有没有受伤?”
陆思源自从云景来了就更加沉默,还没有和苏南衣说过一句。
他摇头道:“没有,没受伤,事情也挺顺利,我们还抓住了霍远铭幕后的那个人,一会儿吃过饭带过来给你看。”
“是吗?”苏南衣眼睛微亮,“是那个驭木者吗?”
陆思源微怔了一下,心尖微疼,他不想看到苏南衣失望的表情。
他还没有开口,老修接过话说道:“不是驭木者,不过也是和驭木者有关的人,而且是个非常有来头的,走吧,先吃饭,饿死了。”
苏南衣也没有再追问。
几个人一同出门,去酒楼吃饭。
这次有夏染坐镇,老修长长叹了一声,“有东家在就是不一样啊,不能愁花钱的事儿。”
他趴在窗子上,指着那一条河,“哎,诸位,我们到了这里以后,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条河开始的。”
夏染往外一扫,“快关上窗子,冷死了。”
老修关上窗,开始和众人讲起来了之后的趣事,他跟讲评书似的,说得还挺精彩,很快就把夏染和云景给吸引住了。
云景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看看苏南衣,心也跟着老修说的话忽上忽下。
苏南衣在桌子底下踢了老修一脚,老修才有所收敛。
“景儿,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
“就是就是,”老修也急忙往回圆,觉得刚才有点过了,要是云景死活不让苏南衣再离开,那可就麻烦了。
“南衣多聪明呀,智慧和医术并存,到了这里以后,像那个谁,霍远铭那些诡计,一下子就被她给识破了。”
老修说着一边比划,“还织了那么大一个网,就等着霍远名自己往里钻!”
他们说说笑笑,声音飘到隔壁房间,屋里坐着的一个人脸色阴沉。
“小姐,您别气……”
霍珍珍压着嗓子怒道:“不气?我是木头吗?如何还能不气!”
她一巴掌抽在丫环脸上,火气更大了几分,“去备车!”
丫环捂着拴,低头走出酒楼。
霍珍珍恨恨的把酒杯里的酒喝完,也转身出屋,路过苏南衣等人房间时,目光怨毒的盯着看了半晌。
她正要离开,门忽然开了。
云景听到街上有叫卖芙蓉糕的,他想起苏南衣喜欢这个,就想下去买一些。
一出门看到一个女子站在门外,不由得打量几眼。
霍珍珍的目光和他一撞,心跳不由得加快,这个男人长得真是太好看了!
她一直觉得像吴沉安,还有她的哥哥霍远铭就长得很好看,但相比起面前这个男人,还是逊色许多。
不只是容貌,主要是气质,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气和清傲,都是寻常人所没有的。
她抿了抿嘴唇,脸上不由自主的有些发烧,迎着云景的目光,轻轻福了福身。
她自以为身姿曼妙,仪态万千,定能让云景多看她一眼。
哪里想到,她一抬头,云景早已经下楼去了。
她咬了咬唇,脸上羞愤难当,跺脚下楼追上去。
云景根本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他甚至都没看清霍珍珍的脸。
霍珍珍下楼看到他,默默跟着他,又看着他回了酒楼,对马车边的丫环道:“你去买些礼品,我要去看看义父。”
“是。”
霍珍珍满脸都是算计,她不但要替哥哥出气报仇,还要把那个男人搞到手。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大家都在惦记你
霍珍珍的义父也是浙州城里有名的人物。
原来是城中首富,后来夏染带着生意来到浙州之后,渐渐就呈现两家平分的局面。
此人姓东方,单名一个卓字,今年刚满五十。
收霍珍珍义女,也是个互相利用的事儿,当初为了和督统府搞好关系,东方卓没少花心思。
吴泯舟只有两个儿子,吴沉安性子冷,又在军中,有点油盐不进,小儿子又太小,霍远铭和霍珍珍兄妹俩倒是符合他的要求。
这兄妹二人心都野,也乐意有他这么一个助力,所以,双方属于一拍即合。
霍珍珍本来嫁去了外地,但丈夫没多久就生了病,病怏怏的也好不了,死不掉,她就越来越不耐烦。
没事就经常往浙州城跑,还和象姑馆里的妈妈打得火热,时不时过去偷个嘴。
这次看到云景,简直惊为天人。
不过,她也没有失去理智,这次一回城,她刚到霍远铭的府门口就觉得不太对劲,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出了大事。
她立即转身离开,没有进府,直接去了吴娇娘的住处。
看到那里成了废墟,她也吓了一跳,正想进去瞧瞧,就看到吴沉安把霍远铭给带走了。
她心头狂跳,慌得不行,眼瞅着天近中午又没有地方去,索性就先去了酒楼。
事情也凑巧,刚好就在云景等人的隔壁房间。
她带上礼物,直奔东方卓的家。
苏南衣等人对此毫不知情,吃完饭又喝茶闲聊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回客栈。
云景把带来的东西都搬进屋,一样样的把床和桌子都摆满了。
“娘子,你看,这是母妃给你捎来的披风,说是又轻又暖,你正好用得上。”
苏南衣一瞧,果然是上好的皮料,轻柔保暖,她心里也暖暖的,“真好看,你回去记得跟母妃说,我很喜欢,等天冷了我就穿。”
“好,”云景把一个香囊递给她,“这是流桑给你的,她说她也没有别的,这个是她亲手做的,对身体好,请你不要嫌弃。”
“还有,这是小桃给你的,是她自己做的鞋子,小七给说这个可以防身,哦,对了,还有这个……”
云景把一样样东西都做了介绍,苏南衣看着心头巨暖。
还有一些京城里带来的小吃,都是她喜欢的,云景都一样样记在心底。
苏南衣眼睛红红的,有点泛酸,她不想哭,觉得有点傻,但眼泪有点止不住。
云景去拿另一个包袱,一回头看到她哭了,瞬间慌了神。
“娘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不开心了?”
“不是,我是太开心了,大家都记得我。”
“当然了,你说什么傻话呀,大家都很惦记你呢,所有人都记得,”云景把她抱在怀里,“我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苏南衣趴在他的肩头,抽着鼻子,娇弱的像一只柔软的小奶猫。
云景抱了她一会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苏南衣时哭时笑,没心没肺。
她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活了两辈子,只有和云景在一起的时候,才这样柔,这样娇,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不必去想。
她很强大,强到上战场,面对死尸面不改色,强到连争夺帝位的事也敢染指。
也因此被顾西宸利用。
可是,只有云景,能让她放下一切强大,只做一个娇弱的小妻子。
或哭或笑,放纵随心。
“我要吃这个,”苏南衣指着一块蜜饯。
云景立即捏了一块放在她嘴里,眨着眼睛,“怎么样?好吃吗?我这一路都保护着,是不是没变味儿……”
他话没说完,苏南衣凑到他唇边,把另一半送到他嘴里。
“怎么样?甜吗?”
云景吞下蜜饯,又狠狠的吻她,半晌哑着嗓子低声道:“甜。”
苏南衣吃吃的笑,依在云景的身边换鞋子,换衣裳,试首饰。
屋子里铺了一层淡淡的暖光,流云无声,安静美好。
老修和陆思源把陆克带来的时候,云景刚把东西收拾完。
陆克的毒解了三分之二,能自己走,但是跑是肯定跑不了。
苏南衣换了女装,打量着陆克问道:“这人谁呀?”
陆思源的目光在苏南衣身上一掠,略重的扫过她嫣红的唇,又垂下眼睛。
老修推搡了一下陆克,“问你呢。”
陆克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待宰的小鸡崽,任人摆布拾掇,什么尊贵尊严,都他娘的不见了。
他忍下心头那口老血,“我是陆克,意氏的三皇子,意王。”
苏南衣挑眉,“原来是意王殿下,真是失敬,能让意氏国皇帝用国号为你赐名,可见王爷的地位很不一般啊。”
陆克心里又涌起一点希望,挺了挺腰杆道:“那是自然,本王的母妃身份显赫,外祖家实力非凡,若是你们能够放过本王,本王也不会忘记你们。”
老修似笑非笑的没有说话。
苏南衣低笑一声也没有开口,云景问道:“娘子,在我们这儿,要是母妃身份也高,外祖家实力也有,一般会被皇帝所忌惮吧?”
苏南衣叹了口气,“是呀,皇帝都会想呀,外戚这么厉害,万一将来他死了,那外戚当权,用不了多久,这江山岂不是要改姓了?”
云景点点头,“娘子说得对。”
陆克:“……”
苏南衣笑意微凉,“所以,意王殿下,你在国内并不好过吧?所以,才跑到这里来和霍远铭这种人合作?
浙州城富庶,交通便利,贸易通商都是一流,从意氏来看,这里是距离你们最近的大城,这才是你选择这里的真正原因吧?”
陆克:“……”
他还能说什么?什么都被这个女人说中了。
陆克的脸色变幻,苏南衣手托着腮,语气淡漠似冰凌,“你这个身份,放了你我不甘心,不放你带着又麻烦,我该怎么办呢?”
陆克听得心里发毛,眼前这女人长得极美,却字字句句都透着冷气,眼睛忽闪忽闪,像暗含了刀锋。
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苏南衣下一句就会说“杀了吧。”
他正提心吊胆,苏南衣忽然问道:“你知道驭木者吗?”
陆克怔了下,点头道:“知道。”
“跟你一起来的?”
“正是。”
苏南衣笑容加深,陆克像是看到了恶魔的微笑。
“你……想干什么?”
苏南衣笑眯眯的走到他面前,“意王殿下,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不只是陆克,连老修和陆思源的目光都闪了闪,不由自主收紧了呼吸。
陆克心跳如鼓,“什么问题?”
苏南衣缓缓开口,“你想活,还是想死?”
陆克眉心狠狠一跳,这叫什么问题?
他当然是想活呀!
陆克喉结上下滑了滑,“我当然是想活,你有什么条件?”
苏南衣轻笑出声,“王爷果然是聪明人,我的确有个条件。”
第四百一十五章 我觉得他实在不行
陆克一看到苏南衣的笑就有些后脖子冒凉气。
他到现在都是懵的,不知道霍远铭去了哪,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计划的很好的事,突然就全都不一样了。
但是他可以感觉到,除了不言不语的大杀神陆思源,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坏的事。
对方现在他的情况算是了如指掌,而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陆克觉得自己这次真是栽了个大跟头,大到快要把命都搭上的那种。
他深吸一口气,无论怎么样,现在先保命要紧。
“什么条件,你说吧。”
苏南衣觉得他很时识务,也不绕弯子,“我要见驭木者。”
至于见到了怎么样,再说喽。
陆克呼吸微滞,“枯思草的毒不是已经解了吗?你还想怎么样?”
驭木者现在和他心脉相通,虽然只是一半,但那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牌。
“果然是你,”苏南衣笑容森然,“我就说哪里来的枯思草,如果是出自驭木者之手,那就解释得通了。”
陆克:……
又被这个女人摆了一道。
“召唤他来吧,意王殿下,你没得选。”
陆克咬了咬牙,“如果我如他来,你是不是就能放了我?”
苏南衣笑容不减,“我会考虑看看。”
老修清清嗓子,“意王殿下,别磨蹭了!”
陆克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的锦袋被你拿走了,我想召唤也召唤不了。”
众人的目光都对准老修,老修一怔,“不是,你……什么意思?”
陆克眼神中飞快掠过一丝鄙视,“我的召唤器,在锦袋里,你不是在解毒之前把我的袋子拿走了吗?”
老修:“……”
夏染叹了口气,不可思议的看着老修,“不是你……这么缺钱的吗?”
老修翻个白眼,老脸跟着一红,“钱财嘛,谁会嫌多,你不也是一直赚钱没够吗?”
夏染快被气死了,“这能一样吗?”
老修在怀里摸索半天,把一个锦袋子掏出来,“那,哪有你说的什么召唤器?”
陆克在里面扒拉了一下,挑出一枚金叶子。
这金叶表面上看和别的金叶子没有什么区别,但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略厚,还大了一圈儿,叶脉也更突显一些。
老修忍不住嘀咕,“就这玩意儿,谁能看得出来?你也不怕当金叶子给花出去。”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知道你会连袋子都抢走?”陆克回嘴。
老修的确有点理亏,讪讪的哼了一声不再多说。
陆克对着金叶子的叶脉吹了吹,似乎也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云景有点纳闷,“这就完了?”
陆克点点头。
云景看向老修,希望他能给科普一下。
老修心里暗自得意,刚刚的郁闷和尴尬一扫而空,摸着胡子说道:“这个嘛,就要从驭木者的特殊体质说起了,他们被改造以后呢,身体的各项机能就发生了变化。
有的是更聪灵了,有的是失灵了,从这枚召唤器来看,他操纵的这个驭木者,应该是听觉更聪灵了。”
云景还是疑惑不解,“可它刚刚也没有发出声音啊。”
“发出了,只是我们寻常的听觉听不见,”苏南衣缓缓道,“这应该是一种特殊的声音,声音分很多种,我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
老修点点头,“正是。”
苏南衣略一思索道:“老修,你还是出去迎一下,以免引发别人的注意。”
“对,对,”老修立即转身往外走,“他太特别了,说不定还会引发恐慌。”
陆思源提剑跟上,“我和你一起。”
老修也没拒绝,两人一起走了。
夏染看着他俩的背影,若有所思,回头又看看苏南衣,有些欲言又止。
云景小声对苏南衣道:“这个意氏国的王爷看着也不怎么样,模样不行,气度也不行,还一副病歪歪的样子,没什么精气神。”
苏南衣听完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陆克。
陆克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气得差点冒烟。
他怎么模样不行了?他长得俊俏着呢!
在意氏国不知道多少姑娘想要嫁给他好吗!
还有气度,气度怎么就不行了?
好歹也是皇族,不于气宇轩昂,也算是风度翩翩吧?
至于说病歪歪,陆克就更想骂人了!
要不是因为那个老家伙,叫什么修的,给他下毒,还不给解药,他能这样吗?!
能吗!
苏南衣在这个时候还补刀,“嗯,我觉得你说得对。”
云景一脸的笑意,眉眼都笑弯了,开心得不得了。
陆克:“……”
“娘子,不如等忙完了,咱们一起去玩呀,意氏国也可以去一下,看看他们那的人怎么样,还有那个明水漆,究竟是怎么造的。”
“行啊,没问题,”苏南衣爽快的答应。
其实苏南衣这一世的心愿很简单,她本就不是被拘在深宅大院里安分过日子的人,更向往自由自在,等报了仇,安顿好父母,她最想做的,就是和云景一起去四处游历。
世界这么美好,她重生的机会来之易,当然要好好的度过。
听到“明水漆”三个字,陆克的目光闪了闪,他迅速在心里做了一个权衡,“你们想知道明水漆?”
云景和苏南衣正小声嘀咕,听到他冒出这么一句,顿时把目光都对准他。
夏染的眼睛也瞬间亮了,“怎么?意王殿下对这个还挺熟悉?”
陆克微挺了下腰杆,“那是自然。”
“不见得吧?”云景哼道,“这么重要的事儿你能知道?虽然说你是个王爷吧,但你这么病歪歪的,能管什么事?再说,你要真的负责什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出得来?”
苏南衣认真的点头,“对。”
陆克:“……”
夏染目光微闪,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但他没有说话出口。
陆克深吸口气,把满腔的屈辱勉强压下去,“我当然是有办法的。关于明水漆,我也的确清楚,因为我外祖家就是负责这个的。”
云景和苏南衣互相对视一眼,都有点意外。
“当真?”
“那是自然,”陆克上前一步,“要不然这样,我写一封信,你们看是不是真的。”
“我才不上你的当,”云景冷笑,“谁知道你在信里写什么。”
陆克心里涌起深深的无力感,“我人都在这里,我能写什么?我写了也左右不了什么呀!
再说,我就算是写了,我外祖家也一定会来救我的,到时候条件还不是由你们开?”
这么一听,好像还是挺有道理的。
陆克自以为说得滴水不漏,心里满怀期待。
不料,苏南衣不以为然,“这就想走了?意王殿下未免想得太简单了吧?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陆克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
刚说到这儿,外面传来脚步声响,云景还以为是老修带着驭木者来了,正想起身去看,没想到,来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世界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来人正是吴沉安。
他上前正要行礼,苏南衣摆了摆手打断他。
他看到陆克,沉了脸道:“是你?”
云景问道:“你认识他?”
“正是,他是霍远铭的一个贵客,陆公子。”
原来他只知道这么多。
苏南衣淡淡道:“少将军,你来有什么事吗?”
吴沉安拱手道:“是,霍远铭被抓住,但他什么也不肯说,不过,他说不说关系不大。在下来是有另外一件事。”
“城中有位东方先生,他原来在朝中做官,后来辞官经商,递来了拜贴,想请几位到府中一叙。”
苏南衣觉得,吴沉安没有说实话。
她看一眼夏染,夏染点点头,把陆克带出院子。
苏南衣这才对吴沉安道:“少将军,直接说实话吧。”
吴沉安心中苦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她。
上前一步,声音低了几分道:“王爷,王妃,这个东方卓,和霍远铭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来往,但和霍远铭的妹妹,霍珍珍,关系匪浅,所以下官以为,他此次来拜贴,一定别有所图。”
“所以,你是想让我们去试探一下?”云景问道。
吴沉安急忙垂首,“下官不敢,下官愿意一同前去,保护王爷王妃。”
云景问苏南衣:“娘子,你觉得怎么样?”
“霍珍珍?本王妃还真没有听你们提过此人,怎么,她很重要吗?”
吴沉安略一沉吟,“也不是多重要,只是此女心肠贯会做戏,心肠还有些歹毒,若是她知道霍远铭的事,一定会引发很多麻烦。”
苏南衣笑出声,“所以,少将军是想让我们替你们解决麻烦?”
“下官不敢,”吴沉安呼吸微窒,“下官也是想替王爷王妃分忧,据下官得到的消息,乌石兰花,应该在霍珍珍的手中。”
乌石兰花,苏南衣一听到这个就没了脾气。
她这次在浙州城留这么久,为的也就是这个乌石兰花。
她看看云景,笑容轻柔,“景儿,要不我们就去一趟?反正我们也不怕他,闲着也是闲着,正好看看这浙州城的前首富日子过得怎么样。”
“好呀,”云景点头,“娘子说去就去。”
“那就有劳少将军,去回东方卓一声,另外,”苏南衣眉眼一弯,有几分奸诈的味道,“假装无意的透露消息给东方卓,就说,我们云景是北离王爷。”
吴沉安怔了下,之前不是还交待,要严守王爷的身份吗?
毕竟一位亲王私下离京,还调动了黑云骑,这……
“王妃,这……”
“没事,你且去办,到时候本王妃自然有办法让东方卓张不开嘴。”
“是。”
他一走,夏染立马来了,像闻到腥味儿的猫,“尊敬的王爷王妃,把小的也带上呗?我早就想会会东方卓这只老狐狸了。”
“嗯?”苏南衣尾音一挑,“怎么说?”
夏染凑上来,笑嘻嘻的回答,“这老家伙特别奸诈,见风就使舵,做生意从来不择手段,要不然他怎么能做到首富呢?”
云景一脸的疑惑,大大的眼睛忽闪着:“那你,是怎么把生意做这么大的?”
夏染:“……”
他艰涩的吞了一口唾沫,手捂在胸口上,“王爷,你……伤了我的心。”
苏南衣简直恶心死了,“滚开!再多说一个字不带你去。”
夏染打了个千儿,“多谢王妃!”
三人正在说话,苏南衣突然顿住,抽鼻子闻了闻,一股植物特有的土腥气从外面飘了进来。
她敛了笑意,夏染和云景也都神色戒备。
果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传来,踏入院中。
他穿着黑色斗篷,身材高大,看不见长的什么模样,也看不见四肢,就像一个行走的罩着黑色斗篷的小土坡。
笨重又沉缓。
他身侧跟着老修和陆思源,两个人也都是神经紧绷的状态。
夏染悄然退出去把陆克带了进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颇有几分诡异。
除了陆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驭木者的身上。
虽然看不清他的模样,但黑斗篷之下的轮廓起起伏伏,还有从袖子里探出来的小枝叶,苏南衣心头就是一沉。
驭木者,只怕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
陆克看一眼驭木者,眼神中闪过厌恶,他已经决定,要放弃驭木者,保全自己。
“他来了,他可以做很多事,是我意氏国不传之秘,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苏南衣眉梢微挑,“听意王殿下这意思,是想用他,来换你自己一条生路?”
陆克短促一笑,“你们留着我,也没有什么意义,为何不放了我,我还能记你们一份恩情。”
“是恩情还是仇恨,这得看殿下你的处境和情况吧?你在这里,就说是恩情,等回到意氏,就会变成仇恨。”
陆克笑容僵住,心里恼恨,该死的,这个女人真是每次都能看透他的心思!
苏南衣抬手掠了一下头发,“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被人利用,也没有蠢到几句话就被人蒙蔽。”
陆克有些克制不住了,“那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激怒你啊,”云景接过话,“你在我们这边折腾这么久,害得那么多人难受,说几句话就轻飘飘的走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说得好!”苏南衣拍手。
云景得意的一挑眉。
陆克做了几个深呼吸,要不要容易被憋死。
“好好说说吧,意王殿下,除了浙州城,你们把枯思草还运到哪里去了?”
若只是京城,那还好说,那批已经被夏染给截了,就怕还有别的地方,到时候四处传播,麻烦大得很。
陆克愣了愣,摇摇头,“并没有,我只是给了霍远铭,他说需要造一场瘟疫来树立他的形象,让老百姓能够信任爱戴他。”
苏南衣手指轻敲着桌面,“你的意思是,给了他之后,你就不管了?”
“正是,”陆克点头。
苏南衣并不怎么相信,陆克此人,她从一开始就不信。
她的目光,再次转到驭木者身上,驭木者进来之后,和陆克之间也没有什么互动,并没有见到主人的那种欣喜之类。
难道是因为变成了木头,性格也跟着变了?
但苏南衣清楚记得古书中有载,无论是宠物还是傀儡,只要和主人一旦完成心脉相通,就会不由自主的靠近。
可现在,她在陆克和这个驭木者身上,并没有看到这种状态。
莫非……
林白鹿心里闪过一个猜测。
她问老修,“你们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我们走出去很远,这家伙还在河边打转转的呢。”
苏南衣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目光凛冽的看向陆克,“意王殿下,您和这个驭木者,究竟是什么关系?”
陆克心里一慌,手指也不由得握紧。
能是什么关系?
当然是彼此厌恶的关系!
厌恶到恨不能让他去死!
第四百一十七章 提出的条件还挺诱人
陆克现在其实很后悔。
他不但后悔不该到浙州城来,还后悔不该非要和这个驭木者心脉相通。
明明有那么多,他却魔障了非要选这一个。
而这个也很排斥他,心脉相通只完成了一半。
要不是因为这个,驭木者也能救他一命。
但现在说什么也迟了。
他垂下眼睛,“没有什么关系,我们意氏皇族在选人做驭木者的时候,都会调查身世,一般是无依无靠的孤儿,这样才能让他们全心投入,没有牵挂。所以,本王能和一个孤儿有什么关系?”
“你刚刚说的是一般,”云景缓缓开口,“你还没有说,特殊的情况是什么?”
陆克忍不住抬头看了云景一眼。
云景说话很少,有时候还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但似乎每次都是一针见血。
陆克也一直在猜云景的身份,刚才吴沉安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他的态度却是少见的恭敬。
而且云景的容貌、气度,无论哪一样都是出挑的。
见他骨碌碌不停转着眼睛,目光在云景身上打量,苏南衣沉了脸,“意王殿下,还不肯说实话吗?”
陆克收回目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个驭木者,我可以留给你们,另外,我外祖家的明水漆,我也可以让他们送来,你们还想要什么?可以商量。”
不得不说,他提出的条件的确是挺诱人。
夏染在一旁慢悠悠的说道:“明水漆这东西不值钱,也不是那么难搞到,商队去一趟意氏,就能交易到一些。意王殿下这个条件,心意不诚啊。”
苏南衣扫他一眼没说话,知道这个鬼生意经又看到商机,开始动鬼心眼了。
“至于说这个驭木者,我们又不打算毒谁,要他有什么用?还得管着吃喝照顾,这不是赔本的买卖吗?”夏染摇头叹气,“意王殿下,你这两个条件都不怎么的呀。”
“还有,”夏染手抚着下巴,“你身份如此贵重,还能跑出这么长时间,我猜,你在意氏国内,一定有……替身吧?”
陆克大惊失色,霍然转头看着夏染。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把夏染放在心上,夏染一直没吭声,表现得又有些吊儿郎当的,他还以为夏染是个随从什么的。
但没想到,这个他最没瞧上的人,却是点中了他最要命的死穴。
他脸色发白,眼睛盯着夏染,夏染一看他这模样,不禁“啧”了一声,“看来我是猜对了。”
苏南衣低低笑了一声,“那这下就有意思了。”
一些身份贵重的人,有个替身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可陆克这次的情况不同,他跑到异国来,而且还被擒了。
要是回不去,家里的那个替身如果被发现,那包括他在内的全府上下,都是死路一路。
就算发现不了,有人替他活下去,那他这个真的也成假的了。
陆克心里十分清楚,要是他真的死在这里,那以他母妃和外祖家的性子,为了保护家族利益,还真有可能将错就错。
想到这个结果,他就不寒而栗。
陆克勉强稳住心神,“你们究竟想如何?”
苏南衣盯着他半晌,直到把他盯得心里直发毛,这才缓缓开口,“还没想好,想好了再说吧。”
她摆摆手,夏染主动拖着他又下去,安排手看紧他。
老修笑着走过来,对苏南衣和云景小声道:“要不,这个驭木者咱们就别看了,这个吧,有点残忍。”
苏南衣微眯着眼睛没说话,她虽然看不见这个驭木者的脸,但总感觉,他似乎是在偏着头,或者说,目光视线是……落在陆思源的身上。
陆思源一直没有说话,静静站在那里。
他似乎更沉默了。
苏南衣叹了口气,“好吧,不看就不看。”
“那这个人交给你们?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老修一拍胸口,“没有没有,尽管交给我们。”
“不是之前还揍过你吗?对你敌意挺强的,这次又怕了?你对他用什么招术了?”
“……”老修吞了口唾沫,“也没什么招术,就……陆克不是召唤他来的吗?所以,有陆克在这儿,没有什么恶意指令,就没问题。”
苏南衣半信半疑,但老修精得很,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她也就不再多问。
“对了,晚上我们要去东方卓家,说是向人督统府递了拜帖,你们要不要……”
陆思源开口道:“我们在外面,就不进去了,若是有什么,你记得放信号箭。”
“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东方卓是商人,而且有吴沉安陪着,他不敢如何。”
“还是小心些为好,”陆思源眉心微皱,“浙州的一切都让人不舒服。”
他明显是有情绪问题。
苏南衣声音柔和不少,“等事情办完,我们就走。吴沉安说,霍远铭的妹妹霍珍珍,是东方卓的义女,而乌石兰花,很有可能在她手上。”
老修摸着胡子,“那咱们就更不能全露面,你们在明,我们在暗。”
云景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娘子,老修说得对,咱们应该里应外合,好多情况我们都不清楚,吴泯舟父子也不能尽信。”
“好,”苏南衣深以为然,“那大家就分头行事。老修你把驭木者安顿好,我们出发之后,你们就在暗中跟上。”
“行,没问题。”
老修和陆思源把驭木者带下去。
苏南衣又换回男装,带着云景上街去逛逛。
天色还不算晚,街上还很热闹。
之前枯思草带来的影响已经渐渐消退。
云景很高兴,也很新奇,挽着苏南衣的手,东看西看,眼睛都些不够用。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叫道:“南大夫!”
苏南衣回头一瞧,是老马头和小秋。
俩人看到苏南衣很是欢喜,“南大夫,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苏南衣问道:“你们这是从西府搬出来了?”
“对,我们回家了,”老马头点头,“少将军送我们回家的,还说,会替我找回儿子,对了,小秋也找到一份差事。”
“是呀,南大夫,少将军说,让我去督统府里做事呢。”小秋眉飞色舞的说。
苏南衣看到他们平安,也挺高兴,叮嘱了他们几句要注意身体,两人都点头答应。
告别了他们,苏南衣的笑容淡去许多,云景问道:“娘子,怎么了?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就是普通百姓,我只是想起一件事来,吴沉安似乎在有意回避。”
云景一听这话,脸色也严肃起来,“什么事?”
苏南衣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云景眨了眨眼睛,“我就说嘛,吴家父子也不见得就是好的,我们还是要多加小心。”
苏南衣目光微闪,谁说不是呢?
这些人当中,谁好谁坏,这里里面的弯弯绕,还不太好说呢。
第四百一十八章 你有人性你带走
苏南衣和云景连逛边聊,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前面一阵骚乱。
转眼间几个人就奔到眼前。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纤细瘦弱的女子,一边回头一边向前跑,满脸是汗,头发都跑散了。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其中一个手里还抄着家伙,一边追一边喊:“你给我站住!小贱人,再跑,抓住你就打断你的腿!”
那女子可能是再也跑不动了,一下子扑在云景身上,语气哀求,“公子,救我,救救我……”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云景皱眉看着紧紧抓着他袖子的女子,眼中明显带着厌恶。
他并非是心肠坏,只是不喜欢和苏南衣之外的女人接触。
苏南衣扫了这女人几眼,一身淡绿色衣裙,衣服质地不怎么样,脚上的绣鞋也有些旧了,浑身上下也没有什么首饰,只在发间有一朵花。
看到云景的目光,苏南衣伸手握住那女子的手腕,“姑娘,这是怎么了?”
女子红着眼睛,泪水涟涟,“我父亲死了,家里没有钱安葬,兄嫂就想着把我送去张富户家做小妾,可我不愿意……我实在是没法子了,这才跑了出来,还请公子可怜可怜我,救救我。”
苏南衣点头,“原来是穷人家的女儿呀。”
“正是,”女子抽泣着,好不可怜。
说话间,那两个大汉也追上来,指着女子道:“可算追上你了,小蹄子跑得还挺快!”
“快点跟我们回去!你兄嫂都拿了钱,怎么着,想赖啊?”
女子想往云景的身后躲,云景抢先一步推开她。
女子一愣,眼泪滚滚,“公子……”
苏南衣嘴角微勾,“你兄嫂已经拿了人家的钱?”
女子不情愿的点头,“是的,可……”
“那你的确该跟人家走,”苏南衣看看那两个大汉,“一般来说,银货两讫,这才是正理。你们收了钱,货跑了,这让谁也不会干啊。”
女子呆了呆,两个大汉也愣了下,互相对视一眼。
抄着家伙的那个道:“啊,对呀,可不就是嘛。”
“所以,你应该跟人家走,”苏南衣一指那两人,“请吧。”
女子身姿柔弱,脸上珠泪晶莹,似梨花带雨,可怜得不行。
四周的人有看不下去了,“怎么这样?这么可怜的一个姑娘,怎么能这么说?心是石头做的吗!看着这二位公子长得人模狗样,怎么能说出这么没有人性的话来?”
有人挑了头,立即就有人附和,“就是,就是!”
云景有点生气,脸有些涨红了。
苏南衣握住他的手,脸上笑意微深,目光滑过四周,“我们没有人性,你们谁有?站出来,把这个女的带回家里去,替她去张富户家理论?去骂她兄嫂。
她兄嫂把她卖了,没人性的是他们,关我们什么事?”
议论声顿时哑了火,谁也不敢说自己仗义,敢把这个女人领回去。
那女人急忙道:“我可以做奴做婢回报公子的,不要钱不要名分……”
“你当然不能要,还名分?我们认识你吗?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什么家世吗?名分这二字你怎么说得出口?说白了你就是想以身相许呗?
那你既然想得这么开,怎么不去对张富户相许啊?说起来人家也是帮了你们家的忙,出钱安葬你父亲,人家也没有强抢,怎么你就不能去他家了?非得赖着我们?”
这一连串的发问,把女子噎得说不出话来,吱吱唔唔无言以对。
苏南衣哼笑一声,语气中尽是嘲讽,“你不就是看着我们公子长得好看,穿着打扮也算是有钱人吗?要是我们长得丑,你大概就要说什么来世当牛做马了吧?这点路数未免太老套了,不能换点新的吗?”
这么一说,围观的人又开始盯着这女子瞧,越瞧越觉得她像是个心怀叵测的。
苏南衣不耐烦的对那两个男人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带走!好好的逛个街,沾惹上这种破事,下次我们得戴着帷帽出来。”
云景连忙点头,“就是就是,要不然说不定遇到什么人都往身上扑,烦死了。”
“对,烦死了。”
女子:“……”
那两个男人清清嗓子上前,“咳,那什么,你,跟我们走吧!”
女子哭唧唧,但再没人替她说话,只好跟着那两个男人走了。
苏南衣也拉着云景离开,“让让,让让!”
没热闹可看,四周的人一哄而散。
云景欢喜的小声道:“娘子,你太厉害了,把他们都说懵了。”
“那当然,有理的是咱们,”苏南衣小得意的说道,“走,我带你去看戏。”
“看什么戏?”云景眼睛晶晶发亮。
“一会儿就知道了,快来!”
两人进了一条巷子,不远处站着三个人,正是刚才那个求救的女人和那两个追她的男人。
这会儿这两个男的一点刚才那种气势汹汹的劲儿都没有,就像两个孙子,点头哈腰的说道:“表小姐,那男的不上当,要不小的去把他直接弄过来得了。”
“不行,”女子抬一脸嫌弃的看着身上的衣裳,“哼,他身边那个小白脸倒是有几分机灵,白让本姑娘穿这种破衣裳受了回罪。”
“就是,您身娇体嫩,天生就该说绫罗绸缎。”男人恭维道。
“哼,那小子不上当也没关系,反正我已经在他身上下了药,想摆脱本姑娘的手段,门也没有!”
“还是表小姐厉害,这下回去能跟妈妈交代了。”
“那当然,霍小姐许了重金,大姐说了,这笔钱必须赚到手,那个小白脸我瞧上了,到时候那小子归霍小姐,小白脸归我。”
“呵,那小的先预祝您心想事成,一夜春宵。”
“行,算你们会说话,你们去盯着,他们要是去了东方家,来馆子里回我。”
“是,您就放心吧!”
话说完,女人扭着腰走了。
那两个男人得了点赏钱,喜滋滋的说道:“得,今天晚上又能喝点酒了。”
“谁说不是,今儿这差事要是办好了,妈妈那儿还得有大赏。”
“这好事儿可不好遇着,咱们兄弟得卖点力气,哎,你说那小子怎么回事?表小姐那种美人投怀送抱都不动心?这要是我,早他娘……”
“呵呵,就你小子?这损样儿还想让表小姐对投怀送抱,你得了吧!”
“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吗?比方,懂不懂?”
两人边说边笑,模样猥琐至极。
刚走了没多远,听到一声清冷的嗓音,“二位,要去哪盯梢啊?”
“这不就是……”
两人下意识回答,说到一半,猛然抬头,看清眼前的两个,顿时变了脸色。
“怎么?”苏南衣笑眯眯的,像盯着兔子的狼,“二位不是要找我们吗?现在我们送上门来了,怎么瞧着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第四百一十九章 猫三狗四都是畜牲
两个男人深吸一口气,互相对视一眼。
“高兴,爷当然高兴,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就别废话了,也省得爷去盯着你们。”
“就是,直接把他们弄走,霍小姐一定很高兴。”
“霍小姐?”苏南衣眉梢一挑,“霍珍珍?”
“哟,行啊,居然被你给猜出来了,那就更没啥说的了。要么,乖乖把自己捆上,要么,让爷把你们捆上,自己选吧。”
云景拧眉,一言不发就想动手教训他们,苏南衣按住他的手腕,语气悠悠,“这样啊,那你们俩叫什么?总得让我们知道吧?”
“爷叫毛三。”
“爷叫苟四。”
苏南衣微微错愕,语气惊讶,“猫三狗四?这不是……猫和狗怀孕生崽的月份吗?闹了半天你们俩是畜牲啊!”
“你!”两人顿时大怒,步步向苏南衣和云景逼近,“好小子,敢嘲笑我们,今天就让你知道大爷的厉害!”
他们刚要往前扑,苏南衣又道:“等一下。”
两人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又怎么了?”
“怕了吧?”
苏南衣摇头,“知道为什么刚刚让你们报名吗?”
“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现在告诉你们,我们可不抓无名之辈。”
“哈,你小子真是他娘的够狂……”
毛三的话音未落,突然感觉眼里的天地翻了个,本来快要沉下的日头像是跑去了东边。
“啪叽!”他掉到地上的那一瞬间,他才明白过来,不是日头的方向变了,是他自己转了一圈,掉到地上了。
紧接着,又是“扑通”一声,比他胖的苟四也掉到他身边。
两人大眼瞪大小眼,最后齐齐一翻白眼,直接晕死这去。
“啧,”云景摇头,一脸的鄙夷,“这两人这是什么战斗力啊?这还没怎么着呢,居然就晕了?太差劲了。”
苏南衣脚尖踢了踢他们,“谁说不是,这么俩蠢货,本来还想审审什么情况,刚才那个表小姐是什么呢,一句都没问呢,居然晕了。”
云景思索了一会儿,“要不然泼醒他们?要不就掐人中?”
“不行,这俩货这么货,我一点也不想沾他们,掐人中会弄脏我的指甲。”
“说得也是。”
俩人正在这商量,巷子口有人“扑哧”一声乐了,像是忍了许久,实在忍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
苏南衣一听这动静就知道是谁,“快滚过来!否则不带你去东方家了。”
夏染捧着肚子走过来,“我说二位,你们在这儿干嘛呢?过家家呢?”
“少废话,”苏南衣瞪他一眼,“你带人来了没有?”
“带了,”夏染一边笑一边拍拍手,从刚才的方向走出两个人来。
“正好,”苏南衣看着地上的两个蠢货,“把这俩带上跟着,合适的时候再让他们出现。”
“得嘞!”
时间也差不多了,三个人一起去督统府。
吴沉安早交待好门上的人,一见他们到了,立即进去禀报。
吴沉安也以最快的速度迎了出来,连吴泯舟也来了。
吴泯舟还是坐着轮椅,到门口撑着站了起来,“王爷,王妃,下官实在惭愧,不能一同前去,还望王爷王妃恕罪。”
苏南衣摇头道:“东方家估计也不太想让你去,去了不自在。”
吴泯舟愣了下,苦笑道:“王妃说得极是。”
“吴督统就好好休息吧,按时吃药,身体自然会康复如初。”
“多谢王妃,多谢,”吴泯舟连声道谢。
吴沉安穿着一身便装,月白色的锦袍,腰系玉带,身上披着深蓝色的斗篷,乌发束在玉冠里,眉眼沉肃,一身贵气。
倒不失少将军的气度。
当然了,比云景还是差很多。
苏南衣在心中暗想,人和人之间果然是不能比的。
吴家准备了马车,苏南衣目光一扫,认出这辆马车,正是那日进城时,看到的那辆。
价值不菲。
吴沉安请云景和苏南衣先上了马车,夏染这次的身份是云景的小侍卫,身份低一些,自然也就没有了什么特殊对待。
不过,吴沉安对他也挺客气。
坐进马车里,苏南衣环视四周道:“少将军这辆马车真是不错。”
吴沉安拱手道:“王妃客气了,这辆马车其实也不是我的。”
“哦?”
吴沉安自嘲的笑笑,“这马车价值不菲,乃是当初东方卓收霍珍珍为义女时,送予我父亲的,父亲不想要,他一再坚持,扔下马车就跑了。”
还有这一出?
苏南衣倒是没有想到。
吴沉安又道:“家父觉得这车太过贵重,收授了也不好,所以,就命人在车底部打上了东方两字,早晚有一日,这车是要还回去的。”
苏南衣微微颔首,没再追究这车的事,反正她也不是来反腐的。
“老马头的儿子,少将军可知道?”
老马头的儿子,就在那座矿上做工,本来苏南衣不想提金矿的事,想等着吴沉安自己说,但今日见到了老马头,到底是心软了,不想看他一把年纪了最后失望。
吴沉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大概没有想到,苏南衣这种身份,会关注老马头那样的人。
“知道,也是最近才得知,”吴沉安声音低沉下去,“此事的确是下官做得不周,管教下属无方,没想到牵连了无辜百姓,那也不是什么金矿,是……”
他顿了顿,叹口气道:“是家父想试验做明水漆的地方。因为家父曾经亲眼见过,这漆用于作战中会起到多大的作用,老国公也曾吃过这个亏,所以,家父来到浙州之后,仍旧记挂着此事。
有一次偶然结识了金道长,金道长是奇人,他说可以研制出明水漆的方法,所以……”
云景眉心微跳,“那你们研究成功了吗?”
“还没有,”吴沉安摇了摇头,“不过,也快了,金道长已然在回来的路上,说是带来了重要的材料。”
苏南衣觉得这个金道长是个人物,如果真的能够研制成功,那对于整个国家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
可这个金道长,究竟是一心为国为民,还是另有所图?
云景眼中闪着微光,“娘子,这个很重要,当初父王也说过,要是我们也能做明水漆就好了。只可惜,那种东西只有意氏国才有。”
“这次,可能不太一样了,”苏南衣心说,意氏的三皇子可在他们手里捏着呢。
但当着吴沉安的面,这话她没说。
吴沉安来了兴趣,“不知这次有何不一样?”
云景扫了他一眼,“这个不能告诉你。”
吴沉安:“……”
好吧,您大,您说了算。
云景的干脆直接虽然让气氛有点尴尬,但很有效。
吴沉安也不再瞎打听,也不再多说,垂着眼睛乖乖坐着。
夏染坐在最外面,手指挑着车帘往外瞧,远远的,看到东方府门前大灯笼高高挂。
他心里暗自冷笑,老东西,这次小爷就看着你自己挖坑自己跳。
第四百二十章 一句话就给你砸锅
夏染和东方卓之间是有过节的。
商户之间的争斗,无非就是利益之争。
但东方卓是从官场退下来的,人脉有一些,傲气也有一些。
他这种背景,若是别的商户遇上可能会买帐,但夏染却不一样了。
夏染虽然年轻,但夏家这一大摊子生意,是从他手里壮大的,他在夏家有绝对的话语权。
夏家的生意遍及整个大夏,甚至做到了边境和其它国家,又怎么会在浙州城栽了跟头。
东方家在浙州城或许还算得上一号,但在夏染眼中就不够瞧了。
不过,东方卓把官场上那一套用在了生意上,什么栽赃、陷害,无所不用其极。
夏染刚开始并没有太在意,结果栽了跟头。
酒楼开张没几天,有好拨打架闹事儿,假装吃坏了肚子要赔钱的。
这下,可把夏小爷给惹恼了。
他立即反击,比东方卓还狠,还无赖。
夏染这个人就是这样,你敬他,他敬你,但你要是跟他玩阴的,那他比你还阴。
东方卓很快败下阵来,又开始动用官府的势力来打压,但夏染早有准备,用钱使劲儿砸,没两次就把官员都给砸懵了。
东方卓现在已经不在官场,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官员们也就是看点过去的面子,要说实在的还是得看钱说话。
可东方卓的钱,怎么跟夏染的钱相提并论,根本不是一个台面儿。
至此,大战了几个回合,东方卓灰溜溜的败走,浙州城首富的位子也拱手让人。
闹腾这么久,夏染还从来没有跟东方卓正式打过照面,说起来这也算是头一次。
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他心里还真有点儿小兴奋。
很快,马车停住,东方家门口早站了人在等着,看到马车到了,立即有人进去送信儿。
没多信,两边的门大开,从里面走出一队人来。
为首的,是一个老者,身穿着员外袍,腰侧悬着玉佩,手里还握着俩文玩核桃,头上员外帽,镶嵌着无瑕美玉。
身材不高,微胖,皮肤白嫩,眼睛不大却很有神,笑起来弯弯的,透着和气,但仔细一瞧,却是无比精明。
正是东方家的家主,东方卓。
他快步迎上来,对吴沉安施了礼,“少将军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吴沉安淡淡道:“东方先生不必多礼。”
他侧身一指苏南衣和云景,“我来给老先生介绍一下,这位是北公子,这位是他的兄弟南公子。”
北公子,南公子,这一听就不是真名。
但越是如此,东方卓就越是坚信,云景绝对不是普通的人物。
霍珍珍来找他的时候,他并不太同意,不想没事儿找事,更何况,霍远铭要真的犯了什么事,他撇关系还来不及。
但霍珍珍说,那位贵公子气度非凡,而且得到了吴家的隆重接待,能让吴泯舟父子重视的,能是普通人吗?
正因为现在霍远铭出了事,他才更应该选择其它的大树依靠,表明自己的态度,否则的话,万一被牵连了怎么办?
东方卓想了想也有些道理,再加上霍珍珍向来巧言善辩,愣是把东方卓的心给说活动。
这才派人去吴府送了拜贴。
本来还以为要多费一番周折,没想到,竟然挺顺利的就同意了。
东方卓本来还觉得霍珍珍是不是夸大其辞了,但现在一见面,他只觉得霍珍珍说得还不够。
云景穿着件玄色锦袍,袍角和衣领绣着暗色花纹,扣子是淡色珍珠做成,圆润光滑,他身材修长,往那一站,即便无声无息,也有一股气魄迎面压来。
他的皮肤白润光洁,长眉微扬,眼睛似黑色曜石,微微眯起,不怒而自威。
东方卓心头跳了跳,纵然在官场混了十几年,感觉在云景面前也不敢造次。
他恭敬的拱手施礼,“北公子,南公子,老朽东方卓,能请到二位来府上,实在是荣幸之至。”
云景心想,你的确是荣幸,要是因为我家娘子在这里,本王才不愿意来呢,哼。
他不说话,更让东方卓更加觉得莫测高深。
苏南衣语气淡淡,“老先生不必多礼,我们初来乍到,还要请你多指教才是。”
“不敢,不敢,”东方卓满脸堆笑,“几位,里面请吧,老朽备了些薄酒,请里面坐。”
众人跟着他进府,一进门夏染眼角的余光就四处瞄,可算进了这老东西的家,得瞅瞅这曾经的浙州首富狂成什么样儿。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倒是挺有一番趣味,看得出来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宴席就摆在一处亭中,三面环水,水上还放了不少的花灯,摇摇晃晃,灯光映在水中,水中映着晃影儿,看起来像是繁星落入了水中。
颇有几分情趣。
就是瞧着,有点儿……温柔乡,逛花船的意思。
苏南衣眼中闪过几分冷笑。
东方卓浑然不觉,招呼着众人入席,“小小席面,实在拿不出手,诸位,请,请。”
夏染此时上前,把云景脱下来的披风又给他披上,“这里凉,主子,还是披上点吧。”
东方卓:“……”
他脸上的笑意微僵,本来就是看中了这块儿的情趣,赏着夜景儿,喝着小酒,一会儿还有船过来表演歌舞。
霍珍珍就在船上。
为了这次宴请,他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
但现在怎么搞?
夏染一句“这里凉”,就给他全盘否定了。
总不能还叫人家在这里顶着凉风受着东吃你这口东西吧?
云景和苏南衣垂下眼睛,两人悄悄互相捏了捏手,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夏染这个家伙,又开始使坏了。
吴沉安道:“既然如此,不如换个地方?晚间的确是有些凉了,北公子远道而来,身子也有些不太爽利。”
吴沉安都这么说了,东方卓还能说什么?
只能点头答应。
“来人!去前厅再摆一桌!”
也不用搬走,直接再摆一桌。
夏染心里冷哼,老东西,你还挺豪气。
众人又去前厅,好在东方卓家有钱,前厅虽然没有特意布置过,也并不算差。
屋里屋外点了灯,灯火通明,宽敞明亮也算大气。
众人总算入了席,东方卓可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他心里总有些莫名的不安,感觉今天晚上这个宴似乎……
有点儿没底。
明明他是东道主,宴席是他摆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吃出了一种鸿门宴的感觉。
还有一种……单刀赴会的悲壮感。
他这边紧张着,不安着,就把亭子那边的安排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而此时的霍珍珍,还在小湖中间的船上猫着,等着他发出信号,撑着船过来跳舞唱歌。
为了能够成功的吸引到云景的目光,她身上穿着特别单薄,不用凉风吹,自己都要冻透的那种。
她抱着肩膀,缩在小船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第四百二十一章 想要栽赃?没门儿!
东方卓这一桌子菜,的确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准备的。
但对于云景和苏南衣来说,并没有什么惊艳的。
东方卓满脸堆笑,亲自给斟满酒。
这一桌,他年纪最大,但身份最低。
虽然他不知道云景和苏南衣究竟是什么来头,但看吴沉安对他们的恭敬态度也知道绝不一般。
“少将军,北公子,南公子,老朽实在惭愧,别的没有,只能略备薄酒一杯,还请各位贵客不要嫌弃。”
苏南衣捏着酒杯,闻着酒里的香气,“东方先生真是过谦了,这可是上好的琼花醉,千金得这么一壶,您还说这是薄酒?”
东方卓心里得意,心说幸亏他们识货,否则的话,这么贵的酒不是白瞎了?
“哪里哪里,招待贵客,自然是得用好酒……”
“看来,东方先生的生意做得果然不错啊。”苏南衣漫不经心的说道。
东方卓一愣,不知道怎么就从酒上扯到自己的生意上去了。
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南公子,过奖过奖,只是不知道……”
苏南衣抿了一口酒,“嗯,味道果然不错,这琼花醉所用的琼花,乃是琼海部的特产,琼海部和山勒部向来关系密切,听说被称为什么兄弟部落。”
她放下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东方卓,“那我倒是很好奇,东方先生,现在山勒部与我们大夏势如水火,你这人琼花醉,是从哪里来的?”
东方卓脸色顿时煞白,一下子站起来,腿碰到桌沿痛得他嘴一咧。
但此时也顾不上叫疼,“南公子明鉴,在下可是本分守法的,以前在官场的时候,老朽就深知家国大义,现在虽然告老,但和原来的老朋友们关系也不错。
从他们那里也得知不少家国之事,在下不敢造次,更不敢做与家国相悖逆之事。”
云景也放下酒杯,“你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你这酒从哪里来?”
苏南衣轻笑道:“东方老先生说的意思是,你现在虽然退出官场,但兄弟朋友还在,你的实力仍旧不容小视,你还有很不错的人脉,让我们说话掂量着点,是这个意思吧?”
东方卓尴尬得要死,他的确是……有点这方面的意思,但也不是苏南衣说得这么直接,也不敢这么强横。
云景冷笑,脸上似罩了寒霜,“别说是现在已经退出官场,即便是还在做官,你以为我们会怕吗?”
东方卓脑门上的汗顿时渗出来,他也没想到,一杯酒竟然引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今天这宴席,果然不是那么好吃的!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东方卓一头雾水,满脑门官司。
“在下不是那个意思,在意只是想表明,忠君爱国之心!”东方卓不断作揖,“至于这酒,在下是生意人,自然是买来的。当时只觉得好喝,也没有想太多,倒是在下考虑不周了。”
他说罢,立即对旁边伺候的人道:“去!把管家给我叫来!”
“是。”
下人很快去了,没多久,管家快步到了,“老爷,您叫我?”
东方卓指着酒怒道:“我问你,这酒你是从哪里买来的?”
管家定睛一瞧,“回老爷,这酒是从悦来酒庄买的,咱们家的酒庄好酒都卖光了,小的就去买了一坛,他们可说了,这是上好的酒,是……有什么不对吗?”
东方卓气急败坏,“混帐东西!这是琼花醉!这酒和琼海部有莫大的关系,你居然……气死我了,简直是被你坑死了!”
管家一听急忙跪下,“老爷,小的不知啊!您知道,小的大字也识不了几个,更不懂这些,只想着办好老爷您交办的差事,一时误信谗言……”
他说到这儿似乎想起了什么,“啊,小人这下明白了,为何那悦来酒庄的伙计卖给小的这酒的时候,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小的还以为是因为这酒太难得了,怕被别人抢,谁知道……”
东方卓一脚踢在他的身上,“愚蠢东西,这是悦来酒庄的人要害死我,你竟然分辨不清,还跑到他们那儿去买酒!你真是……愚蠢至极!”
管家也不敢叫疼,苦着脸说道:“小的也不想去,可城里的酒庄都被他给挤死了,他们家强横霸道,根本见不得别人生意好。百年泉家的掌柜的,不是也被他们气得吐血了吗?”
他说着爬起来,一脸壮士要去送死的表情,“小的这就去找他们理论!大不了把命搭在那里,也要为老爷讨回公道,洗清冤屈。”
苏南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主仆在这儿一唱一和,云景虽然不太懂,但时刻注意着苏南衣的表情。
一见苏南衣这样儿,就知道他们这里有猫腻,沉着脸不发言。
在一旁的夏染可气坏了,双手握紧拳头,恨不能揍死这俩货。
悦来酒庄,那是他的产业。
琼花醉的确有几坛,那是他带着商队去琼海部刺探情况的时候带回来的。
话说,那酒他原本也没打算卖,怎么突然就跑到东方卓家来了?
不得不说,掠花醉,做为酒来说还是非常不错的,坏就坏在出身上。
夏染猜想,东方卓打的算盘是,如果苏南衣他们不知道这是琼花醉,只觉得酒好,那就讨他们的欢心一下。
但如果,像现在这种状况,被苏南衣发现了,那就把锅甩到他身上,正好撇清自己,还能嫁祸给他的悦来酒庄。
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管家抱起酒坛子要走,没走几步,也不知怎么的,突然脚底下一滑,整个人都摔了出去,怀里的酒坛子也摔得稀碎。
他下意识一抓桌布,放在边缘的酒壶也掉下去,“啪”一声,摔碎了。
东方卓:“……”
苏南衣嘴角微微一翘,眼中飞快滑过一丝笑意。
云景沉声道:“酒没了,如何去找?”
管家脸色惨白,一屁股坐在那不敢动了。
东方卓感觉自己今天真是一言难尽,转脸看着吴沉安道:“少将军!您可得为在下作证啊,这酒的确是从他们悦来酒庄买的。”
吴沉安别的没看出来,他可清楚看到苏南衣手指微弹,管家就倒了。
这说明什么?
吴沉安不用想也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苏南衣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吴沉安很清楚自己应该站哪一队。
“这事儿可不太好说了,你说酒是从悦来酒庄买的,但现在证据没有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捉贼得拿赃,空口无凭你说你有理,他说他有理,这不是打嘴仗吗?”
东方卓这次是真怒了,狠狠盯着管家。
管家也是真怕了,心里也委屈得很。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倒了,这下……要怎么办?
苏南衣淡淡道:“罢了,不过是一坛酒,也说明不了什么,只要东方老先生心向大夏就好。”
“那是自然,自然,”东方卓慌忙表态,微松了口气。
他急忙招呼着重新上了酒,闻着满屋子的琼花醉,心都要停跳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这个女人实在太恶心了
一壶酒,就闹出这么大的幺蛾子,接下来东方卓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菜也不过做多的介绍,只会说“这是我家厨子最拿手的,非常不错,诸位尝尝。”
词穷了。
也不敢多说了。
吃饭的气氛有点沉重。
东方卓绞尽脑汁想再琢磨点什么新花样儿,这个时候,他才猛然想起,之前在湖中还安排了节目。
而此时的霍珍珍,还在湖中的小船上冻着……
他差点被呛住,急忙站起来,“对不住,老朽忽然想起来还有一道菜没上,去催一下。”
云景点点头,“请便。”
东方卓快步出去,云景看看几个下人,“你们也出去。”
下人们也不敢多问,转身退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苏南衣、云景、吴沉安和夏染四人。
夏染在一旁站着,哧笑一声道:“这老东西是不是疯了?居然还敢用这一招!”
苏南衣扫他一眼,“你还是好好查查,为何琼花醉会被卖出来?这东西也能显摆?”
夏染有点理亏,讪讪笑了笑,“没错,我一会儿回去就查,真是气死我了!”
吴沉安在一旁沉默着,暗自心惊,他这时候才猜出夏染的身份。
让他震惊的是,夏染竟然和云景、苏南衣关系如此不一般。
难怪,东方卓根本不是对手。
这下,估计是踢到铁板了。
他识趣的不开口,安静的做一团空气。
云景扭头看着夏染,“你那儿真的有琼花醉?”
“有是有,但我真没打算卖,统共也没有多少。”
“那拿出来喝掉呀,就明天吧,怎么样?然后再拿回去几坛,把你这里的都弄光,就没有麻烦了。”
夏染:“……王爷,你……这主意出的,真是挺不错的。”
“对吧?”云景眉开眼笑,“本王也这么觉得。”
夏染无情的翻了个白眼。
苏南衣低笑几声,“好了,别闹了你俩,说眼下,你们人猜,东方卓干什么去了?”
云景眨着眼睛,“娘子,你知道?”
“我猜,他是给你准备礼物去了。”
“给我?”云景一脸茫然,像个好奇宝宝,“娘子,会是什么礼物?”
夏染哧笑,“还能有什么?这个老混蛋,无非就是金钱、美人,他还能想出什么好招术来。”
云景追问:“那你呢?你又会用什么招术?有什么好的?”
夏染傲娇的哼了一声,“那可多了,比如说……”
他刚说到这儿,外面响起脚步声,三个人又停止了聊天。
东方卓迈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手里捧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盘菜。
菜香不香的倒没什么,这人一进来,脂粉香都快要盖过琼花醉的香。
苏南衣眉心微动,转头看过去,就见那人穿着一身大红色衣裙,绣着百花图,满头珠翠,在灯光里华光闪闪。
她的皮肤很白,微微还泛着淡青色,手指还有点抖,还有一些未退的鸡皮疙瘩。
像是刚刚被冻了很久。
苏南衣很快想到精心布置过的亭子,还有情趣非凡的水面,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夏染一瞧这个女子,嘴角也扯出讥诮的弧度。
怎么样,被他说中了吧?
东方卓这个老货,也就会这几招!
最不淡定的人,应该就是吴沉安了。
他一眼认出,这个女子正是霍珍珍,当然,一见霍珍珍这身打扮,一脸的狐媚样儿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他又惊又怒,“霍珍珍!”
霍珍珍却比吴沉安要冷静得多。
轻轻对他福了福身,“大哥。”
一声大哥,把吴沉安叫得火冒三丈,却又无法反驳。
东方卓笑眯眯的说道:“珍珍呀,快给贵客见礼,这位,是北公子,这位是南公子。”
霍珍珍目光看向云景,她这心里一直都痒痒的,期待再次见到云景,那次偶然相遇之后,就再也忘不掉。
而且,她也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把云景给诱惑住。
她深吸一口气,扭着腰迈着妖娆的步伐,走到云景面前,施了个礼道:“奴家珍珍,见过北公子。”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尾音儿像是带了钩子,能把人的骨头变得酥软,勾得魂儿都要飞出来。
云景心尖打了个突儿,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要不是苏南衣在桌子下面牵着他的手,他都想拔腿就跑。
这个女的……太恶心了!
他沉着脸没说话,苏南衣笑吟吟的问道:“怎么?看不起本公子?只见他,不见我?”
霍珍珍本来还正在为云景的没有反应而惊讶,现在又听苏南衣这么一说,顿时有些尴尬。
不过,她的脸皮也足够厚,对苏南衣又行了个礼,“怎么会?能见到南公子也是奴家的荣幸。”
她抬眼迅速瞧了一眼苏南衣,心里暗暗惊讶,也对他们两个人做了比较。
眼前这位南公子也是俊俏的,是个美美的少年郎,眉目如画,带着几分矜贵,眉眼沉静,宠辱不惊。
她不由得感叹,京城果然是好地方,来的人气度相貌都如此出众,不像浙州城,一个少将军就顶天了。
不过,相比起苏南衣,她还是更喜欢云景,云景身材高大,更有男子之气。
她就喜欢这种长得好看,又有男子气的,一想到能在他们身下辗转温柔,她心尖就一阵的颤抖。
苏南衣盯着她,见她眼神中闪烁不定的,就知道她没想好事儿。
“珍珍,别愣着了,赶紧给几位贵客倒酒。”
“是。”
霍珍珍端了酒壶,先给苏南衣倒了一杯,她靠得极近,腿似乎还无意的碰了一下苏南衣的腿。
苏南衣没躲开,冲她微挑了一下眉。
这明显的暗示眼神,让霍珍珍心花怒放,也更加有底气。
她笑得妩媚,衣袖微微摆动,身上的香气越发浓郁。
苏南衣垂下眼睛,遮住眼底的讥诮。
她转而走到云景身边,轻声道:“北公子,奴家给您倒酒。”
云景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这做作的样子,心里烦躁得不行。
她故计重施,腿碰了碰云景的腿,手指还似无意的在他的手背上掠过。
这下云景可受不了了,要说之前听听她说话的声音,看看她造作的动作,还能勉强忍受,但这身体上的触碰,云景实在无法再忍耐。
他一下子站起来,声音里都含着怒意,“你干什么?!”
霍珍珍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杯子里的酒也洒了,洒到云景身上。
这下更糟糕了。
她慌忙放下酒杯,用帕子给云景擦拭,她身上也是香气,帕子也被香给浸透了,这两下里香味儿冲上来,直上云景的脑门儿。
云景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的跳个不停,火苗子都要窜出来了。
夏染在一旁看着,拼命抿着嘴忍笑,肚子都闷疼了。
吴沉安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他知道东方卓和霍珍珍没安着好心,没琢磨好事,但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这么明目张胆。
真是丢人都丢到没边儿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我不介意割掉你的舌头
云景实在受不了,伸手抓起桌上的筷子,一下子敲在霍珍珍的手腕上。
“啪!”这一下子,力道用得非常大。
霍珍珍惨叫一声,“啊!”顿时收回手。
她感觉自己手腕都要断了,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别碰我!”云景一摔筷子,脑门儿上的青筋都迸了起来。
这是真的恼了。
苏南衣握住云景的手,低声安抚。
霍珍珍脑子里特别懵,这个情况完全在她的预料范围之内。
东方卓也愣了愣,还以为霍珍珍势在必得,哪知一转眼成了这样。
他僵了僵,回过神急忙上前赔罪,“这……这是怎么说的,北公子,弄脏了您的衣服实在是小女的过失,要不然,去后面清理一下?”
清理个屁,无非就是还不死心罢了。
苏南衣目光也沉冷不少,她知道寻常事云景应该会忍住,一定是这个女人偷偷做了什么,才让云景如此愤怒。
想到刚才霍珍珍无意碰自己的腿,想必也对云景做了相同,甚至是更过分的事。
她扫一眼东方卓,声音冷淡,“带路!”
“是,是,”东方卓吓得一个激灵,本来觉得苏南衣总是笑眯眯的,还挺好说话的,现在这一沉下脸来,还真不是那么回事。
他一边往后院带人,一边有点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踩坑里了。
但事已至此,也没办法再回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来到事先安排好的屋子,东方卓停住脚步,脸色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北公子,南公子,就是这里了,要什么尽管说,衣裳我们也会赔的。”
他说这话自己都没什么底气,之前预定好的是霍珍珍带着云景来,现在好了,不但云景跟着来,苏南衣也跟着来了。
这叫怎么回事?!
他看了一眼霍珍珍,霍珍珍短暂的慌乱之后,迅速恢复了平静。
她依旧坚信,自己能够把云景搞到手。
东方卓现在也是骑虎难下,索性把心一横,交给霍珍珍来处理。
反正……她也只是自己的义女,一颗棋子罢了,大不了抛弃就是。
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苏南衣进屋一瞧,准备的房间分成里外两间,里面的光线很暗,还挂了珠帘,影影绰绰的,看起来极具媚惑。
关键是……她不用闻也知道,这房间里还点了香。
这香嘛,本来也不算是什么不能用的东西,也没毒,可问题在于,云景之前在街上还遇见过另一个女人。
那个扮柔弱意图让云景搭救的女人,早在云景身上抹了东西。
两者皆不是什么有害的东西,但坏就坏在,不能相遇。
苏南衣的眸底迅速凝结了寒霜,为了暗害云景,她们还真是费尽了心思啊!
霍珍珍福了福身道:“北公子,奴扶您进去换吧。”
云景脸沉得像锅底一样,“不用,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脏了衣裳。”
霍珍珍呼吸一窒,双手用力握紧,“是奴的错,奴想请公子原谅,将功折罪。”
苏南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霍小姐,你呀……”
她拉长了声调,后面的话没再说,霍珍珍听在耳朵里,感觉像是有一根细丝,拴住了她的心尖儿,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还等着听呢,却没结果了。
霍珍珍心里开始不淡定,她觉得,苏南衣像是话里有话,那双眼睛含笑,可细看却透着冷意,映着屋子里的火光,总像是能看透人心。
云景不肯往里去,整个人都变得很烦躁。
苏南衣此时也失了耐性,不想再跟霍珍珍演这虚假的戏。
上前两步撩起珠帘,看着里面的床,鼎炉里的香,还有那微晃的灯光,哧笑一声问道:“霍珍珍,你把这屋子弄成这样,这是想干什么呢?”
霍珍珍脸上泛起笑意,自以为笑得妩媚动人无比,“奴家……”
苏南衣冷声打断她,“闭嘴,收起你这一套,你是谁的奴?你和我们半点关系没有,奴什么奴?”
她陡然一变脸,霍珍珍脸上有些挂不住,眼睛有些发红,眼瞅着就要哭。
苏南衣抬腿一脚踹过去,把霍珍珍的哭给踹了回去,人直接摔进屋里。
这一下摔得结实,霍珍珍吸了口气,疼得差点没能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脑瓜子里的嗡嗡声好了些。
“公子……”
“霍珍珍,你跟谁玩这种下三滥的伎俩呢?”苏南衣把那鼎炉的盖打开,香气更浓郁了一些。
她伸手把霍珍珍拎起来拖到香炉边,把霍珍珍的脸怼到炉子上方,“这是什么?”
霍珍珍简直吓疯了,看着香炉里的星火,还有扑面而来的热浪,感觉自己的脸都要毁了。
“这是……这是香啊。”
她紧张的舌头都在打结。
“是吗?”苏南衣低笑一声,“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怎么,要不要把这玩意儿在你身上试一试?”
霍珍珍心头狂跳,不明白苏南衣是什么意思,她迅速在心里把事情过了一下,觉得并没有什么在破绽。
“公子,小女子实在不明白您的意思,这香真的无毒,就是一般的香,您若是不相信,大可以找人来验。”
苏南衣见她不肯承认,冷笑一声,把她拎到一边往地上一扔,“来验?那自然是验不出什么的,霍小姐聪明就聪明在这里,这东西的确无毒,可是……它要是遇上别的东西呢?”
苏南衣一指云景的手腕,“那玩意儿怎么说?”
霍珍珍眸子微缩,眼中闪过几分慌乱,随即又平静下来,“小女子不懂。”
“不懂?”苏南衣俯身看着她,目光锋利似刀,“霍小姐,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要,那……就不要怪我了。”
苏南衣说完,走到桌前,点亮了桌上一盏特别的莲花灯。
灯光闪动,光芒闪烁,映在窗纸上,有一朵莲花的暗影,十分漂亮。
灯一亮起来,霍珍珍的脸顿时垮了。
她刚想要说话,苏南衣突然伸出手,点在她身上的某处,“嘘——霍小姐,你最好乖乖的不要说话,否则,我不介意割掉你的舌头哦!”
霍珍珍吓得顿时闭紧了嘴。
苏南衣拉着云景站在暗影处,静静的听着院外的动静。
此时,东方卓已经带走了其它的人,当然这也是商量好的。
没过多久,听到院子里有轻轻的脚步声响。
还有低低的笑声。
来人是个女子。
外面的屋门一响,有人迈步进来,似乎还轻轻哼了一声,声音细如猫叫。
云景瞪大眼睛瞧着,苏南衣手指涂了一点药水,抹去他腕上被涂的东西。
那个女子走到珠帘后,大概是想着看看里面的情景。
就在这刹那之间,苏南衣闪电般出手,伸手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往里一拖。
珠帘哗啦一响,她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拖进来,重重栽倒在地上。
第四百二十四章 狗咬狗,一嘴毛
阮玲玲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摔出来了,脑袋瓜子里嗡嗡的,天地都在转转儿。
她缓了好一会儿,嘶着气慢慢抬头,看到身边的霍珍珍。
她有一瞬间茫然,这是……怎么个情况?
霍珍珍怎么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和那个男的在床上吗?
怎么滚到地上来了?
阮玲玲转念又一想,大概是新招术?
她脸上露出笑意,忍着疼说道:“霍小姐,那公子怎么样?还满意吧?在街上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错,你的眼光真是不错,我在他手腕上抹了东西,那可是我们象姑馆新到的药,怎么样?还不错吧?”
霍珍珍有苦说不出,她不敢说,现在她也开不了口。
只能在心里嘶吼,让阮玲玲别再说了,看着阮玲玲一张一合的嘴,她都想把那嘴给撕了。
阮玲玲目光忍不住往床上一掠,这一看之下才觉得有点奇怪。
咦,怎么……床上的整整齐齐的,这也不像是云雨之后的样子呀?
刚才没有注意,现在仔细一瞧,霍珍珍身上还穿着衣裳呢。
这不对呀。
至到现在,阮玲玲也觉察出不对劲来了。
忽然觉得角落物暗影里似乎有人,她警惕的抬眼看过去,就见灯一下子亮了。
灯光亮起,屋子里的一切也都落入视线中。
角落里坐着两个俊俏的年轻男子,正是云景和苏南衣。
不过,此时他们两个气压超低,眉眼间尽是冷色。
云景处在暴怒的边缘,眼中满中杀机,像腾空而起的巨龙,随时都有可能过来掐断她们的脖子。
而苏南衣,笑容浅浅,可这笑意里却是无尽的冷意,眼底似凝结了冰霜,冷得让人心尖发抖。
阮玲玲一见这种情况,就知道事情不太妙。
她迅速看了霍珍珍一眼,霍珍珍只眨眼睛不说话,她就知道,霍珍珍这是被人控制了。
既然如此……阮玲玲深吸一口气,也就先发制人。
她低笑了一声,“哟,这是怎么了?两位公子好兴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苏南衣微挑眉,“怎么?不装可怜了?”
阮玲玲抬手掠了一下头发,“奴家当然可怜,只是这可怜,不是装出来的。我吧,就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在象姑馆呢,得听大姐的,不听就挨打,那种折磨,两位公子还是不要听的好,以免污了你们的耳朵。”
“在外面呢,就得听客人的,霍小姐是我们的老主顾,我们那儿的俊俏小伙,有一半被她……这样的大主顾我们大姐自然是不能得罪的。”
阮玲玲叹了口气,撑着身子低头垂泪,“霍小姐,实在对不住,我没有给您办成事儿,是我的错,你可别怪在我们象姑馆头上,不然的话,影响了生意,大姐非打死我不可!”
霍珍珍瞪大着眼睛,呼吸有些急促,恨不能咬死阮玲玲。
阮玲玲这话,无异于把一切都推到她身上,都是受她指使的。
她的确是让阮玲玲出手,在路上找时机给云景下药没错,可他们是互相合作,阮玲玲分明是相中了苏南衣的!
可她现在说不了话,心里都快急死了。
阮玲玲瞧着霍珍珍这副样子,更是确认她说不了话,也越发有恃无恐起来,想彻底把自己摘干净。
“公子,”阮玲玲哭哭啼啼,转坐为跪,慢慢往前跪走了几步,一张俏生生的脸映在烛光里,满脸泪痕的让人心碎。
她看着杀气腾腾的云景,到底没敢往前凑,而是去了看似更好说话的苏南衣面前。
她双手柔似无骨,轻轻放在苏南衣的膝盖上,“公子,奴家真的是被逼的,奴家也不想的,要是不听她们的,就要被她们打死……”
她嘤嘤的又哭起来,修长的手指温热,搭在苏南衣的腿,涂了鲜红色的指甲闪着妖艳的光泽。
“你是无辜的?”苏南衣看着她演戏演得卖力,“被逼的?”
“嗯,正是,”阮玲玲用力点头,抬起小脸,眼泪汪汪,“公子,请您饶了奴这一回吧。”
苏南衣猛然抓住她的手腕,阮玲玲先是一惊,又很快镇定下来,娇声道:“公子,您弄痛人家了……”
苏南衣嘴角勾起,伸手掰断她右手小手指指甲,这一下来得又快又狠。
阮玲玲的小手指顿时流出血来,她痛得“啊”叫了一声,脸色都白了,笑容和媚态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苏南衣指着她那片掉落的指甲,赫然有些许粉末。
阮玲玲的脸色惨白,也不知道是疼得还是吓的,脑门上的冷汗也渗出来,一时说不出解释的话。
苏南衣低笑几声,“无辜?你还好意思说你无辜?你若是无辜,又为什么看到莲花灯记号之后过来这里?难道你不是过来分一杯羹的吗?真把我们当傻子啊!”
阮玲玲呼吸急促,手指颤抖,“我不……”
“你不是?你没有?还是别的什么?还有什么词儿?”
苏南衣哧笑,用力推开她,“如此拙劣的手段!也配在我们面前耍弄!”
她拿起手边的茶杯盖子,朝着霍珍珍砸过去,砸中她身上的某一处,霍珍珍痛得大叫一声,感觉骨头都要断了。
她叫完之后猛然发现,她能说话了!
霍珍珍此时忘记了全身的痛,一下子跳起来,冲到阮玲玲面前,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怒斥道:“臭biao子,我打死你!”
阮玲玲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不肯示弱,尖叫一声和她扭打在一起。
苏南衣拉着云景的手在一旁看戏,时不时点评一下子。
云景握着她的手,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松驰下来,透过一口气,满腔的火气渐渐消了。
没过多久,外面响起脚步声响,有人提着灯笼进了院,原来漆黑的院子被照得明晃晃的。
苏南衣目光往外一掠,嘴角浮现讥诮的笑意,她低声对云景道:“景儿,看到没有,更热闹的来了。”
“什么?”云景忽闪着眼睛,“谁来了?”
苏南衣笑得像是奸诈的小狐狸,“当然是自以为聪明的人了。”
云景想站起来往外瞧,苏南衣拉住他,“别急,咱俩先别出声,看他们怎么演。”
她说罢,手指一弹,又灭了几盏灯。
屋里的光线瞬间又暗下来。
与此同时,她低声喝道:“继续打!都憋着气往里打,谁要敢出声,我就弄死谁!”
她的声音阴冷,听起来完全不像是玩笑,霍珍珍和阮玲玲都吓了一跳,谁也不敢停。
正好,谁也不想停,现在就想打死对方。
外面的走到外屋,听着里面的动静,都是女人的喘气声,还有时不时溢出来的似痛苦的闷哼声。
这声音……真是让人心中引起无限的遐想。
隔着晃动的珠帘,光影轻轻摇摇,隐约可以看到两道影子在地上,紧紧地滚抱在一起……
第四百二十五章 全家拿着破碗排排坐
东方卓心里十分痛快。
嘴角翘了好几翘,都努力压了下去。
他心说这个霍珍珍,真是不服不行,的确是有几分手段。
这个义女,认得不亏。
能利用她把北公子给拉拢住,也算是无本的买卖了,到时候生意做大,他还不横着走?
夏家的那个年轻崽子又算个屁?
短短的时间里,他的心思千回百转。
“你……你们……珍儿!”
东方卓终于按捺下喜意,声音颤抖着叫了这么一声。
“老天爷,这是怎么说的,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也是我娇惯的长大的,你这是……这可怎么好啊?以后你还怎么做人,我的珍儿呀……”
他一边说一边硬挤出几滴猫尿,但根本挤不出,只能假意擦了擦。
“北公子,北公子!珍儿虽是我的义女,但她叫我一声父亲,我也该为她操心,我们不求正室,但怎么也得做个妾吧?这样的话,她也能有一条活路啊……”
苏南衣在里面听着,差点笑出声来,这老头子是真敢说呀。
眼睛是瞎的吗?就不能睁大眼睛瞧瞧?就进来瞅一眼,能累死他吗?
夏染就在外面台阶上站着,看着东方卓自顾对着珠帘子又是哭又是演戏,假得不能再假,后面还说什么?要给云景做妾?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一声笑,十分突兀,在此时的场景中显得特别让人尴尬。
东方卓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的不悦一闪即过。
吴沉安就站在云景身后,现在他都麻木了,虽然霍珍珍不是他的亲妹妹,但到底是在吴家长大,养了她这么多年。
说得好听的,会说是霍家这对儿女的根儿不正,说得不好听的,那就有可能说他们吴家的教养有问题。
而且,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但他能确定,云景肯定不会栽在霍珍珍手里。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在屋里的人,究竟是谁?
吴沉安感觉很头疼,脑门上就写着两个大字。
后悔。
他深吸一口气,索性也开始装哑巴,把脸豁出去吧。
反正,霍珍珍把脸也都丢尽了。
东方卓在门外说了个口干舌燥,但里面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渐渐也感觉有点异样。
苏南衣听他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也不想再听,拉着云景站起来往外走。
珠帘一挑,苏南衣和云景从里面出来,两人还是之前的衣裳,整整齐齐。
东方卓看到他们俩,顿时呆住了,眼睛盯着,半晌回不了神。
嘴唇张了张,又无声合上。
似乎想把刚才的话吞回去,但……
他木然的转头,看向地上滚着的两个人。
他们是谁?
这什么情况?
东方卓感觉自己脑袋被雷霹了,完全跟不上。
夏染这下再次忍不住笑出声,迈步进了屋,“东方老爷子是年纪大了,眼睛花了,也难怪,会认错人,呵。来吧,我给您点上灯。”
他语气讥诮,唰唰几下把屋子里的灯都点上,东方卓瞪大眼睛往里一看,看清地上的两个人时,只觉得眼前发花,一股子邪火直冲脑门儿。
他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夏染惊呼:“您可别摔倒了,这要是再中了风,那可就麻烦了!您说说,东方这一大家子该指着谁呢?您一倒,本来就不怎么样的生意也得倒,到时候要怎么办?一家子拿着破碗排排坐,出去讨饭吗?”
这话说得可太损了,东方卓都要气疯了,手哆嗦着指着他,“你……你……”
“我什么我呀?我才说几句实话,你就受不了了?老爷子,做人做生意得厚道,否则的话那可不成!人都做不了,还怎么做生意?”
夏染短促笑一声,轻蔑道:“哼!难道要靠污蔑别人,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吗?不过也难说,毕竟这样的事儿,你也干了不少。”
“你……你!”东方卓气得浑身哆嗦,他要是再听不出来夏染是刻意针对他,故意讥讽他,那他这么多年的官场商场也是白混了。
“我?”夏染指着自己的鼻子,笑意不达眼底,“我来告诉你,我是谁,小爷我叫夏染。”
东方卓一愣,“夏……染?!你是……夏家商铺的东家!”
夏染点头,“没错,是我呀。”
东方卓目瞪口呆,他听说过夏家的幕后东家是个年轻人,但他想着,再怎么年轻也得是三十六七岁吧,可现在瞧着,也不过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这也太……年轻了!
想着刚才在酒席上说的那些,东方卓这张老脸就更有些挂不住。
云景拍拍夏染的肩膀,“骂完了没有?骂完了该我了。”
夏染点点头,环抱着肩膀往后一退,做了个“请”的姿势。
云景早就按捺不住了,要不是因为苏南衣一直安抚着他,他都要跳起来掀桌打人了。
“东方卓,你刚才说什么?让我纳那个女人为妾?你脑子怎么想的?你给我说清楚!”
东方卓:“……”
其实我……
霍珍珍和阮玲玲现在也都摊在地上,累得不行了,打架也是个力气活。
东方卓看着顶着一头乱发,脸上带着好多血道子,身上衣服被撕烂的霍珍珍,恨不能抽自己两个耳光。
为什么就不能看清了情况再说话呢?
非得急吼吼的说什么!
现在怎么办?
想拉也都拉不回来了!
“这……”东方卓满脑门的汗,“北公子,是老朽一时糊涂,说错了话,请北公子恕罪。”
“恕不了,”云景断然拒绝。
此时,管家从外面匆忙的进来,脸上变颜变色,尤其在看向云景时,眼神惊恐。
他凑到东方卓身边,在耳边嘀咕了几句。
东方卓霍然转头,眼睛睁到最大,手抖的都停不下来。
“你……你……再说一遍!”
管家白着脸,在他耳边又嘀咕了一遍。
东方卓双眼一翻,腿一软,差点栽倒。
管家急忙扶住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也难怪老爷会吓成这样,谁知道……会惹了这么一尊大佛啊!
可恨得到的消息太晚了,要不然的话,怎么会闹出现在的场面。
现在要怎么办?
东方卓嘴里直哼哼,腿软着跪在云景面前,“草民有眼无珠,不识王爷,还请王爷……”
他刚想要说出“恕罪”两个字,又咽了回去,刚刚云景可是亲口说的,恕不了。
但他现在也说不出别的词儿来。
以前还自觉得有点才华,但此时此刻,都他娘的跑得无影无踪,一点也找不见了,脑瓜子嗡嗡的,就跟都换成了蜜蜂似的。
不但吵得很,还让他疼得要命。
霍珍珍和阮玲玲也听见了,两人正在累得躺尸一般,一听说“王爷”两个字,又都吓得一个激灵,脸色惨白的看向云景。
尤其是霍珍珍,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对方那么出众了。
心里瞬间遗憾,为什么这么优秀出众的男人,身份贵重的男人,不是她的?
第四百二十六章 她竟然是个女子!
霍珍珍目光贪婪的看着云景,眼珠子都要粘在云景身上了。
云景厌恶的瞪她一眼,背过身去。
苏南衣也十分不痛快,这女人真是不知死活啊!
阮玲玲倒是识时务,急忙跪下施礼,“见过王爷,民女不在是王爷,多有得罪,还请王爷饶恕!”
她说罢就叩头,“民女真是被逼的,民女也是受人胁迫,请王别明鉴!”
她话刚说完,苏南衣就拍了拍手,夏染的两名手下,拎着两个人走了进来,扔破布袋似的往地上一扔。
毛三和苟四。
这俩人身上捆着绳子,嘴里堵着破布,俩人满身是伤,被揍得跟孙子似的,半点狂劲儿也没有了。
阮玲玲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再巧言令色,现在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本来还想卖惨装傻扮可怜,但现在一瞧,所有的话都堵死在了喉咙里。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这两个人怎么就落在了人家的手里。
这下,要怎么解释?
苏南衣眼光睥过来,“阮小姐,要不要再听听他们怎么说?”
夏染的手下上前把毛三嘴里的破布拿下来,毛三立刻求饶,“贵人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是小人的错!”
“把你干的事儿再说一次!”
毛三连犹豫都没有,嘴巴跟上了弦似的,“小的是城中象姑馆的打手,表小姐,就是阮玲玲,是我们大姐的表妹,前几日刚过来的,颇有些手段。
大姐很厉害,还有后台,我们谁都不敢惹,霍小姐是我们的常客,还会变着花样儿玩。
这次她说,她相中一个外面的男人,得让我们帮忙,阮玲玲就立马出了个主意,两人一拍即合,这才上演了街头那一出。”
得,这下子竹筒倒豆子,倒了个干净,把什么都说了。
阮玲玲闭了下眼睛,再也没有别的说辞。
苏南衣转身在椅子上坐下,云景和她坐在一起,看着这几个一心往他身上扑的人。
苏南衣手指轻敲着桌面,一声声,似敲在众人的心尖上。
屋子里鸦雀无声。
东方卓就还提着一口气,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
别说他现在是一个白衣,一点官身没有,就算是仍旧为官,他也不敢和北离王府对着干。
苏南衣终于缓缓开口,嗓间清冷没有温度,“这事儿闹得……本王妃很不爽啊。”
一言出,满堂惊。
霍珍珍抬头,眼睛瞪得老大,满眼都是惊骇。
阮玲玲也如遭雷击,看着灯光下苏南衣。
她竟然……是个女子?!
还是王妃!
那她们刚刚是在干什么?
东方卓想着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今天晚上干的这些狗屁事儿,再也承受不住,提着的那口气最终没提住。
一口气没倒上来,晕死过去。
支撑之么久,也算是厉害了。
云景气呼呼的,“本王也很不爽。”
苏南衣嘶了口气,一脸的为难,“那可怎么办呢?”
夏染闷笑闷得肚子疼,吴沉安看着这夫妻俩,心里滋味难言,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表达。
这么一场闹剧,最终匆忙收了尾,刚开始还大志满满,都变百灰头土脸。
东方卓被抬了回去,但此事不算完,夏染还在跃跃欲试的等着他,要和他谈合作。
说是合作,事实上,东方家在浙州的时代也就算是到头了。
至于说阮玲玲,还有她背后的象姑馆,这个就交给吴沉安去办。
吴沉安感觉自己的脸都丢尽了,一会儿窜出这么个干爹,一会儿冒出那么个后台,好像人人都挺忙活的,好像他们父子就……比较闲,整日什么也不干似的。
这城里都被他们闲得乱七八糟,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充当一把大爷。
他这次把所有的怨气,以及想要表现一下的欲/望都发泄在了象姑馆上。
阮玲玲、毛三苟四,这几个人首当其中,被他带走了。
最后,就只剩下了霍珍珍。
屋子里灯火通明,夏染和他的手下在外面守着,院子里寂静无声。
那盏莲花灯,映在窗上的影子清晰无比,现在却成了极大的讽刺。
苏南衣看着她,声音含笑,却冷得像冰,“霍珍珍,你很想进王府啊?”
霍珍珍现在也回了神,她当然是想的,但想归想,她可不敢奢望。
霍珍珍低下头,轻声道:“王妃,民女何德何能,岂敢有如此想法?”
“行了,”苏南衣懒得再看她这副假惺惺的样子,“虚假的客气话就不用说了,本王妃提一个条件,如果你能做到,说不定可以让你入京。”
霍珍珍猛然抬头,眼底闪过一丝狂喜,呼吸也有点急促了。
她这副模样清晰落在苏南衣的眼中。
云景皱眉,有些不太高兴,“娘子……”
苏南衣拍拍他的手,“先别急。”
霍珍珍也算是聪明人,她深吸了口气,“能为王爷王妃效劳是民女的荣幸和福分,哪里敢提什么条件?”
苏南衣低笑一声,“那好,本王妃问你,乌石兰花,可在你的手中?”
霍珍珍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手指微微一收,“乌石兰花?”
“对,别说你不知道,没听说过,本王妃还能问你,就是想给你一次机会,但也仅有一次,若是你不识抬举,再装傻充愣,那就没有别的说的了。”
霍珍珍手心里渗出汗意,胸口一起一伏,她在心里迅速做着判断和抉择。
苏南衣看她这反应,心里反而安稳了,甚至还有些小欢喜。
霍珍珍越是这样,就越是证明,乌石兰花,的确是在她的手中。
虽然费了一番周折,但也比去异族要好太多了。
苏南衣确定了,心里就不急,她相信以霍珍珍贪婪的本性,一定会答应。
乌石兰花对于霍珍珍来说,也没有什么大用,最多就是值点钱,但这点钱可买不来她入京的机会。
屋子里静悄悄的,静得能够听到霍珍珍的呼吸声。
云景心里越来越烦躁,头也有些疼,他不明白,为何苏南衣要和这个女人废这么多话。
他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在叫喧,他极力忍着,有些快忍不住了。
而此时,霍珍珍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抬头看着苏南衣,目光映着跳跃的烛火,有些妖异。
“王妃,如果民女献出乌石兰花,真的可以让民女入京,入王府吗?”
她说到最后,声音都在微微的颤抖。
苏南衣面不改色,点了点头,“正是,本王妃说话算数,绝不食言。”
“好,”霍珍珍向上叩了个头,“那民女愿意献出。此花现在就在民女的住处,屋中有一处小机关,就在书架之上,打开后里面有一个小盒子,王妃可差人取来,一看便知。”
苏南衣起身,牵着云景往外走,夏染急忙迎上来,低声问道:“如何?”
苏南衣和夏染低语了几句,夏染听完,立即转身离去。
第四百二十七章 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院子里凉风吹来,云景燥动的心多少平缓了一些。
“娘子,为什么要让那个女人去王府?我很不喜欢她。”
苏南衣为他掠了一下耳边的头发,仰头看着他,目光中闪过几分痛色。
她又何尝愿意?
“景儿,她手里有乌石兰花,只有给出她最想要的筹码,她才会心甘情愿的献出来。”
她微叹了口气,手指抚着云景的下巴,那里冒出了一点点青青的胡茬,“景儿,我也不愿意,可是,很多时候要权衡,要妥协。”
云景抿了抿嘴唇,本来萦绕在心头的那一点点抱怨瞬间消散,他握住苏南衣的指尖,放在唇边吻了吻,“娘子,别不开心,景儿想让你开心……”
苏南衣绽出一个笑容,眉眼弯弯,“我知道,能见到景儿,景儿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云景也高兴起来,“那,我们不要乌石兰花不行吗?”
“不行啊,”苏南衣摇了摇头,“我要这个花,还有很多东西,要给景儿治病。等景儿的病好了,我们就能一起去各处游玩,想去哪去哪。”
“我们现在也是想去哪去哪,”云景嘟着嘴。
苏南衣心中苦涩,那不一样啊,我还是希望看到你健康呀。
别的倒没有什么,她也愿意这样哄着云景一辈子,可她担心的是,现在云景的身体情况复杂,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万一哪天不可控了呢?
她自认为医术无双,可是面对云景的病情,她却不敢放手一搏。
为了云景,她愿意去冒险,去踏遍任何地方。
可这些,不能都对云景讲。
她双臂勾住云景的脖子,凑唇上去吻了吻云景嘟起来的嘴唇,“好景儿,别生气了,好不好?”
这下云景还生的哪门子气,用力搂住她,加深这个吻……
直到外面响起脚步声,云景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
夏染从外面拿着个小盒进来,兴冲冲的问道:“是不是这个?”
苏南衣接过看了看,上面还挂着一把小锁。
她让云景和夏染在外面等着,独自拿小盒进了屋。
霍珍珍还跪在那里,见苏南衣进来,立即挺了挺腰身,“王妃,东西可拿到了?”
苏南衣没说话,把东西往前一递。
霍珍珍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坠子造型别致,她手指勾开,竟然是一把赤金打造的钥匙。
她双手把钥匙递上,苏南衣没接,“你来打开。”
谁知道这盒子是不是真的,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霍珍珍听话的接过,小钥匙打开了小锁,盒子掀开,一股奇香顿时飘散。
苏南衣心头大喜,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
霍珍珍双手捧着盒子,低声说道:“王妃,这就是乌石兰花,绝无虚假,请您验看。”
苏南衣接过盒子,里面果然是两朵并蒂的花朵,是极白的颜色,花芯是浅浅的红,形状像是水滴,花朵并不大,有点像百合,但比百合更精致。
花朵的边缘是少见的黑色,像镶了一圈黑色的边儿,黑白交映,极朴素的颜色,却是最极致的美。
苏南衣可以确定,这的确是乌石兰花。
至此,她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一番的力气,没有白费。
垂眼看了看霍珍珍,对上霍珍珍期待的眼审,勾唇一笑,“放心,本王妃说话算数,定能带你回京。”
霍珍珍心中大定,欣喜的叩头,“多谢王妃!”
苏南衣眼中闪过讥诮,转身慢步离开。
拿到乌石兰花,苏南衣和云景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东方卓现在还昏迷着没醒来,苏南衣和云景也懒得再理他,时候不早,两人和夏染一起离开。
从在马车上,夏染看了看乌石兰花,不由得赞叹,“行啊,这一趟也算没有白来,总算是拿到手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让景儿带回去,”苏南衣把乌石兰花交给云景,“景儿,你好好保管,回去之后交给母妃,等一切凑齐,我就能为你配药了。”
云景把花接过,心里有些发酸,“为了这么一个东西,让娘子如此奔波辛苦,我……”
“没有什么辛苦,我这不是挺好的吗?再说了,为了景儿,再辛苦也值得。”
云景抽抽鼻子,额头抵住她的,轻轻叫着她,“娘子,娘子……”
夏染简直没眼看,手捂着眼睛,别过脸去,“行了啊,你俩,能不能回去再你侬我侬的?这儿还有个人呢。”
云景一句话跟刀子似的扎心,“谁让你不娶媳妇的。”
夏染捂着胸口,“你……啊!”
三个人说说笑笑,回到住处,夏染也没有再碍眼,时候不早,也回去休息。
苏南衣进院,发现老修和陆思源还没回来,她心里有点不安。
不过转念一想,这俩人在一起,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她正想去陆思源门前留个字条什么的,云景忽然一把抱起她,低声在她耳边道:“娘子,我困了。”
苏南衣又想笑又无奈,“那好,景儿先去睡,我……”
“不要,娘子一起睡,”云景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热热的气息喷在她腮边,“我不要自己睡。”
苏南衣被他说得晕晕乎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抱进了屋,屋子也没有点灯,就着一线月光,屋子里的一切像蒙上了银色的光辉。
“娘子,”云景喃喃的叫着,“我可想你了,每天晚上都想……”
苏南衣的心都要化了,双手紧紧拥着他,“我也想你。”
……
老修和陆思源按照说好的计划,就跟着暗中,看着苏南衣他们进了东方府。
东方府里也没有什么府兵,就是一些看家护院的,对于他们来说,简直不值得一提。
不过,看了一阵子,也没有什么值得出手的,俩人瞧了一会儿也没什么意思。
看到苏南衣等人出了东方府,陆思源也要回来,老修清清嗓子道:“那什么,你先回吧,我还有点事。”
陆思源一见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没好事儿,“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就……四处转转。”
老修闪烁其辞。
陆思源抱着剑,“你说不说?你不会是想去青/楼之类的地方吧?”
“呸!”老修立即跳起来,“胡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陆思源眯着眼睛看着他,并没有说话,那意思仿佛在说,给你个眼神,自己去体会吧。
老修无奈的叹了口气,“行,行,告诉你行了吧,真是怕了你了。”
“快说!”
老修摸摸鼻子,“那什么,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咱先说好,我也没有什么恶意。”
陆思源的脸色顿时冷了几分,眼睛里寒光一闪。
“得得,”老修立即警惕的后退几步,吞了口唾沫,把心一横,“我说,我说总行了吧!干什么呀,用这种吓人的眼神看着人家!”
第四百二十八章 老修摊上大事儿了
陆思源沉着脸,眼神冰冷。
老修清清嗓子,“得得,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其实吧,我是去见那个……那个……”
“异族的女子?”
老修一怔,“你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思源哧笑,“她是你的人?”
“不,不是,这可真不是,”老修又是摆手,又是表忠心,“我有的事不告诉你,可不是对你有二心什么的,而是因为觉得这些事我自己担着就够了。”
这一点,陆思源倒是相信,不管怎么说,老修对他的确是没得说。
“那她是什么人?你知道了?”
老修摇头,“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过,我看她的服饰装束,还有手腕上的一处图腾,我知道她是哪个族,咱们正好要去,所以我想着……或许以后能有个帮助什么的。”
陆思源眉梢微挑,“那你有什么不能说的?”
老修多少有点尴尬,“这不是……要想让她心甘情愿的帮咱们,得有点手段,想点法子吗?南衣那丫头太精了,稍微有点什么就有可能被她给看出来,我不得不防啊。”
“那天在客栈,是你让那个女人破窗而逃的?”
“这个吧,只能说是我起了催动的作用,我当时也只是试试,赶巧了。”
老修“嘿嘿”一笑,我可都说了啊,“那什么,我可去了啊,我得给她点吃的。”
他说着拔腿就要走,陆思源忽然又拦住他,“你把她藏哪了?”
老修嘴一咧,一脸的苦相,“我……”
“快说!”
“就,就花街柳巷那边,我觉得那边安全嘛不是,”老修急急解释,“我本来是把她藏在树林那边的,结果那次就遇上驭木者了,所以后来就改变了地方。”
陆思源眼中闪过一丝嫌弃,老修有点不服了,“嘿,我说……”
他话没说完,陆思源已经转身走了。
老修一跺脚,嘴里嘀咕,“谁爱误会谁误会去,反正老头子我一身正气,绝不会被色相所迷,对,绝不会!”
……
苏南衣一夜好眠,有云景在身边,感觉就是不一样,心里安定,神经松驰,睡醒一觉都觉得神清气爽。
起床洗漱准备吃早膳,她先去陆思源和老修的小院子转了一圈儿。
他们的小院就挨着,拐个月亮门儿就到。
她往里一看,正看到陆思源刚刚收了剑,他穿着一身劲装,身材修长挺拔,一贯苍白的脸上微微泛红,额角鼻尖有细细的汗珠。
陆思源也看到她,快步走过来,“找我有事?”
“没什么事,昨天晚上没事吧?我回来也没见着你们。”
“没事,昨天晚上我们看也没什么事发生,后来就离开了,在外面逛了逛,就回来晚了。”
苏南衣听他说在外面逛了逛,还挺高兴的,“那不错呀,没事多在外面转转,老修呢?”
“他……”陆思源还没想好怎么说,外面夏染匆忙进来,脸色有点古怪,有些担忧,又像有点想笑。
很纠结的样子。
“不好了,老修出事了。”
云景正好也走过来,“什么事?他怎么了?”
夏染嘴角翘了翘,又压下去,“那什么,我手下的人说,昨天晚上闹得动静挺大,象姑馆什么的都被查封了,老板什么的也被抓了,整个花街都受到了波及。”
云景不解,“你先别说这个,说老修,老修不是出事了吗?关花街什么事?”
陆思源心里却咯噔一下,感觉有点不太妙。
苏南衣看着夏染又想笑又拼命忍住的样子,眼睛微微眯了眯,“你不会说,老修昨天晚上去那种地方,然后倒霉的赶上了搜查查封,被抓走了吧?”
夏染一拍大腿,喉咙里溢出一声笑,“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听说老修当时还和人讲道理,说什么他不是去那儿干啥事的,就是路过,但人家根本不听那套,加上他这人吧,看起来比较猥琐,所以就……”
苏南衣捏了捏眉心,感觉无比头痛。
云景眨了眨眼,“这好办呀,去找吴沉安,一说不就行了吗?人很快就能放出来。”
夏染忍不住扑哧一声乐出来,“我的王爷,现在不是说人放不出来,关键是为什么被抓,我们要是去找了吴沉安,他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想咱们呢。”
云景不解,“怎么想?明明是他的手下错抓了咱们的人,咱还没想,他还想?”
夏染肚子都疼了,“可是,谁能证明人家是抓错了人呢?好端端的,跑到那里路的哪门子过?这话说出来谁也不信啊。”
陆思源一头的黑线,“我……还是信的。老修不是那种人。”
夏染时不时笑两声,可笑死他了,这事儿够他笑半年的。
“算了,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总之,要把人弄出来再说,”苏南衣无可奈何,“既然不愿意惊动吴沉安,那也无妨,用钱,咱们用钱赎,应该可以。”
她看了看夏染,“不能让你白笑,这钱由你出,你去办。”
夏染立即不笑了,指指自己的鼻尖,“我?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他的朋友,最有钱,脸也最生,我们几个都和吴沉安的手下见过很多次了。”
夏染翻翻白眼,“我就知道,得可着我一个坑。”
他嘀嘀咕咕的走了,留下三个人,无奈又好气。
草草吃过早膳,等了半晌,夏染还没回来。
云景点有坐不住了,“咱们闲着也没事,不如去看看啊?”
苏南衣想想也对,陆思源心里也犯嘀咕,毕竟,他是知道老修离开的真正意图的。
三人一起离开住处,去街上打听消息。
其实也不用打听,满街的人都在讨论昨天晚上的事。
“咱们浙州城可好久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了。”
“谁说不是,昨天晚上花街上全是兵士,我还以为发生什么惊天大事了呢。”
“这还不叫大事?象姑馆被查了,还是最大的那家,听说他们有后台,一直没人敢动。”
“唉,什么后台不后台的,后台再大,能大得过吴督统吗?
得看吴家想不想管,之前是睁只眼闭只眼,不想理会,那就任由他们折腾,现在吴家不想忍了,那自然就没有他们的戏唱了。”
“这说话说得对,关键还得看吴家的。”
“怎么,你们还不知道吗?这次封锁的军士,就是吴少将军手下的亲兵,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态度吗?”
“嘶,那这事儿可真是有热闹瞧了,这是要动真格的呀。哎?你们知道这象姑馆的后台是谁了吗?”
“谁,谁呀?”
“就是吴少将军手下的副将,权小林呀。”
“是他?老天,这可真是……少将军不会处置他吧?权小林对是少将军的心腹啊!”
“这个呀,难说,”一名老者捻着胡子,“我看这次,权小林,悬。”
苏南衣三人一路走过来,听了个七七八八。
第四百二十九章 群探府衙大牢
权小林,是吴沉安的心腹,也是一名得力的干将。
而他,也是象姑馆的靠山。
难怪象姑馆能够在城里横着走,谁也不怕。
昨天晚上查抄的时候,象姑馆的老板兰姐还没把那些军士放在心上,骂他们瞎了狗眼。
当为首的人拿出吴沉安的令牌,兰姐这才傻了眼。
人都被带走,她哭天抢地要见吴沉安。
吴沉安就在街口的轿子中,他都要气炸了,听说兰姐要见他,点头答应,正巧,他也想问问兰姐,究竟是仗的谁的势。
一碰见,兰姐就把权小林给卖了。
吴沉安也有想到,可能是自己身边的人,可他没想到,会是权小林。
这次他来查抄,谁也没有带,只带了自己的亲兵。
为的就是防止身边的人泄密。
听到是权小林,吴沉安一闭眼,半晌没说话。
他命人把兰姐带下去,把抓人的事交给手下人,悄然回了府。
手底下的人哪敢怠慢,一个人都没有放过,全都抓了。
至于吴沉安回府之后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只听说权小林被叫了去,一直没见出来。
苏南衣等人还到花街转了一圈儿,结果发现根本进不去,街口都有兵士严密把守。
三人面面相觑,又返回去,去城里的衙门。
督统府虽然是最大,但下面照例有各类衙门,大家各司其职,最后办好差事再见督统会汇报。
他们到的时候,夏染正在衙门口站着,脸通红,额角还有汗。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太阳给晒的。
今天的天气不错,太阳明晃晃的,夏染身上的披风也脱了,扔到马车上。
见到苏南衣他们到了,不情不愿的迎上来,一副脸上无光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钱不少使?”苏南衣问。
夏染点点头,“可不是,根本不好使,当官的连个面儿都不露,还说要是我再送钱,就直接把我也抓进去,我在这儿说半天了,屁用不顶。”
苏南衣微挑眉,“看来这次吴沉安是动真格的。”
“能不动吗?”夏染没好气,看了一眼云景,“北离王爷在此,吴家父子的脸皮一层层被撕下来,连一件露脸的事都没有干过呢,难得抓住这么一次机会,当然得好好表现。”
夏染气得一捶马车,“这事儿就让我给赶上了。”
苏南衣看着他懊丧,有点想笑,“你刚刚在客栈不是还一直笑来着?”
夏染:“……”
这脸打得可真响。
云景看看衙门里边,“要不我进去谈谈?”
“别,”苏南衣拦住他,“你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阮玲玲是出不来了,东方卓有夏染对付,所以我们不怕,但这些人就不一定了。”
云景的表情又严肃起来,“那我听娘子的。”
夏染无奈,“那现在怎么办?人见不到,钱根本送不进去,总不能去……”
他说到这儿忽然顿住,看他眼睛放光的模样,苏南衣就知道这货又想到了馊主意。
“你想干什么?”
夏染神神秘秘的说道:“要不然咱们去劫牢反狱吧?”
苏南衣:“……”
云景:“……”
陆思源:“滚。”
夏染压低声音,“哎,我说真的,反正这的人也不认识咱们,也打不过咱,进去之后把老修救出来就走,如何?”
云景指了指衙门,“这再小也是一个衙门,私闯衙门,还劫狱,那是要犯法的。你生意不做了?家不要了?”
夏染:“……”
王爷你有必要这么较真吗?
陆思源有些烦躁,看着衙门口,眉毛拧成一团,“要不然我从后门进去,到书房去谈谈?”
苏南衣觉得这个也不可行。
现在众人都纠结得不行,亮身份不行,拿钱不行,闯进去也不行。
身份反倒成了禁锢。
夏染挽挽袖子,跺跺脚,“嘿,我说,咱们几个还能被这点事儿给难住了?”
苏南衣想了想,“要不然这样,咱们晚上再来,或者打听一下,这位官员住在何处,去他家中谈。”
云景点头,“我觉得这个行。”
夏染并不太乐观,“我看够呛,看这架势,钱未必管用,见着面了,这家伙不肯收,怎么办?”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夏染恨恨叹了口气,“要不然就去找吴沉安得了,丢脸老修的脸,他那老脸,丢丢也没什么。”
苏南衣正要点头,就见路口拐进来一辆马车。
得,这下不找也不行了。
吴沉安从车帘中就看到云景和苏南衣他们,见他们聚在这里,还以为是也想来听个审什么的。
他心里就有些紧张。
这次查抄的事,查来查去,最终查到自己心腹头上,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向云景回这件事。
想着到这里来审审,审出点东西再向云景回禀,没想到一下子就看见他们在这儿。
他想退也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来。
“诸位,早上好啊。”他拱了拱手,微微欠身。
云景和苏南衣对视一眼,“你来得正好。”
吴沉安心头收紧,“不知有什么吩咐?”
苏南衣脑子一转,说道:“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们中的老修,听说花街被抄,想去查探一下情况,结果,被军士误会给抓来了。”
夏染眼睛顿时亮了,还得是人家王妃,脑子转得快,这套说辞,真是……妙啊!
吴沉安这心里本来就紧张,现在听苏南衣这么一说,顿时又提了几口气,像被猛地砸中了头,脑瓜子嗡嗡的。
他当然不会多想,想也不敢说,老修会不会是……去嫖了?
“诸位别急,我这就进去看看,立马让他们放人。”
“一起吧,”苏南衣开口道,“我还没有见过这浙州城的大牢。”
吴沉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但他也不能拒绝,只能答应。
衙门上的人见到是他,立即行礼放行,还有的进去通报。
吴沉安也没等官员来,直接带着人去大牢。
说实话,自从吴泯舟接管这里以来,这大牢中还没有关过这么多人。
叫冤声,喊叫声,喝斥声,乱糟糟的。
吴沉安的脑瓜疼得更厉害了,他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而且这都是从象姑馆、青/楼之类的地方抄出来的,他真担心,让云景误会,这浙州城指着这个为生,觉得被他们父子俩管得乌烟瘴气。
云景一进来就皱眉,吵得他心烦,“这么多人吗?他们晚上不用睡觉的?”
众人:“……”
王爷你关注的点好像不太一样。
负责看守的人见是吴沉安来了,立即迎上来,“少将军,您怎么来了?”
吴沉安沉着脸,“嗯,一个叫老修的老者,关在哪里了?”
看守一脸为难,“昨天抓来的人太多……”
吴沉安见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不去找!”
“是,是,小人这就去找!”
他一转身往里走,拎着锣一敲,“都给我安静。”
四周一片寂静中,就听他扯开嗓子大声喊。
第四百三十章 老修人生的至暗时刻
狱卒一手敲着铜锣,一连扯着嗓子喊:“老修,老修在哪?”
众人:“……”
夏染差点一个忍不住乐出声。
吴沉安感觉头更疼了,恨不能把这个铁憨憨的脑袋当锣敲了完事。
敲了好几声,扯了好几嗓子,却没有人答言。
苏南衣看了夏染一眼,夏染也笑不出来了,“没事呀,的确是被抓进来了。”
陆思源深吸一口气,“老修,说话!”
陆思源罕见的一开口,夏染都呆了呆。
过了一会儿,一个角落里传来一个懊丧的声音,“我在这儿。”
众人走过去,就见老修和几个人关在一起,缩在角落里,头都要扎到地底下去了。
老修真是羞了,羞愧的没脸见人。
吴沉安急忙命人把老修放出来,又给老修赔礼。
老修刚被抓的时候还一肚子气,还反抗了几下,这下好,被那些军士当成“危险分子”,长枪都对准了他,他能耐再大,也不可能从那种情况下逃脱。
何况,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本来以为,审一审,说说明情况就把他放了。
可没想到,关进来这么多人,根本没有功夫审,等来等到,天都亮了。
老修的火气也尽消,他知道,自己这次是躲不过,必须得让苏南衣他们知道了。
顿时觉得老脸没处放。
等来等去,果然等到这一刻,比想象的还丢人。
老修灰溜溜的出大牢,苏南衣也往外走,目光无意中一掠,忽然瞧见在一间牢房里关着一个大汉,背影有点眼熟。
她停住脚步,仔细看了看。
云景小声问道:“怎么了?”
陆思源也发现了,眼中闪过惊讶,对苏南衣道:“是他?”
苏南衣也很错愕,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此人。
她略一思索,对吴沉安道:“少将军,那个人,犯了什么罪?”
吴沉安转头一看,并不认识那个人,现在还在这里关押,就代表,还没有上报到督统府。
他叫来狱卒问了问,狱卒回答道:“少将军有所不知,此人是三天前被抓进来的,身上带着血迹,问他什么他也不说。
他身上的包袱里还有一些古怪的文字,大人说他有可能是奸细,就把他关押在此处了。”
正说着,负责这里的李大人到了。
李大人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天亮才眯了一会儿,刚睡着就听到有人报,说是吴沉安来了。
吓得他一个激灵,立时穿上官服就跑了来。
他上前行了礼,吴沉安问道:“此人是何人?”
“此人……下官也还没有来得及问清楚,他始终不肯开口,下官觉得他十分可疑,这才把他扣在此处。”
然后,就又出了查抄花街的事。
吴沉安心里也纳闷,不知苏南衣怎么会对这么一个囚犯有兴趣。
苏南衣道:“我看此人身材魁梧壮硕,应该是颇有些身手的,过几日离开时正好需要些帮手,既然他没有犯什么大错,就让他跟着我们吧。”
她都这么说了,吴沉安还能说什么?
况且又没审问出来,人家不说话就该在这儿押着人家吗?
也说不过去。
吴沉安正愁不知道怎么给云景和苏南衣送人情,刚好她开了口,简直求之不得。
“好,”吴沉安毫不犹豫的答应,当即让人开了门,把那个大汉提了出来。
苏南衣打量着大汉,“跟我们走吧。”
陆思源站在大汉身侧,手放在剑柄上。
大汉什么也没有说,眼睛看着李大人。
李大人被他盯着莫名其妙,忽然明白过来,“来人,把他的东西还给他!”
拿上东西,大汉这才算是满意。
一行人出了衙门,吴沉安道:“实在惭愧,此时事务烦杂,下官定当好好查处,给王爷一个交代。”
云景哼道:“那个阮玲玲的确可恶,但也别牵到无辜的人,别太过。”
吴沉安急忙躬身,“是,下官明白。”
道别回住处,苏南衣一路上也没有和那个大汉说话。
云景小声问道:“娘子,那个人是什么人?为何要救他?”
“他可不是一般的人,在路上不方便说,小心被人听见,等回了客栈咱们再说。”
“嗯,好。”
夏染用手肘碰碰身边的老修,嘴角翘上来又压下去,“哎?我说,你这是怎么弄的?”
老修特别没脸,低着头,老脸通红,“别说了,我真没干那事儿。”
“那你干什么去了?在街上看景儿去了?”
老修白了他一眼,“你有完没完?再说了,我就去了,怎么着?说得好像你没去过似的。”
“嘿,我什么时候……”
“你吃席的时候,没看过歌舞弹唱?没有舞娘对你投怀送抱?你敢说没有吗?哼,都差不多,你那个也就说起来文雅点,把人招来就是高雅,我去找就是低俗了?”
夏染眨眨眼,嘿你还别说,这老家伙说的这个话吧……
还真让他有点无从反驳。
夏染摸摸鼻子,也不好再多笑话。
岔开话题,穿街过巷往回走,老修早饿了,路上买了些吃的。
连逛带买,回去住处都过去近一个时辰。
老修去洗澡换衣裳除晦气,夏染忙着去查他生意里的内鬼。
陆思源带着那个大汉,到苏南衣的院子。
苏南衣给他找了件衣裳,又让客栈里的伙计带着他去洗了洗。
重新再回来苏南衣面前来,已经是一副干净清爽的模样。
他的面容也更加清晰。
此人差不多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眼窝有些深,目光沉静却警惕十足,鼻梁高挺,鼻尖有点勾。
云景打量几眼,“娘子,我觉得他不像我们大夏人呀。”
“当然,”苏南衣笑了笑,对大汉轻声道:“墨铎王子,别来无恙?”
云景惊讶的看着墨铎,“他……他是墨铎?蒙林部的大汗之子?”
墨铎也面露惊愕,没想到苏南衣会认出他来。
他警惕十足的盯了苏南衣半晌,“你是何人?”
他的声音低沉,汉话却说得十分标准。
“墨铎王子,你还记得我吗?”陆思源问道。
墨铎回头看了看陆思源。
陆思源比以前瘦了许多,脸色也苍白不少,整个人看起来更清冷。
墨铎忽地瞪大眼睛,一把握住陆思源的肩膀,“啊哈!你是思源!思源!”
陆思源点点头,“是我,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还沦落到牢里去了?”
墨铎叹了口气,“唉,真是一言难尽。”
他又看看陆思源,问道:“思源,苏小姐呢?你不是一直和她在一起吗?我想见见她,有事请她帮忙。”
“这就是你悄悄来到大夏的原因?”
“也不全是,”墨铎目光黯淡,“唉,稍后再和你细说,苏小姐人呢?”
陆思源看一眼苏南衣,苏南衣道:“她不太方便见你,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一样的。”
墨铎明显不怎么相信苏南衣,眼中依旧戒备十足。
第四百三十一章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
苏南衣也没有急着对墨铎表明身份。
她直觉感到,墨铎出现在这里,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否则的话,堂堂王子,将来要继承蒙林汗王的人,又怎么会沦落至此?
墨铎打量苏南衣半晌,看出她是个女子,眉眼冷俊,长得很是好看。
气质上和以前的苏南衣很像,但到底不是同一个人。
他沉默不语,陆思源道:“王子有事不妨直说,这位也是苏小姐。”
墨铎眼睛微闪,“哦?也会医术吗?”
“自然,相差无几。”苏南衣点头道。
墨铎一听这话,掀袍子就要跪下,苏南衣让陆思源扶住了他。
“王子不必多礼,你和思源是朋友,曾经提供过不少帮助,有话请讲就是。”
墨铎叹了口气,“我也是被逼无奈,前阵子,我们收到大夏皇帝的邀请书,说是让我们来参加什么宴,使臣还透露说,大夏皇帝有意和我们和亲,所以……”
苏南衣和云景对视一眼,这事儿……他们在京城并没有听说呀。
如果有什么重要的宴会举行,重要到要让其它部族的人来参加,北离王府不可能收不到消息。
再说,和亲也是大事,事关国家命运,必须让朝臣们商量许久才可以。
还要按规制准备东西,这些没个一年半载的根本实施不了。
可顾西宸统共登基都没有一年的时间,上哪去准备这事儿?
何况,先帝去世,按规矩,皇族的人要守孝三年。
若非是云景和苏南衣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又是太妃打算给云景治病冲喜,按说他也是不能在这个期间大婚的。
这件事情,处处都透着诡异。
但他们俩谁也没有多说,等着墨铎继续往下说。
“我汗父很高兴,这些年虽然和大夏并没有战火,一直也友好相处,但,关系更近一步,让两国关系更加稳固,也是我父汗的愿望。”
这点倒是真的,两国邦交,谁也不愿意起战火,能够友好相处,世代共繁荣,也是君主们所期盼的。
她微微点头,“所以,你父汗就同意了?甚至还让你亲自来?”
墨铎点头,“是的,你们也许不知道,在我们蒙林,表面上看起来不错,实际上是分为两派,一派是拥护我,另一派则是拥护我的叔父度拙。”
苏南衣拧眉,“度拙为人心思奸诈,而且度量极小,睚眦必报,还好勇斗狠,若是让他坐上蒙林的汗王之位,只怕两国之间就没有宁日了。”
墨铎再交惊讶了一下,“你居然知道这个?”
苏南衣笑笑,“听说过,你继续说吧。”
听说?这种事儿能上哪听说?墨铎心里画上大大的问号。
他揣着疑惑继续说道:“因为度拙,我就更想要和亲成功,本以为他会否认,没有想到,这次度拙竟然支持了,这简直是破天荒头一次。
我虽然有疑惑,但也松了口气,至少能够顺利来大夏。”
墨铎说到这里,一锤拳头,“可恨!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件事情上动手脚,暗中安排了人手,半路伏击我!
不只杀了迎亲的队伍,我父汗的一个心腹杀出重围,撑着一口气找到我,说我父汗被度拙下了毒,现在昏迷不醒,那些支持我的人也被他软禁起来……”
墨铎的眼睛都红了,“我想回回不去,处处都有伏杀我的人,我就想着来大夏求救,让皇帝救蒙林于水火,借兵给我回去回乱,谁知道,刚到浙州城就被抓了。”
苏南衣眉头紧皱,云景的脸色也凝重,“墨铎王子,你的想法是不错,也不失为一条上策,可是……我不得不告诉你,大夏方面,从来没有提出过什么和亲的事。”
墨铎一惊,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不认识云景,下意识就不愿意相信,霍然转头去看陆思源。
陆思源点点头,“我前段时间一直呆在京城,确实没有听说过。和亲是大事,若是确有此事,满京城的人都应该知道。”
和亲,在大夏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先皇初登大位时,他的一个皇妹倒是和过亲,那也是为了稳固帝位。
毕竟,大夏周边的国家和部族,比起大夏来,实力都不怎么样,和亲,一般是公主,至少是郡主下嫁。
好端端的,为何要下嫁?
那次和亲,也是极为隆重,前几个月百姓就都知道了,奔走相告,为公主祈福之类。
墨铎还是相信陆思源的,听到他的回答,不禁如遭雷击,“可……确实是有使臣去了,我和父汗都见到了。”
苏南衣表情凝重,缓缓摇头,“只怕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是度拙想要抢班夺权的阴谋。”
“这……”墨铎也有点慌了,这个消息实在太惊悚。
和亲之事,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那他该如何去请求大夏皇帝?
如果事关和亲,人家还有可能助一臂之力,但现在根本没有这事儿,人家为什么要出手?
这是他们蒙林国的家务事,或许从大夏皇帝的角度来看,他们乱才好,越乱越好。
墨铎脸色惨白,陷入沉默,脑子里也空了。
这该如何是好?
苏南衣看着他,观察着他的神色,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墨铎王子,若是我能助你回到国内,平复叛乱,如果你父汗还活着,我还能救他一命,你,如何谢我?”
墨铎眼睛猛然睁大,“此话当真?”
“如果真是这的话,但凭小姐吩咐,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墨铎行了个蒙林的礼,态度诚恳。
苏南衣手指轻轻抚着茶杯盖子,笑容温婉,“王子殿下言重了,赴汤蹈火用不着的。给一件东西就好。”
“什么东西?在下的命都可以拿去!”墨铎一拍胸口道。
“我也不会要你的命,王子登位之后,好好治理国家,将来和大夏互为友邦,岂不是更好?”
“那,小姐想要什么?”
苏南衣浅笑,“要你父汗手中的亢龙珠。”
“!!!”墨铎摒住呼吸,满眼惊愕的看着她。
“你……”
亢龙珠,这是他们家族自己人才知道的秘密。
也是他们家的宝贝。
相传这是当年远古时期就存在的宝物,虽然不知道它有什么用,但是在他们家人的心中,就认定这枚珠子是宝物,能保佑他们家族平安,世代永传。
“怎么?舍不得?”
墨铎王子回了回神,“并非是我舍不得,而是此物非同寻常,据说可以保佑我们家世代安康,地位永固,不是我一个能够作主的……”
“王子殿下,你要搞清楚,现在你们家已然是地位不保,若是你不答应,那你也没有别的办法,无力回天,一颗珠子而已,放在那里,它就会自己发威吗?未必吧?”
苏南衣轻轻笑了笑,“如果你答应把珠子给我,我想办法替你解决问题,那你想想,是不是也算是这珠子救了你们?”
墨铎听到这话,眼睛微亮。
第四百三十二章 不自量力的“行刺”
一颗珠子,墨铎也没见过两次,只是听他父汗提到过,知道存放在哪里罢了。
现在听苏南衣这么一说,的确有些道理。
珠子有什么用,难道抱着珠子,度拙就会放过他,把汗位给他吗?
物尽其用,才是最重要的。
他迅速想通,“好,我答应。”
苏南衣对他的决定并不意外,“好,那我们说定了。”
墨铎微怔了下,“不需要什么证明吗?”
苏南衣一笑,“王子殿下,你的人品就是最好的证明。”
墨铎心头微暖,“多谢小姐信任。”
苏南衣自然是信任他的,以前也打过一些交道,对这位王子的人品她和陆思源都认可。
“王子这几日辛苦了,让思源带你去休息吧。”
墨铎再次行了礼,跟着陆思源走了。
云景脸上有些担忧,“娘子,蒙林的事很复杂,那个使臣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也没有弄清楚,为何要去趟这个浑水?”
苏南衣轻叹了口气,“思源早先就认识这个墨铎王子,他的人品不错,和我们又是邦交,说不定日后会有我们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如果蒙林真的被度拙夺了去,那我们就真的没有安宁日子过了。”
云景严肃的想了一会儿,觉得这道理很对,郑重点点头,“娘子说得对,若是父王在,也会尽可能把战争的苗头掐灭。”
“是啊,”苏南衣不禁感慨,“人人都说,老王爷是战神如何如何,闵国公如何英勇,可是他们又何尝想战?
战场上流尽的那些男儿血,他们也有家人,有父母,谁愿意死?不过就是身负家国,不得不英勇罢了。”
话题有点沉重了,云景也有些想自己的父亲了。
苏南衣岔开话题道:“还有一点就是,我想要亢龙珠,这个珠子,也是我要寻找的东西之一。”
云景眼中闪着亮,“真的吗?那如果拿到亢龙珠,岂不是就拿到三种了?”
“嗯,”苏南衣点头,心中暗想,不是“如果拿到”,而是一定要拿到。
……
到了傍晚,夏染喜滋滋的来了,他那边的事情也办得挺顺利,不仅把吃里扒外的内鬼揪了出来,还把东方家的生意接管了不少。
别说有云景做后台,现在单凭夏家的名号,东方家也早已经不是对手。
东方卓大病一场,能不能熬过今年冬天还是未知数。
夏染意气风发,当即请大家去酒楼吃酒。
不过,有了墨铎王子在,苏南衣也不太过招摇,夏染干脆让人把酒菜送来小院,大家围坐一团,倒也热闹。
老修也恢复过来,整个人神清气爽,大家也没有再提他的糗事。
酒过三旬,墨铎借着酒劲问道:“小姐,请问,你打算如何助我?在下并非不相信你,只是想知道一下,有什么计划。”
苏南衣笑了笑,“王子有所担忧,也实属正常。王子是否觉得,单凭我们几个人之力,难以与度拙相抗?”
不得不说,他的确是有这方面的担忧。
“或者,我可以为你介绍,”苏南衣一指云景,“这位,就是我们大夏的北离亲王。”
墨铎一惊,急忙站了起来,“北离……王爷?”
北离王府的名号,他当然是听说过的,北离老王爷的名号名震天下,又岂止是大夏?
云景微微颔首。
有了云景,墨铎的心总算是稳了。
苏南衣又指着夏染,“这位,是夏氏商号的少东家,我想,在蒙林,恐怕夏氏商号的名号,比大夏朝的皇帝还要响吧?”
这话绝对不是夸张。
而是事实。
蒙林能够和大夏和睦相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边贸生意稳定繁荣。
大家安居乐业,以物换物,彼此都觉得公平。
商业,永远都是两国和平的重要桥梁。
而夏氏,是最早进入蒙林的汉人商号,没有之一。
蒙林人可以在夏氏商号买到他们想到的丝绸,茶叶,还有好喝的美酒,精致的首饰等等。
他们的皮毛,奶酒和肉干也能卖到大夏。
据说他们的肉干治作方法,以及香料的运用,还是夏家的太祖爷传过去的。
以前他们只会用盐,为了能存放,都做得盐死。
夏家太祖爷教给他们如何卤出美味又能存放的肉,不但增加了他们自己的口粮,还能卖出更好的价钱,也能省盐。
对于他们来说,盐也是很贵的东西。
墨铎又恭敬的对夏染行了个礼。
夏染还挺自豪,在蒙林,他们的商人地位比在大夏要高得多。
苏南衣笑得像一朵花,但说出的话,却是森然,“我的计划是,先让夏少东家出手,让商市混乱起来,商市一乱,蒙林国都用不了多久也就乱了。”
墨铎眼睛放光,“的确如此,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稳定行市。”
苏南衣看向夏染,“夏东家,你觉得呢?”
夏染清清嗓子,暗说这丫头倒是把他豁出去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乱市赔钱的都是无能之辈,对于他来说,越乱越能挣钱。
而且挣的都是蒙林的钱,何乐不为?
等到蒙林内乱平定,墨铎也会欠他一个大人情,将来夏氏在蒙林,会更上一层楼。
苏南衣的确是把他豁出去了,又何尝不是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机会?
夏染毫不犹豫的点头,“王子殿下放心,此事尽管交给我,这一炮,我保证让它打响。”
墨铎总算是有了底,当即倒满酒,双手捧起,“能得到诸位的帮助,是我的荣幸,在此,我以此杯敬各位!多谢!”
他一饮而尽,别人也都喝了。
大家都喝得不少,酒席结束各自散去,这么多天以来,墨铎也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他和老修、陆思源住在一处。
苏南衣和云景也灭了灯,躺在床上商量墨铎这事儿具体的计划。
说着说着,倦意涌上来,苏南衣眼皮打架,慢慢合上眼睛。
云景轻轻拥着她,吻了吻她的额头,也闭上眼睛。
他迷迷糊糊中,似进入了梦境,梦中一片树林,又看到那个白衣女子。
但依旧看不清她的脸,她似乎在笑,还在低声说着什么。
但云景根本听不清楚。
越是这样,云景就越是着急,急着急着,他猛然惊醒。
与此同时,苏南衣也醒了。
“怎么了?”
云景手指轻压她的唇,目光往窗外看去。
隐约中看到有一道黑影闪过。
俩人立即坐起来,下床拎上兵器,悄悄出了门。
黑衣人的方向是奔着陆思源他们的院子。
他们刚到院门口,里面已经响起了刀剑相撞的声音。
苏南衣和云景立即提剑进院,月光中陆思源和墨铎还有一个黑衣人斗在一起。
老修在一旁打着哈欠揉着眼睛。
那个黑衣人根本不是陆思源的对手。
苏南衣和云景也没有上手的必要。
老修看到他们还直打招呼,“哎?你们也来了?快来看看,这是个什么鬼?”
第四百三十三章 送上门来的傻鬼
苏南衣懒洋洋的说道:“一个送上门来找死的傻鬼。”
老修扑哧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黑衣人已经被打翻在地。
陆思源森冷的剑尖指着黑衣人的咽喉,“说,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喘着气,眼睛怨毒的盯着墨铎。
墨铎上前揪下他脸上的黑布,“我并不认识他。”
“哟,这也不是你们蒙林人呀,”老修提拉着鞋子过来,眼睛上下打量,“哎,我说……”
“哧”一声微响,打断了他的话。
一股子血腥气瞬间弥漫开。
老修吓得一回头,看着黑衣人栽倒的尸首,“我……这可不能怪我呀。”
陆思源脸上也闪过一点错愕,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刚才这黑衣人是自己寻死,脖子凑上来顶着剑刺了个对穿。
苏南衣脸色凝重,看向墨铎,“王子殿下,这人是冲着你来的?”
“是,”墨铎点点头,“可我真的不认识他,之前我遇到的伏击杀手,都是蒙林人。”
“这是你到了大夏之后的第几次伏杀?”
墨铎毫不犹豫,“第四次,前三次都是蒙林人,虽然不认识,但我知道他们是度拙的手下。”
苏南衣目光落在死去的黑衣人身上,“那也就是说,这是你到了浙州城以后,遭遇的第一次伏杀,而且是大夏人,对吗?”
墨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这一次和前三次有什么区别吗?
但他还是点点头,“是的。”
“那么,这事儿就有意思了,”苏南衣拿过陆思源手中的剑,在黑衣人的肩膀上划了两剑,剥开他的衣裳。
干净,没有什么纹身或者标记之类。
这种人能够在任务失败以后干脆的赴死,一定是死士,并非是寻常的侍卫。
能养得起死士的,可不是一般的人。
她的目光落在黑衣人的手上,左右手都有茧子。
沉默半晌,“这是一个常年握弓弩的人,而且非常精于此道。”
老修纳闷,“那他为什么不用最擅长的兵器来杀人呢?”
“问得好。”
苏南衣把剑还给陆思源,“无外乎两个原因,第一是他轻敌了,他以为以他的身手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第二,就是他不想暴露身份,或者说,有不想让他暴露身份。”
云景眉头紧锁,眼底光芒幽深,“那这个家伙一定是有来历的,看他的兵器如何?”
他说着捡起黑衣人用的刀,诧异道:“你们看。”
众人就着光线一瞧,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标记。
督统府的标记。
苏南衣挑了挑眉,“那得了,这下有主了,明天找吴沉安来问问。”
老修摸着胡子,“这不对吧?明显就是栽赃啊,都不用自己最擅长的兵器了,偏偏就用个带标记的?”
“是啊,是栽赃呀,”苏南衣拎着刀,“吴沉安被栽赃了,他不更应该好好查查,比咱们更清楚,栽赃他的人是谁吗?难不成,咱们自己去查?让他歇着?”
老修眯着眼睛,嘴里“啧啧”了两声,“奸诈。”
云景哼道:“那你自己去查,三天之内查清。”
“别,”老修立即怂了,“我的错,行了吧?我的错。哎,我这是在哪儿了?怎么出来了?糟糕糟糕,梦游症又犯了。”
“……”众人。
苏南衣忍住笑,“好啦,今天晚上不会再有人来了,大家好好休息。”
后半夜果然就很安静,一直到天亮。
早早吃过早膳,苏南衣就让夏染找人请了吴沉安来。
吴沉安刚到府门口,忙了一天一夜还没有顾上休息,一听说是苏南衣和云景找他,立即顶着两个黑眼圈就来了。
苏南衣一见他这憔悴的模样,莫名有点想笑。
“少将军辛苦了。”
吴沉安苦笑,“是下官的错,否则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端,更提不上什么辛不辛苦。”
云景把那把刀拿过来,“又发生件事,少将军,恐怕你还得有得忙。”
吴沉安现在就怕来事儿,越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他一见那把刀,就有点不明所以,接过去瞧了瞧,“这是督统府的刀,不在王爷的意思是……”
云景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昨天晚上有人来行刺,拿的就是这把刀。”
吴沉安手一抖,刀差点掉到地上,脸上惊愕又恐惧,眼一下子瞪大。
他缓了半晌,这才回神,“这……王爷,此事与督统府绝对无关,这一定陷害!”
云景脸色微沉,目光凉凉,“那是何人要栽赃于你呢?又为什么栽赃?你可想过?”
吴沉安听云景这语气,应该还是对他有点信任的,把心神稳了稳,拧眉缓缓道:“督统府树大招风,或许,是有人想借着最近的乱劲儿,想要混水摸鱼也说不定,又或者是霍远铭的拥护者?”
“谁是霍远铭的拥护者,少将军心里可有数?你说你是被陷害的,总得拿出一些证据来才对,少将军说是不是?”
吴沉安吸了口气,声音有些发沉,“王爷说得极是。”
苏南衣看着他布满愁云的脸,心说这吴家父子最近也是够倒霉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少将军,你可有大致的方向?”
吴沉安苦笑着摇头,“实不相瞒,下官并没有,霍远铭就和哑巴一样,什么也不肯说。”
“你可以查一下,”苏南衣给了他一个提示,“有哪些人曾经和番邦外族有来往。”
吴沉安怔了怔,番邦外族?这个信息量可太大了,而且还有可能引发大祸。
他老爹是一城之主,手里又握有兵权,本来就应该谨慎小心,以免让新皇猜忌,如果要是再有什么番邦外族,那还得了?
若是皇帝有心,说他们家存了谋反之意,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个,吴沉安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少将军先别慌,暗中查一查便是,霍远铭狼子野心,但他个人的实力并不足以与督统府相抗衡。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孤注一掷,要这么干呢?
那些拥护者又为什么要放弃明显占优势的督统府而选择他呢?少将军有没有想过?”
吴沉安的呼吸越发急促,心头如被压了巨石,他拱了拱手,“下官立即去查!”
这事儿可比什么花街的事严重多了。
他立即转身离开,匆忙回府。
他必须要和父亲商量一下。
苏南衣看向夏染,夏染立即会意,点点头也离开了。
早在前几天,趁着吴家乱套的时候,夏染就安插了人手进去。
苏南衣并不完全相信吴家父子,毕竟那些忠肝义胆,那些战场热血,都是以前的事情。
已经过了太久,久得足以让人在一片安逸中生出不该有的念头来。
吴沉安迅速回府,马不停蹄的来到书房。
吴泯舟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但已经好了很多,不再需要轮椅。
看到他匆忙进来,脸色也不太对劲,心头莫名一紧,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第四百三十四章 这对父子想得太多了
吴沉安没有丝毫的隐瞒,直接把见云景和苏南衣的事说了。
末了,把那把刀往上一递,“父亲,您看。”
吴泯舟脸色凝重的接过,双手捧着刀,幽冷的刀光映着他漆黑的眼底。
“的确是我们府中的刀,看来,的确是有人想要我们吴家亡啊!”
“父亲,此事绝对非同小可,我们要尽快做出决断。”
吴泯舟抬眼看着他,“依你之见呢?”
“儿子以为,现在这种时候,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北离王还在浙州,他说是不能暴露身份,要隐秘,但儿子始终终猜不出他真正的用意。”
“哦?”吴泯舟拧眉,“怎么说?”
吴沉安深吸一口气,“父亲,您有没有觉得,北离王似乎……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吴泯舟看着他没说话,他一咬牙,继续道:“我觉得,北离王似乎脑子有些问题,虽然他说得话很少,大部分都是王妃在说,但他有时候说的话,就……”
“沉安!”吴泯舟喝止他,“慎言!”
吴沉安脸上染上一层急色,“父亲,儿子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他到这里来,究竟是私自前来,还是奉了皇帝的旨意?
若是私自前来,那与我们无安,我们也不会去上书之类的,但如果他是奉旨而来,查的是什么?
浙州接连出这么多事,真是只是突然爆发,还是他们在推波助澜?”
吴泯舟脸色不断沉下去,“你是说,皇帝想对我们吴家动手?”
“儿子不知,但要杜绝这种后患,我们必须要做出姿态,把此事查个清楚,哪怕不是皇帝要查,我们也不能容忍此种事,将来东窗事发,是要掉头的呀!”
吴泯舟点头,“你说得对,传我的令下去,让浙州所有官员到场,就说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吴沉安明白,只要那些官员一来,就别想走了。
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他答应一声,立即转身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吴泯舟又从背后叫住他,“你四弟现在到哪儿了?”
吴沉安道:“今天一早收到信,再过三日应该就能回到城中了。”
吴泯舟摇头,“现在可不是时候,还是等事情过了再说吧。”
吴沉安心头一沉,父子俩对视一眼,都明白此时的境地。
他点点头,“我明白了父亲,这就派人快马加鞭过去安置。”
“好,去吧,”吴泯舟语气低沉,透着浓浓疲倦,“安儿,小心些。”
“……是,父亲。”
吴沉安快步走入院中,叫了一名心腹,没写信,让他口述给四弟,“这几日城中不太平,让他不要回城,去外祖家的庄子上小住,等到风声过了再递消息给他。”
他从怀里拿出一些银票,“去吧,注意安全。”
“是。”
吴沉安深吸了口气,看着天边翻卷的流云,这浙州城的天,怕是要变了。
但愿老天保佑,能够让他们吴家渡过这一劫。
很快,浙州城的官员们闻令而动,全都集结到督统衙门。
他的准岳父,裴沧也来了。
吴沉安对他没有隐瞒,低声说道:“我父亲刚恢复一些,我怕他撑不住,这边您还要多帮着照应。”
裴沧对吴家绝对的忠心,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和吴家是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好,我明白,你放心。”
“敏敏呢?”吴沉安捏了捏眉心,“我这两日太忙,都没有顾上,她情况如何了?”
提到女儿,裴沧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天知道自从女儿得病以来,他都要愁死了。
“一会儿就来,吃了药,恢复得很好,你放心吧。”
吴沉安也轻轻笑了笑,脸上纵然有些疲倦,也温暖不it
“那就好,我们家没有当家主母,有些事情还需要敏敏来做。”
裴沧满心欢喜,“自然,自然。你只管吩咐就是。”
吴沉安对女儿什么样,裴沧再清楚不过,即便是那种情况下都没有舍弃,现在也是他们父女该替人家分担一二的时候了。
吴沉安准备骑马去兵营,若是内奸出现在这些文官中倒没什么,就怕出在军中。
刚走到府门口,就看到裴府的马车到了,裴敏挑车帘看到他,眉眼染了笑意,“沉安。”
吴沉安上前扶她下马车,“敏敏,感觉怎么样了?”
裴敏脸色红润不少,“我好多了,每天都有按时吃药,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你要出去吗?”
“我得去兵营一趟,”吴沉安握住她的手,“稍后那些官员女眷会来府里,我安排了几出戏,你陪着她们听一听,中午在府里吃饭,总之就是不能让她们走。”
裴敏怔了下,眼睛看着他,吴沉安眸光深深,吻吻她的指尖,“敏敏,辛苦你了,但此事至关重要。”
“我知道,”裴敏点头,脸色微红,“你放心,我一定做好。”
“好,我会留下人马给你,你别怕,不管出什么事,我都替你兜着,记住了吗?”
“嗯,”裴敏郑重点头,目送他远去。
裴敏和他一起长大,又有什么不明白的,有些事不需要讲得太清楚。
她身边的丫环夜儿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她深吸一口气,抬着下巴,“夜儿,我们走。”
……
吴家这边暗涛汹涌,苏南衣和云景在院子里也没闲着,看着蒙林的地图,和墨铎一起研究对策。
夏染的人回来报,把刚才吴家的事清清楚楚说了一遍。
苏南衣和云景对视一眼,都有点无奈。
云景摸摸鼻子,“娘子,我怎么觉得……吴沉安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搞得太大了?”
苏南衣叹了口气,好气又好笑,“谁说不是,这位吴公子真的是……想得过深过多,也行吧,浙州是他们吴家的地盘,由着他折腾吧,而且,浙州已经安逸太了久,也该动一动了。”
但凡他们父子早点警惕,也不至于闹出今天的动静。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吴家父子没有什么坏心思,至少没起过反心,这就挺不错的。
苏南衣并不想给顾西宸弄出个什么太平盛世,但和他的恩怨,如果用战争,用百姓的鲜血来消弥,那她于心不安。
她想要的,只是顾西宸一个人的命,而不是让这么多人陪葬。
她算了算日子,说起来,那些菜单,也该起作用了吧?
顾西宸,不知道你的感觉如何?
此时的京城中已经步入冬季,叶子凋零,寒意四起,让人不想出门。
太妃懒洋洋的靠在美人榻上,抱着一个小手炉,闭着眼睛也掩饰不住眉间的烦躁。
“景儿走了多少天了?”
这个问题她每天都问好多次。
闫嬷嬷忍住笑,“太妃,昨儿才收到王爷的飞鸽传书。”
太妃睁开眼,“是吗?是昨天吗?怎么觉得都好几天了?”
她叹了口气,又烦躁的坐起来,看着桌上的几道小吃食,“以前南衣和景儿在的时候,觉得吃得挺有滋味的,怎么现在觉得吃什么都没味儿?”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第四百三十五章 居然无耻到这种地步
流桑挑帘进来,脸冻得微红。
她站在外屋散了散寒气,这才到了里屋,“太妃,宫里来人了,说是太后想请您入宫去。”
太妃一听这话,心里越发烦躁,楚太后早去山上礼佛了,剩下的也就是梁太后。
太妃根本不想和那个奇葩的女人见面,躲都来不及呢。
“不去,”太妃干脆的拒绝,“烦死了。”
她能这么说,可流桑不能这么去回话。
流桑看了眼闫嬷嬷,闫嬷嬷笑着劝道:“太妃,您今天不想去也成,大不了就回一句您不舒服。
但这梁太后可不是楚太后,您要不去,她达不到目的,就一定不会甘休,说不定会天天派人来催,直到您去了为止。”
太妃:“……”
别说,这梁太后还真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太妃烦躁的起身,“真是烦死了,好好在家休息都不成,也不知道她又要作什么妖。”
这话闫嬷嬷是不敢接的,只能笑着给她梳妆更衣。
流桑吩咐下去准备马车,太妃捧着小手炉出来,即刻上了马车。
马车里暖烘烘的,太妃带了闫嬷嬷一起去,挑帘看看车窗外,“这天儿说冷就冷了,不知道浙州城那边如何。”
“那边比京城要暖一些,王爷和王妃的衣裳都够,太妃您就放心吧。”
太妃叹了口气,“如何能够放心?南衣一个人去已让我十分牵挂,现在又景儿也跟了去,虽然说事情暂时解决了,但毕竟路途遥远,若是有什么事,也没有相助。”
闫嬷嬷递了两块热乎乎的果子,“王爷不是说了,老王爷留下的人,随叫随到,距离浙州并不远。”
太妃闷声没再多说话,自己的孩子在外面不归家,一日不归,她一日都是担忧的。
晃晃悠悠,马车终于到了皇宫,太妃无精打采的往梁太后的宫中走。
一路上遇到别人行礼,她也是懒洋洋的不太搭理。
反正,在这宫里她谁也不怕,本来也就不想来。
梁太后正和荣庆公主在屋里说话,炭火烧得旺,暖烘烘的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荣庆公主有日子没进宫了,她知道惹了皇帝不高兴,尽量避让着没来,在府里安分了些日子。
要不是梁太后招她进宫来,她今天也不会来。
“母后,您这个点心做得真不错,太好吃了,”荣庆公主捏着一片白色的糕点说道。
“好吃吧?不只是好吃,还有美容养颜的作用呢,”梁太后看着她的吃相皱皱眉,“你注意点,一点公主的样子都没有,让皇帝瞧见,又该说你了。”
荣庆公主擦擦嘴,“他不是没在吗?再说了,我是公主,谁敢说我?看不惯他们也得给我忍着!”
梁太后动作一顿,“我怎么听你这话里有话?你又和驸马闹别扭了?”
荣庆公主撇撇嘴,“没有。”
梁太后一看她这模样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叹了口气道:“你安分点,别让人抓住错处,皇帝这些日子心情不怎么样,别让人把你的事捅到他面前去。”
荣庆公主有些不耐烦,“哎呀,有什么呀,再怎么着那是我亲皇兄,一块儿苦过穷过来的,他还能真罚我不成?
再说了,有您在,我怕什么呀?他不看我,难道还敢忤逆您吗?他是皇帝,您还是太后呢,永远比他高!”
荣庆公主不愧是梁太后的亲生女儿,最清楚梁太后哪块疼哪块痒,说得话都是恰到好处,句句让梁太后舒坦。
梁太后听着最后几句不免得意,“说得也是,哀家别的本事或许不如那些太妃太嫔,年轻的时候她们可没少嘲笑哀家,但那又如何?现在还是不乖乖的臣服于哀家!”
“就是,”荣庆公主挽住她的手臂,“母后最厉害,连楚太后都被您挤到山上去了,那鬼地方,又冷又破,不到开春根本下不了山,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冻死饿死,谁能想到曾经的一国皇后,会落得如此下场,哼!”
梁太后越发得意,“谁说不是呢?她还以为,你皇兄做了皇帝,她也能当个太后就能和哀家平起平坐了?哼,笑话,皇帝到底是从哀家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就是,母后说得极对。”
太妃站在院子里的台阶下,听着这些混帐话,脸上如同罩了寒霜。
她就知道这对母女憋不出什么好屁来。
只是没想到她们能够恶心、无知、无耻到这种地步。
人家楚太后不想和她们一般见识,懒得看到她们闹心,她们真以为自己有什么高明的手段,把人家挤走了?
山上的确是冷一些,但人家楚太后疯了吗会苦着自己?
山上住处不说修得多华丽,至少冬暖夏凉,衣食无忧,而且天天心情愉悦,比在这个皇宫里闷着,天天勾心斗角强得多了!
可笑她们如笼中鸟,却还在嘲笑展翅于天际的凤凰!
太妃有心调头就走,但想想都到了这里,走了还得再折腾一趟,努力忍下。
她恶心得听不下去,对一旁的宫女道:“通传吧!”
宫女早就想通传了,刚才那些话她也听着了,但她是肯定不敢说的。
“太妃到……”
她一边喊着,太妃等都没有等,直接进了屋。
梁太后本来还想着端着点,等一会儿再叫太妃进来,没想到她还调整好坐姿,荣庆公主还挂在她身上,太妃已然进了屋。
梁太后有些慌乱,也有点不高兴。
她这个人脸上藏不住,当即就沉了脸色,“太妃这么快就进来了?”
太妃心里这个骂,心说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敢在我面前摆架子?
太妃没吭声,转身坐下,这才淡淡道:“外面冷,一路从王府来已经是受了不少罪,难不成还在外面冻一会儿?”
梁太后一噎,没想到她说得这么直接。
荣庆也有点愣住,她内心深处对这个姑母还是有几分畏惧的。
她正呆愣着,太妃一个眼神锋利的扫过来,“怎么?荣庆你现在的架子也大了,见了本太妃,都不用行礼了吗?”
荣庆公主回过神,急忙行了礼,“姑母。”
太妃哼了一声,把小手炉拿出来,递给梁太后宫中的宫女,“凉了,给本太妃换些新炭来。”
“……是。”
梁太后见她在自己宫里如此气盛,心里越发不高兴。
但今天,她还是有求于太妃的。
“太后找我来有何事?”太妃开门见山的问,一点也不想和她在这里多呆一刻钟。
梁太后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哀家听说,太妃手中有几份菜谱?做出的饭菜和糕点都挺美味?”
太妃心想原来是为着这个。
这老婆子还真是脸大,别人都是差人去王府求取,她倒好,这么大冷天的还折腾自己一趟。
真是不摆摆她太后的谱,就浑身难受!
太妃垂了眼,漫不经心的道:“嗯,是有几张。怎么了?”
梁太后见她这神情,心里也老大的不痛快。
第四百三十六章 太妃岂是好惹的?
梁太后心中气闷,她觉得她一提这个事儿,太妃应该主动把菜谱交出来才对。
现在居然还问她怎么了,能怎么了?
梁太后噎了半晌,扯出一丝假笑,眼睛瞪了一眼身边的嬷嬷。
嬷嬷会意,上前福了福身道:“太妃有所不知,太后这几日总是胃口欠佳,吃什么也是兴致缺缺,前两日宫中的柔嫔娘娘给太后送了碟糕点,太后这才吃了些。”
太妃不动声色的听着,手指轻抚着小手炉上的花纹。
嬷嬷见她不语,继续说道:“太后问起,柔嫔说是您给的菜谱,所以,这才想着,也问您要一份。”
太妃听完,这才掀眼皮看了看嬷嬷,“要?”
嬷嬷脸上的笑容一僵,不知该如何回答。
梁太后脸上的笑也有点挂不住了,荣庆公主眼中闪过几分怨恨和不满,“姑母,我母后身子不好,只有吃那糕点的时候才好些,你不应该把菜谱献出来吗?”
闫嬷嬷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荣庆公主对太妃说的话。
她都不记得,上次有人对太妃如此不敬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太妃眸光顿时冷下来,像冬日湖面上的冰凌,又亮又冷,“荣庆,你可真是能耐了!居然如此对本太妃说话,献?
呵,别说你,就是你父皇在的时候,也不会对本太妃说出这种话!
你算个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是个公主,就可以耀武扬威了?你这个公主也得看在谁的面前,在本太妃眼中,你连个屁都不是。”
太妃这说话说得直立,跟刀子一样刀刀扎来,荣庆公主一下子就白了脸。
她从小就被人这么骂,自从顾西宸得势之后才好一些,所以,她才报复性的嚣张,尽可能摆出公主的范。
而太妃这几句话,直接又把她拖回现实。
别说她,梁太后的脸色也非常难看。
荣庆公主是她的女儿,荣庆公主连屁都不是,那她是什么?
“太妃……”她刚一开口,太妃站了起来,连个礼都没有行,“本太妃乏了,又冷得要死,实在熬不住了,先回府了。”
她说完转身就往外走,梁太后忍不住喝斥道:“站住!你也太狂了,你可有把哀家放在眼中?哀家是皇帝的生母,是这宫中最尊贵的女人!本宫没让你走,你敢走?”
太妃也气乐了,短促笑了一声回身,“怎么?难不成尊贵的太后还想扣押本太妃不成?”
梁太后顿了一下,荣庆公主在一旁抽泣道:“母后,您快别生气了,姑母也不是有心的,大概是今日心情不好,无情学是别招惹她了,让她走吧……”
本来梁太后还没下定决心,现在听她这么一说,立马觉得必须硬气一点。
“你起开,”她怒声道,“今日哀家就是要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这后宫中谁才是说了算的女人!”
太妃微眯着眼睛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梁太后手一挥,“来人!把她给我捆起来!”
这里闹得鸡飞狗跳,谁也没有注意到,门口有人影匆匆退去。
荣华公主一路小跑,心都在突突的跳,开心的几乎要笑出声来。
最近荣庆公主连连倒霉,她却步步取得了顾西宸的青眼。
大夏国需要得体尊贵的公主,在某些重要的场合,公主是不能缺少的。
而荣庆根本担不起这样重要的角色,她除了是顾西宸的妹妹之外,别的一无是处。
而她,想要做的,就是让顾西宸看到她的出色,她的好,慢慢取而代之。
至于说亲情什么的,做帝王做得久了,亲情是什么东西?
荣华公主快要跑到尚书房的时候,狠下心一踩自己的裙摆,狠狠跌了一跤。
她身边的小丫环惊呼一声,不远处尚书房门外的小太监也急忙赶过来。
荣华公主嘴里嘶着气,脸上满是急切,“快,去禀告皇兄,就说本公主有要事求见。”
顾西宸正在批折子,听到小太监的禀报,不禁微微皱眉。
他走出来一瞧,见荣华公主刚刚爬起来,脸上满是痛苦。
“这是怎么了?荣华,怎的如此不小心?来人,宣太医!”
荣华公主急忙摆手,“不用了,皇上,多谢皇上,荣华是有急事,您快去母后那里瞧瞧吧,母后和太妃闹起来了。”
顾西宸一怔,“什么?什么时候?”
“就是现在,我刚刚从那边过来,母后不知怎的生了好大的气,姐姐也在,她们要把太妃捆起来。”
顾西宸一听最后一句,太阳穴都在突突的跳,脑仁顿时疼得要命。
他本来还心存着一丝侥幸,以为是吵个架拌个嘴什么的,现在一听,这麻烦似乎大了啊。
要捆起太妃?
太妃岂是好惹的?!
他这个母后,不知道一天天脑子里在想什么,荣庆也在,不用说这事儿一定和她脱不了干系!
他怒气冲冲往梁太后那边赶,荣华公主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这份疼,值了。
顾西宸到了梁太后宫门外,正好听到梁太后正在气急败坏的叫嚷,让人把太妃捆起来。
她刚才叫喊了半天,众人都往前凑合,却没人敢真正动手。
这简直就是打她的脸。
正闹得欢,顾西宸迈步进来,沉声怒道:“这是在闹什么!”
梁太后一见顾西宸到了,气焰退了几分,眼睛迅速一红做起戏来,她一扭身子坐在椅子上开始抹泪,“皇帝你来得正好,哀家都要被人给欺负死了!”
荣庆公主看到顾西宸,立即缩了缩,躲到一旁尽量装不存在。
顾西宸早看见了她,就是懒得理她,大步走到梁太后面前,“母后,这是怎么了?”
太妃在一旁脸色泛白,微微咬唇,对顾西宸行了个礼道:“皇上,是我的错。你惩罚我吧,不如这样,你罚我禁足半年,我保证呆在府里半步不出!
另外,请求你下旨,褫夺北离王府的一切尊荣,贬为庶民,我们人微言轻,身份卑贱,不配享受这些。”
她说完就要跪下去,这下不只顾西宸,所有人都惊呆了。
顾西宸深吸了一口气,急忙把太妃扶住,“姑母,这是说的哪里话来?”
“方才皇上也听见了,我也不必再多说什么,”太妃微合了一下眼睛,“终究是我们不配,老王爷不在了,我们也……算了,就这样吧,皇上,民妇告退了。”
民妇?
顾西宸头皮一炸,哪里肯放她走,急忙上前两步挡住她,“姑母,有话慢慢说,朕一定为您为王府作主。”
梁太后一听这话,也不装哭了,瞪大眼睛问道:“为她作主?怎么?你的意思是,哀家的委屈就白受了吗?皇帝,你到底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还是从哀家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这话简直不堪入耳,顾西宸觉得自己都要气得爆炸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哼,一群庸脂俗粉
顾西宸强压下火气,紧握着拳头,把想要打人的冲动死死按住。
他深吸几口气,转头看着太妃,“姑母,千万别说气话,今日之事,朕向您赔罪,现在派人送您先回王府,稍后朕自会给您一个交代。”
太妃很生气。
但太妃最大的优点,就是会审时度势。
她知道现在的顾西宸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若是再纠缠下去,只怕北离王府也难以幸免。
毕竟是一国之君。
不如现在示弱,什么都不再说,反正那个老太婆把话都说尽了,那些脏话足以让人鄙视她,让她永远都翻不了身。
太妃福了福身,“皇上言重了。”
她不再多说,转身便走,顾西宸长长吐了口气,让身边的李公公亲自去送。
送走太妃,顾西宸无声叹了口气,看着气得跟斗眼鸡似的梁太后,他忽然就失去了再争吵的欲、望。
“母后,你好好歇息吧,”顾西宸淡淡道。
梁太后本来都准备好了和他大吵一架,可他突然来这么一句,反而有点摸不着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顾西宸目光在荣庆公主身上一掠,荣庆公主心虚的别过目光,连声也没敢吭。
顾西宸也没有搭理她,转身往外走。
梁太后隐约觉得不对,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叫住他,就听他语气冷得像冰,字字像冰珠子砸来。
“传旨,太后身体抱恙,即刻起,封闭宫门,不得随意外出,任何人无朕的旨意不得随意探望。
另外,让荣庆公主的驸马立即进宫,让他与荣庆公主和离。
荣庆公主身患重疾,即刻送出宫,去容静庵修身养性,无朕旨意,不得出庵下山。”
梁太后和荣庆公主都呆若木鸡,如同被雷重霹了一般。
宫内一片寂静,鸦雀无声,直到顾西宸走到宫门外才听到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但他脚步都没有停,似完全没有听见。
太监们跟在他的身后,使劲儿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
他们都能够察觉到,皇帝的怒火在燃烧,现在就像一座行走的火山,谁碰上谁倒霉。
顾西宸回尚书房,走到半路,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现痛,手捂住胸口,深吸几口气,不但没有缓解,反而加重。
他再也忍心不住,一张嘴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皇上!”
“快来人!”
……
李公公一路送太妃到了马车旁,行了礼道:“太妃,孝奴就送到这里了,太妃走好。”
太妃微微点头,正欲上马车,远处一个小太监匆忙跑来。
李公公皱眉,“放肆!太妃面前,如此失仪!”
小太监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公公,公公快回去瞧瞧吧,皇上吐血了!”
李公公大吃一惊,也顾不得别的,立即随着小太监往回走。
发生了这样的事,太妃也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只好又返回来。
尚书房内一片肃静,太医院的值守的太医们都来了,跪倒一大片,院判正跪在床前为顾西宸把脉。
李贵妃、虞贵嫔和柔嫔以及曹芳仪都来了。
李贵妃自不必说了,虞贵嫔是一路从虞美人升上来的,这才多久,美人、婕妤,现在又成了贵嫔。
柔嫔虽然位份略低,但也是进宫时间最短的,还赐了封号。
曹芳仪也是从美人升上来的,她现在和李贵妃是一路的。
其它的女人暂时还排不上,也不敢往尚书房凑。
看到太妃到了,她们几个都过来行礼。
这些女人太妃一个也瞧不上,看到就觉得烦,觉得这些人捆在一起也比不上她家南衣十分之一。
哼,一群庸脂俗粉!
太妃淡淡的叫了起,问什么情况。
院判把完脉道:“皇上这阵子太过操劳,又逢生气引发怒火,所以……皇上可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一听说是怒火攻心所致,所有人的脸色以都变幻了一下。
关于梁太后和荣庆公主的事,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早都传遍了。
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因为那母女俩又干了什么奇葩的事!
众人在心里想,嘴上不敢多说。
李贵妃低声问道:“院判可有什么好的法子?能让皇上尽快康复?”
“回贵妃娘娘,调养身子不可心急,还是要慢慢来为妥,只要皇上多多注意,平时注意饮食,多休息,忌怒火,很快就会好的。”
听着确实没有什么大事,李贵妃这才松了口气。
心里也有点小小的窃喜。
梁太后这次闹得可真是时候,她早就觉得那老太婆烦人了,下贱的出身,屁都不懂,以前就是一个最卑贱的宫女,一个做奴婢的,现在成了太后,她这个贵女还得天天去给她请安!
还有那个荣庆,整天就跟着叫花子似的,心里穷得要死,看什么好东西都想划拉,贪得无厌!
这下都给处理了,她心里痛快不说,这后宫中没有了两位太后,又没有皇后,那岂不是她最大了?
这么想着,李贵妃都快要高兴的笑出声儿来。
恰在此时,皇帝悠悠转醒。
李贵妃适时露出一双泪眼,“皇上……”
顾西宸目光缓缓在她们几个身上掠过,又看到一旁的太妃。
“你们都先出去,朕有话要对姑母说。”
“……是。”
李贵妃带着几个女人下去。
太妃上前来,“皇上不必心急,太医刚刚说过了,是近几日太过操劳,又动了火气,唉……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
顾西宸脸上露出苍白的笑意,“姑母说得哪里话来?是朕对不住姑母,让姑母受委屈了。父皇在的时候,姑母都没有受过委屈,朕却……”
他说着,咳嗽了几声。
“皇上快别说了,都是一家人,什么委不委屈的,你赶紧把身子养好,我才能心安,否则这心里也实在过意不去。”
顾西宸笑了笑,“那姑母不再请求自废为庶人了吧?”
太妃无奈,“太后她终是你的生母,罢了,以后我不去招惹她就是,我收回之前的话。”
顾西宸展颜一笑,“姑母,朕还能去王府吃您做的菜吗?”
以前他还是皇子的时候,经常去王府蹭饭,太妃心疼他,待他也极好,云景也和他的关系最好。
太妃听到这话,心头不禁也软了,叹了口道:“那也得等你好了,想吃什么,得提前说。你现在不一样了,我得提前准备。”
“姑母,”顾西宸语气真诚,“朕和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还是您的侄儿。想吃您做的饭菜了就偷偷溜出去,不用什么提前准备。”
太妃被他逗笑,“好,好,听你的,快点好起来。”
“姑母,景儿呢?还好吗?好些日子不见他了。”
太妃不动声色,“他呀,贪玩着呢,这不是听说五伦山上下雪了,带着南衣去瞧雪景了。姑母也没有什么其它的愿望了,只希望能在你的庇护下,云景可以平安终老。”
这话说得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这是被当成人质了
顾西宸没有迟疑,立即表态。
“姑母放心,有朕在,定不会叫任何欺负了云景。”
太妃笑了笑,“有皇上这话,我就是死也放心了。”
“姑母……”
“好了,不多说了,皇上好好休息吧,你的贵妃等人还等在外面呢,估计也有很多话跟你说。”
太妃退出宫中,李贵妃又走了进去。
太妃刚要走,柔嫔快步追上来,“太妃。”
“有事吗?”
柔嫔行了个礼,小脸上怯怯的,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太妃一见这种小白花的劲儿就来气,“怎么了?说,你不说本太妃还忙着呢。”
“太妃,皇上的身体究竟如何?”
太妃打量了她一眼,“刚才太医的话你没听见吗?”
柔嫔咬了咬唇,“臣妾觉得太医说得或许……”
“你这才入宫,以后用太医们的地方还多着,有个头疼脑热自不必说,若是来日有福气怀上龙种,生下龙子,也少不了太医们的帮忙。
你还是把心思放得纯一些,别把别人想歪了。那是皇帝,他们太医院的人几个脑袋?没有人敢撒谎!”
太妃这话说得直接,毫不客气,讥讽之意也十分明显。
柔嫔之前就在王府跌了面子,这次更是如此。
她双手在袖子里紧握,“是,太妃教训得是,臣妾也是担心皇上的龙体……”
“你担心什么,本太妃心里有数,只是不想管这么多而已,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多想想怎么伺候皇上。柔嫔,你可要对得起皇上赐你的这个封号,对得你这张纯纯的脸。”
太妃说话夹枪带棒,无情的砸向小白花,柔嫔脸上的无辜表情差点维持不住。
太妃说完转身就走,不再理会她。
柔嫔死死握着手,咬紧了牙关,眼睛里迸出恨毒的光。
太妃出宫上马车,吩咐车夫加快速度。
马不停蹄的回到王府,她摒退众人,立即写了一张字条,按照苏南衣走之前交给她的方法,让闫嬷嬷拿了小黑过来,飞鸽传书。
太妃在宫中长大,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
她立即觉察出,这次顾西宸似乎病得有些奇怪。
怒火攻心?操劳过度?
这种话她是不信的。
可太医院的院判也不会撒谎,却是这样,太妃却觉得奇怪。
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点上,那个柔嫔感觉最敏锐,看似无辜可怜,实则心思最深最细。
翼王,翼王把她送进宫去,究竟为的是什么?
更为奇怪的是,顾西宸竟然就答应了,这个阮薇,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太妃总觉得这个阮薇很特别,可她不会想到,阮薇是因为与天医府的苏南衣有几分相似。
……
浙州府这边暗涛汹涌。
那些官员被带进督统衙门,吴泯舟也露了面。
刚开始大家还其乐融融,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可时间慢慢过去,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果然,很快吴泯舟的人带了许多信件文书之类的来,都一一摊开在桌子上。
起初众人还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可渐渐的都觉得有些眼熟了。
那不是……自己的东西吗?
这一发现,吃惊不小。
有胆子小的已经白了脸色,看着那些文件不知所措。
有胆子大的站起来问:“吴督统,这……这是何意啊?”
“大家别急,”吴泯舟目光掠过众人,“今日本督得到消息,有人与细作相通,意图扰乱我浙州安定,此乃祸国殃民之大事,还望诸位同僚配合才是。”
众人一听这话,都齐齐变了脸色,老天爷,这是通敌卖国呀!
能不配合吗?谁敢说不配合,那就有通敌的嫌疑!
众人都噤若寒蝉,看着自己的东西恍神,脑门上的汗瞬间渗出来。
还有的人心思细腻,不知道真的是有人通敌,还是吴泯舟想借机会搞点别的事情。
之前的花街就抄得沸沸扬扬,权小林也倒了,那可是吴沉安的左右手啊。
想到这一点的人都心里发凉,脖子后面冒凉气。
若大的厅堂中坐了满满的人,过年过节也没有这么齐全过,外面站着不少士兵,裴沧亲自带队。
这么大的阵仗,却是鸦雀无声。
众人连自己的呼吸都放缓了。
安静中,他们隐约听到哪里传来丝竹之声,还有说笑声,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刚开始众人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可过了一会儿,声音依旧在继续。
他们不免有些疑惑。
吴泯舟看出他们的疑惑,淡淡道:“诸位安心,你们在这里,家里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也不会被惊扰,不信,诸位听听,夫人和小姐们就在隔壁听戏听曲儿,乐呵得很。”
众人:“……”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老婆孩子被当成了人质呀!
顿时,他们的心更慌了。
这边的事,都在苏南衣和云景的监视之中。
吴泯舟忙他的,她忙自己的。
墨铎十分担忧,他不知道那个刺杀他的人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度拙恐怕是和大夏的某人联手,要取他的性命。
否则的话,也不会一到浙州就被抓,还被投到大牢当中,刚被救出来,立即就有人来暗杀。
苏南衣手指敲着桌子,“那位李大人,有点意思,就算不是他,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官员都是朝廷选拔的,他们大多是日夜苦读十几载,对国家大事也一清二楚,又怎么会不认得王子殿下包袱里的东西?”
云景深以为然,“可他不但没有上报,还隐瞒了下来,要不是咱们去,根本发现不了。”
“说得极是。”
云景问道:“那咱们告诉吴泯舟吗?”
“他也会想得到,而且,这也是他的机会,就让他去折腾吧,等他把人揪出来,我们也该走了。”
云景垂下眼睛,抿了抿嘴唇,“娘子,那……是不是我得回去了?”
苏南衣心里也有些不舍,但也的确如此,她已经在浙州耽误了太久,现在事情都已经明朗,没有必要再留下去。
她是出来寻找东西的,不是来游玩的。
她拍拍云景的手,“景儿,母妃独自在京中,一定很想我们,眼下我们都不在,她自己多寂寞呀,何况,万一有人欺负她呢?”
云景脸色一下子沉下来,“谁敢!”
“防人之心不可无呀,”苏南衣叹了口气,“景儿在家里照顾母妃,我也才好放心,心无挂碍也就更能保护自己,你说是不是?”
云景认真的想想,点头道:“嗯,娘子说得对。”
正说着,夏染从外面进来,眼睛光芒不定,“刚刚得到的消息,和我们碰过面的李大人,突发疾病身亡了。”
苏南衣和云景异口同声道:“什么?”
“正是,听说是心疾,很快就去了。”夏染拧眉,“这事儿明显他是个替罪羊,这是被人灭口了。”
苏南衣立即起身,拉着云景道:“走,去瞧瞧。”
第四百三十九章 真正的死因
苏南衣赶到督统衙门的时候,李大人的尸首已经被抬到后院小房内。
吴泯舟见到苏南衣和云景,急忙上前见了礼。
苏南衣开门见山的问道:“尸首呢?”
“在里面,”吴泯舟略显犹豫,“王妃,还是不要看了吧?”
他想的是,苏南衣这么尊贵的身份,又是个女子,怎么会看尸首这么晦气的东西?
“交给仵作看就好了。”
苏南衣没说话,径直走进屋中,仵作正在检查尸首,看到有人进来吓了一跳。
正要开口喝斥,又见吴泯舟跟在后面,态度恭敬,他顿时不敢造次。
苏南衣看着尸首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仵作看了一眼吴泯舟,小心翼翼的回答,“目前还没有发现异常,应该是突发疾症。”
苏南衣仔细看了看尸首的肤色,又看了看眼白,捏开下颌骨看了看嘴里。
吴泯舟的心提到嗓子眼,他发现苏南衣的动作流畅,像是经常做这种事儿,非但没有害怕恶心的感觉,还挺熟练的样子。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莫名的就……一紧。
苏南衣对仵作伸出手。
仵作一愣,不明所以,“您要什么?”
“刀。”
仵作有点尴尬,这下轮到苏南衣不明所以了,“刀呢?”
“来得……太匆忙,没有带,忘在家里了。”
苏南衣闻言,抬头盯着他看了半晌,把仵作看得心里直发虚,腿都有点站不住。
苏南衣最终什么也没说,云景把随身带的匕首递过来,“娘子,用这个。”
苏南衣接过,三两下把李大人的衣裳扒开,露出心口。
吴泯舟喉咙发紧,觉得这样有点不太合规矩。
但人家云景就在一边瞧着,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还在一旁兴致勃勃的问:“娘子,这是干什么?”
“不是说他是心疾而亡吗?如果真的是因为心疾,那他的心应该有异样,看一看就知道了。”
云景眨巴着眼睛,“什么异样?”
“这个就分很多种了,得详细看过才知道。”
两人一问一答,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完全没有面对的尸首的自觉。
仵作在一旁都白了脸。
吴泯舟也很震惊,但他看到苏南衣下刀准确,动作流畅,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感觉,就更加震惊。
一般的女人别说剖尸挖心,就是看到血也会尖叫失色,再说,下刀如此准确,没有丝毫偏差,这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不过片刻,苏南衣偏头看了吴泯舟一眼,“吴大人,过来看。”
吴泯舟回神上前,低头看去。
“你看,李大人这颗心,没有丝毫的异样,不仅如此,就连周围的血管之类也没有什么异常,可见,他并非心疾而亡。”
“那……”
苏南衣刀尖一指,“你看这儿。”
有一个小黑点,掩饰在血肉里,根本不易察觉。
苏南衣对云景道:“景儿,之前我给过你一块异石,还在吗?”
“在呀,娘子给我的,我一直都带上身上。”
“正好,拿出来。”
异石是黑色,比指甲要略大一些,苏南衣把匕首交给云景,手指捏着异石,靠近那个小黑点。
就听“叮”的一声响,一根细如牛毛的针,被小异石给吸了出来,在异石上颤颤微微,闪着幽冷的光。
吴泯舟眼睛猛然睁大,一旁的仵作也一脸惊愕。
“娘子,这是什么?!”
“暗器,非常厉害的一种暗器,能用出这种暗器的人一定是个高手。”
苏南衣把针取下来交给吴泯舟,“吴大人,这个人可得好好查一下,否则的话,后患无穷。”
“是,王妃说得极是,下官一定好好查。”
“不可大张旗鼓,以免打草惊蛇,伤及更多无辜的人,从李大人的伤来看,这个人应该是在他的正前方,你可以从当时的座位着手,看看哪些人更有嫌疑。”
吴泯舟连连点头,“好,下官这就去。”
他匆忙走了,苏南衣扫了一眼那个仵作,语气淡淡,“仵作并不卑贱,他们为死者鸣冤,让真正的凶手落网,应该被尊敬,即使世道如此,也不该自轻自贱,如果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那还指望谁瞧得起?”
仵作满面通红,汗如雨下,跪下深深叩拜见,“是,卑职记下了,定当铭记。”
苏南衣牵着云景走出小院,云景小声问道:“娘子,你猜,杀死李大人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南衣比划了一下,“景儿,你武功也不差,你想想,用那种暗器的,是什么样的人?”
云景拧眉认真想了想,“银针那么细小,能够穿过肌骨射入心脏,光凭这腕力就不一般。”
“是啊,所以说,一定是个高手,无论他伪装成什么样的人,有些本质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什么本质?”
云景像个好奇宝宝,大眼睛眨呀眨,映着流光溢彩,苏南衣的心都被照亮了。
她挽着云景的手臂,手指在他的腕间滑动,“就是,练过暗器的人,手上都会留下一点痕迹,对不对?”
云景只觉得那双手细软滑嫩,指尖轻柔,在腕间轻轻跳动,让他感觉痒痒的,又有点莫名的……说不上来的小兴奋。
那种痒,似乎从手腕缠绵到了心里,他轻轻搂住苏南衣,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
苏南衣忍不住勾唇笑,趴在他胸口,看着四周没有旁人,也乐意和他温存一小会儿。
溜溜达达走了一会儿,隐约听到丝竹声。
苏南衣看了看不远处的院墙,“景儿,咱看戏去呀?”
“哪,哪有戏?”
苏南衣一指院墙,“翻过去就有。”
两人偷偷摸摸去爬墙。
翻过院墙,果然看到一座戏台子,台上唱念坐打,好不精彩,台下的人都端端正正的坐着,脸色却很慌乱,没有半分笑意。
完全没有看戏的自觉。
苏南衣一眼瞧见坐在最前面的裴敏,就立马明白这是怎么个局。
难怪诸位贵妇小姐没有什么表情,这能有什么表情?
都被当人质扣在这里了,自己家男人在衙门里不知道是死是活。
放谁身上谁也得炸。
苏南衣在心里默默同情了她们一下,偏头问云景,“景儿,想吃瓜子吗?”
云景点头,“想啊。”
苏南衣拍拍他,“等着,我去偷点来。”
瓜子和看戏才是绝配,没有瓜子的看戏,总是缺了那么点味道。
苏南衣溜进厨房,偷了两盘子瓜子,用袍子兜着回来,“喏,吃吧。”
俩人蹲在角落边看戏边吃瓜子儿,忙得不亦乐乎。
他们两个人,比前面戏台子下那几十号都看得高兴。
“娘子,咱们这样好吗?”
苏南衣一点也不担心教坏小孩子,“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对哦,说得也是,”云景嗑着瓜子,看着台上,“那个女人的妆化得好丑,眼神也好凶。”
苏南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还真是的哎。”
不过,等等!
第四百四十章 当众行刺
台上那个女人的眼神的确很凶。
仅凭这个眼神,苏南衣就感觉这个女人不太对劲。
下一刻,这个女人一甩长长的水袖,两道寒光直奔台下!
苏南衣一下子扔了手中的瓜子,也顾不得别的,奔到近前拔出一个侍卫的腰刀,直接抛了过去。
“叮!”
刀正撞上从水袖中射出来的一把短剑,另一把短剑只被撞了一下,力道被减轻了不少,但还是射了出去。
“啊!”
剑扎入裴敏的手臂,她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这下台下可炸了锅,贵妇小姐们都吓得尖叫不止,台上的唱戏的也惊呆了,侍卫们团团围住,几个反应快过的去抓那个女戏子,双方缠斗在一处。
苏南衣飞快看了一眼裴敏的伤,并没有什么要紧。
眼下关键的是,不能让那个出手的刺客逃走了。
她立即过去帮忙,云景也跟上来,一起加入战斗。
有了他们俩的加入,局面一下子发生改变,苏南衣一边打一边叫,“留活口!”
女刺客身手不错,但面对苏南衣和云景还是差了一大截,没几个回合就被抓住。
苏南衣第一时间上前,把她的手臂和下颌骨都卸了。
女刺客瞪大眼睛,满是震惊和错愕。
“想自杀?门儿都没有。”苏南衣冷笑。
“景儿,你在这儿看着她,我去看看裴小姐。”
“好。”
裴小姐被众人围在中间,苏南衣在人群外道:“都让开!别闷在这里!”
有人回头看她一眼,认出她是刚刚出手的人,但到底是个男子,“你就别往前凑了,裴小姐还没出阁呢,不能被你毁了清白!”
“清白重要还是人命重要?”苏南衣反问。
“当然是清白重要!”
苏南衣:“……”
“起开!”她懒得再多说,伸手推搡。
这一招果然管用,那些身娇体弱的小姐都担心被她碰到毁了清白,急忙纷纷避让。
苏南衣到裴敏身边,裴敏满头是汗,眼睛里盈盈满是水光。
“裴小姐,你这伤并不要紧,没有伤到要害,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拔剑止血,”苏南衣把两粒药递给她,“吃了它,可以止痛。”
裴敏看着她,这是一张陌生的脸,很是俊俏,眼神坚定干净,没有半点杂念。
她莫名就对苏南衣产生了信任,点点头,“多谢。”
拿了药吃下,果然感觉好了许多。
苏南衣双手握着剑柄,眼睛看着她,轻轻笑了笑,“裴小姐,别紧张,你很坚强,吴沉安能找到你,是他的福气。”
听她提起吴沉安,而且没有用任何敬称,直接称呼名讳,裴敏心头就跳了一下。
她隐约猜到,苏南衣究竟是什么人。
这一分神的功夫,苏南衣已经飞快拔出短剑,并为她上药。
裴敏倒真的没有觉得疼,就是看到血迅速涌出来,头晕了一下。
不过也只是瞬间,苏南衣包扎的速度极快,不过片刻,她就又恢复如常。
众人惊讶又有点佩服,对苏南衣多少有些刮目相看。
裴敏站起来,对苏南衣行了个礼,丫环扶着她小心坐下。
她看向被抓住的女刺客,“把她带过来!”
苏南衣道:“裴小姐,不急,她反正跑不了,也死不了,现在要紧的是另外一件事。”
“另外一件?”裴敏不解,有什么比问这个刺客更重要的事?
苏南衣目光缓缓,在众贵女小姐身上的掠过。
最后,在一位身披杏黄色斗篷的夫人身上停住。
这位夫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皮肤白嫩,杏眼红腮,保养得极好。
见苏南衣看她,她的脸微微泛红,更显得美艳。
“不知夫人是……”
那夫人微微福身,“妾身姜氏。”
裴敏继续介绍道:“权夫人乃是沉安手下权副将之妻。”
苏南衣恍然大悟,哦,权小林。
不过,苏南衣点纳闷,据传权小林因为给花街象姑馆做靠山,被吴沉安给罚了,具体的罚成什么样,消息捂得严实还未可知。
不管怎么说,这个当口,肯定是不会轻的,但这个权夫人,没有以泪洗面,没有憔悴伤神,反而是这么红光满面,光彩照人的样子。
这……究竟是个人心理太强大,还是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不管是哪种,都有点耐人寻味啊!
苏南衣不动声色,“刚才权夫人可是坐在裴小姐身后?”
权夫人点点头,“正是。”
众人一头雾水,裴敏短暂的茫然之后,迅速明白了苏南衣的意思。
脸色微微一变。
苏南衣见她神色,就知道她想通了,暗道这姑娘果然聪明。
吴沉安也是个聪明人,将来要是他们俩成婚,没准这浙州城还真能再上一层楼。
裴敏和苏南衣的眼神一对视,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对权夫人道:“夫人,不知能否陪到我房中歇息一下?”
权夫人自然是不能拒绝,“好,应该的。”
裴敏缓缓起身,对苏南衣福了福身,“感谢贵人疗伤之恩,烦请再替我开张方子,另外,也准备了厚礼答谢贵人。”
这无非就是说辞,掩人耳目罢了。
苏南衣顺势点头答应。
裴敏又让戏台上重新开锣,其它人留下来继续观看。
其实谁也没有心思看什么戏,但现在不得不这么如坐针毡的坐着罢了。
众人心烦意乱,刚才又受了惊吓,谁也没有在意,那个女刺客也被带走了。
到了后院,四周幽静,裴敏进了一处小院,请众人进了屋,她没往里屋去。
“请坐。”她是对苏南衣说的。
苏南衣也没客气,转身坐下,云景也坐在她身侧。
而权夫人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她本来也没多想,一路跟着过来了,但进了屋裴敏也没有去躺着养伤的意思,而且还让两个外男进了屋坐下了。
她正等着裴敏也让她入座,不成想,裴敏不再说话,只一双眼睛盯着她。
目光沉沉,还有点审视的意味。
她心里不禁有点慌,笑容也有些僵硬,“裴小姐,不知此是何意?”
裴敏冷笑不语,苏南衣缓缓道:“权夫人,权副将此时身在何处?”
权夫人不知道苏南衣是什么人,此时心里慌着,下意识回答道:“之前因为做错事,受了罚,挨了军棍,正在府中养伤。”
回答完,她才皱眉反问:“此事与你无关吧?纵然你为裴小姐治了伤,此乃军中之事,也不是你能过问的。”
语气傲得很,架子也端得很足。
苏南衣也不恼,哧笑一声道:“瞧瞧,权夫人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这浙州城的女主人。”
“你……”权夫人脸上露出怒色,脸涨得通红,“不知所谓!”
她一甩袖子,对裴敏福了下身,“既然裴小姐这里用不着妾身,妾身就先告退了。”
她还未转身,苏南衣冷然道:“权夫人,想走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第四百四十一章 她真正要刺杀的人
权夫人脚步顿住,偏头看向苏南衣。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扣住我,对我用私刑不成?
我可告诉你,我的丈夫虽然说做错了一点小事,受了点责罚,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动得了的。我们家的事,就是军中的事,你……”
苏南衣短促笑出声,眼中满是讥讽之色,“你们家的事就是军中的事?
姜氏,你好大的脸啊!不过一个小小副将,竟有如此大的口气!难不成这浙州卫都成了你们权家的私军吗!”
权夫人深吸一口气,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她都感觉到自己要窒息了。
“我……”
“你什么人?”
“不……”
“你都说了,这么多人都听见了,你还不?!”
权夫人:“……”
好吧,我什么也不说了。
苏南衣冷哼一声,“权夫人,那个女刺客,你可认识?”
权夫人愣了愣,感觉自己的思维有点跟不上,刚才还扣帽子呢,现在又问女刺客的事儿?
她下意识摇头,“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那种人?”
“你不认识,那她为什么要杀你呢?”
权夫人惊得差点跳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杀我?什么杀我?你胡说什么?她明明刺杀的是裴小姐!”
“真的吗?”苏南衣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白痴。
云景轻蔑的扫她几眼,这个女人还真是蠢得要命。
“从刚才在台上她射出袖箭的角度,就是冲着你去的,裴小姐就算是被伤到,也只是擦个边,重伤的会是你。”
他说完又觉得不爽,“所以,确切的说,我们救下的是你,我们是你的救命恩人。哼。”
权夫人呆愣半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转头去看裴敏。
裴敏面无表情的回视她。
这眼神就说明了一切。
权夫人眉头皱了皱,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后背慢慢渗出冷汗。
也许……真的是,刺客是冲着她来的。
苏南衣拍拍手,有人把那个女刺客带了上来。
她的脸上还画着演戏的油彩,看不出本来面目。
“来人,把她的脸弄干净。”
“是!”
油彩洗去,露出原本的面目。
那女子大概二十多岁,长得倒是俊秀,就是眼睛很大,眼白有点多,看起来眼神特别凶。
看清她的脸,权夫人的脸色瞬间一变。
苏南衣一直注视着权夫人的神色,见她这样,就知道她一定是认出了这个女人。
“怎么?权夫人认识?”
权夫人垂下眼睛,笑容僵硬,“不,不认识。”
“不认识?那可是奇怪了,不认识怎么人家就想着弄死你呢?这是什么深仇大恨?”
权夫人目光躲闪,吱吱唔唔说不出。
裴敏对身边的丫环耳语几句,丫环立即领命而去。
权夫人心慌意乱,急忙解释,“裴小姐,这个女人,我真的不熟,也不知道为何,她竟然……也许只是一个误会,或者是认错了人。”
她自己越说越乱,自己都不信,没有底气了。
云景忍无可忍,“她是说不了话,只是暂时,不是哑巴了,不会说了。你说话能不能用点脑子?说谎话也不带这么编的。”
权夫人面红耳赤,又急又臊。
苏南衣拍拍云景,“别急,究竟是怎么样,总会清楚的。”
裴敏派了自己丫环,去找吴沉安。
吴沉安刚进城门,正在和守卫城门的军士们交待稍后的事情。
小丫环从马车上跳下来,快步过来行礼。
吴沉安见到她,心就不自觉收紧。
“发生何事?”
“少将军,戏台上的一个女人是刺客……”
刚说到这儿,吴沉安就变了脸色,“刺客?敏儿怎么样?有什么事吗?”
“小姐手臂被剑刺伤,贵人给小姐上了伤,包扎好了,现在没有大碍,小姐让奴婢来找您,说那刺客是奔着权夫人去的,让您把权将军也带去。”
“贵人?”吴沉安听说裴敏没有大碍,但也是受了伤,心里还是很担忧。
又听说什么贵人,敏锐抓住这一点,“什么贵人?”
“这个小姐没有明说,”丫环摇头。
吴沉安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两人俊俏的年轻人?气度很不错的?”
“是,是两个年轻人,身手都挺好的,是他们抓住了刺客,还救了小姐。”
吴沉安顾不得许多,立即让车夫带着小丫环去权府。
他也在后面跟着。
到了权府门口,他对小丫环低声道:“你赶紧回去,告诉小姐,那两位贵人务必要好生对待,还有姜氏,无论如何都要扣住。”
“是,奴婢明白。”
吴沉安一声令下,“来人,把权副将抬到车上去!”
权小林受了军棍,趴在床上动弹不得,所以今天并没有去督统府衙门。
权府的人一见是吴沉安,也不敢阻拦,有人想进去禀报,吴沉安手一挥,手下的亲兵立即把权府的那些人都控制起来。
权府的人都心惊胆颤,这么短的时间内,权府经历了两次这种事。
这怕是……要变天了吧?
他们一动也不敢动,这些亲兵可都是吴沉安的人,个个杀气森然,手中的刀不是吃素的,都是饮过人血的!
吴沉安来过权府很多次,对这里的一切也了如指掌,他大步走到权小林养伤的院子,迈步进了屋。
屋内空无一人。
他脸色一沉,走到床边一摸,余温尚在。
床头上还放着药碗,也有淡淡的温度。
吴沉安本来只是怀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
权小林就算不是主谋,但也和此事脱不了干系。
“来人!搜!”
权小林的书房搜得最为仔细,一些信件都被翻找了出来。
原来被送到督统府去的那些都是不痛不痒的。
真正的书信都在一处暗阁中。
权小林本来想都烧掉,但一想要是真的都毁了,那就什么证据都没有了,吴沉安可以不用证据抓他,但他不能没有证据去见对方。
他把心一横,冒险把这些东西留下来。
但没有想到,事情暴发的这么快,他得到消息,直觉感到不妙,也顾不上这些,直接从后门跑了。
吴沉安下令全城搜索,权小林了解吴沉安,吴沉安又何尝不了解权小林。
没用多久,权小林就被揪了出来。
他藏在了一处别苑中的暗道中。
城门封锁,他一时跑不了,想在暗道中躲一时,再伺机逃走。
可他忘了,有一次醉酒之后,他曾经对吴沉安说起过。
吴沉安听到禀报,说抓住了权小林,脸上没有丝毫愉悦。
转身回府,直奔裴敏这里。
他到了院中,发现贵人果然就是云景和苏南衣。
急忙上前行了礼,又看过裴敏的伤,再三对苏南衣表示感谢。
权夫人还心存一线希望,在看到吴沉安的时候,心又往下沉了沉。
吴沉安微眯着眼睛,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目光直接落在那名女刺客的身上。
“是你?”
第四百四十二章 刺客的真实身份
云景听吴沉安这话,微眯眼睛问道:“怎么?你认识她?”
吴沉安点点头,“此女是权小林养的外室,权小林和姜氏夫妻多年,也没有个一儿半女,有一次外出办差,回来时救了个无家可归的女人。”
吴沉安的嘴角浮现几分戏谑的笑意,眼中渗出冷意,“权小林还以为自己捡到了宝,没有想到,竟然是一个祸害。”
女人脸色惨白,眼睛怨毒,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
权夫人手指微微颤抖,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苏南衣走到她面前,“原来权夫人不只认识此女,还允许她共同伺候丈夫,这份胸襟实在令人佩服。”
权夫人双手紧握,眼白泛红,满是忿恨之色。
苏南衣抬手,解了那个女刺客的禁锢。
女刺客迅速喘了几口气,舌头和脸都有些发木,不过总算能说话了。
“让我来猜猜,”苏南衣打量着她,“你应该看不上权小林吧?”
女刺客吐了一口唾沫,“呸,他那个的蠢货,我怎么会看上他?”
她的口音有点怪,像舌头根发硬,自带一点点尾腔。
“你不是大夏人?”
女刺客抬抬下巴,神情傲慢,“我是英勇的蒙林人。”
“蒙林人,却有大夏人的血统,这才是你在蒙林被排挤,被送来做细作和刺客的原因吧?”
女刺客脸色骤然一变,“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南衣粲然一笑,“这个你就不必管了。蒙林人,为何要刺杀权小林的妻子?肯定不是为争风吃醋,是你的主子让你这么做的吧?”
女刺客抿着嘴唇不说话。
“让我来猜猜,你的主子是谁,度拙?度拙应该不会以身犯险跑这么远,”苏南衣饶有兴趣的看着女刺客的眼神变来变去。
“再说,度拙已经是个老头子,地位虽然够,但年纪太大。”
她语气戏谑,女刺客微红了脸,眼中还有隐隐的骄傲。
“能让你不惜一切完成任务,一定不只是忠诚本身,还有感情在吧?为了他宁愿付出所有?包括性命?只求他能怜惜你记住你?”
苏南衣不断反问,女刺客双手越握越紧,像被苏南衣的话击中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看来我猜对了,那个让你倾心,甘愿付出所有的人,就是度拙的儿子达尔勒吧?”
女刺客眸子霍然一缩,“你……”
“这还不简单吗?”苏南衣低笑几声,“度拙有好几个儿子不假,但和你年纪相仿的却没几个。
重要的是,达尔勒是他们中最有野心最有实力的一个,而且……他刚刚大婚,只要生下男娃,地位就更稳固了。”
苏南衣一指权夫人,“她和她那个愚蠢的丈夫,和达尔勒合作,但之前发生了查抄花街的事,让权小林受创,地位也将下降,失去利用价值。
而这时你们得知,墨铎就在这城中,所以,在派人刺杀墨铎的同时,栽赃陷害给吴家不说,还派你来刺杀权夫人。
至于权小林,他应该是慌不择路逃跑,在你们假意接头营救他之后,真正的打算是杀死他灭口,对吗?
所以,他以为奔向的生路,实际是上一条死路,对吧?”
女刺客脑门上渗出冷汗,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苏南衣。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达尔勒,早就把你当成了弃子,大婚娶了别的女人,你在这儿干嘛呢?玩呢?”
女刺客眼睛血红,喘着粗气像一条濒死的鱼。
“你胡说,胡说!”
“好吧,我胡说。”苏南衣无所谓的耸耸肩膀。
她这么干脆的一承认,女刺客反倒愣了一下,相信了大半。
云景眼睛骨碌碌转,一会儿看看女刺客,一会儿又看看苏南衣。
他心里有好多问号,但知道此时不该问,生生忍住了。
吴沉安心头狂跳,震惊一波接着一波。
这个女刺客居然是蒙林人?还有墨铎王子在浙州城?
还被刺杀过?
老天爷,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猛然想起云景和苏南衣把他叫去小院中,让他看那把刀的时候,难道说……
他眼前浮现一张脸,是那个被苏南衣从牢中救走的男人!
吴沉安深吸一口气,把满腔的震惊压下去,“下官抓到了权小林,就在外面。”
权夫人听到这话,身子一晃,差点晕死过去。
云景冷笑一声,“这次速度倒是挺快,那就交给你们好好审,还有这两个女人,让他们三个说个清楚明白。”
“是。”
吴沉安刚要走,一个家丁跑进来,“两位贵人,督统请两位过去。”
苏南衣为云景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那行,我们就去见督统,想必是杀害李大人的凶手也抓到了。”
吴沉安冷汗无声渗透,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发生这么多事吗?
他感觉头有些大。
但眼下,还得处理权小林的事。
他都想骂人了。
苏南衣和云景把摊子丢给他,一起去见吴泯舟。
吴泯舟手按着太阳穴,面前放着具尸首。
苏南衣和云景一进来,看到地上的尸首就知道坏菜了。
果然,吴泯舟一言难尽的站起来,叹了口气,无比羞愧的说道:“王爷,王妃,下官无能。”
云景低头看着地上的尸首,穿着件普通的侍卫衣服,腰间挂着腰刀,长得也很普通,扔到人堆里不会出现的那种。
偏偏这种人,最容易被忽略,也是最容易得手的。
杀手刺客,总不能太标新立异。
苏南衣盯着那人被毒黑的脸半晌,“好厉害的毒。”
吴泯舟惭愧道:“还是比他慢了一步。”
苏南衣点点头,这也不算意外,能有这种手段的人,都是高手,自个杀还是很容易的。
她俯身仔细看了看,拿出根银针来刺入,又仔细闻了闻。
“怎么样?”云景小声问。
苏南衣笑了笑没回答,起身对吴泯舟道:“少将军那边也有所现,差不多也就这样了,吴督统可以让大家回去了,以免时间长了,会让人心不安。”
“是。”吴泯舟的嘴张了张又闭上,什么“保证做好”之类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次次说,次次打自己的脸。
他已经没脸了。
苏南衣倒没理会这个,把那根银针收好,和云景一起离开。
“这毒有些古怪,不是一般的毒,景儿,我们得回住处去。”
云景见她神色严肃,就知道一定不是小事,“好,他们一定也等急了。”
回到住处,陆思源正和墨铎研究地图,见他们回来,过来问情况。
苏南衣环视四周,“老修呢?”
“出去了,说是闷得慌,出去转转,顺便打听点情况,怎么了?”
苏南衣眉头微皱,“我有事要问他。你们带回来的那个驭木者呢?”
听到她问这个,陆思源的心里“咯噔”一下。
第四百四十三章 摧毁咒,声声摧命夺魂
陆思源眼底迅速闪过一丝紧张。
嘴唇微微抿着,手指也微缩了一下。
“还在那个单独的小院里,怎么了?”
苏南衣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也没怎么,我怀疑……”
她刚说到这儿,老修从外面溜达着回来了,手里还拎着几包吃的,“哟,大家都在?来来,我买了点好吃的,排了好一会儿的队呢。”
陆思源目光深长的看着他,“南衣有事要问你。”
说完又补充一句,“关于驭木者的。”
老修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下,又恢复如常,“是吗?什么事儿,说吧。”
“你跟我来。”
苏南衣转身往门外走,老修摸摸鼻子,和陆思源飞快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跟上。
陆思源也想去,被老修用眼神制止了。
苏南衣到达那个院子的时候,驭木者正站在树下,呆呆愣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根本什么都没有想。
察觉到陌生的气息,驭木者回头,举手对准苏南衣,动作凌厉而充满杀机。
他袖下的枝叶像是瞬间疯长,蜿蜒似蜿。
苏南衣侧微一躲,跟在身后的老修立即道:“别,别,自己人!”
老修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香包,前后左右的晃了晃,空气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木香,很特别。
也很管用。
驭木者果然冷静下来,那些枝叶又慢慢退去,看得人头皮发麻。
云景还挡在苏南衣身前,看到这神奇的一幕,眼中充满错愕。
“真的没事了?”他还是有些担忧。
老修尴尬的笑笑,“是我疏忽,疏忽了,没事了,现在可以了。”
苏南衣看着驭木者,话却是对老修说的,“他身上的这些有毒吗?”
老修一本正经的回答,“这个要看怎么说了,或者说,有毒没有毒,还得看他怎么操控。”
苏南衣微微点头,把那支银针拿出来,“你看,这是什么?”
老修拿过银针闻了闻,脸色微变,“好厉害的毒啊,哪来的?”
“刺杀了李大人的刺客,被查出来以后,服毒身亡。”
老修诧异,又仔细闻了闻,忽然明白了苏南衣的意思,“你是怀疑……和这个驭木者有关?”
“嗯,此毒味淡,并没有动物毒的那种腥气,更像是植物毒,但这么厉害的植物也不多见,而且,此毒是新提炼出来的,浙州城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毒植就更少见了。”
老修噎了口气,不得不说,苏南衣说的挺对的。
云景看着老修问:“你是不是偷懒来着,他跑出去了你不知道?”
老修急忙摆手,“没,怎么可能跑出去不被发现?”
“那难道说……还有别的人有这种毒?”苏南衣微眯着眼睛,“说起来,那个被我们带来的异族女人至今也是下落不明啊。”
老修:“……”
心里发虚,后背冒汗。
这可怎么好?
“你知道吗?”苏南衣问道。
老修下意识摆手,“不知道,我也纳闷呢,自从那天跑了之后,也没个消息了,是不是跑出城去了?”
苏南衣捻着银针,语气低喃,“谁知道呢……”
老修也不敢再接话,垂眼看着地面,掩饰自己的心虚和尴尬。
正在这时,忽然驭木者躁动起来,在院子里来回转圈踏步,不断的发出低吼,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云景立即把苏南衣挡在身后,老修脸色也变了,大声道:“快走!”
苏南衣带着云景退出院子,去找陆克。
陆克身上余毒未解,还是那副软绵绵没有力气的样子。
看到苏南衣和云景来,他强打精神,“你们……”
他话没说完,突然捂住了胸口,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他脸色苍白,眼睛看着苏南衣,“他……”
“谁?驭木者?发生了什么?”苏南衣快速问道。
“有人……在发出召令,这是摧毁令,我现在和它是半相通,一旦他被毁,我也……活不了。”
苏南衣倒不太在意陆克的死活,她只想知道,是谁在这个时候发出摧毁令。
陆克和驭木者心脉半通,若是放在平时,他也死不了,只会是重伤,但此时不同,他本来就已经中了毒,若是此时再遭受这个,那就是必死无疑。
“救我……”
陆克脸色苍白如纸,面容扭曲,蜷缩在地上似虾子。
苏南衣迅速抽出银针,但已经太迟了。
陆克睁着眼睛,嘴角的血迹还未干,但已然死去。
老修喘着气跑过来,看到这种情况也抽了口气,在心里骂了一声。
真他娘的……
但此时也顾不上陆克,老修抹了把汗,“得快走,还得疏散其它的人,驭木者不受控制了,非得伤及无辜不可。”
云景护着苏南衣往外走,还没回到原来的院子就和驭木者撞个正着。
苏南衣发现,此时的驭木者和刚才已经有很大的不同。
刚刚的驭木者虽然有杀意,但还是翠绿色的,可现在却是红色的。
血红色。
枝叶似染了血,浓烈的杀机铺天盖地,刹那间就逼到眼前。
苏南衣眸子猛然一缩,立即抽出腰间的软鞭,“大家小心!”
云景也抽刀宝剑,剑光所到之处,割断伸过来的枝蔓。
切割断之后,那些枝蔓更加疯狂,蔌蔌的不断作响,直立起带着风声不断往前扑。
场面诡异至极。
老修脑门上也渗出汗,三个人中他的武功最低,但不知为什么,受到的攻击却是最多。
没几下他的身上就见了血。
有了血腥气,驭木者的嘶吼声一声高过一声,对老修的攻击也一招快过一招。
老修呼吸急促,不停的喘,动作也明显慢了。
苏南衣和云景想过来帮忙,但都被长长的枝叶缠斗住,根本脱不了身。
老修此时也顾不上别的了,一边咬牙坚持打,一边扯着嗓子喊,“陆思源!陆思源!老子要挂了!”
陆思源本来已经就心不在焉,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动向,风里多了淡淡的腥气,本来就觉得不太对劲,正想过来看,忽然就听到老修的叫喊声。
他立即提剑出来,墨铎王子也随即跟上。
两人到了眼前,也被吓了一跳,片刻没犹豫立即加入战团。
陆思源手中剑光闪动,几剑下去就斩了不少枝蔓。
然而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陆思源斩下枝蔓之后,驭木者没有再长出。
或者说,在看到陆思源之后,驭木者的攻击力明显下降了许多。
老修总算是喘了口气,大口大口的累成了狗。
“怎么会这样?”陆思源问。
老修喘着气擦着汗,“有人在吹摧毁咒,陆克也死了,这事儿绝对有人操纵,我觉得,浙州城里只怕不只一个驭木者。”
陆思源脸色微变,转头看着驭木者,长剑挑起,冷声问道:“你究竟还能不能听得懂?”
驭木者停下攻击,似乎转了转头,黑斗篷之下的模样根本看不见,只有隐隐的吼声。
半晌,他忽然又动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缘是故人来
这一次的动,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
苏南衣等人拿着刀剑,严阵以待,但对面的驭木者,却缓缓收回那些枝蔓。
不过,他似乎收得很艰难,像是在和某种力量抗拒。
苏南衣眉头紧皱,她隐约觉得,这个驭木者,似乎对陆思源有些不同。
陆思源紧抿着嘴唇,苍白的脸上因为急躁有几分红晕。
他眼睛看着驭木者,映着那些游走的枝蔓,冷静却充满杀机。
这样的陆思源,苏南衣并不陌生,他素来内敛话少,但并非害羞,而是因为冷酷。
陆思源长得俊美,像个瘦弱的英俊书生,但实则手上沾满鲜血。
但不知为什么,苏南衣看着无比熟悉的陆思源,心底深处,却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不确定感,陌生感。
此时也不是多想这些的时候,不过只是一瞬间的思绪。
老修缓过几口气,低声对陆思源道:“他应该也是身不由已,最可恨的是那个发出摧毁令的人,他现在应该是在和指令对抗。”
陆思源看了老修一眼,老修面露难色,咬牙道:“具体是谁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应该不是寻常人。”
多废话。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陆思源冷冷收回目光,盯着驭木者的目光锐利不减,无论如何,要想伤害苏南衣,他就绝不会留情。
正在僵持,外面响起夏染的叫喊声。
“老修,老修!你在哪儿呢?快出来!小爷有急事找你,生死攸关的大事。”
苏南衣想制止他进来,现在情况不明,不能都陷在这里。
但夏染的腿儿飞快,几下就进了院子。
驭木者正在缓缓收回枝蔓,听到他的声音转头去看,一瞬间枝蔓又再次暴涨。
夏染瞳孔猛然放大,“我天!这怎么也这样了?”
苏南衣比驭木者更快一步,挥剑到夏染的近前,枝蔓被砍落,擦着夏染的喉咙掉落。
夏染惊得出了一身汗。
陆思源和云景几乎同时到到了苏南衣的身前,气氛再次剑拔弩张。
老修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夏染,你看见什么了?”
夏染从震惊中回神,“我……”
他刚开口,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响,院门被人推开……不,是撞开,连门扇都撞下来了。
地上被激起一片尘土,尘土飞扬中,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走来。
一个更大的驭木者!
这个驭木者比之前那个大了一圈儿,也没有穿着斗篷,众人都看到了那张让人觉得头皮发麻的脸。
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脸了,像是在树干上挂了半张面皮。
一半已经变成了树皮的样子,只剩下另一半,和另一只浑浊却凶狠的眼睛。
他像一棵行走的大树,枝蔓茂密,呼呼带着风声,像铁鞭子挥过,能把人的皮肉都扫下去。
苏南衣眸子猛缩,果然有另一个!
原来那个就已经很难对付,这个的战斗力明显高于刚才那个,双面夹击,他们恐怕难以招架。
她不禁苦笑,难不成还会命丧在这里?
老修也白了脸色,吞了口吐沫,忍不住骂出一句脏话,“我草!”
陆思源扭头看了看他,老修吐了口气,微微摇头。
陆思源的眸光暗了暗。
他沉默半晌,对苏南衣道:“南衣,稍后我掩护你,你快点离开这里。”
他目光看着云景,“你和她一起走吧。”
云景手握住苏南衣的手,虽然一时无法理解陆思源这背后的意思,但他还是懂陆思源的牺牲,“那你呢?你不走吗?”
陆思源紧握着剑柄,别开目光,“云景,好好待她。”
苏南衣瞳孔巨震,还没来得及开口,陆思源已经挥剑冲了出去!
老修一跺脚,急得大叫,“思源!”
大驭木者低吼一声,手臂上的枝蔓暴涨,迅速抽向奔来的陆思源。
陆思源剑光挥洒,似点点星辰散开。
墨铎王子大惊,“这是……陆思源!”
苏南衣又怎么会不认识,这是陆思源压箱底的剑招,星光变。
杀机无限,却也伤人伤己。
苏南衣想喊陆思源一声,但喉咙像被扼住,她眼睛发红,看着那道身影悲从中来。
云景紧紧护着她,另一只握手的剑也在微微颤抖。
大驭者的低吼声像闷雷声声传来,击中在场的人心,陆思源自身都像变成了一道剑光,他击大驭木者的心脏。
他知道,驭木者的致命命门就在此处。
无数枝蔓掉落,又疯狂长出,如同狂蛇卷向陆思源,那种力道和速度,让人毫不怀疑,可以把他瞬间绞碎。
就在这刹那之间,原来的那个驭木者突然动了!
他笨拙但迅速的冲向大驭木者,用红色的枝蔓缠往陆思源,包裹住往回一带!
陆思源无力再和他缠斗,只能尽力掷出手中的剑。
大驭木者也没料到眼前的情况,微怔了一下,就在这一怔之间,剑,刺中了他!
他低吼嘶嚎,仰天长啸,似无比痛楚。
与此同时,陆思源被轻轻放下,小驭木者一头撞向发狂的大驭木者。
众人不明所以,但此时最重要的是陆思源。
陆思源浑身都是被割破伤口,鲜血染透了衣裳。
苏南衣迅速让他吃了解毒和止血药,声音焦急似被火灼伤过,“思源,你怎么样?思源……”
老修双手紧握,看看半昏迷的陆思源,又看看小驭木者,一咬牙从破布袋里摸出一瓶药水,冒着危险的洒向小驭木者。
小驭木者正在与大驭木者斗,眼看就要不支,突然被老修从身后来了这么一下,似乎僵愣了一下。
老修大喝一声,“通!”
小驭木者发出一声尖啸,浑身的枝蔓变得更红,每一片都像滴着血。
他的战斗力也在瞬间被加强,迅速出招,直逼大驭木者。
大驭木者被陆思源的剑击中,本就受了重伤,那股怒气过去,再面对这样强有力的对手,明显有些招架不住。
他节节败退,但小驭木者并不放过他,不断嘶吼着发出攻击。
不过片刻,大驭木者被击得倒退到墙边,轰然往后一倒,连院墙也塌了半边。
小驭木者仍旧不肯罢休,步步紧逼。
云景看准机会,猛然跳过去,抓住陆思源长剑的剑柄,用尽全力往里一戳!
本来只刺入三分之一的剑,现在全部没入。
大驭木者吼了几声,几乎震动天地。
但几声之后,声音也越来越微弱,慢慢失去挣扎的力气。
那些枝蔓也迅速枯萎,瞬间化成尘土。
小驭木者也停止进攻,站在原地微微颤抖。
此时老修突然一跃而起,从一个后房坡上揪出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来。
老修满脸怒容,把那人扔在地上,“果然是你!”
黑斗篷又吐了几口血,缓缓摘下斗篷,露出一张布满伤痕的脸。
他的面容扭曲,眼睛如同毒蛇,阴冷而狠毒的盯着老修。
他缓缓开口,声音哑得难听,像砂纸磨着人的耳膜。
“师弟,别来无恙?”
第四百四十五章 毒王认主
黑斗篷一开口,苏南衣就想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此人。
这个声音太特别了。
云景也喝道:“是你!狐清的主人!”
这个黑斗篷就是当初在京城神秘小院中,豢养毒王狐清的黑斗篷,当时此人和夏染的堂兄弟,夏泰在一起。
不仅如此,苏南衣还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当时和夏泰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女子。
苏南衣曾经见过顾西宸身边的虞美人两次,总觉得有几分熟悉,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此时见到这个黑斗篷,她猛然想起来,那个虞美人,不就是和夏泰在一起的女子吗?
老修喉咙滚了滚,盯着黑斗篷恨声道:“竟然真的是你……”
黑斗篷从地上爬起来,“不然呢?你以为会是谁?”
黑斗篷眯着眼睛,看着老修的脸,笑容慢慢变得讥诮。
“你这是……”
老修急声打断,“用不着你管!你这次又投靠了谁!”
黑斗篷深吸一口气,“这个也就用不着你管了。”
他目光掠向不远处已经死去的大驭木者者,脸上满是惋惜,“真可惜,不过,也让我惊讶。师弟,你总是让我惊讶。”
老修喘着粗气,黑斗篷声音陡然一厉,“师父永远都是偏爱你,你究竟有什么好!你是不是很得意!”
老修眼睛圆睁,“你别提师父,你不配!”
黑斗篷呵笑一声,“我不配?对,我不配,我在师父眼中永远都是心思不正,是祸害,罪该万死,永远都比不上你。”
老修闭了闭眼睛,“我不想提过去的事,你这次来浙州,是为了什么?快说吧,眼下这种情况,你不说由不得你了。”
黑斗篷笑容阴诡,语调也慢慢变了,“谁说由不得我?师弟,你大概忘记了,我还有一个杀手锏……”
他说到这里,忽然拿出一样东西,在唇间一吹。
与此同时,苏南衣大声道:“大家小心,闭眼!”
话音落,一道白色的影子从远处树梢跳过,像一道离弦的箭,眼睛通红似火,闪着诡异的红光。
毒王狐清。
墨铎动作慢了点,只觉得红光一闪,眼睛无比刺痛,眼泪顿时哗哗流了下来。
他心中无比骇然,今天这些事情都太诡异了,带给他太多的震撼。
狐汪忽闪着两只大眼,黑斗篷咧嘴笑,露出白牙森然。
趁着众人都闭眼的功夫,他飞快出剑,直奔老修的咽喉。
刹那间,一道剑风冲他扫来,“叮”一声击落他的剑。
黑斗篷愕然转头,云景手中握着剑,剑光映着他漆黑的眸子,“想伤我的朋友,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你……你居然……”
他竟然不怕狐清?
云景眼睛瞟一眼狐清,狐清忽闪着眼睛走过来,堂堂毒王,一双眼睛就能让人发狂的毒王,乖巧的像只小猫咪。
它对着云景摇头摆尾,还主动收了红眼示好。
云景好奇道:“它是不是变成黑眼就无害了?”
老修闭着眼睛道:“是,只要它不主动攻击就没事。”
“那大家睁眼吧,它现在挺乖的。”
乖?
老修满心狐疑,微睁开一条缝,看到眼前的情景也大惊失色。
黑斗篷又吹了吹手里的哨子,狐清却丝毫不理会,只眼巴巴的看着云景,蹲在他脚边,歪了歪头。
简直萌死了。
黑斗篷:“……”
老修愣过之后短促笑了一声,“呵,师兄,这是什么情况啊?你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收服狐清,怎么现在……哈哈,我要笑死了。”
“闭嘴!”黑斗篷的脸都黑了。
“过来!”他冲着狐清怒道。
狐清理都不理他。
“过来!”他声音提高几度。
狐清缓缓转头看着他,冲着他吡了吡牙,一脸凶相。
黑斗篷心中一惊,后退两步,若是真狐清与他反目,那真是不堪设想。
狐清伸出两只前爪,抱住云景的小腿。
苏南衣看得心惊胆颤,想要上前,老修冲她递了眼色。
云景俯身捞起它,把它抱在怀里,像抱着一只小猫咪,“你想跟着我?”
狐清眨了眨眼,头在他的臂弯里蹭了蹭。
答案显而易见。
老修急忙在一旁说道:“王爷,刺破你的手指,让它喝点你的血。”
苏南衣拧眉,并不放心,“干什么?”
“可以和它立下契约,以后认主,这东西绝对有大用。”
黑斗篷急得差点吐血,“不行!”
这狐清被他养到今天,花费了多少金钱和心血先不说,他一直都是驯服,并没有完成认主的事。
不是他不想,是还不能。
狐清对他还没有百分之百的信任,这是他最头痛的一点。
可现在,云景需要轻飘飘的就完成了他豁出去,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完成的事。
这让他如何能够甘心?
但,不管他甘不甘心,事情还是发生了。
云景根本没有搭理他,按照老修说的,把手指刺破,一点鲜红的血珠在指尖滚动。
狐清低下头,看着那滴血珠,又抬头看看云景。
所有人都摒住呼吸,看着这一人一兽的互动。
苏南衣紧握着鞭子,看着那点血珠,都要把眼睛映红了。
老修脑门儿上的汗都下来了。
终于,狐清轻轻叫了一声,伸出小舌头,把那滴血珠舔去。
舔完抬头看着云景,似乎呆了片刻,忽然用力抱了抱头,往云景的怀里拱了拱。
老修心里的那口气一松,大笑几声,“哈哈,成了!”
黑斗篷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的看着你云景,“你……你……”
“别不服气,你再说什么也白搭,现在毒王可是王爷的宠物了!”
黑斗篷再次吐出一口血,气得要七窍生烟却没有半点办法。
老修剑尖一指,“别再挣扎了,乖乖说,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黑斗篷低声笑起来,声音低沉暗哑,“你真以为我会听你的吗?你还是不了解我,师父也不曾了解过我。”
“现在你还有得选吗?”老修沉声问。
黑斗篷看看四周,叹了口气,“看似是绝境了,但……那又怎么样呢?我不是还有另外一条路吗?”
老修眼神阴沉,“什么路?你以为你还能走得了?”
黑斗篷再次笑起来,越笑越大声。
苏南衣看着他的状态,直觉感到不妙。
提醒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黑斗篷手中冷光一闪,在自己的脖颈上用力一抹。
鲜血四溅,染红了老修的眼。
黑斗篷扑通一声倒地,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抽搐。
老修脸上的表情僵住,一时没有回神,他呆呆的看着地上的人,嘴唇抖了抖,“师……兄?”
黑斗篷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眼睛看向他。
老修轻步走过去,似是怕吵到他。
黑斗篷咧嘴笑了笑,牙齿被血染红。
“我……不会告诉你……你……别想……赢我……”
声音越来越弱,气息也渐渐消失。
只剩下血,在无声流动。
第四百四十六章 亲手剖出木夜珠
众人陷入一阵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陆思源也渐渐清醒,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虽痛但不致命。
就在众人都沉默的时候,小驭木者突然扑通一声跪地。
众人一惊,都回头望去。
小驭木者身上枝蔓已经收回,黑袍下的身子不授控制的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吼。
陆思源立即转头去看老修,老修和他对视一下又飞快转开头,沉默半晌低声道:“没办法,当时情况紧急,只能这样……用你的血和他心脉相通,刺激他最大的潜力,这样才有可能制胜,不过……”
陆思源心头猛然一提,等着他继续说。
“不过,”老修把心一横,剩下的话都说了出来,“不过,他也就活不成了。”
老修喉咙滚了滚,“但这样也可以得到木夜珠,刚刚化成灰的那个家伙是被打死的,所以,没有办法得到。要得到木要夜珠,就得……就是……趁着活着的时候剥。”
苏南衣暗抽了一口气。
这个小驭木者,刚刚拼死救了他们的命,在场的人都看到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是事实。
现在为了得到木夜珠,居然要活剥了他?
哪怕他很快活不成,但苏南衣下不了这个手。
陆思源挣扎着站起来,慢慢走向小驭木者。
小驭木者察觉到他的靠近,缓缓抬头,再抬手摘掉头上的帽子。
这是众人第一次见到小驭木者的模样,包括陆思源自己。
众人的眸子齐齐一缩。
这个小驭木者还保留着自己的容貌,和刚才死去的那个不同。
他的容貌……和陆思源有六七分相似。
陆思源定定的看着他,他颤抖着手,伸向陆思源。
陆思源缓缓抬手,小驭木者握住,依靠他的力量慢慢站起来。
他喉咙里发出响起,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愉悦。
响了半天,终于发出两个相对清晰的音节。
“弟弟。”
众人如遭雷击。
陆思源眼中弥漫水光,他哽着喉咙,想说什么,试了半天却没有试出来。
小驭者的表情僵硬,他似乎是想笑,但扯了扯没有成功。
虽然容貌还没有完全木化,但很多表情已然做不了。
他抽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睛看着陆思源,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
忽然,他手指尖猛然生出枝杈,迅速往心口处一刺。
他的眼睛霍然睁大,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可他做不了表情,也说不了话,只能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声响。
尽管如此,他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不断往里……
半晌,他的手颤抖着,托着一个墨绿色的珠子,微微的光泽,无声闪烁。
他咧了咧嘴,递到陆思源的面前,眼睛直直看着他,像是在等待奖励的孩子。
陆思源指尖颤抖,轻轻捏住木夜珠,大颗的泪滴落。
小驭木者似是有些慌了,伸手想碰陆思源的脸,又好像怕自己的手弄脏弄疼了他,有些不知所措。
陆思源闭了闭眼,把情绪压下去。
睁开眼看到小驭木者身体抽搐了几下,再次轰然倒下。
他的眼睛还在看着陆思源,嘴唇微微颤抖,像是在等待什么。
陆思源单腿跪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目光悲伤的回视着他,喉结上下滑动,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
小驭木者的眼睛慢慢暗下去,像幽幽的灯火,最终熄灭。
“哥哥。”陆思源终于叫出声来。
小驭木者却听不到了……
苏南衣处在巨大的震惊里,自看到小驭木者容貌的那一刻,她就一直没有回神。
她不知道,就在她的眼皮底下,竟然有这么大一个乌龙。
意氏国的驭木者,一直在她身边的陆思源,竟然会有这样的关系……
陆思源轻轻托住小驭木者的头,无声坐在那里,他没再哭,但周身都笼罩着极大的悲伤。
像暗自涌动的云,无声又磅礴。
苏南衣想过去,可双脚像被钉住。
她过去能干什么?能说什么?
她一片茫然。
老修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行离开。
众人怀着各自的复杂心思,缓步离开这里。
夏染是这儿的东家,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次的动静不小,若是不及时处理好,只怕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苏南衣心里复杂得不行,万千思绪涌上来,缠成一团乱麻。
云景更加想不明白,好多事他都不明白。
“娘子,为何那个人会叫思源弟弟?”
苏南衣摇了摇头,眼中尽是疲倦,她垂下头,抵在云景的肩膀上,“我也不知道,景儿,让我靠一会儿。”
云景不再多说话,轻轻拥着她,无声轻抚她的后背。
他心里有些沮丧,也很自责,他帮不上忙,不能帮娘子排忧解难。
他不如夏染聪明,不如陆思源心思细密,还不如老修懂得多。
这样的他,让他自己都觉得很没用。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苏南衣有个依靠,静静的不说话。
苏南衣并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云景的心里想了这么多。
她也在想,陆思源和小驭木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思索了一会儿,也没有个头绪,她松开云景,坐在书桌前。
准备把发生的事情捋顺一下。
这也是她的一个个人习惯,心思烦乱的时候就写一写,心情能够平静,思路也会更清晰。
云景在一旁看了她半晌,悄悄去了外面,想给她准备一点吃的。
狐清在他身后跟着。
云景低头看到它,狐清眨巴着眼睛,小爪子抱着他的腿。
云景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抱起它放在肩膀。
狐清顿时眉飞色舞,像一个得意洋洋的孩子,昂头挺胸,威风凛凛。
拿了些点心和茶水回来,苏南衣还在写,云景没好意思打扰,就带着狐清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
苏南衣写完收了笔,认真看了看,感觉也理顺得差不多,抬头这才发现云景不见了。
她急忙起身去找,刚到门口,隔着帘子听到云景正在嘀嘀咕咕的说话。
她动作微顿,觉得好奇。
“清清呀……你说咱俩是不是有缘分?你怎么会愿意认我呢?我这个人吧,笨笨的,脑子不怎么聪明。你很聪明啊,刚好咱俩就能互相弥补一下。
不过,我过几天就要回京城去了,我想让你留下来帮我娘子,你看成吗?
我娘子很辛苦,我也帮不上她的忙,心里很难过,你算我的朋友,就替我帮帮她,行不行?
等以后回了京城,我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苏南衣心口发酸,看着云景的背影,眼睛里泛起潮意。
“我什么都比不上别人,不聪明,心眼也不多,还呆呆笨笨的,也没什么朋友人脉的,唉……娘子她一定很委屈,清清,你说,我该怎么办?”
苏南衣不忍再听下去,清清了嗓子,“景儿,你在哪呢?”
云景急忙站起来,“娘子,我在这儿呢,我来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天下第一萌
苏南衣看着云景的脸,心里又涩又暖。
“干什么呢,外面挺冷的。”
她为云景理了一下头发,捂了捂耳朵,“好冰。”
云景咧嘴笑,手掌覆在她的小手上,“写完啦?对了,我给你准备了茶和点心,饿了吗?”
其实苏南衣根本没有胃口,但还是点点头,“好。景儿想得真周到。”
云景眼中含笑,急忙拉着她到桌旁,“喏,快吃吧。”
苏南衣拿了两块吃了,让云景也吃了一些,“老修他们来过吗?”
“没,”云景摇头,“我去拿点心的时候,悄悄去看了一眼,陆思源好像很伤心,还在那呢,老修在守着他,我想过去,但老修没让,我也就悄悄退出来了。”
云景叹了口气,有点懊恼,“对不起,娘子,我什么也帮不上你。”
苏南衣握住他的手,“谁说的?景儿是我最亲最爱的人,你就是最好的,不需要和任何人比。”
云景,你都忘了,你曾经有多么好。
更忘了,你是因为我,才会变成这样。
苏南衣喉咙哽咽,她欠云景的太多了。
“娘子,”云景心潮涌动,万千滋味涌上心头,轻轻拥住她。
狐清哼哧哼哧爬上云景的肩头,伸出小爪子抱住云景的头。
苏南衣本来还觉得心里滋味挺难受的,一抬头看到这种情况,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
云景也跟着笑,拍拍狐清的头,狐清眨着大眼睛,歪着头看着他,简直是天下第一萌。
谁能想得到,这么萌的小东西,竟然是毒王。
云景把狐清抓下来抱在胸前,“看到没有,这就是我的娘子,你要好好跟着她,保护她,明白吗?”
狐清眨巴着眼睛,伸出爪子去抱云景,似乎并不怎么愿意。
苏南衣忍俊不禁,呵,这小东西,这是还嫌弃她了?
云景微沉下脸,“你不听我的话?”
狐清轻叫了一声,垂下脑袋。
苏南衣揉揉它的头,“算了,它刚刚认主,肯定还希望跟着你,先别为难它了。”
狐清回头看了看苏南衣,又叫了一声,重新扑在云景怀里。
苏南衣:“……”
得,不但被嫌弃,好像还被抢了丈夫了。
俩人正在逗狐清,院子里响起脚步声声。
老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王爷?在里面吗?”
云景和苏南衣挑帘出来,老修勉强笑了笑,手一张,把木夜珠递过来,“喏,这个,给你们。”
苏南衣眸光微暗,这颗珠子已经清洗过,泛着冷冷的光泽。
“思源呢?他怎么样?”苏南衣问。
老修一言难尽的看着她,“心情不太好,他本来也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现在……”
“他的伤如何了?”
“伤没有大碍,上了药,已经去休息了,这两天恐怕……”
苏南衣微微点头,“无妨,浙州城里的事情也要收收尾,思源若是不想见人,就让他好好休息吧,其它的,他想说再说。”
老修微微松了口气,一直都在担心,生怕苏南衣会追问,好在……
能瞒一会儿是一会儿吧,其实他也知道,这事儿已经瞒不住了。
老修转身无声离去,背影有些落寞。
想起他和黑斗篷的对话,苏南衣叫住他,“老修!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老修回头,脸上泛起苦涩的笑意,拱了拱手没说话,慢步走了。
云景拧着眉,叹息道:“大家都不怎么高兴。”
“是啊,”苏南衣拉着他回房间,“好在大家都平安无事,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休整两天再说吧。”
云景轻轻点头。
两日的时间很快过去,浙州城里发生的许多变化,虽然对于百姓来说,可能并没有什么察觉,但是对于身在其中的人来说,无异于经历了一场大地震。
吴泯舟身体康复得差不多了,军中的实权又重新握在他手中,督统府衙门这边的官员也进行了调整。
李大人死了,他的家人也回了原籍,一切悄无声息。
还有权小林,他对通敌之事供认不讳,最终被吴泯舟秘密处死,对外宣称是暴毙而亡。
至于他的夫人,也被遣回老家,不过,听说在回家的途中遭遇劫匪,下落不明,不知所踪。
两天后的早晨,吴泯舟亲自来见云景和苏南衣。
这天的天气不错,吴泯舟穿着官服,骑着马,迎着初晨的阳光,微眯着眼睛。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恍如隔世。
到了地方下马,他恭敬的让人往里通传,不敢有半分逾越。
苏南衣和云景刚吃过早饭,听说吴泯舟来了,就知道他的事儿处理得差不多了。
吴泯舟一进门,先行了礼,紧接着就要跪下。
云景扶了他一把,“吴督统不必如此。”
“王爷王妃对下官有再生之恩,下官实在无以为报,不知如何表达,如今城内事情均已查清,特来向王爷王妃致谢,也特来请罪。”
他说着又要跪拜,这一次云景没拦。
他叩了三个头,这才起身。
把那些审问的供词拿出来,让云景和苏南衣过目。
苏南衣看完,问道:“权小林那里搜查出来的信件还在吗?”
“在,下官一并带来了。”
吴泯舟双手奉上。
苏南衣翻着看了看,果然是度拙的儿子达尔勒,他让权小林帮着查找墨铎王子的下落,找到之后就杀掉灭口。
谁知道墨铎竟然被关进牢中,阴差阳错的竟然避开了追查,权小林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
后来还是李大人发觉异常,觉得吴沉安突然带走一个犯人有些不太对劲,这才告诉了权小林。
权小林当即仔细询问,断定那个被带走的人就是墨铎。
于是,就有了那场刺杀。
但权小林最终败露,他的那个外室,就是那个女刺客就想杀掉他和他的妻子灭口。
他被打伤困在府里不好下手,就想着先杀他的夫人姜氏,结果没有想到碰上去偷瓜子吃的苏南衣和云景,一下子被当场抓住。
至于霍远铭,苏南衣没多问,想必有了这次的教训,吴泯舟不会再心软。
折腾了这么久,也该有个了结了。
吴泯舟把情况一一说明,云景略一沉吟道:“这些事情,是你自己城中的事,说起来也算是家务事,本王就不再多问,也会上奏,吴督统,你莫要辜负本王和老国公对你的信任才是。”
吴泯舟心潮激荡,感动得又跪拜下去,“多谢王爷,王妃,下官定当不负期望。”
吴泯舟骑马回府,心里一片轻松。
吴沉安正在焦急的等待,见他回来,而且面有喜色,快步迎上来,“父亲,如何了?王爷怎么说?”
“王爷说,不会上奏,让我们爷子好好守卫浙州城。”
吴沉安心头也登时一松。
这个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谢天谢地,总算度过这一劫了。父亲,是不是该让弟弟回来了?”
吴泯舟很开心,“可以,另外,你和小敏的婚事,也该办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不同寻常的印记
小院中。
吴泯舟走后,苏南衣和云景就去看陆思源。
两天没见,陆思源又憔悴不好,神情又恢复一如既往的冷淡。
似乎那天的情绪失控,无声落泪,不过是众人的幻觉。
他身上伤还有不少,不过已经愈合,不再流血。
苏南衣却觉得,他心里的伤怕是好不了了。
云景见陆思源脸色苍白,关切上前问道:“思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些?”
陆思源看着云景真诚的脸,纯真的眼神,抿了下嘴唇,淡淡道:“好些了。”
云景眼中的忧色退去一些,嘴角翘起,“那就好,看到你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这绝不是虚伪的话,可越是这样,越让陆思源情绪复杂。
苏南衣拍拍云景的肩膀,在陆思源面前坐下,房间里没有其它人,老修都躲到院子里,和狐清交流感情去了。
“思源,你……有什么要对我们说的吗?”
苏南衣也没有打算强迫陆思源,如果他想说,那她就听,如果不想说,也不会勉强。
陆思源似乎早有预料,苏南衣会这么问,他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神色,微红的嘴唇绷出一条弧线。
“没事,”苏南衣笑了笑,“你先养伤,有空的时候再说吧。”
她正要起身离开,陆思源抬起头来说道:“对不起,南衣,关于身世的事,我对你有所隐瞒,其实我……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
“不过,知道得并不全,我也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本来想,等帮你找齐东西,我再去仔细查的。”
陆思源的目光清澈,映着苏南衣白润的脸,她脸上并没有太多的震惊,反而多了一丝释然。
苏南衣笑容温婉,似春日温暖的风,让陆思源怆惶不安的心慢慢安定。
“你慢慢说。”
陆思源缓缓解开衣领,露出肩膀,“这里,有一块印记。”
这个苏南衣并不陌生,虽然俩人男女有别,但毕竟这么多年,几次生死相托,互相救命,治伤之类的不计其数。
“我知道,”苏南衣点头。
她隐约觉得,这块印记或许并不寻常。
陆思源从桌子上拿出一个小瓷瓶,拔开瓶塞,里面飘出淡淡的香气。
他把瓶口对准肩膀上的印记,轻轻一倒,里面的液体涌落在皮肤上。
那块印记肉眼可见的变了模样,从原本的暗红色,变成了淡金色,形状也更加清晰起来。
一是截龙尾。
苏南衣和云景微微诧异。
“这是……”
“意氏国的每个皇族,出生之后都会用一种特殊的东西刺在身上一个这样的标记,是身份的象征,也大概为了防止流落到民间,无法找回。”
陆思源说到这里苦笑一下,“我应该就是那个被失落的人,不管是有意的也好,无意的也罢。就是……我被抛弃,一直到今天。”
苏南衣听着他说得云淡风轻,心头疼了一下。
云景问道:“那,现在他们来找你了吗?”
陆思源别开目光,看向窗外,语气轻而幽,“是,但……也不知道回去面对的是什么?”
“思源,不要怕,他们是你的家人,这么多年也该团聚了,他们一定也很思念你。”云景声音清朗,把一切都想象得无比美好。
陆思源收回目光,定定看他半晌,喉咙滚了滚,“是吗?家人……这么多年其实我也并不需要。独自一个流浪,后来被义父收养,再到后来……其实我也没想什么家人。”
再到后来,遇见苏南衣。
他阴暗无色的人生忽然就亮了起来,慢慢有了其它的色彩。
那是他灰暗的救赎,心里最大的慰藉。
他早已经把义父和苏南衣当成他的家人。
苏南衣听得心酸,陆思源虽然话少,心思却最是细腻。
“你不是一直都想弄清楚身世吗?至少可以明白,从哪里来,是什么人,如果你发现回去以后不喜欢,也可以再回来呀,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云景也点头,“对对,娘子说得对,思源,你别难受,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可以陪你一起去,到时候要有人敢欺负我,我们帮你教训他。”
他一脸严肃,说得一本正经。
陆思源微微勾了下唇,“多谢。不过,我现在也不会回去,等到把这件事忙完了,我心里……放下这件事了,也能无挂碍。”
苏南衣心中愧疚,“思源,其实你不必……”
“没有什么不必,这趟陪你出来就是最重要的事,别的也不急在这一时。”
陆思源手指无声握紧,“何况,死去的那个驭木者,也有皇族标记,他应该是我兄弟,按说,他这样的身份,不该成为驭木者,这里面我错综复杂,我也要好好打探清楚再回,否则……也不知是吉是凶。”
“他和你长得好像,你们会是亲兄弟吗?”云景好奇问。
陆思源摇摇头,“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并不比你们多多少。所以我说,慢慢来。意氏国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我想以静制动。”
苏南衣想了想,就目前来说,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那颗木夜珠,你们就收着吧,也算没有枉费这一场,”陆思源浅笑,看着苏南衣的目光平静温柔,“南衣,不必有什么负担,我想这也是他最后想做的事。”
苏南衣心口一痛,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云景语气凝重坚定,“谢谢。”
陆思源脸上浮现倦色,别的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苏南衣和云景就退了出来。
送走他们,老修挑帘进了屋。
陆思源立即盯住他,抢先一步道:“不该说的别说。”
老修摸摸胡子,“我知道,你不用一天说好几次,我要是说,我早就说了。还用等到今天?不过我也提醒你,你必须尽快跟我回去,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你的身体状况。”
陆思源合上眼睛,半晌缓缓道:“知道了。”
老修轻轻摇摇头,无声退到门外。
陆思源手抚着胸口,脸上苍白一片。
苏南衣刚回小院不久,有人禀告说,裴小姐来了。
裴敏?苏南衣纳闷,她来干什么?
“请她进来吧。”
裴敏的气色好了不少,手臂上的伤也不打紧了,虽然活动还有些不方便,但挡不住她眼中的喜色。
苏南衣一瞧她这样,就知道是有喜事。
可算是能听到一件喜事了。
裴敏行了个礼,也没有点破苏南衣和云景的身份,双手递上一份请柬道:“这是我和沉安的大婚请柬,还请二位到时候去喝杯喜酒。本来沉安说他要来,但我觉得……二位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此大恩,不敢相忘。还是要当面叩谢。”
她说完掀衣裙跪下,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
苏南衣上前扶起她,“裴小姐不必多礼,你和少将军情比金坚,我们为你们高兴。”
裴敏微红了脸,点头道:“是,他对我不离不弃,我内心实为感激。”
第四百四十九章 进去耍一耍呀
苏南衣翻开请柬看了看,上面写的日期就是后天。
“这么快?”
裴敏的俏脸更红,“您有所不知,其实我和沉安早该在半年多前就完婚了,只是后来发生变故,所以一直拖到今日,沉安也是想着……趁几位贵客还在,这段时间也让诸位辛劳,他实在有愧,也想借此机会好好谢谢诸位。”
云景在一旁小声道:“我们就留下来吧,我想看看这浙州城的大婚是怎么样的,是不是和咱们的一样热闹。”
苏南衣看着他眼睛闪着光,一脸期待,点头答应,“好,那我们就听景儿的。”
云景欢喜的点头,“好,好。”
“裴小姐,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去的。”
“好,我们恭候几位的大驾光临。”
送走裴敏,苏南衣觉得这姑娘的确不错,稳重,大方,也沉得住气,和吴沉安无论是家世还是相貌,都挺配的。
到浙州城之后就没有消停过,趁这个机会好好高兴一下也是应该。
“走吧,景儿,我们上街去,给他们选两样礼物,去参加人家的喜事,总不能空手去。”
“那我们去找夏染吧,他最擅长做这种事,而且他的铺子里一定也有很多可选的。”
苏南衣:“……”
王爷你……这样省细,真的好吗?
不过一瞬,苏南衣就点头,“这是一真好主意,我觉得行。我们又能省下一笔银子。”
两人欢欢喜喜一起出了门。
买什么呢?古董的话好像不太对味儿,人家是喜事。
买字画?好像也不怎么好,还得看画的意境合不合适。
两人一边走一边逛,路上买了一些小吃,大包小抱拎着不少。
一码归一码,吴家父子虽然认人不清,但在治理上还是颇费了一番功夫的。
经过这两次变故,浙州城并没有乱,反而日益稳定,百姓笑容洋溢,小日子过得不错。
普通百姓图个什么?不就是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吗?
路过上次的那家首饰楼,苏南衣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裴敏一件首饰。
一来贵重恰到好处,二来也比较适合大婚。
但她也知道,这里的很多首饰都是人家裴敏画的图。
她灵机一动,问伙计要了纸笔,画了一张图,“这个,能做吗?”
伙计虽然不懂怎么做首饰,但毕竟在首饰楼这么多年,不懂也见过不少,一看就觉得眼前一亮。
“您稍候,小的去问问师傅。”
大的首饰楼不仅有掌柜的和伙计,还有做首饰的师傅,他们一般不怎么露面,属于幕后但是不可或缺的人。
师傅姓范,很快来了,上前见过礼,一看那张图纸神色就凝重几分,眼神中透出喜色。
“这……是公子所画?”
苏南衣点头,手一指几处,“这里,这里,还有这儿,用彩色宝石,其它地方就用赤金,总之就是不只要贵气,还不能俗气。您看可以吗?”
范师傅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欣赏,“可以,可以,不知公子什么时候要?”
“您最快什么时候能做好?”
“这样复杂,怎么也得三天。”
“我后天得要,这是送给别人的大婚之礼。”
范师傅先是一愣,随即兴奋道:“敢问可是送予少将军的大婚之礼?”
苏南衣没想到这消息传得还挺快的,“正是。”
其实是给裴小姐,但她现在女扮男装,还是别人给人家裴小姐找麻烦了。
范师傅一拍胸口,“既是与少将军有关,交予我便是,我不眠不休也要赶制出来,这就去忙了。”
老师傅转身走了,苏南衣和云景相视一笑,付了定钱给小伙计。
小伙计也挺高兴,“少将军和裴小姐要大婚,这可是大喜事,我们都替少将军开心。”
云景拿了几两碎银打赏他,“少将军这么好?”
“对呀,”小伙计笑眯眯的,“二位是外地来的吧?我们少将军人可好了,别看挺严肃的,但如果有什么事,他一定在最前面,前两年我们这一带遭灾,附近的几座城中,都发生了灾民暴动,唯独我们这平安度过,少将军在督统府中都安置了灾民呢。”
“有这等事?”云景惊讶。
“当然,全城百姓都知道。”
小伙计说得一脸骄傲。
吴沉安倒是没有说过这事儿,没有替自己表过功,炫耀过什么。
苏南衣和云景走出首饰楼,对吴家父子又有一个新认知。
又换了另一条街,抬头看到挂着的幌子,苏南衣狡黠的笑了笑,对云景小声道:“喏,那就是夏染的一家铺子,卖古董字画的,咱去瞧瞧?”
“行啊,”云景也来了兴致。
苏南衣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云景的眼睛也慢慢浮现笑意,“好呀,我最喜欢玩游戏了。”
两人目空一切的走进店中,一副王大和王二的架势。
小伙计一见来了客,穿戴气度还不一般,不敢怠慢,立即迎上来,满脸堆笑,“二位贵客,要点什么?”
云景沉着脸,目光在店中一掠,撇着嘴问道:“你们这儿都有什么呀?”
小伙计愣了一下,这是古董店,哪有这么问的?
这又不是酒楼饭馆,问有什么招牌菜。
不过,小伙计可不敢这么说,脸上笑意不减,“客官,您要买来送给什么人?用来办什么事儿?或者说喜欢什么?
您告诉小的,小的帮您挑挑,我们这古玩字画,玉器摆件,什么都有。即使没有的,您说,小的也会尽力给您找来。”
这话说得极为漂亮,可以说是滴水不露。
苏南衣眼中闪过几分赞赏之色,不愧是夏染店里的伙计,走到哪儿,哪怕是远到天边,都是一样的出色出众,和别人店中的伙计不一样。
云景被他这么一说,还真不好回嘴了。
迟疑了一下说道:“有字画吗?我要送给……我娘子。”
小伙计立即道:“有,有啊。”
“二位,请这边坐,喝杯茶稍等,小的这就去拿。”
小几上一应俱全,小伙计客气周到,连个笑容都没错。
云景看了苏南衣一眼,用小气声儿说道:“娘子,怎么办?人家这么客气,我没理由发脾气呀?”
苏南衣忍不住扑哧一声乐出来。
没办法,她和云景都不是无理取闹的料。
“没事,他不是拿书画去了吗?一会儿咱们就硬说画是假的。”
云景呆了呆,“成。”
两人刚商空,小伙计从里面走出来,怀里抱着两个画轴。
“客官请看,这一幅呢,是书画大家晚年期间绘制的牡丹图,他晚年绘制的画寥寥无几,这幅就非常难得,据说是为他的夫人所作,可见夫妻情深,您瞧,怎么样?”
云景一听这介绍,就立时被吸引住了,无论画本身,还是这幅画的意义,都非常不错。
“打开我瞧瞧。”
小伙计缓缓把画打开,果然是一幅极美的牡丹图。
苏南衣扫了一眼落款,不禁乐了。
第四百五十章 夏染的人果然都非常优秀
这位书画大家,苏南衣是知道的。
是神医谷老谷主的好友,现在就在谷中偷懒,赖着不走,非说自己病了要养生。
他的画的确值不少钱,晚年也不怎么作画,但那是对世人而言,但在老谷主那里,他的画一堆一堆的,根本不值钱。
没办法,书画大家得拿画换吃的,总不能白吃白住。
云景却不知道这些,看着这画儿还不错,特别是小伙说的“夫妻情深”十分打动他。
他正欲买下,苏南衣咳嗽了一声,“这画太过艳丽了吧?一个几十岁的老头子了,画这种浓墨重彩的,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心思?”
苏南衣说完这话,自己都恶心了一下,心里默默向老头子道了歉,大不了见到他给他煮个药膳什么的好了。
小伙计的眼皮跳了跳,“公子若是不喜欢,要不然看看另外一幅?”
云景皱眉点头,“好。”
小伙计急忙把牡丹图收了,展开另外一幅,这画的意境就更好了。
“二位请看,这幅是山水大家画的,这一辈子别的不画,只画山水,看这意境,怎么样?是不是十分飘渺?另外就是,这幅图其实叫秋雁情,大雁是忠贞之鸟,这两只大雁,就象征夫妻情意深厚,至死不渝。”
云景眼睛一亮,仔细看了看那两只大雁,果然画得十分传神,不只羽毛画得极好,而且眼神也很好。
飞在前面的应该是公雁,它回头望,嘴微微张着,视线落在身后的母雁身上。
只是两只雁,只是这么一个回头的动作。
就让人觉得心头一暖,感觉到夫妻情深。
苏南衣也微眯了眼睛,一时没有说话。
就在她沉浸在这种情愫里的时候,云景大声道:“这画是假的吧!”
苏南衣:“……”
你入戏入得好突兀啊。
小伙计也愣了愣,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客官说笑了,本店无论是古玩还是书画,可能会有年份、品质的区别,但保证都是真品,假货是不会有的,这一点您可以放心。”
“你说没有就没有?”云景哼了一声,“我觉得有就是有。”
苏南衣垂下眼睛,觉得有点没眼看。
真是的,干嘛出这种狗屁主意?
好吧,出主意的人是她。
云景回头看看她,有点没词了,毕竟这种事他也没干过。
“对吧?”他问。
苏南衣又想笑又得忍着,表情有点纠结,“嗯,对。你说真不真,那不错,我们说真才是真。”
小伙计深吸口气,他也看出来了,这二位是来找事了。
他缓缓收了画,“这样吧,既然二位都不满意,那不如说说看,想要点什么?您说,小的帮您找。”
其实这话已经有点推辞的意思了。
云景一指那幅秋雁情,“本公子就想要这幅画,要真品。”
小伙计笑了笑,“公子,小的冒昧问您一句,您从哪看出来我们这幅是假的?还是说您在别处见过所谓的真的?”
“嘿,”云景一挑眉,“你这小伙计怎么说话呢?是在质疑本公子吗?”
“小的不敢,”小伙计脸上笑淡了几分,“要不然这么着,我们店里有专门鉴定字画真伪的师傅,他们个个都是老手,一双眼不说火眼金睛也差不了多少。让他们来验一验,您看成不成?”
云景手一摆,“不行,你们店里的师傅,那肯定是向着你们说话,难不成还向着本公子说?本公子信不过你们。”
小伙计依旧面不改色,“公子,这画的确是真的,没有半分虚假,要么这样,您买下来,小的给您做个标记,再写个字据,您可以随意拿去别处验,要是验的出假,小店十倍奉还,如何?”
云景:“……”
苏南衣心中赞扬,这个小伙计的确不错,夏染的店里,个个都是人物,连一个小伙计都这么优秀。
云景早就没话说了,以眼神示意苏南衣,问她怎么办。
小伙计此时说道:“您若是有什么指教,指出小店哪里做得不好,您尽管说。或者您移驾别处也成。”
这是变相的逐客令了。
云景一拍桌子,“你这是什么态度?”
小伙计微微吐了口气,“没别的意思,您看,您觉得哪种比较合适?”
与此同时,其它的人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悄无声息的关注着,看事态发展而动。
有人去禀告了夏染,夏染刚忙完喘口气,一听说有人故意找事,这火苗子腾腾的,立即过来了。
“人在哪呢?”
小伙计迎上来,“东家,您来了,掌柜的没在,去钱庄那边存银子去了,小的在招呼客人。”
夏染微微点头,脸上带着怒意,“怎么着,我听说有人质疑我们卖假画?”
“还没最后敲定,或者有转机。”
“有什么转机?人在哪呢?我瞧瞧。”
夏染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抬眼看到喝茶的二人组,不由得愣住,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后退一步,确认没有走错地方,又眨眨眼仔细看看对面坐着的两个人,眉梢一挑,快步走过来道:“我说,你们俩搞的什么鬼?添的什么乱?”
云景脸微微一红,抱了抱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就是觉得好玩,过来找个趣。”
“拉倒吧,”夏染气呼呼在他们对面坐下,把茶壶拎过去,“还找个趣,找趣去茶馆呀,那里有说书的唱曲的,还有变戏法的,热闹得紧,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他哼了一声,看着苏南衣,“这是你的主意吧?”
苏南衣也拱拱手,“对不住,对不住,画我们买了,买了。”
夏染翻了个白眼,看着小伙计道:“他们相中哪幅画了?”
“回东家,是秋雁情。”小伙计回答道。
“行,那就给他们包起来,按原价收钱,一文钱不能少!”
苏南衣笑着掏钱,“行行,不少,行了吧?真是小气。”
“我小气?我都快忙得四脚朝天了,我小气?”夏染指着自己鼻子,气得就差冒烟。
“哎,你这个伙计不错,”苏南衣一指上伙计。
小伙计也不惊慌,更没有沾沾自喜,客气道:“为公子效劳,应该的。”
苏南衣微挑眉,眼神中越发赞赏。
夏染点点头,手指下意识一敲茶壶,小伙计立即给添上了水。
“掌柜的去钱庄了?”
“正是。”
“我看这店里缺个大查柜,就你吧。”
小伙计当即打了个千儿,“多谢东家栽培,小的定当不负东家所望。”
“行了,起来罢,去,谢谢二位公子!”
小伙计脸上笑意盎然,到苏南衣和云景面前行了礼,恭恭敬敬的叩了个头,“多谢二位公子!”
云景摸出片金叶子,“刚才麻烦你半天,这个给你,买点零嘴吃吧。”
小伙计看一眼夏染,没敢上前。
夏染笑了一声,“行了,你小子今天捡着便宜了,公子赏你的,去拿着吧!”
小伙计见夏染同意了,这才上前欢欢喜喜的接了。
苏南衣把一切都看在眼中,觉得这个小伙计不但聪明,而且忠心,是块好材料。
夏染摆摆手,小伙计转身下去。
他转头看了看那幅画,“买来送给谁?”
苏南衣道:“正好你来了,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第四百五十一章 人家是在憋大招
夏染听苏南衣说,要去吴家参加婚宴,他也来了精神。
“可算是有件喜事儿了,整天忙东忙西都要疯了,好事必须去,得沾沾喜气儿,这么着,我再挑两件东西,把老修和思源的礼也带上。”
这事儿算是定了,夏染又问道:“等他们大婚结束,浙州城里的事也算是结束了,打算什么时候走?”
苏南衣其实已经有了计划,“他们大婚之后第二天吧,已经在这里耽误了太久,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找到的东西,还要麻烦你给护送回去。”
夏染看一眼云景,他抿着嘴唇,什么也没说,但夏染看得出,他挺伤心的。
大概是怕别离。
夏染勉强一笑,“行啊,没问题。”
这个话题一开始就有点气氛压抑。
苏南衣迅速转移了话题道:“对了,还有件事要跟你说,你那个兄弟夏泰,后来你在京城中又见过他吗?”
夏染摇头,“没有,我刚开始也以为他会闹出多么大的动静呢,后来无声无息了,也就没有再去管他,怎么了?”
苏南衣看着他,摇头叹息。
夏染被她看得直发毛,“不是,究竟怎么了?快说!”
“人家不是无声无息,而是要憋大招!”苏南衣抿了口茶,故意吊夏染的胃口。
夏染果然按捺不住,“什么大招?”
苏南衣放下茶盏,“茶凉了。”
“来人,换壶热茶,要好茶,最好的!”
小伙计很快把热茶端上来,连茶盏都重新换了。
苏南衣笑得眉眼弯弯,看一眼云景。
云景把那幅包好的画放桌上,手在上面拍了拍,没说话。
夏染一咬牙,“行,一会儿把钱还给你们,行了吧?”
苏南衣这才算满意,清清嗓子道:“你记得我跟你说过,顾西宸身边新得宠的那个虞美人吧?”
“记得,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夏染不解。
“关系大了,”苏南衣冷笑,“之前我就觉得这个虞美人面善得很,但总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直到这次看到老修的师兄,我才猛然记起,当初在夏泰身边跟着的那个女子,就是她。”
夏染一下子站起来,“你的意思是,夏泰把人送进宫里了?”
“对,没错,”苏南衣语气坚定,“所以我说,夏泰一定是要做大动作,把人送到皇帝身边,他的野心不小。”
夏染又缓缓坐下,目光沉凉,“别人送女人都是送给官员,他可倒好,直接送到皇帝那去了,还真是野心大。”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打算干什么,但总归是人送到了,而且还挺成功,所以,你要小心。”
苏南衣端着茶杯,“本来想等你走的时候再和你说,免得你心里不安坐不住,但今天看在这些东西的份儿上,就告诉你吧,让你也好有个安排。”
夏染短促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我谢谢你们啊,给我这么大的人情。”
苏南衣和云景相视一笑,低头喝茶。
两人喝完茶,拿上东西出来,云景问道:“娘子,那个虞美人,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必,”苏南衣摇头,“夏染做事,自有他的一套章法,他也不会轻举妄动,商场其实和战场相差无几,夏染能够走到今天,也不是好惹的,你别插手,以免坏了他的计划,他若是开口需要你帮忙,到那时你再开口不迟。”
“好,我知道了。”
云景点点头,“娘子,我会高高兴兴的,陪你再留几天,我离开那天也不会哭的,你放心好了。”
苏南衣听他这话,鼻子又是一酸,“好,我就知道,景儿最乖了。”
一晃时间悄然过去,转眼就到了大婚这日。
大家都起了个早,换了衣服,去参加人家的喜事也得清清爽爽,喜气洋洋的。
陆思源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他换了套苏南衣给他新买的衣裳。
湖蓝色的锦袍,隐隐的暗纹,腰系玉带,披着同色的斗篷,玉冠束发。
他面色很白,嘴唇红润,神情冷淡傲然,像远山上的湖泊,惹眼吸引人,却又让人不敢随意靠近。
老修穿了件暗红色的员外袍,金线绣了富贵花,扣子都是珍珠的,腰间挂着玉佩,通体的贵气,可把他乐坏了。
云景的衣裳就是自己带来的,他的衣裳都是内务府做的,低调却奢华,苏南衣今早亲自为他穿上的,目光流转中贵气逼人。
苏南衣依旧是男装,云景的衣裳是玄色,她穿的月白色,两人走在一起,一个冷睿贵气,一个俊美无又。
他们四个走出院子,迎面遇见夏染,夏染眼前一亮,“哟,几位,真不错啊,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不愧是我夏染的朋友。”
他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走吧,马车都备好了。”
苏南衣道:“我得去趟首饰楼,把给裴小姐的首饰拿上。”
“成,没问题,您说走哪咱们就走哪,不过得快点,一会儿晚了街上满是人,咱们可就走不动了。”
首饰已经做好,苏南衣看了看十分满意,给了尾款又回到马车。
今天街上真是热闹,到处都是喜气洋洋。
吴沉安和裴敏大婚,俨然成了全城的喜事。
夏染挑帘往外看了看,“这吴沉安在浙州城的声望不错呀。”
“嗯,的确是,可见吴家父子的确做得挺好,能让百姓真心觉得好,那多半错了,”苏南衣眼中含笑,“经过这次的事,吴家父子应该会更加用心用力。”
“行了,别这么忧国忧民了,”夏染有些不满,“要我说,多乱他几个地方才好。”
这个“他”指的是谁,苏南衣很清楚。
“何若呢,”苏南衣声音轻轻,似说给夏染听,也像说给自己听,“百姓无辜,若是真的乱了,首当其冲受伤的是最无辜的人。”
夏染微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马车在吴府门前停住,早有人等候在这里,只待苏南有和云景等人一到,立即上前迎接。
“几位贵客,里面请,我们主子特意让小的在这里等,主子本想亲自迎接,只是今天……”
“无妨,”苏南衣笑了笑,“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他最大。”
“诸位贵客这边请。”
苏南衣等人随着家丁往里走,之前在吴府闲逛的时候,只觉得这里过于冷硬,没有柔和感,今日一看,虽然和以前的景色相差无几,但此时红绸红喜字随处可见,到处一片喜气欢腾之象。
有了这些,也就不显得生硬了。
吴泯舟正在里面待客,看到他们到了,立即迎上来。
“实在抱歉,下官有失远迎,还请……”
云景扶住他,“吴督统不必多礼,以免被他们看到,我们就是来沾个喜气儿,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吴泯舟千恩万谢,苏南衣把大家带来的礼物一一送上,他又是一阵感激,让人仔细收了。
云景目光四周一掠,问道:“怎么没有看见新郎官?”
第四百五十二章 你不是哑巴?
吴泯舟微笑道:“您有所不知,刚刚沉安还在这里,假山那边有点小状况,他过去瞧了,一会儿就来。”
这时,管家跑过来,“大人,吉时马上就要到了。”
吴泯舟欲言又止,苏南衣笑笑,“快去忙吧,不用管我们,要是我们到来反而成了你的负担,那我们就不如不来了。”
吴泯舟拱手告了罪,让管家带他们去准备好的地方,转身又去忙。
外面响起鞭炮声,还有众人的欢呼声和说笑声。
吉时已到,吴沉安骑上高头大马,去迎娶裴敏。
苏南衣等人被安置在一处暖阁中,屋子收拾的干净整洁,桌子上摆了瓜果点心茶水,样样齐全。
几个人围着桌子,边吃小吃连闲聊,时不时看一眼外面。
夏染感慨道:“好久没这么惬意了,之前咱们在那个小院的时候倒是经常聚,大家还记得不?”
怎么会不记得,感觉还像是昨天的事,忽然又觉得很遥远了。
云景点头,“当然记得了,我还在那边的树下,挖了好多小洞,用来玩珠子,晶晶癖,你不许给我填上,没准哪天我还过去玩呢。”
“行,没问题,”夏染满口答应,“那院子我也不卖,就留着,以后等忙完事情回了京,咱们还在那聚。”
云景最为开心,又点头又笑。
陆思源抿着茶没有说话,老修也只是打哈哈。
他们俩心里都清楚,他们怕是回不去了。
好在外面热闹,他们的这点小情绪很快淹没在其中。
陆思源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云景站起来也要跟去,苏南衣握住他的手,“让思源去吧,他难得有兴致。”
“一会儿咱俩一起去,”苏南衣又小声哄道。
“真的?”
“当然。”
陆思源出门,这里离假山不远,他想过去安静会儿,刚走到水塘边,忽然冲出一个人来,个子不高,“哐”一下撞在陆思源的身上。
别看人小,劲儿还挺大,差点把陆思源撞水里去。
陆思源急忙稳住,又扶住那个小孩子,低头一瞧,才发现是个小男孩儿。
小男孩长得很好看,虎头虎脑,眼睛大大的,仰头看着陆思源,眼睛忽闪着,“你是谁?”
陆思源看到他,一向冷淡的神色温暖了几分,“我是来参加喜宴的,你呢,你又是谁?”
“我吴止安,”小男孩一拍胸口,“今天大婚的是我的哥哥。”
陆思源了然,原来这位就是吴泯舟的二儿子,小公子吴止安。
“原来是二公子,失敬,”陆思源道。
吴止安打量着他,“你会武术?”
他的目光落在陆思源的剑上。
按说今天不应该带剑,但这也是陆思源的习惯,剑从来不离身。
“正是。”
刚说到这里,不远处又跑来一个人,“你给我站住!”
吴止安立即一吐舌头,“我走了,你别说见过我啊,后会有期!”
他说完一溜烟没影了。
陆思源看着跑过来的人,是个娇俏的少女,十四五岁的模样,身上穿着……彩色的衣裳,头发梳成好多小辫子,辫尾还系着好多颜色各异的小珠子。
脚上的靴子是鹿皮做的,花纹很多,鞋尖翘起,和寻常女子穿的完全不同。
鞋子上也点缀着不少彩珠,翘起的鞋尖上那颗白润润的珠子更大。
她的出现,让陆思源感觉……眼花缭乱的。
“你……”
少女奔到陆思源面前,手里还拎着一把弯弯的小腰刀,寒光闪闪的。
她本来一脸凶悍,看清陆思源之后,忽然就收了脸上的神色,微抿了唇,呆愣了片刻,到嘴边的话,也由凶巴巴改成了软绵绵的。
“你……你是何人?”
陆思源眼前还正在发花,听到这姑娘问他,心说今天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来问他是何人。
他没说话,转身往假山那边走,感觉这出来还不如在屋子里多坐会儿安静。
见他转身要走,少女急忙上前拦住,“哎,你别走啊,我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陆思源扫她一眼,又觉得眼花,索性不理她。
少女却不想轻易放过他,跟在他的后面,眼睛放光,“你是第一次来吗?以前没有见过你。想在这园子里游玩吗?不如我来给你做个向导,好不好?”
陆思源闭了下眼睛,转身往回走。
干脆,假山不去了。
少女并没有因为他放弃去假山就放弃他,一路跟在他的后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说着说着,忽然又跳到他前面,挡住他的去路,大眼睛忽闪着看着他,眼中浮现心疼与同情。
“你……不会是个哑巴吧?”
陆思源看着眼前这张娇俏的小脸,脸黑了两个度。
他真想看看这丫头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不过,让她误会了自己是哑巴也好,反正,赶紧打发她走就完了。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小姑娘非但没有走,还一路跟着他,满心满脸都是对他的同情。
因到小暖阁中,众人还在坐着聊天,回头一瞧,刚出去的陆思源又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只叽叽喳喳的小花雀。
顿时都停了声音,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小姑娘倒是没有半点害羞的意思,冲着众人摆了摆手,“大家好呀。”
众人点点头,夏染眨着眼睛问陆思源,“嘿,我说,这怎么回事?出去一趟,捡个小姑娘回来?”
陆思源面无表情的坐下,“别瞎说,不认识。”
小姑娘立即瞪大眼睛,快步走过来,“哎,你会说话呀?不是哑巴?”
夏染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不是,小姑娘,谁跟你说他是哑巴?”
小姑娘一指陆思源,鼓着腮帮子说道:“他呀,他一直不说话,我跟他说了半天,他一个字都不回答,我还问他是不是哑巴,他也没说不是。哼!”
小姑娘天真可爱,看着无比俏皮。
他们这些人都太正经,乍一见这么个活泼,不按常理出牌的,都觉得特别新鲜。
夏染当即来了兴致,“我这个兄弟,不太爱说话,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也是来吃酒席的?”
苏南衣拍拍凳子,“坐。”
小姑娘也不认生,在凳子上坐下,“我叫思格兰,不是来吃酒席的,沉安哥哥今天大婚,我是来保护新娘子的。”
“你?”夏染上下打量她,目光掠过她的小腰刀,眼中含着笑意。
思格兰把小腰刀往桌子上一拍,“怎么?看不起我呀,看不起我就照着我这口刀说话!”
这凶悍的小模样,就跟一只奶凶奶凶的小猫咪似的,看得夏染差点笑岔了气。
他这么一笑,思格兰更生气了,小脸涨得通红,“你笑什么!”
“没,没……”
夏染连连摆手,却笑得更厉害了。
思格兰气呼呼的站起来,“唰”一下把小弯刀拔出来,刀尖一指夏染,“拔剑吧!”
第四百五十三章 新房惊险
思格兰的小弯刀刀鞘上都镶嵌着各种颜色的小彩珠子,小弯刀就和大一点的匕首差不多。
夏染忍住笑,托腮看着她,“这……不好吧?再说,我也没有带剑呀,来参加婚宴,不好带的。”
思格兰看看陆思源,陆思源面无表情,“不借。”
“好吧,就饶过你一次,你说得对,今天是沉安哥哥的大婚之日,不宜动刀枪。哼。”
思格兰说完又坐下,眼睛眨着打量他们几个,最后目光落在苏南衣身上,“这位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
“她叫阿南,”夏染道。
“我又没问你,”思格兰哼了一声,“阿南哥哥,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苏南衣好笑又好奇,“哦?什么忙?”
“你能告诉我,这位哥哥叫什么名字吗?”她一指陆思源。
陆思源愣了一下,别人也一头雾水。
苏南衣纳闷,“你怎么不直接问他?”
“我问了,他不说。”
思格兰有点委屈。
苏南衣哭笑不得,“那我告诉你,他叫陆思源。”
思格兰眼睛瞬间亮了,“真好听呀,思源,思源,我叫思格兰,思源哥哥,你说咱们是不是有缘分?”
陆思源:“……”
众人:“……”
老修摸着胡子,“小姑娘,你是什么人呀?吴督统的亲戚?”
“对呀,”思格兰点头,“我是吴伯伯养大的,不过,我没有在府中而已,这次是和止安弟弟一起回来的,沉安安哥哥又要大婚,所以,吴伯伯说,等大婚之后再让我离开。”
话音刚落,门一响,又从外面探进一个毛茸茸的大头来,“我说怎么找不着你,原来你在这里呀?”
众人转头望去,看到一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
正是吴止安。
思格兰招招手,“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吴止安扯扯小袍子,正了正发冠,迈步走进来,冲着众人还施了个礼,像模像样的。
“这位是阿南哥哥,”思格兰笑眯眯的,“这位是思源哥哥,怎么样?和我有缘不?名字里有一个相同的字呢。”
吴止安打量着陆思源,又看看苏南衣,“嗯,有缘。”
“是吧,我也觉得。”
夏染好笑又好气,“哎,我们呢,就不介绍了?”
“就是,还有我呢,我是……阿景,”云景道。
老修笑着和气,“我是老……”
“我知道,老爷爷嘛。”思格兰对吴止安道,“我要和他们一起吃席。”
吴止安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这不好吧?爹爹都准备好了,我们在别处。”
“我不,我就要在这里,要和思源哥哥在一起。”
陆思源:“……”
苏南衣抿嘴笑了笑,“行啊,不如你们俩都留下吧,人多热闹。”
吴止安到底也是小孩子,很快被说动,点头答应留下来。
吴泯舟给云景和苏南衣安排的暖阁肯定是最好的,宽敞明亮,多几个人根本不成问题。
这个屋子的组合,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这样,但多了不少的欢乐。
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间,忽然听到外面鞭炮声和唢呐声响成一片。
思格兰顿时跳起来,“一定是把裴姐姐娶回来了!走,瞧热闹去!”
“好啊,”吴止安头一个响应。
思格兰一把揽住陆思源,“思源哥哥,走,我带你去。”
陆思源还没说话,思格兰已经拖着他走了出去。
思格兰瞧着个子小小的,但力气还挺大,一眨眼的功夫连拖带拉,就把陆思源拖得没影了。
夏染轻轻嘶了口气,“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一物降一物啊!”
“哈,”老修短促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夏染纳闷,“你笑什么?干什么这么阴阳怪气的?”
“我哪有阴阳怪气?笑笑不行?”
苏南衣自然知道老修想的是什么。
“行了,走吧,我们也去瞧瞧热闹。”
几个人一起离开小暖阁,去前面看热闹。
今天的人还真是多,什么样的人都有,官员自不必说,百姓也来了不少,吴家都一一安排,以礼相待。
苏南衣回头看看夏染和老修,“要是一会儿走散了,咱们就在暖阁凑齐啊。”
夏染忍不住笑,“就这么大点的地方还能走散?”
结果,没过多久就被打脸,还真的……走散了。
云景紧紧抓着苏南衣的手,眼睛里闪闪发光,“咱们大婚的时候也这么热闹。”
“是呀,”苏南衣轻笑,“人多才热闹。”
就听前面有人喊,“迈火盆喽!”
透过人群,看到吴沉安穿着一身喜服,脸上笑容绽放,抱着穿着喜服,蒙着喜帕的裴敏走了进来。
众人一片欢呼声,笑声,又都往前厅走。
吴泯舟满脸是笑,坐在正座上,看着他们拜过了天地,喝过了茶,被众人笑着喊送入洞房。
吴沉安手里牵着大红绸,另一端牵在裴敏手中,两人轻步慢慢,在众人的欢笑和祝福声中去洞房。
苏南衣和云景也没再跟过去凑热闹,就在附近转了转。
吴沉安把人送入洞房,还得出去喝酒迎宾,不能久留,他低声对裴敏道:“敏儿,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裴敏害羞的点点头。
喜婆什么的也道了喜走了,裴敏的陪嫁丫环看看四周没人,小声问道:“小姐,您饿了吗?奴婢给您弄点吃的去?”
裴敏还真有点饿了,这一路的折腾,天不亮就起了床,紧张得也吃不下东西。
“行,那你快去快回。”
“好。”
小丫环也去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就剩下裴敏一个人。
她悄悄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腰,身上很累,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终于成婚了啊,从今以后就是吴夫人。
可以和沉安白头到老,想想就觉得很开心。
她正在想,听到门轻轻响了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人进来了。
她猜想,应该是小丫环培儿。
“培儿?”
但对方没有应答,迈步走到她身侧,竟然挨着她坐下了。
裴敏心里又喜又紧张,没想到沉安说很快,竟然这么快。
“你……敬完酒了?”她轻声问。
对方依旧没答,伸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下巴放在她的颈窝上。
裴敏的心跳飞快,脸又红又烫,感觉都要炸了。
她轻轻挣了下,“你别……还没掀盖头呢。”
一会儿小丫环进来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多害羞!
她轻轻推了下,但对方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搂得更紧,让她几乎透不过气。
她害羞得不行,虽然之前也有人教过了她这些,但真到了眼前,还是很紧张。
她手不知道该往哪放,无意中一摸,手指搭到一个冰凉梆硬的东西。
裴敏不禁一愣,顺着东西又摸了一下。
她骇然发现,这是一把腰刀!
这肯定不对,今是大喜之日,吴沉安是新郎官,怎么会戴着刀?
她奋力挣扎,甩掉头上的盖头,面前赫然出现一张陌生的脸。
第四百五十四章 你和别人洞过房吗?
面前的男人皮肤很白,眉毛微稀,高鼻梁,嘴唇微厚。
长得倒是不丑,但绝不是吴沉安。
裴敏魂儿都要飞了,“你是谁?”
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调都变了。
男人极慢的笑了笑,开口道:“我是你的丈夫啊小宝贝,你手摸哪呢?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吗?”
“无耻!”裴敏气得骂道,“滚开!不然的话我就要叫人了!”
“叫啊,没关系,”男人丝毫不惧,“把人都叫来了正好,让他们好好看看,你是怎么勾/引我的,啧,看看这如花似玉的小脸蛋,连生气都这么可爱,也不枉我费了一番功夫来到你身边。”
他说着,手臂用力,就要扑倒裴敏。
裴敏哪里肯,又打又咬,“滚开,你放开我,混蛋!别碰我!”
“你给我老实些!”男人也有些恼了,“否则的话,我就把杀了你!”
他这话说得凶狠,但裴敏根本不怕,把下巴一抬,“来啊,杀死我,我宁可死了也不要被你这个下流无耻的东西糟蹋!”
男人微着眼睛,眼底凶光闪烁,“你说什么?我下流无耻?好啊……那我就让你看看,我究竟有多下流,多无耻!”
他说罢,伸手就要撕扯裴敏的衣裳。
然后就在此时,从床底下突然伸出一双手来!
那双手一下子抓住男人的脚踝,猛然用力往里一带!
那男人只顾着裴敏,根本没有顾及床下,这也是完全没有想到的事,这一下摔了个结实。
“哐”一下,不但摔倒,头还磕了一下,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晕死过去。
裴敏立即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她怎么说也是将门之女,武艺虽然不多么精,但好歹也会几下。
床底下,思格兰和吴止安也爬了出来。两人一左一右护在裴敏面前。
裴敏一见是他们俩,心里反而更加紧张。
这俩人都是孩子,伤着哪个也不行啊。
裴敏正急得想办法,思格兰忽然大喊道:“思源哥哥,快来帮忙啊!”
陆思源破门而入,躺在地上的男人见势不妙,在地上一滚,从后窗破窗而出。
陆思源也没再追,万一这边再发生什么变故,那就更不妙了。
这会儿小丫环也回来了,一见这情况,吓得手里的东西差点落地,“小姐……您……没事吧?”
裴敏深吸口气,对陆思源行了个礼,“多谢陆公子相救。”
陆思源微微点头没再多说话。
裴敏也摸了摸思格兰和吴止安的头,“还有你们俩,幸亏有你们,悄悄去前面,告诉你们大哥,不许声张,不要惊动客人,知道吗?”
“好,敏姐姐,那我们去了。”
俩人迅速往外走,思格兰走了几步又站住,拉住陆思源的袖子轻轻摇晃,“思源哥哥,你能先别走吗?先守在这里,行吗?”
陆思源眉头皱了下,但最终还是点点头。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思格兰眉开眼笑,拉着吴止安快速跑去报信。
陆思源退到外面,裴敏的心跳依旧飞快,勉强平复了一下,对小丫环培儿道:“快帮我整理一下,切不可声张惊慌。”
“是,小姐。”
前面的吴沉安正在喝酒,心却在洞房这边,一抬头看到吴止安来了,再仔细一瞧,思格兰也站在门口。
“你们怎么来了?胡闹,快去别处。”
“大哥,我有话对你说,”吴止安拉着他,在他下边嘀咕了几句。
吴沉安脸色瞬间变了,吴止安急忙道:“大哥,镇静些,现在没事了,敏姐姐让我们来告诉你,不可声张。”
吴沉安哪里来喝得下去,放下酒杯立即就走。
走出门口,思格兰也迎上来,把事情前后详细说了一遍。
吴沉安心跳如鼓,眼睛里差点冒出火,“我先走一步!”
他说完快步跑了,思格兰和吴止安在后面追赶。
苏南衣和云景半路遇见夏染和老修,四个人商量着回小暖阁,夏染眯着眼睛一指,“人们看,那不是那个小丫头吗?跑什么呢这是?”
苏南衣定睛一看,“还真是,看样子好像挺急,别再是出什么事了吧?思源呢,思源不是和他们一起?”
四个人赶过来,老修急声问:“思源呢?”
思格兰气喘吁吁,“思源哥哥……在新房那边守着敏姐姐呢。”
“什么玩意儿?”夏染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唱得哪一出?”
苏南衣也摸不着头脑,“好好说,发生了什么事?”
吴止安缓过一口气,“我说吧。”
他迅速把事情讲了一下,苏南衣等人对视一眼,都急忙赶去新房那边。
吴沉安已经进了屋,陆思源正准备走,抬头看到苏南衣他们都到了。
吴沉安心惊胆颤的推门进来,看到裴敏盖着盖头坐着,他颤抖着手挑起盖头,看到裴敏红着眼睛。
原来没有见到他的时候,裴敏还特别坚强,现在一瞧见他,万般委屈和害怕都涌上来,“沉安。”
吴沉安上前拥住她,“别怕,我来了。对不起,敏敏,是我不好……”
裴敏无声哭了半晌,又抹抹泪露出笑意,“你那边怎么样了?陆公子还在外面吗?”
“应该在。”
“那你快去跟人家道个谢,若不是他在,恐怕不只是我,思格兰和止安恐怕也得受伤。”
吴沉安又何尝不知,他吻了吻裴敏的眼睛,“我去去就来。”
他走到外面一看,众人都到了。
他二话不说,掀袍子就要给陆思源跪下。
陆思源避开他,伸手扶起,“不必。”
吴沉安深施一礼,“大恩不言谢,若非陆公子,我今日定不能活,以后吴家也再无安宁之日。”
吴沉安都不敢往下想,若是裴敏出了什么事,他定然没办法独活,还有思格兰和止安,吴家的喜事变成了丧事,一下损失三条人命。
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新婚之日丧妻,从此不抓住凶手不罢休,生活再没有了其它的意义……
想到这些,吴沉安心里就打了个寒颤。
所幸,一切都没有发生。
“对方是什么人?”苏南衣问道。
陆思源摇头,“我并没有看清,那人见我进来,跳窗逃走了。”
“我看到了,”思格兰说道,“他是个年轻人,皮肤白,眉毛稀疏,眼睛细长,高鼻梁,眼神很凶,隐约有点……”
她一时形容不上来,吴止安在一旁道,“病气,他好像是个病人。”
“对,对,他的皮肤白得有点不太正常,而且他的呼吸也有点浅,有点快。”
吴沉安眼中闪着火光,牙齿咬得咯咯响。
好!你给我等着,别让我抓到你!
一场风波有惊无险,吴沉安也没有再去前面,一直守着裴敏。
苏南衣等人回小暖阁,思格兰有点遗憾,“本来想着躲在床底下听听,看洞房是什么样子的,结果发生了这样的事,幸好大哥没有反应过来,否则一定会打我们。”
吴止安小大人似的说道:“不会,他感谢我们还不及呢!”
思格兰拉住陆思源,表情期待,“思源哥哥,你洞过房吗?”
第四百五十五章 原来她是这样的小可怜儿
思格兰这个问题问得众人都一踉跄。
陆思源罕见的微红了脸,“没有。”
“那……”思格兰还想问,夏染声音带笑,“小丫头,你知道什么情况下才会洞房吗?”
“知道啊,”思格兰一脸骄傲,“别以为我不知道,哼。”
夏染别过脸去轻笑,看到陆思源这样,还真是难得。
回到小暖阁,酒席摆上,众人团团围坐。
老修清清嗓子问道:“思格兰,你是吴督统什么亲戚呀?”
这女孩儿实在太特别,明显就不是大夏人。
思格兰小脸上流露出淡淡悲伤,“是吴伯伯收养了我,我是他捡回来的,爹娘都死了,因为我不是大夏人,所以,伯伯怕我留在浙州会被人指点欺负,就让我留在外面的庄子上。”
原来如此。
是个可怜的孩子。
夏染收敛了笑意,也不好再打趣她。
老修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你原来是哪里的人吗?”
“知道啊,吴伯伯跟我说过,”思格兰回答,“我是山勒人。”
山勒?!
众人面面相觑,那岂不是和假李书宇一样?
“怎么啦?你们去过吗?”思格兰好奇的问道。
“没有,”苏南衣结束话题,“对了,你爱吃什么,端给你。”
思格兰眼睛微亮,也不客气,“我要吃那个。”
苏南衣把菜给她调换了一下,她夹一筷子正要吃,又看看身边的陆思源,“思源哥哥,你吃吧。”
陆思源还没有来得及拒绝,已经给他放在碟子中了。
苏南衣眼看着,心里的那一点有趣已经完全退去,变成隐隐的担忧。
这小姑娘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陆思源这么特别,也不是歧视山勒部的人,只是觉得……总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安。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最快乐的当属思格兰和吴止安。
吃到差不多,吴泯舟过来敬酒。
他一进门看到思格兰和吴止安也在,不由得愣住。
“父亲,”吴止安笑着上前,“我们认识了好多新朋友。”
吴泯舟:“……”
“抱歉,各位,小儿不懂事,思格兰也不太懂这边的规矩,请多多包涵。”
“无妨,他们俩很有意思,”云景笑笑,他是真觉得有意思。
苏南衣看吴泯舟提到思格兰,没有什么掩饰,说得很坦然,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沁舟略一思索,“思格兰,止安,你们俩吃饱了吗?饱了就去把新鲜的水果拿来些,记住,悄悄的,别让别人瞧见,不是所有的客人都有。”
两人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小孩子嘛,就喜欢做神神秘秘的事。
两人撒欢跑了,吴泯舟对众人一笑,“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别人的疑问他可以置之不理,但云景他们不行。
所以,吴泯舟在看到思格兰和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刻,就决定和盘托出。
“就从思格兰的身世说起吧,”苏南衣道。
“思格兰这个名字,还是我给她起的,用山勒部的话是思念的意思。她的父亲是原山勒部的首领,那时候我还在闵国公帐下,山勒部和大夏的关系也不像现在这么差。
我巡查到边境,刚好遇到山勒部反叛,原首领夫人抱着婴孩求我救救孩子,那孩子就是思格兰。
我于心不忍心,带她回营,禀明闵国公,国公说稚子无辜,既然答应了人家,就好好养护。
后来我来浙州,就把她也带来了,我不想让她忘记先祖,又担心她和别人不同会遭受别人非议,这才把她养在城外庄子上,请了会山勒话的人教她,让她不要忘本,也无忧长大。”
苏南衣很意外,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思格兰的身世很悲惨,但因为吴泯舟,而又变得温暖。
从她的性格上可以看出,吴泯舟没有亏待她,她无忧快乐而且自信,这一点足以证明。
吴止安和她也很亲密,吴沉安待她也很亲和,她也没有觉得自己是外人。
吴泯舟,这副心性真是难能可贵。
苏南衣点头称赞,“吴督统好品性。”
吴泯舟笑着摆手,“不过就是取手之劳罢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他顿了下,问道:“不知王妃接下来要去哪里?”
他已然知道,苏南衣这一趟是出门办事,要去很多地方。
苏南衣微挑眉,“要去很多地方,也包括山勒。吴督统的意思?”
吴泯舟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这才说道:“这孩子今年十三岁,还没有回过故土,若是王妃方便,不知能否带她走一趟?不需要认祖归宗,现在山勒已经换了天地,我只希望,她能够看一眼故乡。”
这的确是件该做的事。
但……苏南衣此行危险重重,带上个孩子,不方便放在一边,怕有危险伤及她是真的。
她正犹豫,吴泯舟道:“若是不便也无所谓,有机会我带她去也好。”
正说着,思格兰和吴止安回来了,两人怀里抱着不少的橘子,红红的,清香扑鼻。
两人把橘子放进果盘,“大家快吃吧,这是我们俩好不容易偷来的。”
思格兰拿了最大的一个给陆思源,“喏,这个给你,快尝尝。”
陆思源低头看着塞进来的橘子,慢慢握住,愣了一会儿开始剥皮。
苏南衣看着陆思源的反应,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吴督统,你若是信得过,那我们走的时候就带上小思格兰,只是这一路上难免会风餐露宿,不是随时都能遇到像浙州这样的大城。”
吴泯舟眼睛微亮,“那是自然。”
苏南衣看看思格兰,“还是要和她商量一下,想好了再定也不迟,这样吧,我们就再多留一天,后天再走也不迟。”
“好,好。”
思格兰眼睛眨了眨,“说什么?要去哪里?”
吴泯舟摸摸她的头,“晚点再和你说。”
吴家的婚事,有惊无险,总算是圆满了。
苏南衣等人离开回客栈,思格兰还送到门口,和他们依依不舍。
回到住处,院子里一道白影迅速扑来,小狐清三爬两爬,爬到他的脖子上抱住他。
苏南衣哭笑不得,得,争宠的又来了。
简单洗漱过后,苏南衣躺着睡不着,云景轻轻揽着她,手指绕着她的发。
“娘子,我明天就要和夏染一起回去了,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你要经常写信来呀。”
“好,我知道,你也是,京城中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
“好,一定。”
正说着,窗口突然传来一阵声响,云景翻身下床,推开窗子,小黑出现在窗口。
“小黑!”云景又惊又喜,伸出手掌,小黑轻轻跳上去,啄着他的掌心。
狐清也飞快过来,看着小黑满脸了敌意,还喘着粗气吓唬它。
小黑也不是好惹的,扑楞着翅膀盯着它,小眼睛里满是怒意。
云景急忙劝和,“别呀,大家都是好朋友,你们都是我的好伙伴。”
苏南衣过来,把小黑捧在手里,拍拍它的头,小黑这才好了许多。
“是母妃来的信。”
第四百五十六章 令人伤感的别离
苏南衣迅速把信筒解下来,展开仔细看了看。
看到这些内容,她眼底迅速闪过恨意和喜色。
顾西宸!
那些菜谱终于在你身上起作用了吗?
呵呵,希望你能够活得久一点,多受些煎熬,等到我回去以后,你再死。
这样,我可以亲耳听到你的死讯。
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娘子,怎么了?”云景见她神色有异,疑惑问道,“没事吧?”
“没什么,一点小事,母妃想我们了,她自己在京城,太后又作妖,让她进宫去,母妃一个人很艰难。”
云景一听这话,眉头立即拧起来,“有这样的事?太后真是过分,她都是太后了,还想怎么样?”
苏南衣暗自冷笑,有的人就是这样,永远不知足,永远贪得无厌。
对付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不是让他们死,而是拿走他们最在意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取走,让他们眼睁睁看着却不能为力。
苏南衣想了想,提笔给太妃回了一封信,让云景带回去。
夜色深深,云景拥着苏南衣,心里万分不舍。
“娘子,娘子……”
他一遍一遍的叫着她,她一遍一遍的回应。
……
次日一早,云景抱着她舍不得起床,直到太阳升起,不得不起,这才慢吞吞的起来。
“娘子,狐清就留给你,让它跟着你,我才好放心。”
“好。”
“天冷了,你记得穿厚些,穿上斗篷,别着凉。”
“好。”
“尽量住客栈,别因为太赶路就错过宿头,睡在外面会生病的。”
“好。”
“吃热一些,肚子会舒服,一日三餐都要吃好啊。”
“好。”
……
云景不断的叮嘱,苏南衣不断的回应。
吃过早膳,大家都过来凑了齐,夏染也都收拾好,云景这才依依不舍得和大家告别。
狐清抱着他不肯撒手,云景嘀咕了好半天,狐清才垂着头,爬到苏南衣的肩膀上,垂着头不说话,像是一个赌气的孩子。
众人的那点感伤,全被狐清给冲淡了。
云景骑上马,一步三回头,众人一路送到城门口,他这才一狠心,挥鞭骑马远去。
直到他的身影再也瞧不见,苏南衣才感觉这心里像是空了一大块。
想想见到他时的惊喜,恍惚就像昨天。
她忍住眼中的泪,安慰自己不用难过,等到齐了东西,就可以回京,和云景团聚了。
她正想揉揉眼,忽然一双柔软的小爪子挡在她眼睛前面。
毛茸茸的,软软的,还热乎乎的。
苏南衣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刚才的伤感慢慢消退。
大家转身往回走,刚回到客栈,吴泯舟一家来请安道谢。
昨天裴敏在新房中发生的事捂得比较严实,刚开始吴泯舟都不知道,后来才听说。
这一大早就过来道谢了。
吴泯舟一家进门就要跪,苏南衣道:“吴督统不必多礼。”
吴泯舟抬头一瞧,没有发现云景,不禁问道:“王爷呢?”
“王爷和夏公子已经回京了,今天一早走的。”
吴泯舟惊愕道:“这……不是说后天才走吗?下官还想着请几位到府中作客,为王爷王妃送行。”
“我们是明天走,王爷他们今日就启程了,京中事多,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便久留。吴督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吴泯舟不免遗憾,这一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
“那,还请王妃和诸位多多赏光,今日过府一叙。”
苏南衣其实也没有这个心情,她笑了笑,“不必了,少将军刚刚大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我们明日也要上路,今日也想好好休整,就不过去打扰了。
吴督统和少将军都是好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吴督统要明白,越是好人就越要治下严明。”
“是,下官谨记。”
话点到为止,吴泯舟怎么说也是一方大吏,苏南衣不好过多说什么。
说了一会儿闲话,吴泯舟又道:“王妃,下官已经和思格兰商量过,她愿意一同前去,那此行就麻烦王妃了。”
“不麻烦,这小姑娘有意思,我们正好缺一个这样的人。”
苏南衣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思格兰。
吴泯舟道:“王妃有所不知,这孩子听说要跟着去,十分高兴,一早起来就去准备行装了,不知王妃需要不需要下官安排一些人手……”
“不必,”苏南衣摆手,“吴督统的好意本王妃明白,但此行不是游玩,也还是要轻装简行,我们三个刚到这里的时候就是如此。”
“是,是。”
事情商定好,吴泯舟带着一家人告辞。
老修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叹了口气道:“明天我们一行王人,就要离开这里了。”
墨铎王子问道:“王妃,可有什么计划?下一个落脚点去哪里?”
其实他心里很急的,盼着苏南衣能够先去蒙林,毕竟,他的父王现在生死未知,国内的事情多拖一天,危险就多一分。
度拙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而且颇有几分手段,若是等他稳固了势力,只怕……
苏南衣见墨铎脸色不停变幻,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墨铎王子,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墨铎王子点头,“当然,诸位帮我回国,救治父王,我双手奉上亢龙珠。”
“嗯,那我们下一个落脚点,自然就是蒙林国。”
墨铎王子心头一喜,行了个大礼,“多谢。”
苏南衣看看老修和陆思源,“今天就好好休整吧,看有什么东西,需要添的,就一并买齐,然后晚上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启程上路。”
大家点头答应,分头去忙。
老修悄悄问陆思源,“你身体怎么样?”
“没事了,”陆思源看他一眼,“那个异族女子你打算怎么办?一上路可就瞒不住了。”
“我这不是想找你商量吗?你觉得,要是安排个偶遇什么的,她会起疑吗?”
陆思源看着老修,“她不是傻子。”
老修一噎,有些懊丧,“我知道,不但不傻,而且还聪明得紧,那这么着,我今天晚上出去一趟,安顿好,你帮我打个掩护。”
摊上这么个猪队友,陆思源一点办法没有,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你处理得好一些,别再出什么岔子。”
陆思源眉头紧皱,“去蒙林事情很复杂,南衣已经很累很费神。”
老修点头如小鸡啄米,“懂懂,我明白,你放心好了。”
是夜,老修悄悄出了院子。
他一出去,苏南衣就知道了。
狐清就睡着她的床头,睁着大眼睛忽闪了两下,爪子轻轻拍了拍苏南衣的头。
苏南衣摸了摸它柔软的毛,“我知道了,放心吧,没事,随他折腾。”
这老家伙,看他能折腾到什么时候,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做是看戏好了。
老修浑然不知,奔跑在城中的夜路上。
第四百五十七章 他们又不辞而别了
次日一早,吃过早膳,苏南衣收拾好了东西,老修也把马车赶出来,一切准备妥当。
思格兰的小脑袋从院门口探进来,眼睛骨碌碌转来转去,“思源哥哥?”
陆思源转头看到她,思格兰立即蹦跳着跑过来,身后背着个小包袱,腰间还有一个小布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老修乐呵呵的,“哟,小兰兰来啦。都准备好了吗?”
思格兰一拍后面的小包袱,“准备好了呀,我还带了好多干粮呢,修爷爷,你来驾马车吗?”
修爷爷,这个称呼把老修打发得挺高兴,“是啊,我驾车的技术一流,你要不要坐马车?”
“不用,我要和思源哥哥一起骑马。”思格兰理所当然的说道,“对吧,思源哥哥?”
陆思源呼吸微窒,“其实,你可以……”
“你不会拒绝的,对不对?”思格兰忽闪着两只大眼睛,像闪闪发光的宝石。
苏南衣笑容微敛,故作一本正经,“她还是个孩子,让她试试未尝不可,等她觉得骑马累了,就会到马车上去了。”
陆思源无奈,只能退步,“你可以骑一段,等到休息的地方,你就换马车。”
“嗯,好,”思格兰点头答应。
“还好,必须听话,不许任性,这不是去出游,很多时候都有危险,就像那天新房中的事情一样,稍不注意就会丧命,不是玩笑,明白吗?”
“是,我明白。”思格兰小脸严肃,“思源哥哥放心,我会乖乖听话,绝不捣乱任性。”
陆思源深吸口气,“记住你的话,还有,把你身上的包袱,放到马车上去。”
“好。”
苏南衣笑而不语,陆思源真的难得说这么多话,看来,她的决定真的是对的,加入一个充满活力和新鲜感的小姑娘,陆思源整个人也会鲜活起来。
她想让陆思源忘记苦痛,尽早让那些忧伤远去,好好的生活。
他的生活不应该只有背叛和抛弃,还应该有活泼和有趣,而思格兰,无疑是最好的催化剂。
一行人出客栈,老修看看左右,也没见着吴泯舟。
思格兰小声道:“修爷爷,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吴伯伯说要来送我,我觉得分别太难受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所以,我就偷跑啦,所以,现在咱们也应该快点偷跑,不然的话,说不定他会追上来的。”
这话正合老修心意,立即一挥马鞭,赶着马车出城。
城门刚开不久,行人还挺少,他们顺利的出了城。
苏南衣回头望了望,在浙州城不过短短的时日,却发生这么多的事,仿佛生活了很久一般。
在这里还经历了云景的重逢与别离。
浙州,还真是带给她很多的回忆。
再见,浙州。
他们刚走不久,城门口来了一队人马。
吴泯舟亲自带队,吴沉安紧随在其身侧。
“刚刚有没有几个人出城?”吴泯舟急声问。
守城的一见,心里特别紧张,还以为放走了什么重要的犯人,舌头有点打结,“有!回督统,有一队人,一共五人出了城,前面是个老头,赶着一辆马车,后面的几个人骑着马,是三位俊俏的公子,哦,还有一个小姑娘。”
吴泯舟一听就知道是苏南衣他们,不禁暗自懊恼,没有能送他们一程,拢目光往前看了看,哪还有他们的影子?
士兵站得笔直,“督统大人,需要派兵追吗?”
吴泯舟回过神,摇头叹了口气。
吴沉安提了提马缰绳,“父亲,恐怕王妃也是不想让我们相送,这才悄然离去。”
吴泯舟点头,“是啊,但……王爷没有送成,王妃又这么走了,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儿子明白,他们身边不是还有思格兰吗?早晚会回来的,我们父子好好做事,等王妃再来的时候,也让她看到我们父子的决心。”
吴泯舟连连点头,“你说得极是。甚好,甚好,走吧,回去。”
……
苏南衣骑着马,穿着嫩绿色的斗篷,给萧瑟的景色添了几分春意。
狐清从她怀里钻出来,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迎着见眯着眼睛。
苏南衣低头瞧瞧,这小东西倒是蠢萌得很,又粘人又爱撒娇。
还真别说,这副模样估计能骗倒不少的人。
眼看着天色将暗,老修在前面道:“还有二十里,就有一个小镇甸,咱们就在那里过夜吧!错过了可就没有宿头了。”
“行,没问题,”苏南衣催马到他近前。
“思源哥哥,给,”思格兰把一瓣剥好橘子递到陆思源的嘴边。
她的小布袋像是一个百宝袋,无穷无尽的,这一路上都掏出不少吃的东西来了。
陆思源:“……”
“吃嘛。”
“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你是觉得这个橘子不甜吗?我已经尝过了,很甜的,不信你试试。”
思格兰举着小手,不抛弃不放弃。
只要陆思源不吃,她就不肯放下。
陆思源无奈,只好接过吃了。
“好吃吗?”
“嗯。”
“甜吗?”
“嗯。”
“酸吗?”
“嗯。”
“那到底是甜还是酸?”
“……”
就在陆思源这一路上即将要崩溃的时候,老修在前面叫了一声,“就要进镇子了!”
这一声,就跟救命丸似的,让陆思源把那股子崩溃又压了回去。
苏南衣忍着笑,对墨铎道:“王子殿下,这一路上你还是起个汉人的名字比较好,就叫阿墨好了。”
“行,没问题。”墨铎点点头。
这小镇子不大,只有一间客栈。
老修他们刚到,里面的小伙计就笑脸迎了出来,“哟,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五间上房。”老修拍拍马脖子,“马儿们给我用好料伺候着。”
“得嘞,您这边请。”
小伙计正要把他们带到后院,从不远处又来了一队人马。
为首的是个年轻公子,身后还有一辆华丽的马车,远远的一阵香气混在风里,迎面扑来。
苏南衣摒住呼吸,这浓郁的脂粉香,还真是让人有点受不了。
年轻公子在马上看着小伙计,“要三间上房。”
“这……”小伙计一脸为难的说道,“不好意思,这位公子,小店只有两间上房了。”
年轻公子微微皱眉,还没有说话,那辆马车中挑帘出来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穿着黄色衣裙,傲慢十足的掠过苏南衣等人,“让他们滚。”
“滚”字一出口,苏南衣等人的脸色可不太好看了。
小伙计也愣了愣,但脸上仍旧带着笑,“不好意思,这位小姐,这几位客官是先到的。”
“先到的怎么了?”黄衣女子声音尖锐,“给钱了吗?”
“这……倒还没有。”
“那不结了?让他们滚,本小姐给你双倍!”
虽然说做生意是为钱财,但也不是这么个挣法,小伙计心里也觉得不妥,可他毕竟只是个伙计,谁也得罪不起。
黄衣少女见小伙计不吭声了,眼神轻蔑的再次扫过苏南衣等人。
这一次,她的眼睛突然亮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苏南衣的怀里冒出一颗毛茸茸的头来。
狐清正好奇的瞪着眼睛东张西望。
以前跟着老修师兄的时候,总是被关在小院子,哪也没有去过。
跟着苏南衣这才一天的功夫,就从浙州溜到这儿了。
黄衣少女看到狐清,眼睛顿时亮了,一指狐清道:“大哥,我要那只小猫。”
她把狐清看成猫了。
其实……也挺像的。
苏南衣也不知道狐清算是什么品种,像狐狸吧,又没有狐狸的鼻子那么长那么尖,耳朵倒是挺大的,体型也挺小。
见黄衣少女指着狐清,苏南衣就有点哭笑不得。
这个女孩子,胆子大得很呢!
怎么说呢?就……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呀。
黄衣少女身边的女子看着要比她大两三岁,穿着水红色衣裙,低声道:“阿月,不准胡闹。”
“姐姐,我怎么胡闹了嘛,我就是想要那只猫嘛,有什么不可以?”
杜青月说着迈步上前,“喂,你这只猫多少钱,我要了。”
苏南衣无声笑笑,摸了摸狐清的头,理都没有理她,直接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给小伙计,“伙计,走吧,时间不早,我们累了。”
小伙计拿着银子,也不想理会杜青月他们,太目中无人了。
眼下见苏南衣付了银子,他也有话说了,“行,客官这边请。”
杜青月见苏南衣直视无视她,还要进客栈,立即恼了,“站住!本小姐叫你站住,听见没有!”
苏南衣偏头看她,目光冷厉,“这位小姐,还是客气一些好,看你也不像出身寒门,怎么,家里人没教过你怎么说话吗?”
“你……”杜青月气得一跺脚,看向杜青川,“哥哥,你看她!”
杜青川也有些不高兴,伸手挡住苏南衣的去路,“这位姑娘,我妹妹喜欢你的猫。”
苏南衣短促笑了一声,心底有些火气,挑眉问道:“那又如何?”
杜青川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眉梢微扬,明亮的眸子眯起,凌厉和杀气刹那间逼来,像带着钩子,让他心神微凛,竟然想后退一步。
他深吸了口气,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们兄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说个价,多少钱我都可以付。”
苏南衣气得想发笑,这年头,有钱真的能狂到这种地步吗?
何况,她看起来像是缺钱的人吗?
思格兰跳过来,挡在苏南衣身前,挑着下巴看着杜青川,“你这么有钱?什么都能付得起?”
“那当然,”杜青月哼了一声,“听说过杜家吗?我们杜家的生意遍布全省,连浙州城的东方家也是我们的合作伙伴。”
听到东方家,苏南衣等人的脸上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神色来。
杜青月只以为他们是怕了,越发得意骄傲,“怎么样?怕了吧?”
思格兰还真不知道什么东方家,她眨眨眼睛,“东方还是西方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苏姐姐这只猫你买不起。”
杜青月脸色微变,“还没有我杜二小姐要不来的东西!”
杜青川微微点头,“你开个价吧!”
思格兰晃了晃手,“二百个耳光,买吗?”
杜青川皱眉,“你耍我?”
思格兰哼道:“谁让你目中无人了,我们缺那几个钱吗?你上来就要东西,你姓杜,不姓顾,这天下还不是你们的呢!做个生意怎么啦,真是好笑,井底之蛙,也敢嘲笑天小!”
“你……”杜青月抬手就想打思格兰。
陆思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推。
思格兰眉眼笑得弯弯,“哼,想打我!也要问问我思源哥哥,略略略~”
杜青月气得跺脚,“大哥,给我教训这个死丫头!”
“我倒不知道,杜家已经狂到这种地步,今年多雨水,今年的丝绸虽然价格不错,但也要有货才行。
你们杜家承包的桑园损失惨重,根本没有生丝可收,你们为了自己不受损失,不顾写下的文书和蚕农解约,而且接连关了十几家铺子。
呵,你们真的如同你们表面上这么风光吗?”
苏南衣几句话,直击要害,如同给了杜氏兄妹当胸几箭。
杜青川的脸上青白交加,眼睛瞪着苏南衣,“你……你是什么人?”
“你管我是什么人?”
苏南衣极少这样怼人,但看杜家兄妹这嚣张的样子实在不爽。
何况,杜家还曾经用阴招算计过夏染。
不自量力的东西,没本事竞争,就使用下三滥的招术,也不嫌丢人。
“你……”
“躲开!”苏南衣懒得再理会他们,催促着小伙计,“快走。”
“是,是,您请。”
杜青月被下了面子,气得咬牙切齿,“大哥,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杜青莲道:“好了,阿月,别闹了,大不了咱们俩住一间,明天还要赶路。”
“姐,”杜青月不服,“你没听见吗?他们都踩到咱们头上来了!”
杜青莲拍拍她的手,“这些人可不简单,你听她一开口就说明了咱们现在的处境,还有,你看到她穿的那件斗篷没有?”
杜青月没好气的问道:“斗篷怎么了?谁还没件斗篷?”
“你呀,亏你还整日说咱们杜家的丝绸如何如何,你就没有看出来,她身上那件斗篷,是水影锦?”
杜青月一怔,“我还真没有注意。”
杜青川微眯了眼睛,“若是这样的话,那她恐怕还真的是非富即贵。”
杜青莲若有所思,“是富是贵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真的是不缺钱,所以,咱们还是按计划,一会儿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上路。”
杜青月撅着嘴,满脸的不痛快。
苏南衣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杜家人,还入不了她的眼。
把东西都收拾好,打水洗了洗,五个人商量着去前厅吃点东西。
这家客栈也住宿也有酒菜,他们也就没有再出去找别家。
因为这里是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生意还挺不错。
他们挑了张靠窗子的桌子,外面已经点起了灯,虽不及浙州繁华,但倒也有小镇的趣味。
几个人边吃边聊,一天的紧张下来,倒也惬意。
吃到一半,思格兰突然道:“真是讨厌。”
苏南衣扭头看去,看到杜青月兄妹三人正从楼梯上下来。
杜青月也瞧见了他们,本来就不太高兴的脸上又布满阴云。
苏南衣扫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
杜青月他们也找了张桌子坐下,“小二,你们这儿有什么好吃的?”
小伙计笑着迎上来,“三位客官,我们这儿有……”
话没说完,杜青月一指苏南衣他们的桌子,“他们要了什么?”
小伙计刚要报菜名,杜青月又道:“他们要过的,我们统统不要!”
“好嘞,”小伙计也不抬杠,正准备写菜单,杜青月又作死的说道:“人怎么能吃猪食呢?”
这话一出口,前厅里就静了静。
第四百五十九章 再遇行刺
别说其它吃饭的客人,小伙计的脸色也变了变。
“小姐真会说笑,我们这里一向干净,虽然说不及什么大酒楼里的菜色齐全,但也很受欢迎,哪里有猪食。”
小伙计这话也是给杜青月台阶下,不料,杜青月根本不接,一拍桌子道:“好啊,你一个下贱的伙计也敢和本小姐顶嘴!”
她说罢,抬手就要打人。
杜青莲急忙拉住她,“阿月!好了,够了。”
杜青月气呼呼的收回手,但并不打算就此罢休,“滚一边去,本小姐看到你就反胃!”
小伙计满心委屈,但也不敢发作,垂着头退到一边。
杜青莲叹了口气,“阿月,你这是干什么?好好的吃顿饭不行吗?我看你就是被父亲给惯坏了。”
“姐,”杜青月不服气,“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这都是什么饭菜?怎么咽得下?”
“出门在外,难免会有不舒心的地方,只能忍耐将就,不然就不要出来,出来不是享福的。”
杜青莲苦口婆心,奈何杜青月根本就听不进去,“我这不是想去浙州城吗?否则的话,我才懒得出门!”
杜青川也没有什么心情,“行了,再忍忍吧,很快就到浙州了。”
杜青莲点头道:“大哥,你派去的人还没有消息回来吗?”
“还没有,估计也快了。”
杜青川随意点了几道菜,兄妹三人心情都不怎么样,勉强凑合着吃。
思格兰看那个杜青月不顺眼,在听到她说什么“猪食”的时候,就想着过来教训她,但被苏南衣拦住了。
吵架能吵出个什么来?何况还是和这种糊涂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
与其争论,还不如来点实际行动。
苏南衣在思格兰耳边嘀咕了几句,思格兰转怒为喜。
吃完饭,苏南衣等人各自回房间。
思格兰悄悄留进苏南衣的屋,小声问道:“苏姐姐,你有什么好法子?”
苏南衣笑着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个小瓷瓶,“这个,让杜青月吃下去,自然就会有好事发生。”
思格兰一脸好奇,“什么好事?”
“这个嘛,暂时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思格兰拿着小瓶子不禁犯了难,“可是,我们要怎么才能让她吃下去呢?”
“这有何难?一会儿她们睡了,用点迷烟不就行了?”苏南衣说得轻描淡写。
思格兰缓缓瞪大了眼睛,露出无比崇拜的神色,“哇,苏姐姐,真没有看出来,你是江湖老手啊。”
苏南衣想了想,“这个嘛,倒真的是,我以前经常行走江湖。”
“行侠仗义吗?大侠们是不是都特别厉害?”
苏南衣点点她的鼻尖,“我不算是大侠,不过我认识好多大侠。”
“真的吗?那能不能带我见识一下?”
思格兰双手合十,“求你了,求你了,苏姐姐最美。”
“行吧,我们一直往前走的话,会路过一个山寨,他们的大寨主刚好就是一位大侠,也是我的朋友。”
思格兰拍着小手,“苏姐姐,你好厉害。”
苏南衣眼珠转了转,“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还真是能用得上我这位朋友。”
“是吧是吧,我是不是你的小福星?”思格兰眨着眼,极尽讨好。
狐清跳上桌子,学着她的样子眨眼,歪着头看着她。
一人一兽,比着卖萌。
苏南衣忍俊不禁,觉得这俩真是好玩极了。
这一路上真有意思,比之前三个人来得有趣多了。
思格兰又在林白鹿的房间腻了一会儿,看看时辰差不多了,“苏姐姐,我们现在去吗?”
林白鹿正要点头,忽然闻到一丝异香,思格兰好像也闻到了,她抽抽鼻子,“什么……”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林白鹿一下子捂住她的口鼻,示意她不要说话。
与此同时,还灭掉了桌子上的灯。
一兽两人,静静的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看着。
没过多久,就看一个黑影来到窗外,随即一根细长的小管戳破窗纸,从外面捅了进来。
紧接着一股淡淡的烟雾,从管中喷了出来。
思格兰瞪大眼睛,想上去堵住小管,苏南衣摇摇头。
烟雾散尽,奇怪的是,那个黑影并没有破门而入,而是悄悄的走了。
走了?苏南衣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个意思?
迷着玩呢?
苏南衣摸到一个小瓶,让思格兰闻了闻,思格兰顿时感觉到头脑一阵清明。
苏南衣指指门口,悄悄开了一条缝隙,向门外看去。
就见那条黑影正往老修的房间里吹迷药,吹完了之后也没有进去,而是继续往前到了陆思源的房门前。
苏南衣先是觉得莫名其妙,后来一转念明白了。
这个黑影是有目标的,只不过不想把事情闹大,想要悄悄把事办了,这是把所有的客人都迷晕了。
那么,他的目标究竟是谁呢?
苏南衣的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答案。
果不其然,那家伙最终在墨铎的房间停住,往里吹了迷药之后,看看左右没人,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悄悄伸入门缝,别开了门。
月朗星稀,照着那人的影子,身材颀长略瘦,脚步轻盈似猫。
思格兰用小气声儿在苏南衣耳边道:“苏姐姐,我们怎么办?不知道阿墨哥哥中招了没有。”
苏南衣略一思索,“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思格兰显然不太同意这个方案。
苏南衣转眼看到桌子上的小瓶,塞到她手里说道:“这样吧,咱们兵分两路,我去看阿墨,你去给杜青月吃下这个,那黑衣人肯定把她们也迷晕了,正好省了我们的事。”
“好啊好啊,”思格兰这下高兴了。
事不宜迟,苏南衣飞快去墨铎的房间,路过老修和陆思源的房间时,还敲了一下他们的窗。
他们俩是肯定不会中招的。
果然,他们俩随后出来,手里都提着家伙。
刚到墨铎的房间门口,听到里面已经有了打斗声。
老修堵住窗户,陆思源和苏南衣破门而入。
黑衣人本来就没有想到墨铎没有中招,正在招架,一转脸又看到进来两人,当即觉得不妙。
他立即要退,但苏南衣和陆思源又岂能同意让他走?
两人夹击,再加上墨铎,黑衣人根本不是对手,不出十个回合就被打翻在地。
苏南衣立即道:“摘了他的下颌骨!”
墨铎上前还没有来得及伸手,黑衣人一阵抽搐,已经绝气身亡。
苏南衣一皱眉,“好厉害的手段!”
墨铎扯下黑衣人脸上的黑布,不出所料,来人正是蒙林人。
他微微冷笑,“看起来度拙的人一直在跟着我们,不杀我是不肯罢休啊。”
苏南衣快速思索了一下,“这样,先把尸首处理了,明天一早,我们尽早上路,找一处树林什么的,换一下装扮,能避过一阵是一阵。”
倒不是怕什么,而是这样一路像被苍蝇围着,实在是烦人。
“等到了前面山寨,到时候让我的朋友帮忙,把这些尾巴都扫干净,情况会好很多。”
陆思源眉梢微动,“朋友?你是指……”
第四百六十章 这味道,真是酸爽
老修一听来了精神,“哎?谁呀,什么朋友?”
正说着,思格兰也来了,探头探脑的。
陆思源一手推住着她的头往外走,“你怎么跑来了?”
苏南衣给老修递了个眼色,让他赶紧把尸首处理了,别让小姑娘瞧见。
老修张了张嘴,合着你们就知道爱幼,一点也不知道尊老是吧?
脏活累活这种处理尸首的活儿,就他一人干……
说多了都是泪。
墨铎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他惹来的麻烦,“我来吧。”
苏南衣道:“不行,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你还是不要单独行动的好,外面的情况我们现在也不清楚。”
老修无奈,注定命苦的是他。
思格兰回到房间,小声道:“苏姐姐,你说得太对了,那俩人简直睡得太死了,一动不动,根本不醒。”
“药喂下去了?”
“嗯,喂了,”思格兰点头,“可是,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呀。”
“不急,慢慢等,明天早上就可以起效了,时候不早,赶紧去睡吧。”
“那好吧。”
把思格兰打发走,苏南衣也上床休息,狐清照样睡在她的床头。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一早,苏南衣是被一阵尖叫声惊醒的。
“啊!”
这声音简直要冲上九天,直把人的耳朵震聋。
除此之外,还有一阵阵……排气的声音,以及隐隐的臭味儿。
二楼有其它的住客,推开窗子叫小二,“我说小二哥,怎么回事?你们客栈的鸡蛋臭了?怎么这么臭?”
“对呀,太臭了,刚才那鬼哭狼嚎的什么玩意儿?”
小伙计正在院子里打扫,听到这些问题也是一头雾水,“诸位客官,我们家的鸡蛋好着呢,每天都是新下的,还热乎着呢。没有什么臭鸡蛋呀!”
“那这臭味儿是哪来的?”
“这……小的也不知,许是别处飘来的?我一会儿去瞧瞧。”
思格兰捏着鼻子到了苏南衣的屋,闷着声音道:“苏姐姐,这是什么味儿呀,这么臭!”
苏南衣拿了东西堵上鼻子,只笑不说话,还递给思格兰两个。
思格兰纳闷,“苏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苏南衣轻弹她的脑门,“傻丫头,你说呢?你干的事儿你不记得了?”
思格兰瞪大眼睛,“我……啊!你是说,这是……”
苏南衣“嘘”了一声,思格兰手捂着嘴忍住笑,“苏姐姐,这是那个杜青月干的?”
苏南衣点点头,这时听到猛然开门的声音,紧接着,那股子臭味儿更浓了。
思格兰推开窗子往外一瞧,杜青莲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正在回廊上捂着嘴,一副想要呕吐的样子。
而杜青月的哭叫声也更加清晰,同时……还有一阵阵放屁的声音。
杜青川也从房间出来,“这是怎么了?”
杜青莲摇摇头,“我也不知……”
话没说完,杜青莲又捂住嘴,差点吐出来。
杜青川也被臭得头发晕,皱眉看着杜青月,“你这是怎么搞的?”
杜青月都快哭了,“大哥,我也……我也不知道啊。”
思格兰关好门窗,笑得都快喘上气了,“太好笑了,我的天呐,怎么能这样……笑死我了。”
苏南衣也摇头苦笑,没想到竟然这么大威力。
“苏姐姐,这是什么药啊,真厉害。”
“这个其实也不是药厉害,这并不是毒药,只是一种去除人体里浊气的药罢了,这位杜二小姐只怕平时是只爱油腻辛辣之物,所以才会如此。”
思格兰露出一脸的嫌弃,捂着口鼻又想乐。
外面已经起了议论和抱怨声,都闻声找过来。
杜青月简直无颜见人,感觉自己的脸都要丢到天上去了。
她一指小伙计,“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饭菜里下了药,害本小姐这样!”
小伙计一听有些急了,“小姐,话可不能乱说呀,我们这里又不是黑店,怎么会在饭菜里下药呢?再说了,如果是下了药,那怎么其它的人没事,就你有事?”
“就是,就是,我的娘哎,实在太臭了。”
“一大早的,这是被臭气给包围了呀!”
杜青月听着这些话,恨不能羞愧的钻到地底下去。
林青川皱眉问小伙计,“小二哥,我妹妹这是生病了,麻烦你去给请位大夫来吧。”
小伙计才不愿意帮他们兄妹做事,但这始终是在店里,把店里弄得臭气熏天也不是回事,到时候影响了生意也不好。
他点点头,急忙下了楼去和掌柜的说了一声。
杜青川心里烦躁得不行,语气也不由得重了些,“你赶紧关上门关上窗户吧,让人看着好看?我们杜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杜青月是杜家最小的孩子,哥哥姐姐父母都让着她,才娇惯得她无法无天,哪里受过这样的议论,更没有听过一句重话。
现在被人嘲笑不说,连杜青川也这么奚落她,她实在有些受不住了。
她用力关上窗子,“走开!你们都走开!别管我,让我自己自生自灭好了!”
她说着一跺脚,这下更好,一长串更响更臭的屁瞬间放出来……
她简直羞愤的要晕过去,一下子没有忍住哇一声哭出来。
苏南衣和思格兰笑得更欢,思格兰笑得都坐到了地上。
老修和陆思源也捂着鼻子进来,“我的天,这简直臭得没边了,哎?小兰兰,你怎么坐在地上?”
“修爷爷,我快笑死了……”
老修凑过来,挤眉弄眼的对苏南衣道:“哎?这是不是你干的?”
苏南衣还没有说话,思格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我好吗?是我整治得她!”
苏南衣哭笑不得,还有抢着承认这事儿的?
外面正闹得厉害,楼梯一响,小伙计带着大夫来了。
大夫的药堂就在斜对门,来得特别快。
一上楼梯,大夫也被臭懵了。
“小姐,大夫来了。”
“滚开!我不要什么大夫,我没病!”杜青月吼道。
她这一吼不要紧,一用力又放了一串。
杜青川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别再任性了!还闹什么?还嫌不够吗!”
他这么一吼,杜青月反而不敢多说什么了。
大夫急忙上前,为她把了一下脉,好半天才皱眉说道:“小姐,你这是……脾胃不和,需要好好调理才是呀。”
杜青川一听就想炸,好好调理?
那得多慢?
难不成他们就要一直被这么臭着吗?
“大夫,能不能想个快点的法子?我妹妹昨天还不这样。”
大夫摸着下巴摇头,“这……不太好办呀,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杜明川气得无语,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恰在这时,外面又跑进来一个人来,快步上了楼梯,直奔着他跑过来。
第四百六十一章 怎么哪哪都有他
一看到来人,杜青川的心里突然就晃了一下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人正是他之前派去浙州城打头阵的人,府里的二等管家杜行。
杜行上了楼梯,这一路赶路赶得急,他大口喘着气,上楼梯上到一半儿,突然就……停住了脚步。
迎面铺天盖地的臭气简直让他……没办法透过气来,好像下一刻就要被臭死。
他咳嗽了几声,并没有好转。
杜青川看着他问道:“发生了何事?”
一边说,杜青川下了楼梯几步,他也不想再在那呆着了。
杜行缓了一下,满脸纠结的说道:“大少爷,不好了,浙州城那边发生了变化。”
杜青莲也快步过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变化?”
杜行摒住呼吸快速道:“东方家的老爷子一病不起,家业也变卖了,他们现在一贫如洗,根本就没有办法和我们合伙。”
杜青川感觉不可思议,“这不可能啊,东方老爷子即便病了,他们家也不至于变卖家业吧?
前些日子父亲给他写信的时候还好好的,否则也不会让我们来这一趟,若是发生变故,这也未免太快了!这不可能。你是不是打听错了?”
杜行连连摇头,“没有,大少爷,这么大的事小人怎么会打听错呢?本来昨天就该回来送信,就是因为小人也觉得奇怪,这才又多留了一天细细打听。”
杜青川急忙问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行叹了口气,“据说东方家的家业是卖给了夏家,夏氏买下东方家的大部分产业,现在夏氏已经是浙州城里最大的商户了。”
杜青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夏氏,哪个夏氏?”
杜行心里暗自叹气,大少爷这是不服气,不肯往那方面想啊。
想当初他就是觉得,他的年纪和夏家东家的年纪差不多,根本没有把人家放在眼里,结果吃了大亏。
这一次,又……
他低声说道:“就是之前的那个夏氏,夏家的夏染。”
杜行把心一横,把什么都说了。
杜青川身子微微一晃,“夏染——夏染,又是他?他怎么会到浙州城去?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东方家好端端的生意,为什么会卖给他!”
杜行一脸的为难,这个问题他可回答不了。
东方卓家的事儿是被捂住,都知道东方家败了,但除了吴家父子和东方卓本人之外,谁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
杜青月还在哭闹,对大夫的诊断不满意,杜青川的脑仁都在疼。
他忍无可忍,“闭嘴!别再哭了!”
他这一嗓子把杜青月给吓住了,把哭声闷了回去,但同时又放了一串屁。
这下子把大夫也给臭走了,连方子都没有开。
掌柜的也上楼来,说得比较含蓄,但都听得出来是逐客令。
杜青川也没脸再呆下去,当即叫杜青莲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思格兰从屋里出来,捂着口鼻道:“哎呀,不可一世的大小姐,这就要走啦?这不是走哪臭到哪吗?”
杜青月看到她,气得脸通红,咬牙道:“好你个贱丫头,居然敢取笑我!”
“对呀,我就取笑你了,怎么着?你这么好笑,难道还不让人笑吗?”
思格兰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叉着腰,就差仰天长笑了。
“你……”杜青月气得过来要就要打,杜青莲一把拉住她,“行了,还嫌不够乱吗?阿月,别再任性了!”
杜青月委屈得不行,“姐,连你说我!”
她一路跑下楼梯,不管不顾的走了。
杜青莲叹了口气急忙跟上。
杜青川也没有心思理会她们,把事情交给杜行,让他去结算客栈银子,慢步出了客栈。
这次出门,他是在父亲面前打了保票的,杜家生意的希望也在这一次的合作上。
现在的情况实在始料未及,东方家败了,他们应该怎么办?
杜家现在的情况……
杜家兄妹走了,苏南衣等人也收拾东西离开。
本来还想吃点东西,但这里实在太臭,不宜久留。
直到出了客栈,思格兰还笑个不停。
找了个小吃摊吃了早点,思格兰给她的小布袋做了补给,一行人这才出了小镇。
出小镇不远,就有一片小山林。
按照之前说好的,他们进入小山林,在里面改了装扮。
苏南衣又换回了男装,主要是墨铎,这次彻底的成了一个大夏的糙汉子,半点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思格兰也换成了小书童的衣服,俏皮又可爱。
老修拿着地图在前面走,对苏南衣道:“按照你说的路线,咱们下午就能到山寨,还能在那借宿一晚。”
苏南衣坐在马上,笑容淡淡,“没问题,他一贯的好客,一定会痛饮一番。”
思格兰好奇问道:“苏姐……阿南哥哥,是什么朋友呀?”
“我这个朋友可厉害了,人送外号鬼见愁,名叫周玉虎。”
苏南衣偏头看看陆思源,“思源,这次我不方便暴露身份,还是由你来。”
“嗯,好。”
陆思源点头答应,思格兰眼睛亮了,“思源哥哥,你也认识这位玉虎大侠?”
陆思源低头看看她,“想知道?”
“想,”思格兰连连点头。
陆思源一指马车,“坐那上面去,我再告诉你。”
思格兰这小脸顿时纠结得不行,“啊?为什么呀?”
“不什么,要么骑马,要么知道秘密,你选一样。”
陆思源面无表情,一点情面也不讲。
思格兰鼓着腮帮子,权衡了好半天,眼珠转了转说道:“好,那我要听秘密,我坐到马车上去。”
叫老修停了马车,思格兰坐在上,她坐着车尾,小腿来回晃悠,眨着眼睛满满是好奇欲,“快说呀,思源哥哥,我要听秘密!”
其实哪来的什么秘密,无非就是和周玉虎不打不相识的过程罢了。
陆思源本来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说起来干巴巴的,没个三言两语竟然说完了。
别说思格兰不满意,苏南衣都差点气乐了。
老修在前面又是摇头又是晃脑,很明显也不怎么满意。
苏南衣清清嗓子道:“还是我来说吧!”
“你思源哥哥当初和周玉虎是在牢里认识的。”
这第一句,就把所有的人都给吸引住了。
思格兰的小嘴都张圆了,“什么?牢里?思源哥哥,你还坐过大牢吗?怎么样?那里面刺激吗?”
陆思源:“……”
苏南衣:孩子,你的关注点有点跑偏。
“还要不要听了?”
“要要,阿南哥哥快点讲!”
苏南衣又继续道:“这个周玉虎呢觉得自己在山上的时候是个大哥,在江湖上也有威名,看到你思源哥哥这样瘦弱的人,就觉得十分需要保护。
可巧的是,那间牢房里,刚好就有那么一个喜欢欺负别人的人,于是,这个周玉虎的机会就来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瞧着不像是来迎接我们的
周玉虎此人,最是讲义气不过。
平时放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仗义每多屠狗罪,负心多是读书人。”
但话是这么说,他也不是一个鲁莽的人,相反还是有勇有谋。
不但有一身本事,在江湖上得了一个绰号叫“鬼见愁”,还能写一手的好字。
他那次入狱,也是替兄弟顶罪,他觉得自己怎么也是能出来,而且那次刚好有仇家在追杀他,想来想去,哪也没有牢里安全。
就是在这么机缘巧合的情况下,他遇见了陆思源。
陆思源也是自己主动进去的,为的是一个小偷,小偷偷了一家药店,刚好把苏南衣想要的那味药给偷走了。
去牢里抓小偷,也是闻所未闻。
陆思源并没有和那个小偷关在一起,但这不重要,也无所谓。
他一进去目光就掠过走过的路,那不过是一个小小县城,牢房也不大,差不多扫上几眼就能看得完。
他确认了目标之后就在牢里一坐,靠着墙闭目养神。
那个爱欺负人的犯人一见来了新人,立即开始抖机灵。
先是对陆思源各种挑衅,但他与陆思源,无异于小哈巴狗和雄狮老虎的区别。
陆思源根本不屑于拍那一爪子。
结果呢,那家伙以为是陆思源怕了他,到了晚上就开始来真格的,趁着狱卒不在,想逼迫陆思源交钱什么的。
在一旁闷了一天的周玉虎早就看不过去了,扯过来就揍了一顿。
然后在那家伙的求饶和周玉虎的冷声喝斥中,陆思源悠然起身,从腰间抽出软剑,一剑斩落了牢房的铁锁链,施施然走到其它的牢房前,一把揪过小偷,“药。”
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
周玉虎一眼就瞧出,陆思源那一剑,绝对是功夫的,一般人根本使不出来。
他顿时就来了兴趣。
什么顶罪,什么躲避追杀,统统不管了,跟着陆思源就出了大牢。
陆思源被他缠得没法,和他打了几个回合,没出十个,周玉虎就被打趴下了。
周玉虎,服了。
他跟着陆思源,一步不离,非得拜师不可。
见到苏南衣,又见苏南衣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当即佩服得不了。
苏南衣觉得这人挺有意思,还给他治好了隐疾,免去他多年的痛苦,被周玉虎视为救命恩人。
苏南衣把这些说完,思格兰听得眼睛都直了,“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没有了,他回他的山寨,我们走我们的,哦,对,他倒是逢年节就会寄个礼物什么的,不过我们有时候收不到。”
“倒是个有情有意的人,”老修点头。
“这一点的确是,周玉虎此人非常讲义气,他自幼父母双亡,那时赡养的老母亲听说是因为他落难时,曾经施舍过他一碗粥。为此,他后来把老人家接过来养,只是不知道现在老人家是否还在。”
思格兰双手托腮,小脸兴奋得通红,“哎呀,这个人好有情意哦,和评书时讲的大侠一模一样。”
“评书里?”苏南衣好奇。
“对呀,我住的地方有个李铁嘴,就是专门讲侠义评书的,讲得可好了,我没事的时候经常去听,有时候听得都忘了回家,忘了吃饭呢。”
思格兰也按捺不住,说了些小时候在庄子上的趣事儿。
她的脸圆圆的,像胖乎乎的小包子,眼睛也又大又圆,宛如萌萌的小鹿。
时不时做个鬼脸,讲到有趣的地方放肆的哈哈大笑,笑声传出很远。
一路说说笑笑,平添了不少的欢乐。
苏南衣环视四周,看到熟悉的地形,对陆思源道:“思源,还记是那边那个小山林吗?当年周玉虎的那些手下,就是在那里迎接他,阵势弄得还挺大。”
陆思源难得笑笑,“对,一队人马窜出来,喊着口号,特别……”
他没说完,远处的小山林中突然冲出一队人马,前面的人骑着马,后面的扛着旗,还挺带劲。
陆思源微眯着眼睛,思格兰站起来跷着脚往前看,“咦,思源哥哥,他们是知道你来,来迎接咱们的吗?”
老修摸着胡子,“还挺懂事呀,看来今天晚上能过把江湖大哥的瘾了。”
为首的人骑马过来,在几米开外停住,人坐在马上,并没有下马,目光遥遥,颇具几分气势。
“吠!停下,下马!”
众人皆是一愣,思格兰眨着眼睛,小声问道:“思源哥哥,这也不像是来迎接的呀!”
老修正是一头雾水,苏南衣提马上前,“你是何人?”
“呵,”马上的人冷笑一声,他身旁的人撇着嘴道:“这是我们二当家的!”
“二当家?”苏南衣瞧了瞧,还真不认识。
“你们没有大当家吗?”
“当然有,”二当家神色鄙夷,根本没有把苏南衣这个小白脸看在眼里,“就凭你们几个,也想见我们大当家?当我们大当家是什么,是个人就能见吗?”
苏南衣暗自好笑,“那敢问大当家怎么称呼,我们拜山头也得知道尊号吧?”
二当家一抱拳,“我们大当家的,人称鬼见愁,是这一带响当当的人物,周玉虎,周大当家的。”
苏南衣点点头,还行,没换人。
“原来是周大当家,久仰,”苏南衣拱了拱手,“不过,我们到贵宝地,也没有违反规矩,按照大当家的规矩,不应该是只劫贪官恶霸无良商人吗?”
“呵呵,你小子倒是挺明白呀,”二当家握着马缰绳,目光在他们的马车上一掠,“你们不就是无良商人吗?”
苏南衣眉梢一挑,“无良商人,这从何说起?”
“少废话,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有人知道?实话告诉你,我们老大有贵客,早把你们的老底揭了!你们这些人,赚尽了黑心钱!劫了你们都是看得起你们。”
苏南衣觉得他话里有话,好像是什么人提前知会了山寨,二当家才特意在些劫他们的。
还有,这个二当家,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她回头和陆思源对视一眼,很快达成了共识。
“行,二当家,这么着,我们就这么几个人,也不反抗,跟着你乖乖进山,我听说过周老大的名号,也听说过二当家最是仗义通情理。您看,我们这里老的老,小的小,也没什么反抗能力,您就别动武,行不行?”
动武我怕伤了你。
二当家仔细一打量,也的确是,赶车的老头胡子一把,后面还有个小书童,怪可爱的。
再就是眼前这个小子,还有另外两个小子,两个瘦鸡,剩下的那个倒是魁梧壮实些,但怎么也不可能打得他这么多弟兄。
怎么瞧着,这么一伙子人都没有什么危害性。
二当家虎得要命,大手一挥,“成!”
苏南衣眉开眼笑,翻身下了马,其它人也下马,只有老修依旧赶着马车,小思格兰坐在车尾上。
她一点儿也不紧张,倒觉得好奇得很。
第四百六十三章 今天居然被雁啄了眼睛
二当家在前面带路,这么一只造型奇特的队伍进了山。
苏南衣牵着马,若无其事的问道:“二当家,山上来了什么贵客?还能劳驾大当家的亲自陪?”
二当家本来也不想说,但看着苏南衣一脸“崇拜”的模样,顿时感觉自信心爆棚,“这个嘛,告诉你小子也无妨。你是做生意的?”
苏南衣点头,“一点小生意,不值得一提。”
“嘁,”二当家傲娇的一扭头,扫了一眼他们的马车,“你小子,做生意不规矩吧?”
苏南衣纳闷,表情无辜,“二当家何出此言?”
“哟哟,你小子还装起无辜来了,实话告诉你吧,早有人把你的底揭了!你小子不懂规矩,瞎做,坑蒙拐骗,缺斤短两……”
苏南衣满头的黑线,“不是,二当家,您都是听谁说的?”
“哼,我问你,做生意的,谁最大?”
苏南衣心说谁最大,她知道的当属夏染最大,其它的也不认识啊。
其实上二当家也不是为了要她的回答,“是杜家最大吧?”
苏南衣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和最前面的老修对视一眼,老修默默的低下头,嘴角抽了抽,差点笑出来。
苏南衣:“……”
终年打雁,今天叫雁啄了眼睛。
谁也没有再说话,一切都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里。
二当家时不时看苏南衣一眼,只以为她是被看穿,心虚了。
苏南衣全当没有瞧见,暗暗咬牙,看吧看吧,一会儿有你哭的。
此时的周玉虎正在前厅坐着喝茶,对面坐着三个人。
他和这三个人其实并不太熟,倒和他们的父亲有些来往。
“周大哥有所不知,这次我们来浙州,一路上还算是顺利,就是遇到这几个歹人之后,就诸事不顺,直到现在……唉,不过幸好有周大哥帮助,回去之事定当转告家父,让家父向您道谢。”
周玉虎摆了摆手,“不必,我和令尊有过几面之缘,这次你们能求到我的门上,也算是看得起我,稍后我的兄弟会把人带过来,看看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我给你们做个和事佬。若是他们真的为非作歹,那我也不会饶了他们!”
“周大哥说得极是,在下字字属实,绝不敢妄言。”
正在交谈,外面有人来报,“报大当家,二当家的回来了。”
“哦?可带回人来了?”
“带回来了,他们一行有五个人,三个年轻的,一个年老的,还有一个年纪小的。”
周玉虎点点头,“好,告诉二当家,直接把人带到议事厅来!”
“是!”
二当家的进了山门,小喽啰立即上来回话。
翻身下马,二当家让人照看着马车,对苏南衣道:“走吧,你不是想见我们当家的?现在就在议事厅等你们,你小子,到时候可别哭!”
苏南衣回身看陆思源,拉住他的手臂,“我是不行,胆子小,这是我兄长,让兄长说。”
二当家一听她临阵退缩,眼里的鄙夷更浓。
山寨还是原来的模样,远处像是又扩散了些,人也多了些,可见这两年周玉虎做得挺不错的。
这些小喽啰看上去还挺精神,挺像那么回事儿。
苏南衣左顾右盼,思格壮推推头上的帽子,小声嘀咕,“阿南哥哥,这就是山寨啊。”
“对呀,和评书里的一样吗?”苏南衣逗她。
思格兰歪头想了想,“倒有几分相像,不过,这些人看着也不是特别凶。”
“嘀咕什么呢?快走!”二当家在前面不耐烦的喝道。
议事厅就在前面,高大宽阔,门前还有宽敞的晾场,放着兵器架子,一队喽啰兵排列两旁,精神烁烁。
还竖着一杆大旗,在风中飘摆,上面写着一个斗大的“周”字。
议事厅上面挂着一块黑色的大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议事厅”。
往里望去,远远瞧见,一人坐在正中央,身下是虎皮垫子,他身材高大魁梧,坐在那里像不动如松,颇有几分气势。
离得太远,看不清长得什么模样,但光凭这份气势,也当得起老大。
二当家让他们在台阶下面停住,他进去回禀了一声。
趁着这个机会,苏南衣悄悄问陆思源,“你打算怎么跟他说?”
陆思源人嘴角微扯,扯出一丝讥讽的弧,“什么也不说。”
苏南衣一怔,随即竖起大拇指,“行,你牛。”
什么也不说,他陆思源,他手中的剑,就主宰了话语权。
他本人只要一出现,其它的那些人,那些栽赃过他们的话,就都会变成屁。
二当家的转身回来,对他们道:“走,进去!”
陆思源迈步往里走,苏南衣等人紧跟在他后面。
周玉虎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淡淡的嫩绿茶叶飘浮,清香的茶水沁人心脾。
他暗自琢磨,今年人送了二斤茶叶给陆兄弟和苏小姐,也不知道他们收到了没有,这可是上好的茶。
他早瞧见下面的人进了大厅,也是有意晾着他们。
他这大厅里气势威严,那些个胆子小的,有的一进来就吓得腿软,站都站不住。
这也是下马威。
他慢吞吞的喝了半盏茶,下面声息皆无,那几个人也没有开口,也没有服软,更没有求饶。
好像……也在等着他开口似的。
嗯?
周玉虎放下茶盏,掀眼皮往上一瞧。
下面站着五个人,一字排开,后面那几个他瞧不见,最先看到的就是为首的这个。
这人很年轻,穿着深蓝色锦袍,外披同色斗篷,身材颀长挺拔,静静站立犹如一捧海水,干净深遂,却透出冰冷的气息。
他的皮肤白润,眉毛黑浓,一双狭长的眸子,眼尾微微挑起,黑白分明的眼中冷意逼人,嘴唇微抿,绷出锐利的线条,表示出他现在非常不爽。
他腰间有一把宝剑,剑鞘漆黑,隐约有雕刻的花纹,剑柄宽长,没有流苏,静静悬挂在他腰间,却有一种不容忽视的腾腾杀气。
周玉虎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他眼睛紧紧盯着陆思源,转过桌子下了台阶,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幻。
惊讶,不可置信,眼睛越睁越大……
在一旁的杜氏兄妹看着,心中欢欣鼓舞。
特别是杜青月,她本来不屑于和这些山匪打交道,觉得他们粗俗又野蛮,根本不配和她交朋友。
现在她倒觉得,这种人有这种人的好处。
最起码,就能利用他们,好好教训一下苏南衣等人。
让他们狂!
今天非把他们踩在脚底下,让他们跪地求饶不可!
杜青川心里那口浊气也多少出了一些,他曾跟父亲来过一次,这次回程路过这里,他只觉得不出一口气实在难消心头的恨意。
而周玉虎,就是送到他们手边现在的刀。
管苏南衣他们是什么人,冤不冤枉,先看他们倒霉了再说!
自己这一趟不顺,接二连三的出事,凭什么别人就能顺顺利利的?
不行!
第四百六十四章 把他们全当成肉票了
杜青川就是那种“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的人。
他把自己的不顺,心里积存的怨气,都发泄在苏南衣等人的身上。
他想利用周玉虎,许了点好处,又提起当初的几面之缘,胡乱说一通苏南衣等人的不好,想借周玉虎的手收拾苏南衣他们。
当看到周玉虎变幻的从上面下来,走到陆思源面前,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周玉虎竟然双手拍了拍陆思源的肩膀,仰天大笑,“陆兄弟,怎么是你?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总念叨你,怎么也不说来坐坐,刚才喝茶的时候我还在想起你,对了,送你和苏小姐的茶叶,你收到了吗?”
他又说又笑,说了一大串,陆思源静静的听着,见他笑容真挚,是真的开心。
一旁的二当家也愣住了,“大哥,他们……”
“老二,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经常对你说的陆兄弟,功夫好,那剑术可是一流!为人也仗义,救过我,救过咱们兄弟的命!快来拜见。”
二当家虽然虎,有点不太聪明,但心直性子爽,听周玉虎这么一说,立即抱了抱拳,“原来是陆兄弟,实在对不住,我这有眼不识泰山,瞎了狗眼,你多担待别见怪。”
他这么一说,陆思源倒不好说什么。
苏南衣浅笑道:“二当家,您当时在山下可不是这么说的,又是我们品质恶劣,又是黑心商人,素未谋面,你却这么给我们下了定论。”
一句话提醒了二当家,二当家眉毛一挑,伸手就把在一旁呆愣杜青川给抓了过来,“你给我过来!”
杜青川早懵了,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明明把人都抓来了,眼看就要打死出气,怎么他们又成了熟人?
杜青川像小鸡子一样被提到众人面前,苏南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杜公子,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你这是要做什么?我们与你只有一面之缘,匆匆一别,究竟有什么让你不满的,你要置我们于死地?”
她轻描淡写的看了周玉虎一眼,“而且还想着借大当家的这把刀,你把大当家当什么人了?”
周玉虎眼中涌着火气,本来就觉得这事儿挺丢脸,抓了半天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兄弟不说,还被别人当枪使。
这是什么事儿?
周玉虎怒火中烧,“啪”一耳光抽过去,“说,你是何居心!”
杜青川脸色惨白,红巴掌印显得更清晰,疼得火烧一般。
但他丝毫不敢叫疼。
“周大哥……”
“叫我大当家,你他娘的跟谁套近乎呢?”周玉虎眼睛一瞪,看向傻坐在一边的杜青月和杜青莲,“你们俩,过来!老子不打女人,你们都老实点。”
杜青月和杜青莲也早傻了,杜青月心里的高傲早不知所踪,现在浑身都在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都快要哭了。
杜青莲多少还要好一些,留存着一点理智和清醒。
她福了福身,“大当家的,这里面有误会,我大哥也并非是故意,念在旧日情分上——”
周玉虎直接把她的话打断,“旧日情分?我和你们杜家,并没有什么旧日的情分!”
周玉虎说得直接,“之前是你们兄妹三人来山上求助,打着你们老子的名号,我不能不理也就是了,毕竟也见过几次面,但也仅限于如此,可现在……你们拿着我当傻子不说,还拿我当枪使,那可就没办法再说别的了。”
杜青川急忙道:“不是这样,大当家,在下并没有那个意思,也并非拿您当枪使,只是……”
是什么,他自己也没法再往圆里说。
毕竟,他之前就是那么做的,谎话说了一堆,哄着周玉虎去杀苏南衣他们。
周玉虎冷笑,露出白牙,眼睛里凶光如猛兽。
他从来不是什么善类,他是土匪,是占山为王,杀人不眨眼的土匪。
“没话说了?”周玉虎一摆手,“那就废话少说,打扰老子和兄弟叙旧,去,他们都带下去,关起来!先饿他们三天,给杜家送信,让他们送钱来!”
饿三天,让家里拿钱来,这怎么听都是把他们当成肉票了。
杜青川脸都绿了,“别,大当家,大当家,有话好说,我愿意,我愿意给这几位道歉,认错!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大当家!”
苏南衣哧笑一声,“你愿意道歉,我们不愿意接受。再说,你耍大当家的,又让二当家下去捉人,里里外外折腾了这些多弟兄,你一道歉就没事了?那你的脸也太大了!”
二当家一被提醒,立即又来了精神,“就是!差点又被你小子绕进去,走!”
他说着,抓着杜青川的肩膀就往下拖。
他的大手跟钳子一样,杜青川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痛得他惊叫声不断。
另外过来几个喽啰兵,把杜青月和杜青莲也押下去。
思格兰对杜青月做了个鬼脸,“活该!”
杜青月敢怒不敢言,思格兰看她瞪眼,气死人不偿命的道:“哟,这会儿不臭了?你不是走哪臭哪吗?”
她一说这话,杜青月的脸都绿了。
二当家不解,这个直憨憨还当场问:“小兄弟,什么叫走哪臭哪?”
思格兰捏着鼻子,“咦,二当家的,难道你没有闻见吗?她身上的臭味儿,咦呃……他们之前就是因为这个才被人家客栈赶出来的。这个杜青月,一直在不停的放屁,得人家的客栈被臭气笼罩,都没有办法做生意了。”
“你……”杜青月简直无地自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都是男人,她高傲公主的形象都维持不住了。
“我什么?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思格兰眨着眼睛问。
二当家也一脸嫌弃的捂上鼻子,“我说怎么老闻着臭哄哄的,感觉不对,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放臭了呢,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女人!”
杜青月连气带羞,简直都要晕过去了,脑瓜子里嗡嗡的不停响。
杜家兄妹被押走,周玉虎眉开眼笑,拍拍陆思源的肩膀,“好兄弟,来得正好,我实在太高兴了,来人,摆酒宴!”
一声令下,满山寨都忙活起来,都谁知道,大当家的好兄弟来了。
周玉虎拉着陆思源,让他坐到自己身边,问道:“苏小姐呢?这次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陆思源略一迟疑,“她……有些忙,没抽得开身,我也是偶然路过。”
周玉虎打量着他,“看着气色还不错,我又学了一套刀法,等喝完酒,咱比比?”
第四百六十五章 小可爱出门觅食
陆思源也没有拒绝,点点头答应。
周玉虎越发高兴,一一问过众人都是谁,客气的给倒了酒,哪一个也没有轻视。
思格兰眼睛乌溜溜的在他身上转来转去,周玉虎觉得有意思。
“小兄弟,你瞅着我干啥?”
“我看看你是不是和评书中的一个样儿。”
周玉虎觉得有趣儿,“评书?什么评书?”
思格兰招招手,周玉虎见她聪明可爱,心里也生出几分欢喜,不自觉凑近。
“评书里说,大侠们都行侠仗义,都是大英雄,武艺高强,头脑聪明,还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有好多好多朋友,还有很多弟兄。”
周玉虎被她说乐了,“那小兄弟,你瞅我像不像?”
思格兰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他一阵,“像,我觉得你就是。和评书里很像。”
“哈哈!”周玉虎控制不住的开心大笑起来。
这可是他听过的最好听的夸奖,而且还是出一个漂亮的小娃娃嘴里,说得真诚又认真。
“来人,上大碗酒,上大块肉!”
厅里一片欢声笑语,二当家也郑重给大家道了歉,自罚三碗酒。
不打不相识,何况他也没有动手,态度还挺诚恳,也没有和他计较,揪着不放。
他挨着老修坐着,两人三言两语聊起来,还越聊越投机,很快成了不错的朋友。
这一顿吃得很高兴,晚上他们也就宿上山上。
这里有很多房子,周玉虎给他们安排了两个小院,安静舒适。
山上气温低一些,屋子里早烧着地龙,一进来暖烘烘的,再加上身体里的酒气,苏南衣晕晕乎乎的,感觉很惬意。
这一晚睡得很好,狐清蜷缩在她的床头,蜷缩着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狐清睁开眼睛,悄悄从后窗跳了出去。
声息皆无。
白色的影子在夜色中犹如一道白色闪电,一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山寨东面的密林更茂密一些,多数是些四季常青的树木,叫不出名字。
狐清在林中停下脚步,嫩嫩的爪子踩着地上的枯叶,仍旧是没有一丝声响。
它的眼睛由黑转红,闪着幽幽的光,在黑暗中犹如明明灭灭的鬼火。
它抽了抽鼻子,轻步上前,轻轻一跃,便跃上一棵粗壮的大树。
趴在枝杈上,它看向树林掩映中的一座小木屋。
木屋中隐隐有灯火,微微的亮光在这片林子里显得格外诡异。
它轻轻一跃,顺着树梢走向小木屋。
小木屋里的主人丝毫没有察觉,它钻过篱笆门,来到院中,侧耳听了听,走到廊下的一个竹篓旁。
竹篓里有轻微的声响,狐清抬爪,把竹篓打翻,三条毒蛇立即从里面爬了出来。
它们想逃走,但一回头看到狐清,突然都像吓得浑身发抖,连竖起前身攻击的力气都没有了。
狐清看着它们,像高高在上的王,红色的眼睛忽闪,慢慢张开了嘴,露出雪白的森森白牙。
没过一会儿,狐清意犹未尽的舔了舔爪子,转身从原路返回。
它回到山寨,找到苏南衣的房间,躺下来摊开四肢,露出鼓鼓的粉嫩肚皮,美美的睡觉。
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天还未亮,小木屋的主人从里面出来,拉开门往廊下一瞧,目光迅速一缩。
那个竹篓被打翻了,蛇,也不见了。
他脸上迅速涌起怒色,眼睛透出阴毒。
咬了咬牙,正准备回屋,忽然,他偏头看到篱笆门上有两根白色的毛。
他慢步走过去,俯身捏起那两根白毛,放在鼻尖下闻了闻,又微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缓缓回头,看了看那个打翻的竹篓。
他表情阴诡古怪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
苏南衣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大概是因为喝了酒,房间里又暖的缘故,她睡得很舒服,醒了之后又眯了一会儿。
直到院子里有轻轻的脚步声响,她这才起身下床。
打开门,不出意外的看到正站在院子里张望的思格兰。
思格兰看到她,急忙小跑着过来,手里还拎着个食盒。
“苏姐姐,我给你送早点来了。”
苏南衣让她进了屋,“早点?这不像是山上的早点吧?”
“苏姐姐好聪明,的确不是,这个是玉虎哥哥让人下山去买的,小笼包哦,又香又软,”思格兰小声不好意思的说,“我刚才实在没有忍住,悄悄偷吃了一个。”
苏南衣哑然失笑,摸摸她的头,“没事,吃吧,给你思源哥哥送了吗?”
“送了呀,我去的时候他正练剑呢,还说让我晚点再过来,让你多睡会儿。”
思格兰挽住苏南衣的手,“苏姐姐,思源哥哥好好哦,要不是因为王爷哥哥,你会嫁给思源哥哥吗?”
苏南衣愣了下,随即笑起来,手揉了揉她头上的两个小发鬏,“你这小脑瓜里都在想什么?嗯?我和你思源哥哥是亲人,是家人,懂吗?”
思格兰眨了眨眼睛,摇头,“想不明白。”
“这话不要问你思源哥哥,知道吗?他会尴尬,”苏南衣叹了口气,“他心思细腻又柔软,又沉默少言,不舒服也会在心里闷着,这样对他不好。”
思格兰点点头,“嗯,我记住了。”
刚吃完早点,老修突然跑来,脸上有一种神神秘秘的表情,像是有点小兴奋,还有些紧张,隐约又透着点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苏南衣见他这一脸的纠结,知道一定是又出了什么稀罕事,“怎么了,这一大早的。”
老修凑过来,夹了最后一个小笼包吃了,这才小声说道:“你们听说了吗?”
苏南衣没吭声,思格兰无比配合,一脸好奇也压低声音,“听说什么?修爷爷,你知道什么了?”
“我听说,昨天晚上山寨中发生了特别恐怖的杀人案,现场极为血腥。”
思格兰捂住小嘴,“杀人案?谁死了?不会是周大侠……”
“不,不是,就是两个小喽啰兵,昨天晚上值班放哨的。”
“有多恐怖,有多血腥?”
苏南衣看着一问一答的一老一少,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老修接来下的话,倒是让她有了几分兴趣。
老修的声音压得更低,“我听说他们呀,那两个喽啰兵是一刀毙命的,被人抹了脖子不说,而且,还……”
第四百六十六章 这事儿有些不太寻常
思格兰大眼睛看着老修,等着他往下说。
见他卡了壳,急得忙问,“而且什么呀?修爷爷,您倒是说呀!”
老修慢吞吞的,还故意吊起胃口来了。
苏南衣哼道:“思格兰,走,我带你出去瞧瞧,一瞧就知道了。”
老修急忙又嘻嘻笑,“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他这下一下磕绊也不打了,说话又快又稳,“那两个人被一刀割喉,而且还被放干了血,那俩人浑身惨白,吓人得很。”
“放血?”苏南衣皱眉,“血呢?带走了还是就在原地?”
老修眼中闪过激赏,“一问就问到点子上了,血被带走了,没留下。”
苏南衣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有意思吧?”
思格兰一脸迷惑,并没有听得懂。
苏南衣微挑了眉,“你怎么看?这不像是单纯的为了杀人。”
“嗯,所以我才说,这事儿有意思,杀人取血,怎么听着也不像是正道人会干的事。”
老修摸着胡子,“我觉得,这事反常,恐怕这山寨要出大事。”
他语气中透出一点担忧,“那什么,我们刚来,这里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会不会……”
“不会。”苏南衣否认,“周玉虎不是那样的人,放心吧。他不会胡乱猜测,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迁怒。不过,我们暂时走不了,得帮他找到凶手是真的。”
老修搓了搓手,心中的担忧散去,脸上又露出回略带点小兴奋的欠欠儿的表情来。
“那就了,我也是这个意思,得帮他找凶手,毕竟人家对咱也不错,是吧?”
苏南衣轻笑一声,“你是觉得这里的待遇不错吧?受人尊敬,大碗酒大块肉,暖暖和和,舒服惬意。”
老修被点破,也不觉得尴尬,嘿嘿笑了两声。
外头响起二当家的粗嗓门,“南兄弟,南兄弟在屋里吗?”
苏南衣答应了一声,挑帘出来,“二当家,有什么事?”
二当家抱了抱拳,“南兄弟,你看到修老了吗?我找他有事。”
原来是来找老修的。
老修,修老,两个字颠倒一下,意思大不相同。
老修眉开眼笑的从里面出来,“二当家,我在这里。”
“修老,您在这儿太好了,我有个事儿想求您给帮帮忙。”
二当家说得无比谦逊,“我觉得,凭您老的头脑,一定能够弄明白是怎么事。”
老修眯着眼睛,“让我来猜猜,你找我是什么事儿。”
他琢磨了一下,“是不是山上出了什么事儿?而且这事儿应该和人命有关。”
二当家眼睛顿时亮了,看着他简直是无比崇拜,“没错没错,您说得太对了,我就说,这事儿还得您出马,刚好您就在我们山上,您说这不是缘分,也是我们的福气!”
老修被夸得找不着北,手捻着胡子还故作高深。
苏南衣闷笑闷得肚子痛,也兴好揭穿他,也不知道他怎么跟人家夸得海口,竟然让二当家如此崇拜他。
老修对苏南衣摆摆手,“那我先去瞧瞧,没办法,盛情难却。”
“行,去吧,人家对我们如此款待,能帮忙也是应该的。”
“对对,没错,”老修大手一挥,无比豪气,“走,去瞧瞧!”
老修跟着二当家走了,走到半路又回头看看苏南衣,“那什么,要不,一会儿你要是没事儿也过来瞧瞧?”
“有您老出马,还用得着我?”
苏南衣戏谑的看着他说道。
老修“嘿嘿”一笑,“人多力量大,力量大。”
苏南衣笑了笑,回屋带了几样东西装上,叫上思格兰一起和老修出门。
刚走到院门口,就遇见陆思源。
苏南衣道:“思源你来得正好,我和老修去看一下两个死者,思格兰就交给你吧,那地方她去不太好。”
思格兰想去看热闹,陆思源说道:“不适合小孩子去,你老实听话。”
思格兰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听他的话,点点头。
“那我带他去前厅见周大哥,一会儿在前厅见。”
“好。”
墨铎也想跟苏南衣和老修一起,五人分成两拨。
二当家一边走一边介绍,“就在那边的山坡上,他们晚上值守,巡逻放哨什么的,他们是第二班,第一班的人睡了一觉醒了还不见他们回来,就真心出来看,这才发现出了事。”
老修问道:“尸首动了吗?”
“没有,我们没敢动。”
“那就好。”
“依您老看,是怎么回事?”二当家很是虚心,“以前遇见过这种事吗?”
“那当然,行走江湖,这种事能见得少吗?”老修一脸郑重的说道。
苏南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行走江湖,又不是神断手,整天破案,真是的。
偏二当家这个憨憨还是特别相信,“真的吗?那您跟我说说呗,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修还故作深沉,“一会儿,一会儿到了现场,我看过之后再作定论,现在还没有看到,还是不能轻易下定论。”
现在他说什么,二当家都觉得无比有道理,“对对,您说得对,还是您谨慎。”
苏南衣默默跟在后面,看着周围的环境,这里的确很大,草丛又高,要是有人想行凶,往草丛里一躲,还真的看不出什么。
说话间到了凶案现场,二当家一指前面,“就是那儿了。”
苏南衣闻了闻,血腥气并不浓郁。
她放慢脚步仔细看四周,也没有发现血迹。
草丛被压倒了一小片,两个人静静的躺在那里,他们倒的方向一致,距离也不远,可见当时正在一起往前走。
他们喉咙被割开一条口子,口子不大,但很深,现在已经呈现深红色。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它的大片血涌出来的痕迹。
他们的脸色苍白似纸,嘴唇也有些泛白,看上去十分骇人。
果然是被放干了血。
着实有些诡异。
苏南衣问道:“二当家,以前出现过这种事吗?”
二当家思索了一下,“没有。不过……”
“嗯?不过什么?”老修立即问。
“不过,之前倒是发生过丢人的事儿,”二当家摸了摸后脑勺。
“丢人?丢什么人?”老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二当家清清嗓子,“就是人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老修怔了怔,“那,你们就不找吗?”
“找啊,但一直没有找到,丢的人呢是新来的人,才来没多久,也可能是觉得这一行不太好,所以反悔了,半夜趁着值守的时候逃走,所以,找了一阵子没有找到,也就……没有再找。”
可苏南衣觉得,这事儿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第四百六十七章 似曾相识的暗器
苏南衣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远处的密林上。
“那是什么地方?不是山寨中的范围吗?”
二当家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哦,那儿呀,那是一片林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树木,生得很密,尤其到了夏季,简直连阳光都照不进去,看着怪吓人,我们就没有再往那边建,就在这儿做了个边界。”
苏南衣盯着那边看了半晌,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的,她总感觉,那里面似乎也有人在看着这边。
风声微微,拂过树木,那些枝叶在风中轻舞,像是群魔乱舞一般。
苏南衣看了半晌,老修叫她,“你瞧瞧,有没有什么别的不同?”
“这现场是看不出什么了,什么都没有,干脆把人抬回去再看吧。”
二当家点点头,命人把尸首抬上,来到前面的大厅前的空场上。
周玉虎正和陆思源在前厅说话,看到他们回来了,急忙迎出来。
思格兰躲在陆思源的身后,探头往这边瞧,陆思源一手捂住她的脸往身后推了推。
二当家的过来回话,周玉虎扫了一眼死去的两名弟兄,脸色阴沉。
“情况怎么样?”
老修摸着胡子道:“大当家,这事儿不太寻常,两名兄弟是被人一剑割了喉,还放干了血,死得挺惨。”
“不是剑,”苏南衣俯身看着伤口,“是刀。”
老修诧异,“可这伤口如此窄小……”
“伤口窄小不假,但的确不是剑,而是一种特殊的刀,刀刃弯曲起伏,有点类似蛇形剑,这人下手的速度飞快,准是个高手。”
苏南衣剥开他们的衣裳,仔细看了看,在其中一个人的胸口上,发现了一个小点。
她把带来的一把小刀拿出来,小刀薄而锋利,是柳叶形,闪着幽幽寒光。
刀尖对准那个小点,轻轻一划。
皮肉顿时被割开,二当家瞪大眼睛瞧着,连呼吸都停了停。
周玉虎一言未发,他的目光从伤口转移到苏南衣的脸上,若有所思。
苏南衣低头专注,根本没有在意他们的脸色和目光。
很快,苏南衣从伤口中找出一枚细长的银针。
“这是……”二当家的脸色微变。
“这也是凶器,”苏南衣把银针递给他,二当家吞了口唾沫接了。
他虽然干的也是杀人的买卖,但到底没有见过这样的,觉得新奇,又有点紧张。
“那个是不是也有?”
“没有,只有这一个有。”
“为什么?”
苏南衣拿帕子擦了擦刀,“因为,凶手要给他们放血,但不能同时给两个人放,但又不能让另外一个跑了,所以,在第一时间给第一个死者割喉的同时,他就用这枚针射杀了另外一个,这样,又能防止他跑和叫,还不耽误他放血。”
苏南衣取回银针,对陆思源和老修道:“觉得眼熟吗?”
老修一头雾水,陆思源眸子微缩,“这是……在浙州城,杀了李大人的那种暗器?”
“不错,”苏南衣看着颤颤微微的银针,“这种针很细,如同牛毛,若是没有点功夫,也使不了,所以,就凭他割喉和用银针这两点来看,他就是一个高手。”
“可是,不是说杀李大人的那个凶手死了吗?”老修不解。
苏南衣点头,“所以,我觉得,他们应该是某一个组织,或是听命行事,又或者,都是高手,这种暗器也是他们常用,他们之间经常互相切磋之类的。总之,他们应该是有内在联系的。”
众人陷入沉默。
周玉虎看着尸首道:“这么说来,凶手是为了取血而来?”
“正是。”苏南衣点头,“无论对方是什么人,这个目的是肯定的。”
正说着,有个喽啰兵进来报,“大当家,金道长来了,在外面求见。”
“哦?是吗?那就先请他进来,”周玉虎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首,想了想,“先把他带到望春阁,好好款待。”
“是。”
苏南衣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金道长的名号。
之前在浙州城,就听吴沉安提过两次,本来对此人也有些好奇,想着见上一面,但因为走得匆忙,到底也没有遇见。
苏南衣倒是记得,吴沉安说过,金道长来信说在路上。
这个金道长,和吴沉安所说的,会不会同一个人?
“大当家,这个金道长,是什么人?”她问。
周玉虎也没有隐瞒,“哦,你有所不知,这个金道长是个能人,精通八卦风水,会测字卜术,能通灵。”
老修和苏南衣对视一眼,“哦?这么神通广大吗?”
“据传是的,但我也没有亲眼见过,之前金道长也来过一次,因为我想在建一座粮库,山上的兄弟们越来越多,那些地空着也是空着,就开垦了些,收成还不错,若是有个灾年什么的,倒也不用愁。”
苏南衣心说周玉虎果然与众不同,还没有听说过占山为王的自己种地的。
“正巧金道长懂这些,就想让他给看看风水建一座,前阵子他来过,看了一下地势地形,说回去画图纸。今天想必是图纸画好了。”
苏南衣略一思索,“大当家,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否答应。”
“公子请讲。”
“是这样,我自小对这些也比较感兴趣,也多少懂一些,不知能不能跟随大当家去见见这位金道长?”
周玉虎爽快的答应,“有这何难?那公子就随我一同去望春阁便好。”
“好,多谢大当家。”
老修也想跟着,陆思源也不放心,但苏南衣怕人太多反而引起误会和猜测,都拒绝了。
老修和二当家处理尸首这边的事,苏南衣跟着周玉虎去见金道长。
望春阁距离前厅并不远,这里环境不错,种了不少的花草树木,连冬日里也有梅花,一年四季都有花轮番开放。
所以,还取了一个挺雅致的名字,叫望春阁。
到了房门外,苏南衣就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腥气。
她心头微动,正在纳闷,忽然看到两个喽啰兵拿着几只打猎得来的野兔经过。
她心头又微微松,感觉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周玉虎并没有察觉她的异样,上前敲了敲门。
很快,里面有人应了一声。
一阵脚步微响,从里面传来。
第四百六十八章 这个道长有猫腻
很快,门开了。
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深蓝色锦袍的男人。
这件深蓝色的锦袍上绣着八卦图,还有一些兽首之类,光泽闪动,倒是上好的丝绸。
他手里拿着拂尘,轻轻一甩,声音暗哑,“无量天尊,贫道见过大当家。”
他大约是六七址岁的年纪,头发灰白,没有束在道冠里,而是用一根黑色丝带系住。
皮肤褶皱不少,眉毛挺长,有些已经变成了白色,嘴唇微微泛紫。
他的眼皮下垂,本来就不怎么大的眼睛,垂成了三角眼,略显得有些凶恶。
不过,苏南衣在意的倒不是这个,她觉得,这位金道长的目光在看到她怀中狐清的那一刹那,似乎闪过一道光。
贪婪的光,还有点惊讶,兴奋和笃定。
狐清缩在苏南衣的怀里,本来是似睡非睡挺乖巧的模样,但现在此时眼睛睁开,刚才的困倦一扫而空,嘴里还低低嘤了一声。
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苏南衣轻轻拍拍它的头,示意它别紧张。
周玉虎并没有发现这个小互动,对金道长抱了下拳,“金道长,没有去相迎,请多包涵。”
金道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略一点头,“无妨,大当家的,请进吧。”
周玉虎和苏南衣迈步进去,屋子里有一股子暖意。
苏南衣不动声色的抽鼻子闻了一下,的确是有股子血腥气。
周玉虎对金道长道:“道长,您这次来,可是把粮库的图纸绘制好了吗?”
周玉虎还是挺看重这件事的,毕竟是事关山上未来大计的事。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做为大当家,受到大家的尊敬,也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不料,金道长面露忧色,“并不是。”
周玉虎一愣,金道长继续道:“大当家,实在不相瞒,贫道此翻前来,是因为卜了一卦,乃大凶。”
周玉虎脸色微变,“金道长此话何意?”
“何意?大当家,难道山寨中没有出什么事吗?”金道长眼睛看着他,“依贫道看,只怕是有血光之灾吧?”
原来坐着的周玉虎,一下子站起来,眼中闪过几分惊愕。
金道长倒是平静,看到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自己是说对了。
周玉虎平静了一下,又缓缓坐下,“道长说得对,的确如此,现在已然在处理丧事了。”
金道长点头,“这只不过是个开始。”
他这话一出口,别说周玉虎,连苏南衣的眼皮都微微颤了下。
“道长的意思是,这种事情还会发生?”周玉虎有点坐不住了。
“不错,”金道长严肃非常,脸上两腮的肉都微微下垂,“此事绝非偶然,大当家还是要早做防范。”
周玉虎身子往前倾了倾,“要如何防范?还请道长给在下解惑。”
金道长垂着眼皮,手指轻轻抚着拂尘,不知道在想什么,若是不仔细瞧,还以为他是睡着了。
苏南衣站在周玉虎身后,扮作一个手下的模样,她打量着金道长,怎么瞧,都觉得这家伙有点阴恻恻的,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
这样的人,也能信道?
苏南衣是不信的。
这一路上什么道观假僧人见过了不少,这些人借着佛祖的名号干劲坏事,已然遭了报应。
她目光落在金道长的外袍上,八卦图倒也罢了,那些个兽首,怎么看怎么觉得它们眼神看起来死气沉沉的,盯得人脖子后面直冒凉气。
她瞧着瞧着,忽然看到那些兽首像是活了一样,晃晃悠悠,飘来荡去,但那双眼睛却始终没变,直勾勾盯着她。
苏南衣只觉得心神恍惚,像是在不断的往下掉,好像掉入了无底洞中。
就在这时,忽然感觉眼前有一道白光闪过,她猛然一个激灵醒过了来,看到狐清正趴在她的脸上,两只小爪子捂住了她眼。
苏南衣深吸了口气,刚才的感觉太过可怕。
“南兄弟,没事吧?”周玉虎看着她,“脸色不太好。”
苏南衣摇摇头,把狐清扒拉下来抱在怀里,“没事,大当家,刚才一时有点恍惚,想到那两个死去的弟兄有些难过。”
周玉虎叹了口气,“唉,谁说不是。”
金道长开口道:“大当家,实不相瞒,本来贫道不能泄露天机,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以为,就算我因为泄露了天机被上天责罚,我也不能畏惧,应该救人性命,救人于水火才是。”
周玉虎起身施了个礼,“金道长所言极是,多谢道长。”
金道长缓缓起身,一甩拂尘道:“大当家不必多礼,这样吧,我需要开坛作法,我把需要准备的东西写张单子,大当家按单子准备就好。”
“如此甚好,道长放心,我一定准备好。”
金道长拿出写好的单子递给周玉虎。
周玉虎急忙要去准备,刚要带苏南衣离开,金道长忽然在他身后道:“大当家,贫道想去事发地点看一下,不知……”
他的目光落在苏南衣身上,“这位小兄弟能否带路?”
周玉虎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苏南衣道:“能为道长效劳,在下乐意之至。”
见她同意,金道长微微勾唇,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周玉虎看苏南衣一眼,苏南衣对拱了拱手,“大当家尽管去忙,稍后和道长一起看过,我们再回前厅。”
见她这么说,而且又是在山上,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周玉虎也就同意了。
周玉虎一走,房间里只剩下金道长和苏南衣。
苏南衣的心里加了十二分的小心,通过刚才那一瞬间的恍神,她已经可以断定,这个金道长绝非什么善类。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金道长打量着苏南衣,有一多半的目光落在狐清的身上,“小兄弟,麻烦你了。”
“为道长效劳,是在下的荣幸。”
金道长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你很会说话。”
苏南衣拱了拱手,没再回答。
一甩手中拂尘,金道长往外走,“走吧,去瞧瞧。”
一路上遇见不少喽啰兵,对金道长都挺客气,还都在打招呼。
金道长只是微微颔首。
走着走着,他忽然问道:“你怕死吗?”
第四百六十九章 只要你这只小兽
苏南衣听到金道长的这个问题,眉心就跳了跳。
她下意识扶住后腰,轻握住腰间软剑的剑柄,“我不明白道长的意思。”
金道长轻笑了一声,“年轻人不要紧张,贫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苏南衣笑容微凉,“死嘛,谁不怕?我只是个凡人,又不能成仙。自然是怕的,道长应该不怕吧?”
金道长掀眼皮看着她,“你怎知贫道不怕?”
“敢于泄露天机,敢于面对责罚而不改心意,不怕将来神明降罪,这不就是不畏生死吗?”
苏南衣的声音散在风里,金道长垂着眼皮,腮边松驰的肉轻轻颤了颤。
“没想到,大当家身边,还有你这样有见识的人,贫道以为,这山中的匪徒,都是鲁莽粗俗,穷凶极恶之人。”
他说得轻飘飘的,像是完全没有把山寨中的人,也没有把周玉虎放在眼中。
若真的心存尊敬,也不会出这样的话来。
苏南衣微沉了脸,停下脚步,“道长这是何意?”
金道长盯她半晌,“没有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小兄弟,你这只……小灵兽是从哪里来的?”
苏南衣心头立即提高了警惕,拍拍狐清的头,“这个……道长不是能掐会算吗?不如你猜一下。”
金道长猛然抬头,眼睛微眯,“猜?”
苏南衣看着他没说话。
互相对视了片刻,金道长突然爆发出笑声,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小兄弟有点意思,不如这样,贫道呢给你几道符,可以保你平安,也能助你夺过这一劫,贫道不要别的,只要你这只小兽,如何?”
苏南衣心里暗自冷笑,真当她是不懂事的孩子吗?
还敢打狐清的主意!
他也配!
苏南衣后退一步,紧紧抱着狐清,“不行,狐清是我的宠物,我不会把它送人的!”
金道长的眼中闪着凶光,他缓缓抬手,手势变幻不停,看得人眼花缭乱。
“是吗?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会死的,贫道可救不了你……如果你把它给我,我以后可以保证好好对它,另外,也可以让它回来看你。”
屁话。
苏南衣冷笑,“我才不信!不过,你刚才为什么说我会死?”
金道长也不急,语气低沉,透出森然冷意,“因为我早就算出来,这事儿是妖魔作怪,他可是专门吃童男子,特别是长得好看的,年轻的,这些特征你都符合,你已经成为了妖精的眼中钉,盘中物,除非……”
“除非什么?”苏南衣急声问道。
“除非你戴上我给你的符咒,才能保佑你平安,不然的话,你今天晚上和死无疑,”金道长说得跟真事儿一样,不知道的还真容易让他给骗了。
苏南衣小脸苍白,手紧紧握在一起,俨然是已经信了他。
金道长心里欢喜,人果然都是有软肋的,看来只要抓住生死在大事,就没不怕的人。
“怎么样?想好了吗?”金道长看着狐清,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
苏南衣用力点点头,“嗯,我想好了。”
“那好,把它给我吧,”金道长随意摸出一把符咒来,就要猜给苏南衣去抢狐清。
狐清低低的吼着,有怒意,还怪苏南衣太软弱不争取。
哪比得上王爷,真是的,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瞧着这意思,还真想把它给献出去?
苏南衣安抚着狐清,侧开避开金道长递过来的符咒,“我想好了,我不换,我就算死我也不换。你自己留着吧!”
金道长脸上的表情僵住,心里涌起怒意,正想着在苏南衣背后给她一下,远处掠来风声。
是陆思源到了。
陆思源本来就觉得这个什么金道长不靠谱,不想让苏南衣跟着周玉虎去,结果不安的等了半天,周玉虎倒是回去了,苏南衣却是跟着金道长走了。
他一听就坐不住了,立即赶了过来。
金道长一见到他,杀机尽数退去,又垂下眼皮,换成和之前一样的模样。
变脸如同翻书。
苏南衣背对着他,似乎没有察觉,看到陆思源到了,欢喜的迎上去,“思源!”
陆思源看到她毫发无伤,提着的心才放下,“嗯,走吧。”
“好。”两人高高兴兴往回走,金道长依旧不死心,警告道:“小兄弟!你要是真的出了事,可别怪贫道没有提醒过你!最迟今晚,就是你的大劫之日!”
陆思源的脸色立即变了,拔剑剑尖指着老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金道长后退一步,“贫道只是据实……”
“据什么实?”陆思源手握剑柄,仿佛下一秒剑就要把金道长刺个对穿。
“好了,思源,我们走,他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苏南衣没打算现在和金道长撕破脸,她倒要看看,这个假老道,究竟想要干什么。
拉着陆思源离开,苏南衣低声道:“这老道似乎对狐清挺有兴致,还特意问过了我。我觉得……这事儿的确挺奇,老道说,他是算出来的,这边有血光之灾,还说什么不只这一次,都是有妖魔搞得鬼。”
苏南衣抬眼看着他,“思源,你信吗?”
陆思源想都不想,直接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不信。”
“我也不信,我倒觉得,这人心比妖魔可狠多了。”
苏南衣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意,“我倒要看看,这个金道长,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回到前厅,老修和思格兰快步迎上来,“如何?怎么样?”
“不怎么样,那家伙有点邪性,”苏南衣手抚着额前,“特别是他上的那件道袍,我感觉……袍子的兽眼,像是用了哪种禁术,会让人觉得心神恍惚,生出错觉。”
一听到她这话,老修心里“咯噔”一下子,“要是这样的话,倒也的确是个高手了,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南衣见他神色有异,不禁追问道:“你知道些什么?还是听说过什么?”
老修神色有异,浑身的肌肉也紧绷起来,明显就是有事儿的样子。
苏南衣心中疑惑大起,陆思源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她明白了陆思源的意思,微微点了下头,也不再多问,转移了话题。
第四百七十章 我要让它现原形
苏南衣看看四周,没见那两具尸首,“尸首呢?”
老修的神色正常了些,“被二当家带走了。”
苏南衣看着身边的几个人,“大家这两日多加小心,晚上睡觉也敬醒些,思格兰,不行就和我睡一个院子吧。”
思格兰求之不得,小声问道:“苏姐姐,一个屋成吗?”
苏南衣笑笑,“我倒是想,但这两天不行,那个老道有古怪,我怀疑他有可能会出什么损招,我在那边得罪了他,他恐怕要找我的麻烦,你和我在一个房间,我怕会连累你。”
陆思源一听这话,眉头立即拧紧了,“他威胁你了?”
“也不是,放心吧,我没事的。大家不必担忧,也别让大当家看出来,这老道邪性,不到万不得已,先不要揭穿他,以免伤及无辜。”
众人默默点头,都表示同意。
正说着,周玉虎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喽啰兵,抬着不少的东西。
“几位,你们都在,稍后金道长要作法,你们是在这儿看着,还是回避?”
苏南衣沉吟道:“大当家,你对这个金道长,了解多少?”
周玉虎很快意识到苏南衣话里有话,略一沉吟道:“也谈不上特别了解,那次是下山无意遇见,他说中了我几件事,算卦算得挺准。所以,我才和他有所接触,他又说懂风水,就想让他帮忙看看。”
苏南衣微松了口气,没有深交就好。
“听说之前山上也出现过丢失人的事情?”
“丢失?”周玉虎愣了下,想了想,“的确是有过,我也派人找过,并没有找到,所以我想,是不是逃走了。”
“那,丢人的事情,是出现在你认识金道长之前,还是之后?”
周玉虎再笨也觉出苏南衣的问题有问题,更何况他本来也不笨。
他微抿了唇,垂下眼睛,睫毛挡住眼中的神情,半晌,缓缓道:“南兄弟此话何意?”
“就是大当家理解的那个意思,我觉得这个金道长有问题,”苏南衣坦然道。
她看得出,周玉虎已经有些不太爽,既然是这样,那越掩饰就越让他多心,让他怀疑。
还不如坦诚以告。
“大当家若是信得过思源,信得过苏南衣,那也就请你信得过我。
刚刚在回来的时候,我和思源去了他选的地方,那里的风水实属不佳,若是建了粮库,就好比建在了山寨的眼睛上。
这样一来,影响大当家的运势和健康不说,还会让山寨整个运势都受到影响,从此慢慢走向哀落。”
周玉虎脸色微变,盯了苏南衣半晌道:“此话……当真?”
陆思源在一旁道:“没错,此言非虚。”
他一开口,周玉虎就陷入了沉思。
苏南衣也不急,等着他慢慢想通。
过了好一会儿,周玉虎抬头看看她和陆思源,“那现在,我应该怎么办?”
苏南衣似笑非笑,她就知道,周玉虎一定能转过个弯来。
她笑意微凉,盯着那些准备好的香烛什么的,“不用怎么办,一切按照他说的去做,别让他瞧出什么,我倒要看看,他这初戏要怎么往下唱。”
“好。”
周玉虎命人把东西都一一摆手,又派人去请金道长。
金道长很快来了,一见香案都摆好,点头道:“很好,大当家,接下来,贫道就要作法了。”
周玉虎表现得和以前一样,丝毫看不出什么。
“好,那就麻烦金道长了。”
金道长一摆手,“麻烦的话就不必说了,不过,贫道倒是有一个要求。”
“道长您请说。”
金道长一甩拂尘,“贫道别的倒也没什么,只是要求,在场的诸位都不要离开,守在一旁看着即可。
因为自从香案一到这里,这里的气场就已然发生了改变,如果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离开,都会影响到我开坛作法。为了灵验,还希望大家都能配合。”
苏南衣心中冷笑,还真是会胡说八道,这还用说吗?分明就是冲着她,冲着她和狐清来的。
什么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离开,无非就是特指她。
苏南衣的目光在那些东西上掠过,她直觉感到,有可能这个老东西要在东西上动手脚,搞不好会在作法过程中指出她是个不好的,那两个喽啰的兵,应该和她有关系。
周玉虎觉得这也不什么大不了的要求,当即就点头答应了。
金道长开始作法。
不得不说,香烛什么的燃起,香火的烟气也升腾,在这一片烟雾中,这老家伙还真有那么几分像样。
苏南衣心想,这老东西的钱也未免太好挣了。
她琢磨了一下,决定使个坏。
这点小事对于苏南衣来说,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恰在这时,金道长手握着木剑把,一叠符纸扎起来,嘴里念念有词,把它们递到蜡烛的火苗上。
按说此时应该纸符被点燃,但不知为何,那些符纸非但不着,还冒起了黑烟,腾腾的烟雾,真跟什么成了精差不多。
金道长脸色微变,大声喝道:“吠!何方妖孽,竟然……”
他话音未落,那叠符纸突然又着了,“腾”一下子冒出火光,把他的头发都燎了一缕,眉毛也卷曲了几根,别提多搞笑。
别人倒还好,思格兰一下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
这一笑,跟银铃似的,把所有的气氛都给弄没了。
本来还是庄严肃穆的,金道长看起来也的确像那么回事儿,现在一瞧,就跟个跳梁小丑似的。
金道长脸色阴沉,也有点恼了。
本来打算怎么也得做半个时辰的法,结果匆匆就结束了。
他长长叹了一声,“大当家,您瞧见没有,这妖孽的道行不低,我差点就大意了。”
“还请道长多多费心,”周玉虎拱手道。
金道长又装模作样的想了想,“好吧,送佛送到西,谁让咱们有缘,我与大当家也算是故交了,这样吧,今天晚上,我就在山上住下,若是此妖孽再敢动手,我就亲手抓它,让它现出原形!”
周玉虎千恩万谢,似乎是求之不得。
苏南衣眼中闪过冷笑。
金道长的住处距离苏南衣他们的小院并不远,他住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连饭都没吃,是说什么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些俗物了。
老修听了这些,嘴里“啧啧”了几声,“这老小子是不是有病?还真以为他是神仙了?不用吃饭,只喝露水?”
苏南衣手轻轻抚着狐清的头,想着金道长各种反常的举动,眼睛微微眯起,“谁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呢?”
她琢磨了半晌,忽然有了一个妙计,凑到陆思源耳边嘀咕了几句。
陆思源听完点点头,转身出院去了。
思格兰好奇的凑过来,“苏姐姐,思源哥哥干什么去了?”
苏南衣笑眯眯的回答:“这个呀,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狐清的异样
夜半时分,苏南衣闭目养神,手一下下轻抚着狐清的毛。
狐清也舒服的闭着眼睛,大耳朵支楞着,时刻听着外面的动静。
直到外面响起轻轻脚步声,声音有点拖拉,典型的老修走路姿势。
狐清立即睁开眼睛,一下子跳到窗边,用小脑袋拱开虚掩的窗子,看着进来的老修和陆思源。
老修笑着招手,“你好啊,小东西。”
狐清傲娇的看了他一眼,身子掉了个个,屁股对着他,“噗”放了个屁。
老修:“……”
苏南衣从屋里出来,“怎么样了?”
“准备好了,这不是等你过来看热闹吗?”
苏南衣抱住奔过来狐清,语气低沉,“这老家伙看狐清的眼神不太正常,我总觉得,他似乎另有所图。”
老修看看狐清,“它是毒王,知道的人谁不想要?不过,能认得出它,可不是谁都行的,如果你猜的是对的,那这个家伙还是有些见识的。”
陆思源脸色阴沉,“不管他是冲什么,既然动了歪心思,那就要付出代价。”
三人也没有叫思格兰,悄声出院子,去看金道长。
周玉虎也到了,四个人在暗中,盯着金道长的院子。
子时一到,金道长的房门果然开了。
他没拿拂尘,空着两只手,脚步无声,慢慢走到院门口。
月光如水,照在他略显苍白的脸,黑漆漆的眼,看起来有些阴森。
他走到院门口,突然停下脚步,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原地踏步。
四周寂静无声,这一幕看起来实属诡异。
周玉虎眉头紧皱,他纵然不懂,也觉出了怪异。
他看了一眼苏南衣,隐约觉得,这似乎和她有关。
周玉虎的感觉没有错,这的确是苏南衣让陆思源去准备的,和老修一起布置下的一个阵法。
就和当初在李府时,苏南衣和云景遇见过的那个差不多。
老修看着在原地踏步的金道长,嘴角勾起来,无声得意的笑。
然而,他这个笑还没有退去,就见金道长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从衣袖里摸出了个什么东西,嘴里低喝了一声“破”!
几乎是立刻,那个阵法就破了。
老修的笑容凝固,眼神也变得犀利。
陆思源握紧了剑。
苏南衣也没想到,金道长还真有两下子,和平时遇见的那些假僧人假道士很不一样。
她对众人递了个眼色,示意大家不要急,也别出手,看看他想干什么。
金道长破了阵法,冷笑了一声,走到门后的角落,拿起一样变得乌黑的东西,又笑了一声。
这两声笑,跟耳光似的,抽在老修的脸上。
老修暗暗咬牙,琢磨这个场子一定得找回来!
金道长走出院子,还在门口地上画了个什么图案,又洒了层红色的粉,在夜色中红光一闪。
洒完之后他拍拍手,慢步离开,看方向是去苏南衣所在的院子。
他一走,老修立即从暗处出来,低头看了看他刚才在地上画的东西,脸色就是微变。
“怎么?”陆思源问道。
老修摸着胡子,“大意了,这家伙不是个坑蒙拐骗的主儿,他是有几分真能耐的。”
“大家小心些,我们得赶紧走,思格兰还在院中。”苏南衣道。
众人急忙快步跟上,刚好看到金道长进了院子,他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的是几株颜色奇特的植物。
光线暗淡,距离又远,看得不太真切,那几棵植物有点像紫色,枝叶尖端又像有点暗红,反正着有点怪。
金道长拿着那几株植物,慢步走向窗台边。
夜色深深,月光惨白,拖着他的影子细长。
像一个幽魂。
苏南衣微眯着眼睛,认真观察着金道长的一举一动。
那两棵植物绝对不是寻常的东西。
有毒?
就在这时,肩膀上的狐清动了动,似乎有些不安,平时它的爪子都是缩在里面,都是用肉垫趴在她身上。
可这时,苏南衣看到,狐清的爪子亮了出来。
幸亏现在穿得厚,否则估计会抓皮她的皮。
老修也吃了一惊,立即对苏南衣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带着狐清快点离开这里。
时间紧迫,老修的神色也很急,狐清也越来越焦躁,苏南衣没有犹豫,带着狐清迅速去了陆思源的院子。
狐清低着头,喉咙里发出呼噜的声响,时不时吡牙,露出一副凶相。
苏南衣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但她隐约觉得,恐怕和那几株奇怪的植物有关。
她加快脚步,迅速远离,到了陆思源的院中,她灵机一动扯开身上的香包,淡淡的药香迅速弥漫。
距离也够远,药香也足够浓郁,苏南衣感觉到狐清明显的安稳下来。
它似乎很累,身子晃了晃从苏南衣的肩膀上跌落,苏南衣搂住它,轻轻安抚。
小东西摊着身体躺着,眼睛微微睁了睁又闭上,嘴里发出一丝嘤咛声。
小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苏南衣很是心疼,把它搂在怀里,又拿披风包住,想想又怕它闷了,露出一点点头和鼻子。
苏南衣心里很是不安,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有一种担忧。
另一方面,她想到狐清和云景已经算是认了主,那狐清发生什么危险,会不会伤及云景?
她心急如焚。
此时却只能耐心等待。
另一边,金道长用植物逗弄了半天,也不见屋里有什么动静。
他双眸阴狠的盯着屋内,片刻之后,果断的把植物又装回袋子里,快步出院子。
他哪也没去,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站在院门口时,又冷笑了一声。
老修气得要炸,但此时也顾不上他,急忙转身去找苏南衣。
苏南衣看到他们来,微松了口气,“怎么样?”
老修咬牙道:“他回自己院子了,先便宜他一次!你怎么样?没事吧,狐清呢?”
苏南衣掀开斗篷,狐清正在睡,半着眼睛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死了,没有一点平时的警觉性。
“那是什么东西?怎么狐清好像对那东西的反应很大?这会不会影响到云景?”苏南衣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语气十分焦急。
老修叹了口气,“你先别急,我一个个说,这个不会影响到王爷,你放心。那东西应该是叫毒樱草,对人无毒,但对动物很毒,这么说吧,一头壮牛,不用多,两三片叶子就足以被毒死,当场身亡。”
苏南衣脸色微变,低头看了看狐清。
“不过,对于别的动物来说,是剧毒,哪怕是最毒的蛇也要退避三舍,但……对于狐清来说,却是足以让其疯狂的食物。”
“疯狂?”
“对,就是一看到或者闻到,就特别想吃,不吃不行,不吃就要失去理智的那种。”
苏南衣眼中迸出寒光,“看来,这老家伙就是冲着狐清来的。”
老修摸着胡子点头,“正是,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
第四百七十二章 这是在挑衅吗?
陆思源拧着眉,满眼皆是杀机。
“什么问题?”
老修清清嗓子,“我觉得这个金道长来得有些蹊跷,他如果是为着狐清来的,那他是怎么知道,狐清在这里的?”
周玉虎略一思索,“会不会是,来了之后才发现的?”
老修摇头,“不会,那毒樱草可不是容易得的,也算是一种珍贵的药材,哪那么巧,刚巧就带在身上?”
陆思源问周玉虎,“大当家,之前金道长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再来?”
周玉虎不假思索,“上次见他是半个月前,他当时说的是,一个月之后再来,并没有到约定的日期。”
老修点头,“这就是了,这说明他是临时决定来的,而且一来就说什么山寨中有血光之灾,这又说明什么?”
周玉虎眸子猛然一缩,“说明,那两位兄弟的死,和他有关?”
老修捻着胡子,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大当家,若真是如此,只怕这个金道长所图不小,他势必是想对你的山寨有什么大动作,你难道半点没有察觉?”
周玉虎牙齿咬得咯咯响,“他娘的,要是让我查出来这事儿真和他有关,老子一定亲手宰了他!”
陆思源提醒道:“大当家目前还是要忍耐,我们先不要惊动他,打草惊蛇,可不是好事。”
周玉虎按捺下火气,他亲眼见识了金道长的一些手段,自然不敢轻视。
“陆兄弟,诸位,在下大胆恳请大家,能否助我一臂之力?我看这家伙有点邪乎,怕山上的弟兄再惨遭毒手。”
他即使不说,苏南衣也不可能就这么走了。
陆思源点头,“好,这是应该的,大当家放心,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我们再离开。”
周玉虎微松了口气,拱了拱手看着他们三个,“大恩不言谢,日后用得我周某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今天晚上的事儿暂时告一个段落,正准备各自回去休息,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还有火把重重。
周玉虎眉梢挑了挑,快步走出院子,和迎面来二当家碰了个正着。
“发生什么事了?”
“大当家,不好了,在西山坡,又发现两个兄弟的……尸首。”
周玉虎眸子一缩,迸出熊熊火焰,“他娘的,这是在挑衅老子吗?走,去看看!”
既然出了事,刚才又说定了,苏南衣他们也不能袖手旁观,也一起跟了上去。
老修一边走一边嘀咕,“这是怎么回事?这里离西山坡可不近,难道我们推测错了,不是那个狗屁道长干的?”
苏南衣看一眼陆思源,“思源,你还是别去了,思格兰独自在院子里,我有些不放心。”
“不用,墨铎在,我已经叮嘱过他,让他在暗中注意。”
苏南衣有点意外,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
但还是没能逃过陆思源的眼睛,“怎么了?你笑什么?”
苏南衣急忙否认,“没,没什么,我没笑啊。”
陆思源抿了一下嘴唇,垂下眼睛不再多说。
她笑没笑,难道还他还能分辨不出来吗?
火把照亮草丛,草丛中掩映着两具尸体。
风声微微,拂过草尖,发出簌簌的声响。
两具尸首无声无息躺在那,脸色苍白,脖子的上伤口小而深红,看得人触目惊心。
死法和之前的那两个人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应该是死于同一个人之手。
杀人放血。
苏南衣上前查看了一下,其中一个的胸口上也有一个小点,连一点都相同。
周玉虎脸气得发红,“他娘的!”
二当家摸摸鼻子,看看四周,眼神中满是警惕,“大哥,会不会真有什么妖魔?”
“放屁!”周玉虎怒道,“老子从来不信这套!哪有什么妖魔?”
二当家讪讪的不敢多说话了。
苏南衣看着其中一具尸首心口上的小红点,低声道:“大当家,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除了要加强防备,不能再两两人一起之外,还有一个必要立即实行的重要措施。”
“你说。”
“给每位巡防的兄弟配一枚护心镜,穿在衣服里面,这样的话,至少不会再中暗器而亡,只要第一时间不死,大声呼叫,就有可能让对方措手不及。”
二当家张大嘴巴,“这么多护心镜?一时上哪找……”
苏南头也没抬,“库房里不是有一批抢来的军装薄甲吗?把上面的那一块拆了就行。”
二当家眼睛微亮,“哎,对呀,那些东西扔着也是扔着,大哥,我现在去弄?”
周玉虎点头,“别大张旗鼓的,带上几个信得过的,越少人知道越好,不可声张。”
“是,大哥放心。”
二当家带着人走了,周玉虎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苏南衣。
那批东西,是之前得来的,当年还是在苏南衣和陆思源的帮助下抢来的。
兵部的一个贪官竟然打起军资的主意,想拿去卖掉添自己的腰包,苏南衣得知消息,正好那时在山上,就让周玉虎带人劫了东西不说,还从那贪官身上赚了一大笔。
但到底是军资,也不敢声张,苏南衣本想等回去之后见到顾西宸再说,让他想办法过来接收这些东西,返回到官兵手中。
可后来发生了其它的事,一时就耽误了,再后来,天医府遭受大难,苏家惨遭受灭门,哪里还顾得上这个。
把尸首抬走,周玉虎似无意的问道:“南兄弟的验尸本事让在下佩服,不知师承何人?”
苏南衣听出他的疑问,擦了擦手笑道:“大当家见笑了,我哪有什么师门,无非就是平时爱看些杂书,喜欢自己动手尝试罢了。”
动手尝试?
怎么尝试?没事的时候找尸首割着玩?
怎么听都像是假的。
明显是不想说,周玉虎心中疑惑,但不好再追问。
他眼角的余光瞄见陆思源寸步不离的跟在苏南衣的身边,之前他可是见过陆思源是怎么护着苏南衣的。
他在心里就认定了,陆思源和苏南衣是一对。
现在看着陆思源,他有点恍惚。
陆思源还是以前的陆思源,但他护着的……成了一个俊俏的小生。
不仅如此,这个俊俏小生,除了相貌和苏南衣不像,其它的……给他的感觉都有点像。
特别是刚刚,他竟然还提到了那批军资。
那些东西,可不是谁都知道的。
周玉虎心里的疑惑更浓了。
回去的时候众人都没有怎么说话,再怎么说也是死了人,不是好事。
而他们怀疑的凶手,刚刚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回了院。
整件事情,似乎都透着一股子阴谋诡异的气息。
苏南衣觉得,得前前后后好好捋一捋。
第四百七十三章 我想我知道他是谁
周玉虎先一步走了。
他一走,老修凑过来小声道:“咱们是现在聊聊,还是等明天?”
苏南衣看了看怀里的狐清,还是昏睡的样子,她心中担忧,反正也是没有睡意,点头道:“你们困不困?不困就现在吧。”
“行,”老修点头,“那去我那吧。”
三个人一起去老修的院子,进屋点了灯,苏南衣先让老修给看了看狐清。
老修仔细看了半晌,“没事,其实这只应该算是只幼崽,别的还好说,主要就是毒樱草,对它造成的影响比较大。”
苏南衣摸着狐清的肚皮,“那有什么办法避免?那家伙明显是有备而来,他身上带着,总不能他一拿出来,狐清就要发狂。”
老修摇头,“他的主要目的,并非是让狐清发狂,而是……要引诱狐清,把它带走。”
苏南衣目光越发冷厉,“那就更不行了。”
“这的确是个麻烦事,”老修手指叩着桌子,低头沉思。
陆思源缓缓道:“你不是说那种毒樱草不易得?他身上估计也就那么几株,去把它偷过来。”
老修眼睛微亮,“这倒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苏南衣看着跳跃的烛火,目光幽深,映着烛光凛冽而森然。
这一次,她是真的动了怒。
“偷,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她声音低沉,透出几分决绝,“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老修呼吸不自觉的一收,“你……你想怎么样?”
苏南衣走到烛火前,轻轻拨了拨,火光跳了跳,她脸色在火光中明暗不定。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我们始终处在被动,那也太对不住他了。”
苏南衣语气森然,“我是会医术没错,但,医和毒,从来只是一线之隔。”
老修心头莫名一跳,紧抿着嘴唇没吭声。
陆思源面无表情,“你想怎么做?我来做。”
苏南衣看他一眼,“那几棵草,未必就非得偷,我们可以给他加点东西,如果他再动贪心,再用的话——就让他自食恶果。”
陆思源瞬间懂了她的意思,“好。”
“我们好好想一下,应该怎么做,不能让他察觉。”
老修眼珠转了转,“这个容易,不是又死了俩人吗?明天还让他去作法,到时候咱们就能趁机到他的院子里瞧瞧。”
“好,就这么定了。”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一早,周玉虎亲自过来请金道长。
听说又有两个人死了,金道长的脸色凝重,一甩拂尘道:“贫道去看看。”
周玉虎侧身避让,“道长请。”
金道长不疑有他,跟着周玉虎去看尸首。
他刚走不久,老修和陆思源就到了他的院中。
因为怕毒樱草对狐清又产生影响,苏南衣就没有进来,在外面望风。
老修在屋子里四处瞧瞧,不忘提醒陆思源,“思源,你可小心点,这老家伙的东西都透着邪乎,别伤着你。”
陆思源沉默了片刻,“你对上这个金道长,有几分把握?”
老修听出他语气里的郑重,微叹了口气,“你担心南衣吃亏?”
陆思源没有回答,老修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老修想劝两句,话到嘴边又变了,“目前还没有摸清这老家伙的底气,不过,从他能认出狐清,又找到毒樱草,应该不是个善茬。”
迎上陆思源的目光,老修无奈的静态,“好吧,有六七成把握。”
陆思源微微点头,“有没有看出他的来历?”
“还没有,”老修说到这儿突然一顿,目光落在枕头下的一角东西上。
陆思源见他神色有异,“怎么了?”
“我想我知道了,”老修小心翼翼移动了一下枕头,把那个东西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小布袋。
里面装的就是毒樱草。
不过,比毒樱草更吸引老修目光的,是小布袋上的一个特殊印记。
印记是黑色的,已经缺失了三分之二,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样子。
但老修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陆思源也盯着那个小布袋,眸子猛然一缩,“我想,我也知道了。”
老修诧异的看着他,“你也知道?”
“这种布叫白光帛,质地柔软似云,光滑细腻如牛乳,是只供皇族的贡品,一年也没有几匹,即便是宫里的人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得到。这个小布袋竟然是用这种料子做的,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老修目瞪口呆,“你说……他……他是……”
“他或许不是,但与皇族的人肯定有关系,不然不可能有这个东西。”
陆思源见老修面露惊愕,“怎么?你的意见和我有所不同吗?”
老修狂点头,“岂止是不同,简直就是大不相同。”
陆思源:???
老修摸了下鼻子,“这事儿一会儿出去再说,我现在脑子有点乱,先干活。”
陆思源拿出一个小瓷瓶给他。
没多一会儿,两个人把一切回归原状,慢步退出院子。
苏南衣等在门口,“怎么样?”
老修摸着胡子,“东西是放好了,不过……走,去我院子里说吧。”
苏南衣不明所以,跟着他俩回到院中,“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老修把在金道长那发现的东西说了,把陆思源的看法也重复了一下。
苏南衣点头,“没错,白光帛的确很珍贵,先皇在世的时候就是贡品,一般是贵人们用来做里衣,能够得到的人寥寥无几,就连楚太后,也未必能得到一整匹。”
陆思源接口道:“可金道长却用它做了一个小袋子。”
苏南衣眉头一拧,“的确古怪。”
“更古怪的是,”老修一张老脸都快纠结死了,“那上面的那个标记,是……山勒部大法师独有的标记。”
“山勒部大法师?”
苏南衣和陆思源异口同声。
“对,山勒部大法师,说起来,和我还是有点渊源。”
老修叹了口气,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有些事还真是躲来躲去躲不过啊!这都是命啊……”
苏南衣和陆思源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老修何来的感慨。
老修摸着胡子,微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浮云,“我那个死了的师兄你们都还记得吧?
他呢就是受这个大法师的影响太深了。说起来,这个大法师也不算是外人,他是我师父的同门师弟,从辈分上来说,应该算是我的师叔。”
老修喝了口茶,语气低沉下去,似乎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没有办法舒解。
“师父说过,师叔是师爷的亲生儿子,天生聪颖过人,但也因此太过自负,性格反逆,一心想自成一派。
师爷生气又伤心,最终把衣钵传给了我师父,和师叔也父子反目。但很多事,比预想的更加惨烈……”
第四百七十四章 山勒部的大法师
老修的脸色白了白,眼神中满是痛苦和惊惧。
他后面的话没再往下说,苏南衣和陆思源也没再追问。
揭人伤疤的事,何必呢?
老修沉默半晌,喃喃似自语,“后来很多年,都没有师叔的消息,当听到有关于他的消息时,是听说山勒部出了一个大法师,身负异能,能常人所不能。”
“那时候师父就猜想,会不会是师叔,还曾派人去悄悄打探过,前前后后去过好几拨人,但都没有回来,最后一次……回来的人还剩下一口气,捏着一封信,正是师叔所写,信封上,就有那个标记。”
老修深吸一口气,“所以,我是不会记错的。这个标记,的确是我师叔所有,山勒部大法师。”
苏南衣并不怀疑老修的话,只是觉得,这事儿越发复杂。
宫中的白光帛,和山勒部的大法师,怎么看都是相隔十万八千里。
但这本该一辈子都可能无法相遇的两种,却在此时奇妙的相遇。
必定有一个缘由。
苏南衣手指捏着狐清的小爪子,睡了一晚,这小东西恢复了不少,也醒了过来,但还是不如以往欢实。
趴在她的手臂上,有些蔫蔫的。
“南衣,”陆思源忽然开口,“要不就双管齐下,老修查一下大法师的事,你这边查一下白光帛的事,或许会发现什么也不一定。”
苏南衣思略一思索,“好,我这就给京中写信。”
写好信,让小白去送,算计着日子,云景和夏染也该快到京城了。
这边刚忙完,二当家的跑来了,“老爷子,二位公子,山下来人了,说是杜家的,大当家让我来请你们过去。”
杜家的,就是杜青川家里的人了。
因为接二连三出的人命,苏南衣都快把杜家兄妹给忘了。
“走,去瞧瞧。”
来的人正是杜家现任家主的弟弟,杜青川的父亲杜单忠。
杜单忠一直不服他的哥哥,想自己做家主,心里一直都憋着劲儿,把希望也放在儿子杜青川身上。
这一趟去浙州城和东方卓合作,也是抱了很大的希望,结果到头来,希望破灭了不说,三个儿子还身陷在周玉虎的山寨上。
他听了简直是头顶冒烟,也不敢让杜家其它人知晓,自己带了几个心腹悄悄前来。
他心里还怀着几分侥幸,觉得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他与周玉虎也算是相识,来了好歹说一说,怎么着也得网开一面。
站在山门外,杜单忠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正在想着,一队人马从上面冲下来,为首的二当家连马也没有下,“杜二爷,请吧。”
杜单忠一见二当家这态度,心里就“咯噔”一下,脸上挤出笑意,拱了拱手道:“哟,二当家,好久不见,近日可好?”
他笑着,从马上拿下几个礼品盒子来,“这是一点薄礼,二当家的不要嫌弃。”
二当家没有笑意的笑了笑,“二爷客气,礼物回头再说,先上山见见大当家吧!”
杜单忠心里越发不安,连礼也不肯收,难道……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跟在后面走,想问问自己家的儿女到底怎么了惹得人如此不痛快,但二当家连个正眼也不给他,他问了也是白搭。
好不容易到了山上,议事厅上站着两队人,个个身姿挺拔,沉默肃杀。
杜单忠不敢乱看,慢步走进大厅。
厅中宽阔,说话都要带回音,杜单忠先是笑了一声,拱了拱手道:“大当家,好久不见!今日再见大当家,真是风采依旧啊。”
周玉虎抬眼皮看了看他,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杜二爷,信你收到了吧?”
“是是,收到了,所以也才匆忙赶来了,大当家的,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杜单忠满脸堆笑,“我那三个子女有时候不会说话,是不是哪里惹怒了大当家?我替他们向您赔罪。”
周玉虎微微勾起唇角,手抚轻托着腮,懒洋洋的坐在虎皮椅上,“倒也不是不会说话,是太会说话了。
他们捏造谎言,诓得我替他们出头劫人,结果把我多年的好兄弟给劫了,你说这是我的好兄弟也就算是虚惊一场,可要是真的无辜之人,那岂非是害了无辜性命?
我虽然说是山匪,但,盗亦有盗,我有我的规矩,这一点你是知道的,令郎令嫒拿着我当枪使,借我当刀只为一已之快,这……不太合适吧?你觉得呢?”
这一通听下来,杜单忠都快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女干了这样的事。
利用周玉虎?
我的天。他们是怎么敢动这个心思的?
周玉虎是谁?这一带最大的山匪头子,看着和气,要是真的狠辣起来,那也是心黑手狠的主儿。
要没点本事,能把周围的土匪都给震住吗?
杜单忠的心突突的跳个不停,不断的打鼓。
“大当家,孩子年轻不懂事,这代他们向您赔不是,求您看在咱们的交情上,就放他们一马吧!”
杜单忠不得不说好话,在周玉虎面前,他半点脾气都没有,一点不耐烦都不敢露。
“懂不懂事我不知道,交情咱们是没多少,经不起这么耗,杜二爷,你要想让本寨主放他们一马也可以,得答应本寨主两个条件。”
杜单忠急忙道:“好,您说。”
周玉虎掀眼皮看他一眼,“杜二爷,先别急着答应这么快,还是考虑一下再说。”
杜单忠向前走了一步,双手抱着拳,“大当家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在下能做到,绝不推辞。”
“杜公子和杜小姐口出狂言,这个,得道歉吧?”
“道歉,自是应该道歉。”杜单忠急忙点头。
“嗯,那好,稍后我请我的兄弟来,请你们当面给他们道歉。”
“……行,没问题,”杜单忠满口答应。
“好,第二,”周玉虎低笑一声,“杜家公子小姐们在我这里,这几天连吃带喝的花销可不少。”
杜单忠立即懂了,心头微微一松,要钱就好,只要能要钱,就说明缓和的余地。
他也笑道:“我那几个子女不知道规矩,您放心,大寨主,这笔花费我来出,不仅如此,还有些孝敬大寨主,也是应该的。”
周玉虎瞧着他还挺上道。
正在这时,苏南衣他们也到了。
周玉虎做了介绍,杜单忠一一拱手问过好,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其实心里早恨得不行了。
“诸位,实在对不住,犬子小女不懂事,让诸位受惊了,在此,我替他们向诸位道歉。”
杜单忠说罢,还真就鞠了个躬。
他以为,这就算是完了,道歉嘛,还能怎么样?
可他根本没有想到,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别的能替,道歉不能
杜单忠,苏南衣不是第一次见了。
因为那次用下作手段陷害夏染,苏南衣“有幸”见过一次。
杜单忠能屈能伸是真的,但狡诈阴险,也是真的。
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可以放弃,眼中只有利益。
表面上表现的谦逊,其实上内心里谁他都瞧不起。
苏南衣轻笑一声,“杜二爷,惊肯定是惊着我们了,当时杜公子和杜小姐那是想要我们的命啊!要不是我们走运,遇见的是大当家,这要换成别人,我们早就去见阎王了,哪还能受您的礼?”
老修也哼了一声,“谁说不是,说起来这可算是杀身之仇了,杜老爷你鞠个躬就算完事了?你的腰未免也太金贵了!”
杜单忠脸上笑容僵住,“看来这其中的误会……”
“不是误会,”陆思源也罕见的开了口,“他们就是想杀我们,二当家能作证。”
要说这里面最恨杜家兄妹的人是谁,那就得是二当家。
二当家被他们骗得团团转,亲自带人下了山不说,还把老修他们骂了一退,他每次回想起来都后悔得要死。
一听到陆思源这话,他立即上前,“没错,就是,我可以作证,杜公子可是说尽了坏话,不杀他们不足以平愤怒的那种。”
杜单忠心里这个骂,骂自己的儿子女儿,也骂苏南衣和老修,还骂二当家的蠢。
他干笑两声,“是,是他们不懂事,得罪了诸位,诸位说,有什么能让在下效劳的,在下愿意效犬马之劳,绝不推辞。”
老修看了苏南衣一眼,苏南衣微微点头。
老修明白,这是苏南衣把话语权交给他了,顿时来了几分精神。
清清嗓子走上前,打量着杜单忠,“杜老爷,想道歉,是吧?”
杜单忠点点头。
“道歉嘛,就得拿出什么来?诚意啊!你说几句好话,鞠个躬,就算完事了?不能吧?世界上可没这么简单的事。”
杜单忠的眼皮微微跳了跳,“那您说,要怎么样才有诚意?”
“怎么着,也得让你那几个不成事的孩子亲自来说一声吧?别的能替,这道歉可不能替。”
杜单忠也想见到儿子女儿,但这事儿他说了不算,还没等他看向周玉虎,周玉虎已然命人去把杜青川兄妹三人带来。
杜青川兄妹这次受罪可受大发了,他们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这种罪。
尤其是杜青月,从小就跟泡在蜜罐里差不多,本来就觉得这次在路上已经算是很苦,哪想到最后落到土匪窝里。
吃也没得吃,水也没得喝,破牢里就稻草,还有老鼠什么的,她都要疯了。
从开始的吼叫到后来嗓子哑,都快脱力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得死在这里的时候,突然来了人,要把他们带走。
杜青川也有些迷糊,瞬间又有些清醒,“要带我们f……去哪?是不是要杀了我们?”
杜青月和杜青莲一听这话又哭了。
喽啰兵不耐烦的说道:“行了,哭哭哭,就知道哭!有什么好哭的?谁说要杀你们了?”
“那是要带我们去哪?”
“去前厅,你们家里来人了!”
这句话就像太阳,突然照到了在阴冷黑沟里的三人,简直不敢相信。
三个人跌跌撞撞的往前厅走,一路上想打听点情况,但喽啰兵根本不再理会他们,连话都懒得说。
杜单忠看着踉跄着进来的子女,简直都不敢认。
他瞪大眼睛,眼前这三个跟乞丐差不多的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儿女?
杜青川可是英俊少年郎,为当地多少女子暗暗倾慕;杜青月就更不必提了,沐浴用的牛乳都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杜青莲略微好些,但也是过惯了奢华生活的。
这……
三人一见来的是他们的父亲,齐唰唰流出泪来。
“父亲……”
“父亲……您总算来了,女儿都快活不了了……”
三个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杜青月咬牙切齿,觉得见着父亲就有了靠山,抓住杜单忠的袖子看着苏南衣他们恨声道:“父亲!就是他们!他们害得我们如此狼狈不堪,父亲……女儿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罪,您要为我作主啊……”
杜单忠:“……”
苏南衣似笑非笑的睥来,眼神中的寒意说明一切。
老修则是哼了一声,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杜老爷,听见没有?杜小姐可没觉得自己做,还在口口声声指责我们,要让你教训我们呢!”
杜单忠咬牙,一把揪下女儿抓着他袖子的手,“够了!胡说什么?明明是你们有错在先,受些教训也是应该,还在胡说什么?”
杜青莲脑子转得快,急忙道:“父亲教训得是,是我们的错,我们愿意接受惩罚,听父亲的话。”
杜青月仍旧不服,“姐姐,你怎的如此胆小怕事?如今父亲都来了,你……”
杜青莲脸都黑了,“你少说两句吧!”
“我为什么……”
“闭嘴!”杜单忠也忍无可忍,“月儿,为父真是把你惯坏了,等回家之后,罚你闭门思过三个月,不许出院子一步!”
“父亲……”
杜青川在一旁沉默着,也早看清了眼前的情势,他心里也明白,父亲这次来,不可能是堂而皇之,理直气壮的来要人,而是来服软的。
杜青川闭了闭眼,跪在杜单忠面前,沉声道:“父亲,是儿子不懂事!儿子一时糊涂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惹得大当家不痛快,差点伤及故人,一切都是儿子的错,儿子愿意承受一切责罚!”
杜单忠慢慢吐了口气,好在,儿子的智商没丢。
他眼神暗含赞许,父子俩一对视,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杜单忠道:“你出门的时候,为父是怎么叮嘱你的?要你做好兄长,照顾好妹妹们,不可任性妄为,可你做到了吗?如今闯下大祸,让我和大当家的情分差点断送,这几位兄弟的性命也差点伤及,何其糊涂!”
“是,父亲教训得是。”
杜青川承认得倒是痛快。
杜单忠点头,“既如此,你就向诸位叩头认错吧!”
“是。”
杜青川规规矩矩转了方向,面对苏南衣等人,叩了三个头,朗声字字清晰道:“诸位请多多包涵,一切都是青川的错,青川有眼不识泰山,请诸位原谅!”
这下,倒轮到老修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们本来也不是什么得理不饶人的人,老修本来就是打算,气一气杜家的人,让他们兄妹别那么嚣张。
让他们叩头认个错,就是顶天的了。
可没想到,还没说呢,人家主动跪了。
这下要怎么办?
老修回头看了一眼苏南衣。
第四百七十六章 她是天生的贵相
苏南衣微眯着眼睛,心里暗自冷笑,心说果然,这杜单忠还是一如既往,只要能达到目的,其它的都不算事儿。
连带着他这个儿子,表面上骄纵,一旦真的到了关键时刻,也是可以舍弃一切的。
这样的小人,还真是不太好对付。
不过,这次既然又碰上了,苏南衣就不打算轻易放过。
虚伪这档子事儿,有的装,就有的能揭破。
“既然杜公子如此有诚意,那就……算了吧,”苏南衣缓缓开口,目光落在杜青月和杜青莲身上,“二位小姐呢?”
杜青月就不是那么好低头的了。
杜青莲迟疑了一下,脸色爆红,但还是咬了咬牙,轻声道:“青莲也知错,希望各位大人大量。”
她说罢,也跟着杜青川的样子,叩了三个头。
就剩下杜青月了。
苏南衣笑吟吟的看着她。
杜单忠也盯着她,眼神中暗含警告。
眼看着苏南衣他们都松了口,只要杜青月服软,一切就都迎刃而解,可不能坏在她这里。
杜青莲也有点急了,要是杜青月还犯浑,那她这屈辱不白受了?
她用力扯了一下杜青月的衣袖,示意她快点。
杜青月挺着身子,跟自己多高傲似的,就是不肯跪。
杜单忠心里这个气,正想踢她腿弯一脚,忽然听到有个苍老的声音道:“此女气度不凡,天生的贵相,不知能否让贫道给仔细看一看?”
苏南衣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一丝笑意。
老东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吗?
其实早在一进来的时候,苏南衣就瞧见坐在角落里的金道长。
那老东西不声不响,闭着眼睛往暗影中一坐,想假装不存在。
但他身上那股子阴冷的气息,苏南衣根本无法忽略。
她就想看这老家伙打的是什么主意。
一听到他说话,众人都转过头去。
金道长一甩拂尘,慢慢的走出来,步子迈着很稳,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还颇有几分仙气的样子。
杜青月瞪大眼睛看着他,这个老道长很是特别,最重要的是,他刚才说什么?说她天生贵相?
杜青月这下倒不清高了,主动对金道长行了个礼,“道长有礼。”
金道长微微颔首,“小姐不必多礼。”
他说罢,一直微眯的眼睛睁开,仔细打量着杜青月。
杜青月被他看得心跳加速,感觉那双眼睛锐利又逼人,像是……把她的衣裳扒了仔细的看,让她羞涩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看罢多时,金道长对杜单忠道:“恭喜杜老爷,杜小姐的确是天生的贵相,非寻常人可比,将来必能大富大贵,名扬天下。”
大富大贵,名扬天下。
什么样的人才会这样?
还是女子……
杜单忠的心头狂跳,杜青月自己也惊喜不已。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就是……当今圣上,还没有皇后。
难道说?
苏南衣短促笑了一声,这一声,把云里雾里的杜家父女都扯回了现实。
“杜二爷,我们还等着呢。”
杜单忠脸上神色一僵,清清嗓子想催促杜青月,可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杜青月哼了一声,“你没听见吗?本小姐天生的贵相,将来必定能大富大贵!你还敢!”
苏南衣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杜青月,你还没有当上皇后呢,就狂成这样了?
再说了,你们杜家有什么?论财力,论人脉,还是论势力?哪一样能上得了台面?皇后一族何其重要?
那是百年望族才能出的贵女,温和谦逊,贤德敦厚,你觉得,你占哪一样?”
“你……”
杜青月气得爆炸,把杜单忠激得也现实了一些。
“我什么?”苏南衣笑容轻蔑,“杜青月,你还真看起你自己,且不说杜家不能给任何助力,就单凭你的相貌才学德行,哪一样都拎不起,皇后?呵!”
杜青月咬牙切齿,她最引为人傲的就是相貌和家世,此时此刻却被苏南衣贬得一文不值。
苏南衣补刀道:“你还是乖乖叩头认错,否则的话,将不将来的我不知道,我敢保证,今时今日让你出不了山寨。”
杜家人:……
金道长一甩拂尘,“无量天尊……”
“道长,”苏南衣干脆打打断了,没有留丝毫的面子,“如果你查想劝我退一步海阔天空什么的,或者得饶人处且饶人什么的,那就请闭嘴吧。
他们要杀的人不是你,你也就别慷他人之慨了。
说实话要不是你开口,我还能网开一面,现在你开口说了,又扯什么将来什么富贵,那她今天还就得非跪不可。”
金道长:“……”
二当家听得一愣一愣,差点大笑出声来,但又不敢,只能闷着,肚子都疼了。
周玉虎嘴角一翘再翘,以拳抵唇,咳嗽了几声。
苏南衣一指地,“跪吧,快点,我等得都烦了,再墨迹下去,就不是叩几个头能解决的了。
我想想,或许一边爬一边学狗叫?一边绕着山寨走,一边敲着锣喊,你是蠢货?到时候可得你们三人一起啊。”
杜家人的面皮齐齐一抽,都被那个场景吓得打了个哆嗦。
杜青莲都要哭了,凭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她没有找事,也没有惹苏南衣等人,在客栈的时候也是,她都是息事宁人的那一个。
要来山寨说那些坏话是杜青川的干的,现在死挺着不认错是杜青月,一切的根由也是从杜青月身上开始!
她都跪了,难道还要去干更丢人的事吗?
一股子火气从胸腔迸发,她忍不住怒声道:“杜青月!你不能不再任性了?!跪一下会死吗?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今天会这样吗?你竟然还不知道悔改,还做什么皇后的春秋大梦!”
杜青月被她骂得一愣,眼睛顿时红了,“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为什么不能说?从小到大你闯的祸还少吗?我替你背了多少?而你从来不知道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这次是你自己死活要来的,可你一路上都干了什么?一会儿抱怨这个一会儿抱怨那,永远都要别人迁就照顾你,凭什么?!”
杜青莲看向杜单忠,“父亲,事到现在,你还要一味纵容她吗?将来的事谁能知道?现在能活才是正经!”
杜青川在一旁抿着嘴唇不吭声,杜青莲冷笑一声,“大哥,你这会儿就别装好人了,入山寨,说那些话都是你的主意,我不过就是被你们连累,现在还要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吗!”
杜青川抬头看她一眼,脸上青白交加。
“父亲,的确是……不能再纵容小妹了。”
周玉虑声音冷幽,“杜二爷,本寨主还有很多事,没功夫跟你们在这里耗,要不然——你们一家先下去商量商量?商量好了再说?”
杜家人听到这话,都打了个激灵。
第四百七十七章 这点钱,太少了
周玉虎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啊,把杜家一家都带下去,美其名曰是让他们去商量,可实际上就是把他们又都扣下了。
一想到又要回到那个破地牢,杜青莲都要疯了。
她一下子站起来,声音尖厉,“父亲!您就只一味宠着她,不顾我们吗?”
杜青月也吓哭了,“父亲,我不要再回那个破牢里……”
“不想回就跪,我们都跪了,凭什么就你那么金贵?”
杜青莲几近崩溃,看着杜青月恨不能使劲儿抽她。
杜单忠看看几个孩子的惨样儿,很难想象自己也和他们一样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心里涌上一股烦躁,还有他不愿意去面对的恐惧,“青月,别再任性,懂事些!和你的哥哥姐姐们一样吧!”
一样,那就是要她跪了。
杜青月脸色一白,心里不肯,可又无能为力。
她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强忍着屈辱跪下,直挺挺的一言不发。
苏南衣就那么看着她,不搭话也不发表意见。
“行了吧!”杜青月恨声道。
“别问我,”苏南衣目光淡淡,看向杜单忠,“问你父亲。”
杜单忠:“……”
杜单忠也有些恼了,平时觉得杜青月是最小的女儿,有点刁蛮小任性还挺可爱的,但今天一看,觉得哪哪都不顺眼。
不分场合,不顾及别人,自私自利。
简直一无是处。
他沉了脸,一巴掌甩过去,“好好的!没看到刚才你哥哥姐姐怎么做的吗?”
杜青月被打懵了,眼泪唰一下子流下来,要是平时,别说泪如雨下,就是掉一两滴泪,也得全家人哄。
但现在……都在冷漠的看着她。
杜青月头一次感到怀疑人生。
道歉的闹剧总算是落幕,再接下来,就是真金白银的事了。
周玉虎手指敲敲椅子扶手,漫不经心的问道:“杜二爷,银子带来了吗?”
杜单忠一听这话又有些肉疼,但也知道这一关绕不过去。
他赔着笑脸道:“当然,当然,规矩我还是懂的。”
他说着从钱袋子里拿出三张银票往上一递。
二当家接过,上去交给周玉虎。
周玉虎扫了一眼,也没伸手接,嘴角荡起一个笑,“怎么?在杜二爷的眼中,你一个孩子,只值一千两?”
杜单忠一愣。
他本以为三千两已经是很下血本了,而且,他这次是偷偷来的,这钱是他们这一房的私钱,根本没敢和他大哥说,更别提动用公中的银子了。
三千两,他心疼得滴血呢!
“大当家,您的意思是……”
周玉虎心里也没好气,自从这个杜青川来了山寨之后,山上就破事不断,他和杜家本也没有什么交情,可他们却偏偏好像跟他多熟似的。
搞得他还在陆思源面前丢了不小的脸。
现在又想拿三千两银子打发他?
做梦!
周玉虎也不想和杜单忠扯皮,直接道:“三万两。”
杜单忠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三……万?”
周玉虎的目光在他那三个孩子身上一掠,“对,三万,我看杜公子杜小姐个个聪明绝顷,相貌出众,尤其是那位小姐,不是说天生的富贵相吗?
区区一千两,岂不是降低了小姐的身价?这可不妥。”
杜单忠:!!!
他现在严重怀疑,那个老道就是受周玉虎指使的!
三万两……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杜单忠半晌没倒过这一口气来,“大当家,这……是不是太多了,我也没有带那么多钱。”
他说到这儿舌头有些打结,生怕周玉虎又说让他写信,让别人送来,直接把他也扣住。
话峰一转又继续道:“家里的钱也没有这么多,若是在下回去筹,也有一定的难度,不知……”
“这样吧,”周玉虎略一思索,“本寨可以放你回去,还可以让你带两个人走。”
杜单忠心头一喜,然而还没有喜完,周玉虎又道:“留下的那位就在寨中作客,你什么时候钱送到,什么时候把人带走。”
苏南衣眸子微缩,不由得暗暗赞叹一声。
周玉虎真是好心计。
这一招,不动声色的就挑拨了杜家人的关系。
三个孩子,只能带走俩。
在这个过程当中,无论如何,都是要经过比对,权衡的。
被留下的那个,肯定会心存怨怼,就算是有幸被带走的两个,也难说会一条心。
一个家,心散了,离败也就不远了。
杜单忠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脸色顿时白了,“大当家,这可万万使不得,三个孩子都是我的心头肉,如何能舍得?”
周玉虎轻笑,“杜二爷,那就不能怪本寨了,你又不想出银子,又不想留人,本寨给了你两条路,你都不选,那我也没有办法。你自己想撤吧。”
“我……”杜单忠心里苦涩难言。
他看着三个孩子,三个孩子也眼神期待的看着他。
杜青川实际上是心里最轻松的,原因无他,只因为他是男丁,杜单忠唯一的儿子。
他不信,父亲会舍下他,带着两个妹妹走。
妹妹千娇百娇,那是在家的时候,将来总归是要嫁人的,那是外姓人,哪里比得上他?
他们家这一脉,将来是要靠他传宗接代,光耀门楣的。
在杜青川的眼中,这就是杜青月和杜青莲之争。
杜青莲慢慢握紧了拳,她是中间的那个孩子,又是女孩儿。
不像长子一样受重视,也不像幺女一样受疼受。
中间的孩子,往往是最受忽略的一个。
在别人眼中,她风光无两的杜家小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三个孩子中,她是最不受重视的。
她既要以哥哥为先,又要让着妹妹,所以从小就乖巧懂事文静,学什么也格外努力,样样精通,想以此来博得父母更多的关注。
可事实上,她既不如哥哥做成一单生意讨喜,也不如妹妹一声撒娇更能让父母开怀。
她敏感而脆弱,又有点自卑。
果然,杜青月上前一步,挽住杜申忠的衣袖,可怜巴巴的说道:“父亲——您别抛下我,好吗?我好想家,想你想娘亲,想吃娘亲做的菜,想家里暖暖的床,父亲,您就带我回去吧,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保证,等我回去以后,就乖乖的读书写字画画,再也不闯祸了,闭门三个月,好不好?”
她声音软软的,把杜单忠的心也说软了。
杜青莲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她就知道。
事情果然会是这样。
她永远都是被忽略被放弃的那一个。
杜青月想家,想娘亲,想家里的一切,难道她就不想吗?
凭什么?
明明这次错根本不在她。
山寨是杜青川要来的,祸事从一开始是杜青月惹的,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为什么被抛弃在这里的,反而是她?
杜青莲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是满眼的决绝。
她声音清晰,带着微微的颤抖,“父亲,这个月的十八,宋家公子不是要上门吗?”
第四百七十八章 果然内讧了
苏南衣抱着肩膀,看着杜家人上演这一出大戏。
周玉虎这一招见效非常快,杜青川一言不发,杜青月和杜青莲倒是已经开始斗了。
苏南衣不用猜,也知道这三个人心里想的是什么。
对杜青川和杜青月这俩自私又自傲的家伙,她已经看得透透的,这个杜青莲……隐忍又有些心机,看似柔弱,可实际上,能在这种家族中生存下来的,又有几个是柔弱的?
杜单忠一听到杜青莲说这个月十八,眼睛顿时一亮,“莲儿,你同意了?”
杜青莲深吸口气,眼睛看着他,“是,女儿想通了,宋家公子也算是良配,虽然他已有妻室,只能让女儿为妾,但能因此和宋家联姻,对父亲有所助力,女儿也愿意。”
原来是为妾。
苏南衣看清杜青莲眼中的决绝,这样的一个女子,又何尝甘心为妾?
想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杜青月咬唇,依据握着杜单忠的手不松,“父亲,上次襟家哥哥说,也喜欢听女儿弹琴……”
“宋公子喜欢听你弹哪一曲?”杜青莲冷冷的问,“你不是一直说他纨绔风流,配不上你,白给你你都不要吗?怎么的这会儿倒说起爱听你弹琴了?”
“你……”杜青月目光凶狠的瞪着杜青莲,“我和宋哥哥的事,怎么会告诉你?”
杜青莲嘴角浮起一丝讥诮,“刚刚不是说你是天生的富贵将,将来要名扬四海的?嫁入宋家为妾,恐怕名扬不了四海吧?”
“父亲……”杜青月急得哭起来,“你一定要带我走,二姐她身体好,再熬几日没事的,可我不想,我再在这儿呆下去,我会死的。父亲……”
杜青莲目光冰冷,映着杜青月撒娇耍赖的丑态,“你别忘了,当初没有人让你出来,是你自己非要跟来的,也是你,一见面就惹了别人,几次三番呛声闹事,为何现出了事,就要别人来承担?”
杜青莲缓缓看向杜青川,“大哥,你说呢?”
杜青川突然被点了名,怔愣之下也觉得有点愧疚,杜青莲说得并没有错。
“父亲……”
杜青月急声打断,“大哥,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名下的那间温泉小屋吗?这样吧,回去之后,我就把它给你。”
一句话,又把杜青川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杜青月还得意的冲杜青莲挑了挑眉。
杜青莲脸色苍白,是了,她没有什么可拿得出的东西,不像杜青月,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在父母那里搜罗了不少好东西。
那间温泉小屋,是建在温泉山庄上,一间小屋带一个小院,很多富家子弟都有,到了泡温泉的时节,都会三五相约去玩。
杜家也有一间,母亲曾经说过,等到她及笄礼的时候,把那间温泉小屋送给她。
可还没有等到她及笄礼,已经又被杜青月给半路抢了去。
而母亲对此一点解释也没有,依旧只是送了一些以为她会喜欢的首饰和绸缎。
杜青莲低低笑了几声,笑声很凉。
周玉虎微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出精彩的闹剧,无异于杜家人在互扒脸皮。
他语气淡淡道:“这样吧,杜二爷,我看你也难以抉择。”
“是,的确如此,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这……”杜单忠急忙附和,他以为,周玉虎是发善心了,改变主意了。
可惜,周玉虎的善心也不是随便乱发的。
“杜二爷,”周玉虎打断杜单忠的话,“这样吧,本寨为你出一个主意。”
“大当家请讲。”
“说起来,这件事情是由杜公子而起,到山上来见本寨,也是他自报家门进来的,上来三句就开始说一些误导本寨的话,你为何……不把他留下?
他是你唯一的儿子,本寨也不怕你不会不来,再者,也能让他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好好反省。
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人能骗,什么人不能骗,你教不了的,本寨可以替你教。”
这话说得可就跟“啪啪”打脸差不多,杜单忠的脸顿时臊得通红。
苏南衣脸上掠过微笑,周玉虎这个火上浇油浇得好。
不对,应该说,叫引火烧杜青川。
果然,杜青月抢先开口了,“父亲,的确如此!这次去浙州城,没走到就得到消息说东方家倒了,大哥就不高兴,把一切都推到别人身上。
走到山寨的时候,就说要杀几个人出出气,我和二姐吓得劝他,可怎么劝都劝不住,父亲,此事真和我无关啊。”
她说着又催促杜青莲,“你快说呀,是不是这样?二姐?”
杜青莲抿了抿嘴唇,还没有说话,杜青川跳起来骂道:“你闭嘴!杜青月,你有没有良心?
这一路上你惹了多少麻烦?一直在不停的吡吡叨叨,抱怨个不停,我们本来就很累,还得牵就你。”
他上前一把扯住杜青月的手腕,“我问你,是不是你,上来就看中人家的猫,非要要?人家不给,你就撒泼骂人,要不是我们劝着,你早和人打起来了!
还有,在客栈里,莫名其妙的放屁,把全客栈都弄臭了,结果连累着我们被人家赶出来,是不是你!”
杜青月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你……那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你敢说没关系?!要不是因为你和人家结下梁子,我能想着替你出气吗?你现在倒好,倒打一耙呀,你平时在家里爱玩这一招也就算了,现在事关生死,还玩?”
老修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二当家贴心的给端过去了一盘瓜子,他抓在手里一边嗑一边看戏。
这可比什么说书的热闹多了。
思格兰也闻讯赶来,跟着他一起嗑,一老一小还时不时讨论两句。
苏南衣:……
陆思源简直没眼看。
周玉虎手托着腮,慢悠悠喝了一盏茶,杜家的争论也没有停止。
他喝完,手腕一翻,“啪”一声茶杯从上面飞下碎裂。
杜家人的争吵也戛然停止。
“吵死了,”周玉虎伸了个腰,“烦了,不想听了。赶紧下决定,要不然就把你们四个都扣下,等送来钱再说。”
不想,杜青川和杜青月异口同声道:“好!”
这俩自私透顶的货,就是想着要么就自己先走,别人留下,要么大家就都别人走,反正别人走留他们那是肯定不行。
可他们忘记了,他们还有一个更怎么的父亲。
杜单忠怒道:“胡说什么!”
他一咬牙,对周玉虎道:“大当家,不知能否借笔墨一用?”
周玉虎问道:“要笔墨做什么?”
杜单号话出乎意料,“抓阄!”
杜家三兄妹一愣。
齐齐看向他。
苏南衣差点笑出了声。
这一招,真他娘的绝,太杜单忠了。
亏他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就是不知道,这次要倒霉的会是谁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我就是要故意激怒他
杜单忠自己想的办法,谁也没有拦着,任由他这么干。
周玉虎让人拿上笔墨来,杜单忠自己亲自写了,三个子女都盯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杜单忠画了两个圈,又画了一个三角形,他看了看三个孩子,“谁抓到三角,谁就留下来。不管是谁,都放心,等一筹到钱,父亲就来救你们。”
三个人谁也没有吭声,各自心情复杂。
杜单忠把三张纸揉成了团,握在手里晃了晃,然后往桌子上一扔。
“抓吧!”
三个人盯着纸团看了半天,又面面相觑了一下。
杜青月咬着嘴唇,眼泪汪汪的,“父亲……”
杜单忠也不看她,“行了,别说别的了,抓吧!”
杜青莲不声不响,率先伸出手拿了一个握在手里,一时没有打开看。
杜青川也一咬牙伸手去拿,杜青月一见更急了,这要是都拿了只剩下一个,那她就没得选了。
她奔着杜青川想抓的那个抓过去,一把抢起来。
杜青川看她一眼,正伸手去要拿剩下的最后一个,杜青月又反悔了,扔下刚才抢的那个,又捡起剩下的那个。
杜青川有些恼了,“你够了没有!”
杜青月把那个死死握在手里,“反正我就要这个了!”
杜青川喘着粗气拿起她丢下的那个,一咬牙也没有迟疑,直接打开看了看。
一个圆圈。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出来。
与此同时,杜青月“哇”一声哭了。
“我不……这不是我的,是你的,你把那个还给我……”
她哭着去抢杜青川那个。
杜青川一把推开她,“起开!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怪得了谁?”
杜青莲微吐了口气,她也不用再打开了。
杜青月哭得泪人一样,抓着杜单忠的袖子不放,“父亲,父亲,你救救我吧!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是你最疼的女儿呀……”
杜单忠看一眼杜青莲,“莲儿……”
杜青莲垂下眼睛,根本没有去看他,把手里的纸团一托,“父亲要我打开看看吗?”
态度显而易见。
周玉虎低笑一声,“杜二爷这一手高明,一锤定音。时候不早,折腾得也够久了,这样吧,我设宴款待?等喝完了酒,我派人送你们下山!”
杜单号哪还有心思喝酒,只想着快点离开,“不了,多谢大当家,我还是尽早下山,也好回去筹钱。”
“也好,”周玉虎也不强留,招一招手,立即有人上来把杜青月带下去。
杜青月尖叫哭叫,又踢又闹,却根本无济于事。
杜单忠把心一横,带着杜青川和杜青莲走了。
直到到了山底下,看到自家的马车,坐进去的那一刹那,杜青川才松了口气。
他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杜青莲,语气幽幽,“没看出来啊,二妹,你心够狠的。”
杜青莲睁开眼睛,目光幽深似潭,看不见底一般,“大哥,你是在说你自己吗?上山的祸事是你惹出来的,话是你说的,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跟我有关系吗?”
杜青川被噎了一下,“哼,但愿你能真的问心无愧。”
“当然。”
杜青莲又闭上了眼睛。
杜家人一下山,前厅顿时恢复了安静。
苏南衣看看垂着眼睛装木头人的金道长,“道长,你还会相面啊?”
金道长掀眼皮看了看她,“公子何意?”
“不如你帮我看看?看我有没有什么富贵命?”
她微眯着眼睛,和金道长的目光一撞,隐约似有火花。
金道长勾唇,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怪异的笑,“当然,公子的贵气不可比,不可言传。”
“是吗?”苏南衣脸上也不见喜色,“那道长有没有给自己看过?您的运气如何?”
金道长目光锋利沉凉,似冰冻的锋刃,“公子难道不知吗?做我们这一行,从来不给自己看。”
“为什么?怕看出自己什么时候死啊?”苏南衣问。
她说得露骨,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火药味儿弥漫在整个大厅。
周玉虎眯着眼睛遥遥看来,一言未发。
金道长低笑几声,“公子这话说有意思,人都有一死,死,贫道并不怕。”
“那道长怕什么?不怕鬼,不怕死,那这天地间可还有道长敬畏的?”
金道长一甩手中拂尘,“不可说,不可说。”
苏南衣似笑非笑,“道长好定力,但愿眼力也好,我倒希望我能有天生的贵气。不过……”
她话锋一转,“恐怕不怎么准,这杜小姐现在处境也不怎么样,贵气没成,受罪倒是得继续。”
金道长脸色微变,苏南衣继续道:“对了,听说昨天晚上又出了人命,不知道长今天的法事做得如何?可看出什么了?抓到那个什么妖孽了吗?”
金道长眸子一缩。
“没有吗?”苏南衣叹了口气,“看来您的道行也一般嘛。”
苏南衣说完,拍拍老修的肩膀,“实在不行,就让我这位朋友试试,他也学过一点皮毛。”
“哦?是吗?”金道长短促笑了一声,眼睛扫向老修,“你也会?”
老修正在吃瓜子,差点被呛着,但现在突然被点名,也不能认怂。
把瓜子皮吐出来,挺挺腰杆,“正是。”
金道长的目光在他沾着瓜子皮的胡子上一掠,“是吗?那倒可以比试一下。”
“比试?”苏南衣冷哼,“比试就不用了,你干不了的,我这朋友就可以试试,试成了不就比你高明了吗?”
金道长面无表情,可面皮底下似藏着无数暗涌。
老修看着他这凶狠的眼神,眼前忽然浮现当年师父描绘的场景。
师叔像是入了魔,手持两把刀,把山上的师兄弟屠杀了一多半,浑身被血染透。
就连师爷……也惨死在他的刀下。
这可是连亲生父亲,师兄弟们都杀的狠角色。
老修心里有点打鼓。
金道长盯了老修半晌,极慢的笑了笑,“好,那就试试看。”
他说完“蹭”一下子站起来。
老修被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突然动手。
金道长却一甩拂尘,冲着周玉虎诵了声道号,“大当家,贫道先行告退。”
周玉虎也没拘留,微微点了点头。
金道长转身走了。
老修有点意外,直到他出去,才小声道:“怎么个意思?怎么说走就走了?不过,他刚才那样子真吓人,你瞧见没有,眼神都不一样了。”
苏南衣沉着脸没吭声,老修纳闷道:“不过,你刚刚怎么回事,那么冲动,和他杠上,可不像你。”
陆思源在一旁道:“她是故意的。南衣,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苏南衣挑眉,“还是思源了解我。不错,我刚刚近距离观察他,发现他的眼白有些异样,我觉得,他应该是有一种病。”
老修顿时好奇,“病?什么病?快说来听听!”
第四百八十章 合伙抓凶手
周玉虎也从上面下来,摆摆手让二当家把人都带下去。
“发现了什么?”
苏南衣道:“我发现,金道长的眼睛有些异样,你们还记得吧,当初吴泯舟,是得的什么病?”
老修一拍大腿,“就是那个嗜血症嘛。”
他脑子里电光火石的一闪,“你……你的意思是,他也是?”
“这倒不是,但也差不多,”苏南衣指指眼睛,“他的症状有点区别,应该是前期控制得好,所以发展得并不严重,但……也或许是,他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是故意饮血。”
思格兰瞪大眼睛,小脸满是惊愕,“什么目的呀,需要做这种恶心的事?”
“比如说,想要追求长生,”苏南衣点点她的鼻子,“就会用这种法子。我刚才之所以和他杠上,就是想激怒他,这种病症,只要一被激怒,就会控制不住想要发狂,想要饮血,所以……”
老修恍然大悟。
周玉虎拧着眉,“那,我们死去的兄弟,会不会和他有关?”
“十有八/九,”苏南衣语气低沉,“大当家,没有人赃并获,我不能把话说死。但你那几个手下,被放血而死,血去哪了?要想杀人,哪不能杀?何必费这样的事?”
周玉虎微微点头,“说得有理。”
“所以,如果不出我所料,经过我这一激,他一定会强烈需要血,今天晚上,应该还会再动手。”
周玉虎长出了一口气,“好,今天晚上,我亲自带队。”
“您亲自带队可以,但也不能打草惊蛇。嘱咐兄弟们,把护心镜带好了。”
“好,我即刻去安排。”
老修吞了口唾沫,“这冒险可不小啊,恐怕还得有人死。”
苏南衣望着天边,不知何时,有些阴天了,气温好像也降低了一些,“是啊,总会有人牺牲,希望这一次可以把这个家伙抓住。”
“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抓他呢?”思格兰不解。
“这个家伙太古怪,”苏南衣摸了摸她的头,“有点邪性,发病的时候虽然凶残,但也是破绽最多,最好攻击的时候。我们也要等那个时机。”
“哦,”思格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时间很快过去,大家都各自做自己的事儿,和平时一样。
一晃,到了晚上,山寨中亮起火把,巡逻的人也开始陆陆续续上岗。
一切好像和往常的夜晚没有什么两样。
苏南衣早早灭了房间里的灯,上床休息。
但她并没有脱衣服,手边还放着兵器。
小狐清趴在她的床头,已经彻底恢复了,闭着大眼睛,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狐清睁开眼,窗外有人轻轻敲了敲。
苏南衣下床,推开窗子,外面是换上普通喽啰兵衣服的老修。
苏南衣闪身出屋,带上狐清和老修一起出了院。
陆思源抱着睡得踏实的思格兰。
“用药了?”苏南衣问老修。
“不然呢?这小丫头闹着一起去,万一出点麻烦就不好了。”
苏南衣点头,“好吧。”
陆思源把思格兰放去他的院中,让墨铎看着,三个人一起去找周玉虎汇合。
周玉虎也穿上普通的衣裳,混在人群里。
他们身上除了都戴了护心镜,还带了信号箭。
准备完毕,各自按照说好的位置去值守。
等着凶手前来。
苏南衣和老修一队,陆思源和二当家在他们不远处。
提着灯笼往前走,踩着枯草发出簌簌声响,老修打了哆嗦。
“怎么?怕了?”苏南衣问道。
老修否认,“怎么可能?我是冻得,没想到晚上这么冷,早知道多穿几件衣裳。”
“放心,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去了。不会太久。”
苏南衣刚说完,怀里的狐清就动了动,钻出半个头来张望。
与此同时,一道疾风直奔他们扑来!
苏南衣和老修早有防备,那家伙果然是先射出暗器。
黑暗中银芒似流星,直射老修的心口!
与此同时,一道寒光劈向苏南衣的咽喉。
电光火石之间,两道杀机突至。
苏南衣的反应超卓,迅速用了一招铁板桥,手里的剑也挥出去,直剖对方的肚腹。
对方一惊,没想到苏南衣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毕竟在他认知中,这些山上的喽啰兵,是根本没有什么反抗之力的,一招之内至敌,根本不算事。
让他更意外的是,那一道暗器,“叮”一声似是打在了什么铁上,弹落到一边。
本该死去的老修也握着兵器扑上来,“他娘的,敢用暗器射老子!看刀!”
与此同时,陆思源和二当家也赶到了。
四人夹击一人,也不必再放信号箭。
来人的身手不错,但对面这四个人也很快失去了招架之力。
他一个没留神,被老修踢在后腿上,摔了个前爬,老修上去一脚踩住,“快!看他的嘴里有没有毒!”
苏南衣上前一套动作,杜绝了他自杀的可能。
这一系列,把二当家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这边完事,周玉虎也带人过来了。
一见人被抓住,也长出了口气,照着火把凑近那人的脸一瞧。
一张很陌生的脸。
“你是何人?”
苏南衣道:“大当家,他现在说不了话,被我摘了下颌骨。回大厅再问吧,另外……”
苏南衣递了个眼色,周玉虎也明白了,微微点点头,“好,放心。”
老修二当家带着人离开,去守着金道长的院子。
对付金道长,老修是最好的人选。
苏南衣和陆思源,跟着周玉虎,押着那个家伙回了前厅。
连人带兵器往厅里一摔。
“咣当”一声兵器落了地,周玉虎仔细一看,果然是一把刃很细的刀。
和之前苏南衣验尸的时候说的一样。
他不禁又对苏南衣多了几分敬佩。
“说,你是何人?”
黑衣人嘴里并没有什么毒牙,苏南衣让他吞了一粒解毒的药丸,以避免他是吞了毒药来的。
毕竟,他们之前也吃过这样的亏。
黑衣人面无表情,明显不想说,“要杀就痛快点,少来这套。”
“哪套?”苏南衣低笑,捡起刀在他的肩膀上敲了敲,“这还没开始呢,就不耐烦了?
要不然这样,我们来个痛快点的,问一个问题不说,不断一条手臂,第二个不说,就再断一条……一直类推,如何?”
黑衣人的脸白了白,咬着牙关不说话。
苏南衣叹了口气,“哟,还是个硬汉子。不过呢,你再不说,你的主子也以为你是什么都说了,你信不信,只要现在把你推出去,不用我们动手,你就会被人灭口。”
黑衣人的脸色再次一变。
苏南衣笑意淡淡,黑亮的眼映着厅里的灯火,却不见一丝温度,“要不……试试?”
第四百八十一章 原来是老对手
黑衣人呼吸有点急促。
哪有人不怕死的。
杀手什么的被抓之后自杀,也是一瞬间的勇气,或者是怕被抓之后遭罪。
然而那一瞬间的激勇过去,脑子冷静下来,还是想活的人多。
苏南衣推了黑衣人一把,“出去试试?看有没有杀你灭口?没有的话算你赚了,但如果有人来杀你,我们还能再抓一个,至于你,就看你是不是命大了。”
黑衣人脸色顿时白了,“别,别,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
“你都知道什么,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黑衣人目光闪了闪,“其实我……知道得也不多,我也就是一个跑腿的,杀个把人什么的,其它的,我……”
苏南衣二话不说,推着他就往外走。
黑衣人双脚用力抓地,“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没有第二次机会,给了你,你抓不住,别怪别人。”苏南衣面无表情,丝毫不留情面。
黑衣人都快哭了,“我真的说!我们一定有四个人,各自负责一个方位,我们管领头的叫铁头儿,他不时常来,他说让我们平时干好各自的事,别不让瞎打听。”
他看了一眼自己后背上背的一个长条包袱,“我身上这个,就是他给我的,还教我们每个人怎么用,用来……和来……”
他的声音低下去,“用来放血收血的。”
周玉虎的脸色阴沉,上来踢了他一脚,“收血干什么?”
黑衣痛得咧嘴,但也不敢叫,“我也不知道,他只说让我们这么干,没说为什么这么干。”
苏南衣略一思索,“你说,领头的人,你们管他叫铁头儿?”
“是,是的。”
“那他的全名叫什么?”
黑衣人脸上一片迷茫,“这个,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见周玉虎拔刀,吓得声调都变了,“不过……我曾经有一次无意中听见他和别人谈话,但我没听准,不保证对。”
“快说!”
黑衣人缓了口气,绞尽脑汁想,“是……铁什么章……”
苏南衣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很快想到一个名字。
铁明康。
康和章,黑衣人一定是听错了。
一想到铁明康,苏南衣不可避免的想起那个神秘的院子,还有那个阴森变泰的长头发老者。
长头发老者……苏南衣心里掠过一个形象。
金道长!
难道说……
她一把推开黑衣人,对周玉虎道:“大当家,这家伙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
周玉虎还没有答应,她已经跑没影了。
苏南衣一路疾奔,走到半路遇见老修和陆思源。
陆思源衣摆有血,老修也是头发散乱,别提多狼狈。
苏南衣心头微沉,“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和那个金道长交手了?”
老修一拍大腿,“可不是,这家伙真是他娘的邪乎,差一点就……”
“思源受伤了?”苏南衣忧心忡忡。
“没有,不是我的血,别担心。”陆思源挥手把粘了血的袍角斩去,心里有一股暖意。
苏南衣迅速道:“我猜出这个金道长是谁了,也难怪他难对付,铁明康,和铁明康在一起的那个神秘的老人!”
老修眼睛一瞪,“是他?哎呀,难怪难怪。”
“他现在人呢?”苏南衣问。
“被他跑了,往那边走了。”陆思源剑一指。
“走,去追!”
三个人迅速追上去。
一口气直追到西边。
那片密林掩映处。
苏南衣第一次来这儿就觉得有些阴森,现在看来,果然有问题。
“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三个都别分开,”陆思源轻声道,“三个人在一起才是最有力的攻击。”
老修连连点头,“对对。”
苏南衣把腰间的鞭子抽出来,“走,进林。”
刚一踏入林子边缘,忽然听到一阵尖细的笑声,这笑声混在风声里,就和来自地狱差不多。
阴森森的,让人后脖子发凉。
老修喉咙滚了滚,“什么人?出来!”
一道影子从一个小山坡后慢慢闪现。
他身上的衣裳已经退去,只留下白色内袍,头发也散开,遮住了半边脸,根本看不清容貌。
但尽管如此,苏南衣也知道,那张脸和刚刚金道长的脸已经不一样了。
这应该才是这老家伙的真面目。
他阴恻恻的笑了几声,“呵,还真是小瞧了你们,竟然能追到这里来。怎么?真以为老身怕了你们吗?”
老修下意识后退一步,警惕十足看着他,但语气上没有认怂,“你吓唬谁呢?你现在身体不行了吧?受了伤又没有血喝,还出来强撑?”
老头子声音一厉,“这还不是因为你们!敢坏我的好事!”
老修呵呵一笑,“坏的就是你的事,丧尽天良的玩意儿!这辈子干过多少损阴缺德的事?数不清了吧?也不怕死了下地狱?像你这号的,得下他娘的八十八层吧?”
“地狱?老身怎么会下地狱?老身是要长生,升仙的!那些人死在老身的手下,那是他们荣幸,他们应该感到荣耀,他们为老身的修仙付出血肉,是为他们的来世积福……”
苏南衣给老修递了个眼色,老修立即会意,继续拱火。
“啊呸!呸呸呸!你这个不要脸的老怪物!还人家得感到荣耀,凭什么呀?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一个苟延残喘的老妖精罢了……”
“对了,你干过的那些坏事,你不记得了,我帮你回忆回忆啊!你年轻的时候,顶撞父亲,不敬师长,最后……”
老修顿了下,一咬牙恨声道:“你还杀出师门,伤害那么多师兄弟的性命,连自己的父亲母亲,以及幼妹你都不放过……还说什么这就是所谓的成仙之路!
啊呸!我看就是人变畜牲差不多……”
苏南衣有点惊愕,她知道老修骂归骂,说得八成都是真的。
没想到,那么他隐瞒下的话,竟然是这么惨烈。
果然,对方受了激,声音变得嘶哑而愤怒,呼吸也急促起来。
“你胡说!你是什么人?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阵疾风迎面扑来,老修往旁边一闪,赫然是几支毒针。
老修大笑几声,“你管我是什么人?你想隐瞒,我告诉你,不行!
人在做,天在看,就你这样的,成的哪门子仙?老天还没疯呢!怎么会收你这种丧尽天良,无恶不作的畜牲!”
老头子气得大叫,喉咙里像兽在怪吼,“你给我过来,过来,我要拧断你的脖子,喝gan你的血……”
“你怎么不拧断你自己的脖子,喝你自己的血?”
苏南衣怀里一阵动,她低头一瞧,是狐清冒出了头。
还叫了一声。
听到这一声,对面山坡上的老头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停止了叫骂,脸上掠过一丝阴诡的笑。
“好,好啊,你们把它也带来了,那真是天不负我呀……这次提着出关,就是为着它,既然你们送上门来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打算瞒我到几时?
苏南衣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狐清上次的失控她有亲身体会。
但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退缩。
对面的老头子显然也不想给他们退缩的机会。
他伸手拿出那个小布袋,脸上露出阴诡的笑。
老修扯着嗓子喊,“你想干什么?你还能干什么!现在你这个德行,还想吓唬我们?真是笑死人了……”
对面老头子怒火中烧,从小布袋里把毒樱草拿出来,用力一晃。
不仅如此,为了加大效果,他还咬破了手指,在上面滴了几滴血。
老修的脸色微微一变。
毒樱草见血,只会让毒性更烈,气味也更浓,人可能闻不见,但对于狐清来说,是最刺激不过。
老修担忧的看向狐清。
陆思源也悄然站到苏南衣身侧,手握剑柄,随时准备出手。
苏南衣抱着狐清,感觉着它的变化,眼睛紧紧盯住那把毒樱草。
时间一点点过去。
对面的老头子把毒樱草甩了好几次,但……
似乎没有什么效果。
狐清忽闪着眼睛,抽了抽鼻子,也没有要发狂的意思。
苏南衣心头欣喜,看来,她的药有效,把毒樱草的味道全给盖住了。
老修也松了口气,叉腰大笑,“哈哈,怎么了?你脑子坏了?拿着一把破草干什么呢?作法呢?你做了好几次法,可一次也不灵啊!”
“哈哈,笑死我了……”
对面老头子气得要炸,不甘心的又破了一根手指,血刚滴入,他猛然感觉到一阵心口绞痛。
本来就有些虚弱的身体一时承受不住,“哇”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苏南衣眸子一缩,就是现在!
她松开狐清,拍拍它的头,“去!”
狐清快如闪电,像一道白色的影子,眨眼就到了对面老头子的面前。
老头子吐了血正是虚弱到极致,完全没有防备,一抬眼,和换了血红色眼睛的狐清打了个对面。
顿时感觉天眩地转,那股子难受就别提了。
狐清咧开嘴,露出森然的小白牙,跳起来直扑老头的颈间。
就在这一刹那,从不远处的树梢上掠来一道影子,手中射出两道寒光。
狐清身子灵巧,躲过之后也没有放弃,低头就近在老头子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血入嘴,狐清发出一声嘶吼。
与此同时,那道影子也倒了。
狐清翻身一滚,跳下山坡,迅速奔向苏南衣。
苏南衣看着奔过来的小东西,想着刚才的那一幕,心有余悸。
乖乖,这小东西一变了脸,还真是吓人的呢。
那道影子也没有多停留,扶起晕死过去的老头子就走。
苏南衣喝了一声,“铁明康!见了熟人不打招呼就走吗?”
铁明康脸上戴着面具,他身子微顿,见老头子伤势危急,也不是斗嘴逞强的时候,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走了。
苏南衣他们急忙追上去,但密林深深,他们道路也不熟,很快就被铁明康给甩开了。
“又让他跑了!”苏南衣皱眉道。
陆思源看着四周,看到掩映下的小木屋,“那边,过去瞧瞧。”
小木屋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张床,床头柜上放着只碗。
碗底有淡淡的红,还有阵阵腥气。
很明显,是用来喝过血的。
老修蹲在角落里半天没动,苏南衣走过去问道:“看什么呢?”
老修指了指,“你看,这是什么?”
陆思源皱眉道:“看着像是蛇蜕。”
“没错,”老修看了看狐清,短促笑了一声,“我想,我知道那老家伙是怎么知道狐清在山寨了。”
“怎么?”
“八成是这小家伙嘴馋,过来偷吃过东西吧?嗯?”
苏南衣低头瞧了瞧,狐清低着头,看样子像是默认了似的。
老修无奈又好笑,“也是咱们疏忽,狐清是毒王,最爱吃的就是各种毒物,平时喂它的那些,它也吃,但不是最爱。这肯定是闻到气息了,知道有好吃的,晚上过来偷吃,这才被发现。”
苏南衣拍拍狐清的头,“那看样子以后又多了份差事,得给它找它爱吃的东西。”
“是啊,好在也不是什么难事,又不是什么难找的东西。”
三个人转了一圈儿,也没有什么发现,想必是这里被发现,也被抛弃了。
回到山寨,天也亮了。
三人见周玉虎,把事情一说,周玉虎惊出一身的冷汗。
这要是长此以往下去,那他这山寨还不成为金道长的盘中餐?
他现在也基本可以肯定,当初失踪的人,也不是自己跑了,八成就是被人家给抓走了。
周玉虎脸色阴沉,无比自责后悔。
苏南衣劝慰道:“大当家,事情发生了就想办法解决,好在现在还可以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为了以后兄弟们的安全,还是要筑起道防护什么的,那片密林,总归是个不安之地。”
“南兄弟说得没错,之前是我的疏忽,”周玉虎连连点头,“稍后就去安排。”
“另外,您说的建粮仓的事,我们的老修也可以帮忙,他也会风水,不会骗人的。”
周玉虎脸一红,“真是见笑了,惭愧惭愧,如此就请修大师给帮帮忙。”
老修一听“修大师”这个称呼,顿时又感觉自己的地位提高了几个档次,很是得意。
二当家也走过来,行了个大礼,“老人家,还请您去给瞧瞧?我亲自陪着您?”
“行,行啊,”老修起身,“那老夫就去看看,提个小建议。”
二当家和老修最聊得来,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走了。
周玉虎摆了摆手,摒退左右,只剩下苏南衣和陆思源。
他起身走到苏南衣面前,躬身施了个礼。
苏南衣微眯着眼睛看着他,“大当家,这是何意?”
周玉虎轻笑,“苏小姐,还要瞒在下到几时?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是在下有什么不周的地方,还是另有原因?”
苏南衣和陆思源相视一笑。
她就知道,自她说出那批军资的事儿,周玉虎就得怀疑她,不会轻易揭过。
“大当家,不必如此,”苏南衣虚扶了周玉虎一把,“我此番出京,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现在这样……也的确是身不由已,并非针对大当家,还请您多见谅。”
周玉虎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他也知道苏南衣和陆思源做的事都是大事。
他也不多问,脸上露出笑意,“苏小姐客气。您能相告,就是信得过我,说吧,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请尽管开口。”
苏南衣点头,“还真有一件事,想请大当家帮个小忙。”
“请讲,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苏南衣问道:“我们几个到山上这几日,大当家可发现了什么异常?或者我换个说法,在山下巡逻的弟兄们,有没有见到行踪诡秘的人?”
周玉虎一怔,怔愣片刻又露出钦佩的笑容,“我真是服了,苏小姐,这些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四百八十三章 夜访出使大使
苏南衣也没有隐瞒,毕竟是要请人家帮忙,该说的还是要说。
“大当家,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如果不和二当家的偶遇,也照样会上山的。”
苏南衣道:“大当家,我们在路上惹了一点麻烦,我们另一个朋友,叫墨铎,有人一直在追杀他。”
周玉虎眉梢一挑,“那位墨公子?”
“正是,”苏南衣压低了声音,“实际上,他并非寻常的人,而是落难的王子,也是我们的老友,可巧半路上让我们救了,但一直有尾巴甩不掉,所以想请大当家帮帮忙。”
周玉虎并没有怎么惊讶,毕竟,他也知道苏南衣的能耐,能和她结交的人,都不会寻常的人。
“好,没问题,苏小姐开口,定当效力,”周玉虎起身,“我本来也没把这几个人当回事,本来山寨之间不服,过来打探消息也是常有的,没有想到,是为着你们来的。”
“还请大当家把他们诱捕上山,我好问个清楚,这事儿也算有个了结。”
“好,没问题。”
周玉虎一听令下,山上山下闻风而动,很快,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的,反正是打探消息的,都通通被诱捕了。
人还真不少,一共有五个之多。
为首的带队小兵还说跑了两个。
苏南衣笑笑,“无妨,他们还会来的。”
五个,加上跑的两个,就是七个,再加上之前被结果的那些,算算应该是两个小队。
把这些人都解决掉,暂时就能安稳了,再接下去行踪隐秘些,说不定还能平安到达蒙林边镜。
苏南衣让陆思源叫来墨铎。
墨铎一眼认出,这五个人中,有两个是度拙的人。
另外三个是汉人的面孔,他不认识。
苏南衣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儿,这五个人互相之间也不是全都认识的。
这两个蒙林人,和这三个汉人就不认识。
蒙林人苏南衣不管,她就觉得其中一个汉人挺面熟。
匕首抽出来,尖顶住对方的咽喉,“哪来的?”
对方本来还想着硬气一下,结果上来就被刀这么一顶,什么气儿都没了。
“我……”
“言简意赅,回答问题,废话少说。”
“京城来的。”
果然。
“谁的人?”
“崔大人的人。”
“哪个崔大人?”
“礼……礼部侍郎,崔修永。”
苏南衣眉梢一扬,她想起来在哪里见过此人。
她和云景大婚之后去宫中谢恩那次,在宫门口见过这位礼部侍郎崔修永,当时他是拿着一份流程去请示楚太后。
而跟在崔修永身边的那个侍卫,就是面前这个人。
“你一个礼部侍郎的人,不在京城中好好呆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苏南衣不解,心却隐隐的不受控制的跳快了。
她忽然间觉得,像是触及到了什么阴谋。
对方吞了口唾沫,眼睛垂着,看着紧挨着自己皮肤的刀刃,“我也是听命行事,跟着我们大人来的,我也是身不由己,还请好汉饶我一条性命。”
“你的意思是,崔大人也跟着来了?”苏南衣诧异。
“正是,崔大人就在山下不远的小城中。”
“崔大人身为京官,应该不是私自离京吧?”
“当然不是,崔大人是这次出使蒙林的最大官员,是受了皇命的,自蒙林归来,经过此处。”
苏南衣微惊,崔修永出使蒙林?
她那时候还在京中,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听到?
墨铎双拳紧握,在苏南衣耳边低语,“去我们蒙林的,的确是有姓崔的大官。”
苏南衣盯着刺客,“那你不在崔大人身边呆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我是来……是来……”
他的目光飞快在墨铎身上一掠,后面的话没敢再说。
“是来杀我的吧?”墨铎怒气冲冲的问。
“……”
对方没有否认,那就是默认了。
苏南衣讥诮的笑笑,“崔大人是礼部侍郎,可一点也不讲理,上来就杀人,这似乎不是应该有的风范吧?他还是文官,可真一点没看出来。”
对方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
“说吧,崔大人现在在哪。”
……
夜半。
山寨后山的小路上三条人影飞奔。
他们的目的地明确,正是山寨三十里外的小城。
崔修永这一趟蒙林之行瘦了整整一圈儿,眼睛下的青黑就没有下去过。
他派出去的人手还没有回来。
已经好几天了,又没有了墨铎的消息。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嘴角的火泡都冒出来。
夜色深深,他已经很困,但这些烦心的事支撑着他的头脑,眼睛想睡,但头脑却很清醒,这种对抗的痛苦实在很难受。
坐在床边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会儿,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忽然,似有什么声响,好像有一阵风扑进来。
他睁开眼,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一道影子一晃,有个人已经站在他身前。
崔修永吓了一跳,“你……你是何……”
他话没说完,蒙面的黑衣人缓缓扯下了脸上的布,露出一张年轻英挺的异族脸。
墨铎王子。
崔修永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坐在床沿上愣愣的看着他。
墨铎似笑非笑,手里执着雪亮的刀光,刀尖上还在滚着血珠,“崔大人,怎么了?这几多久不见,不认得本王了?”
崔修永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哪里,王子殿下哪里的话?本官怎么会不认得,只是……有点惊喜,没有反应过来。不知,王子殿下怎么会在这里?也……没有人来知会一声,下官也好去迎接。”
墨铎哧笑一声,“迎接就不必了,本王可担不起。想当初崔大人去蒙林的时候,本王倒是去迎接了,当时本王诚心相迎,以礼相待。崔大人……”
他声音低了几分,暗哑似磨着耳膜,“怎么?你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要惦记着要取本王的性命了?”
崔修永的脸色微白,“哪里?怎么会……王子殿下说得哪里话来?我们两国交好,本官又是使臣,怎么会想要您的性命?这个玩笑可是开大了。”
“本王也希望这是开玩笑,”墨铎眸子微缩,深琥珀色的瞳仁闪着幽幽冷光,“可本王屡屡遭受追杀,崔大人,你不该解释一下吗?”
“本官……”
“崔大人可想好了再说,”墨铎打断他,“本王提醒你,既然能找到这里来,那就代表本王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得多,要是让我知道,崔大人到现在还在说谎欺骗,那……”
墨铎手腕翻了翻,刀光映着烛光,凛冽得让人心慌。
崔修永瞬间收紧了呼吸。
他就是个文官,半点武艺不会,这路上一来一回的颠簸都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觉得这趟回京以后,没有个把月根本休整不过来。
现在又遭受这种性命之忧。
崔修永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太惨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没时间和你玩游戏
惨归惨,崔修永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对面的,是提着刀的墨铎。
墨铎今天晚上一定要问出一个结果。
崔修永避无可避。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墨铎道:“王子殿下,并非本官要害你,而是很多时候,人是没有能力和现实相抗衡的。”
墨铎眸色深了深,“本王不知道什么叫相抗衡,也不知道什么现实,本王只知道,你假意诓骗本王说你国国君有意示好,诓骗本王来你们这里,实际上却是步步杀机。崔大人,本王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崔修永无奈的笑了笑,这会儿他反倒冷静许多,“对啊,王子殿下,你哪里得罪了我?”
墨铎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他。
墨铎是蒙林人,因为重视大夏才会学汉话,但他到底还是理解不了汉话中那些更深层的意思,相同的词,放在相同的话里,哪怕是语气不同,意思也完全不一样了。
像现在崔修永这样的反问,他完全就搞不懂,崔修永到底想表达的是什么。
“崔大人,你最好说得简单些,本王听不懂,也没有时间去想。”
崔修永叹口气,“王子殿下,本官与你,并没有仇怨,你也不曾得罪于我。本官也不过就是听命行事而已。”
“听命?”墨铎问,“你就是这里最大的官,听谁的命?”
崔修永摇头苦笑,“王子殿下,下官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何来什么最大?更何况,即便是再大的官,也得听命行事。至于听谁的命,还用我说吗?”
墨铎脸色微变。
苏南衣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在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推测,崔修永不过就是一个礼部侍郎,什么实权都没有,能做得了什么主?
不过就是受人摆弄的一颗棋子罢了。
而能摆布他的人又是谁呢?
答案呼之欲出。
顾西宸。
顾西宸下了一个大套,把墨铎和他的父王都圈在了里面。
可,这是为什么呢?
为了帮助度拙上位?
可图什么?
苏南衣百思不得其解,可她也清楚,顾西宸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主,他不可能只为了帮助度拙,就弄这么一个大阵仗。
纯友情?不存的。
墨铎咬着牙,“为什么?”
崔修永轻叹一声,“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可上面说了,我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要听命行事就好。”
墨铎看着他,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苏南衣正在思考,陆思源在她耳边低声道:“崔修永的夫人姓曹,他的官当年还是因着曹家的关系才做起来的,升迁至京,也没少了曹家的助力,曹美人,就和崔夫人是同宗一脉。”
苏南衣惊喜的回头看着他,“思源,你的脑子究竟是什么做的?居然能记得这么清楚?”
陆思源看着她笑弯的眼睛,没有说话,只是也不自觉的勾了勾嘴唇。
有了陆思源这个解释,苏南衣不相信,崔修永是无辜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她挑帘进了屋,用手中的匕首轻轻拨了拨烛火。
光芒乍然一亮,映着崔修永愕然的脸。
显然,他没有想到,除了墨铎之外,还有别的人。
苏南衣脸上戴着黑布,也不怕他看。
气定神闲的在他对面坐下,语气淡淡道:“崔大人,夫人,最近可好?”
她上来就问夫人,倒是让崔修永心生警惕。
崔修永打量着她,可惜什么也看不出来,但隐约觉得,面前的人和墨铎截然不同。
“夫人?我和夫人也是许久未见了,并不曾……”
“曹夫人可是能耐人,”苏南衣自顾道,“你做到礼部侍郎,夫人也没少出力吧?”
“这……”
“得到这份差事呢?夫人是不是也费了不少的心血,让我猜猜,是不是还托了宫里贵人的门路?”
苏南衣话说得轻飘飘的,但瞬间让崔修永变了脸色。
“你……你……”
“我是怎么知道的?”苏南衣短促一笑,“这个催大人就没有必要知道了。
你只要知道,现在这种境况对你不利,你还是一五一十的把知道的都说个清楚,否则的话,我可不敢保证,王子殿下的刀会不会沾上你的血。”
崔修永呼吸一窒。
“毕竟,你几次三番的,要想王子殿下的命,他现在找上门来报仇,不管你只是听命行事,还是知道点什么,你都跑不了,至少,让人追杀他的令,是你下的吧?这就足够了。”
崔修永脑门上的冷汗立即渗了出来,嘴唇也有点哆嗦了。
墨铎眼睛里冒火,刀一下子放在他的肩膀上,砸得他的骨头都生疼。
“啊,”他低呼了一声,后面的声音又吞下去,“别,王子殿下,手下留情,这里面有误会……”
“有什么误会?”墨铎怒道,“本王几次被人追杀,差点死于非命,这是他娘的什么误会?”
崔修永被噎得说不上话,大刀压着脖子,他也不像刚才那么淡定了。
“王子殿下,您……您听我说,这事儿真的有误会,其实,我……”
他越急越说不清楚,舌头都打结了。
苏南衣摆摆手,“崔大人,我问,你来回答,如何?”
崔修永连忙点头,“好。”
“这次所谓的出使,和亲,是不是都是假的?”
崔修永没想到她出口就是这么烫嘴的问题。
噎了一下问道:“也……”
“是,还是不是,说清楚,模棱两可的回答就不必了,崔大人,我没有时间和你玩文字的游戏。明白吗?”
苏南衣抬起手,“就一次机会,懂吗?错过,那你就照着王子殿下的刀说话。”
墨铎王子的刀再次往下一压,崔修永都要哭了。
“是,”崔修永声音发颤,“其实这事我也觉得很奇怪,当初听说有个差事的时候,也觉得纳闷,以为是谣言,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而且,还要求秘密进行,不得声张。我一想这正合适呀,能出门一趟,不用整日都窝在京城,还能博个功劳什么的,就……”
崔修永吞了口唾沫,“我见了皇上以后才知道,这事儿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他给了我三个锦囊,让我到了之后再拆。我拆开看到之后,都吓懵了。”
“都说了什么!”墨铎拧眉问道。
崔修永哆哆嗦嗦的说道:“那……那三个锦囊我还留着,你们自己去拿吧……”
“在哪?”
崔修永一指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包袱,“就在那里面,有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三个锦囊,按照黄、红、蓝的颜色排列的。”
墨铎架着刀没动,苏南衣拿过包袱打开看了看,果然有一个小布袋。
她刚伸出手去解布袋口,手指还没有触及到,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霍然回首,盯住崔修永。
第四百八十五章 阴谋策划者
崔修永看到苏南衣的目光,吓得缩了缩脖子。
苏南衣盯着他半晌,回头看着小布袋。
仅是这么一瞬,陆思源就察觉到了不同寻常。
“怎么?”他低声问。
苏南衣给他递了个眼色,陆思源微眯着眼睛,看了看那个小布袋。
布袋上有毒。
陆思源伸手想代替苏南衣去碰,苏南衣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我来,没事。”
苏南衣背过身,从怀里拿出一副薄薄的手套,戴在手上,这才打开小布袋。
布袋里果然放着三个锦囊。
黄、红、蓝依次摆好。
先取出黄色的,里面的字条写得很简单,是一句口令。
和度拙接头的口令。
并告诉他,等找到度拙之后,一切听度拙的安排。
红色的上面写着,他带来的一队侍卫,一半可以用来做杀手,路上追杀墨铎。
把墨铎斩杀,就是回程路上的首要任务。
再接着就是蓝色的,说是如果到了浙州城,就查一下吴家父子,若是他们有不臣之心,就写信禀告。
前面两个苏南衣早已经预料到,并不意外,倒是第三个。
没想到顾西宸也对吴家父子有了警惕之心。
是因为他们占据浙州城,还是因为在边境的闵国公?
恐怕两者都有可能。
苏南衣又把锦囊原封放回,转身问崔修永,“崔大人,关于吴家父子,你是怎么回复的?”
崔修永此时也不敢再隐瞒,“我……已经写好了奏折,本想着明天一早送出去。”
苏南衣往桌案上一看,可不是,有一份刚写好的奏折。
她拿起来看了看,崔修永写的这些让她不禁皱眉。
“吴泯舟居功自傲?百姓怨声载道?吴沉安生活奢华,搜刮民脂民膏,百姓生活苦不堪言?”
苏南衣冷笑,“崔大人,你和我们去的是一个浙州城吗?”
崔修永也尴尬的要死。
事实上,他看到浙州城治理得不错,百姓们的日子也挺好,就想着吴家肯定也颇有几分财力,毕竟掌管着一城嘛。
他暗示了两次,但吴泯舟都没有理他这茬,连个见面礼也没有给他。
他想着皇帝提到浙州城的表情,揣测着似乎对吴家父子也有点微词,就想着暗地里使个绊子。
没想到……竟然让苏南衣给瞧见了。
苏南衣哧笑了一声,“崔大人,还真是小瞧你了。”
崔修永臊得说不出话。
“嘶啦,”苏南衣干脆的把他写的折子撕了,“重写。”
崔修永心头一颤,心里暗暗嘀咕,难不成他们是吴泯舟的人?
但他又没有什么证据,看也看不清,反抗又不敢,只能乖乖照做。
他起身走到桌子旁,又提笔重新写了一份。
这一份和刚才的那份大不相同,全是歌功颂德之词。
苏南衣更加看不下去,“重写。”
崔修永:“……”
一直折腾了好几次,崔修永都快崩溃了,这才算是写完。
“这一份,明天一早,六百里加急,明白吗?”苏南衣笑眯眯的,“别想耍花样,到时候我们会在驿站看的,如果不是这一份,那你……”
“不,不会,我保证,就是这一份。本来嘛,吴家父子和我也无怨无仇,我也就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话问清楚,苏南衣也不想再久留,干脆利索的说了最后的要求,“带着剩下的这些人,好好的上你的路,别再想着追杀的事,否则的话,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崔修永心里叫苦,不追杀,皇帝的命令完不成,那他应该怎么办?回去怎么交差?
但眼下这种情况,他也不敢硬杠,只能苦着脸点头答应,回头再从长计议。
苏南衣三人迅速离开,消失在夜幕中。
仔细听了听,崔修永也没有出声,没让人追上来,估计也知道,叫了也是白叫。
墨铎咬牙切齿,“真该杀了他!”
苏南衣道:“你杀了他没用,他也就是一个听令办事的,他死了,还会有别人。不过……”
“不过什么?”
“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什么意思?”墨铎不解。
苏南衣没有笑意的笑了笑,“王子殿下,你没有注意到吗?崔修永的脸色苍白,眼下青黑。”
墨铎点头,“注意到了,我还以为他是太过忧思,没有休息好的缘故,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苏南衣摇头,“那个放锦囊的小布袋上,还有那三个锦囊上,都抹了毒。很明显,皇帝根本不想让他活着回去,只想让他办完差事就无声无息死在路上。”
墨铎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皇帝……这是为何?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我们蒙林,究竟哪里得罪他了?”
苏南衣沉默不语,是啊,顾西宸,你到底是为什么?
曾经苏南衣觉得自己特别了解顾西宸,就像了解自己一样的了解他,可她现在发现,曾经的自己多么可笑。
她甚至从未看清过顾西宸,他的深情,他的甜蜜,还有他最狠的一面,最无情的屠杀,她通通见识过,却都看不清。
人呐,竟然可以可怕到这种程度。
陆思源轻轻拍拍苏南衣的肩膀,“别乱想。”
苏南衣浅浅笑了笑,“没事,走吧,我们回去,该弄清的也弄清了。”
墨铎脸色凝重,眼前这个结果,太超出他的预计了。
他的心里涌起前所未有过的担忧。
他犹豫半晌,低声问道:“苏小姐,现在……”
“现在怎么了?”
墨铎鼓起勇气,握紧了刀柄,“现在查明,是你们的皇帝制造了这场阴谋,看来我当初想的去你们那里救援助已经成了笑话,那……现在,你们……”
“王子殿下,我们之前说过的,仍旧有效。”苏南衣声音轻轻,语气却坚定。
“当初我就没有想过,动用官府或者是国家的力量,我说的是夏氏,以及我们,你忘了?”
墨铎心头激荡,但仍旧不免担忧,“可是,那毕竟是你们的皇帝,万一被他知道,到时候连累了你们……”
“王子殿下不必多想,你如果真的为我们担忧,那就拿出勇气,一鼓作气的勇气,杀回蒙林,解救你的父王,杀了度拙,收回属于你的东西!
到时候蒙林在你的手里,你就有了筹码,有了和大夏对话的权力,明白吗?”
墨铎忍不住红了眼眶,握着刀柄的手微微泛潮,他单膝跪地,刀尖拄着地,声音微颤,“苏小姐,多谢!我墨铎在此发誓,不论成败,你们将永远是我父子的恩人!”
“王子殿下,没有败,只能成功。”
苏南衣双手扶起他,一笑温婉,“我说到做到,答应你的,一定会帮你拿回。”
天边一线月光从乌云中破出,落在苏南衣的眉眼间,她的目光清澈似水,映着墨铎的脸。
这一刻的相扶相持,永远印在了墨铎的脑海中。
第四百八十六章 如意算盘打得响
回到山寨,周玉虎已经把抓到的几个刺客处理了,跑的那两个也抓到了。
苏南衣松了口气,“大当家,谢字就不说了,明天再休整一日,我们就启程上路了。”
周玉虎有些不舍,“别呀,诸位,好不容易事儿都没了,怎么也得好好住几天,我好好款待。”
“大当家,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的确还有重要的事,耽误不得,这次出门也不是来游玩的,下次吧,下次我们一定多多打扰。”
周玉虎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再多说,点头答应,“也好,那就悉听尊便。”
众人各自回去休息,周玉虎深思许久,叫来二当家连夜做了准备。
第二天一大早,早饭还没吃,就听到外面的说笑声。
思格兰探着小脑袋往外瞧,“外面发生什么喜事儿了?”
正说着,二当家从外面进来,大步流星的,满脸喜色,“诸位,都起来了吧?去前面耍啊!”
思格兰蹦跳的过来,“二当家,外面怎么了?”
“小丫头,去,前面玩去吧,昨天晚上知道你们过了今天就要走,大当家特意嘱咐我早早准备,各种戏班子,杂耍什么的,请了不少呢,一会儿就杀猪宰羊,好好给你们送行。”
苏南衣:“……”
没想到周玉虎搞这么大的阵仗,不过,还挺感动的。
请都请了,不能辜负人家的好意,苏南衣带着大家一起出去玩。
还真是特别热闹。
锣鼓喧天,杂耍队里还有几只漂亮的小猴子,也没有拴着铁链,但小猴子也不跑,眼睛水汪汪的。
班主是个年轻人,据他说小猴子是他从小养的,是在山里救的受伤的猴子,结果伤好了自动留下来,也不肯再走了,后来还“拐”了一只母猴子,生了好几只小猴子,现在成了杂耍班众人的心头肉。
思格兰最喜欢它们,和它们玩了好一阵子。
周玉虎见到他们来,上前见了礼。
“大当家,太客气了。”
“应该的,为你们做不了什么,只能这样略表心意,但愿我们还能很快相见。”
苏南衣心中百感交集,点了点头,“好。”
一天热热闹闹过去了,直到半夜,才算是安静下来。
这两天在山上,过得还挺有趣。
刚要合上眼睛,忽然听到一阵锣声响。
苏南衣立即翻身下床出门,陆思源也第一时间赶到她的院子里,见她没事,又让她在这里等消息。
很快,陆思源打探完消息回来,脸色不是特别好。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杜家那个女人,被人救走了。”
苏南衣一怔,“杜青月?”
陆思源点点头,“嗯。那个女人关在地牢里,被人救走了。”
苏南衣忽然想起金道长那天看着杜青月说的话,心头沉了沉,“会不会是那个老头子?”
“应该不会,他当时伤得那么重,还有你的毒,没个把月不可能起得来床,去牢中救人这种事,干不来。”
两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铁明康。”
“可要她干什么呢?”苏南衣不解,“杜青月那个女人刁蛮无理,铁明康想要女人,随便哪都能抓,何必来冒险救她?你信他说的什么天生富贵相吗?”
陆思源摇头,“当然不信。”
“那就是了。”
陆思源想了想,“会不会就是想给周玉虎找点麻烦?杜家到时候来要人,人却不在了。周玉虎没法和杜家交代。”
苏南衣拧眉,“这个倒是有几分可能,可不是觉得,对他们的好处不大,就为了给周玉虎添个堵?冒险回来救人?得不偿失,不像是铁明康的作风。”
陆思源也不置可否。
“那怎么样?明天我们还走吗?”陆思源问,“周玉虎要是真的惹上铁明康,那麻烦可不小。”
苏南衣心里也很担忧,周玉虎人不错,对他们也尤其好,要是明知他有难还撒手不管,怎么也说不过去。
苏南衣略一思索,“这样,这件事先别声张,东西都收拾好了,明天我们照常下山,下山之后,我们俩再悄悄潜回。”
陆思源觉得这个可行,“也好。”
次日一早,天光渐亮,他们几个早早起了身。
本想悄悄的早,不料想山门口早已经队伍整齐。
周玉虎和二当家都在。
周玉虎拱了拱手,“就知道你们会想不辞而别,特意在此等你们。”
他把几个热腾腾的小布袋递过来,“准备的早饭,也没别的,一些热包子,路上吃吧!”
“多谢。”苏南衣浅笑,“大当家,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一路保重,有什么需要的,写信回来。”
“好。”
二当家走到老修面前,眼睛都红了,“修爷,你办完事可记得回来看我呀。”
老修愣了一下,别人有可能回来,他和陆思源可真没想着回来。
但看着眼睛发红的二当家,打击的话也说不出口。
“行,放心吧。”
“修爷,我会想你的,”二当家抹了一把眼睛,嘴唇都有点哆嗦,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儿,特别想。”
老修:“……”
“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动工修粮仓了,就在你选的那个地方,每天盖的时候,我都会想你的。”
老修:“……”
他清了清嗓子,拍拍二当家的肩膀,“行,行,我知道了。我也会……想你的,会尽快回来的。”
二当家一路哭唧唧的送了他们出山口。
看着众人消失在路上,周玉虎才带人回山。
他刚回到大厅不久,外面就有人来报,“报大当家,杜家来人了。”
周玉虎眸子微缩,“杜家来人了?”
“正是,在外面求见。”
二当家有点急,“大哥,现在怎么办?那个娘们儿……”
周玉虎摆了摆手,“让他进来。”
很快,杜单忠就跟着喽啰兵走了进来,满脸堆笑,拱了拱手道:“大当家,又见面了。”
周玉虎放下手里的兵书,“杜二爷,这么快?银子凑齐了?”
杜单忠笑了笑,“为人父母嘛,应该的,我这个小女儿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那天把她留下,也实在是不得已,想必也是心中委屈得紧,夫人整天也是以泪洗面,这才催促着我前来。”
“哦?”周玉虎语气一扬,“怎么?杜夫人也来了?”
杜单忠微怔,“没,没有啊。”
周玉虎纳闷,“那你……是怎么见到杜夫人的?这一来一回,你应该还没有赶到家中吧?杜二爷,难不成,你在耍我?”
“不,不是,绝没有,”杜单忠急忙把银票递上,“大当家请看,银票在此,如假包换。”
二当家把银票接过来看了看,又拿上来交给周玉虎。
周玉虎扫了一眼,是浙州城里的一家银号。
“没回家,就把银票拿到手了,杜二爷,你这银票……哪来的?不会是偷来的抢来的,等本寨过去取银子,就被抓个正着吧?”
“不会,”杜单忠急忙解释,“大当家的误会了,这其中绝对没有猫腻!”
第四百八十七章 最好学学怎么闭嘴
周玉虎把桌子一拍,“那你倒是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上次来还说没钱,要回去现凑,不知道几日才能凑齐,这次倒好,还没回到家呢,钱就到手了?”
杜单忠的眉心跳了跳,他也没想到周玉虎这么难缠,不是见了银子就脑子发晕的人。
他吱唔半天,灵机一动道:“实不相瞒,大当家,我是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大客户,他向我订了三年的丝,我说现在家中有急事,必须要先付银子才行,他也爽快,就同意了。”
“是吗?”周玉虎明显不信,“会有这么好的商户?非上赶着和你做生意不说,还愿意在没有见着东西的情况下,给你三万两?”
杜单忠嘴角抽了抽,勉强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大当家,这个……就是杜某个人的事了,总之,钱到了,而且保证没有问题。若是您不信,大可以派人先去取一笔,不过……我也要见我的女儿。”
二当家眸底闪过一丝焦虑。
周玉虎倒是波澜不惊,“想见你女儿?杜二爷,有件事恐怕你还不知道吧?”
杜单忠疑惑,“什么事?”
……
苏南衣和陆思源按照早就商量好的,和老修说了一声,让他们继续往前走,他们俩又返回山口。
他们到的那会儿,刚好看到杜单忠被小喽啰兵带进去。
苏南衣勒住缰绳,“来得还真是快。他显然是知道我们已经走了,这才来的。”
“这么短时间,他肯定没回到家,那么,其它人呢?”陆思源环顾四周,“应该就在附近。”
苏南衣调转马头,“走,去后山小路!”
两人骑马没进山门,绕到后山山脚下。
果然,听到有马声从那片小树林里传出来。
悄悄下了马,两人无声靠近,跃上树梢站在树杈上往下看。
杜家的马车就停在下面,杜青川在车外面,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车厢里隐约传出说话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苏南衣和陆思源对视一眼。
“你往那边点!给我留这么点地方,我腿都伸不开!你们是不是想着让我死在那里?哼,实话告诉你们,本小姐命大,死不了!”
“死不了你就安静点,吵得人头疼。”
“你说什么你!”杜青月气急败坏,“你敢再说一次!”
“说十次也是一样,真以为别人都愿意惯着你?别做梦了,以后各凭本事吧!”杜青莲冷声道。
“等我回去我就告诉娘亲!说你欺负我!”
“随便,”杜青莲毫不在意。
“哼,我都忘了,你是觉得要去宋家做妾了吧?家里没人治得了你了?我可告诉你,娘亲还是听我的,我让娘亲扣你的嫁妆!让你去了宋家没法立足,看你拿什么得瑟!”
杜青莲沉默了片刻,声音幽幽带着冷意,似这山野间的风,“你大可以试试。你要敢坏我的事,那我也就豁出去,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比如说让你和马夫通个奸,被长工破了身子……看到时候你还怎么嫁人,娘亲再疼你,也没办法回天,到时候你嫁不出,连嫁妆都省了。”
她说得冷气逼人,声音平静又坚定,让人相信,她说的就是真的。
说得出,做得到。
马车里静了一瞬,感觉杜青月的呼吸都停了。
隔着马车,苏南衣似乎都能看到杜青月被吓傻的模样。
她无声冷笑,杜青月这个色厉内荏的草包,比起她的哥哥姐姐来,实在是差远了。
杜青川听到杜青莲的话,也睁开了眼睛,但他还是沉默着,什么也没说,甚至连个声音也没出,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苏南衣看得真切,杜家三兄妹,算是彻底的离心了。
时间差不多,苏南衣也不想再拖下去,听她们打嘴仗。
这次来就是探个底,看什么情况,杜青月在这儿倒真是个意外的收获。
不过,苏南有还是觉得,杜单忠没有到山寨中救人的能力,即便是找帮手,也不是一般的人。
会是谁?
她很好奇。
和陆思源互递了眼色,两个人从树梢上下来。
一人在马车前,一人在马车后。
他们的轻功都不错,杜青川心情烦躁,还真没有注意,等他感觉脖颈上一凉,睁开眼睛的时候,才看清眼前的陆思源。
他霍然睁大眼睛,刚要开口,陆思源剑锋往前一递,那种冰凉和锋利的感觉,让他立即又闭紧了嘴。
苏南衣走到马车前,里面的姐妹俩还在吵。
“杜青莲!你就是一朵黑莲花,心肠竟然如此歹毒……”
杜青莲哼笑,无所谓的说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说的你记住了,别惹我,否则的话,我不好,你也别想好!”
“你……”
正说着,车帘被人挑开,苏南衣笑吟吟的问道:“怎么着?换个地方吵?”
杜青莲和杜青月同时转头,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是你?”杜青月尖叫。
“小点声,”苏南衣皱眉,“杜小姐最好学学怎么闭嘴,否则的话,你这个亏啊……以后还有得吃。”
杜青莲勾唇,露出讥讽的笑,“听见没有?不只我一个这么觉得。”
杜青月鼓着腮帮子,双眼气得喷火,却不敢再开口。
苏南衣敲敲车壁,“下来!”
杜青月和杜青莲从车上下来,抬眼看到杜青川被剑架着脖子,脸色越发苍白。
苏南衣打量着杜青月,“杜小姐衣裳都换了?挺高兴啊?怎么着,谁这么大能耐,把你给救了?”
杜青月咬了咬嘴唇,“反正……我父亲都去送钱了,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吧?”
苏南衣漫不经心的说道:“这可不见得。你们三个被扣住的时候,你父亲都没带够钱,现在你都平安了,反而去送钱,我真怀疑,大当家这钱也只是能过过眼瘾。”
杜青川脸色微变,虽然只是一瞬,但苏南衣也瞧见了。
“哟,大公子知道内情?看来这里面的确是隐情啊!”苏南衣踱到他身边,“说说?”
杜青川勉强挤出个笑,比哭都难看,“没,没有,真没有。我父亲是真的送钱去了。”
“不说呀?”苏南衣把匕首抽出来,两根手指捏起他的袖口,刀刃搭在他的右手小手指上,“确定不说?”
杜青川吓得都快尿了,“别,别,我说,我说!”
“这不结了吗?非得用这种粗俗的办法。”
“是……是一个神秘人,主动找的我们,本来我都在回家的路上,那人拦住我们说,有办法把人救出来,还不花钱,问我们要不要试一试。”
苏南衣心头微动,表面不动声色,“继续。”
杜青川吞了口唾沫,“我父亲问他是什么人,他不说,又问他有什么条件,他说,想要和我们合作。”
“合作?他总不会也是做生意的吧?杜公子,撒谎也要好好编。”
杜青川急呼,“我没有撒谎,真的没有!”
第四百八十八章 如意算盘踩得稀巴烂
苏南衣两根白润的手指捏着刀锋,目光凉凉的看着杜青川。
杜青川被她盯得发毛,两腿忍不住打颤。
“我真没有撒谎!”
苏南衣笑笑,“没撒谎?那你倒是说说,对方冒这么大的风险帮你们把人救出来,还给你们银子,图什么?就你们……”
她的目光从上到下一掠,虽然没有鄙视,但跟刀子似的差不多,让杜青川三兄妹感觉无地自容。
“怎么,说不出来了?”
杜青川满脸冷汗,额角的头发都湿透了,“我……我真的知道得也不是特别清楚,他是直接跟我父亲谈的。
说只要合作,不只帮我们救人给钱,还能保证让我父亲做上家主的位子,以后杜家的生意也能风生水起,一切都不在话下。”
“这么好?”苏南衣轻笑,“杜公子,说来说去,你还是没有说,你们呢?你们能有什么值得对方下这么大本?”
“这……”杜青川拧着眉毛苦想,“我真的没听太清,那个人耳朵灵得很,我稍微一靠近,他就发现了。我只听见他说什么,让我父亲给他们找个安静的住处,还说要提供什么……”
杜青川哭丧着脸,“我真的没有听清。”
苏南有偏头看了看沉默着的杜青莲,“你呢?青莲小姐,可知道点什么?”
杜青莲眼皮微颤,低声道:“我也没有听清,只是觉得那个人很怪异,心中略有不安,但那时候父亲已经完全被他说动,我也没有办法阻止什么。”
“你也没想着阻止吧?你现在是不是巴不得杜家越乱越好?”
听着苏南衣略带戏谑的语气,杜青莲微抿了嘴唇没说话。
苏南衣又走到杜青月面前,“你呢?救你的人,长什么样?”
杜青月有心不说,但又不敢,她现在也知道怂了,知道苏南衣是狠角色,绝不是表面这么温良无害。
她连连摇头,“我没有看见,他穿着黑色连帽斗篷,捂得很严实,但应该是个年轻的男人,我看到了他的手,是年轻人的手。”
“杜小姐观察很细致嘛,”苏南衣道,“他说带你走,你就跟着走了?也不怕被骗?”
杜青月低下头嘀咕,“那种破地方,还有比那更差劲的地方吗?我一刻也不想多呆。”
“当然有,杜小姐以后就会知道,比那个地方更差劲的多了去了。比如……”
她微微拉长了声调,带着钩子,钩着人的五脏六腑,“人间地狱。”
杜青月莫名打了个哆嗦,刚抬头要看她,还没来得及,就觉得后颈一痛,眼前发黑,失去了知觉。
杜青莲先是一惊,随即眼底又闪过几分快意。
杜青川倒是吓得不轻,生怕自己也挨那么一下子,或者陆思源的手直接往前一伸,要了他的命。
好在,苏南衣没再和他们俩为难,叫上陆思源,只带上杜青月走了。
……
此时的前厅中,杜单忠正盯着周玉虎,“大当家,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见了?”
周玉虎淡淡道:“就是字面意思,你女儿被人救走了。”
“这不可能!”杜单忠大声道,“谁会救她?”
“这个应该问你啊,难道不是你找的人?”
杜单忠怒道:“当然不是我,如果是我的话,我现在还能站在大当家面前吗?我还能来送银子吗?那我不是有病吗?”
周玉虎微眯着眼睛,看着杜单忠。
杜单忠也回视着他,表面上倒没露出什么。
他好歹也是个商人,多少有些定力。
周玉虎道:“如果不是你,那本寨倒是奇了,谁会突然来救你的女儿?闲得没事吃饱撑的吗?”
杜单忠脸色涨红,“大当家,你说要钱,我来了,你说钱不够,我回去筹钱,现在我又来了,你说人不见了。这……这就是你们的信誉吗?!那你现在把钱还我,什么时候见着我女儿才能另算!”
周玉虎摆摆手,二当家又把银票拿下来。
正要递还给他,忽然听到门口有人笑了一声。
“杜二爷,你的胆子是真大,戏码演得也真是好,我是不是该给你鼓鼓掌?”
苏南衣和陆思源从外面走了进来。
周玉虎有些惊喜,但也不明所以,不知道他们怎么去而复返。
二当家也很高兴,“是你们?修爷回来了吗?”
苏南衣:“……没有,我和思源有点别的发现,所以才折回,他们还在路上。”
她的目光落在那几张银票上,上前拿在手里看了看,“嗯,银票倒是货真价实,一万两一张,也是大手笔。”
杜单忠见是苏南衣,心没来由得的一跳,“这和你无关吧?”
“按说是无关,”苏南衣不以为然,“但也要看怎么说了,毕竟和杜家的梁子,杜青川上山来,也和我有关。现在呢,又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我不管,始终说不过去。”
周玉虎微微皱眉,他并不想让苏南衣淌这个浑水,她走都走了,没必要再回来担这个责任。
他正欲开口,杜单忠冷笑一声道:“你想管?”
“嗯,”苏南衣点点头。
“那你要怎么管?”杜单忠脖子一梗,“难不成你能把女儿给我找回来?呵!”
杜单忠嘴撇得跟八万一样,“年轻人,说话还是要留有余地一些,以免风大闪了舌头。”
苏南衣微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还真是巧了,杜二爷,我还真就能把你女儿给找回来。”
杜单忠哧笑一声,上下打量了苏南衣几眼,“是吗?那你找找,我倒要看看,给你多少长时间?三天?五天?”
周玉虎怕苏南衣中他的激将,急忙道:“南兄弟!这件事……”
苏南衣抬手,“大当家,我自有分寸。”
她看着杜单忠,“杜二爷,那咱们话说在前面,要是我把人给你找回来,你当如何?”
杜单忠立即不假思索道:“如何?你要真能把我女儿找回来,那就是我父女的救命恩人,我们当给你叩头道谢,另外,这三万两银子,也双手送给大当家!”
“好,一言为定。”
苏南衣说完拍了拍手,两个小喽啰兵从外面进来,还抬着一个人。
他们进了大厅,毫不客气的把人往地上一扔,那人痛得嘤咛了一声,也悠悠转醒。
众人定睛一瞧,不是别人,正是被人救走的杜青月。
周玉虎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杜单忠则是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能?”
苏南衣“嗯”了一声,尾音一挑,带了几分厉色,“不可能?杜二爷何出此言?怎么就不可能了!你倒是说说看!”
杜单忠说完也觉察出自己失言了,急忙摆出一副伤心的样子,“女儿,女儿啊……你怎么……”
“怎么又回来了?”苏南衣讥讽的笑笑,“杜二爷,你这一手玩得妙啊!”
二当家一头雾水,“南兄弟,这是怎么个意思?”
第四百八十九章 山高水长,就此别过
苏南衣对周玉虎拱了拱手。
“大当家,二当家,这事儿其实不难解释,杜二爷不想给钱,想着白把人要回去,就和别人达成了协议,有人夜闯山寨,把杜青月救走。
然后,又给了杜单忠银票,他带着银票来要人,一是为了表明他与此事无关,二也是知道大当家重情讲信用,人没有了肯定不会收他的钱,还能让您欠他一个人情。
可以说得上是一举两得,不对,这都一举好几得了。”
苏南衣的话没说完,二当家就已经忍不住了,一把抓住杜单忠的脖领子,“他娘的!你可真行,把我们爷们儿当猴耍,是不是?”
杜单忠被他揪得双脚离了地,脖子勒得都快窒息了,“不,不,不是,我……”
“不是个屁你不是!你们杜家是不是都这种德性?啊?你那个儿子鬼话连篇,我看就是跟你学的吧?你们的鬼心眼可真多,老子真他娘的烦你们这种人!”
“啪!”一耳光抽在杜单忠的脸上。
杜单忠痛呼了一声,二当家左右开弓,连揍了他十几个耳光才松了手。
周玉虎从上面下来,冷冷的看着他。
杜单忠的眼睛都肿得睁不开了,嘴角鼻子里的血直流,脸像颗猪头。
杜青月早吓傻了,尖叫一声晕死过去。
周玉虎眼中闪着杀机,对于这种卑鄙小人,他一眼都不想多看。
杜单忠感觉到危险,脖子后面直冒凉气,忍着疼爬起来跪下,“大当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当我是条狗,饶了我吧!”
周玉虎不为所动,他的确是想一刀杀了杜单忠。
先是他的儿子,现在又是他本人,几次三番的来骗,真是不能容忍。
苏南衣微微摇头,提醒周玉虎不可。
周玉虎虽然处于人暴怒的边缘,但苏南衣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他摆摆手,让二当家把他们带了下去。
人都退去,周玉虎拱了拱手,“苏小姐,陆兄弟,真是多谢了。”
“大当家不必客气,其实昨天晚上我们就知道杜青月被人救走了,就觉得奇怪,所以也就打算好了,等这事儿解决好了再走。”
苏南衣叹口气,“大当家,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和这种小人,犯不上。把他赶下山,以后不再来往便是。
和他立下协议的人,不是寻常的人,应该就是救走金道长的人,他们比较邪性,若是真的把杜单忠杀了,万一……我怕山寨会有麻烦。”
周玉虎眸子微缩,苏南衣道:“大当家,我知道你不怕,但是还有这么多兄弟呢,他们也都是普通人,功夫一般,警觉性也一般,他们把身家性命交给你,你也想护他们周全,是不是?”
这一点倒是说中了周玉虎的心思,他略一点头,“好,我知道了,放他们走就是。”
“也不能轻易放,银票留下,让他叩头认错,以后再过山口绕着走,给他些教训。”
“好,”周玉虎脸上露出笑意,把银票递给苏南衣,“这个银票,你们路上用吧。”
“不用,”苏南衣没接,“你们山上弟兄多,家大业大,又要盖粮仓,又要入冬了,大当家别跟我客气了,我们不缺钱,山寨大当家好好经营,若是将来有需要,还指望大当家能出手相助。”
“这是自然,苏小姐放心,若是来日有用得着我周玉虎的地方,哪怕只写张字条来,我也举全寨之力相助。”
“好,我先谢过了,”苏南衣抱了抱拳,“杜青川和杜青莲就在后山脚下的小树林中,稍后暗中派人看着他们离开便是。大当家,就此别过。”
周玉虎心中感慨万千,没再多作拘留。
苏南衣和陆思源一起转身离开。
他们赶上老修的时候,老修正给思格兰讲故事,听得小姑娘都入了迷。
思格兰穿着小斗篷,抱着狐清,忽闪着大眼睛,像个活泼可爱的小精灵。
看到他们回来,冲他们挥了挥手。
两个归了队,速度又如常向前行驶。
按照计划,他们先去蒙林国。
……
此时的京城内,已然是深冬。
这天还下了一场大雪。
太妃靠在美人榻上,看着院子里的雪景,几个丫环正在打雪仗,玩得更欢。
太妃瞧着她们,嘴角也不自觉带了笑。
闫嬷嬷端着热乎乎的奶茶进来,“太妃,喝口奶茶吧,这是今天新送来的牛乳,香着呢。”
太妃收回目光,瞧着热气腾腾的小玉碗,叹了口气道:“唉,也不知道南衣这孩子怎么样了,有没有冻着。”
闫嬷嬷轻声安慰,“哪能呢?您让王爷带去了那么多冬衣呢,王妃不是说了,都喜欢呢。”
太妃咂了口奶茶,“要说南衣这孩子,心思真是巧,这奶茶真是好喝,这是她留下的方子做的吧?”
闫嬷嬷忍不住笑,“是呢,您的舌头就是灵,一尝就知道。”
“那是自然,南衣和别人可不一样。”
“是是是,王妃哪哪都好。”
“那当然。”
太妃喝了一小碗,又看着窗外的丫环们叹气,“这是南衣嫁进来的第一个冬天,原本也该在这儿好好玩一玩的,赏赏雪,弄弄梅,煮个茶什么的,现在却……”
“太妃,”闫嬷嬷无奈的劝慰,“王妃不觉得苦,她愿意为王爷做这些,您就别难过了。”
“她是心甘情愿,但终归是咱拖累了她。”
“都是一家人了,可别再说这个,若是让王妃知道,该伤心了,以为您不拿她当一家人呢。”
正说着,云景从外面进来,满院子的丫环急忙行了礼,一个小雪球来不及收住势,“唰”一下子擦着他的靴子滚到一边。
一个穿着水红色对襟小袄的小丫环惊慌的行了礼,“王爷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云景低头看她一眼,也没说话,转身进了屋。
闫嬷嬷站在台阶上,“行了,都各自去忙吧!”
那个小丫环红着脸从地上起来,低着头走了,眼角的余光还看了云景的背影一眼。
云景丝毫未没错,在外屋散了散寒气,把斗篷交给闫嬷嬷,这才挑帘进了屋。
太妃招招手让他坐下,“景儿,快过来坐。喝口奶茶吧。”
云景双手接了,抿了一口愣了下,“这味道……”
“是南衣留下的方子,闫嬷嬷照着煮的。”
云景垂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颤了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完了。
太妃无声叹口气,“这阵子胃口不怎么好,今天有你爱吃的桂花八宝鸭,一会儿多吃些。”
“好,”云景放下小碗,“母妃,今天天又凉了些,您的身体如何?可有什么不适?”
每年冬季,太妃的身子总是不太好,头痛症更是会犯好几次,每每都不能安睡。
太妃笑笑,指着自己的脸,“你瞧瞧母妃这脸色,像是不适的样子吗?”
云景也笑了,“没事就好。”
第四百九十章 只能选择一个
太妃还想着夸苏南衣几句,这些日子多亏闫嬷嬷按照苏南衣的法子给她按摩,才让她头脑清楚,没有犯旧疾。
但看到自己儿子眉眼间掩饰不住的相思,又把话咽了回去。
云景沉默了半晌,忽然低声问道:“母妃,我以前……”
太妃的心思猛地一沉。
自从云景受伤以后,可从来没有提起过以前。
她压住心里的疑惑和紧张,打量着云景,“景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云景摇头,“没有,母妃,我挺好的,您别担心。就是……”
“就是什么?”太妃都要急死了,这孩子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大喘气了?
“就是我最近总是做梦,”云景拧起眉,“而且,还都挺相似的,所以我想,是不是和我的以前有关。”
太妃也搞不懂这是怎么个状况,“那,你做的是什么样的梦?”
云景叹了口气,“我也说不好,总感觉是在一团雾里,什么也看不清,隐约还有一个女人,但我看不清她的脸。”
太妃脸色微变,双手不自觉紧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看不清,只能看到是穿的一身白衣。”云景偏头看着她,“母妃知道是什么人?”
“不,不知道,”太妃勉强笑了笑,“你的梦母妃怎么会知道?”
“说得也是,”云景略微有点沮丧,又闷着头不说话了。
太妃看他这样不禁心疼,拍拍他的手臂道:“景儿,不过就是梦罢了,或者是你太想念南衣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想见见不到,就可能……梦不清模糊。不如你多想想南衣的脸,也许下次就能梦到她了。”
云景的眼睛亮了亮,“对,母妃说得有理,我知道了!”
他依旧像个孩子,有了烦心事就闷闷不乐,有了希望又高高兴兴。
“对了,母妃,明天是上朝日,我想进宫一趟。”
太妃动作微顿,“进宫?去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感觉好长时间不见皇帝了,想看看他,听说他自入冬之后,身体也不怎么好。”
太妃想了想,“还是别去了,他身体不好,就更应该让他好好休息,你去见他,他本来能休息,还得陪着你说话,岂不是更让他没法静养?”
云景眨了眨眼,觉得她说得有道理,“那好吧,我听母妃的,那我去找夏染玩。”
“好,去吧。”
云景开开心心走了,太妃的脸上却布满忧色。
“好端端的,云景怎么会突然做起梦来?莫不是……”
太妃后面的话没说出口,眼中的担忧却渐渐浓了。
闫嬷嬷低声宽慰,“您别担心,王爷不是说了吗?没什么不舒服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大概是因为季节的关系?”
“可景儿以前可没有想起来过,”太妃手按着太阳穴,“以前是盼着他能回到从前,可偏偏……怎么就想到那个女人了?
要是别的没有想起来,倒是记得那个女人,岂不是糟糕?”
“不会的,”闫嬷嬷为她按着头,“听王爷的意思,根本想不起来她是谁,她当初把王爷伤成那样,就算记起别的,也会避开她的。”
闫嬷嬷顿了一下,又继续道:“高人不也说了,有时候人会对一些伤害极深的事,刻意回避。”
太妃心里多少好受了些,“但愿如此吧。”
“当上知道这事儿的人都处理干净了,您就放心吧!”
太妃微微点头,“嗯。对了,宫中有什么消息吗?”
“还没有,上次只说皇上入冬后爱生病,别的倒也没什么。”
太妃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想起那次在尚书房,太医给顾西宸诊断那次。
顾西宸这身子按说并没有什么不妥,以前也挺健康的,怎么今年……
难道是当上了皇帝,操心的累的?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当年父皇和皇兄也是殚精竭虑,日夜为国忧思操劳。
世人都知道那个位子好,可谁知道,并不好坐。
一旦坐上去,就得提防所有人,真的就成了孤家寡人。
唉……
太妃暗自叹了口气,还是抽空去看看他比较好。
天近中午,天色越发阴沉,雪下得更大了些。
顾西宸坐在窗下的榻上,看着外面的雪景。
李公公端着碗药过来,低声道:“皇上,药好了,喝了吧?”
顾西宸回头看了看他手上的药碗,眉头紧皱,“又是这个味儿,一闻就这倒胃口。”
“皇上,太医说了,良……”
“良药苦口?”顾西宸冷笑,“也没见得利朕的病,这些个没用的太医,就会开些个苦药汤子,好像这样才显得他们有本事。”
李公公陪着笑脸,也不敢多说什么。
顾西宸咳嗽了两声,“罢了,端过来吧。”
他把药一饮而尽,苦得他舌头都麻了。
李公公急忙递过蜜饯碟子,他一连吃了好几块,这才算好点。
他看着飘洒的大雪,忽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他在天医府里的情景。
苏南衣整日闷在房间里,不是看医书就是配方子,连外面下雪了都不知道。
还是他强拖着她去园子里玩,她才知道下雪了。
她笑得很开心,比园子里的梅花还好看。
她的医术也好,药也不苦。
偶尔他有个头疼脑热,也是苏南衣给治的,她一丝苦也没有让他尝过。
那样……一个人啊。
只可惜,天生的一副傲骨。
在苏南衣和皇位之间,他只能选择一个。
垂下眼睛抚着额头,不愿意再多想。
李公公悄悄观察着他的神色,轻声道:“皇上,您累了吧?要不奴才扶您躺会儿?”
顾西宸摆了摆手,让他退了出去。
良久,顾西宸目光无意中往外一掠,看到漫天的雪地中,缓缓走来一人。
她穿着淡蓝色的斗篷,浅浅的蓝,似裁了天一角,又像掬了一捧海水,清新的揉着他的眼。
她的身影,走路的姿势,让顾西宸不由绷紧了身体,手扶着窗台,喃喃叫了一声,“南衣……”
话一出口,顾西宸又惊觉自己的失态。
这世界上,哪里还有苏南衣?
李公公站在廊下,眯着眼睛看着由远及近的人,上前打招呼,“柔嫔娘娘,老奴有礼了。”
柔嫔声音都是柔的,“李公公不必多礼,皇上在吗?”
“在,不过,皇上吃过了药,这会儿可能在休息,老奴先进去通传一声。”
柔嫔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塞给他,“天冷了,公公拿去买些暖身的茶喝吧。”
李公公也不推辞,“多谢柔嫔娘娘,您稍等。”
李公公刚一进屋,还没来得及禀告,顾西宸就问道:“是柔嫔来了?”
“回皇上,正是。”
顾西宸沉默半晌,没有说话。
第四百九十一章 他心里果然装着那个女人
这种无声的沉默最是压人。
李公公在原地站着,一动也没动。
顾西宸心情十分复杂。
他知道,柔嫔是翼王送进来的,得小心提防,尤其是柔嫔长得太像苏南衣。
如果只是容貌倒也罢了,关键是形神举止,都很像。
这让顾西宸在戒备的同时,又被深深吸引。
这种矛盾感,让他倍感纠结,煎熬。
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可他又觉得,现在他贵为皇帝,又有什么不再在他的掌控中?
一个小小的女子,又能怎么样?
何况,她还是自己后宫中的女人。
沉默纠结了许久,李公公终于听到顾西宸道:“让她进来吧。”
“是。”
李公公垂着头退出去,柔嫔已经等得有点心急,看到李公公出来,又调整好了神色。
“柔嫔娘娘,皇上宣您进去。”
“好。”
柔嫔摘下斗篷上的帽子,轻步走了进去。
李公公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这位柔嫔,和那位倒真是像呢!
不知道这位……将来有没有机会入主中宫?倒是个厉害的角色。
他想到这里,对身边的小徒弟递了个眼色,招到身边来低语了几句。
小徒弟点点头,立即快步离去。
后宫从来不是个安静的地方,更何况是没有皇后的后宫,本来就应该热闹一些才对。
李公公甩甩手中的拂尘,越热闹,他收到的好处才能越多不是?
柔嫔进屋看到榻上的顾西宸,眼睛微微睁了下,迅速泛起潮气。
顾西宸怔了怔,心里泛起一片柔软。
苏南衣是坚韧的,像寒风中怒放的梅,从来没有娇柔软弱的时候。
而眼前的柔嫔,却刚好弥补了这一点。
也击中顾西宸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处。
“怎么了?”顾西宸的声音不自觉的软下来,“怎的一见到朕就哭了?受委屈了?”
柔嫔摇摇头,两颗泪飞溅,鼓了鼓腮帮子道:“臣妾失态了,请皇上恕罪。”
她声音软软的,带着点点的委屈,我见犹怜。
顾西宸拍拍自己的身侧位置,“过来。”
柔嫔抿了抿嘴走过去,顾西宸手指轻轻为她抹去眼泪,“为什么哭?谁欺负你了?”
“谁也没有,”柔嫔抽抽鼻子,靠着他的肩膀,“臣妾是心疼您,一直病着,臣妾真恨自己,要是能为您分担病痛就好了。”
顾西宸心头微震,捧着她的脸好好端详,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样的话,苏南衣也曾经说过。
那年有一次边城闹瘟疫,没有想愿意去,他立功心切觉得那是个机会,便自动请缨去了。
他去,苏南衣自然也就跟着去了。
两个人没日没夜的忙,他生怕苏南衣会撑不住病倒,影响事情的进度。
倒没想到,先病倒的人是他。
他刚开始昏迷不醒,浑身高热,隐约听到苏南衣似乎说:“我希望病倒的人是我,能为你分担痛苦……”
顾西宸看着面前这张脸,心潮激荡,“南衣……”
他低声呢喃,不等柔嫔回答,他的唇已经吻了上去。
柔嫔感受着他的攻击和身上的热度,更清楚的听到了那一声唤。
手指无声收紧。
果然,王爷说得没错,他心里果然还惦记着那个女人。
翼王曾经在大位之争中颇具实力,对其它的对手自然也是了十分了解。
顾西宸和苏南衣的事十分隐秘,就连先皇也没能察觉,但翼王却了解过。
不能说十分了解,但也认真查过。
他当初知道苏南衣暗中相助顾西宸的时候,就感觉不太妙。
本来没把顾西宸放在眼里,但就因为天医府,他不得不重视。
可惜,事差一步,他到底还是输给了顾西宸。
翼王本来还以为顾西宸会让苏南衣当皇后,可怎么也没想到,天医府一夜之间竟然被烧成白地,满门被灭。
包括苏南衣本人。
可翼王深深记住了那个像是生来被人仰望的女子。
所以,当他初次见到阮微的时候,就非常惊讶。
甚至,还看到了一丝转机。
他费尽心机,暗中培养阮薇,把她打造成苏南衣第二。
但在不经意间,也会展现出柔弱的一面,更能激起顾西宸的保护欲。
事情证明,他赌对了。
柔嫔当然也是有野心的,她费尽辛苦终于走到顾西宸的身边,又成了嫔位,心里的欲望像放出笼的猛兽,无法再收回。
她和顾西宸极尽缠绵,使出浑身解数,又顶着一张酷似苏南衣的脸,简直让顾西宸疯狂。
激情刚刚过去没多久,外面李公公轻轻咳嗽了一声,隔着帘子道:“皇上,虞贵嫔来向您请安。”
柔嫔正趴在顾西宸的胸口,柔弱无骨的依着他,眼睛微微眯着,双颊泛红。
听到李公公的话,她猛然睁开了眼睛,眼底闪过狠光。
顾西宸也浑身疲倦,喘了几口气,懒洋洋道:“朕好得很,让她先回去吧。”
李公公隔着帘子听着,微抬了下头,“是。”
退到外面,虞贵嫔脸上带笑,“公公,那本宫进去了。”
李公公伸手虚虚一拦,“暂时不行,贵嫔娘娘,皇上说,让您先回,回头再去看您。”
虞贵嫔脸上的笑容僵住,“怎么?皇上在忙吗?”
“皇上方才吃过了药,”李公公说着,拂尘往前伸了一下。
虞贵嫔会意,向旁边走了几步,压低声音,“怎么?”
“娘娘,您来晚了一步,”李公公声音极低,“柔嫔娘娘已经在里面了,而且……”
他后面的话没说,但虞贵嫔还有什么不懂的,脸色顿时铁青。
她重重出了几口气,手紧紧拧着帕子,“又是柔嫔,这个贱人!”
李公公没接话。
虞贵嫔勉强压下怒意,把准备好的银票给他,“多谢李公公为本宫传消息,本宫不会忘记公公的好处。”
李公公嘴角微勾,“您客气。”
里面的柔嫔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李公公出了门,这才轻声道:“皇上,臣妾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嗯?”顾西宸声音微扬,“怎么了?”
“虞姐姐会不会生臣妾的气……”
“不会,”顾西宸睁开眼睛看着她,手轻抚着她***的背,“她不是小气的人。”
“可是,这到底是臣妾不恭,虞姐姐比臣妾还位份高呢。”
顾西宸目光微深,捏了捏她的脸蛋,“嗯?”
柔嫔心跳得飞快,牙齿咬着唇,眼睛渐渐迷蒙上水汽,“皇上,臣妾怕虞姐姐不高兴。”
顾西宸看着她这可怜的小模样儿,心顿时又软了几分,“来人!”
外面的李公公听到声音急忙进来,“皇上,奴才在。”
“传朕的旨意,封柔嫔为贵嫔。”
李公公低垂的眸子平静无波,“是。”
柔嫔心中狂喜,急忙从顾西宸的身上爬起来,跪在床上,“臣妾多谢皇上,皇上……您对臣妾太好了,臣妾……不知怎么报答……”
她说着,又无声哭起来,简直就是梨花带雨。
第四百九十二章 成也是她,败也是她
柔嫔这么一哭,又光着身子,顾西宸心软得一塌糊涂。
伸手抱住她,又温存了一番。
虞贵嫔在外面听到圣旨,脸都气白了。
李公公对她笑笑,“娘娘,皇上会去看您的,您可别心急。”
虞贵嫔笑得勉强,“公公,本宫不心急,只是忧心皇上的身体罢了。”
李公公笑而不语,这些个妃嫔的心思,他又怎么会看不懂?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徒弟,“娘娘,您先回吧。”
虞贵嫔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李公公的小徒弟上前一步,“娘娘,奴才送您。”
虞贵嫔没吭声,转身慢步离开,一肚子的火气。
柔嫔又过了好一阵子才出来,李公公躬身施了礼,“奴才恭喜贵妃娘娘。”
柔贵嫔红着脸笑笑,“公公客气了,本宫先回了。”
李公公垂着看着她的裙摆滑过冰凉的地面,慢慢远去。
慢慢直起腰,李公公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眼中浮起讥诮的光,“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别人不知道柔贵嫔像谁,但李公公却十分清楚。
苏南衣是他亲手送走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顾西宸对苏南衣是什么心思,李公公心里也门儿清。
或者柔贵嫔是走了个捷径,位份升得快了些,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原因无他,第一,她是翼王送进宫来的,顾西宸不可能让她身居高位。
第二,她是成也苏南衣,败也苏南衣。
顶着苏南衣的脸得了宠不假,但顾西宸对苏南衣也就那么多愧疚,更多的还是忌惮,等这点愧疚过和怜惜消失,只剩下忌惮……
呵呵。
李公公更看好的,是虞贵嫔。
柔贵嫔并不知李公公的想法,她现在就是得意,踏着雪的声音都觉得格外动听。
刚拐过宫门,抬眼看到虞贵嫔站在前面不远处。
她眼中闪过惊讶和得意,慢步走上前,没像之前一样行大礼,只是浅浅福了下身,“虞姐姐。”
虞贵嫔一见她这模样,不禁火气更浓,“怎么?连行礼都不会了?”
柔贵嫔眸中闪过愕然,“行礼?姐姐,妹妹我现在和你一样的位分,行的什么礼?”
虞贵嫔上下打量她,“哦,对,你不说我还忘了,原来如此啊!不过,你多大了?比我还要大一岁吧?还好意思叫我姐?”
柔贵嫔脸上一僵,还没回应,虞贵嫔哼道:“好自为之吧你,再叫别人之前先想想自己的岁数和身份,别瞎叫。”
柔贵嫔的确没有什么家世,勉强搭上翼王,还是个闲散王爷,而且还和皇帝有心结,面和心不和。
柔贵嫔看着虞贵嫔远去的背影,心里涌出恨意。
刺了柔贵嫔一通,虽然于事无补,但虞贵嫔心里好受了一些。
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低声道:“娘娘,刚才柔贵嫔身上的香气不对。”
他这话一出口,虞贵嫔立即停住了脚步,偏头看向他,“嗯?怎么?”
小太监看看四周,虞贵嫔不再多问,加快脚步回宫。
一进殿门,虞贵嫔直接让其它人都退出去,问那个小太监,“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打了个千儿,“回娘娘,小的名叫风来,前两年进宫的,承蒙李公公看得起,调配在尚书房那边伺候。”
说得倒是清楚。
虞贵嫔打量着他,小太监眉眼清秀,透着几分灵气。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回娘娘,没了,小的就是个孤儿,自小讨饭。”
“哟,倒是个苦出身,”虞贵嫔靠在美人榻上,“这样吧,你好好当你的差,那边有什么事,你抽空就过来跟本宫说一声,本宫这边也给你开一份月例银子,如何?”
风来一听这话,立即跪了下来,“小的多谢娘娘!定当全心全意为娘娘效力!”
虞贵嫔笑了笑,“嗯,好好为本宫办事,不会亏待你的。”
她丢了个荷包给风来,“喏,拿着吧。”
“多谢娘娘!”
虞贵嫔摆摆手,“你刚才说,柔嫔身上的香不对?”
“是,”风来压低声音道,“娘娘有所不知,小的在入宫之前经常去一家香料房要饭,所以对这些东西熟悉一些,刚才柔贵嫔身上的香气,有……那方面的作用。”
虞贵嫔美眸微缩,“当真?你没有闻错?”
“当真,小的不敢撒谎,也不会闻错。小的天生嗅觉异于常人,更灵敏一些,尤其那种香料,更是青楼楚馆里常用的。”
虞贵嫔胸口一起一伏,气得不轻,“下贱胚子!果然上不了台面!”
风来低着头,这种话他是不敢接的。
虞贵嫔看他一眼,眼珠转了转,“你多长几个心眼,给本宫看紧柔贵嫔,她若是再去,身上的味道再有不对,你就立即传信给本宫!”
“是,小的记住了,娘娘放心,小的一定办到。”
“行了,回去吧。”
“是。奴才告退。”
风来恭敬的退了出去,走到没人的地方,掂了掂手里银子,短促笑了一声。
柔嫔被封为贵嫔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
李贵妃端着养颜茶咂了一口,漫不经心的道:“她也算是有点本事了,爬得比本宫想象得要快。”
曹芳仪坐在椅子上,不以为然,“哼,得意什么,没有家世没有靠山,爬得再高又有什么用?”
李贵妃掀眼皮看了看她,“她没有家世没有靠山,就凭着自己能让皇上封她,这就是本事。倒是你,最近也没有见过皇上几次吧?”
曹芳仪的脸色一白,嘀咕道:“臣妾这不是没有机会吗,皇上一直病着……”
“那柔贵妃怎么就有机会?她怎么就能让皇上见她?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
曹芳仪一噎,垂着头不再多说话。
李贵妃放下杯子,看着她这样就恨铁不成钢,“你也好好想想法子,见面三分情,那也要见面才行,总是不见面,皇上就会把你忘了,这点事还需要本宫教你吗?”
曹芳仪起身施礼,“是,臣妾谨记,多谢贵妃娘娘教诲。”
“罢了,”李贵妃从小匣子里拿出一张纸,让身边的嬷嬷递给她,“这是一张求子方,你拿去,好好用一用。”
曹芳仪双手接过,又惊又喜,“多谢娘娘!臣妾定当不负娘娘大恩!”
李贵妃让人把她送出去,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娘娘,那张方子可是夫人花重金买了给您送进来的,怎么就给她了?”
李贵妃手扶着额头,“她是本宫好不容易扶持起来的,不能说废就废了,现在大家都没有子嗣,总比本宫单打独斗好的多,她若是能怀上……也是本宫的助力。”
嬷嬷沉默不语,自从李大将军倒台之后,李贵妃就越发谨慎。
虽说现在还掌着六宫,但皇帝到底还年轻,又没有皇后,若是哪天中宫有主,这……
一切都未可知啊!
第四百九十三章 我什么都能忍
云景坐在一间茶馆里,喝着热气腾腾的茶,对面的夏染看着他的脸色,问道:“气色不怎么好,怎么了?”
云景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好吗?”
夏染笑笑,“怎么?害相思病了?”
云景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娘子现在怎么样了。”
夏染差点把茶喷出来,“你不是昨天刚收到信吗?他们快到蒙林了,按照日程算,这会应该到边镜了,要是速度快的话,应该已经进入蒙林镜内了。”
“那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安排的事儿都办到了吗?”
云景心里很急,他是真怕苏南衣会吃亏,这千里迢迢的,他想帮也帮不上忙。
“放心吧,”夏染知道他心思单纯,事关苏南衣,也不和他打趣,“咱们俩回来的路上我就安排了,你亲眼瞧见的呀。”
“你是安排了,但他们办了吗?会不会懈怠?”
夏染噎了口气,他放下杯子,哭笑不得,“王爷,你……这话说得可不对了啊,我管着这么多的商铺,要是没有点令行禁止的本事,那不是乱套了吗?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云景听他这么说,心里稍安了一些,但还是不怎么放心,琢磨着还是要给苏南衣再去封信,收到苏南衣的书信,才能放心。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声音很奇特。
云景纳闷,夏染示意他别出声。
外面又响了一遍。
这次,夏染才说了一声“进”。
外面的人进来,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一身普通的衣裳,头上戴面厚厚的帽子,遮住半张脸。
他上前打了个千儿,“东家。”
“嗯,情况怎么样?”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这是虞贵嫔赏的,说是让小的给她送消息,她现在已经和柔贵嫔对上了。”
“嗯,做得好,”夏染摆手,“给你的,收着吧。”
“多谢东家。”
“这个你拿上,”夏染把一个小盒递给他,“这里面的东西,找个合适的机会交给她。等她上了钩,你就放出暗号,到时候自会有人接应你出宫。”
“是,小的记住了。”
夏染点点头,“家里的事儿你放心,你母亲的病已好了。”
“多谢东家,小的感激不尽!”
“去吧,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以你自己的安全为上,若是做不成,有什么不对的,也放暗号。”
风来眼睛微红,“是,小的都记下了。”
他说完轻步退出去,又着房门。
云景问道:“他是谁?”
“他是我的一个小伙计,他父亲就跟着我,对了,就是在蒙林,他母亲在乡下庄子上。”
夏染身子往云景身边一倾,声音压得极低,“南衣不是想起,虞贵嫔是夏泰的人吗?而且和老修那个死了的师兄有关系,对吧?”
“对呀,”云景眼睛微亮,“你想干什么?”
“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当然得好好较量一下,夏泰算什么东西?我好不容易做稳的生意,他就想分肉吃,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哼!”
云景面露兴趣,好奇的问:“那你打算怎么做?这小太监能干什么?”
“他其实也不是太监,就是我安插进去的人手,办完这事就把他弄出来。我就是让他给虞贵嫔使个坏,让她不能再受宠,她一失宠,夏泰这颗棋不是白费了吗?”
“那,你这边有了结果,告诉我一声,我也想知道。”
夏染笑促笑笑,“行啊,王爷,没想到你还挺八卦。走,听戏去!”
这阵子俩人迷上了听戏,城里来了新戏班,里面有两个角儿,不但长得好,嗓子也是一等一。
云景想着,回头这事儿也得写在信里,告诉苏南衣才好。
……
夏染所料不错,现在的苏南衣已经到了蒙林境内。
蒙林这里更冷,寒风怒吼,大雪纷飞。
老修紧裹着厚皮袄,脸上捂得只露着一双眼。
思格兰也不骑马了,窝在马车里,小手炉根本不开身子。
苏南衣本来想让陆思源也进马车,他的腿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但陆思源不肯,非让苏南衣进马车。
最终敲定,两人一人一天。
思格兰抱着小手炉,看着苏南衣认真的查着地图,轻声问:“苏姐姐,蒙林到处都是这么冷吗?那还怎么出门呀!”
“也不是,”苏南衣揉揉她的头,“咱们现在是在边境,自然要冷一些,蒙林呢是个比较神奇的国度,他们国内有一座山,喏,就是这里。”
她一指地图上,思格兰瞪大眼睛一瞧,“哇,好大呀。”
“是啊,它能挡住很多寒流,通过这条山谷,就能到达另一边,另一边不说是鸟语花香,但环境会改善很多,所以,一到秋冬,他们就迁去另一边。”
思格兰眨巴着眼睛,表示不解,“那,为什么他们直接就在另一边生活呢?搬来搬去多麻烦?”
“蒙林呢,原来是游牧民族,很多年前和大夏建交之后,就开始半游牧半定居,别看现在这边冷,环境不好,但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就又会成为一片天然牧场,是牛羊们最喜欢的。”
思格兰手托腮,眼睛亮了,“真的吗?那好有趣啊!”
“有趣吧?今天晚上请你吃好吃的,更有趣。”
“什么好吃的?”
思格兰一听吃的就更高兴,这阵子她除了吃饭就是坐马车,都肉肉了一圈。
“火锅吧,看你修爷爷能快速找到城镇,我们就去吃。”
“哇,太好了,”思格兰立即爬起来,敲了敲和前面相通的窗子,“修爷爷,天黑前能赶到城镇吗?”
老修大声道:“必须能啊!不然我会冻死的!”
思格兰把自己的小手炉递给他,“苏姐姐说,晚上吃火锅。”
老修眼睛放出光彩,“那可真是太好了,这种天气吃火锅最暖和了,就为这顿火锅,我也得快点!”
陆思源和墨铎在后面,墨铎倒不怎么怕冷,只是进入蒙林之后,他的话就更少了。
陆思源看看他,“在担心什么?”
墨铎勉强笑笑,“也不知道我父王怎么样了,近乡情更怯吧。”
陆思源点点头,这种感觉他也能理解。
“别太担心了,度拙不蠢,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掌握政权,不会让你父王有性命之忧的,人在他才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人不在了,那些不支持他的,就没有那么听话了。”
墨铎心里安稳几分,“你说得对。”
“你还是多担心你自己,之前是在其它国家,他们都能追杀你,现在到了蒙林,只怕会更加肆无忌惮。”
墨铎手握紧缰绳,“只要他们敢来,我就敢杀!看谁能杀得过谁!”
陆思源看着远处,雪中迷茫成一片,显得都不太真实,“别太冲动,记住南衣跟你说的,我们要以大局为重。”
“好,”墨铎眸色幽深,“放心,为了救我父王,收拾度拙,我什么都能忍。”
第四百九十四章 听说这里的钱好赚
在老修的努力下,总算是在天黑前进了一座边城。
说是城,但相比起浙州城这样的地方,简直是太简易了。
就是筑起了一道土城墙,里面的也是简易的房子,还有一些是厚布的帐篷。
老修顶着风找了家客栈,条件虽然简陋,但算是现有条件里最好的了。
厅堂里倒是挺宽敞,大概因为天气的关系,没有什么客人,也没有店小二,就店老板和老板娘两个人。
“客官里面请!”店老板笑着迎上来,“几位要住店还是吃饭?”
老修一边哈手,一边道:“住店吃饭都要!”
“好嘞!快,里面暖和暖和吧。”
厅堂中间垒了两个简易火炉,一个放上放着水壶,另一个冒着火苗。
屋子里的确暖和了不少。
思格兰抽抽鼻子,小声问苏南衣:“这是什么味儿?”
“炉子里烧的牛粪,”苏南衣回答道,“他们没有别媒,只能烧这个,还得省着点。”
思格兰瞪大眼,一时没有说话。
苏南衣看着她惊愕的小脸,有点好笑,也有点心疼。
这小丫头倒是不娇气,从没叫过苦累,更没有嫌弃过什么条件不好之类的。
苏南衣很是喜欢。
“几位吃点什么?”店老板过来问道。
老修率先开口,“就来个简单快的吧,涮肉好了,又暖和,多上肉。”
“好的,没问题,我们蒙林别的没有的,有的就是牛羊肉!”
店老板一通忙,摆了满满一桌子,还烫了一壶奶酒。
大家团团围坐,热气腾腾里肉香和酒香弥漫,寒气渐渐退散。
老修舒服的叹了口气,“我这才算又活过来了。”
苏南衣给他倒了杯酒,“喝吧,暖暖身子。”
老修还挺受用,眉开眼笑的喝了,“大家一起啊。”
墨铎有些愧疚,低声道:“抱歉,是我连累大家了。”
陆思源看他一眼,思格兰摆手,“不会啊,阿铎哥哥你不要这么说,我还没有来过这里,多有意思呀。”
墨铎敬了大家一杯酒,“大恩不言谢,来日我一定报答。”
思格兰给他夹了一筷子肉,“阿铎哥哥,那我明年春天,风吹草长的时候,我能在这里养一只小羊吗?”
墨铎一怔,接着大笑起来,“好啊,没问题,你养一群都可以。”
“真的吗?谢谢阿铎哥哥,那说定了哦。”
“好,说定了!”
有小思格兰,气氛一下子缓解不少,抛开压抑和悲伤,又都高兴起来。
苏南衣看到店老板,对他招了招手。
店老板急忙过来,“客官,有什么吩咐?”
苏南衣指指对面的座位,“请坐吧。”
店老板客气的拒绝,“这可不行,我怎么能打扰客官们吃饭?”
老修豪气的一挥手,“来,客气什么?我们不怕打扰,现在也没有别的客人,过来聊聊天。”
店老板在老修身边坐下,端了杯酒,“敬各位,祝愿大家一路顺利。”
酒下肚,彼此的距离就拉近了不少。
酒就是这么神奇。
店老板打量了他们几眼,“诸位不是蒙林人吧?从中原来的?”
老修拍拍他的肩膀,“老板眼力不错,我们来这边做生意,听说这里的钱好赚。”
店老板苦笑着摇摇头,“这里的钱好赚?您看看我这生意,都快支撑不下去了。”
苏南衣给店老板添了杯酒,“怎么?是不是因为天气,所以不好了?我记得以前来过一次,这里还行啊。”
店老板叹了口气,“唉,别提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前阵子都城里追捕什么逃犯,里里外外戒备森严,闹得特别厉害,人心惶惶的。
再后来,就听说都城里有好多中原人的生意关门了,刚开始那些当地人还挺高兴,因为这几年中原人的生意做得好,各行各业都有,把本地人的生意挤得不怎么好。”
店老板又饮了一杯,满脸苦色,“可实际上呢,人家中原人做生意就是内行,而且门路广,国家又强大,从我们这儿弄回皮毛去,再处理一下,就胡把我们这不值钱的东西卖得特别贵,当然了,人家布匹茶叶我们也是没有。”
“那些本地人刚高兴没几天也就发现不对劲,中原人不做生意了,他们的生意也没见得有多好,而且他们自己也不方便了。以前他们卖不出去,中原人的商队走的时候会扫货,现在……唉……”
苏南衣和陆思源对视一眼,看来,夏染的人已经动起来了,而且现在比他们预想的还要乱。
墨铎不动声色的听着,也暗暗觉得心惊。
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单凭商人就能把都城搅得乱成了这样。
他琢磨着,以后还是要和大夏好好相处,不能生乱。
店老板不住的叹气,老板娘从里出出来看到他,走过来道:“你怎么还坐在这里了?和客人一起吃饭!快别说这些让人家不痛快的话,做好册子,一会儿又该来检查了。”
苏南衣问道:“什么检查?谁要来检查?”
店老板站起来,“唉,客人有所不知,刚才我不是说我们这儿要抓捕逃犯吗?戒备严着呢,特别是客栈什么的,每天晚上都会有人来检查,新入住的客人什么的,我每天都要记录在册。”
墨铎心头一跳,老修神色如常,“是吗?是什么样的逃犯啊?”
“这个他们倒是没说,好像神神秘秘的,”店老板摇摇头,“各位,你们好好吃着,有什么需要再招呼我啊。”
他一走,众人互相看了看,都低头吃饭不再说谈论这个话题。
这里的房间不多,他们五个人,三间房。
苏南衣和思格兰一间,老修和墨铎,陆思源独自一间。
吃过饭,洗漱之后,众人早早歇下,这一天也是又冷又累。
别看外面挺冷,这房间里倒是暖和,他们常年在这里,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思格兰摸摸床,一脸惊奇,“哇,这床暖暖的哎。”
“这不叫chuang,叫炕,下面烧着,自然就暖了,就会浙州的地龙差不多。”
思格兰躺上去盖上被子,“好舒服,苏姐姐,你快试试。”
苏南衣看着她新奇的样子有点想乐,在她身边躺下,“累了吧?这一路够辛苦的吧?”
“没关系,”思格兰眼睛乌溜溜的,“我是最轻松的了,坐坐车,有什么可累的,还能在车里暖和着,不像其它人还要骑马,吹冷风,修爷爷还要赶车。”
苏南衣笑了笑,“你还小,又是女孩子,理应受照顾。”
思格兰缩在被子里,“苏姐姐,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来过,”苏南衣点头,“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也是和修爷爷,思源哥哥吗?”
苏南衣怔愣了一下,“不是,是其它的朋友。”
上次来,是和顾西宸。
蒙林的稳定,也是顾西宸能够顺利登基的有利因素。
那次顾西宸过来,也是为了拉拢蒙林。
想起这些,苏南衣觉得真是恍如隔世一般。
俩人正在闲聊,忽然听到外面有人砸门。
第四百九十五章 她要将计就计
外面的大风依旧在吹,如同鬼哭狼嚎。
这敲门声在风声中显得尤为催人。
思格兰一下子就翻身坐起来,“苏姐姐,你听!”
苏南衣脸色微变,掀被子穿衣服,“你别动,好好躺着,我出去看看。”
思格兰有意跟着,看她那么严肃,又乖巧的点点头。
她刚一出门就看到陆思源也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去老修的房间。
老修一开门正好看到他俩站在门口正要敲门。
店老板那边已经提着气死风灯过去开店门,外面的人操着一口蒙林话,骂骂咧咧的进了店。
“快进来!”
老修把他们拉进去,赶紧关上了门,墨铎手握着刀柄,快步过来。
“王子殿下,八成是冲着你来的,店老板说的逃犯,应该就是指你。”
“嗯,我猜也是。”
苏南衣示意他放下刀,“越到蒙林,越会出现这种事,这样的情况会越来越多,所以,我们要格外谨慎,还要沉住气,不能功亏一篑。”
苏南衣把一个小布袋放在桌子上,“来,你坐下,我给你装扮一下,不会有人看得出。”
墨铎没有犹豫,坐在苏南衣面前。
小布袋里的东西挺简单,都是一些用来易容的简单材料。
苏南衣动作飞快,在墨铎脸上涂涂按按,很快,一张全新的脸出现在大家面前。
“你现在赶紧去床上躺着,若是他们一会儿上来搜,就说你是老修的儿子,我们俩是侄子,你头一次来这里,水土不服病倒了,记住了吗?”
“好,记住了。”
墨铎正往床那边走,外面的声音已经往这边来。
“官爷,真的没有逃犯,您不是昨天刚来过吗?”
店老板耐心解释,“我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窝藏逃犯呀!”
“少废话,你们这今天新住了人,这种鬼天气还有人出来,本为就可疑,必须要查!”
“您不是都看过册子了吗?”
“那不行,本官要亲眼看到人,怎么?还需要你来教本官怎么做事?”
“不敢不敢。”
“不敢就滚开!”
说话间人已经到了门外,连门也没敲,直接推门就走了进来。
为首的人穿着厚厚的袍子,腰间挎着弯刀,头上戴着毛边帽子,身材高大魁梧,眼神凶恶。
他后面还跟着几个人,个个带着家伙。
墨铎躺在床上,一声没吭。
老修则是一秒入了戏,抽抽答答的。
“你们都是什么人?”一开口,是比较僵硬的汉话,虽然说得不标准,但也听得懂。
老修上前抹着眼睛道:“我们是从中原来的,听人说这边的生意好做,没成想头一次来,也不知道路,也不知道这边的天气这么……唉,冻成了狗不说,我的儿还病了。”
听他说得挺惨,为首的人倒有几分想乐,打量了他们几个半晌,的确是中原人。
上前几步,看了看床上躺着的那个,只露出半张脸,隐约看见脸色苍白,一脸的络腮胡子。
为首的人警惕心去了一半,“你们要安分些,既然到了蒙林,就得遵守蒙林的规矩,明白吗?”
老修急忙点头,“明白,明白,长官您放心,我们保管乖乖听话,不敢惹麻烦的,要是知道这鬼天气……我们连来都不会来的!”
为首官员看着他,觉得他是个识时务的,“嗯,这就好。懂规矩就好。”
他说罢,撇着嘴冲老修伸出手。
老修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哦,唉,您瞧瞧我这脑子,诸位都辛苦了,这么晚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巡查,真是太累了。我这儿有点散碎银子,诸位拿去买碗热汤喝吧。”
陆思源在一旁沉默无声,苏南衣垂着眼睛也没吭声。
为首的人低头看看老修手里的散碎银子,“这么点钱就想打发爷吗?你真拿爷当要饭的了?”
老修心里有点冒火,去你娘的,老子这叫点吗?这些钱够在酒楼吃三顿的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伸手把他的钱袋子夺了,“多少就是这些吧!”
老修火冒三丈,眼眉都差点立起来。
为首的人挑眉,“怎么着?不服气啊!”
苏南衣也微沉了脸,这些人也太不要脸了些。
老修嘴角抽了抽,“不,不是,怎么会?服,服。”
“算你老东西识相,走!”
招呼一声,那群人跟着都走了,有说有笑,说的全是蒙林话。
他们几个其实都听得挺,无非就是说他们又有钱又傻,要是多来几个这样的人就好了。
“哎,你们发现没有?有个小子长得挺俊啊,跟大姑娘似的。”
“是啊,没错,中原人嘛,都养尊处优的,他们男人的皮肤都比我们这边的女人水灵呢。”
“哎?咱们半夜过来偷人怎么样?把那小子偷回去,在塞外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碰过女人呢!”
“队长,怎么样?偷来了先给您用,您用完了再赏给我们?”
“哈哈,”队长大笑几声,“好!没问题,不就是几个中原人吗?这荒郊野外的,把他们弄死也没人知道。随你们干!”
众人打了几声呼哨,笑得特别猥琐。
苏南衣他们在房间里听得清清楚楚。
也知道这些人说的,应该就是指苏南衣。
墨铎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咬牙切齿的骂,“这帮狗东西!”
陆思源的眼中迸出杀机,“我去杀了他们!”
“别急,”苏南衣笑笑,不慌不忙,“大家都别急,他们越是这样张狂,对我们越是有利。”
老修目光闪了闪,似是想到了什么主意,但看到陆思源那凶神恶煞的眼神又忍住没说。
他的神色变幻没有逃脱苏南衣的眼睛,“你想到了什么?说吧!”
老修摸摸鼻子,眼珠转了转,“要不……咱们一起说?”
满满的求生欲。
他可不想被陆思源给打死。
“行,没问题,”苏南衣笑笑,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将计就计,”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果然,陆思源的脸色瞬间变了,狠狠瞪了老修一眼。
老修立即指苏南衣,“哎,别,别动手啊,刚才我们俩可是一起说的。”
苏南衣忍住笑,“好了,这是最好的主意,他们还会再来,我们当然不怕,也能杀了他们,但他们的底细我们还不知道,若是只有这么几个人倒还好说,万一他们只是其中一个小队呢?”
她看着大家,“我们现在有两点最重要,一是摸清蒙林现在的情况,二是要时刻保持低调和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不招惹麻烦。更何况,在这里动手,还会连累人家店家。”
陆思源眼中冷光浮动,“他们听得懂蒙林话,我不信刚才那些人的话他们没听见,可他们到现在也没有过来提醒,也不是什么好人。”
苏南衣苦笑,“大家都是凡人,在这种环境之下,当然首先选择的是自保,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要是提醒了,我们跑了,倒霉的就是他们。”
陆思源别过脸,不再说话。
第四百九十六章 画像中的“逃犯”
苏南衣一锤定音,陆思源也只好依了她。
回到房间,思格兰还没有睡着,见她回来急忙问怎么回事。
苏南衣没有告诉她实情,“没事,就是正常的巡查,已经打发走了,快睡吧!”
“哦,好的。”
思格兰也的确有些困了,苏南衣又点了一支香,淡淡的香气弥漫,思格兰很快沉沉睡去。
见她睡着,苏南衣敲了敲窗子,陆思源从外面推门进来。
“小心点,别把被子弄掉了,小姑娘冻坏了可不得了。”
陆思源紧抿着嘴唇没说话,抱着思格兰去了他的房间。
苏南衣笑眯眯的目送他离开,随后灭了香,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的风声依旧,吹得店门也在吱吱响。
苏南衣等着都有些心急,这些家伙不会怕冷怕麻烦不来了吧?
这可是一个绝佳的送上门来的机会,本来还以为怎么也得再往京都的方向走几天才能把情况摸清。
现在,这些人自己送上门来,省得他们再去打探。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争点气。
快点来呀!
正在门外偷偷摸摸撬门的两个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苏南衣正急切的盼望着他们的到来。
两人悄悄进了厅堂,看看左右没有人,悄悄溜到客房这边。
今天的住客也就苏南衣他们几个,并不难找,再加上苏南衣刻意引导,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苏南衣。
“啧啧,”其中一人低声淫笑,“这中原人就是不一样啊。”
“谁说不是,走,队长还在等我们,回去再享受也不迟。”
两人手脚麻利,直接把苏南衣用被子一卷,扛着出了门。
他们根本没有发现,有三条黑影在他们身后迅速跟上。
他们骑着马,也没有走多快,约摸有个三五里路就到他们驻扎的地方。
不过就是几个帐篷,中间的那个最大。
由此也能推测出,他们的人手并不多。
苏南衣做到心里有数,被两个人抬进中间的大帐。
这顶大帐里很暖和,角落里还有个火堆,上面架着口锅,里面炖着肉,咕嘟咕嘟的冒着香气。
刚才那个领头的正坐着喝酒,这么冷的天脱了外面的袍子,露出结实的肌肉,头上的帽子也摘了,脸也因为喝酒而涨得发红。
他叫巴尔汗,是他们小队的队长,总共有十几号人。
“队长,我们回来了,把人带来了!”
巴尔汗起身,慢步走到近前,眯着眼睛打量着苏南衣。
嫩白的脸,长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子,红润的嘴唇……
他有片刻的失神,猛灌了一口酒,“他娘的,这小子长得真像个娘们儿!比我们的女人还要俊!”
两个手下也嘻嘻的笑,“队长,那您那好好享受,我们先下去了,等您乐呵完,我们……”
巴尔汗大手一挥,“放心,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多谢队长!”
两个人笑着退去,屋子里只剩下巴尔汗和苏南衣。
苏南衣虽然闭着眼,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带着极强的侵略性。
巴尔汗把碗里的酒喝完,碗扔到一边,伸手打开裹着的被子。
他还以为会看到一个比较香艳的场景,没想到,里面的人穿得整整齐齐。
巴尔汗微怔了一下,但此时也有些酒劲上头,他也没有多想。
伸手就想去抓苏南衣的腰带子。
手指还没碰到,忽然听到一听低笑。
巴尔汗吓了一跳,抬眼去看苏南衣。
眼前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脸上带着笑,可笑意不达眼底,那双华光潋滟的眸子渗出冷意,像冬日里的冰凌。
他瞬间感觉到不妙,反手想去抓刀,但已然来不及。
苏南衣手里的匕首已经顶在了他的小腹,锋利的刀刃在他结实的肌肉上刺出几个小血珠,分外刺目。
“队长大人,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
苏南衣用流利的蒙林语说道。
巴尔汗霍然睁大眼睛,“你……”
“很奇怪吗?你就没有想想,我们敢来这里做生意,难道连你们的话都不会说?”
巴尔汗涨红了脸,咬牙道:“中原人,就是狡猾!”
苏南衣笑得开心,“狡猾吗?不如说你笨。我们好好在客栈里,可没说让你去挟持我,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怪得了谁?”
她看到一旁的钱袋子,那还是巴尔汗抢得老修的。
“喏,钱都给了你,你好好拿钱,安安稳稳的喝你的酒,吃你的肉不就完了,可你不啊,你非要再玩把大的,那能怪得了谁?”
“你想干什么?”巴尔汗咬牙瞪着苏南衣,“我可告诉你,外面全是我的弟兄,只要我一声喊……”
“你喊啊,”苏南衣笑眯眯的,“你可以试试,是你的叫声快,还是我的刀快。不过呢……”
“不过什么?”巴尔汗又惊又怒,“你这个卑鄙的中原人!有本事和我单独打一架!”
苏南衣才不中他的激将法,“不过,我觉得你叫了也是白叫,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巴尔汗眼中闪过几分狂喜。
他觉得苏南衣未免太狂了,虽然现在他被制住,但他是一时大意,又喝了酒。
但他的手下就不一样了,即便他们的身手不如自己,但十几个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小白脸吗?
他眼睛盯着苏南衣,“你说真的?不反悔?”
他问得又快又急,怕苏南衣又反悔。
“当然,你试试,”苏南衣漫不经心道。
“扎合力!阿尔曼!快带人进来,有刺客!”
巴尔汗大声呼喊,可喊了好几遍,并没有什么效果,更没有人进来救他。
终于,帐篷外似有脚步声响,就在巴尔汗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又睁大眼睛,再次燃起希望。
帘子一挑,有人快步进来。
巴尔汗脸上的喜色又僵住,慢慢转变成惶恐。
“你,你们……”
进来的根本不是他的人,而是今天在客栈见过的几个中原人。
不仅如此,他们身上还有血腥气,每个人手里也有兵器,无一不带着血。
巴尔汗就算是再憨直,他也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紧绷的身子颓然的歪了歪,看着苏南衣他们讷讷无言。
苏南衣语气轻轻,“想活吗?”
巴尔汗一怔,眼底又爆起亮光,“想。”
“那好,我问,你答。”
苏南衣也不等他表态,直接问道:“你们在找的逃犯,究竟是什么人?”
巴尔汗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是……一个年轻男人,也是一个勇士。”
“叫什么?”
巴尔汗摇了摇头,“我这不知道,头领没说,只说让我们严密注视,要我们找人。”
苏南衣目光在周围一掠,“有画像吧?”
巴尔汗点头,“有,就在案几上。”
他伸手一指。
苏南衣给乔装的墨铎递了个眼色,墨铎上前去找那张画像。
其实根本不用找,那张画像就在桌案上放着。
墨铎打开一看,眸子顿时一缩。
第四百九十七章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苏南衣等人,包括墨铎在内,都觉得巴尔汗在抓的什么逃犯,就是墨铎。
是度拙下的令,但又不能明目张胆的说是墨铎王子,所以才有了个“逃犯”的说法。
但是,当墨铎展开画像,看到上面的人影图形时,突然愣住。
陆思源察觉出不对,上前低声问:“怎么了?”
一边说一边看画像,发现上面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并非墨铎。
“这人是谁?”
墨铎声音艰涩道:“这是我父王身边的护卫头领,也是我们蒙林的勇士,哈力克。”
陆思源眉心微跳,这样看来,老国公身边的人也遭受到了打压。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
陆思源走到苏南衣身边,低语了几句,把情况告诉她。
苏南衣不动声色的点头,问巴尔汗,“你的头领在哪儿,有没有说如果抓到人了,要怎么样?”
巴尔汗道:“我们是金虎部,我们的头领就在虎城内。”
墨铎心头一沉,金虎部,也算是他的父王任何的部落之一,没有想到,他们也投靠了度拙。
度拙的速度真够快,实力也比他想象得要强。
金虎部,苏南衣也是知道的,蒙林有三头虎,金虎、银虎和勇虎,这三个虎部,是蒙林外部最有力的防御力量。
也是蒙林老国王手下比较信得过的部落。
金虎部叛变,的确有些棘手。
这些想法只在瞬间,苏南衣又问:“除了你们,一共还有几个小队在抓捕?”
“一共有三个,我们是第二小队,第一小队和第三小队在分别向东和西,具体的位置我就不知道了,这是头领的命令,不敢私下打听。”
苏南衣想了想,又问道:“这个抓捕令,是什么时候发出的?”
“三天前,我们是三天前领的令。”
巴尔汗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知无不言。
“那现在金虎城内是什么情况?”
巴尔汗脸上略有难色,稍等了一下回答道:“就是中原人的生意关闭,造成的影响不小,现在不是货物紧缺,就是哄抬物价,简直是……
不过,他们的心很齐,即便是有几个人被抓,他们也不松口,越是抓人,他们越是不做生意,以来商道上十分热闹,现在好几天都看不见一辆马车,不见一个商队,所以……”
所以,城内的日子也不好过,很多人都怨声载道。
苏南衣暗暗有些愧疚,还有人曾经被抓到大牢去过,蒙林民风耿直彪悍,有时候说不过难免会过激,想必就算是没有死人,商铺和商队中也有不少人受伤受罪。
想到这些,苏南衣对夏染又多了几分歉意。
又问了几个问题,巴尔汗都一一回答,表现还算是不错。
苏南衣看了墨铎一眼,他的眼睛赤红,心里早憋满了怨气。
她心回匕首,拍拍墨铎的肩膀,“交给你了。”
她说罢带着老修陆思源出了帐篷,处理外面的事情。
十几个人虽然不多,但也不能就扔在这里,否则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没过多久,墨铎提着刀从里面出来了,不用问也知道巴尔汗的下场。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把事情处理完,一起往回走。
“你也别灰心,哈力克不是你们的勇士吗?现在还在抓捕他,就说明他还没有被抓到,而且是在这里抓,说明他逃出都城,是冲这边来的,”苏南衣安慰,“应该就是来找你的。”
“哈力克是金虎部老首领的侄子,”墨铎声音低沉,满是担忧,“我担心,是哈力克来求助,但不知道金虎部已然背叛,这才……”
他默了一瞬,“是我连累了他。”
陆思源握着剑,“国家动荡,没有谁被谁连累,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他身为护卫首领,这也是责无旁贷的事。”
墨铎看看他们,“辛苦大家了,眼下的局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峻。”
“严峻是严峻,但也不是没得可救,”苏南衣浅笑,比他们都乐观,“你还记得吧?巴尔汗说,是三天前下令抓哈力克的,那这就说明,哈力克刚逃出来不久。”
“正是,那又如何?”
“哈力克是老国王的护卫首领,他才逃出,也就是说刚察觉不久,这也就说明,老国王至少还活着,若是已然不在,哈力克不会才察觉。”
墨铎眼睛一亮,绷紧的心顿时松了不少,“说得有理。”
“所以说,并非都是坏消息,振作一下!”
墨铎用力握了握拳,“好!”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老修问道。
他们原本是想着去金虎部的。
墨铎道:“我们去银虎部吧,银虎部的首领是我的把兄弟,他一定不会背叛我的,而且距离这里也不远。”
苏南衣微眯着眼睛看着前面,她的声音坚定,“不,我们还是要按原计划,去金虎部。”
“可是……”墨铎有些担忧,他并非怕,只是不想让苏南衣他们再以身犯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金虎部的人恐怕不会想到,我们会迎着危险上。”
“也好。”
苏南衣他们都不怕,墨铎就更无所畏惧。
回到客栈,刚到门口,陆思源突然停住脚步,伸手拦住了他们。
与此同时,苏南衣也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缓缓抽出腰间的鞭子,猛然抬腿踢开了门。
黑漆漆的厅堂里,亮起了灯,光线幽幽,像一颗蚕豆。
苏南衣摒住呼吸,低声道:“大家小心,灯油里有东西。”
她拿出几粒药丸,让墨铎吃了。
老修和陆思源根本不用。
有一人从光影中慢慢走出来,脸人带着阴冷的笑意,和初次见面时截然不同。
店老板。
“哟,几位,这大夜半的不睡觉,干什么去了?”
苏南衣目光在他身后一掠,老修哼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也不能说没关系吧?”他拨了拨灯,光线略微亮了一些,“你们要出去干的是好事儿,那自然就皆大欢喜,可要是干的是杀人放火的买卖,那就不好说了。”
他一说出“杀人放火”四个字,就等于把事情挑明了。
苏南衣看他这模样,也不再隐瞒,“你是谁的人,想干什么,直接说吧。”
店老板拍了拍手,“痛快,果然是艺高人胆大呀。”
他看向墨铎,轻笑了一声,语气是满是讥讽,“王子殿下,还想装吗?都回到蒙林了,还这么遮遮掩掩的,可不是勇士所为!”
他张口就点明了墨铎的身份,可见他不是寻常的人。
刚才的巴尔汗,根本就认不出墨铎,像那种小角色,不认识也很正常。
可在墨铎易装之后还能认出的,绝对是对墨铎十分熟悉的人。
被叫破身份,墨铎上前道:“你是何人?既知道本王子的身份,你想干什么,直接说吧!”
第四百九十八章 谁都不甘寂寞
店老板上下打量着墨铎,脸上有几分钦佩。
“王子殿下,真没有想到,您还真的敢回来,在下真是佩服。”
墨铎冷笑,“废话少说,究竟想干什么,直接说吧!”
“这还用说吗?王子殿下应该猜得出来吧?现在你可是头号被追捕的人,您好好跟我配合,我把您送到都城,这样的话呢咱们都省力,我保证,在这路上定会对您好好照顾,绝不会让您吃苦,如何?”
墨铎短促笑了一声,“就凭你?你算老几?”
店老板摸摸自己的尖下巴,“当然不是只凭我自己,我这种小人物,殿下您肯定不放在眼中,但是……如果是和您在一起的那个小姑娘呢?”
他拍了拍手,客房里的灯也亮了,老板娘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握着刀,刀架在思格兰的脖子上。
墨铎的脸色顿时一变,“不关这小姑娘的事,你放开她!”
“王子殿下,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关不关她的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和您是一起的,若是有什么不策,也得怪您,您说是不是?”
店老板慢条斯理的,笃定了墨铎会妥协一般,“当然了,您要是不救她,想看着她死,那我也不能把您怎么样。”
他话没说完,老板娘的刀又往前进了进,思格兰被迫抬起头。
小姑娘紧抿着唇,一言不发,连吭一声都没有。
这副努力坚强的模样,让人更加心疼。
苏南衣面色沉冷,手里的鞭子嗡嗡作响。
陆思源手握着刀柄,眼中杀机迸发。
老修怒道:“你们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他娘的要不要脸!有本事让我和她换!”
“不不不,”店老板笑得奸诈,“我们要你干什么?我们要的是,王子殿下。”
墨铎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手紧握成拳,上前一步。
“如何?”店老板眼睛里闪着精光,嘴角咧开,几乎可以断定,墨铎一定会就范。
没办法,这种自以为正义的人,就是喜欢做这种事。
“王子殿下,您同意了?”
墨铎点点头,“本王能不同意吗?你们太卑鄙了!”
“哈哈,”店老板仰头大笑,“卑鄙?什么叫卑鄙?只要能拿到目的,能让王子殿下您乖乖就范,那就是好方法,卑鄙是什么?哈哈!”
墨铎懒得再跟他废话,“来吧,放了那姑娘。”
“王子殿下,”店老板手指一弹,把一个小瓶推给他,“把这个吃了吧。”
小瓶子在桌子上骨碌碌滚动了几圈,停在桌子边缘。
“这是什么?”墨铎问,“毒药?”
“怎么会?”店老板皮笑肉不笑,“我怎么会让王子殿下吃毒药呢?那不是大逆不道了吗?这个就是一些能让您好好休息的药,不用费力气走路,到时候在马车里躺一躺,舒舒服服的就进都城了。”
墨铎哼笑一声,“你倒是会安排。”
“那是自然,为王子殿下效力,自然是要尽心的,”店老板一摆手,“别的不多说了,殿下,请吃药吧。”
墨铎没有犹豫,拿起瓶子,拔下塞子就把里面的药丸倒了出来。
思格兰眼角闪着泪光,“阿铎哥哥,别……”
“小丫头,你最好给我闭嘴!”老板娘出声威胁,“这没你的事,你老老实实呆着,听懂了吗!”
“放人吧,”墨铎怒道。
店老板拍了拍手,老板娘哼了一声,把思格兰往前一推。
思格兰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
老板娘眼中闪过几分嫉妒和愤恨,手腕一翻,冰冷的刀刃就朝着小思格兰的嫩脸蛋撩了过来。
“哧!”刀光一闪。
一声惨叫。
“啊!”
思格兰吓了一跳,再回过神时,已经被陆思源拉入怀里。
苏南衣甩出的暗器打在老板娘的手背上,穿了一个大血洞。
“脏心烂肺的东西!还敢暗刀伤人!”
老板娘疼得冷汗直流,眼睛怨毒的盯着苏南衣,“你……”
“我怎么?”苏南衣拎着鞭子,“早看你们不顺眼了!”
店老板喝道:“我劝你们老实点!墨铎王子在我们的手上,你们就是同伙!你们以为,你们能跑得了吗?”
老修眼睛一瞪,“怎么着?你还想反悔不成?”
店老板哈哈一笑,“反悔?反什么悔?我可没说过抓了王子就放过你们!”
墨铎王子扶着桌子,“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啊,王子殿下,你,我们是肯定要抓的,这几个人,也是不能放过的。”
“你敢!”
“我当然敢了,王子殿下,你真以为现在的都城,现在的蒙林还是你们家的吗?实话告诉你,都城已经度拙大人控制,包括王宫在内,你也就是再勇猛,也是无济于事了!”
墨铎喘着气,手背上的青筋迸起,“你究竟是什么人?是度拙的手下?”
“也是,也不是,王子殿下很感兴趣?”店老板洋洋得意,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姿态。
“当然,我总得知道,是败在谁的手里了吧?”
店老板思索了片刻,得意和炫耀让他控制不住想说的欲望,“好,那我就告诉你,我是达尔勒少主的手下。”
达尔勒,度拙的长子。
原来如此。
达尔勒和墨铎的关系还算凑合,没有撕破脸之前,也算表面和气,这个人若真是达尔勒的心腹,那认识墨铎就不奇怪了。
苏南衣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现在的都城不仅是度拙想夺权,就连度拙的儿子也不甘寂寞。
大位在那,机会在在那,有谁会不想要这样的机会?
谁不想搏一搏?
达尔勒是度拙众多的儿子之一,他也不会甘心等着,就算度拙坐上大位,将来也不一定就能轮到他。
他们乱,就是墨铎父子的机会。
墨铎微微点头,“原来如此,我的好堂兄,还真是花费了不少的力气。”
店老板看看时辰,“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你们几个也都乖乖束手就擒吧!”
苏南衣漫不经心道:“谁说我们要乖乖束手就擒了?连那些巡查小队都不是我们的对手,就凭你们俩?”
店老板并不紧张,“单凭我们恐怕是不行,不过……我们可以用巧计,并非只有你们中原人才会用巧计!”
“哦?”苏南衣故作惊讶,“你会用什么巧计?”
看着她夸张的表情,店老板感觉自己像被打了脸,一拍桌子道:“好你个臭小子,现在还不肯服软,你难道没有闻到,这灯里有一股味道吗?”
苏南衣配合的抽了抽鼻子,“有啊。”
“那不就结了?你们试一试,你们运功时,丹田处是否有痛感?现在是不是感觉浑身的力气在流失?”
苏南衣认真感受了一些,一本正经的说道:“并没有。”
她回头问老修,“你呢?有这种感觉吗?”
老修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没有。”
第四百九十九章 安排得明明白白
老修和苏南衣一唱一和,把店老板弄得火冒三丈。
“少装蒜!事到如今还在这里装!”
老修拿着手里的刀耍了个刀花,“吠!你看看我是不是装的?”
店老板心里狐疑,明明就是给他们用过药的,而且他不只一次试过,应该很灵啊!
可看着老修和苏南衣他们的确不像是装的。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时就有点懵。
老板娘手捂着伤口,疼得厉害,催促道:“管他们真假,反正王子抓到了,这些人无所谓!”
店老板一听也有理,伸手去抓墨铎,“我告诉你们,不要耍花样!王子殿下在我手中,你们要是敢动什么心思,那我就……杀了他!”
店老板的手刚一触碰到墨铎,忽然感觉指尖一阵刺痛。
他一哆嗦,下意识收回手,看到手指上冒出血珠,愕然盯住墨铎。
墨铎冷笑一声,“就凭你,也配抓本王?”
“你……”店老板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墨铎,“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目光在墨铎的身上转了转,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可刚刚那是什么?是什么刺痛了他的手指?
墨铎似笑非笑,“就凭你的伎俩,也能骗得过我们?”
苏南衣语气淡淡,“在你们听懂那些巡查说的话,却没有来提醒我们之后,我就对你们起了戒心。虽然说这也无可厚非,但也足以证明,你们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所以,我顺带着检查了一下客栈,除了那些灯油里加了东西之外,在后院的草药和水缸里也发现了一些东西。这些足够证明我的猜测,你们即便不是奸细之类,也绝对是个黑店。”
苏南衣看一眼思格兰,她唯一漏算的,是没有想到店老板胆子这么大,还下手这么快,差点伤到思格兰。
这让她有些愧疚。
墨铎拍拍胸口,“很好奇?其实我早吃了解百毒的药,你这点伎俩不过就是小菜一碟罢了。另外,我身上穿的可是软毒甲,你可要小心了。”
这名字店老板没有听说过,但“毒”这个字还是刺到了他的神经。
他低头一看,可不是,刚刚冒血的手指现在已经发黑发紫。
他大惊失色,“你……”
“你试一试,你运功时,丹田处是否有痛感?现在是不是感觉浑身的力气在流失?”苏南衣用刚才店老板的语气反问。
店老板气得差点吐血,悄悄运了一下功,果然有股尖锐的疼痛,瞬间冲上来。
而且,他的内力也的确是在速度流失。
他心里慌得要命,这……
刚才还洋洋得意,现在怎么就轮到他这样了?
这可怎么办?
老板娘在一旁问他,“怎么了?不会是真的吧……”
“闭嘴!”店老板稍一用力,丹田就痛得更回厉害,不用运功都开始疼了。
他表情扭曲的捂住肚子,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
老板娘大惊,“你怎么了?”
“他当然是中毒了,”老修上前,不费吹灰之力把两个捆上。
找了块破布堵上他们的嘴,直接扔去了柴房,也不怕他们跑。
反正跑也跑不了。
处理完这俩货,大家都围过来看思格兰。
“对不起,是我大意了,不应该把你独自留下的,”苏南衣真心愧疚。
思格兰虽然说害怕,但现在也好多了,苍白的小脸又恢复了红润,“没事啦,苏姐姐千万别这么说,是我差点连累了大家才对。”
“要说连累,应该是我连累了大家,”墨铎低下头,“要不是苏小姐,我现在……”
“行了,干什么这是?”老修沉下脸,“大家都是一起的,经过这么多次的劫杀、埋伏、反击,生死相托,我们都算是一家人了,说什么对不起,什么连累,岂不是太生分了?”
老修说得……还怪有道理的。
思格兰笑嘻嘻的抓住老修的袖子,“修爷爷别生气,我不说了还不行吗?要不然这样,您教我点防身术?或者用点毒什么的,好不好?”
老修被她这么一说,顿时一点办法没有,本来就是故意板起脸,现在彻底撑不住了。
扑哧一笑,“你这个鬼丫头。”
苏南衣点头,“我看很有必要,武功慢慢学,但是一些防身的还是可以先学几招,思源,这事交给你怎么样?”
陆思源下意识想要拒绝,但低头看到思格兰期待的目光,到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行吧,有空再说。”
“那,就这么说定了,毒什么的交给我,”苏南衣牵着思格兰的手回房间,“先回去休息,明天就给你好好讲一讲,画个符,装个神棍什么的就交给你修爷爷,排兵布阵找你阿铎哥哥……”
俩人说着回了房间,三个男人被苏南衣安排得明明白白。
老修摸了摸鼻子,对苏南衣刚刚给他的称呼很是不满,“我怎么能是神棍呢?我是大师,大师好吗!”
陆思源拍拍他的肩膀,“早点睡吧。”
墨铎也点点头,“明天还要早起。”
老修:“……”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苏南衣第二天起了个早,客栈里没有别人,她也不想这么冷的天空着肚子上路,只好亲自做点吃的。
好在厨房里还有些米和肉干,熬了热粥,切了肉蒸上。
一回身,看到陆思源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正看着她忙碌。
外面的风小了许多,初晨的阳光静静泼洒,透过窗子的缝隙你流泄进来。
陆思源逆着光,周身像镀了薄金,暖暖的。
苏南衣心头也跟着一暖,微翘了唇,“早啊!”
“早,”陆思源轻步进来,挺拔颀长的身材让这逼仄狭窄的厨房看起来更窄小。
“在做什么?”他低声问。
“也没别的,只有米和一些肉,熬些粥吧,大家暖暖身子也好上路。”
苏南衣往灶里添了把火,“你出去等吧,一会儿就好。”
陆思源抬手,想为她择去头上的一根稻草。
恰好苏南衣一抬头,他微凉的手指落在她的腮边。
两个人都愣了下。
淡香弥漫的空气里,似乎有什么在流淌。
陆思源心潮涌动,万千情绪此刻都汇聚在眼底,像涌起无尽的风浪。
他忽然就有些忍不住,想用力抱抱她,想告诉她,他……
忽然风中一声异晌,有什么落在窗台。
苏南衣迅速回神,声音里都带了惊喜。
她握住陆思源的手起身,跑到窗台边,轻轻推开窗子。
小黑的毛被吹得凌乱,它眯着眼睛,从缝隙里探进头来。
苏南衣看着它的模样,莫名有些想笑,这鸟儿虽然跟了云景,但到底是夏染养大的,很多时候,表情都跟夏染很像。
此时,她仿佛听到小黑抱怨,“他娘的,这是什么鬼地方,冻死老子了!”
“小黑,快进来。”
小黑跳进窗台,抖了抖身上的羽毛,伸出腿。
腿上的信筒都冰凉。
苏南衣轻轻解下,欣喜的拿出里面的信纸。
第五百章 抵达金虎城
信纸很薄,字写得也小,密密麻麻。
苏南衣看得投入,浑然忘记了身后的陆思源。
陆思源看着自己空空的手,缓缓收回,往灶堂里添了一把火。
火光映着他微白的脸,漆黑的眼中,那些汹涌的情绪已经退去,又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
苏南衣来来回回看了几次,回头看到陆思源,过来和他分享。
“思源,云景来信了,说是夏染已经安排了人手,潜入到了宫中,下了套对付夏泰安排进去的那个女人,很快就会有结果。”
陆思源点点头,“现在顾西宸怎么样?关于蒙林的事,有什么蛛丝马迹吗?”
“没有,云景说在各个入城口都安排了人手,并没有发现有人入京,想必崔修永体内的毒已发,死在回京的路上了,神不知鬼不觉。”
陆思源声音冰冷,“这倒是像顾西宸的作风。斩草除根,不留一点隐患。”
苏南衣又看了看字条,把字条扔入灶堂中,声音几乎低不可闻,“顾西宸的身体不太好。”
陆思源拧眉看向她,眼底浮现担忧,“你?”
“嗯,”苏南衣之前并没有向陆思源透露太多,主要是怕他担心。
毕竟,顾西宸已经今非昔比。
“用了什么法子?若是露出什么,可会怀疑到你身上?”陆思源急切问道。
“不会,也不会查出什么,”苏南衣看着跳跃的火苗,“就是写了几份食谱,分散给那些妃嫔,她们会争先恐后的给顾西宸做,而且绝对不会外露,哪怕是露出来了,单看菜谱也是没有问题的。”
陆思源的眉头微松,但还是有些担忧,“还是要小心些,多打探情况,顾西宸心思缜密,心肠狠毒。”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眼睛却不去看她,“南衣,你有没有想过,等……事情结束了,离开大夏?”
苏南衣愣了一下,“离开大夏?去哪里?”
陆思源声音微颤了一下,“去哪里都行啊,比如意林。天大地大,又何必非在那一个地方呢?而且,那里还有不好的回忆。再说,你不是向往自由,想着去看看天地广阔吗?”
苏南衣掠了一下头发,轻声笑起来,“你还记得?是啊!我的确是想的。”
陆思源无声握紧手里的一根木棍,“那……”
“但是现在不同了,云景他是王爷,等到医好他以后,不知道会有什么改变,老王爷留下的人马分散各地,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云景恢复了,或许会像老王爷一样,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身负要职,恐怕不能随意离京。”
陆思源握着木棍的手指一松,沉默半晌,从喉咙里溢出一个“嗯”。
“思源,”苏南衣拍拍他的肩膀,脸上笑意温暖,“你别担心,等你回了意林,地位稳固了,我们会去看你的,意林一向保持中立,这些年也日渐强大,是大夏不可或缺的伙伴。”
陆思源偏头看着她,目光幽深似海,“南衣,我没想过要找回什么地位,也不想要什么显赫的身份,更没想做为什么纽带维系什么国家大义。我……”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苏南衣想起惨死的驱木者,笑容收了收,“我知道,思源,要不然这样,知道身世也是你的心愿,等你了解清楚以后,若是还想回来,我们就一起还回,怎么样?”
陆思源极慢的笑了笑,“好。”
俩人正说着,思格兰蹦蹦跳跳的来了,“好香呀,你们做了什么?”
“煮了粥,马上就好了,其它人呢?起来了吗?”
“嗯,都在厅堂呢。我是顺着香味儿找来的!”
“小狗鼻子!我们马上开饭了,走。”
早餐虽然简单,但又香又暖,众人吃得还挺满足。
老修问道:“那两个货怎么办?总不能带着他们上路吧?入城的时候肯定是要盘查的。”
墨铎道:“反正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达尔勒更不会因为他当人质就如何,不如……”
杀了他们。
苏南衣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老修眼珠转了转,“不如交给我吧,你们先吃,我去处理,很快回来啊!”
他说完立马放下碗筷,一阵风似的走了。
思格兰忽闪着眼睛,一脸好奇,“修爷爷干什么去了?”
陆思源扫她一眼,夹了块肉给她,“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吃饭。”
“哦。”
吃过饭众人收拾东西,刚准备好,老修也回来了,赶着马车出后院上路。
苏南衣和思格兰坐在马车里,小几上摆着许多瓶瓶罐罐。
“苏姐姐,这些都是什么?”
“毒药啊,还有一些用来解毒的,你不是想学怎么用毒吗?我们先从这些最简单的开始吧。”
思格兰眼睛放光,“好啊好啊。”
今天的雪停了,风也小了许多,赶路就快了许多。
不到三天的时间,他们就赶到了金虎城外。
金虎城算是边陲最大的一座城,守卫森严,是蒙林的屏障之一。
对于墨铎来说,金虎城的背叛,无异于是把胸口敞开在敌人面前。
着实令人担忧。
他握紧了缰绳,目光沉肃。
陆思源低声提醒,“王子殿下,你可要忍耐住。”
“好,我知道。”
这么多人豁出命在帮他,他又怎么会连这点忍耐力都没有?
纵然恨得心头滴血,他也不能冲动。
金虎城的盘查果然很严,城门口两侧加派了一倍的兵力,而且,还张贴着哈力克的肖像图形。
“下马!下马车!”士兵喝斥着,脸上杀气腾腾。
进出城的人谁也不敢造次,光是看着森冷的刀尖枪尖就足够让人心惊胆颤。
很快,轮到了苏南衣他们。
墨铎做了易容,原本是小麦色的皮肤,现在被涂成了古铜色,光洁的下巴上贴了胡子,眼角还贴了颗痣。
发型也做了调整,穿上中原的衣服。
他现在猛一看就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原人。
老修会说话,又会来事儿,很快他们就过了检查。
一行人被放行,墨铎刚要过来,忽然从外面跑进来一队人马。
马上的人穿着军衣,背后还背着旗子,大声喝喊着什么。
思格兰听不太懂,苏南衣眉心微跳。
陆思源扯了一把墨铎,他们几个都加快脚步进了城。
前脚刚进来,后面的士兵就喊道:“关城门!”
门口来没来得及进出的人一片哀声。
“都回去!有紧急事情,不许出城!快!”
士兵亮出兵器驱赶,百姓无奈,只能又退回去。
思格兰小声道:“好险,否则我们也进不来了!”
苏南衣看着那一队军士离开的方向,对墨铎道:“殿下,刚才那些人身上穿的,和那天晚上的巴尔汗,是不是同一种?”
蒙林分好几个部落,部落不同,穿的军装也不同。
墨铎点头,“不错,他们都是金虎部的。”
“看来,他们应该是发现了巴尔汗小队,好快呀。”
陆思源看看四周,“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找个地方住处,安顿下来再说。”
“好。”
第五百零一章 给他们一点教训
金虎城里的客栈有好几家,但有一半以上已经关了。
关了的都是夏染名下的产业。
剩下的都是本地人,或者是蒙林人。
墨铎低声道:“原来金虎城也是很热闹的,现在明显萧条了许多。”
“快走,前面的米店开门了,好多人在买,去晚了就没有了!”
“真的?米店不是说不开门了吗?”
“不是之前那家!听说是德鲁家进的高价粮!”
“高价粮……那我们吃不起啊……”
众人的议论声,还有涌动的人潮,把墨铎的话打断,甚至差点把他们几个冲散。
“这是怎么了?”思格兰还是头一次见这种场景。
“应该是有人哄抬物价,”苏南衣看着他们涌去的方向,“粮食,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墨铎目光幽深,这些年,蒙林国和大夏关系好,生活习惯上也受到了很多的影响。
原来最让他们担忧害怕的冬天,因为中原人的粮食和布匹而变得温暖,克服了饥饿。
但他们自己没有粮食,还是要靠和中原人交换做生意,一旦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首先乱的就是他们自己。
墨铎心里有一瞬间的犹豫,不知道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苏南衣把他的神色变幻都看在眼里。
她既然敢出这个主意,就不怕墨铎想到这一点。
她要做的,不只是替墨铎拿回王位,还有两国长期的和平。
墨铎做不了这个君王,还会有别人来做,不管将来是谁坐上王位,蒙林和大夏是邻国的事实无法更改。
从苏南衣的角度来说,这个王位交在墨铎手中是最好。
既然要合作,那就要开诚布公。
这些问题,早晚都得摆在桌面上谈。
各怀着心思找到了一间客栈,条件比之前的好了不少,但这些人的态度就不怎么样了。
店小二也很傲慢的样子,不怎么爱搭理人,气得老修差点和他们吵起来。
这也不难理解,客栈少了,他们的竞争力降低了,就开始店大欺客。
但他们明显还没有做到能够欺客的份儿上。
墨铎的脸色更黑了几层,这些人……简直就是拉低蒙林国人的水准。
难怪被人家中原人迅速占领了市场,人家做得风生水起,也没有这样过。
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闷着一肚子气进了房间,他们几个房间都挨着,从二楼的窗子望出去,正好能看到对面的粮店。
粮店门口排着长长的人,不少人拿着口袋,在风中抱着肩膀等着买粮。
店里的伙计也都出来维持秩序,个个都是趾高气扬的样子。
店老板挺着肚子,撇着嘴,满脸横肉。
“都老实点!规规矩矩排队,否则的话,就让你们知道我德鲁的厉害!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哼,我这店里过几天还有盐巴,谁要敢不听话,说些不该说的,我就不卖给谁!”
粮食可以凑合,买不到米可以吃别的,但没有盐就不行了。
本来还怨声载道的队伍,顿时安静下来,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老修从窗缝里扒着看了半天,气得发笑,“这生意做得,真是横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天王老子呢。”
墨铎沉着脸,“这个德鲁,本来就是个奸商,我记得上次我来这里的时候,正好遇见他因为做生意不规矩而被罚。没想到……”
没想到今天,竟然这么明目张胆。
金虎城的首领,果然和从前不一样了。
正在此时,下面又发生一阵喧哗。
一个年轻姑娘从里面尖声道:“本来就是你们没有给够!要不然就再称一次!”
“废什么话?就这么多,你再胡说就滚出去!”负责称重的伙计大声道。
姑娘声音发颤,“你们卖的价格本来就贵,还缺斤短两,哪能这么做生意?”
“呵,我们怎么做生意还用你来教?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就滚出去!你不买有的是人买!”
姑娘当然是想买的,家里的阿妈还病着,别的吃不了,大夫说要吃些流食,粥是最好。
可她……本来就是勉强凑的钱,现在却只能买这么一点点。
“你们!不讲理!你们骗人!”
姑娘又急又气,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你要闹事是吧?”伙计撸起袖子,推了姑娘一把,“出去!不卖给你了!滚!”
姑娘被推得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立刻忍不住哭了。
“你……”
老修看得清楚,忍不住骂道:“这是什么玩意儿,老子真想教训他们!”
思格兰眨了眨眼睛,凑到陆思源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陆思源微微皱眉,思格兰眨着眼睛,“行吗?”
“……嗯。”
思格兰眉开眼笑,摸出一粒药丸给他,“喏。”
这时那姑娘被推到门口,陆思源微开半扇窗,手指一弹,小药丸准确的弹到那个伙计的脖子上。
他愣了一下,感觉脖子上凉了一下,但摸了摸,又什么都没有。
他也没往心里去,推搡着姑娘继续往外走。
跨过门槛的时候,那姑娘差点摔倒,德鲁伸手扶了一把,肥短的手指在姑娘的腰间握着没松,“小心些,小心些,可别摔了。”
他瞪了那个伙计一眼,“混帐东西,滚!”
姑娘用力挣扎,德鲁却不肯撒手,“依莲,原来是你啊,刚才我都没有看到你,你也来买米?”
依莲红着脸,“你放开我!”
“你缺米跟我说一声嘛,为什么要买呢?只要你说一声,我就派人给你送家里去……”
德鲁凑近依莲,“你要是答应做我的小妾,这些粮食还不随便你吃?你阿妈的病我也包了,怎么样?”
“我不用你,我也不要做妾,你放开我!”依莲用力挣扎,放声大喊。
周围的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思格兰在楼上气得跺脚,又塞给陆思源两个药丸,“思源哥哥,打他!”
陆思源又弹了两下,正中德鲁的脖子和脑门。
他伸手去摸,依莲趁机跑开了。
墨铎咬牙,“这个混帐东西!败类!”
苏南衣的心里也不太好受,这个主意是她出的,事情一出势必会引发动荡,这种情况下,首当其冲受到伤害的,就是普通百姓。
像依莲姑娘这种最底层的人,还有很多。
“王子殿下,我们要尽快,事不宜迟,今天晚上我们就行动。”苏南衣提议道。
墨铎也等不及了,“好,金虎部首领的家我去过很多次,最熟悉不过,今天晚上我就要亲手宰了他!”
老修也摩拳擦掌,“那个德鲁,就交给我,我把他这些粮食都给他送出去!”
思格兰立即道:“带上我,我也一起。”
“好,没问题!”
几个人商量定,就等天黑。
楼下传来一声惊呼,“快!去叫大夫!”
“他娘的,这是怎么回事?痒死老子了!”
“快,大夫怎么还不来……”
思格兰捂着嘴笑,“哇,起效了哎~活该!”
第五百零二章 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思格兰让陆思源弹出去的,是苏南衣给她的一种痒痒豆。
没有什么毒性,但会让人觉得奇痒难忍,最多持续一个多时辰。
她就是看不惯德鲁和他的伙计,想给他们一点教训。
在客栈随便吃了点饭,天色慢慢黑了。
几个人各自在房间里休息,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分头行动。
街上也渐渐安静下来,夜风呼啸,人都缩在家里不再出来。
客栈里的伙计们也早早歇下了。
苏南衣和陆思源、墨铎三人一组,去金虎部首领的家。
老修带着思格兰去对面的粮店,还得去找德鲁。
五个人约定好回来的时辰,不管事情怎么样,到时间必须回来。
五个人直接从后窗出去,悄无声息。
神不知鬼不觉。
金虎部的首领名叫格日夺,今年刚好五十岁,当年也是跟着老国王南征北战的。
格日夺还有一个儿子,名叫吉烈,和墨铎刚好是同年,两个平时也是称兄道弟,关系密切。
墨铎看着黑暗中的府门,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再来,竟然是和格日夺父子站到了对立面。
他长长吐了口气,“走吧,去后门,我们先去找吉烈。”
苏南衣点点头,“多加小心。”
三人轻如狸猫,轻而易举的从后门进入府内。
风吹过树梢,发出低啸声,树影在地上摇来晃去,似鬼影一般。
穿过走廊花园,来到别苑。
说是府,但这里比京城那些达官贵人的府邸相差太远。
苏南衣一边走,就把这里的路线记了个差不多。
别苑里的灯还亮着,窗子是映着人影。
墨铎手提着刀,慢步走到门前,轻轻拍了拍。
里面的人应了一声,“谁?”
墨铎没说话,再次拍了拍。
里面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烦,“进来!”
墨铎推门进去,没在外间停留,直接往里就走。
里面的房间里摆放着书桌,一人在书桌后面坐着,正在看什么东西。
听到动静抬起头来,一见墨铎不由吃了一惊,“你是什么人?”
墨铎现在还易着容,也难怪吉烈认不出。
“吉烈,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吉烈脸色一变,正要站起来,墨铎刀架上他的脖子,“别动。”
吉烈又缓缓坐回椅子上,垂眼看了看刀,脸色再次一变,“你是……”
墨铎冷笑,“怎么?认出这刀了?”
吉烈瞳孔微缩,“这是我的好兄弟,墨铎的刀,怎么会在你这里?你是什么人?你把他怎么了!”
“好兄弟?你还当他是兄弟?你还好意思提他?!”
墨铎怒火往上撞,又生气又伤心。
吉烈狐疑的看着他,“你究竟是何人?”
“我……”
苏南衣开口道:“我们是墨铎王子的朋友,他现在不在这里,我们是来替他打抱不平的。”
墨铎压下火气,也把到了嘴边,想要表明身份的话给压了回去。
吉烈打量了他们几眼,“你们是中原人?找我有什么事?要出城令牌?”
苏南衣眼珠微转,“为什么要关闭城门?”
吉烈垂眼道:“城里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怕生乱,所以就关了城门。”
墨铎短促笑了一声,“吉烈,你骗谁呢?刀架在脖子上你都不怕是吧?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他手往下一压,他的刀本来就沉,用力往下这么一压,差点把吉烈的锁骨压断。
吉烈面容微微扭曲,叹了口气,“你要想杀,杀了我就是。”
“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苏南衣似笑非笑的问道。
“什么?”吉烈疑惑。
“你说实话,为何突然关城?我们就放你一马。”
吉烈沉默片刻,“关城的命令不是我下的,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你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墨铎恨声道。
“我不知道,”吉烈苦笑,“说实话,我已经被困在别苑里很多天了。”
这话说得墨铎一愣,苏南衣和陆思源也对视一眼。
“你什么意思?”墨铎问。
“还能什么意思?我和我阿爹吵了一架,他就把我困在这里,不许我出门半步,我……我想去找墨铎,我的兄弟,但我阿爹不准。”
吉烈面露悲痛,“关闭城门的事,我也是听今天下午在看守我的人说起的,我想,阿爹大概是怕我偷偷溜出去找墨铎。我听说,墨铎死在外面了,可我不信,我不信!”
吉烈说着有些激动,“你们是在哪里找到他的刀的,他现在怎么样?你们能告诉我吗?求你们了!”
墨铎深褐色的眸子微闪,映着跳跃的牛油烛,明明灭灭。
“我……”
苏南衣道:“我们也是在路途中见到他的,他这会儿应该早走了,他没说,我们也没问,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墨铎又紧紧闭上了嘴巴。
苏南衣打量着吉烈,“你的意思是,你和你阿爹,闹翻了?”
吉烈点点头,表情痛苦。
“为什么?”
吉烈痛苦的闭上眼睛,“因为我不同意阿爹的做法,他知道我和墨铎情深,这才……”
“我是说,你父亲为什么要背叛老国王?”
“因为利益,”吉烈缓缓睁眼,眼中却尽是苦涩,“因为有人告诉他说,如果答应了,等事成之后,就银虎城也交给他。”
“有人?对方是谁?”
“这……我也不是特别清楚,阿爹是秘密和那个人见面的,我想,他在那个时候应该就防备着我了,怕我给墨铎送信。”
墨铎看着吉烈的脸,手上的力道松了松,心里有些愧疚。
“那个送信的人,还在府中吗?”
“不在了,当天晚上就走了,”吉烈咬了咬牙,“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的,我还追来着,想看看是谁,结果被他袭击了,我还受了伤,要不是阿爹替我求情,就死在他的手里了。”
“那人这么厉害吗?”墨铎纳闷,“你可是金虎部的勇士。”
吉烈看了他一眼,“你知道这个?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南衣道:“我们是什么人你不用管,你阿爹在哪里?”
吉烈红了眼睛,双手紧握,声音痛苦得发抖,“我阿爹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他……我无法面对他。”
他这话里似乎有别的隐情,顿时引起了苏南衣他们的注意。
“什么叫和以前不一样了?”
吉烈双手紧握,“他……他现在已经不是我的阿爹了,我不认识他,他,就像,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一头野兽,天呐,太可怕了……”
吉烈伸手捂住了眼睛,嘴唇都在发颤。
苏南衣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
变成了野兽?难道说……
是和当初的吴泯舟一样的症状?
要喝血?
陆思源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他低声道:“他现在人在哪?”
“应该是在花园子那边,那边僻静,他前阵子搬到那边去住了,还命人严密把守。”
越是这样,就越是欲盖弥彰。
苏南衣盯着吉烈,“走,你带我们过去!”
第五百零三章 你真舍得死吗?
寒风猎猎,花园子里一片漆黑。
偶尔惨淡的月光冒出云层,投下一点幽暗的光,又迅速被云遮住。
吉烈走在最前面,脖子上还架着墨铎的刀。
有他在,一路过来民没有看到什么防卫,大概是他绕了近路,远远听到有巡逻队的声音,他也迅速躲避,并没有试图要叫人的意思。
苏南衣跟在他身后,目光一直注视着他。
坐着的时候没觉得,现在站起来,发现吉烈的身高比墨铎要矮一些,人也瘦一些。
他的头发有些自然的弯曲,束了个皮绳在脑后。
手里也没有什么兵器,对架在脖子上的刀,也没有什么畏惧。
穿过一道月亮门,他停住脚步,“就是这里了。”
屋子里还点着灯,隐约有低低的声响,那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有点像吼声。
吉烈喉结滑动,眼中闪过一丝畏惧,“我不想进去,你们自己进去吧。听这声音,他似乎……又犯病了。”
苏南衣听着里面的动静,表面不动声色,“那个神秘人呢?没有给你父亲什么解药吗?”
“他?我不知道,应该是没有,否则的话,我阿爹也不会这样,他大多是晚上犯,白天的时候又和正常人一样,但凡是知道的,都已经……”
已经被处死了。
“我不进去,我也不会跑,跑我也没有地方去,我只想求你们一件事。”
吉烈面含痛色,眼神都是浓烈的悲伤。
“什么事?”墨铎忍不住问。
吉烈看着他,“告诉我,墨铎的下落,我要去见他,我要向他赎罪。”
墨铎眸色深深,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苏南衣上前,“吉烈,你现在没得选,你能做的,就是配合我们,至于其它的,得看我们获得的东西是否有价值。”
陆思源低声道:“你看着他,我们俩进去。”
苏南衣知道,他是怕里面有什么危险。
略一思索,苏南衣并没有同意,她虽然不知道吉烈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觉得把他带在身边更为稳妥些。
“不必,我们都进去,”苏南衣偏头看着吉烈,“再怎么着那也是你的阿爹,什么样儿也得见见不是?走吧,少说废话。”
陆思源上前开了门,手里的剑光闪动,透出杀机。
屋子里一团漆黑,也没有放着什么摆设,只在角落里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锁着一个人。
没错,是锁着。
他低着头,头发披散,听到门响的那一刻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猩红,像是猛兽的眼,死死盯住了猎物。
他低吼着咆哮,突然起身,身上的锁链哗啦一声响,在黑夜里犹为刺耳。
吉烈踉跄着进来,脸色惨白。
墨铎也认出,这的确就是格日夺。
这样的变化让他震惊,眼中迅速闪过惊骇。
“阿爹……”
吉烈颤抖着叫了一声,格日夺却根本没有理会他,站起来如同猛兽一般扑向他们,但很快就又被身上的铁锁链拉回去。
屋子里满是血腥气,角落里的墙上有新的、旧的血,干涸的,未干涸的,层层叠加在一起。
由此可见,格日夺在这里不是一天两天了。
吉烈手指颤抖,眼泪滚滚,“阿爹……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晚上就会变成这样?阿爹……”
吉烈咬着嘴唇,眼睛瞪得老大,“到底是谁把我阿爹害成这样?他一定是怕自己晚上闯祸,引发全城动荡,这才把自己锁在这里,他……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这样,白天都会好好的。”
墨铎脸色阴沉,盯着格日夺,不管他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总之,他是叛徒,这一点不能否认。
格日夺现在毫无理智可言,不停的暴走,不停的扑,眼睛赤红,嘴里滴落着口水,表情凶狠似猛兽,恨不能把他们几个都撕碎,吞下去连骨头都不剩。
吉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阿爹,你看看我,我是你的儿子!你不认识我了吗?阿爹……”
墨铎握着刀柄,看向苏南衣,苏南衣微微摇头。
这种情况,问什么也是白搭了。
苏南衣还没想好怎么办,格日夺突然发狂,狂吼着扑向正跪在那里痛哭的吉烈。
吉烈太过激动,不知不觉向前凑得太近,现在突然被扑,整个人都懵了。
墨铎离他最近,见格日夺扑咬过来,下意识举起手里的刀。
一切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别杀他!”苏南衣喝道。
与此同时,陆思源一脚踢在格日夺的肩膀上,一掌打在吉烈的身上,把他打得翻滚到一边。
格日夺也被踢到墙角。
苏南衣指尖射出两道寒芒,刺入格日夺身体,他低吼了几声,翻滚倒地,最终闭上了眼睛。
瞬间之间,每个人都像经历了一场生死。
吉烈被陆思源一掌打中胸口,趴在那吐了两口血,半晌没爬起来。
墨铎心里不是滋味,他想起小时候,格日夺还跟在父王身边,吉烈也是他最好的兄弟。
他经常爬到格日夺的肩头,和吉烈一起去射箭,骑马。
那时候真好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父王生死不明,格日夺和吉烈竟然成了他的仇敌。
他走到吉烈身边,吉烈挣扎着爬起来,眼神悲伤,看着角落里的格日夺,泪水滚滚。
“阿爹……阿爹……”
他低声哭泣半晌,抬头看着墨铎,“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我现在没有兄弟,也没有阿爹,我什么都没有了……”
墨铎紧抿了嘴唇,心里万分纠结挣扎。
苏南衣垂眼看着他,“吉烈,你真的想死吗?”
吉烈苦笑,声音凄凉,“不然呢?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墨铎还没有找到,金虎城现在无主,正是你掌控的好时机,你舍得就这么死了?”苏南衣反问,语带讥诮。
墨铎一怔,眸光中闪过一丝别样的光彩,再看向吉烈时,有了一点别的意味。
吉烈呆了呆,“你什么意思?”
苏南衣手指轻抚着腰间的鞭子,笑得意味深长,“我什么时候,你应该明白呀。”
“我不明白,”吉烈双眼迸火,眼白被血丝布满,他一指格日夺的尸首,“你的父王尸骨未寒,我的兄弟……现在还没有下落,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你们……大不了现在就杀了我!”
“杀了你?”苏南衣围着他转了两圈,“你真舍得死?”
吉烈一拍胸口,“我的心可对真神起誓,我见了墨铎也是这么说,他若不信我,让我去死,我绝无二话!”
“哦?是吗?”苏南衣手指间寒光一闪,几道寒光直射窗外。
“嗡!”一声响,随即就是几声惨呼,还有血珠溅在窗纸上的微响。
“你瞧,这些藏得还是不太好,吉烈,”苏南衣似笑非笑,眉眼映着窗外的一点星光,“你可真是……心狠手辣啊!”
第五百零四章 死而复生的头领大人
吉烈的脸色一变。
苏南衣的话像锋利的刀刃,一下撕开了他的伪装。
他微眯着眼睛,后退一步,“你什么意思?”
苏南衣挑眉,“什么意思?还装吗?”
墨铎也有点懵,不明所以。
苏南衣哧笑一声,“吉烈,你的演技真是不错,要不是你的那些手下太蠢,我还真有可能会相信你。只可惜,你的手下蠢,你也太心急。”
她看一眼墨铎手中的刀,凛冽的刀光映着她的眉眼,“你想借我们的手杀了你阿爹,到时候不但我们成了杀人犯,要替你背锅,还让你顺利接手金虎城,打着为父报仇的名号来杀我们,等找到墨铎,连他一并除去。”
她微微俯身,字字带着血腥气,“你才是那个背叛老国王,意图弑父,出卖兄弟的人吧?”
吉烈表情急剧变幻,他盯着苏南衣,大笑了几声,“居然被你看出来了?可那又如何?你们既已进入我金虎城,今天是插翅也难逃!”
“是吗?”苏南衣缓缓抚着手里的鞭子,“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吉烈冷笑,“你们不过区区三人,我有满府的兵士!”
“可是,”苏南衣语气轻蔑,“你在我们手里啊!”
吉烈大笑,手腕一翻,一个环状的兵器从他手腕上退下来,在手中一捋,竟然成了一把短剑。
陆思源低喝,“黑云斩!”
“没想到你还挺有眼力,没错,这的确是黑云斩,斩尽一切兵器!”
苏南衣眼中光芒微闪,“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偏头看看陆思源,“思源,这剑很配你呀,拿过来?”
陆思源点头,“好。”
吉烈目光在他们俩身上一掠,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就凭你们?”
“虽然就凭我们也不是不行,但是呢,我想再加一个人。”
“就算再加十个,也是徒劳,今天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吉烈说罢,对着外面大喝一声。
外面埋伏的人冲进来,杀气腾腾的把门、窗子都堵住了。
苏南衣不慌不忙,慢步走到格日夺的尸首旁,“首领大人,是不是该醒了?”
本来已经“死了”的格日夺,身子动了动,咳嗽了几声,又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恢复正常,虽然还不是很清明,但已经不再血红。
苏南衣刚才射在他身上的暗器取下来,他脸色变了变,吐了口黑色的血。
血吐出来,他反而觉得好受了许多。
苏南衣扶着他站起来,他双眼盯住吉烈,“我的好儿子,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吉烈脸色骤变,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阿爹,你……”
“别叫我阿爹!我不是你阿爹!”格日夺声音嘶哑,近乎咆哮,“我没有你这样狼子野心的儿子,你这个畜牲!”
格日夺浑身发抖,眼睛瞪得溜圆,恨不能掐死吉烈。
吉烈手握黑云斩,咬牙道:“既然如此,阿爹,那就别怪儿子无情了!”
吉烈一咬牙,大声喝道:“杀!”
话音落,陆思源手起剑落,把锁住格日夺的铁链斩断。
格日夺把乱糟糟的头发往后一抓,露出憔悴却威风脸,怒道:“我看谁敢动!”
那些刚冲进来的士兵一看到他,顿时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吉烈眯着眼睛,格日夺哼道:“小子,和你爹争,你还嫩了些!”
吉烈慢慢往后退,苏南衣似笑非笑,“吉烈,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别动逃跑这个心思,否则的话……”
她话没完,吉烈回首斩开破窗,纵身一跃就想往外跑。
但他刚跃起来,就感觉心口疼如刀绞,身上的力气也瞬间消失大半,双腿一软就倒在地上。
“你看,我说不让你跑吧,你非不信。现在是不是很难道?”
吉烈脸色苍白,嘴一张吐出一口血,像丢了半条命。
“你……我对我干了什么?”
苏南衣垂眼看着他,目光微凉似水,“对付你,容易得很,你这种小角色,我见得多了。”
“打你那一掌,真以为那么简单?”苏南衣语带讥诮,“你还真是少城主当得太久,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这么一方小小的天地,你就以为是整个世界了?井底之蛙而已。”
“你……”吉烈气得脸色铁黑,又吐了口血。
苏南衣上前,把他那把黑云斩拿起来,在手里掂了掂,“我就说吧,你这种人,配不上这把剑。”
“思源,归你了!”
陆思源接过,把他自己的剑归了鞘,把玩了一下黑云斩,“嗯,不错。”
苏南衣给墨铎递了个眼色,墨铎走到格日夺面前,背对着其它人,对格日夺打了个手势,“首领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格日夺看到墨铎的手势,脸色变了变,眼底闪过一道暗芒。
他压制住心头的激动,摆了摆手道:“都退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士兵们又都退下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几个。
格日夺看着墨铎,借着昏暗的光仔细打量,“你……”
墨铎没有说话,格日夺眼睛泛起潮意,冲他行了个蒙林大礼,“我无颜面对老国王,是我教子无方,瞎了眼,我……实在愧对老国王对我的信任。”
墨铎打量着他,默声沉思,其实他也拿不准,现在的格日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他们父子是反目了,但不代表,格日夺就是无辜的。
格日夺行礼之后忽然又跪下,叩头道:“我愿意交出城符,愿意自请回都城请罪!”
交出城符,这算是诚意之一。
苏南衣略沉吟,目光在格日夺的伤口上一掠,“你的毒,是谁给你下的?”
格日夺抬头看向吉烈,“是他,我的好儿子!他背叛都城,和度拙的人达成协议,我不肯,他就趁我不备下了毒,随后就借口让我养病,把我关在了这里!”
墨铎诧异,“毒?他不是……”
苏南衣摇头,“他不是病,他和吴泯舟不是一回事,只是看起来相像。
我想,这也是吉烈的手段之一,他这是听说了我们在浙州城的事,这才以此来吸引我们。
他断定了我们听说这个症状就会想一探究竟,继而刺激格日夺发病,借我们的手一时情急之下杀了格日夺。”
墨铎满脸怒意,转头狠狠盯住吉烈,“混帐!”
墨铎之前都是刻意改变了声音,现在没有别人,又实在气愤,一时就忘了隐藏声音。
吉烈一下子就听出来,“你……墨铎?!”
墨铎也不再隐瞒,“是我,吉烈。我一直拿你当兄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出卖我。”
吉烈双手握成拳,“你竟然敢就这么进城来!”
“你不是一直在等我来吗?吉烈,说吧,度拙派谁来和你接头的?是什么让你背叛兄弟?”
吉烈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兄弟?墨铎,你真的以为……我们是兄弟吗?”
第五百零五章 你别再侮辱狗了
墨铎沉下脸,看着吉烈惨白的脸没有说话。
吉烈抹了抹嘴角的血,笑容无力,他咳了几声,低低道:“兄弟?我怎么可能跟你是兄弟?
你生来就是王子,我呢?我不过就是你们家的奴才,一条狗!
我阿爹给你们家做了一辈子狗,难道我还要当一辈子?我为什么不能就改变自己的命运?”
墨铎错愕又心痛,“吉烈,你是这么想的吗?一条狗?我一直拿你当兄弟,什么时候拿当过狗?吉烈,你这么说太伤人了!”
吉烈抹了抹嘴角的血迹,“那是你以为,小时候每次你犯了错,受罚挨打的都是我,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是为什么?”
墨铎:“……”
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以为的真心相待,在对方的眼中竟然是这副模样。
他竟然无言以对。
苏南衣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略带讽刺的笑,“吉烈,别用这些来掩饰自己的野心和劣性,老国王是蒙林王,那是他们祖辈打下来的江山。
他生下来就是王子,享受不只是荣光,还有责任和担当,比如现在,哪怕有人在满世界追杀他,他照样要冒险要回来。
你呢?不过是一座城池,就让你舍弃父亲,兄弟,忠心,道义,你就是一个不忠不教不仁不义的卑鄙小人,还好意思说什么别人拿你当狗?
你别侮辱狗了,狗都比你忠义!
你这样的人就算让你做王你都做不了,早晚都一国都得卖了!”
苏南衣字字像飞刀毒箭,把吉烈扎了个透心凉。
他哆嗦着竟一个字也反驳不了,“噗”喷了口血,直接晕死过去。
苏南衣哧笑一声,“没用的东西。”
格日夺自己也觉得脸上无光。
苏南衣看看四周,“首领大人,换个地方说话吧?”
“好,好,”格日夺连连点头。
格日夺的书房里挂着一张大地图,墨铎站在地图前,手指点住都城,“也不知道父王现在如何了。”
苏南衣目光顺着地图上的路线,一路到银虎城,“现在多想无益,我们要加快速度,把这里稳定住,才能去都城,不然到时候腹背受敌,局势就妙了。”
陆思源目光锋利,“那我们明日去银虎城?”
苏南衣眼眸微微眯了眯,“不,让银虎城的人过来,我们刚到金虎城,没有站稳之前,不宜再动地方。”
“我们怎么让银虎城的人过来?”墨铎眉头皱起,“银虎城的情况我们现在还不清楚。”
“可以派人去打探,”苏南衣语气悠然,“让老修带着一支商队过去,就是最好的打探队伍。”
墨铎眼睛微亮,又有些担忧,“这……会不会太危险了?”
“回去问问老修的意见。”
……
此时的老修完全不知道,苏南衣又给他安排了新任务。
他现在带着小思格兰,一老一少正忙得不亦乐乎。
苏南衣给了他一块令牌,那是夏染临行时给苏南衣的,可以调动在蒙林的所有夏家商铺。
夏家商铺能在蒙林长期发展,绝不只是做生意,也绝不只是只有生意人。
护卫、暗卫一样不少。
老修和思格兰找到夏染的粮店时,店老板看到老修手里的令牌,没有丝毫的怠慢。
“老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老修笑得很贼,“掌柜的,我来给你送财?”
“送财?”店老板不解,“怎么说?”
“走,叫人跟我一起,去德鲁家搬粮食。”
店老板:???
老修摸着胡子乐,“别愣着了,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借你的人手用一用,给穷苦人家一些粮食,剩下的都搬到你的仓库。如何?”
店老板道:“实不相瞒,他的粮食就是我卖给他的,今天一早刚搬过去。”
“……”老修。
沉默了半晌,“那,还搬回来呀,反正我就是要收拾他一顿!”
店老板这才明白这位究竟是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店老板恍然大悟,笑容里多了几分狡黠,“这有何难?您在这里休息吧,我派人去。”
老修摆手,“那不行,我得一起去,我得亲自干一把,才能高兴。”
思格兰在一边点着小脑袋,“就是,就是,我也要去。”
店老板见他们执意要去,也不再勉强,立即派了人手,和他们一起去。
德鲁的店里有一个小院,几个伙计就住在这里。
但对于老修他们来说,这些人根本不算什么。
思格兰拿着小锦囊,挑出一个小瓶,从窗子里扔进去,“啪”一声微响炸开一团团粉雾。
“你扔了什么?”老修问道。
思格兰笑着露出一颗小虎牙,“明天你就知道了。”
老修“嘿嘿”一笑,“行,那明天看好戏。”
德鲁其实也没有进太多的粮,白天又卖了一些,现在剩下的也不是特别多。
来的人都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都装入了袋子,顺着原路返回,最后撤离的人还扫去了杂乱的脚印。
夏染的人对城里的情况比老修他们要清楚得多,按照老修说的,他们给那些贫苦的人家悄悄送了些粮食。
其实就包括那个叫依莲的姑娘。
她家的粮食是思格兰亲自去送的,本来想的是把粮袋扔在窗台底下就走,可没有想到,刚一进院子,就听到一声叫喊。
老修不放心,立即跟了进来,低声问:“怎么回事?”
思格兰摇头,心里有点害怕,眼睛里却闪闪放光,“不知道呀,要不然咱们去看看?”
老修气得想发笑,“这丫头,你是想看热闹吧?”
思格兰吐了吐舌头,“我是觉得那个姐姐挺可怜的,别再出什么事。”
“行吧,走,过去看看,你在后面跟着我。”
思格兰在后面扯着老修的衣角,探着小脑袋跟上去。
依莲家里是真的挺穷的,屋子里连油灯都没有舍得点,只有一小截细小的蜡烛。
窗纸也破破烂烂,补了好多窟窿。
有一个还没有来得及补好,老修和思格兰就从这个窟窿里看进去。
这一看不得了,俩人都气得火冒三丈。
屋子里有两个人,桌子上放着一个绣品的半成品,还有几团丝线,依莲被推倒在小床上,德鲁正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去扯她的衣服。
刚才那一声叫,就是她发出来的,叫了一半就被德鲁给堵了回去。
老修轻轻推了思格兰的头一下,不让她看这些,指了指里面,把帕子拿出来蒙住了脸,二话没说,踢开房门就往里闯。
没成想,这一下踢得劲儿太大,直接把门扇给踢下来,砸到对面的墙上。
墙也是那种土墙,顿时砸了一个坑,土簌簌的掉下来。
老修:“……”
思格兰:“……”
德鲁吓得一哆嗦,看到这种架势,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什么人?你们干什么的?”他壮着胆子问。
思格兰气得跳脚,“你是干什么的?你这个登徒子,还好意思问我们!”
第五百零六章 有人想浑水摸鱼
老修给思格兰递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理会那么多。
打就完了。
老修什么也没有回答,几个箭步就冲到德鲁近前,抡起胳膊就左右开弓。
德鲁虽然长得高大,但根本不是什么练家子,更不是老修这种老江湖的对手,没几下就被揍懵了。
他今天也的确是理亏,被揍了几下捂着脸问道:“别,别打了,你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收拾你的人!你说,你来干什么来了?”老修一开口,说得竟然是蒙林话,还挺流利。
思格兰实名羡慕,要不是场合不对,都想给他鼓掌了。
德鲁听他说话干脆,而且是本地的口音,打量着他说道:“你是本地人?”
本地人,他应该都认识啊。
老修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一抡把他摔出去,德鲁也没有防备,摔得这叫一个结实,差点都骨头摔散架了,估计骨头都要碎了。
德鲁摔地上,半晌没有爬起来。
思格兰快步过来,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依莲摇头,眼睛含着睛光,手紧捂住衣服被撕开的地方,“多谢,多放你们救了我。”
思格兰最受不了这种哭的样子,“没事,不用谢,你也别哭成这样。”
她把粮袋递给依莲,“这个给你。”
依莲一见是粮食,正要道谢,思格兰微微摇头,指了指另一边的德鲁。
依芝瞬间会意,不动声色的收下,对思格兰投以感激的目光。
思格兰心里高兴,觉得这一趟没有白来。
老修一个勾拳,把德鲁揍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他蹲在德鲁身边,像是在等着他咽气,觉得十分可乐。
“哎,我说,你怎么跑这来了?”
老修的锦帕是块特别花的缎子做的,在他嘴上一吹一吹的,特别搞笑。
但德鲁不敢笑,缓了好半晌,这才说道:“我……就是觉得阿莲可怜,过来给她送点粮食,白天她去买粮食,我的伙计不懂事儿没有卖给她,我说的是真话,当时好多人都看见了。”
“呵,你就没有别的什么要说的吗?”老修说着把随身带的匕首拿出来,刀刃在他脸上轻轻滑过,“好好想想。”
刀刃冰凉,激得德鲁打了个哆嗦,“我……我就是看阿莲可怜,真的,我之前就……就……”
老修手上微微用力,一丝疼痛传来,德鲁吓得叫起来,“我说,我说!我就是想让阿莲给我做小妾,她不肯……”
老修对这些事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他耐着性子听完,话峰一转,问道:“我问你,你买粮食的钱哪来的?”
德鲁愣了一下,“我,我自己的钱啊!”
“你自己的钱?不见得吧?”老修刀落血出,直接给他来了一道子。
这一疼,再加上血流出来,一见了血,德鲁立即慌了,魂都飞出来,“别,别杀我,好汉,勇士!别杀我,你想知道什么,我说,我都说!”
“钱,哪来的?别再让我问第三次!”
“我,我说,是……吉烈少城主给我的,他说让我出面,把城里的粮食价格稳定下来,说要扶持我,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老修心头发紧,脸上却不动声色,“人家可是少城主,为什么要帮你?又为什么自己放着钱不挣,非得让你去?”
德鲁吞了口唾沫,“这个,我也不知道了,总之,他就是找到了我,说现在城里价格都乱了,别的好说,唯独粮食不能乱,就……给了我钱,让我去收购粮食,然后再卖出去。”
他低下头,嘀嘀咕咕的说:“我也没有干什么缺德的事,我……我也是听少城主的话,不然死的人就是我。”
“趁机哄抬物价,你还好意思说没有做过缺德事?你还有脸说!”
老修似笑非笑的睥睨他,像是他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我问你,这笔钱,你除了用来买了粮食,还干什么了?”
德鲁吞了口唾沫,“我……我就用来小赌了一把,别的别的没有了。”
其实老修也就是诈他,现在已经知道得够多,看这家伙也就知道这么多。
老修抓住他的衣领,往院子里就拖,“给我滚出去!再敢骚扰别人,老子就砸断你的第三条腿!”
德鲁下意识夹紧双腿,半天没敢动地方。
思格兰对依莲笑了笑,“姐姐,你好好保重,我们走了。”
依莲还没有回过神来,老修已经带着思格兰走出去,还拎着德鲁。
依莲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看手里的粮食,激动得差点哭了。
老修带着德鲁出了门,对暗卫们道:“哥几个,归你们了,揍一顿出气,然后给他扒光了扔街上。”
暗卫:“……”
行吧,反正他说的,别人照办就是。
这一晚上过得还挺轰轰烈烈。
老修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到约好的时间了,就带着思格兰一起回去。
回到客栈,苏南衣他们也还没有回来,老修倒了热水,和思格兰一边喝一边聊天。
两个人还都挺高兴,觉得自己做得不错。
也不知道苏南衣他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正在聊着,忽然觉得屋子里亮了许多。
思格兰有点纳闷,“修爷爷,我们又没有多点蜡烛,怎么回事?你有没有觉得,现在好像……亮了?”
她话刚一完,老修猛然站起来,走到窗子边推开往下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
“哎呀,我天,对面德鲁的粮店怎么着火了?”
思格兰也凑过来看,可不是,对面浓烟滚滚,火光已经大了起来。
思格兰小声问道:“会不会是……刚才和咱们一起的那些人做的?”
老修略一思索,摇头,“不会,他们都是暗卫,不是一般的人,训练有素,不会只顾自己痛快因小失大,严格服从命令,我们的事都干完了,我也没说让他们烧房子。”
思格兰捧着小脸,一脸凝重,“现在怎么办……”
话音未落,就听到后窗一响,苏南衣他们回来了。
一进屋,苏南衣立即就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思格兰招手,“苏姐姐,你来看看!着火了!”
苏南衣快步走到窗边,一看是德鲁的粮店,眉头就一皱,“你们干的?”
虽然解气,但现在不是这个时机。
老修和思格兰齐齐摇头,“不是,不是我们。我们没有。”
苏南衣微松一口气,“那是怎么回事?”
老修把他们做事的经过说了一遍,苏南衣也觉得不会是夏染的人干的。
陆思源目光锋利而冰冷,“会不会是有人从中作乱,想要把水搅浑?”
苏南衣手指摩挲着下巴,“有这个可能,看来,这个金虎城真是不太平。”
老修急忙问:“你们那边什么情况?对了,德鲁说,他的钱是吉烈给他的,你们抓住吉烈了吗?”
苏南衣没答反问:“说起来,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不知你愿不愿意?”
第五百零七章 “诡异”的招供
老修跟着苏南衣的时间也不短了,见到她这么严肃的时候不多。
本来还想玩笑两句,又把话咽了回去。
“什么事儿?你说。”
苏南衣把计划一说,老修眼睛顿时亮了,一拍胸口,“没问题呀,我去,我愿意去!”
他就爱干这种有意思的事儿。
“这事儿挺危险的,目前银虎城什么情况,我们都不太清楚。你……”
“让我去不就是去打探情况的吗?要是清楚了还让我去干什么,对吧?”老修笑嘻嘻的,“不过,我得带一件东西去。”
“那块令牌?你先用着,事情结束了平安回来再给我。”
苏南衣一下猜中老修想说的。
“那既然如此,我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明天我就出发。”
思格兰赶忙道:“我能一起去吗?”
“不行,”陆思源先开口,“那边太危险,老修顾他自己都费劲,保护不了你。”
思格兰嘟着嘴,“哦。”
不情不愿。
老修笑道:“别急嘛,明天你也有事儿做呀,你不是给德鲁粮店里的那些人下药了?”
思格兰一拍小脑瓜,“哎呀,我差点把这事儿忘了,没错,修爷爷,那你明天一路平安哦。”
“……”老修。
“下的什么药?”苏南衣好奇。
思格兰眨眨眼睛,卖起了关子,“明天就知道啦。”
下面的火势已经被人发现,城里的救火队也来了,帮着灭了火。
金虎城的房子大多是用土坯做的,木材极少,所以也不会烧起太大的火,更不会危及四邻。
听着下面的杂乱声,众人各自回房间。
一夜到天明,一大早老修就起身,揣着令牌去夏染的米店。
有令牌在手好办事,而且夏染也在书信在前,告诉过他们这些掌柜,若是有人带令牌来相见,务必要好好对待,全力配合。
老修不仅有令牌,暗号也对上了,掌柜对他是十分信任。
老修暗自嘀咕,夏染这小子真不是盖的,脑瓜就是聪明,难怪把生意做得这么大。
距离这么远,这些个掌柜是一点假也不敢做,一点懒也不敢偷。
真是让人佩服。
老修迅速说明了来意和计划,掌柜的乐了,“您不来,我也打算这么做,东家吩咐了,我们几个之间要互通有无,特别是现在这个非常时期,一定要彼此照顾帮助,正好,今天有个商队要过去,您来得巧,直接坐上马车去就成。”
“嘿,”老修拱了拱手,“行,我算是来着了,那我不客气了。”
掌柜的把老修带到商队中,和众人见面,他们一行九人,算上老修,正好十个。
掌柜的本来想让老修带队,老修摆手拒绝,“不用,掌柜的,您就把我当成个普通伙计,发这样,别人才能看不出。”
他跳上最后一辆马车,“喏,我来当个车夫,挺好。”
掌柜的想想也对,点头答应,嘱咐其它人对他多加照顾。
今天一早,格日夺就已经撤消了封城令,城门刚一开,老修就跟着车队出了金虎城。
苏南衣起得也挺早,大家凑在前厅里正吃早饭,街上一阵喧哗。
一队官兵来到德鲁的粮店外,“老板人呢,出来!”
德鲁昨天晚上被扒光了衣服扔在街上,差点没被冻死,现在正在家里挺尸,不停的打喷嚏发热。
店里的伙计跑出来,个个灰头土脸,昨天的火让他们懵头转向,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
“老板呢?问你们话呢?”
“在——在他家里,还没有来,”其中一个伙计低着头回答,“他最近来得晚,这么早根本不可能来。”
“就是,他最近新纳了小妾,每天都粘在一起。”
“那小妾长得美,还骚,把他的魂都吸走了。”
“他……”
官兵们面面相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为首的军士皱眉,“闭嘴!谁问你们这些?我问你们,昨天晚上你们这儿为什么着火了?”
“我们……也不知道啊,正睡觉呢,突然就着火了。”
“我们差点被吓死,要不是醒得快,怕是早被烧死了。”
“幸亏我们命大,神明保佑。”
“长官,我觉得这是神明对德鲁的惩罚。”
军士眼睛微眯,“怎么说?”
“他平时干过的缺德事儿太多了,神明早看他不顺眼了。”
“这次的粮食,他也是在里面掺杂了不少陈粮,以次充好,还提高价格,就想着大赚一笔。”
“他不仅提高价格,还把斗也改小了,原来是十升一斗,现在是八升一斗。”
军士目光在他们几个身上来回掠了掠,感觉特别奇怪,满心的狐疑。
他本来以为,德鲁是有名的奸商,又有几个钱,平时为人傲慢奸诈,问他什么问题肯定不会配合。
但没有想到,他这几个伙计这么一通说,甚至都没有问呢,自己就说出来了,看样子也不像是假的,这是怎么回事?
在前厅透过窗子看热闹的思格兰都要笑死了,捂着嘴,眼睛弯弯似月牙。
苏南衣也觉得可乐,可她不记得给过思格兰这种药。
“哪来的?老修给你的?”
“不是啊,”思格兰勉强停住笑,大眼睛透着灵气,“这是你给我的那个迷魂粉,我加了点东西,就有这种效果了,让他们不知不觉说实话。”
苏南衣微微诧异,“你做的?”
“对呀,苏姐姐,”思格兰有点不太好意思,“这个太简单了,是不是?其它的我还做不了。”
“不,这已经非常难得了,你很有天分,”苏南衣由衷的夸赞她。
这小姑娘的确是聪明,这才几天的功夫,只是利用闲着的功夫,就手边的药给她讲了个大概,细说的没几种。
她竟然……能自己加入东西,做出这样的效果。
实在难得。
“真的吗?”思格兰受了表扬很是开心。
“当然是真的,而且,这次还帮了大忙。”
窗外,军士把伙计们都带走了,让他们做笔录画押。
苏南衣对墨铎道:“王子殿下,稍后你去找格日夺,按照计划行事,我和思源去火场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总觉得这次起火不那么简单。”
“好。”
他们兵分两路。
墨铎现在易着容,很难被人认出来,他又是蒙林人,熟知一切习惯,再加上格日夺现在极力想认错,将功补罪,所以他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苏南衣担心的,是隐藏在暗中的力量。
那个神秘的人是谁?
吉烈和格日夺都是度拙派来的,但,苏南衣隐约的感觉是,这家伙似乎是想着把事情搞大,并非只是想说服吉烈,让他背叛都城那么简单。
度拙、达尔勒,他们父子,也不是一条心。
会不会是达尔勒的人?
苏南衣暗自琢磨,墨铎的敌人还真是不少啊!
这条路,还真不太好走。
陆思源忽然开口,“南衣,你看。”
第五百零八章 神秘的包袱
苏南衣收回思绪,顺着陆思源所说的方向望过去。
人群中有一个穿着破旧衣袍的人,头上戴着羊毛皮帽子,遮住半边脸。
他揣着手,混在人群里,却没有其它人一样议论德鲁的缺德行为,而是看向店里的某一个角落。
像是在透过窗子,看向店里的东南角。
“这个人,绝对非同寻常,”陆思源握剑站起来,“我们包抄他。”
“好,”苏南衣当机立断,“思格兰,你跟着我。”
思格兰有点紧张,又有些小兴奋,“好。”
三个人分两拨,从左右包抄此人。
围观的人不少,还在对着德鲁的店指指点点。
苏南衣和陆思源打了个手势,两人默契的慢慢靠近。
那人还在盯着,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
就在苏南衣距离他还有一米的时候,他突然纵身跃起,直扑向店里。
这家伙警惕性真高!
苏南衣抬手射出一枚暗器,但那人就地一滚,直接到了店里。
人群里一下子就炸了锅,尖叫声连连,四散奔逃。
苏南衣一手拉着思格兰,速度被拖得慢了一些。
陆思源紧跟在那人身后进了店,那人始终没有回头,但速度却是奇怪,身法也诡异得很,像个幽灵,忽左就右,完全没有规律的样子。
他在东南角似乎摸了个什么东西,然后头也不会回的跑了。
外面传来喝斥声,像是官兵,陆思源怕苏南衣和思格兰吃亏,也没有再往前追,回身接应了她们,从后面迅速离开。
苏南衣有些懊恼,“那个人,一定和失火有关。”
陆思源道:“别急,我们找机会再去粮店看看,反正我们住在对面,也方便些,如果真的有什么,那人应该还会回来。”
苏南衣却并不太乐观,这次已经算是打草惊了蛇,到时候再想让这个家伙回来,就得颇费一番心思了。
但现在已然这样,没有办法。
正想回去,思格兰忽然小声道:“你们看,那个人,是不是我们刚才追的那个?”
苏南衣定睛一看,可不是吗?
一身破旧衣袍,头戴羊皮帽子,看不清脸,揣着手正靠着树,鬼头鬼脑的。
陆思源低声道:“我过去看看。”
苏南衣拉住他,“一起。我总觉得,这家伙……好像……”
感觉不太对,但也说不上来的感觉。
三人缓步上前,这次这家伙的警觉性倒是没有那么高,陆思源到跟前剑抵在他颈间,打发了他的帽子。
露出一张平淡无奇的脸。
那家伙显然也吓得不轻,惊恐的看着他们,一动也不敢动,“你……你们……要干什么?”
陆思源看向苏南衣,他也感觉到不太对了。
这家伙气息乱而短,动作僵硬迟缓,明显不是个习武之人,不但如此,应该还有些小毛病,比如爱咳嗽,体虚气弱什么的。
和刚才逃跑的那个家伙完全不是一个人。
但……这外形也实在太像了。
苏南衣问道:“你是何人?”
那家伙又怂又横,哼道:“少装了,你们不就是东头堵场的吗?我是欠你们钱,我又没说不还,还装成这样来追债,你们……”
闹半天是个赌徒,还把他们当成追债的了。
陆思源冷笑,剑光一闪,他的帽子就没了半边儿,头发也掉下几楼,嗖嗖的凉意瞬间让那小子白了脸。
“还觉得我们是来假的吗?”苏南衣打量着他,“我们可不是吃素的,老板说了,拿不回钱,就拿回你身上的一个零件儿。
反正呢,你这种人死一个也不少,活着一个也不多,我们弟兄初来乍到,总得做出点成绩来老板看。”
她说得漫不经心,那家伙听得心惊胆颤。
“你……别,别,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苏南衣慢吞吞的,“那得看你想不想说,怎么说,我们是无所谓。”
“我说,我说,我这两天就能弄到钱,真的,我们家附近来了个有钱人,经常让我帮着跑腿儿,出手特别大方,还说这两天要干件大事,到时候给我一大笔钱,我就发啦,你们那点赌资,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苏南衣心头微动,表面却不动声色,“有钱人?一大笔钱?”
“对对,我皮溜儿对神明发誓,绝对是真的!”
原来这小子叫皮溜儿,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货。
苏南衣心头微动,但表面不露声色,“真的假的?我怎么听着你说的这么像胡说八道呢?”
皮溜儿急得脑门冒汗,“我没胡说,真的没有!说的都是真话!我对神明发誓,我要是说一句假话,就让我生了见不到神明,可以吧?”
这对于信奉神明的蒙林人来说,已经算是十分厉害的毒誓了。
但苏南衣却不以为然,“这就完了?死后的事儿……谁知道呢?我就想看当下,拿不回钱,我没法交代。”
陆思源沉着脸,跟冰山一样,剑往下一压,皮溜儿立即感觉自己的脖子直冒凉气,好像皮肉都破了,渗出血来。
他吓得双腿打颤,眼泪都下来了,“好汉!爷!别,有话好说,真的,有话好说。我现在真的没钱,我要是有钱我还不能不还吗……”
“你们要是真的杀了我,那不是更要不回钱吗?对吧?”
苏南衣假意思索了一下,“这么说也有点道理。”
皮溜儿一见有缓,立即点头,“对,对,就是嘛,我真的过两天就有钱了。”
苏南衣叹了口气,“你这样,带我们去你家一趟,我们得认个门儿,不然你又跑了怎么办?”
皮溜儿苦着脸,又没办法拒绝,只好答应。
一路走,一路叨叨个不停,陆思源虽然收了剑,但依旧扣着他的肩膀,他半边身子都发麻,根本跑不了。
苏南衣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在路上留下记号。
这金虎城小路多,叉路多,房子建的也没个规矩,有些路还真不太好找。
拐来拐去,总算是到了,这皮溜儿家里穷得叮当响,纯粹就是一个赌徒。
“各位,见笑了,等我回了本,发了财,指定搬到大宅子里去。”
苏南衣冷笑,不理会他吹牛,“你说的那个有钱人,住在这种地方?骗鬼呢?”
皮溜儿急忙道:“我没骗你,真没有,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住在这里,我问过他,他没说。不过,他真的有钱,还送过我一件衣裳呢,不信,你们找出我床底下的一个包袱。”
他的床又破又小,不费什么力气就从下面拖出一个包袱,打开一瞧,里面有一件皮袍。
皮袍挺厚,毛细密柔软,扣子做得也挺精致,果然是件不错的东西。
苏南衣看完,把包袱重新包好,“这东西我们先拿走了,你还了钱,一并给你。”
皮溜儿的脸顿时垮了,他本来还想着今天晚上把这衣服拿去当,再去翻个本儿……
但现在,他不敢说个“不”字。
第五百零九章 衣裳的主人
“记住了,今天的事不许和任何人说,明白吗?”
苏南衣用匕首拍了拍皮溜儿的脸,“你要敢说,那下次见面就不这么客气了。”
皮溜儿紧抿着唇点点头。
从他家里出来,苏南衣道:“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小心打草惊蛇,我觉得他说的那个有钱人,一定不是一般的人。”
“嗯,做好记号了?”
“对,我们先回去,看墨铎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如果没有问题,让格日夺派人来盯,我们太显眼了。”
“好。”
苏南衣琢磨着,还是装扮成蒙林人比较稳妥,路上买几件蒙林的衣裳才行。
思格兰小声问道:“苏姐姐,我们为什么要盯着这个赌徒?”
“这个赌徒的装扮,和那个逃走的人很像,八成就是刻意的,以此来掩藏身份,不至于被人注意。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为什么要掩藏身份?”
“你是说,那个逃跑的人,和赌徒说的有钱人,是一个人?”
“很有可能。”苏南衣看看手里的包袱,“到底是不是,把人抓住了就知道。”
回到客栈,对面德鲁的粮店已经贴了封条,还派了两个士兵看守。
他们想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目前看来是不行了,只能到晚上再想办法溜进去。
换上蒙林的衣裳,又梳了蒙林的发型,打眼一瞧,倒是差不多了。
思格兰一脸的新奇,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苏南衣转头看到陆思源的头发,拍拍他的肩膀,“坐下,我给你梳一下。”
“不用了吧,我……”
“没事,正好练练手,”苏南衣不容分说,让他坐下,取下他头上的束发冠。
陆思源惯用玉冠,白玉干净温润,就像他这个人。
苏南衣轻轻取下,放在桌子上,手指灵巧的在他的发间穿棱。
陆思源看着镜子里的人,她神色专注,眉眼温柔,嘴唇微微抿着。
穿着蒙林的袍子,毛领轻轻扫着她的下颌,她的脸越发显得小巧精致。
陆思源心头猛然一跳,他垂下眼睛,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握起,不敢再看。
思格兰凑过来,纳闷的问道:“思源哥哥,你怎么了?”
陆思源低声回答,“没事。”
“那你怎么……”
脸红了?
话没说完,陆思源清了下嗓子,“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零嘴吃?没有的话一会儿给你买点。”
一听说吃的,思格兰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欢喜的走了。
陆思源迅速从镜子里看了苏南衣一眼,她似乎并没有察觉。
微微吐了口气。
苏南衣一通忙,终于把陆思源的头发梳好。
“怎么样?还好吧?”她眉眼带笑,似等着夸奖。
“很好,”陆思源浅笑,眼角微微翘起,像一弯月。
“是你长得好,你瞧,哪怕是打扮成蒙林人的样子,也是能吸引到别人的目光。”
苏南衣双手放在陆思源的肩膀上,陆思源看着她,目光深遂,很想时间就停留在此刻。
“思源,将来要找个好姑娘,日日为你束发。”
陆思源心头微震,眼前的景象似有了裂痕,他垂眼,没说话。
思格兰捧着两个纸包进来,后来跟着墨铎。
苏南衣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王子殿下,情况如何?”
“还好,一切顺利,”墨铎拍拍身上的残雪,散去寒气,“格日夺算是有诚意,应该没有和吉烈同流合污,对了,他身上的毒……”
“明天再解第二次,”苏南衣还是不能完全放心,“放心,不会有事的。”
墨铎点点头,打量着她和陆思源,“你们打扮成这样,比中原装扮要好一些,我这一路走来,中原人的生意大部分都停了,大家都在议论,若是中原装束,会很受注目。”
“说得是,”苏南衣一指桌上的包袱,“这个你看看。”
墨铎上前打开包袱,一看到衣服眉头就皱了皱,他把衣服拎起来仔细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
“这衣服哪来的?”
他的语气急切,脸色也变了。
苏南衣把事情大概讲了一下,“你认识这衣服?”
“衣服常见,但这衣裳上的味道却是不多见。”
苏南衣之前倒没有注意到味道,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发现上面有淡淡的香气。
很淡,也很特别。
蒙林人多食牛羊肉,所以寻常百姓的身上会带着几分膻味儿,但这上面并没有。
她想起皮溜儿说这衣服的主人是位有钱人,应该是用了什么香。
“这香味儿特别,而且很淡。”
“这味道的确是特别,”墨铎脸上浮现几分痛色,“这是皇城内才用的香,是我父王花大价钱请人做的,据说除了可以除去膻味,还能安神养神,这香用得时间长了,会附着在身上或者衣服上,而且留的时间还挺长,虽然会变淡,但散得极慢。”
苏南衣眉心微跳,“你的意思是,这衣服上的香,是皇家独有?”
墨铎点头,“正是。我可以确定。”
陆思源道:“那这件衣服原来的主人,一定是从皇城来的,而且,能沾染上这种香气的,一定不是普通人。”
“应该是长时间在老国王身边,久而久之,衣裳上就有了味道,这味道淡了许多,说明他也离开一段时间了。”
苏南衣说完看着墨铎,几乎和他同时猜到了这件衣裳最可能的主人。
“哈力克?”
墨铎眼中浮现焦急之色,“应该就是他!”
“可他为什么要把衣服给那个赌徒呀?”思格兰不解。
“或许,是那个赌徒偷的也说不定,”墨铎手捧着衣裳,指尖微微颤抖,“又或者,他也没钱了,为了换点钱?现在他是逃犯,被人四处追杀,和我的处境也差不了多少,一定很艰难……”
墨铎分析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
苏南衣总觉得哪里有点怪。
不过,现在墨铎情绪激动,很是担忧,她也没再多说什么。
“王子殿下,你先别急,我们已经去了一次,现在不好再去第二次,若是有人暗中盯着,只怕对他对我们都不好,不如,晚上再去?”
一番话让墨铎冷静下来,“也好。的确是有这个可能。”
苏南衣之前觉得,故意装扮成皮溜,在他们眼皮底下逃走的那个人是皮溜儿的邻居,但现在墨铎说这衣裳是哈力克的。
那……应该就不是故意扮成皮溜儿逃跑的那个家伙。
那么,那个家伙会是谁呢?
苏南衣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现在,只能等着天黑,一方面去对面粮店看看,另一方面再去一趟皮溜儿家附近。
等来等去,没有等到天黑,他们就听到了另外一个让他们意外的消息。
思格兰看到门口有卖奶疙瘩的,忍不住下楼去买,回来的时候一路奔到苏南衣的屋子里,小声又急促的说道:“苏姐姐!我刚刚在门外,听到一个消息!”
第五百一十章 根本不可能是巧合
思格兰跑进来这一乍呼,把苏南衣三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怎么了?”
“我刚刚听说,那个粮店的老板,就是叫德什么鲁的那个人,死了!”
苏南衣心头微沉,“死了?怎么死的?”
“听说可怪了,他昨天晚上风寒了不是?就没有到店里来,他店里的伙计被带回去以后就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招了,这里的官儿就怒了,派人去传他,抬也得抬来。”
思格兰说得绘声绘色,“抬去之后,就在大堂上,正审着呢,他还在高呼冤枉,忽然就手脚抖个不停,像抽羊角风一样,接着就不动弹了,七窍流血什么的。”
苏南衣听着也觉得奇怪,“这像是中毒,可不像得病。”
陆思源把地图收起来,对墨铎道:“有办法问问是怎么回事吗?或者查看一下尸首。”
“总觉得这个德鲁,和那个逃跑的人之间,应该有什么联系。”苏南衣也有这种感觉,“德鲁的死一定是杀人灭口,或许从手法上能看出点什么。”
墨铎点点头,“好,我去问问格日夺,看他能不能介入一下。”
“要合情合理,说不定那家伙就在暗中看着,”苏南衣提醒。
“好。”
格日夺那边很快有了回应,找了个合理的理由,派人去询问一下德鲁的情况。
询问的人带着一支小队,苏南衣和陆思源,就在这支小队中。
苏南衣看到德鲁的尸首时,眉头就皱了一下,她怀里的狐清也扭来扭去,有点兴奋。
苏南衣拍拍它的头,示意它别乱动。
陆思源眼神询问,苏南衣无声用口型回答了他,“蛇毒。”
蛇毒,两个字说起来轻巧,但在苏南衣和陆思源看来,却迅速想到了消失的铁明康,以及被他救走的金道长。
两人不动声色的又跟着小队离开,回到客栈中,墨铎已经回来了。
“情况怎么样?”
“的确是被杀,应该是蛇毒,”苏南衣目光沉凉,“而且,说不定我们遇到老对手了。”
“若是他,这一次绝不能让他跑了。”
苏南衣目光转向窗外,看着对面的粮店,“粮店里应该有我们要找的东西,等天黑再看。”
冬天天短,夜幕很快降临。
那两个守卫的兵士也回去了。
苏南衣和陆思源绕到墙外,纵身跃进去,点了一点微光,直奔东南角。
白天那个逃走的家伙就是盯着这里,还捡走了什么东西。
火折子光芒微晃,苏南衣低头仔细寻找,陆思源一手始终握着剑柄,注意着她周围的动静。
苏南衣很快发现了端倪,“思源,你快来看!”
陆思源低头仔细一看,因为被火烧过,地面上有些黑色的浮灰,浮灰上有一道极细的蜿蜒曲线。
像是……某种东西爬过的痕迹。
“这是蛇痕?”陆思源低声问。
苏南衣仔细看着那道痕迹,“有点像,但这痕迹也未免细了些,即便是……”
她忽然顿住,转头看着陆思源。
陆思源被她看得心头微跳,“怎么?你想到什么了?”
“我想到一种可能,意林国内,能产出明水漆的树林中,有一种毒虫,幼时有四脚,成年之后四肢退化,外貌和蛇极为相似,冬季一般会冬眠,如果温度达不到而受冻的时候,它就会提高自身的温度,通体颜色会迅速暴红,像着了火一样滚烫。”
陆思源垂眼看着地上的痕迹,“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才是粮店莫名其妙起火的真正原因?”
“不仅如此,德鲁突然身亡,应该也是因为这个,”苏南衣在心底叹了口气,“这毒虫极其难得,对方一定是利用它起了火之后,找机会把它拿走,这才被我们发现。”
“意林……又是意林,”陆思源低低笑了一声,冷意森然,“还真是有意思。”
苏南衣也有些担忧,不知道最近意林国内究竟是怎么了,本来与世无争的一个国家,突然间却被牵扯了好几次。
这根本不可能是什么巧合。
可这背后的人会是谁呢?又为什么搅到这浑水里来?
“我们走吧,”苏南衣不想让陆思源现在过多忧思这个,“眼下的事儿最重要,或许,只是有人在意林得到了这种东西也说不定。”
说实话,这话苏南衣自己都不太相信。
陆思源沉默着微微点头。
他这副样子,反而让苏南衣越发心里不是滋味。
两个人悄悄出了粮店,墨铎也准备好了,要和他们一起去皮溜儿家附近看看。
以防万一,陆思源留下来照看思格兰,上次的事绝不能再出。
陆思源叮嘱了苏南衣几句,满眼不安的看着她和墨铎消失在夜色中。
墨铎心中忐忑不安,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他多希望,见到的人会是哈力克。
现在的他,有国有家却只能隐姓埋名的逃亡,虽然有苏南衣他们仗义相助,但内心深处,他总感觉自己还是孤单。
如果有哈力克一起,那就不一样了。
这种复杂的感觉,墨铎也是生平第一次感觉到。
苏南衣顺着记号找路,回头看到墨铎的神色,就猜出他的担忧。
“王子殿下,稍后若是见到哈力克,还是要谨慎些,”苏南衣提醒,“现在事情多变,局势不明,你的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墨铎心像被人扯了一把,他迅速回神,长长吐了口气,“好,我知道,苏小姐,多谢了。”
苏南衣笑笑没说话,趁着月光出来,加快脚步。
皮溜儿住的这片是贫困区,能点得起灯的都是少数,天色一黑,就都早早睡觉了。
寂静,且黑。
苏南衣在一道木门前站住,手指了指。
墨铎侧耳听了听,里面十分安静,什么动静也没有,也没有光亮。
他不免有些担忧,“是不是得到消息,已经离开了?”
苏南衣也不能确定,“进去看看再说。”
木门基本上也就是个摆设,轻轻一推就开了。
院子里寂静无声,两人轻步往里走,偶尔踩到一片落叶,声音似乎都有些清晰。
一直到了屋门前,墨铎深吸一口气要开门。
苏南衣突然一把拉开了他,一道冷光从门缝中击出,带着杀意贴着墨铎的耳边擦过。
苏南衣立即甩出鞭子,“啪”一声响,屋门四分五裂,一道人影从里面跳出,手中的大刀在夜色中闪着幽冷的光。
惨淡的月光里,映出此人的轮廓,他身材魁梧高大,腰间刹着板带,勒出精壮的腰身,脚上穿着皮靴,裤脚束进靴子里。
他头上没有戴帽子,浓眉环眼,虽然有些憔悴,但仍旧杀气腾腾,大概因为好几天没有刮胡子,络腮胡长出了一片。
墨铎瞪大着眼睛,眼神中满是惊讶和喜悦,还有隐忍的激动。
苏南衣一看他这神色,就知道在这个人八成就是哈力克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故人重逢多欣喜
哈力克并没有认出墨铎。
墨铎现在易了容,天色又暗,哈力克现在就和惊弓之鸟一般,也没有心情去细看墨铎长得什么样。
他一路被追杀,已经见过太多的人,理所当然的也就把墨铎和苏南衣当成了杀手。
“呵,本事真是不小,我躲在这里居然也能被你们发现,来吧,废话少说!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他的嗓音低哑,充斥着恼怒和愤恨,眼睛猩红,杀机浓烈。
墨铎手指紧握,掌心渗出潮汗,他嘴唇张了张,却什么也说不出。
哈力克以往都是意气风发的模样,身为蒙林国国主的贴身护卫,风光可想而知。
他从来都是骄傲充满自信,墨铎从未见他如此狼狈过。
苏南衣看出墨铎的情绪波动,不动声色的上前,站在他身前,对哈力克道:“你是何人?”
哈力克狐疑的看了看她,眯着眼睛后退一步,防备警惕一点没少,“你们不认识我?那你们来干什么?”
苏南衣道:“我们是来找皮溜儿的,那家伙欠了我们钱,说他家在这里。”
哈力克拧眉,“什么皮溜儿?我不认识!”
苏南衣往前几步,往他身边踱了踱,“不认识?可他说认识你呀,你叫什么名字,哪来的?”
哈力克脸皮抖了抖,眼神阴沉,“你管我?反正我不欠你们钱,没事赶紧滚蛋!”
苏南衣轻轻闻了闻,他身上的确有极淡的香味,和袍子上的一样。
他的确是哈力克,而且从这副样子上来看,的确像是在躲避追杀。
一时倒也看不出什么不妥,看样子,唯有和他相认,然后仔细询问了。
苏南衣回头看看墨铎,给他递了个眼色。
墨铎这会儿也冷静不少,压制住激动的心情,哑着嗓子问道:“你是来自皇城吧?”
哈力克满身的戾气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迅速暴涨,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墨铎,“什么皇城?你什么意思?”
墨铎又问:“皇城里那片棘梨林,今年长的梨子好吃吗?”
哈力克眸子微微睁了睁,握着刀的手又紧了紧,抿住嘴唇没有说话。
墨铎勾唇,扯出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有些苦,“梨林那株老梨树下,还埋着那只苍鹰的尸骨,哈力克,你还记得吗?”
哈力克眼睛霍然睁大,仔细的打量着墨铎,恨不能把他刻到眸子里去,他的呼吸急促,胸口一起一伏,“你……你……”
“奇怪我怎么会知道?”墨铎声音轻了几分,映着白色月光,他的轮廓模样,掩去了多日来的苍凉,“那是当年我和我的兄弟一起埋下的。
那只苍鹰很老了,他应该去更广阔的天地,可它飞不动,它最终盘旋到梨林上空,就失去了力气,我和哈力克一起把他捡起来,看着它咽了最后一口气,然后把它埋了。”
哈力克嘴唇颤抖,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你怎么会知道?这是我和墨铎的秘密。”
哈力克比墨铎要大好几岁,墨铎刚开始学骑射的时候,他已经是精通马术的小小少年。
两人一直行影不离,一起做了许多事,逃课,偷跑出去玩,捉鹰,打猎,等等。
数也数不清。
墨铎想到这些,就心潮涌动难以自制,他往前走了几步,“你的黑骊马,那次吃坏了肚子病得起不来,你还非扯着人家医药师去治,人家说了不是兽医,你还想打人家,把人家差点气死。”
哈力克喉结上下滑动,眼睛不错眼珠的盯着墨铎,警惕消退几分,激动增长几分。
“你是……墨铎?!”
他声音带着颤抖,还有不可置信的惊喜。
墨铎抬手,揭去脸上的假胡子,用帕子抹了一把脸,虽然还没有恢复原来的面貌,但也已经能看出六七成。
哈力克的眼中彻底爆出喜色,手里的刀哐当落地,他上前几步,一把抓住墨铎的手臂,“墨铎!真的是你,神明在上,你怎么……怎么……”
墨铎也激动得不行,眼睛泛潮,握着他的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我们换个地方说。”
哈力克点点头,“好,好。”
墨铎回头看看苏南衣,苏南衣浅笑着拱了拱手,“王子殿下先行一步,在下断后。”
她说的话,还有语气,无异于给墨铎提了个醒,墨铎明白她的意思,暂时不想暴露身份。
墨铎也没有勉强,点头道:“好。”
哈力克问道:“墨铎,你住的地方安全吗?我去会不会连累到你,我现在……”
“说什么连累?我们俩现在一样,谁也不比谁强多少。你放心吧,我住的地方很安全。”
哈力克这才又露出笑意,看一眼苏南衣道:“那我就不回来这里了,我感觉这里也不太安全,我在这儿住了几天,也该换地方了,我进去拿上东西,就不回来了。”
“好,”墨铎跟着他往里走,“我帮你。”
“不用,我东西也不多,里面也挺乱的,你别进来了。”
哈力克有点不好意思,墨铎怔了怔,也没有跟进去。
苏南衣脚步却没停,“我来帮您吧。”
“这位小兄弟,不用了。”哈力克照顾客气的拒绝。
苏南衣笑得温婉,“不用客气,身为属下,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属下?”哈力克疑惑,“瞧着你眼生得很,你是?”
“您可能不知,我就是一个小人物,无意中遇见王子殿下,承蒙殿下看得起。”
哈力克心中了然,这也难怪,墨铎一路逃亡,在路上除了遇见杀手,遇见帮忙的人也是正常。
他并没有多想,“不必,我自己来就行,东西不多,你还是保护王子殿下最为重要。”
苏南衣见他坚决,也没有再勉强,微微点头,停住脚步。
哈力克进屋收拾东西,墨铎过来低声道:“他并没别的意思,只是……”
苏南衣摆手,“王子殿下不必多虑,我不会在意。现在这样挺好,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我和思源的身份比较好,到最后再说不迟。”
她略一停顿,又道:“并非不相信他,这样对他也好,知道太多反而有负担。”
墨铎觉得也有理,也就点头答应。
哈力克很快从里面出来,果然没有多少东西,只背了个小包袱。
“走吧!”
三个人先后出院子,苏南衣断后,她偏头看了看皮溜儿的家,又不动声色的回头。
一路回到客栈,哈力克有点不可思议,“你们住在客栈?这么显眼的地方?不怕被抓吗?现在城中的风声可是很紧,而且,城门口还贴着抓我的告示,我住在这里恐怕……”
苏南衣推开房门,“首领大人不必多虑,刚刚您不也没有认出王子殿下吗?”
墨铎摸摸自己的脸,“正是,你别担心,待明日也给你易容一下,不会有人认出的。”
哈力克满脸惊奇,“易容?这真的可行?”
第五百一十二章 我们都不喜欢他
墨铎指指自己的脸。
“你刚才不是也没有认出我来吗?”
哈力克连连点头,“不错,不错。难怪你敢进城来,这的确是认不出。这是……谁给弄的?”
他虽然问着,但目光还是转向了苏南衣。
墨铎刚要开品,苏南衣拱了拱手道:“首领大人,小的名叫阿南苏,就是一个小手艺人,以前在中原人的戏班子里做过学徒,所以会点易容装扮什么的。”
哈力克目光在苏南衣脸上一掠,“原来如此。”
苏南衣笑意加深,拉过陆思源,“这位是我的同乡,我们俩在戏班子认识的。”
陆思源不动声色,没说话也没有表态。
哈力克看着陆思源,“他……不会说话吗?”
“不,不是,”墨铎解释道,“他……”
“他性格内向,不怎么爱说,在戏班子的时候总被人嘲笑,就更不爱说了,首领大人别介意。”苏南衣笑眯眯的,拉陆思源的袖子。
陆思源垂下眼睛,眼底的冷意闪过。
哈力克拱手道:“你们仗义相助,救王子殿下,是真正的勇士,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
思格兰眨巴着眼睛,打量着哈力克,“你就是护卫首领呀,阿铎哥哥经常提起你,也一直很担心你。”
哈力克嘴里轻轻重复,“阿铎……哥哥?”
“是呀,”思格兰笑容纯真。
墨铎对思格兰宠爱一笑,“这么晚了还不去睡,小心明天变成黑眼怪。”
思格兰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苏南衣拍拍她的肩膀,思格兰抿嘴道:“好吧,你们有重要的事情商量,我去睡觉了。”
她开门走了,哈力克的目光才缓缓收回,“她是谁?”
“她是我们在路上救的一个小姑娘,无父无母,家里人都被害死了,自己一个人怪可怜的。”苏南衣轻描淡写的说完,把灯拨亮了一些,“首领大人,请坐吧。”
哈力克也没有客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打量着了四周,“这里安全吗?”
墨铎在他身边坐下,“安全。哈力克,都城究竟什么情况,我父王现在怎么样了?”
哈力克叹了口气,话到嘴边,似乎有什么顾虑,目光掠了一下苏南衣和陆思源。
很明显,是对他们有所防备。
墨铎刚要说他们都是自己人,苏南衣对陆思源道:“我去准备热奶茶来,你陪我一起吧。”
陆思源点点头,跟着她退了出来。
出门口把门带上,才隐约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苏南衣刚想开口,思格兰房间的门又开了,对他们俩招了招手。
苏南衣和陆思源走进屋,小丫头在桌子上倒了奶茶,还有两碟小点心和蜜饯奶酪。
她笑嘻嘻的拉过他们俩,“快坐,忙活了半天饿了吧?快尝尝。”
苏南衣还真有些饿,晚上没吃多少,这里饮食她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捧着热乎乎的奶茶,虽然味道依旧不太习惯,但暖烘烘的感觉蛮好的。
“还是我们小思格兰贴心呀。”苏南衣赞叹。
思格兰托着腮,小圆脸更显得胖胖的,她最近又长高了一些,胖了一圈儿。
“苏姐姐,我不太喜欢这个什么哈力克,”她嘟着嘴,“他什么时候走啊?”
苏南衣摸摸她的头,“不喜欢他呀?那少理他就是了,不往他跟前凑合,和他少接触。他暂时应该不会走,我们都得忍耐一下。”
陆思源手指捏着茶盏,热奶茶温暖不了他的话语,“我也不喜欢这个人。”
苏南衣哑然失笑,“这家伙的确有点不讨喜,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这个人暂时不能得罪,而且他和墨铎的关系好,我们若是对他有敌意,墨铎会很难做。”
思格兰鼓着腮帮子,“可我觉得,不是我们对他有敌意,是他看不起我们。”
苏南衣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小丫头人小鬼大,感觉倒是挺敏锐。
“他是护卫首领嘛,你想想,负责老国王的安全,自然是铁面无私,对谁都有所怀疑的,更何况我们与他素不相识,又是在他被人追杀的处境下,有怀疑也很正常。”
苏南衣尽量安抚,“如果他一上来就没心没肺,对我们丝毫没有防备,那才是有问题,不是吗?”
思格兰放下手,眼珠转了转,“好像有道理哎。”
“所以说呀,要记住,我呢,叫阿南苏,是个小手艺人,以前在戏班子里学过易容什么的,你是我们半路救的,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思格兰说完打了个哈欠,苏南衣催促着她洗漱了去里屋睡。
听到她睡着,苏南衣方才的笑意顿时冷了不少。
陆思源给她添了些热茶,“有什么问题?”
“这个哈力克,我们不掉以轻心,他对我们有敌意,我们也不是那么相信他,”苏南衣手指轻敲了下桌子,声音压低,“他的衣袍是怎么回事,还没有弄清楚,他说他不认识皮溜儿。”
陆思源眯着眼睛,跳跃的烛火映着他漆黑的眸子,“我觉得,那个赌徒都比他可靠。”
苏南衣拍拍他的手臂,“思源,这话不可以在墨铎面前说。”
陆思源垂下眼睛,睫毛在他的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我知道。”
“哈力克和其它人不一样,就算我们不喜欢他,怀疑他,也要找出证据之后再说,现在我们是在蒙林,墨铎毕竟和他是从小长到大的兄弟。”
这里面的情分终究是不一样的。
苏南衣没有说出口,但她知道,陆思源懂。
点到为止,陆思源也不是不冷静的人。
陆思源正欲点头,有人在外面轻轻敲门。
是墨铎。
苏南衣过去开了门,墨铎有些不好意思的搓着手,“抱歉,哈力克因为身份的关系,戒备心比较强,并非是不相信你们。”
苏南衣笑了笑,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王子殿下说得哪里话,首领大人心思细密,为人谨慎,对我们不信任也是正常的,我们不是也没有说出真正的身份吗?”
墨铎急忙道:“关于这一点,我也没有说。”
“那就好,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说吧,以免让他心里有顾虑,”苏南衣侧身让开门,“王子殿下,要进来说吗?”
墨铎往里看了一眼,“思格兰睡了吧?我就不进去了,不如,你们去我那儿?”
墨铎心里是有隐忧的,他现在需要苏南衣等人的帮助,他亲眼看到苏南衣等人的能力,这一路走来,无论什么境况都能从容面对。
而夏染,人没在,却搅得金虎城成了一潭浑水。
这样的能力,是他现在迫切需要,也是助他回都城不可缺少的。
哈克力是他的人,眼下又正共患难,他迫切的希望,苏南衣他们和哈克力能够彼此友好相待。
苏南衣浅笑,没有拒绝,回头看一眼陆思源,“好啊,没问题。”
苏南衣的笑,莫名让墨铎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意味,他觉得,在某些方面,似乎不太一样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她的一切,都在他眼里
墨铎心里有些担忧,对苏南衣的笑意也更真诚了几分。
哈力克还在他的房间里,这几天老修不在,刚好哈力克就和他一起,也没有另开房间。
苏南衣和陆思源一进来,正站在窗边的哈力克回身,眼中的戒备一闪即隐入眼底深处。
苏南衣似没有察觉,淡淡一笑,“首领大人。”
哈力克也笑了笑,“不用叫我什么首领大人,就叫阿克吧,明日易容之事,还要麻烦你。”
说得还算是客气。
“应该的,”苏南衣看看墨铎,“不知殿下叫我们来,有什么事?”
墨铎请他们坐下,这才说道:“我刚刚问了哈力克都城的情况,他说出来的时候,我父王病重,度拙假情假意请了医药师医治,却都不见起色,后来度拙才以此为借口,开始清除我父王身边的人,说他们照顾不周,又说他们中间一定有人企图暗害。”
苏南衣知道,蒙林国的医药师,其实就相当于大夏的太医。
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度拙出手,肯定要从老国王身边的人开始清起,到时候身边的人清理得差不多了,军方的势力稳定了,老国王的作用也就快没了。
当然,到那时候,他的命也就快没了。
苏南衣问道:“就没有人说,给你发飞鸽传书,让你快回去吗?”
墨铎叹了口气,“有,信鸽也发了,可我们这不是根本没有收到,一次也没有。”
“这么说来,飞鸽传书要么是根本没有发,要么就是一出城就被人劫了。”
“要是出城再劫,倒是说明他们略有些顾忌,要是根本没发,那倒说明度拙手中已经掌握了大半的实力,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了。”
哈力克不动声色的看了苏南衣一眼,又缓缓收回目光。
苏南衣察觉到,但没有转过脸去看他。
“王子殿下,今日不早,早些休息吧。”
苏南衣说着站起来,墨铎明显还想再说什么。
一是的确着急,想商量出个对策,二是担心苏南衣和他心生隔阂。
他还没开口,哈力克道:“是啊,殿下,明天还得去见格日夺,早点休息吧。”
墨铎只好不再多说,“好,我送你们出去。”
陆思源和苏南衣走出门口,苏南衣微笑道:“殿下,您和故友难处重逢,欢喜之情可以理解,但也别聊得太晚。”
“……好,我知道了。”
墨铎有些欲言又止,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他莫名的觉得自己有点心虚,但这虚从何来,他也弄不明白。
苏南衣和陆思源离开,陆思源道:“我给老修写封信,和他说一下这边的情况,别等他回来说漏了。”
苏南衣跟着他进屋,低声道:“思源,我觉得这个哈力克有点问题。”
陆思源眉心微跳,“怎么说?”
“你不是也说了,觉得皮溜儿都比他可靠。皮溜儿是个赌徒,虽说谎话成性,但我觉得,他在那种情况之下说的,未必就是假话。
还有那件袍子,哈力克的解释是,被偷了。他那种身手,又警惕性十足,恨不能后背都生出眼睛来,怎么可能会被偷了衣裳?”
“我们再去问问皮溜儿?”陆思源问。
“问,估计是问不出什么,我倒有个办法,”苏南衣凑近他,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陆思源听完,“好,明天一早我就去。”
两人说定,苏南衣回房间。
狐清见她回来,立即跑过来,她抱起狐清,摸了摸它的头。
“这些天委屈你了,这个时候的确是没有什么你爱吃的东西,不过,也许很快就会有了。”
狐清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忽闪着眼睛,小脑袋往她怀里拱了拱。
“这些天你要藏好哦,我们这儿来了个不怎么好的人。”
狐清又拱了拱,委屈巴拉的样子。
苏南衣逗了它一会儿,也闭上眼睛休息。
她倒不担心有人趁夜使坏,有狐清在,什么也暗害不了她。
抱着狐清,就难免想起云景,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京城的天气应该比这边要好一些,不知道太妃的旧疾有没有复发。
夏染那个家伙,会不会把云景带坏……
苏南衣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睡过去。
这一觉倒睡得安稳,第二天一早还没有完全清醒,就听到有什么在敲窗子。
狐清也扒拉着苏南衣的眼睛,她无奈的睁开眼,推开窗子一瞧,是小白回来了。
老修来的信。
她正要关窗,看到陆思源也从房间里出来了,立即冲他招了招手。
穿上外袍,随意挽了头发,打开门让陆思源进来一起看老修的信。
老修在信里说,银虎城那边的情况要比这边略好一点,但也已经乱了。
他在银虎城里逛了一圈儿,银虎城比金虎城要小一些,根据夏染手下的掌柜们说,倒没有发现那边有什么不安分的人,首领什么的也才露过面,一切正常。
当然,关于哈力克的画像也是有的,城门口的检查也比平时严一些,但也比不过金虎城。
苏南衣看完信,微吐了口气,“这样看来,银虎城倒没有被度拙的人盯上,至少目前没有。”
陆思源把信看了一遍,重要的信息记下,然后把信烧了。
“银虎城的首领比不得格日夺,不像他们与墨铎父子那般亲密,就是个上下属的关系,所以,度拙可能觉得,就算墨铎要回,也是回金虎城,就没有在银虎城那边多下功夫。”
“应该是,更何况,夏染的商铺这么一闹,估计他也顾上不别的。”
苏南衣看一眼窗外,“思源,你去见夏染商铺掌柜的时候,务必小心,以免被人发现,给夏染的商铺招去祸端。”
“好,我知道,我这就去。”
时间还早,路上的行人也少,陆思源出门,更不容易被发现。
他去的快,回的也快,很快就把事情办完回来了,怀里还揣着个纸包,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包子。
苏南衣又惊又喜,“哪来的?不瞒你说,我可太想了这个了,这边的饭真吃不惯。”
“从掌柜的那里拿的,他们有自己的灶,自己做的。”
苏南衣眼睛微微眯起,嘴上沾着油汁,像一只满足的小猫。
陆思源的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慢慢吃,还有呢。”
他说着又从大氅里拿出一个小木桶,打开盖子淡淡的米香就飘散出来。
“小米粥?”苏南衣眉开眼笑,“思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陆思源心头微震,眼底的温情一闪即过,“你喜欢吃就好。”
他早就注意到,她吃得少,她虽然不是挑食的人,但这些异族的东西,她也是真的吃不惯。
“当然喜欢,还是咱们的东西最好吃,”苏南衣把纸袋子递给他,“你也吃几个吧,这两天也没有吃好。”
“我吃过了,在他们那儿吃的。”
“那给思格兰留两个,”苏南衣仔细把纸袋子包好。
她话音刚落,忽然一直在她床头安静着的狐清睁开眼睛,一下子窜过来。
第五百一十四章 我这脑子不太灵光
经过之前金道长意图引诱狐清的事,苏南衣对狐清的各种状态都十分敏感。
特别是有反常情况的时候。
现在的狐清摇着尾巴,小爪子伸出来又缩进去,鼻子也嗅来嗅去,显然是一副兴奋的模样。
陆思源拧着眉,“它这是怎么了?”
苏南衣擦干净手上的油,摸着狐清的毛,“它是想吃好吃的了。”
狐清抬头看着她,脑袋在她掌心蹭了蹭。
苏南衣笑了笑,眼底却是冷然的光,“别急,最迟今晚就让你吃到。”
狐清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响,似乎对苏南衣的回答很满意。
陆思源沉声道:“这里一到冬天就什么都没有了,要想找点它爱吃的,还真不是容易的事。”
苏南衣轻声哧笑,“我们找当然是不容易找,但,万一有人给送上门来呢?”
陆思源脸色微沉,“你是说……”
苏南衣手指压唇,“嘘……不可说。”
没过多久,思格兰也来了,看到苏南衣给她留的肉包子,惊喜的叫出声来,“哇,好香呀,谢谢苏……”
她把后面的话又咽回去,“阿南苏。”
苏南衣笑着点头,“快吃吧,一会儿我们……”
话没说完,墨铎和哈力克也从房间里走出来,思格兰转过脸,低头捧起粥碗。
没打招呼。
苏南衣浅笑着点点头,墨铎笑着问道:“去吃点东西吧,我闻到了奶茶香。”
苏南衣委婉的拒绝,“不用了,我们醒的早,闲得无聊去买了几个包子,已经吃过了。”
墨铎看一眼桌子上的纸包,略一犹豫,“那,一会儿吃过早饭我去格日夺的府上,中午的时候回来给你买些吃的,你喜欢这个?”
“好啊,”苏南衣也没拒绝,“那就多谢了。”
墨铎眉眼带笑,“应该的。那我先去了。”
哈力克此时开口道:“殿下您先去,我让阿苏南兄弟给我易容一下。”
“好,那我在下面等你。”
墨铎没有多想,转身走了。
哈力克脸上的笑容极淡,“怎么?你们在中原人的戏班里呆久了,连饮食也和他们一样了?”
思格兰捧着粥的手一顿,苏南衣手指轻挑着桌子上盒子里的假胡须,语气比他脸上的笑还要淡,“是啊。”
哈力克的笑容立马消失,眼中染上几分轻蔑,“中原人的东西有什么好的?那些稀稀薄薄的粥,哪比得上我们的奶茶,奶酪和肉干,不但好吃,还能让人浑身充满力量。”
思格兰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他,小嘴边挂着一粒米粒,“大首领说得好有道理啊!要是大家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那中原人关闭店铺也就不会对金虎城造成影响了。
啊,不对,应该说,他们根本就没法在这边做生意,没人买他们的茶叶、丝绸、调料还有药材什么的,他们就得灰溜溜的回中原去,是不是?”
苏南衣抿着嘴唇,勉强没有笑出声来。
陆思源也罕见的翘了翘嘴角,心情忽然就愉悦起来。
哈力克本来还挺高兴,听到后面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他的目光阴沉的盯着思格兰,“哼。”
思格兰眨着眼,一脸好奇,“咦,我说得不对吗?大首领,你哼我干什么?”
哈力克表情鄙夷,“我看你是吃中原人的食物吃得多了,脑子也不灵光了。”
思格兰脸上笑容僵住,陆思源翘起的唇角绷紧。
苏南衣手指挑着假胡须,又慢慢放回,轻轻盖上盒子,“抱歉了,大首领,我忽然记起来,我这里面的材料不太够,我得赶紧去买,否则还给您易不了这容。”
哈力克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你是故意的?”
“怎么会?”苏南衣惊讶,“我们一路匆忙,王子殿下又一直在易容,材料用得快,进城之后还没有顾上补充,我这脑子又不太灵光,所以……一时忘记了。”
要不是她那句“我这脑子又不太灵光”,哈力克还真差点信了她的说辞。
哈力克用力握了握手指,腮帮子都绷得硬,“你敢耍我?真以为救了墨铎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苏南衣轻笑,勾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怎么会?无法无天可不敢当,这金虎城的法我们可见识到了,王子殿下都得好好掩饰,您的画像也挂在城门口,这不都是律法森严吗?”
哈力克脸色铁青,他短促笑了一声,“看来,中原人果然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在戏班子里呆了几天,都把你们弄成像他们一样牙尖嘴利了。”
“你……”思格兰不服想要反驳。
苏南衣拍拍她的手臂,示意她别动气。
“大首领要是没有其它的吩咐,我们就出去转转,毕竟中原人的店都关门了,要想买到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有些困难。”
哈力克沉着脸刚要说什么,墨铎又回来了,看到他们站在这儿,纳闷道:“怎么了?”
哈力克变脸似翻书,笑了笑,“没什么,他们说没有材料了,得去现买,我看,还是不要麻烦他们,这样吧,我一会儿从后门走,还回我的住处。”
他这话说得很隐讳,好像苏南衣他们对他干了什么,让他有说不出来的苦衷一样。
果然,墨铎的脸色微变,看了一眼苏南衣。
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神中那一闪即过的疑虑和不解还是清晰的落入众人眼中。
苏南衣倒无所谓,她并不在意哈力克耍这样的花招,对于她来说,见过深宅中的女人,皇宫中的妃嫔,见不得光的手段多了去了。
哈力克这点能耐,根本连眼都入不了。
何况,现在是墨铎有求于她,就算心里有点不太舒服,或者有点介意,苏南衣也不惧。
但思格兰就不行了,小女孩儿心思单纯又正直,见不得这种一张嘴就颠倒黑白的。
当即气得脸色通红,眼睛溜圆的瞪着哈力克,“你……”
哈力克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相比之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姑娘多么骄横不讲理,把一个大汉给欺负惨了,连头也不敢抬,话也不敢说。
墨铎的眉心跳了跳,下意识挡在哈力克身前,对苏南衣道:“我那里还有一些,足够几天用的,不如让他先用我一些?”
苏南衣似笑非笑,“行啊,殿下您愿意就行。”
墨铎嘴唇微翘,“没有什么不乐意的,他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又为了我们父子逃亡至此,我总该帮他的。那就有劳。”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苏南衣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淡。
思格兰咬了咬雪白的牙,“殿下这位兄弟还真是好福气,有您这样维护,他为了你们父子逃亡至此,我们也不是游山玩水逛到这里来的!”
墨铎表情一僵,“我不是那个意思……”
哈力克垂着的眼睛里疑惑微闪,他怎么感觉,墨铎在他们面前,似乎是处于下风的?
第五百一十五章 易容之术
苏南衣拍拍思格兰的头,“好了,别生气了。穿好衣服,一会儿我和思源哥哥带你去上街。”
“哼,”思格兰哼了一声,扭过身子不理会墨铎和哈力克。
一般这种情况,通常会说“小孩子不懂事,不要一般见识”等等。
但,苏南衣什么也没有说。
她做了个“请”的姿势,“殿下,那就去您那屋吧。”
墨铎微吸了口气,“好。请。”
哈力克这会儿沉默着,别说讽刺,还话也不说了,垂着头跟在墨铎身后,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苏南衣也不介意,甚至连个眼光都没有给他。
进了墨铎的房间,她一眼看到,老修的一些东西被堆到了角落,包着衣服的一个包袱有些散开了,几片袍角从里面露出来,落在地上。
别说放进柜子,连个椅子都没有放。
老修这个人吧,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不在乎什么,形象也不怎么样,但还是十分在意衣服,特别是面料金贵的衣服。
上次云景来看苏南衣,带了几匹锦缎,老修就瞅着特别眼馋,苏南衣就挑了两匹深色不花哨的送给了他。
老修当时就很高兴。
现在,他放衣服的小包袱就被扔在地上,而且,这里面还是他比较喜欢的衣服。
大概是觉得去银虎城办的是比较粗的差事,又不用摆谱什么的,就没有带上。
苏南衣脚步一顿,墨铎不明所以,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瞬间也有点尴尬。
“……”
他刚要说话,苏南衣迈步过去,仔细的把衣服收起来,掸去上面的尘土,又仔细的把包袱重新绑好。
其它的东西也一一收起,放在一旁的凳子上。
墨铎过来要帮忙,苏南衣什么也没说,但动作是拒绝的。
哈力克低声道:“不好意思,我昨天晚上太累太困,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想着老前辈过两天就回来了,这房间我……”
苏南衣拍了拍包袱,“没关系,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我知道,我一会儿拿去让思源收着吧。老修回来以后就和思源住一屋吧,一个客栈而已,我们都是过客,没什么谁的房间。”
墨铎眸色微深,苏南衣已经转移了话题,一指镜子,“大首领,坐吧。”
哈力克坐在镜子前,苏南衣先给他改肤色,其实这些都是最简单的,现在墨铎自己也能易容,无非就是改变肤色和粘贴一些假胡须或者是假痣什么的。
但墨铎清楚,苏南衣用的都是最简单的法子,她能做的,远远不是这么简单的。
要是真的易起容来,只怕是大变活人级别的。
现在城门口就有哈力克的画像,墨铎还是很担心的,他本来想着,和苏南衣说说,让她给哈力克好好易一下,最好是谁也认不出的那种。
但现在,话都卡在喉咙里,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苏南衣微抿着嘴唇,手指轻柔,动作迅速。
哈力克道:“阿苏南兄弟这手艺果然不错。”
苏南衣睫毛微垂,“大首领过奖了,您不嫌弃这种雕虫小技就好。”
“怎么会,感谢你还来不及。”
苏南衣没再说话,也懒得和他演戏。
没过多久,苏南衣就停了手,“好了。”
墨铎定睛一瞧,哈力克也看向镜子,里面的人肤色变了,脸上粘了胡子,眉毛也修过形状,加密了一些,眼窝深了,鼻梁更挺了,唇色也有些变化。
虽然不是大变活人,但容貌也改了百分之七八十,就算是拿着那张画像对照,也不会看出这是同一个人。
墨铎很是满意,哈力克眼中闪过惊讶,“阿苏南的确了得。”
苏南衣轻笑,不置可否,提醒道:“哦,对了,大首领这唇色我给加深了一些,涂的是一种口脂,虽然说不那么容易脱落,但还是要小心,少吃东西少喝水,少说话。”
“……”哈力克。
墨铎下意识吞了口唾沫,他不知道苏南衣这么做,究竟是巧合还是因为别的。
但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
墨铎和哈力克去厅堂吃饭,苏南衣去找思格兰和陆思源。
一见到她回来,思格兰目光在她身后一掠,“那个讨厌鬼呢?”
苏南衣忍不住笑,“没跟来,放心吧,他们去吃饭了。”
“哼,”思格兰跺跺脚,“怎么会那么讨厌的人?居然像是长了两张脸!对着我们一套,对着墨铎又一套,真是太可气了!”
思格兰气得都不再叫墨铎阿铎哥哥了。
苏南衣揉揉她的头,“好了,别气了,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再说,这也不关墨铎的事,不能怪到他头上。”
陆思源低头看到苏南衣抱着老修的包袱,“这是怎么了?”
苏南衣有心想说,但看到思格兰生气的样子还是忍住了,省得这小姑娘更生气。
“没事,老修的东西,还是我们保管比较稳妥,这是他的衣服,稀罕着呢,省得他回来心疼。”
陆思源眉头微皱,苏南衣目光在思格兰身上一掠,他顿时了然,又把话咽了回去。
三人上街去买东西,思格兰穿着连帽的厚斗篷,像个可爱的娃娃,在前面蹦蹦跳跳。
陆思源声音很低,这才问道:“怎么了?”
苏南衣也没有瞒他,把情况大致一说。
陆思源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这人的确不地道,也不知道墨铎是怎么和他做成兄弟的。”
“因为他的父王啊,这还用说?再有什么也得忍着装着,”苏南衣嘴角含笑,眼神却是沉凉,“我们不喜欢他,他又何尝喜欢我们。刚刚给他易容的时候,我还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
陆思源眉梢一挑,“什么?”
苏南衣低声道:“他的额角,有没有洗净的粉末,很少,就在发丝里,味道也极淡,但逃不过我的眼睛和鼻子。”
“是什么粉末?”
苏南衣抬眼看他,“也是用来易容的,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陆思源微微诧异,眼底情绪变化,“你是说……”
苏南衣略一点头,两人都默契的不再多说,点到为止。
“那你有什么打算?告诉墨铎吗?”
陆思源面有忧色,“墨铎恐怕不太容易相信,除非……我们可以拿到真切的证据。”
“嗯,我也这么想,所以,暂时不要对墨铎说,哈力克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今天他对我们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只要我们按兵不动,他就会忍不住动,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动,让他着急,反正,我们也不急。”
“好,听你的。”
苏南衣看着前面的思格兰,“晚上还是让思格兰悄悄到我房里来,以免发生什么意外,哈力克连女人那种装腔作调的招术都用,可见不是个什么光明磊落的,要提防他。”
“说得是,”陆思源笑意森然,“我倒要看看,他接下来要怎么演。”
第五百一十六章 合演一出戏
说是出来买要用的材料,其实就是苏南衣的借口罢了。
她们刚出来不久,墨铎和哈力克也出客栈去见格日夺。
墨铎本来想着让格日夺撤掉哈力克的画像,但想了想,如果撤了,反而会引发别人的怀疑。
反正现在哈力克已经易容,别人也认不出。
他和哈力克一说,哈力克也没有意见。
两人正在街上走,忽然听到前面一阵喧哗,还有人匆忙跑了过来。
墨铎和哈力克不想惹事非,正要侧身躲开,没想到动作慢了一步,前面跑着的人已经到了跟前,还差一点摔倒,一下子扑在哈力克身前。
“救命!”那人尖着嗓子叫了一声。
哈力克再想躲,已经来不及。
他心里烦躁,低头定睛一瞧,眉心不禁跳了跳。
皮溜儿紧抓着他的裤子不撒手,看着后面追来的一脸惶恐,大声叫道:“你们别追了!我告诉你们啊,你们……说我偷钱得有证据,不然你们就是诬蔑!”
后面追他的两个人气喘吁吁,手抚着膝盖看着他,“少他娘废话,我都看见了,你还不承认!”
“对,把你的口袋翻出来,里面的钱袋子就是证据!”
“不行,”皮溜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你们说搜就搜?你们是官家的人吗?哼!”
“他娘的,你给老子过来,你偷了钱你还横,看老子不打死你!”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撸袖子,过来就要揍。
皮溜儿见势不好,爬起来躲在墨铎和哈力克身后,手紧紧抓着哈力克的衣裳。
哈力克心里烦得不行,更担心被皮溜儿认出来,压着嗓子道:“滚开!别碰我。”
皮溜儿哪肯松手,“别呀,大哥,你救救小弟,小弟保准感恩戴德!这俩中原人欺负我,说我偷钱,您说我是那偷钱的人吗?”
皮溜儿说得理直气壮,哈力克心里冷笑,心说他娘的你还真就是。
但他这话不能说,皱眉推了推他,“我不知道你们的事,不行就去官府申辩,松开我!”
皮溜儿缩着脖子往他身后躲,皮溜儿长得瘦小枯干,又缩着身子,而哈力克身材魁梧高大,完全就像一块大盾牌,整个把他挡住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墨铎也有点急,本来他们就想低调,不想惹任何人的注意,现在倒好,居然被人围观了。
他皱眉训斥皮溜儿,“滚开,你偷没偷都和我们没关系,你们自己去解决!”
“别这样嘛,兄弟,”皮溜儿笑嘻嘻的,“能帮就帮一把呗,都是兄弟,要不你借我点钱,怎么样?”
墨铎差点气乐,“我根本不认识你,凭什么借给你钱?”
皮溜儿一撇嘴,看着那两个中原人靠近,猛然一推哈力克,掉头就跑,“哼,想抓我,下辈子吧!”
那两个中原人气得跳脚,扒拉开墨铎和哈力克,骂骂咧咧的追了上去,围观的人也散了。
一出闹剧总算结束,墨铎松了口气,“走吧。”
哈力克点点头,也没有多想。
他们俩没有看到的是,皮溜儿跑进一条小胡同就没再往前跑,而是停了下来等着。
那两个中原人随后也到了。
皮溜儿笑嘻嘻的凑上前,“二位,我演得还行吧?”
中原人收了笑意,点点头,“东西拿到了吗?”
皮溜儿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双手奉上,“在这里,二位爷,小的不辱使命。”
中原人一乐,“你小子,少拽文了。”
接过皮溜儿手里的东西,放在耳边听了听,“好,那些钱归你了。”
“得嘞,谢二位爷的赏!以后再有这种活儿,记得叫我啊!”
中原人没理他,转身走了。
皮溜儿把钱袋子从怀里摸出来,放手里掂了掂,眉开眼笑的拿去赌。
两个中原人绕过小巷,从一处后门进入一所宅院。
苏南衣和陆思源已经等在那里。
思格兰被掌柜的带下去吃东西,这阵子没吃到中原食物,思格兰也想坏了。
苏南衣放下茶盏,“东西拿到了?”
“苏小姐,请看,是不是这个?”
苏南衣接过一个小竹筒,放耳边听了听,里面有轻微沙沙声,像是什么在爬。
仔细闻闻,还有一点淡淡有腥和一点点火烧焦的味道。
“不错,是这个,辛苦你们了。”
“应该的,不知还有什么吩咐?”
苏南衣想了想,“派两个人,暗中跟着皮溜,对方发现东西丢了,一定会去找他,说不定还会暗他。”
“是,明白。我们这就安排。”
陆思源目光落在小竹筒上,“这就是你说的那种毒虫?”
“嗯,应该错不了,”苏南衣手指轻转,笑容微凉,“看来我们猜的不错,哈力克就是那个放火的神秘人,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他住在皮溜儿家附近,借用皮溜儿的衣服,假扮成皮溜儿的模样,就是混淆视线,在店外伺机拿回毒虫。”陆思源目光深深,“可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杀德鲁?”
苏南衣略一思索,“这事儿恐怕还得着落在吉烈身上。”
陆思源表情微凝,“你的意思是,暗中和吉烈勾结的人,会是他?可他不是被追捕,从都城跑出来的吗?”
苏南衣似笑非笑,“可这些话,又是谁告诉我们的呢?”
陆思源一回想,可不是吗,这些话听吉烈说过,听哈力克自己说过。
谁又能证实?
陆思源深吸了口气,迟疑道:“那我们告诉墨铎吗?”
“暂时不用吧,”苏南衣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们还没有摸清楚,不过也快了,他丢了这个,一定会很着急。”
苏南衣把竹筒放在桌子上,慢条斯理的喝口茶。
“这下,狐清有吃的了,”陆思源表情严肃,“估计早就想吃这些了。”
“可不是,今天一早,闻到哈力克身上的味道都躁动,希望这些能让它吃个半饱。”
把茶饮完,苏南衣问道:“还喝吗?不喝咱就回去。”
“嗯,好,我去叫思格兰。”
话音刚落,思格兰抱着个小篮子走了过来,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吃的。
“苏姐姐,思源哥哥,你们瞧,这是掌柜的给我的。”
说着还献宝似的拿了几样出来分给他们俩。
掌柜的也跟上来笑着拱手,“这里的饮食诸位刚来的时候肯定不太习惯,我们这儿有咱们带来的厨子,各种菜系都会,诸位要是吃吃了,不妨过来尝尝。”
苏南衣眼睛微亮,也没有拒绝,“行啊,那就麻烦掌柜的了。”
“不麻烦,不麻烦,东家说了,要好好为苏小姐效力,应该的。”
掌柜的很客气,也很豪爽,苏南衣觉得他挺不错。
“不如这样吧,我们这几日闲着也没事做,早上都去河里捉鱼,今天正好捉了几条新鲜的,再切点羊肉,做个锅子,如何?诸位中午就留下来吃一顿吧!”
要说别的没有兴趣,一说吃火锅,三个人立即都来了精神。
第五百一十七章 除了娘子,别人和我没关系
三个人都决定留下来吃火锅。
掌柜的姓曹,说话滴水不露,始终带笑,为人精明但又透出真诚,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他的威望也极高,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人反驳,还动作十分迅速的去办。
苏南衣问他,这阵子关店铺是否受到了很大的损失,他们在这里有没有危险,或者受到过伤害什么的。
曹掌柜朗声一笑,“苏小姐放心,我们几个在这里很多年了,一切都熟悉得很,再说,这事儿是东家提前就安排下的,我们都有准备,所以并没有什么危险。我们也有自己的护卫,身手都极佳。”
苏南衣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多少缓和了一些。
她真是担心,会给夏染造成巨大损失,又伤及到无辜的人。
“东家深谋远虑,开商铺赚钱重要,我们大家的安全东家看得更重要,他常说,钱赚不完,命就一条。所以当初给我们选商铺的时候,都是选的一些大城,繁华且安定,又配了护卫。即使没有这一次的事,我们也是一直这样做的。”
苏南衣由衷赞叹,别的不说,夏染做生意这一条真是无人可比。
热乎乎的火锅端上来,香气弥漫,众人团团围坐,腾腾的热气里,是抹不去的乡愁和眷恋。
在这遥远的地方,远离京城和家人,遇到故乡人,一起坐下吃一顿暖和的饭,聊聊家乡的事,是此时对离乡之人最好的慰藉。
而此时的京城,也是大雪纷飞。
大雪已经连着下了几日,依旧没有停的迹象。
夏染嗑着撤子,看着珠帘那边唱戏的角儿,对云景道:“王爷,听说徐州那边闹了雪灾,皇帝要派人过去震灾?”
“嗯,有这么一说,”云景点头。
他本来还想去,让太妃给拦下了。
“听说是户部的侍郎去,”云景偏头看他,“怎么?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没怎么,就是随便问问,”夏染眼珠转了转。
心说,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最近可以病一病了,要不然的话,这赈灾的钱粮,肯定得落到他的头上。
他不怕花钱,尤其是赈灾救人这种大义的事,可问题是,顾西宸省着户部的钱不花,张嘴就问他借,说是借,可从来没有还过。
到最后,钱粮被那些官员贪去一半不说,这赈灾的名声跟他没有个屁的关系。
这就让人很恶心了。
夏染宁可自己开粥棚,自己购置棉衣,最起码钱都花在了实处,用在了刀刃上。
至少比给了顾西宸有意思。
云景不知他心思百转,一转眼的功夫,就想了这么多。
“你想什么呢?怎么着,你想捐东西呀?”云景问。
夏染摇头,“没有,没想。”
云景扔了一把瓜子皮,“你有钱就损呗,娘子说了,这是积功德。不过,不捐也没事,本来就是你的钱,怎么用是你的事,别人也无权干涉。”
夏染忍不住拍拍他肩膀,“说得好,要是别人也有你这个觉悟就好了。”
他想了想,凑过来说道:“王爷,要不咱们一起去吧?”
“去哪?”
“徐州啊!”
“我也想去,但我母妃不让我去办这个差,说是太累了,而且,皇帝也未必……”
“不是去办差,咱们去瞧瞧?我那边也有生意,咱就是私下去,就当玩了,去了以后要是真的灾情严重,我就开粥棚,就当是积功德,和朝廷没关系。”
云景想了想,“这个行,我回去跟我母妃说。”
夏染一琢磨,现在是太妃主事儿,万一云景回去说不好,太妃依旧不让去,那岂不是麻烦?
打定主意,他笑嘻嘻的说道:“那我跟你一起去见太妃,求一求。”
云景眉开眼笑,“那好啊,我母妃昨天还提到你,说这次的锦缎和羊皮都很好,穿上身暖和又轻巧,让我谢谢你呢。”
“太妃客气,这算得了什么,能让太妃穿,是它们的福气。”
两人正聊着,下面戏台上传来一声惊呼,乐器也停了。
夏染转头看过去,就见珠帘晃动之外,有几个恶奴上了台,为首的穿着锦袍,看样式像是哪府里的管家。
“找麻烦的来了,”夏染拍拍手,托着腮看热闹。
云景看了几眼,再看夏染这样儿,有点奇怪,“怎么?你不管吗?”
“我怎么管?”夏染漫不经心,“没看着吗?那家伙穿的圆领袍,那可是一等管家穿的,这保不齐就是哪府里的,我一介布衣,就是个做小买卖的,这我可管不了。”
做小买卖的……
云景眼睛眨了眨,若有所思,“我觉得你的买卖做得也不小啊。”
“……”夏染呼吸一滞,翻白眼看了看他,“王爷,能不能不这么较真儿?”
云景不明所以,不懂他的弯弯绕,也坐着没动。
夏染忍不住乐了,“怎么?王爷也不想着英雄救美吗?”
云景捏了块点心吃了,“本王也不是英雄,再说,她长得也不美。”
说了又感觉不太对,想了想又补充,“她美不美的,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我也没细看。”
夏染诧异,“不是,你没有听说吗?这个旦角儿是新红起来的,现在不说红遍整个京城也红了半个,你隔三岔五的来,就没看出她长的什么样儿?”
云景比他更诧异,“咱不是到这儿听戏来了吗?听戏听戏,用的是耳朵,又不是眼睛,听的是嗓子,也不是看得模样,再说了,我来听戏,又不是白听的,我给了票钱的,有时候还打赏,还让我怎么样?”
夏染:“……”
云景嘴里嘀咕,“反正我就觉得我娘子最美,救娘子成,别的女子,没兴趣。”
夏染微吸了口气,暗叹苏南衣还真是找对了人。
就冲这一番情意,满京城哪个贵人公子也做不到。
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看见漂亮女子就忍不住想弄回家的?
偏偏这云景……
夏染心里很满意。
两人说话间,云景又往下一瞄,“这么多人看戏,总有出头的,看,那不是来了?”
夏染一瞧,可不是,那小旦角儿哭喊得撕心裂肺,他们后台的人看到冲上来的管家恶奴,也有点傻眼,正不知所措,眼瞅着小旦角儿就要哭哑了嗓子,从台下冲上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来。
年轻男子二十岁出头的模样,身上穿着普通的布袍子,领口袖口洗得有点发白,但还算干净清爽。
他腰间扎着板带,手里拎着钢刀,明晃晃的。
一声大喝,几个回合,就把那些恶奴给打得东倒西歪,管家也滚了几个滚儿,放了几句狠话,带着人灰溜溜的跑了。
小旦角儿满脸是泪,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道谢。
年轻男子脸微微一红,拱手道:“姑娘不必客气,拔刀相助也是应该,姑娘不该受此屈辱。”
小旦角儿垂着脸再次道谢,班主从后面出来,把她挡在身后,又客气了几句。
夏染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一勾。
第五百一十八章 她竟然说骨肉?
云景把茶杯放下,看着台上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估计后面的戏也不能再唱。
“咱走吧?”
夏染拿阗衣架上的披风,慢条斯理的穿了,“行,走,跟你去王府。”
俩人穿好衣裳就就往外走,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二楼,顺着楼梯到一楼,台上的事儿也基本上都处理完了。
刚要离开戏楼,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了一声。
“二位贵客请留步。”
他们停住回身,是班主匆忙的跑过来。
班主是个女人,上了些年纪,但风韵仍存。
“二位,今天的事实在抱歉,我们也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她声音带笑,行了礼。
云景偏着头不说话,目光落在别处,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夏染似笑非笑,“班主这是说的什么话,戏楼里的客人这么多,我们俩也只是其中之一。实在没有必要说什么抱歉不抱歉的话,再说,错的也不是你们。”
班主眉眼都含着笑意,“多谢贵客。我们小凤仙年纪还小,实在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今天的确是吓着了,要不是二位贵客在这里撑着……”
夏染一抬手,身上的斗篷流光溢彩,“班主,别这么说,我们可没做什么。”
“哟,您是没做,可二位在这里一坐就是给我们长脸不是?”
班主一边说,一眼瞄着夏染身上的斗篷,一眼瞄着云景。
“这位贵客,您说是不是?”
云景扫她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一是懒得说,二是跟她也没话好说。
夏染脸上露出笑意,“行了,班主,我们还有事,你这也有一摊子要收拾,告辞。”
“哎,二位……”
班主还想说什么,夏染给云景递了个眼色,云景早就想走了,立马转身就走。
夏染也没有再停留,连头也没回。
班主一跺脚,看着他们走了,这才讪讪回到后台。
小凤仙已经换了衣服,正在镜子前面梳头人发,看到她进来,眼睛闪着亮光,“怎么样?”
班主叹了口气,“不怎么样,人走了,连句话都没说。”
小凤仙有些气馁,把梳子往桌子上一摔,“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他今天会出手相助。”
“我看呐,你还是别动这个心思了,他不是一般的人,不是咱们这种人能攀上的,还是安安心心的唱戏吧,你现在也红了,以后……”
“以后怎么样?再红能唱几年?”小凤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满是怨忿。
再红,女子美好的年华就那么几年,然后该怎么办?
再做下一任班主?
可笑。
小凤仙紧紧握着梳子,指关节都有些泛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暗暗发誓,“不行,不能就这么过一辈子,一定要改变命运!”
班主低声道:“我看和他在一起的那位公子也不错,光是那件锦袍我们几个月也赚不来。若是嫁给他……”
“我再想想吧,”小凤仙打断她的话,不再多说。
班主心里冷笑,神气什么,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一个戏子而已,还好意思看不上别人。
人家那位公子可是商贾巨富,就她这样的,给人家去做妾人家都不乐意要,还轮到她嫌弃了?
呵呵。
不过,班主也没多说什么,这戏班子还指她,至少表面不能崩了。
云景对这些人的心思一无所知,夏染也没有跟他提,跟着回了王府见过太妃。
太妃现在对夏染的印象颇佳,觉得他人特别聪明,会办事。
这种人不是当不了官,也不是没有那个能力,而是人家就不想困在官场。
虽然都说商人低贱,但也得分是什么样的商人。
像夏染做到这个份儿上,也没几个敢说他低贱了。
夏染一提出要和云景一起去徐州,太妃略迟疑了一下,但也还是同意了。
夏染保证会把云景安然无恙的带回来,都皆大欢喜。
太妃又问:“最近有商队出京吗?”
她一说,夏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太妃可是有什么东西带给王妃吗?”
太妃眉开眼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儿,让闫嬷嬷把准备好的东西拿了来,交给夏染。
“那真是巧了,我这儿的确有支商队,正在准备,后天一早就出发,这东西指定给王妃带到。”
他又看向云景,“王爷有什么要带的,不妨明天也准备一下,傍晚我派人来取。”
其实他哪里有什么商队要去,无非就是派几个人跑一趟罢了。
和太妃说定,打发走了商队,夏染和云景就动身去了徐州。
徐州距离京城不算太远,骑马也就两天的路程。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前脚走,后脚就有人进了王府。
太妃正在美人榻上喝着热茶赏雪景,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闫嬷嬷聊着天。
守着院门口的小丫环撑着伞进了院,和流桑在院子里嘀咕了半天。
太妃也没太在意,如今这府里她信任的人,除了身边的闫嬷嬷,就是流桑。
流桑最终和那小丫环一起离开了院子。
闫嬷嬷添了两块炭,烘了烘手,“太妃,今天中午厨房里做了鸭子,香得不得了,您可得多吃些。”
太妃微微点头,又叹了口气,“说起鸭子,我就想起南衣,你还记得吗?她和景儿去城外玩,还带回来一些鸭蛋。”
闫嬷嬷点头笑,“是啊,老奴当然记得。”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太妃话没说完,流桑脚步匆匆的又进了院,站在立即下抖了身上的雪,在外屋散了寒气,这才走进来道:“太妃,奴婢有事禀告。”
她一贯沉稳,但此次眉眼间带了几分焦急。
太妃神色微凛,“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回太妃,门上来了个女子,说是……是……”流桑一咬牙,声音更低,“说是和王爷情深意重,想求您收留。”
太妃不禁愣住,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奴婢也不相信,方才出去询问了,她说她叫小凤仙,今年一十六岁,和王爷认识有两个月了,还说……还说,如今肚子里已经有了王爷的骨肉。”
太妃眼睛霍然一睁,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骨肉?”
“正是,”流桑心里也很不甘,要说这府里的奴才们谁对苏南衣最为忠心,除了跟着苏南衣嫁过的丫环就是流桑了。
流桑救她出苦海,百般照顾,又替她洗清了冤屈,她如何能忘?
“混帐!”太妃震惊之后就是大怒,“你去,把她给我带到儿来。”
流桑转身刚要走,太妃又制止,“不,不行,让她去前厅,这是里本太妃的住所,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来的,弄脏了本太妃还怎么住?”
“是。”
流桑匆忙去了,太妃气得心口发疼,闫嬷嬷急忙扶住她,“您先别急,依老奴看,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第五百一十九章 根本不值得多看一眼
太妃简直怒不可遏,脸都气得白了又红。
“当然有古怪,好好的,怎么会冒出一个女人来?听听这名字,小凤仙,摆明了就不是什么好人!竟然跑到我北离王府来打秋风,简直是活腻歪了。走,去会会她!”
闫嬷嬷急忙拿了披风给她披上,“太妃别气坏了身子,为这种人不值得。”
太妃勉强压住怒气,“你说得对,不值得。”
小凤仙是独自来的,班主本不让她来,她却一心想用这一招。
她打听到云景出了京,这才敢上门来。
她想得很简单,只要能进了王府,得到太妃的认可,那等云景回来,说什么也晚了,她就不信,云景会推开她?
她长得美,又是从戏班子出来的,什么风流招术都会使。
而且,她也早打听清了,云景长得俊俏,家世显赫,但脑子也有些问题,哄骗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被自己想象的美好未来迷了眼睛,不顾一切的来了。
被带到前厅,小凤仙偷眼打量着流桑,见她衣着华丽,头上的首饰也漂亮得紧,心说这位八成是府中的什么小姐,否则怎么可能穿戴这么好?
可也没听说云景有什么姐妹呀,莫不是表小姐什么的?
再看四周,雕梁画栋,连把椅子都透着奢华,感觉都在明晃晃的刺着她的眼睛。
小凤仙不由得由跳加速,脸微微泛红,一想到她以后会是这里的女主人,就双腿发软,如同踩在云朵上。
太妃到的时候,就看到厅堂里的那条身影,纤细似柳,姿态风流。
身姿往那一站,就带着几分媚气,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大气。
流桑快步过来施了礼,“奴婢见过太妃,人到了。”
太妃微微点头,心说,瞧见没有,还不如我家流桑。
小凤仙听到声音,心里诧异,刚才……那个穿戴华丽的姑娘,竟然只是个奴婢?
她心里的激动欢喜又增加了几分,看着进来的太妃,急忙行了个礼。
她没敢多想,只恍惚那一眼,就看到太妃头上的珠翠,身上披风,光芒流转中,贵气威严扑面而来,让她连呼吸都滞了滞。
垂眼看到太妃的裙摆,她不认识那是什么锦缎,只觉得华丽非常,无声掠过地面,似雪如羽,滑过她的心尖。
她激动的有些发抖。
这才是她要的富贵,她想要的荣华,并非寻常的商户所能给。
太妃转身坐在椅子上,有丫环上来奉了热茶。
太妃没叫起,也没说话,甚至连个眼风都没有给小凤仙。
慢慢喝了口热茶,热气在身子里充盈,赶走了寒气,太妃这才缓缓道:“你是何人?”
小凤仙感觉腿都要忙了,“我叫小凤仙,是……”
太妃抬手打断她的话,“闫嬷嬷,你来问,本太妃听不得这种没规矩的话。”
闫嬷嬷行了个礼,“是,要不要老奴教教她规矩?”
太妃笑了一声,手里的杯盖轻拨着茶面,“你是本太妃身边的管教嬷嬷,她算什么东西?也配你来教规矩?”
闫嬷嬷顿时接话,“是,老奴糊涂了。”
闫嬷嬷又怎么会糊涂,不过就是故意说的,让小凤仙听着罢了。
小凤仙脸色微白,什么都没有说呢,几句话下来就先让她懵了。
闫嬷嬷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这礼行的就不到位,我们是王府,你来见的是太妃,而非恩客,这么行礼不成规矩。”
小凤仙的脸色又白了两分,咬着嘴唇没敢吭声。
“还有,不是什么人都能和太妃说话,回话的时候说的也不规矩,罢了,我来问你吧,你是何人,以何谋生?到我们王府来,有何事?”
“我……”小凤仙声音微颤,“我叫小凤仙,凤喜戏班的旦角儿,我想来见王爷。”
她飞快抬头看了太妃一眼,太妃连个眼皮都没掀。
对于太妃来说,这戏班和青楼里的卖艺唱曲儿没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她多看一眼,多说一句。
闫嬷嬷也面无表情,继续说道:“我们王府最近也没有什么喜事,不请戏班唱戏,王爷身份贵重,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小凤仙双手放在小腹上,“我……我怀了王爷的骨肉……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来问问王爷,王爷之前说,想要一个孩子。”
太妃依旧垂着眸,看着杯子里的茶叶,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闫嬷嬷面色依旧,没有半点惊讶,更没有惊喜。
目光似刀子一般,在小凤仙的肚子上一掠,“有了骨肉?”
“正是,”小凤仙目光急切,眼圈还泛红了,“我与王爷情深意重,王爷经常来听戏,我也知道,我与王爷身份悬殊,我这样的人……没法和王爷比肩,可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王爷那么好,待我也极好……”
她说得悲悲怯怯,脸上泪珠滚滚,好不可怜。
闫嬷嬷抬手打断她,“王爷的确是经常去听戏,这个我知道,但什么时候与你情深意重了?你这样的身份,当然无法与王爷比肩,休说王爷,就是这府里买家环,都要挑家世清白干净的,你这样的连粗使的丫环都不够格。”
闫嬷嬷字字清晰,没半点含糊,跟耳光似的抽在小凤仙的脸上。
小凤仙的脸由白转红,火辣辣的。
“可,现在我……”
“你说你有了骨肉,那好,你如何能够证明,这是王爷的?”
小凤仙抬头看她,眼中闪过几分讶然。
这实在出乎意料,她原以为,王府的人会立即叫来大夫,为她把脉什么的,确认她怀孕之后,她再羞羞答答的把想好的词儿说了。
现在怎么……都不用把脉,检查她是否怀孕吗?
那她的假孕药不是白吃了吗?
小凤仙捂着肚子,“大夫说,我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这么算来,应该就是和王爷在一起的……第二次。”
闫嬷嬷轻笑一声,“我们王爷和王妃情深意重,这府里有姿色的丫环就不少,但王爷依旧连个通房都没有,若是真有这个心,又岂会轮到你一个唱戏的?”
“情之所至,缘分如此,和身份又有什么关系?王爷喜欢听我唱戏,就算府中女子多如云,可他偏相中了我,嬷嬷,你说这不是天注定?”
闫嬷嬷气得差点笑出声,真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你说,你与景儿有了夫妻之实?”太妃忽然开口。
小凤仙心头一喜,“正是。太妃若是不信,可以叫来大夫把脉,我绝无虚言。”
太妃似笑非笑,“怀不怀孕本太妃不在乎,毕竟怀个孕,是个女人就会干。问题是,是不是我家景儿让你怀的孕,那就难说了。”
小凤仙脸上表情凝固,指尖微微一抖,心说不愧是太妃。
她努力稳住,回答道:“太妃,我没有撒谎,若是我说的不是实话,就叫我死后入地狱,不得超生!”
“活着的事都管不清,还管你死后的事?”太妃哼笑,语气轻蔑。
第五百二十章 你是唱戏唱傻了吗?
小凤仙这种并不难对付,她就是自以为聪明罢了,其实蠢得厉害。
太妃在旁边听了几句,就断定这女人说的没一句真的。
正想着给她点教训,门上进来个家丁,站在院子里和流桑耳语了几句。
流桑快步进来,行了礼道:“回太妃,门上有人来报说,有个人上门来找……这位小凤仙。”
太妃微眯了一下眼睛,“那就叫进来吧。”
小凤仙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会是谁。
她来的时候跟谁也没说,哦,不对,跟班主说了,难不成是她叫人来的?
小凤仙暗自生气,要是真的班主叫人来的,敢毁了自己的好事儿,等回去以后,一定跟她没完!
然而进来的人却让小凤仙完全没有预料到。
这不是……那天在戏楼里,“出手相助”的那个年轻男人吗?
好像叫什么吴勇的,就是一个普通的镖师,听听,连名字都这么普通。
问题是,他来找自己干什么?
小凤仙正在纳闷,吴勇已经快步走到她面前,都没有顾上向太妃行礼。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让我一通好找。”
他说话语气很急,但又透出无比的关切,连眼神也是充满忧色,情意满满的。
小凤仙有点怔愣,也有点懵,下意识结巴着问:“你……找我?找我干什么?”
吴勇脸上浮现笑意,深吸了口气,无比深情的摸着她的脸,“你还瞒着我?我已经知道了,凤儿,放心,我一定不会委屈你和孩子的。”
这话风明显不太对。
小凤仙后退几步,眼睛瞪大盯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孩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吴勇面露痛色,深吸了口气,“凤儿,我知道你怪我,嫌弃我只是个镖师,可现在,我们有了夫妻之实,还有了孩子,那我就肯定会好好照顾你,还会和镖局说,让总镖头给我涨点钱,你放心,我……”
他话没说完,小凤仙儿尖声打断他,“你闭嘴!这是我和王爷的孩子,和你没关系,用得着你照顾?我管你涨不张工钱,你就算是涨,能涨到哪里去?你滚开!”
小凤仙简直要气疯了,她正说的好好的,说不定太妃一会儿就会松口的,现在倒好,冒出这么一个货来。
吴勇脸色惨白,“你……凤儿,你不要命了?这明明是我们的孩子,人家王爷都没有碰过你,哪来的孩子?我知道你想要钱,但也不能这样啊,那是堂堂的北离亲王,是你能随意栽赃的吗?”
“你这样,不但会害了自己,还会连累孩子呀!快,向太妃认错!”
吴勇说罢,也不顾小凤仙,对着太妃跪倒磕头,“太妃,她年轻不懂事,因为戏楼生意不好,又要养着十几口子人,所以一时情急……太妃,求您看在她腹中有孩子的份儿上,饶过她这一次吧!”
太妃目光凌厉,眼色沉凉,“这事儿幸好也就是在王府里说,没有人知道,王爷身份贵重,又是正人君子,与王妃情深意重,她讹诈都讹到王府里来,这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若是传到府外去,影响了王爷的声誉……”
吴勇急忙道:“太妃放心,此事绝不会传到外面,草民愿意用人头担保。”
小凤仙瞪大眼睛,用力一推吴勇,“你胡说!我用不着你来担保,我……”
“啪!”一声脆响,骨瓷的茶盏在小凤仙脚边碎裂开。
“混帐!本太妃不想与你一个贱女人一般见识,你倒是蹬鼻子上脸了!王爷会看上你?你倒是说说,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王爷与你在一起的?
王爷每天的去向都有迹可查,本太妃立即派人去查,你说得上来便罢,要是说不上来,今天就别想出王府的门!
还有你肚子里的种,别说不知道是谁的,即便是王爷的,你以为本太妃会留着他吗?”
太妃几句话如同滚雷一般,把小凤仙劈了个外焦里嫩。
她浑身发凉,后脖子直冒凉气。
这完全不对啊,和她想的根本不一样,戏本子里不都说了,像太妃这样的人,最在意的就是香火吗……
她舌头有些打结,小腿都在抖,“太妃,……我这肚子里的孩子,您……难道就不在意王府的后代吗?”
太妃轻哧一声,“你是唱戏唱傻了吗?以为本太妃会和那些戏本子里唱的一样,一听说你有身孕,不管一切就欢天喜地把你迎进府来,让你生下长孙?”
别说太妃,连一旁的闫嬷嬷和流桑都笑了。
流桑上前,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傻子。
“王府里最注重的是什么?是血统。长孙,只能由王妃来生,别说咱们王爷和王妃情比金坚,根本没有侧妃,就算是有,侧妃也不能先怀孕。这就叫规矩。
你一个戏子,哪里来的胆气,竟然会觉得,太妃会为了你,和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去乱了王府的规矩?
再说一句,太妃对王妃那可是疼得很,就和自己女儿一样,你说,你今天的罪过,该怎么罚?”
小凤仙的脸色在流桑的话中一寸寸失去血色,直至苍白。
她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太妃看着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厌恶,“赶紧带她下去,送去刑部,好好问问。”
一听说去刑部,小凤仙又瞬间抬头,眼中满是惶恐,“太妃!饶命啊,我不要去刑部。”
“你说不要就不要?”闫嬷嬷冷笑,“你胆敢诬陷王爷,这么脏的水你都敢往王爷的身上泼,一定是有人指使!不去刑部去哪儿?难不成还留着你脏了我们王府的地方吗?”
闫嬷嬷一挥手,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即往上闯,不容分说把小凤仙往下拖。
小凤仙身娇体柔,哪架得住这个。
她手脚被束住,满心绝望似海水,直逼得她像濒死的鱼。
绝望中她看到吴勇,大声叫道:“吴壮士,救我!”
吴勇却冷眼瞧着她,什么也没说。
那眼神冰冷没有波澜,甚至还有几分鄙夷。
小凤仙心头冷得发颤,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没有时间去想明白。
一个婆子蒲扇一样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后面的话只能化成呜咽。
前厅里很快又平静下来,太妃扫一眼吴勇。
吴勇轻笑,拱了拱手道:“见过太妃。”
这一次礼,和之前完全不同。
他像瞬间换了一种气质,虽然还是旧衣,但身姿挺拔,也有几分不俗。
太妃眼神疑惑,吴勇道:“太妃,小的乃是夏公子手下。”
一句话,太妃恍然大悟。
“原来是夏公子的人,今天这一出是……”
吴勇再次抱拳,“太妃有所不知,早在多日前,我家公子就觉察出不对劲,他和王爷经常去的那家戏楼,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但公子觉得,一棒子打死,反而有可能会生出别的事端,不如就冷眼旁观。
公子临去徐州前,特意叮嘱小的,要多加注意,小的这才大胆上门来。”
第五百二十一章 每一样都弥足珍贵
太妃听完吴勇的话,连连点头,对夏染的印象又好了几分,无吩咐闫嬷嬷给吴勇打赏。
吴勇推辞不要,然后转身告辞。
太妃不禁赞叹,夏染的手下,果然是个个都出色。
夏染派出去的几个人,冒着风雪到了金虎城。
他们进城没有直接去找苏南衣,而是先去店里找曹掌柜。
曹掌柜一见他们到了,急忙吩咐人上热茶,让他们暖暖身子。
“怎么?是东家有话带过来吗?”
“是,东家说了,这次的事非同小可,让你们多加留神,家里的事你们也放心,东家都会妥善安排,也让你们自己多多保重,以自身安全为上。另外,苏小姐的事要尽力办,不可慢怠。”
曹掌柜心里感动,他们在外做生意,虽然说是苦了些,但是回报也非常的丰厚,夏染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
如今有事相托,他们自当竭尽全力,最挂念的还是家里人,如今夏染派人来说,他们心里又感动又安心不少。
“我们这次带来了不少东西,是给苏小姐的,我们不知情况,没敢贸然前去,曹掌柜还要多费心,帮我们把人请来。”
“这是应当,”曹掌柜立即打发了一个聪明伶俐的手下去请。
苏南衣和陆思源、思格兰刚回客栈不久,把那个竹筒里的毒虫放了出来,给狐清当了饭吃,狐清正满意的舔着爪子。
墨铎和哈力克还没有回来,苏南衣也没往心里去,他们相见自然是要激动的,格日夺为表忠心,肯定得好好制定计划,这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
正在房间里和思格兰说药理,有人敲门。
在窗下闭目养神的陆思源立即睁开眼,“谁?”
外面的人声音带笑,“阿苏南公子在吗?您要的东西我们掌柜的给找着了,不知有没有时间去看?”
苏南衣和陆思源对视一眼,这是她和曹掌柜约定好的对接暗号。
怎么这么快就来人了?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陆思源立即开了门,来人进来行了礼,“苏小姐,我们掌柜的请您去一趟。”
“有什么事?”
“京里来人了,请您过去。”
苏南衣又惊又喜,还有点隐隐的小担忧,“好。”
三人又穿好衣裳出门,一路上苏南衣都在想,究竟是出事了,还是有别的?
云景刚回去没多久呀,这是又怎么了?
到了店内从后门进院,曹掌柜等人站起来迎接,纷纷上前见了礼。
苏南衣摆摆手,“诸位一路辛苦了,远道而来,不知可是京中出了什么事?”
“不是,京中一切都好,只是太妃和王爷都很惦记您,所以东家就派我们来一趟,给您带了东西。”
苏南衣微松了口气,心里的甜蜜迅速占了上风,看着他们几个风尘朴朴的样子,又有点惭愧,“多谢诸位了,一路辛苦,实在不安。”
“哪里,应该的,这边请。”
苏南衣跟着他们到了别屋,东西都摆在桌上,满满当当的,什么都有,吃的用的穿的,一个个包袱上还写着名字。
苏南衣眼睛发涩,想哭又想笑,手在包袱上抚过,心头别有一番滋味。
天色渐暗,苏南衣趁着夜色,让曹掌柜安排了马车,把东西都搬回客栈。
一个个包袱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再一次红了眼眶。
思格兰也凑过来看,分食了一些小零嘴,苏南衣想给她点别的,她懂事的没要。
她知道,这些东西不远万里,都是别人的一片心意。
每样都弥足珍贵。
每样都看过,又仔细收拾好,抹去一些痕迹。
苏南衣看看窗外的夜色,低声对陆思源道:“今天晚上恐怕不太平。”
陆思源点头,“没关系,他来更好。”
思格兰吃饱了有些打瞌睡,苏南衣就让她和自己睡了一屋。
点亮外屋的灯,苏南衣和陆思源坐下,声音压得极低。
“他的毒虫被偷,他现在应该发现了,估计也很快能想到皮溜儿身上去。”
陆思源点头,“你放心,那边的人已经安排好了,那家伙死不了。”
苏南衣拨了拨灯,光芒亮了些,“思源,你想神医谷了吗?”
陆思源一怔,“我……其实,还好,记挂义父是真的。”
他其实哪里都不想,反正是没有家的人,哪里有她,只要和她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所在。
苏南衣打开地图,“从这边走,离开蒙林,我们就能绕道神医谷,等结束这边的事,我们就去看看吧?”
陆思源看着她,她的眼睛清澈明亮,映着盈盈火光,似天边最亮的星辰,倏然照亮他的心底。
她是担心……他若是回了意林,就没办法再自由回来吗?
她是……舍不得他吗?
陆思源很想问,可他终究没有问出口,话抵在喉咙里,辗转半晌,又咽了下去。
“好啊,也不知道义父最近如何,好久没有收到他的信了。”
苏南衣掌心放着一把小谷粒,小白在一旁轻轻啄着,“是呀,我们来了蒙林,一直在路上,他的信也不那么及时了。我也想知道,我父母到了没有,算算日程,也差不多了。”
陆思源知道,苏南衣除了担忧云景的伤病之外,最担心的就是她的父母。
“要不然我给义父去封信?问一下情况。”
苏南衣想了想摇头,“还是不要了,我父母他们的行踪隐秘,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知道他们还活在世上的人没几个,还是不要冒这个险。”
陆思源点头,“那我们尽快办好金虎城的事,去神医谷看看。”
“好。”
正在这时,听到外面脚步声响,两人不约而同停止说话。
苏南衣起身把帘子放下,门外也响起敲门声。
陆思源问道:“谁?”
墨铎在外面回答,“是我。”
苏南衣对陆思源点点头,陆思源这才过去开了门。
墨铎和哈力克站在门外,带着一身寒气。
“能进去说吗?”墨铎问。
陆思源没吭声,侧身让开了门。
苏南衣坐在椅子上,倒了两杯热茶,“请坐。”
墨铎坐下,哈力克才跟着坐,他目光在苏南衣身上一掠,眼底深处有些不满。
苏南衣心里明白,他无非就是觉得她没有站起来,对墨铎不尊重,但她也不在意,根本不理会哈力克的想法。
把他激怒了才好,他越怒,才越会出破绽。
陆思源在苏南衣身边坐下,不声不响,却十足警惕。
苏南衣抿了口茶,问道:“和格日夺商量过了?”
墨铎郑重道:“是的,格日夺态度很诚恳,而且表示愿意出兵相助,只等我们回都城。所以……”
“所以,殿下和他商量的是什么时候回都城?”
“越快越好,我已经等不及,实在担忧父王。”
墨铎的想法无可厚非,但,苏南衣总觉得,他还没有说完。
或者说,他还隐瞒了什么。
第五百二十二章 深夜出城
苏南衣沉默不出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墨铎。
墨铎对上她的目光,心里不可抵制的慌乱。
陆思源把茶杯放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殿下,还有别的吗?”
墨铎呼吸略有些急促,他还没有开口,哈力克在一旁道:“殿下和格日夺商定的都是军机要事,就不便再多说了。”
苏南衣微微挑眉,目光看着墨铎。
墨铎刚一张嘴,哈力克又道:“这……”
他没说完,苏南衣已经站起来,“殿下,时候不早,若是没有什么其它的要说的,那就请回去休息吧。”
哈力克被打断,脸上有些微怒。
墨铎急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陆思源手指抚过剑鞘,“还是算了,军机大事,我们也不必听,殿下若是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那就知会一声,若是没有,我们也不会上赶着,谁不愿意安安生生的呢?这个地方天寒地冻,早日离开也是好事。”
墨铎一听这话,更加急切,“不是,我们当初说好的,大家共同进退,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那殿下的意思是,用得着我们?用,但不告诉实情,是这个意思吧?”陆思源也有了火气。
哈力克道:“你们怎么能……”
“无关的人就闭上嘴,”陆思源毫不客气,“我们跟着殿下生死相托,冒险而来,不是为了听别人在这里给我们讲规矩的,若是有这个本事,不如回都城去和度拙讲,让他别意图谋位。”
“你……”哈力克眼睛圆睁,盯着陆思源。
墨铎站在中间,“别,你们这是干什么?大家都是一起的,别闹不愉快。”
苏南衣低笑了一声,“殿下,你们的计划可以不说,我们也不想打听,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和银虎城,有没有关系?”
墨铎嘴唇抿了一下,“的确是有,格日夺的细作今天回了城,他说,银虎城那边外松内紧,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实则城主有可能也生了二心。”
“所以?”
“所以,格日夺想着偷袭……”
他刚说到这儿,哈力克叫了一声,“殿下!”
苏南衣也陡然沉了脸色,“所以,殿下,你同意了?如果我们不问,你是不是不打算说?在老修还没有回来的情况下,格日夺派人袭城,而老修,有可能会死在那边?”
墨铎的脸色微变,“我……”
陆思源眸光凛冽,似冬日的冰凌,“我们为了你出生入死,不顾一切,你舍我们倒舍得痛快。”
“不是,”墨铎脸色涨红,“我已经告诉格日夺,让他注意,破城之后找到老修……”
“攻城,向来就是一场硬仗,老修他们又是化妆成了中原人,现在城中中原人的生意闭店,导致城中内乱,他们本来就在风口浪尖,一旦战起,他们难道不会被先杀了泄愤吗?”
苏南衣字字似冷箭,射中墨铎。
他心里也是有过犹豫的,苏南衣说的这些,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考虑,但在定下计划的那一刻,他还是鬼使神差的,迫切的想要胜利。
他用力抿着嘴唇,双手紧握,眼神痛苦而颓然,面对苏南衣和陆思源,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哈力克哼了一声,“那又如何?城中越乱,越是破城的希望,有战争自然就会有人牺牲,若是要牺牲我,我也会意不容辞。”
“那是你,贱命一条,你自己不在意,但我们在意我们的朋友,我们本可以不用卷入,但我们为了朋友,义无反顾的来了,我们不是来给别人当踏脚石,更不是当棋子被随意抛弃的。”
苏南衣语气沉凉,目光锋利,似刀刃在墨铎和哈力克的脸上割过。
墨铎越发羞愧,哈力克则微眯了眼睛,杀机一闪。
苏南衣丝毫不惧,也不想再多废话,转过脸道:“二位,还是请回吧,我还要写信,让老修立即回程!”
哈力克怒道:“此时怎能写信?若是落在敌方手中,岂不是坏了大计?”
苏南衣霍然回首,盯住墨铎,“什么时候出兵?”
墨铎喉结上下一滚,“已经出发半个时辰了。”
苏南衣一咬牙,陆思源也握紧了剑。
“我去接应老修,思泊,你留下。”苏南衣一边说一边穿上披风就要走。
陆思源拦住她,“我和你一起。”
“不,”苏南衣微微摇头,两人一对视,目光中说明了一切。
思格兰还在,哈力克也在。
一切都不能掉以轻心。
陆思源心头狂跳,他心里什么都明白,手上却越握越紧。
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苏南衣独自去冒险。
他低声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手指迅速在苏南衣掌心划了几个字。
送思格兰去曹掌柜那里。
苏南衣一想,这也是个法子。
墨铎此时也后悔不已,他上前道:“我也一想去。”
哈力道急声道:“殿下不可,您怎么能以身犯险?”
“呵,”陆思源眸子微眯,“以身犯险?我们哪个不是在以身犯险?殿下若是不以身犯险,这会儿应该还在牢里呆着吧?”
墨铎顿时脸色更红,火辣辣的发烧。
要不是苏南衣认出了他,把他带出大牢,他现在是什么下场都不好说。
“我和你们一起去,”墨铎最终下定了决心。
哈力克暗暗咬牙,眼看他心意已决,只好也说道:“那我也一起,誓死保卫殿下。”
“好,那就大家一起去。”
苏南衣也没有拒绝,略一点头,“那你们去准备。”
墨铎带着哈力克离开,苏南衣盯着他们的背影,不知是否有所感,哈力克在进门之前忽然回头看过来,和苏南衣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廊上幽暗的灯光映着他的眸子,那双眼睛冰冷深沉,似一只狡猾狠毒的狼,露出尖锐的獠牙。
苏南衣不动声色,静静回视。
哈力克盯了两眼,推门进了屋。
苏南衣立即叫醒思格兰,带她快速从后门出客栈,直奔曹掌柜那里。
曹掌柜一听苏南衣说的情况,二话没说,把思格兰照顾好,还派了护卫跟随。
苏南衣也没有推辞,拱了拱手道:“客气的话就不说了,曹掌柜,这边的事就拜托了。”
思格兰小脸严肃,“苏姐姐,你要好好的呀,思源哥哥,你们都要保重,把修爷爷好好的带回来。”
“放心吧,我们走了,你乖乖听话,不许哭鼻子。”
思格兰用力点点头,红着眼睛,“嗯,我保证不哭,哭了就是小狗。”
苏南衣本想把狐清也留下,但狐清抓着她的衣襟不松爪,也只好作罢。
苏南衣和陆思源带着一队人马,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陆思源紧跟在苏南衣身侧,“我们还回客栈吗?”
苏南衣眸光凛冽,“不,直接出城!”
她也的确有些火气,之前故意激怒哈力克不假,可她没想到,墨铎居然也默认了不管老修的事。
这算什么?难道上位者就都如此铁石心肠吗?
苏南衣心里一片寒凉,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第五百二十三章 攻城不是随便说说
苏南衣在夜色中飞奔,迎面吹来的寒风似刀,割在皮肤上。
她身上穿着云景给她带来的衣裳和大衣,感觉温暖许多。
到了城门,看到墨铎和哈力克正在等。
墨铎提马上前,语气真诚,“我猜你可能不会回客栈,不管你信不信,我承认我刚开始的确想得太少,但我现在很后悔,我也不想老修出任何的意外。你……”
苏南衣一提马缰绳,“不必多说了,殿下,事不宜迟,出城吧!”
她说罢冲入夜色中,陆思源紧随在她后面。
墨铎叹了口气,一甩鞭子也跟上去。
哈力克拉了拉帽子,目光幽深的看着那些护卫,心里缓缓升起一个疑问。
这短短的时间,这些人是从哪里找来的?
看样子,他们像是中原人。
但人已经冲了出去,哈力克也只能暂时跟上。
夜色茫茫,寒风呼啸,他们在风中行进。
此时的老修对此事完全不知,他倒没受什么罪,跟着夏染的商队到了银虎城,就在这里的店铺中住下,美美的吃了顿。
他没事的时候就上街晃悠,和商队的人一起打探消息,回来汇总一下,把有用写给苏南衣。
夜幕降临,他一边烤着火,一边和商队的人闲聊。
说起家乡,说起家里的人,大家都眉飞色舞。
眼看着时间不早,正准备各自去睡,忽然听到外面“咚”的一声。
这一声沉闷,但动静挺大,而且像是从远处传来的。
老修不由得转头看向外面,“什么声儿?”
其它人也听见了,都纷纷站起来往外看。
还没看明白,小伙计从外面跑进来,一脸的惊慌,嘴里高喊着蒙林话,腔调都变了。
老修侧耳一听,一个激凌跑到门外,还没来得及问,就又听到一声响。
这一声比刚才那声还要大,而且接连又响了几声。
其它人也从屋子里跑出来,老修脸色骤变,“老天,这是真打起来了?”
他觉得又不太可能,要是真的打,苏南衣应该会给他消息呀,怎么一点儿信没有?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走。
商队管事的姓李,一把拉住他,“修爷,您要去哪?”
这几天相处下来,大家都觉得老修人不错,都愿意和他打交道,更何况,他的身份特殊,对他也是格外的照顾。
“我得去看看,是不是打起来了,是什么人。”
“那不行,”李管事急了,“要是真的打起来了,那就太危险了,我得保证您的安全。”
李管事在这里很多年,也见过几次打仗,蒙林有一些部落,还是改不了以前的习性,偶尔也会打。
“打仗不是儿戏,您可别好奇,刀剑可不长眼睛。”
老修道:“兄弟,我知道你是好意,我也不是好奇,我是真得查清是怎么回事,这很重要。”
曹掌柜曾经吩咐过,老修很重要,做的事也很重要,让他保护人安全的同时,也要尽力配合做事。
李管事咬了咬牙,“行,那我陪你一起去。”
外面声音越来越密,老修没再多推辞,一头冲入夜色。
街上的行人已经多了起来,城里乱了套,不少官兵都往城门赶。
老修心里的那点侥幸,在一点点被浇灭。
快到城门的时候,有兵士拦住了他们,不再让往前走。
老修心头一沉,看着城门那边整装的军队,问道:“是有人攻城了吗?”
士兵看了他一眼,喝道:“闭嘴!不许多问!”
老修知道,这不是闹着玩的,他也不敢再多问。
他正想着怎么去打听一下情况,看看来攻城的人到底是哪的,外面响起了炮声。
与此同时,还听到城门上的军士喊:“金虎城的人杀来了!”
老修惊愕的瞪大眼睛,真的是金虎城的人?
怎么会?
他心里瞬间冒起一胫骨子寒意,该不会是……金虎城那边出了什么差错吧?
一时间,他心急如焚。
苏南衣和陆思源也到了城门外,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开始攻城。
攻城不是随便说说,不会因为她们到了就立时停下来。
看着炮火在夜色中炸开,苏南衣脸色阴沉似水。
墨铎手里紧握着缰绳,“我这就去找格日夺,让他停止进攻。”
哈力克在一旁道:“殿下!万万不可!现在已然开始进攻,不进则退,银虎城也开始反击,若是此进退兵,到时候伤及的可不是一两个人啊!”
墨铎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现在看到苏南衣的神色,他就有些心慌。
苏南衣微眯着眼睛,看着城门的方向,“能不能给我们找套军服,我们也要冲。”
陆思源眸光微沉,“你在这里等,我去。”
“不行,一起去,”苏南衣拒绝。
除了有老修,还有夏染的人,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
墨铎立即去找军装,苏南衣让跟随的人都换上,和他们说了计划。
他们要一起去主城门那边,跟随进攻的大部队一起,尽可能快的入城,去找老修他们,确保他们不被金虎城这边的军队伤到,若是银虎城那边有人对他们不利,他们也能尽快支援。
大家都是夏家的人,又都在异乡,此时的凝聚力格外强,没有人一个人有一句废话,换上衣服就跟着苏南衣和陆思源上了前面。
墨铎也提马跟上去,哈力克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苏南衣心里暗暗着急,也有些后悔。
让夏染搅动商市这个主意是她出的,她当时想的是,商市一乱,蒙林就会内乱,到时候不攻自破。
可眼下,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战火一起,若是伤及无辜,伤到那些人,她心里无法越过这道坎。
夏染帮助她太多,而且每次都义无反顾,若是真的伤及人命,她要如何交待?
思绪烦杂,一支流箭迎面射来,陆思源大惊失色,一把推开她,“小心!”
箭擦着陆思源的肩膀过去,划开一道口子。
苏南衣猛然回神,心里打了个寒颤,急忙把金创药拿出来给陆思源包扎。
她的指尖都忍不住颤抖,“对不起,对不起。”
陆思源握住她的手指,眼神坚定清澈,“南衣,别说对不起,也不用自责,更不要有什么负担,这不是你的错。”
苏南衣红着眼睛,“我给你包扎。”
“南衣,”陆思源不松手,“答应我。”
他肩膀上的血不断渗出,苏南衣闭了闭眼,“好,我答应。”
陆思源这才松开她。
飞快包扎好,苏南衣深吸了口气,提起精神重新上马。
此时,远处传来进军的鼓声,还有人高呼,“城门破了!快攻!”
一片火海中,城门缓缓打开,军士如同潮水一般涌入。
墨铎看到城破了,也提马赶上来,握着手中的刀,“走,入城!”
哈力克紧随在他身侧,眼睛映着火光,如同闪动的妖火。
第五百二十四章 背叛他的人一直就在身边
苏南衣一行人快速进了城,城里喊声一片,火光四起。
战争残酷,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苏南衣心情沉重,但此时也不是矫情的时候,她坐在马上,回头看向曹掌柜派来的人。
“店面在哪里?你在前面带路,我们先去店里找。”
“是。”
苏南衣想,这个时辰,老修应该会和夏染的人一起在店里,但愿他不会因为听到有人攻城,就四处乱跑打听消息。
一路上遇到几拨银虎城的军士,人数多的就避让开,人数少的直接上手打。
苏南衣心乱如麻,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银虎城的战斗力,似乎不如金虎城。
“前面就是了,苏小姐,我上去叫门。”
苏南衣点点头。
店里黑着灯,叫了半天门,里面才有人答应一声。
外面的人和他们对上了号,他们才迅速开了门,“你们怎么来了?现在都乱了。”
“知道会乱,所以才来,才接应你们,情况如何?”
苏南衣和陆思源跳下马,快步到跟前,“老修呢?你们有没有伤亡?”
“我们没有,修爷和李管事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还没回来。”
苏南衣心头一沉,和陆思源对视一眼。
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去找,”苏南衣当机立断。
“我去,”陆思源按住她的手臂,“你留下。”
墨铎也上前来,“我也一起去找,多个人多些希望。”
苏南衣回头看了看他,“好。”
墨铎轻吐了口气,好在苏南衣没有拒绝。
看着满城的火光,墨铎也暗自紧张,后悔的感觉也越来越浓烈。
真心希望老修平安无事,否则的话……
他不敢往下想。
陆思源和墨铎一起去找老修,哈力克也要跟着。
苏南衣留下来,询问店里的情况。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天快亮了。
一连找了几条街,都没有什么发现,墨铎的心里有些慌神。
“思源,我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这并非我的本意。”
陆思源也不看他,眼睛在四周不断的搜索,“那殿下想像中是什么样?攻城,不就是这样吗?这还算不上惨烈,若是银虎城抵死抗争,死的人会更多,不是吗?”
墨铎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哈力克哼道:“现在的结果不好吗?银虎城被收降,殿下就可快速回都城,只剩下一个猛虎城也不用有后顾之忧。”
陆思源扫了哈力克一眼,这一眼有如实质,带着凛冽的光,“我说过了,无关的人闭嘴。”
“你!”
墨铎眉头紧皱,“别再说了,此事是我的疏忽,我应该先通知老修撤到安全的地方的。”
陆思源也不接话,现在事情都出了,说这些有用吗?
正往前走,忽然听到前面一条巷子里似有打斗声。
陆思源迅速转了马头,寻着声音找过去。
巷中有不少的尸首,还有七八个人在酣战,为首的是个士兵,带着五六个人在围攻两个人。
那两个人已经浑身是血,十分狼狈,也不知道究竟是受了重伤,还是对手身上的血。
其中一个穿着皮袍,帽子歪到一边,露出满是血污的脸。
就这一眼,陆思源的也认了出来。
他二话不说,立即催马上前,人未到,剑已出了鞘。
剑光凛冽,带着浓烈的杀机,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犹如战神降临。
老修转头看到他,眼中露出喜色,“嘿,思源!你怎么来了?”
陆思源没说话,手想剑落,三个人就应声倒地。
其它几个胆颤心惊,不自觉往后退。
陆思源走到老修面前,打量他几眼,“如何?”
老修一拍胸口,“没事,放心吧!”
陆思源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微微点头。
“你怎么来的?南衣呢?”
“南衣也来了,在店里,我来找你。”
老修心里激动,想拍拍他的肩膀,看到自己满手的血,又讪讪收了回去。
“走,回店里!”
老修话音刚落,忽然四周如雷动,巷口一阵人影晃动。
两边,都被堵上了。
老修忍不住大骂了一声。
墨铎脸色微变,左右看看两边的人,握紧手中的刀。
东边有一人催马出队,声音粗哑,低低一笑,似阎王爷在阴笑。
“殿下,别来无恙啊?”
墨铎眼睛盯着此人,看着他慢慢逼近,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冷。
“英格,你这是要干什么?”
银虎城城主英格,身材不高,但很壮实,身下骑着一匹矮壮的蒙林马,手里拎着一把长枪。
“殿下,为了欢迎您来,我可是做了不小的牺牲,刚刚破城而入的时候,你们是不是特别开心?”
墨铎心头微颤,“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金虎城兵马的战斗力我是知道的,不到万无得已,我也不愿意和他们撞上,所以呢,就用了一个小计策,这个计策叫什么来着……”
“哦,对了,请君入瓮,”英格大声笑起来,“哈哈,没想到我英格也会说中原人这一套了。真他娘的有意思!”
墨铎盯着他,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果然背叛了!”
“背叛?”英格大笑着摇头,“不,殿下,应该说是向强者靠拢,老国王整天就知道和平和平,可我们是蒙林人,我们骨子里有傲气的!
我们是天上的雄鹰!我们人可以驰骋中原,去争夺更大的疆土,而不是缩在城里,和中原人做什么生意!”
“蠢货,”墨铎毫不客气的骂,“你这样想的人,只会把蒙林带入战火,让我们的部族人民陷于水深火热。”
英格并不以为然,一指包围了巷子的兵士,“殿下,你最好乖乖下马,束手就擒,我把你送入京都,一切都好说。若是不同意……”
远处火光闪动,那些军士无声站在那里,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
墨铎暗自咬牙,心不住的往下沉,看来,这一切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哈力克提马上前,在他身侧轻声问:“殿下,你后悔了吗?”
墨铎正在愁眉不展想对策,听到他这么一句,一时没有明白过来,还以为他指的是冒险入城这件事。
“没有,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的疏忽,是我的决策,错了也是该由我来承担,”墨铎看向老修和陆思源,“我只是很抱歉,连累了别人。”
哈力克歪了歪头,眼睛映着火光,语气低缓,“我是问,你后悔从中原跑回来吗?如果你在外面流浪逃亡,或许……没有这么快被抓。”
墨铎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哈力克低笑,舌尖舔了一下门牙,“我是说,你后悔从中原跑回来了吗?你不该回来的,你该流亡在外,你该客死他乡,这样,你至少不用被抓回王都。”
墨铎眸子霍然一眼,他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见哈力克举刀向他砍来!
第五百二十五章 我和他,并无半点情分
电光火石之间,墨铎眼中兴余下那一抹刀光,还有哈力克冷厉的眼神。
他感觉这一次,是他逃亡中距离死神最近的一次。
就在哈力克举起刀的那一刹那,一道凌厉的风声穿过空气而来!
“哧!”
一声响,紧接着就是血腥气弥漫。
墨铎看着哈力克,他脸上的表情僵住,举起的刀“哐当”一声掉落,一支箭从他的肩膀上透出,森然的箭尖还滚着血珠,扎着皮肉。
哈力克身子一晃,从马上滚落。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从屋顶上跃下,但她并没有到哈力克的身边,而是几个纵跃,落在英格的身后,手里的匕首,轻轻搭在英格的咽喉上。
“我是不是来得刚刚好?”苏南衣似笑非笑。
墨铎大口喘着气,胸口一起一伏,眼睛灼灼盯着苏南衣。
天边已经大亮,阳光初升,穿破云层,落在苏南衣的眉眼间。
她笑容淡淡,如水的眸子在阳光里潋滟无限,那一瞬间的神色,似刀刻斧凿一般,印在墨铎的脑海中。
陆思源把哈力克踩住,哈力克疼得脸色发白,吐出一大口血,伤口也涌出一大团血花,最终抗不住晕死过去。
苏南衣看都不看墨铎和哈力克,漫不经心的问身前的英格,“城主大人,现在,应该怎么说?”
英格坐在苏南衣身前,一动敢不敢动,连他身后的人是谁他都没有看清楚。
感觉到嗓子处冰凉尖刃,他连吞唾沫都不敢,“我……殿下,还请您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助您一臂之力,一起回都城!”
墨铎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只是他现在脑子里乱得很。
苏南衣问道:“城主大人是不是应该先退兵更有诚意一些?”
“是,是,”英格一挥手,两边的军士都退开,露出巷子口来。
苏南衣看向陆思源,陆思源会意,“殿下,去英格的住处吧。”
“好,”墨铎心里无比惭愧。
众人走出巷口,和格日夺的人马迎面碰上。
格日夺身上也是满是血污,看来这一仗打得也不怎么顺利。
抬眼看到眼前这一幕,他眼睛顿时亮了,“啊哈!英格,你这个混帐羔子!你也有今天!”
他跳下马,跑到墨铎身边,“殿下,您没有受伤吧?英格这小子,居然设了埋伏圈,就等着我们往口袋里钻。”
墨铎后脖子直冒凉气,紧紧抓着缰绳,“你辛苦了。”
格日夺骂骂咧咧,跟着众人一路回到英格的住处。
格日夺去收降那些军队,点数,收拾兵器等等。
英格被推到前厅,连同他的家人,女眷被关在后院集中到一起,男丁都押到前面的厅堂前。
墨铎看着他,“说说吧。”
英格也不是什么英雄,就是个只看重利益的小人罢了。
眼下情况对他不利,他只想求生,把知道的一股脑都倒出来了。
“殿下,我也是无奈,哈力克给我的孩子下了毒,如果我要不是听他的话,那他就……殿下,我也是没有办法呀!”
英格哭得涕泪横流,“我是上了他的当,不听他的不行,这次设下埋伏,也是他指使我的,他说,说……”
“说什么?”墨铎喝道。
“说要把殿下和格日夺一网打尽,格日夺不听话,还是个心狠手辣的,连自己的儿子也能杀,这种人留不得。所以,他要除去格日夺。”
墨铎的脸色苍白,扶着椅子的手都有些颤抖。
事到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个和吉烈暗中联系的神秘人,就是哈力克,给格日夺下毒,帮助吉烈夺城主之位的人,也是他。
苏南衣等人的到来,打乱了哈力克的计划,吉烈被抓,格日夺被救,这都出乎哈力克的意料。
哈力克这才又改变了计划,想要回到哈力克身边。
他需要一个明正言顺的机会。
这个机会,就是烧毁德鲁的粮店,让墨铎他们心生疑惑,他又假扮成皮溜儿的样子,让苏南衣他们去皮溜儿那里了解情况。
那件袍子,成功的到了墨铎的手中,也让墨铎猜出了他的身份,这才有了晚上去探访,故人相见。
墨铎对他十分信任,带他去见格日夺,他顺势献上计划,要偷袭银虎城。
可实际上,银虎城的英格早和他暗中串通,只等张开大网,待墨铎和格日夺来,一网打尽。
苏南衣都忍不住拍手叫好,“可真是一个绝妙的连环计呀。”
墨铎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眼白里慢慢布上血丝,眼底暴怒四起,似乌云遮日的天空。
他抓起手边的杯子,“哐”一声摔在英格身边,“好啊,你们可真是好!”
英格吓了一哆嗦,不住的叩头,“殿下,我真的是被逼的,求您饶我过一次吧!”
墨铎低声笑,“英格,要是我没有人来救,最终在那条巷子里被你擒住,你会饶过我吗?”
英格一噎,一时无言以对。
看他的犹豫,墨铎就知道答案,他大笑了几声,却声声悲凉。
墨铎转过身,摆了摆手,让人把英格拖下去。
“把哈力克带上来。”
没过多久,哈力克被带来了,他已经清醒过来,那支箭被削去了箭杆,但并没有拔除。
他的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而微弱,完全没有了在马上意气风发的样子。
墨铎背对着门,半晌没有回身,他双手紧握成拳,没有人看到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哈力克的目光锁住苏南衣,眼底迸着凶狠怨毒的光,牙关紧咬,恨不能咬死她的样子。
苏南衣无所畏惧,哈力克生龙活虎的时候她都不怕,现在半死不活,还怕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哈力克不甘的问,“难道仅仅因为我对你们态度不友好吗?”
苏南衣哧笑,“你这点伎俩我见得多了,说实话,我们中原,后宅中的女人手段都比你高趣。从你刻意引发粮店的火,毒虫的痕迹,还有那件皮袍,我都怀疑。对了,你知道,你的宝贝毒虫去哪里了吗?”
哈力克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的光,“是你?”
“没错,是我,皮溜儿是被你利用了,如果我所料不错,你已经安排了人手,等你一出城就要杀他灭口吧?但你肯定不会想到,你会栽在这么一个小人物的身上。”
苏南衣轻笑出声,“你的毒虫,成了我宠物的点心。”
“你!”哈力克挣扎了几下,伤口又疼得厉害,额角上的冷汗淋漓,湿透了他的头发。
墨铎听到苏南衣的话,慢慢转回身,眼神幽深,“你……早就怀疑?”
苏南衣坦然的看着他,“不是怀疑,是从来没有相信过。殿下与他情深意重,又是危难之下重逢,这份感情自然就更加重了几分,这是殿下和他的情分。”
她顿了顿,字字轻快又锋利,“我和他,并没有。”
第五百二十六章 祝你, 死得愉快
墨铎感觉呼吸微窒,想着自己与哈力克重逢以来,对他说过的话,和他一起做过的事,还有那些重逢时的喜欢,现在都像一个个响亮的耳光。
狠狠的抽在他脸上。
而且,苏南衣居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而他,却丝毫不觉。
还满心欢喜的和哈力克一起制定计划,甚至因此差点把老修置于险境。
墨铎心里万分懊悔,简直无地自容。
他深吸了口气,紧握的拳头又松开,喉咙滚了滚,看着哈力克,眼神逐渐冰冷,“是度拙还是别人?值得你为此背叛我,亲自过来抓我?”
事已至此,哈力克也没什么好辩解的,他短促笑了一声,“是谁又有什么关系?背叛吗?其实也不算,你父王太过迂腐,好好的草原霸主不当,非得学习中原人那一套,你也一样,再这样下去,就会把我们草原汉子的铁骨磨得一点不剩!”
墨铎冷笑出声,“你倒是忧国忧民,会为将来考虑,照你这么说,你是一心为了国家着想?我和我的父王倒是成了罪人?”
哈力克闭了闭眼,“随你怎么说,要杀要剐,痛快些。”
他这副样子,压垮了墨铎的最后一根神经,眼底迅速燃起怒火,“来人,把他拖下去!按照神明之罚,扔到祭坛!”
英格的家人听到这话,都齐齐打了个寒颤。
按照蒙林的习俗,每个部落城池都有一个祭坛,但平时不怎么用,除非是那些犯了大错的人,才会被带到那个地方。
说是祭坛,实际就是一个刑场,人被带到那里之后,会被开膛破肚,或者挖心挖肺,总之是极尽残忍之事,而且也不准人收尸,直到被天上盘旋的鹰啄食干净。
此为祭天。
因为他们的灵魂和身体都是肮脏的,只有祭给天神,只有天神才能把他们洗涮干净。
哈力克脸色一白,眼睛又睁开,不可置信的看着墨铎。
苏南衣轻步上前,俯身在他耳边低语,“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耍心计?以为墨铎内心深处善良,或者是无法对你这个从小长大的朋友下狠手?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中原人那一套,你根本没有学会。”
哈力克盯住她,嘴唇气得发抖。
苏南衣笑意如花,“你痛恨中原人,却又想从我们身上学到什么,比如掌控人心?呵呵,就凭你也配!中原地大物博,岂是你一个小小护卫能够懂的?看不起中原,你哪来的底气?”
哈力克胸口起起伏伏,眼睛猩红,字字从牙齿间磨出,“你究竟是谁?”
“我?我是北离亲王的王妃,现如今的北离亲王是我的丈夫,二十多年前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把你们蒙林汉子铁骨磨没了的老王爷,就是我的公爹。”
苏南衣的话如同炸雷,响在哈力克耳边。
他霍然瞪大眼睛,光芒似瞬间腾起,紧接着又被扑灭。
“你……”
苏南衣微挑眉,笑意微深,“祝你,死得愉快!”
哈力克被拖了下去,墨铎没有再看他一眼。
把其它人都带走,前厅里只剩下墨铎和苏南衣、陆思源、老修四个人。
墨铎二话没说,直接掀袍子往苏南衣面前一跪。
苏南衣微眯了眼睛,“殿下这是做什么?”
墨铎抬眼看着她,窗外的光线落在他腮边,像镀了一层金光。
“是我的错,我不该轻信哈力克,不该动摇,苏小姐,若非你今日再次出手相助,那我的下场不堪设想……
苏小姐,数次相救之恩,无以为报,我在此对蒙林神明发誓,日后若是再有半点不敬半分怀疑,就让我死后无法面对神明,坠入地狱!”
虽然苏南衣不信什么毒誓,但墨铎说的这些,在蒙林来讲,已经是最毒的,足可以看得出他的诚意。
苏南衣看一眼老修,老修上前扶起他。
墨铎对老修也是愧疚万分,低声道:“对不起。”
老修不明所以,他并不知道这里面的详细过程。
“殿下,不管过程如何,现在的结果总算还不错,金银两城都算收回,接下来就是猛虎城,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现如今你两城在手,不如派几个细作过去打探?”
苏南衣是以询问的语气说出,并不像之前那样提出建议。
而且,她说的是派出细作,而非是像之前一样,让老修走一趟。
说到底,她心里还是有了心结。
墨铎心中黯然,但他也知道,这事不能怪人家苏南衣,是他自己的过错。
只能慢慢来修复,希望她能尽快消气。
墨铎点点头,“好,稍后我就和格日夺说,让他安排人手。”
苏南衣拱了拱手,“现在城中很乱,还是要安定民心为重,我们也去店铺里看看,看一下有没有伤亡,到时候也好给夏染一个交代。”
“……也好。”墨铎很想让苏南衣也留下来听听自己的计划,让她提点建议,但……
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时间紧迫,也容不得他矫情,他转身去英格的书房,找地图和城中的一些资料来看。
苏南衣几人出了府来到街上,老修这才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看着你们和墨铎好像……闹别扭了?”
苏南衣没有笑意的笑了笑,“也不是,是本来就不是一条心,他的确需要我们帮忙,但我们毕竟是外人,我们也有所图。”
老修眼睛一瞪,“这叫什么话?我们有所图不假,但是都说在明面上了呀,那么颗珠子,又不能卖钱,我们也不是白要,可是豁出命为他冒险的,这简直就是孤身入虎穴,这他还信不过?”
“也不是,”苏南衣手抚了抚额头,“说起来复杂,其实也简单,但愿经过这一次的事情,能够彼此信任吧。”
陆思源看她脸色不好,低声道:“别的晚点再说,所幸都平安,一路奔忙,先回去休息吧。”
老修也连连点头,“对对,看我,只顾着牢骚,别的都忘了,先去店里休息吧。”
苏南衣也没有推辞,还真是挺累的。
回到店铺,众人见到老修,纷纷过来问好。
老修给一一做了介绍,众人又向苏南衣见了礼。
看到他们都好好的,没有伤亡,苏南衣也总算松了口气。
安排好一间安静舒适的房间,苏南衣进去休息,屋子里还点了香,她躺下就睡着了。
老修让陆思源也去休息会儿,陆思源摇头,“你怎么样,没事吧?”
老修拍拍胸口,“没事,我好着呢,你们怎么会来得这么突然,也没说给我个信儿,刚才可把我吓得够呛。”
李管事也笑:“可不是,修爷可急坏了,不管不顾往外冲。”
陆思源看着他,“我们就是为你来的。”
老修一怔,“怎么个意思?”
第五百二十七章 洗手为他做最喜欢的菜
陆思源也不是个多话的人,把事情的大概经过,简单讲了一下。
其余的就交给老修自动脑补。
老修眯着眼睛摸着胡子半晌没说话。
陆思源偏头看看他,目光探究,“干什么?”
老修笑了一声,“我说呢,墨铎看到我就跟我说对不起,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陆思源没答话,老修又道:“行了,我知道了。反正这些人跟我也没关系,事情结束咱们就走,以后我也不会再来。”
他说着背过身去,拍拍身上的尘土,“你歇着吧,我也去换身衣裳,太脏。”
他的语气着重在“太脏”两个字上落了落,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指什么。
陆思源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苏南衣这一觉睡得沉且长,等她醒来,已经是下午。
起身走到外面,陆思源正在院子里练剑,这把黑云斩,到了他的手里像是得到了新生。
看到苏南衣起来,他收了招势,快步过来,“怎么样?”
“没事,挺好的,你没睡会儿?”
苏南衣看着他的脸色有些发白,想给他把一下脉。
陆思源不着痕迹的避开,把黑云斩收入鞘中,“我没事,换了地方也没有那么容易睡着,只睡了一小会儿。刚才李管事还来过,说是晚上备宴席,想问你喜欢吃什么。”
苏南衣嫣然微笑,“是吗?那感情好,我去看看。”
陆思源跟上她,刚走到院门口,遇上几个手拿着剑的护卫。
“陆公子,我们听说您的剑术了得,想和您切磋一下,不知能您不能指教?”
陆思源微抿着嘴唇,他心里其实是拒绝的。
苏南衣倒是很乐意让他和别人多打打交道,她想让陆思源的世界充满光彩,而不是一片荒芜。
“思源,那你就和他们玩一会儿,我去厨房看看,厨房在哪里?”
那几个人急忙给她指了路,她笑着摆手离开。
厨房里正忙得热火朝天,见到来了,都过来打招呼。
苏南衣目光在四周一掠,“别管我,你们忙,我自己来就行。”
“您想要做什么?”
苏南衣把围裙系上,“做道鱼吧。”
“得嘞,我给您把收拾好。”
天色迅速转暗,这边的天黑得极早,厅堂早早点起了灯,里里外外,格外亮堂。
桌椅也摆好,桌子上放了小火炉,里面温着酒。
外面寒风呼啸,屋内热气中飘荡着酒香,还没喝,人就醉了。
李管事派人请来陆思源,几个和陆思源交过手的护卫,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恭敬得不得了。
陆思源进屋一看,并没有看到苏南衣。
此时,老修也慢步来了,换了套衣裳洗了澡,整个人又神清气爽。
他抽抽鼻子,“哟,这可是上好的桂花白,好啊,你们这群小子,竟然跟我藏私!我之前来的时候,你们可没拿这么好的酒来给我接风!”
李管事哈哈的笑,“修爷,瞧您这话说的,那女儿红,档次可不比这桂花白差,这不是觉得有苏小姐,怕别的酒太烈嘛。”
“哼,”老修假做生气的哼了一声,偏头瞧瞧,“南衣呢?”
话音落,苏南衣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我在这儿。”
她和厨娘一起进来,手里捧着个托盘,笑吟吟的站到桌前,把盘子放下。
“闲着没事儿,也不好意思吃白食,去厨房帮了个忙。”
陆思源垂眼看到她放下的盘子,眸子微微一缩,心潮迅速翻涌,像有海浪呼啸着而来,几下就要将他吞没。
那是他最爱吃的鱼,最简单的做法,却是极考验功夫的。
算起来,他和苏南衣一起出门在外的时候,吃过最多的就是鱼和兔子。
因为这两种抓起来最方便,有河的地方就有鱼,有树林就容易抓到兔子。
他看着那盘鱼怔愣好久,手在桌下不由得握紧。
苏南衣又放了一道汤,“这个是属实借花献佛了,我只放了一点点的调料和配菜。”
厨娘在一旁笑道:“苏小姐这一点配菜和调料可了不得,添下去味道立马就不一样了。”
老修凑过来看了看,“哟,这是加了火腿呀,薄薄的几片,颜色好,香味儿也足了。”
苏南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老修被看得心头有点发虚,摸摸鼻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陆思源瞬间回神,在桌子底下踢了老修一脚,“你不是说过最喜欢这道汤吗?得加点火腿才是别有滋味。”
老修深吸了口气,做出一副感动的模样,“哎哟,我是……我是真没有想到,我就那么一说,你竟然就记住了,我真是……”
他用袖子抹了抹眼睛,遮住眼底的心虚,慢慢吐了口气。
苏南衣亲手给他盛了一碗,“喜欢就好,多喝点。”
众人团团围坐,把风声关在门外,屋里暖气洋溢,笑声四起。
身在异乡,和故乡人在一起喝酒畅谈,实在是一桩美事。
陆思源一口口吃着那道鱼,万般滋味涌上心头,每一口都吃得很用心。
老修品着汤,装出一副十分爱喝的样子。
……
此时的英格府中,却是一片愁云惨淡,英格被带下去,什么时候死,怎么死,要看墨铎的心情。
他的家,他的家眷,都被死亡笼罩。
格日夺处理完事务回来禀告,天色早就黑透了,他抬眼看着昏暗光线里的墨铎,心头陡然一惊。
墨铎沉默着,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岁,双眼布满血丝。
格日夺说完,墨铎微微点头,“我知道了。细作去了猛虎城吗?”
“回殿下,已经去了。”
“好,这边稍事休整,等那边的消息来,若是猛虎城那边愿意合作最好,不愿意就打到他愿意。三城收服之后,立即向都城进发。”
“是!”
格日夺行了个军礼,又抬头看他一眼,“时候不早,我吩咐下去,给殿下准备饭食吧。”
墨铎并不怎么饿,心口有些发堵。
格日夺低声问道:“那几位贵客呢?要不要叫他们一起来庆祝一下?”
墨铎眉头狠狠一跳,“不必了,他们……有其它的事情。你也辛苦一天了,也早点去休息吧。”
“是。”
墨铎走到窗边,看着沉沉的夜色,漆黑的眸中没有半点波澜。
苏南衣和陆思源一去就是一整天,连个消息也没有。
他们……是真的生了气,还是说,准备放弃他了?
他微眯着眼睛,手指用力,“啪”一声把手里的毛笔折断。
虽然现在三座边城手握了两城,但……估计这消息也很快会传到都城去,度拙也不会坐以待毙。
这后面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
金虎城和银虎城能归到他手中,他心里非常清楚,要是没有苏南衣他们,别说收回城池,能不能活命都未可知。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挽回他们。
第五百二十八章 谁也不是省油的灯
苏南衣有些微微醉。
她喝了不少,心里也的确是高兴,也有劫后余生的欣喜。
不管怎么样,这些帮助过她的人,都还在,一个也没有受到伤害。
散了席,她起身回房,陆思源在她身后跟着她,看着她有些乱的脚步,时不时想伸手去扶住她。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明晃晃的照着大地,苏南衣微红的脸,映着清辉,似皎皎白玉泛着淡红,惹人怜爱。
过月亮门的时候,她脚步一踉跄,差一点摔倒。
陆思源不假思索的上前,一把搂住她。
她身上带着酒香和暖意,就那么冲入他的怀中。
陆思源呼吸微滞,一缕发丝带着苏南衣特有的淡香,掠过他的鼻尖,他微微偏头,又擦过他的腮边。
他心头缓缓收紧,手臂也跟着紧了紧,让她在怀里更真实,更温暖,慰藉他空洞,疼了许久的心。
苏南衣思维和动作都有些迟缓,趴在他的肩膀,像一只柔软的小猫。
陆思源沉默着,连呼吸都停了停。
“思源,”苏南衣忽然呢喃了一声,“我……”
“嗯?”他轻声,似恐惊扰了一场浮华的梦。
“我希望,你快乐,你……心里太苦了,我希望你忘记过去那些不愉快,好好的……生活。”
她说得断断续续,却字字真心。
“不要……总是绷着一张脸,多笑笑,我重活一次,才知道……活着有多好。等你回到国内,找回你的亲人,生活就……圆满了,好好活。”
她翻来覆去,就是叮嘱他好好活。
陆思源垂下眼睛,看着她迷离的眼,近在咫尺的唇,很想……
“其实我,”他缓缓开口,声音低不可闻,“有你才圆满。没了你,再有什么也是枉然。”
“什么?”苏南衣没有听清。
“没什么,我送你去休息。”
陆思源松开苏南衣,扶着她走回屋。
冷风吹过,苏南衣清醒了些,“那,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陆思源点头,“把被子盖好,别着凉。”
“嗯。”苏南衣扶着门框,答应了一声。
陆思源有点不放心,站在原地看着她,她等了片刻回屋,屋里传来脚步声响。
陆思源犹豫了一下,走到窗下,“南衣?没事吧?”
“嗯,没,我要睡了。”
“好。”
陆思源这才放下心,走到门前为她关上房门。
他站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慢步离开。
月影清辉,拉得他的影子很长,透出几分孤寂。
忽然听到脚步声响,有人快步而来。
陆思源停住脚步抬头,对面的人看到他,拱了拱手道:“陆公子,英格府来人了,请您和苏小姐过去一趟。”
“英格府?”
“正是。”
陆思源目光微深,“我去见见他吧,老修呢?叫上他。”
“好。”
老修也喝了不少,脸色有些红,正想要回房间去,又匆忙赶来。
“怎么了?”
“走吧。”
“去哪儿呀?”
“到了就知道。”
老修跟着陆思源出院子,一路到会客厅,本以为是墨铎派了什么人来,结果却发现,是墨铎自己。
他穿着大氅,束了发冠,看起来威风不少。
陆思源和老修进屋,墨铎上前两步,看到没有苏南衣,眼神微微一暗。
他心里很清楚,这三个人当中,苏南衣才是那个灵魂人物。
陆思源也没解释为什么苏南衣没来,直接问道:“不知殿下深夜亲自登门,是有什么要事吗?”
墨铎心头微沉,他听得出来,陆思源冷淡了不少。
“思源,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是我糊涂,差点被人骗了,我不做任何的辩解,只希望你能原谅我这一次。”
陆思源没有笑意的笑了笑,“殿下这话从何说起?我没有生气,你有你的故交,有信赖的兄弟,这很正常。从大局出发,你的选择并没有错,现在的结果不是很好吗?而且比预计的还要快。”
墨铎呼吸微窒,信赖的兄弟……这话听在他耳中,就跟耳光似的。
他信赖谁?吉烈和哈力克。
而这两个人,都成了背叛他最狠的人,哈力克甚至用了连环计,把他匡骗到银虎城来杀他。
屋中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中,墨铎一咬牙,忽然跪倒。
陆思源后退一步,皱眉避开。
墨铎对老修叩了头,“对不起,是我……”
老修上前两步,双手搀扶他,“殿下这是做什么?千金之躯,跪我这个老头子,这不是折我的寿吗?思源不是说了,为大局顾,你那么选也没错,再说,我老头子命硬,这不是好好的?”
墨铎脸红耳赤,无颜以对。
“苏小姐呢?”
“她今天高兴,吃多了酒,已经歇下了,”陆思源沉声道,“殿下还是尽早制定计划,早日回到都城,也好夺回王位。”
墨铎深吸了口气,“二位不怪我就好,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天就随我一起去英格府中吧?我们也好一起商议下一步。”
陆思源颔首,“也好。”
墨铎脸上总算有了几分笑意,“那我不打扰了,明天一早派人来接。”
他走了,老修脸上的笑淡去不少,“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去英格府,哪里比得上在这里舒坦。”
“舒坦是舒坦,但不能只顾着舒坦,”陆思源声音沉冷,“现在毕竟是银虎城,两城都落入他手中,我们又打算从他手里拿到珠子,还是不要闹得太僵。”
老修摸着胡子,“说得对。与虎谋皮,他是在与度拙谋皮,而我们又何尝不是在与他谋皮。这些上位者,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什么朋友兄弟,都不及那个宝座。”
陆思源沉默半晌,“多加小心吧,墨铎现在需要我们,估计看到夏染的商铺能造成这样的影响,也会心有忌惮,等拿到珠子,我们立刻就走。”
老修点点头,刚要说话,苏南衣从外面进来,“思源说得对。”
两人转头看过去,苏南衣提着盏灯笼进来,“墨铎这次相信哈力克,和我们有了点分心,估计也是因为看到了商铺罢市的巨大威力。”
“你怎么又起来了?”陆思源问。
“有点渴,起来喝水,听说你们俩过来见贵客了,我猜就是他。”
苏南衣接过陆思源递来的茶,“不过,我既然敢让他看到这样的威力,就不怕他多想。别说到时候他根本不稳,需要他花费心血的地方很多,就是专门针对经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她咂了口茶,声音也冷了几分,“这就是当年老王爷的高明之处。他要的从来不是把蒙林在草原上灭族,而是……同化他们。”
老修眉心一跳,心头忽悠一下。
苏南衣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时候不早,明天我们还要去英格府,夏染商铺的人都不错,我们不宜长住,避免给他们带来麻烦。”
陆思源和老修点点头,“我们也是这样觉得,所以才答应了墨铎。”
“那好,明天一早去英格府,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和墨铎,一如既往。”
第五百二十九章 人都是一样的
第二天一大早,苏南衣早早起床,找到李管事说明要离开的事儿。
李管事还挺舍不得,但也知道他们要做大事,不好挽留。
“别的不多说,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们保管没二话。”
“多谢了,”苏南衣拱了拱手,“还真有件事,想请李管事帮忙。”
“您说。”
“我们有个小伙伴,是个小姑娘,叫思格兰,目前在金虎城的商铺中,由曹掌柜照顾,现在这边事情平稳,想把她接过来。”
李管事一听就明白了,“行,小事一桩,苏小姐大可放心,我即刻就派人去接,保护安然送到。”
“那就有劳李管事了,代我也向曹掌柜道谢。”
“无妨。”
苏南衣三人吃过早餐,和众人道了别,跟着墨铎派来的人,一同去英格府。
墨铎见他们都来了,心里很高兴,亲自迎出来。
“快来,我带你们四处看看,住处也安排好了。”
苏南衣笑着点头,“抱歉,昨天晚上贪杯,不知殿下会去,实在失礼。”
听她这么一说,墨铎心头一松,“无妨,我们都是朋友,不拘泥这些小礼。”
大家相视一笑,仿佛之前的不愉快都不曾发生过。
他们的住处的确不错,看得出来墨铎是精心安排过的。
不过,他们也在这里住不了多久。
“殿下,猛虎城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墨铎摇头,“细作已经去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苏南衣看着桌上的地图,手指落在猛虎城,“如果顺利拿下猛虎城,那殿下就可以一路北上,有能力与度拙对抗了。”
她手指一路滑,落在关内的一处城池,“这里,我记得守城的老首领和老国王关系匪浅,他手里握有精兵,若是殿下能够把他争取下来,那就更多了几分把握。”
墨铎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落在那个地方。
峪城关。
墨铎没有想到,苏南衣对他们的事情竟然如此了解。
“的确是,这里的老首领曾经是我父亲的心腹,一直跟随左右,后来因为伤病而退守峪城关,我的确有心去投奔他,但之前孤身一人,路途迢迢,所以……”
“现在不一样了,殿下手握三城,又名正言顺,”苏南衣点了点峪城关,“哪怕是度拙也打他的主意,他也会权衡一下,只要他还心念旧情,不是一心想投靠度拙,就有希望。”
如果没有绝对的利益,谁会愿意背负叛徒的骂名?
更何况是这种老首领,更不会老了老了,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而坏了自己的名节。
蒙林人,中原人,都是人,都是一样的。
“眼下,我们最重要的就是猛虎城。”墨铎语气中有几分犹豫,“不知……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无论是什么情况,都必须要拿到手,若是肯合作,那自然是最好,如果不愿意,就更没有什么顾忌,打到他们愿意就好了。”
苏南衣语气淡淡,似乎根本没有把猛虎城看在眼中。
墨铎抬头看她一眼,心头涌起几分意味难明的滋味。
这个中原女子,胆大心细,聪明却沉稳,从不肆意张扬,但也从来不人唯唯诺诺。
她像会发光,让人无法忽视。
墨铎微抿了下嘴唇,如果……和中原的和亲是真的,如果,能够娶到她这样的女子……
这个想法刚刚一冒出来,墨铎就被自己吓了一跳,忽然感觉到两道目光。
他心慌意乱的抬头看,和陆思源的目光撞个正着。
他的心里更虚了……
天色快暗的时候,门上有人来报,说是来了客人。
墨铎有点纳闷,苏南衣已经猜了出来,起身去迎接。
还没到门口,就看到一道娇俏的影子。
“思格兰!”
她叫了一声,思格兰听到她的声音,快步跑了过来,斗篷在她身后飞起,像一只彩色的小燕。
思格兰看到他们三个,开心得不得了。
“修爷爷,我还一直担心你呢,幸好你没事。”
老修满心欢喜,“哎哟,这小丫头,我没白疼,走,爷爷带你进去,歇一会儿带你上街去。”
“好呀!”
欢欢喜喜进了院,老修陪着思格兰去玩,苏南衣继续和墨铎商量接下来的事。
忽然听到空中一声异响,苏南衣透过窗子,看到一道黑影。
“小黑!”
小黑拍着翅膀落在窗边,苏南衣过翅把它抱起来,小黑满身都是凉气。
苏南衣可心疼坏了,把它抱进屋里暖和了一会儿,又喂了些吃的,这才解下它带来的小信筒。
这次的小信筒有两个。
苏南衣也没有立即打开,转头对墨铎道:“殿下,我先失陪一会儿。”
“好,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苏南衣点点头走了,陆思源也随后跟上。
看到云景的字,苏南衣嘴角都在忍不住往上翘。
“娘子,我和夏染来了徐州,这里遭了雪灾,还挺严重的,夏染搭了粥棚,好多人来喝粥……”
苏南衣的表情不住变化,几番欢喜,又有几分不满。
陆思源的心也跟时松时紧,直到她看完,这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南衣叹了口气,“徐州发生雪灾,顾西宸派人去赈灾,户部的人也跟着去了,他少不了又是想打夏染的主意,结果夏染先一步出发,和云景一起去徐州开了粥棚,户部的人三天两头去找夏染。”
陆思源脸上露出轻蔑之色,“他究竟还要不要点脸?堂堂一国之君,面对一点雪灾都束手无策,想着占平民的光,算什么本事。”
“他这是找便宜上瘾了,以前做皇子的时候,有麻烦总有人来解决,金钱这方面的事,夏染基本上都包了,如今他当了皇帝,依旧是捂紧自己的钱袋子,但夏染又怎么会还由得他宰割?”
苏南衣把纸条烧了,火光中目光凛冽,“他啊,永远都是贪得无厌,不知道满足,不是他的东西,我早晚要让他都吐出来。”
苏南衣一字一顿,“包括皇位。”
“他自己的事儿让他自己去操心,夏染才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他带云景一起去,就是为了防户部的人,他那么精明的主儿,早看透了。”
“说得也是,”苏南衣叹了口气,“我们也得加快速度,家里人都想念我们,也每天和别人斗来斗去,总不能让他们孤军奋战。”
陆思源无声点点头。
苏南衣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这边也阴了天,也快要下雪了。
不知道徐州那边怎么样了,云景很少离京,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习惯。
……
云景揣着袖子,披着大氅正坐在火炉旁,听着户部的人和夏染诉苦。
夏染一脸认真,时不时点头,还附和几句,让人挑不出一丝错。
户部的人越说越上劲,说得自己都快信了。
可他不知道,他的这些,夏染一个字儿都没有听进去。
第五百三十章 一个铜板也不给你
夏染一边听,一边往炉火里扔了几块炭,火星子微溅,还时不时昌出股烟儿。
户部的官员叫陈航,说得口干舌躁,半天了,夏染也没说让他喝口水。
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他对夏染是有所求,何况旁边还坐着个云景。
那是堂堂亲王,更不是他一个小官员能惹的。
直到他吞了口唾沫润喉,夏染才后知后觉的把一杯水递给他。
“光顾着说话了,陈大人,喝茶。”
陈航急忙双手接过,“多谢夏公子。”
他也顾上不客气,喝了两口,咂摸着味道不对,低头看了看,有点疑惑,“这是……”
夏染叹了口气,有点不好意思,“让陈大人见笑了,这是去年的陈茶,真是抱歉,让你喝这种茶。”
陈航不明所以,还没想出怎么客套,夏染一指火炉,“唉,银丝炭也没有了,只能换这个炭。”
陈航隐隐感觉话风有点不对,夏染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陈大人,实不相瞒,你的难处我是感同身受,我比你早到了几天,灾情也多少了解一些,我一来就于心不忍了,所以就连忙把粮店里的粮食都拿出来开了粥场。
一连好几天,我粮店里的粮食也没了,现在大雪封路,根本走不了,我也只能用钱买其它粮店的,但……”
夏染叹了口气,颇有些心酸无奈,“这不是也没办法了吗?我没钱没粮,只能节衣缩食,只能请陈大人喝旧茶了,现在我连银丝炭都用不起了。”
夏染无奈的摇摇头,又看看云景,“我倒没什么,主要是王爷,王爷尊贵,这次在徐州遇见了,他身边的人也被打发走了,你说,我能不管吗?”
他最后的声音压得很低,透出很多的无奈。
陈航眼角的余光飞快看了云景一眼,他心里很清楚,这位王爷脑子不大好,经常做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偶尔也会溜出去玩,让太妃很是着急。
这次被困徐州,走也走不了,身边又没有人,若是他能和云景同甘共苦一下,没准也是个转机。
他心头一动,决定抓住这个机会,连忙点头,“是是,夏公子说得对,的确如此,不能不管王爷。若是有什么需要本官帮忙的地方,夏公子尽管说。”
夏染立即拱手,满脸感激,“多谢陈大人,真是太感谢了。”
他说着一拍胸口,“陈大人放心,草民一定好好的开粥场,直到把最后的米都用完!”
“好,好,夏公子仁义,本官佩服。”
陈航点头称赞。
直到被送出大门口,陈航被迎面的冷风一吹,这才有点回神。
怎么个意思?
明明是来让夏染放点血的,怎么……倒成了要帮他的忙了?
他还说什么开粥场到最后一刻,可皇帝的意思,可不只是让他开个粥场啊!
夏家有钱,皇帝的本意让想着让他把这次的赈灾款项全都负责了呀。
但陈航也看出来了,夏染不是省油的灯。
可话又说回来,陈航也觉得,皇帝这事儿办得不怎么地道,又想着让人家出钱,又想着把好名声留给自己,天底下哪有那样的好事儿?
说实话,为商的能做到夏染这份儿上已然是很难得了,他提早到了好几天,的确是到的第二天就开了粥场,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停。
这米是一袋袋从粮店扛过去,银子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在这徐州城里开粥场的人不少见,但像夏染这样开的就不多见了。
陈航感觉脸上发烧,堂堂朝廷,还不如一个商户吗?
他叹了口气,钻入轿子里,回了衙门住所。
这次他来也带了银两,同时也有圣旨,可开仓之权,但皇帝还有一道口谕,意思是,不到最后,不能开。
陈航简直如坐针毡,徐州城的官员们还天天催,让他左右为难。
这次见了夏染,他算是看清了,夏染这儿是拿不出钱来了,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再等了。
他当即写了一道奏折,把这里的情况一说,接着请出圣旨,开仓放粮。
官员们松了口气,百姓们也是欢呼一片。
消息传到夏染这边,他不禁冷笑。
顾西宸,我要是能让你再从我这里拿出一个铜板,我他娘的就不姓夏!
云景烤着火,“陈航还会再来吗?你不是说不能让皇帝知道咱们俩认识吗?”
夏染倒了杯热茶给他,“早晚都会知道,他一定会暗中派人盯着咱们,与其到时候让他自己查出来,还不如咱们制造一个合理的解释。”
云景指指自己,又指指夏染,“什么合理解释?就像你刚才说的,我自己跑出来,身边的人也打发走了,我自己迷路,遇见你了?”
“对呀,越是简单,还有点不合理,说出来反而像真的,”夏染点头,“要是编得天衣无缝,反而会让顾西宸生疑,他越是会好好琢磨。”
“有道理,你好像对他很了解呀,”云景凑过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夏染心底生出寒意,怎么知道的?他当然是用真金白银知道的。
而苏南衣,则是搭上了性命。
这样深刻的教训,他下辈子都不会忘。
“我猜的,”夏染垂下眼睛,手指在火上慢烤,冰凉的指尖渐渐回温,“帝王一般都这样,史书上的帝王,无一例外。”
云景若有所思。
夏染不想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小黑回来了吗?”
“还没,”云景的脸又垮了,“也不知道娘子怎么样了,那边是不是也经常下雪。”
“别急,天气不好,小黑的速度慢些也很正常。”
云景眼睛微亮,“你还有别的鸟儿吗?”
夏染顿时警惕的看着他,“没有。我最好的两只,都给你们了,还想怎样?”
云景不在意他的警惕,“我说你要是还有的话,咱们可以换。”
“换?怎么个换法?你用什么换,银子啊?”
夏染不以为然。
云景摇头,“当然不是了,我知道,那种出色的鸟儿是用钱买不来的,不只是鸟本身出色,还要训练它的心血,对吧?”
夏染短促笑了一声,恨得牙痒痒,“原来王爷什么都知道呀。”
“当然,”云景眼角含笑,“你要是还有这种好鸟,我也用鸟给你换。”
夏染一愣,“什么鸟儿?”
“海东青,”云景爽快的回答,也没有卖关子,“我在城外有一座园子,里面养着几只海东青,是我父王留下来的,其实有一只雪白的,是当初他在边关的时候捡到的小鸟崽。现在可威风了。”
夏染眼睛缓缓睁大,眼底爆出喜色,“白色的海东青?那可是非常难得的,千金都难求啊!而且海东青天生就是草原高空霸主,草原人都不见得能驯服,你竟然……”
“是啊,换不换?”云景兴致勃勃的问。
第五百三十一章 她在竭尽全力保护他
夏染顿时来了兴致,心里痒痒的。
其它的公子哥儿都是架着个鸟笼子,里面是什么八哥画眉什么的,会说个“你大爷的”都美得不行。
想着自己出去玩儿,肩膀上架一个海东青,哪怕是不会说话,一个眼神儿,也能吓得它们那些鸟儿在笼子里站不稳。
那该多美?!
夏公子的心顿时热血翻腾,那种感觉简直无法形容。
他一拍腿,“换!”
云景笑得眼睛弯弯,“你用什么换?你不说没有鸟儿了的吗?”
“我……我这儿没有了,但我老家有呀,我身为一个败家的公子爷,没几只鸟儿像话吗?”
“行,”云景点头,“那咱可说好了,等回去了换,我得要那种和小黑小白一样好的。”
“放心,只可能比它们俩好,不会比它们俩差。”
“一言为定。”
云景说完,高高兴兴厨房找小点心吃,夏染摸着下巴,眼睛眯起,“啧,果然得是北离王府,钱算什么?有的好东西,还真不是钱能买来的,老王爷是真厉害,海东青都能弄到手。”
……
这一天一早,苏南衣他们正在吃早餐,在银虎城呆了几天,对这边食物的新鲜感已经下降,又有些吃不惯了。
李管事很会办事儿,悄悄派了人送食盒来,这才让他们没那么难熬。
要不然这大冷天的,再吃不饱,那简直就是受罪。
刚吃完,外面有人跑进来,“几们贵客,殿下请诸位去议事厅。”
苏南衣看一眼陆思源,“应该是猛虎城那边有消息了。”
老修催促,“那你们俩快去,和留下照顾思格兰。”
他们已经约定好,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四周都是人家的人,还是要小心些。
如果不能全体行动,那就分成两组。
陆思源和苏南衣去议事厅,墨铎面前站着个军士,风尘朴朴的模样。
他们猜得果然没错。
墨铎对他们点点头,“去猛虎城的细作回来了,你们一起来听听。”
细作把猛虎城的情况讲了一遍,那边的情况还算是稳定,除了中原人的商铺闭店,物价上涨了以后,别的倒还好,军队方向没有异动。
苏南衣问墨铎,“殿下有什么看法?”
墨铎看着地图,“猛虎城,从地理位置上来看是最偏的,也是各方向资源最差的一个,当然,是这三城相较而言。
猛虎城的城主洛峥,比英格他们都年轻,他是子承父业,我和他不怎么熟,但他能把猛虎城的乱劲压制,可见不是个寻常的人。”
“洛峥,”苏南衣略一思索,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在嘴里来回念了几遍。
墨铎以为她想到了什么,“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苏南衣摇摇头,“没有,殿下有什么打算?去猛虎城一趟?还是如何?”
墨铎看着她,“我有意过去一趟,不知你意下如何?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陆思源垂着的眼睛抬起来,看了他一眼。
苏南衣的目光落在地图上,“去是肯定要去的,不去见一面,怎么也是无法安心,三城稳固,才有底气向前进发,否则,就有可能会腹背受敌。”
墨铎的眼中亮起光彩,“那,你的想法和我一样?”
“嗯,”苏南衣应了一声,“关键还是那句,要怎么去,是带兵去,还是只身去。”
“那依你之见?”
苏南衣沉默半晌,“殿下可带卫队前往,二十人足以,让格日夺带兵压后半日,在距离猛虎城的三十里的河畔停住,听令行事。”
墨铎嘴角翘起,目光越来越亮,灼灼盯着苏南衣,“如此,甚得我心。”
“那事不宜迟,殿下下令去安排吧。”
墨铎抿了下嘴唇,语气略有些迟疑,但也很坚定,“苏小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苏南衣抬头,“什么?殿下请讲。”
墨铎看着苏南衣,眼神深遂,“能否和我一同去?”
陆思源眸子微眯,正欲阻止,苏南衣轻笑,“好啊!”
墨铎心头一喜,欢喜冲上头脑,他的笑有点绷不住,“真的吗?”
“当然,那殿下下令着人准备,我也回去收拾一下。”
“好。”
苏南衣转身离开,示意陆思源也一起走。
陆思源眉头拧得紧,“南衣,猛虎城你可以不用去的,他已经得到了两城,这次去应该不会有危险,就算有,最终也会有惊无险,你何必……”
苏南衣笑了,四周无人,她低声道:“正因为是十拿九稳,我们为什么不去?再者,我去并非想要什么功劳,而是有别的原因。”
“别的?”
陆思源不明白。
苏南衣拉着他袖子,“走,回院子里去说。”
陆思源垂眸看着她拉着自己袖子的手指,纤细白嫩,似玉般雕琢而成。
一走一动之间,淡淡的暗香浮动。
那是属于她的,特有的香气。
陆思源心尖微荡,他想,这辈子都会记得她的香气。
哪怕,以后无法再留在她身边。
苏南衣回到院子,让无关的人都退下去,这才说道:“洛峥,这个名字,我在听到的时候就觉得熟悉,后来墨铎说起他是子承父业,我才想起来。”
“他是谁?”
苏南衣脸上笑意消散,“他的父亲,就是洛胡尔。”
陆思源一怔,眼底迅速闪过诧异,“洛胡尔?那个和老王爷有过生死一战的洛胡尔?”
“正是,”苏南衣点头,“老王爷就是在和洛胡尔的那一场战役中尸骨无存,也重创了蒙林,换来边境这么多年的太平。”
陆思源心头猛跳,“那你是想……”
苏南衣怔了下回神,脸上又重新浮现笑意,“我什么也没有想,思源,我不会犯傻,去刺杀洛峥,两国刀兵相见,各卫其主罢了。何况,在洛峥看来,老王爷还是他的杀父仇人呢。”
陆思源看不出她有半点说谎的样子,“的确,边关那边守城者,又何尝愿意发生战争。”
他顿了一下,又一皱眉,“可是,墨铎应该知道洛胡尔和老王爷那一战,他……”
苏南衣笑道:“你糊涂啦?他虽然知道,但他不知道我和老王爷的关系呀?你想想,云景上次来,偶尔亮明一下身份,也没有当着墨铎的面,他只知道,我和云景是夫妻,但并不知道这层身份。”
陆思源回想了一下,还真的是。
苏南衣对云景真的是保护得非常好,任何一个因素都想到了。
墨铎怎么说也是外族,她不会让他知道云景的真实身份,更不会有任何把柄落在别人手中。
苏南衣又道:“所以,我去猛虎城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想看看,这个洛峥长什么样儿。你不用担心。”
“那我……”
“不必,”苏南衣知道他想说什么,“你留下,我还有别的事儿想让办。”
“你说。”
第五百三十二章 这,就是本事
苏南衣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陆思源眉头紧皱了又松开,“可是你一个人……”
“没事的,我带着小白和狐清,不会有事。”
陆思源知道她决定了的事就很难更改,勉强她中会让她心里不痛快。
无奈,只好点头答应,“你放心,我会办好的。你也要好好保重,就做个随从,别出头露面。”
“行,没问题。”
老修和思格兰也跑过来,问苏南衣要去哪。
听说她一个人去也很担心,但苏南衣已经做了决定。
她换了衣裳,简单易了容,拿了换洗的衣裳,带上狐清和小白。
思格兰包了些吃的给她,她都一并带齐。
前面墨铎也准备就绪,看到她来,眼睛亮了亮,亲自牵了匹马给她。
苏南衣翻身上马,对众人摆了摆手,随着马队策马离去。
这还是几个人一起出门以来,苏南衣第一次单独行动。
陆思源看着苏南衣身影远去,手指不由慢慢收紧,握成了拳。
心仿佛也被带走了。
老修看他一眼,心里暗暗叹气。
不过,他倒是觉得,这样也好,能提前让陆思源适应一下分别的感受。
省得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又受不了。
苏南衣不知他们各自的心思,跟在墨铎的马后,看着前方的路。
今天的雪停了,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一眼望去像是看不到尽头,让人心里也感到荒芜。
墨铎回头看了看她,放慢速度和她并肩,“苏小姐……”
“殿下,你还是叫我阿苏南吧,这样好一些,”苏南衣笑意淡淡,“您对猛虎城了解多少?”
墨铎微微摇头,“这三城,唯独猛虎城我不是特别了解,和洛峥也只见过一次面。”
“殿下之前说,他是子承父业,那他的父亲呢?”
墨铎偏头看她一眼,“这事儿说起来,也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蒙林和大夏还没有交好。他的父亲出率兵出战,最终战死沙场,没有再回来。”
苏南衣脸上恰到好处的闪过惊讶,“原来如此。战争换来的和平,鲜血铺就的安定,我们应该好好珍惜才对。”
墨铎握着缰绳,“是啊,所以,父王才想着安定生息,不再发生战争,却没有想到,那些好战分子,却以此来攻击父王。”
苏南衣看向前方,“每种新政的推行,总会受到阻力,但阻力过后,往往就会让国力新上一个台阶。帝王之路从来没有容易的,不然,为什么会叫孤家寡人呢?”
墨铎心头微震,再次看了她一眼,她现在一身男儿装扮,唯一双眸子清澈灵动,光芒似折入他的心底。
似乎……连迎面来的风,都不那么冷了。
一路到猛虎城,距离城门还有几里,苏南衣建议墨铎,让二十名护卫分批入城。
他们分成了五批,四人一组,进城之后就在洛峥的府门附近汇合。
墨铎没有犹豫,按苏南衣说的做了,他和苏南衣两人一起入城。
洛峥刚刚从外面回来,正往书房走。
管家快步迎上来,“城主,您回来了。”
“嗯,事情办得如何了?”
管家手里拿着册子,“都在这里了,我查了查,别的不说,粮食和盐巴,要是都拿出来,只够支撑十天左右。”
“十天?”洛峥推门进书房,把外袍扔在椅子上,“比我预想的少了几天,但也不是不够。”
管家眉头紧锁,“城主,您这是要……”
洛峥翻看着帐册,“父亲在的时候就有担忧,一旦和中原人通商,难免会被他们掌控,中原人的东西都精细,也最容易磨平我们的傲骨,所以父亲是不同意的。但……”
他后面的话没再说,“贴出告示,明天一早,在西城的天神庙内,有粮食和盐巴卖,价格和之前一样。”
管家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以前就跟着洛胡尔,现在又为洛峥做事。
他一听就明白了洛峥的意思,“城主,我们府里也是一大家子人,这要是把粮食都搬了去,那……”
“无妨,”洛峥摆手,“我自有办法。”
管家眉心一跳,“城主,难道您是想动用……”
洛峥微叹了口气,“父亲当年留下的东西,也是让我在危急的时候用的,现在城内生乱,难道还不算是危急的时候吗?”
老管家眉头紧锁,“可是,那可是咱保家底的东西,若是将来真生了变故,咱可就没有退路了。”
洛峥眉眼垂下,“我听说金银两城那边也生了乱,前阵子还有细作过来,这乱子可不小。”
他这么一说,老管家更急了,“那我们还不留着点底?细作的事,您就这么放他们回去了?”
“回去也没什么,反正他们也查不到什么。”洛峥眸光深深,“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不同寻常,我也想看看,那两城会有什么动静。”
“的确是,中原人好端端的都闭了店,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难不成,”老管家脸上一惊,“莫非,是要打仗了?”
洛峥冷笑一声,“打也不怕。不过,应该不会,新皇登基不久,正是需要稳固势力的时候,即便是想立威,也不会拿蒙林来开刀,应该会是那些小部族之间选择。”
“那是……”
老管家刚说到这里,外面跑进一个士兵来,单腿点地道:“城主,外面有两个人求见。”
洛峥收回思绪,“什么人?是本城的商户吗?”
士兵摇头,“不是,他们不是商户,就说有要事与城主相商。”
洛峥面露疑惑,老管家道:“我去看看。”
“把他们带去会客厅,我随后就到。”
“是。”
洛峥又看了一下帐册,心里也有些沉重,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动用父亲留下来的东西。
可现在城中动荡,绝不能生乱,要稳住民心,唯有粮草。
苏南衣和墨铎被引入会客厅,老管家吩咐人上了茶,他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掠了几次。
两个年轻人,比自家主子还要年轻些,一个魁梧高大,一个英秀俊俏。
但都是生面孔。
看样子也不是生意人,身上有股子贵气,沉稳而从容。
这可是一城之主的府邸,一般人来了根本不敢四处瞧。
可这二位,既不像没见过世面的东张西望,更没有畏首畏尾的偷瞄,而大大方方的环视,那架势,颇有点睥睨视察的意思。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老管家心里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莫非是金虎城,银虎城的人?
可那两座城中的主事人他也认得,完全不记得这么两位。
一时间还真摸不准。
苏南衣和墨铎也互相看了一眼,对洛峥都有些赞赏。
别的不说,就说这猛虎城里的稳定,就比金银两城要好得多。
这,就是本事。
第五百三十三章 老王爷曾经的劲敌
苏南衣和墨铎耐心等了一会儿,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
苏南衣转头望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迈步走进院中,他大约三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皮袍,头上没戴帽子,深棕色的头发梳成蒙林人特有的发型。
他的眉毛长且浓,单眼皮,一双眼睛锐利深沉,双眼间有点川字纹,鹰钩鼻子,嘴唇略薄,下巴有点胡子,十分有味道。
这样的男人在蒙林算得上美男子,何况还是一城之主,爱慕他的女子应该有很多。
但苏南衣听说,洛峥只有一位结发妻子,并没有其它的女人。
在蒙林,女人的地位更低,妾室比丫环强不了多少,甚至有时候可以用来当作礼物,随意送人。
在这种境况里,洛峥都能不近女色,的确是有些特别。
洛峥迈步进屋,他也在打量苏南衣和墨铎。
苏南衣他是没有见过的,虽说易了容,但难掩俊秀,洛峥也觉得她很特别,而且身上有股蒙林人没有的那种劲儿。
他按下心头疑惑,目光在墨铎脸上扫过。
这一看,他脚步猛然顿住,眼睛也跟着睁了睁。
短暂的时间,他脸上闪过震惊、错愕、怀疑各种情绪交杂涌起又瞬间退去。
他快走几步,走到墨铎跟前行了大礼,“见过王子殿下。”
老管家也吓了一跳,重新看了墨铎一眼也跟着跪下。
墨铎淡淡一笑,双手扶起洛峥,“不必多礼,起来罢。”
洛峥心情激荡,他和墨铎并不熟,也没有见过几次面,没想到墨铎会突然来。
都城里发生的事情他也并没有听说,只是见说哈力克犯了错被追查,别的一无所知。
“王子殿下,您怎么突然来了?有什么吩咐吗?”
度拙的人其实并没有太把猛虎城看在眼中,以为只要掌握了金银两城,猛虎城也翻不了什么风浪。
墨铎打量着洛峥,见他真的是一无所知的模样,微微点头道:“本王来是有事相求,不是吩咐。”
洛峥急忙道:“洛峥不敢,殿下有什么事,请尽管说。”
墨铎叹了口气,“你的城门上也贴了告示,要追捕哈力克?”
洛峥愣了下,“正是。这是都城那边传来的消息,我不知为何,但也要执行。”
洛峥说得很谨慎,他知道哈力克的地位,也知道墨铎和哈力克的关系不错。
他甚至想,墨铎是不是为着哈力克来的。
不料,墨铎沉声道:“不必了,撕去吧。”
洛峥刚要肯定自己的想法,就听墨铎又道:“哈力克已经死了。”
“死了?”洛峥微惊。
“是,”墨铎点头,“被本王下令处死的。”
洛峥一下子站了起来,震惊的看着墨铎。
怎么事情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竟然是墨铎杀了哈力克?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墨铎指了指椅子,又让他坐下,这才继续说:“他背叛了蒙林,背叛了父王和我,投靠度拙,意图夺位。追捕令也是他自己下的,为的就是迷惑别人迷惑我,想要把我骗倒,然后杀死我。”
这消息实在太让洛峥震惊了,他半天都没有回神。
会客厅陷入一片安静中。
墨铎也不急着再往下说,他端着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苏南衣一直保持沉默,冷眼旁观。
她没有见过洛胡尔,也不知道洛峥和他长得像不像。
就是这个男人的父亲,曾经是老王爷的劲敌。
就冲这一点,她对洛峥也没办法有好感。
洛峥回了神,再次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知殿下来此处是为了……”
“本王被陷害,自然不能就此罢休,”墨铎不慌不忙,“肯定是要带兵回击,不知你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洛峥心口狂跳,他从私心上来讲,肯定是不愿意的,他只想守着猛虎城,保卫这一方的百姓,安居乐业。
可现在属于国难,若是国王有损,他这猛虎城将来会怎么样,也得看新王的意思。
度拙心野,他早就知道,父亲在世时也曾经说过。
洛峥不过是权衡了一瞬间,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他单腿跪地,“洛峥愿意!猛虎城本就是蒙林的防卫边城,我也是蒙林的将领,听王的指示,王子的命令是本分!请殿下吩咐!”
墨铎很满意他的态度,放下手里的杯子,起身双手扶起他,“不必多礼。本王现处于危险,你肯出手,本王一定铭记于心,日后定不会忘记猛虎城的恩情。”
洛峥急忙说“不敢”,紧接着又问道:“不知殿下准备何时出兵?实不相瞒,眼下城中还有一件事要解决,若是解决不了,恐要生乱。”
墨铎浅浅笑了笑,“你说的,可是商市之乱?”
洛峥眼神微诧,“殿下知晓?”
他心里瞬间转了无数个弯,墨铎刚一进城就知道了?那他究竟是刚进的城,还是来了几天了?
墨铎点头道:“不错,知道。本王既然来了,就先为你解决了这个麻烦。”
洛峥又惊又喜,“殿下有法子?”
墨铎一指苏南衣,“本王没有,但这位小兄弟有。”
苏南衣这才起身,对着洛峥拱了拱手,但没有说话。
洛峥仔细看了看她,觉得她面容清秀,目光清冷,举手投足间有贵气。
他不知蒙林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物,能和墨铎在一起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但他却并不知底细。
“这位小兄弟,有办法?那些中原人不知为何,突然就闭店,说什么也不肯再开,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别的还好说,这城中的粮和盐巴,实在是紧缺得很。”
粮和盐巴,可不是一般的商人能够弄到的。
盐本来蒙林人自己也卖,但他们的盐又粗又苦,远不如中原人的盐细腻洁白。
不知不觉间,本地盐没有人再吃,也没有人再卖,他们也在不知不觉间像被无形的扼住了喉咙。
洛峥不太相信,面前这个俊秀的年轻人,竟然就能解决这个大麻烦?
“不知阁下……”
苏南衣摆摆手,显然不想和他多说,“殿下,您和城主先聊,我出去一趟。”
洛峥:“……”
墨铎没有丝毫的意外,“好,注意安全。”
苏南衣转身出去,出门的时候目光在其它地方扫过。
刚到门口,迎面跑来一个人,一没留神就撞了上来。
苏南衣急忙一躲,那人却没站稳,差点栽倒,她下意识伸手一扶,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个姑娘。
大约二十来岁的模样,穿着皮袍,腰间扎着腰带,掐出细细的腰,脚上穿着皮靴,裤腿束进靴中,显得干脆利索。
她腰间还掩着一把小弩,冷光闪闪。
她抬头看苏南衣,大眼睛深处闪过一道光芒,脸上微微泛起淡红。
“你是谁?”
苏南衣松开她,后退一步,“告辞。”
姑娘一跺脚,“我问你是谁,你跑什么?”
第五百三十四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苏南衣匆忙出了府,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她出门去找夏染的铺子,这里的街道比金虎城要少一些,但是干净整洁,门店前挂的店幡也井井有条。
很快,她就发现了夏家的铺子。
她上前敲了敲门,里面有人应答:“贵客去别处吧,小店今天不营业。”
苏南衣低声道:“在下远道而来,贵店闭门不见,这不是待客之道吧?”
她的口音纯正,是地道的大夏京城口音。
里面沉默了一瞬间,“你是从哪来的?”
“故乡故知,开门一见吧。”
里面很快有了动静,一个小伙计从里面探出半拉身子,上下打量她,“您是……”
苏南衣把腰牌拿出来往前一递,对方一见脸色立即一肃,“请进吧。”
苏南衣进了门,小伙计又道:“您稍后,我去请掌柜的来。”
没多久,掌柜的便到了,一边拱手一边道:“这位公子,不知是从何而来?”
苏南衣把腰牌递给他,“我从京城来,夏染的信你们都收到了吧?我姓苏。”
刘掌柜的急忙施了个礼,“原来是苏小姐,恕在下眼拙,没有看出来。”
“无坊,说说最近的情况吧。”
刘掌柜的满脸是笑,“苏小姐,去后院谈吧,这里有些冷,我吩咐人给您泡茶。”
“也好。”
刘掌柜的也是个精明人,但凡能在外面独挡一面的,都是非常出色,也是夏染信得过的。
苏南衣被请到上座,刘掌柜的把自从闭店里来的事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苏南衣一边喝茶一边听着,长久之后才缓缓开口,“这么说来,这个洛峥倒是个手段的,还是个冷静的人。”
“的确是,”刘掌柜点头,“我们和金银两城的曹掌柜和李管事也有书信往来,互相了解情况,我这边相比那两城的确要稳定得多。”
苏南衣手指抚着杯子边缘,“那依你看,洛峥是想干什么呢?”
“要想缓解这种危机,除非是有货,但您也一定瞧见了,现在这路可不好走,粮食本来就是紧缺的东西,他们要是从别处调运,恐怕不是易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
刘掌柜的说到这里一顿,表情微微一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怎么?”苏南衣挑眉。
“除非……”刘掌柜的迟疑着开口,“除非,他自己的府中还有存粮。每年入秋,一般官员的府中就开始囤一些过冬的,洛峥是城主,应该会更多。”
“但多也不会多到够全城用的,”苏南衣有点不信。
“苏小姐有所不知,洛峥此人非常有远见,他的府中应该有一座小仓库,此事我还是听他府中的一个护卫小队长喝醉了酒说的。他治下甚严,那个小队长也早被从府中发配到军中了。”
“小仓库?”苏南衣微微拧眉,冷笑了一声,“他们父子还真是挺像。”
刘掌柜的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开口多问。
苏南衣抿了口茶,“关于这个洛峥,还有什么情况,细说说。”
“他和他的夫人感情甚好,但至今没有子嗣,听说是当年有一次不知什么原因,七个多月的时候小产了,至此之后就没有怀上。”
“嗯,”苏南衣应了一声,“还有呢?”
“还有,他母亲去年过世了,他并无兄弟,只有一个妹妹,名叫娜力朵,今年刚满二十岁,长得不错,擅使小驽,据说骑射也相当好。”
苏南衣动作一顿,二十岁,擅使小弩。
这两个特点,让她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就是那个她刚刚从洛峥府中出来时,撞见那个年轻姑娘。
难道,那就是洛峥的妹妹?
“还有呢?”
刘掌柜的想了想,“别的也就没有了,他们家的人员关系并不复杂,他妹妹也没有婚配,连个未婚夫也没有,倒是听说有不少追求者,但没有她看得上的。”
说到这里,刘掌柜的嘴角一勾,似乎是笑了一下。
苏南衣诧异,“嗯?怎么?”
刘掌柜的咳嗽一声,急忙摆手,“没有,没什么,苏小姐别误会,只是刚刚想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事儿。”
“说来听听。”
刘掌柜的偷瞄她一眼,这才试探着说道:“这个娜力朵颇有几分意思,据说是不太看得惯蒙林男人的粗鲁,更喜欢咱们大夏的男子,还说他们身上没有羊膻味儿,有书卷气。”
刘掌柜的说得比较文明,毕竟苏南衣是个女人。
苏南衣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她可曾有中意的人吗?”
刘掌柜这下成了苦笑,“不瞒苏小姐,之前倒真有一个,还是店里的一个二掌柜,小伙子长得的确俊秀,也写得一手好字。
这个娜力朵,就……经常来店里,来了就买不少东西,还非让这个二掌柜跟着记着不可。
一来二去,二掌柜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其它人也有偷偷笑的,就在今年秋天,商队回京的时候,二掌柜提出回京,东家也同意了。”
苏南衣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也觉得有点意思。
不过,到底是感情的事,她也不能打趣。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苏南衣并没有放在心上。
把事情交待完,刘掌柜的说明天就能复市。
苏南衣也没再多留,离开店铺,在街上转了转,路过一个小摊的时候,看到彩色的发绳不错,挑了几根买下,准备回去送给思格兰。
思格兰穿女装的时候也爱扎小辫子,还爱系小铃铛。
她挑了一包彩色的小珠子,和小彩绳放在一起,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但小姑娘一定喜欢。
此时的墨铎被洛峥安排到了后院中休息,因为他来得突然,只能临时安排。
除了主院之外,挑了一个最好的院子给他住。
本来想把主院腾出来,但被墨铎拦了。
洛峥的夫人身体不太好,又天寒地冻,何苦折腾人家。
告别墨铎,洛峥回到书房,老管家也一路跟着,关了门道:“城主,您真的要支持他吗?”
洛峥在椅子上坐下,“不然呢?我们有别的选择吗?”
他的目光落在一套残破的盔甲上,“若是我不答应他,而去相助度拙,那父亲在天神那里也不会原谅我的。”
“可此事凶险……”老管家十分担忧,可他也知道,军事方面的上,不是他能插嘴的。
“那您真的相信,那个年轻人,有本事让商市好起来?”
“信与不信,看看结果不就知道了?”
老管家又问:“那我们的告示还贴吗?”
“暂时不用,若是他们真的有法子,我们就顺其自然,府中有仓库的事,还是要隐瞒得好。”
“是,老奴记下了。”
恰在这时,外面脚步声响,声声急促,似踏在人的心上。
洛峥心里忽然就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第五百三十五章 兵临城下(上)
外面的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单腿跪地。
“回城主,刚刚探子来报,城外三十里,有兵马驻扎。”
老管家脸色骤变,洛峥眼底刹那血色翻涌,“是什么人?哪来的兵马?”
“他们举着金色和银色的虎旗。”
“金虎城,银虎城?”老管家惊呼出声,“竟然是他们!”
洛峥眼底的血色又慢慢退去,低笑一声,“我们这位殿下,可不是单枪匹马而来。我说他怎么那么有底气有勇气,原来如此。”
老管家脸上的皱纹一瞬间似乎多了许多,“是他带来人的?他这是……”
“先礼后兵吧,”洛峥反而镇定下来,“无坊,本来我也是决定要帮他的。”
老管家心仍有余悸,“城主,那兵马那边就不管了?”
“自然是要管的,传令下去,加强城门戒备,加派人手驻守,但不可惊慌,不可让百姓察觉。”
“是!”
洛峥走到那套残破的盔甲前,默默凝视。
老管家张了张嘴,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无声叹了口气。
洛峥没有回头,“先下去吧,把帐册收好,仓库的事不要对他人提及。”
“是,老奴告退。”
老管家出去,关上了门,书房里只剩下洛峥自己。
他手指抚过盔甲,低喃出声,“父亲,我的选择是对的吗?您在的话也一定会这么选吧?儿子知道您不太同意老国王的国策,可是,度拙更加不是合适的人选,儿子不能助纣为虐,您说是不是?”
他正在低头沉思,外面有敲门声。
“进来。”
一道清丽的影子缓步进来,手里捧着个托盘。
他转头瞧见,上前迎了两步,“你怎么来了?天这么冷。”
他的妻,丽妲。
丽妲脸色有些苍白,眉眼清秀,“我闲得也没有事,听说府里来了贵客,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你的。”
洛峥接过她手里托盘,握着她微凉的指尖,“的确是来了客人,不过,你也不用管这些,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最重要。”
他说着,拉着丽妲的手让她坐下,“府里来的是男客。”
丽妲点头,“那我的确是帮不上什么。”
她神色有些黯然,“我也真是没有什么用,就算是女客,也……”
“哪来的什么女客?”洛峥打断她的话,“咱们府里除了你和娜力朵,再就是些婆子,别胡说。”
丽妲心中愧疚,“我这身子是不成了,若是不能生一儿半女,你……”
“怎么又说这个?”洛峥拧眉,握着她的手不松开,“不是说了,你好好养身子,总会有的。再说,即便是没有也没有什么要紧,军中的孤儿有不少,到时候我们领养了便是,府中也热闹些,就从他们中间挑选继承人,不是一样吗?”
“可是,”丽妲于心不忍,“若是公爹还在,定不会……”
“父亲还在的话,也不能左右我这方面的事,丽妲,这话以后不要再说,否则……”他佯怒,“我要生气了。”
丽妲不但不害怕,还被他逗乐,“好,我不说了。”
她把端来的奶茶递给洛峥,“给你煮的,快喝吧,暖暖身子。”
第五百三十五章 兵临城下(下)
洛峥端过碗,一口口喝干净,“还是我们蒙林的奶茶好喝,中原人那些茶有什么好喝的。”
丽妲轻笑,“口味的事哪说得准,个人喜好不同而已。”
夫妻俩正在说闲话,外面响起脚步声,人没到,声音已然飘进来,“哥哥,你在吗?”
洛峥应了一声,娜力朵推门进来,脸上笑吟吟的,看到丽妲,见过了礼,“嫂嫂也在,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丽妲点头,“好多了,你这是去哪里玩了?”
娜力朵一拍腰间的小弩,“去城郊练弩了。哥哥,咱们府里是不是来客人了?”
洛峥没想到她会开口问这个,也没说是不是,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娜力朵走到他身边,摇晃着他的手臂,“哎呀,你就说是不是嘛。”
“是,不过,这次的客人非同寻常,你不要去打扰。”洛峥脸色严肃的吩咐。
娜力朵眼睛微亮,“是什么贵客?你说说嘛,不然的话,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不能去打扰?”
洛峥拿她没办法,低声道:“是都城那边的人,我只能跟你说这么多,别的不许打听,对了,这几日,城中事多,你也不要出去乱跑,我会很忙,你多留在家里陪陪你嫂嫂。”
丽妲轻笑,“我没事,你别拘着她,到时候让她不自在。”
娜力朵眉开眼笑的挽住丽妲,“还是嫂嫂疼我。不像大哥,就会命令我,讲道理,真烦。”
洛峥气得发笑,娜力朵抿了抿嘴唇,“哥哥,我刚才见过那位贵客,的确很不寻常,不知他……他……”
“他什么?”洛峥拧眉。
丽妲瞬间明白了女儿家的心思,替她说出了口,“不知他有没有娶妻。”
娜力朵脸色暴红,但还是娇羞着点点头。
洛峥心头一惊,也微微动了一下,“没有吧,没有听说。”
“哦,”娜力朵咬咬唇,“我知道了,哥哥,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哎,你……”
洛峥话没说出口,娜力朵已然跑了。
丽妲轻笑出声,“妹妹真是长大了。我看,她是看上那位贵客了。”
她略一思索,提醒自己的丈夫,“不如,你替他们说和一下,如何?娜力朵是咱们唯一的妹妹,模样身手样样都有,找个寻常的人嫁了,到底是不甘心,你不也是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吗?”
洛峥眉心微微一跳,一时没说话。
丽坦见他不说话,有点奇怪,“怎么?不行吗?”
洛峥看向她,目光幽深,“也不是不行,或许,我要是在这个时候提一下,还真的行,平时……还真不敢想。”
丽坦疑惑,“不敢想?你也算是一城之主,身份不低,又有父亲的功勋在,娜力朵是独女,多高的门楣,还不敢想?”
洛峥低声缓缓道:“墨铎王子。”
丽坦眼睛微睁,微抽口气,“是他?王子殿下?他怎么突然……”
洛峥笑着为她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他自然是有求于我,别声张,我来想想办法。”
“也好,”丽坦心口直跳。
竟然是王族的人,还真是不敢想。
墨铎可是老国王最小最受宠的儿子,将来的王位要传给他,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若是娜力朵嫁给他,就有可能是王后,这样大的荣耀……
丽妲按捺住激动,洛峥命人送她回去休息。
送走丽坦,洛峥也去见墨铎,自己妹妹的意思他看得清楚,可人家墨铎是什么意思,他还没有弄明白呢。
他去院中找墨铎,苏南衣拿着买回来的东西进了府门。
她拎着两个包,一边走一边思索。
刚才街上跑过去两队人马,别的她刚来不知道,但这些人是去哪的,她可听得清楚。
第五百三十六章 上门提亲(上)
那些军士忙中有序,普通百姓可能看不出,但苏南衣见这种却见得多了。
她立即想到,应该是格日夺带的人马到了,洛峥已经得知了消息。
她特意去城门口逛了一圈儿,发现果然增加了守卫,但这些守卫也不足以抵挡攻城的军队。
她顿时了然,墨铎应该是说服了洛峥,达成了协议。
眼下这种情况,是又能摆出洛峥的实力,还能说明他的态度。
苏南衣微微勾唇,不动声色的回洛峥府。
她刚一进门,就看到娜力朵,换了件衣裳,还化了点淡妆。
苏南衣心里闪过几丝疑惑,忽然想起刘掌柜的说那些话,脑子里有个念头还没抓住,娜力朵已经到了她近前。
娜力朵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巧,本来想打听一下,她哥哥把客人安置在哪个院子里了,结果出来就碰见了。
她虽然爽朗,不像中原女子那般娇弱含蓄,但到底也是个女子,脸上泛着红晕,走过来行了个礼,“贵客安好。”
苏南衣略一点头,拱了拱手,“姑娘安好。”
娜力朵微抿了嘴唇,看到苏南衣手里的盒子,“贵客出去买东西了?呀,这家点心铺子的点心可不怎么好买。”
她伸手捏住其中一个盒子,苏南衣低头一瞧,是那个沁芳斋的盒子。
这是刘掌柜的给她的,并非她买的。
苏南衣心头有些不太痛快,哪有上来就上手抢人东西的。
娜力朵却浑然不觉,脸上露出欣喜,“这个给我的吗?我最爱吃这家的点心了,可惜好多天不开门了,我哥哥也不愿意让我吃,说是中原的东西太精细,容易让人上瘾。”
苏南衣眸子微缩,“哦?城主是这么说的?”
娜力朵抱住盒子,眼睛含笑看着苏南衣,越看越觉得好看,“是呀,不过我倒觉得,东西做得好那是人家的本事,吃不就是为了好吃吗?若是只为了添饱肚子,那和牲口有什么分别?”
苏南衣短促一笑,娜力朵这话说得虽然粗俗,倒也有些道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说服她哥哥。
苏南衣也不想和她多废什么话,略一点头,“我还有事,告辞。”
娜力朵正说得来劲,见她突然要走,哪里肯放,急忙跑到她面前拦住,“你……你先别走,你叫什么名字?”
苏南衣面露疑惑,心里有点警惕,但娜力朵伸着手臂,大手不说就放她有的架势。
苏南衣转念一想,反正早晚还会再见,到时候也要引见,便沉声道:“在下阿苏南。”
“阿苏南,”娜力朵在嘴里嘀咕了几遍,“好名字。”
苏南衣心里冷笑,一个随口起的名字,有什么好的。
她绕过娜力朵要走,娜力朵还要拦她,“你先别走,我问你,你……”
刚说到这儿,老管家从里面出来,看到这架势,急忙快步过来,“贵客回来了?里面请吧,城主安排好了住所,我带您过去。”
“好,有劳。”
娜力朵还想跟,老管家看一眼厨房的方向,“小姐不如去看看厨房那边?城主说今天晚上要宴请贵客,怕厨房那边失了礼。”
娜力朵一听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好,那我去看看。”
苏南衣跟着老管家往里走,这府里的景致布置的也比较粗犷简单,也没什么看头。
院子也没有几重,没过多久就到了。
老管家在院门口站住,“就是这儿了,贵客请进吧。”
“好。”
第五百三十六章 上门提亲(下)
苏南衣走进院子,目光在周围一掠,这是个相对挺大的院子,正屋,东西厢房都有,庭院中还种了点花草,只可惜这季节早秃了,在风雪里颤抖,添了几分萧条。
她想起京城王府,她和云景的小院子,收拾的雅致干净,特别是云景的小花园,一年四季如春,精心打理。
想到云景,她的唇角就不自觉翘起来。
迈步走入院中,忽然听到里面有说话声。
她停住脚步,下意识摒住呼吸。
是墨铎和洛峥。
洛峥声音里带着笑意,“殿下,实不相瞒,我这个妹妹今年满二十岁,还没有许配人家,我父亲过世前叮嘱我,要给她找个好人家,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也希望她能过得好。”
墨铎点头,“长兄如父,你们兄妹情深,也是应该的。”
洛峥心中暗喜,又往前进了一步,“殿下,您来得巧,我原想着在城中给她找个人家,但……”
墨铎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让你妹妹去都城?”
洛峥心说你可算是猜对了,他郑重的点点头,“的确如此,猛虎城是边关要塞,我在这里守着自是无碍,我妹妹若随殿下入了都城,平日里的来往也会多起来,猛虎城的情况殿下也能更清楚不是?”
“这一次,为殿下闯都城,猛虎城也定当不遗余力,”洛峥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猛虎城愿意与金银虎城一起,随殿下去都城!”
他这话点到为止,说出口的刹那,墨铎也明白了,他已经知道,格日夺带兵赶到了城外的事。
墨铎似笑非笑,“难得城主有这一份心,本王实在欣慰。那就这么说定了。”
洛峥心中大喜,一方面是真的为妹妹高兴,得偿所愿,另一方面他也是为猛虎城的将来考虑。
他立即行了个大礼,“多谢殿下。小妹追随殿下,即便将来不为王后,这也是我们猛虎的荣耀,猛虎城上下也誓死追随殿下!”
墨铎脸上的笑意猛然一僵,脑子里像有什么轰然响起,他的耳朵有些嗡鸣。
“你……你说什么?”
洛峥还未起身,苏南衣从外面推门进来,“殿下没听明白吗?城主的意思是说,要把他的妹妹,许配给殿下。”
墨铎还真没有往这方面想,他只以为洛峥是想让他把娜力朵带回都城,给她在都城找个婆家,仅此而已。
他想着这也不是什么难事,都城有很多未婚配的贵族子弟,娜力朵的出身也不低,到时候他挑个合适人选,既能笼络住都城贵族,又能让洛峥知他的情,何乐而不为?
可他没想到,洛峥打的是他的主意。
他心潮翻涌,一股子邪火直冲脑门,他想大声喊,想反对,可理智告诉他,这话不能说。
现在是紧要的关头,他又人在猛虎城,要是真的为这事儿和洛峥撕破脸,那真是得不偿失。
可让他娶娜力朵,他是真的不甘心,别说他连见都没有见过,他其实心里……
他看向苏南衣,嘴唇紧紧抿住,双手也紧握成拳,生怕自己一时激愤,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苏南衣看到他的表情,以为他是不甘心被洛峥以此事胁迫,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对洛峥一笑,“城主还真是会挑时候。”
第五百三十七章 终身无法弥补的遗憾
洛峥听到苏南衣的话,脸上的笑容微收,眼神也转为探究,“这位小兄弟这话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城主为妹妹的终身大事考虑,兄妹情深,让人感动。不过,这毕竟事关一辈子的幸福,不如先问问令妹的意思?”
洛峥轻笑,“娜力朵已经见过殿下,并且芳心暗许,我这才来斗胆提亲,希望殿下不要嫌弃。”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还能说什么?
墨铎刚刚也答应了要带人家去都城,至于是不是误会了,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反正在洛峥的眼中来看,这事儿他已经答应了,要想再反悔已经不是太可能。
除非,能不管不顾,惹得洛峥不痛快。
但眼下,三城势力的投靠来之不易,墨铎不可能因此事就放弃。
更何况,他的婚事,本来也不是由他自己的心愿来的,也不会只娶娜力朵这一个。
那么,留下娜力朵又何妨?
应该所有人都是这么想。
甚至连苏南衣也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她向墨铎投去一个眼神,示意他就此答应。
但只有墨铎自己心里清楚,就在这一个瞬间,他心里某处痛到极致,他珍视的东西,还没有捂热,就已经呼啸着远去,只徒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
可能,终身都无法填补。
“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去安排了,”洛峥说道。
墨铎深吸了口气,他的声音低哑,“好。”
洛峥喜气洋洋,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转身退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墨铎看着苏南衣,他的目光复杂,在这瞬间似乎凝结了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喉咙滚了滚,又把所有的话都压下去。
苏南衣微叹了口气,“殿下,是不是该恭喜你?”
墨铎嘴唇紧抿,扯出一丝苦涩的笑。
苏南衣缓缓打开一个纸包,里面是蜜饯,她往墨铎的面前一一推,低声道:“总要付出一点代价,这还是最好答应的,即便是再过分的,在这种情况下,殿下权衡之后该答应也得答应。”
墨铎紧握的手指松开,指关节都有些泛白,他捻了一颗蜜饯,慢慢的吃了。
“我见过娜力朵,”苏南衣抬头看他,“长得挺清秀,性子也欢脱,看着不像是个有城府的人,或许不是王后的最佳人选,但做个侧妃什么的,也是当得起的。”
墨铎低低笑了一声,垂首避开她的目光,“是吗?你觉得她……当得起?”
苏南衣略一点头,“自然,她父亲有功勋在身,死后殊荣,兄长又是一城之主,还是猛虎城这样的重地,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也是可以的。”
她说到这里一顿,语气中添了几分诚恳,“这样的家世,就算将来殿下做上王位,也是该招揽一下的。”
墨铎只觉得胸口一阵阵闷得发痛,他深吸几口气,“你说得极是。”
“那殿下还在纠结什么?”苏南衣好奇。
墨铎闻言转头看她,看到她清亮的眸子,舌尖压下的话又忍不住翻滚,“你知道我在纠结?”
苏南衣忍不住一笑,指指自己的脸,“殿下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那你知道不知道,我在为什么纠结?”
墨铎目光炯炯的看着她,手心无声渗出薄汗。
苏南衣莫名其妙,心说我哪知道你纠结什么。
这个问题苏南衣不太好回答,一时陷入沉默。
但她不说话,墨铎也不换话题,就那么等着。
苏南衣觉得这气氛实在是诡异,感觉哪哪都不太对劲。
恰在这时,狐清冒出头来,鼻子抽了抽,似乎是在闻什么。
苏南衣总算是有了个台阶,把它抱在怀里,点点它的脑门,“你在闻什么?”
狐清眨着眼睛,脑袋往门口方向,鼻子越抽越欢。
苏南衣和墨铎对视一眼,“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我跟出去瞧瞧。”
墨铎点点头,“我和你一起。”
“不必,殿下还是留下,”苏南衣看看院中,“这里是洛峥的府中,难免会有人暗中看着,殿下一举一动都太过瞩目,还是我自己去比较稳妥。”
苏南衣说完要走,墨铎手拉住她的手臂,“多加小心,洛峥不是省油的灯。”
“好,我知道,殿下放心。”
墨铎缓缓松了手,快步出去,一边走一边轻拍狐清,“别急,安份些。”
狐清窝在她怀中,一人一兽悄步出院,旁边有株大树,长得十分粗壮,遮住苏南衣的身体绰绰有余。
听到有脚步声响,她躲在树后,静静等待。
很快,有人快步而来,隐约还有一股苦味儿。
那人走过去,是个婆子。
苏南衣轻步跟上,往前走了不远,就进入一处院中。
院子挺大,布置的也要比别处好些,苏南衣左右看看,绕到后面纵身跃进去,来到后窗。
那个婆子也刚刚进屋不久,操着一口本地话,正在对一位妇人说道:“夫人,药好了,您赶紧趁热喝吧。”
那个妇人正靠在窗前闭目养神,气色不是很好,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
她缓缓睁开眼,面现愁容,“又要喝,我不想再喝了,反正也没有什么起色。”
“夫人说的哪里话,不喝药怎么能好?这可是城主花费了不少力气找来的巫神开的方子,总会见效的。”
妇人说归说,但还是开始喝药,药碗一端出来,那股子苦腥味儿瞬间弥漫。
苏南衣皱眉,这药的味道明显不对。
这个妇人……是谁?
听说洛峥的妻子身体不好,病了多年,难道这是他的妻子?
苏南衣猜得不错,这正是丽妲。
狐清在她怀里拱了拱,眼睛盯着那个药碗,苏南衣拍拍狐清的头,无声退出去。
“你也闻出不对了,是不是?”苏南衣低声哄狐清,“你既闻出不对,那就去找找这源头,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狐清听完她的话,跳下她的掌心,一下子没了踪影。
苏南衣返回墨铎的院子,刚到院门口,就听到一声娇喝,“你,你等一下!”
苏南衣扭脸一瞧,是娜力朵。
娜力朵脸色微红,眼睛里含着笑,“我……我让厨房准备了些吃的,我哥哥说,一会儿要宴请贵客。”
苏南衣拱了拱手,“多谢盛情。有劳了。”
娜力朵脸色更红,眼睛往院子里一瞄,“不请我进去吗?”
苏南衣心中了然,这是想和墨铎单独相处吧?
不过,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儿?
又一想这姑娘之前为了见喜欢的二掌柜能天天去店铺,这会儿是在她自己家里,相比之下,也算不得什么了。
她淡淡一笑,“自然,姑娘请。在下……”
她正想说那你进去,我出去办点别的事儿,老管家又走了过来。
一见娜力朵正和苏南衣说话,老管家就有些头疼。
第五百三十八章 好大一场乌龙
洛峥和娜力朵兄妹俩是老管家看着长大的,他们什么脾性,老管家心里再清楚不过。
之前,娜力朵看上人家二掌柜,就让洛峥十分头疼,老管家也很清楚。
当时府里是闹得鸡飞狗跳,要不是那个二掌柜回去大夏,这事儿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老管家急忙快步过来,咳嗽了一声打断苏南衣的话,“小姐,城主有事请您过去。”
娜力朵有点不痛快,正想要单独相处呢,老管家又跑来插一杠子。
但当着苏南衣的面儿,她不好发脾气,只好皱眉问道:“什么事啊?非得现在说吗?”
“城主找您有急事,请您即刻就去。”老管家恨不能把她给拖走。
娜力朵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行吧。”
她一边走,还不忘回头叮嘱苏南衣,“我一会儿再来。”
苏南衣哭笑不得,看着她走了。
娜力朵风风火火到了书房,直接推门进来,“哥哥,你找我有什么事?非得现在说?”
洛峥看她这副模样,不由得皱眉,沉下脸训斥,“冒冒失失像什么样子?也不知道矜持些!”
娜力朵撇撇嘴,“到底什么事嘛,快说吧,你要是只为训我,那我可走了啊!”
洛峥喝道:“站住!”
他本想好好训斥一番,又想起不日这妹妹就得嫁去都城,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心中又不忍。
语气也不禁软了几分,“你这样,哥哥如何能够放心?你去了都城那边,人生地不熟,可没有人惯着你。”
娜力朵霍然转身,“去都城?我为什么要去都城?”
洛峥看着她,又气又乐,“我已经向贵客提亲了,他已然答应,要带你去都城,将来……”
娜力朵的眼睛缓缓睁大,“提亲?他同意了?哥哥,这是真的吗?”
洛峥轻笑,“当然是真的,终身大事,我怎么会骗你?”
娜力朵激动得不知说什么,过来抱住他,“哥哥,你真是……对我太好了!”
“你才知道?哥哥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不对你好对谁好?”洛峥轻轻拍了拍她,“他的身份非同一般,你要记得,不可任性,要好好做好分内的事,哥哥这次是把猛虎城都押上,给你求的亲事,知道吗?”
娜力朵越发激动,“是,哥哥,我记住了。”
“好,记住就好,”洛峥为她抹了抹泪,“行了,别哭,这是好事,一会儿吃酒席的时候你也出来露个脸。”
“好,我知道了。”
苏南衣回了院子,脸上的笑意还没退,墨铎看到不禁问:“怎么了?你笑什么?”
“殿下猜我刚才遇见谁了?”
“谁?”
“娜力朵,说是让厨房准备了宴席,晚上要宴请,可能是想过来看看,饭菜合不合您的胃口。”
她的声音里略带几分笑意,墨铎明知她有些调侃,但就是笑不出来。
“是吗?她这算什么?她兄长过来胁迫,她过来给个甜枣?”
话一出口,墨铎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过分了些。
苏南衣脸上那点笑也消失怠尽,“殿下,您若是实在不喜,拒绝了也没什么。但您要是答应了,这样的话还是思虑一下再说比较好,特别是现在还是猛虎城内。”
墨铎有些懊恼,他咬了咬牙,暗恨自己定力不够,“是,你说得对,我既答应了,就不该这样。”
苏南衣越发觉得他奇怪,有点后悔自己独自来了,现在总是要和他独处,真是不习惯。
她没再多说,看一眼那边有书桌笔墨,走过去写信。
墨铎沉默了一会儿没话找话,“你……你写什么?”
“给思源他们,问问他们那边的情况,反正这边也没有什么意外,不如让他们也过来。”
省得和你单独相处,真是别扭。
几笔写完,苏南衣叫过小白,放飞它放让去送信。
按照速度,快马加鞭的话,最迟明天中午之前,他们就能抵达。
刚把小白放飞,一道白色影子从外面窜进来,狐清回来了。
它嘴里还叼着一样东西。
苏南衣迅速过来看,墨铎也凑过来,“它嘴里叼的是什么?”
苏南衣拍拍狐清的头,“吐。”
狐清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张开了嘴,把那样东西吐在地上。
那是一条小手指长的动物,有点像蛇,但又长得四条腿,浑身通红,眼睛闭着,已经是奄奄一息。
苏南衣观察半晌,微抽了口气,“这是一种罕见的蛇,叫红腹。”
墨铎诧异,“蛇?可它有四足呀!”
“嗯,正因为如此,所以才罕见。它是少有的有足的蛇,也是少有的毒入胃腹的蛇,寻常的蛇毒都是入血液,唯独它,是走胃腹的。殿下请看,它的颜色鲜红,这说明,它已经成年,而且毒性很强。”
“颜色越红,越是毒性强烈?”墨铎诧异不已。
“正是,”苏南衣微眯眸子,想起那个脸色苍白的妇人,还有那碗喝下去的药,“看来,这府里也不太平呀。”
“怎么说?你发现了什么?”
苏南衣拍拍狐清,“赏你了,吃了吧。”
狐清立即跃过去,几口把红腹吞了下去。
“只是我的猜测,具体的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刚才狐清异常,我出去查看,发现有人捧着药让一位妇人喝了,我怀疑,那碗药有问题,但我也不知道那个妇人是谁。”
墨铎略一思索,“据说洛峥与其发妻关系极好,也没有纳妾之类,他妻子的身体也不怎么好,会不会是她?”
苏南衣垂眸,长睫挡住眼底神色,“我也不知道,没有细看。或许吧。”
墨铎感觉她似乎有些冷意,但又不知为何。
正在思索,外面有人站在院中道:“殿下。”
是洛峥的声音。
苏南衣让狐清藏好,跟在墨铎后面走到屋门口。
“殿下,酒宴已备好,请去前厅坐吧。”
墨铎也没拒绝,正好可借这个时机拉近距离。
两人跟着洛峥走入前厅。
前厅已经掌了灯,灯火通明里一桌子菜热气腾腾,典型的蒙林菜。
肉居多,这个时节也没什么新鲜的绿菜,还有奶酒。
洛峥坚持让墨铎坐上主位,苏南衣坐在一旁。
洛峥说了几句客套的开场白,亲手割了肉放在墨铎的碟中。
这算是最高的礼节待遇了。
刚喝了一杯,外面说笑声响,苏南衣心中暗自感叹,得,好戏要开始了。
此时的苏南衣,还想着看墨铎的好戏,而墨铎也为自己即将成为这戏中的一员而感觉到别扭,但又为了大局,不得不隐忍。
洛峥则是因为妹妹找到心上人,而这个心上人也是他中意的而开心。
门外的娜力朵自不必说了,相见良人,又知道良人答应了亲事,更是无比欢喜。
第五百三十九章 你到底把我许给谁了?
丽妲和娜力朵一起进了前厅。
苏南衣抬眼一看,认出丽妲就是那个妇人。
她们走到近前行了礼,洛峥站起来介绍,“殿下,阿南苏兄弟,这是我的妻子,丽妲,这是我的妹妹,娜力朵。”
丽妲和娜力朵再次行了个礼,娜力朵脸蛋泛红,眼睛里都含了笑,目光飞快在墨铎身上掠过,看了看苏南衣。
“夫人和小姐既然来了,就请入座吧。”墨铎开口道。
按说女子没有同席的道理,但蒙林这方面并不严,而且她们也是洛峥的家眷,又没有外人在。
洛峥很高兴,“快谢过殿下吧。”
“殿下?”娜力朵诧异。
“对,这是我们的墨铎王子。”
娜力朵瞪大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她还真没有见过身份这么高的人。
入了座,丽妲小声对娜力朵道:“给殿下倒杯酒吧。”
娜力朵执着酒壶,她的注意力多半在苏南衣的身上,但碍于墨铎的身份,先给他满上了。
给墨铎倒完,她的脸红了红,“阿南苏,我来给你倒。”
苏南衣有点喝不惯这个奶酒,略一犹豫道:“我自己来吧。”
“别,我给你倒,”娜力朵拿着酒壶不撒手。
苏南衣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娜力朵给她满上酒,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她,“你喝呀。”
苏南衣深吸了口气,举起杯,“大家一起吧,今日多谢城主的热情款待。”
众人都举了杯,洛峥笑容满面,“应该的,殿下请。”
一杯酒入肚,气氛暖了一些,娜力朵又给满上,笑容也越来越深,眼睛就始终没离开过苏南衣。
丽妲轻声道:“殿下,我们这妹妹被宠坏了,将来入了都城,还请您多多照拂。”
墨铎点头,“应该的,夫人放心。”
丽妲在桌子下轻轻踢了一下娜力朵,“还不快敬殿下一杯。”
娜力朵又举起杯,“殿下,我敬您。”
墨铎没说什么,端起了杯子。
娜力朵看向苏南衣,“阿南苏,你也一起吧!”
苏南衣还没从刚才那一杯里缓过劲儿来,又被点名,心说你老让我喝个什么劲儿。
她笑了笑,“抱歉,我胜酒力,还是少喝,否则到时候该出洋相了。”
娜力朵娇娇一笑,目光微闪,“出什么洋相?我又不会笑你,你……你什么样以后我也是要见的,你还怕在我面前出洋相啊?”
苏南衣正用一杯茶压刚才的酒劲儿,听到她这话差点喷出来。
头顶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儿。
“什……什么?”她迟疑着问。
娜力朵一跺脚,脸上的红晕更浓,“你还害臊了?我们都是要订亲的人了,你还害什么臊?蒙林男儿可是不会害臊的。”
苏南衣心头拔凉,心说问题是我根本不是你们蒙林男儿,甚至都不是什么男儿。
她缓缓看向墨铎,墨铎也是一脸的懵,和她目光一对,又看向洛峥。
洛峥也呆了,手里的刀差点掉了,结结巴巴的问自己妹妹,“娜力朵,你在胡说什么?”
娜力朵眨着眼睛,“我没有胡说呀,哥哥,你不是说,已经跟他提亲,他也答应了吗?”
“是啊,我是说了呀,殿下的确是答应了的,可是,这关阿南苏什么事?”
娜力朵脸上的笑容一僵,一下子站起来,酒杯里的酒也洒了,“什么?你到底把我许给谁了?”
洛峥脸色微沉,语气急切,“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殿下呀!”
娜力朵一脸错愕,目光看向墨铎。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她先见到了苏南衣,墨铎也不是不行,但是,她先见到的苏南衣,觉得她长得俊俏,眼神和寻常的男子也不一样,而且,一点也不像其它的男人看起来那么粗鲁。
倒有几分像中原人,斯斯文文的。
她还是更喜欢这一路的。
这种落差她一时受不了,尖叫一声后退离席,“不是!我不是!我不是要嫁给他!我要嫁给阿南苏!”
洛峥的脸都绿了,心突突的跳,“胡说什么?说好的事,岂容你胡闹!”
“我没有,我不是胡闹,是你骗我,你……”
洛峥见她越说越不像话,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不靠谱的话来,对丽妲道:“你带她下去。”
丽妲立即会意,叫上两个婆子,拉着她走了。
她被拉出前厅,哭闹声还能从远处传来,和屋子里诡异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
洛峥脑瓜子嗡嗡的,握杯子的手都有些哆嗦,想敬墨铎一杯酒,实在想不出说什么。
倒是墨铎,莫名其妙的没有觉得生气,反而像是松了口气,有那么一丝丝的小雀跃。
他自己倒了杯酒,往洛峥面前一递,“城主,若是小姐不愿,本王也不强求,这婚事……”
洛峥岂能让这桩婚事作罢,他急忙把酒杯递上去,“殿下说的哪里话,说好的婚事,哪里能由得她胡闹?更何况,她之前自己也说……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还请殿下不要放心上,担待一二。”
他说罢,把酒一饮而尽,本来想说几句妹妹不懂事之类的话,看上的其它人哪比得上殿下您。
但人家苏南衣就眼前坐着,总不好当面踩人家捧墨铎。
何况,他也看得出,虽然不知苏南衣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墨铎对她可不一般,能和墨铎一起来的,一定不是寻常的人,还是不要贸然得罪得好。
他偷眼看了看苏南衣,苏南衣也刚从惊愕中回神,简直是哭笑不得。
察觉到洛峥的眼神,苏南衣心头泛起冷意,“城主放心,我与令妹绝对不可能,在下已有良人,感情深厚,绝容不下第三人。”
听她这么一说,洛峥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小兄弟情意深重,让我敬佩,来,我敬你一杯。”
墨铎却觉得心里有点堵,他垂眼看着酒杯,刚才冒出来的那点喜悦消失得干干净净。
本来精心准备的酒宴,莫名其妙的就结束了。
送墨铎和苏南衣回了院,洛峥匆匆忙忙去找娜力朵。
苏南衣没进正屋,指了指东厢房,“殿下,您进屋去休息吧,我住这里就行。”
墨铎本来还想和她秉烛夜谈什么的,现在见她连屋都不进,心头微微沉了沉。
“哪能让你住厢房,姑娘身子娇贵,还是你住正屋吧,那边条件好一些。”
“不必,在洛峥眼中您是王子,身份有别,还是您住正屋,以免让他多心猜忌。”
墨铎想想也对,又有点于心不忍,“那我把屋里的锦被和你换一下。”
这苏南衣倒没有拒绝,“也好。”
点灯进了屋,墨铎一边抱被子,忽然脑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低声问道:“你想家了吗?”
苏南衣还真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第五百四十章 自编自导自演
话只说了一次,墨铎再没有了再说一遍的勇气。
他抱起锦被,“没,没什么。多给你点被子,别冻着了。”
苏南衣也不好再追问,点头道了谢。
墨铎把被子放进厢房,苏南衣点了灯,淡淡的光晕映着她莹白的脸,像无瑕温润的玉。
墨铎心头跳了跳,垂眼避开,“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屋了。”
“好,殿下也早点休息。”
苏南衣把墨铎送出门,随手关上了门。
墨铎听着身后的门声,脚步微顿,大步离开。
他回到房间,把地图铺开,仔细看起地图。
只想快点把事情结束,回到都城,一切也好尘埃落定。
他不断告诉自己,他是王子,婚姻之事本来就自己做不得主,也不会由着他的性子来挑,注定了只能看利益。
可他的心里还是难受得厉害。
他情不自禁往窗外看了一眼,苏南衣的房间已经灭了灯。
她大概睡了吧,毕竟一路而来也是累了。
自从为他的事情奔波,她真的太辛苦了。
墨铎胡思乱想,半晌也没有再看进地图去,索性收起也不再看,灭了灯也躺下。
外面寒风呼啸,又下起了雪,似在天地间披了一层薄薄的白光。
忽然,院子里有极轻的脚步声响。
墨铎心头微动,他立即坐起来,想去提醒苏南衣,但转念一想,她的警觉性也很高,而且还有狐清。
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他又重新躺下,闭上眼睛,耳朵专注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与此同时,苏南衣也听见了,狐清窝在她的枕头边,慢慢睁开眼。
苏南衣轻轻拍拍它,示意它没事。
“这是按捺不住了,不过呢,只怕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狐清不懂,忽闪着眼睛看着她。
苏南衣无声笑笑,“别急,咱们就等着看好戏。”
那条影子直奔正屋,先在窗台下听了听,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从窗子里扔进去。
药丸落在窗台,飞快冒出一股烟雾,弥漫至整个房间。
又等了片刻,黑影直起身,上前推开房门。
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微弱的光裹着寒气从外面照进来,把黑衣人的影子拖得很长。
黑衣人反手关上门,抖抖身上的寒气,慢步摸进里屋。
仔细瞧了瞧,床幔放着,里面的人睡得正沉,一角被子从里面露出来。
并不是锦被。
她把牙关一咬,下定了决心,推开窗子把一样东西扔出去,院子里轻轻响了一声。
响起过后,她迅速关上窗子,把外袍脱掉,露出只穿了肚兜的曼妙身体。
她快速掀开床幔,看也没看直接上了床,掀开被子躺在那人的身边,心跳如鼓。
她刚躺下不久,院子里就响起声音,还有火把的亮光,“刚才的确是看到有道人影,怎么转眼就没有了?”
“是啊,这可是贵客所在的院子,千万不能出差错。”
“这……”
几个人商量了半晌,决定上前叫门,“贵客,贵客可还安好?”
苏南衣在厢房里听着,冷声笑了笑,手指顺着狐清的软毛,“喏,这下可热闹了,听到那声暗号了吧这是,要不然怎么来得这么快呢?”
那几个人叫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回应,有人提议去请洛峥。
还没等他们去请,洛峥路过院子听到响动亲自来了。
一见几个人闹哄哄的,不禁心头火起,“在干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扰了贵客清梦,你们担当得起吗?”
那几个人急忙过来,低声解释,“回城主,小的也不敢打扰贵客,方才是看到有条黑影,生怕是刺客伤了贵客,所以才敢进来。刚才我们叫了几声,贵客并没有回应。”
“什么?”洛峥一惊,这要是墨铎在他这出了事,那可不得了。
他几步到了门前,用力敲了敲,“您还好吗?”
里面的人依旧没有回应。
洛峥这下真急了,他用力推开门,拿出火折子点亮灯,几步走到里屋。
刚一迈进来,低头看到地上的衣袍,他就愣了愣。
这是……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床幔里有人惊呼了一声,“啊!我怎么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脑袋里顿时嗡了一声。
他立即扭头看着身后的人,“出去!”
几个人不敢停留,急忙低头退到门外。
娜力朵的轻轻抽泣声从里面不断传出来,刺激着洛峥的耳膜。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处理过眼前的这种场面。
他把地上的袍子捡起来递进去,“娜力朵,先把衣服穿上!”
娜力朵抽抽答答的接过衣裳,“哥哥,这……我可怎么办?我这样,怕是不能再许给殿下了吧?”
洛峥呆了呆,“你……你说什么?里面的不是殿下,那是谁?”
洛峥简直无法相信,本来觉得是墨铎就已经够丢人的,现在倒好,如果连墨铎都不是,那能是谁?
他脑子里忽然电光火石般的一闪,想着刚才的那几个人的话,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洛峥也不是傻子,很快就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顿时气得胸口发闷,恨不能吐出一口血来。
但此时说什么也无事于补,他迅速想着办法,可一时根本无法补救。
恰在这时,苏南衣从外面进来,身长玉立,声音微凉带着浅笑,“这是在干什么?”
这声音一出,洛峥霍然回头,看清是她,一时间呆住。
而里面的娜力朵听到声音也停止抽泣,一下子从床上下来,看向苏南衣。
苏南衣迎着他们兄妹二人的目光,站在那一片光影里,似笑非笑。
不知为什么,洛峥从她的眼中似乎看到了冰凌般的冷意。
“你……阿南苏?你怎么会在这里!”娜力朵惊慌问道。
“不然呢?我应该在哪里?”苏南衣目光掠过厢房,“方才已经睡下,听到动静怕殿下出意外,这才过来看看,发生了何事?”
她上前走了几步,“城主,小姐,为何你们都在这里?殿下呢?”
洛峥呼吸急促,走到床边拱手,“殿下,您还好吗?”
墨铎声音低沉,有些发闷,似从迷糊中醒来,“城主?你怎么在这里?”
苏南衣到了近前,把床幔挑起,又点了灯,墨铎这才坐起来,手抚着额头,“有些头痛,不知怎么的,睡得挺沉。”
他忽然目光一凝,拿起枕头上的一朵珠花,表情微微诧异,又看向面色苍白的娜力朵。
娜力朵已经完全懵了,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是想着“失身”给苏南衣,自己安排了这么一出,到时候好让苏南衣无法赖掉。
管他有没有妻妾,管他什么王子殿下,她认定的人,必须弄到手不可。
可现在……这要怎么办?
第五百四十一章 斩断她的退路
娜力朵完全懵了。
她被自己弄出来的这个局面懵的不知所措。
“哥哥……”她小声叫。
洛峥之前比她还懵,现在回过神了一些,看到是墨铎,他心又落了地。
现在听娜力朵这么一叫他,是火气恼恨和庆幸一股脑的都涌上心头。
他抓住娜力朵的手臂拖着她到墨铎的近前,眼神中暗藏警告,“快,和殿下说,刚好也没有外人,既然你们已经……那不如就在猛虎城成亲吧,我来操办。”
洛峥干脆利索,一下子就说到成亲上。
这是要把事情一杆子做到底,让娜力朵再没有退路,没法再闹腾。
娜力朵白了脸,挣扎了一下刚要叫,洛峥偏头看她,“我们猛虎城的百姓,一定也会很高兴,殿下,您说是不是?”
娜力朵再傻也明白洛峥的意思,现在她也后怕得很。
她身子僵住,不再挣扎。
墨铎又何尝看不出他们兄妹之间的眼神交换,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被迷晕,娜力朵干了什么,他心知肚明。
“还是不用了,”墨铎说着站起来,穿好外袍,“本王看娜力朵似乎有别的疑虑,现在也是大敌当前,不适宜暴露身份,更不适宜大肆操办婚事。”
洛峥心头一沉,自家妹子的脾性他当然清楚,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用想也知道。
可现在木已成舟,要是墨铎不肯要,那该如何是好?
“殿下,小妹出了这样的事,难免羞臊,还请殿下多多担待,我们兄妹对殿下忠心不二,绝不会有半个不字。婚事……不大办也行,殿下的身份的确最为重要,只是怕委屈了殿下。”
洛峥说完又看到苏南衣,笑笑对她行了个礼,“阿南苏兄弟,还请你多多向殿下美言几句,莫因为这等小事让殿下不快才是啊!”
苏南衣心说我差点成了受害人,现在反倒让我来替你们说话?
她一时站着没动,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四个人都心知肚明,这娜力朵所为何来。
洛峥现在也有些尴尬,刚才一时情急,只想着苏南衣是墨铎身边的人,让她帮忙说说。
现在转过弯来,可不是嘛,自家妹子可是奔着害人家去的。
还在还让人家去说情……
墨铎终究是不想让苏南衣为难,他摆了摆手,走到苏南衣面前,对洛峥道:“此事就罢了,当做没有发生过,本王说过的一定算数,令妹——本王答应了就会娶,只是要等回到都城之后。不过……”
洛峥这心七上八下,欢喜劲儿还没过,又听他说不过,顿时又紧张起来,“殿下,您说。”
“不过,洛峥,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有空还是要多教教你这妹子,若是太过任性,恐怕走到哪里都是要吃亏的。在猛虎城有你护着,到了都城,即使本王看在你的面上护着她,若是太过分,也难免要受些委屈的。”
洛峥脸上发烧,墨铎相当于把话点透了,人家都门儿清呢。
他急忙说是,狠狠瞪了娜力朵一眼,“还不快向殿下赔礼!”
娜力朵也有些怂,头一次意识到天底下不是他们家最大,还有很多因素是不可抗拒的。
她心里委屈,可不能不低头,只好行了礼,道了歉。
苏南衣看得清楚,娜力朵眼中隐隐有泪光,莫名心里微软,说到底,娜力朵也很年轻,遇到自己心仪的人,不想放弃而已。
只是,真的太过任性,思虑欠妥了一些。
若是就此打住还好,可若是心存怨恨,再往下发展,说不定还会有更大的祸事。
苏南衣想到这里,心里有了一个决定。
洛峥最终带着娜力朵走了,估计少不了一顿教训。
这院子里又安静下来,墨铎多少有些尴尬。
“抱歉,连累到你。”
苏南衣哭笑不得,“连累倒说不上,就是有点儿……”
她没再往下说,彼此都明白。
墨铎手捏了捏额间,“我看了地图,和洛峥商定之后,就能迅速起兵去峪关,离开这里,这种烦恼自然就没有了。”
“也好,进军之事宜早不宜迟,不管有没有这档事,都是应该抓紧的。”
苏南衣指指床榻,“时间不早,殿下还是去歇息吧,我也回了。”
墨铎点点头,见她转身离开,自己慢步回到榻前,想到刚刚娜力朵在这里躺过,心里难免有点硌应。
他沉着脸把被子拎起来抖了抖,往里滚了滚。
苏南衣回了房间,等了一会儿轻步出院子。
洛峥这府并不大,她白天的时候又刻意了解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娜力朵的住处。
屋里还亮着灯,洛峥果然在,不仅他在,丽妲也来了。
夫妻俩正在劝说娜力朵。
房间里时不时传出娜力朵的哭声。
“行了,别哭了!”洛峥忍无可忍,“你还哭?怎么有这个脸的?刚才那种情况,我的脸都丢尽了!就你那点手段心思,殿下和阿南苏早就知道了,就差点破了。”
娜力朵抽泣道:“还不是因为你,也不问清就把我许出去了!我就不能为自己争取一下吗?”
“争取个屁!”洛峥气得骂人,“你没看到今天阿南苏的态度?人家连替你说句好话都不乐意,这是知道你是冲着算计他去的!再说了,人家早在宴席上说了,人家早有了良人,不会要你的。”
娜力朵哭得更厉害了。
丽妲咳嗽了几声,“妹妹,别任性了,殿下有什么不好?长得好,身份又高,就今天的事情来看,他也是给了你和你哥哥几分面子的,否则的话,他……他要是死活不肯再要你,那咱拿他也没办法呀。”
“再说了,你和你哥哥同气连枝,他要是就此发作,把过错都推到你哥哥头上,咱们也得受着,但他没有,这不是说明,他还在意你的吗?”
娜力朵抹着泪,“真的吗?”
“当然是真,”洛峥也顺势道,“他不是说了,还是会带你去都城的,这就是承诺呀。”
娜力朵哭声小了许多,但想到苏南衣,还是很难受。
丽妲给丈夫递了个眼色,“好了,时间不早了,先歇着吧,不然明天眼睛该肿了。”
娜力朵抽着鼻子点点头。
洛峥和丽妲走了,苏南衣闪身进院,也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了屋内。
娜力朵正坐在床上,看着烛火愣神,想着苏南衣清秀的脸,知道自己这辈子和她无缘,这心里刀割一样的难受。
正在想着,忽然听到门声响,对方没敲门,她下意识的以为是兄嫂又回来了。
“忘了什么东西吗?”
她说着一回头,看到苏南衣站在光影里。
屋内的光线柔和,映着苏南衣的脸,光润细腻,似上好的美玉。
她的眼睛在斑驳的光影中,像是微微闪光的猫眼石,光芒惊心动魄,让娜力朵瞬间就失了心神。
第五百四十二章 你最好安分守己
娜力朵怎么也没有想到,苏南衣会来找她。
她又喜欢,心里又酸涩,还有些委屈。
手足无措的站起来,想笑,眼角的泪又落下来,嘴里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怎么来了?是,是来看我的吗?”
苏南衣没说话,只看着她,目光微凉。
娜力朵起初的欣喜退了一些,理智有点回归,她看着苏南衣并不像是对她有情的样儿,莫名的就有点慌。
“你,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我来告诉你一件事情,”苏南衣缓缓开口。
她没有再吃变声丸,也没有刻意压着嗓子,现在完全就是本声。
一听到这个声音,娜力朵就是一惊,“你,你怎么……”
苏南衣微勾了唇,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放在手边的桌子上,还有嘴唇上假胡子。
去除这两样东西,别看只是微小的东西,但变化极大。
她本来就长得清秀,现在更能看得出和寻常的男人不一样。
再加上她的声音,娜力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居然……”娜力朵震惊得无以复加,“你居然是女子?”
苏南衣没点头也没有摇头,重新把帽子和胡子弄好,语气微冷,“你知道就好,墨铎王子人还不错,既然是答应了你哥哥,也会按照说定的办,你还是好好的安分守己,别再惹事为好。”
娜力朵好半天回不了神,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我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么做纯粹就是为了路上行走方便,你也别想着我是为了刻意隐瞒你,要不是今天晚上你闹这一出,我也不会让你知道。”
苏南衣说得干脆,语速还带了几分威胁,“你也别以为别人是想着害你或者占你什么便宜,实际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里门儿清,我们也清楚。今天晚上那些下作的手段,我不想再看见,明白吗?”
娜力朵看着她冷冽的眸光,感觉五脏都要被生生的钩出来,心跳飞快。
“你是……你……”
“我是什么你不用管,也别想去殿下那告密,我是什么人他清楚。”
“你是他什么人?你是他的女人吗?”
“我不是。”苏南衣干脆的否定,“我只能告诉你这一点,你老实记住,你现在是墨铎有婚约的人,又担系着猛城的安危,你最好安分些。懂吗?”
娜力朵现在根本不本对苏南衣什么别的心思,刚才还以为不可动摇,无比难受的一切,现在都通通消散无痕。
她慌乱地点头,“懂。我懂。”
苏南衣不再多说,转身刚要走,忽然闻到一股子烧东西的味儿,好像是从不远处传来的。
她捂了一下鼻子,走到屋门口,皱眉问道:“这是什么味儿?”
娜力朵倒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哦,这是隔壁的巫医在作法,祈求上天神明的庇佑。”
“巫医?神明?”苏南衣微挑眉,转头向着味道的来源方向望过去。
果然,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有一股烟雾正在升腾,隐约还有火光。
见她站着看,娜力朵有意讨好,“这个巫医可灵了,我嫂嫂的病就一直是她看的。”
苏南衣无声笑笑,“是吗?似乎夫人的病也没怎么好。”
娜力朵扯扯嘴角,“已经是……好些了,不然我嫂嫂以前总是卧床呢。”
苏南衣也没有再理会,转身慢步离开。
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寒风阵阵,娜力朵打了个寒颤,缩缩脖子回了房间。
她照了照镜子,看到里面的自己红肿着一双眼睛,脸上的泪水一道道的把妆冲得花成了一只猫,顿时就吓了一跳。
这个鬼样子……
想想方才苏南衣清秀的模样,她有些羡慕,又有些懊丧。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知道苏南衣是女子的那种难受劲儿过去,她这心里倒是松快了不少。
想想墨铎,感觉也是很不错的。
那可是蒙林的王子,将来要王的。
她嫁给墨铎,就算不是正妃,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有哥哥在猛虎城,墨铎也不会轻怠了她,那她后半辈子不是高枕无忧了吗?
连哥哥嫂嫂的荣华也安稳了。
她之前到底在闹什么?
想着今天晚上的丑事,娜力朵恨不能抽自己几个耳光。
苏南衣回到住处,也一身轻松,想到明天就能见到陆思源他们,心情也非常好,躺下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苏南衣是被吵醒的。
迷迷糊糊醒来,就听到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响,隐约还有哭喊声。
她急忙下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刚装扮好,墨铎就在外面叫门。
“南衣,你起了吗?”
苏南衣开了门,“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墨铎摇头,“我也不知,担心有什么事,想叫你一起去。”
“也对,”苏南衣点头,“咱们还是不要分开的好。”
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看到几个婆子慌慌张张的跑过去。
没过多久,洛峥也来了,急急忙忙,像是火上了房,奔着丽妲的院子。
看到他们在这儿,洛峥脚步微顿,拱手道:“二位贵客,恕我礼数不周,我得去看看我妻子。”
墨铎一摆手,“快去。”
苏南衣微眯着眼睛,心里隐约有个猜测。
墨铎低声问道:“是不是他妻子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昨天在酒宴上,我就觉得她身子骨不是很好,南衣,你医术高明,能不能……”
苏南衣脸色微凉,没有接话。
墨铎的话头也打住,心里有点奇怪,苏南衣向来医者仁心,这一种上出手相助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像这样无动于衷,还是第一次。
而且,这一次不但是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隐隐的怨恨。
墨铎不知道自己的感觉对不对,可又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些,都是第一次见面,能有什么怨恨?
苏南衣心里的确不爽,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这股子劲儿怎么这么大。
按说,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还是上辈人的事,不该迁怒到这代人身上,可是,想到死无尸骨的老王爷,经常暗自神伤的太妃,还有失去父亲的云景,她这心里就没办法痛快。
她也知道这很没有道理,但就是痛快不了。
墨铎自言自语道:“但愿他妻子不会有什么事,若是真的有个什么不测,只怕事情又要推迟,迟则生变啊。”
是啊,迟则生变。
苏南衣也明白这个道理,要是真的发生了变故,那进军的事又得拖延,都城那边也不知道情况如何,要真的再拖,错过了时机,救不了老国王,那也没脸问人家要珠子了。
为了云景。
苏南衣深吸一口气,“走吧,去看看。”
蒙林的民风要粗犷豪放一些,不像大夏那般男女设防厉害,若是府中贵客,或者有什么特殊情况,也能去女子院中。
墨铎见苏南衣答应,两人急忙向丽坦的院中走去。
第五百四十三章 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丽坦的院子里已经有不少人。
苏南衣和墨铎到的时候还听到里面的哭声。
两人进了屋,一眼瞅见娜力朵正在床前抹泪,洛峥正握着丽妲的手,沉默不语。
丽妲脸色发青,嘴唇乌紫,紧闭着眼睛昏迷不醒,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
“巫医呢?巫医来了没有!”洛峥红着眼睛问道。
一转脸看到苏南衣和墨铎,怔了下松开妻子的手,缓缓站起来,拱手施了个礼。
苏南衣一看丽妲的脸色就一皱眉,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娜力朵看到他们俩,也停止哭泣,退到一边。
“二位怎么来了?这里乱糟糟的,别再给过了病气,”洛峥低声道。
墨铎摆摆手,“无妨,听说夫人抱病,我们过来看看也是应该的。”
洛峥刚想要说什么,听到外面有铃声响,脚步声慢慢,走进一个人来。
他急忙迎上去,到了那人近前,“巫医,您可来了,我夫人她身子不好了,您快给看看吧。”
苏南衣偏头打量这位大名鼎鼎的巫医,就见她穿着一身黑色衣袍,上面还用各色的彩色绣着一些图案,有的地方还系着一些彩色的小铃铛。
她手里握着一根拐杖,有小孩子手臂那么粗,暗黑色,上面也雕刻着一些古怪的纹路,最顶端还雕成了一只兽头,张着嘴瞪着眼,不知道是什么兽。
她微微佝偻着身体,头发花白,梳着许多小辫子,披散下来遮住脸两边,脸上涂着一些没彩,勾勒出繁琐的图文,看不懂是什么,也看不清到底长的什么样儿。
这巫医的气场整个都有些阴阴的,让人瞧一眼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巫医听了洛峥的话微微点头,“嗯,我来看看。”
她的声音暗哑,发音很怪异,像是被毁过嗓子没养好,听得人耳朵都觉得发刺。
洛峥似乎是已经习惯,急忙把她让到床边。
巫医没有把脉,甚至也没有扒开丽妲的眼皮瞧一瞧,只是手指一弹,一股子什么粉末散开,成了淡淡的薄雾。
雾气的气味儿有点古怪,丽妲皱眉,即便是昏迷着也似乎是有些不太舒服,咳嗽了几声,又吐出一口血,血还是黑红色,有淡淡的腥气。
苏南衣脸色微变,就听那个巫医道:“这是心神乱了,拿这个给她吃下去。”
巫医手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来,只露着个指尖儿,夹着一个药包。
洛峥急忙接过,打开一瞧,也是一点粉末,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来人,赶紧拿水来!”
有婆子端了热水,洛峥亲手把药包里的药冲散,扶起丽妲就要让她喝。
碗刚挨到丽坦的唇边,就听苏南衣道:“慢着。”
洛峥一愣,苏南衣上前几步,对那个巫医道:“请问,她怎么就是心神乱了?心神是什么?望闻问切,一样没用,怎么就能断定病症?”
除了墨铎,其它人都呆住。
巫师偏头盯着苏南衣,她的眼周也画了油彩,只能看到一双眼珠子骨碌碌转。
“你是何人?竟然质疑我?”
“我是什么人你不用管,那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不能质疑你?”
“我是上天的神明派来的!她的病症自然也是上天告诉我的,岂是你一个凡人能懂的?”
苏南衣哧笑一声,“神明?你既然是神明派来的,就应该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吧?那你怎么治不好她的病,总是反反复复呢?这个药粉是什么?是用什么做的?你说得出来吗?”
苏南衣语气轻蔑,嘴角含笑,“不会也是神明给你的吧?”
“这是自然,”巫医敲了一下拐杖,“咚”的一声响。
声音过后,顶端的那个兽头似乎是颤动了一下,嘴里有什么转了一下。
苏南衣这才发现,原来那个兽头的嘴里还有一颗红色的东西,像是一块小石头,不过表面磨得光润,倒是挺少见的。
这一声夹杂着她身上那些小铃铛的声音,像是忽然间有了魔力,嗡的一下散开,声音缠绵散开,一圈圈的荡,就像是水中的波纹,久久不肯散去。
苏南衣觉得眼前有些发晕,好像什么都被诓进了这波纹中。
她心里一激凌,手指迅速掐了自己的手腕一下。
随即快速握住一旁墨铎的手腕,也给他掐了一下,墨铎也迅速恢复了清明。
刚刚这一下来得快,去得也快,墨铎还没明白过来,苏南衣已经又松开了手。
苏南衣看看其它人,似乎刚才那一下也都中招了。
呵呵。
她在心里冷笑,看来这个老家伙就是用这一招把众人给唬住的。
雕虫小技而已。
苏南衣问道:“那既然是神明给你的,你能保证,她吃下去就会脱离危险吗?”
巫医转头看着丽妲,“她的病由来已久,这……”
“你只说会不会吧?别说别的,”苏南衣打断她的话,“如果不能,那你就别把一切都推到神明身上,神明才不愿意替你背黑锅。”
巫医眼神微变,露出几分凶狠,“你!你敢质疑神明?”
“我没有质疑神明,我质疑的是你,”苏南衣毫不客气,“你别以为自己穿得古怪点,脸上抹上点油彩,就能冒充神明,上天有好生之德,岂容你肆意污蔑?”
苏南衣说完,对洛峥道:“看样子她是不敢保证,这一碗东西下去能救回你夫人,但是……”
她略一顿,语气坚定,“我能。”
迎着洛峥惊愕的目光,苏南衣继续道:“我不但能治好她这次的病,还能根除她之前的病症,让她从此远离病痛之苦。”
洛峥脸色由惊讶转为惊喜,立即放下碗,轻轻把丽妲放下,“当真?阿南苏兄弟,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真,”苏南衣看一眼墨铎,“可让公子为我作保。”
墨铎点头,“不错,阿南苏医术超群,不说起死回生,也差不多了。”
洛峥立即就要跪拜,苏南衣虽然不喜欢他,但见他爱护妻子的这份儿心,也有些动容。
“城主不必多礼,既然是交由我来治,就得按我说的做,”苏南衣拿出银针,“你家夫人这次根本不是病,而是中毒了。”
“什么?”洛峥大惊失色,“这……如何会中毒?我还以为是昨天晚上受了风寒。”
“受了风寒不会是这样,”苏南衣垂眼正要为丽妲施针,一旁的巫医冷笑一声,“城主,你这是要怀疑我,弃我于不用了吗?”
洛峥一时激动把巫医给忘了,现在被这么直接一问,还挺尴尬。
巫医在蒙林是有一定地位的,甚至比寻常的医师还要高。
而且,据说他们倍受尊敬的原因除了因为他们的医术之外,还因为他们能和神明沟通,有神乎其能的本事。
洛峥一时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选择。
第五百四十四章 出手相救
苏南衣都看在眼里,她虽然不知道这个巫医是什么来头,但她可以肯定,巫医对丽妲,绝对没有存什么好心。
她不慌不忙,“巫医,你急什么?你不是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神明的指示吗?不如这样,你去问问神明,我呢就按我的方法治,看到底谁对,你敢吗?”
巫医满脸油彩,也看不出脸色什么样。
苏南衣也懒得看她,“如果你不敢,那就只能说明,你对神明也没有什么信心。”
墨铎淡淡道:“我觉得可以一试,毕竟,巫医这种身份也没有什么证明,都是自己说的,谁知道是真是假。如果你是真的,不如你问问神明,为何夫人的病这么长日子了一直无法痊愈?”
墨铎一出面,洛峥心里的天平瞬间倾斜了。
他搓了搓手,“巫医,不如您先休息一下,看看情况再说?”
他嘴里说的是试探的语气,但已经是有了主意。
巫医咬着牙哼了一声,眼珠子转了转,目光锁定苏南衣,“好,我就看看,你有什么花招。”
苏南衣不再理会她,现在打嘴仗再厉害,也不如把丽妲的病治好了。
她把丽妲放平,银针迅速刺入,慢捻轻提,手指微弹,银针微微晃动,如同在跳舞,发出轻轻的鸣声。
洛峥等人都看呆了,包括墨铎,也是第一次见。
苏南衣手上动作不停,看差不多了,给丽妲把了一下脉,见她脉角渐渐平稳,心头松了口气。
这毒着实凶险,要不是为了让洛峥相信,她也不会把话说得太满。
娜力朵静静的看着,心里有些惭愧,见到苏南衣如此能干,竟然还会这样的神乎其神的医术,她更加觉得自己浅薄。
她偷眼看了看墨铎,见墨铎的目光都在苏南衣身上,她心里的滋味越发复杂。
时辰一到,苏南衣起了针,直到最后一根银针拔出,她这才低声道:“准备热水,盆,要快。”
娜力朵回过神,亲自带着人去准备。
东西刚刚准备好,丽妲就有了反应,她依旧昏迷,但是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像是无比的痛苦。
洛峥大惊,正想问这是怎么了,苏南衣上前迅速把丽妲扶起,轻轻拍打后心。
丽妲嘴一张,吐出几口黄绿色的液体来。
东西吐在准备好的盆里,粘稠又难闻,屋子里瞬间被一股子腥臭气充斥。
苏南衣面不改变,依旧轻轻拍着,丽妲又吐了几口,这才算停了停。
“快,热水!”
洛峥回神,把杯子递到苏南衣手中,她给丽妲灌了下去,又把她放平。
“来,帮忙把被子盖好,务必压严实,不能跑进一丝风,”苏南衣叫上两个婆子,让她们上了床,又叫了两个,一共四个,一角一个人。
“城主,命人把这屋的地龙烧热,要快,得让夫人发汗才好。”
“好,好。”
洛峥迅速传下令去,没多一会儿,这屋子里又暖和不少。
苏南衣一边给丽妲把脉,一边对其它人道:“大家受不住的就先去外屋,也不必都守在这里,这边至少还要两个时辰才行。”
洛峥不肯走,娜力朵也不想走。
苏南衣看他们一眼,“你们在这儿也帮不忙,本来就暂时不能通风,别都在这里了,对病人也不利。”
听他这么一说,他们才退出去。
苏南衣给墨铎递了个眼色,示意他看住巫医,墨铎点点头会意。
很快,丽妲又开始了第二轮呕吐,这一次吐得更多,味道更浓。
大概是因为太热,她开始不舒服的扭动,想要挣开被子。
苏南衣让四个婆子都稳住,四个婆子谁也不敢动,死死压住被子。
丽妲出了一身大汗,连汗都是粘稠有腥味儿的。
苏南衣又给她灌了水,这次还喂了粒丹药,她又昏睡过去。
摸摸被子已经有了潮意,苏南衣让洛峥吩咐人又找了一床棉被,烘热了拿过来。
“把这个盖到上面,盖好了,再把下面的那床被子慢慢撤出来,听明白了吗?”
四个婆子点头答应,按照苏南衣说的做。
丽妲又折腾了几次,一直到吐出的东西没有了粘度,也越来越少,出的汗也清爽起来,苏南衣这才算彻底松了气。
又换了床被子,把盆端下去换了干净的。
过了约摸一柱香的功夫,丽妲再吐,吐出来的是水,这才算彻底把毒排干净。
苏南衣也抹了把汗,命人开了扇窗子通风,丽妲也不再折腾,安稳的睡去。
洛峥忍不住凑上来,“怎么样了?”
苏南衣指了指,让他自己看,洛峥仔细一看,他也看出丽妲的气色现在恢复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么难看,嘴唇虽然还是苍白,但也不那么吓人了。
他心中大喜,“看着好多了,这是……”
“毒算是排干净了,但人折腾这么久,何况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是要昏睡一阵子才能醒,最早也得明天这个时候。”
苏南衣拿笔写了张方子,“派人去抓药,回来之后我告诉他们怎么煎药,按时服用,不会有事的。”
洛峥双手接过,娜力朵也凑过来,见她写的竟然是一手汉字。
她下意识说道:“要到中原人的药店去买吗?可是他们现在还在闭店……”
苏南衣微勾了唇,“城主只管叫人去买便是,这些草药有几味只有中原药店才有,要成色佳的。”
洛峥也有点担忧,毕竟中原人闭店已经这么长时间了。
此时,老管家从外面进来,洛峥正好把方子交给他,低声道:“去中原人的药店抓药,若是他们还没有开门……”
“城主,我正要和您说这件事,刚刚出门的家丁回来报,今天一早,中原人的店铺都开门了,一切都恢复如常。”
洛峥又惊又喜,“当真?”
“当真,一点不错,而且物价也没有涨,还和以前的一样。”
洛峥心中欢喜,墨铎也走过来,“赶紧去给夫人抓药吧,我说过,会好的。”
洛峥向墨铎行了个大礼,激动不已。
苏南衣喝了口茶,缓了缓,她也累得不轻。
目光在巫医身上一转,巫医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如何?巫医可问清楚了?”
屋内的人把目光都对准了巫医。
巫医似是没有听见苏南衣的话,半晌才哑着嗓子道:“你不遵神明的旨意,肆意改命,是要遭受天谴的。”
洛峥脸色一变,担忧的看向苏南衣。
苏南衣却不以为然,慢悠悠的喝了两口茶,“是吗?那神明有没有说,会给我什么样的天谴?雷劈?还是别的什么?”
墨铎眉头一皱,“别胡说。”
苏南衣短促笑了一声,微微摇头,墨铎心头似被大手握住,闷疼了半晌。
是啊,他怎么忘了,她不是蒙林人,又怎么会敬蒙林神?
苏南衣放下茶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茶杯重重磕在桌子上。
“事到如今,你还在往神明的身上扯吗?难道你的神明没有告诉你,拉他做垫背,才是要遭天谴的吗!”
第五百四十五章— 第五百四十六章最好解释清
巫医偏过头,虽然看不出她的神色,但众人也感觉到她是恼了。
墨铎冷哼一声,看向巫医,“你方才说,她肆意改命,怎么,难道夫人的命有什么异常,你之所以看不好她的命,不是因为你没本事,而是神明不允许?”
他的语气极尽讽刺,任谁也听得出。
洛峥也沉了脸,“我夫人心地善良,从未做过坏事,能是什么不好的命,还值得惊动神明?巫医,请你好好解释清楚吧。”
巫医呼吸有些粗重,低低笑了几声,“城主,神明的事,岂是凡人能够知道的?人是好是坏,可不是只看表面,这个因果,你应该懂吧?”
“我不懂,”洛峥干脆利索的回答,“倒是请巫医说个明白。”
巫医眼睛盯住他,语气威胁,“城主,你身系全城百姓,可不是要糊涂,到时候触怒了神明,谁也帮不了你,全城降下天灾,死亡无数,你担当得起吗?”
洛峥脸色微变,手紧紧握起。
娜力朵咬牙,“你胡说!我哥哥一向爱护城中百姓,哪会降什么天灾!”
“他不敬神明,竟然质疑我,就是错!”巫医弯着腰,声音低沉嘶哑。
娜力朵怔了怔,被吓了一跳。
苏南衣冷笑出声,“这么说,但凡是质疑你的,就是不敬神明,你的意思,就是你能代表神明喽?”
巫医目光阴诡,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那是自然。不信我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她一边说,一边晃动了一下拐杖,那个兽头的眼睛似乎也会转动,嘴里的那块石头也滚了滚。
苏南衣这次可没有坐以待毙,就在巫医刚一晃动拐杖的时候,她飞快出腿,“哐”一下踢在拐杖上。
平时巫医都是被供着,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她根本没有防备,这一下被踢了个正着。
她手里没拿稳,拐杖一下子被踢倒,倒在地上,她也被带得一趔趄,差点摔倒。
“你……”
苏南衣挑眉,“怎么?还想着用这一套?想让我迷失心智,被你牵着鼻子走?你也太自信了。”
巫医喘着粗气,第一次感觉到危机。
她眯着眼睛,目光似毒蛇般狠毒,“你敢这样对我,好……好!”
她手腕一翻,有什么东西从袖口中钻出来,直扑苏南衣的小腿。
然而比那个速度更快的,是苏南衣怀里的狐清。
狐清快得似一道残影,众人都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
狐清嘴里叼着一条花色怪异的虫,眨巴着眼睛看着苏南衣。
苏南衣看它的眼神就明白它的意思,“行,吃吧。”
狐清喉咙里发出低低一声叫,似是非常满足,三两口就把嘴里叼着的吞了下去,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爪子,眼睛盯着巫医。
巫医简直都呆了,这种情况实在太意外了。
她看着狐清,无法回神。
这……
苏南衣笑道:“随便找,看还有什么好吃的。”
她一声令下,狐清立即窜到巫医身上,巫医吓了一跳,低叫了几声想抚开,但狐清速度快又灵活,她根本连毛都没有碰到。
狐清翻找毒物是一绝,很快又搜出几样,其它人还没看清呢,又被它吃光了。
娜力朵看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些东西放在身上,多恶心吓人啊。
不过,这只像小猫一样的白毛小动物,倒是可爱得紧。
巫医恼羞成怒,“你!你们!你们不敬天神,竟然敢如此对我,我一定要禀明天神,天降……”
“闭嘴吧,什么天降惩罚,就凭你也配,把自己打扮成这副德行,还把这些毒物带在身上,说什么天神,就算真有天神,也得先弄死你。”
巫医呼哧喘气,显然被气得不轻。
恰在这时,老管家买药回来了,一路跑回来气喘吁吁,“城主,外面来了几个客人,说是从银虎城来的。”
苏南衣眼睛一亮,“应该是我的朋友。”
墨铎道:“我去接他们。”
苏南衣也想去,但现在药抓回来,还是要先说一下药的煎法。
洛峥见墨铎都要亲自去,也不敢怠慢,何况苏南衣还救了他妻子,他立即派人跟着墨铎一起出去迎接。
他也想亲自去,但还是更想看看怎么煎药。
苏南衣把注意事项说了一遍,仔细交待清楚,还亲手演示了一下。
刚说完,外面就有说笑声传来。
老修和思格兰的声音最响。
“好了,去煎药吧,完了之后放到温热,就可以给你们夫人喝了。”
苏南衣交待完擦了手,快步出屋,老修他们已然进了院子。
“我们来了,快不快?”
老修摸着胡子笑,思格兰扑到苏南衣身边,“我都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苏南衣摸着她的头,“还给你买了好东西呢。”
“真的?”思格兰牵着她的手,“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大家见面分外高兴,墨铎一一给他们作了介绍,洛峥都一个个见了礼,立即吩咐人给他们安排住处。
闲聊了几句,老修抽抽鼻子,“什么味儿?”
“哦,刚才给夫人解毒,味道还没完全散去……”
苏南衣正解释,老修一摆手,“不,不是,这味儿……”
他目光在屋内一掠,看到在一旁的巫医,眼睛顿时睁了睁,仔细打量半晌,又看着苏南衣,“这是什么人?”
“这是他们这儿的巫医,不过,我看是个骗子,还没来得及细问。”
老修眼中露出浓厚的兴趣,他搓着手上前,围着巫医转了几圈儿,又看到她那根拐杖。
他呼吸微窒,眼中飞快闪过一道暗芒,又迅速隐去。
他若无其事的捡起拐杖,“是吗?那可得把她看好了,这玩意儿也能当武器,我看,还是不能让她拿着。”
巫医当即有些急,“把它还给我!”
“那怎么行?”老修脸色严肃的拒绝,“一般玩这种邪道的人,都有个家伙什,说不定就出什么鬼诈的事,必须不能让她碰。”
苏南衣见老修这样,就知道他一定有目的,否则不可能会一根拐杖这么有兴趣,再者,她也觉得这拐杖有古怪,刚才可有两次差点被弄得失了神智。
“不错,说得对,”苏南衣转头看洛峥,“城主以为如何?”
现在洛峥对苏南衣十分信任,拐杖也不是他的,根本没有阻拦的必要。
“当然行,没问题,阿南苏兄弟尽管拿去。”
巫医再怎么反对也是白搭,还让人觉得她越是这样越是有鬼,洛峥直接让人把她带了下去。
丽妲这边暂时没什么事,苏南衣就带着老修他们回院。
一出院门口,老修就忍不住兴奋的对苏南衣道:“你这运气来了简直挡都挡不住,知道这拐杖上有什么玄机吗?”
“反正是不太寻常,那巫医可以用它来控制人的心智,刚开始我都差点着了她的道。”
老修摇头,神神秘秘的说:“非也,并非是这根拐杖,而是这里。”
第五百四十六章运气来了挡不住
苏南衣看着老修手指点的地方,微微诧异。
“这个?”苏南衣有些诧异,“这是什么?我还以为是兽眼。”
老修没再多言,直到回到他们的院中,才拉着她进了屋。
“这下你是真的走运了,猛虎城没白来,”老修神神秘秘的,“这对兽眼就是普通的宝石,没有什么特色,要紧的就是兽嘴里的这块小石头。”
苏南衣仔细看了看,“这是什么?”
“别看这小石头不起眼,但无比珍贵,这个就叫幻真石。”
苏南衣眉心一跳,心头涌出喜悦,“幻真石?那岂不是……”
“对,这就是你要找的药材之一,所以我才说你真的走运,”老修捻着胡子,“严格来说这并不是石头,虽然叫石但不是石,只是看起来像而已。它是一种特殊的木头上汁夜长年滴积而成的。”
苏南衣喜出望外,这下真觉得救丽妲救得值。
要不是她放下心中的成见去救人,也不会见到巫医,更别说拿到这块幻真石。
“所以,你才要把这拐杖拿到手?”
老修点头,“对,而且不只这个,那个老巫婆,肯定不是什么好鸟儿,我听说过蒙林有巫医,但她可不像是巫医,倒像是用毒的高手。”
“没错,”苏南衣把和巫医见面的过程告诉了他,“还有那条被狐清抓到红腹,我怀疑也是她的。”
“能随身带着那么多有毒的玩意儿,能是什么好人?虽然说医毒不分家,但她这也太恶心了,”老修眼珠转了转,“哎?还有什么发现没?比如说,有没有什么毒药?拿来用用。”
“这倒没有发现,还没顾上搜,”苏南衣想了想,“要不然你去搜,搜到的归你。”
老修眼睛顿时亮了,“行啊,我乐意干。”
苏南衣笑眯眯的看着他,“我记得你以前对毒这玩意儿不感兴趣啊。”
老修咳嗽了一声,“嗨,这不是……成天眼你们在一起,也被熏染了呗,再说了,这一路上艰难险阻,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不准备齐全怎么行,是吧?”
苏南衣没有再多说,“行,你高兴就好,我去给思格兰礼物。”
老修心虚的摸摸鼻子,慢慢吐了口气。
有了墨铎出面,老修顺利的接过了搜查巫医的差事,一头扎进巫医的院子里去了。
这巫医有点诡,苏南衣让狐清跟着他,也更放心。
大家聚在一起,虽然短暂的分别了两三天,但好像是好久不见。
思格兰很喜欢苏南衣给她买的小彩绳,比划个不停。
陆思源看到苏南衣安然无恙,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她,天知道自从她离开后,他的心就没有安稳过。
“苏姐姐,我们收到你的信立马就来了,曹伯伯还给我装了好多吃的,我拿给你呀。”
曹伯伯就是曹掌柜,知道他们要走,也是十分不舍,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
苏南衣心里感慨,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大家都以诚相待,着实培养了深厚的情谊。
正聊得开心,院子里有人说话,苏南衣听了听,看一眼墨铎。
墨铎眉头微皱,但还是起了身。
苏南衣轻笑,“殿下,别吓着人家,还是请进来说话吧。”
思格兰小声问:“是什么人呀?”
苏南衣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思格兰小脸上立即露出笑,“真的?”
“真的。”
娜力朵端着个托盘,拿了壶茶和几碟点心,站在台阶下。
看到墨铎,她微微红了脸,“殿下,我……我知道大家早上都没有吃什么东西,特意送过来。”
她的态度明显转变了,墨铎也迅速感受到,奇怪的同时也有些纳闷,这是怎么了?
不是不愿意吗?那看他的时候那脉脉含情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墨铎微微点头,“有劳。”
娜力朵抿抿嘴唇,声音小而轻,“殿下,之前是我不懂事,做了糊涂事,还请殿下不要同我计较,以后我定当好好恪守本分,不会再做错事。”
这就是道歉和表忠心了。
墨铎心里虽然还是奇怪,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转变了,但也看得出,她的确是真诚的,不是虚假装样。
墨铎也没有过多计较,“小姐不必这样说,你我本就不太熟识,有些其它的心思也在所难免,请吧。”
娜力朵点点头,跟在他后面进了屋。
思格兰眼珠转了转,看着她和墨铎笑。
墨铎低头不语,娜力朵把茶壶和点心放下,轻声道:“这是中原茶,很好喝的,大家尝尝吧。”
陆思源目光微沉,苏南衣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他一下,“有劳小姐了。”
“没,应该的,我嫂嫂的事,劳烦你们了,过会儿还有可能再麻烦你去看看。”
她看向苏南衣,目光真诚,但眼神中已经没有了那种热烈的男女之情。
墨铎心里越发纳闷,他原来还以为娜力朵或许是改变了战术,现在看来,她是真的放弃苏南衣了?
“无妨,治病救人,也是荣幸,”苏南衣微微点头,“有什么问题,过来叫我便是。对了,若是城主有空了,还请他过来一叙。”
“哦,好的。”娜力朵拿着托盘,“那,我先走了,各位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她转身走了,直到身影消失,思格兰忍不住道:“殿下,她挺不错的呀,恭喜你呀。”
墨铎笑了笑,“还早着呢,只能算是有了婚约。”
“那也算喜事呀。”
陆思源问苏南衣,“她知道我们是中原人?不然怎么送这种茶?”
苏南衣就知道他有这种怀疑,“不是,算是巧合吧,她喜欢我们的东西,可能觉得这种茶金贵,所以用来款待我们。”
陆思源这才点头,“原来如此。”
“不过……”苏南衣看一眼墨铎,“我告诉了她,我是女子。”
墨铎一愣,“什么时候?”
“就是昨天晚上,”苏南衣无奈,“本来不想,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说了。这样的话,她也可以知道殿下的好,省得胡思乱想,对谁都不好。若是惹出乱子,对事情的进展也是不利。”
墨铎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娜力朵突然转变了,原来是这样。
老修从外面一阵风儿似的进来,“哈哈,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众人转头看他,他怀里抱着一个小布袋,鼓鼓囊囊的,叮里咣当。
狐清站在他肩膀上,不时的舔着爪子,眼睛微微眯着,看起来像是饱餐了一顿。
苏南衣目光微冷,“还真让你发现什么有毒的东西了?”
老修把小布袋往地上一放,袋口敞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第五百四十七章 丽妲中毒的缘由
大家都凑近了往布袋里一看。
里面的东西还真是不少,瓶瓶罐罐的一大堆,各种颜色的瓶子和粉包。
思格兰瞧着新鲜,伸手要去拿,被老修一下子拦住。
“别动,这可都是有毒的玩意儿,你要想琢磨,得小心点,一样一样来,我那次给你的羊肠手套呢?”
思格兰想起来,“哦,在我包袱里。”
“碰这些得戴上,仔细些,知道不?”
“嗯,好,我去拿。”
苏南衣看着地上的东西,发现有的纸包和巫医拿给丽妲的一样,“这些,估计就是丽妲中毒的缘由。”
老修扒拉了一下,“这可是红腹的毒制成的呀,这老东西够毒的。”
苏南衣拧眉,“她应该是用红腹的毒制成这种干粉,然后悄悄下在丽妲吃的汤药中,吃一点点,不会致命,但也绝对好不了。我想,这次丽妲犯病,应该也和这个东西有关。”
正说着,思格兰回来了,手上戴着乳白色的手套,“可是,她为什么呢?这样不容易被人发觉吗?”
苏南衣摸着狐清的头,“以前因为什么不知道,这次让丽妲犯病,估计是因为红腹被狐清给吃了,她找不到,因此恼恨,所以这才想出这么一招,想把人引出来。”
老修觉得有理,“可她没想到,人是引出来了,倒是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墨铎冷笑,“她可真有自信,真以为她能对付得了所有人?天下无敌了吗?”
“殿下,你还记得,当时在丽妲的病床中,有一瞬间的恍惚吗?”
苏南衣的问题让墨铎想起那个场景,“记得,当时很不舒服,感觉天地旋转,我正难受,是你掐了我一下。怎么……”
“是,那就是巫医的手段,她这手很邪门,估计就是凭着这个,她才有恃无恐,当时可是有很多人中招了,只是有的人没说而已。”
苏南衣面沉似水,眼中带了冷意,“而且她还没有使全力,只是小惩一下。”
墨铎声音冷厉,“像这种邪门的东西,早就该铲除她!”
苏南衣垂首看着地上那些东西,“铲除她是肯定的,但有些事还是要弄清楚。”
说话间,外面有脚步声响,是洛峥到了。
洛峥脸上的愁容退去,眉眼间带了喜色,“诸位,多谢了。”
他说着施了个大礼,苏南衣看墨铎一眼,墨铎上前亲手扶起他。
“多谢阿南苏兄弟救我妻子性命,这次她能够死里逃生,我洛峥……万分感激,以后若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
苏南衣浅笑,“夫人没事就好,估计明天就能醒来了。”
洛峥松口气,“是,现在看上去气色好多了,最开始的时候真是吓人。”
“城主可曾想过,夫人中的是何毒,又是什么人,想置她于死地?”苏南衣问。
洛峥仔细回想,这也是他非常疑惑的地方,丽妲和他夫妻多年,感情甚好,她为人善良,也没和什么人结过怨。
他本人也没有娶什么三妻四妾,引起后院争斗,就连使唤的人也都是上了一些年岁的。
这事儿处处都透着奇怪。
见他一脸的茫然,就知道他没有查明。
苏南衣看一眼思格兰,思格兰把两个纸包捡出来,在洛峥面前晃了晃。
“这个,城主看着眼熟吗?”
洛峥定睛一瞧,“这不是……那时候巫医要让丽妲吃的药粉吗?好像就是用这个包着的。”
“没错,”苏南衣冷笑,“这可不是什么解药或者救命的药,而是毒药。”
洛峥大惊失色,“这……这……你的意思是,下毒的人是巫医?!”
“没错,”苏南衣点头,“她一直在暗中下毒,日日掺在夫人的汤药里,虽不致死,但也绝不好受,长年累月,把夫人的身子拖垮,能活着已经算是万幸,要想生儿育女,就是疾心妄想。”
洛峥的脸色在苏南衣的讲述中,一寸寸失了血色,眼底的惶恐慢慢烧成了愤怒。
“竟有此等事!可这究竟是为何?”
“我也想知道是为何,”苏南衣手指捻着药包,“不如城主把人提过来问问?”
洛峥二话没说,派人把那个巫医提过来。
老修眼珠转了转,“且慢,我也一同去,以免她作妖。”
苏南衣点头,“也好,你也小心点。”
墨铎问洛峥,“你是怎么认识这个巫医的?”
洛峥回想了一下,“那是一年多年前,好像也是这么个时候,我巡防回来,在路口遇见的,当时她说,我有什么灾,还教了我破解之法,我当时也没有放在心上,后来……”
“后来真的发生了?”
“正是,我当时觉得神奇,派人去找她,但并没有找到。又过了几天,她忽然再次出现,还说起发生在我身上的往事,件件都说中了,她又说她会治病,我这才信了她。”
苏南衣摇头,“先是让你感觉到危机感,后来又故意消失,再出现说你的前尘往事,让你深信不疑。这还真是神棍的一贯作法。”
“可是,她说的那些往事,我有的都记不起来了,她要是不说,我都忘了还有那回事。”洛峥眉头皱得紧,还是很不解。
“你是一城之主,”墨铎道,“许多事很多百姓都知道,这算什么秘密?”
“也不只是寻常的事,”洛峥声音低下去,“还有一些……是我和夫人之间的事,是我们俩之间的私事,那些事百姓是不会知道的。我也是因此才……”
苏南衣敏锐的抓住了关键点,“你和夫人之间的私事?”
“正是。”
苏南衣心里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她当然不会以为,这是什么巧合,也不会觉得这事儿是那个巫医能算得出来的。
如果不是丽妲身边有内鬼,那就是有其它知情的人。
还得是关系密切的人。
苏南衣略一思索,问道:“城主,你和夫人是自小相识吗?还是因为什么机缘认识的?”
“我们俩并非自幼相识,而是在上雪节认识的。”
“上雪节?”
思格兰好奇,“什么是上雪节呀?”
“上雪节是我们这儿的一大节日,类似中原的过中秋,”墨铎开口解释,“十分隆重,未婚的男女一起围着火堆唱歌跳舞,互有情意的还能赠信物,若是成了就可以免去提亲,是天定的缘分。”
“对,我和夫人,就是天定的缘分,”洛峥嘴角泛起笑意。
提到当初,他还是很开心,眼睛都含着情意,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我和夫人一见钟情,我也取下了身上的信物给她,她也接受了,从此我们就定下亲事。”
苏南衣问道:“那你是一个人去的?还是和伙伴?或者是和你的妹妹?”
“我是和表妹一起去的,本来我没有打算去,但她想去,一直恳求我,所以我就带她和娜丽朵去了。”
苏南衣听到这儿,眉心微跳。
第五百四十八章 你和她有男女之情吗?
苏南衣敏锐的感觉到,这个“表妹”好像另有隐情。
也是第一次从洛峥的嘴里提到这个人。
“表妹?”
洛峥点头,“是的,她是我姨母家的女儿,我的姨父也曾在我父亲的帐下,后来他战死沙场,我姨母也忧伤过度,一病不起,后来就把她托付给我母亲,本就是血亲,又遭此大难,我们就收留了她,她和娜丽朵如亲姐妹。”
“那她人呢?”思格兰好奇,“也没见到她呀。”
“她……前几年得了一场大病,最后也没有治好,就去世了,”洛峥面有痛色,言辞中尽是惭愧,“为此我母亲也很自责,埋怨自己没有照顾好她。”
苏南衣诧异,竟然死了?
说实话,刚一开始听说他有个表妹,她下意识就觉得,丽妲生病这事应该会和这个表妹有些关系,但没想到,竟然已经死了。
她沉默了一瞬,“那你姨母呢?”
洛峥叹了口气,“我姨母把她托付给我们的时候,身子就不大好了,本也想让她一起来我家,但她没有答应,说是想要长伴神明,就去带发修行。起初的时候我母亲还经常去看她,后来……她也不再见我们,我表妹去世之后,她也不知所踪了。”
“不知所踪?”苏南衣心又提起来,“不是故去,而是不知所踪了?”
“你有所不知,”墨铎开口解释,“根据习俗,但凡是决心长伴神明者,若是大限到了,一般不会在住处等死,而是自己找一个安静隐秘的地方,让心灵净化。”
苏南衣心中嘀咕,这不就是换个地方等死吗?
洛峥的表妹死了,他姨母不知所踪,这事儿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
“殿下说得极是,”洛峥叹气,“所以,虽然说没有见到姨母的尸首,但我们也觉得,她必定是觉得自己将死,所以找了个地方自己去了。”
思格兰纳闷,“那她要是没死,而是去了别的地方呢?”
洛峥愣了愣,“这……不可能吧?她当时身体就很不好,听闻表妹的死讯,就更加身体不济了。”
“你的表妹,是得了什么病?”
洛峥有些犹豫,但还是吐露了实情,“其实这事儿也怪我,那时候我们还没来猛虎城,我奉父亲之命去接伤兵,把他们带回营地去休养。
结果半夜有敌军来偷袭,我一时大意,差点被冷箭射中,是表妹冲出来救了我,自己挨受了那一箭,那箭上还有毒,虽然她抢救的及时,没有死,但身体却一日日差了,最终……”
其它人面面相觑,都有一个疑问,军中重地,他那个表妹,怎么会在的?
思格兰没有顾忌,问出口。
洛峥坐在椅子上,手抚着额头,“这就是阴差阳差吧,我落下了重要文书,丽妲发现了,就想来给我送。
但交给别人又不放心,怕事情传出去,我受到父亲的责罚,父亲军法严明,让他知道我这么大意,一定会处置我。”
“她想着悄悄给我送来,再悄悄的走,就和我表妹商议,我表妹就和她一起去找我,结果半路上丽妲摔伤了腿,在附近近的农户养伤,我表妹就独自前来。”
洛峥微合了一下眼睛,“事情是因为我大意而起,我先是忘记了文书,再是没有防范偷袭,致使表妹为我挡箭,最终……我欠她太多了。”
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苏南衣沉默半晌,其它的人也没有说话,思格兰手托着腮,眨着眼睛问:“城主,你和你表妹有男女之情吗?”
洛峥吓了一跳,急忙否认,“没有,绝对没有,在我心里她和娜力朵是一样的,我对她从未有过那样的感情。”
“那,”思格兰纳闷,“她为什么替你挡箭呢?当时她可不知道那箭挡住死不了,在她看来,是一定会死的。”
洛峥一怔,“许是因为,她对我也是一样,兄妹情深,觉得我家对她不错,所以才……”
苏南衣短促笑了一声,“城主,若是现在有冷箭射向娜力朵,你会怎么办?”
“我当然是举刀拨打,护她周全啊,”洛峥不假思索的回答。
“对,你是娜力朵的亲生哥哥,下意识的反应都说是举刀拨打,而不是以身相护。”
洛峥脸色微变,有些尴尬。
“城主不必自责,其实这是人之常情,人在激愤时往往会冲动,举刀杀人之类,在极度恐惧时首先想到的是自保。面对扑面而来的死亡,谁也会想躲,除非……是对对方有极深厚的情意,比如,父子,比如母子,再比如……夫妻。”
洛峥的脸色一白,他霍然站起,眼神中慢慢浮现复杂的情绪,缓缓凝结,汇聚。
半晌,他嘴唇轻轻动了动,“你的意思是说……”
“你或许没有,但你的表妹对你,绝非兄妹之情。否则,她不会请你去上雪节的庆典,她其实是想跟你说,喜欢你。可是,你却在那里认识了丽妲。”
洛峥呼吸急促,手紧握成拳,“这……”
苏南衣也没催,等他缓了缓,“可这,和丽妲今天的病,有什么关系呢?”
“我也不太清楚,这里面的关联究竟是什么,但我可以肯定,定然与此事有关,或许,巫医会告诉我们答案。”
洛峥又缓缓跌坐回椅子上,木讷着,半天没说话。
没过多久,老修带着巫医到了。
“你们说得可真没错,这老妖婆,”老修揉揉鼻子,“正在耍阴招,把那些看守的人都弄晕了,差点就让她逃了。”
苏南衣打量着巫医,她依旧是佝偻着身子,看不出原本的身高身材,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涂着油彩,根本不知道她究竟长的什么样儿。
苏南衣和老修对视一眼,老修瞬间会意,上前抓住巫医的肩膀,“别急啊,我来给你搭把手。”
巫医对老修明显十分忌惮,“搭什么手?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当然是给你洗洗脸呀,这种模样,你得是多少天不洗脸了?”
巫医先是僵了一下,紧接着用力扭动身体,嘴里不停的叫,“你放开我,我不洗,别碰我!”
洛峥在一旁道:“先生有所不知,她这脸上的东西不是画的,而是刺青,很多巫医都是这样的,他们在脸上刺下特殊的符文,不以真面目示人的,这样也是为了表示对神明的敬畏,而不是……”
“城主,”老修短促笑了一声,“别的巫医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这老家伙脸上的东西绝不是刺青,不知她是怕疼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不是。”
洛峥眼睛仔细看着,他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同来,他之前也见过别的巫医,无论是颜色还是别的什么,都差不多呀。
然而,他很快就被打了脸。
第五百四十九章 深入骨髓的怨恨
老修手里拿着个小瓶子,让思格兰帮他把瓶子里的药水兑到脸盆里。
然后,就和变戏法似的,大家以为那洗不掉的刺青,就在这水中被融解,消散,露出黄而干瘪的皮肤。
巫医不住的嘶吼,扭动,却根本无济于事。
她那张脸,也一点点的显现出来。
洛峥看着她的脸,呼吸慢慢收紧,嘴唇哆嗦了半晌,“你……姨母?”
姨母,这个称呼一出口,很多疑问都随之说得通了。
老修收了手,巫医反倒不挣扎,也不吼了。
她咧嘴笑了笑,嘴里的牙不剩几颗,牙根都是黑的,看起来十分可怖。
她看着洛峥,眼神怨毒,“我不是你的姨母,你的姨母早就死了!在我女儿死的时候,我也就死了!洛峥,你这个杀千刀的,害了我的女儿!”
洛峥满目悲凉,“姨母你骂得对,是我……是我……害了表妹,要不是因为她替我挡箭,也不会……”
“不仅如此,你以为只是这个吗?”巫医表情阴冷,似来自地狱的杀神,“她那么喜欢你,一心想嫁给你,可你呢?你是怎么对她的?
你辜负了她,不仅如此,你还娶了那个贱女人,让她天天看着,如同被凌迟!
你和那个贱女人恩爱的时候,我女儿在遭受什么样的煎熬,你知道吗?你还妄想生子,我呸!”
洛峥眼睛微睁,“你……丽妲落胎的事,和你有关?”
“哼,”巫医冷笑,每个字都让洛峥的汗毛里冒凉气,“那是自然,她命贱,怎么配生儿育女?活该孤独终老!不,不对,得慢慢的被折磨死,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洛峥浑身发抖,“你……你要怨就怨我,这和丽妲有什么关系?她自始至终都不知情,她从来没有害过谁!”
“她不知情?她没有害过谁?她抢了我女儿的,一句不知情就完了?”
巫医近乎疯狂,“你母亲抢了本该属于我的丈夫,而你呢,又抛弃我女儿,另娶她人,那个贱女人抢了我女儿的,她们该死,都该死!”
洛峥身子一晃,像被雷劈中,眼白慢慢泛红,恨意慢慢涌现。
“什么?你的意思是,我母亲的死……”
“她以为自己是正妻所生,天生高高在上,还故意施舍我,假装可怜我,实际上就是让我难堪,看我的笑话,把我踩进泥里,又伸手拉我,装出一副高洁的样子,我早就恨她了,恨不得她早死!”
“你胡说!”娜力朵从外面快步进来,满脸怒容的看着她,“我母亲早跟我说过,你不顾姨父和女儿的脸面,用尽手段勾引我的父亲,什么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来,要不是我父亲人品贵重,意志坚定,早被你害惨了!”
她握住洛峥的手臂,“哥哥,你不要被她骗了。还有她女儿,也不是什么好的,你不用愧疚。”
苏南衣在一旁听了半晌,似笑非笑的问,“如果没猜错的话,当初丽妲被摔伤了腿,应该不是偶然吧?再往前说,恐怕那份文书,也是你表妹发现的,而非丽妲。”
娜力朵连连点头,“不错,表妹快死的时候我去看她,正巧嫂嫂也在,我就没打扰,正好听见了。嫂嫂那次差点遇害,表妹其实是想着……要她的命的。”
洛峥手上用力,把握住娜力朵的手,“当真?”
“当真,”娜力朵痛得抽气,“嫂嫂说,其实她在滚下山的时候就知道了,但是为了不让你担心,才一直没有说的。”
“谁要她假好心!”巫医怒道,“惺惺作态,惺惺作态!她要是真好心,就该主动滚出去!”
“是你的女儿自己算计错了,结果误中毒箭,只能说明她机关算尽,连神明也看不过去了!嫂嫂刚开始并不知道她对哥哥存了那种心思,她也没有说过呀,怎么能怪别人!”
娜力朵据理力争,“她不敢说,不是因为她不忍心拆散哥哥嫂嫂,而是因为她知道,哥哥对她并没有那种心思,她怕说了之后,哥哥会送她走!”
苏南衣赞赏的点点头,这姑娘看似愣头愣脑,关键时候还是挺清楚的。
巫医气得喘着粗气,“你们,你们都是害人精,都该死!”
“别人都是害人精,你们母女都可怜,”苏南衣语气讽刺,“你假死,不惜尝毒试毒,在害人的路上一去不复返,费尽心神暗害别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就是正义之神了?”
思格兰也不服气,“就是,明明就是你们强求不得,不敢大大方方表示,偏要动阴心思,害人害己。”
巫医眼睛血红,“你懂什么!”
思格兰吓了一跳,躲在陆思源身后冲她做了个鬼脸。
“我也不懂,你有这种气魄恒心,怎么就不能带着你女儿独生讨生活,坚强勇敢的活,非得这样费尽心机的依附男人?你但凡拿出研制毒的劲头教导你的女儿,也不至于落得今天的田地。”
苏南衣字字铿锵,砸在巫医的心上,她呆了半晌,嘴里嘀咕,“你不懂,你不懂……”
这番话也让娜力朵心生震撼,她认真看着苏南衣,觉得她出众的不只是容貌和气质,还有那份心性和睿智。
值得自己尊敬。
巫医被带下去,至于怎么处置,就看洛峥自己了。
洛峥半晌也无法从这种震惊中回神,看着苏南衣行了个礼,“我夫人的身体……”
苏南衣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沉吟道:“这次的毒尽可解,你放心。但身子的确是差,被人用药落胎,本就是极伤身的事,之后又没有好好调养,接二连三的被毒害……”
洛峥脸色灰白,眼神里的神彩都暗了下去。
娜力朵抹了抹泪,“求你,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嫂嫂,她那么好,她真的没做过恶事,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苏南衣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这世上冤魂何止千千万,没有做过恶事却枉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自己的前世不也是如此吗?
“你们放心,但凡我能做到,一定会尽力。只是调养的日子一定不会短,需得半年甚至一年的功夫,你们不能心急。”
一听说有救,兄妹二人又重新燃起希望,双双要跪下。
“多谢,多谢!我们定当全力配合,不会心急的。”
苏南衣扶起他们,“好,既是如此,我也当尽力。”
兄妹俩欢天喜地的走了,苏南衣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陆思源给老修递个眼色,让他带着思格兰拿上那些东西去研究。
墨铎也识趣的退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陆思源和苏南衣。
“怎么?还是跨不过心里那道坎吗?你惹不愿,也不用勉强自己。”
苏南衣回神,看到陆思源的眼神,知道他是误会了。
第五百五十章 似曾相识的感觉
苏南衣笑了笑,给陆思源倒了杯茶。
“我刚开始的确不怎么愿意,但后来想想,猛虎城很重要,把丽妲治好,也是笼络洛峥的重要方法,也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她咂了口茶,低声笑笑,“早点拿下猛虎城,早日入关,攻回都城,也能早点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云景的病不能再等。”
陆思源低头看着茶水,腾腾的热水弥漫他的眼神,“嗯,你能想通就好,我只是担心,你心里不痛快。”
“哎,对了,银虎城那边没事吧?”
苏南衣岔开了话题。
“没事,挺好的,一切恢复如常,曹掌柜他们还说让我们给你带话,让你放心。”
“都是远离家乡的人,这次也是为了我们连累到他们,他们没事,我也就安心了。”
陆思源眼神幽深,透过水汽看她,“别这么想,你没有连累任何人。”
苏南衣轻笑,似在雾气里徐徐绽放的花朵,“好,我最好,我最善良,我是天下第一的。”
她说完自己笑起来,在陆思源面前,她是放松的自在的。
陆思源也被她逗笑,“嗯,没错。”
两人说说笑笑,墨铎在廊下站着,听到里面的说笑声,微微勾了嘴唇。
丽妲醒来的时候比预计的要早,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请。
苏南衣带上药和银针,迅速去丽妲的院中。
这一次,思格兰也跟着来了。
洛峥一见她到了,急忙迎过来,“丽妲醒了,精神还不错,她说有点饿,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她吃东西,所以,赶紧把你请了来。”
苏南衣点头,走到丽妲床前,先把她把了把脉,“嗯,从脉象上看,的确有所好转,吃东西可以,但只能吃些留食,要清淡,饿一饿不是坏事。”
洛峥急忙应下,仔细听完苏南衣说的让人下去准备。
苏南衣又给丽妲施了针,屋里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觉得这一手真是绝了。
丽妲昨天的时候昏迷,并没有什么感觉,这次清醒着,只觉得身上一股暖流,头脑十分清明。
她也不敢说话,直到苏南衣起了针,她这才道:“我感觉身上舒坦多了,头脑也清楚,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苏南衣把针收好,“这很正常,之前身体弱,气血羸弱,头脑自然就不清楚,总是昏昏沉沉,身上也懒怠,现在气血通,自然就清楚了。”
丽妲连连点头,“正是正是,多谢你,昨天的事,我也听说了,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
苏南衣拿出药丸,融入热水中,“夫人不必客气,我既已答应了城主,自当尽力,夫人只管好好养着便是。”
丽妲脸上泛起少有的红润,她犹豫半晌,小声问道:“那……我还能……”
苏南衣看她这样儿,就知道她想问什么,“只要夫人按我说的去调理,定是能的。”
丽妲眼睛顿时亮了,像拨开乌云,看到了希望,“真的?”
“真的。”
洛峥也很高兴,握住她的手小声安慰,叮嘱她别想太多,好好养身子是最为要紧的。
苏南衣看到他们夫妻情深,洛峥不管别的如何,对他这个妻子是真的很好,他这样的身份,没有子嗣也没有想过纳妾,也算是难能可贵。
不知不觉,她又想到云景,不知道现在云景怎么样了,是否还在徐州?雪灾的事儿处理得如何了。
她只想快点把药材凑齐,也好早日回京。
和婆子交待了一下吃药的事,苏南衣悄然退了出去。
思格兰跟在她身侧,挽着她的手臂,“苏姐姐,城主和他夫人的感情真好。”
“是啊,夫妻嘛,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苏南衣摸摸她的头,“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最亲密的当属夫妻了。”
思格兰看着天边的流云,“也不知道我的阿爹和阿娘是不是也感情这么好。”
苏南衣低头看看她,想起她的可怜身世,“一定是的,他们合力保下你,这就是证明呀。所以,你要勇敢的,快乐的活,才不辜负他们。”
思格兰眨着眼睛,神色向往,“真的吗?”
“当然,他们一定在天上看着你,看你开心,他们也开心。”
思格兰点点头,“嗯,对,我一定要开心的活。”
顿了顿,又补充,“我将来要找个好郎君。”
苏南衣轻笑出声,“对,没错。”
“苏姐姐,你觉得思源哥哥怎么样?”
“???”苏南衣缓缓睁大眼。
“我觉得思源哥哥就很好。”
“……”
苏南衣心神微晃,估计要是把这话告诉陆思源,陆思源脑袋里非地震不可。
……
徐州的大雪总算是停了,但停归停,灾情并没有什么好转。
不下雪了天气更冷,城中的房子被压塌了不少,府衙的人手全部出动,到处扫雪修房屋。
连士绅商户家里的护院什么的也都发动起来,每天都派出固定的人手去府衙报道,四处跟着衙役们去帮忙。
夏染这边也不例外,他来的时候就预计到这种情况,带的人分三拨入了城,全都是有备而来。
他除了没有出真金白银,其它各方面都做得不错,让朝廷上派下来的人也没话可说。
云景也每日奔波,忙累,倒也充实得很。
他把每天的小事儿都记录下来,算着日子让小黑带给苏南衣。
这天停了雪,夏染披着抖篷搓着手进来,“我一会儿要去城西边一趟,那边都是贫民,房子老旧,坏损的较多,听说不少人住到观音庙去了。”
城西有一座观音庙,虽然不大,也比较旧,但总算是个安身之处。
云景喝完热茶,穿上斗篷,“我和你一起去吧,还能搭把手。”
“行,那一起。”
夏染还真不放心留他一个人,这城里本来就乱,万一出点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
两人也没骑马坐轿,换了不渗水的皮靴,步行而去,一路上遇见什么事儿还能搭把手什么的。
这边的情况的确严重,夏染把手下人都派出去,他和云景去了观音庙那边。
“实在不行就在这边开个粥场,这样也能方便些,”夏染搓着手,说话的时候都在冒白气。
云景站在观音庙外,看着牌匾上的三个字,还有庙中慈眉善目的观音像,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夏染说完话不见他回答,转头看了看他,见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怎么了?”
云景缓缓吸了一口气,“也……没什么,总觉得似曾相识。”
夏染纳闷,“嗯?你来过这里?”
云景摇头,“没有啊,我没有来过徐州。”
“那不就结了,”夏染并没有放在心上,“观音庙嘛,很多地方都有,也都差不多,觉得熟悉很正常。”
云景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他跟在夏染后面,迈步走进去。
第五百五十一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观音庙里的确聚集了很多人,光线昏暗中,许多无家可归的人,都挤在这里勉强度日。
见到云景和夏染进来,他们衣着光鲜,一看就不是寻常的人,很多人都把目光对准了他们。
夏染的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这种目光他太熟悉。
他带着云景退出观音庙,云景不解,“怎么了?”
“没怎么,知道这里的确有灾民就行了,稍后我安排人过来办粥厂。”
云景还是不太明白,“那,不进去和他们说一声吗?也许他们一会儿就要去别处了。”
夏染无声叹气,那些灾民现在就和狼一样,把他们俩当成了两块肥肉,又怎么会轻易离开?
灾民的确值得可怜,但人性的恶也同样不能忽略。
夏染摇头,“不会,他们在这里安身,那么多人挤占一点地方,如果走了,不就没有地方住了?所以,他们一定会让身边的亲人留守一个。当看到我们这边搭起粥场厂来,就不会走了。”
云景对夏染深信不疑,“好吧。那听你的。”
夏染立即吩咐手下人,开辟场地,赶紧准备粥厂的事。
一些灾民已经从观音庙里出来,围住他们想要钱。
云景下意识想掏钱,被夏染按住。
这个时候要是掏了钱,让他们看到银子,非得引起暴动,让这些灾民把他们身上的东西都抢光了不可。
“大家听我说,现在马上就要开粥厂,大家再稍等一下,现在城中粮食紧缺,你们急需的不是银子,而是粮食,能吃到嘴里的东西,是不是?”
灾民们听了觉得也有道理,有人扯着嗓子喊,“那什么时候能喝到粥?”
“最多两个时辰!”夏染回答,“大家稍安勿躁。”
灾民们乱哄哄的,好说歹说,总算是让开了一条路。
夏染急忙拉着云景要走,刚走出人群,忽然一个人又抓住了云景的衣袖。
云景低头一瞧,是一个干瘦的老婆婆。
老婆婆打量着云景,浑浊的眼睛微微有光,“小伙子,原来是你啊!你又来徐州了。”
云景一脸茫然,指指自己的鼻尖,“你认识我?”
老婆婆愣了一下,把乱糟糟的头发往后整理了一下露出脸,又用袖子抹了抹,“我是丁婆婆呀,你不认识我了?那年你来徐州,还救了我孙儿的命呢。”
丁婆婆说着往他身后打量,“对了,和你一起的那个姑娘呢?”
“姑娘?”云景更纳闷,“你是说我娘子吗?”
“对对,”丁婆婆眉开眼笑,“当时我就觉得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将来一定能成为夫妻的,现在看来果然是啊,她没和你一起来吗?”
云景摇头,“没有,我娘子有其它的事情。”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当年要不是她给我孙儿治病,我孙儿就……”
旁边有人不耐烦的催促,“丁婆子,别在这里叙旧了,赶紧让他们去搭粥厂,都饿着呢!”
“就是,在这儿套什么近乎,我可告诉你,到时候别想着多吃多占!”
丁婆婆抹着眼睛松开云景,“我不会的,我……”
“赶紧起开,要吃粥得排队。”
灾民们好多抄着手等着,有的还催促夏染和云景快点。
夏染眸子微眯,看看不远处忙碌的手下,又看看这些灾民,“这样,你们当中年富力强的,过去帮忙,帮了忙的,可以多领。”
灾民们面面相觑,有的人脸上浮现怒色,“你什么意思?吃碗粥还得干活?你们不是开粥厂的吗?不是白吃的吗?”
“是白吃,不要钱,但能干活的帮忙着,粥厂快点搭起来,大家也能尽快吃上,有什么不好?”夏染反问。
“你们这是欺负人,为富不仁!我们都这样了,还让我们干活,你们到底还有没有良心?”有人高声叫。
“就是,我们都受灾了,无家可回,吃碗热粥还让我们干活,真没有见过这种歹毒的人!”
丁婆婆急忙道:“大家别这么说,人家能给我们免费喝粥已经很好了,我们有力出力,不是应该的……”
“丁婆子!难怪你拉着他们套近乎,现在又替他们说话,我看你就是他们的爪牙,说!你拿了多少钱?”
“我没……”
丁婆婆连忙摆手,有的人还不依不饶,“还说没有,搜她,看她身上有没有钱!”
几个人过来就要扒拉丁婆婆。
丁婆婆本来就瘦小,又饿了这么久,哪有力气抵抗,眼看着就要被打被羞辱,云景一把把她护在身后,怒喝道:“我看谁敢!”
云景怒目而视,气场沉冷强大,那些人吓得不自觉后退几步。
夏染缓缓把腰间的软剑抽出来,寒光冷冽,“要想吃粥,年轻力壮的就过去帮忙,年老的照顾幼小的孩子,体弱有病的登记在册,谁要想吃白食,趁乱作恶,就休怪我这把剑不留情面!”
欺软怕硬的人居多,一见夏染亮了家伙,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他的手下闻声过来,看着人群中几个年轻男子,“你,你,还有你,跟我走!”
他们不敢再多说,乖乖的跟着走了。
云景看看身后的丁婆婆,夏染放回宝剑,垂眸道:“这位婆婆,你家还有其它的人吗?孙子呢?”
“我的孙子之前就被我儿子接走了,”丁婆婆说这话的时候还一脸庆幸,“幸亏接走了,不然他们也被困住了。”
云景皱了皱眉,夏染道:“既然如此,留在这里也是危险,不如跟我们走吧。”
云景点头同意。
两人转身准备离开,看到从街口走来的陈航。
陈航其实早看得清楚,刚刚看到灾民想要暴动,他心都要提起来了。
这几天忙活下来,整个人都跟个陀螺一样,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可这城里的情况似乎并不怎么见好转,其它还有的地方接二连三的发生暴动。
刚刚看到夏染的处理方式,他茅塞顿开,忽然就明白了症结在哪里。
他快步迎上来,一脸激动的对夏染道:“夏公子,你刚刚说的那些是怎么想到的?”
夏染轻笑,眼神却很严肃,“陈大人,你是初次处理灾情事务吧?”
陈航脸上微红,“正是。”
“那就难怪了,灾情处理也是有要分寸和尺度的,不能一味的施舍和纵容,他们是可怜,的确该救助,但是,陈大要知道,还有一句话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陈航一怔。
夏染回头看正在搭粥厂的众人,“让他们明白,我们的施舍不是无度的,我们也不养懒人,他们必须要有付出才能有回来,这样,他们才会珍惜。
否则,只一味索取,只会让他们养成更强的惰性,这样的话,即便我们搬空了粮仓,这灾也救不完,照样解决不了问题。”
陈航连连点头,“夏公子所言极是啊!”
第五百五十二章 神秘的白衣女子
夏染对这个陈航的印象倒是不错。
这段时间赈灾不是表面功夫,的确是费了心血的。
他坦言道:“这是我们夏家这么多年赈灾得出来的经验,陈大人,你是个好官,慢慢来,有需要的尽管来找我。”
陈航行了个礼,“多谢夏公子。”
夏染侧身避开他的礼,“陈大人,您是官我是民,这可不合礼数。多少双眼睛在看着您呢,我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好,好。”
夏染让云景带着丁婆婆先走一步,又返回来对陈航道:“陈大人,北离王爷的脑子似乎是不大好使,这个你知道吧?”
陈航一呆,这事儿别说是他,满朝的文武没有不知道的,但是敢这么明着直接说出来的,可没几个人。
他含糊着点头,“夏公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他本来就是一尊大佛,我这个人自由散漫惯了,还真没有和他这么大的官儿相处过,要不让他去衙门找你?”
陈航暗自抽气,心说我的天爷,我这边忙成一团乱麻,我再伺候着这么一尊大佛,我还活不活了?
他才不肯接这烫手的山芋呢。
他清清嗓子为难道:“夏公子,这……按说王爷住衙门或者驿馆也是应该的,但是呢,现在城中乱得很,那边聚了不少的灾民,王爷身份贵重,这万一要是被灾民冲撞了,咱们都担当不起。”
他不等夏染回答,又迅速道:“我看王爷住你那也不错,至少条件要比我们好一些,要不然这样,等我不那么忙了,我再把王爷接过你,你看如何?”
夏染假意为难,“这……”
“夏公子高义,本官初来赈灾,本就如履薄冰,焦头烂额,实在是分身乏术,手下的人也是一个当好几个用,你千万多帮忙。”
夏染叹了口气,“好吧,陈大人,那就再让王爷住我那一段时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只要本官能做到的。”
“这样,我看来这里的官员中您最大,其它的人也未必认得王爷,我呢可以暂时照顾,但若是等回京之后,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曾经和王爷如此相处过。”
陈航一愣,本以为他还会借此机会捞点好处,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为何?”
夏染苦笑,“在下掌管京城的皇商店铺,承蒙皇上信任和赏识,实在不想再和王爷有什么来往,若是让人知道,恐怕……会多出无端的麻烦,对在下的生意不利,我也无法向族中交代。”
陈航恍然大悟,是了,天子的心思最是难猜,夏染区区一个商人,有皇商在身,再和亲王纠缠不清,那还真是容易惹麻烦上身。
看着是繁花似锦,实则是烈火烹油一般。
陈航倒是欣赏夏染这知道取舍的聪明劲儿。
“行,没问题,你在这里替本官担待,来日回京,本官也自当替你担待。”
“多谢陈大人。”
和陈航道了别,夏染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去追云景。
与此同时,他也吩咐手下人,要严密注意,来往的飞鸽传书中,陈航都写了些什么,还有没有其它的人和京城中互通消息。
对付顾西宸,夏染没有半点大意。
回到府内,夏染让人安置了丁婆婆,给她找换洗的衣裳,给她热粥喝。
趁着这个功夫,夏染若无其事的问云景:“这个丁婆婆,你认识吗?”
云景干脆的摇头,“不认识。完全没有印象。”
夏染知道他不会撒谎,但也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要把丁婆婆带回来,夏染并非只是单纯的发善心,更重要的,是他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丁婆婆明显是认得云景的,还说什么他曾经和一个姑娘来过,还救了她的小孙子。
若只是萍水相逢,匆匆别过,或许还有认错的可能,但这种救命之恩,又怎么会认错?
而且,云景相貌出众,气质非凡,即便现在脑子不清楚了,但只要他不怎么说话,气场也还是在的,不知情的人也不易察觉。
这种万里挑一的人,又怎么会认错?
那么问题就来了,和云景一起来的那个姑娘,又是谁?
苏南衣和云景相识,是在她重生之后,而在这之前,连面都没有见过,又何来一起到徐州这一说?
由此可见,和云景一起来的人并不是苏南衣。
夏染心里莫名的烦躁,看着云景茫然无知的模样,好气又无奈。
“行吧,你先休息一会儿。”
他说完转身去找丁婆婆。
丁婆婆洗了澡换了衣裳,又吃过热气腾腾的粥,看起来精神好了不少。
见夏染来,急忙要行礼,“多谢公子相救,老婆子我实在感激不尽……”
夏染扶起她,“老人家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丁婆婆抹着泪坐下,夏染问道:“老人家是本城的人?”
“正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哦,徐州可是个好地方,我在这边做生意也是很多年了,但我不常来。老人家,刚才和我在一起的那位公子,你以前见过?”
丁婆婆双眸亮了,“见过,他以前来过,虽然很多年了,但我也记得,当时,我小孙孙才五岁,淘气被割伤了腿,还得了风寒,差点就……是他和同行的那位姑娘救的,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
丁婆婆说着,翻出一个小布袋,“对了,还有这个,这是当年他们给我孙子包扎用的锦帕,我洗干净了一直留着,想哪天遇上还给他们。”
夏染接过来打开一看,这方锦帕的确很好,非寻常人所能有,在一角上还有绣花,是一朵云和两个字。
“云白”。
云白?
夏染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人名?
云景,云白,难不成是兄妹吗?
也有这个可能。
可……
夏染手指轻抚,若有所思,丁婆婆感慨道:“那姑娘长得极美,穿一身白衣,就像是仙子一般,那位公子对她也是极好,两人看上去十分恩爱。”
恩爱?
夏染立即否认了这个“云白”是云景妹妹的想法。
眼睛里的感情藏不住,连个初次见面的外人都看得出来,那得是多么情感外露?
又怎么会是兄妹?
“那婆婆,您记得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吗?您说的她那么美,名字也应该很好听吧?”
丁婆婆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当时也没怎么注意,好像也没有听到那位公子叫她的名字。”
夏染手执着丝帕,眉头微皱,“这方帕子能借我用用吗?我去问问他。”
“能啊,”丁婆婆点头,“公子尽管拿去,这本来就是要还给那位公子的。”
夏染道了谢,拿着帕子要往外走,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
第五百五十三章 这个想法太过恶毒
夏染捏着帕子,问丁婆婆,“婆婆,您说的这件事,发生在几年前?”
丁婆婆不假思索,“六年,我小孙孙那年五岁,今年都十一了。”
夏染的手指不着痕迹的一收。
六年?
那岂不是苏南衣还是她自己,还没有重生的时候?
那时候还没有和云景在一起,那么,和云景在一起的那个女子,究竟是何人?
若只是一个曾经的红颜知己倒也罢了,可夏染凭借他敏锐的感觉,觉得这事儿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眸光微深,慢步向云景的院中走去。
云景还在屋子里喝茶烤火,琢磨着这几天也该收到苏南衣的信了,不知道她那边怎么样,冷不冷,有没有生病。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夏染进来了。
夏染站在屋门口,静静的看着他,他站在一片光景里,柔和的光芒里他的身影越发温暖俊朗。
这样的人,怎么能不引人注目?
夏染的手指再次握紧。
云景终于回神,察觉到他的目光,转眼看过来,“怎么了?”
夏染慢步上前,“没怎么,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娘子怎么样了,他们在蒙林的事进展的是否顺利,我总觉得有些凶险,好担心她。”
他语气担忧,是真情的流露。
他对苏南衣的感觉,夏染并不怀疑,但……现在的云景和正常的时候并不一样。
他现在脑子受损,忘记了前尘往事,眼睛里只容得下苏南衣,那如果有一天,苏南衣千方百计,不畏艰难的为他找齐了药材,把他医好了,他反而想起其它的女子来,这算怎么回事?
夏染的心里闪过一个想法,如果云景永远治不好的话……
这个想法太过恶毒,他自己都打了一个激灵,想抽自己两个耳光。
“蒙林的事你不必担心,我这边也时时收到消息,他们现在应该是在猛虎城,一切顺利。”
夏染的话让云景的心微微松快了些,语气里又带了自豪,“我娘子就是厉害,这么快就拿下三城了。”
他眼睛闪闪发光,满是骄傲。
夏染笑了笑,“是,她很厉害,也很聪明,对你也是真心实意的,你……切莫负了她。”
“我知道呀,我怎么会负她?晶晶癖,你这话说的好奇怪呀。”
云景疑惑不解,感觉夏染怪怪的。
夏染小声嘀咕,“你永远记得你说的话才好。”
“咦,这是什么?”云景低头看到他手里的锦帕。
“这是……”
夏染本来是想问他记不记得,但刚才脑子发热,现在又觉得有点冲动了。
但为时已晚,云景已经拿了过去。
夏染心缓缓提起来,观察着他的神色,连一个细节也不想放过。
云景一脸茫然和好奇,“咦,怎么还有字?云白……”
他手指摩挲了一会儿,嘴里不断的呢喃,“云白,云白……”
夏染的心收得更紧,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慢慢握住,一寸寸不断收紧。
“怎么?你认识?”
云景眉头紧锁,半晌摇头,“不认识,这是个人名吗?好奇怪啊,和我一样姓云吗?”
夏染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云景是不会演戏的,他现在是真的不记得。
但……夏染确定,刚才他那一瞬间的紧皱眉头的样子,也是真的。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个人,是真实存在过的。
那么,现在去哪里了?
因为云景受伤,所以分开了?还是……死了?
夏染心里乱糟糟的,不论哪种结果,都不是怎么好。
但他隐约还是期待第一种。
并非是他有什么好生之德,而是,如果这个女子因为云景受伤变傻而离开他,那就说明是一个品行不怎么好的人。
六年过去,或许早已经结婚生子,别寻富贵。
那样倒也没什么。
但,如果真的是死了,那可就不太好说了。
毕竟,谁能斗得过死人呢?
“你怎么了?”云景见他脸色变幻像变色龙一样,越发觉得他奇怪。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怪,我还以为你会认识。”
夏染不着痕迹的收回锦帕,胡乱塞进袖子里,“你……”
话没说完,空中掠来一道黑影。
云景高兴大喊,“是小黑回来了,娘子来信了!”
他说完快速跑到外面走廊,把刚才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夏染看着他欢呼雀跃的样子,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一些。
大概是多年经商养成的毛病,再加上天医府惨遭横祸的事,总是让他有些居安思危。
算了,不去想了,最多还和之前一样,护苏南衣周全便是。
如果云景能好好待他,不辜负她,那自然是好,但如果……那就狠狠揍云景一顿。
一顿不行就两顿。
可怜的北离王爷不知道夏染心里在想着揍他了,还喜滋滋的抱着小黑过来给云景打招呼。
夏染哼了一声,忘恩负义的鸟儿。
云景看着苏南衣写来的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还大声念给夏染听。
夏染听着听着,心里的郁闷渐渐散去。
“猛虎城的洛峥,是个很厉害的人,带兵很有一套,他夫人的病被娘子治得好了大半,他现在对娘子十分佩服。”
夏染点头,“嗯,收人收心,这种比用金钱来得有用得多了。”
“我给娘子写回信去!”
……
苏南衣这边已经把丽妲身上的毒彻底解干净了。
她这体内的毒,并非是一天造成的,在苏南衣的调理中,慢慢拔除,她的脸色也不再像之前那么苍白难看,渐渐有了红润。
除此之外,丽妲自己也有其它的感觉,毕竟是她的身体,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浑身上下都松快,感觉自从小产之后,就没有这么松快过。
之前一直压在心口的大石头不见了,腹中时不时折磨她的隐痛也没有了,浑身的冰凉也似潮水慢慢退去,身上暖暖的。
如同多年的寒冬,终于见到了太阳,冰雪消融,她又有了一片绿意生机。
对苏南衣,她是万分感激,那些感谢的话她说得都要把嘴唇磨破了。
苏南衣收了身,浅笑道:“夫人,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施针了,体内毒素已解,以后只需再喝些汤药调整一下就可以。当然,汤药也不能长时间,也需慢慢削减,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你也就可以再考虑子嗣的事了。”
丽妲眼睛缓缓睁大,心情无比激动,嘴唇都微微颤抖,那个她想也不敢想的梦,终于又要实现了!
她还有机会,她还可以再做母亲!
她手脚无措,眼中珠泪滚滚,当即就要给苏南衣跪下。
苏南衣伸手扶住她,“夫人不必多礼,需当好好调养,切莫大意。”
“好好,多谢。”
娜力朵也激动的抹泪,对着苏南衣行了个礼。
现在的她,对苏南衣是满心敬佩。
这屋喜气洋洋,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
第五百五十四章 终于痛下杀手
这一声特别突兀,像一道惊雷,忽然就把这屋的喜气都打破了。
苏南衣目光往声音来的方向一掠,眼中波澜不惊。
丽妲的脸色白了几分,声音低低道:“让您见笑了。”
苏南衣笑笑没有说话。
娜力朵哼道:“真是可恶,一天天的也不消停,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虐待她!要我说早该把她丢出去,或者干脆……”
丽妲打断她,“不许胡说!”
娜力朵气头上来,根本压不住,“嫂嫂,你就是太好脾气了,她这么欺负你,你还替她说话!”
“我不是替她说话,”丽妲轻轻摇头,“毕竟是亲戚,是你们的亲姨母。”
“这样的亲戚,这样的姨母要来何用?专门害我们吗?”娜力朵依旧不服气,“哼,我们对他们家可不薄,她丈夫战死,我们给她养女儿,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还接二连三的害人!她们怎么不想着跟我们是亲戚?”
苏南衣微挑了眉,“嗯,我觉得娜力朵说得对,有心为善,虽善不赏,何况她们是有心作恶,这种情况若姑息,再不忍心,那不是对不起自己,对不起自己所失去的吗?”
娜力朵见她同意自己的说法,心里高兴,“就是!”
丽妲想到自己失去的孩子,脸色更白了几分。
见她已经想到,苏南衣不再多方,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她写好药方交给娜力朵,转身出门。
在廊下看到洛峥。
他沉色有些阴郁,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苏南衣也不畏惧,只略一点头。
洛峥进了屋,苏南衣走到院门口,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丽妲低低的哭泣声。
她脚步未停,刚出院门,娜力朵就追了上来,脸色微微泛红,“真是谢谢你了,为我嫂嫂治病,还替我说话。”
苏南衣笑笑,“治病救人,医者应该做的,至于替你说话,其实也并没有,觉得你说得对,附和一下而已。”
“你真的觉得我说得对?”娜力朵有些惊喜。
“自然,中原人有句话叫,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说得就是这个道理,不是说事事都不要忍,都要打回去,而是说,面对那些恶人,伤害到自己且不知悔改的,就该让他们得到教训。”
“这句话好,我要记下来!”
娜力朵满脸羡慕,“你懂得真多,医术还这么好。”
她犹豫了一下,咬咬嘴唇,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你和殿下……”
苏南衣顿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轻笑出声,“小姐不必多虑,我之前说的是真的,我有自己的良人,我们夫妻情深,容不下别人。”
夫妻,这两个字把娜力朵砸得有点懵,更多的欣喜,还有点点莫名的惆怅。
“你……”
“所以,你不必担忧,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殿下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身边注定不会只有你一个人,你要好好想想,都城居,大不易,小姐好自为之。”
苏南衣没有多说,但句句都是良言。
娜力朵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里喃喃道:“多谢你。”
苏南衣并没有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回院子去找陆思源他们。
大家正好都在,苏南衣和他们说了一下丽妲的情况。
墨铎收起地图,“那,现在是不是可以起兵了?”
他真是一天也等不及,心急如焚。
“是,所以殿下,可以和洛峥商量了。”
“好,我现在就去。”
墨铎说着就要往外走,苏南衣拦住他道:“略等一下吧,他可能在处理一些事情。”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嘈杂的脚步声响。
老修带着思格兰,一老一少迅速跑出去打听情况看热闹。
没过一会儿,两个人又回来了。
思格兰小脸发红,眼睛闪光,“告诉你们一个消息,那个恶毒的巫医婆子,被洛峥给处理了。”
老修在一旁插嘴,“不错,不错,据说是被一刀杀了,尸首要抬到外面去烧。”
这一老一少的八卦神情简直如出一辙,连说话的语气都十分相似。
苏南衣有点好笑。
墨铎看着她,“这就是你说的,洛峥在处理的事?”
苏南衣收敛笑意,“嗯,之前我从丽妲那回来,看到洛峥进去,他应该也听到了那些话,这么多天没有处置,不就是因为那点亲戚情分吗?现在想通了,自然也就杀了。”
“早就该杀,”墨铎一拳头垂在桌上,“这种恶毒的婆子,留着她干什么?下毒害孩子,害妻子,得怂成什么样的男人才会忍?呵呵!洛峥能等到今天,已经是够了。”
老修撇撇嘴,“行了,不说这个毒婆子了。对了,我们要动身去峪关,那边是不是要比这里的气候暖一些?”
“是的,”墨铎收敛怒意,“峪关以里就好过了,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
老修和思格兰对视一眼,“那我们去收拾点要用的东西呀!省得到了关内手忙脚乱。”
苏南衣知道这俩人凑在一起就是好玩,反正也没他们什么事,索性就让他们去折腾。
见苏南衣答应,两人喜滋滋的出去了。
陆思源手指点着地图,“南衣,我觉得我们还是用之前的法子,我们先动,兵马押后,先去探听一下情况再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苏南衣对墨铎道,“殿下,我们几个还和以前一样,你和洛峥一起,如何?”
墨铎其实挺想和他们在一起,但现在不同于往日,现在有了兵马,他不可能甩手就走。
无奈,他只好答应,“也好。”
三人商定,下午的时候,墨铎还没有去找洛峥,洛峥自己倒找来了。
他也没有多说别的,开门见山的说,家中已无顾虑,想要起兵。
墨铎和他一拍即合,当即制定了出兵的计划和方案。
他决定和大军一起出发,等到安营之后,他再带几十名军士混入城中,先和峪关城内的城主见一面再说。
如果不用起刀兵那是最好。
三日之后,大军开拔。
开拔的头一天,苏南衣他们就提早一步上了路。
临走之前,她给丽妲留下了药方,详细写明了熬药的方法,还有服用的禁忌注意等等,以及一些用来温补,对怀孕有益的丹药。
丽妲千恩万谢,娜力朵也是依依不舍,一送再送。
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苏南衣他们还是走了。
五人行又变成了四人组。
思格兰和苏南衣窝在马车里,叹了口气道:“唉,这墨铎不和我们在一起了,还真觉得少了点什么,苏姐姐,你说是不是?”
苏南衣笑笑,拿了一块梨膏糖给她,“人间别离,很正常。等你长大了,就会习惯了。有的人来,有的人走,很多人都注定是你生命中的过客,能留下来的没有几个。”
听她这么一说,思格兰感觉嘴里的糖都不甜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摄政王的任命书
峪城关很奇特,就像一块天然的屏障,竖立在蒙林的国土上,把它断成内外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
关外是漫天飘雪的冬季,关内不说温暖如春,但也有明显的差异。
一过关口,苏南衣他们就都换了衣裳,脱去厚厚的皮袍冬装,感觉浑身都松快不少。
他们还是做蒙林人的装扮,反正都会说蒙林话,这样还方便一些。
现在中原人闭店,难免会惹麻烦,他们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思格兰也按捺不住,不再坐马车,又开始骑马。
别说,这一路走来,她的骑术增长了不少。
老修在前面赶着马车,眼睛都不够用了,“我也是头一次来,这里还真是不错啊。”
远处是一大片树林,是中原没有的一种树,现在这种季节,树叶再现的是深橙色,远远望去接近于红,像一团火,艳丽的绽放。
“那是什么树,好漂亮呀!”思格兰兴奋的高喊。
“那是蒙林特有的一种树,叫蒙杨,前些年他们的草地变得稀薄,草根被破坏,就有人找到了这种树,据说种几年就可以改变土质。”
苏南衣握着缰绳,看着那片林子,“也走累了,要过去休息一会儿。”
“好啊!”思格兰特别高兴,像一只撒了欢的小马驹,率先冲了过去。
苏南衣紧跟在她后面,陆思源也跟着,老修赶着马车在最后面。
走着走着,思格兰突然停下来不走了。
苏南衣正想问她怎么了,到她身边停住马,也看到在前面林子边上有一匹马。
这匹马身强体壮,毛色闪亮,四肢发达,眼睛漆黑,是一匹宝马良驹。
最重要的是,这马的缰绳也很特别,是一种特殊的绳子,像是编成了麻花,马脖子正下方还有一块小小的牌子。
不用上前看,苏南衣也知道这是哪来的马。
蒙林都城,皇宫大内的马。
还真是巧了,看来度拙果然没有放弃峪城关,也过来拉拢了。
她对陆思源使了个眼色,陆思源立即会意,两个人也停了马,翻身下马,轻步上前。
思格兰返回去告诉老修,让他先别过来。
林子挺大,也挺密,苏南衣和陆思源悄无声息的拔出剑,无声靠近。
林子的枝叶茂密,遮挡住外面的阳光,投下大片阴影,风拂过,吹出沙沙的声响。
苏南衣往里走了一段,并没有看到人影。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感觉后背恶风不善!
与此同时,陆思源也闪电般出手,一剑架住那人的攻势。
“叮”一声,两件兵器相撞,火星四射。
陆思源用的是黑云斩,对方的也是宝剑,但和黑云斩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一剑碰撞之后,剑身上多了两道细纹。
那人深色的眸子一缩,一脸怒容。
陆思源在收剑的同时,上前挡住苏南衣。
双方对峙,苏南衣看清对面人的脸。
很普通的一张脸,扔到人群中不会显出来的那一种。
可越是这样普通,泯于人群中间的,才越是可怕。
“你们是什么人?”对方问,操的是一口纯正的蒙林话。
苏南衣缓缓道:“你又是什么人?”
对方眯着眼睛打量她,“我是什么人与你无关!速速滚开,别挡我的去路!”
“我们本来也没有挡你的路,是你先痛下杀手,初次见面,无怨无仇,为何要把我们置于死地?”
对方手握着剑柄,目光凶狠,盯了苏南衣半晌,像是要看穿她,看出她是什么人。
但苏南衣一脸淡定,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们出现在这里,进林子,意图不轨,就是该死。”
苏南衣挑眉嗤笑,“这林子是你家的?除了你能进,别人不能?进就该死?”
“对!”
苏南衣被气笑,还对,这家伙真是狂妄自大到了极点!
“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动手吧。”
她话音一落,和陆思源十分默契的一左一右展开攻击,把这个人夹在中间。
这个人的确是个高手,但也抵不住苏南衣和陆思源两个人的夹击,不出十个回合,就落了下风。
这人见势不妙,转身就要跑,苏南衣哪会这么轻易就让他跑了,立即抢先上前堵住他的去路。
这人也是个狠人,后退几步又看看身后的陆思源。
只是几眼的功夫,他伸手摸向腰间,苏南衣直觉以为他是要甩什么暗器,急忙提醒陆思源,“小心!”
然而这人不过是虚晃了一下,他手腕一翻,翻在腕上的薄薄刀刃捏在指间,毫不犹豫的在喉咙上一划。
薄刃锋利无比,刹那间割破了喉咙,血液喷溅而出,湿透他的前襟。
他连吭都没有吭,直直倒了下去,身体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事情发生得极快,快得苏南衣和陆思源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也是个勇士,”苏南衣感慨。
“嗯,倒是有几分硬气,”陆思源目光淡淡,从尸首上掠过,“不过,越是如此,也越能说明,他不是个寻常人,一定有什么使命在身。”
他说着在这个人身上搜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要紧的东西。
“或许是在马上?”苏南衣收了剑,转身出树林。
看到思格兰和老修站路边,往往这边张望。
她招招手,两个人快速跑过来。
“思格兰跟我一起找找他这马上有没有藏什么东西,老修你进去和思源一起处理下。”
老修立即会意,转身进树林,他身上有化尸首的药粉,保证消失得干干净净。
思格兰好奇,“要找什么?”
“看看有没有什么贵重的,特别的东西,”苏南衣小心靠近那匹马,轻轻拍了拍它的脖子,“小心些,这匹马挺烈,要不然你去那边等着吧。”
思格兰才不肯,“不用,我小心着呢,它踢不到我。”
翻来找去,找到一个公文袋,里面放着一份任命书,还盖着蒙林摄政王爷的大印。
苏南衣仔细看,心里有点奇怪,摄政王爷?
蒙林的摄政王爷是谁?
别说这个人了,就连这种称呼都没有听说过。
不记得蒙森国有什么摄政王爷呀。
这个称呼,倒像是中原的。
莫非……这个摄政王爷,就是度拙?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至少可以透露出两种情况。
一是度拙目前还没有完全撑控大权,否则不会冒出一块这种印章;
二是度拙背后还有其它的人,就凭他,恐怕还想不出利用“摄政王”这种办法来。
更有意思的是,这份任命书,竟然是任命峪城关的老城主的。
度拙在上面说,要任命他为统兵的大首领,不只是峪城关内,就连峪城关外的三座虎城,也交给他来管束。
这可是明晃晃的收买之心。
苏南衣看完,勾唇轻笑,这度拙越是急切,越说明他在都城的日子并不好过,至少,不像表面上坐得那么安稳。
第五百五十六章 这是一盘大棋
看完这份任命书,苏南衣仔细收好。
陆思源和老修也从树林里出来了,问她情况怎么样。
她简单把情况说了一下,陆思源也觉得她的分析很对,摄政王,这个一听就知道不是蒙林人能想出来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苏南衣道:“不急,咱们先进城,看看情况在说,有这份东西在,也算是有了一个筹码。”
陆思源难免有些担忧,“万一,他们之前已经通过信有过来往,是老城主说,要有封赏才能投靠呢?”
“你是担心他有心投靠?”苏南衣沉吟道,“利益当前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这位老城主可不是吉烈那种毛头小子,他能分析利弊,也能辨别真伪。
我们都能看得出,度拙并没有把真正掌握全部的权力,何况他是蒙林国的老人?
老国王主和,可他不是软弱,不是傻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这一点老城主心里应该有数。空凭一张嘴,空许诺一番,恐怕不是那么好达成目的的。”
论起朝中局势,这种利弊分析,苏南衣远比陆思源和老修有经验得多。
毕竟,她也算得上是辅佐过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皇子,成功登上帝位的人。
陆思源看着她,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心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好,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
老修摸着胡子咂摸了半晌,不得不承认苏南衣说得对。
总之,他们这趟蒙林之行,无论是走到哪座城,都是危机重重。
越往都城走,越是凶险万分。
他暗自叹了口气,没办法,谁让陆思源不帮着苏南衣达到目的就誓不罢休呢?
他只能陪着。
不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他觉得苏南衣的确是个不错的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非常优秀出色的。
也难怪,陆思源会如此死心塌地。
现在连他也愿为这姑娘两肋插刀了。
四个人又重新上路,两边的风景很是不错,尤其是在看过关外的那种荒凉萧瑟之后,这里简直就和世外桃源差不多。
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往前走,天近黄昏,远远看到了峪城。
这座大城在夕阳光线里,似挥上了一层绚丽的彩霞,美得不真实。
思格兰扬鞭策马,向前飞奔,笑声洒了一路。
想到她曾经说过的“思源哥哥就很好”,苏南衣嘴角含笑,看了看身边的陆思源。
“快去追上她,小姑娘马术进步大,难免会得意,小心别出危险。”
陆思源绷着脸,有点不太情愿,但还是拍马追了上去。
苏南衣看着他们的身影,暗自想了想,要是真的可以,思格兰这个小机灵鬼,留在陆思源的身边也很不错。
他的日子就不会那么闷,思格兰也是真心待他,不会掺杂别的利益之类。
进了峪城,的确要比那三座虎城热闹得多,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也是此起彼伏。
苏南衣留心看着,这街上的铺子关了得有三分之一,粮铺,钱庄、绸缎、茶庄、酒馆等等,应有尽有。
她暗暗心惊,以前知道夏染的生意做得大,但她并没有仔细想过,只觉得跟夏染一起出门时方便,哪哪都有朋友。
现在这一路走来,看到这些关了的铺子,她深刻的感受到夏染的影响力有多么大。
苏南衣不禁有点后悔。
她一个不关心商业的人,看了都觉得心惊,何况是那些负责这些城中事务的人。
哪个人也不是吃素的,平时可能没觉得什么,现在这样一闹,他们一定重视起来,即便以后再恢复正常,这件事也会变成他们心头上的一根刺。
这对夏染很不利,也很不公平。
打下这些商业基础有多么不容易,苏南衣想了想得到。
太鲁莽了。苏南衣暗自责怪自己。
“怎么了?”陆思源察觉她脸色不对,有些担心。
苏南衣回神,慢慢吐了口气,“我好像把夏染给害了。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重新想办法。”
陆思源手握着缰绳,低声回答,“我看有几队巡逻兵士,他们应该是维持秩序,可见,这里也曾经发生过骚动。”
苏南衣点点头,“是啊,夏染的影响力越大,以后他的麻烦就越多。”
陆思源沉默一瞬,“等到墨铎掌权,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出手。”
出手做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墨铎现在和他们是一条战线,甚至他们这样做也是了他,这会儿造成的影响有多大,将来墨铎对夏染的防备心就有多强。
即便刚刚会稳不好意思,但绝对会慢慢渗透,甚至是剪除。
苏南衣不信夏染没有想到这些,只不过他还是二话不说的做了。
想到这些,苏南衣越发感觉到羞愧。
几个人找了间客栈住下,安顿好之后,让老修带着思格兰去转转,苏南衣和陆思源在房间里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们所住的房间,后窗就是一条巷子,倒是很安静。
苏南衣把城中的地图摊开在桌子上,手指点在城主府,“距离我们住的地方倒是不远,其实也无所谓远近,这都是人家的地盘。”
陆思源指尖在路线上滑过,“嗯,晚上我去打探一下。”
苏南衣若有所思,“老修上街也会带回一些消息,我们稍后去夏染的铺子一趟,我总觉得这次是把夏染给害了。”
“怎么说?”
陆思源聪明,但他的头脑不用在这些地方。
苏南衣把自己心中所想和他说了一下,他瞬间也就想通了。
不得不说,苏南衣顾虑的有道理。
夏染这家伙在生意方面精得很,他肯定早已经预料到,但仍旧肯做出这样的牺牲。
倒是让人佩服。
陆思源沉默半晌,“但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挽回。”
“一定会有,”苏南衣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或许……我们可以把这些推到顾西宸身上。”
陆思源不解,“怎么说?”
“夏染是皇商,我们可以制造舆论,说是皇家打压,有意让皇商易主。”
“可是,这话要是骗骗蒙林国内还说得过去,墨铎是知道真相的,他未必……”
苏南衣端起一旁的茶,慢慢饮了一口,“的确,墨铎是清楚的,所以,我要立即给夏染写信,和他商量,关于蒙林,要从即刻开始准备计划。”
杯子里的水汽慢慢升腾,遮住她眼底的光,“当年老王爷的法子,已经见了成效,要是不是因为这次事变,恐怕蒙林国内还未警觉。
等再过几十年,他们或许就会被我们同化,吃惯我们的美食,喝惯我们的茶叶,穿惯我们的绸衣,甚至,还娶了我们中原的美娇娘。”
这种温水煮青蛙的形式,会在不知不觉中,磨掉蒙林男儿的棱角,让他们乐于安定,不再想着战争。
苏南衣不得不承认,老王爷的确深谋远虑,下了一盘大棋。
第五百五十七章 城主的新婚大喜
但凡事总有例外。
苏南衣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例外。
她要想办法补救。
看着她愁眉不展,陆思源很心疼,“南衣,这不是你的错。墨铎未必就不知道,况且,和中原通商,和平稳定,也是他和他父亲一直期盼的事。
这样的日子也是蒙林百姓喜欢的,普通百姓,有谁会喜欢战火?真要是狼烟四起,倒霉的还不是他们?”
苏南衣微微点头,“嗯,我给夏染写信,要和他提一下。”
陆思源没有阻拦,他起身走到后窗,往外看去。
这是他多年一直养成的习惯,常年在外,住过很多地方,山野荒村,客栈驿馆,酒楼山庄,不管是什么地方,他都会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做到心里有数。
隔着一条巷子,再往后是一排排小宅院,是常见的那种青砖,排列的很整齐。
峪城内的民众也是分等级的,穷人用土砖,一般人家用青砖,富户用的是加了石粉淡灰色石砖,更为坚固耐用,当然造价也更高一些。
这片小宅院,住的应该都是一般人家,不多么富有,但也不愁吃穿。
他看罢多时,苏南衣也写好了信,让小白送走。
“发现什么了?”
“没有,”陆思源回头看她,“寻常宅院,目前没有什么异常。”
“那会休息一会儿吧,等一下老修和思格兰回来,我们就吃晚饭,夜深还要去城主府走一趟。”
“好。”
陆思源回自己的房间,苏南衣看了几眼那片宅子,关上窗户。
老修和思格兰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两个抱着不少东西,连说带笑。
一回来就把苏南衣和陆思源也招呼起来,凑到一起分享刚刚在街上得到的消息。
“我们去了一趟茶馆,茶水也涨价了,”老修拍了拍钱袋子,“据说是茶庄有段时间没开门了,茶馆里就那么点存货,喝一点少一点,所以茶水涨到了平时的三倍,那喝的人也不少。”
思格兰也跟着说,“这峪城比那三座虎城可有钱多了,百姓们也不那么乱,听说,每隔两天官府还会卖一些粮,虽然比平时贵了点,但也算是公道。”
“这也不奇怪,”苏南衣道,“峪城是座大城,城主也是位老首领,见过风浪,刀光剑影中走来的,他手里肯定有存粮。洛峥的手里也有。”
“这样啊,”思格兰手托着腮。
小姑娘这段时间长了个子,也长胖了,小脸上肉肉的,托着腮像只可爱白嫩的小包子。
苏南衣忍不住笑,“是啊,一城之主不是那么好做的,没点高瞻远瞩的眼光,那可是不行的,你瞧瞧猛虎城,是三虎城中条件最不好的,却是最稳定的,这都归功于洛峥的功劳,治理有方。”
虽然苏南衣还是不怎么喜欢洛峥,但洛峥有能力是事实,她不能否认。
“说得也是,感觉好复杂,好心累。”思格兰叹气,“吴伯伯也是,熬白了头发,天天为各种事务劳累,还好有大哥哥帮他,不然真是累惨了。”
苏南衣点头,“是啊。”
“那为什么很多人还想着当皇帝,做国王呢?管一座城都累成这样,一个国得累成什么样啊……饿了吃吃喝喝,累了就休息,睡觉睡得安稳,醒来没有烦心事,好好的做一个百姓,不好吗?”
小姑娘眨着眼睛,大大的疑惑。
把其它三个大人都问住了。
老修怔了一会儿,哈哈大笑,“哎呀,还是我们的小思格兰机灵,这么小就悟透了他们没想明白的事。”
“这有什么可想的?我在庄子上过得就是这种日子啊,多快活。我觉得我比吴伯伯和大哥哥他们快活多了。”
苏南衣也忍不住笑出声,摸摸她的头顶,“对,他们不快活,都是自己想不开。”
“对了,”思格兰眼睛一亮,“还有件喜事没有说呢。”
“嗯?”苏南衣纳闷,“什么喜事?”
“我们去了一趟城主府门外,他们的府门外还挂着红绸呢,说是前两天老城主刚娶了一个女子,刚办过喜事。”
苏南衣有点意外,“哦?老城主娶亲?”
“是的,听说这个女子还挺年轻呢,”老修接过话茬,抓了把瓜子,开启八卦模式,“这可是满城皆知的喜事儿,有好多人来祝贺,早知道我们早两天来,也能蹭几顿酒席。”
思格兰惊呼一声,“我可吃不惯,他们的酒席……唉,吃一顿两顿还行,天天吃可受不了。”
苏南衣感觉这事儿有点稀奇,据她所说,这位老城主年纪可不小了,少说也得快五十了,蒙林属于在塞外,长年风沙,比中原人更看老一些。
他们更注重后代,想多多的生孩子,后代多,部族的人才能多,才能壮大,更有话语权。
所以,蒙林男人一般妻妾不少,这并不算什么,但稀奇的在于,老首领已经是这把年纪,早不是生孩子的时候了。
而且,一般除了正妻,其它的妾室能操办婚礼的可不多。
苏南衣对这个新娘子,有点好奇了,别的不说,一定是有些手腕的,光是能哄着老城主给她办婚礼,就不是一般人。
“你们没打听打听,这位新娘子是什么来头?”
老修眼睛扫了思格兰一眼,有点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么不太好开口的。
老修这眼神儿,苏南衣看懂了,正想岔开话题,回头再问,就听思格兰道:“当然打听了呀,听说她是个奇女子,叫什么兰。”
老修咳嗽了一声,差点岔了气儿,“什么奇女子——”
陆思源对思格兰道:“你那里是不是还有包话梅?”
“是呀,思源哥哥想吃吗?我去给你拿,”思格兰立即跳下椅子,蹦跳着出去拿了。
“快说,是什么人?”苏南衣问道。
老修压低声音,“是个奇兰女子。”
奇兰女子?苏南衣觉得这个称呼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陆思源解释,“就是我们常说的青楼。”
他说完,耳朵微微烫了一下。
苏南衣恍然大悟,是了,听说很多很多年前,那时还不是大夏朝,有位名叫奇兰的中原女子,她原本是位卖艺不卖身的名女支,因为战乱流落到蒙林。
蒙林汉子没见过这样娇美柔弱的女子,腰肢细软的不像话,声音也动听。
久而久之,蒙林也就把那些从事这种生计的女子称为“奇兰女”。
苏南衣本还以为这个女子的出身一定不低,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最低贱的。
她当然也不是看不起这样的女子,风尘女子中重情重义,比男儿有胸怀的也比比皆是。
但世俗如此,尤其是在女子地位不高的蒙林,能让老城主这样的一城最高统治者办婚礼相娶的人,可真是少之又少。
苏南衣震惊之余,对这个新娘子的兴趣越发浓厚了。
看来,这一次的峪城之行,比想象中的还要有意思。
第五百五十八章 竟然是个中原女子
按照以往的旧例,苏南衣和陆思源先去了一趟夏染的铺子。
峪城比较大,铺子也多一些,涉及的范围也广,她找了这里的总负责人。
这是一间首饰楼,说是首饰,胭脂水粉什么的也卖,而且各种成色都有,是专门卖女子东西的店铺。
她和陆思源都是男子打扮,男子没法去胭脂铺,他们就走了后门。
门上的小伙计挺客气,问他们找谁。
苏南衣说找掌柜的有笔生意要谈,小伙计听他们是中原京城的口音,故乡遇家乡人,先亲近了两三分。
把他们引到后院,拿了茶水点心让他们稍等,小伙计匆忙去请掌柜的。
掌柜的姓温,人如其姓,表面上温和有礼,但苏南衣心里明白,能在这座异乡大城中掌管这么多的生意,又岂会是一个真正的温和之人。
她也没多废话,拿出令牌信的,亮明身份,说明来意。
温掌柜仔细看过,行了个礼,“原来是王妃。失敬。您是今日初到吗?有什么用得上我们的,尽管吩咐。”
“我的确刚到,有些情况想找温掌柜了解一下。”苏南衣抿了口茶,“城主府前两天办了场婚事?”
“正是,”温掌柜点头,“还挺热闹,城中去看热闹的人不少,庆贺的也很多。”
“听说那名女子是个奇兰女?”苏南衣也没有避讳,“这事儿倒是有些稀奇。”
温掌柜一乐,“的确如此,所以看热闹的人挺多,这场婚事虽然办了,也挺热闹,但……还是过于简单了。”
“怎么说?”
温掌柜摸了摸胡子,“王妃,实不相瞒,我在这里也有些年头了,对蒙林的习俗也是知道一些的,在这里也结交了一些贵族什么的。
就是咱们中原说的乡绅,平日里也婚丧嫁娶也是经常参加,也就看出了一些门道。
这次城主府纳妾,就有点……怎么说呢?漫不经心。要说纳妾可以不必办,抬顶轿子进门也就是了,何况还是个奇兰女。
但这婚事办了,却办得简单,只是挂了些彩绸,有个吹打班子,摆了几桌酒席。
这个感觉,就好像只是为了告诉别人,他纳妾了。”
温掌柜这么一说,苏南衣就更觉得奇怪,“的确是有些奇怪,那这个女子的来历,你知道吗?”
温掌柜笑道:“王妃是从后门进来的,所以没有瞧见,您要是走正门,就会发现,我这家店铺,卖的首饰钗环,还有胭脂水粉,其实成色并不是最佳,但是款式胜在新奇,而且更新很快。
城中贵妇贵女,是不会到这里来买的,而是去我们另一家商号。”
陆思源不解,“这是为何?”
苏南衣放下茶杯,轻轻吸了一口气,她之前没有发觉,主要是没有往那方面想。
现在仔细一闻,空气中隐约有淡淡的香气。
是胭脂水粉的香。
前面就卖这些,有香味并不奇怪,这她闻到的香气,是那种胭脂散开了的,扑在空气里的,掺杂的香。
她眼睛微亮,“这附近就有一家奇兰院?”
“正是,店铺的斜对面,就是本城最大的奇兰院。”
“你的意思是,城主新娶的这位奇兰女,就是这家奇兰院的?”
温掌柜点头,“这位奇兰女倒也的确是个奇人,是两个月前来到峪城的,她琴棋书画,样样都精通,一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而且宣称的是卖艺不卖身。这在蒙林来说,可是个稀罕事。”
温掌柜给苏南衣和陆思源续了茶,“王妃知道,蒙林女子地位并不高,尤其是这样的女子,更没有提要求的可能,但她却不一样,不但提了,而且别人还认可了。”
苏南衣挑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是……中原女子?”
温掌柜一愣,“怎么?王妃不知?在下以为您知道。”
“并不知,只知她是位奇兰女。”
“她是中原女子,说是孤身一人飘零到此,不得已才入了风尘,说得极为可怜,所以,好多人都动了娶她的念头。”
也难怪,这么一位罕见的女子,柔弱纤细,身世悲惨,极易引起男人的保护欲,更何况,她还多才多艺,这些是蒙林女子绝对没有的。
蒙林女子像是巍巍山上的凡石,甘愿把自己当成了阶梯,为蒙林男子生儿育女,劳作辛苦,付出自己的一切。
而在蒙林男女眼中,这个柔弱的中原女子,像一块美玉,必须时时捧在手心里,否则的话,就会摔碎,打破人间美好。
多么讽刺。
苏南衣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温掌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敢贸然打扰。
陆思源开口问:“那这个中原女子,是直接就嫁给了老城主,还是中间有什么波折,或者,有没有与其它的男人有过什么别的接触?”
这个问题很关键。
苏南衣收回思绪,也等答案。
温掌柜想了想,“动过他心思的人当然不少,不过,奇兰院的院主自然也是把她当成了摇钱树,不肯轻易撒手。
她倒是冷静得很,每天只弹三曲,一手好琵琶连我也听了叫绝,堪称绕梁三日。这中间自然也少不了一些争风吃醋的小事,但……”
温掌柜摇摇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也没有过什么太过激的事。”
苏南衣心里感觉有些怪怪的,这种感觉不太好形容,就好像事情太过顺利,本来想一路过关斩将,结果到了城下,对方乖乖举旗投降了。
温掌柜说到这里笑了笑,“老城主娶她那天我也去送了份儿礼,人们都笑称,老城主的儿子还没有大婚,他倒是又娶了一个。”
苏南衣道:“哦?他有几个儿子?”
“四个,不过,现在留在身边的也就一个,长子多年前死在战场,听说是被对方抓了做人质,结果被杀了。二子自小体弱,两年前也死了,三子据说是跟着一位巫医云游去了,现在只留下最小的儿子在身边。”
苏南衣微微诧异,竟然还这么波折。
“身边只剩下一个儿子,还是最小的那个,一定是十分疼爱吧。”
“这是自然,这位少城主也的确不错,人长得好,性格也好,颇有些翩翩少年郎的意味,而且也很爱咱们中原文华,书法写得也非常好,我曾经见过他两次,的确很是出众。”
温掌柜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人也都见过,能让他开口夸赞的人,一定错不了。
苏南衣对这位少城主,也有了几分兴趣。
又闲聊了一阵,了解了一下这城里的风土人情,温掌柜给苏南衣拿了些平日里的吃食。
苏南衣忍不住乐,“每次到夏染的店里,各位掌柜的都给我吃的,这份情意不能用金银来衡量,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这东西可比金银好得多。”
温掌柜朗声大笑。
第五百五十九章 给我大哥找媳妇
异乡异客,来自家乡的食物是最好的慰藉。
温掌柜他们飘泊在外,一口吃的,是他们心里最朴实最珍贵的。
苏南衣当然知道,这些东西的分量,不会把它们只当做一口吃的来看待。
从温掌柜的店里出来,天色已经暗了,苏南衣特意绕到前面,去看了看那家奇兰院。
这里的奇兰院不像青楼那么精致有风情,但也别有一番韵味。
门上挂了羊皮灯,雕刻出各种花纹,光线从里面透出来,露落到地上,投出斑驳的影子,在风里微微晃动,让人仿佛置身于梦境。
香气飘散,混合着酒肉香气,还有蒙林特有的奶茶香,在这夜风里凭添了几分醉人的暖意。
苏南衣眼珠微微一转,对陆思源道:“进去瞧瞧?”
陆思源怔了下,“现在天还早……”
“光明正大的进去,”苏南衣笑。
陆思源的脸紧紧绷着,耳朵有些泛红了。
苏南衣心里暗笑,一手拎着温掌柜给的包袱,一手牵住他的衣袖,“走吧。”
陆思源心里当然是抗拒的,但他低头看到苏南衣牵着他衣袖的手指,像被施了魔法,跟着她往里走。
他们一出现,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没有别的愿意,只因为他们太出众了。
尽管他们换了蒙林人的衣裳,肤色也改了一些,但气质和气场一时半会儿不会改变,举手投足之间,还是透出与众不同的感觉。
“哟,二位,瞧着眼生啊,这是……才到峪城来吗?”这里的妈妈三十多岁,肤色比一般女人要白净一些。
“嗯,才到,”苏南衣把包袱放在桌子上,“听说你们这里不错,我和大哥过来瞧瞧。”
陆思源一言不发,跟在她身边坐下。
妈妈一瞧他们俩这架势,还有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就知道他们不是一般的人,眼睛顿时亮了亮。
“那是啊,我们这里是全城最好玩的地方了,二位公子放心,保证让你们满意。”
她一边说一边吩咐人上了茶,亲自给满上,“公子,请喝茶,这可是我们从中原茶店里买的,现在他们关门了,可是仅有的这么一点存货了。”
苏南衣低头看了一眼,这茶民也就算是中等,而且不是新茶。
她没喝,只是浅笑了笑,“好茶,多谢。”
妈妈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几个圈儿,“公子是来我们这做生意的?还是打算长住?”
苏南衣手指抚着茶子,“我们是从关外来的,关外太苦,家里的牛羊也卖了,父母亡故,就剩下我们兄弟俩,所以就想来这里,安家落户了。”
妈妈的眼睛顿时亮了,“这可真是太好了,我们这峪城啊那是大城,不是我吹,比都城都不差呢,在我们这儿安家落户最是合适不过,二位公子才貌出众,买了宅子安家,娶妻生子,不是人生美事?”
苏南衣心说这家伙还挺会说的,一套一套的。
“是啊,我们初来乍到,还请您多多照顾。”
“应该的,应该的,我别的不敢说,只要是我们这里的客人,有求必应的,一回生两回熟,大家都是朋友嘛。”
苏南衣目光在她放在桌边的手上一掠,看到她的手指在包袱边缘飞快一摸。
苏南衣不动声色,假装没有看到,这种伎俩,她见得多了。
“妈妈,你这里有什么漂亮的姑娘,叫出来看看啊,我大哥还没有媳妇,说不定可以挑一个。”
陆思源的身子微微一僵,特别是妈妈听完苏南衣的话,拿目光扫过来的时候。
苏南衣在桌子底下,悄悄扯了他一下。
妈妈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小动作,只觉得陆思源不声不响,但长得很不错,气度也不错。
她倒不指望着手下的姑娘嫁人,要是都嫁了,那她还做什么生意?
“哟,这感情好啊,我这就给你叫去。”
妈妈说完扭着腰走了,陆思源僵硬的身子微缓和了一些,“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苏南衣好笑,“别急嘛,一会儿咱们就借故说都不行,让她再找,然后借机问她关于那个女人的情况。我总觉得那个女人不同寻常。”
陆思源微吐了口气,想走,但是没有办法。
他不能把苏南衣一人扔下。
姑娘们很快来了,苏南衣认真看了看,脸色有点凝重,不像刚才笑眯眯的。
妈妈是个心思灵活的人,一见就知道她是有想法。
“怎么,公子,瞧不上?”
“妈妈,我们可是慕名而来,我们听说了,你们这里有位绝代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想着见识一下呢。”
妈妈一怔,随即就明白过来,“哦,原来是这样啊,公子来的真是不巧,您说的那个呀,已经被人赎了身,嫁到别人家去做正经的娘子了。”
苏南衣假做惊讶,“什么?竟然有这种事?我们原本还想着……”
她说到这儿故意叹了一口气,装作十分懊丧的样子一拍桌子,“唉,都怪我们,来迟了一步。”
妈妈看着这架势,心里暗想,这可是两头肥羊,得好好的抓住机会,不能轻易让他们跑了。
“公子也想给姑娘赎身?”
“那是当然,”苏南衣手掌在包袱上拍了后,“我不是说了吗?我大哥还未娶妻,怎么的,你以为我是诓骗你不成?”
“不不,我哪敢呀,当然是相信公子的。不过,公子,我们这儿的姑娘可都是非常出众的,不是只有柳妥妥一个。”
“是吗?”苏南衣显然不信,漫不经心道,“这样吧,我来提几个条件,符合条件的就留下,不符合的,自己就回去,别等本公子开口轰人,大家都有面子,怎么样?”
妈妈一听,略一犹豫,“行,行啊,没问题。公子有什么条件,尽管说。”
苏南衣目光在这些姑娘身上一掠,她们都不由得挺直了腰板,眼睛放着光,等着苏南衣挑。
赎身,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古琴。”
被选的姑娘们一怔,一下子就退走了大半。
退下去的人都一脸懵逼,刚才还在心情期待,高高兴兴,怎么一转眼,人家只说了两个字就结束了?
苏南衣却不管这些,淡淡道:“书法。”
又走了几个。
苏南衣每喊一样,就有人一脸懵的自动退开。
场面很安静,莫名的有点小残酷。
苏南衣看了看剩下的三个人,又说道:“画画。”
这下,就只剩下一个了。
苏南衣倒是有点意外了。
她仔细打量这个姑娘,长得倒也不错,衣着打扮是蒙林人,但是……头上却戴着中原人的首饰,看着……搭配的有些怪异。
妈妈眉开眼笑,急忙过来介绍,“公子,您挑中她,可真的是太有眼光了!”
第五百六十章 竟然敢盯他们的梢
苏南衣心里暗笑。
有什么眼光?
妈妈可不管这个,能挑中就是好事,她拉着那个姑娘的手过来,“公子,您是不知道,她呀是我们这里最有才的,通过刚才的事您也看出来了吧?她可是我接下来准备要捧的花魁呢。”
苏南衣喝着茶,心说,你就在这儿胡说吧。
这种老bao子,说话最是不靠谱。
苏南衣点点头,“的确不错。”
妈妈很是开心,眼珠转了转,“公子,要不让红袖陪您喝喝茶?唱个曲儿?”
苏南衣听这个名字,红袖,就带着中原气息。
她心头微动,目光在红袖身上一扫,眼中带着笑,“好啊,红袖姑娘也懂茶艺吗?”
红袖红着脸,点了点头,“我……”
“可真是巧了,我们家之前的生意就是做茶方面的,我大哥还曾经专门去过中原,学过茶艺,在这方面也算是比较懂了,不如你们切磋一下?”
一听说这个,刚才红袖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她迅速看了一眼陆思源,陆思源沉默不语,垂眼看着面前的茶杯,长得好看,但又冰冷,一看就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红袖顿时没了底气,看向老bao子,暗暗求救。
老bao子也没有想到撞到枪口上了,她是想着让红袖露把脸,把这两个人给勾住,然后再慢慢的吊胃口,等他们中了意,被红袖勾了魂儿,不拿出个万八千两银子,就休想碰红袖的身。
这可是两只大肥羊,不宰对不起列祖列宗。
老bao子把勉强笑了笑,“哟,这是遇到行家了呀,两位公子原来做的是茶生意啊,可真是失敬了。”
茶叶,丝绸,在蒙林那是贵族们才能享用的,之前两国没有通商的时候,更是极其珍贵的稀缺物品。
是在两军交战中,或者商队路过的时候,劫过来的。
那才有多少?少得可怜,直接由将领扣留一部分上交。
平民百姓见都见不到。
两国通商之后,百姓们虽然说也可以买了,但寻常人家哪里买得起?
这两位做的就是茶叶生意,刚才苏南衣一进门说了,还把家里的牛羊都卖了这才过来的。
想想,又有牛羊,又是做茶叶生意,这身份能低得了吗?
老bao子的眼睛都快亮瞎了。
苏南衣把她的神色都看在眼里,暗自好笑。
手伸进包袱里,从里面拿出一小罐茶叶,那是刚刚温掌柜给她的。
夏染的店里就没有什么品质差的东西,更何况是温掌柜给苏南衣的,当然是挑着最好的给。
别的不说,只说这茶叶罐子,一般人就见不到。
苏南衣把茶叶罐放在桌上,笑眯眯的看着红袖,“红袖姑娘,难得有缘相逢,这个,就送给姑娘做见面礼吧。”
老bao子惊喜万分,急忙把茶叶罐子拿在手里,精致的木雕罐子,雕刻精美,木质温润,还有淡淡的香气。
“这……这可真是让公子破费了。”话是这么说,但她拿上就不肯松手了。
红袖也很高兴,飘飘万福行了个中原的礼。
姿势做的也不怎么到位,怎么看怎么别扭。
苏南衣掩饰住嘴角的笑意,偏头对陆思源道:“大哥,时间不早了,要不咱……”
老bao子心中大喜,这是要上钩的表现啊!她都想好了,今天晚上让红袖陪客是不行的,最多喝茶唱曲儿,他们现在表现得越是大手笔,越是有钱,就越得多宰。
不料,苏南衣话峰一转,“咱们去找个住的地方?明日再来也不迟。”
陆思源早就想走了,应该说他压根就不想进来。
他当即站起来,“好。”
他这一下子站得可是干脆利索,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恋恋不舍的意思。
苏南衣心里暗暗偷笑,手拎上包袱就要起身。
老bao子都惊呆了,红袖脸上的笑也僵住碎成了渣。
“公子,”老bao子手按住苏南衣包袱的一角,“这是怎么话说的?红袖还准备了小曲儿,您还没听呢?”
苏南衣心说给你这一罐茶叶我都亏得慌,再听曲儿还得给你东西。
这可是温掌柜的心意,他们千里迢迢历经千辛万苦从中原运过来的,哪能都便宜了你。
苏南衣笑笑,“我们兄弟初来乍到,这不是还没住的地方吗?妈妈放心,我们下次还会再来的。”
她又看向红袖,“等我们买了宅子,安置下来,定然请红袖姑娘过去唱曲儿。”
老bao子一听,暗叫不好,找宅子,安置,这得多少天过去了?他们怎么可能还会来?就算是来了,对红袖这点念头也早消磨得不剩下什么了。
“公子,别呀,我们这儿也能留宿,还有酒席佳肴,如何?”
说什么,她也不能把这两只肥羊给放走了。
苏南衣却是挺坚决的,看似在笑,却并不妥协。
“不了,还是下次吧,我们还有其它的事情。告辞。”
她话说完,陆思源拉着她就往外走,像是一刻也不想多呆。
老bao子跟了两步,一边走一边极力挽留,但根本无济于事。
苏南衣和陆思源出了奇兰舍,走了一段路,忍不住笑出声。
陆思源无奈,“看出什么了?”
“那位中原女子对这间奇兰舍的影响真是不小,那位红袖姑娘,名字、首饰,还有学的那些不伦不类的行礼,应该都是跟她学的。”
陆思源点点头,“嗯。”
“看起来,这个女人的确是有些手段,由此也能想象得出,她当时多么受追捧,其它人都在学她,我想,如果不是娶她的人是老城主,恐怕老bao也不能轻易的放人。”
苏南衣说着,脚步微顿,陆思源低声道:“别回头。”
“呵,看来这老bao是盯上咱们俩了,这是不把咱们的钱骗到手就不甘心啊。”
陆思源眉头微皱,他有轻微洁癖,实在不愿意应付这样的人。
“别急,”苏南衣扯了一下他的袖子,“让他们跟。我们以后还有事儿要找他们呢。”
陆思源垂眸看到她纤细的手指,心里的烦躁平息了许多,“好。”
两人慢步往前走,进了一家酒楼,绕来绕去,很快就把后面跟着的人甩了。
苏南衣根本没有把这些小角色放在心上,看着他们在原地找人,没头苍蝇似的,无声笑了笑。
回到住处,老修正和思格兰陪着狐清玩儿,一老一少一个只萌宠,玩得还挺开心。
“苏姐姐,思源哥哥,你们回来了!”思格兰跑过来,看着那个大包袱,“这是什么?”
“这个呀,当然是好东西啦,”苏南衣把包袱打开,露出里面各种各样的小吃食。
“哇,”思格兰眼睛瞬间亮了,“好多好吃的!”
老修也凑过来,眼睛闪闪发光,“不看到还好,一看到这些顿时想念,不是我说,这蒙林的东西,实在是……”
“谁说不是,”苏南衣叹气,“赶紧办完事赶紧走。”
老修凑过来,“哎?怎么样,打听到什么了吗?”
第五百六十一章 这是一对怨偶啊!
苏南衣把刚刚在奇兰舍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老修听得特别来劲,“真的?还有这事儿?明天我也去转转。”
陆思源瞄了他一眼,老修立即怂了,“我是说,暗中,暗中,偷偷观察一下。”
“那,什么时候去城主府?”老修赶紧岔开话题。
“子夜吧,我和思源一起去。”
老修摸摸胡子,“行吧。我们……”
他刚说到这儿,苏南衣和陆思源同时制止了他,老修自己也住了声。
唯独思格兰不知道怎么了,但她也不敢出声,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的东西还没有咽下去,鼓着小腮帮子,像只萌萌的仓鼠。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苏南衣问道:“谁?”
“客官,请问晚饭要吃点什么?用不用小的先去准备?您是准备在厅堂用,还是小的给您端到房间里来?”
苏南衣走过去开了门,小二笑眯眯的,廊上的灯火映着他的脸,典型的蒙林人的脸。
他的眸子是深褐色,灯光落在眼底,透出精明。
苏南衣没回答问题,打量了他几眼,疑惑道:“咦,刚刚的店小二不是你呀。”
对方笑容加深,“客官有所不知,我们这儿一共有四个小二,刚刚我在后院儿。”
苏南衣点点头,“这样,今天晚上我们不用饭了。”
小二的目光往里一掠,“那……客官是有什么不满意吗?我们店里有几道特色菜,味道不错,其它的客官也都反应挺好的,不如……”
“不用了,我们刚在外面吃过了,你去忙吧。”
见她这么说,也的确没有再劝的借口,小二欠了欠身走了。
关上门,苏南衣回到桌前,陆思源问道:“要不要我去跟着他?”
苏南衣摇头,“不用,无非就是一个龟奴罢了,不过,他能追到这里,我倒挺意外,看来,奇兰舍的本事不小,只怕和这间客栈有勾连。”
老修搓了搓手,“我看这样吧,你们俩去城主府,我去跟着这个小龟奴?”
“那思格兰怎么办?”陆思源急忙,眼神暗含警告。
思格兰也想出去,不想闷在客栈,“要不我也换了衣裳,扮作一个小公子,跟着修爷爷一起去?”
苏南衣呛得咳嗽了一声,“你……不行,那种地方不适合小孩子。”
思格兰长高了许多,也圆润了一些,要是装扮成男孩子,也不是不行。
就是那个地方,苏南衣是不可能让她去的。
老修想了想,“我们就跟着,不进去,然后在周围打探一下情况,如何?”
“嗯嗯,我们保证。”思格兰也跟着点头。
一老一少眼睛巴巴的看着苏南衣,充满期待。
苏南衣好气又好笑,想了想道:“那,想去可以,就得约法三章。”
“你说你说。”
“第一,不许进去。”
“当然,这是肯定的。”
“第二,即便发现什么,也不许妄动,安全最重要。”
“好,没问题。”
“第三,以上两条必须严格遵守,谁要是违反了,那以后就让他只吃蒙林的东西,直到离开蒙林。”
老修嘶了口气,感觉有些牙疼,肠胃也有点不舒服。
“好,”思格兰毫不犹豫的答应。
陆思源看着老修,老修抿了抿嘴唇,“行。”
四个人商定好,给思格兰换了装,老修带上她,两人一起到厅堂。
那个龟奴还没有走,在厅堂里转来转去,时不时找客人聊天。
老修假装无意的路过,听了一耳朵,差点气乐。
这家伙,这是鼓动别人去奇兰舍玩呢。
这边交给交给老修去玩去闹,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苏南衣和陆思源各自回房休息,等到半夜再去城主府。
时间过得很快,厅堂慢慢安静下来,最后彻底没有了声息。
苏南衣和陆思源从房间出来,没走厅堂,直接从后门出去。
他们看过地形图,虽然第一次来,也很容易的就找到城主府。
城主府此时也是一片寂静,偶尔有提着灯笼的巡逻卫走过。
这座府邸比三虎城的都要大一些,但对于经常出入皇宫和王府的苏南衣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很快找出哪里是主人住的地方,哪里是夫人或者小妾住的地方。
苏南衣和陆思源都猜测,这两日也算是新婚,那名奇兰女正新鲜得宠,城主一定会在她的房间里。
然而,让俩人始料未及的是,他们从院后正打算翻墙而入,忽然看到一个人影站在树下的暗影里。
虽然看不真切,但也能看得出,那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年轻男人。
苏南衣心里疑惑顿生,和陆思源跃到树上,居高临下往下看。
这一看,更惊了一下。
这道院墙上面有三分之一是镂空的,可以看到那边的人。
此时,那边站着一个年轻女子。
清冷的月光落在她脸上,镀了一层薄薄的银辉,她微垂着脸,长长的睫毛轻抖,还挂着两颗晶莹的泪,脸上珠泪点点,下巴上还缀着一颗,看得人简直心碎。
这是……什么情况?
苏南衣缓缓抽了一口气,盯着下面的两个人。
这俩人一个是美貌女子,暗自垂泪,一个是少年郎君,沉默无言。
怎么瞧都像是一对怨偶啊!
苏南衣不慌不忙,等着看好戏。
那女子泪水涟涟中,声音也是柔软的动人心弦,“对不起,终究是我负了你。”
男子轻叹一声,这声极淡,随之就散在了风里,“没有什么地不起,这都是命。”
“可是,我……我不想认命。”女人转过头,透过镂空的位置看他。
这女子长得极美,淡眉若远山,眼睛漆黑似玉,此时盛满泪水,像浸在水里的乌玉,晶莹透润,动人心魂。
苏南衣暗暗赞叹,好一个绝色佳人。
男子听到这话微微有些动容,却没有看向她,手握成拳,低声道:“不想认,又如何?现在你我……终究是错过了。”
女子无声哭泣,“我……我不想和你错过,至少,我们现在可以朝夕相见,不是吗?”
男子终于偏头看她,月光里是他朝思暮想的脸,可如今隔着这一道墙,却似隔了万水千山。
他缓缓摇头,“那又如何?现在你已经嫁了人,你我之间,再无可能。”
“可是你知道,我不是自愿的,我中意的是你。”
男子别开脸,深吸一口气,“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回去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桑赫!”女子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这声音发颤,任谁听了都觉得心神俱裂,无法拒绝。
男子停顿了一下,但终究是没有回头,大步走了。
苏南衣和陆思源没动,看着那个哭泣的女子,拿出手帕,一点点抹干了眼泪。
第五百六十二章 怪异的“新婚夫妇”
女子站在原地片刻,脸上的泪意被擦干。
斑驳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几分明几分暗。
她无声转身,慢慢离开。
四周又恢复一片平静。
苏南衣低声对陆思源道:“这府里还真是有意思啊。咱们一来就遇见一出好戏。”
陆思源看着刚才那个年轻男子离开的方向,“他是谁?目前还不清楚。”
苏南衣看着那女子离开的方向,“我更感兴趣那个女人是谁,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就是那位奇兰女。”
“看来,她嫁到这里来,的确是有隐情的。”陆思源眉头微皱,“她说不得已,难道是因为城主强迫她嫁?”
“目前还是不能下定论,这个女子可不是省油的灯,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跃过刚才那道院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顺着走廊往前走,就来到一座小院落门外。
院落上的牌子是新换的,还有淡淡的漆味儿,字是中原字,写得很是不错。
听兰院。
苏南衣抱着肩膀看了这字半晌,“你觉得怎么样?”
陆思源扫了一眼,“像女人的字。”
苏南衣浅笑,“还真的是,那看来咱们这位同乡,的确有才,至少这书法就写得很不错。”
院门已经在里面落了锁,不过,这也难不倒他们俩。
进了院子,屋子里的灯还亮着,绕到后房坡,悄悄掀开一片瓦往里看。
淡淡的光影里,女子面对铜镜而坐,正在除去头上的钗环。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悲喜。
乌发上的珠翠尽去,她看着镜子,手缓缓抚过脸,独坐了半晌。
她一动不动,苏南衣和陆思源也不敢动。
良久,她才起身,吹了蜡烛回到床榻。
似乎也没有什么可看的。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什么声息,也没有异常。
苏南衣打了个手势,和陆思源离开房坡,无声落到院中。
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院子里没有伺候的人,连个丫环婆子都没有。
东西厢房也是空的。
这是怎么个意思?
这个人究竟是不是那个奇兰女?之前苏南衣肯定她是,因为她的穿着打扮,还有那块新的牌匾。
可现在,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而且,老城主也没有在,怎么瞧着都不像是新婚,倒像是……打入了冷宫。
这是怎么个意思?
难道不是她?
哪有新妇被冷落,还没有伺候的道理?
说出去也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她不是,那她是谁呢?
苏南衣有点郁闷,本来挺简单的问题,怎么感觉又有些怪。
“走吧,我们去别的处院子看看。”
“好。”
两人迅速离开,几乎没有什么动静。
他们刚刚一走,本来正躺在床上的女子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起身走到窗边,从窗子缝隙里往外看,什么也没有看到,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丝风声也无。
难道听错了?
她微微拧眉,回到床到。
苏南衣和陆思源找到老城主住的院子,院子里黑着灯,声息皆无。
“他不在,”陆思源低声道,“这个时辰了不在,难道是去巡兵营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苏南衣看看四周,“咱们再去前面,书房之类的。”
陆思源觉得不太可能,“他刚新婚,独自睡书房?”
“所以说呀,这件事儿处处都透着奇怪,别扭得很。”苏南衣有很多事想不通。
前面书房很好找,果然还亮着灯,从窗纸上就能看到老城主的影子。
书房里不只有他,还有另外一人,也是个老者。
“城主,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嗯,”老城主没抬头,手里握着书卷,“去准备吧。”
老家仆走向里屋,里屋布置得很简单,有一张床榻,衣架什么的必用品,其它的摆设并没有。
老家仆给他收拾好了床铺,又回到外面,“我去给您打水来。”
老城主“嗯”了一声,依旧没有抬头。
老家仆动作利索,主朴两人默契十足,看得出来这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
可问题是,为什么呢?
新娶了娇妾,还弄得满城皆知,到头来自己睡?
这是怎么个意思?
苏南衣和陆思源又等了半晌,老城主睡下,也没有什么异常。
两人干脆离开城主府。
苏南衣心里郁闷得很,也别扭得很。
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有过这么奇怪的夜探。
陆思源看了看她,见她脸色不好,“要不我再回去看看?说不定等到天明能有什么收获。”
“不用,”苏南衣摇头,“回去吧,也不急在这一时,赶了好多天的路也辛苦了,明天我们干脆正大光明的去一趟。”
“去城主府?不等墨铎了?”
“城主府里如此古怪,要是等到墨铎来,估计也查不到什么。反而有可能会让对方警觉,让我们更查不到,浪费时间。”
苏南衣思索了一下,“或许,我们找个别的突破口。”
“你是说……”
“那个叫桑赫的年轻人,明天我们去打探一下,他究竟是什么人,看得出来,他和那个奇兰女有点别样的感情,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好。”
两人回到客栈,发现老修和思格兰还没有回来。
“怎么这么晚?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陆思源暗自叹气,这个老修,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老修和思格兰正在奇兰院后面的小巷子里。
他们俩来到奇兰舍时,正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候,灯光闪闪,光影摇摇,映着女子们年轻娇艳的脸。
有思格兰在身边,老修不敢靠前,眼着那个龟奴到了路口就停住,往这边张望。
龟奴回到奇兰舍,他们就看不到了。
思格兰小声问:“修爷爷,我们在这儿看什么?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啊。”
老修叹口气,“离这么远,当然看不到了。”
思格兰纳闷,“那我们在这儿干什么?不是白浪费时间吗?”
老修心说我也知道,可现在不是带着你吗?我这没法去呀。
他嘴里没说,但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
“修爷爷,你为什么叹气?”
老修噎了一下,看着她的大眼睛,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思格兰和寻常的中原女子不一样,大夏本身也相对要开放一些,男女过了十一二岁才会设防,平时玩在一起的表兄妹也不少。
而思格兰因为是异族的孩子,吴泯舟有意让她记住自己的身份来历,没有把她当成中原女子养,更没有用那些束缚女子的规矩去束缚她。
所以,思格兰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但也因此,对男女之间的事情比较迟钝,交朋友也是率性,只看是否脾气相投。
老修没法和她解释,她越是这样,大家就对她越是呵护。
“修爷爷,不如我们进去看看?”
听到思格兰的提议,老修顿时摇头。
第五百六十三章 奇兰舍的奇遇
老修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思格兰有点失望,捧着脸鼓起腮,像颗圆润的小包子。
老修心里一软,又拼命忍住,转过头不再看她。
奇兰舍的生意真是不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门前的姑娘们一阵阵轻笑,脂粉香散在空气里。
思格兰抽抽鼻子,“这香味儿真臭啊,让我鼻子痒。”
“那咱回去吧?”
老修正要走,忽然听到马蹄声响,一辆马车由远及近,从暗影中驶了出来。
思格兰拉住他,两人又在暗处藏好。
老修盯着这辆马车,直觉感到,这马车有些不同寻常。
蒙林的人大都爱骑马,这是天性,他们极少坐马车,以为只有骑马才符合男儿气概。
但中原人不同,身份越是高贵,却是不爱在街头张扬,除非是骑马上朝的武将。
而且,老修看着这辆马车,前面的两匹高头大马十分威武,后面的车体宽大,两侧还挂着灯笼,灯影晃动之间,映着车身上的精美花纹。
这可不是一般的马车。
老修顿时来了兴致,瞪大眼睛瞧着。
马车在奇兰舍门前停下,刚才他们跟踪的那个龟奴从里面出来,小跑着到了马车前,跪下充当下马石。
车帘挑开,一片月白色袍角从车内闪现,紧接着是一个身形玉立的身影。
他有些瘦,身上穿着月白色锦袍,用银线绣了暗纹,在灯光里光芒微闪,贵气缠绕。
他头上戴着玉冠,冠上镶嵌着几颗宝石,流光溢彩。
他踩着龟奴的背稳稳下了车,龟奴立即爬起来,老bao子也从里面迎出来,满脸堆笑。
“哟,卓公子,您来啦。”
此时的老bao子说的是中原话,虽然生硬,但看得出还是为了迎合这个男人,没有说蒙林语。
年轻男子略一点头,没有往里走,而是淡淡道:“最近生意如何?”
“托您的福,我们的生意还好,就是……婷姑娘走了之后,让人惋惜,许多客人都觉得遗憾,其它的姑娘虽好,但珠玉在前,难免有些落差。”
年轻公子淡淡“嗯”了一声,他站在光影里,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四周还是一样的喧嚣,但他站在那里,好像忽然就静了。
老修也不由自主的摒住呼吸,这人是谁?
年轻公子终于再次开口,低声说了句什么,老bao子眼底爆出喜色,闪着精光,嘴都快咧到腮帮子上去了。
年轻公子回头看看马车,车夫立即会意,调转车头,赶去另一个方向。
年轻公子没上车,而是迈步往里走。
老bao子在一旁跟着,但并没有招呼其它姑娘过来。
老修觉得纳闷,这年轻公子一看就是一个有钱的主儿,老bao子怎么舍不得宰一把?
而且,老修敏锐的感觉到,老bao子对这公子是恭敬和讨好,而非是对待其它的客人那样,在她眼里,好像是行走的金银。
有点意思。
但此时年轻公子进了奇兰舍,一时半会儿看不见,老修眼珠转了转,“走,去跟那辆马车。”
那辆马车走得并不快,在夜色里晃晃悠悠,老修和思格兰在后面跟着,一路来到一道门前。
老修心里纳闷,这是哪儿?马车到这儿来干什么?
他眼睛不眨的盯着看,忽然发现,这道门上挂着两盏灯笼,这灯笼的样式和光线,和前面奇兰舍的一模一样。
他心里缓缓浮现一个问号。
难道这是……
奇兰舍的后门?
思格兰小声问道:“修爷爷,这是哪?”
“这应该是后门,没事儿走后门,一定有鬼。”
思格兰点头,“对。”
她说着抽了抽鼻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
老修正要说话,就见车夫跳下马车,左右看了看,然后挑起车帘,“姑娘,到了。”
车子微微一动,从车厢里出来一道身影。
她身上穿着黑色的斗篷,头上还戴着帽子,捂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脸。
不过……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气,很香,却悠长。
老修脸色微变,瞪大眼睛仔细看,但那道身影一直没有摘下帽子,还微低下了头,从后门走了进去。
老修更加疑惑,这是怎么个意思?
他想进去瞧瞧,但思格兰跟着他,他没办法不顾思格兰。
左思右想,他还是没敢轻举妄动。
他耐心的等着,等了许久,没见那个女子再出来。
难不成是不走了?
按说不应该啊,一个女子,留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
带着思格兰又回到前门,那辆马车也回到前门,等了片刻,那位贵公子从里面出来,老bao子送到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
老修当即立断,跟上马车往前走去。
马车比来的时候要快上许多,老修琮着思格兰根本追不上,眼瞅着就要跟丢,他灵机一动。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隐约还有点怪味儿,手腕一翻,把这块黑色东西当作是暗器,直接投向那辆马车的车轮子。
东西稳稳粘在车轮上,车夫丝毫不察,驾驶着车子向前。
老修和思格兰又追了一段,终于坚持不住。
两人在路边喘了会儿气,慢吞吞的回客栈。
刚走到半路,就遇见苏南衣和陆思源。
苏南衣看到他们俩,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你们俩去哪里了?我们刚去奇兰舍那边找你们了,差点被急死。”
老修摆摆手,“回去说,累死了。”
思格兰也可怜巴巴的点头。
回到客栈,老修喝了两碗茶,这才松了口气,“刚才呀,我们俩去追一车辆马车了,马车上的人很……就是十分特别,我们觉得可能什么隐情,就去追了。”
“特别?”苏南衣挑眉,“怎么个特别?”
老修把他们在奇兰舍门前看到那辆马车,又看到马车上下来年轻公子,以及绕到后门,放下一个女子的事儿都说了。
苏南放听完觉得还的确是比较特别,“那马车呢,没追上?”
老修有点懊丧的摆摆手,“是啊。没有追上,不过,我还留了一招,应该可以找得到,就是得需要一番功夫。”
“怎么?你做了什么?”
老修摸着胡子哈哈一笑,“我把上次做差的药扔到那辆马车上了,药臭味儿一定会一路散发,怎么也得发个三两天,用这段时间来找个人,应该不难。”
苏南衣点点头,时间不早,大家都累了,什么事也不急在一天。
大家各自回房休息,苏南衣却睡不着。
这次的事情处处都透着怪,别扭得很,要说之前的事情都凶险,至少可以知道敌人是谁,有对策。
可这一次,哪里都觉得特别拧巴,说不上来的一种劲儿。
狐清在她头边,轻轻蹭着她的头,喉咙里发出呼噜的声音。
苏南衣忍不住笑,“怎么?你是在讨好我吗?”
第五百六十四章 制造偶遇
狐清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苏南衣,萌得不得了。
苏南衣看着窗外的月光,想起云景。
一别这么久,也不知道云景现在怎么样了。
白天的时候忙忙碌碌的还好,一到晚上,这种思念之苦还真是浸入骨髓,挥之不去。
她把狐清搂在怀里,“你是也想云景了吧?不知道他有没有想我们,身体情况怎么样了。”
一人一兽似乎都在叹息,看着窗外,思念着远方的人。
苏南衣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了,外面已经有了人声。
客栈始终不像自己家那么安静,她醒了就再也睡不着,干脆起床洗漱。
没过多久,陆思源过来找她。
“给你买了点早膳,快吃吧。”
苏南衣闻着这满心满肺的香气,身心都跟着愉悦了,“在哪里买的?是不是跑了很远?”
“也没有,正好走走逛逛,了解一下周围环境。”
“思格兰他们呢?”
“他们都有份儿,你快吃吧。”
苏南衣坐下吃东西,拉着陆思源一起。
“你想好了吗?打算怎么做?”
苏南衣一边吃一边回答,“就从那个年轻男人身上下手,先打听一下他的情况,然后再对症下药。”
“好。”
老修和思格兰照样组成一个小队,他们俩的任务就是逛和吃,混迹在普通百姓最多的地方,从他们中间打听出小道消息。
虽然不一定准确,但是胜在数量,到时候回来总结分析一下就差不多了。
苏南衣和陆思源去城主府附近,蒙林和中原不太一样,中原官员的底邸大都集中在那几条街道上,没有什么百姓过去,更没有人摆小摊做生意什么的。
但蒙林不同,百姓更能自由一些,在城主府对面,就有一间茶馆。
店面不大,但挺干净,是蒙林人开的,所以也没有什么中原茶叶,最多就是往奶茶里加一点,多一点风味罢了。
苏南衣并不太能喝得惯这种,要了一盏之后放下慢慢喝,点了几碟干果,注意力都在城主府门口。
好在她运气好,皇天不负有心人,一盏茶没喝完,就看到那个桑赫从里面出来了。
他没有带别人,独身一人,牵着匹马。
苏南衣立即和陆思源对视一眼,两人一边结茶钱,一边问店老板,那个年轻男人是谁。
此时刚好过去一辆马车,遮住老板的视线,再看时,桑赫已然骑马走远了。
苏南衣瞧见店老板门前的马,扔了些银子给他,说暂用一下,和陆思源一起追上去。
桑赫并没有发现,街上人不少,他也没有走热闹的街道,而是挑着空旷的路走,绕来绕去出了城。
陆思源和苏南衣不近不远的跟着,看着他进了一个小树林,把马拴在了外面。
苏南衣和陆思源也在远处停住,悄悄走进小树林,看到桑赫正在练刀。
他用的兵器是一口宝刀,明光闪闪,周围的一些草木被刀风割断不少。
苏南衣暗自打量,昨天晚上光线太暗看得不太真切,现在一瞧,这小伙子长得还挺英武。
蒙林男子大多身材高大,骨架也很大,难免会给人笨重的感觉。
但这个桑赫并没有,他的身材很是不错,属于精壮,而非笨重。
和墨铎是一个类型的。
他练了几趟刀,苏南衣猜想,他这是有心事,出来发泄来了。
正想着要怎么来一场偶遇,陆思源按住她的手臂,示意她别动。
倾刻之间,几道凌厉的杀机割破空气,直扑桑赫!
桑赫很快也察觉到,手中宝刀飞快搏打飞来的暗器,几声脆响,数枚柳叶镖被打落。
三个黑衣人从三个方向,迅速把他围在中间。
桑赫并没有畏惧,手指抚过刀锋,微微冷笑,“你们来得可真是时候,我正愁找不到人出气,就拿你们练手吧!”
对方几个黑衣人也不说话,桑赫也不再啰嗦,提刀就冲上来,和三个黑衣战在一处。
苏南衣在暗中看着,眼睛微亮,机会来了!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桑赫的功夫的确不差,属于大开大合,刚猛的那一挂,三个黑衣人却是灵巧取胜,招式多变,有点神出鬼没。
更何况他们还是三个人,而且,苏南衣很快发现,这三个人只为胜,只想取桑赫的性命,根本不在乎什么公不公平。
他们出招又阴又毒,招招都是要命的。
桑赫很快也发现,脸色沉下,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连打了数十个回合,桑赫渐渐落了下风。
能够坚持这数十个回合,已经是非常不了起。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手指间有蓝色冷光一闪。
苏南衣立即出手,一枚暗器飞出去,和黑衣人的暗器撞在一处,“叮”一声刺入树干,冒出一股白烟。
有剧毒!
桑赫也吓了一跳,这一走神,就更加招架不住,一不小心手臂就被划了一道口子。
陆思源从树梢跳入战团,站在他身侧,和他一起对付黑衣人。
有了苏南衣和陆思源的加入,就成了三对三的局面。
陆思源的身手也不是三个黑衣人能及,他们迅速失去了刚才的局面。
其中一个像是为首的人,打了一声呼哨,三个人立即撤出,又从三个方向逃离。
小树林又恢复安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桑赫双手拄着刀,微微喘着粗气,额角的汗渗湿头发。
“两位,多谢。不知怎么称呼?”
苏南衣拱了拱手,“路见不平,不必客气,我是阿苏南,这是我的兄长。”
苏南衣语气坦荡,目光清亮真诚,桑赫觉得他们眼生,而且他们好像也不认识自己,没有半点讨好他的意思。
“你们是从外地来的?”
“嗯,”苏南衣大方承认,“我们兄弟俩从关外来,关外苦寒,父母也去了,我们就想着另谋生计,昨天刚到城中。闲来无事就想四处转转,没想到在此相遇,不知兄弟你怎么称呼?”
桑赫缓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在下桑赫。”
“哦,桑赫兄弟,”苏南衣心说他倒是没说假话,“你可要小心些,我看那几个人来者不善,还是早些回去,别独自出来了。”
桑赫收了刀,沉默的点点头,眼神有些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南衣没追问,她走到那枚毒暗器前,垫着块帕子把暗器拔下来,仔细看了看。
这一看之下,她心头就微微一动。
嗯?这枚暗器有点意思啊。
这毒……她轻轻闻了闻,眼中闪过几分异色。
陆思源观察着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发现了什么。
桑赫也走过来,看到树干上的黑洞,不禁脸色微变,有些后怕。
“好厉害的毒啊!”
第五百六十五章 居然被偶遇了
苏南衣仔细把毒暗器收好。
“桑赫兄弟,”苏南衣看看他手臂上的伤,“我还是帮你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桑赫低头看看,的确流了不少血,“那,有劳了。”
苏南衣笑笑,“我们出门匆忙,也没有带治伤的药,只能先为你包扎一下止血,你回去再上药。”
“好。”
桑赫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要是苏南衣带的什么都齐全,那才会引起他的怀疑,好端端的,谁会出门闲逛的时候还想着带创伤药?
苏南衣让陆思源把帕子拿出来,割成布条连在一起,给桑赫包扎止血。
“忍着点,可能不太舒服,但没有药,只能这样扎住才能止血,你还是快回去吧。”
苏南衣几下给他勉强包上,有点不太好意思,“抱歉,虽说我父亲是个大夫,但我没怎么学太多,只会点皮毛,多见谅。”
桑赫笑了笑,“哪里,应该是我感谢你们才对。谢谢你们今天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你们出手相助,我恐怕得死在这里了。”
桑赫的目光看向陆思源,“你兄长的功夫真是不错,这把剑也很好,不过,咱们蒙林人能把剑用好的可不多啊。”
苏南衣眉开眼笑,“你说得对,我兄长是个武痴,只要比他功夫好的就缠着人家,这剑法是跟一个中原人学的,我们救了他,他和我们一起住了几年,临走之前把剑送给我兄长,也逄是师徒缘分一场吧。”
“原来如此,”桑赫眼睛微微亮,“实不相瞒,我也很喜欢中原功夫。”
“那还真是巧,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切磋。”
苏南衣拱拱手,“桑赫兄弟还是赶紧回去上药吧,我们兄弟也就不耽误你了,咱们有缘再见。”
她说完拉着陆思源就走,没半点留恋的意思。
这么一来,桑赫心里的那点疑虑彻底打消了。
他跟上他们,“你们要去哪?”
苏南衣出了树林子看看四周,“我们就四处随便逛逛,头一次来关内,逛着玩玩。你赶紧回去吧。”
“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不如进城去吧。”
苏南衣摸摸鼻子,“城里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昨天我们到了已经逛了逛。”
“你们住在哪?”
“住客栈,我们想置办个宅子,还没来得及,不过也不急,慢慢再说。”
苏南衣翻身上马,“桑赫兄弟,告辞了。”
桑赫拦下她说道:“小兄弟,我现在受了伤,担心那几个人去而复返,我招架不住,不如你们和我一起回去?我也好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苏南衣和陆思源对视一眼,陆思源微微摇头。
“不必了,救你也是路见不平,不必挂在心上,我看这里离城门也不太远,那几个人失了手,应该也不会再来了,更不会追着你入城杀你。放心吧。”
桑赫苦笑,以往都是别人巴着他,甩都甩不掉,像今天这样请求人家一起,人家却始终婉拒的还真是头一次。
见人家也实在是不愿意,他也不好再强求,只好拱手道别。
桑赫骑上马回城。
陆思源低声对苏南衣道:“这个人的戒心很重。”
“嗯,所以我们才不能和他一起去,”苏南衣手握着缰绳,“慢慢来。”
陆思源点头,“那枚暗器,发现了什么吗?”
“嗯,这不是蒙林的东西,虽然造型很像,但重量上差了不少,蒙林的暗器偏重,他们习惯用压手的东西,但中原不一样,更在意灵巧。所以,我断定,刚刚那些黑衣人,是中原人。”
“我也这么觉得,从他们的身手上来看,让我想起一个人。”
苏南衣看着他,两人对视,异口同声,“软凌阁主。”
软凌阁主,是中原的一个门派,据传他们擅长用毒,还擅长用煞和媚术,反正都是一些比较阴毒的东西。
他们的成员也都会习练一种功法,练这种功夫的人,身子会变得绵软,身法也能更加灵活诡异,再加上用毒,常常能致敌于死地。
这个软凌阁主曾经因为刺杀上一任武林盟主,而一战成名。
软凌阁也因此名声大躁,当然,这个名声肯定不是什么好名声。
不过,总归是站稳了脚跟,江湖上没有人敢小视。
但最让人感觉疑惑和神秘的是,这位软凌阁主的真面目没有人见过,即便是和他打过照面的,也说不清他到底长的什么样,是男是女。
苏南衣和陆思源也是两年前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听说的,也没有亲眼见过。
苏南衣心里纳闷,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真是奇了,”她眉头皱了皱,“若大的中原还不够他们折腾的吗?跑到蒙林来凑什么热闹?”
陆思源脸上闪过几分杀机,“软凌阁招术阴险毒辣,还是要多加小心,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不要大意。南衣,”他顿了一下,“你不要单独行动,出门叫上我。”
苏南衣笑笑,“我不是一直都出门叫上你吗?走吧,咱也回城了。”
两人策马回城,没去城主府附近的小茶馆,而是给了店小二一点钱,让他帮忙把马送过去。
两人正想回客栈,看看老修思格兰回来了没有,还没进门,忽然听到一声惊喜的呼声。
“公子!”
苏南衣和陆思源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妙龄女子正从轿子里下来,笑吟吟的冲他们走过来。
苏南衣和陆思源对视一眼,得,他们刚刚去“偶遇”桑赫,结果一回来倒被别人给“偶遇”了。
苏南衣脸上露出合适的笑意,拱了拱手,“原来是红袖姑娘,真是巧。”
红袖笑意如花,一双眼睛都闪着光,白天一见这两位公子,更觉得英俊,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放走。
“是啊,奴家出来买点胭脂水粉,自从昨日与公子一别,奴家就盼着与公子相见,没想到……心诚则灵,竟然就在这里遇见了,公子说,是不是缘分?”
苏南衣听得想冷笑,有点起鸡皮疙瘩,被一个女人这么火辣辣的盯着,还真有点那什么。
这个红袖和娜力朵不一样,娜力朵再怎么着是心思单纯的,是真心爱慕,而不是像红袖,一身风尘味儿,眼睛都是算计。
奇兰女子也有很多忠义之士,苏南衣从来不会看轻她们,也知道她们大都是可怜人。
这个红袖却并非是什么善类。
苏南衣眼底的冷意一闪即过,“红袖姑娘买好水粉了吗?还要亲自出来买,真是辛苦。”
红袖无视她话里的淡淡讥讽,“不辛苦,这种东西当然要亲自挑,不然不知道是不是衬我的肤色啊。本来也不用跑这么远,这不是因为对面那家店关门了,我只能到远处来买。”
她说的是温掌柜的店。
苏南衣心里明白,假意不解,“哦?他们为何关门,姑娘知道吗?”
第五百六十六章 一个特别重要的消息
红袖似乎是想说,但又忍住了。
她抬手万种风情的掠了一下头发,“哎呀,奴家真是有些累了,不知公子能否让奴家进去说?”
苏南衣扫一眼她坐的轿子,心说累的分明就是这些轿夫吧?
不过,她也没有点破,略一点头,“若是姑娘不嫌弃,就请进堂内喝杯茶吧。”
红袖脸上刚露出喜色,听她说只在堂内,又闪过一丝失望。
不过,她迅速恢复如常,跟着苏南衣进了厅堂。
现在还是饭点儿,没有什么人,小二很快上了茶,看到红袖时,还多看了几眼。
红袖故作娇羞,她本来就是蒙林女子,比中原女子要高大许多,其实各式女子都有自己的美,比如她就是十分英气的。
但她偏偏要穿些不适合的衣裳,做这些娇柔造作的举止,实在是……
苏南衣不知道蒙林男子是不是喜欢这种反差,反正她实在是看不惯。
她低头看着水杯,眼睛不去看红袖。
红袖咂了口茶,叹气道:“这茶可不如我们那里的好喝,是吧,公子。”
苏南衣附和了几句,红袖扬手手里的帕子甩出一截,浓郁的香气散开,帕子的另一端从苏南衣手背上掠过。
这一下凉滑香腻,让苏南衣心里一阵恶寒,差点叫出声。
陆思源的脸色当即沉下来,目光冷冷扫了红袖一眼。
红袖被他这一眼看得吓了一跳,后脖颈冒出寒意。
脸上的笑容也僵了僵。
苏南衣收回手,在桌子底下搓了搓,“姑娘刚才说知道为何中原店铺关门了,是吗?”
红袖勉强找回笑意,“是,是啊。那些个中原人,哼,都是奸商,仗着手里有好东西,就自狂自大,店大欺客。我看呐,他们八成就是觉得前阵子我们那里的生意好,我们那的姑娘多数到他那去买,他就故意想提价,哼。”
苏南衣还以为她在那种地方,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接触,知道什么了不得的信息,现在看来,也不过就是胡乱猜测罢了。
没有任何价值。
苏南衣抿了口茶,“听说你们那出过一个非常出色的女子,说是天女下凡也差不多,是吧?”
红袖眼珠转了转,撇着嘴角露出几分不屑,“哼,什么就天女了,不过就是长得妖气一些,又惯会娇嗲装腔,故而让那些男人喜欢罢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现在还不是嫁做他人妇了。”
苏南衣心说就你这样的,想嫁人家还没有人给赎身呢。
她笑了笑,没说话,红袖以为她是不信,又急忙继续道:“公子不信?她的确是没有什么了不起,听说她那张脸之所以很美,就是因为经常吃人精血,还暗地里有阴毒的法子用人骨油熬成药呢,这种损阴丧德的事,我可是不敢干的。”
苏南衣故作惊讶,“当真?这……这可是太可怕了。”
“谁说不是,”红袖手挡住嘴唇,“我可是见过她给妈妈丹药呢,否则妈妈能向着她?宠着她?”
苏南衣适时的露出八卦神色,“真的吗?”
“当然了,我亲眼看见的,她们俩悄悄的,还真以为别人就是瞎子,她们做得天衣无缝呢!”
红袖神情不屑,语气极特别恶毒。
苏南衣抿了口茶,没有立即附和,红袖有点不太高兴,“公子不信?”
“没有,”苏南衣摇摇头,“时间不早,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我们兄弟也还有事。”
红袖心里涌起浓浓的不甘,“这样啊,不知公子找到宅子了没有?”
“还没有,正在找。”
“那没准我可以帮上忙,在这城中,也是有些熟人的。”
苏南衣站起来,“多谢姑娘好意,我们想先自己找一找,若是有需要姑娘帮忙的地方,到时候一定还请姑娘出手相助。”
红袖无奈,只好也站起来,福了福身,“那奴家等着公子去坐坐,奴家新学了一首曲子,请公子鉴赏。”
“好。”
红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心里期盼着苏南衣能够回心转意,然而并没有。
她的轿子一离开,陆思源和苏南衣就回了房间。
一关上门,陆思源立即道:“太烦人了这个女人。”
苏南衣也有这样的感觉,洗了洗手,把那股子香气洗去,“这女子若是真的这么蠢,那估计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可如果不是这么蠢,是故意而为,那就是一个厉害的人物了。”
陆思源拧眉,“你怀疑她是装的?”
“说不好,总感觉她的话多了些,而且对我们也太知无不言了一些,但我们也看得出,老bao子对她还是挺器重的,昨天你我都瞧见了,这老bao子可不是一般的人。”
陆思源深以为然。
一般来说,这青楼楚馆的老bao子可都是厉害的人物,哪国也是一样。
她们接触各色各样的人,处理各种奇葩的事情,什么争风吃醋都那是小事,简直微不足道。
这其中的协调能力,观察能力,缺一不可。
试问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一个女子是否有被捧红的潜力?
红袖这样的女子,长相放在一边,性格如此直爽,说话没有半点顾忌,不闯大祸得罪客人就不错了,老bao子又怎么会培养她?
两个人正商量着,老修思格兰也回来了。
俩人买了不少的东西,吃的玩的一堆。
“嘿,你们猜怎么着,我们打听到一个特别重要的消息。”
老修一脸神秘的过来,思格兰也跟着附和点头。
苏南衣给他们倒了茶,“什么消息?”
老修太低声音,“我们听说,老城主病了,正四处寻找大夫呢。”
苏南衣和陆思源对视一眼,都很疑惑,“不能吧?昨天晚上他还好好的。”
“没错,我虽然没有给他把脉,但看他的气色,还有说话的底气,都不是像是一个将病之人,但凡人病之前都会有些征兆,急病也是如此,只是不懂医术的人没有发现罢了。”
“但的胡如此,已经有几家医馆的大夫被请去了,我们亲眼瞧见的。”
苏南衣心里奇怪,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奇怪了。
如果不是假消息,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老城主这急症,只怕不是病,而是中毒之类的,是被人暗害。
她忽然想到今天在城外树林子是被人围杀的桑赫,这其中……
莫非是有什么关联吗?
苏南衣还没有想通,就听到外面一阵铜罗声响,有人还在高喊。
四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摒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各位,大家请注意,今天晚上,我们奇兰舍,要选新花魁,请大家务必去给捧个人场,帮中意的姑娘呐喊助威呀!”
第五百六十七章 府门相遇
选新花魁?
苏南衣几人面面相觑。
陆思源对这种事儿是没有兴趣,老修眼睛亮了一下,但碍于面子没说话。
思格兰眨了下眼睛,问道:“花魁是不是就是最漂亮的那个人?”
“对,没错。”老修点头回答。
思格兰也非常有兴趣,“苏姐姐,思源哥哥,那我们也去吧?看看谁最漂亮。”
老修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这种场面难得一见,带她去见见世面吧。”
陆思源看他一眼,他吞了口唾沫,“我是觉得吧,这里面一定有蹊跷,说不定就能查到那个神秘贵公子的来路呢?你们俩都已经去过了,算是脸熟了,我们是生脸啊,对吧?”
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的。
见苏南衣的神色略有松动,老修又接着说道:“今天晚上要是选花魁,那多半就是才艺表演之类的,应该没有什么别的。”
苏南衣看看思格兰,思格兰眼睛忽闪,满满都是期待。
她忍不住想笑,又拼命忍住,装着表情严肃的样子,“也不是不能去,但你们要保证,无论什么情况,不许惹事,不许出风头,老实呆着。能做到吗?”
老修立即点头,“能,能啊,三条是吗?保证都做到。”
思格兰眉头拧起来,疑惑问:“三条?苏姐姐,这三条好像都是一个意思啊,不许惹事,不许出风头,老实呆着。”
苏南衣:“……”
老修:你这个丫头,较这么真干什么!答应了让咱去就行了呗。
陆思源沉着脸,“三条就是三条,每一条都必须牢记。知道吗?”
老修点头,一指思格兰,“她知道。我也知道。”
“那好,好好准备一下,晚上兵分两路。”
这件事情敲定,苏南衣和陆思源又去打探老城主生病的事。
他们暗中到了城主府附近,果然看到和早上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门口守卫更加森严,个个表情很凝重的样子,不时有马车来,出出入入。
“看来是请的医馆的大夫。”
苏南衣看着其中一辆马车,“你看,那好像是咱们中原人。”
陆思源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辆马车有些不同。
车夫的穿着打扮也不一样,的确是中原人。
苏南衣立即想到,会不会是夏染的人。
“思源,我在这里看着,你去问一下温掌柜,他们在这里的医馆叫什么,坐堂的大夫又是哪位,我们要确认一下,是不是这个。”
“你自己在这里行吗?”陆思源有些担心。
“没事,我就在这里等着,不会走开的,等你回来。”
陆思源心头微颤,她那句“等你回来”,轻轻拨动了他的心弦。
“好,等我。”
陆思源快速去找温掌柜,已经来过一次,小伙计也认识他了,迅速往里通报。
温掌柜一见到他,拱手问候,“陆公子,有什么吩咐吗?”
“我来问问,你们在这里的医馆有几家,叫什么名字,最有名的坐堂大夫是谁?”
温掌柜回答道:“有两家医馆,一个叫保安堂,一个叫保和堂,各开在城东和城西。保安堂有两名坐堂大夫,分别姓李和张,保和堂也是两位,胡和赵。怎么?陆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陆思源把刚才的事讲了一遍,温掌柜略一思索,“原来如此,如果是老城主生病,那应该是请的保安堂的李大夫,李大夫之前经常去给老城主的老母亲去问诊,年初老夫人故去了,若是老城主病倒,他们首先会想到的,应该就是李大夫。”
“不过,这阵子保安堂关门,他们要找恐怕也得费一番功夫,”温掌柜有些为难,“陆公子,您也知道,人命关天的事,估计城主府的人会强行让李大夫前去,毕竟医馆和别的生意不同,还请您多向王妃解释几句。”
陆思源明白他的意思,是担心苏南衣以为,他们不按令行事,还去给老城主看病,担心李大夫受责罚。
“你放心,南衣不是不讲理的人,她自己也是医者。而且,这次罢市,本意也并非与百姓为难,而是为了制造骚乱,有其它方面的考虑。温掌柜放心,李大夫不会有事。”
听他这么一说,温掌柜松了口气,连声道谢。
陆思源打听完情况立即离开,去找苏南衣。
苏南衣正在等,忽然听到有人叫了她一声,“阿苏南!”
她顺头一看,是桑赫。
桑赫的手臂已经重新包扎过,他脸上有忧色,还有看到苏南衣时的一点惊喜。
“桑赫兄弟,你怎么在这里?”苏南衣明知故问。
桑赫微笑道:“我在这附近住啊,你呢?怎么会在这里?你兄长呢?”
苏南衣脑子一转,“我刚刚听到消息,老城主生了急症,所以就想过来看看。我兄长回去取东西了。”
“取东西?”桑赫并没有怀疑她为何出现,毕竟现在满城的人都知道,老城主病了。
他好奇的是,取的是什么东西。
苏南衣有点不好意思,“实不相瞒,我父亲是我们那里有名的大夫,还研制了几种丹药,效果很是不错,但因为太过珍贵,所以我们没有带在身上,所以,我兄长回去取了。”
桑赫的眼睛一亮,“当真?”
“当真,不过,我们也要看看老城主的病是否对症才行。”
苏南衣叹了口气,“而且,我们俩是外来的人,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进去见到老城主,一切还都是未知啊!”
刚说到这儿,陆思源回来了。
远远的,陆思源就看到苏南衣面前站了个男人,只是男人背对着他,看不清是谁。
他心中警铃大作,手按上剑柄。
苏南衣看到他,急忙快步迎上去,握住他的手,悄悄在他手里塞了个小瓶子,“兄长,你回来了!药拿回来了吗?”
陆思源不知道是什么药,但是长久的默契以及他对苏南衣的了解,他点点头,“嗯,拿来了。”
与此同时,他看到那个和苏南衣说话的男人,正是桑赫。
几乎是转瞬之间,他就知道了苏南衣的意图。
他把那个小药瓶交给苏南衣,“给,就是这个。”
苏南衣双手接过,回头看了看城主府的方向,“要不咱们去碰碰运气?看人家能不能让咱们进去。”
陆思源犹豫了一下,“你在这里等吧,我过去问问就好,我看他们戒备森严,别再误伤了你。”
苏南衣轻笑,“兄长不必担忧,我又不是纸糊的,我们也没有恶意,就是想为城主尽一份心,若是能让我们进去,那就尽力一试,不让……那就算了,我们也问心无愧。”
陆思源眉头皱了皱,“也好,走吧。”
苏南衣转头对桑赫道:“我们要过去一下,失陪了,有机会再见。”
她转身就要走,桑赫在身后叫住了她。
苏南衣嘴角飞快一勾。
第五百六十八章 突如其来的刺杀
苏南衣等的就是桑赫叫住她。
她故作不知,转身看桑赫,“怎么?有什么事吗?”
桑赫回答道:“我正好也要去城主府,一起吧。”
苏南衣惊讶道:“你?你认识他们吗?”
桑赫点点头,“对,我带你们进去。”
苏南衣又惊又喜,“那可真是太好了。”
桑赫在前面走,让苏南衣和陆思源在后面跟着。
她本来还想听听这些守卫对桑赫如何称呼,从而判断一下桑赫的身份。
没想到,那些守卫看到他刚要开口,桑赫摆摆手,他们就垂首退到一边。
苏南衣心里纳闷,假装艳羡的赞叹,“桑赫兄弟,你挺厉害呀,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来了,你是在这里当差吗?大官吗?”
桑赫被她逗笑,“也不算是什么大官,有人比我大,不过是我说话管点用而已。”
苏南衣还是目光崇拜,“真厉害。”
桑赫对这里很熟悉,绕来绕去就来到老城主的书房外。
这里苏南衣和陆思源昨天晚上刚来过,也挺熟悉,不过是晚上看得不真切,现在仔细一看,这里的布置还真是挺粗犷的。
想起王府的后花园,还有云景的小园子,苏南衣又无比自豪,果然还是王府最好。
桑赫到书房门前也没有停留,直接抬腿迈进去,外屋站着几个人,都拿着药箱,就是那些被请来的大夫。
他们是蒙林人多居,有两三个中原人。
苏南衣目光在他们身上掠过,很快发现了李大夫。
她虽然不认得,但是药箱上有保安堂的印记,而且看气度什么的也能猜个大概。
苏南衣没有声张,桑赫低声对她道:“你们稍等,我先进去看看。”
苏南衣点点头,小步走到李大夫身边等。
桑赫进屋,苏南衣不着痕迹的碰了碰李大夫。
李大夫本来正在闭目养神,他本不愿意来,但奈何去请的人急躁又生硬,他也是没办法的事,一筹莫展中担心被夏染知道,要受责罚。
忽然感觉身边站了人,还轻轻碰了他一下,他睁开眼,看到一个俊俏的后生。
李大夫目光疑惑,还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一低头,看到一方小小的令牌。
他眸子猛然一缩,立即就要站起来,但见那块令牌的主人眼角含笑,手掌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别激动。
李大夫很快清醒过来,又恢复如常,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切不过是在转瞬之间。
就在这时,里面有人走出来,“下一位!”
跟在那要后面出来的,还有一个大夫,垂头丧气的走出书房。
其它的大夫一瞧,心里更加紧张,但谁也不敢开口多说一句话。
下一位大夫背着药箱进去,看得出来也挺忐忑的。
外面又安静下来人。
寂静中,忽然听到外面有喧哗声,众人都向外看去,仔细分辨。
很快就听清了那些人喊的是什么。
“走水了!”
“走水了!”
走水?屋里的众人也都站起来往外张望,担心祸及自己。
桑赫也从里面出来,问门口的守卫,“怎么回事?”
“说是走水了。”
桑赫眉头紧锁,“走,去看看!”
他带着人走了,连个守卫也没有留下。
大夫们似乎都松了口气,几个人已经小声攀谈起来。
李大夫也趁机想和苏南衣说几句,电光火石之间,苏南衣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桑赫刚刚遭遇到刺杀,老城主也身染急症,又莫名其妙的走水,不应该担心会不会是调虎离山吗?还把这里的守卫都带走了?
虽然苏南衣不知道桑赫的身份是什么,但她觉得,这个人的头脑绝对不简单,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更不可能会轻易中计,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除非……他是故意。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苏南衣拿不准,但她觉得,此时不动,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稳妥的。
于是,她飞快对李大夫比划了一个手势,衣袖宽大,其它人根本看不见,就算是看见了,也不会多想。
这套手势是夏染教她的,她也是出于好奇,是商队的首尾之间打的,有点类似船上的旗语。
李大夫立即看懂了,顿时又闭上了嘴,保持安静。
没过多久,刚刚进去的那个大夫也出来了,一边走一边摇头。
等候的人中有人忍不住问道:“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没有,这病太过奇怪,我看不出。”
“怎么会呢?这么多人都看过了,怎么会看不出?是不是有什么奇怪之处?”
出来的大夫欲言又止,回头看看里面,又忍住了,只是一个劲儿摇头。
他走到一旁坐下,没有人过来带路送他走,他自己也不敢单独乱走,只能安静等着。
等候中有一个大概四十来岁,长得络腮胡子,眼睛看了看里面,手里拎着药箱往前凑。
苏南衣和陆思源同时注意到了这个人。
不动声色的注意瞧着。
络腮胡子还在往里走,眼看就要跨进里屋。
“哎,我说,你还是等等吧,贸然过去不好吧?”有人叫住他说道。
络腮胡子没说话,也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里走。
其它的人也都有点不满,先不说别的,大家都排着队,他怎么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进去了?
络腮胡子一踏进门里,空着的右手突然一晃,一把短袖剑就从他的袖子里落到手中,他手指一按,短剑“嗡”一声弹开,变成一把长剑。
冷光闪闪,锋芒毕露,直奔床上的老城主。
众人大惊失色,有胆子小的叫出了声,吓得瘫软在椅子上。
络腮胡子眼露凶光,出手凌厉,一招就毙命。
然而就在他的剑尖要刺穿老城主的刹那,后背突然一道疾风袭来,直扑他的后心!
他要是不管身后只顾着刺杀老城主,那他在杀死老城主的同时,身后的人也会要了他的命。
这是不用考虑的选择。
络腮胡子立即收回剑,回身搏击。
陆思源剑剑飞快,招式凌厉,几乎是瞬间就占了上风。
络腮胡子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样的强劲对手,眉头紧皱,目露凶光,左手一抖,药箱散开,里面竟还藏着另一把剑。
他双手持剑,使出全力迎战陆思源。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陆思源反手一剑刺来,他的双剑顿时又断了一把,“当”一声断成两半。
他大吃一惊,他这剑不说是旷世名剑也差不多了,竟然就……这么断了?!
本来他就不是陆思源的对手,这么一愣的功夫,更处于下风。
瞬间被陆思源一剑刺中肩头,他闷哼了一声,翻身栽倒。
苏南衣上前踩住他,迅速摘掉他的下颌,从他嘴里拿出藏在牙齿里的毒药。
络腮胡子一脸震惊错愕,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简直让他措手不及。
而此时,门外又传来喧哗声。
第五百六十九章 最奇怪的脉象
屋里的这些大夫还没有从刚才的刺杀中回神,门外的声响又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
桑赫去而复返,带着一队卫士杀气腾腾的闯进来来,把他们都围住。
他们手里握着的钢刀寒光闪闪,腰下还悬着箭壶。
桑赫大步进了屋,看到苏南衣和陆思源出手,并没有多少惊诧的神色,冲他们拱了拱手,“多谢二位仗义相助。”
苏南衣这一瞬间的心思千回百转,她要是再看不出这是一个局,那她就是个傻子了。
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像是也才从惊吓中回神,喘了几口气,“不,不客气,桑赫兄弟,你来的真是时候。”
桑赫看到她这样,微微挑眉,“怎么?怕了?阿南苏兄弟不是很勇武吗?”
苏南衣苦笑,“桑赫兄弟,这可不一样啊,在城外救你,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这次是在城主的房间里,稍不注意就会危及城主的安全,我们兄弟俩无依无靠,初来乍到,怎么能不心慌?”
桑赫笑着点头,眼中的戒备瞬间退去,“说得也是。”
“既然心慌,为何还要救本主?”身后有道声音响起。
苏南衣吓了一跳,猛然回头,看到本来应该昏迷的老城主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苏南衣急忙行礼,“回城主,心慌归心慌,但我们兄弟既然赶上了,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更全部,我们初到这里,城主的安危也关乎我们。”
“哦?”城主不解,“为何?说来听听。”
“就是城主身体康健,一切安好,那城里也会安好稳定,我们也能安居乐业,好好过日子,如果城主遇刺,城中势必大乱,我们自然也就没法好好过日子了。”
她说得简单朴实,却是最真诚,最动人心。
没有什么华丽空洞的拍马屁,也没有故作高深的分析利弊,就是一个普通百姓,从自己的小日子出发,考虑出来的结果。
老城主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大笑,“哈哈……说得好,说得好!果然不错!”
苏南衣摸摸鼻子,低头看到自己手里的小药瓶,急忙道:“哦,对了,城主,这是我父亲做的药丸,就是不知道对不对您的症,请个大夫进来瞧瞧吧,如果对症,小人愿意奉上。”
老城主点点头,看了一眼外面,看到李大夫。
“那不是李大夫吗?你也来了,那就过来给我看看吧!以前我母亲的身体都是你照看的。”
李大夫背着药箱上前来,苏南衣要的就是让他看,自动退到一边。
李大夫把了把脉,又看看他的眼睛,“城主的身体底子不错,也没有什么大碍,调养一下即可。”
“给我看看?”他说完冲苏南衣伸出手。
苏南衣双手把药奉上。
李大夫拿在手里,又拔下小瓶塞仔细闻了一下,“嗯,此药的确做得不错,可以补中益气,调养身体,也对症。”
苏南衣笑着接过药瓶,给了桑赫,“那就献给城主吧,愿城主早日康复。”
桑赫沉吟道:“这可是你父亲生前做的,很是珍贵,这……”
“再珍贵也是药,药就是用来救人的,”苏南衣拱拱手,“城主,既然城主现在无恙,那我们兄弟也就告辞了。”
老城主觉得她特别有意思,看着年纪很轻,却处事沉稳,极有分寸,说出的话让人听了也很舒服。
“时间也不早了,这样吧,桑赫,你去吩咐,我要宴请他们,李大夫,你也留下,好久不来了,这次又来给我看病,本城主很感激。”
李大夫并不想留,但他看到苏南衣给他的手势,还是点点头,“好,那就多谢城主盛情。”
“其它的人也都回去吧,桑赫,记得拿些赏钱,不要让人家白跑一趟。”
“是,父亲。”桑赫垂首道。
父……父亲?!
桑赫这一声,差点把苏南衣给敲懵。
桑赫竟然就是老城主的小儿子?
这是什么劲爆的戏码啊……
本来觉得桑赫身份不低,可能是个什么侍卫队长之类的,与那位新夫人暗地里有一点点什么情愫,这已经是让苏南衣非常好奇的了。
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是父子。
那这个桑赫和新夫人之间的事,是……
苏南衣满腹狐疑,冒出巨大的问号。
老城主很快下了地,精神看上去也不错,苏南衣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老家伙就是装的。
其它的大夫都被送走,前厅也很快摆了宴席,老城主去换衣裳,桑赫在院子里安排人手,屋子里只剩下苏南衣、陆思源和李大夫。
趁着这个机会,苏南衣问李大夫,“怎么样?你刚刚给老城主把脉,可发现了什么?”
李大夫点头,他留神着门外,声音压得极低,“没错,老城主刚刚应该就是装的,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给他把脉,发现他身体有问题也是真的,但……”
李大夫略一迟疑,“很奇怪,他身体的脉象有点……我也说不准那是什么,不像是病。”
苏南衣眉心微跳,她同现在基本可以断定,老城主这次大肆散播他生病的消息,应该就是为了引那个刺客出现。
但李大夫说的这个,究竟是什么?
“是不是中毒?”
李大夫沉吟,摇头否认,“不是,我行医多年,来这里也有些年头了,是不是中毒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苏南衣点点头,她虽然没有把老城主把脉,但中毒的人也应该有些体征表现,她也的确没有看出来。
“那是怎么个怪法?”
李大夫想了想,“就像是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但又有些倒春寒。”
陆思源听得莫名其妙,苏南衣眼神中闪过疑惑,“您是说,他的脉膊跳得慢,但不像是先天或者发病,而像是被什么压制?”
“对,就是这个意思。”李大夫点头。
此时桑赫已经交待清,让人把刺客押下去,院子里也重新安排了人手。
苏南衣递了个眼色,李大夫不再多言。
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
桑赫走进来,命人端上一个小炉,上面温着酒,酒香四溢。
并非是蒙林的奶酒。
苏南衣脸上带笑,心里却有万分戒备。
莫非是桑赫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上中原的酒?
桑赫笑道:“今天的事多谢几位,李大夫是中原人,正好府中也有几坛子中原的酒,平时也是很少喝的,几位都是贵客,特意打开了一坛,阿南苏兄弟,可试过中原的酒吗?”
苏南衣笑着点头,“试过,在关外的时候,经常有商队路过,酒是最多的一种商品,我们偶尔也会买一些,味道很多种变化,和奶酒有很大区别。”
“正是,”桑赫赞叹,“最近城里发生了不少的事,否则平时也是可以买到的,不过,我父亲已经在想办法和他们协商,应该很快会恢复如常。”
正说着,老城主到了。
第五百七十章 诡异复杂的关系
老城主换了套外袍,看起来精神奕奕。
苏南衣等人站起来行了礼,老城主大手一挥,“坐坐,别客气。”
他入了座,其它人才坐下。
“今天多谢你们,若非是你们鼎力相助,我这会儿说不定早就去见神明了,来,我敬大家一杯。”
苏南衣笑道:“城主这么说,可就折煞我们兄弟了,刚才我们也是一阵的后怕,现在手心还在冒汗。”
老城主没听到恭维和大义凛然的假话,反倒觉得她真诚有趣,哈哈大笑几声,“好,好啊,小兄弟,你很有意思。我听桑赫说,你们在城外还救过他一次?”
苏南衣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真是让城主见笑了,我们兄弟初来乍到,觉得哪都好奇,救下桑……少城主实在是意外,当时也不知道是少城主,请多见谅。”
桑赫一摆手,“无妨,我也没说身份,怪不得你们。我也并非刻意隐瞒,那种情况下不便表明,怕让你们误以为我是故意摆架子。总之,救命之恩,不敢相忘。”
众人饮了几杯酒,桌子上的气氛轻松不少。
老城主问了苏南衣和陆思源一些情况,得知他们住在客栈,吩咐桑赫要对他们多加照顾,有困难尽量帮助等等。
对于李大夫,老城主也道了谢,提起老母亲在世的时候,难免一阵感慨唏嘘。
正在说着,外面忽然有脚步轻响,还有淡淡的香气飘来。
苏南衣低头饮了半杯洒,垂下的眼睑遮住眼底的神情。
好戏来了。
一道曼妙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声音轻柔软糯,“夫君,我听说府中有贵客,特意带了一壶桂花酿。”
夫君,这一声唤,把人的骨头都叫酥了。
这是中原女人对丈夫的称呼,还有桂花酿,也是中原才有的东西。
苏南衣眼中浮现恰到好处的惊讶,又迅速低头,没多看半眼,没有丝毫的逾越。
老城主满脸是笑,“兰儿,你来得正好,本来还想一会儿差人去叫你。过来。”
婷兰慢步走过,身姿如同春风拂柳,她走到老城主面前行了礼,十指白嫩尖尖,把那壶酒放在老城主面前。
老城主笑着嗔怪,“好啊,平时我想喝,得说好半天的好话,这次倒是主动拿出来了?”
婷兰娇笑,“瞧您说的,我有那么小气吗?这不是来了贵客嘛,也是想给您长脸啊!”
老城主被她说得很满意,偏头看看桑赫,“桑赫,把这酒给大家分分吧。”
桑赫表面看不出情绪,但眼睛始终没看婷兰一眼,自从婷兰进门,他就在自斟自饮,现在听到老城主这么一说,手里的动作顿住。
苏南衣离他最近,清楚看到他手上的青筋都迸了起来。
苏南衣急忙站起来,“我来,我来,怎么好劳烦少城主大驾?”
她说着拿过酒壶,小心翼翼绕到老城主身边,慢慢倒了一杯。
酒液一从小壶流出来,就有一种香气弥漫开来。
琥珀色的酒液,带着酒香,掺杂着桂花特有的香气,单是这香气,就让人觉得妙不可言。
苏南衣赞叹道:“这酒可真是好啊,这么香,看这颜色也是上乘,难怪城主要藏着省着喝了。”
这种变相的夸,让老城主分外高兴,哈哈大笑了几声,“兰儿,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李大夫,医术非常好,也是你们中原人。这位是阿南苏小兄弟,初到这里,很聪明也很有趣,那位是他的兄长,阿思兄弟。”
老城主目光掠过他们三个,“这是婷兰,是我新娶进门儿的。”
妾。
他没说。
众人也心照不宣的没问,都站起来行了礼问候。
苏南衣正视打量婷兰,不得不说,她的确长得很美。
那天夜里在月光下没有看得太真切,现在近距离这么一看,更觉得美艳逼人。
她是那种很精致的美,气质也不错,很端庄稳重,不像是小家碧玉的感觉,而且她身上没有半点风尘味,不像是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倒有种大家闺秀的感觉。
很有意思。
苏南衣拱拱手,“有幸尝到这样的美酒,是我们的口福,沾城主的光了。”
老城主笑得合不拢嘴,一双眼睛停留在婷兰身上。
这分明是对婷兰十分在意喜欢,可为什么……
没有睡在一起?
实在是令人费解。
如果是演戏,那也太会演了。
婷兰留下来没有走,她坐在老城主身边,时不时夹菜倒酒,举止也很得体,没有那种轻佻。
对比婷兰和红袖,这种差别,简直就是天上和地下,红袖再怎么学,连皮毛都没有学到。
苏南衣眼角的余光掠过桑赫,他始终没说一句话,垂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酒杯,像是酒杯里能开出花来。
估计是心里正承受巨大的煎熬吧。
苏南衣饮了一杯桂花酿,这的确是好酒,不喝白不喝。
这一顿吃得气氛怪异。
苏南衣三人起身告辞,老城主让桑赫去送一送。
桑赫显然也不想再呆在这里,看他爹和婷兰说笑,立即起身走出屋子。
到了外面,总算是能透口气。
苏南衣客气了几句,也没让他送出府门口,桑赫心情不佳,也没有推辞。
苏南衣三人一起出府,和李大夫道了别,她和陆思源绕过前面的路口,李大夫悄悄下了马车,在那里等着他们。
“李大夫,可又有什么发现吗?”
李大夫点点头,“在下刚才的确有些发现,觉得实在匪夷所思,刚刚那个女子一出现,我发现城主的精神明显不一样了,而且脸色也有些发红。”
苏南衣点点头,这一点,她也发现了。
所以才觉得古怪。
“我从医这么多年,怪病也见过不少,这样的……”李大夫略一迟疑,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
“李大夫但说无妨。”
苏南衣可是什么荒诞的事情都见过。
李大夫深吸了口气,“在下听说,这个女子是出身奇兰舍,所以我想,会不会她是用了什么药,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效果,她身上的那种异香,似乎就有些特别,和寻常女子用的香料不一样。”
苏南衣明白了李大夫的意思,他是指,婷兰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比如媚药之类,以此来控制老城主。
这也不无可能。
“李大夫,若是这两天城主府再有人请你过去,请务必跟我说一声,你去差人告诉温掌柜即可。”
“好,”李大夫也是一个聪明人,不该问的绝不多问。
单凭苏南衣会那一手手势,他就猜到,苏南衣的身份绝不一般。
和苏南衣道了别,李大夫和她们各奔东西。
陆思源问道:“发现了什么?”
“我觉得李大夫的推测有道理,”苏南衣略一顿,“但,绝不是什么普通的媚药。”
第五百七十一章 令人恶心的伎俩
陆思源和苏南衣回客栈。
两人边走边聊。
“我也觉得,用普通的媚药太过显眼,老城主可不那么好骗,”陆思源手抚着剑柄,“今天的事,摆明就是一场局,放出假消息,引人自投罗网,而且……”
他声音压得很低,“他有极大的忍耐力,十分冷静,如果我不出手,他不到最后关头也不会出手。”
苏南衣回想当时的情景,的确是这么回事,陆思源出手已经够晚,老城主几乎是命悬一线,在那种情况下他都能忍住没出手。
“所以,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被美色所迷,又怎么那么容易被下药?”
苏南衣深以为然。
“李大夫的诊断应该也不会有错,”她不动声色的听了一下身后的动静,“别回头。”
陆思源看着前面,脚步微顿了一下,落在她身后半步,指尖始终搭在剑柄上。
两人都默契得不再说话,慢慢往前走,时不时停下来看一眼路边小摊上的东西。
这些小摊都是蒙林人自己手工制作的,比较粗糙。
不过,这次苏南衣的运气不错,她发现一个挺有意思的小摊车。
上面的东西摆得不多,但比其它人的精细不少,用碎皮子缝制的小羊小牛也是活灵活现。
苏南衣买了一只小羊玩偶。
摆摊的是位年轻姑娘,标准的蒙林人打扮,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她笑着说:“这只小羊很好的,是我们用攒的碎皮缝的,上面的毛都是真的。喏,这眼睛也是我去捡的河石,很漂亮吧?”
苏南衣的确很喜欢,爱不释手。
陆思源又挑了一个小牛,两只一块付了钱。
苏南衣好奇,“为什么买两个?”
陆思源把牛握在手里,“你带着小羊回去,思格兰肯定会喜欢,说不定还会问你要。”
苏南衣哭笑不得,“所以,你是要把小牛送给思格兰?怕我跟一个孩子抢东西?”
陆思源偏头看了她一眼,“不是,我是担心她抢你的。”
“我本来也是想玩一玩就送给她的,毕竟我这么大人了……”
苏南衣小声嘀咕,陆思源声音柔软许多,“你应该玩一玩,你也不大,适当放松一下,疯玩一下,也很好。”
苏南衣心里涌起淡淡的暖意,她抬头看陆思源,阳光落在他脸上,看起来有点虚幻,可他的眼睛黑亮,真诚而明亮。
陆思源被她看得耳尖有点发烫,“干什么?”
“没什么,”苏南衣抓住他手里的小牛,一人拿着一端,慢慢的走,“我刚回过来的时候,其实还是挺害怕的,自己一个人,身边的人都死光了,而我自己还是别人的身体里,随时还有可能被人杀掉,那种感觉……”
陆思源心倏然收紧,嘴唇紧紧抿住,“我知道。”
“可后来,我遇见了你,我看到夏染的时候都不像看到你这么激动,我们曾经走过太多的地方,大夏的山山水水我们几乎都踏遍过,彼此相信,互相托付,看到你,我就像看到了靠山。”
陆思源心口一阵闷疼,心疼她那段日记的艰辛。
这还是第一次听她提起这些。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陆思源脱口道,说完又缓缓补充,“直到这件事情结束,治好云景。”
苏南衣又轻轻的笑,“是啊,多谢你陪着我。你,夏染,都是不顾一切相信我,支持我,不论利益,不计较得失关照我的人。我都记着呢。”
陆思源看着她的笑脸,刚才心里的万般情绪,冲到喉咙又被压回去的告白,又被冲散。
只要她开心,她平安就好。
其它的,都不必计较。
陆思源喉咙滚了滚,低声道:“后面的人跟了我们两条街了。”
“嗯,”苏南衣漫不经心,语气却冷了下来,“看来,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陆思源抬头看前面的街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走到街口,两人拐进去,正好有一棵大树可以挡住。
他们刚在树后站了片刻,就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跟进巷子。
那两个人左右看看,小声嘀咕,“奇怪,怎么一下子没影了?是到这里来了吧?”
“是啊,没错呀,怎么看不见人?”
两人嘀嘀咕咕,慢慢往前走,走过大树,眼角余光看到树后好像有人,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就感觉一股子凉气冲上后颈。
“找我们吗?”
苏南衣笑眯眯的问。
两个吓得身子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别,别,公子误会,真的是误会,我们不是坏人。”
“真的,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是奇兰舍的!真的,不信,公子请看,我们还有腰牌呢!”
其中一人说着,胯往前顶了顶,果然挂着一块腰牌。
苏南衣扫一眼,不以为然,“这能说明得了什么?一家青楼妓馆的腰牌,又不是什么皇城王府的,有什么稀奇?我现在就能去给你偷一块。”
“不,不是,不是偷的,是真的,我们真是奇兰舍的,对了,他身上还有红袖姑娘的枕头套,让我们拿来给公子的。”
他对另一个同伴吹胡子瞪眼,“快呀,快拿出来呀,还磨蹭什么呢!”
另一个人吞口唾沫,“真,真的,我这的确是有,是红袖姑娘心里挂念公子,让我们来找公子的。”
他低眼看了看架在脖子上的剑锋,哆嗦着试探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粉色的,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枕头套。
先不说这做工,单说这俗气的颜色,还有那股子廉价的脂粉香,实在让人不舒服。
陆思源眉头紧皱,后退了一步,厌恶的看着那个枕头套。
苏南衣也恶心得够呛,她走南闯北见过不少的世面,但也没和这种女人打过交道,更没有收到过这种东西。
其实她不知道,这是这种地方一贯用的伎俩,有的是用枕头套,还有的甚至用女人的肚兜。
“收起来!”苏南衣厉声喝,把那家伙吓得一个哆嗦,东西差点掉地上。
“公子,我们……”
“闭嘴,”苏南衣取出一根银针。
银针很细,颤颤微微,闪着幽冷的光,映着剑影,这两个家伙腿肚子都有点打颤。
眼睛盯着银针,呼吸都停了。
“公子,您……您要干什么?”
苏南衣一笑森然,“当然是让你们乖乖听话呀。”
话音落,银针刺入其中一人的小腹,“别担心,这个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也不会让你们有什么感觉,不过,话说在前面,每到丑时,就会很痛,有多痛……我也不太好形容,到时候你们自己体验一下就知道了。”
两个人吓得都快尿了,“公子,我们真的没有恶意,您,这是干什么呀?”
第五百七十二章 莫名其妙的恶梦
苏南衣神情专注,直到把针拔出来之后,才慢悠悠的说道:“是吗?没有恶意吗?你们说什么,本公子就信什么喽。不过,信不信是一回事,想怎么做就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收好银针,让陆思源也收了剑,两人转身要走。
那两个龟奴一看可不干了,“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就这么戏耍我们吗?”
“戏耍?”苏南衣诧异,“此话怎么讲?”
“我们好意请你去玩,你却用银针吓唬我们!我们虽然只是龟奴,但我们奇兰舍在这城里也是有一号的,断不会被人这么欺负!”
他们说得义正辞严,苏南衣却忍不住乐了。
这俩货是疯了吗?
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你……你笑什么?我可警告你,我们知道你们住在哪,即便你们回去就换客栈,也没有我们找不出来的!红袖姑娘是看得起你们,别不识抬举。”
陆思源脸色阴沉,苏南衣拍拍他,示意他别急。
“你们呐,”苏南衣笑容不改,“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不想嫖被追着嫖的,怎么,你们的红袖姑娘就次到这种份上了?没有要吗?非赖上我们兄弟了?在青楼混成这样,也算是窝囊到家了。”
“你说什么你?”
“怎么,我刚才的话说的很难理解吗?就是字面的意思。”
“你……你简直不知好歹,红袖姑娘可是我们那最红的姑娘!”
“是吗?那我还真是没有看出来,她几次邀请,甚至还去客栈找我们,但我们都没有再去,难道这点意思看不出来吗?非得让人把话说的这么明白?那我就只能不客气了。”
“再说了,她要是那么红,你们今天还选的哪门子花魁?她来做不就好了?”
两个龟奴咬了咬牙,想上前打架,又觉得不是对手,说也说不过,只好一跺脚放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当然得等,因为你们一定会再来找我。”
两个龟奴跑了,苏南衣脸上的笑也冷下来。
陆思源问道:“这个红袖真是个麻烦,要不要我去解决?”
“看看再说,”苏南衣若有所思,“我总觉得她这么急着找我们,不像是单纯的对待恩客的样子,好像有什么别的企图,我们之前不也觉得她不一般?正好这两个龟奴送上门来,我们先利用一下再说。”
“好。”
两人回到客栈,老修和思格兰没在,估计是上街看热闹去了,他们说得很清楚,晚上在外面吃,接着就去奇兰舍。
眼看着午饭时间快到了,苏南衣和陆思源吃了一点温掌柜给他们的东西,然后开始午睡。
她一向有午睡的习惯,陆思源还是有些不放心,坐在自己房间里的窗下,闭目养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当时选房间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要去苏南衣的房间,势必要路过他的房间。
这样,他才能安心。
苏南衣也没有立即睡着,和狐清玩了一会儿,拿出张纸签来写了写。
现在距离大夏越来越远,她也不可能每天都写信,所以就用纸签记录下有趣的事,等到给云景回信的时候,就一并带回去。
写的时候,狐清也一直在她身边看着她,好像能看懂一样。
苏南衣觉得很有意思,拍拍它的头,“要不你也写一张?用爪子印个印子什么的?”
狐清轻轻叫了一声。
苏南衣不知道它是不是听懂了,拿了张纸签给它,放在它的爪子边。
狐清又叫了一声,伸出爪子在砚台里轻轻沾了一下,然后在纸签上按了一下。
一个清晰的小爪印就印在纸签上。
苏南衣喜出望外,“哎呀,你挺聪明啊,那还按不按?想按不多按几个,我给你收着,等到寄信的时候一并寄出。”
狐清眨着眼睛,又用小爪子按了几个。
把纸签收拾完,苏南衣就去午睡,狐清跟在她的身边,缩在她枕头边,又往她跟前靠了靠,额头轻轻碰着她的头。
苏南衣笑了笑,没有推开她。
不知是不是睡得迟了,感觉这一次入睡很快。
苏南衣很少做梦,但这个中午,她罕见的做梦了。
梦中一团白雾,像是行走在一片树林里,被白雾笼罩在中间,四周什么也看不清。
她在雾里慢慢行走,心中很急,隐约听到有声响,却怎么也看不清。
忽然,仿佛看到一片裙摆,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在林中闪现,但也仅仅是一闪即过,什么也没有看清,甚至连眉眼都,年纪都没有看清楚。
那女子口中似在轻声吟唱,声音很飘渺,也很遥远,唱的是什么,根本听不清楚。
苏南衣正想追上去看个清楚,忽然听到有人叫她。
她停下来,转头看,却并没有看到人影。
心里不禁有些着急,那个声音又叫了她一声,她想答应,但又说不出话,只能向着声音的方向走。
不知走了多久,她猛然睁开眼睛醒过来,面前人影慢慢变得清晰,是陆思源焦急的脸,“南衣!南衣,醒醒!”
苏南衣慢慢吐了口气,“思源,是你在叫我?”
陆思源看到她醒了,心却依旧不敢放松,“你感觉怎么样?脸色好差,刚才我叫了你很久,你根本没有听见,我觉得不对,急忙进来看你,见你紧皱着眉,气息也不对,这才大声叫你。”
苏南衣手抚着额头,慢慢坐起来,“我的确是……刚才有点不对劲,做了个奇怪地梦,感觉像是一场幻境,怎么也走不出来。”
陆思源眸色幽深,看看她的房间,“是不是这房间里有什么异常,我们不在的时候,有人动了手脚?”
苏南衣下床,感觉头还是有些晕,陆思源急忙扶住她,“怎么样?要不要再躺一躺?”
苏南衣摇摇头,慢慢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儿,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这可是奇了。
陆思源沉声道:“是不是有什么阵法?或者是古怪的东西,我们一时看不出,不如叫老修回来?”
“不用了,反正我也不睡了,他现在没准也正办事,等他忙完了回来再说。”
苏南衣偏头看到狐清,拍拍它的头,“按说也不应该,狐清一直在这里,要是有人来,它不会置之不理。”
陆思源点头,“这倒也是。”
苏南衣笑笑,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色,喃喃自语,“或许,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没有休息好而已,一个恶梦,应该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谁还能不做梦呢。”
陆思源沉默不语,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这种说辞。
别说陆思源,白深深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这场梦……来得实在太过奇怪。
难道,是有什么喻意吗?
第五百七十三章 红袖的来历
苏南衣觉得这个梦有些不同寻常。
但又觉得不会是什么阵法之类,她更倾向于是什么隐喻,冥冥中在提醒她什么。
她现在最担忧的,就是云景。
她左思右想,最终决定给云景写信,让小白送去,除了给云景写,她给夏染写了一封。
详细询问了云景近期的状况,以及他们有没有遇见什么特别的事。
她写信的时候,陆思源在一边看着她。
太阳西沉,落日余晖如金似火,静静落在她的身上,她站在那片光影里,眉眼间都染着暖意和温柔。
四周的一切仿佛都静下来,陆思源感觉天地间只有苏南衣,近乎贪婪的看着她。
事实上,一直以来,陆思源的眼里也只有苏南衣。
从来没有装得下其它人。
苏南衣写完信,抬眼看到他,轻轻笑了笑,“怎么了?”
陆思源摇头,“没怎么。写好了?这么多小白带得走吗?”
苏南衣叹了口气,这阵子的确是攒得有点多了。
“不如去问问温掌柜,他们应该有自己的送信方法,峪城这么大,更应该注重这方面的事。”
苏南衣眼睛一亮,“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夏染的人肯定经常写信给他,他又和云景在一起。”
“走,去问问。”
两人拿上东西要出门,狐清叫了两声,可怜巴巴的看着苏南衣。
苏南衣看着它眨眼,实在心软,“好吧,今天就带上你吧。”
狐清立即窜上来,站在她肩膀,还威风的叫了两声。
苏南衣觉得好笑,穿上斗篷拍了拍,狐清垂下头,慢慢爬到她的怀里。
苏南衣忍不住笑了几声,“小东西,还挺想出风头。这里不安全,还是藏着点好。”
狐清在里面闷闷叫了一声,陆思源都忍不住乐了。
两人一宠离开客栈,去找温掌柜。
他们刚走后不久,一个人影爬到后房坡上,往里看了看,脸上浮现一个阴诡的笑,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从后窗放了进去。
苏南衣和陆思源在街上逛了逛,绕到温掌柜店铺的后门。
温掌柜听说他们来了,急忙过来相见。
这阵子也没有什么事,店铺不开门,他就趁着机会盘点一下,看看什么东西卖得好,有哪里不足,汇总在一个小本子上,记录下来送去给夏染。
他们善于自省,总结,发现,这也是他们的生意能够做大的原因之一。
“二位,久等了。”
苏南衣抿了口茶,“不久,温掌柜别客气,我们来了也正好能混碗茶喝。”
温掌柜一乐,“行啊,您敞开了喝,管够。”
说了几句笑话,苏南衣问道:“温掌柜,是这样,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你们多久给夏染送一次信?”
温掌柜沉吟道:“按照东家规矩,是三个月一次,您也瞧见了,这里离大夏太远,光是路上走也得走一段时间,这信到东家手里,也需要不少时间。”
“嗯,我这里有一封信,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送信回京的打算,帮我一并带上。”
温掌柜笑道:“您说得哪里话来,有事吩咐就是,我刚刚说的三个月是正常情况,回禀正常事务的时间,若是有事,我们也可以随时派人回去,而且快马加鞭,比朝廷的八百里加急还要快。”
苏南衣把信递给他,“有两封,一封是给他的,一封是给我家王爷的,还请温掌柜放心。”
“您客气,我这就安排人手,明日一早就能启程动身。”
“好,多谢。”
苏南衣转念又想起一件事来,“温掌柜,你在这里多年,对对面的红袖姑娘,可有什么了解吗?”
“她?”温掌柜轻笑,“要说别人,我可能知道得不多,但这位红袖姑娘,那可是太特别了。”
“哦?怎么说?”
温掌柜摸摸胡子,“她是五年前来到奇兰舍的,那时候我这店里的老掌柜回京,我刚好被提为掌柜,所以印象深刻。她是被兄长卖到这里来的。”
苏南衣喝着热茶,好奇心顿起,“兄长?”
“对,听说她的兄长好赌成性,左手上还缺了两根手指,跺过手都不管用,基本就是没救了。把她当成牲口来卖。老bao子收下她,她那个兄长就一去不回头。这个红袖呢也算是老实,没像其它的姑娘刚来时那般哭闹,大概是认了命。”
苏南衣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鸨子就教她本事,她吧,和咱们中原女子不同,反正这副模样要是放在京城的青楼,根本混不出头。但蒙林不同吧,也或许是老bao子用心捧,一来二去她也算是小火了。”
“直到那个婷兰来,身子那股子与蒙林女子截然不同的韵味一下子就占了上风,奇兰舍的姑娘们也开始争相效仿,红袖和婷兰接触最多,也就学得最多。婷兰一嫁,她再次翻红了。”
苏南衣差点笑出声,温掌柜说得还真是对,像红袖这种,在京城里别说红,恐怕得最底层的那种。
看到她神色,温掌柜问道:“怎么?您对她感兴趣?要不然我再细着打听打听?”
“别,不用,”苏南衣连忙拒绝,“我就去对面一次,被她缠到现在,我可受不了。”
“哦?”温掌柜也有点好笑,但也不敢太放肆,“她的确有点特别,而且不怎么在乎脸面,这一点许多女子就做不到。”
陆思源冷笑一声,不在乎脸面,不就是不要脸吗?
想着她几次围追堵截的样子,还真的不要脸。
苏南衣低头喝了茶,热气挡住眼底的笑意,看来这红袖把陆思源给气得不轻。
喝了茶,打听了情况,又送了信,也该告辞了。
天也彻底黑下来,苏南衣起身要走,温掌柜道:“二步留步,今天是我们这里一个二掌柜的生辰,准备了一些酒菜,不知道二位能不能赏光?”
苏南衣当然乐意,“好啊,可以吃到家乡菜,我们求之不得。”
温掌柜笑着带他们过去,除了那位二掌柜,还有几个掌柜的和管事的。
大家起身行礼问好,苏南衣拿出一锭银子,“别介意,来得匆忙,不知道是你生辰,这就算是小小贺礼吧。”
二掌柜急忙要推辞,温掌柜点头,“好了,给你的就收着吧。”
二掌柜高高兴兴的收了,大家团团围坐,高高兴兴吃饭。
有家乡的人,又有家乡的饭菜,窗外月光如水,对于身在异乡的人们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慰藉了。
酒过三旬,忽然听到外面热闹声起,还有人放烟花,在夜色中分外绚丽。
温掌柜走到窗边瞧了一眼,“今天晚上对面奇兰舍要选花魁,这阵仗还挺大。”
苏南衣手托着腮,“稍后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第五百七十四章 花魁大选开始
温掌柜一听苏南衣说也要去凑热闹,多少有点错愕。
“咳,这种场合恐怕……”
“无妨,”苏南衣微眯着眼睛,喝了酒,眼神有点迷离,“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温掌柜笑道:“那,要不要我带人也去凑个热闹?”
苏南衣思索半晌,“也好,一起去,到时候看看这个花魁选赛,究竟是无意,还是有人刻意而为。”
“不过,”苏南衣打量在座的人,“大家最好乔妆一下,别让那些人看出来。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二掌柜一拍胸口,“我们不怕,别看我们都是做生意的,但没点身手也不敢异乡这么久。”
苏南衣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二掌柜,有些麻烦,和身手没有什么关系。”
二掌柜愣了愣,没明白什么意思。
温掌柜掩唇笑了笑,“大家照办就是,乔妆成蒙林人的模样,我们现在都闭店,难保会有人趁机想出气,打击我们。”
大家一想也对,纷纷点头答应。
吃罢酒席,众人都开始换妆,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难。
常年在外经商,之前都是跟着商队经历过各种艰难危险,简单的易容,是最基本的方法。
苏南衣和陆思源一队,温掌柜把其它人都分成三队,前后分批混入奇兰舍。
奇兰舍门前早已经人满为患,里面早早坐满了人,无一虚席,后面来的只能堵在门外,门前的小广场也挂起比平时多好几倍的灯笼,亮如白昼。
广场也全是人,都踮着脚往里看。
里面已经响起丝竹之声,还有人在跳舞,场面一开就是爆点。
苏南衣和陆思源挤在人群里,陆思源手臂挡在她身前,不让别人碰到她。
苏南衣喝了一点酒,也有点兴奋,不时的尖叫,配和着叫好。
她的脸微微泛红,艳若桃花,眼睛里映着头顶上的灯火,似被点亮的星辰。
陆思源看着她,似乎周围的一切喧嚣都和他们无关,只有被护在臂弯里的她,才是最珍贵的。
忽然前面乐声急促,姑娘们的舞姿也跟着快起来,叫好声一片。
人群涌动,苏南衣站立不稳往后一仰,陆思源稳稳的扶住了她。
她倒在他怀里,抬眼看他,陆思源的眼睛漆黑如墨,似幽深的潭水。
苏南衣眼睛晶亮,似倒映在他的潭水中。
“思源,”苏南衣叫了他一声,这声音很快被四周的热闹淹没。
陆思源却听得清楚,心仿佛都炸出一朵烟花。
“嗯,”他轻声回答。
苏南衣揪着他的衣襟,慢慢站直,“你看看,有没有漂亮的?”
她带着坏笑,凑到陆思源耳边,小声嘀咕,“你要是有看上的,就……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的气息带着她的香气,还有淡淡的酒香,喷着陆思源的耳边。
陆思源感觉自己像是要醉了,但她的话却让他更加清醒。
他的目光更深,“你醉了。”
苏南衣一摆手,“胡说,我才没有!我怎么可能醉?那么一点点酒。”
陆思源紧绷着嘴唇没有说话,心里滋味复杂。
正在说着,前面乐声停了,老bao子大声喊道:“好,多谢诸位今天能够来捧场,那么下面呢,即将开始我们的花魁大选!”
“好!”
“好!”
“快开始吧!”
人声鼎沸。
老bao子清清嗓子,大声喊道:“那么,我就先说一下规矩。这次花魁大选,不只是要选出花魁,还会根据谁出的钱多少,来选定谁能和花魁一夜良宵!”
一听说这个,众人更加激动。
“这个不用我说,大家也能猜到了,我们会选出前三位出钱最多的人,然后根据才学,再收我们花魁来决定由谁当选。”
底下有人不太满意,“怎么?我们还得被选择吗?”
老bao子笑容不改,“这位大爷说得好,按说呢,我们是没有挑选客人的资格的,不过嘛……”
她说到这里,帕子捂住嘴轻轻一笑,“各位大爷别急,稍后呢,看到我们今天的姑娘,您呐,就知道这钱花的值不值,由不由得我们选了。”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又被勾起了好奇心,心里痒痒的。
苏南衣暗自称赞,这个老bao子可是个高手,做这种生意讲究的就是八面玲珑,谁也不能得罪,什么人都能哄得住,过得了招。
“那么,接下来呢,大家的位子就得重新来排一排了,首先,进入厅堂的,要交一两银子。”
哗!
众人哗然。
这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要进去还得先出钱的。
一时间有人高兴有人不满。
高兴的是不缺钱却因为来晚而被拦在门外的人,不满的是那些舍不得出这一两银子,又早早到了里面占到位子的人。
乱糟糟的,说什么的都有。
老bao子这会儿倒是镇定,在台子上笑眯眯的看着,不交钱,不动位子,她就不开始。
一旁的帐房先生早拿着笔等候,旁边还放着个竹篓,用来装银子。
外面的人一听有机会,早不乐意等了,有人高喊,“我交银子!”
说着就往里挤,有人一出头,其它的人也跟着嚷嚷要交银子。
那些不乐意交的,嘴里骂骂咧咧,但也没有办法。
一两银子,对于有钱人来说,的确不算什么,毕竟在这种地方,砸个万八千两银子包个姑娘的有的是。
但对于寻常人家来说,这可是一家子人指着过日子的。
那些没钱的就是想进来过过眼瘾,闻个香味儿什么的,出这一两银子也肉疼。
但规矩就是规矩,还有无数人附和,他们也只能认了。
苏南衣对陆思源道:“思源,我们也去交钱吧。”
陆思源不想,但看着苏南衣的眼神,又没法拒绝。
“好。”
他护着她往里挤,很快到近前交了银子,又找了个不错的位置。
能看到台上,又不怎么起眼,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苏南衣目光一掠,看到温掌柜几个人也进来了。
很快,屋里屋外的人来了个大换血。
老bao子连问了几次还有没有人要交钱,都没有人再说话,她又笑眯眯的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继续说。接下来嘛,大家看。”
她一指二楼,二楼还有个小看台,有几个位子。
“那里,一百两一位。有人愿意上去坐坐吗?”
一百两!
门外那些连一两银子都不愿意出的齐齐抽了一口气。
很快有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站起来,“我!我出!”
他拿着银票走到帐桌前,“为了看美人儿,一百两算什么?爷我还想着跟花魁一夜春宵呢!”
老bao子笑得欢,“如果还有客官愿意花更多的钱,我们还有雅间,一千两一位。茶水点心要另算!”
一千两,这可是大手笔了。
这可不是准保能和花魁在一起,只是选个位子而已。
会有人愿意吗?苏南衣也有点好奇。
第五百七十五章 惊艳花魁
苏南衣转头看看雅间的方向,一共有三个。
这要是把座儿卖出去,三间就是三千两啊。
这钱来得真快。
“我!我来一间!”一声高喝从人群中直接冲出。
众人都回头去望,看看是谁这么大手笔。
老bao子一见,眉开眼笑,“哟,原来是您啊,交钱,楼上请!”
苏南衣听到身边的人低声议论,语气羡慕,“看到没有,这是咱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户,上个月刚刚死了老婆,家里还有好几个小妾,没名分的女人那更别说了。”
“哼,那他还来凑这个热闹!”
“人家有钱啊,为了个位子花一千两,你行吗?”
“哼,有钱有什么了不起。”
“哎,你别说,还就是了不起,有钱人家就能上二楼,就能进包间吃茶吃点心,没钱就挤在大厅,再没钱的连门儿都进不来。”
苏南衣挑挑眉,这人怼的好像还挺有道理。
正在乱哄哄的议论,又听到人群中有人喊,“我也出一千两!”
“好,请客官去二号雅间!”
“还有我!”
第三个人又叫了一声。
老bao子笑了几声,“真是对不住,房间满了,没有了。要是您不介意,就出一百两吧,可以加把椅子。”
苏南衣纳闷,抬头看看那几个包间,明明有三间,什么卖出两个就说满了?
刚才卖出去的分别一号和二号,那么,中间那个,是什么人?
她微眯着眼睛看,晃动的珠帘后似乎有人影一闪。
的确有人。
会是什么人?
苏南衣不得而知。
陆思源察觉她走神,“怎么了?”
“那个包间,里面有人,不知道是什么人。”
“我去看看?”
“不,先别,看看情况再说。”
两人不动声色,在暗中观察着。
很快,该交钱的交钱,老bao子笑得跟一朵花儿一样,说了几句客气话,啪啪一拍手,铜锣声响起,一队女子踏着乐点走上台。
老bao子一一做了介绍,都叫什么,有什么才艺,台下叫好声,议论声,鼓掌声不断。
苏南衣没见过这种比赛,但也听说过京城那些青楼、花船什么的。
在大夏,选花魁的事特别热闹,盛大的像是过节,成为花魁的女子,身价一路升高自不必说,还会坐着花车游街,热热闹闹好几天。
这个过程复杂而且圈钱无数,有的时候两家青楼还会打擂台,看的人过瘾,青楼也数钱数到手软。
而眼下这一场,苏南衣瞧着,倒是有点中原的味儿,但整个过程都像是加了速,好像在赶时间一样。
她看得一头雾水,隐约觉得不对,但一时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就在她思索的功夫,几个姑娘已经表演完了才艺,简单的唱了一下票,就被请下去,很快又上来另几位。
走马观花,就像是……在走过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苏南衣就感觉到是哪里不对了。
她小声对陆思源道:“有没有觉得,她们这进程太快了点。”
“嗯,”陆思源也没有去过青楼,全凭感觉。
这眼花缭乱的,什么都没有看清呢,甚至还没有记清台上女人的脸,就被带下去了。
这要怎么选?
一拨又一拨,终于,老bao子环视四周,语气神秘,“今天趁着这个机会,我向大家宣布一个消息,那就是……前两天我这里新来了一位姑娘,今天正好给大家亮亮相。”
众人一听来了兴致,都瞪大眼睛看着。
一阵悠扬的琵琶声响,空灵高远,响在上空。
四周都静了静,仰着脖子看向上面,感觉像是从天上来的天籁之音。
苏南衣也抬头望,这琵琶声的确很动听,她隐约觉得,重头戏要来了。
老bao子铺垫这么久,又是比赛又是才艺,好像都是为了此时此必。
琵琶声慢慢变得急促,忽然空中什么有什么东西飘落,越来越多。
陆思源下意识要护住苏南衣,苏南衣按住他的手臂,“没事,你看。”
从天空中飘下来的是花瓣!
花瓣带着淡淡的香气,从空中飘飘洒洒而落,像是下了一阵花雨,引得众人一阵阵惊呼。
花瓣中间缓缓落下一位身着大红色衣裙的女子,宽袖紧腰,一条腿曲着,一条腿伸着,怀里抱着琵琶,脸上戴着薄薄的红纱。
她往下飞落,红纱轻轻飘起,露出她雪白的肌肤和精致的下颌。
她的眉若远山,额间还有一点朱砂痣,乌发散在脑后,像泼散开的浓墨,闪亮若丝绸,没有佩戴任何头饰珠宝,却最动人心魄。
在众人头顶,她怀抱着琵琶,如若无人的弹奏,声声绕梁,她的眼睛很美,眼角微微挑起,目光清亮幽冷,明明含着笑,却又有一股说不出的疏离冷淡。
媚气天成却又不失清高雅淡,两种矛盾的气质,在这个女子身上,却能奇妙的融合,实在让人惊叹。
全场鸦雀无声。
别说那些男人,就连苏南衣也忍住入了迷。
女子的手指一收,一曲罢,她也稳稳落在台上,宛如轻盈的花中仙子,对着众人行了个礼。
众人还是没有回神,呆呆的看着,仿佛都入了定。
中间那个包间里拍了拍手,紧接着众人回神,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几欲把房顶都掀翻。
苏南衣也跟着鼓掌,陆思源的目光却望着中间那个包间。
老bao子示意了几次都没有平息掌声,等了好半天,才慢慢平息。
“大家都看到了,这位姑娘,大家看着如何?”
“好,好!”
叫好声不断,震耳欲聋。
“那大家说,她当不当得起花魁?”
“当得起,当得起!”
那姑娘上前,轻轻摘下脸上的薄纱,再次行了个礼。
其实她不摘薄纱,也能看得出容颜绝色,一摘去更是明艳动人。
掌声再次响起,众人叫好声如潮水涌来。
“那么,现在开始竞价,价高者得!”
老bao子声音未落,立即有人叫,“一百两!”
四周一静,紧接着爆发出巨大的笑声,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老bao子脸上也闪过讥诮的笑意,“我来说一下,底价。”
她竖起一根手指,有人低声议论,“我的天,底价就一千两,看来我等凡人是没有这个福分了。”
“那还用说?这种天姿国色,你我能看看就已经算是幸运了,难道还想着享受不成?”
“哎,说得也对,我们就看看,究竟谁能抱得美人归!”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千两,老bao子撇撇嘴,“底价,一万两。”
这下子,厅堂中再次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停了停。
一万两!
这可是天价!
一万两的底价啊这是,就算是楼上包间的富户,也得咬咬牙吧?
厅堂中的人没有动静,老bao子微笑看向众人,“怎么?我们凌霜姑娘会的可不只是琵琶曲,琴棋书画自是不必说,更重要的是……诸位客官想她会什么,她就会什么。”
这话……就引人遐想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惹不起的不速之客
老bao子这话,就跟一点催化剂一样,直接让厅堂里气氛瞬间又爆了。
不少人面红耳赤,眼睛盯着台上的红衣女子,目光灼灼,恨不能穿透她的衣裳,看到她的肌肤。
苏南衣微微皱眉,那女子又缓缓戴上薄纱,目光含媚,扭着腰肢往后退了几步。
这退步的姿态,像一根细韧的丝,拴着一个锋利的小钩子,直接把人的五脏六腑都勾住了。
苏南衣面前的男人吞了口唾沫,嘴里骂骂咧咧,“他娘的,老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是个穷鬼。”
他旁边的男人点头,“我也是,真他娘的,我要是有个几万两就好了。”
“一万两!”有人高喊了一声。
这一声犹如滚油入水,厅堂顿时炸了。
“我天,是谁!”
“是包间里传出来的!”
众人抬头仰望,都看着那个包间。
苏南衣一看,就是第一个要了包间的那个富户。
他一喊价,另一个包间的人顿时也跟着叫了。
“一万一千两!”
老bao子清清嗓子道:“大家听我说,这底价是一万两,叫一次就得加一万,不能一千一千的加。”
这话一出,台下又是一阵骂声。
忽然,琵琶声响,那女子又开始弹琵琶,这次不只是弹,还开了口,开始唱。
她唱的是中原的词,才子佳人那一种,温柔婉转,听得人心肠都跟着柔了。
虽然这里的蒙林人居多,不知道她唱的是什么,但是她的声音犹如天籁,听得人如痴如醉。
苏南衣和陆思源对视一眼,别人听不懂,但他们俩却是听懂了。
苏南衣的目光凝重起来,这个女子,可不简单啊!
歌声中,刚才叫一万一千两的那位也把价格加到了两万两。
老bao子又道:“我事先说明一下,这钱加出来就是交出来的,即使没有得到花魁,那最终也不会退的。不过大家放心,也不会让这银子白出,可以成为我们这里的贵客,花销嘛,就是三七开,每次花费的三成,可以从这笔银子里抵扣,扣完为止。”
苏南衣不禁冷笑,轻声对陆思源道:“这个法子应该告诉夏染,看看人家这敛财之道,简直就是刀子割肉,还是让你心甘情愿的找上门来割,今天割不完存着,明天接着过来割。”
陆思源看着这些燥动的人群,像一只只迸发着欲望的野兽,“我觉得这不像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法子。”
“我也有同感,”苏南衣目光掠过那个始终沉默的包间,“说不定,高手就在那儿。”
“你还记得,老修曾经说过,有一位贵公子来过这里吗?而且在后门处,迎进来了一位神秘女子。”
陆思源若有所思,“你是说,那个包间的,是那个贵公子,台上那个女子,就是那天晚上的神秘女子?”
“很有这种可能,”苏南衣没说太多,“我们静观其变,回去再细说。”
“好。”
这个时候,价码已经加到了三万两。
一楼大厅外面忽然一阵喧哗,人流似潮水涌动。
苏南衣转头望去,就见人群左右一分,一队士兵快速到了门口,接着左右一分,中间让出一条路来。
一匹马在门前停住,马上的人翻身下马,迈步走入厅堂。
他身材高大,穿着皮袍,气宇轩昂,腰间挎着一柄大刀。
桑赫。
苏南衣略微有点诧异,和陆思源对视一眼,两人往暗影中又退了一步。
其实桑赫根本也看不见他们,这里人这么多,他们又在暗处,还刻意低调,丝毫不会引人注目。
桑赫一出现,这里的气氛明显变了。
老bao子急忙从台上下来,满脸推着笑,“呀,少城主,您怎么来了!”
桑赫一手握着鞭子,“怎么,我不能来吗?”
“哪儿的话,我呀是求之不得呢,想去请您,又没敢,没成想……您快里面请。”
桑赫没动地方,目光落在台上的女子身上。
他的目光中似有火苗,几欲把那女子烧化。
女子倒也从容,向前走了两步,对着他行了个礼。
桑赫打量她半晌,“叫什么名字?”
女子柔声道:“小女凌霜。”
“哦?”桑赫慢慢重复了一句,似在唇齿间细细品味,“凌霜。”
“好名字,”他微微点头,“当选了花魁吗?”
老bao子连连点头,“正是,刚刚被大家选为花魁了。”
桑赫似笑非笑,目光微微泛着凉意,“是吗?比当年的婷兰,还要受欢迎吗?”
听到他提起婷兰的名字,四周更静,连呼吸声都停了。
苏南衣暗暗琢磨,这是怎么个意思?桑赫这是在打谁的脸?
现在婷兰是他父亲的妾室,恐怕身为老城主,不会愿意让人提起这档子事儿,别人不敢当面说,他自己倒是提起来了。
老bao子脸上的笑也僵了一下,“那……那自是不能比的。少城主,您请坐吧。”
桑赫目光在四周掠了掠,老bao子脸上维持着干笑,“去楼……”
“不必,”桑赫打断她的话,“就在台下,放把椅子就好。”
“……是。”
老bao子不敢不听,命人搬把椅子来放在台下。
苏南衣看到,她似乎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包间的方向。
桑赫坐在椅子上,直对着台上,他大刀阔斧的一坐,“开始吧。”
“???”老bao子一头雾水。
琢磨了片刻,老bao子明白过来,笑问道:“不知道少城主想看凌霜姑娘表演什么?她可是什么都精通的。”
“是吗?”桑赫目光幽深,不辨喜怒,“那就一样一样来。”
“……”老bao子噎了口气,“凌霜,那你就先给少城主跳一支舞吧。”
凌霜点点头,轻步上面,脚尖轻盈似踩在花瓣间,手指也轻轻扫过琵琶,乐声响起,她竟自弹自跳起来。
红衣如火,妖娆妩媚,把在场的男人都烧成了灰,一个个如醉了一般,身子或僵或是微微摇晃,神智都飞到九宵云外,眼中只剩下台上的凌霜。
苏南衣看着这一舞,嘴角噙着一抹冷冷的笑意。
一舞罢,四周静寂无声。
凌霜抱着琵琶,对着桑赫行了个礼,“少城主,可满意吗?”
这一声,把人的骨头都叫酥了。
桑赫微微点头,“还不错。还会什么?除了琵琶还会别的吗?”
“还会古筝。”
“好,那就弹一曲古筝。”
古筝很快被搬上来,凌霜不慌不忙,在筝前坐定,手指掠过弦,声音叮咚清脆,如同高山流水。
筝之后又是笛、箫,一曲接一曲,一舞接一舞。
众人看都看得累了。
苏南衣觉得,这个桑赫不像是来看花魁,看什么才艺的,倒像是来找茬发泄的。
老bao子也有这种感觉,但她不敢说。
桑赫不走,别人也不敢动弹,而且估计也没有什么戏。
厅堂里的气氛再次发生微妙的变化。
第五百七十七章 似曾相识的舞蹈
苏南衣扫了一眼那个包间,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她又看看桑赫,桑赫在那坐着,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陆思源低头看看她,“怎么了?”
苏南衣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如果桑赫一直在这儿,一直闹下去,要是没有人来解围,那倒说明楼上包间和今天这一出没有什么关系,可如果……”
陆思源微挑眉,“如果有,那就说明这个包间里的人,是个关键人物。”
苏南衣摸着下巴,看着桑赫,“这位爷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看不懂,桑赫这个人城府挺深的,”陆思源低声回答,“估计这两天也该收到消息了,墨铎他们已经快到峪关城。”
“嗯,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台上凌霜又开始展示书法才艺,她写的字的确挺有风骨,看得出来是下过一番苦功夫的。
但要是这么下展示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众人已经开始由最初的享受,开始变得煎熬。
时间一点点过去,凌霜也有些累了,额角见了汗,手也有些不稳了。
然而,桑赫还是没有叫停的意思。
终于,外面有马蹄声响,有一人下了马飞奔进厅堂内,来到桑赫身边,低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
桑赫听完,眉头一皱,“当真?”
对方点了点头。
桑赫立即站起来,马鞭轻轻击着掌心,“今天就先到这儿,改天我再来看凌霜姑娘的风采。”
老bao子就等他这句,立即过来相送,满厅堂中的人都吐了口气。
苏南衣和陆思源对视一眼,又看看那个安静如初的包间,不约而同的想:今天这事儿有意思啊。
桑赫一走,屋内的人都活泛起来,老bao子重新回到台上,正打算接着叫价,楼梯上下来一个人,低低说了几句什么。
老bao子脸色微变,紧接着对着下面的人一笑,“各位,刚刚有位客人出到十万两。还有加价的吗?”
“十万?!”
一石击起千层浪,众人迅速议论开,说什么的都有。
那两位出到三万的可不干了,气呼呼的从楼上下来。
“我说,你们究竟怎么回事?哪来的什么客人出十万?!叫他出来!”
老bao子笑道:“哟,两位爷,这恐怕不行,人家说了,不方便见面。”
“不方便见面?怎么的,难不成是个丑八怪?不敢见人?”
“我说,你不会是唬我们呢吧?真的假的?”
老bao子把手上的银票一抖,“喏,你们不信可以看看,一万两银子一张,正好十张!这还能有假?”
两人凑到跟前,扒着眼儿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些发闷。
“两位爷也不必着急上火,这么着,你们的钱呢,我也给你们存着,凌霜姑娘一直在这儿,也不会走,二位什么时候来,都是最优先的待遇,如何?”
她这张巧嘴,连说带哄,总算把两个人都哄得答应。
其它人一瞧,也没有什么乐子再看,有纯粹凑热闹的就各自回家,有愿意留下的就去找相熟的姑娘。
苏南衣看着凌霜,她倒是镇定,不慌不忙,十万两银子都没有让她变颜变色。
凌霜抱着琵琶,慢步往楼上走,不知道是有所察觉,还是怎么了,她忽然停住脚步,偏头看过来。
苏南衣立即搂住陆思源的脖子,顺势一拉让他背朝着楼梯方向,自己也躲在他的怀中。
陆思源身子先是一僵,紧接着就觉得有一股热流,迅速蔓延至全身。
苏南衣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身上的香气传入鼻孔,丝丝缕缕,在他心尖上起伏萦绕。
她的一缕发丝俏皮的翘起来,轻轻碰着他的腮边,有点痒,可他却不忍拂开。
凌霜目光在人群中一掠,并没有在意他们,也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又迈步往上走。
苏南衣小声对陆思源道:“她的警觉性还挺高的。”
陆思源心跳如鼓,耳朵里轰鸣声,根本没有听到她说什么。
他还没反应过来,苏南衣已经松开他的脖子,扯着他的袖子往外走。
混在人群里,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陆思源低头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嘴角微微勾了勾。
前面有个人冒冒失失,苏南衣差点被撞到,脚下一踉跄,陆思源反手握住她的手,稳住了她。
她的手柔软细腻,还有点微微的凉,和他宽大的手掌刚刚可以契合。
陆思源忽然想,如果……能够一直牵着这双手,走到地老天荒,那该有多好。
然而,他注定不会有什么地老天荒,苏南衣也不会属于他。
走出奇兰舍,回到温掌柜店铺的后门,陆思源不舍的松开苏南衣。
苏南衣对他翻滚的心潮完全不知,等了一会儿温掌柜他们也回来了。
一起回到后院,温掌柜吩咐人上了茶和点心,折腾这一晚上,还挺饿。
温掌柜先开口,“今天晚上可是大手笔,十万两,别说在这儿,就是在咱们京城,这样一下子砸进去的也不多。”
大家都点头附和,觉得他说得很对。
他们都是走南闯北的生意人,逢场作戏的事情见得多了,还真没见过么花钱的。
别看夏染有钱,出手也阔绰,但他还真没有用在这种地方过。
苏南衣抿了口茶,眯着眼睛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这个凌霜,有点意思。”
二掌柜点头,“没错,这样的女人,在京城都足够当花魁了,别的我不知道,我就觉得,她那手字儿写得是真不错,真是下过功夫的。”
“你就会看字儿。”
“那是,我就喜欢这个。我听她那琵琶弹得也不错。”
大家都交口称赞,对这个凌霜的评价挺高。
温掌柜见苏南衣不说话,不禁问道:“您觉得呢?”
苏南衣放下茶杯,目光环视众人,“大家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你们就没有觉得,这个凌霜的舞蹈,有点与众不同吗?”
听她这么一说,温掌柜摸着胡子想了想,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啊,我记得,有一年京城中一次盛会,有个女子表演天女散花,好像……”
“不错,”苏南衣扯嘴角笑了笑。
那时候,她还是真正的苏南衣,天医府还是风光无限,那年风调雨顺,先皇说是上天降福,恰逢在太后整寿,举国欢庆。
京城中热闹不断,那场盛会邀请了不少官员以及士农工商各行的代表,还有一些贵妇家眷。
天医府自然也在其中。
她也观看了那一场表演,对其中的一个歌舞,天女散花有着极深的印象。
今天一见到凌霜表演,那些尘封的往事,瞬间就冲入脑海。
这个舞蹈难度很大,据说是有独门绝技,当时引发很大的轰动,也有许多舞娘和青楼花魁想偷学,但没有几个能成功的。
这个凌霜,可有些来头啊!
第五百七十八章 竟然偷了银袋子
温掌柜冲二掌柜递了眼色。
二掌柜立即会意,招呼着众人离开。
房间里安静下来,温掌柜问道:“王妃,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但凡小人们能做到的,一定替您尽心的办。”
苏南衣端起茶杯,“那我先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不敢,王妃请讲。”
“帮我盯紧这个凌霜,但暂时先不必查,她既然是有来头的,那就先不易打草惊蛇,这个女人既然来,就一定会有所动作,我们静观其变就是。”
“是,我明白了。”
“还有,之前有没有发现,有一个中原打扮的贵公子,出入过这里?”
苏南衣问出这个问题,还以为温掌柜会思索一会儿,没想到他立即点头,“有,有啊。”
“哦?你有印象?”
温掌柜轻笑,“您知道,我们都是中原人,所以,对来自家乡的人自然就会多加注意关注,别人或许不会记得,但我记得很清楚,那位贵公子一共来过三次。”
苏南衣顿时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第一次是在两个多月前,正好东家派了商队来,我正在外面接货,无意中瞧见的,那位公子打扮得很是富贵,车马也是不俗,我就多注意了几眼。
第二次就是在……”温掌柜略一思索,回想着当时的日期,“哦,对,是在老城主纳妾之前。”
苏南衣眸子微缩,眼中闪过光芒,“第三次呢?”
“第三次就是昨天吧,店铺关着,我正在里面盘点,想透透气,站在窗前轻轻推开条缝隙,可巧了,正好看到他来。”
苏南衣听着他来的时间,心里大概有了一个猜测。
“这个人再来,温掌柜,你帮我记一下时间。”
“好,没问题。”
和温掌柜交代清楚,时间也不早,苏南衣和陆思源回客栈。
他们没走前门,悄悄从后门进,刚要进去,忽然听到不远处有轻轻的脚步声响,鬼鬼祟祟,似乎是刻意放轻了脚步。
苏南衣和陆思源立即退到暗中,盯着声音来的方向。
不远处走来两个人影,两个并排走,还东张西望,身上鼓鼓囊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小偷?
但看着又不怎么像。
“就是这儿了,”其中一个哑着嗓子说道。
“没错,你等着,我先翻进去,开了门你再进。”
“行。”
其中一把身上的东西放下来,拍拍尘土,挺直腰背,开始翻墙。
刚到墙头上,苏南衣轻笑一声。
“谁?!”
苏南衣从暗影中走出来,轻轻拍了拍手,“我当是谁,原来是修爷。这么晚了,这是干什么呢?”
老修一见是她,嘿嘿笑了笑,从墙上又翻下来,“你们也才回来?”
“嗯,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苏南衣打量着这一老一少,“怎么和出去的时候不一样了?”
四个人都是乔装过的,老修和思格兰出去的时候不是这副模样。
两个人都“胖”了许多,脸上也脏乎乎的,走路还刻意改了姿势。
苏南衣还纳闷,怎么刚一开始没有认出他们俩。
思格兰嘴快,“我们……”
老修一下捂住她的嘴,“别,急什么,先别说哈,咱们进去再说吧。”
说罢,他扛起地上的东西,示意陆思源过去开门。
陆思源十分无语,直觉告诉他,老修又没有干什么好事儿。
他翻过去开了门,老修和思格兰先进去,还鬼头鬼脑的看看有没有人,苏南衣好笑又无奈。
老修提议先去他的房间,进屋点了灯,他把扛着东西放在桌子上。
借着灯光,大家才看清,这是一个破布袋,上面还打着补丁,有一股子难闻的怪味儿,有点像叫花子用的乞讨口袋。
苏南衣又仔细一看这俩人,除了身上的衣裳没有那么破,这脸也跟叫花子差不多。
苏南衣抚额,“你们俩不是也去看花魁大赛了吗?怎么搞成这样?”
思格兰道:“我们的确是去看了呀,还花了二两银子呢。”
“那你们这……”
“正因为花了这二两银子,修爷爷说觉得太亏了,一直心里不平衡,后来我们就……嘿嘿。”
陆思源眯着眼睛,用剑挑开那个口袋,里面银光灿灿,正是碎银子。
苏南衣:“……”
陆思源:“……”
“这,哪来的?”苏南衣看着俩人的装扮,“你们不会是丐帮给抢了吧?”
“怎么可能?”老修一拍胸口,“我遇到的都是真乞丐,谁会有这么多钱?这个呀,是奇兰舍的银袋子,我们趁着最后的乱劲儿,没有人注意,给偷出来的。”
奇兰舍最后众人散去,帐房等人都只顾着那些大额的银票,谁会在意这些碎银。
可他们忘了,一块碎银虽然少,但是这么多人凑起来,也是个不小的数额了。
“我们去之前,路过一个衣铺,买了几件衣裳,想着怎么也得留些日子,就多买几件,一起买便宜嘛不是,正好,这下就都穿在身上,我们瞧着是不是比以前胖了不少?这样他们就算记得我们的身形也没用。”
“……”苏南衣。
“本来我们准备就这么回来了,后来,”老修得意的扬扬眉,抓起一把银子掂了掂,“我发现,他们居然在银袋子上做了手脚。”
“什么?”苏南衣一愣。
“银袋子上有一股香气,很特别,根据我的经验判断,应该是可以追踪到的那种味儿,所以我就去找了几个乞丐,趁他们睡觉的功夫,拿了他们的乞讨袋。”
苏南衣刚要说话,老修又急忙道:“哎,不过你放心,我绝对没有白占他们的便宜,我给他们放了银子。”
陆思源拧眉,脸色阴沉,老修有点心虚的摸了一下鼻子,“对了,我们还遇见一件事儿,你们说巧不巧?”
“什么事?”
“我们看到桑赫,他不是在厅堂上看那个叫什么霜的花魁表演才艺,后来被叫走了吗?我们看到他绕了个路,把李大夫给请回去了。”
“而且,他请人的时候神神秘秘的,一点也不像白天那样大张旗鼓的。”思格兰跟着补充道。
苏南衣诧异,“哦?那也许,这次老城主是真的病了?”
“可之前见他,不像是有病的样子,李大夫也说了,虽然脉象有异,但也不会这么快发作。”陆思源略一沉吟,“要不我去夜探一趟。”
苏南衣缓缓摇头,“先不用,究竟是怎么回事,明天一问李大夫就知道。现在说不定城主府戒备很严,不要冒险。”
苏南衣看看思格兰的小脏脸,无奈道:“回房间去吧,好好洗洗,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早点睡。”
“嗯,好。”
思格兰开门走了,苏南衣看着她房间里的灯亮起,这才又回到老修面前。
第五百七十九章 它根本不是狐清的对手
老修心虚得不得了,他本来没打算告诉苏南衣和陆思源这件事儿。
谁知道,一回来就让他们给碰上了。
“那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也……”
陆思源声音淡淡,透着几分冷意,“咱们又不缺钱,你这是干什么?钱财是小,危险是大,你知道不知道?”
老修低下头,看着闪闪的银子光,“嗯,知道。”
“这是没事,你们安全逃脱,这万一要被发现被抓住呢?你这一把年纪,又带着思格兰,万一有个闪失,要怎么办?”
老修吞口唾沫,想辩解几句,又找不出反驳的话,只好耷拉着脑袋继续听。
“峪城和那三座城不一样,你也瞧见了,桑赫和老城主一个比一个阴,还有那个奇兰舍,现在也是迷雾重重。
墨铎应该马上就要到了,他一到,峪城内立即会接到消息,到时候我们想打探什么就更难了。
万一你们被抓被追,我们是不是得先顾着你们?这城里还能呆吗?”
陆思源极少说这么多话,苏南衣本来想说两句,现在也没法再开口了。
“好了,他们也是一时的头脑发热,也不是故意,好在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你就别怪他们了。”
老修向苏南衣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又点点头,表示自己不再犯。
“收拾一下,好好休息,明天说不定还会出什么事,我们都要多多注意才好。”苏南衣微叹道。
老修也怪不好意思的,现在细一想,觉得自己真是做得不太对。
“好,你放心,我以后保证不再干这种事,一切以大局为重。”
“是你们的安全为重,”苏南衣语重心长,“你们几个都是我最重要的人,肯这么不顾危险,不远万里的跟着我过来帮忙,我心里无限感激,我也希望回去的时候大家都好好的。”
陆思源眸子幽深,绷紧了嘴唇,老修越发觉得后悔,“行,我……唉,多余的不说了,明天,明天我就把这些银子都散了去。”
“别了,”苏南衣忍不住笑,“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下一定不要再这样就好了。”
老修见她笑了,也眉开眼笑的松了口气。
苏南衣和陆思源离开,陆思源低声道:“南衣,你别……”
他刚说到这儿,忽然藏在袖子里的狐清窜出来,站到苏南衣的肩膀上,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响起,眼睛盯着苏南衣的房门,咧开嘴,露出吡着的白牙。
陆思源立即拔出剑,挡在苏南衣身前。
苏南衣缓缓抽出软鞭握在手中。
陆思源回头看她一眼,微微点头,接着用剑尖推开房门。
门轻轻开了,没有暗器,也没有什么异样。
但是,狐清呼噜声越来越大,牙也全都露出来,像一把把雪亮的小刀。
苏南衣轻轻拍拍它,“去!”
狐清像一支离弦的箭,一道残影一闪,直接奔向屋内。
苏南衣和陆思源目不转睛的看着,就见狐清跳上苏南衣的床榻,爪子一掏,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条白色的蛇。
这条蛇体型不大,细长,蛇头是三角形,颈边宽大,发出嘶嘶的声响,拦开的时候如展开的羽翼,头上还有三道红纹,毒牙尖利,隐约还有淡淡的粘液。
苏南衣脸色顿时一变,这可是剧毒的蛇!别说咬一口,就是蹭破一点点皮,也能当场毙命。
蛇被狐清掏了一爪,打了个滚翻到床上,上半身直立起来,嘶嘶的抖着盯着狐清。
苏南衣心里有点紧张,以前她看到狐清吃的都是小东西,像这样的蛇她还是头一次见。
她低低叫了一声,老修闻声赶来,一看到这种情况,兴奋的直拍大腿。
“快,快,告诉狐清,先咬死,别急着吃,这玩意儿的蛇胆有大用啊!”
苏南衣眼睛一亮,“也是我们要找的其中之一吗?”
“那倒不是,”老修翻个白眼,“哪能一直有那么好的运气?”
他还想再说几句,看到陆思源阴沉的脸又咽了回去。
“不过,这蛇胆真的是好东西,别看毒,经过我制练以后,能够入药,也是千金难得的,说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
这倒也是,以后路途遥遥,还说不定会有什么样的艰辛。
“那狐清能打得过这蛇吗?我看这蛇可不是好斗的。”苏南衣有些担心。
老修短促笑一声,“放心吧,别说是条蛇,就是一条龙,狐清也不畏惧。”
苏南衣诧异,“当真?”
老修得意,“那当然,狐清可是毒王,天下没几只,这毒蛇是小意思,别担心。”
话音刚落,那边已经分出了胜负。
就如同老修所说,狐清对付这条蛇根本就是小儿科,那蛇纵然闹得再凶,抖得再吓人,狐清上去一爪子直接拍在那儿。
那蛇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反正抽抽了两下不动了。
老修喜滋滋上前,狐清抬头看着他。
“别,别误会啊,我不抢你吃的,就取个蛇胆,一丢丢大,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的。”
老修小心翼翼的取出小刀,把蛇胆取出来,迅速后退几步,“喏,吃吧,全是你的了。”
狐清也不客气,把蛇拖到一边,安心享用起美食。
苏南衣看着那张床榻,这肯定是不能再睡了。
陆思源道:“我去车上给你拿新的来,你去我的房间睡,我在你这屋里的长凳上凑合一晚。”
苏南衣有些不好意思,“这……”
“和我就别客气了,等着。”
陆思源转身出去,他动作很快,很快回来把东西都收拾好,又把自己的被子搬过来。
“好了,去睡吧,别想太多,这件事明天再说。”
“好。”
苏南衣回到陆思源的房间,刚躺下没多久,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儿来。
哎?好像把那两个货给忘记了。
看看时辰,也差不多子时了。
她也没有睡意,头枕着手臂看着屋顶,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这一天过得还真是奇妙。
一波接一波。
今天晚上,到底是谁病了?能让桑赫连夜去找李大夫?
是老城主吗?
如果老城主有隐疾,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隐疾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爆发。
但苏南衣总觉得,这事儿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又想到那个神秘的雅间,感觉桑赫的突然离开和那个在雅间里的人,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猜想,那个雅间里,有很大的可能就是那个贵公子。
温掌柜说的那三个时间,第一次,和婷兰到奇兰舍的时间吻合。
第二次,是婷兰嫁给老城主之前。
第三交,刚出现没多久,就又出现了一个新的花魁,凌霜。
还有这个凌霜,她竟然会天女散花,而且那一身的才艺,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培养得出来的。
苏南衣正在捋着思绪,忽然听到外面有声响。
她嘴唇微勾,来了。
第五百八十章 两个倒霉鬼
苏南衣从床上下来,走到窗前从缝隙里看过去。
两个黑影踉踉跄跄的去了她的房间。
哟,还真是小看他们了,连她住在哪个房间都打探清楚了。
她不慌不忙的穿上外裳拿上软鞭,狐清吃得饱饱的,正在睡觉,看到动静眨巴着眼睛看她。
苏南衣轻笑,“好了,你睡吧。我自己去。”
狐清伸了个懒腰,又趴上接着呼呼大睡。
那两个黑影拿短刀开了房门,已经走进去。
陆思源也没有睡着,听到声音也没动。
房间里很黑,两个黑影又痛得厉害,也没看清楚,直奔着床上过去,本想拿刀威逼,结果定睛一看,床上没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回头,身上又开始一阵阵的疼,脖子上还被压了个冰凉的东西。
哆哆嗦嗦的回头一看,陆思源面无表情的站在他们身后。
“干什么?”
两个人差点吓尿,肚子又疼得厉害,脑门上的汗把头发都湿透了。
“别,别杀我们,我们是有事相求。”
苏南衣拿着软鞭进来,“怎么,用刀求啊?”
两人急忙把手里的刀扔了,“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了。”
“我们真的是……”
话没说完,那股子疼又瞬间涌来,像万把刀子在齐齐割肉一样。
两人撑不住倒地,在地上打滚哀号。
陆思源听着烦,直接点下他们的穴,这下两人干嚎发不出声音了。
这两人更加惊恐,瞪大眼睛看着陆思源,跟见了鬼一样。
苏南衣看他们俩挣扎了一会儿,走过去拿起桌子上的一根烛钎把上面的蜡烛拔掉,尖尖的一端对准两个人。
两人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苏南衣是要扎死他们,想要连滚事爬的跑,但是太疼了,根本跑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根闪着冷光的烛钎扎下来。
被扎的那个猛地一闭眼,纯粹就是抱着等死的心态。
等了片刻,他又缓缓挣开眼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苏南衣看着他,笑意凉凉,“怎么样?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那家伙拼命点头,眼神中满是期待。
他说不了话,他的伙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个情况,看他这模样都懵了。
苏南衣看一眼陆思源,陆思源给那家伙解开了穴。
“公子救命!”说着这家伙就叩头。
苏南衣把刺进一点点的烛钎拔出来,刚一离开他的身体,他又面容扭曲,疼得想要晕死。
苏南衣再次刺入,他又觉得疼痛消失。
这一下,他更相信苏南衣,不敢动了。
“那么,我问,你答。”
“你叫什么?”
“我叫李大,”李大一指同伴,“他叫李小。我们俩都是红袖姑娘的人,她给我们取的中原名字。”
苏南衣在心里翻个白眼,真是的,给别人起名起得这么漫不经心。
“李大,现在你知道,本公子没有骗你们了吧?”
“知道知道,”李大连连点头,“小人知错,请公子救命。”
“救命容易,但必须得好好为我做事才行,不然的话,这种痛苦,只不过是刚刚开始。”
李大的脸色惨白,额角的汗水滴滴滚落,他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尝试。
“小的愿意听从公子的吩咐。”
“嗯,”苏南衣把一个小瓶子交给他,“吃两粒。”
李大没有迟疑,倒出两粒药丸直接吞了。
没过多久,就感觉浑身轻松,这种感觉像是死了一回,又重新活过来了。
苏南衣收回烛钎,偏头看看李小,“你呢?”
李小还不能说话,他不知道李大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可以看得出来,李大不再痛了,这就足够了。
他也跟着立即叩头,表示愿意。
苏南衣也让他吃了两粒,解开他的穴道。
两个人都恢复了,也不敢动弹,跪在地上等苏南衣发话。
“你们这个药呢,也就是管三天,三天之后还得吃,要是不吃,那就不只是今天这么痛了,明白吧?”
两人脸色瞬间苍白,满目惊恐,身子都僵住了。
“懂吗?”
“懂,懂,”两人回神,立即点头如捣蒜,“公子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听公子的话。”
“嗯,”苏南衣在椅子上坐下,“那么先说说吧,谁告诉你们,我住的房间号。”
“是这里的掌柜的,”李大毫不犹豫的回答,“他和我们奇兰舍说好的,住在这儿的客人有哪些,都什么岁数,等等,到时候他把这些告诉我们,就……”
拉客人呗。
苏南衣点头,和陆思源对视一眼,看来这地方是不能再住了。
“今天的花魁大选,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的情况?”
李大轻轻摇头,“没有啊……”
李小也一脸的茫然,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啊,对了,我听红袖姑娘抱怨说,这次的花魁大赛不公平,好像有人使了钱。”
苏南衣当时看得时候就觉得,这个大赛流程太快,就好像全程在为凌霜做铺垫,现在听李小这么一说,倒也证实了她的看法。
“那个凌霜,红袖姑娘有没有说过什么?”
李大吞了口唾沫,“红袖姑娘说,凌霜就是一个……骚的,会吊男人胃口,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模样长得媚了点,眼神勾人了点,腰细了点,软了点,舞跳得好了点……”
苏南衣听着差点笑喷,这还叫点儿?
这红袖得有多大自信?又是什么在支撑着她的自信?
也真是够够的了。
“这个红袖姑娘什么来头?”苏南衣若无其事的问,“我听说你们那儿的老bao子挺看重她。”
李大摸摸鼻子,有点为难,李小抢先道:“不是,她其实也不怎么受看重,就是之前她缠着婷兰姑娘学了点东西,所以,妈妈才觉得她有两下子,这才……”
苏南衣差点气乐,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是被她兄长卖到这里来的,用来还赌债,她本人倒也爽快,也没像其它的女人,哭天抢地的,倒也算是没让人费什么心。”
苏南衣听着,这和温掌柜说的倒也吻合。
那这么说来,这个红袖是个识时务的,有点心机,但又不够深,学会了一点皮毛的东西,就开始自信疯涨。
那么,这么凌霜来,成为新的花魁,她心里一定是不服气的。
苏南衣目光微闪,心里暗自琢磨,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又问了两个人几句闲话,毕竟是头一次,苏南衣也没有问太多,以免显得太过急切。
正想要放他们走,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你们那里有什么会医术的人吗?”
李大和李小面面相觑,“姑娘们倒是没有听说,不过,倒是有个大夫,经常去。您知道,这姑娘们人一多,事也多,身子又娇贵,所以难免今儿这个病了,明儿那个不舒服,所以就有一个相熟的大夫,经常过来看。”
苏南衣问道:“哪儿的大夫?”
第五百八十一章 必须给他一点教训
李大和李小被苏南衣问的有点儿莫名其妙,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但还是回答道:“就是普通的大夫,城里的一家不起眼的医馆,那个大夫据说是祖传几代都是行医的。
两年前来到这里。医术倒还算凑合,您知道的,这里的姑娘……不像千金小姐那么娇贵,所以……”
他说到这儿也没有往下说,沉默了一会儿又迟疑着说道:“反正就是一般医术的大夫吧,能够看得了病,但疑难杂症什么的还是不行。”
苏南衣很快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从事这个行业的女子又能够娇贵到哪里去呢?别说娇贵了,就算是身上有点儿小病小痛的,不至于丧了命,恐怕也得硬着头皮做下去。
苏南衣不去细想这里面的心酸,注意力都放在那家医馆上。
“那家医馆是谁介绍的?”
李小回答说:“时间太久记不太清了。”
李大急忙把话接过来:“我记得。好像就是红袖姑娘给推荐的。”
李小想了想,“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好像是有位姑娘病了,红袖就给她推荐了这个大夫,说是自己一直找她治病,医术还不错。
那个大夫也挺会说话,挺会来事儿,每次来的时候,都带点姑娘们爱吃的小零嘴什么的,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
苏南衣点了点头,“那家医馆叫什么名字?那位大夫又叫什么?”
“也不是什么出名的医馆,就在城西的那条巷子尽头处,还挺偏僻的,好像是叫什么……无病馆,大夫三十来岁,叫萨德。”
苏南衣点点头,把这名字记住,然后让他们俩走了,并警告他们,今天的事儿和说过的话都不许对其他人说。
两个人连忙点头如捣蒜,不敢多说一个字,连滚带爬的走了。
这么一折腾,苏南衣就更没有睡意,对陆思源道:“这两个人说的情况,你有什么看法?”
陆思源很快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觉得那个大夫有什么问题吗?”
苏南衣轻轻转着手里的药瓶,目光中有些冷意,“我只是觉得放那条毒舌的人应该不简单,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得这个红袖不像表面上那么蠢,也不像他们所说的那么简单。
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被送到那种地方,不哭不闹,还迅速站稳了脚跟。这一切都不同寻常。”
陆思源想了想,“或许是她性格比较坚韧的,一般穷人家的孩子都会更识时务,可能觉得哭闹没有任何的帮助,更何况,她有一个烂赌的兄长,跟着那样的兄长,未见得就比在那种地方要好。”
苏南衣愣了愣,虽然说她重活两世,但是都是过得衣食无忧的生活,还真没有体会过穷,被逼的生活无法进行的那种日子。
或许,她真的没有从穷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如果一个人,连生存连吃饭都成了问题,那么贞洁,似乎也就变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陆思源见她拧眉苦思,脸色也不太好,心里很是心疼。
“先别考虑这么多了,今天已经很晚了,回去休息吧,要是有什么疑问,明天去看看就是。”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无论去哪里,我都会陪你的。”
苏南衣抬起头对他笑了笑,“我知道。好,那你也早点休息。”
看着苏南衣离开的背影,陆思源心里五味杂陈,对于他来说,每一次的分别都让他刻骨铭心。
无论这次的分别只是一夜不相见,还是永远的不再相见,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倒数着,他很清楚,最终的离别终究会到来。
第二天一大早,苏南衣把几个人叫到一起,吃了点儿东西,然后就说要收拾东西离开。
老修有点不解,这家客栈住着不错,也刚刚熟悉起来,为什么要离开呢?
陆思远看他一眼,老修又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什么。
苏南衣脸上是少见的严肃,目光有些冷厉,看着窗外低声道:“我们在这里的一举一动甚至是房间号骑蓝色的人都清清楚楚,再继续住下去一定会出大事。”
老修吃了一惊,“有这种事?”
苏南衣点点头,“没错。昨天晚上来了两个人,直接就奔我的房间去了,我给他们下了药,把情况了解的很清楚,这里的掌柜和奇兰舍勾搭连环,给他们介绍顾客。
虽然说还不知道我们真正的身份,但是每天这样被人监视,还被人几次三番的骚扰,实在不胜其烦。”
老修气的胡子都撅了起来,一拍桌子,“这么长时间,住了这么多的客栈,还是他娘的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不行!我得去教训他一顿。”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陆思源拦住他,“你别冲动,教训他也不是这么个教训法,这样闹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更引人注目,他也不会承认。”
思格兰在一旁眨着大眼睛,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意,“明的不行,我们可以来暗的呀,你说是吧?修爷爷。”
听她这么一说,老修的眼睛顿时亮了,一拍大腿,“没错,还是小思格兰说的对。我真是越老越回去了。不行不行,这暴躁的脾气必须得改一改。”
思格兰得了夸奖,心里很是高兴,搓着小手,眼神期待着看着苏南衣和陆思源,“那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好吗?”
苏南衣对这个客栈的老板也十分不满意,给他一点教训也是乐见其成。
她拍了拍思格兰的头,“好,交给你。只要别闹出人命,随你怎么折腾。”
思格兰顿时高兴起来,胖乎乎的小手在她的小袋子里拨来拨去,嘴里嘀咕着,“我该用哪种毒药好呢?”
看着这天真无邪的小模样,听着这欢快的语调,老修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寒战,甚至在心里对那个店老板胜过一丝丝的同情。
不过,这点儿同情很快就被看热闹的好奇心取代。
老修去后院儿套马车,陆思源和苏南衣收拾了屋子里的东西。
一切准备就绪,三个人在客栈外面等着思格兰,客栈的小二从里面出来,满脸带笑,“几位这就要走了吗?不多住几天吗?”
老修淡淡的说不住了。
小二还在极力的挽留,“要是没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就多住些日子吧,我们这里刚刚选出了花魁,正是热闹的时候呢,昨天晚上有没有去看花魁大赛呀?我可是听说了,那花魁长得太漂亮了。”
老修短促的笑了一声,正想怼几句,陆思远一个眼神飘过来,他又把话咽了回去,笑了几声说道:“多谢你的好意思,这次还有其它的事情,下次再说吧。”
正在说着,思格兰从里面走了出来,蹦蹦跳跳的,小脸上满是喜气洋洋,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知道这事成了。
第五百八十二章 昨天晚上病的人究竟是谁
看到思格兰出来,苏南衣他们也不再多加停留,懒得在和店小二废话,离开客栈向前走去。
夏染在这里也是有开客栈的,但是目前中原店还没有开门,所以他们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也没有去打扰。
思来想去,住在其他的客栈也难保会不安全,所以苏南衣想让温掌柜帮忙,给他们安排一个住所。
可巧的是,在保安堂的旁边就有一所空置的小宅院,小院子干净也安静,正适合他们几个人居住。
拿到钥匙他们就搬了进去,对外宣称说是买了这所宅子。
有了属于自己的地方,他们就开始策划怎么去城主府的事情。
首先要做的,就是去找李大夫打听一下,昨天晚上桑赫突然之间离开奇兰舍,走得那么匆忙,到底是为了谁。
他们的宅子和保安堂只有一墙之隔,保安堂现在也关着门,为了避人耳目,干脆翻墙而过。
李大夫正在院子里晒草药,看到他们突然过来吓了一跳。
老修拱了拱手,“不好意思,抱歉,下次我们走后门。”
李大夫哭笑不得,“请里面坐吧!”
刚一落了座,李大夫吩咐人上了茶,他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们是来问昨天晚上的情况吧?”
苏南衣点点头,“我想知道得病的人是谁。”
李大夫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说出来或许你们不信,我也觉得匪夷所思,生病的是城主新纳的小妾,那位婷兰姑娘。”
苏南衣一听这话,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诧异,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再正常不过,那天吃饭的时候,在宴席间,她已经看出桑赫对婷兰并没有失去所有的念想,一切只不过是在极力的隐忍罢了。
可能李大夫并没有往这方面想,他也算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人,所以,在得知桑赫急急忙忙把他请走,是为了给婷兰看病的时候,会感到万分错愕。
苏南衣没有向他解释太多,也不想连累到他,只问了他具体的情况。
李大夫回答道:“说起来也是奇怪,这个婷兰姑娘的病症也很奇怪。”
苏南衣心头微动,“哦,怎么个奇怪?”
李大夫想了想说:“他的病症和老城主正好是截然相反,老城主的卖相好像是被什么压制,比寻常人的脉搏跳的要慢一些,但是这位婷兰姑娘却比平常人的要快一些。”
“其他的呢,还有吗?”
李大夫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别的倒看不出什么,只是见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只说是头有些疼,但我给她把了把脉,也没有看出有什么头疼的迹象,倒是心跳这方面,按说应该会让人不舒服,可是她没有提及,我也没有多说什么。”
李大夫低头笑了一下,“在这种深宅大院还是少说为好,何况还是异族人。”
苏南衣深以为然,“你做的很对,那除了桑赫和这位婷兰姑娘,还有没有见到其他人?比如说老城主。”
李大夫摇头,“并没有,我是从后门进的城主府少城主直接把我引到了婷兰所在的院子,老城主并没有在。我也不好多问。不过……”
他略一迟疑,有些欲言又止。
苏南衣眼睛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想了想,斟酌着用词说道:“不过有一点倒是挺奇怪的,在婷兰的院子里并没有看到其他的人,比如说丫鬟婆子之类,这一点让我颇感意外,当时我开了方子还是交给了少城主。”
关于这一点,那天晚上苏南衣去城主府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
这也是她感到非常奇怪的地方。
这次李大夫过去依旧是这样,那看起来并不是偶然。
李大夫又继续说:“看起来这位少城主对婷兰姑娘十分紧张,看到她生病很着急的样子。”
李大夫说的比较含蓄,苏南衣也听懂了,能够让一个外人看出这种急切的心情来,可想而知当时的表露有多么明显。
苏南衣做到心里有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李大夫,你知道一个叫无医馆的药堂吗?”
李大夫认真思索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印象,是京城的吗?还是这里的?”
“是这里的,那里有一个坐堂的大夫,三十来岁,经常去奇兰舍给那里的姑娘们看病。”
李大夫嘴角掠过笑意,“这样的话小人就不太清楚了,保安堂向来不做那边的生意。”
他说完又怕苏南衣误会,急忙解释,“并非是小人看不起那样的女子,而是她们那种行业,多半会请当地的大夫。”
“她们有一个惯例,在出入行的时候,都是有老宝鸨子来安排一个巫医来做个仪式。蒙林人觉得这个行业是有损阴德的,会让神明不悦,怕死后让神明唾弃,无法和亲人团聚。所以会有一系列的仪式。
入行之前会用各种***浴身,她们的药浴很特殊,其他的人是不清楚的。所以因为有这个习惯,他们那里的姑娘生了病,大多数也都是找本地的大夫。”
这个情况,苏南衣倒是第一次听说。
了解到这些情况,算是他的意外收获,苏南衣辞别李大夫,从后门回到宅院中。
老修兴致勃勃地问:“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苏南衣想了想,“我觉得这个无医馆里有些猫腻,昨天晚上那条蛇不是平白无故来的,我想去这个医馆走一趟。”
陆思源的眼底露出几分杀意,“你是怀疑这条蛇和无医馆有关系?”
苏南衣手指抚着额头,“我只是隐约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还是来自红袖,她不太寻常,我始终觉得,她像是披着一层面具,好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越是这样,苏南衣就越想弄清楚。
陆思源点点头,“好,那我陪你去。”
苏南衣眼珠转了转,脸上浮现狡黠的笑意,“这次你就好好休息,和思格兰在院子里转一转,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我和老兄一起去。”
老修眼睛顿时亮了,搓着手兴奋的说:“要我一起去?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苏南衣笑得见牙不见眼,“当然了肯定需要啊,把你这身衣服换换,脸上再抹一些黄粉,装出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老修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闹了半天,你是想让我装一个病鬼呀?”
苏南衣笑出了声,“不是让你装病鬼,而是让你装一个将死之人,或者说装一个死人,老修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怎么个意思?”
苏南衣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也得好好装扮一下,咱们扮成祖孙俩,一起去那个医馆求医,你呢就支撑不住,干脆死在他家的医馆中,我们来大闹一场,我倒要看看,他的背后究竟有没有人替他撑腰,他的医术又能达到什么程度。”
按说这事儿特别的有意思,但是如果撞死的人是自己,老修就有点儿不太好接受,。
他丧着脸,“咱就没有别的法子吗?非得这么干呀?”
苏南衣挑了挑眉还没有回答,陆思源沉声道:“这有什么难度吗?你不会连这点事儿也做不了吧?”
见他开口,老修是无可奈何,只好不情不愿的去换衣服了。
第五百八十三章 是我连累了他们
老修换了衣裳,穿了一身破旧的衣服,也不知道他从哪里鼓捣来的,头上还戴了一顶破皮帽子,脸上涂了黄粉,嘴唇也苍白没有血色,看起来还真像几分样子。
思格兰围着他转了几圈,嘴里啧啧称奇,“修爷爷,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有这种潜质!”
老修鼻子差点气歪,“什么潜质?当乞丐的潜质吗?”
思格兰捂着小嘴笑的前仰后合,陆思源在一旁慢条斯理的说:“你不要看不起乞丐,丐帮可是天下第一大帮。”
老修翻了个白眼儿,无力和他们辩驳。
苏南衣也从房间里出来,她又恢复成女装,穿了一身旧的衣服,头发梳成简单的辫子,也戴了一顶皮帽,脸上涂黑了几个色,看起来就像一个长期营养不良的猛烈少女。
两个人打扮完毕一起走出院子,一路上把大概的情况商量一下,别到时候出了岔子。
老修一拍胸口,“你就放心吧,这种临场发挥的事情我最擅长了。”
虽然他不怎么愿意妆扮病人死人,但是事到临头也觉得非常有意思,没多久就投入到其中来了。
没等走到那家医馆附近,到了闹市区,他就开始装出病人的样子,走路拖拖拉拉,还时不时哼哼上几声,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苏南衣想笑又没有笑出来,手扶着他的手臂,微微抿着嘴唇,眼睛环视着回周。
两人走到一家茶馆门前,有几个人正坐在茶棚子里,谈天说地,瓜子壳扔了一地。
其中一人说道:“你们听说了吗?破庙那边的命案。”
另一个人接话,“听说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能没有听说吗?”
邻桌的人也凑过来插了一嘴,“什么那么大的事儿啊,无非就是几个叫花子的事儿,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另一个人不服气,“都人命关天了,还不叫大事儿啊,虽然说只是几个叫花子,但总归也是条人命啊。”
“可不是,而且还死得那么惨,少城主都亲自带人过去查看了。”
“我可是听说,那人是挨了十几刀才死的。浑身血肉模糊,真是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下这样的狠手。”
“我怎么听说用的是剑啊?”
“你们得了吧,仵作都验过尸首了,说是不知道用的什么兵器,不是寻常的刀剑。”
“真是太可怜了,当乞丐已经是很苦了,还莫名其妙被人杀死在破庙中。”
“我怎么听说是因为那个乞丐偷了钱呢?”
“偷了钱?要是真的偷了钱,那不就去住客栈逍遥快活了,谁还会在破庙住?”
“这倒也是。”
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大,完全把这件事情当做茶余饭后的话题来说。
苏南伊刚开始并没有太在意,后来他忽然发现身旁的老修身体僵硬脸色也变了。
她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和老修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瞬间明白了彼此的意思,不约而同调转的方向,向着破庙的方向走去。
破庙所在的地方是属于这座城中最穷发展最不好的区域之一,据说这座庙里的神灵还是挺灵的。
后来,城中发展的很快,市中心渐渐的偏离,这座庙宇的神灵也被重塑了金身,搬去了市区热闹的地方。
而这座原来的庙宇就被闲置了下来,慢慢成了乞丐们的临时住所。
走出闹市区,老修一句话也没说,双手紧紧握着,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苏南衣看着他的模样,就知道他的后悔,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别想太多,可能并不是因为你的关系,也许是另外的人。”
老修苦笑了一下,苏南衣的安慰他并不太相信。
其实别说是他,苏南衣自己也不怎么相信。
她从来就不信什么巧合。
到了破庙附近,远远的就看到有很多人围在那里议论纷纷,还有官兵在把守。
老修的心里更沉闷了几分,步子也更加沉重。
两个人凑过去,也没敢太靠前,透过人群看到桑赫也在里边,他腰间挎着大刀,正站在破庙中央,目光注视着地上的尸首。
确切的说,那已经不能算是一具完整的尸首了。
四处都是血液飞溅,有的部位上出森森白骨,看的人毛骨悚然,有胆子小的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还有的士兵忍不住当场呕吐起来。
老修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他一眼就看到在破草丛堆里的一条绳子。
那是系口袋的绳子,正是那条用来装散碎银子的口袋。
那条口袋已经不翼而飞,但很显然,来拿回袋子的人并没有注意到那条绳子。
老修闭了一下眼睛,一股气从胸口反应出来,顶在喉咙,无数的悔恨凄凄涌上来,压在他的心上,宛如千斤巨石一般。
苏南衣虽然没有听到他亲口承认,但是看他的神色,也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老修昨天晚上顺手偷出来的银袋子,发现上面有诡异的香气可以被追踪到,所以绕了一个大圈子走到这里来。
和乞丐换了布袋,并扔下了一块银子作为补偿,可是他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无心的举动,最后却连累在这里的几个乞丐丧了性命。
估计他们是在睡梦当中被人叫醒,逼问之下,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这才被残忍的杀死。
苏南衣闭了闭眼睛,双手也紧紧握紧。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情和奇兰舍脱不了干系,越发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奇兰舍当时的那个神秘包间里,一定有重量级的人物。
能用香追踪行踪,还能用如此残忍的手法来杀人,绝对不是寻常的人。
忽然之间,桑赫沉着脸,目光转过来,苏南衣和老修急忙低下头不再去看。
好在桑赫只是掠过众人,并没有发现他们。
吩咐人把尸首带回去,翻身上马带着一队士兵走了。
按说这样的案子不应该惊动他,估计可能也是因为听说这几个人死蹊跷,所以特意赶过来看看。
由此看来,桑赫也应该觉察到最近城里不太平,无论是针对他的自杀还是针对老城主的。总归是暗流,风云诡谲。
苏南衣长长叹了一口气,拉着老修离开那里。
老修懊悔不已,语气低沉,是我害了他们,是我一时的贪念,把他们害死了,如果我没有拿那些银子的话……
他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语气间添了几分哽咽。
苏南衣心里也很难过。
他们并不是冷血之人,虽然手上也沾过鲜血,但像这样无辜的人,连累别人的情况并不多。
她低声劝道:“事已至此,就别想太多了,我们找出凶手,为他们报了仇,也算是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了。”
老修无奈只能点了点头,两个人沉默着向医馆走去。
第五百八十四章 到底谁才是骗子?
这家医馆所在的位置果然很偏僻。
门口就挂着一个破布幡子,看上去旧旧的,连上面的字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门前也没有什么人,更没有人在门口招呼。
就单凭这一点,苏南衣就感觉不太正常。
老修走到附近就开始作息,嘴里哼哼唧唧的,走到医馆门口的时候就有些快站不住了。
苏南衣心里暗自好笑,掐了自己一把勉强忍住,一脸惊慌的冲里面大声喊:“大夫!有大夫在吗?麻烦出来一下。”
喊了好几声,柜台里面才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什么事啊?”
苏南衣心说这不是废话吗?到医馆来还能有什么事儿,当然是来看病啊,难不成是来吃饭吗?
她暗自腹诽,嘴里带着哭腔说道:“大夫!我是来带我爷爷看病的,我爷爷的身体很不好,麻烦您给看看吧。”
一个男人慢吞吞的从里面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趴在柜台上往下面看了看。
老修逆着光线,倚着门框,站在门口,脸上的神色看不太真切,但是他身上的这身旧衣服倒是挺扎眼的。
柜台里面的那个男人扫了一眼,瞬间没有了兴致,又缓缓的坐了回去。
“我这儿看不了,你们到别处去看吧。”
苏南衣眼睛转了转,急忙说道:“大夫,麻烦您就给看看吧,我们已经走了很远了,我爷爷实在是走不动了,我们也是听别人说。说您的医术特别高明,所以我们才来看的,求求您了。您就给我们看看吧,我们有银子!”
听到最后一句说有银子,里面的男人脸色多少缓和了一点,但还是懒洋洋的。
“那你们就进来吧。”
苏南衣扶着老修进了医馆,找了张凳子坐下。
老修装模作样的趴在桌子上,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肩膀还一抽一抽的。
苏南衣别过脸去没看,嘴角飞快的抽了抽,好在这里面的光线很暗,也没有其他人,那个男人没有看出来。
男人从柜台后面绕出来,看了看老修的情况,眉头皱了皱,伸手捏住老修的下颌骨,端详了半天。
苏南衣还以为他看出了什么。
没有想到他看罢多时,语气淡淡的道:“问题不大,就是看起来吓人,吃两副药就好了。”
苏南衣简直都惊呆了,连脉都没有摸一下,就这么草率的做了决定。
做大夫做到这个份上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苏南衣迟疑的问道:“大夫,您不用把把脉吗?”
男人眉梢一挑,露出一脸的不悦,“把脉把什么脉?”
苏南衣像被吓着了,缩了缩脖子,“以前我见中原人看病的时候,都会把脉的呀。”
男人冷笑了一声,看着苏南衣一脸的轻蔑,翻了个白眼说:“那他们给你爷爷治好了吗?中原人懂什么呀?他们屁都不懂。看病都是吓唬人的,故意装着高深莫测的样子。其实上就是想多买给你的草药,多赚一点钱!”
苏南衣差点气笑了,真没有听说过这种没有论。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学徒都是从小学起,熟知要选药了之后,才有资格去柜台里面抓药抓药,抓好多年才有资格跟着师傅学医术,这些都为他们打下坚实的基础。
哪像眼前这位,巴拉巴拉别人的脸,看看脸色就能够开出药来,到底是谁在骗人?
不过他越是这样,苏南衣心里就越有底,知道这个家伙就是骗人的主,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给那些姑娘看病的,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男人迅速给老修抓了药。
苏南衣看着那一包包的药,有些为难,“大夫,您这里有什么中成药可以吃吗?我又要照顾我爷爷又要熬药,实在忙不开呀。”
听她这么一说,男人点了点头,语气中仍有不可掩饰的傲慢,“有是有,不过话得说在前面,成品药是要比这些贵的。我这可都是名贵药材,经过了很多天的熬制,眼睛一刻都不敢眨,不是随便做的。”
苏南衣看看老修又看看男人,似乎在做很大的决定,最终点了点头,“好,有什么药,你拿出来吧,只要能救我爷爷。”
男人从柜台里面拿出一个小药瓶,“那,就是这个了,让他一次一粒,一天吃三次,不出十天保管好。”
苏南衣心说,这破玩意儿谁敢吃啊?下去别说治病了,不要命就算不错了。
隔着屏塞子都能够闻到里面的馊味儿,也不知道究竟是用什么做的。
她拔开瓶塞倒出一粒来,药丸黑乎乎的,实在是不怎么样。
她递到老修的唇边,老修在男人看不见的角度,疯狂的给苏南衣递颜色,那眼神说的很清楚,这破玩意儿让谁吃?反正我是不敢,这不要命吗?
苏南衣咬了咬嘴唇,安慰道:“爷爷,您快把这里药吃下去吧,人家大夫说了很快就会好的。”
老修的呼吸加重,看着苏南衣和她手里的药丸咬牙切齿,很明显是不愿意吃。
苏南衣也不勉强他,毕竟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还没有弄清楚,她也不会真的让老修冒险,就是想想试一试这个家伙的来路。
她把那一粒药丸送到老修到嘴边,然后飞快的在老修嘴边一抹,趁着那个男人没有注意到,做了一个假动作,直接把药丸掉进了袖子里。
老修反应也是迅速,很快就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声音还有点噎,“这药真能治我的病?”
苏南衣为他拍打后背,安慰道:“爷爷,你放心吧,大夫刚刚不是说了吗?这是用很多名贵药材做的,可是能救您命的呀!”
老修假装欢喜,激动的说道:“那可真的是太好了,我呀就想盼着能碰上这么一位名医,能把我这多年的老病根去了。”
他颤颤微微的站起来,面向男人,“多谢大夫,多谢了。”
男人一脸得意,“谢就不必了,只要你们把药钱结算一下就好了。”
苏南衣急忙点头,“好,好的,您放心,我们有钱的。”
她说到这里,悄悄掐了老修一把,老修顿时手捂住胸口,表情似乎极为痛苦,眉毛都拧了起来。
“我这……啊,好难受……”
苏南衣扶住他,惊慌的问道:“爷爷,您怎么了?您可别骗我啊!”
老修表情越来越难看,手指着男人,“你……你……你不是说这是好药吗?这不是救命的呀,这是……”
他急促的喘了几口气,样子十分吓人。
男人一见也吓了一跳,他知道这药不顶用,但也不是毒药啊,怎么这老头子吃了跟中了什么厉害的毒一样?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要是出了人命,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啊!
第五百八十五章 撒泼无赖的潜质
那男人一见老修成了这副模样,心里也挺慌乱。
他凑过来仔细看了看,“我跟你们说啊,这可是他自己的问题,和我们的药没有半点关系!”
他一张嘴就是撇清责任的态度。
老修这下可真的生气了,手哆嗦着指着他,“你放屁!我本来没有病得这么严重,就是吃了你的药,才感觉特别的不舒服,我自己的身体什么样,我自己能不知道吗?这跟我的病压根儿就不是一种感受,分明就是你这药有问题。”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咳嗽几声,喘上几口粗气,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儿似的。
苏南衣在一旁只想笑,但是又不能笑出来,假装哭泣,右手抹了抹眼睛,“爷爷,你快别说话了,你可千万要好好的,不能丢下我自己呀。”
她声音里有些颤抖,又看向那个男人,“你究竟会不会看病呀?为什么我爷爷会这么难受?”
男人有些不耐烦,“我当然会看病了,要不然我怎么会开医馆呢?你们不会是想着讹诈我吧?”
苏南衣脸色通红,“我们怎么会讹诈你?我们一老一少,难不成用自己的性命来讹诈你吗?你说你会看病,那你说,我爷爷得的这是什么病呀?”
男人愣了愣,支吾着又说不上来。
苏南衣紧紧追问,“你说呀,那你倒是说呀。”
男人把桌子一拍,气恼的看着她,“我说?我说什么说!你们自己什么病你们心里没数吗?一大早的跑到我这里来闹。我看就是想闹事儿,说!是谁让你们来的?”
苏南衣双手紧握,眼睛瞪得圆圆的,“没有谁让我们来!我们也不是来闹事的,我们就是来看病的,是你没有给我们看好,你还恶意伤人!我看你分明就是一个庸医。”
男人一听这话可不干了,伸手推了苏南衣一把,“丫头片子,我让你胡说八道,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方。”小
老修急忙站起来,挡在苏南衣的身前,胡子都气的撅了起来,“你别碰我孙女,你这个禽兽!你竟然敢对我孙女动手动脚的,你想干什么?你这个流氓!臭无赖!”
“亏你还说自己是大夫,我呸,你是大夫能把医馆开在这种破地方吗?我看你纯粹就是蒙人的吧?一看我没钱还不想给我治,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
老秀的声音并不大,骂起人来又狠又快,一连串炮仗似的直接砸向这个男人。
男人当时就被砸的懵了一下,随即火冒三丈,心里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一把推搡在老修身上,“我去你妈的!老不死的,你竟然敢骂我,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他推的力气其实并不小,毕竟是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但是老修借力使力,男人的手挨到他身上的时候,已经被卸了一半的力气。
不过他这一下,也让老修有了借口,顺势一滚,从屋里直接滚到了门口,还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苏南衣撒腿跟着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高声大喊,“爷爷!您没事吧?”紧接着就又接着嗓子叫,“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
这尖细的声音一喊出来,别说老修了,就连苏南衣自己都抖了抖。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差点乐出声来。
苏南衣也是第一次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种撒泼无赖的潜质。
那个男人跟着从里面跑出来,一看老修吐了一口血,心头也狠狠的一跳,眼看着四周的人都聚集过来,围着他们指指点点,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苏南衣一边抹着眼睛,一边对周围的人说:“大家给评评理,我爷爷生病了,到他这医馆里来看病,他跟我们说什么草药便宜,不管用,他这里有名贵的芍药,而且吃下去当场就能够见效,让我爷爷康复起来。”
“我们家就我们祖孙两个人相依为命,我把辛辛苦苦攒来的钱都给了他,给我爷爷买了一瓶药,结果,一粒吃下去当场就成了这样,他还打我们,这是把我们祖孙俩往死路上逼呀。”
苏南衣说完,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儿在心里暗笑。
难怪以前在苏府的时候,姨娘他们都爱演戏,这的确是挺有意思的,没想到今天这把戏自己也用上了。
老修在一边也配合着演出,相当卖力气,他指着吐出来的那口血,有气无力的说:“这简直就是要了我的老命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病没有治好,反而把自己的性命搭在这里。老天爷,剩下我孙女一个人,这可怎么活呀?”
他说着又像喘不上气来的样子,猛烈的咳嗽了几声,脸色越发的难看。
四周的人有些不忍心。
纷纷指着那个男人说:“你怎么能这样?看看,把人家祖孙俩弄成什么样了!”
“快点儿救人吧,还说什么呀,把钱退给人家。”
“这祖孙俩实在是太可怜了。”
那男人一听众人的议论声,气得够呛,跺着脚说道:“你们别听他们俩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有收他们的钱。”
不等苏南衣说话人群当中有人嗤笑了一声,“得了吧,谁不知道你是个财迷,如果人家不给你钱,你能把药拿出来啊?还是什么名贵的成药!”
“就是啊,那一次我说请他给我的小孙子看个病,张嘴就先要钱,不给钱就不给看,把我气的只能又去别家的医馆,就这?不给钱你会给人家看病,骗谁呢?”
苏南衣心中暗想,这家伙摆明了就是犯了众怒,可见平时没少做坏事儿。
她目光在人群中暗暗掠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人,大多是相貌普通,穿着也很普通的平民百姓。
她本来是想着闹一闹,看看有没有人替这个男人出头,从而找到幕后的人,她总觉得红袖选择这里来看病,并不是一个偶然。
但是闹成这样,也没有人替这个男人说话,店里面也没有别的人再出来,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男人恶狠狠的上前来,想要推她和老修,“你们赶紧滚,别在我这里胡说八道。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苏南衣红着眼睛和他对视,“你还要怎么不客气,你都要把我爷爷给害死了。你还想干什么?你这个庸医!骗财鬼,把我的钱还给我!”
男人鼻子都要气歪了,“我告诉你小丫头片子,你别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给过我钱?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别在这想着玩仙人跳!
我可告诉你,现在让你走都是轻的,如果你再敢闹下去,我保管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让你后悔,你们祖孙俩到时候连命都得搭在这儿!”
人群中有人尖声道:“听听!看着没有,这是人说的话吗?到现在还想吓唬人家小姑娘呢,摆明了就是欺负人呢。”
苏南衣听着他放狠话,反而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男人可不像是虚张声势的样子,刚才说的话中分明就是有底气的,暗含了警告。
越是这样,苏南衣越不能退缩。
第五百八十六章 这个男人不寻常
老修和苏南衣在医馆的门口大闹,引来很多围观的人。
四周的人也一边倒地向着苏南衣说话,把那个男人气的跳脚,忍不住放了狠话。
苏南衣心里暗暗高兴,男人越是说狠话,她就越开心,觉得离真相就越来越近。
她一边哭诉,一边装出惊慌害怕的样子,看着男人微微有点发抖,就像是一只吓得腿软的小白兔。
这么一来,四周的人越发觉得那个男人不是东西,把一个小姑娘给吓成这副样子,指责声也越来越厉害。
老.超级配合演员.修,捂着胸口大哭,“老天爷呀,这是什么世道呀,请你睁开眼看看吧,给我们这些穷人一条活路吧,我老头子死不足惜,留下我的孙女儿可怎么办呀?要是被人抓去卖掉,我可没法儿向他死去的爹娘交代呀。”
老修本来是情到深处,演得越来越上劲儿,说出这么一句,哪里料想到人群中有位胖胖的大妈,呸了那个男人一口,义愤填膺地说:“这位老哥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呢,大家不会是忘了吧,这个家伙还和人伢子有来往见着买奴卖奴的买卖呢。”
一提起这个茬,围观的人更是恨得咬牙,“没错,老李头家的小孙女儿,就是被这个家伙给卖了。卖的钱还不够给老李头打副薄棺材的呢。”
“可不是!人家老李头是从中原搬来的,无依无靠,也是祖孙两人相依为命。老李头一死,他的小孙女就想着按着中原的习俗,给他置办一副薄棺材,哪成想,被这个小子给骗着卖了不说,买棺材的钱也没有给人家!”
“神明啊,像这种人,就应该把他抓到深山上去,被神鸟啄死,吃***的心脏!”
苏南衣听的这话,心头顿时一动,脚尖轻轻踢了老修一下。
老修顿时明白,嚎着嗓子大喊,“神明在上!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他不会是也想把我的孙女儿给卖了吧!所以故意想治死我!”
那位大妈连连点头,“我看八成就是存了这个歹毒的心思。”
苏南衣瑟瑟发抖扑在老修的身边,“爷爷!你不要死,我不想被人伢子带走,卖去当奴隶……”
人群中有人叹气说:“当奴隶都是好的,落在人伢子手里,只怕是要被送到奇……”
他后面的话没有再继续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还是被人提醒了。
但尽管只是这一个字,苏南衣也明白过来。
奇什么?
应该就是奇兰舍吧?
那个男人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这么一说,脸色气的铁青,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我警告你们啊,别胡说八道!什么人伢子?什么卖人?那个老李头的孙女儿是自己要去的,关我屁事儿!我还帮着她牵线搭桥,一文钱没落他她呢。”
“呸,你别在这里充好人了,分明就是你和人伢子串通好了。把人家姑娘卖了不说,还不给人家钱,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都不知道啊。”
男人摆摆手,“得得!这是我的事情,我也不想和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说,管得着吗你们?没事赶紧滚蛋,别在我这里堵着,耽误我做生意。”
“你做什么生意?害人的生意吗?我看你还是积点德吧,别整天想着怎么祸害别人,小心到时候神明不收你的阴魂,让你无处可去。”
众人吵成一团,苏南衣做到心里有数,看起来这一次的收获还真是不小。
正在这时,人群外有人走了进来,“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男人一见顿时迎上来,就像突然间有了主心骨一般,“大哥!你可算是回来了,这儿来了两个无赖要讹诈我们。”
男人顺着他指的手势看过来,和苏南衣的眼神碰了个正着。
面前这个男人身材高大,皮肤白净,在一群蒙林粗汉子的形象中,显得有点特别。
他的眼窝很深,鼻梁高挺有点微微的鹰钩鼻。
身上穿着一件皮袍子,这件皮袍的样式也有点特别。
有点像中原和蒙林两种衣服结合起来做成的。
他的眼神很冷,幽深似冰凉的海水,看似在笑,实则透出刺骨的冷意。
苏南衣一看到这双眼睛,立马就知道这个男人绝非寻常。
这双眼睛,让她想起来一个人。
就是那个大闹的京城,现在逃得无影无踪的铁明康。
当初铁明康假扮李家的公子,也是有这样阴鸷的眼神。
此时的苏南衣刚刚流过眼泪,一双眼睛被吸得黑白分明,越发闪亮,看上去就像两颗璀璨的宝石。
她虽然装扮的很土很朴素,头发梳的也不怎么好,脸上还抹黑了几层,但是仅凭这双眼睛,也足以让人惊艳。
男人眸子微微一缩,嘴角若有似无的勾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几分笑意,俯下身来,语气温和的道:“小姑娘,怎么了?为什么哭啊?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吧。”
他身后的男人有点儿不高兴,“大哥,你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片子和这个老不死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后来的这个男人偏头看了看他,眼光像箭一般射出去,吓得他立马不敢吭声了。
苏南衣在一旁看得真切,心中暗暗惊讶,但也十分警惕,这个男人一定不是寻常人,而且还是一个狠角色。
苏南衣垂下眼睛,不去和他对视,抽抽哒哒的说:“我和我爷爷来看病,他让我们吃成药,贵不说,还把我爷爷吃的吐了血,他还不承认!非说我们是故意闹事!还打我们!”
男人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小姑娘,你知道吗,成药的确是很有效果,但是,吃下去之后呈现的情况也是不一样的。”
“比方说,病情稍微轻一些的人,可能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如果像你爷爷这种病重的,就会有一些强烈的反应,比如说,吐血,头晕,或者是腹痛,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这是因为药材进入身体以后,会和身体里的病灶发生激烈的碰撞,就像是两个人打架一样,看谁能打得过谁。
打得越激烈,反映出来的情况也就越强烈,越激烈,也就是说明,治疗的效果也就越好,我这么说,你能听明白吗?”
苏南衣觉得真是闻所未闻,心说要不是我会医术,还真保不齐就信了你这套鬼话!
这个男人的嘴真是太能说了,比之前那个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黑的都能给你说成白的,明明就是假药,一点作用都没有的那种,经他嘴里这么一说出来,死了都成了你自己的事。
可见口才是个好东西。
苏南衣双手紧紧握着,一脸怯怯的模样,抬头看着男人,小声的说:“那照你这么说,我爷爷吐了血,反倒是好事儿了?”
男人笑容加深,越发的温和,点点头,“是啊。这需要持续观察的,不能看一时而论。”
苏南衣咬了咬嘴唇,“那如果,我爷爷要是吐血吐死了,是不是就是去见神明了?也是好事一件。”
男人脸上的笑意僵住,差点挂不住。
第五百八十七章 戏精上身
萨德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说出的话也是软软的,但是却软中带着刺。
苏南衣眼中含泪,看起来可怜巴巴让人心疼。
萨德心里冒火,却不能来强硬的,周围这么多人看着,要是他的态度稍微一不好,就容易被人说成以强凌弱。
无论什么时候,人们都是同情弱者的,何况这件事情从表面上来看,本来就是他们理亏在先。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迅速恢复如常。
“小姑娘,别担心,你爷爷是不会死的,我保证给你治好他,而且分文不取,你看行吗?”
苏南衣心头微微沉了沉,面前这个男人的段位实在是太高了,几句话就差点让他把局面扭转过来。
人家现在提出来,给你把人治好,而且分文不取,她要是再硬抓着之前的事情不放,反而到让人生疑,觉得她真是来无理取闹的。
心思辗转之间,戏精老修双手颤抖着握住苏南衣的手,断断续续的说:“孙女儿,你要好好的啊!千万不要被人卖了去,爷爷不要棺材。你用不着卖身救我,人死如灯灭,你干脆就把我往荒地里一扔,把我的身体献给神明,记住了吗?”
他这一开口,把刚才的局面又给化解了,苏南衣不去回答萨德的问题,哭着对老修喊,“爷爷!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他不是说了吗?会治好你的。”
老修嘴角渗出血珠来,摇了摇头,“傻孩子呀,爷爷自己的身体爷爷会不知道吗?这根本就不是病,也不是什么治疗的效果。你可太单纯了,不要被人骗了去,爷爷真的不行了,你要好好的。”
老修说完又喷出一口血来,随后脖子一歪,竟然死过去了。
苏南衣的嘴角抽了抽,趴老修的身上嚎啕大哭,肩膀一抽一抽的,别人看着都觉得无比可怜,无不动容。
只有苏南依自己知道,她现在只想笑出声。
萨德也被眼前的局面惊得愣了愣,没想到人竟然就这么死了!
他刚才说的话反而成了空话,成了别人怀疑他的把柄。
他心里烦躁的很。
本来事情就有些棘手,想着回来想想对策,可没有想到,门还没有进,竟然碰上这么一件糟心的事。
他扭头盯住身后的手下大叶,目光刹那间充满了杀意,大叶吓的一哆嗦,脸色惨白,不敢和他对视。
萨德看到大叶这副蠢样子,心里越发的恼火,咬牙切齿的低声说:“你到底给他吃了什么?”
大叶急忙解释,“大哥,我真的没有乱给他吃,就是那种平常说的药丸,根本不可能吃死人的。”
大叶也是着急了,声音说的不低,周围很多的人都听见了。
那个大妈立即大声说道:“听听!大家都听见了吧,他承认了!给这位老哥吃的就是平时的药丸,根本就不是他说的什么名贵的成药,这说明什么?就说明他们是骗人了!”
“没错,我看这药啊,还指不定是用什么做的呢,这位老哥也是倒霉,没准儿就和他的病相冲,一下子就加重死了。”
萨德恨的咬牙,恨不能一巴掌把大叶拍死!
大叶吓得赶紧跪在地上求饶,“大哥!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真的没有,都是按您的吩咐做事儿的!”
他这话一出口听着意味就有些变了。
苏南衣眨着泪眼,像一个好奇宝宝,“你们不是医馆?不是大夫吗?怎么说的话都这么吓人呀。”
众人也觉得十分不妥。
看着萨德的目光都有些变了。
萨德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转头看了看苏南衣。
他走到老修面前,抓住老修的手腕儿,又看看老修的脖子。
苏南衣急声道:“你要干什么?别动我爷爷!”
萨德目光幽深的看着她,“我不干什么,我就看看他还有没有生还的希望,你也不希望你爷爷就这么死了吧?”
他的目光暗含警告,眼底涌动着汹涌的杀机,苏南衣看得清清楚楚。
“我当然不希望我爷爷死,我们来看病,就是想让他好,现在因为你们的药他死了!你还问我这种话。”
萨德不动声色,手指上微微用力。
若是老修是诈死,单凭他指尖的这点力道,也得痛得叫出声来。
可是老修没有出声,更没有一丝生还的迹象,更不像是诈死。
萨德心中满是狐疑。
他当然不相信苏南衣,天生的敏锐和警惕,让他觉得这事儿不像是偶然。
可是眼下老修是真真切切的死了。
按说总不至于搭上一条命来讹诈试探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真的是巧合,他想多了?
他松开手,语气淡淡的说:“我觉得你爷爷可能还有救,你稍等,我进去给他拿另外一种药。”
他一松开手,苏南衣嘴角飞快的勾了一下。
假装死去的老修,心里也暗自得意。
呸,就凭你这点小伎俩也配合我过招?这种假死闭息法老子几十年前就会的。
苏南衣的目光追随着萨德,看到他走到柜台里面,翻找了点什么,一股淡淡的腥气从里面飘出来。
苏南衣瞬间就闻到了。
她立刻意识到,萨德拿出的药,八成就是毒药。
苏南衣立即悄悄拿出一粒解百毒的药丸在掌心,扑到老修身上,又开始嚎哭,轻轻为他整理了胡子,趁人不备,指尖儿把药丸送入老修的嘴里。
老修顿时明白,等苏南衣的手掠过他的喉咙时,他趁机吞咽了下去。
就在这时萨德也从里面出来了。
他似笑非笑地走到苏南衣的面前,手掌往前一伸,赫然有一粒暗红色的药丸。
那位大妈伸着脖子往这边一看,抽抽鼻子说:“好浓的药香味儿啊。”
其他的人也跟着点头附和,还有人好奇的问:“这是什么药,难不成能够起死回生吗?”
萨德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点点头说:“这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虽然不是起死回生,但也差不多了,这位老爷子看上去死了,实际上还有一息尚存,只要有半口气,这粒药丸也能救他回来。”
他偏头看着苏南衣,看似温和,其实暗含着狠意,“小姑娘,我把这粒药丸给你爷爷吃下去,不出三天他准保能够醒过来。我也不要你的钱,你觉得如何?”
别人闻见的都是药香味儿,但是苏南衣一嗅,就可以敏锐地嗅到这粒药丸里透出来的淡淡腥气。
除了血腥气,还有来自毒虫身上的那种腥气,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救命的仙丹,而是杀人夺魂的毒药。
苏南衣迎着萨德的目光,她迅速判断出萨德就是在试探她。
如果她阻止,不让萨德给老修这颗药,那萨德就会怀疑她是心里有鬼,甚至可以指责她不想救自己爷爷的性命。
但这类药丸一旦让老修吃下去,那老修不管是真的死了,还是假死,都不会再有生还的可能了。
苏南衣暗想,这一招可真是毒啊。
第五百八十八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
萨德的心思固然歹毒,但是对于苏南衣来说却可以轻松化解。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
苏南衣早就察觉到萨德的心思不正,事先让老修吃了解百毒的药丸。
更何况他们还有狐清在,什么毒对于他们来说都算不了什么。
打定了主意,苏南衣含着泪满怀期待的看着萨德,“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可以让我爷爷起死回生吗?”
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小脸上楚楚可怜,萨德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这么一个小姑娘,她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下意识点了点头,“没错,我说的是真的。把这粒药丸吃下去,三天之后,保管你爷爷重新活过来不说,身上的病痛也能去除一半,剩下的我也会尽心尽力的给他治好,而且向你保证,分文不收。”
苏南衣心中冷笑,好大的一张饼啊,他先把眼前这一关渡过去,三天之后?
别说三天,就是三个时辰,恐怕他们祖孙俩也就尸骨无存了。
“那就谢谢你了,如果真的能治好我爷爷,我愿意就之前的事情向你们赔罪。”
见她终于松了口,萨德心中高兴,把药丸完往前一递,“那让你爷爷吃了吧。”
苏南衣伸手就去拿,没有半分的犹豫,刚刚碰到萨德的掌心,萨德又说道:“还是我来吧。”
又是试探。
萨德把药丸递到老修的嘴边,捏开他的下颌骨,然后放入药丸让他吞咽下去。
其实老修诈死,现在就是一个死人的状态,根本就不会吞咽。
萨德也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他这粒药丸入口即化,即便是不吞下去,也能够顺着喉咙进入腹腔,死人会让他死得更透,活人也难逃一死。
萨德眼中阴冷的笑意一闪即过,轻轻的把老修的头放平,和蔼可亲的对苏南衣说:“小姑娘,你放心吧,过几天你爷爷就好了,这样吧,你们如果没有地方去,那就暂时先住在我们医馆的后院,这样的话也方便照顾。”
苏南衣心里冷笑,方便照顾?是方便你杀人埋尸,毁尸灭迹吧?
苏南摇摇头,软声拒绝,“不用了,已经很麻烦你们了,今天实在不好意思,我还是带着我爷爷走吧,等他醒了再带他过来。”
萨德微眯眼睛,“那你们有地方去吗?”
“有,有的,我们虽然刚到这里来不久,但是已经有了临时的落脚点。”
萨德看看地上的老修,“可是,你自己也弄不走他呀。这样吧,让我的手下送送你,怎么样?”
苏南衣看了他的手下一眼,低下头怯怯的说:“不用麻烦他了,我自己可以。”
她这模样哪里是怕麻烦的意思,分明就是怕这个手下再对她有什么歹意。
刚才那个大妈上前拍拍苏南衣的肩膀,“小姑娘,别担心,这样吧,我来帮你。”
苏南衣并不想连累其他人,今天早上那几个乞丐的死已经让他和老修都很难过。
何必再牵扯其他无辜的人呢?
“不用了,大妈,谢谢你。我去找一辆小平板车,把我爷爷推走就行了。”
正在说着从人群外面进来一个人。
看到苏南衣一脸的惊喜,“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呀?发生什么事了?”
苏南衣一看他的脸,觉得有点印象,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大步走过来,笑眯眯的说:“我是你房东的堂兄呀,我姓温。”
苏南衣顿时明白过来,这应该是温掌柜派过来的人,替她来解围的。
她立即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温大哥呀,那真是谢谢你了,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我是给人家做脚力的呀,你忘了?正好我那边儿有点活,给人家送到了东西正要回去呢,看到围着这么多人,就过来看看。”
他一眼看到地上的老修,一脸惊讶,“这是怎么了?”
“我爷爷病了,现在吃了药,我要把他带回去,正想去找一辆小平板车。”
大汉一拍胸口,“不用找了,我帮你把人带回去,给你送到家,放心吧!”
苏南衣急忙连连道谢,帮着大汉把老修扶起来,又向萨德道别,“那我们先回去了,等爷爷醒了,我再带他过来。”
萨德笑眯眯的点点头,在苏南衣看来,他就是一只笑面虎。
“好的,没问题,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苏南衣三人一走,四周看热闹的人也就散了。
萨德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眼里的眸光像冬日的冰凌,刹那间满是寒意和杀机。
他偏头看看大叶沉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追上去看看他们住在哪里。”
大叶点点头,搓了搓手说:“大哥,你放心,我保证把活儿给你干利索,这一老一少真他娘的气死我了。”
他转身就要走,萨德想了一下又叫住他:“慢着。那个老头子,你把他的尸首处理干净就行,至于那个小姑娘……”
他说到这里一顿,嘴角勾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你把她给我带回来,我有用处。”
手下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光,“大哥,您放心,那小丫头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长得还算凑合,我一定把她好好的给你带回来。”
萨德冷冷扫了他一眼,没有搭话,手下心虚的,摸摸鼻子赶紧追了上去。
老修被放到平板车上,三个人走过路口穿胡同过巷子,最后在一处安静的小胡同里停了下来。
苏南衣不用回头,也知道有人在后面跟着,她冲着大汉点了点头,
大汉有些担忧,“你自己行吗?”
苏南衣笑笑,“放心吧,没问题,你赶紧走吧,别让人怀疑到你们身上。”
大汉不再犹豫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了。
夏染在这里打下江山不容易,创业难守业更难,苏南衣不想连累到夏染的人,更不想让温掌柜他们受到任何的伤害。
她背对着胡同口,手指轻轻敲着平板车,老修张开眼睛,躺着看着头顶上的天。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
风声从耳边掠过,树后边儿传来轻浅的呼吸声。
等了一会儿,苏南衣有些不耐烦了,语气淡淡的,“还不出来吗?”
藏在树后边儿的人愣了一下,看看四周也没有别人,他也不再躲着,提着手里的刀慢慢走过来。
苏南衣缓缓回身看到他,眼中没有丝毫的惊慌。
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钢刀上,刀光凛冽,映着苏南衣幽深的眼底。
“跟了我们一路,想干什么?直说吧。”
她这么爽快,倒让大叶有点儿措手不及,仔细打量打量了她,忽然觉得这个小姑娘和刚才在医馆门口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心里不禁有点不安。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了,一个丁点大的小姑娘,能够翻出什么风浪来?
难道自己还治不了她吗?
想到这里自信心又有点儿爆棚,他晃了晃手里的钢刀,“干什么?你说干什么?今天你让我出了这么大的丑,难道就想这么走了吗?门儿都没有。”
第五百八十九章 你今天走不了了
苏南衣听了大叶的话,不慌不忙的问道:“嗯,那你想怎么样呢?”
大叶冷笑了一声,晃晃自己手上的钢刀,“你说呢?”
苏南衣双手一摊,“我不知道啊,这不是在问你吗?”
大叶的目光在老修的身上掠过,“我看呢,这老头子的死活你也就不用再管了,把他交给我,我把他挖个坑埋了,就当这世上从来没有过这么个人,然后你乖乖的跟我走,我保管你以后好吃好喝,比你现在的日子好十倍,如果要是不听话的话……”
苏南衣眼睛看着他,目光平静没有波澜,“如何?”
大叶的眼睛里露出几分凶光,“如何?当然是对着我这口刀说话!”
苏南衣听了他这话差点笑出声来,“我问你个问题啊,你是不是经常去中原的听书馆?”
大叶没想到话题竟然拐到这个上面去了,愣了一下问道:“干什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就是喽,难怪你一开口就有一股子这个味儿。不过,中原的说书先生,可不像你这么没品位。”
大叶脸色一沉,“你少废话,我告诉你个小丫头片子,小爷我还没有吃过这种亏!今天你必须跟我走。”
苏南衣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我也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今天你还就走不了了。”
大叶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大笑,“你说什么?我走不了,难不成你还能把我留下呢?”
苏南衣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说:“对呀,你答对了。”
她手搭在腰间,正想把软鞭掏出来,躺在平板车上的老修慢慢的坐了起来。
“这种货色用不着你动手,看我的吧,装死躺了这么半天,身上都木了,也该活动活动了。”
看到他突然诈尸大叶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眼珠子瞪得溜圆,“你是人是鬼?”
老修把嘴里的一根草吐出来,“呸,你才是鬼呢,问问你家的神明,见过老爷子我这么帅的鬼吗?”
他说着从平板车上跳了下来,步步逼近。
大叶心惊肉跳,仔细打量着他。
看着他不但活了,而且中气十足,除了脸色不太好看,其他的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
大叶脑子里全是懵的,这不应该啊!别的不说,就是萨德给他喂进去的那粒毒药,他也活不了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老秀拍拍身上的土,“快点儿啊,过来呀,你在等什么呢?赶紧的,我还有事儿接着走呢。”
大叶一听怒气战胜了恐惧,先不管别的了,他就算是活了也得把他弄死!
他一晃手里的钢刀就往上冲,“老不死的,这是你自己找的,既然你没死,那我就再助你一臂之力,送你去归西!”
老修看着他莫名其妙的说,“送我去归西?按照你们蒙林的说法,不应该是送我去见神明吗?完了完了完了,看你这样子,真是听书听的中毒了。”
大叶手举着钢刀本来架势十足,被老修这么一通熟了,又有点儿泄气。
钢刀一举起来,还没有出手,就见老修快如闪电,一只手指头戳在他的腋下,他感觉到一阵酸麻,疼痛瞬间蔓延了全身。
想动也动不了了,他大惊失色,“你对我干了什么?”
老修嘴里滋滋了两声,围着他转了一圈儿,“快别这么说了,你这么说容易引人误会,我能对你干什么?我也想好好的给你打一架,但是你这功夫也太差了点,就这种德行,这种水平,还学别人行侠仗义,啊呸!不对,不是行侠仗义,是杀人越货,你这功夫也不够啊。”
苏南衣觉得好笑,“哎呀,行了,别跟他废话了。咱赶紧回去吧。”
老修点点头,伸出手来如同钢爪子一般薅住大叶的衣领子,就拖了他往回走。
大叶想说话,他发现自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浑身上下都不能动弹,就像一个木偶人。
他惊恐的看着天空在眼中流闪而过,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老修兴致勃勃地问苏南衣,“你觉得我的演技怎么样?还可以吧?”
苏南衣点了点头,“还不错,就是话有点多,不过最后的装死,实在是神来之笔,值得表扬!”
老修黑黑的笑了,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胡子,十分得意。
“我说,你也不错呀,没想到你还能抛开平时的形象,演出这种精髓来,实在是佩服!佩服!”
苏南衣翻了个白眼儿,“什么精髓,你直接说我像泼妇耍赖不就完了。”
老修咧嘴一笑,“不不,不,可不只是这个,还有那种特别柔弱的女人,外表看着柔弱,内心狠毒的那种,你懂的。”
苏南衣点了点头,她的确是懂,已经见过太多太多了,苏府里的女人,还有王府里的云柳,个个都是这种角色。
想起这些人,感觉恍如隔世,不知不觉中好像她们都在生命里已经远去了,和她们争斗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两人有说有笑,回到了住处,陆思源和思格兰立即迎上来。
看到大叶,思格兰好奇的用小手戳了戳,“他怎么了?玩一二三,木头人吗?”
老修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嗯,算是吧,不过他应该不情愿变成木头人,要是你喜欢,我给他做成,也不是不行。”
大叶虽然说不了话,动弹不了,但是耳朵里还能听见,一听这话瞬间毛骨悚然,都快要吓尿了。
老修紧接着把在医馆门口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地给他们讲了一遍,把思格兰听的笑个不停。
陆思源微微拧着眉头,看向苏南衣,“这么说,那个萨德的确是有可疑。”
苏南衣点头,“不是有可疑,我怀疑他就是那个放毒蛇的人。”
陆思源说着走到大叶的面前,他可不会温和聊天儿什么的,更不会温柔行事,手里的匕首冷光一闪,直接在大叶的身上片了一片肉。
大叶叫不出声,只能张着嘴无声吼,脑门上的汗瞬间渗了出来,脸色通红转白。
陆思源毫不留情,一连割了三刀,差点儿没把大叶给疼死。
“记住这种疼的感觉,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如果不说,那就慢慢的熬着的痛苦,明白了吗?”
大叶说不了话,只能拼命的眨眼睛,表示自己听懂了。
陆思源问:“萨德是本地人吗?”
大叶张张嘴,表示自己说不了话,陆思源手指在他身上某一处一戳,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但是还是动不了。
惊愕之余,他不敢迟疑,急忙回答,“萨德不是本地人,但我是。”
“那你是怎么认识他的?怎么跟着他在一起的?”
大叶吞了口吐沫,“他是很久之前就来到这里了。我父母死的早,没有什么事儿干,有一天遇见了他,他挺厉害的,身上的功夫很不错,像说书里的大侠,我非常崇拜他,他就让我跟着他跑腿办事儿,每个月给我钱,他出手也挺大方的。”
苏南衣问:“他不是本地人,那他是哪里的人?”
第五百九十章 给你指条生路
大叶哆哆嗦嗦的,一方面是疼的,一方面是吓的。
“我也不知道他是哪里的人,但可以肯定,他不是本地的。”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像想起来了什么,“对了,他还认识中原字呢。”
苏南衣眉心跳了跳,眼中闪过一道暗芒,“中原字,你怎么知道?”
“我有一次无意中看见的。他正在看信信件,上面写的是中原字,我虽然不认识,但是我经常去听书馆,在说书先生那里看过。”
苏南衣回想起萨德的样子,皮肤白净,穿的皮袍的样式也和别人不太一样,她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但一时间无法确定。
陆思源手里的匕首在大叶的脸上贴了贴,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刀刃量度坚硬,顺着皮肤的纹理渗进大叶的肌肉骨骼,让他心惊胆战。
他眼睛盯着那把匕首,生怕再来一下,又让他承受那种痛苦。
他浑身吓得都在发抖,“求求你们,饶过我吧,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陆思源像是没有听见,根本不理会他。
苏南衣缓缓问道:“萨德和红袖是什么关系?”
大叶现在被吓得近乎崩溃,问什么说什么,把知道的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
“红袖就是萨德在起来社里的托,他为他招揽生意,本来按照我们医馆的资质是没有办法去奇兰舍给那些女人看病的,就是因为红袖说了话,那里的老bao子才同意的。”
苏南衣一挑眉梢,目光变得冷厉,“除了看病还有别的吗?”
大叶迅速想了想,“那些女人的病很好看,无非就是一些头痛脑热,或者是身体的脏病。每次萨德都是让我悄悄去其他的医馆,抓一些药来,再让萨德拿着过去,没有什么难度的。”
老修在一旁短促的笑了一声,“那我就不明白了,这是什么招数,自己买了药,然后拿去给西兰舍的那些姑娘,怎么着?干赔本的买卖啊?”
大叶连忙摇头,“不会赔本的,虽然说他给奇兰舍的女人看病要价不是特别高,也就是刚刚够本而已,但是也做其他的生意。其他的生意很赚钱的,别看医馆比较破旧,实际上萨德很有钱。”
“其他的生意,其他什么生意?”
“就是制作一些丹药啊什么的,萨德会制作丹药,一些香体的,美颜的都会做,那些女人很买他的账。”
大叶一口气说了不少,看着老修又急急的说:“对了,他喂你吃的那粒毒药丸儿,也是他自己做的,那个药丸儿毒的很。”
他的语气里还掺杂着几分疑惑。
老修哈哈大笑,“怎么着?小子现在还纳闷儿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死是吧?”
大叶讪讪的笑了笑。
老修故作神秘的说:“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是神明派下来的大使,根本不可能被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给弄死下的,这种毒对我来说就如同吃糖药丸一般,没有任何的作用。”
大叶将信将疑,要说不信吧,老修确确实实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要是信了吧,又太过匪夷所思。
苏南衣有点儿想笑,强忍住正色道:“你说他擅长制毒药丸,那他的那些毒是从哪里来的?用的不是植物,而是毒虫之类的吧?”
大叶帮忙点点头,“没错,正是!那些东西我都不敢看,无意中瞧见过一次吓得我半死,毒蛇,蝎子什么的全都有。看一眼就起鸡皮疙瘩,我是不敢再看了。”
“少说废话,那些东西在哪?”
“就在医馆的后院一个小地窖里,他养了不少。”
苏南衣暗自琢磨,想着狐清这下子有口福了。
大叶哭丧着脸,“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把知道的都说了,真的!我不敢撒谎。”
老修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我们放了你,你回去怎么跟萨德说呀?他要是知道你出卖了他,他会放过你吗?”
他一想到萨德的狠辣,也打了一个寒战,“我……”他迟疑着摇头,“我可以跑到别处去,让他找不着我……”
苏南衣盯了他没有说话,他自己也觉得十分没有底气。
他跟随萨德的时间也不短了,萨德的心狠手辣,还有能耐本事,他心里都门儿清,想到回去的下场,他又十分胆怯,真是左右为难。
苏南衣看着他犹豫的神色,就知道这一家伙左右摇摆,没有准主意。
她眼珠转了转,“这样吧,我给你指一条生路吧,就看你愿不愿意走了。”
大叶抬头看着她,眼神中几分期待几分疑惑。
“你回去就跟他说,事情都办妥了。”
大叶一听,说了半天是这么个办法,让他撒谎?
他顿时吓得脸色都白了。
“这不行,”他立即摇头,“萨德精的很,你们是不知道,我不敢对他撒谎。再说了,你们几个大活人,还在一个城,他的手下可不止我一个,一查就能够查得出来。”
苏南衣无所谓地笑了笑,眼神中尽是轻蔑,“我敢保证,从此以后,萨德不会找得到我们祖孙俩。”
大叶一时没有明白什么意思。
苏南衣摆摆手,“这个你不用懂,你只要告诉他,尸体你都处理好了,事情办妥了就可以了。”
大叶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陆思源手上的刀刃往下一按,就又要开始割,大叶吓得连声大叫,“别别别,我不是不愿意,而是因为出来的时候,萨德交代了我两件事情。”
“哪两件?快说!”
大叶吞了一口吐沫,“一是把老爷子的尸体处理掉,二是……”
他目光对准苏南衣,后面的话没敢再说。
但他这一个眼神,在场的人都明白了。
陆思源的眼底迅速涌起腾腾的杀机,如天边翻滚的怒云,刹那间就要把他吞没。
大叶看到这个眼神,被吓得魂飞魄散,要不是因为被点了穴动弹不了,他感觉自己的腿软都得当场跪下。
就算是在萨德的身上,他也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眼神。
苏南衣手托着腮,漫不经心,没有丝毫恼怒的意思,“那如果要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有点难办喽,我总不能自己跟着你回去吧?”
大叶感觉自己的魂还神游在外,根本没法回答问题。
苏南衣想起围观大妈说的话,又问:“你之前和人伢子串通起来,买卖姑娘是怎么回事儿?”
陆思源冷声喝道:“问你呢!”
大叶急忙回神哆哆嗦嗦地说:“不是我。这事儿真的跟我没有关系,我没胆子干这种事儿,都是萨德让我做的,真的。”
老修眉毛一挑,“你骗谁呢?现在萨德没有在这儿,你干脆把不好的事儿都推到他身上去,你就干净了,对吧?”
大叶恨不能跪下来磕头,“真的!真的和我没有关系,他做这种事不是一回两回了。找的都是一些无依无靠的人,有姑娘,也有年轻的小伙子,只是被人知道的不多罢了。”
苏南衣心头闪过一个念头,那这些人被卖到哪里去了?
不会只是奇兰舍吧?
第五百九十一章 冒死回来
苏南衣的问题大叶根本就回答不了,他一脸的茫然,摇了摇头,“这个我不知道,我只是负责帮他找一些人。有时候帮着叫人伢子来,这中间具体怎么操作的我不是特别清楚,他也不会让我知道呀。”
老修一拍桌子,“说了半天,你就是一问三不知呗,那你知道什么?说了跟没说一个样。”
大叶正想要开口,陆思源手里的刀光一闪,又一片肉割了下来。
大叶疼的尖叫一声,冷汗又瞬间渗了出来。
陆思源举起刀,让他看着刀刃上滚动的血珠。
大叶接近崩溃,眼泪鼻涕一块儿流下来。
思格兰在一边,手拖着胖胖的腮帮,叹了一口气说:“我哥哥的脾气很好的,你干什么这么坏,非得惹他生气呢?你就不能乖一点儿,好好的说话吗?”
苏南衣本来还担心这种场面,让她看到太过血腥,还想提醒一下陆思源来着,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偷偷暗笑。
这小丫头胆子挺大。
想想也对,之前跟着吴泯舟的时候,吴泯舟可是一方总督,手里又掌握着军权,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倒是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了。
大叶听到思格兰的埋怨,眼泪流得更凶了。
被割的是他好吗?难道还能怪他不乖,这究竟还有没有天理啊?
他心里一个劲儿的狂喷,但是嘴上却一个字也不敢反——只能呜呜啊啊的哭泣。
思格兰震惊地看着他,“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哭,太丑了。”
苏南衣忍不住有点想笑,陆思源这一刀本来应该割出一个严肃的场面,现在倒好,气氛全被破坏了。
陆思源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叶,“到底说不说?如果不说的话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反正你也不想说。”
大叶闻言用力的闭上了嘴。
但是想想又觉得闭嘴也没有什么用,刚才张大嘴巴嚎哭,“我真的没有骗你们,我知道的都说了,我说的是真的,你们怎么样才肯相信我?
这种事情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萨德真的不让我全部都知道。
你们也看见了,我就是一个看店儿的,如果我真的是个重要的人物,那也不会被留下来看店铺了呀。”
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老修若有所思,“那你说一个谁对他最重要,我们去把人抓来。”
大叶想都不想直接说出了一个名字。
古英。
“古英?”
“对他最重要就是他的心腹,他什么事儿古英都清楚。”
“这个古英是什么人?”苏南衣问。
“他在一个大户人家当管家。平时神出鬼没的,很少到店里去,我也只见过一两次,不过我知道,萨德很多事情都会跟他说。”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老修眯着眼睛问他。
大叶脸上有些难看,“是我有一次无意中偷听到的。我那天拉肚子本来已经走了。刚走没多远,又觉得肚子难受,又跑回来去茅厕,但是萨德不知道,他以为我走了。就约了人见面,我听到他们说起的。”
“古英是真名吗?他在哪个大户人家做管家?”
“应该是真名,蒙林的人很少改名换姓。但具体是哪家,我真的不知道,萨德嘴巴很严,平时根本就没有提到过这个名字,我要不是那次偷听到,我也不会知道。”
“那天和萨德谈话的人是谁?”
大叶摇了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对方穿着黑色的斗篷根本就看不见脸,也没有听见对方说话,萨德是个很警觉的人,我根本就不敢出动静,更不敢偷看。”
苏南衣沉思半晌,看来大叶知道的信息已经挖的差不多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要是再拖下去。萨德就真的该起疑了。
她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对大叶说,“你想好了没有?究竟要不要回去?”
大叶苦着脸,“我是想,可是萨德那里我瞒不过呀,我跟他说了要把你带回去。”
“这事儿也不难办,就看你胆子够不够大。”
苏南衣笑mimi的,大叶看的后脖子直冒凉气,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医馆里。
萨德刚刚从地窖里出来,手上沾着碎碎的血肉。
他刚刚喂过养的宠物,他的宠物很特别。
他很宝贝它们,平时一般都是喂活物,实在不得已的时候才会为一些碎肉。
之前他拿了一条白色的银血蛇出去,但是直到现在,那条蛇也没有回来,这让他十分着急。
去客店周围打探了一下,才知道苏南衣他们已经搬走了,至于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
他心里暗暗焦躁。
人没死,他的银血蛇还一去不回,这让他十分不安,要知道他的这些东西都来之不易,饲养起来更加困难,而且生长缓慢,极难得。
一条银血蛇是他很多年的心血。
何况他制作有毒的丹药也需要用到银血蛇的毒。
这两天他过得极为不顺利,好像每件事情都在出纰漏。
他坐在椅子上,开始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总觉得那个小姑娘不简单。
不过让他唯一欣慰的是,给那个老头子喂了一颗毒药,无论他是真死还是炸死,反正都是必须死透。
看看时辰,大叶也该回来了,到底在拖拉些什么?
他正等的不耐烦,门一响大叶从外面跌跌撞撞的进来了。
他一下子就闻到了血腥气,瞬间浑身紧绷起来,警惕的看着大叶,“你搞什么?”
仔细一看,才发现大叶身上有伤,走路也有点摇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缓过来。
萨德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仔细看着他。
大叶身上挺惨,被割了好几道血,把衣服都染透了,整张脸也是惨白惨白的,额角的汗珠把头发都湿透,手脚也在不停的哆嗦。
萨德心里纳闷,往他身后看了看,并没有其他的人,当然也没有那个小姑娘。
他皱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问你话呢!说话。”
大叶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哥对不起,我失手了,人没有能带回来请您责罚我吧!”
萨德低头看着他眼睛里闪过几分凶光,“究竟怎么回事儿?如实说!”
大叶吞了一口唾沫,额头抵在地面上不去看他,双手都在微微的发抖。
“我按照大哥说的去毁尸灭迹,那个老头子的确是死了。但是那个小姑娘却是有帮手的。
他们真的就是来讹诈的,见讹诈不成,还搭上了一条性命,就恼羞成怒,正好我去追踪,被他们发现,他们就合起伙来打我,我是拼了命才逃出来的。”
他说着还哭了起来,这哭倒是真哭,毕竟他的心里很害怕,而且在苏南衣那里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直憋着,这下好,全都发泄出来了。
他一边哭一边说额头又抵在地上,萨德看不见他的脸,看不到他的眼神。
而且萨德本身心里也烦躁的不行,也没有细想就相信了他。
第五百九十二章 完全不相通的角色
萨德回身坐在椅子上,一脸嫌弃的看着大叶,见他一身的狼狈,满是血迹,眉头狠狠皱了皱,“怎么搞的这么惨,那小女孩就这么厉害吗?”
大叶哭的眼泪鼻涕直流,低着头说:“她自己倒还不怎么厉害,我也能应付,关键是她还有帮手,好几个大汉呢,我看他们就是团伙,惯犯!一贯就是干这个的,这次真是栽了!气死我了,等我再见到他们,一定好好的教训他们!”
萨德冷笑了一声,“得了,别说这种话了,要是真有能耐,你自己也不会弄得这么惨!赶紧下去收拾收拾自己,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了。”
萨德烦躁的摆摆手让他滚下去。
大叶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觉得总算是逃过了一劫,连滚带爬的就往后院走,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萨达,忽然又叫住了他。
“慢着。”
这一声就跟惊雷似的,霹在大叶的头上,他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差点从嗓子眼儿蹦出去,以为是萨德发现了什么。
他猛吞了几口唾沫,回头看了萨德,一眼又慌忙地低下头去。
“你收拾好了之后,出去街上转转,打听一下原来在客栈中的那几个人去哪里了。找到他们的行踪回来跟我说。”
大叶的心又缓缓往下沉,急忙说:“好的,大哥我知道了,您放心。”
萨德又嘱咐,“这两天你先别去奇兰舍那边。我会安排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机灵点明白吗?”
最后的话寒了几分狠厉。
大叶心惊肉跳,“明白明白,我明白。”
“滚吧。”
大叶回到后院儿,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赶紧回自己的房间上了一点金疮药,包扎上,又洗了把脸。
回想着刚才的事情,感觉就像是去阎王殿走了一圈儿。
他也没敢耽误太久,赶忙去街上转悠打听萨德教办他的事儿,走到院子里,无意中低头看到地上滴落的血滴,他身子僵住,打了个寒战。
目光轻轻往地窖的方向瞄了一眼,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心头拔凉拔凉的。
到了前面,他控制住自己的颤抖,跟萨德说了一声,然后上街去打听消息。
走到闹市街区,在一个小店门前看到思格兰和陆思源。
他心头狂跳,若无其事的走过去,飞快的说:“我按照你们的说法,他已经相信我了。还让我去客栈里打听消息。”
陆思源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他也没打算跟大叶交实底儿,就让他自己打听去,反正也打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记住跟你说的。别想着耍花招。”
大叶连忙表示不敢,“对了,那个地窖里应该还有东西。我看到地上有血,应该是萨德喂过他们了。”
陆思源点点头没有说话,大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个打算,想问却又不敢。
陆思源带着思格兰已经转身离开,思格兰小声地问:“思源哥哥,他说的地窖里指的是什么?”
陆思源淡淡的说:“狐清的美食。”
思格兰还想多问,忽然抽了抽鼻子,“好香啊!思源哥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儿?”
陆思源微眯的眼睛,向香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前方路口来了一辆花车,车子装扮的异常华丽,系着彩色的绸子,在风中轻轻摆动,像一只翩翩起舞的大蝴蝶,很多人都围过来看。
车窗的珠帘轻轻跳跃,映出斑斓的光彩,折射在车内人的脸上,那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
她脸上并没有化着什么妆,穿着月白色的衣裙,乌发披散,目光淡淡的看着前方,好像这世界上所有的喧嚣都和她没有关系。
思格兰轻轻哇了一声,“她好漂亮啊,思源哥哥!”
陆思源眼眸深邃,但是眼底翻涌的却是清冷的光。
思格兰又说:“她看起来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呢?”
陆思源扫她一眼提醒,“花魁。”
思格兰瞪大了眼睛忽闪着,仔细盯着那个女人看了看,“还真的是,哎?她这副样子和昨天晚上花魁大赛上时的模样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这分明就是两种不同的风格呀!难怪我觉得她有一点点熟悉,但是又完全没有认出来。”
陆思源也有这样的感觉,如果说,昨天晚上的花魁像一团烧的热烈的火,那么现在的凌霜就像是高山上的一捧白雪。
完全不相通的两种角色,却奇妙的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陆思源感受到的不是惊艳,而是危险。花车缓缓的驶过,香气弥漫了半条街。
思格兰兴致勃勃的说:“思源哥哥,我们要不要追上去看一看?”
陆思源沉思了片刻,摇摇头,“不用了。”
“为什么?我们不是要查奇兰舍,苏姐姐不是也说,这个女人非同寻常吗?”
陆思源摸了她的头一把,“光天化日,又是走的大街,这么招摇,要办的肯定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儿。如果想知道,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了,要是跟着反而会让她发现。”
思格兰恍然大悟,“说的有道理啊。”
两个人边逛边往回走,买了一些小玩意儿。
回到住处的时候,陆思源发现苏南衣并不在,只有老休自己在院子里东看西看。
他心里顿时有些紧张,“南衣呢?”
老修看他紧张的模样心里暗自好笑,本来想逗逗他,想想又算了,“她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干什么去了,你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去?”
老修短促地笑了一声,“她说她有事情要做,是有人放了消息来找她,一个姑娘家,我总不能一直跟着她吧。”
“什么人来找她?”
老修一脸的茫然,一看就是不知道。
陆思源气的咬牙,“现在这种情况复杂,我们周围有很多的敌人,而且是好几波,什么都没有摸清,就连城主府那边都不能信任,你倒好,让她自己出去,你就不怕她有什么危险吗?”
他很少一说一大通,把老修给说懵了,老修张着张嘴,觉得自己有点理亏,的确是没有问他,主要是觉得苏南衣有身手,而且医毒都精通,这种情况下能出什么事儿?
可是看到陆思源这生气的样子,他也不敢反驳,放下手里的东西,“那,那要不我和你一块出去找找?”
陆思源瞪他一眼,“不用!你们在家里等着,哪也不许去。”
陆思源转身出去了,头也没回。
老修重重的叹了口气,他真有些担心,如果到了分别的那一天,陆思源这个状态……
想想就觉得头疼。
思格兰凑过来说:“修爷爷,被训的感觉怎么样?”
老修翻了翻眼皮,“嘿,你个小东西,你也来笑话我。”
两人正在说笑,忽然听到天空中传来一声异响。
老修立即抬头看去,就见有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天空中降落下来。
思格兰也看见了,立即兴奋的喊,“是小黑!”
老修拍了拍手,又抓起一把鸟粮逗引小黑,小黑不是一般的鸟儿,如果不是熟悉的人它是不会落下来的。
第五百九十三章 暗中送来消息
小黑扑腾着翅膀轻轻落在不远处的枝杈上,老兄对它轻轻招了招手,示意它到自己的掌心里来吃东西。
小黑歪着脑袋看了他半天,这才又展翅飞下来。
但是小黑并没有急着吃东西,而是微微合上了眼睛。
老修和小黑也打过几次交道,尤其是在京城的时候,经常一起玩儿,也经常喂它,像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
老修有点儿纳闷,忽然闻到一点血腥气,紧接着就听思格兰惊呼了一声,“小黑受伤了!”
老修心头一惊,急忙轻轻转着手看了看。
因为小黑的毛是纯黑色的,没有一点其他的颜色,还真不太好看出来。
就在它的右边翅膀下面有几块凝固了,像是之前受过伤沾了血渍。
老休不敢怠慢,急忙轻轻的安抚着它,然后给它看伤口。
果然,小黑的确是受伤了,本来还有点儿侥幸,以为它这么远的路途,难免会沾上别的血之类的。
这下希望也落空了。
老修急忙拿来了药和清水,给小黑仔细清洗过之后,上了药又包扎起来。
小黑全程不动,只是偶尔被弄痛了,喉咙里咕咕两声。
它一直为合着眼睛,不吃东西也不动,看上去的确是很虚弱,想必这一路飞来非常的辛苦。
思格兰心疼的直掉眼泪,不断的问老修,小黑到底有没有事。
老修也很心疼,“没事的,你放心吧,这就是皮外伤。大概也是一路辛苦,又疲倦又受伤,所以,它需要好好休息,我们还是别吵他它了。”
思格兰含着泪点点头,想抱抱小黑,又怕弄痛了它,最后终于忍住。
狐清跳过来,围着小黑转了两圈儿,老修有点儿紧张。
狐清像是在嗅着什么,小黑睁开眼看了看它,两只小动物对视了片刻,狐清最终还是走开了。
老休想了想,出门的时候还是把狐清带了出去,让小黑自己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心里盼着苏南衣赶紧回来。
他现在也有点担心,觉得自己太过大意了。
陆思源说的对,现在这座城中各方势力都交错复杂,危机四伏,他们就这几个人,还是要互相照顾,多加几分谨慎为好。
陆思源出了门,顺着道路,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寻找苏南衣的影子,但始终没有发现。
他一路走到温掌柜那里,问苏南衣有没有来过,温掌柜有没有派人去找过。
温掌柜都摇头否认。
陆思源的心里越发的焦急,生怕苏南衣会出意外,在这里他们就认识温掌柜的人,如果不是他,会是什么人来找,苏南衣还会跟着一起出去呢?
看到他这么着急,温掌柜也跟着担心,“要不我派出人手去找吧?”
陆思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不用了。等等再说,不知道南衣去了哪里,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温掌柜派出人势必会有大动静,敌人十分警觉还是小心为妙。
陆思源相信苏南衣,她聪明谨慎,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一定会留下记号或者信息,他是关心则乱。
可是心里另一个声音,却在不断的否定自己说,南一再聪明也抵不过人心狡诈,否则的话,天医府也不会覆灭了。
想到那个惨痛的曾经,陆思源心里打了个寒战,他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手紧紧握着剑柄,他快速转身出去,又去街上寻找苏南衣。
走到半路,看到大叶在街上晃来晃去。
陆思源上前低声问,“有没有看到我的同伴?”
大叶回头看到是他,顿时吓了一跳。
“我刚刚看见有奇兰舍一个人和你的同伴在一起,我应该没有看错。”
陆思源眉梢一挑,“奇兰舍?”
“啊,对,就是在红袖旁边的一个人,好像叫什么李大的吧。”
陆思源心里快速的想着,如果是李大的话,可能是来说一些关于红袖的事情。
李大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离开客栈的事情,肯定是上客栈里去找了,结果没有找到,这才留了暗号。
苏南衣发现之后,才出去和他们见面。
陆思源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差不多,心里稍稍安了几分。
他问了大叶具体的位置,转身快步去找。
他猜的没有错,苏南衣现在确实是和李大在一起,就在之前他们住的那家客栈的后巷。
苏南衣并没有放松警惕,虽然她现在把李大两个人的把柄握在手里,但凡事总有意外,小心点总没有错。
李大小声的说:“就是那个院子,我今天看到红袖又去了那里。她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但是从来不让我们进去,我才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
苏南衣心里感兴趣,但是表面上并没有露出来。
她问李大关于花魁的事情,后来红袖是怎么说的。
李大苦笑了一下,“还能怎么说?无非就是说事情不公平。都是提前订好了的,让她们一起不过就是堵住众人的嘴罢了。”
这话李大可不敢接。
苏南衣并不意外,按照红袖表现出来的个性,不闹才怪呢。
苏南衣又问道:“那她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李大摇了摇头,“这个她倒是没说,不过我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太想罢休,因为她盯着这个花魁的位置也已经许久了,本来之前是被婷兰压制,婷兰走了又来了个凌霜,还是半路空降来的,红袖不是很服气。”
苏南衣点了点头,摸出一个小药瓶来递给他。
李大急忙双手接了过去。
苏南衣在那个小院儿的门上做了一点记号,用一丢丢香粉弹在门上。
她背对着李大,李大手伸进袖子里,隐约有什么光芒一闪。
就在这刹那之间,陆思源赶到了,一个剑风扫过来,把李大打的后退了几步,翻身栽倒差点儿丢了命。
他吓得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苏南衣回头看到陆思源杀气腾腾的模样,急忙问道:“怎么了?”
陆思源上下看着她,“你没事吧?”
苏南衣摇头,“没有,怎么了?”
陆思源提着剑过来,森冷的剑尖指着李大,“你刚才想干什么?”
李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也不敢动。
陆思源目光落在他那只袖子上。
好半天李大才喘过一口气来,“公子饶命!公子请听我说,我没有恶意,我这袖子里也没有凶器,”他说着甩了甩手,从里面掉落出一枚银针来。
陆思源依旧没有收剑,剑尖指着他,“怎么回事?说!”
李大喉咙滚了滚,片刻不敢耽误,“这是红袖给我的,说让我四处打听一下,看看这东西是谁的。”
苏南衣把那枚银针拿起来,心头就是一跳,她一眼认出,这一枚银针正是朗老修的。
可是怎么会到了洪秀的手里呢?
她脸上面色不改,问李大怎么回事,红袖从哪里来的。
李大喘了几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花魁选举那天晚上,奇兰舍社出了事情,虽然说压住了消息,但我还是打听到了,听说是丢了什么东西,这应该是偷东西的人掉落的。”
第五百九十四章 他心中的不舍
苏南衣听完李大的话,心口跳了跳,但又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那几个乞丐已经惨死在了破庙中,如果奇兰舍的人怀疑偷东西的人有这枚银针,那么肯定不会怀疑到几个乞丐身上去。
除非……
她心里闪过一个想法,“这是红袖的怀疑,还是老bao子的怀疑?”
李大回答说:“是红袖的怀疑,他还千叮咛万嘱咐我,不要对别人讲起。”
苏南衣瞬间了然,看来这是红袖动了私心,想着自己把偷银袋子的人找出来,在老bao子的面前立上一功,以此来稳固她的地位。
只可惜红袖所托非人,她根本就没有想到,李大早已经背叛了她。
其实就算是让他她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红袖的资质根本当不了花魁,老bao子也不可能让她来做。
这个红袖,也不知道究竟是聪明还是蠢,有迷一样的自信,好像觉得天下就她最美。
这一点苏南衣不去理会也懒得计较。
把银针收好,从钱袋子里摸出银子来递给李大,“你去随便买几根银针,和这个相似的。”
李大双手接过,点头答应,看了看在一旁如同杀神一般的陆思源,大气也不敢出。
苏南衣暗自好笑,问道:“还有事吗?”
李大急忙摇了摇头
“那赶紧走吧。”
李大如蒙大赦,急忙撒腿头也不回地跑了。
苏南衣拉着陆思源离开,到了一个僻静处,这才对他说道:“刚才那个院子肯定有猫腻,李大是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他说红袖经常去哪里。”
说完她才想起来,问道:“你怎么找过来的?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陆思源见她确实没有受伤,悬着的心才慢慢松懈下来,他语气平静,根本听不出刚才他心里有多慌乱。
“我那边一切顺利,大叶已经回到萨德那边去了,萨德也没有怀疑他,还让他去客栈那边打听咱们的行踪,现在可以肯定,放毒蛇的人就是他。
而且在他后院的地窖中,的确养了很多有毒的东西。
另外,我和思格兰刚才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一辆花车,那个凌霜坐在花车里,不知道往什么地方去了。她的装扮和花魁大赛的时候很不一样。”
苏南衣有点儿好奇,也想打趣他,陆思源可是很少注意到女子的装束是什么样子的。
她嘴角微微翘起来,眼睛里含了笑意,“哦?怎么个不一样,是不是特别美?”
陆思源清楚看到她的笑意。
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点儿微微的恼。
“她美不美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关注的又不是她的美丑,她就是仙女下凡也与我无关。”
他这几句话说的有点儿生硬,别说是苏南衣,他自己说完也愣了愣。
和苏南衣认识这么久,他还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
话一说出口,陆思源就后悔了,心里懊恼的不行。
两人对立着沉默了片刻,陆思源最终忍不住缓缓地说:“对不起。”
苏南衣轻轻笑起来,“哎呀,没关系的,有什么对不起的,怎么了?心情不好啊?”
陆思源摇了摇头,垂下眼眸,遮住眼底复杂的情绪。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岔开话题,“这个凌霜很不一般,她穿着白色的衣裳,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这样的人和这个地方简直是格格不入,她必定是有所图,否则不会到这里来。”
这一点苏南衣十分认同。
她沉默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刚才说,这个凌霜穿着一身白衣?”
陆思源点点头,看到苏南衣的神色,忽然也想到了。
“你之前说,做梦梦到一个神秘女子,也是一身白色衣裙?”
苏南衣深吸了口气,脸色凝重,“嗯,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凌霜,梦里也没有看清她的模样。也许……”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只是巧合。穿白色衣裙的女子那么多,并非只有凌霜一个。”
陆思源微微抿了唇,眼底掠过一道暗芒。
他握紧剑柄,在他的眼里,无论是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能伤害苏南衣。
俩人走到街市,听路边的人还在议论刚才花车过去的事情,聊起凌霜多么好看,都透着艳羡。
苏南衣凑过去,假装好奇地问:“那位好看的姑娘去哪里了?”
“坐着花车,去了城主府啦。”
“城主府?”
“是啊,听说是少城主邀请的。”
“排场好大呀,也就城主府有那个面子啦。”
这两国的风俗果然是不一样,在大夏,哪个官员敢这样让青楼女子堂而皇之,招摇过市的去府上?
要是真这么做了,只怕第二天就得被言官们参得体无完肤,折子都能把他埋起来。
但在这里,却是大不一样了。
苏南衣和陆思源对视一眼,默契退出人群回小宅子。
“去城主府,还是桑赫邀请的,他这是在搞什么鬼?”苏南衣十分不解,“试探?”
“那也不必把人请到府里去吧,还这么大阵仗。”
苏南衣一边走一边琢磨,“那个在包间里的神秘人物,或许,桑赫也发觉了什么,就想让凌霜去府上,但凌霜也怕对自己不利,干脆就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让全城的人都知道她去了城主府。”
陆思源嘴角微勾,“这样一来,即便是桑赫想对她不利,恐怕也得掂量一下了。”
“没错,少城主弄死一个花魁并不算什么,可这个花魁风头正劲,又没有什么错处,桑赫还是要有点顾忌。”
陆思源看着前面的路,“这峪城可比其它三城有意思多了。”
“这座城是蒙林入关后的第一道屏障,自然十分重要,身处要地,肯定要面临更多危机,心思也更深沉。”
苏南衣有点头疼,“若非是和墨铎有点交情,又想要他的珠子,我也不愿意掺和这种事。大位之争,向来是血流成河,白骨成堆。”
她说到最后,声音低下去,嘴唇也紧紧抿住。
陆思源知道,她又想起了之前的事,眼中浮现几分痛色,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别多想,这不是我们必做的事,只要尽力就好了。我也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好,”苏南衣浅浅一笑。
两人刚一进院子,思格兰立即跑过来,“苏姐姐,思源哥哥,你们可回来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思格兰拉着苏南衣就往里走,“小黑来了,但是它受伤了。”
苏南衣心头一沉,“受伤?哪里受了伤,严重吗?它现在在哪里?”
“就在屋里面,修爷爷已经为它上了药包扎,让它休息呢!”
苏南衣轻轻推门,快步进了屋,果然看到小黑正垂着小脑袋,闭着眼睛养神。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苏南衣的心顿时就揪了起来。
第五百九十五章 狐清的“神威”
小黑听到声音,缓缓的睁开了小小的眼睛,看到是苏南衣进来,它慢慢的站了起来。
苏南衣快步走过去,轻轻点点它的头,仔细看了一下老修给它包扎的伤口,心里越发的难过,“真是辛苦你了。”
小黑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指。
苏南衣把它带的信取下来放在一边,给它喂了一点鸟食。
这会儿小黑的精神好了许多,也有力气吃东西了,慢慢的啄着鸟食,时不时抬起头看苏南衣一眼,那意思好像是在催促她赶紧看信。
苏南衣好笑又心疼,“我这不是心疼你吗?没事儿,看信的事儿不急。”
她拿起信来仔细看了看,新的内容并不长。
是说夏染派出了信使,可能稍后两天就会到。
他让小黑送信来提前说一声,让他们有个准备。
苏南衣的心里并没有多少高兴,而是缓缓沉了下去,她预感到或许是出了什么事,否则的话夏染不会突然派信使来。
她心里有点儿不安,开始胡乱揣测,莫非是在赈灾的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还是说云景出了什么事?
但是她看了看云景给她的信也很简单,就是简单的说了一下一切都好。
这两封如此简单笼统的信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苏南衣暗暗着急,这两个家伙搞的什么鬼?
她看完把信放在一边,手指轻轻抚着小黑的小脑袋,小黑也没有继续吃,又开始闭目养神,看来这一路的确是辛苦了。
苏南衣小声的嘀咕,“你究竟是怎么受伤的呢?是有人误伤了你,还是其他动物?又或者是有人故意对你围追堵截?”
前两种还好一些,最怕的就是最后一种。
陆思源敲敲门,从外面进来,拿来一点点水,放在小黑面前,“特意给它准备的水,让它喝了,对它的伤有好处。”
陆思源对苏南衣说:“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苏南衣把两封信往他面前推了推,“说是派了信使,可能这两天就到。让老修去城门口附近多注意一下,别再出什么岔子。”
她说完又否定自己的说法,“不行,老修的目标有点大,还是让温掌柜的人去,他们互相认识也彼此信任。跟温掌柜说一声,信使到了,让他来通知我们。”
陆思源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苏南衣的眸光冷了冷,“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故意伤害了小黑,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小黑是云景的心爱小鸟,自从他们离开京城以来,来往的书信全靠小黑和小白来回传送,对于他们而言,小黑和小白已经不只是两只送信的小鸟,也是他们的同伴。
想到小白,苏南衣不禁又有点儿担心,如果小黑是被人恶意堵截的话,不知道小白那边的情况会怎么样,有没有安全抵达。
陆思源看到她的脸色变化,知道她的担忧,小声的安慰,“别太担心,小白一向机灵,不会有事的。”
事已至此,苏南衣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耐心的等待消息。
天很快黑了,吃过了晚饭,苏南衣又看了看小黑,让它好好休息,狐清又过来蹭来蹭去,围着小黑转了两圈儿。
苏南衣提醒狐清不要欺负小黑,狐清眨巴着眼睛表示自己很无辜。
鼻子在小黑伤口附近又嗅了嗅,苏南衣眸光微微一缩,“你的意思是,它的翅膀是被某种有毒的东西伤害的吗?”
狐清像是听懂了,头歪了歪,看着她。
苏南衣的脸顿时沉下来,如果是什么有毒的东西,那恐怕真的就是有人故意伤害,小黑是鸟,平时多半儿在天空中飞行,带毒的飞禽可不多见。尤其现在是冬季。
可是如果真的是有毒的话,小黑又是怎么能撑这么久的呢?
苏南衣心疼不已,心里也有了一些火气,揉了揉狐清的头,把它揣在斗篷里。
“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和陆思源带上狐清出门,悄悄奔向萨德所在的医馆。
街上很静,几乎没有什么人影,尤其是医馆在的地方还挺偏僻。
因为萨德养了不少有毒的东西,苏南衣还是没敢大意,把狐清从斗篷里抱出来,让它先闻了闻。
狐清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看就是很兴奋的样子。
苏南衣小声说:“一会儿就让你吃的饱饱的,你先别顾着高兴,看看有没有什么陷阱。”
狐清跳上墙头,爪子在某处扒拉了一下,紧接着就传来稀稀碎碎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随后就是狐清吃东西的声音。
苏南衣听着耳朵有点发麻,看来小心还真小心对了,这个萨德真够阴毒的,在墙上放了东西,要是一时大意非得中招不可。
狐清三两下把这点零食打扫干净,苏南衣跟着它从院墙翻了进去,陆思源垫后,手握在剑柄上,警惕地看着回周。
医馆里并没有多少人,这应该就是一个萨德用来打幌子的地方,平时并没有安排多少人守在这里。
再者,他可能是觉得有那些毒物在,就算是有人来了也不怕。
很快找到了那个地窖,上面的锁也是很平常的锁,陆思源手起剑落,轻轻松松的就把锁打开,两人带着狐清慢步下了地窖。
地窖里很黑,一股子腥臭气,迅速的扑面而来。
陆思远打开火折子,放眼望去两个人尽管是做好了思想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情景着实的恶心了一下。
这里的毒物还真的是不少,有蛇,蝎子,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毒虫。
分区域养着。
每一处都有不少的白骨,还有的带着血肉。
有的像是兔子或者鸡之类的,还有的像是人。
任何人看到这个场景都会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纵然苏南衣去过不少的部落异域,也见过很多以毒虫为盅的奇人异事,但是这样的场景还是很少见。
他们两个恶心感觉到不舒服,最高兴的应该就是狐清了。
狐清激动的上蹿下跳,眼睛烁烁放光,看着这些东西,就如同一顿顿美味的大餐。
但是,这些它根本就吃不完。
苏南衣还正在想应该怎么办,反正她是不会把这些东西带到宅子里去,那非疯了不可。
她正要和陆思源商量,实在不行就一把火把这里给烧了。
然而让它没有想到的,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狐清眼睛慢慢的变了,由黑色变到浅红,最后变成了深红,在黑暗中悠悠闪着光,像染了血。
苏南衣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狐清的情景,就是这样的状态。
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不知道狐清究竟想要干什么。
就见狐清跳上一个罐子,爪子在上面轻轻的挠了起来,那种声音特别的难听刺耳,但好在声音很轻,不会传到外面去,紧接着,那些毒蛇毒虫竟然争先恐后的爬到那个罐子里去。
苏南衣简直都惊呆了。
第五百九十六章 都给你消灭干净
等到那些东西都爬进了罐子里,狐清还把罐子盖子给盖上了。
这些东西散开着看着挺多,装在一个大罐子里也能够装得下。
虽然少,这些东西可不能小看,一条一只,就足以要人的性命。
狐清站在罐子上眨巴着眼睛看着苏南衣,此时它的眼睛已经又改变了状态。
苏南衣轻轻地吞了一口吐沫,“你不会是想着让我帮你把罐子给带回去吧?”
狐清歪了歪头依旧盯着她看,那意思好像在说,不然呢,难道让我自己带回去吗?
苏南衣想想那罐子里装的东西,就觉得怎么也伸不出手去。
陆思源忍不住笑了笑,“我来吧。”
苏南衣可没有跟他客气推辞,连忙点点头,“好,那就你来。”
陆思源觉得好笑,还真的是很少看到苏南衣这么怂的时候。
她去过天底下的很多地方,聪明又机智,见过人性的险恶,经历过生死,但是陆思源很清楚,苏南衣有一个小小的弱点。
那就是她很怕一些怪异的虫子什么的,尤其是这些东西聚集在一起,那简直就能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苏南衣在一旁距离远远的也不敢上前,还不住地叮嘱陆思源,“你记得把那个口弄得紧一点,别让它们跑出来了!”
陆思源笑着点头,“放心吧,我知道。”
把这些东西归置好,一只不留的全都带走。
苏南衣想了想,又觉得就这么走了,难免会留下一些痕迹让萨德追寻,干脆,她就把火折子往里面一扔。
火迅速燃烧起来,在后院里睡觉的大叶也被她揍了一下子打晕过去,从屋子里拖到外面,揍了个鼻青脸肿。
苏南衣暗自好笑,这也是为了保你的命,你可别怪我。
干完这一切,她和思源带着狐清扬长而去。
两人本来想着,再去红袖经常去的那个院子里瞧瞧,但是带着这么一罐的东西实在是不太方便。
只是绕道从那里经过看看,没有什么异样,直接回了住处。
老修和思格兰都没有睡,等着他们俩回来。
苏南衣一回来就进了屋,对老修说道:“你赶紧出去看看,把那些东西都带回来了,看看蛇胆啊什么的,有没有什么用处,要是有就弄出来,这些够狐清吃两天的了。”
老修一听眉开眼笑,简直喜出望外,“有那么多吗?我去看看!”
老修对这些东西,不但不害怕,还十分的有研究,赶紧喜滋滋的去了。
思格兰也想跟着去,被苏南衣一把拦住,“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反正我是不喜欢那些东西。”
思格兰想了想,“好吧,苏姐姐。看在你这么害怕的份上我就陪着你吧!”
苏南衣脸色微红,“我哪里害怕了?”
思格兰指了指她的脸,“你的脸都红了呀。”
苏南衣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现在的小孩子真是越来越难骗了!
让她欣喜的是,小黑精神好转了不少,虽然翅膀上的伤还没有好,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痊愈,但是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
苏南衣又给它上了一点药,“你好好在这里休息几天,等到伤彻底痊愈了,我再让你走。”
老修忙活了大半夜,取出好几个蛇胆,兴冲冲的来向苏南衣报喜。
苏南衣赶紧竖起手掌,“停,停,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把它们弄出来就好了。”
陆思源忍不住笑了笑,他今天已经破了很多次例,平时不苟言笑的人今天已经笑了很多次。
苏南衣有些窘迫,“你们赶紧回去休息,我也要睡觉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把众人都赶走,苏南衣躺在床上,又想起云景,越离越远,思念却越来越浓,也不知道现在云景怎么样。
眼看着用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
每一到这个时候,就格外的想自己的亲人。
以前过年的时候,都是和家人在一起,一家人其乐融融。
她永远都是无忧无虑的那一个。
可是今年的新年却变了味,父母不在身边,丈夫也不在身边。
今年是他们新婚的第一年,居然就要如此长时间的分离,想想都觉得心疼。
尽管如此,苏南衣切并不后悔,对于现阶段来说,把云景治好,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云景好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以后还有很多的新年可以和云景一起过。
父母那边,苏南衣想了想,等到这次夏染的信使来,她还是应该写一封信去神医谷,询问一下那边的情况。
她现在没有定所,也不知道神医谷那边有没有给她送来消息,就算是送了,恐怕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找到她。
狐清从外面进来,苏南衣警惕的看着它,你刚吃了有毒的东西吧?今天晚上就别跟我一起睡了。
狐清有点儿委屈,有点儿不甘心,它跳上桌子对着苏南衣龇了龇牙,表示自己已经洗过了牙齿。
老修做了一种特殊的药水,每次狐清吃完东西之后都会给它洗一洗牙。
苏南衣看着它的模样,好气又好笑,还有点儿心疼它。
这两个小东西,一心一意的帮她,比人心可真诚多了。
她最终还是不忍心,抵不过狐清大眼睛的攻势,拍拍自己的枕头,“那你就过来吧!”
狐清顿时跳上床,像往常一样,在她的枕头边躺下睡着了。
苏南衣手指轻轻戳戳她的小肚皮,又软又暖,“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吃饱了就睡。”
她嘴角含着笑意也沉沉地睡过去,本来以为今天听说了凌霜穿着白色衣裙的事情,会在做那个神秘的梦,看清那个神秘的女人,可是什么都没有,就这么一觉到了天明。
天色刚蒙蒙亮。
萨德从外面回到医馆,他一进门就感觉到不太对劲,迅速的冲到后院,一眼就看到被人扔在院子里,光着膀子的大叶。
空气中飘荡着烧焦的味道,墙角边还有一些残留的虫子的尸体。
萨德一见这种情况就炸了,眼睛都变得血红,快步冲到地窖旁边。
地窖的门都被烧得乌黑,他不管不顾的冲进去。
打开火着的一看,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烧没了,全都成了灰烬。
怒火在萨德的心里横冲直撞,把他的五脏六腑都快要烧着。
他狠狠踢了晕倒在地的大叶几脚,怒声骂道:“醒醒!你他娘的快点给我醒过来!”
他顺手拿起旁边大缸里的木瓢,用凉水狠狠把大叶给泼醒。
大叶打了个激灵,哆里哆嗦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脸茫然的看着四周,“我这是怎么了?”
一看到萨德那张杀气腾腾的脸,顿时往后缩了缩,“大哥?您怎么来了?”
萨德冷笑了一声,“你还问我!我要是再不来,你死了都没有人知道!说!昨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大叶根本不知道,他连看都没有看到苏南衣他们。
他抓着头左右看看,一脸的疑惑,“我怎么到院子里来了?身上好疼,谁打我了!”
一看到他这副蠢样子,萨德的怒火简直冲到了头顶。
第五百九十七章 夏染的信使到了
大叶哆哆嗦嗦的什么也不敢说,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抱着肩膀在那里垂头丧气,像一只鹌鹑。
萨德看到他这副样子,恨不能一巴掌拍死他。
在原地转了几圈,怒火依旧发不出去,对大叶怒吼,“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我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大叶急忙连滚带爬的回房间去,穿上衣裳又匆匆忙忙的跑出来,把院子里的火把都点燃。
他正撅着屁股在院子里找所谓的线索,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响,一回头,不禁吓了一跳。
十几个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医院门口,他的冷汗瞬间就滚落下来。
萨德扫了他一眼,直接让他滚,大叶连声也不敢吭,滚回房间里关上门,大气儿也不敢出。
黑衣人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尤其是地窖那边仔细的看了看,但是奈何地窖已经被烧成了白地,什么都没有了,一点线索也没有留下。
萨德气的头晕脑胀,头都要炸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你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吗?”
萨德咬了咬牙,勉强把怒气压下去,“还有一只在竹筒里,被我带在了身上,就剩下这一只了。”
这话一说出来,萨德就无比的痛心,那些毒虫全部都是他的心血和宝贝,现在倒好一把火全都烧没了,更可笑的是,他连是谁都不知道。
黑暗中的那个人穿着黑色的斗篷,走到院墙脚下,看着地上的一点残渣,目光锋利在幽冷的月光里闪着杀机,映照着他俊冷的眉眼,不见一丝温度。
“这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吃的。”
萨德凑过来,仔细的看了看,亲自去的火把在院墙上来回寻找,目光微微一缩。
在一块瓦片上有一些灰尘,浅浅的灰尘上,有一枚小小的脚印。
这是什么?
他把那片瓦片拿了下来,在火里仔细的看,比猫的还要小,边缘也更贱一些。
黑斗篷也仔细看了看,“你对那些有毒的东西比较了解,印象中没有这种东西吗?”
萨德眉头紧皱。
在脑子里飞快地搜索,他并没有什么印象,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摇了摇头说:“也许不知道是哪里的野猫吧。”
黑斗篷没有吭声,沉默了半晌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成药还有多少?”
萨德一脸的懊丧,“成药还有一些,如果要重新制,必须得有这些东西才行,但是现在都没有了,要去找新的,最少也得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黑斗篷断然拒绝,“一个月的时间太长了。”
萨德苦笑,“我也不想,但是现在情况就是这样,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难道你有吗?”
黑斗篷手指捻着那只虫子的残肢,沉默半晌回答道:“实在不行我就去问了巫医,看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能够用的东西。”
萨德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医那里肯定是有东西的,但是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借了。”巫
黑斗篷淡淡扫了他一眼,“这就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了,你应该想一想,这究竟是谁做的。反思一下,最近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差错,如果再这么下去,那就没有再合作的必要了。”
萨德被他说的脸色变了变,咬了咬牙说:“行了,我知道了。”
黑斗篷不再多言,转身带着人离开,那些黑衣人跟在他的身后,连一丝声响也没有发出,就像一道道影子。
院子里重新又安静下来,一切就像都没有发生过。
萨德扫了一眼大叶的房间,大叶在屋子里抖成了一团,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他连气儿也不敢喘,仿佛被死神盯住,手紧紧的抓住床上的被子,牙齿在嘴里个个的碰撞在一起。
萨德最终还是没有进来杀他,也许在他看来大叶不过就是一个小人物,而现阶段,他是需要这种小人物来为他跑腿搜集资料的。
天光大亮,太阳穿破了云层,照射到院中,一切都像重新焕发了新生,除了那个被烧毁的地窖还是一片漆黑。
萨德心里的火气满满,却又不知道该向谁发泄。
大叶战战兢兢的从房间里出来,在院子里打扫。
萨德看着他不耐烦的说:“你在这里看着,我得出门一趟。如果有什么可疑的人,你就留意一下,明白吗?别他娘的整天那么蠢!”
大叶连连点头。
萨德没有再理会他,转身去了柜台,那里收拾了一些东西,然后骑上马出了门。
他走了很久,大叶都没敢上前面去,只在院子里做打扫,他思索着昨天晚上这些离奇的事情,心里模模糊糊有一个猜测,但是又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
他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去找苏南衣,他只能耐心的等待,等待着他们来找他。
苏南衣一早起了床,先看了看小黑,它的翅膀恢复的很好。
重新换了药又包扎上,它已经不再愿意只待在房间里了,开始在四处溜达,轻轻扇动翅膀,飞得并不高。
狐清这两天不缺东西吃,在廊下摊开晒着小肚子,今天的阳光还不错,暖暖的,眯着眼睛十分惬意。
苏南衣看着它们俩心情也很愉悦,想起以前在王府的时候。那段时间虽然短,但是日子过得很逍遥,真想太妃和云景啊。
吃过早饭,苏南衣想着去街上走走,顺便打听一下医馆那边的情况,萨德丢了这么多的东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还没有来得及出门,温掌柜已经派人来了,是店里的一个小伙子,长得精神,穿着蓝色长袍,干净利索。
一见苏南衣,急忙上前行了礼,笑道:“我们掌柜的请您过去一趟,本来应该是亲自上门来请的,但是店里来了客人,还带着不少东西,所以只能请您过去,怕引人注目给您带来麻烦。”
苏南衣并不计较这些虚礼,她知道温掌柜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来了客人,她猜测,这应该就是夏染派来的信使。
叫上陆思源,两个人跟着小伙计一起去温掌柜的店铺中。
一进后院,就看到三匹高头大马拴树上,正在吃草料。
见到她来,温掌柜急忙迎了出来,还有三个陌生的男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大家不敢怠慢,都立马上前行了礼,苏南衣一扶起他们,“各位,一路辛苦了。”
为首的人姓赵,留着一脸络腮胡子,成熟稳重,“您不必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东家让我们带来了东西,还有信件,都放在里面了。请您进去看吧。”
苏南衣心中欢喜跟着他们进了屋,果然看到有几个包袱整整齐齐的放在桌子上,应该就是这三个汉子一路上背来的,她心中更加愧疚。
这么远的路,但是赶路就已经非常的辛苦,还让人家背着这么多的东西。
更让她欣喜的是,云景和夏染都给她写了厚厚的信。
第五百九十八章 夏染信里的异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肯定是不能看信的,苏南衣小心翼翼的收好,把几个包袱归拢到一处。
她在椅子上坐下,温掌柜让人上了茶。
“几位一路辛苦了。你们东家是不是有话带给我?”
赵勇点了点头。在这房间里也没有外人,他也没有顾忌,压低声音,“东家说,让您多加注意安全。他在那边儿赈灾,一切都好,王爷也很安全。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回京,按照路程来算,我们到达这里,他们应该也回去了。”
苏南衣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如果只是汇报行程大,可不必派人来亲自跑一趟。
赵勇眼睛看着她,语气凝重,“东家说。前尘往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必太过执着,人心难测。请王妃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苏南衣听完这话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赵勇又急忙解释,“最后这几句话是东家的原话,在下一个字也不敢错。”
夏染的原话?
他显然是意有所指,听起来并不像夏染平时说话的风格,他一定暗含着什么含义。
这个家伙故弄玄虚的,到底想干什么呢?
他们已经回京,按说算是安全了。
这一点苏南衣倒是不担心,可是夏染的话里话外是让她多注意安全,还说什么人心叵测,她的身边除了陆思源和老修,思格兰,没有别人了。
苏南衣一时有办法理解,只能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苏南衣问了问赈灾中的事儿。
赵勇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人,挑着一些有意思的事说了几句,大家都听得兴趣盎然,尤其说到夏染让城中灾民一起帮着干活的事儿,都暗自称赞。
苏南衣也觉得他处置的非常到位。
前世她经常出去赈灾,一方面因为她是医者,有这样的的职责,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她要帮着顾西宸树立威信。
顾西宸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一步一步有了声誉有了威信,再走到先皇的面前,这背后全都是苏南衣在为他支撑。
在赈灾中,经常遇到灾民暴动的情况,无非就是因为不公平,还有的人贪心不足。
夏染这次没和官府合作,用他自己的办法当机立断,倒是稳住了局面。
这作风的确很夏染。
赵大勇话锋一转,说起那间破庙的事情,苏南衣隐约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但这个念头很快,她没有抓住。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苏南衣和陆思源一人拿着两个包袱回住处,剩下的两个温掌柜稍后派人送过去。
这些东西都是夏染和云景在城里给她找的,有衣裳也有一些不怕坏的吃食。
千里迢迢的送来,是两个人满满的热气腾腾的心意。
苏南衣把包袱放在外面的屋子,思格兰和老修围拢过来,兴致勃勃的等着看。
苏南衣把吃的东西找出来交给他们,独自拿着信进了房间。
她先打开云景的信,云景在信里倾诉着自己的思念。
每一个字苏南衣都想着记在心里。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仿佛还能够感觉到云景的温度,想象得出云他坐在桌前,提着笔,认真给她写信的样子。
信里的内容写的都是一些家常的事儿,今天发生了一些什么趣事,有哪些意思的人,雪下的多么大,可就是这些平凡的事,却是平凡的日子里最温情的所在。
苏南衣一连看了好几遍,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仔细收好。
打开夏染的信,夏染的信写的和往常也不太一样。
夏染这个人很幽默,说出的话,写出的字也很有意思,但是这一次,苏南衣敏锐的感觉到,他是在刻意写的有意思,字里行间还是有一丝丝的沉重,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
她的心也跟着缓缓的提了起来,慢慢的一页一页的往后看。
果然,夏染在信中也提到了破庙,甚至还提到了一个白衣女子。
苏南衣的心尖狠狠的一跳,像被人用力的握了一把。
又是这个白衣女子,她也在梦里梦到过。
相隔数千里却有同样的梦,谁也可不相信这是什么巧合,这内在一定有着什么联系。
夏染在信里也没有写的太清楚。
她来来回回的看了几遍,没有更多的信息,忍不住立即要写回信。
陆思源从外面进来看到她的神色不好,眉头微皱,“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苏南衣示意他走的桌前,小声的说:“你看看夏染的信。”
陆思源接过迅速的浏览了一遍,眉头皱得更紧,“白衣女子?”
“是。”
苏南衣点头,“我觉得这不是巧合。”
陆思源来可回看了几次,“这里面并没有写太多的信息,或许是夏染也没有得到太多的详尽的资料。”
苏南衣想起赵勇跟她说过的话:前尘往事,不必太过执着。
刚开始的时候,她以为夏染所说的前尘往事,指的是她以前在天医府的时候。
那时候,她是真正的苏南衣。
可是现在,她不那么想,她觉得夏染说的这个前尘往事,似乎另有所指。
应该指的就是这个白衣女子。
那么,这个白衣女子,她是谁的前尘往事?
苏南衣的手指不禁用力握紧了毛笔,一滴墨啪一声掉在纸上。
她回过神,心里莫名的惆怅,缓缓把一张纸揉碎了,扔在纸篓里。
陆思源心中担忧,“南衣,你也别想太多,凡事总会有法子解决的。”
苏南衣笑了笑,陆思源看得出她笑得很勉强。
他的心里更不是滋味。
可是他又无从安慰。
苏南衣坐在桌前,快速的给夏染写了回信。
在信里,她把自己梦境中的白衣女子详详细细地写了一遍,让夏染务必查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把信写完,思格兰拿着两个小玩意儿进来找她。
苏南衣把心情收拾了一下,被思格兰拉着到了桌子前看包袱里的东西,看着这些满满的心意,她心里很暖。
思格兰笑着说:“苏姐姐,等你收拾的包袱的时候,我和你一起收拾吧,我有一些东西,要送给夏染哥哥和云景哥哥。”
苏南衣揉揉她的头,“好啊,没问题。”
把一些小吃时拿出来,苏南衣给大家分了分,还有一些小玩意儿好玩儿的又是思格兰喜欢的,苏南衣也大方的送给了她。
翻找出两块儿不错的料子,是夏染带给老修的,让他做点儿冬衣,老修眉开眼笑的收下了,大家皆大欢喜。
苏南衣心里总有些不安,一方面是受了伤的小黑,一方面是夏染这封模糊不清的信。
总在她心里盘绕着,挥之不去。
陆思源见她这样,提出来要带她上街去逛逛,顺便打听一下医馆那边的事情。
苏南衣打起精神欣然前往。
本来以为,昨天晚上找了一把火,怎么也得有点儿消息传出来,可是这一路走来,却丝毫没有。
第五百九十九章 机会自动送上门
这事儿也有点不太寻常。
苏南衣和陆思源在街上随意逛了逛。
医馆附近静悄悄的,也没有什么动静。
安静的有点诡异了。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苏南衣小声道:“要不然我进去看看?”
陆思源立即制止,“不行,太危险了。”
他把苏南衣拉到暗处,“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苏南衣一把拉住他,“你进去就不危险了吗?”
“我不怕,你在这里等着,不许乱动!”
陆思源少有的强势,把她推到树下,然后飞快的去了医馆。
他今天的装扮和平时不太一样,也没有来过医馆,算是一个生脸儿,所以他并没有太多的担心。
大叶正在柜台里百无聊赖的坐着,听到动静,懒洋洋的说:“今天不做生意,你明天……”
话没说完,就被陆思源打断了,“买药。”
一听到这个冷厉的声音,大叶就打了一个激灵,一下子站了起来,抬头一看,果然是陆思源。
他赶忙小跑着过来,压低声音问:“您怎么来了?”
陆思源没有跟他解释,直接问道:“今天店里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安静?”
他一问出口,大叶也瞬间明白了,吞了一口唾沫说:“萨德出去办事儿了,说得过两天才能回来,那个地窖……是你们烧的吧?”
陆思源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萨德怎么说?”
大叶心里更慌,心说这些人都是狠角色。
竟然敢放一把火,把那些东西都烧了,而且还能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单凭这个,就足以让他心惊胆战。
他也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快速的把昨天晚上的事儿说了一遍。
提到黑斗篷和那些黑衣人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十分的紧张,脸色很是苍白。
陆思远把这些情况都记在心里,面无表情的问:“还有吗?”
大叶想了想,看到柜台忽然又道:“噢,对了,那些成药他拿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陆思源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外走。
大叶也不敢拦着,更不敢跟出去,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了。
直到确定陆思源不会再回来,大叶瘫坐在桌子上,心说这个真不是人干的事儿,一天天朝向走在刀尖上,走在悬崖边儿,两边儿他都得罪不起。
神明啊,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他简直都快要崩溃了。
不管他怎么想,陆思源走出医馆找到苏南衣,拉着她去了别的地方,才把了解到的情况如实跟她说了。
一听到有黑斗篷,苏南衣眉心为跳,“果然是这样,萨德根本就不是独自行动,他背后还有人,幸好我们没有打草惊蛇,杀他容易,要想揪出他背后的人,必须还得留着他。”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忽然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公子!”
一听到这个声音,苏南衣心头就微微移动,本来挺烦躁的,现在却觉得这个声音分外的动听。
机会来了。
她嘴角勾起微笑,转过身,适当的露出惊喜的表情,“红袖姑娘!原来是你!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啊。”
红袖从轿子里下来,看到他们俩也很高兴的样子。
“奴就说吧,奴和两位公子有缘,走到哪儿都能遇见。”
她的目光在苏南衣和陆思源的手上一掠,发现两个人并没有买什么东西,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味道。
苏南衣把她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假装无意的说,“谁说不是呢?我们俩去接我们的妹妹,居然也能和姑娘遇到,真是有缘分。”
红袖的思路很快被苏南衣这句话给岔开,“妹妹?公子还有妹妹呀?”
苏南衣点头,“对啊,我们还有一个叔叔,他有一个独女,我们还有一个最小的堂妹,今天说跟着老家人一起过来。
本来我们俩是想着在街上买点东西,妹妹初次到这里来一定很开心,但是兄长又说还不如让她自己来选,反正也来了嘛,正好带她逛逛。”
红袖兴致勃勃的说:“那可真是太好了,要不然我陪两位公子一起去吧?”
苏南衣心中冷笑,这位可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她也不看看她是什么样的身份,就这样贸然的提出和别人一起去。
苏南衣一笑,“还是不麻烦姑娘了。”
红袖摆了摆手,身上的香风扑面而来,呛得苏南衣直想打喷嚏。
“不麻烦不麻烦,这有什么麻烦的呀?能够为公子效劳是奴家的福气,正好我有这轿子,小姑娘身娇体弱的,坐坐轿子不是正合适吗?走吧,一起去吧!”
她实在是热情的很,说着时候还过来拉苏南衣的手腕。
苏兰一的身上迅速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陆思源不动声色的伸手臂挡住了她,声音淡淡,“还是不用了,我们兄妹相见有许多话要说,姑娘在场实在不方便。”
这话说的干脆利索,拒绝的清清楚楚。
红袖愣了愣,脸迅速由红转白,看起来特别的难看,眼睛里适时泛起潮意,露出几分可怜巴巴的姿态,用帕子压了压眼睛说:“是奴家太心急了,奴家不自量力,像公子这样贵重的身份,怎么能看得上奴家这样卑贱的人呢?真是实在太冒失了。”
陆思源依旧面无表情,根本没有什么愧疚的意思,目光牢牢的看着她。
苏南衣急忙解释道:“红袖姑娘,不要介意,我兄长不是那个意思,他这个人一贯的性子很冷,也不怎么会说话,经常会惹的姑娘不高兴,所以到现在了还没有娶亲,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他们俩一唱一和,一软一刚倒把红袖弄得左右为难,继续哭也不是,显得她小家子气,就这么算了,又觉得心里不甘,而且也不可能再跟着他们。
就在她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态度来面对的时候,苏南衣压低声音说:“姑娘且先回去,姑娘的情谊,在下心里有数的,改日一定会登门去拜访,只是最近事情,多小妹又出来,有点儿忙,请姑娘多多见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红修袖再怎么说也是一个风尘中的女子,有什么资格去管人家?
苏南衣肯这么说,已经是给足了她面子,她心知肚明,也就顺坡而下,福了福身轻声说:“公子说的哪里话?能得到公子垂怜是红袖的福气,那我就不耽误公子了,先回去了,在奇兰舍等着您大驾光临。”
苏南衣笑着点点头,送她上轿,还亲自为她打开了轿帘。
红袖一脸的娇羞,笑眼盈盈的冲着苏南衣飞了几个媚眼儿,然后扭身坐起了轿子。
苏南衣放下轿帘儿,在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好家伙,这个算是打发走了。
轿子轻轻的被抬起来,晃晃悠悠地远去。
她脸上的笑意退去,“这位红袖姑娘是盯上咱们了。”
陆思源沉着脸点了点头,苏南衣拍拍他的手臂逗他笑,“行了,别绷着脸了,把人家都吓着了。不过我们这次配合的很好,而且我相信咱们还会和她再见面的,而且会很快。”
陆思源微眯着眼睛,“你是说,她会打咱们妹妹的主意?”
苏南衣说的意味深长,“是啊,不然的话,她那个院子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第六百章 再入城主府
陆思源问苏南衣打算怎么办,苏南衣想了想说:“我们先去城门那边逛一圈吧。正好也可以看看有什么动静,估计这两天墨铎也该到了。城门的守卫也快收到消息了。”
两人一起去城门那边儿。在一个茶棚里要了两碗茶,一边喝,一边看着那边的情况,和店老板轻松聊着天儿。
做茶棚生意的老板一般都比较健谈,苏南衣很轻松的就把这几天城门口的情况打听了个干干净净。
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正在说着,一匹快马从城外奔来,马上的人穿着士兵的衣服,身后还背着一个旗子。
看到这个人,店老板的脸色立即变了变,“看到没有,这就是军营中派出来的送信官。看这样子还挺急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应该是去城主府的。”
苏南衣和陆思源对视一眼,两人都感觉到了几分不同寻常。
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个送信官身上应该就带着关于墨铎的消息。
他们俩立即结了账,若是无意的离开,加快脚步去城主府附近,果然看到那匹马拴在了城主府的门口,送信官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去了里面。
苏南衣低声说:“如果真的是送来了墨铎的消息,那咱们俩也该加快进度了。”
陆思源问道:“那奇兰舍那边的事情怎么办?”
苏南衣当机立断,“先放一放。如果奇兰舍有所图谋,那么也和城主府脱不开关系说不清,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把两件事变成一件事,我们得分清主次了。”
“好,听你的。”
两个人正打算离开,刚一转身,由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人勒住马缰绳,坐在马上笑着大声说:“两位兄弟,这是要去哪里啊?”
苏南衣抬头一看,正是少城主桑赫。
桑赫翻身下马,他今天的穿戴不错,看起来心情也还挺好。
苏南衣心中暗笑,这该不会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和那天在酒席间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状态。
他和婷兰发生了什么?旧情复燃了?
一时间心里瞬间闪过很多的念头。
桑赫完全不知道,就在这片刻之间,苏南衣想了这么多。
他指了指身后的一个布袋,“刚好我打了猎回来,还想派人去找你们,正好在这里就遇上了,一同入府来吃饭吧。”
苏南衣笑着说:“这会不会太打扰了?”
桑赫一挑眉,“这是说的哪里话?你们是我们父子的救命恩人。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兄弟,不必多客气。
对了,我派人去客栈找过你们,但是听说你们搬走了,不然的话,早该请你们到府里来了,你们搬去哪里了?要不然就来府里住吧,反正也有你们的房间。”
苏南衣笑着拱手道:“多谢少城主的热情招待,我们就不上府打扰了。因为以后要在这里落脚,所以找了一处小院子,刚刚安置下来,还没有来得及通知少城主,有机会的话,请到我们兄弟的住处做客。”
桑赫拍拍他的肩膀,“别客气,这样未免显得太生分了。之前不告诉你们我的身份,也是有这方面的担忧。”
既然他这么说了,苏南衣也就不再客气。
和他一起进了城主府。
桑赫抬眼看到站在门口的马,脚步顿了一下问门卫什么人来了,门卫回答说是送信官,已经去了城主的书房了。
桑赫听到说是有送信官来也微愣了一下。
苏南衣说道:“少城主,您要是有什么事情要忙,我们改天再来。”
桑赫摆了摆手,“不用,他已经去见父亲了,有什么事情父亲会处理的,跟我来吧!”
他把马交给门卫,让人把打的猎物带到他的院子里。
他的院子里有一个独立的小厨房,还有烤肉用的架子什么的,就在院子里那么一支,速度还挺快,有一些露营的味道。
苏南衣心里暗自琢磨,他们这些人都一贯这么豪放吗?
明明在府里,还非得摆出一副在城外的样子,好在她的陆思源是常年在外的人,对这些并不讲究,适应的也很快,否则非得露了马脚不可。
苏南衣和陆思源也随遇而安,跟着桑赫在院子里坐下,支起火堆,手下的人很快把猎物处理好,连同着调料给他们拿过来。
桑赫亲自动手,一边操作一边看着苏南,一边说道:“我看你们兄弟俩长得都很俊俏,但性格确实不大一样。”
陆思源沉下眼眸,没有说话。
苏南衣笑眯眯的说:“少城主何以见得?”
桑赫哈哈大笑,“这还用说吗?你能言善道,但你的胸膛却是沉默寡言。不过……”
他又补充说:“你兄长的剑术是非常好的,我也很敬佩,不如这样,一会儿吃过了东西,我们比试一下?”
陆思源也没有推辞,点了点头,“好。”
桑赫十分高兴。
他是少城主,平时找人比试,很多人要么推脱说有事情,不敢和他比,要么就是故意输给他,无趣的很。
苏南衣也没有拦着,反正桑赫见过陆思源的身手,比试一下也没有什么。
她现在只想着知道那个送信官究竟送来的是什么消息。
刚吃到一半,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响,有个士兵走进院子,在桑赫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桑赫微微皱眉,摆摆手让他先退下去,他起身对苏南衣说道:“你们先在这里吃着,我有点事情,去去就来。”
苏南衣拱拱手,“少城主请自便。”
桑赫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苏南衣和陆思源对视一眼,他们都猜测着,应该和送信官有关系。
院子里还有其他的人,他们也不方便交谈,苏南衣拿了根树枝在地上轻轻地写着字。
陆思源看完又把字抹掉。
两人商量之后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刚把字抹干净,忽然空气中传来一点淡淡的香气,苏南衣顿时心生警惕。
陆思源想要回头被苏南衣拦住了,他们两个人装作没有发觉,眼睛都落在烤着的肉上,耳朵里的听着门外的脚步声。
那股子香气越来越浓,果然,很快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少城主可在?”
门口的侍卫说:“不在,少城主刚才有事儿出去了。”
女人迟疑了一下,“院子里可还有别人?”
士兵回答说:“有两位少城主的客人,还在院中未曾离开。”
没有再听到女子说话,脚步声传来,苏南衣也没有回头,眼角的余光看到一发裙摆晃晃悠悠的似花朵绽开,那股香气越发的浓郁,散发在空气中让人心生暖意。
“你们是谁?”女人在身后问道。
苏南衣像刚听到有人来,急忙站了起来,转身看去随即行了个礼,“原来是夫人,真是失礼了。”
与此同时,婷兰也认出了他们,眉梢微微一挑,“原来是你们啊!”
他们在酒席间见过一面,婷兰对苏南衣还是有些印象的。
苏南衣笑而不语,只是微微点头,她感觉到婷兰的目光,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满是探究。
第六百零一章 她绝非寻常
婷兰的目光,绝对不是寻常人打量别人的目光,苏南衣把这种奇怪的感觉按在心底,表面上并没有露出来。
好半天,婷兰才转开了目光,看着在火上烤着的肉,嘴角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这是桑赫打回来的猎物吗?”
苏南衣点点头,“正是。”
婷兰没有说话,走到桑赫以前坐的位子上,拿起刀子,在烤好的地方轻轻割下一块肉,刀尖插着肉放入嘴里,慢慢的咀嚼起来。
苏南衣看着她,心里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有点怪异。
她拿的可是桑赫的刀子,就这么直接往嘴里送,刚刚桑赫还用这刀子吃过东西呢。
婷兰身上依旧穿着中原人的衣服,可是按照中原的风俗,别说男女同席不可能,就算是有可能,也绝对不会共用餐具什么的。
苏南衣不信婷兰不明白,更不会觉得她是忘了,相反倒是有点试探的味道。
苏南衣还是那个想法,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婷兰吃了几口点点头,“味道很不错,你们也吃啊!”
苏南衣若无其事地又坐回原来的位置,拿刀片了几片肉,也慢吞吞地吃起来。
三个人坐在一起,谁都不说话,只有悄悄的咀嚼声,这个场景实在是诡异的很。
火堆里偶尔有零星的火星蹦出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婷兰垂着眼睛,慢慢的吃着肉,嘴角泛着淡淡的油光。
苏南衣忽然之间觉得,她像是某种兽,不动声色,眉眼间却是冷厉,可以要人性命。
这样的性格像极了中原的某些朝臣。
城府极深,从外表上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还有,她吃相也很文雅,每一个动作甚至是每一个神情,都像是受过训练,这些优雅的姿态绝对不是天生的。
苏南衣隐约觉得,她的身后有着巨大的秘密。
正在吃着,桑赫从外面回来了,他显然也没有想到婷兰会在这里,一进院子也愣了一下。
婷兰抬眼看到他,把刀子放回原处,拿出耙子擦了擦嘴角,抬头看着他,“这肉很好吃,怎么没叫我?”
明显的质问语气,其投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苏南衣直觉感到不妥。
但她不动声色,更没有开口。
桑赫的脸微微一红,抿了抿嘴唇说:“因为有客人在啊。”
“有客人在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就实在不太好回答了。
桑赫的喉结滚了滚,竟然有一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苏南衣感觉自己和陆思源有点儿多余,坐在这里十分的尴尬。
她悄悄扯了一下陆思源的衣摆,俩人站起来说:“少城主,今天多谢您的款待。我们兄弟不胜感激,改天一定请少城主去我们那里小坐,今天就先告辞了。”
这种情况下,桑赫也不好再留他们,只好点点头,“也好,改日我再去登门拜访,和你们切磋武艺。”
“一定。”
苏南衣拱了拱手让他留步,和陆思源一起走出院子。
俩人谁都没有说话,走出城主府的时候,看到那个宋新官刚刚离去。
果然,他身后背着的那个信袋子不见了。
两人一边走,苏南衣一边对手说:“看来今天晚上,我们得来城主府一趟。找到那些信件,看看里面究竟写的是什么。”
“好。”
回到住处,老修正和思格兰正在院子里陪着小黑和狐清玩儿。
看到他们俩回来都过来打招呼。
苏南衣看着思格兰,想起和红袖说过的事儿。
一拍脑门说:“当时只是顺嘴一说,现在麻烦来了,得找温掌柜帮个忙,让他找一个小姑娘来冒充我们的妹妹。”
思格兰不明白,“为什么要找人冒充妹妹呢?”
苏南衣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下。
思格兰眼睛闪着兴奋的光,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苏姐姐,还找什么小姑娘呀?难道我不是你们的妹妹吗?”
苏南衣捏捏她的鼻子,“你当然是,而且是个聪明伶俐的妹妹,但是啊,这次的事情很危险。”
她话没有说完,思格兰立即拽着她的袖子撒娇,“有什么危险的呀?我也不怕危险,再说了,有你和思源哥哥,还有修爷爷,能有什么危险的?就用我吧,如果找别人的话,麻烦别人不说,还有可能会露出马脚,我是最合适的选择,是不是呀?”
她说着,拼命冲着陆思源眨眼睛,示意他为自己求情。
陆思源不为所动,他只听苏南衣的话。
思格兰气的没办法,又求助的向老修。
老修被逼无奈,“我觉得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就算再找一个人来,和咱们也不亲切,很容易就看出破绽。
再说了,还要和她说明很多关系,各方面的事情,需要解释的太多了。
如果到时候一句话不对,漏了马脚,不但把人家姑娘置身于危险之中,还会把我们也暴露了。”
老修说的很有道理,苏南衣迟疑道:“可是这件事情毕竟有风险,并不在我们的掌控中,我还不能知道红袖在那个院子里究竟要干什么,万一是什么危险的事情……”
她后面的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谁都很清楚,这不是过家家,一旦发生了危险,很有可能就没有办法挽回。
思格兰认真想了想,语气坚定而严肃,“苏姐姐,我觉得我可以,就像你说的,什么事情都有风险,哪里有一帆风顺的事情?
我跟随你们这么久,大家对我都很好,就像是我的亲人,可是,我也得为大家做点什么,不是吗?
我这段时间,跟着苏姐姐学了用毒,修爷爷也教会我很多,思源哥哥也教了我很多招式,我相信我可以保护自己。请你们也相信我!”
她的小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眼睛忽闪着,定定的看着苏南衣,期待她的决定。
苏南衣有一瞬间的恍惚,这小丫头像是长大了。
比刚和他们认识的时候,长大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她的思想和意识。
苏南衣最终点头答应。
“好吧,那就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无论在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首要。要时刻注意保护自己,记住了吗?”
思格兰郑重的点了点头,“你放心,苏姐姐,我记住了一定会听话的!”
她说完又笑起来,挽住苏南衣的手臂,“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的,苏姐姐最好了。”
老修翻了个白脸儿,咳嗽了几声,思格兰有笑嘻嘻的过来,捏着他的胡子,“修爷爷,也很好呀。”
老修被她哄的一点脾气没有,“这还差不多。”
苏南衣想了想道:“最近这几天大家能少出门就少出门,出门到时候,也要注意身后有没有人跟踪,不要让红袖的人知道我们的住处。
我会挑时间带上思格兰出门,我想在街上应该会和红袖偶遇,到时候再看她怎么说,那我能猜测出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所以这两天我们必须要谨慎小心,越是蛰伏者不见踪影,他就会越着急,越着急就会露出破绽,明白吗?”
大家都点了点头,“明白。”
第六百零二章 夫妻间那点事儿
大家都商定好,就等着红袖自己上钩。
当天夜里苏南衣和陆思源就又去了城主府,两个人这次穿了夜行衣,化了妆还戴上了面罩,以免和桑赫打过交道,让他认出来。
他们这次是有目的而来,所以就奔着老城主的书房而去。
书房里依旧亮着灯。
老城主还在桌子前忙碌着什么,苏南衣对陆思源小声说道:“他还挺忙的。都这么晚了也不休息。”
陆思源看着窗户说:“他是一城之主,事务繁杂,难免会这样。”
苏南衣心里纳闷,娶了婷兰那么一个美娇娘放在那里干什么呢?这一切都不正常啊。
总不能说是取回来为了桑赫吧?
这个想法可太邪恶了,苏南衣赶紧压下去。
正等着老城主赶紧休息。又有一股香气飘来,一闻到这股香,苏南衣就忍不住摒住呼吸。
它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来了。
婷兰一手提着一个食盒一手提着灯笼,慢慢从院门口走过来。
正好从里面出来的老管家急忙迎上来,“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婷兰笑意如花,举了举手里的食盒,“我来给老城主送点吃的。”
老管家伸手就要接,“交给我吧!”
婷兰又把手收回去,“还是我亲自给他吧。”
老管家有些犹豫,“这个……”
他回头看了看屋门口,小声说道:“那你等一下,我进去通禀一声。”
婷兰点了点头,耐心的等着。
老管家进了屋,把情况一说,老城主放下手里的东西,把桌子收拾干净。
“好了,让她进来吧!”
苏南衣和陆思源在后房坡上看着,对老城主这一套操作有点迷惑,转而又恍然大悟。
老城主是把重要的东西都收了起来,看来对这个婷兰也是有些防备之心啊!
苏南衣不禁在心里暗自感慨,夫妻做到这个份上也真是没谁了。
不过从老城主甚至是老管家的态度上来看,恐怕老城主也没把婷兰当做是夫妻。
刚才苏南衣可是听的真真的,老管家对婷兰连个称呼都没有。
婷兰提着食盒进了屋,把灯笼放在一边。刚吹灭的蜡烛还在冒着淡淡的烟,谁也没有注意。
婷兰脸上笑意温婉,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拿出几叠精致的点心。
“都这么晚了还在忙,别太累了。尝尝我亲手做的糕点吧,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老城主低头看了看,碟子里的糕点很是精美,香气诱人,比蒙林那些食物看上去要精致悦目不少。
他笑了笑,“你做的东西总是很好的。”
婷兰拿起一块点心,放到他的嘴边笑着说:“你喜欢就好,我忙碌这么半天,不就是为了讨你欢心吗?”
老城主握住她的手,把那块儿点心含进嘴里,把她的指尖也包在唇齿间,轻轻咬了咬,婷兰发出一阵的娇笑。
老城主虽然说精神矍铄,但也已经是老年人,娇兰正是大好的年纪,嫩的能够掐出水来,食指纤纤是剥了皮的白嫩水葱,和他的粗黑大手对比在一起,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不知道为什么,苏南衣看着这一幕觉得格外刺眼。
她垂下头,不再去看。
陆思源察觉到她的异样,问她怎么了。
苏南衣摇了摇头,这种感觉不太好形容,她也没办法说出口。
陆思源沉默了片刻,:“你也不必觉得婷兰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有其他的目的,我们不是判定她背后还有隐藏的势力和人吗?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苏南衣诧异,没想到陆思源不动声色,就把她心里的想法摸得这么透彻。
更诧异的是,他始终保持冷静,把这件事情看得很透彻。
不像自己最近好像越来越多愁善感了,时不时就有点忧思,这种变化可真是不太好。
苏南衣点点头,重新打起精神安安提醒自己,千万不可以轻易心软,否则的话,招来的麻烦可不只是一点点。
她刚刚打起精神准备继续看下去,心里甚至期盼着婷兰赶紧把老城主带到她自己的院子当中去,他们也好潜入书房偷取东西。
可是没有想到,更热辣的一幕居然上演了。
老城主看着婷兰呼吸急促眼睛泛红,像一头处在欲望里的野兽,而婷兰就是他嘴边美味的羔羊,恨不能一口就吞进肚子里去。
他猴急的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和婷兰娇小的身子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把娇兰紧紧的搂在怀里,好像要揉进身体里去,迫不及待的在她身上游走,然后抱起她去了床边。
接下来的情况就有点儿尴尬了。
苏南衣和陆思源在外面看着,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总不能在这里看活春gong,走吧,又觉得心有不甘,要的东西还没有得到。
不过让苏南衣觉得有点儿诧异的是,从老城主这段日子对娇兰的态度上。可以看出他是一个自控力很强的人,最起码把婷兰放在那个院子里而不去看,就足以说明了这一点。
但是现在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在说的好好的,突然之间就有些把持不住了,总觉得他突然转得太突兀了一点。
虽然想不通,但是现在也没法再留下去。
她尴尬的默默鼻子,正打算和陆思源一起离开,陆思源忽然轻轻拍了她的手臂,一下指了指下面的一个东西。
苏南衣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眉心微微一跳。
她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忽然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个被婷兰提进来的灯笼,还放在一边。
里面的烛火已经被熄灭,那股青烟也冒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细微的一点点。
可是烟雾散去,有点儿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要说有香气也不足为奇,毕竟婷兰的身上就有好几种混合而成的香味。
但是苏南衣能够闻出蜡烛上冒出的这股香不太寻常,虽然闻起来和正常的香料差不多,但是遇到懂行的人还是能够分辨出来。
这里香加在那些香的中间,被很好的掩饰,但是苏南衣的嗅觉向来优于常人,又经常与这些东西打交道,她一下子就闻出这点香是用来干什么的。
她眸色深了深,果然,婷兰是用了手段的,只是未免太下三滥了点。
苏南衣想弄清楚,婷兰的身上还有多少种这样的香,若只是增加夫妻之间的情趣,那倒也没什么,但是显然婷兰并不是想这么干。
苏南衣心里越来越离疑惑,这女人究竟是谁的人呢?
一方面和桑赫不清不楚的撒娇,一眨眼到了晚上就用香料来迷惑他老子,这个手段可真是高明,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够做得出来的。
苏南衣正在尴尬的胡思乱想,她身旁的陆思源也好不到哪里去,绞尽脑汁的想着话题把下面的事情岔开,想来想去,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第六百零三章 一开始就注定伤害
陆思源的心里想起一件事。
他移开目光,对苏南衣说:“我记得那个新选的花魁,身上也有一股子这种香气,很类似。”
他的话题成功的把苏南衣给吸引了,“真的吗?是那天在花车上闻到的吗?”
陆思源点点头,“是的,大概有七八分的样子,我不是很确定一模一样。”
苏南衣想了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婷兰和那个贵公子之间恐怕也有某种联系。
“说不定这个婷兰也是有那个贵公子培养出来的,你还记得温掌柜说过吗?婷兰出现的时间,成为花魁,被娶进城主府,在这背后似乎都有这位贵公子,一次是巧合,不可能次次都是。”
陆思源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那个贵公子专门培训这种女人,为的就是某些目的?”
苏南衣点点头,“或许,他是想用这些女人来控制某些人,这种伎俩中原也有过,就和那些皇宫贵族给朝臣送女子有什么区别?”
苏南衣经历过皇子夺位的争斗,那些阴狠的手段,血腥的招数,她哪一样都见过。
像那种送女子送钱财的手段见的太多太多了。
送个青楼女子,段位还真没有高到哪里去,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啊。
婷兰只是作为一个礼物,只不过……送这个礼物的人是谁?
想要的目的是什么?究竟是哪方面的人?
还是得认真的调查一下。
如果是蒙林本国的人,那这件事情就简单许多,可那位贵公子明明就是中原人,婷兰和凌霜她们也是。
这件事情就显得颇为有意思了。
苏南衣不清楚,这是顾西宸干的事儿,还是有人背着他做的。
如果是中原的权臣,私下和蒙林达成了某种交易,那这个人就算得上是为祸一方,可如果是顾西宸亲自授意的,那可就是危害整个大夏了。
以顾西宸狠毒自私的性格,苏南衣觉得他完全能够做得出来。
只是她也要说服自己,不能带着偏见。
她虽然恨顾西宸,恨不得亲自杀了他,但是他做过的就是做过,她会让他一件一件的亲口承认,也不会把他没有做过的事情,强行加在他的头上。
片刻之间,苏南衣思索了许多,她回过神,看着底下的情景,眼珠转了转,对陆思源道:“不如我们给他们加把火吧!”
陆思远微微挑眉,没明白她的意思。
苏南衣指了指那个灯笼,她悄悄下了房坡,轻手轻脚地来到窗前,手指轻轻一弹,一粒东西弹了出去,落到灯笼内。
很快,灯笼就冒起了烟,里面燃起火苗。
但是在床上的老城主和婷兰根本就没有发现,两个人现在正在如火如荼,就算是天崩地裂也顾不上了。
苏南衣着陆思源转身就跑,一路走,一路引了点火,直奔桑赫的院子。
眼看着有一队巡逻兵过来,苏南衣捏着嗓子喊,“不好了!走水了!”
这队士兵听到喊声,急忙寻声望过去,果然,看到不远处有浓烟,顿时大惊失色,也跟着叫喊起来。
喊声很快惊动了桑赫,桑赫从里面出来,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
有人快速禀报,“回少城主,那边失火走水了!”
桑赫往那边一瞧,正是自己父亲书房的方向,二话不说,急忙拿上水桶就往那边走。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救火!”
他安排了几个小队救路上的火,然后亲自带着一队人去了老城主的书房院中。
他看到烟雾从屋子里冒出来,也没有多想,哐的一声踢开了房门,大喊了一声,“父亲。”
老城主正在床上和婷兰在一起,听到叫喊声吓得一哆嗦。
婷兰也跟着惊呼了一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缩在被子里不敢说话。
老城主扯过被子盖住下半身,沉着脸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闯进来!”
桑赫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看到婷兰露在外面的白色肌肤,眼睛迅速染红,心口跳的飞快,像有什么重击在他的心上,痛得他说不出话来。
老城主看着他问:“究竟怎么了?我问你呢!”
桑赫收回目光,垂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儿,声音艰涩的从牙齿缝里溢出来,“父亲,外面走水了,这屋子里也有烟,我这才情急之下闯进来,希望父亲恕罪。”
老城主一愣,转头看看外面,果然听到喧哗声。
“走水了,怎么会走水呢?好端端的,”他扭头看到角落里的那个灯笼已经被烧得一塌糊涂,只剩下一滩黑色的灰烬,偶尔有一点点的微弱火光,明明灭灭。
桑赫就没有抬头,“不知道,情况还没有调查清楚。”
老同主一拍床沿,“不清楚?不清楚就赶紧去查呀,一句不知道就完了?”
他的脾气火爆,不仅仅是因为桑赫突然之间闯进来,坏了他的好事,还因为心底深处有一股子无名业火,那种无法言说的烦躁,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桑赫身子僵了片刻,他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去。
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到婷兰细细软软的声音,带着害怕和紧张,向父亲撒娇,老城主低声的安慰着她,两个人竭尽缠绵。
这声音犹如几把钢刀,狠狠的扎在他的身心上,让他痛的无以复加。
他快步走到院子里,深夜里的清冷空气,让他感觉到好受了一些,可是心里的那股子痛意却没办法消除而去。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想什么,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尴尬,满肚子的火气压在肚子里,可是又不知道是为谁而生气,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发泄。
火并不大,很快就被扑灭了,查了半天,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只能理解是天气干燥不小心而已。
桑赫明显也没有心思细查,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无比的郁闷。
他的身影在月光里拖得有些长,看上去颇有几分寂寞。
苏南衣挑了挑眉,第一次感觉桑赫还是有点可怜的。
可是,从他对婷兰动心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了是要被伤害的。
可以说是他自己找的,这个谁也拦不住,谁也怪不了。
苏南衣和陆思源又回到老城主的院子里,发生了这么一大的事儿,温存也结束了,没办法再继续,老城主穿上衣服亲自送婷兰回去,以弥补对她的愧疚,苏南衣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终于来了!外面的人乱成一团,还在打扫刚刚火烧的烂摊子,她趁机到了书房,陆思源在外面给她把风。
送信官送来的也不是什么绝密的机密,老城主也没有把它藏的有多深。
苏南衣很快就找到了那几封信,打开迅速看了看,果然是已经有巡防经营的人发现了墨铎的消息。
第六百零四章 猎手还是猎物
确定了这一点,苏南衣和陆思源都没有在过多的停留,迅速出了城主府,回到住处。
刚进院子,老修过来说,来了一只信鸽,应该是墨铎的。
苏南衣把信鸽上的信取下来,果然是墨铎写的,他说已经到了约定的地点,问苏南衣这边的情况怎么样。
苏南衣立即给他写了回信,让信歌带走了。
老修拨了拨灯芯,“怎么样?去城主府有什么收获吗?”
苏南衣一点点头,把在城主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
提到那个香气的时候,苏南衣说:“我感觉那个香气有特殊的作用,不过就是比中原青楼里用的那些要高级一点罢了,效果是相同的。”
老修的注意力却在另一个地方,“你说,你把那个灯笼烧毁了?”
苏南衣点点头,老修摸着胡子,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你打算怎么对付那个婷兰?她摆明了就是有其他的目的。”
陆思源看到老兄露出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打某种鬼主意,“你想要怎么办?你先说吧。”
老修嘿嘿一乐,“你看你们都有事情做,连小思格兰都有了,我呢,也不想闲着,这么的吧,你们忙你们的,我就装成一个道士,去城主府走一趟,就那个烧火的灯笼说点事儿,让老城主以为婷兰是个不吉利的,我觉得八成会生效。”
苏南衣拧眉了想,“这倒是,一般上位者都会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说的越玄乎,他们越是深信不疑,嘴上说的不信,其实上心里是十分相信的,因为他们不允许出现任何一点差错。不过,蒙林人相信的应该不是道士,而是巫医吧?”
老修不以为然,“这个咱们就得另说了,要说别的人,可能会更相信巫医,但是您别忘了,婷兰可是中原人,中原人的事儿有中原的道士来说,不是更加合情合理吗?如果连中原的道士都说她有问题,那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呢?我保证让她一时半会儿翻不了身。”
苏南衣眯着眼睛想了想,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她不确定婷兰在这其中扮演了是什么样的角色,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现在墨铎就要来了,首当其冲的,就是把城主府里隐藏的这些危机给清除掉,先保证老城主和桑赫父子他们对墨铎的忠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她当机立断的就答应了老修的说法,“行,那就按你说的做,我们已经耽搁了太久的时间,现在就是快刀斩乱麻,把城主府里面的麻烦清除掉,还有奇兰舍这边暂时压制住,让他们两边都不能动弹。”
把他们完全压制,等到默铎进了城,和老城主商定好,再慢慢收拾他们俩。
现在的情况已经大概心里有数,谁是人谁是鬼,已经基本上摸清,至于究竟背后的阴谋,等到抓住了再审问也不迟。
何况现在也不是打草惊蛇的时机。
确定了这一件事儿,大家各自休息,第二天早上就开始各自行动。
苏南衣和陆思源带着思格兰在街上闲逛,把思格兰打扮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蒙林小姑娘,看起来和当地人没有什么区别,就等着红袖来上钩。
苏南衣说的一点没错,红袖派了李大在街上闲逛,寻找苏南衣的影子,但是一直也没有找到。
现在他们一露面就被李大发现了,李大快速的过来,和苏南衣迅速的说明了情况。
苏南衣给李大交代清楚,“你回去就说见到了,我身边的确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看她怎么说。”
李大答应下来,迅速的跑回奇兰舍,告诉红袖。
红袖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也没有轿夫准备轿子,直接换上衣裳就出门。
很快便在一个小摊儿前和苏南衣等人来了一个偶遇。
红袖不怎么敢和陆思源说话,目光也尽量避开他。
她知道陆思源是一个冷心的人,几句话就能把人噎死,不太好相处,不像苏南衣,看起来和颜悦色的,笑mimi的比较好骗。
她仔细看了看,他们俩身边果然有一个小姑娘,长得聪明伶俐,十分的漂亮,而且有一股贵气,眉眼之间机灵又淡定,皮肤也是白白嫩嫩的,是那种娇贵着养大的女孩子。
红袖心里暗自高兴,觉得这次是捡到宝了。
她伸手过来就抓思格兰的手,陆思源微眯着眼睛,想要制止。
思格兰恰到好处的挡在陆思源的面前,满脸是笑的看着红袖,“这位姐姐长得真是好看呀!”
红袖眉开眼笑,手帕挡着脸,“哟!看这位小妹妹会说话的,哄的人真是开心。”
思格兰眨巴眨眼睛,“我说的是实话呀,不是哄姐姐的,我如果长大之后,能有姐姐一半的好看就知足了。”
她忽闪着眼睛,态度极为认真,不像是虚假的夸奖,这反而让红袖越发的心花怒放,对苏格兰也放松了警惕。
她拉住思格兰的手就塞过一个香包,“来,这个给你做见面礼吧,姐姐来的匆忙,没有想到会遇见你,等以后再给你补上贵重的。”
思格兰看着香包,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就分辨里面的成分,一脸艳羡的说:“这香包好香啊,比我以前用过的都要香,真不愧是漂亮姐姐送的,对我来说这个就是最贵重的东西了。”
红袖被她夸的找不着东南西北,心里对这个小姑娘真是喜欢的不得了。
苏南衣在一旁听着,心里暗暗摸着冷汗,思格兰这小丫头真是厉害,这以后和她在一起的男孩子恐怕得被他治得死死的。
苏南衣忍不住有点想笑,清清嗓子努力压制住。
红袖看了看四周,发现一家馆子,热情的对思格兰说:“姐姐请你吃饭吧,怎么样?你刚来,就算是给你接风洗尘了。”
苏南衣好言拒绝,“实在是抱歉,今天我们还有别的事情,有一些东西要置办,小姑娘总是麻烦一些,就不耽误红袖姑娘的时间了,改日,改日一定,我来做东。”
已经打探到了消息,亲眼见过思格兰,红袖不再坚持,点点头辞了别。
她转身离开走了很远,又回头看看到苏一三人一起进了一家买小饰品的店,应该是给思格兰去买一些小玩意儿了。
红袖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眼睛里闪着冰冷的光。
回到奇兰舍,她的对李大说道:“你去街上注意着点儿,要是再看见那个小姑娘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一定要来及时报我。
”
李大心中暗暗嘀咕,你把人家当猎物,你自己都已经成了猎物了还不自知。
但是人都是为自己着想,李大摸了摸袖子里的小瓶子,那里面的药只够再维持一天的。
他不可能背叛苏南衣,再去承受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点头称是退了出去,红袖立即写了一张字条,让李小送出去。
第六百零五章 成功被虏走
李小出了门,一抬眼就看到站在树底下的李大,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有默契的一前一后离开,谁也没有多说半句话,但是都知道彼此要去哪里。
自从两个人一起双双背叛红袖,投靠了苏南衣之后,互相之间的交流反而少了。
说什么呢?
好像也没有什么可说的,难不成还交流一下吃药的心得吗?
其实红袖也不是他们的主子,他们的工钱也是奇兰舍给开的,说不上背叛不背叛,但是这种感觉吧,总是不太好。
就是那种丢脸的倒霉的狼狈的模样,被对方看到了,再次见到对方总有点抹不开的意思。
虽然两个人本来就都没有什么脸。
一直走的一条胡同里,李大停住脚步,李小凑上来。
“你要干什么去?”李大问。
李小把信从袖子里摸出来,“让我去送这封信。”
李大看着那封信愣了半晌,叹了口气说:“要不然咱们去找找?”
找谁,找什么,他没有细说,但是李小也明白。
他点了点头,“行吧,也没有别的选择。”
两个人又沉默着往前走。
果不其然的,就在街上又遇见了苏南衣,像是在专程等着他们俩一样。
到了一个僻静处,李小把信掏出来递给苏南衣,“这是红袖让我去送到那个院子里的信,你看看。”
苏南衣把信掏出来看了看,里面写的很清楚,果然红袖是看上了思格兰,想把思格兰弄到那个院子里去。
思格兰看到姓里的内容很兴奋,搓着小手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哎呀,这是要把我掳走呀,天呀,要对我干什么呀?我太好奇了,什么时候?现在吗?”
她一连串问了李大好几个问题,李大都有点儿被问懵了,脑子有点跟不上。
他知道红袖在思格兰的主意,虽然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但肯定是没有好事儿。
他本来觉得告诉苏南衣,让他们有点防范,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却是一脸的兴奋和期待,这是怎么个意思?
思格兰看着他愣着的模样,呆呆傻傻的忍不住催促,“问你呢!快说呀!”
李大这才回神,心里拧巴到嘴里说道:“我也不知道,她就说让我回去禀告她一声,看到您落单应该就会出手。”
思格兰转头看着苏南衣,“那我自己走走。”
苏南衣看着她实在是哭笑不得,再晚一点吧,现在太早了,等到天色傍晚的时候。
思格兰有点着急,但还是听从了苏南衣的话,“点点头,好吧。”
苏南衣把信交给李小,让他去送信,然后对李大说:“那你就不远不近的跟着我们吧,等到天色傍晚的时候再回去送信,你就说我兄长有事情先回去了,我和小妹在逛街。我给她买吃的,她东瞧西望的,不太听话,随时有可能会走丢。”
李大点头同意。
等到天色渐暗,夕阳西沉,李大就回去,按照苏南衣说的告诉了红袖。
红袖喜出望外,摆摆手让他出去,剩下的事不必再多管。
然后她从后门出去,穿街过巷,来到那处小院子。
天色已暗,天边的星辰挂在夜幕中,两条黑影从院子中闪了出去,直奔夜市。
夜市上还挺热闹,但是相比之前也冷清了不少,中原人一闭店只剩下当地人。
思格兰在街上漫无目的的乱逛,陆思格在暗中,苏南衣和思格兰一起,直到察觉有人跟着,而且不是李大的时候,苏南衣和思格兰交换了眼神。
她在一个小吃摊前停住买东西,思格兰趁着她不注意,悄悄的往前走了。
她一走,后面跟着她的那两个人立马加快速度,正好走到一处小巷子口,其中一人上前把思格兰嘴巴一捂,拖进了巷子,动作麻利,一看就是经常做这种事情。
思格兰苏南衣说过的话,没有激烈的反抗,只是象征性的反抗了几下。
苏南衣担心她反抗的过于激烈,会吃亏,万一被人打伤那就不好了。
两个人看看左右无人,抬着思格兰走了一段路,然后其中一人把她直接扛到肩膀上,一人断后,迅速的回到小院。
红袖正在院子里等着,院子里点了火把,照的亮亮堂堂的,淡淡的烟雾缭绕。
她坐在一张桌子前,正在慢慢的品着茶。
一见到两个黑衣人回来,立即问情况怎么样,黑人拍了拍肩膀上的思格兰。
红袖喜出望外,后面断后的人也紧跟着进来,急忙问道:“怎么样?没有被人发现吧?”
黑衣人摇了摇头,把脸上的黑布扯下来,露出一脸狰狞的笑意,他的手上赫然缺了两根手指。
正是红袖的兄长,当初把它卖到奇兰舍的那位。
红袖见事情成了十分的开心,让他们把思格兰头上的黑布袋取下来。
思格兰的嘴里被堵着东西,但是也没有晕倒,瞪大了眼睛,一眼看到红袖,眼里露出疑惑的神色,嘴里呜咽了两声。
红袖上前,把她嘴里的东西扯下来,思格兰快速的说道:“漂亮姐姐!原来是你呀。这里是你的家吗?你是来请我做客的吗?”
红袖笑了笑,但是笑意已经完全不像在街上遇见时那么和蔼可亲,而是透着几分森然和冷意。
“小妹妹,你是不是单纯的过头了?你觉得这像是请你来做客的样子吗?”
思格兰看了看四周,又看到那两个黑衣人,终于露出了几分恐惧,“漂亮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呀?我也没有得罪你呀,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惹你不高兴了?”
红袖看着她白嫩嫩的小脸儿,晶莹的大眼睛,走到她跟前,注视着她,“你没有得罪我,也没有说什么让我不高兴的话,相反,我挺喜欢你的。所以呢,我决定不伤害你,你不知道,那些不听话的人下场有多么惨。”
思格兰又惊又喜,“真的吗?你不会伤害我?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你现在要放了我吗?”
红袖哈哈一笑,“我是个好人?!我没有听错吧?不过呢,我也没说要放了你,我只是说不会像对待别人一样对待你,至少在我这里你还算是安全。接下来会怎么样,那就看你的运气了,不过像你这么白白嫩嫩的,我看……”
她拉成了声调,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听起来似乎隐去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思格兰忽闪的大眼睛,等着她继续往下说,可是她没有继续的意思。
红袖抬手在她的眼皮上掠过,她的手指微凉,这种感觉让思格兰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红袖的语气像来自地狱的恶鬼,“这双眼睛真是漂亮啊!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呢?”
两边的火把火光跳跃落在红袖的脸上,明明暗暗的映到她的眼中,她的眸子细长闪着诡异的光,映着那些火凛冽又森然。
第六百零六章 我是挑拨小能手
思格兰的心里还真有点儿毛毛的,虽然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危险,但毕竟只是一个小姑娘,好奇是一回事,真处在这件事情的当中,感受着红袖吓人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她稳了稳心神,勉强把那一点恐惧压下去,镇定的说道:“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我刚到这里来,又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要回去我要告诉我哥哥。”
红袖哈哈大笑了两声,“想走?恐怕你今天来了就走不了了,你哥哥,你那个二哥吗?他还算是不错,你那个大哥可就太讨人厌了,冷冰冰的像是一座冰山一样,好像谁欠他几百吊钱。枉我每次看到他还笑脸相迎。
不过嘛,也没什么关系,早晚我会把他抓住,好好的教训!驯服他,看到他还能不能坚持到最后!”
思格兰嘟着嘴,“不许你这么说我哥哥!我知道了,你不是好人,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把我抓到这里来,你想干什么?你快点放开我!”
红袖的目光顿时冷下来,透出几分凶狠,“小妹妹,我刚才是怎么跟你说的,我说,看到你乖乖的份上,我可以好好的对待你,让你不受到伤害,对吧?
可是如果你要是不听话,大吵大闹的话,那可就怪不得我了,我有很多种方法对付你!”
思格兰不服气的问:“很多种办法?什么办法?”
红袖偏头看着她,脸上浮现几分诡异的笑,手指指着自己的嘴巴,“让一个人不能再说话,不能再大喊大叫,你说能有什么办法,比方说割掉舌头,或者说,把嗓子干脆整个毒哑了,你觉得哪一种会舒服一点?”
她说的话,每个字都像是淬了毒,从牙齿缝里轻快又锋利的跳跃出来,完全没有那种咬牙切齿的感觉去,而是像一个个的音符,但是听在人的耳朵里,却是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思格兰的小脸儿也忍不住白了。
她想象着那种惨相,下意识的紧紧闭上了嘴唇。
红袖又笑了几声,眼睛笑得弯弯的,“你瞧,吓着了吧,我跟你说了,要好好的乖乖的,我就不会那么对待你,谁让我喜欢你呢,你说是吧?”
她的手指尖尖的,指甲还涂着鲜红的寇丹,在跳跃的火光里就像是鬼爪,看上去十分骇人。
思格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心里十分害怕,这份害怕不是假装的。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几分哭腔,“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嘛?”
红袖拍了拍她的脸,“现在不能告诉你。等到子夜出了城,你就会知道了。”
思格兰霍然瞪大了眼睛,“出城,你要把我送出城去,送到哪里去?”
她的声音急急的,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感觉。
红袖不以为然,看着她哭反而有点高兴。
那个断了指的黑衣人不耐烦的说:“把你送去哪儿你就在哪,哪那么多的废话,反正去不去也由不得你。”
思格兰盯住他的脸,脸鼓起来像个小包子,恨声说道:“都是你!都怪你,是你把我抓来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黑衣人短促的哼了一声,“做鬼?做鬼也不那么好做,我可告诉你,我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也不像红袖那么好说话,最好给我老实点,别给我出幺蛾子,要是把我惹怒了,先把你的四肢打断。我的方法可多着,比红袖厉害多了。”
思格兰听的这话又有点儿想哭,四肢打断……那得多疼啊!
她抽抽鼻子,眼泪在眼睛里转啊转。
红袖捂住嘴笑,“行了,你别吓唬小姑娘了,趁着这个时间,大家休息一会儿,子时一到,就把她送出去。”
红袖上来就要推着思格兰走,忽然感觉手上一阵儿痒,起初也没有在意,现在痒的越来越厉害。
借着灯火一看,发现手上起了不少密密麻麻的红色的小东西,一大片越来越多,看上去还有点儿吓人。
她吓了一跳,凑近火光又仔细看了看,没错,那东西好像还越来越多了,也更加痒了起来。
那种抓心挠肝的痒,好像渗透她的骨髓里,让她恨不得把皮肤抓个皮开肉绽才解气。
不过是转瞬之间,她就有些受不住了。
两个黑衣人也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她突然之间这是怎么了,都凑过来看,这一看之下也吃了一惊。
红袖一边抓着痒一边咬牙切齿的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拿解毒的药来,我这恐怕是不小心中毒了。”
断指的黑衣人疑惑,“你中了什么毒?什么时候中毒的?刚才还好好的。”
红袖痒得钻心,心情也跟着烦躁,“我哪儿知道?你就挑那种可以解很多种毒的吧!”
断指黑衣人拧着眉头,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这个恐怕不太好吧,主人不在,是我们私自动了药,他回来怪罪下来怎么办?”
红袖气的快要爆炸,这种痒的感觉在她自己身上,别人根本无法体会有多么难受。
“你快点给我!少说废话,主人回来要是怪罪,我自己担着!”
黑衣人并不吃这一套,“你自己担着?你担得了吗?谁不知道主人一贯的作风,就是一人犯错,大家连做。为了你自己,把我们都搭上,这可不值得!”
另一个黑衣人点了点头,“没错,我看你就忍忍吧。”
红袖被撕心裂肺的痒刺激的几乎要失去理智,现在看到他们两个人又这么推三阻四,连一颗药丸都不想给,气的抓狂,“好,你们不给我自己去找。”
她转身就要进屋,两个一人去一左一右的拦住了她,断指黑衣人道:“红袖,你最好别这样做,让我们兄弟难做,你要真的想又要,等到主人回来再说也不迟,他要是说给你,我们保证没有二话。”
红袖咬牙切齿,“放他娘的什么屁!老娘现在这么难受你没有看到吗?要是等到主人回来,我就死了!还用什么药!”
黑衣人短促笑了一声,“我看不见得吧?不就是痒一点嘛,不至于。”
三说两说,三个人说的有点儿不高兴了,彼此都愤恨的看着对方,忽然思格兰叫了一声,“漂亮姐姐,你要小心!”
红袖警惕心大起,转身跳到思格兰的旁边,思格兰惊恐的看着那个断指的黑衣人说:“刚才他想要杀你,我看到他去拔匕首了!”
红袖立即瞪着断指黑衣人,“好啊,你还想暗算老娘!”
断指黑衣人呸了一声,“我要杀你还用得着暗算?就凭你那几下子能打得赢我吗?”
他又一指思格兰,“小丫头片子,你别跟我在这儿胡说八道!”
思格兰一脸委屈的说:“我没有胡说八道,我真的看见了,你就是想杀漂亮姐姐!”
红袖痒的不行,思格兰又说道:“漂亮姐姐,你之前给我的香包我还带在身上,那里面是不是有几味草药?你先拿出来试试看有没有用,我记得里面有两味是可以用来解毒的。”
红袖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你还懂这些?”
第六百零七章 让他们狗咬狗
思格兰眨眨眼睛,“对啊,我二哥没有跟你说过吗?我们家在塞外虽然是养牛羊的,但是我父亲是个大夫,对中原医术特别喜欢,还挺有研究的,我也略知一二。”
红袖一听思格兰这么说,立即打消了疑惑,赶忙说道:“那我给你的香包在哪儿呢?”
她现在是抓心挠肝的痒,只想着快点儿解决。
思格兰想了想,“好像在我的袖子里啊,不对在我的……唉呀,我想不起来了。”
红袖迫不及待,“你快点想,快点想啊!”
思格兰说:“要不然你先把绳子给我解开,我给你找找。”
红袖眯着眼睛一边抓脑袋一边看她。
思格兰又说:“不行就算了,其实你给我松开也没什么,我又跑不了。”
红袖想想也对,从腰后抽出匕首来,手起刀落把绳子割断了。
黑衣人快步跑过来,怒声说道:“你干什么?”
红袖手握着匕首咬牙切齿的说:“我干什么还需要跟你交代吗?真以为让你冒充了一回我兄长,你就真的是我兄长了?我可告诉你们,抓她的消息还是我给你们的,要是主人回来,我的功劳也是最大。你们最好给我安分点!”
两个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冒着凶光,面部狰狞,“是吗?你不提醒我们还真是忘了。”
他们俩一边说一边一左一右的包抄上来。
红袖一见就知道形势不妙,她警惕的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黑衣人说道:“你说要干什么?干脆现在就把你弄死,等到主人回来功劳不就是我们的了吗?”
红袖心里一慌,脸上却没有露出来,依旧怒气冲冲,“想杀我,你们有这个本事吗?”
黑衣人把兵器拿出来,“有没有试试不就知道了。”
思格兰从身上摸索着,找出给红袖解毒的药,在手心里倒了一点,然后递到她面前,快速的说:“漂亮姐姐,我这里还有一点药粉,你试试管不管用。”
现在红袖在生死关头,也顾不得别的,只想快点把痒止住,否则的话还是真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思格兰手心里的药粉已经抹到她的手腕上,顿时,一股清凉钻入她的皮肤,那股痒和血液里翻腾的烫,也瞬间被平息,好像正在喷发的火山突然陷入了沉静。
这让她喜出望外,“没错,这个药粉很管用。你还有吗?”
思格兰摇了摇头,“没有了,就这么一点点。”
一个黑衣人往上一冲,“还要什么药粉,我看你现在死在这里就完了。”
思格兰大声叫道:“漂亮姐姐,小心!”
红袖的匕首往上一搏,击退黑衣人的攻击,她的身手不错,比黑衣人要好一些,但是对方有两个人,她招架下来就有些吃力了。
思格兰紧张的手心冒汗,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近这种生死之战。
忽然,她听到一声轻轻的,类似于鸟叫的声音。
她知道这是她和苏南衣,陆思源约好的暗号,遇到危机的时候,苏南衣发出这种声音提醒她,他们要来救她了,让她做好准备。
思格兰心里焦急,她刚才听说红修要把她送出城去,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如果在这里被救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不如跟着他们一起去城外看看。
她往旁边退了退,快速的也发出一种声音。
这种口技是老修交给她的。
她年纪小又在暗影中,红袖三人正在搏斗,谁都没有注意到。
一听这个声音,陆思源和苏南衣就停下脚步。
苏南衣迅速做着权衡,她知道思格兰这么做有点道理,可是她不想拿思格兰的安全来做赌注,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正在犹豫,思格兰大叫了一声,从暗影中又跑出来,站在红袖的身侧,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
“漂亮姐姐,看我的!”
话音未落,一股子淡淡的白烟,迅速翻滚起来,隔开红袖和那两个黑衣人。
红袖迅速的往后退,思格兰递给她一条手帕,捂住口鼻,那两个黑衣人又是咳嗽又是流眼泪,狼狈至极,也失去了攻击的能力。
红袖趁机上前,一脚一个把他们踢翻,顺带着把他们的兵器扔到一边,卸了他们的关节。
两个人的胳膊脱了臼,也没办法再用兵器,躺在地上嗷嗷的直叫,红袖从他们的怀里掏出药包来,从里面翻出两粒有毒的药,强迫他们吞了进去,然后把药包收好。
“你们两个给我听着,今天的事儿没完,但是我不像你们,不会现在和你们计较,这是什么毒,你们自己心里有数,最好乖乖的听话,否则的话,你们就等着毒发身亡吧!”
黑衣人脸色大变,凶狠的盯着红袖,“你想要干什么?主人回来是不会放过你的。”
红袖不以为然,哈哈大笑,“我为主人抓住了宝贝,立了一大功,你们两个要试图杀我,我只不过是反击,我立了功,又抓住了你们,你们猜主人会惩罚我,还是惩罚你们两个!”
黑衣人面面相觑,现在也懊恼不已,断指黑人嘿嘿笑了笑。
“红袖,别这样,咱们都是自己人,你我还扮演过兄妹,何必闹成这样了?你说吧,你说怎么干,我们就听你的!”
红袖见他们松了口风,当然也不信他们真心改过,但是现在她的确需要用人,和他们俩闹翻了也没有好处。
她索性将计就计点点头,“这样是最好,赶紧准备,一会儿子夜一到,就把她出去。”
思格兰无比的委屈,“漂亮姐姐,我都救了你,还要这样对我吗?你把我放了好不好?我二哥一定会好好谢你的。”
红袖脸上又恢复冰冷,“放了你是不可能,你二哥那边我自然有说辞,放心吧,你们兄妹三人我都要,到时候会让你们团聚的,至于你们有没有命活着,那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思格兰都快哭了,“姐姐你怎么能这样?我刚刚可是救了你呀!”
红袖把匕首收好,语气冷的吓人,“所以呀,我不是报答你了吗?现在不折磨你,到了城外我也会替你说好话,这是我能对你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她说完不再多废话,摆了摆手转身进了屋。
思格兰又不会武,也没有什么超长的技能,在他们三个人眼中根本就不用过多的防范,她被推到厢房,锁上了门,然后两个黑人也各自回房间去休息。
夜色渐渐沉寂,院子里恢复一片安静,陆思源和苏南衣绕到厢房的后面,从后窗悄悄进了屋。
思格兰一见到他们俩,急忙跑过来。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现在看到他们就是看到了亲人,大眼睛里还有些惶恐。
苏南衣一看真是心疼坏了,抱了抱她说:“走,咱不干了,姐姐带你回去。”
思格兰连忙又摇头,把眼角细碎的泪光抹干净。
“不行,苏姐姐,你听他们说了吧,要把我带去城外,而且听这话的意思,他们不是第1次干这种事儿,我们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将计就计吧。”
第六百零八章 夜半出城
要说将计就计这事儿,苏南衣也承认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是,她更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思格兰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危险的预料不足。
但是,苏南衣闯荡江湖也好,在朝堂搅弄风云也罢,她见过的太多太多了。
人的残忍和自私实在超出想象。
她握住思格兰的手耐心劝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们要带走你,绝对不是简单的人口拐卖,我预感到这后面应该有很大的阴谋,不是你能够想象的。我和你思源哥哥可以在后面跟着这不假,但是有太多的意外情况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如果你真出了意外,我不需要和任何人交代,我自己这一关就过不了。”
苏南衣语气真诚,目光灼灼地看着思格兰。
思格兰心里十分的感动,她抱住苏南衣,喃喃地说:“苏姐姐,我知道你对我好,大家都对我好,我虽然失去了父母,没有亲人,但是我收获了这么多的亲人。我也不觉得亏,就像你说的,这件事情不简单,他们不是为了买卖,那这后面巨大的阴谋,我们不是更应该查清楚吗?这样以后他们就不能伤害更多的女孩子了,不对,听他们的意思,男女都有。我们不能轻易的放过他们呀。”
苏南衣很为难,陆思源在一旁道:“要不然这样,他们不是说一会儿要带思格兰出城吗?要出城肯定就得有马车,到时候我们可以躲在马车上,这样可以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到了城外,那几个人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随机应变,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正好我们也可以看一看,这夜半三更了,他们到底怎么叫开城门?”
这的确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苏南衣也知道,可是这些问题加在一起都不如一个思格兰的安危重要。
思格兰用力握着苏南衣的手,字字恳切,“苏姐姐,你就让我为大家做点事情吧,我长这么大,一直没心没肺的在玩儿。我承认我刚才的确很害怕,可是我现在不怕了,我愿意去闯一闯,你们都这么勇敢,我也不能认怂。”
话说的这个份上,苏南衣已经没有办法再拒绝。
她只好点点头,“那好吧。”
掏出一粒可以解百毒的药丸来,让思格兰吞下去,以防万一。
又给了她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带在身上,还有几根银针以及老修自制的暗器。
都准备妥当,她和陆思源才从后窗中又翻了出去。
没过多久,子夜到了。
黑衣人赶来了一辆马车,他们推开厢房的门,把思格兰叫出去,让她上了马车。
红袖自然也跟上,跟思格兰一同坐在马车里,“我警告你,你不要大喊大叫发出任何的声响,如果你敢出声音,那我就立即结果你的性命,知道吗?”
思格兰瞪着大眼睛,紧紧闭着嘴唇用力的点了点头。
红袖笑得残忍,“很好,你要是乖乖的,我也不会伤害你,毕竟你也曾经救过我,你要知道要是换成别人早就毒哑了!”
思格兰捂住嘴,声音闷闷的从手掌后面传出来,“漂亮姐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发出声音的,我知道轻重的。”
红袖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敲了敲车壁,“走吧!”
车帘放下来,他们谁都没有发现有两道影子,轻盈如狸猫,悄悄的躲到了马车底。
车子七拐八绕并没有立即出城,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了下来,苏南衣从车底看出去,看到一个黑衣人走到了一扇门前,轻轻敲了敲几声长几声短,看起来是暗号。
没过多久房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身材瘦小的人。
一副蒙林人的打扮,还长着微微的络腮胡,声音低哑,像是被弄伤过嗓子,听起来特别难听,就像石头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声音。
“要出城了吗?不会出什么岔子吗?事情都善后了吗?”
他一连几个问题,黑衣人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任何的放肆。
“是的,要出城了,事情都办好了,不会出什么岔子,您就放心吧!”
那个人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来,在黑衣人递过来的纸上轻轻一按,然后又把东西收好。
“去吧,注意路上小心些,现在城中不太平,千万要多加当心,如果出了岔子,你知道结果是什么!”
黑衣人急忙把那张纸收好,垂首说道:“您放心,如果出了岔子我们当以死谢罪。”
小矮个子没表态,也没说话,默不作声的转身进了门里,轻轻又把门关上。
一切又都恢复沉寂。
黑衣人不敢耽误,快速的回到马车上,马车又开始缓缓向前行进。
苏南衣和陆思源对视一眼,对这个小矮个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哪里,他们在彻底实现毕竟有限。
车子慢慢的走远,苏南衣有看向那道门距离远了,看的范围广了,她突然之间发现那扇门附近有一座石雕像。
没看到这个石像的时候,她倒没有觉得,现在一眼看见,忽然之间觉得有些熟悉。
她悄悄碰了一下陆思源,示意他去看那座雕像。
陆思源对这些细节的东西比她要注意的多。
陆思源看一眼,凑到他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三个字。
苏南衣忽然瞪大了眼睛,转头看着他,陆思源微微点点头。
他说的三个字是,城主府。
苏南衣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
她忽然就想通了一些问题。
如果这里是城主府后门的话,那刚才那个小矮子一定是城主府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她还记得大叶曾经说过,萨德还有一个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在一户人家里当管家,叫做古英。
她一直也没有查到这个古英是谁,因为现在萨德出了门去向不明,也无从查起,那么从现在看来,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古英?
如果古英是在城主府里做管家的话,那很多事情就能解释的通了。
为什么红袖能够在半夜叫开城门?
刚刚黑衣人拿的那张纸又是什么?
在上面扣的又是什么章印呢?
一连串的问题瞬间涌入脑海。
正在思索间,马车已经到了城门口。马车停住,有士兵过来问,“干什么的,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苏南衣在车底侧耳听着。
黑衣人从马上跳下来,“各位官爷行个方便,实在是因为老家有急事,所以要赶着回去一趟,车上是我的两个妹子,你们可以随意检查。”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张通行证拿了出来。
士兵一边听他说一边往马车门口走,准备检查一下,但是当看到那张通行证的时候,他的脚步又猛然顿住。
就是因为这张通行证,士兵没有再检查。
“行了,你走吧,下次注意,别再这么晚了。”
黑衣人点头哈腰的同意,又再三道了谢,随后城门打开,黑人赶着马车,一溜烟儿地驶出了城门。
第六百零九章 山中乾坤
一出城门,马车的速度也跟着快了起来。
夜风呼呼的吹过,苏南衣和陆思源在车底。
这辆车的构造也挺特别的,下面还有一层架子,就像是一张平板床安在下面,他们俩可以并排躺在上面。
要不然的话,就算是臂力再强大,也不可能支撑这么久。
苏南衣感觉很奇怪,这种构造的马车还是第一次见。
反正也不着急,出了城,她反而轻松了许多。
手指在旁边摸了摸,忽然摸到一点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粘在身下的木板上,她把那东西拿在手指间仔细的看了看。
今天晚上的月光还不错,趁着清冷的月光,他赫然发现那是一缕头发。
而且应该是女子的头发,隐约有淡淡的香气,夹杂着血腥气。
她瞬间感觉有点儿身子发僵,刚才的那种轻松感有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思远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轻轻问道:“怎么了?”
苏南衣把手指尖的头发拿到他面前,让他看了看。
陆思源的眸子一缩。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种可能,这辆马车下面特殊的构造恐怕是用来运送死尸的。
难怪他们总是要夜晚出城,难怪要独立的租一个小院子。
恐怕在那个院子里还有很多的冤死亡魂,人一死之后他们不能在院子里就地处理,干脆就把人搭上马车,藏在下面,偷偷的运出城去。
苏南衣心中一阵恶寒,一股火气也油然而生。
她没有想到,就在这样的车底,竟然还藏着如此肮脏残忍的地方。
陆思源见她脸色苍白,就知道她心里不好受,犹豫着伸出手,轻轻在她手臂上拍了拍,无声安慰。
苏南衣松开手指,那缕头发也随之掉落。
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不见了踪迹。
苏南衣在心里暗暗发誓,对着那些并不认识的亡魂说:“你们好好等着,当睁大眼睛看着,我不会让这些恶魔逍遥法外,一定会给你们讨个公道,让他们血债血偿。”
车子一路走,一路向前路也开始颠簸,用周的风也跟着凉了起来,好像是进入了山里。
苏南衣冷得直打哆嗦,牙齿都碰在一起。城里城外简直就是两个温度,实在冷得很。
陆思源看到她这么冷,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她。
苏南衣急忙制止摇头,他们俩穿的都不多,要是陆思源把衣服给了她,那陆思源就得受冻了。
他的腿伤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心里很愧疚,,陆思源的伤没有好多久,就跟着她一路从京城到这里,路上无数奔波,无数险阻,他都默默陪伴没有叫过一声痛。
而自己呢,整天忙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几乎把他都忽略了。
她偏头看看陆思源,对上他深邃黝黑的眼神,苏南衣忍不住轻轻说道:“对不起!”
陆思源愣了一下,不知道她这个道歉是什么意思,从何说起。
但苏南衣心中感慨万千,此时也不是解释的时候,两个人沉默着的怀着心事。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
苏南衣感觉到四周好像又暖和了。
他们好像进入了一个什么地方。
趁着晴朗的月光,她眯着眼睛光仔细看着,两边的山上树木还是很茂盛的,并不像其他的地方,没有了叶子,光秃秃的十分萧瑟。
难道在城外还有什么峡谷不成?
她在杂记上看到过,一般峡谷都会温度高一些,有点儿世外桃源的意思。
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到红袖从马车上下来了,对思格兰说道:“快点下来,别磨蹭。”
思格兰从马车上跳下来看了看四周,怯生生的问:“漂亮姐姐,这里是哪里啊?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红袖看她一眼,语气温柔却透着冷意,“这里就是城外的一道峡谷,至于到这里来干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思格兰的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她预感到将来,然后要看现在的事情会打翻她的认知,让相信世上的善多于恶的她信念崩塌。
她不想要这种感觉,非常不想。
但是现在已然到了这里,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没有办法退缩的后路,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闯。
红袖见她胆小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忍不住笑了几声,她哪里知道,思格兰的胆怯,除了最一开始的那一刹那,是对陌生环境的紧张,再后来都是装的。
红袖看了一眼那两个黑衣人,不耐烦的说:“还等着干什么?赶紧过去叫门啊。”
思格兰扭头看着这两边都是大山,哪里来的门?
黑衣人被红袖训的没脾气,快步走到山前,在其中一棵树下摸索了半晌,此后再找什么。
过了片刻,见他似乎在用力,随后就听见山上咔一声响。
思格兰被吓了一跳,紧接着瞪大眼睛,看着山上突然之间像被凿开了一个大洞,一道山门显现了出来。
紧接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身上穿着破烂丢丢的,衣服都被扯成一条一条的,长得也很瘦弱,是那种骨瘦嶙峋的瘦,看上去十分吓人。
他身子佝偻着,手里还拿着一根大叉子,脸上也画的乱七八糟,就像是一个野猴子成了精。
思格兰看到这样的人,吓得后退了几步后,脖子都直冒凉气。
思格兰的窘迫,害怕,让红袖又高兴的笑起来,哼笑着说:“这算什么?这才哪到哪,你就被吓住了。”
思格兰咬着嘴唇,赌气的不说话。
那个野猴子似的人打量着两个黑衣人,问道:“你们怎么这会儿来了?好像没有提前报备吧?”
红袖上前,“没错,这次的确是没有报备,因为事发突然,主人也离开了,应该是來這裡吧,我發現了一個好貨色,迫不及待的想要拿给他看,所以就提前来了。”
野猴子看了看红袖,又看向思格兰。
他的眼睛已经不是正常的黑色,也不像蒙林人一样,有点儿深色的蓝,而是深褐色。
一双眸子反着死光,而并非活人那般的有朝气,有生气。
思格兰被这双眼睛吓了一跳,心口突突的跳个不停,感觉像是被一个恶魔给盯住了。
野猴子看她半晌,又面无表情地撇开了头,点了点头说:“那你们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
回个人又重新陷入了等待中,陆思源和苏南衣躲在车里,声息皆无的仔细听着。
苏南衣预感到不太妙,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怎么混进去呢?
如果不会进去,那思格兰被带在里边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清楚,这绝对不行。
苏南衣透过车子,看向那个机关,飞快权衡,要不要就在这里动手。
这时她却看到思格兰给她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不要着急,别急着动手。
没过多久,那个野猴子又从里面出来了,面无表情的说,你们进去吧,一直往里走。
红袖点点头,带着思格兰就往里走,两个黑衣人也随后跟上,野猴子最后进,门又慢慢的关上。
第六百一十章 人间炼狱
等到他们一进去,苏南衣和陆思源立即从车底下出来,快速走到山洞门前。
在那里迅速的找着开门的机关。
陆思源没让苏南衣动手,他们不确定机关的开关到底是什么。
杂草中有很多块石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机关,万一触碰引发危险。
陆思源不想让苏南衣冒这个险。
所幸的是,他们俩在外面闯荡很久,这些也都见过,迅速找到了其中一块异样的石头,左右搬了搬,还真就把山洞的门打开了。
两个人迅速闪身进去,脚下的路修的弯弯曲曲,还有些不平,像是在山体上开凿出来的一条隧道。
苏南衣的心头跳的厉害,能做出这么一个大工程的,肯定不是一般的人,单凭是财力和物力就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
山洞里有些黑,但两个人也没有拿出火折子。山间的情况有时候会很复杂,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万一有容易燃火的东西。会发生预想不到的危险。
再者,如果有亮光,也很可能会引发敌人的注意力,现在他们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必须处处小心,他们还要保证思格兰的安全。
走着走着,苏南衣突然停下了脚步。
陆思源问她怎么了,她小声的说:“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陆思源平心静气,仔细闻了一下,“是思格兰留下的味道。”
苏南衣点点头,“小丫头,果然聪明。”
思格兰身上带着的是苏南衣给她的一种药粉,香气很淡,却可以经久不散,时常用来追踪什么的,是最佳的选择,有了这点香气,在这幽暗曲折的山路中,他们就可以尽快的找到思格兰。
思格兰跟在红袖身后,他们几个倒是举着火把,慢慢的往前走,他们对这里的道路很熟悉,走得很快。
思格兰时不时被脚下的石头绊一下,走的有些慢。
那个长得像野猴子一样的男人,时不时回头看她,目光阴冷,让她浑身不自在。
自从进了山洞之后,红袖和那两个黑衣人就没有说过话。
幽暗的山路上只有几个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还有火把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响声,实在是诡异的很。
思格兰的心提到嗓子眼儿跳得飞快,指尖儿悄悄的撒下一点点的药粉。
她警惕地看着四周,在心里默默记着有哪些特殊的地方。
山壁上有些潮湿,在里面走的时间久了感觉很阴冷。
完全没有阳光,也不知道是在往什么方向走,早已经分辨不出东南西北。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似乎有人惨叫了一声。
这一声十分凄厉。
思格兰吓了一跳,看着前面黝黑的道路,感觉浑身都在冒凉气。
好像有一扇地狱之门,在自己的面前徐徐打开,前方不知道会冒出什么样的恶鬼。
她正在满心忐忑,一直沉默的红袖忽然在她身侧说道:“怎么,害怕了?”
思格兰用力咬了咬嘴唇,“我才没有害怕呢。”
红袖嗤笑了一声,“你最好一会儿还能这么嘴硬。”
思格兰感觉她话中有话,忍不住问她什么意思。
红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后面的话没有说,只是抬手指了指前方。
思格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这才发现山路在前面出现了一个拐口。
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直向前方,黑漆漆的不知道有什么。
但那个野猴子一样的人,却走到了那个拐弯上,他们一行人也顺着弯,上了另一条路。
思格兰的目光往直行的方向看了看,可惜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红袖轻轻哼了一声,“好奇心别那么重,我敢保证,你是不会愿意到那种地方去的。”
“那种地方,那是什么地方?”
红袖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思格兰也不敢再追问,她感觉到那个野猴子一样的人,目光又狠狠的盯了过来。
她的耳朵注意着后面的动静,这一路走来山道幽深,也不知道苏南衣和陆思源究竟跟上没有。
在这种情况之下,思格兰可不敢惹恼任何人,她必须要把自己的安全保证住。
她强迫自己镇定,不必太慌张,深呼吸了几口气,眼前却豁然开朗,出现的情景让她刚刚稳定的心情,忽然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前面是一个个的牢笼。
这些牢笼不是在官衙的那种牢房,而是被吊在半空中的笼子,距离地面有一两米左右,有的高一些,有的矮一些。
但这其中都装了一个个人。
或者说那些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他们披头散发,身上的衣裳已经是破衣阑珊,有的碎成了破布条,有的根本就已经衣不蔽体。
在这湿冷的空气中,有的瑟瑟发抖,还有的一动不动,也不知道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明明有很多人,但是却声息皆无。
空气中充斥着异常难闻的味道,有血腥气,腐臭的味,还有骚味儿,还有很多意味不明的味道,这些味道纠缠在一起,迎面扑来。
思格兰几乎是立即就屏住了呼吸。要不是死死的咬住了嘴唇,她差点儿惊叫出声。
红袖看着她惨白的脸,脸上又浮现那种阴冷的笑。
路过一个略微低一些的笼子,1思格兰发现笼子里的是一个女孩子,她的脸很稚嫩,长长的头发乱糟糟的纠结在一起,像一团没有生气的枯草遮住了她的半边脸。
她还只剩下一张眼睛。
这种惨象,让思格兰不敢再看第二眼,她终于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这一声似乎引发了小小的骚动,有几个附近笼子里的人都转头看过来,他们有男有女,身体都有不同的缺失。
思格兰浑身都在发抖,满身的冷汗已经不足以表现出她的恐惧,这根本就是人间炼狱,她怀疑自己走到了地狱十八层。
他想后退,想要逃走。
红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儿声音阴冷,带着淡淡的讥讽,“怎么,怕了?刚才不是还说不害怕吗?现在想跑,你往哪儿跑?”
思格兰的牙齿在嘴里不停的打架碰撞,她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两个黑衣人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野猴子一样的男人回过头,目光就像凶狠的野兽,像长了钉子一样,狠狠钉在人的骨头里,连骨节都有些发冷,发痛。
思格兰一个劲儿的摇头,嘴里说不出话,只能呜咽出声。
她轻轻的哭泣声,在这个寂静的地方听上去,十分的明显。
笼子里的动静也越来越多,不少人都扭过头来看,但更多的还是保持沉寂的人。
他们已经不能是人,而是一个个没有了希望,只剩下一口气的躯壳,对于他们来说,此时此刻死都是最完美的。
红袖低低的笑了两声,像来自地狱的女鬼。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对你还算是不错的,现在知道了吧?”
第六百一十一章 令人震惊的攻击者
思格兰依旧惊恐的说不出话,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跟着吴泯舟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见过那些被军法处置的人,还有那些坐牢的人。
但那些都是罪有应得,哪怕就算是最后要被砍头,也没有这么折磨人的。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人心可以残忍成这样。
如此狠毒,没有人性的对待自己的同类。
不,应该说,他们已经不能算是人,这些施暴者,像红袖,像两个黑衣人,他们都像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红袖似乎很欣赏她副害怕的样子,一只手在她白嫩的脸蛋上轻轻拍了拍,思格兰感觉就像是被魔鬼的爪子摸了一把,浑身的寒意更浓,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红袖咯咯地笑起来,“看看你的胆子,说的天不怕地不怕,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也不过如此,不过你放心,你呢,和他们不一样,一时半会儿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思格兰心里并没有轻松多少,现在已经充分意识到,像红袖这种恶魔,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恻隐之心,她一旦抛出什么诱惑,肯定是需要有条件来交换的。
思格兰把心一横,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疼痛,让她冷静下来。
她强撑着一口气,“你想要干什么?”
红袖笑意盎然,“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你能为我们干什么。”
思格兰摇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很快就会明白的,”红袖说完拉着她往前走。
那个野猴子一样的人已经在前面催促,他在山壁上找到机关,轻轻转起。
本来看似浑然一体的山壁,又突然裂开一条缝隙,一到山门闪现出来。
红袖拉着思格兰走进去,就在走进去的那一刹那,思格兰指甲轻轻一弹,一点点粉末落在门口,紧接着,那道门又关上了,恢复成山壁的样子。
苏南衣和陆思源顺着香气慢慢的往前寻找,路很不好走,而且又黑,他们走的很慢。
索性那缕香气不那么容易挥散,他们虽然很慢,但也没有找错方向。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前方有些异响。
陆思源立即停下了脚步,把苏南衣挡在身后,手里握的长剑横在身前。
苏南衣手里也紧紧握着兵器,眼睛看着前方,黑漆漆的看不太真切。
她觉得这声音并不太像人走动的声音。
但是又不像某种动物在爬,一时间,还真的分辨不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隐约还有一股子腥臭气从迎面扑来。
难道会是什么大型的动物?
苏南衣心理立即提高了警惕,也提醒陆思源,两个人严阵以待。
没过多久,对面的声音靠近,一个身影从黑暗中慢慢剥离出来。
那人的眼睛很亮,泛着红光,就像是黑夜中蛰伏的猛兽。
他的身材高大,比寻常人还要高上两个头,身子佝偻着。一手提着一个造型怪异的兵器,有点儿像斧子,但是又是锯齿状的。
另一条……
苏南衣缓缓长大了眼睛,那已经不能算是手臂。
应该怎么说呢?那条手臂上长满了深褐色的毛,比正常的胳膊要粗出好几倍,肌肉紧绷,甚至还能够看到粗大的血管。
手指也非常的粗大,关节勾起,指甲又长又尖,就像是猛兽的爪子。
他在两个人面前站定,嘴里不断的往下滴着口水,重重地哈着粗气,那股子腥臭味儿就是从他的嘴里散发出来的。
他身后背着一个火把,好像根本不怕烫一样,火苗有时候会烧到他,他似乎浑然不觉。
他的头上已经没有多少头发。乱七八糟的伤痕布满了整个头顶,下巴上长着棕褐色的毛,和他的那条怪异的手臂一样。
他就像一个半人半兽,杀气腾腾地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
他看到苏南衣和陆思源,眼睛变得更加血红,像是看到了猎物,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响声,嘴里的口水也流得更多更快。
苏南衣霍然睁大了眼睛,“思源,千万要小心!”
陆思源手里紧紧握着剑,全神贯注的盯着对面的人。
对方忽然之间就动了。
速度非常快,像一道带着臭气的风,呼一下就到了面前。
他没有用手里的兵器,而是用像兽爪一样的手臂狠狠的抓了过来。
这要是抓上一下子,被抓上,非得废了不可。
这手和熊掌相比,恐怕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在陆思源也反应超快,手里的剑也是宝剑,这一下并没有被伤到。
宝剑正好砍在兽人的手掌上,但是让苏南衣惊愕的是,这只手掌没有被伤到半分。
陆思源的剑可是宝剑,削铁如泥,之前从来没有失过手,这次还是第一次。
陆思源也吃了一惊,脸上的神情更加严肃,警惕的盯着兽人。
兽人的野性也被激发了出来,他迅速的开启了进攻的状态,手里的兵器也开始舞动。
苏南衣这一会儿也不顾什么一对一,也一起加入了战团。
他们两个人的身手都非常好,手里的兵器也是宝物,和这个兽人缠斗在一起,一左一右围攻,也不过是打了个平手。
这种认知让他们俩都暗暗心惊,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里面还有没有这样的人。
苏南衣最担心的是,不知道思格兰现在怎么样。
她现在一心只想快速战胜这个兽人,进去找到思格兰把她带走。
就在这刹那之间,苏南衣看到兽人猩红的眼睛,忽然有了对策,对陆思源道:“攻击他的眼睛!”
陆思源立即会意,身子跃起专攻兽人的眼睛,苏南衣负责下盘。
她发现受人身上刀枪不入的地方也就是那条手臂,并不是全身都是如此。
这一个发现让她喜出望外,趁着陆思源在上面攻击,也迅速发动了攻势,很快在兽人的腿上割出几条血道子。
不过这似乎对兽人并没有发生什么影响,似乎感觉不到痛。
不过虽然不痛,但到底是受伤了,他的动作缓慢了一些。
陆思源一边用剑,一边用暗器,快就占据了上风。
他一剑对准兽人的左眼狠狠的扎了下去。
兽人这一下子痛得吼了一声,不再像被伤了腿一样,无动于衷。
陆思源乘胜追击,拔出剑又对着他的喉咙,狠狠刺了一剑。
兽人最终翻身栽倒,像倒了一个庞然大物,轰的一声。
苏南衣心头震惊,完全没有想到一进洞竟然会碰上这么一个人物。
这要是被里面的人发现,恐怕会大事不妙。
她当机立断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药粉,这还是老修给他的,迅速散在兽人的身上。
兽人的身体迅速被腐蚀,变成了腥臭的水,消失不见,这个过程实在是触目惊心。
苏南衣不想看,但是她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人会有这种变化,只能目不转睛的看着。
她忽然之间就发现了一个异样。
第六百一十二章 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
那个兽人在那瓶药粉的作用下迅速消失,在消失的过程中,苏南衣发现他那只和身体有异的兽爪一样的手,在肩膀处有一道深深的骨痕。
这个发现让她诧异,又觉得头皮一麻。
直到那个兽人彻底化成一滩水消失不见,苏南衣还没有缓过这个劲儿来。
陆思源看着她脸色苍白,“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受伤了吗?”
苏南衣回过神摇了摇头,“没有,思源,我只是发现一件事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陆思源目光清澈的注视着她,“有什么,你说。”
只要她说他就会信。
苏南衣深吸了一口气,“边走边说吧。”
她手里依旧紧紧握着兵器,潮湿的汗水,有些滑腻,但是她也顾不上蹭一下,身上也出了不少的汗,被山道里的风一吹,有些发凉,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苏南衣明白她的冷并非只是来自表面,而是心底对人性残忍的低估。
她轻声对陆思源说:“我以前看过一本杂记,上面就有过一种医法,很是阴诡,我当时还觉得以为是胡编乱造,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现在看起来,恐怕世上真的存在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陆思源低声问:“是什么事?”
苏南衣沉默了半晌,像是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就是利用把猛兽的肢体移到人的身上,或者是有某种***,让人的身体发生变化,让他们半人半兽,在这个过程当中人会享受极致的痛苦,大部分人会死,除了承受不住这个痛苦之外,还因为人和兽本来就不是同类。”
“在这个过程当中,为了更好的融合,人的大脑可能会发生退化,或者是身体的某个器官会发生变异,这种是不可避免的,能活下来的人不超过百里挑一。”
陆思源的眉头狠狠一皱,心里的火气和冷意刹那之间涌上来,“你的意思是说,刚才那个人就是……”
苏南衣点了点头,“我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还会有这样的人,但我隐约觉得,这件事情的复杂程度恐怕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而且……”
苏南衣顿了一下,语气更沉重了几分,“我们陷入了很大的麻烦里,就算是今天能够成功逃出去,以后只怕也会麻烦不断。”
陆思源并不怕麻烦,他只是担心这些没有人性的人,会无穷无尽的无时不刻的盯着苏南衣,会让她受到威胁。
陆思远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你觉得这件事情和铁明康有没有关系?”
苏南衣想了想,“我无法确定,铁明康的确也是个心狠手辣,没有人性的人,可是这种手法和当初在李家发生的惨案完全不同。”
陆思源心情也很沉重,“那我们要尽快查清,那个中原男子究竟是谁,或许能在他的身上找到一些线索,谜题也会解开。”
苏南衣无奈点了点头,没有想到,绕来绕去,最后竟然会着落在那个中原男人身上。
本来想把奇兰舍和婷兰的事情放一放,这下看来是不可能了。
胡思乱想中又走了一段路,前面忽然出现了分岔口,陆思源把苏南衣护在身后,仔细分辨这应该走哪一条路。
苏南衣根据香气一指那个有弯的路口,应该是去这里了,我们过去看看。
前面那条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像是走到了尽头,又好像还有什么藏在山壁后。
苏南衣心里其实挺好奇,但是现在也不是好奇的时候,先要找到思格兰再说。
他们绕过弯口,看到这条路似乎更窄更弯曲了一些。
陆思源时刻提防着前面会不会又出现那种兽人,庆幸的是并没有出现。
走了很久,前方忽然开阔,陆思源停住脚步,苏南衣跟在他的身后。
两个人一起抬头看过去,看到眼前的情景,也吃了一惊。
无论是谁,看到那些木笼子的时候,都会被惊得目瞪口呆。
苏南衣有想过那些人被拐卖,可能是被卖去做了奴仆,甚至是卖给别人做妾室,又或者是青楼之类的。
按说这已经足够可怜,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震惊之余就是愤怒,愤怒之后就是恐慌,她很担心思格兰兰是不是也被变成了这样。
陆思源小声说:“我们恐怕要惊动别人了。”
前方开阔,那些笼子上有没有遮挡,一走过去势必会被他们发现。
苏南衣飞快想着对策,目光所及之处,果然没有任何的遮挡物容身,可是,她也发现这里面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房间之类,只有一个宽阔的大厅,挂着这些木笼子。
思格兰他们去哪儿了?
这里并没有他们的身影。
她尽量平心静气,仔细闻闻,在这些难闻的气味当中辨别着思格兰留下的淡淡香气。
陆思源握着剑柄,想要慢慢的过去,事到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
苏南衣拉住他,先别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惊动这些人。
她忽然想起来,还有几粒特别的小药丸。
在小布袋里找了找,分出了几粒递给陆思源,你往那边儿扔,我往这边儿。
这些药丸是一个个的粉色小球,扔出去很快就会无声的爆裂开,冒出一团团淡色的粉雾,这些粉雾缓缓弥漫开,可以让人的神志迅速迷糊,其实就和迷药差不多。
这些东西都是老修给的,苏南衣也不知道老修用这些究竟来干什么。
本来以为不会有用到的时候,没有想到,今天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竟然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粉雾散开,本来就寂静的空间里越发显得沉寂,那些木笼子里的人,也不知道究竟晕了没有,反正是没有什么动静。
苏南衣和陆思源在鼻子下面抹了一点点解药,然后慢慢的试探着往里走。
两个人深情严肃,一刻也没有松懈,手里的兵器片刻不离手。
好在木笼里的人都没有反应,似乎真的是晕了。
但同时两个人也没有找到思格兰,别说思格兰,连红袖他们也没有了身影。
难道是走错路了?苏南衣有点儿怀疑。
她脑子里又出现刚刚那个黑漆漆的道路,难不成是被对方发现了?故意把他们引上了岔路?
她心里一时间翻转着无数的可能,真的有些着急了。
陆思源也难得的焦躁,彼此都看到眼中的不安。
忽然苏南衣又闻到那股香气,在某一处略微浓烈一些。
她正慢慢的低头找,忽然有一道轻微却沙哑的嗓音传来,“你们是在找刚才来的那个姑娘吗?”
苏南衣猛然转身,被这声音惊得不轻。
她抬头定睛一看,就见离他们最近的那个木笼子里,有一个年轻的女子。
她靠着木笼子,眼睛无神的看过来,如果不是嘴巴一张一合,几乎让人以为她就是一个死人。
第六百一十三章 我想,请你们杀了我
苏南衣看到这个女子,心中吓了一跳。
不知道是不是老修给的药根本就没有起作用,这些人醒着的还有多少。
她飞快地掠了掠四周,看一下那些木笼子,似乎也没有其他的人在看着他们。
那个女子似乎是明白了她的心中所想,又开口说道:“你不必担心,他们应该是都晕了,我天生体质特殊,很多药对我并不起作用,再加上在这里关了很久,又被用了各种药,所以像这种轻微的迷药对我是没有什么效果的。”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并没有恶意的感觉。
苏南衣稳了稳心神,迈步要过去,陆思源拦住她,亲自走到笼子边,“刚刚有一个姑娘来过吗?”
女子点了点头,“没错,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女子的声音很轻,说到最后眼神有些茫然,似乎回想到了什么。
苏南衣看到这个眼神,有些心疼,猜想这个女子应该是想到了她自己还正常时的样子吧。
估计也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这世上哪有不爱美的女子,谁会愿意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陆思源又继续问道:“那你看到他们去哪里了吗?”
女子抬了抬下巴,指着那边的山壁在那里。
陆思源和苏南衣顺着她下巴抬起的方向看过去,那里空空如也,只有被堵死的山壁,哪有什么人影?
看到他们俩疑惑的眼神,女子又解释说:“那边有机关可以打开山壁,有一道暗门能够进去。”
原来如此。
苏南衣也走上前来,忍不住问道:“姑娘,你是哪里人?”
女子沉默了片刻,“我就是峪城的人。”
峪城,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遥远的地方,遥远的就像是上辈子的事。
苏南衣说道:“谢谢你帮助我们,给我们提供信息,如果……”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女子忽然笑了笑,这个笑容苍白又凄凉的很,笑的人心头发凉。
“我不想让你们救我出去,只想让你们答应我一个请求。”
陆思源问:“什么请求?”
说实话,他们还没有弄清楚那道暗门里边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思格兰现在的情况又是怎么样的,要是真的答应把这个女子救出去,有点儿不太现实。
并非是他们冷血,而是多年的行走江湖,他们已经可以迅速的判断出,哪些行侠仗义的事可以做,哪些不可以做。
那姑娘再次笑了笑,“我想,让你们杀了我。”
她的声音平静却透出一股坚定的力量,字字都还有无限的悲凉。
苏南衣心头一震,没有想到她开口求的竟然是死。
姑娘看着他们,已经没有眼泪可以哭,“我无亲无故,父母早亡,只有爷爷相依为命,后来爷爷也死了。我被卖身为奴,本来以为满身为奴就够惨的了,没有想到……会被骗到这里,落到如此的境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也不想再人不人鬼不鬼的,就烦请你们给我一个痛快吧。”
听着她的叙述,苏南衣已经猜测到她是谁,应该就是那个被大叶拐走的女孩子。
苏南衣暗自恨的咬牙。
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萨德和这里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这些禽兽。
苏南衣心中不忍,陆思源问道:“你们被抓到这里,都是被用来做什么的?”
姑娘平静的脸上突然浮现巨大的惊恐,她的脸色变了几变,声音越发沙哑,“他们……他们都不是人!他们在我们的身上做各种实验,用药,用毒,我们被摘取各种器官,和动物的连接在一起,我们都算是好的,还有一口气在,还有很多人……都死在了其他的地方。”
她越说后面的声音越低,全身颤抖,根本无法再说下去。
苏南衣和陆思源也不忍心再问,更不忍心再听下去。
这个结果和苏南衣一预想的差不多,但是当亲耳听到的时候,她仍旧忍不住心生寒意。
苏南衣勉强按捺住心头翻涌的情绪,“姑娘,你还有其他的心愿吗?”
姑娘摇了摇头,“我唯一的就是想速死,求求你们,成全我吧。”
苏南衣没有办法点头,但是他也不能拒绝,他闭了闭眼睛,手握着兵器。
就在他下定决心要出手的那一刹那,忽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声响,是刀剑穿过身体的声音。
她猛然睁开眼睛,看到陆思源已经出手,一剑刺在姑娘的胸口,姑娘脸色越发苍白,嘴角却泛出淡淡的笑意,她嘴里轻轻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大团的血花腾涌而出,姑娘最终闭上了眼睛。
死对于她来说,已经成了一种解脱,她终于逃离了这炼狱一般的地方。
事不宜迟,苏南衣也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悲伤。和陆思源快速来到那个山壁前,在地上发现思格兰洒下的一点粉末。
“就是这里,我们要快点找到机关!”
山壁的另一边,思格兰正在缓缓的脱去衣衫。
她眼睛木然的看着前方,像一个木偶。
她的对面是一个巨大的水池,水池里冒着腾腾的热气,像升起的团团白雾什么也看不清楚。
隐隐约约之间,水池中央有一个人影。
那人披散着头发,灰白的头发很长,散在水里,看起来十分诡异。
他赤身裸体,浑身的皮肤松弛,有一块块的老年斑,静静的站在水中,眼睛灼灼的盯着思格兰,他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就像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看着灵丹妙药,即将要吞噬下肚的那种神情。
不远处的红袖和那两个黑衣人,他们单腿跪在地上,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更不敢偷看一眼。
偌大的空间里鸦雀无声,只有水流的声音,听起来空旷又诡异。
思格兰身上的衣服缓缓剥落,她的动作缓慢而又木然,像是完全失去了神智。
她的衣服掉落的时候,忽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袖子里滚了出来。
正在水池中的老人声音沙哑,“那是什么?”
红袖飞快的双腿跪在地上,跪爬着过去,当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眸子的猛然一缩,瞬间咬住了嘴唇。
水池中的老者又问了一遍,“那是什么?”
这一次的声音颇具威压,像带着沉沉的杀机,直扑而来。
红袖死死握着手里的小药瓶,心里一片绝望。
她怪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没有给思格兰搜一下身,以为是个小姑娘,不会有什么危害就这么带了进来。
眼下看来,她身上还真的有一些药,这些药究竟是干什么的,自己竟然不得而知!
现在面对主人的询问,她该如何回答?
她根本想不到解决的办法,汗珠瞬间渗了出来,砸在地面上。
那个老者向前走动几步,水声哗啦哗啦,红袖忍不住轻轻颤抖,感觉就像死神在一步步逼近……
第六百一十四章 寻找思格兰
红袖听着水声慢慢的靠近,她依旧不敢抬头。
手死死捏着小瓶子,急中生智道:“回主人的话,这是一些胭脂香粉,小姑娘一向爱美,来的时候求我能不能让她带着。我骗她说要来一个好地方,她这才跟着我来了。”
老人脚步并没有停,依旧缓缓的靠过来,红袖仿佛感觉那种热气腾腾的热浪也在随之而来。
她身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也不知道是冷汗还是热汗。
她死死捏着那个瓶子,说实话,她并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脑子一热撒了谎,她更不知道,如果主人让她打开,她应该怎么办?要如何圆这个谎?
其实今天她并不知道主人已经回来了,本来说的是两天之后才会回来,她想着先把思格兰带回来,好好的训练一番,到时候也好取悦主人,可没有想到,一进来竟然发现主人已经提前回来了,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是迟了,她只能强自镇定,听天由命。
那两个黑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肚子里还有毒药,那是红袖给他们喂下的,他们并不担心红袖的死活,担心的是她如果死了,他们应该怎么办?
老人从水池子里出来,一步步踩在地面上,走到红袖的面前,他身上的水不断的滴落,一步一个湿漉漉的脚印,他的脚又快又长,指甲是暗黄色,也很长,还有些微微的卷。
尽管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依旧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但红袖不敢有任何的表现,双腿跪在地上,低着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老人身上滴露的水向她这边流过来,浸湿了他的手和膝盖上的衣服,可她一动也不敢动。
“这是你为我精心挑选的人吗?”老人开口问。
红袖额头触地,“是的。奴婢最大的职责就是为主人寻找合适的女子。这个小姑娘无依无靠,没有背景,也不会惹来麻烦,而且聪明伶俐,年轻水嫩,可以让主人好好享用一段时间。”
老人仰头低笑,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特别难听。
红袖也不知道他这个笑究竟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逃过了一劫,依旧屏住呼吸,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老人笑完鼻子里嗯了一声,“看在你如此有孝心的份上,那就给你一点奖励。下去找丹药房,拿三颗丹药吧。”
红袖喜出望外,提着的心也缓缓放了下去,立即磕了几个头,“多谢主人,多谢主人。”
老人不再说话,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
红袖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带着两个黑衣人迅速退了出去。
从那个房间里一出来,红袖才敢松了口气,真真正正的把心放了下来。
两个黑衣人在她身后也逃过了一劫,忍不住低声问:“那究竟是什么?”
红袖回头瞪了他们俩一眼,“多事!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赶紧出去,我们要快速离开这里。”
两个黑衣人被她把命捏在手里,就算心里有气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恨恨的快步离开。
四周无人,红袖把那个瓶子打开仔细看了看,闻着的确是有淡淡的香气,不像是有毒的样子。
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不管是什么,如果再发生什么意外,她恐怕就很难再脱身了。
想到这里,她加快脚步去丹房取三颗丹药,这是她用命换来的奖励,必须要拿上。
从丹药房里出来,她忽然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响,立即警惕叫了一声,“谁在那?”
对方却没有应答,声音好像也停住了。
红袖心慢慢提起来,握着手里的刀,慢慢走过去。
这条通道很暗,也没有火把,她看了看并没有人影。
难道是刚才听错了?
这里十分隐秘,主人不喜欢生人靠近,守卫的人也不多,一般的人也根本找不到这里来。
红袖缓缓吐了一口气,可能真的是自己神经紧张,听错了。
她把匕首收好又往外走,就在她走后不久,苏南衣和陆思源从通道上方跳了下来。
两个人看了看红袖走过来的方向,苏南衣控制住要把红袖杀死在这里的冲动,赶紧去找思格兰。
这里的房间并不多,也不难找。
苏南衣一跨进那间有水池的房间时,就闻到一股不太正常的味道。
她立即停住脚步,迅速后退,从小布袋里拿出一小瓶很臭的药水,自己倒了两滴抹在鼻子下端,又让陆思源抹了。
虽然很臭,但是他们的头脑瞬间清明了起来。
苏南衣心急如焚。
她意识到这味道究竟是什么,而且这种味道连解百度的药丸都抵挡不住,她现在心里十分担心思格兰。
耐着性子慢慢的往里走,忽然听到有水声响,苏南衣的心头更紧了几分。
这种***若是放在温泉水里效力会更强烈!
如果思格兰真的中了药,真的在这里,只怕现在已经是神志不清了,若不及时救治,会对脑子产生不可逆转的损伤,有可能会终身痴傻。
一想到思格兰那么聪明伶俐的小姑娘,会变成一个傻子,苏南依旧无法接受,更没办法原谅自己。
她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这一路走来也没有看到守卫,倒是也顺利。
终于快到水池边,刚要往前进一步,突然之间恶风不善,一道凌厉的影子向他们扑来。
苏南衣刚要回头,陆思源已经出手反击,低声说道:“把他交给我,你去找思格兰!”
苏南衣回头一看和陆思源交手的正是那个像野猴子一样的男人,这家伙看起来长得很瘦,又奇丑无比,但是动作却十分的凌厉,迅速,快的不像人类。
也就是陆思源,要是换成其他的人,恐怕连三个回合都受不住。
陆思源身经百战,招数也很诡异,他是老谷主的义子,老谷主对他十分重视,也曾经便请天下各大高手传授他武艺,无论哪一方面都很精通,陆思源本人又极能吃苦,每一样都练到极致,所以走遍江湖,少有对手。
那个野猴子一样的男人显然也没有想到陆思源会如此的难缠,喉咙里时不时发出诡异的咕噜声。
他这咕噜声和陆思源在山道里发现的那个兽人有些相似,越是这样,陆思源就越不会大意,招式也开始变得又快又狠。
苏南衣马不停蹄的去找斯格兰,他没有大声的叫喊,知道现在即便叫,斯克兰也不会回应他。
他手里拿着兵器,眼睛瞪得溜圆,忽然之间看见地上有几件散落的衣服,立即分辨出来那的确就是思格兰的。
她顿时眼睛变得血红,一口血都差点从嗓子里喷出来。
她顺着池子边飞快地往前跑,等看到水之中有模糊的人影时,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第六百一十五章 山洞中的“幻象”
苏南衣一跳入水中,就发现水池里的是两个人。
她一眼就认出那个娇俏玲珑的,正是思格兰。
思格兰的身上,只剩下一套里衣,湿漉漉的贴着身子,衬着他她还有些稚嫩的身材。
而她的对面则是站着一个长头发的人,虽然没有看清长的什么样子,但是此人绝对是个老人。
肌肤松弛,皱纹堆垒,和思格兰对面而立,对比之下,更显得触目惊心。
苏南衣火冒三丈,全身的气血都涌上来,她一边奔着那个老人,发出凌厉的杀机,一方面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想把思格兰给裹住。
老人也没有想到突然会有人闯进来,但是他的反应也很快,突然伸出手,手指如利爪,就要抓向思格兰细嫩的脖子!
苏南衣心中大惊,扔掉衣服立即射出三枚暗器,两枚对着老人的眼睛,一枚对着他的咽喉。
这三枚暗器凌厉又迅速,而且距离又有些近,老人在水中躲避起来也有些受阻。
他猛然偏过身,躲过了咽喉和射向右眼的那两枚。
但是左眼到底没有躲过去。
暗器擦过他的眼角,豁开皮肉,整颗眼珠也被带了出来,鲜血顿时涌出,老人顿时一声闷哼,惨叫向后跌去。
苏南衣咬牙切齿不肯放过,提剑就冲了过来。
就在这刹那之间,忽然从老人的身后,水中似乎有什么游过来,速度非常快,像是一条水蛇一样的东西,在水池里哗啦啦发出声响,水面上荡起波纹。
苏南衣立即收住,一把抱住思格兰,迅速离开水池。
他们刚刚到了岸边,一条粗大的似水蛇一样的怪物从水池中探出身来,高高的举立起上半身,张着血盆大口,尖锐的毒牙闪着冷冷寒光,奔着苏南衣就咬了过来。
苏南衣丝毫不惧,把思格兰推到一边,反手就是一剑。
这怪物大概也吃过不少的人,和不少人交过手,感觉的很多人看到它都会吓得魂飞魄散,没有想到还有敢还手的,而且招式如此凌厉,。
苏南衣本身身手就不差,更何况她现在还在激怒之下,恨不得把这些害人恶魔全都杀干净!
所以她下手一点儿也没有留情,面对这个害人的畜生就更不值得留情了。
她一定剑刺出去,巨型怪物往旁边一躲,但苏南衣的另一只手已经又抓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对着它的七寸狠狠的扎了下去。
怪物一下子受到重击,粗大的身子剧烈翻滚,血腥的臭气瞬间弥漫开来。
苏南衣咬牙切齿,依旧不肯收手,手里的匕首削铁如泥,直接在它的伤口上迅速划过一把,把它的蛇胆掏了出来。
这一下,怪物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身体软趴趴的滑入水中,大团大团的雪花在水里分散开来,一池水被染成了红色。用了易迅速看一下水里,刚才那个老人已经不知道去向。
她跺了跺脚,又让这老东西给跑了!
她已经认出来那个老家伙是谁。
这就是当初假装金道长,意图想偷走狐清,和铁明康在一起的那个人。
没有想到竟然又跑到这里来,果然有他的地方就有这些恶毒的事情发生。
简直是禽兽不如,令人发指!
但此时苏南衣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她迅速拿出药来,在思格兰的鼻子下抹了抹,又赶忙替她穿上衣服,在她醒过来之前把衣服给她穿好,这件事情绝不能让小姑娘知道,否则一定会受不了。
陆思源也提着剑赶过来,剑上滴着血珠,他看着满池子的血水,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急声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苏南衣摇了摇头,“我没有受伤,那不是我的血。”
陆思源低头,看了看思格兰,又别开目光,“她怎么样?没事吧?”
苏南衣给思格兰把了一下脉,确定她只是被那种***迷失心智,并没有受其他的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没事,我已经给她用了解药,很快就会醒过来,这件事情不要让她知道。”
陆思源点点头,两人不约而同的把这件事情瞒下,只要他们俩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苏南衣看了看他,“你呢,没有受伤吧?那个人呢?”
陆思远摇头,“我没事,那人死了,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苏南衣也觉得这次的确是冒失了,以至于现在身处险境,她必须尽快带着思格兰离开这里。
陆思源提着剑在最前面,苏南衣扶着着思格兰走在后面,神经一刻也不敢松懈,时时紧绷着。
好在并没有出其他的事情,也没有遇到其他的人过来追击,这实在是出乎苏南衣的预料,她还以为怎么也要有一场恶战。
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前面是升起了点点白雾。
山洞里怎么会有雾呢?苏南衣立即提醒陆思源要小心,陆思源放缓了脚步。
此时思格兰也开始悠悠转醒,她身上的衣服有些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苏南衣拿帕子给她擦了擦脸和脖子,身上的衣服倒是没有给她换,她体内的这种迷魂药必须要尽快发生出来,如果要是此时给她层层捂住,反倒不利于她的恢复。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雾气似乎更浓了一些。
思格兰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苏南衣急忙低声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思格兰却没有回答她,眼睛眨了眨,看着前面的白雾,嘴里喃喃道,“娘亲。”
这一声叫唤,让苏南衣心头一跳,前面除了陆思源,并没有其他的人,苏格兰为什么会这么叫?
她心里忐忑不安,以为思格兰是有什么后遗症,担心是不是被救的晚了,她的注意力都在思格兰的身上。
前面的雾气更浓,陆思源忽然停住了脚步,苏南衣有些不解,“思源,怎么了?”
与此同时,陆思源回身转过来,眼睛看着苏南衣,但没有说话。
苏南衣眼神有些恍惚,仿佛透过白雾看到前面有人影,她正想提醒陆思源要注意,突然之间发现,从雾里走出来的人,竟然是云景,还有她的父母。
苏南衣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她惊喜交加,“父亲母亲!景儿!你们怎么回来的?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得赶紧离开!”
云景却只笑不说话。
她的母亲神情也很悲切,眼睛里泛着泪光,定定的看着她。
苏南衣忽然想起出事的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她还和父亲母亲在饭桌前开着玩笑,可转眼之间,抄家的圣旨到了,天医府成了一片火海,连匆匆的告别都没有。
她自己身死当场,父母也被迫逃亡,这还是这么久之后第一次见到,没有想到会是在这种地方。
但是隐约之间苏南衣起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可究竟哪里不对?
她心里这个念头刚刚一涌起来,就被某种力量狠狠的压下。
第六百一十六章 人心难测幻象阵
苏南衣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有很多的疑问,很多的不解。
比如说云景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父母又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云景应该是不认识她的父母的,他们又怎么会一起同行呢?
这些问题就像是一个个的结,在她的脑子里狠狠的纠结在一起,让她有些头痛。
可是,她没有办法理清楚,好像心里有一种其他的力量,要拼命把这些疑问都压下去。
苏南衣深处在这种纠结中无法自拔。
陆思源的情况和她差不多,他面前的苏南衣已经不是现在的苏南衣。
而是满脸微笑,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嘴唇轻轻翘起,像温柔的花瓣,对着他笑的如春天的风,让他身体从里到外都觉得无比舒坦。
他还听到苏南衣在轻轻的唤了他的名字,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竟然是这么好听。
每个字都从苏南衣的舌尖绕出来,像裹了糖滚了蜜。
每个字都有无尽的眷恋和甜蜜。
这就是陆思源梦寐以求的。
但是陆思源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他更不会去对苏南衣表达这份心思,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也知道未来渺茫,又何必让苏南衣平添烦恼呢?
更何况,她现在身边已经有了云景,云景对苏南衣一是真心的,他看得出来,所以他要做的,是成全,是忍耐,而不是去占有。
陆思源几乎每天都在提醒自己,每天都要在心里对自己说无数遍。
他迅速的感到一丝不同寻常,可是这份不寻常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思格兰的眼泪汪汪,她看到了年轻的娘亲和父亲。
他们英俊他们漂亮,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她从小就是孤儿,被吴泯舟收养,吴泯舟待她如同亲生,除了不能带她回府,不能让她进太多人的视线,其他的都对她特别特别好。
当然,她也知道,吴泯舟也是为了保护她,
可是思格兰越长大,心里还是隐隐的有一丝希望,有一丝念想,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究竟是什么模样。
如果他们在的话,又会是怎么疼她。
这些念想让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像一颗小小的种子,今天却突然萌芽生长,像不可撼动的大树,谁也控制不住。
她哭得眼泪汪汪,“我好想你们,父亲,母亲你们去了哪里?那边还好吗?我现在一切都好。可是,我就是想你们……想像别的人一样有自己的父亲母亲,让你们和我一起看着,我长大看着我出嫁,让你们做外祖父外祖母……”
他们三个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空荡荡的山道中,幻想着心底最想见的那个场景。
这是幻象阵。
这个阵法是攻破人心底最脆弱的地方,最私密的事情,让人猝不及防。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弱点,除非他不是人。
只要有心理有弱点,无论外表多么强大,都可以轻易的攻破。
幻象阵就是利用这些,让人迷茫疯狂。
这也是最让人害怕的地方。
就在他们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时,从两边缓缓走来十几名护卫,他们手里提着钢刀,闪闪的冷光在山道里充满了杀气。
眼看着越来越近,他们三个却浑然不觉,依旧没有醒来。
为首的人眼中杀机一闪,回到直奔距离最近的陆思源。
就在他的刀即将要触碰到陆思源的时候,陆思源猛然出手,一剑刺穿了他的喉咙!
护卫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感觉到那柄锋利的剑穿破自己的喉咙,大团的滚烫的血,从伤口里咕嘟咕嘟的冒出来,迅速的带走了他全部的力量和热量。
他无法相信竟然会失败,这个幻象阵已经用过很多次,他在这里也收割了很多人的生命,从来没有想过,能够人冲破幻象阵,也没有想过他自己会死在这里。
陆思源出手极快,随即就收了剑,脚踢在他的腹部,他像一团轻飘飘的棉花被踢出去很远,趴在地上,再也没有醒来。
其他的人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往上冲,陆思源和苏南衣各自分两边,迅速的把他们解决掉。
他们的身手一般,仰仗的无非就是这个幻象阵。没用多久就被苏南衣和陆思源解决干净。
陆思源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是最先冲破幻象阵的,凭的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大概是因为心底对苏南衣的那份执念和深情,他拥有的其实不仅仅是执念,还更因为心底的那份干净无私,和对苏南衣的守护。
他是心甘情愿,真心希望苏南衣能够平安,能够快乐。
他很快意识到,苏南衣就是他的心魔,震慑心魔,才能够破除这个幻想。
苏南衣比他晚一点点醒来。
她自己本身就会医术,对这些东西也听说过,虽然还没有遇到过,但她很快发现,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意识到不是真实的,就有办法去破解。
她悄悄用银针刺了自己的穴位,很快的清醒过来,正好看到陆思源已经刺穿了那个人的喉咙。
她迅速反应过来,两个人并肩合作,再次解决了危机。
但是思格兰还是没有清醒,她不停的流着眼泪,嘴里喃喃的说着。
这是小姑娘最柔软最脆弱的内心世界。
苏南衣有些心疼,在她的穴位上点了点。
思格兰身体软绵绵的晕倒,苏南衣扶着她,陆思源在前面开路,三个人慢慢的又往外走。
这一次胜利不少,很快到了山洞口。
走出山洞,天光已经大亮,迎面扑来清新的风,让苏南衣感觉好像是从地狱里走了一趟,又重新活了过来。
她打了一声呼哨,小黑从不远处飞过来,落在她的肩膀。
因为这次出来的时候他不太放心,为了保险起见就把小黑带上了,结果这次派上了大用场。
没有随身携带纸笔,苏南衣把自己的裙子摘下一条来,割破手指写了几行字,记在小黑的腿上。
“去吧,去找墨铎!”
陆思源把苏南衣和思格兰护在身后,“你先带着她走,我在这里等墨铎!”
苏南衣当即立断地拒绝,“不行,这样太危险了,里面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我们刚才只是运气好,万一他们里边还有很多半兽半人的家伙,那你就太危险了。”
陆思源浅浅笑了笑,“放心吧,没事的,我可以应付的来。”
苏南衣依旧不同意,“不行!思源,我不能让你以身犯险,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陆思源目光幽深的看着她,她的眼睛清亮,映着这一方的天地。
陆思源心头微震,沉默了半晌说道:“那好,我们一起走。”
无论如何,他不能把苏南衣置身在危险之中,何况现在思格兰也是昏迷不醒,根本不具备硬拼条件。
第六百一十七章 惨绝人寰抛尸场
在陆思源的认知里,没有什么比苏南衣更重要。
抓住这些人,虽然说也很重要,但是总也比不过苏南衣。
他不是官府,也不是什么江湖侠士,对这些得名得利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
苏南衣扶着斯格兰,三个人快速的撤退。
因为来的时候是晚上,又是坐着马车,所以他们对道路并不是特别的熟悉,速度要慢上许多。
顺着地上的车轮印,总算是找到了出口,刚到出口处就听到远处有马蹄声响。
陆思源跃上树梢,往远处看了看,尘土飞扬,果然是来了一队人马。
他立即让苏南衣找个地方藏好,警惕的看着那对人马来的方向,紧紧握着手里的宝剑。
终于,那队人越来越近。
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高大男人,他身下是一匹黑色的战马,红色的斗篷在空中猎猎飞扬,正是墨铎。
看到是他,陆思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墨铎飞快的到了近前,看到陆思源急忙住马跳下来。
“思源,你们没有受伤吧?”
苏南衣听到他的声音,也从藏身处走出来,也没有时间叙旧,“我带你们过去,边走边说吧。”
墨铎派人给他们牵了两匹马过来,苏南衣把思格兰轻轻唤醒,给她把了一下脉,身体没有什么大碍,总算是放了心,又喂她吃了两粒药丸。
思格兰慢慢醒过来,总算是恢复了正常,揉了揉眼睛说:“苏姐姐,我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苏南衣摸摸她的头说:“没事就好,等我们回去再慢慢说,现在先带着人,把那个山洞给平了。”
思格兰也用力的点点头,咬牙切齿的鼓着腮帮子说:“没错,那里简直就是个害人坑,必须得平掉。”
几个人翻身上马,苏南衣在路上已经把大概的情况和墨做了简单的介绍。
带着墨铎迅速赶往那个洞口,找到机关把山洞打开,墨铎这次带来了五百人的先锋队。
他收到小黑带去的信,快马加鞭赶来,大队人马已经到了城外几里处安营扎寨,所以赶来的非常迅速。
苏南衣看着这些人对墨铎说:“告诉他们必须要谨慎小心,千万不能大意,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我也还没有摸清楚,大家哪里也不要碰不要动,就慢慢往前走,以免触动到什么机关。”
默读认真的点点头,他跟着苏南衣这么久,也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对苏南衣是百分百的信任。
嘱咐过自己的人,又用湿帕子蒙了口鼻,这才慢慢的进了山洞。
一路往前,走到那些木笼子跟前的时候,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里的惨状实在是让人不忍细看。
他们看到这么多人来都又哭又笑,纷纷速速求死,没有一个求着要活着出去的。
其实上,他们也已经救不出去,就算是出去了,也根本不能再活,现在多数人只是吊着一口气。
这些人最后都慷慨赴死,鲜血淋了一地,满处都是血腥味儿,让人实在不忍再看第二眼。
苏南衣打开那道暗门,带人走了进去,水池子里已经没有人影,四周也不见人,不知道那个老人跑去哪里。
苏南衣到现在还在后悔,没有把他一刀给解决掉,又让他跑了!
四处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退出这个房间,退出的时候苏南衣暗暗咬了咬牙,让其他人先出去,她走到最后,对墨铎低声道:“有没有带着火药什么的?”
墨铎点点头,“有。收到你的信,说是山洞,我就做了这方面的打算,后面还有一百人带着火药,一会儿就到。”
苏南音语气低沉,“很好,到时候就把他这个窝给他一锅端。”
大家四处检查了一下,没有再发现什么异常,就开始往山外外退。
当看到那边另一条黑漆漆的山路时,苏南衣心里的那份好奇和不安,又开始蠢蠢欲动。
思格兰也凑过来说:“苏姐姐,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里,感觉很不寻常,红袖还跟我说,让我不要有太强的好奇心,我猜那里面一定还有别的东西。”
苏南衣略一思索,“你跟着墨铎的手下先出去,我进去看看。”
思格兰不想出去,陆思源说道:“听话,赶紧去。你现在身体不好要好好调理,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不能再受到冲击了。”
思格兰还是不太乐意,但是又一想到面对的是未知的危险,自己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次能让他们把自己救出来已经是万幸,都添了不少的麻烦,不能再拖累,只好跟着一起走出山洞。
墨铎吩咐手下一旦火药到了立马送进来,然后留下十个人和苏南衣陆思源一起走上另一条山路。
这里很黑,点着火把一直走到尽头,发现是一条死路。
但他们都觉得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苏南衣低头看了看地上有车辙印,但是车辙印到山壁前就消失了。
墨铎哼了一声道:“这些车总不能是走到山里边去了吧?一定有什么机关!”
苏南衣想了想,“应该是和刚才那个山门一样。有什么暗道机关,大家都仔细寻找一下。”
果然没过多久,在山壁上发现了两个按钮,左边右边各有一个。
墨铎让手下先按了左边一下,没有什么反应,又摁了右边一下,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苏南衣想了一下,走到左边,陆思源走到右边,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默契的同时按下。
这一次就听到隐约有咔嚓一声响,紧接着,一扇门缓缓开启。
墨铎微微挑眉,这种机关是防着有人单枪匹马地闯进来。
如果是一个人来的话,根本开启不了这道扇门,除非是两个或者是两个以上才能同时做到。
还没有来得及想太多,众人往打开的上面的一看,顿时都吓了一跳,血腥气和恶臭气味儿瞬间扑面而来,让人几乎透不过气。
这里像是一个抛尸场。
很难看到有整具的尸首,全部都是残肢残骸,缺了什么部位的都有血水浸透了地面,除了人的还有动物的,乱七八糟的堆杂在一起,狠狠的冲击着人的视觉感官。
就算是有过激烈斗争的战场,屠城之后的城池,甚至是乱葬岗,都没有这么吓人的。
墨铎的手下有几个忍不住当场就吐了出来。
大多数都脸色苍白,用力的握紧手里的刀,差一点当场就晕过去。
苏南衣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和陆思源都想起他们亲手杀死的那个姑娘说过的话,恐怕,这就是那些做过实验,最后死去的人。
身后的门已经合上,他们暂时没有办法退出去,忽然之间听到像有车轮声响,他们也顾不得许多,看到不远处前有几个方形的柱子,迅速绕过去,躲在后面。
很快,就听着车轮声由远及近,好像是沉重的车子被推了过来。
第六百一十八章 你配称人吗?
车子缓缓靠近,车轮压在地上,发出刺耳难听的声响,让人骨头都有些发酸。
过了一会儿,车子到了近前又停住,有一个人低声说道:“快点儿弄完赶紧走,太他妈臭了!”
另一个嘀咕说:“那也得把这个卸干净了啊。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干什么吃的,好几天才来一次,这些东西堆在这里,早该被拉出去烧掉了。”
苏南衣惊愕的发现,他们说话的口音并不是蒙林口音,而是中原话。
她悄悄探出头看了看,外面有两个人,穿的就是中原的服饰,脸上蒙着布,把鼻子严严实实的堵住,正在拿着铁锹把车子里的残肢往地上推。
他们刚刚推来的这些,还很新鲜的样子,血都是鲜红色的。
两个人谁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七手八脚的卸完,赶紧又往回走,这一次听起来车子的声音轻快了许多。
他们一走,苏南衣立即打了个手势,暗示大家都跟上。
两个人走的并不快,像是在故意的拖拉时间,其中一个还说:“今天这都第几波了?也没有试验成功几个,我看大法师都有点儿着急了。这玩意儿着急也没有用啊,杀了这么多人……”
他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只是暗自摇了摇头。
另一个人低声呵斥,“你快闭嘴吧!少说这种话,要是让大法师听见了,下一个被弄死的说不定就是你,到时候我还得给你推你尸首!”
那个人吓得脸色苍白打了个激灵,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两个人沉默的走着。
苏南衣他们在后面跟着,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那两个人像是没有听到一样,都已经习以为常,腿上的动作反而更快,推着车子加快速度。
到了一个分岔口,他们拐去了右边儿,苏南衣带着大家站在分岔路口,墨铎小声说:“我听着刚才惨叫的声音,好像是从左边传来的。”
苏澜依飞快思索了一下,“这样,你带着这些人去那边,我和思源去一下右边,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一盏茶的时间,我们还在这里会面。”
墨铎有些担忧的说:“你们两个人太危险了,再分给你们几个人吧!”
陆思源摇了摇头,“不用。我和南衣两个人,里面情况不明,两个人更好行动,你们那边也要小心些。”
三个人说定,各自分头行动,陆思源和苏南衣去了右边儿。
他们跟着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好在这条路上已经没有了什么分岔口,一直走到一个宽阔的房间。
房间里还有几个小套间,外面依旧是血腥气满天。
好几个人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笼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不知道死活,另一边关的是几只猛兽。
猛兽在这里也失去了威风,都无精打采的趴在地上。
牢笼门前,还有一张巨大的案板,案板上满是鲜血淋漓,滴了一地,上面隐约还有一些碎肉和骨头。
不用想,也知道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
苏南衣压住心里的火气和恶心,目光快速在房间里搜寻,看到那两辆小推车放在了一道门的门口。
正想和陆思源进去看看,那两个人又从里面出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盆水,走到大转弯前开始擦洗。
没擦几下,就在另一个房间里有轮椅响动的声音。
轮椅推出来上面坐着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他的膝盖上盖着薄毯,眼神十分阴冷。
“你们两个,过来!”
那两个人不敢怠慢,扔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大法师,你有什么吩咐?”
“去把丹炉里的灰打扫干净,一会儿我就要炼丹了。”
两个人二话不说,进去就开始清理丹炉,那个大法师手推着轮椅,慢慢滑到笼子跟前。
他一会儿看看笼子里的人,一会儿又看看笼子里的兽,语气阴冷道:“没有一个成器的东西!几次三番的试验都失败,你们这些废物!简直就是浪费糟蹋我的丹药!”
笼子里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死掉了,他独自在那里骂了半晌,忽然一按轮椅的某一处,从轮椅中射出两道铁爪。
铁爪上按着铁链,飞驰进牢笼里,狠狠抓住最近处一个人的手臂和大腿,那个人低低惨叫了一声,声音很哑,应该是没有力气叫了。
大法师面无表情,眼睛眼神越发阴冷狠毒,不知道又按了轮椅下哪里,那两个爪子猛然的往回一收,硬是生生的扯下两块鲜血淋漓的肉来!
里面的人又是一声惨叫,身体抽搐了半晌。
大法师似乎还是不太解气,正想要再射出飞爪,那两个人从里面出来了,发出一点声响,他回头狠狠盯住两个人,两个人被他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大气儿也不敢喘。
大法师没再说话,也没有了折磨人的兴致,阴着脸,推着轮椅,缓缓走入了那个房间。
两个人都吓得够呛,见他进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赶紧又去擦洗桌案。
苏南衣和陆思源默契的一左一右分别治住了他们,手刀一砍,两个人都晕了过去。
随后两人一起快速去那个丹药房。
大法师正在桌前称药,丹炉里的火已经点了起来。
忽然身后的门帘一响,有人挑帘儿进来,大法师心头火起,头也不回的骂道:“混账,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但是进来的人没有说话,更没有退出去,反而往他这边走了进来。
大法师怒不可遏地一回头,看到两张陌生的脸,他顿时警惕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到这里来的?”
他的话音刚落,陆思源的剑已经出了鞘,一剑刺在他的肩膀上,刺了个对穿,鲜血大量的涌出来,疼得他脸色一白,惨叫了一声。
陆思源冷声说:“我还以为你的血是黑的,心也是黑的,闹了半天,你这种恶魔居然也是红色的血!”
大法师身体疼得微微颤抖,眼睛狠狠的盯着陆思源,“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南衣环视四周,语气冷淡,“我们是什么人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今天你就要死了,而且是死在我们手上就可以了。”
大法师的瞳孔微微放大,淡定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们要杀我?!你们可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我管你是什么人,你能称之为人吗?你就是恶魔吧!”
大法师脑门上的青筋都迸了起来,“不是!我这是为人做贡献,只要我的实验能够成功,我就可以研发出比人类更强大,比猛兽更聪明的物种,这是一大创举!你们如果杀了我,世界上就没有人能够做这种实验了,你们只是在阻碍人类往前走!”
陆思源二话不说,一剑又刺在他另一个肩膀上。
他再次疼得打了一个哆嗦,脑门上的冷汗湿透了头发。
陆思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苏南衣手拿着一个小小的瓶子走过来,打开闻了闻,满脸都是轻蔑的看着大法师,“这就是你做出来的丹药,这种东西也是人吃的吗?”
他手一松,瓶子瞬间滑下来,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丹药也滚了出来。
第六百一十九章 他死得不舒服,我才舒服
大法师一见他的弹药被摔了,眼睛顿时瞪得溜圆,怒气冲冲说道:“你敢动我的丹药!”
他的脸长得通红,嘴唇气得直发抖,脑门上的青筋也迸了起来。
苏南衣眯着眼睛看他,刀光映着她的眼眸全是冰冷的寒意,“怎么?弄你几颗丹药,你就受不了了?就要发这么大的火?那你把那么多人的性命都糟蹋了,要怎么说呢?”
大法师咬牙切齿,“我说过了,哪些人都是贱命一条,根本死不足惜,如果试验成功,那才是他们的福气!是他们的造化”
苏南衣看着他的脸,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疯子是魔鬼,根本没有办法正常沟通。
陆思源眸中狠光一闪,一剑下去,把他的左手臂砍了下来。
大法师痛的惨声一叫,差点晕死过去。
苏南衣面不改色,“你不是有高超的医法吗?把你自己变成人兽合一的岂不是更好!你也可以荣幸荣幸啊!”
大法师目光怨毒,浑身疼的发抖,伤口血流如注,但是陆思源和苏南衣根本不为所动,像他这种人,千刀万剐了都不可惜。
苏南衣走到那个放满药瓶子的架子前,一瓶瓶的药丸打开,一瓶瓶的摔碎,这些药丸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的,全部都是对人体有害,需要长期依附的那种。
估计他就是用这些东西来控制不少人。
大法师眼睛都要瞪裂,看着那些滚落的药瓶,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猛兽,还不能扑过来要了苏南衣的性命。
苏南衣看着他发狂,发狠,却根本无济于事的样子,冷笑道:“你现在承受的这算得了什么?不及外面那些人的十分之一!那些人承受着非人的折磨,连死都成了一种解脱!”
“他们的家人还在外面拼命的找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深陷人间炼狱,一天天一夜夜受着这种痛苦!
要是把你交给他们,恐怕你得被剁成肉泥,粉身碎骨!即便是这样,也难以消除心头之恨!”
大法师呼哧的喘着气,浑身痛的发抖,根本没有力气再反驳,只是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苏南衣。
苏南衣低头看着他,“我问你,那个老头子究竟是什么人?铁明康有没有来过?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大法师紧紧咬着牙,腮帮子都咬的生硬,根本就没有回答问题的意思。
苏南衣之所以这么问,是觉得这个山洞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成的。
这个是一个巨大的工程,根本不可能快速建立起来。
而她识破铁明康在李家的假身份时间并不很长,这段时间,再加上他路上的逃亡,根本不可能有时间把这里建造成这样。
除非是很久之前就在谋划,这边和中原那边是双向进行才有可能。
这个大法师是亲自操刀的人物,应该知道很多相关的信息,但是看他的样子是不会说出来的。
这种人和大叶他们不一样,已经成疯成魔,他们心中固执的有自己的信念,即便这个信念是错的,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的动摇,更不会为此出卖什么。
苏南衣问他,也没有指望他能够回答,见他的确不肯说,也并不失望,微微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对陆思源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没有其他说的了,思源,动手吧,让他死的不那么舒服一点,我的心里才能舒服。”
陆思源点点头,苏南衣转身往外走,大法师满脸惊恐,眼看着陆思源手起剑落,惨叫声不断的从里面传出来,直到最后没有了声息。
苏南衣没有多问,陆思源也没有说。
他提着满是鲜血的剑走到桌案边,一盆冷水浇在两个人的身上。
那两个人打了个激灵,顿时醒了过来,一看到两个杀神一样的苏南衣和陆思源,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苏南衣打量着他们,的确是中原人,“你们是什么人?”
她一开口两个人就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她。
此时的苏南衣和陆思源都是蒙林人的打扮,一张嘴却是纯正的中原话,让他们有些惊愕,没有想到,在这里还能够听到家乡人的声音。
两个人又惊喜又错愕,“你,你们是……”
陆思源把剑举起来搭在其中一个人的肩膀上,“少废话,快说!”
两个人吓得一抖,不敢再有任何的废话,急忙回答:“我们是从中原来的,是徐州人氏。大侠,求求你们!别杀我们,我们也是可怜人,在这里没有办法。”
苏南衣看向他们身后的那个大笼子,两个人急忙又解释,“他们和我们可没有关系,不是我们把他们抓来的,他们变成这样也不是我们弄的,真的!”
“不是你们弄的,你们每天也帮忙也算是帮凶,”苏南衣冷声说道,脸上没有半点缓和的意思。
两个人腿一软紧忙跪了下来,“我们两个就是人微言轻的小奴才,人家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算是不想干也不行啊!否则的话,我们早就和他们变成一样的了,千里迢迢的从老家到峪城,没想到却深陷在这里,我们已经非常的可怜了,求求你们!饶了我们吧!”
“你们在徐州是干什么的?”
“我们就是做点小生意,半路上被打劫,结果被拖到这里来,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啊,也想快点出去见到家人。”
“就是啊……我们真的很可怜,好久没有见到家里人了……”
他们说着还哭了起来。
陆思源短促笑了一声,“你们至少还活着,还有希望,那些死了的人呢?被你们推到乱尸堆去的人呢?!他们难道就不可怜吗?”
两个人被堵得哑口无言,张嘴结舌的说不出话来,只会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
苏南衣眯着眼睛看着他们,“我问你们,大法师有没有给你们吃过什么药?以此来控制你们。”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其中一人说道:“大法师那些药都十分的珍贵,他看得比命都重要,我们都是小角色,死了都不值得可惜,他都不带多看一眼的,怎么可能让我们吃他那些珍贵的药呢?”
苏南衣又问道:“那既然如此没有被控制,你没有怎么不离开呢?”
两个人苦笑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大侠,我们也想走,可是你看,我们走得了吗?在这山洞里根本就辨别不出方向,除了这里,还有那个放尸首的地方,我们根本哪也去不了,连路都找不着,要怎么跑呢?要是能跑,我们早就跑了!”
苏南衣点点头,低声说道:“也有些道理。”
两个人急忙说,“是啊,我们真的是身不由己,每天看着这些人,都觉得他们十分的可怜,但是我们也实在是无能为力,我们心里也是饱受折磨,大侠,求求你们,救我们出去吧!”
陆思源刚要说话,苏南衣伸手轻轻按住了他,微微点头,“行啊,没问题,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第六百二十章 炸他个片甲不留
两个人一见有生还的希望,眼睛里顿时冒着光,急忙问道:“您说有什么条件您尽管说,只要我们能够做到,一定可以。”
苏南衣看看那个大笼子,“去里面看看,有没有可以救活的,一并带走。”
两人连滚带爬的把笼子打开走了进去,里面大概有十来个人,他们挨个看了看。
其中一个虽然受的伤不轻,但是四肢健全也没有被喂药什么的,还可以精心调理一下,至少保住性命。
其他的人伤势都太重很多都已经四肢不全,还有的脑子受到了重创,已经不会再醒来,没有生活的希望,即使救出去也意义不大。
苏南衣的心里十分的难过,身为一个医者,救死扶伤就是天职,这在她的心里是根深蒂固的。
在战场上,在军营中,即便是看到伤的很严重的战士,她也不会轻易的放弃,拼尽全力就有他们的性命。
但是现在,面对这些重伤垂危的人,她却无能为力,只能把他们丢弃在这里。
陆思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难过,这不是你的过错。”
在这种情况之下,只能有所取舍。
苏南衣不是圣母,她心里极其明白,只有舍弃这些人才能够保住其他的人。
她勉强笑了笑,“放心,我没事。”
让那两个人把重伤的人放在一辆小平板车上,推着往外走,刚走到外面,忽然听到有一声叫喊,像是墨铎的人传来的。
苏南衣和陆思源立即对视了一眼,预感到有些不妙。
陆思源立即对那两个人说:“你们两个推着他往前走,别到处乱跑,如果跑丢了,我们可不会回来找你们,到时候出不去别怪我们!”
两个人急忙点头,不敢落下,也不敢错了方向,推着小平板车快步跟上。
苏南衣和陆思源走在前面,飞快的到了约定的路口,刚刚一到这里就闻到一股血腥气,心头都咯噔一下。
他们迅速跑向墨铎的那边,果然看到前面过来一个浑身鲜血的人,正是墨铎的手下。
苏南衣急忙过去扶住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人还撑着一口气,哆哆嗦嗦的指着后面,“太可怕了,那边,那边有……”
苏南衣急声问道:“墨铎呢?!”
“殿下,殿下,还在那边!”
苏南衣心中大急,如果要是墨铎死在这里,那一切就都白做了!
她心里暗暗后悔,不应该让墨铎冒险。
但后悔已经没有用,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过去救人。
他们到了近前,发现果然和预想的最坏的结果一样,这里有半人半兽的怪物!
这个人后背长着一对翅膀,上半身长着厚厚的羽毛,手里拎着一把又长又锋利的大刀,虎虎生风,刀风所过之处,必见血光。
墨铎带来的那几个人,转眼之间就已经受伤了大半。
好在默铎并没有受伤,但是满脸是汗,明显已经有些支撑不住。
苏南衣和陆思源见他没有受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两个人急忙过来支援。
苏南衣很快发现,这个兽人比之前他们遇见的那个要强悍许多。
这一双大翅膀,一呼扇就能够在道路中掀起一阵狂风,吹得人站不住。
这个家伙,很显然就是一个成熟的兽人。
他的眼睛里都是凶光,嘴里不断的滴落着口水,一心只想杀戮,根本已经没有了人的思维,这种最是难对付。
墨铎一见他们到了,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双手拄着大刀,快速的喘着气,尽快恢复体力。
苏南衣问他有没有受伤,他摇了摇头,“受伤倒是没有,就是这家伙太邪门了,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苏南衣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问他:“只有这一个吗?还有没有别的?”
墨铎一听这话脸都白了,“还有别的?就这一个我都支撑不住。”
说话之间,那个兽人冲着他们三个发起了攻击,苏南衣迅速调整了作战的策略,让墨铎转去他的身后去攻击,她和陆思源一左一右牵制住兽人,也好让默铎迅速的恢复一下,不至于正面受敌。
墨铎心中感动,现在也不是矫情的时候,他的确有些体力不支,迅速的按照苏南衣的方案去做。
三个人合战,兽人也明显感觉到了压力,嘴里不时的发出尖叫声。
声音在山道里回响,有些刺耳,苏南衣心中暗叫不好,要是他这声音被听见,不管是人也好还是半兽人也好,都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看准机会,在他又张嘴的时候,苏南衣从小布袋里掏出几个药丸,唰一下子扔进他的喉咙里。
那家伙被呛的咳嗽了几声,苏南衣直趁机挥剑斩到他的翅膀上,他惨叫了一声,很快又发现身体不太舒服,动作也有些迟缓了。
苏南衣刚刚抓出的药丸有的是失声丸,也有的是麻醉散,一股脑的扔进去,她也没看究竟是什么。
这家伙的体积和承受力都比正常人要大上一些,药效发挥的也迟缓,他又打了几个回合,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了。
苏南衣和陆思源又加紧了攻势,两个人手里的都是宝剑,手起剑落,招招都打在他的身上。他很快就落了下风,最终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苏南衣没有犹豫,手起剑落,直接一剑要了他的命。
兽人已死,苏南衣没有片刻的停留,迅速对墨铎说:“让你的人快点儿检查一下,能走的赶紧走,此地不宜久留,万一再有其他的人追上来那就麻烦了!”
墨铎也深知此刻的危险,急忙招呼手下,跟着苏南衣和陆思源迅速到了会合的路口,带上那两个人和那个重伤的人,推着小车,快速的往外走。
走的半路和那些带着炸药的人汇合,墨铎吩咐他们把炸药分散在各个地方,然后把长长的药火引引到山洞之外,迅速把火点着。
他们避开很远,没过多久就听到几声山崩地裂的声音,整个山体都在摇晃。
石头从山上翻滚下来,烟雾弥漫升腾,就像是天塌了一般,巨大的声响震得林子里的飞鸟扑天盖地的向四散奔逃。
苏南衣站在远处,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在心里默默的为那些死去的人祈祷,希望他们能够早登极乐。
其他的人都心有余悸,特别是墨铎的那些手下,他们见过真刀真枪,见过人心诡诈,就唯独没有见过这种险恶,实在没有办法来形容心底的震撼。
事情总算是搞了一个段落,这里的窝点虽然没有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好在销毁了,不能再继续害人,多少也算是有点收获。
苏南衣此时歇下来,也感觉筋疲力尽,这么长时间的神经紧绷和几搏斗,实在感觉到疲倦。
墨铎修整队伍,让苏南衣和思格兰上了用来拉炸药的车上,带着她们慢慢回城。
墨铎已经到了,老城主那边也收到了消息,现在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瞒也是瞒不住,索性干脆进城。
第六百二十一章 神秘来客
那座山被炸的动静不小。就像是大地动一样,连城里边缘地带都有了感觉,更何况莫得带兵到了城外,老城主这边已经得到了消息。
他立即找来桑赫共同商量办法。
桑赫的心情还在郁闷着,因为之前看到他和婷兰在一起,总归是不怎么舒服。
本来有些心不在焉,但是一听到墨铎已经在城外安营扎寨,就立即打起精神来。
老城主看着他的模样,脸色有点沉,“现在事情非同小可,你千万不要大意。墨铎是国主最喜欢的儿子,将来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人,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得罪。”
桑赫郑重的点了点头,把一切杂念都抛到脑后。
“父亲,您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我现在就点兵出发,带人去营中拜会。”
老城主思索了片刻,“你去点兵,咱们父子俩一起去。”
桑赫点了点头,急忙转身出去。
他刚刚一走,老管家就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神色有点儿凝重。
老城主看到他的模样就知道是有事情发生,“怎么了?”
老管家低声道:“城主,那位客人又来了。”
老城主的眉头狠狠一皱,“现在?”
老管家点了点头,“他说有急事要见你。”
老城区的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心情无比烦躁,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那你让他进来,另外,你把守住院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老奴明白。”
老管家匆匆去了,没过多久带进一个人来,此人穿着黑色的斗篷遮住了头和脸,看不出长得什么模样。
老管家退出去,老城主这才问道:“你怎么现在来了,这是大白天,让人看到可怎么得了?”
黑斗篷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缓缓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有紧急的事情,我也不会现在来。”
这个人四十多岁,皮肤白净,眼窝有点深,微微有点儿八字胡。
既然人已经来了,老城主也不能再把人赶出去,耐着性子问道:“程大人,究竟有什么急事,非得此时说不可?”
程阳没有笑意的笑了笑,“老城主可是要出去迎接墨铎殿下吗?”
事到如今,想瞒也瞒不住,老城主也没打算撒谎,点了点头说:“不错,正是如此,已经得到消息,墨铎殿下已经带兵到了城下,本城主必须出去迎接。”
程阳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漫不经心的说:“那老城主的打算是……”
老城主面不改色,“墨铎殿下是国主的小儿子,也是最疼的那一个,我能有什么打算?听到殿下到此,不应该出去迎接吗?”
程阳似笑非笑,“那我之前和老城主谈的事,不知道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老城主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我和国主关系匪浅,感情深厚,又承蒙国主信任,在此守城,怎么能背叛他?”
程阳摇了摇头,“并非是让老城主背叛谁,现在蒙林正处于危机时刻,究竟是往哪边走,直接决定将来蒙林的命运,还有这许多的部族百姓,老城主,你应该清楚,国主的治国之策,恐怕并不适合蒙林的国情。背叛他去救整个蒙林与水火,究竟是忠还是奸?这一点,我想不用我来跟您说吧。”
老城主抿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
程阳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国主现在有病在身,脑子并不清楚,也许做出了错误的决定,难道说您作为一国的老臣,就看着整个蒙林走向错误的那一端吗?蒙林和中原并不一样,我们是草木上的民族,天性自由自在,奔驰于草原,而非像现在这样固步自封,只依靠着商贸来生活,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老城主垂眸沉思。
程阳站了起来,慢步走到桌前,语气沉沉却极具诱惑,“老城主放心,之前我答应您的一定会做数,我已经写信回去,相信很快就能够有加封的旨意,到时候老城主不再只是偏于一城的城主。甚至可以先去国都,您和少城主的荣耀,以及后代子孙的荣华……”
老城主抬头看着他,“我在意的并不是这些。”
程阳点头,“我当然明白老城主为的是家国大义,正是因为如此,您为了家国,家国也不会亏待您。”
话刚说到这里,忽然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是桑赫回来了。
桑赫要进来,老管家拦住了他,东拉西扯,桑河有点莫名其妙。
“父亲呢,还在里面吗?”
老管家笑着说:“是的,还在里面正在收拾,马上就要出来了,您一切都准备好了?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需要老奴去准备的?老奴也想给您帮帮忙。”
桑赫摇摇头,“没有,都准备好了。”
他说着就要往里走,老管家却又绕到他的面前,“那您今天骑哪匹马去?需要再吃点草吗?”
桑赫眯着眼睛看,他又抬眼看了看屋子里。
屋内老城主和程阳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
程阳没有办法再继续说下去,老城主摆了摆手说:“你先回避一下,我要出城,其他的回来再说吧!”
程阳立即低声说道:“老城主,这可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墨铎自己送上门来,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老城主的脚步又停住,转头缓缓看向他,“殿下来此处的用意还尚未明朗,人还没有见到,我若贸然动手,岂非是不仁不义?还是看看再说吧!”
他说完也不等称阳再说话,立即大步走了出去。
程阳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本来温和的脸色顿时寒若冰霜,眼睛里蹦出几道寒光。
这个老东西,不太容易驯服啊!
桑赫正打算闯进去,看到父亲出来了,而且是孤身一人,他的目光迅速在书房的方向一掠,但是并没有把疑问问出口。
老城主对他说道:“都准备好了吗?头前带路吧!”
桑赫点点头转身往外走,趁着这个空隙,老城主给老管家递了个眼色,老管家立即会意,点了点头。
老城主父子二人带着亲兵卫队骑上快马,一路奔往城门的方向,打算去城中见一见墨铎。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刚一到城门,迎面就看到来了一只队伍,冲在前面的几匹快马,威风凛凛。
最前面的马上,一人穿着银色盔甲,身后的红色斗篷猎猎在空中飞舞,似一团明艳的火。
虽然距离还有些远,但是老城主却一眼认出来人正是墨铎。
他心头一跳,不知道墨铎怎么会突然来了,再往墨铎身后一看,是几百人的卫队,并不是大部队。
他压住心中的疑惑,也不敢怠慢,急忙翻身下马,快步迎了上来。
桑赫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来到队伍前,躬身施礼。
墨铎端坐在马上垂眼,看着他们父子。
老城主大声说道:“拜见殿下!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墨铎从马上翻身跳下来,一言不发地走到他的面前,身上的银色盔甲闪着幽幽的冷光。
桑赫垂着眼睛,听着这盔甲的锵然之声,心缓缓地提了起来。
第六百二十二章 原来你们是他的人
墨铎走到老城主父子面前,沉默了片刻,伸手亲自把老城主扶了起来。
“叔父不用多礼,是我来的匆忙,出发前来有些急切,来能够及时通知叔父,还请叔父不要见怪。”
老城主之前和老国主就是称兄道弟,两个人的感情很好,也正是因为信任老城主,才让老城主在这里驻守御城。
墨铎小的时候也经常叫老城主叔父,极为亲切,如今虽然多年未见,又因为各自身份的不同而多少有些生疏,但是现在墨铎的一声叔父,像是瞬间把这个距离给拉近了。
多年不见的微微隔阂,似乎也在这一刻,如春雪般迅速消融。
老城主心中感慨,一股热流涌动,抬头看着墨铎。
墨铎是老国主最小的儿子,也是老国主最宠爱的女子所生,长得也最像老国主。
他一见墨铎心生感慨,“殿下实在是客气了,不知这次从何而来?”
墨铎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亲兵卫队,低声说道:“叔父,我们还是进城再说吧,有许多事情我要一一想和叔父商量一下。”
老城主点点头,“是我的疏忽,走,进城,回家去!”
他拉着墨铎一起进城,桑赫牵着马在身后跟着,他无意中一回头,忽然看见人群里的陆思源,眸子微微一缩。
其实也不怪他,陆思源实在是太过醒目,在这些士兵卫队中,他穿的衣服特别,气质也最为出众。
电光火石之间,桑赫的心里闪过无数的可能,他有些不可思议,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了然,有点儿愤怒,众多的情绪纠结在一起,又不动声色的转过头去。
陆思源面无表情,看着他的脸色瞬间变来变去,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陆思源并不在意,这一刻迟早要到来,他和苏南衣一起先一步入城,为的就是摸清情况,早晚都是要和他们父子面对面的。
桑赫并没有看到苏南衣,心里还不是特别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陆思源的身份是什么。
他压住心里的众多疑惑,也没有跟老城主明说,就这么一路心怀着复杂,走回城中。
到了城里老城主安排人手把墨铎带来的这些卫队安排了住处,留下十余人作为亲兵卫队住进了府中。
他一边安排的时候还一边观察着墨铎的神色,墨铎并没有多说什么,坦然接受,好像并没有担心,这是在分散他的实力,也不担心老城主会对他的安危做出什么威胁的事。
他越是这样坦然,老城主的心里就越是偏向他。
亲兵卫队都散去,最后面的平板车也露了出来,老城主一眼看到陆思源和平板车上的苏南衣。
苏南衣此时也休息的差不多,醒过来跳下马车,走到老城主和桑赫的面前,笑着拱了拱手,“老城主,我们又见面了。”
他笑眯眯的,丝毫没有躲闪,更没有什么所谓的愧疚,反而让老城主有火发不得,最终哈哈大笑。
桑赫在一边意味不明的说:“原来两位兄弟是殿下的人,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隐瞒了身份。”
这种问题陆思源不屑于回答,苏南衣浅笑道:“我们也不是殿下的人,只不过是和殿下情意相投,交个朋友而已,我们一无官职,二没有势力,能够结交少城主已是万幸,若是在打着殿下的幌子,恐怕多有不妥,也未免太不要脸了些。这次在城外差点儿遇险,多蒙殿下出手相救,这才有得以进城,见到少城主。”
听到她说她和陆思源不是墨铎的人,只是朋友,这父子俩有十分诧异,而墨铎也没有反驳的意思,可见说的是真话。
老城主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他当然不会认为苏南衣和陆思源就是普通人,普通人又怎么会轻易的和墨铎做成朋友?
但这个问题他不能揪着不放的追问。
他只能问道:“在城外遇险?不知是什么事情?可是之前城主府的事情连累到了二位?”
墨铎皱眉道:“城外发生了一件大事,刚刚叔父可曾感觉有些震动?”
城中有些人感觉到了,城主府属于城中的中心地带,距离城外有些远,老城主的感觉并不太强烈,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听墨铎这么一问,也愣了一下,“好像是有。那是怎么回事?”
墨铎的脸上泛起冷意,“那是本王派人炸了一座山。”
老城主惊愕,“炸了一座山?!”
墨铎点了点头,脸色更沉了几分,紧抿着嘴唇,没有再说的意思。
老城主从震惊中回神,来把众人请进去,到里面上了茶,无关紧要的人又退出去,这才问道:“殿下,您刚才说的是究竟是什么意思?”
墨铎端着杯子抿了一口茶,四周静悄悄的,屋子里的气氛似乎沉到了冰点。
老城主隐约感觉是一件非同寻常的事情,能让墨铎炸掉一座山,得是多么惊天动地的事儿?
苏南衣接过话来说道:“还是由在下来说吧,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在下都参与了。”
苏南衣从思格兰被人掳走开始说。
就说他们一路追到了城外,结果发现了那个山洞,这其中她隐藏掉了一些信息,因为她还不确定,那个古英在城主府里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他和萨德之间,还有红袖他们之间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一旦现在要是明说了,万一打草惊蛇那就麻烦了。
她也没提那个跑掉的老头子究竟是什么人,以及铁明康,她都没有说。
但只听她说的这些,老城主父子就吓得够呛,简直就和听天方夜谭一般。
桑赫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惊愕无比,“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那么多人!城中的确是有走失的人口,但并没有那么多啊。”
苏南衣回答道:“少城主说的极是。到官府来报失踪的人口的确很少,但也有很多像那个姑娘一样,家中无依无靠卖身为奴,结果却被人牙子拐走,一些有心人钻了空子。
还有那些富户人家的丫鬟什么的出门采买,可能就再也没有回去,像那种大户人家的,还会以为他们只是走失了或者是做了逃奴……
也许因为这山洞是在城外,也许并非都是峪城中的人,可能还有关外的,被掳掠到那个山洞中,再不见天日。”
老城主气的胡子都撅起来,“真是岂有此理!禽兽不如!炸!炸的好,否则我非要把他们千刀万剐了不可。”
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他峪城都逃脱不了干系,这就相当于一个巨大的把柄,一见面就拜墨铎握在了手里。
老城主心知肚明,什么事儿也没说,他就先矮了三分,心里着实有些不安。
墨铎不动声色地喝着茶,等他说完,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尴尬而诡异。
老城主思索片刻,毅然决然的站了起来,跪在墨铎面前,“是属下治下不利,发生如此性质恶劣的事情,还请殿下责罚。”
第六百二十三章 这个妾室有意思
老城主一跪,桑赫也跟着跪了下去。
墨铎放下茶杯,双手把老城主扶起来,“叔父,不必如此,这些歹人阴险狡诈,又十分狠毒,手段层出不穷,叔父一时不察,也是在所难免,更何况山洞设在城外。这也不能说全是峪城方面的过错。”
桑赫立即拱手道:“殿下,在下愿意带人马进行搜山,若是有人能够侥幸逃出,在下一定把他们全部都抓回来问罪!另外,属下也愿意带兵搜城,若是城中有他们的暗线,也定当不饶!”
其实谁心里都清楚,距离峪城这么近玉城,不可能干净的像白水一样,一定有暗线在城中。
墨铎看了苏南衣一眼,苏南衣笑了笑说道:“少城主不必心急。炸山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再去管他,至少不能大张旗鼓的去管,即便是要绞杀幸存的恶人,也应该是悄悄的派人前往。至于城中这边,要以不变应万变。
山那边一炸,如果有城内暗线,势必会出城查看,他们躲,您在明,他们在暗,等他们自己动起来,到时候再抓也不迟,总好过您去搜。”
桑赫听苏南衣说的很有道理,赞同的点了点头,更让他心惊的是,他发现墨铎十分信任苏南衣。
他心中好奇也多了几分警惕,对苏南衣和陆思源的身份也越加疑惑。
苏南衣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暗暗好笑,越是这样,她就越想保密。
保持一点儿神秘感,让他始终猜不透,也许会更有意思。
桑赫这个人城府极深,就算对他全盘托出,他也未必相信。
与其这样不如就保持神秘,用这一点儿神秘感操纵着他,反而会更加顺利。
众人谈的差不多,忽然听到院门口有人说话。
是老管家和婷兰。
婷兰的声音柔柔的,但是却清晰无比,在厅内的人都听见了。
“我听说府中来了贵客,以城主的习惯,一定会请贵客在府中用饭,我想亲自下厨以示诚意,所以来问一下,不知贵客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她说得合情合理,但是在苏南衣看来,未免太过心急了,她无非就是想来打探一下,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苏南衣又坐回位置上,垂眸喝茶。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该她开口的时候了。
墨铎笑容淡淡缓缓说道:“我听说叔父新娶了一位美娇娘,而且是中原人士,会烹茶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叔父真是好福气。”
苏南衣饶有兴趣的观察着他们父子俩的神色,老城主脸上多少有点儿尴尬。
桑赫低头看着茶杯,面容看似平静,但是握杯子的手却指尖泛白,明显出卖了他的情绪。
若是别人提起来,老城主还能有些得意,现在从墨铎的嘴里说出来,他多少有点儿羞愧。
当初他的妻子还在世的时候,墨铎和他的妻子关系很不错,经常婶娘婶娘的叫。他的妻子也是一个能干的妇人,跟着他从少年时期一路走到他做了高官,从穷苦到富贵,一路颇为艰辛。
他的夫人也是各种活样样都做的,一双手很是粗糙,但是为人却朴实,善良,深得墨铎的敬重。
直到他来峪城守关的时候,墨铎还和这位婶娘难舍难离。
夫人待墨铎也是极好,还送了他几件亲手缝制的皮袍。
现在听墨铎说出这种话,老城主怎么听着都有几分讽刺的意味,他尴尬地笑了笑,“哪是什么娶?无非就是拿了进来,做个妾。中原女子的确才艺多一些,无非也就是舒缓个寂寞罢了。”
他说的越是轻描淡写,在桑赫听来却越是刺耳。
这简直就成了一个矛盾的话题。
苏南衣其实到现在也不是特别明白这位老城主究竟为什么要娶婷兰,他并不像是被美色所迷的那种人。
莫非还是和他身上的那种药有关,就像是那天晚上婷兰放在灯笼里的药。
苏南衣迅速联想到,如果古英在这座府中可以暗中接触到城主的饮食起居,悄悄的在饮食当中或者是某些东西当中下了某种药,再制造一个巧合的机会,让婷兰出现在老城主的面前,这也不是不可能。
她暗暗思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倒是把老城主给冤枉了,以***控制,并非他的心智所能决定。
她把这个想法压在心底,还是要暗中调查一下比较稳妥。
此时老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请示老城主。
老城主生怕墨铎再心生嫌隙,怎么敢让婷兰进来?也不可能让她亲自去准备什么饭菜,摆了摆手说:“让她先回院中去吧,这边的事情不用管,让下人们去做就好,准备最丰盛的酒宴。
”
老管家答应一声转身要走,苏南衣站起来说道:“老人家,请留步。”
老管家急忙停住脚步,恭敬问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我想去一趟净房,不知能否给这个方向?”
老管家连连点头,苏南衣转身向墨铎告了一声罪,然后跟着老管家出了院子。
思格兰在厅堂里坐的无趣,听他们的谈话觉得很是无聊,刚想站起来跟着一起去,又被陆思源一个眼神给制止。
苏南衣走到院子门口,看到婷兰还站在那里。
她穿了一身蓝色的衣裙,在这样萧瑟的季节,看起来分外的清新,一头乌发间只别了一支玉钗,看上去雅致非常,又不失妩媚。
她的确长得极美,举手投诉之间也没有半分的风尘之气,像是大家闺秀,是那种富贵人家才养得出来的女子。
老管家走到她的面前,“您先回院中去吧,老城主说了,这些的事儿就不用您做了,让下人们去安排。”
婷兰的眸光微微一闪,想厅堂的方向望了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老管家已经向前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办法,再说下去只好转身告退。
苏南衣的目光始终没离开她,一直粘在她的身上,当走到转弯路口的时候,婷兰停下脚步,若有似无意中回头,望了苏南衣一眼。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碰撞,刹那之间,苏南衣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锋利。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妾室应该有的眼神,然而只是一瞬间,那一抹眼神已经消失不见。
她微微勾唇对着苏南衣,轻轻一笑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苏南衣微微眯了眯眼睛,心里说道真有意思。
老管家引着苏南衣往前走,给她介绍哪里有净房,苏南衣若似无意的说:“这么大的一座府邸,您年纪大了能管得过来吗?”
老管家轻笑出声,“公子有所不知,我因为年纪大了,平时只负责老城主的事情,其他的已经不怎么管了。”
“哦,是吗?那还好一些,”苏南衣正想找的话题怎么去引导古英的身上,也不知道那个古英在这里是不是也叫这个名字。
恰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叫了一声,“二管家,您稍等一下。”
第六百二十四章 酒是梨花白
苏南衣听到这一声寻着声音望过去,看到有一个家仆装扮的人在另一侧的花树后面,叫住了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
苏南衣指一看这个人的身形,就立即认出,这正是那天晚上,在后门处和红袖他们见面的那个人,还给他们在通行证上扣下了章子。
她刻意放满了脚步,就听那个家仆说道:“二管家,厨房那边请您过去一趟,有要紧的事。”
那人点了点头,“好的,我马上就来,你先去吧。”
家仆匆匆退下,那人绕过花树向这边走来,他一见到老管家,态度十分恭敬,“城主在里面吗?”
老管家点了点头,“在,不过现在有贵客,你有什么事吗?”
“我要去厨房一趟,不知道城主大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吩咐。”
老管家说道:“不用了,你不必去打扰了,城主已经说过了,按最好的酒席置办就可以。”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
他转身离开,苏南衣若无其事的问道:“老人家,这位是谁呀?”
老管家笑了笑说:“他是府里的二管家,也是现在管事最多的人,大小事务都由他来主管。”
苏南衣浅浅一笑,“哦,那可是个能耐人,叫什么名字呀?”
“他叫古英。”
苏南衣做到心里有数,没再追着往下问,以免引起老管家的怀疑。
她到净房转了一圈,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四处闲逛。
忽然看见一道影子从前面的路口闪过,她轻步追上去,果然看到婷兰独自一人闪身走到一棵树后,低声说着什么。
苏南衣没敢靠得太近,以免让人发现。
看看四周无人,她纵身跃到不远处的树梢上,居高临下的往下看。
那边树荫绰绰,暗影中站着一个男人。
起初的时候,苏南衣还以为会是古英,但没有想到竟然是一个身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身材高大,隐隐隐于暗影之中,明显就不是古英。
她心里纳闷儿,这个人是谁?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城主府不大,秘密还真多呀。
她偏头看着,婷兰的神色很紧张,说话的语速也很快,声音低沉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不过光看神色就知道说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对方头上始终带着那个黑斗篷,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长的什么样子。
苏南衣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人会不会就是让婷兰入府来的那位贵公子?
如果是的话那也说得过去。
婷兰是贵公子的手下,又和古英都在城主府中,古英又和萨德相识,而且是他得力的助手,萨德和黑斗篷也是合作的关系,这么一说起来,这些人就是一伙的,倒是能够说得通了。
这个黑斗光天化日就来到这里,而不是晚上,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一点。
这也说明他们真的是急了?
苏南医按捺住满心思绪,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
婷兰并没有说多久,匆匆交代了一下情况,就转身离开,那个黑斗篷也快速离开了这个院子。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苏南衣跟了他一段路,发现他对这里好像还挺熟悉的。
一路跟着他到了后门,这家伙从后门出去坐上一辆马车,竟然就这么离开了。
苏南衣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没有再停留,回到前厅,前厅里的气氛已经缓和了不少。
苏南衣笑了笑说:“实在抱歉,这里太大了,竟然迷了路。”
老城主一笑,“小兄弟如此聪明的人,没有想到还会迷路。”
苏南衣也忍不住笑,“实在抱歉,让老城主见笑了,在下都是一些小聪明,这府邸实在大的很,见笑见笑!”
众人都笑起来,气氛又轻松了许多。
苏南衣扫了桑赫一眼,桑赫脸上依旧是不咸不淡,并没有多么高兴的意思,垂着眼睛自顾喝着茶,不知道在想什么。
众人又都闲聊了几句,没过多久,老管家进来禀告,说是宴席已经准备好,请到餐厅去用饭。
老城主立即起身对众人说道:“略备了一些薄酒,大家一路辛苦,就请随意吃一点吧。”
墨铎也没有客气,带着众人跟着他一起前往餐厅。
蒙林的饭菜实在是简单的很,无非就是烤肉炖肉,各种肉类,各种做法,再加上大碗的奶茶,酒一一摆上桌,他们吃肉喝酒十分豪爽。
苏南衣倒了杯酒对桑赫说道:“少城主,实在抱歉!还请您多多担待。”
桑赫微微愣了一下,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端起碗来和她碰了碰,“小兄弟说的哪里话来?你们对我和父亲有救命之恩,这一点我是不敢忘的。”
他说着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话是这么说,但陆思源和苏南衣都感觉到桑赫心里还是有隔阂,这个也在所难免。
苏南衣也并不太在意,本来也没有打算和他做什么朋友,只要能够让他们父子顺利归顺,支持墨铎向国都进兵就可以,至于其他的,倒也无所谓。
苏南衣记得清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来给云景找药的,并不是来交朋友的。
几碗酒下了肚,气氛就热烈起来,墨铎和老城主又算是多年未见,喝酒拉进了距离,不知不觉又说起当年。
正喝到兴头上,老管家从外面进来,提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几坛酒,酒坛子十分精致,和蒙林那种粗糙的大坛子完全不同。
老管家走到老床主面前说道:“城主,这是婷兰姑娘送来的,说是让您请客人,用来助助兴。”
老城主此刻也很高兴,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些可都是婷兰的珍藏,来,满上大家尝一尝。”
酒坛子打开,还没有倒酒,一股香浓的气味儿立即飘散出来,苏南衣微微挑眉,这可是少见的梨花白。
这种酒别说是在蒙林这种地方,就是在京城也实属难得,一般来说,平时只有王公贵族才能喝得到,平常的百姓家过年过节才能买上那么一坛,还得说是家境富裕殷实的人家,若是穷人,想都不要想。
老城主一闻这个酒味儿眼睛就亮了,这是婷兰自己酿的酒,她别的才艺不错,这个酿酒的技术着实是最佳,大家可以尝一尝。
苏南衣听的这话差点笑出声来,梨花白可是名贵的酒,得是有数十年酿酒技术经验的大师,才能够做得出来,而且并非穷一人之功,需要多道程序多道人来配合,做错一道程序都出不来最好的味道。
婷兰自己就能酿这种酒,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这种鬼话根本就骗不了内行。
但苏南衣没有点破,端起酒杯闻了闻,赞叹道:“果然是好酒!”
桑赫看着酒杯略有些愣神,看着微微晃动的酒面,他的脸色有点复杂。
苏南衣似是没有发觉,慢慢抿了一口,酒果然入口甘醇,味道香浓。
墨铎也连饮了两杯,赞不绝口,老城主十分高兴,脸也喝得微微泛红。
一切都恰到好处,然而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第六百二十五章 谁是猫谁是鼠
老城主高兴地喝了几杯梨花白,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兴奋,心情看起来特别好,话也明显的多了起来。
忽然之间,他的脸色一变,手紧紧按住了心口的位置,正在说着的话也戛然而止,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苏南衣立即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把酒杯放下,眼睛盯着他,“老城主,您怎么了?”
正在一旁愣神儿的桑赫也猛然回神,看到他的模样,正想要开口问,老城主的脸色再次一变,眉毛越拧越紧,表情扭曲,看上去十分痛苦,猛然一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在座的人都吓了一跳,吃惊不小,桑赫急忙站了起来,双手扶住他,大声叫道:“父亲,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在一旁负责倒酒的老管家也吓得不轻,双手一滑,差点把酒坛子摔到地上。
陆思源手急眼快一把接住了酒坛,轻轻放在桌上。
苏南衣迅速走到老城主的面前,给他把了把脉,此时的老城主已经晕过去,嘴角和胡子上还沾着鲜红的血,看起来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桑赫眼睛紧紧盯着苏南衣,眼神中满是急切和期待。
苏南衣刚一收手,他立即问道:“我父亲怎么样?”
苏南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把老城主送到床上去让他躺平,先不要移动他。”
桑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儿,“我问你我父亲究竟怎么样?你能不能看得好?”
老管家也在一旁说:“要不然我去请李大夫来吧。”
桑赫头也没回,厉声说道:“还不快去!还在等什么?”
老管家脚步踉跄,急忙往外跑,派人去请李大夫。
陆思源见状上前来,苏南衣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着急,然后心平静气的对桑赫说:“少城主,您请李大夫来,他的诊断也只会和我一样,现在老城主必须先卧床,不能移动。”
桑赫眯着眼睛盯着她,目光锐利,他现在并不怎么相信苏南衣,本来信任就没有达到那个程度,现在又因为苏南衣刻意隐瞒身份的事情,他实在没办法去相信。
苏南衣也并不介意,只是叮嘱他,“您记住我的话,无论谁说什么,请不要让老城主移动。”
这句话前前后后她一共说了三次,桑赫心中狐疑,“你究竟什么意思?”
墨铎说道:“你就听她的吧,准没错。”
桑赫可以向苏南衣甩脸子,但是他终究还是碍着墨铎的面子,不敢对墨铎如何。
他沉默着轻轻松开苏南衣的手腕,没再多说什么,命人把老城主抬起来,送到书房。
刚送进书房,还没有躺好,门外就传来脚步声,是婷兰的声音。
她急匆匆的赶来,俏脸儿苍白,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城主怎么了?”
“现在情况还不太清楚,已经去请大夫了,”桑赫低声说。
墨铎在一旁语气淡淡,“刚才还好好的,喝了几杯酒,突然就成了这样。”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都陷入沉默,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婷兰,婷兰身子微微一僵,转头看向墨铎,“你这是何意?你又是何人?”
墨铎还是第一次与婷兰见面,他并没有打算自我介绍的意思,桑赫倒是有些担心,怕她触怒了墨铎,急忙低声说道:“这位是……”
话刚说到这里,墨铎接过话来说:“我是老城主的朋友,多年不见前来探望,老城主盛情款待,却不想在酒席间出现了这样的事。”
婷兰冷笑了一声,“我家城主诚心款待,这是他好客,也是他重情重义,可是有的人却不知好歹,指桑骂槐,暗指我的酒有问题,这又是何道理?”
她说的咄咄逼人,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质问,桑赫有些急,生怕她再多说出什么,让墨铎不愉快,要是怪罪下来那就麻烦了。
墨铎却不慌不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几时说过你的酒有问题,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说你呢?”
“我是婷兰,也是这府里的女主人!”婷兰昂首挺胸的说。
墨铎沉默,片刻突然低笑出声,“女主人?我倒真不知道这城主府什么时候换了女主人?我记得祠堂家谱中女主人的名字似乎并不是你。”
祠堂族谱?
一个妾室,又是青楼女子出身,又怎么会上得了祠堂族谱?
这话无疑就是打婷兰的脸。
她当即就有些受不了,杏眼圆睁怒目盯着墨铎,正要开口驳斥他,桑赫急忙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冲动。
两人眼睛互相对视,婷兰看懂了桑赫严重的提醒,把火气压下去,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墨铎。
她对桑赫说道:“把城主抬到我的院中去吧,我的院子里有他喜欢的熏香,可能会对他的病情有所帮助。”
桑赫心头微微一沉。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多想什么,或者是不愿意想到父亲和婷兰在一起,又或是想到了苏南衣之前,三番两次提醒他的那句话,
不要让任何人移动老重组。
婷兰说完就自顾去招呼人来抬老城主,也没有问桑赫的意思。
就在她招呼人要上前的时候,桑赫突然开口说道:“先别急,父亲现在情况尚不明朗,还是不要挪动他了,万一乱动了他,导致情况更糟岂不是麻烦?”
然而,这个解释并不能被婷兰接受。
“怎么会呢?我那里的熏香他一向喜欢,每次都说用了之后就感觉神经松弛,不再那么紧张,既然是这样,我想对他的病情肯定也会有帮助的,来人!”
她还是要坚持。
若是之前没有苏南衣的提醒,桑赫倒也没觉得什么,可是现在,他心里不禁也有点儿疑惑。
他走到病床前,挡住床上的父亲,低声说道:“老管家已经派人去请李大夫了,相信很快就到,还是等到大夫来了再说吧。”
婷兰目光深深的看着他,“你是不相信我?”
桑赫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睛,“并非是不相信,也无关信不信。”
苏南衣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半晌,开口说道:“如果觉得那些熏香对老城主的病情有所帮助,不如就把熏香拿过来,放在这里用,应该也是一样的。”
婷兰扭过头去,眼睛盯住她,漂亮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笑意,倒有几分森然。
“你又是何人?这里的事情也轮得到你来插嘴吗?事关城主的安危,若是出了任何岔子,你负担得起吗?”
苏南衣适时露出一脸的讶然,眼中却隐隐含着笑意,一双明亮的眸子似乎能够洞察一切。
这双眼睛让婷兰感觉十分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苏南衣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像她是老鼠,而苏南衣是猫,任她再怎么机灵狡猾,再怎么动,都难以逃脱苏南衣的掌心。
苏南衣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就能够一眼看穿她的心中所想,这种感觉实在是让婷兰非常不爽。
婷兰的激动态度,在苏南衣的预料之中,她不怒反笑,这丝笑意让婷兰的心里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六百二十六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苏南衣语气淡淡,“夫人急什么,我们也都是为了老城主的身体着想,您既然说了,熏香好用,那就拿过来试一试吧!老城主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不宜移动。”
婷兰满脸怒容,“这城主府里,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来说话了?我就问你,如果城主的身体出了什么差错,你能负担得起吗?你敢以命相抵吗?”
苏南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夫人,似乎很想要我的性命啊。”
婷兰像是一下子被说中了心事,憋了一口气,继而恨恨的说道:“我要你的性命干什么?你是贱命一条,如何能与城主相提并论?”
婷兰的咄咄逼人让桑赫越发觉得奇怪,他一直觉得婷兰是一个温婉柔弱的女子,还极少见到她这一面。
他虽然不知道苏南衣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是他也可以肯定,一定不是普通人,单凭墨铎对苏南衣的态度,就肯定不是什么贱命。
桑赫别的可以不管,但是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触怒墨铎。
“不要再说了,不许对客人无礼,你若是想对父亲用熏香,那就去拿来吧,其他的不要再多说了。”
桑赫一锤定音,别说婷兰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名分的妾室,就算是正室,桑赫身为嫡子,他开了口,婷兰也得听。
婷兰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桑赫,没有想到他不站在自己这一边。
但是婷兰也是一个聪明人,她立即就意识到,墨铎和苏南衣的身份恐怕不一般。
她此行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打探一下究竟来的是什么贵客,第二就是看看老城主身体的具体情况,如今其中一个目的已经达到,她也不便在这里多做纠缠。
她勉强点了点头,福了福身,“那妾身告退了。”
她刚一往外走,苏南衣不咸不淡的说:“那么熏香,夫人还会拿过来吗?”
虽然她一口一个夫人,但婷兰总觉得这两个字听起来有些讽刺,感觉苏南衣似乎有别的意味。
她偏头看看苏南衣,苏南衣也看着她。
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当然,对城主身体有益的东西,我自然会是拿来用的,不劳你费心!”
说完她转身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苏南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暗暗思忖,她来的好快呀。
这边几乎是刚刚已把城主抬进屋来,婷兰那边立即就得到了消息,这是巧合吗?
她看了一眼陆思源,陆思源很快会意。
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就转身出去,没过多久把剩下的那一坛子酒拿了来。
其实苏南衣也觉得应该和酒没有什么关系,婷兰应该不会在酒里下毒,这么明目张胆,而且那壶酒在座的人都喝了,怎么偏偏就老城主出了问题呢?
但重新再看一下,也不是没有用处。
酒液香浓,是淡淡的琥珀色。
刚才苏南衣也喝了两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陆思源除了拿了酒坛子,还拿了一个酒杯,苏南衣缓缓倒了一杯在阳光下仔细看了看。
这一看之下,忽然发现了几分端倪。
苏南衣问陆思源,“思源,你之前喝过梨花白吧?”
陆思远点了点头,“喝过,之前夏染在那个小院,他不是经常给咱们带来吗?”
“对,那你有没有觉得,这次的梨花白,和之前在夏染那里喝的有什么不一样?”
陆思源仔细回想了一下,“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要非说有什么不同的话……”
他略一思索,“那就是感觉这次的喝了身体更暖一些,但我觉得可能是因为这边天气寒凉的原因,怎么?”
苏南衣浅浅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好精巧的心思啊。你说的对,这次的酒喝下去感觉格外暖一些,这是我们正常人感受到的。如果从来没有喝过梨花白的人,甚至连这点差别都不会感受出来。但是加的这点东西恐怕对于老城主来说,恐怕就不一样了。”
陆思源低头看着酒杯里的酒,晶莹剔透,香气分外诱人,“你是说,这酒里加了对老城主身体不利的东西?”
“不错,”苏南衣点点头,“但这一切还仅仅是我的猜测,这样,你去把老修找来吧。我想也许他给出不同的答案。”
“好,”陆思源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
老修之前说想要装扮成一个老道,来跟老城主说一说关于婷兰的事,让老城主心中起疑,对婷兰有所警惕,不知道这家伙准备的怎么样了。
陆思源一边想着一边往外走,结果刚一出城主府,迎面就看到一个道士打扮的人,穿着深蓝色的道袍,手里举着一个铜铃,还拿着浮尘,肩膀上搭着布袋子,头发来起来,用木簪子别住,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陆思源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陆思源,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陆思源站在原地没动,老修迈着八字步慢慢的走过来,口里诵了一声,“无量天尊!”还晃了晃铜铃,一本正经的说道:“请问施主,要算卦看面相吗?”
陆思源看着他没说话,老修继续问道:“问你呢,说话呀!”
陆思源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少废话,你也别晃动你这破铃铛了,正好有事找你,跟我来吧!”
老修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去哪儿啊?哎,对了,你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我之前去成衣铺那边去找衣服和这些家当,感觉地面好像晃悠了一下子,还听城里的人都说什么有地方大地动了,是这样吗?
这事跟你们有关吧?你们怎么搞的?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不是说去偷偷的跟踪吗?唉,你们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南衣跟司格兰呢,他们俩在哪儿呢?”
他跟在陆思源的身后嘴里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陆思源被他说的有点儿烦,停住脚步扭头看着他。
老修一下子没刹住车,差点撞到他的身上,看着他的脸色,“又怎么了?”
陆思源沉着脸,“你能不能少点话?道士不应该话少一点,才显得高深莫测吗?”
老修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眼珠转了转,又挺了挺腰杆儿,“是吗?那我少说点话。哎,我刚才问你的你怎么不说呀?快说呀,你老吊着我的胃口干什么?你这人……”
陆思远扭头又一看他,老修讪讪的闭上了嘴,“行吧行吧,我不问了,回去再说,不过咱这是去哪儿?有什么事儿你总得给我交代一下,你以为我真的会看面相会算卦呀。”
“你闭嘴吧,我跟你说。”陆思源认命的把刚才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以及苏南衣对那酒的怀疑。
老薛微眯着眼睛,手捻着胡子,“要是这么说的话,我的判断和南衣是一样的,八成是那酒里加了什么东西,我得好好的看看,给他们露一手,这样的话,接下来对那个女人的怀疑就能够顺利的展开了,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陆思源不再说话,也不再理他,走到城主府门口,看到一辆马车急速驶来,李大夫到了。
第六百二十七章 贫道有“三不看”
陆思源一看到李大夫,微微点头示意。
李大夫也停住脚步,看看四周无人,那个车夫也没有多加注意,低声问道:“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老修迅速有一个想法走到李大夫身边道:“原来是李兄啊,咱们可是好久不见了,没有想到会在他乡遇上!”
李大夫疑惑看着他,陆思源也投过来不解的目光。
老修说道:“我和李大夫都是中原人,有些事情更好说话。”
他这么一说,陆思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老修现在打扮的是中原道士,而他则是蒙林人的装束,如果让李大夫带老修进去,说他们是多年的故交,会更容易让人相信。
陆思源点点头,转身独自进去了,老修一边往里走,一边和李大夫迅速交代了一下情况,两个人达成了共识。
陆思源回到屋内,苏南衣抬头看着他,只见他自己,以眼神询问。
陆思源走到她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苏南衣笑了笑,“老修说的不错,这样更合理一些。”
两个人话音刚落,老管家就跑了进来,“少城主,李大夫到了!”
桑赫早就心急火燎,一听李大夫到了,急忙迎了出来。
“李大夫,我父亲突发急症,还请您给看一看!”
李大夫点点头,提着药箱进来。
桑赫的目光瞬间落在老修的身上。
李大夫简单解释道:“这是我的多年故友,恰巧遇上了,稍后再向少城主介绍,现在先给老城主看病要紧。”
桑赫把他带进去,李大夫往病床上一看,看到老城主的脸色,眉头就微微皱了一下,他迅速拔了把脉,又看了看老城主的瞳孔,沉默了半晌。
桑赫实在有些忍不住了,过来问道:“李大夫,我父亲究竟什么情况?怎么会突然这样?”
墨铎也凑过来,一脸的担忧,“大夫,需要用什么药,你尽管说。”
李大夫轻轻叹了一口气,“老城主这情况比较复杂,不过还好,你们没有移动,他现在千万不可随意移动,以平躺休息为好。”
他这么一说,桑赫心中微微诧异,眼角的余光情不自禁地扫了苏南衣一眼。
刚才对苏南衣的那点儿怀疑已经烟消云散,甚至有些暗暗庆幸。
李大夫又继续说:“我给老城主开上几副药,先吃吃看。”
桑赫见他似乎有所顾忌,没有说得太清楚,还有些什么欲言又止的,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问道:“李大夫,我父亲的情况究竟如何?还望你能够如实相告。”
李大夫没说话,先写了方子交给老管家,“先去抓药煎药吧,等到把药抓来,我来亲自说煎药的方法。”
老管家急忙拿着药方子离开,李大夫这才对桑赫说:“少城主,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桑赫急忙说:“当然,李大夫还希望您能够如实说来,不管有什么,您只管说!”
李大夫压低了声音,“少城主,我冒昧的问一句,请问老城主这几日可行过房事?”
这话一问出口,桑赫立即愣了愣,脸上也浮现几分淡红,心里的感觉却隐隐有些不安。
他点了点头,没有否认,的确是有过。
李大夫的脸色微变,“原来如此,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
桑赫一听这话,心里的疑惑更浓,“此话怎讲?我父亲新娶的妾室,有这种事也再正常不过。”
话是这么说,但是桑赫的心里还是有些酸涩,不过他表面控制的很好,并没有露出来。
苏南衣在不远处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心中暗自觉得这个桑赫实在是太憋屈了。
李大夫再三犹豫,“其实之前我就想提醒老城主,也是觉得他新娶的妾室,现在说这些话并不太合适,上一次老城主设计找出刺客,我就看着他身体略有些异样,当时我也提示过他,要好好保重。在给他调养的药里也加入了对身体有益的,他可能是并没有太在意,或者是根本就没有吃药,所以才……”
李大夫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摇头叹气,现在这种情况有点棘手,而且我总感觉是有人刻意为之。
桑赫眉头狠狠一皱,目光也有些冷厉。
李大夫看他一眼,又垂眸说道:“少城主也不必多想,在下只如实相告,至于府中的事,在下无意多嘴。”
桑赫的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他努力平复了心绪,又缓缓的松开,“李大夫,此话当真?”
李大夫拱了拱手说道:“在下身为医者,自不敢胡言乱语。”
他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老修,犹豫了一下,说道:“若是少城主信得过在下,不妨让我的那位老友看一看,他虽然是道士,但颇有一些手段,也见过很多疑难杂症,游历江湖多年,行医问药方面比我要高超的多。”
桑赫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向老修老修上前几步,一甩手中的浮尘,“无量天尊,贫道见过少城主。”
桑赫从上到下打量了他几眼,见他的确有些气势,不像是招摇撞骗的骗子,心中的疑虑打消了几分。
李大夫在一旁解释道:“少城主有所不知,我们中原多信道士和大师,和蒙林有些不同,巫医的医术我们其实……并不太了解。但是我们中原,很多名医侠士都是大师或者是道士。”
李大夫说的比较委婉,其实言下之意就是不怎么相信蒙林的巫医,他们那些所谓的药粉药丸,都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中原大夫向来不把巫医看作是真正的医术,只觉得他们是歪门邪道。
桑赫并不想和他争论这个,听他说老修的医术好,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略略点点头,“道长不必多礼,听李大夫说你的医术了得,不如由你来给我父亲仔细看一看。”
老兄浅浅一笑,他身子挺拔,目光平静无波,还真有几分仙气儿。
“少城主不必客气,能为老群主看病,乃频道的荣幸。不过,贫道有言在先,贫道三不看。”
桑赫挑眉,“哪三不看?”
苏南衣在后面暗暗扶额,他究竟在搞什么鬼?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陆思源的脸色也黑了两分。
老修却抬着下巴,一脸无畏的说道:“为富不仁者不看,为官不清者不看,为侠不义者不看。”
苏南衣听的这话,忍不住低下头,差点儿笑出了声,他也真能够胡说八道,不过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桑赫听他这话略略点了点头,“道长有骨气,但是我父亲这三样都不占,虽然是为官,但是父亲向来正直不阿,也从来没有鱼肉百姓,在这方面李大夫最是清楚,至于说,为富不仁和为侠着不义,那我父亲就更不符合了。”
老修装模作样的摸着胡子点了点头,“这个贫道自然是知晓,否则也不会跟着李兄到这里来了,少城主请放心,贫道一定会尽心尽力,为老城主看一看。”
说罢他迈步走到病床前,还没有摸脉,一看到老城主的脸色,老肖就抽了一口气。
第六百二十八章 这根本就不是病
老修这可不是装的,他的确是安安吃了一惊。
陆思源和苏南衣观察到他的神色,不由自主的上前来,李大夫也跟着凑近低声问道:“情况怎么样?”
老修摇摇头没有说话,他没有把把已脉,刚才已经由李大夫发过了,他并不想重复。
他伸手就去解老城主身上的衣服。
桑赫眉头一皱,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正想要出声阻止,但是又想到刚才李大夫说的话,强制按捺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老修。
苏南衣也看着老城主的神色,发现他现在的脸色和刚才有所不同。
刚才晕倒的时候,是有些苍白苍白中透着几分说不上来的那种潮红,就像是在雪底下盖着的是火一般,现在这层红已经有些透出来,就像是火开始燃烧,上面的雪快要融化的感觉。
墨铎一旁看着,表面上平静,其实心里十分的焦急,他好不容易到了峪城关外,还有他带来的兵马,这一切有多么不容易,他自己心知肚明,只要拿下峪城关达成共识,就可以向国都发兵。
如果老城主在这里出了岔子,别说万一有个好歹,就算是长病不起,他也无法在这里看着时间慢慢消耗。
他心里的担忧,一点儿也不比桑赫少,只想着老城主能够尽快的康复起来。
众人都凭住呼吸,谁也不说话,眼睛都看着老修。
老修全神贯注,此时也没有了之前的玩笑,他双手迅速的解开老城主的外袍,里面的衣服他已经没有耐心,伸手把匕首抽了出来。
一见寒光闪闪的匕首,桑赫就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的问道:“你要干什么?”
老修头也不抬,吡啦一声,割开衣服,露出老城主的皮肤,众人这才发现他的皮肤也已经开始泛红,尤其是心口那一处,似乎比别处还要红一些。
老修把匕首收起,偏头看着桑赫对他说道:“少城主不妨摸一下,体会一下老城主身体的温度。”
桑赫伸出手在老城主的脖颈处摸了一下,他吓了一跳,“怎么温度这么高?”
李大夫急忙又把了把脉,也面色凝重,“刚才的时候还没有这么高的温度啊!”
老修点点头,“这就是了,少城主,贫道以为,老城主这病不是病,吃任何的草药也无济于事。”
话一出口,不仅桑赫和墨铎,连李大夫也有些惊讶,“此话怎讲?”
老修叹了一口气,把老城主身上盖的薄被往下拉了拉,一直到他的腰部,手一指老城主的心口,“如果贫道没有猜错的话,再过两个时辰这里就会出现一道红线,到时候少城主可以观察一下,不过……”
他说了这里拉长了声调,“恕贫道之言,若是那道红线已经出现,不出两个时辰,老城主这条命怕是要保不住了。”
桑赫和墨铎都大惊失色,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那应该怎么办?”
老修看了一眼墨铎,又看看桑赫,“二位,若是信得过贫道,就把此事全权交给贫道来处理,不知可否?”
桑赫心头狂跳,他不知道父亲这究竟是怎么了,刚才明明还在一起喝酒,突然之间就说活不过几个时辰了,这任谁也接受不了。
李大夫在一旁说道:“少城主放心,在下也会在这里守着,若是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一定义不容辞。”
有他这话,桑赫心里多少安定了一点儿,虽然老修说草药已经无济于事,可他在心里还是希望,在危难之际能够用医术让父亲起死回生,他隐约觉得,老修说的办法恐怕不是一般的办法。
桑赫回头看了墨铎一眼。
墨铎现在努力恢复平静,拍了拍桑赫的肩膀说道:“大家都希望叔父能够尽快康复。本王亦是如此!可你才是叔父的儿子,大主意还是由你来拿。不过你放心,本王也可以向你保证,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有谁想趁机作乱,那本王也不会答应。”
有了墨铎的保证,桑赫感激的点点头,“多谢殿下。”
得到双方的承诺,桑赫心里多少稳了稳,他看向老修,语气坚定的问道:“不知道道长要想怎么治?”
老修淡淡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的说:“暂时还不可说,不过少城主要向贫道保证,刚才贫道所说的话除了屋内之人,其他的一律不要泄露,谁问都只说是老城主吃了药,情况稳定住了,别的不许多说。”
桑赫点点头答应,“道长放心,这一点一定可以。”
老修又观察了老城主的脸色,第一句问出的话就让桑赫心头一惊,“老城主平时可有用熏香的习惯?”
桑赫的心头瞬间涌起不太好的预感,他喉结上下滚了滚,沉声道:“以前并没有,只是后来才有的。”
老修没有看他,依旧语气淡淡的问道:“那即便是有也不超半年之久吧?用的频繁的话是从近两个月开始的对吗?”
桑赫心头再次沉了沉,“不错,道长说得对。”
老修缓缓出了一口气,这口气就像一根无形的绳索,把桑赫的心给吊了起来。
他很想知道,这和熏香又有什么关系,但是老修后面却没有说话,他的心就这么被吊着,上不来下不去别提多难受。
恰在此时外面又有脚步声响,还有淡淡的香气拂来,老管家在门口说道:“您这是……”
紧接着就听到婷兰的声音,“我把熏香拿了过来,你们不让动我总能把熏香拿来吧,难道还真能赌气,看着城主的身体不适而不管吗?”
她这话说的颇有几分怨气。
老管家没法搭话,只能拦住她道:“那您稍后再进去吧,我进去回禀一声。”
婷兰十分不悦,声音也提高了一些,“怎么?刚才我还在里面,现在出去一趟再回来连门都不让进了,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老管家没吭声,这话也没法儿接。
婷兰的怒气蹭蹭的往上涨,“我虽然只是个妾室,但也是城主的枕边人,我也希望他能够迅速的好起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反而像防贼一样的防着我!要是真的怀疑是我在酒里下了什么东西,那就把剩下的酒拿去验!”
老管家急忙说道:“您说的哪里话,老奴可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你是没说!那屋里的人是怎么想的,你知道吗?”她说完迈步就要往里闯。
老管家急忙过来拦,但婷兰始终是个女子,老管家也不敢触碰到她。
正在为难的时候,桑赫在里面说,“让她进来吧。”
听到他松了口,老管家松了口气,婷兰也提着裙摆走了进来。
她一进来,屋里的人都看向她,婷兰也没有想到,屋子里的人又多了,然而她眼神只是一闪即过,迅速就恢复了正常。
李大夫她是认识的,却没有见过老修。
她上前几步走到李大夫的面前,态度和缓了不少,“李大夫来了,不知道城主的身体如何了?”
李大夫看了桑赫一眼,“已经开了方子,派人去抓药了,回来煎了药吃吃看。”
婷兰微微松了一口气,“有李大夫在,妾身也就放心多了。”
而老修的目光则落在她手里的一个盒子上。
第六百二十九章 气死人偿命
老修目光扫了扫婷兰手里的盒子,一触即收,然后迅速的和苏南衣递了个眼色。
苏南衣微微点了点头,老修有摸着胡子说道:“不知夫人拿来的,这是什么东西啊?”
婷兰看向他,语气迟疑道:“不知这位是……”
“贫道从中原而来,和李大夫是至交好友。”
李大夫也在一旁附和,“不错,道长医术高超,而且擅长治疑难杂症。”
婷兰脸上略过诧异之色,“疑难杂症?怎么?城主的病竟然是什么疑难杂症吗?”
婷兰说着话,目光从头到脚的打量着老修,眼底深处闪过深深的忌惮,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老修看上去笑眯眯的,却总有点笑里藏刀的感觉。
按说都是中原人,应该彼此和善一点,但婷兰对老修从心底深处有种说不出抵触。
老修笑的意味深长,“夫人有所不知,城主的病虽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但也算得上是急症,贫道游历多年,见过很多这种病症,所以还是有点见识的。”
听来一听他这话,什么见过这种疾病,婷兰心里就是一阵冷笑,刚才的那种忌惮也消退了不少,说出的话也就没有那么客气,“道长如此自信?那你可知道,医者父母心,患病之人应该认真对待,而不是把他们当做实验的工具。”
这话一说出口,屋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老修却面不改色,摸着胡子说:“夫人,说的极是,一点没错。”
他不加反驳,而且还附和说的对,这让婷兰噎了口气,后面的话也没办法再说出口。
她轻轻哼了一声,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捧出一支香来对李大夫说:“李大夫,这是城主平时习惯用的香,他每次都说用完之后,身体会感觉舒适。每日为城中事务操劳,总是心神紧张,我想,这些香即便对他的病没有帮助,至少也不会有坏处,你试试看吧。”
她如此坦荡的把香交给了李大夫,除了证明自己无私之外,也能说明她的香没有问题。
如此直白到让苏南衣有点意外,桑赫本来怀疑的心思又有些消退,他的目光落在李大夫脸上。
李大夫接过香,仔细分辨了一下,“不错,此香的确能够安神,夫人有心了。”
婷兰浅浅笑了笑,“城主是我的夫,也是我的天,他好就是我好,我自然要为他的身体着想。”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脸色又有些黯然,“奈何妾身的身份卑微,又是异国他乡,难免会……”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只轻轻叹了一口气,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只要城主能够迅速康复起来,我也无话可说,受再多的委屈也值得。不知药好了没有,我可否留下来侍疾?”
她最后一句话看向桑赫,询问桑赫的意见,桑赫刚刚在心里对她起了一次疑,正有些愧疚,开口正要答应,老修在一旁咳嗽了一声。
他这一声当然就是提醒桑赫不要忘记刚才说过的话,但提醒的也太明显了,婷兰也立即意识到了,目光转过来盯住他,毫不客气的说道:“怎么,道长有话说?”
老修被点破也丝毫不尴尬,摸着胡子说道:“没有啊,贫道哪里有什么话说,夫人误会了吧,刚才只是嗓子有点痒。”
他这么堂而皇之的说谎话,颇有点儿滚刀肉的感觉,让婷兰心里憋着的那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别提多么难受了。
苏南衣有点想乐,抿了抿嘴唇又把嘴角压下去,心说老修这气死人不偿命的功夫,真是日渐增长了。
思格兰在一旁也有点儿想笑,拼命的捏着自己的手,强迫自己不要笑出声来,其实刚刚在一看到老修的时候她就很开心。
老修这副打扮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她之前都没有见过的,而且老修说话拿腔拿调的就跟唱戏一样,她看着欢乐极了,要不是时机不对,她都要跑过去热情的打招呼了。
桑赫把话接过来,说道:“李大夫说了,煎药的方式很复杂,他待会儿要亲自煎药,这里有我有其他人,你就不必辛苦了,先回去吧,若是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婷兰微微皱眉,“白日里还好,到了晚上,怎好麻烦其他人?还是我来吧。”
桑赫摇头说,“晚上我也会守在这里。你就不必辛苦了。”
“照顾自己的丈夫又怎么会是辛苦?”
婷兰脱口而出,说的急切了些,桑赫听到丈夫这两个字,犹如锋利的针刺入他的心口,他脸色微微变了变,转过头去,不去看婷兰的眼睛,语气也淡了许多,“不必了,这里有我就好。”
婷兰暗暗咬牙,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但此时再争辩,一是没用,只能暂时顺着桑赫的意思。
“那好吧,就辛苦你了,有什么需要,务必过去叫我一声。”
桑赫点点头没再说话,婷兰在众人的注视中又缓缓退了出去。
她一出去,桑赫问老修,“道长,你之前问我,父亲有没有用过熏香这是什么意思?”
老修上前,接过李大夫手里的香。
李大夫低声说:“我刚才看过了,这的确只是用来安神静气的香,并没有什么问题。”
老修没说对,也没说不对,手指尖轻轻一掐,把一小段香掐断,托在掌心,又偏头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那杯酒,正是他们之前在席间喝过的梨花白。
他走过去端起酒杯,在阳光底下仔细观察了半晌,嘴角翘出冷厉的弧度,随后把那一小截香扔进酒杯中。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一小截香忽然迅速的消融在酒杯里,空气中顿时荡起了一丝浓烈而奇异的香气。
酒液在此时也像有了生命,噗噗的冒着泡泡,像在迅速吞噬着什么,一阵激烈的冒泡之后,又迅速恢复沉静,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在场的人却都感觉到惊心动魄,仿佛那平静的酒液之下,隐藏着巨大的汹涌的杀机。
李大夫的脸色变了变,“这……这是怎么回事?”
按说这相坚硬就算是融,也不至于融得这么快,融得这么彻底。
桑赫的脸色变得苍白,目瞪口呆的又看向老修,“道长,这是何意?”
老修轻轻叹了口气,“我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份极其精巧的心思,少城主,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老城主的病不是什么急症,就是与这些东西有关。”
“这是一个连环套,这些东西互相作用互相吸引,在承租的体内已经不是一两日,他们就像是埋伏在城主体内的炸弹,不动则以,一动就十分凶险。
如你们所见,这酒单独喝了也没有什么问题,想必刚才各位也已经喝过了,应该没有察觉到什么明显异样吧?
”
苏南衣开口说道:“不错,要说有异样的话,就是感觉比平时喝了之后,要身上感觉暖一些。”
墨铎也点点头,“没错,的确如此。”
老休似笑非笑,“那就对了,诸位请想,为什么同样的酒,你们喝了没事儿,老城主喝了却是这样的一副模样呢?”
第六百三十章 你和她是不是有私情?
听老修这么说,桑赫在也忍耐不住,“道长的意思是说,问题还是出在酒上?”
老修摇了摇头,“这个酒,单独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我刚才说过了,这是一个连环套,这些东西单独用都没有问题,但是串联在一起就是致命的杀机。”
桑赫脸色惨白,他无法相信婷兰会对父亲下杀手。
“那现在怎么办?”他语气低沉,齿缝间挤出艰涩的恨意,“那我父亲现在……”
老修摇了摇头,“其实上这两种东西也只是引子,引的是老城主体内……”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脸色突然一变,迅速走到病床前。
桑赫也被他吓了一跳,众人又都围拢过来看着病床上的老城主。
老城主现在的脸色变得更红,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虽然昏迷不醒,但他能够感觉到身体的不舒服,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
桑赫有些急了,“道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修目光落在老城主的胸口上,胸口的衣服已经被割开,刚刚因为婷兰进来,所以遮掩了一下,现在又扒下去,那一片的皮肤火红,甚至都能够感觉到他的滚烫。
更让人感到震惊的是,皮肤之下果然起了一道红色的印记,就像是血管突然显现了出来,隐约还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这种场景实在是太过惊悚,看的人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桑赫白着一张脸,眼神中满是惊恐,“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那是什么东西?”
他也不是没有胆色的人,也不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即便是面对杀手和刺客,跟随父亲上战场,也没有如此惊慌过。
他知道面对的那是敌人,即便再凶狠再狡诈,即便不敌对方,战死在沙场,他也无所畏惧。
可是现在,面对的是他未知的,无从说起的恐惧。
这让他特别茫然,心底的害怕和紧张,就像是无底的深洞,不断的往出下坠。
老修很明白他的这种感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城主,不必紧张,这东西虽然凶险,但是也不是无法克制。实话对你说,老城主这八成是中了蛊,而不是什么毒,更不是什么病,这酒中加了东西,就是把他的蛊引发起来。”
“而那些熏香确实恰恰能够压制他身体里的蛊,这些东西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我想对方想的是让他病发,然后以此来控制老城主,究竟是好还是坏,全看他们用的什么手段。”
桑赫听得胆战心惊,完全回不了神,他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严重,更不敢想象这些事情竟然和婷兰有关。
看着他呆愣的模样,苏南衣决定再加上一把火,有些事情不破不立,只是小心隐忍,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桑赫是少城主,也是眼下老城主身边唯一的儿子,将来这峪城还要交到他的手中。
要是连一个女人的关口都过不去,那何谈什么将来?又何谈什么大业?
思及此处,她上前说道:“少城主,在下问一句,你与婷兰可是有什么私情吗?”
这话一出口,犹如一道炸雷,把桑赫吓了一跳,他转头盯住苏南衣,眼神中满是惊愕,“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苏南衣沉静的说道:“少城主应该心里明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与婷兰相识应该是在她嫁入城主府之前吧?”
桑赫的呼吸急促,苍白的脸上有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眼白也迅速的布满了血丝,苏南衣面无惧色,面对他的怒意,早就在预料之中。
“少城主,有怒气不必针对我,你不如好好想一想,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如果我所料不错,婷兰结识你再加入城主府,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一步一步,如果不是事情有了变故,如果不是墨铎殿下的到来,还有我们兄弟的插手,你自己想一想,顺着这个现在的情况往下发展,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这些话犹如醍醐灌顶,让桑赫瞬间冷静下来。
他仔细的沉下心来去想,没错,苏南衣所说不假,他与婷兰结识的早,甚至是一见倾心。
他已经计划好,等到合适的时机,就和父亲说明,他看上了一个中原女子,他向来知道,以他的身份和家世,婚事一般自己做不得主。
但是他心意已决,他觉得婷兰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为了婷兰,他可以不再娶其他的女人,甚至不惜父亲抗争,他已经做好了受父亲责罚的准备。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天他去巡营回来,父亲却告诉他要纳妾了。
他心底愕然,但随即又十分体谅,父亲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孤身一人,自从母亲死后,就没有再娶,现在只是纳个妾,也算是合情合理,毕竟其他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也很正常。
他当时还替父亲高兴,恭喜父亲,可当他听父亲说那女子的身份时,心底的不安犹如天崩地裂,把他几乎炸得灰飞烟灭。
直到婷兰被父亲纳入府中,他才认清这个现实,可他每天都像处在噩梦当中一样,之前和婷兰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像是被吹走的春风,一去不复返。
他整个人就像是处在寒九隆冬,浑身上下由里到外,连一点热气都没有。
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一切,直到婷兰哭哭啼啼的跟他说,她也是不得已,因为父亲的强娶,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够和城主相抗衡,又怎么能反抗呢?
看到婷兰的眼泪,他不得不心软,原谅了她,也认清了现实。
婷兰甚至有过表示,想要和他私下里在一起,但是被他拒绝了,他的确爱婷蓝,但是也爱父亲。
这么多年的父子相依为命,他对父亲又敬又爱,特别是家中的兄弟相继出事,只剩下他自己,他对父亲的感情就越发的深厚。
可是如果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呢?三人处在同一屋檐下,他真的就能够保证一次也不心动,一次也不犯规吗?
父亲的年纪越来越大,他真的就能够一天天看着婷兰,直到最后她独守空房嘛?
如果真的可以,那么那天看到她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心会那么痛呢?
桑赫心思百转,短暂的时间里忽然就想到了这些,再往下想,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如果再持续这样下去,说不定让父亲察觉,父子反目,又或者……
他不敢再往下想,脸色又瞬间变得苍白。
苏南衣看着他的脸色不断变换,就知道他想了许多,想到了关键处。
苏南衣轻声说道:“不错,少城主你想的很对,对方接下来会不断的引诱你,一次两次,无数次,恐怕到时候不是你能够抵抗得了的。
有了一份心意在,或者说有这些肮脏的手段在,就不愁你不会就范,他们最终的目的,就是你们父子反目,甚至还有可能会血溅当场,而到那时候这峪城关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你能想到吗?”
第六百三十一章 今天晚上是绝佳的机会
桑赫听完苏南衣的话,霍然瞪大了眼睛,浑身冒出冷汗。
峪城能怎么样?当然就会落入敌人的手中,他们父子沦为阶下囚,或者是刀下之鬼。
墨铎看着他惊恐的模样,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桑赫,所幸一切都来得及,这些事也不全是你的错,只能说对方心思太过巧妙,太过阴毒,利用你,想让你们父子反目。”
桑赫满脸羞愧,深深吸了几口气,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现在什么语言都无法表达他的心情。
苏南衣看了一眼昏迷中的老城主,“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老城主救过来,只要他平安无事,对方的计谋就算是失败。少城主,一切都还来得及。”
桑赫打起精神,目光坚定的看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们尽管说。”
墨铎看了苏南衣一眼,“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苏南衣目光看看窗外,“既然他们已经迫不及待,那么我们就来个请君入瓮吧。”
城主府里一片寂静,虽然说封锁了消息,但是府里的气氛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众人还是有所感应,但是谁也不敢多说一句,更不敢肆意打听。
老管家特意吩咐下人们,谁也不许多嘴多舌。
桑赫派人把守住了老城主的院子,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是又压的不说,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让人心头慌慌的。
天色很快暗下来,厨房那边也没有得到再准备宴席的消息。
古英很快发现,少城主吩咐人准备了马车,那几个贵客已经乘车离去。
究竟来的是什么人,他也无从去打听,他只能借着送晚饭的空隙,悄悄溜去了婷兰的院子。
婷兰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屋子里亮着灯,她独坐在窗前,正在胡思乱想。
近日里发生的事情让她有些始料不及,桑赫今天的态度也让她有点儿心慌。
正在这时古英到了。
古英也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今天见到那些贵客了吧,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婷兰皱着眉摇头,“不知道,只能看得出他们身份不同寻常,桑赫对他们挺忌惮的。”
古英有些不满,“怎么能说不知道呢?你进去那么半天,就没有看出点什么?”
婷兰眉毛一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又不能明着问,那么多人在场,我要怎么打探,难道明目张胆的问他们是什么人吗?”
古英脸色一变,鼓着腮帮子瞪着她,婷兰也丝毫不示弱,目光冷冷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半天,婷兰不耐烦,“你究竟有事没事?没事赶紧出去。”
古英按下心头的火气,上前几步低声说:“最近情况不太妙,今天公子来过,你也不是不知道,事情催得急,我们连对方的身份都弄不清楚,下一步要怎么做?”
婷兰短促的笑了一声,“我们?应该说是我吧?我牺牲了多少?在这座府里大多数的消息都是我打探的,自从我来了之后,你干过什么?什么都帮不上忙,消息也打探不到,还好意思到我这里来耍威风!我告诉你,我不是你的手下,你要想耍威风,你找错人了。”
她说话毫不客气,语速又快,古英的脸色变了变,心里的火气也蹭蹭窜了上来。
屋子里的烛火映着婷兰那张明媚娇艳的脸,他眼中闪过几分淫光,“你牺牲了多少?无非就是牺牲点色相罢了,有什么难的?”
婷兰听着他这话眯了眯眼睛,脸上满是寒霜,“你说的倒是简单,有本事你也牺牲一个让我看看!我可警告你,你少动那些歪心思,小心下次见到公子的时候,我告诉他你的企图,你猜他会怎么对你,你猜他会不会把你阉了!”
她最后一句说的咬牙切齿,倒真的把古英给震住了。
“行了,我不是来和你斗嘴的,就是想问问你具体的情况,我可提醒你,你最好快一点儿,我总觉得最近的事情有些不太妙。最好还是从桑赫的身上下功夫,我看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现在他老子有病了,这不正是绝佳的机会吗?”
婷兰偏过头不去看他,“行了,我知道了,你少废话吧,忙活你自己的事就好。”
古英心里生气,但是对她也无可奈何,婷兰说的对,有些事情他还真打探不出来,只能靠婷兰吹枕边风,在城主父子之间来回游走。
他哼了一声,没再多说,转身走出院子。
婷兰见他走了,慢慢的吐了一口气,心想当初为了图方便没有要丫鬟婆子,现在看来古英进出也挺方便的,还是应该找几个丫鬟婆子才对。
不过有一句话古英说对了,现在是引诱桑赫的绝佳时机。
趁着老城主生病,她得彻底把桑赫的心抓住,等到老城主病情缓和,也好让他们父子赶紧反目成仇。
她打定了主意,坐在梳妆镜前,把灯光拨得更亮,开始细细的描绘妆容。
天色已经黑透了,各园子里都点起了灯,书房廊下的灯笼也亮了起来,在夜风中摇摇晃晃,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院子里鸦雀无声。
门口守卫的军士也不发出一丝声响,像泥塑石雕的一般。
婷兰慢步走到院子门前,被军士拦下,她笑了笑说:“我来看看城主。”
军士面无表情,“少城主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婷兰心头一沉,脸上的笑意不减,“麻烦你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我想看看城主。”
“不行。”
婷兰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抬手拢了一下头发,“你们最好是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谁。我虽然不是正室的夫人,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城主只是生病了,等到他康复了,还是会到我的院子里去的,你们确定要这样吗?”
几名军士互相看了看,多少有点儿担忧,不管怎么说,这枕边风总是最厉害的。
为首的人有些犹豫,正在这时,脚步上从里面传来,老管家走了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军士急忙说:“她要见城主。”
老管家手里提着灯笼,照了照,发现是婷兰,语气淡淡道:“城主已经睡下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婷兰不肯走,问道:“那熏香给城主用了吗?”
老管家摇摇头,“这个我不太清楚,少城主在里面,用与不用,少城主自会定夺。”
婷兰急忙上前一步,“麻烦您向少城主说一声,我只是来看看城主,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我保证不会打扰到城主,更不会添什么麻烦,我想,少城主也是会体谅我这份心情的。”
看到老管家有点犹豫,她又继续说:“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已经嫁给城主,是城主的枕边人,请您体谅一下我这份心情吧!”
听到她这么一说,老管家终于点了点头。
第六百三十二章 虚情假意两滴泪
老管家进去禀报,婷兰站在院门口,眼角的余光装作无意的打量着周围的兵力。
从防守的人数上来看,桑赫还真的是花了心思,别说一个大活人,就算是一只鸟儿都飞不出去。
由此可以判断出,老城主的身体的确是不容乐观。
婷兰的心里多少有些焦急,她并不希望现在老城主立刻就死,这也是她把熏香拿过来的原因。
她接到的命令是,让老城主长病不起,死也死不了,但是活着又办不了什么事情,最好的结果就是,让桑赫来代替他处理城中的事务,可是权力又不像他那样大,这样的话就能够让峪城处于半瘫痪的状态。
桑赫处处掣肘,老城主又长病不起,有些事情才好趁虚而入。
如果老城主一下子死了,由桑赫一人说了算,他年轻血气方刚,又不是一个糊涂的人,恐怕到时候掌握了所有的权利,会比老城主还难对付。
这并不是他们想看到的局面。
想起公子的交代,婷兰的心里沉了几分。
她感觉有些控制不住场面了。
正在胡思乱想,脚步声传来,老管家从里面出来,对她说道:“少城主请您进去。”
婷兰微微松了一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无论如何,能够拿下桑赫,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廊下的灯笼在夜风里微微的摇晃,光芒也跟着闪来闪去,明明灭灭,婷兰的心里莫名的就有点儿不安。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断提醒自己不要慌。
老管家在台阶下停住,没再往前走,“您请进吧。”
婷兰点点头,提着裙摆慢慢走进去,一跨进门槛,就听闻到里面淡淡的香气。
正是她拿来的熏香的味道。
桑赫果然点了香,只要他点了香,老城主就死不了。
婷兰总算轻松了一些,脸上适时的露出几分焦急,轻步走到病床边,桑赫背对着她坐在那里,身姿挺拔。
婷兰抬手掠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身段更放软了几分,走过去轻声问道:“他怎么样了?”
屋子里没有其他的人,只有他们三个,昏迷的老城主完全不知道此时无奈的情景,婷兰也无所顾忌,对桑赫说话时的语气软的不像话。
桑赫微垂着眸子,“情况就那样,喝了药,但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婷兰更靠近他一步,问道:“那大夫怎么说?这究竟是什么病?”
桑赫抬眼看着她,目光深邃平静,没有波澜。
婷兰被他的目光惊得心神微抖,声音也有点发颤,“怎么了?”
桑赫迅速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又收回了目光,“没怎么,大夫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说让好好调养,不要轻易挪动,怕是伤到了心脏,如果乱动的话会更加严重。”
婷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既然如此,就听大夫的吧。”
她顿了一下又说,“我今天的情绪有点激动,也不是非得要把他挪到我那院子里去,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我又怕别人误会,是我的酒出了问题,所以……”
她说到这里,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搭上桑赫的肩膀,“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这一声娇软温热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香气,散在桑赫的耳边。
桑赫的耳朵烫了烫,不可抑制的微微泛红。
婷兰借着悠悠的灯光,看到他泛起薄红的耳垂,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意。
她和桑赫在一起的时间,其实比老城主都要多,为了引诱桑赫上钩,她的确花费了不少的功夫,欲拒还迎,欲擒故纵,若即若离,忽冷忽热,这些招数基本上都用了一个遍。
当然也是成功的,她给桑赫留下深刻的印象,成功让桑赫对她动了心,所以对于桑赫的一些喜好,还有身体的习惯特征,她心知肚明,也能够极好的利用。
一看到桑赫红了耳垂,她就知道桑赫是动了心,对她还有情。
她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眼底盈盈闪着水光,蹲在桑赫的腿边,双手扶上他的膝盖,声音柔软,又有无边的委屈,“事到如今,你依旧还在怪我吗?怪我当初没有等你?”
桑赫收回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灯光里这张脸明艳无边。
定定看了她片刻,长长叹了口气,桑赫表情复杂的说:“没有,不怪你。”
婷兰脸上又泛起淡淡的笑意,这笑中有泪的表情实在是绝了。
她正要进一步轻轻的把头靠在桑赫的腿上,又听桑赫说:“等父亲稍微有些好转以后,我要离开这里几天。”
婷兰的动作顿住,仰头看着他,“离开几天?要去哪里?要去很久吗?”
最后一句说的有些不舍的样子,让人看了心头忍不住悸动。
桑赫看着她说:“刚刚那个道长给我算了算,他说最近这段日子我命中有桃花,应该有真命天女的出现,更何况父亲现在这样,按照他的说法,我可以给父亲冲冲喜,大婚……”
他刚说到这里,婷兰的脸色骤然变了,身体也变得僵硬,“大婚?!”
桑赫点点头,“嗯,你们中原不是也有这种冲喜的说法吗?”
婷兰脸色微变,脱口说道:“这不是胡闹吗?婚姻大事怎么能够胡来呢?仅凭算的一个卦?你可是少城主!怎么能如此儿戏呢?”
相比她的激动,桑赫看起来就冷静的多,“其实也不算是儿戏,之前父亲就曾经提过,他一个多年至交,有一个女儿,我们也算是小时候一起长大,只是近几年才不怎么见面了,父亲也一直想让我娶她。”
“那你自己觉得呢?”婷兰哑着嗓子问。
桑赫沉默了片刻,语气淡淡,“和她也没有什么不好,我早晚都是要大婚的,父亲也一直属意于他,我娶了她没准父亲会高兴,身体也会迅速的康复。”
婷兰呼吸急促,双手紧握站了起来,看着他道:“你是少城主,怎么可以听信这种胡言乱语的说法?那个女子又是多年未见,仅凭你父亲觉得她好就要娶她吗?也许她并不适合你。”
桑赫若有似无的笑了笑,“不试一试,就怎么知道合适不合适呢?你不是也嫁给了我父亲,你觉得合适吗?”
这话直接把婷兰后面的话噎了回去,她像被当胸射了一箭,后面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瞪大眼睛看着桑赫,神情激动,而桑赫却很冷静,冷静的让人发指。
“所以说,你还是在怪我,对吗?你……”
她话没说完,桑赫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香炉边,手指捻起一支香,在火上点着,轻轻放进香炉,把刚才燃烧完的推到一边。
婷兰本来想继续说,忽然看到那支香,顿时眸子一缩,几乎忘记了刚才想要说的话,快步走过来,“你刚才点的是这种香?”
桑赫点点头,偏头看她,“怎么?”
婷兰压住心里的急躁,“这不是我拿过来的香吧?”
第六百三十三章 不动声色的挑拨
桑赫嗯了一声,“没错,这的确不是你拿来的。是李大夫给我的。他说这种香也有凝神静气的作用,而且他在里面加了草药,效果会更好一些。”
他话没有说完,婷兰的脸色已经变了。
桑赫看着婷兰的表情,眼神有些复杂,“怎么?这香有什么不对吗?”
婷兰勉强把自己慌乱的表情控制住,咬了咬嘴唇,“为什么不用我拿来的那些呢?”
桑赫语气淡淡,“没有为什么,就是李大夫说这些效果会更好一些,我只想让父亲尽快好起来。”
“可是我说了,城主喜欢我拿来的那一种,如果用我拿来的那些,他会感觉更好,康复的更快不是吗?”
婷兰说的又急又快,桑赫一时没有说话,镇定的看着她。
婷兰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别过脸去不去与他对视,眼睛里慢慢溢出水光,眼角有细碎的光芒闪动,她轻轻抽泣,“你是不是也和那些人一样。怀疑我居心不良做了什么?”
这副委屈的表情,在这幽暗的夜色中,昏暗的灯光里如此诱人。
那细碎的泪光就像是滴在桑赫的心上,他如果要不是已经知道婷兰这一步一步都是针对他而设的局,一个表情一滴泪都是假的,他真的会忍不住动心,想要把她拥入怀中。
桑赫别开脸,不去看她,“我没有怀疑你,我谁也没有怀疑,我只有一个想法,让父亲尽快好起来。”
婷兰激动的转头看他,站到他的面前和他对立,双手捧着他的脸,强迫他和自己对视,“那你没有怀疑我,你是相信我的对吗?我就知道,你是相信我的,在这座府中我唯一能够相信的人就是你。桑赫,求求你看着我好吗?像从前一样看着我,我……
真的太委屈了,我不是故意要辜负你。实在是身不由己,那个时候你不在,我跟你父亲说了我们的事情,可是他根本不听,非要强娶我,我实在是……”
她哭得泣不成声,泪水涟涟,桑赫缓缓睁大了眼睛,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你说什么?你说你跟我父亲说了我们之间的事?”
婷兰像是猛然惊的回过神,用力的咬了咬嘴唇,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是自己无意中才说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她大眼睛里的眼泪不断的滚落,像颗颗晶莹的,让人无比垂怜,而此时桑赫的心里却只有怒火。
他扣住她的肩膀,声音颤抖的问道:“婷兰,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父亲早就知道了你和我的事情,但是依旧要娶你!是这样吗?”
婷兰下意识的点点头,又飞快的摇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刚才是一时说错了!”
桑赫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眸底微微泛红,“我要听实话,婷兰!你刚才说的就是实话,我父亲已经知道了,却不管不顾的依旧要娶你,是还是不是?我要听真话!”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低吼出来,带着无尽的火气和怨恨。
婷兰伸手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口,呜咽出声,泪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衣裳。
“对不起,桑赫,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等你!是我该死,不关别人的事……我不想你做傻事,更不想因为我影响到你们父子之间的感情。”
她泣不成声,字字血泪,每句话都是在替他们考虑,可是无形当中要把桑赫推向仇恨的深渊。
桑赫低头看着怀里的她,那么漂亮,那么柔软,可为什么偏偏就生了一个如此歹毒的心思呢?
桑用力闭了一下眼睛,深深吐了一口气,“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齿间磨出。
婷兰抬头看着他,“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陪着你,桑赫,你不要多想,千万不要因此生气,更不要和城主闹矛盾好吗?否则的话,我真的就没有办法活了……”
桑赫沉着脸,面无表情,最终缓缓的点点头,“嗯。”
“你答应我,一定要答应我!”婷兰握着他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眼睛里满是哀伤。
桑赫看着婷兰这个模样,目光又深了深,最后点点头。
婷兰见他终于点头答应,喜极而泣。
小脸在他的胸口上蹭了蹭,声音悠悠的说:“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那你还会去娶别的姑娘吗?”
桑赫抬手在她的头发上摸了摸,悠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是,道长说……”
婷兰打断他的话,“那个道士纯粹就是胡说八道的,怎么能信他的话?”
桑赫苦笑了一下,“话虽如此,可是总归要试一试。再说,”他再次重重叹了一口气,满腹的心事似乎都在这口气中,不吐不快。
“我总归是要大婚的。”
婷兰的脸色变得苍白,眼睛中透出绝望,“如果我说我不愿意,我不愿意让你娶别人!你怎么说?”
桑赫目光幽深似海,映着屋内的灯光,更添了几分暖意,“我也不想,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婷兰忽然激动起来,推开桑赫的胸口,眼泪滚滚而下,手一指床上的老城主,“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明明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为什么我们明明相爱却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都是因为他!为什么我每天都看着你,却不能和你在一起?现在还要看着你娶别人,也是因为他!”
桑赫的眉头一皱,婷兰捂着脸又嘤嘤的哭了起来,“对不起!我是糊涂了,胡说八道,我不该说这些,我应该感激,像我这样的下贱身份能够嫁入城主府中,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我不应该再埋怨,对不起……”
她说着连连后退,最后转身跑了出去。
桑赫往前追了步,最终在门口停下,婷兰已经跑入了院中,桑赫看着月光下她的身影,刚刚眼中的疼惜和温暖,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冰凉。
在厢房屋顶上的苏南衣抱着肩膀看完这一出好戏,和身边的陆思源说道:“你说她现在会去哪儿,我猜她总不会乖乖的回院子吧?”
陆思源似笑非笑,“应该是去找那个死道士兴师问罪吧。”
陆思源的话成功逗笑了苏南衣。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像一只狡诈的小狐狸,“你说的对,和我想的一模一样。那走吧,咱们去瞧瞧热闹去看看!那个死道士会怎么应付。”
思格兰也凑过来小声的说:“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苏南衣揉揉她的头,“当然,我们的小福星一定得跟着,怎么能少得了你呀,走了!”
三个人从厢房的屋顶上轻轻跃起,一路去了老修所在的院子。
对外说的是府里的贵客已经送走,唯独留下了李大夫和老修。
他们俩是负责应对突发的情况,以保障老城主的安全。
婷兰稍稍一打听,就知道老修住在哪里。
第六百三十四章 兴师问罪
老修正和李大夫愉快的聊着天儿,李大夫本来是一个不太爱交流的人,但老修就是有这种魔力,能够让人成功的打开话匣子。
两个人虽然说是初次相识,但是聊得甚是愉快,还真的就像多年不见的故交。
正说的兴起,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老修微微敛了笑意,“来了。”
老修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婷兰走了进来。
李大夫一见是她,急忙站了起来。
按照中原的规矩,男女是不可能在一起混住,外男更是不能到后宅女子的院中。
李大夫是个守规矩的人,平时见到后宅女子都不怎么抬头,时刻保持着距离,像今天这种夜半三更还在同一屋内,是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但是老修就截然不同了。
老修看到婷兰进来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抿了一口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夫人,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吗?”
婷兰却根本不理会他,目光看向李大夫,语气还算是和善,“李大夫也在啊。”
李大夫急忙点点头,躬身施了个礼,“是,不知夫人此来是……”
婷兰抬手掠了一下耳边的流苏,双眼清冷,“时间不早了,不如李大夫去休息吧,我有几句话想要和道长谈一谈。”
李大夫尴尬的要命,眼角的余光瞄了一下老修,老修却浑然不在意,一点尴尬的意思都没有。
“那既然如此,李兄你就先去休息吧。”
两人住的院子就紧挨着,李大夫转身退了出去,站在院子里又回头看了看,觉得不妥却有无可奈何,只能跺了跺脚回自己的院子里。
李大夫一走,婷兰也就没有在维持和气的必要,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道长,不知你究竟是何意啊?”
老修抬眼看了看她,“夫人究竟是何意?贫道不懂。”
“不懂?”婷兰冷笑了一声,“道长怕是忘了,我也是从中原来的,你们这种江湖术士的鬼把戏我见的多了,你或许能够骗得了少城主,他现在因为城主的病情而心焦,或许可以被你一时蒙骗,但是你休想骗得过我。”
老修的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惊讶,“骗?”
婷兰挑眉道:“怎么,难道不是吗?你……”
她话还没有说完,老兄更加震惊的看着她,“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少城主比你要笨,不如你聪明对吗?”
婷兰一愣,老修又是摇头又是晃脑,“不是我说你,夫人,咱们中原讲究的是什么呢?讲究的是谦虚礼让,而非是骄傲自满,你现在居然说少城主蠢,不如你聪明,这……”
老修嘬了嘬牙,“这要是在中原,一个妾室说嫡子这种话,恐怕是要被处以家法的吧?”
婷兰脸上的肉微微跳了跳,“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少城主笨了?”
“你刚刚明明就说了呀,”老修的腔调也有些变了,“怎么着?难道就因为这里只有贫道一人,没有其他的人作证,就可以说了话不承认吗?那未免人品也太差了些!”
老修说着站了起来就往外走,“不行,我还是要把李兄叫回来,跟我做个人证,否则的话,你一会儿说东一会儿说西,一会儿又不承认,搞得我里外不是人,那我应该怎么办?我一世的英名不能毁在这里!”
婷兰眼前有些发黑,火气一股一股的往上涌,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个老道的画风有些不对呀!
老道一般不都是十分清冷孤傲的吗?就算是装,也得装出那个样子,而不是像眼前这位,怎么看着都像是一个流氓地痞的做派!
她忍不住喝道:“你站住!”
老修停下脚步回头看,眼神中竟然还浮现几分惊恐,嘴里结结巴巴的,“你,你要干什么?”
他说着双手竟然还抱住了自己,还把衣领往上扯了扯,好像是要被侵犯的样子,下巴却抬得高高的,满脸都是神圣,不可侵犯。
婷兰简直要气炸了,手指都在微微的颤抖,“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修眼神戒备的盯着她,“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呢?这么晚了不睡觉,跑到我的院子里来,还把李兄给支走,在这里跟我说东道西,东拉西扯。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虽然没有什么钱,但是我有一身傲骨,不容别人玷污。”
婷兰眼前直发花,差点儿一口气倒不上来,气死过去。
在厢房上看热闹的苏南衣差点乐疯了,陆思源简直无法直视,思格兰也紧捂着嘴,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天爷!从来没有见过老修这副模样,这也太贱了,简直要把人气死,气死人都不带偿命的呀。
苏南衣给自己顺了几口气,生怕笑抽过去。
婷兰的火气有些压不住了,狠狠盯着老修,“你别再胡说八道了,你要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人弄死你,你信不信?”
老修惊恐地掐着脖子尖声叫起来,“我信,我信,我好怕,我好害怕呀!”
婷兰咬牙切齿,“我问你,是你跟桑赫说,让他去娶别人冲喜的?”
老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婷兰又道:“那好,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明天你就去告诉桑赫,他不能娶别人!”
老修瞪大了眼睛,用力的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婷兰微眯着眼睛看他,脸上满是寒霜,“不听我的话?你可能觉得我只是一个妾室,做不了什么主,但是我告诉你,这里是蒙林,不是中原,这里的国情和中原可不一样!
而且现在老城主生死还得两说着,少城主心烦意乱,再说了,我未必就拿不住他,到时候,这城主府里究竟是谁说了算,谁当家作主,还不一定呢!
你要敢不听我的话,我有的是理由把你弄出去,甚至就在这里解决了你,你信不信?”
老修瞪着眼睛,又是摇头,又是点头,不知道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婷兰忍无可忍,“你说话!哑巴了?”
老修吞了一口气,喉咙里咕咚咽下了一大口唾沫,“不是你跟我说不让我说话,我一说话你就要弄死我的吗?”
婷兰胸口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我刚才说的话,你究竟听到了没有?答应不答应?”
老修清了清嗓子,“这事儿我怎么说呀?我刚说了让他去冲喜,然后明天我又跟他说不能娶别人,我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婷兰气的发笑,“你还有脸吗?一个招摇撞骗的有什么脸?”
老修嘴里啧了一声,“我可不是招摇撞骗的,我是正经八百的道士,我在道观里都是挂了号的,你可别这么说啊。”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我说的你究竟办不办?不办你就等着!让别人给你收尸吧!”
第六百三十五章 信不信我弄死你
老修一听婷兰的话就有些急了,“我在这里又不认识什么人,只有李兄这么一个朋友,我让谁给我收尸?他胆子那么小,别说给我收尸了,他不被吓死就不错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动不动就收拾收拾的!”
婷兰听他说话简直脑仁儿都疼,“你闭嘴吧,总之你照我说的去做,否则的话我就让你活不成,你自己看着办!”
她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忽然又停住了脚步,扭头看着老修,“对了,你最好现在去见桑赫一面,告诉他,让他点上我拿过去的那种熏香,听到了吗?否则的话,我现在就揭穿你是骗子,你看他究竟是信我,还是信你?”
老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指着婷兰,气得直哆嗦,说不出话来。
婷兰十分得意,哼了一声,转身往外就走。
她却没有看到,当她离开之后,老修脸上的怒意消失无踪,就差笑出声。
苏南衣三人也从房顶上下来,思格兰蹦跳着过来,“修爷爷,你实在是太厉害了,我都快要笑死了。”
老修摸着胡子,“就她自己会演戏?老夫我也不是白给的!要说起装模作样,她的修行还差得远呢!”
陆思源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儿,苏南衣也跟着笑道:“我可真是服了你了,就没有你又不会的。那现在你打算怎么着?”
老修摇头晃脑,“能怎么着?不怎么着!就让她自己得意去!她最多也就是再得意一个晚上。”
苏南衣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明天就要给老城主解决蛊的问题,你有把握吗?”
老修看了看她,“看来你对我是没有信心呀!”
苏南衣笑摆手,“不,不,当然不是。”
老修挑了挑眉,“要说论医术,我当然是不及你,可是要论起这些歪门邪道,我还是有信心的,你明天只要帮我一个忙就好。”
苏南衣问道:“什么忙?”
“把狐清借给我用用,一切就都迎刃而解。”
苏南衣毫不犹豫的答应,“没问题。”
狐清被她留在了那个宅子里,现在墨铎住在那边。
老修看看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又忙活了这么久,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过来看我。”
苏南衣看了看外面,“你还是要小心些,自己住在这里要格外警醒,婷兰并非一般的女子,何况她背后还有人,另外那个古英也和她是一伙的,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且心肠歹毒,你可千万不能大意呀。”
老修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一会儿你们走了,我就在门口和窗户撒点东西,保证他们就算是来了,也让他们有来无回!”
听他这么一说,苏南衣就放心了。
和老修道别,他们从城主府的后门出去,思格兰问道:“苏姐姐,咱们要回去了吗?”
苏南衣眼中闪着狠光,“当然不,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办呢。”
陆思源有些心疼,不急在这一时,还是明天再说吧,今天晚上先好好休息。
苏南衣摇头,“不行,那边的动静不小,万一他们察觉到那就不好办了。他们这几个人一个都不能留,必须全部拿住,除了红袖暂时留下活口,那两个黑衣人一个不留!”
陆思源和思格兰兰都表示同意,见过山洞中的惨相,不可能对他们还有仁慈之心,恨不得把他们都千刀万剐才好。
三个人商定好,思格兰也不肯回去休息,反正那个小院儿还有奇兰舍也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带着她也不成问题。
三个人一拍即合,先奔向那个小院儿。
夜色深深,现在已经接近子时,苏南衣和陆思源三个人到了小院门外,院子里漆黑一片,一丝亮光也没有。
思格兰小声说:“他们不会没有在这里吧?不是还有别的落脚点?”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苏南衣的眼睛黑亮在夜色中闪着冷光,她极少有这种迫切的想杀掉一个人心思。
无论他们在哪,都要把他们找出来!
陆思源看看院墙,“我先进去看一看,你们在这里守着。”
他正要翻墙而入,忽然听到边处有脚步声响,而且听动静还不是一个人。
三个人立即环视四周,不远处有一株大树,他们立即跃上了树梢。
树影摇晃,月亮被一朵乌云遮住,下面的光线暗淡,看到从胡同口处隐约过走过来四个人。
其中一人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你们放心,跟了爷过来,爷肯定不会亏待你们!”
有一个女人娇笑了一声,“哟!也是要带我们去什么好地方呀?这里黑咕隆咚的,是不是藏的什么有趣儿的新玩法呀?要是不如我们那里的条件好,奴家可不一依。”
另一个男人打了个酒嗝,声音粗狂的笑出来,“爷这里当然有好玩的玩意儿,比你们那儿可不少,你们那里太吵了,玩儿的不尽兴,哪像爷的院子,就算你们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
两个女人捂着嘴笑出声,“真的吗?我们可不怕。”
男人捏了捏女人的细腰,“好,不怕就好,爷就爱你们这种野劲儿!”
他们话音未落,一股子胭脂粉的香气混杂着酒气,顺着夜风飘散过来,下面的人影也越来越近,正是那两个黑衣人。
他们身旁还有两个女子,看穿着打扮像是青楼的,八成就是奇兰舍的。
苏南衣不动声色看着他们拿钥匙开了门,进入院子里,随即晃晃悠悠的一路走到台阶下。
其中一个女人道:“这是什么地方啊?看起来可不怎么样。”
另一个女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啊,大爷,你不会住在这种地方吧?这里可是……”
话没有说完,忽然脸上就挨了一个耳光,男人喝道:“给我闭嘴!他娘的吵死了!大爷带你们来这里,是看得起你们,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哪那么多废话?”
两个女人一看气氛不太对,互相对视的一眼,都不再多说什么,可是心里都开始七上八下。
她们抽着抽鼻子,隐约闻到一股不太好的味道,但这次可不敢再多说。
男人进屋点了灯,她们一看到屋里的情形,顿时狠狠的一皱眉,这屋里哪叫什么屋啊,连个摆设都没有,除了有破张桌子,再就是有两张床。
床上的被褥也乱七八糟的。
其中一个女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猛然被推到了床上。
她低呼了一声,还没有叫出声来就被翻过身子趴在床上,嘴也被一只大手捂住,身后一凉,衣裳被撕裂开。
布料被撕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尤为清晰,听得她们头皮发麻。
她们身为青楼女子,什么样的客人也见过,玩法也不少,可是像今天这种,心里慌的无处安放的情况,还真的没有过。
两个人彼此看了看,都脸色发白,有些不好的预感。
女人抓着身下的被子,猛然间像是看到了什么,借着屋子里的灯光和窗口流泄进来的暗淡月光,她猛然发现那好像是……
第六百三十六章 饶了你,凭什么?
那名女子豁然睁大了眼睛,她清楚地看见在墙壁上和被褥的一角,那分明就是干涸的血迹,她吓得要尖叫,嘴巴却被捂住了,她奋力的挣扎,却根本无济于事。
与此同时另一个女子也看见了,她想跑,尖叫着往外冲,却被狠狠地抓住了头发,又拖了回来,“他娘的还想跑!跟着爷到了这里,还能跑得了吗?”
女子吓得大哭,花容失色,“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真的没有多少钱,如果你们想要,我可以全部都给你们!”
男人抽了他一个耳光,“放屁,老子是缺钱的人吗?缺你那点钱?!”
他一边骂一边伸出大手来就要扒她的衣服,女子奋力挣扎,结果又挨了一记耳光,“还敢反抗,你有什么资格反抗,干的不就是这个行当吗,装什么贞洁烈女!”
就在他又伸手过来撕扯女人衣服的时候,一道冷光从窗外射进来,直扎进他的手背!
男人惨呼了一声,颤抖着收回手,女人趁机滚到一边,瑟缩的在墙角抖成一团,根本无法动弹。
另一个男人也停下了动作,一把把桌子上的刀拿起来,大声喝道:“是谁?”
紧接着房门被人踹开,本来就破烂的门板顿时倒了下来,砰的一声激起地上的尘土。
逆着光站着三个人,走在最前面的身材较小,一脸的怒容,在腾腾的尘灰中竟然如死神一般,杀气凛然。
两个男人吓得一个激灵,酒劲儿也跟着散了。
他们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顿时大惊失色,“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思格兰盯着他们,大眼睛里满是怒色,“你们这两个混账,畜生,王八羔子,还好意思问本姑娘!速速过来受死!”
思格兰还从来没有说过脏话,这一次算是头一回,彻底的骂了个痛快。
两个男人震惊之后又缓缓回神,“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思格兰气的一晃手里的小弯刀,寒光闪闪的指着他们,“过来斗一斗就知道本姑娘是人是鬼了!”
两个人吞了口吐沫,把心一横,“管你是人是鬼,就算你是人老子也不怕,你是鬼老子更不怕!抓你一次就能抓你第二次!既然你自己找上门了,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他们俩说着就要往上冲,刚跑了没两步就觉得胸口被狠狠击中,啪的一声,摔倒在地,被踢出去好几米远。
他们感觉身上的骨头都要被摔断了,哼哧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手拄着钢刀,接着就又要往上冲,刚跑了没两步再一次被踢飞,和刚才一模一样。
这次他们爬了很久才爬起来,惊恐地看着思格兰,“你究竟是什么人?要想干什么?”
思格兰晃了晃手里的小弯刀,“你说我要干什么?你们把那些人拉到山洞中干了些什么?不会不知道吧?我今天就来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说好不好呀?”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眼神中满是惊恐,想起山洞中的那些惨相,简直是毛骨悚然,无法想象那样的惨剧发生在自己身上会怎么样。
他们差点吓尿,往后缩了缩,“你,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这话他们自己说的都没有什么底气。
思格兰走到他们面前,“我不能这么对你们,为什么不能?你们能那么对别人,我怎么就不能这么对你们了?说说,说出道理来就少让你们挨两刀,要是说不出道理来,就活剐了你们!”
她长得十分可爱,白白嫩嫩鼓着一张小包子脸,说出这种话来,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威慑力,但是这两个男人做贼心虚,又真切的看到过山洞中的情景,因此也被吓得够呛。
苏南衣和陆思源也慢步进来,陆思源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直接剑一挥,在两个人身上划了一道血口子,两个人同时惨叫一声,冷汗瞬间就渗了出来,血滴滴答答的流了满地。
苏南衣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没有那么大的耐心和你们在这里耗,就问你们一句,除了红袖,你们还知道不知道其他的人?”
那个少了两根手指的黑衣人眼珠转了转,“我们不知道。”
他话音刚一落,陆思格又是一剑,他惨呼了一声,还没有说出来,陆思源又是一剑,直接刺入他的咽喉,他连吭都没吭,两眼一翻,直接栽倒在地。
两个女人一见这种情景,尖叫了一声,双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苏南一点也没有理会她们,目光落在另一个黑衣人的身上。
人狠话不多,上来就是杀招。
黑衣人早就吓得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同伴的尸体,浑身都抖成一团,两腿之间感觉有一股热流,停接着一股子尿骚味就传了出来。
思格兰嫌弃后退几步,看着他低声骂道:“真是个胆小鬼。”
陆思源二话不说,挥剑在他的大腿上就割了一剑,黑衣人疼的差点晕死过去。
陆思源的剑尖抵住他的胸口,只要再往前进一分,他也就会血溅当场。
“你最好给我撑着别晕,要是一晕过去,保证让你永远都醒不过来。”
黑衣人吓得浑身一抖,再也不敢晕,强撑着一口气,“我们其实知道,除了红袖之外,我们还知道萨德,就是那家医馆。萨德有时候也到我们这里来,不过,他这两天应该是没有在,好像是出城了。”
不等陆思源问,他主动交代。
“去哪儿了,知道吗?”
黑衣人迅速回答,“听说是去了乡下那边,具体的是哪儿,我也不知道,萨德这个人很少说话,性子阴冷,又擅长用毒,我们都不怎么了解他,他也不和我们打交道。”
“你还知道什么?”
黑衣人飞快的想了想,搜肠刮肚的想,眼睛一亮,忽然想起来,“我听红袖说,有个贵公子好像是姓什么程的,来头挺大,本来她想做头牌,但是却被那个贵公子送来的女人给捷足先登了。”
苏南一现在也非常想了解那个贵公子的情况,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情况。
“姓程?”
“对,是姓程,是个中原人。”
“还有吗?”
黑衣人又想了半晌,最后摇了摇头,“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我知道的都说了,求你们饶……”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陆思源已经一剑刺了进去。
他呆呆的看着胸口扎进去的剑,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血液从胸口里面滴滴嗒嗒的落下来,感觉浑身的力气和热量也在随之迅速流逝。
苏南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声音冷淡,像冰珠子一样的砸过来,“饶了你,凭什么?!”
第六百三十七章 没出气?接着打
把两个黑衣人都干脆的解决掉,思格兰指了指晕死过去的那两个女人,“苏姐姐,她们怎么办?”
苏南衣想了想,“把尸首处理了,由她们在这里吧,醒了她们自己就会回去的。”
三个人齐动手很快把两个黑人的尸体也处理了,然后离开院子去其奇兰舍。
虽然夜色已深,但是现在的奇兰舍还是很热闹的,远远的就听到男男女女的说笑声,空气中的酒气和胭脂粉相混合在一起,在夜色中飘出很远。
苏南衣先去和孟掌柜打了声招呼,孟掌柜听说她要去奇兰舍,问他要不要安排人手。
苏南衣摇了摇头,“不必,我们三个人去就好。”
苏南衣把关于那个贵公子的消息跟他说了说,“曹掌柜,麻烦你有时间多探听一下关于这个人的消息,他很重要。”
孟掌柜毫不犹豫的答应,“您放心,我一定尽快安排,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说。”
苏南衣道了谢,也没再客气,在孟掌柜这里换了三身夜行衣,然后直奔奇兰舍。
她刚一走,孟掌柜身边的二掌柜凑过来说:“掌柜的,为什么不跟王妃说一下东家和王爷就快到的消息呢?”
孟掌柜摆了摆手说:“东家在信里有交代,不让我们多嘴,我们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
二掌柜点点头,“是。”
苏南衣和陆思源带着思格兰,三个人这次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奇兰舍的后门。
后门一进去就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十分安静,也没有什么人影。
苏南衣洒了一点儿药粉,以防万一,然后从后面楼梯上了二楼。
红袖的房间很好找,她虽然不是头牌,但是在这里也算是有身份的,安排住的房间也不差。
红袖刚从山洞中回来,肯定不会接客,推脱身子不爽,就独自休息了,
苏南衣从后窗跳进来,她隐约听到有什么动静,睁开眼睛,隔着纱幔问道:“是谁?”
苏南衣没有吭声,对思格兰兰和陆思源摆了摆手,他们两个垫后,她一直到了床幔前。
红袖摸出枕头下的匕首,猛地掀开了床幔,一抬头看到是苏南衣,不由得吓了一跳,多少有点心虚,而且一看她又是夜行人的装扮,心里就更警惕了几分。
“怎么是你?”
她这一声已经没有平时在街上遇到时的温婉和欣喜,而是又冷又硬。
苏南衣低声道:“红袖姑娘,在下也没有想到再次登门会是以这种形式,在下有一事,想问问姑娘。”
红袖收了浑身的煞气,但是匕首依旧握在手中,轻轻击了击掌心,目光妖媚的看着她,“我能有什么本事,能替公子解决疑惑,不过是贱婢一个罢了,恐怕会让公子失望。”
苏南衣没有理会她的态度,直接问道:“我想问问红袖姑娘,是不是对在下有什么意见?”
红袖微微挑眉,“此话从何说起啊?”
苏南衣冷笑了一声,“从何说起?就从我的小妹说起。”
她说得十分直接,红袖的心头一咯噔。
但她表演的功夫也是一流,笑了一声说:“公子,这是何意?奴家不懂。奴家的确见过你家的小妹,与她也甚是投缘,但也自知身份有别,没有过多的接触啊。”
苏南衣的目光在她的手腕上一掠,红袖察觉到,有些不太自然的把手腕缩了回去,还用袖子轻轻遮了着。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从山洞回来之后,她的手腕就又开始有些痒,虽然不像上次那样严重,但也十分难受。
她也吃了几种解毒的药,虽然说有点效果,但并没有根除,因此手腕上有一片的红,还有被抓过的痕迹。
苏南衣收回目光,“红袖姑娘,这话说的可不老实,本来觉得与姑娘几次相遇也算是有缘,想和你坦诚相待,既然你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红袖眉梢一挑,脸上的笑容尽失,眉眼间透出几分狠厉,“你想要干什么?”
苏南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陆思源慢步走过来,红袖握紧手里的匕首,她不知道苏南衣身手怎么样,但是她知道陆思格可不是好惹的,不禁有些紧张,迅速想着对策。
她心里清楚,要是鲁莽的呼救,恐怕救她的人没有来,她就得命丧当场。
办法还没有想出来,忽然看到陆思源的身后出现一个人,身材娇小,脸蛋儿白嫩,像个胖胖的小胖包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着,现在满是怒火正在凶狠的盯着她。
一看到思格兰,红袖的脑子就是一懵,惊的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脸色瞬间苍白,指着她问:“你,你是人是鬼?”
思格兰摸摸自己的小脸儿,眼神无比忧郁,“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问我?我明明这么好看这么年轻,怎么非得问我是人是鬼呢?鬼有我这么漂亮吗?”
思格兰走到她的面前,鼓着腮帮子看着她,“我也算是对你客气,对你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你,还好心好意给你治手上的伤,你却反过头来就来害我,把我扔在那种鬼地方,自己偷偷跑回来享福了。”
红袖深知她打不过对面三个人,只能够迂回,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勉强笑了笑,“小姑娘,你瞧瞧你这是怎么说的,我可没有放下你不管,其实我都和那里的人说好了……”
“你闭嘴吧,”思格兰打断她的话,“事到现在你还想骗我?这种狗屁话,你觉得我会信吗?”
红袖抿住嘴唇,这话也确实不太好往下说。
这个实在太难往回圆了,她明明就是把人丢在那里,不管死活了。
可她哪里还能想得到思格兰竟然还能活着出来。
苏南衣看着红袖对思格兰道:“打她。”
两个字干脆利索,思格兰眼睛闪闪放光,全身的力气和恨意都集中在手上,反手就给了红袖一个耳光。
外面热闹喧天,屋子里却是杀机弥漫,没有人知道红袖正在遭受着什么。
红袖心里也生气,被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打了,自然是不服,可是,她现在不服也得受着,根本没有半点办法。
苏南衣问:“出气了吗?”
思格兰摇头,“怎么可能?她把我害得那么惨,差点死在那里,我只打了她一个耳光,太便宜她了!”
苏南衣面无表情,轻轻吐出三个字,“接着打。”
思格兰正反又打了几个耳光,红袖的脸都肿了起来,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的火苗噌噌的窜起来。
她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忍不住说道:“我劝你们最好见好就收!你们也去过那里,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跑出来的,但是也应该清楚我不是一般的人,我虽然是个青楼女子,可是我身后的人,不是你们能够惹得起的!真的惹怒了我,别说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就是你们兄妹三个都得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
“悄无声息?死在这里?”苏南衣一字一字重复,“是吗?你这么有把握?”
她的眼睛又黑又亮,闪闪放着寒光,红袖看到他的眼神,心头狠狠的一跳,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第三百六十八章他们已经去向阎王报道了
苏南衣从后腰里抽出一把匕首,匕首寒光闪闪,削铁如泥。
她伸手点住了红袖的穴道。
红袖突然僵住,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看到匕首的寒光在自己眼前闪来闪去,那股子寒意不断的冒过来,她后背直冒冷汗。
“你想干什么?”
苏南衣刀刃在她的脸上拍了拍,“你说我想干什么?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就这么一个妹妹,从小疼的很,从来没有受过半点委屈,可是你却把她骗到那种地方去,险些丢了性命,你说,我应该怎么对你呢?”
红袖咬着嘴唇还没有说话,苏南衣又自顾说道:“你是靠脸吃饭的,你说说,如果我要是把你的脸画上几道子,结果会怎么样?”
红袖猛然睁大了眼睛,“不行,你不能这么对我!”
思格兰在一旁嗤笑了一声,“为什么不能?你们都能把人当成畜生来对待,我在你的脸上割几刀怎么了?就许你对别人那样,不许我们对你?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陆思源冷冷的接过话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没错,就是这句!”思格兰看着红袖,“你看看你脸上这个粉厚的,真是一抓一大把。我可不想弄脏我的手指。就用刀吧,你说怎么样?”
红袖满脸的惊恐,她纵然心肠狠毒,可她也是一个女子,女子哪有不爱自己的容貌的。
“别!别这样,有话好说!之前是我不对,我愿意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你要怎么赔?本姑娘我差点死在那里,你要怎么陪?”
红袖的目光看一下梳妆台,“那里,我那儿有两匣子首饰和一些银票,我愿意全部交出来!”
思格兰的眉梢一挑,红袖急忙继续说:“我知道几位不缺钱,也知道钱不能弥补姑娘你受到的惊吓,但是这也是我仅有的东西了。”
苏南衣看了思格兰一眼,她走过去检查了一下,果然是有两匣子的首饰和一些银票。
见她把东西归置好,红袖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们肯收钱,这事儿就好说。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我目前能做的就这么多,其他的,只要你们能放我一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保证绝无二话。”
听她这么一说,苏南衣浅浅笑了笑,“真的?这么好说话?”
红袖以为她松了口,急忙说:“对,没错,只要公子让奴婢做的,能做得到一定做好!”
苏南衣一点头,“把嘴张开!”
红袖不明所以,但还是微微张开了嘴,苏南衣手指一弹,一粒什么东西从她嘴里瞬间滑入喉咙。
红袖脸色骤然一变,“这是什么东西?”
苏南衣似笑非笑,“毒药啊,不然呢,还能是什么?”
红袖眼睛豁然睁大,“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南衣转身就坐在椅子上,“就是表面的意思啊!你不是说了吗?什么都愿意做,那就吃颗药丸呗,只说不做,那多没有诚意啊,把药丸吞下去,我才能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红袖又急又怒,可惜一动也不能动,又不敢说狠话。
苏南衣看着她脸色几经变化,却又无计可施的样子,心里多少痛快了些。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苏南衣和路思源商量好,把红袖从后窗带出去。
这里是二楼,虽然不太高,但也有一定的高度,陆思源却没有半点儿怜香惜玉的意思,直接就跟扔破麻袋一样,啪一声把红袖扔了出去。
红袖摔到地上,摔得的眼冒金星,浑身都在痛。
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四周寂静无声,她惊恐的瞪大眼睛,“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苏南衣给她解开了穴道,“你最好乖乖的跟我们走,否则的话,动了内气绝气身亡,你可别怪我们。”
红袖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也不能冒险,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跟在他们的后面。
看着奇兰舍越来越远,红袖的心里绝望也越来越浓。
走着走着,忽然觉得周围的环境有点熟悉,猛然惊觉,这正是那个小院子附近,她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院子真的被苏南衣发现了。
不过转念一想,思格兰就是从那里被带走的,他们知道也很正常。
正在胡思乱想的猜测,苏南衣开口说道:“是不是觉得这里挺熟悉的?”
红袖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她还没有摸清情况,闭嘴不言比较稳妥。
苏南衣也不在意,看着院子的方向漫不经心的说:“你应该庆幸,三个人当中你是最幸运的一个,那两位已经结伴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红袖脸色一白,满目惊恐,眸子豁然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苏南衣,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见的,结结巴巴的说道说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苏南衣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继续往前走,红袖的腿有些发软。
苏南衣虽然没有承认,但是,她基本可以确定,那两个人一定是落在了她的手中。
现在生死还得两说着。
一路心情复杂的走到宅子的后门,苏南衣也没有敲门,陆思源直接翻墙进去打开,让他们进去。
红袖不知道这里是哪儿,感觉就没有来过这边儿。
也没有人跟她多加解释,直接让她进了后院的柴房。
柴房里冷飕飕的,什么也没有。
红袖吞的那颗毒药也不知道究竟会有什么恶性后果,她感觉身心俱疲,身体累得很,心里却紧绷着,就像是有根弦,一刻也不能松懈。
被关在这么一个破地方,也没有人搭理她也跑不了。
冷风从窗子里灌进来,偶尔发出怪异的声响,她觉得真是倒霉到了极点。
苏南衣和陆思源,思格兰商量好,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三个人也都累得够呛,各自回房间休息。
一夜无话,很快天亮,苏南衣醒来直接去见了墨铎。
墨铎昨天从城主府出来之后就悄悄来到这里。
之前也没有顾上好好说话,这次有了时间,苏南衣把在城中探听到的消息,和他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足够惊心动魄,比其他几座城池要惊险的多,墨铎光是听就觉得心惊胆战。
他对苏南衣行了个礼道:“大家一心为我,实在是愧疚的很,大恩无以为报,等到一切顺利,进入国都之后,答应王妃的事情,我一定不会食言。”
苏南衣下扶起他,“殿下不必如此多礼,现在我们在同一条船上,为着同一个目的,理当同心协力才是,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常?”
墨铎摇摇头,“这倒没有,他们倒都挺忠心的,现在在城外等我的消息。”
苏南衣点头,“那么接下来,就是全力解决城主府里的事情,只要老城主身体一康复,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兵。”
墨铎问道:“我看老城主的情况不太妙,病情很复杂,有没有把握?”
苏南衣怀里抱着狐清,手指轻轻为她抚着毛,“当然有。”
第六百三十九章 一撞就撞入情网
听苏南衣说的这么肯定,墨铎的心里就有了底。
他昨天晚上其实都没有睡好,老城主的情况太过诡异,实在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的心里一直就没有轻松下来过。
陆思源和思格兰也到了这边,大家互相打过的招呼,一起吃过早饭。
思格兰问:“苏姐姐,我们去看看那个女人吗?”
“不用,先晾着她,反正她也跑不了。我们先去城主府,老修那边儿情况会更麻烦一些,他还等着狐清帮忙呢。”
一听说要去城主府,思格兰顿时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说:“那我也要跟着去,我还想看一看狐清怎么出手,平时我都没有见过。”
之前几次她的确没有赶上。苏南衣想之前把萨德那个藏毒虫的老窝给找到,带狐清出马的情景,头皮还是有些发麻,苦笑了一下说:“我觉得,你可能不太想看到那种场景。”
思格兰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呀?”
陆思源难得的笑了笑,“这个是你苏姐姐的问题……”
他话没有说完,苏南衣一个眼风扫过去,示意他不要再说。
她难得露出这样小女儿娇羞的姿态,陆思源微微愣了一下,心口跳了跳,随后垂下眼睛不再多说。
思格兰还等着他说究竟什么原因呢,他又低下头不说,急忙催促,“思源哥哥,你倒是快点说呀,究竟为什么?苏姐姐怎么了?”
陆思源摇了摇头,把嘴巴闭得很紧,一个字也不肯再多说,把思格兰气的腮帮子鼓起来,像两个小肉包,墨铎一旁笑的欢,思格兰又气又恼却又无计可施。
大家说说笑笑从后门出门,去城主府,路过那个小柴房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呻吟声。
苏南衣的眸光冷烈,丝毫没有同情的意思,“让她痛!她这点痛,能够抵消得住那些人所受痛苦的十分之一吗?”
思格兰瞪着眼睛,咬着嘴唇,“就是!就活该让她也疼一疼!实在太气人了!”
城主府外,依旧戒备森严。
墨铎和苏南衣他们分两批入了府。
苏南衣先去了一趟孟掌柜那里,让他帮忙在城门口留意萨德的消息,只要萨德一露面,就务必把他扣住。
陆思源问:“这件事情桑赫也能做,为什么不交给他来做呢?”
苏南衣眯着眼睛看着前方,“萨德知道的事情很多,也许有一些关于铁明康的,我并不太想让桑赫知道。”
她这么一说,陆思源也就心中了然,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苏南衣问那几个夏染手下人的人,“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回去?记得告诉我一声,帮我捎点东西。”
“王妃尽管放心,我们走的时候一定会向您辞行道别,到时候尽管把东西拿来便是。”
苏南衣道了谢,离开孟掌柜的铺子,现在还在忙活老城主的病,关于中原人闭店的事情还没有仔细商讨过,所以孟掌柜他们依旧是关门的状态。
这样也好,趁着这个功夫好好的休整一下,过段时间就快到新年,到时候有他们忙的。
到了城主府门外,已经有桑赫打过招呼,他们顺利的进入城主府,老管家迎面走过来,向他们施了礼,后面还跟着古英。
苏南衣似笑非笑地看着古英微微点头,“二管家也在啊。”
古英来向老管家说明一些情况,没有想到苏南衣会和他打招呼,他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但也知道不容怠慢。
正愁和他们搭不上话,在苏南衣主动开口,他心中暗喜急忙失了个礼,“是的,小的来向老管家说明一些情况,唐突了贵客,还希望不要见怪。”
苏南衣笑了笑,“二管家,哪里的话?听老管家说,二管家很是能干,人又聪明,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在下佩服的很。”
古英受宠若惊,连连回礼。
苏南衣小声对他说:“我看夫人那里的茶不错,要是有时间,还请二管家也给我们泡上一壶来。”
古英愣了一下,看看苏南衣,见她一双眼睛笑的狡黠,真的就像是一个贪图小便宜的小混混,他心里纳闷又奇怪,嘴上却连连答应,“贵客放心,这有何难,您请稍后,小的很快就给您上茶。”
老管家引着苏南衣他们去老城主的院子,苏南衣问道:“不知今天老城区的情况怎么样,可有些好转了?”
老管家叹了一口气,“情况还是那样,昨晚临睡前李大夫和道长又来看过,虽然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恶化,这总算是好的消息。”
至于其他的,老管家也不方便再多说,苏南衣没有在追问,点点头走进房间。
桑赫还坐在屋中,看起来是一宿没睡。
苏南衣看着他憔悴的模样,通红的双眼,心里觉得有点好笑,还有点心酸,这位少城主心思细腻,也算是有城府,但是没有想到却栽在了情这个字上,还是对方精心编织的情网。
见他们到了,桑赫上来,施了个礼。
默铎比他们早到一步,已经询问过了大概的情况,对苏南衣他们讲述了一下。
其实昨天晚上的情况,苏南衣已经在外面看到了。
她扫了一眼,香炉里的香,还是老修给的那些。
走到病床前替老城主拔了把脉,虽然说人还没有醒,但是脉象比昨天平实了许多,看起来老修的治疗方法是有效的。
她点点头心里安定不少,对墨铎和桑赫说道:“大家请放心,老城主的情况还算是稳定,已经比昨天好转许多了,虽然还未醒,但这也是迟早的事情,今天就可以彻底的治疗了。”
墨铎听了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桑赫也是喜出望外,他一直十分的焦心,现在总算是能够松一口气。
正说着外面传来说话声,李大夫和老修也到了。
大家有都见了礼,老修走上前,看了看老城主的情况,他说的和苏南衣说的相差无几,随后转头看着苏南衣问道:“狐清带来了吗?”
苏南衣点点头,从斗篷里把狐清抱了出来,众人定睛一看,看到这么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实在是又软又萌,都好奇的很。
桑赫刚刚稳定的心,又有点儿不安,迟疑的问道:“用它来给我父亲治病吗?”
老修点点头,“少城主可不要小看了这么个小东西,这可是万金难得的好物,能见到的都是有缘人,一般人连见一眼都不可能,更别说用它来治病了,而且我说过,老城主的病并非是病。”
既然他说的如此笃定,桑赫也不再多说什么,现在除了相信老修他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老修把狐清抱在怀里,对众人说道:“好了,大家都出去吧,屋里的事情就交给我。”
桑赫多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要不然,我留下来帮忙吧?”
老兄明白他的意思,一甩手里的浮尘,“贫道并非不信少城主,只是这个治疗的过程可能会有些特别,不知道少城主能不能受得住啊?”
第六百四十章 你还敢对我动武吗?
听到老修这么一说,桑赫微微笑了笑,“道长请放心,没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了的,父亲受了这么多苦,我在一旁能够帮上忙也是应该的。”
老修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好吧,那就请少城主留下来吧,不过我有一事要先说在前面。”
桑赫点头,“道长请请讲。”
老修摸着胡子,故作高深,“还请少城主先把命令颁发下去,如果在治疗途中有人过来捣乱,应该怎么办?”
桑赫愣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老修的意思。
“的确是我的疏忽,道长放心,我这就出去吩咐。”
苏南衣他们就在外屋等。
桑赫对老管家和何卫首领说道:“你们在这里把门看好了,无论什么人,都不能进到里面去。若是有谁胆敢擅闯,不听号令,格杀勿论!”
老管家和侍卫首领立即答应,现在老城主昏迷不醒,他就是这府里最大的。
苏南衣漫不经心的喝着茶。
古英也站在门口,把这话听了清清楚楚。
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很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他并不知道,他这一刻的神情都被苏南衣看在眼中。
桑赫吩咐完转身进了内屋,古英也紧跟着告退,苏南衣见他离开,离开把茶盏放下,说了一声要去净房,实际上跟上古英一同出了院子。
她所料的一点不错,古英立即就去见了婷兰。
婷兰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心里七上八下,她不知道老修会怎么样,早上还悄悄过来打探了一番,但是连桑赫的面儿都没有见到。
她本来想着吃过早饭之后再过来看一看,没想到,她还没过去,古英倒是先来了。
看到古英来了,她皱起眉头,“你又来干什么,整天往我这跑,也不怕别人说闲话,不怕别人怀疑吗?”
古英讥讽道:“行了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现在是二管家,别人能说什么?再说,现在府里看起来平静,其实上乱成一团,谁又会在乎这些呢?”
婷兰不耐烦的看着他,“你究竟来干什么?”
古英低声说道:“今天一早上那几个人又来了,现在有给老东西治病,也不知道究竟用什么法子。刚才桑赫还下了令,说什么任何人不得进入到内屋去,否则就格杀勿论。”
婷兰一听这话有点急,眉梢一挑,“竟然有这种事?我早上去的时候还没有听说呢!”
古英语带讥讽,“那你早上去的时候见到人了吗?”
婷兰一听他这话就有点不太高兴,“你这是什么意思?”
古英短促的笑了一声,“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一声,现在情况有点不太妙,你还是最好过去看一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万一老东西真的被治好了,你也没有办法交代吧?”
婷兰鼻子里哼了一声,扶了扶头上的珠钗,“不可能!有蛊虫在身,他不可能被治好,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没这个本事。”
古英翻了个白眼儿,“你最好还是别太自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算是治不好,万一把人给治死了,你这也没有办法交代!我来只是想提醒你一声,去不去由你,反正这是你职责范围的事。”
他这么一说,婷兰倒有些紧张了,没错,治不活他们还治不死吗?万一真的把人给治死了,那她的罪过也就大了,到时候如何向公子交代呢?
想到这里婷兰也顾不上和古英打嘴仗,提着裙摆,匆匆忙忙的出了院门。
她往老城主的院子里走,一边在路上走,一边想去了要怎么说。
一进院子,抬头就看到坐在屋外屋里的几个人。
她脸色平静,快步走上前去,老管家见她来了,微微点点头,“你来了,有什么事吗?”
婷兰看着他,“你这话说的,我来这能干什么,当然是来看老城主了,看现在情况怎么样?”
老管家看了一眼内屋的方向,“现在还不知道,里面正在治,你先回院子里等吧!”
婷兰脸色沉下来,“怎么,我连在这里等的资格都没有吗?”
她这话说的明显带着气,老管家干脆不接话,垂下眼睛不回答,但也不请她进去。
婷兰这次来就是来看情况的,他不请进去,她就自己进去。
婷兰提着裙摆迈过门槛,立即就往内屋走。
老管家急忙拦住,“您不能进去!”
婷兰三分火气冒上来,“你三番五次的拦着我,究竟是想干什么?”
老管家低着头也不看她,“刚才说的很清楚,里面正在治疗,不能进去,任何人都不行。”
婷兰头上的首饰闪闪发光,映着她漆黑的眼底,显得冷硬又伶俐。
“任何人都不行,你这意思就是也包括我了?”
老管家不说话当然就是默认了。
婷兰压制不住火气,怒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虽然说你是老城主身边的老人,但也不能如此无法无天吧!再怎么着也只是个奴才,竟敢如此托大放肆!到底谁给你的胆子?你可知道,我嫁进城主府也不是来做奴婢的!”
老管家面无表情,无论她说什么也不回嘴,也不反驳,更没有甩脸子,只是静静的站着,反正就是不让她进去。
婷兰气的伸手就要推开他,在一旁的侍卫首领挎着刀快步过来,“住手!您请回吧!”
刚才是老管家,多少还有几分客气,软的不行,侍卫头领也就没有办法再装聋作哑,他的态度可比老管家要硬气得多。
他身上穿着薄甲,腰间挎着刀,微微一动就发出锵然的声响,听的人耳膜发麻,一股子酸寒之气从他身上冒出来,让人不禁有点胆寒。
婷兰看着他,心头突突的跳了几下,脸上有些发青,但仍旧不退缩,冷笑一声问道:“怎么?你也是来拦我的吗?”
侍卫头领摇摇头,“拦人的事儿就交给老管家来做,他拦不下的,就由我来做!少城主吩咐的是,如果是要硬闯割杀勿论!谁要是非得进去,那就照着我这口刀说话!”
他话音刚落,石手扶在刀柄上,猛然拔出了半截钢刀,钢刀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犹如在屋中打了一道利闪。
婷兰脸上的神色再也维持不住,后退了一步,眼睛盯着他,“怎么,你还敢对我动武吗?”
侍卫首领丝毫不退缩,上前一步说道:“不是在下不想尊敬,而事实是少成主有令在先,任何人不得闯入,否则的话,就别怪在下不客气。”
婷兰气得浑身发抖,转头看了看内屋的方向,“好啊!你们趁着老城主生病,竟然想要造反吗?!”
老管家脸色也冷下来,侍卫头领大声喝道:“慎言!造反的事情岂能随口乱说?你这妇人如此的不懂规矩!你可知我三军将士铁血铮铮,岂容你一个妇人红口白牙的污蔑?就凭你这句话,我就有权利让你血溅当场!”
他说着就要把刀拔出来,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
第六百四十一章 拔除蛊虫
苏南衣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笑眯眯的劝道:“大家都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都是为了老城主好吗?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慢慢商量呢?”
婷兰也很识趣,给台阶就下,哼了一声说道:“我只不过是担心老城主,想知道情况而已,他们却如此咄咄逼人,不知道究竟想要干什么。”
侍卫头领还想说什么,老管家给他递了个眼色,他哼了一声,刀归了鞘,也转身退出去。
苏南衣看看里屋,对婷兰道:“夫人还是耐心的等上一等,有些事情急不得。道长有些手段,李大夫也在里边,我看老城主的身体不会有问题的,吉人自有天相嘛,你们中原人不是也讲究这些?”
婷兰愣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道暗芒,“你什么意思?你说那个道长也在里边?”
苏南衣点点头,“不错。”
婷兰忽然转头看着屋内的方向,“简直是胡闹!那个道士明明就是招摇撞骗的骗子。”
苏南衣心里暗自好笑,脸上适时的露出几分惊讶和愕然,“不能吧?夫人这么说,未免太有些偏颇了,少城主既然敢放心让他医治,应该是有些本事的。”
婷兰气的跺脚,心说,这个该死的道士!一定是没有按照她说的话去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现在看起来,老城主的身体八成是要坏呀!
他们在外面闹个不停,桑赫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脸色沉下来,很想出来训斥婷兰几句。
老修专心目的准备着要用的东西,“少城主,还是收一收心,把注意力放在这里才好,否则的话,在这边帮不上忙,还不如出去。”
他说的直接干脆,一改之前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倒让桑和心神稳了不少。
“道长说的极是,请你放心,我必定专心帮忙。”
李大夫也在一一旁说道:“少城主,外面有其他的人照看着,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吧,我们先把老城主的病情治好了再说。”
桑赫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其实李大夫心里也挺紧张,他还真没有见过这种治法,昨天晚上和老修聊了不少,知道了不许多奇门技艺。
他别的不怎么样,但是对医术特别有兴趣,一生都在研究这个,现在马上要见到的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实在是好奇又紧张。
老修准备了几个小碟子,又在碟子里放了不同的药粉,还从小布袋里拿出几个药瓶,从里面滴出液体,放入碟子中和药粉混合,很快,那些东西就发生了变化,有的扑扑的发出声响,有的是迅速变了颜色。
这些奇妙的变化就像是魔术一般,让李大夫和桑赫应接不暇,眼珠不错的看着。
老修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几个小碟子在他的手里来回变换着位置,里面的东西也不停的改变着。
过了许久,最终那碟子里的东西除了变成一小摊儿淡蓝色的液体之外,还有两个暗红色的小药丸。
李大夫兴奋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桑赫的心也缓缓地提了起来,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给我父亲吃的解药吗?”
老修不看他,也没有回答,敲了敲桌子。
在一旁的狐清抬头看了看他,然后迈的步子过来,低头嗅了嗅碟子里的东西。
狐清嗅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着老修,似是微微点了点头,大眼睛忽闪着。
老修脸上露出笑意,摸着胡子,“嗯,我就知道这样可以。”
桑赫和李大夫一懵,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两个人谁也没有想到,老修竟然会去问这个小东西的意见,而且似乎这个小东西真的能听得懂,还给了建议,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两个人不再多说话,静静的看着,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一定还会发生更加奇妙的事情。
果然,老修拿着那两个小碟走到病床边,放在床头上,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奇特的小刀,刀刃儿薄而窄,特别的锋利。
老修点着了火折子拿火烧了烧那把刀,火看起来烧的很旺,但是刀刃却丝毫不见变色。
桑赫手紧紧握着,掌心里都伸出汗来,不知道老修这是要干什么。
床上的老城主已经脱去了外衫,露出上半身,他身上的那条红痕比昨天看上去大了不少,但依旧隐隐能够看得见。
桑赫的脑门和鼻尖都渗出汗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老兄手里的那把小刀,已经意识到梦想下一步要干什么。
他心里紧张的要死,这样真的是一刀下去,父亲还能有命在吗?
那可是心口的位置啊。
他这个念头刚刚一冒出来,就在这刹那之间直接老袖手起道路一线血光,迅速在眼前炸开,血珠滚动,桑赫的心都提上来,李大夫也瞪大了眼睛,冷汗瞬间出了一身!
他虽然是大夫,但是向来是治病救人,还从来没有亲手割开过。
在这刹那之间,两个瞪大眼睛的人都发现那条红线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一动。
老修迅速把那两个小碟子拿过来放在老城主的伤口旁边,很快从胸口处的刀伤里,一样东西缓缓地爬了出来!
李大夫和桑赫都摒住呼吸,连口气都不敢喘,眼睛也不眨一下。
这种景象实在是太过惊悚,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
那样东西一路爬到了那个放着淡蓝色液体的小碟子里,它像是把那点液体喝干净了,身体也变成了蓝色,身体看起来似乎还胀大了一些。
老修立即把那两粒药丸也扔了进去,奇怪的是,那两粒药丸,一碰到那东西的身体,瞬间就化成了红色的水。
那东西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又或者是很疼,身体迅速的狂扭起来,在碟子里翻来滚去。
最后滚的差不多了,狐清像是有些不耐烦,跳过来一爪子摁住那样东西,直接就给摁死了。
老修看着狐清,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要吃吗?”
狐清摇了摇头,一脸的嫌弃,老修嘿嘿的笑着,“行吧,知道你嘴头高,这点东西不足以让你动心。”
老兄把两个小蝶子一扣,把那个死去的东西扣在碟子里,然后又从小布袋里拿出一瓶药来,迅速的给老城主上上药,又包扎上,把薄被也给他盖上。
接着拿出另一个瓶子,倒出里面的药粉,在碗里有温水化开了,给老城主灌了下去,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轻轻把老城主放下,转头对桑赫说道:“少城主请放心,一切都已经妥当了。”
桑赫又惊又喜,从刚才的震惊中回神,“道长的意思是,我父亲的病已经治好了?”
老修点了点头,“用不了一个时辰,老城主就可以清醒过来了,不过,身体多少还是有些虚弱,补药什么的,还是要再吃一吃的,其他的方面没有问题。”
第六百四十二章 看看人家这演技
桑赫急忙向老修道谢。
话刚说完,老修扶起他说道:“少城主,不必多礼,我有一件事情要先和你商量。”
桑赫点点头,“你有什么事请,尽管说。”
老修看了一眼昏睡中的老城主,“这件事情关系到老城主的安危,我想请少城主答应,稍后无论是谁问起,你都不能说老城主的病已经治好了,只说治疗失败,只怕是要出问题。”
桑赫愣愣,不明所以,老修摸着胡子,意味深长的说道:“只有这样才能够引蛇出洞。少城主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吗?”
桑赫恍然大悟,刚才他是处在惊喜中,一时没有转过弯来,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
“道长放心,我明白了!”
老修点了点头,“昨天晚上夫人曾经去我的房东对我说,让我告诉你。冲喜是万万不能,还说让你用回他给你的熏香,这两件事情代表着什么?不用我多言吧。”
桑赫的脸红了红,他当然懂,这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引婷兰入套的。
她果然去找了老修!
老修笑的意味深长,“少城主,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但也要看一看这个关口是什么人,出于什么心来设的,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桑赫咬牙切齿,“道长放心,家国大义面前。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老修转身坐在椅子上,把那两个扣着的小碟子也收好,“既然如此,那贫道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剩下的就交给少冲主办吧。”
桑赫转身出去,屋子里就剩下老修和李大夫。
李大夫十分惊奇,他的那两个小碟子,搓着手问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老修回答,“这是蛊虫,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有人以此让它进入人体,然后加以控制,就可以控制人的心神。这东西应该是那个婷兰放置在老城主的体内,让他对她用情,然后离不开她,越来越情深,你也看见了,现在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把她娶进府里来了。”
李大夫不住的赞叹,“世间竟然有如此奇特怪异的东西,简直是匪夷所思,这种医法我还从来没有见过。”
老修手指轻轻敲着碟子,“按理来说,这的确不能判定为治疗方法,而是是歪门邪术的一种,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李大夫叹了口气,“我毕生研究医学,没有想到眼界还是如此之窄,像今天这种事情,听都没有听说过。”
老修浅浅一笑,“李兄也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医术了得,这是正常的生病,救死扶伤,你是当仁不让的,可是人心险恶。有些人总是会相信阴毒的法子。特别是像那些盛产毒药或者是毒虫的地方,更是层出不穷,你没有接触过,不知道也很正常。”
李大夫语重心长的说:“话虽如此,但是还是有很多病我无法医治。许多年前就一直想着去四处游历,但是从来都没有实现过。”
老修笑了笑,“其实也不必四处游历,多看一看一些游记什么的也是可以的,我前些年收集了不少这方面的资料,也有几本书,如果你要不嫌弃,回头我给你送过去。”
李大夫喜出望外,“当真?”
老修忍不住笑,“当然当真,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还不至于出尔反尔。”
李大夫一听这话急忙站了起来,向他深深地行了个礼,“那在下就多谢了。”
老修扶起他说不必客气,两个人在屋里其乐融融,聊得甚是愉快,外面已经是闹得鸡飞狗跳。
果不其然,一听桑赫说老城主身体病危,婷兰立即就受不住了,就开始哭闹,非要闯进来看一看究竟什么情况,其他人想拦都拦不住。
别看她瘦瘦弱弱的,要是真的闹起来,还是有把子力气,不停的往里扑,哭天抢地说老城主怎么会这样!
她忽然又愣了愣,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然后开始把一切都推到老修的头上。
她扯着嗓子冲着里面叫骂,“该死的老道!骗子老道!你给我滚出来。”
老修和李大夫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
李大夫不禁沉下脸,皱着眉头一脸的不高兴,“这女人怎的如此不讲道理。”
老修早有预料,根本不以为然,摸着胡子说道:“让她骂,由着她骂!她越骂就证明她越心虚。”
婷兰在外面的叫骂声,越来越难听。
一会儿又是骗子,一会儿又是杀千刀的,什么难听都骂了出来,没有想到她平时一副温柔和顺的样子,现在撒起泼来真是当仁不让。
李大夫气的脸色发黑,老修却是越笑越欢,他整理了一下头发,理顺了一下胡子,对李大夫说道:“走,咱们出去会会她。”
两个人一起从里面出来,一挑帘就看到婷兰那张义愤填膺的脸,还有其他人尴尬的样子。
桑赫的脸色气的铁青,要不是因为老修提前有交代,不能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他真忍不住质问婷兰了,现在的火气真是压了又压。
苏南衣本来正在一旁瞧着热闹,这种热闹的场景还真不太多见,思格兰也在一边兴致勃勃的看,两个人像是浑然已经忘记了挨骂的人是老修。
一见老修出来,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再笑,急忙敛住脸上的神情,又装出一幅同样生气的模样来。
陆思源看着两人齐齐变了脸,这一大一小真是让人头痛不已。
他别过脸去,假装没有看到。
苏南衣清清嗓子,走上前来做和事佬,“夫人,还是消消气吧,有些事情还是问问当事人比较靠谱,不要妄自揣测。”
这次婷兰对她的劝解却根本不当回事儿,怒声说道:“怎么是我枉加揣测?你刚才聋了?没有听见吗?少城主已经说了,老城主病危!这根本就是这个老道招摇撞骗的胡作非为,竟敢拿老城主的身体开玩笑,今天不弄死他,我就不算完!”
桑赫实在忍不住沉下了脸,怒声说道:“你给我闭嘴,不许再闹了!这里我还在呢,轮不到你在这里撒泼。”
他一开口,屋子里静了静,婷兰也跟着惊了,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眼睛里迅速的蓄满了泪,“你凶我!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凶我,那是什么人?那是害死你父亲的杀人凶手!你难道就不难过吗?你的心是铁石做的吗?”
她不断的质问,眼泪也哗哗的流了下来。
苏南衣看到这一幕,简直忍不住要拍手叫绝,看看人家这演技,说来就来!眼泪也就跟随时哭随时有一样,根本就不用酝酿,直接手到擒来。
这份功夫,可比京城里的那些后宅中的女人都厉害啊。
她心想要是当初云柳等人有这样的本事,恐怕也不那么好斗,具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还不太好说呢。
就在这刹那之间变故,婷兰突然拔下头上的发钗,狠狠的朝着老修扎了过去,“我要给老城主报仇!”
第六百四十三章 决定铤而走险
婷兰这一下来的很猛,距离又近,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她的叫骂上,她骂的实在难听,好多人都没有办法直视她的脸,别过脸去不太愿意看。
这倒给了她几分可乘之机。
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说动手就动手,把珠钗拔下来,扎向老修。
珠钗的尖儿特别尖,锋利非常,就和一把小刀没有什么区别,寒光闪闪奔着老修的胸口,刹那之间众人都吓了一跳。
距离最近的桑赫倒吸了一口冷气,闪电般的出手,一手去挡锋利的尖,一手去握婷兰的手腕。
即便如此,他的手也被划了一下子,血珠滚出来,滴滴嗒嗒滴到地上,一条血口子显得分外狰狞。
老管家惊呼了一声,急忙要给他包扎。
桑赫摆了摆手,眼睛注视着婷兰沉声问道:“你闹够了没有?”
婷兰经过这么一下也冷静了下来,眼睛看着他的伤口,嘴唇哆嗦着没有说话。
桑赫看着她这副模样,脸色却依旧没有缓和,“父亲的身体病重和道长有什么关系?治不好难道就是人家的死罪吗?这和道长无关,这里的事情你也不必管了,回去休息吧,稍后我自有定夺。”
事已至此,婷兰也没有办法再留在这里,只能含着泪用力握着珠钗,也没有道别,转身就往外走。
桑赫没有说话,也没有拦下她,任由她大步离开。
桑赫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着老修行了个礼,“道长请不要见怪,是我们府中的人不懂规矩,让您受了惊吓,还希望多多担待。”
老修本来还指望着和婷兰过上几招,至少吵几架嘴,没有想到桑赫儿快刀斩乱麻,竟然就这么把人给轰走了,让他有一种使出力气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实在很无趣。
他摆了摆手,“罢了,这件事情也不能怪夫人,少城主不必多虑。还是想想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办吧?”
其他的人其实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墨铎有点儿心慌,看了一眼苏南衣,苏南衣地给他一个眼神让他安心,墨铎也突然明白过来,刚提起来的心又缓缓放了回去。
桑赫让老管家和侍卫头领退出去,屋四也没有其他人,他低声说道:“现在消息已经放出,下一步要怎么办?”
苏南衣似笑非笑,看着院外,“放心,蛇已经惊了,一定会有下一步行动,我们只需要等着等他出手就可以了。”
苏南衣说到这里又问桑赫,“少城主,你们府里的那个二管家古英是谁举进来的?”
她之所以认定是举荐,是因为一般像这种府邸里的管家都不是一般人。
其实上别说是个管家,就算是一般的仆人杂役,都得问清家世,来龙去脉,从人牙子的手里买的时候,也得挑选是清白的,更何况说是这种用来管事儿的管家。
那是相当于把整个身家都放在这几个人身上。
桑赫想了想,回答说:“你有所不知,他并不是任何人举荐来的,而是几年前,我父亲从外面救回来的。”
跟苏南衣面露疑惑,桑赫继续解释,原来是当年老城主出门巡营回来,在路上看到几个歹徒要劫持古英的车辆,其他的人已经死了不少,古英奋力反抗,却终最终寡不敌众,眼看着就要落败。
老城主出手相助,古英重伤昏迷,跟着老城住进府来,等到他醒了之后询问,这才知道那些死去的是他的家人和手下。
他本来在关外,因为生活不太好过,就变卖了家产,进城来想着谋一份家业,不想在半路上遇到匪徒,家人尽死,财产也所剩无几。
他求生无望,几次欲寻死,老城主看着他可怜,最终答应让他在府中留下来。
此人很是聪明,有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儿,看起来十分可靠,让他办了几件事情也很漂亮的完成了。
自那以后,老城主对他算是信任有加,老管家一年年的衰老,有些力不从心,老城主就让他只负责自己的事务,其他的开始慢慢转交给包括古英在内的其他几个管家。
古英也很争气,在这几个二等管家中,他是最得力的一个,慢慢的地位也就比其他的人高了许多,府里的大小事务大多数都交给他去办。
这几年下来,也算是井井有条,没有让老城主失望,老管家对他也是颇加欣赏。
听完桑赫说的这些,苏南衣心里咯噔一下,他原本以为古英是被那些人临时收买的,如今看来,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这是从一开始就布的局,古英就是本着城主府来的。
从一开始的布局,到最后的步步为赢,再到如今的取得信任。
他们用了这么久的时间,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为的究竟是什么呢?
苏南衣几乎可以断定,这些人所图一定不小。
只是这些她暂时没有办法对桑赫说明,只略一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天色很快暗下来,婷兰在园子里坐立不安,她放出一只信鸽,但是却久久没有回应,不知道主人那边究竟是不是同意了她的做法。
天色彻底黑下来,她没有办法再等,若是再等下去,把老城主真的给拖死了,只怕事情会更加糟糕。
思来想去,她决定铤而走险。
她早早地做了准备,去找古英,让古英想办法把桑赫给调走,然后她寻机潜入屋内,去给老城主治伤,先把他体内躁动的蛊虫压制住再说。
古英很为难,他并不太想帮忙,现在这种情况,他根本不想动,生怕露出了什么马脚,潜伏了这么多年,就白白浪费了。
但是婷兰说的又有几分道理,如果老城主就这么死了,那他们俩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古英无奈之下,故应只好答应婷兰和她里应外合。
天色渐渐深了,府里寂静无声,只有巡逻声和不是敲起的打更声。
古英绞尽脑汁想了一个借口,然后又悄悄的放了一把火,这才急匆匆的过来找桑赫。
桑赫一听他有急事找自己,还有地方走了水,二话不说急忙跟着他出来。
总算是成功的调虎离山。
看准这个机会,婷兰悄悄的潜入院中。
她这次并没有走前门,而是直接走了后门,从后窗翻入。一切都很顺利。
婷兰进入了屋内,屋子里雾气袅袅,她一眼就看到插在香炉里的香,并非是她留下来的那些,还是另外一种。
这个愚蠢的家伙!她在心里暗骂,都是因为这些熏香才让她的计划几乎要前功尽弃!
她来不及多想,急忙走到香炉旁边,找出她送来的香就要点,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觉得身子有些发软,眼前也有些发花。
她晃了晃头,双手撑着桌子,眼睛看着香炉里冒出来的烟雾,心里暗叫不好。
第六百四十四章 我算老几不用你管
虽然婷兰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她也明白自己恐怕是中招了,看着那些腾腾袅袅的烟雾,她心里冒出一个最大的疑惑,究竟是谁在害她?
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她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软绵绵的倒下去,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因此而失去意识,只是身体失去了活动的能力,意识还是很清楚的。
这让她的心里更加慌张,这种感受还不如直接晕死过去的好。
很快有轻轻的脚步声走来,她眨了眨眼睛,看到有一片袍角和一双精致的靴子。
这并不是桑赫的。
她只看了一眼,就可以肯定。
对方在她面前站定了片刻,然后俯下身来与她对视。
就在对视的一刹那,婷兰就惊了一下,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苏南衣伸手在她喉咙下方一点,“说吧。”
婷兰赫然发现自己真的能够说话了,“怎么是你?”
苏南衣漫不经心,“不然呢?你以为会是谁?少城主吗?”
婷兰身子无法动弹,能动的也就只有眼珠和嘴巴,她压制住心里的不安,勉强镇定,“”你要干什么?
苏南衣伸手,掐断冒着雾气的熏香,“我不干什么,倒是应该我来问问你,你想干什么?”
婷兰冷笑一声,“我来看自己的丈夫,怎么不行吗?你竟敢在城主的卧房里点这种迷魂的熏香,你究竟想要干什么?难道想要害死城主不成吗?我可告诉你,休想打这个主意!城主不会放过你的,少城主也不会!”
苏南衣并不畏惧,耐心听完她说完,低头问道:“还有吗?”
婷兰噎了一口气,感觉刚才的话像是白说了。
苏南衣拉了把椅子,转身坐下,目光冷冷的看着她,“你说完了,那我来说。”
“我来问你,你究竟是谁的人?”
话一出口,就让婷兰大吃一惊,心头狂跳个不停,“什么是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我是城主的人!你究竟想干什么?我警告你,赶紧放开我!趁着没有其他人发现,我还可以不追究,要是一会儿少城主回来了,恐怕你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苏南衣身子微微向前倾,距离她更近了一些,“少城主?你觉得他会那么快回来吗?他被古英叫走,不是得拖延住时间吗?”
婷兰的眸子猛然一缩,目不转睛地看着苏南衣,语气也不像之前那么镇定,微微有些颤抖,“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南衣笑了笑,“”我是什么人你不用管,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婷兰呸了一口,“我凭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你以为你是老几?”
苏南衣并不恼怒,“我是老几不重要,问题是你的主子是老几,能不能大到可以保下你,这恐怕就很难说了吧?”
她看了看窗外,窗外夜色幽深寂静的,没有声音,苏南衣语气悠悠似从地狱而来,“恐怕你的主子早已经把你当成了弃子,不再管你了吧?”
婷兰愕然,心头一阵紧张,“不!你撒谎!不可能,主人是不会放弃我的!”
苏南衣狡猾的一笑,“哦,这么说来你是承认是有主人的,说吧,幕后指使之人是谁?谁让你来的?到这里究竟要干什么?”
婷兰的心理防线已经开始溃退。
她咬了咬牙勉强让自己镇定,“你最好把我放开,别再胡说八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要是再执迷不悟,我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南衣没有说话,把匕首从后腰抽出来,寒光闪闪的乌铁匕首,尖端微微翘起,锋利又沉凉,在幽幽的烛火里寒气四射。
苏南衣晃了晃匕首,指尖儿在刀刃上轻轻滑动,“婷兰,你那一套最好是收起来,别再用来恐吓我,我不吃这一套,你觉得我要是没点儿真凭实据,会在这里和你说话吗?至于老城主和桑赫,你也别指望他们能听你说什么话,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婷兰睁大了眼睛看着苏南衣,她觉得面前这个人突然之间气场就变了。
之前还像是一副市井小混混的模样,古英也跟她说,对方竟然为了一点点茶叶,曾经私下里跟他提起,一副贪婪的嘴脸,可现在……
婷兰心头忍不住的狂跳,觉得面前这个人俨然一位久居上位者,浑身的贵气和气度不言而喻,一股威压刹那间逼来,让她几乎以为是主子当面。
婷兰暗暗觉得不妙,今天恐怕是要折在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把心一横。
然而比她更快的是苏南衣,苏南衣伸手用力捏住她的下颌骨,只听咔的一声微响,竟然把他的下颌骨摘下来了,婷兰巨痛,大叫了一声,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苏南衣丝毫没有犹豫,更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冰冷的刀尖儿进入她的嘴里一拨,就把那点儿藏在牙齿中的毒药包拨出来了,混着血啪的一声扔在地上。
婷兰大惊失色,连痛带吓俊俏的小脸儿变得苍白,嘴角的血丝不断渗出来。
苏南衣伸手指一捏,又把下颌骨给她装回去,一切只在刹那之间,却迅速的让婷兰几近崩溃。
苏南衣看着那点儿毒药,嗤笑了一声,“这么多年了,一点儿也没变,也不说改一改,还在牙齿后面?婷兰,别说我没有警告过你,你要是再不配合,下一次我的刀尖儿挑的可不只是这点儿毒药了,你的舌头,鼻子,耳朵甚至是眼睛,都可以试一试。”
她说的轻描淡写,甚至有点懒洋洋的,但是,眼眸中却是漆黑一片,不带任何温度。
这话说起来语气森然,让人听得头皮都在发麻。
婷兰疼的丝丝喘着气,呼吸也不那么顺畅了,“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没了毒药不能速死,像那种慢慢被折磨死的场景,婷兰还是不敢想,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弱女子,没有那种勇气。
苏南衣对她态度的转变没有丝毫意外,“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能想得通自然是最好,我就想问你背后的主子究竟是何人,那个把你捧成花魁,让你先引诱了桑赫,又设计你嫁入城主府的贵公子,究竟是什么人?
他现在手里培养的凌霜,又打算放到谁的府中,用来监视谁?别跟我说你不知道,知道多少说多少。”
苏南衣的话犹如一道道滚滚的惊雷,直接把婷兰打的七荤八素,头脑有点发懵,对于她来说,这些事情都是极端隐秘的,为什么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从苏南衣的嘴里说出来?
她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
看着她的眼珠咕噜噜的转个不停,苏南衣就知道她心里在打某种坏主意。
伸手用刀背在她的脑门上拍了拍,手上力道不小,婷兰的脑门顿时就红了,疼痛无比。
她痛得哼了几声,眼泪差点流出来,苏南衣漫不经心道:“不要企图耍花样。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自然会分辨,不过,你要是总说假话,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 手到擒来的小事儿
婷兰看着苏南衣手里寒光闪闪的刀,心里紧张的无以复加。
她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美貌,要是脸被毁了,少了鼻子耳朵眼睛,那她几乎是不敢想。
迅速在心里做了权衡,她低声说道:“好吧,你问,只要是我知道的。”
苏南衣点点头,“我刚才已经问过了,你的主人是谁?”
婷兰叹了口气,“他姓程,叫程阳。”
“继续说。”
婷兰抿了抿嘴唇,“其实我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他是中原人,出身富贵,单从平时他的装扮和那些讲究就能够看得出来,绝非是一般的人家。我们几个都是他半路买来的,出身穷苦,被他悉心调教。为的就是笼络官员,打探消息,为他谋得利益……”
她话刚说到这里,苏南衣手腕一翻,锋利的刀尖扎在她的肩膀上,鲜血顿时涌了出来,这一下可比从牙齿里剥出毒药来要痛得多,婷兰丝毫没有防备,这一下痛的几乎晕死过去,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她冷汗瞬间出了全身,里衣都湿透了。
苏南衣目光森然的盯着她,“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要是撒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这一次是肩膀,下一次再敢说一个骗我的字,就小心你的眼睛!”
婷兰浑身发抖,又痛又怕,牙齿咯咯咯的碰在一处,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她心中骇然,无法确定苏南衣是怎么知道她在撒谎。
苏南衣也不隐瞒,干脆的把话给她表明,“你说什么?你们都是穷人出身,可是你的举止动作,平时的做派,说话的语气腔调,这些东西岂是三五年就能够学得会的?这是养在骨子里的!”
“还有,你们用来打探消息,这些都是中原人惯用的伎俩,随便娶个妾,就能够打听到主人的消息?你们究竟是有多能耐,对自己如此的有信心?
先不说你们能不能过得了当家主母那一关,就算是能过,能让主人跟你们说些机密的要事,这也是极不容易的事情,你居然说得轻描淡写,嫁进去就能够打听到消息?你拿这话骗谁呢?”
婷兰心中大惊,她没有想到,苏南衣一个蒙林人,居然对中原的事情如此清楚。
苏南衣低头看着她,“怎么样?脑子清楚了吗?如果这点疼痛还不能让你脑子清楚,那我不介意来点更厉害的。”
听婷兰快速的喘着气,急声道:“不是我不想说,而是……如果我说了我也活不了!”
苏南衣微微挑眉,“怎么个意思?”
婷兰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你以为我们的身体里只有那一个毒药包吗?实不相瞒,自从我们从小被带回去驯养,那个时候起,我们这些人的身体里,就被种了各种不同的蛊,只要我们不听主人的号令,那后果就是极为惨烈的。
那个毒药包只不过是为了让我们能够速死,不至于受折磨。除了敌人给我们的折磨,还有身体里的蛊,如果得不到压制,那我们只会死得更惨。”
她的脸色泛白,语气绝望,眼底透出深深的悲凉,倒不像是说假话。
苏南衣问道:“你被种了什么蛊?”
婷兰摇摇头,“我并不知道,我们每个人都不清楚自己种的究竟是什么蛊,如果私底下询问,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我们只需要每个月从主子那里领取压制蛊的药,就没有问题,可如果谁要是背叛了……”
她的语气沉下去,后面的没有再说,只苦笑了一下,“所以,我不能说。”
苏南衣沉默了半晌,也没有再逼迫,她知道婷兰说的是真的,如果再逼迫,婷兰也不会说。
即便是说了,只怕如果她身体里的蛊发生什么异动,对方也会很快值得消息,那婷兰这颗棋子也就算是废了。
她可没想着让婷兰这么快就废,还想着让她反水,去帮着打探消息。
迅速的思虑了一下,苏南衣出去叫了老修进来。
在这方面老修算得上是行家里手。
婷兰依旧躺在地上,周身是血,还有那个被挑出来的毒药包,这些气味混在一起实在不怎么好闻,但是她丝毫动弹不了,也只能忍着。
再次听到脚步声响,看着出现在视线里的人,她再次惊讶,接着又迅速明白过来。
原来老修和苏南衣是一伙的。
老修笑眯眯的看着她,“对不住啊。夫人,你昨天威胁我的话,我可没有跟少城主说,所以呢,你那些熏香也就不起作用了,所以今天晚上又劳烦你再来一趟。”
他这话说的连讽刺带讥笑,就跟耳光似的,啪啪打在婷兰的脸上,婷兰心中恼火,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紧抿着嘴唇不吭声。
老也不介意,伸手给她把了把脉,又看了看瞳孔。
苏南衣把刚才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就说她的身体里被种了蛊毒,看看老修有没有什么办法试探出来。
老修并不以为然,不假思索的说:“这个其实不是难事儿,只要让狐清帮忙就行。”
苏南衣喜出望外,“狐清还有这本事?”
老修哼笑了一声,“你对你自己的大宝贝儿也太不了解了。那是当然了,狐清可是百毒之王,但凡是有毒的东西,它都能够克制住,何况只是小小的蛊毒。
这种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厉害的,只不过是阴毒了一些。以此来控制人的心神,或者身体,对于狐清来说,是手到擒来的小事儿。”
苏南衣看了一眼地上的婷兰,婷兰心中巨骇,她没有想到,主子引以为傲的控制他们的方法,竟然在人家面前不值一提。
这老道当真不是招摇撞骗的,看来是真的有些本事!
她有些懊恼之前,真是瞎了眼,小看了这个老家伙。
老修看着她眼中懊丧的眼神,短促笑了一声,“你也不必愤恨,也没有必要好奇老夫是什么人,实话告诉你,老夫的确不是老道,但是对付你们这点三脚猫的伎俩,那是绰绰有余。你给老城主种的情蛊。不就是想着控制他的心神,让他听你的话,最终父子反目,拿下这峪城关吗?”
婷兰震惊地看着老修和苏南衣,深吸了几口气,“你们……你的意思,是老城主根本就没有病危?!”
老修得意洋洋,“那是当然,有我出马,老城主怎么可能病危?他的情蛊毒已解,只要醒来就和正常人一般无二,你已经不能再控制他了。而且,我在他的体内给他加了药以后,所有的蛊毒都会对他避而远之,这也算是他因祸得福吧。”
婷兰惊愕地扭头,想看看床上的老城主,已经解了蛊毒?!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她亲手解,对方也会十分的痛苦,这种痛苦没有个两三日是根本不可能消失的,对方一定会又喊又叫,怎么可能像现在一样沉睡安静?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她无法相信,老修看着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怀疑,心头一动,忽然想出一个法子来。
第六百四十六章 狐清大展神威
老修笑的见牙不见眼。
对苏南衣说道:“狐清呢?”
苏南衣看看窗外,“跟思格兰他们在一起,怎么?”
老修摸摸胡子,看着地上的婷兰,“我有一个主意,咱们可以试一试。”
苏南衣挑了挑眉梢,一见他这个鬼笑,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婷兰却被老修这个笑吓的心惊肉跳,她立马意识到,恐怕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你想干什么?”
老修翻了个白眼儿,“你别不知好歹啊,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婷兰怎么听怎么觉得不靠谱,为了她好?这老家伙巴不得整她吧?
还为了她好,怎么可能。
但是不管她同意不同意,老修都决定这么干,让苏南衣去把狐清抱进来。
狐清现在正被思格兰抱着玩儿,一人一兽玩儿的不亦乐乎。
见苏南衣出来,思格兰急忙问:“苏姐姐,情况怎么样了,那女人上钩了吗?”
苏南衣点点头,“没错,你修爷爷要用狐清帮帮忙,狐清忽闪的大眼睛,头在她的手上蹭了蹭。”
思格兰小声问道:“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苏南衣想了想,“还是不要了,这个女人来历还没有弄清楚,说不定以后会有麻烦,你还是少露面比较好。”
思格兰也知道苏南衣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乖乖的点了点头,和陆思源待在一起。
陆思源有些担心,“老修要干什么,靠不靠谱?”
苏南衣摸着狐清的毛,“估计是想试着看看婷兰的身体里有什么蛊,将来也好破解,让他们为咱们所用,这些人是被别人精心培养的,知道不少东西,但是被这些蛊毒困住,若是能够解除,也能够取得他们的信任。”
陆思源却并不以为然,长眉拧成了结,低声说道:“就怕困住他们的不只是他们体内的蛊毒,还有他们的情分。”
苏南衣心头微微一震,她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定定看了陆思源半晌,陆思源心头有点发慌,以为她是发现了什么,低下头去,不和她对视。
苏南衣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思源,你就是心思细腻,比我想的要细要多,多亏了有你,放心吧,这一点我会考虑进去。”
她转身离开,陆思源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落寞。
苏南衣抱着狐清进屋,老修指了指窗下的美人榻,“你来的正好,快点过来搭把手,把这个女人抬到榻上去。”
苏南衣有点想笑,“怎么着还会怜香惜玉了?”
老修气的胡子差点儿撅起来,“我惜什么香,怜什么玉,她总在地上,这样我得弯着腰,我这老腰受不了。”
婷兰简直无地自容,“要不然你们给我解药吧,反正我也不会跑,想跑也跑不了。”
老修哼了一声,“少废话,你倒是想得美。”
两人一起把婷兰抬到榻上,老修把狐清抱过来,狐清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老修有点儿不高兴,“你这个小东西,我可没有得罪过你,待你也不薄,怎么你对他们都是和颜悦色的模样,对我就总是这副表情?”
苏南衣闷着笑,“大概是因为我们都给它找吃的陪它玩儿,你却总是让它干活吧。”
话这么一说,老修到多少有点儿心虚,摸着胡子说:“哎呀,行了行了,欠你两次,等忙活完了这点事儿,我也可以给你找吃的,不是,我以前给你找的少吗?难道你都忘了?”
婷兰眼角的余光看着狐清,这个小东西,毛茸茸的,还有一条大尾巴,浑身的毛雪白一双大眼睛又明又亮,小嘴嫣红微微呲着牙,可以看到那一口的小白牙。
本来一个挺可爱的小萌物,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婷兰却有一股子寒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总觉得这个小东西似乎随时一张嘴,就能够用小白牙咬穿她的喉咙。
老修拍了拍手让狐清过来,狐清不情不愿的蹭到婷兰的身边。
老修揉了揉它的头,“好好干活,不许偷懒,把她体内的蛊毒找出来,然后赏你一顿大餐吃。”
狐清的眼睛亮了亮。
他围着婷兰转了几圈儿,苏南衣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景,不知道老修要用什么法子。
但以她对老修的了解,恐怕不是什么好办法。
婷兰的心也缓缓提了起来,浑身僵硬,嗖嗖的直冒冷气。
忽然,狐清在婷兰的左手边停了下来,她的手摊开着,没有合上,手心朝上,狐清甩了甩尾巴,对准她的手掌心,“噗”的一声,竟然放了一个屁。
婷兰气的差点儿恶心过去,顿时一股子臭气,直逼她的鼻孔,窜上脑门,像是扎在了她的脑子里,把她弄得七荤八素,那种恶心感从来没有过。
苏南衣看着婷兰难受的表情,感觉到有点莫名其妙,倒不像是装的,但是也未免太过矫情了吧?
狐清虽然放了个屁,但是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啊!
老修似笑非笑,似乎是洞察了其中的内情,苏南衣忍不住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老修一时没有说话,手捻着胡子故作高深。
苏南衣正想再问问他,突然老修脸色微变,低喝了一声,“来了!”
苏南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就见婷兰的眼睛变得血红,用力咬着嘴唇,脸色变得青白,似乎在承受着极致的痛苦,她忍不住叫出声,老修眼疾手快地把准备好的一根小木棒塞进她的嘴里,防止她咬到自己的舌头。
婷兰忍不住闷哼出声,她想动,但是根本动不了。就在此刻,狐清的眼睛也变了颜色,呲着牙,呜呜的叫起来,眼睛忽闪着,像两盏红灯,紧紧盯着婷兰的手腕儿。
一点点凸起从婷兰的脑门由上而下,像是在皮肤底下穿行,直奔着她的左手手心而去。
那一点凸起爬的很快,隐约还闪着幽幽的蓝,这种景象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那东西爬向她的掌心,就在路过手腕的那一刹那,狐清猛然跳了起来,露出尖尖的牙,一口咬在婷兰的手腕儿上。
婷兰低低嚎叫了一声,像是灵魂出窍一般的疼痛,就见一只形状怪异的蓝色虫子落在狐清的尖牙间,被穿了个对穿,已经死了。
这一幕来得很快,几乎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但是婷兰承受的痛苦,却不是这一瞬间,那种绵延不绝的痛楚在她的身体里肆意流窜,让她像被火烤被冰冻,忽冷忽热,两重天,灵魂都要出窍!
老修根本就不在意婷兰的死活,眼睛只盯着狐清牙齿上的那个虫子。
苏南衣去别过脸去,不太想看,狐清也没有吃这个虫子的意思,一甩头把虫子的尸体甩到老修准备好的小碗里。
他仔细看了看,“这也不是什么情蛊,就是让不听号令的人受些苦,以此来控制别人而已,和老城主的那个不一样。”
苏南衣好奇的问道:“那她现在这个算是解决了吗?”
老修没有立即回答,表情有些高深莫测。
第六百四十七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苏南衣被老修笑的莫名其妙,忍不住催促道:“究竟怎么回事?你快说呀,卖什么关子?”
老修叹了口气,“并非是我卖关子,而是这种蛊毒很是复杂。”
他说着看向婷兰,躺在榻上的婷兰浑身都被汗湿透,脸色依旧青白,眼中的血色还没有褪去,牙关紧紧咬着那块木棒,面目狰狞似恶鬼,看这样子依旧是没有办法正常沟通。
老修叹了口气,“还是等会儿问问她再说吧。具体的情况得问她自己,我得看究竟是怎么给她们种的这种蛊,然后才能分辨出具体的情况。”
苏南衣看看那只死去的虫子,又看看狐清,问道:“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怎么看着狐清都十分嫌弃。”
老修点头,“那是当然,狐清虽然爱吃毒,但是也不是什么东西都吃,像蛊虫这种玩意儿属于下九流的,就好像咱们人吃树皮,泥土差不多,谁愿意吃?”
苏南衣哑然失笑,手指点着狐清的小鼻子,“哟,你还这么挑食呢?”
狐清一脸的骄傲,眼睛闪了闪,大尾巴翘起来实在是萌得很。
苏南衣又问:“对了,刚才狐清放了个屁,怎么听来好像就特别恶心的样子?”
狐清一听这话,顿时又开始炸毛,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响声,瞪着婷兰。
老修哑然失笑,“那是当然,狐清的屁也不是随便能给的,它可以引诱蛊虫,强迫它,催动它,咱们身上没有蛊虫,所以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她就不一样了,所以反应更为强烈。”
苏南衣这才恍然大悟,在这方面老修就像是一本行走的百科全书,什么都清清楚楚。
又过了许久,婷兰的眼睛恢复正常,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看得出来神志已经恢复。
老修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说:“痛肯定还是会痛的,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但是现在能忍受得住,对吧?”
婷兰眨了一下眼睛,连说话的力气都不想浪费。
老修无奈,从小瓶里倒出一粒药丸,塞入她的口中,婷兰心中惊骇,不知道那是什么,想不吃,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吞咽了下去。
老修看着她这一脸拒绝的模样,冷笑一声,“你也别整天以为别人都要害你,害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这药可比你的命金贵,你走运了。”
婷兰也无从反驳,觉得这药吃下去果然身上的疼痛好了许多,一股温热从心底慢慢流淌,抚平了刚才的疼痛,也有力气说话了。
老修把那个放着虫子的小碗儿拿到她的面前,“这个东西你见过吗?”
婷兰看了一下摇了摇头,老修又问道:“那你们被种盅的时候,是喝了某种东西还是吃了什么?”
婷兰闭上眼睛,似乎不太愿意回想那段经历。
但是现在却又不得不说,她沉默了片刻,说道:“是让我们喝了茶,里面有虫卵。”
她这么一说,苏南依旧有点恶心的想吐。
老修却是不以为然,依旧镇定的很,“那这就对了。一般来说种这种蛊有两种方法,要么就是以卵的形态或吃或喝吞进体内,要么就是以幼虫的形态从耳中入,如果你没有见过这种虫子,那就只能是以卵的形式。既然是卵,那你知道一共有几颗吗?”
婷兰睁开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惶恐,“应该是有两颗,因为主子说这种卵很珍贵,但是一颗的话也不能保证成功,所以就下了两个。”
苏南衣微眯着眼睛问老修,“那现在只有一个虫子是不是另一只已经死掉了?”
老修摇了摇头,“这也不见得,可能一只长得快一只长得慢,另一只还是幼虫,所以……”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扫了一眼婷兰,“具体的还要看看后续如何发展,你们都是什么时候吃压制的药?”
“每月的十五。”
苏南衣心头微跳,“今天是初十。”
老修沉默半晌对婷兰道:“如果你想摆脱,那这一次就先试试看,有如果不吃压制的药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如果丝毫无感,那就说明你体内的蛊虫已经被清楚,只剩下这一只,另一只并没有存活,如果你不想……”
婷兰的眼中泛起潮意,隐约有泪光,嘴唇微微颤抖,“我当然想摆脱这种控制,这种痛实在是生不如死。”
她不用细说,苏南衣也想得到,只怕是平时有个错处,受到惩罚的时候,也和这种东西有关,她不止一次承受过这种痛楚。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应该也就是这样吧!
苏南衣在心里叹了口气,“那既然如此,你就按我们说的做,到时候先别吃那种药,拿回来让我们瞧瞧。”
婷兰眼睛看着他们,“你们究竟想要我干什么?我很感激你们救了我,但是有些事情,我也真的做不到,我不想骗你们,也不想太为难自己。”
她的坦白倒让苏南衣很放心,如果上来就急吼吼的表示愿意肝脑涂地,誓死效忠之类的,倒是显得虚假了。
本来就是对立的敌人,经过各种算计把她网在网中,能够让她动摇已经实属不易,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驯服?
“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做那些做不到的事情,凡事量力而行。但是有一点,只希望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事无巨细的一一都说清楚,有些事情,你可能觉得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可能就是很重要的线索,明白吗?”
婷兰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同意,“好吧,我保证配合,只要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们,其他的就看我能不能做到吧。”
老修心里不太痛快,心说这个女人还真会拿乔,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但现在苏南衣觉得她是个很重要的人,为了不影响苏南衣的计划,老修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那些珍贵的药还是不给婷兰吃。
她自己造下的恶果,自己就得去受罪,凭什么帮她去抵消?
老修不再多说,抱着胡清去看了看老城主,按说老城主应该已经醒了,在今天晚上吃的药里,他又加了些安眠成分的***,让老城主养养精神,所以他们在这边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老城主依旧没有醒。
婷兰这边的事情算是解决了,折腾了这么久,桑赫都没有回来。
苏南衣目光落向窗外,不知道他那边儿情况怎么样了。
此时的古英已经让人把失火的地方打扫干净,陪着笑脸说道:“少城主,真是虚惊一场,所幸这场火没有烧的太大,不然小的真是难辞其咎了。”
桑赫沉着脸点点头,看着那处火堆没有说话。
古英没话儿找话儿,生怕桑赫调头就要回院子里去,他现在还没有得到婷兰的暗号,只能尽力把桑赫给拖住。
“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好像府里的事务都有些不太顺利,少城主,是不是应该找个巫医来给看一下?”
第六百四十八章 父亲深沉的爱
听了古英的提议,桑赫短促的笑了一声,笑意不打眼底,漆黑的眸子看着他。
古英被他看得有点儿心神不宁,嘿嘿干笑了两声,但桑赫面无表情,他这么一笑,越发显得尴尬。
远处星光闪动,清冷的月光从头上照下来,桑赫的眼底隐约有什么情绪在缓缓涌动,古英的心也跟着慢慢提了起来,心里越发慌乱。
“你觉得府里的事儿不顺利,请个巫医来就能解决了?”
古英急忙回答道:“老城主英明神武,那些妖鬼蛇神自然是近不了身的。但难防那些阴毒的小人暗中算计,找个巫医来,一方面是看看神鬼之事,再一方面,也可以给老城主治一治病。”
古英说到这里撇了撇嘴,眼神中露出几分轻蔑之色,“小人觉得那些中原的道士不见得可靠,还是咱们的巫医更靠谱一些。”
桑赫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那你有相熟的巫医吗?”
古英急忙点头,“有,有的,小人认识一个巫医,还算是不错,也治过一些疑难杂症,颇有几分手段。”
桑赫微眯着眸子,脸上的神色看不出喜怒,沉默了半晌说道:“那好,你现在就去把他找来,能找到吗?”
古英一愣,没想到桑赫竟然这么急,“现在?”
桑赫点头,“怎么,请不来吗?”
古英有些为难之色,“也不是。只是此时天色已晚……”
“如果请不来那就算了,我再想其他的办法。”
桑赫说完转身就要走。
古英哪肯放他就这么离开,心急如焚的绕到他前面又拦住,“少城主,不要着急。小的和那个巫医也算有几分交情。可以去试试看,给老城主看病也是他的荣幸,想必他会来的。”
桑赫点点头,“那既然如此就辛苦你了,现在就去吧。”
古英吞了一口唾沫,心里这个着急,琢磨着怎么婷兰那边还没有动静。
见他站在前面不动,桑赫故作不解,“怎么,还有事儿?”
古英搜肠刮肚也说不出什么来,正在他急得六神无主的时候,突然看到婷兰放出了信号。
他心头顿时一松,急忙拱了拱手,“没有别的了,那小人现在就去。”
他转身匆匆忙忙的离去。
桑赫目光凝视着他的背影,脸色阴沉似水。
他一招手一个侍卫从暗中走出来,“去,暗中盯着他,看他去了哪里。”
“是。”侍卫轻步跟上,古英毫无察觉。
桑赫处理完这边的事情转身回院子,苏南衣他们这边已经料理完毕,桑赫挑帘进屋。
婷兰身上的迷药已经解的差不多了,虽然还是没有什么力气,但也可以做起来慢慢活动,抬眼看到他,两个人目光相对,婷兰的脸色微微一变。
桑赫眼中复杂的情绪一闪即过,最后又恢复如常,他似没有看到婷兰,对苏南衣点了点头,“古英出去了。”
苏南衣有点儿意外,本来按照约定的是她这边拿下婷兰,桑赫那边儿拿下古英。
桑赫解释说:“他向我推荐说什么巫医,我感觉是不是还有同伙,索性放开门户,让他们一同进来,最后一网打尽!”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苏南衣点头赞同,“那可有派人跟着?”
“有,已经派人跟上去了,放心,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他们一来一往,说话间完全没有背着婷兰,婷兰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掀起镜头巨浪,她没有想到,桑赫已经和他们联手,知道了这一切。
本来还有点儿为难,不知道怎么跟桑赫解释,现在倒好,被蒙在鼓里的变成了她自己。
想着之前她苦苦装作可怜挽留桑赫的情景,简直是无地自容。
她垂着头在一旁,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苏南衣退出房间,只剩下桑赫和婷兰。
桑赫走到病床旁,看了看老城主,依旧没有理会婷兰。
婷兰有些按捺不住,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桑赫没有看她,“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婷兰起头来,眼中满是泪水,咬着嘴唇看着他,桑赫却连看都不看。
“收起你这份做派,别再对着我流泪,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这话跟刀子似的,扎在婷兰的心上,她用力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抓着裙子,声边颤抖,“我知道,我知道,说什么也没有办法让你再相信我,我也无话可说……”
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桑赫冷声打断,“既然无话可说,那就不必要再说了,我们就做个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吧。”
婷兰心头一阵闷痛,她深吸了几口气,万千的滋味都堵在心口,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话语来回应。
桑赫目光依旧落在老城主的脸上,背对着她说道:“要是没事,现在就请离开。”
婷兰默不作声,提着裙摆,艰难的迈着步子,缓缓向着门口走去。
走到一半,腿还有些酸软,差一点摔倒,但是桑赫却无动于衷,连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婷兰的心狠狠沉了下去,她知道,再说什么也是枉然,桑赫是彻底的离她而去了。
婷兰离开不久,桑赫依旧坐在床头,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理顺。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他心头一惊,立即抬头看到老城主正在看着他。
他立即起身,轻轻呼唤,“父亲,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可好些了?”
老城主没有说话,手握住他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为父知道你和那个女人之间的事。”
桑赫顿时一愣,他没有想到父亲睁开眼睛,第一句话说的竟然是这个,心中滋味复杂,眼睛有些酸涩。
“父亲,不要再说这些了,我已经知道她居心叵测,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父子……”
“我们父子不应该因为这个女人受到干扰,为父早就知道她存心不良,自从她进入奇兰舍那天起,为父就已经知道了。
你经常过去,为父就暗中调查了她,心想若是强行拆散你们,你竟然会心生怨恨,本来想着好好与你说一说,可没有想到,出手到底是慢了一步,被他们抢了先。
为父中了他们的奸计,被这个女人动了手脚,时时感到身子不适。我意识到和这个女人有关,但一时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再牵连到你,所以就虚以委蛇,静观其变,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不想她提出要嫁我为妾,我有心拒绝,但是身体痛苦加剧,意乱情迷之时,也就答应了。
后来转念一想,如果她嫁入府中来,能够日日在眼皮底下看着她,也好过天天猜测,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的好。
只是,这样就委屈了你,说到底是为父对不住你……”
桑赫听的震惊无比,满心愕然,如被当头棒喝,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背后竟然会是这样!
父亲不声不响提他承受了这么多!
想他在听到婷兰那些挑拨的时候,还有过一瞬间的怨恨,想到这些,他真是羞愧的无地自容……
第六百四十九章 假扮的巫医
夜色深深,古英飞快的走在街上,一边走一边不时的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人,一路奔到萨德的医馆,用力的拍了拍门。
里面也没有动静,他有些急了,又加快速用力拍了拍。
终于里面有人答应一声,“谁呀?”
古英不出声,依旧用力的拍门。
大叶打着哈欠慢吞吞的走过来,“行了,行了,别敲了。”
门打开大叶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也没有看清古英的脸,“你找谁啊?这么晚了,不出诊。”
古英满脸怒气,“废什么话,萨德呢?”
大叶听他称呼萨德的名字这么理直气壮,恢复了一点儿精神,仔细打量了一下,却发现是一张极其陌生的脸,心里多了几分警惕,“他不在,出门去了。”
古应用力一皱眉,“出门去了?去哪了?”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你这人真是有意思,他上哪儿去也不一定就跟我说呀,我敢多问吗?反正是人不在,你改天再来吧!”
大叶说完伸手就要关门,古英一把扶住门框,上下打量大叶,大叶被他看得有点莫名其妙,警惕的后退了一步,“你,你要干什么?”
古英眯着眼睛看着他,“你是蒙林人吗?”
大叶被问的一头雾水,“多废话呀!我当然是蒙林人,土生土长的蒙林人!”
他刚说完,古英用力一推他,把他推进了厅堂内,然后顺手关上了门。
大叶顿感不妙,警惕十足地看着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我警告你,你别乱来啊,我们掌柜的可是个厉害的人物,你小心他回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古英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少他妈废话,萨德是什么德行我还能不知道?你放心,老子不要你的命,只要你办件事儿。”
大叶吞了口唾沫,“干什么事儿?你谁呀?我为什么要替你干事儿?我可告诉你,我一说不咋地啊,要是把人给医死了,你他娘的可别怪我。”
古英听得直皱眉,“闭嘴吧,萨德可没有说过你这么多废话。”
大叶听他的话头头,似乎和萨德很熟悉,试探的问道:“你,你什么人?和萨德的关系很好吗?”
古英点点头,“先别说废话,快点儿的,你这儿有没有什么药水药粉药丸,现成的东西拿上一些,另外把巫医用的那些铃铛布袋什么的,还有头饰找出一些来,我记得以前萨德有那么一套巫医的衣服。”
大叶听得更加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不是,你这是干什么?让我找这些东西干什么?你究竟是谁呀?我还没有弄清楚呢!”
古英沉下脸,眼睛里冒出凶光,“我是古英,听说过吗?”
大叶一愣,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吓了一跳,“你……你,你是……”
话没说完又瞬间感觉到不对,连连摇了摇头,“我没有听说过。”
他后背无声渗出了冷汗,他的确不应该听说过,萨德和古英之间的联系是十分隐秘的,并没有告诉过他,是他无意中偷听到了而已。
古英的脸色变了几变,大叶清楚的从他眼中看到几分杀机,心瞬间提了起来。
但好在古英并没有杀他,点了点头,“没听过也没关系,我和萨德是好朋友,他的话就是我的话,你扮成巫医。跟我去一个地方,按照我的命令行事否则的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大叶脑子跟浆糊一样,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人,现在被一唬一吓越发的头晕目眩,“让我扮作巫医?!可我根本就不会看病!更不会那些祈福的玩意儿。”
古英连声催促,“你快点儿,不需要你懂,你只需要装装样子就行,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怎么办!”
大叶不听也没有办法,他根本就打不过古英,只好按照古英说的,急忙把那套行头找出来。
要不是古英说,他还真不知道萨德还偷偷藏了这么一套衣服。
两个人七手八脚的把他装扮上,别说,打眼儿猛地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时间已经耽搁的很长,古英催促着大叶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跟他介绍了大概的情况,“你只需要说身体可以康复,只要让他点上那种熏香,慢慢的调理就好,你放下几瓶药丸,别管什么,随便拿出几瓶,反正到时候也不会吃。听懂了吗?”
大叶哆哆嗦嗦的把他的话在脑子里来回过了几遍,点了点头,“听,听懂了。”
“那好,跟我走。”
为了防止大叶知道是去城主府吓破了胆,就没有带他走前门,直接走到后门。
一路带着他到了前面的院子,你在这里等着,把我刚才跟你说过的好好想想,然后他进去回禀桑赫。
桑赫正在陪着老城主说话,父子俩把话说开,一切的隔阂和不愉快都消失于无形,比以前更加亲密。
一听说古英回来了,还真的带回了一个巫医,桑赫立即站起身来和老城主交代了一下。
老城主点点头,桑赫转身出去,把情况向苏南衣他们也说了,苏南衣暗自好笑,“行啊,让他来,我倒要看看,他找的这个巫医是个什么货色。”
古英得到桑赫的回复,把大叶领进门,还不忘小声的叮嘱他别露出马脚。
大叶勉强镇定,不知道这是哪儿,但是看着这阵势也知道不是普通的地方,浑浑噩噩的走进屋。
借着屋子里的灯光,他一眼就看见了苏南衣和陆思源,这一下简直魂儿都要吓飞了,差一点儿瘫坐在地上。
古英此时已经上前对桑赫说:“这就是我请来的巫医朋友,他本来不怎么愿意来,但最终被我说动,请他进去看看吧。”
此时的大叶身上穿着巫医的服饰,乱七八糟的挂饰挂了一身,脸上也画的浓墨重彩,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但是他的眼神飘忽,苏南衣还是一眼就觉察出这个人有些异样。
大叶强自保持着清醒,不让自己晕过去,还掐了大腿一把,疼的眼泪都差点冒出来。
他不知道苏南衣在这里是什么角色,也不敢贸然多说什么,而是走上前去晃了晃手里的铃铛,对苏南衣说:“这位公子,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南衣有点莫名其妙,本来是想着看热闹,没想到对方竟然冲着自己来了,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大叶点了点头,开始拍彩虹屁,“没错,我看公子一身贵气,相貌不凡,眼睛也出众,不是寻常的人物。所以想给公子算一卦,说几句,不知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陆思源微眯着眼睛,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这些鬼话。
苏南衣觉得好笑又好奇,略一点头,“好啊,不知您打算去哪儿说合适?”
大叶看了看四周,一指廊下的暗处,“就那儿吧。”
苏南衣也没有拒绝,迈步走出去,大叶紧随其后。
看到这一幕,别说桑赫,就连古英都有点懵了。
第六百五十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巫医到竟然直奔着苏南衣去了,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古英心里这个骂,不知道大叶在搞的什么鬼,但是他再急也没有办法,当着桑赫的面提醒什么,只能静观其变。
大叶到了廊下的暗处,眼角的余光看看没有其他的人跟上来,这才低声说道:“公子,是我。”
苏南衣一听他这声音就愣了一下,“怎么是你?”
大叶迅速的把情况说了一下,声音压的极低,其他的人谁也听不清,他们俩想说什么。
苏南衣听完觉得十分好笑,甚至有点哭笑不得。
她往屋内的方向看了看,“行,我知道了。”
大叶暗自松了一口气,苏南衣却没有离开的意思,问道:“你一来就跟我说明了情况,那稍后你要如何向古英交代?”
大叶心说你们哪个我也得罪不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还没有说明,苏南衣又问道:“你不会是想着糊弄他吧?”
大叶点了点头,“反正他也不知道咱们俩说的是什么,稍后我就骗骗他得了。”
苏南衣真的快被他蠢哭了,先别说古英不是那么好骗的,就看这样子,这傻子连古英让他来看的是谁他都不知道。
苏南衣忍住笑,“你知道古英让你来看的人是谁吗?”
大叶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应该是个身份不低的人吧,看这架势挺气派。”
“他让你看的是老城主,”苏南衣毫不隐瞒的告诉他。
大叶一听这话惊得目瞪口呆,手里的铜铃差点儿掉了,“老,老城主?”
苏南衣看着他这副吓呆的模样,微微抿唇笑了笑,“是啊,你要怎么办?”
大叶急的六神无主,现在这种情况他还能怎么办,根本就无计可施。
他真觉得古英是疯了,连老城主的主意也敢打。
苏南衣说道:“你稍安勿躁,我来给你指条明路吧。”
大叶感激的都快哭了,“好的,公子,您说,我听公子的。”
苏南衣在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大叶惊慌失色,“那他还不得杀了我?我还能活着回去吗?”
苏南衣看着他这副蠢样,毫不留情的揭破,“实话告诉你,哪怕是你成功从这里脱了险,一出这城主府的门,古英也不会放过你,杀人灭口他是肯定要做的。”
大叶吓的双腿打颤,后背直冒凉气。
苏南衣的话风一转,语气中多了几分冷厉和杀机,“你放心,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古英今天一定走不了,该死的人就是他了。”
大叶把心提了起来,“那萨德回来该怎么办?”
苏南衣短促笑了一声,“萨德?他算什么东西?凭他也能成为我的威胁吗?一切放心去做,左右都是死,为什么不按我的办法试一试呢?”
大叶想想也对,现在被逼上了这条路,怎么着也没有退路了,把心一梗,点了点头,“行,我听公子的。”
两个人说完话一起又回到屋内,古英注视着大叶以目光询问,但是大叶却根本不看他一眼。
古英心里纳闷儿,也隐约有点儿不好的预感,感觉事情似乎在脱离他的掌控,但是现在后悔已然是来不及了。
桑赫带着大叶进了屋,让他去给老城主看病。
大叶装模作样的看了看,脸色有点发白,不过他这脸画的五颜六色,也根本看不出什么颜色。
他嘴里念念有词,胡说八道了一通,然后睁开眼对桑赫和老城主说道:“身体还有救,虽然说受到了重创,但是仔细调养不成问题。”
桑赫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来头,但见他和苏南衣聊了一会儿,对他也多少有点信任。
“如此便好。”桑赫拱了拱手,“今天天色已晚,还要劳烦您跑一趟,到外面喝点茶吧。”
桑赫明显是敷衍,不想让他多看,反正现在老城主的病已经好了,再找个巫医来也是多此一举,桑赫也不过是为着古英,以为他找到巫医就是他的同伙,现在看来又不太像。
一起回到外面,古英没想到竟然结束的这么快,以眼神询问,但大叶依旧不看他。
古英的心里多少有点儿恼了,他忍不住上前来,“少城主,不知道老城主的病如何?我这位朋友可以出上什么力吗?”
桑赫没有回答,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大叶在一旁说道:“少城主,刚才看过了病,现在在下还有一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他这话一出口除了苏南衣,其他的人都愣了一下。
桑赫不明所以,点了点头,“请讲。”
大叶目光环视四周,在每个人的身上掠过,看向古英的时候,古英微眯了眼睛,眼底迅速闪过警告,暗示他不要胡说八道。
大叶和他的目光一触即收,如蜻蜓点水一般,随即对桑赫躬身施了个礼,“这次老城主受伤得病,并非是天灾,而是人祸。”
满屋哗然。
桑赫也微微眯起了眼睛,“此话何意?”
大叶硬着头皮说:“就是字面的意思。”
“还请明示。”
大叶把手里的铜铃铛缓缓举了起来,这才说道:“在下并非信口雌黄,而是确有依据,根据神明的指示,神明把神力都倾注在在下这个铜铃上。
刚才铜铃隐隐震动,神明的意思是,那个让老城主遭受此灾祸的人,就在这屋中,如果少城主信得过,在下不妨让在下一试。”
“不知要怎么试?”
“方法很简单,”大叶提着铜铃铛,“让大家站成一排,在下拿着铜铃在面前走过,如果走到谁那里铜铃声大作,那就说明正是此人。就是不知道少城主敢不敢一试。”
桑赫没有什么不敢的,只是他心里并不太相信这种说法,因为他已然知道害他父亲的人究竟是谁,但是看着这个巫医言之凿凿,他也十分好奇,想知道他能够说出什么让人意外的话来,又指出的会是谁。
难不成会是苏南衣等人,亦或者是老修?
他心里好奇,也就想知道答案,反正现在闲着也没事可做,干脆点了点头。
古英早就懵了,不知道大叶这究竟是干什么,之前还怕的要死,现在倒好,开始自由发挥了。
这要是玩砸了,露出了马脚,他自己死不足惜,到时候还得连累自己。
想到这里他有心制止,走到大叶面前,“巫医若是现在作法,恐怕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少吧?现在天色已晚,不如写个单子,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在下也好一一准备,明天一早,选个吉时再作法如何?”
他这是想着先把大叶给弄走,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到时候就说人不见了请不着了,想必桑赫也无计可施。
他睁大眼睛看着大叶,目光中满而是提醒,告诉他不要节外生枝,更不可自作主张。
但现在大叶已经不听他的。
迎着他的目光说道:“话虽如此,但是事有轻重缓急,趁着大家都在这里,那个罪魁祸首也在,简单作个法就好,不需要太复杂的东西。”
古英眸光一闪,迸出寒光。
第六百五十一章 是他,是他,就是他!
古英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大叶根本不听他的,虽然他不知道这其中出了什么岔子,但是现在危机就在眼前。
“我请你来是给老城主看病,不是让你胡说八道的,此处非同寻常所在,若是扰了老城主养病,你担待得起吗?”
古英声严厉色,脸色黑的跟黑锅底一样,手也用力握住了大叶的手腕儿。
他手指上不断的加力,大叶痛的要死,感觉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
大叶心底无比惊骇,他现在越发的相信苏南衣说的是真的,就算是平安出了这个宅子,古英也不会放过他,早晚得把他灭口。
大叶思及此处,越发坚定的要听从苏南衣的,把这件事情坚持到底。
“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胡说八道?我是巫医,所有的一切都是神明的指示,既然来到老城主的面前,知道他被恶人所害,我岂有不说明之理,那岂非成了不忠不义之徒?”
大叶说的义正言辞,这是他搜肠刮肚仅能够说出来的好听的词儿了。
古英气的头皮都要炸了。
他现在恨不能一脚把大叶踢到门外去,甚至想着不顾一切的揭开他的真面目,说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巫医,可是这样的话,无疑就是在打他自己的脸!
人是他找来的,他要是揭穿了,那不是把他自己也绕进去了吗?
现在真是两难的境地!
苏南衣看这古英气极败坏的样子,真是暗自好笑,这应该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别说,大叶装的倒是挺像,大意凛然的劲头还真是摆的挺足。
桑赫也开始纳闷,“古英,这不是你找来的巫医吗?怎么说他是胡说八道?我看着他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古英噎了口气,一时间差点说不上话了,这算什么?
自己的左手打右手。
他气得胸口发疼,“少城主误会了,小的不是说他胡说八道,而是觉得这样简单作法,未免太过仓促。”
大叶甩开他的手,抽了口气,“我是巫医,还是你是巫医?是你知道还是我知道?我说没有影响就没有影响。”
他说的理直气壮,古英差点被气死。
但眼下有无计可施,只能暗自咬牙,在心里把大叶杀了上千次。
这个狗东西!等一会儿出去了再说!
非一把掐死他,才能解心头之恨。
事已至此,古英也只好不再强求,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到一边儿。
大叶揉了揉自己被他掐的发红的手腕儿,清了清嗓子道:“少城主,既然如此,那就请您下令,让大家站成一排吧。”
桑赫点点头,回头看看众人,众人也自觉的站成了一排。
思格兰兴奋的眨着大眼睛,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心里好奇的很。
老修眯着眼睛一言不发,他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也觉得这里面有猫腻,他可不相信这个巫医有什么神明的指示,纯粹就是胡说八道。
他们几人站成了一排。
大叶手里拿着铜铃,慢慢在他们面前踱着步,那在下就要开始了。
先从墨铎开始。
大叶装模作样的摇了摇铃铛,仔细打量了墨铎几眼,若无其事的说:“不是这位公子。”
接下来就是桑赫。
大叶晃了晃手里的铜铃,声音并不大,他点点头,“不是少城主。”
接着就是陆思源,他又晃晃铜龄,声音也不大,“也不是这位公子。”
紧接着就是思格兰,思格兰忽闪着眼睛扬着小脸,脸上满是激动和兴奋,一眨不眨的看着。
大叶又晃了晃铜铃,“也不是这位小公子。”
接着就是苏南衣,很显然也不是苏南衣。
老修这一路看下来差点被气笑了,这是什么玩意儿?铜铃在他的手里握着,他晃的劲儿大,声音就大,他不怎么晃声音就小,这叫什么神明的指示?
这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就这玩意儿能骗得了谁?
老修不明所以,当大叶举着铜铃到他面前的时候,差点忍不住把他的铜铃一脚给他踢飞。
好在大叶也没有怎么晃动,“也不是这位老道长。”
那么剩下的就是站在最后的古英了。
古英心里的想法和老修差不多,他当然知道大叶不是什么巫医,但实在搞不懂他这在搞什么鬼。
难不成,是想着卖给少城主一个人情,想着在这城主府里谋个差事?还是说想巴结巴结?
一时之间,古英的心里千回百转,不知道大叶到底是怎么想的,正在思索间,大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手里举着铜铃,眼睛看着他,嘴里念念有词,叽里咕噜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紧接着就见大叶跟抽了风一样,手里的铃铛用力的摇晃,铃声叮了咣啷的响了起来,比之前响的声音都要大。
古英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就见大叶脸色大变,一指古英,“是他!把他抓起来!”
桑赫也有点莫名其妙,但是抓起古英正是他的心中所想,他毫不犹豫一摆手,站在外面的侍卫立即闯进来,把古英不容分说就押了起来。
古英脑子里还蒙着,完全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了,眼睛瞪着大叶,也顾不得别的,大骂道:“你他娘的抽的什么风?”
大叶晃动铜铃铛,脸上面无表情,嘴里念念有词的说道:“大胆!你还敢说神明抽风?!这一切都是神明的指示!就是你这个小人恶人以徒伤害老城主!如今神明指示,你一定会遭到人神共愤,还好意思在这里大言不惭!”
古英简直被气笑,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他转头看着桑赫大声说道:“少城主!小的认罪,但小的认的不是谋害老床主的罪!而是因为着急,老城主的身体有恙,府里事态不宁,所以才出此下策,找了这个假巫医,让他假扮,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真正的巫医,而是一个医馆里的小学徒。”
事到如今,古英也顾不得别的,先自己脱身为妙,承认找了个假巫医,总比背上谋害老城主的罪名要好。
更何况他还表明了自己为什么要找假巫医,实在是为了稳定人心,也算是情有可原。
他说的话里挑不出错,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即便是伪装的再好也是假的!
桑赫迈步走到他的面前,沉声问道:“你是说这个巫医是假的,你是找的其他人假冒的?”
古英立马承认,“不错,正是。”
桑赫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不管他是真的巫医也好,假的巫医微也罢,总归是你的朋友,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是你的朋友,他为何要指出你要害我父亲?”
古英哑口无言,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他喘着粗气,眼睛盯住大叶,“你说!这究竟是为什么?”
大叶心里叫苦,脸上的神情也极不自然,但好在他抹了许多的油彩,根本就看不出,只能硬着头皮说:“你不要再胡说八道,我跟你有什么交情,我就是真正的巫医!而你就是意图伤害老城主的人,事到现在你还狡辩?!”
第六百五十二章 跟我谈交易?你配吗?
大叶把一切甩得干干净净,都推给了古英。
古英气的跳脚,但是有没有办法反驳。
他能说的只有这么多,像萨德,还有老城主真正的病情等等,他都没有办法说出口,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他努力喘了几口气,对桑赫说道:“少城主,小的在府中也有几年了,不说肝脑涂地,也是尽心尽力,从来没有过外心恶意。小的不怕查,你尽管查,但小的只求您查清楚了,能给我一个公道。”
桑赫浑身气息冰冷走到他面前,笑眯眯的看着他,“古英,事到如今,你还好意思说什么没有外心恶意?那我倒要问问你,你找这个巫医来真正的企图是什么?
难道不是为了配合婷兰,难道不是让我父亲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成,难道不是为了让这城中生乱,你们好从中渔翁得利吗?”
古英听完这话如遭当头棒喝,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桑赫,眼底的惊恐和紧张,迅速凝结,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正在此时,外面的侍卫又走进来,这次是拿着一副铁脚镣铐直接给他锁上。
“我知道你功夫不错,三五个侍卫根本近不了你的身,但是,这套镣铐那是寒铁打造,就凭你的本事,恐怕还挣不脱。不如你先去牢房中冷静一下,考虑好怎么回我的话,如何?”
桑赫语气平淡,但字字都粉碎古英心中最后的一线希望,他现在已经清楚,他已经暴露,桑赫什么都知道了。
他瞠目欲裂,“你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的事不用向你交代,你也不必知道。”
古英看了看四周,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婷兰!是不是那个贱女人出卖了我?”
“原来你们之间的结盟这么不牢靠,轻而易举的就能被破解吗?”
古英喘着粗气,不知道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桑赫已经明显不想再跟他废话,摆摆手让侍卫把他压了下去。
铁锁镣铐声渐渐远去,古英的事也算搞一段落,兵不血刃的就把他抓住了。
桑赫转头看着大叶。
大叶心跳如鼓,不知道桑赫要怎么处置他,他求助的看向苏南衣,希望苏南衣能够替他说几句话。
他不过就是一个小人物,算是一个小小的帮凶,很多事情也并不知道。
苏南衣也并不想太过为难,她便对桑赫说:“他一见到我在这里主动坦白了情况,我们才这么顺利。萨德的毒虫窝点也是他交代的,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有她开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桑赫也就给了苏南衣这个面子。
大叶如实重负,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都快虚脱了,脸上的油彩也变得斑驳,看起来还挺吓人。
苏南衣一脸嫌弃的说:“赶紧走吧,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大叶如蒙大赦,赶紧拿着那些东西,叮啷咣啷的走了。
他一走屋子里就没有了外人,桑赫对众人行礼道:“我父亲已经醒了,而且跟我说了不少话,诸位今天再次谢过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墨铎上前扶起他,“少城主不必多礼,大家都是为了老城主,他能够平安就好。”
“殿下,我父子这次遭受大难,多蒙殿下出手相助,若不是您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大恩不言谢,若是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父子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墨铎心头一松,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拍了拍桑赫的肩膀,“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说,还是先等老城主身体完全康复了再商议吧。”
夜色已深,桑赫送大家离开。
今天晚上也算有所收获,城主府里的暗线总算是拔除了。
接下来的就是外面的。
回去的路上,苏南衣特意绕道去了一趟奇兰舍。
红袖被他们扣住已经是一天一夜的功夫,奇兰舍这边也没有动静,苏南衣有点琢磨不定,这个奇兰舍在其中,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回到宅子里,众人互道晚安,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苏南衣吃过早饭就来见红袖。
红袖这段时间可真是受尽了折磨,没吃没喝又受冻不说,苏南也给她的药让她感觉十分痛苦,说痛也不是特别的痛,那种感觉没有办法形容,总之是坐立不安,再加上之前思格兰悄悄在她手背上下的那点痒痒粉,最后的毒性也被激发了出来。
这么一折腾,简直就是丢了半条命。
一看到苏南衣,红袖的眼睛里就闪了闪光,总算是看到了几分希望。
苏南衣低头看她,冷笑了一声,“这么一会儿不见,红袖姑娘绝代风华,怎么就憔悴成这样了?”
这么一会儿工夫?!
红袖在心中暗骂,她简直是度日如年好吗?
“你究竟想怎么样?如果想让我死就给我个痛快吧!”
苏南衣闲闲翻手看着指甲,“给你个痛快?这恐怕不太好做到。”
红袖眼睛里闪过惊恐,“你什么意思?”
苏南衣漫不经心的说:“就是字面意思啊,死有什么可怕,其实死并没有什么好怕的,对吧,只是死的这个过程,死的这个感觉,会让人产生畏惧,一下子就死过去了,那有什么意思呢?”
红袖气的简直要吐血,靠着冰冷的墙,眼睛看着她,不知道之前那个彬彬有礼的公子,怎么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好像永远抓着理,却又什么也不在意,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发疯,抓狂。
苏南衣手托着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目光没有温度,就那么静静的看,看的人心里发毛。
其实红袖不知道,这是苏南衣独特的心理战术。
他们抓狂发疯就对了,只有这样才能打破他们的心理防线,得到想要的信息。
之前苏南衣就用这种方式替顾西宸拿下了不少人。
一个小小的红袖,又算得了什么?
红袖几近崩溃,近乎低吼的问她,“你究竟想要怎么样?想要让我干什么?”
苏南衣慢吞吞的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你那两个兄弟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问的,就是想要折磨折磨你,让你享受一下其他人所享受到的,要不然痛都在别人的身上,你没有办法体会啊。”
红袖绝望的闭了闭眼,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可能!他们俩知道什么!只不过是听命行事,跑腿的,根本不知道多少东西。你想要知道什么尽管问,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求求你别再折磨我了!”
苏南衣冷笑出声,“我想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红袖又急忙说:“那这样,我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如何?”
苏南衣语调拉长,像一根细韧的丝,不动声色地缠绕了过来,“怎么?你是在和我谈交易吗?你觉得你配吗?”
第六百五十三章 这不是游戏,你这是玩儿我
红袖近乎窒息,绝望地看着苏南衣,眼睛里的那点希望又瞬间灭了。
苏南衣嗤笑一声,“想活吗?”
红袖迟疑的点了点头,“当然。”
“那好吧,那我们就来玩个游戏。”
红袖一脸警惕,什么游戏?
苏南衣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来,白玉雕成的药瓶,晶莹剔透,上面还有浮雕花纹,十分精美,瓶塞是一只小小的红色木塞,圆润可爱。
苏南衣把瓶子托在掌心,似笑非笑的说:“我们来打个赌,这瓶子里装着几颗药丸,如果你说对了,那就给你一条活路,像你说的把你知道的通通都说出来。如果你要是说错了,那……”
她微微偏头若有所思,“我得好好想一想,要怎么让你去死呢?死的方法有那么多种,关键是应该选哪一个呢?或者说同时让几种进行呢。”
她的声音轻轻,甚至还有浅浅的笑意,可在红袖的耳中听来却让他她毛骨悚然。
红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小玉瓶子,“你这不叫游戏,你这纯粹就是想玩儿我。”
苏南衣一摇了摇头,把瓶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你这话说的可不对,玩儿你?本公子品位可高着呢,不是什么样的货色都能进得了我的眼,像你这种就绝对不行。”
红袖噎了一口气,脸色涨得通红,又慢慢变白,她双手紧握,看着那个瓶子,目光坚定,似乎想把瓶子看透。
然而一切只是枉然,瓶子里究竟有什么有几粒药丸,根本就看不出来。
小小的玉瓶在破旧的桌子上,和四周格格不入,宛如雪山顶上的那株莲,高贵典雅,却又遥不可及。
那是她生的希望,可她看得见却摸不着。
苏南衣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你到底要不要玩儿,不猜那我就走了。”
红袖把牙关一咬,“行!我猜。”
“好,猜吧,我数到三,你来说答案。”
“一,”苏南衣竖起一根手指。
红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她还没有想好,就听苏南衣说道:“三。”
红袖霍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南衣,“你……”
苏南衣轻轻的笑了起来,眼中闪着冷厉的光,“怎么?规矩是我定的,我想怎么喊就怎么喊,我不想说二,直接说不行吗?”
红袖咽下一口血,“好,我猜,我猜里面有六粒!”
苏南衣把瓶子拿起来,拔出塞子,瓶口对着掌心,眼睛看着红袖。
红袖的眼睛巴巴的盯着她的手,等着出结果。
苏南衣轻轻往掌心里一倒,数了数,嘴角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让你蒙对了,还真是六粒。”
红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登时一松,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那好,说话算话,你答应放我一条生路,不许反悔!”
苏南衣把药丸又装回去,收好瓶子,“那就要看我的心情了。”
红袖已经被气的七窍生烟,对她的无赖行为已经习以为常。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南衣毫无愧疚之色,眼睛看着她,“说吧,你都知道什么?我看看能不能听出一点新鲜的玩意儿。”
红袖想了想,“那就从我进入奇兰舍那一天说起吧。”
红袖进入奇兰社,要比婷兰早一年。
她也是奉命进去的。
她是一个真正的孤女,父母早亡。早的她都忘记了父母长得什么模样,从小就是吃着百家饭长大,又是一个女孩儿,也没有人愿意收养她,一路跌跌撞撞,逃荒一样的在路上乞讨,然后就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在那里遇到了她口中的老主人。
她并不知道老主人叫什么,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只知道老主人收养了她,对她还算不错,而且养的也不止她一个人。
他们都是少男少女,长相也还可以,平时就受一些训练,虽然不知道这些有什么用,但是这样的日子对于她来说实在是非常快活,比以前颠沛流离,饥一顿饱一顿的那种不知道要好多少。
后来,她慢慢的发现身边的人不时的在换,有的人莫名其妙的就不见了,但很快又被新的填上,那些不见的人也没有人提起,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好像就是突然之间消失,蒸发了一样,如同从来没有来过。
这让红袖十分不安,她也开始暗暗观察。
发现这些人的失踪都和老主人有关。
每每老主人把一条红色的丝带丝给谁,谁就离失踪不远了,这一发现让红袖心惊胆战,她没有办法逃走,也不知道往哪里逃,就这么胆战心惊的过着日子。
好在她一直都没有收到红丝带,一直到有一天,少主人找到她,说让她进奇兰社,还派了两个手下跟着他,那两个人就是在小院子里被苏南衣杀死的黑衣人。
其中一个缺了两根手指,由他来冒充红袖的兄长,一个烂赌的家伙,上演了把妹妹卖到奇兰舍的戏码。
她顺利地进入了奇兰舍,也没有接到什么任务,不知道究竟是想让她干什么。
直到后来婷兰来了,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她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暗中看着婷兰,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红袖不敢偷懒,在暗中一一作者观察和记录,如实上报给少主人,结果没过多久,婷兰就搭上了3号,3号对她非常不错,可不知怎么的就又嫁给了老城主。
红袖亲眼目睹婷兰当花魁的那段日子,是多么风光,她也想当一当花魁。
但是一说出口,少主人就不同意,说是当花魁太过招摇,没有办法像从前一样暗中得到消息,而且花魁的位置很快就会有人顶上。
她不明所以,没有想到,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新的花魁果然诞生了。
她接下来的第二个任务,就是暗中盯着新的花魁凌霜。
红袖不知道自己这么盯来盯去,究竟有什么意思,但是她必须照做,事无巨细的汇报。
苏南衣把她说的这些迅速在心里理顺了一下,很快理顺出一个思路来。
也就是说,红袖和那个小院里的黑衣人,他们都是铁明康的人。
而婷兰和凌霜他们则是那个叫程阳的手下。
看样子铁明康和这个程阳也算是合作的关系,互相合作又互相利用。
铁明康不放心程阳,所以让红袖暗中观察。
想到这里,苏南衣假装不在意的问道,你知道谁叫程阳吗?
果然,红袖愣了愣,摇头说:“不知道。”
红袖的地位太低,根本不可能知道程阳这种级别的人物。
红袖生怕苏南衣改变了主意,又继续说:“不过,我知道婷兰和凌霜她们的背后有一个神秘的人物,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程阳,老bao应该知道,曾经和他接触过。”
苏南衣挑了挑眉,“说完了?”
红袖又思索的片刻,“说完了,我知道的都说了。”
“那个山洞是什么时候修建的?”
“应该是很早之前就修建了,我知道的时候,那里面的东西已经很齐全,当时我也吃了一惊,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地方。”
第六百五十四章 这样死都是便宜你
红袖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其他的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苏南衣起身要走,红袖急忙问道:“你可以放了我了吧?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苏南衣处有所思的看着她,“放了你?那你打算去哪儿啊?”
红袖一愣,“我,我当然回奇兰舍呀。”
“回奇兰舍?”苏南衣慢慢整理着袖口,“那你就没有觉得,你消失这么长时间,奇兰舍的人并没有找你?”
红袖不以为然,“或许他们以为我是出门了,以往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有的贵客需要我们去府中……”
后面的话她没好意思再说下去。
苏南衣的目光极尽讽刺,她虽然是青楼女子,但多少也有些羞耻心,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实在不好意思再往下说。
“你要是回奇兰舍的话,我觉得有点儿不放心,你前脚走,后脚就通知了你的主子,那可应该怎么办呀?”
“我不会通知的,我已经说了这些,相当于背叛了主人,隐瞒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说呢?”
红袖声音急切,说的也算是有调理。
苏南衣依旧不肯松口,“这样啊,可是,你回去也没用了呀!”
红袖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隐约觉得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苏南衣俯身看着她,目光深深看进她的眼底,语速缓慢却像刀子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那个山洞,已经被炸毁了,你的老主人负伤逃走,少主人也不知去向,你要是回奇兰舍,也算是无依无靠的一根浮萍,有意思吗?”
红袖如被雷劈中,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有些木然,耳朵里直轰鸣着一句话。
山洞被炸毁了,老主人负伤逃走……
老天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忽然间就明白过来,为什么思格兰会平安的回来,毫发无伤的脱离那个山洞。
这个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她胸口急促的起伏,只觉得喉咙里一阵腥甜,吐出一口血来。
苏南衣给她的毒药在此时汹涌发作,她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刺痛,手指着苏南衣,“你……”
“我什么呢?你心肠如此歹毒,明知道他们将会面临什么,却依旧选择做恶,你自己也是从苦难中走来,却可以双手染血,去残害他人!明知他们面对的是怎样的结果,却依旧义无反顾的把他们引上死路!
你或许要说,你只是一介女子,也是无奈的选择,可是凭什么,那些人最终惨死,你却可以逍遥法外?只因为你哭诉了几声,表明了自己有多么不容易?那些罪恶就可以轻易的抹去吗?
那他们呢?死了的人该向何人去喊冤?!”
红袖再次喷出一口血,身子晃了晃,缓缓的倒在草地上,眼睛瞪得老大,嘴角还残留着血迹,气绝身亡。
苏南衣面无表情,眼神冰冷,没有半分同情之色,“这样让你死,都算是便宜你了。”
她转身毫不犹豫的出去,死尸自然会有人来处理。
处理掉了红袖,苏南衣去前面找墨铎,他们一同去城主府。
刚刚走到半路,迎面就遇上孟掌柜的人。
他们一行七个人,后面还有一辆马车,马车回周捂得很严实,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孟掌柜迎上前来,拱了拱手低声说:“王妃,您吩咐的事情我们办妥了,那个家伙已经被我们捉到了。”
苏南衣喜出望外,这个时候抓到萨德真的算是喜事一件。
她点点头,“你们辛苦了,多谢。”
在一条行人较少的路上进行了交接,他们把萨德从马车里提了出来,一同押赴城主府。
今天桑赫的心情很不错,老管家也是喜笑颜开,听说他们到了,桑赫亲自迎了出来。
苏南衣问他老城主的身体怎么样,桑赫笑道:“父亲今天早上醒来精神好了很多,还在屋子里走了几趟,本来他想亲自出来迎接殿下和大家的,但我怕他受了风寒,还是没有让他来,还请殿下见谅。”
墨铎并不介意,“现在老城主的身体最为要紧,不必在乎这些虚礼。”
老城主虽然没有出门迎接,但是已经站到了院门口,见到大家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对着墨铎就要倒地下拜。
墨铎伸手拦住他,老城主十分激动,“多谢殿下,多谢大家。对我的救命之恩,拯救于我父子于水火,挽救了峪城,大恩无法言谢,请殿下受我一拜。”
他说着又要再次叩拜,墨铎拦住他,“老城主不必多礼,峪城也是蒙林的重要部分,你守在此处,多有辛苦,应该是本王谢谢你才对。”
到了里面分宾主落了座,老管家给大家上了茶,老城主这才说:“昨天的事情我已经都知道了,就想等殿下来,当面提审古英,问问他都知道哪些情况。”
墨铎表示同意,“如此甚好。”
老城主吩咐下去,让人把古英带上来。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有侍卫慌慌张张的跑来,回城主,“不好了,二管家不知何故已经身亡了。”
老城主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有这样的事!不是已经把他身上的东西都搜走了吗?怎么还会死呢?”
众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古英是自尽的,可是他随身携带的那些毒牙,毒药以及匕首什么的,都被搜个干净,还有锁链,是怎么自尽的呢?
侍卫吞吞吐吐也说不个清楚,老修摸着胡子站了起来,“不如让老朽过去看看吧。”
苏南衣也跟着他往外走,“我也一起去。”
思格兰也要跟着,墨铎见这种情况提议不如大家一起去看看。
老修走了两步又停住,对苏南衣道:“狐清呢?”
苏南衣把狐清从斗篷里抱出来,双手递给老修。
老修走在最前面,抱着狐清打头阵,其他的人都跟在后面,一同去关押古英的那个院子。
这个院子是城主府中最后面的一层院子,平时都是放一些杂物,还有一间地牢,基本上很少有人来。
地牢门前站着几个侍卫,手里都举着火把,见到桑赫他们过来,急忙都上前行礼。
老修在地牢门口停住脚步,拦住其他的人,大家先等一等,稍后再进去,否则有可能会有危险。
墨铎不明所以,“下面不是就有一个古英吗?他已经死了会有什么危险?”
老修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有回答,然后把怀里的狐清放在地上,轻轻拍了拍它的头,“去!”
狐清甩了甩毛茸茸的大尾巴,一道白色的影子一闪,刷一下进了地牢。
众人面面相觑在门外等着,其实也不知道究竟在等什么。
老修摸着胡子,眯着眼睛,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一言不发。
没过多久,就听到轻微的声响,狐清又从里面出来了。
老修顿时睁大眼睛,抚掌哈哈大笑,其他的人莫名其妙,但定睛一看,当看清狐清嘴里叼的东西,都不禁大惊失色。
第六百五十五章 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狐清甩着大大的尾巴,嘴里叼着一条长长的怪异的虫子,虫子正在不停的挣扎,看的人毛骨悚然。
苏南衣问道:“这就是古英的死因?”
老修摸着胡子,“没错,古英应该也是被中了蛊毒,所以,昨天晚上应该是蛊虫躁动,他没有***压制,这才导致死亡。走吧,下去看看。”
他一边往下走,一边说,“这东西狠毒的很,万一大家不小心下去被沾到身上,那可就麻烦了,所以我先让狐清下来打个头阵。”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无形中被老修救了一命。
看到古英的死状,又都觉得后背冒冷汗,无比感谢老修。
古英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脸上的表情扭曲,眼睛瞪的老大,可见死前是无比的痛苦。
老修仔细的拿着火把,看了看,“没错,就是死于他体内蛊毒的躁动,现在蛊虫已经被抓到,他也死了,这一条线索虽然是断了。”
苏南衣多少有点遗憾,但也没太往心里去,古英和婷兰是一伙的,两个人知道的信息也都差不多。
死就死了吧。
她想起带来的萨德,正好一并就在这里审了。
萨德被带上来,一眼看到死去的古英,不由得大惊失色。
本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怎么也不会投降,但一看到古英的惨状,心里就又开始颤抖。
苏南衣现在也没有跟他迂回的必要,开门见山的说道:“你那些毒虫损失惨重,想必你也想知道是谁干的吧?”
萨德盯着她,“是你?!”
“没错,是我。没觉得我们俩有些眼熟吗?”
老修也笑眯眯的过来,气死人不偿命的说:“你还想着在老夫的身上下毒,就凭你那点小伎俩,你也配!”
这话一出口萨德就认出他们俩来,“是你们!你们居然……”
他气得跳脚,但是又无计可施,现在已经沦为了阶下囚,已经失去了谈判的资格。
苏南衣把一只小竹筒拿出来,那是孟掌柜交给他的,据说是从萨德的身上搜出来的。
一看到这个竹筒,狐清就兴奋地跑过来,围着竹筒转了几圈。
一见狐清的反应,苏南衣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是有毒的东西。
萨德的呼吸急促,这是他仅剩的一点儿东西了。
苏南衣看着他的模样有点好笑,“你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还在意这点玩意儿?”
她二话不说把竹筒扔给了狐清。
狐清高兴的呼噜了一声,过去就把里面的东西吃了个一干二净。
萨德心疼的要命,脸色都白了,但同时也震惊狐清竟然如此强大,难怪他那些毒虫被消灭的一干二净,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老修得意洋洋,“怎么样?傻了吧,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吗?偏偏不告诉你,你这辈子是没机会知道了。”
陆思源在后面暗暗扶着额头,这老家伙真是,气死人不偿命的德性,什么时候能够改改。
苏南衣问过萨德,萨德也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他所说的情况和婷兰说的差不多,他们几个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也就没有了价值。
萨德也深知这一点,看着苏南衣兴致缺缺的样子,他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不过,我这次出门发现了一点异常,不知道你们感不感兴趣。”
苏南衣冷笑,“你想说就说,想把这个当成保你命的筹码,想着借此来卖关子,这个来和我们谈判,我劝你就不必了。”
萨德噎了一口气,“我这次出城是奉命行事,本来提炼的那些毒药是有用处的,还差最后一道工序,但是毒虫都被毁了,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拿着现有的那一点去,我本来不知道那些药粉是用在什么地方,不过我偷听到他们好像是要……”
刚刚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眼睛猛然增大,眼白迅速充满了血丝,一口血喷出来,黑色的血染黑了嘴唇,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竟然就这么死了。
老修迅速给他看了一下,“不是蛊毒,他应该是吃了毒药,可能是在来的时候就被人下了毒,典型的杀人灭口。”
苏南衣拧着眉头,他刚刚说的话说了一半,究竟后面的是什么?那些毒粉是用来干什么的?
老城主也觉得有些不太寻常。
墨铎说道:“大家先出去再说吧,好好商议一下。”
大家又回到客厅,接连死了两个人,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消息没有说出来,谁的心里都有些沉重。
老城主沉吟道:“要不然我先派人去打探一下,看看他究竟去过哪里,根据他的行踪再去细细调查。”
目前看来这也是唯一可行的法子了。
老城主正准备下令,忽然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老管家出去看到来人,眉心顿时一跳。
他急忙转身又回屋,对老城主说道:“城主,是红旗加急。”
墨铎听到这话,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在蒙林,各类消息都用颜色和旗帜来表示,送信的人都成为送骑兵。
他们身后都背着一个旗子,若是普通的消息那就是黄旗,如果是重要的消息那就是绿色,如果是红色的旗子,那就是紧急的十万火急的消息。
老城主立即站了起来,“快!让他进来。”
送骑兵面容憔悴,浑身都是土,嘴唇也干燥的起皮,明显就是赶了很远的路。
他一进来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城主!大事不好了。”
“发生何事?你慢慢说。”
“双崖村发生了疫症!现在已经迅速向用周扩散,事态已经控制不住了。”
“疫症?!”
老城主脸色大变,无论在什么时期,疫症都是如同猛虎,令人谈之色变。
“正是!前几天就开始出现症状,双崖村是起点,但是刚开始的时候,里正并没有当回事儿,结果疫症迅速蔓延,速度之快,前所未见,短短几天的功夫,周围几个村子已经全部感染,现在已经控制不住了。”
众人心头齐齐一惊,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震惊。
苏南衣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忽然想到刚才萨德没有说完的那个消息,难道说,他指的就是这个吗?
桑赫站出来说道:“父亲,儿子愿意领兵过去看看,带上城中的大夫和草药。”
老城主看着他,当然十分欣赏他的勇气,为自己的儿子有担当而感到欣慰,但是他心里也清楚此事非常的凶险,他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实在是舍不得。
正在犹豫,苏南衣说道:“少城主,先不忙。疫症不同于兵变。还是先弄清楚,做好充足的准备,再出发也不迟。”
她一开口,墨铎也回过了神,“不错,正是如此。”
苏南衣问那个送骑兵,“那些患了疫症的人都有什么症状?你且细细说来。”
苏南衣对疫症也十分有经验,大大小小的疫症也经历过几次。
更何况,她隐隐的感觉到,这次的事情应该不是天灾而是人为。
第六百五十六章 让你投诚的条件
送奇兵把那些得了疫症的人发病时的症状仔仔细细讲了一遍。
苏南衣皱眉仔细听着,没有错落一个字。
听完半晌,她觉得有点奇怪,“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人只是腹痛,并没有发热,对吗?”
送骑兵想了一下,“的确没有,大部分都是腹痛。”
“那些因瘟疫而死去的人都是什么模样?”
送骑兵沉默了片刻,“那些死去的人都是自尽的。”
一言出,满堂皆惊!
苏南衣诧异,“都是自尽?!这却是为何?”
宋骑兵脸色白了白,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腹痛难忍,忍受不过,所以就自尽了。”
陆思源听到这话看了一眼老修,老修被他的目光看的有点发毛,小声嘀咕,“你别看我,这跟我可没关系。”
苏南衣也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次在吴泯舟的治下发生的事,刚开始以为也是疫症,实际上是被下了毒,他们的症状也是腹痛难忍,这么看起来,倒有一些相似之处。
再想想萨德临死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她心里大概有了一个轮廓。
送骑兵把情况交代清楚,老城主安排人带他下去好好休息。
桑赫又说道:“父亲,虽然说疫症不是兵变,但是也刻不容缓,以免发生暴动,或者是引发不可控制的蔓延。我还是想请命去一趟。”
墨铎点点头,“本王也一同前去。”
他也开了口,老城主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只好点点头,“让桑赫去吧。殿下身份贵重,还是不要去涉险了。”
苏南衣站起身来对墨铎说道:“殿下,还是留在城中和老城主商议一下出兵的事吧,我们几个一同去双崖村,保证把事情解决掉。”
一听说她要出马,墨铎的心里顿时安定不少,但也有些担忧。
苏南衣笑了笑,“殿下不必忧心,疫症之事我有经验,而且,我也会带够足够的人和草药,就请放心吧!”
她又转向老城主,“城主,不知近日城中可有些什么烦恼事吗?”
老城主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在诸位到来之前,的确有烦心的事情,那就是中原人的店都关闭了,对我们的影响可不小,虽然说城中有存粮,但是时间久了,还真有些支撑不住,本来正为这事烦忧。”
苏南衣笑了笑,“这次殿下来,除了想请您一同出兵,还有就是来为您解决烦忧的。”
老城主眼睛顿时亮了,“不知殿下的意思是……”
墨铎抬手指了指苏南衣,“我这位小兄弟可以去当说客,让那些中原人的店重新开张,恢复城里的商业秩序,解决老城主的后顾之忧。”
老城主一听这话真是喜出望外,急忙站了起来,“小兄弟真有这种把握?中原人看似随和颇有礼仪,但是他们遇到问题的时候却十分团结,说实话,这一次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也还没有查看清楚。”
苏南衣心说能让你查出来那才叫奇怪了。
她笑得意味深长,话也没有明说,“老城主请放心,给我两天的时间保证办得到。”
桑赫看着苏南衣,目光幽深,微微闪烁,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少年身上有很多谜团,每次在关键的时候,总是给人意料不到的惊喜。
苏南衣话风一转,“不过,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请老场主给句实话。”
“公子请说。”
苏南衣开门见山的问道:“我想请问老城主,程阳过来拉拢您,给您提出的条件是什么?”
屋子里顿时静了静,老城主父子心神都跟着一惊。他们以为这算的上是机密要事,只能和墨铎密谈,结果被苏南衣当面就问了出来,而墨铎却没有丝毫制止的意思。
由此可见,墨铎对苏南衣的信任到达了何种程度。
老城主迅速平复了心绪,被人家救了好几次,而且又当着墨铎的面,他怎么也不能说谎。
老城主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殿下,程阳来跟我说,如若答应和他合作,那么就许我异姓王之位,还让我以后去京都,在那里养老。”
墨铎脸色沉肃,没有说话,苏南衣轻笑出了声,老城主疑惑的看着她,苏南衣开诚布公的问道:“老城主,你是去京都养老还是去京都当人质啊?”
老城主的脸色泛白,桑赫也紧皱眉头,苏南衣继续说道:“老城主,请恕在下不恭之罪,但我说的也是事实,在这峪城你最大,想怎样便怎样,天高皇帝远,也算是封疆大吏,重权在握,又是蒙林国的屏障,谁能把你怎么样?”
“现在墨铎殿下来,不也是跟你有商有量的吗?可如果你一旦进了京都,身家性命都握在人家的手里,要兵无兵,要权无权,只有一个异姓王的虚名,你到底图什么?”
“而且少城主将来也是要继承你的城主之位,你在国都他在峪城,你们父子俩不能享受天伦不说,你在那里,少城主就要顾及到你的安全,相当于一个重要的把柄握在人家的手中,这样一来,一个异姓王就牵制了你们父子二人,我想请问,老城主,你究竟图的是什么?”
老城主霍然站起,嘴唇抖了抖,没有说出话来,桑赫的脸也沉的可怕,嘴里喃喃道:“竟然是如此……”
苏南衣心中暗自好笑,这蒙林人的脑筋是怎么回事?都是直来直去的吗?这么简单的东西竟然看不透,唉呀!真是操碎了心。
她说到这儿看了一眼陆思源,陆思源把一件东西从怀里摸出来,双手递给苏南衣。
苏南衣就当众这么一抖,把东西抖开,竟然是一道旨意。
墨铎他们都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苏南衣也没有诵读,直接交给了墨铎。
“殿下,请过目,老城主你也自己看看吧!”
这道圣旨,就是他们进城之前在林子中得到的那一道。
也就是程阳口中说的,快到了的那道给老城主封王的圣旨。
老城主看的心惊胆战,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道圣旨竟然早已落在了苏南衣的手中。
他心里暗暗冒出冷汗,幸亏立场坚定没有怎么动摇过,否则的话,一旦心生异心,自己和儿子的下场,现在是什么样还未可知啊!
苏南衣手指点着那道圣旨,“从圣旨上还看出什么来了?”
墨铎眯着眼睛,“看来,这背后搅弄风云的人,还没有完全把权力握在手中。”
苏南衣赞同上的点了点头,“不错,殿下说的很对,所以我们不必心焦,沉着应对,只要兵贵神速,快速出发抵达国都,一切都不是没有可能,我们依旧有很大的胜算。”
墨铎的心里安稳不少,这些日子以来的焦躁被抚平了许多。
事已至此,老城主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当即就表示一定听墨铎的话,连他们父子带手下的这些兵丁勇士为墨铎马首是瞻。
墨铎在心里暗暗长出了一口气,这一番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得到老城主这一句话,真是不容易啊!
第六百五十七章 与众不同的疫症
苏南衣说到做到,从城主府里出来,她就去找了孟掌柜。
和孟掌柜商量了一下重新开门的事情,然后又让他带着去了这里的药店,找了几位不错的坐堂先生,其中就包括李大夫,还拿了一些草药。
因为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病,所以,苏南衣和孟掌柜也商定好,让他在城里做好准备,一旦有任何需要,就飞鸽传书,孟掌柜迅速准备人手和药材去做接应。
听说她亲自要去双崖村,孟掌柜还是有些担心。
苏南衣本人倒是毫不在意,把事情吩咐好,随即就回住处准备东西。
陆思源和老修还有思格兰,自然也是要跟着一同去。
至于奇兰舍和这边的事儿,桑赫也安插了人手,苏南衣也和孟掌柜提过,让他暗中注意。
萨德已死,大叶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他现在也全心为苏南衣办事儿,也成了暗中注意的一颗钉子。
这些暗线虽然暂告一个段落,但是程阳和未出手的凌霜还是一个隐忧。
苏南衣再三叮嘱墨铎,让他多加注意,然后几人提前打头阵,奔向双崖村。
双崖村是一个小山村,有几十户人家,大多以养羊打猎为生。
周围稀稀落落也分布着一些小村子,双崖村算是他们之中最大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有集市的。
每到集市开放的日子,周围的那些小村子里的人都会到这里来赶集,换取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
也正因为如此,疫症才会蔓延的如此厉害。
他们到了双崖村村口,苏南衣让大家停住,“现在还不知道村内的具体情况,大家务必保持警惕,不能分散,另外,把我准备好的东西都带上,药也吃过,务必万无一失。”
苏南衣亲自给思格兰带上了她自制的面罩,这才带着大家进村。
村子里一片萧条,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街上一个人影也瞧不见,隐约能听到传出来的呻吟声,听起来让人心里十分不舒服。
老修皱眉吸了吸鼻子,“怎么觉得这疫症如此奇怪?”
苏南衣问道:“怎么说?”
老修咂了咂嘴,“看看四周,老夫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也见过几场疫症,和这情况完全不同,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有点怪怪的,虽然说疫症病情各有不同,但是总归就那么几种,一般来说都会有高热的现象,但这里并没有,反正就是挺怪。”
苏南衣点点头,“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你们还记得吗?萨德临死之前说过的话,我才想这可能和萨德所说的毒有关。”
老修捏着胡子,“你的意思是说这,不是疫症而是人为,是有人下毒?用的就是萨德的那些毒药,让他练毒也是为了制造疫症引发恐慌?”
苏南衣若有所思,“我目前是这么个想法,但是一切都没有证据,我们还需要仔细打探一番,而后再做定论,所以,来之前我也没有说明我的想法。”
陆思源开口道:“没有说明是对的,现在城里虽然说暗线扫除了,但是隐忧还有,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小心点儿好。”
苏南衣看着村子里的景象,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些百姓总归是无辜的,如果真的是疫症,我们就尽心救治,如果是人为,反倒好说了,只要把毒解了就行,如果需要解毒的话,那根本就不在话下,毒虽然猛烈,但只要对症药,吃对解药很快就能够恢复,之前在吴泯舟那里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提到吴泯舟那边的事情,老修又急忙表态,“我先声明,这次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也还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陆思源面无表情,“你心虚什么?现在又没说是你。”
老修张着张嘴,在心里暗自嘀咕,你可做个人吧!就你那怀疑的小眼神儿,任谁一看心里能不慌啊。
思格兰凑过来小声的说:“修爷爷不必难过,我相信你。”
老修感动抽了抽鼻子,“还是我们小思格兰最疼人。”
他们走了一段路,依旧没有看到人影,他们出来乍到,对这里也不熟悉,总得先找到里正什么的,然后才能展开救治。
这时候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响,大家转过头去,正是那个送骑兵,他从马上下来,依旧风尘仆仆,“对不住,我来晚了,各位,城主大人命我来给大家带路,但是我之前赶路赶的太匆忙,一不小心多睡了一会儿,实在抱歉。”
苏南衣点点头,“不妨,你一路辛苦了。先带着我们去里正家吧。”
说罢,把一个面罩递给他。
送骑兵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左右翻了翻,看着跟蒙面的那块布差不多,按照苏南衣教他的方法捂住了口鼻。
双崖村并不大,很快就到了里正家。
里正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胡子花白,穿着蓝布棉袍,手里拄着一根拐杖,腿脚还算是灵便。
幸运的是他并没有感染疫症,听到送骑兵说城主派来的人给他们医治,顿时就来了精神。
苏南衣详细的询问了情况,根据里正说,疫症发生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是蔓延的却挺快。
刚开始的时候是家里的小孩子,再接着就是他们的父母,三三两两的,刚开始他的确是没有在意,可后来事态越来越严重,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里正说到这里满脸的晦涩,眼中满含泪水,“实在是我的疏忽,如果刚一开始就多加注意,也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结果,可怜阿蒴一家,白白的丢了性命。”
气氛很沉重,但是苏南衣身为医者却不得不询问清楚,“阿蒴一家是因为疫症才去世的吗?我听说因为疫症本身去世的人不多,大多死于自尽。”
里正的脸色青白,叹了口气说:“没错,主要是这种病太折磨人了,痛的死去活来,可也不会一下子死掉,有些人承受不住,所以就……”
“那死去人的尸首还有吗?”
里正摇了摇头,“没有了,因为怕传染已经抬出去了。”
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到一阵哭声,里正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的痛色,苏南衣问道:“你家里是不是也有人被感染了?
”
里正点了点头,捂着脸哭泣,“是我那七岁的小孙孙。”
苏南衣当机立断,“走,带我过去看看。”
她没让其他的人跟着,只叫了老修,两个人一起去里正小孙子的房间。
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挺可爱,但是现在脸色发黄,满脸的泪痕嘴唇都咬破了,正在啼哭不止。
他的母亲是个年轻的妇人,正在柔声抚慰,但是丝毫不见成效。
里正一边流泪一边说:“刚刚哭的睡着了,这才安定了一会儿,现在又闹腾起来了,这日子可究竟要怎么过呀?神明啊,如果我做错了什么,请尽管惩罚我吧!”
苏南衣握住小孩子的手,把了把脉,眉头就是一皱。
第六百五十八章 夜探山神庙
老里正把苏南衣他们都看成了救命的神明,一见她的眉头皱起来,脸也跟着变成了苦瓜,心揪成一团。
“大夫,究竟怎么样?我的小孙孙能不能治得好?”
年轻的母亲二话不说跪下就叩头,苏南衣急忙把她扶起来,老修也跟着上前看了几眼,确定不是什么阴邪之术。
苏南衣放下小孩子的手,拿出一粒药丸来交给年轻的母亲,“把这个药丸用温水化开,给孩子灌下去。”
对方千恩万谢的接了,迅速按照苏南衣说的去办,一杯温热的药水下肚,孩子顿时不哭了,苍白的小脸上又露出笑容。
老里正喜出望外,老泪纵横,拉着全家跪下就叩头。
苏南衣扶起他们,对小孩子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老里正抹着眼泪说:“他是最小的孩子,排行在三,还没有起正式的大名,就叫小三郎。”
“小三郎,”苏南衣笑了笑,摸着他的头顶,“很可爱的名字,那你愿意跟我说说,你是因为什么生的病吗?”
小三郎眨巴着眼睛,缓缓摇了摇头。
苏南衣蹲下身子和他平视,“那你跟我说说,你生病之前都去过哪里,跟谁一起玩儿了,见过什么人,好好想想,不着急。”
小三郎忽闪着大眼睛,仔细想了一下,“我平时跟隔壁的二黑哥哥玩儿,我们那天……”
他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老里正,后面的话没敢再说。
苏南衣看看老里正,老里正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又去那个湖里摸鱼了?”
小三郎咬着嘴唇不吭声,苏南衣示意老里正先别发火,轻声安慰小三郎,“你好好说,我跟你爷爷说,让他不生你的气,也不罚你。”
小三郎有些不太相信,“真的吗?”
。“真的,我保证说话算数”
老里正无奈的叹口气,“你好好说吧,我不生气,也不罚你。”
得到了肯定,小三郎也松了口气,说话也活泼起来,“那天我们的确是去湖里摸鱼了,湖面上冻了冰,二黑哥力气很大,把上面砸开了一个小洞。本来冰面上有其他的洞,但是,有人不让我们靠近,二黑哥就悄悄的自己挖了一个洞,我们摸上来两条鱼呢,一人吃了一条就回家了,后来就开始肚肚痛。”
苏南衣敏锐的抓到他话里的关键点,“你说湖面上还有其他的洞?”
“对呀,有好几个呢,好多人都去那边抓鱼。不过,我们小,没有人带我们玩儿,他们又不让我们靠近,所以我们就只能自己抓了。”
苏南衣转头问里正,“他说的二黑哥,被传染了吗?”
老里正连连点头,“对。二黑是我们邻居的孩子,自小失去了父亲,孤儿寡母十分可怜,不知道您……”
苏南衣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跟着老里正去二黑家,一进门就听到低低的哭泣声。
二黑的母亲看上去十分苍老,可见岁日子过得很是艰辛。
老里正简单的说明来意,她也是千恩万谢,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苏南衣的身上。
苏南衣给二黑看了一下,他的情况比小三郎还要略微轻一些,但毕竟也只是十来岁的孩子,痛的死去活来。
苏南衣又让他吃了一粒药丸,很快症状缓解,二黑的母亲又是磕头又是道谢。
苏南衣问了小二黑当天的情况,他和小三郎说的差不多,苏南衣又问:“那你想一想,当天在湖里捕鱼的人是不是大部分都得了疫症?有没有没有不得病的?”
二黑仔细想了一下,说出了几个名字,老里正一边儿听了,一边摸着胡子想,最后肯定的说:“这些人都得了疫症。”
苏南衣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但她没有明说,回到老里正的家,才把自己的判断对其他人说了。
“我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疫症,就是中毒。问题应该就在那个湖里。为什么先得疫症的是这些孩子?因为他们贪嘴或者是中间被谁引诱也说不定,去湖里摸鱼,刚开始的时候不敢回家,怕挨骂,就在外面偷偷把鱼吃了,然后回家就发病。
还有的大一点的孩子摸了鱼吃不完,拿回家来,父母也因此得病,谁能会想到鱼中会有毒?只怕他们平时春夏的时候也会在湖里打鱼。所以并不会把源头想到鱼的身上。”
老修点了点头,“不错,我刚才也看过,不是什么蛊毒之类的,就是简单的中毒。”
陆思源脸色阴沉,“这些人的心思真是歹毒!这种想法都能想得出来。”
思格兰气的鼓着腮帮子,“谁说不是,他们真是太可恨了,抓到他们应该每个人打一百大板。”
苏南衣说道:“他们用这种方法估计也是不得已,这种方法其实上散播的速度并不快,不怎么喜欢吃鱼的人就不会因此被感染,我想这也是他们的无奈之举,萨德的毒药不多,如果下到每家每户的水缸中,一是量不够,二是容易被查出来。而下到湖中,再引诱他们去捕鱼,至少他们自己不容易暴露。用毒的量也不多,只需要把毒药掺在鱼饵中便可。”
有了清晰的思路,苏南衣就着手准备救人,毕竟救人如救火,细数了一下带来的药丸,并不是很够,问问里正村里感染的人数,登记在册,然后又飞鸽传书,让孟掌柜去准备。
另一方面也通知墨铎和老城主,让他们安排水鬼,过来查探湖里的情况,多方面同时进行。
老里正在村里的声望还不错,很快就把事办妥,得病的人解药一吃下,症状就很快缓解。
关于疫症和死亡的恐慌也瞬间消散了许多。
苏南衣让里正暗中调查村里有没有谁接触过陌生人或者看到过陌生人,凡是知道消息,能够提供线索的,可以赏银一两。
别看这一两银子不多,对于这偏远山区的人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一时间很多人都来提供线索。
最终筛查出来在湖的东面,有一座小山,山的半山腰有个废弃的小山神庙。
好几个人都说曾在那里遇见过陌生人,还有几个孩子说,见过山神庙里飘出烟来。
有烟就说明是在做饭,既然是做饭就是暂时小住那里。
一定有古怪。
兵贵神速,当天晚上苏南衣和路思源就轻装简行,直奔那个小山神庙。
这里并不难找。
黑夜中月光暗淡,枯枝摇摇,夜风呜呜的吹过树梢,听起来还挺吓人。
他们很快到了山神庙外,并没有急着进去,低头仔细一看,两人同时在门口发现了一丝异常。
第六百五十九章 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一条若有似无的细丝,拦在山神庙门前。
月色幽幽,光线不是很亮,这根黑色细而长,要是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
但这条细丝也是杀人的刀,锋利无比,若是一不小心就撞上去,只怕腿都要被割下来。
苏南衣和陆思源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几分惊讶,没有想到在这里还会见到这种兵器,看来对方的实力还真是不容小看。
这种细丝名为噬蚕丝,是由极寒铁打造的一种兵器,极其难得,可谓是寸丝寸金。
它的锋利不亚于陆思源手中的那把宝剑,而且这种东西极为阴诡,一般用来暗算人,十有***都会被它收割性命。
苏南衣立即收起了轻视之心,她原本以为萨德的身边都是古英这种小角色,无非就是用个毒,耍点阴谋诡计的主,可是一见噬蚕丝,立马就感觉到事情不同寻常。
能用噬蚕丝的人,可不是简单的人物。
“我们要格外小心,不知道别处还有没有,”陆思源下意识把苏南衣挡在身后,把手里的宝剑提在手中,“你跟在我的身后,不要轻举妄动。”
苏南衣把缠在腰间的宝鞭也取了出来,“没关系,我手里的鞭子也不是吃素的。”
两个人动作轻盈掠过噬蚕丝,纵身跳上院墙,然后往院子里看,院子里没有点灯,只有殿内有一点灯光,昏暗飘渺,在破败的山神庙里,看起来分外诡异。
陆思源摸出一枚暗器,先在院子里试探了一下,发现没有异常,这才轻轻跳入院中,依旧把苏南衣护在身后。
两个人轻步到了殿前,又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噬蚕丝。
借着昏暗的灯光往店中看去,光线里残破的山神像更显得破败狰狞,正在瞪大的眼睛俯瞰人间。
这个山神庙不大,这殿堂可不小,光线黑漆漆的,要是想藏一个人,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苏南衣看着地上刚刚燃尽的火堆,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她从怀里摸出一粒药丸,手指一弹,落入灰烬中,然后拉着陆思源退到一旁。
大殿的台阶下有一株大树,虽然树叶已经落尽,但是树干粗壮,还是能够很好的掩饰住他们两个人的身形。
没过多久,就有一股难闻的臭味儿,从火堆里飘出来。
又等了一会儿,有两个人捂着鼻子,从大殿中走出来。
其中一人道:“你在火里放了什么?怎么这么臭?”
“我怎么知道,就是随便在山上捡了一点柴,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啊。”
“那怎么臭成这样?”
“你该不会是捡了什么东西的粪便了吧?”
“你快别说了!真他娘的恶心。”
借着惨淡的月光,苏南衣看清了这两个人的长相,他们俩居然长得有***分相似,都是穿着皮袍,头发很长,梳了一头辫子在脑后,脑门上纹着一些刺青,图案诡异,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他们手上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隐约还有光芒闪闪,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东西。
苏南衣和陆思源很快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都认出那是用噬蚕丝时带的一种特殊手套。
显而易见,他们就是噬蚕丝的主人。
但是他们俩不像是蒙林人,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来头。
苏南衣和陆思源极有默契,两人迅速一左一右,把那两个人包抄在中间。
那两人正捂着鼻子抱怨,突然之间听到身后恶风不善,急忙掉头,一看寒光闪闪攻气十足,他们不敢大意,急忙拿出兵器,猛得对抗上去!
他们手里的兵器细韧如丝,正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噬蚕丝!
但让他们意外的是,平时战无不胜的兵器,竟然没有伤到陆思源和苏南衣的宝剑和鞭子!
他们吃了一惊,后退两步,“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偷袭我们?!”
苏南衣懒得和他们废话,招招攻进,两人气得跳脚,也不敢大意,只能连忙招架。
本来以为能用噬蚕丝的人是多么了不得的人物,身手一定很出众,但没想到,十乐个回合下来,他们就明显落了下风。
苏南衣冷笑一声,“原来只是凭这种歹毒的兵器取胜,并没有什么真功夫!”
两人气的咬牙,却又无从反驳。
他们见敌不过想要跑,但是陆思远比他们先一步已经堵死了他们的退路,情急之下,其中一人从怀里摸了什么东西,手掌一翻,一股白雾在苏南衣和陆思源的面前炸开,他们想着借此机会逃走。
但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扔出的毒物根本就不起作用!!
相反,就在他们以为得手的刹那,陆思源也扔出了两枚暗器,分别打中了他们的肩头,他们猛然吃痛,手里的兵器也落了地,苏南衣又趁机也撒了一把毒粉,雾气炸开,两个人身子晃了晃就翻身栽倒。
他们浑身没有了力气,但并没有晕死过去。
苏南衣低头看着他们,“知道这叫什么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两人被羞辱,脸上有些挂不住,其中一人恨声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们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们?”
苏南衣脸色阴沉,目光如刀,“无怨无仇?那这山下的百姓和你们有什么仇?什么怨?你们为什么要下毒害他们?”
两个人脸色微变,“你们是官府的人?”
苏南衣并不回答他这个问题,“你管我们是什么人?倒是你们,说吧,究竟是什么来头?”
其中一人哼道:“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陆思源手起剑落,划破了男人的手腕,手筋也被割断了,他惨叫一声,陆思源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说:“就凭你们现在是阶下囚,明白吗?”
那人痛得不断的喘气,眼睛怨毒着看着陆思源,苏南衣慢慢收起鞭子,把匕首拿了出来,指尖在刀刃上划过,白嫩的手指映着乌黑的刀刃,看得让人心惊。
“你再瞪!试试看,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男人吓得脸色骤变,眼神中满是惊恐,不敢再多说一句。
另一个人还算识时务,“两位英雄!手下留情,我们也是受人指使,无冤无仇的谁愿意害人?”
“受人指使啊,你们不愿意?这话用来骗谁呢?”苏南衣笑眯眯的看着他,“恐怕,其中捞了不少的好处吧?”
话音落手里的匕首刀尖往下一滑,把那人的皮袍子划破,从怀里滚多出几张银票和一包金锭子,金灿灿的,在幽暗的光线里,显得十分诱人。
苏南衣把东西拿起来掂了掂,“这就是你们的苦衷?”
两人件事情败露,脸色灰白,再说什么也是枉然。
苏南衣用刀刃轻轻拍着男人的脸,刀缓缓地往下移动,落在他的喉结上,“不如你来跟我说一说,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说不定我会好心放了你们呢?”
那人感觉刀刃儿的森冷锋利,大气儿也不敢喘,吞了一口吐沫,“好,我说!你别杀我。”
第六百六十章 变故生,杀机现
这两个人吐得倒也痛快。
他们原来是流落在江湖的人,平时干的就是杀人越货的买卖,这一次也是为了钱财。
他们说,是有一个神秘的男人,把毒药和鱼饵给了他们,那种鱼饵十分特殊,全是活的奇特的小鱼,沾毒而不妄,投入湖中之后,被那些鱼争相夺食。
湖中的鱼吃了也不会很快就死,毒性慢慢在它们体内酝酿,然后他们会引诱村民去捕鱼,让他们中毒。
为了造成是疫症的假象,他们有时候还会捕上鱼来,让人假扮鱼贩,去集市卖。
平时村民穷苦,舍不得宰羊,能吃到鱼也算不错,何况他们也不是为了钱,价格卖得很低,所以每次都能很快卖空。
就这样,毒被散出去,他们再悄悄散播消息,让村民以为是疫症,搅乱人心。
至于为什么不做成真正的疫症,一方面是萨德的药没有那种效用,一方面是他们也怕染及自身。
反正,他们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让这边生乱,让送骑兵去送信,峪关城那边会派人过来,引发恐慌,让他们难以兼顾。
那时候,老城主病得半死活,桑赫主事,城内都自顾不瑕,再抽派人手处理这边的事,再加上中原人闭店,所有的事情齐发,峪城想不乱都不行了。
哪里想得到,老城主现在身体无恙,中原人的店又恢复如常,这边的疫症三两下就被苏南衣识破。
一个连环大计,就这么成了一盘败棋。
苏南衣听完,冷笑了一声,低头看看他们的8号,似笑非笑的说道:“二位,你们说,你们是江湖人?”
“对,对啊!”
“是吗?那你们这8号,是从哪里来的?”
“抢的。”那人干脆的说道,“去年我们杀了两个游侠,他们身上就带着这个,我们还高兴了半天,觉得捡到了宝贝。”
这的确算是宝贝,但看是谁用。
苏南衣没再多问,陆思源把8号收好,又废了他们的武功,带着他们下山。
老修和思格兰等得心急,听到外面有动静,都跑出来看。
借着火把,看到他们带了两个人回来,都凑过来看。
两人低着头,浑身难受得要死。
老修问道:“就这俩货?”
“嗯,据说是江湖人,为了钱,”苏南衣简短的介绍。
但这个说辞,她其实并不怎么信。
老修看着他们的装扮,眉头拧着,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
正想拿着火把离开,其中一个人偏了偏头,他额头上的刺青在光线里一闪。
老修的眸子微缩,“你,转过头来。”
那人不明所以,转头看向老修。
火光里,老修看到他脑门上的刺青,又看到他们俩的脸,迅速后退两步,眼神中闪过惊恐,大声喝道:“退开!”
苏南衣和陆思源不明所以,但下意识都按照他说的去做。
老修拿着火把退开的同时,一把拖过思格兰。
就在这刹那之间,那两人突然怪笑了一声,身形抖了抖,如同蛇一般扭动了几下,骨头似乎都在发出咔咔的声响。
“哈哈,哈哈哈……”
“真是不好玩啊,还以为能在这儿玩几天呢!”
“没想到被你给看破了……”
“能看透我们的人,也算是人物了,你是谁……”
他们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似是用了内力,嗡嗡的震着人的耳膜,心头有些烦躁。
老修扔了火把,双手捂住思格兰的耳朵,大声喝道:“呸!你们这两个恶心的家伙!真以为自己多么了不起吗?谁不知道,你们是最恶心的,早就臭名远扬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不远处划拉过一个破东西,也不什么铁还是什么材质的,一通乱踩,乱踢。
那东西发出乱七八糟的声响,和那两个人的说笑声交杂在一起,那两人的声音似乎也没有那么大的威力了。
苏南衣和陆思源也感觉到,立即找了其它的东西开始敲打,那两个开始烦躁,气息好像也乱了。
“住手!”他们异口同声的喝道,整齐得就像是一个人。
“啊!”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娘从隔壁过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碗,里面装着一些吃的。
她大概是想着感谢苏南衣她们,可没有想到,竟然会到这样怪异的情景。
那两个人一见她,顿时眼睛冒出凶光,迈着诡异的步伐,扭着身子过去。
苏南衣急忙大声叫道:“快跑!”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
那两个家伙身姿步伐虽然怪异,但是速度却飞快,他们把二黑娘围在当中,竟是一口咬断了她的喉咙!
二黑娘连声也没有吭,血溅当场。
鲜红的血泼溅开,苏南衣的眼睛都跟着红了,她抽出鞭子,挥舞着就下了杀手。
陆思源紧跟在她身后,剑光闪闪,直刺那两个的后心。
老修让思格兰进屋,也拿出兵器加入战团。
那两个人喝了血,似乎是功力大增,又大笑几声,赤手空拳的就迎击过来。
苏南衣和陆思源使出全力,半点生机没留,老修也招招致命。
但这两个家伙特别诡异,配合得极好,就像一人化成了双影,十分难对付。
终于,陆思源一剑砍在其中一人的手臂上,正是那个被割断了手筋的人,他的动作到底是慢了一些。
那个惨呼一声,后着伤口后退,两人相视一眼,随即纵身一跃,竟是跳过院墙,飞快逃走了。
他们的身法极快,三两下就融入夜色,不见了踪影。
苏南衣和陆思源想追,老修急忙制止,“别追了,这两个人身法诡异,平时的招法难以取胜,天色又黑,追上去你们也讨不到便宜。”
苏南衣低头看看死去的二黑娘,脸色惨白,脖子上的伤口惨不忍睹。
她别开脸,咬牙切齿道:“他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如此?”
陆思源也说:“我明明废了他们的武功,怎么会……”
老修叹了口气,正想要解释,二黑从院子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哭喊。
老里正的家里人也都出来了,刚才都吓得够呛。
二黑哭着叫娘,声音都哭哑了,小脸满是泪痕,哭得苏南衣的心都要碎了。
老里正让人把小二黑带进屋,也抹着眼睛说道:“这……这可真是祸不单行啊。”
其它的邻居听到动静也都点着火把过来,连夜帮忙收拾了尸首,设了灵堂。
苏南衣给了老里正银子,让他天亮帮着置办棺木什么的。
一直忙活到东方见亮,这才算是收拾清。
看着夜色中飘动的白幡,苏南衣后悔不已。
早知道,就该在山神庙把那两个家伙解决了,根本就不应该把他们带回村里来!
陆思源看着她难过的模样,心里也很不好受,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
老修在一旁眉头紧锁。
第六百六十一章 他们的真实来历
整个院子都被压抑和沉闷笼罩,每个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不仅仅只为刚才那血腥的一幕,更因为一个无辜的人因此而丧命,一个可怜的孩子失去了母亲。
苏南衣深深自责,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疏忽造成的。
陆思源在一旁安慰,却根本于事无补,她无数次在想,如果当时就在山神庙里对那两个下了杀手,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至少应该不会连累到二黑娘。
可世界上根本没有如果,死去的人也不会死而复生。
她看看老修,“那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老修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眼角的余光不时瞄着陆思源。
陆思源看着他这副鬼样子,就知道一定是和意林有关,抿了一下嘴唇,“怎么?又和意林有关?”
老修飞快看了苏南衣一眼,艰涩地吞了口吐沫,“嗯,差不多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差不多吧?”陆思源最讨厌他这个磨磨唧唧的劲儿,催促他道:“你快点说。”
事到现在老修也没法再瞒,叹一口气说:“这俩人走的真是歪门邪道的野路子,他们俩是双生子,但他们并不是意林人。”
“意林的边境有一个小部落,那个部落很小,常年都是在烟雾缭绕中,人也很少,据说若生下双生子,为大灾之兆,所以一般生了双生子都会被溺死。
传闻他们部落首领的夫人曾经生了一对双生子,因为不忍心,所以就想暗中把这对双生子送走。
但是很快被部落中的长老察觉,率人追赶,意图把两个男孩儿都弄死。
但是据说这个首领夫人有一点神通,具体是什么神通就不得而知了,总之,是把这两个孩子抢救下来送出部落,说是送,其实也是让他们自生自灭。
后来,这两个孩子长大成人,不知是在何处习得了一身武艺和诡异的道法,他们杀回部落,屠光了部落中所有的人,包括他们的母亲。
随后去过意林的国都朝见过国主,因为他们歹毒,阴诡,为国主所不容,只让他们待了几个月就让他们离开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思远也没有听出这两个人和意林有什么关系。
他隐约觉得,老修没有说实话,至少没有把全部的经过交代清楚。
老修目光有些躲闪,紧紧抿住嘴唇,一副不想再说的样子。
陆思源见苏南衣神色难过,精神也有点儿恍惚,顾不上再逼问老修,劝苏南衣去休息一会儿。
苏南衣根本睡不着,思格兰在她床边守着她,小手轻轻拍着她,她也只能勉强闭上眼睛,其实思绪极为烦乱。
陆思源站在院子里,隔壁院中的唢呐声以及办法事超度的声音,清晰的传来,让他的心里越发压抑。
他看着站在树下的老修,走过去一声不吭的站在身后。
老修没有回头也知道是他,低着头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追问。”
陆思源看着他,语气淡淡,“究竟还有什么隐情?一下都说了吧!”
老修回头看着他,目光在他的胸口上一掠,陆思源微微挑眉,“怎么?”
老修收回目光,“你那块儿印记还在吧?”
陆思源皱眉,“你这不废话吗?当然在。”
老修再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陆思源被他的哀声叹气搅得心烦意乱,“你究竟怎么回事儿?从来没有这样过,有什么赶紧痛快的说,卖什么关子。”
老修噎了口气,“不是我故意卖关子,而是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本来我没有想说,我现在看到这两个人,我觉得,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不会善罢甘休?”陆思源声音狠厉,眼神中多了几分冷淡,“他们还不会善罢甘休?我还想找到他们要了他们的命呢。”
老修苦笑了一下,“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得不提醒你,要知道你是意林的皇子,意林皇族天生的与其他人不同,最重要的是表现在血脉上,你们的血液和常人不一样,而这兄弟俩修炼的是邪术,十分的邪门儿,我也没有完全琢磨透,他们当初去意林,其实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想着盗取意林皇族的血脉。”
老修说到这儿堵了一下,吞了一口气,“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当初你父皇发现他们的企图之后就下令驱逐他们,他们心生不甘,也满怀怨恨,只可惜意林皇族血脉珍贵,也不是谁都能够轻易盗取的,宫里宫外都有十分严格厉害的阵法,他们望而生畏,最终又被法师施法重伤,这才不得以逃离。如今他们遇到你,我只怕他们要是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会善罢甘休。”
陆思源脸色沉下来,转头看了看屋内苏南衣的方向,“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南衣。”
老修胡乱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否则刚才也不会说一半隐藏一半了。”
他无光闪烁,盯着陆思源,他欲言又止,“那你打算怎么办?”
陆思源沉吟片刻,“这两个人很厉害?你也没有办法完全抵挡他们吗?”
老修面露尴尬,“我的确没有,若是有,刚才也不至于白白损失了一条无辜的性命,多年不见,这两个人的能力更大了一些,而且他们应该没有认出我来。
仓皇之下,他们也没有用出全力,我感觉他们的气息好像有些不稳,似乎也有所损伤,这大概也是他们没有认出你我的原因之一。
总之,此处不宜久留,反正这里也不是什么真正的瘟疫,你最好是劝说南衣,我们赶紧离开。”
陆思源垂眸看着手里的剑,一言不发,老休急忙说道:“你别以为我是危言耸听,以你的实力要想毫发无伤的打败那两个人,绝对不可能,但如果你一旦受了伤,让他们俩察觉到你的血脉,或者是看到你胸口的印记,只怕是会被无休无止的缠上,那种感觉可实在不妙,咱们这一行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办,也有许多无辜的人,你也不想连累到其他人吧?”
这话戳中了陆思源心内心深处的软弱部分,他并不在意什么其他的人,他只在意苏南衣。
可是他心里很清楚,苏南衣身为医者,一向心慈,那些心狠手辣只是对应敌人,对于寻常的百姓和无辜的人,总是心软的一塌糊涂。
例如这次死去的二黑娘已经让她无比自责,如果是在拖累其他的人,恐怕她会无法承受。
陆思源想的是暗中把那两个人解决掉,但现在想来,要想悄无声息的把这事办好,恐怕是不大可能,只会引来无穷无尽的后患,思来想去,他只能无奈的点点头,这种无助感很少有,让他十分难受。
“好,我知道了,但是你我也要配合,她一心想二黑娘报仇就想,就这么离开,恐怕不太可能。”
第六百六十二章 原来是想家了
老修无奈的点点头。
他转头看着远处的山林,心里暗暗想,那两个货可别他娘的再回来了。
这个麻烦,他可不想招惹。
苏南衣也没怎么睡,守着她的思格兰后来倒是睡得挺香。
她轻手轻脚起床,推开门看到陆思源站在院中。
陆思源见她醒了,“不多睡会儿?时间还早,今天墨铎派的人应该会到。”
“嗯,还会有的忙,我们还先准备一下。”
“南衣,”陆思源尽量让情绪平和,不让她听出什么,“我们交接完就走吧,反正这里也不是疫症,也用不着我们在这里忙了,我们回城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苏南衣脸色有些白,她偏头看着隔壁,丧乐声不断传来,她漆黑的眸中情绪翻滚。
“不行,我还是想留下来。”
“南衣,我们留下来并不能改变什么,”陆思源耐心劝,“有些事发生了,执着并不能改变结果,应该往前看。”
这个道理,苏南衣最懂。
她若是执着,她早就该时宫和顾西宸撕杀了。
她深吸一口气,可是,现在不只是涉及到她自己的事,而是连累了无辜的寡母孤儿。
她怎么能够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陆思源走到她身边,伸手迟疑着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南衣,我知道你难过。但我们此次来,本就是事情凶险无比,这里不是疫症,没有大批伤亡,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你明白吗?”
苏南衣点点头,“我明白,思源,你放心。”
她懂陆思源的担忧,怕她钻了牛角尖而已。
陆思源轻轻吐一口气,“那,稍后他们到了,我们交接完就回城,那边的事情更紧急,安排发兵,奇兰舍的动向,哪一个一动起来都比这边要命得多。”
他心头狂跳,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对苏南衣撒谎。
苏南衣略一迟疑,最终点点头。
陆思源心头微微一松。
不出所料,刚过中午,墨铎派来的人就到了。
之前苏南衣和里正已经把准备工作做好,老里正又联系了其它村子里的里正,大家登记造册,分批拿药,有条不紊,也算是顺利。
来的军士将领是城主府的府兵,来之前老城主早交待过,让他们听从苏南衣的安排。
按照苏南衣所指的方向,他们去了小山神庙,那里已经人去楼空,干脆一把火烧了。
水鬼下水,找到毒鱼饵,又下了解药,冰湖周围封起来,等到来年春暖花开再捕鱼,杜绝后患。
说起来复杂,有了章程,按照顺序去做,很快做好。
苏南衣交待完就和老里正告别,和陆思源他们一起回城。
走之前放下不少银两,让老里正帮着照顾二黑。
这一行总的来说还算是顺利,但世事总有遗憾,苏南衣心情沉重,但也无力改变。
老修走在最后面,不时回头看看远处山林,心里的弦始终没有松开。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担忧是否多余,总觉得,这次的事情还没有完,那两个人在他心里留下巨大的阴影。
回到峪城关内,墨铎和老城主亲自来迎接,老城主说了几番感激的话,让他们好好休息。
墨铎对苏南衣笑笑,“辛苦了。”
“殿下客气,军中的事商量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老城主已经下了军令,过几日就要开拔,一旦大军起动,不出一月,就能抵达京都!”
苏南衣松了口气,“如此甚好,我们的努力也算是没有白费,殿下不可松懈,越是事到临头,越要沉着冷静。”
“好,我会的。”
墨铎没有停留太久,让苏南衣好好休息。
陆思源把他送出院子,低声道:“殿下,南衣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殿下应该心中清楚,我只希望,到时候殿下大事得成,能够按约定做事。”
墨铎面色严肃,拱了拱手,“这是自然,不知道陆兄何出此言?”
陆思源垂下眼睫,“没什么,就是提醒殿下而已。”
“我已对神明发过誓愿,绝不会食言,陆兄尽可放心,我答应的事情,只要我最后能做到,必定拼尽全力。”
墨铎信誓旦旦,陆思源也不是擅长言辞的人,点点头,转身回院。
墨铎独自站了片刻,也缓步离开。
老修眉头微拧,“你好好的吓唬人家墨铎干什么?”
陆思源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说是休息,苏南衣没有半点睡意,干脆看地图。
蒙林她来过一次,还是和顾西宸一起来的,记得那次在去的途中,也和顾西宸商讨过关于蒙林和大夏以后的邦交问题。
顾西宸是从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思?
苏南衣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她知道的那些,不是她以为。
其实她并没有真正了解过顾西宸。
思绪变得纷杂,也不知道京中的情势怎么样了,太妃是不是一切安好。
用不了多久就该过年了,过几日大军开拔,看来这次的新年,是注定要在路上过了。
她正胡思乱想,思格兰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个托盘。
“苏姐姐,吃点东西吧,”思格兰把托盘放下,上面摆着精致的点心。
苏南衣问道:“哪来的?这不像是城主府里的。”
“这次你可猜错了,就是城主府里的,是婷兰做的,她知道你回来了,大概也是想做点什么吧。”
苏南衣低头看着,里面的点心的确很精致,香气扑鼻,甚至可以和王府里的相媲美。
“苏姐姐,放心吃吧,修爷爷都看过了,没问题的,”思格兰小声说。
她以为苏南衣只看不吃,以为是觉得不安全。
“好,”苏南衣拿起一块茶花酥,她抿了一口,味道的确非常不错。
而且这味道……
她隐约觉得有几分熟悉之感。
像是很久以前就吃过,可久远的又让她想不起来。
“苏姐姐,怎么了?不好吃吗?”
苏南衣回神,“不是,很好吃。”
她目光往外看了看,“婷兰人呢?”
“已经回去了,她放下东西,简单说了两句就走了。”
思格兰吃着荡着两条腿,小脸上还有点愁绪。
苏南衣觉得好笑,“怎么了?小思格兰有心事?”
思格兰手托着腮,“我想起沉安哥哥了,也不知道他和新嫂嫂怎么样了,大家都好不好,这些精致的点心我以前也常吃的,虽然说在乡下庄子上,但吴伯伯派了好些人给我,做各种吃食的都有。”
“这是想家了?”苏南衣给她倒了杯茶,“要不然,差人送你回去,如何?”
思格兰顿时瞪大眼睛,“那怎么行?我只是想想,可没想着要回去,我还有好多事没办呢。”
苏南衣故意逗她,“哦?你要做什么事呀?”
“很多事呀,大军开拔,进军京都,解救国主,夺回皇位,这些都很重要啊!”
苏南衣忍着笑,肚子都痛了。
第六百六十三章 勾心斗角
苏南衣忍俊不禁,揉了揉思格兰的头。
“原来我们小思格兰的抱负如此大啊,这么多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真是不错呀!”
思格兰眉飞色舞,“那是当然,这些事情都很重要,我怎么能回去呢,一定要瞪大了眼睛,亲眼见证才行!”
有了思格兰,苏南衣的心情好了不少,陆思源听着里面的说笑声,紧绷的心总算松快了一些。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已经入夜。默德和老成竹依旧在商量关于进兵的事情。
苏南衣他们也没有提前离开,就在后院中等着墨铎一起回小宅子。
思格兰缠着苏南衣他们讲一些趣事趣闻,别的没有,这些年在江湖游历,老修也是走南闯北,这些趣事儿什么的一说一大堆。
四个人聚在一起,喝着茶,吃着点心,兴致勃勃地谈起以前的那些事,倒也十分快乐。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窗外有一声异响。
这一声,除了思格兰,其他的人都听见了。
苏南衣和陆思源迅速对视了一眼,老修轻轻起身走到窗边,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然而只是那一声,之后就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苏南衣低声道:“有可能是来找婷兰的。”
陆思源点了点头,“要不要我去看一看?”
苏南衣略一思索,“也好,只是小心一点儿。他们那些人心肠歹毒,手段也阴的很。”
陆思源转身出了屋子,轻身一跃,直奔婷兰所在的院子。
思格兰兴致勃勃的说:“苏姐姐,要不然我们也去看看吧。”
苏南衣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现在事情在紧要的关头,我们还是以静制动,不要节外生枝,以免给墨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思格兰懂事的答应,“那好,我们就在这里等思源哥哥的消息。”
夜色深深,婷兰这两日过得并不太安生,虽然说她体内的蛊毒已清,但是并不代表事情已经了结。
她知道,早晚有一天主子会来找她的。
这两日她在心里把那些说辞已经过了无数遍,虽然如此,还是多少,有些紧张。
该来的总会来。
她听到院中的响声时就意识到了。
急忙起身开了门,果然看到眼中有一道黑影,她一点也不敢怠慢,急忙行了礼,“主子。”
程阳一言不发的走进屋中。
他没吭气,婷兰也不敢擅自起身,依旧在那里行着礼,过了许久,才听到程阳说:“起来吧。”
婷兰关上门,慢步走到程阳的近前,“主子,不知深夜前来,有什么……”
她话还没有说完,程阳反手就给她一个耳光。
这一下打的极狠,婷兰身歪了歪,差点摔倒,嘴角的血顿时渗了出来。
婷兰没敢擦,急忙又跪了下去,“婷兰有错,请主子责罚。”
城阳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婷兰的脸,“你有什么错?做错了什么?”
婷兰用力咬了咬嘴唇,“奴婢不知,还请主子示下。主子的奴婢一定就是奴婢做错了,惹得主子不高兴。”
程阳眸光冷厉,“你说你不知道?”
婷兰叩了一个头,“这几日奴婢心里一直慌得很,时时都在期盼主子快点来。”
程阳声音挑了挑,“哦,期盼着我来干什么?”
婷兰声音颤抖,“古英不见了,奴婢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奴婢本想送消息给主子,但是又不能出去,最近府中把守的很严,上次老城主伤病之时,他们已经对奴婢起了疑心,奴婢想快点儿通知主子,可是……”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一切尽在不言中,让程阳自己去想。
程阳生性多疑,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他未必相信,只有自己猜出来的,琢磨出来的才会深信不疑。
“你说古英不见了,你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正是。”
“你要让古英给你送什么消息?”
“奴婢是想禀告主人,老城主身体渐好,奴婢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法子,只知道来了一个中原的道士,颇有几分神通。
而且不知怎么把老城主给蛊惑了,奴婢几次想去老城主的书房中探听情况,却连门儿都进不去,最终还被又禁足在这院中,奴婢想让古英去送信,发出几次信号他却一直没有出现,都比手中的信号箭只剩下一支,也不敢再轻易使用。
奴婢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办砸了差事,还请主子责罚。”
她说着又上前叩了一个头,额头触地一点儿也不似虚假,眼中热泪滚滚,嘴角鲜血直流,在灯光里看起来无比可怜。
程阳眯着眸子,看了她半晌,“还有别的吗?”
“别的就没有了,奴婢现在如同是瞎子,聋子,什么消息也探听不到,那个中原道士……”
婷兰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奴婢买通了一个丫鬟,听她说,那道士跟老城主说,奴婢就是一个妖物,是千年幻化而成,用来夺他的神魄的,所以这才让他身体生病。奴婢心急如焚,却无处申辩,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程阳一时半刻没有说话,沉默着思索,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看着跳跃的灯火,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婷兰额头叩在地上,冰凉的感觉让她脑子里无比清醒,那根弦始终紧紧绷着,不该有丝毫的懈怠。
对于她来说,此时的一个漏洞就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这么多年,她太清楚程阳是什么样的人,心狠手辣,手段极其残忍,奇在他刀下的亡魂不知道有多少。
他们这一批被豢养的姐妹,从百余人到几十人,再到十余人。
她们就如同困兽,不停的厮斗,勾心斗角,最终只剩下这么几个。
那些人去哪儿了,都是什么样的下场,婷兰心知肚明。
终于,程阳缓缓开口,“中原的道士一向爱故弄玄虚,指责别人为妖为邪,实际上没有半点证据,你先忍耐几天,看看情况,既然他把你禁足在这里,却又没有做出下一步的行动,就说明事情或许还有转机,另外,你也要耐心些,心细一些,最好打听出古英的下落,我也想知道他究竟去哪里了。”
婷兰故作惊讶的猛然抬头,“主子也不知道古英去了哪里吗?”
她脸色微微一变,猛然想起了什么,“会不会……”
程阳缓缓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古英的身体里也有蛊毒,他不会背叛,若是他死了,我这边也该收到消息。这两天你先以静制动,过几天再说。另外,这些年教你的东西,你也不是白学的,想想办法怎么反败为胜,难道就这么被一个道士打倒了吗?如此轻易就败北,那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婷兰咬咬嘴唇,不敢有半句反驳,“是,奴婢记下了,多谢主子不罚之恩。”
“老城主既然有了异动之心,这个老东西!看来我给他的条件还是不够,他的胃口可真大!”
婷兰急切问道:“主人要去见老城主吗?”
程阳微微挑眉,“怎么?”
第六百六十四章 来看你死没死
婷兰一脸的关切,目光炯炯的看着程阳,“主子,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老城主如今心生异动,会对主子您不利,还是准备妥当以后再去见他吧。”
程阳轻蔑地笑了笑,“无妨,无论他怎样心生异动,他都不会对我下杀手的,这种老狐狸最会左右摇摆,说他是两面派,墙头草,一点儿也不为过,定然不会把我这边的路堵死,你且安心吧。”
婷兰的脸微微红了红,又垂下了眼睫,看起来妩媚动人,“是奴婢愚笨了,奴婢只是担心主子。”
程阳伸手在她柔嫩的脸上摸了一把,指尖触动那抹细腻光润,他的心也跟着微微颤了一下。
“好像瘦了一些,”程阳低声说。
婷兰的脸更红,下巴被他握住,强迫着抬起头来,一双秋水盈盈的眼睛,媚气横生,“主子,今天晚上要留下来吗?”
程阳心尖儿动了动,被她的这丝媚气搅得心神有点荡漾,这些被他亲自调教出来的女子,个个都是蛊惑男人的好手,他自己也是男子,深知他们的本事。
程阳笑了笑,拇指在她红唇上轻轻摩挲,那种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心如在大海之上波浪起伏,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彻底被吞没了理智,缓缓地收回,声音淡淡,“不必了,你这边以静制动,过些天我再来看你。”
婷兰点了点头,“是,奴婢明白了。”
“嗯,自己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在桑赫的身上下点功夫,无论他们父子谁,只要抓住其中一个,让他们反目,你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知道吗?”
“是。奴婢记下了,请主子放心!”
程阳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子,拔下塞子,眼睛看着婷兰。
婷兰立即伸出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程阳从瓶子里倒出一粒暗红色的药丸来,落入她的掌心。
婷兰把药丸捧在手中,恭恭敬敬地向他磕了头,“多谢主子赐药。”
程阳没再多说别的,戴上斗篷的帽子,转身走出去。
在暗处的陆思源把这些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抢先一步,脚尖轻点,奔向老城主的书房。
墨铎还在这里,看到陆思源进来,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陆思源面无表情地说:“那个男人来了。”
老城主立即明白过来,眼中迸出狠光,“殿下,今天晚上就把他抓住吧,他是自投罗网,就让他有来无回!”
陆思源说道:“不可!现在奇兰舍的情况还不清楚,把他抓了容易打草惊蛇,再者,山洞那边的人也还没有抓到。”
老城主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可是也瞒不了几天了,那个家伙这次来,一定是来问我情况的,过几天大军开拔,他早晚都会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的。”
墨铎快速思考了一下,“现在先不要告诉他,和他周全,不要惊动他,他背后还有多少人目前还不清楚,过了今天晚上再说,我先离开,去和苏兄弟商量一下。”
老城主点了点头,没敢违抗他的命令。
陆思源和墨铎迅速离开,刚走不久,老管家就从外面进来,一脸讳莫如深的说:“城主,那人又来了。”
老城主迅速的把桌子上的东西扫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的,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很快程阳在老管家的引领之下进来,进入之后才脱下斗篷,露出真容。
灯光下他的眼睛阴鸷如鹰,看起来十分锐利,他上下打量了老城主几眼,心中有些疑惑,按说他的蛊毒不是一般人能够解的,老城主的身边更没有可以借此蛊毒的人,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现在依旧可以如此生龙活虎的站在他的面前呢?
老城主先开了口,“程大人,深夜前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程阳勉强笑了笑,嘴角微微一勾,“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听说老城主身子不适,之前人来人往,眼睛太杂,没敢贸然下来,今天看准机会,想看看老城主的身体如何了。”
老城主心中冷笑,你他娘的是来看看我有没有死吧!
按捺住心头的火气,老城主倒了一杯茶给他,“的确是大病了一场,精神有些不济,这两天才好一些,多亏了一个中原的道长,妙手回春,颇有几分本事,说起来这个道长还是二管家给我介绍的。”
程阳心头微微一动,装作若无其事的说:“二管家?怎么他还有这种人脉关系吗?中原人他也认得?”
老城主赞叹了一声,“谁说不是,我也感到很惊讶,不过好在有他,我的病缓解不少。”
“那不知老城主是得了……”
老城主知道程阳是在试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脸微微发红,摆了摆手,“实不相瞒,这话实在有点不好启齿,不过程大人也不是外人,我也就直说了,那中间道长说,老年娶妻娶的就是一个贤字,奈何……”
“唉,”他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奈何什么?”
“奈何我这老眼昏花,有时候难免看不清楚,只被表象所迷,却忽略了本质,以至于身子受创,唉,不提也罢。”
他说的半隐半现,似乎觉得十分的丢脸,话说的模棱两可,可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够听得明白。
老城主就是按照苏南衣教给他说的去说这些话,他早在心里来回滚了无数遍。
程阳这个家伙,自私傲慢,又十分多疑,每句话都恨不能猜出不同的解释,越是这种含糊不清的说法,越是让他心中百感纠缠,让他自己去迷惑,去纠结吧,活该!
老城主咂了一口茶,看着程阳眉头紧皱的样子,觉得心里隐隐的痛快,轻松的舒了一口气,“程大人深夜前来,只是为了看我吗?真是多谢了。”
程阳收回思绪,“老城主客气了,我这次前来除了探望老城主,也是想问老城主的意思,想的究竟怎么样了?时间可不短了,有些事情还是尽早做出决断的好。”
老城主手握着茶杯,低头看着茶水里漂浮的茶叶,微微叹了一口气,“唉,谁说不是,有些事情的确不能总是拖着,我老了,人老多情,难免就想着在故土待着,实在是不想再挪地方了,都城最好,可终究不是个熟悉的地方,难免会觉得心中孤单。”
听到他这话,程阳的眉头狠狠一皱,眼底闪过几分冷光,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老城主的意思是,不打算帮助度拙王爷了?”
老城主又把话说了回来,“其实也不是这个意思,度拙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以前在都城里的时候,我们俩的关系也不错,还经常一起去打猎,多年未见,还是怪想他的。”
程阳还等他往下说,他说到这里,突然又顿住了,又端起茶杯,慢慢的开始咂着茶喝起来。
他忽左忽右,把程阳弄的心神不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第六百六十五章 他刻意隐瞒的东西
程阳听得一头雾水,老城主在这里跟他就是东拉西扯,不往正题上说,一会儿好像是同意了,一会儿又好像不同意,这种暧昧不清的态度,让程阳心里十分火大。
可他偏偏又不能发作,勉强笑了笑,“老城主,我来一次也不容易,您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者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过几天老王爷为您求的圣旨应该就到了,到时候我们也好仔细的商谈一番。”
老城主听到他提起圣旨这回事儿,心里越发的不痛快,心说你还圣旨,殊不知你的圣旨早就落到别人的手里了,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难道就没有丝毫的察觉吗?难怪会败得这么彻底,真他娘的笨呢。
他把最后的茶喝了个干净,慢慢的放在茶桌上,这才笑了笑说:“既然如此,不如等下次我们再谈,程大人以为如何?”
这就是有了送客的意思了,程阳心里暗暗憋气,这老狐狸!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到圣旨,看来他是不会轻易吐口的了。
本来程阳有婷兰和古英在这城主府里,他还有些底气,可是现在古英下了不明,婷兰又被禁足在后院当中,以为可以用蛊毒把老城主控制住,现在看来老城主的身体似乎也没有什么异样,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的心里有些烦躁。
不知道事情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更加不敢贸然把老城主给惹恼了,否则的话……
他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怎么说这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如果是手里没有点强硬的把柄,还真不太好说。
思及此处,程阳也只能暂时站起身来,拱了拱手说:“老城主所说即是,那既然如此,在下就先告辞了,等到圣名道了,在下再来打扰,希望到时候,可以得到老城主的好消息。”
“好说,好说。”
老城主一边点头,一边站起身,程阳也没有办法再多停留,穿上斗篷,戴上帽子,趁着夜色又匆匆的离去。
他一路走一路放了两支信号箭,果然没有古英的丝毫动静。
他不知道这家伙究竟去了哪里,而且听老城主说,那个中原道士还是古英给找来的,这让他的心里更加的不安。
那家伙难道真的是叛变了?可是他怎么敢呢?他的身体里还有种下的蛊毒呢!
可是老城主的身体里也有,现在看来却不像是有蛊毒发作的样子,难道说,真的被那个中原道士给解了?
这一连串的疑问让程阳心里十分的烦躁,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思索,根本就没有发现身后有人暗暗跟踪。
陆思源和苏南衣一直跟着他,从后门出了府,上了一辆马车,跟在马车后面,看到那辆马车一路奔向了一道后门。
不用绕到前面去,只听前面隐隐约约的笑声,丝竹声,还有空气当中飘荡着的各种混杂在一起的香气,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奇兰舍。
这家伙果然又到这里来了,想必就是来见那个凌霜的。
苏南衣和陆思源也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了,两人轻车熟路的从后门进入,找到凌霜所在的屋子,趴在后方坡上轻轻揭下一片瓦,往里面观看,正好看到程阳刚刚进屋。
凌霜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房间里也没有客人,早早的等着他,见到他进来,急忙迎了上来,接过他手里的斗篷,“主子,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程阳阴沉着脸也没有回答,凌霜也不再多问,反手关上了门,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轻轻递到他的手边。
程阳接过茶喝了一口,暖了暖身子,眉头依旧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凌霜也不多说话,就在一旁静静的守着。
外面热闹非凡,她的房间里倒着十分安静,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程阳一边想着问题,一边慢慢的把那杯茶喝完了,把茶杯放在桌子上,他这才说道:“你这几天找借口去城主府一趟,打探一下情况。”
凌霜怔了一下,“去城主府?婷兰姐姐不是在那里吗?还有古英。”
程阳叹了一口气,“婷兰被禁足在后院当中了,现在什么作用也起不了,至于古英,我让你去,就是去找他的下落。”
凌霜这一下吓得不轻,瞪大了眼睛说:“古英不见了?!”
程阳盯着她一直没有说话,凌霜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跪下,“主子,奴婢知错了,不该多嘴问这些不该问的。”
程阳轻轻的嗯了一声,“知道错了就好了,起来吧!”
凌霜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程阳又继续说道:“你进去以后,打探一下古英究竟去了哪里,婷兰说没有他的消息,我试着放了暗号,也的确不见他,另外查一下,那个中原道士的来路,似乎颇有些神通,如果可以的话,再去看看,老城主的身体里的蛊毒是否解了,我始终觉得这事儿不太对,那个中原道士的本领也太强了一些。”
凌霜点了点头,没敢接话,程阳自顾说道:“那些道士的本事我再清楚不过,他们无非就是胡说八道,骗些钱财而已,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道士能有些真本事的。当年在边关,道士法师,我不知道见过多少,也不知我亲手宰了多少,我还真就不信,这么多年的周密安排,会毁在一个道士的手里,我说什么也不会甘心!”
凌霜重新跪了下来,“主子请放心,只要奴婢有一口气在,一定全力为主子分忧,明天我就想办法去城主府一趟,好好打探消息。”
程阳伸出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如此甚好,我就知道你最乖巧懂事,这些年也多亏了有你,等到这次的事情了了,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凌霜身子微微一颤,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像是浓烈的希望,炸出喜悦的火花,她的眼底映着程阳的模样,满心都是欢喜。
程阳也不再多说别的,手指顺着她的下巴摸到脖颈,再到肩膀,两个人互相对视,接下来的情景,就让苏南衣和陆思源不好意思再看下去。
两个人跳无声息的离开,一起往回走,路上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苏南衣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你刚才听见了吗?那个程阳说,以前在边关的时候,边关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待的。”
陆思源点了点头,“不错。我看那个程阳走路的步伐有些特别,像是有些武艺在身的。”
听他这么一说,苏南也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不错,他的走路姿势的确和寻常人不太一样,有些像官步,但是他又好像在刻意隐藏。”
陆思源摇了摇头,“不是官步,是武将的步伐。”
苏南衣的眼睛微微一亮,仔细回想,嘴角荡开笑意,轻轻拍了拍陆思源的肩膀,“不错,思源,真有你的!这种细节都被你发现了。”
第六百六十六章 眼神里的东西是藏不住的
陆思源笑了笑,“现在我们对这个程阳多少有了一点儿了解,一方面是,他在边关待过很多年,另一方面可能做过武将。中原人,还做过武将,这在蒙林来说应该并不多见,可以打听一下。”
“我们回去以后可以问问老城主,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历。”
两人边说边走回到城主府依旧从后门入来,到老城主的书房。
老城主见到他们俩起身迎接,苏南衣开门见山地问道:“城主,那个程阳,究竟是什么来历?他在你们朝中有什么官职?”
老城主笑了笑,“实不相瞒,我虽然尊称他是程大人,但是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官职。”
苏南衣和陆思源都感到很意外,“没有官职?!那他……”
“他只是度拙的一个谋士,据说十分有手段,为人也很聪明,十分得度拙的信任和喜欢,我想如果这次度拙能够成功,多半许给了他不少高官厚禄。”
苏南衣听到这里心中暗暗惊讶,隐隐约约有了一个轮廓,但是这个猜测有点太过残酷和惊悚,让她一时不太愿意正式面对。
时间不早,他们和墨铎一起回到宅子里,把其他人都打发走,苏南衣才对陆思源说道:“我觉得这个程阳的来历有些不简单,我还是坚持我们的看法,他一定做过官,做过武将,在边关呆过,但是逃到蒙林来却只做一个谋士,这不太符合常理,这个家伙一定隐瞒了什么。”
陆思源深以为然,“那要不然下一次再见到他的时候,干脆把他擒获,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南衣思索着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了,明天凌霜要到城主府中去,我们一早去听婷兰那里告诉她这个情况,让她有所准备,顺便再问问婷兰,有没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
“也好,时候不早,早点休息吧。”
陆思源微叹谈了一口气,这段日子苏南衣肉眼可见的瘦了许多,他真担心再这么下去,她的身子会受不住。
苏南衣也的确感觉有些累了,回了房间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早早的吃过早餐,他们要去城主府。
墨铎直接去见老城主。
陆思源和苏南衣去见婷兰。
婷兰见到苏南衣并不意外,“昨天晚上他来过的事情,你们一定也知道了吧?想问什么问吧!”
苏南衣也没有绕弯子,直接问道:“这个程阳究竟是什么来头,你们以前是在哪里?”
婷兰对她这个问题感到有点莫名其妙,“我们以前就是在徐州啊,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苏南衣更加莫名其妙,“我们并不知道。你也没有说过。”
婷兰哑然,“你们没有问过,我以为你们早就查看清楚了。”
苏南衣心说这还真是一个误会,不过她也没有细究这个问题,“程阳是什么身份?”
婷兰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并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对外对我们都是以一个富贵公子的身份出现,我们也只叫他主子。
我们被他豢养在徐州城外的庄园中,平时很少有机会出门,我们这种身份,也很少有人知道我们的存在,只有需要我们的时候,让我们去对付某个人,才会让我们出面。
平时的时候当然是越少露面越好。所以我们跟他接触的时间虽然不短,但对于他,其实真的算得上是一无所知。”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苏南衣问道。
“不过,凌霜应该知道更多一些,凌霜比我们去的都早,而且和主子的关系也更加亲密一点。啊,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曾经无意中听凌霜说过,主子的身手十分不错,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失去了武功。”
陆思源面无表情,声音冰冷,“失去武功?你确定?他是失去武功,还是自己不再用。”
婷兰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是失去了武功。”
“你为什么如此肯定?”
婷兰想了想说,“因为有一次,有一个护院曾经失手,差一点伤到他,他不像是故意躲不开,那时候有没有外人,完全没有必要作秀。且他也从来不随身携带兵器,似乎拿起刀剑很费力的样子。”
苏南衣和陆思源对视一眼,“难道是被废了武功?”
这种种的迹象,只能说明这一个问题,一个人身怀武艺又突然连刀剑都拿不起,那除了被废了武功还能是什么?
“还有其他的吗?”
婷兰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别的没有了。”
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撒谎,苏南衣也就没有再深究,婷兰把昨天程阳给他的那个药丸拿出来,双手递过来,“这是他给我留下的药丸,你拿去看看吧。”
苏南衣伸手接过,用帕子包好,“你准备一下,今天凌霜会过来见你,她是来打听老城主身体里的蛊毒情况,还有古英的下落。”
婷兰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我早就会想到她应该回来。你们想让我策反她吗?我实话说在前面,我估计这个很难,凌霜对主子……”
婷兰说到这里有顿住,苏南衣看着她,“她对程阳应该是有了男女之情吧?”
婷兰微微诧异,“你怎么知道?”
苏南衣笑了笑,“看眼神,她的眼神就出卖了她,你看着程阳的时候,一半是恭敬,一半是畏惧,而她的,藏了情谊在里面,这是瞒不住的。”
陆思源听到苏南衣这么说,心头微微恍惚了一下,目光不自然的别开,看向别处。
婷兰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挑了挑眉,“哦?原来你是这么看出来的,那……”
她话还没有说完,陆思源一个眼风扫过来,把她后面的话又拦截了回去。
婷兰耸了一下肩膀,不再多说什么。
但是她心里隐约的那个猜测,也更加肯定。
苏南衣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刚才想要说什么。
“总之你做好准备,凌霜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好好想一想怎么应付她。”
婷兰的眼中升起几分冷淡,“那是当然,凌霜从来都看不起我们,虽然说大家的身份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她就是有那么一股子傲气,也不知道究竟她的优越感来自于哪里,她还真的以为,她对主子有情,就能比我们高一等了?”
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到院门口有脚步声响,还有说话声,是桑赫的声音。
婷兰的脸色微微一变,苏南衣看着她调侃道:“那么你呢?对这位少城主,究竟是逢场作戏还是真有了几分情分?”
婷兰的脸色苍白,脸上泛起苦笑,“究竟是哪一种,这又有什么区别呢?这些已经没有办法再改变了。”
苏南衣看着她的神色就隐约有了答案,也不好再调侃她,微微点头,“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她和陆思源走到院门口,桑赫似乎并不知道他们在这里,看到他们从里面出来愣了一下,脸上还有些窘迫,急忙解释说:“我是想来告诉她,那个凌霜在门口求见,估计是来者不善的,让她早做准备。”
第六百六十七章 给你面子我不高兴
难得看到桑赫怎么急着解释,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苏南衣还觉得挺有意思。
不动声色的看了他半晌,桑赫被看的发毛,脸也微微胀红。
苏南衣又觉得他挺可怜的,不好意思再逗他。“少城主,这事儿我们已经跟婷兰说过了,让她有所准备,这个凌霜的确是来者不善,少城主不如前去应付一番,看她怎么说,也好为婷兰争取一点时间。”
“好,那我现在就去,”桑赫转身逃也似的走了,步子迈得又大又快。
苏南衣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对陆思源说:“你说,他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陆思源简短说道:“不可能。”
苏南衣心头微微一沉,脸上有几分苦笑,“的确也不可能。”
有时候世事就是如此难料,情分这个东西有时候重如泰山,有时候轻如鸿毛,可更多的时候,即便你以为很重,但是在很多事情面前却不得不抛开。
比如说现在,就不是谈什么儿女情长的时候。
桑赫急匆匆到了府门口,果然看到一顶华丽的轿子停在门前,虽然不像那天的马车一样明显,但是也足以吸引来往人的目光,城主府经常有青楼的女子前来,的确不能算是什么好事。
他放慢了脚步,脸上的慌乱和泛红也迅速退去,又恢复成往日里冷淡沉肃的样子。
府兵看到他上前行了礼,桑赫微微点头,“不知凌霜姑娘此次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凌霜在轿子里听到说话声,心头微微诧异,她以为会像往常一样直接被抬入府中,没有想到在门口就被质问上了。
凌霜在轿子里也不能再坐下去,她虽然是花魁,在奇兰舍里有几分傲气,但是在桑赫的面前,别说傲气,连一点点的尊严和脸面,也得看桑赫高不高兴给。
她挑帘儿出了轿子,莲步婷婷,香气淡淡,上前飘飘万福行了一个礼,“少城主。”
桑赫面不改色,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多一分,微微点了点头,“凌霜姑娘,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凌霜抿了抿嘴唇,“听说老城主生了病,身子不爽,所以特来拜望。”
她这话说的其实没有什么底气,老城主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即便是有什么情况也轮不到她一个青楼女子前来拜望。
不过桑赫到底是没有太狠下她的脸面,只是语气淡淡,“家父病重?我怎么不知道?凌霜姑娘是听谁说的?”
凌霜微微怔了一下,没有想到桑赫竟然会这么问。
她勉强笑了笑,“也没有见谁说,只是昨天夜里睡得十分不安宁,隐约之间是听到有嗡鸣之声,恍惚间,似有仙人入梦而来,说这城中最尊贵的男子,身体有恙,奴家思来想去,这城中最尊贵的男子可不就是老城主了?所以心生慌乱,就来的匆忙,失了礼数之处,还请少少城主多多见谅。”
她这番话说的极其漂亮,先不说所谓的什么仙人入梦是真是假,这么离奇的事情很少见,光凭她说什么最尊贵的男人,心生慌乱,就足以让男人们为此而心飘飘然,被如此美貌的女子的夸奖,有心生牵挂,实在是美事一桩。
桑赫心中冷笑,暗说她们这些女子把握男人的心思,可真是一摸一个准,要不是早就心生警惕,没准儿还真的被她蒙混过去了。
“家父的身子并没有什么问题,凌霜姑娘恐怕是白梦一场,家父此时正在府中忙于公务,无暇接见,若是姑娘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请回吧!”
桑赫之所以敢下逐客,令也是因为知道这个凌霜来这里是有目的的,她绝对不会轻易的就此离去。
果然,凌双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算计,她今天可不是来玩的,有任务在身,当然不会就这么无功而返。
她眼中泛起潮意,楚楚可怜,“少城主,奴家来都来了,其实除了问候老城主之外,还想见一见婷兰,奴家在这里无亲无故,实在是孤苦无依,婷兰跟我都是来自中原,总算是一个故乡之人,不知少城主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见上一面,诉诉思乡之苦。”
她也是实在逼得没办法,当街就卖起可怜,把婷兰也搬出来。本来还想着见一见老城主,看一看他的身体究竟如何,但根本没有想到连府门都没有进去,就被桑赫拦截在这里,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
桑赫看着她的模样,脸上泛起难色,心里却冷笑不止,“婷兰这两日身子也不爽,不过……”
桑赫略一思索,“凌霜姑娘已然来了,就好好的开导她一下,和她说一说话,说不定可以康复起来。”
听他答应了,凌霜心头松了松,行了礼道:“少城主,请放心,奴家定当竭尽全力。”
桑赫侧身让开路,“那就请姑娘进府一叙吧。”
凌霜总算是进了城主府,在心里暗暗感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不会这么困难,想起上一次来的时候可比这次顺利的多。
她也没敢再提去看老城主的事儿,一路被人引着直接去了婷兰的院子。
她刚进院儿,苏南衣和陆思源就从暗中走出来去见桑赫。
桑赫把在门口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苏南衣又气又乐差点笑出了声,“仙人入梦?给她托梦说老城主身子有恙?这种蹩脚的理由她都能够找出来。”
“可见他们是有些急了,想急于打听情况,出此下策。”
“他们越是沉不住气,破绽就越多,我们反倒越要稳得住。少城主,我想问您借一队人马。”
桑赫不加思索,“好啊,不知道需要多少人?”
苏南衣想了想,“不需要太多,一小队十人足矣。”
“什么时候用?”
“今天晚上。”
桑赫点头同意,“我定当挑出十名身手好的,到时候供你使用。”
“除此之外,少城主也还要做一做准备,和我们一起行动才是。”
“哦?不知道要做什么行动。”
苏南衣目光微闪,语气微凉,“查抄奇兰舍。”
桑赫愣了一下,“不是说好先不轻举妄动吗?怎么现在……”
苏南衣道:“此一时,彼一时,昨天因为,还摸不清情况。今天这个凌霜来打探情况,看她的意思,他们有些着急,若是今天她和婷兰谈完,说不定能够察觉到什么,特别是古英的失踪,不管是背叛也好,被杀也罢,总的来说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这一夜的时间过去,程阳势必心生警惕。
再加上城外大军逼近,他应该很快也会得到消息。我本来是想让他多留两天。看看他还有什么新的招数,今天看来也不过如此,既然是这样,就早早的抓住他,省得夜长梦多。”
其实桑赫也是这个意思,他也想着尽快把人抓住。
“也好,那我下去早做准备。”
他匆匆忙忙的走了,陆思源问道:“怎么?真的要抓程阳吗?”
苏南衣浅浅笑了笑,“当然不是。”
第六百六十八章 你真以为你是当家主母了
陆思源目光深深地看着苏南衣,苏南依狡黠地一笑。
“程阳可不能被抓住,他还有很重要的作用,他得跑跑回京都去。我还想利用他唱一出大戏呢。”
陆思源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着让他们内讧来,一出反间计?”
苏南一点点头,“知我者,思源也。城阳整天的就会离间人家父子,总不能只敲锣看戏,我得让他亲身体会一下,被人挑拨是什么感受。”
“那你打算怎么办?”
“晚上你就知道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婷兰的院中。
凌霜看了看左右,把守在院门口的府兵,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
迈步走入院中,婷兰听到声音,从窗子里看去,迅速调整好了表情,急匆匆的起身迎出来,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刚想要说什么,凌霜悄悄握了握她的手制止,同时大声说道:“我听说你身子不爽利,怎么还跑出来了?快点进屋吧!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凉的很,别又着了凉。”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亲热地进了屋,进屋之后凌霜才沉下脸,仔细的看了看她,“你怎么回事?”
婷兰叹了口气转身坐在椅子上,“你不都看见了吗?我被禁足在这里,还能怎么回事?”
“你们在这府里究竟是怎么搞的?明明里外有两个人,你在内在,古英在外面,身份地位都不低,按说这任务应该没有什么好难的,怎么你们俩一个两个的都不成器,现在反倒成了这副样子。”
她说的毫不客气,婷兰心里的火气瞬间也被勾了上来,“凌霜姐姐这话说的有点过分了吧,不成器?我们成不成器,也不是由您来评断的。”
凌霜的毛子眯了眯,“你现在倒是会说这种话!”
“我为什么不能说?我是效力于主子,昨天晚上主子才刚刚来过,他的态度都不及凌霜姐姐这般严肃,我倒真不知道,姐姐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底气,摆的谱比主子还要大!”
凌霜啪一拍桌子,“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就是这种态度,”婷兰毫不客气,一点畏惧之心都没有。
她以前就和凌霜互相看不顺眼,更何况,现在她心里已经背叛了程阳,更不会把凌霜放在眼中。
凌霜盯着婷兰半晌,语气多少软了一些,“行了,我来也不是跟你吵架的,就是想问问你情况,都打探清楚了没有,不过,现在看你这副样子,八成是什么也没有打听到吧?”
她这种讥讽的语气,让婷兰十分不爽,漫不经心的说:“是啊,我没有打听到,我被禁足在这里,出又出不去,还能打听什么?凌霜姐姐聪慧,我们尤为不及你,不如回去跟主子好好说一说,让你到这城主府中来,看看你的惊天本事,也让我们好好学一学。”
凌霜抬手掠了一下耳边的流苏,“你也别这么说。本事不是学就能学会的,主子,养你们这么多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不是你一句办不到就能够打发得了的。办不到就想办法去办,如果人人都说办不到,那主子的事,还怎么去做?任务怎么完成?这么多年的饭就白吃了吗?难不成主子要白养你们?”
她说着说着语气又有些不对,婷兰冷笑了一声,偏头看着她眼中满是讥诮的神色,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反倒让凌霜心里有些不自在,“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婷兰手指捏起一块儿糖,慢慢的吃了,嘴唇红润有些发黏,声音却甜的发腻,“也没有什么,我就是想看一看,这段时间不见,凌霜姐姐是不是有了什么喜事。”
她说的阴阳怪气,凌霜直觉就感到不是什么好话,眉头一拧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什么喜事?”
婷兰慢慢吞吞的说,“听凌霜姐姐说话的架势,我还以为你嫁给主子,当起了当家主母呢!”
“你……”
“难道不是吗?你一口一个主子养我们,养我们?怎么你和我们不一样吗?你难道没有吃过主子的饭,干的不是和我们一样的差事吗?还是说你有什么特别的?主子给过你什么特殊的恩惠吗?”
“这些事情岂是你能够打听的?”
凌霜无比傲慢的说道,言谈举止之间带着几分傲气。
婷兰极漫的笑了笑,“我倒是没有看出什么差别来,我是凡夫俗子,不像凌霜姐姐,像仙女一般,我们都是被主人养的奴婢,被送到各个官员或者是需要的人府中或为奴婢,或为妾,为主子探听消息,说白了就和棋子差不了多少,不知凌霜姐姐做的是什么特殊的任务?如
果要是说你是单独伺候主子,那我们可真的是比不了,毕竟我们没有任务的时候,也伺候伺候主子,一有了任务就要被分派出去。”
她说到这儿故作惊讶的抽了一口气,“难不成凌霜姐姐是专门来伺候主子的?那可真真是比我们高一些,主子也是把你放在了心尖儿上的,舍不得别的男人碰一根手指头。”
凌霜的脸在她的话语中一寸寸的变白,眼睛盯着她红润的嘴唇,就像是毒蛇的信子,这些字仿佛淬了毒,字字都钉在她的心上。
她心里岂能不明白,她和婷兰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一直以来,她都刻意去忽略,她并非是主子唯一的女子,而主子也没有疼她疼到不让碰别的男人去碰的地步。
现在听到婷兰说,也曾经伺候过主子,就像被一只手扼住了喉咙,那块儿搭在脸上的遮羞布,不敢去面对的事实,突然就这么掀开了,赤裸裸的又残酷的被揭露在面前,逼得她不得不去面对。
她深吸了一口气,两只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眼中浮现巨大的恨意和不甘,就像是有两把毒剪,恨不得把婷兰给搅碎。
婷兰却丝毫没有畏惧,看到她眼中清楚的恨意和不甘,心里反而十分的畅快,轻轻拍了拍手说:“凌霜姐姐还是收起架子吧,有事儿说事儿。你也好赶紧把主子分派的任务完成的出色,让我们也学上一学。”
凌霜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她哪里完成了什么任务?
程阳交给她的,一是让她打探一下古英的下落,=是让她看一下老城主的身体,再就是打探一下那个老道的来历,现在这几件她哪个也没有办到,反倒被婷兰如此奚落了一番。
“我问你,你最后一次见古英是什么时候?”
她一问这个问题,婷兰就知道她来干什么,也没有隐瞒,把情况说明了一下。
凌霜眉头紧锁,“后来呢?就一直没有见过吗?”
婷兰点了点头,“不错,他是府里的二管家,平时的事情就挺多,只能抽空来见。我也是后来才发现联系不上他了,所以才感觉有点不太对劲。那个家伙一定有问题,中原道长就是他找来的,那个道长来了之后,不向着我说话,反而处处针对我,否则我也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第六百六十九章 试探老修
凌霜仔细看着婷兰的表情,见她神色愤恨,不像是作假,在结合她现在的处,对她的话就信了七八分。
凌霜心里有些烦躁,看起来婷兰的处境和昨天晚上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打探到,现在要是她就这么走了,那也是没有任何的进展。
看今天的情形,她是不能见到老城主,那边的消息是打听不到了,古英也不知去向。
这府里的人她都不认识,收买打听更是无从说起,也就是说古英的下落也根本打探不到。
说来说去,她今天也注定是一无所获,这回去之后要如何向主子交代?
如果主子交代给的事情办不成,那她在主子心中的形象和分量……
凌霜不敢再想下去,婷兰站起身来倒了一杯热茶给她,她也没有多想就喝了下去。
婷兰的声音柔了几分,“凌霜姐姐也别气馁。今天的局势的确不太好破,你我都是弱女子,量力而为就是了。”
凌霜扫了她一眼,表情有些不悦,“主人交办的事情自然是当竭力而为,怎么能说量力就可以。”
她叹了口气,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心里烦躁无比,根本没有看见婷兰的眼中一闪即过的阴狠。
听了又转身坐回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说:“凌霜姐姐的觉悟果然和我等不同,那没有办法,你看我现在被困在这里,自保已经是困难的事情,还如何再谈别的?凌霜姐姐,若是有本事,出去以后看看古英那厮究竟去哪里了,帮我问问他,为何要如此待我?”
凌霜摆了摆手,“行了,你跟我说说那个中原道士究竟是怎么回事?”
婷兰哼了一声,“我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就来了这么一个道士,说是来给老城主看病。我还讥讽了他一通,说他是招摇撞骗的骗子,哪里想得到,他居然真有那么两下子,就把城主病情稳住了。
因为我之前对他的冲撞,所以那老家伙对我十分不满,明里暗里都指责我是什么妖邪之物,用色相迷惑老城主,让他患病,老城主本就生性多疑,这场婚事办的也是仓促,当即就对我起了疑心。”
凌霜拧着眉头,眼睛里闪过一丝讥笑,“那桑赫呢,他就没有为你说几句话吗?我可是记得当初他对你可是情深意重的。
”
这话跟尖刀子一样,戳在婷兰的心头,她脸色当即冷了几分。
“凌霜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哪来的什么情深意重?所有的这些不过都是逢场作戏,主人交代我们的,用来迷惑他的手段罢了。”
她说完尤自不解气,哼了一声道:“莫非凌霜姐姐就没有用过吗?我可是记得当初在徐州城的时候……”
她话还没有说完,凌霜的眉眼间染上了几分冷色,“行了,过去的事情提他干什么?”
婷兰吃笑了一声没有反驳,但满脸都写着不认同。
凌霜看她这模样,也不想再和她坐下去,站起身来,“那个道士在什么地方?我去会会他。”
“他住在后面的院子里,不知此时在不在院中,你出去拾点银子问问下人吧。”
凌霜起身往外走,“你最好是想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局,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主人要你有什么用?”
婷兰慢不精心,并没有接话,手指轻轻捏着袖口上的纹路。
凌霜也不再和她废话,迈步走出院中,正好迎面走来一个小丫鬟,她福了福身,对那丫环道:“不知府中的道长身在何处,我想问道长能否给我人上一卦?”
小丫鬟不疑有他,一指后面的一处院子,“道长的院子就在那边,小姐只管去。”
凌霜道了谢,提着裙摆往前面走,小丫鬟手端的托盘绕过通道,转向那边的凉亭。
凉亭中,苏南衣和路思源正百无聊赖的喝着茶小丫环上前回话,“她已经向道长的院中去了。”
苏南衣点点头,“多谢你了。”
苏南衣把手伸到陆思源的面前,“你瞧,我赢了。”
陆思源勾唇笑了笑,“好吧,那是我输了,愿赌服输,把这个给你。”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囊来,连锦囊袋里面的东西都给了苏南衣。
苏南衣没开眼笑的接过,“有了这东西,我就可以试一试上次找到的那个药方了。”
陆思源抿了一口茶,点了点头。
两人刚刚打赌,凌霜会不会去找老修。
陆思源看着苏南衣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也暗暗好笑,这东西本来就是找了给她的。
没过多久,小思格兰从花树后面探头探脑的跑了过来,一溜烟的来到凉亭,“苏姐姐,刚刚那个女人去找修爷爷了,修爷爷把我打发出来,让我来找你们。”
“那行,我们就坐在这里,等候你修爷爷的好消息吧。”
老修穿着那身道袍,眼睛半眯着,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他面前站着凌霜。
凌霜进来之后就这么一直站着,老修也没有让她入座的意思。
她打量着老修,还别说,老修穿着这身袍子,手里拿着拂尘,头发束起来,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但是凌霜从一开始就认定老修是招摇撞骗,根本没有什么真本事,心里也没多少尊敬。
她福了福身对老修说道:“见过道长,此次前来,是想着让道长给卜上一卦,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老修神色不改,眼睛也没有睁语气淡淡的说:“贫道会卜卦不假,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便给卜的。”
凌霜听他这话也不生气,浅浅笑了笑,“那不如道长睁开眼睛好好看看,看看我究竟是何人,能不能让道长屈尊给算上一卦。”
她媚眼如丝,与其温柔身上的香气淡淡扑面而来。
要是寻常的男人,光凭这几句话就有些抵抗不住,但是老修可不是一般的人。
老修不但没有睁眼,甚至还把眼睛闭上了,嘴角勾出一丝笑意,“像你这种资质的人,何必用眼看。”
凌霜微微愣了一下,“不知道长此话是何意呀?”
老修哼了一声,“众生皆苦,有的人是天生命苦,可有的人是自寻苦路。为娼为奴,全看自己的选择,虽然说命运多舛难以更改,但是善是恶,还是可以把握。”
这几句话让凌霜心头狂跳,她怎么能听不出来?老修这话就是针对她说的。
她这是第一次见老修,身上的衣服也是精心挑选过,和寻常的青楼女子截然不同。
甚至还有些大家闺秀的风范,老修即便是看不起她,也不会把她往青楼女子那方面想。
可老修这话里话外,都透着能点破她身份的意思。
但凌霜也不是白给的,震惊之后迅速恢复平静心想,也许是刚刚她去看婷兰,这老道得到了消息?并非就是有什么真本事,只看她一眼就知道了她的来历。
她清了清嗓子,准备再试探一下。
第六百七十章 就凭你这点招术也配
凌霜上前一步,她的手指微微一弹,一点点香气自她的裙摆处散发开来。
这种香气带着微微的甜,让人闻起来感觉身心无比舒畅,一股暖意在心底里油然而生,缓缓流向身体各处,让身体由内而外说不出的舒坦。
凌霜语气中带着媚气,温柔之色染着她的眉眼,如一朵令人迫不及待想要采撷的花朵,娇艳无比,动人心魂。
她红唇微启,声音婉转,“道长,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子,是非善恶又怎么会分得那么清楚,不过就是在这人世间随波逐流的一片浮萍罢了,您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为我卜上一卦。给我指一条明路,让我后半生得以脱离苦海,您看如何?”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老修的身前,伸出双手,轻轻扯了扯老修的袖子,她的手指纤纤洁白细长,像嫩白的葱管,指甲修成了水滴形,没有涂鲜红的寇丹,而是泛着自然的粉嫩,像透明晶莹的玉,无一处不是完美的。
老修在闻到她身上香气的那一刹那,就感觉到不对劲。
这虽然不是青楼惯用的那一种下三滥的香药,但效用也是差不多的。
老修心中暗自冷笑,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竟然如此无耻,把这种招数用到自己身上来了。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凌霜扯着他衣袖的手,那只手果然是极美。
凌霜见他睁开了眼睛,心中暗喜,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讥诮的光,她就不信了,在她的招数之下,还能有不心动的男人。
她的手指顺着衣袖轻轻往上,在即将要触碰到老修手指的那一刹那,老修忽然开口问道:“你想要算什么?”
凌霜心中微喜,抬起眼来看着老修,目光莹莹似有水,光当真是无比动人,看的人骨头都要酥了。
“我当然是想算一算姻缘,看看我的如意郎君,如今身在何处啊?”
她说罢,手指轻轻往前一探,眼看就要触碰到老修的手指。
老修不动声色的抬手掠了一下胡子,躲开她的手。
凌霜手碰了一个空,眼皮微微一跳,抬眼看向老修。
老修假意不知,摸着胡子微眯着眼睛说道:“要测姻缘,就要把八字来历都一一说清楚。”
凌霜笑了笑,这一笑如同花朵盛开,“道长神通广大,这些东西不说,你也应该能够算得出吧,不如你来猜一猜,奴家究竟是何来历啊?”
老休在心里暗骂,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这儿胡说八道。
好吧,既然你想玩那就陪你玩到底!
老修把卜卦用的铜钱拿过来,摇晃了几下,往桌子上一撒,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一言不发的,只盯着桌子上的铜钱。
凌霜不明所以,问道:“道长,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老修一边儿撵着胡子一边儿点头,“不妥,不妥,的确是大大的不妥呀!”
凌霜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那不知有何不妥,不如道长请明示。”
老修看着她的脸,“按说姑娘应该有一个富足的家庭,当是大家闺秀,一生衣食无忧,等到合适的年纪会配以如意郎君,幸福白头到老,不料却突生变故,这其中只怕是有人刻意而为之,姑娘天资聪颖,全命运多舛,这恐怕……”
他说到这里拉长了声调,“不是什么好事。姑娘,你蕙质兰心,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凌霜的脸色微变,眼底深处翻涌着某种情绪,似乎想瞬间回到了从前的某一个瞬间,虽然只是刹那,但是老修却看到了她的这个变化。
其实老修也不过是猜测,根据他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再加上凌霜的举手投足,隐隐有这么一种大胆的猜测。
如今看来倒像是赌对了。
凌霜勉强笑了笑,“道长说笑了,奴家出身卑微,哪里算得上什么大家闺秀。”
老修没有急着争辩,只是摇头微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慢慢的把铜钱一一收起重新装回去,“既然如此,那姑娘还有什么可问的?不如请回吧。”
凌霜深吸了一口气,又抓住他的袖子,轻轻摇晃了几下,声音更放软了几分,“不知婷兰妹妹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道长?”
老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不知姑娘此话从何说起?”
“她是我的姐妹,有时候说话难免性子直,但心地也是善良的,跟我一样都是苦命人,道长又何苦非得跟他过意不去呢?”
老修微微讶然,睁大了眼睛,“不知姑娘此话从何说起,贫道乃是修道之人。胸怀自问也算宽广,怎么会和一个女子计较?更何况婷兰夫人身份不同寻常,何来针对她一说?”
凌霜微微摇了摇嘴唇,“若非如此,道长为何说她是妖邪之物?她又怎么会被禁足在院中?”
老修的脸色猛然一变,盯着凌霜,一言不发。
这眼神让凌霜有点莫名其妙,“可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老修沉默了半晌,语气重了几分,“姑娘为朋友的心思贫道十分理解,但是有些事情并非人力所能更改,姑娘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就请回去吧,恕贫道无能为力。”
他说的干脆,说完还一甩袖子把凌霜的手甩开。
凌霜目瞪口呆,这种情况在她的历史中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被一个男人这样甩了?!虽然说是个老头子,但也算得上是让她羞耻的败绩。
她岂能容忍?!
她按下心头起伏的情绪,委屈巴巴的说:“道长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触怒了道长,还请道长示下。”
老修冷笑了一声,“姑娘并非这宅子中的人,有些事情还是不必知道的好,城主府是这城中最高贵的府邸,这其中的风云岂是你一个外人能够了解的?贫道是由二管家请来,里里外外的事情自然由他来操持,有些情况也是他向贫道透露,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贫道又岂会不懂这个道理,姑娘仅凭一腔热血,就想着扭转什么局面,我看是未免太过天真了吧。”
凌霜气得七窍生烟,这老道的话未免说的也太直接了,就差指着她的鼻子说,你什么都不付出,一两银子都没有,就想着让我替你说话,简直就是白日做梦了!
不过,她也飞快的抓住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关于这府里的消息,他是通过古英来获得的,那么婷兰说的也就是对的,古英那个家伙跟这个老道不定说了什么,老道才会针对婷兰,导致婷兰现在被禁足,那么问题出在于古英身上。
古英究竟去哪里了?有为何会如此做?
实在是匪夷所思。
凌霜把所有的情绪都按压下,勉强笑了笑,是道长说的极是,只不过姐妹之情难以割舍。
她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荷包来,里面沉甸甸的,轻轻放在桌子上,“我不忍心看着姐妹受苦,这点儿东西,就请道长先收下,来得匆忙未及准备厚礼,还请您不要见怪。”
第六百七十一章 夜抄奇兰舍
老秀修的目光飞快在哪个荷包上一掠,摸了摸胡子,语重心长的说道:“姑娘,这是何意?”
凌霜清楚看到他眼中闪过的那一丝贪婪的光,心中暗自好笑。
什么所谓的道长,不过也就是为了钱财而已。
心里这么想,她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再次行了个礼道:“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初次见面,没有带来重礼,还希望道长不要见怪,我只想请问一下,不知那位二管家如今身在何处?听道长的意思,他似乎和婷兰有什么误会,婷兰是我的姐妹,我也想帮助她,想做个和事佬。”
老修目光微闪,沉吟了半晌说道:“不是贫道不肯说,而是二管家有所交代,他出门去办一件大事,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凌霜心中诧异,“出了门?可是城主吩咐的事情吗?”
老修摇了摇头,“这贫道就不知道了。”
凌霜看了口气,“既然是如此,看来今天是不能做这个和事佬了,那不知老城主现在身体如何,我听婷兰说,前几日老城主身子不爽利,不知道现在好些了没有?听说道长妙手回春,医术非凡,老城主安好,才是我们城中百姓的幸运,如此说来,道长应该是我们的福星啊!”
她说的话极其好听,拍马屁拍的都不露痕迹,让人十分受用。
老修微眯着眼睛,眼角都带着笑意,心说这个女人还真是厉害,要不是他这个道士是假的,还真的被她拍晕了。
老修的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带着笑意说道:“哪里,姑娘过奖了,是老城主是有福气,贫道我只是顺应天势而为。”
凌霜的心口跳跳,这么说来老城主的身体还真的没有问题了,难道这个老道真的……
她暗自咬了咬牙,还是试探的问道:“不知道城主是因何生病?”
老修却不肯再多说了,摇摇头说:“不可说,不可说,这是天机不可泄露。”
话说到这个份上,凌霜不敢再继续追问,否则的话,引起老修的怀疑就不好了。
她看得出来,虽然说老修可能没有什么道法,但是却是一个聪明人,并不是个蠢笨的,一双眼睛冒着精光,仿佛能够看透人心一般。
不过,想想也对,像这种江湖术士,游走四方,经历的事,见过的人,都太多了,一般的人还真唬不住他们。
凌霜见好就收,福了福身道:“那就多谢道长了。婷兰的事,还希望您多多美言几句,她和二管家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等到二管家回来,奴家一定再来为他们解除误会。”
她说的好听,老修也不跟她纠缠,含笑点了点头。
凌霜一走,老修就去见了苏南衣他们,一见到他来,思格兰立即跑着迎过去,“修爷爷,你把那个女人打发走了?”
老修点了点头,“没错,已经把她唬走了。”
苏南衣说道:“那我们去找墨铎商量一下吧,这里透风冒气,简直冷死了。”
一行人去找墨铎。
墨铎一直在书房里和老城主商量大军开拔的事情,看到他们进来,询问了情况。
老修把凌霜大厅的那些都讲述了一遍,苏南衣也说道:“我已经和少城主商量好,今天晚上去查抄奇兰舍。”
墨铎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把他们铲除干净,生的夜长梦多。”
老城主也表示赞同,毕竟他要领军出发,峪城关就像是他的后院儿,还是稳定一些比较好,省得出门在外后院着火,这种感觉可是不太好。
众人都商量好,就开始各自安排。
凌霜回到奇兰舍,程阳并不在,她捋了一下思绪,越想越觉得这些事情都透着不对劲,心里有些不安,也不知道程阳究竟去了哪里。
一直等到天色暗了下来,奇兰舍前面又亮起了粉色的灯笼,她快熬不住的时候,程阳才回来了,她急忙迎上去,“主子,您回来了。”
程阳见她的神色不太对劲,“怎么,发生了什么事?你今天去城主府可曾打听到了什么?”
凌霜点了点头,给他倒了热茶,这才说道:“不错。奴婢去城主府见到了婷兰,她的处境的确不太妙,依旧被禁足,而且奴婢打探到,古英不知何故出了门,据说是去出门办事了。”
程阳的动作一顿,“出门办事,他办的哪门子事?为何我会不知道?”
“奴婢也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恐怕是古英已经背叛了主人。”
程阳眉头紧锁脸色阴沉,“是谁跟你说的?婷兰吗?”
“婷兰并没有说,她也不能确定,只是联系不上谷营,奴婢去找了那个道长,旁敲侧击的,那道长也说的比较含糊,不过奴婢感觉,他在老城主面前说婷兰的那些话都是古英授意的。”
“你说什么?古英授意的?他为何要这样做?”
凌霜摇了摇头,“这个奴婢也不得而知,那老道的意思是,古英使了银两让他在老城主的面前说婷兰的那些话,然后婷兰就被禁足了,奴婢猜想……”
她说到这里,后面的话没有再继续说。
程阳看着她,“说。”
凌霜抿了一下嘴唇,压低了声音继续说:“所以奴婢觉得这会不会是古英用的一个连环计,他先是让老城主对婷兰起疑心,紧接着婷兰失去自由不能及时联系到他,而他就趁着这个时机迅速出了城。”
“出城,那他出城又去干什么呢?”
程阳若有所思,手指摸着茶杯。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那个老道没有再说,不过奴婢觉得古英这番做派,只怕你已经不再和主子是一条心了。”
程阳心里的疑惑更浓,他何尝不知道这些人没有他的命令是不敢随意妄动的,现在既然动了起来,而且没有向他禀报,那这其中就一定是有隐情。
不管是不是背叛,总之是这种不听调令,不按规矩行事的属下,他是断然不能轻饶的。
他脑子里飞快的想,莫非古英真的背叛了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出门究竟是去了哪里?
程阳思来想去,始终没有说想出个门道。
凌霜在一旁观察着他的神色,想了想说:“主子,还有一个情况,奴婢想对您说。”
程阳收回思绪,“什么事?你说。”
凌霜看了一眼窗户,外面声音阵阵笑声和丝竹管弦之声混成一片,她的声音低沉,“红袖这两天好像不见了。”
程阳顿时一愣,“红袖?就是你说的,怀疑她是……”
“对,就是她,奴婢发现她不见了,就在这个档口古英也不见了,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她这么一说,程阳一下子站了起来,目光闪烁不定,心在胸口里跳个不停,这绝对不是偶然,难道说他们之间的结盟出了问题?
他这个念头刚刚一冒出来,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大乱,似乎有人在叫喊。
他顿时看了凌霜一眼,凌霜迅速明白过来,吹灭了屋子里的一盏灯,屋里的光线更暗了一些,凌霜开门走了出去。
第六百七十二章 假意救人
凌霜刚到外面就看到楼下一片混乱。
姑娘们尖叫着躲到一边,一队士兵杀气腾腾的闯了进来,一边往里走,还一边大声喊叫,“封锁住门口,不许一人进出!快点儿!都退到一边去,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否则的话,格杀勿论!”
老bao急忙笑着凑上前去说着好话,但是根本于事无补。
对方来势汹汹,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凌霜心惊肉跳,预感到不妙,立即转身又回了房间。
程阳问道:“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凌霜急忙道:“主子,不好了,外面来了许多官兵,看样子来者不善,您还是躲一躲吧。”
程阳也非常吃惊,“什么?官兵?”
“正是,他们不容分说,我看下面的人根本就都挡不住,而且他们封锁住了门口,不许一人进出,这分明就是有大事发生。”
程阳脑子里迅速转动,立即也感到非常不妙,他二话不说就像开门下楼,然而此时已经有士兵开始往楼上走,他要是此时再下去,非得在楼梯上撞个正着不可。
眼看着走门已经无望,凌霜急忙推开了后窗,夜风一刹那间扑进来,凉意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她顾不上许多,转身对程阳道:“主子,从这里走吧!”
程阳点了点头,穿好斗篷,戴上帽子,从后窗跳了下去。
他武功尽失,轻功也勉强保留两分,二楼虽然不是特别高,但是也有一定的高度,这一下落地,还真让他腿脚有些不太舒服,但此时已经顾不上许多,他忍着疼痛快步走向后门。
今天的事情实在发生的太快,根本没有丝毫的准备,他心里也是有些慌,打开后门就往外走。
漆黑的后巷一丝灯光也没有,只有天上那点黯淡的月光,他加快脚步急匆匆的赶路,刚走了没几步,前面就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是有灯火一晃,有一行人举着火把走进了巷中。
程阳的心头狂跳,他立即觉得,会不会是前面的那些官兵也绕到后门来了,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身后并没有人,他做势正要转身,忽然听到前方的人说道:“那是谁!站住,否则我们就要开弓放箭了!”
程阳顿时不敢动,他没了武功,要是对方射击进来,他还真是抵挡不了。
强按住狂跳的心,他站在原地没动,苏南衣快步走了过来,现在她身上穿的是薄甲兵服,城主府府兵的衣服。
程阳一看到这样的衣服,就知道他们是城主府的人,心里顿时一沉。
苏南衣拿着火把打量着他,虽然没有近距离的和他碰过面,但是从他这身装扮,还有此时出现的位置,也踩到他就是程阳。
苏南衣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处鬼鬼祟祟?”
程阳不卑不亢的说:“在下只是说过,因为此处是捷径,想着快点回家,所以就绕到这里,并没有鬼鬼祟祟。”
苏南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没有吗?你难道不是从那道门中走出来的吗?”
苏南也一直奇兰舍的后门,程阳心头一跳,一口咬定没有,“不是。”
苏南衣并没有相信他,围着他转了两圈,冷笑了一声,“你还说没有,你身上都有脂粉气,还想骗本小爷?我看你是不想说实话呀,前面正在围堵,你从这里跑出来,还谎话连篇,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来人!”
他话音刚一落,后面的兵士就想要往上闯,程阳感觉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要是被这几个人带走,那麻烦可就大了。
他正在快速的思索对策,苏南衣又说道:“你们几个,前去查看一下,找到他,记住,千万不可慢待,他是少城主的贵人。”
一听到苏南衣的这一句话,程阳的眼珠转了转,在心里迅速权衡了一下,“你们在找谁?”
苏南衣转头看着他,“我们找谁关你什么事?少说废话。”
程阳挺了挺腰杆说,“我,就是你们少城主要找的人。”
苏南衣心中暗自好笑,但是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疑惑,又举着火把照照着他的脸,“”你?你有什么凭证?
“我姓程,叫程阳,你们少城主让你们知道的是不是这个人?”
苏南衣微微诧异,“你是程先生?!”
程阳点了点头,“不错,正是我。”
苏南衣狐疑的问道:“那我刚才问你,你为何不承认?”
程阳苦笑了一下,看了看她身后的兵士,“你们前面大张旗鼓的搜查,后面又来围追堵截,我当然不敢说实话。”
苏南衣像是相信了他的话,低声说道:“先生有所不知,前面的确是在抓你,不过那是老城主发布的命令,我们是奉少城主得令而来,在这里迎助你。”
程阳心中诧异,“你说什么?前面是老城主要抓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南衣神秘兮兮的说道:“具体的事情小人也不太清楚,少城主没有多说,只说事态紧急,让我等其来接应你。”
苏南衣搭了抬手,让其他的军士后退了几步,她的声音压得更低,“敢问程先生,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程阳的心头一跳,摇了摇头,“不知阁下为何有此一问?”
苏南衣说道:“在下听说是老城主和有的人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这才要突然查抄奇兰舍,今天奇兰舍的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善了了。所以才,我才想这件事情是不是冲着先生你来的。”
她的目光中满是疑惑,在火光里看得清清楚楚,有几分好奇又有几分戒备,似乎是在替自己的主子着想。
程阳心口狂跳,他现在心里有了一个大大的猜测,只怕是老城主已经和别人达成了共识。
他强做镇定,勉强笑了笑,“我不过是一个布衣,无权无职,又怎么会得罪什么人呢?大概是个误会吧。”
苏南衣点了点头,“先生这话说的也有些道理。大概是我听差了吧,我也是无意中听到老城主和少城主的争吵,少城主为了先生,可是费了一番功夫的。你有机会,一定要记得我们少城主的恩德呀。”
程阳拱了拱手,“这是自然救命之恩,不敢相忘,不过你刚才说,少城主和老成主吵起来了,这却是为何?如果是因为在下,在下心中可是十分不安啊。”
苏南衣欲言又止,摆了摆手说:“算了,此事既然与先生无关,你就不必多问了,赶紧跟我们走吧。”
程阳跟在她的身后,陆思源走在苏南衣身边,低声说道:“为什么不告诉他?”
苏南衣小声说:“算了,这件事情也是我们偷听到的,本来就不宜张扬,还是不要跟他说了,等到把他送出城去,就由他自己看着办吧,反正少城主是已经把他救出来了,其他的不关咱们的事。”
这些话程阳听得断断续续,但是他在心里一琢磨就能想出个大概,他心中立刻有了一个决定,必须把这件事情弄清楚,否则的话,他走也走的不安心。
第六百七十三章 他是一条疯了的毒蛇
想到这里,程阳停住脚步,从怀里拿出两锭银子来,对苏南衣说道:“今天承蒙阁下出手相助,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感谢,在下身上所带的银钱,也不多,这一点不成敬意,还请将军收下。”
苏南衣看了看白花花的银子,有心不收,但是眼睛里闪着光,手指搓了搓脸上露出笑意,还是把银子接了过去,“这是怎么话儿说的?真是的,让你破费了。”
一见她收了银子,程阳的心就松了大半,只要肯收钱这个事儿就好说。
他趁机问道:“少城主与我是莫逆之交,救命之恩不知道如何回报,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相见,在下虽然是一介书生,但是也倾慕阁下的豪气,还请阁下把事情告知在下,等日后有机会,也好报答少城主的这份恩情。”
苏南衣感动不已的点头,“先生,果然仁义,少城主没有救错你,哎……”
她的口气似乎有些无奈,“实不相瞒,少城主的确是因为你和老城主起了冲突,老城主不知道为何,非要置你于死地,我偷偷听到他们父子俩吵架的时候,好像是说都城那边有谁是想要你的性命,以此来和老城主达成合作,具体的我也就不太清楚了,少城主的意思是,不能过河拆桥,更不能踩着你的尸骨往上爬,你若是离开这座城池,可千万别去都城,那边儿有人想要你的命呢。”
程阳听得心惊肉跳,什么过河拆桥,踩着他的尸骨,这些都在向他暗示一个消息,像苏南衣这种局外的人可能不清楚,但是他本人却心知肚明,恐怕是度拙那个家伙不知道怎么的和老城主达成了协议,想要杀了他。
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度拙一直防着他,等他利用完了就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程阳想到这里心中暗自咬牙,很好,你个阴毒的老家伙,真以为本少爷就是吃素的吗?不让我去都城,我就偏偏去,非得给你找点麻烦不可!让你知道本少爷也不是好惹的!
他心中打定了主意,对陆思源和苏南衣抱了抱拳,“多谢你们告知于我。咱们就此别过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说着他大步离开,很快融入到夜色中,他走得太过匆忙,以至于根本没有看到苏南衣翘起的嘴角和脸上讥讽的笑意。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苏南衣拍了拍手说:“行啦,大功告成,咱们回去吧。”
带着这一小队人晃晃悠悠的又回了城主府,见到墨铎他们,把事情的经过交代了一遍,苏南衣笑眯眯的说:“放程阳回去,就是放了一条疯了的毒蛇回去,好让他去把都城的水搅浑,不用我们出手,他们自己就内讧,带去无数的麻烦,正好我们可以伺机而动。”
很快奇兰舍那边查封的消息也传了来。
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凌霜也被抓住,她现在昏昏沉沉,来见婷兰的时候,婷兰在她的茶水里加了一点料,她现在昏迷不醒,根本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苏南衣把她交给了婷兰,至于醒了之后要怎么做,苏南衣就不管了,全权交给婷兰处置,想必两人恩怨已久,也不会让她好过。
接下来的事情,苏南衣就是和孟掌柜他们聊天叙旧,准备自己的东西,墨铎和老城主他们忙于军中的事物,定了大军开拔的日期,只等那一天的到来。
开拔的前一天,天空中下起了雪,雪花纷纷扬扬,像一个个轻盈的精灵,苏南衣心中欢喜,又有一点点的惆怅,不知道云景他们怎么样了,算起来也有好久没见,这些日子小黑也没有回去,不知道云景那边是不是着急了。
她有心问问孟掌柜,夏染的几个手下什么时候回城,但是又觉得人家长途跋涉,多休息几天也是应该的,也没有好意思开口问。
正在欣赏着雪景,忽然听到有人敲门,苏南衣披上斗篷去开门,知道他们这个宅子的人没有几个,想必应该是孟掌柜派来的人。
她一边往门口走,一边问:“是谁呀?”
门外的人不回答,依旧轻轻的拍着门,她心里疑惑也生了几分警惕,手指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腰里的鞭子。
打开门,目光往外一掠,顿时又惊又喜。
漫天的雪幕中,一人站在那里,身材高大颀长,身上穿着墨色的斗篷,头戴玉冠,如同从天边走下来的天神。
苏南衣喜不自胜,激动的无法言表,“景儿!你怎么会来的?!”
云景眉眼间尽是笑意,不管不顾地把她搂在怀中,感觉到云景身上的暖意,还有他的淡淡清香,苏南衣激动的眼睛泛起潮意,眼泪差点流出来。
她深吸了几口气,脸埋在云景的怀中。
这么多日子的辛苦和思念,在这一刻全部都涌上来。
她的心酸,她的委屈,她的欢喜,还有她淡淡的悲伤和惆怅,在这一刻,千万滋味都搅在一起冲上喉咙,但最终却化成了泪,汹涌而下。
云景抱着她,心里对她也想念不已,两人轻轻拥抱,不远处的夏染清了清嗓子,我说,咱能不能进去,再说我又冷又累,实在快要坚持不住了。
他一开口,苏南衣破涕为笑,把眼泪在云锦的身上蹭了蹭,牵着他的手,“走吧,走吧,请进!”
其他的人也闻讯赶来,大家热热闹闹的进了屋。
有人把云景和夏染带来的东西搬进屋内。又占了很多的地方,他们每次来都带来不少的东西,搞得就好像一个商队一样。
苏南衣给屋子里加了火盆,让他们赶紧取暖,陆思源倒了热茶,老修和思格兰也把点心端上来,又去通知了孟掌柜。
孟掌柜也匆匆赶来,还带来了好酒和一桌酒席,大家团团围坐好不热闹。
苏南衣问他们怎么突然又来了,徐州那边的雪灾怎么样,云景说道:“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们从徐州回来就回了京都。母妃很是想念你,快过年了,怕你自己在外孤单想家,所以就想让我来陪陪你。”
苏南衣心口一暖,“那母妃自己岂不是……”
“没关系的,母妃已经安排好了,她先去了山上找太后,太后一人在山中也是寂寞,正好两个人作伴,等到春暖花开再回京城。”
苏南衣心中欢喜,“那你这次来是不是可以多呆一段时间?”
云景点点头,眼睛里满是光芒,“对呀,我可以好好的陪陪娘子了。”
夏染清了清嗓子,打断两个人的谈话,苏南衣脸微红了红,一副娇羞的模样。
墨铎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莫名有些酸楚,他还很少见到苏南衣这样,也只有在云景的面前,她才像现在一样,露出小女儿的娇羞。
他心口发闷,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第六百七十四章 他最懂的就是克制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墨铎神识鬼差的看了一眼陆思源,陆思源手里握着酒杯,眼睛看着杯面,哪儿也没有看,一张脸上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感觉复杂的很,好像万千语言都哽在喉咙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干脆也低下头和陆思格一样,只顾着闷头喝酒。
对于陆思远来说,眼前的这一幕他已经经受过无数次,他也深深知道,苏南衣的终身依靠不是他。
这辈子注定无缘,即便是苏南衣选择了他,他也再没有这个机会。
所以他一向最是隐忍,最是懂得克制。
不知不觉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都喝了不少,也很尽兴。
陆思源起身走到廊下,看着漫天的大雪,手里捧着酒壶,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不知什么时候,夏染走到他的身后,和他碰了碰酒壶。
“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陆思格偏头看了他一眼,“有惊无险,还算是顺利。”
夏染点了点头,“你们辛苦了,你也辛苦了。”
陆思源笑了笑,没有说话,酒液冶在他的嘴唇上,晶莹闪着光。
也许是酒有些上头,也许是相逢之后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夏染看着他,不假思索的就问出一句,“你可后悔吗?”
陆思源再次看他一眼,刚才还略有些迷离的眼神,刹那间清醒,晶莹黑亮,平静的看着他。
夏染一个激灵,也清醒了过来,苦笑了一下,“我自罚三杯。”
陆思源抿了一口酒,眼睛注视着苍茫的夜色,“这种问题以后不要再问,心思也不要再有。”
夏染闷声没有说话,两个人沉默的喝着酒。
陆思源晃了晃空了的酒壶,“你们这次究竟为什么来?”
夏染微抿了一下嘴唇,“的确是有些事情,我想当面和南衣说,你可知道,我们这次在徐州赈灾,我发现一件怪异的事情。”
陆思源收回目光定定的,看着他,“”和南衣有关?
夏染点了点头,“不错,的确和南衣有关,否则我也不会亲自跑这一趟,而且是在年关这个时候。”
云景是个富贵王爷,因为他受伤的缘故,并没有太多的事情,这些年来王府中那些年节来往拜见的人,他也都推脱不见,众人也都习以为常。
但是夏染不同。
夏染每年过年都是最忙的时候,不但要清查账目,盘点各个商铺的库存,结算工钱,等等,以及回家族中去汇报,这一年的情况是他忙的,像一个停不下来的陀螺。
这种情况一直到出了正月,开了春,才会慢慢的消停下来。
而今年他却选择在年关将至的时候,跟着云景千里迢迢的来找苏南衣,由此可见,事态十分严重。
陆思源立即挺直了腰背,心也缓缓地提了起来,“究竟是什么事情?”
夏染回头看了看屋内,苏南衣坐在云景的身旁,两个人不知在说着什么,她的脸上笑意盎然,眉眼中全是暖意,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云景一个人。
夏染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收回目光,对陆思源说:“我和你说,并非是想着泄露南衣的什么秘密,是因为我知道关于南衣的事,你事无巨细都会十分在意,也能够守口如瓶。”
他越是这么说,陆思源的心越是紧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
“我在徐州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老婆婆,据他所说云景曾经去过徐州。”
陆思远拧眉看着夏染,“云景是后来受伤才导致脑子有点问题,有些事情他已经不再记得,而且他以前风光无两,才华出众,就算是去过徐州也不算什么吧?”
“如果仅仅只是去过徐州,那我也就不必跑这一趟了,关键是和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女人。”
陆思源眸子猛然一缩,“女人,什么样的女人?”
“是一个白衣女子。那个老婆婆说她记得很清楚,我也询问的十分详细,那个女子还有些医术,救了老婆婆的孙子,所以才印象深刻,但是云景对此毫无印象。我派人详细的调查了那个老婆婆,她就是本地的人,并没有什么虚假。
我可以肯定,那个老婆婆没有问题,她的脑子也很清楚,甚至详细的说出了是几年前具体的时间地点,还有事情发生的经过,都说的很清楚。我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古怪。”
陆思源脸色微变,“白衣女子?”
“正是,我之前给南衣的信中也大概提了一下,并没有说的太过详细,又想让她有些思想准备,又怕她会胡思乱想,真是左右为难,思来想去,所以我决定跑这一趟。我总觉得那个白衣女子不同寻常,似乎和云景之间有些什么。”
夏染说到这里,看着陆思源的脸色,后面的话又顿住,“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陆思远点了点头,“前段时间南衣也曾经说过,她几次三番梦到一个白衣女子。可是又看不清相貌,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以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露陆思源忽然又想起凌霜,夏染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陆思源低声道:“估计此事今天晚上你也说不成,不如和我一同去个地方。”
夏染面露狐疑,“今天晚上?去哪里?我可是累的够呛,这一路赶过来片刻没有轻松,我还想好好休息。”
“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回来再好好休息也不迟。”
没过多久,众人散了席,各自道别,回去休息。
狐清看到云景也十分的高兴,在他的肩膀上跳来跳去。
苏南衣和云景回了房间,陆思源和夏染换了夜行衣,悄然离开宅子。
两个人出了门,一路急行,迅速来到城主府门外。
夏染看了看,“这不是城主府吗?你要干什么?这么晚了还叫门,会不会……”
他还没有说完,陆思源已经纵身越过了院墙,夏染无奈,也得跟着翻墙进去。
两个人步伐轻盈,根本就没有人察觉,他们一路到了婷兰的院门外。
陆思源依旧翻墙而入,夏染也在后面跟上。屋子里的灯已经暗了,估计是已经睡下。
路思源毫不客气,手指一弹,一粒小石子打在窗棱上,婷兰立即惊醒,翻身坐了起来,“谁?”
陆思媛开口说道:“找你有事儿,穿上衣裳,掌灯。”
婷兰一听是陆思源的声音,不敢怠慢,急忙下床穿上衣服,又点亮了灯,起身过来开门,陆思源和夏染进了屋,就在外堂开门见山的问道:“凌霜呢?”
婷兰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大半夜的陆思源为什么突然来,一来了就问凌霜。
她抬了抬下巴,一指厢房的方向,“在那间屋子里。”
陆思源拿过她手里的灯,迈步就往厢房走,婷兰要跟上。
陆思源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不用过来了。”
第六百七十五章 似曾相识的味道
凌霜现在的确不怎么样,她中了婷兰的暗算。
虽然不是什么致命的东西,但是也足以让她虚弱上几天,有气无力的喘着气。
忽然听到有声音有人掌灯进来,她以为又是婷兰过来讥讽她嘲笑她,眼睛也没有睁。
不曾想,听到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和婷兰一样是来自徐州?”
凌霜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身后有人影一晃,又进来一个男人。
这两个男人气质截然不同,但不可否认的是,都长得十分俊俏。
面前掌着灯的这位,面若寒霜,一双眼睛又黑又亮,飕飕的冒的寒气,让人一看就不禁有些紧张,后面的内外似乎眉眼含笑,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姿态慵懒宛如一个风流的贵公子。
凌霜这些年都在研究怎么掌控男人的心思,她一看就知道,这两个人的脾气秉性有什么区别。
她倒真有些希望,后面的人是对她提问的人,至少那一位应该是个怜香惜玉的主,而不像面前掌着灯的这一位,就像一块寒铁,又冷又硬。
她收回目光,浅浅笑了笑,“不错,我们是来自徐州,公子莫不是也是徐州的人吗?”
陆思源问出那个问题,夏染才知道他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陆思源又问道:“”那你可认识一个姓云的男人?
凌霜愣了一下,姓云的男人?并不认识。
她说的话并不像是有假,陆思源眼睛灼灼的盯着她,这目光跟刀子一样,像是能够穿透她的肌骨,看到他的内心。
凌霜被着目光吓了一跳,忍不住继续说道:“奴家说的都是真话,并不认识什么姓云的公子,我早年就流落到此中原,已经很少回去,中原的男人认识的也没有几个。”
她原本以为,她的底细陆思源并不清楚,只是知道她和婷兰一样,都是出身奇兰舍,并不知道她们的底细,所以还想撒谎。
陆思源冷声打断,“问你什么,你就老实的回答,别再妄想着胡说八道,你早年间就流落到此?那你之前跟着程阳的时候算什么?”
这一句话犹如当头棒喝,凌霜顿时哑口无言,忽然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陆思源,嘴唇颤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陆思源冷笑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最好别挑战我的耐心,我没有时间听你胡说八道,我只问你,你想一想,你认不认识一个姓云的男人,在徐州城有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一个人?他是京城人,或许不姓云,但是气度不凡,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凌霜都打懵了,又是姓云的男人,又说也可能不姓云,她的脑子里像是有几个线团缠绕在一起,不知道应该怎么想。
夏染看了一眼,陆思源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夏染能够感觉到他的怒气,这个家伙总是这样,凡事冷静的很,但是一沾上和苏南衣有关的事情,就有些把控不住。
夏染缓缓开口道:“你可会医术吗?”
凌霜摇了摇头,“奴家并不会医术。”
一个问题直接解决,陆思源之前问的那些都白问了。
他噎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夏染,夏染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我记得跟你说过,有重要的一点,就是那个女子会医术,还救了人。你关心则乱,把最重要的一点忘记了。”
陆思源眉头皱了皱,心情烦乱至极。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和你一样爱穿白色衣裙,舞姿特别出众的女人?”
凌霜若有所思的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并不认识。”
她苦笑了一下,“其实跟着主子的时候,奴家并没有多少自由,所见的也就是那些教我们琴棋书画的老师,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见过,至于说女子那就更少见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没有什么好说了,陆思源心里的疑惑也在刹那间得到了证实。
这件事情,那个神秘的女人,和凌霜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他心里说不上来是喜还是忧,转身走出屋子,把灯还给婷兰。
婷兰不知所措,又不敢多问,看着他们离开之后才缓缓的回了屋。
陆思源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夏染看着他这副模样,在心里暗暗叹气。
“你也别太着急,或许只是我想的太多,说实话,谁还能没有点过去之前,南衣不就是和顾……”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陆思源一个眼风扫过来,“你胡说八道什么?那能一样吗?”
夏染举起手迅速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是我说错了,我该死,不一样,这完全不一样。”
陆思源回过头去哼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夏染真是感觉无比的头痛,抬手按了按眉心。
不过话说回来,苏南衣也梦到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这件事情隐约就像是一个隐形的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让他们想不多想都不行。
一夜的时间匆匆过去,第二天一早,云景神清气爽的起床,狐清跳过来和他玩耍,小黑也围绕着他飞,这屋子里顿时多了不少的生气。
夏染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这一幕心里有点生气,“小黑,你这只忘恩负义的鸟,把你的老主子彻底忘干净了是不是?”
狐清站在云景的肩膀上甩着大尾巴,眼神鄙视的看着小黑,小黑扑着翅膀,时不时地逗引它一下。
一鸟一兽玩的不亦乐乎,云景像示威一般的对着夏染抖了抖肩膀,又肆无忌惮的笑,把夏染气得够呛。
思格兰也跑过来凑热闹。
此时,外面有人敲门老修过去,开了门是桑赫到了,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给诸位带点儿吃的过来,明天就要大军开拔,大家好好聚一聚,不知道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老修连连笑道:“是时候,正是时候,少城主请进吧。”
墨铎给大家做了介绍,当然隐去了夏染和云景的真实身份,只说是从中原来的故人。
大家团团围坐,把准备好的早餐也端上来,桑赫把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摆上,竟然是一些精致的点心。
苏南衣看着那些点心道:“这是婷兰的手艺吧。”
桑赫点了点头,“没错,她说让我一并拿过来,我想着诸位可能会喜欢,也就是吃个新鲜,所以就拿过来了。”
苏南衣挑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赞不绝口,也让云景他们都尝一尝。
夏染拿了其中一块儿咬了一口,微微愣了一下。
陆思源迅速发现他的神色,问道:“怎么了?”
因为两个人都知道关于白衣女子的事情,那根弦还都紧绷着。
夏染看着手里的点心,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感觉这点心有点儿似曾相识的味道。”
他这么一说,苏南衣也想起来,那次吃婷兰做的点心,的确是有这种感觉,现在也是一样。
她忍不住问道:“那你想想在哪里吃过?这种感觉我也有。”
第六百七十六章 点心中的关窍
夏染拿着点心,又尝了一口,思索了半晌,笑了笑说道:“可能是我多心了吧,离开中原也有一段日子了,吃这些东西都是一个味道,有点儿像我们家附近的品香斋的果子。”
苏南衣看着他,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也没有再追问。
这个小话题很快掀过去,早餐也吃的热热闹闹,桑赫还真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吃过早餐。
吃完之后他就和墨铎一起去了书房,商量一下下一步的事情。
老修带着思格兰和小黑小白,陪着云景在宅子里一边转一边玩儿,屋子里剩下苏南衣,夏染和陆思源。
夏染本来还在想怎么开口说那个话题,苏南衣先问道:“你信中说的白衣女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跟我细细说来。”
夏染噎了一下,“这个先不忙,说你刚才说的那个果子的问题,我想起来了,先把那个说了。”
苏南衣眯着眼睛看他,夏染说道:“刚才有桑赫在这里,我不方便多说。”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还记得闵国公吗?”
他这一句话,苏南衣的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忽然就想了起来。
“没错,闵国公的夫人就会制作糕点,味道就和这个极其相似,难怪我第一次吃这些糕点的时候,就感觉有些似曾相识。可是奇怪的是,婷兰做出来的味道,怎么会和闵国公的夫人如此相似呢?难不成真的像你刚才所说的,离开家乡久了,吃的东西都感觉是一个味道。”
夏染翻了个白眼儿,“我那纯粹是胡说八道,用来唬其他人的,这个你也相信?做点心,做饭,这些东西虽然说有异曲同工,但是却有许多大的差别,就像是京城里的那些馆子,你说他们的菜也有很多重复的,可我一吃,就是能吃出来是哪家的,包括我们家的那几个厨子,今天是谁烧的菜,我一尝就能尝出来,这个就叫做功夫,做菜的人,讲究功夫,品菜的人也讲究功夫,这个不是我自夸,在座的诸位没人能比得过我。”
这绝对不是夸口,苏南衣和陆思源以心服口服,他们俩在这方面,应该说是吃喝玩乐的方面,的确不如夏染。
苏南衣点了点头,“没错,这一点我们承认,也很佩服。”
“所以说,这个婷兰所做的糕点和闵国公夫人所做的糕点,味道如此相似,只能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苏南衣和陆思源异口同声的问。
夏染看了看他们俩,“当然是婷兰的这个手艺,恐怕就是和闵国公的夫人学的。”
苏南衣惊愕,这可不是小事情,不是女子之间学学女红,学学琴棋书画那么简单,她们俩的身份就有着天差地别,如果不是这一道点心,根本就不可能联想到她们身上去。
一个青楼女子一个被男人控制的,用来当做物品的女子,和一品国公的夫人之间,能有什么样的联系?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苏南衣拧着眉头,她想起闵国公现在在边关驻守,那个是边防要塞。
想到“边关”这个词儿,她猛然一惊,陆思源也想到了,同时看一下,他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地说:“程阳。”
没错,程阳的身份。
程阳曾经说过,他在边关待过很多年,不知道什么原因丧失了武功,恐怕这也是他离开边关的原因。
难道说,程阳在边关的时候就是和闵国公在一起,他曾经是闵国公的部下?
这一个想法,让苏南衣吃惊不小,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若是寻常的人还好,若是边关武将跑到蒙林来,又和蒙林的叛军在一起,可真是让人后背发凉,没准会引发意想不到的恶果。
苏南衣越想越觉得不安,把自己对程阳的怀疑对夏染说了一遍。
夏染也少见地沉下的脸,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若是真是如此的话,那还真是要出大事了。就是不知道这个程阳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原来在闵国公的帐下是不是个重要的人物,如果是,那可真的不能大意。”
夏染皱眉说道:“我们在来的路上,就听说闵国公在边关紧急布防,似乎有什么异动发生,不知道会不会和这件事情有关。”
他这么一说,苏南衣就更加坐不住了,站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陆思源瞪了夏染一眼,夏染摸了摸鼻子,心说这件事情要是不告诉她,她早晚也会知道,她本来就是这么一个人,根本就做不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如果真能做得到,今天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苏南衣思索半晌,一拍桌子说道:“我得给师兄写一封信,让他查一下这个程阳究竟是什么人,如果只是一个小人物,接触不到边防核心,那么我们就暂时先不要管他,反正大军也要开拔,不a就将抵达都城,到时候抓住他就可以了。可如果他身份贵重,知道许多的事情,那我们就更加不能大意,一定要尽快抓住他。”
她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可是,我要怎么让师兄相信我还在人世呢?这件事情说起来也太匪夷所思了,而且这种事情也不好在信里说。对了,这次小黑来到这边半路上还受伤了,究竟是什么人伤了它,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查到。”
夏染的眉头狠狠一皱,“小黑受伤了?”
“对,所以我们要格外小心才行。”
夏染低头思索,“我觉得这件事情派个人去当面交涉比较好,或者我亲自走一趟。”
苏南衣摇了摇头,“不行,已经麻烦你太多了,又将到年关,你本来就不应该到这里来的。”
夏染微微挑眉,“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干什么,我们之间难道还需要这种客气吗?”
苏南衣笑了笑,“不管怎么说,你不是合适的人选。”
夏染想了想,“要不然就让我店里的二掌柜去,孟掌柜跟我说,二掌柜家里的媳妇儿快要生了,想着年前回去一趟,正好让他绕路过去,二掌柜也跟了我多年,十分可靠。”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苏南衣对二掌柜的印象也非常好,点点头说:“这倒是可以,那我现在就写信。”
这信要怎么写,她也得好好琢磨琢磨,不能白纸黑字的就这么写出来。
苏南衣想了半晌,灵机一动,想起一个方子来,她先把这个方子写上,然后在下面写了一首诗,其余的话,关于程阳的那些,就由二掌柜口述。
夏染接过来看了看,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你写的这个方子,他能看得懂吗?”
“你就放心吧,这个方子我和师兄曾经商讨过,这是一个从古书上发现的方子,当时我还笑称说如果真有这么神奇,说不定就可以让人起死回生了,我想师兄看到这个方子,一定会想到这些,进而明白这方子里的意思。也会更加相信二掌柜所说的。”
夏染见她语气笃定,接过信收好,“也好,就按你说的办。”
第六百七十七章 奇怪的神庙
事不宜迟,夏染当即就拿着心回了店铺中,交给二掌柜,让他即刻收拾东西,随后启程。
把那封信交给写苏南衣的师兄,然后又一字一句教给他要说的话,二掌柜一字不落的全部记在心里,再三保障一定把事情办好,夏染这才放了心,还给了他几张银票,让他好好置办东西。
适逢妻子生产,又是过年,让他给家里人带好。
二掌柜千恩万谢,感动的无以附加。
二掌柜下去准备东西,孟掌柜问道:“东家,您这次要留在蒙林过年吗?”
夏染叹了一口气,“没错,我的确有这个打算,这一次过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实在抽不开身。”
孟掌柜有些担忧,欲言又止的说道:“东家,您别怪我多嘴,每逢年节都是家里事情最多的时候,您自己这些年也是麻烦缠身,要是过年都不回去,那……”
夏染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南衣这边的事情事关紧要,凡事都有轻重缓急,家里的事情晚点再说吧,大不了回去挨顿罚就是了。
”
既然他这么说,孟掌柜也没有什么好再劝的,也就点点头,不再多说别的。
回到宅中,夏染把关于“白衣女子”的事和苏南衣详细说了一下。
苏南衣沉吟半响,脸上露出无所谓的笑意,“没事,我找机会问问云景就是,这不是什么大事,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陆思源心头一揪,他知道,苏南衣心里一定不是这么想。
可他又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一切都准备就绪,第二天大军准时开拔。
墨铎和老城主带着队伍走在最前面,苏南衣和陆思源等人混在队伍当中,他们有自己的马车,出发之前就已经商定好,他们和大部队一起走,到了分岔口的时候,就兵分两路。
还和这次一样,他们先去都城,这一路上势必少不了艰难险阻,由他们在前面开路,又是以商队的身份,还能够收集到不少的消息。
他们一起行进了一天半的路程,中午吃过午饭,所以悄悄见过了墨铎和他道别,前面的路口就是分岔路一条道路,一条小路,苏南衣他们决定走小路。
墨铎心中不舍,却又无法挽留,只能再三道谢,他知道如果不是苏南衣这一路上出手相助,他也不会这么顺利,现在是死是活都很难说。
苏南衣和他道过别,悄悄的走到了队伍最后面,趁人不注意,一行人从路口奔上了小道。
她和苏格兰坐在马车里,云景他们骑着马走在马车一侧。
思格兰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和大部队分开了,我都快难受死了。”
苏南衣忍不住笑,“怎么不喜欢和大部队一起走啊?”
思格兰吐了吐舌头,“当然不喜欢了,那么多人闹哄哄的,而且他们都好严肃,看得我心里都很紧张,感觉自己也要上战场。”
苏南衣笑了笑,“你呀,这还没有到达真正的战场呢。”
苏南衣心里其实也有些不安,这一次算是后一战,不知道都城那边的情况究竟怎么样,度拙此人奸诈狡猾,还有程阳,也放了回去,这些不确定的因素,都让她心中有些疑虑,不过她还是信心多过不安。
一路上马车晃晃悠悠的,云景时不时从窗子里扔进一点儿小零食和小果子,还挑帘和她们说几句话。
苏南衣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心想如果不是有事情要办,就这样游山玩水和云景在一起也是非常好的。
思格兰双手托着小脸儿,笑眯眯地看着苏南衣,“苏姐姐,我发现自从云景哥哥来了之后,你特别特别开心,脸上的笑就没有停过。”
苏南衣的脸微微红了红,“是吗?我怎么没有觉得?”
思格兰叹了一口气,“这应该叫做,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苏南衣惊讶,“呀,你还会念诗呢,这是谁教给你的?用的还挺恰当的。”
思格兰得意的一笑,“那是当然,这是沉安哥哥教我的。”
苏南衣揉了揉她的头,递给她一块点心,看着她吃完,拍了拍软和的被褥,“这一路上还要走很久,累了就过来休息一会儿吧!”
思格兰听话的躺在软和被褥上,就这么晃晃悠悠的,没过多久,还真的就有点困了,胡青和她躺在一起,一人一兽都呼呼大睡。
苏南衣挑起侧脸儿看了看云景,云景偏头也看向她,笑眯眯的问道:“怎么了,娘子,有什么事吗?”
苏南衣脸上带笑,“没有,就是看看你在干什么。”
云景笑道:“我当然是在骑马呀,怎么了?你是不是无聊了?要不要出来和我一块骑马?”
苏南衣一点了点头,“好呀,”她穿上斗篷从马车上下来,云景把她带到马背上,从背后圈她在怀里。
两个人共乘一匹马,一起往前走。
就这么走了几天的功夫,他们来到一个小镇上,这个小镇的人不多,也算是很安静,但不知怎么的,路上的人总给人一种行色匆匆的感觉。
老修几次想拦住一个路人打听一下情况,却都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摆手拒绝,简直是莫名其妙!
老修也十分郁闷,这种情况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他自认为是一个搭讪高手,只要对方不是哑巴,不,应该说哪怕对方是个哑巴,他都能和对方聊上半天,可是今天人家连开口的意思都没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都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更有意思的是,他们在镇上转悠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一家客栈,这一个发现让几个人都有点傻眼,总不能说露宿街头吧。
夏染简直无法理解这种情况,“镇上竟然连一家客栈都没有,这么大的商机,难道他们都看不见吗?都瞎了?”
他一开口就是做买卖的生意经,陆思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老修摸着胡子,说道:“真是不同寻常,这似乎哪儿哪儿的都不对劲儿。”
思格兰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趴在车窗上,忽然一抬小手望向远方,“你们看那是什么?”
大家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隐约看到有一点儿建筑的轮廓,在夕阳下显得有些庄严,苏南衣凝眸道:“看着好像是个寺庙之类的。”
老修一拍大腿,“如果是寺庙那就好办了,正好咱们可以过去借宿一晚,没有客栈,寺庙总不能说不让人住吧?大不了给点儿香油钱就是了。”
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众人又开始骑马,赶着马车往那个方向走,到了跟前才发现,根本就不用出什么香油钱,这里也不是什么寺院之类的,而是一座神庙。
这个神庙有点儿特别,也没有人看守,里面只有一尊神像,这个神像画的也挺怪,看不出来是个什么造型,脸上还涂着许多颜色,只露出一双硕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在昏暗的光线里,让人有点心惊。
思格兰躲在老修的身后,悄悄的伸着脖子往里望,“这是什么神呀?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老修和夏染算是老江湖,他们俩仔细打来了半天,也看不出来这供奉的是个什么人物,但是这个寺庙看上去挺干净,应该是平时有人负责,不像是被废弃的庙宇,可为什么又没有人呢?
实在是怪异的很。
第六百七十八章 夜半惊醒神庙中的鬼神
这座神庙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众人本来有点欢喜的心情又慢慢沉下去。
陆思源说道:“大家都小心些。我看这里不太寻常。”
此时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温度也降低了许多,思格兰打了一个哆嗦。
老修摸着胡子说道:“我看要不然今天晚上就先住在这里,没有人又能怎么样?我们又不偷不抢他的,如果稍后有人来了,我们再添些香油钱也就是了。”
众人想了想这也算是一个办法,但陆思源仍旧有些不放心,“你们进去睡,我在门口守着。”
苏南衣拒绝道:“那怎么行?你也辛苦一天了。”
陆思格源看着远处的夜色,“没关系,我不累。”
云景开口说道:“要不然咱们过几个时辰换一下。”
夏然点点头,“我看行。”
众人把马车上的贵重物件,还有被褥干粮什么的拿下来,围在一起简单吃了一些,然后就开始各自休息,想着早点休息,第二天也能早起,赶紧离开这里重新上路。
陆思源在门口没有进去,靠着门闭目养神,一边注意着里面的动静,一边注意着马车那边的声响,一直到半夜都没有什么异常。
又过了一阵子,忽然听到脚步声响,他猛然睁开眼转头往屋里看去,夏然轻手轻脚走了出来,迎面对上他的眼神,夏然手抚着胸口说道:“是我。你这眼神太吓人了。”
陆思源没有说话,要别开目光。
夏然拢了拢身上的斗篷,一边哈着气,一边说:“在这个鬼地方根本就睡不着,总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哎,你说怎么他们就不说话呢?搞得好像是个哑巴村一样,也没有客栈也没有饭馆儿,这究竟是搞什么嘛,这个镇子虽然不大,但是比这个再小的镇子咱们也见过,也没有安静成这样啊。”
陆思源低声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我们不能松懈,只盼着这一夜赶紧过去,我们能够快速上路。要不是怕思格兰和南衣的身体受不了,我都想提议连夜离开。”
夏然拍拍他的肩膀,“你也不必太过紧张,就算是有什么异常,谁能把我们几个怎么样?不招惹到我们,都算是他们走运。”
陆思源翻了个白眼看他,夏染摸摸鼻子,“我这可不是狂妄,我这是真心话。”
陆思源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你过年不回家行吗?你们家的老爷子不会又要罚你吧?”
夏然噎了一口气,“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人在外面他怎么罚我,他爱高兴不高兴。我就是这样!他再不痛快让其他的人接手我手里的事儿,不是我夸口,我保证,他们坚持不了多久就做不下去。”
陆思源短促笑了一声,“我看你那几个堂兄堂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都巴巴盯着你这个位置,特别是那个叫夏泰的,他最近怎么样?没有给你找麻烦?”
夏然轻蔑的笑了笑,“就凭他的两下子?我一看到他就知道他动什么心思,还用费劲对付他?只派了一个女人进宫,就足以把他的眼线打掉了,只要宫里的线索一断,他就成了瞎子,聋子,在京城里再蹦达,他也就是个摆设,还想着从我的皇商店铺下手,他可真是瞎了心了,也不掂量掂量他自己是什么分量。”
陆思源看他这得意洋洋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是没有吃亏,也就不必再追问。
“那顾西宸呢?现在的动静怎么样?”
夏染回头看了一眼庙内,低声说道:“我听说顾西宸的身子不怎么好,说实在的,我还真担心他就这么病死了,你说他要是这么死了,咱也不能报仇,那多没劲呢。”
陆思源目光幽深,映着远处苍茫的夜色,“南衣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就死了的,有些话总得说清楚,报仇也要报个明白。”
夏染揣着手懒洋洋的说道:“也不知道他那个脑子是怎么长的,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敢对南衣动手,他真的以为,他坐上那个皇位就万事大吉了吗?他也不想想,这世代君王有多少个是把别人扒拉下来自己坐上去的,他能扒拉别人,别人就不能扒拉他?敢叫南衣给他背这个黑锅,真是错打了主意。”
他扫了一眼陆思源,“唉,你想怎么出气?到时候给他刺他几剑?在他身上捅几个窟窿?”
陆思源这次没有回答,抱着剑,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然看着他的脸在黑暗中半明半暗,忽然间像是充满了落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萧瑟。
夏染的心头突然一动,莫名有点堵得慌,他觉得陆思源在这一刻有点反常,正想问他在想什么,忽然之间听到一声异响。
这个声音很轻微,就像是某种特别细小东西轻轻掉在了地上,叮的一声。
这个声音如果是在睡着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听到,要是寻常人在清醒的时候也不会听到,但是陆思源和夏然哪里是一般人,他们同时听到了,立即转头看向寺庙内。
这声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两人对视一眼,轻手轻脚一左一右走入庙中。
果然,看到从神像的下方一个小孔里缓缓渗出一丝丝的烟雾,烟雾渗出的速度很慢,但也迅速回处飘散,很快满屋子都能够闻到那一股淡淡的甜香。
两人心中大惊,急忙上前,此时老修和苏南衣,云景也睁开了眼睛,只有思格兰还在沉睡。
苏南衣把思格兰抱出来,其他的人都捂住口鼻,吃下苏南衣递过来的解毒丸,老修啪叽一声又躺在地上,眨了眨眼睛,假装晕倒。
云景也有样学样,跟着躺在他的身旁,苏南衣又气又乐,靠着柱子坐下。
夏然接过思格兰,把她放回马车上,陆思源没让他再进庙,独自转身回了庙内,也靠在了门口假装晕过去。
没过多久就听见有脚步声响,缓缓的,自从地底下传来,地面上还有微微的震动,老修心里奇怪,很想睁开眼看一看,但是又拼命忍住。
脚步声到了他们面前,也没有人说话,伸手就要把老修的肩膀抓住。
就在这时,老修猛然睁开了眼睛,这一睁眼不要紧,顿时把他给吓了一跳,刚才有人放迷烟他没有害怕,但现在一瞅到这个魂儿都要飞了,忍不住“啊”大叫了一声。
他这么一叫,苏南衣和云景也睁开眼,看到眼前的情景也吃了一惊。
对面一共有两个人,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样式有点怪异,是纯黑色,上面还绣着诡异的纹路,像是一只只红色的鬼眼,通红通红的,看起来十分吓人,他们的头上还戴着面具,青面獠牙,嘴角似乎还在往下滴血。
任何人看到这一情景都会忍不住吓一跳,更别说近距离的老修了。
老修顿时打了个滚儿,一溜滚到陆思源的身边,捂着胸口说道:“我的娘哎,吓死我了。”
第六百七十九章 神秘鬼面具下的真实面孔
老修一边拍着胸口,一边伸出另一只手想让路思源把他拉起来。
陆思源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搭理他,他只能从地上自己爬起来。
众人稳稳心神,看向那两个戴着面具的男人。那两人看到他们没有昏迷,也有点惊讶,后退了两步,把腰间的配刀拽了出来,他们的刀倒是正常的钢刀,嘴里发出的声音有点闷,大概是带着面具的缘故,“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老修哎呀了一声,“你们的舌头是不是有毛病?能不能捋直了再跟我们说话,听的人的耳朵都有点难受。”
面具人互相看了一眼,又举起刀尖对着老修,“你,过来!”
老修拍拍屁股上的图,往前走了两步,“告诉你们,别以为刚才吓到了爷,爷就怕了,你们刚才是出其不意,那个不算数,别以为戴个面具就真的以为自己是鬼了,吓唬谁呢?就算是真正的鬼差,爷也不怕!”
他这会儿倒有几分豪气千云的样子,也不知道刚才吓得屁滚尿流的究竟是谁。
陆思远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看着那两个面具男,不知道这两个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
苏南衣警惕十足的看着四周,刚才那个小孔里冒出了迷烟。由此可见,这神庙中还有不少的机关埋伏。
云景站在她的身侧,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低声说道:“娘子,别怕。”
苏南衣笑了笑,紧绷的心神瞬间松弛下来,“我才不怕呢,有景儿在,我什么都不怕。”
云景咧开嘴笑了笑,更紧的握住了她的手,眼睛也盯着那两个面具人。
面具人看着他们几个,明显的已少对多,心里也有点儿没底。
忽然其中一个用力的跺了跺脚,还挺有节奏,陆思源沉声说道:“小心他发暗号!”
话音刚落,就见那个神像坐底下又滚滚的冒出烟来,这一次是好几个小孔一起往外冒。
苏南衣立即喝了一声,“大家注意。”
这次的烟雾和刚才的明显有些区别,刚才的是一股淡淡的甜香,现在这个有点刺鼻,而且蔓延的速度又非常快,明显是带有刺激性,眼睛也开始不太舒服。
他们顿时想着先撤出神庙再说,然而刚一动这个念头,就见那庙门啪嗒一声,整个关闭了。
庙宇里的灯也瞬间灭了,黑旗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见,窗子啪啪帕斯也紧紧关闭,整个庙宇就像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盒子把他们都扣在了中间。
陆思源要拿出火折子,苏南衣大声说道:“先不要拿!这烟有古怪,说不定一拿出火折子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老修捂着鼻子说道:“没错,这烟不对劲儿,要是一凡明火,万一真烧了起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黑暗中隐约有道光一闪,陆思源立即抽出两枚暗器来刷刷就射了过去,然后听到有人闷哼一声,扑通一声栽倒,应该是打中了其中一个人。
另一个人转身就要跑,陆思源一枚暗器射出,那个人又翻身栽倒。
这解决这两个人并不是什么难题,关键的问题在于要怎么出去,解决现在这个烟的问题。
他们吃了解药,烟明显对他们不起作用,可是光在里面正熏着也是够难受的。
就在这时,忽然之间从屋子上空传来几道悠悠的声音,声音很大,来回在屋子里回荡,像是幽冥一般,“尔等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善闯神庙,难道就不怕神明降罪吗?今天你们都必须死在这里,死在这里,死在这里……”
刚开始老休的确吓了一跳,这声音的确是骇人。
不过他迅速冷静下来,知道这是对方在装神弄鬼心里也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机关,能做到这种程度。
苏南眼睛转了转,计上心来,顺着声音摸到陆思源的身边,又把老修叫了过来,低声说了几句,几个人按照她说的去做,扑通扑通都栽倒在地。
他们倒地不久,就听到有铁链声响,呼啦啦地似从地底下传来,紧接着那个神像的坐底被人打开,出现了一个大洞,几个人从里面陆续的出来,身上也穿着刚才那两个人一样的衣服,脸上戴着面具。
他们走到苏南衣他们身边看了看,也没有下杀手,直接把人往神像那边拖,顺着地道拖进了地底下。
地底下十分的宽大,而且点着烛火很是明亮。老修悄悄张开眼睛,眯着一条缝,偷偷看向四周。
看样子像是把整座神庙的下面都掏空了,除了刚才把他们拖进来的这几个人,还有两个人留在这里,其中一个人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圆形的东西面前,那东西上有很多的扶手,像是一个总机关。
那几个人把他们几人拖到角落里,伸手就要过来搜他们的身,手指还没有碰到,他们突然都睁开了眼睛,动手开始反击。
这些人戴着面具看着吓人,其实上身手就是一般,全杖的那些迷烟毒烟和脸上的面具吓唬人。
真动起手来,没几个回合就全被揍趴下了。
老修首先冲到掌管着总机关的那个人身边,刀架在他脖子上,胁迫着他把外面的门窗都打开,那家伙哆哆嗦嗦的不敢违抗,搬动了几个扶手,把上面神庙的门窗都打开,底座的迷烟也都关闭了。
夏染正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看到门又开了,他立即冲了过来大声喊道:“你们没事吧?”
里面黑咕隆咚的他也看不清,也不知道人到底怎么样,也不敢冒然闯进来。
正在焦急,负责总开关的那个人对老修说:“这里通过这里可以说话,上面的人可以听到。”
老修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个,顿时兴致勃勃的试了试,清了清嗓子说道:“夏染,夏染,贸然闯入神庙,你可知罪吗?”
苏南衣简直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闹这个。
夏染在外面吓了一跳,仔细一听,听出是老修的声音,又气的发笑,“老东西,你在哪儿呢?赶紧出来,别装神弄鬼的。”
老修嘿嘿笑了几声,把那几个人一起押出地下室,来到外面的厅堂,重新点亮了灯,夏染也走进庙中,看到他们几个都没事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重新把思格兰抱了回来。
大家聚在一起,看着那些面具人,老修一跺脚,“呔!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装鬼吓唬人?把面具都给老子摘了!”
那些人不敢违抗,把脸上的面具都摘下来,这一摘当真又把他们几个吓了一跳,吃了一惊。
这些人的脸上都画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符号花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头发也是淡淡的土金色,和平常人很不一样,就连眉毛也是土金色的,明显不是中原人,更不是蒙林人。
苏南衣心想,难怪要戴着面具,恐怕他们戴面具并不是为了吓唬人,而是为了遮掩住真正的身份。
第六百八十章 古怪的小村庄
看到这些面具人下面的真实面孔,苏南衣心里千回百转冒出好几个想法,老修后退了一步,仔细打量了半天,“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其中一人说道:“我们是神明的使者。”
老修听到这儿就呸了一口,“啊呸!好好说话,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别在这装神弄鬼的!老子不信这一套。”
那人有点儿委屈,撇了撇嘴,“我们真的是神明的使者,这是神王告诉我们的,我们可是从好多人里选出来的,不是谁想当都能当的。”
老修还想说,苏南衣眼神制止了他,“那你们的神王呢?他是什么人?”
那人未说话之前,先比划了一下手势,表现的无比恭敬,“神王就是神明的代表,他说的话都是神明说的话,他造福百姓,让我们免于灾祸,让那些百姓安居乐业。”
老修翻了个白眼儿,苏南衣继续问道:“那今天这镇上的百姓都不说话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也是神明的指示吗?”
那人点了点头不错,“今天是禁言日,他们都不敢说话,如果在今天说话的话,等到死后是要遭受到拔舌酷刑的。”
另外一个人也跟着说:“没错,上一次老哈克家的人就是这样,他在上次的禁言日说话,还和别人吵架,当天晚上就丢了舌头。”
这话说的,老修感觉自己的嘴里头有点疼,嘶了一口气说道:“我的娘,这也太狠了点儿吧。”
“神明是不能被亵渎的!神明的规矩是不能够破坏的,破坏了就应该受到惩罚!这是毋庸置疑的!”
“神明没有错!”
几个人吵吵起来,神色还挺激动,好像老修说了多么侮辱他们神明的话。
老修气得胡子都撅了起来,想要和他们理论,陆思源看着他说道:“跟一群傻子废什么话?”
老修想了想也对,真是的,火气一上来,脑子都被气的不清楚了。
夏染似笑非笑的问道:“既然你们是神明的使者,光明正大,为什么要躲在地底下?还弄这些烟雾害人,要不是我们有防备,要是寻常的百姓恐怕早被弄死了吧?难道你们的神明就是这么干事儿的?”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支支吾吾的说道:“神庙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来的,只有被允许的人才能进来上香叩拜,才能得到神明的庇佑!若是擅闯者就该被处死,死了也是活该!”
夏染也气的够呛,这些人分明就是打着神明的旗号,干一些妖魔鬼怪的事儿,简直不可理喻。
老修凑到苏南衣的身边低声说道:“我看这就是一个小邪教在这里兴风作浪,和咱们也没有什么关系,教训教训他们得了,不值当为这事儿耗费功夫,这种事儿都是费力不讨好的事,要是明天被那些百姓看到,说不定还会调转枪头指责我们侮辱了他们的神明,和这些人打架我不怕,要是和那些普通的百姓还真没法弄,你觉得呢?”
老兄说的非常在理,苏南衣心里很清楚要说和外面写道,真刀真枪的打一架,就算是出了人命,有危险也不怕什么,可就是怕和那些寻常的百姓说不清道不明,简直让人头疼。
她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吧,把这些人捆起来扔到下面,关他们一宿,想必他们也死不了,明天一早咱们就要上路。”
“行。”
众人都表示同意,七手八脚的把这些人捆成一串,跟蚂蚱一样直接扔到地下室里边,把所有的机关都关掉,剩下的时间抓紧休息,第二天天刚一亮,他们也没有吃东西,直接收拾好马车上路。
一直到出了那个小镇子,看着那些稀稀拉拉的房舍被甩在身后,老修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好家伙,真没想到这么个地方还有这种邪教作祟,这里的百姓可真够受苦的。”
苏南衣想了想,这事儿还是得跟墨铎说一声,等到平定了都城那边的事情,让老城主他们回来的时候,把这一个邪教处理干净,虽然说现在他们顾不上,但是任由其发展,危害百姓也是不行的。
一路赶路,中午到了一个小村子,这一带比较荒僻,村子里也没有什么人影,老修咂了咂嘴,“我怎么又感觉不太对劲。”
夏染手握着缰绳,“你又怎么了?”
老修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现在什么时候了?按说已经中午了吧,这个点儿百姓家里也不应该冒着炊烟准备午膳吗?可现在呢?你瞧瞧,有一家冒烟吗?别的不说,光这一点就有点不太正常。”
众人四处看了看,发现老修说的还挺对的,这个时间的确是该做午膳了,给一家冒烟的也没有,街上也没个人,思格兰手托着腮,从车窗口里往外看,“这该不会是一个空村子吧?”
苏南衣看着村子里的街道,“应该不是,你们看,街道还算是干净,而且房舍门前还都堆着柴火,如果是空村子,应该不会这么干净,更不会有这些东西。”
陆思源提了提马缰绳,往前走了一段,“我先打头阵,进去看看。”
夏染也跟上,“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两个人提前过去,走了一阵还是没有发现人影,这实在太不对劲,听了听,忽然听到有鸡鸭的叫声,陆思源一直旁边的一户人家,“这边。”
站在门口仔细听了听,果然鸡鸭声是从这一户人家里传出来的,既然是有鸡鸭,就一定是有人住。
陆思源上前敲了敲门,但是敲了半晌,也没有人应答。
夏染正想着要不要翻墙进去看看,终于里面有脚步声响,没过多久,一个老者出来开了门,但是门只开了一条缝隙,勉强露出半个头,问道:“你找谁?”
夏染拱了拱手,“老人家,我们是过路的,不知道你们这里方便不方便……”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对方态度生硬的说道:“不方便,”然后砰了一声直接把门关上了。
夏染吃了个闭门羹,和陆思源面面相觑,心里不禁有点火气,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
“有没有搞错?我话还没有说完呢,再说我也算客气吧?”他嘀嘀咕咕的想要再次敲门,陆思源制止了他,“我们再往前走,再找其他一家。”
他们一连找了三四家,都是这种情况,话都没有说完。直接就被拒之门外。
这一定不同寻常。
夏染都快气笑了,“这都是什么事儿?这一路走来还能不能好了?之前是没有人说话,这一次倒好,话不让人说完。这里的人都怎么回事儿?”
“先别抱怨了,我们回去找南衣他们,这里不对劲,我们最好也别歇了,直接穿村而过。”
两人调转马头,回来找到苏南衣他们,把事情的经过一说,大家也感觉到不太寻常,同意陆思源的建议,直接离开这里。
马上就要出村的时候,突然看到前面有人影一晃,速度挺快,但还是看见那条影子,窜进了村边的一处小破院内。
思格兰拍着车窗说道:“你们看!那是什么人?会不会是坏人?”
没瞧见也就罢了,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管。
第六百八十一章 倒霉的人到底是谁
他们都看到了那条影子,老修一见浑身的侠义之气又开始爆棚,“哎呀!竟敢在我的面前来这一套,看我不把这个小贼给抓到。”
他赶着马车到了那户人家门前,也没有敲门,直接就翻墙而入。
没过多久,就听到里面有争吵的声音,“哎呀,你这个小贼居然还敢还手!”
“我不是小贼!你才是小贼,不对,你是老贼!”
一听到这争吵的声音,苏南衣就有些无语,陆思远简直就要抓狂,他走过去推开门。
其他的人也从门里往里望,就看到在这个院子里老修正和一个男孩子拉拉扯扯。
“怎么回事?干什么呢?”夏染凑过来问道。
老修哼了一声,“我就说他是个小贼,他还不承认!”
男孩儿气的鼓鼓的,“我说了,我不是小贼。干什么非得说我?这是我的家。你们不请自来,你们才是贼!”
一听说这里是他的家,老修愣了一下,夏染不明所以,“你说这是你家?”
“那是当然,还能有假不成?”
“既然是你家,你为什么不怎么非得要翻墙而入呢?”
“对呀,”老修也跟着问道。
男孩翻了个白眼儿,不情不愿的说,“这里是我的家,我愿意走哪儿就走哪儿,我不想走门就想走墙头不行啊。”
夏染抽抽鼻子,闻到几丝血腥气,他目光顿时含了几分冷意,往四周一略,果然在角落里看到几只野兔,上面还插着粗糙的箭。
“你去打猎了?”
男孩听到这话,立即警惕的看着他们,上一眼下一眼,左左右右的仔细打量,那目光好像要把他们的衣裳扒了,再仔细看个三遍才解气。
老修被他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手握按着胸口,“你,干什么?干什么这么看着别人?”
“我看看你们是不是神使派来的!”
夏染眸子微微一缩,“神使?什么神使?”
小男孩紧闭的嘴巴,似乎不太想说这个话题。
夏染却觉得事有蹊跷,想从这个男孩子嘴里打听出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苏南衣,苏南衣立即会意,把马车赶进他的院中。
小男孩一见有些急,“你们要干什么啊?干什么要到我家来?赶紧走!”
马车赶进来,苏南衣反手关上了门,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小弟弟,你今天得把话说清楚,否则的话我们是不会走的,你为什么会怀疑我们是神使?还有这个村子的人怎么都不敢露面,也不敢和我们说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思格兰也从马车里出来,眨巴的眼睛看着他,这个小男孩儿看起来和思格兰的年纪相仿,一看到思格兰的大眼,他脸上微微有点泛红,别开目光,抿了抿嘴唇,似乎在下定决心。
“那,那你们进屋说吧。”
他把大家让进了屋,这才低着头说道:“我害怕你们是神使派来的人,因为神使有交代,今天是禁食日,不能吃东西。如果让他们发现,是要被抓走处死的。我家里没有余粮,我想吃也没有,但是我已经饿了两天,肚子难受得很,就去打猎,但是又怕被神使发现,没想到还是被你们看见了。”
老修皱着眉头,一脸警惕,“什么禁食日?昨天是禁言日,今天是禁食日,这个神便究竟想要干什么?不让吃不让喝还不让说话,那究竟让干什么?”
夏染摇了摇头,“恐怕不是神使的事儿,而是神王的命令吧。”
小男孩瞪大眼睛,“你们知道神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呀?是不是来抓我的?”
苏南衣摇摇头轻声说道:“你别害怕,我们不是神王的人,更不是什么神使,也不是来抓你的,我们只是从那边的镇子过来,听说了神王的事情,感到很奇怪。你为什么这么害怕神使抓人?难道他们经常来抓人吗?”
小男孩的脸上出现痛苦之色,“是啊,他们经常来抓人,每天都有人来村子里检查。我……”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低下头不再吭声,云景看看四周没话儿找话儿,“那你父母呢?怎么你家里只有你自己吗?”
小男孩的眼睛泛红,强忍着不哭,“我家里就剩下我自己了,我的父母都被神使抓走处死了。”
众人一听这话全部都是一惊,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云景有些着急,“你别难过我不是故意的。”
小男孩抹了一把眼睛,“我不难过,我是男子汉大丈夫!爹爹说过,不能难过不能哭。”
他这副要哭不哭,强忍着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疼不已,思格兰悄悄扯了扯苏南衣的衣袖,想要表达什么情绪她也不清楚。
大家沉默了片刻,苏南衣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在村子里抓人,只是因为没有遵守规矩吗?就像那些禁言日和禁食日。”
“也不仅仅是因为这样,还有好多的规矩,禁言日禁食日只是最基本的。我们是他们的属下,是神王的奴隶,就该为神王奉献终身,时不时都有人被抓去给神王干活,具体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有很多人被抓走了就不再回来了,隔壁的几个叔叔伯伯都是如此。”
苏南衣狠狠的一皱眉头,这事儿就有些严重了,很明显这个邪教的势力还挺大,从那个小镇子到这个小村子距离可不算近,但是这么一大片的范围,居然都深受这个神王的影响。
而且他的管束如此严厉,俨然比官府还要厉害。
想到官府,夏染问道:“怎么你们的官府也不管管吗?”
小男孩抬头看着他,眼睛中满是疑惑,“官府?官府的人从来没有来过,我都不知道官府的人长什么样,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出去过,除了村子里就是在山林里打猎。不过,我听大人们说,官府的老爷似乎也是神王的奴隶,并不比我们强多少。”
众人面面相觑,这事儿就实在是太有意思匪夷所思了。
一般来说,像这种邪教组织可能官府无力约束,但还没有听说官员竟然也沦为什么神王的奴隶。
就在这时,小男孩突然之间站了起来,满脸惊恐,手里紧紧握着他那把旧了的弓,“不好!有人来了!像是有马蹄声,应该是神使到了。”
果然,很快就有马蹄声传来。
紧接着,就听到似乎有沉闷的钟声响起,好像是从不远处传来,小男孩脸上的惊慌更浓,“他们敲响了村口的钟,这是让我们去集合。”
老修不由的问道:“去集合,为什么?”
小男孩慌忙解释,“一般有大事的时候都会去集合,而且一定会有人遭殃,还会有人挨门挨户的检查,糟糕了,你们在这里一定会被他们发现的。”
小男孩很紧张,声音都有些颤抖,像是快要急得哭了。
苏南衣心里暗暗咬牙,这个事儿本来就够气人的,既然碰上了就不能不管。
她手指轻轻抚着匕首的刀柄,语气冷淡,“好啊,就让他们来搜,看看到底是谁倒霉!”
第六百八十二章 难道您是“暗使”
小男孩听到苏南衣的话,眼神中露出惊讶,“你,你不怕神使吗?”
苏南衣似笑非笑的说:“我不怕,我们都不怕,小弟弟你也别怕。”
小男孩似乎并不太相信,目光在他们几个身上略了一圈儿,他们老的老小的小,年轻的这几个长得倒是俊俏,但是看起来都像是……弱不禁风。
他心里飘过这四个字。
要是夏染他们知道,这小子对他们的评价是这四个字,非得气得当场吐血不可。
就在这时,外面已经有人在大声喊,“有没有人,出来到场上集合了。”
小男孩低声说:“村口有一个小广场,每次集合都去那边,我得赶紧去了,要不然他们肯定会进来,到时候更加不妙了。”
他说着匆匆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高声喊,“来了,来了。”
众人留在屋里,老修摸着胡子,眼睛里闪着光,“你们说要怎么办?”
“老头子我是等不及了,真想给这几个家伙来几下子,昨天晚上的气一直憋到现在,他娘的现在又撞到头上了,真是不死不罢休啊!”
夏然点了点头,“我觉得也是,就这么放过他们,我的气儿也顺不了,虽然我们可以不管,但是该有的教训还是得有。”
苏南衣若有所思,“教训这几个人是不难,就怕我们走了之后,会给这里的百姓找来麻烦,毕竟他们还是要在这里长久生活的。”
云景连连跟着点头,“就是啊,娘子说的对,我们一走了之,百姓们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些发闷,这也是他们最担心最为难的地方。
“这样吧,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若是有人进来搜查,我们就把人解决,然后尸首什么的都好说,如果他们不进来,我们就静观其变,事情还是少惹的为妙。我们既然暂时解决不了,不能惹了麻烦就跑,你们说呢?”
苏南衣看着大家,大家也没有其他的更好的办法,只好点了点头。
思格兰声音闷闷的说:“我只是觉得这个小哥哥好可怜啊。”
苏南衣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心说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只不过是平时没有机会见到罢了。
大家的心情都不怎么好,闷在屋里默不作声。
可是等来等去那小男孩也不回来,渐渐的,众人心里都有些不安起来。
老修忍不住伸着脖子往外张望,“要不然我出去看看,悄悄的不让别人发现。”
苏南衣正想着答应,忽然间就听到有人哐的一声把院门给踢开了。
有人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声音沉闷像是从面具底下传来,他们不用回头就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苏南衣谋光一闪,冷意四射,“行叭,既然找上门来了,我们就会会他们!”
几个人走出去,和从院子外面闯进来的两个面具人走了个面对面。
他们还没说话,那几个面具人全刀尖儿一指,“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不遵守命令去广场上?”
“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竟敢违抗神明的指示!”
“你们简直是找死!”
“把他们压回去,处以极刑!”
“让那些不听命令的人都看看,不听神明的就是这个下场!”
他们的舌尖发硬,说起话来有些难听。
老修掏了掏耳朵,“老子就是不去,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面具人恼羞成怒,“你敢亵渎神明!”
老修顺脚把脚边的一块小石子踢起来,“我去你娘的神明!”
这小石子带着风声,啪的一声打在其中一人的面具上,正中脑门,当的一下,那家伙虽然没被直接揍中脑门,但是震这么一下也有些难受,晃晃脑袋怒声说道:“好啊,你敢动手,我现在就要把你大卸八块。”
他说着就要往上冲,可还没有动手,眼前一发花,好像是有个人影在眼前一晃,还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觉得手腕儿一疼,再一低头,不知什么时候手腕儿被人割了一道口子,手里的刀也落了地,鲜血涌出,痛的他大声叫了起来。
他的同伴吓了一跳,后退几步警惕的看着他们,“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老修说话间就到了他的面前,一脚踢在他的小腹上,“揍你的人!找上门来送揍,不揍白不揍!”
他和夏染再加上云景三个人联和上手,也不论什么招式,就是一顿猛揍,纯属发泄性质。
直到揍的这家伙奄奄一息,三个人才停了手,老修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我问你,你们这次来村里是干什么来了?又他娘的要检查什么?”
那人断断续续的说:“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头领说到镇子上的神王庙被人破坏了,一定是有人捣乱作祟,我们要在各村里搜查,把凶手找出来!”
苏南衣暗暗抽了一口气,大家面面相觑,心里有些愧疚,糟糕!只顾着一时痛快,本来觉得没有连累到别人,现在倒好,还真是他们惹的祸让这些百姓来背锅了。
一时之间大家的心里都有些愧疚,可是昨天晚上的情形,如果不出手,那么倒霉的就是他们了,这种左右为难的感觉真是让人难受。
老修踩着那家伙,回头看苏南衣,“怎么办?”
本来苏南衣的打算是把这两个家伙弄死,随便扔到什么地方就行了,但是现在看来,就算他们把这两个人杀了,那其他的人等不到同伴,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苏南衣心里也有些烦躁走到他们跟前说道:“你们一共来了几个人?”
“我们一共来了十个人,我警告你们,尽快放了我们,否则的话……啊!”
话还没有说完,老修的脚上用力一踩,又让他吐出几口血来,“你警告我,你他娘的警告谁?老子还没有警告你呢,给我闭上嘴!”
苏南衣沉吟半晌想了想,从瓶子里拿出两粒药丸来递给老修,“让他们吃了!”
老修接过药丸,二话不说直接塞他们嘴里,强逼着他们咽下去。
那两个人抚着喉咙,满目惊恐,“你让我们吃了什么?”
苏南衣低头看着他们,“当然是毒药啊,不然还能是大补丹吗?”
那两个人眼睛瞪得老大,手紧紧抚着喉咙,好像这样还能更好受一些。
苏南衣嗤笑一声,“我告诉你们,这毒药就是神明赐给我的,药效十分强劲,如果你们说了不该说的话让神明听见,那你们立马就会爆体而亡,连骨头渣都不剩,如果你们守口如瓶保守住这个秘密,那么就能够平安无事,明白吗?”
老修眨了眨眼睛有点儿想笑,陆思源一个眼风扫过来,他又顿时忍住。
那两个家伙瞠目结舌,“你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神王派出来的暗使?”
苏南衣心头一动,沉下脸,说道:“神王的事情,岂能尽数告诉你们,你们算是什么东西?本暗使的话,你们听清楚了吗?如果敢再多说一个字,那就要了你们的命。”
一听是神王的旨意,他们顿时肃然起敬,从地上爬起来连连叩头,“既然是神王的指示,暗使大人的命令,我们自当遵守,不敢多说一个字!”
第六百八十三章 见了暗使还不下跪!
苏南衣将计就计,摆出暗使的派头,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两个面具人,语气冰冷。
“那好,记住你们自己的承诺,不许欺骗神明。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从这里走出去对这个院子里的事一句都不许说,否则的话……”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两个人又叩了几个头,“我们懂,我们懂。”
看着这两个家伙带着满身的伤,一瘸一拐的走了,老修咧了咧嘴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大家的心情都不怎么样,并没有胜利后的喜悦。
夏染说道:“我觉得那孩子恐怕会遇到麻烦,要不然咱们还是去瞧瞧吧。”
苏南衣点了点头,大家伙也没都去,老修和夏染一起去了,其他的人就在院子里等待。
这个院子的确是太破了,可以看得出日子过得很穷苦。
想想也对,一个孩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日子又能过到好到哪里去,本来就地处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能活着已经是不容易。
他们几个在院子里感慨,老修和夏染匆匆赶去那边的小广场上。
还没到地方,就听到有人在撕心裂肺的喊叫,两人停了一下脚步,眉头皱了皱,又加快速度,赶到附近那边儿,小广场上视野开阔,没有藏身的地方,他们只能就近找了一处破房子,趴在房坡上往那边看。
一个男人正被捆在一根柱子上,一个面具男拿着鞭子正在抽打他。
没几下就被打得鲜血淋漓,气息奄奄,其他的人都低着头瑟瑟发抖。
偌大的小广场上站着百十来号人,却谁都没有发出声音,鸦雀无声,这种压抑的安静像一块块巨石,压的人透不过气。
老修一下子就看到那个男孩子,他站在第二排,双手紧握,眼睛注视着被打的男人。
面具男打的累了,喘着气问道:“我再问你一次,有没有看到有外人进村!你们家是进村的第一户,你怎么会不知道?”
那男人强撑着轻轻摇了摇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一听到这个问题,老修顿时红了眼,“我去他娘的!就为了这个,把人打成这样!”
说来说去,还是他们连累了这些人,老修心里不是滋味儿。
不过这个男人真心是冤枉的,他们一进村的时候还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并没有到第一户人家去打听情况。
夏染心里也挺郁闷,他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正是他和陆思源一起去过的人家。
但是那些人谁都没有站出来,估计也不是为了帮助他们隐瞒行踪,而是看到这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样子,心里害怕恐怕祸及自身。
这也是人之常情,都是普通的百姓,有谁能遭受的住这种打。
为了一个不明确的问题,竟然把人打成这样,由此可见平时这些百姓遭受的是怎样的压榨欺凌啊。
两人正在房坡上感慨,忽然听到下面有人说道:“你们别问大叔了,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他们循着声音往下看去,那个男孩子说已经从第二排站了出来。
老修一看到那个男孩子挺身而出,忍不住低声说道:“糟糕,要坏。”
夏染按住他,先别着急,看看情况再说。
他们并非害怕这个男孩子出卖他们的行踪,反正这些面具人也不够他们打的,他们担心的是这个孩子会因此遭受到毒打。
果然,拿着鞭子的面具男走到男孩身边,仔细看着他。
“卡克斯?原来是你!怎么,你说跟他没有关系,难不成跟你有关吗?啊,我想起来了,你家的房子是在村这头的第一户对吧?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快说。”
卡克斯点了点头,“没错,我的确是看到了,有几个人赶着一辆马车从村子里经过。”
“哦?是什么样的人,那他们现在身在何处?是不是你帮助了他们!”
卡克斯咬了咬牙,“我没有,我只是趴在墙头上看到了,看到他们已经出村去了。”
卡克斯的话音一落,一鞭子抽过来,正抽在他的肩膀上,连带着下巴和脸颊,也被抽出一道血印子,“你不知道!你没有帮助他们?你竟然敢欺骗神明!你好端端的,没事趴在墙头上干什么,不知道今天是禁食日吗?”
卡克斯手指轻轻颤抖,摸了摸脸上的伤,依旧不肯服输,“我的确是没有帮助他们,我也没有欺骗神明,我知道今天是禁食日,我没有吃东西,我趴在墙头上,这不犯法吧?神明也没说过不能爬墙头。”
“你好啊,你还敢狡辩,你这伶牙俐齿的样子,跟你阿爹可真是像啊!”
提到这茬,卡克斯脸上的肌肉咬紧,双眼增大,眼底迅速的泛起潮意,他抹了抹眼睛,咬着牙一言不发。
面具人拿着鞭子围着他转了两圈,看着他不服气的样子,心里冒火,又一鞭子抽在他的后背上!
卡克斯痛的浑身一哆嗦,依旧没有吭声,面具人怒声说道:“快点,说实话,你究竟把那些人藏到哪里去了?”
他抬手还要抽,老修忍无可忍,弹出一枚暗器,刷一下子直接打在那家伙的手腕上。
他手腕一痛,手里的鞭子也撒了手,痛得嗷嗷大叫起来,目光看向四周,“是谁?是谁!出来!”
其他的面具人也都开始四处寻找。
老修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娘的!我真想一个个宰了他们。”
夏染按住他,两个人趴在房坡上,“别动,你要不想连累这些人,最好是别动。”
老修无奈,暗暗咬牙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几个面具人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把气都撒在卡克斯的身上,拿起鞭子来还想打他。
另两个人过来,就要把他捆在柱子上,卡克斯虽然心里不服,但是也架不住这么多人,只能就范。
老修在房坡上一见,顿时急了,“这怎么办?总不能看着这小子挨打吧。”
夏染想了想,急中生智从怀里拿出两张人皮面具,在老修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就在面具人拿着鞭子准备狠抽卡克斯的时候,老修和夏染从屋顶上一跃而下。
屋顶虽然不高,但是普通的百姓没有见过这种本事!
他们逆光而来,周身像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宛如神祗,那几个面具人看的也吓了一跳,大声喝道:“什么人?”
老修缓缓开口,声音似洪钟,一般声声荡漾开来,“尔等竟还在这里做这些无谓的小事,难道忘记了神明的指示吗?”
他说话间用了内力,声音与众不同,震得人耳膜发痛,这也是老修的独门武功之一,这声音听起来忽远忽近,极其飘忽,让人心头巨震。
面具人哪见过这种本事,顿时都惊得扔掉了手里的东西,“您是……”
夏染在一旁喝道:“大胆!见了暗使大人还不下跪!”
那两个面具人一听,竟然是暗使,双腿一软,顿时跪在地上。
第六百八十四章 队伍里的新成员
其实夏染和老修也是误打误撞,两个人谁也不知道这个暗使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之前在院子里的时候,苏南衣冒充了一次,他们从那两个面具人的反应来看,猜测着这些人应该是没有见过暗使。
暗使,暗使,顾名思义,应该就是不轻易以真面目示人,这样倒是让他们捡了便宜,行了方便,不管怎么说,先把这些人解救了再说。
老修说话依旧嗡嗡的,震的人心魂都在颤抖。
“尔等利用神使之名,却不行正义之事,刁难这些百姓,若是真的让民心反了,对神王不利,你们担当得起吗?”
这些人都是外族人,他们能说清话已经是不容易,哪里还听得懂这些弯弯绕,只觉得暗使是生气了,怀疑他们要对神王不利,顿时吓得连连叩头,不断的求饶。
老修还想说什么,夏染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让他适可而止,别入戏太深,到时候反而露了馅儿。
老修按捺住教训人的冲动,“你们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其中一人回答道:“回案时之前,在镇中的神王庙被人破坏,几个神使也被杀死在庙中,我等是前来追拿,无意打扰暗使,更不敢对神王不利。”
老修和夏染都愣了愣,两个人对视一眼,那几个人死了?就捆着扔在那里,应该不至于吧。
但现在也不是追究那些的时候,老修冷冷说道:“这件事交给本暗使来办,你们就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是,是,我们知道了。”那几个人叩头不止。
老修低头看着他们,“若没有其他的事就滚吧。”
一声令下,那些人急忙站起来,也不敢抬头,弯着腰撤出小广场,翻身上马匆匆忙忙的走了。
他们一走,那些百姓却没有放松的意思,还是紧绷着身体站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喘,看着老修和夏染不敢妄动。
这可是暗使!
刚才那些神使对他们都毕恭毕敬的。
老修清了清嗓子对众人说道:“大家没事就各自回去吧,不用害怕。”
他话说完,但是那些百姓还是站在原地不走,就好像被定住了似的,他心里奇怪,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夏染走到木桩前,把卡克斯和那个男人解救下来,其他的百姓也没人上前帮忙。
卡克斯身上挨了几鞭子,但比那个男人好得多,他扶住那人,“大叔,您怎么样?还能走吗?”
那人颤抖着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
人群里有一个女子和一个小女孩过来,一起扶着那个男人,但是他们却没有走,眼睛也不敢四处乱看,只低着头站着。
其他的人眼睛看着老修眼神中满是敬畏,一动也不敢动。
老修心里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个意思?让走还不走。
他正在纳闷儿,夏染过来拉他和他一起走,他们俩走出不远,剩下的那些百姓才迅速散开,各回各家,砰砰砰的关上了院门,一点声息都没有。
老修简直无语。
三个人一起回到卡克斯的家,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虽然说有惊无险,但卡克斯受了伤,苏南衣拿出金疮药给了夏染,让他帮着上些药。
一起走到里屋,卡克斯脱下身上的皮袍,露出瘦弱的腰背,夏染一看他的身体眸子就微微一缩,这个身体很年轻,却有许多的伤痕,而且有许多都是陈年旧疤,不知道是什么造成的,可见这个孩子日子过得实在是艰难。
卡克斯还有些不好意思,夏染给他帮忙上了药,又帮他包扎上,他自己包扎前面,手法还挺娴熟。
收拾完来到外屋,老修已经扯去了脸上的面具,声音闷闷的说道:“我看这个邪教把当地祸害的不轻,我都说了让走,那些人还站着不动,这是什么?这说明这些人对那个神王的敬畏已经是深入骨髓,恐怕不是轻易能动的。”
这些邪教向来是最难以收拾,他们在民间蛊惑人心,有很多的忠实教众,不分是非对错,真要是豁出去,以命相抵,官府还真不太好管,这也是历代朝廷对邪教深恶痛绝,又深感头痛的主要原因。
可他们不能在此地久留,更不能和这个邪教在这里斗争不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苏南衣叹了口气,“回去见到墨铎之后,先把这事儿跟他说一遍,这个邪教必须铲除。”
众人点点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本来还想着借个地方吃个午饭休息一下什么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什么也没干反倒惹了一身的麻烦。
他们收拾东西正要走,卡克斯忽然跪了下去,他这一跪把众人吓了一跳。
他向上叩头,“求求你们带上我吧,我有伸手会打猎。在这里无依无靠。我实在不想再听那些恶人的了。”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最后都落在苏南衣的身上。
苏南衣知道他挺可怜,但他们此去也是凶险,很可能要面临战场,若是真的有什么闪失,还不如让他在这里安生度日,至少可以确定,如果墨铎知道这边的事,一定会派人过来铲除邪教,到时候日子还是安稳的。
正在犹豫不决,卡克斯不断的磕头,“求求你们了,我不想窝在这里一辈子靠打猎为生,我能吃苦能干活,什么也能干,什么也能学,我一直想入伍当兵,或者你们把我带出这里,我自己去投军也可以。”
他说的很真诚,看起来很可怜。
思格兰忍不住小声说道:“苏姐姐,我们就带上他吧,他太可怜了。”
卡克斯比斯格兰年纪相仿,他一开口,苏南衣就很难再拒绝。
陆思源也罕见的说道:“既然如此,就带上他吧,若是刚才那些人再回来,说不定还会找他的麻烦,他一个孩子实在难以应付。”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南衣不得不答应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就跟上我们,不过现在马匹不够,等到有马市的地方再买一匹马,你现在只能委屈一下,和老兄一起赶马车,行吗?”
“嗯,”卡克斯立即眉开眼笑,“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我会赶马车的,前两年,我还给村里的富户赶过马车。
”
夏染伸手把他扶起来,他帮着老修把马车赶出去,和他们一起上路。
从这里开始,苏南衣的队伍中又多了一个成员。
虽然卡克斯没有走出过小村子,但在这一片的范围中,他还是很熟悉的。
在他的引路下,一行人很快走出了这里,也再没有见过什么神王庙。
又过了几天,看到繁华的镇子,神王庙的阴影,总算是在众人的心头慢慢消退。
卡克斯真的像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一双眼睛里满是童真,细聊起来才知道他和思格兰年纪一样大,只比思格兰大了一个月。
但是他从来没有出过小村子,什么也没有见过,到了繁华的镇子上,哪儿哪儿都觉得新奇,一双眼睛四处看都看不够。
小思格兰反而成了他的小老师,小向导,不断的跟他解释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两个人相处的非常愉快,也日益的亲切了起来。
第六百八十五章 居然敢抢劫她
这天他们到达小镇的时候时间还早,天还没有黑透,苏南衣说道,辛苦了这段时间,赶路赶了好几天,今天大家好好休整一下,找个客栈住下,逛逛街,然后明天一早看看这里有没有马市,给卡克斯买一匹马。
卡克斯脸上闪着笑意,脸蛋红红的看得出来很兴奋,思格兰小声说道:“高兴了吧?你会骑马吗?”
卡克斯先是一愣,随后羞涩的点了点头,“以前我给富户赶马车的时候,悄悄骑过,应该可以,不过,那次被发现,我还挨了一顿打。”
他说的这种贫苦委屈的生活,在思格兰听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一般每每听到都会觉得很心疼。
“唉,”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怜的娃呀,不过你放心,很快就能学会的,我觉得你很聪明。
”
卡克斯眼睛亮了,“真的吗?你不觉得我什么都不懂,很笨吗?”
思格兰摇头,“怎么会呢?你不懂是因为没有见过,见过了很快就会懂了。”
两个人正在聊天,夏染看了看,这里的镇虽然是繁华,但是相比其他的大城还是小了许多,他的生意并没有做到这里来。
但是以他的眼光,由他来挑住处和吃饭的地儿是最为稳妥的。
苏南衣下了马车和云景一起往城里走,街上的行人还真不少,大概因为快过年的缘故,大家脸上喜气洋洋,街边也开始卖起了年货。
夏染挑了一家客栈,要了几个房间,小客栈不大,他们一行人也挺多,几乎是他们一住进来基本上就满了。
夏染花起钱来也不心疼,先交了定金,让他们好好的照顾马匹,店小二和老板没开眼笑,连连保证一定做好。
思格兰蹦跳着过来,“我想带着卡克斯去逛逛街,可以吗?”
苏南衣问道:“就你们俩?”
思格兰点了点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夏染在一旁笑着说:“让他们去吧。整天在咱们身边也是拘束。”
苏南衣点了点头,“那好,早去早回。不许到别的地方去,就在集市上逛逛。”
思格兰点头答应,和卡克斯一起出了门。
老修把马放好,把车上了锁,也溜溜哒哒的出了门,陆思看到他出去也没吭声,猜也猜得到他去干什么了。
夏染见惯了繁华,对这种小镇还真没有什么兴趣,早早的回房间休息。
苏南衣和云景把东西放好,闲的也无聊,也想出去玩儿,苏南衣陪他一起去逛街。
下楼梯的时候看到陆思源,云景笑着说道:“思源,一起去逛街啊,我带了钱,给你买东西。”
陆思源笑了笑,“不用了,我有点累,在房间里休息吧,你们好好玩儿。”
云景有点儿失望,“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看到什么好玩的给你买回来。”
陆思源点了点头,目视着他们俩下了楼梯。
正准备回房间,忽然夏染房间的窗子开了,他托着腮,慢悠悠的说道:“来我的房间里吧,一起下盘棋怎么样?”
陆思源扫他一眼,“没兴趣。”
夏染翻了个白眼儿,“没兴趣拉倒,”哐一声又关上了窗子。
陆思源没有理会他,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思格兰和卡克斯两个人逛得最有意思,都是小孩子心性。看见什么都觉得有意思,每个小摊儿前都想着流连几番,思格兰带着足够的钱,买了一些零食,都是双份,塞给卡克斯。
小男孩很不好意思,脸一直都是红红的,可是他又拿不出钱来,这种窘迫让他十分难受。
思格兰偏头看了看他,看穿他的心思,“你不必放在心上,大丈夫应该不拘小节,不要着眼在这种小钱小事上,等你日后投了军,功成名就,成了大将军,或者是一城之主,那个时候你就会知道,今天你所在乎的这点小事和小自尊,有多么渺小。”
卡克斯猛然抬头看着她,眼神中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嘴唇紧紧的抿起,思格兰看着他的模样,“怎么啦?我说的不对吗?”
她的小腮帮子鼓起来,像一个圆圆的小肉包,嘴角还挂着一点果子渣,看起来分外俏皮可爱。
卡克斯连忙摆了摆手,着急的解释,“不是不是,我是觉得你说的很对,没有想到你会懂这样的道理。”
思格兰有点儿小得意,摇头晃脑的说:“这算什么,我懂的可多了,哼,别忘了我可是你的老师。”
卡克斯连连点头,“对对,你是我的老师,我以后还要向你虚心学习,你得记着教我呀。”
思格兰一拍胸口,“没问题,包在我的身上,包括骑马,如果买了马你不会,看我教你!”
“你还会骑马?”
“那是当然了,我小时候在庄子上……”
思格兰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小时候干的那些事也不怎么光彩,上树,爬山,捣蛋,好像不太是一个女孩子应该干的事……
她摸了摸鼻子,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卡克斯还等着听呢,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说了?”
思格兰摆了摆小手说:“算啦,算啦,过去的事情啦,提那些干什么呢?人要往前看。”
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话老气横秋的,卡克斯却也不觉得什么,点了点头,居然还很认同,“你说的对,要往前看。”
两人边说边聊,走到一处买包子的小摊儿前,思格兰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个劲儿的抽着鼻子,“我的天哪!香死了,这里居然有卖包子的,我可太想吃了。”
卡克斯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笼,“你爱吃这个?”
思格兰连连点头,“对啊,我很喜欢吃这个,以前在家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现在离开了家,分外想家里的东西,这里的都不太好吃,和我的胃不对口。”
卡克斯问道:“你的家里是哪里的?你不是蒙林人吗?”
思格兰噎了一口气,“啊,我小时候是在伯伯家长大的,伯伯家在关外,没有在这边,那里中原人很多,所以也有很多中原的食物,我比较喜欢吃那些。”
卡克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思格兰买了几笼小包子,分成好几份,打算带回去给苏南衣他们也尝一尝。
她自己捧着一包,又塞给卡克斯一包,“你来尝尝,我保准你一吃也会喜欢。”
卡克斯看着小巧白胖的小笼包,手里心里都是热气腾腾的,那股子香气直窜鼻孔,他忍不住吞了一口吐沫,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捏起一只,往嘴里一塞,一股鲜香在唇齿间徘徊流窜,让他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思格兰看着他的模样,眯着眼睛笑起来,“怎么样?好吃吧,我就说你一定会喜欢的,等有机会我再请你吃别的,你一定都会喜欢。”
卡克斯手指紧紧捏着放包子的袋子,嗅着里面的热气和香气,重重的点了点头。
两人正在往前走,路过一个小胡同,忽然从里面窜出两个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站住,不许动。”
苏格兰刚开始还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两个比她大几岁的小子,穿着皮袍,戴着帽子,眼神有点儿凶。
思格兰抹了抹油光的小嘴儿,“你们干什么?”
第六百八十六章 杀个回马枪
那两个小子上下打量着思格兰。
思格兰这一阵子长高了不少,也长开了些,眉眼间没有娇柔造作,反而有些英气,而且她不是在蒙林长大,没有经过风吹日晒,皮肤细嫩白腻。
刚刚吃过了包子,油润润的,小嘴儿通红泛着光泽,唇红齿白,看起来就像一朵粉嫩嫩的小花,身上穿的衣服也很富贵,身姿挺拔,他自己可能并没有察觉,其实在这些同龄的少男少女中,她已经分外扎眼。
两个小子盯着她,眼睛里闪着光,慢慢向她逼近。
卡克斯比思格兰还要紧张,下意识就挡在思格兰的身前,“你们要干什么?不许欺负人!”
两个小子皱眉看着卡克斯,“你算是哪根葱?给我滚一边去。”
卡克斯咬着嘴唇,“不行,我不会让你们欺负她的。”
思格兰其实并不怕,她有些身手,身上又带着小弯刀,怀里还有各种药丸,对付这两个小子就跟对付一只小猫一样。
她就是觉得有意思,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想看看这两个人想干什么,没想到卡克斯比她还要紧张。
在她还没有发话之前,猛然就窜了出去,抱住其中一个小子就开始打,两个人很快翻倒在地,那两个小子比他们俩都要大,身高也高出不少,但是卡克斯胜在常年在山林里打猎,有实战经验,这一战之下还真难分胜负。
思格兰目瞪口呆,心里又有些暖暖的。
她之前也被苏南衣他们保护,但是她们是什么级别,弹指一挥间,就能取人性命。
思格兰也就没有什么感觉,而卡克斯却不一样,他自己功夫就不怎么好,为了保护她却什么都豁得出去,这种打法她也没有见过。
思格兰一时愣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另一个小子看准机会凑过来,先是要抢她手里的包子,还想对她动手动脚。
思格兰哪里能容忍得了?手掌一挥,一股子白雾冒出来,迎面就扑散在那个小子的脸上,白雾炸开,那家伙啊的一声,忽然就翻身栽倒。
他这么一叫,把卡克斯和另一个小子也给惊着了,两个人停下手里的动作,都愣了愣。
那个小子满身是土的爬起来,奔到同伴的旁边,仔细看了看,眼神中满是惊恐,看着思格兰问道:“你,你把他怎么了?你杀了他?!”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思格兰轻蔑的笑了笑,“胆小鬼!就这副样子还敢出来抢劫,真是瞎了眼。”
那小子都快哭了,“你究竟对他干了什么?”
苏格兰哼了一声,走过去脚尖踢了踢那家伙,那家伙一动不动,就跟一条死狗一样。
“啊!你真的杀了他!我的天哪,你杀了我的兄弟,不行,我要去报关,我要让你偿命……”他嚎啕大哭,这声音就跟哭丧一样。
思格兰听的心头冒火,“烦死了,你别哭了!”
四周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开始频频看过来,思格兰不想惹麻烦,手指一翻又弹出一粒药丸,那药丸儿落在那家伙的脑门上,又炸出一团白雾,本来像是死了的那个家伙又咳嗽了几声苏醒过来,“我刚才怎么了?”
他睁开眼看到思格兰,想起刚才晕过去之前的事儿,连滚带爬的跳了起来,“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会妖术!”
思格兰翻了个白眼儿,“对,没错,我会妖术,我是妖怪!就等着吃你们这种胆小鬼!”
两人不等她说完,大叫了一声转头就跑,好像真的后面有妖怪在追一样。
思格兰看着他们逃跑的样子哈哈大笑。
卡克斯也浑身是土,非常的狼狈,他眯着眼睛看着斯克兰笑起来的样子,忘记了刚才的惊恐,心里也有些甜甜的暖暖的。
思格兰笑完,打量着卡克斯,“你没事儿吧,没受伤吧?”
卡克斯摇了摇头,急忙拍了拍身上的土,“我,我没事儿。”
他一边拍士一边退开几步,生怕会传沾染到思格兰的身上。
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思格兰有点想笑,有觉得有丝丝的甜。
“下次呀,别再这么冲动了,一般的人奈何不了我,他们俩就是个跳梁小丑,不会有事儿的。”
卡克斯的脸瞬间腾一下子红了,低下头喃喃的说道:“对不起,我没有本事,是我……”
思格兰打断他,“你说什么呢?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刚才保护我,我很高兴,不过,和这种人不必要动真力气,更不值当弄伤自己。”
她走过去拍拍卡克斯的肩膀,“没受伤就好走吧,我们回去了。”
卡克斯点了点头,跟在她的身后,两个人慢慢往回走。
不远处,苏南衣和云景把刚才的经过看得清楚。
“景儿,觉得这个小伙子怎么样?”
云景若有所思的看了半晌,“挺勇敢的,但是……”
但是什么,云景也没办法表达出自己的意思,郁闷了半天说道:“可能年纪还小,需要锻炼。”
苏南衣笑着点点头,“没错,景儿说的对,既然事情解决了,也用不着我们出面,走吧,我们再逛逛。”
两个人也买了不少东西,吃的玩儿的买了一堆,天色暗下来,才晃晃悠悠的回客栈。
客栈里没什么好吃的,夏染又出去搜索了一番,找到一家小餐馆,虽然不大,但却是中原人开的,菜品也不是很全,好在对胃口,大家这么多日子一路辛苦,多半都是吃干粮或者打猎,这下总算可以吃到热气腾腾的家乡菜,也都吃得满足。
吃完一起回客栈,各自回房间休息。
本来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镇,谁也没有想到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可是偏偏有的时候,现实总是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还没到子时,忽然就听到一声异响。
苏南衣睁开眼睛,看到一道人影闪了过去,并没有进他们的屋子,云景也醒了,刚要说话,苏南衣轻轻按住了他的嘴唇。
两人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打开门,顺着走廊往旁边一瞧,就看到一个黑影正在鬼鬼祟祟的撬思格兰房间的门,另外一个黑影手里拿着一根小竹管,正在往里吹着什么。
两人顿时明白过来,这两个家伙是存心不良,想要对思格兰下手,看这身形,就着惨淡的月光,应该是今天下午在街上遇到的那两个小子,没想到他们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又杀回来,还准确的摸到了思格兰所在的房间,还真是小看了他们。
苏南衣悄悄对云景说了几句,两个人迅速出手,速度极快,快到那两个小子根本就没有发觉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正在撬门的那个家伙,感觉身后一股大力冲过来,哐的一声,门还没有撬开,他直接被踢进屋,脑袋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上面,顿时头晕目眩,还起了一个大包。
另外一个正在吹迷烟的家伙,被云景拎着后脖领子,像一只小鸡仔一样被拎进了屋,啪叽,往地上一摔,差点把他摔的背过气去。
第六百八十七章 所谓的“药引子”
思格兰掀开床幔,从床上跳下来,她的眼睛清明,完全没有睡得迷迷糊糊的样子,鼓着腮帮子说道:“苏姐姐,给我个机会吧,让我自己出手好好治治他们!”
苏南衣忍不住笑,“行,那接下来交给你了。”
思格兰蹬蹬的跑过来,低头看着他们俩,这两个家伙都晕头转向,一个撞的头晕,一个摔的头晕。
老修他们也都听到动静,纷纷跑过来,卡克斯一看是这两个家伙,顿时怒不可遏,冲进来就想打架,但是忽然又想起思格兰之前跟他说过的话,又努力忍住了。
“你们也太卑鄙了,竟然追到这里来,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还这么准确的找到了她的房间,快说!”
这个问题倒是问到点子上了,苏南衣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几分赞赏。
那两个小子分明就是胆子小,根本就不是干大事的料,现在被人抓了现行,早就吓得抖成一团。
思格兰踢了其中一个一脚,“问你呢,快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家伙哆哆嗦嗦的说:“我叫阿大,那个是我的堂弟,叫阿二,我们俩是堂兄弟,今天下午在外面看到你们,觉得你很有钱,所以就想着过来偷点东西。”
“那你是怎么知道她的房间的?”卡克斯依旧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阿大吞了一口吐沫,“我,其其……其实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蒙的。”
这话根本就是骗傻子,思格兰毫不犹豫,反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你居然还敢骗我!真以为我好欺负不成?”
阿大被打的头昏脑胀,脸顿时肿了起来,思格兰用了全力,感觉手掌都在发麻,她悄悄的捏了捏手指,暗暗嘶了一口气,糟糕,用劲儿太大了,差点失去了威风。
苏南衣看着她的小动作暗暗发笑,微微翘了一下嘴唇。
大家谁都没有出手阻止,让她自己自由发挥。
“要不然你来说说?”思格兰看向阿二。
阿二嘴唇都在哆嗦,“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是大哥让我来的。”
阿大狠狠瞪了他一眼,但是也无从反驳,现在他被打怕了,也不敢随便开口。
思格兰笑眯眯的,像一只狡诈的小狐狸,“是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呀,那你这迷烟从哪来的?准备的还挺齐全嘛!我看看你身上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她伸手就去搜阿二的身,苏南衣皱皱眉头,正想要阻止,卡克斯上前一步,“我来,我来搜。”
他的手在阿二身上随便一掏,就掏出几包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用细看,光一闻味儿,思格兰就知道那是什么,“这么下三滥的玩意儿你也有啊,哪儿来的?可别说是你大哥给你的。”
阿二脸涨的通红,阿大也不肯跟他背这个锅,“我可没有这些东西,不要推给我!”
阿二低着头,不敢看思格兰,“是……是柳家大公子给我的,你的房间也是他使了银子打听到的。”
他这话一出口,阿大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脸色也白了白,似乎是不想让他说。
思格兰又缓缓抬起手来,阿二以为又要打他,闭上眼睛,浑身都在发抖。
不料,思格兰反手又给了阿大一个耳光。
他听到声音,忍不住一哆嗦,却没有感觉到那股子疼痛,睁开眼,转头看到阿大的另一边脸也肿了。
阿大都快哭了,不知道为什么思格兰按着他一个人打。
思格兰眼神冷了冷,“怎么,不服气啊?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刚才的眼神什么意思啊?不想让他说,那你来说说,这个柳大公子是个什么人呀,你这么忠心他,是他的狗腿子吗?”
思格兰的脚尖踢了踢地上的那几个纸包,搓了搓手说道:“把本姑娘的手都打痛了。打人也是个力气活儿啊,我可不想跟你们两个白痴费这种力气,要不然这样吧,问你们一句,你们就说一句,如果敢说一句谎话,那就把这些药吞一包,你们觉得怎么样?”
两个人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思格兰又从桌子上拿过一个小包包,打开来里面全是小瓶小罐儿,“那,你们带来的不够,把我可以也贡献一些,不过,我的药都很珍贵,和你们这些下三滥的可不一样,我这个需要收钱,也不贵,一粒药丸一两银子。”
阿大和阿二都要疯了。
这是要喂他们吃药,还得问他们收钱,这不是要命吗?
阿大吞了口吐沫,深提了一口气,急吼吼的说:“你不能这么对我们,我们是柳大公子的人,如果我们出了任何意外,柳大公子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思格兰嗤笑,“什么柳大公子啊!我管他是柳树还是杨树!你们都跑到我房间来欺负我来了,怎么着,我还得给一棵树面子啊?”
苏南衣听这思格兰兰这腔调差点笑出了声,这小丫头,真没想到口才居然练得这么厉害了。
阿大和阿二晕头转向,看着那些药瓶药罐药包,肝都在发颤,反正心里就抱定一个念头,这些东西绝对不能吃,要是吃下去非死了不可!
两个人惊恐的看着那些东西,“我们不吃!你不能这么对待我们!你要知道什么,我们都说,都说还不行吗?”
思格兰摩挲着下巴,眼珠转了转,“那你们跟我说说,这个柳大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阿大这会儿也不再顾忌,把知道的东西全部跟竹筒倒豆子一样,都倒了出来,“柳大公子是几年前到我们镇上来的,他是中原人,而且非常有钱,是我们这里数一数二的富户,府里还养了好多的打手,我们镇上的官府都跟他有来往,可谓是一手遮天,我们实在招惹不起。”
思格兰莫名其妙,“等一下,他就算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养了再多的打手,跟我有什么关系?跟你们到这里来找我有什么关系!我要听关键的,废话少说。
”
阿二接过话头来说道:“我们说马上就要说到了,去年这个柳大公子忽然患了一种怪病,柳老爷得到一个秘方,说是需要一种药引,这个药引……”
说到这里,他似乎不太好往下说,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明白。
思格兰不明所以皱着眉头催促,“你倒说呀!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老修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可别告诉我说,他需要的药引子和什么少女有关系。”
阿大点了点头,“没错,他就是要用少女之血……”
他的声音低下去,后面的不敢再说,但是在场的大人们也都明白了。
思格兰不太懂,眨不眨眼睛,“那是什么东西?”
苏南衣拍拍她的肩膀,“将来你就会知道,现在不纠缠这个。”
她转头看着阿大阿二,“所以,你们今天下午在外面看到她的时候,只是想抢东西,并没有想怎么着,然后回去以后跟柳大公子一说,才又动了邪念,他给了你们药,让你们过来把人带回去,是不是?”
第六百八十八章 就这?真没有见过世面
阿大阿二垂着头不敢回答,他们知道这个答案意味着什么。
半夜三更跑到人家姑娘的屋里来,企图把人家掳走,还要用什么少女之血,这换成谁也得揍他们一顿。
他们现在脑子里冷静下来,暗自后悔,不应该贪图那点银子,到现在恐怕连命也得搭上。
苏南衣怒火中烧,踢了阿大一脚,“我问你,那个柳大公子家里在哪儿?带我们去。”
阿大阿二尔脸色顿时变了,让他们带路,这样是让柳大公子知道……
云景上来也踢了一脚,“还敢不听话?你们怕那个柳大公子,就不怕我们现在就把你们宰了吗?”
云景自带三分威严,不怒而自威。
阿大阿二顿时吓得浑身发抖,不管怎么样,先把眼前的这一关过了再说,两个人无计可施,只能点了点头。
他们这屋里这么一闹腾,其他的房间里难免有听到动静的,老修一路走过去,手指在窗棱上弹了弹,一点儿迷魂药在房间里散开,保证让他们睡得踏实,而且明天一早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柳家。
阿大和阿二肠子都悔青了,这叫什么事儿?人没有抓来,反倒惹了这么一大堆的爷。
柳家距离这里并不远,小站镇子本来也就不大,阿大在一处高门大户前停住脚步,手一指大门,那里就是了。
苏南衣抬眼望去,夜色中果然有一处高门大院儿,院墙很高,屋脊飞檐翘起。
夏染扫了一眼吃笑了一声,“就这?还是数一数二的富户?真没有见过世面。”
阿大撇了撇嘴想反驳又不敢,在他们的眼中柳家可算是真正的大户,那白花花的银子,百八十两的人家柳大公子根本就不看在眼里。
苏南衣推了阿大一把,“上去敲门!”
阿大苦着脸,“各位爷,能不能放我们兄弟俩离开?我们真的得罪不起……”
老修眉毛一挑,眼珠子一瞪,“怎么了?得罪不起他们,你们就……”
话还没有说完,陆思源直接拔剑,剑锋就挨着阿大的脖子,好像稍稍一碰就能让他脑袋搬家,阿大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话也不敢说了。
“还讲条件吗?”
阿大想摇头又不敢,只能转转眼珠,眨着眼睛,像个木头人。
老修冷笑一声,“给脸不要脸。”
阿大哆哆嗦嗦的上前去叫门。
他们俩常来常往,柳家的人对他们也很熟悉,更何况今天晚上大公子还交代过,所以一听到是他的声音,急忙过来开了门。
就在里面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阿大忽然感觉自己脖子上的剑不见了,他扭头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身后的几人也都不见了,难道是见鬼了不成?
阿二叫了一声差点晕死过去,腿都在不停的发抖。
柳家的人开了门看到他们俩这惊慌失措的模样,皱眉问道:“干什么呢你们?疑神疑鬼的。”
两个人心中叫苦不迭,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闭上嘴不多说什么。
“赶紧进去吧,大公子刚才还问起你们呢。”
两人一听心里越发叫苦,垂头丧气地向着大公子的院子走去。
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现苏南衣等人就在暗中看着他们,树梢上,房坡上,众人都看着他们的方向,一路跟到了大公子的院中。
柳大公子今年二十七岁,已经娶过三个老婆,但前两个都死了,剩下的这一个神志不清。
这府里的女子但凡是有点姿色的,无论是伺候的丫鬟还是厨娘,他都没有放过。
他的脸又瘦又长又黄,眼睛下面还挂着两个青黑色的眼袋,一看就是一副淫相。
今天晚上这俩兄弟来过跟他说,在街上遇见了一个小姑娘,长得非常漂亮,而且以前没有见过,像是外地人,身边只有一个傻小子跟着,极容易得手。
他一听就按捺不住,立即给了阿二几包药让他带上,让他们俩迅速把人弄来,阿大阿二一走,他就开始坐立不宁,心里的欲望越来越大,只想着快点儿见到人。
一听说他们俩来了,他早就按捺不住,但是一见只有他们俩,不由得问道:“怎么搞的,人呢?小姑娘呢?你们放哪里了?”
阿大阿二互相看了一眼,低着头不敢吭声。
柳大公子顿时沉下脸,那张脸就跟老鼠成精了似的,眼睛里闪着凶光,啪一声手里的茶盏在阿大的脚边炸开,他尖声骂道:“人呢,我问你人呢?说话!”
阿大吓得一哆嗦,“大公子,实在对不住,我们两个没有得手,那小姑娘厉害的很。”
“没有得手?你们两个还弄不住一个小姑娘?骗谁呢?我不管,反正你们俩答应了,必须得把人给我弄来,弄不来的话,你们俩也别想活!”
他暴跳如雷,呼哧喘着气,眼睛里全是凶色。
阿大和阿二脑门上的汗都渗了出来,他们知道这柳大公子可是说得出做得到,不是单纯的吓唬他们,这几年柳大公子手上沾的人命不说有十条八条,至少也有三五条了。
就在他们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听到院门口有人说了一句,声音清脆婉转,“你是让他们找我吗?”
柳大公子一听这声音感觉身子就酥了酥,他急忙往院门口看去,就见幽暗的灯光里,缓缓走来一个少女。
她的皮肤白润光洁,乌眉微挑,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像两颗水汪汪的湖水,小鼻子挺着,嘴唇红润,就像是一朵绽放在幽暗夜色里的花,让他欲罢不能。
说实话,到蒙林这么多年以来,他真的没有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他顿时像是三魂七魄都给被勾走了,眼睛只盯着思格兰,嘴里喃喃道:“没错,没错,找的就是你。”
他眼睛不去看阿大和阿二,自然也没有看到两个人眼中的慌乱和紧张,只是冲着他们摆了摆手,“赶紧下去,没你们的事儿了,回头过来领赏钱,大大的有赏。”
阿大心里暗自腹诽,领赏?我们俩上哪儿领赏?估计你今天晚上比较倒霉呀!
可是他们俩已经不敢再多说,难得让他们走,立即抓紧这个时机,掉头就往院门口走,本来想着总算是能够脱身了,没想到刚一出门就被人给拦住了,阿大抬头定睛一看,拦着他们的人正是老修,顿时就差点哭出来。
老修看着他们,“怎么着,这就想走了,哪儿那么容易?待着!”
两人不敢动,更不敢离开,就在这里垂头丧气的等着。
院子里,柳大公子搓着手,围着思格兰转了几圈,眼睛里的光芒闪烁,口水都要流出来。
“不错,不错,真是漂亮!小姑娘,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待你的,这样吧,我把你娶过来当夫人怎么样?我们家有的是钱,只要你同意……”
他话还没有说完,手爪子就摸向思格兰。
第六百八十九章 先揍一顿再说
就在柳大公子的手刚刚触碰到思格兰衣服边的一刹那,思格兰突然抬脚,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直接让他来了个大马趴。
他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下巴都磕在地上,舌头瞬间磕破,尖锐的疼痛,还有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柳大公子痛的大叫一声,想爬起来都费了半天劲。
思格兰漫步走到他的面前,靴子踩上他的后背,“就凭你这种货色还敢娶我?下辈子都没你的份儿,你给我起来!”
思格兰一脚又把他踢起来,柳大公子差点没背过气去,他本来身子就虚,身上瘦的都是骨头,一硌痛得要死。
他快速的呼着气,眼睛眯着看着思格兰,这会儿也不觉得漂亮也不觉得可爱了,整个就是一个女杀神。
“你……你别过来!敢打我,我告诉你,你今天别想走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思格兰冷笑一声,走到他的面前,“怎么着,还跟我放狠话呀?你以为你是谁?就凭你这种下三滥还敢威胁我!”
她抬腿又要踢,就在刹那之间,柳大公子手里的冷光一闪,忽然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来,挥刀就奔着思格兰的小腿划了过去。
卡克斯从门外冲进来,一把扯开思格兰,刀尖儿差点划上他的腿。
陆思源手指一弹,一枚暗器打在柳大公子的手背上,扎进他的肉里,痛的他惨叫一声,手里的匕首也落了地。
卡克斯脸色苍白的看着思格兰,“你没事儿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思格兰摇了摇头,陆思源慢步走进来,踩住柳大公子的手,拔下自己的暗器,又在柳大公子身上蹭了蹭,“太脏了。”
柳大公子目瞪口呆,又痛又气又惊,不知道自己家里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陌生的面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这些人都是什么人?
云景和苏南衣也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夏染。
呼呼呼啦啦一大群人,柳大公子直接就懵了,我是谁?我在哪儿?
老修在外面看着阿大和阿二,把那两个家伙也扯进院子里来,对苏南衣说:“狠狠教训这几个家伙!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柳大公子回过神来,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掠,嘴唇都有些哆嗦,“不是,你们是谁呀?为什么到我这里来?”
夏染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们是谁?动了我们的小妹妹,那是我们的团宠,你居然把心思打到她的身上,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吧?”
柳大公子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想活,我当然想活呀!不是,你们都是什么人啊?”
柳大公子一边说,一边喘着气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都快散架了,尤其是手上还在不停的往外冒血,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这种苦,受过这种疼,简直都要哭了。
“你们竟敢夜闯民宅,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我们家和官府关系铁得很!我父亲和这里的官家是把兄弟!你们敢动我,告诉你们死定了!”
老修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傻子,这个人脑子里得缺多少魂儿啊,还是说装的太多了都是水,叮了咣啷的流都流不完。
夏染翻了个白眼儿,实在是不想跟这种人废话。
陆思源把剑抽出来,寒光闪闪,他的目光比剑光还要冷,“是吗?原来这就是你为所欲为的原因啊,那不如你说说,如果现在我先把你宰了,结果会怎么样?别说你爹和官府的人是把兄弟,就算是亲爹也没用了吧?”
柳大公子浑身冒冷汗,惊恐的看着陆思源手里的剑,他忽然觉得这人不是吓唬他,是真的敢杀了他。
他后退了两步,冷汗湿透了里衣,目光迅速的在四周看了看,看到阿大和阿二的时候,急忙说道:“我不知道,这不关我的事,是那两个家伙怂恿我干的,他们见过你们的妹妹不是我,我就是听他们一说。”
阿大和阿二一听这家伙一推六二五,把事情都推到他们地方身上,心里也十分的不满,小声的嘀咕,“要不是你整天一副好色的模样,我们才不管这种事呢。”
老修扫了他们一眼,“给我闭上嘴!”
这院子里闹的阵仗这么大,很快惊动了外面的人,有人去禀告了柳老爷,但是柳老爷带着家丁到了院门口的时候,却发现连院子都进不去。
里面噼里啪啦传来打架上和叫喊声,这喊声他一下子就听得出来,那是他的宝贝儿子,可见被揍得挺惨,但他根本靠近不了院门口。
老修在门口守着,笑眯眯的说:“别着急,一会儿打完了就让你进去。现在正打在劲头上,不可能让你进去的,放心吧!”
柳老爷气的抓狂,哆嗦着指着老修,“你,你是谁?你们要干什么?在我的家里欺负我的儿子,你们活腻了!”
老修晃了晃手指,“别这么说啊,好好说话,你要是这么说呀,我就把你也拎进去,让你体会体会,这种挨打的滋味是什么感受。”
柳老爷七窍生烟,但还真的不敢再上前。
他气急败坏的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家丁,怒声骂道:“还在这儿戳着干什么呀?给我上!”
家丁们见只是一个老头,也没有放在心上,一哄而上,就想闯进院子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没见那老头怎么动弹,他们就是进不了院子里去,三五个人往上一闯,就感觉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隔开,瞬间就被打倒在地,他们惊恐不已,却又无计可施。
老修笑眯眯的拍了拍手,“不是跟你们说了吗?别着急啊,慢慢等着。”
他在这门口布了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小阵法,那些人就进不来。
苏南衣他们把柳大公子狠揍了一顿,这口气总算勉强顺了一些,看看地上如同死狗一样的柳大公子,苏南衣还真不想把他打死,要他的命容易,但现在最好是别惹这种麻烦。
大家一商定,也没有走门,直接越过屋顶融入夜色而去,他们来去匆匆,不过只是瞬间的事情,甚至连一个名姓都没有透露,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阿大和阿二也晕了过去。
直到他们都走了,柳老爷才带着人进了院子,看到地上的儿子,他简直要魂飞魄散,急忙让人去请了大夫。
苏南衣他们回了客栈,一路上又说又笑,这口气出的还挺有意思。
一夜睡到了天亮,也没有人上门来找他们。
思格兰好奇的问道:“那个阿大阿二怎么会不说出咱们的住址呢?我以为一大早柳家就得来人呢。”
老修笑得诡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阿大阿二现在醒不了,还得再睡三天呢!三天之后,他们醒了,我们早走远了。”
思格兰顿时来了兴致,“是吗?那是什么药啊?修爷爷快跟我说说!”
大家吃完了早饭,一边说笑着一边离开,思格兰又学了一个新药方。
第六百九十章 和夏染的夏是一个夏吗?
他们一路到了出镇的路口。
走在最前面的陆思源忽然回头小声对大家说道:“注意一下,前面有官兵盘查。”
苏南衣轻笑了一声,“这么看来那个柳大公子也没有说谎。他们家和当地官府还真是有来往,关系还不错。”
老修一甩鞭子,“管他呢,这种小破地方,咱们还怕了他不成?”
苏南衣略一思索,“我们当然不怕他们,不过,这种人跟苍蝇一样,要是真的被他们认出来反而麻烦,一路被他们追赶也不痛快,这样,咱们兵分两路,不聚在一起,稍微易容一下,反正他们也没有见过咱们的真实面目,柳大公子也不可能被抬着上这儿认人来!”
大家点头同意,骑马的和坐在马车上的分开走。
苏南衣说的一点没错,那位柳大公子伤的不轻,现在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柳老爷也根本就没有发现他们长得什么样,除了老修打了个照面,其他的人他一概不知。
老修随便在脸上易容了一下,他根本就认不出来。
大家顺利出了镇口,回头看看那些人还在盘查,不由的哑然失笑,他们根本就认不出来,也不知道在那儿查个什么劲儿。
苏南衣并没有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大家一路往前走,唯一遗憾的是,出了这么个小插曲,也没有能去马市给卡克斯买一匹马。
但是卡克斯浑然不在意,跟着老修一起赶车也很高兴,这小伙子的确能吃苦,踏实肯干,而且对思格兰极其维护。
总的来说还是让人很满意,大家伙对他的印象也都不错。
过了这个小镇再往前走,就开始慢慢繁华起来。热闹的镇子一个接着一个,渐渐走出荒村偏僻的地方,道路也跟着宽阔了起来。
当天晚上他们就到达了一个大的镇子,远远的看到城门口。夏染在马上叹了一口气,“总算是可以舒服的睡一觉了,那种小破店简直让我浑身都在发疼。”
这种镇子一般都会有他的生意,老修心里盘算着,这下又能省下一笔钱了。
众人各自怀着心思进了城,在马车上坐了一天的思格兰和苏南衣也从车上下来,跟着大家一起在街上走。
刚进城不久,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喊,“让开,让开!”
老修赶紧把马车赶到一边,随后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急匆匆地驶了过去。
老修有些不满的说道:“这什么人啊,如此不懂规矩!”
思格兰眨巴着大眼睛,一指那辆马车,“你们看!”
众人抬眼定睛一瞧,这才发现晃晃悠悠的牌子上竟然写着一个柳字。
夏染吸了一口气,“这个柳不会就是那个柳吧?这也未免太冤家路窄了。”
老修摸着胡子,“这么着急忙慌的,肯定是有什么事儿,不会又想着去捉人家的闺女吧?”
云景小声对苏南衣说道:“娘子,要不然我们跟上去看看吧!”
苏南衣琢磨了一下,如果明知道他要做恶而不阻止,那也未免心里过意不去。
她点点头,回头对众人说道:“你们先去安置,我和云景跟上去看看。”
大家点头同意,她和云景骑着马,迅速跟上。
那辆马车跑得挺快,但到底是马车不如马匹轻便,没过多久,就看到那辆马车的踪影,在路上跑得飞快,而且看起来像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三拐两拐居然改进了一条街道。
这里明显安静不少,但不是那种偏僻的安静,而是高门大户在这里聚集,穷苦的人很少到这里来。
如此,看来他们要见的人恐怕身份也不一般。
苏南衣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他们这个镇子归属哪里,刚才太匆忙,忘记带地图了,不知道这边的城主叫什么。”
出乎他意料的是,云景忽然开口,“索尼尔。”
苏南衣微微诧异,“景儿怎么知道的?”
云景摸了摸头,眨巴的眼睛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想起来是他。”
苏南衣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云景有点儿沮丧的摸着自己的额头,“娘子,我最近感觉脑子里昏昏的,你说,我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
苏南衣心里咯噔一下,摇头说道:“怎么会呢?婷景儿身体好的很,不用担心,我在你身边,不会让你生病的。”
云景用力的点了点头,“我觉得也是,我家娘子医术最是好,肯定不会让我生病的。”
苏南衣笑了笑,心里有点儿苦涩,也暗暗有些焦急。
云景这一阵子话有点少,而且脸色也不怎么好,做梦的时,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会陷入梦中,这对于他来说不算是好事,只是苏南衣表面并没有表露,把这些都压在心底,只想加快速度,尽早把药材全都凑齐。
想起这些,她心里乱糟糟的,抬头看到前面的那辆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人,很是熟悉,正是柳老爷。
柳老爷神色匆匆,上前敲了一户人家的门,里面的人开了门,很快把他迎了进去,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家。
苏南衣和云景把马拴好,凑过去看了看,上面只写着两个大字。
夏府。
云景看到这两个字,心里纳闷,疑惑的问道:“娘子,这里居然是夏府,是和夏染的夏一样的那个夏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云景仅仅是单纯的好奇这两个字一样,但是苏南衣的心里却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是啊,这两个夏,会是同一个夏吗?
她看了看高高的院墙,手指一弹,在门上做了一个暗号,这个时候晴天白日的,实在不好悄悄的闯进去。
“走吧,晚上我们再来,到时候一切自见分晓。”
她又在柳家的马车上坐下了一个暗号,然后拉着云景回去找夏染他们。
夏家在这里的确是有生意,夏染已经全部安排好,这里住的比之前的小镇子上可舒服多了,大家都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
回到客栈聚在一起,问苏南衣那辆马车怎么个情况,因为事关那个夏府的猜测,苏南衣没有明说,只说跟着他们到了一个府门外,青天白日不好再追踪,等晚上再说。
让大家各自去休息,苏南衣才对夏染说道:“有一个情况,我要跟你好好说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和你有关。”
夏染见她脸色凝重,问道:“怎么了?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云景开口说道:“没错,刚才我们发现到那个府门外上面挂着一块牌匾,写着夏府,你说这个夏和你的那个夏,会是一回事吗?”
夏染的眉头一皱,看着苏南衣,苏南衣点了点头。
夏染一时没有说话,沉默了半晌,眉头越皱越紧,良久短促的笑了一声,“我说呢,怎么感觉不太对劲,这一下子就有答案了。”
苏南衣和云景异口同声的问道:“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第六百九十一章 究竟是谁吃里扒外
夏染的脸上罩着寒霜,一双眸子也清冷的很,他一向都是笑眯眯的,像这样的神情还很少见。
苏南衣隐约感觉到这次的事情一定非比寻常,云景有些担忧,“晶晶癖,你到底怎么了?”
夏染坐在他们对面,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跟你们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就实话实说,这家客栈也是我夏家的产业你们已经都知道了,我今天来的时候就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但又一想,可能是我长久不过来的关系,所以也没太往心里去。现在听你们这么一说,这边还有一个夏府,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怎么说?”云景问道。
夏染继续说:“我刚来的时候并没有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拿了信物。所以店掌柜只知道我是夏家的人,却不知道我本人已经到了,他见到信物时那一瞬间的表情,还有脸中的神色,都有点不对劲。”
“这种感觉很难说。但我的生意遍及各地。对他们这些人的脸色神情了如指掌,一个眼神就能觉察出不对劲来,只不过当时乱哄哄的,我也没太往心里去,觉得他可能是看到我有点儿紧张。”
正在说着,忽然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响,夏染顿时停住,打了一个手势。
三个人都没有在说话。
脚步声声,有人走到门口,轻轻扣上了门,“客官,在吗?”
夏染淡淡回应了一声,有人推门进来,正是刚才在厅堂里的小伙计。
他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茶壶和精致的点心,笑mimi地走过来,“公子,您请慢用。”
夏染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我没叫这些东西啊。”
伙计陪着笑脸,“这是掌柜的吩咐的,说是店里送给您的,您不必客气。”
上面的有人下来查账或者是有什么命令,经常也有人过来,一般情况下,像伙计这种级别的人是没有资格知道的,想来应该是掌柜的吩咐他过来,却没有告诉他夏染的真实身份。
夏染微微点了点头,“你们掌柜的呢?他怎么不来?”
“掌柜的有急事儿出去了,稍后就回来。”
“出去了?哪儿了?”
小伙计摇了摇头笑着说:“这个小的不知道,应该是置办什么东西,您若是有事儿,等一会儿掌柜的回来,我告诉他一声,让他来见你。”
夏染摆了摆手,“行,你出去吧。”
小伙子转身出去带上了门,轻步下了楼。
“我刚到这里他就出去了,该不会是急着去报信儿了吧?”
云景低声说:“我和娘子说好了,晚上去那个服里看一看,要不然你一起去吧!”
夏染轻笑,“我当然得去,我再看一看那府里究竟是人是鬼,是谁在跟我过不去。”
苏南衣把壶盖打开嗅了嗅,“这茶水有点不太对劲。”
夏染眸子微微一缩,“怎么个意思?”
云景拿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一杯,茶汤清亮,香气浓郁。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家伙是个高手啊,用的东西可不一般,要是不仔细闻,还真被茶叶香给遮掩住了。”
夏染垂眸,看了看茶壶里的茶水,清澈的茶汤中,嫩嫩的芽叶缓缓上下起伏。
他嗤笑一声,“还真是下了血本儿,这个茶可是上等的好茶,就算是在京城的茶叶店中,也没有多少,大部分都供给了皇商铺子那边,没有想到,在这种小地方还能看到这种茶叶,真是让我意外。”
云景看着他这副模样实在担忧的很,“你想怎么样?现在你是只身一人到了这边,他们既然敢在这边开府,就说明不是一个人,最好不要和他们硬碰硬。”
这一阵子云景和夏染一起在京城,又去了徐州赈灾,两个人的感情非常不错,云景已经把夏染当成了最好的兄弟,感情日益深厚。
夏染知道他是真的为自己担心,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会多加注意的,不过,不管对方是谁,做的什么生意,正当竞争还可以,要是想着撬我的墙角,对那些吃里扒外的家伙,我可是半点不能容忍。”
苏南衣沉默着一言未发,她清楚夏染的性子,这种事儿他绝对不会咽下去,无异于在他的心口上插刀子。
劝也是白劝。
正在此时,楼梯再次响起,掌柜的从外面敲门进来,一边往前走,一边拱着手,陪着笑脸,“实在是抱歉,刚刚有位客人需要准备一点东西,实在是脱不开身,在下出去了一趟,让您久等了。”
他一边说,目光一边在苏南衣和云景的身上掠过,满含着警惕和戒备。
夏染面无表情,“没事,这是自己人,你随便说。”
掌柜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原来是公子的朋友,怠慢了,怠慢了。”
苏南衣没吭声,鼻尖轻轻一动,眉心就微微跳了跳。
但是她没动声色,依旧坐着没有说话,云景想说什么,苏南衣在桌子底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云景偏头看了看她,苏南衣眨了眨眼,云景又把话咽了回去。
两个人的神色迅速变化,但是没有逃过夏染的眼睛。
掌柜的背对着他们没有发现,注意力也都在夏染的身上,“不知公子如何称呼?东家请您过来是……”
夏染也没有见过这位掌柜,他没有回答反问道:“不知掌柜的怎么称呼?”
掌柜的笑了笑,“在下姓季,名叫季林。”
夏染在脑子里迅速的回想了一下,对这个季林还真是没有什么印象,按说这些店的掌柜他有的即便是没有见过面,但也对名字很熟悉,这也是夏染的过人之处,可是这个季林,他却一点也不记得。
这本身就不对劲。
他打量了季掌柜的几眼,“我记得听东家说这里的掌柜的并不姓季呀。”
季掌柜也并不慌乱,点头说道:“没错,在下是两个月前才开始做掌柜的。因为原来的刘掌柜身子不适,所以就暂时养病,把在下提拔了上来,在下在店里做事也有几年了,对一切都挺熟悉,所以就暂时挑起这个担子。”
夏染心中起疑,但表面上不动声色,“那你之前在店里做的是什么职位啊?”
季掌柜的眼中闪过一丝戒备,又迅速消退,哈哈笑了一声,“在下是负责采买的。”
他顿了一下也不等夏染再说什么,又继续问道:“不知公子此次来,可是东家有什么吩咐吗?如果是需要,在下也好去准备一下。”
夏染眼睛微微眯了眯,“不需要什么,我这次来也不是东家的吩咐,只是和几个朋友一起路过而已,记得在这里有家客栈,所以就过来住。”
听他这么一说,季掌柜无声吐了口气,“原来如此,那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他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茶壶,嘴角浮现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不知道这茶公子还满意吗?”
“这个茶倒是不错,季掌柜的,有心了。”
季掌柜的喜笑颜开,“哪里哪里,公子喜欢就好,那公子稍坐,在下先告退,晚上给您备好酒席,好好接接风。”
第六百九十二章 豪门恩怨
夏染没有制止,他爱准备就让他准备去,倒省得出去吃饭了。
季掌柜的转身走了,听夏染说不是东家派来的,连姓什么都懒得打听了。
他一出去,夏染立即问苏南衣和云景,“你们两个刚才发现什么了?”
云景小声说道:“这个掌柜的,一定去过那个夏府,我们之前去的时候,娘子在府门口留下了暗号。是一枚香药丸子,这家伙去过,所以袍角上沾了香气,一闻就闻出来了”。
苏南衣也跟着说道:“不错,这个是我秘制的追踪药丸,绝对不会有错,这家伙一定是去哪里禀报过了,现在看来,那个夏府的确和你有关。”
夏染手指轻轻抚着茶杯,“真是意外之喜,没有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自家人。想必这茶叶里的东西也是用来针对我的,能让人失去功力,武功尽失,别看那么一点儿,且极为厉害,这手段可真够毒的。”
云景咬牙切齿,“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对你下此毒手!要是一不小心喝进去还真的要坏事儿!”
夏染抬头看着窗外,“要说这么恨我,而且要用这种法子的人,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了,应该就是我那个离家多年的堂弟,夏昇。”
一听到这个名字苏南衣就愣了一下,“夏昇?他不是已经失踪多年了吗?你们不是已经都认定他已经死了吗?而且还在祖坟里立了他的衣冠冢和墓碑。”
夏染若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是啊,但是世事难料,他这么多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谁能确定他真的死了呢?除了他之外,我还真想不出谁会用这种法子来招待我。”
云景疑惑不解,“可是,他也不一定就清楚,来的人就是你呀!”
“他不清楚来的人是我,但这店是我的,既然是来了人,那自然就要招呼一番,至于是不是我本人,有那么重要吗?出口气总是可以的。”
云景一头雾水,“可是,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法子来害你呢?你之前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吗?”
夏染苦笑了一下,“就算是吧,那一次我们俩一起出门,爷爷的意思是让他去锻炼一下,可是半路上却被人暗害,对方要害的人其实是我,却错认了对手,把他当成了我,结果他被下了毒,武功尽失,从此以后不能再习武,他本来的确很喜欢练武,也有心去军中效力,但是这件事情却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改变了他的命运。”
“可是,这也不能怪你吧,是那些人害得,他恨的应该是凶手啊。”
云景是在绕不开的这个弯子。
苏南衣浅浅笑了笑,“是啊,有时候人心就是这么复杂,也是这么执拗,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可以看事情这么简单通透,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和矛盾了。”
夏染摇了摇头,“其实上怎么能说不怪我呢?到底是我连累了他。后来也寻了很多法子,但是始终不见成效,他心灰意冷,留书一封出走,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他。
后来有消息陆续传来,说他在外面已经死了,我的叔叔也因此丧失了心气儿,生意也日渐做得不好,爷爷对此十分不满,他们那一支脉渐渐的也不再被重视。
可以说,他们那一脉整个都把我当成了罪魁祸首,欲杀死我而后快。”
豪门争斗向来惨烈,比起那些官宦之家,甚至是皇族之间的争斗,一点儿也不逊色。
大宅门里也是白骨累累,血色漫天,只是埋得更深,不被人知道罢了。
苏南衣和云景的心情都很沉重,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怎么去安慰夏染。
夏染沉默了半晌,“对不住,本来想让你们过来住的舒服一点,没有想到竟然会出这种事儿。”
云景瞪了瞪眼睛,“你说什么呢?我们是你的朋友,当然应该帮助你解决眼前的事儿。那你打算怎么办?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夏染思索了一下,重新振奋了精神,唉声叹气,一蹶不振,也不是他的风格。
“我得先从这位季掌柜身上下手,我可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他说的刘掌柜我倒是有印象,可是就算是刘掌柜病了,要换掌柜的,也不是他自己能够做主的。更轮不到他一个采买来干,再不济还有二掌柜,还有账房,怎么就轮到他上位了呢?”
云景撇了撇嘴,“这还用说吗?从他刚才狗腿的样子就可以看出来,他一定是和那个夏府串通好的,那个夏府支持他呗。”
夏染竖了竖大拇指,“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所以控制住季掌柜,就是摸到了去那个夏府的钥匙,我怎么能不关心他一下呢?”
“你想怎么做?”
夏染摸着下巴,轻轻笑了起来,“既然你们打算今天晚上去夏府,那咱们也就给季掌柜来点儿好玩的,让他在前面带路吧。”
苏南衣见他这鬼样子,就知道这家伙又想出什么阴谋诡计,也不细问,“行,那到时候咱们一起行动。”
季掌柜的办事儿挺麻利,天色很快暗了下来,他把酒席也准备好了,招呼大家团团围坐一起吃饭,这家伙还说了几句开场白。
苏南衣默不作声,目光在那些酒菜上一掠,好在这家伙没敢在饭菜上动手,也算他识点儿相。
陆思格看到苏南衣的神色,觉得有异,给她递了个眼神询问。
苏南衣悄悄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事儿。
自从云景来了之后,和苏南衣寸步不离,陆思格也就自觉的和苏南衣拉开了距离。
陆思源目光无意中一扫,眼角的余光看到夏染趁着季掌柜的没有注意,手指尖在他的酒杯边缘轻轻弹了一下。
陆思源眸子一缩,不知道夏染只是唱的哪一出,但是他没动声色。
季掌柜的也浑然不觉,一仰头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他连喝了两杯,然后说了几句客气话,向众人告了退。
陆思源低声问道:“你干什么?”
夏染挑了挑眉,“你看到了?”
陆思源微微点头,夏染低笑一声,“不干什么,就是给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一点教训。”
陆思源微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内情,也不好多嘴,毕竟有这么多人在场。
大家吃的都挺开心,思格兰还给卡克斯加了好几次菜,给他介绍哪些是什么,两个人倒是相处的非常融洽。
陆思源眸光深深,目光掠过他们俩,思格兰察觉到,偏头笑眯眯地看着他,“思源哥哥,怎么了?你怎么不吃呀?”
陆思源没说话,思格兰也给他夹了一筷子,“快吃吧。”
吃完了酒席,大家各自回房。
苏南衣和云景正打算去找夏染,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他们俩顿时起了警惕,低声问道:“谁?”
门外传来陆思源的声音,“是我。”
第六百九十三章 多年未见的兄弟
苏南衣打开门见到陆思源,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陆思源上下打量着她,“这话应该我问你们吧,今天晚上你们要去哪儿?”
苏南衣无奈的笑笑,“好吧,什么都瞒不过你。”
云景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说:“虽然我们今天晚上要去一个地方,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陆思源眯着眼睛,“要去哪儿?”
苏南衣把陆思源拉进屋,事情简单的向他做了介绍,陆思源眉头皱得很紧,“所以说,今天晚上你们要和夏染一起去那边看一看?”
“对,就是这么回事。”
陆思源很想和苏南衣一起去,但是他思索了片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边应该也不能放手不管,思格兰和卡克斯都在这里,他们俩要是遇到点小麻烦还行,不知道夏染的手下有多少已经投靠了那个夏府,所以这边也不能太过大意。”
这也是苏南衣所担心的,她点了点头,“那思源,你留下来,照看着这边的情况好吗?我们三个一起过去,去的人也不宜太多,以免容易暴露。”
陆思源看看云景,其实心里并不太放心,可是他没有办法说出口,“那你们自己小心一些,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我和老修留在这边,你们不用担心。”
苏南衣和他说定,陆思源转身出房间去找老修。
夏染那边也收拾的差不多,三个人聚在一起静静的等着。
没过多久就隐约听到有马蹄声响,夏染冷笑一声,“行了,咱们出发吧。”
他们三个没走门,直接从后窗跃出,跳入后院中,跃上墙头,看到一匹马驶出了客栈,马上的人伏在马背上,看身形正是季掌柜。
三人在后面紧紧跟着那匹马跑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就穿过了好几条街道,看着地形苏南衣辨认出,这正是去夏府的路。
果然,没过多久,就到了一座府门前,门上还有苏南衣笔留下的淡香暗号。
季掌柜翻身下了马,叫开门,跌跌撞撞的跑了进去。
三人顺着院墙悄悄跃了过去,站在高处,看着季掌柜一路的走向一个院中。
那院子里灯火通明,他们三个各自找了方位站定,没过多久,就看到屋中也亮起了灯,季掌柜进了屋,窗户上映出两个人的影子。
夏染打了一声呼哨,三个人一起跃到后房坡上,打开一片瓦,往屋里看。
屋里的两个人,一个是季掌柜,另外一个是一个中年男子。
看到这个男人,夏染的脸上有几分疑惑,这个人并不是预料中的堂弟,夏昇。
苏南衣对这个夏昇也有几分印象,虽然说那时候大家都还年少,这几年没见,难免会改变了模样,但是这个人改变的也未免太多了,一看就不是。
她也有点纳闷,转头看了看夏染。
夏染轻轻摇了摇头,三个人摒弃凝神,都仔细往屋里看,就见季掌柜手捧着肚子,一脸的难受。
“主子,我感觉身体有点不对劲,不知道怎么回事难受的紧。”
那人让他伸出手腕来,给他把了把脉,脸色顿时一变,“你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季掌柜回想了一下,“大约就是晚饭过后。”
“那你晚饭是在哪里吃的?都吃了些什么?”
季掌柜也察觉到不对,脸色变了变,想了想说:“晚饭就是在客栈里吃的,不过……”
他略一犹豫,对方追问道:“不过什么?快说!”
“不过,在吃饭之前喝了两杯酒,是和京城里来的人一起喝的。”
那人顿时一拍桌子,“遭了!你来的时候有没有人跟踪你?”
季掌柜的也有些紧张,舌头有些打结,“没,没有吧?”
那人在屋子里踱了几步,“那你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中毒呢?你还是太大意了,不该就这样莽撞的过来。今天回去之后,那个人可问了你什么,你都说了些什么?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跟我讲清楚,一个字也不许漏。”
季掌柜的不敢怠慢,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包括夏染是怎么说的,是从哪里来的,都问了他什么,一个字也不错的告诉了对方。
对方眉头紧紧皱着,脸色丝毫没有缓和的样子,“我总觉得这个人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他长得什么样子?你跟我形容一下。”
“长得挺俊俏也很气派,看着不像是一般人,但是我没有见过东家,不知道东家长得什么样,也不能确定,不过他说他不是,我看他拿出来的信物也不像是东家用的那种,就是普通的管事的用的那些。主子,您是不是太紧张了?”
男人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啊,夏家的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以为夏染年纪轻轻的就能掌管这么大的生意。难道他仅仅是因为姓夏吗?这个人有自己的手段,心思极其难猜。
这样吧,你先回去,什么都不要做,他不是说只是路过吗?看看他什么时候走,如果他要是长时间不走,那一定就是觉察了什么,如果三两天之内就走了,你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总之,不要主动的和他起冲突,凡事顺着他来明白吗?”
季掌柜的连连点头,那人给了他两粒药丸,让他吃了,让他赶紧回去。
季掌柜的吞下药丸,转身离开。
男人独自坐在桌子前,沉默的不知道思索着什么。
从他的身形和相貌无论哪方面来说,都不会是夏昇,既然不是,夏染也就不想再停留,和苏南衣递了个眼神,三个人先后离开。
他们刚刚一走,刚才他们停留过的地方,又出现了一个人影,此人穿着夜行衣,如同鬼魅一般,脸上蒙着黑色的布,一双眸子漆黑闪亮,在夜色中,犹如一只潜伏的猛兽。
他盯着苏南衣他们离开的方向半晌,然后轻轻飘落在院中,声息皆无,他也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进了屋内,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抬起头来看着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
两人目光对视,男人轻轻开口,“怎么?他们走了吗?”
黑衣人点了点头,“不错,已经走了,一共三个人,其中有一个正是夏染。”
男人短促的笑了一声,“我就说嘛,夏染绝对不是那么好骗的,不可能一点疑心都不起,那可是他的店,他三言两语就能够判定出来,季掌柜那个蠢货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他似乎并没有认出你。”
男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当然了,我现在这副模样,他怎么会认得出呢?我得好好想一想,夏染的到来的确太出乎我的意料,完全是在计划之外,不过他既然来了……”
男人说到这里,嘴角浮现一丝古怪的笑意,“我必须得给他一个惊喜,不能就这样白白的错过兄弟一场,多年未见,总得好好招待他不是?”
第六百九十四章 夜间纵火
院中的树上分别站着三个人,苏南衣云景和夏染。
他们三个去而复返,早在后房坡上的时候,就感觉有一个人的气息在黑夜中,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是苏南衣他们还是察觉了出来。
但是当时三个人十分有默契的不动声色,随后又迅速离开。
果然他们刚一离开,那人就现了身,还走入了屋中和那个男人密谈。
夏染低声笑了笑,“要不是因为这个人出现,我还真不能确定,那个家伙就是我的好堂弟呢。”
苏南衣听到他的笑,其实心里并不是很好受,她知道夏染心里更加难过。
以前夏昇和夏染的关系不错,就是因为那一场变故,才导致后来的局面。
真可谓是世事弄人,让人心不断的变化。
苏南衣微叹了一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夏染目光盯着窗子,语气淡淡,“算了,回去吧。”
三人这次彻底离开夏府,回到客栈。
苏南衣还是叮嘱道,“你晚上睡觉惊醒些,我总感觉这件事情不算完,他费尽心机飞,不可能只是为了得到你这家店。”
夏染点了点头,“好,我知道。”
见到他们回来,陆思远和老修也都各自回去休息。
这一夜,大家各怀着心事,睡的不怎么好。
苏南衣刚刚睡着不久,又猛然惊醒,她醒了之后下意识看云景,发现他眉头紧皱,满头都是冷汗,牙关咬得很紧,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在梦中又遇见了什么。
她心里特别难受,轻轻抱住云景,低声在他耳边轻轻唤他的名字,“景儿,景儿不要怕,我在这里。”
云景的情绪在她的安抚中慢慢的又平复下来,只是脸色依旧很难看,窗外的月光流陷进来,显着他的脸色越发苍白脆弱。
苏南衣心里很是难过,云景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她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每每给云景把脉的时候,脉象都很正常,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变化,但越是正常,却让她越发的焦躁,越是表面正常,她就越觉得这背后有汹涌不定的危机感。
直到看着云景的脸色慢慢恢复了正常,苏南衣的心才慢慢放下来,只是她再也没有了睡意,轻叹了一口气,慢慢下了床,走到窗边,无意中目光往窗外一掠,忽然看到似乎有一道黑影一闪。
她顿时心头一凛,轻轻推开门,往外一看,果然看到一条黑影掠了过去,似乎是奔着店中伙计们所在的院子。
与此同时,她看到夏染房间的门也开了,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然后一起奔向那个院子。
刚到院门口,就看到有一个人在院子里鬼鬼祟祟,手里似乎还拎着什么东西,正在往其中一道门和窗户上泼。
直到他拿出火折子来,两个人才明白过来那是什么玩意儿。
夏染顾不得其他,射出一枚暗器把那家伙手里的火折子打落,紧接着过去一脚把他踢倒在地。
苏南衣走过去把火折子捡起来,幸好还没有打着。
两人趁着月光一看,是一张陌生的脸,并不认识这个人。
那人被踩在地上,胳膊背到身后,痛的大声叫喊,“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夏染冷声说道:“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吧?你想要干什么?”
那家伙猛然惊觉自己干的这事儿也见不得人,干脆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苏南衣厉声道:“检查他的嘴!”
夏染把他翻过来,摘掉他的下颌骨,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牙齿,并没有什么毒牙,看来这个家伙也不是个死士。
这么一闹腾,院子里住着的伙计们也都醒了,纷纷出门来看。
一看到院子里的情景,不由得都大吃了一惊,再一听说这家伙往门上和窗户上泼了火油,都吓得够呛,谁都知道这要是点燃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们搞不好就得命丧火海,死在这里!
众人吓得一身冷汗,纷纷过来看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其中有一个伙计诧异道:“唉,他不是那个叫……李黑的家伙吗?”
又有几个人低头仔细辨认,“可不是吗?他就是经常来给咱们店里送菜的那个李黑!”
“平时看着他人挺和善的,对咱们也不错,咱们也没有亏待过他呀?”
“就是啊,怎么今儿非得干起这个事儿呢?”
“好家伙,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居然也下得了手。”
正在说着,季掌柜的也被惊动了,他住在后面的那一层院子里,如果这院子要是失了火,他那边势必也得跟着遭殃。
一听是李黑,还放火,他又惊又怒,急匆匆的过来查问情况,一看是夏染把人给抓住的,心头顿时就咯噔了一下,不知道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
但是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李黑是谁的人,他心里才清楚不过,可是为什么要放火呢?
他想问,心里有无数的疑惑,却又不敢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夏染的面问出来。
伙计们一见他到了,立即七嘴八舌的过来告状,请他主持公道。
不管怎么说,他是这个店里最大的,季掌柜心里发慌又有些烦躁,摆了摆手说道:“行了,别说了,我知道了。”
他低头看着李黑,李黑和他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有无数的信息和情绪,只是短视之间,季掌柜的也琢磨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季掌柜心中忐忑,过来拱了拱手,对夏染说:“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抓住歹人,要不是公子帮忙,恐怕店里得遭受大难,实在是感谢!”
他说着,深鞠了一躬,其他的伙计也跟着向夏染拜了拜,表示感谢救命之恩。
夏染并不以为然,目光冷冷的看着季掌柜,“季掌柜,此事恐怕不那么简单,这家伙和你们无缘无仇的,为何要起了杀心?还是如此残忍的方式,我看,你还是好好地问个清楚为好。”
季掌柜噎了一口气,脸上浮现不自然的笑,“对对,公子说的是,定不能放过这样的凶徒,只不过现在天色已晚,把他送到官府去也不太现实,这样吧,把他关进柴房,明天一早,我亲自押送过去。”
他说着伸手就要过来抓李黑,但是夏染却依旧不动。
他一愣,看着夏染不明所以,夏染的目光平静而锋利,直直的看向他,似乎能够一眼看穿他心里的想法,不知为什么,季掌柜看到这目光,心尖就打了一个突。
他想笑,却根本笑不出来,连一个勉强的笑容都挤不出来,手心瞬间渗出一层薄汗。
夏染语气冷淡,缓缓说道:“依我看,季掌柜,还是先让伙计们回去休息,有些事情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吧!”
他似乎意有所指,季掌柜听到这话,心猛然沉了下去。
第六百九十五章 杀鸡给猴看
院子里光线昏暗,但苏南衣还是清楚看到季掌柜眼中的慌乱。
季掌柜本来就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李黑怎么突然过来烧这些伙计的屋子,想赶紧把夏染打发走,也好把事情问个清楚。
但夏染似乎并不想走。
他心里焦躁,转头看看那些伙计,“行了,没事都回房间去,今天晚上的事最好不要往外说!”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多说什么。
可这事关生死,刚才可真算是九死一生,还是有人咬牙道:“我们可是一脚踏入了鬼门关,掌柜的,你总得给我们个交代才行,总不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了他!”
有人出头,自然就有人附和,特别是刚刚房门上被泼了油的人,更是气不忿。
“可不是,我们和他无怨无仇,犯得上这么害我们吗?要是今天晚上被烧死了,那……”
众人打了个寒颤,一想到被烧死的惨状,谁心里都安稳不了。
夏染不动声色的瞧着,那个挑头发声的伙计,二十五六岁,很是年轻,浓眉大眼,一脸正气。
但季掌柜对他明显很讨厌的样子,“朱航,我不是说了吗?现在天晚了,先回去休息,你在这儿挑头闹事是什么意思!”
“挑头闹事?”朱航冷笑,“季掌柜的,我们刚刚可是差点死了,还是被活活烧死,虽然我们是伙计,只是下人,但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吧?想知道他的动机,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怎么到了您的眼里,就成了你挑头闹事?”
朱航说得还挺有条理,也有理有据,其它的伙计被他说得也意难平,纷纷叫嚷着让季掌柜的给说法。
季掌柜焦头烂额,心里的烦躁更浓,“好了,别吵了!你们在这里吵能有什么结果?刚刚我不是说了,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总得给我时间,让我问问他吧?难不成在这吵就吵出结果来了?”
季掌柜瞪了朱航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故意找事,我已经告诉过你,李掌柜走,是因为他自己身体不行,与我无关!你要不服,就去找他,或者干脆收拾东西滚蛋!”
朱航还想说什么,被其它的伙计拉住,小声劝解。
身在异乡,又没有什么依靠,要是真的被开了,这长路漫漫,要如何回乡?
朱航脸色涨红,眼中不甘,但到底还是没有再坚持。
大家散去,院子里安静下来。
苏南衣的目光注视着朱航的背影,这个伙计,倒是有点意思。
夏染把李黑拎起来,这家伙跟条死狗一样,不说话也不动弹。
季掌柜的勉强挤出一丝笑,“公子,不如把他交给我吧,明天一早,我就送他去见官,事情的始末也好问个清楚,到时候给大家一个交代,您方才也瞧见了,大家都挺生气,还等着要一个说法。”
夏染却并没有松开李黑的意思,“等什么明天呢?现在就问。”
季掌柜一惊,“现在?这个时辰要去衙门的话……”
“不去衙门,”夏染语气淡淡,却不容拒绝,“我看你的院子里就挺安静,去那边问吧。”
季掌柜吞了口唾沫,“公子,这可是违法的,要是自己在家中审问,那可算是私设公堂……”
“季掌柜,我虽然不是官府中的人,但也多少知道一些,这家伙私入民宅,还意图行杀人放火之事,做为苦主,是有权利抓住他打一顿的,打死都不用偿命!怎么,问一问,都不行了?”
季掌柜勉强笑笑,“公子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这始终是店里的事,时间不早,您……”
“废话少说,走吧。”
夏染不容分说,拖着李黑就季掌柜的院子里走。
李黑打着坠不肯好好走,苏南衣在后面手起刀落,直接在他的腿上划了一道血口子。
“啊!”李黑叫了一声,疼得脸色苍白。
“能走了吗?不能就再来一下。”苏南衣笑眯眯的问道。
李黑吡牙咧嘴,但不敢再磨蹭,拐着腿跟着走。
夏染哼了一声,“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季掌柜听到这一声骂,脸上有点发烧,也不知道夏染究竟是骂他还是骂李黑。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乱糟糟的,特别是在面对夏染的时候,心里就没有平稳过。
还有苏南衣,他总觉得这个年轻人长得很是俊俏,而且总是笑眯眯的,甚至都没有怎么说过话,但出手狠辣,丝毫不畏惧,根本不是什么小绵羊。
他心里忐忑不安,已经进了他的院子。
夏染看看四周,把李黑扔下,“果然安静,季掌柜,这是店里最好的住处了吧?”
季掌柜干笑了一声,“是,是啊。”
“那李掌柜呢?现在在哪?”夏染问道。
“这……李掌柜身子不适,自然是在养病。”
“在哪里养病,这是店里最好的院子,他不在这儿,去哪里养病了?”
“……”季掌柜。
“我问你话呢,季掌柜,怎么?李掌柜去了哪,这话很难回答吗?”
季掌柜被逼问得无话可说,心里的烦躁也达到顶峰,不耐烦的说道:“公子这话问得太过了吧?你既不是东家派来的,又没有执事管理之权,李掌柜是店中元老,他身体有恙,我自当不能随意泄露。”
“呵,”夏染轻笑了一声,这笑声微凉,像冬日的凉风夹杂着雪花,落在季掌柜的脖子里。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夏染垂眼看着李黑,缓缓把腰间的剑抽出来,低在他的喉咙上,“听好了,我只问一下。谁让你来的,来干什么?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他的眸子黑亮,透着刺骨的寒意,李黑身子僵住,“我……夏府的大爷让我来的,他说,让我在这里放把火,最好烧死几个人,然后……然后……”
他有点犹豫,夏染的剑尖毫不犹豫的往前一递,顿时刺破他的皮肤。
他吓得一闭眼,连气也没喘,一口气全都说了出来,“大爷说了,完事之后让我把放火的东西趁乱放到你的屋中,把放火的事推到你身上,到时候官家来查,你一准甩不脱干系。”
“栽赃嫁祸?原来用得是这一招啊。”
夏染语气轻快,甚至还染了一层笑意,但丝毫不达眼底,眼睛似两汪冰冻的深潭。
李黑喉咙上下动了动,“我该说的都说了,我就知道这么多,你……你可以放了我吧……”
他话没说完,夏染剑尖轻轻往前,“哧”一声微响。
一股血液迸流,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裳。
他睁大眼睛,看着那一处,不可置信那是自己的血。
夏染面不改色,直接把剑拔出,血珠从雪亮的剑尖滴落,无声渗出泥土中。
他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飘远,身体里的热量也在迅速流失,眼前最终发黑发花,他瞪着眼睛,断了气。
一切只是在眨眼之间,夏染抬眼,看向季掌柜。
第六百九十六章 说明身份
季掌柜呆若木鸡的看着李黑的尸体,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就在这刹那之间,夏染竟然动手把人给杀了。
他原本想着,怎么想个说法把李黑带走,让他不能透露出真正的身份,再问问他今天晚上究竟是怎么个意思,为什么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要火烧店里的伙计们。
这些疑问都盘踞在他的心头,没有办法得到回答,可如今,却永远都没有答案了。
夏染提着带血的剑,血珠滴嗒嗒渗入土中,季掌柜的心头都在冒冷气。
夏染看着他面无表情,“季掌柜,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季掌柜被他问的猛然回神,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嘴唇哆嗦了半晌,手心里冒汗冒的厉害,“公子,你这是干什么?杀人可是犯法的,要是明天官府追究起来……”
“我刚才说过了,此人心存歹意,不但私闯民宅,而且还意图杀人放火,此等恶徒我们是有权利自行处置的。”
季掌柜脑子里嗡嗡的,“可这到底是我们店中的私事……”
“私事?”夏染冷声打断他的话,笑意不达眼底,“季掌柜,你这话说的本公子就不懂了,私事?难不成这店已经成了你的店要姓季了吗?”
季掌柜深吸一口气,心里也有点儿恼火了,自从这个人出现之后,几次三番的让他失去对事情的掌控,实在让他生气。
他也冷下脸,“公子,你这次来并非是奉东家的命令而来,只不过是路过,既然如此,店中的事情自然与你没有什么瓜葛,你也无权……”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看到夏染的手中出现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
那块牌子的光芒冷淡,刺痛他的眼,凉透了他的骨头。
他的眼睛缓缓睁大,后面的话也没办法再说出口,“那是……”
那是夏染本人才能用的,唯一的一块令牌。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至于下,苍白颤抖地看着夏染,“你,你,你是……”
夏染语气低沉,声音缓缓,“不错,我就是夏染。”
季掌柜双腿一软,差点儿跪在地上,满目皆是惶恐。
“东,东家,您怎么……”
夏染嗤笑了一声,把令牌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季掌柜,可要验看一下?”
季掌柜哪里敢,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脑瓜子嗡嗡的,眼前都直冒金星,全部都是不可置信的念头。
夏染冷笑一声,把令牌收好,“季掌柜,并非是我存心瞒你,而是长久不来这里,对你也不是很了解,暗中查看一下不为过吧?可是,恕我直言,季掌柜的表现实在是令我很不满意。”
季掌柜勉强回神,一边作揖一边拱手,脸上赔了笑脸,只不过他的笑比哭还要难看,苏南衣抱着剑站在不远处瞧着,心说夏染这家伙平时看起来人模狗样,闹闹哄哄的,一旦真遇到事情了,还真像那么回事儿,至少这气场就足够大,能镇得住这些魑魅魍魉。
她在一旁看好戏,看得十分来劲儿,夏染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她,心里哭笑不得,说实话这种家丑他还真不愿意让其他人看到,哪怕此人是苏南衣。
可现在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快刀斩乱麻。
“我问你几个问题,如实回答就好。”
季掌柜点头如鸡啄米,“东家,您请说,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夏染打断他的拍马屁,对于他的诚信早就不再相信了。
“你是怎么当上这个掌柜的?”
季掌柜噎了一口气,没想到夏染一张嘴问他就是这个问题。
他干笑了两声,“之前李掌柜身子不适……”
夏染抬手,缓缓举起手中的剑,剑上的血珠已经滴完,但是还有淡红色的血迹蜿蜒在创身上,生冷又决绝。
剑尖直指着季掌柜的咽喉,把他后面的话直接给指了回去。
季掌柜喉咙滚了滚,眼睛看着森冷的创,夏染漫不经心的说:“我没有什么耐心,刚才你也瞧见了,别再让我问第二次。实话,我要听实话。”
季掌柜疯狂的吞着唾沫,他左右为难,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不如我来给你提个醒,你若是还考虑夏昇那边的情况,我劝你最好歇了这个心思,把你知道的如实说一遍,否则的话,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一听夏染提到了夏昇,季掌柜的心头顿时咯噔一下,他已经明白过来,夏染已经知道了这边的事情,也知道了夏昇的存在。
他不敢再隐瞒,夏染的狠辣他可是亲眼看着的,总不能真的命丧在这里,他十分相信,只要他再敢多说一句假话,夏染的剑会毫不犹豫的刺过来。
季掌柜把心一横,哆哆嗦嗦的说:“我说,我全都说!东家,请手下留情!实际上李掌柜本来的确是身子有点问题,但是并不至于管不了店,只是小小的伤寒感冒,但是,夏昇让人带他的药中加入了东西,所以他的伤寒感冒就一直没有好,总是缠绵病榻,日渐严重,无法在处理店中的事物。所以就……”
他后面的话没有再说,现在有些尴尬,夏染微着眼睛打量他,眼神中满是轻蔑和讥讽,“那即便是如此,这点也不至于交到你一个采买的手上吧?以你的才能,恐怕难以撑起这家店,其他的人呢?二掌柜,账房先生,哪一个都比你强吧?”
季掌柜的脸上越发的尴尬,勉强的笑都笑不出来了,“没错,东家说的即是,我只不过是一个采买,没有什么才能管理这家店,也的确是废了一些,可是这是夏昇的主意,我也不知道……”
他话还没有说完,夏染的手腕一翻,剑尖直接刺入了他的右肩膀,顿时鲜血涌出。
季掌柜完全没有准备,突如其来的一下刺痛的他大声叫出来,看着喷出来的鲜血,还有夏染不动声色地拔出剑尖儿,他死命的咬住嘴唇,冷汗刷刷的就流了下来。
夏染面无表情,眼中杀机森然,“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要听实话。再说一句谎话,下次刺的就不是你的肩膀了。”
季掌柜痛的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心里的侥幸也随着这一剑被刺的灰飞烟灭,一丝也不剩了。
他手捂着伤口,手指上沾满了血,黏腻温热,这种感觉让他心里慌的要命。
“我说我全说!只是因为有一次我在他们的路上碰到了夏昇的人,他派人收买了我,让我替他办事儿,他还许诺我,如果李掌柜被迫交出掌柜的位置,就一定由我来做,我当时也问过为什么是我,我觉得我可能干不了,他说让我放心,自然会有人来协助我。后来我才知道,不只是李掌柜,包括二掌柜和账房,都在他的胁迫之下被迫离开了,现在的二掌柜和账房,都已经是他的人。”
夏染的眸子一缩,问道:“那二掌柜和账房的人在哪儿?”
季掌柜赶快回答,“他们晚上并不住在这里。在附近有其他的住处。他的目光在李黑的尸首上一掠,这个人就是二掌柜的人。”
第六百九十七章 就凭你这个脑子还想骗我?
面对夏染沾了血的剑,季掌柜什么都没有瞒住,把知道的一切都说了个底儿掉,包括二掌柜和账房的住址,也都一并说了个干净。
苏南衣走过来说道:“要不然这样,我们兵分两路。我们去抓二掌柜和账房,你带着这个家伙去找夏昇。”
苏南衣的提议让季掌柜吓了一跳,急忙说:“二掌柜和账房那边都有打手,而且人数还不少,恐怕不那么好对付。”
他嘴里说的客气,实际上表情就是在说,你们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苏南衣偏头看着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季掌柜的就不别替我们担心了,做好你自己的事儿,比什么都强。”
季掌柜被噎的说不出话,心里暗自着急,这要是事情败露,被夏昇知道,他也逃不了啊,虽然说夏染是东家,可是毕竟只有这么几个人,夏昇在这里多年根基深厚,哪能是说扳倒就能扳倒的?
苏南衣也想到了这一点,“让老修跟你一起去,夏昇那个家伙我看着有点儿邪乎,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机关阵法,那个黑衣人也不容小视,老修跟着你,我们比较放心些,我和忍源去抓账房,二掌柜,到时候把他们抓来扔在这里,也过去帮你的忙。”
夏染想了想,这个方法可行。
两人说定,然后兵分两路。
夏染让掌柜在前面带路,季掌柜不想,但是想不干也不行,只能苦着脸答应。
老修赶来和夏染一同去夏府,路上夏染问了季掌柜几个问题,包括夏昇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等等。
季掌柜似乎都说不太清楚,几个问题下来,夏染就明白,过来这家伙就是一个傀儡,知道的事情根本不多。
问他李掌柜他们现在在哪儿,他也支支吾吾的说不清。
索性夏染也不再多问。
两人到了夏府门外,季掌柜的眼神不断闪烁。明显就是有别的想法。
夏染也不多言,手指在他的身上点了点,季掌柜觉得自己的身体忽然腰酸腰胀,有几个地方有股子说不明道不清的痛意,反正浑身都不太舒服。
他心中惊愕,夏染漫不经心的说道:“感觉不太舒服是吧?这只不过是开始,如果进去之后,你敢乱说话或者是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那不好意思,这种痛苦会如影随形,跟着你一辈子,而且随着时间会慢慢加剧,特别是阴天下雨或者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只会越来越难受,最后保证让你痛不欲生,恨不能死了干净,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夏染的话还没有说完,季掌柜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渗了一层又一层,他岂能不清楚,显然就是在威胁他,让他不要乱说。
他当即表态,“东家,您放心,我已经做错了事,您能够大人大量原谅我,我已经是感恩戴德,只要您肯给我机会,我保证重归正途,死心塌地为您办事儿,不敢再有任何二心!”
他这会儿说的冠冕堂皇,好像刚才企图动鬼心思的人不是他。
夏染冷笑也不揭穿他,点点头,“走吧,你就去告诉夏昇,店里着火了,死了好几个人,看他怎么说。”
季掌柜点点头,硬着头皮上前叫门。
很快,门开了,一见他惊慌失措的样子,门上的人也不敢怠慢,急忙引着他往里走,夏染和老修也悄声跟在后面。
夏染已经来过一次,也算是熟悉,跟老修一起来到夏昇所在的院子。
夏昇还没有睡,屋子里亮着灯,很显然是在等结果。
门上的人告诉他,季掌柜来了,他立即让季掌柜进去。
季掌柜掌柜跌跌撞撞,戏演的还不错,一脸的惊慌。
“不好了,店里着火了,还烧死了好几个伙计,这下可怎么办?”
他的声音突兀在屋子里,甚至还有回声,听的格外清楚。
夏昇却不慌不忙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半晌,再慢悠悠的站起来,缓步走到季掌柜的面前,低头看他,表情冷硬,没有一点温度,“你说,店里着火了?”
季掌柜点点头,“不错,火势很大……”
他话没有说完,夏昇打断他反问:“既然如此,你怎么有时间到这里来?而且,为何你的身上一点也不见火烧的痕迹,甚至连一丝烟火气都没有?”
季掌柜一愣,“我,我……我刚是当时并不在店中,而是去了青楼那边喝花酒,突然听到说店里起火了,急忙回去看,我也没敢进去,急急忙忙的来报信,为此还受了伤。”
他一指自己身上的鲜血。
夏染和老修在外面听着,老修挑了挑眉,“这家伙的应变能力还不错。”
夏染没有笑意的笑了笑,“能不能活还得一会儿再说,我这个堂弟也不是白给的。”
老修眉心一跳,“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他有可能瞒不过夏昇?”
夏染点点头,没有说话。
老修暗暗抽了一口气,“那这么说来,你就是季季掌柜过来送死的?”
夏染微眯着,眼睛看着屋里跳跃着着烛火,窗子清晰映出季掌柜的身影,“怎么,你觉得他这种人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老修摸着胡子,一时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里的季掌柜冷汗连连,湿透了里衣。
夏昇仔细看了看身上的血,微微点了点头,“那这么说来,你还算是死里逃生?”
季掌柜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额头上的冷汗也不敢擦,“主子,现在应该怎么办?明天一早官府肯定会派人过来问的。”
“过来问什么呢?”
季掌柜吞了一口唾沫,“着火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何况还死了人,官府要是问起来,我应该如何回答?”
夏昇冷笑了一声,“这个你不必操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季掌柜露出惊愕的表情,“是您安排的?”
夏昇点点头,“是啊,只有这样,才能嫁祸给夏染,让他走不了,好好的吃一吃官司,这里不是中原,不是他为所欲为的地方。”
季掌柜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话也跟着结巴起来,“您,您是说……那个男人是东家?!”
夏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半晌,转身去走到烛火旁,用金钹子轻轻拨了拨烛心,火光陡然一跳,照亮他的眉眼,透出无尽的冷意。
“不然呢?我何必费尽心思,又怎么会他一出现我就百般注意呢?季林啊,你这么多年了,依旧没有学会聪明,让你做这个掌柜的实在是为难你了。”
季掌柜愣了一下,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正在思索间,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他一转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明晃晃的提着一把宝剑,光芒冷厉,见剑锋森然。
季掌柜浑身发抖,看着那把宝剑,隐约预感到有些不妙,但是他强撑着一口气,“主子,我……”
夏昇抬抬手,打断他的话,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地上,啪嗒发出一声响,“季林。就凭你这个脑子还想着骗我?”
第六百九十八章 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
和掌柜吓得瘫坐在地上,浑身都抖一团,“主人,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夏昇脸上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睛里迸出凶光,“事到现在你还在骗我!你的店里根本就没有起火,究竟是怎么回事还用我告诉你吗?季林你这个愚蠢的家伙,真以为我把你提拔成掌柜,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甚至偏到我的头上了?你做梦!我最恨的就是别人骗我!”
他话音刚落,手一挥,黑衣人毫不留情,如同一个收割人命的机器,手起剑落一创把季掌柜扎了一个透心凉。
季掌柜吭都没吭,直接栽倒在地上,血流了满地。
夏昇皱了皱眉头,“你应该提着去杀的,平白的把我这屋子给弄脏了,真是讨厌!”
黑衣人没有说话,低头把季掌柜的尸体拖出去,又端进一盆水来,仔细的把地擦干净。
夏昇皱眉看着他,“行了,这种事不用你来做,叫两个奴才过来收拾就好了。”
黑衣人没有说话端着水走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进来,把剑归鞘,问道:“现在事情败露,你打算怎么办?”
夏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手指甲紧紧捏着一只毛笔,“看起来我真是小看了夏染,没有想到竟然会被他察觉,如此看来,他这些年他也没有闲着,长进了不少啊。”
黑衣人正要开口,忽然猛然定向窗外,“谁?出来!”
老修暗叫不好,夏染却不慌不忙从树上跃下来,慢慢的往屋里走,老修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灯光下夏染和夏昇四目相对,夏染抱了抱拳,“好久不见,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夏昇上下打量着夏染,他一言不发,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个遍,好半天才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竟然是你,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没有那么好对付,几年过去,你竟然真的就这么站在我的面前了,你可知道,我有多少次都在想着和你重逢?我甚至想了很多种重逢的场景!可惜了,没有一个和现在接近的。”
夏染也打量着他,发现他和原来的时候长得一点都不一样,若不是他亲口承认,夏染真的不会把他认做是夏昇。
夏昇察觉到他的目光,短促笑了笑,手在脸上摸了摸,“怎么?觉得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夏染没说话,只是略略点了点头。
夏昇一边摸着自己的脸,一边喃喃的说道:“之前的我又有什么好的呢?纯粹就是一个窝囊废,一个替罪羊,一个替别人死的,愚蠢的人,连可怜我的人都没有。真是太令人讨厌了,我不喜欢,也不想再做原来的我!不过能够看到你这么惊讶的目光,我还是感觉挺有意思的,能让你惊讶,恐怕也得是大事吧。”
夏染心里暗暗冷笑,这有什么可惊讶的,不过就是疑惑好奇而已,想当初苏南衣死而复生,而且还是重生在别人的身上,他倒是惊讶了一下,除此之外还真没有过。
不过这些他都没说,这么近距离的看起来,他察觉到夏昇的确和以前不一样。
他所说的不一样,不只是相貌上,而是性格秉性,以前的夏昇多少有点儿单纯,这也是夏染愿意和他相处接触的原因之一,可现在的夏昇,却像是一个偏执狂,像是钻了牛角尖的人,甚至精神都有点病态。
见夏染一直不说话,夏昇有些按捺不住,“你这次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已经做得很小心了,你人在京城或者是在夏家老宅,应该不会这么快的收到消息,你到底来干什么?”
夏染心头一动,他忽然猜测,夏昇并不知道他这次来的是偶然,肯定是背地里还干了什么事儿,以为他是收到了消息才过来的。
再加上他出到这里的时候,没有承认身份,阴差阳错之间,夏昇肯定会多想,以为他是有所企图,有所目的。
既然如此,夏染就将错就错,浅浅笑了笑,转身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说:“你说呢?你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就能够赢得了我,能够为所欲为,而我丝毫不知吗?”
夏昇的脸涨得发红,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夏染,“你真的知道了?”
夏染不说话,只是目光幽深的看着他,他越是这样故作高深,夏思心里就越是没底,他上前一步还想要说什么,那个黑衣人也跟着上前一步,伸手按住了夏昇的手臂。
就是这一个动作,夏昇忽然间就安静了下来。
他快速的呼吸了几下,转头看了看个黑衣人,微微抿了一下嘴唇,低声说道:“夏染,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不会上你的当?我以前就是一个傻子,被你骗的团团转,这次再也不会了,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了!”
夏染的注意力,其实一直都没有脱离开那个黑衣人,他觉得这个家伙鬼鬼祟祟,不肯露出真面目,在屋子里还蒙着面。身上总有一股子阴郁之气,给人的感觉十分不舒服,而且他和夏昇之间似乎有某种密不可分的联系,具体是什么他一时也琢磨不定。
夏染也不着急,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我没说你会输给我,你自己这么没有底气干什么?再说,你和我之间就一定要比个输赢吗?”
夏昇双手紧握,“不然呢?每一次都是你比我厉害,出门还要我跟着你,听你的话!要不是如此,我也不会……”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咬牙切齿的瞪着夏染,恨不能把他一口生吞了的模样。
夏染的眸光也暗的下去,紧紧抿了抿嘴唇,“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而且我已经说过无数次,那些人的确是冲着我来的,但是我也不知情,如果知道。我也不会让你吃下那一碟子东西。可是,事情已然发生了。我也对此做出了补偿,你还想如何?这一切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
“胡说,你胡说!这才不是命!你不必把什么都推到命的身上!是你,一定是你,你知道有人要害你,所以把我推出去当成替罪羊,否则的话,我们这一房也不至于现在凋零成这样!
我知道你和宅子里的那些老家伙一定是商量好的,你们就是要把我们这一房逐出夏家,让我们没有办法立足,害的我们凋落,人丁不再兴旺,都横死街头,你们恨不得我们都死了!血都流干了,五脏六腑都碎成粉!你们才高兴。”
他一边说着这些恶毒的话,眼睛一边慢慢的增大,整个人都像是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嘴唇不住的发抖,脸色也微微有点发紫。
夏染明显感觉他不对劲,但究竟是哪里不对,他一时也想不通。
他还想说什么,老修忽然轻轻按了一下他的肩膀。
夏染瞬间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第六百九十九章 你脸怎么那么大呢?
夏染没有再说话,房间里要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夏昇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但慢慢的也安静下来,他和夏染大眼瞪着小眼,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夏染的心里感觉十分怪异。
他不知道老修刚才拍他了一下是什么意思,但肯定有内在的含义。
在这坐着越来越不好受,他站起来,刚一起身,夏昇立即问道:“干什么?你还想走?!”
夏染有点哭笑不得,面对夏昇,他始终没有办法把他和那些心肠败坏的恶人们相提并论,毕竟从小一起长大,以前还经常追在他的身后哥哥哥哥的叫,又是因为自己连累到他。
夏染深吸了一口气,“夏昇,如果你想回头,那我可以把这次的事情彻底忘掉,当做没有发生过,我不管你背后还干了什么,我只想告诉你,及时收手,这样的话,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如果你不肯……”
夏昇本来安稳住的情绪又瞬间暴涨,“不然的话,你能把我怎么样?夏染你还想害我第二次不成?要把我害到什么地步你才能甘心?”
夏染看着他的气急败坏不分黑白的样子,也有点恼了,“你睁大眼睛看看!究竟是谁害你?是我吗?是你自己!是你自己钻了牛角尖,非得一条道跑的黑,就算是不能习武又能怎么样,夏家本来就是做生意的,难不成你跟着我一起做生意,我还能亏待你吗?
但凡你肯走其他的路,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我夏染指天对月的说一句,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害你,你出事之后,我也很难过,给你家的那些补偿,足够让你这一辈子衣食无忧,即便如此,你若还想和我一起做事,我也不会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可是你们却偏偏选了另一条路,我能有什么办法?
当初你离家出走,我派了好几拨人去找你,还帮你抵挡住了几次追杀,可是你趁机逃走,从此再无音讯,难道这也怪我吗?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夏染还从来没有和别人提起过这些事情,夏昇愣了愣,“你派人帮我挡过追杀?”
夏染短促的笑了一声,“不然呢,你以为你能安全的跑得掉吗?当时家里乱成什么样子,你也不是不清楚。”
夏染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算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夏昇还想说什么,那个黑衣人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夏昇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咬牙切齿的说道:“对!之前的事情不提了,这次你既然来了,我就不会放你走。”
夏染眯着眼睛看他,又看看那个黑衣人,“不想让我走?那你想怎么样?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吗?就凭你和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他不是鬼鬼祟祟的家伙,夏昇立即反驳,情绪十分激动,眼中似乎又冒出火焰,有星星点点的火光飘飘摇摇,跳成了幽暗的鬼火。
实在是太诡异了,夏染心里莫名其妙,也拿不准这个黑衣人究竟和夏昇是什么关系,好像神智都被他操控了一样。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夏染自己吓了一跳,他偏头看了看老修,突然之间明白老修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
但此时当着这两个人的面,他不能和老修仔细的谈。
夏后退几步,手扶在一个架子上,眼神幽暗,整张脸在昏暗的灯火里如同鬼影,“夏染,我也不想害你,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的计划!你今天只能留在这里了!”
他话音刚落,手指用力一按,隐约之间听到咔嚓一声响。
老修大喝了一声,“小心。”
他拖着夏染往后退了几步,一支锋利的箭钉在夏染刚才站过的地方,他往后一退,又是咔嚓一声响,老修再次拖着夏染往旁边一退,刚才那个地方又陷了下去,出现一个幽暗的地下室,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
两个连环的杀机就在刹那之间出现在夏染的脚边,老修拖着他,两人刚刚站稳,屋顶上又有铁锁链的声音,一根铁链拴着一个铁笼,猛然罩下!
眼看就要把两个人罩在铁笼之中,就在这刹那之间,忽然外面有一声尖啸,一道冷箭从窗户射进来,正打在那条铁链上,铁链一晃,下面的铁笼也就失了准头,夏染和老修趁着这个时机,跳出铁笼的范围。
夏染抬腿一踢,铁笼如同荡悠的秋千,顺着他的力度直直砸向夏昇。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本来是不可能出现差错的陷阱,突然之间又砸向了自己,夏昇瞬间有点懵,他身子笨拙,躲避的有些慢,黑衣人一把拖过他,把他拽离了危险的范围。
夏昇声音尖厉,“夏染,你还说你不想害我?你这个该死的!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窗外一声冷笑,两道身影出现在窗口,苏南衣满脸怒容,“你都对别人下杀手了,还嫌别人还击?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不要脸的人?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又笨又蠢,中了别人的奸计,不查之下中了毒,还好意思怪别人?
为什么别人不当替罪羊,偏偏就是你?一招被害,不过就是中了个毒,又不是死了,又不是毒没有解,一个大老爷们儿,整天要死要活,还闹得离家出走,是你自己软弱无能,这点打击都经受不住,还怪罪到别人的头上!
像你这种人,即便是武功不失,上了战场也经受不住战场的残酷,敌人几个刀光就把你吓得魂飞魄散!到时候只会更加丢人,说不定还成了逃兵!
你现在龟缩在这里,做一些阴暗见不得人的勾当,骗别人的铺子,害别人的掌柜,如今人家正主到了跟前,还指着别人骂,怪别人害了你,你哪儿来的那么大脸呢?
我看你们这一房早就该败,如果不败还会连累整个夏家!难不成要把整个夏家都拖垮,你们才甘心吗?
我看不是别人联合起来害你们,是你们想把夏家拖入到深渊泥潭里,永世不得翻身,你们才高兴吧?”
苏南衣很少这样长篇大论,一气呵成的说话,而且还是骂人的状态,几个人都惊呆了。
夏昇的脸由青转白到涨红到发紫,整个颜色都走了一遍,忽然忍不住嘴一张,喷出一口血来,手指哆嗦的指着苏南衣,你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染沉默了片刻,突然忍不住闷笑出声,越笑声音越大,压在心底多年的阴郁,和心中深藏的痛处,不可触碰的痛楚,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随着苏南衣说的那些话都消失无痕。
他感觉身心都无比的舒爽,他缓缓抬起剑,直指夏昇,“不错,我从来都不欠你什么,以前是,以后也是!夏昇,路是你自己选的。既然你今天选择要杀我,那我也不必再对你留情,出手吧!”
第七百章 她都不按套路出牌
看到夏染对他刀剑相向,夏昇气的暴跳如雷。
他捂着胸口,嘴角还有微干的血,指着夏染大声骂道:“你这个小人,卑鄙无耻的小人!我就知道不能相信你,刚刚还对我说什么兄弟之情,不会伤害我,现在又要杀我我早就知道你就是这样奸诈,无情,冷酷,无耻……”
他越说越难听,恶毒的话不住的跑出来,狠狠地向夏染扎刀子。
苏南衣忍无可忍,手里的长鞭向他抽过去,夏昇没有想到会有别人突然出手,被抽了个正着,脸上顿时出现一道血印子,痛得他啊大声叫了起来。
苏南衣毫不客气,“你再骂一句试试,像你这种没有教养的东西也配骂别人!就该找根针把你的嘴缝上,省得四处冒臭气!夏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一个东西?
是非不分软弱无能的软骨头!居然还好意思骂别人?你也就配在暗地里使阴招,下刀子,过着臭虫一般的生活!”
夏昇气的浑身发抖。
正想要反驳,窗子一响,云景也从外面进来,几步到了苏南衣的身边,理直气壮的说道:“没错,我家娘子说的对,你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这府里全都是卑鄙无耻的小人!每一个人都是,无论男女,无论老少,没有一个例外的!”
他说完也不等夏昇喘气,对苏南衣说道:“娘子,我把那些人都料理了,你说,我干的怎么样?”
苏南衣满脸是笑,点了点头,语气分外赞赏,“没错,景儿的干的好极了!实在是大快人心。”
夏昇气的浑身发抖,嘴唇都在不停的哆嗦,他忍不住想要对骂,那个黑衣人抬手制止了他。
可是这一次似乎成效不大,夏昇依旧无法控制情绪,嘴里骂个不停,但是他又怎么是苏南衣的对手,苏南衣和云景两个人二对一,把他说了个体无完肤,连一个脏字儿都不带,直接就把他怼的不知所措,头脑发晕。
黑衣人士的忍无可忍,把夏昇拖出了房间,剩下苏南衣他们面面相觑。
谁也没有想到,本来还以为会大战一场,结果到最后,却成了一场对骂,现在还把人给骂走了,这该怎么办?
苏南衣和大家面面相觑,夏染哭笑不得,把手里的剑归了鞘。“现在把人都骂走了,咱也回吧,回去问问二掌柜的,还有账房,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找出李掌柜的下落。”
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到外面有锣声响,隐约听到有人大声喊:“走水了,走水了!”
云景眉飞色舞地说道:“大家不用着急,火是从后院着起来的,一时半会儿到不了这边,走吧,咱们回去。”
不用说,这又是他干的。
云景一拍胸口,挺着腰杆说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大家又气又乐一起走出夏府,回到客栈。
夏染对大家拱了拱手,“今天晚上实在是麻烦大家了。”
云景一拍他的肩头,“你说什么呢?大家都是好朋友,帮你的忙也是应该的,我们把二掌柜和账房也给你找来了,走吧,陪你去问问,看究竟怎么个情况。”
夏染点了点头,反正和他们跟一家人没有什么区别,今天晚上的事儿瞒也瞒不住,干脆大家就都一起。
夏染他们到了院子中,看到关押二掌柜和账房的房间里居然亮着灯,还有人说话的声音,推开门一瞧,看到是思格兰和卡克斯。
思格兰翘着小脚坐在椅子上,正在煞有介事的审问,二掌柜和账房都是一脸的崩溃,生无可恋的模样,看到夏染眼睛竟然亮了亮。
这是什么情况?
夏染呆住了,纵然是他闯荡江湖多年,这种事,也是头一次碰到。
思格兰从椅子上跳起来,“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这边都快完事儿了,马上就要问出来了。”
夏染摸着额头哭笑不得,“那你都问出什么来了?”
思格兰把桌子上的几页纸拿了起来递给他,“那,你看看。”
夏染半信半疑的把纸过来一看,意外的发现上面写的还挺详细,二掌柜和账房给的口供,不仅如此,每一张上两个人还按了手印,最后一张还正在写,没有说完。
他仔细一看,这些口供写的真像那么回事,不像是胡编乱造的,明显就是这两个人真的招了。
他心里诧异,抬眼看看思格兰。
思格兰的小脸上满是得意,眼睛忽闪着,“怎么样?我说的没有错吧?”
夏染心里越发的纳闷,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是怎么办到的,思格兰眉飞色舞,指了指桌子上的几个小瓶子,还有手里的小弯刀。
夏染瞬间明白,心里暗自好笑,相比二掌柜和账房先生也都是夏昇的心腹,被派到这里来一定是有些本事的,两个人可能见过无数种审问的方式,可唯独没见过思格兰这样的小姑娘,看着娇俏可爱,可手里的手段可真是不少,每一样都是突发奇想,而且不按套路出牌,这谁能招架得住?
二掌柜都快哭了,对着夏染跪走了几步,“东家,我们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你想知道什么,我们该说的都说了……不对,是所有知道的都说了,求你放过我们这一次吧!”
账房先生也跟着不停的磕头,甚至把有几本账本,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都一一说了个明白。
夏染看了一眼,和他们招出来的口供一般无二,应该是真的。
夏染耐住笑意,冷着脸问道:“你们说的这些我都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李掌柜他们在哪儿。”
夏染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尖微微抖了一下。
他还真担心李掌柜会被灭口了,能被外派出来的掌柜都是出类拔萃的人,也都是他精挑细选的,每一个都能以一当十,有无数的丰富经验,要是损失一个,实在是一种遗憾,更何况,他们都是背井离乡,为了生意在这异国他乡和亲人分离,要是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害了,他的心里也过意不去。
好在二掌柜的说道:“他们就在我的住处,有一处地窖,关在那里边。东家放心,我们得到的命令是把他们杀死,但我觉得还是留下一线生机的好,做事为人厚道一点……”
他话还没有说完,苏南衣冷笑出声,这一声笑,带着无尽的讥讽。
二掌柜臊的怎么也说不下去。
“你是真的心存善意吗?还好意思提善良这两个字,恐怕你是有的情况不明白,想着留下李掌柜,到时候也好问他这店里的情况,不至于出现亏损吧?”
一句话说中两个人的心事,他们尴尬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不管怎么说,知道李掌柜他们还活着,夏染的心总算松了松。
夏染看了看手里的口供,大概的事情他也磨得差不多了,也不想再和这两个人废话。
他把口供收好对众人说道:“时间不早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二掌柜和账房顿时愣住了,怎么个意思?这是要把他们晾在这里了?
第七百零一章 他像是被人控制了
两个人正在一脸懵逼的不知所措,夏染走过来看着他们说道:“走,去地牢。”
二掌柜和账房哆哆嗦嗦的站起来,还一图解释,“东家,您放心,李掌柜的身子不适,只不过是在药里加了东西,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小的也不忍心让他真的生病,您……”
话还没有说完,夏染干脆的打断,“闭嘴吧,别在这废话。”
二掌柜讪讪的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什么。在前面带路,带夏染去他住的地方。
他这一走路,双腿发麻,别提多难受,他看着思格兰的背影吞了一口吐沫,对夏染说道:“东家,能不能跟那位小姑娘说一说,让她把解药给我们,我这双腿麻的要命,这样也走不快啊。”
思格兰听到声音转头看一下,她还没有说话,夏染就直接拒绝了,“走那么快干什么?没事,不着急,慢慢走,放心,我有的是时间,爬也爬得去。”
云景也想跟着过去看,被苏南衣轻轻捏了捏手指。
看着夏染离开后院,云景小声问道:“我们不跟他一起去吗?万一发生危险怎么办呀?”
苏南衣为他理了一下额角的碎发,“放心吧,没事的,夏染自己心里有数,再说,我们也去过了二掌柜和账房那里,不会再有什么危险的。这件事情总归是不太光彩,夏染有他自己的处事方式,未必就愿意让我们全程看着。”
云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干脆说道:“景儿听娘子的,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南衣笑了笑,牵着他的手回房间,时间的确不早了,收拾完让云景上床休息。
云景眨巴着眼睛看着她,苏南衣看着他忍不住笑,“怎么了?”
云景拍拍自己的身边,“我要等娘子一起睡。”
自从这次云景来了之后,苏南衣每天晚上都是等他睡着了自己才睡。
有时候看着他很久很久,才能睡着,她担心云景会在做什么不好的梦,那个梦就像是压在她的心头,无法挥散。
问题还在于,她根本不知道那个梦究竟是怎么回事,梦中的白衣女子又是何人。
有时候苏南衣直觉感到那个白衣女子可能和云景脑子受伤有关系,但是后来又一想,云景受伤的时候,是在皇宫中?
按说,不应该是和那个女子有关,可是为什么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他的梦中呢?
苏南衣百思不得其解,这件事情是除了给云景找药之外,最让她牵挂不解的一件事了。
看着云景期盼的眼神,苏南衣没法拒绝,简单的洗漱之后和他躺在一起,手指轻轻拂过云景的额头和他乌黑的眉毛,轻声说道:“景儿早点睡吧,劳累了一天肯定很辛苦。”
云景把她搂在怀里,感受着她的温热和软香。“我不累,这点事情还累不倒我,之前和娘子分开,我心里特别难过,也很想你,现在好不容易和你在一起,再累我也开心。”
苏南衣的心里甜甜的,又有些酸涩,依在他的怀里,“那好,我们一起睡。”
云景点了点头,下巴轻轻摩挲着苏南衣的头顶,痒痒的,滑滑的,他心满意足心想,这样的夜晚当真是最最美好的,能和娘子天天夜夜在一起,实在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苏南衣这段日子都没有怎么睡好,在云景的怀中破天荒的睡了个好觉,她这次没有等到云景睡着,竟然自己先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她暗自懊恼怎么就先睡着了呢?
轻轻抬头看了看云景,他的嘴角还带着笑意,脸色也非常不错,看样子是没有在做那个梦。
苏南衣轻轻吐了口气,揉揉眼睛,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
不管怎么说,已经没有再做噩梦,她心里就舒畅,和云景依偎在一起躺了一会儿,天光大亮,云景也慢慢醒来,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体己的话,这才起床。
客栈里没有了掌柜的,也没有了账房,再加上昨天晚上的事情,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夏染一大早醒来,苏南衣推开窗子就看到他正在忙活,云景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晶晶癖!”
夏染哭笑不得,转头看到他们俩,快步跑上楼,“你们醒了。”
苏南衣点点头,“你干嘛呢?”
云景凑过来也问道:“你的掌柜的和账房的都没有了,是不是得赶紧安排新的人手,对了,昨天晚上后来怎么样了?李掌柜没事吧?”
夏染一边挽着袖子,一边说道:“好在都没有什么事,李掌柜身体虚弱一些,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吃两副药,多活动活动也就恢复了,他本来也没有什么事啊,另外,他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二掌柜和账房都被我关在地牢里了,他们关了李掌柜那么久,总得也尝尝这种滋味儿。”
云景点点头,“没错没错,你做的对。我支持你!”
苏南衣也松了口气,“有李掌柜回来,这里的事情你也可以放心了。夏昇那边儿,你打算怎么办?”
夏染正想要说话,老修也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他急忙说道:“我有话对你说,正好要去找你呢!”
夏染也说道:“那真是巧了,我也有话要问你,正好一起进屋聊聊聊吧。”
大家陆陆续续都起来了,陆思源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提着剑,看样子是去外面练剑了。
思格兰也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卡克斯早就起来了,帮着院儿里的伙计们打扫。
思格兰蹦跳着去下面找卡克斯玩儿,其他人一起进了房间。
夏染问老修,“昨天晚上你是有话想对我说吧?关于那个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老修一边摸着胡子,一边说:“我正好也想跟你说这件事情,我感觉他们俩似乎有点不太寻常。”
云景点头附和,“我也这么觉得,那个黑衣人好怪,在屋子里还蒙着脸,好像很怕别人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
苏南衣想了想,“夏昇的情绪好像很容易激动,有点不受控制的感觉,不过那个黑衣人好像倒是比较理智,还经常能够提醒他,或者不能说是提醒,应该说是……”
老修和夏染异口同声的说:“控制。”
苏南衣的眼睛一亮,“对,没错,控制,就是控制,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陆思源微眯着眼睛,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听着,眼睛注视着老修,老修感觉到他凉凉的目光有点儿不太自在,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个吧,其实我也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在一本古书上看到有记载。这是一种比较邪门的术法,是把一个人分成两个人来使用,嗯,或者说……”
老修摸着胡子眯着眼睛,似乎有点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苏南衣听着他的话瞬间起了兴趣。
“你说的那本古籍是不是叫做药鬼典?”
第七百零二章 这种熟悉的阴诡感觉
老修的眸子缩了缩对没错,就是那本儿书。
他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从苏南衣可以说出这本书的名字,他就知道苏南衣也看过那个病历。
云景好奇的问道:“娘子,那是什么书?”
苏南衣思索了一下,“那是一本儿学医的人都想看却又不太敢看的书,是一本药典,上面写的一些案例都是听起来匪夷所思的。”
她越是这么说,云景就越感兴趣,夏染也跟着问:“究竟是什么样的?说出来听听。”
苏南衣想了想,看了看老修,“不如你来说?这个有点儿,嗯,我实在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说起。”
老修哭笑了一下,“我的感觉也是一样。”
他缓缓看向众人,叹了一口气,“好吧,那就由我来说,这个病例其实上很少见,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也觉得太神奇了,他好像是把一个人分成两个人用,也可以说是把两个人合为一个人用,全看怎么说了。你是不是觉得你这个兄弟和以前的相貌完全不同?”
夏染点了点头,“没错,很不一样,虽然说分别多年,但是他离家的时候也是个少年了,相貌再怎么变化也不可能变化成这样。这也是我非常奇怪的地方之一。”
老修点点头咂了一口茶,“这样说起来,其实能解释通一个点,这个病例当中写的是一个人分成两个人用。”
“这话是什么意思?”云景不解。
老修吞了一口唾沫,“简单的说,是他那个兄弟因为失去了武功,身体不怎么样,所以呢,就找一个脑子不太好的人,让他变成另一种死人,是脑子死了,但是身体还存活。一方面的神识给了这个脑子,死亡的人也就是现在这个夏昇,另一方面,使他自己用一种特别逆天的手段,改变体质。
让他的身体重新回到巅峰的状态,比如说,失去武功的人可以再练武,也比如说,受过重伤,腿脚不利索的人也可以康复,这么说吧,只要四肢不缺损,那么一切是都可以治疗的。”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老修又思索片刻,“我简单的总结一下,就是利用这种邪术,控制住一个人,让他按自己的意思去办事,说话,出现在外人面前。而他自己本身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恢复,比如说,身体受到的极大创伤,或者是神经某些方面的损伤等等,其实上,现在我们见到的这个夏界应该就是黑衣人的傀儡。
这个夏昇他原来是谁,我不知道,但他绝对不是原来的夏昇。不过据我的观察,他们俩可能还没有融合的太好,所以这个夏昇的情绪比较容易激动。黑衣人就会适时的给他提醒。
”
夏染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他的确是很容易激动,精神上似乎有点儿病态,而且很偏激,如果不是那个黑衣人经常给他提醒,恐怕他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老修点点头,“这也是当时我为什么要拍你一下,给你提醒的原因,那时候如果你再刺激下去,那个假夏昇只怕会情绪崩溃,想必这也是那个黑人不想看到的结果,到时候说不定会发生什么。”
夏染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真正的夏昇是那个黑衣人?”
老修摸着胡子若有所思,“如果我这个推测成立的话,那应该是的,但是没有看到那个人的真面目,而且这也只是一个年代很久远的比较神奇的病例,我也不是百分百的肯定。”
他说着看向苏南衣,苏南衣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黑衣人的确是个关键,而且他的身手不错,但是有点儿诡异,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夏染沉默了片刻,这个消息还真是让人有点难以消化,他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陆思源问道:“那这种方法对他有什么损伤吗?”
老修一拍桌子,“唉,对嘛!损伤,这才是关键的问题所在,当然会有损伤,这种损害他人身体甚至是脑子的事情,是有违天理的,怎么会没有损伤呢?
天道有眼,用这种邪术的人,虽然可以短暂的恢复身体,但是将来造成的损伤也是不可估量的,有的人寿命会减少很多,甚至有可能会减少三分之一,有的人会皮肤急速衰老松弛,满头白发,变得和他们本人完全不同。
不过,我看那个黑衣人的身形,还有露出来的头发,倒不会是这种可能。所以说,他还是比较幸运的,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还叫幸运?!
众人一时沉默,谁都没有说话,夏染低低笑了一声,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执念到这种地步,不惜用这种歪门邪道来实现这个执念。
苏南衣看了他一眼,“现在我们应该要查的是究竟是谁帮他实现了这个执念,我想,如果是他自己的话,恐怕没有这个能力。”
一语点醒了梦中人,夏染顿时心头微跳,来了精神,“不错,这才是最重要的,夏昇这个人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虽然执念很重,但说到底心思相对单纯,这也是他当初说是要投军,不想在家里做生意的时候,我没有反对,甚至表示赞同的原因。家族争斗太过厉害,他本人又不是那块勾心斗角的料,所以,我觉得让他去投军倒也不错,一方面圆了他自己的念想,另一方面,也可以也让他躲避开这些肮脏的争斗,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云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别太难过,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早都努力过了。没有任何人可以怪到你的头上。”
现在夏府肯定有了戒备,而且从昨天晚上的情况来看,府里的机关埋伏应该不少。
陆思源一直保持着沉默,见大家不再说话,他缓缓开口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些事情有些阴诡?特别是那个黑衣人的身上,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阴郁之气,这种气质,你们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听他这么一说,夏染点点头说,“没错,黑衣人的确给人的感觉很不爽,好像是一个死人,没有什么鲜活之气。我刚开始还以为是他的穿着打扮有故作神秘蒙着面的原因,现在想来倒也不全是。”
苏南衣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说起熟悉感,我倒是想起一个人,大家有没有觉得。这里面似乎有铁明康的手笔。”
一提到这个名字,大家就是一阵的咬牙切齿,这个家伙阴诡狡诈,而且总有股子阴魂不散的感觉,似乎哪哪只要一出这种妖蛾子的事儿,就和这家伙有关。
也不知道是他倒霉,干什么事都会让众人碰上,也不知道还是他故意暗自针对大家。
夏染冷笑了一声,“这家伙如果真的和这件事情有关,那这一次一定要抓住他。”
第七百零三章 好意被拒
一提到铁明康,大家都恨得咬牙切齿,这家伙心狠手辣,变态的都不像是人啊。
几次打交道下来,都被他给逃脱了,也不知道现在跑到哪里去。
尤其是亲身经历过那个山洞里面的事,陆思源和苏南衣对他更加恨之入骨,恨不能把这家伙拖到面前来,碎尸万段。
自从那个山洞被炸毁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也不知道现在藏身到什么地方,又在哪里琢磨什么坏事。
夏染沉吟半晌,“这样吧,等今天晚上我们再去一趟,把事情查查清楚,把那个黑衣人抓住,看看他的真面目,是否和以前的夏昇一样。”
如果是和以前的夏昇模样一样,那就代表老修所猜测的是对的。
夏昇的确是用了某种邪术,恢复了身体健康,还操控了一个傀儡。
把他抓住,到时候就可以好好的问问他,究竟是从哪里学到的这种阴诡之术。
这一天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做,因为有夏府的事情,大家也没有出去乱逛,这个小镇也没有什么可看的,索性就在房间里休息。
夏染倒是挺忙,和李掌柜碰过面,说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店里的事情也一一码清楚。
李掌柜这次算得上是死里逃生,对夏染越发感激不尽,十分尊重,夏染对他也很重视,两个人就店里的情况以及那个夏府的事情进行了详细的谈论。
李掌柜的还是有些担心,夏染在这边毕竟是单枪匹马,他担心夏染会吃亏。
夏染笑了笑说:“不必为我担心,我那几个朋友对我也非常不错,别看人少,但我有信心,就夏府那些酒囊饭袋,没有一个是他们的对手!”
见他自信满满,是有备而来,李掌柜多少也放了点心。
夏染正在和李掌柜谈话,听到外面有说笑声,他从窗子里看出去,是思格兰和卡克斯,正在院子里一边打扫一边说笑。
李掌柜看着卡克斯说道:“这个小伙子倒是不错,聪明伶俐,而且看着为人很实诚。”
夏染笑着点了点头,“这里还有一个伙计,也很不错,你被抓起来的这段时间,我看他倒是挺刚硬,也时常为你说话。”
李掌柜心生感慨,“确实如此,所以我想和东家爷商量一下,不知道能不能提拔他?”
夏染摆了摆手说:“这种事情你不必和我商量,你是这里的掌柜,你就是最大,理应由你说了算,我很长时间才会来一次,甚至以后可能不再来,还是以你的名义对他们加薪也好,提拔也罢,都由你说了算。”
李掌柜心头一松,心里甚是高兴,对夏染又多了几分敬佩。
别看他年轻为人通透,处事周到,说话也让人非常的舒服,也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够把生意做到如此程度。
夏染看着窗外的卡克斯,心里忽然有一个想法。
对李展柜说道:“如果你看好这个小伙子,我把他留下来给你帮忙,你觉得怎么样?”
李掌柜连连点头,“那自然是最好,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是一个好帮手。”
夏染轻轻点头,“那我还得问问人家的意思,不知道人家乐意不乐意。”
李掌柜拱了拱手,“但凭东家安排。”
夏染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思格兰看到他,笑着跑过来,“夏染哥哥,你忙完了?”
夏染看着她满头的汗,为她拨了一下头发,说道:“还没有呢,生意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就完,暂时松口气,你们在干什么?”
“我在帮着卡克斯收拾院子。”
夏染笑了笑,“这不是有伙计们吗?不用你们动手。”
“卡克斯说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在乡下做事做惯了,给大家伙帮帮忙也是好的。”
卡克斯放下手里的家伙事儿,走过来施了个礼,“夏大哥。”
夏染点点头,看着他说道:“你感觉这里怎么样?”
卡克斯笑了笑,“挺好的,比我们乡下那里好多了,我还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子呢。”
夏染看着他一脸淳朴的样子,笑了笑说:“那如果让你留下来,你觉得怎么样?可以天天在这里住这样的房子,还能够跟掌柜的学本事,将来学满出徒,他也会按照你的资质给你安排事情做。”
卡克斯一愣,有些不知所措,他不太明白夏染这话的意思。
思格兰有些喜出望外,对他说道:“夏染哥哥的意思就是让你留在这里做事,学本领,等到将来跟着掌柜的做事情,说不定你将来还能成为二掌柜,成为账房先生呢!”
这个是很多人可遇不可求的机会,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客栈,但是成为这里的伙计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学徒工什么的都是需要严格的选拔的,更何况是夏染的铺子,像这样的机会更是难得。
一般来说用人都是有非常严格的流程的,根本不可能因为谁的关系就轻易放进一个人来。
只有把好人这一关才能够把生意做得长久,特别是这种。
不在眼皮底下的店,更是需要每个人都有非常高的素质和本事。
夏染笑眯眯的看着卡克斯,等着他的回答。
卡克斯的脸上泛起红色,看得出来很兴奋也很激动,但是他又偏头看了看斯格兰,那股子兴奋和激动似乎又慢慢的退去。
他用力咬了一下嘴唇,语气郑重的说道:“多谢夏大哥给我的机会,我也知道您是看得起我,我应该感激不尽,抓紧这样的机会,可是我还是想去投军,我想着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他说到这里又急忙的摆手,“您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不是说在这里就干不出大事业,我是想说想说……”
他有些语无伦次,似乎不知道怎么去解释。
思格兰在一旁捂着嘴笑,他的脸又慢慢的红了。
夏染也轻轻笑了笑,“无妨,没关系的,也不是强迫你留下来,我只是觉得,这里还不错,离着你的家也不算是特别远,如果等到将来邪教被铲除,你要是想回家的时候,也能够经常回去,好吧,我也不勉强你,既然你有其他的打算,那就有你自己的心来决定,不必把这件事情当成什么负担,我也不会因此而改变对你的看法,你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无论将来在哪里都会有出息的。”
这话说的相当让卡克斯感动了,几乎是一番肯定,而且夏染可不是一般的人,得到他的肯定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卡克斯眼睛晶晶闪亮,对着夏染深深施了一礼,“多谢夏大哥的鼓励,我一定会好好做,将来一定做出一番大事来!”
他说到最后,眼角的余光飞快的扫了思格兰一眼,脸上的红色像一抹柔软的朝霞。
夏染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没有再多说什么,“那你们两个好好玩儿吧,我去找云景商量事情。”
他漫步走上楼梯,回头看着两个人,心里生起一丝疑虑。
第七百零四章 他其实比谁都要认真
夏染来到苏南衣和云景的房间,看到他们俩正在屋里喝茶吃瓜子。
夏染翻了个白眼,坐到他们俩的对面,“你们俩也太不够意思了,喝茶也不叫我。”
云景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不是在和李掌柜商量店里的事情吗?知道你在忙,自然就不叫你了呀,现在你又说这种话。”
夏染噎了一口气,狠狠的喝了一口茶,“我只不过是发一下牢骚,你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云景还想说什么,苏南衣笑着打断,“你究竟怎么了?”
夏染又喝了一口茶,这才闷声说道:“你们难道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夏染的话让苏南衣和云景越发一头雾水,“什么不对劲?你发现什么了?”
夏染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们俩,“我发现你们两个现在彼此的眼中只有你们两个,根本就没有别人了,太不像话了!”
云景摸了摸脑门,“你这话说的太绕嘴了,像说绕口令一样,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夏染咬牙道:“我是想说,咱们的小妹妹都要被人给拐走了!”
云景一听立马站了起来,“什么?思格兰被拐走了,被拐到哪里去了?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拐卖我们的人?”
夏染用力的闭着一下眼睛,长长出了一口气,“我早晚被你气死。”
苏南衣拉了拉云景的手,让他坐下,漫不经心的对夏染说:“你是想说卡克斯吗?”
夏染闷声说道:“没错,我感觉这小子有点不太对劲,我刚刚还和李掌柜说起,觉得他很不错,想要让他留在这里当个学徒。”
说是学徒,其实上大家都清楚,用不了多久一定会提拔他,好好培养,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你们猜这小子说什么?”
云景紧跟着问,“说什么?”
苏南衣笑了笑,“他一定是拒绝了,说是还想投军,对吗?”
夏染点了点头,“谁说不是,而且最后还看了思格兰一眼,还是用那种眼神看!思格兰那个傻丫头,哎呀,气死我了。”
云景眨着眼睛,“你生什么气?这应该是好事呀,难道不应该支持吗?”
夏染翻了个白眼儿,“支持什么呀支持?思格兰是什么身份?卡克斯又是什么身份?他们两个有戏吗?有将来吗?怎么就需要我们支持了?”
云景被他说的不知所措,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
苏南衣轻轻握着云顶的手,转头对夏染道:“行了,你就别操这个心了,有些事情不是咱们能够决定的,还需要走着看,眼下你就忙活你店里的事情吧,人家卡克斯人各有志,坚持投军也不是什么不对。”
夏染拧着眉头,“我说的是他要投军的事吗?我是为他不留下来而生气吗?你不要带偏重点好不好?”
苏南衣又气又乐,“行了,这个事儿不是你我能操心的,思格兰的婚事也不是咱们能够做主的,总归是要问过吴泯舟才行。”
“吴泯舟?”夏染顿时一挑眉毛,“怎么着,难道他比咱们对思格兰还要亲吗?”
苏南衣反问,“不然呢?你以为呢!人家养育了思格兰十几年,养恩都比生恩大,更何况是咱们。才在一起多长时间。”
夏染不服气,“这个能用在一起的时间长短来判定吗?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迂腐了。”
苏南衣感觉脑壳有点疼,“你,你赶紧走吧,去忙你自己的事儿,其他的事情你就先不必操心了,行不行?我也不想跟你做这种无谓的争论。”
夏染翻着白眼儿,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哼哼着走了。
他一走,云景小声的问道:“娘子,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苏南衣微微叹了一口气,“夏染也是好心,想着让思格兰……不,应该说,让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好的归宿,大概是……”
苏南衣后面的话没有说,心里有些酸涩,云景摸了摸她的头,“娘子,你是难过了吗?”
苏南衣笑了笑,双手捧住他的脸,“没有,我不是难过。只是替夏染可惜。他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表面上吊儿郎当,一副风流花花公子的做派,其实上他比谁都要认真。”
云景认真的点了点头,“我觉得也是。”
忽然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要不然这样吧,娘子咱们给晶晶癖找一个姑娘,给他办一门亲事。”
苏南衣身子一晃,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瞪大眼睛哭笑不得,“我们怎么给他找一门亲事?”
“就是给他找一个合适的姑娘呀,让他开开心心的和那个姑娘一起,这不就是一门亲事了吗?”
关于夏染的婚事,真的是一言难尽,苏南衣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向云景解释。
她想了想说道:“这种事情要看缘分吧,不能强求的。”
云景眉开眼笑,“对呀,要看缘分的,就像我和娘子,我第一眼看到娘子的时候,就觉得咱们俩有缘分。”
苏南衣心里一片柔软,“对呀,咱们俩是天生注定的缘分。”
我前世错过了,你这一世不能再错过,无论如何都要把你治好,好好待你。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又到了晚上,苏南衣和云景,叫上老修,跟在夏染的后面一起去夏府,因为感觉这个夏昇行事阴诡,所以让陆思源留下,不能让客栈这边没有可靠的人。
陆思源再三叮嘱让苏南衣小心,但他心里始终是放心不下。
苏南衣和夏染老修他们商定好,几个人一进夏府就分散在院子各个角落,没有扎堆儿,他们从不同的角度观察着夏昇的书房。
院子里的光线昏暗,只点了一盏灯,书房里倒是灯火通明,窗子上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苏南衣和云景两个人在一起。云景小声说道:“怎么只有一个人?”
苏南衣心中暗自思索,难不成是那个假的夏昇身子有什么不适吗?经过昨天晚上的当面对峙,可能有什么其他的情况也不一定。
就在这时,听到夏染打了一声唿哨。
苏南衣按照约定好的暗号回应。
夏染射出一枚暗器,钉的一声,射在窗棱上,里面的灯猛然就灭了,四周一片沉寂。
过了一阵子,厨房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低声呵道:“谁?”
夏染他们保持着身形,没有动作,甚至连呼吸都摒住了,那人站在门口左右张望,趁着惨淡的月光,苏南衣看清,这是那个黑衣人。
抓的就是他!
苏南衣手腕一翻,一枚药丸弹射出去,黑衣人的反应很快,立即伸手抽出袖子里的匕首,当的一声拨打在药丸上!
然而,就是这一下,药丸砰的一声炸开,一团白色的雾气把黑衣人轻轻地包裹住。
黑衣人大惊失色,紧忙后退一步,但此时已经有些迟了。
老修瞬间从房坡上跳下,他距离最近,一边跳下手里一边弹出另一粒药丸,黑衣人想用匕首拨开,已经失去了准头,药丸正打在他的面门上。
第七百零五章 养狗还养这么丑的
黑衣人这一下被打中,感觉眼前有虚幻的景象,好像无数的星星在围着他转,他心知不好,可是手脚麻木已经失去了知觉,当的一声匕首也掉落在地上。
老修几步到了他的跟前,苏南衣和云景夏染也都围拢过来。
老修低笑了一声,“怎么样,还是老头子我的方法管用吧,这叫智取,只要两颗药丸就能够让他乖乖的听话!”
夏染点点头,“走,把他先弄回去再说。”
老修伸手去抓黑衣人的肩膀,打算把他扛起来,就在刹那之间,云景忽然大叫了一声,“别动!”
与此同时,云景抽出手腰间的软剑,当的一声打在老修的手前,把老修吓得一哆嗦。
就见那个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又醒了过来,压在身体底下的那只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刀,要是老修的手再往前一点,非得被砍下来不可!
就差那么一点点!
老修再次出了一身冷汗,瞪大眼睛看着黑衣人忍不住骂道:“他娘的!你居然跟我来阴的!”
黑衣人低低笑了一声,声音粗嘎难听,“就许你们来阴的,不许我吗?”
黑衣人话音未落,身子往里一滚,趁着众人迟愣的功夫,滚到了书房门里。
老修气的伸手要去抓他,与此同时,从门上咔一声降落下一道铁栏,整个把书房的门锁住,把他们拦在了外面。
苏南衣心中暗叫不好,急忙说道:“恐怕他们有准备,我们先走!”
然而,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走,就听外面一阵喊杀声,不少人从四面八方涌来。
还有无数的冷箭,就像雨一般从天空中刷刷坠落,冲着他们射过来!
夏染大骂了一声,拿出武器拨打冷箭。
黑人在屋里边儿仰天大笑,“真是好笑,真以为几粒药丸就能够要我的命吗?实话告诉你们,老子早已经百毒不侵了,两颗小小的迷魂药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是天下最毒的药,我也不怕!”
老修眯着眼睛咬牙切齿,回头看他,脸上露出讥讽的笑,“你要真是不怕,那不妨把面罩摘下来,整天鬼鬼祟祟连模样都不敢露出来的人,还好意思叫喧?!”
黑衣人目光冷厉,刚才的笑意顿时不见,由此可见,老修的话正好中了他的痛处。
苏南衣一边拨打着羽箭,一边附和着老修说道:“你别再说了,他根本就不敢摘,恐怕面具底下已经是千疮百孔,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的丑八怪了呢,你何必强人所难呢?”
老修哈哈大笑了一声,“你说的也对,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看黑衣人,正巧一支箭射过来,他闪身一躲,那支箭落在铁栏上,叮的一声!
老修嘿嘿一笑,“你可别介意啊,我这老头子嘴有点损,有时候事情考虑不周到,伤了你的自尊心,你可别跟我一般见识。”
他这话说的比打耳光还要厉害,黑衣人顿时恼羞成怒一手中的剑一指老修,“你给我闭嘴!”
老修眨巴眨巴眼睛,侧身又避开一支箭,“我为什么要闭上嘴?这是我自己的嘴,不是你的嘴,我愿意说就说,愿意笑就笑,愿意唱就唱,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你是谁,你说让我闭嘴就闭嘴,我只不过就是跟你客气一下,你居然还当真了?
还真的对我发号施令起来了,我告诉你吧,其实我心里还是有点看不起你的,戴着个面具……不对,是面罩,只露出俩眼睛神神秘秘鬼鬼祟祟。
长得丑点怎么了?丑点就不能见人了吗?哎呀,真是的自尊心作祟呀,这说明你自己也是觉得没法见人的对吧?”
老修嘀嘀咕咕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别说黑衣人,夏染和苏南衣都感觉有些头疼。
夏染一边拨打着羽箭一边扶着额头,这是什么猪队友?
云景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那些射过来的箭,一边注意着自己,一边保护着苏南衣,忽然之间他握住一只箭,仔细看了看低声对苏南衣说:“娘子,你看,这是官府的箭!”
苏南衣借着灯光,仔细一看,果然是!这些白羽箭制工精良,而且在箭头上有一个小小的字,明显就是兵部制造,颁发给各个官府的。
虽然说蒙林的制度和大夏不一样,但是也相差无几。
夏染也拿过一支箭,仔细瞧了瞧,要不是云景说,他还真的没有在意。
他回头盯住黑衣人,脸色沉冷,“你还真是厉害,居然能够串通官府,在这个时候让官府替你出手。”
黑衣人愣了一下,紧接着冷笑一声,“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反正你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昨天本来想着放你们一马,但是你们偏偏地狱无门自来投,我也拦不住。”
夏染冷笑,“你真的以为,就凭这点招数就能够让我们束手就擒吗?”
黑衣人眼睛灼灼的盯着他,“你既然这么有把握,那就不如试一试,看看到底能不能活着出去。”
就在此时,箭好像停了,速度放慢了不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苏南衣和云景互相对视一眼两人悄悄撤到边缘,老修和他们换了位置。
老修转过身看着黑衣人,“我说你脸上那玩意儿真的就不能摘下来吗?你要是不摘,就证明老头子我猜的没错,你呀,天生就是一个丑的不能再丑的,自小受尽歧视,如同被踩在尘埃里低着头,不能自拔,老头子我之前是个道士,爱算命,我看我算的十有***就是对的,你说是不是?”
“你给我闭嘴,闭嘴!”黑衣人脾气有点暴躁起来。
老修不闭嘴,反而说的更欢,“哎?昨天那个夏昇呢?怎么没有跟你在一起,他长得就够丑的,不会是你比他还丑吧?不过想想也对,他那么丑,都没有戴上面罩,你只能是比他更丑。说不定他就是因为有你比着,才觉得自己不丑,我要是他,我也得戴上面罩。”
黑衣人长长吐了一口气,看得出来是在极力的忍耐。
但老修丝毫不肯放弃,他一边快速的说,眼角的余光看着书房里面,感觉到里面有人在急促的呼吸,而且马上就要按耐不住了。
果然,在他新一番语言轰炸之后,终于听到里面有人低低嘶吼了一声。
老修立刻加大力度,“哟,是什么在里面吼叫呢,你还养着宠物呢?我猜猜,一定是一条丑狗吧,又丑又凶的那一种,你说你呀,真是丑人多作怪啊,丑人就得养丑狗吗?你就不能换个思路啊,养一条可爱的无敌的小狗狗或者是小猫咪也好,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一下,不再只聚焦在你那张丑脸上,你说你还非得养一条又丑又凶的,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黑衣人听得脑瓜子嗡嗡的,忍不住怒声骂道:“你个老东西,你给我闭嘴,你再说,我非得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老修张大嘴巴把舌头吐了出来,“你来割呀。”
第七百零六章 天不亡我!
老修着故意气人的劲儿,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状态。
不仅把黑衣人气得够呛,还把里面的那个人也给气出来了。
他一出现大家就认了出来,正是那个假的夏昇。
这家伙的情绪已然失控,完全失去了理智,一张脸胀得通红,眼珠子瞪得老大,凶狠地盯着老修,像一头恶犬,恨不能一口上来,把老修给撕碎。
老修看到他这一副样子,还真吓了一跳。
很快又平静下来,大笑了一声,“哈哈,原来你躲在里面!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型恶犬呢,没有想到会是你,按说你和夏染是堂兄弟对吧?怎么救相貌差这么多呢?你就算是不如他长的英俊,但也不应该丑成这个样子呀。”
夏昇气的浑身颤抖,“你说什么你?你说谁丑呢?”
老修一脸诧异的看着他,“说你啊,没听见吗?难不成你丑,还聋了。”
他的语气腔调,别说夏昇和那个黑衣人了,就算是夏染和苏南衣也恨不能过来揍他几下,但恰恰是这一种冷嘲热讽的情绪,把黑衣人和夏昇都激得理智全失。
老修抱着肩膀,“过来呀,过来打我呀,有本事过来打我,割了我的舌头呀。”
他在栏杆这一边不停的叫。
黑衣人和夏昇在栏杆的那一边,气得浑身发抖,终于下手忍不住按开了开关,铁栏杆缓缓的升上去,夏昇疯了一样的冲出来,奔着老修就拿刀砍过来。
老修目光微闪,往后退了几步,夏昇哪里肯善罢甘休?跟着就追过来,苏南衣看准机会,闪电般出手,一枚暗器打在夏昇的肩膀上,他痛得呼了一声,手里的刀也落了地。
老修迅速反击,把他拿住,与此同时,夏染和云景一起围攻黑衣人。
黑衣人的身手的确非常不错,而且招数阴诡,忽左就右,就像是一道无声的幽灵。
他们俩提着十二分的小心,谁也不敢大意。
苏南衣也赶紧过来帮忙,三对一把黑衣人围在中间。
就在这个时候,老修一把把夏昇揪住,手里的匕首抵在夏昇的脖子上,夏昇丝毫感觉不到危险,通红的眼睛盯着他,还是那一副癫狂的状态。
老修大喝一声,对黑衣人道:“你最好快点给我住手,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你真当我看不出你们用的是什么鬼把戏吗?再敢动一下,我就把他的喉咙割断,看你怎么办!”
黑衣人听到这话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往后退了一步,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老修,准确的说是看着他手里的匕首。
很显然,老修的威胁起了作用。
黑衣人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声音特别难听,“你如果杀了他,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们同归于尽!”
他这话说的阴森森的,一双眼睛里冷光闪动,就像是一个从地狱中复活的鬼,看起来让人心头直冒凉气。
老修却并不以为然,丝毫没有把他的威胁听在耳中,仰头大笑了一下,“是吗?那如果你这么不怕死的话,干什么用这种方法苟延残喘达到自己的目的呢?真的不怕死,那咱们就试一试!”
他说着手里的匕首,往前递了递,锋利的刀刃尖挨着夏昇的皮肤,好像再多进一点点,就可以割破他的喉管。
黑衣人眼睛迅速眯起,呼吸也有些急促,双手紧紧握着兵器。
很显然还是豁不出去。
在两方对峙的情况下,比的就是谁能够豁得出去,谁心里有顾虑,很显然老修洒脱,又能气死人。
黑衣人在这方面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院子中陷入诡异的沉默,双方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忽然听到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响,隐隐戳戳中似乎有很多人正在这往这边来。
黑衣人陡然发出一声难听的笑,咬牙切齿的说,那就看看我们到底谁不怕死,有种的你们今天就在这里站到天明。
一听到外面那么多人,老修的心里也有点儿冒汗,迅速看了夏染一眼,夏染拧着眉,按说对方应该没有在院子里设伏,他们进院子之前可是查看过的,可是,现在这些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但不管怎么说,认怂是这几个人无论如何也干不出来的。
火光闪动,很多人举着火把进来,几个人回头望去,一看到走在最前面的人,老修哈哈地笑出声来,“天不亡我,咱们看看到底是谁不怕死!”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军官,身上穿着军服,腰间挎着一个空了的刀鞘。
他的刀被一个人握在手里,明晃晃的抵在他的额头上,他头上的帽子也掉了,光着头脑门上却满是冷汗,火光里他的脸色苍白,肩膀上还受了一处伤,正在往外冒血,连吓带痛再流血,他的脸色难看至极。
而他的身后站着的人正是陆思源。
陆思源脸上面无表情,依旧是一脸冰霜的模样,眼睛里映着跳跃的火把,透出森然的杀机,他说出手就出手,可从来没有吓唬人的样子。
手起刀落就能收割人的性命,更何况是这种小军官,毫无分量的人。
难怪刚才箭如雨下,现在又突然之间悄无声息,原来是陆思源在外面制服了这个军官。
陆思源的手微微用力,军官就吓得额头冒汗,嘴唇发抖。
他看着黑衣人哆哆嗦嗦的说道:“你今天让我帮你,我可是尽了力的,总不能让我把命豁进去,现在你赶紧放下刀束手就擒,否则的话老子的命就得搭在这里,我可不想为了你死。”
这家伙说的干脆又利索,急于求生,但是在黑衣人听来,却没有起到任何威慑的作用。
短暂的慌乱之后,黑人冷笑了一声,这声音在夜色中听起来分外渗人,“我为什么要在乎你的命,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那个军官显然震惊了,根本不敢相信黑衣人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他瞪大了眼睛,抬起手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黑衣人,“你他娘的敢阴老子!”
黑衣人缓缓举起手里的兵器,“我阴你?是你这个没骨气的东西和这些人一起串通好了来陷害我!你究竟要不要脸?!”
军官气的简直要疯了,“你他娘的瞎了吗?老子被人挟持了!还挨了一刀,看到没有?挨了一刀!血流的哗哗的,我用我自己的血和他们串通来害你?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黑衣人还没有说话,老修的眼珠转了转,对着那个军官说道:“哎?今天辛苦了啊,你这出苦肉计用得可真是不错,要不是你下令放箭,假装射我们,这家伙还引不出来呢!”
军官一愣,黑衣人目光陡然一厉,恨不能射出箭来把军官给射死,“果然如此!”
军官回过神,气的差点跳脚了,“你别听他胡说,我才没有!”
“胡说,我是胡说吗?”老修话音一落,给陆思源递了个颜色,陆思源抬了抬手,军官吓得立即不敢说话,只觉得那把刀的刀刃就挨着他的喉管,只要稍稍一用劲儿血就得溅出来。
第七百零七章 天上落下假人来
老修这一招挑拨离间用的妙,黑衣人和军官顿时反目成仇。
黑衣人不断的往后退,他想着趁人不备再退回到书房里去。
但是苏南衣等人又怎么会给他这样的机会,老修遏制住夏昇的喉咙,以此逼迫黑衣人咬牙切齿,却有无计可施。
眼看着黑衣人就要妥协被抓住,忽然间听到一声奇异的声响,像是从上空飘来。
老修抽抽鼻子抬头望去,众人也都看到从东南方向飘来一盏巨大的灯,好像是造成了一个大火球,呼呼悠悠的飘落而来,空气中似乎还有一种怪异的味道。
老修的眼睛抬头张望,苏南衣眉梢微动,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一把拖过云景和夏染,大声呵道:“大家小心!快找藏身之处!思源,不要再管他了!”
她喊了一声,老修也回过神来,拖着那个夏昇躲到厢房屋檐下。
就在刹那之间,那个巨大的灯笼从天降到地上,这个人这才看清楚,那是一个有木块和竹屑组建成的假人。
那个人活灵活现,甚至还画了口鼻,看起来阴森恐怖,就像是纸艺店里卖的假人。
他的肚子里着着火,像是一个巨大的灯笼,整个人像房子那么高,嘴巴一张一动,似乎还能说话。
然而,就在众人诧异之时,他的嘴里突然之间吐出一个大火球来,奔着那些军士就烧了过去,顿时惨叫声一片。
紧接着那个假人又看向黑衣人,黑衣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僵硬着身子没有动。
假人也定定的看着他,双方似乎陷入僵持。
半空中又传来一声尖啸,像是在催促,黑衣人无奈之下,纵身一跃,跃上厢房的屋顶。
云锦看到这家伙要跑,急忙想要上前去拦算了,一一把拉住他别追了。
那个巨大的假人转身看向老修的方向,老修被他盯的毛骨悚然,紧紧握住了手里的剑。
院子里此时已经乱成了一团,那些军士四散奔逃,鬼哭狼嚎一般。
陆思源凑到老修的身边,准备和他一起应对,让两个人都比较意外的是,假人忽然又看向那个军官,面对着他猛然一张嘴,喷出一个巨大的火球!
那个军官根本无法阻挡,顿时变成了一个火人,惨叫着在院子里跑动,没过多久就倒地绝气身亡。
假人猛然发出一声怪异的声响,紧接着肚子里的火越来越大,把整个假人都燃烧了起来,变成了一堆木炭。
这一切来的很快,从黑人逃走再到这个巨大的家伙变成木炭,也不过短短的眨眼之间,那些军士们跑得没影了,只剩下苏南衣等人。
院子里恢复了安静,偶尔还有未燃尽的火把,发出啪的一声响,在地上冒出一股烟雾。
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诡异,没有人知道这个火人从哪里来,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有一点很明显,他就是来救黑衣人的。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应该先说什么。
老修摸了摸鼻子,把那个假夏昇拖了过来,但是这家伙就是一个傀儡,估计也不知道什么。
还没有等老修问出口,那个家伙突然抖了抖,就像是放了羊癫疯一样,眼珠子瞪的老大,倒在地上也死了。
老修摊开着两只手,一脸的无奈。
“得,这下这家伙也死了,咱们什么也别问了,今天晚上算是白忙活一场,还差点儿把命搭上。”
夏染沉着脸也是一阵无语,显然今天晚上是一个局,就是在等着他们来。
他转身看了看书房的方向,“进去找找,也许会有什么发现。”
几个人一起走进书房,这才发现,书房里的书桌上和架子上已经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地上还放了一个火盆,很显然是被烧过。
夏染怒火中烧,一刀砍在桌子上,满心的郁闷。
云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先别生气了,不管怎么说,算是把他们赶走了,他们的计划应该也被破坏了。”
夏染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干脆放了一把火把,这里烧成了灰烬,夷为平地。
几个人回到客栈,谁心里也不太痛快,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办法再找出其他的线索,只能暂时先这样。
苏南衣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睡着,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情很不同寻常,特别是那个假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背后支持的人究竟是针对他们,还是无意当中被他们撞上了?
这些问题像一个个的谜团,把他们罩在其中。
云景一脸担忧的问道:“娘子,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苏南衣回头看到他,刚才以为他睡着了。
“我没事,景儿怎么又醒了?”
云景眼睛笑的弯弯,把她搂在怀里,“我根本就没有睡着呀,我是想和娘子开玩笑的。”
苏南衣笑了笑,依偎在他的怀里,“我没有不开心,就是在想今天晚上的事情。”
云景吻吻她的额头,“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我们已经尽力了。再执着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结果,不如往前走,往前看,也许你想要的答案就在前面等着我们,到时候一切谜底都会自动解开的。”
苏南衣愣了愣,抬头看着他,云景的眼睛在黑眼中闪闪发光,像是两颗灿烂的星辰。
苏南衣中被照亮,刚才笼罩在她身边的谜团像刹那间褪去一片清明。
“是啊,景儿说的对,是我钻牛角尖儿了,景儿真是厉害,一下子就把我的心事击退了。”
云景听她这么一说很是高兴,用力的搂紧了她,“是吗?能为娘子排忧解难是我最开心的事情了。”
苏南衣也轻轻的笑了,心里一阵的轻松,是啊,和云景在一起,两个人一起往前走,即便是有些艰难险阻,又能怎么样呢?
到时候大家一起去面对,一起去解决,无论什么阴谋诡计都不用在乎,不用害怕。
想通了这一点,苏南衣在云景的怀中格外心安,两个人相拥睡去。
第二天一早大家一起吃过早餐,苏南衣和大家商量着要尽快上路,本来就无意在这里多停留,现在已经是因为事情耽搁了。
夏染也毫不含糊,点了点头说:“行,没问题,别的事情我已经交给李掌柜去处理,让他有什么异动时刻向我汇报,想必一段时间内也不会有什么事。我们还是及早上路的好。”
看到他如此豁达,没有被这件事情所困扰,苏南衣也松了口气,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他们要启程的时候,收到了墨铎的飞鸽传书,询问他们这边的情况以及他们的路程。
苏南衣迅速回了信,现在墨铎应该在他们的身后按照行程。比他们落后一两天的样子。
苏南衣想了想,还是把这边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让墨铎严格外小心。
第七百零八章 老人家的良苦用心
苏南衣担心的是,如果对方真的是针对他们而来,那么也一定知道了墨铎大军开拔的事情。
他们可以面对这些阴诡之事逐一破解,墨铎带着大军行进,若真的有什么神神鬼鬼的,面对这些事情,恐怕他还是没有办法顺利的处理。
就比如说昨天晚上那个假人的事情,如果出现在墨铎的大军当中,只怕会引起骚乱,军心一乱,很多事情就难以预测了。
想到这些,她又不免有些忧心忡忡。
云景看出她的情绪,询问她怎么了。
苏南衣把自己的疑虑一说,云景眨着眼睛说道:“与其担心,不如我们来想一个办法解决。”
苏南衣心里有点儿闷闷的,“要怎么解决?墨铎对这方面的事情根本就是一点都不懂。”
“墨铎是不懂,但是有的人懂呀。”
苏南衣抬头看着他,“谁呀?”
云景她的耳边低声说:“娘子忘了?我和晶晶癖来的时候,我们俩可都是带着私家卫队的,只不过是在暗中,其他的人不知道罢了。”
苏南衣眼睛亮了亮,“景儿,你的意思是……”
云景低声说:“我是想着派几个人过去保护墨铎,另外我带来人中还有两个江湖术士,虽然说不像老修那么有能耐,但是应对一些小的问题还是手到擒来的,夏冉那边也有,据说是老修的朋友,是老修介绍的。”
苏南衣诧异,“噢?是吗,怎么我不知道?”
云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没有跟你说过吗?我以为夏染已经跟你说过了呀。”
苏南衣摇了摇头,云景气鼓鼓的把夏染也叫了过来。
夏染看着他生气的模样,一头雾水又看向苏南衣,“怎么了?”
云景气问道:“夏染,我问你,你怎么没有跟我娘子说,你的队伍中有两个老修的朋友的事儿。”
夏染摸不着头脑,“你没说吗?我以为你说了。你都是事无巨细的,什么事都跟你家娘子说,我以为你已经说过了。”
云景气得跺脚,“我哪里有说过了,我跟我娘子说的都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江湖术士的事,我要跟她说什么呀?”
夏冉真的无语,知道在解释再辩解下去也是没有结果,最终也是他错。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是我的错,我没有说,对不起,那究竟怎么了?”
苏南衣把自己的担心说了说,夏染点点头,“你说的的确有道理,他娘的我被这几个孙子给气糊涂了,要不然这样,让这几个人去墨铎那边。万一真的遇到这种事情,也好让他心里有个底,不能慌乱。”
苏南衣看了一眼在前面的老修,问道:“那两个老修的朋友是什么人?可靠吗?怎么没见老修说过?”
夏染点点头,“挺可靠的,已经处理过几次的事情,是你们在吴泯舟那里的时候,他们到京城找我的,还拿着老休的飞鸽传书,意思是说让他们在暗中帮忙让我照顾,万一云景这边有什么问题他们也就出手相助,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他们也就不必露面,这也算是老家伙的良苦用心吧!”
苏南衣心头一暖,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么长时间以来,老修从来没有提起过,甚至连个口风都没有漏过。
苏南衣心中惭愧,“那既然是这样,就着手去办吧,墨铎的事情上我们已经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和心血,最好能够快点解决,我们不能再耽搁了。”
夏染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他知道苏南衣心里的担忧,帮助墨铎就是为了拿到在皇宫里的药,给云景治病。
这么多的挫折,这么多日日夜夜的弹精竭虑,说白了,还是为了云景。
更何况现在又多了一个梦境,多了一个不知名的白衣女子。
夏染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都替苏南衣累的慌。
他立即发了暗号让那两个人现身,云景也写了手书,让他们带着一同去奔赴墨铎的大军当中。
墨铎收到苏南衣的飞鸽传书,虽然说字不多,但是透露的新信息却很多,他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的看了几遍,有些事情总觉得匪夷所思。
这一路上他跟着苏南衣他们,让他惊讶的事情实在太多,有许多已经颠覆了他的三观,他以前想都没有想过的,把飞鸽传书上的每个字都记在心里,他把纸条烧成了灰烬。
刚刚烧完,桑赫从后面催马上来,墨铎转头看着他,“怎么了?有事吗?”
桑赫在马上拱了拱手说道:“殿下,刚刚来了几个人,说是带着手书,有重要的事情要见您。”
墨铎心头一动,“人在哪里?”
他提马从队列中出来,让大军继续前进,桑赫陪着他,起码走到几个人的面前。
这一行一共有八个人,他们都穿着中原的服饰腰间挎着宝剑,虽然没有穿军装,但是身子挺拔,目光锐利,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的人。
其中一人四十来岁,留着几缕胡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他双手递上一封信。
“殿下,这是我家王爷的手书,请您过目。”
墨铎点了点头,接过先扫了一眼,信封上果然是云景留下的暗号印记,也是云景的笔迹,他拆开急忙快速的看了一眼,心头微微一沉,也有些感动。
对这些人也不敢怠慢,他拱了拱手说:“多谢几位能够前来相助,诸位放心,若是有什么异动,尽管和本王提起,本王一定照做。”
几人点了点头,“殿下客气。”
墨铎打量着他们,“只是要委屈几位先要换一下衣服,这军中人多眼杂……”
他话还没有说完,那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凭殿下吩咐。
墨铎让桑赫找了几套军装,来这几个人换上,他们穿上军服又戴上帽子,从外表猛眼一看,和蒙林的军士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八人跟在墨铎的身后贴身防护。
墨铎对他们也十分的信任,并没有戒备之心。
桑赫在后面跟着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惊愕不已,他清楚的听到那八个人来的时候说的是什么。
是“我家王爷。”
中原人,又说我家王爷,究竟指的是何人?
桑赫心里模模糊糊有一个概念,但是他却不敢往那方面深想。
他手里紧紧握着缰绳,压下心潮起伏,不知道这八个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看墨铎的意思,对他们相当信任,难道说是又要发生什么事情吗?
桑赫的心里千回百转,这段日子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有很多都超出了他的认知。
原本他觉得自己是个少城主,自以为很了不起。可经过这段时间,他却发现,自己也不过就是一个寻常人罢了。
老城主在他的身边,看他的神色恍惚,低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桑赫回神用力的抿了抿嘴唇,“没什么,父亲,我只是觉得……”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苦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第七百零九章 军中生乱
所谓知子莫若父。
老城主看着桑赫的模样,心中了然,看着远方说道:“以前在城中,为父是掌权者,你算得上是尊贵无比,难免会心生几分傲气。如今见到殿下,心中的落差肯定会有这,其实也怪为父,应该早早让你多摔打摔打。
不过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们父子是臣,他早晚是君,君臣之间总归是要有几分界限,我们为臣者,只要忠心忠义,他如果是个明君,也一定会看得到,所谓臣,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遇上一个明君,这也是我们最大的幸运。
你也不必抹杀了自己心中的傲气,在为父眼中,你依然是最值得骄傲的儿子,明白吗?”
老城主对桑赫一向严厉严格,还很少这样说话,虽然说父子俩之间也经常谈心,但是像这种话还是第一次说。
桑赫心中诧异,也十分的感动,点了点头,“父亲放心,儿子明白的。”
老城主微微笑了笑,“刚才那几个人是什么人?”
桑赫把自己看到的简单的说了一遍,老城主微眯的眼睛,“果然如此。”
桑赫忍不住问道:“父亲,可是知道了什么?”
老城主不答反问:“你可还记得当初那几个跟在殿下身边的人吗?”
桑赫点点头,“当然记得,尤其是那个阿南苏,机智多谋,人长得也好,而且,我看殿下对他十分的信任。”
“不错。的确如此,为父猜测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绝对不只是普通的朋友,甚至,”老城主略一沉吟,“为父甚至怀疑,他根本就不是蒙林人。”
桑赫越发差诧异,“父亲为何这样说?”
老城主摸着胡子,“感觉,还有他对中原那些事物的了解,喝茶时候的姿势,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新手,而是司空见惯的感觉。总之,他们几个人都高深莫测,还有那个老道,你记得吗?明显是和他们认识的。
这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当时并不觉得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其中都有牵连。
那些人绝对不简单,看起来我们父子这一步算是走对了,虽然惊险,但富贵险中求,虽然我们不只是为了富贵。但是……”
老城主的目光暗了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也沉了两分,“为父只剩下你这么一个儿子,为父不怕骂名,也无惧生死,可是却不能把你也搭上,做事之前,势必要为你的将来考虑,你还年轻,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还有太远的路要走,为父不能葬送了你的前程,如今看来选择墨铎应该是对的。”
桑赫喉咙里发涩发堵,心中情绪复杂。
他不知道父亲这是怎么了,忽然之间又开始说这些,听的他心里十分的难受,但这也是父亲的拳拳爱子之心,他能够深刻的感受到。
“父亲,您放心,儿子一定会很好的。以后也会孝敬您,我们父子天伦,等到这次平叛成功,回到城中,我们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过太平日子,儿子一定听您的话,娶一房好妻子,多生养几个孩子,围绕在您的膝下。”
老城主笑着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为父记下了,就等着那一天了。”
大军走了一天,晚上热闹十分莫多,传令下去就地安营扎寨,开始埋锅造饭。
这一片所处的位置还不错,大多都是平原,没有什么沟沟坎坎,所以一切做起来都十分顺利。
蒙林人也大多在草原上生活,这些事情也难不倒他们,虽然近些年他们也都住在城池中,但野外生活是天性。
吃过晚饭,墨铎在帐中看地形图,请来老城主一起研究接下来的路线。
其实这些路线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商定好,但是,每天晚上他们还是习惯再把第二天的行程再商定一下。
老城主进帐之前,特意看了看他的帐房四周,并没有发现桑赫所说的那几个人。
他也没有多问,假作不知。
慢步走进帐中,把该说的都说完,正准备告退,墨铎叫住他说道:“今天我收到一封飞鸽传书,他们那边遇到了一些奇异之事。我们这边也要多加注意。”
老城主点了点头,“殿下放心。我已经安排下去,每天晚上都有人值守巡逻,保证不会出现差错。”
墨铎还想说什么,忽然之间听到账外似乎有一阵骚乱,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急忙走到帐门口。
有人匆匆忙忙前来禀告,“殿下,东南方向有人闯营。”
有人闯营,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
“是什么人?若只是一般寻常百姓无意闯入,不必为难。”
士兵摇头,“并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又有一人匆匆忙忙的跑过来禀告,脸上满是惶恐。
“殿下!殿下,那边……”
看到他如此慌乱,老城主低声喝道:“放肆。不许惊扰了殿下,有话好好说。”
对方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哆嗦着没有再往下说,墨铎隐约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他也不再多问。
为免引发更大的恐慌,正要过去查看,有两人从暗中过来,正是云景派过来的两个人。
“殿下,我们陪同你一同过去。”
墨铎匆匆点了点头,跟在他们俩身后,迅速往那边走。
东南方向已经开始骚乱,隐约还有火光。
墨铎的心猛地一沉。
他记得收到的信中就是如此。
老城主紧紧跟在后面,手握着刀。
一边往前走,一边命令手下把军心稳住,切不可生乱,更不可让骚乱扩大。
别的方面他可能没有办法,但是在军中的威望还是十分高的,很快骚乱就被压制住。
桑赫也过来帮忙,父子俩远远跟着墨铎一路奔向东南方。
黑色的夜幕幕犹如苍穹倒扣,今天晚上的星星也很少,云彩遮住了月光,黝黑一片。
营地里的火把,散在平地上,倒像是落在凡间的星辰。
东南方向飘来两个大火球,火球由远及近,也由小及大,距离近眼神好的人,首先看到那一张画的怪异的假脸。
那是几个木片竹屑做成的假人,他们的身材很高大,足足有三个人那么大,肚子里的火通通地燃烧,着外面的那层薄薄的纸被照得通红,看起来无比诡异。
脸上画的是鬼脸,张着血盆大口,漆黑的眼睛让人心生恐怖。
老修的那两个朋友把墨铎护在身后,打了一声唿哨,急忙喝道:“众军往后退!”
老城主从后面赶上来,按照他说的下了军令,士兵们不明所以,但服从命令却是天职,迅速的如潮水一般的往后退。
那两个道士从怀中抽出两根细长的特殊材质绳子,迅速打结捆在一起,两人一左一右,捏住绳端,又叫来两队军士帮忙,扶在他们的身后。
刚刚准备好,那两个大火球已经到了地面上,弹跳着往这边冲了过来。
火球一落到地上,一股子难闻的气味儿,刹那间逼来。道士脸色一变,大声喝道:“大家尽量的屏住呼吸!”
第七百一十章 第一次交锋
道士回头又看向墨铎,“殿下!派人准备净水!越多越好!稍后要用!”
墨铎急忙吩咐下去,就在刹那之间,两个假人已经冲到了跟前,两个道士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说的什么,猛然一用力,那几条绳子瞬间绷起,像一条铁索,把两个大火球拦下。
两个假人制作的非常大,从天上飘忽而来又有很大的冲击力,虽然他们做好了准备,也被这股子冲力往前拖的奔了好几米,几个道士手臂上的青筋迸起,身后的那些军士也跟着跑出了好几米,还有不少人已经跌倒。
墨铎在一旁看着急忙补充军士迅速补上,大家齐心协力,总算是把两个火球拦住。
其他的人没有上前的,也都按照秩序退到安全的地带。
老城主和桑赫看得心惊肉跳,完全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这种邪门的事。
那几个假人被困在原地,还发出怪异的声响,血盆大口像是会开合一般,隐隐吐出几声人言。
说出的声音很怪异,尽管如此,也能隐约模糊的听出说的是什么“天意不可违,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单凭最后这八个字,也足以让人心中胆寒。
墨铎的脸色骤变,他这次举兵的名头就是平叛乱,如果他被说成逆天而行,那他岂不是就成了叛军?
古往今来,无论是什么人出师都要有名,这样才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就算他是皇子,可都城那边的事情根本不由他控制,老国主是生是死还不清楚,若是被有心之人说成他是想弑父杀君,那可就更说不清了。
但是由于假人说的声音模糊,口齿不清楚,其他的军士散在外面,人数众多乱糟糟的一片,听到这话的人并不是很多。
其中一个道士从怀里摸出几道符,刷地一下,贴在假人的头上,假人浑身颤抖,肚子里的大火球燃烧的更旺,它们已经没有办法在四处跳跃滚动,就地烧成了两堆巨大的黑炭。
墨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至少没有人死亡,更没有谁被火烧,要知道苏南衣写来的信上可说的很清楚,如果是在军营当中被烧了粮草或者是烧死一批军士,那可真的堵不住这些人的嘴了。
道士们满头大汗,但是丝毫不敢停下,快步走到墨铎的身旁,拱手问道:“殿下,准备的净水可在?”
墨铎点点头,“已经备好。”
他们快速地又写了一张方子,交给墨铎,“殿下,麻烦找来军医,按照这方子上的药尽数抓来,用净水泡过,然后开始煮,务必让药水蒸发的热气弥漫开来,越大越好,最后的药汁分给在场的人,每个人都要喝一碗。”
墨铎不明所以,但还是按他们说的吩咐下去。
吩咐完了这才问道:“道长,这是何意?”
其中一人说道:“殿下有所不知,刚才闻到的那股怪味儿,是因为制成这些假人的木块竹屑中已经浸泡过了毒液,被火一烧已经形成了毒气,现在可能不太觉得,待到明天一早起,便会有许多军士因此而伤病不能行走,甚至被有心人散布成说是感染了瘟疫,导致军心涣散!”
墨铎听完这话,后背冒起一阵的凉气,若是大军之中有了瘟疫,那可真是不战而溃败了。
老城主在一旁也是心惊肉跳,赶忙下去亲自监督,很快按照道长所说的准备起来,把药材浸泡在水中,架起几口大锅,迅速煮起来。
火苗舔着锅底,锅里的药水咕嘟咕嘟冒着腾腾的热气,迅速在军营的上方弥漫开来,把原来的那股子毒气驱散了个干净,那些在场的士兵也都不敢怠慢一一喝过了药水。
他们每个人喝药的时候,都要走过道士的身边,双手接过。
墨铎觉得他们辛苦,想让他们下去休息,这些事情交给其他人来做就可以。
“殿下有所不知,这药的用量需要仔细斟酌,还是我们亲手来比较好。”
听他们这么一说,墨铎也不好再劝。
没过多久,喝过药的人已经过了大半。
这时,有一个人走过来,双手刚要去接药完,道士一手抓住那人的手腕儿。
那人惊慌失措,抬头看着道士,“道长,这是何意?”
道长冷笑了一声,“何意?你说呢?”
墨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觉得道长们不会无缘无故的抓人,他仔细分辨着面前这个人,他长得很普通,身材中等,相貌并不出众,扔在人群中根本就显示不出来的那种,可是道长却紧紧抓住他的手,一刻也不肯松,那人挣扎了几下,挣扎不开,脸也开始变得狰狞。
说来也怪,就在他变了表情的那一瞬间,墨铎觉得他像是瞬间变了一个人一般,眼神阴狠,整个人看起来都阴森森的。
道长却并不以为意,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不装了?”
那人二话不说,从腰后抽出一把怪异的短刀,直直刺向道长,但是道长早有防备,其他的人也都过来帮忙。
那人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一只手还被道长抓住,没过多久便被生擒。
墨铎走过来,道长说道:“殿下请看,刚才那两个假人是用木块竹篾做成,那种木头做成的人怎么可能会说话呢?全是此人在暗中搞鬼。”
墨铎脸色一沉,“道长的意思是,是此人假装说话?让我们误以为是那个假人在说?”
旁边有一个军士疑惑的说道:“可是我刚才就在他的身边,他和我们是一个小队的,我记得他紧闭着嘴唇,脸都吓白了,并没有开口呀。”
道长点点头,“的确,此人要想假扮假人说话,又怎么会用自己的声音呢?更不可能开口让,人发现。”
墨铎有些不明白了,“那是……”
道长抓起地上的短刀,伸手一划,把那个家伙的衣服划开,露出他的腹部。
“殿下请看,此人的腹部有异于常人,他会腹语。”
“腹语?”墨铎一愣。
“不错,就是用腹部来发出声音,但是此人的技能还不太熟悉,所以那两个假人的话听起来模糊不清,殿下可下令将此人捆绑,当着众人的面揭露他的罪行,把鬼神之说压下去,以免在军中散播开来,反而不妙。”
他考虑的很周到,墨铎心中感激,这也是他刚刚非常苦恼的地方,那几个字刻在他的心里,十分不安,生怕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再散播开,到时候更加无法收拾。
现在道长的话,再加上这个人,可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一刻也没有耽误,即刻照办。
有了道长的解释,再加上这个家伙,还有那些被道长用药水救过来的军士,他们心中对道长心中感激,很快这个别有用心,企图用神鬼天道之说,指责莫多出师不正的诡计,刚刚出现就被压制住。
忙活完这些事情,天光已经渐亮,东方泛起了鱼肚白,莫多这一晚上都没有睡,但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第一次交锋总算是有惊无险。
第七百一十一章 蒙林的护心镜
太阳刚刚升起,一点一点跃出地平线,在太阳还没有照到的最黑暗的地方,墨铎并没有看到,有一道影子正站在那里,目光幽深的看着他和他身后的大军。
此人脸上戴着面具,遮住苍白的脸,目光似幽深的冰潭,毫无温度,指尖紧紧捏成了拳头。
愤怒像一团火焰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燃烧着他的理智。
这一次的精心策划竟然丝毫没有成效!
不但没有击退墨铎,让他们军心涣散,反而让他反败为胜!
真是岂有此理!
看罢多时,他转身走向远处的山林。
森林深处有一座茅草屋,看似平常,其实四周都布了阵法,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甚至连一只小野兽都没有。
他推开门走进去,刚一步入院中,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似呻吟是痛苦。他停住脚步,一动不动沉默的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那道苍老的声音道:“进来!”
他迈步上了楼梯,刚一进屋,老者便问道:“情况如何了,可还顺利吗?”
他沉默了片刻,“并不顺利,被他们破解了。”
话音刚落,一杯茶盏狠狠的摔在他的脚边。
他丝毫没有动弹,看着碎裂开的茶杯,微微闭了一下眼睛。
老者的声音夹杂着怒气,每个字都像淬了火,“没有成功?!居然又没有成功!你究竟是怎么做事的?”
“他们似是早有防备,而且军中似乎有高人。”
“有高人!什么样的高人?难道说,这么长时间的布局就白做了吗?你究竟还想不想回到部落里去,还想不想和大夏抗衡!居然连这么一点事情都做不好!几次三番,你想一想,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做成了哪件事?”
屋子里陷入诡异的安静,只剩下老者呼哧喘气的声音。
他扶着床头,身体微微颤抖,就像是一片即将枯萎飘零的叶子,脆弱不堪,仿佛一碰就会碎成粉。
“别的先不管,给我找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来,我要补一下元气。你最好做的隐秘些,不要把人引到这里来,否则的话,后果如何你当会知道。”
“是,我现在就去。”
他转身退出茅屋,站在院门外,向四周看了看。
这里虽然隐秘,但也少有人来。
要想抓人,必须得到乡村里去,距离最近的就是一处小山村。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年轻貌美的女子。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阳光透过树木的枝叶照在地上形成斑斑的影子。
他心里暗自懊恼,森然的杀机从眼底缓缓升起,这种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一切都是因为云景和苏南衣!都是因为他们屡屡坏他的好事!
否则的话,他现在还在京都,做他逍遥自在的李公子!大计也早已得成,岂会像现在一样如同一只丧家之犬四处奔逃?
他心底愤恨,正在往前走,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微响。
他停住脚步,低声吼道:“是谁?出来!”
一个黑衣人从树后闪身出来,沉默的站在他的身后。
“你干什么?”
“那个傀儡已经死了,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办,必须要尽快再找一个,否则的话,我的身体会支撑不住的。”
“你放心,我不会忘记的,一切等消息吧!我现在就出去给你找。”
他说完,大步的消失在森林中。
黑人站在远处看着苍茫的原野,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抬手挡了挡,摸到面罩下面的脸,手指微微颤了颤,又轻轻放了回去。
夏染我是不会放过你的。等我精神好了之后,我还要和你再战一次,以雪今日之恨!新账旧账一起算。
墨铎在启程之前,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以飞鸽传书的形式告诉了苏南衣,并在信中郑重地向她道了谢。
要不是她及时通知,未雨绸缪,派了几个道长过来,恐怕这件事情还真的不能善了,大军必将受到重创,不仅会出现伤亡,更可怕的是会动摇军心,造成无法估量的影响。
苏南衣收到飞鸽传信的时候,看到里面的内容也是吓了一跳,好在事情完美解决,她总算可以长出一口气。
把这件事情和大家一说,众人也是有点后怕,不禁捏了一把汗。
老修点点头说:“我那几个朋友可不是吃素的,有他们在,应该会解决大部分的问题。经过昨天晚上的试探,我想对方一时也不会那么快出手,只希望能够一路顺利到达,赶紧把仗打完,这事儿也就算是了结了。”
苏南衣也是这么想,众人加快了速度,一路上严密注意各方的动向,好在并没有出现类似的情况,也算是风平浪静,有惊无险。
蒙林国的城池并不多,大部分都是一马平川的大路,因为他们多是草原牧族,搬到城池中生活时间并不长,慢慢被中原化,也是没有多少年的历史,所以建的比较大的城池也就那么几座。
苏南衣看着地图,明天大家就可以抵达牧城了。
牧城是猛林国都的护心镜,到达国都也是指日可待。
苏南衣翻看着墨铎给他的资料,牧城的城主首野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是度拙的心腹,今年三十七八岁,人高马大,使的兵器是一对铜锤,十分勇猛。
据说他一年四季,每一天都要去操练场上练兵,从不间断,而且,寒冬腊月都不穿皮袍棉袍,有时候甚至光着膀子,身上的肌肉十分扎实,伤口也有很多,在军中的威望也挺高。
因为牧城是距离国都最近的城市,也是最后一道屏障,所以这里的兵马并不少。
由这些资料上来看,牧城的城主首野可是一块硬骨头。
远远的看到牧城的影子,一座巍峨的大城树立在大路上。
城门前聚集了不少的人,正在挨个的进行检查。
老修放慢了马车的速度,低声对大家说道:“好像不太妙,这是在检查什么?”
苏南衣掀起车帘往外看,“应该是听到了风声,墨铎的大军开拔,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即便是再隐秘,那么多的人呢,总归会有几个细作,而且度拙也是防备着他,肯定注意着他的动态。大家小心一些,最好不要再说中原话,说蒙林话吧。”
她眯着眼睛看了看,“我们还是分成几部分走,别聚在一起,说不定度拙也摸清了我们的情况,知道他身边有一群人,我们一起出现目标太大。”
众人点头答应,一共分成三部分进城。
夏染和老修还有卡克斯,三个人驾着马车走在最前面。
苏南衣也下了马车,和云景共乘一匹马。
思格兰从马车上下来和陆思源在一起。
众人故意拉开挺远的距离,中间隔着几位普通的百姓,安安静静的排着队。
门口的士兵对来往的人检查的还挺严格,忽然,前面的人群中一阵骚乱。
第七百一十二章 初见牧城城主
苏南衣偏头向着城门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有几个人围在当中,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云景也有点好奇,“娘子,要不要我们过去看看?”
苏南衣摇了摇头说:“算了,我们现在以安全为上,顺利通过城门再说。”
云景坐在马上,向前眺望,“夏染他们已经过去了。”
“那就好,接下来就是我们了,思源和思格兰在最后面,我们耐心的等着。”
“好的。”
那个人群的人却越来越多,几名士兵也凑过去。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隐约还传来女子的哭声。
一听到有女子的哭声,苏南衣就皱了皱眉头,但是他们还是按耐着没动。
正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响,她顺着声音往外看去,就见外面的大道上灰尘滚滚,来了一支马队。
苏南衣看了陆思源一眼,给他递了个眼色,陆思源提着马缰绳,往旁边上靠了靠,那只马队旋风一般,很快就到了城门前。
为首的人穿着薄薄的袍子,身后的斗篷在风中飞舞,腰间扎着板儿带,腰侧挎着一只弯刀,马上还背着箭壶,身后背着一张硬弓,单从硬弓上也能看得出来此人的力气非常大。
他身材高大,虽然跨在马上,但也能够看得出来。
他的皮肤是古铜色,长着落腮胡子,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瞪的老大,头发梳成许多小辫子垂在脑后,典型的蒙林人的打扮。
看把这个人的模样,苏南衣隐约能够猜到他究竟是谁。
果然,四周的人和那些士兵四散分开,不少人已经跪了下来,“见过城主大人!”
果然,他就是牧场的城主首野。
首野并没有下马,催马到了人群前,马鞭一指,“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在此喧哗?”
众人分开,露出里面的一个女子来,她身上穿着普通的衣服,脸上满是泪痕,眼睛哭的通红。
一个士兵站在她的身侧,向首野行礼,“回城主大人,这个女人拒不配合搜查,小人正在教训她。”
那个女子急忙哭诉,“不是的,城主大人!小女子愿意接受检查,可是,可是他……”一边说着有一边哭了起来。
首野眯着眼睛目光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转来转去,“究竟发生了何事?好好说!”
女子抽泣了半晌,又说道:“是他不规矩,手在我的身上乱摸。”
士兵咬了咬牙,抬头瞪了那个女人一眼。
首野目光阴沉,“可有此事?”
士兵低着头,“没,没有!小人没有,就是例行检查。”
他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明显底气有些不足。
话音刚落,首野手一翻,手里的马鞭已经抽了过去,在那个士兵脸上抽了一鞭子,顿时一道血痕。
“例行检查怎么会如此?你们守在城池这里,虽说要尽职尽责,但是也不能过分,可记住了?”
士兵不敢辩驳,头垂的更低,脸上的伤已不敢去碰,低头说道:“是小人,记住了。”
首野没再多说什么,提马缰绳就要入城。
苏南衣冷眼旁观,觉得这个首野有点儿不太公正,明明是那个军士的错,却如此轻描淡写,只抽了一鞭子就放过,未免也太轻了。
首野刚要走,忽然从城里行驶出来一辆马车。
那辆马车十分华丽,隐约还有真正的香气飘来,首野看到这辆马车也没有再走,而是在原地眯着眼睛看着。
那辆马车也不像其他的百姓,远远的看到他就停住,而是缓缓的驶到了近前,车夫跳下马来,车里面的人却迟迟不见动静。
苏南衣看着心中有点惊讶,这车里的是谁?架子也未免有点太大了,更为奇怪的是,首野居然能够忍。
最终还是首野提着马缰绳上前来到车边,声音里带着笑意,“三小姐,这是要去哪里啊?”
马车里的人依旧没有露面,只是有女子的声音飘出来,“城主大人,这是刚刚归来吗?这几日辛苦了。”
首野咧开嘴笑了笑,脸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不辛苦,应该的,三小姐出门要多加小心,这两日可是不太平,没事还是少出城的好。”
对方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多谢城主提醒,我只是闷得慌,随便转转,很快就会回来。”
首野有些献殷勤,“不如,我陪三小姐如何?”
“不必了,城主大人贵人事忙,小女子又怎么好麻烦城主大人?走吧。”
她不等首野回答,吩咐了一声,马夫又跳上马车,一挥手里的鞭子,马车缓缓向前驶去。
守野也没有走,看着那辆马车出了城之后,这才一挥手里的马鞭,快马加鞭进了城。
他一走,城门口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刚才那个哭泣的女子被那个士兵推搡了好几下,又哭了半晌才让她走了。
四周的人,敢怒不敢言,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苏南衣和云景过了检查,陆思格和思格兰也顺利通过。
大家走到里面才聚到一起,老修笑着八卦的说道:“你们可知道刚才那辆马车里的人是谁吗?”
苏南衣正在好奇这件事情,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你打听到了?”
老修点了点头,“那是当然,刚才在里面闲着没事儿三两句话就打听出来了,那辆马车里的可不是别人,而是这城中的名人。”
“哦,是什么名人呀?”
“是那位度拙的义女,人称三小姐,她是半年前到这里来的,度拙在这城中还有一处私宅,她就住在那里。”
苏南衣诧异,“度拙的义女,他不是有儿子有女儿吗?怎么还有一个义女?”
老修笑得意味深长,“这个咱就不知道了,谁知道这里面会有什么事情呢?反正就是挺怪的,对吧?这位三小姐的架子端得可不小,把首野都不放在眼中,不过呢,据说她虽然为人清高冷淡,但是很少做什么仗势欺人的事情,去哪里买东西什么的,也是照价付款,所以说,虽然和别人来往不多,但是口碑也不算差。”
苏南衣笑了笑说:“真是难为你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打听出这么多的消息来,这样吧,稍后我们住下,你要闲着没事儿呢,就出来打听一下消息,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收获。总之,我们在这里要格外小心,这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龙潭虎穴也差不多了,除了国都城就是这里了。”
苏南衣说到最后,脸色严肃起来,“一路和大家一起结伴,经过无数艰险,现在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我也希望大家能够一直平平安安,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离开蒙林。”
大家都点点头,谁也没有再开玩笑。
这座城市很大,客栈和酒店都非常多。
为了避免嫌疑,苏南衣并没有让夏染安排他名下的产业,而是找了一家不错的客栈,照样分三批住下。
他们商量好,在客栈中,在外人的面前,就要表现出谁也不认识谁的样子。
第七百一十三章 刚一来就惹烂桃花
他们假装作不认识,但是所住的房间倒是距离不远,都住在二楼,东面,西面和北面都有,这也是刻意的安排,无论哪方面出了事都能够互相照应。
约定了暗号和时间,以他们之间的默契,不需要过多的交流。
吃过了晚饭,大家各自去街头走一走,不单单是为了逛街,而是查看一下这里的地形,还有兵部的分散等等。
如苏南衣所说,这里和其他的地方截然不同。他们要从各个方面入手。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几个就和细作一样。既要谨慎大胆,又不能暴露自己。
第一次做这种事儿,还真是有些刺激。
云景现在也是一副猛林人的打扮,和苏南衣形影不离,苏南衣还给他贴上了两撇小胡子,看起来风流俊雅中又添了几分沉稳,头上戴着猛林人的帽子,显得格外精神。
两个人一起走在街上,不少某些女子都向他飘来目光。
之前没有上街的时候,倒没有觉得,现在天色暗了起来,街上的人不少反多了,而且有两条街上满满的都是花灯。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是一个小小的节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习俗,到了这一天年轻的男女都和相爱的人约着一起上街,诉说衷肠,蒙林人本来就是游牧民族,在情感方面比中原人要外露爽朗许多。
很多没有伴侣的年轻男女,也会趁这个机会,寻找自己的有缘人。
走到街的中间人更多了,云锦紧紧抓着苏南衣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生怕两个人再走散了。
他还不住地叮嘱苏南衣,“娘子,如果你要是和我走丢了,一定要站在原处不要乱动,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你记住了吗?”
苏南衣再三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而且会紧紧抓着他的手,不会走丢。
走着走着,忽然有一个少女跑过来,一脸娇羞的往云景的怀里塞了一条手帕。
云景吓了一跳,又有些莫名其妙,皱着眉头,把手帕有扔还给她,一脸的嫌弃。
那个女孩儿脸上的娇羞顿时僵住,脸色惨白,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一脸委屈的拿着帕子跑了。
云景并没有在意,根本没有把其他的女子放在心上,只在乎身边的苏南衣。
苏南衣看着那个女子跑远,暗暗叹了一口气,小声对云景说道:“这应该是对你示好的意思。你不想要,就客气的还给人家,如果这样凶巴巴的,恐怕会……”
她话还没有说完,又有一个女子向他跑过来,塞给他一个锦囊。
苏南衣一愣,一脸的哭笑不得,她今天穿着蒙林人的袍子,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脸色还涂黑了一些,不像平日里那么白嫩。
但是她自己不知道的是,她的眉毛英气,鼻梁高挺,嘴唇红润,就算是皮肤黑一点点,也比其他的蒙林男子看着顺眼很多。
对面的那个姑娘还在眼巴巴的看着她,正在等着她的答案,苏南衣心里暗自叫苦,刚才还跟云景说呢,现在居然轮到自己头上了。
她把那个锦囊双手递过去,交给那个姑娘,一脸歉意的说不好意思。
那个姑娘一呆,咬了咬嘴唇,一跺脚,转身也跑了。
云景若有所思,又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娘子,这些人究竟在干什么?我好烦啊,我不喜欢她们,更不喜欢她们给我塞东西!都带着一股臭味,难闻死了!闻得我头晕。”
苏南衣好笑,“那是胭脂粉香,怎么会臭呢?”
“就是!反正那些味道不好闻,刺的我鼻子发痒。”
云景揉了揉鼻子,一点也不像是作假。
他也不会说假话,苏南衣暗自叹气,得了,今天晚上恐怕是不能刺探情况,这么闹哄哄的应该也查不到什么,为了避免让云景的情绪不好,晚上睡不好,她干脆拉着云景往回走。
“走吧,咱们回去,不逛了。”
云景顺从着点点头,跟着她往回走,刚走出街道,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叫嚷,“在前面!就是他们俩!”
“前面那两个小子!给我站住!”
苏南衣不用回头,也知道对方说的是他们,心里有点纳闷,这怎么个意思啊?怎么刚到这里就招惹上麻烦了?
云景下意识地把她护在身后,转身看向跑过来的几个人,一行有五六个,个个长得都挺高大勇猛,为首的人一脸的凶恶,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几个人到了苏南衣和云景的面前,把两个人团团围住。
云景并不慌乱,沉着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大汉打量着他冷笑了一声,“果然是长得人模狗样,难怪我家妹子会看上你,不过,也就是这副脸蛋能拿得出手,依我看,你这小身子骨,根本就没有什么力气,我妹妹看上你算是你的福气,你现在乖乖的跟我回去,好好和我妹妹谈一谈,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苏南衣这才明白过来,闹了半天,这是刚才那个被云景拒绝了的姑娘的家人。
她真的是无语,没想到出个门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什么也没逛着,什么消息也没打探出来,竟然在这里被人给围住了,真是让人头痛。
云景却不想和他们废话,皱眉说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妹子谈一谈?我不喜欢你妹子,我也不想跟她谈,更不会听你的话,受你的威胁,你识相的赶紧给我滚开!否则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大汉一听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珠子一瞪,说道:“怎么着?看不上我家妹子?还要对我不客气?你他娘的是疯了吧,还是活得不耐烦了?”
其他的几个大汉也是露胳膊挽袖子,纷纷的不服气,“大哥!好好的教训教训他,咱家的妹子那可是出类拔萃的,他居然看不上,我看他是眼睛瞎了,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他就知道我们的厉害了。”
几个人说着就要一拥而上,苏南衣急忙道:“各位先不要着急,今天是个好日子,按着习俗,只要不答应,双方各自无事,可没有说要强求的吧?”
几个大汉听到他这会儿互相对视了一眼,紧接着爆发出巨大的笑声,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笑的前仰后合。
“这种鬼话你也相信!各自无事?放他娘的屁,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我们家的妹子看上了你,你就必须跟我走!各自无事可不是我们家人的风范!”
苏南衣听到他这话脸色也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说,今天你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我们走了?”
几个大汉打量着她,又看看云景,笑声越来越放肆,“还真别说,这两个小子长得真是不错。这么着,带回去给咱们妹妹开开心,妹妹玩腻了,干脆就把他们卖了,也赚点儿零花钱!”
苏南衣看着围住的几个大汉,心里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作死的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云景早就不耐烦了,看着他们几个如同蝼蚁一般。
“我不想和你们废话,就问你们让不让开?”
为首的大汉哈哈大笑,“我……”
第七百一十四章 这个女人好生奇怪
他话还没有说完,云景已经闪电般的出手,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
他刚才还在张着嘴大笑,现在被迫合上,牙齿哐的一下合在一起,真的又酸又痛,嘴唇也被咬破,鲜血顿时渗了出来,痛的他啊的一声大叫。
其他几个人也惊呆了,回过神来还没有来得及动手,云景已经抬腿打拳,一下子把他们几个全都打翻在地。
刚才还虎视眈眈的几个大汉,现在倒在地上东倒西歪,嘴里哼哼唧唧的叫个不停。
这种场面也真是没谁了。
苏南衣哭笑不得,但这几个人也的确是欠收拾,好好说话不行,非得揍一顿才能舒坦。
她握住云景的手,抚平他烦躁的情绪,“行了,不用和他们一般见识,咱们走吧。”
两个人刚想要走,为首的那个大汉眼中闪过杀机,突然从地上又爬起来,手里冷光一闪。
苏南衣这下真的怒了,无论如何,他们不该动杀机。
这也就是遇上她和云景了,要是寻常的人,那岂不是早就被他们欺负了?
本来她不想惹麻烦,也不想闹事儿,刚到这里一切以低调,隐藏身份为妙,但这几个家伙不依不饶,就跟苍蝇一样的烦人,现在居然还敢下杀手!
苏南衣的心里也有些狠了,想只要给他们一点血的教训,然而,就在此时,忽然听到一声冷喝,“住手!”
苏南衣正准备出手的架势,又放了下来,转头顺着声音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个女子缓缓走来,她的身侧还跟着一个丫鬟,手里提着一盏精致的灯笼。
这个女子长得很是清秀,皮肤白净,眉毛淡淡,眼睛细长,目光沉静幽深,透出几分冷意。
她不是特别的美,但是骨子里却透出一种清冷,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
苏南衣不知道她是谁,沉默着没有说话。
抽了抽鼻子,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从女子的身上飘散而来,忽然觉得这香气有点熟悉,苏南衣心头一转,随即猜出了这个女子是谁。
倒在地上的大汉从急忙爬了起来,看到她脸上都有些惶恐,一个个勉强站立,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三小姐。”
苏南衣心头微微一沉,果然是三小姐。
看来她猜对了。
三小姐眼睛目光在他们几个身上一转,语气冷得像冰,“干什么呢?”
为首的大汉捂着嘴,擦了擦嘴角的血,恨声说道:“这两个小子欺负人,把我们打了。”
云景冷笑一声,“胡说八道,分明是你们缠着我们不让走,也是活该挨打。”
“你……”为首的大汉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三小姐的脸色又闭上了嘴巴。
三小姐目光好奇的在云景身上转了转,看不出什么情绪,“为何要拦着人不让人走?”
大汉抿着嘴唇没有说话,那个丫鬟怒声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小姐问你呢,快回话!难不成想到牢里去享受一下吗?”
大汉脸色微变,不敢怠慢,又拱了拱手说:“在下的小妹看上了这个小子,可是这个小子不识抬举,竟然还恶语伤人。”
三小姐面无表情,“你家妹子看上了人家,那人家看上你家妹子了吗?”
“并没有,”大汉不情不愿的说。
“那就是了,感情的事讲究个两情相悦,总不能说你家妹子看上了人家,人家就一定得娶,这叫什么道理?不必再强词夺理,赶紧回去吧,若是这位公子要和你们计较,怕是你们要到牢里去吃板子了。”
几个大汉也不敢做多说什么,虽然心里愤恨不平,可到底也没敢再无礼,转身灰溜溜的走了。
苏南衣心里暗自惊讶,没有想到这个三小姐倒是挺公正,而且有如此的威望。
她身上这股子清冷和威仪可不是装出来的,由此可见,平时就足以震慑其他人,连这些大汉也丝毫不敢无理。
不过想想也对,连城主首野都对她礼遇有加,更何况是一般的寻常百姓。
苏南衣看着这位三小姐,还真不知道应该和她说什么。
彼此都不太了解,苏南衣也不习惯在这种情况下多说什么。
特别是在这种特殊的时期,说多错多,他们现在应该做的是隐姓埋名,尽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没有想到,今天晚上一出门居然就碰见了这么一位。
让苏南衣意外的是,三小姐根本就没有和他们说话的意思,见了几个大汉走了,她也转身要走。
那个丫鬟提着灯笼在前面引着路,主仆二人都没有说话,甚至连一个眼风都没有给云景和苏南衣。
人家根本就没有要说话搭讪的意思。
这下倒让苏兰也有点脸红,搞得她好像自作多情一样。
不过这样自然是最好,看着两个人走远,苏南衣回神,出了一口气。
云景说道:“娘子,这个女人是什么人?好生奇怪啊!”
苏南衣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有那么一点。走吧,咱们赶紧回客栈去,不知道老修他们有没有打听到什么其他的消息。”
他们俩回客栈,夏染这边也是遭受到了一点小麻烦。
他虽然现在也是入乡随俗,打扮的不是中原人,但是个人的习惯使然,他还是一身富贵的装束,这样一来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很快就吸引了那些小偷小摸人的注意。
人多眼杂,夏然也是大意,再加上也有不少的女子对他送东西,他刚开始也是一脸的懵,后来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有些苦笑不得把东西给人家退回去。
好不容易穿出人群,看到一个卖灯笼和小玩意儿的小摊儿,想买点儿小礼物给思格兰带回去,没想到往怀里一摸,钱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一回想,忽然间想起,刚才有一个小子无意中碰他一下,他并没有在意,现在想起来那肯定就是小偷了。
夏染心里这个气,整天打雁,没有想到这一次被雁啄了眼睛,他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勉强劝自己还是算了,这个时候不宜多事,万一惹出来麻烦那就更不好了,破财免灾吧!
夏染本来已经打算破财免灾,不想再和那些小偷小摸一般见识,为了大局着想,决定忍下这一次,可没有想到在回去的路上,居然又碰到了那个小偷。
不仅如此,这小子居然还得意洋洋的正和别人炫耀。
“看到没有?小爷偷的,光凭这一只钱袋子就值不少钱,这可是上等的丝绸缝制的,上面还有绣花呢,看起来绣的不错,这是绣的什么?一对儿野鸭子吗?嘿,也不知道这人这算什么口味儿里面,我瞅瞅,呵,碎银子,金珠子,我的天,还有金叶子,可真是不少啊,今天小爷丰收喽。”
另外几个人一脸的羡慕,还有人伸手过来要拿。
那小偷一拍对方的手,“干什么呢?手里干净点,别想从小爷的手里抢东西啊,我跟你们说,一个个老实点。”
“你这叫什么话呀?以往大家偷的东西,你没有偷到的时候不也分给你吗?今天你发了财,怎么着?倒像是要独吞啊!”
第七百一十五章 这是鸳鸯,不是野鸭子
那小子哼了一声,“不是我要独吞,而是今天爷们儿有大事儿要做,这些钱不能分给你们,要不然这样,明天,明天再偷了我一子儿不要,全都给你们!”
“那不行,你今天偷的这么多,谁知道你明天掏不掏得着啊,万一你明天一个大子没有,那我们找谁要钱?”
“就是啊,拿着这话骗谁呢,糊弄傻子呢!”
小偷满不在乎的哼一声,“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可告诉你们啊,刚才我偷的那个家伙可是个冤大头,别看是穿的一身人模狗样,通体的贵气,但是看着呆呆笨笨的,一点都不聪明的样子,我敢保证,明天他还会出来,而且还会带这么多钱,要是明天再偷了他,我保证一个子不留,全给你们。”
其他的两三个小偷面面相觑,似乎是有些相信了他说的话。
夏染忍不住的冷笑了一声,“我看起来不像是聪明人吗?呆呆笨笨的,你说的是我吗?”
他这一声突如其来,把在小巷子里的几个小偷吓了一跳,猛然回过头来,看到他,那个偷了他钱袋子的小偷脸色一变,“是你,你居然找了来?”
夏染点了点头,“是啊,本来不想来的,可是你运气不好,被我遇见了,不来不行啊。”
小偷很快冷静下来,哼笑了一声,“你来了也是白来,钱已经到了我的手里,那就算是我的!”
夏染都快要气笑了,没有想到还会有这种无赖的说法,他短促的笑了一声,“行啊,只要你有这个本事能留得住,那就算我给你了,小爷我也不缺这点钱。”
小偷回头看了看几个同伴,“怎么样,听见了吧?我说的没错吧?这家伙又傻又有钱,赶紧上把他弄住,到时候让他给家里人写封信送钱来,咱们省的明天去偷了。”
夏染一听这话脚底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家伙,这小子是怎么个意思?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几次三番的,怎么就认准了他是个傻子?
他夏染如此聪明,怎么就看着像傻子了,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有道是钱财动人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几个小偷一看夏染果然打扮不俗,而且就一个人,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他们在利益的驱使下,胆子也瞬间大了起来,慢慢的向着夏染靠近,就想着把他围住,抓住他。
夏染现在满肚子火气,慢慢玩起袖子,根本不看这几个小偷,他还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挽好袖子,这几个人依旧还没有凑到跟前,他有些不耐烦了,勾了勾手指,“来,来,快点儿!要想来就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磨磨唧唧,我的时间可宝贵的很,没有功夫和你们在这里闲耗。”
几个人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一起向上攻,举起拳头就要打,但是夏染速度比闪电都要快,他们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儿,就觉得双手发痛发麻,一股子说不清的难受,直通向整条手臂,两条手臂都不能动了,他们大惊失色,嘴里大叫起来。
夏染威胁,“你们再敢出一声,我就把你们的嗓子也给你们废了,让你变成哑巴!”
这话有足够的威慑力,那几个小偷顿时紧紧闭上嘴巴,谁也不敢说话了,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一样看着夏染,就像是见了鬼。
夏染走到偷他钱袋子的小偷面前,拍了拍那小子的脸,自己的钱袋子又拿了回来,指着上面的绣花说道:“看清楚了,这叫鸳鸯,不是野鸭子,记住了吗?”
那个小偷瞪大眼睛点了点头,一脸的憨相。
夏染心里暗自好笑。
他刚才是点了这几个人的穴道,十二个时辰之内他们的手臂都好不了,得让他们难受一阵子,而且没有办法吃饭,就得这么治治他们。
气也出了,钱袋子也找了回来,他也没必要和这些人动杀机,否则就真的太掉价了。
转身就要走,那个小偷却突然跪了下来,夏染一愣,眯着眼睛看着他,“你干什么?”
那个小偷眼泪汪汪的,“对不起,大哥,我不应该偷你的东西,可是我这次的确是有用,你能不能给我留下二两银子?就二两就行,我保证,以后我有了钱肯定会还你的。”
夏染问道:“二两?你要干什么?”
小偷有点儿不太想说,夏染说道:“你要是不说那我就走了。”
小偷一见他真的要走,急忙道:“大哥,我说还不行吗?是我的一个爷爷要过生辰,我想着给他买一样像样的礼物,他之前救过我的命,我不能够忘恩负义。”
夏染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有点想笑,“忘恩负义?怎么着,你还是个重义气的人呢?”
小偷把胸脯一拔,认真的点了点头,“别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应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夏染心头微动,仔细打量这个小偷,这小伙子挺年轻,是地道的蒙林人,身上穿的衣服也比较破旧,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像是能说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样话的人。
他转头看了看其他的几个小偷,厉声喝道:“还不滚?等什么呢!”
那几个小偷一点儿也不仗义,从地上爬起来慌忙跑了。
小巷子里就剩下夏染和那个小偷,夏染问道:“你要钱也不是不行,我也不缺这二两银子,可是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小偷点了点头,认真的说:“好,你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说!”
夏染眼睛盯着他,“我问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句话,是谁教你的?”
小偷怔了一下,本来还以为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没想到就是这个,他脱口说道:“就是我那位爷爷教我的。”
夏染略一思索,继续问道:“你那个爷爷是中原人?”
这下轮到小偷惊讶了,他愣了一下,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夏染微微冷笑,“不是我小看你,就凭你,能说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样的话吗?”
小偷咂摸着,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夏染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起了恻隐之心,“带我去见见你那个爷爷?”
小偷脸上有些不太自然,眼神还有点躲闪。
夏染微眯着眼睛,“怎么个意思?不敢去?还是说,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瞎编的,根本就没有这么个人?”
“当然不是!”小偷脸都红了,鼓着腮帮子否认,“我没有撒谎,我说的是实话!”
“既然这样,那你怕什么?带我去看看!”夏染把手里的钱袋子抛了抛,“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别说二两银子,这一袋子都归你,如何?”
小偷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此话当真?”
夏染点头,“当真!”
“不反悔?”
夏染轻笑,把钱袋子晃了晃,“绝不反悔。小爷我还从来不知道反悔这两个字怎么写。”
小偷顿时连连点头,“行,没问题,我可以答应,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夏染微微挑眉,“嗯?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小偷吞了一口唾沫,脸上居然生出几分难为情来,“我,爷爷不知道我是做小偷的,我跟他说,我是做小学徒的,所以……”
夏染瞬间就懂了。
第七百一十六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夏染看着小偷结结巴巴,支支吾吾的样子,心里还有点儿好笑,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小家伙有点可怜。
“行了,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就答应你。”
小偷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连连点头,“行,那谢谢你,我保证我说的全都是真的,走吧,跟我走。”
他说着往前走,两条手臂依旧垂着,但他也没有开口让夏染帮他解决一下,夏染微微挑了挑眉,跟在他的身后。
话是这么说,夏染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自然就存了几分戒备心,他看得出来,这个小偷对这一带还挺熟悉的,应该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是他真的是带自己去见他的爷爷,还是另有邪恶用心,这就不好说了。
夏染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已经检查过身上的暗器和兵器,确认都在。
走来走去一直走到一个胡同前,小偷才停住脚步。
夏染看了看四周,这里环境还不错,不过看上去像一个后门儿。
小偷有点儿不好意思,“走前门不太方便,我不好意思打扰,所以就走后门。”
他想叫门,但动了一下手臂又痛又麻,想叫夏染帮他解决一下,但始终没有开口,夏染看着他的模样,主动说道:“怎么样?不好受吧?要不要我帮你解决一下?”
小偷咬了咬嘴唇,“我偷了你的东西,你惩罚我也是应该的,我本来不应该提什么要求,可是,我怕我爷爷看到会担心,要不然,你先帮我弄好?等一会儿……”
话没说完就听到里面有脚步声响,有人开门出来,一看到小偷诧异道:“小武?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不敲门进去?”
小偷还没有开口,夏染走上前来,轻轻在他的后背某处一拍,小偷顿时感觉自己的两条手臂像是重新被注入的力量,又活了过来,他心中一喜,看了夏染一眼,然后对那人说道:“我刚来,还没有来得及敲门呢!爷爷在吗?”
那人点了点头,“在,在呢,今天他生辰,喝了几杯酒,很是高兴,刚才还在念叨你,跟我一起来吧!”
他看了夏染一眼,“这位是……”
夏染同时也等待着他心里越发惊奇,面前的这个人是中原人的打扮,二十几岁的样子,沉稳老练,眉眼间透出几分睿智,不像是寻常的人。
“杨大哥,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听说爷爷过生日,也跟我一起来祝贺。”
“好,好啊,”那人打量了夏染几眼,见他气度不凡,又是小武领来的,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目光审视,并没有轻易相信。
夏染把他的神色看在眼中,对这个人倒多了几分赞赏,他上前来拱了拱手说道:“不请自来,还请阁下不要介意。”
他说着从钱袋子里摸出两颗金珠子来,放在那人手中,“一点小小贺礼,不成敬意。”
杨志低头看了看,竟然是两颗金珠子,心里也有点诧异,此人好大的手笔!
本来并不想要,可是已经落在了手中,再退回去便显得不好了,于是他也就大大方方的收了,“多谢公子的礼物,请随我来吧!”
小武看了夏染一眼,很是高兴。
夏染趁着杨志没有注意,拿出两枚金叶子给他,示意他收下,稍后给爷爷当生辰礼。
小武又惊又喜,但此时不方便道谢,只能眨了眨眼睛,悄悄作了个揖。
两个人跟在杨志的身后,夏染眼角的余光在四周略略略,这个小院子不是很大,但布置得十分雅致。
他隐约觉得有点儿熟悉,只不过因为现在是冬季,很多花草已经枯萎,如果是春夏,恐怕看到眼前的景致会觉得更加眼熟,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绕过走廊和花厅,隐约听到里面有说笑声,杨志把他们两个领进屋,对着坐在主座上的一位老者说道:“莫掌柜,小武来了,还有他的一个朋友。”
夏染抬眼望去,坐在主座上的老者胡子花白,头发束在玉观里,露出两道英挺的眉毛,白润的脸上他刻微微泛红,一双有神的眸子微微眯着,正在看过来。
一见到这人,夏染忍不住心中笑了笑,也知道刚才看到园子里的景致,那股子熟悉感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
闹了半天,他兜来转去,来到的是自家店铺的后门儿。
杨志等人并不认识夏染,可是坐在主座上的莫掌柜却是认识,他眯着眼睛,借着灯光打量,见对方穿着富贵,身材挺拔,长得也十分俊俏。
虽然说是蒙林人的打扮,但他总感觉这股子气质不像是蒙林人,而且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仔细看了看,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此时喝了不少酒,夏染又是易过容的,一时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夏染看着他眯着眼睛打量自己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上前一步施了个礼道:“在下不请自来,老人家莫要怪罪,祝老人家身体健康,福如东海。”
莫掌柜满脸是笑,也站了起来,拱了拱手说:“多谢多谢,来者皆是客,请坐下来一起吃杯残酒吧。”
小武高高兴兴的走到莫掌柜的身边,也端端正正的向他行了个礼,接着又掀袍子跪下磕了几个头。
“小武给爷爷请安,向爷爷拜寿!祝爷爷寿比南山!”
莫掌柜眉开眼笑,双手扶起小武,“好了,好了,乖孩子,你能来就好,刚才我还在念叨你,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做工,正想差人去找你,你就来了,快过来!在爷爷身边坐下吧。”
夏染不动声色地瞧着,他原先还纳闷,想着是什么人,能把一个猛林的孩子交出地道的中原礼,而且还能说出那几句话来,现在知道是莫掌柜,心里的一点也不奇怪。
他看着墨掌柜眉开眼笑的样子,知道他是真的开心,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莫掌柜的孙子如果要是活着,应该和小武的年纪差不多了。
那年从孟林回乡,在途中路遇劫匪,莫掌柜的小孙子也因此而丧命,这一直都是他心中抹不去的痛。
夏染心里特别清楚,也一直把这件事情记在心上,本来不想再让莫掌柜回到蒙林,给他找一个就近的差事,或者干脆让他养老,颐养天年,可没有想到,莫掌柜却自动请缨,主动来这边。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又想起这件伤心的事,夏染也忍不住有点难过,他端起酒杯,莫掌柜敬了两杯酒。
莫掌柜微微点头,又仔细打量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敢问公子如何称呼?是本地人吗?你是否去过中原?”
一听他的问题,夏染就知道他是觉得自己眼熟了。
本来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亮明身份也没什么,但此时大家都挺高兴,喝酒喝的半醉,他一亮明身份,大家肯定都过来行,反而搅了气氛不说,他此次前来也是隐姓埋名的,还是不暴露的好。
第七百一十七章 恰到好处的试探
夏染有意隐瞒身份,所以他随口说了一个蒙林人的名字,又说自己是本地人。
莫掌柜虽然心生疑虑,但也没有细问,现在酒有点儿上头,他的意识也多少有点儿不太清楚。
夏染的目光迅速在屋子里看了看,这里一共有七八个人,都是中原人的打扮,应该就是这家店铺里身份比较重要的人。
他记得莫掌柜管理的是这城中的米店,现在中原人闭店,他们应该也是无事可做。
正捏着酒杯,若有所思,杨志在一旁说道:“今日有幸认识公子,倍感欣喜,在下杨志,敬公子一杯!”
夏染回神双手断起酒杯,态度恭敬,“不敢,杨大哥,初次见面,以后大家都是朋友,还请您多多照应。”
杨志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笑了笑说道:“公子是本地人,我们都是在这里做生意的,怎么能照顾得了公子?应该还请公子多多帮衬才是。”
夏染在脑子里迅速的搜索了一下,他记得跟在莫掌柜这边的二掌柜和账房都不是这个杨志,他可以确定,这个杨志他从来没有见过。
可如今看来,他对莫掌柜是十分的亲切熟悉,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难道是莫掌柜的朋友?
这也很正常,莫掌柜他们在此地多年,别说是来自故乡的人,就算是蒙林人,也结交了不少的朋友。
只是现在夏染觉得杨志这个人说话气度都十分不俗,不像是寻常的人。
杨志放下酒杯问道:“不知公子是做什么营生的?”
夏染心中好笑,我还没有问你呢,你就打听起我来了?
他叹了一口气,故作忧伤的说:“在下一事无成,就是祖上有点儿家业,家父成天只想着让在下读书,其实在家并不太喜欢,所以导致现在读书也不成,做别的也不成,整日被家父训斥,实在是苦恼的很。”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又喝了一杯酒,暗暗叹气。
杨志笑了笑,“公子的家境好,又有父亲在一旁指点,将来一定不会错的,能继承家业也没有什么不好,多学些学问也是不错的。”
“我看杨大哥的学问就非常不错,不像是一般人。不知道您是对店里的……”
杨志摇了摇头说:“在下并不是这店里的人,只不过是掌柜的忘年好友,知道他今天生辰,所以特来祝贺。”
夏染心中了然,原来如此。
两人又客气的说了几句,都是点到即止,没有再深聊,夏染觉得此人的确有些高深,而且说话极具分寸。
一时间也看不出什么来,可他觉得越是如此高深莫测,反而就越是有问题。
他思来想去,关于这个人,还是要给莫掌柜提个醒,或者问一下详细的情况才好。
他看了一眼,莫掌柜此时的莫掌柜正拉着小武不知道说些什么,小武侧耳聆听,一脸认真的样子,嘴角翘起来露出浅浅的笑意。
这么一看还真像一个小乖孙子,和在街上偷东西的时候截然不同。
夏染在心里悠长地叹了一口气,此刻心情复杂,也不知道是该悲还是该喜。
酒席已经差不多,莫掌柜喝的醉醺醺,夏染就没有再多做停留。
他没有表明身份,再留下来也不太合适,便和小武一起走出后门。
小武对他行了礼,“多谢您的帮忙,钱我会尽快还上的。”
夏染笑了笑,“你要怎么还?去偷别人的?”
小武的脸色微变,支支吾吾的显得十分尴尬。
夏染摸了摸他的头顶,“行了,今天先这样回家去吧。”
他没有长篇大论的讲那些道理,但凡是个人,谁不知道小偷不好,如果不是不得已,又怎么会去做小偷呢?
何况这个孩子看起来本质还是不错的,而且年纪又小,估计也是因为生活所迫吧。
小武也没再多说什么,跟他道了别。
夏染漫无目的的走。
大概是喝了几杯酒,这里的路又不太熟悉,而且天色已晚,走来走去竟然有些晕头转向。
他揉了揉眼睛,正想分辨方向,忽然间看到前面一处高门大院,门前闪过一道人影。
人影似乎有些熟悉,他今天刚到这里,哪来的什么熟悉的人?
紧上前两步,站在一棵树后仔细看,看到那人正和门上的家丁说话。
门上的家丁提着灯笼,灯光照亮男人的侧脸,夏染微微抽了一口气,这不是刚才的那个杨志吗?
他正在纳闷儿,就见杨志跟着哪个家丁走了进去,大门又轰然合上。
夏染快走了几步,到大门附近,借着灯笼的光,看着那一块大大的牌匾,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城主府。
夏染的脑子瞬间清醒,刚刚的那点儿醉意霎那间消失不见,城主府?!这家伙竟然来了这里!
不管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反正从此事看来,一定是不怀好意,夏染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他决定事不宜迟,还是赶紧先回去见苏南衣他们,把这个情况说一下。
夏染现在虽然脑子清楚,但他心里很明白,他自己要是就这么冒冒然的闯进去,恐怕任何事情都办不了,还会打草惊蛇。
他脑子清醒起来,仔细的辨认了一下方向,总算是找到了回客栈的路。
苏南衣和云景还没有睡,此时客栈里已经是十分安静,他悄悄来的苏南衣和云景的房间,把刚才在外面遇到的事儿,快速简单的说了一遍。
苏南衣点点头,“你做得非常对,幸亏没有进去,如果跟踪的话,这边的城主府咱们完全摸不清情况,而且今天也看到了,那家伙绝对不是好惹的,绝对会打草惊蛇,不过这样也是好事,发现了这个杨志,没准可以利用他,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夏染一手摸着脑门,“我也是这么想的,幸亏我没有脑子一热就跟上去。”
云景在一旁问道:“那他怎么就这么巧,就去了莫掌柜的店里呢?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针对你?”
夏染心里也是疑惑重重,“我也不太清楚,现在咱们就跟瞎子一样,两眼一抹黑。”
云景眨巴着眼睛说:“你可以让那个小武帮帮你的忙,他是小偷,对这里有十分的熟悉,说不定能够从我们看不到的角度,发现一些其他的事情。”
他这么一提醒,夏染的眼睛顿时亮了,一拍桌子说道:“你说的都对呀!还是你脑路清奇,能想到我们想不到的地方!”
他这话一出口,就感觉到苏南衣瞪了他一眼,
夏染摸了摸鼻子,“我说的是赞赏的话,由衷的赞赏。”
他嘴里这么说,心里也暗自懊恼,觉得自己真的是嘴太臭了,喝了几两酒就开始胡说八道,管不住这张臭嘴!
云景丝毫没有在意,欢天喜地的说:“那是当然,晶晶癖,虽然你穿的比我好看,但是我比你聪明呀。”
夏染憋了一口气点点头,“没错,你是比我聪明。”
话刚说到这里,苏南衣脸色忽然一变,与此同时,夏染和云景也闻到,空气中有一丝丝的血腥气。
第七百一十八章 那个女子的身世
对于血腥气,苏南衣他们可是都非常的敏感。
三个人的脸色顿时微变,刚才的说笑消散无形,站起来靠近窗边和门边,悄悄的推开一条缝隙往门外看去。
就见一条黑影,从走廊上闪现,似乎慢慢的向他们这边靠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守在门边的云景首先出招,拉开门猛然跳了出去。
出门的同时,掌风也跟着到了,那条黑影完全没有防备,感觉到恶风不善,吓得后退了几步,脚底下一滑,也不知道怎么的,没有站稳,连滚带爬的往后滚了几步,嘴里忍不住哎呦叫了一声。
他的一出声,云景也收住了招式,紧跟在后面的苏南衣和夏染异口同声道:“怎么是你?!”
老修差点背过气去,连气带摔,哼哼着从地上爬起来,爬到一半儿,又啪叽一声趴到地上,闷声道:“不行,你们必须得扶我起来,否则老子就不起来。”
云景有点不好意思,上前要去扶他,夏染上前几步,脚尖踢了踢老修,“你胡说八道什么?跟谁称老子呢?”
老修一出口也觉得有点不太合适,但是碍于面子没办法再改口,现在听夏染这么一说,哼哼唧唧的从地上打了个滚,站起来眼睛看了看四周。
夏染低声说道:“行了,别矫情了,赶紧进屋。让别人发现就麻烦了。”
这话彻底把老修嘴里的抱怨给堵了回去,一瘸一拐的跟着他们进了房间。
一进门老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刚一坐下又嘶着气站了起来。
夏染有点想笑,但又拼命忍住,苏南衣问道:“怎么,你受伤了?”
老修的气儿还没消,一听到这话又没好气的说道:“可不,跟别人恶战了一场没有受伤,到你们门口了,反倒摔了,你说说,我感觉我骨头都要断了,哎呀,我这把老骨头……”
他一边说着一边夸张的叫。
云景摸了摸后脑勺,“我也没有看清楚你,刚才从门缝里看进去,你的姿势又和平时不太一样,所以一时没有认出来。”
苏南衣拿了一点药酒给他,“一会儿回去,自己擦一擦吧!”
老修接过,脸色总算是好了一些,夏染挑了挑眉毛,“行了,别在这儿装可怜了,究竟怎么回事儿,赶紧说,你跟谁恶战了一场,身上的血哪来的啊?”
老修叹了一口气,眼睛看了看夏染,最终落到苏南衣和云景的身上,表情竟然有几分愧疚。
他话还没有开口,门外又有人敲门,听暗号是陆思源。
苏南衣开了门,陆思格闪身进来,一看到老修满身的狼狈,皱着眉头,“你怎么搞的?”
老修站了起来,先对苏南衣说道:“今天怕是瞒不住了,我事先声明啊,我可不是故意瞒你的。”
苏南衣浅浅笑了笑,“你指的是那个我们在半路上救的异族女子,后来又无缘无故失踪的事儿吧?”
老修听她这么说,眼睛顿时睁大,“你……你知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陆思源,陆思源的脸色顿时黑了,这个老家伙脑子是不是进水了?难道是今天晚上把脑子摔坏了?他这么看过来是什么意思?这不明摆着让苏南衣知道,他也知道这件事儿吗?
陆思格心里紧张,生怕苏南衣误会,正想要开口解释,苏南衣摆手说道:“这件事我的确早就知道,但不是思源跟我说的,不过也没什么,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打算和道理,反正这跟我们的事情也不冲突,你想怎么做,只要你高兴就好。”
听她这么说,陆思源心里的愧疚更浓,老修的脸也臊得通红,“我真不是故意瞒你,而是当时的情况不明,我也把握不准,而且他醒了之后没有什么神智,我担心她会对我们造成伤害,所以就出此下策。”
面对众人的神情,老修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从头开始说,刚开始救下这异族女人的时候,我隐约就有一个猜测,但是又不能确定,毕竟她当时昏迷的,后来一路带着她走,在那个客栈里,她突然醒过来的时候,我就有些确定了,后来找到她,她没有什么神智,我就用一种秘法给她定下了契约。”
云景听的好奇,“契约,什么契约?”
老修解释道:“就像你和狐清差不多,反正就是类似吧,我给她定下契约也并非单纯是想控制她,是想着看看她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她没有神智,万一胡乱走失,到时候被有些人利用也是一种麻烦不是,所以我就想到了这种方法,其实上她和正常人已经不太一样,吃的东西也有所不同,所以我经常在夜里,趁你们睡着了之后,就悄悄的把她召唤出来,给她弄点吃的。
不过你们别误会啊,她不是吃什么生肉,也不是喝血什么的,没有那么残暴。
刚开始我也不知道她吃什么,后来不断的摸索,发现她爱吃树木枝叶什么的,所以我就怀疑,她和我当初的猜测是一致的。”
“什么猜测?”
老修的脸上浮现几分不忍,沉吟了片刻说道:“在距离铁明康那个部落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附属部落。他们男子极少,但却占据绝对的领导地位,女子们倍受压迫。
尤其是命格不同的女子更是如此,他们每三年都会选出一个神女。神女终身不得婚嫁,一成年就被送到一个神秘的山洞中,孤独终老,据说是以此来拜祭山神。
她们在洞中没有食物和水,就靠门口的一些植物生活,而且那个山洞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反正每个神女最后不是饥饿而死,反而是……”
老修说到这里顿住,云景追问:“反而是什么?你快说呀!”
“她们要么凭空消失,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要么就是神志不清,疯狂奔跑,从山洞中出去跌入悬崖。每个神女的下场都是如此,无一例外。”
“我当时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身上的气息和味道和那个部落很像,因为那个部落在山林中,他们那里有一种特殊的植物,能够驱散山林中常年不断的毒气雾霾。
一方面用来泡澡,一方面用来入药,所以他们每个人身上都会沾有这种气味儿。我当年游走江湖,听说过这件隐秘的事情,心中好奇,所以也曾悄悄去那个山洞里打探过,但是并没有什么收获。
所以当时在看到她的时候,我就吃了一惊,咱们救下她的地方距离那个部落可是隔着万水千山。别说这么远的路程,就算是逃出山洞,逃离部落,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么她是怎么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跑到那里去了呢?这是我当初最大的疑虑,不过,还有比这个疑虑更让我惊心。”
“是什么?”
第七百一十九章 整个人就是一个毒体
“至于更让我心惊的嘛……”老修说着,竟然还卖起了关子。
“快说!”夏染瞪着他催促。
“咳,”夏染对苏南衣道,“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的时候,她身上有什么特别吗?”
苏南衣迅速回想了一下,“她身上似有刺青图案。”
“不,”老修摇了摇头,“那不是刺青,而是胎记。”
“胎记?”苏南衣皱眉,“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她……”
老修叹了口气,“你猜得不错,她出生必定不同寻常,应该是在母胎时,她母亲就被人用药,所以,她的出生,当是有人刻意而为,也就是说,她这个神女,应该是比其它的神女意义更加不同。”
“最重要的是,她体内带毒,或者说,整个人就是一个毒体,当时我猜测到她身份的时候都惊了,你们能想象我那惊恐吗?我还得自己闷着不能说,唉。”
云景喃喃道:“那岂非是在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注定要当神女了?注定……要那么去死?还浑身带毒,那……”
众人一阵胆寒,也难怪今天晚上老修连连叹气。
夏染冷笑,“难怪说人心比鬼还要可怕,和人心相比,恶鬼也要退让三分!”
“那现在这个姑娘在哪里?”苏南衣有些于心不忍,“你该早就说明的,这样我们也能好好照顾她,或许……”
“不用,”老修摇头,“一方面是她太特殊,容易被人发现,惹来事端,另一方面,生活野外,对她也有好处,客栈中空气污浊,让她容易暴躁。”
苏南衣看着老修身上的血,“那你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和谁血战?那姑娘受伤了?”
云景疑惑,“对呀,你说了半天,还没有说今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这不是马上就要说了嘛,”老修喝了口茶,“今天晚上我去给她送吃的,忽然发现暗中似乎有人跟踪,我本来以为是哪里做得不好,暴露了身份,本来还正郁闷,不料想,对方却不是冲着我来的。”
苏南衣眸子微缩,“你的意思是,是冲着那姑娘去的?”
“不错,而且还不是寻常的人,身怀异术,身法诡异,应该是想诱捕那姑娘。”
老修一拍胸口,“要不是我和她有契约在身,未必能感觉得到,说不定就遭了他的暗算!”
“那人现在何处?”
“被姑娘杀了,”老修抿抿嘴唇,“也不是她残暴,而是不得已,那家伙明显不是好人,我猜他也是看出了姑娘的身份,恐怕是想把她强行带走,要干点坏事。”
苏南衣点头,“那你觉得,那个家伙是无意中发现,还是盯了咱们许久了?那姑娘有没有危险?”
老修摸着胡子,“应该是偶然,不像是盯了许久的,要是盯了许久,也不会等到这里才动手,那姑娘……咳,现在实力不小,要想动她也不容易的事,放心吧!”
听老修这么说,大家的心才松了松。
苏南衣把大家说的消息都汇总了一下,发现还真的有不少发现。
先是那位三小姐,再是杨志,还知道了那位异族女子的身世,这一晚上过得,还真是挺热闹。
当务之急,是先解决杨志的事,莫掌柜负责的米店,是夏染在牧城中最大的商铺,莫掌柜本人也颇受夏染的器重。
无论从哪一方面说,都不能大意。
大家商定好,明天一早,夏染就去商铺一趟,虽然眼下不宜暴露,但可以私下和莫掌柜说明,事分轻重缓急,也要看情况而定。
大家各自回房间,云景吹灭了灯,小声对苏南衣道:“娘子,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好多啊。”
“嗯,”苏南衣手指为他按着太阳穴,“景儿是不是感觉辛苦了?那快点睡,我给你按摩一下。”
云景握住她的手,“不是,我没有辛苦。我只是觉得……”
他拉着苏南衣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这里好痛。”
苏南衣一惊,“怎么了?景儿不舒服?是怎么个痛法?”
她说着就要给云景把脉,云景吻了吻她的指尖,“不是,我是觉得,娘子从出京之后,就一直这样,一路如此辛苦,万里迢迢,就是为了给我治病……我很心疼,也很愧疚。”
他的声音低沉,字字带着无尽的情意,落入苏南衣的耳中,带给她无尽暖意。
“景儿别这么说,”苏南衣眼底有些泛潮,“我不辛苦,我也不必愧疚,这一路是开心多过辛苦的,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现在生病也少,体魄也强健了。”
云景很快被她带跑偏,“是吗?这样说来,也不全是坏事。”
“那当然了,很好呢,我很欢喜,”苏南衣依在他怀里,“景儿,有你心疼我,我真的欢喜。”
“那我一直一直心疼娘子,好不好?”
云景轻轻吻她的手,酥酥的痒,苏南衣的脸微微泛红,嘴唇像鲜艳的樱桃。
云景忍不住,低头吻上去。
一夜好眠,苏南衣这一夜睡得极好,她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云景也早醒了,正在她身边看着她。
苏南衣脸上发烧,往被子里缩了缩,“景儿你……你怎么醒得这么早?看着我干什么?”
“娘子好看呀,我就乐意看,怎么看也看不够,”云景抵着她的额头,“而且,现在不算早了,他们都吃过早餐了,夏染已经去找莫掌柜了。”
苏南衣瞪大眼睛,“什……什么?”
“已经这么晚了吗?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苏南衣脸上更烫,老天爷,这叫什么事儿?
玩了,玩了,这让夏染说起来,指不定怎么打趣呢!
“叫你干什么?反正是夏染自己去,我们又不用跟着,不急。你这阵子都没有睡好,我想让你好好睡嘛。”
苏南衣哭笑不得,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别的可说了。
两人起了床,老修正在走廊上伸懒腰,昨天晚上摔得挺重,看起来还是活动不太自如。
苏南衣忍住笑,老修翻了个白眼进了屋。
他们几个各自行动,又去街上探消息,而此时的夏染,已经到了米店后门。
门上的人看到他,愣了一下问道:“请问你找谁?”
昨天晚上有杨志和小武带着,天色又暗,门上的人根本没有发现夏染长的什么样。
夏染笑了笑,“麻烦进去通报一声,我来见莫掌柜,昨天晚上来喝过生辰酒的。”
“哦,好的,贵客请稍等。”
对方进去通报,夏染左右看看,这里倒是挺安静的。
没过多久,里面的人又出来,“贵客请进吧。”
夏染一路走到客厅,正看到莫掌柜正坐在首座上,旁边还有两个人,似乎是在低声说着什么。
看到夏染来,那两个人也不再多说,收起手里的东西,转身出去。
夏染认出,其中一个正是店里的二掌柜。
莫掌柜看到夏染,笑着说道:“原来是你呀,昨天晚上老朽喝得有点多了,见笑了。”
夏染笑笑没接话,目光在屋内小厮的身上一掠。
第七百二十章 双面人
夏染的反应让莫掌柜有点意外。
“莫掌柜,能否私下聊两句?”
莫掌柜更莫名其妙,心里隐隐有点不满,觉得夏染未免太冒失了一些。
但他还是照做,让其它的人退下,缓声道:“你有什么话,说吧。”
夏染往前走了几步,声音带笑,“莫掌柜,好久不见了。”
他昨天晚上第一眼看到是莫掌柜的时候,就刻意压低了声音,音色也有些改变,莫掌柜又喝了不少,根本没有听出来。
此时一听到夏染的声音,顿时一愣,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你……”
夏染笑道:“是我呀,莫掌柜。”
莫掌柜喜出望外,眼里的惊喜差点爆出火花,“东家!我的天,你怎么……你怎么来了?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的确是巧合,我也没想到过生辰的人是你。”
莫掌柜连连摆手,“羞煞我了,真是……这阵子店里不忙,无事可做,就……”
“无妨,应该的,”夏染语气真诚,“若是在老家,我势必要为你大办一场。”
莫掌柜心头一暖,“多谢东家。您这次来是……”
“昨天晚上是偶然,今天是特意来的,莫掌柜不要声张,也不必对其它人说起。”
夏染语气严肃,莫掌柜自知事非寻常,“好,东家有什么事请吩咐。”
“闭店这段时间,情况如何?可还顺利吗?有没有人故意闹事?”
莫掌柜胸有成竹,“东家放心,这段时间不能说一切顺利,但也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我们做生意一向规矩,别人也找不到把柄。”
“那就好,”夏染话峰一转,“我来是想问您,杨志,是什么人?”
“他?”莫掌柜如实道,“他在城中的一家书院教书,您知道,这些年蒙林热衷咱们的中原文化,很多富家子弟和贵族子弟都想学学中原文字,以及茶道琴艺什么的,有条件的人家有请先生去家里教的,也有的去书院。”
“杨志他从中原来,学问非常不错,气度也有,书院呢也是咱们中原人开的,他一去人家就相中了他,也算是个归处。”
夏染认真听着,没有打断,关于杨志,他想了解的更多,从各个方面,每个面都综合起来,才是一个更接近于真实的人。
“杨志这个人还有几分气节,这一点老朽很喜欢,”莫掌柜眼中含笑,满是赞赏之意,“他每每来都会带来一本诗集,上面做了精细的注解,我曾经问过他,他说,只有这样,才能讲得细致,让那些蒙林人明白,咱们中原的文化源远流长,诗词里也有大气磅礴,也有家国情怀,热血澎湃。”
夏染点点头,“这很不错,据我所知,有的蒙林人,特别是那些贵族,会觉得他们是马背上得的天下,只有骑射才是正理。”
“确实,所以,杨志的做法让我很佩服。”
夏染问道:“那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他这样的人,即便是在中原也可以有所作为,为何要到这异国他乡来?”
莫掌柜说道:“他是二掌柜的远房亲戚,老家是在边镜小城,他不但有文才,武艺也可以,据说是想投军报效,没想到上峰处处苛待于他,所以,他一怒之下离开军营,在那边也呆不下去,上次二掌柜回家探亲,正好就带他来了。”
夏染愣了愣,倒没有想到,杨志是二掌柜的亲戚。
可昨天晚上,他问起杨志是不是在店里做事的时候,杨志是怎么说的?
他说并不是店里的人,而是莫掌柜的忘年交,可只字没提二掌柜。
这是什么意思?
莫掌柜说完叹口气,“唉,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也没有家室。”
“是吗?”夏染若有所思,“他是想着留在这里长住下去了?”
“应该是吧,”莫掌柜想了想,“听他说,倒是有在这边置业的打算,就是现在钱还不凑手。”
缺钱?夏染眉心微动。
“东家有所不知,这牧城有规定,买宅子置地,要想去官府倒换地契房契,要花上一大笔钱,称之为纳税,一般人买宅子都很费力,何况还要交一大笔税……”
他叹着气摇头。
夏染拧眉深思,莫掌柜觉得奇怪,“东家,为何对杨志如此有兴趣?”
夏染抬眼看他,目光沉肃,“莫掌柜,你觉得城主首野为人如何?”
“首野?此人颇有几分手段,自身本领很强,别看人长得粗鲁像个莽夫,但实则为人心细,是个极其难对付的人,就拿此次闭店来说,除了刚开始的十来天,城中有点骚乱之后,后面竟然被他压制了下去。
东家您进城的时候也该看到了,城中一派繁荣景象,虽说不及我们未闭店的时候,粮价也涨了些,但能迅速稳到这种程度,也算是本事了。”
夏染点头,“不错,这个首野,的确有两下子。”
“不过,此人也是军中出身,身上杀气重,为人生性多疑,死在他手里的人也有不少,听说每月都有犯了军纪被活活打死的军士。”
夏染问道:“那依您看,像杨志这样的人,会得到首野的赏识吗?”
莫掌柜不假思索,一口否认,“不会。”
“哦?为何?”
“原因有二,一是因为首野本人就是一个觉得蒙林最是强大的人,根本不把中原文化放在眼中,二是杨志曾经和首野手下的一个副将发生过冲突,被首野抽过几鞭子,养了好些天才好,所以,杨志对他恨之入骨。”
呵,夏染心中顿时冷笑。
这事儿……可真是有意思了。
“那,二掌柜平时都怎么说杨志?”
莫掌柜想了想,“他倒没怎么说过,无非就是也觉得可惜,空有一身本事,却落得他乡。别的,倒也没有说过什么。”
夏染抿了一口茶,也没有迂回委婉,直接说道:“莫掌柜,我今天实则为杨志而来,我怀疑,杨志图谋不轨,会对我们不利。”
莫掌柜一下子惊得站起来,“这……”
他想问这话从何说起,可他看到夏染神色严肃,目光微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也没有。
更何况,夏染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莫掌柜算是夏染手下的老人了,跟着他多年,自然清楚夏染是什么人。
别看年轻,却十分果敢,眼光独到,敢做敢当,颇有几分气魄。
他很快稳住心神,“那东家想让我如何做?”
夏染轻轻笑起来,对莫掌柜的冷静和信任都很满意。
他放下茶杯,“很简单,静观其变即可,不要惊动他,我倒要看看,他打算干什么。”
莫掌柜刚要开口,外面一个小伙计跑到门口,“掌柜的,杨先生来了。”
第七百二十一章 姜还是老的辣
听小伙计说是杨志来了,莫掌柜第一时间看向夏染。
夏染不慌不忙,对莫掌柜说道:“他来的正好,我也正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这里可有藏身的地方?”
莫掌柜点点头,“有。从那道门进去里面是一个小休息室,在这边说话里面也能听得到。”
夏染点头,起身挑门帘进了小屋里。
莫掌柜让小伙计把杨志请进来,他手端着茶杯,表面上风平浪静,心潮却如海浪般起伏。
他之前对杨志的印象的确不错,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甚至觉得此人去书院教书都有点可惜,还想着寻一个机会,若是有更好的归宿可以介绍他去。
甚至在刚刚还在夏染的面前,替他说了不少的好话,对他一番夸赞,可谁知道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莫掌柜觉得自己真是老马失蹄,老了老了,竟然看不出此人有如此祸心,在夏冉的面前丢了如此大的脸,心里懊恼也有了一点火气。
可是姜毕竟是老的辣,莫掌柜在商场上也算是一号人物。表面上不动声色什么都看不出来,杨志很快进来先向他行了个礼问好。
莫掌柜笑着点头,“不必客气,快入座吧,昨天晚上老夫喝的有点多了,也不知道你是何时离去的,实在是惭愧。”
杨志笑了笑,“老人家难得如此开怀,又是逢生辰,也是应该的,我走的时候见您醉意微深,也就没有打扰。”
“无妨,都是这么熟的关系了,不必在意这些。”
莫掌柜让小伙计给他上了茶,“这是新到的茶,你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杨志兴致勃勃地端起茶杯,先用盖子轻轻划划水面便叹道,“果然是清香扑鼻,”他抿了一口连连点头,“新到的茶?”
“是啊,茶庄那边的掌柜也是我的朋友了,他们新到了一批货,拿过一点来让我尝尝,我觉得还不错。”
杨志又抿了两口,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那我是托了你老人家的福了。”
莫掌柜摸着胡子,“什么福不福的?一杯茶而已,大家都是同乡,就应该彼此照顾,你若是喜欢,稍后走的时候,我让人给你拿一些。”
杨志急忙站起来拱了拱手,“那就多谢老人家了,恭敬不如从命。”
莫掌柜摆了摆手,“不必客气。”
杨志叹了一声,“您也知道,我没有其他的爱好,就爱读个书喝个茶,别的东西可以戒,甚至酒都可以不喝,但是茶这个东西不行。我那里的茶叶都快见底了,这段日子甚至都是省着喝的,今天到您这里来,这算是最大的收获了。”
莫掌柜哈哈大笑,“你早说呀,不必如此,我这里虽然不是茶庄,但茶叶还供应得上,你若是没有了,尽管过来取便是。”
杨志一脸的欣喜,连连道谢,话锋一转说道:“不知茶庄那边什么时候能够开门营业?如果他们能开门做生意,那我们也就不愁了。”
莫掌柜喝着茶,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尖儿,说实话,若是在见夏染之前听到杨志问起这话,他就会觉得杨志也是随口一问,毕竟大家都是中原人,又算得上是志同道合,问一问也不算什么,可是经夏染这么一提醒,他就觉得杨志的这话里有话。
他慢悠悠的喝了半盏茶,抬眼看着杨志,杨志的笑容不改,一双眸子漆黑发亮,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摇了摇头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谁家和谁家的情况也不一样,大家都是生意人,一般来说,生意上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所以老夫也不便多问。”
莫掌柜这话已经说得很清楚,这是生意上的事情,如果杨志识趣,能够听得出的话外之音,他就不该再继续追问。
而且莫掌柜觉得,以杨志的聪明,绝对能够听出自己话里的意思,这已经相当的明显了。
岂料,杨志点了点头,“那么您这粮店又是打算什么时候营业呢?我看咱们的一些同乡,日子过得也是颇为艰难,其他的不说,民以食为天,这钱粮向来是关乎到民生社稷,特别咱们很多同乡到蒙林来,虽然时间也不短,可依旧不习惯这里的食物,饮食习惯很难更改,一方水土养了一方人,还是咱们自己的东西好吃,就比如我,每天早上总得吃点家乡的东西,才觉得这一天算是真正开始了。”
莫掌柜是什么人?心思玲珑剔透,瞬间听出来杨智的话,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刚刚抛出茶庄开业的问题,实际上是想着抛砖引玉,拐弯抹角的打听他的粮店什么时候开门。
莫掌柜之前对杨志并没有什么防备,再加上他是二掌柜的亲戚,所以才大意了一些,现在头脑清楚,杨志问的问题又是如此敏感,他要是再觉察不出来,那他也就不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这么多年了。
莫掌柜摸着胡子笑了笑,“一家小小的米店而已,怎么还就关乎到民生社稷了?我们当初在中原的时候都不敢这样说,这要是让上面的人听见了,还以为咱们有不臣之心呢,千万可不敢如此说呀!”
他一边说着,一边拱了拱手以示恭敬,“”更何况,现在是异乡为异客,说来说去,商人是最底层,无非就是想着赚点银钱而已,更何况我这个掌柜上面还有东家,自己做不得主,也就是表面上看着风光,实则在这里不但要蒙林规矩还要听从东家的命令,夹在中间实在是难做的很。
他这话顾左就右,透露出来的消息有很多,又听着像是因为不敢触碰蒙林的某些规矩,又像是得了东家的指示。
听的人一头雾水,不知道究竟原因是什么。
杨志心里头疑惑丛生,本来觉得很简单的一个问题,怎么得到的答案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他本来以为,莫掌柜对他已经十分信任,平时也很聊得来,他装作无意的询问一下,无非就是想打探一下开业的时期,怎么就牵扯出这么多的问题来?
他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竟然一时接不上话来。
莫掌柜看着他这个样子,越发肯定他是另有所图,心中暗自冷笑,垂下眼眸,继续低头喝茶。
在里边的夏染听到莫掌柜的这番话,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听说莫掌柜就是莫掌柜,果然是不同凡响。
虽然说一时麻痹大意,被杨志蒙混,可一旦清醒过来依旧是势不可挡,就如同一只猛虎,难道还能被一只狐狸一直骗下去吗?!
笑话!
莫掌柜放下茶杯,语重心长地说道,先生心中有大义,老夫自然明白,但是要时刻牢记,这是在异国他乡,还是妄谈国事的好,你不会忘记因何离开故土,逃离到此吧?
杨志听完这话简直就是一脸懵逼,完全不明白他就是问了一个开业的日期,怎么就上升到家国大义了?!
第七百二十二章 假意试探
杨志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莫掌柜会拿他从军中逃走,一路来到蒙林说事儿。
这可以算得上是他的痛处,也是他最羞于见人的事。
无异于跟打他的脸差不多。
他愣了愣,脸上涨红,“老人家,您……”
莫掌柜心中冷笑,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可就是忍不住想这么干。
这家伙真当他老眼昏花了,好欺负不成?!
莫掌柜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我们这些人身在蒙林,就跟无根的浮萍差不多,做生意嘛,无论是卖茶叶,还是开粮店,都是为了黄白之物,别说什么民生,若是在中原也就罢了,在这里,万一别人把你当成细作抓走,那可就麻烦了。”
“尤其你还是在书院,那里有不少的贵族子弟,这其中的利害,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吧?”
杨志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噎死在喉咙里。
夏染听着差点笑出声,莫掌柜真是厉害,把骂人的话说成这样,处处替你着想的语气,真是让人既生气又抓狂,还偏偏挑不出错处。
杨志深呼吸了几下,努力缓了缓,把心里的火气压下去,勉强挤出一丝笑。
“在下……身在书院,也是为了宣扬中原文化,这您应该知道啊,再说了,那些贵族子弟他们有的……”
话没说完,莫掌柜摆了摆手,“这话可不能轻易说呀,若是有人问你,你为何要到这里来宣扬中原文化?难不成想让人人都觉得中原文化至高无上不成?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再打听出你曾经在军中效力,恐怕会对你不利呀!”
杨志一脸错愕,心里十分憋屈,以前他也说过这方面的事,莫掌柜还说他说得对,怎么今天感觉不太一样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杨志没滋没味的喝了水茶,强迫自己冷静,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否则露出马脚不可。
他想了想,问道:“老人家,昨天来的那位公子,您觉得他怎么样?他说他家也是做生意的,我看他衣着不俗,应该是家境不错,您这些年也应该认识不少蒙林的生意人吧?”
夏染在里面听着,眉心微微一跳,哟,这小子是打听到自己身上来了?
他想干嘛?
莫掌柜心头也是一惊,“那个……年轻人?我都忘记他叫什么名字了,当时已醉,还真没有记得太清楚,只记得相貌倒是长得不错。蒙林的生意人太多了,这些年和咱们通商,也不少蒙林的商队去中原。”
他说到这里一顿,“说到此事,我倒是想起来,我有个朋友的商队要去中原一趟,想找一个向导,不知道你愿不愿回去一趟?出来这么久,肯定很想家了吧?人都说故土难离,你若是想借此机会去看看,那我就帮你说说,他们的酬劳给得也很丰厚,此乃一举两得的好事。”
夏染暗笑,莫掌柜这个试探用得妙啊,如果杨志没有问题,正常人都不会错失这样的机会,可如果杨志真的暗中与城主府有勾结,在密谋什么,那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牧城的。
杨志身子僵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多谢老人家的好意,不回去也罢,那是我的伤心之地,家里也没有什么人了,何必再回去惹悲伤,再者,要过年了,按照行程,年前也走不到中原,还不如留在这里。”
莫掌柜心里有数,也不强求,更何况本也没有什么商队朋友,“也对,到时候你就到这里来过年,大家一起热闹。”
“那我就提前谢过了,”杨志站起来说道。
莫掌柜笑笑,眉眼间却似有愁容。
杨志心头微动,试探着问道:“老人家可是有什么心烦之事吗?”
莫掌柜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您有什么为难之事,不如说与在下听听,若是能帮得上的,在下一定尽心尽力,即便帮不上,替您出出主意,宽慰几句也是好的。”
莫掌柜脸上的愁色更浓,“也罢,就说予你听听。这店里的人都是跟着我,我就是他们的主心骨,我也不能对他们说,怕他们乱了心。”
杨志立即拍着胸口,一脸正义无谓,“您只管对在下说,在下虽然不是店里的人,但承蒙您多多照顾,一定会守口如瓶,若是需要,也会义不容辞。”
莫掌柜眼中浮现感激,“多谢。是这样,昨天晚上散酒席之后,我回房去休息,醉酒口渴,迷迷糊糊起来找水喝之时,突然发现在桌子上有一张字条。”
杨志诧异,“什么字条?”
“字条上的字写得不甚工整,我老眼昏花,又醉了酒,看好半天才看明白,上面说,让我等乖乖在店中,不可四处走动,若是有违者,就让我等日夜不得安宁!”
杨志面露惊色,“竟然有此等事?简直岂有此理!”
“谁说不是,”莫掌柜摇头叹息,“我也闹不明白,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真真是头痛。”
“字条现在何处?”
“说来也怪,我看罢多时,正惊诧担忧之余,那字条突然就自动起火,燃成了灰烬,竟是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若非今天早上看到桌子上的浅灰,我还真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杨志心口一阵紧跳,双手不禁握起,“竟然是这样……难怪您今日……”
莫掌柜紧紧闭着嘴,微微摇头,眼中暗含了警告,示意他明白自己的深意就好,不必说出来。
杨志心里奇怪之余,也松了口气,刚才真是气死他了,他还以为,这老家伙是察觉了什么。
闹了半天是被人恐吓了。
可恐吓他的人,到底是谁呢?
杨志心神不安,觉得这事儿有蹊跷,他再也坐不住,站起来道:“老人家且放宽心,此事一定是有人从中作祟,说不定就是同行中人,您不必忧虑,这样,我去四处打探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莫掌柜郑重点头,“有劳你了,还望能够保守秘密。”
“这是自然,您放心。”
杨志说完,匆忙的走了。
杨志一走,莫掌柜就变了脸色,哼了一声,转身进去见夏染。
“东家,他走了。”
夏染点头,“刚才的事,是……”
“我骗他的,根本没有的事,”莫掌柜低声说,“若是他真的受人指使,现在一定心生疑惑,比我还要着急查出威胁之人是谁,您不妨在城主府外安排人手,看看他是不是去了那里,如果去了,一切就有了结果。”
夏染眼中含笑,“此计甚妙。”
“不用其它人手,我自己去就行,这就告辞。”
夏染说完,轻步追了上去。
第七百二十三章 随便一招就内讧
夏染走得很快,几乎是一出门,抬眼就看到了前面脚步匆匆的杨志。
杨志也没有骑马坐轿,依旧步行,他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估计莫掌柜的话心生疑虑。
看来这家伙是知道点内情的。
夏染在后面悄然跟上,看他究竟去哪里。
这家伙没有走主街大道,而是穿来绕去走的都是一些偏僻的小路,看起来对这里倒是挺熟悉的。
走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他终于停下,走到一扇门前,上前轻轻敲了敲,敲门的节奏,还挺特别,显然,猜测这应该就是他们的暗号。
没过多久,有人从里面开了门,不知道杨志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那人又把门关上,转身进去报信。
夏染认出这是一个府邸的后门,并不是昨天晚上遇见杨志的地方。
很快再次响起脚步声,有人从里面出来,看到杨志低声问道:“你怎么大白天的就过来了?有什么急事?”
杨志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来找你自然是有事,找个安全的地方说话吧!”
那人点了点头,关上门引着杨志去别的地方。
夏染稍等片刻,然后才追上去,手指微弹,一粒追踪丸弹到那扇门的角落里。
自从上次苏南衣利用此法找到隐藏的夏府之后,她就把手里的追踪丸分给大家,每人都随身带着几粒,以备不时之需。
那个人带着杨志去了附近的一处小院子,院子不大,但挺幽静。4周也没有什么,人,下然轻轻一跃跳上受伤往眼中看去。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一处假山上,脚尖轻点,来到假山后正好有一处山洞可以容身。
杨志和那个人丝毫没有察觉。
那人的声音沙哑,说的是中原话,但是听起来有些生硬,应该是个蒙林人。
杨志声音低而急切,“听那老家伙说,有人给他写了威吓的条子,让他们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店中,不许随意走动,至于开业的事情就更不能提了。你最好赶快查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人也有些奇怪,“竟然有这种事!究竟是什么人?”
杨志短促的笑了一声,“如果我知道,还能来问你?我一听这事儿觉得不对头,急忙过来找你了。我好不容易取得了那老家伙的信任,想着帮城主大人做点事情,让他们赶紧重新营业,可现在这个关口又出了这样的问题,你赶紧查查清楚。”
“这几日城主很忙,焦头烂额的,这些事情已经无暇顾及。”
杨志有些急了,“这可是头等大事,还有什么比此等事更加重要?”
那人哼了一声,“你一个书生懂什么?一座城池的头等大事怎么会是商人之间的这种下贱之事?而应该是战事!明白吗?”
杨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心说还真被莫掌柜给说中了,这些莽夫的眼中只有战争才是最重要的,他们哪里想得到,粮草才是战争的底气!
他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究竟是我不懂,还是你不懂?战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难道不是最简单的道理吗?如果战事一起,城中的钱粮只会越发的紧张,到时候吃的都没有,别说军心,民心也得乱!民心,军心都乱了,战事如何胜利?这可是釜底抽薪的大事!”
那人略意沉吟,显然是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夏染也微微挑了挑眉梢,难怪莫掌柜对这个杨志赞赏有加,他的确是有几分才华,几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不愧是在军中做过事的人。
杨志催促道:“你赶紧去把此事好好的跟城主说一说,如果不行就由我亲自去,当初在城主面前跨下海口的人可是我,到时候事情办不成,受责难的也是我!”
“并非是我不让你去,而是现在情况特殊,而且城主并不在府中。”
“那怎么办?你到底能不能查得到?”
“你废什么话?我做事何时轮到你来命令我了?我自然有分寸!”
这人本来就有些不耐烦,现在被杨志质问催促,顿时有些受不了了,出声厉喝。
杨志显然也不敢和他硬碰硬,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也是心急,谁都是想把事情办好,若是真的从小处出乱子,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了,到了晚上我自然会去给你消息,如果城主要见你,我也会把你叫来!好了,就这样,我还有事。”
脚步声响起,那人竟然转身离去。杨志在后面咬牙切齿地低的骂了几声,随后也快步离开。
夏染心里暗暗恼恨,像杨志这种人不思虑好好的报效国家,竟然跑到其他国家来,搅得事情越发复杂,真真是可恨!
他看着杨志离开的背影,手指弹了弹,又弹出一粒追踪丸在他的袍角。
他倒要看看这个杨志究竟住在何处,只要知道了他的住处,想要暗中掌握他的动向,就不是什么难事。
跟着杨志出了这个宅子,杨志也没有回书院,更没有回住处,而是在街上晃悠,夏染看着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没有目的的乱逛,好像是在找什么人,而且,这家伙腰间的钱袋子还晃来晃去。
夏染看着他的钱袋子,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
结果这条街没有走到头,杨志腰间的钱袋子就被偷了。
杨志根本不着急,垂下眼睛,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腰间,嘴角泛起一丝冷冷的笑意。
他转回身,目光所及之处,看到两个小贼鬼鬼祟祟又得意洋洋的走进了一条巷子,他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那两个小贼正想把钱倒出来,好好的数一数。
刚一打开钱袋子,就感觉肩膀上一阵痛,扭头一看,杨志在身后冷冷的盯着他们,两个小贼顿时惊慌失措,话还没有说出口,就感觉胳膊一阵剧痛。
杨志把他们的肩膀给卸了,他们痛得大喊大叫。
杨志从腰间抽出匕首来,明晃晃的泛着寒光,“再叫,再叫就把你们的舌头割下来。”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是语气森然,让两个小贼打了一个寒战,再害怕再痛也不敢出声,紧紧的闭上了嘴唇。
杨志低头看了看钱袋子,笑眯眯的说:“回答我几个问题,要是好好的说,我不但能够把胳膊给你们托上去,还可以把这一袋钱都赏给你们。如何?”
两个小贼喜出望外,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好事,两个人都对视一眼,急忙点了点头。
“您说,您说,只要我们知道的,我们一定如实奉告,绝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杨志手里的匕首轻轻击打着掌心,漫不经心的问道:“我问你们,你们可认识一个叫小武的人?和你们一样也是个小偷。”
两人脸露喜色,顿时点头,“认识,认识,今天还见过那小子呢!”
“那好,带我去找他。”
第七百二十四章 随意变脸的“魔鬼”
夏染对这个城里还不太熟悉,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处破败的小院子。
说是院子,其实上就是一处废弃的破屋子,回周的墙壁都破败不堪,门就是一道用几根木棍绑起来的栅栏。
别说人了,连一只野猫都挡不住。
那些残破的墙壁就跟缺了牙齿一样,看起来特别难看。
夏染到这儿的时候,小武刚刚回来,听到声音吓了一跳,一抬头看到是夏染,不由得愣了愣。
“怎么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夏染还没有回答,他又说道:“你不会是来逼我要钱的吧?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说了,我一定会还给你的,就肯定还绝对不会赖账的,你放心好了!”
夏染笑了笑,环顾四周,“我可不是来找你要账的。”
小武明显不太相信,翻了个白眼说道:“那你来干嘛?难不成是来看我笑话的?我就是这么穷,我也没有什么可丢脸的。”
夏染暗自好笑,心说,这个小子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不过这份坦荡倒是挺可爱的,没有遮遮掩掩。
夏染点了点头,“我不是来追账,我是来救你的命的。”
小武一愣,“救我的命?什么意思?”
夏染正想要跟他解释,耳尖儿微微动了动,他一把抓住小武的肩膀,“跟我走,来不及跟你解释了。”
小武被他弄得莫名其妙,自然是不肯跟他走。
“哎?我说你究竟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好好说,别动手……”
话还没有说完,夏染一下子点了他的穴道,“闭上嘴巴,安静一会儿。”
小武目瞪口呆,他尝试了一下,自己果然不能再说话了,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妙,他又惊又骇,感觉夏染不断的刷新着他的认知。
夏染四处瞧了瞧,这院子里破破烂烂的,也没有什么容身之处。
他一眼看到角落里有一口破缸,上面布满灰尘还破了一个洞,不过倒是挺大的,外面还有一个柴堆挡住了半边,要是不仔细看,还真不会注意到。
只是这破缸满是尘土破烂溜丢的,夏染实在是嫌弃,可此时脚步声慢慢临近,已经隐约听到了说话声,也来不及找其他的地方,他抓着小武,两个人纵身跃入大缸中。
这口大缸也不知道原来是干什么用的,又粗又大,装下他们两个人都绰绰有余,就是有一股子难闻的味,里面还有一层厚厚的尘土,这个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夏染心里暗骂,这小子!为了他,我的损失可大了。
两个人刚藏好,腾起的灰尘也缓缓回落,外面的脚步声已经传了进来,有人推开了栅栏。
其中一个人喊道,小武,小武在家吗?
当然没有人回应他。
那人又急忙对杨志说道:“他就住在这里,这一会儿没在,可能是到街上干活去了。”
说是干活,其实上就是偷东西,只不过是说的好听些罢了。
杨志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仔细的看了看,其实也不用仔细看,屋里也十分破败,除了张破桌子,什么家具摆设都没有,一眼就能看得清楚。
他看到放在破桌子上的茶杯,伸手摸了摸,里面的水还是热的。
“他应该还没有走远,你们其中一个人去找他,我在这里等消息,务必把他叫回来。”
其中一人道:“您有什么事非得找小武?其实我们哥俩都比他聪明,要是有什么需要效劳的,我们哥俩也成了,不非得找那个家伙,小武这个人看着挺老实,其实可奸滑了……”
他话都没有说完,杨志反手就是一匕首割在他的手臂上,一道血道子瞬间流出血来。
那小子吓得目瞪口呆,魂飞魄散,就差双腿一软,趴在地上叫娘了。
“让你们干什么就要干什么,老老实实听话,废话一个字不许多说,再多说一个字就划一刀,听懂了吗?”
那两个小子都吓疯了,一个劲儿的点头,根本都不会说话,你现在就是让他们说,他们也哆嗦着说不出来了。
杨志冷冷道:“那还不快去,滚!”
其中一人站起来就往外走,杨志冰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警告你,最好别想着偷跑,或者是去报官,我的本事你应该知道,我既然能从街上找到你们俩,就能找到你们的家里去,不信你们就试试看!”
“不敢,不敢,小的就是去找小武,不敢干别的,您放心!”
杨志语气冷淡,声音里却含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无论找都找不到都必须回来,一炷香之内,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对方说完,连滚带爬的爬出了院子。
剩下那个受了伤的想走也走不了,心里简直无比崩溃。
躲在破缸里的小武,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刚刚他还在气愤,以为这个人找自己是有什么好事儿,结果被这两个小子截胡,可没有想到,转瞬之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虽然是小偷,干的也不是什么正经的营生,可是偷东西却从来不害人性命,甚至连伤人都不曾有过!
他看得出来,杨志可是一个狠角色,不动声色之间就能用匕首伤人,脸上没有丝毫的凶狠可怕,可那双眼睛却冰冷如深潭,杀机森然,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和杨志虽然算不上多么熟悉,但也见过几次面,特别是他和莫掌柜在一起时,一直表现的都是彬彬有礼,一副书生做派。
他知道杨志在书院里教书,教书先生是什么?温润如玉,温文尔雅,教书育人,似乎永远都不会生气,更别说动刀枪。
小武觉得杨志就像是一个会变脸的妖魔,转瞬之间就变成了另一幅面孔,这种感觉让他恐怖而窒息。
无声无息之间,后背就出了一层冷汗,让他感觉透骨的冰凉。
杨志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人,脚尖轻轻踢了踢他,“起来,别在那里装死!手臂上只了划一刀,别说一刀,十刀你也死不了!”
那人腿脚发软,可是杨志的狠厉让他不敢违抗,强撑着从地上坐起来,又缓缓地爬起身,摇摇晃晃的站住。
他的身体就跟打摆子一样,来回的晃动。
杨志嗤笑了一声,实在是看不得这副窝囊样,厌恶地问道:“你和小武关系好吗?”
到现在为止,这个人也不知道杨志究竟找小武干什么,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也拿不准主意,嘴唇哆哆嗦嗦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说好吧,万一杨志是来杀小武的,那岂不是要连累自己?
说不好吧,万一他是小武的朋友,再朝自己撒气,这可怎么办?
他都快急哭了。
“如实说,不许给我动心眼,否则的话,我就在你的心上多扎几个眼儿!”
“我说,我说!其实我和小武并不是特别熟悉,只是偶尔在街上遇到打个招呼,知道他家在这里住而已,其他的并不是十分的了解。”
杨志眼睛盯着他,见他说的应该不是谎话,微微点了点头,拉长了语调声说道:“这样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第七百二十五章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杨志这拉长的声调,就和一根细韧的丝一样,轻轻的勒住那小子的心尖,慢慢收紧。
他看着杨志的笑脸,后背有些发凉,喉咙发紧,忍不住吞了好几次唾沫,但都没办法缓解心底的恐惧。
杨志轻轻笑,眼睛打量他,“我看你这样,日子过得也不怎么样吧?说起来也是在人间受苦,既然如此,倒不如……早早的去投胎?也许能够投到一个好人家呢!”
对方豁然瞪大眼睛,再傻也知道了他的意思,“不……”
刚吐出一个字,就感觉喉咙一凉,热热的粘稠的血,从他的喉咙切口处喷出来,沾了满身。
他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眼睛用力瞪着,鼻翼快速煽动,张大嘴巴像是一条濒死的鱼。
他倒下去,眼睛看着杨志,对方的脸连条笑纹都没有改变,依旧保持着刚才的笑容,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最终,他眼前的景物定格在这一处,归于一片黑暗。
杨志蹲下身,在他身上蹭了蹭匕首上的血,慢慢收好,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点粉末,尸首迅速消融,化成一滩血水,发出刺鼻的味道。
杨志伸了个腰,目光望向门口,似乎在等着刚才去找小武的那个人回来。
这一切都落在夏染和小武的眼中。
小武感觉自己浑身都在紧绷,发抖,要不是夏染点住他的穴道,他恐怕要忍不住惊叫出声。
夏染偏头看看他,看到他的神色,就知道这小子受的刺激不小。
夏染本来想着替他遮一下眼睛,后来想想还是没有。
虽然他年纪并不大,但总归是个男人,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恐怕比现在看到的更残酷,他要是没有点心理准备,没有一点防卫,那岂不是只有等死的份?
一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门外响起脚步声,去找人的那个小偷也回来了。
他一眼看到杨志,却不见自己的同伴,喘着气愣了一下,“他……呢?”
“小武呢?”杨志不答反问。
“没有找到,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也问了几个相识的人,都说没有见到他。”
小偷回答时明显有些害怕,眼角的光四处飘忽,看到那滩血水的时候,心头猛然一缩,浑身直冒凉气。
“没找到啊,”杨志想了想,看着他像老鹰高高在上的看着无路可逃的小兔子。
小偷后退两步,转身要跑,杨志手腕一翻,匕首直射出去,刺入他的后心。
他扑通一声翻身栽倒。
杨志慢步过去,拔出匕首,和方才一样,倒入粉末,尸首消失不见。
他叹了口气,可根本没有一点惋惜的样子,然后转身慢步离开。
四周恢复平静,静得像是连风声都停了停。
小武觉得自己僵硬的像一个石头人。
夏染也没动。
忽然,若有似无的脚步声又回来了。
杨志面无表情的又出现在院门口,若有所思的站了半晌,最后又慢慢离去。
这一次,夏染才带着小武从大缸里跳出来,解开他的穴道。
小武身子一软,差点摔倒,说不清是麻还是别的。
夏染没扶他,任由他瘫坐在冰凉的地上,他的眼睛看着那两滩血水,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夏染淡淡道:“好了吗?好了就爬起来,像个男子汉!”
小武颤抖了一下,慢慢爬起来,双手紧握成拳,“他为什么……”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似想到了什么,转身就疯了一样往外跑。
夏染拦住他,他用力挣扎大声道:“你放开我!我要去找莫爷爷!这个人面兽心的凶手,他一定有企图,说不定会对莫爷爷不利的!”
夏染虽然猜测到他是担心莫掌柜,但听到他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感动。
这孩子刚才明明那么害怕。
夏染轻轻拍拍他,“别担心,莫掌柜已经知道,这家伙别有所图,我刚从莫掌柜那里出来,要不是跟着杨志,看到他抓了那两个人,我也不会知道他有心害你。”
“不过,”夏染略一沉吟,“杨志应该会先问你打听我的事情,问你是怎么认识我的,知道不知道我是什么人,要打听我的底细。”
小武消化了一会儿才把他说的这些弄明白,“你……你是说,莫爷爷已经知道了?你和莫爷爷早就认识?否则他怎么会听你的话?还有杨志,他为什么要打听你?”
夏染笑笑,“你果然很聪明,还挺会抓问题的关键。没错,我和你莫爷爷早就认识,只是好久不见,他昨天晚上又喝了酒,一时没有认出我来而已,我那时候也还小,他不认得我也很正常。昨天晚上人多,我也就没有多说,今天一早我又去见过他了。”
“至于杨志,我是昨天晚上和你分手之后,无意中发现,他行踪鬼祟,这才觉得他不像好人,今天一早提醒了莫掌柜,可巧杨志也去了,他也察觉出了端倪。”
小武听到这些,又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夏染看看这破院子,问道:“这是你家?还是你暂住在这里?”
小武苦笑,“我哪里还有家?家中人早就死绝了,父亲和哥哥都死在军中,家产也被充公了,我没地方去,只能找这些没人住的破房子……”
“死在军中?”夏染疑惑。
“是啊,城主大人治军严明,稍有不慎就要军法伺候,我们城中的男人,很多人到了年纪都会被征走去军营,一旦犯了错,就……”
小武红了眼睛,强忍着眼泪看向别处。
夏染心里有些怒意,“走吧,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这里已经被杨志知道,不太安全了。”
小武抹抹眼睛,看着夏染,“那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
“我是你莫爷爷的朋友,生死之交的儿子,就凭你叫他一声爷爷,他那么疼爱你,我也得帮你,这个回答可以吗?”
小武咬了咬嘴唇,低低说了一声“对不起”。
夏染心中酸涩,拍拍他的肩膀,“不用说对不起,莫掌柜的孙子早早亡故,这是他心中难以愈合的痛,他疼你,你敬他,刚好可以弥补伤痛,你只要一直这么敬他,就算是对我的报答了。”
小武震惊又严肃,他突然跪下,对夏染叩了几个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莫爷爷也救过我的命,我愿意一直敬他照顾他!也愿意助你,只要用得着我的,尽管说话!”
夏染刚刚的酸涩被他这几话弄得又有点感动想笑,扶起他道:“好,说话算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夏染带着他离开小破院,想着先带他回客栈,好好收拾一下再易个容,再和苏南衣商量一下情况。
第七百二十六章 追踪丸的味道
在回客栈的路上,夏染就在一家衣服店买了一套衣服,让小武换上,以免在路上遇到杨志,被他发现什么端倪。
回到客栈,苏南衣和云景并没有在,夏染就让他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
现在小武也镇静下来,夏染发现这孩子还算是稳重,有大将之风,能这么快的冷静下来也算是非常不错。
他琢磨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开始考虑以后应该怎么办。
此时的苏南衣和云景,正在街上闲逛。
走着走着,云景的脚步突然一顿。
苏南衣站在一个小摊位旁看着几本杂书,云景小声说道:“娘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苏南衣本来被那些杂书吸引的目光,听到他这么一问,收回神抽了抽鼻子,随后目光就是微微一凝。
她看向四周,发现一个长相不俗的男人,无论气度容貌都非常不错,身上还穿着中原人的服饰,只是……
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追踪丸的香气。
苏南衣微微点了点头,小声道:“没错,这个人的身上有追踪丸的香味儿,不知道是谁放的,总之是我们的人,走,跟上他。”
扔了一点碎银子,把那几本书拿上,苏南衣和云景假若无意的跟在此人的身后,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夏染嘴里的杨志。
杨志上了那两个小偷之后,就亲自上街来找小武。
他早就知道小武是小偷,前段时间他把注意力放在粮店上,对粮店里的人都进行了了解,这个小武不是粮店里的人,却意外的得到了莫掌柜的疼爱和喜欢,他就更加注意小武。
仔细了解之后,发现小武是个小偷,每一次来见莫掌柜时还装模作样的,他就觉得有点意思,那时候就想着,等到合适的时机可以把小武拿来利用一下。
昨天晚上见过夏染,他觉得夏染不太寻常,小武就是一个小偷,怎么会结交那么有钱的朋友?而且还跟着他一起来拜寿。
现在是非常时期,中原人闭店,别看首野表面上压制住了,其实暗涌从来没有停过。
他现在用的是城中的积粮,而且手段又极其狠辣,所以暂时能够镇压得住,可是就像他说的,民以食为天,若是长此以往,民心暴动,那他也会有压不住的时候。
这些年,越是蒙林的贵族,越是大的城池,被中原文化影响的越是深重,这一点他在书院教那些贵族子弟读书时就能够看得出来。
特别是对中原那些精细的粮食,美味的糕点茶叶,华丽的丝绸,这些东西,如今都让蒙林人欲罢不能。
如果没有这次的闭店风波,他们可能还没有意识到。
这让杨志暗暗心惊,也觉得当初和蒙林人定下合作条约,达成通商协议的人实在是厉害。
可他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当务之急,他得帮助首野解决这次的危机。
当初他可是在首野的面前夸下海口的,若是做不到,首野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杨志心烦意乱,也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踪,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沾染了追踪丸的气味儿。
在街上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小武,他正心烦意乱,忽然看到街角有一辆马车,一个丫鬟从车上下来,正朝着他走过来。
苏南衣也看到这一幕。
她观察入微,很快发现杨志在看到那个丫鬟之后,立即就调转了目光,但是那一瞬间的反应,还是暴露出他的欣喜和期待。
苏南衣拉着云景,站在一个小摊儿前,眼角的余光注视着杨志。
那个丫鬟并没有在杨志的面前停留,甚至连句话都没有说,寻常的人可能不会注意,但是苏南衣还是一眼就发现,这个丫鬟在和杨志错身的那一刹那,把一样什么东西扔在了他的身上,杨志接住,紧紧握在手中,若无其事的依旧向前走。
这个瞬间发生的很快,而且杨志的动作也非常熟练,熟练的根本就不像第一次。
而且苏南也很快认出这个丫鬟,就是那个三小姐身边的丫鬟,因为之前打过照面,所以苏南衣对她十分有印象。
她和云景侧开身挡住脸,那个丫鬟并没有发现他们。
丫鬟走到一家买糖糕的店里买了一些点心,然后又回到马车上去,整个过程看起来极其自然,但是苏南衣知道,这个丫鬟恐怕就是冲着杨志来的。
马车缓缓离开,杨志也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就好像他们之间的交集,真的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云景小声问道:“娘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看那个丫鬟不太寻常,我们现在是跟着丫鬟,还是跟着那个男人?”
苏南衣略微想了一下,“跟着那个男人,他的身上有追踪丸,应该是咱们的人做下的标记,既然已经发现了他有问题,那咱们就跟着他,他和那个女人之间绝对有联系,只要安定他说不定就会有意外的发现。”
云景点点头,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那娘子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他说完一溜小跑,苏南衣也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枕头,看着他跑到哪家糖糕店前,没过多久就捧着了一块热气腾腾的糖糕回来,“那,娘子快吃。”
苏南衣心头温暖,接过来放在这边咬了一口,说实话,这个糖糕做的并不怎么样。
那家糖糕店是蒙林人开的,味道远远不如中原人自己做的地道,但是此刻在苏南衣吃来是又甜又软,她双手捧着地到云景的嘴边,“景儿也吃一口。”
两人一边吃一边走,慢步追上杨志,杨志此时看起来脚步匆匆,似乎是赶着去什么地方,完全不复刚才在街上时的状态。
苏南衣和云景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时不时说几句话,两个人混在人群中,一点儿也没有不自然。
跟着杨志来到一条窄窄的街道,街上十分安静,行人也很少,苏南衣和云景不好再跟过去。
好在杨志也没有走得太远,看到他在一道门前停了下来,然后伸手拍拍就开了门,有意思的是,开门的就是刚刚给他东西的那个丫鬟。
苏南衣微微挑了挑眉梢,这事有点意思了。
等到杨志进去门关上,苏南衣和云景又等了一会儿,走过去看了看那道门,只应该是一处后门,什么牌匾也没有。
苏南衣若有所思,云景低声说道:“娘子,要不然咱们转到前面去看看吧,我觉得这个人鬼鬼祟祟,一定是有什么。”
“行。”
两人正准备往前门的方向绕过去,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响。
这脚步声很轻,有点儿鬼鬼祟祟的样子。
两人顿时提高了警惕,四周也没有什么可以遮挡的,唯有不远处的一棵树,长得十分粗大,他们第一时间迅速闪到树后,屏着呼吸,看着脚步声音来的方向。
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两条人影从另一条小巷子中走了出来。
第七百二十七章 化尸药粉的来历
这两个人东张西望,脚步走得很轻,好像很怕别人发现的样子。
苏南衣和云景一看到这俩人就哭笑不得。
老修和思格兰。
云景刚想叫住他们俩,苏南衣扯了扯他的袖子,眼睛笑得弯弯,伸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一下子弹了出去,正弹在老修的袍角边。
老修正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忽然之间被击中了袍角,顿时吓了一跳。
思格兰也警惕地看向四周,老修仔仔细细的查看,最后目光落在那棵大树上,两个人对视了一下眼色,一左一右的往这边包抄过来。
苏南衣和云景忍住笑,感觉到他们走到了近前,猛然跳了出去,两人顿时神经紧绷,下一秒正想要出手,定睛一看是他们俩,老修的胡子都气的撅了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刚才正紧张着,你们居然开这种玩笑。”
思格兰小手拍的胸口,“真是吓死我了。”
苏南衣忍俊不禁,看着他们俩,“你们俩干什么呢?偷偷摸摸的跟小偷一样。”
老修指了指那道门,“我们可不是小偷,我们是想着在这四周观察一下,你们怎么在这里?”
苏南衣看了一眼来的方向,“我们也是跟踪一个人到这里来的,正想转到前面去,看看这是谁家的宅子,结果就听到你们俩的脚步声,不用看到人,光凭着脚步声就觉得太鬼鬼祟祟了,所以就想着看是什么人。”
老修哼了一声,“我们是跟着那位三小姐来的,这是她的住处,前门看得很严,我们想着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地方能够进去,想暗中留个记号,晚点回去再向你们说。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和你们遇见。”
苏南衣也不意外,她猜到八成就是三小姐的住处,她写了纸条把杨志约了过来。
杨志鬼鬼祟祟,不敢走正门,所以走了后门。
她做到心里有数,也就没有必要再去前门看。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先回客栈去。”
大家一致同意,快步往回走,苏南衣问道:“怎么你们两个在一起?”
老修本来应该和卡克斯夏染三个人一组,陆思源和思格兰一组,平时大家都是在客栈里装作不认识。
老修说道:“夏染那家伙不是去了粮店吗?我在客栈里实在闷不住,就想出来转转。思源他说想去看看军营那边,带着思格兰怕出危险,卡克斯呢就留在客栈里暗中观察,所以我们俩就一前一后上了街,然后再一起四处闲逛。你们这边有什么收获?”
苏南衣偏头看着他,“那这么说来,那个家伙的身上追踪丸的味道跟你无关了?”
“追踪丸?”老修摇摇头,“我今天没有用。那就应该是夏染用过的。咱们快点走,也许夏染已经回到客栈中了。”
苏南衣所料不错,夏染已经在客栈中等候他们多时。
看到没有人注意,陆续来到苏南怡和云景的房间。
陆思源还没有回来,苏南衣就让夏染和老修各自说说查看到的情况。
相比起来,夏染这边遇到的事情最是复杂,他详细的把情况一说,苏南衣打量着小武,点了点头,“没错,他的处境的确是很危险。可是如果这样消失不见,那杨志就会更加怀疑你,他很聪明,不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肯定会想到这件事情和你有关联。”
“我也是这么觉得,但是任由他在那个破院子里,实在是不放心,杨志此人阴险狡诈,杀人一点都不手软,根本就不像表现出来的书生模样,而且手段极其狠辣,若是放他回去,以他作饵,万一有个闪失……”
夏染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是在场的人都明白。
小武的脸色严肃,双手紧紧握了握,“没关系,如果需要我回去的话,我可以的,我不怕。”
云景看了他一眼,“就算你不怕,我们也不能让你回去送死,那家伙肯定不会放过你。”
苏南衣的手指轻轻敲着桌子,“所以我们现在要想一个两全的办法,既能保证效果的安全,又让杨志无从下手,最好是能打消他对夏染的怀疑。”
老修拧着眉头,沉默了半晌问夏染,“你是说他的手里有一瓶药,可以把尸首化作无形?”
夏染点了点头,“正是,我还纳闷儿,这种药可不好弄,他手里会有?以他的身份,他现在只是一个教书先生,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而且这玩意儿可不便宜啊,”老修补充道。
他们的手里也有药,制作这种药的方子苏南衣也会,对于一个医者或者是用毒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可问题在于,做这种药粉需要用到两味药材,这两味药材就极其珍贵,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凑齐的。
否则的话,这种药粉早就泛滥在江湖,杀个人随随便便把尸体一化,无影无踪,那上哪找去?
什么痕迹都没有,报仇都没有地方报,那江湖早就乱套了。
老修别看平时嘻嘻哈哈,但是很能够看到一些事情的特殊角度,是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他沉吟道:“我觉得查杨志还可以从这一瓶药下手,如果他单纯只是和城主站在一队,暗中替城主效力,查看中原商人什么时候开店,以稳固城中的秩序,这倒是没什么。
人各有志,投靠猛林的中原人并不在少数,更何况杨志是在军中逃走,本来就在中原有些怨恨,他想在这里站稳脚跟,讨好城主是有效而快速的捷径。
可是,如果这个家伙有别的企图,那就另当别论了。”
苏南衣的眸子清澈冷厉,嘴角泛起一丝冷冷的笑意,“这种药粉当初是从药王谷流出去的,老谷主当时就万分担心,这种东西会为祸江湖。
我有责任追查这种药的去向,既然杨志敢用它来杀人,他就必须要承担这样的后果,否则的话,岂不是让我背了骂名,让老谷主寒心。”
老修诧异了一下,“你说什么?这种药是你研制出来的?”
苏南衣点头,“是,当初在一本古书里发现的,在神医谷觉得无趣,就研究出了很多种***,这是其中一个,我本来并没有打算把它带出神医谷,可是当时出了一些变故,有人夜闯神医谷,偷走了不少药材和药粉,这种东西就在其中,这件事情一直让我耿耿于怀。”
苏南衣话音刚落,夏染看着老修有点儿疑惑的问道:“这件事情你不是知道吗?之前还曾经答应帮着她寻找一下,有没有人暗中使用,当初你可是拍了胸口的。”
老修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尴尬,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苏南衣,摸了摸鼻子说道:“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人老了嘛,有时候记忆会出现偏差,最近的神经又一直绷得很紧张,忘掉一些事情也很正常嘛,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印象了。”
夏染翻了个白眼,并没有往心里去。
苏南衣垂下眼眸,似笑非笑,慢慢抿了一口茶。
第七百二十八章 这该死的暧昧
老修也低下头喝了半杯茶,然后岔开了话题。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个杨志有问题,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是去城主府,还是去看看这位三小姐?”
苏南衣想了想,“城主府那边倒是不忙去,因是因为那里肯定戒备森严,咱们还没有摸清楚状况,通过刚才夏染所说的,我觉得,杨志和城主当面接触的可能性并不大,应该是由今天见面的那个人来谈话,既然如此,咱们就不如抓住那个人问问再说。我现在感兴趣的是,杨志和那位高冷的三小姐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老修摸着胡子,眉毛差点飞出去,“男女之间如此神神秘秘的见面,那还能是什么关系?这还用说吗?”
苏南衣没搭话,云景眨着眼睛问道:“那是什么关系?”
夏染眼中含着讥笑,嘲讽老修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抿着嘴唇看着他如何向云景解释。
云景单纯天真,根本不懂这种内涵的话,可是当着苏南衣的面,老修又没有办法解释的那么透彻。
老修噎了口气,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苏南衣淡淡道:“我看也未见得,那位三小姐高冷的很,眼睛好像长在头顶上,和杨志之间也许有其他的利用关系。”
老修撇着嘴,摸着胡子,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有些时候女人的品位很难说呀!就爱那种苦大仇深的秀才,觉得他们是壮志难酬,没有机会,舍才帮助他们,为他们铺路搭桥的不有的是吗?”
夏染短促的笑了一声,“你说的这个是话本子里写的吧?那些话本子都是一些根本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的穷酸儒写的,他们心里暗自幻想,富家小姐能够看上他们,助他们飞黄腾达,可是现实又达不到,所以就把这些写在话本子里,变成一个个凄美的故事。你都这种年纪了,胡子一大把,还信这种鬼话呢?”
老修有点儿不服气,还想反驳,云景一锤定音,“要不然这样吧,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们在这里争论什么?还扯上什么话本子了,这和话本子有什么关系?”
一番话,把两个人堵得哑口无言。
苏南衣忍住笑,云景真是这两个污浊家伙中的清流!
“好了,景儿说的对,耳听为虚,自己想的也不真实,不如亲眼看到的。这个三小姐对杨志是什么态度我不敢说,可是我觉得杨志对这位三小姐倒是有几分钟情,当时他接到纸条时还有看到马车时的那种兴奋和期待,做不得假。”
老修听到这话儿得意的冲着夏染挑了挑眉毛,似乎他已经赢定了。
夏染哼了一声,低头喝茶,不再理会他。
两个人加起来一定不超过六岁。
正在说着,陆思源也回来了,他一身风霜显然是走了很远的路。
夏染急忙倒了杯热茶给他,大家看着他喝完这才问道:“你去了军营?”
陆思源点了点头,“没错,我是跟着首野出城的。”
夏染接过话来说道:“难怪那个男人对杨志说手也不在府中,看来说的是真话,并非是敷衍他。”
苏南衣点头对陆思源道:“思源,你接着说。”
陆思源脸色凝重,“我觉得首野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了墨铎大军开拔的事儿,现在整个军营中气氛看起来特别紧张,操练也很严格,完全就是大战在即,拉兵演练的场面,首野此人也的确有两下子,身手非常不错,无论是马上还是步下,他本人绝对不容小觑,而且此人冷酷多疑,不是那么容易亲近,更不会轻易取信他人。”
陆思源的话让大家都陷入沉默中,确实要想攻下牧城,首先就得拿下首野。
可首野其人大家在入城的那天都看见了,又如陆思远所说,不但身手好而且为人多疑,心思狡诈,要想取得这样人的信任,短时间内根本就不行。
苏南衣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脑子里千回百转想了半晌,她忽然说道:“既然是他不相信任何人,那巧了,我们不一定非得让他相信我们,我们也可以让他怀疑别人啊!”
云景点点头,“没错,可以让他怀疑那个杨志,还有和杨志私底下见面的那个男人。”
夏染的眼睛也亮了,“不错,莫掌柜当初也埋下了一个钉子,告诉杨志说有人暗中威胁他,杨志这才迫不及待的去找那个男人,想必接下来他们就会因为这个无中生有的人而展开调查,只要他们动起来,我们就能够找到破绽!”
苏南衣脸上又露出笑意,“不错,正是如此。另外军中我们也可以给他适当的搅乱一下。”
大家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各自出着主意。
他们这一路走来,对蒙林各处的情况也非常的了解,牧城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难题,相比起其他的,需要花费不少的心力,但是他们也是对手越强,胜负欲也就越强,反而激发了他们的斗志。
而此时的杨志,正在三小姐的府中,他被请到一处厢房里。
旁边就挨着花房,正值冬季,花房里的花却开的娇艳阵阵的香气不断飘来。
丫鬟给他上了茶,杨志低头,看着茶水中绿的芽尖儿,心也跟着这茶叶起起伏伏。
他此时哪还有心情品茶,鼻子下飘荡着香气,茶水淡淡的热气腾在他的脸上,他的脑子里想着三小姐的身影,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环佩叮当,还有一股清香,像是把其他的花香都比了下去,慢慢向他走飘来。
他顿时绷紧了身体,放下茶杯,转头往门口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道曼妙的影子缓缓走进来。
那女子轻轻抬起脚,跨过门槛,裙摆划过门槛,他似乎都听到了华丽的衣裙轻轻摩梭过木料的声音,细腻温润,就像是轻轻扫在他的心尖上,让他的心头一阵阵悸动。
他呼吸有些急促,袖子里的手紧紧握了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恭敬的行了个礼,“三小姐。”
三小姐微微点头,手一指椅子,“杨先生请坐吧,不必多礼。”
杨志此时也不敢坐,直到三小姐在他不远处的椅子上落座下,他才肯入了座,眼角的余光看着三小姐,眼睛却垂下来,看着自己的鞋尖儿,丝毫不敢逾越。
三小姐嘴角滑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睛看了看他手边的茶杯,“杨先生对这茶还满意吗?”
杨志点点头,拱手道:“多谢三小姐的盛情,这茶甚好!”
“我听说杨先生对此非常精通,也很喜欢茶道,此茶能够入得了杨先生的眼,想必是非常不错的,承蒙杨先生不弃,稍后走的时候带上一些吧。”
杨志喜出望外,心底一阵阵喜悦涌动,“那就多谢三小姐了,恭敬不如从命。”
三小姐浅浅一笑,杨志正好抬眼看她,看到这个笑容,只觉得像是一朵无比娇美的春花,在自己的眼前徐徐绽放,这种美好的感觉,让他一时怔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第七百二十九章 心猿意马
看到杨志有些愣神,三小姐非但没有怪罪,反而端起茶来轻轻笑了笑,“先生不妨再喝一杯,如何?”
杨志回神,耳朵有点发烫,急忙端起茶来挡住自己的脸,暗暗骂自己,实在是失态。
他喝完了茶把心绪调整好,这才缓缓问道:“不知三小姐此次让在下来是为了……”
三小姐浅浅一笑,“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不过是之前收到了义父的来信,义父说,京城那边中原人也闭了店,引起很多人的不满,他听说牧城这边也是如此,所以写信来问我是不是这样,我之前听城主说,杨先生对这件事情有办法。”
杨志喉咙轻轻滚了滚,没有想到三小姐对这件事情也感兴趣,他顿时心中越发坚定,必须把这件事情解决好。
“不瞒三小姐,在下的确是在暗中打探这件事情,我觉得并非是偶然。在下虽然出身中原,但是来蒙林也有一段时间了,对这里十分喜欢,打算长期下去,既是如此,就有义务有责任对城中做些贡献。三小姐也在此城中生活,在下就更应该竭力而为,为三小姐分忧。”
三小姐眼中含笑,她的眉眼精致,杨志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的蒙林女人,一般来说蒙林女人多半身材比中原女子要高一些,魁梧一些,看起来不那么娇小玲珑,这其实并不符合中原男人的审美,但这位三小姐不同。
她的眉眼没有寻常蒙林女子的粗犷,反而多了许多的精致感,眼窝有点深,鼻梁高挺,嘴很小,唇白齿红,微微翘起时却有无限的风情,眉眼中尽是妩媚柔情,却又透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清纯。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她看起来极为特别极为美艳。
三小姐说道:“这样自然是最好,那我再次先谢过先生了,说实话我虽然是蒙林人,但我很喜欢中原的东西,他们的瓷器丝绸,还有那些香料,都让人痴迷,若是闭门不卖,实在是可惜的很。
再说我蒙林虽然和中原通商贸易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我们一贯守信,和平发展,很少有强买强卖的情况,对中原人也只是有很低的赋税,可以说对他们是极尽可能的保护。此次闭店一定是事出有因,还希望先生能够多多帮忙。”
杨志立即点头,“三小姐言重了,在下一定竭尽全力,为三小姐和王爷效命!”
三小姐没有说话,看了丫鬟一眼,丫鬟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来,双手递了过去。
杨志急忙站起来,刚要摆手拒绝,三小姐又说道:“这是义父的意思,上次多谢先生的帮忙。他才能够查出图谋不轨之人,这算是对先生的酬谢。义父说,现在牧城这边还有需要先生多多帮助的地方,等日后这边的事情解决,如果先生想去京都,他也自会安排。”
杨志心花怒放,当即道了谢,恭恭敬敬的把银票收了起来,“那就多谢三小姐,请代为转告老王爷,在下一定竭尽所能为老王爷效劳。”
他说完,眉心微微动了动,是想到了什么。
三小姐看到她的神色变化,“杨先生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杨志略意迟疑,“其实在下还没有拿得准。”
三小姐轻轻笑了,“先生不必如此拘谨,有什么怀疑或者是线索,不妨说出来大家商讨一番,或许会有其他的发现,也说不定。”
杨志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他便不再犹豫开口说道:“据在下所知,有一家中原粮店的老掌柜,曾收到过一封恐吓信,让他和店里的人都不可随意走动,更不能随意开门。在下还没有查清楚这背后恐吓的人究竟是谁,所以不敢妄言。”
三小姐一听这话,目光眼眸子里的笑意顿时褪去了几分,语气也微微冷了下来,“哦?有这种事?!”
“正是,在下已经去过城主府说过此事。”
“那城主大人是如何说的?他现在应该急需要城中的稳定,对此事也一定非常的重视吧?”
杨志苦笑着摇了摇头,“在下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
杨志叹了一口气,后面的话没有再细说。
三小姐摆了摆手让丫鬟退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杨志那颗心又加快了跳动。
三小姐微叹了口气,“先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这里也没有外人,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你也不用担心城主会知道,本小姐也清楚,杨先生是为城中的安定考虑,义父也是清楚的,让杨先生暗中相助城主,他就是觉着杨先生有大才,可以完成此重任,先生可明白?”
杨志听了三小姐的话,眼睛亮了亮,刚才还犹豫不决的,心顿时安稳了几分,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实不相瞒,在下觉得,这城主府中并不太平。好像有人并不想让中原人开店,或许这也是他们突然闭店的原因。要知道,商人都是看重利益,他们不远万里告别故乡,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赚钱,难不成是为了在这里闭店休息吗?由此可见,能让他们抛却利益的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即便是这些商人十分浅见,想不到这一层,可在下觉得此事一定事关重大,听说城主最近加紧练兵,我想……”
三小姐的眉心一跳,脸色也有些凝重。
“三小姐请想,这次中原人闭店都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别处不说,且说这牧城当中,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就拿眼下来说,城主府原来的粮食都是从中原人那里采办的,后来中原人闭店,城主把城中的积粮拿了出来,这才算是暂时压下。
如果中原人一直不开店,那又能够坚持得了多久?一旦压制不住,结果会怎样?所以在下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即去了城主府,十万火急,让城主尽快的派人调查,在下一届书生,毕竟实力有限,在这方面的确是无能为力,可是城主的心腹列昆说城主并不在府中,而且看他似乎对此事并不太在意,所以……在下实在是心急如焚。”
三小姐沉默了半晌,“先生的意思是说,这牧城中有人推波助澜,不想让城中安定?”
杨志没说话,微微点了点头。
三小姐秀气的眉毛微微拧起来,眼神中的笑意渐渐退了温度,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寒气。
“如此说来,此事的确非同小可,城主那边儿也许是太忙了,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即是如此,那就劳烦先生暗中多多观察,如有什么情况,还请及时来报于我,我会如实写信禀告义父,义父一定会记得先生的大义。”
杨志听到这里简直心花怒放,他急忙站了起来,施了个礼道:“多谢,三小姐,在下也定当尽心竭力为城主效力!”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语气似乎柔和了几分,“请三小姐放心,如果有什么情况,我定当及时回报三小姐。
”
话音刚落,在小姐身边的丫鬟手捧着一个纸包走了进来,三小姐亲手接过,缓缓的向着杨志走过来。
第七百三十章 不动声色的挑拨
随着三小姐一步一步的靠近,杨志感觉自己的心也在随之一下一下的跳动。
他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儿,不敢胡乱看,更不敢抬头看三小姐。
眼角的余光,只看到那片裙摆慢慢的向他靠近,轻轻浮动,就像是一朵的花瓣,悠然盛开。
他感觉自己闻到了三小姐身上的淡淡香气,仿佛置身于花园之中,那一层层的花瓣就像是开在他的心上。
“先生,请不要嫌弃这点儿茶叶,还请您笑纳。”
三小姐的声音宛如莺转,轻轻的,响在杨志的耳边
杨志心慌意乱伸手去接,不知道怎么的,手指尖就碰到了三小姐的手背,那细腻温润的触感就像是上好的羊脂玉。
他的心都跟着轰然一炸,那种美妙的感觉无法形容,就好像是被雷电击中,从手指一直到了心里,他的心都跟着颤了几颤。
手一抖,接过来的茶叶差点落在地上,他慌乱地后退了两步,“多谢,多谢三小姐!”
三小姐轻轻一笑,笑声极轻,就像是春日里的风,“先生不必如此拘谨,你我也见过几次,我很仰慕先生的才学,也很钦佩,若是先生有空,不妨常来教教我汉学文化,我也很感兴趣。”
杨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匆忙的抬头看了看三小姐,又迅速的垂下头去,那一瞬间,她的眼波像是荡漾在了杨志的心里。
杨志用力的吞了一口唾沫,“在下何德何能,如果小姐喜欢,在下一定随叫随到。”
三小姐行了个礼,还是按照中原里来做的,动作还很标准,“那就多谢先生了。”
杨志见她行礼,顿时也跟着作了个揖,“三小姐客气了,在下不敢。”
一直到跟着丫鬟从后门出去,走在那条小巷子中,杨志的心跳依旧没有恢复,他紧紧握着手里的茶叶包,抬头看着遥远的天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送走了杨志丫鬟,回来给三小姐换了一杯热茶,三小姐眼皮都没有抬,声音完全不符刚才的婉转动听,而是像掺了冰。
“那套茶具就扔了吧,狗碰过的东西我才不会再碰。”
丫鬟行了个礼,“是,奴婢知道了。”
丫鬟把杨志用过的茶具扔掉,回来重新说道:“小姐,奴婢看着此人挺老实的。”
三小姐无声的笑了笑,抿了一口茶说道:“会咬人的狗不叫,此人看着老实,内心里在想什么谁又能知道呢?准备笔墨吧,我要给义父写信。”
“是。”
丫鬟下去准备,很快把笔墨纸砚都备好。
三小姐走到书桌前,提笔给杜着写信,把刚刚杨志说的详详细细的写在信里。
只不过在措辞上她稍稍做了一点点的修改,让人看到这封信第一时间,就会想到手首野似乎是起了什么异心,表面上用城里的积粮稳定住秩序,实则暗地里,有自己另外的打算。
她写完信封好交给丫鬟,“安排人手务必尽快把此信送回京都,交到义父的手中,不可出丝毫的差错!”
丫鬟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接过信,迅速的去安排人手。
她走到院中的假山之后,看看左右无人,把信拆开,迅速地浏览了一遍,又原样把信封好。
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早在三小姐的眼中。
三小姐无声的笑了笑,眼眸中尽是寒意,她岂能不知道度拙那个老家伙谁都不相信,她是度拙安插在牧城中的钉子,让她注意着首野的动向,可是她又岂会不知道,这个丫鬟是度拙安排在她身边的。
这些人都各自心中有自己的算计,算来算去,究竟谁最后才会赢?
三小姐把手里的茶泼在廊下,心中暗暗思索,那就且等着看吧。
她沉静的思索了一会儿,感觉杨志说的有些道理,如果是有人暗中威胁那些中原人,那么,这个人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就像杨志所说城中乱了对谁最有好处,她心里迅速的想着,眉头拧成一团,突然之间想到了一个可能。
心头微微跳了跳,她立即转身回到屋内,穿上斗篷往外就走,走到半路碰到丫鬟,丫鬟诧异的问道:“小姐,您现在要出去吗?”
三小姐点了点头,“我要出去上街走走,府里太闷了。”
丫鬟微微愣了一下,有些为难,“这两日城中不太平,要不然您还是……”
三小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我现在连出个门也不行了吗?难道还要听你的摆布?
丫鬟急忙行礼,奴婢该死,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现在就去备用车。
不用备车了,我走走就好。
丫鬟不敢再多说,低着头跟在她的身后,一同出了府门。
这里十分安静,她慢慢地走着,街上依旧十分热闹。
她注意的看了看几家中原人的店,果然都没有开门。
她目光无意中一扫,忽然看到两条身影感觉有点熟悉,脑子里一回想,忽然想了起来,这不是那天在街上遇见的,被几个大汉围住的那两个年轻男人吗?
她心头动了动,记得其中一个男人的身手还是不错,转眼间就把几个大汉打得东倒西歪。
她眼睛亮了亮,不着痕迹的走上去,眼睛始终注意着那两个人的动向,看到他们走入了一间书店中。
这两个人正是云景和苏南衣。
他们俩和老修夏染,分头行动,想看一看这城中各个城门的兵力布置,正好路过一家书店,苏南衣就想进来看看。
这书店是蒙林人开的,这几年中原文化渗入,很多蒙林人爱不爱读书的,反正都爱买一些回去摆着,那些贵族子弟也开始学习中原文化,书本笔墨什么的用的倒是挺多。
这阵子中原的店都关了,这家书店的生意倒是好了起来。
书店的生意不像别的,只要模仿着样子卖一卖就可以,但到底店主自己也不是很精通,书乱且杂。
这一点倒是让苏南衣感了兴趣,她本来也不想买什么正统的书,就是想买些杂学,看一看蒙林的一些野史或者是地图之类的。
这类书不但有意思,甚至还有可能会有一些其他的意外发现也说不定。
这个书店并不大,书架子上的书摆的乱糟糟的,什么样的都有,几个书架把屋子切割成几块,苏南衣和云景在其中浏览。
云景帮着苏南衣找想要的书,注意力全部都在书架上,无意中一回身,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他皱着眉头还没有说话,就听到那人低呼了一声,声音娇柔,是一个女子。
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不高兴低头看着面前的人,这一看,就是微微一愣。
第七百三十一章 毫无新意的套路
云景看到面前的三小姐,不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扶住对方,而是拉住了一旁苏南衣的手。
苏南衣正拿着一本书,回头看到这一幕,也有点意外。
三小姐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伸手扶住了一旁的书架,还把一本书给弄掉了,丫鬟急忙把书捡起来,关切地问道:“小姐,您没事儿吧?”
这句话更加深了三小姐的尴尬,她本来就是故意撞上去的,想着让云景伸手去扶她,她顺势在做几个小动作,两个人的距离就很自然地可以拉近。
可她没有想到,云景完全不按她预想的去做,不但后退,皱眉,眼下还根本没有扶她的意思,她只能自己扶住书架,差一点儿摔倒。
要是真的摔了,那才叫一个狼狈。
她偏头瞪了丫鬟一眼,丫鬟紧忙又低下了头,心里有点委屈,明明是你自己不让我扶的,现在又瞪我干什么呢?
三小姐勉强笑了笑,轻轻行了一个礼,云景是肯定不会和他说话的,苏南衣微微的诧异之后礼貌道:“原来是小姐。”
三小姐迅速发现苏南衣似乎比云景更好接触,她笑容加深,“没有想到公子还记得我。”
苏南衣微微点头,“这是自然。还没有谢小姐帮忙解围,那日还未来得及说感谢,小姐已经走了,在下心中可一直都记得。”
她最后一句说的含糊,苏南衣早就看出这位三小姐另有所图,这种偶遇又差点摔了的戏码,她实在是见的太多了,心里不禁点纳闷,这些女人想要搭讪拉近关系就不能换个其他的法子吗?
怎么都如出一辙呢?一点心意都没有,实在是很无趣啊!
听到苏南衣的那句,“心中一直都记得,”三小姐的心头一喜,隐隐有些得意。
她就知道,没有男人能够抗拒她的美貌,能够拒绝她,有谁看到她会不喜欢呢,就像杨志那般自负有雄才大略,看到她还不一样乱了心志?
她的笑容加深温婉又端庄,“公子客气了,那天也是出手相助,那几个人平时就为虎作伥,习惯欺负弱小。公子没有伤到便好,那天在街上碍于人太多,所以不方便留下来说话。”
苏南衣颔首,不论如何,都要谢过小姐相帮。
“后来那几个人没有又回来找你们的麻烦吧?”三小姐关切的问道。
苏南衣摇了摇头,“并没有,他们匆忙的跑掉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看来小姐的威吓对他们很是管用。”
三小姐抬手掠了一下耳边的流苏,“哪有什么威吓?不过就是那些人做贼心虚罢了。”
苏南衣心说,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呢?居然还在这里装起来了。
这么想着,苏南衣的心里也起了一点儿捉弄她的心思,对她拱了拱手说道:“小姐也是来选书的吧?那我们兄弟要不然就不打扰了,告辞了。”
三小姐正打算再进一步打听打听他们俩叫什么,是什么来历,然后好进一步的接触,让他们为自己所用,怎么还没有说呢,这两个人居然要走了?
她刚才消失的那点尴尬又涌了起来,心里还有一点不服输。
她低头看到苏南衣手里拿的那本书,是一本游学杂记,说的是这些年蒙林国国土的变化,以及各处的风景风貌等等。
她心头微微一动说道:“怎么公子喜欢看这种书吗?可真是巧了,我的书房里也有一本一模一样的书,我还详细做了标注,没想到公子也喜欢。”
苏南衣听到她的话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本来她就知道这个三小姐可没有那么轻易就放他们离开,只是一时之间,苏南衣拿不准,她到底要干什么,究竟是察觉到了他们的身份对他们有所怀疑,还是单纯的就想搭讪他们?
苏南衣翻了一下手里的书,顺着她的话题说道:“那可真的是有缘分,在下的确是喜欢这方面的书,一直想着有机会去四处游历,只可惜一直未能成行,所以就从书上多看一看,以解好奇的心思吧。”
三小姐一听苏南衣这一话立即回答道:“原来公子也喜欢游历祖国的大好河山,那可真是太巧了,我的兄长也一向喜欢,父亲还总说他是关不住的野马。若是有机会,我的兄长也一定会想着与二位公子结识,对了,未请教公子的姓名?”
苏南衣心里想着现在墨铎已经发兵,首野肯定想尽各种办法打听墨铎的情况,而这位三小姐又是度拙的义女,想必对墨铎的动态巴摸得很清楚,说不定也会知道他的身边曾经有过叫阿南苏的人,这个名字是绝对不能再用了。
她心思微转,笑道:“在下阿风,这是我的兄长阿云,我们家之前家境很不好,父亲说贱名好养,所以就随意给我们取的名字,小姐见笑了,敢问小姐芳名?”
三小姐抿了嘴唇,轻轻一笑,丫鬟开口说道:“这是我家三小姐。”
等丫鬟说完,三小姐才轻斥她一声多嘴,“什么三小姐?我是月娜朵。”
苏南衣把她这点把戏看得清清楚楚,嘴角含着笑意也不戳破,配合着她故作惊讶的说道:“原来是三小姐,请恕在下眼拙,有眼不识泰山。”
三小姐笑容温婉,“公子客气了,不必如此多礼。”
“老王爷声名远播,在下可不敢造次,初到贵宝地,只听说过三小姐的名号,一直遗憾未曾见过,却不想缘分天注定,已然见过了,只是没有敢往那方面想,真是罪过。”
三小姐帕子掩住嘴唇,眼睛笑的弯弯,“公子越说越是离谱了,你如果如此拘束,那我可就不跟公子说话了。”
这话说的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苏南衣心中冷笑,脸还微微有点泛红,三小姐看她这模样,越看越想笑,竟然真的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转头往窗外看了看,“此处不是讲话之所,前面有一个茶馆,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兴趣一起喝杯茶?”
云景微微皱着眉,轻轻扯了一下苏南衣的袖子,明显这是不想去,三小姐看到云景这个态度,太阳穴又跳了跳,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
好在苏南衣轻轻握了握云景的手指,安抚住他的情绪,对三小姐说道:“既然是三小姐相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三小姐僵硬的笑意又慢慢回暖,偏头看了一眼丫鬟,“你去定个位子。”
丫鬟点点头快步离开。
这一家茶馆是蒙林人开的,他们的茶叶是从中原店里买的,但是现在店铺都已关闭,茶叶也得算计着用,否则的话,也会连累他们没有生意可做。
所以这茶说是茶,其实上味道寡淡的很,三小姐一看着茶水,眉头就狠狠皱了起来,一脸的不高兴。
丫鬟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一下情况,三小姐的脸色并没有缓和,低声说道:“告诉那老板,让他尽管上好茶,稍后茶叶没了,去我那里取便是。”
第七百三十二章 竭力相邀
苏南衣听得清清楚楚。
没过多久,店老板亲自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了,不只有一壶好茶,还有几个精致的果盘,摆着些干果小吃。
“三小姐恕罪,实在不知道是您大驾光临,若是知道是您,小的无论如何也不敢怠慢。”
店老板一个劲儿的作揖行礼,脸上笑得跟朵花一样,就差跪下了。
三小姐又恢复了一贯的高冷端庄,“罢了,不知者不怪,本小姐也不为难你。”
“多谢三小姐,三小姐大人大量,小人实在佩服!”
三小姐摆摆手,“行了,下去吧,有需要的自会找你。”
店老板走了,房间里瞬间安静不少。
丫鬟上前倒了茶,三小姐笑意浅浅,“二位公子,请吧。”
云景一直绷着脸,连个眼风都没有给她,垂着长长的眼睫,不看不说话。
三小姐心里这个难受劲儿就别提了,好在有苏南衣在,不至于冷了场。
苏南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三小姐也精通茶道?”
“说不上精通,不过就是平时喝得多些,略知一二罢了。”
苏南衣在桌子底下悄悄捏了一下云景的手,云景抿着嘴唇,不情不愿的端起茶杯,杯子还没有到唇边,只在鼻尖下一闻,就皱眉道:“这茶不好。”
三小姐刚喝完一口,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僵。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小姐好心请你喝茶,你却说什么茶不好?”丫鬟气呼呼的说道。
云景反驳,“不好就是不好,这是去年的陈茶,而且存放的时候没有注意,还受了潮,后来又晾晒过的,我是实话实说,不能说你家小姐请我喝,我就得说是好茶吧?”
他说完还小声嘀咕,“又不是我们非要来喝的。”
“你!”
三小姐低声道:“好了,不许无礼!公子说得也没有什么错。”
三小姐用帕子压了压嘴角,“公子有所不知,也并非是这店家有意欺瞒,而是因为这城中中原人都闭了店,剩下的茶馆能有茶叶开张已经算是非常不错,委屈公子了。”
公子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苏南衣笑了笑,“三小姐说得哪里话?哪有什么委屈,无论喝什么,都是小姐的一番心意,我兄弟二人感激不尽。”
三小姐心里气闷,你这个兄弟可不像是感激不尽的样子。
不过,好在苏南衣还算上道。
“哪里就需要什么感激了?”三小姐勉强一笑,眼神中飞快闪过好奇,“这位公子对茶的了解倒是让我意外又敬佩,一般来说,咱们对茶可不如中原人精通,就说刚才的店老板,我看他也未见得就能品得出。”
“不知公子是做什么营生的?方才说,初到牧城,不知家是何处的?”
苏南衣心中冷笑,这是开始试探调查了?
她早已经想好了对策,不慌不忙道:“我们兄弟祖籍在京都,家父年轻时就带着我们一家去了关外开牧场,这几年通商越来越多,很多中原商队路过我家时都会借宿小住,所以我们也因此学了一点皮毛。
年前家父亡故,我兄弟二人就想着回乡去看看,路过牧城,听说这里繁华不亚于都城,所以特来看看。”
“哦?”三小姐诧异,“公子的祖籍竟是京都的?”
“是啊,”苏南衣不好意思的一笑,“虽是如此,但我兄弟二人还从未去过。”
“这关外到京都路途遥远,就你们兄弟二人一同前往吗?”
“正是,我们二人轻装便行,途中走走停停,也算自在。”
三小姐眸光中闪过几分算计,心里有了计较。
没有什么背景,又是两个人,身手不错,这样的人用起来才最是放心。
大不了用完之后解决掉便是。
苏南衣端着茶杯,慢慢品茶,嘴角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虽然不知道这位三小姐到底在谋划什么,但她看得出,一定没什么好事。
果然,片刻之后,三小姐脸上泛起愁容,“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两位公子可否帮个忙?”
苏南衣心说,瞧见没有?正题来了!
“三小姐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但凡是我兄弟二人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尽力,也是我们的荣幸。”
三小姐目光温柔,似染了无尽春色,“公子这么说,真是让我感动,是这样的,明日傍晚,我在府中开一个品茶宴,可今天一早茶师却让人来报说,他家中老母得了急症,他因为挂念老家的母亲,匆匆回去探亲了。”
“唉,”她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我请帖已经发出去,实在不好更改,此番上街,也是想找相熟的茶师,可是,近几日因为中原店都关了,茶师们有的出去游玩,有的早被其它府中约定,竟一时找不到人手……”
苏南衣不动声色的听着,这女人想干什么?不会是想让她和云景去给她弄什么品茶宴吧?
虽然说放眼蒙林,没有谁有指使云景的资格,但此次不失为一个绝佳的机会。
有了这个机会,就能够堂而皇之的去她府里看看,不用偷偷摸摸。
这种送上门来的机会,实在没有理由放过。
果然,就听三小姐说道:“方才我见公子对茶如此了解,不知……能否冒昧请公子去府中?你们放心,我绝不会把你们当下人来驱使,你们是我尊贵的客人,到时候让他们也好好学习一番。”
苏南衣面露难色,“三小姐,并非我们不愿意,只是……我们到底是男子,若是三小姐的客人中有女客,那岂不是失礼吗?”
三小姐手指微微一收,“这个倒是无妨,明日这品茶宴其实是由我兄长主持的,男客多,几个女客可随我到后院,我虽然不如公子精通,但也可以应付。”
苏南衣心里暗自冷笑,兄长?可没听说你有什么兄长。
连这种谎话都编得出来,看来是非让他们去不可了。
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
苏南衣思索半晌,在三小姐期盼的目光中最终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到时候就去府上献丑吧,只是,三小姐身份尊贵,我们兄弟二人粗陋无礼,若是有什么不周的地方,还请三小姐不要怪罪。”
听到苏南衣答应,三小姐眼中浮现精光,脸上笑意温婉,“公子实在客气,应该是我感谢公子愿意出手相助才对。”
苏南衣道:“不知府上在何处?我等初到,还不曾熟悉城中路径。”
三小姐偏头看看丫鬟,让她去拿了纸笔,提笔写下一行字,正是她府邸的地址。
苏南衣看着她提笔写字的姿势,眉心微微一动。
第七百三十三章 猜测她的身份
三小姐把地址写好,丫鬟拿过来递给苏南衣,苏南衣仔细看了看,眼中含着笑意,“三小姐放心,我们兄弟一定去。”
三小姐站了起来,轻轻行了一个礼,“如此就多谢二位公子仗义相助了,时候不早,我也就先告辞了。”
苏南衣点点头,她带着丫鬟翩然而去。
云景不满意的嘟囔,“娘子,这个女人好讨厌!这里的茶也实在太难喝了!”
苏南衣笑了笑,拍了拍云景的手,“我知道,委屈景儿了,那咱们也走吧,不喝了。”
到了楼下,店老板点头哈腰地告诉他们,三小姐已经结过帐了。
苏南衣心说正好,反正这么难喝的茶她也不愿意买单。
“娘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还逛吗?”
“不逛了,咱们回客栈去,得把这个消息告诉思源和夏染他们。”
回到客栈他们几个都不在,还没有回来。
苏南衣让小黑送了一封信,看着小黑迅速消失在天空中,她的心绪跟着飘远,这件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和她预想的一样。
等了许久,也不见下人等人回来,不知道都跑到哪里去了。
天近傍晚的时候,才听到外面有老修说话的声音。
云景推开窗子,若无其事地向外看了一眼,老修见到他,就知道是有事,回到屋里稍坐了片刻,假装无意地溜溜哒哒,看没人注意,悄然伸进他们的房间。
他到了不久,其它的人也陆续回来了。
苏南衣问夏染,“把小武送过去了?”
夏染点了点头,“放心,一切顺利。”
他们几个商量好,把小武先送到莫掌柜那边,思来想去,让一个孩子单独在破院子里面对未知的杀机实在是太过危险,更何况,此事原本就与小武无关,不能再牵扯他。
他和莫掌柜的关系不错,让他去莫掌柜那里,即便是杨志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即便是杨志心怀不轨,小武现在在莫掌柜那边,他也不敢轻易动手。
这是最好的一个选择。
把小武的事儿安置好,苏南衣把那张字条拿了出来,那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儿说了说,然后把纸条推过去,“大家看,这张字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众人几双眼睛都落在这张纸条上,字条上的字写得不错,而且是写的蒙林字。
老修摸着胡子,眯着眼睛,“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还真看不出来。我对书法没有什么研究,而且这是蒙林字,也谈不上什么书法吧?”
夏染接过话来说道:“说到书法,我倒是略知一二,我倒觉得要是从书法方面来说,她这一手字应该是写的不错,若是写成中原字,应该是非常漂亮,看起来是在这上面下过功夫的,这位三小姐不简单啊!”
苏南衣笑眯眯的没说话,抬头看着陆思源,“思源,你怎么说?”
陆思源手指点在那张纸上,顺着最后一个字的笔锋慢慢的划了划,“依我看,这位三小姐若是写中原字比写蒙林字还要好,她应该更擅长写中原字。”
这话一出口,其他人都惊了惊,苏南衣笑容却慢慢加深,“思源的看法和我的一样,而且我还发现一个有趣的事儿。”
“什么事儿?”众人异口同声的问。
“这位三小姐喝茶的姿势,还有行礼的姿势,可都是非常的地道,蒙林人咱们也算见过不少了,喜欢中原文化的也很多,可是能够做得如此标准,而且是行云流水,标准到骨子里的,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老修缓缓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在她的身边有一个中原人在教她?教她这些中原的礼仪或者是文字,那他们到底打算干什么呢?”
夏染咂了咂嘴道:“总不至于说把她当成美人计,送到咱们中原去吧?按照她这个身份,虽然说是义女,但送给一般的人也是不可能的,难不成……想着让她做个王妃或者是送进宫去?”
陆思源嘴角勾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明显带着几分讥讽。
“哎,我说,你这个笑是什么意思?”夏染不太服气的说。
陆思源懒得接这种话。
云景一本正经的说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王妃的,一般都要经过各种筛选家庭背景的调查出声,甚至嫡庶之分都很重要。要说进宫那就更不容易了,何况她还是一个外族女子,蒙林的皇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是他们敢送,皇室也是不能收的,即便是皇帝想收,那些大臣也不会同意。”
老修的目光飞快在苏南衣身上一掠,云景鼓着腮帮子说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娘子不一样,这是我和我母妃相中的!天作的缘分!”
老修顿时心虚,“没,我没什么意思,王爷和王妃当然是天作地合的一对。”
夏染轻蔑的扫他一眼。
苏南衣简直是无语,“别岔话题,继续刚才的说。如果度拙打的是把三小姐送到中原去的主意,那肯定会让她保留自己的特色,与中原女子不同,这样才可以剑走偏锋,更容易获得宠爱,为什么偏偏要费劲的把它调教成中原女子的样子?那中原女子遍地都是,还缺她一个吗?”
夏染认同的点头,“不错,那这是怎么个意思?”
苏南衣叹了口气说道:“我在想,这位三小姐八成本身就是一个中原人。”
老修正在喝茶,被茶水呛了一口,“什么?中原人?!”
“不错,她应该是中原人,虽做了蒙林人的装扮,所以这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不会容易改变,而且今天在茶馆的时候,她无意中对丫鬟说的一句话。
她说让丫鬟告诉店老板,不用担忧,尽管上好茶,如果茶叶没了,到她的府中去取便是。现在中原人闭店,茶叶这类东西和粮食一样,都成了稀缺物,茶馆里的茶都是陈茶,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渠道来的,又难喝而且又贵,再者还要按量泡,寡淡的没有滋味。
即便是那些贵族家中还有一些,也不会如此豪放的说随意去取,她虽然说是客套,但是那种脱口而出的底气是不是装出来的,所以我猜想,她的府中应该是不缺的。
城中的中原店也闭了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她还如此有底气?各种迹象来表明,她背后的确有中原人的支撑。而且最重要的一点……”
苏南衣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我觉得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这股香气,有点熟悉啊!”
“你是说……”
苏南衣点点头,“没错。和婷兰她们身上的很是相似,我已经飞鸽传书写信给婷兰,不知道她现在走到哪里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苏南衣就叮嘱婷兰让她在几天之后也带着凌霜上路,她们走的是大路,坐马车速度会相对慢一些。
苏南衣若有所思,“等等看,究竟是不是,等到婷兰到了,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
云景看着那张字条问道:“那娘子明天我们还去她的府上吗?”
第七百三十四章 一份名单
苏南衣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去,“当然去啊,这么好的机会我们怎么能够错过呢?”
云景微微叹了一口气,“我不喜欢那个女人,不过,为了娘子,我去还是可以的。”
陆思源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开口说道:“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你们两个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夏染也说:“这个女人可不同寻常,目前咱们还不知道她的来历。我看连首野对她也十分恭敬,咱们最好还是小心为上,机会固然难得,带你们俩的安全更加重要。”
老修眯着眼睛,“年轻人得多动动脑子,别把事情都想得那么固定化,可以想想办法吗?”
夏染挑了挑眉梢,“你有什么办法?赶紧说。”
老修嘿嘿一笑,“她明天不是让你们去参加什么品茶宴吗?对吧,那咱们可以分分工啊,你们俩去,我呢可以当做一个茶叶店的掌柜,思源可以当做一个小伙计,夏染你可以当一个随从。”
夏染短促的笑了一声。
云景眨眼问道:“给我和娘子当随从,委屈你吗?”
这简直就是灵魂拷问,夏染噎了一口气,“不委屈,不委屈。”
苏南衣忍不住笑,“主意是好主意,可是估计这个女人不那么好骗,我已经跟她说过,我们是兄弟俩一起来的,没有其他人。”
夏染叹了一口气,“得,想给人家当随从,都当不成。”
他说完眼睛又亮了亮,“我可以当个朋友啊,对吧?可以是故人之子。”
苏南衣略一思索,“万一她邀请了杨志呢?杨志可是认识你的。”
夏染噎了一下,这倒是个问题。
苏南衣想了想道:“大家不必担忧,我想她千方百计的把我们俩请过去,一定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并非是想害我们。我仔细想了想,和她一共就见过两次面,并没有暴露身份,或许她是有其他的想法,我们先不要太紧张。”
她抬眼看到陆思源眼中的担忧,顿了一下,还是说道:“如果大家实在担心我们,不如就在周围暗中等我的信号,到时候如果真有什么危险,我就放出信号箭。”
听到她这么一说,其他人总算略微松了一口气,勉强同意。
苏南衣从马车上找来一小包茶叶,“这个就当我们上门去的见面礼,空手去始终不太好。”
老修的目光闪了闪,“要不要在这茶叶里给她放上点东西?”
云景点头,“我看行,我实在不喜欢这个女人。”
苏南衣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来,“那行吧,就听大家的。防人之心不可无,给她加点东西,如果她不为难我们,对东西也就不起效用,可如果她心存了歹意,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转眼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刚刚起来就听到小二在外面迎客。
思格兰起的早和卡克斯约好了,一起去城中转转,两个孩子实在是闷得太难受了。
刚一出门就看到迎面来了一辆马车,小二正招呼着马车去后院。
她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人眼睛亮了亮,顿时拉住卡克斯,小声说道:“你先在外面等我,我马上回来!”
她转身飞快跑回客栈,到二楼敲了敲苏南衣的房门,苏南衣开门看到她,急忙让她进来,思格兰的小声说道:“苏姐姐,婷兰她们到了。”
苏来衣有点意外,“婷兰?你没看错?在哪儿呢?”
“没有看错,她的就在楼下正在停靠马车。”
苏南衣心里暗暗惊讶,“来的好快呀,好,我知道了,你要出去一切小心早点回来。”
思格兰点点头,又转身跑下去,云景过来说道:“她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苏南衣摇头,“稍后见到她就知道了。”
很快,大家都知道了消息。
婷兰他们的房间也在这一层楼上,距离他们并不远。
安顿下之后,婷兰就看着机会到了苏南衣的房间,苏南衣问道:“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城中一切可好吗?”
婷兰点了点头,“您放心,城里一切都好,按您说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之所以提前上路,是因为我在奇兰舍的一个暗格里发现了一份名单,觉得会对您有所帮助,所以,我就决定尽快上路,以免路上耽搁的时间太长,我们本来就走的慢,实在怕误了您的事儿,正好在路上收到了飞鸽传书,所以就加快速度一路赶来。”
苏南衣见她虽然换了衣裳梳洗过,但是脸上仍有疲色,就知道她是收到书信之后一路没停。
苏南衣点点头,“辛苦了。”
婷兰浅浅笑了笑,从一个锦囊里拿出一份名单,双手递给她,“您瞧,不知道有没有用。”
苏南衣接过去一看,这的确是一份名单,除了婷兰和凌霜的名字之外,还有几个中原女子的名字。
云景看到其中一个诧异道:“唉,这不是年前吏部尚书家那个儿子新娶的夫人吗?我记得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
苏南衣心里咯噔一下,若是如此的话,可见这个势力渗透的还不小。
她思索了片刻,问婷兰,“这些人你都认识吗?”
婷兰摇了摇头,“您有所不知,我们都是分好多批被收养的,而且并不在一处,只有在一处的几个人互相认识,但是同批人留下来的也不过就那么两三个,甚至有可能在接受任务的时候要改变原来的名字,实在是……”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苏南衣也并不意外,这一点也预料到了,对于她们来说,名字恐怕就像是一个随便起的代号,可能在这个任务中叫这个名字,下一次就会更改一个。
“那你们如果需要相认的话,是用什么信物呢?”
婷兰想了想,“这种情况很少发生,一般是不会允许我们私下见面的,我只遇到过一次,是接收到主人的信件,然后对方拿着信物来见。”
“不过……”她略一沉吟,“我猜凌霜应该知道这些事情。”
“她情况怎么样?”
婷兰的脸色冷了几分,“她还能怎么样,虽然说不太情愿,但也无可奈何。现在主人不知所踪,她身体里的蛊毒无药可解,只能靠您给的***压制着,她不听话也得听。”
肯听话就好,苏南衣点点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单独见见她。”
云景有些不放心,“抓住苏南衣的手,会不会太危险了?”
苏南衣笑道:“景儿放心,不会有事的,你们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吧。”
苏南衣首见婷兰的房间,婷兰和凌霜只要了一间房。
凌霜此时正坐在椅子上,脸色憔悴,眼睛也没有了光彩。
这段日子以来,她寝食难安,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次会遭到如此重创,奇兰舍被封,婷兰也背叛了主人,而主人不知所踪,她现在也是身不由己,每天都像是活在煎熬中不断的挣扎,连逃走都没有能力和勇气。
听到门声响,她以为是婷兰,连头都懒得转过去。
忽然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短短时间不见,凌霜姑娘怎么就如此憔悴了呢?”
第七百三十五章 劝你最好认命
凌霜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转过头来,看到是苏南衣,脸上的神色变了变,缓缓站了起来。
苏南衣看着她木然的脸色也不往心里去,很清楚这个女人对自己心里有多恨,可是恨归恨,也无计可施,不是吗?
反正苏南衣也不在乎。
至于开场白什么的,也懒得再说,她直接问道:“除了婷兰之外,凌霜姑娘可还知道其他的人?”
凌霜目光微微一闪,正想摇头,苏南衣提醒道:“我劝凌霜姑娘最好是实话实说,心中对你们主子的念想最好也断了,事到如今,你觉得他还有回来管你的可能吗?”
凌霜垂着眼睛,遮住眼里的失望和恨意,她岂能不知道,事到如今主子根本不会再管她了。
她已经成了一个弃子,即便是主人知道她的下落或者是她知道主子的去向,再去投奔主人,也不会再相信她。
她心中苦涩,双手紧紧握住。
苏南衣四笑非笑的看着她,说话无比的扎心,“凌霜姑娘最好还是认命,这样也能少吃一些苦,一心念着旧主,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凌霜暗暗咬了咬牙,想要反驳却又无可奈何,现在的她就如同刀案上的肉,根本就没有反击的能力,更别说还得需要对方的药来压制身体里的蛊毒。
勉强笑了笑,“是,我记下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苏南衣根本不相信,也懒得再和她废话。
“那就回答我的问题吧!”
“我只知道一个,但她并不在蒙林。”
“哦,那人叫什么名字?”
凌霜吐出一个名字,苏南衣眉心微微动了动,那个人正是之前云景所说的尚书家的儿媳。
果然不在蒙林。
“还有其他的吗?凌霜姑娘最好仔细想一想。”
凌霜摇了摇头,“我们知道的其实并不多,关于这个人,还是有一次执行任务,我们俩见了一面才知道的,平时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其他的人。”
她这种说法倒是和婷兰所说的一样,苏南衣点点头打量着凌霜的脸色,看她的气色,就知道最近吃了不少的苦。
但苏南衣并不同情她,她和婷兰不同,凌霜是迫于无奈,一旦有机会她一定会反击,而不像婷兰一般至少有些悔意。
之所以还留着凌霜,也并非苏南衣大度,而是她隐约觉得凌霜身上还有一些未解开的秘密,比如那个白衣女子,比如她那一身高超的舞技。
苏南衣又问道:“我觉得你和婷兰身上的香气虽然不同,但是隐约也有相似之处,你们身上所用的香是你们自己选的,还是你们的主子指定的?”
凌霜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说道:“这个并非是主子指定的,是有很多种让我们自己选的,不过选了之后就固定使用,不允许再换了。”
苏南衣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和她预想的差不太多,她们身上的香气恐怕不只是有熏香的作用,应该还有别的用处。
问完这两个问题,苏南衣转身出房间。
凌霜看着她离开微微有些愣神,本来还以为这么多天不见,对方会多问她一些什么,至少不会让她这么好过,没有想到,只是问了这么两个问题。
凌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中心里都是无比的茫然。
其他的人都在房间里等,看到苏南衣回来,云景立即迎上来,“娘子怎么样?没事吧?”
苏南衣摇摇头,“没事,她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有一个人景儿说对了,尚书家的儿媳妇也是他们的人。”
云景脸色微变,“果然如此。他们竟然敢!”
苏南衣心里也有些发沉,这些人的势力可比她想象的要渗透的多了。
看来他们的野心真的是不小,幸亏及时发现,否则真的是后患无穷。
眼下还需要赶紧解决这边的事情,然后找到药及时回京,虽然说她不喜顾西宸,可是大夏王朝并不能因为这些小人作祟而受到重创,私人恩怨是私人恩怨,不能因此连累家国。
苏南衣又询问了婷兰关于她们身上香气的事情,庭兰的说法和凌霜一般无二,香粉是特制的,是铁明康拿给她们用的,挑自己喜欢的,但是如果一旦挑中,就不允许再换,她们每个人的香气都不尽相同。
苏南衣若有所思,略沉吟了片刻问道:“那你有没有感觉,你身上的香气和身上的蛊毒有没有什么联系?”
婷兰愣了愣,这个问题她还真的从来就没有想过,或许应该说,没有意识到过。
见她愣神,苏南衣就知道猜中了。
老修接过话来说道:“我觉得你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你有所怀疑的话,我倒是可以试一试。”
“哦,怎么个试法?”
老修摸着胡子笑的鸡贼,“那个凌霜身上不是还有蛊毒吗?把她用的香拿过一点来,我自有办法。”
他说着,目光落在婷兰的身上,婷兰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转身回房间去拿香。
没多久把香拿了来。
香粉微白,隐约还有一点点淡红的小颗粒。
老修用手指挑了一点儿,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眉头微微一皱,众人屏住呼吸盯着他看,问道:“情况怎么样?”
老修故作高深的把香粉放在一个小瓶子里,一手举着小瓶子,打开火折子,火苗在小瓶子底下烤了片刻,然后把小瓶子递给婷兰。
“今天晚上,把这个撒一点儿在她的枕头上,一切结果自见分晓。”
婷兰没有多做停留,拿上小瓶子回房间去,她一走,苏南义立即问道:“那是什么?你只要烤一下就行了?”
老修摸着胡子,眼睛微微眯起,“不错,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那里面的红色小颗粒就是关键。你猜的很对,这些香非同寻常,制作起来很是麻烦,而且用料很是昂贵,单凭这一点来看,绝对有猫腻。我就不信,用在这些女人身上的香如此讲究,这也未免太精细了些,而且那个红色的小颗粒我虽然还拿不准,不过……”
他拉长了声调看了看大家,“我不是说了吗?今天晚上一切自见分晓。”
夏染翻了个白眼儿,“真是故弄玄虚!”
老修咂了咂嘴,“你可别这么说啊,老头子我这次可是费了心思的,不是故作玄虚,咱们且等着看。”
很快入夜,大家都没有什么睡意,静静的等着一个结果。
婷兰的心里也咚咚的跳,这些香粉,她以前也是每天用的,如果凌霜的香粉有问题,那说明她以前用的香粉也有问题。
一想起从前的日子,她就心惊肉跳,自从被苏南衣和老修解决了身体里的蛊毒之后,她就觉得格外平静,这种安静的生活,像是为她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平稳安静的日子,虽然过的时间不长,却让她深深着迷,她不想,也不允许,其他人再打破现在的平静。
她根本睡不着,悄悄观察着凌霜的情况,凌霜这几天也一直都没有睡好,今天晚上却有些反常。
第七百三十六章 你是幸还是不幸
婷兰就在凌霜的旁边假装睡着,实则一刻不停的在留意着她的动静。
她心里一直紧张的要命,不知道一会儿要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没过多久,就听到凌霜在低低的闷哼,似乎在压抑着某种痛苦。
婷兰强按着心里的疑惑,没有睁开眼睛,想着坚持到最后一刻。
终于,凌霜按捺不住,声音低低的从喉咙里溢出来,伸手抓住婷兰的手臂,手劲儿极其大。
“你醒醒,你醒醒。救我……”
婷兰适时的睁开眼睛,眼前的情景把她吓了一跳。
尽管有了思想准备,但这一瞬间还是浑身出了冷汗,把里衣都湿透了。
此时的凌霜脸上泛着可怖的红,是那种如同鲜血就要滴出来的红,而且红的很不均匀,一片一片的,眼白中也布满了血丝,眼角还有绷起的血管,忽红忽黑,十分诡异,好像那张脸就要四分五裂,眼珠也要从眼眶中崩裂开来。
她的嘴唇颤抖,已经被咬破,嘴角渗着血丝,强自忍着痛,不断地死后让婷兰救她。
婷兰哪里能救得了她,哆哆嗦嗦地披上外衣,撒腿就往苏南衣的房间跑,连鞋子也没有顾得上穿。
苏南衣也没有睡,正等着这一边儿的动静,小声的和云景聊着天儿,忽然听到声音响,两个人立即走到门口边,果然看到婷兰正在往这边奔跑。
一看到他们,婷兰勉强用最后的一丝理智停下了脚步,又退了回去,与此同时,老修也打开了房门,苏南衣给他递了个眼色。
老修又转身回房间去拿东西,和苏南衣一前一后进入了婷兰的房间。
婷兰已经把房间里的灯点亮,屋子里灯火通明。
大家该来的都来了。
凌霜看到众人来了,其他的也顾不上,从床上翻滚下来,向他们伸出手,另一只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
此时的她喉咙里已经发不出声音,只有空气流动过的声音,发出咯咯的声响,听起来十分难受,在这寂静的夜里却分外清晰。
看着她这副模样,大家心里也都很清楚,这八成就是与蛊毒有关。
他们所用的香气,在某一种时刻,可以引发蛊毒的冲动。
至于究竟为什么这么做,应该就是想更好的控制她们。
她们身体里的蛊毒就像是催命符,而这个符咒的机关就握在那个阴狠的男人手里,究竟是生机还是杀机,全在那个男人的一念之间。
有了之前那些惨死的人,苏南衣觉得发生在凌霜身上的事情,对于那个男人来说真的算不了什么,这只是他的一种控制人的手段,对于他来说应该就是轻描淡写的,如同面对着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
可笑凌霜,居然还对这样禽兽不如的东西动了感情,以为他自己是特别的,可以得到那个男人特别的对待。
老修不慌不忙的走到凌霜的近前弯下腰,仔细看了看。
他摸着胡子,语气悠长,“和我所料的一样,果然是那些红色的小颗粒起了作用。”
对上凌霜的眼神,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求生的欲望,老修似笑非笑,“我应该说你幸运的还是说你不幸?”
凌霜痛苦的摇了摇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老修继续说道:“你这种蛊毒和婷兰的完全不同,这是一种挺特别的。”
婷兰忍不住问道:“不知特别在何处?”
凌霜现在说不出话,她心里也想知道这种特别究竟在什么地方,难道是主人对她……终究还是有一丝丝的特别吗?
苏南衣看着她的神色,纵然她现在痛苦的扭曲了面容,还是可以感受得到她的那一丝丝的期盼。
苏南衣心中冷笑,真是没救了。
老修的话彻底的击碎了凌霜的那一丝期盼,“这种蛊毒里面加了一点清种,情种呢,顾名思义,就是让人对他动情。但是加的分量又不多,就那么一点,既能够和他牵扯不清,对他念念不忘,又不会过多的纠缠,让对方可以乖乖的听话,还不能忘了他,说实话,这一点儿把控的的确十分高明,若是加的太多了就会让这个女子总是对他痴缠,对其他的男人有些排斥。那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吧?”
婷兰暗自心中发寒,“意味着不能好好的完成任务。”
“没错,这一点点加的巧妙啊,真是让人佩服,”老修语气讽刺,像针一样刺向凌霜。
凌霜心里的痛苦更深,感觉像是无数根钢针刺在她的心上,身上,无处不在,每个毛孔都透出寒意和痛楚,让她忍不住痛苦的嘶吼出声。
老修这才出手,在她的胸口上点了穴位,然后对婷兰说道:“帮我按住她,扯开胸口的衣服,露出一小片肌肤就行。”
婷兰照办,此时凌霜胸口的皮肤已经发红发紫血脉,根根清晰无比,反着黑色就像是被注入了墨水,一般看的人毛骨悚然。
老修眉头也皱了皱,迅速在身上的小布袋里拿出一个奇怪的工具,婷兰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老修已经把那块皮肤割开,血管里的血顿时流出来,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腥味。
云景伸手捂住了苏南衣的眼睛,像是怕她受不住。
苏南衣心里好笑又有些温暖,感觉云景的手掌放在她的眼皮上,干燥温暖,她轻轻眨动着眼睛。
云景感觉她的睫毛刷着自己的掌心,酥酥的痒痒的。
就在顷刻之间,老修已经给凌霜上了药,收起了小瓶子,小瓶子里发出叮叮的轻微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力的往外撞,听的人骨头都有些发酸,不用问也知道那是什么。
凌霜已经痛得晕死过去,脸色依旧很差,脸上的那些怪异红斑一时半会儿也褪不下去。
见她彻底晕了,老修看看苏南,一看到他的眼神,苏南衣就知道他是有话要说。
牵着云景的手,苏南衣回了房间,老修也在后面跟上。
“你刚才想说什么?”
老修压低声音说:“我是想问你,对于这个凌霜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安排,是想着为她彻底根治,还是留下一点什么。”
苏南衣不假思索道:“当然是还有其他的安排,否则的话,凭她的态度,我也没有必要留下她的性命,早早杀了她了事。”
老修点点头,“那既然如此,我也就别为她彻底治好了,有一点把柄在手里,总是能够放心些。”
“不全部治好是什么意思?”云景好奇的问道。
老修摸了摸鼻子,“王爷可曾看到她脸上的红斑?那也算是蛊毒发作时的后遗症,现在她身上的蛊毒已清,但是,如果我不加以丹药的话,她这些后遗症是不能清除的。换句话说就是她的容貌一时半会儿回不到从前的样子。”
苏南衣微微挑了挑眉,这个治法……还真是有点儿“残酷。”
第七百三十七章 你别败坏我们的名节
不过苏南衣可不会有丝毫的心慈手软,她当即就同意了老修的建议,“好吧,那就给她留下一点儿隐患,不全部只彻底。”
“行了,我知道怎么做了,”老修满意的拍了拍手,然后转身走出去。
这件事情尘埃落定,大家也就可以睡个好觉。
第二天下午,苏南怡和云景收拾了一番,拿着那包茶叶和三小姐写的地址,就去往他的府上。
其实不用写地址,这地方也很好找,只要在街上稍微一打听,就能够打听的到。
他们前脚出门,其他的人也随后陆续跟上,在府周围等着苏南衣的消息。
而今天一大早起来,三小姐也开始做准备。
她当然不是想着请苏南衣和云景到府中来吃吃茶那么简单,更没有什么所谓的品茶宴。
她只不过就是想让他们两个当她的傀儡,为她所用,等到利用完,也就是他们两个的死期。
在这座城池中,她虽然是人人敬畏的三小姐,就连首野也对她留着三分薄面,但实际上,她手里能够真正为自己所用的人并不多。
她让丫鬟准备了几碟子糕点,又拿来一包茶叶,把丫鬟打发下去,从身后的暗格中拿出一小包粉末,加了一点在茶叶中。
这种粉末没有什么味道,混在茶中根本不可能察觉。
她纤细的手指捏起一小片茶叶,嘴角扯出一丝讥笑而冰冷的弧度,“这可是好东西,便宜了你们俩。”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三小姐又把丫鬟叫起来,让她把准备好的东西都端到西厢房去。
西厢房那边有一个花厅,打开花厅的窗子,花香就能够飘到厢房中,更添几分情趣。
最重要的是,那间厢房中还安置了一些机关。
双管齐下,不怕那两个人不就范。
三小姐胸有成竹,已经十分笃定,苏南衣和云景会为她所用。
东西都准备好,就听到门上的人来报,“回三小姐的话,外面有两个人求见。”
三小姐微微点头的丫鬟说道:“你去把他们两个引进来,多余的话不要讲,明白吗?”
丫鬟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三小姐没有在西厢房中停留,而是重新返回自己的院子,换了套衣服,又细细的装扮了一番。
昨天云景对她的视而不见,严重的打击了她的自尊心。
在这一方面她不可能服输,必须把人拿下,然后再狠狠的甩开,这种乐趣才是无穷的。
丫鬟引着苏南衣和云景去西厢房那边儿。
走来走去,苏南衣一路上观察着这府中的地形。
她注意到这府里也有几个小小的阵法,有的地方还有一些机关埋伏,看起来花了不少的心思。
她嘴角微微勾出冷笑,云景在她身旁眼神询问,苏南衣握着他的手,指尖在他的掌心迅速的划了几个字,云景点了点头。
看着前面带路的丫鬟,苏南衣若无其事的问道:“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啊?不是说让我们陪三小姐的兄长品茶吗?怎么感觉像是要去后院?后院是三小姐所在之处,恐怕多有不便吧?”
丫鬟低着头含糊的说道:“奴婢也是按小姐的吩咐,公子只管跟着奴婢来便是。”
云景冷冷的说:“那可不成,我们兄弟俩一向洁身自好,注重名节,难不成不论你把我们往哪儿带,我们也跟着你去吗?万一坏了我们的名声,该如何是好?”
丫鬟听着这话差点儿气的七窍生烟,这个男人也未免太自负了吧?他们家小姐还会坏了他的名节,难道他的名节还有他们三小姐的重要吗?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
丫鬟压制住心里的嘲笑和怒意,“公子放心便是,断不会坏了公子的名节,小姐的吩咐也有小姐的道理,公子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还怕什么不成?”
这点激将法对云景并不起作用,云景哼了一声道:“这和怕不怕没有关系,我们看重名节,并不代表就怕你们。是你们小姐求我们来的,你最好搞清楚!”
丫鬟噎了口气,想反驳却又不敢,还真怕惹恼了云景,最后一甩袖子走人。
她忍气吞声,缓了一会儿道:“公子有所不知,小姐在厢房中已经准备好了点心和茶水,一切布置妥当,不会有什么不妥,二位只管跟奴婢来便是,见到小姐,自见分晓。”
苏南衣尽中暗笑,她已经看到,在不远处的走廊拐角,有一小片裙摆。
想必就是这位三小姐了。
不管她这唱得哪一出,苏南衣都决定奉陪到底。
“也并非是我兄长无礼,实在是不敢冒犯,三小姐身份尊贵,我等一介平民,能来府中已经是诚惶诚恐,若是再冲撞了小姐,万死难辞。”
丫鬟心里的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心说这还像话,这个人说的比那位说得好听多了。
她正想回答,苏南衣表情严肃道:“不是我们不讲情面,也并非有意与姑娘为难,实在礼数如此,不敢去后院,还请姑娘进去通报一声,让我们直接去见府上的公子吧。”
府里哪有什么公子?
丫鬟皱眉,心里也有点烦躁。
这两个人好生的麻烦!
她深吸一口气,正想着如何是好,不远处传来三小姐的声音。
“二位公子,这是怎么了?”
丫鬟一听到她的声音,急忙过去回话。
苏南衣面带微笑,静静看着三小姐过来装傻。
“二位公子不必担心,厢房中已然备好,二位请随我来吧!”
苏南衣还是有点犹豫,目光往里望了望,“三小姐,不知……”
“兄长就在里面。请吧!”
三小姐今日盛妆打分,头上戴着红宝石的头面,光华闪闪,眉眼精致,唇脂点在唇上,红润诱人,在这寒意中平添几分春色。
她穿着天蓝色衣裙,裙摆用银线绣了暗纹,淡雅中又不失华贵。
苏南衣暗暗好笑,这是昨天被云景冷淡了,想着把场子找回来吧?
她看破不说破,点头跟着往里走。
一直到进了屋,苏南衣看到屋内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兄长”,不禁愣住。
三小姐轻轻施了个礼,语气真诚,“公子莫怪,容我细细说来。”
苏南衣静静看着她,看她怎么往下编。
三小姐叹了口气,“公子有所不知,本来今天的确是品茶宴,只可惜……今日一早,兄长接到消息,说是父王身体有恙,所以,急匆匆赶回京城去了。我本想通知二位,但实则私心想着,有一事相求,所以,依旧斗胆请二位前来,不知……有否原谅一二?”
苏南衣后退一步还了礼,“三小姐言重了,我二人能为三小姐效力,实在是荣幸,只是……人微势单,不知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别误了三小姐的事才好。”
三小姐嘴角微可不察的一勾,只要肯留下来就好。
第七百三十八章 我父母教导看不顺眼要打
三小姐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得意。
苏南衣假做不知,拱了拱手道:“那就但凭三小姐安排吧。不知其它的贵客什么时候到?”
三小姐没有回答,“二位肯留下,实在让我高兴得很,快请入座吧。”
苏南衣拉着云景入了座,三小姐挺了挺腰杆,也慢步走到椅子前坐下。
她的仪态标准,妥妥的一位贵女的风范。
红色宝石光芒闪闪,贵气更添增几分。
她看一眼云景,不得不说,这位长得实在是俊俏,不只是相貌,还有通身的气度,不知为何,总感觉他有些不怒而自威。
这实在是奇怪得很。
明明俩人都是关外的人,又没有见过太多的世面,怎么会?
不过,她转念一想,苏南衣曾经说过,他们家虽然在关外,但是很多中原商队都经过那里,遇到的能人可不少。
她这么想着,对着云景的笑就更加灿烂了几分。
不料,云景皱眉伸手挡住眼睛,“晃得我眼睛疼。”
“……”三小姐。
苏南衣忍住笑,手抵着唇咳嗽了一声。
三小姐越发尴尬,深吸几口气才忍下去,目光幽幽的说道:“二位尝尝这茶如何?”
苏南衣把带来的茶也递过去,“三小姐,初次登门,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这点茶叶,就当做是我们的礼物吧。”
三小姐喜出望外,“公子太客气了。”
她示意丫环接过,打开纸包看了看,“这茶叶好香呀!”
“三小姐喜欢,在下十分欢喜,”苏南衣微笑,“不如在下给您冲泡一壶,如何?”
三小姐一愣,没想到苏南衣会提出这个要求来。
她准备的茶叶里可是有东西的,今天能不能成事,全看这点东西。
要是茶叶不喝,要怎么控制这两个人?
三小姐婉然一笑,“多谢公子好意,我也很想见识一下公子的茶艺,不过,公子拿来的茶十分珍贵,又岂能轻易喝了?不如这样吧,公子就用我准备的茶叶,怎么样?”
苏南衣不动声色,自然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也不强求,点头道:“好。”
三小姐心里高兴,命丫环准备。
茶台端上来,小火炉也抬了上来。
屋了里顿时暖了几分,再加上茶香,还有花房里的香气,实在是让人心旷神怡。
不过,苏南衣一直都放慢呼吸,没有吸入太多这些香气。
她垂眼忙着手上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
三小姐看着她,本来还以为她只是说说,或者只懂一点皮毛而已,没有想到,竟然真的很不错。
淡淡的水雾里,那双手翻飞,动作熟练美观,茶色清亮,碧绿如玉。
三小姐不禁心生赞叹,没想到还真有两下子。
“三小姐,请。”苏南衣把茶杯轻轻往前一推说道。
三小姐回神,“多谢。”
她毫不犹豫的端起来抿了一口,眼睛微亮,“公子这手艺真是让我惊讶,都城中的茶艺师,也不过如此。”
“三小姐过奖了。”
苏南衣又给云景和自己各倒了一盏。
三小姐的心微微提起来,看着他们俩端着茶杯就要喝。
刚送到唇边,苏南衣突然又顿住,三小姐的心头立时一紧。
“怎么了?”
苏南衣浅笑,“没怎么,就是觉得这茶……”
三小姐暗暗咬了咬牙,不会吧?那东西可是一点味道都没有,难道这家伙的鼻子真的这么灵?
不可能。
苏南衣把她的神色看在眼中,暗自好笑,“没什么。”
她说着抿了一口,云景也跟着喝了一口。
她面无表情,云景却皱眉,一脸嫌弃的说道:“这茶好难喝,比茶馆里的也强不了多少!”
三小姐的脸一下子红了,丫环怒斥,“你怎么说话的?这是我们小姐珍藏的好茶!特意拿出来招待你们的……”
“不得无礼!”三小姐轻喝,“自己家的茶叶不行,还能不让人说了?”
丫环嘟着嘴,不服气,“分明就是他们不懂礼数,不识得小姐您的一片好心!”
云景挑眉,“谁说的?难道这茶叶不好喝我也得违心的说好喝吗?那还让我们品个什么劲儿?直接说茶叶挺好的,特别好,天下第一好,不就完了?”
“你……”丫环生气的跺脚,“那你说,什么样的才叫好?我们这茶又哪里不好了?你说得上来吗?”
“当然,”云景一指茶汤,“颜色就过深,一点不清透,香气太过,不像是单纯的茶香,水也发涩,不够甘甜!这么多的毛病,难道还需要再说吗?”
丫环气呼呼的还想反驳,三小姐道:“行了,不必再说!公子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其实也不痛快得很,不过,反正他们俩都已经喝了茶,那就足够了,大不了……一会儿药性发作,让他们跪下磕头认错就是。
想到这里,她紧握着帕子的手松开,扯出一丝笑意,“公子说得有理,也只有公子这样的品茶高手,才能品出这茶有什么问题来。”
云景指了指他们带来的茶包,“我可不是胡说的,不信你就用这个茶叶试试,肯定和这壶不一样!”
苏南衣也跟着道:“在下乐意再为小姐煮一壶。”
话都这么说了,三小姐也没拒绝,“好啊,那就有劳公子了,我也尝尝这好茶。”
重新煮了一壶,苏南衣推给她,“您尝尝看。”
三小姐端着茶杯,刚到鼻尖下还没有喝,她就闻出这茶叶的不同来。
果然香气很不一样,比她的茶叶汤色也更清新透亮。
她抿了一口,忍不住又缓缓喝了半杯,直到把这一杯都喝下。
“果然非常不错!俗话说,就怕货比货,这一下我算是真的信了。”
三小姐笑着看向云景,“你似乎懂得很多啊。”
云景绷着脸,没点头也没说话。
三小姐浅笑,这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阴寒,目光闪烁似冰凌,“你一直都是这么傲吗?”
苏南衣微挑眉梢,但也没有说话。
云景依旧沉默不语。
三小姐微叹了一口气,手指在宝石耳坠上轻轻掠过,“难道你的父母就没有告诉过你,出门在外,嘴巴要甜一些,否则的话,容易招惹到不能招惹的人,到时候是要吃亏的吗?”
云景眼睛看着她,正色道:“并没有,他们教导我,不必有所畏惧,看到不顺眼的,心中不喜的,直接打过去便是,犯不着为一些宵小奸诈之徒委屈自己。”
他的回答让三小姐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尖锐的笑声。
“哈哈……”
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用帕子压了压眼角,语气森森的说道:“哦?是吗?那你父母就没有告诉你,要是招惹了你惹不起的人,受的可就不只是一点点委屈了?有可能……会把命搭上。”
第七百三十九章 你们没有见过什么世面
三小姐说完这话感觉无比的得意,心里也非常的畅快,自从见到云锦以后,一直压抑的心情再次时得到了完美的释放。
但她犹自觉的不足,缓缓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云景。
“你不过就是一个关外的平民之子,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傲气?这喝不惯那喝不惯,那你喝的惯什么?喝的惯血吗?”
她说到最后一句,牙齿微微咬起,眼中蹦出凶狠的光,就像是一头是血的野兽,头上的红宝石首饰,华光闪闪,映着它冰冷的眼底,像是凛冽的剑光,直刺人的心房。
然而云景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漆黑的眼底映着她此时狰狞的模样,像是居高临下的君王,看着一个跳梁小丑。
这念头在一瞬间一闪,三小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明明云景是坐着的,她才是居高临下的那一位。
这种挫败感就像是耳光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有点儿接受不了。
苏南衣在一旁轻笑一声,她立即转头看像苏南衣,目光依旧凶狠。
苏南衣双手轻轻放在桌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她,“三小姐,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在下有点不太明白了,兄长就算是有些错处,三小姐也不至于这么威吓我们吧?我们可是老实的平民百姓,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心里可是会害怕的。”
她嘴里说着害怕,脸上的神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三小姐从她的眼神和表情中也完全没有看出有一丝一毫害怕的样子。
她此时的语气反而成了一种讥讽,三小姐怒火三丈,把手边的茶杯啪的一声推到地上,茶杯摔的四分五裂,茶水四溅,溅湿了她的裙摆。
苏南衣不为所动,在那里坐着,不动如山,眉稍微微挑起,“三小姐,这是何意?”
“何意?!”三小姐仰头一笑,把心里的郁闷说了个畅快,“你们觉得我是什么意思?不会真的以为今天把你们叫到这里来,真的是为了让你们品什么?这喝不惯那喝不惯,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吗?值得本小姐在这里陪着你们,难道你们就没有想一想,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份荣光,有没有长着这么大的脸,配得起?”
云景短促的笑了一声,他没有回答,但是这一声笑和他的表情说明了他的态度。
苏南衣也是似笑非笑,两个人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个下贱的蝼蚁。
三小姐心里的火气更浓,如同被泼了一碗油,她实在不明白,人人都巴着她捧着她,怎么到了这两个人的眼里就好像她一文不值呢?
她双手紧紧捏着,指甲有些泛白,眼神中的凶光更猛。
“你们还不知道吧,这茶里本小姐放了东西,只要你们乖乖的听话,本小姐还能够饶你们一次,若是不听话,那你们就会生不如死。”
她说到这里自鸣得意,抬手掠了一下耳边的流苏,“这个世界上啊从来都没有免费的午餐,本小姐的茶可不是那么好吃的。最可怕的事儿也不是死,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明白吗?”
云景的眉头拧了拧看着她说道:“你的茶不好吃,这一点我们已经深有体会,你用不着强调,不过,你既然知道你的茶不好吃,为什么还要拿出来招待我们?”
三小姐噎了一口气,“你是存心找茬是不是?那本小姐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先从你开刀。”
她眼睛盯着云景,等着云景身体里的毒性发作,想着看着他那一张俊俏的脸,因为痛楚而扭曲狰狞,继而向她求饶,那种感觉,想想都觉得无比的畅快。
不过,等了片刻,云景却丝毫没有痛苦的样子,和苏南衣甚至还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写着迷茫。
苏南衣上下打量着三小姐,问道:“你究竟在等什么?不是说要让我们好看,让我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倒是动手呀。”
三小姐气的差点晕倒,这算什么,还有人逼着自己动手的?不停的催促!真的当她是吓唬他们不成!
三小姐咬了咬嘴唇,偏头看了看丫鬟,“去!把人叫进来。”
丫鬟转身离去。
苏南衣面无惧色,炉子上的小茶壶还在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茶香四溢。
她拿起杯子又倒了杯茶,慢慢的抿了一口,然后又给云景倒了一杯,“来尝尝,这么好的茶放在这里没有人喝,实在是可惜了。”
云景皱着眉头说道:“这么好的茶,今天就不应该拿来,我们应该自己好好喝,哼,真是糟蹋了。”
苏南衣连连点头,“你说的对,我现在也有点后悔了,不过咱们能喝就赶紧多喝几杯。总归是咱们自己喝的多,也不算亏了。”
云景一听这话把杯子里的茶喝了个干净,又把杯子递过来,让苏南衣再给他倒一杯。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茶,时不时的还讨论两句,完全没有把三小姐放在眼里,好像已经把它当成了透明人。
三小姐气得浑身发抖,被人如此无视,还是头一次!
好在很快丫鬟把几个护卫叫了进来,他们个个身材高大,腰间挎着弯刀,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三小姐面容冷厉,一指苏南衣和云景,“把他们两个给我拿狠狠的揍一顿,留下一口气就行!”
这个护卫撸胳膊挽袖子就往上闯,看着苏南衣和云景,就像是两个俊俏的小生,根本就没有动武器的必要。
可是没有想到,他们刚往前一走,云景用力一拍桌子,刚刚还好好的茶杯,突然间碎的四分五裂,他的手腕一翻,那些碎片就如同锋利的刀刃,刷刷的带着寒气和杀机,直奔那几个护卫的面门而来!
这些人都是蒙林人,身大力不亏,但是他们很少和这样精巧的中原招式对打,还没有来得及躲开,几个人就被碎瓷片扎了满脸,鲜血崩流,顿时捂着脸痛苦地哀嚎起来。
苏南衣伸手在他们身上点了几下,他们顿时长的嘴巴发不出声音来,只有脸上的痛苦和震惊,显示出他们现在身上的痛楚依旧没有消失。
苏南衣再一点,他们眼睛一翻,声都没吭直接晕死过去,趴在地上,如同几条死去的鱼。
这一切来的太快,不过是眨眼之间,三小姐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想到。
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那个丫鬟一件事态不好,急忙要往外走,还想去叫人,云景射出一枚暗器,直接打在她的后心,那丫鬟哀叫了一声,趴倒在地上,鲜血缓缓的流了出来。
屋子里一时安静至极,除了茶壶里的水咕嘟咕嘟的响声,就是三小姐粗重的呼吸声,空气中的血腥气也渐渐弥漫开来,遮住了这一室的茶香和花香,以及三小姐身上那特有的香气。
苏南衣不慌不忙的又倒了一杯茶,语气缓缓,“三小姐,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第七百四十章 这是个真正的狠人
三小姐听到苏南衣的话回过了神,眼睛仔细盯着苏南衣,半晌发出冷笑,“我有什么可说的?你说我有什么可说的,你不会是以为,打倒了我府内的区区几个护卫,就能够怎么样了吧?实话告诉你们,今天让你们俩来到这里,你们就别想毫发无伤的回去!”
苏南衣手指轻轻抚着茶杯,漫不经心的说:“那三小姐打算怎么样呢?要怎么把我们俩伤害了?是用这屋子里的机关,还是用你放在茶里的暗香毒?”
三小姐的眸子猛然一缩,狠狠盯住苏南衣,“你……你居然知道暗香毒?”
苏南衣语气轻蔑,“不然呢,三小姐真的以为你这些手段有多么高明啊。我们两个人既然敢来,也就要把握能破除你这些手段!实不相瞒,就凭你这些,在我们眼中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云景也在一旁哼道:“就这点东西还拿出来害人,竟然还沾沾自喜,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长的,该不会是破茶水喝多了被弄傻了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三小姐依旧不太相信,她下在茶里的毒,可是主人给她的。
千金难求!
能迅速在人体里发生作用,让人的每个毛孔都感觉在痛,如果没有解药就能活活痛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曾经亲眼见到过铁铮铮的汉子,跪地求饶,只求速死!
那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不信主人的东西,能够被这两个不起眼的家伙就这么给破解了。
三小姐用力的吸了几口气,勉强镇定,“我不信!你们纯粹就是在这虚张声势!”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往后退,袖子里的手轻轻扶上桌角,手指慢慢的滑向桌子上的一只玉瓶。
她的手指还没有碰到那一只瓶子,云景手指间冷光一闪,一枚暗器钉在桌子上,锋利的刃只挨着她的指甲,险些把她的手指削下一块儿。
苏南衣笑眯眯的说道:“我请三小姐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这只玉瓶是机关吧?”
她说完,起身走过去,左右看着那只玉瓶,毫不犹豫的出手摧毁,只听咔的一声闷响,似乎从地底下传来,与此同时这个房间里的机关埋伏也算是彻底的毁了。
三小姐大惊失色,脸上苍白一片,看着他们俩眼中浮现几分惊惧,“你,你们……你们竟然敢!”
苏南衣拍了拍手,“我们没有什么不敢的,三小姐刚刚我说过了,我们既然敢来就要把握破得了,至于你说的,放在茶叶里的毒,实不相瞒,那些东西对我们根本不起作用,倒是你,现在难道没有觉得自己的体内有什么变化吗?”
经过她这么一提醒,三小姐的脸色再次变了变,忽然之间发现自己的胸口一阵的刺痛,起初就像是一根针在刺,最后就觉得越来越密集,好像是十根针百根针,密密麻麻的疼痛,层层叠叠,汹涌的向她袭来!
她有些震惊,不敢相信,可疼痛越来越加剧,她的脸色也紧跟着变了,脑门上渗出冷汗来。
手指尖尖的扶住了桌子眼睛几分惊恐,几分愤怒的看着苏南衣,“你,你究竟是……怎么做的?”
苏南衣指了指还在咕嘟咕嘟煮着的茶壶,“当然是放在茶叶里面,和你用了相同的手段,你知道在茶叶里放东西来毒倒我们,怎么就不想一想,我们也有可能用同样的法子呢?三小姐,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点你做的不太好哟!”
云景一脸的讥讽,连看都不带看她的,“她这叫聪明吗?我看她这是蠢的可怜,不对,她就算是可怜,我也不会觉得她可怜!蠢的要命,就像一个南瓜!无药可救。”
这种比喻,实在是……
苏南衣都有点忍不住想笑。
三小姐气的想要吐血,她就真的一张嘴吐出一口血来,胸口的疼痛越发汹涌,几乎将她吞没他,终于忍不住低低叫了起来,“好痛……”
苏南衣垂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三小姐,实话跟你说,这茶叶里的药量我只加了一点点,但是我想你在茶叶里加的药量,恐怕不只是一点点吧?如果今天是我们兄弟的中招,你会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呢?我猜,应该是不会。”
三小姐紧紧咬着嘴唇,口腔里满是血腥之气,一口血喷在地上,还有的挂在她的嘴角,看起来无比的楚楚可怜。
但苏南衣字毫不为所动,反而越发技巧地看着她,“三小姐,最好不要用这种眼神来看我,否则的话,让我心生烦躁,小心我一个忍不住就会想要挖掉你美丽的眼睛,那时候你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三小姐被她的话吓得打了个寒战,急忙垂下眼睛,不敢再多看。
她心里无比地坚信,别看苏南衣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也是含着笑,一点儿也没有阴毒的样子,可是这些话听起来,却让人无比的心惊,让人不敢不信。
那些凶神恶煞的人,说的凶狠的话,那叫色厉内荏,像苏南衣这样的,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苏南衣转身又坐到椅子上,手指轻轻敲着左桌子,漫不经心的说:“好了,三小姐,现在轮到我来问了,我们可以好好的说说话,如果你的表现让我满意,我也可以给你解药,可是相反……”
她说到这里一顿,身子轻轻往前倾,看着三小姐,眼睛里的光冷厉森然,像是含了锋利的宝剑,“那三小姐应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三小姐用力的咬了咬嘴唇,“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南衣缓缓直起身子,“我说过了,我来问,你来答,而不是你来问我,明白吗?”
三小姐习惯了傲气,习惯了高高在上,现在如此狼狈的趴在地上,被人居高临下的问话,她实在是不适应。
可是她忽然之间发现对方的气势实在太强,气场全开,别说她现在中了毒,身不由己,就算是她平安无事,她也压不住苏南衣。
缓缓吸了一口气,她感觉胸口里的痛楚好了一些,不甘心的说道:“好吧,你问。”
苏南衣点了点头,“三小姐识趣是最好,你是聪明人,我提醒你,你的情绪不要波动的太厉害,你身体里的毒一时半会儿不会要了你的命,当然了,至于收不收你的命,还得看我的心情。如果三小姐几次三番的,总是让我不痛快,那就不太好说了,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威胁人的话还能说的如此流利畅快,三小姐心里暗恨,她这一恨,又感觉疼痛加剧了几分,脸色微微一白,她勉强又暗捺住,“好吧,我知道了。”
苏南衣把她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嘴角含了一丝笑意,一开口,第一个问题就直接砸过来,让三小姐晕头转向。
第七百四十一章 他的真实身份
苏南一看着趴在地上的三小姐问道:“你的中原的名字叫什么?”
三小姐的手指微微一缩,紧紧抓着地面,表面上勉强维持着镇定,垂着眸子说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中原名字?我一个蒙林人怎么会有中原名字?”
苏南一微微冷笑,也没有点破继续问道:“铁明康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和你联系过?”
一听到她提起铁明康,三小姐再也无法勉强装着镇定,豁然抬头看着苏南一,眼神中满是惊恐,“你,你居然知道……”
云景在一旁冷笑道:“我们知道的远比你以为的多得多。你最好还是别在这儿强撑了,免得浪费时间,本王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你快点说完,我们也好走!”
三小姐听到他的自称,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紧紧锁住云景,好像要看透他的真面目。
苏南一也不隐藏,淡淡道:“那是大夏的北离亲王,我是他的王妃,这下你可以如实说了,就算是死,也能瞑目了。”
三小姐的身子猛然一晃,又差点儿摔倒,喉咙里发甜,又喷出一口血来,她手指颤抖着指着苏南一,“你!原来是你!”
她身为铁明康的暗线,虽然身在蒙林,但是有一些重要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尤其是铁明康在中原的身份暴露,落荒而逃,后来就受了伤,这些事情她都听说过,而且也知道和北离王府有关。
听说北离亲王虽然脑子有些问题,但是却娶了一个特别厉害的王妃。她当时还想着,一个女人能够厉害到哪里去?
无非就是俘虏了一个痴傻王爷的心而已,所谓的厉害,不过就是其他人以讹传讹罢了。
她那时候甚至还在心里隐隐的有一点小躁动,想和这位王妃比一比,看看究竟谁厉害。
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远隔着万水千山,竟然就真的碰上了,而且她还是以这种惨淡的下场收场。
苏南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本王妃也不瞒你,除了你之外,我们还抓了你的两个姐妹,或许你们不认识,但是……”
苏南一笑了笑,“无妨,不管你和不和他们相认,也不管你究竟担负的是什么任务,总之,今天你落在本王妃的手里,就别想着逃出生天。”
三小姐噎了一口气,本来还想着对方会问问她关于铁明康的事情,从她的嘴里探听到一点消息什么的,至少这样看来,她还是安全的,能够有些利用价值,对方不会致她以死地,这点把握,她心里还是有的。
可现在听到苏南一的话,刚有的一点点把握,又瞬间流逝,消失的一点不剩。
要说心里不慌那是假的,这么多年的隐忍屈辱,也不过就是为了活着。
她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情绪波动的厉害,心口的疼痛也越发的明显,最终熬不住,捂着心口,痛苦的呻吟起来。
苏南一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丝毫同情也没有。
“看来三小姐还是不死心啊,如果你不想好好活着,那就这么死了吧,本王妃也无所谓。你不要以为,本王妃想从你的身上探听到什么消息。
其实关于铁明康,我已经知道的够多。现在就是要把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抓起来杀掉,以绝后患。
反正你们每个人也都是个体,其他的消息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自己身上的那点事儿,至于铁明康让你干什么事,本王妃也没有兴趣知道。
说实话,要不是你几次三分非得让我们到你这府里来,本王妃原来的计划就是,悄悄潜入府中把你杀掉了事。”
三小姐听得心惊胆颤。
她完全相信苏南衣说的是真话,根本不是唬她的。
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搜肠刮肚的想着自己的那一点点价值,有什么可以让苏南一放弃杀她,留她一条命。
她迅速的回想,脑门上滲出汗来,把刚刚精心化好的妆都晕化掉,现在那张绝美的脸看起来有些许的狼狈,头上的红宝石头面也有些歪了,发迹散乱,完全不复刚才的美艳和端庄。
苏南衣缓缓站了起来,就在她要离开的那一刹那,三小姐急忙抬起头来说道:“我有!我有消息!保证对你们有用。”
苏南衣其实上就在等她这一句话,假装不经意的看着她,漠不关心道:“你能有什么消息?”
她用力的喘吸了几口气,“我,我叫挽澜,是很多年前被派到蒙林的,因为一个机缘巧合,蒙林的老王爷救了我,收我为义女,所以他们才都叫我三小姐。
实际上老王爷也是想着利用我让我帮他刺探情况,这次派我到这里来,也是为了暗中看着首野。首野虽然表面上和老王爷达成了合作的关系,但是老王爷始终觉得他心机深沉,对他并不是特别的信任。”
她说完一指倒在血泊中的那个丫鬟,“她!这个丫鬟就是老王爷派到我身边来监视我的!真的,我没有撒谎!”
苏南一心里惊讶,但是表面上却没有露出来,微微冷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说,你和老王爷的认识是一个结缘巧合,难道不应该是你们处心积虑的安排吗?”
苏南衣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三小姐被讽刺的无地自容,最后的那一丝侥幸也随之消失。
她现在算是彻头彻尾的相信,苏南一真的知道了很多,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清楚。
她双手紧握,低声说道:“没错,主人让我到蒙林来,其实上就是为了在老王爷的身边作暗线,等到合适的时机就和他一起暗害现在的老国王,让老王爷取而代之。”
“因为主人知道,一旦蒙林发什么事情,一定会像大夏求救,到时候大夏如果出手,会十分麻烦。所以他就想着双管齐下,一方面在大夏那边安插人手,一方面在蒙林这边儿也是伺机而动,最好能够悄无声息的把老国王做掉,这样兵不血刃,大夏那边也得不到什么消息,等他们发现,蒙林已经易了主,也没有在出兵的借口,才是最好的选择。”
苏南一冷声一笑,“你们真是打得好算盘!”
云景拍案而起,“简直是混账!居然拿两国的利益来作为交换,不过边境百姓的死活,更不顾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你们可真是处心积虑,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把别人都当成草芥蝼蚁,像你们这种人才应该被千人唾弃万人骂!”
他还很少说这么多话,而且语气如此激烈,可见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不怒而自威,更别说如此生气的时候,整个人浑身爆发出凛冽的杀气,如同杀神降临,把三小姐吓得瑟瑟发抖。
第七百四十二章 当了棋子还装什么清高
苏南衣理解此时云景的愤怒。
和蒙林之间的和平,是老王爷用尽了多年的心血,以及边关无数将士的鲜血换来的。
而这些人,如同阴沟里的老鼠,整天躲在暗地里,琢磨一些阴毒的坏事,企图破坏!
如何能不气?
云景厌恶的盯着三小姐,一副恨不能杀了她的样子。
三小姐也浑身发抖,一方面是吓的,一方面是疼的。
她实在担心,云景会不顾一切的过来一巴掌拍死她。
苏南衣握了握云景的手,平息他的怒意。
这个三小姐,现在还不能死。
如果她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就凭她是铁明康的人,苏南衣也乐意置她于死地,可现在,不行。
单凭她还和度拙有联系,就得留下她一条命。
苏南衣眉头微皱,“你想死,还是想活?”
三小姐现在再也不端什么架子了,连连点头,“我想活。”
“那好,”苏南衣拿出一个小瓶,递到她手中,“吃了它。”
三小姐犹豫了一下接过来,打开瓶塞,里面有一股淡淡的腥气飘出来。
倒在手心一瞧,是几粒红色的小药丸。
“这是……”
“若是想活,就吃掉,不想就算了。”
三小姐把心一横,把药丸放进嘴里吞下。
“这是毒药。”
苏南衣语出惊人,看着三小姐一寸寸白下去的脸,毫不留情的说道:“你若是乖乖听话,我自然会给你解药,若是不肯听,那……”
三小姐心里又恨又无奈,根本无计可施,只能屈从。
“我……我听话就是。”
“很好,”苏南衣问道,“你身上也有蛊毒吧?”
三小姐一惊,“这……”
一想是了,苏南衣说了,已经抓住了几个人,那其它人的身上都是有蛊毒的,她知道这个一点也不奇怪。
三小姐点点头,“正是。”
“很好,如果你听话,不只会给你解药,连蛊毒也能给你解,这下你不亏了。”
三小姐眼睛微亮,“此话当真?”
“当然,”苏南衣点头,“本王妃从不骗人。”
前提是你得是个人。
三小姐咬咬牙,“好,我听话。”
这一次,倒有了那么几分真心实意的味道。
苏南衣转头看看那个死去的丫环,“她是度拙的人?”
“正是。”
“嗯,”苏南衣沉吟道,“我会再给你派个人来,冒充她,到时候就由她来传递消息,你的药我也会按时交给她,你只需要按指令行事即可。”
三小姐呼吸微微促,“冒充?这恐怕……”
“这是我的事,你不必担心,”苏南衣打断她的话,“你今天叫我们来,究竟要干什么,如实说吧。”
三小姐尴尬得要死,这才是最打脸的时刻,明明是想着把人家玩弄于鼓掌之中,现在倒好,自己倒成了木偶。
她悔不当初,却又无计可施。
“我本来是想,让你们帮我做事,打探这城中的情况,我看……王爷身手不错,也想让他去军营中看看首野的情况,一方面的消息给度拙,一方面给主人。”
“嗯?铁明康最近和你联系过吗?”
三小姐摇头,“并没有,只是在前段时间收到过一封飞鸽传书,让我按兵不动,只需要按时传道消息即可,别的没有提。”
苏南衣想了想,这么说来,铁明康受伤逃走之后,是没有到这里来了?
“要想打听首野的消息还不简单?”她浅笑,有几分戏弄的意味,“我看首野对你也很特别,你自己前去,岂不是更好?”
三小姐越发尴尬,她岂能不知道,首野对她是有企图心的。
而她,也是享受这种企图心的,她就是想,让男人对她着迷,喜欢她,仰慕着她,宠着她。
而她,就像一个在云端的仙女,俯瞰着他们那边凡夫俗子,看着他们卑微又可笑的爱着她。
她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傲气和不情愿,苏南衣嗤笑一声,“三小姐,你还真当你自己是什么高贵的女子吗?”
“铁明康把你当成什么?你心里没数吗?你但凡真的傲,有点骨气,就不会沦为他的棋子,远到蒙林来做暗线,你和度拙,真的就只是义父和义女的关系吗?”
“他把你当成什么?这不需要我来说吧?你也没有反对,不是吗?顶着三小姐的身份,却干着那些下贱的事,穿上华丽的袍子,戴着名贵的珠宝,就是贵女了吗?”
“不见得吧?女子多苦,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中,你可以像其它人一样,沦为铁明康的棋,她们命苦,却也认命,虽然恶心,但也做着铁明康给的任务,可你呢?一方面又做尽恶心之事,一方面又想树立高贵形象。”
“凭什么?三小姐,叫你一声三小姐,你飘得比公主还厉害呢?”
苏南衣毫不客气,字字珠玑,每个字都像响亮的耳光,抽在她的脸上。
三小姐低着头,脸都不敢抬一下,无言以对。
苏南衣短促笑笑,“首野那边的情况,我也想知道,你不是想让我们去打探吗?现在由你去,至于怎么去,你自己想办法,我想三小姐聪明伶俐,办法一定很多。”
“我……”
苏南衣懒得再理会她,叫上云景一起走了,甚至连这里的尸首什么的都没有想着替她解决一下。
云景一直到出了院子还在生气,“这个女人真可恨!”
苏南衣也附和,“没错,这么久了,还没有见过这么可恨的。”
此时迎面跑来一个家丁,苏南衣拉着云景立即躲到假山后。
云景小声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要不要再看看?”
苏南衣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走,再回去看看。”
家丁跑到院中,三小姐听到脚步声,急忙从里面出来,关上房门没让家丁看到里面的情景,沉着脸问道:“什么事?”
家丁道:“回小姐的话,我们抓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正欲将他送去官府,他却说他认识您,是来找您的。”
家丁一边说,一边把一样东西递过来,“您请看,他说您一看这个就知道。”
三小姐接过一看,眉头顿时一皱,“人在哪?”
“就在前院。”
“走,带我去看。”
三小姐跟着家丁出去,云景和苏南衣看得清清楚楚。
“娘子,现在怎么办?我们也跟过去看看?”
苏南衣目光看向屋内,“不急,我们得先把那个丫环的尸首处理一下,刚刚差点忘了,稍后还要找人来冒充这个丫环,要是让人看到她死了,那就不好办了。”
“好,走。”
苏南衣带着化尸的药,让云景在外面把风,她在里面迅速做了处理。
她手里的化尸药,比杨志手里的还要好一些,杨志那个是最初的,而她这些是经过改良的,味道不刺鼻,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处理完毕,苏南衣和云景马不停蹄的一起去找三小姐,想要看看被家丁抓住的那个倒霉鬼,究竟是什么人。
第七百四十三章 邀功不能反被坑
苏南衣和云景也没有现身露面,悄悄找到三小姐。
出乎意料的是,被抓住的人居然是林志。
三小姐见到林志,也很意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家丁护卫走过来道:“小姐,就是这个家伙,从后门悄悄进来,要不是小的们机灵,正好去那边发现了他,这家伙指不定干出什么坏事呢!”
这几个人还在邀功。
三小姐的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更加烦躁。
“行了,别说了!”她不耐烦的打断,“我的确是认识他,你们下去!”
家丁表情僵了僵,后面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真认识?
这是怎么个情况?
那这家伙怎么不从前门大大方方的进来?非得鬼鬼祟祟的从后门进来,而且看这家伙可不像是头一回……
难道说……
几个家丁护卫心里迅速闪过几个念头。
这孤男寡女的,不会是???
可他们不敢说,低着头退了出去。
三小姐岂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可此时也顾不上了,她深吸一口气,想骂杨志一顿,又没有让他来,突然不请自来干什么?现在又被抓住,简直是添乱!
可她想到,苏南衣说,让她去找首野,杨志也是一个不错的帮手,有不错的利用价值。
忍住,一定要忍住,三小姐努力压下自己的怒气,勉强笑笑,“你怎么来了?”
杨志也有点尴尬,窘迫得很。
他也不知道今天怎么这么倒霉,按说凭他的身手,不可能被那几个家丁发现,谁知道,一进门就被发现了。
他哪知道,今天是三小姐让苏南衣和云景来,她刻意增加了防守。
可她也没有想到,杨志会不请自来。
杨志拱了拱手,深施一礼,“小姐恕罪,在下实在是羞愧。没有想到会给小姐带来这样的麻烦……”
三小姐笑笑,“先生不必自责,您来一定是有事,否则也不会过来。您有什么事,请讲。”
杨志低声道:“在下听说,外面来了一支军队,已经在距离一百五十里处扎营,城主也在军营中加强训练,恐怕……是要起战事了!”
三小姐愣了一下,“此事当真?”
“当真,虽非在下亲眼所见,但此时绝非虚假,在下也去过城主府,城主大人确实不在府中。”
三小姐心头狂跳,这是真的要打起来了?
她脸色微变,若是这里要打仗,那她应该怎么办?
逃回京都?还是找主人?
“三小姐?”杨志见她脸色变幻却不说话,急忙表态,“三小姐别担心,在下可以护送你回京都去,见到老王爷,当面向他禀告。”
三小姐回神,心里千回百转,不行,她不能走。
若是城中生乱,主人说不定会有任务给她,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更何况……她心口一痛,苏南衣那这肯定也不会轻易放她走。
她快速思索半晌,抬头看着杨志,她也知道,杨志这么殷勤,根本不是为了她,而是借着护送她回京都的名义,去见度拙,在他面前邀功而已。
“不,我不能回去,”她断然拒绝。
杨志一愣,“三小姐,若是战事一起,那些叛军首先要冲入的就是城主府和您这里啊!事关性命安危,可不能……”
“我既然有三小姐之尊,身后有义父,平时享受荣光,现在危难当头,那就应该承担起责任,应该与城中百姓共同面对,誓与城池共存亡,怎么能独自跑掉?”
她顿了顿,语气无比严肃,“我想即便我侥幸逃脱,就这样回去了,义父见到我也不会开心的。他只会责怪我临阵脱逃,辜负他的一番教导。”
听她这么一说,杨志目瞪口呆,感觉像是被打了耳光,脸上火辣辣的。
“三小姐说得极是……是在下想得太少,只顾着三小姐的安危,忘记了大义!三小姐此番犹如当头棒喝,把在下打醒了,在下也哪都不去,拼死一战!”
他说的慷慨激昂,神色激动,好像真的是一个即将要上战场的将士一般,一腔忠勇,只想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
可是实际上,无论是对面的三小姐,还是在暗处没有现身的苏南衣和云景,谁都知道,这家伙说的都是大话空话,无非就是想博个好感罢了。
这么些一想,他脸上的正义和激昂都成了笑话,看的人想笑出声来。
三小姐心中冷笑,表面上却不得不和他继续演戏,“先生大义,小女子深感佩服,那既然如此,不如这样,先生去城主府中询问一番,或者是军营中找找城主大人,看看他是如何打算的,有没有可以让你我效力之处。”
杨志本来就是想着表个态,没想到三小姐居然一张嘴就让他去找首野,而且还去军营里找,顿时脸上的表情僵住,不知道说什么好,吭吭哧哧的,犹豫了半天。
三小姐问道:“怎么?先生是有什么难处吗?”
杨志咬牙勉强笑了笑,“难处是没有,不过,小姐应该知道吧?城主大人一向军纪严明,若是去府中还可以,要是去军营中,恐怕,如果让城主大人知道在下私闯营地……”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是意思很明显,只怕是首野会严厉惩处,绝不留情。
三小姐心中鄙夷,本来就是想让你探听虚实,你倒好,刚才说的那么好听,现在连去个军营都不敢!
可她现在有被苏南衣逼迫,必须得到首野那边的消息,想到这里,她不禁有点儿猜测,苏南衣让她去打听收野的消息,是不是也和这次战事有关?
她这个念头一闪,再看见杨志已经有点儿不耐烦,反正这家伙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脸上勉强的笑意已经挂不住,索性沉下脸,“竟然如此,那先生就请回吧,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杨志一见她不高兴了,心里也有点儿发慌,急忙又往回圆,“小姐,不要生气,在下说的只是猜测,不过为了城中安危和小姐的大义,去一趟军营也算不了什么。不过,小姐能否给城主大人写一封手书,这样的话,城主也能明白小姐的一番苦心。”
三小姐心说这个人还真是伶牙俐齿!要手书无非就是想给他自己找一个护身符。
如果首野怪罪起来,他就可以拿出手书说是奉自己的命而去,这样一来,首野多少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对他网开一面。
三小姐虽然心中不太乐意,但这也是唯一的法子,她现在还不想亲自去见首野。
先不说形势如此紧张,一看到首野那张黑不溜秋可怕的脸,她心里就不舒服。
能让杨志去,让这家伙挡杆枪也是不错的。
想到这里,她点头同意,提笔飞快写了一封信交给杨志,“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先生走一趟吧,回来以后,还望把情况告知。”
第七百四十四章 坚决不能同意
杨志拿了信匆匆忙忙的走了,估计他会后悔来这一趟,不但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反而得冒险去军营中。
他一走,三小姐急忙匆匆的去后院中处理尸首。
可她回到屋内推开门一瞧,原来趴在地上的丫鬟竟然不见了!
这一看非同小可!
她慌忙看向四周,却根本没有任何的踪影,难道是死而复生了?不可能!
当时的暗器确实打到了要害之处,也死的透透的,怎么……到底这是怎么回事?!
地上的鲜血还有,可尸首却不见了。
那两个护卫倒是还活着,当时只是把他们打晕了,她气急败坏地在这两人的脸上泼了两杯冷茶,两人悠悠转醒,急忙爬起来看看四周,却不见苏南衣和云景,刚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一般。
三小姐看着这两个人的样子,想必他们也不知道丫鬟的去向,她坐在椅子上,让两个护卫赶紧滚出去,心头狂跳不止,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南衣和云景也没有出去告诉她实情的打算,且让她担惊受怕一阵子。
云景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差到了极点,拉着苏南衣悄悄出了府。
在外面的众人心里也很着急,觉得两个人进去的时间如此长,却没有任何的回应,不知道究竟怎么样了,正在坐立不安,看到两个人又出来了。
苏南衣和云景也没有急着回客栈,两个人顺着街道,暗中跟踪着杨志,不知道这个家伙究竟是先去城主府,还是去军营里。
苏南衣觉得,杨志是个聪明人,而且十分懂得明哲保身,自私至极,他最爱的人只有他自己,怎么可能义无反顾毫无准备的去军营呢?
老修若无其事的跟上来,苏南衣低声和他攀谈了几句,把情况大概说了,说让他带着大家先回客栈中去等消息。
老修见他们确实没事儿,也放了心,和众人打了个手势先回客栈,没有多做停留。
苏南衣和云景跟着杨志,看着他进了城主府的后门,果然又是那次接待他的人出来和他见了面,这一次对方脸上的不耐烦越来越浓,看起来的确是形势越来越严峻。
杨志也十分的不痛快,阴沉着脸和那人分了手,又回到住处骑上一匹马,这才奔军营而去,看着他去了军营,两人这才回了客栈。
一到客栈中先进了老修的屋子,其他的人也都在,他们一五一十把在三小姐府中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云景又是拍桌子,又是咬牙,恨的不行。
大家一听到这些人的险恶用心,也都很生气,老修摸着胡子说道:“这些人真是阴狠至极!简直不配为人!就应该一刀杀死她了事!”
苏南衣笑了笑,“我也想这样做,但是她是度拙的义女,现在留着她还有用,当务之急,就是找一个会易容的高手,装扮成那个丫鬟,找一个时机,让三小姐和那丫鬟一同去度拙的身边,我觉得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她这话一出口,众人的目光顿时都对准了她。
陆思源干脆的说道:“这个时候上哪去找易容的高手?而且还得是自己人,绝对信得过的。”
夏染拧着眉头,显然也有些为难,“我在这边的人做生意都是一把好手,做护卫也能说得过去,可是这易容的高手……”
老修眯着眼睛看着苏南衣,“我说,你不会是想着亲自出马吧?”
陆思源的目光沉沉,落在苏南衣的身上,其实在苏南衣一开口的那一个瞬间,他就知道苏南衣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在她化掉丫鬟尸首的那一刻,八成就已经想好了。
他不等苏南衣回答,直接开口说道:“反正我不同意你亲自去,危险是一方面,我们这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和你商量,你是大家的主心骨,大家都听你的,如果你去了那边,肯定不能随时抽身出来,那这边的事情要怎么办?万一墨铎来信又该怎么办?”
大家一致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云景这时才明白过来,瞪大眼睛说道:“娘子,你要去给那个坏女人做丫鬟?!不行!这绝对不行,我不同意!”
云景说的坚定,双手紧紧握着苏南衣的手,生怕她下一刻就要挣脱,去三小姐的府中,那云景绝对不能接受!
苏南衣的确是有这个打算,她也知道现在没有合适的人选,除了她自己,其他的人都办不到这一点。
可是现在大家都这么坚决的拒绝,还真让她有点为难。
“可是那个丫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总得有个说法……”
陆思源不假思索的说道:“这个容易,大不了我们来一场刺杀,杀她的几个护卫,然后让那个女人说一声,那丫鬟死了。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
陆思源其实最担心的还是苏南衣的安危,他之所以从别的方面剖析,只是不想把自己的心迹表明的太过明显,分析眼下的情况,才是符合他这个人的风格。
他的心都紧紧地缩了起来,双手不自觉的紧握,嘴唇都在有点微微的发抖,眼睛看着苏南衣,生怕她真的一意孤行,非要去那个女人身边不可。
虽然说他坚信苏南衣能够应付,可是万事不怕意外,就怕万一,在苏南衣的身上,一次万一他都不想再出现。
夏染也跟着点头,脸上是少见的严肃,“不错,我同意思源的看法,一个丫鬟而已,死就死了,也许度拙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又或者在暗中还有其他的暗线,是那个女人自己都不知道的,如果你贸贸然进去假扮或许会弄巧成拙。”
老修也跟着附和,“我也同意大家的看法,犯不上为一个丫鬟以身犯险,不如这样,就让那个女人对外说那个丫鬟回京都报信儿了,等到以后她要回去度拙身边的时候,咱们再找人乔装也不迟。现在就去府中,日日夜夜跟着那个女人,这也恐怕不妥。”
大家七嘴八舌,反正都是不同意苏南衣去。
苏南衣也就有些动摇,她点头想了想大家说的也不无道理。
“那好吧,我们就先等等看。”
老修点了点头,“唉,这就对了,我们可以另想其他的办法嘛!大家知道江湖上有一个玄唐门吗?”
夏染点点头,“这个门派我听说过,据说是特别的神秘,好像门主有上天入地之能,但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老修得意的挑了挑眉,“没错!实不相瞒,老头子我就认识这个门的人,别说是什么易容术,就算是偷天换日,也不是不可能!”
云景在一旁眨着眼睛,“偷天换日?这么厉害的吗?真的假的?”
老修一本正经的说:“当然是真的,这个门派真的十分厉害,江湖上都是传闻。”
“只是传闻而已,恐怕不能当真吧!”云景不以为然。
“这个,必须当真。”
第七百四十五章 神秘的门派
云景看着老修还是有点儿半信半疑,老修眯着眼睛,似是在回想着什么,语气悠长的说道:“我虽然没有见过这位门主,但是,我有个朋友却和他们门中的一些人一起做过一件事儿。”
大家立即追问什么事儿,老修扬扬自得,故意卖着关子,“几年前吧,我有一个朋友遇到了险境,他是个商人,商队在运送的途中,全家二十七口人全部被强盗杀死,只留下他一个人,幸免于难,不过他也缺失了一条手臂,惨状不忍直视,总之是人间再惨的事儿,莫过于此。”
“后来他就求道玄唐门门下,不过玄唐门也有一个规矩,让他们帮忙也不是不行,但是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另外,还要付出一点代价,用一样东西来交换,这样东西必须得是你身边最宝贵的。”
“我这位朋友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但他身无长物,只有商队中秘密带着的一枚救命仙丹,据说是由一位大师远渡西域那边才得回来的,想必那些强盗劫杀他们一家,也是为了这个东西,但是翻来找去没有找到。除了这枚仙丹之外,他还愿意奉上自己的性命,只求能够手刃仇人。”
“这么说吧,这个玄唐门很难用正邪来判定,对于某些人来说,他就是救命的菩萨,可对于有的人来说,就是收割性命的阎罗王。”
云景好奇的问道:“那玄唐门的人答应了吗?”
老修点了点头,“答应了。三日后,玄唐门派出了几名神秘的杀手杀上山寨。”
“本来以为会是一场绝命厮杀,我那位朋友按吩咐在半山腰上等着,可等来等去,没有丝毫的动静,他心里按捺不住,提着刀也悄悄跟了上去,可没有想到,到了那儿却发现那里早已经是血流成河。”
“而他连个声音都没有听到,更为诡异的是,他的仇人还坐在书房中,他双眼通红,气的大喝了一声,就要提刀去砍,可他那位仇人却瞪着眼睛,扶着桌子,一动不动,就好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他有些纳闷,过去轻轻一推,这才发现那一个仇人已经死了,不仅如此,仇人身边的人,比如二寨主或者是军师之类的,也是同样的死法,丢了魂魄,而帮助他报仇的那几个人早已经消失不见。”
大家听完都面面相觑,夏染满脸的怀疑,“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那几个山匪都是被夺去了魂魄死的?!”
思格兰瞪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人真的有魂魄吗?”
云景眉头皱着,看向苏南衣,“娘子,你怎么说?”
苏南衣沉默着没有说话。
老修有点儿不服气,“这还能有假?这是当年我的朋友亲口跟我说的,要不是我有点小事儿耽误了,我就跟他一起去了,他根本不会骗我,他现在还活着呢,就在寺庙中出了家,要不然等到有机会,你们回去了问问他,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陆思言也沉默无声,眼睛看着虚空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景追问苏南衣,“娘子,你觉得人有魂魄吗?真的会被夺了魂魄而死吗?这件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苏南衣忍不住笑了笑说:“这件事情倒是真的,我听说过玄堂门,也听说过这件惨案。”
老修立即一挑眉毛,“怎么样?我没有说谎吧?”
“不过……”苏南衣又转了话锋,“那几个人的死状的确可怪,但也并非是被夺了魂魄。”
老修瞪大了眼睛,“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儿,他们坐在那里栩栩如生,就跟正常人一样,可就是一动也不动,要说是被取了性命,那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再高的高手也不会让人有这种死法吧?”
夏染反问:“会不会是用毒?”
老修嘶了一口气,“用毒?还没有听说过有这种毒,让人在那坐着跟活人一样,用毒的话,皮肤指甲应该都会发生变化吧?!”
夏染想了想也对,他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干脆不说话了,也等苏南衣继续往下说。
苏南衣看看众人浅浅笑了笑,“这件事情我也听老谷主曾经说过,可巧了,那个老谷主也认识这位苦主。他的妻子在生下孩子之后,一直身体不好,他的商队在回归的途中,曾经去过神医谷求助。所以老谷主对他的印象还挺深刻,也给了他方子,可谁能够想得到命运多舛,就在回去的途中,他们全家人都遇了难。”
“其实上那个苦主和他的商队,得回来的并非是什么神丹妙药,如果真的是仙丹,那他早就让他的妻子吃了,他得回来的是一种神秘的植物,据说这种植物的种子应该对他妻子身体的病症有所帮助。”
“不过后来因为他妻子已亡,他留着也没有用,所以就拿这样东西和玄唐门做了交换。杀死了那一些山匪的人,正是这种神秘的植物,而非是被夺了魂魄。”
老修特别诧异,众人也有些惊愕,“神秘的植物?!植物还能杀人呢?”
老修还想问什么,陆思源皱着眉头打断他,“现在说易容的事儿,你好好的提这个玄唐门干什么?”
老修被打断,急忙说道:“我这个时候提起来当然是有用了,我是听说他们在蒙林也有分舵,说不定我们可以请他们帮忙,你想啊,他们伸出鬼没,没有做不到的事儿,找个易容的人,还不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陆思源问:“你听谁说他在蒙林有分舵?”
老修故做神秘,“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是有我自己的渠道,我打算去投石问路,今天晚上就去打探一番,说不定会有所帮助。”
陆思源似乎还想制止他,苏南衣给他递了一个眼神,陆思源又把嘴巴闭上,云景却来了兴趣,缠着苏南衣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南衣摇了摇头,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云景要把嘴巴紧紧的闭上,搞得老修抓耳挠腮很想知道,但明显苏南衣不想再说,他也只好识趣的不再多问。
情况交接完毕,大家也不好总在一个房间里呆着,最后各自回了房间。
云景兴致勃勃地坐在椅子上,先给苏南衣倒了一杯茶,眨着眼睛问道:“娘子快说,你刚才说因为人太多,玄唐门的一切都是机密,不能泄露出去,那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快点跟我说吧。”
苏南衣无可奈何,抿了一口茶,“那种神秘的植物的确是来自西域,是一种很奇特的种子,据古书上记载,这种种子就和食人花一样,有对动物和人类攻击的能力,当初那些山匪劫杀商队,也就是为了这些种子。当然了,他们不是为了救人,而是想着用来杀人,所以玄唐门的人就用这种种子结束了他们的性命。”
云景点了点头,“我知道,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没错,景儿很聪明,的确是这么个意思。”
“那,那种植物的种子究竟是什么?”
第七百四十六章 紧紧捂住另一个马甲
苏南衣本来不想和云景说的太多,怕让他的心里有负担,但是看着云景那好奇的模样又不忍拒绝他。
她仔细想了想,说道:“那种种子比较邪性。放进人的嘴里就会迅速的发芽,还会攻击人的大脑,那些人突然之间死去就是因为脑子被损坏了。这些事情只是瞬间发生的事,所以他们看起来还是栩栩如生的,和活人没有什么两样。”
云景听的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神奇的东西,“那后来呢?”
苏南衣抿了一口茶,“后来?没有什么,后来那几个人把山匪杀光了之后,就回去复命了吧。”
苏南衣的话并没有让云景的好奇心消除,他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子,你见过玄唐门的人吗?”
苏南衣和略微迟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并没有。玄唐门的人都很神秘,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我也只是听说,景儿,最好还是不要对他们有什么好奇心,少接触为好。”
云景认真的点了点头,“好的,我记住了,我听娘子的话。那老修他……”
“他愿意找就让他找去吧,反正他也找不到。”
云景捂着嘴笑起来,眼睛弯弯,像一只得意的狐狸,等着看老修的笑话。
狐清跑过来和她一起玩耍,云景的注意力迅速被转移。
苏南衣暗暗叹了一口气,正在此时门外有人敲门,她回神过去开门。
进来的人是陆思源,看他的神色,苏南衣就知道他是有事情要说。
她回头看了看云景,云景正在忙着和狐清小黑小白一起玩,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
苏南衣点了点头,陆思源进来,两人在桌子前面对面的坐下。
陆思源眼神看了一眼云景,压低声音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老修会提到玄唐门,那个不是我说的。”
苏南衣微微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不是你。”
陆思源吐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苏南衣会怀疑是他对。老修泄露了什么口风,迟疑的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苏南衣笑了笑,“没有打算怎么办,他想查就让他去查,反正也没有什么结果。”
陆思源的声音更低了几分,“可是,我记得愿他们的确在这边有分舵,你是命人在这边建了分舵的不是吗?”
苏南衣的手指轻轻捏着一块儿小小的,造型别致的令牌,她把令牌放在袖子里,不动声色的递到陆思源的手边。
陆思源接过,手指在上面轻轻摸过,不用看,他也知道,上面写着一个小小的唐字。
不错,那就是玄唐门门主的令牌。
而苏南衣,就是玄唐门的门主。
“这个令牌先交给你保管。思源,其实在一进入蒙林境内的时候,我就发了消息,这边的分舵已经进入沉默的状态。”
“无论是谁,无论怎么查,都不会有消息查出来。”
听她这么一说,陆思源倒是松了一口气。
主要是因为玄唐门在江湖上的名声有些特别,亦正亦邪,传闻还特别广泛,说什么的都有,就像老修说的那些,听起来神乎其神。
苏南衣也没有在众人面前露过面,一方面她手中有令人人敬畏的神医谷,另一方面还手握这个神奇的门派,若是露出真面目,只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尤其是玄唐门,里面的秘密实在太多,若是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麻烦只会不断。
若是在之前倒也没什么,可如今,苏南衣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敏感,一点儿都不能泄露,甚至有可能顾西宸到暗中派了人手打听。
不动,彻底的蛰伏,的确是最为安全的方法。
见她说的如此笃定,而且一切都另有安排,陆思源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他看了一眼云景,又垂下眼眸说道:“他的病怎么样?没有恶化吧?”
苏南衣摇了摇头,“并没有。”
陆思源盯着桌面说道:“这边的事情要尽快了结,我们尽快到都城去,帮助墨铎了平叛,顺利拿到东西以后赶紧走,我总觉得这里不宜长留,越留下来事情越多。”
苏南衣也是这么想,“你说的对,我们要尽快解决,一拿到东西,一天也不多留。”
陆思源的眼底深处有些许的担忧,“墨铎虽然说现在是有求于我们,以前也算是朋友,可是人心难测,他以后又会是一国之主,人一旦登上高位,心性难免就会发生改变,眼界也会不一样,这一路的走来,他亲眼看到我们中原人的商品贸易在这其中起了多么重要的作用,等他坐稳了位子之后,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举动。以后……”
陆思源说到这里顿住,袖子里的手,微微握起。
那枚令牌在他的掌心硌的他生痛,但却不及此时的心痛。
以后……以后会怎么样呢?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等到所有的药都凑齐,他就要跟着老修回到他该去的地方,这是当初就说好的。
而他也将要和苏南衣分开,也许就是永别。
陆思源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倒着过日子,一天一天的数着,每天都像是在做倒计时。
这种煎熬无法形容,就像是无法抑制的痛楚,从一点点,变成一条条细密的线,最后,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网,把他整个人都网在中间,从每个毛孔里渗透进去,进入皮肉,骨髓,深深的嵌在每一处,无法拔出。
苏南衣还在等着他往下说以后怎么了,陆思源会被笑了一笑,他这个笑,实在是非常的勉强而且迅速,只是嘴角一翘起来,就又消失不见,“也没什么,我说的这些,估计夏染也都想得到。”
苏南衣轻一口气,声音低不可闻,“这次损失最大的就是他了,他虽然什么也没说,当初答应的时候也干脆利索,想必也已经做了十全的准备,说实话,我当初倒真的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大的影响,也不是没有后悔过,只是,已然来不及。只能等着事情结束以后回到京城,从其他的方面再给他补偿。”
苏南衣说的是真心话,有时候睡不着的时候也在想,这些朋友跟在她的身边,肝胆相照,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全部都是以身家性命相托,她何德何能,让大家如此的帮她,可她现在却是连回报的能力都没有。
陆思源看着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有点后悔提起这个话题,“别这么想,夏染他聪明,而且有手段,又视财如命,绝对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我想他应该还会有后手。”
两个人正在低声说着,忽然听到一楼有一阵嘈杂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
两人一愣,立即停止了话题,正在一旁玩儿的云景也站起来,往这边走过来,三人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到下面有人在大声喊。
第七百四十七章 突然其来的搜查
楼下像来了不少的人,吵吵嚷嚷的混乱成一片。
云景想开门出去瞧,苏南衣伸手拉住了他指了指窗子。
推开窗从窗口看下去,不禁微微皱眉,楼下来了两队官兵,个顶个个凶神恶煞一般,正在一楼,对着店老板吹胡子瞪眼。
店老板也有点儿慌神儿,急忙过来行礼说好话,“几位官爷,这是怎么了?不知有什么事儿?”
为首的人长得人高马大,声音也十分洪亮,就跟打山炮一样,“怎么了?爷当然是有事儿了!你们这里一共住了多少人?都登记在册了吗?”
店老板急忙点头,“都一一登记在册,您放心,一直都是按照城主大人的吩咐办的。”
苏南衣心头微动,他们住客栈也习惯登记,当时也并没有多想,现在听着店老板这么一说,他们原来一直都有这个规矩,而且是首野规定的。
为首的人显然并不太相信,眼睛在四周来回瞧了瞧,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目光阴森森的,一边看一边说:“把登记册子拿过来让我瞧瞧!”
店老板不敢怠慢,急忙转身到柜台里边儿把登记册子拿出来,双手递到他面前。
他低头看着,一手翻着,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苏南衣心里也有些纳闷儿,好端端的,这究竟是在查什么呢?这几个人究竟是奉谁的命而来?
是首野还是其他的人?
按说首野现在并不在城中。
究竟是谁能有这个力量,调动这些人?
看这些人可不像寻常的军士。
苏南衣眉心微微一皱,难不成……是那个三小姐?她倒是有这个能力,莫非是想着鱼死网破?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那位三小姐固然是个难缠的主,但到底只是一个女人,又是被铁明康专门培养的棋子,有一些专门攻克男人的手段,但并不具备这种政治头脑。
胡思乱想中,一时半会儿还真猜不透。
就见那个为首的人,把册子往桌子上一拍去,“把他们都给我叫下来!”
店老板面露难色,低声解释,“官爷,不是小的不肯,而是因为有很多人已经出门了,并不在客栈里。恐怕……”
话还没有说完,那人手一甩,“有多少算多少!把在客栈里的都给我挨个叫出来,爷要问问话!”
事已至此,店老板也不可能为了几个陌生的住户就得罪这位大爷,只好硬着头皮和店小二一起上来叫人,挨门挨屋的开始敲。
刚开始还有的人有些不满,但是伸着脖子往底下一看,看到那些杀气腾腾的军士,个个都不像是好惹的,也就忍气吞声,毕竟都是出门在外,谁也不愿意惹这个麻烦。
老修和婷兰他们也都被敲了出来,众人各自一对视,谁也没有理会谁如同不认识,一般混在人群中,陆陆续续的下了楼梯。
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人没有在店里,思格兰和卡克斯就不在,两个小家伙估计又是跑到街上去玩儿了。
苏南衣倒是不担心,他们不在更好。
为首的军士在他们之间来回的扫了扫,眼睛里像有刀子一般,在他们身上来回的转来转去。
忽然在一个年轻的男人面前站定,那个男人身上穿着锦袍,看起来像是个有钱的主,那军事问道你是什么人?从哪儿来的?
年轻人一一做了回答,又拿出了通关文谍。
军士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翻着瞧了瞧,也没有说话,也没有还给他,然后又开始在人群当中开始穿梭,问了其他的几个人。
苏南衣本来没觉得什么,可是问来问去,她隐约感觉出有一丝不对劲而来。
正在寻思,这个人在她的面前站定,“你从哪儿来的?叫什么?”
苏南衣也乖乖的把通关文谍递过去,面带微笑说道:“在下阿风,是从关外来的。”
军士看了看她的文谍,问道:“关外?关外的人不好好在关外呆着,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苏南衣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又说了一遍,她根本就不担心,她的文谍都是真的。虽然她这个人是假的,但是文谍上的字,章,印,所有的东西都是真的。
她对答如流,丝毫没有破绽,更没有眼神躲闪,始终都是笑眯眯的,军士看了半晌,把东西还给了她。
近距离的互相打量,苏南衣也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三小姐府上的人,服饰不太一样。
在这城中,如果不是三小姐的人,那就应该是城主守野的人。
可这些人没有骑马,身上也没有穿薄甲,靴子上干净,没有尘土,并不像是从城外赶回来的。
那么就应该是从城主府来的,既然是从城主府里来的,是谁对他们下了令?
接下来军士又陆续问了几个人,最终也没有问出什么来。
他又看向店老板,“按规矩办事,每个人必须严格登记,发现有什么异常立即禀告,另外,最近城中来了几个杀人大盗,身手不错,你们个个都给我警醒着点儿,明白吗?如果让我发现杀人大盗在谁的店中住下了,那就和大道盗一同论处,按同伙论罪!”
店老板一听这事儿,吓的打了个哆嗦,丝毫不敢怠慢,急忙表态,“官爷,也您放心,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一定不会放过!更不会大意,有事立即去城主府向您禀告!您放心。”
军士没在说话,点了点头,一甩手跟带着手下的人呼,呼啦啦的走了,又去下一家茶坊。
在场的人本来心中有些不满,但是一听他说有什么盗贼,而且还是杀过人的,个个又都噤若寒蝉,那些牢骚话也不敢说了,万一说了,被认证成盗贼,那岂不是麻烦了?
这么想着又都互相看了看,不认识的人感觉好像都不太友善,看谁都像是恶人了,不声不响的,又都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南衣给老修弟那个眼色,老修没过多一会儿就哼着小曲儿,悄悄进了他们的屋。
一进来,苏南衣就问道:“夏染呢?”
老修回答道:“那家伙又去找他的人了,神神秘秘的,我也没有细问。”
说着又把话题一转,“你说刚才这些人究竟是查什么呢?我看着可不像是查什么盗贼的。”
苏南衣脸色凝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看着也不像,反倒是像冲着夏染来的。”
老修的嘴巴缓缓张开,显然也有点儿不可置信,“夏染?!他犯什么事儿了?杀人放火?不会吧……”
苏南衣翻了个白眼,“当然不会。不过,听店老板话里的意思,刚才的那些人是城主府的,城主府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找夏染呢?”
第七百四十八章 他们的门主可不是好惹的!
老修一听说刚才那队人是冲着夏染来的,心里就有点慌。
原因不为别的,就因为和夏染在一起不用花钱了,处处都有人安排的妥妥帖帖,吃好喝好,这日子多舒服啊。
如果夏染被抓了,就好像是一个金灿灿的财神爷,忽然一下子被人从身边拽走了,那种滋味儿可不太好受。
苏南衣一眼看透他的想法,冷笑了一声,“把你眼睛里的金子银子收一收!”
老修揉了揉眼睛,厚着脸皮,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有吗?有吗?哪里有?”
云景拍了拍自己的钱口袋,“我也有钱啊。”
老修的脸上顿时有浮现狗腿的笑,拍了拍云景的肩膀,“对对对,我怎么把王爷给忘了,王爷也有钱。”
苏南衣清了清嗓子,“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老修摸了摸胡子转身坐下,“究竟怎么回事?你说说看。”
苏南衣问道:“刚才那个人问了好多人问题,你有没有发现,被问的这些人,有一些共通点。”
云景忽然说道:“他们都穿着锦袍,而且年轻。”
“没错,这就是他们的共同点,你们想一想,是不是和夏染也挺像的?年纪相仿,而且看上去有钱。”
老修眯着眼睛,“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放了风,觉得夏染有可疑,所以派人来抓他?可是刚才搜索的那些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老修吸了一口气,“我怎么觉得这一招有点像打草惊蛇呀!故意的打草惊蛇。”
“没错,”苏南衣一语中的,“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儿。”
云景有些不解,“打草惊蛇我知道,可是一般情况下,不是应该不要打草惊蛇吗?为什么他们故意呢?”
苏南衣拍拍她的手,“可能对方也摸不准夏染的来历,只是觉得他稍微有点问题,但是如果夏染不动,他们就很难进展下一步,所以故意的这样搜查闹出大动静,让夏染自己动起来。”
云景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那是不是就是说,如果夏染做贼心虚,真的有什么问题了,他就会动起来。”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老修笑的鸡贼,“那可真是有趣儿了,究竟是谁能用出这种法子呢?我怎么觉得这法子有点阴损呢?”
苏南衣眼中浮现几分冷光,目光凛冽,“谁说不是呢?蒙林人的脑子直来直去,按说想不出这种弯弯绕的主意。八成就是那个杨志的手笔吧。”
云景提醒道:“可是娘子,杨志不是去了城外找首野吗?”
苏南衣道:“他的确是出了城,可是谁能保证他出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我觉得这个杨志不是个省油的灯,我们有点疏忽了,看着他出城去就没有人再盯着他,或许他去而复返,或许他也觉得三小姐的行为反常心中起了疑,但是表面上没有揭露,有很多种可能啊。”
话说到这里,陆思源也从外面敲门进来,他也有些疑虑,坐下来大家一聊,发现关注的点都差不多。
陆思源道:“我们是不是应该造访一下城主府里的那位了?”
他指的就是那个和杨志在后门接头的人。
苏南衣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仔细的想了想,“没错,如果我们要查杨志,现在又不知道他的去向,那个人就是最好的切入口。而且那个人在城主府中,说不定派人出来搜查,就是这个人下的令。”
老修眼睛顿时亮了,“那这么说也说的通了,杨智去而复返,或者是出门之前和那个家伙做了交代,随后就派人出来搜查。”
苏南衣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更能确定,刚才的搜查是故意的打草惊蛇,因为杨志见过夏染,他完全可以精准的描绘出夏染的相貌特征,但是看着刚才那个军士的意思,明显是不清楚的,只知道大概的年龄,看上去比较有钱而已,可是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陆思源紧紧抿了抿嘴唇,“那这样,这件事情交给我去吧,我去城主府看看,这个人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说着站起来就要走,苏南衣进门拦住他,云景也很着急,“你先别急着走,我们再商量一下,城主府可不是好闯的,情况又不清楚,还是先商定一个计划再说吧,不急在一时。”
苏南衣点点头,“景儿说的对。反正现在我们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计谋,待会儿夏染回来,就让他老实的在客栈里呆着,哪里也不要去。只要夏染不动,不慌,他们目前应该无计可施。”
陆思源眼中的担忧并没有因此散去,“那可不一定。城主府是这里的最高权利存在,如果他们就要强行动手抓人,可以罗列的罪名实在是太多了,还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苏南衣想了想说道:“暂时先别急,我们自己先别慌,他们用这一招不就是想让我们慌起来吗?如果我们一慌乱,说不定正中了他们的圈套,至少这个白天我们是不能动的。杨志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和城主府之间的关系。我们就可以利用这一点,等到晚上的时候再过去。”
这是目前为止,最稳妥的办法。
陆思源只好忍耐住,静静的等待天黑。
老修拍了拍袖子,“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们大家总不能都窝在客栈里,我去打听打听寻找一下玄唐门的线索。”
又是玄唐门……
苏南衣面无表情,陆思源手扶着额头,“你为什么非得和一个虚无缥缈的门派杠上呢?”
老修胡子撅起来,眼睛一瞪,“什么叫虚无缥缈?这话说的不对。人家是真实存在的好吧,你没有见过不代表不存在啊,我可告诉你,轩堂门的耳目众多,而且门主睚眦必报,你要是敢说些他们的坏话,说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给盯上了,被报复也说不定。”
陆思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简直是无语至极!
现在说什么词语都无法表达他心里的震惊,无奈,还有一巴掌想把老修拍死的冲动。
苏南衣无声的冷笑,“你说那个门主怎么了?”
老修摸着胡子还一脸的不自觉,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还故作神秘的说:“这个门派吧,虽然说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从他们一贯的行事作风来看,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不过呢,这也不能阻止我对他们的崇拜!”
老修的眼睛里居然像是冒起了星星,一脸的小迷弟的感觉,“这位门主一定本事非凡,而且极有个性,我就想着能够在有生之年见他一面,哪怕只是一个英雄的背影,我也就满足了。”
陆思源的脸色有些泛白,白中还透着青,手指缓缓的在袖子里颤抖,他实在找不出词语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就像是有一万匹马在自己的心里奔腾而过,又奔腾而回。
老修却浑然不自觉,还在那里一脸崇拜的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他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苏南衣,还有脸色铁青的陆思源,满脸的不解,“哎?我说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呢?”
第七百四十九章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云景看着老修的脸,眨巴着眼睛连连点头,“我!我感兴趣啊,你再跟我说说玄唐门的事儿。”
老修像是看到了知己,又像是走在沙漠里的人,终于看到了绿洲,一双眼睛唰一下子变得特别亮,“你愿意听啊?”
云景用力的点头,“愿意呀!”
他说完忽然又想起之前苏南衣跟他说过的,让他不要太对玄唐门的事感兴趣。
这个念头一闪过,他刷一下子转头去看苏南衣。
看到苏南衣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立即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双手紧紧的握着,满心的紧张用力的摇了摇头,“不,我不想知道,也不感兴趣,你不要再说了!”
老修目瞪口呆,对他的态度转变还没有切换过来,嘴唇刚一动,云景忽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不要再说了!”
他这一连三句“我不听”,彻底把老修打的哑了火,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嘴唇抖着,手指指了指,他最后一甩袖子转身走了,看样子是气的不轻。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副生气的样子,苏南衣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云景伸手抓着她的袖子,摇了摇说道:“娘子,你不会生气吧?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刚才是一时忘记了,我保证,从此以后不打玄唐门的事儿了!”
苏南衣其实知道他心里还是好奇的,只不过是为了她,不想让她生气,故意说不在意了而已。
忽然心里又有些不忍。
陆思源缓缓站起来,“那我等着天黑,有事再找我吧,先走了。”
他目不斜视地转身走了出去,头也没有回。
房间里又剩下苏南衣和云景。
她在在云景的面前坐下,为他理了一下头发,低声说道:“其实玄唐门的事儿,我也知道一些,如果景儿感兴趣,我来跟你说,不过咱们事先说好,这事儿不允许和任何人说,老修也不行。”
听到他最后一句的补充,云景瞪大了眼睛,手捂着嘴用力的点了点头。
苏南衣觉得他可爱又可笑,手指在他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景儿好可爱呀。”
听到苏南衣夸他可爱,云景的眼睛笑得弯弯,伸出一只手翘着手指头,“那我和娘子勾手指,拉钩上吊,保证不泄露秘密。”
苏南衣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伸出手指来和他勾了勾。
云景认真的把拉勾上吊不许变,说了一遍,苏南衣这才缓缓打开了话匣子,把一些关于玄唐门流落在江湖上的传说和他说了说。
云景瞪大的眼睛,满眼都是好奇和惊讶,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一般,紧紧的看着苏南衣。
他这副模样,让苏南衣忍不住心头微软。
以后还有很多的艰难险阻要一起走,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这样静逸安稳的好时光,也不知道还能有多少。
苏南衣珍惜两个人在一起的每时每刻,能够这样坐着安安静静的聊天,聊一些稀奇古怪的传闻,哪怕都是假的,只要云景感兴趣,不也是很好吗?
而此时的夏染,正在莫掌柜的粮店中。
目前还没有开店的打算,夏染让莫掌柜把其他几个店面的掌柜都约了来,和他们坐在一起商讨一下以后的事情。
在这里除了粮店,还有丝绸店,首饰店,等等,一共有十七位掌柜。
他们来的时候,只是听说莫掌柜有要事要和他们商量,大家的情绪十分紧张,虽然他们是商人,表面上和一般的商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常年在外边,背井离乡,怎么会和普通的商人一样?
更何况他们的背后是夏家,是夏染。
尤其是现在在闭店时期,从接收到这个命令开始,他们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同寻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隐约的猜测,只是心里都记着规矩,上面不说,他们也不多问,只执行命令而已。
如今莫掌柜找他们来,他们就想着,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按照约定的时间,一个不差的全都到了。
十七个人,自然就有十七个想法,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能够看到夏染。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大家真是又惊又喜,纷纷过来见礼。
这些人大多比夏染的年纪要大上许多,但是见了他除了亲切之外却都保留着恭敬,一丝都不敢怠慢。
夏染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意,对众人拱了拱手说:“各位掌柜的,不必多礼,你们再外辛苦了,都入座吧。”
莫掌柜吩咐人上了茶,其余的人都退出去,只有他们在前厅里,外面还派了人严格把守。
夏染让大家喝了茶,这才缓缓说道:“这次我来完全是隐蔽了消息的。所以我有一个要求,请大家务必为我的行踪保密。”
众人点了点头,其实这一点他不说,大家看着他的装扮也猜到了。
夏染继续说道:“本来此次来,我没有打算告诉诸位,到这里来也是偶然,并非是特意。但是事情的发展超出我的预料,我只好与大家来此见面,非常时期,并非是信不过大家,只是为了大家的安危着想,最近闭店大家也看清了形势。我猜想即便是以后我们开了店,也会受到这样那样的牵制。”
诸位掌柜的都沉默着点点头,这一点谁都想到了,他们都是商场的老手,每一个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在同行中都是举足轻重的,眼光长远,走一步看三步,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实在看不出夏染忽然发布这么一个命令,究竟意义何在?
夏染心中苦笑,这是不能告诉他们真相,否则他们虽然是商场里的风云人物,但是和政治挂钩,还是很少有的,又是在异国他乡,还涉及到叛军之事,还是不要吓唬他们了。
夏染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掠过,缓缓说道:“所以我决定等到过年之后,大家就开始陆续的撤出蒙林。”
这个决定让大家都吃惊不小,一时间都把目光刷刷的对准了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连莫掌柜都没有想到,他吃惊的看着夏染,“东家,这可不是小事儿啊。我们在蒙林的商路已经打开,这些年也越做越稳,若是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可惜了?而且蒙林现在和咱们中原的关系也不错,贸易也日益繁盛起来,通过这次的闭店,我看蒙林人对我们中原商品的需求还是很大的,这可是一块巨大的市场。这……”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实在是太可惜了。
可是他也知道,夏染不是乱来的人,他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们想得到的,夏染也一定想得到。
他也只能点到为止。
夏染点了点头,又抿了一口茶,“莫掌柜的话我也明白,这些年大家都辛苦了,在外奔波劳碌,抛家舍业,我都记在心里,诸位也放心,等到回到中原之后,我自会有更好的去处安排大家。”
其中一位掌柜站起来说道:“东家,我们并非是关心自己的去处。”
第七百五十章 意想不料的决定
有人起头说话,其他的人也开始纷纷表态,对夏染说,自己并不是担心个人的前途等等。
夏染点了点头,表情严肃,“我自然明白,大家身在异国,一心扑在商铺里,这么多年的合作,我还能不明白这点道理吗?这是这一次终究是我的决策,给大家补偿也是我自己的意愿,并非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到时候大家听从安排就好,我会统一安排这里,这件事情我还要详细地拟定一个计划,提前知会各位一声,是因为信得过各位。
还是那句话,所有的一切都严格保密,今天回去之后,我不会再召集大家,若是有了计划,会安排人拿着我的令牌上门求见,到时候,大家只需按我信中所写去做就行。”
众人面面相觑,见他说的这么详细,也就知道已经是有了确切的打算,板上钉钉的局面了。
莫掌柜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按东家说的做。”
其他人也不好再多什么,只好纷纷点头。
夏染笑了笑,“大家也不必垂头丧气,蒙林以后的发展究竟会什么样还说不定。世界这么大,可不止一个蒙林,以后还有很多用得着各位的地方,希望到时候还能够一如既往的效力。”
众人都站了起来,对着他行了个礼,“东家放心,我等一定竭尽全力为东家效劳。”
按说的命令分派下去,夏染也就不再多留众人,以免引起他人怀疑,让他们各自回去。
夏染对莫掌柜说道:“你这个粮店,恐怕得最早走,不过,我还有些事情想要拜托你,不知能否多留几天,帮我做几件其他的事?”
莫掌柜点了点头,笑道:“东家放心,有什么事需要请尽管吩咐。我这把老骨头无所畏惧,只要您能用得着我。是我的荣幸。”
夏染轻轻笑了笑,心中满满全是感动,虽然说大家是上下级的关系,可是这些老人跟着他走南闯北,忠心不二,也算是非常的难得了。
两人正在说话,听到门口有低低的谈话声,紧接着一个小脑袋从门外探进来,探头探脑的,正是小武。
夏染笑了笑,招了招手,“过来!”
小武咚咚咚地跑过来,先对着墨掌柜行了个礼,又看向夏染。
“你最近怎么样?”夏染问道。
小武点了点头,“很好,爷爷对我很好,还教我读书写字,很多知识和道理呢。”
看到小武,莫掌柜的眉眼睛有些愁色。
夏染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事,问小武,“你在这里还有其他的亲人吗?”
小武摇了摇头,“没有了,他以前就回答过这个问题,怎么今天还问?感觉有点奇怪。”
夏染点了点头,“那你觉得,跟莫爷爷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当然好啊,这是我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了!
以前跟着父亲和哥哥的时候也是不错的,但是家里很穷,总是**,他长这么大都不知道肚子饱是什么感受,第一次体会到还是从莫掌柜这里。
听着他这些话,莫掌柜也忍不住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夏染又问道:“如果莫爷爷有事情要回中原去,那你愿意跟着他走吗?”
小武愣了一下,莫掌柜也愣住了,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小武的眼中泛起亮光,还有坚定不移的神色,“愿意,愿意呀!莫爷爷走到哪里我都愿意跟着去,我已经暗暗发誓要多学本领。等将来挣好多好多的钱,孝敬莫爷爷,给他养老。”
夏染忍不住哈哈大笑,莫掌柜也跟着笑了,只是眼角有细碎的光芒一闪。
夏染心中唏嘘,有些酸涩还有丝丝的温暖和感动。
“那既然这样,到时候就带上他一起走吧,”夏冉对莫掌柜说。
莫掌柜又惊又喜,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夏家不是寻常的人家,招收伙计什么的也是很严格的,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外族人。
夏染点了点头,“我说可以就可以,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办,你不必担忧,只需要叮嘱他不要出去乱说就好。”
小武紧紧闭上了嘴,他这段时间没有出去过,也乖得很。
叮嘱好这爷孙俩,夏染戴上帽子从后门离开。
他一到街上,就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虽然还是和寻常一样繁华热闹,但是总感觉有几次紧张的气氛。
他的感觉一向敏锐,因为这种感觉不知道逃过了多少生死大劫,又成就了多少财富。
他就近去了一个小摊儿,买了一些东西,假装无意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摊儿的主人做成了生意,心中很高兴,再看他衣服好,俊俏的模样,也多了几分好感,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几队人一块过去,气势汹汹的,不知道在搜查什么人,看那侍卫是从城主府里出来的,恐怕不是小事呢。”
夏染的心微微提了起来,拿上东西在街上慢悠悠的走,看似无意,其实眼角的光一直在四周略过。
他感觉到这次的事情恐怕不同寻常,特别这些是从城主府里出来的人,首野根本不在城中,究竟是什么人向城主府发的令呢?
一时间,他的脑子里千回百转,有无数的想法,一抬头,看到一队人从一间茶舍里出来,乍乍呼呼的。
他下意识退了几步站在人群里,那队军士一过来,四周的人自动的分开两边,谁也不敢去招惹。
夏染没有低头,目光也没有躲闪,和寻常人一样,好奇又坦然的看着那些人。
他这种心理素质早就锻炼成了,越是畏畏缩缩越容易引人注意,在慌乱的时刻反而最需要的就是冷静坦然。
果然,那队军士也没有注意到他,匆匆忙忙的赶往下一个地方,也不知道究竟在寻找什么。
他转头看了一眼那间茶舍,想进去打开一下消息,脚步一顿,又改变了主意,在茶舍对面的小摊上买了几块糖糕,脸上带着好奇问道:“老板,刚才是什么事儿,好像是在抓人呢?”
小摊主看了一眼茶舍,嘴巴弩了弩,低声说道:“是啊!是听说抓人呢,要抓一个什么年轻的人,还一身贵气的,据说此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让大家都注意着点儿呢!这一趟街,客栈茶舍酒楼什么的,都查遍了。”
一听说年轻的贵公子,显然心头就是咯噔一下。
他隐约着感觉到,这伙人八成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究竟为了什么呢?
他心里迅速的把这两天做的事儿还有行程都盘算了一遍,没有什么可以的地方,要非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杨志。
可那家伙不是去了场外找首野吗?
夏染心里冒出无数个想法,他再次把自己的事儿在脑子里迅速过了几遍,并没有什么破绽,就算是杨志对自己有怀疑,也不可能如此大张旗鼓的搜查,而且,他注意到,刚才来的军士的手里可没有画影图形之类的。
怎么查?难道只凭一张嘴,一双眼睛吗?
夏染迅速的冷静下来,察觉到这事情越发古怪。
第七百五十一章 老子依旧是凤凰!
和卖糖糕的小贩打听了几句,夏染越发觉得这事儿不同寻常。
他提着东西,溜溜哒哒的去了城主府附近。
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眉目。
正想着离开,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响,他急忙侧身躲到一棵树后,定睛一瞧,马上来的人正是杨志。
夏染心头微微一动,这家伙不是去了城外找守野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有心跟上去瞧瞧,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刚一迈腿,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还没有来得及回头,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他吓了一跳,猛然回头看到老修沉着脸看着他。
夏染这颗心七上八下,捂着胸口说道:“你干什么!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知道吗?”
老修说道:“我是快被你吓死了才是真的,赶紧走。”
夏染一脸的莫名其妙,“我刚刚看见杨志了,那小子从城外回来,八成是有什么消息。”
“有什么消息还能怎么的,”老修打断他的话,“难不成你还要跟着他去城主府里吗?赶紧走,回去跟你说。”
老修难得的一脸严肃,夏染预感到事情不同寻常,跟着他快步离开。
直到走出很远,老修才说道:“你没有看到街上有军队在搜查吗?”
夏染点了点头,“我看到了,就是因为觉得事出有因,看到是城主府里的军队,所以才过去瞧瞧的。”
老修一跺脚,“你还真是心大!那些人就是找你的。”
夏染心头咯噔一下,他之前就预感到是冲着他来的,竟然真的是!
顿时压低了声音,看看四周,“怎么了?我是暴露了什么吗?怎么回事儿?”
老修也压低了嗓子,“那个杨志八成是有问题,还有和他接头的那个人,咱们先回客栈再说。”
回到客栈见到苏南衣他们,把事情一说,夏染一拍桌子,“这个狗娘养的!吃里扒外不说,还算计到我的头上来了,他真以为他是所向无敌,我就算是落了架的凤凰,随他一个野山鸡啄着玩儿吗?”
他说我们自己又呸了一口,“呸!这叫什么狗屁比喻,我还没有落架呢,老子依旧是凤凰!”
苏南衣忍住笑,飞快的想了想,这个杨志也的确是有点过分了。
“你说的对,咱们不能再这么小心翼翼,一直被动了,既然他和别人串通,找上门了,那就不要怪咱们不客气!这样,今天晚上咱们兵分两路,给他来一下!”
众人的眼睛放光,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怎么来的声音,对他们耳捂了几句。
今天晚上的天气不太好,月亮没有出现星光,也有些暗淡,寒风四起,枝叶在风中呼呼的摇晃,地上的影子晃晃悠悠,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鬼影。
杨志点了灯,在屋子里正在写东西,不时有枯枝敲着窗棱,他抬头看了几眼,心头莫名有点儿发慌。
随后又觉得自己是太过紧张了,急忙加快速度把手里的信写完,然后拿起地上的一只笼子,笼子里面有只信鸽,他把信放进去。
推开窗子先看了看四周,夜风呼呼,不见人影,他用力往上一抛,鸽子咕咕叫了一声,拍打着翅膀,直冲进黑夜中,化成一个小小的白点儿,眨眼间消失不见。
看着鸽子消失了,杨志关上窗子,感觉身后的蜡烛像是晃了晃,他没有往心里去,一直想着刚才写的信。
不知道度拙看到那封信,会不会立刻调自己进京都,如果去了京都,谋个一官半职,在蒙林的朝廷里做个官,那他的心愿也就算是达成了。
他也一直想着当官,走仕途,至于这个官究竟是中原的还是蒙林的,那他无所谓。
他这么想着转身一回头,突然吓了一跳,在那片光影里,刚刚他还坐着的椅子上,现在坐了一个人,一张陌生的脸孔。
而他刚才却根本没有任何察觉,一丝声音都没有听到,杨志心头大惊,努力平复了半晌,“你……你是何人?”
云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在光影里黑亮逼人,一股子威慑之气刹那间弥漫开来。
杨志心头发沉,像瞬间被抽走了空气,连呼吸都觉得有点儿压抑。
他顿时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恐怕不是一般人。
可这一张脸,实在是面生的很,在蒙林这么长时间,这城里的贵族,但凡是有点儿权力的,他都打过照面,这个人,究竟是谁?
然而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从不远处的书架后面又走过了一个人。
面带着浅浅的微笑,一双眸子微微弯起,闪着冷冽的光,就像是天边最闪亮的星辰。
亮是亮,但也透出无边的冷意。
杨志的心头沉了沉,泛起一股子凉意,从后背直至全身,他微微握了握手,后退两步,想着趁机从窗子里头走。
不料,对面那个笑眯眯的人却说道:“杨志,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想方设法的逃走,因为,逃也逃不掉。”
最后一句话像锤子一般,狠狠的砸在杨志的心头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股子凉意却越来越浓,对方知道他,而且准确的摸到了他的书房,看起来就是冲着他来的。
杨志咬了咬牙,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拱了拱手说道:“二位,不知是什么人?有话请吩咐,杨志虽然不才,但在蒙林也算是个人物,有什么能够为二位效劳的,请尽管说。”
苏南衣的笑容更深了几分,眸光却更冷了,她手指轻轻捏起一支毛笔,握着毛笔,却像是握着一把匕首,在空中耍了个刀花,慢条斯理的说道:“哦?是嘛?杨先生在这里还算是个人物?”
她说的慢吞吞的,但是每一个字里都透出浓烈的轻蔑,杨志听得清清楚楚。
他想笑一笑,但是勉强的笑都已经笑不出来了,“不知二位,究竟是何人?杨志可有过得罪的地方?”
苏南衣握着那支毛笔没说话,指尖微微用力,咔的一声,毛笔断成了两节。
这一声声音并不大,但是在杨志听来却如同滚滚的惊雷,啪一声劈在他的头上。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眼睛看着断裂的毛笔,笔杆露出白色的木茬。
他的眸子缩了缩,心头打了个突,就好像是看到自己的骨头被折断了一般。
杨去的呼吸有些急促,后退了两步,说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我可告诉你们,我和城主府有来往,和三小姐关系也不错,你们若是动了我,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脱身!”
苏南衣嗤笑一声,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是吗?杨先生这么自信啊,你和城主府有来往?和城主府里的谁有来往?和三小姐的关系不错吗?我看未见得吧!他们会为你报仇吗?就算是会为你报仇,那我今天晚上把你杀死在这里,然后一走了之,他们又是如何知道,你是死在我们手上的呢?”
她说话的时候依旧是笑眯眯的,可是这话说出来,却让杨志感觉毛骨悚然。
第七百五十二章 这诡异的操作
最让杨志觉得恐惧的是,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想说什么也无从开口。
他就像是一团浆糊一团乱麻,而对方却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突然之间,就刺到了面前,杀机毕现。
他看得出来,对面的人说的要把他杀掉,虽然是轻描淡写,可却不像是假的,越是这种不动声色的狠厉,才越像是真的。
那种乍乍呼呼的,反而成不了什么事。
他心头一阵狂跳,努力分辨面前的这两个人,的确是生面孔,一次也没有见过,可为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忽然之间,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你们,是那个人的朋友?”
他虽然没有说出夏染的名字,但是苏南衣去知道,这家伙猜到了,微微挑了挑眉梢,这家伙还的确是挺聪明的。
苏南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半支毛笔在她的指尖转来转去,“杨先生是谁的人?度拙的人吗?”
杨志噎了一口气,没想到对方问的如此直白,他想否认,可对方太过神秘,他也不知道对方究竟知道了多少。
正在犹豫,苏南衣又缓缓道:“你从中原来,像你这种身份,按说是到不了度拙的面前,除非是有人为你引荐,可是,究竟是什么人呢?难不成是程阳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杨志的眼睛豁然睁大,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虽然这个表情一闪即过,但是苏南衣和云景都清楚的看到了。
其实上苏南衣也不过就是想着试探他一下,但此时却无比的笃定,这个家伙的确和程阳有关。
这就有点儿意思了。
苏南衣转身在椅子上坐下,上下打量着他,语气中满是讥讽,“我应该说什么呢?应该说杨先生的确算是个人物,在中原的时候,能够进入军营,在和上司起了冲突之后,又顺利离开到了这里,还能够认识程阳那样的人物,把你举荐到度拙的面前,又被派到这座城中,你是监视是三小姐呢?还是监视首野?”
苏南衣的话犹如一个个炸开的惊雷,不断的轰击着杨志,他心存的那一丝丝侥幸,在这一个个的问题中被炸的四分五裂,丝毫不剩。
他的呼吸急促,却一下比一下觉得沉重,甚至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他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到蒙林以来的最大危机。
他紧紧抿着嘴唇,以防自己狂跳的心从嘴里跳出来,想说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苏南衣看着他,“怎么?杨先生不想说?想把你的一腔热血撒在蒙林的土地上,做一个孤勇的战士,为了保卫蒙林,死而后已?”
说到最后,苏南衣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的笑意,只是这笑是讥讽的笑,一点情面都没有留。
杨志的脸一片青白,他用力摇了摇唇,想要否认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就目前来看,他所作所为,的确是像苏南衣说的这样。
他用力握紧拳头,声音低缓,“我只是想做一番事业,无所谓为哪个国家。”
一直沉默着的云景一听这话,猛然一拍桌子,英挺的眉如刀锋利的宝剑,“无所谓哪个国家?!你居然也能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你还记得你是个大夏人吗?”
听到这话,杨志微微愣了一下,“二位似乎也忘了自己是蒙林人吧?”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云景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来。
杨志看着那块令牌,眼睛慢慢的增大,这一次的震惊比以往的都要多。
他看着那块令牌,目不转睛,明亮的火光里今牌漆黑,上面雕刻的苍鹰猛虎,栩栩如生,中间两个苍劲有力的字。
北离。
杨志有半晌没有说话,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有些发花,他看着那块令牌,身子微微晃了晃,不可置信的喃喃说道:“这,这是……”
云景声音低沉,字字似刀,“没错,本王就是北离亲王。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夏人。”
杨志忽然抬头,紧紧盯着他的脸,恨不能把他的模样刻入眼中。
云景无所畏惧的看着他,一旁苏南衣也开口道:“本王妃还是第一见到你这种人,把无耻下流,背叛国家的事情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她的自称,再次让杨志震惊,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南衣把那半支笔拍在桌子上,“行了,废话少说吧,杨志,你究竟是不是程阳的人?”
杨志似乎还是不太想说,苏南衣微微冷笑,“你也不要心存侥幸,我们能来找你,就是摸清了一切状况,你不就是觉得和城主府里的那个家伙有点儿来往吗?没关系,今天晚上就让你们两个见见面!”
杨志不明所以,但是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就在此时,门忽然一响,有个人拎着另外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人缓缓地从光影中走出,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杨志定睛一看,没错,正是夏染。
他瞬间眯起眼睛,“你?是你……”
夏染点了点头,“不错,是我,你不是派了人找我吗?现在我来了,有什么事儿?当面说吧!”
杨志的心口起起伏伏,他没有想到,夏染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他的确怀疑夏染确实没有证据,所以就想出这么一招打草惊蛇。
可没有想到,真的把蛇给惊出来了,却被蛇咬了,而且咬的还挺狠。
夏染也不等他回答,一扬手拎着的那个人,如同一条破麻袋一般,扔到了他的脚边。
他后退一步,仔细一看,晕死过去的朋友,那个城主府里的管家。
看到他也被抓来了,杨志的心就凉了半截,非常明白,大势已去,他已经没有能力再扭转局面了。
他苦笑了一下,“没有想到竟然败这么快,不过能够摆在北离亲王的手中,我也算是心服口服了!”
他说着上前两步,撩衣服跪倒在云景的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这一份操作把云景等人都给弄得懵了。
云景警惕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杨志一脸认真的说道:“王爷,在下也是有苦衷的,之前在军营中,实在看不过上司的那些下作的手段,这才忍不住起了冲突,奈何人微言轻,被他处处打压,有一次险些丧命,无奈之下这才跑了出来,真的实属无奈!本想着去京城或者其他的军营,没想到,对方竟然心肠歹毒,度量颇窄。对我追杀不舍,我万般无奈之下,这才逃出中原,背井离乡,流落到此。”
“我以为这一辈子永远都回不去了,这才想着在蒙林安稳下来,实际上,我每每想起故乡都悲痛,难以自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重回故里。”
“如今见到王爷,我想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求,给了我一次机会,我想恳求王爷,能够带我回去。”
“杨志至死不忘王爷的大恩大德!我愿意在王爷跟前效力,鞍前马后,为王爷抛头颅,洒热血,万死不辞!”
“还请王爷收下我!”
他说完,再次恭敬地磕了几个头,额头一下一下触碰着地面,听上去无比的真诚,那声音咚咚的,把地面都震的震动起来。
第七百五十三章 可惜了这么好的演技
杨志来这一手苏南衣还真没有想到,主要是没有想到人的脸皮能够厚到这种程度。
云景更是不知所措,但他绷着脸,表面上没有露出来。
苏南衣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云景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反正保持沉默就对了。
夏染目瞪口呆了半晌,然后轻轻地笑出声来,忍不住举起手拍了拍,“佩服佩服,真是佩服,我可真算是开了眼了,没有想到,杨先生能够做到如此地步,能屈能伸,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他这话说的无比讥讽,完全就是反话,杨志岂能听不出来?
但是他牙齿咬了咬牙,大义凛然的说道:“在下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若是有一个字撒谎,那就让我来世……”
他话还没有说完,夏染嗤笑了一声,“来世?还是说说今生吧,今生的事还没有搞明白,就说来世,不觉得有点太早了吗?”
苏南衣接过话,“我看今生都不必说,就说今晚吧。”
“还是那句话,我来问你,你和程阳究竟是什么关系?他让你干什么?”
杨志吞了一口唾沫,镇定的说道:“我和程阳其实也不太熟,是在一次讲学中认识的,他说对我的学问很感兴趣,想介绍我去京都,说我留在小小学院里,太屈才了,我心中一动,也想去,就跟着他走了一趟,本来以为也就是在大一点书院或者什么地方有个差事,可没有想到,他竟然引我去见了度拙,这让我喜出望外。
可度拙说他不放心这边,还是让我来这边替他盯着首野,说首野这个人颇有城府,而且也有兵权,始终是不太放心。我想了想,反正这边也熟悉就同意了,度拙很高兴,还说如果我做的好,就让我调回都城。”
他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倒是没有什么漏洞。
苏南衣又问道:“那么那位三小姐呢,她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杨志愣了一下,“三小姐?这在下就不知道了,她是度拙的义女,平时娇生惯养,她那种娇小姐做什么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吧,在下人微言轻,又为了避嫌,倒是没有和她私下见过面。”
苏南衣心中暗自冷笑,这个杨志还真是不老实,说话真真假假,让人难以猜测,要不是发现他不止一次去三小姐的府中,恐怕还真的会被他骗过去。
苏南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吗?你和她从来没有私下见过面?我还想说,如果你能去她的府里,让你帮忙查一件事呢。”
杨志一听这话,顿时又表态,“在下的确没有去过三小姐的府里,不过,和三小姐在都城的时候也算见过一面,如果王爷王妃有什么事情吩咐,在下可以效劳。刚才在下说过了,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他说完又磕了两个头以示真诚。
苏南衣讶然,说实话,这种绝好的演技,这种能屈能伸的态度,真是让她赞叹不已。
她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这个杨志越是这样,越是不能再留了,这样的人留下来只会是祸患。
苏南衣上前一步微微俯身,眼睛看进他的眼底,“是嘛?可是,为什么那天三小姐府里的人会把你抓起来,以为你是个贼呢?”
杨志的瞳孔微微一缩,眼中的慌乱一闪即过。
“从来没有过此事,在下也从来没有……”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苏南衣手指尖儿一翻,一抹冷光没入他的肩膀,鲜血顿时流了出来,湿透了杨志的衣服。
这一下来的太快,快的杨志刚一开始都没有察觉得出疼痛。
直到鲜血流出,他才感觉到尖锐的疼痛,在肩膀处炸裂开来,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再抬头看苏南衣时,苏南衣脸上的笑容已经无影无踪。
“杨志,你真当别人是傻子吗?你不止一次去过三小姐的府里,而且每次都是由她的丫鬟递送纸条,在后门迎接你,那天你却私自进入,被她的家丁抓住,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杨志没有想到苏南衣说的这么清楚,再加上身上的伤口,顿时脑门上渗出汗来,一张脸变得苍白没有血色。
苏南衣盯着他,“杨志,你的确是个人才,也有几分才气,但是你心术不正,心肠歹毒,竟然投靠他国,还想走上仕途,像你这种人,读书写字都对不起祖宗!”
杨志被他骂的脸色苍白,眼底微微泛起红色,苏南衣如同没有看见一般,冷笑道:“你当初和你的上级闹出矛盾,真的是因为他作恶,你看不惯伸张正义吗?”
杨志微微张开的嘴唇又紧紧闭上,鼻翼快速的煽动。
苏南衣目光盯着他,像两把冰冷的刀子,“恐怕那个作恶的人是你才对吧?”
云景不明所以,低声问道:“娘子,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家伙干了什么?”
“这个家伙没事儿的时候经常偷偷溜出去,在军营附近的村子里,找一些没有嫁过人的黄花闺女,看着机会就糟蹋了人家,一连做了好几起,最后一次被那个姑娘抓了一把,身上受了伤。
那个姑娘也是个刚烈的,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或是自尽或是隐忍不言,直接找了上去,还把他从人群中抓了出来,这才事发。他的上级因此大发雷霆,重罚了他几十军棍,还要把他赶了出去,他又是磕头又是表态,这个才饶过他一命,让他做了一个喂马的小兵。”
“谁知道他心存怨恨,不但没有改邪归正,反而趁人不备,把耗子要加入到战马的草料中,导致好几匹战马因此身亡,他的上级这才命人追杀他,像这样的人死一百次都不够!”
云景没有听完就怒火冲天,他也是军人出身,自然知道战马对军营和军人意味着什么!
有时候一匹战马受伤,他都心疼的不得了,更别说好几匹战马都被这种下作的手段给毒死了,对于战马来说,不死在沙场上,也是对它们的侮辱!
云景忍无可忍,抬腿一脚踢在杨志的身上,杨志叫了一声,打了几个滚儿,靠在墙边,脸色苍白,浑身痛的发抖。
云景却丝毫没有同情他的意思,眼睛里迸着火光,恨不能把这家伙碎尸万段!
夏染在一旁也听得怒火冲天,走过去脚尖踢了踢他,“是不是你让那个家伙派人搜查我?想要干什么?”
杨志抬头看了看他,他现在依然可以确定,夏染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能够和云景,苏南衣在一起的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看到他眼光中的询问,夏染笑眯眯的说:“怎么,你不是千方百计的想着哄骗着莫掌柜让他的店开张吗?告诉你,他说了不算,他得听我的,我才是他们的东家!”
果然,夏染说完这句话,就看到杨志的脸上再次浮现几分震惊,夏染心满意足,声音也低了几分,带着掩饰不住的愉悦,“我现在告诉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第七百五十四章 有种的报上名来!
夏染心里的怒火一直压着,自从看到小武被杨志追杀,亲眼看到他在小武的院子里杀了那两个小乞丐,那个时候起,夏染就想着弄死杨志。
但他一直以大局为重,这把火气一直压在心底,后来可倒好,杨志还撺掇着那个家伙派人到处搜查他,还想着什么打草惊蛇,简直就是忍无可忍!
现在看到杨志这副鬼样子,夏染心里实在是痛快。
苏南衣泼了一杯冷茶在那个管家的脸上,官家悠悠转醒,皱眉摸了摸脖子,随即清醒过来,挣扎着坐起来,眼睛警惕着看着他们三个。
一转眼看到杨志,心里暗叫不好,“这是什么地方?他们是什么人?”
杨志痛的不想说话,心里也是乱糟糟的,他猜测着,今天晚上可能逃不了了。
管家见他不说话,一个轱辘站了起来,手指着苏南衣,“我警告你们!可别随便惹我,我可不是好惹的,我手底下……”
他话还没有说完,云景突然出腿,哐一声踢在他的小腹上,他一下子翻身栽到趴在地上,嘴唇都磕破了。
“敢指着我的娘子警告,你以为你算老几?”云景声音低沉,满含杀机。
那个管家趴在地上,半天没有动弹。
夏染走了过去,脚尖点在他的肩膀上,“快点起来啊,别在这给我装死。”
管家吃痛,闷哼了一声,又从地上爬起来,袖子抹了抹嘴边的血,眼神怨恨的盯着他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知道不知道我是谁?”
夏染黑黑笑了一声,“我们当然知道你是谁,要不然怎么能把你也弄到这里来呢?如果你不是城主府的人,我们还不弄你呢。”
管家吃了一惊,没有想到他们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你们究竟是何人?有种的报上名来!”
云景缓缓开口道:“北离亲王,云景。”
苏南衣点点头,“北离王妃,苏南衣。”
夏染清了清嗓子,“我是夏染,你们城中的中原店,有一个算一个,凡是叫得上名号的,都是我开的。”
管家直接愣住,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瞪的溜圆,目光在他们三个人身上来回的转动,感觉有点不够用,脑子也有点不够使,这是怎么个意思?
她没有听错吧,北离亲王?!
大名鼎鼎的北离亲王?!
听说他大婚的时候,老国主还差人送去了礼物。
还有这位,虽然是个商人,但是这段时间以来把城里搅了个天翻地覆,别人不知道,他在城主府可是非常清楚,城主为闭店这事儿,不知道发了多长时间的愁,怎么竟然……是这么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再说,这三个人到这里来干什么了?怎么会和杨志在一起?
他的心里七上八下,如同坐过山车一般,脑子里也恍恍惚惚,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嘴巴张的老大,张了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苏南衣问道:“我问你,首野去哪里了?是不是去军营了?他可得到什么消息了?”
听到这几个问题,管家回过神来,忽然间就明白了苏南衣问他这些话的意思。
他咬了咬牙,“这事和你们没有关系!”
他说这话明显底气不足,已经不复刚才的雄赳赳气昂昂,现在俨然一只都败了的鸡,畏畏缩缩。
苏南衣轻轻笑了笑,“这事儿和我们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不算。”
管家沉默了半晌,“我也不知道,他的确是去了军营,但是更多的我并不清楚,别看我是管家,但我只是管理一些杂事,最多就是他不在府里的时候,让我管管那些亲兵卫队,其他的我根本就没有权利管。”
他这会儿说的不像是假话,首野这个人猜忌心极重,并且都是牢牢握在自己的手里,不可能把权利给予他人,关于军营方面的事情,更是口风严的很。
管家说完,眼睛看着苏南衣,他隐隐觉得虽然她是个女子,但是这三个人好像她才是说了算的那个,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但是他就有这种感觉。
苏南衣微叹了口气,“这么说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管家点了点头,动作还没有做完,又听苏南衣慢条斯理的说道:“那如此说来,你就是没有什么用处了?”
她这话声调拉的有点长,还有点软,完全没有杀机的样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管家就是感觉自己的后脖颈上冒出了一股子凉气,就好像是一柄大刀压在了脖子上。
他梗着脖子,点头的动作也没法再做了,一时间僵在那里,就如同一个木头人。
管家明显感觉到了危机,他后退几步,腿肚子都有点儿发颤,一转头看到靠在墙边儿的杨志,怒声喝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他娘的说话呀,为什么把我拖下水?你和他们究竟在密谋什么?”
杨志气的七窍生烟,差点吐出一口血来,这家伙怎么这么蠢,到现在还不知道识时务!
“我劝你最好乖乖的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王爷或许会饶过你,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这两个家伙一时间狗咬狗,夏染抱着肩膀看热闹,还在一旁不断的添油加醋,“你猜的没错!不就是他撺掇着你派人找我的吗?我就是看到了这个信号,才来找他的呀!”
这话一说,管家的眼睛都红了,像一头愤怒的狮子,紧紧盯着杨志,恨不能把他咬死。
“你他娘的竟然敢用计骗我!我就知道你让我找人干的不是好事,闹了半天,大张旗鼓的竟然是给他们送信儿!好啊,我今天就把你弄死!”
管家说完,不容分说直接跳起来奔着杨志就打了过去。
杨志一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说的不是谎话,急忙闪身躲开,不管怎么说,总不能死在他的手里。
管家也是跟着首野出来的,平时也练练功,身手还算是不错。
但杨志也有功夫在身,身子也比他灵巧,更何况现在是生死边缘,身上带了伤,反而更能激发出他背水一战的勇气和决心。
转眼之间两个人已经打了几个回合,杨志咬着牙,绷住一口气,伸手把嵌在肩膀里的那枚暗器拔了出来,瞅准机会对准管家的喉咙就扎了下去。
噗的一声!
铁器入肉的声响,紧接着就喷出血来,管家的喉咙里发出几声怪异的声响,紧接着身子一阵抽搐趴在地上,断了气。
这一切都来的挺快,不过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杨志呼哧喘气,手捂着肩膀上的伤口,走到苏南衣和云景跪下说道:“王爷,王妃!在下已经把他给杀了。在下真的是逼不得已,诚心悔过,请求王爷和王妃给再下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给在下一条生路吧!在下愿意当牛做马,报答王爷和王妃。”
云景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苏南衣缓缓的向他走了过来。
第七百五十五章 你就是一颗废棋
苏南衣缓缓走到杨志的面前,眼睛清冷的看着他。
杨志迅速抬头和她对视一眼,不敢再多看。
瞬间又低下头去,额头抵在地上,看起来无比的虔诚。
他心里想,摆出这番态度,应该可以逃过一劫,不管怎么说,保命应该是可以的。
不料,这个念头刚刚一闪现,就听到苏南衣轻轻的笑声从他的头顶上传来。
“杨志,你当初是不是也这么求的你的上级,让他忍不住的心软,饶你一命,没有把你赶出军营,给了你一个喂马的差事,而你就是利用这次心软,毒杀了那么多的马。”
杨志听到这里,心头忽悠一沉,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井里。
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苏南衣清冷的目光,还有那双冷亮的眸子里,自己小小的倒影,惊慌,猖狂,害怕,紧张……
所有的情绪,似乎都在此时,刹那凝结于苏南衣的眼底。
在他的注视中,苏南衣似笑非笑,语气沉而缓,“所以,你觉得我也会心软,也会因为你的几句好话就放过你吗?”
杨志听到这话,浑身的冷汗瞬间出了个透,心沉到了谷底,一片冰凉。
他忽然意识到,今天晚上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求生的欲望在这一刻瞬间猛涨,他向前爬了几步,苏南衣不动声色地后退,云景挡在苏南衣的面前,脸色阴沉,“你要干什么?”
杨志抬起头来,伸出手想去摸云景的腿,但是看到云景的脸色又不敢,颤抖着收回,重新按在冰冷的地上。
“王爷!王妃,小人已经知错,当年的事情也是懊悔不已,每每想起来都无法入睡,月是故乡明,我也想着能够回到家乡去,死也死在家乡的土地上!还希望王爷能够给我这样一次机会,让我跟随王爷,等回到中原,哪怕是身首异处,我也心甘情愿了……”
他说着又深深拜了几次,“求王爷王妃成全!让我回归故里,不要做个孤魂野鬼,成全我这个将死之人的唯一心愿吧!”
他说着眼睛还红了,哗哗的流出眼泪来,嘴唇颤抖着,无比的悲怆。
任谁看到这一幕,听到这些话,只要不是铁石心肠,都会为之动容。
可惜了,他面对的是苏南衣和云景。
云景沉默着不说话,自从知道杨志真正离开军营的原因,还有他干的那些害人的事,毒害马匹,云景不会再相信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苏南衣冷笑,“本王妃真是应该好好的为你鼓鼓掌,你可真是好演技。你现在想的是,无论如何先把今天晚上熬过去,把命保出来再说,至于以后,以后的事谁能知道呢?只要你活着,就会有转机,有转机,你就能够逃走,对吧?”
杨志用力的摇摇头,“小人绝对不是这样想的,王妃想要知道什么?关于程阳的一切,还有度拙的,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关于程阳,你刚刚已经说过了,你们两个是在一场讲学当中认识,他不过就是看中了你的那一点点的才气,还有你的野心,想要把你介绍给度拙,而他介绍度拙给你,不过就是为了让你在度拙身边有一个暗线而已。
而度拙又怎会不知道程阳的这番鬼心思,索性就把你派到了首野的身边,你在首野的身边恐怕也是说不上话的,否则也就不会和他这个管家搭在一起。
你走到哪儿,身上都背着一个棋子的命运,而且还是别人不敢重用的棋子,像你这种,有什么价值?”
杨志的脸色在苏南衣的话语中,一寸寸变得苍白,慢慢失去了血色。
苏南衣眼中带笑,也闪着凛冽的光,“不过,我倒是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王妃请讲!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杨志眼中又重新亮起光,把这个问题看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手里的化尸粉,哪里来的?”
杨志心中大骇,苏南衣连这个都知道!
他嘴唇微抖,“是……是程阳给我的。王妃,我已经说了,能不能饶过我?”
苏南衣缓缓吐了一口气,“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呢?”
“你呀,早就应该死了,就应该死在那些被你祸害了的姑娘的手里。”
话音未落,苏南衣手指一翻,一点粉末从她的手指尖轻轻散拨开来,形成一片淡淡的白雾,笼罩在杨志的脸上。
杨志睁着眼,张着嘴,忽然间眼前炸开白雾,他再想躲已然来不及。
那东西没有味道,也没有任何的感觉,他畏惧的痛楚并没有因此而来,只是眼前的雾气散去之后,他忽然之间看到有几抹影子,向他缓缓的走过来。
那几条身影曼妙,有高有矮,有的略丰满,有的苗条纤细。
他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一切真实又显得有点飘渺,忽然之间,他的脸色微变,他已经看清最前面的那个是谁!
不错,就是当初他在军营的时候,偷偷的跑出军营时,在路边遇到的那一个娇俏的小村姑。
当时遇见那个小村姑的时候,他是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想起来了,他假装迷了路,找不到方向,向那个小村姑打听路程,那个小村姑红着脸,但还是把路指给了他,而且还从随身带着的纸包,里拿出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递给了他。
他看着那个包子,还有那几根纤细白嫩的手指,忽然之间就起了邪念,在握着包子的同时也把那只手握住了。
小村姑仓皇失措又紧张,吓得尖叫出声,然而,声音还没有喊出口,就被他一把捂住了嘴巴。
接下来……怎么样了呢?
他把那个小村姑拖入了人迹少见的小树林里。
当时小村姑哭的十分可怜,但他还是没有放过她,最终把她杀死在了那个小树林中。
再然后呢?
杨志还没有来得及去细想,他已经看清了小村姑身后的那个人,那是他第二次伤害的那个姑娘。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心里的那些恐怖的欲望,就如同一只猛兽,如果一直蛰伏在暗处还好,可是一旦冲破牢笼,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再也回不去。
那些尖牙利爪,会把心里仅有的那一点儿点儿的良知,咬碎,裹进腹中,吞噬干净。
他看着那些姑娘一个两个缓缓的向他走过来,她们一身破旧,褴褛不堪,脸上带着泪痕血痕,浑身似乎都在冒血,看起来狰狞吓人。
他尖叫着让她们走开,不要过来,吓得他连连倒退,可是那些姑娘却根本不听他的话,不断的往他的跟前凑,她们沾满鲜血的手指不停的抓向他……
他忽然之间就觉得,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调换了位置,当初那些姑娘哭着求他别过去的时候,他也无动于衷,而现在,他成了无助的求救者,那些浑身冒血的姑娘像他当初一样,只想取他的性命,向他索命……
杨志不断的尖叫出声,整个人都像是疯了一般,崩溃的大喊,可是根本就于事无补,他伸着手臂,不断的张狂挥舞。
第七百五十六章 心底阴暗的角落
夏染莫名其妙,转头看着苏南依,“他这是怎么了?疯了吗?”
苏南衣冷笑,“这就要看他的心里有多少鬼了,看样子吓得不轻。”
云景小声问道:“娘子,刚刚的粉末是什么?”
“那是一种迷药,可以让人产生幻想,勾起心底最深处的那一点点阴暗,让你看到,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夏染皱了皱眉头,“那他得疯到什么时候?药劲儿什么时候过?”
苏南衣摇了摇头,“这得看他自己了,说不好。”
夏染吸了一口气,“难不成咱们就一直在这儿陪着他,看他自己跟自己玩耍?这有什么意思啊?”
苏南衣冷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哪能是自己吓自己这么简单,你以为这只是一场游戏吗?”
云景眨巴着眼睛问道:“那还有什么?”
苏南衣笑了笑,“那得看他的命够不够大了,如果命够大,那就是单纯的自己玩死自己。”
夏染豁然睁大了眼睛,“怎么个意思?命大还是玩死自己?那要是命不大呢?”
“要是不命大那就是疯了,然后时不时的犯犯病。不断的伤害自己,不断的犯病,苟延残喘,直到断气的那一天。”
“哇,”夏染忍不住叫了一声,“那还真是有点儿意思了。这种药无解吗?”
苏南衣点了点头,“没错,无解。”
夏染吞了一口唾沫,“那咱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苏南衣斜着眼睛看了看他,“你慌什么?”
夏染干笑了一声,“没有,没什么,我慌什么?”
云景忽然悄mimi的凑过来,低声问道:“你会不会也有什么阴暗的角落?有什么亏心事?”
夏染被他这种阴测测的语气激的打了个寒战,侧着身子退出去好几步远,“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没有!我才没有呢,本公子光明磊落,行得端坐得正,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暗角落?”
他说的理不直,气也不壮,云景压根儿就不信,在一旁撺掇着苏南衣,“娘子,给他试试!给他试试!”
夏染顿时就如同炸了毛的鸡,“试什么试?!你没听见吗?她说了这个无解,无解!你也想害死我吗?”
苏南衣忍不住笑,“好了,不闹了,赶紧搜查一下,看看杨志这书房里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如果没有,咱们的确是该走了。”
云景和夏染急忙收了笑意,三个人在书房里一通忙活,杨志的书房并不大,摆设也不多,可见日子过得也并不怎么样,书架子上倒是有几个暗格,里面有几张银票,还有几件首饰,但也都不值什么钱。
云景看着夏染把那些东西都揣了起来,不禁皱眉问道:“你这么有钱,还拿人家这点儿?”
夏染瞪着脖子理直气壮的说:“你看看,是吧?王爷的范儿这会就摆起来了。你是天生的富贵,不知道人间的疾苦,哪像我们这种商人,虽然说现在有钱,可即便是再富,也是一分一分挣来的,和您可不一样哟!
”
苏南衣白了他一眼,“你究竟有什么话,好好说,干嘛挤兑景儿?”
云景见苏南衣给他撑腰,哼了一声,凶巴巴的瞪着夏染。
夏染举手投降,“行,我怕了你们了,你们俩都厉害,就我一个人欺负我一个人。这个钱呢,没有什么脏不脏的一说,银子有什么错?关键是看怎么用。咱们可以把这个钱交给城外的一些小书院小私塾,给那些穷苦的孩子买笔墨,至于这些个首饰,也不值什么钱,不过……”
夏染捏起一只银簪子,簪子的顶部是一朵小小的梅花,整个簪体简洁大方,材质不怎么样,手工倒算的上是一流。
夏染端详着那只簪子没有在说话。
云景好奇的追问,“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夏染把那支簪子翻来覆去地在手里看,“说不上来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些老首饰后面似乎有什么故事,先带上吧,带上这没有错,说不定哪天就有用处了呢!”
听到他这么一说,云景也觉得有几分道理,点点头表示同意。
除了这些东西,工翻找出几封书信,是程阳和杜卓写给杨志的,不过这两个人都十分的狡诈,说的话都比较简单,看不出什么破绽,想必是一些暗语之类的。
苏南衣决定带回去研究,把这些东西装了一个小包袱。
一切准备妥当,夏染看了看那个管家的尸首问苏南衣,“这个要怎么办?要不然咱拿化尸粉把它化了?”
这个方案云景也同意,这么一化一切都消失无痕,也没地方查去,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们的身上。
看着两个人的目光,苏南衣倒是摇了摇头。
她的目光在正在发疯的杨志身上一掠,想了想说:“不必,这件事儿就交给他自己来处置吧!”
夏染莫名其妙,云景也是一脸的不解,“杨志他不是已经疯了,恢复不了了吗?他怎么解决?”
苏南依似笑非笑,“正是因为这样,才推到他的身上啊,你们想,如果这事儿被手也知道,他会怎么想?”
云景和夏染的眼睛齐齐一亮,“没错,说的对,就怎么办!把这个问题交给这个疯子,让手也摸不着头脑,让他头疼去吧。”
一切都说好,拿上准备好的东西,苏南衣环顾四周,在没有什么破绽,悄悄把门关上,随后出了杨志的府中。
三个人轻盈如狸猫,走到半路,夏染忽然想起来什么,“要不然咱们去一趟那个小宅子里边吧,她和那个管家就是在那里见面的。说不定里面会有什么秘密呢?”
苏南衣想了想也对,反正也是出来了,不如就去看看。
三个人调转了方向,夏染在前面带路,一起去那个小宅子。
这时候已经是半夜,小宅子里也没有人,一切寂静无声。
上次夏染跟着杨志过来,也没有仔细看,只知道那处假山后边儿。
三个人在假山那里四周瞧了瞧,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除了几个小小的阵法,轻易破解了之外,其他的一切如常。
苏南衣心想,或许,这就只是一个他们俩暗中接头的地点,以遮人耳目的。
三个人觉得无趣,正准备要走,忽然之间云景停住脚步,轻声说道:“娘子,你听!”
云景的听觉总是比较敏锐,苏南衣和夏染都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侧耳仔细倾听,夜风吹拂着枯枝树叶,似乎在沙沙声中,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默契的走到一处假山后,忍住身形,没过多久,就看到不远处的走廊上,果然飘飘悠悠来了一盏灯笼。
要不是他们三个都比较胆子大,经历过无数的事情,非得叫出声来不可。
那个人走路的声音极轻,灯笼里的火苗飘飘悠悠,明明灭灭,就如同一点鬼火。
那个人穿着黑色的斗篷,头上罩着斗篷的帽子,根本就看不见容貌。
一路走到走过走廊,绕过了假山,没有发现苏南一他们三个,缓缓的向着远处的月亮门走过去。
既然有所发现就不能放弃,三人稍等了片刻,轻轻的跟在他的身后。
第七百五十七章 原来是“旧相识”
苏南衣抽了抽鼻子,忽然感觉空气中,有几缕若有似无的淡淡的香气。
只是这缕香气很淡,散在夜风里,很快就消失不见。
苏南衣还没有想起来,这里想起在哪里闻到过,云景已经拉着她跟上去。
苏南衣走在最中间,云景在前面,夏染跟在最后边,三个人脚步一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前面的黑斗篷也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他提着灯笼绕来绕去,穿过月亮门,最终在一座屋子前停住。
他在门前不知道摸索了一会儿什么,随后提着灯笼走了进去,一直到进去之前都没有把灯笼熄灭。
云景和苏南衣他们已经站在了院门口,正想往里走,苏南衣一把拉住云景,云景回头看着她,以口型询问,“怎么了?”
苏南衣轻声道:“这院子里有阵法,别急着进。”
云景点了点头,急忙要把脚尖儿收回来。
夏染看着地面问道:“这阵法似乎比之前的那几个要复杂一些,你行吗?”
要说医术方面,夏染从来不会怀疑,但是阵法这种邪乎的东西,他还是更倾向于老修。
苏南衣没说话,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口袋来,这个小口袋比钱袋子大不了多少。
只是材质有些特别,不是布,也不像是一般的牛皮,上面还有一些细细密密的纹路,看不清是什么。
苏南衣的动作很快,打开小口袋的抽绳,从里面拉出一枚铜钱。
那枚铜钱古香古色,和寻常的铜钱也不太一样,隐隐泛着淡黄色的光泽。
苏南衣把铜钱托在掌心,双掌合十,似乎是揉捏了一番。
最后,苏南衣嘴里似乎嘟囔了一句什么,随后手指一弹,铜钱就像忽然有了生命一般,竟然戳了起来,在地上旋转着向前奔去,那枚铜钱闪烁着黄色的光泽,又冷又亮,在地上旋转着,像是转出了一个巨大的符文。
空气中似乎有一声轻轻的嗡鸣声,像是什么东西被破解了一般,紧接着,夏染就明显感觉到似乎有一股气流迎面扑来,但还没有扑到他们的跟前,就又已经散去。
院子里依旧是一番平静,可总感觉有些地方是不一样了。
云景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揉碎了的星光,他声音兴奋的说道:“娘子,是不是阵法破了?”
苏南衣点了点头,又要把那枚铜钱又捡了起来,重新放回小布袋里。
夏染目瞪口呆,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心里咚咚的跳个不停,苏南衣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东西的?
从刚才的手法,他几乎可以断定,苏南也在这方面的本事,恐怕比老修还要厉害,可是,她是什么时候学的?为什么自己一点儿都不清楚?
他跟在后面,脑子里翻江倒海,一般不断的回想着刚才的问题,可是又完全摸不出头绪。
此时云景已经站到窗下,他手指轻轻点破窗纸,往屋子里看去,随后惊异的低叫了一声,“没人。”
怎么会没有人呢?刚才可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家伙提着灯笼进了屋,怎么会消失不见了?
从那个小洞里往里看去,就见屋内十分空旷,也没有什么摆设,这明显不太正常。
忽然间,一声极其微妙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什么机关或者是齿轮,咔咔的一声微响。
苏南衣反应极快,提醒云景和夏染,三人立即轻轻地一跃,跃上了屋顶。
他们飞快地掀起一片瓦,从上往下看,就见刚才空旷的屋内,光滑平整的地面突然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低低的声音从地底下传出。
没过多久,一个人从地底下缓缓的升上来,他身上穿着黑色的斗篷,手里依旧提着一盏灯笼,正是刚才那个黑斗篷。
此时的黑斗篷并没有戴着帽子,明明灭灭的火光里露着半张脸。
尽管光线不太明亮,看得不太真切,但是苏南衣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程阳。
苏南衣此时才恍然大悟,难怪刚才的那一抹香气,感觉很熟悉。
原来算是旧相识。
本来还以为这家伙早就跑到都城去了,没想到会在这里。
按捺住想要立刻把他抓住的冲动,苏南衣看着他开了门,提着灯笼缓缓的离开。
夏染跟在程阳的后面观察他的去向,苏南衣和云景等了片刻,又跳回院中,云景问道:“那娘子,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要不要去那个地道看看?这一家伙鬼鬼祟祟的,一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看肯定是要看,但是还要再等一等,等夏染回来再说。”
两人闪身进了屋内,掏出火折子也没点灯,就拿着火折子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苏南衣猜想,这屋子就是专门为那个接入地底的暗室设置的。
只是,这个开启的机关在哪里呢?
他们正在找,忽然就听到脚步声响。
是夏染回来了。
云景急忙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那个家伙去哪儿了?”
夏染笑了笑,“你们肯定猜不到,那家伙现在住在哪里。”
“哪儿?”
“就住在一片破房子里,比之前小武住的那个地方还要破!”
云景有些诧异,苏南衣也觉得不可思议,“不会吧,那个家伙可是十分讲究品质的,居然肯屈身在那种地方?”
“我也觉得奇怪,本来呢正要走,跳上树梢忽然之间这才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他那个房子和杨志所住的地方,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我猜测,这两个人之间也有很多来往接触,那个宅子应该就是他特意选的。”
苏南衣眯着眼睛,仔细想了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很快就会发现杨志那边出了事。”
云景道:“那我们要不要再回去把事情处理一下?”
苏南衣摇头,“不必,这样最好,让他自己琢磨去,自己想象出来的,才会更加相信,程阳现在不足为惧,他不过就是一只惊弓之鸟。他会越来越相信杜卓是想害他的人,让他们去狗咬狗吧!咱们只要站在边上看戏即可,等到来日在京城中,我们没准还可以再利用他一把。”
云景拍了拍手,“娘子说的对,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好了!”
夏染翻了个白眼,“哼,这个马屁精,就只会看着苏南衣,觉得她什么都好。”
苏南衣清了清嗓子,把火折子再次点着,“行叭,咱们现在就找到那个机关,然后进地道,看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
三个人又开始在房间里找起来。
这屋子里的摆设并不多,按说这个机关应该很好找,可他们搜索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云景摸着下巴一脸的懊丧,这是怎么回事儿?不应该呀。
苏南衣沉静下来,仔细琢磨了半晌,一般来说,像这种机关都会是一个瓶子,或者书架,或者在什么匣子的暗格中。
可很显然这一个设计却并不是这么做的,那究竟玄妙之处在什么地方呢?
第七百五十八章 地下暗室中的秘密
苏南衣在脑子里回想着程阳进入这个房间时的情景,还有看到他从地道里出来的那个瞬间……
忽然之间,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苏南衣忽然想起程阳进屋的时候还提着灯笼,刚开始的时候以为他是为了照明,因为它没有点亮屋子里的灯。
现在又觉得,是不是这个灯有其他的作用?
拿着火折子在四处找了找,果然在一处书架前,发现了有一点点黑色,像是被什么东西烤过的痕迹。
云景纳闷,“这是什么东西?”
苏南衣后退一步,对他们两个说道:“先后退,我先试一试。”
云景和夏染退到她的身后,云景还伸着手臂,有一种保护的姿态,随时想着冲上来,身体紧绷到了极致。
苏南衣拿着火折子刚要试,他又忍不住说道:“娘子,我有点不放心,这个机关万一有什么暗箭之类的,还是我来试吧,你告诉我怎么做,让我来!”
苏南衣心头一暖,转头看了看他,“没事的,放心吧,我也只是猜测一下,我会小心的。”
她说完,拿着火折子把火光调到最大,上上下下在那发黑的地方来回晃动。
不过晃了几下,忽然听到有轻微的一声响。
云景第一时间冲到了苏南衣的面前,把她挡在身后,像一只忠诚的小狼狗。
夏染忍不住想笑,但是心里也还有些感动的。
苏南衣被云景挡在身后,前面发生了什么,完全看不见,只听云景惊呼了一声,“这真的有扇门。”
苏南衣从他的身后传过来,看了看,发现那个书架果然翻转着打开了,露出一道很窄的暗门来,黑黑的,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
苏南衣点了点头说:“这就对了,这种机关设置的极其巧妙。它并不是用实物来控制开关,而是用温度。”
“温度?!”云景和夏染异口同声的问道。
“对,是用温度,所以程阳把那一盏灯笼挑进屋,并不是单纯为了照明,还是为了打开机关。”
夏染目光微闪,“这种机关还真是少见,不过,你能解开,也在我的意料之外。”
苏南衣轻轻笑了笑,一脸的满不在乎,“怎么?觉得我是个废物吗?”
夏染还没有说话,看到云景转头看过来的愤怒目光,急忙摆了摆手,“别,别,我没有这个意思,千万别这么说。”
三个人说说笑笑,倒是缓解了几分紧张,面前的这条通道黑暗悠长,谁也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东西。
之前的暗道他们也走过,当初找铁明康,还有在吴泯舟的府中,都曾经有过暗道,也算是有了经验。
云景一边往里走,一边小声说道:“娘子,这条暗道并没有潮气,看起来不是在水里。”
苏南衣点点头,“没错。这里比较干燥清爽,而且土质也和之前的不太一样,所以应该只是单纯的地下,并非是在水中。”
这条通道就是一直向前,并没有什么岔路口,也没有其他的暗室之类。
走了一段距离,感觉还挺长,忽然间好像前面开阔了不少,但是依旧没有什么声音。
云景从袖囊里拿出两枚暗器,往前射出去,暗器打在墙壁上,来回弹跳,并没有什么机关埋伏,也没有暗箭陷阱之类,看起来还是挺安全的。
“娘子你走在后面,我保护着你。”
苏南衣抿着嘴唇,微微笑了笑,牵住云景的手,他的大手把她的小手紧紧包裹在掌心里,掌心温柔干燥。
苏南衣垂下眼睛,看着两个人紧紧相握的手,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
夏染在后面清了清嗓子,哼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前面的确是开阔了一些,又走了不远,好像有了架在墙上的火盆。
苏南衣走过去,把火盆点着,火苗腾腾而起,照亮暗道,里面的事物也清晰的闪现出来。
不远处有一道门,上面还挂着大锁。
门的上方是手指粗的铁条,从缝隙中可以往屋里看,只是屋里也一片漆黑,看不清有什么。
夏染搓了搓手,眼睛里冒着兴奋的光,“我们不会是走到藏宝库来了吧?”
真别说,这地方还是有点儿像。
云景环视周围,“要是藏宝库的话,应该不会是一间屋子吧,而且应该有人看守才对呀,一个人都不放,不觉得有点儿太放心了吗?”
夏染摇摇头,不以为然,“如果屋子足够大,也不必非得用好多间来放吧?而且不派人看守,是这家伙不想做的太明显,这样反而更安全,不容易被人发现。”
他们两个说的都有道理,苏南衣笑了笑,“究竟是怎么样,过去一看便知。”
她拿着火折子走往前走,外面的锁根本难不倒三个人,夏染想着挥刀把那把锁砍掉完事儿,反正他的匕首也是宝家伙,一般的铁锁铁链根本难不倒。
苏南衣想了想,“先别破坏,万一对我们没用,咱们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夏染狡黠的一笑,“那我也有办法,他抬手从腰际把一个小锦囊拿过来,从里面翻出几枚宝石的胸针。”
云景挺好奇的问道:“你怎么还有这东西啊?这不是女人用的吗?”
夏染嗤笑了一声,“我买来送人的不行吗?”
“你打算送给谁?你有意中人了?”云景好奇地问。
他还惦记着要给夏染找个意中人呢。
夏染抿着嘴唇翻白眼,看了他一眼,明显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把胸针的针掰直,然后放在锁眼里捅了捅,没过多久,就听到咔嚓一响,锁开了。
云景低声笑,“真没看出来你还会这个有两下子。”
夏染挑了挑眉,“那是。”
云景拉着苏南衣退到一旁,夏冉也侧身退到另一边,给苏南衣打了个手势。
苏南衣点点头,夏染把匕首拿起来,对着门用力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并没有什暗箭键之类的东西,只是仍旧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几个人侧耳听了听,脸色都微微变了变,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苏南衣正想举着火折子进去,夏染把火褶子接过来,云景把她护在身后,三人一起跨进暗室。
幽幽的火光照亮了暗室,驱散黑暗,光亮虽然幽暗,但依旧慢慢的填满了整个空间,他们赫然发现,在角落里有一道人影。
三人心头都微微沉了沉,那个人面对着墙,没站着也没有躺着,而是盘腿坐着,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也比较破旧,不知道是死是活。
云景正想着上前去查看一下,忽然那人沉声开口道:“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现在就要送我上路?”
这人的声音低哑,大概是长时间不说话,听起来有些难听,可是苏南衣听到这个声音,却感觉心头再次沉了沉,她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云景说道:“你是何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不是来送你上路的。”
那人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有外人进来,还以为是程阳去而复返。
他听到陌声的声音,缓缓的转过身来,一张脸也暴露在苏南衣他们的面前。
第七百五十九章 交换的条件
那个人的脸映在幽暗的火光里,让苏南衣三人都吃了一惊。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人,这个人看着他们三张陌生的脸,沉声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会到这里来?”
苏南衣看到这张脸,就知道为什么听着他的声音有些熟悉了。
“那你又是谁呢?我们应该怎么称呼你?是不是应该叫你……城主大人?”
面前的人眸子微微一缩,虽然他的脸上很脏面色也苍白,头发乱蓬蓬的,可是这双眼睛却依旧锐利。
“你们认识那个狗贼?!”
苏南衣的嘴角勾出几分笑意,“狗贼?你们到底究竟谁是贼,尚且还不能定论吧?”
此人哈哈大笑,粗粗的笑声在暗室里回荡,听起来愤怒中掺杂着悲凉。
“那个狗贼岂能够和本城主相提并论!!”
“你说你是城主,你是首野,那么外面那个人是谁?”
不错,面前的这个人,长得和首野一模一样的脸,声音也极其的相似。
“外面的那个人就是一个冒牌货,他长得和我有七八分相似,易容成我的样子,趁我不备,把我灌倒,随后关在这里不见天日,我恨不能食此狗贼的肉,喝他的血!”
他说的咬牙切齿,眼睛里迸发着狠光。
苏南衣却并不为所动。
“你说你是城主,你是首野,那外面那个人是谁?”
相同的问题,她也问了第二次。
“我刚刚说过了,那个家伙是个冒牌货,是他易容的我,你说他是冒牌货!”
“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真的?”
他抬手在自己的脸上又是揉捏,又是抓,“看到没有?我的脸上是真的!没有半点易容的地方。”
苏南衣看着他,“那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你没有易容,你又怎么能证明你是真的?相貌,可不一定就是确凿的证据。”
首野听得一愣,眯着眼睛看着她,幽暗的火光在他的眼底跳动。
“你什么意思?我的面貌不能说明问题?”
苏南衣晃了晃手里的火折子,走到墙边把火盆点燃,屋子里陡然亮了许多,也把首野的脸更清楚的映照出来。
苏南衣盯着他的脸,笑的轻蔑,“那是当然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一张脸能说明什么?或许吧,外面那个人是假的,可是城主大人你也没有说实话吧?”
首野紧紧抿着嘴唇,一时沉默无声,苏南衣并不催促,站在原地,目光清冷地看着他。
“我看那个人和您并不是只有七八分的相似,而是真假难辨。不光是容貌,连声音都很相似,若是找这样的一个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相貌可以易容,那声音呢?”
首野紧紧抿着嘴唇,半晌没有说话,手紧紧的握起来。
苏南衣的话却像刀子一般,直接又捅伤他的心口,“城主大人,恐怕这是你自己亲手促成的吧?”
夏染和云景都吃了一惊,不明白苏南衣这是什么意思,可这个城主大人脸色却瞬间变得铁青,眼睛里恨不能射出箭来,他的呼吸粗重,重重的喘了几口气。
“没错,的确如此。”
苏南衣继续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你的替身吧。”
一听到“替身”两个字,云景和夏染都恍然大悟。
这种事情并不少见,甚至历代朝中有很多位高权重的人都会有替身,但是像面前这个这么相似的,还真是不多见。
可见苏南衣说的是真的,要找这么一个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找到了人还得暗中培养锻炼,无论是容貌还是声音,都得一点一滴的练起,包括日常的那些小动作,要想蒙混过关,骗过许多人。需要花费出巨大的时间和心血。
更何况,首野还是个武将,他所会的招数更是需要长期的锻炼,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想把他模仿的有***分像,那除非是天天的跟在他身边模仿,一日复一日的努力。
要是说无缘无故的来了一个人,只是容貌长得像,简简单单,一个人就能够如此招摇的在外面,又是在府中又是去军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用不了几个时辰,连一天的时间都不需要,就能够被人揭穿。
所以说,苏南衣断定,哪个替身之所以能够如此疯狂,在满城满府的人眼中蒙混过关,不露丝毫破绽,除非是真身亲手培养出来的,否则不可能有这种效果。
首野用力的握拳,眼睛闭了闭,每个字都像是从火里淬炼而生。
“不错,你说的对,那个狗贼就是本城主亲手培养的,千算万算,没有算准,他敢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如此做!”
苏南衣短促的笑了一声,“人算不如天算,天算却也算不过人心,城主大人是漏算了人性的恶,人心的狠毒。人心这个东西,一旦沾染了欲望,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面对一城之主的巨大权力,荣华富贵,他岂能不会动心?不过,他也太心软了一些,我看他会注定死在这个心软上。”
首野仰天长笑,笑容里满是悲愤,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腿,“那个家伙还心软?你有没有看到他把我害成了什么样子!他怎么会心软?”
苏南衣的目光在他的腿上一扫,语气淡淡,“他当然心软,如果他是个成大事的人,有巨大的野心,那就应该斩草除根,早早的把你解决掉,而不是把你关在这里。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腿出了问题又算得了什么,有问题就能够解决问题。城主大人能够在这种环境中,在这种悲愤里还坚持着一口气,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出去亲手杀了他吗?”
首野眼睛里迸出光芒,“不错,你说对了,我就是这么想的,有朝一日,我若是能够重见天日,定当把这个狗贼碎尸万段。”
苏南衣轻轻甩了一下袖子,腰姿挺拔,目光垂下,淡淡看着他,如在云端上的女神,神圣而不可侵犯,“如果我说,我能够助城主一臂之力呢?”
首野的目光顿时一亮,满脸都是殷切的希望。他双手紧紧抓着身上的衣服,“此话当真?”
他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从干燥的喉咙里挤出,带着怀疑和激动。
苏南衣点头,“当然,我说话算话,我们已经找到了这里,把您救出去不是什么难题,至于你的腿,我也会帮你治好,这些都不是问题。”
首野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脸,眼睛一眨不眨,好像是生怕一眨眼,眼前的这个机会就消失不见了。
天知道他已经熬了多久,期盼了多久,他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特别是在今天见过程阳之后,几乎把他仅存的那一点点希望的光,吞噬消灭的一点不剩。
而此时苏南衣的话,就像是微弱的火光,渐渐的把他心里的火堆点燃,逐步燃烧成熊熊大火。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你想让我怎么做?”
苏南衣缓缓地笑了起来,“城主果然是个聪明人。”
第七百六十章 天算都算不过人心险恶
首野就知道,苏南衣说的这些都是有条件的。
苏南衣也没有隐瞒,根本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城主下令,挥师京都,和墨铎殿下一起,擒拿度拙,平了叛军,如何?”
首野一愣,眼睛里的光芒闪了闪,“原来你们是墨铎的人?”
苏南衣笑了笑,“无所谓是谁的人,我们眼下是帮助墨铎殿下的,如果你要是同意,那刚才我说的一切都会生效,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们也不勉强。
只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即便是没有你,外面那个首野,我们该杀还是要杀,不过就是浪费几天的时间罢了,等到我们灭了他,这里的城主就会换人,不会是他,更不会是你。
如果你能够帮助墨铎,那等到平乱成功,你还是城主,甚至还有可能得到你意想不到的东西。”
首野的眸子微微一缩,“你就那么肯定墨铎可以成功,能够攻克这座城池?”
苏南衣慢条斯理的说道:“那是当然,别说外面是一个冒牌货,就算是面对你,我们也丝毫不惧。这么说吧,无论这座城池中掌权的人究竟是谁,都不会抵挡得住墨铎平乱的决心和脚步,我们只会成功,不会失败。”
首野短促的笑了一声,“好大的口气!”
苏南衣并不生气,“那是当然,没有这点把握,我们所做的一切岂不成了白费力气?而我这个人向来不做无用功,话就说到这里,究竟怎么样你自己想。”
其实苏南衣知道,首野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他一定会牢牢的抓住这次离开的机会,不可能在这里继续蹉跎下去。
一个人在黑暗中呆了太久,总会向往光明,哪怕是一丝丝的希望,他也不会放弃。
果然,首野点了点头,“好,那就如你所说,答应你。”
苏南衣笑得坦然,“很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她说着走到首野的面前,云景和夏染也都紧跟着过来,三个人成三角把首野围在中间。
苏南衣其实并不怕首野使诈,她蹲下身去,伸手在首野的腿上捏了捏。
首野根本没有任何知觉,他的眼睛紧紧注视着苏南衣,观察着她脸上的神色变化,一丝表情都不肯放过。
“怎么样?能治吗?”
苏南衣也看了看他,“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腿应该是被***所致吧?”
首野点了点头,“不错,正是那个恶毒的家伙,对我下了毒!现在只是腿,据他所说,如果再拖下去,就会全身都无法动弹,变成一个活死人,你究竟能不能治?
”
苏南衣微微挑眉,“那是当然。”
她从锦囊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倒了两粒药丸给他,“吃下去。”
首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药吞了。
苏南衣把根针拿出来,飞快在他的左腿上下了针。
看到她这一套手法,首野心中万分惊讶。
暗室里一片寂静,只有他们几个浅浅的呼吸声。
首野什么也不注意,眼睛只盯着银针,他欣喜的发现,一丝丝的温热像是在他的血管里流转,虽然就如同细小的河流,但是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是自从他的手腿受伤以后,从来没有过的,他双手紧紧抓着地,用力的咬紧了牙关,心头激动的狂跳。
时间一到,苏南衣起了阵,问他感觉怎么样。
最后一根银针拔起,首野感觉刚才的温热如同涓涓细流,此时犹如江河一般,还伴随着一种又麻又痒的感觉。
他迟疑的说道:“刚开始有些温热,现在除了热之外还有麻和痒。”
苏南衣点点头,“很好,那就是发挥作用了。”
事已至此,首也现在已经完全确定,苏南衣没有骗他,的确是可以为他治好。
他急忙说道:“这条腿也把本城主治一下。”
苏南衣并不答言,缓缓地收起银针。
首野看着她的神色愣了一下,急忙表态,“你放心,本成主说过的话一定算数,绝对不会亏待你。”
苏南衣摇了摇头,“城主大人这话说错了,我需要的不是你的不亏待,而是你能够言出必行,做到你刚才答应我的事。”
首野连连点头,“这个不成问题,等我腿好了出去之后,我就会下达军令,让他们全力支持墨铎殿下。”
苏南衣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么,程阳来找你干什么?”
首野知道,既然苏南衣能够找到这里来,而且是紧随着程阳之后,那就说明,她已经发现了程阳到这儿来是来见他的,他也没有必要隐瞒。
他叹了一口气说:“不错,程阳到这里是来找我的,当初我就是受了他的骗,其实刚一开始的时候,他说让我和度拙合作,我是不怎么愿意的,虽然度拙对我有知遇之恩,关系还算不错,可是我并不想背上叛国的骂名。
而且正是因为和度拙熟悉,我才觉得度拙并不适合当一国之君,他生性暴戾,心胸狭窄,若是他当上了国主,蒙林只怕会生灵涂炭,遭受更大的灾祸。
老国主一向主张和平,这些年百姓安居乐业,比以前在草原上狂奔,居无定所,遭受风霜雨雪不知道好了多少。中原人可以建城而居,我们又为什么不行?
可是度拙就是一个暴戾之人,根本不会允许这种和平,所以我不想支持他,也正因为如此才让程阳和那个狗贼起了杀机,让他们把我囚禁在这里。”
原来如此。
没有想到首野还有这番见识。
“那今天晚上程阳找你是为了……”
首野笑了笑,“虽然说那个狗贼是我的替身,知道不少的事情,但是,有些机密要事他也是不清楚的,比如说我个人的私章卬信,他就拿不到。
我想,这也是那个狗贼把我留下来的原因,很多事情即便是他扮演的再像,可他终究不是我,假的就是假的,有时候他还是需要我这个真的。”
这话倒是说的有几分道理。
“今天晚上程阳来找我,就是要我的私信私章,他说,想从这里逃出去,回到都城。”
“据他讲,最近城里的风声很紧,尤其是那个狗贼,整天呆在军营中,还加派了不少的暗哨,要想出城过关就得有私章印信。”
苏南衣心中了然,难怪程阳已经先他们这么久离开,却在这里流连不止,还以为他是有什么目的,原来是根本走不了。
看来这个假首野也得到了消息,利用这种法子一方面是拦截程阳,另一方面如果程阳真的有办法把私章印信拿到手,那他就可以一箭双雕,既可以把程阳抓住,又能够得到私章印信,可真是一个好办法。
苏南衣想了想说:“好,那现在我们把你带出去,至于你的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慢慢来,别着急。”
首野怎么可能不急,不过他也清楚,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是空口无凭,要想取得苏南衣的信任,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七百六十一章 对,我就是反悔了
首野心里很着急,但是表面上也不能露的太多,他的腿现在还不能行走,所以背他的差事自然就落在了夏染的身上。
夏染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是有无可奈何,总不能叫苏南衣背,云景当然也不会,除了他,他自己也想不出有谁来解决。
首野长得五大三粗,体重挺大,夏染被他压得呲牙咧嘴。
这条暗道很长,十分的安静,也没有人把守。
苏南衣低声问道:“”怎么也没有人看守,他们就不怕你跑了吗?
首野苦笑了一下,“我这双腿现在是这副模样,怎么可能跑。”
这话也不无道理。
苏南衣也没有再追问。
一路走出暗道,从宅子的后门出去,来到街上,夏染实在坚持不住,让苏南衣他们等了一会儿,他自行离去。
没过多久,推来一辆破旧的平板车,虽然这个和他的身份十分不相符,他也嫌弃的很,但总比让他亲自来背首野要好得多了。
那么接下来,要把首野带到哪里去就成了一个问题。
回客栈是不可能的,他们几个已经够小心翼翼,若是再把他带回去一定会引人注目,而且这城里到处都是假守野的人手眼线,说不定在暗处也有人关注着这里。
夏染有心安排一个住处,如果是让莫掌柜来帮忙,应该不成问题。
他嘴唇刚一动,苏南衣立即给他递了个颜色,他又把嘴巴闭上。
苏南衣笑着对首野说:“城主大人,你在这城中应该有其他的安身之处吧?城主府虽然一时回不去,但你不至于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吧?”
首野面露难色沉吟了半晌,苏南衣说道:“你连替身的事儿都想得出来,难道不会给自己安排一个脱身的地方吗?我不信。我们几个现在也是东躲西藏,要带着你实在是不方便,如果你要是没有安置自己的办法,我们可不会把一个累赘带在身边。”
她这话说的干脆利索,意思也很明白直接,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如果首页不能够提供住处,那他们也就不会再带着他这个不能行走的拖累了。
首野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咱们刚才不是说好了……”
苏南衣点了点头,“刚才的确是说好了,可谁知道你这么没有用呢,如果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那我现在反悔了。”
首野惊讶的张了张嘴,简直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反悔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而苏南衣一脸的坦然,丝毫没有因为这个感觉有什么羞愧和难堪。
他心里心潮起伏,努力强迫自己去接受。
看到苏南衣嘴唇一动又想要说话,急忙抢先说了,“不错,我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苏南衣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究竟在哪里?需要出城吗?远了可不行,我们太累了。”
首野简直无话可说,他的双手紧紧抓着平板车,看着平板车破烂不堪,上面还有几个洞,隐约还有莫名的臭气,他的心里无比的憋屈。
“不远也不用出城,就距离城主府不太远。”
苏南衣看上去并不意外,“这样啊,这算是灯下黑吗?城主大人可真会找地方。”
事到如今首野也不知道她这话究竟是夸奖还是讽刺,索性闭了嘴不再说话,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夜风。
虽然有些凉,他也感觉有点冷,但是这一切是那么真实,这些是在暗道暗示中都感觉不到的,他日夜期盼着能够有一天从地道里出来,现在果然出来了,竟然感觉有点儿不太真实,也不知道现在那个狗贼和城里的一切究竟是什么样子。
苏南衣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脸色变来变去,就知道他此刻心情复杂,心说这家伙也算是倒霉,给自己找替身竟然把自己给坑了。
他们没敢走大路,而是走了小巷胡同,拐来拐去,到了一扇门前停住。
首野说:“就是这里。”
这里看上去并不奢华,很低调。
但也确实符合作为藏身之处的特点,太明目张胆,总会引人注目。
苏南衣看了看门又看了看首野,“叫开门有什么特殊的暗号吗?还是有令牌?”
首野摊了摊手,“现在我身无长物,身上的一些东西都被收走了,没有令牌,但是有一句暗号,我可以告诉你们。”
他在苏南衣招了招手,“请附耳过来。”
苏南衣没有动,站在原地冷笑着看着他,“你自己去说,我不当这个传声筒。”
云景在一旁也挑了挑眉,心说就是,让我娘子给你干这种事,你也真脸大!
夏染在一旁悄悄竖大了竖拇指的点头称赞,还得是咱们的王妃,走到哪里都是这么刚。
首野被噎的差点说不出话来。
他长长的吐了几口气,总算把自己暴燥心情压制住,“我的腿,现在这样,我怎么亲自去说?”
苏南衣看了夏染一眼,夏染立即会意,推了小板车,到了门口,“说吧。”
首野“……”
他双手紧紧握了握,然后轻轻叩响了门环,说实话,这个姿势挺难受,他坐在小平板车上,距离门环还有一段的距离,必须得伸着胳膊用力去够,可是,人家不肯帮忙,他也无可奈何。
终于,听到里面有轻轻的脚步声响,有人来到门后,但没有立即开门,而是小声问道:“是谁?”
听着声音也能听得出来,对方有几分惊讶,也有些小心翼翼。
首野也压低了声音,“是我!开门!”
对方在后面急忙开了门,吱呀一声,露出一个头来,仔细看了看首野,眼中曝出喜色,急忙要过来行礼,但一看首野现在坐在这个破旧的平板车上,就有些愣住,“城主大人,您……”
首野莫名的有点儿臊的慌,手心里忽然泛起潮意,渗出薄薄的汗。
他隐约觉得,自己的手掌心里也因为刚才扶着平板车,而隐隐约约有了一股说不出来的臭味。
“一言难尽,进去再说吧!”
首野显然不想多说,对方点头急忙进去,叫了人,把首野抬进一顶软轿中。
首野坐进轿子,里总算是稳了稳心神,看着苏南衣说道:“现在到了这个地方,你们可以放心,一起留下吧。”
苏南衣想了想,一直住在客栈里,大家都装作互相不认识,但又要时不时的聚在一起讨论一些事情,还真的不太习惯,这样的话早晚都要被人察觉。
何况明天的风波还会有很多,杨志的事儿,还有首野被被救,这些都会大爆发,到时候一定会大规模的搜查,如果是这样的话,可占肯定是不安全的,在搜查的时候不会像上次一样草草了事。
于是她点头同意,“也好,不过我们还有同伴,不知道城主大人能不能同意,让我们一起住进来。”
首野爽快地点头答应,“这是自然,你们都是我的贵客。一个都不能怠慢。”
他偏头看了看身边的人。
那人十分机灵,“是,城主放心,小的即刻就去安排。”
第七百六十二章 他就是一个杀人强盗
苏南衣也没有客气,对首野说道:“那就麻烦城主大人了,我们先回去。收拾东西叫上朋友一起搬过来。”
首野点了点头,“我派人和你们一起去吧。”
“这就不必了,现在首野大人自己也多加注意的好。相信很快那边就会得到消息。我们明天一早再分批过来,否则的话一下子都离开也是容易引人注目。”
她说的也有道理,首野也就不再坚持,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腿,“那明日我在这里等待先生,还希望先生能够为我再次治疗。”
苏南衣点点头,“城主大人,请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就不会反悔。”
首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嘴角抽了抽,控制住想要骂娘的情绪。
她还不会反悔?还让他放心?她是怎么能够说出这一番话来的?难道是自己刚刚幻听了?之前她可是说过要反悔的!
苏南衣脸不红心不跳,一脸的坦然,好像真的把刚才的事儿忘了个干净,转身带着云景和夏染就要走。
夏染推上小板车嘀咕道:“我还得把这个小板车给人家送回去吧,至少不能留在这里。”
苏南也是无意的问道:“这小板车你从哪里找的?用来干什么的?”
“这个啊,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放在一户人家的门口旁边放俩粪桶,应该是用来拉粪的小车儿吧。”
首野的嘴角再次抽了抽。
他忍不住开口,“路途不近,就不劳诸位把这小车送回去了,还是我派人去送吧!”
夏染乐意之至,他才不愿意再推着这小破车回去呢!立即点头同意,“行,行啊!”
三个人不慌不忙的走了,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首野脸色一沉,眼中蹦出几分狠光,转身对身边的手下说道:“把这个小破车给我劈了!烧了!烧的连灰都不剩!”
手下人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这个小破车有这么大的恨意,但是也不敢多问,急忙按吩咐去办。
苏南衣和云景,夏染三人根本就没有走远,只不过是拐出了小胡同,没过多久,就听到小破车被劈坏的声音,紧接着到就看到突突的冒起的烟。
三个人都忍不住笑,吓人咬咬牙切齿的说:“这家伙害了我一路,累得我够呛,也该恶心恶心他!看这架势是气得不轻呢。”
苏南衣回头看了看胡同,“走,咱们也回去吧,明天一早还得收拾东西。”
夏染点点头,云景问道:“娘子,咱们真的要搬过来呀,我看这个首野也不像个好东西。”
“他们的确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呢,咱们现在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跟着他反而安全,明天一定会满城搜查。杨志的事情倒是不要紧,他被咱们从地牢里救出来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云景问道:“既然这么怕他跑,为什么不派人看守?腿断了就不派人看守了吗?”
苏南衣心里花过什么念头,但是快的很没有抓住。
夏染皱着眉头说:“我也觉得这事儿有点儿说不过去,说实话,如果要是我的话,就算是一时不能弄死他,也会派人层层把守。即便是明面上不能派人,但是暗地里还不能派吗?咱们可是看见了,暗道里一个人都没有!暗中也没人仔细盯着。一个程阳都可以自由出入,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苏南衣若有所思,“这件事情的确有点诡异,所以我们不能都搬过来,要留下一个人在外面和我们保持联系,我刚刚也看了,这个家伙的腿的确是伤了,他如果想要彻底的治好,暂时不会对我们怎么样,至少安全问题可以保证,而且我们也可以看一看他和那个假首野究竟是怎么两虎相斗的,这不是很有意思的事吗?也许有的事情在这些过程当中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到时候真相不查自明。”
夏染点了点头,觉得十分有理,加快脚步回到客栈,一路上感觉身后有人跟踪,不用问也知道是首野派出的人,这家伙心眼儿还真的不少,不过,他手下的人要想追踪苏南衣他们,火候还差得太远,没多远就被甩开了。
回到客栈天色已晚,也没有再去打扰大家,第二天一大早,苏南衣把昨天晚上的情况说明了一下。
老修摸着胡子说道:“这样吧,我留下来。”
陆思源也想着留下,但是又不放心苏南医这边,他也觉得这个首野心思细密又十分歹毒,还是苏南衣的身边比较好。
老修留下来整合苏南衣的心意,她点了点头说:“这样也好。”
老修笑眯眯的说道:“我还要寻找玄唐门的消息,我一个老头子他们也不会注意,到时候去了首野那边住,总归是不太方便。”
闹了半天是还没有放弃玄唐门,苏南也真是无语。
卡克斯忽然开口说:“我也留下来吧,跟修爷爷在一起。”
本来他们俩和夏染就是在一起的,若是忽然之间少了两个,还真不太好说。
思格兰听说卡克斯要留下,心头有点儿失落,但是她也知道卡克斯留下来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大家的安全,她不能无理取闹,只好抿住嘴唇也不再多说什么。
苏南衣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在他们两个身上掠过,点了点头说:“那好吧,你们就一老一少留下来,务必保证自己的安全,如果发现苗头不对就立即来找我们,别的不用管。”
老修点头答应。
几个人说好,就立马开始收拾东西。
婷兰从她们的房间里出来,抬头看到苏南衣。
苏南衣心头微动,她还真不想带着婷兰和凌霜两个人一起过去,思前想后还是维持现状,让婷兰在这里等候消息,若是有什么发现或者不妥,直接跟老修说,老修也没有意见。
他们收拾好了东西,分头离开客栈,在约定好的一间茶馆凑齐,然后准备去首野的住处。
刚刚到了茶馆就听到街上一阵喧哗声。
苏南衣示意大家不要动,他们也没有坐在一张桌子上,都靠着窗子往下看,街上有好几队军兵,一个个杀气腾腾,脸色凝重,和昨天的搜查状态完全不是一回事。
此时茶馆里有人低声议论,“这究竟是闹什么呢?昨天就搜,今天又搜!到底是在搜查谁?”
“不是说了吗?搜查一个杀人越货的强盗,听说身手非常不错,在城外杀了不少人呢!光是被灭门的就有好几户。”
“灭门?那也太惨了吧,夺了财还不行,还要杀人?未免出手太狠了些!”
“更狠的是,我听说不只是人被杀了,连牛羊,甚至一只鸡都没有放过,简直是惨不忍睹!”
“连一只鸡都不放过?我的天神呀,这个人是有多么丧心病狂啊!”
“听说还是一个长得不错的贵公子,看起来特别温和的那种!”
“呵,中原人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衣冠禽兽,大概就是形容这种人的。”
夏染听着这些话,鼻子都要气歪了,这些人究竟会不会说话?
他是什么杀人强盗吗?还灭门,还鸡都不放过?
啊呸!
“说到中原人,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在书院教书的杨先生,好像是出事了!”
第七百六十三章 让他亲自来见我
无论是什么时候,人们总是爱热衷于听八卦的。
这个话题一开启,立马有人附和着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位杨先生我也见过,人长得不错,据说学问也挺好,就是那些贵族***也十分喜欢他呢。”
这个茶馆距离杨志的住处并不远,众人一边说着,目光一边望向他家门的方向。
“我听说呀,这个杨先生昨天晚上……”
话还没有说完,众人正被这种神神秘秘的口气吊起了胃口,抻着耳朵往下听,忽然间听到街上一阵喧哗。
这喧哗声中除了一阵阵的惊呼,还有人放肆大笑的声音,这种笑声听起来很不正常,节奏乱,声音难听,听的人的耳朵都有点不太好受。
苏南衣等人也从窗子里看出去,果然看到一个人有从人群中跌跌撞撞的走出来,一边走还一边笑,头发散乱,脸上也是血迹斑斑,好像是被抓的。
他的笑声还不如哭好听,闭上眼睛听,如同鬼哭狼嚎一般。
里边八卦的人顿时一指他,“看见没有?这就来了,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成了这副德行。”
众人都扒着窗子往下看,就看到那个疯癫的人一边走一边笑,时不时的还挥挥手,大声叫着“别过来。”
有时候还把手护住脸,又像是在保护自己,又像是在抓,这模样看起来无比的骇人。
街上本来围着看热闹的那些人,一看他这副疯狂的模样,都忍不住的往后退,退到不远处又觉得不太甘心,点着脚尖往这边瞧。
苏南衣淡淡的收回目光,心中暗自冷笑,云景咬紧了牙关,沉默不语。
夏染低声嘀咕,“让他只是这么疯,真是便宜他了。”
苏南衣没有答话,究竟是便宜还是过重?
反正那些姑娘都不会再回来了,那些被他毒死的马也不能再上战场。
人死不能复生,只能做一点儿这样的事情,安慰亡灵吧。
杨志跌跌撞撞,疯疯癫癫的走远,苏南衣的目光再次略向人群。
果然看到,有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下眼神,随后从人群中撤离开。
这个时候不去看热闹的人反而是有些奇怪,他们混在人群中,觉得没有人注意他们,因此,他们也没有发现,就在二楼,有几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夏染自告奋勇下去追踪。
苏南衣和云景带着思格兰和陆思源一起下楼去。
思格兰小声的问道:“苏姐姐,那个杨志,咱们就不管他了吗?”
苏南衣点头,“随他自己去吧!反正他的病是治不好了。”
可笑杨志一心想走仕途,无论是哪里的官儿,他都想当一当。
但此人光有野心,能力却不是那么够,关键的是在野心之余,还多了一颗狠毒心。
狠毒和欲望一旦纠缠在一起,能干出什么事儿来,就无法用常理来判断了。
杨志不过就是一个废棋,在这盘大棋中,他基本上没有什么作用,但是他此刻的状态却是让人注目的,毕竟尽管是废弃,下棋的人也不甘心白白的把他拱手送人,也就是说,现在他的疯癫,就是他发挥的最后一次作用。
走到半路,和回来的夏染会合。
“没错,那几个人就是城主府的。有人已经快马加鞭奔出城去,应该是给那个假首野送信了。想必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他们管家的失踪和杨本发疯有密切的关系。”
“这是肯定的,毕竟管家的尸首还在杨志那里。”
夏染看了看周围,小声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就是那个程阳他也混在人群中,看到杨志发疯的样子,那家伙脚步匆匆,看起来也是着了急,你们猜他去哪儿了?”
云景哼笑了一声,“这还用猜?肯定是去那暗室中看看有没有办法,再给要出过关的印信来。”
“你行啊,挺聪明的,没错,我看着那家伙进了那个小宅子,现在应该已经发现人不见了。”
苏南衣笑眯眯的,“那自然是最好,让他们去狗咬狗,互相搅弄去吧,咱们就躲在暗处看戏。”
一行人走到后巷中,轻轻拍了拍门,昨天晚上接及首野的那个人又出来,看到苏南衣,急忙客气地迎了进去。
那人自我介绍道:“小的叫赫玛,是这里的管事,主人吩咐了,诸位都是贵客,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跟小的说,小的一定为各位贵客效劳。”
不管真假,反正这个人的态度摆的还算是可以,苏南衣扫他一眼,“那就有劳你了。”
“不敢不敢,能为贵客服务是在下的荣幸,几位这边请,已经安排好了住处。”
他们一共分成了三个小院子,苏南衣和云景自然在一处,陆思源和思格兰在一处,夏染独自住在一个小院子里。
本来陆思源是想自己住的,但是看到思格兰巴巴的眼神,他又不好拒绝,只好点头同意。
夏染倒无所谓,反正他独来独往也习惯了。
三个院子的距离倒是不远,若是有什么情况也能互相照应。
首野的这种安排倒是挺贴心,也摆明了姿态。
他们几个人带的东西不多,也就是随身的那些,大部分还都在马车上,放在客栈中。
这里也不是长久的栖身之所,力求轻便,随时能够离开。
其他的人赫玛倒是不在意,他在意的就是苏南衣,一直都是点头哈腰,客气十足。
“各位先休息一下,如果休息够了,还烦请和小的去见一下主子。”
云景面无表情的说:“怎么让我们去见他?不应该他来见我们吗?”
赫玛也不生气,依旧满脸是笑,“主子也的确是想亲自来见各位,但是腿脚不方便……”
云景打断他的话,“他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也不方便,不照样进屋去休息了吗?昨天能被软轿抬走,今天就不能被软阶抬过来了?”
赫玛噎了一口气,这话还真不太好回答。
他支吾了半晌,苏南衣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喝着茶,“我们兄弟二人初到这里,一切都还不太熟悉,不敢妄自走动,不如你回去跟你们主子说一声,还是让他过来吧,放心,只要他肯过来,我保证让他觉得不虚此行。”
这话儿说的好听,但意思也是一样的,就是他们不肯去见首我,而是要让首野亲自过来见他们。
赫玛心里生气,不住的翻白眼儿,觉得他们不识抬举。
但想起首野再三交代,他也不敢得罪这些人,只能如实的回去报信。
首野坐在屋子里,他换了衣服,洗过了澡,重新梳了头发,看起来清爽许多。
看到赫玛进来,他立即问道:“怎么样?都安排好了吗?”
赫玛回答道:“回主子的话,都安顿好了,但是他们不肯来,意思是让您过去。”
首野很生气,“好哇,真是会摆架子,居然敢如此托大!”
他狠狠的骂了几声,“无妨,本城主就给他们这个面子。等到腿好了再说。”
第七百六十四章 你最好听我的话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双腿要治,这对于首野来说,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比其他任何事情都重要。
没有一双好腿,他就没有办法行走,何谈把对手置于死地夺回自己的权利?
就为了这一点,他也得忍气吞声,无论苏南衣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都得先忍下一一照做,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可讲。
他把这个想法传递给赫玛,赫玛心里也很清楚,无论如何,先把主子的腿保住再说,他立即去叫了几个人,把软轿抬了来,抬着首野去见苏南衣。
苏南衣和云景利用这个空隙把房间里摸查了一遍,目前屋子里一片安静,还算得上是安全,并没有什么埋伏机关之类的。
不过,这也不能大意。
忽然云景停住动作,“娘子,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在外面说道:“先生,我们主子到了!”
软轿抬着首野走了进来,首野脸上又重新挂着笑容,“未能亲自去迎接,还请先生不要在意。”
虽然他还不知道苏南衣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是单凭她的一手医术,他也心甘情愿的叫一声“先生,”要知道在梦里除了巫医,和中原人学的先生这一个称呼是很尊敬的一种。
苏南衣也没打算报自己的真实姓名,他不问,自然也就不说。
“城主大人客气了,您的身份贵重,身为一城之主,在下何德何能,怎么能让您亲自去迎接呢?”
赫玛在一旁听着这话,差点气呛声,好像刚才那个死活不肯动地方的人不是他一样!
首野也气的够呛,但是表面上也不能露出来,只能勉强笑了笑。
苏南衣打量着首野,一边看一边点头,“不得不说,城主大人的成果还是十分让人佩服的,别的不敢说,您挑替身的眼光实在是令人惊叹,您今天梳洗一番,和那个冒牌货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首野感觉自己的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在喉咙和胸口之间来回的流窜,痛的他恨不能大喊一声。
见过让人生气的,没见过这么让生气的!
这是夸奖吗?损人的话都不带这么难听的。
可现在为了自己的腿,他无数次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忍住,忍住,一定要忍住,不然你就会变成残废了。
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再也挤不出来。
他沉默了半晌说道:“不知道先生对这里是否还算满意,这个宅子比较小,住在这种小院子里,实在是委屈先生了,不过,您请放心,这里是安全的。”
苏南衣看了看回周,“这个地方的确是小了一点,不过,如城主大人所说,目前为止安全最为重要。别的不多说了,城主大人里面请,接下来我为您医治。”
首野心里的气,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烟消云散。
赫玛紧紧跟在一旁想要伺候,他也想瞧瞧,这位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够狂成这样,让自己的主子如此对待。
要知道,他跟随主子这么久,还没有见过哪个人敢如此对主子说话的。
偏偏苏南衣看了看他说道:“管家要是没有什么事儿,就请先出去吧!按这个药方去抓药来。”
这就是要把他支出去。
他看了一眼首野,首野微微点头,赫玛心中暗恨,哼,现在还藏私呢,不叫我看,早晚得把你这个傲骨打断!先用着你,给主子看完了腿再说!
他拿着药方转身出去,屋子里就剩下苏南衣和云景,首野三个人。
知道要来看腿,首野穿了一条肥大的裤子,上一次在暗室中比较匆忙,苏南衣也没有细看,这次把他的裤管卷起来,仔细看了看,又给他把了脉。
这么一来,首野心里对苏南衣更加敬畏了几分,觉得她气人归气人,还是有几分真手段的。
苏南衣拿出银针来,一边给他针灸,一边扫过他小腿上的一道伤痕,“城主大人戎马一生,受伤在所难免,这伤看起来不轻啊!”
首野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这是那年有人刺杀,我不小心被对方用一种特殊的兵器勾伤的,那种兵器,尖上有沟,还有倒刺,入了肉就很难拔出,除非是连皮带肉撕下一条来,不落下疤痕是不可能的。”
苏南衣微微点了点头,没再多问,难怪这一道伤口看起来中间像是凹了一块,连皮带肉被勾走,这兵器的确是厉害的紧。
首野见她不再说话,自己也就不再多嘴,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腿上的变化。
他觉得今天的温热比昨天更加强烈了一些。
而且,他注意到苏南衣行针的手法和昨天也有区别,他虽然不懂,但是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苏南衣接二连三的让他生气,他生气的时候本来想着等到看完腿,就把她杀了出出气,他现在又转念一想,身边有这样一位医术高超的人也是一件好事。
或许,留着把她笼络到自己的身边,为己所用,才是最好的办法。
胡思乱想中,针灸结束,赫玛也把药拿了回来,苏南衣告诉他怎么个煎法,然后又让他准备了绵软的布,把药汁过滤出来,棉布浸泡到药汁中,然后敷在腿上。
多了这一道程序,首野感觉自己的腿热热麻麻,像是又重新开始有血液流动。
他心中欢喜,忍不住问道:“先生,我的腿什么时候能够自行行走?”
苏南衣看了看他,“城主中毒非是一日,要想缓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要有耐心,我先提醒城主,要严格按照我说的去做,切不可急功近利,如果自己私下锻炼,若是因为用力过猛或者用力不当,而损伤了经脉,将会无法逆转。”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首野心中一惊,后背冒出凉气,他刚才的确是打算趁着这个时机,回去了以后好好锻炼一下,现在听苏南衣这么一说,又赶紧打消了念头,重重的点了点头,“好,我一定听先生所言,请你放心。”
叮嘱完,苏南衣也就不再重复,她把银针收好,问道:“不知接下来,城主有何打算?”
首野想了想说:“我打算让赫玛手持我的令牌去城主府中,找我的亲兵卫队,他们都是我的心腹之人,现在只不过是被蒙蔽,只要把情况说明,他们就会为我所用。”
这一点苏南衣倒是不怀疑,不过……她看了一眼赫玛,“城主大人,他能够进的去城主府吗?”
首野笑了笑,“这是自然,这个请你们放心。我自有办法。”
看他胸有成竹,而且似乎不太想透露的太多,苏南衣也不再多问,“那好,那我就静候城主大人的佳音。”
能够先把亲兵卫队收回来,也是不小的进步,至少身边有人可用,安全问题上又大大增加了一层。
把药水敷完首野又坐进了软轿,准备离开,刚一出小院儿,赫玛立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首野脸色微变,“有这种事?”
第七百六十五章 你的任务来了
首野听完赫玛的话,回头看了看院门,若有所思的想了半晌,“这件事情,有点奇怪呀!”
河马低声说:“街上的人也是议论纷纷,不知道那个杨志怎么说疯就疯了,听说这个人还是有几分才学的。”
“那是当然,他是从中原来的,识字读书各方面都不差,而且还会弹琴画画。这些东西可都是贵族***们十分热衷学习的。”
首野低下头,不知道在沉思什么,河马也不敢再多说,挥了挥手,抬着轿子的几个轿夫慢慢的抬着他,回到他的院子里。
首野低头思索,河马跟在他的身边伺候,把他抬到床上,又在他身后添了几个软枕,给他泡了茶。
首野接过茶杯,低头看着淡绿色的茶水,“比如说这煮茶的功夫吧,听说他也会,这样的一个人突然之间就疯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要不然小的再去打探问问?”
“这样也好,另外,查一查看看都有什么人在关注这件事情。”
“是,小的明白。”
首野把茶杯放下,“你先出去,稍后再进来。”
河马二话不说,转身往外走,首野看了一下四周,目光又扫向窗外,确定没有人注意,这才伸手在床头上摸索了半晌,摸到一个机关,轻轻一按,床底传来一声轻微的响,他的床头裂开,从里面升起一个小小的盒子来。
盒子里有一块儿令牌,他把令牌拿出来擦拭了半晌。
过了一会儿,盒马在外面敲门,他答应一声,河马推门进来,他把令牌交给河马,“你拿着这个,先去打探消息,等到天黑之后,再拿着这个去城主府。”
“是,小人明白。”
“还有,安排人手,密切注意那三个院子,但是千万别被他们察觉。”
“依小人看,他们就是仗着手里有医术,这才傲的不行,别的方面倒也没什么。”
首野摇了摇头,“不可大意,更不可轻视。我总觉得这几个人都气度不凡,那是源自于心底的自信,若是没有几下子,这种自信又从何而来?还是多加注意,不可得罪,但也不能大意。”
“小人明白。”
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的作用,首野感觉有些疲倦,昏昏想要入睡,他摆了摆手说:“那你下去,办事儿务必小心谨慎。若是能把亲兵卫队叫来,也就可以松快些了。”
河马点点头,恭敬的退出去,把门也带上了。
首野躺在床上,本来还想着仔细的思考一下,但不知不觉,眼皮越来越沉重,就睡了过去。
盒马揣着令牌退出院子。
站在不远处树梢上的陆思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息皆无的跟上。
另一个方位的夏染抽抽鼻子,然后悄悄的跳到首野的院子里,像一只悄无声息的猫。
他先在窗台下侧听了听,发现没有什么异常,然后推门进来。
屋子里的首野已经酣然入睡,根本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夏染走到床前,目光在他身体周围看了看。
他能够够得着的,也就是旁边的小几和床头,那由此可以看来,重要的东西就藏在他的周围。
他先在小几上摸了摸,小几光滑如镜,什么都没有,那就是在床头了。
床头上雕刻着不知名的花纹,他的手指细细在上面掠过,果然,有一处是活动的。
这点儿小小的机关难不倒夏染他手指,轻轻一按就听见一声微响,床头左右一分,从中间露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来。
夏染把盒子拿过来捂住口鼻,小心翼翼的用匕首挑开,但盒子里并没有什么机关,但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他皱了皱眉又把盒子放了回去,把机关恢复原状,低头看了看沉睡的首野,心中冷笑,就这两下子,害怕人暗中盯着他们。
要是苏南衣想弄死他,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苏南衣听夏染把事情一说,“那应该就是他放令牌的地方,里面是空的?”
夏染点点头,“没错,是空的,我猜想也是放令牌的地方,那个盒马出去了,应该就是把令牌带走了。”
云景凑过来问道:“那他的私章呢?没有发现吗?”
夏染摇头,“没有,那个盒子很小,应该就只是放了令牌,我在别处瞧了瞧,也没有发现私章。那东西就放在他的床头上,机关简单的很,只要稍稍仔细看就能够找得到,我想他不会把那么要命的东西放在那么一个地方,如果是如此,恐怕早就被那个假首野和程阳找出来了。”
这话说的也对。
“那我们还得再小心找一找。”
“思源跟着河马出去了?”
夏染点头,“没错,我们俩分头行动。”
思格兰在一旁说:“我呢?分给我什么任务呀?”
苏南衣摸着她的头顶,“现在还不清楚,静观其变,我们刚来好多事情还不了解,稳一稳再说。”
思格兰有点小小的失望,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忽然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香气,那是一种淡淡的甜香。
苏南衣挑了挑眉梢,对有点儿小失落的思格兰说:“你刚才不是想要任务吗?现在机会来了。”
思格兰的眼睛顿时亮了,闪闪的像两颗星星。
“是吗?什么机会?在哪里?”
苏南衣目光往外看了看,“等着,马上就要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响起一道软软的女声,“请问,贵客在吗?奴家可以进来吗?”
苏南衣在思格兰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思格兰一边笑一边点着头,慢慢的往门口走。
走到门口,脸上的笑意消失,绷紧了小脸儿,一副严肃冷淡的样子。
她挺直了腰杆儿,抬着下巴,站在台阶上,遥遥看着站在院门口的那个女人,声音清冷的问道:“你找谁?”
门口的女子正低着头,身姿犹如拂柳,忽然听到这一道清冷的声音,微微有点儿诧异,抬起头来看了看,就见在台阶上,站着一个少女,身姿挺拔通体的贵气,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正在看着她。
她急忙低下头去,轻声说道:“奴家是城主大人派过来的,伺候贵客的。”
思格兰面色不改,声音冷淡,“伺候贵客?那你就是奴婢了?”
女子听到这话微微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她:“奴家也不算是奴婢,嗯……”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主要是接到命令的时候,只说来的贵客中都是男子,而且个个长得十分俊秀,年轻有为,听的她眼睛发亮,觉得自己发挥的机会来了,甚至还想了很多种法子……
可万万没有想到,一碰面居然是一个小丫头,而且明显的沉着脸不怎么好说话,竟然一张嘴就把她归到下贱的奴婢边一堆儿了,这怎么成?!
听着她哼哼唧唧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思格兰更加没耐心了,双手插着腰说道:“那你不是奴婢,你是什么?”
第七百六十六章 她还是个孩子啊!
女子听着思格兰这咄咄逼人的问话,准备好的说辞全都被打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奴婢”这两个字就像是耳光一样,打在他的脸上。她的脸慢慢涨红,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思格兰哼了一声,“你要是没事就赶紧走吧,我们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说完,也不等女子回答,转身就进了屋,还把屋门给关上了,女子在门口怔愣着,觉得委屈的不行。
思格兰进了屋,在门缝后边儿趴着看,看着那女子又是跺脚又是抹眼睛,眼睛巴巴的又看了看窗户,一副流连不舍的样子,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的笑。
那女子等了半天也没有回音儿,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转身走了。
她一走,思格兰就回屋报信儿,把刚才的事情一说,还有点儿意犹未尽,“这个女人不行啊!手段太少了,被我几句话就给唬走了。”
苏南衣轻笑,“那是我们小兰兰的本事太大了,杀伤力太强了。”
思格兰得意地挑了挑眉,心情愉悦,“不过苏姐姐,这个女人到底是来干嘛的?她被我说走了不会回去找首野告状?会不会为难我们呀?”
苏南衣还没有说话,夏染凑过来问道:“怎么?小思格兰害怕了?”
思格兰不服输的胸脯一拔,“害怕?我才不会害怕呢,有本事他就来为难我们,他就是来刺杀我也不怕,来一个我就杀一个,来两个我就杀一双!”
夏染拍手叫好,“果然是有女侠的风范!真是不错!”
“那当然!”思格兰十分得意。
夏染问道:“你这一套说辞,跟谁学的?和说书先生吧?”
思格兰的小脸儿顿时绷了起来,“你什么意思呀?”
苏南衣笑着劝,“行了,你们俩别吵了,放心吧,这个女子不会去找首野告状,她只会费尽心思去想,怎么能够征服我们,不过,话说回来,即便她去告状,我们也不用怕,首野派她来,就是为了迷惑我们。我们要是上当了自然是好,要是不上当也无伤大雅,这就是一个小角色,不用放在心上。”
思格兰对着夏染哼了一声,“听到没有?听到没听到我苏姐姐的话!这才是正解呢。”
夏染撇来撇嘴,没有多说什么。
云景皱着眉一脸的嫌弃,“这些人真是没意思,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个招数,就会用女人来干这种事儿,真是讨厌!”
夏染又贼兮兮的凑了过来,“真的吗?你不喜欢呀?”
云景用力的点头,“那是当然,我不仅不喜欢,而且还厌恶的很!那些女人都香的发臭,还自以为自己长得挺美,其实上都丑的要命。”
思格兰在一旁捂着嘴笑,夏染一肚子的坏水,故意对云景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这些女人身上没有臭味儿,长得也不丑,你就不讨厌了?”
云景一脸的好奇,“这样的女子有吗?那就是我家娘子吧?”
夏染噎了一口气,思格兰在一旁笑得更加大声,夏染抬手一指,“那她呢,她不就是个女子吗?”
思格兰顿时止笑,一跺脚瞪着眼睛看着夏染。
云景摇头,“她不是,她是个孩子。再说了,娘子喜欢她,那我就不能讨厌她!”
思格兰瞪大了眼睛,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儿,“你……我……难道只是因为苏姐姐喜欢我,所以你才不讨厌我的吗?”
云景十分的认真,还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对呀,不然呢?”
思格兰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好吧,她被打败了!
这个理由还真的是无从反驳。
苏南衣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还什么都没有干呢,自己人就吵成一团了,还都吵得这么可爱。
正在说笑,门外又响起了说话声,听声音还是那个女子。
思格兰皱的眉头,“她怎么又来了?”
苏南衣点点头,“意料之中的事,她没有达到目的,甚至连人的面都没有见着,当然还会再来了,你去吧,这次讥讽她两句就行了,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搞的什么鬼。”
思格兰领了命,雄赳赳气昂昂的开门走出去。
那个女子一见到是她,态度比刚才还要恭敬,这次手里还多了一个托盘儿,托盘里放着茶壶茶碗,还有几碟小点心。
思格兰哼道:“你又来干什么?来送这些东西,我们可不稀罕!”
那女子遥遥拜了拜,“知道贵客不稀罕,但这也是城主大人的心意,请各位赏光。”
听到她自称奴婢,又把城主搬了出来,思格兰撇了撇嘴,“怎么,刚才不是说你不是奴婢吗?这会儿又反口了?”
女人低着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声音柔柔的,“是,奴家就是奴婢,是刚刚冒犯了贵客,还请您不要怪罪。”
人家摆姿态摆得这么低,思格兰想找茬也找不来,只好哼了一声,“那你进来吧。”
女子听到这话写在心头,心说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难糊弄的,你说我是奴婢,那我就算是奴婢吧,等到得了手,谁做奴婢还不一定呢。
她轻轻迈步进了屋,低着头,眼睛也不四处乱看一副,十分懂规矩的样子。
苏南衣扫了她一眼,见她一身中原服饰的装扮,心想这些人可真有意思,好像本国的人都会喜欢外族女子一般,一个劲儿的把外族女子往中原送,但是在本国内,又把中原女子当成个稀罕物,用来引诱别人。
她刚才就已经听得真切,这女子的中原话的确说的不错,但是听起来仍旧要些不同,可见她并非是真正的中原人,只不过是从众多女子中挑了一些表面上和中原女子相似的,打扮一下再训练一下,用来当做讨别人欢心的工具而已。
女子翘着兰花指,把东西一样样都摆好,“各位贵客请慢用。”
她的声音柔柔的,声线也挺好听,像在蜜糖里浸泡过,拉着晶莹剔透的丝,轻轻缠绕在人的心上,甜的发腻。
她微微偏头,窗外的阳光透过窗纸,柔和的打在她的腮边,这样的角度衬着她皮肤清透无瑕,像一块雕工精美的玉,阳光在她的腮边轻轻飞溅开去,当真是美的让人惊叹。
当然了,是她自以为的惊叹。
苏南衣等人根本看不出什么美来,反而觉得她这份姿态有些做作。
思格兰无声的翻了个白眼儿,抚了抚自己的手背,暗示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苏南衣忍住笑,“多谢姑娘了,还有其他的事吗?”
女子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赶她走?刚才那么美的姿态白摆了?
她按捺住不甘,随后低声说:“马上就要到午膳的时间了,不知道贵客想要吃点什么?奴家好去安排。”
苏南衣略一思索,“你们这里都有什么呀?”
一听她的口风就知道有门儿,女子心花怒放,接连报了几样菜,都是一些中原菜。
她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骄傲和炫耀,好像能吃到中原菜,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第七百六十七章 你的道行差远了
一看她报菜名是这种骄傲的架势,思格兰就有点忍不住,正想要说什么,苏南衣给她递了个眼神,思格兰莫了摸鼻子,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乖乖的站在一边。
夏染笑眯眯地走过来,“姑娘刚才说的这些,府上都有吗?”
那女子抬头看了看夏染,只见眼前的男子相貌俊秀,穿金戴银,一看就是不同寻常,顿时心花怒放,犹如小鹿一般乱撞,声音也更加柔软了几分。
“回公子的话,的确是的。我们府中有专门的厨娘,可以做各种中原菜式,刚才奴家说的那些都有。”
她又抬头看了看夏染,一双眼睛水盈盈的,“奴家不敢欺骗公子。”
她的声音加上这眼神,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勾人的利器,若是不被勾的心动,那可真得有点儿定力了。
这女子心里十分得意,也有十足的把握。
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
她这点伎俩在夏染的眼中,连三脚猫都算不上。
夏染笑容不改,问道:“这样的话,那我们可真是有口福了,不过你刚才说的那几道菜,我还真是没有什么兴趣,不知道我能不能写个菜单子?”
女子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略有些迟疑,夏染似笑非笑,声音一挑,“怎么?不方便吗?”
“不,不是,”女子摇了摇头,手指轻轻掠过耳边的流苏,“奴家说的话都是真的,怎会欺骗公子?公子若是想写菜单子也是可以的,只是那厨娘识字不多,我怕她不能理会公子好所写的意思。”
这其实就是变相的拒绝了,夏染心中有数。
他心想,恐怕那个什么厨娘也就会做这么几道菜,是不是他们府里的也得另说着,首野这么长时间不在这里,今天他们刚到,能找到什么好的厨娘?不过她既然夸下了海口,夏染就想着捉弄一下他们,然后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随便来个人就能够糊弄。
“这也无妨,”夏染一摆手,“我可以写成蒙林字,再说了,姑娘你中原话说的这么好,应该也能给她解释解释一下吧?我相信姑娘聪明伶俐,这点事应该难不倒你。”
把人架到这个位置上,那女子要想再说自己办不成可就没有余地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笑容也不复刚才那般温婉,“公子请吩咐。”
夏染也不客气,走到一旁拿起纸笔来刷刷刷,就写了几道菜名。
思格兰伸着脖子看,忍不住抿嘴笑,这几道菜都是难度很大的,别说是在这里,就算是回到中原,在吴泯舟的府中要想吃这几道菜也得提前安排。
中原菜式一般都是十分精致的,至少和蒙林的相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复杂的工程,平常那些炒菜也就罢了,偏偏于夏染写的这些……
唉,思格兰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家伙蔫坏蔫坏的,比自己坏多了,自己好歹只是在言语上讽刺几句,他可倒好,笑眯眯的就把人给阴了。
夏染写完把菜单子递给那女子,女子接过来低头一看,脑子里就有点犯愁,这些东西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这下要怎么办?
可她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海口已经夸出去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再说做不了,心事重重的告了辞,连勾引人的事都忘干净了,脚步匆匆的离开。
思格兰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猜她会怎么办?”
夏染一边整理的袖子一边哼道:“她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云景捏着鼻子,“她八成得去找首野,这件事儿说小不小,她自己可解决不了。”
“那你们猜时候也会怎么说?”思格兰兴致勃勃的问道。
夏染想都不想,“首野当然不会当面解决这些问题,他只会让人来传话,找个什么借口,比方说现在中原人都闭店买不到食材,或者干脆就说厨娘生了急症做不了了。无外乎就是这么几个借口。”
“那,那个女子还会再来吗?”
夏染想了想,“这个不好说,有时候把人的脸皮厚度不是估算出来的。”
他这话一出口,其他人沉默了一下,紧接着爆发出笑声,别说,还真挺有道理的。
女子离开,这次果然时间过了很久,又有一个人来报信儿,这次来的是个中年男子,看着跟赫玛的岁数差不多。
来了之后满脸陪着笑,意思大概就是,那个厨娘突发急症,中原菜是做不了了,不过也会按照蒙林的宴请规格,好好的请他们吃一顿,准备好了就请他们一起过去用餐。
人一走,夏染一脸得意,“看见没有?我猜对了吧?”
这一餐吃什么不重要,在你来我往的试探中,首野也知道了他们的意思,想必也不会再派什么女子来,这个伎俩司空见惯,却也最让人着烦。
果然那个女子没有再露面。
她送来的东西大家也都没有动。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有人来请,来的还是刚才那位。
陆思源没有回来,赫玛也没有回来,不知道情况究竟怎么样。
首野睡了一觉醒来,精神还不错,招呼着众人坐下吃饭,对刚才的插曲只字不提。
一顿饭吃的平平无奇,说的都是一些互相试探的,没有营养的话。
差不多到最后的时候,苏南衣才问道:“不知城主大人和三小姐的关系如何?”
一听到她提起三小姐,城主为愣了一下,摇头叹气地说:“这位三小姐是度拙的义女,生性高傲,和我们的关系并不怎么样,不知先生怎么会想起她来?”
苏南衣笑了笑说:“这城中,除去城主大人,人们讨论的最多的,就是这位三小姐了,据说她一向骄傲,连城主大人都不怎么放在眼中,而城主大人对她处处讨好,据说还颇欣赏她。”
首野听到这话短促的笑了一声,眼睛里闪过几分不悦,“我欣赏她?她一个无名无份的女子,有什么值得我可欣赏的!说起来,她不过就是度拙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放,和那些被养着的女子有何区别?不过就是名头不一样而已,她偏偏要摆出一副清冷高傲的样子,好像有多么高贵一般,哼!”
他说这话眼神中闪着厌恶和嫌弃,这可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说的话也极尽恶毒,就差指着鼻子骂三小姐是个娼妓女子了。
他的态度倒和那个假首野的截然相反,苏南衣可没有忘记,当日进城的时候,在门口看到的那一幕,假首野对三小姐,可是十分的客气。
而三小姐在说起首野的时候,似乎也并不怎么愉悦,那么……
苏南衣心中暗想,那位三小姐究竟知道不知道,首野是假的?
看来,今天晚上有必要再去见那个三小姐一下了。
让苏南衣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刚回到院子里,就接到了老修传来的消息。
第七百六十八章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苏南衣他们回到院子的时候,看到小黑正站在窗台上。
临出发时苏南衣把小黑留给了老修,现在看到小黑出现,就知道是老修有信息传来。
云景欢快的跑着过去,小黑展开翅膀落在他的肩膀上。
把纸条取下来,上面写了很多的字,苏南衣带着大家进了屋,展开看了看。
老修说街上的搜查果然一层紧过一层,比搜查夏染的时候要严多了,光是搜查客栈就已经搜查了三次。
每一次来都对着住店登记的册子查看半天,谁来了谁走了,都一一要说清楚,店老板都快哭了。
最主要的是,他出城去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一个人,应该是去给首野送信的那个家伙。
老修跟了他一段儿,看着他直奔军营的方向,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没有再跟。
苏南衣把纸条看完,传给大家一一看过。
夏染冷笑一声,“看起来只有动了核心利益才会真正的紧张,这话说的一点儿不错。”
苏南衣点头说:“之前他们搜查你,只是因为杨志觉得你有些可疑,现在杨志疯了,那个管家也死了,这些事情都让他们觉得非同寻常。”
苏南衣一边说,一边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夏染知道这是她的一个小习惯,又在动什么脑筋了。
果然,苏南衣低声说道:“咱们得去传达一个消息,让假首野觉得,这件事情的确是有人在幕后指使,是杨志杀了他的管家,而他的管家在最后死的时候又弄疯了杨志。而你,也就是杨志背后的那个人。”
夏染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瞪大眼睛,“我?”
苏南衣笑了笑,“你别紧张嘛,我的意思是说,反正那个模模糊糊的人究竟是谁,他们也没有人知道,现在杨志和管家一死,更是死无对证。与其让假首野胡思乱想,摸不着个头绪,倒不如给他一点点线索,让他以为你是度拙的人。”
听他这么说,夏染总算是明白过来,慢慢吐了一口气,“可是那个假首野生性多疑,要怎么让他相信呢?如果弄不好会弄巧成拙。”
云景在一旁逗弄着小黑,漫不经心的说:“可以让那个三小姐去说呀。”
苏南衣的眼睛一亮,下染一拍大腿,“没错,咱们王爷说的对,果然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佩服佩服!”
云景听到夸赞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又对着苏南衣笑,像一只讨着要表扬的小狼狗。
苏南衣毫不吝啬的称赞,“景儿果然聪明,我们都没有想到的事儿,你一下子就想到了”。
云景晃了晃头,越发的得意。
夏染心中暗笑,这是没有长尾巴,要是长着尾巴,恐怕早就翘起来了。
言归正传,几个人立即商议,今天晚上就去见三小姐,把这件事情和她说一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苏南衣不禁有些着急,直到这个时候陆思源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她让思格兰在院子周围四处转转,反正这个时候,首野不可能对他们下什么狠手,思格兰又是小女孩,看上去纯真可爱,没有心机,也许会看到什么也不一定。
思格兰也闷得挺难受,听说可以四处逛逛,当即答应。
她在园子周围四处闲逛,按着苏南衣跟她说过的,都有哪些注意的,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在哪些方位上,她都做到心里有数。
如果遇到在暗中监视的人,也不必太过在意,假装不知道,她牢牢记着苏南衣说过的这些话。
她注意到在院子外面的一小片竹林子里,就有人在暗中看着他们,还有那个负责浇花的花匠,也鬼鬼祟祟的。
她假装没有发现,哼着小曲儿,晃晃悠悠的东瞧瞧西看看,真的就像是一个无所事事,闲的无聊的小姑娘。
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小小的凉亭,这个时节虽然不需要乘凉,但是那个亭子的位置挺高,如果站上去四周的景物差不多可以一览无余。
她想了想慢步走了过去,在亭子里转着,四处看了看,特别注意有没有苏南衣提过的类似于机关埋伏之类的东西。
这里静悄悄的,也看不到几个人,思格兰觉得无聊,不远处就是一片人工湖,这个时节水很凉,但是也没有结冰,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像一面闪着冷光的镜子,晃的人眼睛疼。
思格兰对这种人造的景物没有什么兴趣,而且蒙林人所造的这些多半是东施效颦,毫无美感,哪里比得上中原那种精致的园林。
她幽幽的叹口气,好想大家呀,也不知道吴哥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这么久了,不知道新嫂嫂有没有生小宝宝,还是应该多多写信回去。
她想着等到这次夏染的时候,回去看看能不能捎一封信或者一些土特产也好,让吴家的人知道自己并没有忘记他们。
她坐在凉亭里胡思乱想,手臂搭在围栏上,头仰着看向亭子顶,亭子的顶端是一圈一圈的木头花纹,堆砌成了一个不断绕圈的形状,感觉有点儿怪。
躺的时间长了有点儿眼晕,她心里猛然升起一丝异样感,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究竟是什么,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一声哭叫。
这叫声先是凄厉,随后猛然隐了下去,变成了呜咽,好像是有人忍不住哭出声来,后面又被捂上了嘴巴。
她顿时转过头看向四周,随后又听到有几声低骂,那声音尖利刻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但是听起来挺尖。
“好你个小贱蹄子,竟然敢动这样的歪心思,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骂声和哭声就缠在一起,思格兰再也坐不住,立即走出亭子,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走过去。
果然,在那片湖边的小树一座假山后面,看到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竹子,正在抽打一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跪在地上,低着头,正在滴滴的抽泣出声,连大声哭都不敢,那根儿细韧的竹子褪去了叶子,光滑柔韧抽在人的身上特别疼。
那个男人咬着牙,用力的挥舞,丝毫没有余力,一下下打在女孩子的肩膀上,背上,尖端还时不时扫过她的脸,扫过就是一条条的红。
但是女孩依旧不敢大声的哭,用力的咬着嘴唇,忍着疼,每挨一下打就哆嗦一下,声音从鼻子里溢出来,听上去就像是柔弱无助的小奶猫,发出凄惨可怜的哼哼声,这让思格兰根本就受不了,怒火一下子就冲到了脑门。
她忍不住大声呵道:“住手!”
无论是打人的男人,还是那个被打的女孩子,都吓了一跳,两个人转头看去,就见来了一个小姑娘。
身上穿着皮袍,腰带子上镶着美玉,腰侧还挂着几个锦囊和一块儿玉佩,另一侧有一把小小的弯刀,刀鞘上也镶嵌着好多宝石,一看就是一个富贵的小小姐。
那个男人住了手,手指轻轻缕着竹子,笑眯眯的说道:“这位小姐,请问,您是哪位啊?”
第七百六十九章 让你也尝尝被打的滋味
思格兰最是嫉恶如仇一见,这个男人笑嘻嘻的,说话阴阳怪气,心里的火气更浓,“你管我是谁!”
那男人微微诧异,上下大量着她这位小姐,“如果您不说您是谁,那我这档子事儿你也就别管,这是我们府里的私事儿,似乎不能由外人来多嘴吧?”
思格兰气的小脸儿通红,她也知道,这种为奴为婢的人,在人家的府中签了卖身契,生死都由主子说了算,别说是挨几下打,就算是要了命也没处说理去。
可是懂归懂,见到这种不平事儿,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跳出来管。
她低头打量的那个女孩子,十七八岁的模样,细皮嫩肉的,脸上好几道子的红肿,手背上也是,低着头不住的流眼泪,看起来无比可怜。
“她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打她?”思格兰气呼呼的问。
男人慢条斯理的说:“我刚才说过了,这是我们府里的私事儿,轮不到别人来插嘴。”
他要是态度好点儿,思格兰还真觉得理亏,毕竟人家说的也有道理,是人家的私事,可是一见这个男人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就忍不住想要打人。
思格兰眼珠转了转,她隐约觉得周围还有人盯着,既然是这样,那就不如把事情闹大,把那些在暗中盯梢的人也给激出来!
她想到这里抬腿踢向那个男人,“我叫你说我管不了,我倒要看看,我能不能管?”
她这一下来的突然,使的力气还不小,男人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说动手就动手,说踢人就踢人。
这一下被她踢了个正着,手里的竹子也落了地,手腕一阵的酸疼,“你……”
他怒目注视着思格兰,思格兰动作没有停顿,捡起他掉在地上的竹子,抡胳膊就冲了他抽了过来。
“我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看看你觉得好不好受!”
思格兰的动作很快,男人根本无法避及左躲右闪,但总也躲不开,这一下下都抽在他的肩膀和脸上,痛得他哇哇大叫,却根本躲不开,这个狼狈劲儿就别提了。
暗中观察着的人也跑出好几个,来纷纷过来劝架,“小姐您别生气,您是福利的贵客,何必跟一个贱奴才一般见识呢?”
“这个家伙的确是欠揍,怎么着你是让我把他带走,让城主大人去发落……”
几个人过来劝着,不断的说着好话,那个男人也目瞪口呆。这才意识到惹了不该惹的人。
思格兰心中冷笑,这些人来得还真快!由此可见是一直在暗中跟着自己呢!
她不动声色地数了数,一共有五个。
“哼,这个家伙给脸不要脸,我好好的跟他说,他还讥讽我不打他,我实在出不了这口气,就算是闹到城主面前我也不怕。”
那几个人急忙陪着不是,眼睛一瞪那个男,“还不跪下向小姐赔礼道歉,这可是城主大人的贵客。”
那个男人脸色苍白,也顾不得身上伤口的痛,慌忙跪在地上就磕头,颤颤抖抖地向思格兰道歉,不断的说着好话。
思格兰到底是个小姑娘,人家认错了,她也不好再揪着不放,哼了一声拉起地上的那个女孩子。
“走,跟我走!我去给你上药。”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那个男人,意有所指的对那个女孩子说:“以后谁要再敢打你,你就来找我,我帮你教训他!”
女孩子也已经惊得不哭了,听到她这话眼圈又红了红,抹着眼睛点了点头,小声道谢,思格兰拉着她走远,身影很快消失了。
那几个男人微微松了一口气,跪在地上的那个男人拍拍身上的土,从地上爬起来,目光森然的看着思格兰离开的方向,刚才还指责他的那几个人,立马态度恭敬地对他行了个礼,“首领大人。”
那个男人脸色沉着,目光阴冷,和刚才完全判若两人。
“严密注意他们的动向,任何一个人都不要轻易放过。把红儿送进去了,接下来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是,首领大人。”男人摆了摆手,其他的人都退了下去,又隐入暗处去观察。
他走到凉亭中,身后飘来淡淡的甜香气,他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之前被思格兰赶出来的女子,站在男人的面前,娇弱又妩媚。
男人低笑了一声,把她揽到怀中,“你看,根本就不用你亲自出马,我已经把红儿送进去了,以后这种事情不用你做,明白吗?”
女人嗔怪道:“我也不想啊……还不是赫玛让我去的!我也是身不由己呀!”
她一边说,手指一边在男人胸前的扣子上慢慢的滑动。
男人低笑了一声,伸手钳住她的下巴,“赫玛那个东西!他算老几?不过就是一个狗奴才罢了,以后不要把他放在眼里,有什么事情直接来找我,我给你做主,懂吗?”
女人滴滴笑了一声,声音里像是带着钩子,把男人的七情六欲的勾了出来,“那感情好呀,可是如果是城主大人让我去,那该怎么办呢?”
“你是故意气我的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离开了太久,没有好好管教你,你心里又痒痒了?”
女人笑着凑到他的耳边,“我可不只是心里痒痒了,哪里都痒……”
男人咬了咬她的耳垂,呼吸变得粗重,把她抱起来,转身快步走了。
思格兰对这些一无所知,把那个女孩子带回了院子里,苏南衣他们正在商量事情,听到声音都纷纷看过来,那个女孩子眼神怯怯的,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随时都可能受到伤害一般。
苏南衣的目光在女孩身上打了个转,问道:“这是怎么了?”
思格兰把刚才在湖边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苏南衣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把一盒药膏拿出来递给她,“先帮她上药吧。”
思格兰带着女孩子去了其他的房间上药,云景低声说道:“娘子,这个女孩子是什么人?会不会……”
他话没有说完,苏南衣摆了摆手,云景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夏染小声的说:“我们可不能大意,这是在首野的地盘儿。”
苏南衣垂下眼眸,看着趴在一边的狐清,手轻轻的抚着它的毛,慢悠悠的说:“这是在手也的地盘儿,我们的确要格外注意,所以大家都要对这个姑娘客气一点,她有什么难处,要帮她解决了。”
这么一说,云景还有点儿茫然,夏染瞬间懂了更深层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
思格兰看着女孩子身上的伤,光是看就感觉到特别的疼,她小心翼翼的给女孩儿上了药。
包扎好了带她去见苏南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孩小声的说:“我叫红儿。”
思格兰点了点头,“那你是怎么惹恼了那个男人呀?他是干嘛的?”
红儿的眼圈儿又红了,“他是我们厨房那边的总管,因为我打碎了一个盘子,他就要惩罚我。”
思格兰一听,眉梢顿时挑了起来,“就因为一个盘子?”
第七百七十章 我最乐意英雄救美了
红儿的眼圈一红眼泪差点掉下来,看起来无比的可怜。
思格兰在一旁急忙劝,“你别哭呀。”
红儿一边摇头,一边对着她行了个礼,“多谢小姐救我,我不能耽搁太久,这就告退了。”
思格兰急忙拦着她,“你先别急着走,那个可恶的家伙,为了一个盘子就这么打你,那怎么成呀?你要是就这么走了,他一定还会欺负你的。”
红儿的身体一抖,看起来吓得不轻,她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滴滴嗒嗒的,思格兰看着她这样,心疼的不得了。
苏南衣冷眼旁观,看到思格兰投递过来的求助眼神,语气淡淡道:“红儿姑娘,你打碎的可是什么名贵的盘子吗?”
红儿愣了愣,连连摇了摇头,“不,不是的,那个盘子也就是一般的用来盛菜的盘子。”
云景纳闷的说道:“那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这样打你呀?我们家里也有丫鬟,打碎东西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也不至于这么打人吧?”
红儿咬着嘴唇,眼泪叭哒叭哒的掉下来。
思格兰看着她这副委屈的模样,忍不住一跺脚,“你别总顾着哭,你倒是快说呀,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苏南衣语重心长的说:“红儿姑娘,如果你想改变现状,那你最好是如实的说,把具体的情况告诉我们,说实话,这的确是府里的事情,我们是客人,按说跟我们的确没有关系,但是我们的小妹热心肠,看着你可怜,想要搭救你出苦海,那我们看在她的面子上就不能不管,但前提是,你要说实话,你明白吗?”
思格兰的脸微微一红。
她知道这是自己的任性,可是事已至此,现在不能撒手不管。
红儿连连点头,看向思格兰,眼神中满是感激,“我知道,知道小姐是心肠好,为了救我,我也明白这件事情和大家没有关系,我也不想连累大家……”
苏南衣打断她的话,“这不是连累不连累的事情,现在你已经在我们这里,我们给你上了药,要说和我们没有关系……
”
她叹了一口气,“你最好还是如实的说吧,我不认为一个盘子就至于把你打成这样,是不是有其他的隐情?
”
红儿想了想,实在是忍不住了,抽泣的说道:“没错,他是觉得我不安分,总是看我不顺眼,之前,他就想着向主子把我讨了去,给他做小老婆,但是我没有同意,他就怀恨在心。另外我们主子的新夫人,也是他的亲戚。他,他总是……”
红儿说到这里,有些难以启齿,红着脸,手指轻轻绞在一起,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她虽然没说,但是苏南衣也明白了。
思格兰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疑惑,“他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夏染在一旁清清嗓子,“那个家伙以为她要勾引他们的主子,对新夫人的地位产生威胁,对吧?”
听到这话,红儿的脸红的更加厉害,隐隐的发烧,她艰难地点了点头。
思格兰恍然大悟,难怪刚才那个家伙打红儿的时候骂她是小贱蹄子,说她什么动的歪心思,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思格兰很是生气,怒声骂道:“真是不要脸,他自己不要脸,觉得别人也不要脸了吗?都一把年纪了,还想让人家这么小的女孩子给他做小老婆,真是……气死我了!”
苏南衣看着她这生气的小模样,忍俊不禁,但又觉得这么笑不太合适,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别太生气了,这是人家别人的事儿。咱们做客人的不太方便好管。
思格兰瞪大了眼睛,还想说什么,苏南衣的手指轻轻用力在她的肩膀上捏了捏,思格兰嘴边的话,又猛然顿住。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确是太感情用事了。
夏染接过话来说:“我看,要不然这样吧,事情既然赶上了,咱们也没办法置身事外,毕竟是咱们的小妹妹,把人给带回来了,我呢就带着姑娘走一趟,去和他们的管事说一说,网开一面,以后对她好点儿,你觉得呢?”
他转头看着苏南衣,询问她的意见,苏南衣的目光和他一碰,两个人都心领神会。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夏染哈哈一笑,“不麻烦,分内的事儿,英雄救美,我最乐意做这种事儿了。”
思格兰忍不住说道:“我也跟着去吧!”
苏南衣对她招了招手,“小妹就不必去了,我还有事跟你说。再说了,有些事情,你一个姑娘家在那,说起来也不太方便。”
思格兰想了想觉得也对,又是小老婆又是什么新夫人的,她实在不乐意听这些。
夏染说道:“放心吧,你们把人交给我,我保证把事儿做好。”
他说完,侧身让开门口,对红儿说道:“姑娘,请吧。”
红儿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夏染笑眯眯的说:“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再打你的,走吧。”
他连声催促,红儿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低着头跟着他走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看思格兰,一脸巴巴舍不得的模样。
思格兰咬着嘴唇,也有些不忍心,想追上去,但是手指一直被苏南衣握在手中。
直到夏染带着红儿走了,消失不见,思格兰这才回头说:“苏姐姐……”
她刚一开口,苏南衣拉着她坐下,“你先别说,听我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觉得她可怜,觉得她挨了打。对吧?”
思格兰点点头,苏南衣说:“你这种心情我很理解。心地善良是好事,能够拔刀相助也是难能可贵,可是这样的话,就更容易被人利用,明白吗?”
思格兰缓缓睁大了眼睛,“被人利用?苏姐姐,你的意思是说……”
苏南衣微微点头,“这个红儿可不简单,而且好巧不巧的,就被你碰见了这一出,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思格兰咬着嘴唇有点不太明白,云景凑过来说道:“你看清楚她打碎的那个盘子是什么模样的吗?”
这话问的思格兰兰一愣,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没有啊,当时我只顾着看人,没有看到什么盘子呀。”
云景又问:“你说你是在小湖边儿看到她挨打的?”
思格兰点了点头,“对呀,就是在那个小湖边儿。”
云景不解的问:“那既然是厨房里的总管事,起因又是打翻了盘子,那应该就是在厨房或者是去给别人送菜送东西的路上,怎么会跑到湖边呢?而且旁边也没有盘子,总不能说是在别处打翻了盘子,然后把她拖到小湖边去打吧?”
思格兰吸了一口气,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有想一想。
苏南衣笑着看向云景,云景又有些得意的翘了翘了敲,一副等着夸奖的表情。
苏南衣拍了拍他的手,“景儿说的对。”
同时苏南衣也有点儿心酸,这种事情,这种伎俩云景应该是见的多了,在王府大院儿里,恐怕之前有不少的丫鬟想着打他的主意,否则他怎么对这种事情看一眼便知道呢?
苏格兰的小脸儿慢慢涨红,“苏姐姐,你的意思是说我被她骗了?!”
第七百七十一章 我长得很像歹人吗?
思格兰深吸几口气,瞪着眼睛一时无法接受。
苏南衣也不急,慢慢等着她自己想通。
“对,没错……”思格兰聪明,很快转过弯来。
“当时,我察觉暗中有人监视,所以就想着把事情闹大,让那几个人现身,他们来了,就来劝架,还说什么城主大人之类的……”
思格兰一拍自己的脑门,“这就是最大的破绽呀,现在首野受伤不能动,在这里藏着还来不及,怎么会让手下的人大张旗鼓的在我一个外人面前一口一个什么城主大人?”
苏南衣很是欣慰,赞赏的点头,“没错,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
“他们这么迫切的让你相信,他们都是府里的人,没有什么恶意,这个红儿也是可怜无辜可以救的,”云景压低声音说,“他们一定是串通好的。”
思格兰后背直冒凉气,大眼睛里渗出冷意,“这些人可真是歹毒,法子真是层出不穷!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大概就是想试探我们,看我们究竟是什么来头,”苏南衣的脸色也慢慢沉下去,明显不太高兴,“首野这么试那么试,真把人当成好欺负的了。”
云景也鼓着腮帮子,“娘子,给他点颜色瞧瞧!”
“必须,让他知道咱们的大家!”
苏南衣话说完,忽然听到外面有异响,像是有人在动手。
她们急忙停止声音,狐清睁开眼睛,一下子从屋子里窜到窗台上,巴巴的往外看,活脱脱一个看热闹的姿态。
苏南衣推开窗子,往外一瞧,果然看到两个人正在墙头上动手。
一个是首野派来的暗中盯梢的人,一个是陆思源。
那家伙肯定不是陆思源的对手,几个回合就招架不住,被陆思源一脚踢在小腿上,后退几步,直接从墙上翻了下去。
陆思原也紧跟着跳下,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别动。”
简短的两个字,对方刚才还如同死鱼一般挣扎,现在老实的躺着,一点办法没有。
思格兰拍了拍手,“阿源哥可好酷!”
陆思源偏头看了看她,伸手把那人的脖领子抓住,拖死狗一样拖了院中。
苏南衣还没有来得及问,陆思源把人一抛,直接扔到苏南衣的脚边。
“你是何人?说吧。”
“小的……小的就是这府里的人,没有恶意的,就是想暗中保护几位,您几位都是贵客,万万不能有一点闪失,这是赫玛大人极力叮嘱我们的。”
“哦?赫玛说的?”苏南衣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是的。”那人低声回答。
“哦,这么说来,我还得好好谢谢他了?”
那人勉强笑笑,不敢回答。
“云景,下了他的下颌骨,给他喂粒毒药,别到时候吵到了别人。”
“好的,没问题。”
云景甚至都不问为什么,直接上来就按照苏南衣说的办。
那家伙都吓死了,这是什么啊……上来就摘下颌骨,还喂什么?毒药!
他脸色惨后,急忙后退,“这……贵客,这是何意?”
“何意?你还好意思问我何意?当然是杀你的意思啊,”苏南衣弯着眼睛笑,“你冒充这里的人,过来就想要杀人,你还好意思问我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我没要杀谁呀!”那人急声辩角,声音都要劈了。
“你没有吗?”陆思源抬起手臂,指着某一处,“这里,都快被你打断了。”
“……”我特么……什么时候给你打上的?还快打断,明明差点被打断腿的是我好吗!
他深吸了口气,“贵客,真是误会,我也是奉命行事,没想过会和几位发生误会,刚才您回来,我听到异响,以为是什么歹人……”
陆思源低头,上下看了看自己,“我长得很像歹人吗?”
“……”
苏南衣恨声道:“不仅想要杀我们的人,竟然还语言讽刺!你可真是厉害啊。”
“!!!”对方瞪在眼睛,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没有啊……几位……”
苏南衣一摆手,云景闪电般出手,不容分说直接办事。
摘下颌骨,喂药,一气呵成,动作麻利。
麻利到对方都以为,他是不是经常干这个事儿,要不怎么怎么会……
可他没办法再想那么多,他感觉胸口发有些发闷发痛,精神好像也被摧毁了,走路跌跌撞撞,不时抠抠嗓子,却根本无济于事。
思格兰看着他出了院子,小声问苏南衣,“苏姐姐,喂他吃的是什么毒啊?”
苏南衣“扑哧”一笑,“哪里是什么毒,无非就是寻常的迷药,吃了让人有点恍惚,还有点拉肚子而已。”
“啊……就是让人恍恍惚惚的拉肚子是吗?”
苏南衣噎了口气,这孩子说话怎么……
云景在一旁捂着嘴笑,“思源,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吃饭了吗?我这里还有好吃的。”
陆思源垂下眼睛,“我吃过了,谢谢。这次去的地方有点多,有点远,所以回来晚了。”
“你去哪里了?快说说!”
云景兴致勃勃,还递给他一杯热茶。
陆思源手握着杯子,低声说:“这个赫玛,拿着令牌出门,先是去了一间书院,胡乱转了转,然后又去城主府附近的一间茶馆喝了茶,在城主府门口晃了几趟,随后转到后门,从后门进去。”
苏南衣诧异,“他去城主府了?”
“是,而且还轻车熟路。”
苏南衣想了想,“这也不奇怪,首野是城主,以前就住在那里,赫玛是他信任的人之一,对城主府里熟悉也是正常的事。不过……”
“现在我们把人救了出来,城主府里应该也知道了消息,赫玛就不怕事情败露吗?他的胆子倒是大。”
陆思源目光微闪,“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跟进城主府,我听到别人叫他央玛。”
苏南衣和云景异口同声,“央玛?”
“他不是叫赫玛吗?”云景不解。
“是,我也很奇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我一连听到几个人都是这么叫他,而且叫得挺自然,他微微点头,也没有半点慌乱紧张,更没有纠正的意思。另外……”
云景忍不住追问,“另外什么?”
陆思源顿了一下,微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回想,“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在进入城主府以后,他的左手,似乎就不太灵便了,好像是受伤,有残疾一样。”
“嗯?”苏南衣拧眉,“可我们都见过他,他在我们面前可是好好的,没有半点有残疾的样子。”
“是,所以,我才疑惑,是不是距离有些远,我看花了。”
陆思源垂下眼眸,回想着当时的情景。
云景还想问,苏南衣微微摇了摇头。
第七百七十二章 我想给你当牛做马
陆思源继续肯定的说道:“不,我没有看过,的确是,他进了城主府,左手就自然垂下,而且别人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似乎也小心避开。”
苏南衣手指轻抚着下巴,“那就奇了,这是因为什么呢?”
云景压着嗓子,“他会不会装的?”
苏南衣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装的?可是,为什么呢?”
“装成别人呀,或许,另一个人就是手臂有残疾呢!”云景眼神清澈,表情挺严肃。
一语惊醒梦中人。
苏南衣猛然醒过来,“对,对,没错了,难怪首野说起有办法让赫玛进入城主府的时候,会那么坦然,胸有成竹。现在就明白了,一定是城主府里有一个人,和赫玛长得很像,赫玛可以伪装成那个人进去,但那人的手臂有残疾,所以,他就得装了。”
陆思源皱眉,“可是,青天白日的,他的伪装术是有多么高明,他和那人得有多像,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去骗?他怎么能确定,那个真正的央玛没在府里,他不会和对方撞上,露出马脚呢?”
这也是个问题。
既然是装另一个人,就那得确定,那个人不在,如果在,真假相偶,那岂不是更糟?
苏南衣凝神想,这城主府里的古怪事可真多呀。
云景摸着狐清的毛,又缓缓道:“那,赫玛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央玛的替身?”
陆思源转头看向他,云景被他突然这么一看,有点发毛,“怎么——我说得不对吗?不对就不对嘛,你干嘛这么凶?”
陆思源:“……”他哪里凶了?
苏南衣拍拍云景的肩膀,“景儿说得很有道理,是因燧人氏聪明,所以思源才忍不住看你。”
云景冲陆思源得意的抬抬下巴。
陆思源别开目光,“这种可能性很大,我会盯紧他,再看看。”
“思源,”苏南衣叫住他,“还是先别去了,不要一个人去城主府,太危险,我们摸清了情况再说。”
陆思源垂着眼睛,“好。”
他转身出去,身后还有云景带着笑的声音,“娘子,我是不是好聪明?嘿嘿。”
“是啊,景儿好聪明的,最是厉害了。”苏南衣不吝夸奖的回答。
云景又笑起来。
陆思源心烦意乱,他深吸几口气,走出院子。
南衣那么好……为什么云景偏偏会这样?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药找齐,他的病到底能不能治得好?
陆思源皱眉,有些按捺不住了。
这段日子,他明显感觉到身体状况不佳,不知道这边的事情还要有多久才能解决?
他真的好担心……会撑不住最后,不能帮苏南衣把需要的药都找齐。
他心里乱得很,不知不觉胡乱走,忽然听到前面有女子的哭声。
一想到其它的女子,他直接就感到是麻烦,转身想走,刚一回身,就看到思格兰也从院子里出来,在后面跟上来。
还没有开口,思格兰一把拉过他,一起躲到一棵树后。
“嘘……思源哥哥,别说话,等会儿。”
思格兰声音小小的,鬼鬼祟祟的探头看向不远处。
那边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女的就是红儿,男的,正是夏染。
夏染带着红儿出了院子,红儿走得很慢,磨磨蹭蹭的,还时不时哭一哭。
夏染也不急,耐着性子等着她。
没走多远,红儿忽然“扑通”一声跪下了。
夏染惊讶的看着她,“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红儿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看起来无比可怜,“公子,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您救救奴婢吧。”
“你先站起来,有话好好说。”
“奴婢不敢,求公子已经是逾越了规矩,怎么还敢站起来?这样跪着说,奴婢的心里才踏实。”
夏染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你有什么话,快点说吧!”
红儿用帕子抹了抹眼睛,“公子,奴婢自小没有了父母,孤身一人在这个世上,在这里为奴婢,实在是苦不堪言,做活脏累自不必说了,可……”
她说到这里又哭起来,帕子捂住脸,轻轻的呜咽,哭得这叫一个可怜。
夏染无声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多劝,静静的看着她哭。
红儿哭了多时,这才止住悲声,“奴婢实在是没有活路了,他总是怀疑奴婢不安分,会坏了新夫人的好事,每天都在故意惩罚奴婢,再这么下去,一定会被他折磨死的……”
的确是挺可怜的。
夏染叹了一口气,“那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公子,”红儿一听有望,抬头巴巴的看着他,哭红的眼睛似两汪秋水,楚楚可怜得很,“奴婢想伺候您,当牛做马也认了。”
夏染差点笑出声,当牛做马也认了?
那她怎么不在这里当牛做马呢?
夏染心里好笑,表面上为难,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伺候我?我有什么好伺候的?我在这里小住,总是要走的。”
“那公子您从哪里来,奴婢也愿跟着您走,”红儿急声表态。
夏染暗暗冷笑,这铺垫了半天,最重要的就是这一句“从哪里来”吧?
夏染假装没有听清,直接忽略,“你跟着我?这恐怕不方便,卖身契在这里,怎么能走?那不成了逃奴吗?”
红儿咬了咬嘴唇,“能跟着公子,就算是逃奴,一辈子东奔西逃,奴婢也愿意。”
夏染心说,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我好好的日子,干嘛因为你而东奔西逃?
夏染沉吟半晌,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也是个可怜人,但……”
一听他说这话,红儿就感觉有门儿,他一定是心动了。
红儿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急忙再次叩头,双手抓住了夏染的双腿。
“公子,奴婢不怕苦,也不怕累,就是想求公子救奴婢一命!只要能跟公子在一起,做什么奴婢也甘愿的,还请公子成全奴婢吧!”
她一边说,一边紧紧抱住夏染的腿,脸还在他的腿上蹭了蹭。
夏染手指都在发颤,恨不能一巴掌拍死她,不对,不只拍死,还要踢开,狠狠的踢开。
他手紧紧握成拳,强压下要拍死她的冲动,深吸一口气,“你先放开我。”
“奴婢不放,公子不答应,奴婢就不放!”
夏染火撞头顶,这叫什么玩意儿?
他强压住火气,忽然想起一招儿,勉强笑了笑,“你先别急,我答应你就是。”
红儿一听,喜出望外,抬头看着他,公子此话当真?
夏染低头看着她笑,“那是自然。”
他这一笑,眼睛微微弯起,眸子光芒闪亮,嘴角微微翘起,看起来就像是无边宠溺,连声音里都像裹了蜜。
红儿有一瞬间的恍惚,心口忍不住跳。
第七百七十三章 我都要烦死了
红儿看着夏染,有一瞬间的恍惚。
夏染的声音像是有了魔力,“来,起来说话。”
红儿手轻轻松开他的腿,就听话的慢慢站起来。
“公子……”
夏染看着她,目光温柔,“你是府里的人,卖身契自然也在这里,是吧?”
“公子——”红儿的声音又急起来。
“你先别急,我总得问清情况吧?”
“嗯,是的,奴婢的卖身契的确是在府里,就在新夫人的手中,否则,管事也不会如此为难奴婢。”
“那就好办了,”夏染自信满满。
“好办?”红儿不解。
“嗯,有着落就好,走吧。”
夏染转身就走,红儿懵在原地,“去哪里呀?”
“当然是解决你的事情啊。”
夏染回头,笑眯眯的看着她。
红儿看着他的笑,心头一跳,忍不住跟上去。
夏梁带着红儿走远,思格兰才忍不住笑出声,“夏染哥哥这是唱得哪一出?我怎么觉得,那个红儿……看着他的时候怪怪的?”
陆思源目光微深,“他在搞什么鬼?”
陆思源出门,并不知道发生的这些事儿。
“思源哥哥,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个时辰,发生了好多有意思的事儿,我跟你慢慢说。”
思格兰拖着陆思源又回到苏南衣的院子里,绘声绘色的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云景拧着眉,明显不太乐意,“他在搞什么呀?不会真的想带上那个女人吧?好讨厌啊。”
云景对于喜欢的人和事,都是表达出最真切最直接的情感。
苏南衣低声安慰,“不会的,放心吧,夏染办事有分寸,我猜,他一定是想到了法子。”
陆思源声音低沉,“最好是这样,要是再带上个女人,我恐怕会忍不住。”
苏南衣目光一闪,抬头看他,陆思源却不看她。
思格兰有点好奇,“思源哥哥,你忍不住什么?”
云景露出一丝笑,“思源,你是不是也想娶……”
“我会杀了她,”陆思源干脆利索,声音带着杀意,把云景的话堵了回去。
云景吸口气,他还想问思源,是不是也想娶亲了。
仔细想想,夏染和思源都是单身,连老修也是哎,就他有娘子,真是幸福。
陆思源心头涌起淡淡的烦躁,“这个女人一看就心思不正,这些人的手段也太下作了些,就不能用点别的法子吗?”
云景也连连点头,“我也这样觉得,他们好讨厌,真是的,就会在女人的身上动心思,让这些人来烦咱们,啊……好烦啊!晶晶癖究竟去干什么啦!”
他拍着桌子,“戏我都不想演!”
苏南衣轻声安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云景的情绪又慢慢平复。
陆思源的心里发堵,他站起来道:“我先回院子了,有些累,有事再叫我。”
他说完也不等别人回应,转身就走。
他平时话不多,但也极少这样,思格兰吓了一跳。
苏南衣眉心皱了皱,叮嘱思格兰,“你别去惹他,多关注着他,但别和他说话什么的,让他自己冷静一下。”
“哦,好,我知道的。”
思格兰答应一声,在后面慢慢跟上。
苏南衣若有所思,思源……这是怎么了?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娘子,要不然咱们去看看晶晶癖吧?我还有点不放心,那些人那么坏,又是在首野的地盘上。”
云景的话不无道理,他和夏染的感情也是真的很好。
苏南衣想了想,这种小破事儿的确应该早点解决,本来就够忙就乱,还得配合着这些小角色演戏,实在让人不爽。
“好,走,咱们去。”
夏染带着红儿,红儿不知道他这是要去哪,她得到的命令是,要和这些人混熟,最好打听出他们的底细,从哪里来,都是什么人,等等,越详细越好。
她本来也挺有信心,以为已经算是成功了,没想到……
“公子,您要带我去哪里?”
夏染笑笑,“你不是说让我救你吗?我得想法子呀。”
红儿还想再问,但夏染的笑让她有点恍惚,也不好再问。
最后站定,她仔细一看,这不是城主住的院子吗?
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公子,您……”
“别慌,跟我来,”夏染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虽然隔着衣服,但红儿依旧感觉到他掌心的热度。
她低头看,他的手真是漂亮,骨节精美,细长有力,干净又不失男子的力量。
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的手。
没有暗沉的颜色,也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指甲里,更没有粗皮老茧。
恍恍惚惚中,夏染已经拉着她到了台阶下。
赫玛从外面回来,正和首野汇报情况,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有动静,急忙停下。
“城主大人可在?在下有事相求。”夏染在院中说道。
首野递了个眼色,赫玛急忙出去,脸上带着笑,一抬眼看到夏染,刚要打招呼,又看到夏染身后的红儿,脸上的笑容就僵了僵。
赫玛还不知道夏染叫什么,一闪即过的诧异之后,拱手道:“公子,不知有何事?”
夏染脸上笑意不改,目光看着他,“我想找城主,有要事要说,不知能否通报一声?”
“这……”赫玛还没回答,屋里就传来首野的声音,“让公子进来吧。”
首野发了话,赫玛急忙侧身让开,“公子,请。”
他的目光落在红儿身上,红儿垂着头,不去和他对视,假装没有发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赫玛隐约感到几分不妙。
首野靠坐在椅子上,看到夏染和红儿在一起,也有点意外。
“公子,不知找我有什么事?”
夏染手上微微用力,把红儿拉到面前,淡淡一笑,“城主,可识得此人?”
首野点头,“自然是认得,这是我府里的人,叫红儿,好像是个绣娘吧?”
红儿心头一沉。
糟了。
夏染挑眉,语气夸张而诧异,“绣娘?城主大主没有记错吗?”
首野莫名其妙,不明白夏染究竟是什么意思,仔细看了看红儿,“应该没有记错,我记得去年的祭祀节穿的衣服,还是她绣的腰带,做得十分不错,我还赏了她几两银子。”
夏染目光一转,看着红儿,意味深长的说:“哦?是吗……既然城主这样说了,那就应该不会错。那在下倒是不明白了,为何她会说她是厨房里做事,而且,还经常受欺凌呢?”
红儿手心渗出汗,她现在已经明白,夏染可不是为了救她,而是到首野的面前对质来了。
这下要怎么办?
首野不明所以,赫玛在外面听着,心思百转。
他的确是派了人过去苏南衣的院子里,也想趁机打听情况,但他派的人可不是红儿,这究竟是唱得哪一出?
第七百七十四章 事不过三
赫玛当然不知道,他派去的那个女子,连门都没有进去,直接就被轰出去了。
首野眯着眼睛看红儿,“你在厨房?不论你在哪里,今天怎么会冲撞到贵客?”
红儿急忙跪下,“奴婢不小心打碎了盘子,被管事责罚,是小小姐仗义相救,这才……”
首野这才明白,“原来如此,既是调去了厨房,就该好好做事,做错了自然该受罚,也不该打扰贵客,下去吧!”
红儿急忙要走,夏染却懒洋洋道:“慢着。”
首野抬头看他,他似笑非笑,“城主大人,承蒙您的盛情,我也是拖了朋友的福,才能到这里来住,按说,不应该再麻烦您,但是呢……”
他假模假样的叹口气,“我们可不是没有地方去,不过就是为了给您看病方便,省得您坐着轿子来回奔波不是?在您这里住,是为着您着想。恕在下直言,别的好意,我们实在无法承受,也不想承受。”
首野拧眉,“公子这是何意?”
夏染偏头看着红儿,还是那么一副淡淡微笑的样子,可眼中的冷意似冰如霜,早没有了温度。
“这位姑娘,不管是绣娘也好,厨娘也罢,做事就该安分守己,而非把心思放在我等身上,让我们小妹心软,带她回院子,又对我们诉说在府里的种种艰难,让我们带她脱离苦海。城主大人,您这里是苦海吗?”
红儿脸色惨白,没想到他揭露得这么彻底。
首野脸上的肌肉都在跳,一拍桌子,“竟有这种事!”
赫玛在外面听得心头一紧,又觉得庆幸。
他安排的人干得也是这种差事,不知为什么换成了红儿,不过,这也算是逃过一劫。
不料,夏染又道:“本来呢,就为这么一件事,就闹到您的面前来,的确是不怎么好,但这可不是头一次。之前的那个女人又是送茶,又是送点心,还说什么要准备中原菜,结果一去又不回头,我们原来以为是消停了,没成想又换了人。”
夏染“哈哈”笑了两声,“城主大人不在家的这段日子,这府里的佳人可都没有闲着呀。”
“……”首野。
一张脸都没处放,恨不能钻到桌子底下去。
赫玛的脸上也有点发烫。
“城主大人,”院中又响起苏南衣的声音,“还没有来得及跟您贺喜呢!”
首野对苏南衣更是客气,虽然尴尬,但看到她,也得摆出笑容,“贺喜?不知喜从何来?难道是我的腿……”
苏南衣挑眉,露出一脸的惊讶,“怎么?城主大人不是新娶了一位夫人吗?之前可没听说,今天刚刚得知,不然,我们也不会住进来,这新婚燕尔的,如何能够打扰?”
哪来的什么新婚燕尔?
首野明明在地牢里被关了那么长的时间!
他听得一头雾水,“新夫人?哪来的……新夫人?这话何意?”
赫玛也走过来,“先生,不知您怎么会想起开这种玩笑?”
苏南衣想起陆思源的话,目光在他的手臂上掠,明明都是好的,哪有什么残疾?
她收回目光,浅笑看向红儿,“是她说的呀,说她的卖身契都在新夫人的手中,还说,新夫人是厨房管事的亲戚,正因为如此,才对她百般折磨……”
首野看着红儿,气不打一处来,但他也觉出,这里面一定有隐情,红儿一个丫头,绝不敢撒这样的大谎。
莫非……
他看一眼赫玛,是赫玛安排的?
赫玛倒是跟他商量过,要派人过去探探情况,难道就是红儿?
赫玛看到他的眼神,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这心里实在是委屈冤枉,这不是他安排的啊。
“难道不是吗?”苏南衣更加惊讶,“如果不是的话,那此女意欲何为?城主大人,难道是您有什么想法,不方便明说吗?”
首理脑门上的青筋都在突突的跳,他生怕苏南衣误会生气,不给他治腿。
“不,不,当然不是,”首野摇头,“先生说得哪里话,我怎么会有什么想法?要说这唯一的想法,就是想着尽快痊愈,也好报答先生。”
苏南衣哧笑,“城主大人还是别提什么报答了,在下可消受不起。”
云景沉着脸,哼道:“就是,这还没好呢,还用得着我兄弟,就各种事不断,一会儿一个女子,一会儿又出事儿,您要是好了,还指不定怎么对我们!”
这话跟耳光似的,直接打在首野和赫玛的脸上。
首野又气又恼,却也无奈何,把手边的茶杯一拨,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贱婢!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去打扰贵客,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谎话,把本城主也给拖累了!赫玛,把她拖下去,严回审问!”
“是!”赫玛二话不说,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抓住红儿的肩膀就往外拖。
红儿吓得大叫,刚喊没两个字,就被赫玛捂住嘴带走了。
首野咬了咬牙,勉强笑笑,“先生,此事是我的疏忽,没有看管好下人,让先生受惊了,不过,先生请放心,以后绝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
“这自然是最好,”苏南衣缓缓道,“中原有句话,叫事不过三。已经有了两次,若是再有下一次,对不住,城主大人,我们之前所说的那些,都将失效。”
首野深吸一口气,“不会再有下一次,先生尽管放心。”
“好,那我就再信城主一次,城主可是承诺了,在我们住处周围,别再有莫名其妙的人……”
首野的眉心跳了跳,他总算听出了苏南衣话里的意思,苏南衣指的可不仅仅是红儿这类的人,还包括那些在暗中盯梢的。
“好,一言为定。”他咬牙答应。
苏南衣等人心满意跳的离开,云景眉开眼笑,“看到没有?首野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他自找的,”夏染冷哼,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不行,我得回去换套衣服,这身太晦气了。”
云景捂着嘴笑,他之前可是听思格兰说过了,那个叫红儿的,抱着夏染的腿呢。
夏染看到他笑,顿时沉了脸,“你笑什么?”
“我笑你身上也有了脂粉香,香得发臭!”
“你……”
苏南衣抬手制止他们,指了指远处的假山。
那里隐约传来说话声,其中一个,正是赫玛。
另外一个……声音有点生,不知道是什么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谁准你自作主张的?坏了城主的大事,你担当得起吗?”
赫玛声音急促,有点气急败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对方却不以为然,冷冷哼了一声,“赫玛,你说话客气些!对谁大呼小叫呢?”
第七百七十五章 这个男人可不简单
赫玛也算是首野身边得力的人了,心腹加有权力,这府里一般的人见到他都是客气恭敬的。
可现在和他对话的这个男人,声音冷漠,语气傲慢,完全不像是被赫玛压制住的样子。
这是何人?
苏南衣侧耳听着,隐约觉得,刚才那个红儿,应该就和这个男人有关。
赫玛压着怒气,每个字里都透出怒意,“你要发疯我不管,别坏了城主的大事!”
“呵,赫玛,你还真拿自己当什么人物了吗?我难道不是为了城主好?你自己做的事儿又比我高明多少?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
“高不高明另说,反正我没有让人家揪着人到城主面前对质!”
赫玛气得咬牙,对面的男人沉默半晌,忽然又低笑一声,笑声无尽冷意。
“你这个蠢货,还有功夫跟我在这里废话,都被别人听了墙角了!”
苏南衣心头微凛,云景看她一眼,眼神也很凝重,下意识把她护住。
他们都发现,这个男人可不简单。
赫玛的声音也嘎然而止,慢步从假山后面绕出来,看到苏南衣等人,脸上又闪过几分尴尬,“先生。”
苏南衣点点头,“我们并非故意偷听,只是要回去了,府里的其它事,我们无意去管,只要能够做到城主大人承诺的就好。”
赫玛勉强的笑笑,笑纹扯得实在难看,“是,先生放心。”
苏南衣不再多说,带着大家一起离开。
假山后面再没有什么动静,那个神秘的男人也没有出现。
究竟是什么人?
回到院子,夏染怒道:“你刚才怎么不让我去把那个家伙给揪出来?”
“那个男人身手不错,你恐怕不是对手,再说,我们已经对首野挑明,暂时不要太过强势,我们毕竟还在人家的地盘上。”
夏染喝了一口茶,“这个家伙还真把别人当傻子了,以为我们不知道?还是觉得咱们个个都是见色忘义的?随便找个女人来就想着引咱们上勾?!”
“就是,那些女人还那么丑!”云景也义愤填膺的附和。
两个人说完都沉默了一下,互相对视几眼,都齐齐发出笑声。
苏南衣忍不住笑,“好了,别发牢骚了,首野能不能做到承诺不清楚,不过这两天应该是没问题,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晚上还得出去。”
晚饭的时候,赫玛又来请,苏南衣他们都没有去,赫玛无奈,也不好强求,只好让人把饭送到他们院中。
吃过饭,点着灯看书聊天,随后吹灯休息。
谁都没有睡着。
听着外面的动静,风声轻掠,但也只是风声。
首野应该是把人都撤走了。
云景小声问:“娘子,咱们什么时候去?”
“再过一个时辰。”
因为不能把思格兰一个人扔在这里,陆思源又奔波了许久,苏南衣就没让他们俩去。
她和云景,还有夏染,按照约定的时间,换好衣服,悄悄出了院子。
院子周围树影摇摇,苏南衣仔细听了听,没有听到气息声。
三人如同三只灵巧的猫儿,几跃之下就出了宅子。
街道上人很少,只有几户人家的灯笼挂在屋檐下,闪着幽暗的光。
苏南衣停下脚步,“先去看看程阳,不知道这家伙走了没有。”
夏染轻蔑的笑,“他没有私章印信,怎么走?之前还行,现在他可是孤身一个人,又不敢露面,还不如丧家之犬。”
“这家伙诡异得很,还是不能大意,”苏南衣眸子闪着光,“他要是走不了,我们还得助他一臂之力。”
“行,我带路,”夏染走在前面。
“杨志宅子后面就是他住的地方……”
正在小声的说,忽然旁边有异响,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一下子窜出来。
夏染吓了一跳,手里的暗器刚要射出去,苏南衣急忙制止,“慢!”
夏染停住手,后退两步,借着昏暗的月光仔细一看,原来是个人。
他身上挂着好多树叶子干藤蔓,像是一个大怪物,再加上夜色幽暗不好辨别,猛然出现还真把人吓了一跳。
夏染收回暗器,长长出了一口气,“这家伙是什么……”
“人”还没有说出来,对面的人把脸上的东西一扒拉,露出一张脏乎乎的脸。
尽管脏,但也熟悉。
杨志。
夏染咽了口气,“这家伙……好家伙,这是去哪钻了?”
杨志“嘿嘿”笑着,摇头晃脑,似乎对“吓到”夏染十分得意。
忽然脸色又一变,嘴里嘀咕着“别来找我”,又往另一个方向跑了。
他一走,好像四周又都安静下来,苏南衣低头,目光忽然一凝。
她蹲下看了看,云景也凑过来,“娘子,这好像是血。”
“嗯,”苏南衣点头,“刚才就闻到他身上有血腥味儿。”
夏染捏着鼻子,“你还注意到这个了?我就看到一身狼狈,身上的可不只是血腥味儿,也不知道这一天跑哪里去了。”
苏南衣拧着眉,半晌没说话。
云景看着她的神色,紧张的问道:“娘子,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苏南衣偏头看向杨志跑的方向,地上有淋漓的血。
“他伤得应该不轻啊!”
“看这血应该是。”
云景哼了一声,“就算是也是他罪有应得!”
“可问题是,他是怎么受伤的?是什么要杀他?”
夏染接过话,“也不见得就是有人要杀他吧?这一天他指不定跑到哪里去了,也许就是摔着碰着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苏南衣点点头,“也许吧。”
三个人离开,绕过杨志的宅子,到了后面的小巷子,这里更黑,一盏灯也没有。
夏染一指,“那就是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苏南衣叮嘱道:“小心,别惊动他。”
“明白。”
夏染跃过院墙,悄悄来到窗下,说实话这里的环境真不怎么样,烂七八糟的,还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难闻味道。
这个程阳,亏他受得了。
夏染脚步无声,缓缓靠近。
忽然间脚尖没留神踩到几根枯枝上,发出“啪”的一声微响。
夏染还没有抬脚,里面有人低喝一声,“谁?”
这家伙……还挺灵。
夏染没哼声,轻轻一跃,跃上屋顶。
刚刚稳住,有人开了门,探头探脑的,“什么人?”
夏染不慌不忙,“喵”了一声。
那人微叹了口气,“原来是只猫。”
随后,又关上了门。
夏染也没再多留,转身离开。
“怎么样?”云景问。
“没走呢,还在,那家伙还挺灵,差点被他发现。”
苏南衣眯着眼睛看着黑沉沉的屋子,“还没走……那我们得助他一臂之力了,得让他赶紧离开,回去找度拙算帐。”
“怎么助?”夏染和云景异口同声的问。
第七百七十六章 我跟你可没有特殊的交情
苏南衣笑了笑,“先干别的事,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云景怀揣着无数疑问,夏染也有点纳闷。
但苏南衣不说,他们也没有办法。
三个人一起到了三小姐的府中后院,云景和夏染给她把风,苏南衣悄声进入三小姐的院子里。
院子里静悄悄的,三小姐的房间里也灭了灯。
苏南衣本想不请自入,想想还是算了,她走到窗下,抬手敲了敲窗棱。
里面的声音很快响起,“谁?”
“三小姐,是我,开门吧。”
里面沉默了一瞬,紧接着灯光亮起,脚步声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三小姐披了件外袍,身上暗香浮动,对着苏南衣行了个礼。
她的目光飞快在苏南衣身上一掠,又看向她身后,在看到只有苏南衣独自一人的时候,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丝的失望。
苏南衣把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进了屋,苏南衣淡淡道:“三小姐还是把衣服穿好,以免着了凉,若是体内的蛊毒趁机发作,那岂不是更不好了?”
三小姐身子微僵,指尖抖了抖,把衣服穿好,“王妃还是叫我挽澜吧……”
“为何?”苏南衣漫不经心,“不必,人人都叫你三小姐,我也不想破这个例,我和你之间,没有什么特殊的交情,另外,你也不必叫我王妃。”
“……是。”
苏南衣懒得看她惺惺作态,“长话短说,我问你,首野这个人,你了解多少?他身边的亲信都有哪几个人,你可知道?”
三小姐想了想,“他府里有一个管家,据说是前几年从军中退下来的,因为受了伤,对他也忠心,就在府里做了个管家。不过,他还有一个大总管,那是家生子,大总管的父母以前都是在城主府里做事的。”
“大总管?”苏南衣心头微动,“叫什么名字?”
“叫央玛,对首野特别忠心,您若是……”三小姐的声音低下去,“想在央玛的身上动心思,怕是不成的。”
苏南衣不动声色,“这个央码,有什么特征?”
三小姐想了想,“他就是寻常的蒙林人,没有什么特征,像他这样的人,泯于大众才是最好的,若是太招眼,反而不太妙。不过……”
“继续说。”
“不过,前两年有一次首野遭到刺杀,央玛拼死相护,伤了手臂,从此再不能抬起来。这也算是特征吗?”
苏南衣垂眸抿了一口茶,“也算吧。是什么人刺杀?”
“这就不清楚了,首野把这事儿压下,没有几个人知道。”
“那他自己受伤了吗?”苏南衣假似无意的问。
“受伤了,伤在腿上,听说对方用的兵器很特别,尖端还带着一个钩,有倒刺。”
苏南衣想起首野腿上的那条伤疤,这就对了,看来,首野并没有撒谎。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事并不太在意,“还有吗?他身边有没有什么身手特别好的人?”
“有,”三小姐点头,“此人叫博满,是首野的堂兄弟,天生力气很大,作战勇猛,不过,此人现在应该不在城中。”
“哦?他去哪里了?”
“三个月前,城外山中闹匪患,派人去了好几次都拿不下来,最后博满气极,亲自请了命,带人去打了,至今没有听说有回来的消息。”
“是吗……”苏南衣若有所思,她觉得那个在假山后面和赫玛争论的那个就是博满。
可他没有搬师回城,总不会把部队扔在那里,自己回来吧?
这可能吗?
苏南衣沉吟着,半晌没有说话。
房间里安静下来,显得无比压抑,三小姐感觉自己的手脚都无处放,观察着苏南衣的神色,又什么都看不出。
这种沉默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您今天晚上找我来是……”三小姐试探着问。
苏南衣慢慢把茶喝完,“三小姐,程阳联系过你吗?”
三小姐呼吸微滞,“没,没有啊!”
“嗯,那杨志后来有来过吗?”
说过杨志,三小姐脸色变了变,“这件事情我正想要和您说,我听说……杨志疯了,而且还杀死了首野府里的那个管家,就是刚刚我跟您说的从军中退下来的那个!”
“今天府里有人出去采买,回来的时候跟我说的,我吓了一跳,这事背后绝对……”
她话没有说完,看到苏南衣那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心头猛地像停了一下跳,眼睛缓缓睁大。
难道说……
苏南衣看着她,“三小姐说得不错,保持住。”
“……”
“这样,今天晚上找你呢,的确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杨志疯,管家死,首野那边也派出人四处调查,我想,他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相信这是巧合。”
三小姐的心又缓缓提了起来,“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你去散播消息,让首野相信,这事儿是度拙干的。”
“……”三小姐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
让她去散播消息?!有没有搞错?
她现在身边没有什么得力的人,一个女人,怎么去散播?还得让首野相信!
“这……恐怕……”
“三小姐聪明睿智,能在那么多女子中脱颖而出,去度拙身边,还让他收了你做义女,这中不是一般的头脑,这点小事,我相信你能做到。”
“……”三小姐。
苏南衣从锦囊里摸出一个小药瓶,轻轻放在桌子上,药瓶雪白,晶莹圆润,“这是给三小姐的,不让你白忙。”
三小姐双手紧紧交握,深吸一口气道:“好吧,我尽力一试。”
“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做成。”苏南衣说完起身,“我等三小姐的好消息。”
直到苏南衣离开半晌,三小姐看着开着半扇的门,感受着吹进来的冷风,长长的吐了口气。
这种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头?
她低声笑了笑,笑声无尽悲凉。
苏南衣离开她的院子,云景和夏染迎上来,“怎么样?”
“一切顺利,走,去找老修。”
老修此时也没有在客栈,今天客栈查得严,出来进去的被盘查,他都快烦死了。
晚上和苏南衣约好了,还是在外面见面稳妥。
他正在树杈上打盹,听到有动静,远处来了三条影子。
他顿时打起精神,从树上跳下。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老修迫不及待的抢先说。
“什么好消息?”云景好奇地问,“探到首野军营的消息了?”
“不是,”老修一摆手,“我信上不是说了嘛,我没敢追,以免打草惊蛇,首野应该早知道了,不然的话,又怎么会搜查的这么严呢?”
“那你要说的好消息是什么?”
第七百七十七章 你是用什么交换的?
老修得意洋洋,满脸的喜色。
“我跟你们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我觉得是我的诚心感动了上苍,连苍天都听到我的呼唤了……”
夏染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说人话?究竟怎么了?”
老修清清嗓子,摸着胡子一本正经,“我找到玄唐门的人了。”
“真的?”云景惊讶的问,问完又捂上了嘴巴。
夏染也是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苏南衣在一旁沉默着,一言不发。
老修见大家质疑,一拍胸口说道:“当然是真的,你看,他们还给了我令牌呢!”
他手心里的确是有一枚令牌,古铜色,做得十分精致。
云景睁大眼睛看,想摸又忍住。
他可是牢牢记着苏南衣说过的话呢!
夏染把令牌拿过来,在手里掂了掂,“还挺有分量的,这是真的假的?”
“你这是什么话,当然是真的,人家还说了,让我等着,明天就派人来。”
苏南衣缓缓开口,“派人来干什么?”
“当然是帮忙啊,你不是说想着找一个易容高手,在那个什么三小姐身边吗?”
苏南衣目光落在那枚令牌上,“所以,他们说,会借给你人?”
“对。”
“可你上次不是说,玄唐门做事都是需要东西来交换的,你用什么交换的?”
夏染一脸的纳闷,“对啊,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咳,”老修咳嗽一声,“不是,之前你们都误会了,不是说了嘛,这个玄唐门,人家不是非得要金银,什么值钱的东西。”
“是吗?”夏染把令牌交还给他,“那你究竟用什么换的?人家派过一个大活人来,这可不是小事儿啊。”
“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苏南衣问。
她的目光微凉,完全不像云景的好奇,还有夏染的调侃。
老修莫名就有点紧张,吞了口唾沫说道:“……之前我听我那个朋友说,他找玄唐门的时候,是用了玄唐门的联络暗号,我曾经追问过他,他就告诉我了。”
“然后呢?你用了联络暗号,然后玄唐门的人就主动联系你了?”
“正是,”老修点头,“本来我也没有想到这么顺利,也是不怎么相信的,可对方一脸严肃,不像是作假,还给了我这块令牌,我想了想,人家也没有什么必要过来骗我吧?我又没有什么可骗的。”
夏染轻笑,“你的确没有什么可骗的,那你究竟用了什么交换的?”
老修支支吾吾的没说,“反正是我自己的东西,人家也答应了,事情办成就行了嘛。”
苏南衣也没有再追问,她也知道老修是一片好心。
思索了半晌,“那最后怎么商定的?去三小姐的府里,最好是我带着去,其它的人还不要暴露,不能让他们任何一方摸清我们的实力。”
老修压低声音,“那个人说了,明天上午,就在我住的那条街的东头,有一间书社,到时候他在书社门前等我。”
“好,”苏南衣一口应承,“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见到人,就把他带到这里来,我们到时候见面再说。”
“好,”老修满心欢喜的答应。
“今天搜查,可有什么别的事?你和卡克斯,都还好吧?有没有人为难你们?”
老修大手一挥,“没有,你放心吧,我们俩好得很,我们一老一少,看上去都不像是能做什么坏事的人,我看他们专注的是那些身强力壮,有些身手的人,无论他搜查几次,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那就好,现在形势复杂,我看这城中有好几股势力,哪一方面都不能掉以轻心,叮嘱卡克斯,也不要四处乱跑。”
“好,我知道,放心吧。”
匆匆结束,大家没有久留,各自离开。
关于玄唐门的事,始终盘旋在苏南衣的心头。
云景好奇,又不好多问,夏染忍不住,“南衣,这个玄唐门真的那么玄乎吗?我之前跟了商队那么多年,也没怎么听说过呀。”
“嗯,玄唐门行事低调,你没有听说过也很正常,他们也不是劫富济贫的强盗,又不会打商队的主意。”
夏染噎了口气,“他们真能通鬼神,无所不能吗?”
云景忍不住反驳,“我娘子说过的,世界上没有鬼神,不过就是玄唐门不轻易出山,所以显得比较神秘,那些人胡说罢了。”
夏染眨了眨眼,“不轻易出山,还找上老修?老修虽然谈不穷,但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他能有什么好东西来交换?”
“这你得问老修去。”
“……”
回到住处,夏染回了自己的院子,苏南衣和云景也躺下休息。
云景有点兴奋,半晌都没有睡着,好不容易等他睡着了,苏南衣轻轻起身。
她打开房门,四周一片寂静,声息皆无,她也没有走院门,跃过院墙,来到陆思源的院中。
陆思源睡眠很浅,时刻保持警惕,听到动静立即抓起身边的宝剑起身。
来到院中,看到是苏南衣,不禁愣了一下。
“南衣,怎么了?”他直觉感到苏南衣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思源,”苏南衣脸色凝重,“我刚刚见过老修。”
陆思源不解,让她进了屋,“怎么了?他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他说,他和玄唐门的人接上了头,还说对方答应帮忙,找一个易容高手过来。”
陆思源也有些诧异,“有这种事?是什么人?”
“还不知道,我总感觉这事不对,我明明已经下过令,要这边的玄唐门撤离,而且是在我出事之事,他们的确已经撤走了。”
苏南衣也是一头的雾水。
“所以,你怀疑是有人假冒?”陆思源瞬间懂了她的意思,“我去问问老修。”
“老修应该是用了什么东西交换,我问他是什么,可他不肯说。我担心,他被人利用。”
陆思源眉头紧锁,“没事的,你放心,现在还不晚,我去问问他。”
“……思源,我总觉得,此事有些不太寻常,玄唐门和别的门派不同,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陆思源看着她发白的脸,手指用力握紧了宝剑,压下想要拥住她的冲动。
“不会,我去找老修问个清楚,即便是现在上了当,我们也可以将计就计,南衣,别担心,不会有事。”
苏南衣略微点头,闭了闭眼睛没有说话。
她眉眼间全是倦色,不复平日里的神采,陆思源心口一痛,刚要开口,那股子痛意又像潮水一般,一下子汹涌而至。
他顿时痛得出了一身汗,身上里衣都湿透,握着剑的手有点微微的颤抖。
“没有别的事,就想和你说一下,我回去了,”苏南衣轻声道。
陆思源点点头,很想送她回去,但还是僵在原地没有动。
苏南衣转身离开,直到身影消失在院门口的那一刹那,陆思源眉头紧皱,单腿跪地,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第七百七十八章 你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吗?
陆思源手紧紧按住胸口部,咬紧了牙关,抵挡住那一波汹涌的疼痛。
夜风很凉,把他身上的汗吹干,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冷,过了许久,才感觉那一波痛楚慢慢褪去。
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艰难地转身回屋,从一个小暗格中取出几粒药丸,直接吞下,又过了好一阵子,才感觉缓解了一些。
可他没有再继续休息,时间紧迫,他一点儿也不想浪费。
来到客栈,老修的门外,手指轻轻在窗棱上敲了几下,里面没有人说话,但老修很快开门出来。
看到陆思源,本来想寒暄几句,但一看清他的脸色,顿时吓了一跳,拉着他就要进屋。
陆思源摇了摇头,指了指屋内,意思是说,还有卡克斯在这里。
老修也顾不得进去穿厚衣服,拉着他下了楼。
来到客栈后后巷,后巷子里寂静无声,幽长的街道,一丝光线也没有。
一阵冷风吹来,老修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但是他此时什么也顾不上,只盯着陆思格苍白的脸。
尽管没有光线,但是他依旧还是能看得出来,他伸手抓住了陆思格的手腕,想要给他把脉。
陆思源躲开,老修眉梢一挑,不容分说的抓住,仔细给他把脉。
手指一搭上,老修的脸色就沉下来,半晌没有说话。
风声呼呼的吹过,几片落叶在地上翻滚,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良久,老修才咬牙切齿的说:“你不要命了?”
陆思源微微叹了一口气,“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件事。”
老修一跺脚,低声吼道:“你找我来不是为了这件事,那是为了那件事?现在还有比你的命更重要的事情吗?”
陆思源慢慢的收回手,冷静的问道:“你今天说找到了玄唐门,还和他们的人接上了头,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修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眼睛里几乎都要喷出火来,对于他的冷静实在是感到怒火中烧,手指着他怒道:“你是不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现在你身体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还有功夫管什么玄唐门?什么他娘的玄唐门!你现在还有闲心管这些?!”
陆思远沉默着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看着他,老修气的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那副样子,恨不能扑上来把他撕碎。
他就这么一声不响的看着,老修在他的目光注视中渐渐的恢复平静,被他的目光看得直发毛,“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陆思源竟然还笑了一声,“生完气了吗?说说吧,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老修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行,行!算你厉害,我可真是服了你了。没什么怎么回事儿,不是说了吗?就是遇上玄堂门的人了,我写了接头的暗号,他们过来找我了,我把需要一名易容高手的事一说,他们就答应了派人过来!”
陆思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那么,你是用什么东西交换的?”
老修抿着嘴唇没说话,目光别开不去看他。
两个人又陷入沉默中。
老修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最后下定了决心,“行,我告诉你,是我自己炼制的一枚丹药,行了吧?”
陆思远眼睛一眯,看着他皱眉道:“不会是你之前说的那个……”
“怎么不是?我还有什么比那个更珍贵的东西吗?金银细软算个屁!行了,别废话了,那些身外之物都不重要。”
老修拍了拍衣角,拍的那些根本不存在的尘土,他最后下定了决心,抓住陆思源的手腕,拖着他就往前走。
陆思源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老修恨声说道:“我能带你去哪儿?带你回国去!回你该去的地方!你早就应该回去了,你不知道吗?要不是为了这些破事,能耽搁到现在吗?你的身体能变成这样吗?”
老修气的暴跳如雷,声音都有些颤抖,陆思源挣开他的手,紧紧握着宝剑,“你知道,我是不会走的。”
老修瞪大了眼睛眼白都有些泛红,布满了血丝,“你还不走?你还不走!你就活不了多久了,你明不明白啊?你究竟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会死!死,懂吗?”
“我当然懂,死,就是一了百了,什么都听不到了,也不用再忍受,可是,对于我来说,死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如果我活成行尸走肉一般,跟着你回去,不管不顾这里的事情,那我就是行尸走肉,你觉得有意思吗?”
老修气的胸口一起一伏,抬手指着他手指都在微微的颤抖,“你就算是行尸走肉,你也是个人,我对你父皇也有交代,我的任务就是把你带回去!活生生的带回去!不缺胳膊不少腿的带回去!如果不是因为答应了你父皇,我费得着用这么大的劲儿,万水千山的大变大夏去找你,又跟着你满世界的疯跑,到这里来吗?”
陆思源声音低沉,语气却充满坚定,“我知道你一切都是为了我,这一路上,我也知道你很辛苦,付出了百分百的努力……”
他话还没有说完,老修摆摆手,烦躁的说道:“你别跟我说这些,我不想听这个,我也不想听你歌功颂德,我别的不管,我就要把你好好的带回去,否则的话……”
老修别过脸去,后面的话没有忍心再说,他也说不出口。
心头发堵,堵的实在厉害,鼻子都有些发酸,眼角有细碎的光芒一闪。
陆思源看了他半晌,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悠悠的冷风从巷子里穿过,飘散在他们的发梢耳边。
陆思源上前一步走到老修的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别生气了,我知道你一切都是为了我,你是关心我,我心里都明白,可是,你应该也清楚,我对南衣的心思啊。如果把她丢在这里,我却不管不顾的回去。那么,我余下来的时光也不会安宁,你忍心看着我,日夜提心吊胆,夜不成寐,吃不下饭吗?你忍心让我在最后的日子里,都过得不安稳,时时刻刻痛苦迷茫吗?”
老肖张口结舌,嘴唇哆嗦的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陆思源明知道苏南衣已经不可能和他在一起,这辈子都不可能,却非要这么坚持,如此守护着她,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不明白,可是也无法再阻拦陆思源,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是没有用。
长长的吐了几口气,老修恨声说道:“我也觉得玄唐门的人来得太过容易,可是暗号没有错,他们还有令牌,我也实在是太心急,总想着快点把这边的事情处理清楚……”
陆思源微微点头,“我明白,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的心思我都懂的。不过,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并非是找个人那么简单,你做到心里有数就好,明天见面的时候我们都会去。”
第七百七十九章 我喜欢被打扰
老修倒抽了一口气,不可置信的盯着他。
“你……你还要折腾?我求求你了,行不行?你好好的静养,这些事儿让别人去不行吗?我听苏南衣那意思,她自己也会去,你就说要留守,不行吗!”
陆思源沉默着不说话,地上的影子被惨淡的月光拖得孤寂瘦长。
老修咬了咬牙,“不管你了,我走了!”
他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又回来,把一样东西从随身带着的锦囊里拿出来,塞到陆思源的手里。
陆思源知道,他这个小锦囊里都是宝贝东西,一向不离身。
“把这个吃了,我可不想给你收尸!”
老修恨恨的说完,这次是真的走了,头也没有回。
陆思源低头看着手里的药丸,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我岂能不知道……这痛苦的滋味,只是,相思的味道不应该只有甜的,不是吗?
他把药吞下去,转身缓缓离开。
第二天一早,一起吃早饭,苏南衣看着陆思源的脸色,“思源,你脸色不好,怎么,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
“也不是,大概是今天早上起得太早了,对这里还没有习惯。”陆思源语气淡淡,“无妨。”
苏南衣低声对大家道:“首野说是把人都撤走了,但我们还是小心些。另外,要格外注意一下,有没有一个身材高大,身手特别好的人。”
思格兰眨着眼睛说道:“昨天我就见到了一个呀。”
“哦?在哪里?”
“就是湖边,那个打红儿的男人,厨房管事儿的,就挺高大的,比寻常的蒙林人还要高半个头。”
苏南衣心头微动,莫非……
“苏姐姐,怎么了?”
苏南衣摇头,“没事,一会儿我和思源出去一趟,你们留在这里。”
云景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娘子,我也想去。”
“这次景儿先留下,”苏南衣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云景紧皱的眉头松开,“这样吗?那我是不是很重要?”
“当然,这件事情很重要,景儿这么聪明,一定能胜任。”
苏南衣说得认真,看不出虚假。
夏染无声翻个白眼,这演技也变得好了,说谎话都不带脸红。
“好,娘子放心,我一定办好,”云景高兴的点头答应。
苏南衣看到夏染翻白眼,扫了他一眼,夏染急忙低头喝粥。
“思格兰和云景留下,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夏染认命的回答,“知道,我就要充当起老母亲的角色,好好照顾他们。”
苏南衣忍住笑,“没错,说得对。”
吃过早饭,苏南衣和陆思源出发,她带戴了一顶帷帽,遮住容貌。
“思源,你最近身体如何?腿感觉怎么样?我好久没有给你把脉了,实在抱歉,要不我给你看看?”
“不用,我挺好的,老修偶尔也帮我看看,没事,”陆思源笑笑,笑容淡却真诚。
苏南衣有些愧疚,“实在抱歉,你身体不好,还总让你跟着奔波,等到一切结束,你就好好休息,我保证不打扰你。”
可是,我喜欢被你打扰。
陆思源笑笑没说话。
老修也起了个大早,嘱咐卡克斯别乱跑,他就出门去约好的地方。
老修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几乎是天亮了才迷糊了一会儿。
一是生气,二来也是担心。
陆思源的身体……唉,他焦急万分,却又无能为力。
再想到玄唐门的人,他也觉得纳闷,把令牌拿出来,仔细看了看,没错,这的确是玄唐门的令牌。
想来想去,又觉得自己太过于紧张了,玄唐门虽然邪乎,但自己是按规矩来的,也是他们看到暗号找上自己的,能有什么问题?
胡思乱中,到了约定的地方,正想要进门,忽然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过来,“老先生,买乌金铁吗?”
老修莫名其妙,“不买。”
他说着就要往店里走,书生却拦着他,不肯放手,“先生,不如先看看,我这可是上好的乌金铁。”
老修本来心里就烦,被人拦住,越发的不痛快,“再好的乌金铁我也不买,再说,铁矿都是国家把持,你凭什么买卖?赶紧走,小心我抓你去报官!”
那人却是不慌不忙,声音也低了几分,“老先生,要是不买乌金铁,怎么能铸令牌呢?”
老修一愣,脚步也顿住,眼睛眯着看他,“你说什么?什么令牌?”
书生手掌一翻,掌心赫然放着一枚令牌。
令牌的大小、样式,和昨天玄唐门的人给他的那块一模一样。
老修心头微动,“你是……”
“正是,”书生笑着点头,把令牌又收好,“我是来帮助你的。”
老修摸着胡子,打量着书生,心说这玄唐门好像也不怎么样,办事并不靠谱啊。
他短促笑了一声,“你不合适。”
书生也不恼,“哦?老先生为何说我不合适?我哪里不合适?”
老修摇头,“你哪里都不合适。”
“你不是说,要找一个易容高手吗?”
“对,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是让你易容成别人,可你看看,你的身高,体形,都不像,更何况,我昨天就说过了,被装扮的那个人是女的,你看你……”
老修有些无奈,“昨天我已经说过了,怎么还派你来?”
书生笑了笑,也不生气,“老先生怎么知道我不行?走吧,换个地方说话。”
老修听着他这话简直莫名其妙,怎么知道你不行?当然是眼睛看出来的!
难不成你还能从男的变成女的吗!
老修心里有点生气,本来就不高兴,再加上被人耍,要知道苏南衣可还等着呢,这过去了一说,昨天可拍着胸口保证了,现在又说连男女这么简单的区别都弄岔了,还不被人笑死?
但他看这个书生一脸笃定,也想别别劲儿,看这个家伙究竟搞的什么鬼!
他打定主意,跟上那个书生,“走就走。”
两人绕到后街,这里的人少了许多,不远处有棵大树,需要好几个人合抱的那一种,两人往树后面一躲,根本就看不见他们。
老修双手环抱着肩膀,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这总行了吧?来,你好好说说,我倒要涨涨见识,看你是怎么解决的……”
他话音未落,就见面前的书生身体扭动,一阵轻轻的“咔咔”声不断响起。
老修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面前的书生随着身体的扭动,身高竟然缓缓的发生了变化!
原本高挑的人,突然就慢慢矮下去了,这是……
缩骨功!
老修心头狂跳,这种功法他当然听说过,但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据说,这种功法练起来特别难,练功的人需要从小练起,还要经常在药水中浸泡,痛苦非常。
没有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书生竟然会这种秘法!
玄唐门,诚不欺我!
第七百八十章 玄唐门的秘法
老修看到书生用缩骨法,实在是激动得不行。
书生把肩膀上的小包袱取下来,拍了拍说:“您老放心,我里面有各种东西,一应俱全,只要有人的画像,我就能易容成,无论男女老少。”
有刚才那一手,老修已经十分佩服,“好,好,如此甚好,走,跟我来。”
他带着书生到了和苏南衣约好的地方,陆思源已经先到了。
老修一看到陆思源,而且只有他自己,脸色顿时沉下来,“怎么是你?”
陆思源点头,“嗯,他就是?”
老修心里十分不痛快,他想着让陆思源尽可能少操心,好好养身体,没想到,居然又是他来了,而且还是他一个人。
其它人都干什么去了?
他有了情绪,说话就带着气,“是啊,就是他,不然我带他来干什么?那谁不是说了,她带着去吗?怎么又换成你了?”
陆思源没说话,眼睛打量着书生,“你叫什么名字?”
“陆逊。”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玄唐门的?”
“两年前。”
“有什么本事?我听说玄唐门可不是那么好入的,要求都很严格。”
“我会的东西多着,就目前来说,满足你们的要求不成问题。”
陆逊不卑不亢,说话声音淡淡的,倒不失骨气。
“你们在这里还有分舵?不是说,不会出大夏境内吗?”陆思源看着陆逊追问。
虽然说都是姓陆,但陆思源对这个人可没有什么好感。
陆逊笑笑,“你倒是知道的清楚,不过,这只是外界传闻吧?我们有自己的规矩和原则,该怎么做,自会定夺。”
“谁定夺?你们的门主吗?还是你们自作主张?”
陆思源极少这么咄咄逼人,这让老修有点始料不及。
陆逊的脸色也有点变了,拧眉看着他,“你这话是何意?门里的规矩,自然是由门主定的,说话还是客气些,不然的话……”
“如何?玄唐门除了机关秘术,听说用毒也是一流,杀手也多,不会是想着追杀我吧?”
陆逊微眯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陆思源,半晌极慢的笑了笑,“那要看你有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有没有人花钱要我们出这个任务吧。”
“怎么?难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有人出钱,你们就会接?”
“这是自然,谁会和钱过不去?”陆逊反问。
老修看到陆思源这剑拔弩张的样子,心里十分纳闷,“你这是怎么了?人好不容易找来了,不是说了,要尽快安排吗?你搞什么鬼?”
陆思源还想说,忽然听到身后苏南衣道:“陆先生最好是有真才实学,否则的话,一旦被人识破,我可来不及去救你。”
陆逊转头看过来,就见一个人戴着帷帽,慢慢的走过来。
她身上穿着男装,声音清冷也有点低沉,帷帽很长,别说脸,连前胸都看不见。
这身打扮看起来像个男人,但怎么感觉都像是个女子。
陆逊本来擅长易容术,所以,他从来不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亲眼所见都有可能是假的。
“不必去救,如果在下被人识破,那就是在下学艺不精,生死由命,不会怪任何人。”
苏南衣点点头,“既然如何,麻烦陆先生把令牌出来,我们也好比对一下。”
老修在一边刚起说他已经看过,陆思源一个眼神,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陆逊也没有反驳,把令牌又拿出来,双手递过。
苏南衣接过,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不错,这的确是玄唐门的令牌。
可……这是怎么回事?
她对这个陆逊没有丝毫的印象,按说两年前入的门,她应该记得。
但这个令牌,还有昨天晚上老修的那个,都是真的。
“这令牌倒是不错,”苏南衣翻来覆去的看了几次,“不知玄唐门的令牌都是这种吗?还有没有其它的?”
“有,”陆逊回答,“我们一共有七种令牌,分别有不同的作用,在下这种,算得上是最普通的,不过,虽然普通,也是相对别的而言,不可以有任何的闪失,否则,门主是要罚我们的。”
七种令牌,说得也对。
苏南衣一时倒看不出什么,“那好,你跟我去个地方,我告诉你要易容成什么样的人。”
苏南衣对老修道:“你先回吧,有事随时联络。”
老修抿了抿嘴唇,“我现在就有事想和你说。”
“哦?什么事,你说。”
老修心里不高兴,看看陆思源,刚想要开口,陆思源缓缓道:“刚才不是都说过了?这点小事你自己做主就行了,别烦她了。”
“……”老修。
苏南衣一头雾水,“什么事?”
“他想着调换个房间。”陆思源随口一说。
老修气得要死,正想要反驳,陆思源抬眼盯着他,直接把他后面的话盯了回去。
老修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走吧,”陆思源催促。
苏南衣没再多想,和陆思源一起,带着陆逊走了。
老修在后面气得跺脚,气自己也气陆思源。
但气归气,他没有半点办法。
陆思源在路上又问了陆逊几个问题,他说得清清楚楚,能说的就回答,不能说的也闭口不严,看得出来挺懂规矩,也守规矩。
说的那些也都对得上。
到了三小姐府里后门,苏南衣对陆思源道:“我自己带他进去就行了,你先回吧,脸色不好,多休息。”
陆思源看看门,又看看她,“我在那边的路口等你。”
“……也好。”
苏南衣上前敲了门,有人开门让他们进去。
三小姐正心烦意乱,苏南衣让她散播消息,愁得她头发都要秃了。
正在这时,苏南衣又到了。
她勉强压住情绪,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苏南衣的打扮,就预感不太妙。
苏南衣一指身后的陆逊,“三小姐,之前的那个丫环,我给你带来一个。”
三小姐一怔,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或者眼睛出了问题。
这……不是个男人吗?
怎么就……
“丫环的画像呢,准备好了吗?”
三小姐回神,把准备好的画像拿出来,苏南衣打开瞧了瞧,画得不错,倒是有九分像。
“这毕竟是画像,和真人不同,你先拿着这个进去,不行再调整。”
“好,”陆逊拿了东西进里屋,还带着三小姐准备的平时丫环穿的衣服。
三小姐心里好奇得很,正想要问,苏南衣先开口,“之前说的事,想好了吗?”
“想好了,正想要和您商量,”三小姐压低声音道,“这几日城中查得严,我这府门口也有了人看守,我想着,写一封信,让人带着去见度拙,我可以在信中隐讳的提及此,到时候……”
懂了。
苏南衣点点头,“三小姐果然聪慧。”
第七百八十一章 杨志之死
说是聪慧,但表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三小姐自然也明白,现在她只求能够在苏南衣手下安稳度过,办好交办的事情,夸奖什么的就不想了。
“你之前说,那个博满,此人可以什么特征吗?”
三小姐想了想,“此人好勇斗狠,经常受伤,他的右眉骨处,有条伤疤。”
“嗯,”苏南衣点头记下。
说话间,没过多久,陆逊从里面挑帘出来了。
他这一现身,把三小姐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呼出声。
“啊!你……”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以为,丫环又死而复生了。
苏南衣也忍不住在心中赞叹,这易容术,果然是出神入化了。
这个陆逊究竟是什么来头呢?此人越是表现的与众不同,身怀绝技,苏南衣的心理就越发的疑惑。
陆续走到三小姐的面前行了个礼,“小姐觉得如何?”
三小姐连连惊叹,“的确是非常像。只是有的地方如果是近看的话……”
陆逊笑了笑,“有什么不妥的您尽管说。”
三小姐看了苏南衣一眼,有些迟疑的说:“相貌可以改变,可是这声音要如何改呢?”
苏南衣不假思索,“不要让他开口说话就行了。”
三小姐愣了愣,“不开口说话?可是……”
苏南衣目光淡淡的看着她,“你不是说要写信吗?在信中加上一条就是,她为了救你,被人毒哑了。不就解决了吗?”
她说得轻描淡写,三小姐听了却有点儿后背发凉,脸也白了白。
苏南衣笑了一声,语气中有几分轻蔑,“怎么?三小姐还是个菩萨心肠吗?只是说一说,又不是真的这么去做。再说,即便真的需要这么做,三小姐应该也不会手软吧?”
三小姐窘迫的要死,脸红一阵儿白一阵,不知道怎么接话,嘴唇抖了抖没有吭声。
陆逊听着脸上却没有什么过度的惊讶,更没有慌乱,甚至点了点头赞同苏南衣所说的,“我看这个办法不错,容貌有画像可以比照,但是声音……人已经死了,若是活着的话倒是可以模仿,我这里也有几粒药丸,等到需要的时候可以服下,暂时失声,这一点小姐请放心。”
苏南衣看着他,语气淡淡,“你准备的倒是充分。”
陆逊笑的坦然,“这是应该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最基本的做事之道。”
这个人做的什么都是恰到好处,滴水不漏,苏南衣的心里却有些汹涌潮动。
三小姐去写信,陆逊对苏南衣道:“您还有什么要叮嘱的,请尽管说。”
“倒也没有什么,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被人揭穿,不只是你,还会连累很多人。”
陆逊粲然一笑,“这一点请放心,既然是收了东西,答应了这份差事,我就会做到底,玄唐门向来没有失败的任务,即便是失败了也会自尽,摆脱关系,不会连累到其他人。”
他说的轻快,但是语气决绝,实在是挑不出错处。
苏南衣没再继续往下说,把他留在这里,转身离去。
她一出来,陆思源就迎过来,“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
苏南衣看着他,“没有问题,一切都很顺利,他准备的十分充分,甚至连失声丸都准备了。”
陆思远也愣了一下。
苏南衣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件事情不同寻常,这个陆逊到底是什么来头,一定要查清楚,玄堂门怎么会不听号令,我总觉得事有蹊跷,不能就这么算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去查探一番吗?”
苏南衣脸色凝重,“这是必须要做的,我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是现在根本就没有舵口,你也找不到在哪里。难道也和老修一样要去画暗号吗?”
苏南衣低头想了一阵儿,“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陆思源看了看三小姐府门的方向,“要不然我去把那个陆逊带过来,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让他说出分舵究竟在哪里?”
苏南衣摇了摇头,“这个暂时不行,这是下下策,如果我们实在找不到分舵在哪里,最后再走这一招,这边先不要打草惊蛇,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反正三小姐这边儿,留着自然是事情顺利,如果出了什么岔子,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先走走看。”
陆思源见她低头拧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犹豫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太多,或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明天我和你分头行事,我再去问问老修,是在哪里画下的暗号。”
“好,你自己一定要注意点,我看你脸色实在不算太好。”
陆思远笑了笑,没有说话,两个人一起往回走。
刚拐过一个路口,忽然听到前面一阵喧闹声,好像还围着一群人,两个人走过去,还没有走到近前,就听到众人在低声议论。
“呦,看样子,这是个叫花子吧?怎么会死在这儿了?”
“瞧这情形,像是被人抢劫了。”
“你有毛病吧?谁会去抢劫一个叫花子?”
“就是,还能有人比他更穷的吗?”
“哎,那也说不准,没准是其他的叫花子干的,看着他要了什么好东西,心存歹念,就把他给抢了。”
“你说的这个似乎也有些道理。”
苏南衣和陆思源还没有挤到前面,就听到不远处又有人高声喝道:“都让一让,让一让!”
大家转头去看,见是来了一队军兵,像是衙门里的。
一见到他们,大家都自觉的往两边一闪,苏南衣趁机往里边一看,也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一个脏兮兮蓬头垢面的人,躺在墙边,还有一大摊的血迹,从他的身底下流出来,颜色已经是暗红,看起来死了有一段时间。
这个地方行人不多,应该是刚被发现不久,还有人报了官。
军兵们到了近前,低头看了看,一看是个叫花子,脸上的神色也有些不耐烦,“这是谁发现的?”
有人急忙跑过来,“是小的发现的!小的路过这里,打算去街上买点儿东西,就看到这个叫花子在这儿躺着,本来还以为他是在这儿晒太阳,可后来仔细一瞧,流了这么多血……小人吓坏了,这才让邻居去报了官。”
军兵打量了他看了几眼,也没多说什么,走过去用刀尖儿扒拉了一下那个死尸,乱糟糟的头发被剥开,露出了那张脏乎乎的脸。
有人低呼了一声,“这不是那个杨先生吗?”
军兵愣愣偏头看向说话的人,“哪个杨先生?”
说话的人也是脱口而出,现在看到军兵这副表情又瑟缩了一下,“就是……之前在书院里教书的那个杨先生,不知道怎么发了疯,现在又死在这里了。”
本来军兵并没有怎么太在意,觉得就是一个叫花子,抬回去随便登记一下,处理了事,现在听他这么一说,眉头微微皱了皱,转头对着手底下的人说道:“来人!把他抬回去,让大人仔细看看。”
第七百八十二章 不动声色的下套
围观的人四散一退,军兵上前把杨志的尸首抬起来。
为首的军兵看看发现尸首的人,“你,跟我走!”
“小的……小的就不用去了吧?还得去买……”
“废什么话?赶紧走。”
那人也不敢再多说,只能跟着一同去。
没热闹可看,围观的人议论着各自离开。
陆思源低声,“他死了,还是被人杀的。”
“嗯,”苏南衣看着军兵离去的方向,“昨天晚上去看程阳有没有离开的时候,也曾见过杨志,当时他身上有伤,但不致死,当时我也没有太在意。”
她心里多少有些懊恼,当时要是能仔细看一下就好了。
或许,有什么其它的发现也说不定。
陆思源劝慰,“算了,别往心里去,本来不也是没打算用他这步棋,现在他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话音刚落,陆思源忽然又道:“你看,那是谁!”
苏南衣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就算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匆匆忙忙,一闪便不见了。
不用跟上去细看,也知道是程阳。
这家伙想必也是听说了,现在杨志这么一死,他又走不了,也是急了。
“走,咱们回去,找首野要私章,把程阳送出去。”
两人往回走,走到半路,听到一阵马蹄急响,有人在前面大喝,“闪开,闪开!”
苏南衣和陆思源在人群中一瞧,一队快马急疾而来。
为首的手里拿着马鞭,正在提醒众人快分散,紧跟在他身后的,就是假首野。
他坐在马上,身上的铠甲冷光凛冽,黑色斗篷在身后飘散如云,一双眼睛黑沉沉的透着狠辣。
苏南衣注意到,他的袖子上,似乎有一点白色的东西。
像是……羽毛。
三小姐发出的信鸽的毛?
苏南衣心里诧异,来得好快啊!
首野的马队很快过去,一眨眼就不见了影子。
“走,过去瞧瞧,看她去哪里了。”
苏南衣在前面快步走,陆思源急忙跟上她。
到了路口,苏南衣没再往前跟,这个方向,不是去城主府的方向,而是去三小姐府里的。
“看来,他去找三小姐了,那封信应该是起了作用,接下来就要看三小姐怎么演了。”
“这个女人可信吗?”陆思源有些担忧。
“这些人做惯了传递消息的事,谁能说一定可信呢?不过就是自身安危或者是利益牵扯罢了。不过,现在应该没有问题,她身上的蛊毒,首野可没办法替她解。”
“那就好,”陆思源手指轻轻抚着剑,“能识时务,也算是本事。”
……
首野在府门前下了马,在门房里闲聊的家丁看到有人影,急忙窜出来,“哎,干什么……”
看清来的人是谁,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双腿一软跪下,“城主大人!”
首野理都没理,快步往里走。
三小姐正在和陆逊在一起,跟她说一些需要注意和了解的事,忽然陆逊脸色微凛,“有人来了。”
三小姐还没回神,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进了院子,人还不只一个。
她站起来往外瞧,一看到首野,脸色顿时一变,低声提醒,“是城主。”
陆逊垂下头,走到她身侧,跟她一起出门。
刚一挑帘,首野已经站到了台阶下,虽然是站在台阶下,但气势一点也不输。
他身材高大,目光注视着三小姐,拱了拱手道:“三小姐安好。”
三小姐微微点头,“城主大人,不知有什么事,让城主大人如此劳师动众?”
首野偏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一队人,“去院外等候!”
那些人一言不发,步子整齐的退出去。
首野转过头,重新看着她说道:“三小姐,受惊了。”
三小姐抿住嘴唇,偏头看向别处,一副委屈又不能说的模样。
首野眉头皱了皱,“三小姐,可有受伤吗?”
三小姐没回头,声音轻轻从鼻子里出来,“不曾。”
她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回过头和首野对视,“城主何时听说的?”
首野自然不会告诉她,是截住了她的信鸽,知道了信里写的事。
“也是刚刚,一进城就知道了点消息,那个杨志还被人杀了,我的管家也死于非命,城里不太平,是我的失职,别的倒还好,若是伤了三小姐,我是难辞其咎。”
一番话说得三小姐的眼睛顿时红了,显些落了泪,“城主大人有此话,挽澜真的是……”
首野走上台阶,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进屋说吧。”
他偏头看看陆逊,“给你家小姐倒杯茶来!”
陆逊没吭声,只低着头退开。
首野拧眉,“这丫头怎么回事?吓傻了?怎么连个声都不吭。你呀,对下人也太宽容了,纵得他们不知道深浅。”
“不是的,城主您误会了,她很忠心的,舍身救我,差点送了命,这才好一些,不过就是……伤了嗓子,以后不能再说话了。”
三小姐说着,手指轻轻拉了拉首野的斗篷,“城主,别怪她……”
她葱白的手指,捏着黑色的斗篷,黑白相映,美艳诱人。
声调拉得长又软,听得人耳朵里发痒,浑身发酥。
首野拧着的眉头慢慢又舒展开,“嗯,那还算她有些良心。”
他说着,伸手去握三小姐的手,三小姐适时松开手,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
首野抓了个空,手握成拳,看着她轻声问:“哭了?”
“没有,”三小姐摇头,声音却带着哭腔,“我才没有哭。”
“胡说,”首野心疼不已,握住她的肩膀,“委屈了害怕了就跟我说,有什么不能说的?”
三小姐眼睛红红,眼泪似晶莹玉珠,看起来好不可怜。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突然就来了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个杨志,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闯进来了,我我念及他是个文人,他还写了字条说……”
她突然又顿住,眼睛含着泪,看向首野。
眼泪滚啊滚,那模样别提多可怜。
首野的心都要碎了,“说什么?”
他拿过帕子,为三小姐抹着泪。
“他说,他是城主府的坐上宾,我以为,他是奉了您的命来的,所以就……”
首野的动作一顿,“他说是奉了我的命?”
“嗯,”三小姐点头,“否则,他一个外男,我怎会见他?”
“那他说了什么?”
“他说,您频频去军营,一定是有异动,我一听就慌了,责怪他不该刺探军营的事,军中的事,城主自有决断,怎么能容别人胡乱猜测?可他又说……”
“说什么?”
“说,听您的管家口风,似乎是要出大事。”
三小姐又落下泪来,“我说让他不要管,我也管不了,可他像疯了一样,说我不顾及义父的恩情,骂我没有良心……我也不知道,怎的就扯到义父了……”
首野心头一动,三小姐不知道,他心里可明白。
第七百八十三章 何不收为己用
首野不动声色,继续套话。
“然后呢?”
“然后?”三小姐别过脸,眼泪又涌出来,“然后他就恼羞成怒,强行让我去找您,我不肯,他就作势要杀我,我之前怕他是有机要的事,就摒退了左右,只留下丫环在身边,他就……”
“他伤了丫环,似是也惊着了,转身就跑了,再也没有来过。”
三小姐哭得肩膀耸动,“我……实在担心,此事传扬出去,对城主大人不好,又怕他再来,或者是想了其它的歪门邪路去义父面前挑拨,左右为难。”
首野在心里快速理清了事情的经过,杨志此人,他本来就不怎么相信,平时也是让管家和他接触得多,观察他的情况。
这个人有野心又有些头脑,前两天还去军营中找他,但他并没见,一个文人,跑到军营中去说三道四,他哪来的脸?
谁成想,这家伙回来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一个文人,无权无势,如何敢?
首野不用想也知道,这背后一定有人撑腰。
度拙表面上对他亲和,实则就是一个老狐狸,杨志一定是暗中投靠了他,他让杨志注意着自己,发现异常就去禀告。
本想走三小姐的捷径,没想到三小姐不信他,他就兵行险招,杀了管家想去邀功,没想到管家也不是吃素的,临死前用毒毒疯了他。
三小姐虽然是度拙的义女,但首野知道,度拙那个老家伙,义女义子的好几个,说得好听是义子义女,实际上就是棋子罢了。
什么时候该用,用在哪,什么时候该舍弃,他是一点都不含糊。
首野目光闪了闪,看着娇滴滴的三小姐,若是把一切都怪到这个柔弱的女子身上,那也未免太不仁道了。
这么好的现成的一枚棋,为什么不据为己用呢?
他想到这里,语气极尽温柔,“别怕,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再说,那个杨志也已经死了,你这里我也会派人暗中保护的。”
他身材高大,相貌粗犷,说这些温存软语,实是违和得很。
三小姐不但不觉得感激,反而有点恶心,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但她还是得忍着,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多谢城主,我实在是……”
首野看着她这梨花带雨的样子,真是心花怒放。
平时的她多么高傲,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现在这个小模样儿可真是招人疼。
看来,是真的吓得不轻。
首野伸出手,也没用帕子,给她轻轻擦了擦泪。
他手上力道没轻没重,手上又好多茧,几下就把三小姐的脸擦红了。
看起来又加了几分可怜。
三小姐娇嗔道:“城主,您用力太大了。”
这一声,把首野的骨头都说酥了。
要不是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城主府里有事,请他回去处理,他非得和三小姐再温存一番不可。
和三小姐告了辞,再三叮嘱她别害怕,这才不舍地离去。
已离开三小姐的院子,首野叫了几个家丁过来,似无意的问道:“我问你们,之前可曾抓住过一个从后门跑进来的男人?”
其中一个家丁正好是当初一起抓住杨志的,立即点头道:“有,有啊!那个家伙看上去贼头贼脑的,一双眼珠子乱转,看着特别精明,小的以为他是贼,他却说,说……”
首野皱眉,“说什么?如实说来!”
他说是城主府的人,还说有要事要和三小姐商议,还递了条子,小人们拿进去,三小姐就来了,看到他似乎也挺意外。
首野心说这个小子果然是打着他的名头,由此看来,三小姐也没有撒谎,首野没咋说话,转身离去,几个家丁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走廊的拐弯处,一个身影站了半晌也转身离去。
男人回到三小姐的房间低声说道:“他果然去问了家丁,现在已经走了。”
三小姐微微松了一口气对陆逊说:“此人心很多疑,根本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我们还是要小心一些。”
陆逊垂着眼睛低着头,“一切凭小姐的吩咐。”
三小姐仔细打量着她,眼睛里满是惊叹,“你这副样子还真的很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即便是去了都城也不会被认出来,只要别说话就好。”
陆逊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退到暗处如同空气一般,三小姐虽然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来头,又为何有这么一身让人惊叹的本事,但对他的安静识趣还是比较满意的。
首野总算是糊弄过去,可以喘一口气。
可是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三小姐心里还是一片的茫然,她现在算是谁的人,自己也说不清楚。
苏南衣和陆思源回到住处。
一进门就看到赫玛迎上来,满脸都是笑意,“哟,先生出去了。”
苏南衣点了点头,“你有事吗?”
赫玛笑了笑,拱手说道:“也没有什么事儿。去为城主买点儿东西,不知今天先生何时为城主大人施针治疗?是不是还需要买一些药材,如果需要的话,其他的一并买回来。”
苏南衣语气冷淡,“今天不治疗。”
赫玛脸上的笑有点儿挂不住,勉强挑了挑嘴角,“那,那……”
他说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搓着手实在是很尴尬,想发火又不敢,可心里这火气实在是很大,这个先生怎么这么不识抬举,要是换成别人有幸给城主治病,那早巴巴的跑了过来。
还用得着他在这里说好话吗?
苏南衣却不管他怎么想,转身回院。
赫玛得不到明确的答复,也没办法回去和首野交代,要知道首野心中现在最大的牵挂,一心一意挂在心上的事,就是他的双腿。
每时每刻都在巴巴着,想让苏南衣过去给他医治,就想着能够快点站起来,可是现在苏南衣却学说今天不治了,那回去要怎么说?他还不得难受死?
赫玛想,要是就这么回去交差,非得被骂不可。
他厚脸皮也顾不上尴尬,跟在苏南衣的后面,不远不近的就这么跟着。
走到院子门口,苏南衣回头看着他,他就连声嘿嘿的笑,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苏南衣被他跟得烦了,我跟你说,今天不治疗不是说因为别的,而是昨天加了药,针炙不能治的太频繁,中间必须隔一天,如果是每天都这么治他的腿会受不了,治的太急反而会适得其反,明白吗?
看着她这一副认真的样子,不像是说谎话,也不像是敷衍,赫玛的心头的猜疑退去,试探的问道:“那您的意思是说今天不能治,明天才可以?”
苏南衣点点头,“不错,到时候我会给你写要药单子的,你提前备下。”
听到她这个话,赫玛菜算是放了心,眉开眼笑的说:“那既然如此,小的就不打扰先生了,明天再来请教。”
第七百八十四章 治的就是你
看到赫玛走了,陆思源低声问:“你真是这么想的?”
苏南衣轻笑,“怎么可能?我只不过是不想那么快给首野治好而已。”
陆思源就知道是这样,“那他的腿到底能不能治好?”
“能,他的腿无非就是被药物所致封闭了经脉,针灸几次也就好了,并不是什么大事。”
陆思源拧着眉头,“那能不能不给他治,等到事情稳定,顺利发兵再说,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我怕他会反悔。”
苏南衣的眉眼透出几分冷意,“我不怕他反悔,我既然敢给他治,就有给他治的法子,他若是敢反悔,那就不怪我了。”
陆思远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有后手,“那就好。南衣,总归一切你都要小心。”
苏南衣看着他,和他四目相对,“我知道,不过,思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陆思源的心尖儿微微颤了颤,脸上依旧镇静,“瞒着你?没有啊,我有什么事都会先告诉你的。”
苏南衣并不太相信,“可是,我总觉得你有心事。”
“没有你想多了,我能有什么心事,无非就是想着事情尽快结束,能够早点拿到药材,也让你心安。”
苏南衣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云景从里面跑出来,看到他们俩眼睛闪着光,一把抓住苏南衣的手,“娘子!你回来了,思源一起进来啊!”
陆思源脚步往后撤了半步,手指紧紧握在一起,“不了,我有些累,这就回去了。”
他转身就走也没有再多说一句,云景看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娘子,思源怎么了?我看他好像不太高兴。”
苏南衣牵着他的手回院子,“也没什么事儿,嗯,可能是因为这些日子烦心的事情太多,又有些累,心情不太好吧。”
“那我想一个游戏,可以大家一起玩的,让大家都开心一点。”
苏南衣笑着看他,“好啊,云景最乖了,这些事情也最擅长。”
云景得了夸奖,又眉开眼笑。
看看四周没人,他小声凑到苏南衣的耳边说:“娘子,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了,在这府里逛了逛,咱们这附近的确没有人暗中盯梢了。不过我和思格兰碰上了那个厨房的管事,就是打那个叫红儿丫头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好凶的样子,而且,我觉得他一定身手不错。”
苏南衣心头动了动,“哦,看起来很凶的样子,怎么他欺负你了?”
云景摇头,“这倒没有,反正就是眼神看上去挺凶的,不像是好人。”
看着他撅着嘴嘟囔,苏南衣觉得好笑,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问他:“那你看到那个人脸上有伤疤吗?”
云景想了想,“有啊,就在他的眉骨处,有一条伤疤,本来就凶,再加上那条疤看起来更凶了。”
云景说完又觉得好奇,“娘子,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家伙的脸上有疤的,太神了呀。”
苏南衣笑了笑,“嗯,我掐指一算,算出来的。”
云景赞叹道:“哇,娘子好厉害!能教给我吗?”
苏南衣和他进了屋,他手里动作不停,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又给苏南衣捶肩膀,“娘子你看我乖不乖?能不能教给我一点掐指一算就能够算出来的本事?”
苏南衣拉过他的手,让他在自己对面坐下,“景儿,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养身体,等到我把药都找齐了,就给你炼制成丹药,你吃了之后身体康复,有了好身体,做什么都行。”
“真的吗?娘子说的是真的吗?”
苏南衣一认真的点头,“当然,我是不会骗景儿的眼睛。”
云景眼睛里闪着光,“我知道,娘子一向对我最好,不会骗我的。那我听娘子的话,好好养身体,锻炼身体,养得棒棒的,将来也会乖乖的吃药,绝对不会让娘子失望!”
苏南衣的心里有点酸酸的,云景如此配合,可是她却在这里停滞不前。
休息了片刻,苏南衣让云景跟狐清玩,自己悄悄出了院子。
走到花园这里,看到有人正在那边摆弄花草,这个时节的花草已经凋谢,光秃秃的,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无非就是一些落叶杂草什么的。
苏南衣一开始并没有太在意,无意中一瞥,突然发现那个园丁扫东西的时候,下盘扎的很稳,一下一下扫,他手上的姿势也有些奇特,和寻常的人并不太一样,苏南衣立即就发觉,这个人是有些功底的。
而且从他的下盘功夫就可以看得出来,恐怕身手还不错。
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当花匠?
她假装不知,只瞥了一眼,就匆匆转移了视线,漫不经心地继续往前走,走到不远处,又看到几个正在打扫的家丁。
无一例外,他们都是有功夫在身的。
见过了几个人,苏南衣也渐渐的明白过来,这些人都是被换掉了,原来普通的家丁都被换成了有身手的军士。
这样一来,他们就没办法再挑剔,你可以说不让人暗中盯上,但你不能让人家的府里没有家丁可用吧。
苏南衣隐约觉得这应该是那位博满干的事情。
只怕他是掩人耳目,悄悄回了京,带着自己的心腹手下在这里替手也安排人手。
人都说打仗亲兄弟,这会儿看起来果然不假。
穿过一道月亮门,苏南衣抬头就看到一个人影,那人正背对着她往前走,身材高大,穿着家丁的服饰,不过无论是从气度还是从走路的姿势,从那一方面看,都觉得他不是寻常的家丁。
“你站住!”
前面的人听到这话,猛然转过头来,在那一刹那之间,一双眼睛黑沉沉的,闪出两道锋利的光,犹如剑出了鞘,霎那间就到了眼前。
苏南衣并不以为然,淡淡地打量着他,身材高大魁梧,长相凶狠,眉骨上还有一条伤疤,她基本上可以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博满。
博满看到她,脸上的神色慢慢转变,刚才的凶狠忽然间变得柔和下来,嘴角翘起扯出几分笑,“不知先生有什么吩咐?”
他这个表情转换的并不是很成功,在苏南衣看来,十分的怪异又凶狠,又有点儿想努力摆出亲和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让人心里瘆得慌。
苏南衣看了看回周,发现不远处有一眼水井,一抬手对他满不经心的说:“我要去给城主大人看病,需要一桶水,你给我打一桶水来吧。”
博满眯着眼睛看了看她,又看看那眼水井,不远处的一个家丁跑过来,“我来打吧。”
苏南衣笑眯眯的看着博满,“怎么了?你不能打吗?是不是手有问题?”
博满听到这话嘴角扯了扯,“先生哪里的话,在下不是不能打,只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苏南衣打断他,“有什么事情比得上城主大人的腿重要?我以为在这个府里,最大的事情就是给他治病了,原来不是啊。”
她说的话声音淡淡,语气软软,可是柔中却带来的几分韧劲儿。
博满咬了咬牙,忽然灿然一笑,“行啊,先生说的对,的确是没有比重组大人更重要的事情了,我来打水。”
他接过另一个家丁手里的水桶,大手紧紧的握着桶的提手,手指用力握紧,指关节都有些泛白,看起来气的不轻。
苏南衣微微冷笑。
第七百八十五章 我很不高兴
苏南衣观察着博满,他提水桶的时候步子迈得很大,但和刚刚见到他的时候也有些不同了。
他刻意隐瞒了气息,还有练过武功的步伐,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身体强壮的家丁。
内功和气势没有半点的泄露。
苏南衣微微挑眉,心里对他也有些警惕,能够如此收发自如,也算是一种本事。
水桶很快提到了面前,苏南衣迈步往前走,语气冷淡,“跟我来吧,去见城主。”
博满没说话,紧紧抿着嘴唇,提着水桶跟在她的后面。
苏南衣在看他的同时,他也在观察着苏南衣,他发现苏南衣看似柔弱,却十分有气度,骨子里有一种傲气,那种感觉没办法形容,不过,他倒是没从苏南衣的身上看出有练过武功的痕迹来。
想想也对,要练武术就得是人高马大,身大力不亏的才行,像苏南衣这种,身材纤细瘦弱,能练出什么成果来?
即便是练了也只是花架子。
博满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来到首野在院门口,一抬头正看到赫玛从里面出来,赫玛看到苏南衣也喜出望外,急忙打招呼,再往后一瞧,发现博满提着水桶跟在苏南衣身后,不禁愣了一下。
这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他有点儿纳闷儿。
目光在博满的身上也多流连了几番,就是这一瞬间的一个表情,苏南也已经察觉到,而且她可以确定,这两个人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苏南也不动声色对赫玛道:“今天虽然不用针灸治疗,但是我还是想用一些其他的方法,辅助一下。”
“那感情好,就有劳先生了,不知都需要准备什么?”
苏南衣回头指了指博满手里的水桶,“也不需要准备什么了,我已经让人打了水来。”
随后她又对博满淡淡道:“你把水烧开,留下半桶烧开半桶,还有,烧开了之后留出一半儿来放温,我自有用处。”
博满的眉心跳了跳,没想到苏南衣上来就让他干这种活,烧水?烧水不说,还得什么半桶凉的半桶开的,还得要什么温的!
他哪干过这种事儿?!
他一时抿着嘴唇压着火气没有说话,苏南衣声音微挑,“怎么?不行吗?”
赫玛也没想到苏南衣会吩咐博满干这种事,心里暗笑,看到博满碰钉子,心里别提多么痛快!
他的眼神中飞快闪过几分笑意,但是脸上却不能露出太多,绷住脸道:“先生,您有所不知,此人是外面的护院,做事粗糙鲁莽,您吩咐的这些细致的事儿,他哪里干得了?不如让我重新安排其他人吧。”
博满一听赫玛对他的这些评价,太阳穴都在突突的跳,青筋迸了起来。
苏南衣偏头看了看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是不是做事粗糙鲁莽我不知道,但感觉他的脾气倒是挺大。”
赫玛暗暗心里微微惊了一下,对博满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最好顾全大局,别胡乱冲动。
博满也知道,他和首野也私下里谈过。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能让首野的双腿尽快的好起来,而且他也暗中带过几个军医和名医过来,但对首野的双腿却无计可施。
就目前来看,能够有把握治好,而且见了疗效的就是苏南衣,所以首野也曾经叮嘱过博满,无论如何不能够得罪苏南衣。
博满心里气的暗自咬牙,强迫自己,暂时忍耐住,等到事情结束,一定要把这个小子好好的惩治一下。
他想到这里,把水桶放下拱了拱手说:“先生见谅,在下是个粗人,有冒犯之处,还请先生原谅一二。”
苏南衣摇了摇头,“我原不原谅无所谓,主要是看你们的主子,他愿意用你这种人,我有什么办法?”
苏南衣说完,轻叹了一口气,好像是被气的不轻的样子。
赫玛瞪了博满一眼,以为他又出什么幺蛾子,惹得苏南衣生气不高兴了。
苏南衣转身往屋里走,首野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立即睁开眼睛,看到是她,喜出望外。
“先生来了,我刚才听赫玛说,今天不用针灸治疗。”
苏南衣给他把了一下脉,“没错,是不用针灸,这种方法现在不宜天天做,不过,可以做一些其他的辅助疗法,外面……”
她说到这里顿住,语气中似乎添了几分无奈,“你的管家已经在处理了。”
这句话把首野说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他侧耳听了听,隐约还有博满的声音,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
他仔细观察着苏南衣的神色,似乎的确是不太高兴,但也不是不能挽回。
他试探着说了几句好话,苏南衣只是淡淡的应承,看不出有多热情。
没过多久,赫玛进来,苏南衣从药瓶里倒出药丸儿融化在水中。
她在这边忙,首野趁机把赫玛叫了过去,低声询问外面的情况,刚才是怎么回事。
赫玛和博满本来就不怎么对付,现在又是这种机会,赫玛也没有必要给他担待。
但也没有夸大其词,只是淡淡地把事情经过按照他自己的理解说了一遍。
博满进来的时候脸色就不怎么样,苏南衣看上去也不太高兴,他猜测,这可能是苏南衣让博满打水的时候,博满不太高兴,让他去烧水,他又冷漠以待,脸色很难看,想必苏南衣都是看在眼里的。
苏南衣又不傻,而且性子冷漠又高傲,想必是博满的种种行为被他看在眼里,当然心里就不舒服了。
听赫玛说完,首野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这个博满还真是不分轻重,现在难道不应该以他的双腿为主吗?不就是打个水烧个水,至于甩脸色吗?
赫玛在一旁悄悄观察着他的神色,知道他是不高兴了,心里安安有点窃喜。
这个博满,从来就跟他不对付,仗着和首野是兄弟,又手握兵权,总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哼,这次也让他知道,被人忽视怀疑是什么滋味。
他沉默了片刻,不动声色地说:“城主,这次博满带回来的人,已经把家丁们都替换掉了,我看他们的防守严密,城主府那边的亲兵卫队还没有过来,是不是先通知他们不要来了?”
首野偏过头看他,赫玛不慌不忙地又压低了声音,“亲兵卫队也是您一贯仰仗的,若是此时把他们叫过来,难免会和博满首领那些人发生冲突,里里外外的防守又需要重新安排,我担心到时候博满会心生不快……”
话还没有说完,首野眼里浮现怒气,打断他的话,“你这叫什么话?是我的安危重要,还是他的心情重要?难不成我就只能仰仗他和他手底下的人吗?若是有什么人心存歹意,要来偷袭,那些人都听他的,他要是中了计,我这边而疏于防范,岂不是就直接等死了?”
赫玛急忙低下头,“是,是小的说错话了,思虑不周,请您责罚。”
第七百八十六章 这事情似乎太巧了
首野正想要说什么,抬头看到苏南衣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摆了摆手,赫玛立即会意,紧紧闭住嘴巴,不再多说话了。
苏南衣假做不知,把那些融化了药丸的水交待给赫玛,让他按照自己说的法子给首野敷腿。
她又拿出几粒药丸让首野吞下,首野此时不再怀疑,欣喜的接过,客气了几句。
看着他把药吃了,苏南衣这才说:“不瞒城主大人,我这次出来的匆忙,药也带的不多,这些药都是我师傅当年制作的,药材珍贵,所以不能每天给你吃,只能算计着配合辅助使用,还请城主大人多多担待。”
首野听这话,心头一动,原来这些药丸是算计着吃的,是可以每天都用的,如果每天都吃的话,那岂不是恢复的更快一些?
他眼睛微亮,对苏南衣道:“先生,如果您可以制作这种药的话,需要什么药材您尽管说,我一定全力配合。”
苏南衣面露难色,“这其中的花费可是不小……”
“不过就是金钱这些身外之物,我虽然现在只能在这里藏身,但这些还是不缺的,先生需要什么需要多少钱财,尽管说来便是。”
他既然这么说了,苏南衣只能叹了一口气,拧着眉头,思索了半晌,似乎并不是特别情愿的样子。
首野心中焦急,眼睛紧紧盯着她的神色,又不敢催的太急。
终于,苏南衣缓缓点了点头,“城主大人的腿实在是也不能再拖下去,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能早一天是一天,那我就尽力一试吧!”
听到她终于松了口,首野心中大喜,“先生大恩,我一定都记在心上,和先生之前约定的事情,也一定竭尽全力去做,我这就修书一封给墨铎殿下,还请先生转交。”
赫玛立即有眼力的把笔墨纸印都拿过来,他提笔就写下书信,苏南衣也不拦着,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首野写的信字字真挚,每句话里都流露出对墨铎的敬仰之情,表达了自己的忠心,真是天崩地裂都不会反悔的那一种。
这些话苏南衣自然是不会相信的,但好歹也算是一个态度。
她双手接过信,仔细的收好,低声对首野说道:“城主大人,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人能否答应。”
首野连连点头,“先生有什么话尽管说来,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做。”
苏南衣指了指书桌上一张空白的纸,“我想请城主大人在这张纸上盖个私章。”
一听到是这个要求,首野不禁愣住,这可不是小事,在空白的纸上盖上他的私章,若是苏南衣拿着去干什么事情,那他可不能控制。
他这一犹豫,苏南衣浅浅笑了笑,“城主大人不必担心,我拿着这个可不是以您的名义去干什么坏事。”
见她把话点破,首野倒有些不好意思,勉强笑了笑,“那我能问一下,先生究竟想要干什么吗?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可以派人去,不劳先生费心,您只要吩咐一声便可。”
苏南衣的手指在那张纸上轻轻敲了敲,漫不经心的说:“我要把这个交给程阳。”
首野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是听错了。
万万没有想到,苏南衣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愣了半晌没有说话,赫玛凑过来,一脸疑惑的说道:“先生,这是何意?难道您不知道,程阳是我们城主大人的仇人吗?我正想把他抓住,碎尸万段都不能解心头之恨,你还要把这个交给他,放他走?!”
最后一句话,已经有了质疑的味道,赫玛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一双眼睛瞪着苏南衣。
苏南衣也不恼怒,“城主大人对他深恶痛绝,这个我自然是能够理解,如管家所说,千刀万剐也不能够消心头之恨,那么,如果是比千刀万剐更好的惩罚呢?”
赫玛愣了愣,和首野互相对视一眼,谁都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苏南衣解释道:“小小的一个程阳,我想城主大人还不会把他放在眼里,纵然是抓到了他,他已然如同丧家之犬,过街的老鼠,你要是杀了他,顶多就算是出一口恶气,那又有什么用呢?不如让他发挥更大的价值。”
“更大的价值?先生刚才也说了,他就是丧家之犬,过街的老鼠,还能有什么更大的价值?”
苏南衣嘴角勾起,笑容轻蔑,“在您这里,他既当然是不能发挥更大的价值,可是如果,把他放回京都去呢?”
首野眉头皱着,手指轻轻点在太阳穴上,认真思考苏南衣的建议,赫玛在一旁先急了,“把他放回京多去,那怎么行?那不是放虎归山吗?”
苏南衣嗤笑一声,“一条丧家之犬,又怎么会变成猛虎呢?”
赫玛嘴唇动着,噎得说不出话,急急的看向首也,首也紧皱的眉头突然舒展开,哈哈大笑了几声,“先生说的不错,是我的目光太短浅了,只想这伤腿之恨,若是把他放回京都去,果然才是最绝妙的选择!”
他低头看了看那张空白的纸,“先生请放心,且回去休息,稍后我让赫玛把写好的通关文件给您送过去。”
苏南衣点了点头,“这自然是最好。”
他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在跨出院门的那一刹那,眼中闪过讥诮的笑意。
忽然,她感觉有两道冷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如刀锋一般。
苏南衣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她缓缓的转过头,果然看到博满正在不远处,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盯着她。
苏南衣没有一丝的惊慌,缓缓转身,向着自己所住的院子走去。
博满身边的一个家丁凑过来,“首领大人,我感觉这个人不太寻常。”
博满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这个人高深莫测,绝对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夫那么简单,给我把她盯住了!”
“可是,城主大人不是说……不让靠近他们的院子吗?”
博满听到这话,转头狠狠地盯住他,那人心头一抖,立即低下了头,恭敬地说道:“是,小的遵命。”
苏南衣不慌不忙的回到院子,刚走到门口,陆思源走过来,低声对她说:“我又去问过了老修,老修说,他是在城外的树林中留下的暗号。”
苏南衣有些不解,“他为什么会想到去那里?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吧?”
“给那个异族女子送吃的,那个女子就在树林中,结果他遇到几个过路的樵夫,听他们说起这山中住了一位奇人。那些樵夫对他十分崇敬,传的神乎其神,老修心头一动,误打误撞,想着碰一把运气,没有想到,还真的被他碰上了。”
苏南衣眉头皱起来,目光深邃,“这似乎有点儿太巧了吧?”
“我也觉得,所以我想着和你说一声,尽快去那里看一看,或许会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
忽然苏南衣听到身后有一丝异响,陆思源低声道:“别回头。”
第七百八十七章 当面对质
说了一声别回头,苏南衣就知道身后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怎么了?什么事?”
陆思源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不远处的动向,面色如常的对苏南衣说:“是一个家丁模样的人,似乎是跟着你过来的,在观察我们。”
苏南衣心头火起,不假思索的说道:“拿下他!”
话音未落,陆思源已经飞身出去,连剑都没有出鞘,伸手狠狠抓向那个家丁!
家丁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他还没有走到近前呢,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就遭受到了攻击。
出于下意识的反应,他伸手招架,但他很快发现他并不是陆思源的对手,情急之下抽出身后的短刀,刀光一闪,直逼向陆思源。
陆思源依旧没有拔出剑,侧身躲过,刀贴着肩膀擦过去,肩膀被豁开一条长长的口子,衣服割开,皮肉擦破了一些。
苏南衣心中大惊,急忙奔过来问陆思源什么情况。
她看得很清楚,其实上陆思源可以躲开这一下,但是大概是为了让证据更加确凿,给对方留了一点儿空隙,导致自己受了伤。
虽然说伤很轻,但是苏南衣仍旧怒不可遏,顿时出招。
她的手还没有碰到对方,从院门口又窜出一道人影来,招招逼向那个家丁,眼前的情况已经超出了家丁的预料范围,他不招架也得招架。
云景一边动手一边问苏南衣,“思源怎么样?”
陆思源看了一眼苏南衣,示意别露出真正的身手,大声说道:“我没事,把他拿住!”
云景的身手远在这个家丁之上,没过几个回合就把他给抓住了。
苏南衣刚才是气急了,现在也回过神来,知道自己的身手不能暴露,那个博满几次偷偷观察他,就是为了看看他的身手如何。
他走过去,摘下对方的下颌骨,推着他,对云景和陆思源道:“走,去见城主。”
一群人浩浩荡荡,包括夏染和思格兰都出来了,几个人气势汹汹的去见首野。
首野还正在敷腿,感觉这淡淡的药香想还挺好闻的,热水热乎乎的敷在腿上,也感觉很舒服,温热的血液在血管里流动。
他看着这水是浅浅的粉色,想起自己吃的药丸也是浅粉色,应该是苏南衣化了药丸用着粉冲的水,感叹这药劲的确是强劲,比昨天用药治敷腿的感觉也不差。
暗自想着一定要让苏南衣把这种药刺出来,还有其他的药,也要旁敲侧击一下,看看她还会制哪些,如果能制造出一些金疮药,还有强身健体的药,那自然就是再好不过了。
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无论如何都要把苏南衣给笼络住。
他一边敷腿,一边想着,跟墨铎倒也没有什么不好,这段日子也听说墨铎势如破竹,不但从中原杀回来还找了这么多的人,一个个为他卖命,外面的几座城池收的干脆利索!
想当初他一个人流落在外,本以为肯定没有活路,得死在外头。
谁能料到,那些派出的杀手一个个却铩羽而归,他却混的风生水起!
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到了城外,兵临城下,等着他的答复。
而他这边,目前来说算是兵不血刃,只要他恢复正位,一声令下,就可以为墨铎助力。
而远在京都的度拙,到现在为止还被蒙在鼓里,这要怎么比?!
他不禁感叹,墨铎果然不愧是老国主最疼爱的儿子,的确是有过人之处!
别的不说,单凭他手底下有苏南衣这样的人,为他出谋划策就错不了。
谁知道他的手下,有几个苏南衣这样的人呢?
正在胡思乱想中,忽然听到外面一阵乱糟糟的,他看了一眼刚给他换了热敷布的赫玛。
赫玛急忙转身出去,一抬头看到院子里的情景,就是一愣,陪着笑脸儿上来问:“先生,这是怎么了?”
苏南衣沉着脸,也没有说话,云景上前一扒拉拉赫玛的肩膀,“你给我起开,现在轮不到你说话!”
赫玛被推开,他一看到最后面的那个家丁,就知道大事不妙,也不敢发脾气,急忙小跑着又跟上来,一个劲的陪着笑脸说好话,但是根本没有人搭理他。
无奈之下,他又跑回屋里,快速走到首野的身边,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首野听到也狠狠的一皱眉,再一抬头,苏南衣已经带着人走了进来,把那个家丁狠狠的往前面一推,“城主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首野也是一头的雾水,看着面前的这个家丁有些眼生,他也不可能认识这里所有的人。打量了一番,勉强笑了笑说:“先生,这是发生什么误会了吗?”
“误会?我哥哥都受伤了!这怎么能叫误会?”思格兰从后面挤上来,小脸气得通红,声音都在发抖。
赫玛对众人拱了拱手,“诸位先不要着急,不要惊慌,好好的把事情说一下,城主刚刚回来,大家也清楚,这宅子里的很多人,他并不认识一个小小的花匠或者是洒扫的人,也不可能每个都记在心里……”
他话还没有说完,云景短促的笑了一声,声音里满是轻蔑,“照你这么说,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一推六二五,什么都说不知道就行了,反正府里的人多,他也不用全部都认识,那这天底下的犯罪倒是简单了,只要吩咐手下去办就可以。
手下办成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要是办不成,那就直接推脱,说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个手下,你依旧可以做您的城主,就当做事情没发生一样,反正你究竟认不认识这个家丁,也没有人知道。
”
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讥讽劲儿十足,首野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赫玛的脸也涨得通红,像被人打了耳光,他咬了咬嘴唇说道:“在下也不是这个意思,他究竟干了什么,诸位不妨好好的说一说。”
苏南衣终于开口,“我之前怎么和城主大人您商定的,你没有忘吧?您说了,从此以后我们几个住的院子不会再有人监视,我也好好尽心的为您治腿,咱们的一切合作,都是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础上!”
“如今这才多久?您就出尔反尔!又命人暗中跟踪监视着我,我不知道您到底在害怕什么?是害怕我暗中害您?还是觉得我是谁的人?我如果想要害你,犯得着把您给救出来,又每天辛辛苦苦的为您治腿吗?!还搭进去我的名贵药丸!我给您治,究竟有没有成效,您自己心里最清楚。”
首野这才算是听明白,他狠狠盯向那个家丁,恨不能从眼睛里长出刀子来把他给剁了!
“谁允许你这么干的!你奉了谁的令?居然敢违抗我的意思,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那个家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城主,这的确是个误会,小人没有跟踪她!”
第七百八十八章 你自己作死,别怪别人
众人一听到他这句话顿时都不干了,思格兰年纪最小,距离最近,二话不说抬起小脚在他后背上就踢了一脚,“我叫你撒谎!还睁着眼睛说瞎话!当我们好欺负吗?”
她是最小的小丫头,动了手,首野这边也不好再说什么。
赫玛急忙催促,“你到底干了什么?快点如实说!”
家丁是博满的手下,自然对赫玛也不怎么样,扫了他一眼,没理他,梗着脖子,对首野道:“城主,小人真的没有跟踪她!就是去那边儿干活儿的。结果他们上来就要打人,小人这才还手。”
首野听到这里,其实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他想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没有说出口,苏南衣冷声道:“你去那边干活,你干什么活?看你这样子应该是个花匠吧,我们那边一没有花园,二没有花圃,你去干的那门子活?再说了,”她伸手把那把短刀抽了出来,哐的一声往地上一扔,那上面还带着一丝血迹,那是陆思源的血。
“你一个花匠干活还带着这种刀,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种刀应该是军中特制的,近身搏杀的时候用来是最好的,你一个家丁为什么要拿着这种武器?
如果不是你鬼鬼祟祟在后面跟着我,我的兄弟也不会贸然动手,即便是动了手,你也可以说明一下,可是你什么都没说,拔刀就砍人,这似乎不太合适吧?
这府里的人应该也都知道我们是来给城主大人看病的,不说尊敬七分,至少也得客客气气,你这种拔刀子打招呼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
苏南衣说到最后,看了首野一眼,“我倒是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这个勇气,难不成是城主大人暗中又下了什么令,是在下不知道的吗?这可就是暗指守野,大面一套背面一套了。”
首野怎么也不能被这个黑锅,怒声骂说道:“混账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点如实说来,不要再心存侥幸,如果不说实话就把你拖下去打死!”
云景插话道:“拖下去打死了,那不就死无对证了吗?城主大人还是耐住性子比较好,问个清楚有个交代才是正经啊。”
首野噎了一口气,赫玛勉强笑了笑,“不是这样的,诸位不要误会,城主也确实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城主对大家一向都是尊重的,有求必应,的确没有再往那边派人,这个家伙一定是私自行动,他有什么心思,在下一定会好好审问,给大家一个交代。”
他说着就要过来扯那个家丁,“给我拖下去!”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断喝,“我看谁敢动手!”
门帘一挑,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外面闪身进来,屋子里顿时就像是暗了暗,气氛瞬间也有些压迫。
他大步走到跟前,对着首野拱了拱手,“城主大人。”
首野一看是他,这心情就不太好,他早已经猜到,就是博满私下里命人监视,才惹出现在这个麻烦来。
苏南衣冷冷笑了笑,“这位护院好大的脾气啊,之前就领教过,这是怎么个意思?难不成连管家,甚至城主大人都要听您的话?”
博满偏头看了看她,“当然不是,在下是为城主效劳,为城主的安危着想,既然是身为护院,那一切可疑的事情都要查一查。”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为了你自己的怀疑,可以指城主的命令于不顾了?”夏染在人群中懒洋洋的问道,指着陆思源肩膀上的伤,“瞧见没有?我朋友可是受伤了,见了血,这事儿可就没那么好办了吧?”
博满目光在陆思源的肩膀上掠过,又看了看地上的那把刀,“这只是小小的短刀,即便是伤了人,也不是什么大伤,诸位,又何必再次揪着不放呢?”
说的这话简直是无理至极,思格兰把自己的小腰刀也抽了出来,指着博满说道:“军中制的短刀要不了人命,那我这把刀就更要不了人命了,不如你过来,让我割一刀,看看死不死得了。如果死不了,那你就也别怪我们,怎么样?”
思格兰这话说的有理,苏南衣点头,“我小妹妹说的在情再在理,这位护院,你要不要试一试?如果你肯是割上一刀,咱们也就扯平了,如何?”
博满目光阴狠,向着思格兰走了两步,高大的身影渐渐笼罩着她,就像是一个庞然大物。
“割我?!你敢吗?”
思格兰咬着牙扬着小脸儿,“我有什么不敢?你伤了我哥哥,我当然敢!”
“好哇,那就真刀真枪的比试一场,受了伤,见了血,那就是自己技不如人,如今我算是开了眼,什么人都能够在这叫板,难不成真当这府里的人和刀都是吃素的吗?”
思格兰的小脸发白,还想说什么,一直沉默的陆思源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睛注视着博满,“你说的,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博满眼睛狠狠盯着他,嘴角泛起轻蔑的冷笑,“就凭你?受了伤的懦夫!”
夏染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说:“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是同意了?让我们兄弟和你那个手下打一场,如何生死由命,谁要是死了,谁就别再废话。”
博满还没有说话,那个家丁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一拍胸口,“我敢!我当然敢,我本来就是被你们冤枉的,莫名其妙的栽上罪名,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打一场,我有什么不敢的?!”
苏南衣看着这个家丁就跟看着一个傻子一样,这个人是脑子被打坏了,失忆了吗?
他难道忘记了,刚才他根本就不是陆思源的对手,要不是陆思源故意卖了一个破绽给他,就凭他这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就不是陆资源的对手。
难道他真的以为他那一刀,是因为实力强过陆思源,所以才胜出的吗?
不过事情是由他惹出来的,既然他肯自己往刀口上撞,自己找死,那也怪不了别人。
苏南衣当即就对首野说道:“既然如此,双方都同意,就请城主大人下令吧!”
首野还没有说话,博满大声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你去跟他比一场,别丢了我的脸。”
他这话一出口,首野又慢慢闭上了嘴唇。
苏南衣的脸上涌起一丝一言难尽的表情,眼睛看了看首野,又看了看博满。
那眼神的意思,不清楚这个城主府里到底是谁说了算,怎么看着这位护院比城主还威风呢?
这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用眼神进行了表达,可是,有些话不说,比说出口还要厉害。
这些就像是带着怀疑种子的刺,扎在首野的心底,早晚有一天会破土萌芽,一路疯长,长成参天的大树,再也砍不掉,只能够连根拔起。
苏南衣深谙此道,眼神也点到为止,退在一旁,不再多说什么。
博满得意扬扬,眼中满是杀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首野眼中的忌惮和不满。
苏南衣心中暗想,你自己作死,这可怪不了别人。
第七百八十九章 刀剑无眼,生死由命
既然是双方已经约定,那就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众人都到了院子里,首野坐在椅子上被抬了出来,在台阶上往下观看。
院子里的人已经分列成了两边,还有几个家丁也进来为要上阵的那个助威打气。
陆思源的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那个家丁,这家伙得意洋洋,和站在身后的几个同伴挤眉弄眼儿,抬着下巴,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好像已经打赢了一般。
思格兰在一旁气的跺脚,咬牙切齿的瞪着他,越是这样,这家伙越是来劲,他往上一走,夏染再次开口,“咱先说好了,刀剑无眼,生死不论,谁要是受伤了,甚至是死了,另一方可不能再找茬,惹事儿,不服输。”
那个家丁拍了拍胸口,“那是当然,我保证不会再说什么,不像有的人,受了伤,技不如人,还好意思来找事儿。”
夏染低低笑了一声,“你要是死了,自然就不能再找事儿了,这个得由说了算的人说话,我们才能放心啊。”
他的目光看像首野,首野微微点头,正欲开口说话,驸马大手一挥,“那是自然,他是我的手下,我说了算,如果他要是技不如人,伤了,残了,哪怕是死了。我保证没有二话!”
夏染的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那就好。”
苏南衣心中暗笑,夏染真是个人精,他现在也已经看出,首野和驸马之间并非是那么和谐,而驸马心高气傲,嚣张跋扈,根本就没有察觉。
夏染的话无形中就挑拨了两个人的关系,让首野心里的不爽,更加加深了几分。
话已经说完,在没有回旋的余地。
那个家丁提着双刀上了场,刀尖一指陆思源,“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真本事,事先说好了,别又说是我欺负你,现在咱们就光明正大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陆思源缓缓地拔出了宝剑,光芒一闪,陆思源已经出了手,势如闪电,那把宝剑闪着冷光,犹如蛟龙入海,直直的就奔着他的哽嗓咽喉刺了过来。
那家伙还在得意扬扬,刹那之间,就见杀机已到,他急忙声抬起双刀去招架,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的一声,剑尖抵在双刀上,不但没有收势,反而一直向前,家丁被逼的连连倒退了几步,咬紧了牙关,双膀一较力,就想着把陆思源的宝剑拧断。
可这一招根本于事无补,陆思源手里的剑一往直前,根本没有收招的趋势,家丁也慌了神儿,脸色苍白。
众人就听见噗一声微响,那是……刀剑入肉的声音。
紧接着,就看到陆思源伸手拔出了剑,随着他的动作,一抹血光自那个家丁的咽喉处喷溅而出,在天空中撒了一道波艳艳的红。
家丁双刀落了地,手捂着喉咙,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声响,他眼睛看着陆思源,身子一晃,跪倒在地。
陆思源看都不看他,慢慢的擦了擦剑身上的血面,无表情的把宝剑归了鞘,然后又回到刚才站的位置。
就在此时,那个家丁再也坚持不住,身子往前一扑,倒在地上,四肢抽搐了半晌,终于断了气,喉咙痛依旧在往外涌着鲜血,慢慢的从他的身下弥漫开来。
这一切不过就是一眨眼的事情,甚至连一个回合都没有走,围观的人就见陆思源伸手拔剑,往前刺,然后那个家丁就被刺穿了喉咙,倒地身亡。
四招一片寂静无声,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这个瞬间,连周围的风声都似乎停了停,只剩下若有似无的呼吸声,还有血流动的声音。
其余的家丁,包括驸马在内,都看着那具尸体,半晌没有回过神。
首野的双手紧紧抓着椅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陆思源,他也没有想到,一向沉默无声的陆思源,竟然有如此的身手!
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
陆思源这一招绝对不是侥幸。
单凭他出剑的架势就可以看得出来,这绝对是一个高手,而且并非是蒙林人惯用的武功招数。
驸马也回过神来,抬头狠狠地盯住陆思源,一双眼睛如同猛兽,闪着嗜血的光芒,他双拳紧紧握起,上前一步。
苏南衣等人也跟着上前一步,夏染懒洋洋的说:“怎么个意思?这是要反悔呀,说过的话还没有凉呢。这就要往回吞,似乎不太合适吧?”
他这副腔调让驸马更加的火冒三丈,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居然敢!”
思格兰扬着小脸儿,“我们为什么不敢?刚刚就说过了,愿赌服输,刀剑无眼,生死由命!是你们自己也同意的,怎么着?就只许你们伤我们,不许我们还手,难不成你所谓的比试,生死由命,就是让我们在这等着,让你们的人过来乱砍吗?”
驸马手一指陆思源,“他竟然藏私,你们没有看出来吗?一招就要了我这个手下的命,刚才为什么会被我手下所伤?你们难道没有故意隐瞒吗?你们这是成心的。”
云景气的笑出声,“你可真够能耐的,难不成你们的人上阵杀敌全靠一张嘴吗?我们什么时候说过,我们的兄弟打不过你们的人了?是你们自己这么认为的,洋洋得意,大言不惭,好家伙,还真以为自己已经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绝世高手呢!他刚才就跟我的兄弟对过手,自己什么德行自己心里没数吗?现在还怪别人本领高!你们还能不能要点脸?”
“就是!你们要是不想认账,那就干脆一块上!咱们比试比试,别在这里打嘴仗,烦死了!”思格兰说完把小腰刀抽了出来,对着驸马喝道。
苏南衣看像坐在台阶上的首野,语气冷淡,“城主大人,您说句话吧,这是在您的地盘上,最后还得要您来定夺呀!您才是这一城之主,不是吗?”
驸马转回身,大步走到台阶下,“城主,您可要为我的手下出气呀!”
首野冷冷的看着他,“驸马,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驸马一愣,目光盯着他,“城主,这是何意?”
“你还问我是何意!是你的手下不懂规矩,违抗我的命令,私自跟着先生他们,这才惹出麻烦来,惹了麻烦,还不知道认错悔改,还敢挑衅比试!这样的恶奴,他不死谁死?!即便他今天没有死在比试中,我也容不得他!”
他一拍一椅子,目光光环视着那些家丁,“先生有一句话说的对,这里是我的地盘,凡事都由我说了算,我看,你们是都忘记了。”
那几个家丁脸色一变,谁也不敢多说什么,急忙跪下去。
首野看了一眼赫玛,“把他们带下去,各打三十军棍!”
赫玛心中暗暗得意,立即低了头领命,“是。”
刚走下台阶,首野又吩咐道:“把那个家伙的死尸也拉出去,喂狗!”
“是。”
驸马听着这些话,无异于就是打他的耳光,他脑门上的青筋,都跟着跳了跳。
第七百九十章 就是让你们内讧
苏南衣看着博满快要气炸的样子,心里暗自好笑,但是,她不介意再加上一把火。
“城主大人,事已至此,我们也不好再住在这里,虽然说我们心里也很委屈,但是事情毕竟因我们而起,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这位护院,让他如此敌视我们,我们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另找住处,城主大人,告辞了。”
她一说要走,其他的人更决绝,根本连话都不说,立刻转身就往外走。
一见他们要离开,首野先急了,但是他双腿不能动,只能大声喊道:“先生!请留步!”
他一边喊一边看向赫玛,赫玛急忙下了台阶去拦苏南衣,“先生,先生,请留步,我们城主有话说,今天的一切都是误会,城主对您一向都是十分尊敬的。
你也知道的,请您务必留下。对了,城主还让我给您准备了东西,我这边还没有来得及给您送过去,现在就让您过过目。”
他一边说一边招手,“拿上来!都拿上来!快点儿!”
几个丫鬟从屋子里出来,手里还都端着托盘,上面蒙着红布,看起来搞得还挺严肃正式的样子。
赫玛满脸是笑,生怕拦不住苏南衣,“您瞧瞧,这些都是给您准备的,都是我们城主的诚意啊。”
他一边说着,也不等苏南衣亲自动手,干脆掀开了上面的红布,里面有的是名贵的药材,还有的是真金白银,明晃晃亮灿灿的,闪瞎众人的眼睛。
赫玛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些东西可都是十分名贵,哪一样都算得上贵重,苏南衣虽然有些本事,但应该没有一下子见过这么多的银钱吧?
他偷偷观察苏南衣的神色,可苏南衣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眼皮都没有颤,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多谢城主主的好意,但是钱财与我们来说都是身外之物,保证身家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夏染说道:“谁说不是呢?有命拿钱去花才好,到时候因为这些天耽误在这里,把命也给搭上,没命去花,那不更是糟糕吗?”
赫玛噎了一口气,“哪能呢!怎么可能?今天的事儿都是误会。”
云景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目光看向首野,“城主大人怎么不说话呢?就让管家在这里说,我都要怀疑你这个府里到底是谁主事。”
这一顶大帽子扣过来,赫玛可不敢接,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了,脸上的笑容僵住,继续笑也不对,收起来也不对,这个难看劲儿就别提了。
首野的脸色胀红,嘴角抽了抽,“这府里当然是本城主说了算,今天的事情的确是误会,是手底下的人私下行事,现在已经命丧当场,我也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云景并不以为然,“怎么交代,就是让那个家丁死了吗?这就算是交代?他偷偷监视我们,谁知道他存的什么心思,把他杀掉了就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现在倒成了城主大人的恩惠吗?再说了,一个小小的家丁哪里来的胆子长着大人,您可要把事情好好调查清楚啊。”
这话里话外就是指向博满了。
博满哪里受得了这种明讥暗讽,当即就火冒三丈,还没有压下去的火此时是达到了顶峰。
他上前一步,一拍胸口正想要说话,首野怒声喝道:“博满!你还不退下,还想要干什么?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城主放在眼里?!”
博满转过头来看一下他,“城主……”
首野打断他的话,“你驭下无方,手底下的人私自行动你都不知道,现在还替他说话吗?再这样下去,本城主连你也要罚了。”
博满咬了咬牙,腮帮子上的肉都变得僵硬,狠狠的拱了拱手,又握紧的拳头放回原处,那模样十分的不服。
苏南衣心中冷笑,快点生气吧,你越是生气,我才越是痛快,你们两个最好是闹翻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苏南衣也并非非得要和这个博满过不去,而是因为这个博满手握兵权,手底下有不少的人手,而且他明显对自己有敌意,这种人收服起来很难,与其费劲费时间收服,还不如早早的把他斩去。
否则,将来就算是首野归顺了墨铎,这种人也是不安定的因素,脑后长着反骨,谁又能保证,他今天对首野没有二心呢?
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首野已经隐隐有控制不住他的架势,他连首野都不放在眼中,何况是年轻的墨铎了。
所以在看到博满这种状态和态度的时候,苏南衣就决定了要把他除掉。
当然了,如果是她出手,那难免会让首野心中记恨,即便是现在不发作,将来也难说,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内讧,让首野亲自动手。
本来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做,但博满骄傲自满,嚣张跋扈,暗地里拍人监视他们这件事儿,倒给了她一个机会。
博满越是不服,苏南衣就越要表现的大度,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本来说好,要给城主大人好好治病,并且研制药丸的,谁能想到……竟然出现这样的事情,在下也很遗憾。”
首野手心冒汗,心都要跳出来了,生怕她甩手就走,“先生不必遗憾,我答应过先生的,都不会反悔,这件事情我也会好好处理。”
苏南衣沉默了半天,首野只觉得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了,呼吸都有些困难。
最终,苏南衣伸出手接过那一托盘的药材,垂下眼眸说道:“在下这就回院子去研制药丸,还希望城主大人能够言而有信,告辞了。”
她说完转身离开,云景等人一个个都气呼呼的,但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最后都跟着苏南衣转身离去。
他们一走,这院子里似乎空了不少,但是气氛却并没有转变。
首野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怒火也腾腾的燃烧了起来,他看一下赫玛,“把院门关上,严守院门,不许任何人进来!”
赫玛点了点头,随后就听到首野对博满怒道:“博满!你可知错?”
博满心里也非常的不痛快,双手一摊,“大哥,我不知道错在何处?”
首野一排拍椅子,恨不能把椅子都拍碎,“你还说你不知错!今天的事端,难道不是你惹出来的吗?”
“怎么能说是事端,我也损失了一名手下!他本来不该死的!”
“他如何不该死?是你把她推上了死路,你让他去监视那些人,他就已经该死了!不是别人害死了他,是你!是你自己!
若非是我刚才一个劲儿的拦住你,不要再往下说,说你欲下无方,把责任都推到死人的身上,你以为,你今天能逃得过吗?你也应该受责罚的!只比那几个人重,不会轻,你明白吗?”
第七百九十一章 当面顶撞
听着首野这些指责的话,博满的火气一下高过一下,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耳朵里全部都充斥着首野训着他的那些话。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他死了手下,都是因为他自己作的!
不仅如此,首野这样做,当面打他的脸,也是为了他好,如果不是为他好,那他就不只是死个手下那么简单了,连他自己也得搭进去!
博满的脸色青白,又转成爆红,几次变幻,眼睛里充斥着愤怒的火焰,眼白都被染红。
首野看着他的架势,心头沉了沉,火气也爆发出来,手扶着椅子想要站起来,这才猛然惊觉自己的双腿不能动。
他努力强迫自己把火气压下去,无数次对自己说,无论如何不能冲动,现在他所有的一切都得指望着别人。
满腔的火气重重的转成一声叹息,他闭了闭眼睛,无比疲倦地说:“博满,我知道你也是为了这湖里的安全着想,可是,正如先生所说,他救了我,又为我治腿,光凭这一点,就可以暂时打消对他的怀疑,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企图,那又何必救我呢?
你与其把注意力和精神都放在这几个人的身上,倒不如想想办法怎么去应付城主府那边,假首野已经回城,接下来就是真刀真枪要当面干的局面。我们兄弟应该同心协力,难道不是吗?”
他的语气软了许多,空气中的气压似乎也回升了一些风声掠过耳边。
博满紧握的手松开又紧紧握上,眼底的火气灭了又长又被压下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大哥知道我是为了谁就好。我死了一个手下不要紧,要紧的是,他死的这样不明不白,又被许多人看见,我怕失了军心,要是长此以往,他们会觉得自己的命连几个外来人都不如,到时候我如何能够驾驭属下,岂不是更会御下无方吗?”
首野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吐不出,吞不下,手在袖子里紧紧握起,青筋都迸了起来。
赫玛在一旁勉强笑了笑,“首领这是说的什么话?……”
他话还没有说完,博满一个眼风扫过来,冷冷打断他,“你他娘的算老几?我和大哥说话,轮得到你一个奴才插嘴吗?”
赫玛被他这一顿抢白,脸色也瞬间变了,他身为首野的心腹,身边的大管家,这府里哪一个人不是对他客客气气的,就算是首野,也没有用这么重的话说过他,更何况……
“奴才”这两个字,更是很多年都没有听到过了。
现在被博满这么当众说出来,就像是甩了耳光一样的难堪。
他用力咬住嘴唇,半晌没有说话,垂着眼睛看着地砖,心头如同滚浪一般的翻动着怒火。
首野皱了皱眉头,“你冲他撒什么气?”
博满丝毫没有改变语气,“大哥,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他不过就是你身边的一条狗,一个奴才,怎么能和咱们兄弟相提并论?我说的话做的事都是为了咱们的将来,您的安危着想,他懂什么?”
首野听了这话也十分的不痛快,但此时在防卫方面还的确要仰仗博满,他也不能说的太过,手指捏了捏眉心,“假首野已经回城,去了城主府,甚至还先去了三小姐那边一趟,他们有可能已经联合起来,你看,接下来要怎么做?”
博满冷笑了一声,“依我看,就应该趁着夜晚没人注意,提着刀去把那小子宰了人头割下来您就回府去,一切顺理成章。”
赫玛听到这话心中冷笑,这话说的容易,简直就跟放屁一样。
城主府那是什么地方?假首野现在占了城主府,最防备的就是城主和博满,现在城主从地牢中跑了出来,现在一定正满城的搜索,至于博满,手中有兵马,假首野对他更是十分戒备。
首野摇了摇头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假首野是我一手栽培出来的,他的行事作风我再清楚,不过他占了城主府,第一件事情势必就是仔细安排防卫,要想攻进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说到这里,首野话锋一转,“我打算把亲兵卫队召回来,你觉得怎么样?”
博满一听这话,微微愣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亲兵卫队?他们不是跟在假首野的身边吗?
“那些混账!眼睛都瞎了,真假都分辨不出来,现在还叭叭的为人卖命,若是把他们召回来,还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反正这边我都安排好了,我看,那些愚蠢的家伙不用也罢。”
他这是拒绝了,三言两语,就把清兵卫队排斥在外,赫玛心头狂跳,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首野的神色。
首野抿了抿嘴唇,什么也没说,半晌点了点头,摆手说道:“那就先这样吧,你先下去安排一下,安抚一下其他的人,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博满也没有再多说别的,转身就走,他走到院门口的时候,首野忽然又叫住了他,“今天的事情要长个教训,我的确说过,不再派人监视他们,你这边先不要安排人手,着重看一下假首野那边的动静,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
博满脚步顿了顿,也没有说话,没有表态,转身走出去。
他一出去,首野的脸色就阴沉的厉害,如同掀起了黑色的云,马上就要下暴风雨一般,他猛然一挥手,把手边小几上的茶盏挥出去,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赫玛吃了一惊,急忙跪下低声说道:“城主大人请息怒,您现在身体要紧,如果是因为怒火,让双腿情况更加不妙,那岂不是……”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只是抬起头来,眼巴巴的看着首野,眼神中满是担忧和关切。
首野被他看的,火气消了,“你先起来吧,跪着干什么?这又不是你的错。”
赫玛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转身去打扫那些碎瓷片。
首野制止道:“算了,这些事情不用你做,稍后找人来打扫就行了。”
赫玛垂着头,语气充满委屈和萧瑟,声音小小的,“奴才干这些事情也是应该的,为您办事儿,做什么也是值得的。”
首野盯了他几眼,最后笑了一声,“行了,别怄气了,谁说你是奴才了?他一贯就是那个样子,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你是我的人,总归是要我说了才算。”
赫玛的心头一喜,脸上却没有表露太多,点了点头立即表态,“那是当然,我是城主的人,就算是城主让我做奴才,做狗,我也心甘情愿。”
首野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手扶着太阳穴,闭着眼睛说道:“博满最近的确是太不像话了,做事越来越过分,毫无顾忌,这么下去是要出乱子的。”
赫玛走上前来,伸手在他的太阳穴上为他按摩,低声说道:“首领大人也没有其他的意思,他不是说了吗?是为了将来,为了您的安危着想,做事难免有些偏激,但出心是好的。”
“将来?”首野慢慢的重复这两个字,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第七百九十二章 花别人的钱,让别人心疼去吧
首野不动声色,他知道首野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博满几次三番的提到什么“咱们的将来,”还否定了亲兵卫队回来的建议,以及今天几次三番自作主张,已经让首野心里十分的不痛快。
博满这个家伙自高自傲,仗着和首野关系和本事,目空一切,不断的作死。
将来?
无论什么时候,这城主府也好,整座城池也罢,都只能是首野的,和他博满有个屁的关系?
他本事再大,关系再好,也只能是下属,只能为首野所用。
他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跟首野谈将来,那语气,好像是这城池也有他的一半儿。
赫马心中暗暗冷笑,就让他自己作,等到时机成熟了,根本不用别人出手,他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赫马决定,他要在一旁看笑话,博满怎么把自己作死!
博满出了院子,几个属下急忙迎上来,关切的问道:“首领大人,情况如何?城主没有为难您吧?”
博满心里本来就不怎么痛快,听到这话更是火气上涨,眼睛一瞪,差点儿把那个人吓死。
其他的人急忙打圆场,“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城主怎么会怪我们首领大人?首领大人是什么身份,城主肯定要敬咱们三分的!”
那人也自知失言,急忙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对对对,是小的说错了,小的这张臭嘴不会说话,请首领大人责罚。”
博满被他们几句恭维,说的火气略微小了一些,哼了一声说道:“放心吧,没事儿的!跟着我不会让你们有亏吃。”
他目光扫了扫这几个人,想起死去的手下,心里又有点儿发堵,“尸首呢?”
有人小声回答,“已经没有尸首了,我们想拦,但是拦不住,已经被管家让人拖下去……”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众人都陷入沉默中。
博满的火气又涌上来,太阳穴都跳了跳,“他娘的赫马简直是不识抬举!竟敢跟我作对!让他跟我等着,老子定然不会放过他!”
他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扔给手下,“去,把丧事打理了,慰问一下他的家人,别让弟兄们寒了心。”
几个手下急忙接过银子,又恭维了几句,说什么首领大人仁义,跟着首领大人不会有亏吃,一定能够熬出头,云云。
博满沉吟道:“你们知道就好,跟着我好好的干,总有你们出头的时候,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你们知道不知道,刚才城主想着把亲兵卫队召回来,要是他们回来了,这府里的事儿,就得被他们分走一半的主事权,到时候,岂能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几个人听了顿时一惊,“首领大人,可千万不要让亲兵卫队回来!那伙子人成天就知道趾高气昂,好像天是王大他们是王二一般,根本就瞧不起我们,还经常说您的坏话。”
“他们不在,小的们等也能过几天安生舒心的日子,他们要是一回来,非得骑到小的们头上不可。”
博满把眼珠子一瞪,骂道:“没有出息的东西!就这么任人欺负吗?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一点儿都用不上吗?”
“不是小的们用不上,而是他们太强横了。”
“就是!他们不把小的们放在眼里也就算了,连您都不放在眼里,还说……”
“说什么?”
“小的不敢说。”
“你快点儿给我说!”
“他们说……您要不是因为和城主大人是兄弟,怎么也轮不到您坐上这个位置,您靠的就是裙带关系……”
“放他娘的屁!”博满顿时大怒,“老子的功劳是一分一分挣回来的,一刀一刀杀出来的!跟关系毫不相干,谁要是再敢这么说,让老子听到非砍了他不可!”
“就是!小的们也这么和他们争论,可是他们根本就不听,上次就因为这事儿,小的还挨了打呢。”
博满咬了咬牙,“你们放心吧,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再让亲兵卫队兴风作浪。”
苏南衣他们回到院子里,重新给陆思源上了点药,看了看创伤口确实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了心。
思格兰跺着脚说:“思源哥哥,你怎么一剑就让那家伙死了,要是我非得刺他个十剑八剑的不成,让他好好尝一尝这痛楚的滋味。”
云景也跟着点头附和,“就是!得把他打个半死让,他监视我娘子!让他在暗中偷偷的鬼鬼祟祟!”
夏染忍俊不禁,“行了啊,你们俩,今天惹出来的麻烦也不小,我看那个博满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陆思源用布缓缓地擦着宝剑,“他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再杀几场,有本事就直接来找我,我也不怕。”
夏染低声道:“咱们当然是不怕,可咱们要的不是不怕他,而是让他对咱们有所忌惮,最好是能让他再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来,让首野彻底对他死了心,我看今天首野对他不满,但还没有到达一定的程度,咱们得再加把火才行呢。”
众人的目光都随着夏染的话,落在苏南衣的脸上,苏南衣点了点头,“我赞同夏染的说法,我们和博满抗争,固然是不怕他,但是这毕竟是麻烦,与其让我们出手,不如让他们内讧,这样的话,既能消除我们的眼中钉,也能够打消隐患,岂不是一举两得吗?”
云景眨着眼睛,“那娘子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苏南衣笑眯眯的说:“我们些什么都不用做,拿着这些药材。先在院子里安安稳稳的呆着,我猜稍后赫马还会再送东西来,到时候送来的东西咱们就照单全收,如果有金银,咱就拿着,上街去好好逛一逛。”
思格兰的眼睛顿时亮了,“我喜欢逛街,而且还是花别人的钱,不心疼,这个最妙不过了。”
夏染短促的笑了一声,“我看你就是一个小财迷,跟老修学的吧?颇有他的神韵了。”
思格兰扬着小脸儿,“那又怎么了?我修爷爷一贯奉行这种宗旨,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花别人的钱,让别人心疼去吧!”
众人忍不住笑出声。
果然没过多久,赫马又来了,那几个托盘没少,反而又增加了两个,这一次除了金银,还有一些珠宝首饰,说是给思格兰的,最重要的是,还有一把匕首一口宝刀,虽然说及不上陆思源的宝剑,但也非常可以了。
推辞了一番,苏南衣勉强收下。
赫马见她把东西收了,心里非常的愉快,感觉自己的任务完成的挺圆满。
他看到桌子上的药材问苏南衣,“先生,这些药材可都用得上吗?您之前说要研制的药丸……”
苏南衣点头说:“这些有一部分用得上,其他的我要上街去看看,能不能买得到。”
赫马一听说她要上街去买,没有再提刚才的事儿,更没有揪着不放,心生欢喜,觉得苏南衣也不那么气人了,连连点头说:“那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一定跟在下说,无论是人还是车马,在下一定给您办齐了。”
“这些都不用管家,放心,如果有用得着的地方,我一定会找您帮忙的,”说到这里,她忽然压低了声音。
第七百九十三章 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
苏南衣的声音一变的低沉,赫马的心就莫名其妙的跟着提了起来,有些许的紧张。
他忍不住伸长脖子凑过来,仔细听苏南衣说。
苏南衣问道:“那份通关文碟……”
赫马恍然大悟,急忙从怀里抽出一样东西来,双手递过去,“先生,这是您要的,都在这里了。”
苏南衣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上面写的很清楚,而且章也盖得很明白。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把东西收好,“如此,就多谢城主大人了,还劳烦管家给带个话,表达在下对城主大人的谢意。”
赫马见她这么客气,本来来时的忐忑消失于无形,满脸堆着笑,“先生客气了,小的再不济也明白,您这是为了城主大人。”
苏南也笑了笑没再说话,赫马也识趣的告辞,带着人往回走。
他心里暗暗的想,这位先生可真不是省油的灯,而且感觉高深莫测,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本来以为他会揪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不放,怒气冲冲,送东西也不会这么顺利,可没想到人家大人大量,过去的事就没有再提,甚至连个冷脸都没有给,实在是让他很意外,也很佩服。
相比起博满那张臭脸,臭脾气,实在不知道好了多少!
他跟着首野多年,又是心腹,自然也能够猜测出首野的心意,这位先生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首野一定起了拉拢的心思,就算不能收为己用,等到将来,如果能在墨铎的身边有一位关系亲近的人,那对首野来说,也是极大的助力呀!
赫马做到心中有数,对苏南衣言越发的恭敬,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相处,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他带着人往回走,一抬头,看到博满正在不远处安排防卫,有心调转方向不和他对上,但又觉得自己并不理亏,有什么可回避的,就在这一迟疑的瞬间,博满也看见了他。
赫马挺直了腰杆儿,面无表情。
博满则忍不了,心里的火气,还有那个手下的死,都在此时从他心里翻腾出来。
他大步的走了过来,冷笑着说道:“呦,管家大人,这是去哪里了?又去讨好,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去了?!”
赫马一听他这话心里就不痛快,似笑非笑的说:“首领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也是奉命行事,城主大人让我给人家送东西赔礼道歉去,我哪敢不去?说起来,今天的事儿也是首领大人惹出来的吧,我现在是为了谁讨好人家,首领大人心里没数吗?”
博满一听这话就差点儿炸锅,眉毛一挑,“赔礼道歉?什么赔礼道歉?老子什么也没有做错,用得着你去赔礼道歉?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别丢老子的脸,打着老子的名义,我可不认你这个账!
”
他上前一步逼视着赫马,手指戳着赫马的胸口,“你最好给我记住了,死死的记住,千万别忘了,我的那个手下尸骨无存,全部都是拜你所赐!这个仇,我早晚有一天会找回来。”
赫马向后退了几步,微微皱眉,博满这手指跟小铁条一样,而且用了十足的力气,戳的还真是挺痛。
他伸手掸了掸胸口,和博满对峙,“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首领大人,让您如此生气,至于你的手下,那是死有余辜,这不是我说的,是城主大人说的,让他尸骨无存,也是城主大人下的令。首领大人如果觉得不服气,大可以去找城主大人理论,犯不上在此威胁我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至于说是拜我所赐,这我就更不敢承认了,说起来,如果不是首领大人下令,想必你那个手下也不会干出那种蠢事,更不会被人发现,如果不是你同意了让他下场去比试,他也不会被人一剑就穿了喉。”
“如果他没死,那他现在应该活蹦乱跳的在这府里上窜下跳,东游西荡,或者是跟在您的后面当一条狗,做一个奴才,而不是现在尸骨无存。我只是把他的尸首奉命拖了下去,而您,才是他真正致死的原因呢,首领大人,您,可千万要记住了呀!”
赫马这一番话犹如火上泼了一桶油,把博满的火气激到了顶峰,他抬手啪一下就给了赫马一个耳光!
赫马被他抽了个正着,差点栽倒,脸顿时就肿了起来,嘴角流出血,感觉牙齿都有些松动。
赫马舔了舔嘴角的血,慢慢的擦了擦,眼睛里闪着冰冷的光,?“首领大人这是何意呀”
“何意!有什么何意?老子愿意!想要给你一个教训,你他娘的就得受着,明白吗?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狗奴才!”
博满说完,手掌扒拉了一下赫马的肩膀,把他推到一边,然后大步离开,连头都没有回。
赫马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目光中的冷意闪了闪,又慢慢隐去。
博满,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他们俩这边发生了冲突,被思格兰看了个正着,她踮着小脚回到院子里,笑眯眯地对大家说道:“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刚刚外面开打了!”
云景立即附和着问,“谁和谁打起来了?”
“你们猜!”思格兰还卖起了关子。
夏染漫不经心的说:“还能有谁?无非就是赫马和博满呗。”
云景瞪大的眼睛,“你怎么知道?”
夏染摊了摊手,“这还用说吗?这两个人从来都是针锋相对,别看那个赫马表现的势弱,其实上一点亏也不肯吃,我猜,他也是故意的激起博满的火气,看来,咱们多了一个同盟呀。”
“同盟?你的意思是说,赫马也想让博满栽跟头吗?”
云景眨着眼睛,手托着腮,“我感觉他们两个之间确实气氛有点不太对。”
苏南衣轻轻笑了起来,“恐怕不只是想看博满栽跟头那么简单,这位管家可是想着要博满的命啊。”
夏染挑眉,“我也这么觉得,咱们呐,就等着看戏吧,这个博满早晚得玩完,我看他是犯了重怒,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
云景的眼睛里冒出小星星,“哎呀,这话说的好有道理啊,晶晶癖,你是怎么想出这么有哲理的话的?”
夏染被一串彩虹屁拍的不知道东南西北,得意的眉飞色舞,“那是,当然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陆思源冷冷的打断,“这是他说的话吗?这是古人说的吧?”
夏染清了清嗓子,翻了个白眼儿,“你这个家伙,让我得意一会儿会死吗?”
思格兰捂着嘴笑了起来,凑到苏南衣的身边,“苏姐姐,咱们什么时候上街去啊?”
苏南衣摸了摸她的头,“怎么,忍不住了,行啊,咱们现在就去,我把东西收拾一下。”
她换了身衣裳,把那封通关文碟也放好,肩膀上搭了一个小包袱,脸上又扑了一点儿深色的粉,整个人看起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思格兰一脸的疑惑,不知道她唱的这是哪一出,“苏姐姐,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第七百九十四章 愿者上钩
云景看到苏南衣的这副装扮也有些紧张,拉住她的手说道:“娘子,你这是要去哪里呀?要和我们分开吗?不管我们了吗?景儿不要和你分开。”
苏南衣有些哭笑不得,眼看他当了真,急忙安慰,“景儿放心,我不是走,哪里也不去,而是今天出门有一件事情要做,大家过来,我和你们都说说清楚。”
事情都交代完毕,众人分成了三拨,一起出门,上街之后按照说好的分头行动。
苏南衣独自一个人,云景和夏染一起,鲁思源带着斯格兰。陆思源和思格兰负责四处打探消息,查找程阳的行踪。
云景和夏然也跟着找,但是他们俩距离苏南衣的位置不会太远。
一边逛街一边找人,街上的人似乎少了一些,军士们时不时的路过,看起来个个神情严肃,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们一出现半条街上的动静就会小声许多,等他们走了之后,人们又开始低声的议论,说什么的都有,但是谁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只有苏南衣他们心里清楚,地牢中的人消失不见了,假首野现在应该心急如焚,假的就是假的,他最担心的,就是真的首野忽然之间出现,指责他是个冒牌货。
不过在最初的慌乱之后解了手,也也慢慢的镇静了下来,不管怎么说他和首野长得一模一样,这么长时间的训练,他的声音神情都是一致的,更何况,现在首野双腿不利于行走,即便是现了身也不是他的对手。
整个城主府有都在他的手中,他又有什么担心的呢?
所以,在最初的严格审查之后,他就吩咐军士们不可再像之前那么扎扎呼呼,要外松内紧。不能让人看出慌乱来。
另一方面,他也和三小姐那边把关系打好,有了三小姐的支持,他的胜算就又多一分。
今天苏南衣上街,不是为别的,就是寻找程阳。
她猜测着程阳现在住在那种破地方,又不能自己做饭,他每天都需要吃东西,别的可以不解决,饿肚子肯定不行,所以她逛的地方多是卖吃的这里小店儿。
功夫不负有心人,走着走着,云景忽然发现前面有一个人有和程阳很像,他立即就和夏染低声说道:“你瞧,那个人是不是?”
夏染仔细一看,还真的是。
云景喜出望外,心里很是激动,“我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娘子。”
夏染从袖子里拿出一粒药丸,那是苏南衣给他的追踪丸儿,他手指轻轻一弹,就粘在程阳的袍角上。
云景让他盯住人,他急忙去通知苏南衣。
苏南衣得到了消息,看到程阳进了一家小吃店,也拍拍身上的包袱跟了上去。
苏南衣现在的这副打扮,就是一个典型的蒙林人,而且是经过长途跋涉的那一种,和原来的形象大不一样。
她走到程阳在的那家小店,程阳果然十分警惕,眼角的余光都在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苏南衣操着一口纯正的蒙林口音,对店老板说道:“老板,来几个饼!要快一点儿,我还急着赶路呢!”
店老板十分热情,打量了她几眼说道:“小哥,急着赶路,看样子已经走了很远,这是要去哪里呀?”
苏南衣腼腆的一笑,“我要去京都,找我大哥,他来了信说给我们家添了一个小侄子,这可是大喜事,我爹爹立即让我去看看。”
店老板也跟着恭喜,“呦,添丁进口,这可是好事儿啊!”
苏南衣连连点头,“是呀!是好事,所以我得赶紧走,不能耽误,越快越好。”
店老板麻利的给她包了几个饼,还多给了她一个,“那,这个给你,恭喜你了,希望你一路平安。”
苏南衣喜出望外,露出憨厚的笑意,“那多谢老板了,你真是个好人!”
店老板嘿嘿的笑,又嘱咐她说:“这里距离京都千里迢迢,而且现在也不太太平,听说出入还要有通关文牒,你去官府拿到了吗?”
苏南衣点了点头,拍了拍了小包袱,“我拿到了,您放心吧啊。”
苏南衣拍包袱的时候,就注意观察着程阳,果然,程阳的眉心跳了跳,眼睛看着她的小包袱,若有所思。
很明显,就是想打她包袱里东西的主意。
苏南衣假做不知道,拿上饼再次向老板道了谢,背着小包袱就往外走,程阳匆匆忙忙的付了钱,也跟在苏南衣的身后。
不远处,云景和夏染也跟了上去。
走来走去,苏南衣路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程阳忽然从后面冲上来,假装没有看见她,碰了她的肩膀一下,苏南衣没有防备,肩膀上的小包袱也掉到地上,包袱也散开了,里面有些东西还掉了出来,程阳一眼就看见那份通关文牒,心头一动。
苏南衣边揉着肩膀一边埋怨,“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怎么走路不看着前面呢?你看看!你给我撞的,好痛啊。”
程阳低下头急忙道歉,“对不住,是我不小心,没有看见,我帮你收拾一下东西吧。”
苏南衣撅着嘴没有吭声,程阳急忙帮她收拾起东西来,看到那份通关文碟想伸手去拿,又怕被苏南衣发现。惹出不必要的事端,他灵机一动,拿出一块碎银子来,手指一弹,碎银子咕噜噜滚去了一边。
他故做惊讶的说道:“哎呀,那一块儿银子滚到那边去了,是你的吧!快去捡回来!
”
苏南衣一头雾水,伸手去捡银子,趁着这个功夫,程阳快速的把衣服下面的通关文蝶揣进怀里,一颗心还在飞快的紧张的跳。
好在苏南衣也根本没有发现,一心只在那块儿碎银子上,程阳帮她把小包袱三下两下的包好,一股脑的塞给她。
“给你!”
苏南衣接过包袱,也没有顾上打量他,“那就这样吧,我走了。”
程阳也不想再和她有什么牵扯,反正通关文谍也已经到手了。
他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藏身,然后趁着夜间赶紧溜走。
他头也不回的跑了,脚步停都没有停一下,苏南衣目光转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离开时的背影。
既然这么想走,又把机会给了你,希望你可以抓住这次机会,能够通关成功,别最后功亏一篑,枉费这么多人花心思帮助你。
她又看了看京都的方向,不知道现在京都的情况怎么样了,不过,度拙的日子恐怕是不能再安稳的过了。
程阳虽然算不上是一头猛虎,但可以算得上是一条毒蛇,而且还是一条疯了的毒蛇。
只要让他回到京都去,势必就会掀起不小的风浪,有他在京都里搅和一阵子,就可以大大的缓解这边的压力。
只要首野和墨铎达成协议,一同发兵,那大局就算是定了。
希望这一切都可以顺利,别再出什么差错。
第七百九十五章 意外突发
这时候云景和夏染也跑了过来,站在苏南衣的身边问道:“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看着那小伙子好像是跑了。”
苏南衣点点头,拍了拍身上的小包袱,“放心吧,一切顺利,那家伙自作聪明的把通关文碟已经偷走了,还给了我一块银子。”
三个人哈哈大笑,晃晃悠悠的一起去逛街,和陆思源,思格兰汇合。
两人正在一边逛街,一边查找着程阳的身影,一见苏南衣他们,思格兰顿时看看左右一副警惕十足的样子,那副模样就像是刚出了洞的小老鼠,左顾右盼。
苏南衣忍住笑,走到她的身边,一脸严肃的说道:“小妹妹,我刚从外地来这里有什么特产呢?我想买一些。”
思格兰清清嗓子吞了口吐沫,左右看了看认真的介绍,“啊,有挺多的,要不然我给你介绍介绍?或者带你去买?”
“好啊,”苏南衣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思格兰说着,领着苏南衣到了一边的小摊上,煞有介事的为他介绍了几种小点心。
苏南衣忍着笑好几次,都把翘起来的嘴角压下去。
思格兰说完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看着他们,这才小声的对苏南衣说:“苏姐姐我们没有发现程阳,这家伙是不是根本没有出门?”
苏南衣也同样压低了声音,小声的对她说:“不用找了,我已经见过他了,我放在包里的东西已经被他顺利的偷走了。”
思格兰舔了点头,愣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咬着嘴唇,“苏姐姐!你骗我!”
苏南衣忍不住的笑出声,来摸了摸她的头,“好了,走,咱们逛街去!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
思格兰一听这话顿时又来了精神,眉开眼笑,把刚才的事儿忘了个干干净净。
几个人一起逛街买东西,反正不是花的自己的钱,感觉逛的差不多了,正想着往回走,忽然从远方匆匆忙忙的走过来一个人,脸色有些焦急,看到这个人苏南衣和夏染顿时互相对视了一眼,心头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来的人正是莫掌柜店铺里的人。
对方看到夏染停住了脚步,夏染对他递了个眼色,转身走到不远处的一个偏僻巷子中,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对方急急的说道:“我知道不能够随便来找您,但是掌柜的也是没有办法了,今天一早,有几个伙计收拾了东西准备回乡。”
夏染点了点头,“这事我知道。”
撤出蒙林的事儿本来就是他说的。
本来打算的是,过年之后再撤出,但是莫掌柜的说,反正也是要撤,就不如让那些小伙计先往回撤,他们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如早早的回去。路上加紧行程,没准过年的时候还能赶到家里。
夏染觉得这也可行,就让莫掌柜的做主。
“但是今天,派了一个管事的伙计去官府倒换文谍,可对方一去就没有回头。本来掌柜的也没往心里去,以为他是去买东西了,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回来,直到后来,有人把这个东西放到了店中。”
他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枚暗器来,上面还有一张字条,双手递给夏染。
字条上的字不多,但是意思表达的很清楚,就是伙计在他们的手里,要想让人平安的回去,就乖乖的把店门打开,好好的做生意,否则的话,那就不只是要伙计的命那么简单了。
涉及到人命,莫掌柜无奈,若是夏染不在这里还好,既然他在,那就必须得知会他一声,所以派了人来给他交代。
夏染皱着眉头把纸条收起来,问道:“莫掌柜他们那还好吗?”
对方有些支吾,夏染的心顿时又沉了下去,“怎么了?莫掌柜出了什么事?”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早饭过后,莫掌柜就有些不太舒服。他刚开始也没有太在意,只想着躺一躺就好了,可是,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大概是着急,所以就晕倒了,醒来之后体力不支,所以才派了我来给您说一声。”
夏染一听莫掌柜病了,再也按耐不住,“你怎么不早说?应该先说这件事的!”
对方支支吾吾的不敢多说什么,跟着夏染往外走,在巷子口碰上苏南衣,他低声说道:“莫掌柜那边出事了,有伙计被人带走,莫掌柜也生病了,我得赶紧去一趟。”
苏南衣听这话也有些着急,对云景说道:“景儿,你乖乖的先带着他们回去,我跟夏染去看看莫掌柜。”
云景也想跟着,但是看到苏南衣着急的神色,点了点头,不想给她添麻烦,“好的,娘子你放心,我回去乖乖的,不给娘子添麻烦,你早点回来。
”
苏南衣点了点头答应,跟着夏染急匆匆的离开人群。
云景对陆思源和思源格兰道:“那咱们走吧!”
陆思源目光看看四周,“你先带着思格兰回去,我断后。”
云景见他这样也明白过来,“你是担心有人暗中盯着我们?”
陆思媛微微点头,“你也多加小心看,看有没有人跟踪。都小心一点为上。”
云景不敢大意,拉着思格兰往回走,思格兰眼睛也咕噜噜的转着,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陆思源跟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一手握着剑柄,眼睛看着前方,实际上周围的人和物都在他的观察之中。
本来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在走到最后一个路口的时候,陆思远忽然一回头,看到身后一个挑着担子的小货郎。
小货郎也停住了脚步,和他四目相对,对方似乎没有预料到陆思源会突然回头,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没有躲,也没有逃。挑的担子走上前来。他穿着一身中原服饰,挑的担子上也都是一些中原来的小玩意儿,同心结,小坠子,绣的香囊,锦帕,还有一些五颜六色的丝线,香膏,等等。
他挑了担子,在陆思源的面前停住,脸上笑眯眯的,“公子,给你的心上人挑几样吧!我这些都是现在城里最紧俏的东西,您在别处可买不到。
”
陆思源低头看着他的那些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淡淡问道:“那你这里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小货郎脸上的笑意更浓,言语间都透着几分自豪,“公子有所不无知,这些都是我的娘子亲手做的。”
陆思源没说话,顺手拿起一块儿锦帕来。上好的丝绸做的锦帕,其中一个角上还绣着一枝梅花,花朵绣的栩栩如生,仿佛有香气从花瓣上飘散过来,让人爱不释手。
“这块帕子绣的不错,也是你娘子绣的?”
小货郎点点头,“对呀,是我娘子的手艺,她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就是给人家做绣娘的,绣这点东西不在话下。”
陆思源手指在那些花朵上掠过,“这种绣法是叫走针秀吧?”
小货郎点头,“对,没错,公子,你的眼光真好,要来一块吗?”
第七百九十六章 漏洞百出
陆思远拿着锦帕没有说话,嘴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抬眼看着小货郎,对方依旧笑眯眯的。
陆思源缓缓说道:“你身上的衣服穿错了,腰带系的也不对,还有,这块锦帕用的并不是走针的秀法,如此好的丝绸用来做锦帕,能用这种东西的人非富即贵,放在一个小货郎的摊上不觉得太不对劲了吗?
”
话音刚落,陆思源的剑已经出了鞘,冷光一闪直逼像小货郎的胸口!
小货郎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早已经露了破绽,急忙往后就退,同时把后腰里的软鞭也拿了出来,缠上陆思源的宝剑,冷声笑道:“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那就多说无益,受死吧。”
陆思源紧抿着嘴唇,手上加大了力道,手腕一晃,冷光闪过之处,缠在剑身上的鞭子碎成了好几段。
小货郎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自己的鞭子也不是寻常的兵器,竟然在对方的剑下如此不堪一击。
他这一直愣的瞬间,陆思源的剑已经再次到了,他急忙连连后退,两次出手,他都后退,已经失去了先机,没过几个回合,他就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陆思源的对手,转身就要跑。
但陆思源已经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一脚把他踢翻在地,上去就把他两条手臂往后一拧,紧接着摘了他的下颌骨,就算他的嘴里有毒牙,也没办法自尽了。
这一套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小货郎心头猛的一沉,意识到这次完蛋了,这是遇上了高手啊!
他叫苦不迭,却根本没有办法说话,只能等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陆思源,但陆思源丝毫不为所动,根本无惧他的眼神。
“顺便跟你说一声,你的中原话说的的确不错,但是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小货郎心头一凛,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是同伴中说中原话说的最好的,可是对方却依旧能够听出他的破绽,而且还一眼就能够看出他这身服饰有穿的不对的地方,这是为什么?
陆思源压着他往回走,云景和思格兰也急忙迎了上来,“真的有人跟踪?还有没有其他的人?”
陆思格摇头,“应该没有了,把他的小货担子也拿上吧,以免有人追上来搜查踪迹。”
云景点了点头,和思格兰过去,两个人把小货担子也一同带了进来。
把人压到云景所在的院子,陆思源沉着脸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说实话吧。
小货郎把眼睛一闭,一副不看合作的样子。
陆思源不耐烦的说:“我可没有什么耐性,你如果不肯合作,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死的方式有很多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方式,那就更多了,你愿意试试哪一个?”
小货郎的眼皮颤了颤,但依旧没有要合作的意思,陆思源手里拿着宝剑,慢慢的走了过去。
苏南衣和夏染没有片刻的耽误,迅速去了莫掌柜那里,好多人都在院子里站着,满脸的焦虑。
二掌柜看到夏染到了,急忙迎上来,正想要说话,夏染摆手,二掌柜又把话咽了下去,对围在这里的众人说道:“大家都各自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在这里围着了,一会儿有消息,我会告诉大家的。”
夏染挑帘儿进了屋,屋子里光线昏暗,还拉着窗帘,他有些纳闷儿,这大白天的拉什么窗帘?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二掌柜急忙解释说:“您有所不知,莫掌柜这病有些蹊跷,不能够见光,一见到光就眉头紧皱,似乎像是被光灼伤,十分痛苦,所以这才……”
夏染心里咯噔一声,回头看了看苏南衣,苏南衣也听得清楚,她走到床边仔细的看了看。
莫掌柜正躺在床上,他长得本来就瘦,此时看着更瘦了一些,两腮都凹陷了下去,嘴唇青白,嘴角都起了皮,眉头紧紧皱着,眼睛也紧闭着,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加深刻了一些,他双手紧握,有时候还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苏南衣伸手给他把了把脉,又看了看他的瞳孔,低声对夏染说道,“这不是病,是中毒了。”
其实在听说莫掌柜的病症如此奇怪的时候,夏染的心里就有些猜测,现在听苏南衣证实,他的心里莫名冒起几簇怒火,他心里很清楚对方,这是冲着他来的,莫掌柜不过就是替罪羔羊,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闭店的事情。
但此时不是发火的时候,夏染把火气压下去,“有什么办法吗?不会出问题吧?”
苏南衣看一眼莫掌柜,“你放心,我有办法,只不过毒好解,这背后下毒的人你要花些心思抓住了,否则的话,有一次就有第二次,莫掌柜的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像年轻人,即便是解了毒,身体也会受到一些损伤,再者,谁能知道下一次对方会不会直接下死手呢?”
夏染的目光微闪,透出几分冷意,你说的对,这事儿必须立即解决,“这里交给你,有问题吗?”
苏南衣摇头,“没问题,这边交给我,你尽管去忙你的。”
夏染叹了口气,“多谢了,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苏南也苦笑了一下,“应该是我连累了你才对,别这么说,否则我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夏染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个人尽在不言中,谁也没有再多说,夏染转身带着二掌柜走了出去。
屋子里的事儿交给了苏南衣,她随身都带着解毒的药丸儿,拿温水把药丸化开,让莫掌柜把药水喝下去,老人家现在处于昏迷的状态,她只能耐心的往下灌,好在这毒并不是什么奇毒,莫掌柜身体素质平时也不错,中毒的时间也不长,解起来并不费什么力气。
药水喝下去,苏南衣又拿出一瓶药水,抹了一点在他的鼻子底下,还有几处要紧的穴位。
没过多久,莫掌柜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紧紧皱着眉头,眼睛缓缓睁开,模模糊糊看到眼前有一个人影,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看清楚,但是入目之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苏南衣笑了笑,“莫掌柜,您别担心,您的毒已经解了,夏染也来了,现在正在外面查您中毒的事情,我在这里照顾您,您感觉怎么样?”
莫掌柜瞬间清醒过来,挣扎着就要起身,苏南衣急忙安抚他,“您别担心,也别客气。好好的养身体才是。”
莫掌柜有些激动,“实在是麻烦您了,老朽愧不敢当。”
苏南衣摇头,“您别这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好好的养身体,夏染才能够放心的去查这件事情,你有什么线索。或者是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情,您跟我说说,或许还能够为夏染提供一点思路。”
莫掌柜的目光会被闪了闪,嘴唇抖了几下,垂下眼睛没和苏南衣对视,低声说道:“没,没有什么异常,大概是我自己不小心吧!”
苏南衣立即意识到,他没有说实话。
第七百九十七章 怀疑都指向一处
苏南衣心里顿时闪过好几个念头,莫掌柜饱受中毒之苦,现在说起中毒的原因,他却有些躲闪,他应该是已经知道,或者是察觉到什么,而且这个下毒的人多半和他关系不错,所以他才想着这也遮掩不想说实话。
苏南衣没有再继续追问,既然他不想说,现在再追问也是没用,何况他更应该好好的休息。
“既然是这样,那您就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不用管。”
莫掌柜有些着急,“我的身子没有什么大碍,那个被抓走的伙计……”
苏南衣安慰道:“这些您都不用担心,夏染已经来了,他会处理这些事情,您还不放心他吗?”
莫掌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抿着嘴唇靠在枕头上,气息有些喘,“好,好,东家来了,那我就放心了。”
苏南衣又让他吞了两个药丸儿,“您中了毒,虽然说现在解了,但也会感到身子疲惫,精神不济,还是以休养为主,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莫掌柜面露歉意,“真是麻烦您了……”
苏南衣摇摇头,让他躺下休息,然后轻步出了房间。
夏染正在院子里让二掌柜把所有的人都召集起来,人陆陆续续的到了,大家都怀揣着各种心思,有的知道莫掌柜生病了,有的还不太清楚,表情各异,谁也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夏染回头看到苏南衣,急忙大步过来。
苏南衣看一眼屋里,“不用担心,莫掌柜的毒已经解了,现在正在好好休息,我问了他关于中毒时的事情,但是他明显不肯说。”
夏染眸子一缩,“你的意思是说,他知道是谁下的毒?”
苏南衣略一迟疑,“就算是不清楚具体是谁,也应该有所察觉,我猜,应该是和他关系不错的人,否则他不会不肯说。”
两个人正在说着,小武从外面跑了进来,满头是汗,脸色苍白的看着夏染问道,“爷爷怎么样了?”
夏染摸了摸他的头,为他擦去额头的汗,心思微动,把他叫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今天早上,你有没有和你莫爷爷一起吃饭?”
小武点点头,“有啊,我一日三餐都和爷爷一起吃的。”
“那你想想,今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是有没有什么人来过?”
小武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也没有什么人来过,就是正常的摆了饭……”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二掌柜来过一次,让爷爷签了一个字,说是稍后撤出的时候需要用到的。”
“签字?”
“对”,小武回答,“二掌柜的还不小心把墨给洒了一点。”
夏染的心头微动,闪过一个念头,他不想去承认,但是又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后来呢?”
“后来?后来,爷爷给他签了字,他就拿着走了。”
“还有没有其他的人来过?你们今天早上吃的早饭和以前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对了,我昨天晚上说想吃小包子,爷爷就让人今天早上准备了,二掌柜的拿着笔墨来签字的时候,一并带了过来。”
“那你吃了包子吗?”
小武点头,“吃了啊!”
“你爷爷吃了吗?”
“也吃了呀!”
夏染手指轻轻点着额头,两个人都吃了包子,小武没事儿,但是莫掌柜却中毒了,那就应该不是包子的问题,究竟是什么方面出了岔子呢?
苏南衣在一旁问道:“那你们吃包子是在墨洒之前,还是在墨洒之后?”
夏染不知道苏南衣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感觉一定很重要,急忙盯住小武。
小武被他两个弄得有些紧张,吞了一口唾沫说,“就是在墨洒之后。”
“那墨洒到了莫掌柜的什么地方?”
小武不加思索的说,“就是在手上,当时我爷爷用帕子擦了擦。”
苏南衣拍拍小武的肩膀,“包子吃完了吗?”
小武摇头,“还没有。”
“那快去给我找一个来,记住,别让别人发现,明白吗?”
小武答应,转身跑出去。
夏染问道,“你也觉得是包子的问题?”
苏南衣沉吟,“目前还不能断定,但是我感觉……只是一种感觉吧。或许稍后你再问问莫掌柜,也许他会愿意跟你说。”
正在说着,二掌柜进来说道,“东家,人都到齐了。您有什么要说的,请过来说吧。”
夏染此时又改变了主意,看着他说道,“我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就是东家,你跟他们说吧,我在一旁看着就好。”
二掌柜有些懵,“我要跟他们说什么?”
夏染挑眉,“莫掌柜生病了,有的人已经知道,为了稳定他们的心,你不应该说几句吗?还有,那个伙计目前还没有回来,这件事情应该也走漏了消息,你不应该叮嘱大家要格外小心,最近出门的时候不要单独出去,要结伴通行吗?”
莫掌柜听出他语气里的质疑和一丝的恼怒,顿时有些窘迫,低着头说,“是,东家,我明白了。”
夏染沉着脸走到窗前,透过窗子,看着外面那些人的反应。
二掌柜按照夏染所说的意思和众人讲了几句,夏染看着众人的神色,在听到莫掌柜生病的时候,有几个人露出惊讶的表情,更多的人是关切,又说到安全问题,众人都有些紧张不安,身在异国他乡,本来就没有什么安全感,谁会愿意以身犯险?
夏染现在的心情也很乱,外面的人有十几号,他透过窗子实在是看不出什么。
几句话说,众人又退去。小武从外面跑进来,袖子里藏着两个包子,递给苏南衣,这是早上吃剩下的,苏南衣拿着包子进了屋,让夏染看住门口,他进去检查。
没过多久,苏南衣又从里面出来,夏染立即转头看着她,紧闭着嘴唇,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南依缓缓的点了点头,夏染的心顿时一沉,火气瞬间冲到了头顶。
他走过来低声问,“什么毒?”
苏南衣叹了口气,“严格的来说并不算是毒,只是在里面加了一种东西,我还要查一下洒在墨掌柜手上的墨汁,如果墨汁里有我猜测的东西,那就说明,莫掌柜就是由此而毒发。”
夏染拧着眉,“你的意思是说,墨汁里也加了东西,两者相遇就会产生毒?”
苏南衣沉默着点头,表示默认,夏染咬牙切齿,“行,行啊!在我的眼皮底下,居然敢动这样的手脚,真是长本事了。”
苏南衣看着他的脸色,知道他这是动了怒,“你打算怎么办?”
夏染冷笑一声,“还能怎么办?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容忍!我必须要当面问他,不用给他面子。他的脸面在我这儿也就不值什么了。”
话正说着,二掌柜又进来了,“东家,事情已经办妥了。”
夏染转身看着他,目光沉静,一言不发。
二掌柜只觉得他这目光包含了很多的东西,让他心头不由得有点发颤,后背莫名其妙的就有点儿泛潮,冷汗滚动。
第七百九十八章 他的嫌疑最大
二掌柜感觉到心里不安,也发觉夏染看他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一颗心在胸口七上八下,觉得是不是刚才的表现不好,让夏染不满意了?
他是二掌柜,这里除了莫掌柜,还有账房先生就是他了。
莫掌柜现在病了,他应该挑起大梁来。他暗暗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表现的确不怎么好,这下要怎么往回找补呢?
等了半晌,也不见夏染说话,他勉强按捺住心里的忐忑,挤出一丝笑意来,“东家,不知道您还有什么吩咐?我刚才和大家说了,务必保证安全,至于没回来的那个伙计,我打算派几个伸手好的去官府那边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说完观察着夏染的神色,又继续说,“另外,我想着能不能先把店开起来,先保证咱们的人安全,或许一看到店开了,对方会派人过来试探,到时候我们可以把他们的人抓住,只要手里有了筹码,就会变被动为主动了。”
直到他说到这里,夏染才缓缓的开口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想着现在就开门做生意?”
二掌柜点了点头说,“没错,我是这个意思,但是还没有和莫掌柜商量过。”
夏染短促地笑了一声,“他现在身体不好,恐怕没有心力去管这些事情。”
二掌柜有些为难,他一时摸不准夏染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不像莫掌柜,和夏染打交道并不多,也不知道这位年轻的东家究竟是什么脾气秉性。
他正在胡思乱想,想让夏染问道,“今天早上你让莫掌柜签的什么字?”
“哦,就是店里需要的一些过关卡用到的东西,还有伙计们要回去领的川资路费,以及发的一些礼物,每次过年的时候,莫掌柜都要发放一些,鼓励大家来年好好干活。”
这的确是人之常情,夏染也清楚。
“嗯。”他点点头没再追问,“那包子呢?是从哪里拿的?”
二掌柜觉得莫名其妙,夏染的话题跳跃的很快,一下子从签字又跑到包子上,让他有点跟不上,他迟疑了一下,“包子?包子就是厨房里做的,正巧我要过来就一并带过来了。”
他这话说完,夏染一时没有开口说话,屋子里又陷入一片安静中,这静让人心里十分不安。
二掌柜感觉自己的冷汗冒了出来,他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太寻常,可是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隐隐感觉十分不妙。
终于苏南衣开口救场,“二掌柜,你今天早上带了笔墨过来,墨汁还在吗?”
二掌柜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又跑到墨汁上去了。
他想了想说,“在,应该在,我把东西都拿回去放在书桌上没有动。”
“那能否让人把东西带过来?我想看一看。”
二掌柜的一头雾水,可是他没有办法拒绝,只好点头,“可以。”
夏染看了看小武,让小武去拿。
小武也不明白,但他感觉事情很重要,一溜烟的跑了。
砚台很快拿了来,里面果然还有已经开始发干的墨汁,苏南衣往里面加了一点水,端到里面去。
没过多久就又出来,对着夏染点点头,夏染顿时一拍桌子,把手边的茶盏拨到地上,摔得粉碎。
这一声来得突然,二掌柜的吓了一跳,差点儿在原地跳起来,嘴唇哆嗦了一下,看着夏染问道:“东家,究竟发生了何事?还请您示下。”
二掌柜的和夏染虽然说不是那么熟,但是不代表他是个傻子,能做到这个位置上的人能傻到哪里去?他再反应迟钝也察觉出来夏染的心里有怒气,而且是冲着他来的。
夏染微眯眼睛看着他,“我就问你,你这个墨计是从哪里来的?”
“是我今天早上磨出来的。”
“那你的墨计里和那个包子里为何会加了东西?你可知道,这两种东西碰到一起就会产生毒素?莫掌柜就是因此而中毒,你这心思可真是够灵巧的。”
二掌柜的脸色一变,突然转头看着屋里,“东家,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对莫掌柜的下毒吗?”
夏染冷笑了一声,“不是我说,而是这两样东西都和你脱不了关系,你要怎么解释?”
二掌柜的深吸了一口气,看看自己的砚台,又看了看已经凉了的包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双手紧握,“东家,我知道这两件事情碰在一起任谁也得怀疑我,但是我敢问心无愧的说一句,此事和我无关,莫掌柜的待我不薄,我为何要害他?”
“杨志疯了,现在还被人杀了,你知道吗?”
二掌柜的一愣,脸上浮现几分悲色,“我知道,我已经听说了。”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街上都传开了,二掌柜的知道一点也不奇怪。
“那你知道他为何会跟着你到蒙林来,又为何经常会到店里来吗?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吗?”
二掌柜的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东家的意思。”
夏染此时也不瞒他,把杨志的事情跟他大致说了一遍,=掌柜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苍白如纸,完全没有血色。
直到听夏染说完,二掌柜的都久久不能回神,完全处在一片震惊中,脑子里全是空白,嘴唇颤抖着,心在腔子里不停的跳,像被无数的惊雷击中,怎么也回不了神。
苏南也观察到他的神色,微微皱了皱眉,她看得出来二掌柜的这副神色不像是假的。
本来她和夏染的想法一样,觉得二掌柜应该是因为杨志的事情才对莫掌柜下手,或者说,他们两个本来就是串通好的,理应外合,但是现在看来,二掌柜似乎对杨志所做的事情一无所知,那么,这就有点儿耐人寻味了。
夏染和她对视了一眼,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正打算继续问下去,忽然听到里面有脚步声响,莫掌柜撑着一口气,手扶着墙慢慢走了出来,一边喘气一边对夏染说道:“东家,不要再问了,这件事情,和二掌柜的没有关系啊。”
夏染见他出来,急忙起身扶住他,“您怎么出来了?不是说让你多休息吗?”
莫掌柜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我要是再不出来,就该冤枉二掌柜了,这件事情真的和他无关。”
二掌柜的眼睛泛潮,抹了抹眼睛,急忙也快步走了过来,“真是对不住,莫掌柜!我也不知道墨汁里和包子里怎么会有毒,我真的不是想要害你……”
莫掌柜拍了拍他的手,“我明白,心里都有数,我们共事这么多年我还能不知道吗?你也别怪东家。”
二掌柜的急忙摇头,“不,不会。我怎么会东家?这件事情的确是太巧了,是谁也得怀疑。就连我自己,也说不出个情由来。”
夏染扶着莫掌柜进了屋,回到床上地上,对他说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如果您知道可一定得告诉我,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并不是指关乎到您的身体,甚至还有可能和伙计被带走的事情有关。”
第七百九十九章 另一个嫌疑人
莫掌柜听了夏染的话,微微一愣,身子也僵了僵。
夏染立即意识到,他的确是知道些什么,急忙趁热打铁的说道:“对方显然就是想着双管齐下,店里您生了病,没人主事,失去了主心骨,外面又传扬开伙计被人带走了,逼迫您开店,大家都人心惶惶。
”
“那时内忧外患,你想想,这会对店里造成什么样的损失?
到时候别说是正常开店,甚至有可能会被人抢劫,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要为那个人遮掩吗?”
莫掌柜的嘴唇抖了抖,身子有些松动明显是白夏冉说动了。他双手握住夏染的手,眼神恳切,“东家我能不能请求您一件事儿?”
“你说。”
莫掌柜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想他一定是有苦衷的。所以,请东家不要责罚他,更不要对其他的人说起。我知道这些这个要求有些不太合理……
”
莫掌柜的声音低下去,大概是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夏染沉着脸没有说话,苏南衣在一旁轻轻的踢了他一下,让他先答应下来,具体的情况再看看毕竟这件事情要尽快解决,拖不得。
夏染最终点头答应,“行,莫掌柜,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多加追究,但是你要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掌柜非常感激,“东家,其实在中毒的时候我就有所觉察,收到那封信之后,心里就基本上明白了,对我下了毒的人……应该就是负责厨房的阿三。”
夏染对这个人真的是毫无印象。
阿三?
莫掌柜点了点头,“他也是一个苦命人,一辈子无儿无女,那个被人绑去的伙计是他的亲侄子。我猜想着,就是因为他侄子被人绑走,他才对我下手的,平时他人挺不错,话不多,办事也牢靠,厨房那边的事交给他,都办得妥妥贴贴,咱们这个店里都是中原人,吃不惯这边的饭菜,都是自己来做,现在闭店比较闲,以前忙的时候,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够吃上饭,等到年节有时候甚至是通宵忙碌。”
夏染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这些情况他都知道,因此每次见到各家掌柜也都再三叮嘱,别的方面他不管,在饮食方面务必要按照大家的口味,让伙计们都吃好。
一方面是身体健康重要,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远在异乡,有时候那一口吃的就可以慰藉满心的乡愁。
莫掌柜继续说,“可是无论什么时候,阿三负责的厨房永远都是干干净净,永远都温着我们要吃的东西,或是一碗浓汤,或是一口热粥,有时候哪个伙计无心的说了一句想吃家乡的什么,第二天保准能够吃得上,因此大家对他的印象都非常好,也非常尊敬他。”
夏染微眯着眼睛没有说话,苏南衣也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听起来这个阿三还是挺不错的。能够得到大多数人的喜欢,这已经很了不起。
莫掌柜有些痛心,“我在想他也是左右为难,想了半天的,如果不是知道了他侄子被人绑走的消息,他一定不会这样对我,所以,他是有苦衷的,我就豁出这张老脸,为他求个情,还希望东家能够原谅他。
”
莫掌柜是苦主,深受中毒之苦,人家都不打算追究,按说夏染就不应该再追究什么,只是,夏染轻轻笑了笑,“莫掌柜,您的心意我明白,也很能体谅您的心情,但是这件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事关店里的生意,我就不能不问,不管究竟他是因为什么,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必须得问个清楚。”
莫掌柜点点头,夏染说的话他也无从反驳。
苏南衣在一旁分析,“莫掌柜,夏染说的对,事情真的不是那么简单。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您中的毒很有些意思,需要墨汁里的东西和包子馅里的东西加在一起,才能形成毒素,您想,如果阿三在包子里做了手脚,那单凭这一点是不能够让您中毒的,可偏偏墨汁里也加了东西,就这么巧?那在墨汁里加东西的人会是谁呢?我想单凭一个阿三,做不成这件事儿,您觉得呢?”
一语点醒了梦中人,莫掌柜的脑子里忽然一闪,对呀,他的心都落在阿三的身上,忘记了墨汁的事情。
“那是不是说明阿三也是无心的?”
苏南衣看了夏染一眼,这个还不能下定论,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把阿三叫进来,好好的询问一下。
夏染又让小武出马,让他去把阿三叫过来,但别说什么事儿,别让阿三起疑。
趁着夏染吩咐小武的功夫,苏南衣似无意的问道:“莫掌柜,您刚才说阿三无儿无女,这是怎么回事?”
莫掌柜脸色闪过一丝尴尬,苏南衣看的清清楚楚,越发觉到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隐情。
莫掌柜吭哧了一会儿说道:“他之前在宫里做过事。”
话点到为止,苏南衣已经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在宫里做过事,那也就是说他是一个太监,没有生儿育女的能力。那个被绑着的伙计,就是他们家的独苗,也难怪他会如此紧张。
只是……苏南衣在意的不是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听说这个阿三以前在宫里做事的时候,她的心头莫名的一动。
此时夏染已经吩咐完,回来看到她的脸色又察觉到气氛不太对,问道,“怎么了?”
苏南衣摇了摇头,莫掌柜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问起阿三,阿三以前是在宫里做事。”
夏染恍然大悟,看着苏南衣走到窗边,跟过去小声问,“怎么了?没事吧?”
苏南衣一时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也没什么,就是总感觉心里有些不安。”
正在说着,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小武带着阿三来了。
透过窗子,苏南衣看到和小武一起走过来的那个人,大概五十来岁的样子,中等的身材略微有点儿胖,身上穿着蓝色的棉袄,腰间纱的带子袖口挽起。露出一小节白色的棉布。看起来干净清爽。
他微微欠着身,有点儿圆肩,头上戴着帽子,脸是淡淡的古铜色,眼角和额头满是皱纹。
苏南衣一见到他,脑子里轰然炸响,很多本来已经掩埋在记忆深处的事情,突然之间,又闪现出来,毫无征兆的,如同巨浪一般,奔涌到他的面前,把她吞没,让她连呼吸都感觉有些困难。
苏南衣僵着身子,手指扶着窗台,不知不觉间用了很大的力气指尖儿和指甲都泛起白色,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阿三,目光随着他的走动移动,好像要把他看到眼睛里去。
她这番神色落在夏染的眼中夏染,心头顿时一沉,察觉到一定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阿三和小武已经到了外间,眼看就要挑帘进来,小武在外面说道:“阿三到了。”
夏染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在外面等着。”
第八百章 那些惨烈的往事
夏染这一句话,小武和阿三在外面止住了脚步,苏南衣也回过了神。
他抬头对上夏染担忧的眼神,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
夏染关切的问道:究竟怎么了?“”
苏南衣看了一眼门外,隔着帘子仿佛都可以看出阿三的轮廓,那条影子,渐渐的和她记忆当中的贴合在一起。
那一年,苏南衣和顾西成一起去赈灾,随行带的人不多,只有几个护卫和两个医童,除此之外,就是顾西宸带的一个贴身太监。
自从顾西宸对苏南衣表白之后,他的身边就再没有过女子,无论是丫鬟婆子还是别的什么,反正都换成了男的,护卫自然是男的,连身边伺候的都成了小厮或者是太监。
苏南衣清楚的记得,当时那个贴身的太监叫于公公,他和顾西宸的生母关系不错,据说是同乡。对他们母子也十分的忠心,所以顾西宸但凡外出,需要人伺候的时候,一般都是由他跟着。
因为顾西宸的关系,于公公对苏南衣也非常好。
苏南衣也从来没有因为他是一个内侍太监就看不起他,更没有把他当奴才看,呼来喝去,而是把他当成一个长辈。
赈灾本来就是一件费神费力的事情,他们还来不及休息就又被召回,回城途中,可谓是劳累不堪。
偏偏就在那一夜,忽然有强盗来犯,那一晚上苏南也感觉到特别的疲倦。平时在外过夜十分警惕的她,居然睡得很沉,等她发现的时候,对方已经杀到了面前。
眼看着刀光逼近,是于公公挡在了刀前,替她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击。
看着于公公倒在血泊中,苏南衣才猛然惊觉,大声叫着顾西宸,顾西宸也满身是血,冲到她的帐篷里,看到眼前的情景,也大惊失色。
纵然苏南衣再不情愿,于公公最终还是伤重不治身亡。
随着这件事情的发酵,很多本该水到渠成的事情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有了其他的走向。
比如说,顾西宸本来和苏南衣说好,这次赈灾成功回京之后,他就公布开他们的关系,并向皇帝请旨,要和苏南衣订婚,娶她为妻,让她名正言顺。
但是遭遇了这件事情,先不说,他们俩已经没有了这份心情,皇帝听说之后也大为震怒,尤其是于公公身为内侍太监。为救苏南衣而死,虽然只是一个太监,但到底是代表了皇家。
别说允许她和顾西宸订婚,就连给苏南衣赈灾有功的赏赐都削减了几分。
但当时苏南衣并不在意这些,她自责的是,于公公因自己而死。
按说苏南衣已经见惯了生死,身为医者,她救活了很多人,但是无力回天的也见过很多人丧生。
可是,于公公终究是不同的。
她已经把于公公当成了长辈,家人,而对方又那么死在她的面前,她却无能为力,这份自责压在她的心底,让她很长时间都郁郁不安,那段时间更是很少出门。
而顾西宸也因为这件事情让皇帝不满,很长时间自顾不暇,看她的次数也很少。
本来以为这件事情永远不会再提起,特别是苏南衣重生以来,她心心念念的除了父母的安危,就是云景的病情。
至于找顾西宸复仇,她需要等到回京之后,治好了云景,羽翼丰满给再给对方致命的一击。
像于公公这样的人,他已经不会再去想起,可谁知道,就在今天,这异国他乡,忽然之间,这样一张脸撞进了她的眼睛里。
那些过往的事情忽然就呼啸而至。
没错,这个阿三和于公公有同样的一张脸,虽然时隔很久,但是苏南衣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苏南衣不相信什么两个人长得很相似的那一种说法。
无论是走路的姿势,还是那因为常年弯腰低头而导致的圆肩,都无一不在告诉她,眼前这个阿三,就是于公公。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转头迎上夏染关切的目光,低声说道:“这个阿三是来自宫里的。”
夏染点头,“我知道,刚才莫掌柜已经说了。”
苏南衣眼睛盯着他问道:“那你知道,他原来在宫里是跟着谁的吗?”
夏染摇摇头。
苏南衣继续说,“他是顾西宸的人。”
夏染眼睛豁然一睁,脑子里激荡着全是苏南衣的这一句话,一时也说不上话来,他也惊得不轻。也就明白了刚才为什么苏南衣会有那样的反应。
然而苏南衣还在继续说:“更为奇怪的是,当年我是亲眼看到这个阿三死的,而且就死在我的面前,还是为了我去死的,是不是很可笑?”
夏染眯着眼睛看着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的震惊。
苏南衣仍在继续,“的确是很可笑啊,就因为他的死,让我没有了心情,而顾西宸也说。把向皇上请旨给我们赐婚的事情暂时放一放,我当时还感觉如释重负,毕竟一条人命当面,谁也不能心安理得的就这么跨过去订婚。更何况,因为这件事情,先皇也十分的恼怒,那时候即便是提了也是碰钉子,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夏染听得咬牙切齿,没错,那个时候顾西宸一直强调他要低调,不作事则已,一做事就是要成功,把好的一面展示给先皇。
他可真是步步为营,用尽了心思。
苏南衣短促的笑了笑,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谁说不是呢?他什么都算计到了,估计这位阿三的死也在他的算计之中,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晚上我睡得格外的沉,恐怕也有他的手笔。
”
显而易见的,顾西宸并不想娶苏南衣,也没有想着要和他长久的在一起。
一方面给她画的大饼,描述的美好的未来,另一方面在暗地里筹划,不惜用这种血腥的事情来阻挡这一件事情的发展。
夏染沉默半晌,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安慰,嘴唇张了张,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苏南衣再次笑了笑,“不用安慰我,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只不过是突然想起来,觉得有些意思罢了,现在我们要弄清楚,这个阿三是怎么死里逃生,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或许应该说,他究竟是死里逃生,还是当初就安排好了,以死遁逃,跑到这里来又展开一番其他的新谋划?”
夏染的眉心跳了跳,“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这个阿三当年假死,是有目的的,离开来到这里,是另有所图?!”
苏南衣盯着帘子看着上面映出来的阿三的轮廓,“谁知道呢?得问一问才能清楚啊!”
夏染的呼吸也有些粗重,这件事情的确扑朔迷离,超出他的预料,本来以为阿三只是一个在厨房里做饭的,可能为了自己的侄子而铤而走险,但现在看来并非这么简单。
如果当年他是假死,又好巧不巧地跑到夏染的铺子里来,还刚刚好就是在蒙林。
这么多的巧合连接在一起。
可偏偏,夏染和苏南衣都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
第八百零一章 这是畏罪自杀吗?
夏染迅速的冷静下来问苏南衣,“那你打算怎么做?和他挑明吗?”
苏南衣样沉思了片刻,“暂时先不用,把他叫进来,问问今天的事儿,其他的随机应变。”
夏染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莫掌柜,莫掌柜见他们俩站在窗边低声说了许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隐约觉得,事情好像朝着他不可控制的方向走。
夏染让小武带着阿三进来。
阿三先看了看莫掌柜。见他脸色不好,急忙快走了几步,“掌柜的,您怎么样了?听说您病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莫掌柜勾嘴唇,微微笑了笑,摇头没有说话。
夏染和苏南衣观察着阿三脸上的神色,此人眼中满是担忧,说实话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究竟是真是假,不得不说,这个阿三的演技还是挺不错的。
夏染也不想浪费时间,开门见山的问道:“今天早上的包子是你做的?”
阿三转头看看,他并不认识夏染,一时没有回答,收回目光,又看看莫掌柜,莫掌柜点了点头,“这位是东家派来的,问你什么,如实说就是。
”
听说是东家派来的人,阿三表现出几分恭敬,如实回答道,“没错,包子是我准备的。”
“那包子馅儿,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做的?”
阿三再次点点头。
夏染把那个放着凉包子的小碟拿了过来,往他面前一放,“那既然如此,你给我解释解释,包子馅儿里都放了些什么?”
阿三微微愣了一下,听得出夏染话里有话,“您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这包子馅儿里放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正是因为这种东西,才让莫掌柜生了病。”
阿三大惊失色,急忙回头看了看莫掌柜,“这……我并没有啊,都是和平时一样的做法,这个包子也不是我第一次做了。”
他说的要去看小武,“这包子不只是莫掌柜吃了,小武也吃了,莫掌柜昨天吩咐我的时候说是小武想吃,所以我把包子馅调的略微咸了一些,因为我知道小武的口略微重一点儿,如果我的包子有问题,那怎么小武没事呢?
”
夏染短促的笑了一声,“你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个问题,这也是你聪明的地方,难道不是吗?这种东西放在包子里,如果单独来吃的确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如果碰上另外一种东西那就变成毒了,所以我才说你的心思足够巧,可以利用这种方式,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阿三脸微微的涨红,像是很生气的样子,“这事和我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要说是我害了掌柜的,除非拿出证据来,我……我为什么要害掌柜的?”
“因为你的侄子呀,因为你的侄子被人抓走了。对方以性命相要挟你屈服,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阿三脑门上的青筋也迸起来,“我没有,我知道我侄儿被人带走了,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掌柜的,掌柜的在,我侄儿才能好好的被救出来,如果掌柜的有什么闪失,那谁去救我的侄儿?这点道理我还是分得清的。”
不得不说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苏南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几分端倪来,可是对方义正言辞,眼神并不躲闪,一双眼睛里除了急切,倒不像是心虚的样子。
苏南衣缓缓开口说道:“不管怎么说,你的包子馅儿里的确有其他的东西,这一点你无法否认吧?如果不是你,那就是有人趁你不备动了手脚,你做包子的时候,可有其他的人去过?”
阿三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我做包子馅儿,无非就是用了几种东西,和平时没有区别。今天早上做的时候……”
他思索了片刻,猛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有些不可置信,想说又缓缓的闭上了嘴。
夏染把他的这番变化看得清清楚楚,问道,“你想起了什么?尽管说来。”
他似乎还有些犹豫,夏染又继续说,“如果你不说,那现在最大的嫌疑就是你,你必须得给我说清楚,包子馅儿里的东西是哪来的?”
阿三听着这些也有些慌神儿,苏南衣说的不错,不管怎么说,东西的确是在包子里发现了,他是唯一的经手人,如果他不承认,也是肯定不行的。
他用力的抱住头,伸手在头顶上抓了抓,一副苦恼的样子。
“你尽管如实的说,如果能够证明不是你,我也不会为难你,我的目的在于把事情查清楚,你懂吗?”
夏染一边说一边看着他,观察着他的神色。
最终阿三忍耐不住,皱眉说道:“是二掌柜的,二掌柜去过,他还催促我要快一点,说今天掌柜的有很多事情要做。
”
又是二掌柜。
夏染看了看莫掌柜,莫掌柜也有点儿意外,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是包子的问题,怀疑到阿三的头上,还以为冤枉了二掌柜,可是现在又牵扯到二掌柜,而且墨汁也是在二掌柜的房间里发现的,那么,现在最大的嫌疑就应该是二掌柜了。
看起来,还是有必要把二掌柜的叫来问一问。
夏染看看小武。小武立即明白,转身去找二掌柜的。
刚刚二掌柜的就在外面,他的事情还没有了,随时等待着夏染叫他,想必很快就能够叫进来。
可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来送来,苏南衣隐隐约约感觉到几分不妙。
她走到屋门口,正在往外看,忽然看到小武着急忙慌的从院门口跑了进来,一张小脸儿煞白。
苏南衣就预感到应该是出事了,果然,小武跑了进来,一把扶住她,嘴唇哆嗦的说道:“不,不好了,二掌柜的,二掌柜的死了……”
夏染也从里面挑帘出来,沉着脸问道:“怎么回事?”
小武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到底年纪还小,再加上上次亲眼看到两个小伙伴被杨志给杀害,心里的阴影还在,恐怕这一次二掌柜的死相也挺惨的,又一下子刺激到了他。
苏南衣让夏染别再追问,急忙派人过去看看。
夏染刚说要派人,苏南衣心头一动,“不用了,我亲自过去看。”
她一边说一边示意夏染,一定要把阿三看住了,无论如何,就算是阿三和此次的事情没关系,当年的事也得问问清楚,夏染立即明白,让她放心。
本来夏染也想追过去看,但阿三在这里,莫掌柜也在这里,还有受了惊吓的小武,他只能派了两个人,跟着苏南衣去二掌柜的书房。
不知道二掌柜的什么时候回了书房,书房的门半开着,窗子开着一条缝隙,一线阳光从外面投射在地上,照着二掌柜的尸首。
他瘫倒在地,眼睛还睁着,七窍流血,嘴唇发紫,手指甲也有些发黑,周边还有一些挣扎过的痕迹,由此可见,他是服毒而亡,死之前还挺痛苦,挣扎了几下子。
这难道是……畏罪自杀吗?
第八百零二章 请君入瓮
如果说是畏罪自杀的话,一切好像看起来顺理成章。
二掌柜和自己的侄子杨志互相勾结,早就串通在一起,杨志忽然身死,二掌柜新仇旧恨一起算。
一方面想着给自己的侄子报仇,另一方面又想着能够从中捞点好处,所以就和绑架伙计的人串通,理应外合。
他悄悄的把东西下到包子里,又在墨汁里也下了东西,两者相互作用,最后变成了毒,毒倒了莫掌柜。
一切也都说得通,理起来也挺顺,但苏南衣总觉得,未免有点儿太顺了。
她身后的两个人看到这种情景,也有点儿慌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苏南衣偏头看了看他们,“你们先出去,守住门口,不要让其他的人进来。”
两个人点了点头,走出门。
苏南衣把门关上,她围着二掌柜的尸首转了转,从随身带着的小布袋里拿出一副特制的手套,慢慢戴在手上。
又拿出一把锋利的造型奇特的小刀,蹲在二掌柜的尸首前,嘴里喃喃道:“你究竟是怎么死的,让我来好好看看,你可要争点气,别死了都被人利用。”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夏染在莫掌柜那边等着苏南衣的消息,可是一等不回来,二等还不回来,夏染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些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每件都超出他的预料,无论如何,他不能再让苏南衣出什么意外,任何事情都比不上苏南衣重要。
他看了看小武,小武已经恢复的差不多,问了问他当时的情况,小武一五一十的说了,到了院子里没有看到二掌柜,就去他的书房找,结果推门就看到二掌柜躺在地上。七窍流血,早已经死了。
夏染心里想要是这么简单,苏南衣也早该回来了。
现在莫掌柜毒已经结了,就是有点虚弱,他不担心,唯一的就是这个阿三,必须得看住了,不能让这家伙跑了。
阿三现在垂着头。像个木头人一般,站在角落里不说话也没有动静,丝毫没有了存在感。
夏染眼珠转了转,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喝口水吧。”
阿三抬头看着夏染递过来的水,受宠若惊,急忙双手接过,“多谢,多谢!”
夏染放缓了语气,“你也别怪我,你的嫌疑的确挺大,毕竟包子是从你那里出来的,问一问总是应该的,如果冤枉了你,到时候自然会还你清白。”
阿三嘴唇颤抖,有些激动,“真的不是我,不过我有嫌疑,我也明白的,我愿意配合调查。”
夏染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喝吧,在这儿休息一会儿,陪一陪莫掌柜。”
阿三点点头,捧着杯子把水喝完。
就在他低下头的那一瞬间,没有发现夏染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杯水当然是加了料的。
有了这杯水下肚,就不怕他阿三跑,他想跑也跑不了。
这边儿留下小武,让他关注着动静,又叫了两个护卫在外屋里守着,夏染这才急匆匆的赶去二掌柜的书房。
到了院子里一看,书房的门口,左右各有一个人,正是他派给苏南衣的那两个。
两个人看到他急忙拱了拱手,夏染问道:“人呢?”
“在里面。说是让我们把守住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去。”
夏染心头一颤,就知道此事绝对不简单,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敲门,会不会打扰了苏南衣的思路,忽然听到门声一响,苏南衣从里面走了出来。
夏染观察着她的脸色,急忙上前问道:“情况怎么样?”
苏南衣微叹一口气,“服毒,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应该是畏罪自杀。”
夏染微微愣了一下,“那看起来这件事情就是他做的。”
苏南衣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继续往院外走,夏染跟在她的后面,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摆了摆手让那两个人下去,他这才按耐不住问道:“究竟怎么回事?是自杀吗?”
苏南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那个阿三呢?”
夏染低声说道:“你放心,我让他喝了杯水,水里加了东西,他跑不了。”
苏南衣看看四周,目光里闪着寒意,“等天黑,天黑给你演场大戏,会有结果的。”
夏染听她这么一说,就知道事情还没完,应该还有其他的隐情,也压低了声音说,“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要准备什么吗?”
苏南衣略一思索,“安排人手,打开店门吧。”
夏染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着请君入瓮吗?”
“总得要让对方现身,我们才能明白对方究竟是谁,现在人家连头尾都不露,我们想找人也没有地方找去。”
夏染短促的笑了一声,“行,那咱们就打开大门,让我看看这尊大神究竟是谁。”
夏染回到莫掌柜的房间,和他一说,莫掌柜也表示同意,立即吩咐下去,让伙计们都各就各位,打开门做生意。
二掌柜的死讯,夏染也没有瞒着莫掌柜,莫掌柜听完,沉默了半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的情分,没有想到最后是这种结局收场,人各有命……人各有命啊!”
他低低的喃喃的说了几句,后面也没有再发表什么意见,沉默着没有吭声。
外面的光线已经暗淡下来,院里院外点起了灯笼,虽然天晚了,但依旧就开了门,好多人也发现,纷纷进来买东西,这么长时间,大家看到店门重新开张,都是又惊又喜。
一时间顾客如云,来的人还真的不少。
苏南衣和夏染在偏房里看着,夏染皱眉,“来的人这么多,对方即便是来人,咱们也瞧不出来。”
苏南衣淡淡说,“放心好了,今天他应该是不会来的,哪怕就是来了,也只会远远的看着,向到店里来买东西的人打听,他不会只身犯险。”
夏染想了想,觉得也对,能够想出这种连环计的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至少脑子不是个笨的,想来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开门,也会派人在暗中盯着,又怎么会以身犯险呢?
外面忙碌,苏南衣和夏染也算有功夫喘口气。
她写了一张纸条让夏染派了一个可靠的人送给云景,让他们几个不要担心。
没过多久,天色彻底的暗了下来,前面的店门也上了门板,一切又都归于沉寂。
前厅里摆了饭,但苏南衣和夏染也没有什么胃口,莫掌柜吃了小半碗粥,也再吃不下,苏南衣又给他把了把脉,让他吃了几粒药,没过多久,他就沉沉的睡去。
苏南衣给他灭了灯,屋子里漆黑一片,和夏染也关上门出来,两人一起从后门慢步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他们刚走没多久,忽然一道黑色的人影从远处掠来,直接越过了院墙,如一只轻巧的狸猫,声息皆无,轻飘飘的落在了院墙里。
他左右看了看,没人发现,然后轻手轻脚的轻车熟路,直奔向后院的某一处。
第八百零三章 竟然是她
那条影子闪得极快,看起来是轻车熟路,对这里的情况十分熟悉的样子。
转来转去,转到了一个小院子里,看看左右无人,也没有走院门,直接越过了院墙,来到窗下,抬手在窗棱上敲了几下。
这几下很有韵律,像是一种暗号。
果然,没过多久,屋子里就传来一声低沉的问话,“谁?”
黑影没有说话,依旧在上面敲了几下。
紧接着,屋子里就亮起了昏暗的灯光,还有轻轻的脚步声,房门打开,那个人侧身从门中走进屋内。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是说等店开张了,过两天再过来吗?”
“无妨,我已经打听了那些到店里买东西的人,暗中的确是有人看守的,那又怎么样?来往的人这么多,他们也分辨不清,何况,他们此时的精力都放在前面,谁又能够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从后院进来。”
“莫掌柜的毒已经解了。”
“哦?竟然解了?是谁?竟然有这样的手段!”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不过的确是解了,我也试探过,差一点儿就暴露了,幸好,有一个替罪羊,总算是有惊无险。”
“莫掌柜无所谓,我并不是想着要他的命,他的命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作用,只是想让内部生乱,逼他们尽快开张而已。”
“那……那个伙计现在怎么样了?你也杀了他?”
“呵呵,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儿,你只要把这店里来往的人和事都记清楚了,按时向我汇报就行。让你潜伏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启用了,你也该发挥一下价值。”
话刚说到这里,忽然听到院子里有声响,那人的反应也是迅速,抬手就熄灭了灯光。
屋子里重新陷入一片漆黑,黑暗中听觉更加灵敏,两个人在屋里侧耳听着,外面的声音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大,细细密密的,像是来了不少的人。
紧接着,就有火光亮起,火把一个一个占满了院子,把外面映的如同白昼。
火光从窗子里映射进来,照亮了屋内,也照亮两个人惊讶,紧张的神色。
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有人轻轻冷笑了一声,声音清冷,“我倒是不知道,阿三一个做饭的,还有什么样的价值啊?”
阿三听到对方点了自己的名字,脸色猛的一沉,伸手从床榻底下抽出一把钢刀,冷光闪闪的,映着他脸上一闪即过的仓皇之色。
他身边的人倒是迅速的冷静下来,偏头看了看阿三,眼中闪过几分恶毒,低声说道:“你现在的价值……就是助我脱身。”
阿三愣了一下,还没有明白过来,就见对方,已经气定神闲的走了出去。
他拉开了房门,整个人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从黑暗中慢慢走出,外面的火光,一寸寸映亮了他的身形和脸庞。
苏南衣和夏染站在台阶下。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夏染微微愣了愣,苏南衣浅浅一笑,“三小姐,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
谁也没有想到,从房间里出来的竟然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关键还是这个城中最有名望的女人。
三小姐。
别说其他的人,夏染都觉得回不过神来,不知道这究竟怎么个情况,一个是三小姐,一个是阿三,怎么就能搅和到一块儿了?这两个人明明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呀!
苏南衣似笑非笑的看着三小姐,她慢慢的走下台阶,上前行了个礼,“今天的事儿是我唐突了,应该先和大家说一声的,这个阿三其实上另有所图,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本来我想着把她哄住拿下,然后再跟你说,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
阿三也跟了出来,正好走到门口,听到三小姐的这番话,脚步顿时停住,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的背影,忽然之间就明白了,她刚才说的那一句,“你现在的价值就是助我脱身,”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苏南衣笑眯眯地听着她说完,问道:“还有吗?阿三有企图,那他的企图是什么呢?你说所有的事情都是阿三做的,可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二掌柜的呀,现在二掌柜的还畏罪自杀了。”
三小姐的目光闪烁,看了看周围那些举着火把的护卫,似乎不想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
她这种欲言又止的神色,让谁也看得出来,是想着让苏南衣摒退左右,好单独和她说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是,苏南衣却没有如她所愿,“三小姐,有话不妨直说,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没有必要遮来掩去。”
四周的火光明亮,火把腾腾的火苗映着苏南衣明亮的眼底,闪烁着清冷的光,不带一丝温度。
三小姐的心也跟着跳了跳,她在脑子里迅速的把这份说辞想了又想,以防出现什么纰漏,终于,感觉没有什么破绽了,天衣无缝了,这才缓缓的开口。
“二掌柜的是被阿三嫁祸的,他悄悄的把东西加在二掌柜的墨汁里,然后又在包子馅儿里加了东西,可巧的是,二掌柜运气不好,去了一趟厨房,又把包子给烧了过来,所以这一切阿三就顺水推舟的推到了二掌柜的身上。
至于二掌柜的死,也不是什么畏罪自杀,是阿三听说,二掌柜被怀疑了,他在被人叫去之前,就悄悄的潜入二掌柜的书房中,在二掌柜惯用的东西上下了毒,二掌柜回到书房并不知情,结果就中毒身亡,在其他人看来,这件事情就成了二掌柜畏罪自杀了,而阿三也得以瞒天过海,骗过了所有人。”
她字字清晰,说的在情在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描述的很清楚,让人寻不出什么错处。
站在门口的阿三,脸上的肌肉跳了跳,眼睛睁了再睁,手里握着那把钢刀冷光闪闪的,映着他眼中的悲切,他的手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气的,还是因为太过紧张而用力过猛。
苏南衣听完三小姐的话,对上三小姐的目光,三小姐的眼神坦然,但是眼底深处飞快地闪过一丝期待。
她在期待。
期待苏南衣会相信她的这番说辞,一旦相信了,她今天晚上就可以渡过危机了。
但是苏南衣的目光只是在她的脸上微微一掠,越过她直接看向了站在门口的阿三。
阿三脸上的紧张和悲愤也清晰的落在苏南衣的眼中。
苏南衣低低的笑了一声,在这片寂静中,这笑声显得有些突兀,让人心头一冷。
“阿三,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阿三的脚动了动,迈步从里面出来,走到台阶上,三小姐偏偏头,目光看向他,这目光中含了警告,阴冷,还有狠毒。
阿三的脚步被这目光定住,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苏南衣再次笑了一声,看着三小姐,似喃喃自语,“那么,我应不应该相信你呢?”
第八百零四章 我应该叫你什么好呢?
三小姐心头暗喜,觉得苏南衣这是动摇了,只要动摇就好办。
她立即趁热打铁的说道:“您当然能够相信我,我说的句句属实,现在就可以把阿三拿下。”
苏南衣看像脸色苍白的阿三,若有所思,“把他拿下?”
“当然。”三小姐笃定的说。
苏南也看了一眼夏染,夏染一挥手,两名护卫上前就要抓捕阿三,阿三此时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无论如何,他都要做最后的挣扎,一头兽尚且还有求生的欲望,不可能束手就擒,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他手里的钢刀一晃,就要往上扑,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身形忽然又僵住,表情有些扭曲,似是在承受无尽的痛苦,手指哆嗦着,再也提不住钢刀,忽然之间钢刀像有了千斤的重量,哐啷一声,钢刀掉到地上,他手捂着胸口,喉咙翻滚,猛然一张嘴,喷出一口血来。
这个情况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那两个护卫也愣了愣,不过刹那之间又回过神来,上前把阿三双手扭到后背,拿绳子捆了。
三小姐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心头也如释重负,正想要再说两句,夏染走到阿三的近前,低头看着他,“是不是感觉经脉疼痛,一股子气在你的身体里乱窜,使不上力气?”
阿三艰难的抬起头,嘴角还带着血,脸色苍白的看着它,夏染笑了笑,“你喝那杯茶水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到过,你能给别人下毒,别人就不能给你下毒吗?”
阿三的瞳孔猛然一缩,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声响,随后又喷了一口血,哑着声音说道,“是你……”
夏染点点头,毫不犹豫的承认,“没错,是我。其实这毒也没什么,我心软,没有当场要了你的命,只是给你下了这种毒,只要你不动歪心思,不乱用真气,不反抗,那自然就没有什么不会发作,可是呢,你偏偏非得走这么一条路,那就怪不得我了。”
阿三气的差点儿爆炸,他还心软?没有当场把自己给毒死了,难道这就叫心软吗?
夏染在一旁还贴心的提醒,“你现在最好不要动气,否则的话,毒性在你的身体里运行的更快,只会让你更加痛苦,到时候,就不是吐几口血那么简单的事儿了。”
他说的这话不知道是真是假,阿三也不敢尝试,只能合着眼睛,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
三小姐也被眼前的事儿惊着了,勉强笑了笑说,“原来你们早就运筹帷幄,真是佩服。”
苏南衣转头看着她,“三小姐也让我很佩服,不过,我很奇怪的是,三小姐怎么会认识阿三呢?你又是怎么知道阿三别有所图包藏祸心?
”
三小姐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么问,“我是偶然得知的,这事说起来也算是机缘巧合,阿三上街去买东西的时候,正好被我府中的一个家丁看到。
他买的不只是食材,还有两种奇特的药,刚好我那个家丁也知道一点医理,这两种东西碰到一起就是毒药。所以,就回来跟我说了,我觉得此事有异,也知道杨志经常到这家店里来,觉得事非寻常,所以就找了个机会和阿三认识,一来二去取得了他的信任,所以……”
苏南衣点了点头,三小姐还真是用心良苦。
三小姐笑了笑,正想要说话,苏南衣又道:“没有想到,三小姐的身手也很不错,这一路上穿宅过院儿的,都没有叫院门,直接就越过了院墙,似乎对这里也很熟悉,应该不是头一次来了吧?”
三小姐的手指轻轻一颤,她倒是没有想到苏南衣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的动向,连她怎么来的都看清楚了。
她原本以为,她是到了之后,苏南衣才带人进了院子,现在看来,是她判断错误。
关于身手这件事情,要怎么解释?
三小姐一时还真有些想不出来。
她沉默了片刻,硬着头皮说,“关于这件事情,之前隐瞒的确是我不对,不过,我也是为了自保……”
她话还没有说完,苏南衣打断她,“三、小、姐。”
苏南衣一字一顿,每一个字似乎都从牙齿间磨出,带着几分狠厉。
三小姐听的毛骨悚然,立即感觉到不妙。
她还没有回答作出反应,苏南衣目光直直的盯着她,似乎要透过她的皮肤,看到她的骨肉里去。
苏南衣微微勾了嘴唇,嘴角流出一丝轻蔑的笑意,“我是应该叫你三小姐呢,还是应该叫你陆逊?”
陆逊的头皮一炸,脑子里轰然一响,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苏南衣竟然一下子认出了他,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脚尖一点就腾空而起,苏南衣的速度却比他更快,手指按在腰间一扯,把软鞭扯了出来,抬手就缠上了他的小腿,用力往下一拖。
凌空而起的陆逊已经就这么被拖了下来,狠狠的摔到地上。
紧接着苏南衣跳过去,再次一甩鞭子,鞭子缠上他的脖颈,如同一条灵蛇越收越紧,连他的呼吸都变得越来越稀薄,陆逊双手紧紧握着鞭子,却根本于事无补,眼睛缓缓的睁大,但是他的脸却丝毫没有变色。
苏南衣冷笑了一声。
夏染立即上前,伸手用力一掀,把他脸上的那层伪装彻底的掀掉,露出一张憋的发红发紫的脸,正是陆逊。
陆逊的轻功不错,易容术也是堪称顶流,但是,他的身手着实一般,根本不是苏南衣的对手。
苏南衣命人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这才把手里的鞭子撤掉。
陆逊大口的喘着气,眼泪哗哗的流,用力的咳嗽了半天,缓了好久,才缓过这一口气来。
苏南衣俯身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也看不出喜怒,“你这身易容的功夫真的是白瞎了,我还以为你能够在三小姐身边坚持很久,让我猜不透你想要干什么,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沉不住气,暴露了自己。”
陆逊抬眼看向苏南衣,他刚刚流过泪的眼睛,闪着晶莹的光,如同星光潋滟,还真有一股子说不出的诱惑。
他低声笑了笑,语气中竟然充满了威胁,“你既然知道我的来历,那就识相的快点儿把我放开,否则的话,你应该知道,招惹了玄唐门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夏染的眉头狠狠一皱,对于这个久负盛名的宗门,纵然他走南闯北,得到的消息无数,也感觉到十分的神秘,对这个宗门知之甚少。
在江湖上,越是这样的神秘宗门,就越不能小觑,他偏头看了看苏南衣,想要提醒她最好别做得太过激。
看着陆逊眉眼间的那几分得意,还有他语气中的威胁,苏南衣脸色果然变了变,忽然之间,仰头大笑,笑声在院子里回荡,把陆逊和夏染都给笑懵了。
第八百零五章 地狱无门自来投
听着苏南衣的笑,陆逊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他不知道苏南衣在笑什么,总不会是疯了吧?
夏染也有些担忧,低低叫了苏南衣一声。
苏南衣没有回头,也没有看他,“让其他人都下去。”
夏染立即挥了挥手,几个护卫都退到院儿外。
院子里点起了灯笼,晃晃悠悠,光线不如从前,陆逊看着苏南衣的脸,心缓缓地提了起来。
苏南衣站在他的面前,低头看着他。
陆逊恍惚间觉得,苏南衣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这种感觉让他心里发寒,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苏南衣轻轻笑了笑,“你说你是玄唐门的人?”
陆逊点头,“那是当然,这事儿还能有假?”
“那你倒是说说,你们的分舵在哪里?”
陆逊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这是绝顶的机密,根本不可能对外人说!”
苏南衣的目光从他的头顶一直到他的脚,来来回回的看了几次,陆逊只觉得浑身发凉,她的目光就像是刀子一样,好像把他的皮肉都要割开。
陆逊情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吐沫,呼吸都有些紧张了。
夏染在一旁看着沉默无声,他不知道苏南衣究竟想要干什么,但是他隐约觉得,自己可能要听到一个大秘密。
“玄唐门的门规的确有一条,不能泄漏分舵的所在之处,但是,接任务的时候也有几条铁规,而你,只凭着老修给你的一个暗号,还有他的几粒药丸,你就接下了这个任务,那我问你,你可有分舵主给你的令签?任务完成之后需要签回执,你可有玄唐门特制的纸张?上面有没有分舵主的印信?”
陆迅听到这几个问题,明显愣了一下神儿,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苏南衣的笑声又凉凉的在他的耳边,“怎么回答不出来吗?还是说,你没有这些东西?或者应该说,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些规矩?”
陆逊眼神微闪,“你胡说!我怎么会不知道?”
“如果你知道为什么不回答?”苏南衣步步紧逼,“你以为堂堂的玄堂门只凭一个暗号吗?这其中的流程顺序你也能说的清楚吗?一五一十的如实说来!
”
陆逊被她最后的一声喝吓了一跳,眼神也明显有些躲闪,嘴唇颤抖着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夏染的呼吸也有点儿紧,手缓缓的握了起来,玄唐门的规矩众多,他也曾经派人打听过去,根本没有头绪,可现在苏南衣却一条一条的,能说出这么多,这是巧合吗?
一边的阿三现在缓解了不少,微微张开眼睛,冷眼瞧着,似乎对陆逊的处境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谁让陆逊刚刚卖他卖的那么痛快呢?
察觉到他的目光,陆逊狠狠瞪了他一眼,阿三又垂下眼去,不再往这边看。
这一个小细节,落在苏南衣的眼中,苏南衣缓缓抽出匕首,匕首的尖儿抵住陆逊的额头。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究竟说不说?”
陆逊的眼中满是惶恐,“你让我说什么?”
“就问你一个问题,你究竟是不是玄唐门的人?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苏南衣的话说完,四周陷入一片寂静中,陆逊的胸口一起一伏,连呼吸都放缓了,大气儿也不敢出。
雪亮的匕首在火光里闪着幽冷的光,一点温度也没有,尖儿又冷又硬,就那么抵着陆逊的额头。
陆逊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所有的想法都汇聚到那一点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的眼睛直直看着苏南衣,仿佛在等待着死神的宣判。
等了半晌,苏南衣见他不回答,双手微微用力,陆逊此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喝了一声,“我不是!”
夏染额头也微微一松,苏南衣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她似笑非笑,火光里犹如收割生命的女罗刹。
“那你究竟是谁的人?中原人,和阿三有联络,你从京城来吧?是谁的人?”
陆逊的眼睛豁然一睁,瞳孔犹如经历了一场滔天的海啸。
苏南衣也可能听说过玄唐门的传闻,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能够诈出他,这都不让他这么震惊,可是,苏南衣一张嘴就能够说出他是从京城来,问他是谁的人,这实在让他太过惊讶。
然而让他更加惊讶的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苏南衣的声音,低低犹如来自地狱的呼唤,“你的主子……是不是姓顾?”
陆逊简直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脑子里轰然一响,像是被遭受了重击,好几柄大锤重重地砸在他的脑子上,浑身的骨头都有点儿发疼。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苏南衣,嘴唇微微张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其实他这副神情已经说明了答案,苏南衣可以肯定他就是顾西宸的人。
苏南衣痛快的笑了几声,“真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连玄唐门这边的事儿都敢利用,能想得出,做得到!我真是佩服!”
她这话说的有点儿怪,陆逊完全摸不着头脑,“你……你……”
苏南衣的眼中浮现几分狠色,“今天是你自己撞上门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怪不得任何人,见到了阎王爷,要告就告顾西宸吧!”
陆逊还没有明白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心头起了一阵的寒凉,感觉非常的不妙。
然而,心再凉,也比不住额头间渗入的那一丝凉意,他感觉有一点温热的东西,从额头上流下,迷糊了他的眼睛。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红色,在这一片红色的视野中,一切都慢慢变得模糊,唯有苏南衣眼中的那丝狠辣,恨意,决绝,在此时清晰无比。
他心里震惊却又茫然,不知道眼前的这双眼睛,为什么会这样的情绪。
然而,他却永远都不会再知道答案了……
苏南衣收回手,刀尖上的血珠滚落,陆逊缓缓地倒地,一声没吭,就直接死了。
血不断的渗出来,流在他的额头上,流入脑后,渗入土壤中,一切都无声无息。
这一切就在阿三的面前展开,发生,阿三眼睛看着那些鲜血,浑身发凉,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血流动的声音。
直到苏南衣站起来,他才猛然回过神,惶恐不安地看向苏南衣,目光缓缓地下移,落在她手里的匕首上。
苏南衣慢慢的朝她走过来,血珠不断的滴落,滴了一路。
阿三不自觉的收回腿,想着距离那点儿血远一些。
苏南衣看着他的反应,极慢的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那一双眸子似乎在慢慢的变红,饱含着恨意,还有被愚弄的愤怒。
阿三在一片震惊里,清楚地听到苏南衣说:“于公公,好久不见,这些年……你过得可好啊?”
第八百零六章 证明身份的证据
阿三感觉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头脑有些发晕,眼前有些发花,嗡嗡的声音在耳朵里不停的摇晃,让他有些发晕,好像听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于公公,这个称呼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了。
他茫然的看着苏南衣,苏南衣晃了晃手里的匕首,寒冷的刀光让于公公猛然又回过了神。
他倒出了一口气,身体不断的往后缩,“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认错人了,我不知道什么于公公!
”
苏南衣笑了一声,对他的装疯卖傻嗤之以鼻,“怎么?当年对主子忠心耿耿的于公公,现在却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了?你的旧主子现在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你难道不想回去和他相认吗?”
于公公疯狂地吞着唾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旧主,什么于公公!我根本不知道!
”
他努力保持着镇定,反正事隔多年,已经无从查起,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知道他的过往,这些年,他掩藏得很好,也从来没有露出过任何马脚。
面前的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不论是从哪里道听途说,反正不可能有真凭实据,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认,别人就不会知道。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苏南衣二话不说,手中的匕首就冲他挥了过来。
他猛然一闭眼睛,以为自己死定了,然而。,预想中的痛感却没有来,反而感觉到有一丝凉意,只听得呲啦一声,身上的衣袍被割裂,露出赤裸的上身来。
在跳跃的火光里,他身上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苏南衣转到他的身后,眸子猛然一缩,虽然已经确定,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他身上的那一道伤口时,心头还是狠狠的一揪。
已经埋在岁月里的过往,那些以为不会再回想起的往事,忽然之间又都冲到了眼前,她感觉眼睛有些发涩,发酸,一股气哽在了咽喉,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夏染大步走过来,轻轻拍了拍苏南衣的肩膀,无声地给她安慰。
苏南衣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再睁开眼睛时,眼底已经是一片清明。
她的刀尖儿在那处刀疤上轻轻划过,“如果你不是于公公,那你的这道伤疤是从何而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你以死遁逃,从此隐姓埋名的那条伤疤吧?你可真行,对顾西宸是忠心到了极致,为了他,宁可受这么重的伤,以死来逃脱,在这里潜伏这么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你到这家粮店来恐怕也不是偶然吧?”
于公公的呼吸急促,手指紧紧的握起,他现在被绑着无法动弹,若是可以动,肯定会心虚的发抖。
他没有想到,苏南衣会用这种方法来证实他的身份。
他咬了咬嘴唇,痛楚和血腥味儿让他努力的保持着最后的一丝镇定,他短促的笑了一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条伤疤是我在来蒙林的时候,在路上遇见了强盗,被他们砍伤的,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命大,没死成,就跑到这里来混口饭吃。”
“我一时财迷了心窍,和那个家伙达成协议,想着逼莫掌柜尽快开门做生意。我本来没有想着要他的性命,就是想吓一吓他,让店里乱起来,等他过一段儿我再给他解毒。
谁想到你们插手了,我就不得不找一个替罪羊,二掌柜的平时就跟我不对付,我看他不顺眼,自然就由他来做了,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我干的,我认!至于你说的什么于公公,我没有办法承认!”
他说到这里,一咬牙也全都豁出去了,“没错,我的确是没有生育的能力,但那又怎么样?我小时候家里穷,差点饿死,没办法,就想着入宫做太监,可没有想到,没有被选上,条件不符合就又被打发了回来。如果这也算是什么罪过,那我无话可说!”
听着他这一番强辩,苏南衣也没有反驳,缓缓地又转到他的身前,蹲下身和他对视。
这双眸子极其漂亮,黑沉沉的闪着幽冷的光。
于公公只觉得这双眼睛像是有些魔力,让人忍不住要深陷其中,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说实话,一定要撑住。
苏南衣盯了他片刻,缓缓说道:“于公公,你还记得苏南衣吗?”
这个名字一出口,于公公的脸色顿时变了,像被雷击中,他脸色惨白,刹那之间就失去了血色,整个人犹如一个被纸糊的假人,浑身颤抖,好像是失去了控制。
苏南衣看着他的脸色,慢慢的勾起嘴角,笑容缓缓地放大,这一刻于公公的眼中看来,无比的惊悚。
他想往后退,但是身子僵住,血液也像是被凝固,冻成了冰,心跳都险些停止。
“你可知道,就是因为你的假死,苏南衣难过了许久,自责了许久。而你,和顾西宸定下的计谋,无非就是想着利用那一次的事件,让她不能和顾西宸在一起,不能名正言顺地成为王妃,因为什么呢?因为她一开始就只是顾西宸的棋子,不过就是他夺嫡大棋盘上的一粒棋子。”
棋子,两个字,从苏南衣的嘴里说出来,带着无尽的讥讽,像耳光一样打在于公公的脸上。
于公公的嘴唇颤抖,摇了摇头说:“不!不是的!不是这样……”
夏染在一旁忍无可忍,他知道,对于苏南衣来说,有关于顾西宸的一切,都像是旧伤疤在苏南衣的身上心里结了痂,又揭开,再次结了痂,再次揭开,无休止的反复,直到鲜血淋漓,永远不能愈合。
夏染大步走上前,用力的抓住于公公的脖领子,左右开弓给了他几个耳光。
啪啪的响声在院子里特别的清晰,于公公被打的晕头转向,脸顿时肿了起来,嘴角流出鲜血。
“混蛋!!你们全都他娘的混蛋!这么多人合伙算计一个弱女子,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南衣有什么对不住你们的?竟然如此对她!”
夏染气急败坏,每个字里都透出恨意,恨不能把于公公碎尸万段。
相比之下,苏南衣好像反而比他冷静的多,等到他打完还要打,苏南衣轻轻扯住了他的衣袖,对他摇了摇头,夏染咬着牙,退到一边,又忍不住踢了于公公两脚。
苏南衣面无表情地看着于公公,“你身受重伤,被他藏到一个地方,对外谎称死了,养伤之后,就改名换姓来到蒙林,想方设法的进入粮店工作,这个粮店也并非是随机选的,因为它是夏染的产业。你潜伏在这里,等着顾西宸有朝一日启用你,让你发挥重要的作用。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一次中原人闭店,你已经传消息回了京城,而他给你的命令,就是查清这背后的原因,或者说……他支持的是度拙,对吗?”
第八百零七章 谁说临死的心愿一定要达成
于公公在苏南衣的质问中浑身发抖,眼神无比惶恐地看着她。
守了多年的秘密,隐藏了多年的身份,突然之间毫无预兆的在这一个瞬间被完全揭开,他连一丝侥幸都没有得到。
而对方是什么人,他都完全不清楚,没有一点头绪。
他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眼睛盯着苏南衣,不断的摇头,“不,不是!不是这么回事,我不知道,我也不是什么于公公……更不认识大夏的皇帝。”
他说多错多,越是否认,越只能说明苏南衣的猜测是正确的。
“你承不承认都改变不了结果,也否认不了你就是于公公的事实,至于那个陆逊,应该就是在接到你的消息之后,从中原派过来的人吧?你们应该是在接上头之后想一起做点什么,可是他心高气傲,不愿意听你的,没几下就暴露了出来,还想着把你出卖自己保命,而你,肯乖乖的听他的话,无非就是因为你唯一的侄子被他掳走了,对吗?”
于公公的眼睛越睁越大,浑身颤抖不止,最后却突然之间冷静下来,浑身一瘫,像是泄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现在却算是明白了,对方根本就什么都知道,远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他不承认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他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无奈的点头,“没错,你说的对,他掳走了我的侄子。我不得不听他的。”
夏染咬牙切齿,“你就为了你自己的侄子干这么多坏事儿?!”
于公公沉默不已。
苏南衣无所谓的笑了笑,“这个很正常啊,他侄子的命是命,在他的眼里是无比珍贵,是他们于家唯一的血脉,至于别人……又算得了什么呢?是可以拿来牺牲,拿来欺骗的。所以啊,你一点都不冤,陆逊出卖你,和你出卖别人,无视别人的生命,有什么区别?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谁也不比谁高尚。”
于公公被说的无地自容,更说不出话,也无话可说。
苏南衣看一眼夏染,“去搜搜他的房间吧,或许会有什么收获。”
夏染进去搜院子里,只剩下于公公和苏南衣。
于公公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事到现在,我也不可能再逃走,你们也不会放了我。就让我死的明白吧!”
这话听着很耳熟,很多人在死之前都会有这样的说辞,想达到这样的心愿。
可苏南衣却不这么认为,谁说要死了,愿望就一定都要达成?
她没有那个义务,也不想让于公公如愿。
曾经的苏南衣已经死了,在她死之前,她可不知道于公公还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地方好好的活着。
她一直都是愧疚的,那么凭什么在她死之前,她就有那么多不知道的真相,一直怀着愧疚的心情,而于公公在骗了她这么多年之后,还有资格说什么心愿呢?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苏南衣微挑着眉梢,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于公公只觉得这样的目光锐利,想能看透他心中的想法,不禁有些不安,也有点儿惭愧。
为什么会惭愧?他自己也很奇怪说不太清楚。他总感觉面前这个人似曾相识,可是这张脸却又陌生的很,连声音也是陌生的。
这种怪异的感觉让他心里的疑惑,一圈圈的放大,却又得不到解答,别提多难受。
正在僵持,夏染从里面出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木箱。
于公公听到声音,侧头看了看,在看到小木箱的那一刹那,他的眼中并没有惊慌,甚至连一丝丝的慌乱都没有,整个神情是镇定自若的。
夏染拿着箱子走到苏南衣的面前,“只找到这个箱子,有点儿奇特,其他的倒没有什么,不过……”
他说到这里又顿住,把手里的箱子来回翻腾了几个遍,这个箱子很是奇怪,四面都没有锁,就像是一个完整的木头块儿。
但是晃了晃,里面明明是有声音的,可见这的确是一个箱子,只不过是机关精巧,他们一时不知道从哪里打开罢了。
与此同时,这也说明能,在这种机关精巧的箱子里放着的东西,一定是十分隐秘而珍贵的。
夏染看了看于公公,威吓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于公公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劲头,“你就算是弄死我,我也不会说的!”
话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下巴一抬,露出脖子,喉结上下滑动,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
夏染气结,上前一步,正想揍他几下,解解气,苏南衣拉住了他的手臂,语气淡淡,“急什么?谁说打开这个箱子,一定要他出手了?”
苏南衣这句话不仅让夏染惊讶,就连闭着眼的于公公也忽然睁开了眼睛,两个人,四只眼都紧紧地盯住他她,却是完全不同的心情和神态。
夏染是又惊又喜,“真的?你有办法能解开?”
而于公公却是瞪大了眼睛,刚才的镇定自若完全消失不见,眼白都有些泛红,嘴唇微微的颤抖,生怕苏南衣真的能解开。
苏南衣把匕首收好,双手捧过那个木箱,放在手里掂了掂,里面的东西不重,“我猜应该就是一些来往的信件或者是令牌什么的,应该是顾西宸给你的吧?其他的人也不会让你如此受重视。”
苏南衣的手指在箱子上缓缓摩梭,这个箱子制作的极其精致,外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花团锦簇之间,有两只凤凰鸟,而顶上面却是一条盘踞的飞龙。
苏南衣的手指张开,结出一个奇怪的手势。两只手的中指同时按住两只凤凰头,食指却攀上顶面的那条飞龙,一根按住龙头,一根按住龙尾。
就在顷刻之间,听到咔的一声微响,那个盒子已经改变了形态,就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关,龙和双凤缓缓的向里收缩,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层,好像是从里面缓缓升起来的,同时还有一把小小的锁,不过这把锁就普通的多了,除了是金的材质,倒也没有什么特别。
苏南衣手指拨了拨那把锁,对夏染道:“去找找他的身上,看有没有钥匙。”
夏染正在愣神儿,心里暗叹,这个盒子做的实在是精巧,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能做上几个,把贵重的物东西收进去。
听到苏南衣的话,猛然回神去余公公的身上找钥匙。
于公公也惊得不轻,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珍藏的箱子,竟然就这么让人给打开了。
眼看着夏染过来就要扒拉他,从他的身上找钥匙,他急忙原地挣扎,做最后的努力,但根本于事无补。
他没有想到箱子会有人打开,所以这把钥匙也根本没有藏着,随意的挂在他的腰间,和其他的钥匙放在一起。
夏染很快找到,一把揪下来,过来交给苏南衣。
苏南衣把钥匙捅进去,轻轻一拧,锁毫无悬念的被打开了。
第八百零八章 不过是一堆废铜烂铁罢了
苏南衣打开了锁,一把把锁揪下来扔到于公公的身上。
干公公的眼睛看着那把锁,金灿灿的光,似乎刺痛了他的眼睛,本来呆滞的他,忽然之间抬起头来,对着漆黑的苍穹“啊”大叫了一声。
声音悲愤苍凉,似乎从胸口里挤出来,让人听的耳膜都跟着不舒服。
夏染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苏南衣起连看都没有看,直接掀开了箱子。
和她预料的差不太多,里面是一叠的信件,还有几枚令牌。
信件上的文字,她一眼就认出那是顾西宸的字。
把那些信件翻出来,仔细看了看,这些信封还有上面的字,有一些变化,有的陈旧,有的很新,看得出来这些年一直没有间断联系。
最近的那一封,信封都很新,上面的墨也最黑,苏南衣把里面的信件抽出来迅速看了一遍,上面的字不多,但意思很明确。
先是问候了于公公,对他长久,在异国他乡潜伏下来的肯定,然后再说出具体的安排。
这也是顾西宸惯用的伎俩,先让人觉得被受重视,心头温暖,感激甘心情愿的为他所用。
苏南衣的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露出几分讥讽,这种手段何其相似,也曾经用在她的身上。
下面的安排果然就是说要派一个人来,拿着令牌,还有一幅画。
纸上画的不是别的,正是玄唐门的暗号标记。
至于这个暗号标记顾西宸是怎么知道的,信中没有交代,只说等到合适的时机,就让于公公在隐秘的角落画出这个暗号,说不定会有人上门询问。
同时,也让他和派来的陆逊,两个人一起合作,想办法让中原人的商店都正常运营起来。
当然了,这其中究竟是什么原因,在蒙林有没有见过夏染,这些事情都一一的要查清楚。
苏南衣把信看完,在心里默默的想了想,算是把事情捋顺清楚了。
这个陆逊带着玄唐门的暗号过来,但是两个人还没有来得及在暗处画上这个暗号,就发现了老修画的暗号。
两个人商量之后,决定让陆逊现身。
本来陆逊初来乍到,这里也想找一个稳妥的身份,毫不突兀的在这座城里扎下根儿来,可巧,老修就是送上来的机会。
苏南衣想起老修曾经说过,他是在城外的一处小树林中,听一些樵夫说,那里来了一个能人,她琢磨着陆逊最初的想法,应该是利用这些樵夫,到时候散播一些信息,打造一个无所不能的奇人的形象,然后再进入城中。
可巧了,老修拿着暗号来求助,陆逊当即就决定,改变了策略,跟着老修顺理成章的进城。
没有想到,竟然让他去了三小姐的府里,他应该是喜出望外的。
毕竟,一下子能够接近这城里声名显赫的女子,是他当时的计划中,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做到的。
高兴之余,他就有些冒进,让于公公赶紧和他一起合作,逼迫莫掌柜开店。
陆逊年轻,有时带着皇命而来,自然想着尽快立下功劳,以表示自己才能出众。
他应该也是有些小得意的,于公公在这里潜伏了这么多年,也只是潜伏,没有做出什么成绩来,而他一到,就轰轰烈烈地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得意忘形之际,他急着让于公公和他理应外合,于公公或许真的是看二掌柜不顺眼,又或者是二掌柜发现了什么,他就顺水推舟,让二掌柜做了替罪羊。
而他的侄子去外面询问过关文书的事情,被陆逊绑了,当然,他和于公公说的时候只是是理应外合,给莫掌柜逼迫,用自己的人当然是比较保险,他肯定也是再三保证过,不会伤害于公公的侄子。
可谁知刚到这里,就被苏南衣带着人给围了,顷刻之间他决定舍弃于公公的侄子而自保,他眼神警告,无非就是提醒于公公他的侄子还在自己的手里,如果他身份暴露死在这里,那他的侄子也就回不来了。
所以刚才于公公才会没有反抗,听他的话,直到眼看着自己真的要被人拿下,这才抽出刀来,想要搏一搏,却没有想到,最后引发了夏染不动声色给他下的毒,最终被捆了个结实。
转瞬之间,苏南衣把这些想了个清楚。
她看了一眼陆逊的尸首,冷笑了一声,这么看来,他死的一点儿都不冤,竟然冒玄唐门的人来招摇撞骗!玄唐门多年的名声差点就毁在他的手上,这样的人一刀戳死他,真是便宜他了!
她又看看于公公,于公公面如死灰,潜伏这么多年,刚刚被启用,却被人抓了个正着,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他现在全部的精气神都已经卸掉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夏染低声说道:“那接下来怎么办?如果这边的消息一断,顾西宸肯定会知道。”
苏南衣深以为然,顾西宸那个人本来就狡诈多疑对,很多人都不信任。这边的信息如果一断,他肯定会怀疑是出了什么事情,隔着千山万水,他肯定会宁可断绝联络,也不会再冒险联系。如果他真的再派人来,那还不定是哪年哪月的事情,谁会在这里一直等着他?
反正苏南衣是没有这个时间,无论如何,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赶紧把这里的事情解决,去京都拿到药材,解决云景身上的问题才是正经。
夏染偏头看了看于公公,说实话,他现在真想把于公公给弄死,可好像还不行,如果真的弄死了,那就代表信息真的断了,难道还要留着他?
这可真是不甘心。
于公公看着夏染脸色不断变化,眼睛有微微亮起一丝光,短促地笑了一声,“既然都被你们发现了,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如果你要是想着让我替你们写信假报消息,那还不如干脆杀了我。”
夏染噎了一口气,自己的想法一下子就被这个老王八蛋给看出来了。
一时之间还真有点儿左右为难。
苏南衣低着头把那些信拿到一边,手指扒拉着里面的几块令牌。
她语气冷淡,漫不经心的说道:“顾西宸对你不错呀,还给了你这么多块令牌,皇宫大内的,禁军的。调动边境队伍的,不过,话说回来,你身在蒙林,现在沦落成一个做饭的,拿着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顾西宸还会在这里给你搭建一座皇宫?还是说派出一队禁军来供你使唤?又或者说让你去统领边境的队伍?说起来好听,实际上不过就是几块没用的废铜烂铁罢了。”
于公公眼睛瞪得老大,喘着粗气呵斥道:“胡说!你胡说八道!这是皇上给我的!是无上的荣耀,这些是我的东西!
”
苏南衣嗤笑了一声,对他的这些话嗤之以鼻,“你的东西?可是现在,它们却在我的手上。”
第八百零九章 她亲手所杀
于公公的眼睛死死盯着苏南衣,喉咙里喘着气,胸口一起一伏,看他的样子,要不是因为被捆着,就要像猛兽一样扑过来,抢夺那个箱子。
面对他的怒意,苏南衣却无比淡然,“怎么?不服气吗?你不服气也没有用,现在这些东西为我所用。说不定哪天就可以派上大用场,至于你,也别以为你不合作,我们就没有办法。写信而已,只要字迹写的像,顾西宸也不会知道这边的人究竟是人是鬼,要想找个别的人恐怕不容易,可如果想找一个模仿笔迹的人,那实在是太容易了。”
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夏染本来还在左右为难,现在一听,不由得哈哈大笑,一拍自己的脑袋,“可不是嘛!瞧瞧我!被困住了,真是被这个老王八蛋气的不轻!”
于公公提在嗓子里的那一口气又瞬间退去,眼睛里的光又暗了,他现在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也抓不住任何机会。
因为,对方根本就没有给他机会。
他瘫倒在地,“那你想怎么样?”
苏南衣把箱子盖上,又交给夏染,慢慢走到于公公的面前,“怎么样?我没有想怎么样,就是想告诉你,做过的恶就要偿还,不是过去了就过去了,别人或许还有机会,但是对于你来说,半分也没有。”
于公公和她对视,心里无比震惊,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苏南衣会这么恨他。
每个字都充斥着无边的恨意,而且,对他的过去了如指掌,还有宫中的那些令牌,都认识得非常清楚。
甚至……连那个箱子都可以轻易的打开,这绝对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做到的!
于公公心有不甘,巨大的疑惑在他的心底盘旋,“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南衣勾起嘴角,轻轻的笑了笑,没有说话,更没有回答于公公的问题,手往前轻轻一推,于公公只感觉一把冰凉坚硬的东西,刺入了心口,好像……在他的心尖上跳了跳。
他缓缓低头,看到苏南衣不知何时又把那把匕首握在手里,而此时,那把匕首已经完全摸进了他的胸口。
他像是不无可置信,盯了半晌,又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缓缓抬头看着苏南衣,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在眼里,带到下一个轮回。
他的嘴唇颤抖,发出不清楚的字符,没有人能听得清他说的是什么。
苏南衣也没有理会,眼睛直视着他直到看着他眼底的微光一点点消失,只剩下一片死气沉沉的空洞。
四周有归于一片寂静,风声在耳边掠过,如泣如诉,苏南衣看着死去的于公公,好像又回到很久之前的那个夜晚。
于公公扑倒在她的面前,用最后一口力气提醒她快点走。
这一幕,曾经在她的心里脑子,里徘徊过无数次,不断的回放,自责和后悔充斥着那段日色的黑夜,让她噩梦连连,始终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成为永久的遗憾。
而现在,这个人真的死了,而且还死在她的面前,为她亲手所杀。
这世界上的一切,随时都可能充满巨大的讽刺,讽刺曾经的她,讽刺今天的痛下杀手。
她用力的闭上眼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夏染走到她的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苏南衣缓缓站起身来,回头看着他,“这里交给你了。”
夏染点点头,“放心,一切由我来安排。”
苏南衣也没有再问过夏染究竟是怎么安排的,她也不想再去管这些事情。
至于那个箱子,也交给了夏染,没有再拿回来。
夏染安排完,匆匆到前面找她,见她都在一人站在院门口,抬头看着天空。
苍穹如盖,星子闪耀,苏南衣的脸在幽暗的光线里,只有一条模糊的轮廓。
夏染正想上前去叫她,忽然天边的云飘动了几分,露出一线轻柔的月光,月光闪现,映着苏南衣的眼角,似乎有细碎的光芒。
她……是在哭吗?
夏染猛然一怔,脚步又豁然停住,心头怦怦的猛跳,像被人用锤子猛然砸了几下。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和苏南衣认识这么久,就算是两世,也极少见到她哭。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他都已经不记得了。
就连刚刚知道她是重生,而且是到了一个陌生的躯体里时,她都是冷静的。
对他说起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一脸的淡然,包括说起天医府的灭门之后,她都没有哭过。
夏染都沉默在一旁,等了好久,没有过去打扰她。
是的,苏南衣一定是在撑,这么久这么久,她独自一人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跋山涉水来到异国他乡,却突然之间发现这么大的一个阴谋,而且对方还是故人。
这一时之间,让她无法承受也是在情理之中。
夏染想,就算是他自己恐怕也难以接受吧。
苏南衣真的承受了太多,夏染如鲠在喉,那种感觉,那种难受,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词穷,任何文字表达出来都是如此的苍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南衣慢慢的往这边走来,夏染反倒有些慌乱,他清了清嗓子,快步迎了上去,就像是刚刚过来一样。
苏南衣并没有问什么,只是说,“咱们回去吧!”
夏染急忙让人安排了马车,苏南衣看起来很累,疲倦的紧,也没有拒绝。
两人坐上马车一路往回走,夏染看她靠着车壁,微闭着眼睛,烫烫的睫毛就像是休憩的羽翼,有时候还会微微的颤动。
他想起刚刚苏南衣无声哭泣的样子,她的眼泪,她的难过,感觉自己的心里又像在灼烧一般的疼,忍不住别开目光,胡乱的看向其他的地方,心情却依旧没有办法平静。
沉默中,苏南衣忽然轻声说道:“今天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夏染一愣,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事顾西宸能,和谁说呢?
肯定是不能和云景说的,一是怕他担心,二来云景和顾西宸的关系……
还有陆思源。
陆思源一切都以苏南衣为先,如果知道这件事情,说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虽然陆思源一向最是冷静,可是越是这样的人,一旦暴怒起来,反而无法预料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事情。
“你放心吧,我明白的,对谁都不会说,那个箱子……”
苏南衣依旧没有睁眼,“就在你那里保管吧,需要的时候再说。”
她说着,眉头轻轻皱了皱,一股难以掩饰的厌恶,从眉头间流露出来。
夏染明白,她顾西宸的一切都下意识的感到厌恶反感。
夏染点头答应,心里暗暗盘算,其他的都还好说,哪几块令牌说不定哪一天可以好好的利用一下。
车子一路到了住处附近,没再往前走,送了一盒下来,从马车上下来开始步行。
刚一推开门,一条黑影立即向他们扑了过来。
第八百一十章 一开口就是杀招
苏南衣和夏染都吓了一跳,顿时绷紧了神经,但很快发现过来的人就是云景。
云景小跑着到苏南衣的身边,“娘子,你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欣喜和期盼,苏南衣一见到他,满身的疲惫顿时消散不少,握住他的手说:“景儿等急了吧?”
云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没事,娘子无论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等娘子的。”
夏染哭笑不得,但是看到云景这么真心的对苏南衣,又感到很欣慰。
云景小声的对两个人说:“我们还抓到了一个人呢。”
苏南衣立即来了精神,“是什么人?在哪儿抓到的?”
云景里边儿拉着她往里走,一边儿说:“是思源抓住的,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一边走一边把下午的事儿说了一遍,苏南衣认真的听着,和夏染互相对视一眼。
两人刚开始都以为,这个人和下午他们那边的事有什么关联,但仔细一听,好像又不是一回事儿。
三个人正在往院子里走,眼看着就要走到了,忽然前面来了一队人,为首的低喝一声,“什么人?干什么的!”
云景挡在苏南衣的面前,“是我们!你们要干什么?”
对方脚步不停,嘴里问道:“你们?你们是谁呀?”
云景刚想要回答,苏南依捏了捏他的手指,示意他不要再说话,对方明显就是故意挑衅。
来的人大概有七八个,手里都举着火把或者是灯笼,应该是府里巡逻的卫队,苏南衣他们就住在附近的,这些卫队应该很清楚,但是眼下非得这么问,摆明了就是故意找茬。
三个人默不作声,站在原处,对方也不再往前走,问道:“问你们话呢!什么人?报上名来!”
夏染心里暗骂,什么玩意?在这里住着,真他娘的受气!这算怎么回事儿?是人不是人的都想着过来踩一脚吗?
今天本来心情就不爽,现在被这么一挑衅,夏染的火气有些忍不住。
“想知道我们是谁,你过来看不就知道了。”
对方哼笑了一声,“问你们就回答!废什么话?如果不说,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一挥手,身后的几个侍卫都把刀拽出来半截儿。
这些响声,还有半刀上的冷光悠悠的反射过来,苏南衣微微眯了眯眼睛,夏染有些忍不住,就想要冲上去,云景的脸色也铁青,也想要上去和他们动手。
苏南衣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你们就动手吧!我们保准不反抗,只要你们动完手还能够交代的了。”
她这样不冷不淡不反抗,对方反倒迟钝了。
为首的人正是博满的一个手下,他当然知道苏南衣他们是什么人,不过就是借着灯光幽暗,假意说看不清楚,想借此机会杀一杀他们的威风,就是想着吓唬苏南衣他们,让他们服个软儿,好在博满的面前好好表现,争个脸,可没有想到,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
“哟,你还挺横啊!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不管你们是什么人,都给我记住了,在这儿最好把尾巴夹起来做人,别到处招摇!这里还轮不到你们耍横做主!如果不听劝告,到时候惹了祸事,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说完狠话转身就想走,苏南衣声音冷冷的,“怎么个不客气法?要去喂狗吗?”
对方的脚步忽然一顿,要去喂狗吗……
这话就跟刀子似的扎在他们的心窝子上,他们刚刚损失了一名弟兄,而且死无全尸,就是被喂了狗。
现在苏南衣说这话简直就是扎刀子打脸。
那几个人呼哧喘气,纷纷把刀都拔了出来,怒目注视着这边,苏南衣却并不慌乱,“来吧,冲过来吧,把我们剁了,也拉去喂狗,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个胆子。”
对方气的跳脚咬牙切齿,可无论怎么样,还真的没有敢再往前半步。
夏染冷笑,“真是一群胆小鬼。”
云景问苏南衣,“这是不是就叫色厉内荏呢?”
他们的声音都不小,对方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如同火上浇油,个顶个都暴跳如雷。
就在这时,从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道清朗低沉的声音,“干什么呢?”
陆思源从院子里走出来,站在门口,手里的剑已经出了鞘,闪着冷冷的寒光。
这几个人立即回过头去,借着光线看到是陆思源,又看到他的剑已经出了鞘,心里顿时打了个突。
陆思源是怎么一剑要了他们兄弟的命,他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
在陆思源的手底下,连一招都没有过上,可见实力相差有多么悬殊,就算他们再不满,再不服,也不能否认这一点,他们对陆思源有一种从心底而生的恐惧。
陆思源提着剑慢慢往前走,他们下意识的就往旁边退,空气中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偶尔火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陆思源面无表情地走到苏南衣的面前,“走吧!”
苏南衣勾了嘴唇笑了笑,跟着他往回走。
夏染看着那些人,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掠过,还抬了抬下巴,表情别提多么得意和轻蔑,那些人气得要炸却又无计可施。
就在他们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远处有人大步走来,光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个人物。
“发生了何事?”
刚刚为首的士兵急忙跑过去,“首领大人!他们刚刚挑衅我们,而且我听说,今天他们还带了个人回来。”
苏南衣一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到来的人是博满,就知道这事儿善了不了。
她转回身静静的看着博满,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准备怎么办,其实苏南衣心底也有压抑的火气,于公公和陆逊虽然死了,但是她心底的郁闷和怒火却没有发泄。
本来想着自我消化,但是一进府门就遭遇挑衅,她也不想再忍。
夏染明显感觉到她周身的气息有些不同了,陆思源也偏头看了看她,微微皱眉,想说什么,苏南衣已经迈步走上前去。
博满听完手底夏染说的话,抬头看着苏南衣,“是真的吗?你们今天带回来一个人?”
苏南衣毫不犹豫的点头,“是那又怎么样,与你有何干?”
博满眉头一皱,大步走了过来,眼睛直视着她,我“是这里的防卫首领,你说与我有何干?”
苏南衣面对着他,丝毫没有畏惧,“我管你是哪里的首领,又负责的是什么,城主已经说过了,我们在这里不受任何人的约束,你几次三番的想要挑衅,究竟是想干什么?”
她说的如此直接,像一把刀一样插了过来,没有一点花架子,一开口就是杀招。
博满愣了一下,眼睛里浮现暴戾,“你竟敢如此跟我说话!”
“我有什么不敢?你算老几?我到这里来为的是城主,是他请我们来给他治腿,若非如此,我们是不会到这里来的,是你们求着我们!而非是我们强求要住在这里,你最好搞搞清楚!”
第八百一十一章 出手制敌
博满还是第一次看到苏南衣如此讲话,眯着眼睛打量她半晌,“你什么意思?”
苏南衣嗤笑一声,“什么意思?应该是我问问首领大人,你如此处处针对我们,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看我们不顺眼,那就去跟城主说一声,让他同意我们走,或者我们现在干脆就走,也不必有任何的交代,只是……”
苏南衣上前一步,微微抬起下巴看着博满,她比博满要低上许多,看起来也纤瘦了许多,但是气势一点都不输阵。
四周的人看着,不由自主的收紧了呼吸,觉得胸口一阵憋闷。
“说实话,我并不想就这么走,因为你,在这里说了不算,这不是你的府邸,如果是你有什么不测,就算是头断了,我都不会帮忙。我不是冲着你的面子来,也不会冲着你的面子走,所以,你最好在我面前收起你这一套!威胁恐吓,甩脸子,做给谁看呢?”
博满手底下的那些护卫听得脸色苍白,一丝血色都没有了,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还没有见过谁敢这样和博满说话,就算是首野也没有过!
而面前这个容貌清秀,看起来纤瘦的年轻人,竟然如此大胆!
更让他们觉得惊讶的是,苏南衣言之凿凿,一点儿也不是虚张声势,而是让人觉得,她真的有某种魔力,某种实力,敢和博满对抗。
博满听完这话,简直火气直逼上头顶,二话不说,忽然之间出手就奔着苏南衣抓了过来,他的手掌有力,呼呼带风,就像是虎爪一般。
云景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如同一只敏捷的豹子,时刻都准备着出手,陆思源也丝毫没有懈怠,眼晴死死盯着,见博满情况不对,反应过来想要往上冲,但是苏南衣冷喝了一声,没有让他们插手,她身形一晃,独自对上了博满。
博满的那些手下,包括博满本人,都没有觉得苏南衣没有什么能耐,即便是会两下,也只是三脚猫的功夫,不足为惧,根本就不看好,甚至觉得,不过两三个回合,这一个纤瘦的人就得断胳膊断腿。
然而事情的结果总是充满了戏剧性,一而再再而三的超乎众人的预料,苏南衣不但没有被博满击倒,反而越战越勇!
她的身子灵巧,招数灵活,身法变化诡异。
博满在她的面前根本讨不到半点的好处,一下都没有抓到她不说,反而让苏南衣击中了好几次。
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被苏南衣击中的地方又痛又麻,让他差点儿大声的叫出来,他咬着牙拼命的忍着,嘴里都有了血腥气,脑门上也渗出汗来,心里越是着急,招数就越有些冒进,也有些乱了,不但抓不住苏南衣,反而让她步步逼近,他自己连连倒退。
他的那些手下看的目瞪口呆,说实话,跟着博满这么长时间,比武的事儿也不是没有见过,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博满输过,更没有见他输的这么狼狈不堪。
一时间,他们都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忘了去思考。
眼看着就要分出胜负,博满就要被苏南衣打倒在地,忽然听到远处又来了一队人,还有人高声喝道:“住手!都住手!”
博满听到这个声音,心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知道来的人是谁,如果现在赢的是他,他当然不会希望此人来,可是现在他眼看着就要落败,他太需要一个台阶,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的输给苏南衣。
他这么一走神儿的功夫,苏南衣可没有住手,已经一招又击了过来,他本来就有点招架不住,现在又一走神,这一下被打了个正着。
他一下子被打的噔噔噔后退了几步,根本收不住势,扑通一声摔倒,坐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的不重,却不知道压到了哪根神经,顿时感觉腰部以下都有些发麻,腿脚僵硬,想站根本就站不起来。
就这么狼狈的时刻,远处的人也到了。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赫玛,他手里提着灯笼,后面是一顶软件,轿帘打开着,正是首野。
火光映着首野的脸,他的脸色阴沉,嘴唇也紧紧抿着,绷出一条锐利的弧线,看起来是气的不轻。
一双眼睛盯住地上的博满,在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时候,心里也诧异万分。
他接到了消息,匆匆忙忙的赶来,本来就是担心博满手下不知道轻重,把苏南衣给打了,那可就太麻烦了,一边在心里埋怨博满不懂事,说了半天根本就说不通,如同一头蛮牛,一边想着如何挽回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苏南衣就这么走了……
他实在是头疼的很,感觉自己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需要顾及很多方面,可他自己本来就一大堆麻烦缠身,却还要处理这些破事!
他现在就特别后悔,不应该把博满给召回来,就应该让他在山里剿匪,甚至……让他一直回不来才好。
他自己也被最后的念头吓了一跳,但是有些念头就像是发了芽的种子,一旦冒出来,就很难再收回去。
怀着复杂的心情到了近前,发现局面和他预料的完全不同,不禁有些愣住。
赫玛的心里有些得意,心说果然博满是在不断的作死,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了,拦都拦不住。
天知道他听说这个消息,知道博满和苏南衣大打出手的时候心里多么高兴。
他知道博满鲁莽,却没有想到能够鲁莽到这种程度,急忙报告了首野,匆匆忙忙的赶来。
虽然说看到博满坐在地上也有点意外,但是他还是高兴的,他快步向前走了几步,提着灯笼,甚至还照了张博满,清晰看到他脸上的窘迫,愤怒,纠结成了一团,一张脸都有些扭曲,心里这个痛快立刻就达到了顶峰。
他忍住笑,故作惊讶的说道:“哎呀,首领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来来来我扶您起来!”
博满心里这个骂,明知道赫玛没安好心,是故意讥讽他,可是看到首野就在不远处,也不能多说什么。
赫玛说完真的就过来伸手扶他,可不知道手碰到了他的哪里,他顿时觉得疼痛无比,像有无数的钢针在扎一样。
这一下博满可就受不了了,猛然一甩赫玛的手,怒声骂道:“滚开?别碰我!”
他在一怒之下用的力气不小,但实际上对赫玛也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是赫玛心思来得快,顺着他的势,就往地上那么一摔,手里的灯笼也落了地,噗的一声,就变成了一个火团,火光一亮,映着赫玛微微发抖的嘴唇,好像是摔得不轻,一时半会儿没有爬起来。
坐在轿子里的首野看得真真切切,他从惊讶中回神,立即火冒三丈,怒声喝止道:“博满!你究竟在搞什么?!”
第八百一十二章 三人一条心,黄土变成金
首野这一声呵斥,四周都静了下来。
苏南衣退回原位,云景把她紧紧护在身后,眼神不断的询问她有没有事。
苏南衣轻轻摇头,示意他别着急。
那边的博满本来就觉得脸上无光,心里正在有火气不得发作,现在又被首野这么一呵斥,心里的不满和怨气达到了顶峰。
他挣扎着要站起来,手下的人见他实在难受,急忙过去扶他,又被他一把推开,“滚开!老子不用你们扶。”
双腿和屁股又疼又麻,那种感觉让他几乎站不住,但博满紧紧咬着牙,死撑着一口气。
他面对着首野,高大的身材,逆着光,脸色本来就铁青,在黑暗中越发显得沉冷狰狞。
首野微眯着眼睛,感觉到博满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怨恨,心头微微一凛,浑身都紧绷起来。
倒在地上的赫玛连滚带爬,呲牙咧嘴的拐着腿回到首野的身边,虽然他自己像是很疼的样子,但依旧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站在首野的面前。
他这么一站,让博满越发生气,忍不住冷笑一声,“狗奴才!”
赫玛的脸上一红,有些发烫,但是他紧紧抿了抿嘴唇,梗着脖子说道:“无论首领大人骂我什么,我都不会离开城主的身边!狗就狗,奴才就奴才!我也认了!
”
他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博满忍无可忍,火气已经把他的理智烧成了灰,消失殆尽。
他伸手把腰间的刀拽了出来,刀光一闪奔着赫玛就看了过去,赫玛大惊失色,再怎么着也没有想到他会动家伙,而且还是在首野的面前动家伙!
他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脸色惨白,眼睛紧紧一闭,转身就扑倒在首野的面前。
在首野的角度来看,虽然赫玛很害怕,吓得都要死了,但依旧不忘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刀,替他能挡一阵儿是一阵儿。
其实赫玛也是有些身手的,毕竟在首野的面前,怎么可能贴身用一个完全没有武力的人?但是相比起博满来,赫玛的那点本事就不够看了。
就在这一刹那之间,首野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让赫玛来统领这些护卫的话……
似乎也不错,至少他本人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也不会狂傲嚣张,更不会功高盖主。
博满现在嚣张的没边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不就是因为,觉得自己本事大,一天天的功劳累积起来的吗?
可是博满忘了,他的功劳无论再怎么累积,都不能高过城主去。
眼看的博满这一刀就要砍下来,首野怒声呵道:“你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首野已经从身边抽出宝剑来抵挡了这一下。
首野的腿现在虽然不能动,但是在轿子里也挂了随身带着的兵器,平时都是挂在教室的角落里,不怎么用,没有想到今天竟然用上了,而且,是对着博满用的。
叮的一声脆响,两把兵器碰在一些半空中,闪了一道火花。
这个声音正在众人的耳中,又震颤在心里,博满的那些手下都觉得心头一缩,连呼吸都停了。
苏南衣面无表情地看着,心里暗自冷笑。
夏染在最后边儿看着这一幕,眼中闪着讥诮的光。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三个人一条心,黄土都能变成金。
由此可见,三个人同心是多么困难了,而眼前这三位,首野,博满以及赫玛,明显的已经不是一条心了。
他们的目的基本上已经达到一大半了。
博满被首野挡了这么一下,理智也回归了一些。
他握着刀柄把刀收回来,眼睛看着首野,半晌没有说话,首野收了剑,虎口有些微微的颤抖,他坐着,毕竟不太好用力。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瞬间达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
赫玛死里逃生,脸色惨白,急忙站起来对首野道:“城主,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奴才贱命一条,你何必为了奴才和首领大人出手呢?如果能让首领的人出气,那……小的也心甘情愿,无惧一死。”
他说得慷慨激昂,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让首野大为感动,但是在博满听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儿,刚刚回归的一点儿理智又开始消散。
他抬腿踢了一脚,正踢在赫玛的腿窝上,赫玛没有防备,扑通一声,一下子跪倒,下巴磕在轿子上,舌头和牙齿都磕破了,顿时鲜血就流了出来,痛的他手捂住了嘴巴,忍不住轻轻呻吟出声。
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滴落,这鲜艳的红色在灯光里显得十分诡异。
首野一剑简直火冒三丈,他抬手用手中的剑一指,“博满!你究竟想要干什么?要造反不成吗?”
造反,两个字一出口,博满愣了愣,首野的眼中腾腾的闪着杀气,“你几次三番顶撞于我,如今在我的面前还敢动兵器行凶,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是不是就是因为给你的权利太大,让你手握着兵权,如果有一天,我要是惹你不高兴,是不是连我也要杀?”
他每个字都像带着怒气,刀剑一般的奔着博满冲击过来。
博满没有想到首野会说这么重的话,嘴唇气的都在颤抖,手用力的握着刀柄,喘了几口粗气说道:“造反?!大哥,你竟然说我造反?用这么重的话说我?就为了这么一个狗奴才?!”
“他不是狗奴才,他是赫玛,是我的人。”
赫玛听到这话,感激的看着首野,眼睛里闪着泪光,这一幕别提多么感人了。
苏南衣在一旁冷眼看着,忍不住想要给赫玛鼓掌,这位的演技可真是不错呀,而且,都恰到好处,实在是难得呀!
赫玛忍着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城主,您千万不要为了我和首领大人起冲突,现在危机四伏,很多情况都不明朗,还需要首领大人保护您!奴才死不足惜。”
他一边说嘴巴里的血一边滴落,看起来无比的凄惨,所的话虽然说的不清楚,但是大概的意思还是能听得明白。
首野的嘴角不断的抽搐,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博满的眼睛里的怒气一浪高过一浪。
他用力的咬紧牙关,沉默着没有说话,博满也没有再吭声,两个人四目相对,似乎在无声的较量。
过了许久,首野手一挥,怒声道:“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你现在给我滚下去,好好的自我反省!没有我的话,不许出院子一步!”
这就是变相的禁足了。
夏染本来叭叭的等着首野下令,能够把博满给压下去,看管起来,甚至打几十军棍才好,等来等去,却只是把他压下去,不仅有点儿失望。
但对于博满来说,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的几个手下面面相觑,站在他的身后,谁也没有动弹。
这一幕直接刺激到首野,他的怒火也达到了一个新高度。
第八百一十三章 这破事我们不想干
首野的目光冷冷的在那几个人的身上掠过,如同刀子一般,说出的话寒冷的如同携风带雨,“怎么?本城主说的话不管用吗?”
几个人立即低下头去,连连说不敢,硬着头皮走到博满的身边,低声说道:“首领大人……”
话还没有说完,博满紧握着刀的手一晃,冷光闪闪,本来跪在地上的赫玛又直起腰身来,以一种警惕的眼神看着他,半个身子都挡在首野的面前,那神情好像下一秒博满就要提着刀过来,把首野给砍了。
博满的眼光闪了闪,刷的一声把刀归了鞘,胳膊一甩,甩开那几个手下,“老子自己会走。”
他连告退的话都没有说,转身直接大步走了,其他的几个手下纷纷向首野告了退,急忙跟了上去。
他一走,四周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赫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嘴上的伤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好,还在不断的咝气。
首野微微闭了一下眼睛,把满腔的火气勉强压了压,“一会儿去上点药。”
赫玛点了点头。
这边的事处理完,首野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苏南衣,脸上的神色想要转换的温和一点,但是好几次都没有成功,也就作罢。
他把剑挂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先生受惊了。”
苏南衣拱了拱手,语气淡淡,“城主大人不必客气,说起来也不全是首领大人的错,是我自己一时也没有忍住,对于他的怒火,忍住了,可能也就没有今日的麻烦。”
这话怎么听着都有点讽刺的意味,首野苦笑了一下,“是本城主的疏忽,本来以为跟博满谈过,他会懂得收敛,没有想到,还是又冒犯了先生,我实在是没脸再多说什么,只希望先生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挽留的话,如果苏南衣现在提出来要走,他这张脸皮还真有点挂不住,不知道怎么去拦人家。
苏南衣苦笑了一下,“在下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惹恼了首领大人,让他如此看不顺眼。”
首野脸上的笑容僵着,也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赫玛在一旁急忙道:“可能是首领大人太紧张了,压力有点儿大,毕竟要负责整个府里的安危,先生还是原谅一二。
”
云景在一旁冷哼了一声,“区区一个府邸,就有些压力,被压力压得四处乱发疯,这要是管着一座军营,千军万马,那得疯成什么样啊?你们不是说,他是带过兵打过仗的吗?难道就是这么个带兵法?”
这话说的,在情在理,把赫玛噎得喘不上气来,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
本来也不是诚心为博满说话,不过就是想着拱拱火而已,现在目的达到了,也干脆低下头不再多说。
苏南衣又说道:“我们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儿几次三番的闹不愉快,又没有顾及首领大人和城主大人的感情,不管怎么说,我们到底是外人,不如这样吧,我们就先搬……”
她刚一说了一个“搬”字,首野就给她打住了,“先生这是不肯原谅?我亲自挽留也不行吗?而且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他这话说完自己先抿住嘴唇,好像,上一次他也是这么说的……
可是这才过了多久,连一天的时间都没有过,再次发生冲突,而且比上一次还要严重。
这叫什么保证?跟狗屁一样!
一直沉默着的陆思源冷声开口说:“城主大人还不知道吧?今天下午,我们出去的时候被人跟踪,我还抓住了一个人,据他说,他是城主府那边儿的,那边的人已经发现了您逃走了,正在城中四处寻找,现在城里看起来并不像之前搜查的那么严,但是各处都有暗哨,外松内紧,这也是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我们为了城主大人,为了墨铎殿下,舍身忘死,不求城主大人感激,对我们尊敬优待,只求别再添麻烦,也别再让人挑衅我们,否则的话,这种破事还是我们也不想再干了。”
陆思源极少说这么多话,现在满脸的厌恶,看起来是气到了极点。
首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更多的还是诧异和震惊,没有想到竟然有人盯上了他们,而且陆思源还把人给抓住了。
陆思源偏头看了看思格兰,思格兰立即回到院子里,把一个五花大绑的人给推了出来,此人身上的衣服破烂,看起来是被打过,鼻青脸肿,眼神有些呆滞。
把他往首野的面前一推,赫玛一看就觉得有些眼熟,“唉,他不是那个……”
话说到这里又顿住,首野想了起来,此人果然是城主府里的人。
他的目光顿时冷了下来,点了点头,“好,真是好!”
“不知先生能否把此人交给本城主来处置?”
陆思源看了看苏南衣,苏南衣点头,“没问题,这本来就是城主的事儿,交给您再合适不过,也是理所应当的。”
首野的脸上又是一阵的发烫,可不是吗?这事就是冲着他来的,结果却被陆思源背了锅,还把人给抓住了,苏南衣他们一回来还被博满刁难,这真是……
他都没脸再说什么。
首野深吸了一口气,就算是没脸也得继续豁出脸面,“先生,诸位,我知道再说什么也是枉然,不过,我还是想请诸位再相信我一次,这样的事情真的绝对不会再发生,还请各位能够安心的住下。”
苏南衣忙碌了一天,现在真是无比的疲倦,她抬手扶了扶额头,“城主大人,我们真心只是想为你治腿,达成你和墨铎殿下的合作,其他的根本无心去管,还希望您把这个意思和首领大人交代清楚,请他务必相信我们,实在不想再折腾了。
”
首野面红耳赤,连连点头,“诸位放心,这种事情就不会再发生,本城主说到做到。”
苏南衣点了点头,“那既然如此,在下就先回去休息了,这一天实在太累。”
回到院子里,云景看苏南衣的脸色的确是不太好。
“娘子,你没事吧?是不是刚才受伤了?”
“没有,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云景看了一眼夏染,又狠狠瞪了他,一下似乎觉得还不够,接着一连瞪了好几下,夏染被他瞪得莫名其妙,“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云景不服气的说:“你还说!都是因为你!娘子跟着你出去了,结果却这么累的回来,你究竟都让她干什么了?你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儿?要这么长时间?”
一提到这个,夏染果然就感觉到心虚,而且他答应了苏南衣,今天晚上的事儿不能说,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的说道:“莫掌柜生病了,被人下了毒,自然就让南衣帮忙了。”
其实这些事情苏南衣在信里也写过,云景也清楚,但是就是觉得生气,忍不住想要说夏染几句。
陆思源也觉得奇怪,“中毒?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是谁下了毒?为什么?人找到了吗?”
他一连就问了好几个问题,夏染的头顿时有些大。
第八百一十四章 我最在意的是你的安危
毕竟陆思源可不像云景那么好糊弄,夏染回答的时候必须小心翼翼,一句说错,就有可能引起他的怀疑。
他正想着要怎么回答,心里紧张的很,脑门上都有点儿潮汗。
还没有想出来,幸亏苏南衣开口,“好了,今天晚上的事儿大家也不要再追问了,不关夏染的事,是其他人。暗中下手想迫使莫掌柜他们开店,所以才给莫掌柜下了毒,想让店内恐慌,也就是这么回事儿。现在莫掌柜已经解了毒,危机总算是过去了,那个凶首野被罪自杀了。现在是在首野的府里,大家还是不要说这些的好。”
夏染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有她开口,总算是把云景和陆思源的嘴堵住了。
陆思源见苏南衣脸色的确不好,也就不想再说那个小货郎的事。
不料,苏南衣又问道:“你们这边抓到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陆思源无奈,只好简单的说了一下,刚开始那个小货郎还不肯招,一副特别硬气的样子,但最后也忍不住,还是说了实情,他果然就是假首野那边派来的,看到莫掌柜派出来的人找了夏染,才觉得他们几个有点可疑,暗中跟上的。
夏染听的心头直冒汗,今天的事儿怎么一瞬间都冲着他来了,看起来以后还是要多加谨慎。
他问苏南衣,“那明天店还接着开吗?”
苏南衣略一思索,“开吧,让他们慢慢想去,估计他们也想不出缘由,不知道为什么关又不知道为什么开,正好,把他们的注意力也吸引一下。”
苏南衣说着,给夏染递了个颜色,夏染也明白过来。
于公公虽然死了,但是按照苏南衣的意思,不能让他和京城那边的联系断了,既然姑姑想让他们开店,那他们就顺势开,反正现在城里已经够乱,过几天把假首野拿住,也该正常营业了,等到大军一开拔,就让莫掌柜安排人手慢慢撤离,反正这里不是长久之计。
大家商定好,各自散去。
云景扶着苏南衣进屋,体贴的给她端茶倒水,又打了水洗漱,无比心疼的说:“娘子太累了,我来给你按摩一下吧!”
苏南衣心头温暖,靠在他的肩膀上,鼻子里淡淡的嗯了一声。
此时的她像一只温暖的小猫,云景的心里也跟着一片柔软,把她扶到床上,一边轻柔的给她按摩,一边说道:“娘子,也不必这么拼命,事情总要一件一件的做,更何况现在危机四伏,我还是最在意你的安危,娘子,你知道吗?”
苏南衣合着眼睛,“我当然知道了,景儿一心为我好。但是有些事情逼到了眼前不得不做。再说,人家夏染也是为了咱们的事情才闭店的,这一闭店对他的损失非常大。我猜,他甚至有可能都想到了后招,有可能以后要撤出蒙林了。”
苏南衣说到这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其实上她也十分后悔。
当初想出这个法子,只是想着让蒙林内乱,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好给墨铎留出时间和空间。
情急之下,也的确是忽略了墨铎,他也是蒙林人。
平叛成功以后,他就是孟林之主,看到堂堂的国家王朝被一个商户伤筋动骨,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肯定会心生疑虑,即便是现在不说,以后也会有所动作。
云景小声说:“我不是指晶晶癖,我也知道他付出了很多,等到回朝以后,想尽办法弥补他。我指的是……
”
他凑到苏南衣的耳边,低声说道:“墨铎。”
苏南衣愣了一下,睁开眼睛,偏头看着他,云景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像你所说的,墨铎将来是要做王位的。他现在固然是想着让我们给他帮忙,一切都好说话,可是人心难测,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何况一坐上王位,所有的一切都是会变的。我觉得如果晶晶癖趁机退出蒙林也挺不错的,否则的话,将来一定会受到各种打压。”
苏南衣的眸子暗了暗,云景说的事儿,她也想到过,但从来没有和别人讨论过。
她也知道两国通商贸易的事情,是当年老王爷一手促成的。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苏南衣最终点头,“我会留心的,至于夏染这边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的心里多少有些沉重,本来只是想着给云景找药,没有想到会牵扯这么多,现在看起来,肩膀上的担子无形中重了好多呀。
胡思乱想中,她也是真的累了,再加上心里的悲切,不知不觉间眼皮越来越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云景看着她睡着,也为她拉上了被子,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头发,在她的额角边吻了吻。
娘子,我别的不期盼,我也不在乎别人,还有什么王位富贵,我只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可以和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云景其实有时候也很矛盾,他知道,自己现在是生病了,可是究竟生了什么病,他不清楚,他偶尔也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自己曾经很聪明,他也想变回那个曾经的自己,可是,他不确定曾经的自己,娘子会不会还喜欢。
两个人的感觉,是不是和现在一样。
如果会发生变化的话,他觉得,宁可选择现在这样。
那么聪明有什么用呢?如果让娘子不喜欢,那他宁可不聪明。
可是这些他都压在心里,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苏南衣这一路走来,有多么艰难,云景心里其实都清楚,他也知道,苏南衣都是为了他,如果他说不想要了,那苏南衣一定会伤心的。
他不想让娘子伤心。
慢慢的叹了一口气,轻轻在苏南衣的身边躺下,看着她,就像看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有时候,他甚至想就这么一直躺下去,永远,永远。
可是永远到底有多远……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外面起了风,呼呼作响,天地间还有一片苍茫的白。
第二天一早,苏南衣醒过来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下雪了。
雪还下的挺大,片片飞舞,像是从天上坠入凡间的精灵。
一大早,赫玛就带人送来了早膳。
他走路一拐一拐的,好像腿上的伤有些严重,苏南衣想起来昨天他被博满给踢了一脚,回身拿了一小盒药膏递给他,“用这个擦擦,对你的伤有好处。”
赫玛又惊又喜,急忙接过道谢,本来心里还忐忑,昨天晚上的那一出,真怕苏南衣会过来甩脸子,让他难堪,没有想到,人家不但没有发脾气,还给他药治疗,实在是喜出望外。
苏南衣还把一张药单子递给他,“管家可以派人去买这些药,准备好之后,下午我会给城主大人治腿。”
赫玛眉飞色舞的接过,连连说好。
苏南衣想了想,又把药单子拿了过来,从中间撕得开,赫玛脸上的笑容一僵,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第八百一十五章 雪中救人
赫玛本来还挺高兴的,觉得苏南衣人不错,不但没有发脾气,还主动提起治腿的事情,可一转眼,又把给他的药单子撕为两半,这是什么意思?
他有点懵了。
正在不知所措,苏南衣低声说道:“现在外面风声很紧,昨天不是抓住了一个跟踪的吗?现在要处处小心,管家还是把这张药方子拿去两家药店抓药,以免引人注意,招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赫玛恍然大悟,又被苏南衣的心思缜密而折服,为自己刚才的猜测感到羞愧,小心翼翼把两张药单子收好,拱了拱手,由衷的说道:“是,先生说的对,多谢先生提点,我这就去。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跟我说。
”
苏南衣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大雪,“倒是有一件事,想请管家帮忙。”
赫玛立即道:“你有什么需要在下做的?尽管提。”
苏南衣笑了笑,“麻烦管家帮忙拿几件棉斗篷过来,稍后我要出去一趟,但是随身带着的衣物里没有。”
赫玛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听这话立即,答应不过转念又一想,“先生,这种天气还要出门,实在辛苦,要不然还是准备一辆马车吧,安全又暖和,不必承受风雪之苦。”
苏南衣摇头,“马车的目标太大,还是尽量不惹麻烦,为上就准备几件斗篷吧。”
赫玛见她有自己的主意,也就不再多劝,急忙下去准备。
几件斗篷不算什么,没一会儿就派人送来了,还细心的准备了男女各不同的款式,女款的那件是小版的,思格兰穿上刚刚好。
吃过早饭,苏南衣穿上斗篷,云景也凑过来,叭叭的看着她。
看到他的眼神,苏南衣就知道他想跟着去,笑眯眯的问道:“景儿想一起去吗?”
云景忙不迭的点头,“想!我想要和娘子一起去,我保证乖乖的,不会给娘子添麻烦!”
苏南衣拿过斗篷给他穿上,系好带子,“那好,咱们俩一起去。”
云景顿时高兴起来,回头看一下夏染,还得意的眨了眨眼睛。
夏染又气又笑,他也大概猜测得到苏南衣要去干什么,他也穿上斗篷,“我得去店里一趟,看看莫掌柜的情况,另外,也提醒他多加注意。”
思格兰撅着嘴,他们三个都可以出去,她也不想再在这里闷着。
苏南衣看看陆思源对他们俩说:“要不然,也给你们俩一个小任务?”
思格兰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还没有听苏兰一说是什么任务,急忙就点头答应,“行,行啊!我们一定办好,苏姐姐,你放心。”
“你们去找老修,告诉他不要再和玄唐门的人联系,之前联系的那个人是假的,我基本上已经有眉目了。”
陆思源本来就对陆逊心存怀疑,世界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巧,老修刚刚画出暗号,陆逊就出现了,只不过一时也查不出什么,又急需要一个易容高手,所以这才把他送去了三小姐的那边。
而现在苏南衣又说陆逊有问题,陆思源的心头顿时咯噔一下,“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你已经查到了吗?”
苏南衣不想告诉陆思源真实的情况,并非是不相信他,只是不想让他跟的添堵,反正陆逊已经死了,又何必说这些让他去烦心呢?
她感觉最近陆思源像是有心事,不想再让他徒增烦恼。
“没错,我已经有了些眉目,这个家伙应该是个惯犯,以关于招摇撞骗在江湖上四处行走,知道了一些关于玄唐门的消息,我现在就是要去三小姐的府上解决他。我们现在的确需要会易容的人,但是不是这样品德败坏的人,否则的话,说不定哪天就会惹出大篓子来。”
这一点陆思源倒是十分赞同,毕竟陆逊不是自己的人,把他牵扯其中,难免有一天会成为不确定的因素。
千里长堤,溃于蚁穴,这样的不确定因素还是越少越好。
陆思源有些担忧,“要不然我去,这个人的来历不明……”
苏南衣摇摇头,“没关系的,在三小姐那里,即便是他有什么也还有其他的互惠帮忙,再说了我拿下它并不一定非得动用武力,放心吧,你们去找老修,今天下大雪,他应该在客栈里,要格外注意,不知道假首野那边会不会安排人手。”
陆思源点点头答应,大家分工行动。
苏南衣和云景牵着手慢慢的走,在京城的时候也见过下雪,但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
雪越下越大,满目白茫茫的一片,有时候微微的凉意扑在脸上,丝丝的潮潮的,感觉还挺有意思。
云景时不时的笑出声,苏南衣从地上摸了一把雪,做成一个雪球,和他一边玩一边闹,两个人慢慢的往前走。
因为下雪的关系,街上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一眼望去几乎可以望到头。
走着走着,到了一个路口,一棵大树后突然有一个东西动了一下,本来苏南衣在远处看着的时候,还以为是一块石头,现在突然一动,她不禁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云景也看见了,立即把苏南衣挡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那个东西。
那东西动了一下就不再动了,但是似乎露出点其他的颜色了,原来在那里蜷缩着,浑身一片白,落满了雪,现在这么一动,露出一点蓝色的棉布,还有一缕黑色的头发。
苏南衣和云景立即看清楚,这是一个人哪!
是什么石头啊?!
这大雪天的在这里蜷缩着,应该是流浪的或者是乞讨的,再这么下去,一定得冻死不可。
不管怎么说,遇见了总不能见死不救,但是云景始终保持着警惕心,他没有让苏南衣过去,而他自己慢慢的靠近,把腰间挎着的刀取下来,带着刀鞘,轻轻拍了拍那个人。
那个人依旧蜷缩着,没有什么动静,像是昏死过去了。
苏南衣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景儿,你拨一下她的头发,看看能不能看清她的脸。
云景依言照做了,轻轻拨开那个人的头发,两个人同时看清楚,原来是一个面容俊秀的小姑娘,像是比思格兰略微大个一两岁,脸色发青,已经冻得昏迷了。
苏南衣急忙快步过来,把她的身体舒展开,迅速的给她摩擦双手和四肢。
小姑娘始终紧紧闭着眼睛,没有醒过来,他长的十分瘦弱,身上的衣服也很破旧,看起来特别的可怜。
“娘子这可怎么办?要不然咱给她送到客栈去?”
苏南衣迅速一想,这里离着老修住的客栈并不近,再说,把一个小姑娘给他送过去,老修和卡克斯在一起,他们一老一少都是男的,照顾一个小姑娘也不太合适。
思量再三,她决定把小姑娘带着去三小姐那里。
或许,在那边暖和一会儿能够醒过来,问问她究竟是孤身一人,还是家里还有家人,无意中晕倒在路边。
总得把情况问个清楚,才能再做决定。
第八百一十六章 连她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两个人一起把那个小姑娘带去了三小姐的府中。
到了一问,才知道三小姐都还没有起。
之前三小姐身边的丫鬟被打死,其他的丫鬟都不能近身伺候的,详细的情况也不是特别了解。
苏南衣本来也有些奇怪,时候不早了,怎么还没有起?
但她转念一想,忽然就明白了。
这肯定是陆逊易容成三小姐的容貌,出去的时候把她给迷倒了。
苏南衣从锦囊里拿出一个小药瓶交给丫鬟说道:“你进去给三小姐吃下,她昨天晚上有写信给我说身子不太爽利,这是我从中原大夫那里求来的,很管用。”
之前三小姐也吩咐过,若是苏南衣来,不得阻拦。
丫鬟不敢怠慢,按照她说的去做。
果然,等了没多久,那个丫鬟又从里面出来,恭敬地行了个礼,“二位,三小姐醒了,请你们进去。”
他们一起进了屋,云景没往屋里走,只留在外屋,对苏南衣小声说道:“娘子,我不想见这个女人。”
苏南衣知道,他从一开始觉得三小姐没有好感,要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云景根本不会跟着来。
苏南衣也不想为难他,那你跟那个丫鬟说,让她准备一些东西,好好照顾这个小姑娘。
云景有了其他的事情可做,点头答应,苏南衣一挑门帘走了进去。
三小姐已经穿好了衣裳,但身上仍旧没有什么力气,靠在椅子上合着眼,听到她进来,起身要行礼,苏南衣摆摆手,“你先坐着吧,现在是不是感觉浑身无力?”
三小姐点了点头,手指扶着额头,“大概是因为受了风寒,所以身体有些不适,今天一早才发现竟然下了这么大的雪,可能是昨天晚上冻着了……”
苏南衣安静的等她说完,这才告诉她,“你不是冻着了,更不是什么风寒,只不过是被人下药了。
”
一听到“下药”两个字,三小姐顿时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愕然抬头,嘴唇颤抖着重复两个字,“下药?”
苏南衣点点头,“你今天早上醒来,难道没有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吗?”
三小姐一脸茫然,她刚刚醒,头晕目眩,要不是因为知道苏南衣来了,她甚至都不会起床。
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少了一个人?
现在经苏南衣这么一提醒,她左右看了看,果然发现少了一个人。
那个丫鬟。
苏南衣点头,“没错,是他,昨天晚上他易容成你的模样出去了。”
三小姐缓缓的吸了一口气,张大了嘴巴看着苏南衣,这消息一个接一个,哪个都让目瞪口呆,实在是意想不到。
愣了好半晌,她才喃喃地说:“那……那他去哪里了,有没有干什么不好的事情?”
三小姐说到最后,心里一片苦涩,这叫什么事儿?本来是让那个人来易容成丫鬟的,现在可倒好,他到易容成了自己的模样,谁知道他顶着这张脸去干什么了。
这满城中的人都知道她大名鼎鼎的三小姐,这家伙要是偷摸的干点什么不要脸的事,那她以后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怎么在这城中立足?
一时间心潮起伏,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冒出来,理也理不出个头绪。
苏南衣看着她的脸色不断的变来变去,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其实这也难怪,正常人都会这么想,这么担心吧。
苏南衣开口打断三小姐的胡思乱想,“你也不用多想,他的确是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过,没有其他的人看见,而且,他已经被我处死了。”
三小姐吓得一个哆嗦,眼睛看着苏南衣,眼神中的惊惧和惶恐,刹那间涌来,又如潮水一般的退去。
这些消息真是劲爆,像惊雷一般一个一个的砸在她的脑袋上,让她脑子有些发晕,嗡嗡的响个不停。
干了什么不好的事……现在还死了,还是苏南衣亲手处死的!
而苏南衣看起来如此的轻描淡写,三小姐感觉自己的后背无声无息的就渗出了一身冷汗。
她紧紧抿着嘴唇,喉咙滚动吞下了几口唾沫,这才滴声缓缓道:“他……他,都干了什么?”
话一出口,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嗓子沙哑,说出来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苏南衣像是没有察觉,也没有在意她的尴尬。
“他给别人下毒,绑架了一个人,想着逼迫别人按他的意愿去行事。”
三小姐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男人竟然顶着自己的脸去干下毒杀人绑架的事儿?!
老天爷呀!这究竟是个什么人?
虽然三小姐也知道铁明康和程阳他们干的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是她向来只是被当做棋子,所做的无非就是勾引一下男人,套取一点儿消息什么的,要说杀人放火,这事还真没有怎么干过。
三小姐重新审视苏南衣,看着她柔柔弱弱,但是却异常的坚定,下起手来也是毫不犹豫。
三小姐暗自嘲笑自己,枉她之前还觉得苏南衣没有什么了不起,还存了和人家一较高下的心思,现在看起来,呵,她算老几?
根本连人家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屋子里陷入一阵沉默,三小姐不知道说什么好,苏南衣也没有再往下说。
过了一阵子,听到外面有说话声,还有一声细弱的呻吟声,苏南衣阵才岔开话题,“有一件事情,还想请三小姐帮忙。”
三小姐巴不得她岔开话题,急忙坐着了身子,“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
苏南衣指了指外屋,“来的路上救下了一个小姑娘,应该是又饿又冻,晕在路边了,还麻烦你安排一下,让她沐浴更衣,顺便做一点热汤让她服下。”
三小姐听到这些,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松了一口气,本来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听是这些,急忙点头答应,“好,没问题,我现在就吩咐下去。”
其实没有她的吩咐,那些丫鬟也不敢怠慢,有了她的吩咐,手脚越发的麻利,很快按照苏南衣说的去准备了。
那个小姑娘昏昏沉沉的,换过了衣裳又被灌了热汤,苏南衣也给她喂了一点药,她这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刚刚醒来,眼睛还有些看不太清楚,脸色也很差,苏南衣伸手按住她身体的某个地方,她的眼皮翻了翻,又睡了过去。
云景急忙问道:“娘子,她这是怎么了?”
苏南衣手指按在唇上,“嘘,别担心,我只是看她气色不太好,让她再多睡一会儿,放心吧,她会没事的。”
云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脸上总算露出了笑意。
人一没事儿,云景也就不留在这里,无论是女孩子还是女人,他都不想沾边儿,只想跟在苏南衣的身边。
苏南衣回头看了看三小姐,“三小姐,陆逊之前住在哪里?麻烦你派人带我去看看。”
三小姐有些不解,但是又不敢问苏南衣,看到她眼底闪过的疑惑,苏南衣开门见山的说道,你忘了,我刚才还说过,他绑架了一个人。
三小姐点了点头,仍旧有些茫然,对上苏南衣的那双眼睛,忽然之间就明白了过来。
第八百一十七章 卦象师的关门弟子
三小姐的一口气拱在喉咙里,吞不下,吐不出,心头砰砰的一个劲儿的狂跳。
她心里隐约有一个猜测,但是又不敢相信,但是真的对上苏南衣清澈冷静的眼睛,她也强迫自己尽量的冷静,点点头,“好,我带你们过去。”
苏南衣也没有拒绝,“如此最好,你亲自带路,知道的人少,还可以保住三小姐的名声。”
三小姐僵硬的笑了笑,也不知道苏南衣说这话是讽刺还是有什么别的意味。
名声?她还有名声吗?
一路带着苏南衣走到陆逊的院子,因为他是以三小姐贴身丫鬟的名义在府里生活,所以住的地方距离并不太远。
本来按说贴身的丫鬟应该是和主子在一起住的,但只有三小姐知道陆逊真正的是男儿身,不可能跟她真住在一个院子里,所以就找了一个由头,让陆逊搬到了这个院子里。
谁能想得到,这才多久,居然就出了这样的岔子。
最终在一个小院前停了下来,不得不说,这个院子的环境还真是不错。
三小姐伸手推开院,门里面寂静无声,还可以听到雪花落下时簌簌的声响。
苏南衣迈步往里走,三小姐有些担忧,紧追了两步,小声提醒,“如果真的在这里面藏了人,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苏南衣摇摇头,“应该不会。”
不过说实话,这倒是提醒了苏南衣,她也不知道陆逊有没有其他的帮手,千里迢迢,他真的是只身一个人过来的吗?
有没有带着两个侍卫什么的?
这个问题一冒出来,她也不禁有小心,从袖子里抽出那把匕首来。
云景挡在她的身前,“娘子,我先进去看。”
话音一落,云景踢开了屋,门里面依旧没有声音,也听不到什么别的异响。
苏南衣环路周围,这里的摆设也挺不错,屋子里还烧着地龙,暖融融的。
一直走到里屋,苏南衣猛然停住了脚步,面对着衣橱。
衣橱里的呼吸声很弱,但是苏南衣还是听到了,云景也听见了。
就在苏南衣的手指刚要触碰到衣橱柜子把手的那一刹那,云景握住她的手,挡在她的身前,猛然一把拉开了门。
门刚刚一打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倒了出来。
云景立即往旁边一闪,那东西倒在地上,众人这才发现,果然是个人!
只不过这个人被绑得结结实实,嘴里还堵着东西,脸色苍白,眼睛紧闭,应该是晕死过去了。
想想也正常,这么长的时间,又闷在这里又,被捆着堵着嘴巴,任谁也不会好受。
苏南衣仔细看看他的打扮,像是个伙计,猜测这应该就是莫掌柜店里的人。
不管是谁,此时都应该先救过来再说。
三小姐面如土色,竟然真的藏了一个人!!
之前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眼下看到这个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她还是吓得够呛,心跳飞快。
这件事情要保密,也不能招呼其他的人进来,她手忙脚乱的帮着苏南衣又是倒茶准备水,把这个人泼醒,好在此人真的只是因为环境或者是受惊吓而晕死过去,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
苏南衣给他把了把脉,大概也就是饥饿,又没有喝到水造成的,身体暂时有点虚弱。
没过多久,他悠悠转醒,看到眼前这么多人,顿时吓了一跳,身子往后瑟缩了一下。
“你……你们想要干什么?”
苏南衣问道:“你是莫掌柜店里的人吗?”
对方点了点头,此时像是忽然认出苏南衣来,之前,苏南衣和夏染曾经一起去过,他远远的瞧见过。
现在看到苏南衣就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声求救,“公子救救我吧,救救我!我不想死在这里,我想回店里去……
”
苏南衣见他认出了自己,也并不意外,示意他冷静,不要大声吵嚷,“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于达。莫掌柜让我去官府里问问通关文谍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被人打晕了,再醒来的时候,被关在柜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实在是又饿又怕……真的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他说话的声音颤抖,仅凭这简单的描述就能感觉到他的崩溃。
苏南衣看他的样子,说的应该是真话,他也不知道绑他的就是陆逊,更不知道陆逊和于公公之间的关系。
苏南衣继续问道:“那么你还有其他的亲人吗?”
于达点了点头,“有有有,我的叔叔就在店里负责厨房的事情。我和叔叔相依为命,他现在一定很着急。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公子你是来救我的吧?求求你带我走吧!”
看来他的确不知道,也不知道于公公真正的身份。
既然如此说,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这件事情已经牵扯了太多的人,又何必再多加一个无辜的人呢?
苏南衣点点头,为他松了绑,“你先别害怕,我就是来救你的。莫掌柜也急的生病了,委托我们好几路人马四处打探消息,现在你找到了,已经安全了,稍后就送你回去,你先喝点水,休息一下。”
于达听到这里喜极而泣,谢天谢地总算是挺过来了,他跪在地上就叩头,对苏南衣再三道谢。
苏南衣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你如果知道你叔叔真正的死因,而我就是杀他的凶手,恐怕你就不会谢我了。
不过,这件事情于达应该永远都不会知道。
处理好这边的事情,苏南衣又去看那个小姑娘。
三小姐命人准备了一点儿吃的东西,基本上都是温热的流食,可以让人缓解寒冷和饥饿,也让于达吃一些东西。
没过多久,小姑娘再次醒了过来,得知是苏南衣救了她,千恩万谢,看着她还是很虚弱的样子,苏南衣没有多问,让她先吃点东西再说。
小姑娘一边吃,苏南衣一边暗暗的观察她,虽然她的衣服破旧,但是很干净,头发也算整齐,小脸洗干净之后,清秀中带着几分脱俗质感,手指纤细没有茧子,指甲也保养的不错。
而且,小姑娘的餐桌礼仪还是非常不错的,很多东西,吃一餐就能够看个七七八八。
无论从容貌,还是从吃饭的这个小细节来看,这姑娘一定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那怎么……会流落在街头呢?
这些疑问都压在心底,直到小姑娘吃完东西,苏南衣才开口问她。
小姑娘也没有隐瞒,点点头说:“我的确不是什么穷苦人家的孩子,只不过……唉,她眼睛微微的红了,低下头轻声说道,我是跟着师父进关来的,以前多数是在关外,我的师父是个卦象师,我是他最小的徒弟,也是关门弟子,上面还有一个师兄。师父在关外挺有名望,很多人花重金只为了让他卜上一卦,可是这一次……却发生了意外。”
第八百一十八章 惊魂之夜
看着小姑娘的神色黯然,又听她说起什么意外,就知道一定不是好事儿。
大家都静静的听下去。
小姑娘的师父一生中就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她的大师兄,一个就是她本人。
大师兄学成之后,就离开师门自谋生路。
因为为人聪明,技艺也高超,没过多久,就声名鹊起,很多人都知道有一个年轻的卦象师,卜卦问事都非常准。
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她的大师兄已经是十分有名的卦象师,地位超然。
后来,有一个大户人家发生了一件奇事儿。
大户人家的老爷新娶了一位夫人,爱若珍宝,一年之后,那个夫人生下了一个小少爷。
不知为何,那个小少爷的身上总是发生一些怪事,渐渐的,有流言传出,说他是妖胎转世,也有的人说,新夫人长得极其美艳,可能她本身就是一个妖精……
这种事儿本来就是人云亦云的事,越传越离谱。
刚开始的时候,这位老爷还能够坚定这是流言,坚决相信自己的新夫人,可是时间长了,这些流言越来越过分,而小少爷身上奇怪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渐渐的,他自己也就有些动摇了。
再后来,大夫人一病不起,原本身体健康的人,变得面黄肌瘦,像是被人吸去了精气神,而大夫人生下的一双儿女,也接二连三的受伤。
她的那个女儿,更是在外出游玩的时候摔断了腿,在躺床上躺了半年之久。
一边是发妻和一双儿女,一边是有妖精之嫌的新夫人,这位大老爷的心,最终还是慢慢的开始失去了平衡。
至于倾向的那一边,这不言而喻。
新夫人自己也有所感觉,开始把握一切机会和老爷见面,向他哭诉自己的冤枉。
见面就是三分情,老爷的心就开始回暖,他想起与新夫人初次见面,又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心中的那份不忍又开始慢慢滋长。
可事情总得有个解决,在其他人的建议下,他就请了大师兄前去帮忙。
老爷的心里暗暗下了决定,如果这位大师兄说,新夫人真的是妖精,那他就痛下心,把新夫人赶出府去,连同那个小少爷,就当从来没有生养过,挥刀斩了这一段孽缘!
如果大师兄说,新夫人并不是什么妖精,那他就好好对待这对母子。
也就是说,新夫人的生死,还有小少爷的将来,都在这位大师兄的身上。
苏南衣静静的听着心头有一点异样,但是从何说起,她一时想不出来。
云景在一旁也听得入了迷。
三小姐也被故事吸引,忽然忘记了眼下的情况,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你大师兄是怎么说的?新夫人真的是妖精吗?”
小姑娘苦笑了一下,握着杯子抿了一口热茶,缓缓摇了摇头说:“至于大师兄是怎么跟老爷说的,又卜出的是什么样的卦象,这无人知晓。”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没过多久,那位小少爷忽然之间病重,请了大夫去看,大夫都束手无策,不出三天的时间,竟然就夭亡了……那位新夫人心痛不已,整日以泪洗面,人也迅速的消瘦下去。
听说后来因为受不了刺激,精神出了问题,那位大老爷善心发作,没有把她赶出府去,就把她迁进在一处偏僻的院子中。”
云景忍不住说道:“善心发作?这叫善心?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这是你的大师兄也已经认定了这位新夫人和她生的小少爷是妖精,已经做出论断了呀!”
三小姐也跟着点头,心里不断的唏嘘,只怕是那个小少爷的死都有些蹊跷,恐怕就是被人给害了,那个女人疯不疯的不清楚,即便是没疯,也被刺激的不轻,别人说他疯了,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怎么样呢?唉,真是可怜啊!
小姑娘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垂着眼睛看着水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南衣问道:“后来呢?这件事情应该没有了结吧?”
小姑娘的眼睫毛微微颤了颤,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确,这件事情并没有就此了结。在一天夜里,大家忽然听到一声惨叫,像是从大夫人所生的女儿院子里传来的,大家急忙过去看,这才发现那位大小姐倒在血泊之中,她那条受了伤的腿也被人砍了好几刀,血肉模糊,恐怕再也不能康复走路了。”
这话一出口,三小姐感觉自己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云景也眯着眼睛一时,没有说话。
小姑娘又继续说:“所有的人都以为是新夫人发了怒,死去的小少爷也阴魂不散,妖鬼作祟,一时间整个宅子里的人都人心惶惶。老爷让大师兄想出解决的办法,可是大师兄一连卜了好几次卦都没有头绪,无奈之下,他决定请师父出山。”
小姑娘说到这里,脸色又黯然了几分,眼中似乎隐隐有水光,她一脸吸了好几口气,声音有些微微颤抖,“我没有出过山门,就想着跟师父一起来见见世面,师父就答应了,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一次,要了师父的性命……”
那位大师兄毕恭毕敬地接了师父,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交代的清楚,当天晚上,师父就和大师兄去了大老爷的宅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小姑娘被安排在一个院子里休息,她想等着师父回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结果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推开了门。
她借着灯光一看,竟然发现是浑身是血的大师兄,手里还拎着一样东西,她揉了揉眼睛,慢慢恢复了清明,仔细一看,不由的惊叫出声。
大师就目光阴森,一手提着刀,另一手里提着的是他师父的人头,小姑娘吓得大惊失色,尖叫连连。
大师兄阴森森地说,她和我的意见不同,还要揭穿我,为了我的名声,我自然就要杀了她!你不是一向跟在师父的身边吗?那就一同去吧!
说完,提着刀就要上来砍她,送她一同去见师父,小姑娘惊惧之下发挥也算超常,把手边能扔的能砸东西的全都砸了过去,趁着她的大师兄不备,从窗子里跳出来逃走了。
这里是老爷的府邸,大师兄对这里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她身材娇小,动作又灵活,一来二去,竟然真的被她给逃脱了,但是她慌乱之下身无分文,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傍身,只能仓皇出逃,又不敢在那里呆着,连夜之间就一路向着这边的城池而来。
昨天傍晚才到城中,不想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雪,她又累又饿又怕,就晕倒在了路边。
说到这里,小姑娘泪水连连,放下杯子跪在地上,对苏南衣和云景道:“多谢你们救了我,否则我就要冻饿而死了,多谢!多谢……”
她一边说一边不停的磕头,看的人心都要碎了。
第八百一十九章 最毒不过是人心
苏南衣亲手扶起小姑娘,“不必言谢,既然能够遇见,就说明冥冥之中自有缘分。”
三小姐在一旁也忍不住泪水涟涟,“就是啊,你如果没有其他的地方去,就暂时留在这里吧!”
这倒不失为一个方法,苏南衣现在也不方便再收留别人,这个小姑娘的去处也的确是个问题。
他们早晚都要离开,总不能带着一群人乌泱泱的上路。
听到三小姐主动这么说,苏南衣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你愿意留在这里吗?”
小姑娘喜出望外,又转过身来对着三小姐磕头,多谢她的收留之恩。
三小姐伸手扶起她,苏南衣问道:“你说你师父是卦象大师,你要是他的关门弟子,那也就是说,你也擅长这个了?”
小姑娘的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对这个并不太感兴趣,我是师父捡来的孤儿,从小带在身边养,所以,对外就说是关门弟子,其实,我更喜欢的是容变之术。”
这个名字让苏南衣心头一动,云景追问道:“什么叫做容变之术?”
小姑娘解释说:“就是用一种特殊材质的东西,做出各种不同的模样,敷在脸上,就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我觉得这个有意思,所以就更喜欢这个,师父觉得我年纪小,也不拘着我随便我玩儿,其实世人都只知道我师父是卦象大师,却不知道他是一个容变高手,我师父还说,我做熔炼比学卦上还有天赋。”
小姑娘说着,言语之间不禁有些得意之色。
苏南衣直在心里快速的想,蒙林的容变之术,其实上就和中原所说的易容术差不多。
而这个小姑娘看身量也和之前那个丫鬟差不多,是不是可以……
她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偏头看了看三小姐,正好三小姐也在看上她。
两个人都彼此明白了心中的想法。
三小姐回头看着小姑娘,笑眯眯的说:“那小妹妹,你能不能帮姐姐一个忙?”
小姑娘点头,“当然,姐姐有什么我能做的,请尽管说。”
三小姐想了想,“是这样的,我的身边以前有一个丫鬟,我和她关系很好,但是前不久她生病死了,我很难过也很想念她,你能不能……”
小姑娘眼睛微亮,受人之恩总算是能够有可以报答人家的地方,当然立即点头答应,也能够让自己的心理好受一些。
三小姐很快把丫鬟的画像拿来让他看,小姑娘仔细看了看,“没问题,我完全可以。”
三小姐又惊又喜,本来还在想着陆逊死了,丫鬟的事儿又没有了着落,又得想借口骗过府里的人,可是现在,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姑娘看罢多时,又有些为难,“可是我出来的匆忙,也没有带东西,还要麻烦姐姐准备一下。”
三小姐一口答应,“你需要什么东西,尽管说来,我保证准备好。”
小姑娘拿了纸笔写下一张单子,她的字写的也很不错。
三小姐一看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都是平日里常见的,不禁有些惊讶,“就这些?”
小姑娘点了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姐姐不要觉得这些东西不值钱就看不起它们,其实上每一样东西都是有用的,天地造化,万般神奇,只要熟悉了它们的用处,加以利用,就会达到意外的效果。”
三小姐让人下去准备,苏南衣看着这个小姑娘,别看她年纪小,说话办事儿还挺稳重。
趁着三小姐还没有回来,苏南衣对小姑娘说道:“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你可愿意?”
对于小姑娘来说,苏南衣对她有救命之恩,这种大恩无以为报。
她表情严肃的回答,“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得到,一定义不容辞。”
苏南衣手摸了摸她的头,“你也不必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刚刚三小姐不是说,让你做一张面具吗?我觉得你和那个丫鬟的身形很是相似,不知道你能不能容变成那个丫鬟的模样?这位三小姐在府里过的也比较艰难,有很多耳目,想要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向别人汇报,如果身边有一个能够帮助她的人,那她的处境,就会好很多。”
苏南衣说完,又觉得让人家一个小姑娘去办这种事,似乎有些欠妥,立于沉吟道:“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这不是强制,以你自己的意愿……”
小姑娘斩钉截铁,“我愿意,你们救了我,刚才那位姐姐又收留了我,都对我有大恩,我无依无靠无处可去,这是我唯一可以报答你们的,又有什么不能呢?”
小姑娘说着上前一步凑到苏南衣的面前,小声的说:“你也是个姐姐,我知道,你是不会害我的。”
苏南衣微微诧异,虽然说她的易容术不像陆逊那么高明,但是这么久以来,她易容成男子的模样,还没有人能够揭穿她,而现在这个小姑娘,只不过是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够看得出她是女扮男装,看来,的确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苏南衣也没有否认,浅浅笑了笑,“你的眼力不错,稍后我会和三小姐说,让她告诉你那个丫鬟平时都喜欢做什么,一些生活习惯等等,你也不用着急,慢慢来,她会对外说那个丫鬟是生病了,你有足够的时间去熟悉和适应,如果有什么难处,也可以跟我说。”
小姑娘点头答应,把苏南衣说的话,都一一记住。
三小姐交代完进来,苏南衣和她简单说了几句,把刚才的事告诉了她。
三小姐也是这个意思,知道小姑娘同意了,很是高兴。
那些东西并不难找,三小姐的府里就有这些东西,很快都被凑齐拿了进来。
看着一桌子满满当当的东西,三小姐一脸茫然的问小姑娘,“那接下来呢?要怎么做?”
小姑娘抿嘴唇笑了笑,“接下来,我就得把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制作出我想要的了。”
苏南衣对三小姐说道:“你恐怕要给她安排一个独立的小院子,让她可以住,也可以做这些东西,这是人家的师门之密,不适宜外传。”
三小姐恍然大悟,就把之前陆逊住的那个院子的拨给了她,反正之前陆逊也是顶着丫鬟的身份生活,总不能老是换来换去,一个丫鬟,再怎么贴身伺候,也终归是丫鬟,安排的太过频繁,恐怕就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在这府里,度拙的眼线可不止这丫鬟一个,甚至,也有和这个丫鬟暗地里联系的,这也是苏南衣和三小姐不愿意放弃这个丫鬟的原因之一。
小姑娘进去准备东西,苏南衣三人就坐在外面等着。
想起小姑娘说的那个故事,云景小声问道:“你觉得她说的那个新夫人真的是妖精吗?这世界上真的有妖吗?”
苏南衣闻言笑了笑,“无论是妖还是鬼,都比不过人心难测,这个世界上,最可怕最狠毒的是人心呀!”
第八百二十章 令人心底发寒的真相
苏南衣说的话语气平淡。
但三小姐就是从这平淡中,听出了几分冷漠和讥诮。
她有点尴尬的垂下头,无意识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心里对苏南衣这一话却感到无比的认同。
谁说不是呢?
多么可笑。
她们这些人有何尝不是别人手里的棋人心险恶,她们每天都要和人心打交道,算计人心,也被别人算计。
究竟怎么样算输了,怎么样算赢了,她自己也不清楚。
说起来也奇怪,没有遇到苏南衣之前,三小姐觉得自己的日子还算不错,有名声,有相貌,有财富,还有主子的信任,交办她的事情基本上都能完得成,还会得到主子的奖赏女人嘛,不就是为了这些活着吗?
可自从遇到苏南衣之后,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究竟哪里变了,她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似乎对人心,对人性,对这些阴谋诡计,产生了一种淡淡的厌倦。
这种感觉其实很可怕,一个长期浸淫在阴谋算计当中的人,忽然对这些产生了厌恶。
那就代表着,她会有疲倦的感觉,不再像以前那样去思考,疲倦就产生懈怠,懈怠就会增加暴露的几率……
三小姐微微闭了闭眼睛,提醒自己,这种感觉千万要不得,一定要重新振作,不管怎么说,要把苏南衣交办的事情办好才行。
她这一走神的功夫,听到云景问苏南衣,“娘子,那个大户人家的新夫人是怎么回事呢?如果不是妖怪,那怎么经常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还有,那个大夫人为什么会生病?她的女儿又怎么会被人砍伤呢?”
三小姐对这些奇怪的问题也感到好奇,收回心神,听着苏南衣的回答。
“我没有亲眼看到,也不好下定论,但是人嘛,如果认准了一点,就不会被其他的因素所干扰,比方说,那位老爷认准了他的新夫人就是妖魔,其他的人再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一旦有什么怀疑,或者是奇怪的地方,他就会先从新夫人是妖魔这个观点出发,那么这个新夫人,就算不是妖魔,在他的心里也是了。”
云景认同的点了点头,“娘子说的有道理。”
苏南衣笑了笑继续说:“可是,比如我,就从来不会相信妖魔鬼怪,所以,我就只会从现实的角度出发,一定是有人装神弄鬼。”
云景满脸都是好奇,眼睛黑亮亮的,像两颗宝石,充满了求知欲,“那娘子说说,究竟是什么样的现实?”
苏南衣抿了抿嘴唇,云景不断的央求,“娘子,说嘛!这又不是要记录在案的东西,我们私下讨论,快说嘛!”
苏南衣被他说的没有办法,只好无奈的笑笑继续说:“那我们来猜测,最后的结果是,新夫人生的小少爷死了,她自己也被关了起来,不管是真疯假疯,反正是失去了自由,也就不会再构成什么威胁,那么,从这个结果来看,谁是受益者呢?”
云景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大夫人啊。”
三小姐听着也忍不住插口,“可是,大夫人自己的女儿不是也被砍伤了吗?一个年轻未嫁的女子被砍伤了腿,从此不能康复,那也挺惨的。”
云景瞪了她一眼,想要反驳,但想想她说的也对,只好又按捺住。
两人都看向苏南衣,听她如何回答。
苏南衣看着这两个人,感觉有点儿无奈,手指扶着额头说道:“我们还有很多未知的因素,比如说,这位姥爷还有没有其他的妾室,如果有,那就不好说究竟谁是幕后主使了,如果没有……”
苏南衣微微顿了顿,眼睛轻轻的眯起来,如果没有,那会是谁呢?
云景和三小姐都屏住呼吸,等着苏南衣继续往下说。
苏南衣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对他们说:“如果,没有其他的妻妾,那这位大夫人可真是因为心机深沉,而且心狠手辣的人。”
云景抽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说,是那位大夫人?!”
三小姐也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是啊,新生的小少爷死了,这就是一条人命,把自己的女儿砍成重伤,这些都是为了嫁祸新夫人,杀他的孩子,让他没有继承家产的可能,那么,这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他的儿子的……”
苏南也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这位三小姐生来就是被人训练,要放置到后宅中和那些女子所争斗,虏获男人的心的,对这些事情,难免就会从这类的角度出发,很快就能够看到真相。
在那种大门大户里,儿子才是最重要的依靠,新夫人生下幼儿,她本人又讨男人的喜欢,这个儿子无异于就是最大的砝码,她还年轻,有无数的可能,而大夫人已经容颜老去,如果有一天先死了,哪怕是不死,这位新夫人也有足够的时间熬出头,别说将来取而代之,就算是混成平妻,那她的儿子也会身价倍增。
府里有两位嫡子,和有一位嫡子,那是截然不同的局面。
忍气吞声很多年的大夫人,又怎么会坐视这种情况发生?为了一击中的,她先是散布谣言,说新夫人是妖魔,小少爷是妖胎转世,紧接着又对自己的儿女做一番小手脚,让他们受一些微不足道的伤,甚至为了让事情看起来更加可信,不惜对自己的女儿下手重了一些。
小少爷身死,老爷或许产生了怀疑,这中间又或者有了什么波折,大夫人不得不痛下狠手,令人暗中砍伤女儿的腿,又谎称说是妖魂作祟,阴鬼又找上门报仇,这让老爷刚刚产生的那点疑心又消失干净,对新夫人的一点恩情也消失殆尽,最终把她囚禁。
大夫人虽然损失了女儿的一条腿,但是保证了儿子的地位,消除了眼中钉,这对于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云景和三小姐听得目瞪口呆,心中发寒。
云景舔了一下嘴唇,问道:“那小姑娘的大师兄在这其中……”
苏南衣语气充满讥诮,“这位大师兄……之前不是说了吗?为人很聪明,聪明的人多半就会审时度势,知道怎么做对自己的利益最大,他肯定就是选择了站在大夫人的阵营中,帮助那位大少爷稳固地位,铲除新夫人和小少爷。
毕竟,小少爷还年幼,未来的路那么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呢?哪里比得上已经长成年的大少爷?不久之后就可以接管整个家族,这无异于是一种更稳妥的买卖。”
“不过,我猜新夫人能够在那种家庭中站稳脚跟,并生下了儿子,也不是一般的角色,恐怕也是有些手段的,她肯定也知道这位大师兄不是站在她这一边,所以肯定也做了很多的措施,这也让大师兄有些意外控制不住局面,最终请了自己的师及出马。那这位师父应该是良心未泯,发现了许多端倪,和自己的徒弟产生分歧……”
苏南衣说到这里又顿住,目光看了看他们,“结果,你们也看到了。”
第八二十一章 他有点不太寻常
苏南衣的话说完,三个人不约而同的都看向里屋的门口。
里面的小姑娘还在忙碌。
这小丫头一路上担惊受怕,虎口脱险,也真是不容易。
三小姐低声说道:“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在外人面前她是我的丫鬟,但实际上我不会把她当做丫鬟对待。”
这方面苏南衣也不想说太多,三小姐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云景问道:“娘子,你说她那个大师兄会不会派人来找她呀?”
三小姐的眉梢挑起,“哼,就算是找来,也得让他有来无回!还没有去找他呢,他反而都找来了,这不是找死吗?”
她说的义愤填膺,苏南衣和云景都没有说话,三小姐说完,猛然惊觉,急忙站了起来,“奴婢失言,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云景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苏南衣忍住笑,拍拍云景的手说:“应该不会来,他和大夫人达成了共识,事成之后一定会拿着钱远走高飞,他也不会把这个小师妹看在眼里,师父已然死了,一个小女孩又能把他怎么样?聪明的人有时候也会自负,即便是来了……三小姐说的对,咱们也不怕。”
说完这个话题,三个人又陷入一片沉默中。
正在此时,外面有脚步声响,有个丫鬟隔着帘子禀告,“三小姐,城主大人来了,现在正在前厅等您。”
三小姐急忙站起来,看了苏南衣一眼。
苏南衣微微点头,三小姐回答道:“你赶紧去前面泡茶招待,告诉城主大人一声,我换身衣裳马上就来。”
脚步声远去,三小姐低声对苏南衣道:“他这会儿来,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我得先去应付一下。”
“好,那你也侧面的打听一下,看看最近城主府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还有,看清楚他是带谁来的,是不是带着亲兵卫队,那个央玛有没有现身。”
三小姐一一记在心里,匆匆离去。
云景压低了声音,“来的这个人应该是假首野,这个三小姐还不知道,首野是假的?”
苏南衣一摇头,“她不知道,我没有跟她说过,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她的好,万一知道了,露出什么反而不妙,这个假首野也不是省油的灯。”
云景点点头,正想要说什么,屋里响起脚步声,小姑娘一挑帘儿从里面出来了,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还盖了一块布。
苏蓝衣的目光在上面一掠,“这是你做好的东西?”
小姑娘点点头,把那块布掀起来。
苏南衣一看到那里面的东西,心头就微微一跳,这些东西……像一个个没有做出模样的人皮面具。
看起来,蒙林的这种容变之术和中原的易容术还真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到底是比不上中原的人皮面具精细,但话说回来,人皮面具不易得,而且太过残忍,这种东西倒是不错。
苏南衣把所有的惊讶都压在心底,表面上没有表露。
“很好,做的不错,那你就安心留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刚才那个姐姐说,这个府里是她做主,人人都叫她三小姐,稍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再让她一一跟你讲。”
小姑娘都一一记下,十分严肃认真,苏南衣想了想,没有再和她说关于她的大师兄和师夕的事情。
人已经死了,又何必再徒增她的悲伤呢?现在她也没有能力去报仇,只会增加她的负罪感,如果有朝一日,她有了能力再告诉她也不迟。
此时的前院中,三小姐见到了首野,首野披着大氅,身上的雪花落了浅浅的一层。
看到三小姐进了院儿,首野快步走下台阶,掀起自己的大氅遮住她的头,其实上三小姐自己也穿了斗篷,对他行了个礼,首野急忙扶住他她,“快起来,不必多礼,赶紧进屋吧。”
三小姐入了座,这才问道:“城主怎么不进屋暖和着,我命人泡了热茶,您可以先喝一杯呀!”
首野笑了笑,“等等你也好,想和你一起品尝,我是个粗人,喝茶也品不出个味道来,一边喝一边听你讲解才是人间美事。”
这番话说的极具暧昧,三小姐微红了脸,眼睛垂眸,看着手边的热茶,端起来轻声说道:“那城主大人,现在可以喝了吧?”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伴着这茶枕中袅袅的香气,让人身心无比的舒服。
首野点头,微笑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三小姐眼角的余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虽然首野表现得温情脉脉,但是她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今天的首野和往常有些不太寻常。
她时刻牢记着苏南衣交代给她的那些事情,抿了一口茶,抬眼看着首野,大大方方的问道:“城主大人,感觉这茶如何?”
首野点了点头,“味道很清香,有一股雨中的气息。”
三小姐诧异了一下,故作娇嗔:“城主大人还说自己不精通茶道,这不是品的很明白吗?舌头也很灵敏。”
她说最后一句话,舌头,灵敏,这样的词儿,像是忽然之间就带了几分骚动,在首野的心尖上、耳朵里轻轻的挠了一下,让他感觉无比的痒,浑身又舒坦。
三小姐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暗暗冷笑,眼光在他身边的那个人身上一掠,随后又若似无意的看向站在屋门口的两个侍卫。
站在他身边的这个人就是央玛,而门口的那两个人,正是他的亲兵卫队。
什么都让苏南衣说中了,三小姐心里暗暗惊奇。
但是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苏南衣让她注意这两点。
她低头喝茶,心里疑惑着又听到首野说:“最近可有人来拜访三小姐吗?”
三小姐的心头一动,瞬间提高了警惕,不知道首野这么问究竟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发现了什么,前来试探?还是顺口一问?
一时间她迅速做了权衡,这个时候不能撒谎。
首野想必也派了的人在周围看着,虽然苏南衣直都十分小心谨慎,而且是从后门出入,但首野既然问起,三小姐还是不想冒险。
她点点头说道:“是啊,曾经有人来过,不知城主大人怎么会问起这个?”
她坦然的承认,还提出一个反问,将了首野一军。
首野的眼中飞快闪过一道暗芒,握着茶杯的手指也有些收紧,笑容也有点儿不自然,“哦?那不知是何人呢?是老王爷派来的人吗?”
他这个问题一问出口,三小姐立即就意识到,他这次来一定是有目的,问这个问题也是有目的的,而非是随口一问。
她心里越是紧张,表面上反而越是坦然,摇头说道:“不是,义父并没有派人来,不过应该也快了,年关将至,我让人送去了过年的礼物,每逢此时,义父也会派人来给我送东西,城主若是有什么事情想和义父说,等到送礼的队伍到了,我可以让他们去拜会城主。”
第八百二十二章 他给的“信物”
首野把手里的杯子放下,看着三小姐说道:“也没有什么事儿,也是觉得年关到了,想要看看老王爷有没有什么交代下来的。本城主承蒙老王爷的关怀,照顾和提拔,也应该表示一番。再说,三小姐到了这边,我怎么也要尽一尽地主之谊,让三小姐好好的过个年。”
他的嘴角勾出一丝笑意,眼中充满了深情,“我本以为,三小姐年前就会回到京都去了,如今知道你在这里过年,心里实在是欢喜,府里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过几天我也会派人给你送些东西来,这两天已经让管家在安排了。”
三小姐闻言急忙站起来,对他行了个礼,“多谢城主大人的关爱,我实在是愧不敢当。”
首野过来扶住她,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纤纤细手,那温暖细腻的触感,让他的心有些发飘。
然而此时,他仍旧不忘问道:“是什么人来拜访了三小姐?”
三小姐的心头一动,心说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几次三番的岔开话题,却依旧不依不饶揪着不放,现在再岔开话题已经有所不妥,反倒显得自己心虚了。
她浅浅一笑,“之前想着开一个品茶宴,但是没有开成,不过,我在一间茶馆里认识了一对兄弟俩,他们来自关外,见过很多来自中原的贩茶人,所以略微懂一些。他们的手里也有些茶叶,所以我就让他们送来了一些。”
她说着一指茶杯,“这里面的茶就是他们送来的,我喝着的确是比咱们城里的要好些。”
原来是两个卖茶的。
首野眼底的戒备,微微褪去了几分,三小姐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看到她的神色,首野又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不必紧张,我问你这个问题,也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最近城中不太太平,接二连三的出事,所以我才从军营中回来。我是担心,有些歹人心存不轨,想用三小姐来威胁我,如果你被歹人所伤,我一定会心疼万分。”
他这番话说的三小姐有点儿想吐,但脸上却还得装出一副感激莫名的神色,“多谢城主厚爱,也多谢您的提醒,我这府里的护卫也还行。我一定告诉他们,日夜提防,若是有什么不妥,会向城主大人去禀告。”
首野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脸色无比凝重的说:“为了保险起见,我会派几个护卫到你的府里来,让他们先在你的府中呆一阵子,另外,如果有人来访,特别是打着城主府的名义冒充城主府的人……”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声音又压低了几分,“甚至是冒充我的人来,你一定要提高警惕,命人把他们通通抓住,就算是抓不住,宁杀也不能放过,明白吗?”
他的话音未落,三小姐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无比,嘴唇也有些微微的颤抖,眼睛里满是惶恐,“杀人?我……”
她这副可怜的小模样,让首野心生涟漪,轻轻摩挲着她的嘴唇说道:“你也不必害怕,杀恶人,即使做善事。那些歹徒罪该万死,你杀他们,根本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再说了,我只是跟你说一声,提醒你,他们也不见得就敢来。”
“这些人心思狡诈,手段阴毒,诡计多端,听说他们的身边还有一些人,专行歪门邪道之事,比如说找一个和我长得相近的人,易容成我的模样,你可要万万小心,不要被骗了。”
三小姐听这首野这话,心头狂跳不止,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首野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提到什么易容?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那个丫鬟已经死了?自己在找人易容成她的模样?
这下他再也装不出镇定,真的很是紧张。
不过她这副模样落在手里的眼中,反倒是恰到好处,首野轻轻笑了下,从大拇指上退下一枚扳指,递给三小姐,“以后,若是有人真的假扮成我的模样,你就让他看看这个,如果他认不出,那就说明是假的,仔细收好明白吗?”
本来三小姐也想着跟他要一个什么信物,没想到他主动拿了出来,这下正中下怀,三小姐急忙把东西紧紧握在手中,“城主大人放心,我一定妥善保管,不会中了歹人的奸计。”
首野听她这么一说,总算是放心了一些,外面有侍卫来报,说是有事情要他去处理,首野也就不便多留,又叮嘱了三小姐几句,然后带人离开。
直到他走,看不见人影了,三小姐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里衣都湿透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她隐隐的预感到,一定是出了大事。
稍稍镇静了几分,又抿了一口茶,她拿着首野给她的扳指,快速去见苏南衣。
苏南衣一看到她慌里慌张的样子,微微皱着皱眉,“发生了什么事?”
三小姐抿了抿嘴唇,把手里的扳指轻轻放在桌子上,担忧的说:“我觉得他一定是觉察到了什么,他跟我提到了什么易容术,还说,有人可能会易容成他的样子来府中找我,让我一定要小心,若是有人冒充城主府的人来,一定要把人拿下,他还说要往我的府里派几个侍卫,以后你们来就得更加小心了。”
三小姐不明白首野这是要干什么,但是苏南衣一听这话瞬间就明白了,看起来她猜测的不错,假首野已经知道了地牢中的事儿,现在正在满城的搜索,想要把首野给挖出来。
他外松内紧,甚至还想到了万一真首野来找三小姐,让三小姐和他联手,所以,想先下手为强,跑来和三小姐说这番话,有他的这些信息在先,即便是真首野过来,三小姐也只会把真的当成假的。
见苏南衣一沉默不语,三小姐有点沉不住气,忍不住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了?你听说过什么吗?我总感觉首野有些不太对劲,真的会有人冒充他的样子来找我吗?如果真的来了,我要怎么说?”
苏南衣回神抬头看着她,“你也不必太过紧张,把心放在肚子里,和首野相似的人是不会来的。”
三小姐一愣,她听得出来,苏南衣这话说的十分笃定,好像真的知道什么。
她眼睛眨了眨,思索了片刻,缓缓地坐在椅子上。
云景看着她这番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鄙夷,就这副德性,怎么做人家的棋子?
哼!他身边的暗卫可是个顶个的能手,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变颜变色。
三小姐根本不知道,自己又被云景给鄙视了,手指摩挲的那枚扳指,低声说道:“那……”
苏南衣的目光也落在那枚扳指上,“你不必多虑,也不必害怕,他若是派人来,你就让他来,我保证,他们什么也不会搜查到,你该怎么做,就还怎么做,至于这枚扳指,你也好生保管,说不定……哪天真的能用得上。”
第八百二十三章 人心还是狼心
这个扳指到底有什么用?
苏南衣没说。
但三小姐隐约觉得,将来一定会派上大用场,所以,她按照苏南衣说的,仔细稳妥的收好。
和苏南衣聊完,感觉心情平静了不少,她缓了一下又说道:“哦,对了,今天跟着首野来的人有央玛,而且随行的的确是亲兵卫队。”
这两点都被苏南衣猜中。
但是她没敢再继续问苏南衣想要干什么。
做到心里有数,苏南衣也就不再久留,以免稍后假首野派人来,再碰上就更加麻烦。
她和云景带着于达从后门离开,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绕了几条路,去找夏染。
苏南衣一边走在心里一边想,不知道赫玛和央码究竟是什么关系?
莫非是双双子吗?否则的话,无法解释他们俩长得那么像。
苏南衣总觉得这里边儿有什么隐情,但一时想不明白。
云景跟在她的身边,见她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大手包住她的手,轻声问道:“娘子,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苏南衣收回心绪,浅浅笑了笑,“没有,和景儿在一起,我怎么会不开心呢?”
云景眉开眼笑,把她的手放在唇边哈哈气,“我也想快快乐乐的和娘子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苏南衣手暖,心也暖,顺着他的话轻声回答,“好,那我们就……永远都在一起。”
云景感觉得到了保证,笑容越放越大,牵着她的手不放开,高高兴兴的往前走。
雪依然在下,前面留下两个人深深浅浅的脚印,于达在后面,裹着斗篷跟着,在心里暗暗赞叹,这俩兄弟的感情真好啊!
虽然在下雪,但是莫掌柜的店里依旧客人不少。
昨天忽然听说这边开门了,都急匆匆的赶来,但昨天开的门太晚,没过多久就有关了门,很多人都担心过几天会不会又不开了,所以也不管什么天气都要来看一看。
更何况又快过年了,本来以为没有好吃的东西下锅,今天说什么也得备下一些。
前面一通忙碌,苏南衣和云景依旧走了后门,见到他们来,看门的伙计急忙把他们迎了进去,他一看到于达,顿时喜出望外,拉着他问长问短。
于达看到自己人,眼睛里也泛起潮意,但是又想着莫掌柜还在等,急忙寒暄了几句,又跟上苏南衣。
但很短的时间之内,这消息已经传开,于达回来了,而且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夏染正在和莫掌柜谈事情商量以后,忽然有人来报,说是于达被送回来了。
夏染立即站了起来,就知道是苏南衣的手笔,二话不说往外就走,莫掌柜也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出来一看究竟。
夏染把苏南衣和云景迎进屋,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
莫掌柜激动的老泪纵横,拉着于达问长问短。
于达这个小伙子聪明伶俐,为人也忠实可靠,在后辈中还是非常不错的。
本来莫掌柜还担心会因为干公公的关系,夏染会对于达有什么不满,但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他心里也放松不少。
苏南衣也着重对夏染说明了一下,于达并不知道关于于公公的事情,还是不要祸及无辜的好。
夏染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回头看了看于达,这小伙子虽然是很高兴的样子,但是脸色依旧透着苍白,看来的确是受了罪。
他本来的确是有意把于达慢慢排斥在外,不再受到重用,如果他自己想走,也绝不会挽留,可现在苏南衣开了口,夏染也就点头答应。
于达根本就不知道,就在这一瞬之间,他的命运就出现了偏差。
苏南衣看看周围没有人注意,低声对夏染说:“这几日你还是要叮嘱他们,多多注意一些,陆逊千里迢迢,我担心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若是有帮手或者是有随从,时间长了,对方绝对会察觉到,说不定会来打探消息,还是不能放松。”
夏染微微愣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那些信里不是说明了他是一个人来的吗?”
苏南衣轻蔑的笑了笑,“话是这么说,但是顾西宸的心思一向狡诈,谁又能够猜得中呢?他对于公公也未必就是百分百的信任,也可能他连于公公都瞒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夏染深以为然,“你放心,我会安排人手。”
他沉默了一下,又问,“默铎那边有没有消息,我们究竟什么时候动手?再这样下去真是要闷死人了。”
也难怪夏染不耐烦,这一段时间发生了不少的事情,而且有好几件是围绕他发生的,但他偏偏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去,还得忍着,小心翼翼的观察,这和他的性格严重不相符。
实在是气闷的很。
苏南衣轻笑,“放心吧,快了,今天回去给首野治腿。三天之内就给他治好,另外,假首野那边也的确是在找他,而且去了三小姐的府里,想要先下手为强拉拢三小姐,还留下了一件信物,我想着怎么把这枚信物好好的利用一下,最好是能够神不知鬼不鬼不觉的让真假首野交换过来,如果出现刀兵相接的情况,那很多事情就不好控制了。”
夏染的眉头皱的有点儿紧,“三天之内给他治好?真是便宜他了!就冲着那个博满的态度,就该好好的折磨他一阵子!再说,神不知鬼不觉的交换,这恐怕有些难度吧?要我说,干脆让他们内斗起来,刀兵相见,杀人放火,先让他们自己内讧消耗,然后,再让墨铎冲进来开关献城,反正,消耗的又不是咱的实力。”
夏染咬了咬牙,声音哑得更低,“关于墨铎,也不能完全相信,现在他是用得着咱们,以后他登上宝座,那谁知道……”
他后面的话没有再说,感觉说出来有些伤人,怕苏南衣多想。
当初的顾西宸不就是这样吗?
用得着他们的时候,甚至和他们同吃同住,称兄道弟,对苏南衣百般体贴,关怀备至,可以转过头来,为了当上皇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心肠狠毒,一点儿昔日的情分都不顾……
说实话,夏染一点儿都不怀疑,如果他的手里没有握着经商的命脉,那他恐怕也早就身首异处了。
谁知道墨铎会怀揣着人心还是狼心呢?
就算是人心,等到坐上那个位置,隔着肚皮,谁又知道会不会转变呢?
苏南衣用力的抿了抿嘴唇,脸色有些紧绷,半晌没有说话。
夏染后悔不无迭,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嘴巴,一时说得最快,怎么就没有刹住车?!
他正想开口往回找补,苏南衣缓缓道:“无论什么时候,兵不血刃,都是最好的结果,刀兵相见造成的影响,还有后续,都需要太多的精力和时间去解决,我们的时间也是紧迫了,不能从耽搁着。再说了,一动刀枪,难免伤及无辜,不管是哪国的百姓,最期盼的还是过平平稳稳的日子,不应该被我们的事情所波及。”
夏染不敢再多说别的,急忙点头答应,“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第八百二十四章 遭遇刺杀
夏染还要留下来和莫掌柜商量一些事情,苏南衣就想着先行离开。
云景看到这么多家乡人,还挺高兴,本来正在一旁和大家说说笑笑正愉快,听到苏南衣叫他,跑过来问道:“娘子,你叫我有事儿啊?”
看着他意犹未尽的样子,苏南衣想要离开的话,也没办法说出口,夏染在一旁建议,“忙碌了这么久,也着实应该谢谢你,要不然,中午吃了饭再走吧!我让人准备一些家乡菜,也让给咱们的王爷解解思乡之愁。”
云景本来听着高兴,正要点头,听到最后一句又沉下脸,“我没有思乡,我和娘子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时候。”
夏染感觉有些头痛,“行,我说错话了,行了吧?你跟她在一起就行,但是你的胃肯定想念咱们家乡的菜了,对吗?”
云景转着眼睛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儿,这么说就比较对了。”
夏染哭笑不得,命人下去准备。
苏南衣又给莫掌柜拔了把脉,留了几粒药丸给他。
其实莫掌柜的就是中毒,毒解了也就好了许多,经过昨天晚上的休息,已经好转了许多,今天感觉精气神又回来了,接过苏南衣递给的药千恩万谢。
苏南衣有点受之有愧,本来人家莫掌柜好好的,其实上也是被她的的事情所连累。
她看看被众人围着的于达,“莫掌柜打算怎么和于达说关于阿三的事情?”
莫掌柜压低声音说:“东家已经交代了,我们达成了共识,就说他被绑架之后,阿三气火攻心,患了急症,身子不好又出去寻他,结果被对方给杀害了,东家的意思是,给于达一笔体恤金,这件事情也就算了结了。”
苏南衣点点头没再说话,夏染安排向来周到,她也放心。
店里的东西什么都齐全,安排下去很快就开始准备起来,一道道家乡菜裹着浓浓的香气就上了桌。
苏南衣光闻着香味儿,就感觉无比的妥帖,心和胃感觉到一通舒坦。
云景也眉开眼笑,挑着她喜欢吃的菜,不住的给她夹,大家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苏南衣感觉有点微微的醉,这才和夏染告了辞。
夏染见她这样,想给她准备一辆马车,外面的雪依旧在下,又怕她吹了风,云景也极力主张要坐马车回去。
苏南衣想想,也就同意。
上了马车,马车里温暖如春,还点着淡淡的香。
这些日子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时候,苏南衣头枕着云景的腿,云景手掌温暖,为她轻轻按额头,感觉无比的舒适。
她微微合着眼睛,睫毛轻轻的颤抖,红唇湿润散发着淡淡的酒香,像诱人的花朵。
云景有片刻的失神,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在她的嘴唇上啄了啄。
苏南衣微微睁开眼睛,一双眸子琉璃一般,黑亮闪着莹润的光,云景被她看得心神微荡,脸也有点发烫,轻声呢喃,“娘子……”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苏南衣忽然伸出手臂攀上了他的脖子,嘴唇凑上来,堵住了他的嘴。
这实在超出云景的预料,短暂的空白之后,他感觉又惊又喜,巨大的喜悦像奔涌的浪潮,要把她吞没,他双手紧紧抱住苏南衣,反客为主……
马车依旧在慢慢的向前走,雪花飞舞,轻轻的落在车顶上,马车内却是温暖如春,一片旖旎。
忽然之间,马车顶上似乎轻轻响了一下,这一下绝不是雪花落下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苏南衣立即清醒了过来,云景也抬头看向车顶。
就要在这刹那之间,利刃穿过车顶的声音逼到眼前,一道冷光刺透车顶。
是一柄宝剑!
苏南衣掀开车帘对着车夫大声说道:“快走!”
她不想再牵扯无辜。
车夫吓了一跳,顺势往前一滚,跳下了马车,他想插手,但手里也没有兵器,苏南衣又示意他赶紧走。
他迅速想了想,决定赶紧回去报信儿。
苏南衣的酒已经彻底的醒了,来的人并不多,就有两三个,她从腰里抽出软鞭,云景也把宝剑抽了出来,两个人对上这三个,并没有什么悬念。
这三个人还都穿着黑衣蒙着面,但是从他们的招式上就能看得出来,都是蒙林人。
不过十几招,就把他们三个人通通拿住。
苏南衣顺手摘了他们的下颌骨,免得他们自尽。
扒下黑布,有两个人不认识,其中一个有点眼熟,像是博满的手下。
苏南衣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把他们三个通通扔进马车里,想着刚才还温暖如春的马车,现在被这三个家伙给占了,就觉得一阵的痛心。
刚往前没走多远,停到后面一阵喧哗,是夏染带着人到了。
夏染速度极快,先一步到了近前,一看已经结束,夏染仔细打量了他们俩,“你们怎么样?没有受伤吧啊?”
云景把剑归了鞘,一脸鄙视的说:“就凭这三个家伙?连身都近不了,还想着伤我们。”
夏染想了想也是,反正他那边的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也就不再回店里去,和其他人说了一声,让他们原路返回,今天的事不许外传,然后他驾着马车,跟苏南衣和云景一起回住处。
夏染问道:“怎么着?咱们一回去就把这三个人扔到首野面前?让他瞧瞧,这就是他拍着胸脯保证的事儿,我看他说的话还不如放屁有意思!”
苏南衣本来挺生气,听到他这么一说,忍不住笑出了声,“估计他自己也懊恼的很,先不着急,等等再说,我们先问问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把事情弄清楚了,再去找首野也不迟。”
夏染也没有什么意见,“行,听你的。”
马车一直到了院门口,把那三个人拖进去,也没进屋,直接扔在院子里。
陆思源和思格兰还没有回来,他们三个就一字排开,先审问题起这三个人来。
这三个人也不是什么有骨气的,苏南衣只用了两个手段,就让他们乖乖的招了,无非就是博满心生怨恨,虽然现在被禁了足,但是依旧不肯放弃,想着一雪前耻,把苏南衣他们弄死。
如果说之前只是看他们不顺眼,想着把他们赶出府去,那么现在,就已经升级到想要他们性命的阶段了。
苏南衣也不觉得一以外,让他们把供词写了下来画了押,把他们的口供收好有,把他们三个都弄到南墙那边,先让他们冻一冻,并美其名曰“冻一冻更结实,人也更精神。”
换了一套衣服又洗漱了一番,苏南衣这才拿着银针,慢吞吞的去见首野。
首野正等得心急,听赫马说,苏南衣决定今天给他治疗,而且要的东西早早都准备好了。
赫马也一连几次出门来看,巴巴的等着苏南衣的身影出现,可看了好几次都失望而归。
忽然得到门上的消息,苏南衣已经回了府,他欢欢喜喜的来向首野禀告。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
第八百二十五章 这事你恐怕办不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赫玛快步迎了出来,抬头一看,果然见苏南衣从门外提着东西走了进来。
他眉开眼笑,小跑着过去,伸手就要替苏南衣提东西,“先生,您来了,我们城主刚刚还念叨您呢。”
苏南衣心中冷笑,念叨我?是念叨怎么给你治腿吧?
她也没有客气,把手里提的东西交给了赫玛,“外出办点事情,有些小意外耽搁了,所以回来的晚了些。”
赫玛还想问遇到了什么意外,需不需要帮忙之类的,结果话还没出口,苏南衣已经挑帘儿进了屋。
首野在床上坐着,见到她进来急忙打招呼。
苏南衣上前给他把了把脉,又仔细的看了看腿,“城主,今天要治疗的时间会长一些,可能有些累,也可能会有些酸痛,还希望您有个心理准备。”
首野的心头一动,反而有些隐隐的期待。
他巴不得每天都能够治疗治疗时间长一些,好让腿快点的恢复。
“先生放心,我有思想准备,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十分配合。”
说实话,苏南衣给他治疗腿,他从来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总比其他的人摔断了腿又接骨,有好多天一动不能动强太多了!
苏南衣也不再多言,按照流程,紧张而有序的给他做起治疗。
赫玛受了叮嘱,安排人手在院门外守着,任何人不得私自进入,他本人也在旁边,不需要他的时候就一言不发,没有任何的存在感,有需要的时候急忙上前出手相助,十分有眼力。
苏南衣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别的不说,单凭这股子忠心和机灵,赫玛就是非常不错的。
一路忙下来,苏南衣也没有时间去考虑别的,说起来容易,苏南衣要想让首野的腿快点好起来,还是需要花费几分功夫的。
屋里屋外都没有任何声息,气氛却有些许的紧张。
而此时,在博满的院子中,气压是更低,鸡飞狗跳。
他虽然被禁足在院子中,但是其他的人也可以进去看他,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在院子里打桩子,啪啪啪的打得闷响,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木桩子上。
手下的人听着那声音,感觉就跟打在自己身上似的,骨头都有些发痛发酸。
但尽管如此,谁也不敢吭声,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儿,恨不能就地消失。
总算熬到一个段落,博满一边擦着汗一边问道:“怎么?那三个人还没有回来吗?”
手下人急忙摇头,“回首领大人,还没有。”
博满冷哼了一声,“没有用的东西!这么点事儿都办不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回来!”
“许是那个家伙奸诈,一时没有找到人影,属下相信很快了。”
博满把手里的毛巾狠狠一扯,撕成了两半,“他们如此羞辱于我,我定与他们势不两立!必雪此心头之恨不可”
手下的人笑容有些僵硬,扯了扯嘴角,“那是!首领大人英明神武,一定可以心想事成!”
博满扫了他一眼,眼神冰冷,“去他娘的心想事成!我要是能够心想事成,还在这里被关着吗?就像是一个鸟笼子一般。”
手下人急忙咧着嘴笑,又开始拍马屁,“瞧首领大人说的?怎么会是鸟笼子呢?再不济,也得是一个猛虎的笼子,您放心,猛虎归山之时,必定叫他们血洒当场!再说了,这点儿地方怎么能关得住您?出去是早晚的事儿!”
博满被他这话说的心情舒畅不少,“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就你小子会说话。本首领也这么觉得,城主是被小人蒙蔽了,他娘的那个赫玛,老子一定不会和他善罢甘休,让他去跟那几个人做伴!”
手底下的人一听这话,心头一个激灵,预感十分不妙,急忙劝慰,“首领大人三思啊,赫玛到底是与别人不同,他的身后有城主大人,若是……”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博满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重新变得阴森可怕。
“你说的什么屁话,纯粹放屁!他是一条走狗,不过就是一个会叫的奴才罢了!城主会为他撑腰?不过就是看他会摇头摆尾巴,讨城主的欢心而已,就算是我把他真的弄死了,城主也不会对我怎么样,我们才是兄弟,我手里握的才是兵权,赫玛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这么不听劝,张嘴闭嘴的就骂脏话,手底下的人也不敢和他硬杠,垂下眼睛点头说:“对!首领大人骂的对”
说完,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多说无益,现在的博满已经认定苏南衣他们就是他的第一个目标,第二个就是赫玛。
手底下的人心里都有余悸,赫玛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别说他本人就机警聪明,而且还有城主……之前的事不就是例子吗?这不就是最大的依靠吗?
可是这些话已经没人敢说,他们看得出来,博满这几天特别不痛快,平时就忠言逆耳,根本听不进别人的建议,现在更是不能了,你只有和他一块儿骂,他才会有那么一丝高兴。
手下人都闭了嘴,院子里又安静下来,博满又有点儿不太适应,想就这么闯出院子去,又想起首野斥责他的话,那么难听,而且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心里又是一阵的气闷。
他想了想,对手底下的人说:“你们去把情况摸一下,看看那三个人怎么还没有回来,这么长时间了,别再出什么差错。”
他已然发了话,其他的人也不敢怠,急忙转身匆匆的出去打听消息。
一直到天近傍晚,苏南衣这边才算是结束,她起了针,一边收拾的东西,一边询问首野的感觉如何。
苏南衣所说的不错,这次首野的感觉很是强烈,比之前几次要明显的多,他双手扶着膝盖对苏南衣认真说道:“我感觉这两条腿的确酸胀的厉害,而且还有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有什么小虫子在爬一样。”
“城主大人说的这个形容还挺贴切,不错,的确是会有这种感觉。这是你的血脉和神经之类都在开始复苏,刚有血液流过,的确是会发生这种感受,这样是好事,如果没有感觉,或者只是一味的疼痛那就麻烦了,有这种感觉才说明他们都在好转,都还有救。”
首野喜出望外,双手扶着膝盖,心里实在高兴的很,嘴唇颤抖着也没有说出话来,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以往的时候,苏南衣一治疗完毕就该告辞了,这一次并没有。
首野敏感的感觉到她似乎还有什么别的要交代,看了一眼赫玛,赫玛迅速明白过来,走上前笑眯眯的问道:“先生,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不妨对我说,我白天夜里都在这儿守夜,您只要告诉我就成。”
苏南衣的笑容微收,比刚刚要冷淡不少,偏头看着赫玛,似笑非笑的说:“管家大人,不是我小看你,而是这件事情……你可能真的没有办法处置。”
第八百二十六章 不会等太久了
首野和赫玛都听出苏南衣的话风不对,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摸不着个头绪。
不过都在心里暗自思忖着,事情应该不大,否则的话,刚才苏南衣怎么会尽心尽力的给首野治腿呢?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恐怕得拿乔一番吧?或者是提点什么要求吧?
赫玛的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先生,有什么事儿您尽管说,小的给您办不了,还有城主大人在这儿呢!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先跟小的说说,小的尽力给您办,实在办不成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苏南衣已经把东西收拾好拿在手里,“既然这样说,那管家就跟我一起去院子里看看吧,看到了再说也不迟,如果你能管得了那自然是最好。”
赫玛愣了一下,首野摆了摆手说:“那既然如此,你就跟先生走一趟吧,无论什么事情,务必要让先生满意!”
赫玛恭敬的道了是,跟着苏南衣出院子,直到走进苏南衣院子的那一刻,他仍旧在心里有所侥幸,觉得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一颗心还是轻松的。
但是当他看到被捆着的那三个人的时候,心头的那点儿轻松,突然之间碎裂,变成了粉,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三个人,当然都认识,脑子里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嘴唇哆哆嗦嗦的,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苏南衣看着他这幅模样,心里暗自好笑,也不讽刺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可这眼神比讽刺一千句一万句还要厉害。
在这寒气逼人的时节,赫玛脑门上的冷汗噌噌的冒了出来。
云景走过来,一脸的怒容指着那三个人,“管家,你瞧瞧,瞧瞧你们干的这事儿?!这三个人,你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吗?他们竟然当街刺杀我们,要不是我们反应也快,跑得快,这三个家伙就把我们杀死了!我们横尸街头,你是不是得去给我们收尸呀?”
赫玛吞了口吐沫这种话他实在接不上来,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夏染走过来面无表情的说:“这三个人,我想管家应该都认识吧?咱可别玩儿不知道、不认得、不清楚那一套,你们当初……别说当初了,就是昨天还保证过,结果转过天来我们就遭受这种待遇,你们的保障可真是值钱呢!”
这话比耳光都要厉害,打在赫玛的脸上,他的脸涨的通红,眼瞅着就要滴出血来。
赫玛用力的咬了咬嘴唇,心说真是完蛋,这件事情他还真处理不了。
这个博满可真是厉害,他这是折腾苏南衣他们吗?这是折腾他,折腾城主大人啊!而且还是往死里折腾!
把人的头踩在地上,脸用力的摩擦地呀!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赫玛真的恨不能把博满的脑袋掰开,看看他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是现在说这些狠话也没有任何的意义,眼下还是得先把事情解决了,安抚苏南衣等人的情绪。
他不禁有点儿佩服苏南衣了,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刚才在首野的面前居然像没事人一样,还那么镇定的给首野治腿,如果换成是他,恐怕得又跳又叫,非得把好处拿足了不可!
由此也可以看得出,人家真的是正人君子,而且是真心实意为首野治腿的,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想害人的心思。
赫玛想到这里都替博满脸红,也替首野感觉到头疼。
他深施一礼,对众人说道:“大家的心情我很理解,我也感到非常的震惊,实在是想象不出……”
他后面的话没办法再说下去,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样,我先把这三个人带去,让城主大人发落,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苏南衣终于缓缓开了口,“交代自然是要有的,但是我还是那句话,不只是因为这一件事,我希望的是以后风平浪静,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
“是是是,”赫玛连连作揖行礼,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好话说尽,红着脸,咬着牙,把那三个人带出苏南衣的院子,直奔首野那边。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苏南衣几个人相视而笑。
首野碰上这么一个手下,也真是够他头疼的,赫玛也跟着操碎了心。
云景小声地问:“娘子,你觉得这一次首野会怎么处置博满?他会对博满痛下杀手吗?”
苏南衣仔细想了想,“我估计应该不会,即便是首野再生气,他也是一城之主,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这种人多半会隐忍,为了自己的目的打掉了牙齿也得活血吞,不可能因为一时的情绪激动就怎么样,何况,博满还是他的兄弟,现在手里更掌握着他的防卫,一时半会儿,他不会对博满怎么样。”
云景的眼睛瞪起来,“那咱们就白受这个气?!”
夏染贼兮兮的说:“也不能说白受这个气,咱们现在一根一根的加稻草,早晚有一天,首野会受不住,到时候这些稻草就会转变成怒火,全都烧向博满,那时候就是博满的死期了!”
云景有点不甘心,忍不住问:“那是什么时候,是不是还要等很久?”
苏南衣意味深长看着天边的一颗星星,“不会,我想应该就是在首野把防卫大权收回来,并且调亲兵卫队回到他身边的时候。”
“亲兵卫队的事儿不是被博满驳回了吗?他不是不同意吗?”
“他越是不同意,首野越是会去做,首野怎么可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在一个人的手里?而且现在他对那个人还心生不满,我猜想,首野把博满禁足,下一步就是要调回亲兵卫队了。”
苏南衣说完左右看了看,有点纳闷儿,“怎么思源和思格兰还不回来?他们俩不是去找老修了吗?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怎么比咱们还慢呢?”
三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南衣的心里有些不安,现在可不能再出事儿了,无论是陆思源还是思格兰,哪一个出点意外她都会受不了。
云景看着越来越黑的天,也有点儿着急,“要不然咱们去找找看?”
苏南衣摇了摇头,“再等等,如果有什么事情思源会送信回来,咱们再等等。”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三个人立即心头绷紧,难道是陆思格回来了?
但仔细一听声音,又觉得不太对劲。
外面的声音吵吵嚷嚷的,还有乱糟糟的脚步声,远处的光亮也越来越见,像是有很多人举了火把向着这一边走来。
夏染忍不住走到院门口,往外一张望,眸子顿时一缩,忍不住冷笑出声,他返回院子里,云景急忙问:“到底怎么了?”
夏染一时没有回答,目光看向苏南衣,从他这目光里,再结合外面的声音,苏南衣迅速的明白过来,她微微挑了挑眉,慢步走下台阶。
第八百二十七章 巧了,我们的兵器也不吃素
苏南衣走下台阶,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举着火把也走到了院子门口,一派杀气腾腾的架势。
云景和夏染都挡在苏南衣面前,手指按着腰间的兵器上。
苏南衣往人群中一看,为首的人并不是博满,心里略略还有点儿失望。
这家伙还行,有点儿理智,没有冲出来,要是真的冲出来了,那还真有点意思了。
云景抢先开口问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为首的人,是博满手下的一名副将,也长得五大三粗,他的兵器很特殊,是两个重量十足的紫金锤。
紫金锤在光线里闪着幽冷的寒光,上面还有一圈小小的尖刺,每个尖刺似乎都在等着喝人的鲜血。
他上前一步,目光直直在院子里扫了个干净,“我们的兄弟呢?”
他一上来就是一番质问的语气,这副德性真把苏南衣他们都差点气笑了。
夏染慢条斯理的问道:“你什么兄弟?你兄弟跑我们这儿来?”
副将冷笑一声,“少在这里装蒜!我们早就听说了消息,我们有三个兄弟被你们绑来了。”
云景冷笑了一声,“那你们倒是说说,我们为什么要绑你们的兄弟?总得有个缘由吧!”
副武将满不在乎的冷,“哼,你们几个一向奸猾狡诈,谁知道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上一次就害得我们一个兄弟尸骨无存,今天又变本加厉,绑了我们三个人!识相的快点把人交出来,否则的话……”
他说着拎了拎手里的紫金锤,“我的锤子可不是吃素的!”
云景简直要气炸,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真是没有听说过,能有人不要脸到这种程度,黑白颠倒,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夏染附和着点点头,“真是没错,你说的这些词儿也是我想说的,因为我气的都说不出话来了!不知道应该和这些不讲理的家伙说什么!”
苏南衣缓缓开口,“既然说了都不讲理,那还说什么理。”
她慢慢走上前,走到他们两个人的中间,看着那个副将,“你既然说你的紫金锤不是吃素的,那可真是巧了,我们的兵器也不是,要不然这么着,看看谁能吃到谁的肉。”
这位副将气势汹汹的来,心里也是有怒火的。
先是博满被禁足,他就觉得心里不痛快,首野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向着这几个莫名其妙的外来人!还对他们相敬如宾,把他们当成贵客,一般的款待!
还吩咐下来,无论是谁都不能到这边来,这算什么?
他们负责府里的防卫,黑天白夜没有一刻是松懈的,反倒是这边,寸步不能来,那如果这里出了什么问题,到底算谁的?
他的眼里只有博满,特别是博满和苏南衣动了手之后,还被苏南衣给打了,他是一万个不相信博满不是苏南衣的对手,他就觉得是被苏南衣使了诈。
这些人先是巧言令色,取得了首野的信任和袒护,随后就对博满大打出手,让他脸面扫地!
这算什么?这简直就是骑在脖子上拉屎!
博满能忍,他也不能忍!
现在一听苏南衣这种近似挑衅的话,顿时有些受不了了,迈步就上前来一举手里的紫金锤,正指着苏南衣,“好啊,有本事你就和我较量较量,我看看到底谁能让谁见了血。”
苏南衣看着他,似笑非笑,“你是何人?我们可不和无名之辈动手。”
“我是首领大人的副将,至于我叫什么名字,像你这等宵小之徒没有资格知道,我怕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脏了我的名字!”
他这话说的着实有点儿气人,云景的脸都气白了,夏染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苏南衣却依旧面不改色,微微点头,“原来只是个副将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我很奇怪,你是哪里来的自信?难道你不知道,你们的首领大人也是我的手下败将吗?难道说,你以为你自己的本事,比你们的首领大人还要高超几分吗?”
这话一出口,不只是这位副,将连他身后带来的那些人,脸色都齐刷刷的变了,一个个怒容满面,眼睛里含着杀气,直逼向苏南衣。
苏南衣却不为所动,依旧笑眯眯地等着他的回答,副将大吼了一声,“呸!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是我们首领大人的对手!”
云景忍不住喝道:“你呸谁呢?你眼睛是不是瞎了?那天博满就是手下败将!还摔了个屁股墩儿,蹲在地上,半晌没有爬起来,你们一个个的没见着吗?”
他们当中有几个在场来着,脸色微微红了红,目光有些躲闪,副将却不理这个茬,“放屁,你们一定是使诈,我们首领大人带兵打仗,连最强悍的匪患都能够扫除,是我们城里的第一勇士,你们几个瘦弱无力,个个都像是过街的老鼠,凭什么和我们首领大人相提并论?一定是你们用了阴谋诡计!今天,我竟然要替首领大人报这个仇,拿命来!”
他说完吼了一声,就要往上冲。
云景和夏染一听他说的这个话可不干了,尤其是夏染,平时最注重自己的形象,翩翩贵公子的模样那可是他的标配,就连装扮成蒙林人的样子,也不肯把自己的脸抹黑半分。
现在竟然被这个长得五大三粗,不修边幅,长着一脸乱七八糟胡子的粗糙男人,指着鼻子骂他是“过街的老鼠”!!!
夏染是忍无可忍,感觉自己的鼻子都要歪了,长这么大,还没有听过如此难听的叫骂,他冷笑了一声,拽出腰间的软剑!
他这一柄剑也是有名字的,叫做流虹剑。
剑一出鞘,在黑夜中打了一道厉闪,犹如一道七彩的光芒,尤其是趁着腾腾的火把,更显得流光溢彩,锐气逼人。
那些蒙林的侍卫不禁吃了一惊,瞪大的眼睛仔细看,不过在他们的眼中看来,这把宝剑好是好,但是剑身纤细,又薄,面对上副将的紫金锤,简直就像是夏染本人一样,弱的不值一提!
短暂的羡慕之后,他们就爆发出哄堂大笑,这笑声无异于火上浇油,让夏染根本就按耐不住火气。
夏染此人其实很少生气,一向是冷静而理智的,但这次到了这座城中几次三番的遭遇事情,而且今天又听到了过街老鼠,这种称呼实在是忍受不住。
苏南衣也没有阻拦他,他也知道夏染这几日肚子里满是气,让他发泄发泄也好。
反正只是一个副将,又不是博满,伤了残了都无所谓,甚至是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真的死在夏染的殿下,这位副将也算是死得其所,正好可以让博满心里的火气再添上一成,没准儿还会一时冲动,又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进一步让他和首野的关系恶化。
关于这件事情,苏南衣是乐见其成,而且乐于推波助澜的。
那个副将一见夏染的兵器也是心头充满了轻蔑,根本没拿这把宝剑当回事儿,哈哈大笑一声,拎着锤,就奔着夏染砸了过来。
第八百二十八章 骂人也得骂工整
那些侍卫都瞪大了眼睛,伸长脖子,屏住呼吸,看着面前的战况,他们都在心里暗暗地期盼着,副将可以一锤子把夏染的流虹剑击飞,甚至把夏染一锤子砸死在这里。
但是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会和人的心理预期产生偏差,而且是不小的偏差。
他们眼睛一眨不眨,耳朵也竖起来,眼前就看见一道火光四起,耳朵里听见铛的一声,紧接着就看到他们的副将噔噔噔后退了几步,手里的金锤还紧紧握着,但是细看之下,手在微微的颤抖,更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在刚才副将站过的地方,有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不知道是什么,借着火把的光,仔细看……
前面的几个人猛然看清了,忍不住啊的叫了一声。
众人这才发现,那块儿东西不是别的,正是紫金锤的一部分。
夏染的流虹剑生生把副将的紫金锤剥开,不仅如此,还削下来了一块儿,那一块上还带着几根小尖刺,闪着幽冷的光,但此时此刻,却显得非常的滑稽可笑。
而夏染手持着流虹剑面不改色,一阵风吹来,他的衣袂微微掀起,手里的剑流光闪烁,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夏染昂着下巴,心里万分得意,也有点儿后悔,此时应该穿上一身雪白的锦袍,系着丝带,还有玉佩的流苏,那才叫一个美,那才叫一个仙!
现在穿着蒙林的这些粗糙的衣裳,简直是让人倒胃口!
不过无论怎么样,他现在的这个形象也不能和过街老鼠划等号了吧?
夏小爷非常的介意“过街的老鼠”这个称呼,势必要扭转过来。
他缓缓抬起剑,剑尖指着副将,在众人的惊愕中开口说道:“继续来战!难不成退缩了吗?你不会是想着当缩头的乌龟吧?”
苏南衣忍住笑,对夏染的心里摸得十分清楚。
人家说了他一个“过街的老鼠”,他就要用“缩头的乌龟”来回敬,别说还挺对仗工整的。
那个副将不服,又拎着锤子冲了上来,但是看得出来,他这次的冲和比上一次要谨慎的多了,完全不像之前那样大开大合,看起来也是心疼自己的锤子了。
但心疼归心疼,残酷的事实就是残酷的事实,这个世界,从来不缺教会你认清残酷的例子。
副将的身材高大魁梧,力气也猛也沉,但是夏染却轻盈,精灵,翩若惊鸿,一把流虹剑使得出神入化。
在他的映衬之下,副将就像是一个一头笨拙的狗熊,左扑右扑,带着呼呼的风声,却根本打不着。
几个回合过去,他的脑门上就见了汗,也有累的,也有着急的,但是夏染却越战越勇,围着他忽左就右,忽上就下,一点情面也没有留。
不过片刻的功夫,那副将的腰带,袖口,还有领子以及头上的帽子,都割断的割断,挑落的挑落,现场显得狼狈不堪。
现场一片寂静,鸦雀无声,刚才还志得意满的那些侍卫,现在个个都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谁也不敢吭声,连大气儿也不敢喘了。
其实,他们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意识,那就是,他们的副将要和他们的首领大人一样,要败在人家的手底下了……
而且两个人败的都不怎么光彩,首领大人是被人家弄了个屁股墩儿,副武将倒好,现在不但被人家弄得一身狼狈,帽子腰带袖口乱飞,就连紫金锤也被人家削下来好几块儿,还有几条大大的豁口,像一张张大笑着的嘴,看起来无比的滑稽可笑。
有的人已经不忍再看了,感觉自己的脸都有点疼,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
一个两个的全都打不过人家,还天天过来找事儿。
就在这个时候,副将的紫金锤又被夏染削下来一块。
他一愣,被夏染踢了一个踉跄,脚底下没留神,一脚踩了上去,正踩在那些尖刺儿上,把靴底儿一下子扎透,鲜血顿时涌出来,疼得他一咬牙,脑门上的汗又渗出一层。
偏偏夏染还气死人不偿命的笑着说:“怎么样?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副将哪里肯认输?!
他大吼了一声,挥着残破不堪的紫金锤,又要往上冲。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一声厉喊,“住手!快点儿住手!”
副将回过头,就在这一瞬间,夏染一挥剑,剑光一闪,正削在他右手那只紫金锤上的柄杆处,紫金锤的锤头一下子被削了下来,在地上咕噜噜滚开去。
副将再次回头,看到看到地上滚落的东西,半晌没说出话来,眼睛瞪着,满眼都是错愕,又缓缓举起右手,看了看只剩下的那根杆儿,只感觉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儿噎死过去。
他浑身气的发抖,手指着夏染,却又无可奈何。
夏染笑眯眯的看着他,又是挑眉又是眯眼,那一副得意的神情,别提有多欠揍了。
云景在一旁拍手,“好,好,好!”
他一连叫了三个好,眉飞色舞,大声鼓掌,衬托着侍卫那边更加脸上无光,副武将的脸也气的通红,又变成铁青,不停的来回变换。
就在这个时候,赫玛和首野也到了,首野简直要气疯了,身子在轿子里不停的发抖,握着剑的手都有点控制不住。
赫玛在一旁也是冷汗淋漓。
本来带着那三个人回去就觉得无比沉重,觉得这事儿实在不好处置,一进院子让那三个人跪在当地,他就快步进了屋。
首野见到他,一看他的脸色,就预感到有些不妙,问他是怎么回事儿。
赫玛不敢隐瞒,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一说,首野当场就翻了脸,把小几上的东西摔了个干净。
尽管如此,还是不能够压住心里的怒火,让人抬着他到了台阶上,看着跪在院子里的三个人,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这三个人垂头丧气,面如死灰,他们也知道,现在已经说什么都晚了。
赫玛手指哆嗦着,把他们写的证词拿上来,双手递给首野,首野接过,仔细一看,又差点气的背过气去!
这可倒好,连供词都有了,还亲自画了押,还是让人家苏南衣给审出来的,他就算是有心在说,什么是误会也没法张嘴了。
首野感觉自己的脸疼得要命,昨天他还拍着胸口跟人家苏南衣他们指天对日的说什么,保证此类事以后不会再发生。
结果呢,一天的时间不到,这三个人胆子大到居然敢当街刺杀!
老天爷,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为什么要这么惩罚他?
用这些脑子里装满了浆糊,装满了稻草,装满了牛屎的手下来惩罚他?
有这些供词在手,首野也就没有了再审的必要,他瞪着那三个人,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赫玛低声的说道,城主大人,您还要尽快拿个主意,先生那边儿……怎么着也得有个交代呀。
首野心知肚明,感觉现在不止腿不舒服,连脑子都有点儿不舒服了。
第八百二十九章 杀鸡儆猴
脑子疼也得上。
首野在心里暗暗叹,自己实在是命苦,这腿不良于行,还没有治好呢,就整天坐着轿子走来走去,比自己腿好使的时候走的路还要多,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那边那三个人的事儿还没有处理好,这边又听说,这个副将跑到苏南衣这里来闹事。
首野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实在是无法相信。
这些人都是疯了吗?还是脑子进水了?几次三番的就是不拿自己的命令当回事儿!
他心里的火气噌噌的,差点儿把他本人都点着,变成一个火人,赫玛在一旁又是劝又是安慰,让他别着急。
可别说首野了,赫玛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些人简直是作死不停,拦都拦不住啊。
那些侍卫一见首野到了,都吓得脸色苍白,往暗影中后退了几步,生怕被首野看到。
副武将提着自己的紫金锤,哦不,应该是一个破烂锤和一根儿锤杆,喘了几口粗气,看一下首野,对他行了个礼,但首野并没有叫他起身,沉声问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副将低着头说道:“回城主,属下听说这几个奸诈之徒绑了我们的三个兄弟,属下前来要人!
”
首野听他说的理直气壮,没有半点认为自己有错的意思,鼻子都差点气歪了,声音都有点抖,“你还好意思要人,我问你,你听谁说有三个人被带到这里来了?”
副将愣了一下,不知道首野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看了看身后的几个侍卫,有一个人从里面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回城主,是小人说的。”
首野深吸了一口气,看都没有看那个人一眼,偏头对自己身边的侍卫说:“把他的舌头割了。”
那个侍卫豁然睁大眼睛,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惊恐的大叫,“城主大人,城主大人饶命啊!”
首野丝毫不留情面,冷声说道:“本城主最恨那些搬弄是非,呈口舌之快的人,管不住嘴里的这一根舌头,说一些不该说的,那要舌头有何用?
”
他说的坚定如铁,没有半分回转的余地。
身边的侍卫大步上前,从腰间掏出匕首,捏住那个人的嘴,在他的嘴巴里狠狠的一搅,一声惨烈的叫声,冲破众人的耳膜,其余的侍卫都齐齐打了一个寒战,一时之间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了,低着头,恨不得闭上眼睛,站在暗影中瑟瑟发抖。
副将一时没有回过神,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幕,目瞪口呆,心里又恼又怒,却又不能发作。
他的胸口一起一伏明显是不怎么服气,但他也不敢向博满那样放肆,多少还有些忌惮。
首野却不想给他这个情面,已经对博满百般忍让,现在又跳出一个副将来,难道也要忍让吗?
那他这个城主干脆不要做了,直接把城主之位也让出去好了。
他看着那个副将冷笑了一声,“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副将回过神,“城主大人,这几个奸诈……”
他话还没有说完,赫玛打断他的话,“你最好想好了再说话,这几位是城主大人的贵客,你要放尊重些!”
副将忌惮首野可不忌惮赫玛,他哼了一声,把刚才肚子里的气都发泄在赫玛的身上,斜着眼睛说道:“你算是老几!也配合本副将说话!”
赫玛对博满有些礼让,但对于这个副将可半分都不让,他挺直腰杆儿,语气淡漠,“你说我算老几?我算老几也轮不到你来说,你是什么东西?我和你说话都觉得累的慌!是你不配和我说吧?”
副将没想到他和自己当面刚,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握着破烂锤子的手不禁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迸了起来。
赫玛却根本无所畏惧,看着他依旧眼神冷淡,隐约还含了几分轻蔑,这更让副将的心理火冒三丈。
首野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中,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一个副将,居然敢在本场主面前如此拖大,手里握着兵器还不撒手,怎么?难道你一言不合,也要对本城主动手吗?”
副将咬了咬牙,把自己的破烂锤子往前一扔,哐的一声响砸在地上,“城主大人,您瞧瞧,这是那小子给我砍的!把我的紫金锤都弄成了这副德性!”
首野低头一看,也觉得惊讶。
夏染没有丝毫的躲闪,更没有退让的意思,上前一步说道:“他说的没错,城主,他的锤子是在下砍的,那是因为他不会说人话,我必须要教训教训他,这还是看在您的面子上客气了几分,否则的话,砍的就不是什么破烂锤子,而是他的脑袋了!”
首野低头看着那个锤子,又看了看夏染手里的剑,他十分相信,夏染没有说谎,更没有吹牛,而是真的有这个实力。
他不仅暗暗心惊,苏南衣身边的这几个人,个个都是出手不凡,让人不断的刮目相看。
那个副将不服气,挥了挥拳头,夏染丝毫不惧,一晃手中的宝剑,“怎么?要用你的肉拳头再来试试吗?”
“你……”
首野冷喝了一声,“放肆!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本场主的话都成了耳边风了?!昨天有没有跟你们说过,要好好的对待府里的客人,他们都是贵客!你们却罔顾本城主的命令,跑到这里来闹事,还有没有把本城主放在眼中?!”
副将用力抿了一下嘴唇说道:“城主大人,并非属下不遵守您的命令,而是他们欺人太甚!他们绑了我的三个兄弟,三条性命,怎么能就这么……”
他话还没有说完,首野一挥手,轿子后面走出来一名侍卫,手里拎着几样东西,朝着副将就扔了过去。
副将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一股子血腥味道迎面扑来,隐约还有几滴什么东西落在他的额头上,他伸手一摸,就着火光一看,是鲜艳的红色!
他大吃一惊,顿时仔细看滚在脚边的那三个东西,正是三颗人头!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火把燃烧时的噼里啪啦声响,谁也没有说话,那些侍卫腿肚子都有些发软,刚才那个被割了舌头的昏死在一边,还没有清醒过来,现在又多了三个人头!
而且这三个人都是他们认识的,甚至昨天晚上还在一起吃过饭,聊过天儿,怎么一转眼,忽然之间就变成了三颗人头?!有两个还睁着眼睛似乎在看着他们,更加让他们觉得毛骨悚然。
那个副将也不例外,忽然之间看到这三个人头,心也狠狠的跳了跳,但是,他很快又冷静下来,抬头愕然的看向首野,“城主大人,这……”
首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双眸子冰冷锐利,“你不是要人吗?那本城主就给你这三个人!你知道他们都干了什么吗?这和贵客没有关系,他们早就把人送到了本城主的院中。是本城主要了他们的命,他们屡屡犯上,不听号令,死有余辜!”
第八百三十章 打狗还要看主人
副将吓了一跳,目瞪口呆,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三个人已经死了,还是被首野给杀的,一时之间默默无语,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首页看着他这副呆样子,心里越发的恼怒,“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副将猛然回神,抬头看着手也,大声说道:“城主大人!一定是这几个人用了奸诈之计,陷害了我的三个兄弟!他们死的冤枉求啊,城主大人为他们做主……”
苏南一和云景还有夏染三个人,都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感觉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脑子是怎么长的?
想让手也给他做主?
怎么做主?难道让手也把剑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割了头给他赔罪吗?
手也也有点儿懵,一时半会没有说话,河马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一指副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难道没有听清吗?是城主大人下令杀了他们,他们的供词在此,一字一句都是他们自己亲自画的押,根本没有谁陷害他们!他们意图刺杀贵客,罔顾城主的命令早就该杀,像这样的人,就应该以此效尤。
”
副将的眼睛通红如同染了血,当着河马怒声呵道:“你他娘的给我闭嘴!这轮不到你说话!”
手也咬牙切齿,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时眼中已经满是杀机。
他冷然说道:“来人!把他给我拿下,就地正法!”
苏南衣和夏染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一分精光。
这样的话,手也和驸马之间就更加增添了一丝隔阂,这个副将的死可是重重的一根稻草啊。
副将听得惊呆了,万万没有想到手也会下令杀自己,首野身边的侍卫也有些愣神儿,和马大声呵道:“怎么着?你们也想造反吗?没有听清城主的话吗?”
侍卫回过神,谁也不敢违抗,奔着副将走了过来。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远处有一声怒喊,“我看谁敢动手!”
苏南一听到这声音,心中暗笑,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来的真是时候,这场大戏是越来越有意思的了。
云景凑到她的耳边,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娘子,今天晚上的戏码越来越多了。”
苏南衣捏了捏他的手指,云景兴致勃勃的眨眼睛看戏,夏染把剑归鞘,抱着剑站在一旁,也是一副吃瓜的表情。
驸马眨眼之间就到了跟前,他先把那两个侍卫拦下,怒目注视着河马骂道:“我看我是给你脸了是不是?你一个狗奴才,竟然敢对我的副将无理,你给我跪下!
”
盒马当然不会给他跪,语气淡淡的说道:“首领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来?您的地位尊贵,我不敢冒犯,但是您再尊贵,也尊贵不过城主大人去吧?你的副将在城主大人面前露了兵刃,不仅如此,还气势汹汹!他还对贵客们无理,还说什么替那三个死去的恶徒,求什么公道,这累累的罪行,杀他,给他一刀痛快的,都是便宜了他!”
他说的这一长串儿,就像是一桶桶的油,泼在驸马滚滚的心头火上,驸马咬牙切齿,那副样子,恨不能把他拖过来一口咬死。
手也面无表情,眼睛冷冷的看着驸马,他心里对这个堂弟真的是失望至极。
“驸马,谁让你出来的!?不是让你禁足吗?”
驸马喘着粗气看着他,“城主大人,我不出来不行了,我不出来,不仅死了三个兄弟,我这副将也要保不住了。”
手也面色不改,“那是因为他们该死。”
驸马的眉心跳了跳,脸色红的发紫,“城主大人,难道就真的容不下我这几个手下吗?”
手也冷笑了一声,“究竟是我容不下你的这几个手下,还是你的手下不把我这个城主放在眼中?我看,不如把这个城主交给你来做,或许他们更能齐心协力,团结一致的辅佐你。
”
一言出,四周的人都是一惊!
驸马眼睛豁然睁大,心里是惊怒交加,他没有想到手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盯着首野,半晌一拍胸口说道:“我对你的心思绝对赤诚,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什么城主之位!你这样说我怀疑我,难道就是兄弟之义吗?”
河马立即喝了一声,“首领大人慎言!你这是对城主大人说话的态度吗?”
驸马狠狠看向他,恨不能从眼里射出几支毒箭来把他射死,“我再说一次,你这个狗奴才!你他娘的给我闭嘴!信不信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去喂狗?”
首野的目光在那个昏死的侍卫身上一掠,“你要割谁的舌头?你这话是说给谁听的?河马是我的人,你几次三番的如此对他,打狗还要看主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驸马立即反驳道:“城主大人也知道打狗看主人,那你几次三分的伤害我的人,就没有想到要看看我的脸面吗?”
“如果我不看你的脸面,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吗?你以为你只是禁足吗?我连你也不会放过!”
四周又是一片寂静,驸马听着这些锥心之言,他猛然意识到,他和手也,真的不像以前那么亲密无间了。
他垂下眼睛,看着身边的副将,沉默半晌低声问道:“那城主大人能不能放过我的副将一命?其他的我不想再多言,时间和天神会证明我的一颗忠心。”
手也狠狠的按下自己的火气,强迫自己努力平静下来,“你的副将……”
他正想说绝对不能放过,驸马又继续说道:“城主,我愿意用我自己的性命担保他。他跟着我出生入死,我今天必须要保住他。”
他说的斩钉截铁,眼神也很决绝,没有半点回转的意思。
午也对他的这份态度十分不爽,但凡上位者,都是这么一番心思,如果对方肯说几句软话,跪地求饶,那么或许一切会有转机,可是如果,对方咄咄逼人死不认错,那就不能再讲情面。
可是现在手也深深知道,他不能失去驸马的支持,外面的事情还没有搞定,他的亲兵卫队还没有来,如果现在和驸马闹翻,那势必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到时候,谁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局面?
他赌不起。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若是答应了驸马,那他城主的脸还要往哪里放?
正在左右为难,苏南衣忽然开口说道:“城主大人,请容在下说一句话。”
手也微微点头,苏南衣继续说:“今天的事情,也是由在下而起,这位副将也是在下的朋友所伤,他责怪我们绑了他的人,我们也伤了他,两两相抵,也算是打平了吧,此事不宜再闹大,在下斗胆请城主大人就此放过吧。”
手也心口的那一口气,左右为难的姿态,现在听苏南一说完这几句话,忽然之间就缓解了。
他心里着实感激,也觉得苏南一的确是心怀大度。
这件事情由苏南一开口,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了,既挽救了他的面子,又让驸马可以松口,实在是两全其美。
第八百三十一章 小树林里的收获
首野的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转头看向博满,冷着脸说道:“既然如此,有先生替你们求情,那今天的事情就算了吧!不过活罪可免死罪难逃,拖下去打三十军棍,你亲自监刑!”
副将的脸色一白,博满的手紧紧握成了拳,但此时他也明白,不能在顶撞首野,无声点点头,他带着副将和侍卫们下去。
首野对苏南衣道:“实在是抱歉,让先生受惊了,这里我会派人打扫干净。还请先生千万不要介意。”
苏南衣浅浅笑了笑,这是笑容很快消失,任谁都看得出是敷衍,“一切凭城主大人安排吧!”
首野十分的尴尬,但也没脸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带着赫玛离开。
赫玛出了院子,立即安排人手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恨不能把地皮都扫下一层去。
直到他们的人都走完,夏染和云景才笑出了声。
夏染的心里总算是痛快了,打了这么一场,感觉身心都舒服了。
苏南衣笑他有点儿孩子气,但此时天色已晚,仍旧不见陆思源和思格兰,他的心里也有点儿着急起来,好在没过多久,两个人总算是回来了。
思格兰一进门就捧着茶壶先喝了一壶的茶水,小脸儿也红扑扑的。
云景忍不住问:“你们俩究竟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而且还好像很渴很累的样子。”
陆思格低声说:“我们去了一趟城外。”
苏南衣的心头一动,“难道说你们是去老修去过的那个小树林儿了?”
思格兰一个劲儿的点头,“谁说不是呀?修爷爷带着我们去了一趟,他一听说自己被骗了,当场气的暴跳如雷,恨不能把房顶给掀了,要不是我们拦着,他非得去找你,问你那个家伙的尸首在哪里,那副模样很不能把他的尸首抽上三百鞭子才解气,后来我们好说歹说,总算是把他劝住了,他又说想将功折罪。”
苏南衣心里有些不忍,“这件事情本来也不能怪他,他也是好心,怎么能谈得上将功折罪呢?哪里有什么罪过?”
对于老修,苏南也一直是挺尊重的,人家那么大年纪了,这一路上风餐露宿,长途跋涉,帮了不少的忙,出了不少主意,很多事情很多次,都是靠他死里逃生。
人谁无过,何况本来也不是有意的。
陆思源知道她心里的负担,轻声对她说道:“也没什么,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让他出了这口气,他心里不舒服,也幸亏我们去了,还真有点儿意外的收获。”
几个人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俩,等着他们的下文。
小思格兰十分享受这种感觉,笑眯眯的,一脸的得意,忍不住卖起关子,“大家猜一猜,我们在那边发现了什么?”
三个人都配合着她,“不知道呀,赶紧说一说!”
思格兰背着手,从身后摸出一样东西来,大家定睛一看,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包袱。
云景把灯拨亮了一些,端到桌子上来,仔细看了看,“这是一个小包袱呀,咦?这包袱上好像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他手指在上面摸了摸,“好像是一个奇怪的符号……看着有点儿眼熟呀。”
他这么一说,苏南衣和夏染也觉得有些眼熟,这个符号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陆思源把小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个面具。
一看到这个面具,苏南衣立即想起来是从哪里见过这个怪异的符号。
他们在救卡克斯的时候,见过所谓的神王庙,还有那些神明的使者,那些人的脸上就带着这样的面具。
“这不是……”
思格兰点点头,“对呀,你们也觉得奇怪吧?我和思源哥哥当时看见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尤其是修爷爷,当时在神王庙里,修爷爷可是近距离的看过这个东西,当时也吓得不轻呢!”
云景怎么会忘记,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地方可住,就在神庙里,当时觉得那个庙有点奇怪,也没敢睡,陆思格和夏染轮换值夜,结果老修装晕,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戴着面具的神使,把他吓得不轻。
夏染看着那个面具问道:“怎么?在这里也有神王庙王?那他们的势力范围够广的呀!”
陆思源摇了摇头,“这倒没有,我们在周围查看了一下,并没有神王庙,问了问周围的人,也没有听说过,所以我们才感觉到奇怪,怎么在陆逊住的地方会有这个东西。”
“会不会是陆逊和神王庙的人勾结?”
陆思源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他已经死了,而且那里也没有人,这上面还有不少的灰尘,看起来是有段时间没人去了。”
苏南衣眼睛看着那么个面具,“那照这么说来,陆逊并没有和其他人能住在一起,现在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到这边来的。”
夏染接过话,“我看八成是,这家伙身负着……”
“皇命”字还没有说出口,他又又硬生生的拐了弯儿,“重要的使命,自然自命不凡,又觉得自己有些本事,为了保险隐秘,说不定就真的一人闯过来了。”
苏南衣觉得他说的也有些道理,手指轻轻敲了敲那个面具,“先把这东西收起来,我们先留着,说不定哪天这个谜团就解开了。”
思格兰问他们,“那你们那边呢?有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发生?”
云景兴致勃勃的说:“你们晚回来一步,要是提早回来半个时辰,就能赶上看大戏了。”
思格兰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追问是什么大戏。
云景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的和她说了一遍,尤其是说到夏染和那个副将对阵的时候,夏染自己亲自下场,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眉飞色舞好不得意,云景在一旁给他捧着场,时不时鼓鼓掌,两个人一唱一和,就跟说书人一样,把思格兰逗得前仰后合。
思格兰笑完又觉得颇为遗憾,感叹自己没有看上这么有趣的戏码,实在是可惜的很。
陆思源的嘴角也翘起来,难得露出几分笑意,“我看大家还是要警醒一些,博满这边的人始终是贼心不死。咱们不能大意,可不能在阴沟里翻了船。”
苏南衣点点头深以为然,不怕疯狗,就怕被疯狗盯着咬他们,有时候也像苍蝇一样,实在是让人心烦的很。
刚说到这里,忽然听到外面有声响。
第八百三十二章 有些人生来被利用
很快,院子里的人开始说话。
是赫玛来送晚膳了。
饭菜摆了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十分丰盛,香气弥漫。
看得出来,这一餐是用了很多心思的,赫玛在一旁陪着笑脸,时时都在说好话。
大家心里也有数,他无非就是为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儿,想想真是又可笑又可怜,这府里的人就没有几个脑子清楚的,赫玛这个管家当的也是真累。
大家坐下吃饭,也没有兴趣让赫玛在一边站着伺候。
但赫玛似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苏南衣眼神询问,赫玛这才笑着说:“先生,刚刚我来的时候城主大人叮嘱了,一定要让我好好向先生赔礼道歉,他也跟我说,今天下午双腿感觉很不错,让我务必感谢您,您看……明天是不是还接着治疗?或者需要准备什么东西,您吩咐下来,我即刻去准备。”
苏南衣明白,这是来试探了,看她究竟有没有生气,明天还会不会接着治疗。
苏南衣点了点头,“你就直接还按今天的东西准备,治疗方法是一样的,明天还是今天这样的时辰,到时候,我会过去。”
听到她答应继续治疗,没提别的什么要求,赫玛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眉开眼笑的说道:“行,那我回去就回城主大人,多谢先生了。”
目的达到,赫玛也要转身告辞,苏南衣忽然想起来问道:“管家,你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赫玛听到这话,微微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先生的意思是……”
苏南衣笑了笑,“我也没有什么意思,你不必这么紧张,我只是觉得你人很不错,聪明,又忠心,而且很有眼力,进退有度,比很多人都好的多,但你现在是城主大人的心腹,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兄弟。”
赫玛听到苏南衣这一连串儿的夸奖,心里喜滋滋的,戒备心也少了许多,“我家里还有一个兄长,不过他和我并不在一起,先生不必客气,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城主大人早就说过,先生的事儿是最紧要的,务必放在首位。”
苏南也不再多说什么,直到赫玛离开院子,云景才问:“娘子,你问他有没有兄弟是什么意思?”
苏南衣若有所思,“那个央玛和他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我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有关系,可能是双生子,而那个央玛现在在假首野的身边,上次思源还说,跟着赫玛去过城主府,曾经见到过。”
陆思源点了点头,“没错,我还记得这事儿。”
夏染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你是怀疑……央玛是首野安插在假首野身边的眼线吗?”
“目前还不太清楚,我感觉不单是眼线那么简单。你们别忘了,假首野可是替身,有很多事情他是知道的,赫玛身为首野的心腹,这一点假首野能不知道吗?可是,他为什么敢用央玛呢?难道就不怕央玛与赫玛串通起来?感觉有点儿说不太通。”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感觉到也很奇怪,就像是一个结被拧住,感觉特别的拧巴着,这件事情没办法理得顺。
思格兰撅着嘴,有些疑惑,“他不过就是一个管家,又能起到什么作用?有这么重要吗?”
苏南衣认真的点了点头,“还真的重要,很多事情都是有因有果的,这个结解不开,说不通,就说明有的地方咱们还没有想到,或许,这背后就是一个关键的因素。”
思格兰想想也对,鼓着腮帮子不说话了,小脸儿皱的成了一个包子。
苏南衣看着她的模样,忍俊不禁,“好了,大家好好的吃饭,这是他们孝敬咱们的,不吃白不吃。”
大家高高兴兴的吃饭,暂时把那些烦心的事情都放在脑后。
这一天下来都有些累,吃了饭就各自散去,早早回自己的院子里休息。
苏南衣抬头看到陆思源,感觉他像是有话要说,一直把他送到院门口,陆思源这才压低声音说:“你说的很对,羊马和赫玛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而且应该和首野想调回亲兵卫队有关系。”
“没错,赫玛能够自由地出入城主府,绝对不是偶然,一定有什么关联是咱们没有想到的。”
陆思源说道:“我看博满和首野之间隔阂越来越深,首野肯定要做些准备,说不定还会让赫玛去城主府,要不然我盯住他。”
这也不是失为一个法子,苏南衣点点头,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伸出手说:“我给你把把脉吧,看看你的身体怎么样,最近太忙了,一直都没有顾上你。”
陆思源轻轻笑了笑,眼睛微微闪光,“有什么可看的?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咦,你自己知道归知道,但我也想知道知道,怎么了?以前不是经常给你把脉的吗?”
苏南衣还想坚持,手没有收回,陆思源微微抿着嘴唇,垂眼看着她伸出来的手,十指纤纤,细长嫩白,在幽暗的光线里像无暇美玉雕琢而成。
他很想把这只手握住,包在掌心里,就这么牵着,永远不放开……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
甚至,连想一下都是罪过。
正在僵持着,忽然听到天空中传来一声异响,陆思源趁机转头看去,就看到空中掠来一道白色的影子。
是小白回来了。
前两天苏南衣给墨铎写了信,把这边的情况说了一下,让他做好准备,看这样子是墨铎来信了。
小白的出现给了陆思源足够的理由,他打了一声呼哨,小白落在他的手臂上,此时云景也从屋子里跑出来看到小白欢天喜地的说:“呀!小白回来了。”
陆思源把小白交还给他,低声对苏南衣道:“我先回去了。你去看信吧,明天开始我就暗中盯着赫玛,有什么发现的再跟你说。”
苏南衣还没有来得及回应,他已经转身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感觉他有点儿奇怪。
但这个念头刚刚一冒出来,云景扯着苏南衣往屋子里走,“娘子,走,给小白准备吃的去!小黑和狐清也一定很高兴。”
两个人带着小白进了屋,把信取下来,苏南衣仔细看了看,信的内容先是问候,接着说明了他那边的情况,最后答应和苏南衣理应外合,随时等候苏南衣的消息。
墨铎在最后还祝大家一切安好,整封信写的客气又不失温情。
苏南衣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将来墨铎登上宝座,会不会还记得这些人,这些事。
也许等她拿到药离开蒙林,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也无所谓什么温情和情谊了。
有些人生来被爱,有些人生来被利用,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复杂,而且随时会发生变化的,又哪里来的一成不变?
苏南衣回头看了看云景,他正和两只鸟一只狐清玩儿的欢快,她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现在的云景无疑是快乐的,等他治好以后,这份快乐还会不会存在呢?
第八百三十三章 竟然还敢行刺!
苏南衣猛然回神,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真是愚蠢又荒唐。
云景是天生贵胄,和普通人不同,不应该只保持这份单纯的快乐,他有权清楚的知道他是谁,背负怎样的责任,从容的面对一切。
他的世界里应该更加的丰富多彩,而不只是单单只有她。
云景回头看她,对她招了招手,“娘子快来!”
苏南衣把刚才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快步走了过去。
这一夜大家睡得都挺早,院子里静静无声,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但是风还在微微的吹着,更添了几分寒意。
夏染这几天一直在忙,再加上又牵扯出很多从前的旧事,他无论从心里,还是从精神上都感觉十分的疲惫,所以这一夜睡得格外沉。
恍惚中像是做了一场梦,梦到他自己在黑暗中,看不清周围的一切,模模糊糊的像是有个影子向他走过来,可他努力的想看清楚对方是谁,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慢慢的,那影子走到了跟前,手里似乎还拎着什么东西,冷光一闪,他猛然意识到,这是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夏染顿时明白过来,对方对他充满了恶意,这时要对他不利呀!
可对方的脸却总是模糊的,他睁大眼睛,怎么看也看不清楚,就看到对方双手缓缓举起了钢刀,眼看着就要向他劈过来。
夏染紧张的满头汗,觉得这个梦实在是有点可怕,难不成,是因为自己这两天太累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连做梦都不得消停……
他心里抱怨着,忽然之间猛然睁开了眼睛,他正要庆幸自己在最后的关头醒了过来,突然发现,面前真的站了一条黑影!
这根本就不是梦!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反应也是下意识,身子往里边一滚,只听哐的一声,那把钢刀砍在了床上,把他的杯子都砍破了。
夏染心里这个很恨啊,这真是步步紧逼,连睡觉都睡不安生。
他顺手拿起床头上的流虹剑,二话不说,拔出剑冲着对方就刺了过去。
因为是在首野的地方,他从来就不敢睡的有多沉,而且兵器总是放在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一连几个夜晚风平浪静,没想到,今天真的派上了用场!
夏染越想越生气,手里的招也没有留情面,步步紧逼。
对方很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只是想着趁他睡着的时候弄死他。
他打着打着忽然看到窗上有一根细小的什么东西,顿时明白过来,他说怎么睡得如此沉,而且还做了梦,闹了半天,这个家伙还做了双重的保险,在杀他之前竟然还点了一根迷香!
幸亏他的体质有所不同,因为经常和苏南衣在一起的缘故,那些抗毒抗迷药的药也吃了不少,一般的这种药根本对他不起作用。
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他不但醒了,而且行动都没有受到影响,招数依然凌厉,眼见着不好,转身就想跑,夏染哪里肯给他这个机会?提着宝剑就追了上去。
没几步,夏染就追上了他,手起剑落,一剑刺在那人的肩膀上,对方痛的闷慌一声,鲜血顿时流出来,滴在雪地里,刺目的一片红。
然而夏染并没有就此罢手,拔出剑来,一剑又刺在他的腿上,对方的身子一晃,在雪地里打了一个滚,爬起来接着又跑。
夏染暗自冷笑,提着剑一路追,在他的身上工刺了好几剑,就跟猫捉老鼠一样,剑剑让他痛,却又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对方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眼瞅着就要跑不动了。
就在这时,从远方传来一声呵斥,“那边是什么人?发生了何事?”
夏染暗暗骂了一声,他娘的,这些人又来了!
他没有说话,但对方已经举着了火把快速跑了过来。
走到近前一见是夏染,都愣了愣,今天的事已经传遍了府里,私下里讨论的热火朝天。
虽然他们不想服气,但是却不得不服气,苏南衣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个个都是杀神,而且嘴也非常的厉害,对他们的首领大人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畏惧,想骂就骂,想打就打,而且,城主大人根本都不会在意,甚至还替他们撑腰。
因此他们到了夏染的跟前,气氛就有些诡异,站在不远处谁也没有动,对方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他,火把噼里啪啦的发出声响。
十几号人就像是在演默剧,搞笑又有点儿奇怪。
夏染出来的时候穿的衣裳很少,刚才活动不觉得的什么,现在被风这么一吹,站在雪地里还真的有点冷,但是他又不能哆哆嗦嗦的,那绝对有损他的形象。
夏小爷无论什么时候,都得维护自己的形象。
他提着剑,剑尖上滚落着血珠。
一张脸清冷如玉,目光映着火光,还有回周的冰雪,冰火似乎在他的眼底,奇异的组合在一起,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怎么?你们也是听到有人来刺杀我,特意过来帮忙的吗?”
他这么一说,那几个侍卫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总不能说是上面来找事儿的,他们也没那个本事,只好顺着夏染的话往下说,“不错!我们是听到这边有声音,所以过来看看。”
夏染剑一指地上的那个人,“那,就是此人。”
为首的侍卫还没有做出动作,夏染又上前一步,剑尖一挑,把那家伙脸上的黑布给挑了下来。
夏染其实心中早有猜测,对方一定是认识的人,否则又何必多此一举,把脸蒙上呢?
那些侍卫也感到很好奇,觉得火把凑过来,趁着光线一瞧,不由得大吃一惊,夏染也感觉到很意外。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副将。
侍卫们面面相觑,脸色苍白,心里的滋味还是复杂,感觉自己的真是点儿背!
巡个逻而已,居然遇上了这种事情,早知道就应该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不应该跑过来。
那现在该怎么办?他们是把副将抓起来呢,还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就这么走了,肯定是不行,夏染也不会答应……
一时之间,众人陷入一片更加莫名的沉默中,气氛也更加诡异。
夏染短促的笑了一声,这笑声又冷又充满了轻蔑和讥讽,“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副将大人啊,这是怎么个意思啊?今天和我打没打够,晚上继续来?怎么换兵器了呀?哦,我忘了,你的紫金锤已经成了破烂锤了,对吧?不过,我有一点挺纳闷,你的屁股好的更快的呀!看起来你的屁股比你的紫金锤还要结实,挨上三十军棍,竟然还能如此活蹦乱跳!”
夏染这话字字都像尖锐的刺,让听到的人都觉得脸红耳赤,跟打了耳光似的。
这些侍卫的心里也有点儿鄙夷,这副武将怎么这样?明明是人家的手下败将,人家都没有对他怎么样,他可倒好,晚上竟然来刺杀!这也太不像蒙林男儿了吧?!
第八百三十四章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鄙夷归鄙夷,看不起归看不起,但是这总归是他们的人,没办法不管。
为首的侍卫硬着头皮说道:“要不然……我们先去回禀首领大人一声?看看这事儿怎么处置。”
夏染现在心里也有点后悔,早知道那会儿就应该一剑把这家伙刺死,省得现在落得这么个麻烦。
要是博满一来,还指不定又会惹出什么乱子来,这又冷又黑的,真他娘的受罪。
他的眼珠转了转,忽然计上心头,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那你快点儿,小爷还等着呢!”
侍卫撒脚如飞,急忙跑去报告。
夏染围着副将转了两圈,副将现在还没有昏迷,只是浑身痛的厉害,眼睛狠狠的盯着夏染,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夏染冷笑出声,“怎么着?还不服气呢?之前用紫金锤给我打,现在用钢刀跟我打。之前是正大光明的比试,这次更卑鄙,先用迷药把我给迷晕了,然后再动手,可无论哪一次你也没有捞着好处啊,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不服气,你这就有点冥顽不灵了吧?”
副将喘着气,“你究竟想怎么样?有种就一剑杀了我!”
夏染的哈哈一笑,“你还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啊?真以为那个博满能够保你一辈子?你可真是太天真了!”
夏染俯下身目光注视着他,副将感觉到一阵威压,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他现在不禁有点儿后悔,但后悔已然来不及。
夏染的袖口一动,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一粒药丸弹出来,正好进入副将的嘴里,他正愕然着,下意识地一吞咽,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咽了下去,紧接着他就变了脸色,“你,你……”
夏染笑眯眯的看着他,没有丝毫的慌乱,好像根本不怕他会说出来一样,副将心里的不安迅速的放大……
果然,他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了。
他眼中迅速的浮现惊恐,双首野顾不得疼痛,紧紧捂住喉咙,眼睛看着夏染,似乎是在询问给他吃了什么东西。
夏染声音极低,在远处的那些侍卫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你呀,怎么说呢,这叫自寻死路,阎王不想收你都不行,你自己非得上赶着,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否则的话,你还真以为小爷是好欺负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我们中原有句话,叫做事不过三,可是呢,在夏小爷这里,连第二次机会都没有。”
听到他说“我们中原人”这几个字,副将的眼睛陡然睁大最大,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夏染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起身。
此时,身后已经响起了脚步声,他不慌不忙地回过头,果然,看到博满正踏着夜色而来。
博满这一天也是气的够呛,本来自己就正在禁足,麻烦还没有解决,就听到自己的副将惹出了麻烦,匆匆赶去救,还和首野起了冲突。
好不容易把人带回来,晚上还没有等睡着,又匆匆赶了过来,一听说副将晚上又来刺杀,还被人给打的落花流水,没有招架之力,脑子都快炸了。
他问报信儿的侍卫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侍卫吱吱呜呜的也说不清楚,只说是巡逻的时候发现情况不对赶过去的,好像听说副将还用了什么迷药,他的心里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可转念又一想,总归是自己的手下,反正以出了气为主,管他用什么手段呢!
现在主要的问题是气没有出成,还被人家抓住了,这下又得费半天口舌。
匆匆忙忙赶到现场,博满几步就到了副将跟前,把他挡在自己的身后,怒目注视着夏染,“你想要干什么?”
夏染不禁冷笑,对于博满的反应他早有所预料,这家伙就是个是非不分的混蛋。
“我想干什么?首领大人不应该先问问自己的手下都干了哪些龌龊的事儿吧!还是说,首领大人已经知道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是受你的指使?”
博满张着张嘴刚要说话,夏染又继续说:“我原本以为,所有的蒙林男儿都应该是一样的,要想比试就真刀真枪的打,输了也该认输,是自己学艺不精,就算是不服气,也该回去埋头苦练,等到有朝一日,再找对方再次比试,这才是真男儿所为!”
“而不是半夜三更,偷偷摸摸,为了达到目的,还用上迷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这话说的相当难听,博满的脸色也是青白交加,一时竟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些护卫也都纷纷低下头,感觉没脸见人。
可谁也没有想到,博满迟愣了一会儿,一拍胸口说:“蒙林男儿向来只注重胜负!无论用什么手段,以打倒敌人为先!”
夏染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种不要脸的话是从一个大将嘴里说出来的。
他爆发出一阵笑声,感觉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对博满拱了拱手说:“好好好,既然首领大人这么说,那我无话可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折腾了一晚,我也累了,告辞了。不过,首领大人还是把你的属下带回去,好好的培养一番,说不定将来还能够派上重大用场,毕竟这种不要脸的人可不多呀!”
博满咬着牙,看着夏染一甩袖子走了,他本来还以为自己的副将使出这种昏招,对方会不依不饶,没准又会把首野给搬出来,可没有想到说了几句话,对方竟然就这么容易的转身走了。
纳闷之余他又有些庆幸,毕竟他也不想再把事情闹大了。
低头看着副将浑身是血,他也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
副将满脑子嗡嗡的,其实刚才说的什么,他根本都没有听见,满心都是他不能说话了,他变成哑巴了……
他双手抚着喉咙,眼睛巴巴的看着博满。可博满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根本领会不了。
看着他这副德行,博满怒火中烧,踢了他一脚说道:“死了没有?没死就赶紧爬起来!”
副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浑身痛的发抖,但此时,他更担心的还是他的嗓子,他一手拉住博满的手臂,一手指着自己的嗓子。
但此时博满满心都是怒火,不想再看见他,连头也没有回,用力挣开他的手,径自离开了。
那些侍卫也不敢多说什么。更不想去扶他。感觉他实在是丢脸的很,一行人默契的转身离开,在沉默中迅速的消失在夜色里。
副将独自一个人踉踉跄跄,拖着一身的伤回到自己的住处,惊恐的根本睡不着。
他又试了好几次,依旧是不能发出任何的声音。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只不过是刚刚开始,让他更惊恐的事情还在后头……
第八百三十五章 他竟然死了
夏染被人刺杀这件事儿,苏南衣是第二天一大早才知道的。
早饭也没有顾上吃,和云景一起匆匆忙忙的到他的院子里来看。
夏染昨天晚上回来以后倒睡了一个好觉,还没有起床,就听到云景在院子里叫他。
本来以为是做梦,结果仔细听了听,发现不是做梦,急忙从床上起来,跑到窗户边,推开窗子往外一看,来的人不止有云景,其他人都到了,思格兰穿的斗篷,在院子里冲他挥手。
这是什么情况?
夏染一脸的懵,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赶紧打开了房门,“你们怎么都来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苏南衣虽然也知道他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但看到这个人如此心大,还问他们怎么了,不禁被气笑了。
云景一脸担忧的说:“晶晶癖,你怎么样?没有受伤吧?我们一知道消息就赶紧过来看你了,昨天晚上你怎么不叫我们呀?”
他这么一说,夏染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顿时又开始翘尾巴,“嗨,你指这事儿啊,这能叫什么事儿啊,小菜一碟儿,那个下三滥的人,用了下三滥的招数,我还能四处嚷嚷吗?他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众人一副吃瓜的表情,云景好奇的问:“下三滥的招数,他怎么你了?对你用美人计了?”
夏染忽然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云景好死不死的又重复了一遍,“下三滥啊,你不是说下三滥的招数吗?我问你,是不是对你用美人计了?”
苏南衣他们差点儿笑喷。
夏染居然微微红了脸,“谁跟你说用的是美人计了?”
云景一头雾水,满脸的疑惑,“怎么?不是美人计吗?难道他们对你连美人计都不屑地用?”
夏染的脑瓜子嗡嗡的,感觉自己被好几团烂线给绕晕了,“不是,等等等,你等一下,我理一下啊……根本就没有美人计什么事儿,他们用的是迷香,想着先把我迷倒,然后再趁机杀了我,结果呢,我因为体质特殊没有被迷倒,被我发现了,就是这么回事。”
夏染一口气把事情的经过交代完,省得再生出别的事端来。
好家伙,一不留神,连美人计都出来了。
听他说完,大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思格兰气的跳脚,“真是太不要脸了,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事?这究竟是城主府呀,还是土匪窝子呀?”
苏南衣低声问:“他们用的什么迷香?”
夏染一指窗子,“那儿呢,还在那儿,我根本没有去收拾。”
苏南衣走过去,把那截迷香拿起来看了看,很普通,就是一般的迷香,也难怪迷不到夏染。
大家一路进了屋,陆思源问道:“那你后来是怎么处理的?闷声不响的吃了这个亏?我感觉不像你的作风吧?”
夏染笑的鸡贼,“那是当然,夏小爷什么时候吃过亏?谁想着害我,那就得小心着,会不会被咬了手!反正啊,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这事儿没完。”
“昨天晚上博满有没有出现?”苏南衣问。
“出现了呀!那家伙能不出现吗?你们是没见,好家伙,我没有见过不要脸得那么理直气壮的,他拍着胸口说,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只要达到目的就行!我呸!这种话居然能从一个大将的嘴里说出来,我也真是服了。”
苏南衣短促的笑了一声,“他说出这话来也没有什么不好,只要他敢说,我们就敢做,不妨就比一比,看看到底谁的手段厉害!”
夏染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也是这么想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大家同时止了声,侧耳听着,没过多久,声音就到了夏染的院子里。
赫玛惊慌失措,声音都有点变了,“先生!先生在这边吗?”
苏南衣一听是找她的,正想要回答,思格兰气呼呼的说道:“苏姐姐,别理他!让他着着急,这些人有的干坏事儿,有的说话不算数,可着劲儿的欺负咱,真当咱们好欺负吗?”
苏南也想想也对,端着茶杯慢慢的饮了几口,听着外面赫玛的声音都像是要哭了,“先生!先生在吗?”
他们几个所住的院子,夏染是个单独的一字排开,想必赫玛是从苏南衣那边一路找过来的。
喝了半盏茶,苏南衣才答应了一声,赫玛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忙跑到屋门口,隔着帘子说道:“先生,我有急事,能让我进去说吗?”
苏南衣答应一声,赫玛挑帘儿进来,他的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苏南衣不明所以,“管家这是怎么了?是城主那边出了什么事儿吗?”
赫玛连连摇头,“并非是城主出了事,而是府里有重要的事情,还请先生帮忙。
”
苏南衣笑了笑,笑意微凉,“管家这话说的我就听不懂了,府里什么样的人才没有,出了什么样的事能让在下帮忙?若说是城主的腿有什么问题,在下还可以做点什么,其他的事情,也是爱莫能助。”
云景接过话来说:“就是!你们府里的人多能干啊!会挑衅找事儿,会放迷药刺杀,个个都是人才。”
赫玛不明所以,舌头都有些打结,“放……迷药?刺……杀?!”
云景看着他这副样子,“你不会说,你不知道吧?”
思格兰忍不住了一撅小嘴儿,“你这个管家究竟是怎么当的呀?你们府里出了事儿,你一概不知道,总是最后一个才听到消息,只会放马后炮,根本就不会预防事情发生,你这管家也太不称职了!要是在我家,早就被赶出去了。”
赫玛被说得无地自容,张口结舌回答不了,这也确实是事实。
他嘴唇哆嗦着,“究竟发生了何事,还请几位示下。”
苏南衣把剩下的那一截迷香递给他,“昨天晚上有人在窗子那里点了迷香,然后意图刺杀,被我朋友给拿下了,最后是首领大人把人给带走了,怎么,管家到现在还不知道吗?”
赫玛还真的不知道这事儿,看着手里的迷香,听着苏南衣说的话,真是目瞪口呆。
他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好像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利的,总有人跳出来不断的挑衅,打破府里的底线,这究竟是要干什么?
他都有些恼了,咬牙切齿的说道:“究竟是何人?!我现在就去禀告城主,让城主狠狠惩罚,绝不姑息!”
夏染冷笑了一声,“你们所谓的狠狠惩罚,无非就是打几十军棍,可人家的屁股好的快,十分结实,比他那个什么紫金锤还要结实呀,大晚上的又跑来行刺,结果又被首领大人给带走了,我是无话可说,也不指望要什么交代了。”
赫玛听着他这话缓缓的长大了嘴巴,瞪大眼睛,一副错愕又有点儿惊惧的神色。
苏南衣感觉他的神情有些不对,“管家,你刚才说府里出了事,究竟是什么事?”
赫玛吞了一口吐沫,“先生,我要说的就是关于那个副将的事儿,他……死了。”
第八百三十六章 都是因为他!
死了?!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表情各不相同,心里想的也不太一样。
苏南衣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夏染,她直觉感到这事儿和夏染脱不了关系,但她表面上没露,对管家漫不经心的说:“生死各有命,昨天晚上城主轻罚了他,只打了他三十军棍,我们也没有说什么,现在他死了,怎么管家都想起来告诉我们了?”
这话说的带刺儿,但是管家也必须全数吞下去,他哭丧着脸,声音却不由自主的压低了许多,“并非是我有意打扰先生,而是因为……他死的实在是太过蹊跷,我想……我担心这里面有什么……”
他哼哼唧唧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苏南衣扭着眉头看着他,“你究竟要说什么?”
管家最后一咬牙,像是下了决心,“我怀疑他的病有传染性,是***,所以,想请先生过去看看,若是此病真的会传染人,还需要尽快控制才好啊!”
一听他说出“***”两个字,大家伙都齐齐吓了一跳。
不管什么时候,一提到这两个字,都是让人闻之色变。
苏南衣的眉头狠狠一皱,夏染不以为然的说:“我看不见得吧?他昨天晚上来刺杀我的时候可是活蹦乱跳的,而且屁股上也不像是有伤的样子,我都怀疑那三十军棍他到底挨没挨,你现在又说他死了,我们过去了以后,他不会突然之间诈尸吧?”
赫玛心里这个骂,当然他不是骂苏南衣和夏染等人,而是骂博满和副将,这两个家伙把事儿做的乱七八糟,顾头不顾尾,现在可倒好,让他在这里听人家的冷嘲热讽,还没有办法反驳。
这叫什么事儿?
早知道就该让博满过来!
但此事事关府里的安危,他也不能推辞,必须得负起责任来,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低声下气的说道:“我知道昨天的事情让大家受了委屈,城主也因此非常抱歉,可现在事关紧急,也请了其他的大夫来,但是看了之后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城主这才让我来请先生,我也是厚着脸皮……来麻烦先生。”
他一边说一边不停的作揖,苏南衣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最终点点头说:“行了,管家也不必如此,说起来,你对我们也是不错的,这些事情和你也没有什么关系。”
这几句话说的管家太窝心了,都快哭出来了。
最终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跟着管家去副将的住处。
苏南衣趁机给夏染递了个眼色,夏染挑了挑眉梢,一看到他这副德性,苏南衣就知道这事和他有关,也可以确定,根本就不是什么***,心里也就安定了不少。
她想,趁着这个机会也可以好好的杀一杀博满的威风,让他的那些手下睁大眼睛看看,这也是一个收买人心的好时机,不如好好的利用一下。
打定了主意,众人沉默无声地到了副将的院门口,他也算是小有身份的人,自己独立住一个院子。
此时院子门口为了不少的人,这些人心里疑惑,又想着看热闹,但又不敢太靠前,就在院子门口往里看,其实从这个角度什么也看不见。
一见赫玛带着苏南衣他们来了,都自觉的左右一分,让出一条路来。
赫玛对苏南衣客客气气,正引着人往里走,博满大步从另一个方向走来,大声呵道:“站住!”
一看到是他,赫玛这心里的火气蹭一下子涌上来,差点炸了。
今天他也不想再礼让,梗着脖子问道:“首领大人,你又有什么事儿啊?”
博满一听他的语气,心里也十分不痛快,扫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眼睛打量着苏南衣,“你来干什么?现在人都死了,你们满意了?!”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狠狠地剜向夏染。
夏染似笑非笑,也不吭声,但是这副表情就足够欠揍。
博满手紧紧握成拳头,好像下一秒就要挥过来揍他。
苏南衣也没有看博满,眼睛看像赫玛,赫玛硬着头皮,压着火气,“首领大人,你最好还是回你自己的院子去吧,你现在还被禁足,几次三番的出来,是不把城主大人的命令放在眼里吗?”
博满怒目盯着他,“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赫玛心里暗骂,他娘的我教训你,我要是成心想教训你,早就打你了!还用话来说你吗?这个脑子里有屎的东西!
赫玛深吸了几口气,不再理会他,转头对苏南衣道:“先生,里边请吧!”
苏南衣刚想走,博满又上前拦住,“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赫玛当即火冒三丈,“博满!你到底要拦着人家干什么?他们是我请来的,好好看一看你那个该死的属下是什么死因!如果他的死因有传染性,会引发***,你在这阻三阻四,出了事情,你负得了责任吗?”
博满脑门上的青筋跳了跳,“你胡说八道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吗?刚刚那几个大夫说的话你没有听见?你自己也找了军医来看,他们怎么说的你不知道?!你聋了吗?你到底什么意思?是想着把这事瞒下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吗?那我告诉你,你会害了全府的人,包括那些忠心耿耿,追随你的手下!”
四周一片鸦雀无声,博满和他的那些手下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些侍卫们本来不明真相,还在私底下议论,现在一听到***这样的字眼儿,顿时都白了脸,面面相觑,心里涌起一个个不好的预感,就好像被死神的阴云所笼罩,后脖子都感觉凉飕飕的。
苏南衣心中暗暗赞赏,赫玛这方面做的不错,他是管家又是首野的心腹,应该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他太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说出来了又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现在当着这些侍卫的面质问博满。效果很快就出来了,好像是博满压着某些不好的消息,让他的手下白白去送死,而赫玛看不过去,一言挑破。
这种事情最容易击中人心。
博满脸上布满了阴云,勃然大怒,挥拳就冲着赫玛砸了过来。
赫玛闪身避开,三言两语两个人就交了手,虽然赫玛不是博满的对手,但是他咬牙坚持着,绝不退让。
这一幕,在博满那些手下的眼中看来,又是别有一番意味。
就在赫玛眼看着要挨揍的时候,苏南衣上前制止,“二位,现在不是你们逞强打架的时候,不应该先把事情解决一下吗?首领大人,你也不希望你的手下死的不明不白,你也想知道她究竟因何而死吧?如果你说你不想知道,任由他就这么死了,那我无话可说!”
博满咬牙切齿,森冷的笑声从他的齿缝间溢出来,他抬手一直夏染,“你现在还好意思说这种话?我的副将死了,这难道不是因为他吗?!”
第八百三十七章 到底谁是刀俎,谁是鱼肉
面对博满的指责,苏南衣还没有说话,夏染首先不干了。
“首领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你的副将死了,怪我?!”
“难道不是吗?昨天你和他比试……”
“没错,昨天我是和他比试,但那也是他先挑衅的我,而且最后他被你带走了,走的时候可是毫发无伤。虽然说城主大人罚他三十军棍,但依我看,这三十军棍到底有没有挨上也得两说着吧?作为监刑的首领大人,难道不比我们心里更有数吗?”
博满面红耳赤,“本首领指的不是那个时候!”
“您当然指的不是那个时候,您指的是他来刺杀我的时候?放了迷香又刺杀我,最后依旧被您带走了,我不得不承认,首领大人对属下的这份爱护之心实在是无人能及。在下也是佩服的很!”
夏染说着还拱了拱手,但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博满几次三番的被他讽刺,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怒目盯着他说道:“昨天晚上你刺了他那么多剑,难道不应该为此负责吗?”
夏染简直无法相信,这种颠倒黑白的话是从人的嘴里说出来的,他看着博满冷笑不止,“我真不知道黑和白,对和错,在首领大人的心里到底是算什么?又是怎么来区分的?你的手下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意欲致我以死地,你非但不责怪,反而来指责我刺伤了他?!
难不成我就该在床上挺着等死吗?!若是他杀了我,你是不是得鼓掌叫好了?那怎么我只是刺伤了她,就是罪大恶极了吗?这叫什么狗屁的道理?”
夏染实在生气,忍不住爆了粗口。
博满伸手按在刀鞘上,眼睛里满是杀意。
云景大步走过来,和夏染站在一起,对视着博满,“你想干什么?还想动手吗?你简直就是一块臭肉,把府里弄得满是腥气,自己却根本没有察觉,上蹿下跳,真是惹人讨厌至极!”
全场都静了静,博满目瞪口呆,被人指着骂都是很少有的事情,何况还被比喻成了……臭肉?!
他简直无法相信!
夏染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思格兰捧着肚子也笑得喘不上气来。
博满一见怒不可遏,拔刀就要过来动手,云景也拽出兵器,“来呀,动手就动手!看看谁怕谁!手下败将,还敢在这里耀武扬威!”
“手下败将,”像锋利的针刺痛了博满的自信心和尊严,他简直无法忍受,而且,他并不觉得自己上次败给苏南衣是因为本事不够,他是觉得自己大意了,一时没有留神而已,一直想找一个机会反败为胜,把脸面挣回来,眼下不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吗?
他正想着上前打斗,首野已然到了,赫玛满头大汗的迎了过去,不用他说,首野也知道这边的情况,他对博满真是失望至极,要是现在的亲兵卫队也到了,他当然不会再留着博满!
他脸色苍白,气得嘴唇发抖,连多看博满一眼都不愿意,怒声喝道:“都给我闪开!堵在门口干什么?”
他命人抬着轿子到了苏南衣的面前,以礼相待,“先生,还麻烦您进去看一看。”
有他在,谁也不敢再多什么。
博满把刀归鞘上前一步,还没有说话,首野已经摆手打断他,“你闭嘴吧,退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你是把我禁足的命令当成耳旁风了吗?”
说完也不看他,让人抬着轿子,进了院子。
博满站在原地,牙齿咬得咯咯响,却又无可奈何,转身恨恨的回到自己的院子,脚步迈的咚咚响,把尘土都激得的飞扬起来,然而,无论他再怎么发脾气,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在场的那些侍卫注意力都在院子里,都想知道究竟是不是可怕的***。
苏南衣等人进了院子,她没有让其他人靠近,让大家远远的等候。
她独自到了附近的停尸处,上面还蒙着白布,但是上面已经渗出淡淡的血迹。
赫玛跟着他走上前来,站在他的身后,眼睛里又是好奇又是惶恐,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又看看副将的尸首。
他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木架子,“先生,这上面有一些工具,您看能不能凑合着用一用,或是有什么需要的,我再去准备。”
苏南衣转头看了看,上面摆的是仵作所用的工具。
她拿下一副手套来戴上,随后掀开白布,副将的皮肤发黑发紫,嘴角和眼角都流出血来,现在已经干涸。
身上的那些伤口,隐隐透出几分恶臭的气味,连流出的血也变成了紫黑色皮肤肿胀,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大了一圈,她一看这种症状,就知道夏染给这个副将用的是什么药,也难怪管家他们会把这种病症看作是***,实在是很像。
苏南衣做到心中有数,脸色泛起几分凝重,缓缓地把白布又盖上。
赫玛在一旁时刻关注着她的神色,眼下一看她这副模样,顿时又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这究竟……”
“不错,这种病虽然不是常见的厉害***,但也的确有传染的可能。事不宜迟,我写一张单子你赶紧去抓药,回头我告诉你如何煎药,如何防治。这件事情,不能大意,也不能太过声张,让府里的人切莫恐慌,更不能随意出门,否则的话一旦把病毒带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赫玛的脸色在他的叙述当中,一寸一寸的变白,嘴唇也不自觉地开始发抖,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管家?”苏南衣叫了他一声。
管家回神急忙点头,“先生,您说,您说!我听着呢。”
苏南衣叹了一口气,“暂时先这样,你命人把药抓回来,让那些近距离接触过这个院子的人都聚到一处,住处什么的重新安排,没有接触过的,可以住的稍微远一些好,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你赶紧先去准备这些吧!”
管家脚步有些发颤,但也没有停留,匆匆忙忙的回到首野的身边,首野也正在焦急的等待。
一颗心七上八下,暗暗祈祷,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现在可真是多事之秋,他身边一大堆烂摊子事,简直都快烦死了,这要是再加上***,本来身边的侍卫就不太多,要是真的传播开来,他简直不敢往下想……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看着赫玛哆哆嗦嗦地过来,他的心已然提了起来,听完何马的叙述,脑子里感觉嗡的一声。
夏染他们也站在不远处,其他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心里可门儿清。
听着赫玛那些断断续续的话,他心里忍不住偷笑,肚子都有点笑疼了。
他看见苏南衣从屋子里走出来,太想和她互动一下。
活该!府里这些人早就该给他们教训了!让他们没事儿就欺负人!
这一次就得让他们知道,到底谁是刀俎,谁是鱼肉。
第八百三十八章 就是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赫玛向首野禀告完,匆匆忙忙地按着苏南衣说的去准备。
苏南衣走到首野不远处又停住脚步,没有到跟前来,“城主大人,您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已经向管家说明,他会去准备,这些日子您先不要出来,您的腿要治疗,还得喝药,身子也跟别人不太一样,需要多加注意。
我先得回去用药水沐浴一下,再过去给您治腿,这两天加紧一些,争取快点让您的腿好起来,也好主持府里的大事。”
她这几句话说的信息量有点大,首野愣了愣,不知道是该忧还是该喜,要是往常听说他的腿这几天就可以治愈,他一定心系万分。
但是现在是,在府里有疫的情况下,他心里的慌乱压过来高兴。
他如何能够不慌乱?
自古以来,疫就像是看不见的凶神恶煞,比猛虎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不是没有听说过,一旦发了疫,别说一座小小的府邸,就是一座城池都保不住。
如果真的要惨到那种地步,他还有什么资本和别人谈什么交易?又会有什么将来呢?
一时间心里千回百,转别提多复杂了。
苏南衣看着他的脸色变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暗自好笑,但脸上依旧沉肃不变,“城主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忧,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严重,一切都在可控的情况之下,幸亏事情发现的早,若是再迟一些才真的是不堪设想……这次管家的功劳最大,您可要好好的奖励他一番,若是隐瞒下去,将来爆发,那可不得了。”
首野听着这些话,心里也是暗自打鼓,急忙点头答应。
苏南衣也不再多言,转身回自己的住处。
云景也急忙跟上,其他的人一走,就剩下首野在院子里。
他本来还想着独自思索一番,但一想到这个院子里病毒最多,也赶忙命人抬着轿子离开。
大家回到苏南衣的院子里,苏南衣当然不会用什么药水去沐浴,她转头看着夏染,又好气又好笑。
夏染眨了眨眼睛,“怎么样?我这一步走得不错吧?”
云景还是一头雾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苏南衣把情况给大家说明,让他们做到心里有数。
“接下来我们也不能闲着,得装出如临大敌的样子,而且还得暗地里散播小道消息,就说博满有意隐瞒消息,置侍卫的死活于不顾,另外,我还要让管家把副将的尸首处理了,也得像模像样,让那些侍卫以为博满骂是不顾他们的死活,想着把消息给隐瞒下去,大家都明白了吗?”
大家点了点头。
“放心吧,这点事儿我们还能办得好,”夏染拍着胸脯说。
事情就是因他而起,他自然乐于见这种效果。
苏南衣给大家说明了一下手套和脸罩之类的怎么用,装也得装得像个样子。
好像是一瞬之间府里的一切就都发生了变化,气氛紧张而压抑,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原来还三五成群的想聊聊天,但现在都成了一个个行走的个体。
一时间准备不出来那么多的手套,脸罩什么的,他们都各自用自己的方法,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见了面也不打招呼。
整座府邸好像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赫玛是最忙的人,里里外外,按照苏南衣所说的,开始熬药、煮药、分发,最重要的,还要抓紧把副将的尸首处理了。
这些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特别是博满手下的那些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都有了各自的想法。
对于管家分发过来的药,他们都一滴不剩的喝完,也不再对赫玛横眉立目,好像之前的那些不愉快从来没有发生过,甚至还有了几分感激之情,这些细微的变化,在悄然之中慢慢的发生着。
苏南衣换了一套衣服,看时间差不多了,拿着东西去给首野治腿。
经过昨天的治疗和休息,今天他的腿已经恢复了,感觉虽然还是酸软,没有办法站起来,但比以前已经好了太多。
首野也是信心满满,要是没有此次疫的事情,他得高兴的合不拢嘴。
看到苏南衣来了,他忽左忽右的心慢慢的稳定下来,苏南衣看看周围不见赫玛,“管家呢?还忙着呢?”
首野点点头,“刚刚又出去了,好像有人找他。”
他也的确是忙坏了,苏南衣一边把银针拿出来,一边说道:“管家的确是个好帮手,为人心细,也周到,这次要不是他奋力抗争,事情也不会那么顺利。”
苏南衣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博满,首野也清楚,到底是谁在阻拦,这种自己想出来的结果最为可怕,有些念头一旦生出,按都按不住,苏南衣见他脸色变化,也不再多说别的,开始为他针灸治腿。
这一次疼痛的感觉胜过酸楚,没过多久,首野的脑门上就渗出汗珠。
苏南衣抬眼看了看他,他抿着嘴唇点点头,表示自己还撑得住。
怎么也得受点苦楚,哪有顺风顺水的就治好了,苏南衣心里暗暗冷笑,其实这点疼痛也可以给首野避免,但她就是不乐意。
治疗到一半儿,赫玛从外面匆匆忙忙的进来了,顾不得擦汗,站在不远处说道:“先生,有什么需要在下做的?”
苏南衣偏头,看了看他,“这边没有什么,一切都还顺利,你那边儿呢?侍卫们可还听话?如果要是有人不配合,必须强制配合,现在这种情况,不是心软的时候。”
赫玛脸色严肃的点点头,“我明白。先生尽管放心,到目前为止,大家还都是配合的。”
他刚说到这里,好像是故意为了打他的脸似的,外面响起匆忙的脚步声,有个家丁跑进来满头大汗的说:“管家,您快去瞧瞧吧,刚熬出来的一锅药被人给打翻了。”
赫玛一听这话脸色立即变了,“打翻了?!是什么人?”
家丁支支吾吾的不敢说,首野双腿疼痛,心里也有些烦躁,一听这话也有些生气,正愁没处发泄,冷声问道:“究竟是什么人?快说!”
家丁打了个哆嗦,急忙跪倒在地,“回城主大人的话,是……是首领大人。”
又是博满!
首野简直要气的晕过去,苏南衣看着他,提醒道:“城主大人还是息怒的好,您现在正在治腿,这种情况下,务必保持心态平和,若是急怒攻心乱了血脉神经,后果可不堪设想!”
一听这话,首野立即按压住了火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他不能为了一个博满不顾自己的双腿,这要是以后真的残了,治不好了,那他非得后悔一辈子,非得把博满杀了不可!
赫玛一见他这样也有点儿着急,急忙安慰说:“城主,您先别急,我赶紧去瞧瞧,首领大人那边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解释清了也就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和家丁转身向院子里外走去。
第八百三十九章 这令牌太丑了
赫玛带着人走了。
屋里的气氛却没有得到缓解。
首野劝自己不要生气,但其实心情哪能说平复就平复了。
苏南衣像是没有听到刚才的事,依旧专注地给他针灸治腿。
首野偷偷打量着苏南衣的神色,心里有些愧疚,但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只好抿着嘴唇用力忍着。
终于等到了起针的时间,苏南衣一一起了针,“好了,城主可以活动一下,看看感觉怎么样?”
首野又惊又喜,“我可以活动了吗?”
苏南衣点头微笑,“你先试试看,但别用力过猛,慢慢来。”
首野按着她说的提着膝盖慢慢动了动,果然能够活动了,他心里滋味复杂,感觉刚才的痛楚没有白受。
“您没事的时候,可以这样多活动活动,但是记住了,千万不能心急,不能用力过猛,现在还不能下地,只能这样慢慢来。”
苏南衣一一嘱咐了几句,首野都记在心里。
看着她收拾完东西要走,首野急忙说:“先生,实在是多谢了。”
苏南衣摇头,“谢就不必说了,外面还有很多事情,我还要去管家那边替他分担忙一下,他一个人实在是有点忙不过来,还要应付那些突发事件,也实在是辛苦。”
首野很是羞愧,他想了想,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块令牌来,双手递给苏南衣,“先生,这是我的一枚手令牌,您可以带上。若是有人敢对您不敬,您可以出示此令牌,到时候若有人敢不听,您可以不用跟我商量,直接动手。”
苏南衣心中暗喜,但表面上还是拒绝,“这种东西太过贵重,城主大人还是收回去吧,我这边有管家在,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她越是拒绝,首野反而也要坚定的给她。
几分推辞之后,苏南衣只好勉为其难的接下,“那就多谢城主大人了,等到疫的事情解决,我再把令牌还给你。”
苏南衣拿着东西出去,首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叹了一口气,又按照她刚才说的方法,活动了一下腿,果然感觉又好了许多,看起来能够下地走动指日可待。
本来是一件特别欢喜的事情,但是因为府里发生疫的事儿,又感觉蒙上了一层阴影。
首野对守在门口的侍卫招招手,低声吩咐了他几句,侍卫答应一声快步离去。
而此时的苏南衣慢悠悠地回了院子,把东西放好,众人看到他回来,急忙上前询问情况。
苏南衣也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下,然后拿出令牌大家瞧,“这是首野给我的。”
云景把令牌拿过去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这令牌做的也太丑了,材质也差。”
苏南衣忍俊不禁,觉得云景实在太可爱了,“这个东西讲究的是代表的权利,又不是比好看,不过也确实没有咱们王府的令牌好看。”
云景得意洋洋,夏染也凑过来说:“的确是丑,还比不上我的令牌呢。”
云景把眼睛一瞪,“晶晶癖,你什么意思?要跟我比令牌吗?”
夏染一头雾水,“我哪有说跟你比令牌了?咱们现在说的不是首野的令牌吗?”
两个人眼看着又要争论起来,陆思源在一旁抚着额头,“你们俩什么时候能够成熟一点?为这点小事就争论不休,能不能休息一会儿?”
夏染和云景琪琪翻了个白眼儿看着他说:“你不是要去盯着赫玛吗?怎么现在又在这里偷懒?”
陆思源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府里是什么情况你心里没数吗?赫玛还能去哪儿?他除了在府里忙的手脚不沾地,他有时间出去吗?他既然在府里哪儿都不去,我盯着他干什么?”
思格兰托着腮说:“我看你们三个加起来一共也没有十岁,能不能不要再吵了?”
苏南衣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四个人谁也别说谁。
正在说的不可开交,小白从外面飞了进来,腿上还有一个小信筒,夏染第一个站起来,“哟,老修又来信了!赶紧看看都说了什么?”
他打了一声唿哨,小白振振翅膀,正想朝他飞过来,云景哼了一声,一拍自己的手臂,“小白,过来!”
小白没有片刻的犹豫,直接调转了方向,落在云景的手臂上。
这下把夏染气得不轻,云景得意洋洋,还冲着夏染抬了抬下巴,把夏染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他把信取下来交给苏南衣,苏南衣展开一看,原来是老修在客栈里闲得无聊,上街又总是被盘问,实在烦得很,街上的情况还是外松内紧,想查看什么消息也不太好查,他现在闲得快要长毛了,问苏南衣有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可以做的。
夏染眼睛亮了亮,神秘兮兮的说道:“要不然咱们给老修编个名头吧?就说他是中原来的老道,反正他不是也擅长做这个吗?让他到府里来,驱驱邪怎么样?”
陆思源紧皱的眉头,“这不太好吧?现在府里是疫,又不是闹鬼驱的什么邪?”
云景也点头,“我觉得思源说的对,你说的都是什么鬼主意?”
“嘿,我说……”夏染还没有说完,苏南衣摆手说:“虽然说扮成中原道士来驱邪不太合常理,但是当时启发了我。我有个办法,可以让老修也到府里来。”
“什么办法?”大家一口同声的问。
苏南衣笑了笑,故作神秘,“这个稍后大家就知道了,我还得需要赫玛的配合。行了,大家各自行动,在府里该干什么干什么,能帮忙的就帮忙,我去找赫玛。”
赫玛这边刚跟博满大闹了一场,博满简直是自己作死,他不想喝药,也不让侍卫在他的院子里喷洒药液,还把药给打翻了,一副拒不合作的态度。
赫玛气的恨不能咬他几口,心说你自己死不要紧,我巴不得你死,可如果你真的要染上了疫,连累了别人那才是麻烦!
不过,博满这么一作死,他的那些手下,心里对他更加有些不满,谁都没有想到,他们的首领大人在私底下竟然是这样,完全是不顾别人的死活。
甚至,有些人开始暗暗在心里活动,难怪每次跟着博满出去冲锋陷阵的那些士兵都是死的多,生还的少,他的功勋上肯定布满了鲜血,不只是敌人的鲜血,还有自己兄弟的鲜血!
他这是别人的死来积累自己的军功啊!
这么想着心里不禁又寒了几分。
最终博满就是不肯喝药,赫玛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不能说强灌着他,最后只好在他的院门口处做了相应的措施,反正他现在禁足也不让他出来,最多就是派几个侍卫暗中盯着他,一旦有异动立刻去汇报。
赫玛头痛的处理完出来,看到苏南衣过来找他,急忙小跑的迎上来,“先生,你有什么吩咐吗?”
苏南衣摇头,“没什么,就是过来帮帮你的忙,看你实在忙得很,有个人帮忙你还能轻松一些。”
赫玛心里十分感动,心说瞧见没有,关键的时候,自己府里的人还不如一个外人。
第八百四十章 暗夜跟踪
苏南衣的到来,让赫玛的事情好办了很多。
赫玛自己处理这类事情的时候也极少,他远远不如苏南衣知道的多。
苏南衣处理过好几次疫的情况,做起事情来有条不紊,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赫玛在心里暗暗佩服,整个人好像也稳定下来,有了主心骨,对苏南衣吩咐做的事情毫不犹豫的去执行。
府里也有过几次小小的骚乱,毕竟博满还是有几个心腹手下的,尤其是在那个副将的尸首要被处理的时候,还是有人有点激动。
但是苏南衣把原因讲清楚,又把首野的令牌拿出来的时候,也没人敢再多说什么,大多数的人都觉得,还是活着的人更为重要。
一转眼,就到了傍晚时分,刚要喘口气,忽然听到空中有声响。
苏南衣转过头,有几个附近的侍卫大声喊道:“那是什么东西?”
苏南衣眼睛微亮,“别担心,那是来找我的!”
赫玛不明所以,随后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越来越近,原来是一只信鸽。
但是他很快发现,这只信鸽有和平时的那些不太一样,蒙林当然也是有信鸽的,这并不奇怪。
特别是城主府里的那些信鸽,都是名优品种,而且经过严格训练。
但是赫玛还是一眼就看出,这一只远远超过城主里的那些。
小白稳稳当当地落在苏南衣的手上,苏南衣取一下上面的小信筒展开字条,看了一眼,眉眼间露出喜色,对赫玛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师父要来了。”
苏南衣在在府里住了这几天,赫玛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起师父这个字眼儿,不仅有些惊讶,“先生的师父?”
苏南衣点头,把纸条收好,像是无比珍视的样子,“对呀,我的师父,医术了得,而且还擅长其他方面的事情,这个……就恕不奉告了。”
赫玛愣了一下,随后回神,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苏南衣心里暗笑,你明白什么?
不过越是这样不说保持神秘,反而让他们心生敬畏。
苏南衣指的这个师父当然就是老修了,这就是她想到的法子,让老修以她师父的名义,到这里来给她帮忙,正好利用这次契机,首野他们肯定也不会怀疑。
午餐就没有怎么吃好,一直在忙,晚上就准备的丰富了一些,赫玛亲自带着人送到了苏南衣的住处。
苏南衣又交代给他几个注意事项,赫玛这才转身离去,他先把苏南衣的师父要来的事儿,告诉了首野。
首野没不觉得不妥和怀疑,反而心神稳了稳,这样自然是最好了,现在府里的情况危急,有她的师父一起来帮忙,肯定可以事半功倍。
赫玛也是这么想,连连点头,“这位先生的确不俗,我看他有条不紊,十分有经验的样子,完全是行家离手,他的师父想必更上一筹,而且……”
他压低了声音说,“听他的意思,好像他的师父还有别的方面的才能,只不过他没有透露。”
首也的目光微微一闪,“哦?有这种事?”
赫玛点头,“小的猜想,他的本事已然非常不错,他的师父一定更胜一筹,会不会……是一位巫医?”
首野也惊讶了一下,“如果是巫医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你好好的准备一下,如果对方到了,务必要好好款待,不可怠慢,他们师徒都是有大才能的人,争取为我所用。”
赫玛自然明白他的心思,点头称是。
他们主仆二人在这边猜东猜西,苏南衣他们却都很高兴。
云景连声称赞,“还是我娘子最聪明,能够想出这种名头来,不但可以让老修顺利地来,他们还得万分感激,一丝怀疑都不会有。”
夏染忍不住说道:“对!没错,你说的都对!你家娘子最聪明!”
云景毫不掩饰的得意,“这是当然,那还能有假?”
两个人继续斗嘴,夏染问道:“那你打算让这场疫什么时候结束?”
苏南衣想了想,“也不会耽搁很久,等老修来了以后吧,总得让我这位师父露一手。”
他倒是会捡便宜。
众人又是一番轻笑。
吃过了饭,大家都挺累,就各自回去休息。
陆思源和思格兰一起往院子里走,刚走到院门口,忽然听到不远处有赫玛说话的声音。
陆思源心头微微动了一下,让思格兰自己先回去,他悄悄的去找赫玛。
果然看到赫玛正和一队侍卫交代着什么,他身上的衣服也换了。
陆思源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见他把那对侍卫打发走,接着把手套什么的也摘下来,看看四周无人,开始慢慢的往院门口的方向走。
陆思源立即意识到,他可能要出门了。
白天忙了整整一天,这个时候还要出门,看起来一定是有紧急的事情,罗思源在后面悄悄跟上合马出门,就上了一辆小巧的马车,完全没有发现到后面有人跟踪。
马车依旧像以前一样,先在路上绕了几圈儿。这才停到城主府的后门。
陆思源在不远处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发现赫玛从车上出来的时候,又换了一套衣服。
赫玛看看左右没人,走上去轻轻敲了敲门,很快,里面有人开了门,看到他行了礼,赫玛摆了摆手,从容不迫地走了进去。
陆思源轻轻一跃,停在不远处的树梢上,从高处往下看,正好可以看到赫玛走进城主府中。
周围一片寂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城主府里点起了灯笼,点点的灯光在院子里犹如坠下了星辰。
陆思源略一思索,他这次决定跟着赫玛,看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
赫玛走的都是很僻静的小路和回廊,但尽管如此,偶尔也会遇上几个人,可并没有人对他怎么样,反而还客气的行礼,赫玛略一点头,也不搭话,也看不出有丝毫的慌乱。
陆思源按耐住心里的疑惑,一路跟着赫玛到了一个小院子前面。
这个院子有点儿偏,周围的环境倒也还可以,并不是那种破败的院子,应该是有人想要安静,特意选了这里。
院子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
赫玛推开院门,他轻车熟路的走到屋门口。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推开屋门走了进去,过了一小会儿,屋子里颤颤巍巍地亮起了一盏昏暗的灯光。
陆思源在后房坡上身子倒挂下来,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轻轻捅破窗纸往里观看。
里面似乎只有赫玛一个人,他坐在一张椅子上,面对着床,沉默无声。
灯光把他的影子头射到地上,他的背影微微有些佝偻,透出一股不可言喻的悲凉感。
陆思源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这是在干什么。
正在纳闷儿,忽然,听到赫玛缓缓开了口。
第八百四十一章 问题的关键
和赫玛的声音很低沉,但是陆思源仔细听也能听得清楚。
“大哥,这段日子你受苦了。”
陆思源的心头一动,他立即意识到苏南衣的猜测是对的,赫玛应该是有一个双生子的大哥。
他静静的在外面听着,把呼吸放得最缓最低,赫玛接下来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起身吹灭了房间里的灯,然后缓缓走了出去。
陆思源心里疑惑,这就完了?只说了一句就要走了吗?也没有听到床上的那个人给他回应。
他左思右想,决定把这件事情弄清楚,看着赫玛已经走出了房间,他从后窗轻轻的进屋,犹如一只精巧的狸猫漫步到了床边,往床上一看。
借着从窗子里流血进来的一线月光,果然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虽然这个人闭着眼睛,但是路虽远依旧可以看得出她和和。赫玛长得实在是太像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人的眼角处有一条伤疤。
他紧紧闭着眼睛呼吸都像是停顿了,陆思远心里纳闷,难不成是……已经死了?
这么想着,陆思源伸手在这个人的鼻子下探了一下气息,气息很是微弱。
他的手指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床上躺着的人忽然之间睁开了眼睛,陆思源心口一跳,立即进入了戒备状态,此人的眼睛先是一片白,然后开始迅速的泛红,像是快速的充满了血。
这种怪异的情况着实有些惊悚,纵然是陆思源,见过许多的世面也吓了一跳,手指立即按住了宝剑。
但是床上的人并没有动弹,只是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屋顶,没过多久又合上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然后有没有了声音,一切归于平静,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
陆思源百思,不得其解,看了看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他转身又从后窗里出去,去寻找赫玛。
不得不说,陆思源的运气还不错,他很快发现了赫玛的踪迹。
赫玛正站在廊下和一个人说着什么,那个人身姿挺拔,穿着军装,腰间挎着配刀,看着服饰打扮,猜想他应该就是城主府里的亲兵卫队。
陆思源的脑海中如同闪过几道闪电,忽然之间明白过来,赫玛这次来就是冒充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和面前这个人见面,约定了什么。
距离有点远,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也看不清两个人的表情,但陆思源隐隐的感觉,那个人的神色很严肃。
时间并不长,赫玛和那个人分了手,顺着回廊和原来的小路又走到了府门外。
一路上没有什么阻拦,也没有意外,赫玛又坐上那辆马车,重新回到住处。
陆思源也跟着他回来,连院子也没有进,马不停蹄的去找苏南衣。
苏南衣也睡不着,正和云景一边在灯下说话,一边逗弄着狐清玩。
陆思源敲了敲门,苏南衣听到动静过来开了门,一见是他,而且脸色不太对,急忙让他进了屋。
“发生了什么事?思源,你怎么过来了?”
陆思源低声说道:“我刚刚跟着赫玛出了一趟府,才回来。”
苏南衣的眸子立即一缩,“哦?去了哪里?是不是那边的城主府?”
陆思源点点头,“没错,我看到他去了一个院子里,那屋里躺着一个男人,和他长得很像,就是那个央玛,而且,赫玛还去见了城主府里的一个亲兵,不知道说了什么。”
苏南衣一时没有说话,脑子里在不停的思索着陆思源刚刚说的这些。
陆思源继续说道:“我总感觉事情有些奇怪,那个央玛的情况不太对,他好像没有什么意识,而且一双眼睛通红。”
“赫玛在府里的时候遇见了其他的人,但每个人都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似乎根本没有认出他,赫玛本人也很从容,也似乎有一种把握,就是不会有人认出他,这种感觉,很是奇怪。”
云景在一旁被绕的有些晕,“有两个赫玛?而且还不会被其他的人发现,这是为什么?”
是啊,这是为什么?
苏南也感觉这是一个问题的关键。
她仔细想了想,又对陆思源说:“你刚刚说,那个央玛的情况不太对,有什么情况,你再仔细的跟我说一下。”
陆思源对当时的情景过目不忘,他仔仔细细地对苏南衣把央玛的表现,一字不落的又重复了一遍。
苏南衣拧着眉头,仔细思索了半晌,狐清跳过来蹭了蹭她的手指,她猛然惊觉,低头看着狐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云景连忙问道:“娘子,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我猜,我知道他们兄弟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了。”
“怎么回事?”云景和陆思源异口同声地说。
苏南衣转身坐下,把狐清搂抱在怀里,手指轻轻摸着它的毛,低声说:“这是一个很罕见的病例,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在神医谷的时候,也亲自治疗过一例。”
“有的双生子在母体的时候,有争母体内的营养,因此会一个发育的好,一个发育的不好,有的是体现在身体上,有的是体现在智力上,我想赫玛和他的那个大哥,应该就是体现在智力上,或许他们刚开始的时候并不太明显,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就会发生变化,比方说,他的大哥有时候会陷入昏迷,沉睡不醒,有可能是一个时辰,也有可能是一柱香的功夫,而且他的语言能力应该也会受到一点影响,但这个得具体的情况具体说明。”
“我记得三小姐曾经说过,她见到过央玛跟着假首野去她的府上,但是从头至尾都没有见过央玛说一句话,当时我就感觉有点儿奇怪,而且通过你刚才说的那种情况,我猜想,他应该不单单只是这种疾病,应该也被人用药物控制了。”
陆思源微微皱眉,“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也是假首野放心用央玛的原因?”
苏南衣点点头,。“我想应该是的”
“那他为什么非得用脑子不好的央玛,而不用聪明伶俐的赫玛呢?”
苏南衣短促笑了笑,“聪明人当然不太好控制,这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我猜想……”
她略一沉吟,“如果在假首野的认知中,赫玛已经死了呢?”
云景有点想不太明白,手摸索着下巴,“娘子,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懂。”
“就是说,假首野把真首野困在地牢中,他身边的心腹收买不了,肯定是不会留下的,而赫玛这种人是肯定要被灭口的,如果假首野以为赫玛已经死了,那他身边就只剩下了脑子不好的央玛,为了在众人的面前掩人耳目,他就把央玛留下放在身边,也不用担心他背叛,这不是正好吗?”
云景眨巴的眼睛,“真是好复杂呀。”
苏南衣缓缓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具体的还要进一步探查一下,等明天老修到了,我们再好好的商量一番。”
第八百四十二章 “师父”到了
按照飞鸽传书的约定,第二天刚刚吃过早饭,门上就有人来报,说是外面来了一位老先生要找人。
正在忙着的赫玛心烦意乱,脑子根本没有转过弯儿来,“哪来的什么老先生,让他赶紧滚!现在顾不上,什么时候了,还来打秋风。”
报信的家丁转身就要走,他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急忙叫住他,“等等!”
“管家还有什么吩咐?”
“这事儿你别管了,我亲自去一趟。”
赫玛放下手边的事情,匆匆忙忙的就往外走到了门外一看,果然看到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先生,头发束起来扣在一枚白玉冠里,身上穿着道袍,手里拿着一根拂尘,眼睛微微眯着,一看就不是凡人。
赫玛心里突突的跳,暗暗骂自己,这脑子简直就是跟猪一样,幸亏没有把人给撵走,否则的话,万死难辞其咎!
他急忙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敢问老先生,是从何处来?”
老修装模作样的眯缝着眼睛说道:“从来处来,来找我的徒儿,你是何人?”
赫玛一听这话,立即就明白过来,自己果然没有猜错,急忙打开了门,再次行了个礼,“老先生,赶紧里面请,我这就往里通报,您随我来!”
他急忙打发一个家丁去向苏南衣报信,自己引着老修往里走。
他一边走,一边仔细的打量老修,心里暗暗赞叹,这位道士不仅相貌出众,姿态非凡,行动之间还隐约有一种高雅的檀香气,就像是长期浸在那种香里一般,处处都透着与众不同的气质。
先生的师父果然非同寻常!一定有着非凡的手段,看起来府里的事情一定是有救了。
苏南衣那边也得到了消息,知道是老修到了,急忙和云景一起迎了出来,远远的,就看到老修跟着赫玛到了,一看老修这副装扮,还有浑身的气势,苏南衣就忍不住想乐。
云景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娘子,看看人家老修,还真有一番气派。”
苏南也点了点头,“嗯,他向来擅长装模作样。”
云景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那边夏染也得到了消息,从院中走出来,一扭头看到老修,微眯了眼睛,心中也是暗笑,这老家伙,又到了他发挥演技的时候了。
苏南衣作戏做全套,快速的迎了上去,到了老修面前,恭敬的行了个礼,“徒儿拜见师父。”
老修摸着胡子,眼睛里满是笑意,慢慢的点了点头,“好好好,不必多礼,起来吧。”
苏南衣侧身向前一指,“师父一路辛苦了,先跟徒儿去休息,您跟我来吧。”
老修一甩手中的拂尘,并没有往前走。
苏南衣面露疑惑,“师父?”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老修的身上,不知道他为什么站在原地不动,连赫玛也觉得有点儿奇怪。
老修垂着眼皮,也不知道到底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睛,手里的浮尘微微晃动,像是一个入了定的仙人。
他的右手缓缓的抬了起来,指尖在慢慢的掐动,似乎在算着什么。
这一幕,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看来,显得颇有几分神秘的色彩。
赫玛的眼中渐渐浮起几分复杂的神色,更多的还是敬畏,他大气也不敢喘,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没过多久,老修脸色微微沉下来,看着苏南衣,“这个府里的情况,现在可是不乐观了。”
苏南衣点头道:“师父说的是,所以徒儿才想起师父过来相助。”
老修略微点头,“那就走吧,你先把详细的情况跟我说一下。”
老修跟着苏南衣进院子,到了院门口,夏染拦住赫玛低声说道:“管家,你还是先去回禀城主大人一声吧!老先生不是凡人,还是请城主大人过来一见才好啊!”
赫玛恍然大悟,“多谢公子指点,在下这就去。”
赫玛不敢有片刻的耽误,转身急忙的走了。
夏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笑意,一直到进了屋,才对大家低声说:“赫玛已经走了。”
苏南衣这才笑了一声,云景拉着老修围着他转了几圈儿,“你这身打扮不错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老修得意的一扬眉,“那是,这身衣服可是我特意定做的,之前才穿过一次,我一直小心珍藏着呢。”
夏染也跟着点头,“看起来不错,演技也有进步,轻车熟路了嘛!”
老修清清嗓子,往椅子上一坐,眼睛左右看看,沉声说道:“还不赶快给为师奉茶来!”
众人又是一通笑。
夏染低声说道:“大家还是要小心一些,我刚刚跟赫玛说,赫玛已经去请首野了,没准一会儿就过来拜见”。
抓紧这个时机,苏南衣赶紧把府里的情况跟老修简单说明了一下,还有首野双腿的情况。
老修点点头,做到心里有数,“一拍胸口,放心吧,一切有我,不会出乱子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院子里有声响,苏南衣挑帘出去,果然,看到首也坐着软轿来了,身边还跟着赫玛。
赫玛一溜小跑的到了台阶下,“先生,城主大人听说老先生到了,特意来拜望。”
苏南衣往,轿子后面一看,还跟着几个侍卫,个个手里都捧着不少的礼品。
“不知道先生方便见吗?”
苏南衣点点头,“城主大人,里面请吧。”
首野被众人抬着进屋,客气地对老修拱了拱手。
老修站起来,也没有行礼,只是一甩手里的拂尘,“无量天尊,城主大人一向可安好?”
首野仔细的打量着老修,之前,赫玛已经向他做了简单的介绍,现在亲眼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觉得赫玛没有夸大。这位老道长,果然有几分仙风道骨,和常人不同。
更让他惊奇的是,居然是中原道士的打扮,他见过蒙林的巫医,也见过几个中原道士,但是像老修这样的,还是头一次见。
他微叹了口气,“多谢老先生,最近……实不相瞒,还是有些问题,可巧,老先生来了,还希望能够指点一二。”
老修眼睛扫了一眼苏南衣,手指捏着胡子,“贫道就这么一个徒儿,一向是宠惯了,既然是他把揽了府里的差事,我这个当师父的自然是不能不管,还请城主的人放心,只要是贫道能做的,一定尽力。”
首野听得清清楚楚,也明白了人家的意思,人家说的很清楚,是冲着徒弟来的,而并非是冲自己。
不过,越是这样,首野反而觉得心里越是稳妥。
一般高人嘛,都有几分傲骨,若是一见到他,就开始向他谄媚讨好,那他的反而要怀疑了。
他也看向苏南衣,脸上的笑加深了几分,“老先生说的不错,先生在这里的确帮了我许多,日夜操劳,实在是感激不尽,如今老先生来,本城主心中的感激之情实在是无法言表,在此,多多谢过了。”
赫玛立即一摆手,后面的几个侍卫上前来,把托盘儿往前一递。
第八百四十三章 恐怕不是中毒
托盘上放着的除了金银之外还有一些,别的器件,总之都是花光闪闪的宝物。
虽然说俗了些,但也看得出诚意。
老修表面上面部干涩,实际上已经心花怒放。
“贫道并不爱这些黄白之物,出家人,要这些有何用?”
夏染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心说,这老家伙装的还真像,其实上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吧?
谁不知道他是一个老财迷。
在于钱财这方面,老修一贯主张的就是,能花别人的钱不花自己的花,自己的钱一份要掰成两份花。
首野笑了笑说:“本城主也知道老先生高风亮节,有仙人之姿,这些东西自然是看不上,都是俗物,但是我也是俗人,这些东西准备得仓促了些,还希望老先生不要见怪才好啊。”
赫玛也在一旁劝道:“是啊,老先生,这些东西还希望您能够收下,这可是我们城主大人的一番心意,很多事还要仰仗您,您收了,城主大人心里才安了。”
赫玛一边说一边看一下苏南衣,眼神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着让她帮忙说说话。
苏南衣心领神会,略一犹豫,还是硬着头皮说:“师父,徒儿在此多承城主照顾,此次府里的事情,还需要您多多操心才是。还有,城主的双腿,徒儿已经治了大半,还想请您给把把关。”
她这么一说,老修脸色严肃的点点头,“哦,是吗?那贫道来看一看。”
他直接走向首野,也没有提那些东西的事。
苏南衣对赫玛略一点头,赫玛喜笑颜开,让那些人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
老修假装没有看见,全神贯注的都看着赫玛的腿,装模作样的捏了捏按了按,又把了把脉。
他也的确会医术,但是他的医术和苏南衣比起来,那就差得远了。
刚刚苏南衣已经和他交代过了首野双腿的情况,他也就按照苏南衣所说的,又说了一遍,情况都差不多,首野一听他也这么说,心里更加安稳。
老修摆摆手,话风一转,“接下来,贫道先去看一看府里疫的事情吧,此事宜急不宜缓。”
听老修这么一说,首野心里很是高兴,本来还以为得三请四请,才能请得动,没想到人家居然主动说了,他实在是喜出望外。
下意识的看了苏南衣一眼,苏南衣微微点头,首野顿时明白这都是苏南衣的功劳,事先已经和老修打过了招呼,心里顿时对苏南衣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老修跟着赫玛和苏南衣去了几个药锅附近,仔细看过了用的草药,又询问了一些问题,微微点头说:“还可以,我这徒儿处理的不错,按照这个做就好,回头我再拿一些做好的药丸分给大家吃,相信会有更好的辅助作用。”
赫玛千恩万谢。
把首野和赫玛都打发走,院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老修松了一口气,问大家他演的怎么样?
大家都交口称赞。
夏染带着思格兰去府中各处走走玩玩。
云景也带着狐清院子里,房间里就剩下苏南衣,老修和陆思源。
苏南衣收敛了笑意说道:“这次让你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看看我的猜测对不对?”
老修问道:“哦?是什么事?”
苏南衣看了一眼陆思源,陆思源把自己看到的关于赫玛和央玛的事儿又说了一遍。
老修摸着胡子,微眯着眼睛,沉思了半晌,问苏南衣,“所以你的意思是,感觉他们是得了一种病?”
苏南衣点头,“没错,这种病很罕见,我也就见过两例,而且,我觉得他们兄弟俩的病情,并不像我之前看到的那么简单,那个央玛应该是还被人用药控制了,你行走江湖多年,见过的事情也比较多,以你的意见是怎么回事呢?”
老修沉吟半晌,“若是用毒控制,这还倒好说,肯定难不倒你,但就怕用的不是毒。”
苏南衣眸子微微一缩,“不是毒?那是什么?”
老修一时没有说话,陆思源在一旁催促,“你倒是说呀,这个时候卖什么关子?”
老修摇了摇头,“并非是我卖关子,而是此事,非同小可我没有亲眼见到也不太好下定论。”
“不过……”他看了看苏南衣和陆思源,“我倒是有九成的把握,觉得他不是中毒,而是一种禁术。”
这个说法让苏南衣和陆思源有些意外。
“禁术?什么禁术?”
“”
陆思源接过话来问道:“那你会解禁术吗?”
老修嘶了一口气,“这个嘛,得看是哪一种,因为禁术有很多种,我刚刚说过了,即便是会的人,要解起来也不是那么简单。不过,我听你们刚才说的,这个人平时也能够自由活动,想来应该不是很复杂的那一种。”
“所以,你是要亲眼看到,才能有定论吗?”
老修点点头,“原则上来说,应该是这样的,即便是看病,也得看到人才能下结论呀。”
这的确是个问题。
先不说城主府戒备森严,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闯进去的,即便是能闯进去,央玛如果是清醒的,那也肯定不会乖乖的让老修给看。
这可怎么办呢?
三个人一时陷入沉默中。
苏南衣脑子里快速的想着对策,忽然她微微抿了抿嘴唇,“或许,我们可以让人从中协助我们。”
陆思源有点儿诧异,“从中协助?谁能够帮助我们……”
他说的这里猛然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明白了苏南衣的意思,“你是说……”
苏南衣略一点通头,“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陆思源飞快的思索了一下,也赞同的点点头,“我觉得这个倒是可以试一试,不过,目前还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从哪里切入,倒是要商量一下。”
苏南衣这次没有说话,目光转向老修,陆思源的目光也缓缓落在老修的脸上,两个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把老修看得有点发毛,“你……你们想要干什么?”
第八百四十四章 为你看了一下面相
府里的情况渐渐的稳定住了,不光是病情,还有人心。
大家都知道,除了苏南衣之外,还来了一个老先生,是苏南衣请来的师父。
这位老先生仙风道骨,简直就是神仙下凡,还给了他们每人一粒药丸,吃下去之后就感觉通体舒畅,浑身都好受许多。
这一天晚上,众人都睡了一个好觉,比起之前来,感受自然非常不同。
赫玛也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感觉这几日的心焦总算是要慢慢过去了,他提着灯笼,缓缓地往首野的院子里走,准备去和首野问个安,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也要早点回去休息了,这两日可把他给累坏了。
走着走着,忽然闻到一股檀香之气,在前面隐约有一个人影,和他遥遥相望,那人站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衣袂飘飞,拂尘飘洒,犹如仙人下凡一般。
赫玛一时间竟然看的有些痴了,他猛然回过神,这才意识到是老修,急忙提着灯笼快步走上前去行了个礼,“老先生怎么在此处?是有什么吩咐吗?”
他心里可清楚的很,这位老先生可是府里的天神一般的人物,不敢有丝毫的得罪。
老先生一时没有说话,赫玛感觉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转了几转,不知怎么的,心慢慢提了起来,隐约有一种紧张和局促的感觉。
过了片刻,老修一甩手里的拂尘,低身问道:“管家可否摒退左右?”
赫玛一听这话就知道老修是有话要和他说,而且是很重要的事情,急忙摆了摆手,身后跟着他的人都退开去,在远处远远的等着。
赫玛低声道:“老先生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
他要看看四周,觉得此处有些简陋,实在不是待客的地方,又面露歉意的说:“要不然,您随我去院中,我为您倒一杯茶……”
他还没有收完,老修缓缓的摇了摇头,“这倒不必,我只有两句话,说完就走。”
赫玛立即郑重的拱了拱手,“老先生,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
老修盯着他的眉眼,又打量了几遍问道:“贫道刚刚看了看管家的面相。”
赫玛心头一喜,老先生给他看面相,他自然是求之不得,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福分啊!
他想说来着,但是一直没敢开口,没有想到人家居然主动说了。
老修又继续说:“本来贫道不想看,但是我的徒儿说,这几日多蒙管家的照顾,作为回报,就简单地与你说一说吧!”
赫玛听说是苏南衣的好意,顿时心生感激,拱了拱手,恭敬地站在一旁听着。
老修摸着胡子,故作深沉,“从管家的面相上来看,你应该还有其他的兄弟是吗?”
赫玛的心头狠狠一跳,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居然就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最隐忧的地方。
他正想着要怎么回答,老修也没等他的回应,直接又说道:“只可惜……兄弟情缘比较薄,注定要受几份波折。”
赫玛一听这话,心头顿时一沉,下意识的急声问道:“那请问道长可有什么解法吗?”
老修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赫玛也不敢催促,在一旁静静的等着,心里却焦躁不安,终于老修又睁开了眼睛,缓缓说:“倒是有一个办法。”
赫玛顿时喜出望外,“哦?还请老先生明示,有什么办法?”
老修没有回答,眼睛只盯着他说道:“令兄现在身处痛苦之中,有眼不能视,有口不能说。非常人所能忍受之苦,若想解此苦,需得贫道看到他,喝醒他才可以。”
赫玛听的浑身直冒凉气,嘴唇有些发抖,“老先生说我的兄长……有眼不能视,有口不能说,这是何意?”
老修却是笑而不语,眼睛看着他,盯了他半晌,缓缓道:“贫道是何意?难道管家不明白吗?令兄的情况……恐怕你比贫道更清楚吧?”
说完也不等赫玛说什么,一甩手里的拂尘,晃晃悠悠的走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融入夜色中,什么也看不见了,赫玛才猛然的回过神来。
不错,他的兄长在犯病的时候,连他都认不出,可不就是双眼不能视吗?他的兄长在犯病的时候,从来也不说话,整个人就像是陷入一团混沌中,这难道不是有口不能言吗?
他暗暗心惊,一颗心在腔子里跳来跳去,夜风吹过,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一点儿小小的信念忽然之间就迅速萌芽,在他心里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一定要把兄长救出来,一定要。
他父母早亡,只有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因为是双生子,孟林对双生子的容忍度很低,兄长虽然只比他大了那么不到一刻钟,但时时处处以她为先,保护着他……
兄弟俩艰难的长大,进了城主府之后,以为终于迎来了好日子,以后可以平平安安太太平平的不用再被生活所迫,不用再颠沛流离,可谁知道,后来变故突生……
赫玛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后面的事情不敢再回想下去,他提着灯笼缓缓的走下台阶,站在那里转头看了看老修离开的方向,定定的又站了半晌,这才向着首野的院子走去。
老修回到苏南衣的院子里,把当时的情况和她一说,笑的见牙不见眼,“你们当时是没有看到那家伙的脸色,又青又白,一副被我说中了心事的样子,别提多好笑了。”
云景积极的问道:“那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老修摸着胡子一脸的得意,“放心吧,他一定会答应的,我敢打赌,明天他肯定私下里找我,到时候咱们就按照计划行事。”
苏南衣点点头,“赫玛此人心思很细,务必要小心,不能够大意,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明天我再给首野治腿,争取明天让他可以下地,疫的事情也要尽快解决,这几件事情都解决掉,我们就可以着手安排假首野的死期了。”
大家商议好了,就回到自己的住处,老修的住处离这里也不太远,一切都安排妥当,事事妥帖。
老修十分满意,怎么也比在客栈里好多了,他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大早,赫玛就过来送早膳,目光闪闪烁烁,不时看向老修,眼睛下面还挂着两个硕大的青黑色眼圈儿。
由此看来,昨天晚上病人是睡得不好,心里天人交战,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老修心中暗笑,假意没有看出来,镇定自若的吃着早餐。
苏南衣也把赫玛的神色看在眼里,假作不知。
她把一张药单递给了赫玛,“今天的药材要有所改变,管家还是要尽快的准备一下,我也好为城主大人治腿。”
赫玛回神,亲忙把药单子妥帖的收好,“先生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他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又看了老修几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但老修依旧垂着眼睛,依旧是目空一切,把什么都没有看在眼中的样子。
第八百四十五章 他全部的希望都在这里
一番忙碌下来,赫玛一会儿忙着,一会儿忙那,也没有时间单独去找老修。
当他准备好药材交给苏南衣的时候,苏南衣疑惑地看着他,“管家是有什么心事吗?气色看起来不太好。”
赫玛心头微动,拉住她小声说道:“先生,请问尊师是否精通卜算之事?”
苏南衣听了一笑,“管家这话问的有意思,家师会的可多了,卜算之事不过是其中一点而已,小菜一碟罢了,不过,他很少为人算这些,一般是闲来无事的时候玩玩,管家为何有此一问?”
赫玛一听她这么说,心里越发的笃定,也觉得有些幸运。
“实不相瞒,昨天晚上尊师跟我说了几句话,我的心里颇有几分……”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苏南衣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管家若是为家师所说的话烦恼,不妨去问问他有没有什么解决之法,据我所知,家师虽很少和别人说起这些,但既然和管家说了,那就说明,他是认为你那有缘之人,愿意和你结这个善缘。而且师父一旦说了,应该就会有解决之道,管家不必心急。”
赫玛心头稳了稳,“原来如此,多谢先生指点,稍后我就去见老先生,求他为我解惑。”
苏南衣看了看周围小声说:“我这里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稍后就开始为城主大人治腿,你不妨现在就去,这边交给我来处理。”
赫玛千恩万谢,转身一溜小跑地走了。
苏南衣看着他的模样,就像是一尾摇头摆尾急着去上钩的鱼。
不过苏南衣又琢磨了一下,也不能这么说,按老修的意思,他的兄长是中了禁术,到时候势必要为他解禁的,也算是帮他们兄弟俩一把。
首野今天的气色也不错,今天早上听了府里人的回报,说情况已经控制住了,他的心也稳定了不少。
“城主大人放宽心,这次治疗的时间要长一些,治完之后您可以尝试着下地走一走。”
首野喜出望外,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先生是说,这次治完,我就可以下地走动了?!”
苏南衣把药碗递给他,“可以试一试,但还是要慢慢来,不能强求,不能太过用力,更不能走的时间过长。”
首野一一点头答应,牢牢记在心里。
苏南衣就不再多说别的,拿出银针来开始为他治腿。
首野本来做好了准备,昨天的确让他难受的够呛,但出乎意料的是,今天的感觉比昨天要好许多,并没有什么难以忍受的。
苏南衣观察着他的神色,“城主大人不必紧张,放轻松一些,今天比昨天要好受许多,不会让你太难过。”
首野心头一松,感觉自己的好运气真的是要来了,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他再三道谢,苏南衣摆了摆手,让他不要再说话,专心致志地为他治起腿来。
赫玛趁着这个机会出去找老修。
老修正由夏染和思格兰陪着,在园子里四处闲逛,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
夏染第一个发现了赫玛,小声提醒,“那家伙来了。”
老修抬了抬下巴,把姿态摆得更高,思格兰抿着小嘴儿,努力的控制住,不要笑出声来。
和赫玛到近前站住,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给老先生请安!”
老修一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他,“原来是管家,有什么事儿吗?”
赫玛吞了一口唾沫,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夏染和思格兰互相对视一眼,低声对老修说:“那我们先行告退,去那边看看。”
老修略一点头,捻着胡子,没有说话,直到他们走远,老修这才对赫玛说道:“管家,有什么事儿,不妨直说吧!”
赫玛上前一步,看看周围没有人,这才压低了声音,“是昨天晚上的是关于在下的兄长,我想请老先生指点迷津,给我们兄弟俩指一条明路。”
老修面不改色,没有惊讶,也没有意外,“贫道之前说过了,要想解决令兄的问题,就得当面看到他,要当面喝醒他才行。”
赫玛咬了咬嘴唇,“只是我兄长……现在身处险境,要想让他单独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老修听得他这话没有回答,心说怎么个意思,难不成你还想着让我跟你冒险,去城主府里吗?我才不去呢,万一被人家发现,倒霉的可是我。
其实赫玛的确是有这个意思,但他实在没脸说出口,更不敢这么去要求,等了半天,也等不到老修的回答,他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拧眉苦思道:“在下定当会想一个合适的法子,让兄长出门来,不过,到时候,还希望老先生能够屈尊将贵,配合一下。”
老修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管家先做好了安排,再来跟贫道说不迟。不过,贫道要提醒管家的是,此时最好尽快,迟则生变。我看这座城中风起云涌,恐怕要有大事发生。”
赫玛的心头一跳,头垂的更低,“是,老先生的话,在下谨记在心,一定会尽快的安排。”
老修甩了甩拂尘,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却坚定有力,“贫道到做好事做到底,不妨再提醒管家一下,以你的面相来看,你和令兄应该是长得极为相似,不如就此为手段,来一个李代桃僵,贫道只需要见到令兄,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即可,时间不需要太长。”
赫玛心头大喜,抬起眼睛来看这老修,老修对他点点头,“贫道所言,句句属实。”
赫玛急忙摇头,“不不,在下并非是怀疑老先生的意思,而是……而是感激不尽!”
他再三道谢,然后向老修告了辞,转身下去安排。
没过多久,夏染和思格兰又回来了,俩人追着问赫玛跟他说了什么。
老修笑了笑,“就是按咱们的计划跟他说的,这家伙的确聪明,一点就透,想必到时候应该能够把他的兄长给换出来。”
夏染又问:“那你对治好他的兄长有几分把握?”
老修摸着胡子,思索了半晌,“八九分吧。”
这其实已经很高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苏南衣给首野双腿的治疗也结束了,这一次首野的感受最是明显,越到最后的时刻,越感觉那股温润的暖流从上到下,不停的在他的腿上流动,这种舒服的感觉……实在是久违了。
见苏南衣起了针,他急忙问道:“先生,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地试试?”
苏南衣递给他一粒药丸让他吃下去,“现在就可以。”
首野喜出望外,手指微微颤抖,抬起腿就要下床。
就在此时,赫玛从外面进来,看见这种情况,急忙上前恭喜,然后扶着他,为他穿上鞋子。
赫玛始终站在一旁跟着,首野轻轻的推开他,眼睛紧紧注视着脚下的路,低声说道:“我要亲自试一试,不要扶着我。”
他浑身都很紧张,所有的希望就都在这双腿上。
苏南衣看着他,心里暗自好笑,开口提醒他,“城主大人不要紧张,放轻松,反而会更好一些。”
首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微合了一下眼睛,又慢慢睁开,抬起腿来向前走去。
第八百四十六章 按计划行事
别说首野,就连赫玛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盯着首野的腿看,浑身都在替他使劲。
苏南衣似笑非笑的站在一边,她是三个人中最轻松的那一个了。
直到首野迈出一步,两步……一直不断的向前走,一直走到了门口,赫玛才猛然回过神来,小跑着跑过去,首野仰头大笑,哈哈的笑出了声,“我能走了!我能走了……”
他大声说着又笑了起来,赫玛也跟着他笑,还用手抹了抹眼睛,首野看着他,“你哭什么?”
赫玛一边抽气,一边说,“没什么,小的……就是替城主大人高兴,高兴的。”
他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咧着嘴巴,那模样别提多难看了。
但是在苏南衣看来,心里却有些温暖,抛开别的不说,这对主仆的情谊倒是真的。
首野也挺感动,拍了拍何马的肩膀,“行了,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
首野回过头来对苏南衣行了个礼,“多谢先生。”
苏南衣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城主大人不必客气,你可以慢慢的在院子里走动走动,如果感觉到腿有些酸了,那就停下来休息,且不可强求。”
首野连连点头。
把所有的交代完,苏南衣转身离开院子。
首也又叫住她,“先生,老先生那边儿,还请您多多美言,府里的事情,还请两位多多费心啊!”
苏南衣点点头,“城主放心,既然答应了,我就一定做得到,师父既然来了,也不会袖手旁观。不过……”
苏南衣转回身,目光清冷的看着他,首野只觉得这目光遥遥,却凉薄而逼迫,他忍不住缓缓地挺直了腰,等着苏南衣继续往下说。
“城主答应我的事还请尽早准备。”
首野郑重点头,“先生放心,本城主一诺千金,答应你的也会都做到。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亲兵那边就会有动作,我很快就会出手。”
苏南衣浅浅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首野这边的计划她不会去打听,也不想操心,首野他身为一城之主,有自己的人和势力,也有想法和头脑。
即便没有他们几个的存在,首野也得想办法,把假首野绳之以法,鸠占鹊巢的事儿,他必然不能够容忍,那么他们又何必去插这个手?
干脆让他自己去做,他们又何必事事出手相助呢?
和首野也没有那个交情。
苏南衣离开了院子,首野对赫玛低声吩咐,“一切按计划行事。”
赫玛点点头,“城主放心,都安排好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小的想和您说!”
“说。”
赫玛凑到首野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首野微微皱眉,“竟然有这种事?他说可以?”
赫玛点了点头,心中无比的紧张,“城主,小的知道,此时提出这种要求,可能会对计划有些影响,但是小的的兄长,实在是……”
首野抬手打断他的话,“你说的哪里话,你们兄弟俩跟随我多年,这一次央玛也是被我连累,搭救他也是应该的,既然如此,那你就趁机随机应变吧。”
赫玛喜出望外,眼里的泪又涌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多谢城主大人成全!小的定当跟随您的左右,万死不辞!!!”
苏南衣刚刚回到院子不久,赫玛就来找老修,把老修请出去,嘀嘀咕咕说了半天。
苏南衣猜测着,说的应该就是怎么搭救央玛的事情。
从窗子里看出去,赫玛说了一阵,然后匆匆忙忙的走了,老修又回到屋子里,众人围拢过来询问情况。
“没错,他说的就是营救那个人的计划。他们说,要在今天晚上去城主府门外生乱,到时候,府里的亲兵卫队出来,那个人也会跟着出来,赫玛就与他做个调换,而我就趁机看一看那个人的情况。”
苏南衣微微皱眉,“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你要跟着他们一起去城主府外?”
老修点点头没错,“总该去冒一冒险,这总比潜入的城主府里要好得多。”
苏南衣想想也对,“那我们也就别闲着,到时候跟你一同去吧,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老修不在意的一挥手,“无妨,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我自己能够应付。”
话是这么说,但是苏南衣不可能让他独自一人去,万一有点儿一差二错,那后悔都来不及。
赫玛又来过一次,详细的和老修说明了一下计划,老修做到心里有数,进屋也和苏南衣他们做了详细的交代。
苏南衣等人做了第二套方案,他们决定暗中跟随,如果老修出现意外,他们再出手相助,如果没有,那他们也就不必露面了。
时间飞快,转眼就到了晚上,赫玛换了一套衣服,来请老修,老修也换上了寻常的衣服,带上兵器,跟着赫玛趁着夜色出门。
赫玛本来还以为,老修并不懂武艺,还给他准备了马车,没有想到他的身手矫健。
赫玛暗暗称奇,忽然想起来,苏南衣的身首野了得,老修身为她的师父,自然也是有功夫在身的。
他们骑上马,马蹄都包了东西,踏在夜色里声音也很轻。
这一队轻骑兵速度飞快,在夜色中犹如一个个的精灵,直奔城主府。
而在他们的身后,却没有人发现,还有几条飞快的身影,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跟进。
此时的城主府中,假首野正在书房里,这几日得到的消息让他十分不满意。
城中搜查,什么也没有查到,城外的消息一再传来,大军步步逼近,却又时不时安营扎寨。
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他是一头雾水,什么也不清楚,几次派细作过去打探情况,却最终都无功而返,有的干脆就根本没有回来,对方的大军就如同一个被围起来的铁桶,什么消息都探不出。
这种情况让他越发的心慌,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这期间他也去过三小姐那里两次,明里安插了侍卫,也暗中安插了人手,但三小姐的府中等依旧没有什么异动,京都那边也是消息皆无。
这平静中都透出不正常。
他扫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央玛,对方垂着眼睛,一言不发。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但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
忽然,外面听传来一声轻微的异响,像是衣服在夜风中划过发出的声音,他顿时警觉,看了央玛一眼。
央玛立即抬起头来,眼睛里迸出凶光,那光芒犹如一头凶兽,完全不像人应该有的样子。
“出去看看!”
首野的声音刚落,央玛就奔到屋门外,紧接着就传来一片打斗的声音。
假首野也坐不住,提上刀就走了出去。
院子里陆陆续续点起了火把,他看到几条黑色的人影,身手敏捷,正和府里的亲兵战在一处。
对方来的人并不多,渐渐不敌亲兵,没过多久就想着撤走。
忽然之间,其中一人一招手,一道冷光,直奔着手里的面门扑射过来!
第八百四十七章 他预料的果然不错
这一道冷光来的又快又猛,割破空气,直奔假首野的面门,有人惊呼了一声,首野却不慌不忙,抬手举起手里的刀。
钉着一声,把暗器拨打开,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此时,又一枚暗器已经到了!
这一枚暗器和刚刚他拨打开的那一枚,像是里外套在一起的,他把那枚拨打开,好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里面的这一枚小的,刹那之间就射了出来,他距离太近,在想躲闪已然是来不及!
就听见噗的一声,铁器入肉的声音,正射中了他的肩头!
他一咬牙,把痛苦的闷哼闷在了嘴里,有人惊呼着奔过来先问他的情况,他沉下喝道:“慌什么?!一点小伤不足挂齿!把那些人给我拿下!碎尸万段!”
与此同时,黑衣人打了一声呼哨,那些人开始撤走,假首野暴怒,“把他们给我拿住!一个也不准放跑!”
清兵卫队的长官大喊一声,率领那些部下快速的追了出去,央玛也紧紧的跟在他们的身后,扑入夜色中。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院中,突然之间安静下来。
首野心头狂跳,感觉肩膀上火辣辣的疼,他也顾不得多想别的,转身进去处理伤口。
他身边还有一个心腹,脸上戴着一个眼罩,只剩下了一只眼睛,人人都称他为独眼大人。
至于他的真名叫什么,已经没有人再想起。
他跟着假首野进了书房,拿出药箱来,迅速给首野处理伤口。
趁着灯光仔细的一看,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城主大人,这伤有点儿麻烦啊!”
假首野微微皱眉,“有什么麻烦?不过就是一枚小小的暗器罢了。”
独眼轻轻地摇了摇头,“并不是那么简单,这枚暗器设计的十分精妙,里面的这枚小暗器,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上面应该有倒钩,如果我往外一拔,那倒钩会连着血肉和筋脉一同被拔出来。疼痛先放在一边不说,我就怕这倒钩里还有毒药,到时候鲜血崩流经脉被挑断,里面的毒又趁机融合在一起,那恐怕……您的这条手臂就难以保下了。”
首野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眼白也充满了血丝,眼睛看着那枚暗器,是谁?!如此害他!!
他一定要把那个家伙抓起来碎尸万段!
即便如此,都不能解心头之恨!
他勉强按下心头的愤怒,此时生气于事无补,他咬了咬牙对独眼道:“那还有什么办法吗?”
独眼沉思了片刻,“如果……”
他看了首野一眼,又有些欲言又止,后面的话没有说。
首野看着他,“你有什么就快点说,难道还有比这更坏的结果吗?”
独眼摇了摇头,“如果用刀,把这个范围的肉整个都剜下来的话,没准,可以避免这种情况,只是……这其中的疼痛只怕……”
首野心头跳了跳,脸色微微一变,心中万分后悔,早知道,他就不应该出去,或者侧身避开暗器,为什么要用刀去拨打呢?
只是现在后悔已然没有用。
他只能尽快下决断。
他肯定不能冒险,如果暗器真的有毒,那他要失去一条手臂。
这样的结果他不想去承受,可是……
他用力的闭了闭眼睛,“那就剜吧!”
独眼点了点头,事不宜迟,不宜在拖延时间。
他从随身带着的药瓶里倒出一粒药丸来,递给首野,城主大人,可把此药丸吞下,或许能够减少几分痛苦。
首野点点头接下,心烦意乱的一口吞下。
独眼又点起了几盏灯,屋子里亮如白昼,他吩咐几个侍卫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出入,准备妥当之后,开始为首野治伤。
站在门口的侍卫,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嘶吼声,似乎是在压抑着极度的痛苦,这声音让他们的冷汗都差点儿冒出来,两人迅速对视一眼,谁也不敢吭声,低头看着脚下的地砖,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
此时的卫队已经被那几个黑衣人引了出去。
跑在最前面的长官停下了脚步。
赫玛从暗中走了出来,和他低语了几句,他点了点头,让其他的人都原地待命,然后他带上两名心腹,顺着赫玛只给他的方向,奔向夜色。
戴上斗篷的帽子,绕到央玛的身侧。
央玛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身边没有其他人,这也正好给了赫玛机会。
此时的央玛并不是在犯病的状态,虽然反应迟钝,但是还是能够认出赫玛。
赫玛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十分的难过,拉着他走到暗处,避开其他人的目光。
与此同时,老修也从暗中走了出来。
赫玛迅速的和他交代了一下,然后又退回队伍中,替换央玛,掩人耳目。
老修看着面前的央玛,心头微微一震,他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猜测的没错,这个人不单单是生病,而是中了禁术。
央玛察觉到他的目光,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声音,“你是谁?”
老修知道此事不能和他硬碰硬,更不能拧着来,否则的话一定会发生意外。
老修笑了笑,表现出最大的善意,低声解释,“我是赫玛的好朋友,他让我来帮助你。”
果然听到这话,央玛眼中的神色变了变,警惕也不再那么高。
但老修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试探着问道:“你能让我看看你的手吗?”
央玛站着没动,也没有伸手。
老修灵机一动,掏出一粒补血的丹药来递给他,这个给你。
不出他所料,央玛看到这粒药丸,缓缓的抬起了手。
就在他抬手的那一刹那,老修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果然有一道暗色的条纹。
那就是中了禁术的标记。
他做到心里有数,但是此时要想解禁术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除非把人带走,还要好好的研究一下,究竟是中了哪一种。
这东西不像是解毒,吃了药就完事儿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赫玛又过来低声问老修情况怎么样,老修肯定的说:“他的确是中了禁术,但是禁术的情况复杂,必须得把人带回去,好好看一下才能解决。”
赫玛一一听他这话,脸色顿时变了。
要把人带回去?!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首野也在屋子里耐心的等待着,他刚刚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儿,感觉腿上的力气比下午又多了一些。
能够再一次走路的,实在是欣喜异常,恨不能现在就能够骑马提刀,杀入从主府去,把那个冒牌货碎尸万段!
正在等待中,听到外面有人来报,有人求见。
他立即点头,快把人请进来。
很快有人进了屋,他让其他的人把守住门口。
进来的人正是卫队的长官,明腾。
明腾一见到首野就吃了一惊,虽然他也觉得匪夷所思,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效忠的人,竟然是假的,但此时见到真的首野,他一眼就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是真的。
他忍不住湿了眼眶,上前几步跪倒磕头,“属下该死!属下见过城主大人。”
第八百四十八章 接了个烫手山竽
看到昔日的部下,首野心里也很激动,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明腾能够来见他,还对他如此毕恭毕敬,说明并没有生二心。
“快起来吧,此时也不能怪你。”
明腾跪在原地没动,以表示自己内心的愧疚。
首野沉声说道:“快点起来,本城主的腿还没有好利索,你是想让我过去扶你吗?”
一听他这么说,明腾急忙起身,快步走到他的面前,眼睛看着他的腿,“城主大人,您的腿……”
首野摆了摆手,“已经可以慢慢行走了,无妨,今天时间紧迫,先不说这个。”
“属下明白,管家已经和属下说明了情况,说实话,属下实在没有想到会发生如此离奇的事情,本来还不相信,如今见到城主大人您,这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首野点了点头苦笑,“这也怪我一时大意失察,没有想到被那个贼子钻了空子。好在苍天有眼,神明保佑,我们还能够相见!”
明腾点点头,咬牙切齿的说道:“城主大人,您尽管吩咐,属下一定按您说的去做,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冒牌假货!您说一句,属下现在立刻回城主府去,把他碎尸万段!”
首野连连摇头,“明腾,我之所以把你叫来,和你见面,就是觉得你冷静稳重,把一切都告诉你,对你以诚相待,是相信你能够听本城主的命令,按耐住火气,不会急于一时,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明腾一听他的这些话,顿时收敛了怒气,脸色也郑重起来,双手抱拳,“城主大人您放心,明腾的命是您救的,此生此世只听您的话,您说怎么办?明腾就怎么办,没有二话。”
“那好,我要你回城主府,就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明腾听到他这话不禁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城主,您……”
首野继续说道:“留你在府里留作内应,对于里面的事情我也好时时掌握,另外,等到关键的时候,还可以里应外合。”
明腾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城主大人您放心,属下一定能够做到,时时听您的号令。”
“那就好!赫玛那边出入城主府总归是有些冒风险,以后,就在城主府附近的那间茶楼里留下暗号,到时候该怎么做,我会写在上面,你只要按约定的时间去取就可以。”
“属下遵命!”
首野扶着桌子,从椅子上慢慢站了起来。
明腾急忙过来扶住他,首野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我们还能够再见实属不易,这一次的成败都在你的身上。你务必小心,多多保重,千万不要露出什么,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要以自己的安危为上,明白吗?”
明腾听到这话心里十分感动,眼睛都有些泛红热血在身体里激荡。
“属下明白,一定不会辜负您的。”
“时间不早赶紧走吧,以免他们生疑,我为你准备了几具尸首,你好打回去交差。”
明腾点了点头也不敢再多耽误,带着两名心腹又迅速离开。
他带出来的这一队兵都听他的话,事情很快办利索,回到那些人等待他的地方。
赫玛也迅速做了决定,以身试险把自己的兄长换出去,拜托老修能够好好照顾。
老修点点头,“你放心,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会好好照顾她。”
赫玛感激不尽,红着眼睛道:“明天这个时候还在这里见面,我会出来和兄长交换啊。希望到时候还可以见到老先生。”
老修点头答应,赫玛跟着那队侍卫,又回去城主府。
刚才还闹哄哄的街上,现在又恢复了安静。
央玛吃了药丸,现在处于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老修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他就迷迷瞪瞪的跟着老修往回走。
苏南衣他们看到那些人走了,也从暗中出来问老修是怎么个情况。
老修叹了口气说:“他们兄弟也是情深。赫玛竟然以身犯险把自己换了下来,我把他兄长带回去好好看看,希望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吧。”
事已至此,大家也都没有说什么,唯有齐心协力把眼下的事情办好。
带着央玛回到住处,老修马不停蹄的就开始研究。
苏南衣和云景挑了灯笼去见首野。
管家没有回来他们,总该去说一声。
首野也睡不着,他也知道今天晚上赫玛出去的事,也想等着他回来看看是什么结果。
等来等去,没想到把苏南衣和云景等来了。
他有些纳闷儿,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毕竟苏南衣一直都是很高冷的形象,如果不是给他治,腿是很少过来的。
苏南衣也没有绕弯子,把事情开门见山的说了,首野不禁吃了一惊,但也很快明白过来,叹了一口气说:“他们兄弟情深,央玛又是被连累的。赫玛心中一直十分挂念。既然这次有机会能够治好,神明派来了老先生,自然是不能放过这次绝佳的机会,如此,还请老先生多多费心费力,我一定重金酬谢。”
“城主放心,家师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尽全力去做,管家深入虎穴也和家师商量好,到时候再去换人,此事虽然凶险,但大家齐心协力,希望可以转危为安。”
又客气了几句,苏南衣和云景转身离开。
首野看着沉沉的夜色,心里暗潮涌动。
这对师徒的确都有非凡的本领,实在让他惊讶。他的手下也没有这样的人。如果之前有,他也不会遭受此劫。
有什么法子……能够让他们留在自己的身边,为自己所用呢?
夜色深深,首野的眼睛在暗中闪闪发光,如同一只嗜血的猛兽。
苏南衣和云景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去见老修。
老修正在忙着,也顾不上和他们聊天儿。
来了?自己随意坐啊,我这边得赶紧着手这件事儿,时间紧迫,到时候还得去换人呢。
云景眨着眼睛一脸的好奇,看着懵懵懂懂的央玛,“他这是怎么了中的什么禁术?能够看出来了吗?”
老修一边忙着手上的事,一边点头,“应该差不多。”
云景瞪大了眼睛,“这还能差不多呢,这要是差一点点,恐怕就会危及性命吧?”
老修扫了他一眼,“不是我不敢夸海口,那种夸口的话我也会说,但这事儿真不是夸几句口就能解决的。”
云景还想说什么,苏南衣摇了摇头,“那就辛苦你了,我们有什么能够帮你的吗?尽管说。”
老修的眼睛里闪闪发光,完全没有疲倦的样子,反而充满了兴奋和激动,“不用!我自己就能够应付得来,好久没有碰上这么有意思的事了,我今天晚上得好好的干一场,你们赶紧去休息吧!我这边没问题。”
听他这么说,苏南衣和云景也就不再多打扰两人,慢慢的退了出去。
第八百四十九章 差点晚节不保
老修这一晚上一下也没有合眼,全心全力的在为央玛解禁术。
他对这种东西实际上并不太精通,就是一个二把刀的,所以根据心中的猜测来试试看,试了两种,发现并不行。
好在,央玛并没有发狂的迹象,他就这么一边试一边摸索。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子时,老修的心里一半是疑惑,一半是着急,原来的激动就还剩下了一两成,这眼瞅着时间不等人,要是到了天明,还没个进展,那……到时候要怎么交代?
他嘴里嘟嘟囔囔,把瓶瓶罐罐摆在桌子上,白亮的灯光看着央玛,叹了一口气,“我就再试这一下子!虽然凶险一点儿,但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要是这一次再也不成……我这脸可就丢尽了,你可得给我争点儿脸啊!”
央玛懵懵懂懂,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却根本说不了话。
老修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不接这个破差事。别到时候因为你弄得我晚节不保,那可就麻烦了,那以后……不得天天被那几个小辈儿的笑话呀?”
他一边嘀咕一边动手,嘴里虽然碎个不停,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一点儿也不含糊。
他拿起其中的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点粘稠的液体,在指尖轻轻的揉捏了一下,然后又拿起另一个瓶子点在指尖,迅速的在火上掠过。
那两种东西在一起,再经过火烤,忽然之间就变成了血一般的红色。
他嘴里大喝一声,手指用力的点在央玛的额头上。
本来已经闭上眼睛的央玛,突然之间又睁开了眼睛,眼白在顷刻之间,慢慢的开始变红,眼珠也变得更黑,有了奇异的光彩,映着屋里突突跳跃的火光,显得十分诡异。
老修紧紧抿住嘴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脑门上也不知不觉中渗出汗珠来,一颗心都紧紧的提起来,堵在了嗓子里,他大气也不敢喘手指,微微颤抖。
顷刻之间,央玛的眼白已经染得血红,黑色的瞳仁里映着老修慢慢变白的面容,就像一颗没有温度的玻璃珠子。
与此同时,央玛的脑门上,也开始闪现如同树木枝干一般的纹路,诡异的漫漫延伸,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从他的眉心开始向周围扩展……
老修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糟了!
此时此刻在苏南衣的院子中,云景已经睡了,小白和小黑各自在鸟架子上闭着眼睛,狐清也盘缩在床头呼呼大睡。
苏南衣轻手轻脚的起来,换了一身夜行衣,然后带上一张面具,从一个隐秘的小包袱里拿出来两样东西放在袖子里,轻手轻脚,如同一只鬼魅,悄悄的出了房门,纵身一跃,跳过了院墙,直奔老修的院子中。
老修房间里还亮着灯,苏南衣并不意外。
今天在看到央玛的时候,她心里就意识到,凭老修这个二把刀的,估计很难胜任。
她想着趁机帮老修一把,就在她越过院墙,刚想往房间里去的时候,忽然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响。
她瞬间停住,躲在树后,顺着淡淡的月光望过去,果然看到有人轻轻推开了院门。
老修住的这个院子,僻静也安全,就在老修第一天住进来的时候,首野就下了严令,无论是谁,没有命令不得召唤,就不能踏进这里一步。
否则的话,生死不论!
要是老修挥刀斩了,那就算倒霉,就得认命,因此,这里除了苏南衣他们几个,根本没有人来。
现在这个人在这个时刻出现,苏南衣就意识到此人一定是敌非友。
果然,这个人从暗中一走出来,苏南衣就认出了他,正是应该被禁足在院中的博满。
博满一向和他们几个人不对付,甚至想着杀之而后快,这个时间,还这么鬼鬼祟祟的,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何况,他的手里还拎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苏南衣慢慢吐了一口气,本来她就没有打算留下博满,几次三番的,这个家伙还真当他们好欺负吗?真以为不敢动他?!
早死晚死,总归都是要死的,既然他自己几次三番的撞上门来,那这次……就再没有放过他的必要了!
苏南衣打定了主意,手指轻轻按在腰间的兵器上。
博满心里十分不愤,他听说了府里又来了一个什么道长,不仅如此,他还听自己的那些手下,以一种艳羡崇拜的口吻说起此人。
他心里就更加不爽,同时也越发越恨首野,他实在搞不明白首野究竟是什么意思,明明他们兄弟俩互相扶持,他也鞠躬尽瘁,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可怎么就敌不过几个外来人呢?
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把他甩在脖子后面!眼睛里只剩下这几个奸诈之徒!
现在可倒好,不但杀了他的副将,还又来了一个什么老道,那些中原人个个阴险狡诈,肠子里不知道有多少弯儿。
那些阴毒的算计,可都是能够绞死人的!
现在首野不说把他们尽快杀掉,斩草除根,竟然还在院子里养起来,没过多久,就把他那些手下蛊惑的人心浮动,这还了得?
他思前想后,决定不能再心慈手软,今天晚上一定要把老修给咔嚓了!顺带捎上苏南衣他们!
他确信,自己就是疏忽了,上一次轻敌大意,被苏南衣钻了空子,他就不信,凭自己的本事能够败给那个纤弱的小子!
他存着杀人的心,面目狰狞的穿梭在夜色里,几步就到了老修的门前,伸手推开了房门,老修正在里面全神贯注看着央玛的情况,意识到有些不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就在刹那之间,屋内的帘子突然被博满挑起刀,光一闪映着火光,还有他那一张杀气腾腾的脸,就到了老修的面前,老修也被吓了一跳,低声呵道,你是何人?
老修并非不敢大声,而是,他怕惊扰了央玛。
现在央玛的情况有点儿不太妙。
就像是一头恶魔,即将在苏醒的边缘,如果继续沉睡,那他还有点办法,可是,要是真的惊醒了,他还真有点儿心里没底,觉得自己控制不住,现在,就在这么一个紧要的关头,博满提着刀进来了!
博满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老修,一看他的打扮,就知道他是那个中原的老道,自己没有找错人。
再低头一瞧忽然看到了央玛。
博满不禁愣了愣,眼前的这张脸,实在太过熟悉。
这不就是赫玛吗?
可是……他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这双眼睛,这脸上诡异的纹路……
此时,央玛脸上的那些纹路已经爬满了额头,整个人比鬼还要可怕。
博满哪里见过这些?
他心顿时一慌,后背冒出凉气,他大喝了一声,“你这个该死的老道,你对他做了什么?你果然是在行阴诡之事!”
第八百五十章 秒变迷弟的“神仙道长”
老修现在脑子里也乱哄哄的,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也懒得跟他废话,一见他大声,还说什么阴鬼之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他娘的给我闭嘴!你是什么东西?!轮得到你在这里胡咧咧,老子行的要是阴诡之事,首先就招个个鬼,把你弄死算完!”
博满什么时候被人家指着鼻子这样骂过?几次三番的,也就是苏南衣这伙人。
他本来就一肚子气,现在更是怒火中烧,刚才的那股害怕下去,现在怒火占据了顶峰,反正,被害的人也是赫玛,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趁着这个机会把赫玛一块料理了,把这些人碍眼的东西都一锅烩,来个彻底的痛快!
他打定了主意,抬手举刀就要往下劈,老修还真有点儿斗不过他。
正在这个时候,央玛大喝了一声,猛然站了起来!
他的眼睛血红,如一头冲出牢笼的猛兽,双手紧紧张着,奔着博满就扑了过来。
老修吓了一跳,心里知道这下算是彻底的糟了!
不但没有解了禁术,现在连人都控制不住了,完蛋了,这下要怎么交代?
博满也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这是怎么个情况,但他手里有刀,总好过央玛赤手空拳,他心里多少也有点底气,一咬牙,使刀挥过去!
但没有想到的是,央玛竟然赤手空拳的握住了他的刀!而且手掌上流出来的血竟然是黑色的,还带着一股难闻的腥臭。
而央玛像是根本不知道疼一般,张大了嘴,咬着牙,冲着他不停的嘶吼,吼声像是从喉咙里溢出来,咕噜噜的,那些白牙,此时在博满的眼中犹如獠牙一般。
博满的魂儿丢了一半,双手有些颤抖,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恶风不善,他心里知道有人在背后袭击,再想转身,却已然来不及……
就听“哧”的一声响。
紧接着,就感觉心口处有些凉,有些痛,像是有什么东西,缓缓流出……
他低头看了看,是自己的心血,还有一小段雪白的剑尖儿。
博满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曾经想过很多种死法,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死在这里,还是死在别人的暗算之下……
杀他的人究竟是谁?他连这个都不知道。
只觉得浑身的热气和力气都随着那个伤口缓缓的流逝,眼皮也越来越重,双手失去的力道,手里的刀也慢慢的撒了手。
眼前的央玛还在朝着他嘶吼,可是感觉那声音越来越远……
老修也被眼前的事吓了一跳,接二连三的一时也回不了神,正在急着怎么把央玛重新控制住,这要是真的半夜三更的跑出去,那可就麻烦大了。
正在着急的时候,后面有个人从博满的身后绕出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张奇怪的面具,上面画着油彩的面谱,像是一道道的符文。
从面具眼中透出的光芒凛冽如刀,让人望而生寒,他身上穿着是夜行衣,但是这身夜行衣在灯光里闪着与众不同的暗光,老修眼尖地发现,在他动起来的时候,那些暗光也像是一道道的符文!
老修的心头狠狠一跳,迷茫之后就是巨大的惊讶和喜悦,“你,你是……”
来人并不搭话,抽出剑转到博满的面前,在博满最后的意识里看到的就是一张诡异的面具。
他的身子像是要缓缓倒下。
面具人看了一眼老修,一指博满,老修立即会意,双手扶住了博满的身体。
与此同时,面具人的双手迅速打出一个符结,然后指尖点上博满心口流出来的血,飞快的在他的脸上画出一个符号。
紧接着,面具人双手交握,两个手指点在央玛的眉心中间。
一点红色的印记点中了央玛的额头,央玛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突然之间就被定住了,一双眼睛望着博满。
面具人手上不停,一个个的符文结不断的结出,蘸着央玛和博满身上的血,一个个画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一旁的老修眼睛一眨不眨,他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
他屏着呼吸,浑身都感觉忽冷忽热,那种复杂的感觉,没有办法形容。
直到面具人把最后一个符文结结束,老修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声音,“你……你……这是把他们两个……”
面具人没有说话,轻轻的摆了摆手指。
老修又紧紧闭上了嘴巴,用力的点了点头,半晌实在闷不住,又压低了声音,“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不传之秘,是玄唐门的机密吧?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说的,您……您是玄唐门的门主吗?”
这话一说完,不等面具人有反应,老修抽出一只手,又自己打了一下嘴巴,“我又多嘴了,不能问不能问,阁下也不能说。”
面具人缓缓的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一个小药瓶来放在桌子上,指了指央玛。
老修问道:“您是说,这是给他吃的?”
面具人没点头也没有摇头,老修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您放心,我一定照办,吃了这个药……他又试探着问道,那他的禁术就算是解了吗?”
面具人再次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人声,晃晃悠悠的,还有火把。
苏南衣知道,这是来找博满的人,接下来就交给老修自己去应付吧,相信他办起这种事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推开后窗,身子轻轻一跃,如同一个精灵,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唯有桌子上的那个药瓶,在光线里闪着悠悠的冷光,老修知道,眼前的这一切都不是梦。
他松开手,博满已经不会再倒,眼睛也缓缓的睁开,一言不发。
外面的声音已经到了院子门口,有人隔着院门试探的问道:“老先生!你没事吧?”
老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把头上的冠正了正,然后拿上拂尘,迈步走出屋去,站在廊下轻声问道:“你们怎么会来?”
那些侍卫面面相觑,他们当中有很多得了老修的药,受过他的恩惠,对他也十分的关心。
为首的人大的胆子说道:“实不相瞒,老先生,刚刚我们看到有个黑影往这边来了,我们怕您出危险,所以兄弟们特意过来看看,如果您这边没事儿,我们就不打扰了,也许是我们眼睛花了。”
老修冷笑了一声,“你们没有看错!刚才的确是来了个人,提着大刀,凶狠狠的要杀贫道呢。”
几个侍卫立即惊慌失措,急忙问道:“那……您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老修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昏暗的灯光从他身后打来,犹如在他的周身镀了一层暗金色的光线。
他手持拂尘,夜风吹来,衣袂和拂尘都轻轻地摆动,连发梢也在风中飞舞,远远的望来,犹如天神下凡。
看得那些侍卫们心头一阵慌乱,忽然之间,感觉万般的压力滚滚逼来。
第八百五十一章 他不死,就是我死
老修这边一出事儿,首野那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他之前就有些不放心,派了几个侍卫暗中盯着博满那边儿,就是怕他再出什么幺蛾子事儿。
最近似乎安静了一点儿,他还想着是不是可以松口气了,结果平静没有多久,就听到了侍卫的传报。
首野今天晚上见过了明腾,看到昔日属下的态度,他还觉得挺高兴,走出了这一步,就代表着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他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多久,结果这边就传来了这个消息。
刚一开始听到的时候,他几乎都不敢相信。
要说博满在府里折腾闹腾,他现在感觉都免疫了,可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敢提着刀去了老修的院子!
这月黑风高的,又提着刀,去老修的院子里干什么,首野不用想都明白,顿时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立即吩咐人准备软轿。
他本来想着自己走着去,但一想腿刚刚好,从他的院子到老修住的地方也不算太近,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
一想到赫玛也不在身边,他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着老修现在还在给央玛解禁术,心有瞬间提了起来。
若是博满这个不知道轻重的家伙,真的把老修给冲撞了,把人给惹怒了,那央玛的下场也不堪设想……
他要怎么向赫玛交代?
不不,不,说不定,赫玛也就回不来了……
首野越想心里越乱,心里对博满的怨气也就越重,真是恨不能现在就一刀杀了他算完!
这几天就没有安生过,一直在不断的给他找麻烦不说帮忙,反倒生乱,实在是让人头疼的很。
匆匆忙忙到了院子门口,一看到几个侍卫正堵在这里,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都杵在这里干什么?”
为首的侍卫急忙小跑着过来回话,“回城主大人,刚才我们看到有人进去了,问了问老先生,我们担心他的安危,老先生说……说……”
“说什么?!”
“说的确是有个人进去了,还要刺杀他……”
首野一听这话脑子里嗡的一声,感觉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脑瓜子里嗡嗡的乱成了一团乱粥。
他咬牙切齿的说:“赶紧抬我进去!”
轿子进了院子,首野咬了咬牙,从轿子里走了出来,看着站在台阶上的老修,满脸都是歉意,“老先生,您没有伤着吧?”
首野看着老修,见老修虽然脸色不太好,但是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可是提鼻子闻了闻,又感觉有一股血腥味儿……
他心里实在是忐忑不安,眼睛往周围瞧了瞧,也没有看到博满。
这是怎么回事儿?
老修看着他的脸色和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微微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道:“城主大人既然来了,就随贫道进屋看看吧,一切自有结果。”
首野不明所以,他心里就莫名的有些慌乱,他点了点头,迈步走上台阶,老修扫了他的腿一眼,什么也没有说,挑了帘,径自进了屋。
一进屋首野就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他心头狂跳,不知道这血腥味儿是谁的。
走到里屋,看到里屋里一坐一站两个人,坐着的,合着眼睛的是央玛,站着的是博满。
让他感觉到奇怪的是,这两个人的脸上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符文,不知道画的是什么意思。
央玛合着眼睛,听到声音,也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
首野很想伸出手指,试他一下他的鼻息,不知道他是死了还是活着,但是当着老修的面,他又不太好意思。
再转头一看博满,博满睁着眼睛,眼神里却没有什么焦距,很是茫然的样子,满脸也画着符文,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见到他来更没有打招呼。
既然是睁着眼睛,虽然有些怪,但首野也没有多想,现在他的脑子里除了惊讶,就是火气。
他怒声对博满说道:“你这个不知轻重的东西!又私自跑出来惹事生非!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倒好,现在又跑到老先生这里来闹事,还不给我跪下!”
但是他说完这番话,博满别说跪下了,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这让首野越发怒火冲关,勃然大怒,他开口正想再骂他几句,老修在一旁缓缓说道:“城主大人,先不要着急,你现在无论说什么,有多大的火气,他也听不见。”
首野愣了一下,一时没有明白过来,老修的话是什么意思,“听……听不见?!”
老修点了点头,语出更加惊人,“没错,他已经死了。”
这话犹如惊雷一般,直接把首野给打懵了,要说刚才他是疑惑,现在脑子里完全就是空白的,只剩下轰隆隆的雷声,眼睛看着博满,心情去复杂至极,各种滋味都纠缠在一起,分辨不清。
他嘴唇抖了抖,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老修虽然不知道博满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是从博满刚才提刀的气势,还有首野的神色来看,也猜得出来,这绝对不是一个一般的人。
但是现在人已经死了,无论是什么身份,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刚才那种情形,如果他不死,那死的就是自己,这么一想着,老修的心里也没有什么可愧疚的。
他点了点头坦然说道:“城主大人,您要不先坐下休息一下,等心情平复了,贫道再好好的慢慢和你说。”
首野感觉自己的腿在微微颤抖,没错,现在他的确需要坐下来。
他扶着椅子缓缓坐下,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博满的眼睛,他觉得博满的眼神虽然奇怪,但怎么也不能看出来,他是已经死了……
他抬手指了指,似乎是想说什么。
老修点点头,“城主大人,您的心情我能明白,虽然我不知道这位是什么人,但是当时的情况紧急,我解禁术正是紧要的关头,他突然提刀闯了进来,说我行的是阴诡之事,举刀就要杀我。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采取一个最折中的,就是把他们两个人的情况互换,转移。”
情况虽然出乎首野的意料,但是他相信老修前面说的都是真的,等听到最后,他的理智慢慢恢复,转头看着老修,“道长,什么意思……什么叫互换转移?”
老修手中的拂尘一指博满,“意思很简单,就是把刚才这位的禁术转到了他的身上,但是我又做了一些修改,他现在虽然死了,但是因为禁术在身,所以我可以把他做成一个追随城主大人在忠心的护卫,时刻不离,守在你的身边,只听你一个人的命令。”
这些句子是什么意思,首野听懂了,可是连起来是说明了什么,他感觉自己完全没有明白。
他头脑乱糟糟的,看着博满,脑子里渐渐浮现三个字。
活死人。
第八百五十二章 焕发了第二春
类似于这种诡异的事情,首野曾经听说过,但是在他的认知里,从来没有相信过,更没有想到有一天会亲耳听见,亲眼看见。
更何况,现在老修说的这个人还是博满。
他心头狂跳,手指都在不可控制的,微微颤抖,眼睛看着博满。
博满的那双眼睛依旧茫然无神,映着屋子里跳跃的火光,看起来十分的诡异,首野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他吞了一口唾沫,缓缓开口,“那依老先生的意思是,他以后……”
“他以后都不会再生任何背叛之心,只听您一个人的号令,老修再次重复,忠心无人能及。”
可不是吗?人都已经死了,还怎么可能生出背叛之心?能不忠心吗?
首野想着想着,忽然间就释然了。
他没有忘记,这段日子博满是怎么给他找麻烦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他身心俱疲。
处置吧,现在又是用人之际,还要碍于兄弟的情面,如果不处置,那又实在说不过去,博满也越来越过分,而且他看得出来,博满的心里对他已经有了不满。
反正,他今天晚上也想了要处置博满,不能再任由他这么下去,现在这个结果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首野终究是要成大事的,心也不是一般的狠,他用力的闭了闭眼睛。
老修看着他的神色,就明白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说实话,老修的心里一点儿都不慌,他知道首野肯定会作出决定,这是一个上位者能够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
半晌,首野睁开了眼睛,他眼底刚才的茫然,还有那一丝的恐慌和不忍,早已经消失不见,如同烟雾一般,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声音也冷静了许多,“老先生,那我要怎么跟别人解释?他的这种情况……他总不能不出现在人前吧?”
老修点了点头,“城主大人请放心,现在是属于融合的阶段,他看起来有些不太正常。等我再继续让他和禁术融合,到时候看起来就会自然许多,只不过,还是不能够开口说话,您可以对外声称他是生了一种怪病,这个只要您能够坐稳城主的位子,怎么说,还有人会质疑吗?”
首野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老修,老修坦然地回视,他没有丝毫的躲闪。
首野最终点了点头,“老先生说的极是,那这一切就有劳老先生了,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也会吩咐下去,不会有人泄露半个字。”
首野说完,老修手指轻轻捻着拂尘,没有说话,屋子里陷入一片沉寂。
首野忽然之间明白过来,目光更加深了几分,看这老修说道:“老先生,请放心,本城主说话算数,绝对不会亏待老先生。”
听他这么说完,老修才一晃手里的浮尘,嘴角翘起,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
“贫道先谢过城主。”
首野没再多说什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的向着屋门口的方向走去。
老修也没有再多说话,一切都尽在不言中吧!
彼此心知肚明,也就无需再多言。
首野带着人走了,院里屋里又恢复一片安静。
至于他怎么跟手下交代,那些人是死是活,老修也不想去多管。
他现在整颗心又开始激动起来,看着博满和央玛身上的那些符文,兴奋地搓着手,把灯又拨亮了一些,还加了两盏灯,仔细的看着上面的符文,一笔一画拿出纸笔来,慢慢的小心的仔细的誊写。
他不能不激动,一直都听说过玄唐门的威名,但这个门派实在太过神秘。
可以说,他就是一个玄唐门的小迷弟,整天心心念念,就想着能够和玄唐门产生什么交集。
上一次也是因为太过心急,让陆逊给钻了空子,差点儿酿成大祸,这让他后悔不已。
但是今天这次不同,他可以肯定,刚才来的那个人,即便不是玄唐门的门主,也是一个位份不低的人。
单凭这些复杂的符咒上就能够看得出来。
让他头痛不已的禁术,在人家的手底下就像是小菜一碟儿,施展的时候如同行云流水一般!
而且,那人的风华气质,还有他身上穿的夜行衣袍,以及那个面具,都不是寻常人能够拥有的!
老修虽然没有真正的见过,但是关于玄堂门的一切,他都认真打听仔细分析,所以根据自己掌握的那些去印证它,就能够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怀着这样激动兴奋的心情,一夜没睡,一直忙到了大天亮。
苏南衣从老修那里出来不久,就听到有喧哗声,也知道首野过来了,但是他也没有留下来仔细观看。
她相信以老修的能耐,应付这点事情是绰绰有余的,回到院子换一下衣服,把东西都仔细的收好,又躺回云景的身边。
她刚要闭上眼睛,一抬头,忽然看到狐清正睁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
苏南衣吓了一跳,忍不住摸了摸狐清的头,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餐,夏染和陆思源他们都过来找苏南衣,想一起去看看老修那边的情况,因为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怕过去惊扰了老修,所以想着一起去。
苏南衣心想,这会儿那边的事情应该已经控制住了,只要老修给央玛吃下那些药丸,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现在也该清醒过来了,至于博满……的确也该再去瞧瞧了。
她爽快地答应,大家好好荡荡的一起去找老修。
除了苏南衣之外,其他的人都不知道,昨天晚上博满来行刺过老修的事情。
苏南衣也就假作不知,大家站在院子里,苏南衣喊了一声,“师父,您在忙吗?”
老修听到声音,从窗子里看了看他们,见他们都到了,身边有没有其他的人,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小跑着到了门边,挑起门帘才又勉强装出几分端庄,清了清嗓子说道:“刚忙完,正好你们就来了,进来说吧。”
夏染敏锐的感觉到,老修有点不太正常,他压低了声音说:“这老家伙似乎很兴奋啊,眼睛里都在放光,脸色也红润,这是怎么了?好像焕发了第二春一般。”
云景也觉得老修有点儿和平时不太一样,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听到夏染这么一说,立即神神秘秘的凑过来,小声的问道:“什么叫第二春?”
夏染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正要给他解释,苏南衣回头看了夏染一眼,这一记眼神杀把夏染后面的话,以及脸上的笑又都给憋了回去。
后面思格兰也在小声地问陆思源,“思源哥哥,什么叫第二春?”
陆思源没有回答,眼睛也狠狠瞪了夏染,夏染摸了摸鼻子,忽然之间发现,自己一句话,就成了被批判的中心。
第八百五十三章 我有一个大际遇
大家进了屋,老修立即把门关上,他完全不知道夏染说了什么,此时他的心里完全注意不到别的。
他眼睛里烁烁放光,脸上兴奋的不行,胡子都因为太过激动而微微的颤抖。
看着他这副模样,夏染心里的好奇实在是压不住,“你,你多少控制一下,别这样,究竟怎么了?你再这么激动颤抖下去,我以为你要发疯了!”
老修一拍大腿,声音里都带着笑,从喉咙里打着滚儿就出来了,“没错,我的确是要兴奋激动的疯了!你们不知道,我昨天晚上遇到了什么!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大家都面面相觑,从他现在激动和兴奋上来看,一定是不小的事情,可是,他们却完全没有听到风声,一时间都陷入迷茫。
苏南衣掩饰着眼底的笑意,也跟着大家一脸好奇的问:“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激动成这样?”
老修用力的吞了一口唾沫,勉强压下自己的激动,“我跟你们说,昨天晚上有人来刺杀我!”
一开口就是惊人的消息,陆思源的眸子猛然一缩,仔细的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看着他也不像是受伤的样。
思格兰的小脸儿也有些变了,走到他身边,关切地问道:“修爷爷,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老修摇了摇头,脸上不但没有痛苦的神色,反而更加增添了几分兴奋激动。
思格兰脸上的担忧,不但没有褪去,反而更加浓郁了,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修爷爷,你……不会是被人家给打伤了脑子吧?”
夏染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不得不说,思格兰正好把他心里最想问的问题给问出来了。
他第一眼看到老修就感觉到不对劲儿,现在一听老修这话,更觉得不同寻常,这个老家伙除了被人打傻了,还有什么其他的解释吗?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他刚才只不过是说了一个第二春,就被众人以眼光差点杀死,现在他可不敢再说这种话了。
老修伸手揉了揉思格兰的小脑袋,“别胡说,你修爷爷我好着呢,从来就没有这么好过!大家快进来,我跟你们详细的说!”
他说着挑帘进了里屋,其他人也都一一跟上,鱼贯而入。
到了里边,大家定睛一瞧,脸色再次变了变,不只有央玛在,这里还有博满。
央玛在这里,众人其实并不太意外,毕竟昨天晚上都瞧见了,可现在感觉央玛的状态和预想中的不太一样,让他们更为震惊的,其实还是博满。
陆思源问道:“是他来刺杀你?!”
一边问着,陆思源的手指就按在了剑柄上,浑身杀气腾腾的盯着博满,但是他很快也发现,博满的状态也不太对劲。
老修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个家伙来刺杀我,不过呢,他显然是没有成功,不但没有成功,还把他自己给搭进去了!”
陆思源拧着眉头看着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染举起手在博满的脸前晃了一晃,但是,博满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夏染心里咯噔一下,又有点好奇,“这家伙这是怎么了?被你使了定身术了?”
夏染虽然嘴里说的定身术,实际上他也没有见过,只不过是顺口一说,也从来没有相信过这种东西。
没想到老修倒点了点头,一脸郑重的说:“没错,差不多吧。”
夏染缓缓睁大的眼睛,举着手又在博满的面前试了试,结果还是一样,他转过头错愕的看着老修,“真的假的?你真会啊?!”
老修得意的摸着胡子,“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昨天晚上我有一个大际遇。”
“什么意思?说来听听!”
夏染转身坐在椅子上,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副等着听八卦的认真表情。
老修十分满意大家的这种状态和神色,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都坐下,这才声情并茂地,添油加醋的,一波三折的把昨天晚上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看着大家的表情,随着他的描述不断的变化,忽晴忽阴忽惊忽疑,他的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直到最后,他说完,大家也都没有说一个字,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诉说中回过神来。
老修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咂着,眼角的余光一一从众人的脸上掠过,心里美滋滋的,仿佛喝的是蜜而不是茶。
眉飞色舞的小表情,无一不在诉说着他的喜悦和得意,瞧着没有?我这次可是真的!不是遇上了什么冒牌货!而是真真正正的玄唐门的人,不仅是玄唐门的人,而且地位还不低!
老修感觉自己终于扬眉吐气,从陆逊带来的羞耻中看到了光明。
苏南衣率先回过神,清了清嗓子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央玛身上的禁术已经解除了,他现在是和正常人一样吗?怎么看着……”
老修无比肯定的说:“放心吧,现在只是暂时的情况,他被禁了太久,肯定是没有那么快,不过,我敢打包票!禁术的确是已经解了,而且高人还留下了药,只要我给他按时吃了,他就能够恢复!”
老修又看了看时间,“我刚刚给他吃了第三粒,放心吧,再和赫玛的约定时间到达之前,肯定能让他恢复成正常人的状态!”
云景早就等不及了,一指博满,“那他呢?他什么时候会变的让人看不出来?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
老修其实对这个心里并不是特别的确定,他知道肯定能够转换成功,但是具体的时间,他心里还是拿不太准的。
摸着胡子,眯着眼睛想了半晌说道:“我感觉……嗯……”
苏南衣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暗自好笑,一脸郑重的说:“我也听说过这种事,估计最起码得有十二个时辰吧?”
老修立即跟着点了点头,脸色倒是看起来挺凝重的,“没错,至少就得十二个时辰!我跟你们说,这都算是快的,要不是遇上了高人,只怕时间还得更长,能不能转换的成功也得两说着!”
夏染嘴里啧了一声,“那现在你就能够确定,一定可以转换成功了?他可不是一般的人,要是万一……”
老修顿时拦住了他的话,眉毛都挑了起来,“没有什么万一!这是高人亲自做下的转换术,怎么可能有万一?你是在质疑高人吗?”
夏染噎了一口气,被他这种态度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一个劲儿的嘀咕,这老家伙真的是疯了吧?!
苏南衣垂下眼睛,遮住眼底的笑意,脸上什么也没有表露。
她趁着大家斗嘴好奇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右手轻轻地结了一个符文,在博满背后腰间的某一处轻轻一点。
也没有人注意到,与此同时,博满把一只如同死鱼一般的眼睛,忽然之间转了转。
这一瞬间来的快去的也快,根本就没有人发现……
苏南衣扯了扯嘴角,一抹冷笑飞快消失,或许,这对于博满来说,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第八百五十四章 苏醒
老修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激动中,把那些描绘下来的符文一一展示给大家看,这可是他一晚上的劳动成果。
云景对这个保持了极大的好奇,他其实一直听老修说起玄唐门,好奇心就没有变过,只不过,他觉得苏南衣并不太喜欢他对这个感兴趣,所以就一直没有再提。
但现在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在眼前,他又忍不住的多看几眼。
他凑在最前面,眼睛看着那些东西,又时不时回头看看央玛和博满身上的那些,忽然手一指,“这里画的好像不对呀!”
老修立即瞪大了眼睛,“哪儿?哪儿不对?”
云景再次指给他看,老修仔细对比了一下,“还真的是!你这眼力不错呀!”
云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看着那些符文,隐约还有点儿血腥气,这丝丝缕缕的味道,钻入他的鼻孔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心里某一处地方微微颤动了一下。
但这一下来的很快,消失的也快,几乎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思考,更没有抓住,就已经消失无痕。
云景并没有太过在意,拿着老修画的那些,兴致勃勃的再次为他对比起来。
夏染和思格兰也十分的好奇,凑过来几个人的脑袋碰在一起围观。
这里面最淡定的应该就是陆思源了,他眼睛看了一眼苏南衣,别人不知道,但他是清楚的,苏南衣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陆思源紧抿了嘴唇,也不好再说什么。
此时,老修神神秘秘的,趁着其他的人没有注意走,到苏南衣的身边,对她低声说道:“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苏南衣点点头,顺从的跟着他到了一边,老修的声音压得更低,“昨天晚上首野来过,我把这里的情况也跟他说了,他似乎也挺满意这个结果。”
这一点苏南衣并不意外。
“这个很正常,他早就对博满有了不满之心,但是苦于没有借口,又是用人之际,所以才一直隐忍,现在这个机会,对于他来说,也是不可错失的,既能够让博满继续为他效力,又可以乖乖听他的话,岂不是两全其美?”
苏南衣一边说一边看着老修,她隐约感觉到,这只是一个开头,是老修抛砖引玉,他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说。
苏南衣说完假作不知,转身要去找云景,老修又急忙拉住她,喉咙里咳嗽了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好意思。
苏南衣心里暗笑,瞧见没有?真正的目的来了。
还有事吗?
老修支吾了一下,似乎下定了决心,“我昨天晚上见到玄唐门的那位高人,感觉他的确非同凡响,无论是身上穿的锦袍。还是脸上戴的面具,都和传说中的很是相似。唯一的出入就是……我隐约闻到,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苏南衣的心头微微一动,但是脸上不露声色,“哦,是什么药香?”
老修眉毛拧着,若有所思,“如果我没有闻错的话,那应该是一种罕见的沉水香,这种香及其难得,也是极为名贵的中药,能用得起的人非同一般,所以我才可以那么肯定,他绝对不是一般身份的人。而且,据我所知,这种药材应该是神医谷产量最多,而且卖出的时候,都有记录对吧?”
老修最后试探着问道。
苏南衣听他这么一问,就知道了他在想什么,同时也暗暗心惊,老修的确是有过人之处,在那种情况之下,居然还能够闻得出那种药香!实在是让她没有想到。
这也并非是苏南衣大意,而是那一种面具上就有那种香味儿,面具其实是用很多种药材制成的,其中最关键的一味就是沉水香。
“没错,你说的对。天下的沉水香大部分出自神医谷,我不能说百分之百,但是百分之九十九还是可以肯定的。你到底想问什么?”
老修搓着手,眼睛里闪着光,“我想说……能不能走走后门儿查一下沉水香的去向?这个香产量低,卖的也少,有谁买过,应该不太难查吧?”
苏南衣眼睛看着他,“没错,的确是不难查,所以,你是想查一下沉水香的去向?由此来找一找玄唐门的那个人?”
苏南衣一下子把话点破,老修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老脸竟然还微微有些泛红,但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苏南衣看着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并非是我不愿意帮忙,调查一下记录倒也没有什么,可是……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吗?你确定你这么做了,不会惹恼玄唐门的人吗?”
老修听到这话一愣,脸上的所有神色都僵住。
苏南衣继续说道:“玄唐门之所以神秘,就是因为他来无影去无踪,不留下任何痕迹,既然对方能够帮上你,就说明是觉得你人还不错,可如果,他发现帮的人不但不识趣,没有替他隐瞒行踪,反而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粘上来,甩不掉,你觉得……他心里会高兴吗?”
“如果他想让你知道,那就会告诉你他的去向,而不是等着让你自己去追查。换个角度考虑一下,如果是你,你会乐意让对方找上来吗?”
这几个问题直接把老修心里刚才的那点激动兴奋给打没了,他打了一个激灵,瞬间感觉,自己刚才的确是过于冒失了,根本没有想太多。
现在被苏南衣这么一提点,立马意识到做的不太对,他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你说的对,我不应该这样做。幸好……我只是跟你说了,没有对别人说,否则,如果让他知道,一定会不高兴,若是让他听到我在查他,说不定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了,大意了……大意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自己的脑门,满脸的后悔愧疚之色,苏南衣看的有点好笑,就有些不忍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会为你保守秘密,不会跟其他人说起,你也不要再提了,咱们这几个人都会守口如瓶。”
老修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对着苏南衣作了个揖。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首野那边也没有动静,没有派人来打扰。
临近中午时,一直像是在沉睡的央玛,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珠冉茫然变得有神,但是眼神中还是透着些许的疲倦,这么长时间被禁术控制,怎么说都是要伤费心神的。
不管怎么说,人醒了就好。
他的目光在大家的脸上一一掠过,苏南衣敏锐的发现,他比赫玛要沉稳冷静许多。
他似乎想要站起来,但是双腿还有些发软,头也有些晕,老修一甩手中的拂尘,你先不要着急,身体刚刚恢复,还是要多多休养一下才好。
央玛抬头看着老修,点了点头说:“您就是那位中原的老道长吧?”
老修微微诧异,和苏南衣互相对视了一眼,“你知道我?”
第八百五十五章 最后一次治疗
央玛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我听二弟说过。虽然有的时候我意识不是特别清楚,但偶尔也能够听到他的话。我兄弟二人能够遇到诸位,是我们的荣幸和运气。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但是央玛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和好感,相比起赫玛的玲珑圆滑,央玛更加沉着大气。
老修拿起小药瓶来,又倒了一粒药丸给他让他吞下,然后扶着他到床上休息,“你好好躺着,别的不要多想,到时候我会叫你吃药,等到了晚上应该可以恢复,也好把你的兄弟换回来。”
央玛虽然说醒了,但是精神还是差上许多,他现在也没有太多的精力讲话。
吃过药,越发得昏昏沉沉,又再次昏睡了过去。
老修对众人使了个眼色,大家都退到外面。
“他现在的情况比我预计的要好一些,幸亏是有高人出手……”
话刚说到这里,夏染忍不住打断,“好了,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最崇拜的人曾经来过,帮助你解决了历史大难题,行了吧?可不可以不要再说了?”
老修翻了个白眼儿,哼了一声,“那么,今天晚上就要去把赫玛给换回来,这一步有点儿险,大家还是要商量一下。”
苏南衣看了一眼里屋,“等到晚上吧,他的精力恢复一些,我们还是有很多问题要问他,比如对他施禁术的人是谁,城主府里现在的情况如何,这些都要一一询问清楚,对我们来说也很重要。”
看看时辰差不多,苏南衣也没有再多做停留,拿上药材和银针去给首野治腿。
首野这一晚上并不怎么好过,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眼前和脑海中全都是博满的影子,还有那双迷茫无神,没有焦距的眼睛。
即便是睡着了又很快惊醒过来,一直到了天亮,一丝睡意都没有,眼睁睁的就这么一直在房间里躺着。
一上午他有心派人打听一下老修那边的情况,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一直到吃过了午饭,有人进来说,苏南衣过来了,他这才打起精神。
看到苏来一首野,僵硬的笑了笑。
苏南衣上前,根本没有提昨天晚上的事情,直接问道:“城主大人,感觉双腿的情况怎么样?”
首野点了点头,“的确是好多了,有劳先生了,苏南衣没有多说话,让人按着以往的程序去煎药。”
赫玛不在,苏南衣多少有点儿不习惯,好在负责煎药的小侍卫也算动作麻利。
首野暗自观察着她的神色,很想打听一下关于央玛和博满的情况。
寻了个话题,说道:“赫玛还没有回来,辛苦先生了。”
苏南衣知道他想问什么,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语气淡淡,“无妨,城主大人不必客气。”
首野:“……”
话题又结束了,这种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受。
首野最后把心一横低声说道:“昨天晚上我去了老先生的院子里,出现那种事情我也很抱歉,所幸老先生已经把情况控制住,不知现在……他的情况如何了?”
苏南衣这才抬眼看了看他,“不知道城主大人指的是谁?是我的师父还是首领大人?”
首野噎了一口气,他知道苏南衣的心里有怨气,从语气中也能够听得出来,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这个城主大人说话就跟放屁一样,几次保证,还拍着胸口,可事到临头,每每都是被打脸,还啪啪打的山响。
这次更绝,居然半夜提着刀去杀人家的师父!
换谁也得生气吧?
首野重重的吐了一口气,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放的姿态更低,“先生生气是理所当然的,我也没脸再多说什么,不过,现在是一劳永逸了,不是吗?这种情况真的不会再发生了。”
他的目光灼灼,盯着苏南衣,很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答案来。
苏南衣短促的笑了笑,“城主大人说的不错,现在的确是一劳永逸。不过,我想请城主大人明白的是,家师这么做,也并非是为了他自己,如果仅仅是为了他自己,大可以把首领大人一杀了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费心费力的转换,你要知道这是非常耗费心神的一件事情,家师年纪已高,这样的事情实在不宜多做,让他过来,我已经是万分后悔。”
首野听到这话暗暗的倒抽了一口气,他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明白,原来这件事情并非只是顺手一做,而是需要耗费心神的!
难怪……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老修的脸色的确是不太好,当时他心烦意乱,并没有多加在意,现在听到苏南衣这么一说,心里又有有几分愧疚。
他拱了拱手说道:“先生说的极是,是本城主处事不周,防范不全,让老先生身处在危难之中。所幸老先生现在人还是安全的,否则的话……我万死难辞其咎,先生请放心,如果有什么能够补偿的,老先生需要些什么,本城主一定竭尽全力做到。”
他这份承诺说的倒是真诚,但苏南衣脸上并没有什么起伏,依旧语气淡淡。
多谢城主大人的好意,但愿您这一番承诺能够真的实现。
首野张了张嘴,也实在没脸再说,什么“一定、保证”之类的词儿。
房间里又陷入安静中,苏南衣开始着手给首野治腿。
大概是因为两个人都不说话的关系,这治疗的过程感觉格外的漫长,首野心里无比的尴尬。
寂静中首野对于身体的感知也就越发清楚。
这次双腿上除了有暖流之外,还有一些酥酥麻麻的,偶尔会忍不住的自动弹跳一下,这让他越发的尴尬,也不知所措。
苏南衣却面无表情,直到收针的那一刻,这才对他说:“针灸治疗的方面算是结束了,刚刚城主大人也看到了,你双腿的经脉已经修复,接下来只需要用药敷就可以了。”
首野看着她的神色,想看出她究竟说的是真话还是气话。
见苏南衣拿了东西就要走,没有丝毫停留再多做解释的意思,首野忍不住开口叫住她,“先生!请留步,您说,我的腿不需要再针灸治疗了,是……”
他后面的话没说,因为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开口,总不能问人家,你是不是生气了,故意不给我治了?
这话说出来,恐怕苏南衣就得暴跳如雷。
但尽管如此,苏南衣也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转身看着他,一双眸子清冷沉凉,如同冬日里冷光闪烁的冰凌。
她似笑非笑,一股子威压猛然间逼迫而来。
“城主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以为在下是故意不给你治的吗?”
苏南衣毫不留情的把话题点破,首野越发窘迫,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我并非是那个意思……”
“那城主大人究竟是何意?”苏南衣不紧不慢的追问。
第八百五十六章 亲眼见过才放心
首野嘴里支吾着,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吞了一口唾沫,“本城主并非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这两天双腿的情况见好。先生若是能够给再多治疗几次,不是好的更快吗?我也想尽快的把事情处理完毕,也好和墨铎殿下会合。”
苏南衣的眼神不变,依旧微微冰冷,像是看穿了他的内心想法,但不打算再和他继续计较下去。
“城主大人,请放心。我这个人公私分明,治腿是治腿,和其他的是两码事,我再怎么不高兴,也不会把气撒到你的腿上。你刚才也看到了,你的腿神经在修复,不然也不会不受控制的弹跳,不是我自夸,我的银针治法和寻常的大夫并不相同,治疗一次,可抵他们治疗十次之多。
若是再继续下去,城主大人的双腿,恐怕是承受不住。我开的方子,用的药材也是一等一的,效果也非常不错,您只管放心。”
听到她这么一说,首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有几分愧疚和尴尬,“那就多谢先生了……”
苏南衣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知道苏南衣离开,身影消失在院子里,首野这一颗心才算是放下来。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刚才那一瞬间感觉到无边的威压,他也算是一城之主,久居上位,在这里就如同封疆大吏,怎么会面对一个小小的大夫,有刚才那种感觉?!
他的双手放上膝盖,慢慢的揉了揉,心情一时复杂难言。
思索了片刻,外面传来脚步声,平时跟在赫玛身边的侍卫走了进来。
你去把本城主收藏的一些药材拿过来。
侍卫拿着钥匙匆匆离去,很快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小木箱,箱子上也上着锁。
首野亲自拿着钥匙把锁打开,从里面取出几种稀有少见的药材来,这些都是他多年积攒下的。
机缘巧合得来的也有,老国主赏赐的也有,如今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
侍卫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放好,不敢有一丝怠慢。
苏南衣回去见老修他们,大家依旧还在院子里有说有笑。
见到她回来,都急忙围上来问情况怎么样。
苏南衣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云景有些不服气,“真是便宜他了!娘子亲手为他治腿,实在是他的福气!”
这一点大家都纷纷赞同的点头。
夏染短促的笑了一声,“可不是,也不知道这个家伙走了哪门子的好运,祖坟上都要冒青烟了。”
云景一脸认真的说:“不是说蒙林都是天葬,没有祖坟吗?”
夏染噎了一口气,“我只是打个比方,你那么认真干什么呀?”
正在说笑,陆思源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大家都不再说话。
果然没过多久,外面就有脚步声响,有人站在院门口说道:“老先生!城主大人求见。”
老修一甩拂尘,从台阶上下来,嘴里低喝:“无量天尊!城主大人请进吧!”
首野这一次依旧是坐着软轿来的,怀里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
到了院中,他下了轿,亲自走到老修的面前,“老先生,昨天晚上受惊了,我刚才听先生说,这番下来要耗费老先生不少的心血,实在是让我愧疚难当,心里不安。也没有什么能为老先生做的,这是我之前存下的一点药材,请老先生务必笑纳,您能够用得上,是它们的福气。”
老修心花怒放,表面上却是波澜不惊,装的十分足,“城主大人实在是客气了,我这个徒弟也是心直口快,做这些事情,哪有不损耗心血的?既然答应了,就不需要多说什么。城主大人,何必如此呢?”
首野叹了口气,“是本城主驭下无方,管教不严,才会导致这件事情的发生,怎么说都是愧对老先生,您大人大量,还请把这点东西收下,否则的话……我的心里实在难以安生。”
老修还在犹豫着,苏南衣上前把箱子接过来,“竟然如此,师父,您就不要客气了,以免拂了城主大人的一番好意。”
老修眉梢一挑,看着她说道:“不可放肆!”
苏南衣抿了抿嘴唇,一脸不服气的样子,首野反而有些开心了,笑眯眯的说道:“先生快人快语,说的话也甚合我意,老先生,您就收下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老修也就不好再推辞,一晃手里的拂尘说道:“既然如此,贫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到终于松口答应收下东西,首野这颗心才放回原处,目光看向屋门口,低生问道:“老先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
老修收了东西,心里很高兴,自然也要给人家一个交代,他侧身往里一指,“城主大人,不妨进去看看。”
这话正合首野的心意,让别人再怎么说,都不如自己亲眼看见的来的直接。
他点了点头,跟在老修的身后走进屋内。
屋里的帘子没有拉开,光线有些暗淡,他一进屋就看到博满,还在原来的位置,不同的是,眼睛闭上了,其他的……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
再往床上一看,央玛躺在床上,胸口微微的起伏,鼻翼也在轻轻的扇动,看起来比之前坐着的时候好了不少。
他心头微微一跳,“这……他是……”
老修点了点头,声音压的极低,“城主大人放心,一切都很顺利,央玛之前醒了一次,只不过是精神不佳,体力消耗的太大,所以,给他吃药又睡过去了,只要安心静养,等到天黑时分就能够再次醒来。到时候,贫道自然会去禀告城主大人,您有什么想问的,过来问即可。”
首野听到这,心里十分的满意,他也的确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央玛。
老修的肯定回答,无疑给了他一颗定心丸,他又转头看了看博满。
老修明白他的意思,“至于他嘛……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也不会超过十几个时辰,想必这段时间,城主大人可以处理吧?”
首野点点头,“这是自然,十几个时辰而已,再说,现在对外说的是博满在院中被禁足,也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到这里来了,这方面他并不担心。”
情况已然看到,首野就不想再在这间房间里呆下去,总感觉有些许的怪异,浑身上下都感觉不太舒服。
他转身就要往外走,刚刚走到博满身边的时候,本来合着眼睛的博满,突然之间张开了眼,右手还跟着一动!
那是一个握刀的姿势,只是此时,他的钢刀不在手中,但仅仅是这一个手势,也足以让首野吓了一跳。
他立即侧身避开,一脸警惕,浑身紧绷。
老修的心头也紧紧一收,这种情况他也没有遇见过,心里一个劲儿的在说,阿弥陀佛,可千万别出什么乱子呀!
第八百五十七章 盒子里的药材
首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博满,摒住了呼吸,老修手指也紧紧捏着拂尘,心里一个劲儿的在叫阿弥陀佛。
要是变故出现在首野没来的时候,他还能试探着看看,但是现在,首野就在跟前,他装也得装出一副淡然高远的模样,必须得表现的胸有成竹。
就在老修急的快要冒汗的时候,苏南衣从外面挑帘儿进来,一见到她,老修的心里莫名的就安稳了一些,冲她递了个眼色。
苏南衣一见就明白了老修的意思,脸上浮现几分惊讶,伸手拍了拍博满的右手,“师父!这就是您说的应急反应吗?他现在已经有了这种反应,是不是代表着情况正在好转,即将可以对它施加命令了?”
她的这些话,老修根本就没有对她说过,但现在属于救场,老修只能顺着往下说,郑重的点了点头,“不错,这种是为师跟你说过的。”
说来也怪,苏南衣拍了博满那一下之后,博满就缓缓地放下了手,眼睛也闭上了,一切又恢复沉寂,好像刚才的那一幕从来没有发生过。
老修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急忙抓紧时机对首野说道:“城主大人,贫道送您出去吧。”
首野也不想再多待,点了点头,走出屋子,到了院子里,才感觉又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那种压抑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
众人看着他上了软轿,带人离去,老修这才吐了一口气,回头看看站在台阶上的苏南衣。
他的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念头来得很快,他一时没有抓住,苏南衣此时岔开话题说道:“我们来看看,他给你送了一些什么东西。”
这个话题,直接把老修心里的那个念头给打得无影无踪了。
众人都进了屋,围拢在桌子边,打开盒子,往里一看,脸上都有些惊喜。
虽然知道首野是一城之主,但没想到这个家伙的手笔还真的挺大。
苏南衣把其中几味药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夏染在一旁忍不住说:“好家伙,这可真是下了血本儿了。”
老修摸着胡子十分的得意,脸上的喜色想隐藏都隐藏不住,忽然,他的目光一凝。
与此同时,苏南衣也发现了盒中的那味药材,这东西长得很像某种树木的根茎,但是形状和颜色都显得十分怪异。
颜色是由红到黑,红像是染了血,仔细的一看隐约还像是有血色流动,看起来很是诡异。
云景看着这东西忍不住有点儿反胃,捂住嘴说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苏南衣也没有用手指去触碰,拿出帕子轻轻捏起来,语气低沉的说道:“这个倒是难得一见的东西,怎么首野手里会有这些?”
老修摸着胡子,眯缝着眼睛,“要是有这个东西用起禁术来,那可真是事半功倍啊!”
夏染一头雾水,思格兰忽闪着大眼睛,一会儿看看老修,一会儿又看看苏南衣,不知道他们俩说的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急得她一跺脚,“这到底是什么?你们倒是说呀!”
老修缓缓说道:“这东西叫噬魂草,是一种有点邪性的东西。要是被用禁术的人得到了,可以把它碾碎磨成粉掺在血液里,用起禁术来就更得心应手,可以达到更好的效果,而且要是有人想解禁术,那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不仅如此,如果把它磨成粉,长期使用,就有可能会损伤人的脑子,让人丢失一部分的记忆,更严重的还有可能会……”
他刚想脱口而出说“傻子”两个字,又猛然顿住,有些心虚的飞快的看了云景一眼。
好家伙,幸亏没有说出来,否则的话,非得让人误会了不可。
思格兰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东西这么邪性!首野送给你干什么?我看,这个家伙就是没安好心!”
夏染在一旁笑,“话也不能这么说,小妹妹,这世界上的一切不是只有黑白,也不是只有正和邪。这东西有什么错处呢?关键还得看人,看利用他的人是什么心肠。”
思格兰若有所思,苏南衣却赞赏的点了点头,“夏染这句话说的对,噬魂草听起来的确挺吓人,它的功效也并不怎么好,可是如果它与其他的药材配伍,却是一味不可多得的解毒的良药,所以,夏染说的很有道理,药本身并没有错,关键是看用他的人怎么去运用。”
思格兰认真的听完,也点了点头,但是仍茫然的问道:“苏姐姐,首野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又怎么会把它送给修爷爷呢?”
众人也是一头的雾水,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苏南衣笑了笑,连帕子带噬魂草,一起放进了盒子里,“这其实也没有什么难解释的,我猜想,首野本人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途,只不过是和其他的药材一起送过来罢了,如果他知道噬魂草的用处,那么他的禁术也不会一无所知,可是刚才在屋内,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一点儿都不了解禁术。”
老修点了点头,紧绷的心也微微松弛下来,“不错,很有这种可能,根据他之前送的那些东西,我也觉得,他应该就是找了几种名贵的放进了盒子里,就一起拿了过来,误打误撞了而已。”
这种解释虽然最简单,但是最合乎情理。
苏南衣的目光落在噬魂草上,目光冷了冷,有了这东西,那就可以加快对博满的禁术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她这个念头刚刚一闪过,云锦的脸色忽然间一变,血色褪去,变得有些苍白,一种难以言说的恶心感,从他的心里冲到了喉咙,让他忍不住想吐,他捂着嘴跑到院子里,弯着腰在树底下干呕起来。
这一幕来的太突然,苏南衣也没有预料到,急忙跟了出去,一脸担忧的问道:“景儿!你怎么了?!”
云景难受的说不上话来,但是又怕苏南衣担心,只能无力的摆了摆手。
苏南衣站在他身侧,轻轻为他拍打着后背,云景感觉很想吐,但是又吐不出什么来,只是脸色变得越发苍白。
苏南衣心头狂跳,急忙给他把了把脉,只觉得他的脉搏跳的很快,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
苏南衣心理疑惑,隐约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低头无意中一看看到云锦手腕上的血管,忽然间像是明显了几分,隐约之间……像有一条红色的纹路。
可是等她再仔细看的时候,这个纹路又忽然不见了,就好像是她刚刚眼花了一样,但是,苏南衣知道,她绝对没有眼花!
那是什么东西?!
她立即意识到,应该与云景的呕吐有关。
其他的人也都从屋里出来,但没有靠前,一脸担忧的看着云景。
好在云景呕吐的时间并不长,慢慢的停止了,只是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苏南衣急声问道:“景儿,究竟怎么回事,你感觉怎么样?”
第八百五十八章 得不到就杀掉
苏南衣的心里焦急万分,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云景重要,而此时云景的难受是显而易见的,她紧紧抓景的手,感觉他的指尖冰凉,好像只要她一松开,云景就会消失不见,根本抓都抓不住。
这种感觉实在让她太过惶恐。
云景看到她眼里深刻的担忧,冲她勾起嘴唇,勉强笑了笑,“娘子,不要担心,我没有什么,可能是吃坏了东西,感觉有点想吐而已,别的没有什么。”
云景的话,不仅没有让苏南衣感觉到放心,反而更加担忧,她再次跟云景把了把脉,却已经什么都没有,连刚才脉搏加速的感觉也没有了。
苏南衣低头盯着云景的手腕儿,刚才的那一道红色纹路也消失不见,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一切都平静如初。
可这种平静,却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让她根本没有办法放心。
云景的脸色又渐渐恢复了正常,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自己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可苏南衣却越发的不安起来。
狐清也从屋子里跑出来,顺着云景的裤腿爬到他的身上,大眼睛忽闪着望着他。
云景摸了摸它的头,把它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又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陆思源走到苏南衣的身边,低声劝道:“别太担心。”
苏南衣轻轻摇了摇头,“我总感觉有些不安,不太对劲。”
陆思源拧着眉头,“会不会是你太紧张了?”
苏南衣停了一下,然后缓缓的摇头,声音低沉却坚定,“不会。”
陆思源看着她的神情,心中酸涩发痛,手指不自觉的紧紧握住了剑柄,“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苏南衣看了看他,勉强笑了笑,“谢谢你,思源。”
一直到了傍晚,院子里点起了灯,云景再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情况发生,苏南衣一直紧绷的心情也慢慢松弛了一些。
屋里灯光明亮,老修点了好多支蜡烛,亮如白昼一般。
一直沉睡着的,央玛也清醒过来,精神状态看起来比之前那次好了许多,老修要让他吃过了药,他感觉恢复了不少的力气,这种感觉实在是久违了。
他站起来从这老修行了个礼,对这种人拱了拱手说:“重生之恩,谢字难以言表。”
老修点点头,“你先不必多礼,时间紧迫,莫要把功夫都浪费在这些客套上,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央玛点了点头,“在下明白,老先生有什么计划,需要我做的,请尽管吩咐。”
“需要你做的就是你还装扮成原来的状态,不可让别人看出你已经被解了禁术,不能打草惊蛇,先把你的兄弟换回来再说,具体的情况要见过城主才知道,你放心,我们现在已经派人去请城主了。”
果然,话音刚落,院子里就响起了脚步声,首野跳帘儿进了屋,一眼看到醒来的央玛,脸上的神色有些波动。
央玛也很激动,快步迎上前来对着他行了个礼,“拜见城主大人!”
首野伸手把他扶起来,“你身子还虚着,不必行此大礼,时间紧迫,我们常话短说,稍后你还要去换赫玛,我担心他对那边的情况不太熟悉,万一被人认出来,恐有性命之忧。”
这也是央玛担心的事情,他郑重的点了点头,“城主大人有什么想问的,请尽管说吧!”
首野要问他的,自然就是现在城主府那边的情况,央玛虽然有时会陷入没有意识的混沌状态,但有的时候也是清醒的,他把大概的情况说了,说现在府里的防卫就是以明腾带领的卫队为主。
因为现在城外墨铎的军队驻扎,所以假首野并没有带兵入城主府,而是都用在了城外的防控上,这对于首野来说,可算是一个好消息。
他们说完城主府里的事情,一直沉默着的苏南衣突然开口问道:“你是被谁施的禁术,你可知道?”
大家一时都沉静下来,眼睛看着央玛。
央玛目光深了深,认真思索了半晌,然后缓缓的摇了摇头,“我并不太清楚当时的情况,有些记不清了。”
这个也很正常,被失禁术的人,意识会陷入模糊,时间长了,之前的事情也会被慢慢的遗忘。
对于施加禁术的人来说,也是一种保护,否则被施加了禁术的人万一哪天解开了,把以前的事情全部都想起来,是肯定要上门报仇的。
他的答案在预料之中,但多少还是有些让人失望,特别是首野,叹了一口气说:“在那个冒牌货身边竟然还有如此能人,实在让本城主意外,也很不安,万一让他逃脱……将来只怕会成为心腹之患。”
听着他的话,苏南衣心中暗自冷笑,这就是上位者的思维,对于身怀异禀的人,他们首先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拉拢收买,如果那种收买不成功,那就宁可杀掉。
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也不能让他们为对方所用。
果然不出苏南衣所料,首野接下来对着老修道:“老先生此次出行,还请您多加留意,如果发现对方里的那个妖人,一定要把他捉回来,或者杀死他!不可让他为祸一方!”
老修的心里也暗自冷笑,“人家就是妖人,我就代表了正义吗?”
你他娘的真看得起我!
不过这话他不能明着说,只能模棱两可的说道:“城主大人放心,如果遇见此人,我定会使些手段。”
老修也鸡贼得很,说的是使些手段,可没有答应首野要把人弄回来,或者是弄死。
谁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呢?万一是朋友呢!江湖这么大,能遇见什么人,都很难说呀!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事先答应了墨铎,他们真假首野之间的事情,他才懒得管。
真首野也不见得就是好人,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老修的心里暗自腹诽,这些想法首野浑然不知,央玛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我隐约记得,当时我被施禁术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一只红色的在我的眼前晃悠……
苏南衣皱眉问道:“红色的?红色的什么?”
央玛拧着眉头,一时没有回答,他的印象里,模模糊糊的那是一只红色的……什么呢?像是燃烧的烛火,又像是一只……眼睛。
他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忽然之间眼睛微亮,苏南衣立即道:“你想到了什么?”
央玛回答道:“在那个家伙的身边有一个独眼的人,此人来历不明,而且神秘鬼祟,我总觉得,在我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那个像是一只红色的……”
他说到这里又顿住,然后又缓缓的摇了摇头,“不对,不对,如果是人的眼睛,怎么会红到那种程度,也许是我……”
苏南衣一打断他的话,“说下去!就顺着你自己的感觉说,不要去想对还是不对。”
央玛沉默了片刻,“我就觉得那是一只特别怪异的眼睛,红的发亮,像是充了血,冷冷的盯着我,充满了杀机,我的脑子里好像一霎间就空了,眼前都变得一片红……”
央玛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第八百五十九章 假做真时真亦假
他的话说完,大家也都陷入一片沉默里,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当时的情景,但是听他这么一说,就觉得毛骨悚然。
一只……红色的眼?!
苏南衣微微凝眉,转头看了看趴在云景肩膀上的狐清,狐清察觉到她的目光,偏头看着她。
大眼睛眨了眨,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那意思好像是在说,这可不是我干的,跟我没有关系。
夏染察觉到一人一动物两个之间的微妙,忽然也想起来,第一次见到狐清的时候,也是被它的眼睛所迷惑,难道说……
苏南衣开口问道:“你刚才说,在假城主的身边有一个独眼的人?”
央玛点了点头,“没错,是有这么一个人。我有时候昏迷有时候清醒,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假城主的身边的,有一天清醒过来的时候,忽然就发现他在了,而且,我曾经试探过很多人,对他的来历都不是很清楚。但是,假城主对他非常的重视,所以,我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当然有蹊跷,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还得到那个冒牌货的重视和信任,其他的人对他的来历一概不知,这就是摆明了有问题啊!
苏南衣看了一眼老修。
老修明白过来对央玛说道:“你回去之后,要暗中观察一下,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贫道以为,这个人即便不是施加禁术的人,十有八九也脱不了干系。”
“好,我记住了。”
说完了这事儿,他们就开始商量起今天晚上的计划来。
在城主府中,赫玛躺在床上看着屋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昨天晚上回来之后,他就心中忐忑一直不安,几乎一夜没怎么睡,直到天明了才迷糊了一下。
好在,很多人都知道他现在身患怪病,也没有人来催促他起身。
为了安全起见,不露出马脚,他就在院子附近转了一圈,露了个脸,然后就回来在床上躺着。
在院子屋里的一片平静当中,他心里始终忐忑不安,除了紧张担忧自己的处境之外,也很担心兄长那边的情况,不知道他身上的禁术究竟解了没有。
一方面觉得这东西有点邪乎,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解决的,一方面又安慰自己,老修可不是一般的人,再加上苏南衣,他们两个师徒联手,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赫玛也不知道,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苏南衣的信任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
一天的时间犹如一年。
度日如年,这个词儿究竟是什么含义,赫玛总算是亲身体会到了。
眼瞅着天色暗了下来,已经是傍晚有人给他送饭来,这一天下来也是饥肠辘辘。
赫玛走到桌子边也没敢多吃,草草的吃了几口,目光往外看了看。
给他送饭的小厮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眼睛低垂,看着自己的脚尖儿,那模样……好像是马上要被猛兽吞掉的无辜小动物一般。
赫玛心里暗暗叹气,也不知道自己的兄长平日里是怎么对待这些人的,瞧瞧,一个个的,把人家都吓成这样!
他吃完了饭起身往院子外面走,有了天色的掩饰,他也从容了不少。
刚走出院子不久,迎面就碰到明腾。
明腾的身边还跟着几个侍卫,他摆了摆手,让其他的人都退下,拱手对赫玛说道:“这是要去哪儿啊?”
赫玛没说话,只是学着他的样子,也拱了拱手。
明腾的目光往四周掠了掠,确定他们说话不会被人听见,这才低声说:“我已经得到了消息,今天晚上要换你要出去,你兄长已经恢复如常了。”
赫玛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心里爆出巨大的喜色,犹如烟花在脑子里炸开,脸上的神情马上就要露出惊喜。
明腾的眼睛看了看他,眼神警告,赫玛要迅速的调整自己的神情,手指无声的抓了抓自己的胳膊,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
“今天晚上还和之前一样,有人来刺杀,到时候你们换过来,最后的几个时辰,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你最好在院子里不要出来,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会想办法通知你的。”
赫玛微微犹豫了一下,“我今天一天没有出现在那个家伙身边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起疑,这晚上了,要不要去他那边……”
明腾摇头,“不用,你也不用担心,昨天晚上他受了伤,今天一直都在调养,根本没有时间注意到你,你若是去了,反而会引得他烦躁,就在院子里安生待着吧。”
赫玛心里这才释然,他还担心这一整天没有到假首野的身边去,会引起怀疑,现在听明腾这么一说,原来完全是多虑了。
他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慢慢的往院子里走,明腾说的没错,还剩下这么短的时间,一定要熬过去,不能够出任何的差错!
一想着兄长身上的禁术已解,他就激动的不行。
一直到躺在了床上,他依旧没有办法平复自己的心情,四周没人,他忍不住咧嘴笑。
兄弟二人感情十分深厚,大哥一直照顾着他,虽然两个人是双生子,大哥根本比他大不了多少,但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长兄如父。
赫玛回想着兄弟两个人以前在一起的日子,身心也慢慢的松弛下来,一天一夜的紧绷和焦虑,让他此时头脑有些发晕,不知不觉间,就昏睡了过去。
而此时的书房中,假首野合着眼,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眼前的书桌上还摊开了几份军报。
他本来是在处理公务,可是,肩膀上的伤口实在是很疼,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心情也越发的烦躁。
一天下来,他已经接二连三的摔了几个茶盏,处置了两名侍卫。
整个院子里都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压低了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触动了他那根敏感又暴躁的神经。
院门口处,闪身走进来一人,黑色的影子投在地上,他的脚步轻轻,一丝声音也无,就像是一个飘忽的鬼魅。
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药,药味儿浓郁,隐约还有几分血腥味儿,飘散在风里,又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灯光下,那碗药微微在碗里晃动,像一碗浓郁的血,看上去无比诡异。
他走到书房的门前也没有敲门,伸手轻轻推开走了进去,一直走到假首野的书桌前,这才低声提醒,“城主大人,该喝药了。”
假首野睁开眼睛,看到是他,脸上的暴躁,在一刹那间就隐退,低头看了看碗里的药,二话没说,抓过碗来,仰头一口吞下。
冰凉微腥的液体滑过喉咙,假首野感觉自己的伤口似乎不那么痛了。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拧着眉头说道:“我这伤几时才能好?感觉有时候痛的厉害。”
那人似笑非笑,“剜肉刮骨之痛,怎么能一时半会儿就消退了……”他说到这里顿住,眸子猛然一缩。
第八百六十章 别小看女人
独眼这副模样,让假首野也愣了一下,看着他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的伤又有什么问题?”
刚刚压下去的那股子烦躁,忽然之间又翻腾上来,假首野觉得好像伤口又开始痛了。
一痛起来,他就想着把那个刺杀他的人碎尸万段!
独眼一时没有回答,脸色慢慢的沉下来,仅剩的那只眼睛里闪着幽冷的光。
这时首野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事情不太寻常,沉默了片刻,低声追问:“究竟怎么了?”
独眼紧紧抿着嘴唇,眼睛里迸出杀气,一手握住了腰间的兵器,“我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好像有人动了我的禁术。”
假首野震惊,“不会吧!有谁能够动你的禁术?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
独眼咬了咬牙,没有回答,转身大步向着外面走去。
假首野急忙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起出了院子,穿宅过院,直奔着赫玛所在的院子而去。
他们刚一进院,独眼就立即对守在门口的侍卫说道:“把守门口!任何人不得随便进来!”
侍卫急忙点头,等他们一进去,有一个侍卫慢慢的趁人不备,转身离开去向明腾汇报。
独眼和假首野站在屋门外,他往里看了看,房间里并没有点灯,漆黑一片,仔细的侧耳听了听,也没有听出什么异样的声音。
假首野偏头看了看独眼,压低了声音,“是不是弄错了?”
独眼依旧没有说话,把腰间的兵器拿出来,他的兵器是一把造型怪异的刀,刀身上还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符文,刀身幽冷,一半雪亮一半乌黑,看起来很是渗人,让人感觉骨头都有些发凉。
他用刀尖儿点住门,吱呀一声门开了。
慢慢走进屋内里,屋里依旧没有什么声音。
他在里屋门口站了片刻,挑帘儿进去,屋子里漆黑一片,隐隐约约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
在屋子里站了片刻,眼睛在适应了屋内的黑暗,假首野跟着独眼一起走到床前,定睛一瞧,发现躺着的人面朝着天,眼睛闭着,正在沉睡。
假首野仔细看了几遍,没错,正是央玛。
他本来紧绷的心又慢慢松弛下来,假首野感觉独眼有点反应过度了。
他指着床上的央玛说道:“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
独眼摇了摇头,“我还是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假首野冷笑了一声,“人就在这里,能有什么不对劲?他还能够翻出什么风浪来不成!”
独眼微微眯了眯眼睛,在黑暗中犹如一只凶狠的猛兽,收了利爪和尖牙,浑身的气势却没有收。
正在沉睡中的赫玛感觉心头不安,猛然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眼前模模糊糊的,有两个人影,正想着大声喝问,猛然之间想起来,这是在央玛的房间里!
他的心瞬间提起来,浑身都绷紧,脑子里飞快的转着想着平时兄长的反应,眼珠木木的转了转,看着独眼和假首野。
独眼和假首野已经看到他醒了,正盯着他,看他的反应。
尤其是独眼,那只眼睛一眨不眨,连他脸上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不放过。
赫玛的心像是在烈火和冰凌之间来回的跳动,浑身的肌肉都绷成了一块块的僵硬石头。
他的脸上保持着呆滞和漠然,眼睛也缓缓的转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流声。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中了禁手之后的兄长时,兄长的样子,他至死都不会忘。
审视的时间总是觉得很漫长,过了片刻之后,假首野嗤笑了一声,“怎么样,没错吧?我就说了,他依然中了你的禁术,不可能再翻出什么风浪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独眼的肩膀,独眼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一些。
“现在到了紧要的关头,我这不是担心出什么乱子吗?”
“你就放心吧,城外的那些军队的状况,我已经排了细作和尖兵营,只要他们稍稍有所异动,立马就会飞鸽传书回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攻城是下下策,他们还想着,怎么能够不费一兵一卒的夺取过这座城池呢!”
独眼的手指在刀刃上慢慢的滑过,语气悠长,“还是不可大意,神明大人对此事非常重视,这座城池,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非常符合神明大人的选择。”
“朝廷,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无论是京城中的那个老东西,还是在城外的那位太子殿下,都不能够让他们得逞,鹤蚌相争,才是我们要的结果。”
假首野漫不经心的说:“你放心,我即使答应了神明大人,就会按照计划去做,你不用总是时时提醒我。”
独眼似笑非笑,嘴角勾出的弧度,看起来无比森然,“按照计划走?城主大人现在的处境可并非计划中的那么顺利!最近这段时间,城里的异动频繁,我不相信这些事情之间没有任何的联系。”
假首野语气中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你说的是杨志的死,还有那个中原人开的店铺吧?那些店铺不是现在又都正常营业了吗?至于杨志那个家伙,本来我就没有把他放在眼中!死就死了,一个小人而已,也敢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
独眼看了他一眼,眼睛里的光芒锋利,“杨志好好的为什么会疯?你的管家,莫名其妙的也死了,说是他们两个人之间争斗所致,还有那些中原店铺,突然之间关了,忽然之间又开了,难道这些事情……在城主大人的眼中都是稀松平常的吗?”
假首野微微眯着眼睛,“那你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一个中原的逃兵,一个真小人,难道还会和那些中原店铺有什么联系不成?”
“为什么不能?城主大人不要忘了,杨志活着的时候,可是经常去那家中原店铺的,还有,那位三小姐的府中……”
刚刚说到这里,首野的脸色沉了下来,“我说过了,三小姐府里的事情我自有计较,不劳你费心!”
独眼的脸色也很阴沉,“女人的事情,我没有兴趣,更不会费心,城主大人,我只是想提醒你,最好和那个女人保持距离,不要小看女人,以免在她们的身上栽跟头。”
假首野哼了一声,这一声既像是轻蔑,又像是讽刺,独眼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
一直躺着的赫玛,脑子里一时接受了这么多的信息,心口突突的跳个不停,但是他强制忍着,没有眨眼,也没有做任何的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过。
他心里很清楚,但凡是表现出一丝的好奇,就能够暴露他现在是清醒的状态,一旦知道他是清醒的,不知道独眼和这个假首野会怎么试探他,到时候一定会引发更多的破绽。
就在他以为要躲过这一劫去的时候,独眼忽然把手里的刀举了起来。
假首野一愣,握住他的手腕儿问道:“你要干什么?”
独眼冷笑,“城主大人急什么?我只是想着求个安心罢了。”
他话音刚落,手指在刀刃上一划,一粒血珠滚了出来。
第八百六十一章 深夜“刺杀”
一直躺着的赫玛看着那颗滚动的血珠,心里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
那颗血珠在灯光里隐隐有些红色的光芒,看起来无比诡异。
赫玛心中暗叫不好,不知道这家伙又要用什么妖术邪法。
但是他此时不能动,竭力保持着冷静,眼睛里看起来漠然,没有焦距。
就在此时,他看到独眼把手里的兵器收了起来,另一只手缓缓地解开挡住的眼睛的眼罩……
赫玛隐约看到那个眼罩之下有红光闪动,并不像是想象中的,没了眼睛的空荡荡的眼眶。
他心中顿时感觉不妙,浑身的汗毛都向不可控制地竖了起来,一股的凉意从后背直渗入心底,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大叫出声。
就在这刹那之间,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骚乱。
假首野和独眼显然也听见了,独眼瞬间刷了一下把眼罩又盖了下来。
假首野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对外面喝道:“在闹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阵打斗之声,还有明腾的声音响起,“城主大人在哪里?保护城主大人!”
假首野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他气的咬牙切齿,那几个刺杀他的人又来了!
“抓住他们!今天定当叫他们有来无回!”
他说完转身大步走了出去,独眼也没有再顾及躺着的赫玛,也转身跟了出去。
赫玛用力的一闭眼睛,狂跳的心,还在腔子里咚咚的跳个不停,他这才发觉,冷汗已经湿透了里衣。
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他知道这是真首野派来的人,要来换他了!
他急忙从床上爬起来,也冲了出去。
跑到院子外面,刻意避开了假首野和独眼两个人,暗中和明腾会合,紧接着,就听到那些刺客打了一声呼哨,又开始撤退!
首野这一次说什么不肯放过他们,指挥着卫队紧追不舍,明腾冲在前面,尤其卖力。
他的身侧紧紧跟着赫玛,两个人首当其冲。
跟着那些刺客跑出了府门,冲入黑暗之中。
一直在暗处等着的老修和央玛一见两个人出来,二话不说,央玛就过去和赫玛做了交换。
“大哥!”
赫玛激动地叫了一声。
央玛用力的点了点头。
此时情况紧急,也不是寒暄的时候,赫玛安耐住心里的激动,快速的说道:“你要提防那个独眼,他就是给你施加禁术的人!刚刚还对我有所怀疑,似乎还想着用邪术,你可千万要小心了!”
老修又在一旁说道:“你们放心,我已经让他吃了药丸。这一段时间不论什么邪术对他也不起作用了!”
听到这话,赫玛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老修一抓赫玛,“事不宜迟,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赶紧走!”
就在这时,后面的卫队也紧跟着冲了出来,假首野也在其中,老修带着赫玛,迅速的退入暗中,他们来时已经做好了退路。
苏南衣和陆思源他们也在其中,看着在灯光下气急败坏的假首野,陆思源又一次向他射出了暗器。
这一次假首野没有试图去拨打暗器,而是侧身避开,那枚暗器钉的一声射在了大门上。
假首野一把夺过身边一名侍卫的火把,借着灯光仔细一看,那枚暗器射入了木头中,可以说是入木三分,这枚暗器和他昨天晚上中的那么一模一样。
他顿时火冒三丈,伸手把暗器拔出来,出乎意料的是,用力一拔一下还没有拔出来,他不仅暗暗心惊,可见此人的腕力有多大!
心惊之余又有些恼怒,想起肩膀上的疼痛,还有昨天晚上治疗时的痛苦,如同火上浇油一般!
他眼睛狠狠注视着暗器射来的方向,“给我把那个射暗器的刺客拿下!谁能拿的下,赏银一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侍卫们如同潮水一般向陆思源的那个方向涌来!
然而,等他们到了那里的时候,陆思源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老修也带着赫玛安全撤离。
这一切他们配合的天衣无缝,把假首野等人如同傻子一样耍了一圈。
忙活了半宿,又是鸡飞狗跳,院子里一片狼藉,但依旧连刺客的一片衣服都没有留下。
假首野气得浑身发抖,感觉肩膀上的伤更疼了。
他用力的甩着鞭子,在几个侍卫身上肆意的抽打,就连明腾也难免挨了几下。
明腾心中火气窜到了脑门上,要不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因小失大,误了大事,他真想当场就抽刀把这个家伙剁个干净!
独眼站在台阶上,冷眼瞧着,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丝毫没有劝解的意思,直到假首野这一通火气发泄的差不多了,他才慢慢走下台阶,到了明腾的面前,“统领大人,我想问问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明腾看着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吗?之前那次刺杀,你们卫队是一无所获,首领城主大人还受了伤,但是看在统领大人辛苦抓刺客的份上,城主大人并没有责罚。这一次,你们依旧是一无所获,屡次发生这种事情,难道统领大人不应该说点什么吗?”
明腾垂下下眼睛,对着假首野拱了拱手,“属下防卫不力,没能够保护城主大人的安全,还请城主大人责罚!”
假首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但他也清楚,现在绝对不能把亲兵卫队给得罪了,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说来说去,他自己也心里发虚,到底是个假的,总得把表面的关系维持住。
他用力的吸了几口气,语气还有些生硬,“最近府里的防卫你们还是要多多用心!几次三番让刺客来去自如,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的城主府如同荒郊野外的破庙民居,可以随意出入!这成了什么?本城主的威严何在?!”
明腾头也不抬,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是,手下明白!手下定当竭尽全力,不仅府里严加防守,从明天开始,属下还会去外面暗中搜查,有没有可疑的人。”
假首野不怀疑他有其他的目的,点了点头,把那枚暗器递给他,“你仔细看看,如果是碰到有用这枚暗器的人,务必把他给抓回来。”
明腾双手接过,仔细看了看,“是,属下明白。”
假首野不耐烦的说道:“行了,都退下吧。”
明腾转身刚要走,独眼忽然又开口了,“统领大人,请留步。”
明腾停住脚步,偏头看了看他,心中顿时警惕十足。
独眼看着明腾,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想问问统领大人,你刚才……怎么会跑到央玛的院子那边儿去了呢?”
明腾的心头微沉,但是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你这话问的有意思,什么叫我怎么跑到他那边去了?刺客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再说我是夜夜巡逻的,府里哪个地方我都去,可不像你呀,没事的时候就躲在一处不出来。”
独眼若有思无的笑了笑,“统领大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我只是好奇,你不在城主大人的书房那边儿,怎么突然就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了?”
第八百六十二章 谁才是心腹大患
空气一时陷入一片寂静中,周围的声音像是全部消散,连风声都停了停。
明腾看着独眼,三只眼睛对视。
对于这个独眼,明腾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整天鬼鬼祟祟不说,还总是一副阴恻恻的样子,眼神阴毒像一条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窜出来咬你一口,更可笑的是,还得到了假首野的重视!
不过想想也对,以前的时候,明腾想不通,自从知道了现在的首野是假的之后,他反倒能够明白了,这两个人纯粹就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明腾冷冷开口,“怎么?你是在质问本统领吗?”
独眼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语气中倒是多了几分威压,“我就是好奇,就是想知道,知道怎么统领大人就会突然之间心血来潮,跑到这个偏僻的院子里来呢?”
明腾冷笑了一声,上前一步,丝毫不畏惧地和独眼对视,“你不明白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刺客来了,刺客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这样的解释还不够清楚吗?那么,我也想问问你,你不和城主大人在书房里呆着,跑到这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又来干什么呢?怎么?这府里的有些地方,你能来,本统领就来不得吗?”
“够了!不要再说了,”假首野适时的开口打断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儿,“都是为了府里的安宁,吵什么?府里的防卫要增加,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赶紧下去准备吧!”
明腾不再多说什么,对着假首野拱了拱手,转身带着人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独眼眯着眼睛,嘴唇紧紧绷着,表示他现在非常不爽。
其他的人都退了下去,假首野看着他问道:“你又怎么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府里的事情还要指望着他,你还是别太针对他吧。”
独眼的手指没意识的捻着衣角,就像是轻轻在捻着某些人的生命,他语气低沉阴冷,“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位统领大人和以前不太一样了,难道说他发现了什么?”
假首野在心里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儿,并没有把独眼这番话放在心上,语气淡淡的,“你是不是太过敏感了?看谁都有问题!他就是一个武夫心思粗的要命,哪里能够发现得了什么?”
“可是,他刚刚怎么就……”
“他不是说了吗?刺客在哪儿,他就在哪儿,他说的这个有什么问题吗?难不成刺客跑到这里来刺杀,他还要跑到书房那边去防卫吗?”
假首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抚着眉心,“我现在疲倦的很,实在是太累,计划按照严定的走,答应你的,我就会做到,就这样吧!”
他说完,也不等独眼反应,转身很快离开。
他走了就,剩下独眼一人站在原地,不管明腾怎么解释,假首野怎么不在意,独眼心里的那一份怀疑,始终没有消散。
他微微侧身看向央玛的院子,眼中浮现几分阴冷的算计。
城主府里边儿渐渐都离了心,苏南衣那边儿却是欢天喜地。
赫玛平安归来,到了府里,先向老修和苏南衣行了个大礼,对他们连连道谢,救助央玛的恩情,实在是感激不尽。
不仅如此,赫玛还把探听到的消息,如实告诉了首野和苏南衣他们。
首野听着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突然之间又冒出来一个神明大人。
但苏南衣一听却明白了,心头微微一震,无论如何,她也没有想到一个邪教的势力,竟然能够渗透的如此深,如此广,看来还真是小看了他们!
苏南衣沉默了一下问道:“你看到那个独眼的人,眼中另有乾坤?”
赫玛连连点头,现在想起那一幕来,仍然感觉浑身的汗毛倒竖,“没错,的确是如此,当时他要掀起脸上的眼罩,若非你们去的及时,后果会是什么样,我都不敢想象……”
他说着又对苏南衣等人行了个礼,“救命之恩不敢相忘。”
手野一拍桌子,“那个冒牌货竟然敢和此等妖人为伍,为祸城中的百姓,意图谋取我的城池,实在是罪不容诛!”
苏南衣也觉得这个独眼行事阴诡,老修一甩手里的拂尘说道:“城主大人说的极是,一般来说,虽然禁术本身并不怎么好,但也分为很多种,听管家所言。像独眼这种应该是阴诡毒辣最下作的,此人心术不正,应该早早铲除,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只怕会酿成大患。”
首野点点点头,深以为然,“那依老道长的意思,应该如何铲除此人?”
老修看了苏南衣一眼,苏南衣接过话来说道:“既然是他擅长禁术,那么,我们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首野一愣,“怎么个还法?”
苏南衣的目光在手里的腿上掠过,“现在城主大人的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只要再外敷两日,就可以彻底康复。不如利用这两天,我们好好的想一个计划,城主大人也和府里的统领大人取得联系,到时候里应外合,兵不血刃把那个家伙抓住,独眼自然也不能放走。此人背后应该还有主使之人,我们可以在他的身上也使下一个禁术。”
首野的目光渐渐亮了,一方面因为自己的腿要彻底康复,一方面也因为计划即将要实施,重新夺回城主之位而激动。
“好,就依先生所言!”
时候不早,大家也就不再多加耽搁,告辞退出来回自己的院子。
他们一离开,首野脸上的神色又恢复凝重。
赫玛一边为他倒茶,一边问道:“属下这段时间没有在城主大人的身边,不知城主的人一切可好?”
首野回过神笑了笑,“一切都好,只是多少有些不习惯,你在那边受苦了。”
赫玛摇摇头,“城主大人这话让手下惭愧。”
首野一边抿着茶,一边若有所思,声音低低的问:“你说,这位老先生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开你兄长身上的禁术,今天他们还说,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在独眼的身上也设下一个禁术,从他们这些话中来看,是不是可以证明,他们的手段,要比那个独眼高超得多?”
赫玛情不自禁的点头,“属下也的确是这样认为。那个独眼整个人都阴森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不似先生这般光明磊落,那些阴毒下作之人,自然是比不过他们的。”
首野偏头看了看他,似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他,“那么……如果他们不能为我所用,把他们放走了,会不会也成为心腹大患呢?”
听到他问出的这话,赫玛心头猛然一沉,一股寒意从心底最深处冒出来,弥漫全身。
这个问题,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从私心里,他肯定是觉得苏南衣他们人不错,几次三番对他出手相助,现在又救下了他们兄弟俩,这种恩情如何能忘?
可另一方面,他对首野也是忠心耿耿,而他跟随首野多年,自然明白,首野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第八百六十三章 手下败将,不足为惧
好在首野也不是真的要赫玛说出个所以然来,他捧着茶杯,看着跳跃的烛火,独自陷入沉思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赫玛在一旁不动声色静静的呆着,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所谓半君如半虎,他能够在首野的身边这么多年,地位屹立不倒,也是有原因的,和他会察言观色,能够准确的揣测出首野心里的想法是分不开的。
不知过了多久,首野似乎有些累了,皱了皱眉头,把已经凉掉的茶盏递过来,赫玛急忙双手接过,“城主大人忧思不已,属下看着实在是心疼,不如先休息了吧,天色已深,您还是要以身体为重啊!”
首野一边抚着太阳穴,一边儿点了点头,“也好,时候不早,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赫玛伺候首野就寝就后才吹灭了灯,轻步退出了房间,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这心里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苏南衣他们从院子里出来,并没有各自回去休息,而是都去了苏南衣的院子里。
一看她的脸色,大家就知道她有话要说。
云景小声的问道:“娘子,你想要跟我们说什么?”
苏南衣目光在大家的脸上一一掠过,“好在我们都在,这里这段日子,大家要格外的小心,不只是因为接下来计划要进行,还可能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会发生,单凭首野这边,我们也要多加留神。”
思格兰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苏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老修点了点头,摸着胡子,语重心长的说:“我觉得南衣说的对,我们现在是替首野办事儿,别看他现在对我们表面上恭敬,又是送礼,又是说好听的话,但此人心狠,也颇有些手段,我们还是不能够大意。”
夏染也跟着点头,“不错,我们表现出来的能力越大,他对我们的忌惮也就越深,如果他要是发现,我们不能为他所用,那……”
夏染后面的话没有说,大家都心知肚明,彼此会意。
思格兰瞪大着眼睛,小嘴儿长成了o型,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气来说:“人家都说卸磨杀驴,他这还没有拉完磨呢,就想着要怎么宰我们了?!”
苏南衣听到她这话,本来有些悲壮不愤的,不知怎么的,就笑出了声。
夏染也是又气又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你这个小家伙,做比喻能不能做的好听点儿?哪有把自己比喻成驴的?!”
思格兰扶了扶了自己的发髻,嘟着嘴说道:“我就是打个比方,你们明白就好了呀!”
老修接过话来到,小思格兰的话糙理不糙,“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这个呀,没有道理可讲,等你长大了,见多了,就明白了,上位者根本没有什么恩情可言,只分能用的人,和不能用的人,能用的自然好说,不能用的,那宁可毁了,也不能让别人用。”
思格兰趴在桌子上嘟着嘴不说话了,她忽然之间想起来,之前在吴泯舟身边的时候,好像也发生过几次这样的事情,可见所言非虚。
苏南衣轻笑道:“总之呢,大家要格外当心,我们现在和首野是站在同一个战线上,但却不是为他所用,更不是为他做事,不能把他当做朋友,只是一时的有共同的敌人罢了。”
大家都认真的点了点头,事关安全大事,谁也不会大意。
苏南衣叹了口气,对着众人行了个礼,“这一路走来,多谢大家的肝胆相照,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希望大家以平安为上,我们一起来,也要一起走!”
这番话说得大家都有些伤感,心里一阵感触。
陆思源垂下眼睛,不去看苏南衣,那种离别的痛楚像是提前到来,在他的心里狠狠的搅动。
老修也摸着胡子,眼神有些涣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染清了清嗓子想打趣几句,可感觉气氛不太对,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莫名的心里也冒出几分酸涩感。
云景看着苏南衣心里很是难过,拉着苏南衣的袖子对大家说:“其实我也知道大家都是为了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必千里迢迢,跨山过海的到这异国他乡来,应该对大家行礼的人是我才对。”
他说着当真要行礼,老修回不神急忙拦住他,“好了,王爷,咱们都是一家人,我老头子就跟着你没大没小了,不分尊卑了,抛开身份不谈,你觉得咱们算不算是一家人?”
云景连连点头,“当然!当然算了,我感觉你们就是我的家人。”
苏南衣轻轻笑了笑,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好了,煽情不是我们所长,大家都心里有数就好,明天还得继续奋战,时间真的不早了,都回去早点歇着吧!”
大家点点头陆陆续续的往外走,老修磨磨蹭蹭,到了最后。
苏南衣一见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是心中有事儿,有话要说。
把其他的人都打发走,老修左右看了看,果然凑过来说道:“你对首野说,要对那个独眼用个什么禁术,是真的吗?”
苏南衣知道,自从她说出来那一刻起,这一关就绕不过去,点点头说:“没错,是真的,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老修暗暗抽了一口气,哼哼唧唧的说道:“可是,我不敢保证能够用的成功,说实话,这个禁术我用的不怎么熟练,这次给那个央玛解开,要不是有高人的帮忙,恐怕我也得出岔子。解起来都这么费劲,更何况是对别人施加禁术,而且那个人还是独眼,我看他是这里面的行家离手,别到最后弄不成,反而……”
老修一脸的担忧,后面的话没有再说。
苏南衣听他说完,坦然的说道:“你放心,这个我心里有打算。既然说出来了,就一定会兑现。那个独眼看起来挺吓人,听赫玛那么一说,也感觉让人畏惧,但是你别忘了,赫玛并不懂,猛然看到那一幕,必然会吓得心惊肉跳,在言辞上也会夸明腾些,实际上,没有什么可怕的,说不定他的技法还不如你。
再者说,神明庙那边的人你还怕吗?那些不过都是一些虚张声势的东西罢了,我们这一路打过来的,还从他们的手底下救的人,有什么可怕的?不要被那些夸张的言辞给吓倒了。”
话是开心锁,听到苏南衣这么一说,老修的士气顿时又高涨了起来。
没错,那个独眼就是所谓的神明大人的人,那些人不过就是一些戴着面具的西域人罢了,说起来,他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西域的人,就是因为毛发和眼睛的颜色与中原人不同,所以才让人惧怕。
他行走江湖,什么没有见过?难道还能和普通的百姓一样担惊受怕,甚至是受他们的蛊惑吗?
那绝对不能!
老修一边想一边点头,感觉又开始扬眉吐气起来。
苏南衣心中暗自好笑,“你赶紧回去吧,也不知道博满在你那里怎么样了,按时间推算,应该差不多了,赶紧给他用个禁术,让他听首野的话,明天开始让他去首野身边。”
一听她提起博满,老修顿时一溜烟儿的走了。
第八百六十四章 奇异的梦境
苏南衣回到房间里,云景还没有睡下,正坐在梳妆台前,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苏南衣轻步走过去,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景儿,在想什么呢?”
云景抬起头来,把手放在桌案上,苏南衣这才发现,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梳子。
云景抬起头,漆黑的眼睛看着她,像是盛满了无比的深情,“娘子,我也没有想什么,就是觉得心里不太好受。”
苏南衣想起他不舒服时的样子,心中陡然一惊,有些慌乱的说道:“怎么了?景儿哪里有不舒服吗?”
一边说着,她一边伸手去摸云景的腕脉。
云景反手握住她的手掌,细细的摩挲着她手上的掌纹,声音低低的,“没有,我没有不舒服,娘子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我感觉自己拖累了娘子,让你这么辛苦的到这里来,和这些奇奇怪怪,危危险险的人争来斗去。”
他用力的握起了苏南衣的手,语气中满是懊丧和愧疚,“我娶娘子回来,本来就是觉得你在苏家过得不好,想尽快让你过上好日子,和我在一起开开心心的,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担心更不会有人欺负你,我想保护娘子,保护你一辈子。可是,没有想到娶了你才几天的时间,就……”
他说着难过的低下头去,像一个做错了事情,无比内疚的孩子。
苏南衣看着很是心疼,轻轻地抱住了他,手指在他光滑的发丝间轻轻穿梭,“景儿对我是最好的,我心里明白,又怎么会怪你呢?再说,景儿没有做错什么,但你的这种想法,根本就是错误的。”
云景听到这个,不禁抬起头来看着她,“错误的?!”
苏南衣一点点头,无比认真的说:“对呀,错误的。我们是什么?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不应该只是有你保护我或者我保护你,而是同甘共苦,所有的困难都应该一起去面对。你身体不舒服,不舒服要治病,这也是我身为娘子应该为你做的,而你一边忍受着病痛带来的痛苦,一方面还要积极乐观的陪着我,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非常好了,景儿很厉害,一点儿也不差。”
云景的眼睛里又亮起了点点的繁星,像是一颗颗被她的话点亮。
“真的吗?”
苏南衣认真的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从来不骗景儿的。”
云景又重新变得喜笑颜开,从椅子上站起来,扶着苏南衣坐下,“我要为娘子梳头,娘子辛苦一天了,我也要为娘子做点儿什么。”
苏南衣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也没有拒绝,“好啊,那就让景儿替我梳头吧!”
云景笑得眉眼弯弯,帮她把头上的发冠取下来,然后用梳子轻轻给她梳着头发。
三千烦恼丝如瀑布丝绸,在云景的手里散开,灯光下,苏南衣发丝散落,脸色莹白似玉,一线月光也从窗外流泻进来,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她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心里泛起无边的甜蜜。
这是一个值得永远记住的美好的夜晚。
有了苏南衣的开导和安慰,云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等他醒来的时候,苏南衣已经起了床,不在他的身边。
他抬起手,眯着眼睛看向窗子的方向,不知怎么的,忽然之间想是感觉自己在一片密林当中,周围都是朦胧模糊的雾气。
他心中陡然一惊,想要坐起来,却又感觉身体像是被束缚住,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惊慌,耳边忽然传来有人叫他的声音,那声音清脆却又有些遥远。
他偏头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镜子,镜子里反着光,他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影身穿着王袍,腰系玉带,头上带着王冠,威风凛凛,看起来有些熟悉,可是……眉眼之间表现出来的气度风华,让他又感觉有点陌生。
那是……
那是曾经的他自己吗?
云景心头慌乱,想要挣扎着起身,去镜子旁边看个清楚,他已经忘了自己从前是什么样子。
可他心里清楚,苏南衣这么辛苦的为他四处求药找药,为的就是让他变回曾经的自己。
他很想看一看,曾经的自己比现在的自己好在哪里?
那些差距,能否让苏南衣变的快乐,变的不再像现在这么辛苦。
可是他越想起来,就越没有办法动弹。
他心里很是着急,额头上的汗也慢慢渗了出来。
那个飘渺遥远的声音也由远及近,他听得清楚,那个人就是在喊他的名字,声音软糯甜美。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一道白色的影子,也缓缓从雾中走了出来。
她赤着脚,雪白纤细的脚踝上系着一条脚链,好像还有一个铃铛在微微作响,散在周围的雾气里,还有这个女人甜糯的声音里。
听起来,不觉得悦耳,反而有些怪异……
那声音像是拨动着云景此时的心弦,一声一声,一下一下……
云景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那个女子并不答话,俯下身,白色的衣裙散开,犹如一朵巨大的花朵,她的头发乌黑,没有束起,也没有带任何的首饰,如同黑色的瀑布,轻轻的从她的身上和肩膀上流泻开来。
发丝像是快要触及到云景的脸,他想躲开却根本没有办法动弹……
女人缓缓地向他伸出手,他隐约看到,在女子被衣袖遮挡住一半的手腕上,似乎有一朵娇艳的花朵。
花朵妖异,平常也没有见过,是深紫色。
花枝婉转妖娆,像是从袖子里一直延伸到女子的小臂上去,又好像瞬间活了过来,看着她的手指逼近,云景大叫了一声,“别碰我!”
与此同时,云景好像听到了苏南衣的声音,由远及近。
“景儿,景儿……”
云景听到这亲切的声音,简直都快要哭了,他猛然睁大了眼睛,看清坐在床边紧紧握着他手的苏南衣,眼泪差点流出来,嘴巴一撇,无比委屈的说道:“娘子,你怎么才来啊?”
看到他这副模样,苏南衣也有些心疼,心里的疑惑和刚才的紧张压制住,也顾不上别的,拿着帕子轻轻的为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是,是我不好,我来晚了,没有及时过来,景儿,怎么了?做什么噩梦了吗?”
云景连连点头,脸色有些泛白,“我梦到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她想要碰我,她的手上还画着一朵妖花,看起来十分吓人……我很害怕。”
说到这里,云景又撇了撇嘴,委屈的像一个即将要哭出来的小哭包。
苏南衣有些自责也有些惊心,云景竟然梦到了那个白衣的女子!
而且,这一次似乎梦境更清楚了一些,还有什么妖异的花……
苏南衣把这个重要的信息记在心里,一转头看到狐清轻甩着大尾巴,正坐在一旁,偏着头,看着云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第八百六十五章 究竟谁才是“渔翁”
苏南衣看着狐清这样子感觉十分好笑,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头,“你在这看什么呢?”
狐清眨巴着眼睛看着云景,大眼睛中似乎有些疑惑,还有一些了然。
这种复杂的情绪让云景也有些纳闷,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去表达,他伸过手把狐清搂住,“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狐清自然是不能够回答他,只是低着喉咙,咕噜噜的叫了几声。
这时院子里响起说话的声音,苏南衣低声问云景,“景儿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其他的不舒服?”
云景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是刚刚做了一场噩梦而已,娘子不要担心。”
苏南衣点点头,把准备好的衣服给他,“那就穿衣服吧!”
云景麻利的下了床,乖乖的穿上衣服,他心里也有点后悔了,怎么就没有控制住,说了那些,害的娘子担心呢?
他心里暗暗下决定,今天一定要表现的乖一些,不能再让娘子担忧烦心了!
穿好了衣服,外面儿思格兰他们也到了,苏南衣把大家请进屋,热热闹闹的一起吃早饭。
思格兰凑过来说:“苏姐姐,你有什么计划了吗?”
苏南衣笑了笑说:“这个计划不是由咱们制定的,得看首野的,咱们就暗中配合。”
“那我今天能上街去逛逛吗?”
苏南衣打量着她,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你是想去看看客栈那边的情况吧?”
思格兰被点中了心事,小脸微微有些泛红,“也不是,就是顺道过去看看,他一个人在那边……万一有什么事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苏南衣看着她紧张窘迫的小模样,也不忍心再打趣她,点了点头说:“行,你可以去,但是,我有一点必须说在前面。”
思格兰认真的说:“苏姐姐,你说!有什么要求我一定能够做得到。”
苏南衣握住她的手,“你心地善良,这是好事,但是你要答应我,这几天咱们这边儿发生的事情,不许对任何人说,包括什么禁术,还有赫玛他们兄弟俩的身份,这些事情一律不能说,甚至包括粮店那边的事情,明白吗?”
思格兰忽闪着眼睛,把她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消化,最终郑重的点头,“苏姐姐,你放心,我懂的,就是咱们这边的事儿,无论哪一件我都不会说的,我只是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她是个聪明的小丫头,虽然年纪小,心思也单纯,但是这一路走过来,还是十分信得过的。
苏南衣点头,点到为止,也不再多说,揉了揉她的头,“行,那就吃饭吧!”
早餐吃完,思格兰穿上斗篷,高高兴兴的出了门,她也没有让其他的人跟着。
苏南衣在她不防备的时候,在她的斗篷脚上做了追踪丸的暗号,料想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夏染低声说道:“你就这么放心啊,这小丫头,万一……”
苏南衣摇头,“不会有什么万一,放心吧。这个时候,假首野忙着抓刺客,她一个小姑娘不会引人注意,去客栈那边看看也好。你今天也别闲着,去粮店那边看看,独眼既然对此产生怀疑,你就要给莫掌柜提一个醒,无论如何不能牵扯到无辜,我们已经给他们带去不少的麻烦了。”
夏染没再多说,也转身出门。
陆思源握着剑剑说道:“那我就还跟着赫玛?”
苏南衣没有疑议,陆思源也转身出去,屋子里又剩下苏南衣和云景,还有老修。
老修凑过来低声说:“昨天晚上,我回去之后看了看博满的情况,不得不说,高人就是高人,的确是转换的非常成功完美,那家伙看着也比之前好了许多,不再那么硬邦邦的,我想着,今天晚上就可以派到首野的身边去了。”
这和苏南衣预计的时间差不多,“这样也好,今天白天你就多多注意他的情况,以确保晚上能够把他转换完毕,首野这两天正是重要的关头,给他送过去正好。”
“我也是这么想,那今天我就在院子里呆着,不出来了,有什么情况我再及时通知你好。”
“辛苦了。”
老修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住回头看她,“关于给那个独眼做禁术的事儿……”
“咱们先看看首野这两天能做成什么样,到时候把人抓住了,再商议不迟,反正他在我们的手里又跑不了,没有什么可怕的。”
老修感觉挺神奇的,每次他心里一有什么担忧的事儿,和苏南衣一说,好像那些担忧有都变得无足轻重,烟消云散了,就如同此刻一样,他的信心忽然又增长了起来,点点头,甩着拂尘回院子里去了。
苏南衣的心里早已暗暗有了决定,那个独眼绝对不能够轻易放过,假首野可以一刀杀了了事,但是那个家伙绝对不能。
这个邪教为祸一方,竟然还敢想着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到底谁是渔翁,现在还说不定呢。
苏南衣把人都打发走,回头看看云景。
云景的那个梦境,她始终没有忘记。
妖异的花……会是什么样的花呢?
看着云景的脸上又露出笑容,苏南衣很想问一问,但是想到云景刚醒来时被噩梦惊着的样子,又不忍心。
她这么一犹豫,云景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娘子,你在想什么?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苏南衣摇了摇头,试探着问道:“景儿,咱们俩来做个游戏好吗?”
云景顿时高兴,“好呀,娘子,你说,要做什么样的游戏?”
苏南衣站在书桌前,手里拿起纸笔,“嗯,刚才景儿不是做了一个梦,说梦到一朵妖异的花吗?我想着要不然这样玩儿,景儿一边说,我来一边画,看看我画的和景儿所说的能不能相似,看看我们俩的默契能有多少,好不好?”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云景的神色,只要云景的脸上稍有一丝不情愿,她就放弃。
云景没有不高兴,反而有一丝小兴奋,“好呀!好呀!我来说,娘子来画,我可以肯定,我们两个的默契一定非常多,非常非常多……”
他一边说一边伸开手臂笔划,“有这么多!”
苏南衣噗嗤一声笑了,“好,有这么多,那我们就来画一画。”
云景现在对那个梦已经没有了惊慌,只剩下回忆和对苏南衣的描述。
他说的很仔细,苏南衣画的也很认真,没过多久,就把那朵花画了出来,又上了颜色。
看着这一朵妖艳的花,苏南衣心中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朵花的确是够妖,让人光看着就有些不太舒服,不过,她总感觉有一些是曾相识的味道。
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花呢?
她还没有想起来,云景再次语出惊人,“对了,娘子,除了这朵妖异的花,我还梦到一样东西呢,也是那个女人身上的!”
苏南衣顿时收了心神追问,“哦?是什么东西?!”
第八百六十六章 我们的默契这么多!
云景抬起脚,扯了扯身上的袍子,“那,就是脚上,她的脚上还带着一条脚链。”
苏南衣想了想,觉得脚链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很多女子都会带一些首饰,也有很多人喜欢戴一些特别的,比如说造型特异的项链,手链,甚至是脚链等等。
云景继续说道:“她的脚链上还有一个小铃铛,那个铃铛发出的声音让我感觉很难受。”
这个小铃铛倒是让苏南衣有了几分兴趣,“是个什么模样的铃铛?”
云景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有些懊丧的说:“这个我倒是记不清了,当时只觉得那个声音很难听,也没有仔细看,她穿着白色的裙子,露出来的也不是特别多。”
苏南衣一时没有说话,云景观察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子,我是不是挺没用的?连这个都没有记住。”
苏南衣急忙摇头,拍了拍他的手说:“景儿说什么呢?这很正常,你又没有看清楚,再说了,这只是一场梦,真假也说不定。你把这朵花记得很清楚,已经非常不错了,来!我们看看这朵花,和你梦中的是不是一样啊?”
云景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到那朵花上,他仔细的看了看,满意的点头,“没错!娘子画的和我梦中见到的完全一样!我就说吧,咱们俩的默契是非常非常多的。”
苏南衣忍不住笑了笑,“没错,景儿说的对,我们的默契非常多。”
狐清跑过来,在那朵花上跳来跳去。
云景把它抱起来,带着它去一边儿玩儿算了,苏南衣盯着画看了半晌,还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仔细的琢磨了一番,觉得有可能是在神医古中见过。
神医谷的花草非常多,可以入药的就不计其数,甚至还有很多是从其他地方运过来的,有一些奇怪的花草,也就不足为奇了。
难得今天上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做,苏南衣陪着云景在院子里和狐清玩耍,也算是忙里偷闲。
一场大雪过后,院子里积了厚厚的雪,苏南衣和云景起几个小雪人,还和狐清在雪地上跑来跳去,玩儿的不亦乐乎。
苏南衣不禁想起思格兰,不知道那小丫头现在有没有到客栈中。
街上的行人有不少,虽然下过一场雪,但受的影响并不大,很多人都出来扫雪,把一条条街道扫得挺干净,一片银装素裹中的透出几分晶莹剔透的仙境之感。
思格兰一边走一边逛,买了一些小零嘴儿拎着去客栈找卡克斯。
卡克斯现在独自住在客栈里,思格兰还挺担心他的。
到了客栈的时候,客栈里的人不多,也没有人注意到她,她悄悄的上了楼,来到卡克斯的房间,今天叫了两声,也没有人答应。
思格兰推门进去,房间里没有人。
她把提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往里瞧了瞧,安安静静的,的确是人不在。
去哪儿了呢?
思格兰心里想着,也许是出门去了,或者是去帮店老板干点什么活也说不定。
卡克斯这个人这一点儿非常不错,淳朴又勤劳,虽然说是住店,但偶尔也会帮别人一些小忙,总是闲不住。
思格兰推开窗子往外面瞧了瞧,也没有看到他的影子,干脆泡了一壶茶,一边儿吃着小零嘴儿,一边儿等。
过了没多久,听到脚步声响,思格兰眼珠转了转,嘴角闪过笑意,悄悄的跑到门后面,准备吓他一跳。
卡克斯没有觉察,推开门进来刚要关门,思格兰猛然从门后跳出来,吓了他一大跳。
卡克斯真真是被吓到了,起码往后退了几步,眼睛盯着思格兰,“你……怎么是你?!”
看见是思格兰之后,卡克斯脸上顿时露出笑意,“你怎么来了?”
思格兰捂着嘴笑着说:“怎么样?吓你一跳吧?我来了有一会儿了,可是你没有在,你干嘛去了?”
卡克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闲着没事儿,去后面帮小二哥干活去了。”
他一边说着,眼睛一边在屋子里掠了一下。
思格兰拉着他坐在桌前,“我就知道你是出去干活了,哎呀,你是个客人嘛!又付了房钱的,干嘛总是帮着他们干活呀?”
卡克斯脸微微红了红,“我闲着也没事儿,而且刚刚下了大雪,他们打扫起来挺辛苦的,我能帮一点儿就是一点儿吧。”
思格兰倒了一杯热茶推给他,“冻坏了吧?赶紧喝杯茶暖暖身,我给你买了一些吃的,这两天你过得怎么样?”
卡克斯端过热茶,暖暖的杯子捂在手心里,热流流到了心底,他点点头,“我过得挺好的,客栈里的情况也算是正常,除了有两次官兵来搜查过,倒也没有什么,你呢?你怎么样?”
“我也挺好的,今天闲着没事儿,我跟苏姐姐说了一声就出来见你了,现在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卡克斯微微抿了抿嘴唇,低声说道:“让你担心了,谢谢你关心我。”
思格兰不知怎么的,耳朵有些发烫,手指捻着一颗甜蜜的樱桃,放进嘴里,却没有尝出什么味道来。
“哎呀,谢什么呀,大家都这么熟了,有什么好谢的,互相关心也是应该的嘛。”
卡克斯笑着没有说话,目光深深的看着她。
思格兰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忽然之间,手脚就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
她不自然的别开目光,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嗅觉似乎也变得敏感了起来,抽了抽鼻子问道:“什么味儿?好像有一股药味儿,你生病了吗?”
说来也是奇怪,刚刚思格兰自己在房间里的时候,也没有闻得这么清晰,只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味道,她刚刚的注意力都在零嘴儿喝茶上,并没有太过在意,现在这么一紧张,注意力被转移,味道感觉清晰了起来。
马克斯急忙说:“有……有吗?没有吧?我没有生病了,身体好着呢!你看我,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吧?”
思格兰再次抽了抽鼻子,“可是,的确是有一股药味儿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寻着味道走过去。
卡克斯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另一张桌子前,从上面的小盒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来,“对了,我前两天买了一个小礼物,想要送给你,正好今天你来了,就拿给你吧。”
思格兰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话题也被岔开,她走到桌子前看着,卡克斯手里的东西。
那是两枚小小的耳环。
淡淡的粉色珍珠,镶嵌在银色的小钩上,摇摇欲坠,虽然不是特别的名贵,但很是精致小巧。
思格兰自幼跟着吴家的人长大,吃穿用度一贯都是按照名门小姐的标准来的,首饰什么的,自然是见过不少,也向来不缺。
但是,思格兰看到这对小小的耳环时,心里的欢喜还是不由自主的溢了出来。
第八百六十七章 小女孩的心思初动
思格兰的眉眼都带着笑,看着那一对小小的珍珠耳环,惊喜的语气都掩饰不住“,这……这是给我的?”
卡克斯把手往前递了递,“对呀,给你的,你看喜不喜欢……”
他说着,脸上流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窘迫,“我知道你不缺这些东西,我……我也没有太多的钱给你买很多名贵的东西,可是,我,我……”
他语无伦次,剩下的话似乎不知道怎么去表达。
在思格兰的面前,他总是有一些不可控制的自卑,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思格兰都是比他优越的,这让他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离,不敢靠得太近。
可是思格兰是纯真的,爽朗的,明媚得像一朵花,温暖的像一轮小太阳,让他忍不住的靠近。
思格兰的眼睛有些发热,鼻子有些发酸,她小心翼翼的把那一对耳环捧在手里,往耳朵上比划了一下,“觉得很漂亮。
这些东西得看自己是否喜欢,和名不名贵没有关系,我在乡下的时候还编过花环呢,戴在头上,能够美美的过上好几天。”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耳环戴在耳朵上,对着卡克斯露出甜甜的笑,“你看怎么样?好看吗?”
卡克斯看了看,认真的点点头,“好看,和我想象的一样好看,我当时买的时候,就觉得你戴上一定会十分好看。”
思格兰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红发烫,她想控制,可是,这种热度越控制越有些泛滥。
她窘迫的转过头,心里甜涩涩的涌上来,没有勇气再去回头看卡克斯,低着头小声说道:“那……那既然你没有什么事儿,一切都挺好的,我就回去了,省得苏姐姐他们担心。”
卡克斯听说她要走,忍不住上前跟了一步,“你……你在那边还好吗?有没有受欺负?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修爷爷呢?他也一切都好吗?”
他一下问了这么多的问题,思格兰总不能不回答就走,点了点头说:“我在那边挺好的,怎么会受欺负呢?大家都在一起都很照顾我,修爷爷也挺好的,我会把你的问候带给他的!”
“修爷爷走的时候,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也没有多问,现在怎么样?他要做的事儿做成了吗?你们做的事情都挺重要的吧?我……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思格兰回身急急的说道:“怎么会呢?你在这里帮我们看着外面的情形,就是帮了很大的忙呀!”
卡克斯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眼神中满是纯真,“是吗?那你们最近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能跟我说说吗?”
“我当然……”
思格兰的话刚刚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苏南衣郑重的交代给她的事情,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用力的咬了一下嘴唇。
卡克斯看着她的神情,眼睛从明亮转为黯淡,“没事!没事的,如果不能说那就别说了,我知道,嗯……有些事情是不能跟外人说的。”
思格兰连连摇头,“你说什么呢?谁当你是外人了?你是我们的朋友啊!大家都是一家人。”
“那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我能帮忙做的吗?”
思格兰很想说,但是话到了嘴边,苏南衣说的那些话又开始在耳边回响,她最终把心一横,摇了摇头,“我们都是按部就班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嗯,你就在这里,我想很快我们就能回来,大家都会在一起的!我先走了。”
思格兰说完,也不等卡克斯回答,就这么转身,一溜小跑出了门,噔噔噔打下楼去了。
她很快跑的没了踪影,卡克斯从窗子里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客栈门口,嘴角含了笑意无声的笑了笑。
他走回桌子边,从那些纸包里拿了一颗蜜饯出来,慢慢的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脸上的笑容慢慢加深放大。
思格兰飞快的出了客栈,脸上红的发烧,双手捂着脸,低着头只顾着往前跑,一直没有留神,和迎面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她急忙抬头道歉,“不好意思,是我没有看见你,没事儿吧?”
她定睛一看,对方是一个蒙林姑娘,梳着小辫子,发间还缀着一些小绿松石,看上去精神又俏皮。
小姑娘看上去比她要明腾些,眉眼深邃,被她撞了似乎有点不怎么高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说话,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
思格兰吐了一下舌头,又向着对方行了个礼,“实在抱歉,我刚才跑的太急了,没有看见,请你原谅!”
蒙林姑娘还是没有说话,鼻子里若有似无的哼了一声,撞开她的肩膀往前走去。
思格兰心里有点儿不太痛快,虽然说自己不小心撞上了他,但也道歉了呀!而且很客气的还道了两次,对方怎么这么态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在彼此错开身的那一刹那,她感觉这个梦林姑娘的身上似乎有什么味道。
只是这一瞬来的快,她还没有来得及问清楚,对方已经走了。
她回头看了看,那姑娘似乎心有所感,就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她。
两个人四目相对,思格兰感觉这姑娘的眼神在她的脸上,身上,来回转了几遍,最终,脸色忽然一变,本来就沉着的脸,似乎更阴沉了几分,眼神中还闪过几分恨意。
最终,那姑娘狠狠瞪了瞪思格兰,一跺脚转身走了。
这次一走,头也没有回。
她有些莫名其妙。
不知道这个姑娘是怎么个情况,就算是被她撞了一下,应该也不会痛到哪里去,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还有那眼睛里的恨意是怎么回事?就因为这么一撞,恨上她了?
不至于吧?!
思格兰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人家那个姑娘已经走了,她独自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莫名其妙的摸了摸鼻子,然后也整身离开。
离开客栈,思格兰自己逛街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回去的时候路过几个小吃店,又买了一些小吃回去带给苏南衣,然后一路回到住处。
她也没回自己的院子,先去找了苏南衣,一进院子,就看到苏南衣正和云景还有狐清在雪地上堆雪人,打雪仗,顿时高兴的叫了一声,也跑过来加入战团。
直到玩儿的精疲力尽,大汗淋漓,苏南衣担心他们吹了冷风生病,才把他们都叫进屋里。
思格兰把买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那,苏姐姐,我给你带的。”
苏南衣倒了热茶,一边儿和他们一起喝茶,一边询问死客栈那边的情况。
思格兰脸微微泛红,“也没有什么事,那边一切正常,卡克斯说有军士过去搜查过两次,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
苏南衣看着她这副娇羞的模样,心头微微沉了一下,但并没有点破也没有说什么。
把帕子递给她,让她擦擦汗,这一安静下来,汗水一蒸腾,苏南衣抽了抽鼻子,问道:“什么味儿?”
第八百六十八章 心思才是最重要
听到苏南衣的问题,思格兰更加的不好意思,小脸儿也更红了,一边擦着汗一边说道:“是不是我身上的汗味呀?”
苏南衣摇头,“不是,不是汗味,是有别的味道,好像……有一股药味儿。”
云景抽了抽鼻子也点点头,“没错,我也闻见了,好像是有一股药味儿,你去药铺了?”
思格兰抬手臂,闻了闻自己的身上,纳闷的说道:“没有啊!我没有去药铺,去药铺干什么呀?”
她说到这里忽然想了起来,“啊,对了!我想起来了,在卡克斯的房间里似乎我就闻到了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儿,我本来想问他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他说没有生病,我正想去看什么的时候,后来他说……”
思格兰说到这里猛然顿住,再后面就是卡克斯叉开话题,送给她这对耳环的事情了,她不好意思往下讲,可一时也想不出其他的借口,就那么生生地咽了回去。
苏南衣和云景还在等着她往下说,她忽然顿住了,两个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云景不禁催促,“还有什么呀?你快说呀!”
思格兰支支吾吾的,一时说不上来。
苏南衣的目光敏锐发现了她耳朵上的耳环,心中大概有了猜测,把热茶递到她的手边,“先喝杯茶吧,卡克斯没生病吧?”
思格兰点了点头,“他说没有生病,不过,他的房间里确实有些药味儿,也许……”
思格兰有些后悔,有点自责,她当时应该问的清楚一些的,“也许……卡克斯是不想让我们担心,所以没有明说。”
苏南衣若有所思,“那你看着他的气色怎么样?还有说话什么的?”
思格兰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异常。”
苏南衣点点头,“那就行了,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他很聪明,也机灵,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或许是他帮着别人干活的时候,有小二哥摔伤扭伤,擦上了药膏也说不定。”
这个解释思格兰倒觉得挺合理,立即点了头说:“没错,他还帮着小二哥去扫雪了,说他们很辛苦。”
苏南衣抿了一口茶,若无其事的说:“是吧,店小二总是会辛苦一些,需要八面玲珑,各方面都要照顾得当,对了,卡克斯那边没有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吧?你告诉他,如果有什么意外威胁,自己的安全为上,务必要和我们尽早的联系。”
思格兰点了点头,“嗯,他说了,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那他有没有问起咱们这边的情况?你们没有谈点什么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思格兰的脸再次红了红,急忙摇头否认,“他的确是问过我们这边的情况,但是苏姐姐,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说的,我一个字儿都没有说,我发誓。”
苏南衣看着她脸红又认真的样子,有些好笑,拍了拍她的头说:“放心,我不是怀疑你,当然相信你了,按说卡克斯也不是外人,和他说的也没有什么,只不过现在的情况特殊,我们还是要格外小心,让他知道的太多,也有可能会给他带来危险,明白吗?”
思格兰认真的点了点头,“懂,我懂的。”
“你明白就好,等过了这两天,事情一切尘埃落定,到时候,我们也就能够让他和我们会合,所有的一切自然也就都明白了,不需要再多解释什么。”
听到苏南衣这么一说,思格兰心里的那一点点的小疙瘩也迅速的消散于无形,重新开心了起来。
苏南衣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这的耳环倒是没有见过,是新买的吗?”
思格兰的脸再次烫了烫,手指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感觉到珍珠微微凉凉,心里却是滚烫,她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说:“嗯,嗯,是新买的。”
她话刚一说完,云景盯着她的耳环,忽然间脸上露出几分疑惑,“咦?你这个耳环……”
他话还没有说完,苏南衣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云景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思格兰脸色微红,又有些发烫,急忙站起来,匆匆的别开脸,“我去看看思源哥哥有没有在院子里,苏姐姐,我先走了!”
她匆匆忙忙的离开,连头也没有回,也没有等苏南衣回答,一溜烟的就不见了人影。
云景小声的疑惑,“娘子,你怎么不让我说呀?她那个耳环的确是……”
苏南衣摇了摇头,“有些东西不在于价钱贵与否,而是在于,是否用了心意。”
云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懂了。”
苏南衣的目光幽深,看着思格兰离开的方向,那对耳环的价格倒是放在其次,这小姑娘的心思可不能再忽视了,到底是慢慢长大了。
云景又换到另一个话题,“娘子,那个卡克斯会不会真的是生病或者是受伤了?刚才的确闻到有一股药味儿。”
苏南衣点头说:“没错,是有药味儿,不过从思格兰的描述来看,卡克斯不像是身体有问题的样子,大约真的是帮助别人擦药吧。”
云景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迅速的又转去了别的方向,跑到一边和狐清去玩了。
苏南衣的手指轻轻捻着桌子上的纸袋。
会是这样吗?那股子药味儿……究竟是什么来头呢?
她正在思索门外,想起赫玛的声音。
苏南衣收回思绪,转身走出去,赫玛已经笑容满面地进了院子,站在和云景说话,见到她出来,急忙上前行礼。
“先生,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时间?城主大人想请您过去一趟。”
“也好。”苏南衣和云景说了一声,跟着赫玛出院子去见首也。
一边走苏南衣一边打量着他问:“管家身体没有什么不适吧?看你精神不错。”
赫玛点点头,笑容满面,“没错,我神清气爽,昨天晚上回来好好的睡了一觉,还要多谢先生,替我们兄弟俩解决了心底最大的隐忧,我才能够安心的睡觉了。”
“管家已经写过很多次了,别客气。”
赫玛笑容不改,语气越发真诚,“先生这话说的,救命之恩,怎么谢都不为过,何况,您不只救过我们兄弟俩一次。”
赫玛的心情十分的愉悦,不仅是因为兄弟俩脱离了苦海,还因为他听说了博满的事儿。
首野没有瞒着他,把大致的情况说了,赫玛的心里既兴奋又激动,恨不能大笑三声。
他知道博满不断作死,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没有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而且这个结果相当令人满意,这可比死了还要难受啊!
苏南衣看穿他的小心思也不揭破。
“不知这次城主大人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赫玛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城主大人今天早上起来,感觉双腿又恢复了不少,大概是……想问问关于他双腿的情况吧!”
赫玛说这些,其实心底是有一些发虚的,眼睛一时不敢去看苏南衣,更不敢和她对视,觉得仿佛只要苏南衣一看,就能够看穿他心底的想法一般。
第八百六十九章 后半辈子的奔头
毕竟,首野心里的那点心思别人不清楚,赫玛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苏南衣对他们兄弟俩有救命大恩,他既想种于主子,又想不辜负救命恩人,夹在中间,实在是左右为难。
苏南衣看着他这一副为难的模样,心里也了然,但并没有往心里去,轻声笑了笑,“那就走吧。”
见她没有再继续追问,赫玛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但在心里的压力却没有减低多少。
他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感觉自己也左右不了。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首野正在院子里漫步闲逛,他感觉今天早上双腿上的力道加强了不少,走起路来也比前两天轻松了很多,走累的时候,那种酸痛感也消失不见了。
他心里实在很高兴。
苏南衣没有骗她,他的双腿果然就要恢复了!
他思索着,既然是双腿恢复了,那么其他的事情也就该提到日程上来了,这两天抓紧时间把手中的权力夺回来,然后就要和苏南衣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她最好能够留在自己的身边。
虽然跟着墨铎也不错,但是京城之中藏龙卧虎。能人异士有很多,到时候怎么会显出她的重要性来?
他相信自己可以说服苏南衣,与其去京都做一个凤尾,不如到自己的身边做一等一的谋士。
到时候,许给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不怕她不动心。
他心里的算盘打的很好,正在想着赫玛和苏南衣进来了。
看到他在走路时赫玛急忙过来,伸手就要扶他,首野轻轻推开他,眼睛看着苏南衣。
苏南衣打量了他半晌,微笑着问道:“城主大人,今天感觉如何?”
首野拍了拍自己的腿,“感觉很是不错,先生的医术果然了得,本城主的腿已经恢复了八九成了。”
“这自然是最好,看到城主大人双腿康复,我也很替城主大人高兴。”
首野慢步走到苏南衣的身边,“本城主能够重新站起来,多亏了先生,实在感激不尽。”
他的身材高大,又是手握兵权,上过沙场的人,这么一站,沉沉的影子落在苏南衣的面前,不知不觉中就多了几份威压之感,声音也颇为低沉,和他站在面对面,那股子压力又增厚了几分。
这若是寻常的人,别说和他对视,连头也不敢抬,整个人都得战战兢兢的,不敢多言。
这的确是首野故意的,他已经坐了太久,对苏南衣也是恭敬客气有加,现在他的双腿基本上痊愈,他也有心想让苏南衣知道,他依旧是这城里的一城之主。
待他夺回兵权,重新掌握权力,握住她们几个的生死,不过是翻覆手掌一般容易的事情。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苏南衣并没有半分的慌乱,站在原地没有动,脸上的表情也依旧云淡风轻,眉眼间沉静从容,丝毫没有慌乱,更没有惊慌失措地后退一步,对他拱手施礼。
她站在那里,如一根挺拔修长的竹子,目光清冷,皎皎似月光。
“城主大人不必客气,我们之前是达成了协议的。我为您治好腿,助您重掌兵权之后,和墨铎殿下合作,我们只是互相得所需。”
苏南衣的不卑不亢,让首野愣了一下,心底也有些震动。
他想起那天晚上,苏南衣放开的气势,让他也有所忌惮,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那一幕依旧让他耿耿于怀。
本来想找回一些脸面,却没有成功。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苏南衣语气淡淡,“对了,师父让我告诉城主大人,今天晚上博满应该就能转变的差不多,到时候,会送到您的身边来。”
首野心头一沉,猛然回神,“是啊!博满还在他们的手中,这一点还需要仰仗他们。”
他不禁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够操之过急。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有重新露出笑意,“先生辛苦了,也请代本城主转告老先生,他的大恩大德,本城主一定铭记于心。”
苏南衣笑了笑没有说话,拿着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心中却泛起冷意。
铭记于心,大恩大德?
这类场面上的话,她从来都不会当真,首野此人,心有城府,而且心肠很辣,等到见到墨铎,还是要提醒一下,不能和他太过交心,更不能太过倚仗。
否则的话,此人早晚是一个心腹大患。
苏南衣不想再和首野虚以委蛇下去,很快就离开了这里,她想了想,去找老修。
老修正在里屋,一刻也不敢大意,时时盯着博满,博满已经睁开了眼睛,眼白中的红色也褪去不少,不再像刚开始那般吓人。
别看只是这么一个转变,实际上却是质的飞跃!
老修心里很清楚,也很激动,他一边注意着博满的动向和变化,一边拿着描绘出来的那些符文仔细做研究。
他想着等到离开这里,重新上路的时候,在路上抓一些野兽什么的,在那些动物身上试试这些符文,说不定,还可以找到几只聪明的小动物,签成灵兽呢!
一想到这个他就蠢蠢欲动。
之前退出朝堂又退隐江湖,不想再理会那些纷争,是真心觉得累了,只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平平安安的养老。
可时间长了,还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四处闲逛,要不然就是休息,钓鱼,练功,那些日子周而复始,想起来都觉得无趣的紧。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又学会了这个,而且还是自己崇拜的人留下来的,他决定,余生的时光一定要好好钻研琢磨一下,这也算是没有白活。
反正,这几年的光阴是不能错付了!
他感觉自己又燃烧起了熊熊斗志之火,每一刻都不想虚度。
他全心投入,以至于苏南衣在院子里叫他,他都没有听见。
苏南衣心里纳闷儿,不是说了,他在屋子里观察着博满的动向吗?
怎么没有回应?
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
苏南衣心里不安,加快脚步进屋,一挑帘儿看到老修正在桌子前趴着,仔细的研究那些符文,她不禁好气又好笑。
趁着老修没有注意,她看了一眼博满,和她预想中的差不多,老修预测的时间也刚刚好,的确得等到晚上了。
她左思右想,还是在博满的身后又画了一个符文,符文的光芒一闪,即没入博满的体内,他的眼珠有微微亮了亮,改变了一下颜色。
只不过这一幕闪现的太快,老修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苏南衣收了手,这才走到老修的身边,“在看什么呢?”
老修猛然回神,一看是她松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我一跳。”
苏南衣一脸的无奈,“我来了半天了,在院子里叫了你好几声,你也没有回答,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这么专注?”
老修一脸的激动,“我刚才没有听见,对了,我决定!以后要好好钻研这个,当然得专注一些了,总不能给我崇拜的人丢脸!”
苏南衣:“……”
第八百七十章 深藏下杀手锏
看着老修这么斗志昂扬,一脸激动和憧憬的模样,苏南衣也实在不好泼他的冷水,行吧,反正有一个精神寄托,有点儿事儿干也挺不错的。
而且她觉得老修很聪明,而且心思很正,如果遇到合适的机会,给他传授一些这方面的东西也不是不行,毕竟这一路走过来,人家也帮了不少的忙。
总说回报,可其实上,老修也不缺什么,金银珠宝未免显得有些俗气,他们之间的关系和感情也超越了那些,但也总不能只停留在嘴头上。
既然他喜欢,那就找机会成全他一下吧!
老修一脸兴奋重新转过头去研究那些符文,他根本不会想到就在这转念之间,苏南衣的心理发生了变化,也对他的未来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他想要的惊喜,正在慢慢的向他靠近。
老修又拉着苏南衣说了半天符文,苏南衣一认真的听着,她发现老修在这方面的确是挺有天赋的,或许是这么多年的着迷和研究,反正总体来说挺让她觉得惊艳,的确挺好。
这也就更加坚定了她要传授老修的决心。
一直到听着老修说完,她才问起博满的情况,老修有拉着她到了博满面,仔细的跟她解释了一下,“你看,他现在这个状态比之前要好上许多,等到了晚上就会正常人相差无几了,当然了,还是不能够细看,不过也算很可以了,等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融合的更好,我想给首野一个建议,就是让博满带上一个面具什么的,这样的话,就更不会引发别人的怀疑。”
“你想的还挺周到!”
老修得意的挑挑眉,“那是!这件事情关乎着首野对咱们的态度,我看除了他的双腿之外,他最在意的就是这件事情了,总得让他知道咱们的能耐,不能让他小瞧了去。”
苏南衣认真的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你说的有道理啊,但是我们也要让他忌惮几分,否则的话,还是我之前说的,只怕他会生出不该有的野心。”
老修的脸上露出几分冷色,“你说的没错。我看他们这些上位者都是一个德行,没什么好东西,什么有用的人才都想着扒拉到自己的身边,但是又容不得别人说一个不字,要是别人不同意,他们宁可毁了,也不能让别人好好的。”
老修说到这里,眼中闪过几分狡黠的光,悄悄的压低了声音,“我觉得咱们可以给他安插一个后手,他要是能够好好的那就算了,算他运气好。他尊敬咱们,咱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可话要说回来,他如果敢动什么歪心思,那咱们也就不必跟他客气。”
苏南衣看着老修这眼神儿,就知道他的主意不是什么光彩的,不过对付首野这种人,也不必要用什么光彩的手段啊。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要想治住坏人,你就得比坏人更坏,一味的做好人,只能是把自己拖入泥潭中。
所以,她不假思索的就同意了老修的建议,“行,没问题,那你想给他留什么后手?”
老修摸着胡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这个嘛……我得好好的想一想。不是重量级的不能担当起这个责任,得是能在关键的时刻一击即中的杀手锏。”
苏南衣回头看了看博满,若是无意的提醒,“这个不就是现成的吗?你不是要在他的身上种下一些指令吗?”
老修一听她这话,眼睛瞬间亮了,“你说的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老修搓着手,兴奋的在博满身边转了转,眼睛里烁烁放光,好像盯着什么宝物一般,“没错,没错!哎呀呀呀,还是你提醒了我!这个现成的家伙可比什么都好,把他送到首野的身边去,首野不会对他有所防备,那我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最后一句声音带着笑,看起来无比的猥琐。
苏南衣无奈的用手抚了抚额头,还真没有见人把自己说的这么直白的。
不过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只要稍微把那些植入的命令修改一下,到时候博满也能够为他们所用,知道首野的一些重要动态。
这样的话,如果在紧要的关头,首野真的做出什么不利于他们的举动,他们也能够利用这个指令先发制人。
苏南衣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相信过首野,她始终相信先下手为强。
更何况,他们和首野根本也算不上是朋友,顶多就是互相利用而已,心里也不必有什么内疚感。
打定了主意,她对老修说道:“你什么时候给他种下指令?到时候我来帮你的忙,虽然我不如你精通,但是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这一点老修是求之不得。
其他的人对此事是一无所知,苏南衣多少有些了解,他自己操作起来也有些没底,正好两个人可以合作,老修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看了看时辰,“那就掌灯时分吧!”
约定好了时间,苏南衣也不再打扰老修,转身回自己的院子。
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陆思源走过来,一张脸阴沉沉的,明显情绪不怎么好。
苏南也有些纳闷儿,“怎么了?谁招惹你了?你不是跟着赫玛吗?”
陆思格没有说话,拉着她进了院子,这才低声道:“你猜的一点没错,首野果然没有存什么好心,若非是我跟着赫玛,听到他们两个的谈话,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出手如此狠绝!”
苏南衣自然早就知道午也心存恶念,但是也没什么太往心里去,现在看到陆思源这种状态,心里也有了一点火气,“怎么?他想干什么?”
“听他的意思是,想着让你帮忙写一封信给墨铎,想让墨铎帮着他稳定城中的秩序,然后借着机会把墨铎带入城主府中,当然,也包括咱们。他所选的那个地方,一定有机关埋伏,到时候,他借机提出条件,如果答应,那自然就是最好,如果不答应……”
陆思源顿了顿,眼睛里迸出凶光,“他说,就把一切都推到假首野的身上,到时候让咱们死无葬身之地!等咱们死了之后,他就举着正义的大旗,接管大军,直发都城!可谓是一举两得!”
苏南衣条了挑眉,不得不说,首野这个计划还真是挺完美的,听的她都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
一方面借刀杀人,借着墨铎的兵铲除了敌人,另一方面,还能够为自己谋得更多的好处,如果谋得到,那自然是最好,如果谋不到……那就干脆把他们一锅端了。
他自己既得了名声又得了城池,还有那么多的军队和他同仇敌忾,一同去京都,到时无论是老王爷还是老国王,都不能少了他的好处。
陆思格握紧了手中的剑,“你有什么想法?要不要我现在就一剑结果了他?我看他比那个假少爷也强不了多少,反正只是需要一个城主而已,我们又何必费尽心力的帮他复位?我们把那个假的把柄握在手中,让他乖乖听话,那不是也行得通吗?”
第八百七十一章 意外突发
苏南衣知道陆思源也是气急了,就算是互相利用,这么长时间,他们这几个人为了首野的事儿也是尽心尽力,想了办法,也历过危险,到头来,却被人如此算计,甚至连命都要算计进去,任谁也得生气。
何况,陆思源本身就是一个比较冷情的人。
看着他发泄一通,苏南衣也不制止,这股怨气在心里不发作出来,忍的也是难受。
陆思源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咬了咬牙不再吭声。
苏南衣见他不说话了,轻轻笑了笑,“思源,也别太生气。他这样做不是更好吗?我们对付死他来也不必再留有什么余地,我之前和老修商量好了,到时候,会留个杀手锏在他身边,你放心好了。”
陆思源听她这么说,心里多少平衡了一些,“当真?”
苏南衣点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也从来没有相信过首野,这一切也不过都是为了帮助墨铎顺利的拿到这座城罢了。至于你说的,我们只是需要一个城主,的确也有几分道理,但是现在,假首野已经被那个神明的人蛊惑收买了,更何况,墨铎早晚也会知道此事,如果他知道,我们找到的那个城主是个冒牌货,也难保他心底不生芥蒂,到时候我们忙活一场,岂不是白忙了?”
陆思源眉头紧紧皱着,心里暗暗的想,说来说去,最后的大赢家倒是墨铎,他在城外什么事儿都不管,这里面的争斗,费尽心机,舍身冒险,全部都成了他们的事情。
陆思源垂下眼睛,不去看苏南衣,他只觉得,这样的苏南衣太让他心疼了。
两个人陷入沉默中,一时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多少,有些微妙的变化。
此时云景从屋里跑出来,一路欢笑着来到苏南衣的身边,“娘子,思源!你们怎么在这里站着,不进去说话呀?”
狐清跟在他的身后,顺着他的裤腿蹭蹭蹭的爬上他的肩头,无比的威风,大尾巴还得意的一甩一甩。
陆思源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没有其他的事,那我就先走了,赫玛那边……我还是要盯着一些。”
他刚转身要走,夏染从外面进来,脸色也不太好看,几步到了他们跟前小声说道:“你们都在!实在是太好了,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们!”
苏南衣见他的脸色不对,“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是不是莫掌柜那边又出了状况?”
夏染摆手,“并不是,那边倒还正常,我也暗中加派了人手,料想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那到底是什么事?”
“我刚回来的时候,听说有官兵去咱们之前住的那个客栈搜查了,听说还带走了几个人,我打听了一下,好像就有卡克斯,我有点儿担心,想着要不要过去瞧一瞧,跟你们过来商量一下。”
云景忽地瞪大了眼睛,“这当然要去看啊,还有什么可商量的?!”
苏南衣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虽然卡克斯跟他们的时间并不长,但到底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那个孩子年纪又不大,孤苦无依的,总不能就这么扔着,不管他了。
苏南衣快速有了决定,“肯定是要管的,但我们现在不能抛头露面,得想个办法……”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看到陆思源的脸色微微变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思格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院门口,脸色有些发白,很显然是听到了刚才的那个消息。
苏南衣心头一沉,暗叫不好。
“思格兰……”
苏南衣的话还没有说完,思格兰已经脸色苍白的转身往外跑。
夏染懊恼不已,“哎呦,我就怕她听见!怎么躲来躲去……”
陆思源提着剑要追上去,苏南衣拦住他,“你把她交给我吧,先去管赫玛那边的事情,这两天首野一定会频繁有异动。
”
夏染也有些愧疚,拍着脑门说:“对对!这边的事情交给我们,我也来帮忙!”
苏南衣摇头,“还是算了,你们各自做自己的事,我去跟她说,毕竟是小姑娘,你们也不太好说。”
一直追到府门外,才看到思格兰的身影,苏南衣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心里的担忧终于得到了证实。
其实从心里来说,她并不太愿意让思格兰和卡克斯走到一起,并非是因为两人的出身家世悬殊太大,而是因为,他们之间本来就有很大的鸿沟。
首先,他们就不是一国人,更何况,思格兰还没有回去过,那个部落……苏南衣隐隐约约的觉得,那个部落当中,还有思格兰父母的惨死都另有隐情。
她不可能长时间的流连在蒙林,而且卡克斯也是有志向的,要投入军营,要成长,这些都需要时间的淬洗和历练。
如果到时候卡克斯进入了军营,思格兰也要跟着他们一起离开蒙林,他们终究是要分别的,难不成……那时候再挥泪斩情丝吗?
看着前面奔跑的思格兰,苏南衣的心里也很复杂,万般情绪都纠缠在一起。
她知道,现在小姑娘的心里很着急也很难过,也需要发泄,她也没有立即紧紧的追上去,只是不远不近的让思格兰始终在她的视线里,没有离开。
想等着一会儿小姑娘的心绪平稳一些了,再好好的聊,估计现在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
何况,也应该去客栈那边儿看一看,如果卡克斯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他们也不能袖手不管。
思格兰的心里特别的着急紧张,就像是着了一把火,把她的理智都燃烧成了灰,她也不知道这种陌生的感觉应该怎么说,只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卡克斯发生什么危险!
如果真的危险发生了,那,那……
思格兰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总之,她要想方设法的把卡克斯给救出来。
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一团浆糊,从来都没有这么乱过。
思格兰心里无比的懊丧,一会儿感慨自己不够强大,一会儿自责自己不够聪明。
她甚至想,是不是昨天卡克斯已经感觉到了不安全,否则的话,昨天还说的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呢?
慌乱的奔跑中,她转过一个街口。
忽然听到有人在一旁叫她:“你!等一下!”
思格兰刚开始并没有太在意,她现在耳朵里嗡嗡的,也听不见什么话,更没有想到,会有什么人会在这里叫住她,所以,脚步不停依旧快速的往前跑。
可是,那个声音却始终追着她,“喂!我说你呢!停住!你没有听见吗?”
直到这个时候,思格兰的理智才慢慢回来,她停下脚步,胸口一起一伏喘着气,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这才发现,有一个人站在不远处,正双目炯炯的看着她。
她突然感觉这个人有些眼熟,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用手揉了揉眼睛,猛然之间想了起来……
啊,原来是她!
第八百七十二章 大意遭暗算
思格兰仔细看了看叫她的那个人,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这不是昨天从客栈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那个姑娘吗?
那姑娘当时还狠狠的瞪着她,对她的道歉无动于衷,理都不理,最后分手的时候,眼睛里还装满了恨意。
思格兰当时就觉得很奇怪,印象也比较深刻。
现在又看见这个女孩,思格兰仍就是莫名其妙的,她看了看自己的左右,并没有其他人。
那姑娘盯着她,一脸的不耐烦,“别看了,我叫的就是你!”
思格兰指着自己的鼻子,越发的奇怪,站在原地没有动。
那姑娘脸上的不耐烦更加浓了几分,皱着眉说道:“没错,叫的就是你!你过来。”
这种颐指气使的语气,让思格兰的心里很不爽!
她在吴家也好,跟着苏南衣也罢,大家都非常宠她,她虽然没有端过大小姐娇公主的架势,但也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呼来喝去过。
本来今天心情就不美丽,被这个陌生人一呵斥,思格兰的小脾气和小傲娇也上来了,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她扭头接着往客栈那边走。
那姑娘一见她不过来,还不停地往前走,气的一跺脚,低声吼道:“我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听见?你给我站住!”
思格兰根本不理会她,连头也没有回,她越说思格兰走得越快。
那姑娘忍不住急忙快步跟了上去,一把拉住思格兰的袖子,小脸儿气的通红,“我叫你呢!你耳朵聋了?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
她话还没有说完,思格兰一甩手,用力的一推她,“你别碰我!我知道你是谁啊你就叫我?!还说我耳朵聋了,你有没有家教,会不会说话?!”
姑娘的脸更红,鼓着腮帮子说道:“我是为了你好,你知道不知道?!”
思格兰嗤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儿不理会她。
谁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人,先是对她莫名其妙的恨,又莫名其妙的叫她,现在倒好,还说什么是为了她好?!
思格兰一点儿都不想搭理她,“你别再跟着我了,我有事忙着呢!”
那姑娘却不依不饶,根本不肯放弃,跑到她的面前,伸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下巴抬得高高的,无比傲慢,“我有话要跟你说!”
思格兰心头火起,眼睛也瞪圆了,“我跟你说了!我忙着呢!我也不认识你,我跟你没话说!”
那姑娘咬了咬牙,伸手又咬过来拉她,思格兰甩开手,她抓了一个空,“你最好别再跟我动手动脚,否则的话,我要不客气了!”
那姑娘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我要跟你说卡克斯的事。”
思格兰一愣,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无论是昨天,还是刚才,思格兰都没有把这个姑娘和卡克斯联系在一起,毕竟卡克斯是孤身一人,和他们一起来到这里的,并不认识什么姑娘。
姑娘看了看周围,声音压得更低,“难道……你要在这里说吗?”
思格兰看看左右,这里是一个比较安静的街口,虽然清静,但偶尔也有路过的人,实在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
“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卡克斯?他现在人在哪里?”
姑娘抿着嘴唇似乎不愿意多说,但她也看得出来,如果她不透lu点什么,思格兰是不会跟她走的。
她只好勉强说道,“我是卡克斯的朋友,他现在有危险,是他让我来找你的。”
一听到卡克斯有危险,思格兰的心里顿时又有些焦急,手心里也慢慢渗出汗来,“他真的被人抓走了?”
姑娘点了点头,一指不远处的一条巷子,“我们去那边,我好好跟你说,再商量一下怎么救他。”
思格兰的心理乱糟糟的,胡乱的点了点头,跟着那个姑娘进了巷子里。
这条巷子幽深,两边的墙壁有些破败,有一户人家的院子里,还种着一株大树,树上的叶子所剩无几,在巷子里的地上,杂乱的铺着一层,风吹过来,夹杂着凉意,树叶在地上不断的翻滚,看上去颇有几分萧瑟之感。
思格兰的脚踩在叶子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她停下脚步,对那个姑娘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现在可以说了!”
那姑娘转回身,抿了抿嘴唇,“你问我是什么人?我当然是救卡克斯的人啊!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我是他的朋友。”
思格兰对这个说法并不怎么买账,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姑娘,怀疑四起,“我们和他是一路走过来的,他并没有什么朋友在这里,也没有亲戚,你是哪里来的朋友?”
“就是前几天认识的呀,他在街上帮了我的忙,我被人欺负,他出手相助,我们就这样认识了。他还和我的兄长认识呢!我们都是朋友,因为感念他的帮忙,也觉得他人不错,所以,我们才不能见死不救。”
那姑娘说着,上前一步,眼睛看着思格兰,“我想,你既然和他是一路的,也应该会出手帮忙,不会袖手旁观吧?”
听到这番解释,思格兰心里的怀疑降低了几分,这也很有可能,卡克斯一向乐于助人,如果在街上看到这个姑娘被人欺负,出手帮忙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思格兰也只是消除了几分怀疑,并没有完全打消,你说你和你的哥哥都认识卡克斯,“那你哥哥呢?这么危险的事情,他怎么会让你一个姑娘家来?”
那姑娘耸了一下肩膀,“就是通知你一声啊,这算什么危险的事情?我哥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去跟着那些抓卡克斯的人了,要不然,我们去哪里救人?”
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思格兰点了点头,“好吧,你说的有些道理,那卡克斯被带到哪里去了?要救他,你有什么办法吗?”
姑娘笑了笑,伸手拍拍思格兰的肩膀,“卡克斯可是说了,你是神通广大的,你们还有很多的朋友,想做什么事做不了?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她的这个语气有些怪异,似乎有些讥讽,还有一些嫉妒。
思格兰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下意识的身子往后一退。
但此时已然来不及,她感觉被那个姑娘拍过的地方有一阵的酸麻,那种感觉很快,一下子就从肩膀上窜到了手指间。
她的整条手臂都麻了!
思格兰心里咯噔一下,在抬头看向那个姑娘,此时那姑娘脸上的笑意已然消失不见,眼中的恨意如同潮水一般汹涌,闪闪放着寒光。
她一抬手,一股淡淡的白色烟雾,在思格兰的面前炸开,夹着浓郁的香气。
思格兰此时就像是置身在一片浓郁的雾中,眼前也变得模糊一片,意识也开始有些涣散。
她顿时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人,她中了人家的圈套
但是,她想动根本动不了,意识也开始慢慢变得模糊。
恍惚之中,最后的意识里,似乎听到那个女人冰冷的笑声,还有带着恨意的质问,“你这样的货色……怎么敢肖想和他在一起?”
第八百七十三章 做好偿还的准备了吗?
思格兰并不明白这个女人嘴里说的那个他,究竟是谁,但她也没有机会再问出口,眼前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她晕了过去。
那个姑娘俯下身,仔细的看了看晕过去不省人事的思格兰,眼中的恨意暴涨,嘴角的笑完全是轻蔑的样子。
她的脚尖踢了踢思格兰的腿。
“哼!蠢成这个样子,说什么你都信,还是自以为聪明,真是可笑之极!”
她说罢,轻轻拍了拍手,从上次的另一头走出两个人来。
他们如同鬼魅,身上穿着黑色的衣服,系着黑色的斗篷,斗篷角边上有诡异的花纹,在阳光里一闪一闪。
他们的脸上都戴着面具,看不清本来的样子,走到那个姑娘的面前。
“把这个女人带回去。”
“是!”
两个人一个字不多说,其中一个把思格兰扛了起来放到肩膀上,往巷子的另一头走去,另一个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检查没有人注意,然后也紧随其后,快步离开。
那姑娘嘴里哼着古怪的曲调,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拍了拍手似乎是在打落刚刚迷晕思格兰的迷药,然后也晃晃悠悠的向着巷子的另一头走去。
巷子里很快的安静下来,这里本来就人很少,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一阵冷风吹来,卷起地上的落叶和残雪,只剩下叶子翻滚的声响,就像是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苏南衣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刚刚的那一幕,完全落在了她的眼中。
尤其是那两个人身上的斗篷,还有脸上的面具,她看得清楚无比。
他们是神王庙的人!
苏南衣面无表情,冷若寒霜,一双眸子冰凌般闪动。
好啊,自己还没有找这些人算账,他们竟然找上门来了!
还敢对思格兰下手!
那就休要怪她不客气了!
苏南衣轻步跟上,一路上洒下了追踪丸做标记,顺利的跟着那些人,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这是一个小小的宅院,两边都有荒废的院子。这么一个地方,还真的不会引人注目,就连那些搜查的官兵,恐怕到这里也只是草草行事,走走过场罢了。
谁能想得到,在这些破败宅子的深处,竟然有这么一伙人藏身在这里。
他们把小院打扫得还算是干净,思格兰被扔在院子中间,那两个黑衣人退在一旁。
把思格兰迷晕的那个姑娘也慢慢走了回来,看了一眼地上的思格兰也没有急着过来,只是轻蔑的哼了一声,然后摆了摆手,那两个黑衣人拿出一张小桌子来,上面摆着几碟小吃,全部都是蒙林特色。
那姑娘自己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手指捏着一块肉干,一边吃一边喝,感觉还挺美。
半碗热茶下了肚,她伸了个腰,左右晃了晃脖子,慢吞吞的说:“行了,该动手干活儿了。”
她走到思格兰的身边,俯身看了看,依旧昏迷的思格兰,冷笑了一声,也没有拿什么解药,也没有用冷水泼,而是伸手正反给了思格兰两个耳光。
思格兰眉头紧紧一皱,缓缓的张开眼睛,迷蒙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盯着面前的女子,怒声喝道:“你打我?”
那姑娘挑了挑眉,看着她,就像是看着已经到手的猎物。
“那当然,不打你打谁?打的就是你!”
思格兰咬了咬牙,现在她处于劣势,也没有强硬反抗,冷静的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和你有什么仇怨?”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你问我……你和我有什么仇怨?”
那女人用手捏着思格兰的下巴,咬牙切齿的说:“这些你都不用知道!更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你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思格兰听着这话简直无比的莫名其妙,眯了眯眼睛,“不该动的心思?我的心思是什么你能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动没动?”
“你还敢狡辩!”那女人分手又是一个耳光。
她用的力气很大,打的思格兰头一偏,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下思格兰说什么也忍不住了,她转过头舔了舔嘴角的血,眼睛紧紧盯着那个女人,忽然泛起一抹古怪的笑意,“你几次三番的打我,做好偿还的准备了吗?”
那女人一愣,随即仰头大笑,“偿还?!今天你把命都得搭在这里!还想让我偿还你?做梦!”
思格兰眨了眨眼睛,“你就真的这么自信吗?可是,我觉得还有一个可能,我有一个想法……”
那女人疑惑,“什么想法?”
思格兰声音压得很低,“你过来,我告诉你……”
那女人听的不太真切,情不自禁的凑过来,想要听清楚。
就在这刹那之间,思格兰一直藏在身后的那只手,忽然之间到了前面,手里的冷光一闪,一抹杀机直奔着那个女人的喉咙而来!
那女人吓了一跳,再想躲已经来不及,她只能用力的一扭身子,那抹刀光就在她的锁骨和肩膀处划开一道狰狞的口子,瞬间喷射出鲜血来!
她惨叫了一声滚到一旁,手紧紧按住了伤口,鲜血依旧从她的手指间溢了出来。
她一面忍着疼,苍白着脸,一面盯着思格兰,“你……你怎么可能……”
思格兰从地上慢慢的爬了起来,晃了晃手里的刀,刀光闪闪,上面还挂着鲜红的血珠。
“我怎么能活动自如了是吗?你不知道?是吧?我知道,但我不告诉你!”
思格兰咬了咬牙,满腔的恨意都在此时达到了顶峰,她另一只手早就做好了准备,回身对着朝她扑过来的两个面具人,猛然甩出一把东西。
这两个人虽然戴着面具,但是他们的眼睛却并没有被遮挡住。
思格兰甩的这些药粉,完全就是针对眼睛的,两个人迎面被撒了个正着,眼里顿时感觉又疼又烫,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他们低头捂住眼睛,一阵哀嚎,完全没有了战斗力,没过多久就倒在地上。
不过是转瞬之间,思格兰就扭转了局面,她提着小腰刀,一步步逼近那个女人,“我不管你是谁,但我要让你知道,你动了我,还抽了我耳光,就要加倍的偿还!小姑奶奶的脸可不是谁都能够碰的!”
“不可能,你怎么会……”
看着这个女人到现在依旧不肯接受现实,思格兰短促的笑了一声,“你以为就你会用毒药吗?你也不打听打听,小姑奶奶我是谁的徒弟,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对我用毒?妄想着能够毒倒我?我呸!我告诉你一句中原话,关公面前耍大刀,班门弄斧,你算是瞎了你这双狗眼!”
思格兰话音未落就窜了过来,那女人想跑,但是踉跄了一步,又软软的瘫倒在地。
思格兰的膝盖顶在她的小腹上,压得她不能动弹。
思格兰一手提着刀,另一手正反给了她十几个耳光,把全身的力气都打完,看着那个女人的脸肿的又红又肿,几乎又看不出本来的面目,这才算是出了一口气。
“哼!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让你知道,小姑奶奶我不是好惹的!”
她话说完,刀尖抵住了那个女子的喉咙,“现在你可以说了,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八百七十四章 从哪里下刀好呢?
那女子竟然不受胁迫,脸绷得紧紧的,眼中虽然闪过惶恐,但很快又镇静下来,露出几分坚毅之色。
她用力一咬牙,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要想知道我是什么人,你休想!你杀了我吧!”
若是寻常的人看到她折磨坚贞不屈,没准还会迟愣一下,但是,可惜了,她面对的是思格兰。
思格兰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她话都没有说完,思格兰的手就往前一送,刀尖顿时刺破了她的皮肤,血顺着伤口缓缓的滑下来,贴着她的皮肤,粘稠又有些温热,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太妙。
那女人眼中的惶恐瞬间又放大了数倍,刚才的那股硬气也消散了不少。
思格兰似笑非笑,“怎么?跟我玩儿不怕死,这一套啊?死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死之前的折磨吧?”
那女人紧紧咬着嘴唇,口腔里都有了血腥味,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你……你什么意思?你想要干什么?”
思格兰舔了舔嘴唇,“你说我是什么意思呢?你这么阴险狡诈的人应该很明白吧?刚才你有吃有喝的挺美吧?那时候你心里想什么呢?不就是想着吃饱喝足了,有力气了,过来折磨折磨我吗?让我想想,你打算怎么折磨我啊?是把我痛打一顿吗?我猜……想绝对不只是抽耳光那么简单吧?”
思格兰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的一本正经,眼珠不停地转动,透出几分狡猾,让人实在琢磨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那个女人在她的叙述中满满的失了气势,浑身的血液似乎也有些变凉,一阵冷风吹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觉得近在咫尺的思格兰脸蛋漂亮明媚的就像一朵小花,可是这朵小花,却像是用鲜血灌溉而成的!
只是表面上漂亮,骨子里却是阴毒凶狠的!
可她完全忘记了,如果反过来是她对思格兰,只怕她的手段只会更胜一筹。
思格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眼睛里闪着探究的光,“哎呀,在这方面我还真是没有什么经验,手上也没准儿,要不然……咱们试着来,你说怎么样?
中原呢,有一种刑法叫做剐刑,我跟你解释一下,就是啊不用刀了,把人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让你不至于丧了命,但是又能够让你清晰的体会到,每一片肉割下来时的感觉,包括疼痛啊,流血呀,声音啊,它离开你身体时的那种微妙的感觉呀,等等,你都能深刻的体会到……
不过呢,我刚才也说了,我不是什么专业的行刑人员啊,之前也没有试过,要是有个手头不准,或者有点哆嗦什么的,你可千万要忍住,不要介意,也别怪我哈!”
思格兰说的轻描淡写,甚至脸上还带着笑意,但是在这个女人看来,却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她的嘴唇都变得苍白,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眼睛睁大,漆黑的眼仁里只剩下思格兰那一张带着甜甜笑容的脸。
“你别过来!我警告你,你别过来啊!你别这样对我,否则的话,否则的话……”
思格兰眨巴着眼睛,“我别过来?我就在这儿呢,什么叫我别过来啊?你脑子进水了吧?否则你要对我怎么样啊?你还能对我怎么样啊?”
思格兰手里的刀轻轻拍着那个女人的脸,冰凉的刀身贴着她的皮肤,她感觉全身的血肉都被冻住,浑身都在不断的变得僵硬。
“你……你……你要是敢这样对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思格兰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哼,后悔?现在后悔的应该是你吧?我要是不反抗,任由着你欺负我,那我才会后悔呢!你说……咱们从哪儿开始下刀比较好呢?”
她一边说着,刀尖在女人的脸上,耳朵上,鼻子上,甚至眼皮上都比划了一下,刀尖缓缓的掠过,冰凉又透着锋利,每走过一寸皮肤,那种感觉就和凌迟差不了太多。
那女人吓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抖,强撑着一口气,生怕她一动,刀就会割破皮肤,她都无法想象,自己如果毁了容,或者缺失了什么部位,会是什么惨烈的下场。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大颗大颗的泪珠挂在脸上,看起来楚楚可怜。
但是思格兰却丝毫不为所动,嘴里依旧说着,“唉。你这脸长的似乎哪哪都不太合我的心意,看着哪哪都不怎么顺眼,你看我也一定觉得不怎么顺眼吧?如果我落在你的手里,下场没准会更惨呢!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女人紧紧咬着嘴唇,思格兰还在循循善诱,“你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呢?我连认都不认识你,你突然之间就跑出来对付我,结果自己去落得这样的下场,你说你是不是倒霉?”
那女人心头一松动,几乎差点脱口而出,“我……”
她说到这里,忽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响,在暗中看热闹的苏南衣本来看到思格兰挨了耳光,火冒三丈,正想着出手把那个女人的手给剁下来,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思格兰这个机灵的小东西竟然是装晕啊!还迅速的做了漂亮的反击!
既然如此,她也就乐得看戏。
她越看对思格兰的做法越是满意,就差点头称赞,拍手叫好了。
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竟然来了人,她顿时警觉,要是对方的人……她就得出手了。
门口迅速闪进了一条人影,思格兰转身看去,“谁?”
冲进来的人,头发散乱,脸色苍白,浑身还沾着土,嘴角挂着血,总之是一身的狼狈,一见到思格兰,立马冲上前来紧张的抓住她,“你……你没事吧?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思格兰一见到他,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我没事儿,挺好的,你怎么样?看起来不太好,他们抓住你,打你了?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卡克斯还没有回答思格兰的这些问题,伸开手臂当在思格兰的前面,怒视着那个女人,“你有什么,尽管冲着我来!不要欺负她!”
地上的那个女人在短暂的吃惊过后,借机爬了起来,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冷声说道:“好!既然你这么护着她,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她抽出一把造型怪异的兵器来,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材质的,猛然在她自己的手掌心一划,一道血光冒出来,那兵器上沾了她的血,竟然像是沸腾起来,不停的闪烁着泡泡,看起来无比的恶心。
卡克斯咬牙切齿,看到这一幕也着实惊讶了一下,但是他虽然也有点害怕,但是仍旧牢牢的把思格兰挡在自己的身后,不停的安慰着她,“别怕!你放心,只要我在这里,肯定不会让她伤害到你!”
思格兰的心里很是感动,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卡克斯,用力的咬了咬嘴唇,她紧紧握着手里的小腰刀,也把随身带着的毒粉抹在刀上,想要和对方拼了!
苏南衣在暗中瞧着,觉得这个女子着实诡异的很,但凡和神王庙乡关的,哪有不诡异的。
第八百七十五章 舍身相救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情势有些变了,苏南衣不打算再按兵不动,准备过去援助。
最好能把这个女人给活捉了,看看她的兵器是什么玩意儿,再审问一下她。
然而变故来的很快。
那个女人提着手里的兵器,猛然就刺了过来!
那把乌黑的兵器弯转曲折,上面还冒着诡异的血红泡泡,看的人恶心又有些毛骨悚然。
思格兰想过去拼命,但被卡克斯拦住。
看到那个女人一下子刺了过来,卡克斯猛然回身,把思格兰抱住就往后退,把自己的整个后背都露给了那个女人。
那女人手里的攻势不减,一下子刺在卡克斯的右肩膀上!
卡克斯闷哼了一声,但双手仍就紧紧的抱着思格兰,没有松开的意思。
思格兰又急又惊,跺着脚问道:“你怎么样?你松开我!我去和她拼了!”
马克斯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太危险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思格兰猛然推到一旁,自己转回身对着那个女人,仍旧不肯退让。
“你要想伤害她,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那女人的脸上浮现几分痛色,“你真的为了她什么都可以做?甚至连命都豁出去?!”
卡克斯用力咬着嘴唇,忍着肩膀上的痛楚,那女人眼中闪着狠光,“好吧,既然你一心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她挥着兵器又刺过来。
卡克斯脸色苍白,却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正在这个时候!一枚暗器破空而来!正打在那个女人的手腕上,那女人手腕吃痛,手里的兵器也掉到地上。
她顿时震惊的转头,看着暗器来的方向,“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偷袭我?!”
苏南衣理都不理她,思格兰看到苏南衣,顿时跑了过来。
苏南衣看了看她没有受伤,拍拍她的肩膀,让她站在一旁,准备去帮助卡克斯。
然而,变故就在此时再次发生!
卡克斯趁着这个空当,把女人掉了的兵器捡起来,用力握在手中,单膝跪在地上,狠狠的对着那个女人刺了过去,一下子把女人的心脏刺穿,从后背露出兵器尖儿来,黑色的兵器染着红色的血,尖端还不断的冒着血泡,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那个女人也定住了身体,低头看着卡克斯,眼中浮现复杂的情绪,惊讶,不可思议,疑惑……众多的情绪纠缠在一起……
她嘴唇抖了抖,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卡克斯手再次往前一递,又扎进了些许,那女人最终连声也没有吭,翻身栽倒。
四周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下来,只剩下卡克斯喘着粗气的声音,他蹲坐在地上,不停的发抖,双手紧紧握着那把古怪的兵器,指关节都有些泛白。
这是卡克斯第一次杀人。
他受到的冲击实在是不小,双眼都有些放空,木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思格兰走到他的身边,试探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的叫他,“卡克斯,你没事吧?”
卡克斯猛然回头,像是吓了一跳,看到思格兰的脸,眼圈有些泛红,手一抖,那把奇怪的兵器也落在了地上。
他的嘴唇颤抖,哆嗦着问出一句,“思格兰,你不会怪我吧?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狠毒的人?”
思格兰连连摇头,“怎么会呢?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救我,你千万不要多想,这个女人是罪有应得。”
苏南衣紧紧抿着嘴唇,心里有些可惜,本来还想着把这个女人带回去,留个活口,好好审问一下,从她命令那两个面具男人来看,地位应该是不低的。
但现在变成了尸体,也没有办法再问了,不过她也不能去责怪卡克斯。
她也走过来,轻轻拍拍卡克斯的肩膀,“没事。等你入了军营,这也是必走的一条路,身为军人,胆子小,面对敌人的时候下不了手可不行。”
听她这么一说,卡克斯又打起了精神,从地上站起来,用力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也不后悔,为了救思格兰,我什么也不怕。”
思格兰的脸有些发红,心里还有一些甜蜜。
她也没有想到卡克斯会不用一切的赶过来救她。
猛然想起了什么,思格兰打量卡克斯,“你怎么跑出来的?哎呀,对了,你身上还有伤,赶紧过来,我给你看看。”
她推着卡克斯让他转身,但是卡克斯僵持着不肯。
思格兰有些急了,一跺脚说:“你这是干什么?不能讳疾忌医啊!身上有伤必须得治,而且这个兵器这么怪,万一有毒那可就糟了。”
卡克斯的脸色一白,苏南衣点了点头,“思格兰说的没错,你即便是怕她担心,也得先把伤治了再说。”
卡克斯转过身去,苏南衣的用刀给他割破了衣服,露出伤口来,一看那个伤口,苏南衣的眸子就是一缩。
还真让思格兰给说中了,这伤口就是有毒!颜色已经开始泛黑,隐约还有一股子腥气。
思格兰顿时也有些着急,“苏姐姐,还真的有毒!这可怎么办?你能解得了吗?”
苏南衣迅速的想了想,镇静的安慰,“别急,这样,你先带着他离开这里,这里不宜久留,带着他去咱们那里,客栈也别去了。到时候就跟那里的人说他是我们救下来的,先把他安排在夏染的院子里,把伤治好了再说。”
思格兰从内心深处也有点儿担心,苏南衣会依旧不带着卡克斯走,现在一听她这么说,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连连点头府卡克斯道,我带你离开,这里先去把伤治了!
苏南衣催促他们,“你们赶紧先离开,我把这里处理一下,稍后就来。”
两个人迅速离开,苏南衣在那个女人的身上找了找,既然毒是这个女人下的,那她的身上应该有解药才对。
果不其然,从她身上找出几包药粉,苏南衣照单全收。
又从她的身上搜出一些古怪的东西,都装在一个锦囊里,像是石头又像是木头,分辨不清楚。
都拿回去再说。
她转身又走到那两个戴着面具男人面前,这两个人中了思格兰的毒,也得处理一下。
好在她的身上带的药粉足够,这里也偏僻,不会有什么人来,不会被人发现,她迅速对尸做了处理,然后快步离开。
夏染正在屋里着急,心里也有点后悔,没有看清情况就把得到的消息说了出去,现在思格兰跑了,这小丫头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他的心里可实在是过意不去。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他急忙出屋,看到思格兰扶着卡克斯走了进来,顿时心头一松迎了上去。
等到一看见卡克斯的脸色又有些紧张,“这是怎么了?受刑了?”
思格兰急声道:“不是,他是中毒了,你快点儿给他找个房间,让他躺下来。”
夏染二话不说,把两个人引进屋里,让卡克斯趴在床上,他定睛一看,也不禁愣住。
第八百七十六章 出手解毒
卡克斯背后的那道伤口已经比刚才更加狰狞可怖。
血腥味儿也更加浓烈,隐隐约约还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奇怪的味道,整个伤口翻开来,血肉都变成了紫黑色,稍稍一按,腥气更加浓烈,让人忍不住有些恶心。
思格兰都快急哭了,“这可怎么办?这毒真是厉害啊!苏姐姐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夏染一见这种情况也有些担忧,解毒并不是他的强项,他思索再三,“你别着急!我去叫老修来,他懂得多,没准儿会有办法。”
思格兰现在已经没了主意,连连点头,“行,那你快去!我在这里等着。”
夏染转身去请老修,屋子里就剩下思格兰和卡克斯。
卡克斯还没有完全昏过去,他眨了眨眼睛,艰涩的说道:“你别着急,我没事儿……我好的很……”
他的气息微弱,说起来断断续续的。
思格兰一听他这么说,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再也忍不住,“你别说话了,现在都这样了,你还说好的很……”
卡克斯很想笑,扯了扯嘴角想要安慰她,但是,这一笑起来比哭还要难看。
他想动一下,似乎牵动了伤口,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思格兰急忙扶住他,“你要干什么?是不是很痛?”
卡克斯轻轻摇头,“没有……没有很痛,我刚才是……有点岔气了,你别担心,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思格兰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握着他的手,滚烫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
卡克斯的手轻轻颤了一下,眼睛就睁大了一些,眼底露出疼惜,“你怎么哭了?别哭呀……我真的没事儿……”
他越说没事,思格兰哭的越伤心,眼泪止不住的流,擦也擦不完。
卡克斯想要抬手替她擦一下眼泪,却根本抬不起来。
思格兰凑过去,鼻音重重的,“你别动了,求求你了,你快点好起来……一会儿修爷爷就来了,他一定有办法,苏姐姐也快回来了,你再坚持一下……”
卡克斯点点头,“我一点儿也不担心,就算是我这条命没有了,我也不后悔……为了……救你……我很开心。”
思格兰的眼泪汹涌而下,泣不成声。
正在哭着,云景从外面进来,一进到屋里就抽了抽鼻子,“这是什么味儿?”
他肩膀上还有胡青,胡青也眨着眼睛看向卡克斯的方向。
见到他们俩进来,思格兰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你们来了。”
云景说:“我看到夏染了,他去叫老修,我过来看看他。”
一边说一边走到床边看到卡克斯的情况,也吓了一跳。
他肩膀上的胡青看着卡克斯突然呲了呲牙,小小的爪子捂住了鼻子,后爪紧紧抓着云景肩膀上的衣服,尾巴也竖了起来,毛都炸开了。
云景还是第一次看到狐清这样,拍了拍它的头,“你怎么了啊?”
思格兰心里不太高兴,“你们是不是觉得这屋子里的味不太好闻!那能好闻的了吗?卡克斯中毒了,他……我也在担心,他是为了救我才中毒的……”
思格兰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云景见她哭,有些手足无措,“你,你……别哭呀,我们也很担心,我们……哎呀!胡青也不是故意的……”
云景一边说着,一边把胡青从肩膀上揪下来,抱在怀里,让她的头冲着自己的怀抱。
正在尴尬地僵持着,老修也赶到了,一见气氛有些不对,纳闷地说:“这是怎么了,胡青干什么呢?这是……”
思格兰也不等云景回答,一把拉过老修,“你别管别的了,修爷爷!你快点儿来看看卡克斯,给他解毒吧。”
老修自己从夏染那里知道了事态紧急,也没有耽误,快步走到床前仔细的看了看,一看之下,也不禁有些皱眉,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思格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闪闪发光,此时此刻,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老修转头看看她,“这究竟是用什么东西伤的?伤口看起来有些怪异。”
思格兰形容道:“那是一把很奇怪的兵器,不像剑,也不是刀,颜色是深褐色近乎黑色,形状也是曲曲弯弯的。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兵器。”
思格兰在吴家长大,也曾经去过军中,各种兵器可被见过不少,她说从来没有见过那种兵器,足以见得稀奇古怪的。
老修的眉头又拧紧了几分,“这的确是一种很厉害的毒啊!”
思格兰又急忙补充,“而且那把兵器遇到那个女人的血,血就好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不停的冒着泡泡,看起来又怪又恶心。”
老修听到这个形容,眉梢挑了挑,摸着胡子追问道:“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你好好想想!”
思格兰仔细想了想,当时的情况很乱,她又着急,能记住的还真的不太多。
思索了半天,她有些懊丧的摇了摇头,“没有了,也就这些。”
老修脸上的神色依旧凝重,仔细看了看卡克斯的伤口,卡克斯已经昏迷过去,没有了意识。
思格兰带着哭腔问道:“修爷爷,究竟怎么样?你有没有把握呀?”
夏染在一旁小声的提醒,“南衣那边不是有可以解百毒的药吗?要不要拿来试一试?”
老修微微摇了摇头,“这个东西可不能乱试啊,而且说是解百毒的药丸,但是解的都是寻常见的毒,刚才听思格兰那么一说,这玩意儿有些怪异,咱们还是不能轻易妄动。”
夏染在这方面不如他精通,也只好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老修转头看了看云景怀里的狐青,若有所思,狐清依旧被云景抱着,脑袋冲里,尾巴和屁股冲外。
云景以为老修也是在怪胡青,不禁有点儿尴尬。
老修心里其实想的是,能不能让胡青解一解毒,可狐清是百毒之王,万一……这边的毒解了,那边又中了胡青的图,可就麻烦了。
他正在犹豫,苏南衣从外面进来,一见到她回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云景急忙过来,“娘子,你没事儿吧?”
苏南衣摇摇头。
“那你赶快看看卡克斯,他伤的不轻,大家都没有办法,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毒!”
苏南衣点点头,沉着的走过去,拍了拍思格兰的头,为她抹了抹泪,“好了,别哭,放心吧!我会有办法的。”
她一回来大家都有了主心骨,重新振作了精神。
苏南衣从怀里摸出几个药粉包来,一一打开放在桌子上,仔细分辨,老修也凑过来,两人一致认为,其中的一包粉色药末可以用来解毒。
苏南衣把要药分成了几小份,一份用来直接上在伤口上,一份用温水冲了,让卡克斯喝下。
在上药之前,先要用刀把那些腐肉去掉,思格兰不忍心看,含着眼泪扭头看向别处。
苏南衣扫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好在现在卡克斯已经昏迷,不会挣扎,她的手法又快又利索,几刀下去就处理干净,看到鲜红的血流出来,她微微吐了一口气。
把药粉上好又包扎好,苏南衣看向众人,“好了,大家不必担忧,也不用苦着脸,他的毒没事了!放心吧!”
听说没事了,大家都轻松了许多,夏染凑过来问道:“这究竟是什么毒?”
第八百七十七章 怪异的兵器
苏南衣和老修互相对视一眼,回答道:“这个目前还不太清楚,这解药也是我从那个女人的身上发现的,不过倒是可以研究一下,另外,我已经把她的兵器拿回来了,放在院子里,大家可以出去看看。”
一听到她说把那把奇怪的兵器拿了回来,大家顿时来了兴趣,夏染和云景往外走去。
思格兰还守在卡克斯的床边,老修也没有动弹,苏南衣又看了他一眼,两个人默契地走到了外屋。
“关于这个毒,你怎么看?”老修抢先问道。
苏南衣看了一眼里屋,微微摇了摇头。
老修摸着胡子,声音也压的很低,“我总觉得这玩意儿有点儿邪性,不单纯只是毒。当时的情况你看见了吗?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看过那个兵器之后,也许会有些发现。那东西的确很特别,血在它上面会发生一种奇怪的反应,就好像是活了一般,我觉得那个女人是个关键,如果这东西真省,别的血也能发生那种反应,那应该就是兵器本身的问题。”
老修一时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探着头往里面看了看,确定思格兰他们听不见他说的话,这才疑惑的问道:“既然当时你也在,思格兰这小丫头虽然不是什么绝世高手,但也有些身手,怎么就会……让卡克斯受伤了吗?对方不是只有一个女人吗?三对一……按说不应该呀!”
苏南衣偏过头来,眼睛看着他,目光幽深,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老修被她盯得有点发毛,急忙解释,“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责怪你,只是觉得好奇单纯的好奇。”
苏南衣手指轻轻扶着腰精的鞭子,“是啊。我也觉得好奇呢,可能因为当时的情况有些特殊吧。”
老修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很多时候意外情况很难用常理来推断,走吧!咱们也去瞧瞧那个兵器。”
老修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儿过了,暗自懊恼,怎么就管不住这张破嘴。
一边往外走一边儿对云景和夏染说道:“怎么样?你们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苏南衣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又缓缓转过头去,看了看屋内,嘴角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听到老修的问题,云景转过身来拿着那个兵器。
“你瞧就是这个东西。”
夏染环抱着肩膀,也是一脸的疑惑,“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总觉得这东西有点邪性,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你过来瞧瞧!”
老修摸着胡子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半天书,苏南衣也走了过来,“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头绪?”
老修正要说话,云景走到苏南衣的身边,“娘子,我怎么觉得这东西有点儿像树藤?”
苏南衣的眼中露出几分笑意,“景儿说说看。”
云景摸了摸额头,“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我就是感觉这东西无论是从形状还是从颜色看,都像是老化了的树藤,像是特别炼制过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挥舞了几下,“还有,这样挥舞起来的感觉,也有些像。而且……”
云景的话,说到这里忽然又顿住,刚才还有些兴致勃勃的,现在看上去有些犹豫。
苏南衣感觉他的情绪有点异常,还没有来得及追问,老修在一旁点头说,“我觉得他说的对,这应该就是一根树藤,而且经过特别的炼制,至于炼制的法子有很多种,可以肯定的是这上面一定有某种毒素。”
“你是说在炼制的时,就在它的里面加了毒?”
老修有点点头,“没错,要不然一般的树藤可达不到这种效果。”
夏染皱着眉头说:“本来还以为那个邪教只不过就是小打小闹,糊弄糊弄百姓罢了,现在看来云比咱们想象的要严重,而且渗透的势力也挺大。”
“没错。是我们大意了。”
云景摇头,“这也不能怪咱们,又不是咱们的地盘儿,而且那个神王庙咱们也捣毁了,咱总不能为了铲除这个邪教偏离路线吧?”
夏染也赞同云景的说法,“我觉得咱们还是把这个事儿交给墨铎,这是他们自己的事儿,让他自己发愁去!咱总不能替他治理国家吧?”
“好,我稍后就写信给墨铎,把这件事情和她说一下,让他心里有数。”
苏南衣也不想管太多,夏染说的对,这算是他们的内政,他们这一路走来比想象中的要艰难,许多事情也是东一件西一件,他们已经付出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像云景说的,偏离主线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她看了看老修,“那博满的情况怎么样?今天晚上应该没有问题吧?”
老修看了看时辰,“没问题,放心吧。”
苏南衣把云景手里的那把兵器拿过来递给了老修,“这玩意儿交给你,回头问问那个异族女子,看她对这东西有没有了解。”
老修的眼睛微亮没错,那个异族女子也是特殊类别,没准从她的角度看会发现什么。
老修拿的那个东西高高兴兴的走了。
苏南衣对夏染说道:“暂时就把卡克斯安排在你的院子里吧!让他回客栈去也不太好。”
夏染点点头,“这是自然,你放心。不过……我看思格兰那小丫头似乎动了心,这件事情……不太妙啊。”
苏南衣沉默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过了片刻又问夏染,“你是从哪儿听说卡克斯被抓走了?”
夏染愣了愣,“从哪听说?从街上听说呀!有几个人正在议论,一听哪些人所说的情况,我寻思着就是他。然后一边让莫掌柜那边的人去打听详细的情况,一边回来跟你们说一下。”
“那莫掌柜那边的人,打听到具体的情况了吗?”
夏染再次愣住,“告诉了你情况之后,我就一直在府里呆着,具体的消息……我还没有出去问过。”
“所以那就是没有了?”
夏染摸了摸鼻子,等于是默认了。
苏南衣吐了一口气,“稍后你找个借口出去,然后问一下莫掌柜那边的情况,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低沉,夏染心头微微一动,看了一眼屋子的方向,沉默着点了点头。
苏南衣也没有再多的停留,和云景带着胡青回自己的院子,到了院中她才问云景,“景儿,你刚刚拿着那把兵器,想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云景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太好意思,抿了抿嘴唇,似乎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苏南衣也给他倒了一杯茶,温柔的安抚,“没事儿,景儿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错了也没有关系,只管放心大胆的说!”
她这么一鼓励,云景就放开了顾虑,小声的说道:“娘子,我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东西。”
苏南衣的心头微微一沉,就连一直闯荡江湖,对很多奇闻异事精通的老修,都没有想到那把兵器是一根树藤,而云景在王府里,对这些江湖事一无所知,却一眼能够认得出。
这其中……究竟是有什么关联呢?
她掩下心头的顾虑和疑惑,面不改色的笑着问道:“那景儿是从哪里见过呢?”
第八百七十八章 蠢蠢欲动的野心
云景歪着头,一手抚着胡青的毛,一边认真的想了想。
苏南衣也不着急,没有催促,更没有打扰他,静静的等着。
虽然表面上平静,但是她的心里却无法真正的像表面一样,云景身上的谜团似乎越来越多了。
那个一直挥之不去的梦境,梦中的白衣女子,还有那个迷雾重重的树林,再加上那朵妖艳的花……
现在,又对那把兵器似曾相识。
这些东西之间有什么内在的关联呢?
苏南衣胡思乱想,忽然云景眼睛一亮,“啊!我想起来了,我也是在梦中见到过,不过,不是昨天晚上的梦,而是之前梦到过,有很多的树,在一个奇怪的树林里,有一只很大很大很粗很粗的树,长满了这种树藤。”
他一边说着一边张开手臂比划,“的确是一棵很粗的树藤,那个树藤上长着许多……”
云景的眼睛又忽然暗了下去,愣愣的一时没有说话,像是陷入某种情绪中。
苏南衣些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景儿!景儿,你怎么了?”
云景猛然回复了神,身体似乎打了一个激灵,“娘子!我记起来了,那棵树藤上开着很多的花,就是那种奇怪的妖异的花。”
苏南衣眉头微微一皱,“就是咱们画的那一朵?”
云景点点头,“没错,对!就是那个。”
他一边说一边跑到书桌前,把那幅画找了出来,“这种花就是开在那棵树藤上的,有好多好多。”
苏南衣手指轻轻摩挲着薄薄的纸,没有说话。
她隐约觉得,这些事情当中一定是有联系的,只不过,她还没有找到那个关键所在。
同时她也感觉到,自己好像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没有那种即将要见到真相的惊喜,反而有些不安和紧张。
她实在是想不出,远在京城的云景怎么会和在这里的这些东西有什么关联。
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相信。
这些关联就像是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像是把她和云景都忘在了中间。
“娘子,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云景见她长久的不说话,忍不住问道。
苏南衣抬头看了看他,轻轻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着景儿很厉害,别人都不认识就你认了出来,我知道以后要多和景儿在一起,时时刻刻让你在我的身边,这样还可以帮助我很多。”
云景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有些红了,但是眼中闪闪放的光像是璀璨的星辰,那些小惊喜藏都藏不住。
他连连点头,“好呀好呀,我也希望能够和娘子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时时刻刻永远都不分开。”
苏南衣摸了摸他的头,云景把她的手握在手里,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屋内一片温情。
一天的时间迅速的过去,惊心动魄,跌宕起伏,但是这些,府里的其他人并没有察觉,只是到了晚上的时间,赫玛亲自送过来,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博满的情况。
苏南衣告诉他今天晚上就能够送到首野的身边。
赫玛心里高兴,咧开嘴笑,“那好,我就回去禀告城主大人,有劳先生了!”
赫玛的心里比首野还要高兴,看到昔日咄咄逼人,对他百般欺压的博满,现在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他实在是欢欣雀跃。
在首野的面前,他不敢表露的太多,到了苏南衣的面前,他反而没有什么顾忌了,反正,这么长时间以来,博满和他之间的纷争,苏南衣都清清楚楚。
而且,赫玛也明白,苏南衣对博满也十分的不喜欢。
说起来……那个家伙又讨谁的喜欢了?
今天落得这个下场,也是他自己活该!
赫玛喜滋滋的回去禀告。
首野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心头也微微松了松。
他把手边的一张纸放进火烛中,火苗舔着纸,很快烧成了灰烬。
“城主大人,您这是……”
首野看着跳跃的烛火,语气淡淡,明腾那边儿来了消息,我已经和他约定好,后天派一小波人去军营那边儿,做一些小骚动,让那个假货不得安生,最终引诱他出府出城。
赫玛的心头微微一凛,城主大人已经安排好了,后天晚上就开始行动了?
首野点了点头,“后天晚上,我们就回到城主府中,和明腾里应外合,一举拿下!”
赫玛的心里也很激动,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很久!
不仅可以兄弟团聚,也能够重新回到城主府中,等首野夺回大权,他又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城主府里的头等管家,不用再憋屈在这里,偷偷摸摸了。
首野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揉了揉。
“这个消息,等到他们把博满送到我的身边之后,我再告诉他们,在这之前,不许对他们透露,明白吗?”
赫玛心头咯噔一下,他知道,一旦首野顺利的回到城主府以后,就开始着手安排,怎么对付苏南衣他们了。
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苏南衣也帮了他们不少忙,对他们兄弟还有救命之恩,他的心里实在是于心不忍……
可是首野是他的主子,他以后还要在城主里生活,要仰仗首野,不可能背叛。
他垂下头去,“是,属下明白。”
首野摆了摆手,让他退下去。
直到赫玛走出院子,首野轻轻拍了拍手,从暗中闪现出一个人影来,形如鬼魅一般,声息皆无。
“暗中盯着他,看看他有没有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如果有……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那人无声的点了点头,又退入黑暗中。
而赫玛对这些一无所知。
只是那个黑衣人不知道的是,有句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对赫玛的盯梢,还有首野对他的吩咐,都落在了陆思源的眼中。
陆思源对这些并不意外,所谓的信任,所谓的忠诚,这些东西,他已经见过了太多。
而这些……都抵不过人心,阴毒,算计,利益……这些东西纠缠在一起,就像是一头恶魔,扎在人的心中,拔都拔除不掉。
一旦发作起来,人也就不是人,而是变成了一头凶兽。
赫玛的死活他倒不在乎,他只是想让赫玛知道,自己的那份忠心,到底值不值。
他打定了主意,只要那个黑衣人对赫玛动手,他就出手相助。
这个黑衣人不动手便罢,他要是真的敢动手,就让他有来无回。
天色很快暗了,很快,府里又陷入一片安静。
苏南衣按照和老修约好的时间,悄悄的去了他的院子。
老修的房间里点起了灯,亮如白昼,火光中博满的脸色恢复的和常人一般无二,一双眼睛也看起来接近正常,只是瞳孔更加漆黑一些,目光也有些木然。
见到苏南衣来了,老修立即招手,“快快快,你快过来瞧瞧!我说的没错吧?已经差不多了!”
苏南衣走到博满的面前,仔细看了看,点头称赞,“果然不错。”
老修摸着胡子,一脸的得意,“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接下来就看我的了!”
第八百七十九章 这饼画得真大
看着老修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模样,苏南衣忍住笑,侧开身子,“行啊!那就看你的了,我拭目以待。”
老修拿出已经准备好的符纸,木剑什么的,又点起了一炷香,脸上的笑意也收敛起来,一脸的严肃,“好,接下来就看我的!不过,你也得在一旁帮我看着点儿,发现什么异常,及时出手相帮啊……”
老修也就是需要人打打气,他根本已经忘记了,苏南衣也是不会画符咒,对这些一知半解的。
苏南衣也不计较,她知道现在老修需要的就是鼓励,点头为他打气道:“行!你放心,我在这儿帮你看着。”
苏南衣站的这个角度很巧妙,正好一只手落在博满的身后,要做点什么,老修根本看不见,更何况现在老修全神贯注的看着手里的符纸和木剑,也顾不上看她。
老修的嘴里念念有词,用木剑扎着符纸,那符纸都是用博满的血混合朱砂画出来的。
在烛火上点燃,腾腾的冒出火光,还有一股淡淡的烟气,这烟气飘渺和寻常的不太一样。
老修一见这烟气,眼睛顿时一亮,“有门!看起来他研究的没有错!就是这么做!”
他嘴里大喝了一声,木剑直直冲着博满刺过去,落在他眉心的位置,博满眼珠转了转,木然中似乎亮起了光,嘴唇也动了动,鼻翼快速的煽动着……
老修心中大喜,嘴里念念有词,发出一连串的指令。
就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苏南衣的手指也没有闲着,快速的在博满的后背上中下几个符文,两者前后互相作用,对博满种指令的过程显得特别顺利。
直到一切做完,老修都不敢相信,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真是上天保佑,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可见我这些研究还是有用的,关键还是高人打下的底子好!”
苏南衣跟着点头,“我觉得你说的非常对。”
老修一副遇到了知音的模样,“怎么样?你也觉得很对吧?那个高人的确不是盖的!我到哪里,对谁都要这么说!”
他双眼里的崇拜之情,根本就掩盖不住,苏南衣心里暗自好笑。
此时的博满看起来又自然了几分,行动也有些自如,老修把那把宝剑也给他,博满握在手中,看起来和寻常并没有什么区别。
老修做完这一切,又穿好道袍,拿上拂尘对苏南衣道:“好了,我现在就把他送到首野那边去,你要一起去吗?”
苏南衣想想还是摇头,“不必了,你去就可以了。”
“也对,我们师徒二人不能都过去,否则那家伙会以为咱们对他有多重视了。”
“你自己去要多加小心,现在他博满收到身边,双腿也治好了,对于他来说,我们的作用已经不是特别大,你要格外留神,他的东西不能碰,入嘴的东西也不能吃,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老修郑重的点头,“你放心,我懂。”
两人商议好,老修都是带着博满出门,博满跟在他的后面,慢慢的往前走,虽然走的不怎么快,但是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在路上还遇见了几队巡逻的士兵,他们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老修的心情,由紧张逐渐到了自信和放松的阶段,以至于后来都有些洋洋自得。
看着没有?这是他转化成功,并下达了指令的!
头一例就这么成功,看起来他的确有这方面的天赋啊!
天赋这玩意儿,真是挡都挡不住。
苏南衣表面没有跟在他们身边,但是也在暗中走到了首野的院子里,果然看到首野在见到博满的状态时,眼中闪下惊讶和喜悦的神色。
这对于他来说,这可算是一个巨大的收获了,不仅保住了名声,没有落得一个苛待兄弟,诛杀功臣的罪名,还让博满从此以后忠心耿耿的为他效力,再没有半点背叛的可能!
这简直就是一举好几得的美事!
赫玛也围着博满转了几圈,以前只是听说,现在亲眼见着,他也十分的好奇,更何况一项和博满不对付,现在看到博满成了这副样子,他心里的小雀跃也按捺不住。
老修仔仔细细的和首野说明了一下那些指令的问题,首野认真的听着又做了记录,在老修的旁观下试了几个,发现的确很好用,心里的喜悦又达到了一个新高度。
这个问题一解决,首野的野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他对老修说道:“老先生辛苦了,实在是感激不尽,这段日子为我解决了不少的难题,我不知道如何表达感激之情。”
他一边说着,一边为老修倒了一杯茶,“还请先生喝杯茶,以表本城主的感激之心。”
老修心里暗自冷笑,你这个小气的家伙!老了问你忙前忙后干了这么多的事,你只需要几句感谢的话,一杯茶,就把我给打发了吗?
想的可真美呀!
老修一晃手里的拂尘,笑眯眯的说:“城主实在是客气了,我此次来也是为着我那徒儿。既然来城主大人的府中叨扰,那能帮的自然要帮一些,实在不敢承担一个谢字。贫道来晚上浅眠,不宜多饮茶,还希望城主大人不要介意。”
首野垂下目光,看着那边热气成腾腾的茶,也没有强求,脸上的笑容不变,“老先生有如此非凡的手段,让本城主赞叹不已,以后这府里少不了老先生这样的人,不知道……老先生有没有出山的打算?如果有,不妨在本城主的身边,城主保证,可以让您衣食无忧,甚至与本城主共同治理这座城池,您以为如何?”
一同管理城池,这就是相当许下半个城主之位了。
这个饼画得可真是不小!
老修心里的冷笑更加浓厚了几分,不得不说,首野在这方面还真是个人物。
他也没有着急着拒绝,把话说死,脸上的笑容不变,沉声说道:“城主大人,这个事儿贫道还真没有想过,不如这样,容贫道想一想,再回答,城主您看如何?”
在首野看来,没有立即拒绝,就是有转圜的余地,他当然也没有指望着老修能够一口答应,高人嘛,总会有一些清高,到时候,再多吹几次风,最后的结果能够让他满意就行。
他笑着点头,“这是自然。时候不早,还请老先生休息好,多多保重身体,日后恐怕还有很多需要老先生帮忙的地方!”
老修没这多言,微微点了点头,甩着拂尘,慢步离开了。
赫玛脸上露出笑意,对首野说道:“恭喜城主大人!看来老先生也是有意出山的。”
赫玛自然也是高兴的,只要他们同意,那他就不必在这种左右为难的境遇中不知所措。
其实仔细想想,他们跟着城主有什么不好的呢?荣华富贵,衣食无忧,总比他们苦苦在什么山林中修道来的强吧?
首野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语气低沉,“现在还说不好,看最后的结果吧!你这两日多注意他们那边的动向,不可大意,明白吗?”
赫玛脸上的笑意一收,急忙垂手回答,“是,城主大人放心,属下明白。”
第八百八十章 他并非良配
老修无事一身轻,晚上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大早,早早的醒来收拾利索,就来见苏南衣。
他得把昨天晚上首野说过的话跟苏南衣说明一下。
其实昨天晚上苏南衣已然知道了,看着大家都在,老修把昨天晚上的事儿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
众人听了纷纷皱眉,夏染更是一拍桌子,“我说什么来着?这些上位者,别的不会,变脸这一手倒是玩的特别溜,比谁都好。”
陆思源也接过话来说:“我估计一会儿吃过了饭,赫玛就得过来,肯定会让你给墨铎写一封信,让他出手相助。”
夏染忍不住短促的笑了一声,“这是想着把咱们利用到极致啊,不榨完最后一点用处,都誓不罢休。”
苏南衣低声笑了笑,“没关系,他如果真的来,就按照他说的去做,到时候究竟会落的什么结果,还不一定呢!”
夏染看着她自信的样子,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也对,苏南衣早就预料到这一点,又怎么可能没有留后手呢?
思格兰并没有来,还在照顾着卡克斯。
苏南衣问夏染卡克斯的情况怎么样。
“还好,今天早上醒了,我说让思格兰过来吃饭,那小丫头却放心不下,非得在那守着,一会儿我给他们俩带回去一点吃的吧。”
陆思源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件事情要尽早解决,卡克斯并不是她的良配,我们不能看着她越陷越深。”
夏染有点意外,认真的看了一眼陆思源。
以前陆思源对这些事情,可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难得看到他为了小姑娘肯说出这样的话。
苏南衣倒不怎么意外,思格兰虽然说是和大家同行,但是私底下和陆思源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两个人都不知不觉间习惯了对方的存在,都把彼此当成了亲人。
这样也好,苏南衣就是觉得,陆思源有点儿太冷情了,有一个小姑娘跟在身边,让他慢慢变得温暖也是好事一件,事实上这也是她当初答应让苏格兰跟着他们一起的重要原因。
苏南衣叹了一口气,“感情的事情,的确是要快刀斩乱麻,思源说的对,卡克斯并非良配,越早解决,思格兰受到的伤害越小。我相信,在保护她这一点上,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大家都点了点头,一直陷入沉思,要说别的事情,他们有的是主意,面对什么样的敌人也不会畏缩,但是感情的事情,还真得细心谨慎,不能大意,否则的话很容易起到反效果。
夏染喝了一口粥,压低声音说道:“我看从这次墨铎进城来,干脆就让卡克斯跟着墨铎走算了,不能再和我们同行,否则的话,这样下去迟早要出问题。他不是一直想去军中效力吗?正好这也是个机会,他应该不会拒绝。”
老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那咱们得赶紧把他的伤治好了,要是他身上有伤……这么走不合适吧?小思格兰的姑娘恐怕会不放心。”
夏染有点儿不愤,“有什么不放心的呀?不就是稍稍刺了一下,中了点毒吗?毒这玩意儿解了就行了,现在已经醒了,我看他精神着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吧觉得卡克斯这小伙子还行,但一想到他要把思格兰给拐走,怎么都觉得心里有点别扭,对他的好感度也刷刷刷的降了好多。
苏南衣听着觉得心里微微有些暖,也有点好笑,这些人啊,都不知不觉地操起了一个老父亲的心,看到自己家的花被别人连盆端走,自然心里十分不舍,嘴巴也不知不觉毒了起来。
夏染知道,这件事最后拍板的还得是苏南衣,眼睛看着她问道:“你觉得怎么样?我说的这个主意不错吧?墨铎肯定也不会拒绝。”
苏南衣手搅着碗里的粥,一边慢慢的说:“嗯,我会好好考虑,也许……事情会有其他的变化也说不定。”
大家眨巴着眼睛,不明白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云景率先问道:“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变化?我看夏染的主意就很好啊!娘子,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也不想思格兰和他在一起。”
苏南衣觉得挺无语,也有点儿纳闷儿,眼睛看过众人,忍不住问道:“我还以为,经过这一次卡克斯舍身相救,你们会觉得他值得托付终身,怎么……反倒觉得他不是思格兰的良配,都急着把他送走呢?”
陆思源脸色微沉,“冒死相救?又不是只有以身相许这么一个办法,再说了,这么一点小事都应付不了,需要用以死来相救,万一以后真的遇到什么事,那思格兰是保护他呢,还是等他死了以后孤独一人?”
夏染张了张嘴,本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虽然他的意思和陆思源的差不太多,但是陆思源点嘴巴毒到这种程度,他的话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老修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我总觉得这件事吧,有点……别扭,说不上来的一种别扭。反正……不怎么好,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
夏染看了看云景问道:“你呢?觉得怎么回事?以前我记得你还挺乐意让他俩在一起的吧?”
云景想说,看了看苏南衣又忍住了。
苏南衣也挺好奇的,鼓励他说道:“景儿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改变主意的。
”
云景手指扶着桌子,有点不好意思,“我是觉得,他送给思格兰的那对耳环不怎么好……”
他说着又瞄了一眼苏南衣,急急的解释,“我并不是因为那对耳环不贵重,所以才觉得不好的,而是因为……他们俩的关系还没有确定,他就送这种东西,似乎不太合适,他如果是功成名就了,再回来找思格兰反而靠谱些,现在他两手空空,买一点像样的首饰都没有钱,却还要这么做……思格兰之前对他也是朦朦胧胧的,正是因为这副耳环才动了心思,我是觉得他这份耳环送的不合时宜,也不合适,反正……”
云景越说感觉自己说的不太清楚,有些急躁,“反正……我就是这个意思。”
大家互相看了看,都认同云景的看法,老修赞叹了一声,“果然,看到的角度和咱们都不太一样,实在是佩服!”
苏南衣拍了拍云景的手,“景儿说得很对,他做的这些的确是不太合时宜。”
大家的意见达成了一致,也就不再多耽搁时间,夏染带了一些早餐回去给思格兰和卡克斯。
他本来想轻轻的进屋,看看两个人正在干什么,想了想,要改变了主意,万一看到不该看的也让自己烦心,到时候反而让小姑娘下不来台。
所以,他一走到院子里,就大声的叫起来,“思格兰!饿了吧?我给你们送早餐来了。”
其实思格兰和卡克斯还真的没有做什么,见到卡克斯醒了,思格兰这颗心也总算安稳了下来,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听到夏染的声音,她急忙迎出来,接过夏染手里的食盒,“大家……大家都挺好的吧?”
第八百八十一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夏染知道思格兰是没话找话说,“笑了笑,好啊,大家都挺好的,都问你呢,怎么没有过去。”
思格兰的脸微微一红,支吾着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夏染也不好再打趣她,“放心吧,大家都知道,也问起卡克斯的伤,一会儿你苏姐姐就过了再给他瞧瞧,让他吃点药,现在去抓药了。”
思格兰听到这话,心头一松,提着食盒进了屋,一直走到卡克斯的床前,卡克斯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不再像之前那样趴着,见思格兰进来,笑眯眯的问道:“有什么好吃的?”
再往后,看见的夏染也跟进来,急忙要下床,夏染摆了摆手说:“行了,别动了,赶紧吃吧,一会儿都要凉了。”
夏染没有往前走,在外屋坐下。
他虽然没有进来,但是卡克斯和思格兰也不太像之前那么随意,两个人都有些拘束,吃饭的时候也没说话,沉默的进行。
夏染心中暗想,刚才思格兰进来的时候,那小子可没有要下床吃饭的意思,就等着思格兰端过去呢,他一进来倒着急忙慌的下床去。
哼。
反正不管怎么说,夏染现在看这个卡克斯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原来那么顺眼。
这顿饭匆忙的吃完,夏染看了看床上的卡克斯,“吃了饭就下地,到院子里活动活动,对你的伤口有好处,你伤在肩膀上,也不是伤在腿上。”
卡克斯的脸微微涨红,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夏染说完也不再多看,拿着食盒又出了门。
他去找了苏南衣,跟她说想去莫掌柜那边问问消息。
到了粮店,这边儿一切如常,店里的客人依旧不少,马上就要迎来新年,大家也想按照中原的习俗,准备下一些年货,好好的过个年,因此店里比平时更加忙碌一些。
夏染依旧走后门到了店里,昨天为他打听消息的伙计笑着迎上来,打了个招呼。
夏染问他昨天打听的情况怎么样。
那伙计回答道:“我还正想跟您说呢,昨天客栈那边没发生什么事儿啊。”
夏染听到这个回答,不禁一愣,“没有发生什么事儿,你确定?”
伙计笑笑,“瞧您说的,您吩咐的事儿,小的不敢大意,仔仔细细的打听了好几回,旁边的那些店铺也都问过,大家都说客栈里一切如常,没有发生什么,更没有人被抓走的事发生,小的敢打包票。”
夏染的眉头一拧,感觉这事儿确实有些不太对劲。
他匆匆和莫掌柜见了个面,简单的说了几句,然后调头去客栈那边儿。
婷兰和凌霜还住在那里,没有人知道她们俩和苏南衣这一行人的关系,又是两个女子,所以在那里住着也安全。
婷兰正在屋里闲的没事翻看着话本子,忽然听到有人敲门,起身开门一看是夏染,急忙让人进来,行了个礼,道:“公子您怎么来了?”
夏染开门见山的问,“昨天这客栈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婷兰愣了愣想了想,“没有啊,一切都很正常。”
“没有官兵进来抓人吗?”
“没有。官兵并不曾来过,虽然偶尔会来搜查,但是昨天没有来。”
虽然夏染可以肯定自己店里的伙计不会撒谎,但是他现在听到,心头还是微微一沉。
没有官兵来抓人,那也就是说,有人对他散布了假消息,可是为什么呢?
而且卡克斯也是一身的狼狈,明显他是撒了谎。
他为什么要撒谎?
他在这里孤身一人,谁都不认识,为他散布假消息的人是谁?!
那个女子凭空的冒出来,又为什么要去思格兰?
这些问题瞬间都冒了出来。
原本夏染以为,卡克斯被抓是冲着他们这一行人来的,思格兰被人暗算,也只是因为她跑出去的太快,刚好遇上了,运气不怎么好,可是,现在知道卡克斯根本没有被抓,这个假设就不成立,那也就是说,对方就是奔着思格兰来的,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婷兰观察着夏染的神色,见他沉默不语,脸色也不太好看,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夏染又问:“那你昨天看到跟我们在一起,后来单独留下的那个男孩了吗?”
婷兰想了想,“好像见到过,我从窗子里看见他下楼的时候和小二撞了一个满怀,小二手里本来拿这个水壶,结果掉在了楼梯上,发出了声响,所以我才从窗子里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他下楼去出了客栈,不过,后来倒是没有看到他回来。”
夏染又问了几个问题,婷兰都一一回答了。
他留了两锭银子给婷兰,“这些日子你们多加小心,有什么情况就飞鸽传书于我,稍后我会让人给你送只鸽子来。”
婷兰点了点头答应,夏染匆匆忙忙地下了楼,直奔住处。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看到思格兰和卡克斯正在院子里走动,有说有笑,思格兰的笑声爽朗,如同银铃一般,听的人心情也跟着不自觉的好起来。
卡克斯的脸上洋溢着笑意,一双眼睛都在她的身上,那种眼神,夏染再清楚不过,就是男人看喜欢女人的眼神。
夏染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几分,他也没有往前走,思格兰和卡克思也没有发现他。
夏染退出院子,转身就去找苏南衣。
云景正在院子里和胡青小黑小白玩耍,看到他来,热情洋溢的打了招呼。
夏染笑了笑问道:“你家娘子呢?”
云景凑过来小声的说:“我的娘子正在屋子里写信呢,写给墨铎的,让思源给说中了,赫玛来过和首领一起来的,意思就是想让娘子给墨铎写一封信,想让墨铎派出一队人马,帮着他平定城里的事情,以防万一。”
夏染按下心头的急躁,目前来说这件事情是重中之重,他点了点头,“行,那我等会儿吧。”
他心不在焉地陪着云景一起玩儿,过了片刻,苏南衣从屋子里出来,打了一声唿哨,把小白叫过去,信装好了把小白放出去,让它去给墨铎送信。
这一切都办好了,苏南衣看到夏染,察觉他的情绪,“怎么了,找我有事儿?是不是莫掌柜那边出事儿了?”
夏染拍了拍胡青的头,让它和云景一起玩儿,自己给苏南衣递了个眼色,示意她进屋说。
苏南衣转身进屋,给他倒了一杯茶,开门见山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直接说吧,莫掌柜那边出岔子了?”
夏染摇了摇头,“并不是,莫掌柜那边我去见过那个伙计,他告诉我一个消息,说昨天客栈那边根本没有出事,也没有什么官兵去抓人。”
苏南衣听到这个消息也愣了一下,送到唇边的茶杯又慢慢放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什么?你什么意思?客栈那边没有官兵去抓人?”
夏染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没错,你没听错,客栈那边一切风平浪静,根本没有官兵去抓什么人,我又去了一趟客栈,见过了婷兰,向她询问了情况,她也是这么说,消息不会错,甚至,昨天根本就没有官兵去搜查过。”
苏南衣重重的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第八百八十二章 暗格里的奇怪东西
第八百八十二章 暗格里的奇怪东西
苏南衣的脸色阴沉,眸光也冷了许多,“竟然如此。”
夏染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谁说不是,这件事情处处都透着古怪,我觉得不妥,赶紧回来告诉你。”
“他没有被人抓,那么向你散播消息的人是谁?”
夏染短促的笑了一声,“你这个问题问到了关键上,我也想知道。
他在这里无亲无故,是什么人帮着他散播这个消息,让我产生误会,急匆匆地回来报信儿。
你昨天跟着思格兰出去,目睹了整个过程,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吗?”
苏南衣心想,不对劲当然也有。
她沉默不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是有些顾忌。
夏染有些着急,“我们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赶紧说出来,咱们好商量一下对策啊。”
苏南衣抬眼看着他,“我觉得昨天那个姑娘是有意等在那里等着思格兰过去。
她好像知道思格兰会忍不住跑出去。”
夏染的眼睛一亮,“那就说明,这散播消息的人和她脱不了关系呀。”
说到这儿,他又叹了口气,“只可惜……那姑娘死了,要不然的话……”
夏染猛然惊觉,眼睛豁然睁大,“你说,卡克斯把那姑娘杀了,是不是杀人灭口?”
苏南衣手指轻轻敲着桌沿,“现在很多事情还不能确定。
我得好好的想一下,既不能伤害的思格兰,也不能冤枉好人,当然,更不能放过任何处心积虑想要算计我们的人。
这样,你先回院子里去,反正卡克斯现在也是在你的眼皮底下,应该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我得好好的琢磨一下,有了法子再跟你说。”
目前看来也只能是这样,夏染点了点头,回自己的院子。
苏南衣坐在椅子上独自思索了半晌,然后起身走到院子里,对云景说:“景儿,收拾一下,咱们出去逛逛。”
云景顿时来了兴致,“娘子,我们要去哪里呀?”
苏南衣为他抹了一下额头的汗,“嗯,出去逛逛吧,边走边想。”
“好啊。”
只要和苏南衣在一起,云景去哪里都是开心的。
他进屋换了衣裳,狐清在他的身后跟着跑出来,眼巴巴的看着他。
云景摸了摸它的头,“乖乖的,我回来再跟你玩儿!”
狐清眨巴着眼睛似乎有些不舍,苏南衣笑了笑,弯腰把狐清抱在怀里,“走吧,带上它。”
这一下云景和狐清都高兴了,一人一兽开开心心的跟着苏南衣出门。
迎面碰上赫玛,赫玛急忙小跑着过来打了招呼。
苏南衣告诉他已经写了信给墨铎,让他转告首野等候消息,赫玛又眉开眼笑的点头答应。
“先生这是要出去呀,用不用小的给您准备马车?”
他逮住机会就献殷勤,苏南衣哭笑不得,“不用了,我们走走就好。”
赫玛一直把两个人送到院门口,这才回去办他自己的事儿。
因为快到年关,街上的人也有不少,倒是挺热闹的,苏南衣和云景买了点儿东西,穿街过巷,很快来到客栈附近。
云景一指那家客栈,“娘子,你瞧!那不是我们原来中午的客栈吗?”
苏南衣点了点头,“没错,走吧,反正来都来了,咱们进去瞧瞧。”
苏南衣此行的目的就是来客栈。
走到卡克斯住的房间,轻轻推门进去。
屋子里没人。
摆设也很简单,看起来一目了然。
两人走到里面的卧室,一股若有似无的药味儿,瞬间飘散进鼻孔,云景抽了抽鼻子,“娘子,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儿,就和……和……”
他想了半天,没有想起来。
苏南衣说道:“就和那天思格兰身上的药味儿差不多。”
“对对对,当时我还问她是不是去药铺来着,她说没有,还说可能是卡克斯受伤了。”
苏南衣点点头,“没错,的确是这么说的。”
就在这个时候,本来趴在云景怀里的胡青忽然钻了出来,有些躁动扭着身子跳到桌子上,眼睛快速的忽闪着,和平时看起来很不一样,好像有些急躁,还不时的呲呲牙,在桌子上转来转去,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也竖了起来,毛毛的炸了起来。
云景有些莫名其妙,“它这是怎么了?”
苏南衣眯着眼睛没有说话,全神贯注地看着狐清的反应。
云景忽然想起了什么,“啊,我想起来了!那天卡克斯受伤,被思格兰带回去的时候,我带着狐清去看卡克斯,狐清也是这么激动对着卡克斯吡牙,当时思格兰还不太高兴,还气哭了呢。”
苏南衣有点诧异,“还有这回事儿?”
云景连连点头,“是啊,当时你没在,后来我也把这事给忘记了,当时我还以为……狐清是因为卡克斯身上有伤口渗出的毒素味道不好闻,所以才脾气不好的,我还给思格兰道歉了呢。”
苏南衣没再说话,桌子上的狐清忽然之间窜了出去,一下子窜到卡克斯的床榻上,在床上跳来跳去,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云景目瞪口呆,“娘子,它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疯了吧?”
苏南衣摇了摇头,“别着急,慢慢看看。”
很快,狐清似乎认准了一个地方,爪子不停的在那里刨呀刨,但是那地方都铺着床褥,实在是刨不出什么来。
云景有些担忧,“娘子,再这样刨下去,就要把人家的被褥给抓烂了。”
苏南衣大步走过去,一把把床褥掀了起来,果然,看到在床板上有一条断裂开的纹路,好像是有个什么机关。
她在床头处找了找,发现一个活动的按钮,轻轻一按,那一处果然啪嗒一声,露出一个小凹槽来。
云景瞪大了眼睛,“娘子,这里果然有东西。”
胡青也跳过去,对着那个暗格嗅来嗅去,也越发的急躁,从它的反应上来看,就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南衣一过来打开暗格,里面放着一把匕首,还有几个药瓶,隔着瓶子都能够闻到淡淡的腥气,不知道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是,那把匕首他们却认得,而且让他们大感意外。
云景指着那把匕首,“娘子,这个,这不是……”
苏南衣把匕首拿起来握在手里,仔细看了看。
没错,这个的确是和那把兵器的材质一样,都是用那种藤炼制的,不过,这把匕首看起来小巧精致,颜色也更深,尖端也更锋利,成色比那个姑娘用的那一把兵器要好上许多。
云景的目光往那个暗格中一扫,忍不住惊讶道:“咦?
娘子!这里面还有东西呢!”
他俯下身把那样东西摸出来,是一个纸包。
他把纸包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摊开一看里面是一些碎片。
这些碎片每一片都很轻,上面还画着油彩,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碎片的边缘都很光滑,不像是某样东西被摔碎了,而且好像是经过刻意的打磨。
云景拿起两块碎片,在手里掂了掂,又仔细看了看。
他看着这上面画的油彩图案,感觉有些熟悉质感,又拿起其他的几片,都翻过来,让有油彩的那一面朝上,停了半晌,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
他忽然就明白了过来,“啊!娘子,我知道了,我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了。”
第八百八十三章 碎片背后的玄机
第八百八十三章 碎片背后的玄机
苏南衣的注意力也在那堆碎片上,与云景关注的点不同的是,她闻到了这上面散发出来的一股淡淡的药味儿,和那天的味道一样,由此可见,这东西的味道散播开来,被思格兰染在身上带了回去。
这些是什么东西?
怎么会有药味儿呢?
听到云景惊喜的呼声,她收回思绪,问道:“这是什么?
景儿猜出来了?”
云景点了点头,手指快速的在碎片上移动,把那些碎片都调整了顺序,然后一块块口接起来,严丝合缝。
最终……组成了一个面具。
最后的那个碎片拼上去的那一刹那,苏南衣和云景同时抬头,互相对视了一眼,云景倒抽了一口气,“娘子,这好像是神王庙中的那些面具啊!”
苏南衣的目光幽深,“没错,这就是那些神使戴着的面具。”
但是好像又不太一样,她可以肯定的是,那些神使带着的面具,没有这种药味儿。
云景的脸色变了几变,“娘子,这是不是说明卡克斯也是神王的人?
那些神使应该认识他呀,那天怎么就……”
苏南衣摇了摇头,“这里面还有很多事情咱们都没有弄清楚,不过,像这种邪教一般等级森严,规矩也非常严格,上下级之间互相不认识也很正常,何况,他们平时都戴着面具。”
云景恍然大悟,“你要是说的,那他……跟在我们身边是为了……难道说,他一开始就知道咱们和墨铎的关系,所以,要打入我们内部,为某些人提供消息吗?”
苏南衣拿起那个面具左右看了看,“现在还不太明确,不过……真相也快出现了。”
云景咬着牙,“没错,这小子实在是太会装了,把我们都给骗过去了,实在是可恨!”
胡青跳过来顺着他的手臂爬上肩膀,一脸的得意扬扬。
苏南衣轻轻笑了笑,“没错,你很棒,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也不能这么快找到,我想想办法,给你弄点好吃的。”
胡青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忽闪着眼睛,对她一个劲儿的卖萌。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楼梯声响,苏南衣心头微动,示意云景不要出声,她快速奔到床边,把那些机关床褥都恢复了原状,然后拉着云景一起躲到帘子后面。
云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躲起来,但是听娘子的准没错,他放缓呼吸,眨着眼睛,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情况。
胡青也不出声了,静静的呆着,小爪子抱着他的后脑勺。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门轻轻的吱呀一响,果然有人走了进来。
那人的脚步很轻,显然不是店小二。
隔着帘子看不到那人在干什么,只听到有轻轻的翻动东西的声音,似乎是在找什么。
苏南衣低头看了看云景手里的那个面具,猜想八九不离十,对方就是在找这个东西。
本来觉得卡克斯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孤身一人,现在既然知道了他的这种身份,那就说明他的同伙还真不少。
没过多久,听到了外面那道机关开启的声音,显然对方也找到了哪里,但他注定要失望,里面早已经空空如也,被苏南衣和云景捷足先登了。
对方咦了一声很是惊讶,不明白暗格怎么没有东西,竟然是空的,正在纳闷,忽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铺天盖地的袭来,他没有回过头,就被一样东西盖在身上,眼前的光线一暗,还没有明白过来,就感觉身上一阵一阵的痛。
苏南衣和云景把帘子轻轻摘下来,兜头盖脸的把那个人蒙在里面,然后云景对他一阵乱揍。
这种招式对方完全没有预料到,也不知道从何招架,没过多久就被打了个半死。
云景见他不怎么动弹了,这才把帘子掀开,露出下面的人来。
这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一副蒙林人的打扮,扔在大街上,不会引起丝毫注意的那种。
他鼻青脸肿,右手的两根手指也以诡异的角度翘着,显然是被打到骨折了。
云景用脚尖踢了踢他,“起来,别在那装死!”
对方张着张眼睛,眼皮也肿了起来,眼圈都紫了,看着眼前模模糊糊的两个人影,他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挣扎着的坐起来,往后退了退,“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要干什么?”
云景冷笑一声,“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你跑到我朋友的房间里来干什么?
准备偷什么东西?
快点说,要不然的话就把你送去官府再打你一百板子。”
那人听到他们说什么朋友,脸色微微变了变,目光透出审视,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苏南衣和云景。
他吞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的说:“什么你们朋友的房间?
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云景伸手薅住了他的衣领子,“看样子是不想说实话对吧?
还想挨一顿揍?
还是想去官府挨板子?”
对方一咬牙,“反正我不是来偷东西的,你送我去官府吧,我也不怕。”
云景正要说话,苏南衣一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松开手。
云景松开他的衣服,苏南衣看着他,语气冰冷,“就你这种小喽啰?
!没有通过考验,你现在可以滚了。”
那人一愣,“有些惶恐,什么考验?
你……你什么意思?”
苏南衣嗤笑了一声,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傻瓜,“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交代给你的这么点儿事都办不好,东西没有拿到不说,还被人挨了一顿揍,现在居然想去官府?
!你是嫌暴露的不够多对吗?
你可知道,就因为你这个愚蠢的决定,有可能会给我们招来灭顶之灾?
到时候神使大人出了什么问题,你能够担当得起吗?”
苏南衣说的又快又狠,一连串的问号砸下来,把那小子直接给打蒙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急忙想要摆手,但是断了的手指,真心的一阵痛,嘶了一口气,急忙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要是送去官府路上,可能会有其他的同伴看见,到时候……”
“到时候官府的人也会暗中安插眼线,把他们都一网打尽是吗?
你到底是谁的人?
是神仪的人还是官府的人?
我现在开始怀疑了,如果你不是官府的人,又怎么会想出这种法子,和他们里应外合,想要把我们的同伴都打扫干净了?
!”
那家伙一听顿时站了起来,“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还说你不是那个意思,那神使大人交代给你的事情,你办成了吗?”
那家伙一指空了的暗格,“我一来就开始找,那里面已经没有东西了,这……不能怪我吧?”
“你说你一来就没有东西了,谁知道是你来之前就没有了,还是你把它藏到别处了?
这东西至关紧要,不是你说没有,他就真的没有了。”
那家伙噎了一口气,有些无从反驳,胸口一起一伏,愣了半晌,问道:“那你说,你说怎么办?
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
苏南衣冷声说道:“我相信你有什么用,你得让神明大人相信你才行!除非……”
第八百八十四章 见到神使大人
第八百八十四章 见到神使大人
苏南衣说到这里又顿住,眼睛看着那个家伙,那家伙感觉被她盯住,心也莫名其妙的缓缓提了起来,大气儿也不敢喘。
这种被吊着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他下意识的追问:“除非什么?”
“除非,你带着我们去见神使大人,我们以此来断定你究竟是不是在说谎,有没有背叛神使大人,有没有意图理应外合谋害我们!”
那家伙愣了一下,狐疑的看了看苏南衣。
“我当然没有骗你们,可是神使大人在哪里不能够泄露,这是规矩……”
“你究竟是不敢泄露,还是根本就不敢去见神使大人?
以免被他戳穿你的阴谋诡计?
!”
那家伙急的跳脚,“我真的没有!你这人怎么这样?
你是哪个分部的?
你们的神使大人是谁?”
苏南衣冷笑了一声,“你果然不懂规矩!稍稍一激就气急败坏了,我实在不敢相信,我们的同伴中居然还有你这样的人,又蠢又笨,还想着耍诈,意图谋害我们,现在我就把你拿下,带你去见我们的神使大人。
等将来见到了神明,也不枉我们费力气抓到你,说不定还可以立上一功!”
苏南衣说完,伸手就冲着那家伙抓了过去,云景也紧随其后,招招凌厉。
那家伙根本就不能抵挡他们两个的攻势,本来就被打了一顿,气势失了一半,现在根本就无法招架。
他气得大叫,“行吧,我带你们去见神使大人!这总行了吧?
到时候证明我是清白的,你们必须给我赔礼道歉!”
苏南衣哼笑了一声,“到时候再说,谁知道你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家伙气呼呼的,咬牙切齿的在前面带路。
苏南衣趁他不注意,在他身上弹下了追踪丸,也不怕他逃走,再说,这家伙现在这副样子,走路一瘸一拐根本也跑不了。
苏南衣和云景对视一眼,两个人默契的跟在他的后边,云景快速的拿了一个小包袱,把从暗格里拿出来的东西都放进去背在肩膀上。
这次真是误打误撞,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这家伙在前面带着路,看他的样子似乎对这座城里的地形很是熟悉,穿街过巷,很快就离开了热闹的街道,走进一片人很少的城郊去。
走来走去,最终在一所宅子面前停住这座宅子,看上去很大,但也很荒芜,四周没个人影,门上还布满了蜘蛛网,贴着大大的封条。
由此可见,以前的确是个风光人家,但后来不知为什么被封了府邸。
苏南衣眯着眼睛看着那个家伙,“你骗谁呢?
这里的封条都没有拆,你是怎么出来的?
难不成是从门缝里钻出来的?”
那家伙鼻子都要气歪了,哼了一声一甩袖子,顺着院墙走到侧门,然后在门上轻轻敲了敲。
苏南衣盯着那扇门,发现在周围一个隐秘的角落画着一个脸谱。
这个脸谱和那些神使脸上戴的面具有些相像,只不过是简化了一些。
她暗暗记在心里,原来这些家伙还会做这种案号,等回去以后,让夏染安排人手,在这城中人烟稀少的地方着重搜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地方有这种暗号的,八成就是他们的藏身之处了。
那个家伙上前敲了敲门,敲的还挺有节奏,估计也是约定好的暗号。
没过多久,里面响起询问声,说的是标准的蒙林话。
外面这个家伙答应了几句,里面的门开了,那家伙回头看了看苏南衣和云景,“跟我进来吧。”
苏南衣和云景从容不迫跟在他的后面走了进去。
一路上也没有遇见几个人,除了里面开门的那位,还遇见了两个,看样子像是寻常的教徒,没有穿斗篷,也没有带面具。
这样的小货色苏南衣和云景并不把他们看在眼里,一路上神态自若,很快到了一层院子中。
院子打扫的还算是干净,目光一掠,也没有几个人,也就四五个。
屋子正中间坐着一个人,果然就是穿着黑色的斗篷,上面还绣着诡异的暗纹,脸上戴着面具。
带路的那个家伙,几步到了神使的面前,躬身施了礼,“神使大人,小人去了那个客栈中,但是暗格里并没有东西,这两个人也在那里,他们说要见神使大人,所以小人把他们带回来了。”
一听这话,那位神使大人一拍桌子,声音低哑的呵斥,“混账,你怎么做事的?
本神使是什么人想见就能够见的吗?
你究竟懂不懂规矩?”
话音未落,神使抬起脚,一脚踢在这家伙的肩头,把他踢了出去,他滚了好几米远,闷哼一声,也不敢反抗,爬起来哆哆嗦嗦的跪好,“神是使大人明见,小人并非是不懂规矩,只因他们两个出现在那里,还说……小的是叛徒,投靠了官府,还指责小的办事不力,要是不带他们回来,他们就要把孝道送去官府办了,无奈之下小的这才……”
听完他说这些话,神使慢慢站了起来,走到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南衣和云景,这是两张陌生的面孔。
虽然这个神使的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脸色和神情,但是苏南衣从他的眼神中也能够感觉得到,这家伙戒备心挺强的。
苏南衣也不慌,任由他打量,过了半晌,神使低声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敢欺负我的人,可知道下场吗?
!”
苏南衣笑了笑,坦荡的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他是您的人,当时他鬼鬼祟祟的,说什么东西没了,还叫喧着让我们把他送去官府,您知道,我们向来不和官府打交道,谁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万一……要是和官府里通外合,在路上就把我们抓了,那该怎么办?”
那家伙咬牙切齿,“你胡说!当着神使大人的面你还在胡说,我已经把你们带了回来,由此可见,我根本就没有和官府串通……”
神使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眼睛看着苏南衣和云景,“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有什么资格怀疑我的人?”
院子里其里的其他人也盯着苏南衣和云景,虎视眈眈,手都放在了兵器上,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只要这一声令下就跳过来砍人。
苏南衣不慌不忙,云景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那些小啰啰,一双眼睛,平静漠然的盯着神使。
那个神使即便脸上戴着面具,也感觉这两个人的目光犹如实质,好像能够穿透面具,看到他的脸一般,莫名其妙的,他的心里忽然就有点控制不住的慌乱。
“我们是什么人,恐怕你还没有资格知道。”
良久,苏南衣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气势压人。
这话说的极不客气,但是不知怎么的,院子里的其他人都深信不疑。
他们从内心深处就觉得苏南衣并不像是一般的人,这通身的气度,这压人的气势,就连神使大人死活也压不住她!
难道说……她是更高级的神明左右使吗?
被苏南衣这么一唬,那个神使大人心里也有点儿没底了。
第八百八十五章 “死而复生”的人
第八百八十五章 “死而复生”的人
但神使终归是神使,不会像那些小喽啰一样轻而易举的就动摇。
神使看着苏南衣和云景,“既然你们不愿意表明身份,那总该有些信物吧?
如果什么都没有,我们又该如何相信你们呢?
你能够怀疑我的人,难道我就不能怀疑你们吗?”
他这话说的也有些道理。
但他遇上的人是云景和苏南衣,就注定是要失败的那一方。
苏南衣冷笑了一声,“信物我们自然是有,可惜了,你的地位不够,还没有这个资格查看!”
神使顿时有些恼了,莫名其妙的来了两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羞辱他,又不肯报名身份。
如果,真的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那他们没有表明身份,自己不知者不怪,当着手底下人的面,总不能几次三番被她这么打脸!
他顿时一挥手,想要一声令下,准备先给苏南怡和云景一点儿教训。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门外一道娇滴滴的女声响起,“神使大人,先不要动怒。
您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们也不敢说,可是我知道。”
看到门口走进来的人,神使一个缓缓放下了手,“你知道?”
那个女子慢步走进来,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衣服,深褐色的头发编了好多小辫子,上面系了绿松石,还有几枚红色的玛瑙,看上去俏皮又漂亮。
她的声音带笑,透出几分寒意,“当然了!我知道他们是谁。”
她说完偏头看,向苏南衣在和她的目光相对的那一刹那,苏南衣的心头忍不住一震,瞳孔微微一缩。
怎么可能?
!
面前的这个女子,正是那天在那个小破院子里被卡克斯刺死的那个女子!
虽然穿着打扮不一样,但是模样却是一模一样,苏南衣可以断定,这根本不是什么双生子,即便是双生子也不可能完全相同,也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但面前这个女子,和那天死去的那个女子却是一模一样!
可是她的确是死了,而且尸首都已经消失了,这一点苏南也完全可以肯定,当时就是他亲手操办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南衣的脑海中闪过几个问号,却没有答案。
那个女子看到她眼中一闪即过的惊讶,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得十分得意,花枝乱颤,“怎么了?
让你惊讶了,没有想到吧?
你不是挺厉害的吗?
还有你们中的那个下贱的女子,不是都已为,自己高高在上,无所不能吗?”
云景没有见过她,听她这么说苏南衣和思格兰,心中十分不爽,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冷冷说道:“下贱?
!比起你来,谁能担得起这两个字?
你是在说你自己吧!看你这一身打扮,说话的语气,无一不在透露出这个本质!”
那女子的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云景毫不客气的又重复了一次,“我说的就是你,这次听清楚了吗?
如果没有听清楚,我还可以再继续说一遍。”
那女子抬起手来冲着云景扇了过去,“你找死!”
云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又嫌脏似的用力往后一推她,随后从袖子里抽出帕子来,用力的擦了擦那只手,厌恶地把帕子扔到一边,脸上又露出几分可惜,“可惜了,我一条帕子是上好的中原丝绸,苏州锦绣,就被你这么糟蹋了,真是!你还比不上我一条帕子珍贵!”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脸,还打得啪啪响。
那女子气急败坏,挥着手又冲了过来,云景侧身避开,警告的说道:“你别再招惹我了!我不想再碰你,以免有损失我的东西!一条帕子虽然没什么,但我也不想因你这种下贱的人而浪费!真没有见过你这种人,都被打了左脸,还叭叭的把右脸凑过来也让我打,你能要点脸吗?
还是你根本就不知道脸是什么东西?”
云景还真的很少这样恶毒的骂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其实在他的心里,这个女人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女人。
苏南衣忍不住扑哧一笑,在这种场合,笑起来比耳光还要厉害。
那个女人顿时把目光对准了她,气狠狠的说道:“今天你们来到这里就是自投罗网,逞口舌之快算什么本事?
稍后就把你们的舌头都割了,我看你们还怎么说!”
她说完一跺脚,冲着站在台阶上的神使,“神使大人!你还愣着干什么?
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我们的人,他们曾经和我们作对,还杀了我们的人,捣毁了我们的神庙,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
跪在地上的那个家伙脸色苍白,震惊的无以复加,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神使的声调也有些变了,“你确定?”
女子点了点头,“我当然确定!这还能有假?
你快点儿动手把他们拿下,否则的话,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怕这个责任也担当不起!而且你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难道,不拿下他们,还等着让他们出去,把你们一网打尽吗?”
话说到这里,神使再也不犹豫,一下子把随身带着的兵器抽出来,先一刀结果了跪在地上的那个家伙,那家伙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中绝气身亡,神使看都不看他一眼,如同踢过一条死狗。
他提着剑,杀气腾腾的奔着苏南衣和云景走了过来。
他一边走一边对手下说道:“还愣着干什么?
把这两个人给我拿下!”
那个女人退到一边,笑盈盈的看着这一切,她实在是乐见其成,不过,稍后折磨这两个人的时候她当然可以插手,她得好好的过过手瘾。
苏南衣和云景也没有过多的反抗,轻而易举的就被那些人拿下。
神使觉得有点儿太过顺利,一时间心里又有些狐疑。
云景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我敢保证,你会后悔的。
神使心里本来就有点疑虑,被他这么一说,又沉了沉。
此时一个手下把云景身上背着的那个小包袱拿了过来,双手递到神使的面前。
神使打开,一眼就看到里面的那个面具,脸色骤然一变,“这!这是……”
苏南衣观察着他的神色,之所以没有反抗,也就是想让神使看看这个面具,由此来确定卡克斯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苏南衣发现,以前见过的那些神使的面具,虽然颜色不尽相同,但上面的图案是一样的,可他们在卡克斯房间暗格离找的这个面具,更加精巧不说,上面的图案也不一样,重要的是它是一块块拼成的,很明显和其他的面具有不同之处。
面具不同,也就代表着拥有面具的人身份地位不同。
她想知道卡克斯究竟是身份高,还是身份低。
其实上,她的心里更倾向于前者。
果然,这个神使一见到这个面具,脸色瞬间大变,“这是……这是神王的面具啊!”
他震惊的看着云景,双腿有些打颤,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关于神王的传说。
他是一个因为俊俏的男人,一身威仪,让人一见就感觉到威压不,敢轻易亵渎,一双眼睛明亮如黑曜石,整个人皎皎如明月之光。
这一切……不都和面前的云景相符合吗?
第八百八十六章 以神王的命令为尊
第八百八十六章 以神王的命令为尊
神使吓得浑身发抖,在这个邪教中等级森严,任何下级都不能冒犯上级,甚至一句不恭敬的话都不行,更何况像他现在这样,用刀剑架着神王!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将来的下场有多么悲惨。
他迅速缓了几口气,对着那些手下说道:“退下去!都退下去!杵在这里干什么?
!”
那些手下都莫名其妙,刚刚让我们上来的是你,现在又让我们退下去的还是你,是你是你!都是你!
站在旁边的那个女人也愣了愣,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褪去,微微僵硬,“神使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神使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她?
双手捧着那个面具哆嗦成一团,只盼着云景能够网开一面,让他死的不那么痛苦。
苏南衣掸了掸自己的衣袖,漫不经心的说:“神使大人,她问你呢!你总得有个交代呀!”
神使心里这个火啊,腾腾地窜起来,都怪这个女人,他现在无处发泄,把所有的怨气愤恨都怪罪到这个女人的身上。
猛然转身盯住那个女人,恨声说道:“你他娘的给我闭嘴!你以为你是老几,竟然敢对我发号施令!”
那女人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杀气腾腾的脸,心里也有些慌,但脸上勉强挤出了几分笑,“神使大人,您这是什么话?
我也是为您着想……”
她话还没有说完,神使挥刀冲着她砍了过来,她吓了一跳,侧身避过刀,大声说道:“神使大人!你可千万不要被这两个人给骗了,他们奸诈无比,真的是我们的敌人啊!”
“你他娘的还说!我就是被你骗了,你这个下贱的东西?
成天不知所云,什么都不干,就会说一些挑拨离间的话,平时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真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吗?
!”
苏南也在一旁听着,琢磨着这个女人的身份。
不过她更加好奇的是,为什么这个女子可以死而复生?
若说是重生或者还魂,可是她的尸首都没有了,要说借别人的尸首,怎么刚好就是一模一样的人呢?
这也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还想着把这个女人留下个活口,好好的问问。
这女子本身的身手并不怎么样,再加上那位神使大人又是在暴怒之下,没有多久,身上就被开了两个口子,鲜血淋漓,痛得她脸色苍白,忍不住大声叫喊。
苏南衣悄悄扯了一下云景,云景冷声道:“行了,住手吧。”
神使没有弄死那个女人,心有不甘,但云景让他停手,他也不敢多说什么,提着刀急忙快步过来,“神王大人!手下办事不力,被人蒙蔽,还请您多多原谅!”
那个女人,捂着伤口在一旁气急败坏的说:“我都跟你说了,他们是我们的敌人,你怎么会把他错认成神王,你是不是眼睛瞎了?
神王现在正在别处疗伤,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个人!”
她话音刚落,苏南衣手指一弹,一枚暗器射出,正击中在她的大腿上,她腿上吃痛,一个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苏南衣慢步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说,亵渎神王应该是什么罪过?”
那女子刚要张嘴破口大骂,苏南衣忽然手指结了一个符文,随即重重的向着她的头顶上压来……
那女子眼中浮现惊恐之色,“你……”
话刚吐出一个字,苏南衣手里的那个符文已经到了她的身上,她眼前有些发花,脑海中轰然一响,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木然的跪在那儿,一声不吭了。
这一幕被神使清清楚楚的看在眼中,苏南衣结的那个符文让他目瞪口呆,也更加坚定认为,苏南衣就是身王身边的人!
否则的话,她怎么会结出这种符文?
别说他们这些神使,就连独眼大人都结不出这样高级的符文啊!
他也忍不住咣啷一声扔了手里的刀,双腿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其他的手下也都过一下,院子里陷入一片寂静中。
苏南衣语气淡淡,“想要赎罪,最好乖乖的回答我的问题!”
神使点头如捣蒜,您问,属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敢对神王有丝毫的隐瞒。
“你们这次来,任务完成了多少了?”
神使一听这话,额头上的冷汗就冒了出来,“我们……我们其实都是在等独眼大人的号令,他把我们一共十八对分散在各处,具体的任务并没有说明,只说让我们见到他的号令,就在城中发动骚乱,我……”
他后面的话没有再敢说,什么任务?
他连任务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说了去办了。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这条命马上就要完蛋。
苏南衣听到这里,知道一切的关键都在那个独眼身上,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独眼现在可真是威风啊!”
神使听着这话,心头打了一个寒颤,怎么……怎么听着神王的意思,好像对独眼大人颇有微词啊?
!
难道说……他心里的八卦刚刚冒起来又强行的压了下去,暗自警告自己上面的事,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神使就能够随意揣测的。
“你们除了十八队的人马,还有没有安插别的?
神王大人要清楚的知道你们每个人的动向。”
神使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上一次独眼大人对我们说,要让我们注意观察着那位三小姐的府邸,还说那里面已经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到时候看到信号就依照命令行事!”
苏南衣一听这话,心头一震,和云景互相对视了一眼。
那里面已经安插了他们的人手?
可是这两天三小姐并没有送消息来,也没有听她提过呀!
只是说上次假首野以保护她安全的名义,要在她的府中安插几个侍卫,难道说……这并不是假首野的主意,而是那个独眼的安排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是要去三小姐那里一趟,尽早把这几个人铲除为好,以免到时候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城主府那边,三小姐那边要是出了差错,也是不小的麻烦,毕竟她不是寻常的人,在这城池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苏南衣不动声色的问,“还有吗?”
神使仔细的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没有了,属下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一个小小的神使能够知道这么多已经算是极限。
苏南衣觉得他并没有撒谎,本来想干脆把这些人解决掉,但是想了想,还是不能够打草惊蛇,反正也就是这两天的功夫,不妨多留他们片刻。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够让他们好过。
苏南衣把随身带着的药丸拿出来,“你和你的手下,一人吃一粒吧。”
她这次出来,本来就是有备而来,东西也带的足够,本来还以为神使他们会有些犹豫,可没想到,对方双手毕恭毕敬的接过去,毫不犹豫地分着吃了。
苏南衣有点儿瞠目结舌。
看看人家是怎么管理队伍的,人心居然能够这么齐!也难怪势力会如此壮大。
心中感慨了一番,苏南衣又吩咐,“这几日你们就在这里,寸步不许出去,等着神王的命令,神王既然亲自来了,就会接手这里,你们只要记住,以神王的命令为尊,懂吗?”
第八百八十七章 护卫的真实意图
第八百八十七章 护卫的真实意图
神使连声答应,不断地向上叩头,“您放心,属下明白,一定以神王大人的命令为尊,不敢有丝毫的差错!”
苏南衣对他的态度还算是满意,微微点头,“那好,记住你自己的话,你应该知道背叛神王的命令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神使连连说不敢,苏南衣也不再理会他,打了一个响指,带上那个女人慢慢往院子外走去。
一直到离开很远,云景小声问道:“娘子,这个女人这是怎么了?
感觉变得和博满很像啊。”
苏南衣心里暗自好笑,别的不说,云景的观察力和联想力还是超强的。
“没错,这是老修教给我的方法,可以暂时让人失去意识,我们得留住她一条命,让她安静的跟我们走,我还要问问她关于这个邪教的一些事情。”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直接回住处吗?
会不会让卡克斯发现这个女人?”
苏南衣想了想,“不行,我们暂时还不能回去,更不能让他们两个碰面,刚才那个神使不是说,在三小姐的府里安排了人吗?
正好我们过去看看,也好让三小姐帮忙照看一下这个女人。”
两人看法达成一致,带着那个女子一起去了三小姐的府中。
三小姐这两日过得还不错,虽然说假首野派了人来,在她的府中安插了眼线,但派来的都是男子,不能到后院,至少不能光明正大的来,也算是安静。
她也没有什么事情做,新来的这个小姑娘易容术用的一流,还很会来事儿,经常和她说说笑笑,讲一些外面的事情,让三小姐很是开心,短短的时间内对她的印象颇佳,已经把她当成了最亲的小姐妹。
听到苏南衣和云景来了,三小姐急忙迎到院子里。
女孩儿跟在她的身后,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苏南衣和云景,点了点头,对三小姐说道:“三小姐,府里怎么样?
一切都安好吗?”
三小姐笑了笑,“一切如常。
另外赶紧屋里请吧,我这里刚好得到了一些好茶,泡给你们尝尝。”
四人一起进了屋,女孩儿忙前忙后,手脚利索,看起来在这里适应得不错。
送南衣问他感觉如何,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女孩笑的腼腆,“没有,多谢您,我在这里一切都好,三小姐待我也极好,诸位对我的大恩大德,我一定铭记于心。”
大家对于身世可怜又乖巧懂事的小姑娘,总是会给予很多的心疼。
苏南衣和云景也不例外,两人把在街上买的一些小吃给了她一些,女孩欢天喜地的收下了。
她也很有眼色,知道苏南衣和云景来,一定是有事情,主动的找了借口退了出去。
屋子里安静下来,苏南衣开门见山的对三小姐说道:“之前首野往你府里安插的那几个人,最近怎么样?
可以有什么异动?”
三小姐摇了摇头,“这倒没有,他一共安插了四个人,都是以护卫的名义,除了为人高傲一些,和我府里的管家和护院首领起了两次冲突,别的……倒也没什么。”
三小姐说完又觉得苏南衣问这个问题绝不是平白无故的,心头顿时一凛,压低了声音,“难不成……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苏南衣不答反问,“在首野的身边有一个独眼的人,你可知道?”
三小姐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头,“并不知道,这样的人,很容易让人记住,我毫无印象,应该是从来没有见过。”
苏南衣心想,这也并不奇怪,那个独眼在府里都神神秘秘的,恐怕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他的存在,三小姐这边也只是想利用一下,既然如此,没有露过面也属于正常。
苏南衣略一沉吟,“我查到有一股暗势力,他们有意在城里引起骚乱,想要浑水摸鱼,除了城主府里,你这里就是最好的地方,我怀疑和首野安插进来的那四个人有关,这样,你找一个借口把那四个人叫进来,我来对付他们。”
三小姐心头狠狠一跳,脸色也有些变了,“您的意思是说……那四个人并非只是为了监视我?”
苏南衣郑重的点点头,“若只是监视你,那倒好办了。”
三小姐的后背有些发凉,的确,如果只是监视,她现在什么也不做也,不怕他们监视,可是如果他们有别的目的,像苏南衣所说的,要引发乱……
怎么样才能引发乱?
除了杀人放火,还有更好的手段吗?
三小姐只是个女子,手段都在魅惑男人身上,无非就是打探一些消息,真刀真枪的还真很少干,不免心里有些发虚。
苏南衣看着她的脸色,轻轻笑了笑,“你也别害怕,现在还没有到时间,他们不会胡乱妄为的,也要等着上面的指令,现在他们还不知道,今天我就一并把他们都解决了,不会出什么乱子。”
她的话无异于一个定心丸,让三小姐的心迅速的稳定了下来。
“那好,我就想个借口,把他们四个叫过来。”
苏南衣点点头,“另外,我还带过来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那个暗势力中的一员,到时候,在你的府里关两天,也不必管她,直接往地牢里一放,只要她跑不出去即可,这你放心。”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三小姐暗自惊讶了一下,很快点头答应,她迅速去身去找那四个护卫。
云景低声说:“我看她胆子也不是很大,一说想有人想在她的府里闹事,脸都吓得白了。”
苏南衣轻轻抿了一口茶,“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女人,让人家做了棋子罢了。”
云景对这个三小姐一向印象不好,哼了一声说道:“我看她还不如那个女孩稳重。”
苏蓝一看着他这副孩子气的样子,有点想笑,“她不一样,她虽然年纪小,但是跟着师父也算是闯荡过江湖,又经历了人心险恶,大起大落,也算是走过一遭,自然会沉稳一些。
另外,这个也应该和每个人的性格有关系,三小姐是被人刻意培养的,自然会妩媚跳脱一些,她若是太沉稳了,反而……”
话说到这里,外面有声响,苏南衣也停住了嘴边的话。
没过多久,三小姐挑帘子进来,低声说道:“他们四个已经在院外了,刚刚我去找他们,正好他们往这边来,说是有什么事情要向我禀报。”
“哦?”
苏南衣挑了挑眉梢,“那还真是巧了,走吧,咱们一起出去见见。”
三人一起走到台阶上,见院子里果然站了四个男人,这四个男人都是标准的蒙林人,护卫的打扮,腰间悬着弯刀,他们眼睛炯炯有神,身上穿着薄甲,身材高大魁梧,身上的肌肉也很壮硕,一看就是练家子。
想想也对,假首野专门挑选出来送到这边的,肯定都不是一般的人,身手不错是最起码的要求。
三小姐站在最前面,目光淡淡,“你们找本小姐有什么事情?
现在可以说了。”
为首的那人向前跨了一步,拱了拱手说:“三小姐,我想跟您说一下,关于管家的事情。”
第八百八十八章 真当她是病猫吗?
第八百八十八章 真当她是病猫吗?
三小姐听着他一张嘴就又针对自己的管家,心里十分不爽,但是表面上却没有露出来,不动声色的问道:“哦,管家又怎么了?”
“他对府里防卫的问题什么都不懂,还总是爱指手画脚,对我们兄弟多有不敬,属下实在无法容忍此人!”
“那依你的意思……应该怎么办呢?”
那护卫毫不客气的说道:“依属下之见,应该把他赶出府去,或者,让他退到后院中,随意干些什么罢了。”
他这么一开口,其他的几个人也都纷纷附和赞同。
看着这护卫脸上那种轻蔑蹊跷的神情,三小姐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先别说现在怀疑他们回个有问题,就算是没有问题,她也无法容忍。
没错,她在苏南衣和云景的面前的确是卑微恭敬,但是在其他的人面前,包括在首野的面前,她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三小姐!
在这个蒙林国中,特别是在这座城池之中,人人敬仰,连首野要敬她三分,什么时候轮到几个护卫在这里对她指手画脚了?
三小姐心中暗自冷笑,大概是这段日子她安静的太久,这些人都已经忘记了,真当她是个病猫吗?
苏南衣也不搭话,在后面安静的等着看好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也想看看这几个护卫能够张狂到什么地步。
云景一边听一边皱眉,堂堂北离亲王,别说在一个小小的蒙林,异族番邦,就是在泱泱大中原,也没有几个人敢在他的面前说这种话。
还真是反了天了!
虽然他看不上三小姐,但更看不上这些人。
他和苏南衣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沉静着,一声不响地看着后续的发展。
三小姐冷笑了一声,抬手掠了掠鬓角的头发,声音低缓,带着几分笑意,“你是说把他随意处置了,让他随便做点什么,或者干脆一些,赶出府去?”
“没错,属下就是这个意思。”
三小姐若有所思,“那依你的意思,本小姐今天要是把管家给赶出去了,下一个应该赶出去的人是谁呢?”
那护卫正在得意的头上,没有听出三小姐话里的讥讽之意,竟然真的认真思索起来。
他身后的人对他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我护卫仰头说道:“以属下之见,应该是荣妈妈!”
“荣妈妈又怎么了?”
“荣妈妈一个婆子,就该管好自己份内的事情,昨天我的兄弟不过说了一句饭菜不怎么好吃,她竟然出言讥讽,对我们大有不敬,实在难以容忍!”
“那依你之见呢?
也赶出府去?”
“赶出府去也可,或者是直接发卖了,让她去做苦役,让她也知道知道,我们兄弟的厉害……”
他话音未落,三小姐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清脆,直接把这几个人笑得有点发懵。
三小姐的笑声陡然一收,声音立如同冻了冰,“好你们几个大胆的护卫!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在本小姐面前如此无礼!还说什么管家和容妈妈不敬你们,管家是跟着我义父很多年的老人,说是管家,其实就是在这府中养老。
他辛苦一生,就算是在王府中,也是受人尊敬的!荣妈妈也是如此,他们肯看你们几眼,和你们说几句话,都算是对你们的恩赐!你们算是什么东西?
也配让他们尊敬你们?”
“三小姐,您……”
三小姐厉声道:“你们四个,不过就是城主府里的狗奴才!到这边来护卫一下安全罢了,说实话,本小姐的府里多你们不多少你们不少,让你们来,就是给城主大人面子而已!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还嫌府里的饭菜不好吃,你们是到这里来混饭吃了吗?
城主府管不起你们的饭了吗!你们几个的所作所为,本小姐已经清清楚楚,一直到隐忍不发,还真的以为本小姐是怕了你们不成?
如果本小姐不吭声,这府中岂非就是你们的天下了?
!把荣嬷嬷赶走之后,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把本小姐也赶出去了?”
四个护卫顿时变了脸色,急忙拱了拱手,“属下不敢。”
“属什么下?
你们是谁的手下?
你们是城主府的狗奴才!与本小姐何干?”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看得出来,这位三小姐真是恼了,他们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本来观察了两天,以为她就是一个女子,性子和软,可以随意的拿捏,到了这里,他们就可以称王称霸,肆意妄为,没有想到这才多久,竟然碰了一鼻子灰。
几个人正想着说辞,怎么把事情往回圆一圆,听到三小姐毫不留情的说:“本小姐的庙小,容不下几位大佛,我看,你们还是收拾东西回去吧!”
几个人的心头顿时一惊,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回去啊,就算是回去了,也没有他们的好果子吃,当初到这里来的时候,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也没有办法交代。
这个人有些慌了急忙上前求情,“三小姐请息怒,是我们思虑不周,我们也不知道管家和荣妈妈……”
“这只是管家和荣妈妈的事情吗?
只是你们不知情就可以推脱的吗?
你们就是妄自尊大!以为自己是城主府里来的,根本就不把本小姐看在眼中,不把老王爷看在眼中!以为你们在这里就可以只手遮天了?
!”
三小姐一通抢白,把他们逼的没有话说,几个人的冷汗也下来,暗叫不好。
苏南衣看情况差不多了,迈步走下台阶,低声劝道:“三小姐,请息怒,我看让他们四个就这么走了,也是便宜了他们,不如责罚他们一下,让他们知道知道您的厉害。”
几个人有些心动,这倒是个法子,可以领罚呀,领罚之后,就不能再把他们赶出去了吧?
那也太说不过去了,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事。
几个人的心里又有了底。
“三小姐,我们愿意领罚。”
三小姐转头看了看苏南衣,苏南衣微微点头,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退到一旁。
苏南衣走到这几人的面前,笑眯眯的问道:“几位愿意领罚?”
为首的护卫仔细看了看苏南衣,觉得她很面生。
以前似乎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她怎么到府里来的。
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得先把眼前的事儿解决了,安抚了三小姐再说。
他点了点头,“是!我们愿意领罚!打军棍或者别的都行。”
无非就是那么一套呗,他们在城主府里也受过罚,在军营中也是一样,到时候和施行的人说一声,这些惩罚无非就是皮肉止痒罢了。
苏南衣轻轻的笑了起来,一双眸子琉璃一般冰冷又透亮,似乎瞬间把他心底的想法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护卫的目光和她一对视,心头蓦然一惊,直觉感到有些不太妙,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
苏南衣也跟着上前,眼睛依旧盯着他,语气中似乎带了几分蛊惑,“那可是你自己说的,要领罚,可不许反悔。”
护卫听着她的话,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起,他忽然就有些后悔了,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你……想要怎么责罚我们“?”
苏南衣嘴角翘起来,笑容加深了几分,“你这句话,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第八百八十九章 领罚?可别反悔
第八百八十九章 领罚?
可别反悔
不知道为什么,几个护卫看到苏南衣这张漂亮的脸,带笑的眼睛,却总是感觉到像是被死神给盯住了,让他们感觉从骨子里都开始冒寒气,嘴唇忍不住的微微颤抖,“你……你想要干什么?”
苏南衣声音轻轻,却如同炸雷一般响在他们的耳边。
“干什么?
刚刚不是说了吗?
你们也不会后悔,要惩罚你们。”
“怎么……惩罚?”
“怎么惩罚?
要……你们的命。”
话音未落,那个为首的护卫忽然感觉自己心脏里像***进了什么东西,坚硬,冰凉,抵在他的心上,热气仿佛瞬间开始缓缓地向外抽送,一缕一缕,离开他的身体……
他艰难的低下头,看到一只纤长洁白的手。
那这手可真漂亮啊!
只是那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整个刀刃已经没入了他的身体中,点点血珠正缓缓渗出来。
他想说什么,但仿佛力气已经被抽走,连说句话都有些困难了,强撑着抬头,看着苏南衣的眼睛,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响。
苏南衣笑容不改,眼睛的弧度都没有变,只是目光森然,映着他自己惊恐震惊的脸。
那是他在失去意识之前,对自己的最后一个印象……
苏南衣抽出手,手指轻轻一推,护卫的尸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睁着眼睛绝气身亡。
从头到尾,连声都没有吭一声。
其他的三个人目瞪口呆,恍如做了一场噩梦,震惊地看着地上的尸首,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仿佛在那具尸首倒地的一刹那,他们的神魂也跟着被抽走了。
苏南衣手指轻轻划过刀刃,雪白的指尖上染上了血珠,她有些嫌弃的拿出帕子来擦了一擦,一边擦一边低声缓缓说道:“现在……该轮到你们三个了!”
那三个人猛然回神,看着苏南衣就像是看着收割生命的死神,他们迅速的往后退,抽出腰间的弯刀眼睛,狠狠盯着她,不可思议的问,“你……你怎么敢?
!我们是……”
“你们是城主府的人,我知道,你们是独眼派来的对吗?”
三个人一愣,面面相觑,抿住了嘴唇,谁也没有说话,其中一人按耐不住,想着先下手为强,挥刀就砍了过来,但是苏南衣早有防备,也存了今天杀死他们的心思。
多说无益,苏南衣也下了狠手,云景也过来帮忙,这三个人看着人高马大,实际上根本不是他们两个的对手,没过几招就都绝气身亡。
三小姐在一旁看得心跳不已,她早知道苏南衣和云景不能得罪,也知道他们的赫赫威名,但是真切的看到他们这样动手,还是头一次。
四个蒙禁大汉,护卫出身,在他们的手底下,居然连十个回合都没有走上!
这样强悍的实力,实在让她心惊不已,心里也更加确定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得罪苏南衣。
三小姐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镇定,问苏南衣尸首应该怎么办,要不要她派人来处理。
苏南衣摇了摇头,拿出化尸首的药粉,转瞬之间,四个人的尸首就消失无痕,甚至连地上的血液都消失升腾干净,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一幕,苏南衣也没有避开三小姐,让她真真切切的看在了眼中,也给了她再次的冲击和震撼。
重新回到屋里,三小姐感觉自己的小腿还有些微微的发抖,幸好穿着裙子遮挡着看不出来。
尽管她表面上装得风平浪静,但是心里仍旧有余悸,她有些不安的问道:“现在他们四个都死了,若是首野问起来……应该怎么说?
或者是他又派人过来应该怎么办?”
苏南衣笑了笑,“三小姐不必担心,我既然敢杀他们,就有应对的办法,你放心,这两天谁也都不会知道,而等过了这两天,这个城里的情况也就会有所改变了。”
苏南衣没有明说,但是三小姐一贯的会察言观色,她听到最后一句,眉心一跳,也意识到,或许就在这两天,苏南衣他们就要动手了。
但是苏南衣不说,她也不追问,她心里很清楚,这不是她能够左右,更不是她能够多管的。
这几个护卫都处理干净,接下来苏南衣就要审问那个女人,然后把她关上两天,等到城中安全交接,接着就该处理这个邪教的事情,到时候墨铎也来了,就把这事儿交给他处置。
刚刚进府的时候,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苏南衣把那个女人藏在了一片花藤后面,现在虽然花已经凋落,但是那片枯藤还在严严实实的遮了一面墙,把一个人藏在后面,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
她去找那个女人,云景自然也得跟着,三小姐也迈步跟上。
苏南衣一边走一边想她要问的问题,除了那个女人为什么会死而复生,还要问一问卡克斯神王的身份,以及关于神王的一切,在这个邪教当中有几个神王?
关于神使她倒是清楚,那么,神王会是最高的领导者吗?
如果是,那这个邪教还真是看得起他们,直接就让神王打入了他们的内部,可是,目的究竟何在呢?
这些问题哪一个都很重要,必须要问清楚,即便是这个女人不完全知道,也可以从她的话中找到蛛丝马迹。
然而,让苏南衣没有想到的是,到了那片枯藤近前,那个女人藏身的地方,那里……却空无一人。
苏南衣的眸子猛然一缩,她绝对不会记错地方,而地上有脚印,很显然是有人来过,把那个女人领走了!
云景也有些着急了,“娘子!人怎么不见了?”
苏南衣也想不通,难道说……是那个女人天生的体质特殊,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她解开了符文?
这个念头刚刚一冒出来,就被苏南衣给否定了。
她结得符文和其他的人不同,至少和那个独眼的不一样,如果有人解开她的符文,那她一定会有所感应,无论距离有多远,她都能够感觉得到。
然而,在刚刚的过程当中,至少到目前为止,他没有丝毫的感觉。
而在符文没有解开的情况下,那个女人是不会自行离开的,也就是说,的确是有个人把他给领走了。
这个人会是谁呢?
不管是谁,一定是一个危险的人物!
苏南衣立即转头对三小姐说:“立即发布命令,让所有的侍卫都在府中寻找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蒙林女子,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得不错,头上系着一些绿松石和红色玛瑙,看起来木木呆呆的,无论什么地方都要搜查,一寸都不能放过!”
自从认识以来,三小姐还没有见过苏南衣如此声言厉色的样子,她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妙,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迅速发布了命令下去。
一时间全身上下都动了起来,按照她所说的去寻找。
苏南衣也暗中掐动了手指,如果那个女人身上还有她结下的符文,那她应该就能有所感应……
第八百九十章 不动声色的挑拨
第八百九十章 不动声色的挑拨
然而,这一次的事情再次出乎了苏南衣的预料。
她可以确定,那个女人身上的符文并没有解除,但是她却无法感应。
哪怕是微弱的,一丝丝的,都没有受到……
苏南衣心头火起,这种情况,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三小姐的府邸虽然大,但人也多,她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动起来,开始寻找,没过多久,也就翻了一个遍。
一个一个的消息传来,结果都是一样,根本没有什么发现。
云景也有些坐不住了,“娘子,会不会是人已经被带出府了,去了别的地方?”
如果找不到,那应该就是这一种结果了。
苏南衣点了点头,叮嘱三小姐,“让你府里的护卫务必打起精神来,发现什么异常或者是有什么陌生的人,一定要告诉我。”
三小姐认真的点了点头,她现在一心一意全都听苏南衣的。
回到住处,苏南衣马不停蹄的去了夏染的院子,一到院门口,就听到思格兰的笑声,正跟卡克斯在院子里有说有笑。
苏南衣不忘叮嘱云景,让他不要表露出什么,以免卡克斯怀疑。
云景想了想,“要不然我去找老修吧,我怕我演不好。”
苏南衣有些无奈,云景性格纯真,让他装作若无其事,还和以前一样去喜欢卡克斯,实在是有点困难。
她点点头,“也好,你去找老修,我一会儿也过去。”
苏南衣走进院子,思格兰转头看到她,冲她跑过来,满脸都是笑。
天上的阳光金灿灿的,思格兰笑容明媚,就像是一朵盛开在阳光底下的话,眉眼弯弯,眼睛都是亮晶晶的,眼睫毛似乎都在滴着蜜,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苏南衣的心思却沉了下去,她实在不愿意去想象,如果思格兰知道事情的真相会怎么样。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无论如何,伤心一场是避免不了了。
她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表情控制住,笑眯眯的问道:“在说什么呢?
这么高兴。”
“苏姐姐,我们在说笑话,卡克斯跟我讲以前在村子里生活的时候,有些像我在庄子上的日子呢。”
她拉着苏南衣的手,亲昵无比,“苏姐姐,谢谢你救了卡克斯,他喝了药感觉好多了。”
苏南衣心里冷笑,即便是不喝药,他也死不了。
他自己就有解药。
苏南衣没有忘记,当时卡克斯救下思格兰,看似英勇无畏,实际上是多此一举,当时思格兰已经治住了那个女人,哪怕是卡克斯不来,思格兰也不会吃亏。
可是偏偏卡克斯就闯了进来,抱住思格兰,义无反顾的挡在她的前面。
再后来就不必多说了,他出手刺死了那个女人,这些当时在苏南衣的眼里,就觉得特别的违和怪异,但当时卡克斯中了毒,她也没有顾上多想,可是这个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难免会生根发芽,否则的话,她今天也就不会去客栈中查看了。
现在苏南衣格外庆幸自己没有追问,否则让这家伙起了疑心,今天说不定就没有这样的收获了。
思格兰见她不说话,关切的问道:“苏姐姐,你怎么了?”
苏南衣摇了摇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没事儿。”
卡克斯这个时候也走过来对着苏南衣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苏南衣轻轻笑了笑,“谈不上救命之恩这么严重,你不过是受了一点伤,重了点毒而已,应该死不了。”
这时候夏染也从屋里出来,看到苏南衣两个人互相一对视,夏染说道:“进屋喝杯茶吧,正好有话跟你说。”
苏南衣点点头,跟着他进了屋。
思格兰也想跟上,夏染看着她,“你在院子里照顾卡克斯吧。”
思格兰没有多想,点头答应,继续跟卡克斯说些玩笑话。
卡克斯的目光瞄了一眼苏南衣的背影,若无其事的说:“我看苏小姐好像有点不太开心的样子。”
“是吗?
没有啊。”
“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呀?”
思格兰点头,“应该是吧!”
“那你不去听听吗?
你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啊,即便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也不应该瞒着你吧?”
思格兰忍不住笑了,“他们没有瞒着我啊,只是我对这些也不太感兴趣,他们说的事情都是比较重要,比较严肃的,听着没趣儿。”
卡克斯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思格兰,你这样……我实在有些担心,放心不下呀。”
思格兰眨巴着眼睛,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卡克斯叹了一口气说:“等到日后我去了军营,你独自一人跟着他们,如果你不关心这些重要的事情,对很多事都一无所知,那岂不是一直都要指望着他们保护你?
一天两天可能没有什么,可时间长了了,会不会让他们觉得你是个累赘包袱?”
思格兰微微张了张嘴,觉得卡克斯说的这些话有些不可思议,好像哪里不太对,但是听起来却又是在替她着想。
看着她像是把话听进去了,卡克斯要趁热打铁的说道:“我觉得你应该融入他们,很多事情,你也应该发表你的意见,你这么聪明,应该有自己的看法。
你们是一起的,很多事情你也有知情权啊,而不是直接把你排除在外,刚刚夏染不就不让你进去吗?
难道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思格兰回头看了看屋门口,一时沉默不语。
房间里苏南衣对夏染说:“我刚刚去了一趟客栈,还去了三小姐的府中,发生了一件事情,现在急需要你的帮忙。”
夏染顿时凛然,知道事情一定不小,“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苏南衣把今天遇到的事情说了,当然她隐去了符文的事情。
夏染一听这话差点掀了桌子,咬牙切齿的,恨不能出去把卡克斯揪进来,狠揍一顿,“竟然是这样!我就觉得这小子……”
他说到这里有顿住,毕竟当初答应带上卡克斯出来,他也是有份表决的,现在放这种马后炮也没有什么用处。
“行,我现在就去办,安排人手去把他们剩余的十七队全都给查抄了!”
苏南衣摇头否定,“不,不用你的人,你只负责把人找出来,标上具体的位置,然后把位置拿回来交给我,我去告诉首野,让他的人去抓。
你的人一个都不要暴露,到时候我就说是老修占卜出来的,他一定深信不移,这是他们自己的内政,犯不上用你的人去冒险。”
“这些邪教的人都挺邪乎,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应付得了……”
“应付不了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即便是趁机有些小骚乱,墨铎马上就到,也掀不起大风浪来。”
“也该让他们自己的人出出力,总不能一切都这么顺利,首野想着不费一兵一卒,什么事都不做,就把权力顺利的接收过来,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别忘了,他还想着要暗害我们呢!”
夏染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没错,就该让他自己头疼去!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手。”
第八百九十一章 药瓶中的“焕颜水”
第八百九十一章 药瓶中的“焕颜水”
夏染急匆匆的去安排,苏南衣坐在屋子里,透过珠帘看着外面的思格兰。
卡克斯和她站在一起,两个人的神色她看不太清楚,但是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这种异样的感觉升腾起来,压也压不住,她干脆起身走到外面,对思格兰说:“你跟我去一趟我的院子里吧,有事儿想让你做。”
思格兰点了点头,让卡克斯好好休息,然后跟着苏南衣出了院子。
其实苏南衣叫思格兰也没有什么事儿要做,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她跟卡克斯在一起。
一来是担心卡克斯对她做出什么不利的事儿,二来也是担心小姑娘越陷越深,能少受一分伤害,就少受一分吧!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苏南衣也想不出让思格兰做点什么,正好小白和小黑扑棱着翅膀飞过来,她眼睛微亮,拿起一些鸟食,“你帮我喂喂它们俩吧。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稍后要去你修爷爷那边,到时候你也跟我一起过去。”
思格兰接过她递过来的鸟食,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东西,轻声问道:“苏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她这话问的直接,苏南衣倒愣了愣,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思格兰得不到回答,缓缓抬头看着她,一双大眼睛漆黑明亮,清澈的像山间的泉水,没有丝毫的杂质。
被这双单纯的眼睛这样期待着,苏南衣实在想不出用什么谎话来骗她。
心里想着,早痛晚痛都是痛,长痛不如短痛,早晚她都是要知道的。
打定了主意,把心一横,苏南衣缓缓点了点头,“没错,我是有事情想跟你说,你听了可能会有点难过,但是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也能够坚强的扛过去。
”
思格兰极慢的笑了笑,“苏姐姐,我也有话想要对你说。”
老休的院子里,云景把今天发生的事儿跟老修说了,还把从暗格中拿回来的东西给老修看。
老修对这些兴趣十足,一方面骂着卡克斯不是个东西,另一方面认真的研究起这些东西。
一边看一边感叹,“这玩意儿做的真是精细,居然能够严丝合缝的扣起来,而且……”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拿起来,在鼻子下面认真的闻,“这上面的药物应该是对人体有益的。”
云景好奇的问:“能闻出来是什么吗?”
老修摇了摇头,“你家娘子不是也见过吗?
她都闻不出来,何况是我了,这东西应该是用好几种药混合在一起的,药材这种东西,用不同的治法做出来的都有不同的味道,更何况,还是这么多种混合在一起,实在是不好分辨。”
他又打开其余的几个药瓶,一股子难闻的腥气从里面升腾出来。
云景顿时捂住了鼻子,“这是什么呀?
这么难闻。”
老修皱着眉头,仔细的看了看,脑子里忽然闪现一个念头。
俩人正在琢磨,苏南衣从外面进来了。
看到他们把药瓶打开,凑过来问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老修把瓶子递给她,“你看看,这是什么?”
苏南衣放在鼻子底下仔细的闻了,眼中闪过几分诧异,“这个是……”
老修点头,“现在我算是明白,这个面具上为什么会有药味儿了。”
苏南衣点点头,她也明白了。
云景在一旁抓耳挠腮急声问道:“究竟是为什么呀?
我还没有明白呢。
娘子,快跟我说说!”
苏南衣晃了晃那个小瓶子,“这里面的是一种药水儿,有毒性,叫焕颜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貌,但是这种药水因为毒性,就会对人体产生不好的影响,所以呢,就要用其他的药物来克制。”
她一直那个面具,“那,就是这个了。”
云景愣了愣,不禁惊叹,“那……娘子,也就是说现在我们看到的卡克斯,他原本不是这个模样,是因为用了这个药水,才变成现在的容貌吗?”
“可以这么说。”
“那他究竟长什么模样呢?”
老修摇头,“那谁知道,我咱们有没有见过。”
拿着这瓶药水,苏南衣忽然想起那个失踪的女人,她恐怕不是那个死去的人死而复生的,应该是用了这种焕颜水,变成了一样的容貌。
可是,为什么要变成一样的容貌呢?
这也是一个奇怪的问题。
“看来这个邪教用到的东西可真是不少,全部都是这种歪门邪道,这要是让他们得了势,蒙林的老百姓可有苦头吃了。”
老修一边感叹着一边摇头,把东西都收好。
“那接下来怎么办呢?
有没有想好要怎么对付那小子?”
一想到卡克斯,老修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当初在那个小村庄里,是老修第一个发现他的,还和他打了一架,愣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当时去那个小广场上,也是看到他要吃亏,老修才出手相助。
现在倒好,闹了半天……都是被这个小崽子给耍了!
老修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这么多年闯荡江湖,还没有像这次这样丢过脸,吃过亏,老了老了,竟然出了这样的岔子。
苏南衣冷冷笑了一声,“他既然要跟我们演戏,我们就陪他演,反正也演不了几天,等到事情结束,咱们再好好的对付他。”
话刚说到这里,陆思源也从外面进来,他一直跟着赫玛,赫玛也没有闲着,今天出去见了明腾,已经商定好了计划。
首野也派出了一队人马野去军营附近,一切都按照计划行进。
陆思源看到桌子上的面具,问是怎么回事儿,云景又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
一听到卡克斯的真实身份,陆思源的眼中顿时浮现了杀机。
老修短挫的笑了一声,“没有想到,我们这么一大群人,个个都是聪明绝顶,有老江湖,也有见惯了朝廷争斗的人,还有商业巨贾,到头来怎么样,竟然被这么一个小子给耍了。”
陆思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苏南衣看看大家,“别着急,事情还没有最后定论呢,究竟谁耍谁还说不定呢。”
夏染的人办事利索,到天黑时分,已经收到了十一队的消息。
剩下的六队相信也很快能够找出来。
看着这上面一个个的地址,夏染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要不是有苏南衣给的暗号提示,估计就凭首野,即便是告诉了他消息,他也不会轻易找得到,这些地方都太隐秘,太偏僻了。
夏染一拍桌子,“要说他们对着城里的地形不熟悉,事先没有打探过,我死都不信。”
苏南衣点头,“我想他们的手里一定有详细的地图,别忘了,那个独眼现在还在城主府里,有假首野给他们做内应,这种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云景捏着手指咔咔的响,“我最恨这种吃里扒外的人了,尤其是这种忘恩负义,投敌叛国的人,一点都不能容忍!”
苏南衣的目光闪了闪,“放心吧,那家伙很快就可以尝到苦果,知道自己这么做,要付出什么代价。”
第八百九十二章 十八处地址
第八百九十二章 十八处地址
时间将近子时。
黑暗已经彻底笼罩了大地,苍穹如盖,天空缀着几颗稀疏的星子,闪着幽暗的光。
今天晚上也没有月亮,夜风吹拂,一切都显得格外寂静。
老修的院子里依旧亮着灯。
羽翼飞动的声音传来,夏染伸手接住了信鸽。
他展开上面的字条,眼睛顿时亮了。
这是最后一对邪教的人藏身之处。
“齐了!在这里了!”
苏南衣把这些做整理,站起来对众人说:“我要去见首野,时间不早了,大家也都回去休息吧!”
云景道:“娘子,时间这么晚了,他会不会已经休息了?”
“应该不会。
这两天首野都不会睡得早,事关他收回权利的大事,怎么可能睡得着?”
“那我跟你一起去。”
看着云景的眼神,苏南衣不好拒绝,点头同意,“行,咱们俩一起去。”
苏南衣预料的没错,首野还没有睡着,甚至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已经派出了一队人马,去城外的军营周围引发sao乱,相信消息很快就会传来。
如果一切顺利,那么那个假首野一定就会带人出城,那个时候就是他重新收回城主府的关键时刻。
他正在等消息。
忽然听到赫玛在外面和人说话,他以为是有消息来了,急忙往外走。
赫玛看到苏南衣和云景也有些意外,毕竟今天晚上有行动的消息并没有告诉他们。
他笑着迎上去,把疑惑压在心底,“先生,这么晚了你还没有休息呢,怎么有空过来?”
苏南衣看着他,“管家不是也没有睡吗?
城主大人可在?
我有事情想要跟他说。”
赫玛愣了愣,略微有些为难,他知道首野没有睡,但比试在等其他的重要消息,恐怕不愿意被打扰……
可苏南衣来了,他也不可能就这么把人打发了,想了想,“先生,您稍等片刻,我去回禀一声。”
苏南衣微微点头,赫玛快步转身往里走,云景冷笑了一声,“现在腿好了,要见他还得去回禀,如果腿没有好,巴巴的等着你去的。”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夜色幽深,周围很静,也很清楚的传入到了赫玛的耳中。
赫玛的脸上火辣辣的有些发烧,像被人打了耳光一样,他又何尝不知道?
人家说的有道理。
但他也只能装作没有听见,低着头往前走。
忽然看到面前落下一道影子,他一抬头,不知道何时首野站在了台阶上,急忙施了礼道:“城主大人,先生说有事求见。”
云景的话,首野也听见了,他心里不怎么痛快,但是表面上并没有露出来,笑了笑说:“你也是,先生又不是别人,来见我请进来便是,怎么能让人等在门口呢?
快快有情。”
赫玛急忙转身去请,苏南衣并不介意,云景沉着一张脸,跟在苏南衣的身后,两人一起进了院子,首野看到他们迈步走下台阶,迎了上来,“先生,实在是抱歉啊!不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
您可以派人来说一声,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呢?”
苏南衣看看周围,“城主大人,并非是我有意打扰,而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当面说。”
她的表情严肃,声音低沉,首野立即意识到应该是不同寻常的事情,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无论哪方面出了问题,他都承受不起,他当即点头,“请,先生请到里面说话吧!”
跟着他进了屋,苏南衣也没有绕弯子,拿出写的那张纸来,轻轻放在桌子上,往首野的面前一推,城主大人请过目。
首野低头一看,那张纸上写了十几行字,每一行都是一个地址,不尽相同。
他有些纳闷儿,不知道这些的是什么。
但他也能够看得出,这些地方并非是城中的主要街道,有很多都是城郊地区,人群并不密集。
他看了半晌也看不出有什么端倪来,不禁疑惑的问苏南衣,“先生,这是什么?”
苏南衣还没有说话,云景在一旁冷声说道:“城主大人可要看仔细了,这十八个地址,是关乎你城中安危的,可不能小看。”
一听说关乎城中安危,首野心头微震,脸上的神色也越发严肃,“不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请先生明示。”
“城主大人可还记得,在那个假货的身边,有一个独眼人?”
首野当然不会忘,立即点头,“不错,此人会妖邪之术,所以我已经和老先生提过,若是见到此人,定当将此人诛杀!”
。
“那城主大人可还记得,当时独眼曾经在管家的面前,提到过什么神明大人”
赫玛在一旁点头,“没错,的确是有这么一个称呼,只是不知道究竟指的是何人。”
首野也一直没弄明白,“还请先生解惑。”
苏南衣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上次管家说起此事的时候,家师就十分留意,觉得不同寻常,再加上那个家伙一身邪术,更觉得不能够大意。
后来家师卜了一卦,根据卦象上显示,城中只怕要有一场祸事。”
祸事,这两个字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砸在首野的心上,他立时站了起来,眼睛盯着苏南衣。
“不知先生指的是……”
苏南衣语气缓缓,每个字都像有千斤的重量,“自古以来,与朝廷为敌的,除了叛军之外,就是民间的一些组织,比如说邪教什么的,这些组织为祸一方,蛊惑百姓,而且极难根除,稍微有一点不慎,就会酿成不可估量的祸事。”
首野点点头,“先生所言不假,的确如此。”
因为蒙林是多部落民族,他们也信奉什么天神巫医之类的,很多部落都有自己的图腾信仰,谁也不能够说服谁,都觉得自己的信仰是至高无上的,这也是以前很多年来蒙林没有办法完全统一的最根本的原因。
而首野作为上位者,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所以一听说苏南衣提到邪教两个字,他的心里就开始突突的跳个不停。
苏南衣的手指在那张薄薄的纸上敲了敲,“这是家师不算出来的十八个方位,城主大人可悄悄的派人前去暗中查看一番,里面是否有人这些人。
为首之人应该会带有古怪的面具,或者脸上画有油彩,那些古怪的符文都是他们邪教的符号,若是见到那类东西,城主大人可将他们全部拿下收押。”
赫玛听的目瞪口呆,忍不住问道:“老先生……连这个都卜算出来了吗?”
苏南衣笑了笑,“家师毕竟是人,人力有限,只能卜算出这么多,具体的,还要城主大人派人过去查看。
家师已经泄露了太多天机,还希望首领大人能够珍惜,兵贵神速。”
首野一起点头,别说苏南衣提醒,就算苏南衣不说,他也不会耽误片刻的功夫。
话已说完,苏南衣不再多停留,起身告辞。
苏南衣一走,赫玛立即对首野说道:“城主大人,我们府里的人手恐怕是不够啊,已经派出一队人马去城外,现在这十八个地方……而且是面对这种邪乎的人,恐怕……我们要不要请先生帮忙?”
第八百九十三章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第八百九十三章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首野也知道现在府里的情况,但是他也明白苏南衣说的这个情况十分紧急,如果是普通的邪教,他还有可能把事情暂时压后,等着把城主的权力收回来再说……
但是,这个邪教本身就和那个假货有关系,更是那个有一身邪术的人一手操控,如果把假首野骗出城,城主府里的一切有独眼发号施令,邪教的人若是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他想要兵不血刃的接手城主府,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所以对于他来说,这两件事情不分先后,一定要同时处理,可现在的问题是他的人手不够。
他也很想请苏南衣帮忙,但他也看得出来,苏南也已经觉察出他这边的态度,只怕会有所顾忌。
赫玛见他迟疑,试探着说道:“城主大人,今天晚上既然先生肯来,老先生又亲自卜了卦,那就说明他们不会对这件事情坐视不理。
既然如此,只要去跟他们说,想必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首野的手指轻轻捻着那张纸,目光盯着那十几行字,喃喃自语,“他只凭卜卦就能够找出这些位置,这份才能……实在是让人惊叹了。”
听到他这番感慨,赫玛心头微微沉了沉,也不知道究竟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最后他们能够为城主所用,那自然是好的。
可是如果不答应……却又表现出了这么多的才能,只怕城主更不会放过他们。
莫名的,赫玛的心里忽然就有点后悔,觉得刚刚不该提那个建议。
首野正在犹豫不决,忽然外面有侍卫来报,带着一身的凉气就进了屋。
“回城主大人,刚刚探知,城主府那边有动静,一队人马出了城。”
首野豁然回首,眉眼间尽是喜色,这事成了!
那个假货已经带兵出城,现在就是他夺回城主府的时刻了!
他不再犹豫,不管怎么说,这次一定要抓住时机,双管齐下。
他大步往外走,赫玛急忙快步跟上。
首野直接来到苏南衣的院子里。
苏南衣和云景还没有睡,她就猜到首野会来找她。
一进门,首野就行了个大礼,“还请先生出手相助,刚刚得到消息,那个家伙已经带兵出城,现在城主府中空虚,本城主要迅速带人过去,所以……所以那十八个地方就没有人手派过去了。”
云景哼笑了一声,“城主大人,不会是想着让我们去吧?
我们一共也就这么几个人,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首野抿了一下嘴唇,“这座府里还有几十个侍卫,如果先生肯帮忙的话,可以把这几十个侍卫分给先生用,那十八个地方相距也甚远,想必如果不是同一时间查抄,也问题不大。”
“所以城主大人的意思是说,让我们几个人带着这几十号侍卫,分成几队,满城的替你查抄这些邪教的人,是吗?”
云景问的直接语气中带着情绪。
首野的话虽然说的好听,但也就是这个意思,他的脸有些发烧。
城主大人还真是会算计,他们一个人都用到了极致。
这话跟耳光差不多,首野却没有办法反驳。
云景还想说什么,苏南衣对他微微摇了摇头,“城主大人,并非是在下不肯帮忙,可是你看看,我们几个人,家师也因为泄露了太多天机,现在身体极度虚弱,需要休养。
思格兰还只是个孩子,夏染需要留下来照顾她,您去城主府那边,但是这里也不能唱空城计吧?
再就是我们两个,您觉得行?”
首野的目光闪了闪,刚才苏南衣好像漏算了一个陆思源。
苏南衣看到他的眼神,似笑非笑,“墨铎殿下不是即将进城,总得有个人去那边迎接吧?”
首野噎了一口气,“的确,他们这边儿也没有人了。”
可是现在应该怎么办?
苏南衣看了一眼赫玛,“城主,我有个主意,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还请先生明示。”
“管家不是还闲着吗?
他的身首野不错,现在他的兄长已然痊愈,等到你们去了城主府之后,和理应外合的人汇合的时候,可以分派一些人手,让管家兄弟俩带着人马去查抄。
他们俩都见识过这种邪术,相比其他的人更加适合,您觉得呢?”
首野眼睛微微一亮,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法子!
他转头看了看赫玛,赫玛还有什么说的,当即就点头答应,“城主大人放心!我们兄弟俩一定竭尽全力办好此事。”
话说到这里,首野也就不再耽误时间,转身就要离开。
苏南衣想了想说道:“城主大人,请留步,虽然在这件事情上我不能前去,但是,跟你一起去一趟城主府,预防那个独眼人趁机作乱,倒是可以的。”
首野喜出望外,他本来就想着让苏南衣一同去,但是又觉得说不出口,怕对方拒绝。
现在听苏南衣主动提出,他心中安定不少,语气也诚恳了许多,“先生大恩,本城主铭记于心,等到事成之后,一定要好好报答。”
苏南衣笑笑,不置可否。
她和云景换了衣裳,跟随着首野的人马飞快向着城主府进发。
这还是首野从地牢里出来之后,第一次走出这个藏身之处,第一次上街,第一次亲自带兵。
夜风很凉,迎面吹来,他微微眯了眼睛,却感觉热血沸腾。
他想,在后半生里,他都不会忘记这个夜晚。
他对这里的道路十分熟悉,带着人走到城主府的后门。
黑暗中,城主府巍峨壮阔,如同一头沉睡中的巨兽。
首野重重的m了一口气,按耐下心中的激动,手一挥,几名侍卫轻巧地翻过了院墙,把院门打开。
首野下了马,大步往里走。
赫玛跟在他的身后,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什么都没有变过。
一直到了央玛的院子附近,赫玛低声说:“城主大人,我去找兄长,和他说明一下情况。”
首野同意,让他尽快去。
他带着一路往里走,路上遇到几对巡逻的军士,但是他们都没有认出,眼前的城主大人已经不是刚刚的那一位。
与此同时明腾也按照约定来见过首野,这府里的侍卫大部分都掌握在明腾的手中,两个人一见面,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欣喜,他们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成了一大半。
首野的心里激动不已。
事情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那个独眼人在何处?”
“刚刚从书房那里边出来,回了他自己的院子,他和那个家伙还有些摩擦,似乎闹得不太愉快,他劝阻那个假货不要出城,让他以府里的事情为重,但是那个家伙没有听他的意见。”
首野短促地笑了一声,手指轻轻抚着腰间的刀柄,“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已经让他得意了这么长的时间,也该是本城主出手的时候了。
走!去会一会他。”
独眼今天晚上有些不安,心里堵着一口气。
傍晚时分,军营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人意图不轨,假首野当即就要带人过去,被他拦住了。
可是到最后……却仍旧没能把他留在府中。
第八百九十四章 我的刀是喝惯了血的
第八百九十四章 我的刀是喝惯了血的
独眼的心里十分不安。
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但现在下首野已经出了城去,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想着安排人手,加紧府里的防卫。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微弱的星辰,在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发生什么祸事。
他心绪有些烦乱,没有直接回院子,想着去后面的园子里随意走一走。
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走到一处僻静的小路,他猛然惊觉,正响回身,忽然发现这是央玛院子附近。
他转身正要离开,忽然又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看央玛院子的方向,好像亮起了灯。
看着那盏灯,他忽然感觉越发的不对劲。
自从央玛中了他的符文禁术之后,一直都是比较怕光的,白天的时候很少出来,晚上活动但也是在阴暗处,这才是正常的。
因此,很多中了禁术的人,时间久了,多半会变得皮肤苍白,没有血色。
平时的时候,央玛的院子里不可能点灯,就连屋子里也有极少亮光,今天晚上……这是怎么了?
本来假首野出城他就觉得有点不安,现在又发现这个现象,这两者正在一起,难道是巧合吗?
独眼心中警觉,心里涌起浓浓的疑惑,他慢慢的……向着央玛的院子靠近。
此时的赫玛已经见到了央玛。
央玛这两天掩饰的不错,对于之前的状态,他已经是驾车就熟。
假首野心里烦躁,也没有过多的注意他,所以,很好的被他掩饰了过去。
今天晚上,正在屋子里闭目养神,盘算着怎么配合首野的行动,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响,他睁开眼睛,握住放在身侧的兵器。
让他意外的是,来的人竟然是他的兄弟!
这一下他喜出望外,又有些担忧,兄弟二人见面分外亲热,之前的那次见面太过匆匆,连几句话都没有说上。
“大哥你怎么样?
那个家伙没有发现你吧?”
“没有,我一切都好,他们没有怀疑,你呢,怎么样?”
“我也挺好的,今天晚上是跟城主大人一起来的!”
“真的?
城主大人也来了,今天晚上就要行动了,我听说那个假货出城去了,本来还想着要怎么送消息出去,没想到你就来了,没有人发现你吧?”
央玛提着刀想出去帮忙,赫玛急忙叫着他,“大哥,不着急,我还有一件其他的事情要跟你说。”
央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你我兄弟度过危难重重,所幸最后都平安无事,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说话,今天晚上,先帮着城主大人夺下这座府邸再说!我也要好好的和那些贼人新帐旧帐一起算!”
“大哥,你有所不知,我来找你也是城主大人的吩咐,他有其他的任务要交给我们,事不宜迟,我快点跟你说一下。”
赫玛把从苏南衣那里听来的消息,快速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又拿出了一张写着地址的单子,递到他的面前,“大哥,你看,这就是那十八处地址。”
央玛听到这些消息实在是震惊的很,不过,他已经亲身经历过那种邪术,对此也很快接受。
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这些地方都距离不近,看起来这些人也很狡诈,我们还真得抓紧时间,而且不但要快,还得隐秘,千万不能够让他们互相发出信号,否则的话,就会功亏一篑。”
听到央玛这么一说,赫玛的心里顿时有了压力,“是,大哥说的对,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央玛点点头,提着兵器,兄弟二人往外走,刚走到院子中,迎面碰见走进来的独眼。
三个人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碰面,顿时都有些愣住。
短暂的错愕之后,独眼首先回过神来,他看着面前几乎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仅余的那只眼睛猛然一缩,“你竟然没死!”
他这一句话当然是冲着赫玛说的。
当初赫玛也是作死,侥幸逃过一劫,他一直以为,是假首野派人下的毒手,现在听独眼这话头,好像独眼是知情的。
赫玛顿时明白过来,“当初害我的人是你?
!”
独眼冷笑了一声,“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没死又能怎么样?
大不了……让你再重新死一次罢了!”
他说着又打了一声呼哨,手指快速翻动,解出一个符文,对着一旁的央玛就打了过去,“既然上一次没能弄死你,今天就让你亲身体会一下,死在自己的亲兄弟手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独眼只以为赫玛是来救出他的兄弟的,根本就没有想到,央玛身上的禁术也已经解了。
一个符文打过去。
信号指令发出来,央玛没有任何的反应,独眼微微一愣。
他低声呵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杀了!”
央玛缓缓的举起了刀。
然而刀尖对着的不是赫玛,而是独眼。
独眼心里引起不好的预感,他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妙,有些东西正在超出他的掌控。
他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目光紧紧盯住央玛。
央玛低低笑了一声,眉目低垂,眼睛里的光芒却是骇人,“怎么?
是不是我沉睡太久,让你真的以为可以随意掌控我了?
今天要让你见识见识,我这把刀也是喝惯了人血的!”
他的声音低哑,但是条理清楚,字字分明,和之前中了禁术的状态完全不同!
此时独眼已经完全意识到,央玛身上的禁术已经解了。
他心中大惊,但一时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独眼也算是个人物,他冷笑了一声,缓缓抽出兵器,“那又如何?
你的兵器是喝血的,我的兵器也不是吃素的。
你解了禁术那又怎么样?
我不管你是怎么解的,你能解我就能再种!你真的以为……可以翻出我的手掌心吗?”
他话音刚落,手里的兵器在自己的掌心上一划,一幕诡异的情景,在赫玛和央玛的面前出现。
那把乌黑的兵器上出现了很多血泡,嘟嘟嘟嘟的冒个不停,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看起来恶心又诡异。
赫玛心头一跳,低声说了一句,“大哥小心!”
央玛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独眼,“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
独眼二话不说,一挥手里的兵器就刺了过来,随着他的靠近兵器上的那股子血腥气刺鼻,又让人觉得恶心,准确无误的飘入兄弟二人的鼻腔中。
赫玛顿时感觉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
央玛受过禁术,抵抗的能力比他要强一些,但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反胃,他强制压下,挥着手里的大刀和独眼打在一处。
独眼手里的兵器怪异,看起来细长,有点儿像剑,远远不如他的大刀分量沉重,但是,央玛很快发现,他的刀砍在独眼的兵器上,对方的兵器丝毫不受到损伤,而且无论是从灵活度和气味这方面,似乎还隐隐占了上风。
央玛心里清楚,这种诡异的东西八成也是有毒的,心里提了十二分的小心,有顾忌就会有所妨碍,他原本大开大合的招式,也有些放不开手脚了。
独眼心中得意,“之前你中了禁术,是看你有些用处,既然今天晚上你自己找死,那就休要怪我无情了!”
第八百九十五章 你的招术根本不够看
第八百九十五章 你的招术根本不够看
独眼的话说完加紧了手上的攻势。
赫玛从一边窜过来帮忙,兄弟二人对阵他一个,独眼冷笑了一声,丝毫不畏惧。
他一手伸入怀中,另一手上的攻势不减。
一见他的手探入怀里,央玛就心生警惕,对赫玛提醒道:“小心,他可能要发射暗器!”
话音刚落,就见独眼从怀里摸出一条锦帕来。
锦帕原来是包着的,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他把帕子拿出来,在半空中一抖。
映着院子里的灯光,赫玛跟央玛都看清了那是什么,不禁脸色一变。
竟然是一包毒虫!
那些毒虫赫玛连见都没有见过,颜色和形状看起来的分外吓人,看的人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地。
要说和人对打还有几分胜算,但是这种东西荷马的心里还真没有底。
就在这一迟愣的功夫,他们已经失了先机。
眼瞅着独眼手上的兵器就朝着央玛刺了过去!!
就在这刹那之间,忽然一道白色的影子如同闪电一般闪现,风一般窜了过来。
原本追着央玛跟赫玛气势汹汹的毒虫,忽然之间又开始往后退。
这下轮到独眼发愣了,就在这转瞬之间,央玛抓住了机会,一刀朝他劈过来。
刀锋凛冽,独眼此时想躲闪已然来不及。
一刀被砍在了肩膀上,顿时血流如注,他惨叫了一声,退到一旁,而他那些毒虫被突然冒出来的那一道白色影子,大快朵颐,没有被抓住的都是散奔逃,但逃也是于事无补,很快又被抓了回来……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看着灯光里的狐清,脑子里有些发空,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赫玛跟央玛也愣住,先前两个人还以为必定会命丧,当场就算不死也得重伤,可转瞬之间,又出现了转机,这一切来的太快,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两道影子慢慢的走了进来,其中一人轻笑一声,“本来还想着去哪里给你找点好吃的,今天晚上可算是随了你的心愿。”
赫玛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喜出望外,急忙抬眼看去,果然看到苏南衣和云景走进来,再仔细看了看狐清,猛然想起来,这不是……有时候云顶抱在怀里的那个小动物吗?
他原本还以为是只白色的狐狸或者别的什么,温柔可爱,有时候甚至还想去摸一下,没有想到,今天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这个可可爱的毛绒小动物,竟然如此的生猛!
他感觉自己的手指有点发颤,也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害怕的,反正心里隐隐有点儿庆幸,之前没有碰过狐清。
独眼忍着痛,更忍着失去毒虫的悲痛,转头看着苏南衣,“你……你们是什么人?
怎么进来的?”
苏南衣笑眯眯的看着他,“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还是说你在这里待的太久,真的以为自己就是这座府中的主人了?”
独眼的心头狠狠一跳,“你什么意思?”
苏南衣拍拍手,正在舔毛的狐清又奔过来,她一边摸着狐清柔软的毛,看着狐清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一边懒洋洋地说:“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
独眼心中大感不妙,他觉得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今天晚上果然有重大的变故!而且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不着痕迹地往后退,手指在宽大的袖袍里蜷缩着,眼睛看着苏南衣,“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我自然会向城主大人交代。”
“是吗?
城主大人……你所谓的城主大人,还能保得住你吗?”
话音刚落,门口又走进几个人来,为首的身材高大,身上穿着薄甲,威风凛凛,怒目看过来。
正是首野。
院子里的光线昏暗,独眼看到首野,一时并没有认出来,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大声说道:“城主大人!这几个人意图反叛,对城主不利,还请您速速把他们拿下!”
首野不慌不忙的走过来,身后的那几个人也点起了火把,院子里的光线瞬间亮了不少,腾腾的火光中首野的脸色阴沉的厉害,他看着面前的这个独眼。
想起自己所受的那些罪,都和此人逃脱不了关系,一双眸子里映着火光,杀气腾腾。
一看到他这个神色和眼神,独眼心里就咯噔一下,他忽然意识到,事情很不对劲,他盯着手野,“你……你……你不是……”
“我不是什么?
我不是城主?
还是说,我不是应该在地牢中?”
这两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劈在独眼的头顶,刚才只是猜测,现在可以确定,这个是真的首野!
他已经来到了府里,而且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人家已经占领了府邸!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呢?
手里的双腿明明已经废了!
还是他亲自下的毒!
就算是他侥幸从地牢中被人救出,也没有办法再站起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其实他心里并不怎么担心首野会杀回来。
一个废人……能干什么呢?
他紧紧盯着守野的双腿,满目震惊。
首野知道他心中所想,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上前走了几步,薄薄的铠甲发出锵然之声,在夜色中显得尤为清晰。
“怎么?
你是在奇怪,本城主的腿为什么会好?
为什么又可以重新站起来,走到你面前是吗?
那看来本城主所料不错,下毒之人果然有你一份儿。”
独眼现在算是完全明白过来,他冷笑了一声,后退几步,眼睛在灯火里闪着诡异的光,“你们真的以为可以拿住我吗?
真的以为已经胜利了,大局已定了?
妄想!”
他话音未落,抬手猛然掀去了脸上的眼罩,露出一只诡异的眼睛,闪着红光。
众人看到心中难免一惊,尤其是距他最近的首野,猛然之间像是被什么击中,一直从脑海的深处击倒心里,整个人瞬间有些空白,他甚至忘了自己是在哪里,要准备干什么,手指上的力气也有些松懈,提着的刀都差点掉到地上。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忽然听到像有一声雷响滚滚声,涛中有人在鹤喊他的名字,催促着他醒来,打了一个激灵,意识慢慢回落。
此时听到一声惨叫。
眼前似乎升起了一团白雾,他想看却看不清楚,然而这团白雾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之间,又像是来了一阵强劲的风,把这团白雾给吹走了……
紧接着,他就看到眼前的情景,那个独眼满脸是血,那只本来全缩在袖子里的手失去了两根手指,血淋淋的手指还在地上,上面有些白色的粉末,红白相间,看起来分外清晰。
他的伤口处不停地流着血,浑身都是他,痛的惨叫不止,苏南衣站在他的面前,宛若杀神,手里的匕首上还滴着血珠。
“真的以为你这点儿伎俩能够在我的面前施展吗?
又用禁术又用毒粉,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招术?”
首野手一挥,有人上去把独眼捆绑起来尽管,到了这个时候,独眼仍旧不服。
他忽然仰天大笑,又笑又忍痛的神情看起来无比扭曲。
第八百九十六章 你有本事做渔翁吗?
第八百九十六章 你有本事做渔翁吗?
独眼笑的突兀又诡异,形态有些癫狂,首野心里不免有些不安起来,独眼笑着停下,仅剩的那只眼睛闪闪放光。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吗?
真的觉得拿下这座府邸,一切就可以恢复到从前吗?
我告诉你们,做梦!”
他话音未落,被捆在后面的手,忽然一动。
但比他的动作更快的是,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的云景。
云景的手里拿着一个小布袋,一直撑开着一个口子,就在等着他这一下。
一看他真的动了,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电般的冲过去,扣住了他的手。
独眼完全没有想到,顿时吓了一跳,转头震惊的看着他,“你……”
云景哼了一声,“你什么你?”
苏南衣笑得温婉,“别着急,很快你就会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说完转头看着首野,“城主大人,这边的事交给我吧,您去处理您的事。”
首野点点头,这里交给她最合适,也很放心,转身带着人出去,和明腾一起处理府里的其他事务。
这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独眼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赫玛跟央玛也早不见了。
但现在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那两个人的身上,他只想知道,苏南衣和云景究竟是什么人。
这两个人看着眼生,而且能力大的让他震惊,总是能够预测到他下一步想干什么。
看着他这一身的狼狈,苏南衣没有半点的同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怎么到现在还不服气吗?”
独眼冷哼一声,“你们把事情未免想的太简单了,真的以为我们就没有后手吗?”
苏南衣漫不经心,“后手?
你们的后手是什么呢?
让我猜猜。”
独眼根本不相信她能猜出来,“我看你是虚张声势吧?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如果你知道,那你现在一定会非常的后悔!我警告你,你最好快点放了我,否则的话,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的话音还没落,云景过来正反抽了他几个耳光,那家伙的脸顿时就肿了起来,鼻子和嘴里都往外冒血,本来他的脸上就有很多血,那只用来施加禁术的眼也受了伤,现在眼前一片血红。
打这几个耳光,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是侮辱性却是极强。
独眼也算是个人物,一直都享受着地位权力带给他的快感,还有面对其他人时的那种压迫感。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成了被压迫的人……
他如何能够甘心?
他瞪着那只仅存的眼睛,咬牙切齿地看着云景,好像随时一个暴起,都可以像一头猛兽一样把云景咬死。
但是他现在在云景的眼中,就跟一条被捆住的毫无用处的胖虫子差不多。
云景无视他眼中的凶狠,反而觉得这样挺有意思,“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搞得好像你能够弄死我一样!你现在是阶下囚,而且没有逃跑的可能,你究竟在横什么呢?
我发现你这个人很认不清现实,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处境,也难怪你会落得这样的境地,因为脑子不清楚呀!”
云景讽刺了他一通,独眼被气的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甘心,云景忽然间笑了,“你想知道我是谁呀?
想知道也不告诉你,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配吗?
你配吗?”
苏南衣在一旁看得直笑,让云景这样发泄着玩一玩也不错,反正也是需要打发时间。
独眼被云景气的说不出话来,干脆扭过头去不再吭声。
云景见他不说话,又觉得没什么意思,用脚踢了踢他,“你身上还有没有什么毒虫之类的?
!拿出来!”
他一提这个茬,独眼的心里又是一阵痛,也把目光对准了狐清。
狐清在云景的怀里,眨巴着眼睛,歪着头看他。
怎么看都是一脸无害的模样,毛毛茸茸的一只,也不是很大,看上去又萌又乖。
可就是这么一只小东西,刚才竟然做出了让他那么震惊的一幕!
他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刚开始还以为是狐狸或者是兔子,但现在看来明显两种都不是。
这种东西的存在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认知。
狐清见他目光不散总盯着自己看,忽然竖起了大尾巴,冲着他呲牙。
看着那白森森的锋利的尖牙,独眼打了一个寒战,避开目光不敢再看。
云景忍不住笑出了声,摸着狐清软软的头,“你瞧他,连你都怕,刚才还好意思在这里装横!”
独眼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但又有点儿心虚的不敢反驳。
闹也闹的差不多了,苏南衣走到独眼的面前低声问道:“你在邪教中算是一个什么位置?
我看你比神使的地位要高吧?
仅次于神王吗?”
这几个问题来的直接又突然,一下子把独眼给打懵了。
他的舌头在嘴里像是打了结,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嘴唇哆嗦着,仔细打量苏南衣。
火光里那张脸美得惊人,一双眸子漆黑闪亮,比天上的星辰还要亮几分,眼中带着笑意,只是笑意沉凉,没有半分的温度,她的嘴唇红润,嘴角微微翘起,那一丝丝的凉意,让人忍不住心头发紧,仿佛钻入了骨头,浑身都有些发僵。
“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听不懂。”
“听不懂吗?
这样啊,那我给你提个醒。
你们的神王大人也来了,为的就是拿下这座城池,你们想的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是你们有那个能力,有那个本事,做渔翁吗?
一个小小的邪教会点禁术,会用点毒,真就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
独眼的眉头紧紧蹙起,表面上装着一派镇定,其实胸口的那颗心已经狂跳不停。
他在教中的地位的确不低,也在那些神使之上,就因为他这一身的能耐,但今天被人压的无法反抗不说,还被人揭穿了老底!
要知道,他们这些教中的人身份都是绝对保密的,就算是那些神使之间彼此都不认识,私下里绝对不能够联系,只能够听从上级的命令。
但现在苏南衣显然像是对教中的一些事务也很熟悉,但是他对苏南衣却无所知。
这种感觉实在非常不好。
独眼的脸色不停变换,在想着对策,实际上他已经是穷途末路,没有半点办法。
苏南衣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只已经到手的猎物,只要爪子轻轻一划,就能够让他一命归西。
“你应该知道,我还愿意问你问题,就说明你还有一点用处,如果你不肯说,那我也无所谓,别想着以此来要挟什么。
最多就是我高兴和不高兴的区别,我要是高兴了,没准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点儿,给你个全尸,可是,我要是不高兴了……”
苏南衣也微微拉长了声调,眼神也冷了几分。
独眼的心随着她的话,缓缓的提了起来。
苏南衣伸手把他掉落在地上的兵器拿起来,“这根破树藤你们还都当做宝贝呀?
!怎么着?
想着用它来一统天下吗?”
独眼听到这句,眸子顿时一缩。
第八百九十七章 他被猪精附身了吗?
第八百九十七章 他被猪精附身了吗?
独眼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种兵器,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用的,他们教中有身份的人才可以。
这是从神藤上取下的枝藤,再经过特殊的秘制方法,不但可以坚韧不摧,还具有毒性。
当然了,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解药。
要知道,很多教徒都以他们能够用这种兵器而十分羡慕。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也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征。
但到了苏南衣的嘴里竟然成了一根破藤!
而且从她这种语气中可以看得出,并非是第一次见。
这个人实在是太神秘也太强大,带给他的冲击也太过强悍。
独眼胸口一起一伏,满脸的惊恐再也掩藏不住。
苏南衣把他的眼神看在眼中,嘴角含了淡淡的讥讽,“怎么?
这就受不了了?
那你可得打起精神来,否则,后面的事情会让你更加受不了的。”
“你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很快就会知道,我刚才跟你说了,问你的问题,你回答也好不回法也罢,对这件事情都没有什么影响,既然你不想说,那也无所谓。”
独眼噎了一口气,差点被闷死,他还没有见过这样刑讯逼供的,难道不应该是许给点什么好处,利诱着他,把知道的说出来?
怎么到了这儿,反而成了说不说都无所谓了?
要知道他身上掌握着秘密可不少,难道苏南衣真的不想知道?
她是不想知道呢,还是……已经知道了?
所以自己说不说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代表着他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
!
这些个念头在独眼的心里千回百转,他越想心里越慌。
苏南衣也不再追问,和云景在一旁逗弄着狐清玩儿,两个人时不时还发出说笑声,独眼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并没有说与他相关的事情。
而且这份闲情逸致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是真的不在意,真的在说笑,好像首野在院子外面做的事情都跟他们无关。
独眼感觉他们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们在等什么呢?
难道比首野收回这座府邸还重要吗?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独眼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他不断的安慰自己没关系,反正还有十八路人马,虽然说他刚刚发信号被云景给挡下了,不过。
他也和那些人约定了时间,相信他们到时候也会察觉出来。
十八路人马,虽然人不是特别多,但是从四面八方涌来,到处烧杀抢掠,也会制造出不小的骚动。
那个时候,别说这两个人,就连首野也得过来求他!
独眼这么想着,刚刚被震惊的心,被打乱的心绪又开始恢复。
其实上苏南衣眼角的余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看到他的神色变化,心中暗自冷笑。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让独眼以为还有希望,人嘛,就得给希望,然后再让他不断的失望,再给希望,几次三番才能够让他的心里崩溃。
只要崩溃了,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似乎有人快步奔来。
快要晕过去的独眼,瞬间又打起了精神,警惕十足的看着门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隐隐的在希望什么,或许是希望那个假首野能够杀回来,重新把府邸夺回来,然后他彻底翻身。
尽管知道这个希望渺茫的,心里仍旧还是有一丝丝的侥幸。
苏南衣听到脚步声也转头看过去,进来的是一个侍卫,她认出来,是跟着首野一起来的。
“回先生的话,央玛将军已经首战告捷,派人家送了两批人回来!”
苏南衣微微挑了挑眉,“好啊,把这两队为首的人都押上来。”
“是!”
一声令下,门口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有两个人被推搡着进来,他们从暗影中缓缓被推出,一步一步走到院子的光影中。
苏南衣并没有看向这两个人,而是笑眯眯地看着独眼。
短短的时间之内,独眼的脸上表情变换,眼神一震再震,瞳孔好像一直处在风暴的中央,无法平复。
进来的这两个人都是神使,他们的脸上还戴着面具,身上穿着黑色的斗篷,不用看他们的脸他也认得出来,这正是他安排的那十八队人马之中的两队。
而此时平时高高在上的神使大人,现在如同斗败了的鹌鹑,垂头丧气,连步伐都走不出往日的气势来了。
他们被侍卫压着连推带搡,就跟被流放的罪犯差不了多少。
其中一个还被打得鼻青脸肿,那模样别提多狼狈了。
独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不是因为手被捆着,他得好好的揉一揉,以表示自己没有眼花没有做梦,他张着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实在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让他更觉得诡异的是,其中一个神使,本来低着头无比的沮丧,忽然之间抬头看到苏南衣和云景,一双本来灰败的眼睛如同重新被点亮,烁烁放光,竟然不顾那些士兵,撒丫子冲着云景和苏南衣跑了过去,神情无比的激动,就像是看见了亲爹娘一般。
更绝的是他沟通一声,跪下点点口头,嘴里居然叫着,“神王大人!您居然也在这里,这里是被神王大人控制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儿指着刚刚押送他的士兵,“这些凡人!他们居然敢对属下无礼,请神王大人立即处死他们!”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
独眼都已经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家伙会说出这种话来。
神王大人……他居然叫那个男人叫神王大人!!
这怎么可能?
!他的脑子是进水了吗?
还是被猪精附身了?
否则的话,怎么可能蠢到这种程度。
苏南衣和云景浅浅笑着没有说话,目光依旧落在独眼的身上,独眼缓缓的回神,怒目盯着那个神使,“你这个混账东西!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
你叫谁神王大人?”
神使这会儿才发现他,刚才的注意力都在苏南衣和云景的身上,一看到独眼这幅样子,刚一开始还没有认出来,仔细辨认了半晌,震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左使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您……您这是怎么了?
受伤了?”
独眼心里这个气呀,恨不能把他骂上千百遍,这不是明摆着吗?
他浑身都是血,还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动都动弹不了,不是受伤了还能是什么?
但此时也不好和这个蠢货计较这些,他咬牙切齿的说:“我问你,你为什么叫那个人神王大人,你是不是做出了什么叛教的事?”
神使顿时惊慌的摇头摆手,恨不能全身都否定,“怎么可能?
手下一直忠心耿耿,一直都言听神王的教诲!属下之前还有幸见到了神王大人……”
他话还没有说完,独眼已经感觉到不对,拧着眉问道:“你说什么?
你见过神王大人?
在哪里?
你这种级别怎么可能见到神王大人?
!”
“我的确是见过,属下不敢撒谎,只是亲眼巧合而已,神王大人还让我直接听从他的命令!”
神使说着有点儿不太高兴了,左使大人,您似乎……对神王有所不敬啊!
第八百九十八章 结局早已经注定
第八百九十八章 结局早已经注定
这个神使自动的把眼前的情况脑补了一下,一定是左使大人不知道做了什么,惹怒了神王,而神王就把他捆了起来。
没错,一定是这样,你看左使现在一脸的不愤,浑身是血,而神王却没有解救他的意思,他说起话来字字说着什么,那个男人,也不说神王大人,一点尊敬都没有,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神使顿时大意凛然向后退了两步,眼睛冷冷地看着地上的独眼,“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说我叛教,我看叛教的人应该是你吧!否则的话,神王大人怎么会如此对你?”
独眼气的差点吐出一口血来,眼睛里几乎喷火。
“你这个蠢货,蠢蛋,天下第一的傻瓜!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神王。”
“你胡说!我明明见过了神王的面具和信物,你还在这里狡辩,你不配做我们的左使大人!”
苏南衣此时慢悠悠的开口,“你说的没错,他不配做左使。
他敢如此胆大妄为,对神王不敬,说不定连右使也和他串通了。”
那个神使居然认真的思索起来,他刚要开口,独眼怒声吼道:“你他娘的给我闭嘴!不知道的就别胡说。”
神使一听他这么说,更加笃定他不是什么好东西,“该闭嘴的人应该是你!神王在此你,竟敢如此不敬!”
苏南衣看这那个神使问,“你知道关于右使的情况吗?
如果知道,可以将功折罪。”
神使的眼睛一亮,仔细思索了一下,他最终还是苦恼的摇了摇头,“手下地位卑微,并不知道右使的事。”
他话音未落,独眼哈哈大笑起来,“你一个小小的神使,竟然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能知道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就没有利用的价值。”
苏南衣目光冰冷,“你有,那你说呀。
如果你不肯说,那你的价值也就自动失去。”
独眼本来想说他誓死也不会叛教,外面又响起脚步声。
在他震惊的目光里,又有几个神使被押了进来,他迅速的数了一下,这次被押来的一共是七个人,再加上院子里的这两个,一共是九个,也就是说,他安排的十八路人马,到现在为止,已经被抓住了一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独眼眼睛有些发黑,喉头腥甜,忍不住一张嘴,真的吐出一口血来。
那个神使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这些同僚,眼神中闪过几分迷茫,似乎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又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怀疑过,苏南衣和云景根本就不是他们教中人,更不是什么神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没过多久,剩下的九路人马也都被找到了。
天色渐渐亮了,院子里的火把慢慢的熄灭,赫玛带着一队军士走了进来,院子里一时间有些挤,但人很多,却鸦雀无声。
赫玛走到苏南衣里面前,“先生,一共十八路人马都已经找到了,城主的意思是说,让您看着处置。”
这也是首野的态度,之前他也觉得做的有些过头,让苏南衣有些察觉,云景有些不悦,现在这件事也是表明他的立场和态度。
苏南衣微微点头,看着那十八个神使,语气凉凉,“除了你们自身的事情之外,谁还知道什么,可以说出来,说了就有机会,如果不说,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神使高声喊道:“你休想从我嘴里知道什么,我誓死不会叛教!”
话刚说完,苏南衣毫不犹豫,手指一弹,一枚暗器直射入他的咽喉。
他连哼都没哼,身子一晃,翻身栽倒,大片的血从他身下缓缓流出,渗入土地中。
血腥气弥漫开来,在空气中飘荡,飘进每个人的鼻孔中,其他的神使目瞪口呆,心头发抖,谁都没有想到,苏南衣竟然如此绝情狠辣,连一丝机会都不给。
“还有谁?
谁还死不叛教?
大可以高声喊出来,我一定成全。”
很多人都是一腔热血,壮志在胸,但是真正看到自己的同伴身死,就在自己的面前丧命,那股子激荡的情怀也霎那间随风被吹走。
命只有一条,谁都珍惜,真正怕死人没有几个。
苏南衣的目光缓缓在他们身上划过,这目光犹如实质,跟刀锋一般,看到谁谁就忍不住一抖。
苏南衣让赫玛点了一炷香,香气袅袅,“我再说最后一次,有谁知道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不说。
那就不要怪我无情,一炷香的时间,我也不会永远的等下去。”
一旦加上了时间限制,众人顿时就越发的紧张起来。
眼看着香烧了三分之一,有一个神使忍不住颤抖的说道:“我知道一件事情……”
他一开口,大家都把目光对准了他,他顿时感觉汗如雨下,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强撑着一口气,把所知道的哆哆嗦嗦的说完了。
苏南衣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但也没有要他的命。
有人开了头,就要有人继续往下走,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说了一些自己知道的事情。
直到一炷香烧完之前,把云景认为神王的那个神使犹如做了一场大梦,如梦初醒,他定定的看着云景喃喃说道:“你……你……”
他你了半天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那个结果在他的脑海中盘旋,在他的唇齿间来回游荡,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实在是太过惊悚。
独眼在一旁冷笑,“你这个蠢货!现在知道我没有骗你了吧?”
苏南衣似笑非笑,看着神使说道:“从头至尾都是你自己认错,我们可从来没有说过。”
神使噎了一口气,眼前一黑,竟然直接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
不过,这些小人物苏南衣没有放在心上,她其实也清楚,这些神使都是各自行动,并不知道多少事情,最关键的还是要着落独眼的身上。
一共还剩十七个神使,苏南衣手一挥,语气淡淡,都杀了吧。
那些神使眼睛豁然一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来以为能够逃过一劫的几个人,万万没有想到,结局早已经注定,从来不曾改变过,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一黑,就彻底的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再也没有办法醒来……
院子里顿时血腥气冲天,鲜血流了满地,苏南衣轻轻走到独眼的面前,一留下一串血脚印,“你呢?
打算怎么着?
誓死不叛教吗?”
独眼总算是见识到了苏南衣的狠辣,他现在完全相信,如果他敢说一个不字,那苏南衣也会毫不留情的要了他的命。
求生的欲望战胜了一切,他心头不住的发抖,身子发硬,本来就失血过多,现在更感觉彻骨的凉意在身体里乱窜。
他艰涩地吞了一口吐沫,最终咬了咬牙,“好吧!我说。”
第八百九十九章 神女的身份
第八百九十九章 神女的身份
独眼终于松了口,看见眼前的形势,知道再也是无力回天,那些血腥气刺激着他的嗅觉,好像无处不在。
他的心里也慌了。
此时此刻,他忘记了什么叛教之类的事情,只想抓住最后一次被利用的机会,以求能够保住一条命。
只有人活着才会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是吗?
他自我安慰安慰自己,这也不算是背叛,等到可以活着出去,再说其他的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支支吾吾的说:“你想知道什么?”
苏南衣微微挑眉,“是你自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而不是你来问我。”
“我们这次来就是想夺下这座城池,在这里盖起神王庙,以后就重点在这里发展,我们的教徒有很多,但都在偏远的地方,成不了什么气候。
而这里不一样,这里繁华有钱,我们的发展离不开财力,所以神王的意思就是想着拿下这座城池,你们现在也知道了,那个城主是假的,我们和他合作,他帮助我们拿下城池,等到事成之后,我们也会给他财富,至于他想去哪里,我们就不管了……”
独眼断断续续的说了不少,据他所说,这次来的人还挺多的,除了这十八路人马,还有他这个左使。
神明左右使在神教中的地位,要比普通的神使高许多,现在他这个左使就潜伏在假首野的身边。
至于右使在哪里,他也不清楚。
除此之外,还来了几个神女。
这些神女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权力,但是她们的作用却不小,有些很得神王的宠爱,地位也就高一些,一般的神使都会听他们的。
苏南衣听到神女这个词儿,脑海中不禁想起那个女子。
“那些神女都长的什么模样?”
独眼顿了顿,“那些神女……其实都长得一个模样。”
这个回答苏南衣并不意外,和她预想的差不多,“是因为用了焕颜水吗?”
独眼微微诧异,苏南衣竟然知道焕颜水!不过想想也对,人家连十八路人马的地址都能找得出来,区区一个焕颜水又能成为什么大的阻碍吗?
甚至独眼也忍不住想,会不会……神女也被抓住了?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没错,的确是因为焕颜水。”
苏南衣短促的笑了一声,“看起来你们的神王大人对长成那个模样的女人很有执念嘛!那是什么人?
他的暗恋的女子?
还是曾经背叛过他的女子?”
独眼怔怔地看了苏南衣,一时没有说话。
云景有些不耐烦,“你傻了?
问你话呢,快点说。”
独眼实在忍不住好奇,“你为什么会以为这两种?
而不会觉得,是他母亲或者是姐妹的容貌呢?”
苏南音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你刚刚不是说了吗?
神女的地位虽然不高,但是作用很大,这其中的作用是什么?
还用我说吗?
无非就是用身体换取一些便利罢了,你见过有谁会让自己的母亲或者是姐妹去干这种事儿?
除了他暗恋,爱而不得,因爱生恨,要么就是曾经欺骗过他,让他仇视的人。
我想不出来还有第三种选择。”
独眼微微合了一下眼睛,不得不说,他现在的确是服气啊!自己失败的并非是偶然。
“没错,你说的对。
“那个女人曾经和神王有过婚约,但是后来却嫌贫爱富,嫁给了一个商户。
神王对他恨之入骨,所以……”
苏南摆手打断,“我不想听你们神王的悲惨情感经历,这些与我无关。
现在他人在何处,你可知道?”
独眼想了想,摇了摇头,见苏南衣的眼神中满是怀疑,他急忙解释,“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们教中上下级等级分明,规矩也十分严格,更何况,神王向来是见首不见尾!他向来只发号施令,不会轻易露面。”
“那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
“这个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因为神王每次出现都是戴着面具。
他的面具很特殊,而且隐隐有一种药味儿,所以我怀疑,神王也是用过焕颜水,即便是摘下面具,那下面露出的也不见得就是真容。”
这一点苏南也倒是赞同,毕竟她已经拿到了那个暗格中的面具和焕颜水。
苏南衣不动声色,“在你们教中除了你会用禁术,其他的人还会吗?”
“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人,不过……”
“不过什么?”
独眼犹豫了一下,“不过,我猜测应该是还有一个人会,但我没有亲眼见过那个人。”
“是谁?”
“就是神明右使。
我记得有一次,做实验那个村民,心智全失,一看就是被禁术所伤。
但我并没有出手,我本来还很好奇,想着打听一下,可是后来那个人就不见了……我私底下听说右使是曾经去过,所以我这才怀疑……”
“右使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她也没有以真面目示过人,而且,她十分谨慎。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是个女人。”
苏南衣微微诧异,“女人?”
“没错,这个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她平时都穿着斗篷,身体隐藏的很严实。
是有一次夜间行动,去村子里抓村民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了。”
苏南衣讥讽的笑了笑,“你不小心的次数还挺多的。”
独眼的脸上满是尴尬,这话实在不好接。
云景见他不吭声了,问他还有没有别的没说的。
独眼仔细的想了想,搜肠刮肚的酝酿了半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了,我知道的都说了。”
收获也算不小,苏南衣心里还是挺满意的,比预想的得到的信息要多一些,但是她表面没有露出来,摆了摆手,令人把独眼压下去。
独眼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躲过了一劫。
暂时把命保住了。
苏南衣这边把事情办完,转头看了看在不远处的赫玛。
赫玛见他看向自己,急忙快步过来,他之所以没走,一方面是因为好奇,在一方面也是想着把这边的情况了解一下,回头好像首野报告。
苏南衣也不计较这些,反正这事儿也没有瞒着首野,赫玛去禀告,还省得她废话。
经过这些审问,还有苏南衣半是干脆利索很绝,赫玛对她的认识和崇拜已经达到了一个新高度。
“先生,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还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苏南衣想了想,低声对他说:“还真有一天麻烦你亲自去一趟。”
“您说。”
“去原来的住处,把家师请过来,我还想请家师再问一问他。
想必在家师的面前,他更加会无所遁形。”
赫玛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当即点头答应。
苏南衣叮嘱,“来去要快,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家师已经泄露了太多天机,我不希望因此累及他老人家自身,望管家能够体谅。”
赫玛郑重的点了点头,“先生,您放心,我定当稳稳妥妥的把老先生接过来,也不会对任何人说。”
苏南衣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竹筒,交给赫玛,“麻烦管家把这个交给我那个刚术不错的朋友。”
赫玛双手接过,“好的,先生放心,我一定带到。”
第九百章 无处不在的挑拨
第九百章 无处不在的挑拨
赫玛接过苏南衣交给他的小竹筒。
首先要去回禀首野一声。
首野正在前面布局,一听赫玛说的事儿,微微点了点头,“这样也好,那个独眼的确很重要,让老先生来看看也好,你去接吧。”
他目光一转,看到赫玛手上的东西,迟疑了一下,冲赫玛伸出手,“拿来我看。”
赫玛微微愣了一下,但是他不敢违抗,还是双手递上。
打开小竹筒,里面掉出一张纸条来。
上面只写着四个字。
一切顺利。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首野面无表情的又把纸条装回去交给赫玛,赫玛一言不发的退下,带上几个人去了一辆马车,去接老修。
赫玛和首野都不知道的是赫玛,刚刚一出府门,这个消息就被苏南衣知道了。
苏南衣并不在意,她既然敢把小竹筒交给赫玛,就不怕首野偷看,而且她也知道,首野即便是看了,他也发现不了这信中的玄机。
夏染的小院中一片寂静。
他闭着眼睛,其实根本没有睡着,今天晚上要发生什么的心里也很清楚。
他的注意力全部在另一个房间上。
卡克斯还在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有时候想想,夏染也非常佩服自己。
这些年做生意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不少的世面,人心险恶更是不必提。
他也早已经锻炼了一番表演技能,在这方面丝毫不逊色,否则的话,今天这份复杂的心情还真压不住。
想想也挺可笑,老修说的对,他们这一大群人,自以为聪明,可到头来却被卡克斯骗了这么久,想起他之前还想着把卡克斯留在自己的店里做伙计,学习做生意,就想抡起耳光抽自己的脸。
本来是想着挖眼睛的,但又觉得挖眼睛实在太疼,还是算了。
他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另一个房间里有轻微的声响,他依旧闭着眼睛没有动,轻轻的鼾声也没有发生变化,果然,那声音由远及近依旧很轻。
他感觉到有个人到了他的床前,看了他片刻,开口叫他,“公子……”
夏染没睁眼睛也没答言,依旧在装睡,对方叫了他两声,见他没有反应,正想着转身,夏染在床上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
对方吓了一跳,急忙停住脚步,僵住身子一动不动。
等了片刻,他又缓缓回首,看了看床上的夏染。
夏染拥着被子又睡了过去。
思来想去,对方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物什来,放在嘴边轻轻一吹,一股淡淡的烟雾,在夏染的上方晕开,夏染浑然不觉,睡得更加深沉了。
把这一切做完,卡克斯才转身轻步离开,关上了房门。
他刚刚一关上门,夏染就睁开了眼睛。
之前只是听苏南衣诉说,现在是真真切切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在眼前,夏染的心头顿时冒起火来。
该死的!竟然对老子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府里格外的安静,人手去了三分之二,只留下一小部分在这里看守。
卡克斯轻轻出了院子,他轻车熟路的到了思格兰所在的院子里,轻轻一一推院,门并没有锁。
他走上台阶,在屋门前敲了敲。
很快,里面响起思格兰还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谁?”
卡克斯的低声回答,“是我。”
紧接着,房间里的灯亮了,没过多久,思思穿好衣裳过来开门。
她睡眼惺忪,像一只刚刚被弄醒的小猫,打了个哈欠,捂着嘴巴问道:“是你啊,你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说到这里她像是瞬间想起了什么,忽然间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担忧,“你不会是旧伤复发了吧?”
卡克斯摇了摇头,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你放心,我没事,我只不过是睡不着,出来走走,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思思这才松了一口气,连连摇头,“没,那倒没有。
你怎么睡不着了?”
卡克斯的手放在胸口,“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心里有点儿慌,就睡不着了,特别想看看你,所以就过来了,也没有想太多,打扰到你睡觉了,不好意思。”
思思的脸微微一红,拢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那我陪你走走吧!”
卡克斯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关心的说:“天晚了,夜色深凉,你还是再加件衣服吧!”
思格兰想了想,点点头回房间去穿衣服。
卡克斯趁着这个空挡,眼睛看向陆思源房间的方向,房间里暗着灯,漆黑一片,一丝声响也无。
他几乎可以笃定,陆思源并不在,如果在,恐怕早就出来了。
他知道陆思源是一个高手,平时也很警觉,有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走,走吧,思格兰从里面出来,卡克斯收回目光和她一起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是漫不经心的问:“思源哥哥去哪里了?
好像不在呀。”
思格兰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也许是也睡不着吧。”
卡克斯垂着眼睛,“你和他住在一个院子里,他出去也不告诉你一声吗?”
“并没有说呀,可能是那会儿我已经睡着了吧。”
卡克斯听住了脚步,脸色无比严肃。
思格兰见他不走了,不禁奇怪地转头看着他,“你怎么了?”
卡克斯压低了声音,可压不住声音里浓浓的不悦,“我刚刚来的时候,发现院门并没有锁上,轻轻一推就开了,我还以为思源哥哥在这里,如果他在也不用担心什么,可是他并没有在,把你自己人一个人扔在院子里,还不锁院门,这万一……”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眉头紧紧蹙起,“先别说如果有什么歹人之类的进来,就算是这府里的一些侍卫也不行啊,你怎么说也是一个姑娘家,安全才是第一位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那该如何是好?”
思格兰眼睛忽闪着一时没有说话,呆愣了半晌,缓缓才说:“应该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吧,思源哥哥可能只是出去一下。
再说了,这段日子府里的人也都还可以,能出什么事儿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看这府里的很多人,大多不怎么好,你这一路上跟着他们都是这样的,对你的安全问题就如此松懈,不上心吗?”
卡克斯也说眉头皱的越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实在是不放心啊!”
思格兰想了想,摇摇头说:“其实并没有啦,大家都很照顾我的,你不用想太多,也不必太敏感。”
卡克斯目光幽深地看着她,眼神中似乎有些痛色,“我果然还是不如他们,是吗?
在你的眼中看来,他们做什么都是对的,而我只是对你表示关心,就让你觉得我想的太多,太敏感了。”
思格兰连忙摇摇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呀!”
卡克斯却不再说话,低着头往前走,他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忽然觉得,今天晚上似乎这府里有些过于安静了。
走了这么久,他从住处出来,到现在为止,一队巡逻的人也没有看见。
第九百零一章 藏在深夜中的异常
第九百零一章 藏在深夜中的异常
卡克斯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觉得这份安静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他看了看身边的思格兰,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也许就是在想他刚刚说的话。
他趁热打铁的说:“凡事总要留一些心眼儿,你和他们都是朋友的关系,又不是亲人,若是发生什么紧急的情况或者意外,他们难保不会明哲保身,很多人就是这样,平时没事儿的时候,什么江湖道义,什么两肋插刀之类的话,都摆在嘴边上,可一旦有了什么情况,跑得最快的也是这类人。”
思格兰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双眼睛明亮深邃,在夜色中尤其漂亮。
卡克斯的心头微微一颤,伸手扶住思格兰的肩膀,“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多事了?
思格兰,你要知道,我只是担心你的处境,怕你会受到伤害。”
思格兰抽了抽鼻子,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从小没了父母,在义父家中大。
从来没有体会过真正的亲情,也没有人对我掏心掏肺的说过这些话。”
卡克斯的手指轻轻抚着她的脸,“你知道就好,别难过。
你义父……唉,怎么说呢?
可能在他看来,把你养大,就已经算是天大的恩情了,等到合适的年纪,再把你嫁出去,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可以当做一个谈资,说起来他有多么多么品德高尚,为了养你,有多么费心费力,耗尽心血,可实际上,或许会把你的婚姻当做一场交易。
至于你嫁过去之后,是否会幸福,谁会知道呢?
谁会在意呢?
可是,你要学会为自己打算,明白吗?”
思格兰眼中慢慢浮现水雾,用力的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好好认真想的。”
卡克斯见她快哭了,轻声的安慰,“别哭,你放心,以后我会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好,我相信你。”
卡克斯顺势牵着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
走了许久碰到,一队巡逻的士兵,那边举着火把问,“谁?
是谁在那边?”
思格兰清了清嗓子,“是我!”
对方听到她的声音,为首的人小跑着过来看了看,满脸堆着笑,“原来是小姐啊!这么晚了要多注意安全啊!”
思格兰点点头,“好,我知道。”
对方没有过多的询问,转身又带着手下的人去巡逻。
卡克斯先生暗想,带上思格兰出来果然是对的,可以在这府里走一走,遇到巡逻的人也不怕。
他仔细在心里盘算,的确感觉今天晚上屋里的人不多,而且陆思源也没有在,这些是巧合吗?
他一边走,一边对思格兰灌输他的挑拨,还旁敲侧击的问了问一下,关于苏南衣他们的情况。
他发现思格兰懵懵懂懂的,有些事情要么就是不知道,要么就是说不清楚。
他心里有些烦躁,也觉得思格兰的脑子实在是不够聪明。
就在他们俩在府里乱逛的时候,夏染接到了赫玛送来的信。
他接过小竹筒,打开里面的信纸,看到只有四个字。
当着赫玛的面,把那张字条烧成了灰烬,“多谢管家,我明白了。”
赫玛此次回来最重要的就是来接老修,他也没有多做停留,拱了拱手,转身出去。
就在他离开院子的时候,夏染从随身带着的包袱里拿出一包药粉来,用温水化开,淡淡粉色的液体在小碗里微荡,他把那个小竹筒扔进药水中,没过多久,小竹筒就缓缓的变软,化开,成了一张柔软的纸,上面的字迹也缓缓闪现。
这才是苏南衣要传递的真正消息。
夏染把信看完,把那张纸从水里捞出来,揉了揉,变成一团废纸,扔到废纸篓里,一切了无痕迹。
卡克斯和思格兰走到老修的院子附近,忽然,看到从不远处来了几条人影,趁着幽暗的灯光,看到为首的人是赫玛。
思格兰还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还想着上去打招呼,卡克斯把她拉住,两个人躲在一棵树后,思格兰不解,“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
卡克斯轻声说:“你看着他们,我怎么觉得他们的神色有些不太对,这个时候咱们还是别露面了,以免惹是非上身。”
思格兰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果然看到赫玛一脸的紧张还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才进了老修的院子。
思格兰忍不住低声说道:“看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寻常,莫非要对修爷爷下毒手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思格兰说着,就要出去看个究竟。
卡克斯拉住她说道:“你先别急,先看看再说,如果真的是有什么企图,那我们俩也不是对手呀!”
“不是对首野得出去帮忙呀,实在不行,去找别人来帮忙,对了,你出来的时候告诉染哥哥了吗?”
卡克斯的目光微闪,摇头说:“没有,他睡着了,睡得很沉,我也没有打扰他。”
两个人正在说着,就见赫玛带人拥簇着老修走了出来,老修身上穿着道袍,手里握着拂尘,看起来并不像是被挟持的模样,赫玛的脸色虽然紧张,但是对老修还是很恭敬的模样。
思格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啊。”
卡克斯圈微微眯了眯眼睛,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赫玛的神色明显不对,而且,这么晚了要把人带到哪里去?
他知道老修有几分能——毕竟他也和老修一起在一个房间里住过。
老肖带着的东西他也见过一些,当时就很惊讶,也特意留了心思。
他可以断定,赫玛来请老修,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再联想和其今天晚上这府里的异样,他可以肯定,首野和苏南衣他们一定是在进行着某个计划。
他正想着怎么说服思格兰一起追上去,或者可以问问老修要去哪里,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开口,思格兰忽然低声说道:“你看!思源哥哥回来了。”
卡克斯收回心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陆思源。
而卡克斯已经敏锐地感觉到,陆思源的状态似乎也不大对。
他迅速的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决定先让思格兰去问问陆思源,刚才去哪里了,这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正想着出去,却看到陆思源忽然转了方向,那方向似乎……是向着他住的院子去了。
他心头微微一沉,他不在,夏染又中了他的迷药,万一让陆思源看出什么那就不好了。
他立即拉上思格兰上去追卢思源,但陆思源的脚步很快,三晃两晃竟然一下子不见了。
他们一路走到夏染的院子门口,正要进去,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听着声音正是陆思源和夏染。
两个人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里面的声音虽然低沉,但传出来却很清晰,四周很静,只有夜风在耳边轻轻的掠过,思格兰静静听着那些顺风飘过来的话,忽然之间像是坠入了万丈深渊,那风夹杂着凛冽的寒意,像是从她的肌肉骨头中间吹过,把她的血液都冻住……
第九百零二章 深夜逃奔
第九百零二章 深夜逃奔
夏染的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时不时打一个哈欠。
陆思源有些不满,低声呵斥,“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不是跟你说了,要打起精神来,今天晚上有事情要做吗?
你倒好,居然睡了过去,现在又哈欠连天!”
夏染听着他的话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之前还好好的,就想着眯一下,没想到困的不行,睡得特别沉,哎呀,你别烦了,这不是醒了吗?”
“我问你,卡克斯呢?”
“他在屋里睡吧,我是看着他睡着了,我才去睡了。”
“这样是最好。
我已经联系好了,一会儿就把思格兰带出去,手眼那边儿也答应了,这次很是满意。”
“我就说吧,他一定会满意的,之前我就看着他那个手下对思格兰不一般,看她的眼神都不太一样,都是男人嘛,这一点儿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夏染笑嘻嘻地说。
“这件事情做完,等墨铎进城,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也可以把恩克斯这个累赘给甩了,又能得到好处,算是一举两得。”
“你的任务就是看住卡克斯,我看那小子对思格兰不一般,别再让他坏了事儿。”
“行,你放心,我知道。
那你什么时候到思格兰走?”
“我现在就去找她。”
“你就这么去找啊?”
“不然呢?”
“我劝你最好还是用点手段,该用的时候就用,不是你武功高强就能够解决一切问题的,思格兰那个小姑娘性子很烈,别看呆头呆脑的,她好骗,但是要是撒起泼来,估计你也招架不住,我看,要不然这样,还用老法子,干脆把她迷晕了,直接把人扛出去就完了!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那边儿了,她在那再挣扎也跟咱没关系,咱已经收了钱走了。”
陆思源思索了半晌,点了点头,“也好。
那就这样吧!”
“这件事儿办成了,我也就可以松开松快了,省得整天在那个小姑娘面前演戏,还得装出无比深情的样子,把她当成亲妹妹,每天笑的我的脸都僵了,哎?
咱先说好了,等把人卖了,你得请我喝顿酒,也不枉我陪着你演戏这么长时间。”
“你先把人看住了再说,要是卡克斯有什么异动,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知道,我能不知道吗?
我早就看出来了,那小子对思格兰还真是情深意重,为了她竟然豁出命去,我能不把他看住吗?
他要是真的敢阻挡我们的好事,妨碍我们的财路,那我就刚才一刀结果了他,反正他现在身上余毒未清,唉!说白了吧,他就是没中毒,也他娘的不是咱们的对手。”
“说的没错,本来把他扔在客栈那边儿,不想管他了,是他自己作死非得撞上来,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们无情!行了,我不跟你废话了,我去找思格兰。”
这些话全都被在院门口的卡克斯和思格兰听得清清楚楚。
思格兰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身子也忍不住的瑟瑟发抖,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信任依赖的,像亲人一样的朋友,竟然会在暗地里这么琢磨她!
她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卡克斯拉住她迅速往外走,思格兰踉踉跄跄地跟着他,低声抽泣的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我们能去哪里?”
马克斯一咬牙,带着她往外走,“你别哭,放心,有我在。
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再说,我们得快点走,以免被他们发现之后追上来。”
思格兰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主意,全心依附于他,跟着他一路仓皇,趁着夜色跑出府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思格兰总感觉后面陆思源和夏染追上来了,毕竟她跑出来的事很快就会被发现,根本就掩藏不住,到时候也会发现卡克斯也不见了,他们都那么聪明,很快就容易联想到他们俩是一起跑了。
思格兰紧紧抓着卡克斯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他的指尖,冰凉就像冰块一样。
卡克斯一路向前跑,脑子里迅速地盘算着,其实上他并不想带着格斯跑。
在他看来,思格兰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他本来是想着利用思格兰打探一下消息,没有想到事情急转急下,竟然变成了这样。
不过他心里最终还有一丝侥幸,思格兰只是对他们不设防,平时很多事情并没有太往心里去,或许,经过这次的变故,能够联想起很多平时没有在意的事情。
或许他也从中能够找到很多线索破绽,牵制苏南衣他们。
再者,他在这城中也有不少的势力,最终联合假首野和独眼,一定会赢。
别的不敢说,他可以肯定,思格兰还是处子之身,单纯又有点儿愚蠢,而且现在对他极度信任,当到把她笼络住,让她也变成神女,忠心耿耿的在自己身边伺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卡克斯迅速的做了决定,带着思格兰在夜色中奔跑,途径一户人家的时候,还进去偷了两匹马。
思格兰哆哆嗦嗦的爬上马背,“我们要去哪里?”
卡克斯忍着不耐烦安慰,“你别害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思格兰用力的点点头,紧握着缰绳,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着他一路奔逃。
卡克斯在前面走,思格兰在后面跟着,越走发现越荒芜,最终到了城郊的一片树林。
树林外呜呜的响着风声,枝干摇晃在惨淡的月光里,犹如一群张牙舞爪的鬼影,看的人心头发毛,思格兰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这……这是哪儿啊?”
卡克斯并没有回答。
一路催马到了树林外,这才停下,他对思格兰说道:“下来!”
思格兰颤抖着下了马,站在树林子边,听着里面吹出来的风声,还有树叶在地上滚动的沙沙声,像是有不明的物体在不停的走动,她吓得心惊胆颤,眼泪哗哗的流不敢往前走。
卡克斯叹了一口气,心里的烦躁有些压不住,“你是跟着我进去,还是想着被他们抓回去被他们卖掉?
!我听他们的意思,是想着把你卖去给人家做妾,做玩物的,难道,你就心甘情愿吗?”
思格兰用力的摇着头,脸上的泪不断飞溅,满脸都是泪痕。
看着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卡克斯勉强让自己的语气好了一些,“那就听我的话,跟着我往里面走,你放心,我是不会害你的,这里他们绝对找不到。”
思格兰点点头,伸出手,主动的抓住了他的衣袖。
卡克斯低头看了看她的手指,嘴角掠过一丝笑意,任由她抓着自己迈步往里走。
这个地方像是一个迷宫,又或者是有什么阵法,思格兰感觉像是在原地打转,可走了不久,前方忽然豁然一片开朗,在夜色中闪现一处宅子,宅子虽然不大,但亮着灯光,看起来让人无比的安心。
思格兰终于停了哭泣,用手抹了抹眼泪,“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地方吗?”
卡克斯点点头,“没错。”
第九百零三章 原来是个江湖骗子
第九百零三章 原来是个江湖骗子
思格兰跟着卡克斯走进了宅子里面灯火明亮,还有一些奇怪的味道,但人并不多,他们到来的突然,除了在门口看到两个人之外,还没有遇到其他的人。
这里十分的安静,安静的近乎有点儿诡异。
思格兰不知道的事就在卡克斯进来的时候,其实上已经有人发现了,但是他们看到了马克斯达的手势没有出现而已。
“这里怎么空荡荡的也没有人,好奇怪啊!”
卡克斯笑了笑安抚她,“没事儿,这是我一个朋友的住处,这里很安全,我们先在这里躲避两天。”
思格兰一脸的疑惑,“你不是没有亲戚朋友吗?
而且,这里和你的家也距离挺远的,怎么会在这里有朋友呢?”
卡克斯倒了一杯热茶给她,“这就说起来话长了,其实……当时我对你们也没有说全部的实话。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大概是因为,从小是孤儿,所以对人之间的感情比较脆弱,也很难建立信任,初次见面,我也不太清楚你们这一行人究竟是做什么的,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吧?”
如果是放在从前,思格兰是不能够理解的,但是现在她经历了如此巨大的变故,和陆思源他们也算是闹翻了,现在陆思源他们在她的眼中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恶人,而卡克斯就是救她出水火的人,她当然更倾向于卡克斯了。
她点了点头认同的说:“你的顾忌也有道理,如果是我……”
她顿了顿,眼神迅速的黯然下去,“其实如果是我,我恐怕不会像你想这么多,所以,我现在才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卡克斯握了握她的手,“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你生性善良单纯,是那些人太坏了,这个世界的准则,是我们应该谴责坏人,而不是去笑话那些善良的人,思格兰,你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姑娘。”
他说的话声音低沉又动听,在这夜色里,在思格兰遭遇了巨大的变故之后,无异于温暖的热汤,熨贴了的寒风中满是创伤的那颗心。
思格兰又忍不住的落下泪来,这次是欢喜感动的泪,“也就你还觉得我是好的,这样安慰我,在其他人的眼中,我恐怕就是一个傻子,一个天底下最愚蠢的大傻瓜。”
“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好了,不要再自责,现在你已经安全了,我们跑出来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吗?”
思格兰点了点头,卡克斯笑了笑,“你等等,我去给你弄点吃的,现在跑了这么远,一定又冷又饿吧?”
思格兰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她想说自己并不饿,但是肚子里却咕噜叫了一声。
卡克斯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然后转身出去。
思格兰缓缓抹去脸上的泪,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来,倒出一粒药丸。
那是解百毒的药丸。
她放进嘴里吞下去,目光在自己的衣服角上掠了掠,那里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和她身上的脂粉香混在一起,如果不是很清楚的人,根本不会察觉,那是……追踪丸的香气。
没过多久,卡克斯又回来了,借着灯光,他看到坐在桌前的少女微微垂着头,纤细美好的脖颈,弯出美妙的弧度,头发微微洒落,小小的鼻子挺翘秀美,嘴唇微微张着,红润似樱桃,还真是长得不错。
真是可惜了……这张脸,他也不太想见到,以后呢,还是让她变成神女的模样比较好。
他端着托盘走进来,思格兰听到声响,转头看过去。
碗里的汤冒着腾腾的热气,香气和热气混合在一起,让思格兰心里宁静了不少。
“快吃吧,这是特意给你做的,虽然有些简陋,但是可以填饱肚子,明天,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思格兰红着脸,慢慢喝着碗里的热汤,味道很是鲜美,“很好喝,谢谢你。”
卡克斯轻笑出声,“傻丫头,跟我还客气呢?”
思格兰又低下头去,羞涩的不再说话。
卡克斯很善于说一些蛊惑人心的话,说着说着,他的话题一转,“你是什么时候和他们走到一起的?”
思格兰不加思索的说:“他们去我义父家里借宿,说是要来这边,我义父觉得他们走南闯北,而且个个身姿不俗,像是很有钱的人,而我也想出来见见世面,所以我义父就同意了……”
她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好吧,实际上我那会儿是和我义父家里的兄长闹了别扭,他娶了媳妇,那个嫂嫂尖酸刻薄,容不得我,经常话里话外的挤兑我,说我是什么克死父母的扫把星,吃他们家的穿他们家的,整天就像是一个只会吃饭的废物……
我忍受不了,但是兄长却向着她,我没有办法,那个女人还想着让我嫁出去,给我找了一个婆家,可那个人家虽然有钱,但是我偷偷听他们说,那个男人是个傻子,而且腿上还有残疾,我很害怕,所以就偷偷跟着他们出来了。”
卡克斯抽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无限的心疼,“你这个小家伙,胆子还挺大,不过,遇到这种事情也的确应该逃出来,不应该认命,你放心,等以后我有了能力,一定回去帮你报仇。”
思格兰用你的咬了咬嘴唇,“我相信你。”
“那你知道他们究竟是干什么的吗?
还有那个老修,他似乎会一些歪门邪道,我看他经常鼓捣一些什么东西,不过他总是偷偷摸摸的。”
思格兰点了点头,“他的确是会一些,其实上也不是什么邪术,就是一些障眼法罢了,我听说,他以前是个跑江湖的,就是骗人家一些钱财,自己鼓捣一些药粉什么的,用来骗人的。”
“那……那个思源呢,我看他像是身手不错的样子,对了,他们的名字好像不太像蒙林的名字吧?”
“他们啊,他们起了一些中原人的名字,有时候也会装作中原人的打扮,为的就是想在蒙林更加方便,他们都准备了好多衣服,有时候是老年人的打扮,有时候是中原人的打扮,什么时候用哪些人的有利,他们就用哪些,我当时还觉得挺有意思,觉得他们很聪明,却没有想到……”
卡克斯听闻这些,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其实比较担心的就是老修,不知道老修真实的本事,现在听思格兰这么一说,好像也没有什么厉害的一个江湖骗子而已。
思格兰也在一旁说道:“其实,他们这一群人当中为首的就是老修,但是平常,却要装出以苏南衣为首的样子,老修就是想着眼在幕后,关键的时候装出一副道法高深的模样去骗人,这是他们一贯的伎俩了。”
卡克斯很快接受了她的这个说法,略一思索,“那你知道他们今天晚上去干什么了吗?
仔细想想,有没有听说过什么消息,或许我们可以找到他们的对手,让他们的对手去对付他们。”
“好像是……”思格兰皱着眉认真的想,卡克斯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想从她的嘴里听到想要的答案。
第九百零四章 在他心里下个钩子
第九百零四章 在他心里下个钩子
思格兰想了半天,最后眼睛一亮,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啊!对了,我好像无意中听到夏染曾听说,他们要去找什么人的藏身之处,还说,找到之后要告诉墨铎。”
卡克斯眉头微微一皱,陷入沉思,他迅速思索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特别是赫玛匆匆忙忙的把老修给请走,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老修不过就是一个江湖骗子,但是赫玛并不知情,有什么事儿需要老修这样的人呢?
现在要听到思格兰说藏身之处,难道……是想着让老修占卜出什么来什么人的藏身之处?
莫非……
他的心头一动,难道是自己手下的那些人有的不听号令,露出了什么端倪,让他们给发现了?
!
思格兰看着他沉思的模样,忍不住叫他,“你怎么了?”
卡克斯笑了笑,“没事,就是听你说的这事觉得有意思。”
思格兰现在情绪稳定了不少,热乎乎的汤下了肚子,身体也暖了,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这还叫有意思?
更有意思的事情你还没有听说呢!”
卡克斯微微眯了眼睛,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哦?
还有什么更有意思的事吗?”
思格兰点了点头,“当然有啊,这个府里奇奇怪怪的事情可多了,奇奇怪怪的人也多。”
卡克斯追问,“都有哪些奇奇怪怪的事?
说来听听。”
思格兰双手托着腮,一副懵懂单纯的模样,眼睛忽闪着,“就说这座府里的主人吧,你知道他是谁吗?”
马克斯摇了摇头,他之所以想方设法的跟着进到这座府里来,除了想看看苏南衣他们想干什么,另一方面就是想知道那座府里究竟是什么人。
但是,他刚进去不好打听的太多。
他见过赫玛,知道赫玛是哪里的管家,至于主人他还真的不知道。
嗯格斯神神秘秘的凑近他的耳边,小声嘀咕,“他啊,就是这座城里的城主。”
这句话犹如惊雷一般炸响,卡克斯被炸的心神都差点儿出窍,震惊的看着思格兰,“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府里的主人,就是这座城池里的城主。”
卡克斯心头狂跳,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紧紧握成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假首野一直都在真首野的去处,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就在那么一座不起眼的府中!
而他竟然就和真首野擦肩而过!
卡克斯现在心中懊悔不已,恨不能立即把这个消息告诉独眼,让他通知假首野快快去那里抓人。
他强按着这种冲动,看着思格兰确认,“你听谁说的?
此事当真吗?
那个城主不是应该在城主府吗?
我看那座宅子虽然不错,但和城主府还是有差距的吧?”
思格兰摇了摇头,“这你就不知道了,现在在城主府里的那个人是假的!原来是他的替身,现在和我们住在一起的才是真的,他们好像在密谋,要把那个假的杀掉夺回权利!”
卡克斯听的心头怦怦地跳。
他一刻也按耐不住,想要迅速派人去通知。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离开一下。”
思格兰却没有乖乖听他的话,伸手拉住他,“你要去哪里?
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害怕。”
卡克斯现在只想一把推开她,赶紧派人过去,但是他觉得,思格兰应该还知道些什么,必须得哄着她,把知道的全都吐出来,所以他强按耐住,“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明天要给你做好吃的,要早早的准备,我去吩咐一声。”
听到他这么说,思格兰总算松开了手,“那你快点回来。”
卡克斯点点头,匆匆忙忙的走了。
卡克斯派了人,迅速的冲出宅子,向着城主府而去。
他看着属下的身影消失,这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暗自惊叫好险,也真是幸运。
然而他却不知道的是,他的那个手下连林子都没有走出去,就丧了命。
卡克斯重重地吐了几口气,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重新回到屋内,笑着对思格兰说:“好了,明天就可以吃到好吃的了,你累不累?”
恩斯摇了摇头,“我不想睡觉,我还是害怕,你能和我一起说说话吗?”
卡克斯是求之不得,点点头无比温柔的说:“行,只要你不困我就陪着你,你说聊多久就聊多久。”
思格兰顿时又高兴起来,一双眼睛笑的弯弯,像毛茸茸的月亮。
卡克斯倒了一杯热茶给她,“你再跟我说说这府里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把你知道的通通告诉我,说不定我们可以从中找到一些什么线索,好给他们反击。”
思格兰一边喝了茶,一边眨着眼睛想,“那个真城主的腿好像不怎么好,苏姐姐哦,不,苏南衣就给他治,也不知道现在治好了没有。”
“那真城主的身边有没有什么护卫?
人多不多?”
“应该没有什么人吧,他们属于在那里偷偷摸摸静悄悄的,如果人太多,出来进去的岂不是太招眼了吗?”
“说的也是。”
卡克斯的心头定了定,想想也对,真首野这一边儿能侥幸逃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怎么可能还有什么手下呢?
这样看来,抓住他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要把真的抓住,秘密处死,那也就成了真的,从此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不过想想,等到他们占领了城池之后,那个假首野是死是活,对他来说也就不重要了。
他低头喝着茶,心神慢慢稳住,不料思格兰又悄悄的说:“对了,你还记得你们家乡的那个神王庙吗?”
卡克斯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她,“怎么了?”
思格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呀,你瞧我这个脑子!真是的,像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忘得掉嘛!你还说过,你的父母都是……”
思格兰说到这里,用力的抿住嘴唇,后面的话没有说,眼睛眨巴眨巴,露出几分心疼,还有几分自责。
“对不起,我是不是不应该提这个话题?
我不说了。”
她低下头去喝茶,好像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可是这个话题犹如一个钩子轻轻的把卡克斯的心给勾住了,他越是不说,卡克斯的心里就越急。
“我没事儿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也已经慢慢的放下了,更何况,现在已经离开了家乡,那些事情,那些人对我已经造不成什么影响,怎么了?
你刚才要说什么?
尽管说吧。”
但是他说了这么一通,思格兰根本就不买账,他越说,思格兰反而用力的捂住了嘴巴,坚定的摇着头。
卡克斯心里越发的烦躁,恨不能把她的手掰下来,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快点说。
“思格兰,你听我说,很多事情是我们没有办法去改变的,既然没有办法改变,那就让自己去接受,去放下,如果因为畏惧悲伤而不敢去触碰,反而会让我们长久的处在痛苦之中,所以,如果你想帮助我,应该是把你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而不是去替我隐瞒,我说的你能明白吗?”
思格兰的眼睛黑白分明,她似乎有些懂了。
终于……她缓缓的点了点头。
第九百零五章 一切应该有个了结了
第九百零五章 一切应该有个了结了
卡克斯见思格兰终于点了点头,忍不住催促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快说吧!为什么会提到神王庙?”
思格兰却不慌不忙低头喝了一口茶,“这件事情啊,我也是无意中听他们说起的,之前呢,我还以为,他们有些事情说的时候避开我,是因为我小,或者是他们疼我,不想让我知道,不想让我背负那么多的负担,现在想起来,哼!根本就是防着我,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
想想也对啊,谁会把一件商品当成自己人?
现在回想起来,我离开义父家的决定根本就是错误的!难怪我跟他们一起走的时候,他们还特别亲热的跟我说,让我不必担心,这一路上衣食住行他们都包了,而且还会好好带着我,每个人都说,把我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我也的确体会到了他们的善意和温暖,我哪里知道,他们都是披着羊皮的狼!
那些话就是花言巧语,就是给我演戏,哼!气死我了!我当时不应该跑出来,我应该上去捅他们两刀再跑……”
她嘟嘟囔囔,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段,却根本没有一个字是和神王庙相关的。
现在的卡克斯可没有心情听她叙说这些东西,他的心思全部都在神王庙的消息上。
他知道,思格兰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来。
他的心,此时还像是在被钩子勾着,飘来荡去。
思格兰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用力咬了咬嘴唇,“要不然我们现在回去吧,趁他们不防备,我冲过去和他们打一架!”
卡克斯听着她说的这些话,简直就像个傻子,心里的火苗蹭蹭的冒了起来,可是他又不得不一次次的按下去。
他眼神变化忽冷忽热,思格兰把他的这些神情都看在眼中,表面上却像是浑然不觉。
卡克斯终于长长的吐了几口气,忍不住打断她的话,“这件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我们现在还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一定会寻找一切机会为你出气的。”
思格兰的脸上流露出无比感动的神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我相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
她说着脸上,忽然又露出羞涩的样子,重新低下头去小声的说:“其实想想,我决定离开义父家,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我还在那个家里呆着,说不定已经被那个毒女人嫁给那个傻子了,我又怎么有机会遇见你呢?
我觉得,能够遇见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幸运……”
她说的深情无比,含情脉脉,但是此时此刻,卡克斯听不下去,毫无兴趣可言,他想听的不是这些。
他飞快的点点头,敷衍道:“你的心思,我都懂,我也都明白,我也会好好的珍惜,以后也会好好的待你,你放心好了,你快点跟我说说,他们究竟为什么会提到神王庙?”
思格兰这才抬起头来,沉默了半晌才说:“我也是听他们无意当中说的,好像说在城中遇见了什么神使,就是那种戴着面具的坏人,好像听说还有什么阴谋,因为他们之前捣毁得过神王庙,还和神使打过交道,所以,这就成了他们炫耀的资本,真城主对他们也是推崇有加,还说要和他们商量一个大计划呢!”
卡克斯听得心头狂跳,联合刚才的想法,他越发肯定,一定是有人不听号令露出了马脚,让他们给感觉到了,这下可是不太妙啊!
只希望送消息的人赶紧到独眼,能够做出迅速的行动,把真城主抓住秘密处死,这样的话,就可以解决危机了!
这个消息来的至关重要,卡克斯不禁暗暗赞叹,这一切冥冥之中一定是有神明保佑。
否则的话,如果错失了这个消息,说不定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后果。
他又哄着思格兰说了半天,思格兰翻来覆去都在提自己被骗的事情,卡克斯越来越没有了耐心。
他也觉得思格兰知道的也就这么多,想想也不无道理,本来她就是被骗的,又怎么会让她知道太多的消息呢?
天边渐渐亮了,出升的太阳照出金光,轻轻的洒在院子里,卡克斯眯着眼睛缓缓的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
新的一天要开始了,之前的一切都应该结束了,也应该有一个了结了。
思格兰有点犯困,手托着腮,正在不停的打盹,卡克斯也没有叫她。
他走到院子里轻轻的拍了拍手,从一侧的小门里走出一个女人来。
这个女人和之前在那个院子里死掉的那一个,以及被苏南衣种下禁术的那一个,长得一模一样。
这个也是个神女。
神王大人。
卡克斯点了点头去,准备焕颜水来。
神女迅速转身去准备,没过多久,就端了一个铜盆,里面放着热水,还有淡淡的药味儿,不用说这就是焕颜水兑成的洗脸水了。
卡克斯接过,摆摆手让神女退下去,他转头看了看正在打盹儿的思格兰。
金色的阳光照在少女的脸庞上,长长的睫毛轻轻的抖动着,像是休息的翅膀,小鼻子挺翘,嘴唇红润,肌肤白胜似雪。
看起来真的是挺漂亮。
卡克斯有一瞬间的恍惚,但是,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羞辱那个恶毒女人的机会。
这些年来,他身边有过无数的女人,每一个女人都焕颜成那个恶毒女人的样子,那个女人曾经骗了他的一腔真心,最终却嫌贫爱富,跟着一个商户跑了,让他沦为笑柄。
他成为神王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亲自带着人去了那个女人的家,当着她的面,把他们全家都杀了个干净,包括她生的孩子。
他曾经那么爱她,怎么可能让她和别的男人生孩子?
何况那个女人曾经亲口说过,要一生一世和他在一起,只给他一个人生孩子,他们甚至还曾经想过,生了男孩儿叫什么,生了女孩儿叫什么。
可是现在呢,她居然和那个男人生了孩子!
这让他怎么能忍?
他忍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那个男人,还有那个男人的孩子都杀掉!
挡着那个恶毒女人的面,当着那个嫌贫爱富的女人的面,杀掉。
他还把她的模样拓下,制成人皮面具,之后所有的神女都是顶着那张脸,那副模样,他要看着那些神女,卑微趴在他的脚下的样子,看着她们被他当成工具去取悦一些男人,看着她们极尽羞耻,活得连一条狗都不如!
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能够痛快!
卡克斯微微闭了一下眼睛,把之前的那些不愉快通通抛在脑后,他端着那一盆热水,缓缓的走向屋内,走向思格兰。
思格兰听到动静,迷茫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从光影里走进来的卡克斯,顿时打起了精神,揉了揉眼睛说:“哎呀!我怎么睡着了?”
卡克斯轻轻一笑,“大概是一夜没睡有些困倦了吧,没关系,洗把脸就好了。
过来吧,我已经给你准备好水了。”
第九百零六章 被骗的感觉怎么样?
第九百零六章 被骗的感觉怎么样?
卡克斯把那一盆热水放在思格兰的面前,思格兰站起来,看着盆里清澈的水,上面还映着他和卡克斯的影子。
卡克斯轻声劝慰,声音里像是带着蛊惑,“好好的洗洗脸,然后一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吃完了以后,如果还觉得困倦的话,就好好的睡一觉,你放心,在这里不会有人来找你的,有我在,就算有人来,我也会义无反顾的护着你。”
思格兰没有说话,没有接他这种深情无比的话,只是盯着那盆水,轻声问道:“你看,这水里有什么?”
卡克斯心头微跳,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弯着腰低下头,仔细的看了看。
这水透明干净,焕颜水本来就是透明的,放在热水里根本不会有什么反应。
“这里面有什么什么也没有啊,你是不是一夜没睡,精神不太好,眼睛花了?
快洗吧!”
说着,他轻轻的笑了起来,笑声低低的,像从胸腔里溢出来,听上去无比的宠溺。
思格兰的脸上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她定定地看着那盆水,语气轻轻,“难道……这水里不是放了焕颜水吗?”
她的声音很轻,就像是羽毛轻轻的划过耳廓,像微凉的风轻轻刮过……
但是,此时在卡克斯听来,却像是振聋发聩,让他一时间愣住。
他脸上的表情刹那间也没有办法维持,他豁然抬头,看向思格兰。
思格兰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缕淡淡的笑意,可是笑意却不达眼底,那双眸子依旧漆黑闪亮,但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单纯懵懂,而是凛冽,冷厉,泛着淡淡的杀机。
卡克斯直觉感到不妙。
可是他距离思格兰太近,他想后退,却已然来不及,耳边传来一声什么东西扎进皮肉里的声音,他感觉心口处一痛,垂下眼睛一看,一根黑色的弯曲的树藤扎进了他的胸口。
那是……原本属于他的树藤,放在客栈床上的暗格中的。
怎么会倒了思格兰的手里?
卡克斯的脸上泛起浓浓的疑惑,他实在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
思格兰冷声笑出来,声音清脆,却透着无边的冷意,“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神王大人,你居然问我为什么!”
听到“神王大人”四个字,卡克斯的眸子猛然一缩,脸色瞬间变了,“你竟然知道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思格兰双手叉着腰,一脸的轻蔑,“就凭你这点伎俩,也瞒得过我苏姐姐吗?
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小看了苏姐姐,你小看了我们每一个人!也小看了我!在你第一次挑拨离间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对劲。
无论是苏姐姐,云景哥哥,思源哥哥,夏染哥哥,还是老修爷爷,他们每个人都对我很好很好,把我当成自己的亲人一心待我!
岂是你一个外来的人就能够随意挑拨的?
!你真以为你的那点儿虚情假意就能够蒙骗住我吗?
我是没有经历过男女情爱,但那又怎么样?
不代表我就是个傻子!”
“还有,你以为你在那个院子里不管不顾的救我,甚至不惜杀了你手下的神女,我就会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吗?
你错了!那个时候苏姐姐一直在暗中瞧着,就算我迷失了心智,她也不会!”
“你所有的一切都早就暴露了,那些破绽数都数不清!苏姐姐早就在你客栈的房间里找到了焕颜水,还有你的面具!”
卡克斯听着这些如同天方夜谭一般,他后退几步,捂着胸口,咬着牙,“即便是如此,你也不会知道我是神王的身份!”
“没错,我们不知道你是什么,可是你手下的神使知道呀!”
卡克斯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你什么意思?”
他心里缓缓的升起一个答案,但是这个答案太过惊悚,太过沉重,让他没有办法去想,更不敢去承认。
“什么意思?
你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家伙,我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嘛?
意思就是,苏姐姐已经抓到了你的神使,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苏姐姐是谁,见他们拿着你的面具,还以为云景哥哥就是神王呢!
为了在神王的面前好好表现,他要把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全说了,恨不能把心都掏出来献给神王呢!”
卡克斯只觉得眼前一黑,张嘴吐出一口血来,他用力咬着嘴唇,手背狠狠的擦去血迹,眼睛怒目盯着思格兰。
思格兰取丝毫不惧,看着他这副模样,愈发觉得好笑,“怎么样?
被骗的感觉不好受吧?
这世界上啊,会演戏的人多着呢!比你好的也多的是,你真以为能够骗得过我们吗?
另外,告诉你,今天晚上的事儿也是我们布的局,这一招用中原的话说,叫做请君入瓮。
是你自己迫不及待的跳进来的,怪不得别人!”
“你……”卡克斯用力喘了几口气,哈哈笑了两声,“到底是谁请君入瓮?
谁又入了瓮?
你真的以为,这里没有其他的人,你真的以为,凭你的功夫能够跑得了吗?
就算我今天死在这儿,你也别想走。”
“是吗?”
思格兰歪着头看着他,“我真是欣赏你这一点,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这么自信。
那你倒是说说,你这个宅子里一共有多少人呀?
让他们出来,我见识见识!如果我真的打不过,那我也就心甘情愿地束手就擒了。”
“好,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卡克斯用力的拍了拍手,眼睛狠狠盯着思格兰,准备从她的小脸上看到几份惊慌失措,看到深深的后悔。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思格兰脸上的笑意不变,而他的手下却一个都没有出现。
他浑身冒出凉意,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有脚步声传来,他心头一喜,急忙转过头去,却发现走进来两道熟悉的身影。
但这两道身影却是他没有想到,而且根本不希望出现的。
陆思源和夏染。
陆思源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手里握着剑,夏染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手里也拎着剑,两个人一同走进来,一左一右,浑身披着金光,犹如从天上降临的天神。
夏染抬着下巴,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怎么样,小丫头,这次的戏瘾过足了吧?”
思格兰蹦蹦跳跳的走到他们俩的身边,嘟着嘴说:“你们来的太早了,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呢。”
夏染无奈的笑笑,看向陆思源,“瞧瞧!我说什么来着?
我就说嘛,让她再玩一会儿,你非得现在出来。
现在怎么样?
被埋怨了吧?”
陆思源面无表情,但是眼中闪过几分柔色,现在说也不晚。
卡克斯转过身手扶着桌子,“你们……你们怎么知道这里?”
思格兰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瞧瞧,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人傻了真是不行。
我都跟着你来了,你却问我,他们怎么知道这里的?
这种问题,你是怎么问出口的?
这还用问吗?
当然是我带他们来的呀,哦,不对,应该是你!你亲自带的路呀!”
第九百零七章 一个贱男人而已
第九百零七章 一个贱男人而已
卡克斯听到思格兰的这一番话,喉咙里又泛起一股腥甜,差点再次喷出血来,“好你个不知好歹的贱人!竟然敢骗我!”
思格兰眨着眼睛,“我当然知道好歹呀,否则的话,我怎么会跟你站在对立面呢?
怎么会把你耍得团团转呢?
因为我知道,你是歹人呢!就凭你这种人,怎么能跟我们相提并论?
卡克斯,你是不是觉得你做了个什么狗屁的神王就有多了不起了?
其实上,在我看来,你们这些人,包括你在内,都是一群过街老鼠,在阴沟里躲着不敢见天日的臭虫!整天不敢露面,搞得那么神神秘秘,其实就是见不得人!
还什么神使,神王,你们好大的脸!要是神仙知道你们敢这么自称,非得亲自下凡来收了你们不可!”
卡克斯被她骂的七窍生烟,自从他坐上神王的位置以来,还没有被这么骂过。
他眼睛瞪着思格兰,恨不能喷出一把火来,直接把她烧死算完。
思格兰却丝毫不怕,看着他这副生气的样子,心里痛快极了,“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我就不妨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刚才是不是让人出去送信了,给你那个独眼的属下?”
卡克斯的脸色骤然一变,胸口处传来的疼痛,让他面目有些狰狞,“你到底想说什么?”
思格兰笑着偏头看了看夏染,夏染顿时狗腿的把另一只藏在身后的手拿出来。
他的手里抓着一个包袱。
他把包袱一抖,冲着卡克斯甩了过去。
一样东西咕噜噜的滚下来。
卡克斯低头,定睛一看,正好和一双眼睛对了个正着,那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人头上的眼睛还睁着,正是他派出去送信的那个手下。
卡克斯身子晃了晃,眼前有些发黑。
思格兰拍了拍手,“瞧瞧!我说的吧?
消息没有送出去呀!其实呢,你也不必太过难过,就算是送出去了,效果也是一样的。”
卡克斯如遭雷击,勉强撑着一口气,“什么叫效果也是一样的?”
“我可真是佩服你,到了这个时候好奇心还这么强!好吧,我就满足你一下,意思就是呢,即便是你这个手下冲出了林子,到了城主府,也是白搭,现在那个独眼的属下应该也成了阶下囚,不只他,还有你的十八路人马,十八个神使哟,那些戴着面具,神神秘秘的神使哟!”
“怎么样?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是不是感觉有一股喜悦之情,从你的心里冲出来,直冲脑袋?
有没有感觉像礼花一样的幸福的泡泡,在你的眼前炸开?”
“不用谢哦,这就是我送给你的大礼!我谢谢你!装出深情的样子来欺骗我,我谢谢你!把我当成一个傻瓜,我谢谢你!挑拨我和朋友们的关系,听着你说我朋友的坏话,让你摸我的手,你知道我有多么恶心吗?
你这个狗东西!”
思格兰把最后一句话骂完,感觉心里畅快无比,她叉着腰哈哈大笑,仿佛把所有的坏人都踩在了脚底下,那气势简直无法阻挡。
卡克斯听到这些,再也承受不住,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口心血喷出来,用力的抹了抹,眼睛在思格兰脸上狠狠盯着,如同一条毒蛇。
他极慢地笑了笑,“好啊,今天算是你们棋高一招,我认栽!不过……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你们给我等着!”
他话音一落,陆思源就感觉不好,眼疾手快地把手里的长剑掷了出去,卡克斯没想到他的剑来的这么快,急忙侧身一躲,剑锋擦着他的脖颈滑了过去,鲜血飞溅,与此同时,不知道卡克斯按住了哪里,他踩的地方忽然之间裂了开来,出现一条暗道,他掉入暗道之中……
陆思源奔到近前,但是暗道已然合上,卡克斯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片血迹。
这一切来的太快,思格兰眨巴了眼睛也跑过来,“可恶!让他给跑了!思源哥哥,你刚才的意见是不是割破了他的脖子?
他有没有死?”
陆思源微微摇了摇头,刚才那一幕太快了,他也不敢确定。
夏染在附近找了找,机关找到之后狂按了一番,却根本没有反应。
陆思源淡淡道:“不要按了,这应该是一个急救机关,只能用一次,或者是在里面就被毁了。”
夏染低低的骂了一声,“行吧,就算他命大!让他跑了!不过,他也成不了气候,在这里如同丧家之犬,一时半会儿他也走不了,中了你一剑,胸口又挨了一下子,也活不了多久。”
陆思源点了点头,里里外外查了一下,再没有其他的人,他们把那些守卫的尸体搬进来,放了一把火,把这里烧成了灰烬。
做完这件事情之后,他们三人离开,回奔城主府。
思格兰在出林子的时候,看到昨天晚上放在这里的两匹马,目光微微暗了暗,眼中隐约有一点水光,但是她没有让泪落下来,直接用手背狠狠一擦,跳上马,扬鞭飞快向前而去。
夏染张了张嘴想要叫住她,陆思源微微摇了摇头,“算了,让她去吧,发泄一下也好。”
两个人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也没有阻止,只是在她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他们俩心里都清楚的很,这小丫头嘴上骂的痛快,看起来笑的放肆,实际上还是有些伤心的。
最起码刚一开始,她对卡克斯的那份情谊是真挚的。
那天晚上卡克斯说夏染坏话的时候,思格兰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了,她并不是傻姑娘,只是单纯天真,愿意把人往好的方面想,她只是善良而已。
等到她冷静下来,仔细的把事情想了想,就觉察出了不对。
当时她已经控制住了那个神女,只要她轻轻一用力,那个神女就可以命丧当场,马克斯却猛然冲了出来,多此一举的救下她,还挨了一下子,最后还把神女杀死了。
这一切看起来很悲壮,但是仔细一想,行为逻辑上又说不通。
思格兰也若无其事的试探过卡克斯,问他不是被官兵抓走了吗,怎么又跑出来了,那个女人又是谁。
卡克斯当时的回答是,他的确是被官兵抓走了,但是他半路上趁其不备,趁着他们去抓别人的时候又跑了出来。
那个女人对他有意思,因为救过他的缘故,就想着以身相许,但是卡克斯心里只有思格兰,并没有同意,谁知道那个女人就因此生了怨恨,想着教训思格兰一下。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女人竟然还和邪教的人有关系,他甚至猜想那个女子就是邪教中的人,故意来接近他的……
这一切说的顺理成章,但是思格兰并没有完全相信,直到苏南衣找她谈话,把客栈中的事情告诉了她,思格兰才恍然大悟,当即就和苏南衣约定好,来一个请君入瓮。
你不是要演戏吗?
好,那我就陪你!看到底谁演的过谁。
戏演完了,事情也落幕了,思格兰却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丝丝缕缕的疼,某些地方想着空了一块。
她迎着风,没关系,她可以一点一点的补回来,一个贱男人而已,没有什么了不起!
第九百零八章 真是下了血本
第九百零八章 真是下了血本
思格兰一路疾驰,远远的看到城主府在晨光中的景象,忽然感觉心情又明媚了不少,她很想快点儿见到苏南衣,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朋友,急于见到家长一样。
然而此时此刻,苏南衣并不在城主府中。
昨天晚上把老修接来了之后,就带他去见了独眼。
其实,苏南衣是想着对独眼用一个催眠咒术,让他把自己知道的再往外吐一遍。
她是想让老修看一看,因为 她本来已经有意让老修学习一下。
对赫玛说的那些,不过就是对外的说辞罢了。
苏南衣早就把那个咒术的符文画好了,等到老修一来就拿给他,告诉他是自己无意中在独眼的身上发现的。
老修一见,顿时喜出望外。
就按照那个符文去操作。
老修在做这些的时候。
苏南衣把独眼说过的话又重新梳理了一遍。
她的念头着重落在那个神明右使上。
现在左使和神王都有了着落,唯一不知去向的就是这个右使。
按照独眼的说法,这是个女人,而且极有心机,能够在这种邪教中做到这样的地位,恐怕心思单纯也活不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更是一个危险的人物。
苏南衣联想到自己下了禁术的那个神女,被人不声不响的偷走,她就觉得应该是那个右使所为。
猛然之间,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立即对老修说:“这里交给你,把他说的都记下来,我有点儿急事儿要出去一趟!”
老修还没有反应过来,苏南衣拉上云景,已经转身出去。
外面有许多人守着,这里也不用再担心安全的问题。
她和云景骑上快马,趁着夜色飞奔,一路到了三小姐的府中。
府里十分安静,偶尔传来打更的声音,他们到了门口,想像往常一样准备进去,忽然,苏南衣伸手拦住了云景。
云景不明白,“小声问,娘子怎么了?”
苏南衣手指了指门,刚开始的时候云景并没有太注意,毕竟这是黎明时分最黑暗的时候,现在苏南又这么一指出来,他借着幽暗的月光,发现门上似乎有一层微微亮的粉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
苏南衣冷声笑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怀里,狐清从衣服里挤出个大脑袋来,毛茸茸的耳朵也跟着支楞起来,大眼睛忽闪着,盯着那扇门,伸出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唇。
云景一见它这副样子就知道是有情况,把它从怀里掏出来,一松手狐清嗖的一下,如同闪电一般,奔了过去。
狐清后腿蹬着地,身子直立起来,前腿儿趴在门上,在那片闪着微光的门扇上,用爪子轻轻一抓,抓下来的居然不是一层粉末,而是一张薄薄的纤细的蜘蛛网。
云景瞪大了眼睛看着,满眼中皆是惊奇,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蜘蛛网。
那蜘蛛网看似轻薄,但十分坚韧,狐清那么抓着,不但没有破,反而在它的爪子上颤颤巍巍,狐清也不着急,爪子一甩,就把藏在门板后面的一只大蜘蛛甩了出来。
那只大蜘蛛嘴里还正在吐着丝,现在被狐清甩着坠在那一端,晃晃悠悠,它长得个儿头很大,得有鸽子蛋那么大,而且身上五彩斑斓,是一只从来没有见过的蜘蛛。
这一身的彩色,在夜晚的光线关系里,看起来特别诡异,看着它身上那些斑点儿,云景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连惊呼声都忘记了。
苏南衣面色沉静,心里暗暗冷笑,为了对付他们,对方可真是下了血本,这种蜘蛛百年都难得遇到一只,竟然被安排在这里当做守门将了。
也难怪,有这么一个毒东西挡在这里,只要不加注意,被着蜘蛛丝粘上一点儿,大罗神仙也难以逃脱。
然而天生万物相生相克,这个威风凛凛的大蜘蛛,挥舞着长长的腿,瞪着大大的眼睛,对狐清却无计可施。
狐清看着它,两只眼睛烁烁放光,就像是看到了美食,她的心里实在是高兴坏了,苏南衣果然没有骗它!
今天晚上的惊喜不断,本来以为已经饱餐了一顿,没有想到,在这里还遇到了一颗彩蛋。
而身为彩蛋的蜘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距离狐清的那张嘴越来越近,白森森的牙齿上满是杀机,她惊慌失措,想要逃脱,但根本无处可逃。
狐清张着嘴,眼睛眯着,犹如一个调戏了花姑娘的粗糙大汉,毫不留情的把它放在了嘴边……
看着它心满意足的吃完,苏南衣这才对云景说,走吧,这下安全了。
云景这才喘了一口气,“娘子,刚才那个蜘蛛是什么东西?”
“那个呀,那个是有名的毒蜘蛛。
不仅它本身有毒,它吐出的丝也有毒,而且剧毒无比。”
云景嘴里嘀咕,“那可真是奇怪,以往的时候没有这个东西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有人已经发现了咱们和三小姐的来往?”
苏南衣声音轻轻,却透出一点狠厉,“也说不定有人做贼心虚了呢。”
苏南衣带的云景穿宅过院,悄无声息的来到三小姐的院子,没有找任何人通报,把在外面的几个人也被他迷晕。
三小姐睡得很轻,恍惚之间感觉有人进来,以为是天亮了,丫鬟来叫她,她迷迷糊糊的,也没有睁眼睛,“怎么?
又该起了吗?”
对方没有搭话,她感觉有些不太对,睁开眼睛一瞧,外面还漆黑一片,但是她的屋里确实有一道人影,她吓了一跳,急忙翻身坐起来,想尖叫出声,但是勉强压制住了,低声问道:“你是谁?”
苏南衣轻笑了一声,“三小姐的胆色不错。”
听到是苏南衣的声音,三小姐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勉强压下狂跳的心,“您说笑了,怎么这会儿来了?
是有什么急事吗?”
苏南衣点亮了一盏灯,光线微微亮起,三小姐发现苏南衣身上穿的是夜行衣,而且裹着一身寒气,她立即变得十分清醒,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事情紧急。
她迅速穿好外裳下了床,“出了什么事?
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苏南衣也没有跟她绕弯子,“我刚才看到,外面守夜的丫鬟中并没有我送来的那个姑娘,她人呢?”
“哦,你问的是她呀,她虽然表面上是我的丫鬟,但是我很少让她干什么辛苦的活计,守夜这种事情自然也是不用她做的,您是来找她的?”
苏南衣不答反问,“那她现在还住在那个院子里?”
三小姐点头,“是的,没错,就坐在陆逊以前在的那个院子。”
“那好,带我去见她。”
三小姐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多问,点点头在前面带路。
她到了外屋,发现几个丫鬟婆子睡得很沉,心头微微跳了跳,莫名的有些紧张。
她心里还在胡思乱想,莫非是……苏南衣找到小姑娘的师兄了,要替她报仇吗?
那这样想来,倒真是一件好事了。
可她看着苏南衣的脸色,怎么感觉也不太像是有什么好事,心中存了重重的疑惑,一路到了那个院子里。
第九百零九章 神女的藏身之处
第九百零九章 神女的藏身之处
这院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声响也没有。
三小姐走在前面,迈上台阶,到了门前正想敲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她忍不住叹一口气,无奈的说:“这小姑娘心也太大了。
睡觉怎么能不锁门呢?
就算府里安全,也不应该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推门。
就在她的指尖儿刚刚碰到门上的那一刹那,苏南衣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
苏南衣用的力气挺大,速度又快,这一下来得挺突然,三小姐被扯得一脸懵。
然而让她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虚掩的门上方。
忽然之间就掉下一包东西来,那包东西在地上蠕动,好像是里面有什么……
趁着一线的月光,看见里面的东西时,三小姐的脸色惨白,差点儿惊叫出声,忍不住一把用手捂住了嘴。
狐清奔上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那包东西处理干净了。
今天晚上可以算是饱餐一顿了。
三小姐惊魂未定,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血色还没有恢复,事态紧急。
苏南衣也来不及多做解释,她抬腿踢开了门,声音很大,但里面丝毫没有反应。
三小姐此时也觉察出不对劲来,她想跟上去,但是又想到刚才的情景,又觉得浑身不太舒服,可她现在也不敢独自留在外面,把心一横,还是跟了进去。
房间里已经亮起了灯,床榻上空无一人。
苏南衣短促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她自己还是在笑谁。
她转身盯着三小姐,“府里有什么能够藏身的地方?
你好好想一想,比如说,暗道地牢什么的有吗?”
三小姐茫然的摇了摇头,“我在这里的地位虽然不低,但也没有私设那些牢狱之类的东西……”
她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似乎想起了什么。
苏南衣看着她的神色追问:“怎么样?
想起什么了?”
三小姐脸色白着,嘴唇微抖,“我记得有一个地窖,原来是用来储存蔬菜的,后来就废弃了,很久不用了。”
“这地窖在哪里?
过去看看!”
三小姐不敢迟疑,急忙在前面带路。
她心里暗暗思忖,只怕是这个小姑娘又有什么问题,她差点儿都要哭了,自己这究竟是倒的什么霉?
接二连三的,怎么总遇见这种事情呢?
地窖就在院子的最后一层,在一处角落里,上面还盖了一些稻草,这个院子本身就很荒芜,地窖更是无人问津,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些蜘蛛网,地上也有不少的杂草。
苏南衣打着了火折子,仔细看了看,虽然这里经过人为的掩饰,但是还是能够看得出,曾经有人来过的痕迹。
她打了一个手势,大家都放轻动作,野风拂过那些干草,发出沙沙的声响。
三小姐感觉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紧紧的闭着嘴巴,生怕一开口,心就要从嘴里跳出来。
地窖的门也十分破旧,就是两块木板看上去已经腐朽,连门上的漆都不见了。
这里光线暗淡,对方又是一个阴毒之人,身上应该还有不少带毒的东西,苏南衣也不敢大意,她把狐清抱过来,轻轻揉了揉它的头,让它打头阵。
狐清现在无比得意,今天晚上不仅享受到了美味,还立了好几次功,现在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忽闪着眼睛,轻轻迈着小碎步,竖着大尾巴走在最前面,冲锋陷阵。
苏南衣和云景在后面跟着,三小姐的走在最后面。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左右寂静无声,但是她可能感觉今天晚上的风格外凉,吹在后脖颈那里,浑身都在冒凉气。
狐清的爪子轻轻推开了门,勇往直前。
苏南衣和云景等了片刻,也跟着走了进去,狐清在前面打头阵,即便是有什么有毒的东西在前面埋伏,也逃不过它的眼睛,已经被处理干净,地窖并不大也很简陋,很快就到了最里面。
苏南衣一眼就看见靠着墙角的那个神女,她的眼睛已经张开漆黑的眼仁占满了眼睛,看起来无比诡异,头发也散落开,头顶上似乎还扎着什么东西,埋藏在发尖,她的手上血管和青筋都爆起来,而且变成了深红色,脖子上也有细细密密的纹路,看的人毛骨悚然。
三小姐的腿有些发软,几乎要瘫坐在地上,死死地咬着嘴唇,全靠着嘴里的血腥气来压制住惊恐,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尽管如此,她还是全身发抖,无力地扶住了墙,墙上的土簌簌地落下来,脏了她的衣服和手,可她却浑然不在意。
云景也是全身的戒备,警惕十足看着那个神女,把苏南衣挡在身后。
他们三个当中最镇静的应该就是苏南衣了,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这里并没有发现那个小姑娘。
那个神女在墙角坐着,一动不动,就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他们一样。
云景小声问:“娘子,她这是怎么了?
已经死了吗?”
苏南衣眯着眼睛看了那个神女半晌,轻轻拍了拍云景伸展开的手臂,“我过去看看。”
云景连连摇头,“不行,太危险了,我去吧。”
苏南衣笑笑,“没事儿,放心吧!我能应付得来。”
云景迟疑了一下,缓缓把手放下来,但是还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边。
三小姐觉得此时的情景太过于惊悚,她不想凑过去,也不想看这些,但是又感觉自己在距离他们远的地方,又没有什么安全感,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颤抖着腿,缓缓的跟过去。
苏南衣凑近了,仔细看了看那个神女的情况,做到心中有数,暗暗冷笑,还以为对方有多大的能耐,看来就像是做独眼说的,这位可能会一些,但并不怎么精通。
用的这种禁术算是比较厉害的,如果做成了神女的功力固然会变得无敌,但也有一定的害处,具有一定的反噬作用,一旦有什么闪失,对于施禁者的反噬也是非常厉害的,苏南衣喃喃自语,“既然如此,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苏南衣双手结了一个符咒,打在神女的额头,神女的眼睛似乎是缩了一下,鼻翼也快速的煽动,苏南衣手指更快的把她头顶上扎着的东西取了下来。
三小姐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三根明晃晃的针,光是看着就觉得非常的痛,可想而知,这样的东西要是扎到头颅里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苏南衣打了一声奇怪的呼哨,低沉却极具穿透力,她的哨声一起,那个神女忽然动了起来!
苏南衣转身往外走,神女慢慢的跟在她的身后,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三小姐提着一口气,脚步踉跄地跟在他们的后面,她也不敢问这究竟要去哪儿,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
云景跟在苏南衣的身侧,时刻警惕地看着这个神女的情况,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
果不其然,意外……真的就发生了。
第九百一十章 一千两,她值吗?
第九百一十章 一千两,她值吗?
变故就是在他们走到前面的院子里时发生的。
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隐约杂乱的脚步声中还夹杂着几声高喝:“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三小姐的脸色微变,“难道是府里进了刺客?”
云景挡在苏南衣面前,警惕的看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苏南衣镇定自若的回头看了看神女,然后手一挥打了一个响指,让她转到一旁的花丛树后面。
天色幽暗,树影影影绰绰,即便是有人靠近,不仔细看,也不会发现。
看着神女转到后面,苏南衣也没有离开原地,而是在此处等着。
三小姐见她不慌不忙,也不知道她究竟在等什么,试探着问:“要不然我过去看看?”
苏南衣摇头,“不必,就在这里等着好了,反正他们也是迟早要过来的。”
三小姐心中不解,也没敢最多问,老老实实的在一旁等着,云景微眯着眼睛看着远处。
远处的灯火已经亮起不少,很多府里的侍卫举着火把往这边走来。
他们的前面是一个黑人,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手里还擒住了一个人质,那个人质身材娇小,像一只毫无招架之力任人宰割的小鸡崽儿。
直到到了近前,三小姐才看清楚,那个被挟持的人,正是他们刚刚去找的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的脸色苍白,满脸泪痕,眼睛通红,嘴唇微微的发青,整个身子都吓得忍不住的发抖。
用刀挟持着他的那个刺客,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在火光里,那身衣服上似乎还有一些特殊的暗纹。
云景一眼看到,沉声对苏南衣说:“娘子,是那个邪教的人!”
苏南衣微微点头。
此时,那个黑衣人也发现了他们,看到自己被两路夹击,他的面目狰狞,怒声喝道:“退开!你们都退开!否则的话,我就杀了她!”
小姑娘不敢动,只能无声的哭泣,扬着的小脸儿,泪珠滚滚,从她的下巴上滴落,看起来无比的可怜。
三小姐看的心疼,低声对苏南衣说:“难怪刚才我们去他的院子里没有人,原来是被人挟持了,这个黑衣人也太歹毒了!不但把人挟持了,还在那里放那么多的毒虫,想要看害别人,这究竟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说到这里猛然顿着眼睛缓缓睁大,“不会是……她的那个师兄派来的人吧?”
苏南衣扫了三小姐一眼,心说她这想象力还真是够丰富的。
三小姐觉得她那一眼中包含了很多意思,隐隐的还有一种讥讽。
她自己说错了吗?
不然呢,一个这么娇小无害的小姑娘,怎么会招来如此狠毒的人?
有这样的杀身之祸呢?
但她不敢再多嘴,紧紧闭着嘴巴,看着以前的变化。
云景面无表情,时刻以一种准备随时保护的姿态,站在苏南衣的身侧。
那个黑衣人见他们不动,手里的刀又逼近了小姑娘的脖颈几分,雪亮锋利的刀刃紧紧贴着那细嫩的脖子,好像再往前一点点,就可以让她人头落地,鲜血四溅。
他们身后追着的那些侍卫也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屏住呼吸,眼前这一幕,实在是让人太不忍心了。
“我再说一次,你们都给我让开,否则的话,就为她收尸吧!”
黑衣人怒声喝道,声音沙哑,听在人的耳朵里特别难受。
苏南衣微微点头,“你既然这么想杀她。
那就给你一个机会好了,杀吧。”
在场所有的人除了云景之外,都愣住了,三小姐嘴唇动了动,也没敢多说什么,后面的那些护卫表情中隐隐有了几分不愤,那个黑衣人也愣了一下,眯着眼睛打量着苏南衣,“你什么意思?”
苏南衣笑了笑,“你说什么意思?
刚刚你不是说要杀的吗?
现在给你机会了,怎么?
不敢呀?”
激将法用在这种生死的关头实在是绝了,黑衣人也没料到对方会来这么一手,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是杀还是不杀。
小姑娘泪珠滚滚,眼睛也微微睁了睁,看着苏南衣声音嘶哑的说:“求你,救我……”
黑衣人迟疑了片刻说道:“给我准备一匹快马,一千两银子,我就放了她。”
三小姐看了一眼苏南衣,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一千两银子,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算是多的,但是对于她来说,并不算什么,这小姑娘和她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感情不错,一千两银子换一条人命也算是值了,她眼睛期待着看着苏南衣,直想等着她一声令下,就派人去准备。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苏南衣漫不经心的说:“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
你要杀便杀,谁答应你给你快马,给你银子了?
一千两银子?
你可真敢要!像你这样的人,一两我都觉得多余。”
不少人都抽了一口气,谁也没有想到,苏南衣竟然能说出这么狠的话来。
黑衣人更是目瞪口呆,震惊的半晌说不出话,“你什么意思?
难道这个姑娘在你们心里连一两银子都不值吗?
一千两银子换一条人命,你们不亏!”
苏南衣轻笑出声,笑声微凉,在夜色中散开,那些怒火冲上头顶的侍卫们,本来看着她觉得她很是可恶,空白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心肠如此歹毒!
此时被她这么一笑,莫名其妙的又冷静下来,静静的看着,想知道她在笑什么,又会说什么。
“你……你笑什么?”
黑衣人也有些结巴了,不复当初的镇定。
他刀下的小姑娘也看着苏南衣,苏南衣扫她一眼,缓缓对黑衣人说:“你敢杀她吗?
我看你八成是不敢吧!”
黑衣人短促笑了一声,“你胡说八道!老子行走江湖,什么没有见过?
我杀人无数,还在乎一个区区的小姑娘吗?”
三小姐的嘴角抽了抽,不知道怎么的,在这种严肃的场合,要命的关头,莫名其妙的就是想笑。
黑衣人沉默了半天,一双眼珠子看着苏南衣,嘴唇张着想要反驳,却不知道从何反驳而起。
他忽然觉得……对方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那你打算出少钱?”
黑衣人这话问出口,明显底气有些不足了,眼神四处飘忽,隐隐有些烦躁,很像是想着快点结束这次谈话。
苏南衣把他的神色都看在眼中,似笑非笑的说:“我还给你一千两。”
这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甚至连云景都看了看苏南衣。
苏南衣眼睛盯着黑衣人,黑衣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什么意思啊?
耍我玩儿呢,你刚才不是说不值吗?”
第九百一十一章 神明右使
第九百一十一章 神明右使
苏南衣迎着黑衣人疑惑的表情,语气缓缓而坚定,“是啊,我之前说了,的确是不值得,但我现在有其他的要求,同样出一千两。”
黑衣人不假思索的问道:“什么要求?”
苏南衣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姑娘的脸上,珠唇轻启,吐出三个字,“杀了她。”
这三个字在夜色中飘散开,犹如一阵惊雷,把所有的人都震得惊呆了。
黑衣人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惶恐,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苏南衣看着他,嘴角荡出笑意,“怎么?
敢不敢?”
黑衣人有些不服,忍不住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人家跟你无冤无仇的……”
话刚说到这里,又猛然惊觉有些不对劲,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苏南衣低声笑起来,“所以说很奇怪呀,为什么你一个刺客,到现在却又替她鸣不平呢?
刚刚还要杀他,我说让你杀,你却不敢,给你银子让你杀,你依旧不敢。
你说说,这是因为什么呢?”
所有的人都痛恨苏南衣的无情,觉得她太过冷血。
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又瞬间觉得……是啊,真的很奇怪啊!今天晚上这场刺杀怎么哪哪都觉得这么拧巴呢?
黑衣人支支吾吾的半晌说不出来话。
苏南衣的目光又重新归到小姑娘的脸上,小姑娘早已经在这一番对话中惊呆了,脸上的泪痕也被夜风吹干,眼睛里也没有了要哭的迹象。
苏南衣对着她笑,“你说呢?
你应该知道吧?”
小姑娘眨了眨眼,仍就是一副茫然的表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太懂。
我今天晚上莫名其妙的就被他给挟持了,我觉得他应该是我大师兄派来的人,要杀我灭口……我害怕极了……”
苏南衣忍不住摇头,“你的演技不行啊,害怕极了可不是这副表情,再说了,他既然要杀你灭口,已经找到了你,直接挥刀杀了便是,为什么非要把你拖出来了?
为了被侍卫发现?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当然是想着以我为诱饵,把连同救我的人一起通通杀了,那些毒虫就是准备……”
苏南衣开口打断她,“提到这个毒虫,我倒是有点疑惑,那边毒虫可是放在门板上方还虚掩了门,门挺高的,我看他的个子却不是很高,就得抬手踮脚甚至蹬着凳子才能够得着,你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抓紧跑的呢?
难不成他是站在凳子上威胁你的?
!”
小姑娘微微抿住嘴唇,“我当时吓坏了,忘记了逃跑”。
“当时吓坏了吗?
就这么一个货色就把你给吓坏了?
当初,你的大师兄一手拎着刀,一手拎着你师傅的人头,你可没忘记逃跑呀?”
三小姐的思维在苏南衣的反问中,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也冷静了许多。
没错,苏南衣说的很对,今天晚上这件事情处处透着古怪,是她先入为主,觉得小姑娘和她感情深,又十分的可怜,现在这些问题一连串起来,好像的确说不通了。
小姑娘一时没有回答,眼睛微微眯起来,脸上的神色也不复刚才的惊慌失措,有了一种冷静沉稳。
苏南衣看着她渐渐的露出这种表情,脸上的笑容更深,“你找来的这个手下未免也太蠢了点儿,不但不会配合着你演戏,还忘记了换衣服,这身行头……这不是明摆着要告诉别人,他是你们邪教中的人吗?
而且地位很低啊,连个神使都没混上。”
她的花音刚落,那个黑衣人诧异惊愕,“你怎么知道……”
小姑娘哼了一声,黑衣人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什么神教,什么神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南衣笑的轻蔑,“怎么?
堂堂的右使大人,居然连这个都不敢承认?
未免对不住你的英明名声吧?”
听到她提出“右使”这个名字,小姑娘的脸色终于微微发生了变化,她身后的黑衣人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手上的钢刀也撤了回去。
苏南衣叹一口气,“说起来这件事情也的确是我的过错,这应该叫什么?
引狼入室吧,也不对,你还称不上是一头狼,可能你自己觉得你是狼,其实不然……”
云景在一旁附和,“没错,就是一条蠢的不能再蠢的虫子罢了。”
苏南衣队这个比喻很是满意,挑了挑眉点头,“没错,你说的对。”
云景得了表扬,脸上满是笑意。
而小姑娘却彻底的黑了脸,“行吧,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过,你就算知道了,那又怎么样?”
小姑娘的脸上荡起笑意,笑容阴诡,一双眼睛弯弯透着媚光,眼角却是阴毒的颜色,嘴角的笑容犹如一条阴冷的毒蛇。
苏南衣皱着眉头,无比的厌恶,“收起你这副表情吧,真以为有多漂亮多魅惑吗?
实际上丑的要死。
你还真是个狠人,为了接近我们,把自己冻成那样,你和独眼你们俩其实走的是同一条路线,他去了城主府,你来了三小姐的府中,不愧是一左一右啊!”
小姑娘听到这话脸色有些不悦,“别把我和那个家伙相提并论!”
“还真是巧了,你俩的性格也有几分相似,他看不上你,你看不上他。”
“那是当然,他那个蠢……”
小姑娘刚说到这里,忽然之间明白过来,眼睛瞪大看着苏南衣,“你怎么会知道独眼?
怎么知道他是左使又在城主府中?
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抓了他?”
苏南衣冷声一笑,“你实在明白的太晚了,我就说嘛,你们这些人脑子没有一个好使的!”
这就等于是默认了。
小姑娘气急败坏,身后的那个黑衣人也有些急了,“右使大人!她把左使大人给抓了,现在怎么办?
我们要去救人吗?”
小姑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黑衣人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苏南衣语气讥讽,“就凭你们?
说你们傻,你们还不愿意承认,现在你们自身都难保,还想着去救人?
要不要给你们一点时间,把脑子里的水控一控?”
小姑娘哈哈大笑,笑声冷厉,让人毛骨悚然,“你杀了他自然就是最好的,还省得我自己亲自动手呢,我早就看那个家伙不顺眼了!谢谢你帮我铲除了心中刺,不过我呢,也是不会放过你的,今天晚上你既然非得往死路上撞,那就休怪我无情!
你之前不是让人在府中搜索神女的去向吗?
现在我可以让你见到她,不过,你得睁大了眼睛,好好看一看,因为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她了。”
云景忍不住问:“为什么会是最后一次?”
小姑娘看着他,噗嗤一声笑出来,“当然是见完了这一面你们却要死了呀!而且,还是死在你们亲手抓的神女身上,没有想到吧?
是不是很意外?
觉得她是个草包?
可惜了,即便她是个草包,被我改造之后,也会变成杀人的利器,今天晚上,就拿你们几个来尝试!”
她话刚一说完,举起手在空中用力击了击掌,手指放在唇间打了一声呼哨,这一声哨在夜色中传出很远……
第九百一十二章 遭受反噬
第九百一十二章 遭受反噬
这一声呼哨响起来非常的怪异,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那些侍卫们鸦雀无声,手里的火把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是骨头被折碎的声音。
他们看着不远处幽暗的黑夜,好像有什么诡异可怕的东西,就要从那边踏着夜色走来,他们的心缓缓提了起来,紧紧闭着嘴巴,连呼吸都放缓了。
小姑娘看着那边一脸的得意。
然而,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黑夜还是黑夜,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小姑娘脸上的镇定和从容,以及那几分得意开始慢慢地淡去僵住,她看着幽暗的黑夜,莫名的心里开始有些不安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的禁术失败了?
不应该呀。
而她对面的苏南衣却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没有半分惊慌,眼中含着笑意望着她,那双眼睛里似乎笃定了她不会成功。
“你的杀手锏呢?
究竟在哪里?
为什么还不来?”
苏南衣开口问。
“你急什么?
急着去死吗?
!”
“我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吧?
毕竟我还是挺忙的。
难不成要陪着你一直在这里耗下去?
我可没有这个兴致。”
小姑娘的心开始慌乱,毕竟她知道以她的身手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她本来是想着让自己这个手下帮着她演一出戏,扮演一个弱者的形象,扭转这次局面,可没有想到……
最终弄巧成拙。
到现在根本无法脱身!
对面的苏南衣,缓缓拿出一根银针,银针很细,在火光里闪这幽冷的光。
苏南衣手指撵着那根针,语气淡淡,不如这样吧,你的杀手锏没有来,或许可以看看我的。
她的话音一落,手指一弹,弹在那根银针上。
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针在她的手指间来回的颤动,甚至连一点声响都没有,这是什么意思?
其他的人不懂,可那个小姑娘却懂了。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心口处传来一阵难以言说的绞痛。
那痛楚像是有谁狠狠的攥了一把她的心,整个心都疼的无法形容。
她用力的按住胸口,根本于事无补,仓皇间她抬着头,狠狠看小苏南衣,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那根银针颤动的越来越快,她最终没有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你……你竟然!”
苏南衣笑着点头,“没错,看来你还是认识的,这就是神女身上的银针,不过,你种下的禁术实在是太不好了。
这种手法真不像是一个右使能够用出来的,就这种三脚猫的禁术也敢在我的面前卖弄?
难怪独眼看不上你,至少他还能做成功。”
苏南衣的话句句扎心,字字都如锋利的针,小姑娘气的脸色发白,却根本顾及不上。
心口的疼痛,一波强势一波,她根本就无法忍受。
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禁术真的没有成功,而且现在她自己也被反噬了。
在无尽的痛楚里,她终于忍不住双眼一翻,就在她晕倒前,失去最后意识的时刻,她看到一个身影慢吞吞地从黑暗中走来,而那个黑影……只受苏南衣的召唤。
惊怒交加,再加上痛楚,她双眼一翻没有了意识。
一场自以为是的闹剧就这么落幕。
三小姐让人把那个小姑娘捆了起来,连同她的那个手下。
苏南衣和云景押着这两个人,带着那个神女,离开三小姐的府邸,回奔城主府。
天光渐亮,苏南衣和云景不慌不忙,迎着晨风和朝霞。
苏南衣放眼望去,她还是第一次以这种轻松的心态看着这座城池的朝阳。
这座城池的新篇章,终于要拉开序幕了。
她从城主府的后门入府,很快见到了思格兰,思格兰见到她,欢呼着冲上来拥抱她。
苏南衣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好了。
感觉怎么样?
心情好点没有?”
思格兰一拍胸口,“那当然了,我的心情就没有差过!”
苏南衣看着她微红的眼睛,心疼的笑了笑,“那就好,等这边的事情了结了,咱们就重新上路,去新的地方。”
对于思格兰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新奇的事物和地方更有吸引力了。
她只是情窦初开,好在没有情根深重,及时收住了心绪,受伤难过肯定是有一点的,但相信很快就能够抹平。
思格兰知道苏南衣有很多事情要做,也没有过多的缠着她,云景大方的把狐清交给她,让他们一起去玩儿。
苏南衣回来,而且带着一个神女和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首野的耳中。
关于神王的事,苏南衣闭口没提,反正人也没有抓到。
看着陆思源和夏染都有些自责,苏南衣安慰他们,“没事儿,不用放在心上,区区一个人,跑了就跑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再说,他能不能活着跑出去也还两说着,现在城里已经没有了他的势力,他孤掌难鸣,不用去管他。”
首野派赫玛过来,殷切的问苏南衣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之类的,又派人准备了早餐。
大家都忙活了一夜,又累又饿,也没有客气,团团围坐一边吃一边讨论着下一步。
首野已经把这城中布置好,只等着那个家伙回来自投罗网,把他抓住一,雪心头之恨!
这边儿张网以待,假首野那边儿这一夜过得也不怎么太平。
他虽然和独眼合作,但并不是一条心。
他心里很清楚,对方根本就看不起他,看中的就是他现在的这个身份,还有手中的权利。
所以,他对驻扎在城外军营中的那些人马格外在乎,失去了这些就像是失去了盔甲,他再也没有了抵挡的能力,更没有利用价值。
所以,当听说城外的经营受到不明队伍的骚扰时,他不顾独眼的阻拦,带兵出了城。
刚刚出城就和一队人马碰了个正着,他心里暗自庆幸,幸亏没有听独眼的带兵出来了。
看着对方人不少,要是真的对他的军营那边造成了什么破坏,后果不堪设想。
两方相遇,很快加入了战团。
经过一番厮打,对方打了一声呼哨要撤走,假首野有心不追,但他忽然隐约中听到有一个人低声说了一句,其中似乎提到了城主两个字。
他心头微动,难道说这是首野派来的人?
既然知道首野的下落,他就不可能放过!
这件事情,犹如一个钩子勾着他的心,让他不能不前进。
他立即带着人马追了上去,对方却窜进一座山林中。
他们开始了游击战,打打走走,走走停停。
不知不觉中,他带出来的这些人马损耗不少,剩余的那些也都精疲力尽。
眼看着天渐渐的亮了,对方又一次逃走,他思索再三,没有再追下去。
抓首野固然重要,但眼下他身边的兵力也有些不足,万一真的掉入对方的圈套就不好了,他率兵去了趟军营附近,远远的看到军旗招展,一切如常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身边的副将问道:“城主,要去军营传令吗?”
假首野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这些人,再看看自己,都是一身的狼狈,若是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军营,恐怕对他的形象有损,他看着远处的军营摇头,“算了,回城去。”
第九百一十三章 你只能是我的影子
第九百一十三章 你只能是我的影子
看到军营这边没有异常的动静,假首野也就没有再进去,只是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当做虚惊一场。
他实在是又累又困,这一夜的奔波差点儿要了命,也懒得再去想那么多。
一路回城,城中一切安静,街道上已经有了行人。
他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好在一切都如常,没有什么变化。
远远看到城主府的大门,他的副将率先下了马,上去叫门,很快门开了,门口的守卫急忙过来帮他牵马坠蹬。
假首野把手里的兵器也交给了士兵,大步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问道:“府里怎么样?
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回城主大人的话,一切都好,没有发生什么事。”
首野微微点头,手指抚着额头,“吩咐人准备热水水和早膳。”
“是。”
假首野迈步走进洗浴房,屋里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热气腾腾的,他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迈进桶中,热水弥漫过身子的那一刹那,他感觉自己浑身舒坦,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他虽然是首野的替身,但是身体素质上还是相差了许多,这一点其他的人不知道,他自己却是心知肚明。
平时他去军的时候也只是装装样子,根本没有下场操练过,像昨天晚上那样拼出全力和敌人周旋,一直熬了一个晚上的情况,还真的从来没有过,感觉浑身都要累散了架。
他双手扶着木桶,痛痛快快的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每个毛孔都打开了,浑身的酸痛缓解了不少。
不知不觉中,他竟然昏昏欲睡,眼前升起阵阵的霾雾,他像是陷入了一片梦境中,四周空荡荡的,除了白雾,什么也看不见。
他心里有些着急,急忙喊了几声,却没有人回应。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从不远处走近一个人来,他大吼了一声问对方是谁,可对方却不回答。
他警惕十足的看着那个人,那人缓缓地走近,轮廓从白雾中剥离出来,越来越清晰。
他眯着眼睛,手指紧紧握成了拳,等到那人走近,他豁然睁大了眼睛,心头一阵狂跳。
面前的这个人,正是他一直不敢见到的,以后再也不想看见的人,首野。
首野得面容冷峻,一双眼睛冰冷似刀,周身的气势都沉沉地压过来,像一座冰山,几乎要把他冻住,碾碎。
他知道,他在首野的面前根本就站不住,整个人就像是被突然之间脱去了衣服,露出了原形。
“怎么是你?”
他这话问出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
首野不言不语,也不再靠近,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就那么盯着他。
在这片幽深的目光里,他觉得自己的脸像被压在地上狠狠的摩擦。
这目光悲悯又可怜,还带着无尽的轻蔑,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他忍不住,再也忍不住撕破了脸皮,对着首野大吼:“你是假的!你的双腿已经废了,根本不可能走得进来!你别在这里装神弄鬼,我不怕你!现在才我是城主大人!没有人知道你是谁,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首野站在原地不动,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忽然之间,周身却开始冒血,双腿更是不断的有伤口撕裂开来,甚至某些地方可以看见森森的白骨,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惊恐,忍不住后退。
他想首野死,永远不想再看见首野,可是这样惨烈的方式还是让他吓了一跳。
他感觉那股子血腥气弥漫在鼻腔,让他的呼吸都有些困难,就像是一只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咙,捂住了他的口鼻,他忍不住开始挣扎……
猛然之间他惊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睡着了,缓缓的滑入了水中,他急忙坐好,从水里出来,大口的喘着气。
原来只不过是一场梦。
然而他的气还没有喘匀,忽然之间发现在那片光影里真的站着一个人,他吓了一跳,手用力的握住木桶,张大眼睛,仔细看去……
那人逆着光,窗外的光线落在她的身上,像披了一层金甲,冷淡而疏离。
但仅仅只是一个轮廓,虽然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他也忍不住想要惊呼出声,这个人过得太过熟悉。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把脸上的水珠擦去,觉得自己依旧是在梦中没有醒过来,对方缓缓的朝他走近,和刚才的梦一般无二。
首野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如此的清晰,连那双眼睛里露出的眼神都是一模一样的。
“怎么是你?”
然而与梦境中不同的是,对方居然缓缓开口。
“不然呢,你以为会是谁?”
首野一说话,假首野顿时惊了,他意识到这不是梦,真首野真的就在他的面前!
他的反应可不像梦里那般迟钝,他立即就想从水桶中站起来,但是让他震惊的是,他发现自己浑身酸软无力,根本就站不起来!
他缓缓睁大了眼睛,看着首野慢慢朝他逼近,首野站在水桶边,一脸嫌弃的看着他,那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只早该碾死的蚂蚁臭虫。
“我该说的什么呢?
说你野心太大,说你命中没有这么大的富贵,像你这种贱命,根本就承受不住,还是说……我应该后悔,没有早早的把你捏死!”
假首野所有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梦中让他惊恐的一幕并没有出现。
看到对方的神色,首野低低笑了一声,“怎么?
你以为我的腿废了,永远就站不起来了吗?
实话告诉你,天都站在我这一边!你的那些计量手段,不过都是我玩剩下的,你应该清楚,我既然敢让你做我的替身,我就不怕你翻出浪来!”
假首野气喘吁吁,却根本用不上力,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消散于无形。
听着首野那些刺耳的话,他感觉自己屈辱到了极致。
“没错,我是你的替身,但那又怎么样?
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招之即来的影子!”
“你现在知道你是个人了?
当初从好几个人当中选出你来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你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求我!还动手杀了那个比你资质更好的人,只为了让我给你一个机会!
你说,哪怕是一辈子见不得光,活在我的身后,也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也是你们家祖坟上冒了青烟,你甚至还让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回到家中,你去了家里做了什么事,需要我再向你重复一遍吗?
你的确心够狠,但是,我可以看着你把这个狠用在别人的身上,用在你年迈的母亲身上,用在你年幼的侄子身上,但是我却不能让你用在我的身上!
因为从你答应,从我收留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了是我的影子,永远不会再有其他的可能!”
假首野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手指微微颤抖。
他忽然想起,那些深埋在心底最深处的噩梦,他以为他已经忘记了,今天却被首野毫不留情的当面揭穿。
那些往事带着淋漓的鲜血,忽然之间,就扑到了他的面前……
第九百一十四章 墨铎入城
第九百一十四章 墨铎入城
假首野想起他最后与家人见面的那个夜晚,他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回去。
小侄子欢喜的着扑上来,在他的怀里咯咯的笑,不断的叫着他小叔叔,老母亲脸上的皱纹轻轻散开,在灯光里站着,笑容也是那样的温暖。
然而后来,那一餐过后,他亲自结束了老母亲和小侄子的性命,生他养他,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老母亲,大哥留下的唯一的骨血小侄子,都在那个夜晚,死在了他的刀下……
他第一次知道鲜血是那么红,那么烫。
他没有办法忘记,老母亲和小侄子脸上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睡不着觉,甚至感觉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看什么都是血红色的。
但是,他就从来没有想过后悔。
如果不解决他们,那他就没有办法给城主当替身,也就没有办法出人头地,过上好日子。
他不想,不想再过那样穷苦的生活,挣扎在底层,无论怎么拼搏,怎么努力,都吃不上一顿饱饭,更何况……摆脱这种命运。
为奴,永远被人踩在脚底下的命运。
谁生来就是低贱的?
有很多公子哥都是纨绔子弟,根本没有他有能力,有心机,有城府,可是他们却能够轻而易举的踩在它的头顶上。
凭什么?
就因为他出身低吗?
对,就因为他出身低。
所以,他早就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抓住任何一切的机会都要摆脱。
而给城主做替身,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机会。
他以为这些事情他都忘记了,可是今天面对首演,赤裸裸的把这些鲜血淋漓的过往都揭破,展露在他的面前。
假首野的眼睛慢慢变红,嘴唇颤抖着发不出声音,满腔的情绪似乎都堵在了胸口,能说什么?
他也不知道。
首野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的冷笑,眼神中满是浓浓的厌恶,“看着你这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我真是感觉到恶心无比。
既然我亲手打造了你,那么今天也就由我来亲手结束你!来世上一遭做成这一场黄粱梦,让你体会几天城主的快乐,也算是对得起你了,本来我还想着让你一直做下去,是你自己作死,怪不得任何人。”
假首野无言以对,眼睛有些茫然,脑子里一片空,好像又看到母亲和小侄子站在他的面前……
苏南衣带着神女和右使去见老修,现在的独眼已经是奄奄一息,他所知道的东西都已经说了出来,没有一丝隐瞒。
老修兴奋的不行,觉得自己这次收获颇大,正在小心翼翼的看着那张抄写下来的符文,苏南衣进来了。
他立即献宝似的把过程说了一遍,再转头一瞧,看到苏南衣身后的那个神女,眼睛顿时亮了,激动的问:“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儿?
看样子好像也是被下了禁术。”
苏南衣点头,“没错,交给你了。”
老修围着神女转了几圈,如同看着一个绝世珍宝,兴奋的直搓手,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为老不尊,见色起意了呢。
躺在地上的独眼,抬头看到苏南衣身后的右使,微微怔愣了一下,紧接着喉咙里发出短促的笑声,虽然声音低沉,但是也听得出来,极尽幸灾乐祸的味道。
“你笑什么?”
“我当然是笑你呀,想一向高高在上的神明右使,居然也成了阶下囚!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你不是一样吗?
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我跟你怎么能一样呢?
我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过,一直都是平易近人的,不像你,就像是坐在云头,看着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比神王的地位要高呢!”
“闭嘴吧,你胡说八道什么?
沦落到这个份上,还有功夫嘲笑我呢?”
独眼冷哼一声,“怎么没有呢?
看着你生气,就是我的一大乐趣,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高兴高兴乐呵乐呵总是可以的吧?”
苏南衣觉得特别好笑,这两个人是真傻还是假傻,都到了这种境地,居然还有功夫斗嘴。
苏南衣看着右使,“你呢,你还知道点什么?
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你是打算自己如实说呢,还是想着也给你种个符文,好好的说一说?”
右使的脸色微变,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苏南衣漫不经心的说:“你最好别让我再问你第二遍,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可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骗我的,这口气……我还没出呢。”
右使心头狂跳,现在走到这个地步,她没有别的选择。
“好吧,我说。”
她所说的事情和时候独眼说的相差无几,并没有什么新鲜的信息,苏南衣听完,也没说怎么处置她,只是把她和独眼关在了一起。
转身走到外面,赫玛笑着从远处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先生,城门那边传来消息,墨铎殿下已经快到城门了!”
苏南衣微微吐了一口气,总算是要来了,只要墨铎一进城,把这边的事情搞定了,他们就可以离开了,在这里已经耽搁了太久的时间,她在这里也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云景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在这个城池里,他待的也不怎么开心,全都是不喜欢的人和事。
“娘子,真是太好了,等到墨铎一来,咱们就把事情交给他,让他去处理,可以好好的准备一下离开这里的事儿了。”
“是呀,”苏南衣为他理了一下额角碎发,“景儿开不开心?
我们就快要离开这儿了。”
云景兴奋的点头,“当然开心了,我早就不想在这里了。”
夏染也过来,和苏南衣说了一声,去见莫掌柜,把后面的事情交代一下。
赫玛说完消息转身离开,他始终都没有发现,陆思源在暗中盯着他。
思格兰抱着狐清跑过来,小脸红扑扑的,“苏姐姐,我们就快要离开了吗?”
苏南衣点头,“是的,也就这三两天的功夫吧。”
思格兰吐了一口气,“真好。
终于要离开了,我都快烦死这里了!”
苏南衣忍不住低声笑,这下好了,大家的意见都一致,都挺不喜欢这里的。
她偏头看了看在另一个房间里正在忙活的老修,算起来,在这里收获最大,印象最深刻的应该就是老修吧。
墨铎是带着先锋部队进的城,外面的大军依旧驻扎在原地。
他收到苏南衣的信就开始往这边走,还没到城门。
就远远的看到有人站在马下,一身盔甲,正在迎接着他。
他和首野也见过几次面,虽然不怎么熟悉,这么多年过去,容貌也多少发生了变化,但是,轮廓依稀不改,彼此还是能够认得出。
首野大步向前,端端正正的行了礼,“拜见墨铎殿下!”
墨铎从马上下来,双手扶起他,“城主大人,不必多礼,他又压低了声音,我听说你的双腿刚刚痊愈,还是不要劳苦的好。”
首野感激的笑了笑,“多谢殿xiati恤,承蒙先生的照顾,我的腿已经好了。”
“如此便好。”
墨铎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九百一十五章 我想提两个要求
第九百一十五章 我想提两个要求
墨铎和首野亲亲热热的往城里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的关系有多亲厚。
首野满脸带着笑意,“殿下,多年未见,您的风采越来越像老国主了。
臣真的是很开心,臣愿意为殿下笑犬马之劳。”
“城主客气了,本王也是仰仗大家,这一路上各方城主都出手相助,大家都是为了蒙林将来本王回到都城,竟然不会忘记各位的帮忙。”
首野脸色严肃,“能够为殿下效劳,是臣的荣幸,不敢担一个谢字。
殿下,赶紧入城吧,一路辛苦劳顿,臣已经准备好了,为殿下接风洗尘。”
墨铎点头微笑,什么也没有多说,翻身上了马,跟着首野进城。
首野垂下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他的确是想着投靠墨铎这一方,但是,凡事都得把丑话讲在前面,他总不能白白忙活这一场。
到了城里,墨铎吩咐手下的人维护城里的治安,独自一人跟着首野进了城主府。
首野心中暗喜,本来还想着要怎么跟墨铎说,才能让他卸下防备,现在看来,墨铎到底是年轻,对他根本没有防备,就这样跟他进了城主府。
他在心里暗暗算计了一下,就算是苏南衣他们几个都加上,他也不怕,眼下,这满府里都是他的人,更何况,他安排的那个地方也特别。
他就不信,还拿不住他们几个。
墨铎一进入府中,就问首野,“我的那几个朋友呢?”
“在,都在,殿下您放心,这次多亏了您的几个朋友,臣别的能耐没有,护他们周全是全心全意的。”
他一挥手,立即派人去请苏南衣他们,苏南衣也已得到的消息,正从后院儿过来。
墨铎没有进屋,就站在院子里等着。
看出他的心思,首野心里暗暗惊讶,他知道向苏南衣他们这种有本事的人在墨铎面前肯定地位不凡,可他没有想到,墨铎竟然对他们尊敬到如此地步!
没过多久,苏南衣他们几个一起来了。
一段时间不见,墨铎发现苏南衣似乎又瘦了一些,看起来更加好看,一双眼睛依旧明亮如星辰。
他近乎贪婪地看着苏南,一心里潮湿涌动,可是,他必须把这份情谊深深的压在心底,不能表露一分一毫。
苏南衣他们快步到了跟前,纷纷上前行了礼,墨铎一一伸手扶起来,“大家不必多礼,看到你们都安全,我总算放心了,真是辛苦大家了。”
客气寒暄了一番,墨铎请大家一同进入屋内。
陆思源走在最后,和苏南衣对视一眼,彼此都做到心中有数。
苏南衣对首野的做法早就有所提防,脸上却什么也没有显露。
这是一个布置精致的小院子,屋子里的摆件儿也是精挑细选,显然是经过精心准备的,正中央放着一张圆桌,椅子摆在周围。
首野让墨铎坐在主座上,其他人分主次落座。
首野亲自起身,给大家一一斟满了酒,举起杯子来感慨的说:“我今天还能够站在这里,都是仰仗各位的帮忙,先生治好了我的腿,老先生铲除了那些奸孽,如今,朝殿下又来到这里,为我撑腰解困,实在是让我感激非常。
无以为报,先在这里敬大家一杯酒吧。”
苏南衣端着酒杯,低头往杯子里看了看,杯子里的酒液是淡淡的琥珀色,香气浓郁,是他们蒙林的一种特有的酒,也正因为这香气浓郁,所以就可以遮挡住很多其他的气味。
苏南衣眼中掠过一丝讥笑,随即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其他的人也都喝完。
首野的心像是瞬间回到了肚子里,他也在原位上坐下,转头看了看赫玛,赫玛立即快步上前,重新为大家倒满了酒。
酒喝了三杯,首野这才对墨铎说:“殿下,此次让我们一同进京都,可是为了擒拿老王爷?”
他这话问的直接,丝毫没有拐弯抹角。
墨铎也没有惊讶,也没有想要隐瞒他的意思。
墨铎早在苏南衣的信里知道,首野此人心计颇深,和其它几个人不一样。
他目光深了深,点头承认,“城主说的不错,的确如此,其他的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本人不想瞒着城主,这次京城中发生变故,就是因为我的皇叔,意图对我父王不轨,本王千里回转,也是为了以正纲常,以正国法。”
首野缓缓点了点头,语气十分真挚,“臣明白。
也愿意鼎力相助,不过,臣有一事,还想请殿下答应。”
墨铎点头,“城主不妨有话直说,只要是本王能够答应的,一定尽力而为。”
“其实臣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只有两点。
第一,想请殿下写下一份手书,等到日后封臣为异姓王,世袭罔替。
第二个要求,首野的目光在苏南衣他们几个人的身上掠过,他勾起一丝笑,像是有几分笃定,臣想着请先生几位在臣的身边辅佐帮忙,当然了,臣绝对不会亏待了他们,只要臣做这个王一天,那就对他们以礼相待,他们在这城中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的声音落下,房间里寂静无声,一片安静,谁也没有说话,甚至连呼吸声似乎都变得浅了。
墨铎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寒意,眼睛里的光芒冷后,落在首野的脸上。
“城主大人是在跟本王开玩笑吗?”
说实话,第一条墨铎已经不高兴,不过他也不是不能答应。
可是第二条,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的。
先别说他没有替苏南衣做主的权利,就算是有,他也不会让他们跟着首野!
首野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殿下,怎么会这么说呢?
臣当然不是开玩笑,此心可昭日月,可对神明起誓。”
墨铎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忍无可忍,一拍桌子,手边的酒杯都跟着跳了三跳,“城主大人!你现在把话收回去,本王就当你是吃醉酒,不会跟你计较,可如果你要是一口咬定没有吃醉酒,那就休怪本王翻脸无情了!”
首野一脸的遗憾,“那殿下的意思,就是不能答应臣这两个要求了?”
墨铎冷笑一声,“城主大人出手相助,本王自然会铭记于心,事成之后,你若是讨要一些钱财或者官职,本王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论功行赏,可是,如果城主大人像刚才那般无理要求,本王却是万万不能答应!”
首野轻轻叹了一口气,手指轻轻抚着酒杯的边缘,语气轻缓,“这么说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如果是这两个要求,那自然是没有余地,如果城主大人想换两个要求,本王倒是可以听一听。”
首野抬眼看了看苏南衣和老修,缓缓道:“可是,本城主也不想着改变主意。”
笑话!他曾经亲眼的见过老修和苏南衣的本事,这两个人,他是必须留在身边不可,如果不行,那就宁可毁了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否则的话,将来一定会成为他的心腹大患。
墨铎的语气更加沉凉的几分,“你不想改变主意,怎么着?
还想着和本王叫板,和本王来硬的不成吗?
!”
首野漫不经心地说:“臣自然是不敢,可是如果殿下坚持,那……”
首野嘴里说着不敢,但是表情上去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甚至语气中还带了几分威胁。
墨铎不以为惧,冷笑了一声,“如果本王坚持,那你待如何?”
“那臣也只好强求了,总之臣的要求是不会改变。”
第九百一十六章 你的保证从来没有实现过
第九百一十六章 你的保证从来没有实现过
墨铎的眸子一眯,迸出几分寒光,正想要说话,一直沉默着的苏南衣忽然缓缓开口,“不知道城主大人所说的强求,是什么意思?”
一见她开了口,墨铎把满腔的怒意忍下去,他提醒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苏南衣还在这里,无论如何,第二个要求他们是不可能答应的。
苏南衣和首野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肯定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以苏南衣的聪明才智,说不定早有防范。
想到这些,墨铎的心微微定了定,想着静观其变,反正自己的人马也进了城,也不怕首野翻出什么浪来。
首野看着苏南衣,语气真诚了几分,“先生,您治好了我的腿,我自然是感激不尽,可是,一直以来也没有对先生做过什么报答,现在机会来了,我想着请殿下开恩,准许先生跟在我的身边,这样的话也方便我报恩,先生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先生,不管是不是对着殿下,我都会这么说,还请先生再三考虑一下。
”
他这篇长篇大论还没有说完,云景就有些坐不住了,心里的火苗噌噌的烧了起来,正想着拍案而起,苏南衣在桌子底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腿,示意他稍安勿躁。
云景忍着一肚子的火气,勉强又坐下。
苏南衣这才问道:“城主大人,咱们把话当讲在当面,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如果我们要是不答应,你该如何?”
首野都没想到,她说的这么直接,脸色也沉了下去,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无影踪。
“先生,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就不能怪本场主无情无义了。”
“城主大人直接说吧,你打算怎么办吧,直接杀了我们吗?”
首野噎了一下,在一旁的赫玛脸色也变了变,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刚刚的一团和气,早就烟消云散,四周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中。
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首野突兀地笑了一声,“直接杀了?
那多可惜啊!先生和老先生的本事,本城主实在是喜欢的紧,很希望你们能够留在本群主的身边,本群主实在不明白,这里有什么不好的?
你们留在本城主的身边又有什么不好?”
老休短促一笑,“城主大人不觉得这话说的有意思吗?
动不动就要杀掉,我们如果不按照城主大人所说的话去做,我们就命性命不保,难道在您的眼中这叫好?
!”
“那你们按照本场所说的去做不就行了吗?
只要你们按照本城主所说的去做,本城主保证……”
云景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可拉倒吧,别再提什么保证了,自从我们认识你,跟你在一起之后,你所说的保证一个都没有实现过!
之前还有可能是不得已,你那时候没有什么力量,双腿残废,也没有人,只能被你的那个堂弟欺压,骑在你这个城主的头上作威作福,几次三番的挑衅我们,你只能忍了,现在呢?
你自己有了权利,手里有了兵权,就想着用你自己来压迫我们,我倒是不明白了,城主大人你究竟哪里来的脸面,让我们相信你?
!”
这话说的干脆,跟巴掌一样直接拍在手里的脸上,别说首野,赫玛都觉得脸有些挂不住,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儿,努力的想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什么存在感。
首野的脸一阵青白,他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手一滑,把手边的酒杯被打翻在地上。
一阵酒味在屋子里弥漫开来,他豁然站起,“既然诸位这么说,那本城主就没有什么可说的,话不投机,就请诸位在这里先冷静一下。
别怪本城主没有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看在你们曾经多次帮助过我的份上,我就网开一面。
要知道,对别人,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他说着转身就往外走,与此同时,苏南衣听到有咔嚓一声轻微的响,不用说,这屋子里的机关埋伏已经启动了。
看着他即将走到门口,苏南衣缓缓说道:“城主大人,你这是要走吗?”
首野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偏过头来看向苏南衣,“怎么?
先生,改变了主意吗?”
苏南衣轻轻点了点头,首野心头大喜,向前又走了两步,“我就知道,先生一定会回心转意!我们之间的确有了一点不愉快,请先生放心,只要你们鼎力相助,辅佐本城主,那以后……”
苏南衣摆了摆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们现在先说当下。”
首野微微挑眉,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苏南衣的手指轻轻抚着那个酒杯,酒杯很漂亮,上面还雕刻着繁琐的花纹。
“城主大人,我之所以叫住你,就是看在咱们相识相交一场,不想让你走上死路罢了,并非是我改变主意。”
首野听到这话,脸色微变,眉心跳了跳,“死路?
先生,此话何意呀?”
苏南衣手指轻轻在下巴上划过,“城主大人,可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形吗?
现在外面……”
“外面当然是本城主的,城主府无论是守卫还是别的,都换成了本城主的人,那个假货已经被本城主处置了,至于其他的人,该关的关,该押的押,一个都没有留下。
本城主的虎符也完好无损放在身上,城外的那些军士将领依旧是本城主的人。”
他说到这里难掩得意,语气中带了几分骄傲。
苏南衣摩挲着酒杯,一时没有说话,眼睛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忽然之间,首野感觉她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些别的意味。
苏南衣缓缓竖起一根手指,“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城主大人,第一,这外面并非全都是你的人,而是墨铎殿下的人,第二,你的兵符或许在你的身上,此时此刻完整无缺,那些军营里的人也都是你的,可是,稍后呢?”
首野的心缓缓提了起来,有点莫名其妙,“稍后?
什么稍后?”
“稍后,就是如果你和我们谈不拢,死了。
那些人还会是你的人吗?”
首野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笑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忽然他的笑容又猛地一收,戛然而止,“先生,我见你有几分才气,医术了得,可是你也犯不着这样吓唬我,什么外面都是殿下的人,什么我会死,我看你还没有看清形势吧?
墨铎殿下的那些人已经全部留在了城主府外,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另外,说到死,他的语气一顿,目光看向酒壶,诸位也许还不知道吧?
就在你们刚刚喝的酒里,本城主略微加了一点东西,你们现在难道就没有感觉到一点不适吗?”
赫玛听到这话,也不禁愣了一下,众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都集中在他手里的酒壶上,他顿时感觉这酒壶像是有千斤重,一双手都快拿不动了,这酒中……竟然有毒吗?
然而,让首野意外的是,苏南衣他们并没有半点的慌张。
她依旧那么看着他,眼神清亮,竟然还慢慢的笑了笑,冲着赫玛招了招手。
赫玛鬼使神差的,竟然也拿着酒壶走了过去。
苏南衣接过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端起,慢慢饮下。
一滴不剩下。
首野一愣,双手慢慢握起,他预感到,似乎有什么被他漏算了。
第九百一十七章 机关被破坏的声音,听过吗?
第九百一十七章 机关被破坏的声音,听过吗?
苏南衣拿出帕子轻轻压了压嘴角,语气漫不经心,“城主大人恐怕是忘了,你在酒里下的这点东西,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首野猛然一惊,有点儿不可置信,他知道苏南也有能耐,但也不至于说百毒不侵吧?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中原人胡乱夸大的说法,难道真的有这种人?
苏南衣看着他的表情,笑容淡淡,“噢,我忘记了,这一事儿没有跟城主大人说过。”
首野的目光盯了她片刻,又看看其他的人,好像他们每个人都没有受毒药的影响,这不应该呀!就算是苏南衣自己有本事,总不能说他们每个人都百毒不侵吧?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赫玛的身上,赫玛被他这么一盯,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跟随首野多年,他当然知道赫玛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这是怀疑他了。
其实赫玛心里十分冤枉,他就根本不知道这酒里有毒的事儿,又怎么可能偷偷换掉?
“城主大人,我……”
首野转念也明白过来,这事应该和赫玛没有关系,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苏南衣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也不想解释太多,“至于第二点,城主大人以为外面都是你的人,我觉得我说你可能不太相信,不如你亲自出去看一看。”
首野满脸胡疑,之前毒药的事儿失算,现在这一条他的心里也莫名开始有点发虚。
他正想要打开门出去瞧瞧,外面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人。
他定睛一看,正是央玛。
央玛的脸色还有些苍白,额头带着汗。
到了首野的近前还没有说话,首野抢先问道:“外面怎么了?”
央玛深吸了一口气,“回城主大人,明腾带着府里的人都出去巡逻了,现在外面已经……”
他压低了声音,抬头飞快的看了墨铎一眼,“已经被殿下的人接手了。”
首野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忍不住脱口问道:“谁让他出去了?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
他不太相信明腾会背叛他,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他忽然转头看向苏南衣。
央玛在一旁低声解释,“城主大人,刚才下命令的人,手里有您的信物。”
“什么信物?”
首野忽然间想起来,他曾经给过苏南衣一块儿令牌。
当初在那边的隐秘小院时,因为再三得罪苏南衣,所以他给了她一块令牌,可以让她在府里畅通无阻,但那块令牌也仅仅只限于在府里便衣宜行事,可没有说有调动防卫的权利。
“是您的扳指。”
首野愣了愣,他忽然想到,没错,他的确是有一枚扳指,十分喜爱,那是用一整块无瑕的美玉雕刻而成的。
当初他进国都的时候,老国主赏赐给他的,除了是他的心爱之物之外,也是他荣耀的象征。
但凡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有这么一个物件,他也曾经戏称过,见到这个东西如同见到他本人。
但是,后来他身遭大难,性命都不保的情况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扳指,他也早忘记那东西去哪里了,没有想到,今天竟然冒了出来。
首野哪里知道,当初他被关在地下暗牢里,那个替身就得到了这枚扳指,前些日子还把它送给了三小姐,三小姐转手就给了苏南衣。
当时苏南依旧曾经说过,也许这个东西可以派上大用场,今天就用上了。
首野的心头狂跳,鼻尖上也有些冒汗,现在他仰仗的三条,被破坏了两条,苏南衣他们没有中毒,外面的人首野被换了。
“城主大人,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苏南衣的声音平静,却成功挑起了首野的怒火。
他怒目盯着众人,咬牙切齿的说:“我佩服大家,但事情走到这一步,我想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也是不行了。
这个房间里有机关埋伏,我劝你们最好是别乱动,否则的话,碰到某处机关,我也救不了你们,到时候,我就可以说是有那些妖孽的其余同伙闯进来,趁人不备把你们杀了,即便是外面有很多军士也不能奈我何!”
墨铎听到这话,怒目而视。
思格兰忍不住骂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简直就是一个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东西!枉我们还给你治腿,有帮助你出谋划策,你这还没有坐稳当,就想着过河拆桥了。”
首野短促的笑了一声,“无毒不丈夫,我说过的,可以让你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你们自己放着锦绣前程不要,非得和我作对。
现在又反过来怪我!”
大家气的忍不住要反驳,苏南衣摆了摆手,脸上丝毫不见生气的样子,“多说无益,城主大人,我不想和你打嘴仗。
所以你的意思是,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对吧?”
首野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他本来还想着给他们一条生路,但是现在闹到这个份上,已然是回不了头了,既然如此,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结果了他们!
苏南衣微微点头,“好,我懂了,既然城主大人要把事情做个绝,那也就怪不得我们。”
话音落,她看了一眼陆思源,陆思源缓缓站起。
赫玛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心头一跳,说实话,他并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苏南衣他们死,毕竟人家对他们兄弟俩有大恩。
看到陆思源站起来,他就张了张嘴,忍不住想要提醒,提醒他不要乱动,否则的话,这里面的机关是真的厉害,可是,他话不敢说出口,手指无声的紧紧握住了酒壶。
陆思源看都没有看,他直接走到桌子前,桌子上摆着一个精致的镂空金壶,他毫不犹豫的伸手,手指在那个壶上左右一摆,与此同时,手掌掷出了一枚暗器,正打在另一个多宝格的一枚装饰盘子上。
暗器到,盘子碎,这边的酒壶也倒了,就听地底下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紧接着,就一切归于沉寂,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陆思源做完这一切,转身又坐回座位上。
这一幕来的很快,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首野根本都没有反应过来。
苏南衣手托着腮,眼睛微微眯着,像是吃多了酒,“城主大人,听到刚才的声音了吗?
熟悉吗?
知道那是什么吗?”
她说到这儿又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啊,对了,你应该不知道,因为你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对吧?
那我可以告诉你,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刚刚的响声,就是你这个房间里机关埋伏的总机关被破坏掉的声音。”
苏南衣的这些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首野的心上,他顿时感觉心脏有些抽搐的疼,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
“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
思格兰高兴的直拍手,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笑死了!过河拆桥,居然没有拆成,反而被石头砸了手!城主大人,这滋味儿不错吧?”
首野的脸青红交加,上前一步,看那样子像是要把思格兰给活吞了。
众人顿时的怒目而视,首野强迫自己淡定,他心里很清楚,这些人的身手个个都了得。
可是,眼下要怎么办!
第九百一十八章 我们比你更懂
第九百一十八章 我们比你更懂
首野真的有点儿傻眼了,本来以为上了三重保险,苏南衣他们怎么说也是插翅难逃,可是现在这三个他以为万无一失的手段,在人家的面前都变成了笑话,而他自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这下要该怎么办?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苏南衣还有更大的后手在等着他。
一片寂静中,苏南衣再次开口,现在首野都有点发怵苏南衣说话了。
她一说话,心尖就像跟着一抖。
“城主大人,我想你能够这样毫无保留的安排,除了想在殿下这里拿到一点好处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因为你觉得我们对你来说,暂时没有了利用的价值,能为你所用自然是最好,如果不为你所用,那就不如杀掉,你是这么想的吧?”
首野心里暗自惊讶,苏南衣把他的心理分析的倒是很透彻,苏南衣也不等他回答,继续说:“不过,城主大人有如此的好心机,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在我给你治腿的时候,会留点什么后手吗?”
一言出,满堂惊。
别说首野,就连陆思源和夏染他们都没有想到,他们以为的后手,就是老修说的那个加在博满身上的。
事关到自己的安全,首野的脸色顿时白了,他忍不住垂下头去看自己的双腿,莫名其妙的就感觉双腿似乎有隐隐的有些酸痛。
苏南衣脸上的笑容加深,语气越发漫不经心,“城主大人不必担忧,要发作也不是现在,说实话,你这种人我见的多了,自从答应和你合作的时候,我就会预料到有这么一天,城主大人,我们好歹也是走南闯北的,人心不古,这点道理我们比你懂。
其他的还用我继续说吗?”
首野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喉咙滚了滚,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又能说什么呢?
赫玛猛然回过神来,把手中的酒壶扔到一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就朝着苏南衣磕头。
“先生!请您救救我们城主城主!他只是一时心急,想着把诸位留在身边,也是爱惜各位的才智啊,只不过是用错了方式,还请先生原谅一二。”
云景怒不可遏,“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因为爱惜我们的才智,所以就要杀了我们?
你这种狗屁的言论是糊弄傻子的吗?”
把云景气得粗口都爆出来了,思格兰也跟着哼了一声,对这种说辞实在是不满意。
苏南衣短促的笑了一声,看向赫玛,“你倒是对你的主子忠心耿耿啊。
忠心的连是非对错都不分了。”
赫玛额头抵在地上,一言不发,央玛站在一旁,脸色也十分的难看。
他们又何尝不觉得首野这么做不合适,但……他们都是忠于主子的人,又不能多说什么。
“你们也不必如此慌张,我在城主大人的身体里不过是买了一个小小的伏笔,只要城主大人好好的配合殿下,把此次的事儿做成了,那以后自然就少不了城主大人的好处,他体内的这个伏笔自然也就永远不会发作。
不过,话说在前面,要是在发生像今日的事情,只怕就不那么好说了,今天的事儿能不能原谅城主大人,也不是由我说了算,第一,要看城主大人的态度,第二要看殿下的决定。”
苏南衣说着扫了一眼墨铎,墨铎心头微震,他明白,苏南衣把这个球抛回他手里,就是想着让他对首野施恩加压。
首野听到这里,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今天的所有的计策都失败了,只能低头深吸了一口气,掀袍子跪下去,对墨铎听了几个头。
“臣一时糊涂,做出不当的举动,让殿下生气,让诸位……他后面的话实在没有办法再说下去,只能叩了一个头,请殿下责罚!”
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安静,但气氛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墨铎心中恼怒,很想惩罚他,但此时是关键的时刻,还需要他的鼎力相助,只能暂时忍耐。
他压下胸口的火气,“城主大人既然知错,那就将功补过吧!迅速的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三日之内随大军出发!这一路上由你来做先锋,只许胜不许败。”
这下好了,不但没有丝毫的奖励,还得冲锋陷阵。
首野压在心口的这口浊气吐不出,只能硬生生的吞下,声音闷闷的从地上传来,“是,臣遵命。”
他起身退出去,赫玛和央玛也拱了拱手,满面羞愧地跟着他退了出去。
他们一走,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又活跃起来,苏南衣看了看这满桌子的菜,几乎都没有怎么动,“大家别生气,赶紧吃吧。
咱们不管他,总得吃饱喝足了再说。”
气氛又瞬间热闹起来,大家说说笑笑一起吃饭。
墨铎心中感慨,这一切都在苏南衣的算计之中,要不是她事先写信告诉了自己,今天这一切恐怕还不能这么顺利,他端起酒杯,郑重的给大家敬了酒。
老修凑到苏南衣的身边,低声说:“关于那件事情,不打算告诉首野吗?”
苏南衣知道,他指的是博满的事儿,“现在先不说,看看情况。
反正他要是出去,肯定会带上那个家伙,咱们就先按兵不动,不能把所有的底牌都亮给他。
谁知道这个家伙是以后会怎么样呢?
他脑后有反骨,这种人必须多加提防。”
老修郑重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顿饭虽然吃的一波三折,但是大家最后都挺尽兴。
墨铎吃完就去了首野的书房,看着地图研究战略方案和路线。
看着他走进书房的背影,夏染忍不住感叹,“上位者,真的是要能屈能伸,有强大的胸怀和肚量,一般人还真干不来。
前一刻还在剑拔弩张,你死我活,后一刻又并肩作战,成了同一个战壕的人,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云景看了他一眼说:“墨铎现在也算是成长了,和刚开始的时候有很大不同,他越来越像一个国家的主导者了。”
夏染点了点头,“是啊,每个人都是成长的,何况是他经历了这么多。
不过,他这股劲儿还真的让人敬佩,哎?
你们猜,他要是进了屋,和首野面对面,应该说什么?
是装作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呢,还是会怎么样?”
陆思源冷声说道:“这些事情你应该最了解呀,你平时做生意的时候,不是今天联合东家打西家,明天有联合西家打东家吗?
有什么固定的,这不是一回事儿吗?”
夏染:“……”
苏南衣看着他们几个斗嘴,心里格外的轻松。
正在说笑,看见赫玛从书房里退了出来。
赫玛一抬头看到他们几个,脸上觉得没有什么光彩,但又不能装作没有看见,只能硬着头皮过来,满脸通红的拱了拱手,“诸位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和我说,我一定会为大家安排好,还请各位不要计较前嫌,以后大家还要在一起……”
苏南衣打断他的话,“管家不必忙了,既然殿下已经到了,这一两天的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赫玛愣了愣,“离开?”
苏南衣点头,走到他的身边,对他的低声说:“你对城主大人忠心耿耿,我很佩服,可有些时候,也要为自己考虑一下。”
第九百一十九章 看出他的心意
第九百一十九章 看出他的心意
赫玛听到苏南衣这话,眼里慢慢弥漫出几分疑惑,为自己考虑他跟随首野多年,他从来没有动过这个念头,难道主子好不就是他好吗?
反正他也没有想过要离开,有什么需要考虑的?
但他知道苏南衣不是一般的人,既然说了就一定有道理,不会是空穴来风。
此时陆思源也走了过来,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册子来递给他,赫玛不明所以,伸手接过,狐疑地翻开看了看。
这一看之下,脸色不由得一白,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的很清楚,他一一看过去,全都是他自己的行踪记录,干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一一记得很清楚。
他越看越觉得心头发凉,后脖子直冒冷气,抬头看着陆思源,“这……这是什么意思?”
陆思源回答:“我从别人那里拿到的,你如果看完就把它烧掉,不要露出痕迹,自己心里有数即可。
”
赫玛的心里其实已经隐约有了答案,但是现在听到陆思源这么一说,还是咯噔一下,他的手指猛然一收,用力的握紧了手里的小册子。
他又怎么会看不出,这些纸张特殊,上面还有暗纹,是城主府里才能有的东西。
他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记录下的这些,但是这代表着什么,他心知肚明。
他虽然问心无愧,不怕人监视,但心里总归是如针刺刀扎一般。
自己的一腔忠心,难道城主不知道吗?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
苏南衣看着他,语气微凉,“并非是我挑拨离间。
这其中的关窍,你自己应该能够想清楚。
你真心对待别人,并不代表别人也会以同样的真心对待你。
无论什么时候,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话就说到这里,苏南衣不打算再继续说,转身和大家一起回去收拾东西,他们几个人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再多停留。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
莫多才抽出身匆匆忙忙的去见苏南,一自从这次重逢以来,还没有认真的谈过。
苏南衣他们也聚在一起,很显然是在等着他。
一番客套之后,苏南衣开门见山的说:“殿下,你和首野上谈的怎么样?”
“还可以,他现在老实了许多,虽然他人品不怎么样,但是在作战方面的确才能出众,这次出兵讨伐,还真的不能少了他。”
“那就好。
不过对于此人,殿下还是要多加提防,不能够完全信任。”
墨铎点点头,“这个我明白,今天还没有谢过大家,又助我逃过一劫,还把首野收服了?”
苏南衣笑着说:“我们既然合作,就会把事情做到最好,在前面走,就要替你扫除障碍,首野这方面,他暂时不会翻起什么风浪,关于其他的事情,我还是想要和殿下多说几句。”
墨铎一脸的郑重,“你是指那个邪教的事情吗?”
苏南衣把他领到关押独眼的地方,向他介绍,“这就是那个神教中的左右使,他们俩的口供我也都记录好,稍后就拿给你,本来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邪教,不足为虑,等你回到都城解决了叛军,再回来收拾这个邪教也不迟,但事情好像和我们预计的并不太一样,他们的势力之广,超出了我们的预计。
若是殿下想要解决他们,不妨抽出一队人马来去打探一番,双管齐下。”
墨铎认真的想了想,觉得苏南衣说的有道理,这种黑暗势力不能任由他们做大,正好此次重创了他们,借此机会乘胜追击才是一个绝佳上策。
“好,我这就去安排,明天一早就让他们上路,去详细打探一下情况。”
苏南衣把这些说完,也算是卸下了包袱,“那既然如此,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出城离开,我们打算走小路,小城镇,那边虽然不比官道,但是消息应该也比较灵通。
另外,说不定也会遇到这个邪教中的一些人,顺手就解决了,到时候殿下带领大军走官道,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方法,消息互通。”
墨铎愣了一下,眼中有些不舍,“你……你们明天就要走吗?”
说实话他很舍不得,毕竟刚刚见面,他还有很多的话想要和苏南衣说,虽然一面对她的时候,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这段日子领军在外,每每到了深夜,看着天上的星斗,吹着旷野的风,他总是能够想起苏南衣,想着她为自己在城中周旋,忙碌着那一切,他就感到心窝深处有一缕温暖。
他几乎是在绝境的时候遇见的苏南衣,本来以为这辈子再没有回转的余地,只能半生漂泊,隐姓埋名,有国不能回……
可是,苏南衣的出现却让他的命运出现了巨大的转折。
她就是在这个寒冬里照进他心底的那一束温暖的光。
让他荒芜的一颗心,忽然之间又焕发了生机。
苏南衣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像鸦青的羽翼。
“是啊,明天一早我们就要走了,大家也都希望快点离开这里,说实话,这段日子和真假首野一起纠缠,这种感受实在是不怎么美妙。”
墨铎听着她这番话,张了张嘴,把到了嘴边的挽留又都咽了下去,“那……”
苏南衣又继续说:“那位三小姐那里,我也会去和她告个别,殿下可以不必去见她,稍后我会让她上路,轻装简行去京都,她虽然只是一个棋子,但说不定在某些时候会有奇效,这一次的那个扳指也是他她给我的。”
默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好,这方面就由你来安排,我没有意见。”
夏染在一旁笑眯眯的,眼神中却没有什么笑意。
其他的人或许看不出,但是墨铎眼中对苏南衣的那点儿情愫可瞒不住他。
他走上前,轻轻的拍了拍墨多铎的肩膀,笑眯眯的说:“殿下此行顺利,我们的努力也就算没有白费,首野这个家伙,出尔反尔,几次想暗中害我们,你到时候多拍派给他点儿苦差事,也让他吃吃苦头!”
墨铎笑着点头答应,夏染不着痕迹地拉着他去了一旁坐,把他脱离开苏南衣的视野范围。
坐下闲聊了一会儿,墨铎纵然心中再有不舍,他也知道明天一早大家就要启程,今天晚上务必得好好休息。
他依依不舍得告了辞,再次和众人道了谢。
他一走,苏南衣就看向大家,“好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城出发!”
众人一阵欢呼,高高兴兴的各自回去休息。
心中无事一身轻,这一晚大家都睡了个好觉,第=天一早吃过早饭,精神熠熠的在门口集合。
墨铎带着首野,以及赫玛兄弟出来送别。
苏南衣在马上冲着众人拱了拱手,“多余的话就不再说了,大家各自保重,以后我们都城再见!”
话音落,她快马加鞭,大家跟在她身后,一同上路,直奔着城门而去。
转过街头,苏南衣停住了马,对大家说:“我要去一趟三小姐的府中,你们在城外等我。”
云景要跟着她,两个人调转方向,去见三小姐。
第九百二十章 夜宿破庙
第九百二十章 夜宿破庙
三小姐的日子过得可不怎么好,之前的事情吓得她够呛,一直都惊魂未定,之前只是动动心思,和其他的女人争斗一番,可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些离奇的事情。
一大早昏昏沉沉的,听说苏南衣和云景又来了,她急忙打起精神,心里却有些发慌,不知道这二位又会把什么诡异的消息带来。
一看到他们俩的装束,三小姐就愣了一下,“二位这是……”
苏南衣开门见山的说:“我们就要离开了。”
“离开?
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京都。”
三小姐一听他们要走,顿时有些茫然,心里的滋味有些复杂,“那我……”
“三小姐不必惊慌,不如这样,等过几日,你可以轻装简行,带上人也去京都。”
三小姐不由得怔住,“我也去京都?
可是我这边,恐怕……我一动京都那边就会收到信息。”
苏南衣笑笑,“三小姐,只管放心,第一,你这个府里的某些人,自然会有人替你清理,第二,墨铎殿下已经带兵入了城,和首野达成了共识,接下来就是要大军开拔,发往都城,想必你那位老义父现在正在忙得焦头烂额,根本顾不上你。
就算他会飞鸽传书,兵荒马乱的,你也可以推脱说没有收到,等回到都城之后,你可以向他哭诉,就说有人要追杀你,你不想落在其他人的手中,所以逃脱了。
不过,我们应该会比你先到都城,到时候如果再有变动,我会派人联系你。”
苏南衣说完,把一个药瓶递给了她,“这里面的东西,你留着用。”
三小姐双手接过,听到苏南衣的这些安排,她的心神稳了稳,她也不想再过这种日子,早点结束也是解脱。
她越来越坚定的相信,在原来的路上走下去,只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现在苏南衣出现,跟着苏南衣走,才有可能挣扎出一条生路。
“好,我听您的,您放心,若是有什么情况,我会传书于您。”
苏南衣点了点头,又把一张字条拿给她,“出发之前,拿着这张字条去客栈,找信封上的这个人,到时候让她和你一起去,就让她以你丫鬟的名义。”
“好。”
苏南衣猜想,三小姐应该和婷兰并不认识,不过就算是认识也没什么,反正她们两个人已经被她握在手中,不会逃脱。
婷兰带着凌霜,两个人走必定不方便,越往都城走危险系数越大,让她和三小姐同行,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一切都安排好,她和云景快速离开,苏南衣不用回头也知道,就在今天晚上,夏染的几个手下会来这府中,替三小姐悄无声息的解决掉几个人,那些都是度拙安插在这里的眼线。
他们俩出了城,和陆思源他们汇合,几个人头也不回,一路离开这座城池。
马蹄翻飞,车轮滚滚,老修一边儿赶着车一边儿愉悦的唱着歌,思格兰陪着他一起赶车,一路上也撒下了银铃般的笑声。
大家心里都觉得松快无比,这座城池实在是太多不好的回忆了。
按照昨天晚上商量好的地图,他们一路奔行了将近十天,路上遇过不少的村庄小镇,虽然道路狭窄,不比官道,但胜在景色不错。
明天就是除夕夜,苏南衣鼓励大家说:“我们今天加把劲,就可以宿在城中!前方的城镇很大,想必年味儿也很浓,我们可以歇歇脚,好好的过个年!”
思格兰高兴的大叫,她正是好玩的年纪,又是一座新的城镇,她最喜欢新鲜和热闹,当即拍手叫好,“要不然今天晚上我们连夜赶路吧?
!”
老修摸了摸胡子,“我是无所谓,看大家吧。”
其他的人也都没有什么意见。
“要不然这样,”苏南衣一锤定音,“我们就往前走,若是累了就停下来休息,若是不累,就一直往前走,明天进了城中再歇息如何?”
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就按照这个方案实施。
思格兰说的兴奋,但是刚过子时,她就有些困了,忍不住的打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老修,轻轻叫了苏南衣声。
苏南衣一回头看到她这副样子就忍不住好笑,夜风很凉,还是不要让小姑娘着了风寒为好。
她停下马,把思格兰抱进马车里,给她盖上被子,抬眼看了看,夜色中远处似乎有一户人家。
走近了一瞧,发现并不是什么人家,而是一处破庙。
他们决定在这里休息,天亮了再上路。
马车停在庙门口,也没有叫醒思格兰,就让她在马车里睡。
陆思源在外面值夜,夏染点了一个火堆,大家聚在一起烤火,商量着下一步怎么做。
不知不觉聊了许久,火的也渐渐的灭了,云景在神像后面收拾出一片干净的地方,又摆了几个稻草堆,招呼着大家过去休息。
说是不困,但等到四周安静下来,很快都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苏南衣忽然听到似乎马车在响,她立即睁开眼睛,云景也跟着她起身。
他们一动,其他的人也醒了,走到外面一看,陆思源正在悄悄的赶着马车,正想询问怎么了,忽然听到远处有马蹄声,似乎是来了人。
众人立即心领神会,把马车赶到了破庙的另一侧,陆思依旧守在马车边,其他的人回到庙内摒住呼吸。
今天晚上的月光不错,清凉如水,远远的就看到来了一辆马车。
赶车的是个年轻的男人,身上穿着锦袍,看起来并不像个车夫,也不像穷苦人家的人。
他停住马车,打开车帘儿,声音特别温柔,“如姑娘,这有一座破庙,委屈如姑娘,下来休息一下吧!”
两个年轻的女子从马车中下来。
她们俩一高一矮,看样子是一个丫鬟一位小姐。
个子高的那个应该就是年轻公子嘴里的如姑娘,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外面披着斗篷,满头的珠翠,从装扮上来看,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她伸出手,轻轻搭在年轻公子的手中,然后借势走下马车。
站在破庙前,抬眼看了看,秀气的眉毛轻轻一皱,似乎对这个地方不是很满意。
那个丫鬟也撇了撇嘴说:“这种地方怎么能让我们小姐住?”
年轻公子有些愧疚,“实在是错过了宿投,前面没有村庄,即便是有,夜半三更,恐怕也不太容易留宿,只好委屈小姐一下,明日天一亮,我们即刻出发,很快就能够到达前面的城镇。”
他的态度恭谨,又透着些许的卑微。
小丫鬟哼了一声,似乎仍旧有些不满,但也没再多说什么,那个小姐语气淡淡,“那就凑合着住在这里吧。”
她的声音有些尖细,语气也很傲慢,听起来实在是不太好听。
她提着裙摆迈步往前走,年轻公子先她一步,走到破庙的门槛前,弯腰用锦帕快速的掸了掸门坎儿上的尘土,请她进去。
那位小姐环视四周,倒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那位年轻的公子,一刻也没有闲着,找到了一张破板凳,用锦帕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地放到小姐的面前,“小姐,坐下休息一下吧。”
第九百二十一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第九百二十一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苏南衣他们在神像后面,看着这位小姐表现的高高在上,就算就像是一位尊贵的公主,而那个年轻的公子,却像是她忠实的奴仆。
不对,应该说……表现的比奴仆还要低贱三分。
可是,从这位公子的衣着打扮上来看,也并不像是做惯了奴才的人。
这两个人之间的组合,实在是怪异的很。
那个小姐在凳子上坐下。
那个丫鬟在一旁站着没动,倒是那个年轻的公子蹲下身去殷勤的为他捶着腿,一边捶还一边问力度可不可以。
这种情景实在是太过诡异,让苏南衣他们都不禁面面相觑,夏染还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苏南衣和云景也算是恩爱的夫妻,但两人完全不会是这种感觉,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秀恩爱,反而让人感觉有点儿恶心。
那个年轻公子扬着脸儿脸上,满是笑意,一双眼睛只盯着那个小姐,好像这一方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
“如姑娘,你真是世界上最美的姑娘,任何人都比不上你,我看那月里的嫦娥都逊色三分。”
他的声音低,还充满了脉脉温情,“你有什么想让我做的,尽管说,哪怕是抛头颅,洒热血,我的在所不辞,能够为姑娘奉献一切,是我的荣幸。”
他说的这些话实在是肉麻无比,让人听了感觉浑身的不舒服,但是那个如姑娘看起来却像是习以为常,那个丫鬟在一旁也是镇定自若的样子。
那年轻公子又说了几套词儿,一套比一套不堪入耳。
那个丫鬟似乎有些累了,脚往旁边动了动,忽然发现了一旁的火堆。
“咦,这是什么?”
那个小姐低头一看,“有人来过。”
年轻公子立马撅着屁股叭叭的过去,用手摸了摸的确还有一点点热。
“应该也是路过的人,热度散的差不多了,走了一段时间了。”
那位小姐闻听再次此看了看四周,她发现了高大的神像,迈步轻轻朝这边走了过来。
在神像后面的众人都做好了准备,被发现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他们又不是什么逃犯,也不怕被人撞见。
就在那个姑娘要走到神像跟前的时候,变故突然发生了。
原本那个狗腿的年轻公子正想跟着她过来,忽然伸手扶住了胸口,像是突然之间犯了什么病症,整个身子蜷缩在地上,喉咙里发出难受的喘息声。
那个丫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被吓了一跳,转头看着他,脸上满是厌恶的神色。
那个小姐也走过去,年轻公子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踝,费力的抬头看着她,嘴唇轻动的,似乎想说什么。
那姑娘低头看了他半晌,弯腰一言不发地伸手把他扶起来。
年轻公子坐在地上,但显然身体的力度支撑不住,有点东倒西歪,那小姐看了一眼丫鬟,丫鬟不情不愿的过来帮忙扶着。
那小姐坐在公子的身后,似乎拿出了一样什么东西,在他的后背上点了几处,没过多久,那个公子好像恢复了正常,但身体仍旧很虚弱,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那个小姐皱着眉头,显然也有些累了,丫鬟低声说:“小姐,你也休息吧,天亮了再说。”
小姐点了点头,靠着墙闭上眼睛养神。
一个破庙里两路人马,谁也没有发出声音。
苏南衣再也没有了睡意,透过神像的缝隙,看向外面,如水的月光落在那个年轻公子的身上,他蜷缩着身体,脸色苍白,额角却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嘴唇也是极其红润。
这个人实在是有些怪,不只是清醒的时候,就连发病的时候也有点不同寻常。
好在他们三个人醒的都挺早,天刚蒙蒙亮,那位年轻公子就起身套好了马车,殷勤的扶着那个小姐上了马车,三个人又离开了。
他们一走,老修立即低声说:“我感觉有点儿不太对劲,尤其是那个年轻公子,你们有没有察觉?”
云景眨巴着眼睛说:“就是!他太奇怪了,说的话让人心里好不舒服。”
夏染刚才又睡着了,听到云景的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点头附和,“没错,听得我都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浑身发冷,要是我妹妹以后的相公跟她这么说话,我妹妹非得打死他!”
云景夸张的叫,“哇,你妹妹好凶呀,居然想打死她的相公!”
夏染翻了个白眼儿,忍不住说:“要说纨绔子弟,不务正业的人,我也见过不少,留连青楼妓馆的也有很多,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够贱到这种程度,而且你们发现没有,他……”
夏染他了半天,话在嘴唇边转了几转,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词儿来形容。
老修接过话来说:“我看这个年轻人不应该用下贱来形容,他似乎是发乎于真心这么说的,并不是刻意的讨好,阿谀奉承,你们看见他的眼睛没有?
在说那番话的时候,无比的真诚。
他好像就觉得那个小姐就是天底下最美的人。”
云景好奇的问:“我也觉得我娘子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这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老修摸着胡子,摇了摇头,“我看不像,比方你刚才说,你家娘子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我就没觉得你说这话有什么不对,也不觉得恶心,他说那话就……”
老修手抚着额头,“反正是不正常。”
苏南衣转头看着大家,“行了,人家都走了,咱们也就别在背后议论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众人想想也对,眼看着天就快亮了,抓紧时间又睡了个回笼觉,然后神采奕奕的赶路。
这座城镇虽然比不上之前他们去的那几座城池,但是也算是一个大型的城镇了,这里的商业比较发达,算是一个商业重镇,而且交通便利,占据主要的位置。
站在城门外,苏南衣心中暗想,越来越靠近都城了,这里的城镇也越来越繁华,大家也该越来越谨慎。
她回头叮嘱了几句,然后一马当先,直奔城门口。
这里的守卫也挺严密,来来往往的人都需要接受检查。
思格兰早就醒了,头从车窗里伸出来,好奇地向四周张望。
今天是除夕,城里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老修凑到到夏染的身边,低声问道:“夏公子,这里有你们夏家的生意吗?”
听他连“夏公子”都叫上了,就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夏染笑了笑,“那是当然,这样的商业重镇,怎么可能没有我夏家的生意呢?”
老修的眼睛笑得弯弯,“那自然是好,那咱们就不用住客栈了吧?”
夏染心里暗笑,你这个老财迷!就琢磨着怎么着省点钱。
不过,夏染也有这个想法,现在又是除夕,总不能让大家住在客栈里。
出门在外辛苦了这么久,总得好好的过个年才是。
他催马走到苏南衣和云景的身边,“先去找个地方住下吧!我这边有个小宅子,虽然来的不多,但是常年有人打扫,今天除夕,想必现在也布置的差不多了,住我们几个人也是富富有余,大家一起过去,晚上吃个团圆饭,你们看怎么样?”
第二百二十二章 送你的新年礼物
第二百二十二章 送你的新年礼物
夏染的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同,总比住客栈要方便,打探消息也更安全一些。
只是苏南衣心中有些不忍,她刚一开口,夏染立即摆手,“行了,打住,客气的话就不必说了,你说了我反而不高兴。”
苏南衣只好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云景提着马缰绳凑到他的身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苏南衣有点好奇,偏头看着他,“景儿,说什么呢?”
云景回过头,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没有!没说什么,娘子你听错了!”
他越是这么说,从来也越是觉得狐疑。
狐清从云景的怀里钻出来,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好奇的眨巴着眼睛,看着这闹哄哄的街市,也感觉处处新奇。
思格兰早从马车里出来,和老修一起驾驶马车,小短腿儿在另一侧不停的翘来翘去,“这里真是不错呀!比之前的那几个城镇都要好,真是热闹!”
老修赶着马车,笑呵呵的说:“那是当然了,因为这里是商业重镇,而且,据说这里的父母官是个不错的官员,治下有方,百姓方能够安居乐业,再说,也过年了嘛,自然是比平时热闹一些。”
一老一少在后面聊着天儿,陆思源听到他们的话,在马车旁,偏头看了老修一眼,什么也没说。
夏染的这座小宅子,距离闹市街区只隔着两条街,算是闹中取静,非常不错的位置。
很多人家门前已经贴上了福字和对联,高高挂起了大红灯笼,看上去特别喜庆。
这条街很安静,刚一拐进街口,夏染忽然低声说:“你们看,那是谁?”
众人抬头一瞧,就在前面不远的一个路口,看见一辆马车。
那辆马车就是昨天晚上在破庙中遇见的那一辆。
众人面面相觑,本来以为以后都不会再遇见,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不过,那辆马车在他们前面拐入了一条十字路口,很快便不见了。
他们也没往心里去,催马到了宅子前,夏染上前敲门,里面传来老管家的声音。
他原本是这里铺子的掌柜,因为年纪有些大了,夏染不忍心他再操劳,就让他在这里养老。
等夏染来的时候,就陪着他逛逛街,下下棋。
老管家在这里多年,儿女们也都成婚,老伴几年前也身故了,他自己无牵无挂,在这里反而落得一个自在。
一开门,没想到看到夏染,他喜出望外,眼角的皱纹都绽出笑意,“东家!您怎么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声,老奴也好有个准备啊!”
夏染故意沉下脸,“刘伯,您说什么呢?
什么奴不奴的,大过年的,您可别惹我生气啊!”
刘伯微微笑了笑,“行,行,我知道了,是我说错了话,快!快进来吧!
”
刘伯招呼了里面的几个伙计,帮着把马车赶了进去,又命人赶紧给大家准备住处,打热水,准备年夜饭,本来安静的宅子忽然之间就热闹了起来,更添了几分喜庆。
屋里屋外早早的亮起了灯,一串串的红灯笼挂在院子里树上,和天上的星辰相辉映,让远在异乡的人们都感觉分外的温暖。
思格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刘伯还把几个剩下的红灯笼递给了她,她挑着灯笼在院子里左看看右看看,欢喜不已,狐清也跟着她,在她身边跑,一人一兽玩得不亦乐乎。
众人的住处都一一安排下,大家都非常满意,屋子里烧了地龙,温暖如春,每个屋里还摆了几盆鲜花,花香四溢,像是又回到了明媚的春天。
老修暗暗感叹,有钱真是好啊!这待遇可比客栈要强百倍呀!
刘伯忙里忙外,准备了一大桌子丰盛的年夜饭,屋子里点了好多蜡烛,亮如白昼,大家欢欢喜喜的围坐一桌,一坛坛好酒端上来。
酒香混合着菜香,让人未喝先多了三分醉。
刘伯带着几个伙计过来,向夏染行礼,夏染也大方的给大家封了红包,对他们的辛苦表示谢意,大家都感动不已。
苏南衣也喝了不少,脸色微红,眼睛里迷离似有水光,她看着身边的云景,心头又涩又暖。
想起往年的这个时候,她都是和父母一起过新年,今年她有了自己的夫君,疼她,爱她如宝。
父母却不在身边,无缘得见。
她心里就有些难过。
不知道现在父母怎么样,是不是也一样想念她?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和父母见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云景忽然在桌子底下轻轻握住苏南衣的手,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一句。
苏南衣脸上微微发烫,偏头看着他,刚才的那句话她还真的没有听得太清楚。
“景儿说什么?”
“娘子,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一样好东西。”
苏南衣跟着他走到院子里,左右看了看,满院的红色灯笼,但除此之外,也看不见什么。
“你让我看什么呀?”
她眯着眼睛问。
“娘子别急,你看!”
云景一手一指天上,另一只手怕她摔到,轻轻揽住了她的纤腰。
苏南依靠在他的肩膀上,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
就在此时,如墨的天空中忽然绽放出了大片绚丽多彩的烟花,在天空中如同繁花,竞相开放。
苏南衣缓缓地睁大眼睛,满脸惊喜,她的眼中莹莹有水光,映着天上绚丽的烟花,满天的星辰,还有这一院子的红灯,看起来璀璨似多彩的宝石。
其他的人听到声响,也从屋子里出来,抬头仰望,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
直到烟花结束,大家忍不住一阵欢呼,云景欢喜的对苏南衣说:“娘子,你开心吗?
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希望你永远都高高兴兴,我说过,我会好好的保护你。”
苏南衣心潮起伏,眼中忍不住溢出泪来,她用力的点了点头,“高兴!我很开心,谢谢景儿。”
云景手忙脚乱地为她抹着眼泪,“你怎么哭了?”
苏南衣又哭又笑的摇头,“没有什么,我只是太开心了。”
夏染脸上的笑意微微僵了僵,他自然明白,苏南衣这是想她的父母了。
但愿这边的事情能够顺利的结束,把云景治好之后,就可以去见她的父母。
也算了了她的一桩心愿。
说起来大家都是异乡人,此时此景,难免都有些惆怅。
夏染拍了拍手说道:“好了,今天是除夕夜,应该高高兴兴的,我们还在后院为大家准备了其他的,走啊!大家一起去瞧瞧。”
他很快岔开了大家的情绪,一起往后院儿走。
前面有伙计提着灯笼,一跨进后面的院子,众人都忍不住一阵惊叹,思格兰直接哇了一声。
这里是一片花海,一片灯海。
一团团花枝锦簇,一条条绚丽的灯龙向远处延伸,灯光映着花朵,花朵烘托了灯光,让人眼前发晕,像是走入了一片仙境。
思格兰忍不住好奇的问:“这个时候怎么会开这么多的花呢?”
大家凝神向着花丛看过去,隐隐约约中,像是有一阵薄雾升腾。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从来不信鬼神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从来不信鬼神
思格兰率先跑过去,手指先摸了一下花,发现真的是真花。
她隐约感觉到有股温热之气,瞪大了眼睛,仔细一看惊呼出声,“啊,这里有温泉!”
刘伯在一旁笑着解释说:“没错,这里有温泉,所以花才能够四季都开放,还有一个小院,里有两个汤池,大家也可以泡一泡,解解乏。”
思格兰和狐清冲在最前面。
大家三三两两的,一边欣赏着景色,一边轻声低语。
苏南衣感觉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今天晚上又喝了酒,她感觉身心都无比的舒坦。
不知不觉间逛完了整个园子。
苏南衣眯着眼睛左右瞧了瞧,这宅子左右都有邻居,左边的邻居也是灯火辉煌,一派喜庆,可右边儿确实黑沉沉的。
难道没有住人?
她完全是出于好奇,转头问夏染,“那边没有人住吗?”
其实夏染也不太清楚,他很少到这边来。
刘伯上前回答:“那边的确是没有人住,那所宅子好多年前曾经是一户富贵人家,后来出了一些变故,就空了起来,曾经也有两三个买主,可是……”
刘伯话说到这里又顿住,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若是放在平时,看到人家不怎么好说,苏南衣也就笑笑不再多问了。
但今天她喝了酒,忍不住追问:“可是什么?”
刘伯看了一眼夏染,夏染微微点头,“没事儿,怎么回事就怎么说,但说无妨。”
刘伯苦笑了一下,“并非是我有意隐瞒,而是觉得,在这种好日子里说这些事儿未免太煞风景了。”
他越是这么说,众人越是好奇,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据说那个宅子里似乎因为变故发生之后,就一直不太安宁,两三个买主都在里面见过……鬼,还请道士做过法事,但收效甚微。
最后一个买主不信那个邪,还在里面住了两天,结果最后……”
刘伯说到这里又顿住,众人感觉心都被提了起来。
思格兰瞪大了眼睛,怀里抱着狐清,忍不住追问:“刘爷爷,后来怎么了?
你倒是说呀!”
刘伯的声音低了几分,“据说,后来有两个家丁不知不觉的就失踪了,什么消息都没有,什么痕迹也没有了留下,就这么人就不见了。”
思格兰缓缓睁大了眼睛,“不见了?
是什么意思?”
“不见了就是……唉,反正就是人一直没有找着,他们家的老夫人也病了一场,后来就搬走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住。”
不知道怎么的,之前还觉得一切美好,现在听刘伯说完,感觉那一片黑漆漆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飘过一个鬼魂来。
思格兰缩了缩脖子,更紧地抱紧了胡清,夏染看她这副模样,有点好笑,凑到她的身边,阴恻恻地说:“怎么?
你害怕了?
原来你这么胆小哟。”
思格兰咬牙切齿,把胡晶举到他的脸前,“你胡说,我才不胆小呢,我也没有害怕!狐清,咬他!”
夏染忍不住哈哈大笑。
苏南衣靠着云景的肩膀,微眯着眼睛说:“我从来不相信这么神神鬼鬼的,所有的神鬼,都是人装出来的,要不然,怎么会有装神弄鬼这个词儿呢?”
他们这一群人没有几个相信的。
听他们这么一说,思格兰又有了底气。
刘伯也笑了笑,“谁知道呢,这些事情都是以讹传讹,说什么的都有,传来传去,也就变得邪乎了。
反正跟咱们也不是一家,个人过个人的日子。”
刘伯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听到一声尖叫,“啊!”
这一声虽然不大,但是众人刚刚说话的声音都很低,四周安静,所以听得分外清晰,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就是从墙的那一边传过来的。
这一声让思格兰忍不住又打了一个激灵,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冒了起来,她一下子躲到陆思源的身后,眼睛不敢往那边看。
苏南衣的酒也醒了一半,立即转头看过去,那边依旧一片黑沉,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有灯光晃动,在地上投下斑斑的光影。
众人沉默无声,谁也没有说话,等了半晌,那边再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老修摸着胡子,“怎么回事儿?
刚才不是咱们幻听吧?”
夏染摇头,“绝对不是,肯定是有人叫了一声。”
云景眼中隐隐有些兴奋,“这件事情不太对呀,要不然咱过去瞧瞧。”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有些蠢蠢欲动。
刘伯急忙劝道:“我看还是别去了,那又不是咱们家,再说了,今天是除夕夜,大家还是在一起守岁,明天就是初一新的一年,高高兴兴,平平安安的。”
刘伯年纪大了,别的不图,就图一个幸福安康,他是真心把夏染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当做后辈来疼。
苏南衣想了想也对,他们此行行踪应该隐秘一些,平时处事也要低调,无关事情还是少惹为妙,又不是在这所宅子里发生的事情,他们也犯不上翻过墙去别人家。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苏南衣放弃了这个打算,“那行吧,我们就听刘伯的,回前面去守岁。”
思格兰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她也不太愿意去。
本来也不是什么非去不可的事儿,大家一起回到前厅,把残席撤下,又重新上了茶水点心,还有瓜子糖果什么的,大家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聊天。
刚才的那件事情就像是一个小插曲,谁也没有再提起。
新旧交替的时候,院子里又放了一次烟花。
大家看完烟花,这才心满意足高高兴兴的各自回去休息。
热闹了一天的院子,终于安静下来,只有风声轻轻掠过,吹动着那些红色的灯笼。
云景看了看身旁的苏南衣,她合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
云景轻声叫了她几声,苏南衣都没有回应。
云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换上夜行衣,正打算出门,忽然听到苏南衣在身后懒洋洋的问道:“景儿,你要去哪里呀?”
云景僵住身子,回过头手骚了骚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娘子,你醒了?”
苏南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根本就没有睡着,你打算去哪里?”
云景又跑回床边,伸手摇着她的手指,讨好的说:“娘子,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想去看看,那个宅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很好奇嘛!”
苏南衣不用猜就知道他是要去那里,她知道云情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这个打算。
她好气又好笑,掀开被子下床,云景急忙拦住她,“娘子,你要干什么呀?”
苏南衣笑道:“还能干什么?
当然是和你一起去呀。”
云景喜出望外,“那娘子,你不会生气了?”
“我不生气啊,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走吧,咱们俩一起去!”
两个人轻手轻脚出了院子,刚一出院门口,就听到空中有异响,像是衣袂在风中飘过的声音。
他们两个人顿时警觉,仔细一看,果然,从不远处的一个院子中,飘出一道黑影来。
第九百二十四章 同一方向,同一个目标
第九百二十四章 同一方向,同一个目标
看到前面这条黑影,苏南衣和云景不急不忙的追了上去。
前面的黑影听到后面的动静,停住脚步,转头看到他们,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惊慌之色,反而笑嘻嘻的问:“你们也去啊?”
“在你自己的家里,夏公子却穿着这么一身夜行衣,这是意欲何为啊?”
苏南衣打趣道。
夏染嘿嘿一笑,“咱们应该是有的同一个方向,同一个目标。”
话音刚落,就见前面的一个院子里有人提着剑走了出来,转头看到他们三个,也愣了一下。
夏染一指陆思源,“瞧见没有?
又来一个。”
大家默默的一起往前走,刚走到老修的院子里,就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的从墙头上冒出头来,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一抬眼,和墙外面的几个人正好对上目光。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陷入无言的沉默中。
老修趴着墙头,咳嗽了一声,摆摆手,“大家晚上好啊。”
夏染皱着眉头看着他,“我说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趴在墙头上干什么?”
老修指了指天上的月亮,“我这不是睡不着吗?
太激动了,第一次住这么好的地方,感觉浑身舒坦的都不想睡觉,所以干脆爬起来上赏月。”
众人“……”
“这种鬼话你就别在这儿叭叭了,”夏染翻了个白眼儿,“赶紧下来吧!”
老修吭哧吭哧的从墙头上下来,传到门口,从院子里出来,云景不解的问:“你出来就出来吧,为什么走墙头?”
老修张口结舌噎了半天,“这你就不懂了吧,只有走墙头才有那种感觉。”
众人又是一阵无语,浩浩荡荡的一起走向后面的园子。
来到那堵墙的面前,老修小声的问:“怎么着,咱们是一个一个的过去,还是一起去?”
云景不加思索的说:“反正,我要跟我家娘子一起。”
夏染忍不住哼了一声,“既然都来了,那就一起呗,干嘛还一个儿一个儿的。”
五个人王条黑影,齐刷刷地翻过了院墙。
老修忍不住的嘀咕,“我怎么感觉咱们不像是夜探,反而像是去某个地方观光游玩?
就算是有鬼,看到咱们这么多人,吓得也不敢出来吧?”
“你闭嘴吧!”
这个院子里一团漆黑,树木和杂草长得也很茂盛,乱七八糟的没有人打理,看得出来的确是很久没有人住了。
而且,这个宅子很大,比夏染那边还要大上许多,大家注意到,这所宅子的大门是开在另一条街上。
所以,虽然和夏染的宅子是邻居,但要是真的按正常的路程去走大门的话,还是距离挺远的。
想必即使现在依旧有人住,两家也不会有什么来往。
野风吹过,草尖儿伏在地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树木的枯枝在风里微微的摇晃,和那些杂草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无数的深深浅浅的影子,在地上晃来晃去,要真没有点儿胆色的人还真的招架不住,的确是挺吓人的。
他们也没有来过这所宅子,对这里的布局一点儿都不熟悉。
夏染提出来,大家分头走,找一找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陆思源摇头说:“算了,这又不是什么必须要做的事,就是好奇一下而已,大家还是聚在一起,以免发生什么意外,节外生枝。”
他说的也有些道理,大家就一起往前走。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们来到一个园子里,这个园子也荒废了许久,假山上也爬满了枯藤败叶,不远处有一个深坑,好像是一片湖水,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水,只剩下一点点的湖底,还有一片片淤泥,看起来越发破败。
湖边还有一座上湖的小亭子,亭子的两个角已经掉落下来,在夜色中的影子看起来有些歪扭,就像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老修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嘴里嘀咕着,“还真是有点儿吓人,幸亏思格兰没有来。”
夏染笑了一声,打趣他,“怎么?
你也害怕了?”
老修瞪了他一眼,“老头子我行走江湖,哪儿没有去过,什么没有见过?
区区一座荒宅,怎么可能吓到我?”
他话音刚落,忽然远处的荒草从中似乎有什么掠过,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
老修的胡子顿时吓得炸了起来,他的脸色一白,眼睛豁然看向那边,其他的人也都听见了。
陆思源握紧了手里的剑,大步迈过去。
草丛中有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嗖嗖嗖的爬上了不远处的假山,一晃没影了。
原来是一只野猫。
夏染脸上笑的奸诈,眼睛看着老修,“你的胡子可白撅了,居然被一只猫吓成这样。”
“胡说八道!”
老修有些窘迫,一甩袖子往另一个方向走,走了没几步,他突然又停住了,僵着身子没有动弹。
刚开始其他的人还没有发现,正想过来,老修忽然在前面低声说:“别动!”
大家立即停住脚步,夏染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立即都把目光对准了老修。
老修依旧一动不动,低声说:“我好像踩到了什么机关,大家都别动。”
苏南衣的目光迅速掠了一下周围,这里怎么会有机关?
她拿出火折子点着,就着微微的亮光,仔细看了看老修。
但是老修的脚和小腿都淹没在枯草中,距离太远,也的确看不出什么。
她又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脚下,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暂时她是安全的。
她对大家说:“大家都先别动,我过去看看。”
云景一把抓住了她,“娘子……”
苏南衣拍拍他,“放心,不会有事儿,我注意看着点儿。”
她一步一步的慢慢靠近,仔细看着脚底下的情况。
短短的距离却走了许久,好在有惊无险。
她用匕首把老修周围的枯草清除干净,拿着火折子照亮。
老修也低头看,他踩住的是一颗石子,大约有鸡蛋那么大,光滑圆润,很显然是经过特殊打磨的,放在这种地方,的确很像某种机关的开关。
“怎么样?”
老修问。
苏南衣看了看的确是不太寻常,“你先别着急,他回头对众人说,大家都看看,脚底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如果没有,她一指那边的回廊,大家就用轻功先到回廊上去,我来处理这边的情况。”
陆思源有些担忧,“还是我来吧。”
“不用,我对这些也略懂,和老修能够合作好,大家相信我,也别拖延时间,赶快!”
众人按照她说的去做,都紧张的站在回廊上看着这边的情况。
苏南衣又观察了一下周围,方圆两三米的地方都没有再发现这种东西,现在这个机关被老修踩住,谁也不知道,他如果抬脚了会有什么变化。
苏南衣从腰间解下那条软鞭,她一手握着一头,另一头拴在老修的腰带子上。
“稍后我站到那边儿,我喊一声,你就松开机关若是没事儿,那自然最好,如果有,比方说脚底下裂开,我就往那边拽你,你要借力打力明白吗?”
老修点了点头,两个人约定好也做好了准备,眼睛一个看着,脚底下一个看着四周。
回廊上云景紧张的双手紧握,夏染看了他一眼安慰说:“别担心,也许荒废了这么久,机关已经失灵了,也说不定。”
然而,他话音一落,就听到远处传来咔的一声响。
第九百二十五章 区区几条鬼魂而已
第九百二十五章 区区几条鬼魂而已
伴随着这一声响,老修脚底下的地面倒是没有裂开,不远处的那座假山却突然之间移动了一下,把另一面露了出来。
这一面上布满了小孔。
苏南衣豁然睁大眼睛,一手用力的一拉鞭子,把背对着假山的老修拽了一个踉跄,与此同时,她喊了一声,“躲避!”
走廊上的三个人也看出了异样,顿时趴下了身子,苏南衣拉着老修也趴到地上。
紧接着,就听到许多凌厉之气割破空气的声音,带着杀机不断的射来。
听着那些乱箭从自己的身上飞过去,老修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眼睛都不敢抬一下,浑身都被冷汗湿透……
要不是苏南衣的反应快,猛然拉了他那一下子,他现在都被射成刺猬了。
虽然被突然这一摔,摔的有点疼,但这点疼根本算不了什么。
云景他们在回廊上躲在柱后,听不少的箭在地上,咚咚之声,不绝于耳。
他心急如焚,大声喊道:“娘子!你怎么样?”
苏南衣在那边回应,“我没事儿,放心!”
听到她的回应,云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等了好一会儿,箭雨总算是停了下来。
苏南衣抬头看了看,那座假山又转了回去,和他们刚来的时候一般无二。
要不是地上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箭支,以及在她身边如同一条死狗的老修,这一切好像真的都没有发生过。
她拽了一下手里的鞭子,“你没事儿吧?
有没有受伤?”
老修一动不动的回答,“没事儿,应该是没有射着,没有感觉痛。”
他的声音闷闷的,从下面传来,苏南衣好气又好笑,“行了,现在没事儿了起来吧!”
老修这才敢动了动脖子,先活动了一下头,看了看四周,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剑,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我的天哪,这么多!”
他想着要是有一两支射在自己的身上,会有多么痛,更别说这么多了!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感觉腿有些发软。
苏南衣收回鞭子,云景也迫不及待地从回廊那边跑了过来,“娘子!你没事吧?”
他一边扶着苏南衣,一边上上下下仔细地查看,苏南衣笑笑,“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们怎么样?”
夏染和陆思源也过来,“我们都没事,都挺好的。”
不管怎么说,几个人都没有受伤,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老修长长吐了一口气,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看向那座假山,“好家伙,谁设计的这个机关?
还真是厉害,这玩意儿小小的一个,就藏在杂草中,谁能看得着?
稍不留神就得射成筛子。”
陆思源低头一看,忽然目光一凝,他伸手把一支箭拿起来递到众人的面前。
大家定睛一看,那支箭上隐约有些深红色的东西,好像是……血。
云景豁然睁大了眼睛,再次询问苏南衣有没有受伤,急得都要哭了。
苏南衣摇头,的确没有受伤,这血……
那这血是哪儿来的?
大家面面相觑。
云景说:“难道就是刚才那个人叫的时候被射中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这里没有人住,又怎么会有人中了机关?
再者说了,即便是有人来过,不小心误闯了机关,那现场应该留下痕迹才对,现在这里一没血,二没有尸体。
还有这满地的箭又是谁给收拾的?
他们刚来的时候,可是什么端倪都没有看出来。
很显然,大家都想到了这一点,互相对视几眼老修,感觉自己的脖子直冒凉气。
死里逃生的他现在胆子迅速缩小了许多,眼神中出现几分惶恐,“不会是……真的有鬼吧?
难道是鬼收拾的?”
苏南衣笑的无可奈何,不管怎么说,她是不相信有鬼神的。
她正要开口解释几句,让老修别自己吓自己,忽然陆思远又满身戒备,“大家小心。”
随着他的话,大家都看到从那座假山后面又冒出一股烟雾来。
苏南衣迅速掩出了口鼻,“大家留神!这东西不知道有没有毒。”
众人都掩住了口鼻,往后退一路退到回廊上,那烟雾是淡淡的白色,散步的速度很快,而且又赶上夜风,风轻轻一吹,更加快了速度。
其实这东西就算是有毒,他们几个也不怕,但苏南衣的心头隐隐觉得,这东西似乎不只是毒雾这么简单。
就在这个时候,老修喉咙颤抖,发出的音节也有些模糊,“你们……看那是什么?”
不用他指大家也都看到了,在白雾中隐隐戳戳的,似乎来了几条身影,那身影飘忽暗淡,他们穿着白衣,像是从白雾中凝结而来,头发乱糟糟的,披头散发,遮住了大半个脸,长得什么样子,根本就看不清楚。
那些人无声无息,脚像是悬在空中……
别说是声音了,看上去就像是毫无生机。
就像是……鬼魂。
云景的手紧紧握住苏南衣的,脸色沉凉,眼睛死死盯住那几条鬼魂,“娘子别怕,我来保护你,他们就算是死了也跟咱没关系,不用怕。”
苏南衣其实并不怕,只是觉得奇怪,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来的。
她可不相信这是真的鬼。
陆思源显然也不信,他跳过回廊的栏杆,拔出剑来,冷光闪闪,直劈向其中的一个鬼魂。
那个鬼被他的剑劈成两半,但很快又重新合拢在一起,依旧脚步不停地往前走。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诡异,陆思源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后退了几步,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提上剑再试一次,苏南衣叫住他,“思源,你先回来!”
陆思源又回到回廊上,夏染眯着眼睛,“有意思,难道……这世间还真的有鬼吗?”
苏南衣看着那些鬼魂,老修吞了一口吐沫,“他们过来了!”
苏南衣扫了他一眼,“您老人家行走江湖,什么大风大浪都没有见过,还怕这几个区区的鬼魂吗?”
老修被她这么一说,像是醍醐灌顶一般,顿时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太可笑丢脸了,是啊,他什么没有见过?
!再说,这些人死也跟他没有关系,就算是要报仇,也不该找他吧?
苏南衣又补了一刀,“如果让玄唐门的人知道你这样,他们会怎么想?”
一听到玄唐门,老修像是瞬间被打了鸡血,兴奋不已,胆子也瞬间又壮大了十倍,手一扶栏杆,“不错,我是将来要入玄唐门的人!怎么能被这几条区区鬼魂吓住?”
苏南衣抚了抚额头,低声问大家,“你们可还记得,咱们在神王庙中的时候,也曾经遇到过装神弄鬼的人?”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又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
说话间,那些鬼魂真的就到了眼前,他们走过栏杆,就像是毫无阻碍一般。
然后大家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回廊上直接穿了过去,然后融入到夜色中,头也不回……
老修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不是来找我们的。”
苏澜依看着那些消失不见中的鬼魂,又回头看了看那座假山。
究竟是真的鬼,还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我想,这座假山会告诉我们答案。
与此同时,又有几条鬼影从假山后面走出来,苏南衣毫不犹豫地奔上前去,和那几条鬼魂擦肩而过……
第九百二十六章 你们中了“蠢毒”
第九百二十六章 你们中了“蠢毒”
看到苏南衣拉着云景过去了,大家也急忙跟上。
几条鬼影也和他们擦肩而过,老修现在心里没有了恐惧,好奇已经占了上风,他甚至还用手戳了戳其中一个鬼魂,但是对方毫无反应,它戳进去就像是戳了一团空气,根本什么都没有摸到。
他心里的疑惑和好奇心顿时大涨,在苏南衣身后寸步不离的跟着。
到了假山面前,苏南衣找到那团烟雾冒出来的地方,还有鬼影钻出来的地方,那是一条窄窄的缝隙。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刚才假山应该就是从这里传过去的,一转就成了可以射箭的那一面,再一转回来,就又恢复如常,玄机应该就在这座假山后面。
夏染低声说:“咱们来的匆忙,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家伙,要不然我回去取一趟?”
苏南衣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取家伙?
取什么家伙?”
夏染看了看那一座假山,“挖山的家伙呀!”
苏南衣震惊的看着他,又看了看老修,“你们两个把手伸出来!”
两人不明所以,齐齐的把手伸给她,苏南衣一脸认真的给他们俩把了把脉,两人都莫名其妙的,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直到苏南衣把脉把完,什么也没说,夏染这才忍不住问道:“不是,你好端端的为什么给我们俩把脉什么意思?
难道刚才的烟雾真的有毒?
我们中毒了?
!”
一听到夏染的这个猜测,老修也有点儿紧张,两个人四只眼睛叭叭的盯着苏南衣。
苏南衣看着他们俩,重重的点了点头。
“什么毒?
!能解吗?”
苏南衣叹了口气,“蠢毒。”
俩人都一愣,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在一旁的陆思源忍不住笑了笑。
看到难得一笑的陆思源露出的这个笑容,几分轻蔑几分凉薄什么的,夏染迅速的明白过来,“你!你……”
苏南衣打开他的手,“你什么你呀?
你们两个究竟怎么回事儿?
平时好好的,一个胆子大,什么都不怕,连中了禁术的人都敢接手,一个聪明绝顶,是人是鬼都分得清,现在怎么一到了这儿,被这箭一通射,好像脑子锈住了,变傻了,不是中了蠢毒是中了什么?
挖山?
!你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呀?”
苏南衣无奈地抬手,一指刚才老修踩住的那个机关,“你们俩现在过去,把那个机关再踩一下。”
两人震惊的看着苏南衣,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让我们过去踩机关?
你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想着让我们被射成刺猬吗?”
苏南衣简直无语,看着他们俩也不说话,陆思源忍无可忍,“刚才我们已经触发了机关,那里面的箭已经射完了,那不都在地上吗?
怎么可能还会再有一拨箭射出来?”
两人想了想,好像也有些道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俩还是先趴在了地上,再去用手摸那个机关,然后头也紧紧的贴着地,一动不动。
其他人……
苏南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云景在一旁忍不住说:“娘子,他们为什么趴在地上?”
苏南衣转过头,“别管他们。”
机关按下,那座假山果然转了过来,也没有箭射出来。
苏南衣仔细一看,果然看到一条暗门在假山后面露出来,里面黑漆漆的,像是一条暗道。
云锦往里面探了探,小声地说:“娘子,你发现没有,他们真的很喜欢在假山上面挖什么暗道,当初在李家也是,吴泯舟那里也是,现在这个还是,他们就不能换个地方吗?”
他这话本来是无心的,苏南衣听到这儿却觉得心头微微一动。
是啊,这些场面似曾相识,是巧合,还是说他们之间根本就是有关联的?
难道是铁明康?
说起来已经好久没有铁明康的消息了,也不知道这个货究竟在哪儿,是死是活,还有他身边的那个老妖怪,老变态,也不知道究竟死了没有。
苏南衣偏头,看了看老修和夏染那两个人还一动不动的趴在那儿。
苏南衣:“……”
她真的忍不住要怀疑,经过刚才的那一阵乱箭,是不是把夏染和老修的智商都给射走了。
陆思源面无表情的射出一枚暗器,打在老修的脸旁边。
老修被这一下吓了一跳,头也不抬甚至往下低的更低,额头都快渗进泥土里,声音闷闷的,“瞧见没有?
瞧见没有?
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有箭!”
苏南衣:“……”
云景:“……”
陆思源:“……”
云景最终忍不住先笑起来,陆思源忍无可忍的说:“你们俩赶紧起来!走了。”
两人听到这话才抬起头来,试探着瞧了瞧。
老修看到刚才自己的脸边是陆思源的暗器时,气呼呼的跳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
陆思源翻了个白眼儿,连话都懒得跟他说,打着火折子,率先走进了暗道中。
这条焊道修的并不宽,最多只能容下两个人并排行走。
陆思源在前面打头阵,剩下的就是苏南衣和云景,老修和夏染。
幽暗的暗道中,声息皆无,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墙壁上也没有什么纹路,或者灯槽之类的,陆思源在前面走的小心翼翼,苏南衣也一再提醒大家务必小心。
他们这一路走来平静无比,也没有发现什么机关埋伏,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走着走着,忽然陆思源停下了脚步,其他人在后面问道:“怎么了?”
老修在最后面伸长着脖子,胆小又想看。
陆思源低声说:“没路了。”
苏南衣有些奇怪,“没路了?
按说不应该啊!我们这一路上也没有发现什么岔路口,只顺着这一条路过来的,怎么会没路了呢?”
大家都把手里的火折子点着,在四处寻找了一下,墙壁光滑,没有按钮,也没有什么缝隙,什么都没有。
苏南衣忍不住纳闷,“实在是太奇怪了,难道费了半天劲把假山凿出一条暗道来,就为了这么半条路?”
云景也很疑惑,“就是啊,就算是当成个暗室来用,也应该存放点东西才是。”
苏南衣心头一动,“暗室?
难道说这里以前是暗室,因为后来宅子荒废了,所以暗室也被弃用了?”
这倒是一种合理的说法。
本来还以为会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至少应该发现导致上面出现“鬼魂幻景”的机关。
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大家只能是无功而返。
来到外面,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箭,苏南衣说:“咱们也把这些处理一下,不能在这里,至少把咱们来过的痕迹抹除掉。”
大家点点头,各自忙碌起来。
但是他们谁都没有发现,原来陆思源射在地上的那一枚暗器……不见了。
陆思源以为是老修拿了,老修以为是陆思源后来自己取走了。
苏南衣拿着那支染了血的箭沉思,他们当中没有人受伤,但是这件上明显是血迹,而且不像是陈年的血。
她思索再三把那只染了血的箭收起来,带在身边。
他们又一起去其他的院子,除了寂静和荒草 ,倒也没有发现什么。
眼看着时间过去不短,他们便原路返回。
陆思源刚刚到了墙底下,正想翻身跃过去,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第九百二十七章 跟着有钱人有肉吃
第九百二十七章 跟着有钱人有肉吃
他们几个人中要数陆思源警觉最高。
苏南衣回头看了看他,“思源,怎么了?”
陆思源眯着眼睛看向后身后的某一处,“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老修听他这么一说,后脖子又有些冒凉气,顺着他的目光快速的扫了一眼,“没有吧?
你别疑神疑鬼的。”
陆思源盯着的那个地方半晌,“走吧。”
老修率先翻过了墙,直到脚落了地,到了自己的地界上,他才感觉到踏实。
夏染紧随其后,苏南衣和云景也跟着翻了过来。
陆思源是最后一个,他重新回过头,又看向那个方向盯了半晌,然后才纵身一跃。
他们几个都翻过了墙头,那边黑漆漆的,依旧什么都没有。
没过片刻,陆思源又翻过来,落在墙头上,眼神幽深,像一只随时等待着猎物出现的猛兽,紧紧盯着刚才他感觉不对劲的那个地方。
寒风轻轻的掠过枯草声响,依旧是簌簌的声响,树影摇晃透出几分萧瑟,除此之外,倒是真的没有什么。
陆思源心头有点儿疑惑,难道……真的是他多心了?
看了半晌什么也没有发现,老修催促,“看到什么没有?
没有就赶紧下来吧,时间不早了,得回去休息了。”
陆思源点点头,从墙头上下来。
几个人这才转身离去。
他们这边没有了声音,刚才陆思源看过的地方,突然间冒出两个人影来。
其中一人低声说:“怎么样?
我就说他警觉的很吧?
这个人可非同一般呐!”
“那又怎么样,他不照样没有发现我们?”
“不能大意,最近你也安分一些,收敛一下。”
“呵!现在这种情况是我收敛就能解决的吗?
你不是说了吗?
那个人不同寻常,现在他已经发现我们这边,说不定还会再来呢!”
“所以才叫你安分些。”
“安分就能够躲开了吗?
我们为什么不能主动出击,先下手为强?”
“我警告你,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否则的话,出了岔子,我可不会替你担着。”
“哼!”
苏南衣他们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屋子里温暖,把身上的寒气迅速赶走了,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第=天一大早是新年的第一天,刘伯带着人在门外放了鞭炮,开始在院子里扫扫。
大家都穿了新衣服,一脸的喜气洋洋,夏染给每个人都包了一封大红包,大家更是开心,一一谢过东家,拜年说吉祥话。
思格兰也得了一个大红包,刘伯还为她准备了一套新衣服,一件新斗篷,边缘都缝着雪白的狐狸毛,看上去富贵又温暖,像一个漂亮的娃娃。
思格兰开心的眼睛都笑弯了,在这里不但能够吃到日思夜想的中原美食,还有钱可以收。
她还给狐清围了一个红色的围巾,一人一兽都开开心心的,脸上的笑就没有停过。
昨天晚上的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过,大家把那些都抛出在脑后。
吃过早饭开开心心的一起上街,虽然是初一,但是集市上也很热闹。
思格兰只感觉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乱七八糟的买了一大堆东西。
好在夏染有先见之明,早就派了家丁推着小车在后面跟着,买的东西都往府里运送了好几趟。
不知不觉天近中午,逛了一上午,也觉得有些累,有点饿了。
他们也走出来挺远,夏染看到前面的一家酒楼的幌子,扇子一指,“那!咱们就去那边吃饭吧!那也是我们的酒楼,听说最近新上的菜色,刘伯已经前来打过招呼了,咱们直接过去就成。”
大家都很高兴,老修摸着胡子暗想,这几年归隐,钱都算计着花,这次应该是这些年来过得最肥的一个年了。
最重要的是不但有钱收,还能不花一分钱的过年,实在是爽翻了。
跟着有钱人果然是有肉吃!
大家上了酒楼,掌柜的亲自过来迎接,夏染摆了摆手,让他不必声张,他带着夏染他们直接去了安排好的雅间。
这里的风景好,视野也好,屋里的东西一应俱全,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茶和点心。
他们坐着聊了一会儿,夏染吩咐开始上菜。
美酒佳肴,都是中原的特色,大家团团围坐,频频敬酒。
思格兰吃的差不多了,趴在窗子上往外看去,外面是一条街道,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她的目光很快被街口处的一个杂耍小摊子给吸引了。
里面有一只小猴子,正在玩儿杂耍,左窜右跳,看起来十分活泼可爱,就是那只小猴子的脖子上系着一条铁链子,看起来分外扎眼。
思格兰看着看着就有点沉不住气了,鼓着腮帮子一会儿想笑,一会儿又露出可怜的模样。
苏南衣观察她半天了,见她这副模样又好笑又觉得奇怪,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在看什么呢?”
思格兰立即抓着她的袖子,“苏姐姐,你瞧!你瞧见那只小猴子没有?”
苏南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那只上蹿下跳的小猴子,她也瞬间明白了思格兰的心思,“要不然过去瞧瞧?”
思格兰立即点头同意,“好呀!好呀,走,咱们现在就去。”
饭也吃的差不多了,大家也想下楼去,见他们要走,也都跟在后面。
几个人先先后后来到耍猴的地方,近距离看,思格兰觉得那只小猴子更可怜了。
它的毛有些打结,身上还有伤痕,一只爪子上还带着血,但是那个耍猴的人依旧不肯让它休息,逼迫着它做出各种动作,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哄堂大笑,还有的人不忍心摇摇头走了。
思格兰气不过,正想要开口指责,夏染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制止,走过去对着那个耍猴的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耍猴的人满脸疑惑,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脸上的笑容松动了不少,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转,看了看小猴又看看夏染,似乎有些为难。
说是为难,看那副贪得无厌的模样,就是还想着加钱。
夏染打开扇子,挡着脸又说了几句什么,耍猴的人脸色微变,顿时二话不说,拿出一把小钥匙来,把小猴子脖子上的锁打开,铁链子落了地,抓着那只小猴子就往笼子里装。
小猴子吓得瑟瑟发抖,却又不敢叫,一看就像是长期被虐待的。
思格兰忍无可忍,“你别再欺负它了,别把它装笼子里!”
耍猴的人脸上发红,“小姐,我也是好心,这东西就是个畜生,野性难训,要是不装笼子里,一会儿就跑了,说不定还会抓人咬人呢!我也是怕他伤了你。”
思格兰哼了一声,“你还说他是畜生,我看你还不如他呢!”
思格兰走过去,手轻轻拍了拍小猴的脑袋,“我带你走,好好的养着你,你别跑,也别咬,我行吗?”
小猴子睁着大眼睛看着她,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懂,总之是没有挣扎也没有跑。
她想伸手抱,老修挤过人群走上前来,“我来帮你抱着它吧,咱先回去给它洗了澡,治了伤,你再跟他玩儿。”
思格兰虽然不太情愿,但最终也同意了。
夏染付了钱,思格兰小声的嘀咕,“那个家伙那么坏,为什么还要给他钱?”
第九百二十八章 街头的怪异尸首
第九百二十八章 街头的怪异尸首
夏染摸了摸思格兰头上的两个小啾啾,慢慢的跟她讲道理。
“耍猴的人也不容易,无非就是为了一口饭吃,如果不给他钱,强行把小猴子带走,我们固然是能够做到,但是呢,他就少了一份赖以生计的活计。
他的家里也许有等着吃饭的孩子老人,即便是没有,如果因为我们带走了小猴,他要去抓其他的小动物,怎么办?
到时候就会变本加厉的想着把小猴子的损失找补回来,那我们岂不是间接的害了其他的小动物?
再说,我们如果用强硬的手段欺负了他,那和那些仗势欺人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我们拿钱来买,他卖给我们,你情我愿,公平交易。
你觉得呢?”
思格兰听着他这话觉得有些道理,鼓着腮帮子想了半天,回头看了看小猴子,“我只是觉得他那样对待小猴子,太可恶了!”
夏染忍不住笑,“可恶的人多了去了,很多人很多事儿都是无下限,超乎你的想象,这一路走来,难道可恶的人见过的还少吗?
他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罢了。”
思格兰想了想,觉得也对,别的不说,就说首野,那个家伙就是可恶的很。
她又转头看了看苏南衣,兴致勃勃的说:“苏姐姐,这下我也有了自己的宠物了。
云景哥哥,你可要跟狐清说好,不要让它欺负我的小猴子!”
大家听了忍不住笑,这还没开始呢,就已经想要护着了。
云景凑过来,“行,那你想好给你的小猴子起什么名字了吗?”
这个问题一直把思格兰给难住了,她仔细的想了想,又回头看了看小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老修在后面说:“大黄!我看就叫大黄吧!”
苏南衣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夏染愣了一下,也用扇子挡着脸哈哈大笑,就连不爱笑的陆思源都忍不住翘了翘嘴唇。
思格兰气的腮帮子又鼓了起来,双手掐着腰,“不行!怎么能叫大黄呢?
那是狗的名字!”
老修摸了摸胡子,又仔细看了看那只小猴,不知怎么的,他从小猴的眼睛里像是看出了几分幽怨。
老修倒抽了一口气,“怎么啦?
难道你也不太满意?
!要不然咱就换一个,叫……黄灿灿?
这一下不难听了吧?”
夏染的笑声更大了,“好家伙,黄灿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金元宝呢。”
思格兰的脸气得更圆了,云景也想了想,认真的提出了一个建议,“要不然就叫她它小圣吧!我记得以前看过一本小人书,里面有一只猴子叫大圣,我看你这个小猴小小的,不如叫小圣。”
苏南衣也跟着点头,“我觉得这个不错,那只猴子叫齐天大圣,多威风,这只可以是他的猴子小弟。”
思格兰听到这个,眼睛顿时亮了,连连点头,“这个名字好!就叫小圣!”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给小猴子定了个名,正打算再随意逛逛就往回走,忽然听到前方路口一阵喧哗,似乎有人惊叫。
还有不少的人惊慌失措的往这边儿跑来。
老修伸手拦住了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老者,好奇的打听,“这位老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老者的脸色发白,嘴唇哆嗦,“不好了,前面……前面死人了!”
这大过年的满街都是人,大家欢欢喜喜的过年,出门遇到这种事情的确是挺晦气的。
不过,死人对于苏南衣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那个老者说完话,慌慌张张的走了,老修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说:“这里的人似乎胆子都很小啊,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一个死人就吓成这样?”
的确是有点儿夸张了。
前面又有人跑过来,但也有胆子大的往前凑。
他们也往那边走,路边听到不少人在议论。
“天哪,太可怕了!”
“你们说怎么会变成那样了?”
“就是啊,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死了会变成那种模样!”
“我现在都后悔去看了,会不会晚上做噩梦啊?”
“你心虚什么呀?
人死了和你有没有关系。”
“那不一样,你没有听说吗?
人死了是会有怨气的,万一……看谁不顺眼,那……”
“说是有怨气,那是刚死的时候,你看那个人的模样像是刚死吗?”
“是不太像,可……如果不是刚死的,难道还有人去坟里刨尸了吗?”
“说的也是啊,反正此事甚是怪异。”
“听说已经报官了?”
“没错,说不定一会儿达桑大人就来了!”
“有达桑大人出马,这桩案子就好办了……”
思格兰听着那些人的议论,凑到老修的身边,“修爷爷,那个达桑大人,就是你说的那个父母官吗?
他的官声好像很好啊。”
老修摸着胡子点点头,“没错。
这个人是个不错的官,听说家境贫苦,十分能体恤普通百姓的艰难,所以就立志做个清官,他是这么立志的,也是这么做的。”
思格兰听着他说的很清楚,好奇的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修卡了一下壳,“我走南闯北听说的嘛,有一些以前过路的人,没事的时候聊起天来,听说这里有这么一个官。”
他说的有点含糊,但思格兰也没有细细追问。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人群外面,这里距离尸首躺着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这些看热闹的人都不敢靠得太近。
苏南衣眯着眼睛往那边看去,就见地上果然躺着一具男尸。
他身上穿着锦袍,头发有些散乱,他的脸……
看到他的脸,苏南衣的眸子顿时一缩,也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难怪那些路人都吓成了那样!
那具尸首浑身的皮肤抽缩,紧紧的贴着骨头,嘴巴微微张着,一双眼睛早不见了,只剩下两个黑乎乎的大窟窿,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血肉,只剩下皮包的骨头,皮肤还变成黑褐色,就像是一具干尸。
这样的尸首的确是少见。
云景在她身边低声说:“娘子,这具尸首果然不太对劲,难怪其他人会害怕。”
苏南衣点点头,夏染用扇子挡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忽然开口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人的衣裳有些眼熟?”
刚才说苏南衣看的时候就觉得似曾相识,只不过后来又被此人的容貌给震惊了,现在听夏染这么一说,那种熟悉感又来了。
她仔细看了看,的确是好像在哪里见过。
老修凑过来,伸长着脖子说:“唉,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人的衣裳,和那天晚上咱们在破庙中看到的那个年轻公子穿的衣裳挺像?”
他这么一说,所有的人都立即想了起来,没错,就是那个年轻的公子!
思格兰不明所以,眨着眼睛问:“什么年轻公子啊?”
夏染低声说:“你当然不知道了,你当时在车上睡着了。”
老修在一旁嘀咕,“那这件事情的确是不对劲啊!前两天还活生生的,现在突然死了,死了不说,还变成了这副模样,人刚死,不可能变成这样吧?”
苏南衣盯着不远处的那具尸首,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起来。
她有一种预感,好像……麻烦就要找上门来了。
第九百二十九章 死的人居然是他
第九百二十九章 死的人居然是他
苏南衣正在想着,远处又是一阵喧哗。
人群左右一分,说话声也瞬间小了。
从人群中走出一顶轿子来,几个轿夫抬着,平平稳稳的落在地上。
轿帘一挑,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穿着官服,长得十分正派,大约三十来岁的模样,眼睛也很锐利,是淡淡的琥珀色,鼻梁高挺,嘴唇紧抿。
他一出现,周围的人都自动行礼,十分恭敬。
这人表面上看着刚硬,但是对周围百姓的态度却非常不错,点了点头说:“大家不必多礼。”
他的几个手下已经跑到了尸体旁,低头仔细一看,也吃惊不小,转头低声叫他,“大人,您看,这……”
老修对众人低声解释,“这位就是这城镇里的父母官,达桑大人了。”
达桑走到尸体前,看到眼前的尸体,眉头紧紧皱起,脸上迅速闪过诧异,又很快恢复平静。
他转头看了看周围问道:“是谁先发现的尸体?
可在场吗?”
百姓们面面相觑,有几个胆子大的壮着胆子说:“回大人的话,这具尸体是从一辆马车上掉出来的,刚一开始,我们也没有太过注意,以为是不慎跌落马车的,仔细一看,却发现……”
“当时我们也都吓了一跳,很多人都吓得逃走了。”
想想也是,本来正欢欢喜喜的逛着街,突然之间看到这么一具尸体,任谁也得吓一跳。
“那辆马车呢?”
“马车一刻不停的跑了。”
“那可曾看到那辆马车上有什么特殊的装饰吗?”
大家沉默了一下,都纷纷摇头。
那辆马车十分普通,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达桑陷入沉思,其实他也清楚,既然是做这种事情,肯定不会露出什么明显的破绽,总不会让人一眼就记住。
他略点了点头,现在只是简单的了解情况,总不能在大街上就开始问案。
他环顾周围,对大家说:“本官现在接手此案,稍后会让衙门贴出告示,家里有过失踪人口的,可以来衙门里认尸,提供马车线索的,也有赏银,希望大家能够积极参与!发现了什么,及时到官府汇报。”
众人到点头称是,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站在尸体身边的衙役忽然说:“大人,有发现!”
达桑转身快步过去,“有什么发现?”
就见那名衙役弯下腰,伸手在尸体上拿下一个什么东西来,手指轻轻捻着,递到达桑的面前。
“大人,您瞧!”
距离近的人也都伸长了脖子,好奇的看。
那可是从尸体上拿下来的东西!
说不定就和凶手有关呢!
达桑仔细的看着,那是一枚暗器,鱼尾的形状,尖端很锋利,打造的特别精致,尤其让人惊讶的是,这枚暗器半截都是黑的,也就是说,上面涂有剧毒!
达桑观看了多时,语气沉重的说:“难怪尸体会变成这样,原来是中了剧毒。
把这个枚暗器仔细收好,不可大意,也不要随便触碰,拿回去让仵作仔细的验一验。”
“是!大人!”
几名衙役把尸首抬回去,又在周围查探了一番,达桑也坐上轿子离开。
看热闹的人见没了热闹,这才议论着慢慢散去。
苏南衣心头微跳,夏染和老修他们也都沉默不语。
陆思源面沉似水,黑得跟锅底一样,老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苏南衣微微摇了摇头,有什么话我们先回去再说。
此处的确不是说话之所,大家沉默着往住处走。
思格兰感觉气氛不太对,可究竟是因为什么,她也不敢多问。
回到住处苏南衣给了思格兰一小包药粉,让她用来给小猴洗澡治伤,刘伯安排了人手给她帮忙。
把思格兰打发走,关上院门,院子里没有其他的人,只剩下他们几个,苏南衣这才说:“大家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吧!”
老修急不可耐的开口问陆思源,“当时你射我的那枚暗器,后来没有收走吗?”
陆思源看他一眼,“我以为你当时就收起来了。”
老修一阵无语,也有点后悔,当时他只顾着生气,从地上爬起来就奔着陆思源过去,就没有想把暗器捡起来的事儿。
后来收拾那些箭的时候,他以为是陆思源给捡走了。
谁知道……陆思源也没有拿。
夏染手轻轻抚着下巴,“那现在的意思就是说,那枚暗器咱们谁都没有拿,可是在某个时间不知道被谁拿走了?”
苏南衣语气幽冷,“不仅仅是拿走了,现在还被判定成杀死那个年轻公子的凶手。”
夏染紧皱着眉头,“这根本不可能啊!有那种可能性吗?
人死没多久,就变成一副干尸的模样?
说实话,衙门里还说让人去认尸,要不是那身衣服,咱跟他有一面之缘,也不可能把他认出来!”
老修拧着眉,“衙门里查到无名尸体,正确的第一步就是让苦主来认尸,那位大人做的也没有错。”
苏南衣看了看他们俩,叹了口气说:“现在不是认不认尸的问题,问题在于,那枚暗器是思源的,思源的暗器就算是丢了没捡回来,那也应该是在那座园子里,而不是跑到尸体的身上去。
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谁把思源的暗器捡走了,还用来杀了人。”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说实话,论起杀人,在场的人每个人都杀过,而且不止一个。
可这样和官府对上,还是头一次。
而且死的那个人,他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夏染忽然道:“那你们说,如果是认尸的话,那天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小姐会去吗?”
苏南衣看着他没说话,夏染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说,如果那个小姐要是去认尸的话,说不定咱们可以在她的身上找到一点线索,比方说,那个年轻公子为什么会到那个园子里去?
是他自己去的,还是那个小姐和他一起去的?
发生了什么?
看他对那个小姐狗腿的样子,他的一切行踪,那位小姐应该是清楚的。
把他的事弄清楚了,没准就可能发现他们惹了什么人,有谁想要杀他,找到这个线索,也许就能够找到对方为什么要偷思源的暗器,究竟是巧合误打误撞碰巧捡到了,还是另有别的原因,总之,这算是一个突破口,总比咱们在这儿胡思乱猜的强吧?”
苏南衣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手指按了按眉心,的确,是他说的这个,是目前为止,暂时可以行得通的法子。
老修接过话来说道:“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些看到过程的路人说,尸体是从一辆马车上滚落下来的?
那么一大具尸体,如果是无意中滚落的,马车上的人怎么会没有发现?
如果是有意滚落的,他们为什么要选择在那个地方?
是故意让人发现吗?”
大家又都陷入沉思,是啊!如果对方真的想杀人灭口,或是怎么样,为什么不悄悄的把尸体处理了,非得在闹市街头抛尸呢?
这件事情似乎处处都透着古怪。
夏染此时猛地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
第九百三十章 我们绝不能忍
第九百三十章 我们绝不能忍
大家都把目光对准了夏染,不知道他想起来什么了。
迎着众人的目光,夏染心里的压力陡然增大,他咳嗽了两声,“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刚到的时候,在路口处发现了那辆马车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大家点了点头,老修追问,“那又怎么样?
然后呢?”
“然后?
然后……就是那辆马车在这附近消失了,顺着它的方向,你们猜,他们有没有可能就是去那个宅子里了?”
大家面面相觑。
老修有点儿不解,“就这?”
“这……这也是一条线索呀,他们比咱们快不了多少,如果他们顺着那条路线,真的是去往那个宅子的,你们不觉得也有点不同寻常吗?
这一路上他们既没有逛街也没有找客栈,一进城就奔着那座宅子去。
这是有备而来呀!那个宅子里到底有什么?
他们为什么到那儿去?
这些都是谜团呢!”
老修摸着胡子眉头皱的能够夹死苍蝇,“照你这么说,咱们要想替思源洗刷冤情,是不是还得把这些谜团都给破了?
还得替那个年轻的公子破案啊?”
苏南衣沉默的不出声。
云景小声的嘀咕,“我倒觉得,咱们不用太紧张,反正官府也只是发现了那枚暗器,可是那门暗器又没有思源的名字,并不代表他们就能知道是思源的呀!也不代表能找到这里来。
所以,就算是他们拿到了那枚暗器又怎么样?”
说的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大家又把目光对准了云景,云景脸微微有点红,眼睛看向苏南衣目光求助,“娘子,我说的不对吗?”
苏南衣忍不住笑了笑,拍拍他的手,“景儿说的很对,是我们忧虑的太早了。”
夏染撇了撇嘴说:“我总算是知道做贼心虚是怎么回事儿了。”
众人唰一下,又把目光对准了他。
夏染立即举起手来,“行,我知道我又说错话了。”
这个危机好像就可以这么混过去了。
陆自思源始至终一言未发,但是他的心里早在第一时间就做好了打算,如果真的遇到什么麻烦,他宁可自己去承担这个罪名,也不会拖累到其他人,更不会连累苏南衣。
遇到什么突发的状况,护她周全,是陆思源这么多年养成的第一反应。
话是这么说,但是苏南衣的心里并没有真正的轻松下来,那种不安的感觉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
此时,外面传来思格兰的说笑声。
她看了看大家,“好了,暂时这件事情我们都知道就好,以免让别人也担忧。”
大家点了点头,她和云景出去,思格兰抱着那只小猴走进院子。
看到他们急忙冲上来献宝,那只小猴被洗干净,一身的毛虽然还是暗淡无光,但看上去柔顺了许多,趴在思格兰的怀里,大眼睛眨着,看上去无比乖巧。
狐清在思格兰的脚边儿蹲着,大尾巴一甩一甩,一双眼睛看着小猴,那眼神里似乎包含了很多的东西,几分挑衅几分好奇,还有一点点的看不起。
云景凑过去,很快和他们玩到一起。
夏染走到苏南衣的身边低声说:“要不然我还是派人去看着府衙那边,看那个女人会不会出现。”
苏南衣想了想点点头,好多事情从不能处于被动,他们不怕归不怕,也不能任由人欺负。
夏染犹豫了一下又问:“要不要我去安排,咱们还是早早的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城镇,不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早早上路也是一个解决的途径。”
苏南衣想了想,虽然她也想弄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但如果真的要纠缠起来,也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的确是早走为妙。
“这样也好,”她说着转头看了看思格兰和云景,“只是答应他们要多玩几天的,这下恐怕不成了。”
夏染笑了笑,“前面还有其他的城镇,也不差这一个。”
两个人商定好,夏染就去安排。
陆思无声站在苏南衣的身边,刚要开口说话,苏南衣扫了他一眼,“如果你要是想跟我说自己承担,什么不想连累我们之类的话,那就最好别说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就被堵了回来,只好抿住嘴唇,不再多言。
老修从房间里出来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过话,手指捻着胡子,似乎有点儿有点忧心忡忡的样子。
云景带着一脸的笑,冲着苏南衣招了招手。
苏南衣过去和他们玩儿在一起,陆思源偏头看了看老修,这一眼把老修看的有点发毛,也有些心虚,“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陆思源问:“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你究竟在想什么?”
老修吞了一口唾沫,还是有些犹豫不决,陆思源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直到把老修看的装也装不下去了,他只好叹了口气,认命的说:“行吧,我跟你说,其实,我跟那个达桑是认识的。”
陆思源没说话,等着他往下说。
“这句话说起来……是在几年前吧,那时候我刚退隐,闲着没事儿干就四处闲逛。
正好遇见他前来上任,他有点儿倒霉,被一伙匪徒给劫了,还受了伤,我路过就把他给救了,后来一问才知道,他是到这里来上任的。
当时也没有多想,咱们这种人救的人太多了,也没往心里去,后来我听说,他官做的不错,是个好官。
我这次过来,也没有想着要碰见他,更没有想着和他去见面什么的,我就是觉得,好官……多半都有些魄力,这个案子到了他的手上,我们要是想走,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陆思源的眸子微微一缩,“你的意思是?”
老修看着不远处,目光有些放空,“但愿一切都是我多虑了吧!”
事实证明,老修并没有多虑。
傍晚的时候,夏染回来了,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有事发生。
苏南衣问他究竟怎么了,夏染沉着脸说:“我派人去盯着衙门附近,看那个女人没有认尸,刚刚有人来报,出城的路径都被封锁了。
要想出城就得去衙门里开条子,你是什么人,要上哪儿去,干什么去,见什么人,都要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大家陷入一阵沉默,显然这个结果也超出了他们预料。
良久,苏南衣冷笑了一声,“好吧,本来我们想提前走,也并非是胆小怕事,只是不想节外生枝,这么多的麻烦。
现在看来,是天意要让我们留下,既然对方挑衅到我们的头上,不管是有心也好无意也罢,总之!他用了我们的人去背黑锅,我们就不能忍!要让他知道,自己这次踢到了铁板,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意被利用的!”
她这番话说的狠厉,却又透出无比的傲气和霸气,众人的情绪瞬间被调动了起来。
夏染一拍桌子,“可不是嘛!刚开始咱们还担心,现在想想,有什么可担心的?
咱们几个在一起还能怕了谁不成?
!我们要人手有人手,要钱要钱,更何况我们也不是凶手!有什么可怕的?
谁要是敢和我们对着来,和他干就是了!”
第九百三十一章 成功混入府衙
第九百三十一章 成功混入府衙
有了决定就去做,变被动为主动,苏南衣他们几个向来也不是挨揍的主,现在如此被人算计,这还是头一次。
要想让他们闷声吃亏,门儿都没有。
苏南衣迅速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理了一遍。
拿笔在纸上点点画画,很快把那个女人和她的丫鬟的画像都画了出来,递给夏染,“让你的人暗中去查找,我就不信,他们能跑得那么快。
还有,那辆马车也要找一下,稍后我们顺着他们的马车消失的那个方向走一走,看看是不是去了那所宅子里,这边安静,去那个荒宅子里的人更是少数,如果他们曾经去过,我不相信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夏染点点头,把画像想收好,“放心,我这就去安排人手。”
“另外在你的店里也安排人,酒楼饭馆,向来是打听消息的重要渠道,茶庄,布店,首饰楼,这类的地方都是女子喜欢去的。”
陆思源看着苏南衣欲言又止,苏南衣对他说:“你也别着急,也不要想着大家为你忙前忙后你过意不去,现在这件事情落在你身上,你就先待在府里,如果晚上要出去的话,我们再一起去。”
陆思源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苏南衣总是这样,能够准确的猜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的确有些愧疚,大家都为他忙前忙后,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老修欲言又止,把心一横,干脆把自己认识达桑的事儿也和大家说了。
“你们看……要不要我去问问,看看究竟什么进展,要不然和他说一下……”
苏南衣摆手打断他,“不行,照你所说,这位达桑大人是个好官,但这样的人多刚正,也不会拐弯儿,现在说不定他就正在查找暗器的主人,若是凶手无意中捡到的,那还好说,可如果他知道这暗器是思源的,那就是故意陷害,我们躲还来不及,要是你过去说了实情,他就算是相信思源是无辜的,想必也会先让思源去坐牢,收押候审。”
老修憋了一口气,这个可能的确是有,他不可能让陆思源去遭这种罪。
所以,这个念头也就打消了。
“不过……”苏南衣的话锋一转,“你倒是可以去衙门里打探一下情况,但是不要暴露现在的身份,更不要说认识思源,简单说,你就是走江湖走到这的,孤身一人。”
老修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行,那我就走一趟。”
云景迫不及待的问:“娘子,那我能做点什么?
我也想为思源做些事情。”
苏南衣想了想,“那我们俩就去街上走走,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线索,也许会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
出去找总比待在府里等消息的好。
除了陆思源和思格兰留下,其他的人各自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老修临出门之前换了一身衣裳,把身上的蒙林服饰换一下,又穿上了寻常的中原衣服,肩膀上还背了一个钱褡子,里面放了一些药瓶和一些小物件,还细细的往身上拍了一点点的尘土,看起来一副风尘仆仆,走了很远的路的样子。
他穿街过巷,靠近衙门,远远的就看见衙门前有不少的人出入,想必是一些认尸的人或者是提供线索的人。
衙门口前还戳了一块牌子,上面果然写的是告示。
几名衙役站在门口,还有的衙役形色匆匆出来进去,很忙碌的样子。
看到老修,过来其中一名衙役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老人家,你有什么事吗?
是不是来提供线索的?”
老修正在琢磨着说辞,他显然是不能说自己是来提供线索的。
见他迟疑,衙役又说:“如果您不是来提供线索的,有什么事儿就先跟我说,看看能不能跟您解决,如果不着急就请您过两日再来,这几天衙门里有其他的事情要忙……”
老修摸着胡子,心想这些衙役的态度还算是不错,看起来达桑也是驭下有方,不允许自己的手下胡作非为。
他点了点头说:“我的确不是来提供什么线索的,麻烦差爷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有故人来访。”
一听他这么说,衙役仔细的又把他打量了一遍,见他虽然穿着朴素,风尘仆仆,但是腰间悬着一块玉佩,头发花白,也用一枚玉冠扣住,不像是一个打秋风找便宜的人,而且眼睛很亮,身材高大端正,看起来通身的气派,不像是寻常人。
衙役也不敢怠慢,犹豫了一下说:“那行!老先生您在这等等,我去进去通报,不过,今天衙门里有事儿,大人有些忙,可能需要您多等一段时间。”
老修点了点头,“无妨。”
反正老修也不着急,他就在衙门口等着,看着进进出出的这些人,也留了心思注意着,有没有那个年轻的女子和她的丫鬟。
同时心里也琢磨着,不知道达桑还认不认得他,毕竟,也有好几年没有见了。
反正是不能刻意的套近乎,那样显得自己也太卑微了。
老修扮惯了仙风道骨的道士,处处受人尊敬,可不想变成一个卑微的角色。
他正在想着,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转头看过去,正看到达桑和刚才的那个衙役从里面出来。
达桑看到他,脚步一顿。
老修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怎么个意思?
不是出来见自己的?
怎么反而停下了?
达桑只是顿了一下,随即要加快了脚步,匆匆忙忙的出来,到了老修的进前,又后退了两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不知道老先生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别说,他身为地道的蒙林人,这几句中原话说的还真不错。
老修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笑眯眯的摸着胡子说:“大人这是干什么?
不必多礼,您是官我是民,这样可不太合适,这里还有很多你的子民呢。”
达桑义正言辞的说:“老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救命恩人如同再生父母,无论到何时何地,我都会对你一样的尊敬,谁看着也是一样,您快里边请!”
老修也没有推辞客气,点了点头,跟着他一同走进去。
那个衙役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刚才态度一切良好,否则的话,可就尴尬了。
旁边的衙役凑过来看着他,都是一脸的羡慕,“兄弟,怎么回事儿?
听那意思那位老先生是咱们大人的救命恩人?
这里面有什么故事?
跟咱们讲讲啊!”
他也很想显摆显摆,好好的在这几个兄弟面前吹吹牛,但是,他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故事,刚才只跟大人形容了一下老先生的长相,大人就十分的激动,亲自小跑着迎接出来,他也一脸的纳闷。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行了,大人的事儿也是咱们能够打听的?
好好的站岗当差,把这事儿做好了,比什么都强。”
老修跟着达桑进了衙门,看到他的桌案上堆着不少的资料。
达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您老别见怪,我在查资料,刚刚遇到了一件棘手的案子。”
老修点点头,心中暗说,你要是不遇到这件案子我还不来呢。
第九百三十二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第九百三十二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老修前脚进了衙门,后脚站在路口的苏南衣和云景就看见了。
云景望着老修的背影感叹的说:“老修真是厉害,连衙门都混进去了。”
苏南衣笑了笑,觉得云景特别可爱,“他也算是艺高人胆大吧。”
当然了,是骗人艺术的艺。
“娘子,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苏南衣左右看了看,“这条街道上的人不少,也有一些店铺,那我们就在这条街上转一转吧,看看能不能有好运气,碰见什么线索。”
“行,我都听娘子的!”
云景十分乖巧牵着苏南衣的手,时时刻刻注意护着她,不被别的行人碰到,又注意观察着旁边的店铺小摊儿,有没有苏南衣喜欢的小玩意儿和爱吃的,还得看着有没有发现那个女人,这一双眼睛忙得不亦乐乎。
苏南衣低头看着两个人紧紧牵着的手,心里甜滋滋的,能被云景这样护着,实在是天大的福气。
云景给苏南衣买了一点儿蜜饯做零嘴儿,还买了一包栗子,双手热乎乎地捧着,时不时地到苏南衣的面前。
两人边吃边走,忽然云景停住了脚步,苏南衣偏头看了看他,“景儿,怎么了?”
云景没有说话,只是抽了抽鼻子,像是在分辨什么味道。
苏南衣也没有打扰他,等着他嗅完小声说:“娘子,我闻到一丝熟悉的味道。”
“什么味道?”
“就是……就是一种胭脂味儿。”
苏南衣有点儿纳闷儿,因为她时常多女扮男装,就没有用过胭脂,她身上也没有胭脂味儿,思格兰年纪还小,平时也泼辣,胭脂水粉什么的,更是没有用过。
云景从哪儿闻到的什么熟悉的胭脂味?
云景看着她,以为她是不相信,急忙解释,“娘子,我发现我现在的嗅觉好像好了许多。”
苏南衣越听越也觉得一头雾水,但也没有追问,只是顺着他说:“那景儿闻到了什么熟悉的胭脂味儿?”
云景一把拉住她,看了看四周,忽然又躲到了一个小摊位后面,小心翼翼的探头往前面望去,声音也压低,凑到苏南衣的耳边说:“娘子,你瞧!那个人是谁?”
苏南衣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眸子顿时一缩!
虽然那个人换了衣裳,但她还是认了出来,那不就是当初跟在那个女子身边的丫鬟吗?
苏南衣心里高兴,没想到得来全不废功夫,本来想着到街上来撞撞运气,还真的一下子被他们就撞见了。
云景语气坚定地说:“娘子,我闻到的胭脂味就是她身上发出来的。”
这距离可不近,来来往往的也有女子路过,云景怎么就认定了胭脂味是从那个丫鬟身上传出来的?
苏南衣按一下心里的疑惑没有多问,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跟着那个丫鬟,看她要去哪里。
两个人悄悄的跟在后面,其实他们也不用躲藏,那天晚上在破庙之中,那丫鬟也没有看见过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他们的模样。
苏南衣想通这一点,拉着云景大大方方的跟着那个丫鬟,看她进了一间点心铺子,买了一些点心蜜饯,捧着纸包又走出来,还左右看了看,似乎挺警觉的样子。
一看这种架势,就感觉她没干什么好事儿。
苏南衣和云景不动声色的在她后面跟着,走来走去,似乎越来越僻静,也越来越不好跟了。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们俩,最终看见那个丫鬟走入了一扇小门中。
苏南衣慎手弹了一枚追踪丸在那扇门上,看看不远处还有一棵参天大树,她纵身跃到树上,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里的房子建的都不错,环境也挺好,看得出来,不是什么平民住的地方,应该算是一个富人区。
也正因为如此,出入皆用马车,所以倒少了一些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也没有什么小商小贩到这里来摆小摊。
苏南衣就在那扇门之后,看到了一辆马车,正是那天晚上,那三个人乘坐那一辆。
看来这是找对地方了。
云景小声的说:“娘子,咱们要进去看看吗?”
苏南衣抬头看看头顶上的大太阳,这光天化日的,对方的情况也还没有摸透,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她们主仆二人。
还是有其他的人。
还是不能够鲁莽行事,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们的屈伸之所,不急于这一时。
苏南衣摇了摇头,“不用,等到晚上我们再过来。”
云景抿了抿嘴唇,“要是……他们逃了怎么办?”
“现在不是已经封城了吗?
衙门里的人都忙着,再说,老修也在,她如果要去开什么条子证明,老修也会发现,更何况,我看那个丫鬟还买了点心蜜饯什么的,不像是立马要走的样子。”
苏南衣想了想,又在那辆马车上弹下了追踪丸。
云景又看了看那扇门,“我感觉这里不像是正门,谁家的正门这么窄小?
而且连个名字都没有。”
苏南衣被他这么一提醒,看了看,觉得他说的对。
之前只顾着其他的,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些。
“景儿说的对,真是聪明,这样,我们绕到前面去看看,这究竟是谁家的宅子。”
云景得了夸奖,很是开心,拉着苏南衣又绕到前面。
这下看清楚了,这宅子还挺气派,前面不带有牌匾,还有石狮子呢,黑色的牌匾上有三个鎏金大字。
都尉府。
云景微微睁大了眼睛,“哟,还是个武将的府邸呢,看起来咱们还真是小瞧了他们。”
苏南衣也没有想到,找来找去竟然又和官府扯上关系了。
难道……这就是他们有底气胆敢在闹市街头抛尸的原因?
苏南衣沉思半晌,对云景说:“走,咱们先离开这里,等到晚上再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早晚得给他弄个清楚,咱们回去先打听打听,这个都尉到底是什么人。”
两个人迅速离开,找了一间茶馆坐下,不出所料,茶馆里还有很多人在谈论着发现尸体的事情。
这件事情热度不退,衙门那边又有了悬赏的告示,认尸体的人去了不少,但没有一个能认出来的,因此,这件本来就扑朔迷离的案情,又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你们听说了吗?
我家邻居的儿子也是前些日子不见了,一听说这件事情,老两口哭的晕了好几次,互相扶持着去认尸,结果发现,尸体是那副样子,又在尸体前哭了一场,老伴儿差点儿一命呜呼,不过,好在他们家条件不怎么好,仔细分辨了一下,那尸体上穿的衣裳,不是他们儿子能买得起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就是呀,你们说怪不怪?
我们家附近的那个寡妇也去认尸了,她从年轻的时候就守寡,身边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说今年要娶妻呢!谁知道……那一天说上山去打柴,结果就一去没回来,今天一听到这事儿,也是差点儿哭死过去,最后庆幸不是。”
苏南衣和云景认真的听着,心里缓缓的冒出一个疑问,怎么……这个城镇里失踪的人有这么多吗?
第九百三十三章 杀人也要仪式感?
第九百三十三章 杀人也要仪式感?
苏南衣和云景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各自端起一个干果小碟,拿着茶杯去了隔壁的桌子。
桌子前坐着的是两位年纪比较大的老者,看到他们俩长得俊俏,眼睛也透着机灵,就有几分好印象。
苏南衣亲手给他们斟了茶,又把自己带来的果盘往他们的面前推了推,“您二位喝茶。”
两位老者笑眯眯的说:“小哥请坐。”
苏南衣和云景坐下,“实不相瞒,老爷子,我们哥儿俩是有事想跟您打听。”
老者得了实惠,平时又爱聊个闲天儿,一见对方这么客气,自觉身价也提高了不少,摸着胡子说:“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说。”
“我们俩是从城外来的,本来是进城卖点儿山货,这不是想着过个好年吗?
卖了山货就想着四处转转,买点好吃的给家里的老娘,可没成想,怎么这街还没有逛完,这城门就给封了。
我们俩在这里举目无亲,也无处投奔,只能住在客栈,可难得得了点钱财,都给了客栈,也是心疼得很,就想打听打听,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我们得在客栈住到什么时候啊?
这封城总得有个日期吧?
我看二位谈吐不俗,一定知道点儿什么消息。”
云景也在一旁跟着点头附和,“对呀!对呀,我们总听别人说什么尸体尸体,吓得我们也不敢多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听说还有不知道这件事儿的,两位老者顿时来了精神,眼睛一瞪,“你们还不知道这个?”
他们挽了挽袖子,伸手抓起瓜子儿,一边嗑一边儿开始滔滔不绝的讲。
这两个年轻人竟然还不知道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这怎么能允许?
他们绘声绘色的把关于尸体案子的事,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就快赶上说书人了。
苏南衣和云景感觉好笑,脸上又装出一副认真求知的样子,时不时的点头附和,苏南衣还给他们时不时把茶倒满。
直到他们说完,苏南衣和云景齐齐露出一个原来如此,恍然大悟的神情,让他们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那位老者喝了一口茶继续说:“如果你们实在没有银子,就可以去衙门安排的地方住,我们的大人可是为好官,预料到有这种情况发生,只要你们过过去登个记,就可以得到妥善的安排。”
苏南衣喜出望外,“还有这种好事儿?”
“这是当然,刚刚发布的告示,还热乎着呢!我看到已经有不少人去了,毕竟有很多人和你们一样,就想进城来买点东西,没想到被困在这里了。
不仅安排住的地方,还开了粥棚呢!”
苏南衣和云景心里赞叹,要是这么说的话,这位大人还真的是不错呀,思虑周全,一心为民。
封城的命令下的虽然急促而严格,但这后续的安排也算是妥当。
可苏南衣隐隐觉得未免有点太妥当了。
她想着想着又觉得好笑,自己经常见到那些贪官恶官,习惯把人心往坏处想,现在难得遇到一位好官,又疑神疑鬼了。
不过想了想,老修现在在衙门里,也没准儿这个办法是他出的。
算了,先不去管这些,反正那边有老修,再就是有什么不妥,想必他也会送消息回来。
苏南衣又问出自己心里的另一个疑问,“我刚才听其他的人说,有不少的人去认尸了,但都没有认出来呀!想必那尸体的模样极惨。”
“谁说不是啊?
那模样真是……”老者一边说,一边摇着头,“好几个人当场就被吓跑了。
谁见过那个呀,死人就够可怕的,更别说是那副模样了。”
苏南衣又给要了两盘干果,推到老者的面前,“那怎么……这城里有这么多人去认识呢?
失踪了很多人吗?”
老者看了一眼面前的干果,都是他们平时舍不得点的,他们向来只吃点花生瓜子什么的,像这些只是眼馋的份儿。
吃了人家的嘴短,更何况对方还摆出这么谦卑的姿态,两个人就更加无所顾忌。
“说实话,要不是今天认尸的人多,我们也没有觉察出来。
咱们这个城镇不小,要说平常失踪两三个人也是有的,哪个城镇里没有失踪的人呢?
今天一天衙门口的人,出出进进的可不少。
光我们知道的就有三四个,平时还真没有注意,今天一看还真是有点多。”
“那失踪的都是男子吗?”
两位老者互相对视一眼,“就我们俩知道的,的确是,而且还都是年轻人。”
有些事情就怕深想,越想越觉得事情奇怪,苏南衣凭着自己的经验和敏锐的直觉意识到,这件事情已经不能再继续追问下去。
否则的话,不只是他们,就面前的这两位老者也该觉察到事情不同寻常了。
要是被他们觉察到,再传播开,恐怕……事情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
说不定还会连累他们两个丢了性命。
所以苏南衣很快的转移了话题,“对了,除了街上的衙役之外,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还发现一对军兵,那是哪的人呢?
我听他们说话,好像还踢到什么都尉?”
“哦,你们说那个呀,他们是都尉府的人。”
“都尉是个什么官?
很大吗?
比起达桑大人来如何?”
两位老者一笑,摸着胡子,看着苏南衣的模样,就好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后辈。
他们俩瞬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优越感。
“他当然比不上达桑大人的官大,论级品阶来,要低上那么半阶,不过,他们俩一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将,负责的方面也不同。
达桑大人是位好官,这位都尉大人其实也不错,只不过……”
老者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似乎有什么顾虑,眼睛迅速看了看四周。
苏南衣意识到,这应该是一个关键的信息,她身子往前探了探,压低了声音,“不过什么?
您老请说。”
老者本来不想说了,但是看着她那双眼睛,还有这幅神情,又不忍拒绝,也跟着压低了声音说:“不过,这位都尉大人总是和达桑大人过不去,咱也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听说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什么宿怨。”
苏南衣心微微一动,一座城池里的两位最高官员居然不和?
而且那位都尉大人还收留了那个女子。
最后还把尸体抛在闹市区,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是借此机会想着给达桑使些绊子,让他脸上无光?
还是说让这案子彻底破不了,事情越闹越大,最终让上级怪罪下来,把他的官职给撸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官场都是一样的,无论是中原,还是蒙林,这些人之间的算计从来没有变过。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很有可能对方并不知道那暗器是思源的,就是想着转移视线,不想让达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可是那个都尉又和那座荒宅有什么关系呢?
难道是巧合,只是去里面杀个人?
想想也觉得解释不通,那个年轻公子本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像是个有武艺的,要想杀他,在哪儿不行?
还非得找个地方弄点仪式感吗?
第九百三十四章 偶遇都尉夫人
第九百三十四章 偶遇都尉夫人
不管怎么说,目前为止,这位都尉都是十分值得怀疑的。
又打听了一些零零碎碎信息,苏南衣和云景和不好再多问,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
他们俩向老者告了辞结了账,迅速离开,混入街边的人群中。
这一趟出门收获挺大。
“娘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要回去吗?”
苏南衣想了想,“暂时还不能回去,我们去找找夏染,不知道他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我们找到了那个女子的藏身之处,得告诉他一声。”
云景想想也对,他们这边已然得了消息,就别让夏染再做些无用功了,他的人能隐藏就隐藏,还是少暴露的好。
不过,夏染在这城镇里的店铺也有好几家,一时之间,还真的不知道从何找起。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还是得先回宅子里,让刘伯派伙计分头去寻找。
走着走着,苏南衣忽然想起来,对云景说:“景儿,你刚刚说你的嗅觉好多了,那你能闻到夏染身上的味道吗?”
夏染总是和他们在一起,虽然不用胭脂水粉,但那个家伙一向生活的精致,身上也经常佩戴着香囊,而且他的香囊并非寻常的地方可以随意买到的,里面装的都是一些比较名贵的药材,是让人专门配置的。
云景干脆的摇了摇头,“不能。”
这下又轮到苏南衣惊讶了,“不能?
你不是说……”
云景自己也疑惑得很,“娘子,我跟你说,我感觉我的嗅觉好了,但不是什么味道都能闻得到,而是只能分辨出一些胭脂水粉的不同。”
苏南衣:“……”
好吧,还真没有听说过这一种,实在是特别的狠。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自己的嗅觉变得很特别的?”
云景毫不犹豫的说:“就是从那次做了那场怪梦之后。”
苏南衣的心口微微跳了一下,看着云景目光沉了沉,
那场外梦之后,梦中的那个女子,手上摇曳的花,还有她脚上的脚链……
这些东西,到现在为止都是一个谜。
苏南衣正在失神的想着,云景忽然一指前面路口的一家首饰楼,“娘子,你瞧那是不是夏染的产业?”
苏南衣抬头一看,果然在上面看到了夏家的标志。
“没错,就是那,我们过去吧,看看他有没有在这里。”
蒙林女子原来并不怎么戴首饰,她们最多就是在头发上缀上一些小宝石,编在发间,或者耳朵上戴耳环之类的。
其他的,像中原女子珍爱的头面整套的首饰,她们很少佩戴。
但这些年不同了,中原文化的渗入,两国之间的贸易流通,很多中原女子也到蒙林来,有的是跟着自己的夫君过来做生意,甚至还有的在这边安家落了户,也有不少的蒙林男儿娶了中原女子。
再加上青楼楚馆,很多花魁也效仿中原女子的装扮。
所以这些中原的首饰也渐渐成了炙手可热的东西。
夏染就是凭着敏锐的商业触觉,抓到了这个巨大的商机。
夏家的东西又历来精致,品质上无人能及,再加上样式多种,不仅保留了中原首饰的精美,还融入了蒙林独有的特色。
在佩戴上也注意孟林女子的习惯,不需要那些复杂的发髻样式就可以佩戴,这就让夏染的首饰楼生意遥遥领先,远非其他的地方所能比。
每每有新款的首饰出现,要么就得预定,否则的话真的是千金难求。
苏南衣和云景两个人走到门口,就有小伙计满脸是笑的迎上来,他们都穿着蓝色的布袍,挽着白色的袖面儿,个个长得俊俏,眉眼都带着浓浓的笑意,说出话来清脆好听。
这也是夏染一贯的宗旨,用的人都是年轻好看又机灵的,最起码顾客一来,就给人家非常好的印象。
“二位贵客里边儿请,想要点儿什么?
小的帮您介绍介绍。”
苏南衣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在周围掠过,“你们掌柜的可在?
我有重要的事要见他。”
一听说苏南衣要见掌柜的,店小二也没有瞧不起,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审视和谨慎。
“我们掌柜的在就是现在正好有事情要忙,不知客观是为了生意,还是为了其他的?
小的进去禀报的时候,也好和掌柜的说明一下。”
“为了生意,大宗的生意。”
小二微微点了点头,手一指旁边的一个小侧门,“那里是我们的休息室,会客不妨先在那里等一等,小的去回禀一声很快就来。”
苏南衣和云景走进休息室,里面摆着茶水和点心,店小二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去请掌柜的。
这间休息室不大,但是布置得很雅致,以一条软帘与外界隔离开来,外面的声音也听得很清楚。
两个人正等着无聊,也不知道夏染在不在这里。
忽然听到外面有吵嚷声。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这明明是我们夫人定下的!”
“你们夫人定下来了?
那你们可交了银子?”
“我们……我们虽然是没有交银子,但是……”
“又没有交银子,但什么是啊?
我们小姐可是把银款全都带足了!”
苏南衣挑起帘子往外看了看,就建在一个柜台前站定了四个女子。
从穿着打扮上来看,一位是个夫人,身边跟着一个穿翠色衣裙的丫鬟。
另一边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小姐,跟着一个穿粉红色衣裙的丫鬟。
她们面前的柜台上放着一套红宝石的首饰,光华夺目。
旁边还有不少的人在看热闹。
翠色丫鬟说:“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不能以钱来衡量!”
粉红丫鬟冷笑了一声,“不能用钱来衡量,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首饰楼!是做生意的地方,别说是生意了,就算是做慈善,捐赠银两的多少也得记录在册!”
苏南衣微微挑挑眉,这位丫鬟虽然说的不怎么好听,但也不无道理。
翠色的丫鬟明显说不过,脸胀的通红,那位夫人倒是沉稳,摆了摆手示意丫鬟不要再吵,转头看着里面的伙计,“你来说,这事应该怎么办?”
小伙计倒是很镇静,显然这种事情也不是头一次遇见。
他笑了笑,语气恭敬的说:“都尉夫人,按理来说,这首饰应该归您,毕竟是您先打过招呼的,但是你也只是打了招呼,定金也没有交,当时我们觉得这也没什么,毕竟没有其他的人来定,您到时候一块儿交了银子也无妨。
可是后来阮小姐也相中了这套首饰,当即就派人交下了一半的定金,可是那时候我们也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派人去了府上和您说一声,请您示下,但您那边儿……”
伙计轻轻笑了笑,有些无奈的摊手,“我们前前后后一共去了三次,都没有见到您,报信的人说让我们自己瞧着办。
所以,夫人,实在是抱歉,要不然这样,我们过两天还会做出一批新的首饰,跟这套也不相上下,不如您去那边坐,先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本来苏南衣还在想这件事情谁对谁错,这套首饰应该归谁,但是当她听到伙计对那位夫人的称呼,一下子就转移了注意力。
第九百三十五章 玉石赠美人
第九百三十五章 玉石赠美人
苏南衣仔细端详着那位夫人,听了伙计的话,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手指紧紧握着一条锦帕,指关节都有些泛白,可见气的不轻。
但这种情况下,还能够稳住自己的情绪,也算是一个狠角色。
她身边的丫鬟录怒斥道:“你胡说八道!我们根本就没有听到有什么人通报!”
伙计微微惊讶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不变,“那……这件事情就不是小的能够做主的了,府里的事情小人更没有资格多言。”
旁边那个粉色丫鬟得意的笑了笑,“这种事儿是自己宅子里的事儿,关人家首饰楼的人什么事儿?
还是先回去整顿整顿自己的府里再说吧!”
那丫鬟还想说什么,一直沉默着的那位小姐看了她一眼,“行了!不许再多言,更不许对夫人不敬。”
丫鬟抿着嘴唇没再多说,但是眉眼间并没有看出什么尊敬来。
苏南衣觉得那位小姐也挺有意思,明明知道面前的是什么人,是谁的夫人,可依旧胆敢如此挑衅,纵容自己的丫鬟几次三番顶撞,这可不是一般的胆气。
之前那两位老者可是说了,在这城镇中除了达桑就是都尉最大。
那身为他的夫人又怎么会受这种气?
这个年轻的小姐究竟是何人?
苏南衣正在想着,云景悄悄说:“娘子,你瞧!那不是夏染吗?”
苏南衣往楼梯上一看,果然在楼梯口看到夏染正在和首饰楼的一个中年男人说的什么。
那个男人连连点头,随后快步走向了楼梯,一边走一边冲着这边拱了拱手,满脸堆笑,“两位两位贵客,两位贵客,请息怒,这件事情是本店照顾不周,没有办好,还请两位贵客稍安勿躁。”
都尉夫人握着帕子的手微微松了松,“掌柜的,您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那边儿解决这个问题,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苏南衣借着这个机会,手指微微一弹,一道劲风直奔楼梯口。
正在那里侧身躲避着的夏染猛然发现,立即眸光冷厉地往这边看来,第一眼看到苏南衣和云景在帘子后,他脸色微微一变,然后也装作若无其事地轻步下了楼梯,趁人不备进了休息室。
三个人凑在一起,云景迅速的把之前他们的发现和夏染说了一遍。
夏染一听就瞪大了眼睛,“照你们这么说,这位都尉夫人还是至关重要的了?”
“至少我们可以在她身上下下功夫,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另外,我觉得那个小姐也挺有意思的,敢和她叫板。”
苏南衣一说完,夏染立即当机立断,他对外面的一名小伙计招了招手,伙计快步跑进来,“你有什么吩咐?”
夏染拿起桌上的纸笔,迅速写了一张字条交给他,“你把这个给掌柜的,他一看便知。”
小伙计急忙拿着纸条出去。
此时外面掌柜的还在调停都尉夫人和那位小姐之间的事情。
“夫人,这件事情的确如伙计所言,我们曾经派人去过三趟,没有见到您本人,听您亲口说了一句,也是我们的疏忽,但这套首饰的确被阮小姐先付钱定下了。”
他刚说到这里,那位拿着纸条的小伙计凑过来把纸条交给他,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掌柜的低头看了看字条,脸上波澜不惊,转头看了看柜台里面的伙计说:“把这套首饰给阮小姐包起来。”
那位阮小姐微微挑了挑眉梢,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那就多谢掌柜的了。”
掌柜的拱了拱手,“阮小姐客气,还应该感谢您到我们店里来照顾生意才是。”
东西很快包好,小伙计递给了丫鬟,丫鬟抬着下巴,瞪了那个穿翠色衣裙的丫鬟,哼了一声,扶着他们家小姐得意洋洋的走了。
刚走没几步,阮小姐就停下脚步,对都尉夫人道:“还请夫人见谅,莫要怪罪我不知礼数,没有礼让夫人,实在是因为我喜欢这副头面,另外,主要的原因是觉得这套头面过于华丽,年轻的人佩戴更好一些,希望夫人能够买到适合自己的,心仪的首饰。”
都尉夫人身边的丫鬟气的脸红的都要滴出血来,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们。
夫人若有似无的笑了笑,也没有搭话,任由阮小姐就那么走了。
她偏头看着掌柜,一双眼睛黑沉沉的,掌柜的笑了笑说:“夫人,您请借一步说话。”
其他看热闹的人件事情结束了,也都买了东西各自离去,至于他们背后怎么说,那就不得而知了。
都尉夫人面色难看,倒也没有发怒。
“掌柜的不想做本夫人的生意,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
掌柜的一笑,对那边的账房先生招了招手,“递给他一把钥匙,你去把我放在仓库箱子里的那个盒子拿出来。”
账房先生平时在铺子里算是尊贵的那一类人,并不负责招呼客人。
现在由他亲自去取,还是去仓库,明显这样东西就是不同寻常。
都尉夫人冷眼旁观,倒多了几分耐性。
掌柜的请她在椅子上坐下,又命人奉了茶。
没过多久,账房先生双手捧着一个盒子来了。
单看这个盒子,古香古色,四角还包了金,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镶嵌了不少的珠翠宝石,连那把小锁都是金的。
掌柜的接过盒子,亲手把上面的小锁打开,又把上面的那一层红布掀了起来,轻轻的往都尉夫人面前一推。
“夫人,您瞧这套首饰如何?”
里面是一套玉石的头面,不只是头上戴的钗镮,连耳环项链都一一俱全。
这套首饰是用整块的玉石雕琢而成,先不说玉石本身晶莹通透,就是这雕工也是精美绝伦。
上面没有一块其他种类的宝石,镶嵌的都是拇指大的东珠,珠色晶莹圆润,光泽诱人,没有半点瑕疵,就是这上面的珠子拿下来去卖,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起的。
小丫鬟在一旁看的直了眼,直抽冷气,就连都尉夫人也暗暗惊叹,眼中闪过惊艳的光。
掌柜的笑了笑,“夫人,实不相瞒,这套首饰是年前才从中原做送过来,是请雕刻大师亲手雕刻而成。
刚才人多我不好明说,自从您府上的人回来跟我一说,我就知道这里面有其他的事,估摸着那套首饰您可能买不到,虽然那套首饰名贵,但也不至于可惜。
那时候我就想着,把这套留给您。
您身份贵重,是咱们城里的第一夫人,论身份,谁能尊贵的您?
!
红宝石易得,但是玉石和珍珠却不易得,有时候华光闪闪高调的东西,不见得适合每一个人,低调而奢华,才能体现出一个人真正的雍容气度,这也是我们中原人所信奉的。”
如果说,这位都尉夫人之前对掌柜的还有些什么不满,此时此刻都已经完全烟消云散。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是掌柜的你会说话,会做事,你这个人情本夫人记住了。”
掌柜的连忙拱了拱手,“夫人言重了,本来就是宝剑赠英雄,玉石赠美人,这东西跟了您,也是物尽其用,我又何尝敢担待一个谢字。”
夫人再次满意的笑了,连身边的丫鬟都觉得脸上有光。
她痛快的让丫鬟结了账,转身离开。
第九百三十六章 这个宠妻奴!
第九百三十六章 这个宠妻奴!
都尉夫人带着丫鬟一走,掌柜的就迅速进了休息室。
一进来看到除了夏染之外,还有其他的人,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夏染摆了摆手,“有什么话只管说,这里没有外人。”
掌柜的目光在苏南衣和云景的脸上飞快掠过,镇静自若的说:“东家,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
都尉夫人已经把那套首饰带走了。”
夏染点点头,很是满意,“你做的好。”
“不过……”掌柜的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只管说,别吞吞吐吐的。”
掌柜的拱了拱手,“东家,那套首饰可是实打实的名贵,并非虚言,刚刚问她要的价格只是够成本价,这……”
千山万水的带到这里来,别说首饰本身就很值钱,就说这路途遥远,一路上遇到无数的危险,请到镖局护送,哪一样不是钱?
掌柜的是觉得这样卖给都尉夫人未免太亏了。
夏染自然懂他的意思,笑了笑说:“有些生意不能只看表面,再说,这套首饰最终会落在谁的手里,还未可知啊!”
掌柜的一愣,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过也很清楚,有些事情并非是他能够随意打听的,他不再多问,但凭东家吩咐。
夏染指了指旁边的座位,“你坐,我有话要问你。
刚才那个和都尉夫人抢首饰的小姐是谁?”
“她姓阮,他的父亲是这城中的富户,也是咱们夏家的劲敌。”
最后一句让夏染兴趣更加浓厚,眉头也皱起来,“咱们家的劲敌?
我记得咱们家的劲敌应该是姓周吧?
好像不姓阮。”
掌柜的笑了笑,“东家有所不知,您说的和我说的是一个人,周子雄他是入赘的阮家, 他的女儿自然就随他的妻子姓阮。”
夏染微微诧异,这一点他还真的不清楚,毕竟这个城镇虽然不小,但也比不上其他的地方,他只是对自己的竞争对手大概有个了解,只记得此人姓周,还真不知道他竟然是入赘。
不过,现在阮老爷子已经去世,现在周子雄也开始管家,倒是有很多人已经不记得他是入赘阮家的了。
“原来如此,”夏染恍然大悟,“那即便是这样,他的女儿也不能当众和都尉夫人叫板吧?”
“这个……”掌柜的摇头苦笑,“以前的确是不敢的,只是最近这半年,都尉夫人渐渐失宠,都尉的府里里有一个新纳的妾室,也是中原人,据说十分得宠。
都尉夫人被她压得抬不起头来,甚至连管家之权都被夺了。
所以她定下的那套首饰才没能买得到。
当时她说要那套首饰的时候,的确是有伙计去府上三次都没有见到人,都是那位妾室的人出来回的话。
意思是说府里没有那么多钱置办这些东西。
只是刚才当着很多人的面,这话实在不好说出口。
而且据我所知,纳为妾室和这位阮小姐私交莫逆,那是闺中密友,所以……”
后面的掌柜的不用说,夏染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苏南衣和云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没有插言。
几个问答,苏南衣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难怪,那位阮小姐对都尉夫人如此不客气,一方面是出于得意,能够踩在都尉夫人的头上,又为什么不踩一脚呢?
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她这个所谓的闺中密友。
苏南衣做到心里有数。
夏染看了她一眼,继续问掌柜,“那你可知道这个妾室是什么来历?
能够有这么大的本事?”
对于中原的男子来说,纳妾也算是常事,但是,宠妾灭妻的事情还是少见,也为人所不耻。
掌柜的冷笑一声,“只听说年轻貌美,别的都不知道,也很少有人见过她,她也没到这里来买过东西。”
夏染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这两日多注意一些,再有关于都尉夫人的事情,即刻派人告知我。”
“是,明白。”
掌柜的站起来拱了拱手,退出去。
夏染低声问苏南衣,“你们觉得怎么样?”
苏南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手指轻轻捻了捻,有淡淡的粉末飘落。
这粉末和她偷偷抹在都尉夫人那套首饰上的粉末一样。
“先不着急,等到那套首饰上的药效发作再说。
我现在对这个能压倒正室妻子的小妾十分感兴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我们见过的那个女子。”
云景瞪大了眼睛,“娘子,你是说……那个妾就是咱们在破庙中见到的那个小姐!好像是叫什么如姑娘的!”
苏南衣点点头,云景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她不是和那个年轻公子在一起吗?
而且两个人的举止还……还……”
后面的话,他不好意思说下去,脸也微微胀的红了。
夏染摸了摸鼻子说:“这个很难说呀,或许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也说不定,当时咱们不就是觉得他们俩之间的相处非常怪异吗?”
云景小声嘀咕,“可我看那个女子也不美,就是浑身的打扮贵气一些,恨不能把所有的珠宝都插在头上,根本就不好看!”
夏染气的发笑,“那在你眼里,是不是除了你家娘子,就没有别的美的女人?”
“当然不是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云景忽闪着眼睛,一脸的疑惑纯真。
夏染顿时来了兴趣,“哦?
那你说说,你觉得除了你家娘子之外,谁还美?”
苏南衣也觉得有点好奇,等着云景的回答,云景义正言辞的说:“我母妃啊!”
苏南衣一愣,笑出了声,夏染噎了一口气,半晌没吐出来。
云景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
我说的不对吗?
难道你们觉得我母妃不美吗?”
苏南衣急忙摇头,“怎么会?
我也觉得母妃非常美。
对了,我们也好久没有给母妃买东西了,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多留几天,给母妃买一些东西,派人捎回去,也算是我们俩新年尽的孝心。”
云景高兴的点点头,“好,娘子说的对,就按你说的办。”
夏染敲了敲桌子,“咱们是不是跑题了?
应该说回正事儿吧!”
苏南衣略一思索,“大概明天下午,都尉夫人就会发作,晚上应该会折腾一宿,到时候我就扮成神医混进府去,大大方方的查探一番。”
云景疑惑道:“娘子,那我们今天晚上就不过去了吗?”
苏南衣点头说:“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现在偶遇了都尉夫人,自然要好好的利用她,都尉府应该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如果此事真的和都尉有关,那他的府邸一定也是暗藏杀机,说不定有很多的埋伏机关,我们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
另外,老修也去了衙门里,我们也要等等他的消息。”
云景本来想去都尉府也是好奇,现在听苏南衣这么一说,顿时又觉得苏南衣说的对。
“行,我听娘子的。”
夏染在一旁无声翻了个白眼儿。
这个宠妻奴!真是一点自己的主见都没有。
事情商量定了,苏南衣提出三个人一起回住处,去跟陆思源说一声,她知道陆思源心思敏感又有些重,还是早早的告诉他,以免让他多想。
他们走到街上,看到不远处的一家客栈有官兵出入,似乎正在搜查着什么,苏南衣的心里又涌起不太好的预感。
第九百三十七章 尸体上的异样
第九百三十七章 尸体上的异样
苏南衣他们三个人若无其事的靠近,打听了一下官兵们在搜查什么。
旁边的人都在低声议论,那些官兵手里拿着一张图形,上面画着的正是陆思源的那枚暗器。
果然他们是在查这个。
又走了一段路,他们很快发现那些官兵查的不只是客栈,甚至有几队人马已经开始搜查询问民宅,当然了,不能像抄家那样随意出入。
但他们也会拿着册子和对现住人口查询,有没有新来的亲戚,或者是收留外来的人。
苏南衣眉头皱了皱,和夏染互相对视一眼,三个人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好在他们这里还没有开始检查,夏染迅速把刘伯找来跟他交代了几声,这里的家丁也都是自己的人,只要让他们严守口风,暂时不会泄露行踪。
苏南衣拧着眉,这件事情还是要尽快解决,现在只是刚刚开始,若是一直搜查不到,后面会怎么样谁也不好说。
咱们这边要加紧,老修那边儿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借口,转移达桑的注意力。
此时的老修,俨然已经成为了府衙的座上宾。
他是达桑的救命恩人,达桑对他客气尊敬,所有人都看在眼中,任何一个人对老修都不敢怠慢。
寒暄了几句,老修看着外面的衙役忙忙碌碌,便借机询问,“我看到外面贴着告示,衙役们也都很忙,究竟发生了何事?”
达桑叹了一口气,“在街头发现了一具尸体,所以我派了人写了告示,让人前来认领。”
老修故做惊讶,“有这等事?
怎么尸体会出现在闹市街头?”
“只知道尸体是从一辆马车上滚下来的,那具尸体形状怪异,死法上不能确定,具体的还在查。”
若老修只是一般的人,达桑也不会和他说这么多,毕竟关系到案子的事情。
但达桑知道老修并非一般的人,又对自己有救命大恩,说不定可以出手相助,他正想着这要怎么开口,老修站起来说道:“死法过于怪异?
此话何讲?
如果大人不介意的话,不妨让老夫前去看看。”
他主动说出来,达桑自然是求之不得,心头一喜急忙说,“如此,就有劳老先生了,您闯荡江湖,走南闯北,见识比我们都要多。
想请您帮忙,却又怕太过唐突,我……”
老修眼睛一瞪,“大人,何必如此客气?
你我之间还说这种虚假的客套做什么?
能帮上你的忙,也是老夫的荣幸,尽早的查明死因,找到死者的家人,把他带回去安葬,这也是对死者的告慰。”
达桑连连点头,“老先生说的极是,是本官思虑不周,考虑的太过狭隘了,您请!这边请。”
达桑亲自在前面引路,带着老修过去看那具尸体。
老修心里暗暗得意,本来还以为要颇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如此顺利。
之前是远远的看,这次可以就近好好看个清楚。
他的医术虽然不如苏南衣,用毒治毒方面也比不上,但是像这种歪门邪术他见的不少,更何况,他还认识玄唐门的人呢。
没准儿就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尸体就放在后面的停尸房。
衙门里都有仵作,平时这位老仵作本事也不错,帮着破了不少的案子,但这一次也是一筹莫展。
正在着急,不知道如何向大人交代,忽然听到脚步声响,抬头看到达桑走进来,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达桑是来兴师问罪了。
他急忙上前几步,行了礼,“回大人,我这边……”
达桑点点头,“我明白,你先退在一旁。”
仵作微微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到跟在达桑后面的老修,有点不明所以。
老修漫步走到尸体前,达桑一指,“老先生,就是这个了。”
之前是远远的瞧看得并不太真切,现在近距离的一看,老修心里还是打了个突。
这尸体的确是挺吓人的。
中间的那层肉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骨架上紧紧附着着一层黑褐色的皮肤,皮肤皱皱巴巴。
要不是老修曾经见过那位年轻的公子,他还真看不出面前这具尸体真实的年龄是多大,要说是为老人也有人信,毕竟皮肤皱成这个程度,谁能知道原来是什么模样?
老修又仔细看了看尸体的嘴巴,嘴巴微张,上面的牙齿松动,有些发黑。
他不禁在心中暗想,好厉害的毒啊!这种毒简直前所未见,居然能一下把人变成这样。
他偏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老仵作,“老哥,麻烦手套用一下。”
仵作急忙把手套递给他,老修带在手上,仔细的看了看尸体的锁骨处,那里有一条小小的口子。
达桑在一边说:“这就是有毒的那枚暗器射入的地方。”
老修点了点头,又问那个仵作,“尸体解剖过了吗?”
仵作点了点头,把做好的记录递给他,老修翻看了几眼,里面写着身体里的内脏器官也都呈现紧缩状,像是被抽干了血肉水分。
他微微抽了一口气,抬眼看着达桑,“大人,我能看一眼那枚暗器吗?”
达桑略一迟疑,“老先生看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上面有剧毒,还是希望你小心为好。”
老修点头,“我明白。”
达桑命人把那枚暗器取来,暗器放在一个托盘上,托盘上还垫了一层布,上面就放着陆思源的那枚暗器,暗器的下半部分已经变得漆黑,闪着幽冷的光,可见毒性有多猛烈。
老修接过托盘,并没有拿起那枚暗器,端到面前甚至都没有放在鼻端下,就能够感觉到一股腥气。
老修的心头微微一跳,他基本上能够判断出这是什么毒。
可是……
他又看了一眼那具尸体,心里涌起疑惑和不解。
他还没有想明白,达桑在一旁问道:“怎么样?
老先生,有没有什么发现?”
老修收回思绪,又把托盘交还给他们,“这种毒的确非常厉害。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其中有一种并非是蒙林所有。”
达桑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老先生,您的意思是……”
老修缓缓摘下手套,“大人有所不知,一般来说,毒药的成分并非只有一种,你应该听说过,有的毒是用几种毒虫或者是毒草配合而成。”
达桑点点头,“是,我虽然没有见过,但也有所耳闻。”
“这就是了,这种毒要讲究配伍,配置的时候,哪种多哪种少,如果比例不一样,那毒性也就不同,不过,这种毒暂时先不考虑它的比例,我只是觉得其中的一种毒虫并非是蒙林所有,而是来自其他的部落。”
达桑的眸子一缩,脸色微微变了,“老先生,您的意思是说,凶手并非是蒙林人,而是其他部落的人?”
达桑不能不心惊,如果只是蒙林人,那这就是一桩刑事案件,即便是杀人,国有国法,最多就是依律把人斩首杀人偿命罢了,可如果牵扯到番邦外族,很多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这背后的原因,牵扯到的人都必须一一询问清楚。
可现在连凶手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这背后的事儿?
本来达桑的心里就烦躁不安,现在又得出这么一个结论,顿时感觉肩膀上的压力更大。
第九百三十八章 入住府衙
第九百三十八章 入住府衙
老修看着达桑的神色,见他一脸的为难紧张,又安慰他说:“大人也不必过度焦虑,这种毒虽然并非蒙林所致,但也不见得凶手就一定是番帮外族的人。”
达桑现在脑子有点混乱,听他这么一说更懵了,眼睛看着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老修把语调放缓,认真说:“大人,眼下蒙林和其他国家通商贸易来往的人众多,哪里的人都有,就说你这小城镇吧,就算是在此地定居的,都不只蒙林人,更何况是来往过路的呢?
毒药制成了也不是一定非得自己用,也可能是买卖,或者是半路被人偷了也说不定。
毒药这种东西,本身病无罪,只是看用的人是什么人罢了。
很多病症还需要以毒攻毒,大人,您明白老夫的意思吗?”
听他这么一说,达桑豁然开朗,心头的压力又散了不少。
“不错,不错,老先生说的极是。”
老修一边摸着胡子,一边说:“那现在大人可以派人暗中查访,类似药铺医馆之类的地方,还有,哪些地方外族容易聚集,看看有没有人携带着或者是见过这种毒药,或许会有线索。”
达桑连连点头,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
“那这枚暗器……”
老修摆了摆手,“大人,您看这具尸体,如果没有这种毒,那么即便是他被暗器射中,也不见得就会死,由此可见,置他死地的是毒,而非是暗器。
一般来说,毒抹在刀剑之上,更容易伤到对方,可对方却偏偏用了暗器,而且射的还不怎么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达桑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说明,这枚暗器或许并不趁手,甚至并非是凶手的,只不过是随意捡来用来杀人罢了。
据老夫所知,暗器这种东西并非是谁都会用,谁都能用的,都是根据自己的腕力,习惯来打造的,既然用暗器,就会射的极准。
像这种形状的暗器很轻,精致小巧,十分考究使用者的腕力,一般来说,会射人的面门,哽嗓咽喉之类的地方,可是,您看,这枚暗器虽然是奔着要害去的,但是很偏下,可见对方是失了准头的,若非是有毒,这个死者完全可以手捂着伤口逃走。”
达桑认真的听着,听到这里他错愕地说:“那依您的意思……是说,这枚暗器或者是凶手随意偷来的,或者是从别的地方取用的?
并非是他自己本人的?”
老修心说,你可算是想到这一点了,也不枉我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旁敲侧击跟你说了这么多。
他郑重的点了点头,又不能把心里的情绪外露出来,以免让达桑怀疑。
“老夫行走江湖多年,见过无数使用暗器的人。
猜测应该是如此。”
“可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老修笑了笑,“是啊,老夫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达桑目光微微一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难道说……他是为了栽赃嫁祸?
!”
“是否栽赃嫁祸,老夫不得而知,不过他想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这倒是真的。”
达桑的脸色微微一变,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多谢老先生提醒,若非您到来,我还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目前城中封城已经让很多百姓猜测不安,若是一直没个头绪,后果不堪设想,好在老先生发现的及时,让我更正了错误的看法。”
老修笑着摆手,“大人客气了,我没有官职也没有权利,只不过就是因为看着在和大人昔日的情分上,尽自己所能,为您出个主意罢了,具体的大方向还得您来把握,毕竟,我对这城中的一切不如您熟悉呀。”
老修这话说的极为巧妙,三言两语不但把自己标榜的重情重义,还不担负任何的责任。
尽管如此,达桑依旧感恩戴德,“老先生此次来城镇中,可是有其他的事情吗?”
老修摇摇头,“也没什么,只是行走江湖,刚好路过这里,又适逢新年,就想到城中来过个年,没想竟遇到这样的事情。”
“既然如此,还请老先生能够在此住下,这两日我很忙,不能好好照顾您。
但请您稍等两日,我一定一尽地主之宜。”
老修有些为难,“这……这毕竟是府衙重地,老夫一介白衣住在这里,恐怕……”
达桑摇摇头,“您不必多虑,后衙中也没有什么人住,就我一个人。
您为我出谋划策,府衙上下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有其他的想法?
您只管安心住下便是。”
老修其实是有点儿奇怪的,按说达桑的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婚配呢?
他一个人住在这里?
但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老修本来也是想着顺势住在这儿,时刻观看着这边的动静,假意推脱了一番,最后终于点头答应。
达桑喜出望外,让人带他去安排住处,他自己又匆匆的去忙碌了。
老修微微吐了一口气,这一趟总算是没白来,不但见到了尸体,还打消了陆思源的大部分嫌疑。
老修偏头又看了看那具尸体,转身跟着衙役去安排的房间。
住的地方离的前面并不太远,这里只能算是一般,别说精致了,连舒适都算不上。
老修心里有点儿诧异,堂堂一城之主,竟然住在这样的地方。
似乎是看出他的惊讶,衙役不好意思,又带着几分敬佩说:“老先生有所不知,我们大人一向清正廉明,到现在也没有府邸,一直住在衙门里,甚是艰苦,还请您多担待。”
老修回过神,摸着胡子说:“差爷说的哪里话来,大人能住,老头子我自然也是能住,只是没有想到大人竟如此清苦,真是一位好官啊!”
衙役连连摆手,“老爷子您可别叫我什么差爷,有什么事儿直接吩咐我就是。
我们大人的确是为好官,百姓和我们都十分敬爱他。”
老修趁机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怎么这么多年,大人也没有娶妻生子啊?”
衙役苦笑了一下,“大人一直忙于公务,一直没有顾上。”
老修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城镇,竟然忙得连娶媳妇儿都没有时间吗?
这也太忙了点儿,人家皇帝三宫六院的也没见耽误办什么国事。
不过说归说,老修对达桑还是挺佩服的。
但是,他也清楚,这样的人多半真的是刚正不阿,不会拐弯儿。
看来自己真实的身份什么的,还是要隐瞒一些为好,以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他坐在房间里休息,暗自琢磨着怎么把尸体这边的情况告诉苏南衣。
他刚刚并没有把全部的情况对达桑讲,那具尸体实在是太过奇怪。
他正在想着对策琢磨着,要不然就晚上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出去一趟。
忽然听到空中传来一声异响,他顿时喜出望外,推开窗子往外面瞧去。
果然,就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闪电般的扑进窗子,落在他身后的桌子上。
第九百三十九章 二探荒宅
第九百三十九章 二探荒宅
老修看着一对小眼珠咕噜噜转着的小黑,笑咪咪的走过去,拍拍它的小脑袋,“你来的真是时候啊,小黑,你说咱们俩是不是心有灵犀?
我还正想着怎么传递消息呢,你就来了。”
小黑喉咙里咕噜咕噜的,歪着小脑袋,看着他伸出脚来递到他的面前,似乎是在催促着他赶紧把信筒拿下来。
老修把信筒解下,抽出里面的信纸,迅速的看完,也有点高兴,“哎哟,他们那边的收获也不小,这么快就找到了那个女人的藏身之处。
我这边儿收获也很大呀,你等会儿啊,我再写张纸条,你给他们捎回去。”
老修走到桌子前,这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他简明扼要的把自己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找了找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可吃的,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捏了捏小黑的尖嘴巴,“对不住了,我这儿没有什么好吃的,委屈你了,先记上,等到下次我给你准备上。”
小黑咕噜噜的叫了几声,拍拍翅膀又飞走了。
看着它的影子消失了,老修的心里轻松了一点儿。
他躺在床上开始琢磨,有什么办法能够再查查这件案子呢?
苏南衣没想到老修这么快就有了回信,大家凑在一起,低头看着那张字条,苏南衣的眉心就是一跳。
夏染看清楚上面写的,一拍桌子,“果然是有人刻意栽赃!”
苏南衣捏着纸条,“这件事情的确有点复杂,老修的意思是说,那具尸体是先死了之后,再插上思源的暗器,这也就是说对方是有意把死者的死推到思源这枚暗器上。
让人以为他是中了暗器上的毒而死。”
不错,老修在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再闻出那枚暗器上的毒的时候,就已经断定这个死者的死因和陆思源的暗器没有任何关系,和暗器上的毒也没有关系。
暗器上的毒的确猛烈,也是用毒虫毒草制成,这一点老修没有撒谎。
有一种毒也的确非蒙林所有。
但是中了那种毒的人根本就不是这具尸体所呈现出来的样子。
也就是说,这个死者有其他的死因,暗器和毒药不过就是障眼法罢了。
老修之所以没有跟达桑说完整,只是觉得此事有蹊跷,他不能表现的太过清楚,否则的话,说不定会引起达桑的怀疑。
现在这件事情扑朔迷离,除了苏南衣他们几个,他谁都不相信,不想和任何人透露真正的事情,反正,只要先把达桑的注意力从陆思源的身上移开就好。
苏南衣看着老修描述的关于尸体的情况。
“我怎么总觉得这不是什么毒药所致,还没有听说过有一种毒可以把人毒成这样。”
她说到这里忽然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
云景看她一眼,“娘子,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苏南衣收回神,勉强笑了笑,“我只是在想,这事儿是不是和铁明康有关系。”
“那个家伙阴毒狠辣,这种古怪的事情联想到他身上一点都不奇怪!”
云景恨声说。
夏染也附和道:“没错,咱们已经很久没有铁明康的消息了。
我那个兄弟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是不是还被他蒙蔽。”
“就是呀,”有过亲身经历的思格兰也忍不住咬牙切齿,“那家伙在山里挖了地道,还把很多人折磨成那样,简直就该让他尝尝同样的痛苦。”
大家陷入沉思中,一提到铁明康这个家伙就没有什么好心情。
陆思源抿了抿嘴唇说:“要不然,晚上我去一趟府衙?
看一看那具尸体究竟是什么样,再和老修商谈一番。”
这件事情发生以来最堵心的就是他了,可他偏偏什么也做不了。
苏南衣很理解他的心情,但对于他的想法还是否定了。
“思源,不是我不想让你去,也不是怕你惹来什么麻烦,而是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老修,现在事情就进展到这么一个地步,你去一趟也是于事无补,不如先耐心等待两日,等待有了新的发展我们再去也不迟。”
陆思源眉头紧皱,他不甘心,但是也不能说什么,他很想快速的查清楚,但也不想因为自己的鲁莽连累的苏南衣的安危。
最终让苏南衣安全不让她担忧的心,还是占了上风,他缓缓点了点头,“好,我明白。”
转眼到了傍晚,院子里的布置还是原来的那些,毕竟今天是大年初一,也就是喜庆的日子,但仅仅只是一个白天过去,院子里的气氛却和昨天晚上好像天壤之别。
苏南衣和云景悄悄走在后院的灯海中,也已经没有了昨天晚上的欣喜和激动。
他们两个决定,再去那个宅子里走一趟。
云景小声的说:“娘子,我们不告诉其他人吗?”
苏南衣点点头,手轻轻握着他的手指,“不告诉其他人,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一听到是他们俩的秘密,云景顿时眉开眼笑,“好,这是我们俩的秘密,我们谁都不告诉。”
越过了院墙,轻飘飘落在隔壁院子中。
夜风迎面吹来,云景走了几步,忽然停住。
苏南衣问:“景儿,怎么了?”
云景揉了揉鼻子,“娘子,我闻到一股脂粉香。”
苏南衣急忙问:“是哪一种脂粉香?
是那个丫鬟身上的吗?”
云景又仔细的闻了闻,最后点点头,“没错!就是哪一种。”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顺着香味往前寻找,苏南衣生怕他踩到什么机关,遇到危险,在他身侧寸步不离的跟着,也没有打扰他。
两个人声息皆无的往前走,绕过回廊,来到一个小院子。
和他们是昨天晚上来的时候道路截然不同。
这座小院子里相对干净,周围的杂草似乎有人清理过。
云景在院子门前站住,低声说:“娘子就是这里了。”
苏南衣仔细看了看,门上门前都没有什么机关,再仔细低头一瞧,地上果然有浅浅的脚印,而且脚印并不大,看样子形状的确是个女子。
这扇院门也有些旧了,为了避免推开的时候发出声响,苏南衣也没有走院门,牵着云景的手一起越过了院墙。
院子里安静得很,房间里也没有亮着灯光。
他们站在窗下侧耳听了听,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声音,微微点破窗纸往里面看,里面也看不到什么人影。
显然已经走了。
忽然云景像是发现了什么,手一指,“娘子,你看那是什么东西?”
苏南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在台阶下隐隐有什么在闪着微冷的光。
她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原来是一枚小巧的耳环。
这枚耳环的成色一般,样式也很平常,就是寻常的丫鬟带的那一种。
苏南衣清楚记得,今天在街上看到那个丫鬟的时候,她的耳朵上的确是有这么一副耳环,由此可见,云景并没有判断错误,那个丫鬟的确是来过这里。
她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里又有什么值得她冒险来?
明明是一座荒废的宅子,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吸引了很多人前来。
苏南衣越来越觉得这个宅子里藏着很多秘密。
第九百四十章 大意被困
第九百四十章 大意被困
苏南衣把那一只耳环收好,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屋子,对云景说:“景儿,咱们去里边儿看,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听到苏南衣的这个决定,云景立即挡在了她的面前,把她护在自己身后。
只要他在苏南衣的身边,一直都是这样。
苏南衣习惯了他这个小小的举动,心里暖暖的,牵住他的手到一起。
苏南衣把剑抽出来,轻轻底在门上,木门在夜色中发出轻轻的吱呀声,紧接着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屋子里漆黑一片,外面的月光顺着缝隙照进了一线,就像是雪亮的刀光,劈开了黑暗。
门推开,并没有什么暗器之类的射出来,但苏南衣并没有松一口气,两人慢慢的进了屋。
这是一个三连间,中间是外厅,左右各有一个房间。
外厅里布置很简单,只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布满灰尘,什么都没有,左边的小屋放着珠帘,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珠帘也不晃动,可见并没有人碰过。
另一侧的房间里只有一条布帘,布帘有些陈旧,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图案。
莫名的,苏南衣一指那个挂着布帘的房间,“走,我们去那个房间里看看。”
这个房间有点小,放着书架,桌子,看起来原来是一间书房,书架上还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书,摆放的很不整齐,像是有人乱翻过,但是上面也布满着尘土。
苏南衣忽然想起来,听说这个宅子里发生了变故,可当年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故,她似乎忘了去打听。
能让这么一大所宅子遭逢变故,一个人都没有了,苏南衣隐约可以猜测得到。
但这和那个丫鬟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南应用创在书桌上挑起那些东西看了看,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在书架上找了找,发现是一些杂书,什么都有,也看不出来原来主人的喜好。
她正在仔细看着,云景观察着用周的情况,以防有什么不测,忽然间他低喝了一声,“谁?”
苏南衣顿时停下手里的动作,问他怎么了,云景目光看向刚才的外厅,“好像有人。”
两人迅速闪身出去,外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人影。
云景正想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就在此时,忽然刚刚还开着一道缝隙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这一声响虽然不大,但是此时夜深人静,立马就透出一股子的危机来。
这绝对不是风吹的!
苏南衣立即反应过来,拉着云景迅速往旁边的屋子里一跃,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厉气划破空气的声音,几支不知从何处射出来的长矛,夺夺夺的刺入了地面上,把几块地砖都击得粉碎。
云景的脸色一沉,把手里的剑也拔了出来,大声呵道:“是什么人?
有种的出来一战!”
可并没有人回应他们,但是两个人都清楚,这里绝对刚刚有人来过。
“会是那个丫鬟吗?”
云景摇了摇头,“应该不是那个丫鬟,如果是她的话,我就能闻到她身上的胭脂粉香,但是刚才什么都没有。”
那一阵长矛刺过去,似乎再没有什么动静。
苏南衣想了想,从袖子里摸出一枚暗器,射在外屋,也没有什么反应,可见机关已经过去。
苏南衣迈步往外就走,云景一把拉住她,“娘子,你要干什么?”
苏南衣一直指外面,“我去看看。”
“不行!太危险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
苏南衣抓住他的袖子,“我们俩一起。”
云景想了想,看看这个房间虽然暂时没什么,也不知道稍后会不会又发生什么变故,还是把苏南衣护在身边为好。
想到这里,他点头同意,两个人一起走到外屋试探了一下,没有再发生什么。
但是,他们很快发现,外面的门打不开了。
门打不开倒也没有什么,可以从窗子里出去,可是……
苏南衣心头一沉,她很清楚门关上,多半还有后手。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嘶嘶声,像是某个地方在吹气。
苏南衣和云景霍然回首,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就看到果然从刚才那一间小屋的桌子底下冒出一股白色的烟雾来。
云景顿时绷紧全身,把自己的锦帕拿出来塞到苏南衣的手里,“娘子,快!快点把口鼻护上。”
这个房间里也没有水,虽然不知道那边雾有没有毒,就算是有毒,他们虽然不怕,但是被烟雾呛得也会难受。
苏南衣刚接过,就见其他的方位也开始冒烟雾,不只刚才的桌子底下,四面八方,越来越多的地方都在嘶嘶的冒着烟雾。
云景走到窗前用力推了推,根本也推不开,抬手用剑去砍,但不知窗棱究竟是用什么做的,连他的剑也砍不动。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随着他这一砍,就听到窗子上吧嗒一声响,所有的光线似乎同时被遮住了,本来就黯淡的光,一下子全部消失。
他们像被关在一个四面不透风的暗室中,周围漆黑一片,甚至连彼此都看不见了。
云景心中大惊,但是他声音里竭力保持着平静,怕吓到了苏南衣,“娘子!你在哪儿?”
苏南衣寻着声音,伸出手,“景儿,我在这里!”
“娘子,你别怕,我这就过来保护你!”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跟前凑,很快,苏南衣摸到了袖子,正想去抓云景的手指,猛然又松开了手,隐约听到一声低低的笑。
苏南衣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立即就意识到对方根本不是云景!
云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了几分焦急,“娘子!你怎么了?”
苏南衣二话不说,挥剑就砍,对方似乎也没想到她竟然反应这么快。
剑光一闪,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对方笑中带着一声闷哼,随后又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不见。
此时,一只手握住了苏南衣,她刚想挣脱,又触及到手中的温暖,心头也跟着一热,低低叫了一声,“景儿。”
云景把她搂在怀里,就像是对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娘子,你没事吧?
刚才吓死我了!我好像感觉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苏南衣点了点头,也没有瞒着他,毕竟两个人在这里,还要面对不知名的危险,“没错,刚才的确是有个人,不过,他被我的剑砍伤了。”
云景大惊失色,但此时苏南衣看不见他的脸色,“那你呢?
你怎么样?
娘子,你有没有受伤?”
云景的手在她的肩膀手臂早上来回的摸索,苏南衣安慰他,“没事儿,我没有受伤。
但是,我们都要小心一点。”
云景用力的点了点头,但他忽然想到苏南衣看不见,他只好大声说:“娘子,你放心,我会小心。”
苏南衣和他的手指紧紧相握,不再分开,虽然看不见,但他们也能感觉得到,房间里的烟雾越来越多,越来越浓。
苏南衣现在可以判定出这房间这些白雾里并没有毒,但是他们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这些是白色的烟。
如果他们在这里面待的时间过长,足够他们呛死了。
苏南衣额头抵着云景的胸口,腾出两只手来,摸索着随身带着的药瓶,把一瓶药水浸湿了锦帕,递给云景。
云景摇头说不要,苏南衣急声喝道:“听话!你快点拿着!我这里还有,不要耽误时间。”
听她着了急,云景便乖乖的接住。
此时,外面又传来一阵声响。
第九百四十一章 旧疾激发
第九百四十一章 旧疾激发
听到外面的声响,云景一手捂着口鼻,一手紧紧的抓住了苏南衣,把他她在怀里,不想让她受到一丝伤害,闷声闷气的声音从苏南衣的头顶上传来,“娘子对不起,我没有能保护好你。”
苏南衣的脸紧紧挨着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
刚才还紧张慌乱的心忽然间又安定了下来,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淡去,只剩下他们俩。
“景儿,不要说傻话,和你在一起,我很高兴。”
云景点点头,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娘子,我也是。
以前我只有母妃,但是有好多事,很多时候我都不能跟母妃讲,怕她担心,怕她难过,直到后来我有了娘子,我才知道。
这世上的一切那么有意思,还有人真心对我好,我很知足。”
这话听得苏南衣心头一阵酸涩,像一只大手狠狠的握住了她的心脏。
她用力的咬了咬嘴唇,“景儿,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一定要想到办法出去。”
云景被烟呛得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好,我们一起想办法。”
云景睁着眼睛,在黑暗中待了一会儿,视线好像适应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可以看清周围那些东西的影子。
这个场景他身子微微一僵,好像又回到了那场怪异的梦中,也是如现在这般白雾缭绕,什么都看不清楚。
苏南衣感觉到他那一瞬间的僵硬,但是又不知道他怎么了,只是感到不太对劲,低声叫他,“景儿,你怎么了?”
云景沉默无声,没有回答她,苏南衣心里越发急切,她知道云景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听得到就一定会给她回应,现在就在她的身边,为什么不说话?
难道刚刚他……受伤了?
苏南衣颤抖着手迅速在云景身上摸索了半晌,也没有发现受伤的迹象,也没有血腥气,那他究竟是怎么了?
就在苏南衣心急如焚的时候,云景忽然动了。
苏南衣感觉他的手用力的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就这么一抓,苏南衣的心头就猛然一沉。
她感觉到这根本不是云景应该有的力气。
云景也有武人的体魄,又是男子,他的力气自然不小,但是面对苏南衣的时候,他向来是动作轻柔的。
但这一次不一样。
他这用力一抓,苏南衣瞬间就感觉到了痛楚。
“景儿……”苏南衣喊了他一声,但云景丝毫没有回应,只是拉着她不断的往前走。
脚底下碰上了屋里的椅子,桌子,也浑然不在意,甚至只是用另一只手一挥,桌子,椅子就飞了出去,瞬间碎裂开。
可见力道有多么大!
苏南衣满心惊骇,忍不住加高了声音,“景儿,景儿!你怎么了?”
但云景根本不回应,只是拉着她不断的往前走,苏南衣猛然明白过来,他这是要拉着自己去窗户那边儿。
但此时窗户已经完全被封上,他究竟想要怎么做?
苏南衣还没有想明白,云景已经把身上的配剑抽了出来,一下,一下用力的砍着窗户。
他的力道用的尤其大,似乎还利用上了几分内力,刚砍在窗子上,光芒四射,哐哐的声音不绝于耳,苏南衣的心如坠深渊,她忽然就明白了,云景这是怎么了,她浑身都变得冰凉。
云景沉默不语,用力的咬着嘴唇,一下一下卡着窗子。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动静,焦急的喊着,“南衣!南衣!你在吗?”
苏南衣像是从迷茫中猛然回神,听到这个声音立即回答,“思源!我在。”
陆思源在院子大声喊,“你别着急,我马上找到机关,救你们出来。”
云景还在不停的砍着窗户,似乎根本没有听到陆思源的话。
苏南衣双手紧紧抱住他的手臂,“景儿!景儿……你醒过来,你听我说,我们马上就得救了,思源来救我们了……”
但云景根本不回答,手上的动作也不停,依旧在砍着窗户,终于,那处被他砍的裂了一条缝隙。
一线光芒透射进来,此时身后的白烟滚滚,也在不断的逼迫包围他们,云景不断的对着那条裂缝砍,缝隙越来越大……
他忽然大吼了一声,这一声是从胸腔喉咙里喷薄而出,在夜色中回荡开去。
这一声之后,那扇窗子彻底碎开,云景抬腿,猛然一踢,哐的一声,把整扇窗子都踢飞了。
陆思源按着机关的手微微一抖,转头愕然的看向他们。
浓烟滚滚里,苏南衣和云景站在那儿,苏南衣的脸色苍白,眼睛泛红,而云景站在她的身侧,提着剑,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如同染了血一般红,甚至在他的额角额头上有红色的纹路一闪。
陆思源心头骇然,他愣了片刻,走上前去还没有说话,刚一张开嘴,云景就拉着苏南衣从窗子里走出来。
他的呼吸急促,大步走到院子中,脱离了烟雾,闻到新鲜的空气,迎面吹来寒冷的夜风,他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苏南衣心头颤抖轻轻喊了他一声,“景儿。”
云景依旧不说话,牙关紧咬,像是在抗拒着什么,然后双眼一翻,本来一直绷紧僵硬的身子忽然一软,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苏南衣急的大叫,“景儿!你怎么了?”
但云景根本没有醒来,在地上不省人事。
陆思源也快步过来,忧心忡忡的看着他,“这是怎么了?”
苏南衣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眼睛里迅速填满了水光。
陆思源心头发紧,不知道如何安慰。
苏南衣深吸一口气,“思源,你帮我扶着云景,快点离开这里。”
陆思源点点头,丝毫没有迟疑,让云景趴在他的背上,三个人迅速离开。
一路上,苏南衣的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她万分后悔,不应该带云景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明知道哪里有机关埋伏,但是她依旧就那么去了,没有做好防范,疏忽大意,让云景发生了危险。
云景之前在窗子前站着的模样,她也看得清清楚楚,她心里很明白,恐怕是……云景的某些旧症复发了。
这两日,云景一直在说他的嗅觉发生了变化,一切源于那场奇怪的梦,而那场梦里团团白雾……
那情景应该就和今天晚上的很是相似。
苏南衣不得不怀疑,正是那团团的白烟触发了云景心底,或者是脑海中的某些不好的记忆,才让他变成这样。
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她给云景把脉,就发现他的身体里脉象很奇怪,但是又奇妙的保持着某种平衡,才让他虽然损伤了智力,而是身体的其他机能却如常运转。
但今天晚上这个意外,苏南衣不知道会不会打破这种平衡。
打破了平衡会怎么样?
苏南衣甚至不敢去想。
一直到回到住处,云景都没有醒过来,他的脸色苍白,牙关紧咬,双手还紧紧的握着,似乎在做着某种抵抗。
陆思源站在旁边不敢说话,苏南衣快速的为云景解开衣服,低声对陆思源道:“思源,你去外面帮我看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我要给云景治疗。”
陆思源点点头,无声退了出去,站在院门外看着浓浓的夜色,心情无比复杂。
第九百四十二章 府衙刺杀
第九百四十二章 府衙刺杀
苏南衣的指尖捏着银针都在微微的发抖,她用力的呼了几口气,还是控制不住。
她站起来在屋子里踱了两步,用力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口腔里充满了血腥气,她又花了半晌功夫才努力平静下来,迅速的给云景施针治疗。
好在云景平日里身体还算强壮,这一次只是突发急症。
她把过脉,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异状。
看着一根根银针扎在云景的身上,苏南衣感觉前所未有的痛。
她握着云景的手,感受着他的脉搏,看着他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又忍不住泪盈满了眼眶。
“景儿景儿,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你一定要好好的,快点醒过来,你不是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我就在这里……你要乖乖的行过来,我带你出去玩儿,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游戏,如果你不听话,那……”
苏南衣后面的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声音哽咽,额头抵住云景的手背,眼泪浸湿了他的皮肤。
还没有如此害怕过,害怕失去云景……
夏染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消息,匆匆忙忙的赶来,正想往屋里闯,被陆思源伸手拦下。
夏染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儿?
究竟怎么了?”
陆思源摇了摇头。
夏染一跺脚,“你倒是快说呀,你瞒着我干什么?
有我帮得上忙的,我也好赶紧安排。”
陆思源依旧摇头,“我也不知道。”
夏染狐疑的看着他,“你不知道?
南衣的什么事儿你不知道?”
陆思源抿了一下唇,“我的确不知道,我过去的时候意外已经发生了。”
夏染暗暗抽了一口气,看着屋子里,“现在什么情况?”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我只知道南衣说了,不让任何人进去。”
“你……”
夏染实在无奈,转身气呼呼的要走,走了两步见陆思源也不开口叫他,只好自己又气呼呼的回来。
两个人站在门口,大眼儿瞪小眼儿的一起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终于响了,两个人立即齐刷刷的扭身看过去,苏南衣从里面出来,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
两人心头都咯噔一下,这么久了,从来没有见过她哭啊。
陆思源的心里密密麻麻的全是疼痛,他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愣了半晌,只闷出三个字,“对不起。”
苏南衣抬头看了看他,微红的眼睛还泛着水气,陆思源心头猛然一震,别开目光,不和她对视。
他怕,怕自己忍不住,受不住这样的眼神,不想看着苏南衣难过哭泣,想狠狠的把她拥在怀里……
他无声握紧了剑,剑身上的纹路,硌着他的掌心,提醒着他,什么都不要做。
苏南衣低声说:“你别胡说,什么对不起,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太大意了。”
夏染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说:“大家这个时候就不要批评和自我批评了,他怎么样?
没事吧?
有需要什么药材的,你尽管跟我说。”
苏南衣摇摇头,“没有,不需要什么,他现在已经没事了,就是还没有醒过来,估计得到天亮的时候了,我就是想和你们说一声,别担心,都回去歇着吧。”
夏染叹了口气,往里面张望了一眼,“我们回去歇着也睡不着呀,你……”
苏南衣摇摇头,“赶紧走吧,别在这里守着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她话说的这个份上,陆思源和夏染也不好再留下,以免让她越发心里难过,两人只好点点头,慢慢退出院子。
苏南衣这才转身回屋,关上房门,又回到床边。
她脱掉鞋子,轻轻的躺在云景的身侧,身子慢慢的缩起来,握着云景的手,就那么静静的挨着他,听着他的心跳和呼吸。
狐清就在床头上安安静静地趴着,也不像平时一般呼呼大睡,闪着眼睛不吵也不闹。
今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老修睡在府衙后院,说实话,这里的条件和夏染的宅子这边简直相差就是天上地下。
他昨天晚上是舒服的不想睡觉,今天晚上是难受的不想睡觉。
这床板硬的简直比他的骨头还要硬,被子虽然干净,但不及原来的被子柔软,甚至还不如他放在马车上的被子好盖,而且感觉也不怎么保暖,到了半夜冷的要死。
这房间里都别说地龙了,连个炭盆儿都是后来加的。
这煤炭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烧起来有一股刺鼻的味道,老修都不敢大口的喘气儿,生怕自己睡着了,被毒死过去,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好容易刚刚迷糊了一下,猛然听到外面有叫喊声,这一声直接把他喊的机灵一下子,吓了一跳,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不习惯这里做噩梦了,紧接着,就听到外面的喊声又传来。
“抓刺客!有刺客!”
这下老修彻底的醒了,他知道这不是做梦,是真实的,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着急忙慌的穿好衣服鞋子,拉开门,就从里面出来。
迎面看到一队值夜的衙役,举着火把匆匆忙忙的跑过来。
老修急忙问发生什么事了,衙役快速的说:“老先生,您没事儿吧?
刚才看到一条黑影,紧接着就听到有人说有刺客,我们都是过来抓刺客的!”
老修一听,胡子顿时撅了起来,这还了得?
有刺客!他在的时候刺客还敢来!
老修顿时回屋抽出自己的剑,明晃晃的宝剑在黑夜中尤其闪亮。
一班衙役都互相对视一眼,白日里,他们就听说这个老爷子是大人的救命恩人,本来还有三分不信,老爷子年纪这么大了,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吗?
现在一见人家这把剑,在看这浑身的气势,满身的威严,就知道所言非虚。
老修跟着他们一路到了达桑的院子里,还没进去,就听到书房那边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众人顿时大惊!
老修首当其冲,跑到房门前,一脚踢开书房的门,就见屋子里一片狼藉。
坐在椅子上的达桑手捂着手臂,手指间不停的冒出鲜血。
显然是受伤了。
老修吃了一惊,急忙快步到了他的跟前,“大人!您怎么样?
伤到哪里了?
刺客呢?”
达桑忍着痛,脸色苍白,一抬下巴指了指那扇后窗,“刚刚听到你们来,从那边逃走了。”
老修给他包扎,派其他的衙役从那边追出去。
大人别担心,虽然被剑刺伤,但是伤的并不重,老夫身上带着金疮药,给您上药包扎,用不了几天就会康复的。
达桑勉强笑了笑,“点点头,辛苦老先生了,这么晚了还打扰您过来,实在是……”
老修大手一挥,“大人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
对了,那个刺客长得什么样子,他为什么要刺杀你?”
达桑思索了一下,摇摇头,“他穿着一身夜行衣,蒙着面,看不清楚脸。
我问他,他什么也不肯说。”
老修的眉头微皱,“哦?
是吗?
也许这说明咱们猜测的方向没有错,他们害怕了被逼急了,所以才想着狗急跳墙?”
话刚说到这里,出去追踪的衙役回来了。
第九百四十三章 有人偷尸
第九百四十三章 有人偷尸
看衙役的神色,还有空空如也的双手,就知道结果是什么。
衙役垂头丧气地走到达桑的面前,行了礼道:“回大人的话,属下无能,没有追到刺客。”
达桑叹了口气,摆摆手说:“算了,这也不能怪你们,他身手的确不错,要不是我躲闪得快,受伤的恐怕就不只是手臂了。
好了,你们赶紧抓紧巡逻,下去吧!”
衙役们都退出去,老修把房门关上,走到窗子边去关窗子。
外面的夜色幽深,黑漆漆的,也看不见什么。
他略一迟疑,达桑在他身后说道:“老先生,怎么了?
有什么发现吗?”
老修关上窗子,摇头说:“没有,没什么发现。
大人这两日还是要小心些,无论是白天出门,还是晚上,最好在书房周围多加派一些人手,以防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此次行踪已经暴露。”
老修不以为然,“这个不好说呀,万一他们还来呢?
对于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歹徒,还是不能心存侥幸啊!大人应以保护自己的安危为上。”
达桑郑重的点点头,“老先生您说的极是,是我思虑不周了。”
老修笑了笑,“大人哪里是思虑不周,只是从来没有把心思放在自己的身上罢了。”
达桑苦笑了一下,“即便如此,也还没有把凶手绳之于法,我的心里实在是不安了。”
“破案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哪有上午事发晚上就破案的?
何况,还是这种离奇的案子。
大人沉下心,不必急,暗暗查访,自然就会有所收获,很多时候却是心急反而会起反做用。”
达桑若有所思,最终点点头,“多谢老先生教诲,我知道了。”
老修看了看时间,“大人,时辰已经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吧,您身上有伤,更应该早点儿安歇才是,身体康健,有精神,才能够破案子。”
达桑点头答应,老修辞别了他,从书房里退出去,慢慢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走着走着,看看左右无人,他忽然想再去停尸房看一看。
反正也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
早点把这件事情了结,帮陆思源洗脱嫌疑,他们也好早点离开这里。
走到停尸房门前,他正想要推门进去,忽然听到里面似乎有什么声响,声音很轻,但是没有逃开老修的耳朵。
他立即提高了警惕,伸手把匕首拿出来,刀尖悄悄的插入门缝中,别开了一点小小的缝隙,趁着光线往里面一看,果然看到有一个黑衣人正在拖动那具尸体。
老修瞬间来了精神,好家伙!偷东西偷到衙门的停尸房来了!
这要不是凶手,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眼瞅着那个人已经把尸体拖到了窗子下,想从窗户里把尸体运出去,老修猛然踢开了门,与此同时手里的匕首也掷出去,直奔那个黑衣人的后心!
黑衣人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突然闯进来,还一动手就是杀机,他急忙侧身避开,但他身前的那具尸体却没有躲开,匕首插进尸体里,那家伙也顾不上尸体,纵身一跃,从窗子里跃了出去。
老修大喝一声,在后面紧追不舍,迎面碰上一队巡逻的衙役,老修立即喝道:“拦住他!此人是刺客!”
那些衙役们一听,呵!刚刚的那个刺客没有找到,现在又来了一个。
这是怎么个意思?
真的把他们衙门口当成菜市场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
一群衙役合伙包围了那个刺客,那刺客的身手还挺不错,那些衙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但后面老修已经到了,老修虽然赤手空拳,但是招式凌厉,招招逼近那个黑衣人的咽喉,要么就是取他的性命,要么就是要摘下他脸上的黑布。
黑衣人左躲右闪,勉强招架,眼瞅着就要把此人给抓住,忽然,听到有人敲着锣大声喊:“不好了!走水了!”
这一声喊,把这大家喊得都一愣,老修也吓了一跳,黑衣人趁着这个机会,身形一晃,就窜上了一旁的矮房,随即三晃两晃就不见了。
老修气的一跺脚,但有没有办法,赶紧又带着衙役们去救火,着火的地方正是停尸房那个小院,好在抢救的及时,房子没有烧毁多少,那具尸首也算是保住了。
达桑也急忙赶来,眼前这些事情无一不在冲击着他,今天晚上接二连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衙役们说是老修发现的刺客,还差点把人拿下,他又急忙向老修道谢,老修摆摆手说:“大人不必客气,我也是碰巧赶上了,既然看到哪有不管的道理?”
他走到那具尸体前,把匕首从尸体上拔下来。
之前他看的时候看的是正面,并没有看那具尸体的后背,现在拔出匕首,尸体身上的衣服也破了,他无意中发现在这具尸体的肩胛骨下方,似乎有一个小洞。
洞很小,而且成光线昏暗,如果不细看,还以为只是一个黑痣之类的。
老修敏锐的察觉,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黑痣,就是一个小洞。
为什么……在这具尸体的肩胛骨下方,会有这个东西?
老修有心让其他的衙役们把灯点亮,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把匕首放好,转头对达桑说:“这件事情非同小可,那边有人刺杀您,这边有人要毁尸灭迹,看来这件事情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这是要想把你处置而后快,你可要千万当心。”
老修的话虽然不怎么好听,但却是金玉良言,也都是处处为他考虑。
达桑非但不生气,反而点点头,表示感谢,“老先生的话我都记住了,一定会多加小心,让您费心了”。
老修点了点头说:“那就先这样吧,把这具尸体安置在别处的院子里,这里得需要打扫一下,大人您忙,我就先不打扰了,告辞。”
达桑点点头,亲自把他送到院门口,又回去安排其他的事。
老修其实没有回院子,他一直在暗中瞧着,看那些衙役把那具尸体放在哪里存管了。
若是今天晚上只是有人偷尸体。
那他也就不再去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发现了那个在肩胛骨下面的小洞,他觉得事不寻常,必须要偷偷再去看看。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就快要找到这具尸体变成这副样子的原因了。
只有查明了死因,证明和暗器和毒药没有关系,才能够彻底洗脱陆思源的嫌疑。
为了陆思源,说什么也得拼了。
老修偷偷摸摸的在暗中观察着,那些衙役们根本就没有发现他,抬着那具尸体进了另外一处院子。
这个院子里平时就是放一些杂物,即便如此也很干净,放一具尸体也是绰绰有余。
大概是因为达桑的吩咐,还留下两个衙役在屋门外看守。
但这也难不倒老修,他悄悄的从后窗进去,来到那具尸体前,三下五除二把尸体翻了过来,然后扒下他的衣服,趁着窗口流泄进来的月光,仔细一看……
第九百四十四章 我好欢喜
第九百四十四章 我好欢喜
老修瞪大了眼睛,仔细看这具尸体的皮肤已经发黑,又十分干瘪,有这么一个小洞还真的不太容易看出来,很容易就会当成痣一类的被掠过。
但老修并非是以常人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情,他迅速地又在其他的几个位置,发现了几个同样的小黑洞。
一共有五个。
老修在心里迅速有了计较,匆匆的把尸体又整理好,变成原来的样子,他再次从后窗中悄悄退了出去。
神不知鬼不觉。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思来想去,这一幕始终在他的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天刚朦朦亮的时候,他才迷糊了一会儿。
这一觉醒来,睡得腰酸背痛,浑身都感觉不舒服,他干脆起来在院子里活动活动。
有的衙役已经开始在院子里走动,看到他急忙打了招呼,昨天晚上,见过他抓刺客的风采,对他的敬佩又增加了几分,个个都客气的不得了。
老修对他们这种尊敬十分受用,摸着胡子点点头,“大家好啊!”
这时候负责厨房那边的管事儿走了过来,“老先生,您起了,再稍等一会儿,就可以吃早餐了。”
一听说他准备了早餐,老修着心里就咯噔一下,心说你可饶了我吧,昨天晚上吃的饭就是……
老修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刁钻的胃口,这一路走来也是风餐露宿,他并不是娇气的人,但现在一想到昨天晚上吃的那一顿,实在是不想再吃第二次。
但对方笑眯眯的,他实在不能生硬拒绝对方的好意,脑子里迅速一转,“真是多谢你了,不过,我还有事儿,昨天晚上刺客的事情我始终觉得不安,我想上街去走走,顺便查访一下,这样吧,大家都很辛苦,就把我那一份分着吃了吧。”
衙役们一听十分感动,又纷纷劝说他吃了饭再去,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老修摇摇头说,“无妨。
大家不必客气,我去街上一边走,随便吃点什么也就可以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众人也不好再劝,只好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息,满眼都是敬佩。
老修溜溜达达出了衙门,才感觉松了一口气,他宁可自己花银子在街上买点东西吃,也不想再吃衙门口里的东西了。
他当然不是出来找什么凶手,溜溜哒哒的四处闲逛,确定身后没有人跟着,这才转了方向,加快了速度,直奔着夏染的宅子而去。
他得把昨天晚上发现的情况仔仔细细的和苏南衣说一下,单凭写字条飞鸽传书,根本就说不清楚。
一路来到苏南衣的院子,他就感觉气氛似乎不太对劲,正在犹豫着在院子里叫一声,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一回头是陆思源。
陆思源看到他,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老修快速的说:“我自然是有紧急的事情。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陆思源看了一眼屋门口,也不知道现在云景的情况怎么样,要是醒了那还好说,如果不醒啊……
陆思源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苏南衣这一夜基本上没睡,她一直看着云景,握着他的手,就静静的看着。
直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云景的眼皮才动了动,睫毛微微一颤。
苏南衣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景儿,你醒了吗?
感觉怎么样?”
云景的呼吸有点儿急促,手指不由自主的收紧,苏南衣的心头微微沉了沉,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回到了那个梦境当中。
狐清也睁着眼睛,在云景的头顶上不安的走来走去,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咕噜的响声。
苏南衣一的手紧紧握着云景的,声音轻柔的在他的耳边呼唤,不住的叫他的名字。
云景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手指上的力道也松了不少,但苏南衣仍旧不敢放松,保持着刚才的状态,轻轻叫着他。
“景儿,景儿,你醒醒,我在这里,我在这等你呢……”
狐清的头也轻轻的也在云景的头顶上,似乎像是要传能量给他,屁股撅起来,大尾巴轻轻的摇着,这模样十分的搞笑。
若是放在平时,苏南衣一定会忍不住地笑出声来,但是现在她却没有心情。
终于,云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睁眼的那一刹那,苏南衣看到他眼中是一片清明,而非昨天晚上的赤红,欢喜的眼泪差点流出来。
云景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意识有些迟钝,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看到她一下子翻身坐起来,急声问道:“娘子!你怎么样?
没事吧?
有没有受伤?”
他话还没有说完,又看了看周围,“哎?
!我们回来了!我们怎么回来的?
娘子,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是不是你把我救回来了?
我怎么总是这样……明明说要保护你,却总是拖累你,还得让你保护我,我真是太没用了……”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长串儿,苏南衣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最终,她忍不住凑上去,抱着云景的脸,狠狠的吻住了他的嘴唇。
云景后面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瞪大了眼睛,感受着苏南衣温软的嘴唇,他愣了愣,随后紧紧的抱住她,反客为主……
很久很久之后,苏南衣感觉自己的气息都要被云景给吸走了,云景才气喘吁吁的放开了她,额头抵着她的,唇边露出几分笑意,“娘子,我好欢喜……”
苏南衣的眼泪差点流下来,“景儿,我也欢喜。”
谢谢你又醒了过来,谢谢你恢复如常,谢谢你……没有离开我。
苏南衣给他把了把脉,发现他暂时体内恢复如常,没有什么异样,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云景穿上衣服下床开门,走到院子里,发现老修,陆思源都在,夏染也来了,他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三个人,“你们怎么在院子里也不吱一声?
在这儿干嘛呢?”
三个人齐齐无语……
行吧,担心人家一场,人家一醒来看到他们就问他们为什么在这,在这干嘛呢?
他们能说什么?
他们是谁?
他们为什么在这儿?
苏南衣也从屋里出来,看到大家点了点头说:“大家不必忧心了,没事了。”
听到她这么一说,陆思源和夏染都松了一口气,唯有老修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南衣看到他,开口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昨天的飞鸽传书我们已经收到了。”
一句话把老修的思绪又拉了回来,他指了指屋子,“走!进去说,我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们。”
见他神色严肃,平时很少这样,就知道是了不起的事。
几个人一起进了屋,夏染迫不及待的问:“究竟怎么了?”
老修把昨天晚上衙门里有刺客,还有人偷尸体的事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
听得大家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件事情简直匪夷所思。
老修看着成功把大家的好奇心吊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又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更大的发现,你们猜是什么?”
云景和夏染异口同声的问:“是什么?”
第九百四十五章 原来竟然是宿敌
第九百四十五章 原来竟然是宿敌
老修的手掌缓缓伸出,在众人面前一晃,“我在那具尸体的身上找到了五个小黑洞。”
云景疑惑不解,“什么叫小黑洞?
那是什么意思?”
老修解释说:“比方说罢,像南衣平时用银针在人的身体上刺下去,这个时候呢,就可以叫一个小眼儿。
等到针一拿出来,用不了多久,皮肤就会恢复如常,但是这个呢,它却没办法恢复如常,比那个眼要大上很多,所以我就叫它小洞。”
“那这些小洞是用来干什么的?”
老修没有回答,目光看向苏南衣,苏南衣微眯着眼睛问道:“是哪五个穴位?”
一听她这么问,老修的嘴角就翘了翘,他立马意识到苏南衣的想法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缓缓的说出那五个穴位。
苏南衣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老修立即问道:“怎么样?
你也是这么以为的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解释的通了,为什么这具尸体才死没多久就变成了那副样子。”
老修郑重的点头,“所以,我才觉得这件事情非同寻常,赶紧回来和你们说说,商量下面的事情要怎么做,要不要我告诉达桑?
让他调转查案的方向?”
“不用,你好不容易取得他的信任,如果现在告诉他,恐怕他不太那么容易接受,其实不只是他,一般的人都不太容易接受这样的结果,太怪异了。”
他们俩一说一搭,说的倒是热闹,其他的人听的一头雾水。
云景实在忍不住,“娘子,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那个人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这是一种什么很奇怪的死法吗?
那五个穴位是干嘛用的?
那个小洞又是什么?”
夏染在一旁也跟着点头,“对呀,你们倒是说呀,你们俩是明白了,我们还糊涂的呢。”
陆思源紧紧抿着嘴唇,他虽然没有问,但看得出来,也是很想知道结果的。
苏南衣看着老修,“你来说吧!”
这种事情老修最乐意做了,果然,他满脸是笑得意洋洋的说:“这事情说起来就话长了……”
夏染一拍桌子,“那你就长话短说!”
老修摸着胡子,眯着眼睛,“这件事情还要从玄唐门说起。”
云景忍不住插嘴,“玄唐门?
怎么又是玄唐门?
!难道是玄唐门的人做的吗?
你不是说玄唐门的人都是好的吗?”
老修眼睛一瞪,“当然不是玄唐门的人做的!他们怎么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苏南衣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扶着额头没有说话,陆思源微眯着眼睛,也沉默不语。
“这件事情的确要从玄唐门开始说,几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新的门派,这个门派专走歪门邪道,他们的们主练就了一种邪功,能吸走人的精气神和性命。”
夏染听到这里打断他,“等等,等等!你等一下,我怎么觉得你说的这种事儿,是话本子上才说的?
类似于什么气功大法之类的?
你可别唬我们啊!”
老修一脸的愤然,“你这叫什么话?
什么叫话本子?
什么叫我们唬你们?
这个事可是真实存在的!当然了,不像话本子上说的那么夸张。
他这种功法吧,最初是让人变失去五官意识,比方说,听不见或者说失去辨别美丑的能力,或者是吃东西没有了味道。”
听到他这么说,陆思源忽然道:“当天在破庙的时候,那个男人对着那个女子说什么她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难道说他当时就是……”
老修点了点头,正要说话,云景想起来说:“对了!他还说那个女子比什么月里的嫦娥还要美,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老修一阵无语,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这么回事儿,当时我们不是就觉得很不对劲吗?
觉得那两个人特别怪异,现在想起来,也就说的通了,那个年轻公子当时应该就是已经中了这种法术。
等到他进入城里之后,有人对他进行了最后一次的吸功大法,把他整个人的血肉都吸干了,所以……他就变成了那副模样。”
云景的眼睛始终睁到最大,错愕无比,“这也太狠毒了吧,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儿啊!”
这话引得大家的一致认同,跟着点了点头。
云景又问:“可你你说了半天,这和玄唐门有什么关系啊?”
老修清清嗓子,“你别着急嘛,听我慢慢说,因为这个门派太过邪乎,很多人都被他抓走,造成了恐慌,有的人就找到了玄唐门,希望玄唐门帮着除了这一害。”
“哇,那些他们是不是最终出手,把这些邪恶之徒打的屁滚尿!落花流水!”
云景无比期待的问。
老修迟疑了一下,“其实吧,当时刚一开始的时候,玄唐门的人并没有答应,据说啊,据小道消息说,他们的门主似乎并不在门中。
其实这个也很正常,他们的门主经常不在,但因为这一次不同寻常,涉及到一整个门派,所以玄唐门的行事也是很谨慎的。”
“不过,后来民怨沸腾,又有许多人一起去求助,甚至有人不惜以生命为交换条件,想让玄唐门帮着自己的亲人报仇,除了这个祸害。
最后玄唐门还是答应了。”
“听说那一战打的挺惨烈的,玄唐门也损失了人手,那个门派大部分人都被铲除掉,据说是逃走了一两个,最终也不成气候,消失在江湖上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又在这里出现,因为这件事情当初很隐秘,玄唐门也发布消息说,不让知情的人外传,所以开始我一时也没有想起来。
直到看到那五个穴位上的小洞,我才猛然醒悟过来。”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这是当时的那个邪恶门派,又重新出来祸害人了?”
夏染紧皱着眉头,“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情可就大条了。”
苏南衣缓缓开口说:“当时我和云景在茶馆里和那两位老者聊天的时候,也曾经了解到,这城镇中的确有失踪的人,好像还不少。”
老修接过话说:“不错,我在衙门的时候就发现了,认尸的人挺多。
有说是丢了儿子的,也有说是丢了丈夫的,反正都是年纪不太大的年轻男人。”
大家又陷入一阵沉默,这件事情越来越超出他们的预料。
陆思源咬牙切齿,“这究竟是怎么搞的?
之前是那个邪教,现在又出了这么一个门派!”
他的心里隐隐有些火气。
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当初苏南衣不在玄唐门中,而是跟着顾西宸去了边关,也因此错过了那次任务。
玄唐门里的一位长老接了下来,却没有想到,被那个邪恶门派的门主打成了重伤,没过多久便过世了,连苏南衣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那是一位非常受苏南衣尊敬的老先生,为人也很好,为此,苏南衣曾经自责难过了许久。
没有想到,重生一世,居然在这里又重新提起了那件旧事,更没有想到那个邪恶的门派,竟然流窜到了蒙林。
苏南衣看了他一眼,她明白陆思源的心中所想,缓缓出了一口气。
第九百四十六章 强行搜府
第九百四十六章 强行搜府
大家都沉浸在悲愤的情绪里。
苏南衣之前就猜测到是不是这种邪恶的功法,只是还没有证实,不便说明。
现在,老修带回了确切的消息,她反而冷静了许多。
她看了看大家,轻笑道:“大家也不必烦躁,更不用担忧,遇到什么就解决什么,狭路相逢勇者胜,他们再邪乎,也是人,不是妖魔鬼神,我们还收拾不了他?
!”
她说着无意中一抬手,袖口滑落,露出白细的手腕。
而此时,手腕明显上有深深的青紫痕迹。
云景霍然睁大眼睛,“娘子,你手碗怎么了?
!谁弄伤了你?”
陆思源眸光幽深,想到一个可能,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其它人的脸色也都凝重起来。
苏南衣放下袖子,笑了笑说:“没有谁,是我自己不小心。”
“怎么会……”云景心疼无比的轻轻握着她的手,生怕弄疼了她,“怎么弄伤的?”
苏南衣拍拍他的手臂,“没事,已经不疼了,就是看着吓人。”
她想了想,“要不景儿你帮我个忙?”
“娘子,你说!”
“你去思格兰那边,她有那盒药膏,你帮我拿来?”
“好,我现在就去!”
云景起身,飞快冲出去。
其余的人都看向苏南衣,等着她开口,她把云景支出去,一定是有话说。
而且,多半和云景有关。
苏南衣缓缓把袖子放了下来,对众人笑了笑,大家别太紧张,我这伤没事儿。
她说完大家依旧不说话,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昨天晚上的事儿,我想和大家沟通一下。
我没有和其他人说,就和云景一起去了那个宅子里。
虽然没有见到人,但是我捡到了这个东西。
苏南衣边说,一边把那枚耳环放在桌子上,这是那个丫鬟戴着的耳环,就在台阶底下。
由此可见,她的确是去过那栋宅子里,具体是干了什么。
还不太清楚,我和云景进了那间屋子,屋子里的东西很乱,但也不像有人去过的样子,灰尘还在,不过,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云景发现有人,紧接着,我们就被困在了里面,那里的确是有机关,不断的放出白烟,而这个时候云景大概受到了某种刺激,就进入了一种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状态,力大无穷,而且像是在抵抗体内的某种力量,所以,我猜想……这应该和他的病有关。
陆思源听着她的描述,想起云景带着苏南衣破窗而出时的情景,仍旧心有余悸,当时的云景实在是太……
他拧了拧眉,犹豫再三,还是问道,这样的时候……他会不会伤害到你?
苏南衣一毫不犹豫的摇头否认,不会,他在那种情况之下,都记得保护我,把窗子劈开也是为了救我出去,我想除了当时的环境刺激以外,应该是意识到危险,而产生的身体应激反应。
至于我手腕上的伤,他是在保护我的情况下,在意识混乱的状态里,失去了对力道的把控。
众人还是一阵沉默,每个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他们这一路上走来,为的就是给云景找到药材,治疗他的病,现在病情好像有点不受控制,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良久,夏染清清嗓子,勉强笑了笑,我看你也不用担心,他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们距离都城也很近了,等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就能去了,要不然这样,我先派几个人过去,把那边的情况摸一下。
这样的话,咱也能知己知彼,如果到了都城,方便的时候,干脆就夜探王府,把那个老家伙宰了得了,这不是干脆利索吗?
咱们和墨铎里应外合,还有办不成的事儿?
老修看了他一眼,也点头附和,没错,不用担心,王爷他身份贵重,有福星保佑,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事儿,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陆思源目光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掠过,这俩人真的是自从那阵乱箭之后,脑子就一直不怎么好使,说的这是什么狗屁安慰人的话?
虽然说的不成什么样子,但是苏南衣也很感激他们。
我心里有数,就是想和大家沟通一下情况,互通有无,也请大家这段时间多多帮我注意着云景。
还有这件案子,咱们要……
话刚说到这里,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刘伯从外面进来,低声说,东家!外面来了一批官兵,要进来搜查。
夏染一愣,什么官兵?
为什么要搜查?
他们手上有搜查令。
老修一听这话,立即不干了,一下子站了起来,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搜查?
他们是哪儿的人?
府衙的人吗?
刘伯连连摇头,不是,他们是都尉府的,我看得清清楚楚,上面有都尉府的大印。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眼睛里都冒出几分火气,好啊,还没有找上他呢,他竟然找上门来了。
夏染咬了咬牙,一拍桌子,大家说一句,要不要咱们杀出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苏南衣立即制止,不行,现在不是和他们撕破脸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到绝境呢!再说,你这里还有不少的人,大家不要冲动,连累到无辜。
他们要搜查,搜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想搜查暗器,或者是执有暗器的人罢了。
就凭一张图纸,又能查得出什么来?
苏南衣快速的一思索,下了决定,让他们搜!
来的人的确是都尉府的人。
他们穿着军装,腰间挎着弯刀,为首的人手里拿着一张图纸,嘴角撇着,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
几个家丁在前面说着好话,但无论说什么,这位就是油盐不进,一口咬定了就是要搜宅子。
双方正在僵持着,夏染带着众人到了,在外人面前,他就是这里的一家之主。
他忍下心头的火气,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呦,几位官爷,这是……怎么个意思啊?
为首的军官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怎么着?
你是这家的主人吗?
夏染点了点头,没错,是我。
军官又仔细看了看他,眉眼间带的几分不屑,看着眼生啊,以前没见过你呀?
夏染心里暗骂,我还没有见过你呢,你算是什么东西?
一个小小的军士,也敢用这种眼神看着你小爷?
你给我等着!
夏染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个人比较喜欢安静,愿意在家里呆着,您没有来过,自然就瞧着眼生了。
军官微微愣了一下,哼了一声,把手里的搜查令抖了抖在他面前一晃,看清楚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搜你这座宅子可不是无凭无据的,你可别说咱们执法不公啊!
那家伙抬手在夏染的肩膀上拍了拍,用的力道还挺大。
夏染低下头,看了看他手拍过的地方,嘴角的笑有点撑不住,那哪能呢?
您是官我是民,怎么着也得听您的不是?
那军官哈哈一笑,算你小子懂事儿,知道就好!
他说着一挥手,对着身后的军士们说,来呀!给我搜!
第九百四十七章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第九百四十七章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一见他说要搜,夏染又伸手拦住,“慢着,慢着。”
那军官一挑眉,“干什么?
你想抗命吗?”
夏染短促笑了一声,“不敢,不敢,我只是想问一下各位官爷,这搜宅子,究竟是怎么个搜法呀?
你们是要搜人呢?
还是要搜东西啊?
还是……
这个您总得跟我讲在当面的吧?
我这宅子虽然说不大,但一间一间的搜,那也是需要花费不少时间的,虽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祖辈上留下来的物件也不少。
各位要是这么闯进去,碰坏了东西……
那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了,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各位官爷不可能故意给我弄坏东西,弄坏了也肯定会照价赔偿我,可是,我也是想着先把话说在前面,不想闹这个不愉快嘛。”
军官听到他这话,简直就如同听到天方夜谭上下,打量着他,忽然爆发出笑声,像听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一样,他的那些手下也跟着笑起来。
苏南衣等人在不远处就静静的看着,谁也没有笑。
军官笑罢,恶狠狠的看着夏染,“本来还以为你是个懂规矩的,没想到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实话告诉你,我们是来搜查杀人凶手的,你这里嫌疑很大,本来呢,我们就是想着里外找一找,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严重怀疑你是做贼心虚!我们必须得好好的搜上一搜了,至于你说的什么碰坏东西嘛,自然是在所难免的。”
听他这么一说意思就很明显了,夏染这府里的东西恐怕是要遭殃。
夏染忍不住想要发火,苏南衣从后面走过来低声道:“少爷,还是让他们说吧,民不与官斗,反正咱们也没有窝藏什么凶手。”
军官一听这话,顿时又有些得意,撇着嘴吩咐身后的人一起进宅子,“走!”
这些人一进去就跟饿虎扑食一般,眼珠子直冒绿光,一看就没打什么好主意。
老修在一旁瞧着心里暗骂,难怪达桑和都尉不对眼,看看都尉时候底下的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想而知哪个都尉也是个嚣张跋扈的主。
只不过,那些人刚刚进去不久,忽然就听到一阵鬼哭狼嚎的叫喊声。
夏染勾了勾嘴唇,假装惊慌的跑进去,“怎么了?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
紧接着就看到几个军士抱头鼠窜的又跑了出来。
那个为首的军官也在其中,“你们这后面养的什么东西?”
夏染一拍大腿,像是刚想起来似的,“怪我!怪我,我忘了,我后面养了几箱子蜜蜂,没想到……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肯定是诸位官爷脸太生了,他们不认识你们,还以为是要抢他们的东西呢,所以这才群起而攻之,实在是抱歉。”
军官气的脸都白了,感觉身上有好几处疼,“你糊弄鬼呢?
!这个季节哪来的什么蜜蜂?”
夏染眨了眨眼睛,“那您说那是什么?
那就是蜜蜂啊,我这里特意请人修过,所以温度还可以,蜜蜂们脑子比较笨,也不分四季,感觉温度合适就不停的酿蜜。”
军官气的说不出话,但是也不敢再往里闯,谁知道还有什么东西?
夏染想了想,“要不然这样,诸位动静小一点儿,别惊扰了它们,还是可以搜的。”
军官回头看了看其他的人,其他人也面露惧色,好像也都不敢再进去了。
军官眼珠转了转,反正他们此次也并非以搜宅子为目的,他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在这儿的一干人等,“你们都是本地人吗?”
夏染点了点头,“对,我们都是本地人。”
“既然都是本地人,那就应该都登记在册。
登记在册的人就是这城里的人,城里的人就应该都听都尉大人的!这么着吧,宅子我们就不搜了,你们几个……让我们搜搜身吧!”
他眼睛一转立即看到了带着兵器的云景和陆思源,就从带兵器的开始吧。
夏染听到这话都快气笑了,有没有搞错?
这个人是把胆子抠出来挂在外面了吗?
要搜云景和陆思源的身?
!
这二位什么时候被这么对待过?
那为首的军官已经上前,走到云景的面前,“你!把手举起来!”
云景眼睛看着他,“干什么?”
“干什么?
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
要搜身!实话告诉你们,城里发生的那起恶性杀人事件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我们就是出来寻找凶手的!
看到带兵器的就得认真对待,仔细的搜身,看看有没有什么暗器之类的,如果胆敢违抗命令,那就得跟我们走去坐牢,接受审讯!明白吗?
如果不想去挨板子,那就乖乖的让我们搜!”
陆思源手紧紧握着剑,下一刻就要忍不住,苏南衣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他勉强按耐住,沉下声音说:“先搜我吧!”
军官冷笑了一声,手摸着嘴唇上的两撇小胡子,“别着急,早晚都得搜!一个都跑不了!”
他伸出手正想要去摸云景的身上,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不……不好了!”
那军官的一哆嗦,不耐烦地转身看着跑过来的人,“你瞎嚷嚷什么?”
“队……队长,不好了!都尉大人有令,让我们赶紧回去。”
军官一愣,“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是有人受伤了,伤的还挺重,说是咱们的弟兄是凶手,已经告到了衙门里去……达桑大人已经派人到了都尉府,都尉大人让我们赶紧的回去。”
军官更加莫名其妙,“什么伤人?
咱们的弟兄怎么会成了凶手?”
“这……小的也不知道。”
军官紧紧皱着眉头,回头看了看夏染等人,狠声说道:“你们给我等着!今天这事没完,改天爷再来!”
他说完一挥手,带着手底下的人呼啦啦的走了。
他们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大家面面相觑。
思格兰从后面抱着她的小猴挤了过来,小声说:“苏姐姐,不能就这么放了他们!”
“那你想怎么样?”
“你看我的!”
思格兰刚才一直在后面,那些军官也没有注意到她,她跟在后面尾随了出去。
苏南衣递了个眼色,老修在后面跟上。
那些军官走的匆匆忙忙,谁也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跟着。
一直到过了一个街口,街上的人多了起来,思格兰小跑着凑近他们手,指尖一弹,几粒药丸弹在那些人的衣摆。
为首的军官突然抽了抽鼻子,“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淡淡的香气?”
众人有的摇头说没有,有的点点头说有,那军官也没有在意,带着手底下的人匆匆忙忙回了都尉府。
苏南衣他们换了一身行装,刚刚和那些军士打过照面,多少得乔装一下。
老修也没再多停留,匆忙回衙门去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苏南衣他们分头行动。
她估摸着都尉夫人的病症已经发作,特意背了一个小药箱。
云景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苏南衣担心他再受到什么刺激,没有让他跟着,好说歹说,哄着他好好留在家里等消息,带着思格兰一起出了宅子。
第九百四十八章 这些破事儿真是烦死了!
第九百四十八章 这些破事儿真是烦死了!
现在的都尉府门口已经闹开了锅。
一帮衙役站在府门口,要进去拿人,一帮军士堵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让进去。
两帮人身上都带着兵器,眼看着就要刀兵相见,气氛一时僵持住。
正在气愤进拔弩张之时,府里有人大喝了一声,都尉从里面走了出来。
因为是在府里,他也没有穿着军装,而是一身常服。
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底下还挂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
他昨天晚上的确是没有睡好,天刚亮的时候才堪堪睡下,感觉刚一闭眼睛,就又被人叫了起来,心里的火气全都顶在了脑门上。
昨天晚上的都尉府也不太平。
半夜里夫人突然得了急症。
整个人如同癫狂了一般,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吓人,整个人的力气都大了许多,皮肤泛红,如犹如起了红疹,把她的丫鬟翠儿吓得都哭了。
都尉本来在小妾的院子里,听闻消息也匆匆的赶来,不管怎么说。
都是结发的夫妻,表面上的关心,还是要做一做的。
他本来以为是夫人院子里的人夸大其词,以往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夫人装病,把他请了过来,两人话不投机,再争吵一顿。
可这次却非同寻常,他还没有进院子,就听到了一阵叫嚷声。
有下人们的惊叫,还有一阵阵的低吼,那些低吼声让他心惊胆战,顿住脚步竟然不敢再往里走,他身后的管家轻轻叫了他一声,他这才回神迈步往里走。
院子里的光线昏暗,许多影子在地上摇摇晃晃。
他恍惚觉得这院子里有些凄凉,还有一点儿说不上来的阴森,心里莫名其妙的就打了一个颤。
他腿刚迈上台阶,就听到屋子里又传来一声吼声。
人影在窗子上晃动,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不停的在屋子里奔来跑去。
他忍不住再次一抖,这次,连他身后的管家都浑身发凉,不敢再催他了。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大力撞开,几个丫鬟拉不住他的夫人,被她一下子跑了出来,迎面和他对上。
对面的女人长发披散,脸色苍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好像眼白都没有了,这一双眼珠子没有半分温度和感情,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说不出的森凉和恐怖。
她的嘴角上带着鲜红的血,不知道究竟是伤了自己还是伤了别人,苍白皮肤上映着那么一缕红,看起来触目惊心,她的双手垂在身侧长长的指甲里,隐约也有红色。
都尉还没有来得及细想那是什么东西,就看到对面的女人突然之间动了起来,张着两只手,尖尖的指甲像是匕首一般,冲着他戳了过来,近距离的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这才猛然意识到,她的长指甲里全是血肉。
都尉也是带兵之人,见过战场上的厮杀。
死人也见过无数,鲜血更是别提,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情景,整个人都觉得毛骨悚然,后脖子上的凉气一个劲儿的冒不停。
他到底也是武将,下意识的一躲,夫人扑了一个空,但管家还在后面,被夫人这一股大力戳了个正着,指甲戳在了肩膀上,扎出几个小小的血洞,顿时鲜血冒出来。
管家连疼带吓大声呼喊,完全不受控制,冷汗瞬间出了满身,他一手捂着脖子一边在院子里快速奔跑,夫人在他的后面紧追不舍。
丫鬟翠儿也从屋子里跑出来,一身的狼狈,衣裙也被撕破了好几道子,几个婆子脸上也带着伤。
丫鬟看到都尉急忙跪下求救,“大人!求求您!救救夫人吧!”
都尉回过神,无比惊愕的看着她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翠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奴婢也不知道,吃过了晚饭,夫人说身子不适,奴婢们不敢大意,就想着赶紧去请大夫,哪里料到,大夫还没有请来,忽然……忽然就发作起来,就成了这副样子……”
几个丫鬟婆子能有什么见识,一见这种情况全都傻了眼,要不是因为平时都是跟着夫人的老人,有几分忠心,恐怕早吓跑了,即便如此,现在她们也是个个浑身发抖,如同鹌鹑一般。
此时看到都尉,就像看到了救兵,都尉看着满院子疯跑的女人,实在难以想象这是他的夫人。
他现在虽然和夫人不怎么恩爱,但也没有慢待过,更何况,夫人的娘家现在对他也是有所助力的,他不可能轻易的就抛弃了夫人。
刚才是惊魂未定,现在他慢慢的平静下来,努力把那份畏惧压在心底,看准机会大步走到夫人的身后,手刀竖起来砍在她的脖颈后面,夫人低低吼了一声,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现在这种情况。
晕了总比清醒着好,他弯腰把夫人抱进了屋里,命人赶紧去请大夫。
屋里院儿外全部都鸦雀无声,本来这阵子夫人就因为小妾的事情心里不痛快,这院儿里的气氛一直就挺压抑的,今天晚上更胜从前,一院子的下人,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大夫很快来了,这种情况皆前所未见,束手无策的向都尉请罪。
都尉怒不可遏,却又无计可施,一连请了好几拨的大夫,诊断的结果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是中了邪,有的说是心气郁结,还有的说是心魔作祟……
这些匪夷所思的话,在都尉听来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后面的人越说越离谱,他干脆派人把这些胡说八道的都打了出去。
夫人没过多久又醒了过来,醒了之后也没有好转,依旧是一番闹腾,都尉无奈,只能又把人打晕,后来干脆用绳子捆在床上。
这样折腾了一夜,都尉感觉自己身心俱疲,前所未有的心累。
实在没有办法,给夫人灌了一点安神汤,让她总算睡了过去。
都尉也抓紧时间闭了一会儿眼睛,感觉刚一闭眼,就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他顿时吓了一个激灵,以为夫人又怎么了。
一睁开眼看到是一个军兵气喘吁吁的到了他的跟前,他一见简直怒火升腾,一脚踢过去,把军士踢翻,“慌里慌张的跑什么?
!要吓死本官吗?”
军士心里委屈,脸上也不敢表露,急忙跪趴在地上,“大人!不好了,外面来了一队衙役,说要捉拿什么凶手!他们非要吵到咱们的府里来,眼看着就要起冲突了!”
都尉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虽然平时和达桑不怎么对付,但也仅限于暗中较劲,表面上还是你好我好,像这样明目张胆的冲突,还真的从来没有过。
他顿时感觉太阳穴都在突突的跳着疼,这算什么?
这究竟是怎么了?
几次三番的,这些破事简直就要把他烦死了!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怒火冲冲的往外走。
一到了外面,看到这一帮衙役,气就不打一处来,顺手拿过手下人手里的一条鞭子,上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抽在最前面的一名衙役身上。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敢来本官的府上闹事!”
第九百四十九章 针锋相对
第九百四十九章 针锋相对
都尉一出现,那些军士的气焰顿时高涨不少,衙役挨了打,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强忍着气行了礼,拜见都尉大人。
都尉却并不给他们这个面子,收着手里的鞭子,冷淡的说:“你们不在衙门里好好当差,跑到本都尉这里来干什么?”
“回都尉大人的话,我们也是逢命而来,达桑大人我们过来捉拿凶手。”
都尉微微眯了眼睛,“捉拿什么凶手?
你们捉拿凶手和我都尉府有何关系?”
“实不相瞒,我们接到周老爷的报案说,他的女儿被歹人所伤,有人看到歹人,是都尉府里的侍卫,所以,达桑大人才派我们前来捉拿。”
都尉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周老爷?
什么周老爷?”
“就是阮记布庄的周老爷。”
都尉迅速的思考了一下,“哦……原来你指的是那个入赘的赘婿呀!怎么,他是姓周吗?
我以为他早已经改了姓阮呢!”
这会儿衙役没法接,只能苦笑了一下,“还请都尉大人体谅,让我等把人带回去。”
都尉并不买账,缓缓下了一层台阶,眼睛逼视着衙役,“把人带回去,什么人?
哪一个人?”
衙役不慌不忙,拿出一张画影图形来,上面赫然画着一张人像。
这便是那个凶手,请大人过目,他说着递到都尉的面前。
都尉却根本连看都不看,一鞭子抽了个稀烂,本大人看这些干什么?
你们想着拿人?
在本大人的眼皮底下把我的人带走,你们觉得,本大人的脸还能挂得住吗?
要不然这样,你们要是有本事,有种把本大人带回去审,如何?
衙役自然是不敢答应,看着地上碎裂的画像,敢怒不敢言。
都尉看了他们几个一眼,恨声道:“没事就赶紧滚蛋,本大人忙着呢,没工夫跟你们废话。”
几个衙役正在一筹莫展,远处来了一顶轿子,正是达桑到了!
达桑从轿子上下来,站在台阶下往上看,和都尉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两人互相一对视,目光犹如在半空中闪了一道火花,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都尉才慢悠悠的行了个礼,“原来是达桑大人,有失远迎,实在是抱歉。”
他嘴里说的抱歉,脸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达桑也不跟他计较,走到衙役面前看到衙役身上的伤,目光沉了沉,“人抓到了吗?”
衙役苦着脸摇摇头。
都尉一言不发,冷眼旁观,脸上也没有什么担忧。
达桑低头看到烂成一团的画像,又缓缓抬头盯住他,“这是怎么个意思?
都尉大人,你不会是想着包庇凶手吧?”
大人说笑了,“这是我的府邸,哪来的什么凶手?”
“难道都尉府就不出凶手了吗?
如果本官没有记错的话,三年前你的府上就出过几个殴打普通百姓致死的凶手吧?
上一次,都尉大人就是百般包庇阻拦,不让人把凶犯抓走,难道这一次……还要重蹈覆辙吗?”
提到上一次的事儿,都尉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那一次也是他的手下,喝多了酒,和几个平民,发生了冲突,失手打死了人,也是有达桑大人出面,把他的几个手下抓走,进行了处罚,他也因此觉得自己丢尽了脸,两个人因此而交恶,越发不可调和。
这一次,听到他再一次说到这件事儿,都尉满心的不痛快。
“达桑大人不会是抓人抓上瘾了吧?
还是故意针对我,几次三番到我这里来拿人,大人以为我是个病猫吗?”
“怎么会?
本官只会觉得都尉大人驭下无方,不过这,也在所难免,你手底下的人众多,你整日操劳,有一两个没有管到位,几个人渣坏了您的满府名声,也是在所难免,及早处置了,也是对您名声的一种补救。”
这话简直跟耳光一样,都尉气得七窍生烟,手里的鞭子啪一声甩了甩,达桑却丝毫不惧,他总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抽打自己吧?
达桑不慌不忙的要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画像来,在他的面前抖开,“这便是根据目击者描述画出来的凶手画像,人家也说了,凶手就穿着你们都尉府里侍卫的衣服,究竟是不是都尉府的人,都尉大人让我们进去找到这个人,一查便知,如果你们都是清白的,没有做过这件事情,又何必百般阻拦呢?”
达桑说到这里有停住,目光在周围一掠,缓缓道:“难不成……有人做贼心虚了吗?”
众人张口结舌。
要真的就这么放他们进去,那都尉府的脸面往哪里放?
可如果不同意,现在又要被扣上做贼心虚的帽子。
都尉低头看着那张画像,恍惚觉得这个人的确有些眼熟,难道真的是自己府里的人?
可是他跟那个周子雄并没有什么来往。
自己手底下的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伤他的女儿?
这事实在莫名其妙。
都尉越想越觉得心头冒火,烦躁的不行,家里的一堆破事,匪夷所思的都没有解决,现在又被人堵着府门口,实在是把脸都丢光了。
他正想要发火,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都尉心头莫名的收紧,总感觉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
他正在紧张着,从人群后面挤出一个人来,正是他的心腹管家。
管家走到他的身边,满脸惶恐,额头上都是汗。
之前被夫人伤到的地方也进行了包扎,他凑到都尉的身边,在耳边嘀咕了几句。
听完管家的话,都尉脸上出现震惊无比的深情,两只眼睛都快瞪出来,看着管家半天没有回神。
脸色苍白的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着他缓缓点点头。
达桑看着他们俩,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都尉猛然回过神,也没有跟达桑告辞,转身跟着管家匆匆忙忙的离开,进入后院。
跟在达桑旁边的衙役们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低声问:“达桑大人,我们……”
达桑也来了脾气,看看左右,冷声说:“就在这等着!本宫还不信,他还能不出来了不成?”
众人在外面等着。
都尉现在也顾不上许多,匆匆忙忙的到了后面的院子里。
还没进院,就听到里面一阵喧闹鸡飞狗跳,丫鬟婆子乱成了一团,他感觉自己神经都在痛,按了按额角快步进了院子。
就见夫人和昨天晚上没有什么区别,依旧是披头散发,正在院子里又跑又叫。
都尉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他多么希望,昨天晚上的一切是他自己的一场噩梦,一睁眼什么都结束了。
可现实就是现实。
根本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
丫鬟翠儿看到他来,又哭着跑过来。
都尉气的咬牙切齿,“不是拿绳子捆住她了吗?
谁让你们松开的?
!”
翠儿哭得泣不成声,“回大人的话,夫人醒了,实在是可怜的很,她看起来已经恢复如常了,要求奴婢们把她松开,奴婢们实在是于心不忍,可谁知道,刚松开没多久,就……”
都尉心口突突突的跳,可现在再生气也是于事无补,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管,任由事情发展下去。
第九百五十章 凶手居然被杀
第九百五十章 凶手居然被杀
都尉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他所谓的管,无非就是还像上次一样,把他的夫人打晕,让她晕过去,得去片刻的安宁罢了。
但是他心里也很清楚,总是这么打晕,也不是个办法。
他双手紧紧握成了拳,正想着找机会上去,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还有淡淡的香气飘来。
“大人。”
一声轻柔的呼唤,他双手又缓缓松开,转头看过去。
他的小妾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裙,外面披着红色的斗篷,上面绣着几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栩栩如生,这个萧瑟乱糟糟的院子里,因为她的出现,忽然多了一抹亮色和生机。
跪在地上的翠儿,眼角的余光,看到那几只翻飞在斗篷角落里的蝴蝶,眼底闪过一丝恨意,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然而,这个小妾根本没有把翠儿这样的丫鬟放在眼中,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对着都尉说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我听说夫人身子不适,还想着过来请安,怎么……”
的目光看向正在院子里发疯的夫人,后面的话忽然顿住,一双美目缓缓睁大,无比的错愕。
都尉沉沉叹了一口气,“的确,就像是现在这样,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突然就发作了,你还是先回去吧,以免误伤到你。”
小妾缓缓的回神,眼里的惊恐却掩饰不住,“妾身只是想着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忙的地方。”
“你也看见了,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
“看夫人这样子,莫不是中了……”
她后面的那个“邪”字还没有说出来,都尉就微微闭了一下眼睛。
她后面的话也就没有再说。
翠儿的眼底闪过一丝怨毒,别的大夫说夫人是中了邪,她倒没觉得什么,可这话要是从这个小妾的嘴里说出来,听起来就无比的讽刺。
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可这些话翠儿根本就不敢说。
正巧此时,夫人被自己的衣裙绊得跌了一跤,都尉看准机会,走上前去把她打晕,又把她抱回屋子里,翠儿急忙从地上爬起来。
正想要走,小妾想是终于看到了她一般,低声叫住她,翠儿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小妾又低声问道:“夫人这几天去了哪里?
可曾见过什么人吗?”
翠儿头也没回,哼了一声,“不要你管!”
她说罢,提着裙摆匆匆地进了屋去。
小妾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扯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眼底的惶恐也早就尽数散去,只剩下一片阴凉。
她身边的丫鬟低声说:“小姐,我看这个夫人不像是生了病……”
小妾缓缓的抬手扶了扶头上的步摇,点点的碎光,落在她的眼中,那双眼睛冰凉,没有温度,像一只准备攻击的兽。
“你没有听见吗?
人家不需要我们管,生死由她吧,关我们什么事。”
丫鬟也跟着轻笑起来“就是呢,他们还以为咱们乐意管她!”
“走吧,回院子里去。”
都尉抱着夫人一进屋,刚开始还没有觉得,等冷静下来,隐约闻到屋子里像有一股血腥气。
刚开始他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已经见识过夫人发起狂来的时候,伤到几个人也是在所难免的,昨天不就伤到管家了吗?
然而,等他把夫人放在床上安顿好了的时候,忽然看到丫鬟翠儿的脸色,似乎还是有些不对劲,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把其他的丫鬟婆子给差遣了出去,房间里静悄悄的。
这种安静让都尉的心理又迅速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感觉到,似乎还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在等着他。
果然,翠儿走上前来低声说:“大人,您瞧那里。”
都尉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目光不由的一凝,他的眼力极好,很快,发现那扇窗子上似乎染了斑斑的血迹,如果只是被抓伤什么的,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多的血。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是谁的血?
你起来回话。”
翠儿慌忙站了起来,声音依旧低沉,“那是……那是府中一个侍卫的血。”
“什么?”
都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一挑,“侍卫?
侍卫怎么会到此处来?”
侍卫虽然负责后院儿府里的安全,但是总归是外男,很少有到后院儿里面来的,最多就是在外面巡巡逻罢了。
丫鬟翠儿用力的咬了一下嘴唇,眼圈顿时红了,摇着头说:“奴婢也不清楚,当时他提着刀进来,奴婢都被吓傻了,好在夫人现在这种情况,发作的时候也有自保的能力,他那个侍卫似乎也没有想到夫人会变成这样,也被吓了一跳,因此也没有什么防备,所以就……”
都尉听的心惊胆颤,眼珠子瞪得老大,好半晌才明白过来丫鬟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侍卫是被夫人伤的?”
翠儿再次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声音压得更低,“回大人的话,那个侍卫不是受伤了,而是……死了。”
都尉的眸子猛然一缩。
他知道夫人的娘家也是习武的人居多,但是他更清楚,他这个夫人是从来不动刀枪棍棒,喜欢中原人的那些书法字画,一向娇弱无比,这次发作莫名其妙的病症,已经是冲毁了他的三观,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还杀了人!
而且还杀了一个侍卫!
他府里的这些侍卫虽然不像军营中的那些骁勇善战,但身手也是非常不错的,能被他的夫人给杀死了?
!
这实在是让他一时没办法接受。
这种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好半晌,他才回神,定了定心,“那……那侍卫的尸体呢?”
丫鬟快步走到后窗前,“回大人,奴婢当时也是慌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就把他的尸体从窗子里给翻出去了,现在究竟该如何处置?
还请大人决断。”
现在都尉用力的吐了几口气,也算是冷静了不少,怎么说也是一城的都尉,遇到点儿事情要是稳不住那也是不成的。
他大步走到后窗前,“你看这周围的动静,不让其他人靠近,明白吗?”
翠儿急忙点了点头,都尉直接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夫人的院子挺大,后面种了不少的花草。
这个时节虽然已经枯败,但是要是在这里藏上一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都尉双脚落地,很快发现在草丛中趴着一个人,看身上的服饰,果然是府里的侍卫。
腰间的弯刀只剩下了刀鞘,刀在不远处,上面沾着不少血迹,只是血迹已经干了。
他俯下身伸手在侍卫的脖颈上试了试脉搏,果然,已经死透了,都有些凉了。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人死了,就只能把尸体暗地处理了。
只是,现在封了城,不好出城去,这尸体要怎么处理,难不成要埋在后院儿?
不行!那也太晦气了!
他胡思乱想着,把尸体翻了过来,目光往尸体的脸上一掠,顿时僵住。
这……怎么……
他立马就认出来这个侍卫和达桑带来的那幅画像上的男子……一模一样。
他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就如同炸开了锅。
第九百五十一章 死无对症
第九百五十一章 死无对症
都尉看着眼前的尸体,眼前有些发花,心口突突的,跳个不停,耳朵里不断的回响着达桑说过的话,自己手底下的侍卫重伤了周子雄的女儿……
他刚开始还觉得根本不可能,是达桑没事儿找事儿,现在看来这事儿竟然……是真的?
!
这个念头刚刚一冒出来,都尉又自己摇了摇头否定了。
不可能,就算是自己府中有这么一个属下,那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难道有这个人,就能确定一定是他行的凶吗?
更何况,现在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他左思右想,觉得还是稍后让管家来处理这件事情,他总不能亲自把这个具尸体拖出去。
打定了主意,他又从后窗回到屋里,看到翠儿问道。
当时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你好好的跟我说一遍,不许错了一个字。
翠儿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当时夫人还晕着没有醒过来,奴婢看几个丫鬟婆子也是困倦的很,就让她们去休息,没过多久,就听到有脚步声响,还以为是哪个婆子又回来了,结果门帘一挑,就看到那个侍卫进来了,奴婢当时就很生气,他一个男人怎么能够随便进夫人的屋?
再仔细一瞧,他手里还提着钢刀,一脸的凶神恶煞,当时那个样子实在是吓死人了!奴婢正想着大喊,他低声威胁奴婢,要是敢出声就先杀了奴婢,再杀夫人!
奴婢满心惶恐,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这个时候,夫人忽然醒来了。
奴婢不想看着夫人就这么被害了,所以就把心一横,干脆把她的绳子解开了。
那侍卫二话不说,挥刀过来杀夫人,夫人本来挺好的,结果被他刺激的又发了狂,又变成了那副模样。
那个侍卫也吓了一跳,夫人趁他不备,打中了他的手臂,他手里的钢刀落地,夫人就捡了起来,结果就……”
这些话说的还算是流畅,都尉皱着眉头,仔细的听着,总算明白了是怎么个过程。
可另一个疑惑又冒出来,这个侍卫,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过来杀夫人呢?
“你平时可见过这个侍卫?
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夫人吗?”
翠儿仔细地想了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慌忙说:“奴婢对他不熟悉,不过……看着他有些眼熟,好像……啊,奴婢想起来了,好像有一次曾经见过他和如姑娘身边的那个丫鬟,在凉亭那边儿说着什么话,当时夫人也瞧见了,奴婢还说后宅的丫鬟和前面的侍卫这样私下见面不太好。
夫人当时说,那是如姑娘身边的丫鬟,由她自己去管吧。”
都尉没有吭声,脸色沉的能够滴出水来,翠儿抹了一下眼睛,抽抽哒哒的说:“其实最近夫人都不怎么管府里的事情了,夫人说……”
“说什么?”
“夫人说,之前管着府里的事情是为大人分忧,您在外面奔波辛劳,夫人在后宅里保着家宅安宁,可后来……你有了如夫人,夫人就觉得,管着也没有什么劲气,夫人本来也不是争权夺势的人,不是非得管着家里的中馈……”
翠儿说到这里不再说下去,转头看着夫人的方向。
都尉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你们懂什么?
!”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出了房间。
翠儿半晌没有回头,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眼底闪过一丝阴毒算计的光。
想要把府里的事情都管过去,掌控住后宅,把夫人踩在脚底下?
那个如姑娘未免还嫩了些!
真以为一套首饰就能够下了夫人的面子吗?
做梦!
都尉刚走出夫人的院子,管家又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低声说:“大人,不好了,外面达桑等不及了,要带着衙役们冲进府来搜查!”
都尉怒火往上撞,咬牙切齿的说:“你去!把夫人后园中的那具尸体抬出来给他!”
管家吓了一跳,还想说什么,但是此时都尉怒气冲冠,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他也不敢再多说,急匆匆的带着两个手下去处理。
都尉大步走到前面,果然看到达桑已经按捺不住,见到他出来,达桑迎面说道:“都尉大人,现在应该给本官一个交代了吧?”
都尉冷笑了一声,“达桑大人,就是想进本官府中找那个侍卫对吧?”
达桑点点头,“不错。
周老爷家里的人有见过,说此人就是伤害小姐的凶手!”
“人,我可以交给达桑大人,至于他是不是凶手,也不能听一面之词吧?”
“那是自然,只要都尉大人把此人交与本官,本官自会细细查个清楚,给双方一个交代。”
都尉一甩袖子,“既然如此,那就请达桑大人稍后片刻吧!”
没过多久,管家带着两个人,抬着一具尸体出来了,往达桑的面前一放,都尉冷声说:“这就是达桑大人要的,你查看一下吧!”
达桑低头一看,竟然是具尸体,不由得后退了几步,目瞪口呆之后又是满脸的愤怒,“都尉大人!你怎可如此?
未经本官审判,就枉杀人命,虽然他是你的手下,你也不能如此!你这是阻碍本官办案!本官有权怀疑你……”
都尉打断他的话,“还请达桑大人仔细的看清楚,此人已经死了多时,并非是刚刚为本官所杀,本官也是想着配合达桑大人,这才回府之后,令人仔细搜查,却发现他是在一处荒废的院子中,不知为何人所杀,本官本来想着自己处理,但是达桑大人既然在此办案,抓凶手那是达桑大人的本职所在,本官就只好斗胆,把尸体交给您,还想请您尽早的抓住凶手,给本官一个交代。”
达桑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差点噎死,这叫什么事儿?
本来到府上来要凶手,就算是都尉不知道自己的手下犯了这种重要的案件,也撇不了关系,总得治他一个驭下无方之罪,让他沾染一身腥。
现在可倒好,不但没有牵连到他,反而还让他倒打一耙。
都尉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心里还有几分痛快,伸手把他手中的画像取了过来,“既然如此,本官还有事情,就不奉陪了,若是达桑大人人手不够,本官可派人把尸体给您送过去!”
达桑咬牙切齿,冷哼了一声,“到时候事情究竟如何,本官自然会查个清楚,若是有需要都尉大人配合的地方,还请大人务必帮忙。”
都尉拱了拱手,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回了府中。
他拿着那张画像走到小妾的院子里,小妾正在窗下的书桌前画着什么,丫鬟看到他进来,急忙上前行了礼。
都尉沉着脸没有说话,挑帘儿进屋,如姑娘偏头看着他,脸上的担忧之色还没有退去,“大人,夫人怎么样了?
可好些了?”
都尉微微点了点头,走到她的桌子前,“在画什么?”
“妾身画技不高,无非就是随意瞎画点东西,打发时间罢了,画技实在粗糙,入不得大人的眼。”
她话是这么说着,但是脸上的神色隐隐却有几分乖巧得意的样子。
都尉往她画的画上瞄了一眼,说实话,他并不懂这些。
他只略略点了点头,把手中的画像缓缓展开,放在桌子上,盖住了如姑娘画的那幅烟雨图。
第九百五十二章 妙手神医
第九百五十二章 妙手神医
都尉府门前的这场热闹,苏南衣和思格兰看了个正着,两个人在街口处看得津津有味儿。
思格兰伸着小脑袋,兴致勃勃地问:“苏姐姐,你看着这达桑大仁和都尉大人,他们两个谁厉害啊?”
苏南衣也反问:“你是指的官位呢?
还是指什么?”
思格兰眨了眨眼睛,“难道不是官位越高,权力越大,就越厉害吗?”
苏南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顶,“世界上的事情要是这么简单那就好了。
你可别忘了,历代皇族中,可是有很多大臣权力滔天,功高盖主,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难道他们的官位比皇帝还要高吗?”
思格兰拧着眉头,仔细的想了想,“那我明白了,苏姐姐的意思就是,别看这位达桑大人的官位比都尉大人要高,但是明显都尉大人是盖过了达桑大人一头的!”
苏南衣短促的笑出声,“小丫头有长进啊,连这种话外之音都听出来了。”
没错,苏南衣看了刚才这场闹剧,也有一种隐隐的感觉,她可记得茶馆里那两位老者说过,要是论官位,达桑是这城里最大的,比都尉还要高上半阶,但是从刚才的对峙上来看,那位都尉大人可没把达桑大人放在眼中。
或许和文官武官有点儿关系,一直以来武将都会比文官的气势更足一些。
但不管怎么说,从都尉的态度上,可看不到半点的恭敬谦卑。
思格兰看着达桑带着人抬着那具尸体走了,小声问:“苏姐姐,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是跟着达桑呢?
还是怎么样?”
苏南衣摇头,“达桑那边有你修爷爷,咱们不用操心。”
她拍了拍自己背着的小药箱,“那咱们就专攻都尉这边吧。”
思格兰看了一眼都尉府门口的情况,“他们的戒备挺森严的,咱们要怎么进去?”
苏南衣漫不经心的说:“晴天大白日的,当然不能悄悄的进去了,咱们可以正大光明的进去。”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小药箱,从里面翻出,一卷布翻来,然后又拿出一根可以伸缩的小竹棍,啪啪抽开,一下子变成了一米多。
她把那块儿布番挂了起来,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妙手神医。
这一番操作,把思格兰都看呆了,忽闪着大眼睛,“苏姐姐,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来的呀?”
“你猜呢?
类似于这些东西一般谁会有?”
思格兰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是修爷爷的吧?”
苏南衣爽朗的笑了起来,“没错,正是你修爷爷的。
咱们先说好了,我就是神医,你呢,是我的小药童。”
思格兰一指站在自己肩膀上的小猴子,“那我的小圣呢?”
“小圣当然就是我们养的灵宠了,不是给它挂了块牌子吗?”
说到这个,思格兰就特别的得意,它的小圣有一块牌子,就连狐清都没有呢。
小猴子跟了思格兰之后好吃好喝,睡的也好,虽然时间很短,但是精气神恢复的不错。
小动物本来就机灵,猴子也爱玩儿,现在感觉到了安全,也就开始撒了欢。
一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畏惧恐慌,只有灵动的光彩。
思格兰对它也是百般的宠爱,它对思格兰也是言听计从,只要思格兰一行动,他就乖觉得趴在肩膀上一动不动,别说,那样子还怪威风的。
它现在个头很小,也挺轻,苏南衣想着,等到过段日子,这家伙长大长胖了,看看思格兰还能不能撑得住。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等着合适的时机,没过多久,看到一个丫鬟从里面走了出来,苏南衣一眼就认出,她是跟在都尉夫人身边的那个丫鬟。
她低低说了一声,“时机到了,走!咱们过去。”
苏南衣背着药箱,手里举着那块布番,慢慢的往前走。
翠儿想着去找一家中原的大夫,她听说中原大夫都有一手神奇的艺术,特别是会针灸。
很多蒙林人得了疑难杂症也是找他们治。
她一出门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两个人慢慢的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穿着广袖袍子,腰间系着丝带,还垂着一块玉佩,墨发束在冠里,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长眉入鬓,一双眼睛又黑又亮,长得十分俊俏精神。
更重要的是,他手里还举着一块布番,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翠儿并不太认识中原的文字,但是经常跟着夫人,也认识那么一两个。
巧了,“神医”,这两个字她就正好认识。
她心头一喜,急忙快步迎了上来,一边往跟前走,一边继续打量。
她发现那青年男子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小童。
小童也是穿着一身漂亮的衣裳,看上去通身的贵气,皮肤白白嫩嫩,一双大眼睛是两块黑色的曜石,乌黑闪亮,小嘴红嘤嘤的,就像是中原画上的那种童子。
更有趣的是,他的肩膀上,还趴着一只比小猫大不了多少的小猴子。
那小猴子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着,透着灵气,这对组合一看就是非同凡响。
翠儿看到他们就像是看到了希望,急忙走到进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神医!神医请留步!”
苏南衣看着她,脸上时时的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不知姑娘拦住我意欲何为呀?”
翠儿连忙恭敬道:“实不相瞒,神医,我家夫人得了急症。
还想请您进府去给看看。”
苏南衣略一思索,脸上露出几分难色,“这……在下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恐怕……”
翠儿一见他要推辞,急忙说:“神医请放心,我家夫人若是能够治好,一定不会亏待了你,定会多多付给您诊金的。”
苏南衣轻笑,“姑娘误会了,在下并非为了诊金,而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掐算了一番,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但是这个小小的举动,却让翠儿的心头一动。
她立即意识到,对面这位恐怕不只是神医那么简单,一定还有其他的神通,这样更好,夫人的病症非寻常的人生的病,一般的大夫根本就看不了,若是这位神医有其他的神通,那说不定夫人就真的有救了。
越是这样,翠儿就越不能放苏南衣走,拦在她的身前一步也不肯让开,就差揪住她的袖子苦苦哀求了。
“先生!先生,还请您救救我家夫人,您正好到此处,我家夫人正好病了,这不是说明有……有……”
她思索了半晌,思格兰在一旁提醒,“你是不是想说有缘分呀?”
“对对对,的确是小童子说的这个!”
翠儿的中原话说的不怎么好,还是平时跟着夫人一起练的,有些词儿到了嘴边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她一见思格兰开口,见她冰雪聪明,活泼可爱,顿时又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小童子,请你帮我说说好话,我家夫人最是喜欢小孩子,只要你们能答应进府去帮夫人治病,我们全府上下定当感激不尽!”
苏南衣心中暗笑,不愧是夫人身边的丫鬟,说话竟然如此大的口气,要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能在这府中当得了多大的主。
不过,看在她这一番真情为主的份上,苏南衣也没有揭穿她。
她最终迟疑着点了点头,“看在姑娘一片赤诚忠心为主,那在下就走一趟吧!”
第九百五十三章 这不是你能做主的事
第九百五十三章 这不是你能做主的事
一听到苏南衣松了口,答应进府去看病,翠儿高兴的不得了,连忙又行了两个礼,在前面带路,引着苏南衣和思格兰进府。
她们这个组合的确挺奇特,一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就吸引了不少目光,但很多人都知道,翠儿是夫人的贴身大丫鬟,谁也不敢阻拦,更不敢多说什么。
一路上穿宅过院,苏南衣目不斜视,其实眼角的余光把这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她衣角的暗香浮动,那是追踪完的气味儿,这一路上走来都做了标记。
苏南衣若无其事的询问翠儿,“夫人究竟怎么了?
有什么样的病症?”
翠儿哪里敢说实话,支支吾吾的,只说到了跟前一看便知。
她才不肯说,要是现在说了,把人给吓走了怎么办?
此时夫人的院子里已经又恢复了安静。
夫人还在昏睡着,只要她不醒,下人们就连大气儿也不敢喘,其他的丫鬟婆子都退到厢房中,没事儿干的就老老实实的呆着。
都尉已经下了令,不许她们随意的出入走动,说是为了夫人的病情着想,其实她们都很清楚,无非就是怕她们泄露夫人的情况罢了。
翠儿已经把后窗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屋子里也点了淡淡的熏香,闻起来没有什么味道,但苏南衣还是清楚的嗅见了那一缕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她不动声色地跟在翠儿的身后,到了夫人卧房门口。
她止住脚步,低声说道:“不知夫人能否出来相见?
再下进入夫人的卧房,实有不妥。”
翠儿见她如此懂规矩,心里还挺满意的。
“实不相瞒,神医,我家夫人现在正在昏睡着,不能出来相见,现在以病人为主,医者父母心,其他的规矩就先不顾那么多了吧,何况,神医请放心,这院子都是夫人的心腹,不会有人传出去的。”
听她这么一说,苏南衣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微微点头,跟着她进了内屋。
床幔已经放了下来,里面的情形什么也看不见,翠儿轻步走到床边,悄悄的掀起半边,露出夫人的脸。
她依旧在睡着,脸色苍白,长发散乱,气息有些微弱,而且急促,胸口起伏的很快。
其实苏南衣不用看,也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她看着夫人的脸色,就能猜测出来,把那套首饰拿回来之后,一定是爱不释手,摸了许久又派带了很长时间,所以才导致情况严重,发生的快且突然。
苏南衣的心里掠过一丝愧疚。
虽然说她的丈夫有嫌疑,但是作为一个内宅的妇人,倒总归来说是无辜的,至少,现在看来是。
但……苏南衣想起那个惨死的公子,又想起和云景被困在废宅当中……
就目前来看,这是接近都尉府最快捷有效的方式。
她把乱七八糟的思绪挥开,上前拿出一块锦帕搭在夫人的手腕上,一边把脉,一边眯着眸子沉默不语。
翠儿在一旁一言不发,连呼吸都控制得极慢,心里默默的向神明祈祷,希望神明保佑,让夫人赶紧康复起来。
过了许久,苏南衣才把手指收回,翠儿迫不及待的问道:“神医,夫人的情况如何?
需要准备什么,您尽管说!”
苏南衣面色沉重,微微的摇了摇头。
翠儿一见她这副神色,心头就一沉,双手紧握掌心,也不知不觉的渗出汗来。
苏南衣看着她,“你是夫人的丫鬟?”
翠儿连连点头,“不错,奴婢是夫人的贴身丫鬟。”
苏南衣又沉吟道:“即便是心腹,有些事情也做不了主。
府上的主人可在?”
翠儿一听到苏南衣这话,就知道夫人病得不轻,不是自己一个奴婢能够做主的,她顿时有些慌神儿。
“这……奴婢这就去请大人过来!”
苏南衣点点头,起身走到外屋,“我们就在这里等姑娘,姑娘还请速去速回。
夫人的病情一刻都不能耽误了。”
翠儿的心头又沉了沉,同时又隐隐有几分希望,猜测苏南衣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是有手段可以治得好。
她点点头,不敢再有片刻的耽误,转身急匆匆的去找都尉。
此时的都尉正在小妾那里,他把那张画像放在了小妾的桌子上,小妾低着头看的那张画像,确定不认识这个人,“大人,此人是何人?”
都尉轻轻笑了笑,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你不知道吗?”
小妾眨了眨眼睛,一脸的茫然无辜,“妾身怎么会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妾在府里,所有的男子除了大人之外,其实就还对管家熟悉一些,其他的一概不知。”
她说的干脆利索,直接就否决了。
一口气梗在都尉的喉咙里,吞不下,吐不出,这个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他手指捏着画的像的一角,那一角紧紧皱起,导致画像上的那张脸也有些狰狞扭曲。
他低着头看着那幅画像,声音冷淡,“此人拿着钢刀闯入我夫人的房间,意图要杀害她,也有人曾经见过你手下的丫鬟,与此人私下见面,你现在跟我说,你不知道?
!”
小妾的脸色顿时变了,微微有些紧绷,眼睛里的光芒带着几分凛然之色,“大人今天过来是质问我的吗?”
都尉用力的吐了一口气,“并非是质问你,只是想告诉你,不论事情如何,不要伤害到我的夫人。”
小妾定定地看着他,突然之间朗声笑起来,那笑声让都尉感觉骨头都有些发凉。
“没有想到大人还是个痴情种,对夫人如此情深意重。”
她的话里多少有几分嘲讽,都尉沉默不语,紧紧绷着嘴唇。
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怪异,他们俩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忽然丫鬟匆匆跑了进来,低声说:“小姐,夫人身边的翠儿来了,说是找大人有急事儿。”
都尉把那张画像收起来,用力的揉成了团,“此人已经死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他说完转身大步走了出去,连头也没有回。
站在桌前的小妾用力一摔,手里的笔掉到地上,断成了两截,丫鬟吓了一跳,赶忙把笔捡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谁死了?
他为什么如此生气?”
“我怎么知道?
莫名其妙的拿了一张画像过来,还说那个人曾经提着刀去杀他的夫人……”
她说到这里一顿,她转身叮嘱丫鬟,目光森森,“还说,你曾经和那个男人私下里见面,可有此事?”
丫鬟被她盯的浑身发凉,双腿一软,急忙跪下,“小姐明鉴,奴婢时刻记得,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怎么会和什么男人牵扯不清?
即便是偶然和什么人走得近了一些,也是……为了完成小姐交代的事情,绝没有私情可言!还请小姐明察!”
小妾冷笑了一声,声音里毫无温度,“量你也不敢!滚下去!”
丫鬟半声也不敢吭,从地上爬起来,悄悄退了出去。
都尉走到院子外面,看到在原地来回转悠的翠儿,心头猛然沉了下去,难道说……是夫人又发生了什么不测?
他快步走过去,翠儿见到他,慌慌张张的迎上来,“大人!”
第九百五十四章 成功甩锅
第九百五十四章 成功甩锅
看到翠儿这副凄凄苦苦的模样,都尉的心里就乱成了一团麻,“究竟是何事?
快说。”
翠几不敢耽误时间,紧忙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本来都尉听到她私自请了什么大夫进府心里,不太高兴,后来听她细细的一描述,也燃起了几分希望,跟着她快步来到夫人的院子里。
等他看到苏南衣和思格兰,规规矩矩的在外屋里的时候,对苏南衣也增加了几分好感。
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觉得此人的确如翠儿所说非同寻常,希望也就更增加了几分。
苏南衣也没有向他行礼,只是略一晗首,“见过大人。”
都尉倒也没觉得她无礼,反而觉得像这种高人,的确都有几分傲骨,他一心只想治好夫人,也没计较太多。
“刚才听丫鬟说,先生对我夫人的病情有几分把握?
不知此话当真?”
苏南衣浅浅笑了笑,“有些话我还是要和大人讲在当面,夫人的病情复杂,成与不成,还要看大人的。”
都尉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来消遣本都尉的吗?
你可知道,本官乃是城中的都尉?
手中握有兵权,若是你敢装疯卖傻,意图对我夫人不轨,想诈骗钱财,那本官想提醒你,你错了走了门路!若是敢有半点歪心邪念,本都尉现在就送你去见神明。”
他说的声严厉色,眼中透出几分很辣。
苏南衣根本毫无畏惧,丝毫不为所动。
“都尉大人,何必如此吓唬在下?
在下只是为了夫人好,至于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在下并不在意,若非是这位姑娘出门拦住在下,在下觉得也算有几分缘分,就算是都尉大人堆下金山银山,在下也不见得会来。”
都尉眯着眼睛,一言不发,狠狠的盯着苏南衣。
苏南衣坦然与他对视,“都尉大人如果信得过在下,那就听下下一言,如果信不过,那在下现在立即就走,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只不过在下还是要提醒大人一句,夫人的病情复杂,若是不及时医治,只怕……”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却像一根细人的丝紧紧勒住了都尉的心。
都尉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那么你有何高见?
我夫人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你且细细说来!”
苏南衣把手里的布番放下,提着小药箱又进了里屋,都尉急忙跟上。
苏南衣看着躺在床上的夫人,“夫人此症发作时会失去理智,人陷入癫狂之中,而且力大无穷,嗜血腥。”
她说的简单,却如同惊雷一般炸在都尉和翠儿的头顶,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几分震惊。
都尉也不由自主的收起了满身的威胁,对苏南衣急声道:“神医说的极是!不知可有解决之法?
这究竟是什么病?
从来没有见过!”
苏南衣略一点头,严格的来说这并不算是病。
这话一出口,都尉的脸色顿时又是一变,他想起之前有好几个大夫都说他的夫人是中了邪,当时他根本就不信这种鬼话,现在连苏南衣直也这么说,难道真的是……
他的喉咙忍不住滚了滚,吞下一口唾沫,“难道说,我的夫人真的是为鬼邪所害?”
苏南衣短促的笑出了声,“都尉大人也算是经历过沙场,见过生死的人,为何会相信鬼神一说?
恕在下不敬,若是真的有什么鬼神,那应该先找上大人,而非是夫人吧?”
都尉一愣,想了想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在沙场上杀的敌人何止千八百,要说真的有什么鬼神索命,的确应该来找他,怎么会找上从来没有沾过血的夫人呢?
“那神医的意思是说,不是鬼神?”
他的心里又轻松了不少,苏南衣的语气却沉重下来,“实不相瞒,夫人乃为人所害。
大人应该清楚,人有的时候比鬼还要可怕。
人心可是难以算计啊!我们中原有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
大人可曾听过?”
都尉眸光一凛,心头跳了跳,“神医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害我的夫人?”
苏南衣略一点头,“夫人虽不是为鬼邪所害,但也是一种邪门的术法,此术法可以摄人的心魂时期,陷入意识迷糊之中,虽然说看上去力大无穷,但实则都是透支身体。
人的身体承载的能量和失去的能量都是有限的,总有一个不能承受之重,长此以往,夫人定当气血衰竭而亡。
难道大人和这位姑娘都没有发现,今天夫人沉睡的时间比平日里要长一些,呼吸也有所不同吗?”
翠儿连连点头,“没错!是有不一样,但奴婢以为……是夫人生病的缘故。”
“没错,的确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这也是气血开始衰竭的征兆,若是不快速加以治疗,破除邪术,恐怕夫人性命难保。”
听她说的这么严重,都尉的脸色有些发白,双手紧紧握起咬牙切齿的恨声道:“究竟是何人用这等邪术来害我的夫人?
神医只管治来!”
苏南衣低声道:“病可以治,可这施邪术之人……不知大人是否做好了准备?”
都尉愣了愣,他的心里其实模模糊糊也有一个猜测,转头看了看正在昏睡中的夫人,一时没有言语。
旁边的翠儿满头是汗,手指搅在一起,恨不能替他做主,但她也清楚,现在她绝不能多说一个字。
此时她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苏南衣说,此事必须得有府中的主人来做主。
原来竟是如此!
苏南衣见都尉迟疑,也不催促,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药瓶来,倒出两粒药丸交给翠儿,“一粒喂夫人服下,另一粒放入温水中,让夫人服下。”
翠儿忙不迭地接过了药丸,先给夫人喂下一颗。
没过多久,就见夫人眼皮轻轻颤抖,似乎有醒来的迹象,都尉浑身又开始紧绷起来,生怕夫人醒来又是一副癫狂的模样,他实在有些承受不住了。
然而,此次并非和之前一样,夫人睁开眼睛醒来,原本黑沉沉的眸子,此时空洞无光,像失去了焦距,谁也没有看,她猛然翻身坐起来,嘴一张,喷出一口黑色的血。
翠儿吓了一跳,急忙过来替夫人拍打后背,夫人又吐了两口血,无力的瘫倒在床上。
翠儿手指颤抖着把药丸化成了药水,再次给她灌了下去。
这么一折腾,都尉的心又开始不断的收紧,这一幕幕冲刷着他的视觉神经,让他心里的天平开始出现了偏差。
他把牙关一咬,最终下定了决心,对苏南衣行了个礼说:“但凭神医吩咐!只要能救我夫人的性命,至于……查找施邪术之人,本官定当全力配合。”
苏南衣对他的决定倒有点儿意外,重新打量了他几眼,点了点头说:“大人对夫人情深意重,在下深为感动,那么……就看在大人与夫人夫妻情深的份上,就全力以赴吧!”
都尉急忙道了谢,询问苏南衣需要准备一些什么。
他以为苏南衣和其他的巫医一样,驱除邪术,肯定是要开坛做法之类的。
不料,苏南衣的做法却让他大跌眼镜。
第九百五十五章 这可是灵宠
第九百五十五章 这可是灵宠
苏南衣一指思格兰,还有她肩膀上的小猴。
“别的不需要,只请都尉大人派人带领我的小童和这个小猴子,在府里走上一圈,寻找一下便可。”
都尉听到苏南衣的这番话,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思格兰和那只小猴,简直目瞪口呆,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正扶着夫人的翠儿也是一脸的茫然。
都尉结结巴巴的说:“神医,你……你没有开玩笑吧?”
苏南衣脸色严肃,“大人,不要以为在下是和您开玩笑,救人性命,那是天大的事,如何开的玩笑?
你也不要小看我这个小童和这只小猴子,它可不是一般的猴子。”
都尉听她这么一说,又转头仔细的看了看那只小猴,不是普通的猴子吗?
这个毛发,这个眼睛,这耳朵,这尾巴,哪儿不普通啊?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小猴子有些不高兴了,一挺胸脯,把脖子下面的那块小木牌给露了出来,小爪子轻轻拍了拍。
都尉这才发现他的脖子上还带着一块小木牌,凝眸仔细一看,上面还有字。
再细细一瞧,写的是……
天下第一猴。
都尉:“……”
思格兰一本正经的说:“就是呀,都尉大人,我们这只小猴子可是灵宠,神医从小喂到大的,它的妈妈留在了山里,那可是人人敬仰的神猴!要想让它给帮个忙还得上供品呢!它的孩子虽然不像它那么厉害,但也非常可以了,处理你府里的这点小事儿,那是绰绰有余的。
你别看它现在毛色不漂亮,那是它吃不惯山下的东西,等到过段时间就好了……”
苏南衣见她还要说下去,轻轻咳嗽了一声。
得了,说不得差不多就行了,说的太多就像假的了。
虽然根本就是假的。
但思格兰现在说的恰到好处。
都尉听她这么一说,又是山上,山下,又是灵宠,还吃不惯东西了,的确非同一般,心里顿时就信了七八分。
他立即点头同意,“好,那本官就让管家带着小童子前去。”
苏南衣轻轻拍了拍思格兰的肩膀,“不可鲁莽行事,一切小心谨慎,在大人的府中不可放肆,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就来叫我,记住了吗?”
思格兰听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点头答应,“是。”
都尉出去安排完又很快回来,他实在放不下夫人这边。
而此时,夫人已经悠悠转醒,其实她根本就是中毒,只要服下解药,很快就能够缓解。
这种毒药发作起来看着厉害,实则就是很普通的毒药,用不了几天,自行也会消散。
苏南衣只不过是想借着这个夫人进都尉府,也没想着真的要了她的性命,伤及她的身体。
刚才说的那些,不过就是吓唬都尉罢了。
夫人现在虽然醒了,但是气息仍旧很微弱,不过她的意识也清醒了过来,眼神也恢复如常。
看到她此时清醒过来,都尉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他感觉夫人这才病了短短的几个时辰,连一天的时间都没有到,就感觉如同过了几年那么漫长。
翠儿看到夫人醒了也很开心,眼泪不断的掉下来。
夫人看着她,“你这个丫头,哭什么?”
翠儿急忙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奴婢不哭,奴婢该死!夫人好了,奴婢应该高兴才是!”
夫人换了换头,“我怎么了?
什么叫我好了?”
都尉上前一步低声说:“夫人难道不记得了吗?
你生病了。”
夫人一听这话,脸上又是一片茫然,都尉还想和她解释,苏南衣给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多说,那毕竟不是什么好的经历,忘了就忘了吧。
都尉也明白过来紧紧抿了抿嘴唇,不再多说什么。
夫人手指按着额角,语气喃喃,“我生病了吗?
我怎么不记得了,只记得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像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这身上也是疲乏的很,感觉没有什么力气……”
她说了这么几句话,就有些气喘吁吁。
都尉在一旁听着,想到苏南衣所说的,夫人之所以力大无穷,是因为透支了身体的极限,顿时又有些担忧,看向苏南衣。
苏南衣看到他的眼神,只略略点了点头,“夫人放心,生病的确是这样的,等我再调配个方子,喝下调养个三五日就会康复的。”
听她这么一说,都尉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苏南衣觉得,这位都尉大人似乎也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对他的夫人不管不顾,也不像是宠妾灭妻的样子。
夫人听到苏南衣的话,又睁开眼睛,仔细的打量了苏南衣,一见她一副中原人的打扮,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什么其他的,苏南衣倒不在意,不过她清楚的捕捉到了一丝厌恶。
苏南衣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这八成就是因为那个小妾的缘故,小妾是中原人,夫人认为小妾夺走了她的宠爱和夫君,连带着她这个陌生的中原人也被仇恨了。
苏南衣一时有点儿哭笑不得,但她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此次进府,这位夫人不过就是一个引子,其他的人才是她的目标。
她淡定的转身,写下了一张方子交给都尉,“大人,这就是药方,照方抓药,调养个三五日,夫人就会好起来的,不过,需要静心静养,少动肝火为妙。”
都尉接过药方,听到苏南衣最后的两句话,脸上掠过几分尴尬,点了点头说:“多谢神医指教,本官记住了。”
他给苏南衣拿了丰厚的诊金,苏南衣虽然不为了钱财,但也没有把送上来的钱拒之门外的道理,坦然的收下。
都尉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院子里又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大人不好了,您快去如姑娘那边看看吧。”
一听到如姑娘三个字,屋内的几个人脸上表情各异。
此时如姑娘的院子里,也是精彩纷呈。
在来的时候,苏南衣早就给思格兰交代了,她们这次的目标,就是那个小妾和她身边的丫鬟。
思格兰带的小猴子,东游西逛,在这府里有管家在前面引路,大大方方的去了小妾的院子。
管家也是都尉的心腹,在这府里做了几十年,自然知道小妾宠归宠,但是不能压过正室去,可是这个小妾的所作所为,却是让他暗暗不满。
现在夫人又生了这个怪病,管家也因此被夫人所伤,不过,他倒没有怪夫人,觉得一切都是由这个小妾而起,因为她,才闹得家宅不宁。
听到说夫人是被人陷害所致,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怀疑这个小妾,从心里还有一点隐隐的期待和高兴,想着借着神医的手,干脆一举除了她。
因此,见到思格兰带的小猴子七拐八拐的,想要去小妾的院子,他不但没有阻拦,反而还暗示了几分,让思格兰顺利的到达了小妾的院子。
思格兰站在门口,双手插着腰,抬头仰望着院子门上的牌匾。
如意阁。
思格兰一字一顿的念完,随后轻笑出声,语气中添了几分轻蔑,“我记得在中原就有一家如意馆,不知道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第九百五十六章 把中原人的脸都丢尽了
第九百五十六章 把中原人的脸都丢尽了
如意馆在中原很多地方都有,但一般都不是什么好的去处,大多都是青楼楚馆这类的地方。
文雅一点的,就说是以什么诗词歌赋会友,其实上还是逃脱不了青楼的影子。
无非就是一些有点儿才艺读过书的女子,标榜着卖艺不卖身罢了。
真正落难的千金小姐自然也是有的,但更多的,还是由老bao子刻意培养出来的人,用来赚钱的手段而已。
思格兰虽然没有去过这类的地方,但也听说过,管家可就不一样了。
他是蒙林人,对这些含沙射影的话并不是很懂,但从她的表情上来看,也能感觉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心里正在暗戳戳的高兴,听到院子里面脚步声响。
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走了出来,满脸不高兴的打量着思格兰。
“你是何人?
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她一转头又看到管家跟在不远处,脸上的不高兴又明显了几分,又偏要挤出一丝笑意来,一时间表情扭曲特别难看。
“呦!管家也在啊,这是怎么个意思?
到我们小姐这里来胡说八道,管家也不管管吗?”
管家心说,我还管管?
!我不鼓掌叫好就不错了!
但他这话也只敢在心里说说,不敢表露。
“莲儿姑娘说的哪里话,怎么敢胡说八道呢?
这位是神医的小药童,奉了大人之命,四处查找……”
他话还没有说完,丫鬟眼珠子一瞪,“四处查找?
查找什么?
查找什么能找到我们小姐的院子里来?
!管家,你怕不是用大人来压我吧?”
管家勉强笑了笑,眼睛飞快地看了一眼思格兰,思格兰接过话来说:“你不要为难管家,我的确是奉了命前来,我这灵宠闻到你这院子里有邪术,我们要进去瞧瞧。”
丫鬟一听眉梢顿时挑了起来,上下打量着思格兰,见她穿着不俗,像是个富家的小公子,而且是中原打扮,本来有几分好感,一听她的话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一看肩膀上的那只小猴,忍不住嗤笑一声,“什么灵宠?
就这个?
这不就是一只野猴子吗?
你拿着一只猴野猴子到这里来糊弄谁?
小孩儿,我可警告你,没事儿赶紧走,去别处玩儿,别在这里找麻烦!惹恼了我们小姐,你可担待不起!明白吗?”
她说着伸出手指,就想戳思格兰的额头,她的手指甲尖尖的,要是被戳上非得破皮不可,思格兰往旁边一躲,顺手打开她的手腕儿。
啪的一声响,把丫鬟给打愣了。
“你敢打我?
!”
思格兰沉下小脸儿,“是你先动手动脚的!你一个丫鬟,不说学的懂礼数,处处尊重别人,反而一上来就动手动脚,谁教你的规矩?
!”
听她说的义正言辞,一张小脸沉着,大眼睛盯过来,丫鬟一时还真有些怔住,哼了一声,“我懂不懂规矩不用跟你交代!你擅闯别人的院子还有理了?
别说戳你了,你要是敢迈进这院子一步,打你都是轻的!”
思格兰哼道:“好大的口气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都尉大人呢!不过就是一个丫鬟,成日在后宅中,居然也有如此大的官威!你们这个都尉府真是了不得!”
她回头看了看管家,“这事儿管不了!不管了!”
管家一听她说不管了,顿时有点儿急,正想过来劝说,那丫鬟冷笑一声讥讽道:“这才是识时务,没事赶紧滚,跑到我们这里来瞎闹什么?”
她这么一说,思格兰反而停住了脚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你这么说,我偏不走了。
明明就是你们不仁不义,在院子里用什么邪术,你这个丫鬟又不懂规矩,现在反而让我快滚?
分明就是心虚!”
丫鬟气的脸色发青,“你胡说八道什么?
什么邪术?
哪里来的小骗子?
信不信我去告诉小姐,吩咐人把你打出去,打断你的双腿!”
思格兰夸张的后退一步,叫道:“哎呀,我好害怕呀。”
她肩膀上的小猴也站了起来,一双前爪冲着丫鬟抓了抓,呲着牙露出一副凶相,但是它实在太小太可爱,这模样一点儿都不凶,反而奶萌奶萌的。
丫鬟差点儿被逗乐,紧绷着脸,正想再骂几句,听到身后有人淡淡道:“在吵什么?
!”
丫鬟回头急忙回到小妾身边,“小姐,不知道哪里来了一个小骗子,居然在这里胡说八道,奴婢正在教训他!”
小妾迈步走到近前,上下打量着思格兰,见他衣着不凡,还带着一只小猴,目光微微闪了闪,“你是何人?”
思格兰一拍胸口,“我家师父是神医,特来府中为夫人治病的。
我师父说了,这府里有人暗中使用邪术暗害夫人,特意派我来查找。
现在我找到根源就是你这个院子里!”
听清楚来龙去脉,小妾愣了一下,上下又打量思格兰,“神医?
!我看我这丫鬟说的对,你们就是骗子!赶紧走,我不跟你们一般计较,否则的话……”
“否则你待如何?”
思格兰下巴一扬,“怎么,你还要说不放过我们吗?
究竟是谁不放过谁,还不一定呢!”
小妾差点儿被她给气笑了,“你这个小骗子,嘴巴倒是能说会道。
不过……”
小妾上前走了一步,来到思格兰的近前,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就不怕惹恼了我,我拔了你的舌头,毒哑你的嗓子,让你永远不能再说话吗?”
她说话的声音很低,其他的人根本听不见,思格兰听到她这些狠毒的话,身体不由得僵了僵,血液似乎都有些发凉。
她在心里隐约有一种感觉,这个女人绝对不是说这种狠话吓唬她,而是真的能够做得出来。
小妾见她不说话,小脸儿紧紧绷着,嘴唇微勾,露出一丝冷笑,“怎么?
害怕了?
害怕了就赶紧滚!”
思格兰小手指翘起来,在耳朵里掏了掏,又弹开,对着小妾勾唇一笑,“不好意思,我生来就不知道害怕怎么讲,我看怕的人应该是你吧?
是你做贼心虚了,否则的话,你怎么不敢让我带着灵宠进去,还说这种话故意来吓唬我呢?”
小妾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冒着寒气,盯住思格兰,声音依旧低沉,“怎么?
你觉得我是在吓唬你,觉得我不敢?”
她一边说,手指慢慢伸直,思格兰瞄见她的指尖有冷光一闪,似乎是一把锋利的小刀之类的。
思格兰心口跳了跳,但气势上依旧不肯输,对着她一笑,露出雪白的牙,“我当然知道你敢,像你这种心肠歹毒的女人,有什么做不出来?
!我不是怀疑你敢不敢,我是怀疑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小妾眼中的凶光顿时转换成了杀机,“小骗子,你敢看不起我?”
思格兰挑着眉,“你还真的说对了,我就是看不起你,你做贼心虚,不敢让我进去搜查,还在这里出言恐吓,摆明了就是和夫人被害有关!否则你为何在此多番阻挠?
好好的中原人不做,跑到这里来给蒙林人做妾,还残害人命,简直把我们中原人的脸都丢尽了!”
思格兰这话就是指着鼻子在骂,小妾的脸,忽青忽白,眼看就要按捺不住。
第九百五十七章 谁说要放过她了?
第九百五十七章 谁说要放过她了?
一时之间,小妾的心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她很想着一刀干脆结果了思格兰,至于这后果……反正她也承担得起。
都尉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这个小崽子实在是太可恨了,说话如此尖酸刻薄,不把的舌头割上三段,难消她心头之恨!
她正想动手,忽然听到远方一声清冷的声音,喝道:“住手!”
这一声虽然隔的距离不近,但是极有威严。
小妾心中下意识就是一紧,她觉得自己刚才太过冲动,手指一收,又把那把薄薄的刀刃收了回去,抬起头若无其事的看向远处。
一个年轻的男子迈步走了过来,他穿着广袖锦袍,腰间扎着玉带,腰侧还垂着一块成色绝佳的玉佩,流苏飘洒,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他的乌发素在玉冠里,长眉飞扬,目若朗星,一身的风华气度,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小妾眼中闪过几分惊艳,再往他的身侧看,都尉也跟着来了,她忽然就猜到了这个年轻男人的身份。
果然,思格兰跑了过去,“师父!”
苏南衣摸了摸她的头顶,就摸了摸小猴子,“怎么?
遇到麻烦了?”
思格兰点点头,一指小妾,“本来徒儿已经找到了施展邪术的地方,可是,这个女人死活不让我进去,还说要割我的舌头呢!”
思格兰三言两语把这事儿都交代清楚了,尤其是最后一句,让苏南衣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旁边的都尉眉头也皱了皱。
苏南衣牵着思格兰走到小妾的面前,上下打量着她,没错,就是那个在破庙中的女子。
现在近距离这么一看,这女子长得的确不算是十分出众,比她美艳的人苏南衣见过无数比方说,像婷兰,凌霜等人就比她美上许多。
但是,此女子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媚气,这种媚气和平时的那种妩媚不尽相同。
是练一种特殊的功法才会有的。
苏南衣由此越发肯定,这个小妾绝对不同寻常。
小妾脸上早已恢复如常,带着妩媚的笑,行了个礼,正想开口,苏南衣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不知我这小徒如何得罪了你?
竟然要割他的舌头?”
这一句质问单刀直入,直接把小妾要说的话给劈碎了。
那些虚情假意的问候,直接哽在了喉咙里,噎得她差点透不过气,她脸上的笑容僵住。
丫鬟过来说话,“这个小骗……小童,他十分无礼,竟然说我们……”
她话还没有说完,苏南衣直接反问道:“谁被称作小骗子还能够彬彬有礼?
更何况,我这小徒虽然顽皮,但是也极懂规矩,他是跟着管家来的,管家是奉了都尉大人之令,为我的小徒引路,既然引到此处,又何来骗人一说?”
丫鬟被堵的说不出话,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还想说思格兰说了什么如意馆,暗自嘲讽她们是娼妓之类的话,小妾以眼神制止。
现在她们理亏,说什么也是枉然,反而说多错多。
小妾再次行了个礼,“是我们不对。
我这丫鬟平时被我宠坏了,小童来此就要进门搜查,还说什么邪术,我这丫鬟也没有见过世面,我本人也是又惊又怒,这才口不择言,想着吓退他,还请大人见谅原谅一二。”
她放低了姿态,苏南衣道不好抓住咄咄逼人。
都尉也走上前来,“夫人病重,神医出手相助,这才让夫人免受于病痛之苦,依神医的说法,夫人是为人所害,这府里并不只是你这里,所有的地方都要搜查,你也不要太过委屈。”
小妾的眼睛微微一红,垂下头道:“是,大人说的极是,夫人的身体为上,妾身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
她抬起头来看着都尉,“大人知道的,妾身之身来到此地,背井离乡,身边也就带了这么一个丫鬟和一些穿资路费,若非半路遇到大人,恐怕我主仆早已经冻饿而死,成了客死异乡的孤魂。
我这院中的一草一木,任何物件儿,都是大人恩赐,都有些什么,大人应该一清二楚,难不成大人也怀疑妾身吗?”
她这话一问出口,四周都静了静,苏南衣敏锐的感觉到,都尉的情绪似乎瞬间起了变化。
他双手微微握起,额角跳了跳,嘴唇也绷得很紧,不像是生气和紧张,倒像是在衡量思索些什么。
苏南衣隐约觉得,这一次想要入院搜查,恐怕是要不成了。
果然,沉默了许久,都尉叹了一口气,“你说的也对,你这院子里有什么我很清楚,就不必搜查了。
只是,这几日夫人身子不适,你暂时也不要去她的院中请安了,让她安心静养,夫人是我的结发妻子,我不希望她有什么意外。”
小妾浅浅笑了笑,在脸上的媚气荡漾开来,犹如一朵妖异的花,“大人说的极是,即便您不叮嘱,妾身也很清楚,夫人和大人夫妻情深,夫人安好,也是妾身的心愿。”
都尉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对苏南衣道:“神医,既然夫人的病已经好,其他的……还是从长计议吧!”
思格兰还想说什么,苏南衣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她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鼓着腮帮子不再多说什么了。
“既然大人这么说了,那在下遵命就是。”
苏南衣也没有坚持,转头看了看小妾,微微晗首。
小妾缓缓向她行了一个礼,脸上的笑容不变。
苏南衣心中暗想,这的确是一个厉害的角色,不动声色地转回身,带着思格兰缓缓离开。
不过苏南衣并没有就此放弃,既然知道了这个小妾有问题,也知道了她的住处,来拜访只不过是早晚的事,现在不成,大不了找其他的时候。
离开这个院子,都尉显然也没有再请苏南衣回去看夫人的意思,拱了拱手说:“此次多谢神医了,若非神医出手,本官现在还不知所措,夫人也不能免于危难。
不知神医接下来要去何处?
可有需要本官帮忙的地方,请尽管说!”
这就是要送客了。
苏南衣笑了笑,“不必劳烦大人了,我与夫人也是有缘,既然夫人的病症已解,我也就此告辞了。”
她没有再提什么邪术,也没有追着不放,这反而让都尉心里松了一口气,觉得此人十分识时务,也懂得审时度势,倒是一个聪明人。
苏南衣主动提出来要走,他求之不得,转头看了看管家,“你好好的送神医出去,不可怠慢。”
管家道了一声是,在前面引路,带着苏南衣和思格兰出府,恭恭敬敬,不敢怠慢。
直到出了都尉府,走到下一个路口,思格兰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苏姐姐,刚才那个小妾明明就有问题,她凶狠的很,还说要割我的舌头,毒哑我的嗓子,让我变成哑巴!我看她绝对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干得出这种事!”
苏南衣点了点头,“我明白,那个女人心狠手辣,而且一定沾染过人命,那具干尸和她脱不了关系。”
思格兰急声道:“那为什么还要放过她?”
苏南衣对她笑了笑,“谁说我们要放过她了?
只不过是暂时而已。”
思格兰还想说什么,苏南衣的眸光一缩,低头看着她的袍角,“你有没有……察觉到其他的什么?”
第九百五十八章 因祸得福?
第九百五十八章 因祸得福?
思格兰本来只顾着生气,别的没有在意,现在听苏南衣这么一说,又见她盯着自己的袍角,她低头一看,瞬间明白过来,小脸儿顿时涨得通红,眼睛里如同冒着火焰。
“苏姐姐!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恨了!她竟然敢!”
苏南衣没有笑意的笑了笑,眼中一片冰冷,“本来我还想着咱们要到她的院子里去,但你也看见了,都尉府里借备森严,还真得冒点儿险,现在她这么一弄,反倒省了咱们的事儿。”
思格兰的眼睛一亮,“苏姐姐,你的意思是说……”
“咱们就守株待兔,请君入瓮。”
“那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苏南衣带着她慢慢的往前走,不远处就有一家客栈,“那咱们就在这里要个房间,暂时落脚住下,等着她来找我们。”
小妾的院子里,所有的人一走,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丫鬟莲儿凑过来小心翼翼的说:“小姐,他们怎么会突然间扯到什么邪术上去?
这两个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凤如偏头看了看她,“你问我?
我怎么知道?
这事儿不应该由你去查吗?”
莲儿低着头不敢再说,小心翼翼的退开几步。
凤如冷笑了一声,“没关系,既然他们来了,还胆敢挑衅于我,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莲儿瞬间又来了精神,“小姐,您的意思是……”
“我在那个小崽子的袍子上,留下了我秘制的香粉,无论他们走到哪儿,我都能很快找到他们。”
“小姐真是英明,那我们今天晚上就行动吧,奴婢去准备。”
“好好的准备一下,我看这个小崽子聪明机灵,虽然年纪还小,但是成色非常不错,主子一定会喜欢。
实在不行,养上两年也不成什么问题,我得好好的让他知道知道,我究竟是不是好惹的。”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保证让那小崽子逃不了。”
都尉送走苏南衣,转身回夫人的院子里,这一路上,他的脚步都很沉重,他知道这一次夫人生病和小妾脱不了关系。
他也给了小妾警告,更多的……暂时他做不了。
他的心里有些难受,有些愧疚,觉得对不住夫人,可是他也是无可奈何。
夫人的院子里依旧很安静,他迈步进了屋,翠儿抬头看到他,急忙过来行了礼,他小声问夫人如何了。
“夫人已经睡下了,意识还是清醒的,就是精气神有点差。”
都尉点点头,“那就让夫人好好静养,这段日子,你要好好照料夫人,若是有其他的人……”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若有其它人前来惹夫人不痛快,你即刻派人通知我。”
翠儿心头一喜,“是!奴婢记下了。”
都尉走进屋里,看着沉睡中的夫人,看了半晌最终什么也没有做,又慢步走了出去。
他一出院子,夫人就醒了,翠儿急忙过来,“夫人您醒了,刚刚大人来看过您,还说……”
夫人无力的摆了摆手,“我都知道,我都听见了。”
翠儿急忙宽慰她,“夫人您瞧,大人还是十分看重您的,您别难过了。”
夫人脸上露出一分苦笑,“那我问你,你说据神医讲,我是为邪术所害,那施展邪术的人可曾被抓住了?”
翠儿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夫人轻轻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他最终还是舍不得那个贱人,明知道这府里最有可能害我的人就是她,但是他依旧不肯处置了那个贱人。”
“夫人您别这么想,她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妾,只要您打起精神来,这府里还都是您的。”
夫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翠儿见她精神还算可以,看看四周无人,又让一个婆子守住门口,这才低声说:“夫人,您还记得在您病重的时候,曾经杀了一个人吗?”
夫人一听到这话,眼睛豁然睁大,震惊的看着翠儿。
翠儿一见她这番神情,就知道她根本就不记得。
“你说什么?
我杀了人?
我杀了谁?”
翠儿低声快速的说:“您杀了那个侍卫,就是您派去毁了阮微微容貌的那个侍卫。”
夫人缓缓张大了嘴,一时回不过神,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惊悚,她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竟然杀了人!而且还是杀了一个府里的侍卫!
这……
翠儿又继续说:“您发病的时候力大无穷,而且谁也不认得,那个侍卫是来向您回禀的,正巧赶上了,您夺过了他的刀杀了他,奴婢也惊着了,实在无奈,就把他的尸体翻到了后窗后面,不过,后来奴婢想了想,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大人。”
这简直就是连环的打击,夫人一时之间难以回神,自己不但杀了府里的侍卫,还被丈夫知道了?
那……那她还有活路吗?
丈夫还会不会要她?
她浑身忍不住的瑟瑟发抖,眼泪迅速溢出了眼眶,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翠儿急忙为她抹干眼泪,低声安慰,“夫人,您别着急,也别慌,听奴婢慢慢说,这件事情奴婢已经混过去了,我是这么对大人说的,说他是那个贱人派来杀害您的,最终没有防备被您意外所杀。
所以,大人并不会怪罪您,反而还会怀疑那个贱人。
奴婢去那个贱人的院子里请大人的时候,大人脸上神情十分不悦,奴婢猜,他已经责问过那个贱人了,所以,你要看开些,耐着性子,那贱人倒台不过就是迟早的事!”
这件事情一波三折,夫人的心犹如坐过山车一般,忽高忽低。
这么说来,她是化险为夷,因祸得福?
她思索半晌,又低声问翠儿,“那……那个侍卫的尸体被达桑大人带走,可查出了什么吗?”
“夫人,这又怎么能查出来呢?
周家的人就算是看到是他进入府里,伤了阮薇薇那个贱人,又怎么知道是受谁的指使,现在他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啊。”
夫人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你说的也对,只要本夫人咬死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侍卫,就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是。
夫人说的极是,您且放宽心,耐心等着吧,依奴婢看,大人对你情意还是很深的,知道您生病了,大人着急的很,那可不是装出来的。”
夫人听着她这么一说,心里有多少宽慰了一些。
这座宅子里,每个院子里的主子都各怀了心思,谁也不承多让。
时间飞逝而过,转眼就到了晚上,苏南衣和思格兰在客栈周围转了转,在街上买了一些零食小吃。
吃过晚饭,在客栈里一边聊天,一边逗着小猴子玩,不亦乐乎。
她们两个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危险在一步步朝他们靠近。
夜渐渐深了,客栈里也安静了下来,就连不远处的都尉府里也陷入一片沉静,除了那些巡逻的侍卫,偶尔走过四周都是一片安静。
谁也没有发现,就从小妾的院子里,闪出两道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
其中一道影子手里握着一朵奇特的花。
那朵花是淡淡的紫色,还只是一个花苞,在夜色中似幽幽有一种光泽,看起来不觉得美,反而觉得十分妖异。
黑影举着花苞,似乎在寻着什么,走到客栈门前,那条黑影忽然低低惊呼了一声,“小姐!您瞧。”
第九百五十九章 你说谁是鳖?!
第九百五十九章 你说谁是鳖?
!
黑暗的夜色中,握在莲儿中的那只花苞,忽然间悠悠的盛开了,一片片的花瓣无声绽放,花心中露出深深浅浅的红色。
她身侧的凤如冷冷笑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客栈,“就是这儿了。
这叫什么?
天堂有路他们不走,地狱无门非得自来投!挑衅了本小姐,居然还不赶快逃走,竟然在这里住下,他们是根本没有把本小姐放在眼里啊!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本小姐手辣无情了。”
“哼,得罪了小姐您,他们还能有好日子过?
奴婢都迫不及待的想看他们跪地求饶的样子了!”
主仆二人毫不费力地进入了客栈,趴在柜台上的小二丝毫没有察觉。
莲儿在前面握着那枝花,轻步上了楼梯,一间间屋子找过去,最终在一间门前停住,那朵花也悄无声息的凋谢了。
莲儿打了个手势,示意凤如就是这里。
凤如微微点了点头,莲儿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玩意儿,上面也是一朵小花,后面还跟着一根长长的花茎,她把花茎那一头,轻轻捅破窗纸,然后手指一捏,花心的位置一鼓淡淡的烟雾从花茎中喷洒进屋里,无声无息的散开。
凤如和莲儿仔细的在门外听着,约莫时间差不多了,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有从床榻上传来的轻轻呼吸声。
莲儿在一旁恭维道:“小姐,您配的药果然厉害。
现在他们已经进入熟睡,去见周公了,等在醒来的时候,就任由小姐您摆布了!”
凤如对她的恭维拍马屁十分的受用,嘴角浮现一丝得意的笑,“那是自然!没有这点本事,怎么为主子效力?”
“依奴婢看,这两个人的成色都十分不错,那个年轻公子,可以收回去让主子直接享用,那个年纪小一点的,让他为奴,好好的侍奉小姐,您几年,等到成熟了再交给主人享用,岂不是一举两得?
不对,应该是一举三得!让那个小崽子伺候您小姐,您这口气也就能出来了。”
凤如忍不住轻笑出声,“你说的没错,要不是这个小崽子几次三番的激怒我,我也没想着要把他怎么样,既然是他自己送上门来,那就休怪我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床边,床幔放下来遮住了里面的情况。
听着里面浅浅的呼吸声,她丝毫不疑有他,伸手一下子就掀开了床幔。
她正要仔细的看看,就感觉对面冷风一闪,一道凌厉的剑气刹那间逼到了面门,她再想躲已然来不及,只能尽最大力气一扭身子,剑锋顺着她的腮边就割了过去。
隐约中听到轻微的皮肉被割开的声音,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凤如惊魂未定,又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扑了过来。
正在她身侧伸长着脖子看情况的莲儿,被这团黑色的影子扑了个正着,只觉得毛茸茸的东西贴到脸面上,似乎还有爪子抱住了她的后脑,这种感觉实在太过惊悚,她连叫都没有叫一声直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这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如同电光火石一般,凤如都来不及反应。
此时她后退几步,这才感觉出脸上不对劲,一股尖锐的痛,还有温热的液体,从脸上流下来的感觉,都让她心头巨震!
她伸手一摸,果然看到鲜红的血,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眼睛狠狠的盯向床榻,就见苏南衣手持着短剑,慢悠悠的从床上下来,俊美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似温暖的春风,竟然还和她不慌不忙地打了招呼,“深夜来访,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啊。”
凤如脸上惊怒交加,咬牙切齿的盯着苏南衣,一双眸子里恨不能喷出两把利刃来,把她捅个对穿才能够解一口气。
“你竟然敢耍我?
!”
苏南衣偏头看着她,“这话说的不对吧?
你跑到我的房间里来意图不轨,还我想耍你,是你心存不良在先,如果你足够心正,又怎么会爬到这个瓮中来呢?”
思格兰从苏南衣的身后冒出一颗脑袋来,“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这叫瓮中捉鳖。”
凤如怒火中烧,“你说谁是鳖?
!”
思格兰手托着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谁不请自来就是说谁呢?
怎么?
到这里时间长了,连自己的家乡话都听不懂啊?”
凤如抹了抹脸上的血,这种感觉实在让她心慌意乱,不知道脸上的伤究竟怎么样了,低头看了看晕死过去的丫鬟,心里暗骂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她已经看清楚那团扑倒丫鬟的黑影是什么,正是那只小猴子。
思格兰拍拍肩膀,小猴子又迅速的跑回到她的肩膀上,呲牙咧嘴瞪的凤如。
凤如冷笑一声,“你给我等着,我早晚扒了你的皮红烧了你。”
猴子叫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思格兰眼睛瞪圆了,“你还吓唬人,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想着吓我们吗?
在这耍威风,真以为这是你的院子里呢。”
凤如看看周围,只有她们俩,满不在乎的轻蔑道:“真以为耍点这样的小伎俩,就能够对我怎么样了,实话告诉你们,我既然敢来抓你们,就不怕你们使诈,你们没晕又能怎么样?
能翻得出我的五指山吗?”
她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条造型怪异的铁鞭来。
这条鞭子是用铁链连接而成,每个关节处还有一个圆不隆冬的东西。
趁着幽暗的灯光,思格兰瞪大了眼睛,定睛一瞧,这才发现那圆不隆咚的东西竟然是一个个的骷髅头的形状!
那些骷髅头的眼眶子里还镶嵌着黑色的珠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一抖动起来的时候,还在眼眶里咕噜噜的乱转,发出声响,这声响彻很难听,就好像是眼珠子在眼眶里不停的胡乱滚动,看的人心头发麻。
果然是很狠毒怪异的人,就用古怪的兵器。
苏南衣却不以为然,脸上的神情都没有变化,心里还有点儿隐隐的失望,她还想着,如果这个女人拿出来的兵器又是那种怪异的藤条,就能把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了,只可惜……原来不是。
凤如把手里的铁鞭甩得哗啦啦的响,声音阴狠道:“今天晚上就让你们俩尝尝这铁鞭的滋味!我要让你们后悔今天对我所做的一切!”
苏南衣笑眯眯的看着她,甚至连兵器都没有拿出来,好像根本丝毫不介意她这一身杀气腾腾的架势。
凤如隐约觉得有些奇怪,这个人未免太冷静了一些,究竟是真的有本事,还是在这里故意装着淡定?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心里也开始有点儿疑惑,“把兵器拔出来吧,和我打一架,别说我欺负你!”
她说这话也是试探,苏南衣却不为所动,眼睛掠过搭在床尾的思格兰的锦袍,语气淡淡,“你在她的锦袍上有放了四幸草的草粉,然后又用彼神花来追踪我们。
能用上这两样东西,也算是看得起我们了。
就冲这一点,我可以让你几招。”
凤如听到这话,眸子猛然一缩,“你居然知道四幸草和彼神花!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九百六十章 丑人多作怪
第九百六十章 丑人多作怪
苏南衣简单的回想了一下,她好像被人问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呀。
好在她的身边跟着一个小思格兰,气势汹汹的替她做了回答,“你管我们是什么人呢?
我们是什么人非得告诉你吗?
你是什么人也没有告诉我们呀,别以为我们真的相信你就是都尉小妾那么简单!”
凤如被这么一顿抢白反倒噎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咬了咬牙,“我也不想跟你们废话,无论你们是谁,今天都别想走了!”
苏南衣缓缓道:“巧了,我也有同样的话要送给你,既然你来了,想走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凤如冷笑了一声,二话不说,甩着鞭子就奔着苏南衣抽了过来。
苏南衣不慌不忙,甚至根本就没有躲。
凤如心里惊讶,但让她更加错愕的是,她感觉平时舞动起来呼呼带风的鞭子,突然之间像是有了千斤之重,胳膊居然抡不动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再次甩了一下,却根本没有任何的改善,依旧是不能动弹!
她一脸错愕,忽然间想想到了什么,想抬起手来再摸一把脸上的伤口,发现另一条手臂也不能动了!
“你,你……”她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了,感觉舌头都开始发木了。
苏南衣点点头,回答了她没有提出来的问题,“没错,你说的对啊,我就是在兵器上抹了一点点的毒药,正好渗到你的伤口里,促进毒性快速发作,让你浑身发木发麻,不能动弹,不过,你现在才发觉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凤如想破口大骂,但是唇舌不给力,完全张不开嘴说不了话,只能瞪着眼珠子,恶狠狠的盯着苏南衣。
她手里持着鞭子的时候,苏南衣都不怕她,更何况说现在动都动不了。
思格兰从床上跳下来,连鞋子都没穿,光着小脚丫围着她转了几圈,那只小猴子也蹲在她的肩膀上,一人一猴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中满满的都是鄙视。
“啧啧啧,瞧瞧,瞧瞧!这报应来的真是快啊,之前是怎么说的啊?
我想起来了,想着割了我的舌头,毒哑我的嗓子,让我不能再说话了,对吧?
看到没有,这才叫本事,你说的那些算什么呀?
我们既没有割你的舌头,也没有独哑你的嗓子,就让你也不能说话了,怎么样?
服气了吗?”
思格兰伸出一根手指头来,作势要往她的脑门上戳一戳。
凤如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思格兰轻声笑起来,“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戳你的,我还怕你脏了我的手指头呢!不过,我就是想告诉你,你的丫鬟想要这么戳我的时候,我心里也是一样的不爽。”
她肩膀上的小猴儿冲着凤如呲了呲牙,又掉过身子来,屁股对着凤如用爪子拍了拍屁股。
凤如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可是他现在却根本无计可施,连动也动弹不了,就连说一句狠话都无能为力。
苏南衣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目光清冷,没有任何的情绪。
凤如想从苏南衣的脸上,眼神里找出一丝的线索,他们是什么人,究竟想要干什么,可是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甚至不明白,苏南衣把她困在这个客栈里又能怎么样,总不能在这里杀人吧?
然而,就在她困惑无比的时候,门声一响,从外面又进来几个人。
夏染,云景和陆思然他们三个,一个不少,陆续走了进来。
云景快步走到苏南衣的身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下她没有受伤,这才转过头来看向凤如。
近距离的一看,云景的脸上顿时写满了满满的嫌弃。
嫌弃?
!
凤如简直快要抓狂,她不知道为什么会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到这种情绪。
不得不说,云景长得非常好看,身材高大,一身贵气,长眉入鬓,一双眼睛深沉黑亮,眼尾微微挑起,自带三分威严,让人在他面前不敢造次。
说实话,如果平时看到这种男人,她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让对方败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好好的玩弄一番,然后再去献给主子。
不在一起腻乎个十天半月,让她跪倒在自己的脚底下为自己服务,她都觉得亏了!
可是为什么,她从这个男人眼里看到了嫌弃,凭什么?
很快,云景就为她做了解答。
“长成这个丑样子,还好意思让别人说她长得美,什么比月里的嫦娥还要美,天底下最美的女人!我真是不知道,究竟有多么厚的脸皮才能够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没办法,云景对这两句话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凤如都震惊了,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尤其是男人说她丑。
夏染晃着步子走过来,手里还拿着扇子,仔细的打量了她半晌,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对云景说:“我赞同你说的话,的确是丑,而且,太自信了,脸大!”
凤如:“……”
陆思源手里握着剑,他扫了凤如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这一个眼神,比说了什么都厉害。
凤如感觉他的眼神中像是伸出了几个巴掌来,左右开弓,打得她的脸生疼。
她实在是无法理解,究竟从哪里冒出来三个男人来?
每一个都是极其出众,平时这样的人万里都难以挑出一个来,今天一下子让她遇见了四个!可要命的是,这四个男人一个比一个看不起她!说出的话来一个赛一个的像刀子一样!
她感觉自己的喉咙里有一股抑制不住的腥甜,要不是她的嘴唇木着没有办法张开,恐怕得喷出一口血来!
这纯粹是被气的吐血!
她总算是体会到了是什么感觉。
地上晕倒的丫环有悠悠转醒的迹象,小猴子一下子蹿过去,屁股对着她的脸狠狠地一坐,丫鬟刚刚眨了眨眼皮,忽然看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冲自己的脸压过来,顿时又晕了。
众人:“……”
苏南衣都服了,忍住笑说道:“好了,人已经抓到了,咱们的任务总算是顺利完成,也算是告一个段落,走吧,把人带回去好好的审审,然后看看后续应该怎么做。”
把凤如和莲儿都带走,但是她们两个现在都不能动弹,怎么走,就成了一个问题。
苏南衣是肯定不能背着或者是扛着她们的,思格兰也不行,那么现在这个任务,就落在了这三个男人身上。
可要命的是,这三个男人一听说要和凤如进行身体接触,谁都不愿意,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碰一下就会洗不干净一样。
凤如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气炸了。
说不定现在随随便便的一碰她,她就会气的爆破。
夏染和云景商量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用床单或者是窗帘之类的,把这两个女人全方位的包裹起来。
然后他们抬着前后,这样的话就不必和她们有什么肢体接触了。
这个方案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夏染和云景还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完美。”
凤如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忍不住的想吐血,忽然羡慕起丫鬟莲儿来,还不如干脆一下子晕死过去的好。
第九百六十一章 你们的演技不错
第九百六十一章 你们的演技不错
不管凤如愿意不愿意,反正云景他们就这么实施了,把床单扯下来,两根手指捏着角,把凤如和莲儿包在里面,如同蚕蛹一般。
然后他们再抬着前后,把两个人抬出了客栈。
凤如感觉到无比的憋屈,被裹在里面难受不说,还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着,这是要抬去哪里,她一无所知。
而且她在下面,她的丫鬟在上面,被压的都快喘不过气来,这个丫鬟的下巴还时不时碰她一下,硌得她生疼。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丫鬟慢慢的醒了,眼前的情景让她惊慌失措,忍不住大叫了几声。
这么一叫,外面陆思源直接用剑鞘打了她一下,她打的下巴又重重磕了凤如一下,凤如只觉得眼前发黑,疼的差点晕过去。
“小姐,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也不知道这丫鬟晚上吃了什么,嘴巴里有一股难闻的气味,近距离的这么贴着,凤如只觉得自己的鼻子都遭殃了。
她忍无可忍想要让丫鬟闭嘴,这才想起来,自己根本说不了话,只能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无奈的忍着。
走到住处的后门,有人在里面开了门,夏染早就收拾出一处僻静的院子,平时根本没有人来,现在还安排了人把守。
凤如在里面感觉自己被重重地扔在了地上,她不用看都能够想象出那三个男人对自己的厌恶,心头又是一阵不服气。
有人抓着床单的一边儿用力一抖,她感觉自己像个陀螺一般转了好几圈,最后滚出去跌在地上不动了,浑身的骨头都摔的疼痛。
四周的凉风一下子灌进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眼前冒着金星,慌乱的看了看四周。
这里很陌生,火把倒是点了不少,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刚才她见过的那几个人,并没有其他的人。
她很想知道这是哪里,但是她问不出口。
她的丫鬟莲儿翻身坐起来,过来扶她起来,可她浑身僵硬着,根本不能动弹,莲儿抬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们要干什么?
警告你们,休想对我家小姐无理!你们知道我们小姐是什么人吗?
说出来吓死你们!”
云景哼了一声,满脸鄙视,“我们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正因为不知道,才把你们抓回来问问,要是知道的话,你们以为我们会冒着脏手的危险抓你们吗?”
“你……”莲儿气的说不出话。
夏染俯身看着她,“你还有功夫生气呢?
不如先担忧担忧你们的性命吧!”
莲儿果然害怕了,往凤如的身后瑟缩了一下。
但现在凤如都自身难保,哪里还护得了她?
“你们……你们别过来,我……我们是好人家的女子,你们……”
莲儿的话还没有说完,云景脸上的厌恶更加深了几分,抖了抖胳膊,像是抖掉什么讨厌的东西一般,“你快闭嘴吧,别说了!就你们这种德性,还好意思说这种话,丑死了!给我们家做丫鬟,我们家都不要。”
莲儿目瞪口呆,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和小姐,竟然被人家这么给怼了!
苏南衣笑着走到凤如的面前,凤如现在依旧只是一双眼珠子能动,警惕十足的看着苏南衣,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苏南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平静无波,忽然伸手拿出一根银针来,那个银针细长,尖端锋利,颤巍巍地在夜色中显得尤其亮冷光闪闪,看着就感觉浑身都在痛。
凤如心中惊骇,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把自己的眼睛刺瞎吗?
莲儿在一旁也大惊失色,嘴唇都忍不住颤抖,“你……你想要干什么?
你们可千万别乱来!要是让都尉大人知道了,保管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都尉大人可是十分宠爱我们小姐的!”
苏南衣偏头看了她一眼,只这一眼,莲儿后面的花就都咽了回去,莫名其妙的就感觉失去了底气。
苏南衣不动声色,手指飞快的在凤如的唇上刺了一针,一阵尖锐的疼痛自唇上散播开来。
凤如只觉得的那一股子疼痛就像瞬间蔓延到了全身,像被生生拧下了一块肉一般,她忍不住呻吟出声,痛的冷汗瞬间冒出来。
苏南衣微微挑眉,“还行,能说话了是吗?”
凤如这时候也才猛然惊觉,她又能说话了!
但身体上的那股疼还没有散去,她重重地吐了几口气,恨声道:“你们是谁?
究竟想干什么?”
“我们是谁你不用管,干什么也不用向你交代,你只要回答我们问你的问题就行了。”
苏南衣把银针收起来,“我问你,你有没有去过一座废弃的宅子?”
她开门见山,没有任何的迂回。
凤如的目光微微一闪,连花在一旁也缩了缩脖子。
她们这神态明显说明了一个问题,她们的确是去过。
凤如咬了咬嘴唇,“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什么废弃的宅子!”
莲儿也在一旁附和,“就是!我家小姐身份贵重,什么样的宅子没有见过?
又怎么会去什么荒废的宅子,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呀?”
“你们主仆二人的演技倒是不错,只可惜……还是差点火候!”
苏南衣手掌往前一递,掌心赫然拖着一枚耳环。
她的目光往莲儿的耳朵上一掠,“又换了一副耳环啊,怎么着?
是不是因为这个找不着了?”
莲儿定睛一看,脸色顿时变了变,“你……你胡说!你怎么能确定这是我的耳环?”
云景走过来怒不可遏,“你这个女人真是又丑又作怪,事实摆在眼前,还咬死了不肯承认。”
夏染一折一折的把扇子收起来,漫不经心的说:“不着急,这才到哪儿,刚刚开始而已,不愿意说真话那还不好办吗?
咱们也就别闲着了,让她们说真话的方式,不有的是吗?
好长时间也不用了,就是有点手生了。”
他笑眯眯的看着凤如和莲儿,“到时候手头上不准,可能会有点儿疼,你们多担待,忍着点儿啊!”
他说话的声音轻轻的,语气温柔,但是在凤如和莲儿听来,却感觉无比的毛骨悚然。
苏南衣点点头,同意了夏染所说的,一指莲儿,那就把她带下去吧,两个人分开审,看看究竟谁能撑的时间长,谁说出来的有用的内容多。
“”
莲儿张嘴不断的尖叫,但刚叫了一声,就被夏染堵住了嘴巴,呜咽着拖了下去,只剩下凤如还僵着身子躺在那里,她心里的惊恐又增加了一层。
苏南衣早就看透这个女人虽然很毒,但也胆子小,属于又怂又狠的那一类。
狠都是用在别人身上的,那些痛楚要是在她身上演练一遍,她一定秒怂。
苏南衣伸出两个手指轻轻捏住了凤如的手腕,把她的手抬了起来,眯着眼睛,打量着她的手指,喃喃似自语的说:“你的手指的指甲……看着也不尖啊,怎么着!用功法的时候才会变成长指甲吗?
插进人的身体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凤如听到这话,一双眸子猛然睁大,满目惊恐地看着苏南衣,她心底缓缓的升起一个猜测。
第九百六十二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九百六十二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苏南衣看着凤如流露出来的这幅神色,微微叹了一口气,“怎么着?
又觉得震惊了?
又想问我究竟是谁,我劝你还是省省吧,这个问题我听的都烦了。
你们为什么要去那所废弃的宅子里,如实跟我说吧,那里究竟有什么?”
凤如重重地呼了几口气,“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而且,你别以为你自己什么都猜得到!会用功法的人根本就不是我!”
苏南衣似笑非笑,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凤如愣了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诈我?”
苏南衣轻笑出声,“没错,我的确是诈你啊,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会用功法,但是,当我看到你的指甲的时候,我就确定会用功法的人不是你。
现在由你自己说出来,证实了我的猜测。”
“你……!”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废话就不必说了,感慨骂人的话也省省力气,否则的话,让我听得不爽,随时扎你一针,让你又不能说话,你选哪一样?”
想到跟一个活死人一样,不能动弹不能说话,而且还要承受浑身的疼痛,凤如瞬间就怂了。
“你想怎么样?”
“我已经说过了,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你们到废宅子里去干什么?”
“我们只不过是去寻找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
“是一幅地图。”
“继续说。”
“我只知道是一幅地图,具体的是什么地图我们并不清楚,主子没有交代,我也不敢多问。”
“你的主子是铁明康吧?”
凤如的呼吸一滞,脸色瞬间变了。
苏南衣心头一沉,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个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
“会功法的那个人,就是那个老家伙吧?
他还没死呢?
!”
凤如嘴唇颤抖,“你……你怎么能对主子和老主人如此不敬?”
云景在一旁呸了一声,“少一口一个主子,一口一个老主人,那两个畜生!一个是老畜生,一个是小畜生!他们根本连人都不算!什么玩意儿,等抓住他们,我竟然一刀一刀活剐了他们。”
云景实在太恨这个铁明康了,这个人真是四处作恶,恶行累累,令人发指。
凤如真的惊着了,她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些人都是狠人,连主子和老主人都不怕!
苏南衣无视她脸上的震惊,继续问道:“你和都尉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小妾。”
苏南衣抽出一把匕首来,在凤如脸上拍了拍,冰凉锋利的感觉,让凤如忍不住想要发抖,但是她现在却不能动弹。
苏南衣缓声说:“你想在脸上再来几个刀口吗?
想试试我这匕首锋利的程度?
我要听真话,我最后再说这一次,若是让我再听到你的嘴里有一个字是假的,那就一个字换一刀,听懂了吗?”
凤如眼中满是惊恐,想点头却也动不了,只能说:“懂了!”
“很好,说吧。”
“我和都尉的确不是那种关系,表面上我是他的小妾,实际上我……”
凤如刚刚说到这里,忽然之间,她的身子想不受控制一般用力的抖了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苏南衣脸色微沉,迅速用手点住了她身上的几处穴位,但是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凤如嘴角渗出一口深黑色的血,眼睛往上一翻,绝气身亡。
云景和陆思源在一旁看的生气,两个人都不明白这突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娘子,她这是怎么了?”
苏南衣的手指在她的脖颈间按了按,“她死了,应该是中毒。”
“中毒?
可是她什么时候……”
苏南衣摇摇头,“应该是我们抓住她之前就已经中毒了。”
“谁想害她?”
陆思源开口说,“会不会是都尉?”
苏南衣沉思了片刻,“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之前我去都尉府的时候,有意把他的夫人生病的矛头引向凤如,他虽然表面上没有追究,或许暗地里用了一些手段,也尚未可知。”
苏南衣不禁有点后悔。
若真是都尉下的手,那就是她误导的缘故。
早知如此……
云景轻声说:“娘子,不必想的太多,她这种人死有余辜。
谁能知道会这个时候毒发呢?”
正在说着,夏染也从旁边的一个屋子里走出来了,一脸的无语看他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他那边是什么情况。
夏染低头看到凤如,诧异的问:“她也死了?”
苏南衣点点头,几个人面面相觑,“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苏南衣略一思索,“反正这主仆俩都不是一般人,背后的人一定会找她们,让他暗地里着急去吧!谁着急谁就会露出马脚,说不定就会有新的契机出现。”
大家都一致同意,不做二不休,干脆就这么做了。
等把她们俩的尸首处理完,苏南衣对大家说:“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和思格兰恐怕还要再去都尉府一趟。”
云景问道:“为什么还要去?
会不会太危险了?
毕竟他的小妾失踪了。”
苏南衣笑了笑,“不会,他会四处派人找我们,请我们去的。”
云景不解,“这是为何?”
苏南衣看向思格兰,“你们忘了,当初那一队军士来府里搜查的时候,思格兰可是在那几个人身上动了一点手脚的,算起来也该发作了。”
思格兰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苏姐姐,那这次是我的功劳吗?”
苏南衣毫不犹豫的点头,“没错,当然是你的功劳。”
苏南衣所料不错,此时的都尉府里已经炸开了锅。
都尉本来觉得,今天晚上夫人可以安安静静的休养,睡个好觉,他也能够松一口气,好好的休息一下。
昨天晚上一夜没怎么睡,今天晚上实在有些熬不住了。
他感觉刚刚睡下没多久,管家又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了。
他猛然惊醒,心还在飞快的跳,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一边皱眉不悦道:“到底又怎么了?
就不能让我消停一会儿?”
管家有些为难的快速说:“大人,实在是有要紧的事情,如若不然,我也不会来打扰您。”
“究竟怎么了?”
“侍卫营那边出事儿了。”
一听说是侍卫出了事,都尉的心头就咯噔一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个死了的侍卫,难道说,后来……
又一想不对,尸体都被达桑带走了,又怎么会来这里?
他一边儿穿上靴子披上外裳,一边问究竟怎么了。
管家跟在他的后面,一边快速的走,一边简单的描述,“不知为何,有几个侍卫突然身子不适,浑身起了红疹,瘙痒难耐,而且隐隐有发高热的迹象。”
都尉一听这些,脑子里就有些发懵,侍卫营那边人数不少,而且大都是聚集在一起,若是真有个什么一差二错,那……
他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低声问道:“有没有发现有传染的征兆?”
管家最担心的也是这个,他手里拎着灯笼,脸上的神色被光晕闪的有些恍惚,他低声说:“这个……我不敢说。”
都尉看了他一眼,心里的感觉越发不妙。
的确,管家不懂这些,但跟他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世面,不会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既然是不敢说,那就一定是事态不妙啊。
都尉的心里七上八下,感觉脑仁都有些疼,这两天究竟是怎么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刻都不得安宁。
他刚走到跟前还没有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喧哗吵嚷之声。
这大半夜的吵吵闹闹实在不像话,管家站在门口咳嗽了一声,高喊道:“都尉大人到!”
第九百六十三章 药效发作
第九百六十三章 药效发作
听到管家这一声喊,原来乱糟糟的军营,忽然间安静了不少。
都尉拧着眉走进来,众人看到他都纷纷行礼。
都尉没有心情搭理他们,朝着几个出了问题的侍卫走过去。
那几个人光着膀子,下身的裤子也脱了,只穿着一条亵裤,连鞋子也没有穿,头发散了,满身都是红色的疹子,密密麻麻,还有很多抓起来的血道子,看起来有些骇人。
当着都尉的面,他们努力隐忍着,脸上的表情扭曲,看得出来,忍得挺辛苦。
几个人行了礼,但很快又按捺不住,用手去抓瘙痒的地方,越抓越觉得痒,越痒越想抓,很快,身上不少的地方就见了血。
这种景象实在是让人心头不适,不少侍卫都不动声色的退开,离他们几个远一些。
都尉看着也觉得心头不适,但他沉着脸没有露出来,回头看了看管家,“给他们几个找个单独的院子安置起来,另外,赶紧找军医来瞧瞧。”
管家连忙点头,“军医已经来过了。”
都尉刚想问,又看到这么多人在这里,还是忍住了,以免有什么不好的结果,让众人引起恐慌。
他强制按耐住,催着那几个人赶紧去其他的偏僻院子。
那几个人心里也慌慌的,生怕自己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刚才的军医虽然没有说,但脸上的神情可不太好。
他们在前面走着,军医在后面跟着。
看着这里没有什么其他的人,都尉才转头问军医:“究竟是什么情况?”
军医赶紧回答:“回大人的话,他们的病症有些奇怪。”
“你只管如实的说。”
“他们几个身上的病症一样,但是有轻有重,也有先发作起来的,有后发作的。
因此……”
军医迟疑了一下,“属下怀疑可能……多少有些传染性,但是具体的病源还没有找到,暂时只能开一些清热凉血的方子,让他们吃吃看。”
听着军医这些模糊不清的回答,都尉的心理就有些烦躁,那几个侍卫心里也凉了半截儿,别的不说,就说这种痒就是他们就受不了了……
为首的侍卫急忙冲到军医的面前,大手紧紧的抓住军医的手腕儿,“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什么叫试试看?
我们是试要的炉子吗?
赶紧想想办法,这种痒我一刻也受不了了!”
军医看到他这样,皱眉道:“你先松开我!”
“我就不松!干脆把这病传给你,咱们谁也别想好。”
听着这些混账话,都尉的脑仁一跳一跳的疼,他怒声喝道:“都给我住手!这是在闹什么?
这是胡闹的时候吗?
把军医弄病了,岂不是更麻烦?
你们几个老实的给我待在这里!”
军医挣开侍卫的手,“我再去准备一个泡药浴的方子,泡泡药浴,可能会有很好的缓解!”
一听到他这么说,那几个侍卫总算是有了一线希望。
都尉感觉头痛无比,带着管家离开。
路上又吩咐了管家几句,让他把没染病的那些侍卫也好好照看一下,有什么异样的情况,赶紧处置,绝对不能够马虎大意。
管家连连称是,走了几步,小心翼翼的建议,“大人,此事非同小可,这些侍卫这几天又一直在街上搜查,要是万一……”
都尉虽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想到这个可能,顿时感觉不止头疼,浑身都开始疼了。
“本官也知道,所以要你盯紧了他们,不许出现什么岔子,这几天先不出去搜查了。
若是因为他府里的人导致全城都……”
都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根本不敢往下想。
管家小声说道:“大人,能否把那位神医找回来?
让他帮忙看一看,夫人的病他的能治得好,这些……也许他有办法呢?”
都尉的眼睛一亮,觉得管家说的有道理,但是,又想到之前自己对人家的态度,他又有些没底,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就跟过河拆桥差不多了,夫人的病一见好了,就匆忙的对人家下了逐客令。
现在府里又出了这档子麻烦的事,还有传染的可能,就再去请人家?
再说,现在人去哪里了都不知道。
管家跟着他多年,也熟悉他的脾气秉性,“大人若是同意,我明天就去找,现在封了城,他们应该不会出城去,只要在城中就好办,我看那位神医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否则当时也不会因为翠儿的几句话就跟着进府来。
一回生两回熟,我就算是豁出这张脸面,跪地求他,也得把他请回来。”
管家说的情深意切,都尉看着他,这些年管家跟着他任劳任怨,唉……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拍了拍管家的肩膀说:“这样也好,那就出去找找吧,身上多带一些钱,不能亏待了人家。”
主仆二人说好,熬过这艰难的一夜,第二天一大早管家就上街找人。
苏南衣这边倒是惬意,大家不慌不忙的吃了一顿早饭。
苏南衣收拾妥当,这才带着思格兰晃晃悠悠的出了门。
俩人边走边逛那只小猴,乖巧的蹲在思格兰的肩膀上,睁着大眼睛咕噜噜的四处瞧,但丝毫没有乱蹦乱跳的意思。
苏南衣觉得这只小猴还真的有几分灵性。
之前跟着那个耍猴的真是糟蹋了。
走了没多久,苏南衣忽然感觉身后似乎有人跟着,但她不动声色,也没有回头去瞧,只是故意调整了路线。
走了一段路,到了一个偏僻的路口,苏南衣指了指前面的那棵树,“走,咱们过去休息一会儿吧!”
思格兰没感觉累,但也没有反对,跟着苏南衣到了那棵树后。
刚刚站稳,她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正想好奇地探出头去看,苏南衣忽然小声的跟她说:“别看!有人跟着我们。”
思格兰瞪大了眼睛,忍住不出大气,心里却有些小小的兴奋和激动。
究竟是哪个胆大妄为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敢跟踪她们!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苏南衣和思格兰互相对视一眼,也都做好了准备。
然而,让她们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人刚到跟前,她们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听见一声闷哼,紧接着就是求饶的声音,“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苏南衣感觉惊讶,从树后绕出来一看,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头上戴着斗笠,正在暴揍一个瘦小的男子,那个男子已经被打在地上,苦苦求饶。
见到她们出来,那个戴着斗笠的男人这才停下,但似乎想了想,又觉得不太解气,又锤了那个男人两下,伸手把他提起来,就如同提着一个鸡子一般,用力的把他往苏南衣面前一摔,然后双手叉着腰,那个模样好像是说:“你来审问吧!我的任务完成了。”
苏南衣看都没看地上的那个男人,一双眼睛只盯斗笠的男人,感觉好气又好笑。
戴着斗笠的男人似乎被她盯的有些害羞了,拱了拱手,转身就想走,但似乎又有些舍不得,转身又回头看看苏南衣,一步三回头的模样。
思格兰觉得这个人甚是奇怪。
苏南衣气笑道:“景儿,你给我站住!”
带着斗笠的男人似乎有些惊讶,呆愣了片刻,只好头上的斗笠拿了下来。
第九百六十四章 周家的家奴
第九百六十四章 周家的家奴
云景把斗笠摘下来,思格兰看清他的脸,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有些哭笑不得。
苏南衣也是无奈,本来出门的时候,就跟云景说好了,让他在家里等消息,今天很快就能够回来,回来的时候给他带好吃的。
云景当时委屈巴拉的,虽然不太愿意,但也答应了,可谁知道,一转眼竟然跟着出来了,还弄成了这副打扮。
苏南衣不用猜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云景自己想出来的法子。
他虽然不怎么愿意,但是肯定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
她拿过云景手里的斗笠,若无其事地说:“这斗笠谁帮你找的?”
云景用力的抿了抿嘴唇,似乎还不太想说的样子。
苏南衣又继续说:“这斗笠看着不错,但是,这个季节戴不太合适啊,一看就让人看见了。”
云景忍不住鼓起了腮帮子,嘟嘟囔囔的说:“我就说这个法子不行吧!夏染非得说,戴上这个不会让人看到我的脸,你也就发现不了了。”
苏南衣气的咬牙,果然是夏染那个狗东西想出来的法子。
云景见苏南衣的脸色不好,以为是她生了自己的气,急忙小心翼翼地牵着苏南衣的袖子,讨好说:“娘子,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做了,我好好的听你的话,好不好?
我现在就乖乖的回去。”
他一边说一边耷拉下脑袋,转身就想往回走。
苏南衣看他这副可怜的样子,也不忍心让他一个人回去,只好无奈的叫住了他。
“既然来了,那就跟我一起去吧。”
云景听到这话就像是一只小兔子,顿时恢复了神采,两只耳朵又支楞了起来。
他眉开眼笑,“娘子,你不生气了?”
苏南衣对着他气也气不起来,只好叹一口气说:“我并不是不愿意带着你,而是担心你的身体,怕你生病明白吗?”
云景用力的点了点头,认真的说:“我知道!娘子最疼我了,都是为了我好。”
苏南衣被他这双眼睛看的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你知道就好,景儿最乖了。”
把云景安抚好,苏南衣才回头看了看,那个被云景暴揍的男人,现在正在地上瑟瑟发抖。
苏南衣打量他几眼,这个人眼生的很,身上穿着家丁的服饰,不像是做官人家里的奴仆,看气质服饰,倒像是商人家的。
苏南衣不禁有些纳闷,沉着脸问道:“你是何人?
为什么要跟踪我?”
那人支支吾吾的,似乎不想说,云景走过去,举起拳头还没有挨上,他就顿时叫了起来,连声求饶,“我说!我说!我是周老爷家的。”
苏南衣乍听周老爷,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并不认识什么周老爷呀。
云景在她身耳边嘀咕了一句,苏南衣恍然想起来,原来就是那位在首饰楼里和都尉夫人对着干的阮小姐的爹。
这关系真是太绕了。
“我和周老爷素无来往,也从未见过面,你为何要跟着我?
究竟意欲何为?
有什么图谋?”
思格兰瞪圆了眼睛,一脸凶巴巴的,“你究竟想干什么?
快说!否则的话,就让我这猴子用爪子抓死你!”
那家奴吞了一口唾沫,眼睛瞄了一眼小猴子,说实话,他并不畏惧这个猴子,他畏惧云景的拳头倒是真的。
现在看到云景虎视眈眈的在一旁,眼睛不错地盯着他,他也不敢再撒谎,连忙说:“是这样的,因为周老爷怀疑是都尉府的人,害了我家小姐,所以就命小的在都尉府附近盯着。
我听说……都尉夫人生了病,回去告诉了老爷,老爷很高兴,还说让我注意盯着点儿,可没过多久,又听说有位大夫把都尉夫人的病治好了。
本来老爷还很生气,后来又想着……能不能让大夫也给看看小姐的伤,没准儿可以治得好。”
原来如此。
这家伙本来是想偷偷摸摸的跟着苏南衣,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大的本事,看他们住在哪里,本来他出来寻找也是误打误撞,想着最后确定了再回去告诉自家老爷,也好领一份赏钱,谁知道……刚跟了没多远,就被云景揍了一顿。
苏南衣本来不想管什么周家的事,要不是因为觉得都尉有嫌疑,她连都尉府里的事儿也懒得管,但她总觉得这位周小姐的伤似乎有些蹊跷,去看一看也无妨。
于是,对那个家仆说道:“你去回了你家老爷的话,要想让我去看病也不是不行,但是诊金必须先准备好,少了一千两不看。”
家奴顿时一惊,“一千两?
!”
“怎么?
从你这儿就说不过去了?
你这个家奴当的还挺大,都能替周老爷做主了。”
苏南讥讽的这个家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不敢,不敢!小的哪能做得了老爷的主?
小的……这就回去给您报信儿。
只是不知道小的应该去哪里找您?”
“不用找,如果你家老爷同意,你就让他大开中门,亲自带着人在外面列队迎接,到时候我自然就会去。”
家奴心里说好大的架子,但他不敢表露,急忙爬起来,连声称是,灰溜溜的逃走了。
把他打发走,苏南衣打量着云景,因为这一次要去都尉府,给那些侍卫诊治,那些侍卫也曾经见过云景,当时还想搜他的身,要是这副模样,进去一定会被那些侍卫认出来。
好在苏南衣背着药箱,从药箱里拿出应手的东西,简单的给云景易了个容,改变了肤色,又加深了眼窝,加高了鼻梁,嘴唇也变得厚了一些,还在下巴上加了一颗小痣,虽然只是几处的变化,但整个人的模样却大不一样了。
想必那些侍卫自己浑身骚痒难耐,也不会注意到这些。
三个人高高兴兴的从街口又奔往街市上。
正在往前逛,迎面看到几个人行色匆匆,思格兰眼尖,一眼就认出了最前面的那个正是都尉府的管家。
她立即小声的提醒苏南衣,“苏姐姐,他们来了!”
苏南衣扫了一眼,假意没有看到,若无其事地淡淡说:“别理他们。”
思格兰小下巴抬得高高的,她肩膀上的小猴也有样,学样跟着她一样的形态。
管家已经在街上逛了许久,满头大汗,他还琢磨着要是这条街再找不到人,就得多找些人少四处打听了。
没想到正在踏破铁鞋之际,一抬眼就看见了!
苏南衣本人也长得出众,她身旁的思格兰和那只小猴子简直就是标志性的。
管家一见到他们。
远远的就瞪大了眼睛,一下也不敢眨,生怕一眨眼人就又不见了。
他想大声喊,又怕把人给惊着了,强忍住即将冲出口的话,一溜烟儿地跑到苏南衣的近前,喘着粗气说:“神医,神医!我可算是找到您了,真让我一通好找。”
苏南衣上下打量着他,似是已经忘记了他是谁,“你是……”
管家闹了个大红脸,也不知道人家是真的把自己给忘了,还是因为上次都尉下了逐客令,让人家心里不满。
想想也对,像这种高人,多半都心高气傲,想必是上次让人家不高兴了,管家想到这里,做好了心理准备。
第九百六十五章 再入都尉府
第九百六十五章 再入都尉府
管家也算是一号人物,能屈能伸,他深吸了几口气,脸上堆着笑,不管怎么说,抬手不打笑脸人。
“神医,上次我们都尉打人心里也是着急,为了夫人的病,好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精神有些不济。
您走之后,他也觉得有些愧疚,没有好好感谢您。
这不是吗?
都尉大人现在感觉实在是不好意思,所以,所以,让我来寻您,我们请您回府里去,做我们的座上宾,好好的谢谢您,全府上下都感激您的恩情。”
他这话说的情深意切,苏南衣心里暗自好笑,要真不知道事情原委的,还就相信了他的话。
她微微点头,脸上的神色不变,“管家实在是言重了,我就是一介贫民,走江湖的郎中而已,担当不起如此深情厚谊,夫人的病已经好了,既然如此,我的责任也就结束了,离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本来去你们府里也只是路过而已。”
“是,是是,您说的对,我也知道您忙,不想打扰您,但现在不是封城了吗?
一时半会也走不了,我们大人实在着急想见您,不知您能否赏个脸。”
“这城虽然封了,但是都尉大人贵为一城的都尉,掌管着治安之事,恐怕也是日理万机,我等小小贫民,不过是治了个病人,拿了两副药,实在不敢托大,大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管家还是请回吧。”
管家见她始终不肯松口,脸上的笑容又增加了几分,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笑得发僵了。
“神医,实不相瞒,我们这次请您过府还是有一事相求。”
思格兰在一旁哼了一声,“原来如此啊,我说呢,怎么今天的态度这样好。”
管家的脸忍不住涨红,“小童子,这话说的……哈哈。”
他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但心里也打定了主意,反正今天就是豁出脸去,无论如何,都要求得苏南衣去府里。
其实苏南衣也就是有意的为难他一下,这府里还是要去走一趟的。
苏南衣看着他这副样子,觉得也差不多了,叹了一口气,“也罢,既然管家说有事,那我就随你走一趟。
不过,话说在前面,我只是一个走访的郎中,并不见得就能够治所有的疾病。”
管家听她松了口儿,心中大喜,“是是,神医的话我明白,就是请您去瞧瞧,哪能说一定就能治得好呢?
治不好也是我们的命,治的好就是我们的运气,上天有眼,让我们遇见了您,就是我们最大的运气。”
思格兰摸了摸鼻子,心说这个人的嘴巴可真会说话,搞得她不好意思再怼了。
苏南衣让管家在前面带路,他们三个在后面儿跟着,管家早就发现了站在一旁的云景,眼角的余光也打量了好几遍,只是没敢多问。
现在苏南衣一走,云景也跟着走,他可以肯定就是苏南衣的人。
虽然他们急着想让苏南衣给帮忙,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告进都尉府。
管家思索了再三,还是试探着问道:“神医,不知这位是……”
苏南衣漫不经心的回答,“他是我的师兄,前两天有其他的事情要忙,今天没事做,刚巧和我一起出来逛逛,怎么?”
管家的心头顿时一松,急忙摇头,“没怎么,没怎么,只是觉得这一位师兄气宇不凡,气度风华都是独一无二,原来是神医的师兄,呵呵。”
他自己笑了几声,发现苏南衣他们都没有笑有,讪讪的转过头去,低着头在前面带路。
走到府门前,他立即递了个眼色,让手下的人进去,赶紧禀告。
他引着苏南衣往里走,正在书房里的都尉听到消息,心头顿时一喜,没想到管家还真的把人给找着了。
他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见到苏南衣,他的脸多少有些臊得慌,但他掩饰的挺好,发现苏南衣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样貌英俊,气度不凡。
管家急忙介绍说:“大人,这位是神医的师兄。”
都尉拱了拱手,“神医,我们又见面了,多谢你的仗义相助。
我夫人今天的精神也好多了,实在是感谢!”
苏南衣并不怎么热情,“管家说府里又发生了一些事,想请我来看看,不知是何事?”
她的冷淡态度都尉也看在眼里,但现在他也没有办法计较,赶紧看看侍卫的情况才是正理。
“没错,昨天晚上有几个侍卫突发了急症,浑身瘙痒难耐,而且同时有好几个人发病,有的轻一些,有的重一些,本大人实在担心,侍卫们都是住在一起,走动的范围又广……”
“大人担心也是在所难免,”苏南衣一句话就点出了都尉最担忧的地方,“无非就是怕他们传染,这病四处传播。”
那样的后果他可承担不起,都尉的脸色微微一白。
苏南衣又继续问道:“军医可曾来看过?”
管家在一旁急忙说:“军医已经来看过了,但是一时找不出病因,也给侍卫们开了药,但是症状缓解不大,所以……还想请神医给看一看,务必请您帮忙。”
苏南衣点点头,跟着都尉和管家往那个偏僻的院子里走,刚走到半路,思格兰忽然惊呼了一声,她肩膀上的小猴不知为何突然窜开了。
她急声道:“师父!我去找它!”
苏南衣点了点头,脸色严肃,“快去快回!不许闯祸。”
思格兰答应一声,迅速一闪跟着小猴跑了出去。
那旁的都尉和管家还没有反应过来,苏南衣浅笑着问,“大人不会在意吧?
小徒调皮,等他回来,我定当好好管教。”
都尉笑了笑,“神医不必多礼。
小孩子天xing爱玩爱闹,这也很正常,无妨。”
他转头看了看管家,“你吩咐下去,不许让人伤害了小童子,务必客气恭敬。”
管家连连点头。
苏南衣垂下眼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思格兰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她只不过是去了都尉的书房。
既然凤茹在临死之前说,她和都尉并非是小妾与丈夫的关系,那就说明一定是有别的。
现在凤如死的不明不白,或许这就是都尉的手笔。
像都尉这种人,一般都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书房中。
让思格兰先去查他一番,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苏南衣和云景走进侍卫们住的院子,在这边把都尉和管家都拖住。
一进这院子里,就听到不少此起彼伏的叫唤声,光听着声音,就知道身患急症的人有多么崩溃。
两边的厢房里放着几个药桶,桶里的水黑沉沉的,应该是熬煮好的药液,但是对于这些人来说,只能暂时的缓解一下,越到后面越不顶用。
那种痒如同深入骨髓,让人几近崩溃疯狂。
听说都尉带着神医来了,几个人跌跌撞撞的从里面出来,一看到他们几个的样子,都尉的胃里就忍不住一阵的翻腾。
他们几个比昨天晚上更惨了一些,浑身都被抓破了皮,一条一条的血道,布满了全身,新的叠加着旧的,彼此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楚。
他们几个连滚带爬的跪地,求着都尉救救他们。
都尉低声呵斥,“都起来!像什么样子!”
现在这些人还哪顾得上什么形象。
根本不听话,趴在地上又哭又叫,嗓子都已经哑了。
第九百六十六章 那个男人不寻常
第九百六十六章 那个男人不寻常
见自己的手下如此不听话,都尉也有些尴尬,觉得脸上无光。
“神医,您看这……”
苏南衣摆了摆手,“无妨,这也是人之常情。”
她走到两边的厢房,看了看浴桶里的水,转头对管家说:“重新烧一些水,我写个方子,让他们泡一泡看看情况。”
听到她说要写方子,都尉心头一松,只要苏南衣肯出手,就说明这事儿有希望。
管家也是喜出望外,急忙点头答应,准备好了笔墨。
苏南衣沉思半晌,写下几种药,让管家去准备。
站在不远处的一个男人借机走了出去,看样子是跟着管家一同去准备了。
苏南衣看他的服饰打扮,猜测应该是个军医,看来他也很好奇,自己在方子上写了什么。
不过苏南衣也不怕看,她的那个方子本来就是寻常的清热解毒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最关键的东西,在于她放在小药箱里的解药,稍后趁人不备加进去就可以了。
东西很快准备好,管家命人都装进浴桶里,几个病号迫不及待的趴在浴桶边,只等着温度适宜的时候赶紧进去。
苏南衣看着他们那些狼狈的样子,和云景互相对视一眼,这些人总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也算给他们一个教训吧。
药浴准备好,苏南依旧没有在院子里停留,都尉也不想看到自己手下这种狼狈的模样,请苏南衣一同出了院子。
身后不断的传来又是痛苦又似欣喜的叫喊声。
听着这些声音,都尉的眉头皱得更紧,但他也清楚,八成是那些要起了作用,他偷偷打量苏南衣,心里越发惊奇,虽然年纪不大,医术却如此超群,实在是让人惊叹。
“神医再次出手相助,实在让本官感激不尽,”都尉要拿出一张银票来双手递上,这是小小心意,还请神医收下。
苏南衣看都没看,直接接过来放进钱袋子里。
“按照方子上的药,一日泡上两回,三日之后即可痊愈,只是这些人的体质,以后……恐怕会多少有些影响,此症也不再适合吃一些肉之类的发物。
我会写一些忌口的东西。
让他们照着单子上牢记即可。”
管家在一旁问,“神医的意思是说,他们以后都必须要注意了?”
苏南衣点点头,“不错,幸好你们发现的及时,做法也算得当,把他们和其他的人分开来,否则的话还真不堪设想。”
管家和都尉听了这话,心里都有些后怕。
要是全府上下的人都变成了那样……
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神医放心,这些人我定当会妥善安排。”
苏南衣浅浅笑了笑,“大人言重了,怎么安排是贵府的事情,我只是个走江湖的郎中。”
都尉有点儿尴尬,他总觉得这位神医好像距离自己挺远,态度也有些冷淡,虽然每次也算出手相助,但隐隐间他总觉得似乎是对自己有些意见,莫非……还因为之前的事儿?
还是说有其他的原因?
都尉心里百爪挠心一般。
正在这时,思格兰带着小猴子回来了。
见她平安无事的回来,苏南衣对都尉道:“既然事情已了,那我就告辞了。”
都尉刚要开口说话,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跑过来报告,“回大人!外面有人求见,说是达桑大人派来的。”
都尉的眉心微微一跳,“人在哪儿?”
“回大人,已经到了二门外。”
都尉也顾不上别的,匆匆对着苏南衣拱了拱手,然后让管家把人送出去,他自己急急忙忙的走了。
苏南衣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脸上倒是没有露出什么情绪来。
管家在一旁打圆场,“神医有所不知,达桑大人派人来,恐怕是没有什么好事儿,多半是要问责我们大人,大人心中忧虑,还请神医莫要介意。”
按说堂堂一个都尉,对苏南医的态度怠慢一些也没什么,但是管家直觉里就感觉这位神医不是寻常的人,万一以后还用得上人家呢?
客气一些总是没错的。
苏南衣收回目光,看了看他,“管家说的哪里话?
都尉大人日理万机,我一个小小的江湖郎中,能够见到大人,已经是三生有幸,诚惶诚恐。”
管家的笑容越发尴尬,心说可没看出来你有诚惶诚恐的意思。
但他实在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引着苏南衣他们往外走。
管家心里想的是走其他的路,最好是避开达桑那边派来的人。
没成想都尉也是这么想的,结果避来避去,两边的人就碰了个正着。
都尉身边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他长得很瘦,又因为太高,所以身子有些佝偻。
头上戴着大沿儿的帽子,盖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尖尖的下巴和两边凹下去的腮。
稀疏的胡子有些短,还是棕黄色的,根根分明有点儿像坚硬的刷子毛。
他左手按着腰间的刀柄,右手自然垂在身侧。
看到他的那一刹那,云景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上前一步,挡住了苏南衣,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盯着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却没有什么反应,站在都尉的身侧一动没动。
都尉愣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管家好好送神移出去,不可怠慢。”
管家急忙答应一声,引着苏南衣上了另一边的回廊。
云景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依旧是没有动,也没有回头,就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一般。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回廊上,那个男人才慢慢的偏着头,看了看他们离开的方向,声音低沉沙哑,“刚刚那个男人不同寻常,都尉大人,他们是什么人?”
都尉面无表情地说:“府里的侍卫有几个得了急症,军医看不好,从外面找的大夫。”
“那个男人可不像是个大夫,通身的气派,甚至能够感觉到我身上的杀气。”
都尉叹了口气,“你这身上的杀气,还是收敛一些的好,对着一个江湖郎中,有这个必要吗?”
男人沉默了一瞬,压在刀柄上的手微微用力,“江湖郎中……谁知道呢?
我向来的宗旨你是知道的。”
都尉心头一凛,这个疯子能有什么宗旨?
一向就是以杀人为乐趣罢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跟我来吧。”
那个男人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慢慢跟上,他垂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跟着都尉进了他的书房,都尉的手伸进书架上的一个瓶子里,按了一下开关,书架上的几个暗格缓缓升起。
他从里面拿了一点东西,交给那一个男人,“这个给你。”
男人伸手刚要接,忽然有顿住,警觉的看了看四周,低声说:“你这个书房里有人来过。”
都尉愣了一下,直接说道:“不可能!我这书房没有我的允许,从来不会有人敢轻易进来,就连打扫的丫鬟都不可能来。”
那个男人左右瞧了瞧,鼻翼快速煽动,“的确是有人来过,如果你不知道,那就是偷偷来的。”
都尉脸色凝重,飞快的检查了一下,但是并没有丢东西。
“即便是有人来过,也没有得手,放心吧!”
那个男人不以为然,嗤笑了一声,“谁说一定要偷东西呢?
比方说,纸上写了什么,只要看一眼,记住内容不就行了?”
第九百六十七章 暗格中发现的药丸
第九百六十七章 暗格中发现的药丸
这男人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让都尉的心里十分不爽,他冷笑了一声,“这是我的事儿就不劳你费心了。”
男人短促的笑了一声,“我也不想管都尉大人的事儿,问题是,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啊,都尉大人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男人的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凤如呢?
让她来见我吧,我有事儿要吩咐她。”
都尉心里闷着一口气,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转身出门小妾的院子。
这一路上他的心绪复杂,不知道是怎么一步步就走到了今天……
胡思乱想中,忽然看到前面有个人影,他还没有留神,那个丫鬟一头就撞了上来,手里的东西也差点打了,他正想发火,定睛一看,是夫人身边的翠儿。
翠儿只顾着低头看手里的东西,也没有注意到是他,这时候看清楚了,急忙就要下跪赔礼。
都尉摆了摆手,“算了,你这么慌慌张张的。
怎么伺候好夫人?
还是要稳重些!”
翠儿连连称是,都尉又问了夫人的情况,翠儿都一一作答,说到最后试探着问道:“大人,我看夫人虽然身体好转,但精神上还是有些郁郁寡欢,不知道您……今晚能否去夫人那边用晚膳?
若是有空的话,夫人一定会开怀的。”
都尉愣了愣,手指按着眉心,“我尽量吧,你先不要和夫人说。”
这就是有可能了,翠儿心里一喜,急忙答应。
她退了两步避开,都尉迈步往前走,看方向应该是去小妾那边儿的。
翠儿满心的欢喜又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她心里想着,现在都尉一去小妾那边儿,被那个贱人一吹风,即便有心晚上去陪夫人,也有可能就泡汤了。
翠儿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替夫人有些不值。
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夫人这件事了。
都尉不知道这个丫鬟心里怎么想,也顾不上这些,走到小学的院子里,院子里静悄悄的,也没个动静。
当初为了隐秘,凤如这边除了她自己带来的丫鬟莲儿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人。
他站在院子里叫了两声,屋里没有人答应他,心中疑惑,难不成是去园子里逛了?
又等了片刻还是没有声音,他走进屋去仔细一瞧,发现屋子里的摆设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连床铺都像是没有动过,再仔细看了看外面的桌子上,也不像是有吃过早膳的痕迹。
他心头的疑惑更浓,走到院子外面,正好看到一个婆子要去别处,他叫住了婆子,让她去厨房那边问问,今天早上莲儿可曾去拿过早膳。
没过多久,婆子回来禀告说,厨房里的人并不曾见莲儿早上去过。
都尉的心里疑惑更加浓重,也有点儿不安,他回到书房。
那个男人正在椅子上坐着,见他回来,又见只有她一人,不禁问道:“人呢?”
“不知道,人没有在,我去厨房问过,也没有去拿早膳,我看屋子里的样子,应该是昨天晚上就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男人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声音也有些不悦,“你不知道?”
都尉摇了摇头,男人不禁站起,“你怎么能不知道?”
这充满质问的口气让都尉的心里十分不爽,如果是上级如此也就罢了,这个男人算是哪根葱?
他冷笑了一声,“我的确不知道,她一贯行事神秘,你又不是不清楚,向来不跟我汇报,而且几次三番的跟我说过,她也没有任何义务向我汇报,我也没有打听的资格和权利。
她在我这里,不过就是借一个身份掩饰一下罢了。
现在你问我要她的行踪,我只能跟你说不知道。”
都尉这话说的硬邦邦的,直接挑起了男人的怒火,他手指一点,直接把刀抽了出来架在都尉的脖子上,“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在跟谁说话!你不知道吗?”
都尉也不畏惧,缓缓抬眼皮看着他,这个男人即便是在屋里,也依旧不肯摘下帽子,只露出尖尖的下巴,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让他看了就觉得倒胃口。
“我是实话实说。
她从来不让我过问她的事情,想说了就跟我说只言片语,你现在又这样问我,你们两个到底谁说了算?”
“当然是我说了算!”
男人厉声说。
“那你去跟她说,让她以后把她的行踪都告诉我,去哪儿,干什么,见谁,都跟我交代一番,等你来了我好回答你,否则的话,我只能说不知道。”
都尉的心里不是没有火气,他好好的一个家,现在变成了什么德行?
夫人和他离了心,每天伤心难过,这一次更是大难不死,一切全都是因为这些破事!
现在这个狗男人还拿着刀吓唬他!
真以为他没有一点脾气不成?
男人胸口起起伏伏,可见气的也是不轻,都尉大人真是长本事了,这脾气也跟着见长了。
都尉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像这种话他实在是懒得接。
男人想了想,凤如有时候也会晚上出门办事儿,或许这一次发现了什么也说不定。
他哼了一声,抽回手里的刀,刷一声归了刀鞘,浑身的凛冽杀机却没有散去。
“都尉大人做好自己的事儿,如果再有需要,我会来找你的。”
他说完转身离开,都尉也没有出去送,直到那人走了半晌,都尉才转身坐在椅子上,木然地枯坐了半天。
那边苏南衣他们刚一出府,云景就迫不及待地说:“娘子,刚刚的那个男人有些不太对劲!”
苏南衣问道:“怎么说?”
“他的身上有杀气,很重的杀气,别看他一动不动,但是,但是……”
云景想了半天,想出一个合适的比喻,“就像是狼捕猎物一样,一动不动的可以趴半天。
那个男人绝对不同寻常!”
苏南衣也有这样的感觉,点了点头说:“没错。
而且听那个士兵禀告说,这个男人是达桑派来的人。”
云景疑惑,“可是,不是说,那个达桑和都尉他们俩一直不对付吗?
会不会是达桑派这个人来杀都尉的?”
苏南衣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如果要杀的话,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大白天的派人进府来。”
云景想了想觉得也对,但又琢磨不出这个男人究竟是干什么的。
思格兰小声说:“苏姐姐,我在都尉的书房里也有所发现。”
苏南衣挑眉,“是吗?
发现了什么?
难不成是毒药吗?”
她现在很想求证,凤如到底是不是死在都尉手上的。
思格兰看看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应该不是毒药,但我看着也不像是好东西,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小手帕,打开里面包着一枚药丸。
苏南衣把手帕托在手中,看着那枚红色的药丸,放在鼻尖底下一闻,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云景也凑过来看,“娘子,这是什么东西?”
苏南衣心头狂跳,好阴毒的手段啊。
思格兰眨着眼睛,“苏姐姐,这到底是什么呀?”
苏南衣看着面前的这一大一小,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这要怎么跟这俩人解释?
她清了清嗓子,把那丸药收好,语气含糊的说:“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吃了以后,会……让人的身体亏空的厉害。”
两人互相对视的一眼,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但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有猜透苏南衣话里真正的意思。
第九百六十八章 暗中相见
第九百六十八章 暗中相见
思格兰又继续说:“苏姐姐,你知道我是在哪里找到的这枚药丸吗?”
她的眉眼间带着几分小小的得意和期待,那副样子,好像是在说,快点猜,快点问我呀,快点问我呀!
苏南衣看着她这副样子,实在觉得好笑,配合着她问道:“那是在哪里找到的呀?”
思格兰迫不及待地说:“我是在一处暗格里找到的,那家伙的书房里还有很多机关呢,吓了我一跳,但好在被我找到了暗阁!”
苏南衣心头微微一动,她忽然想起那座废弃的宅子里假山后面,也有一处暗室。
按说像都尉这种人,书房里有什么暗室暗格之类的,也属于很正常的事情,许多官员的家里都有,用来存放一些贵重的东西,或者是文件什么的,以防不测。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南衣总是直觉感到到都尉书房里的暗格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看来,这个都尉府里隐藏的秘密很多呀。
云景在一旁建议,“娘子,我们要不要去告诉老修一声,让他注意达桑身边的那个男人?”
苏南衣觉得很有必要,“景儿说的对,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的确是得告诉老修,让他多多留神,不仅要找消息,还要保护自己的安全。”
苏南衣觉得那个男人来者不善,光凭浑身的杀气,就觉得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老修此时是以达桑恩人的名义,住在府衙中,很多人都知道他,见过他,可以说他是在明处,还是要提防各种暗害心思才对。
三个人正在说着,思格兰肩膀上的小猴突然低低的叫了起来。
三人本来就身处在隐秘的地方,现在警惕十足,抬头一看,看到那个男人正好从都尉府里出来。
三人对视一眼,当即就决定要跟上他,看看他究竟要去哪儿。
这个男人非同一般,他们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也不敢发出声响,连声呼吸都变缓了。
也不能跟得太近,以免被他发觉。
这个男人走得很快,似乎像是有什么心事。
这一路上有惊无险,总算是没被他发现,走来走去,他走到一处宅子的后门,推门走了进去。
云景和苏南衣一看,迅速就明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正是府衙的后门。
云景摸了摸额头,一脸的不解,这个人鬼鬼祟祟的。
实在不像是个好人,现在还走后门,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南衣认真想了想,本来打算给老修飞鸽传书,让他注意一下,现在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还是当面说的好。
苏南衣打定了主意,对云景和思格兰说:“走,咱们去前门。”
两人乖乖的跟在她的后面,一起绕道去衙门的前门。
这两天还是陆续的有人来认尸,但是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么多了,门前的衙役也少了一些。
云景凑到苏南衣的耳边小声的嘀咕,“娘子,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呀?”
等着老修出现,苏南衣把一包药粉递给他,“景儿,给你一个任务。”
云景一听,眼睛顿时亮了,“娘子,快说!要让我干什么,我保证完成任务。”
苏南衣拍拍他的手指了指从远处急匆匆过来的一个衙役,“那,你把这点药粉撒在他的身上。”
“好!”
云景一口答应,也不问苏南衣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做,拿着药粉就冲着那个衙役走了过去。
衙役是急匆匆的从外面回来,有要紧的事情要禀告达桑,完全没有注意迎面走过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不留神就和对方撞了一下,对方还十分的客气,连连向他道歉。
衙役感觉自己本身也有错,并没有多加计较,他也完全没有发现,一点药粉就撒在了他的腰侧。
云景干完这件事儿,又回到苏南衣的身边,像一只等着主人夸奖的可爱狗狗。
“娘子,我做的怎么样?”
苏南衣毫不吝啬的夸赞,“非常好。”
思格兰在一旁有些按捺不住了,“苏姐姐,有什么事让做一做呀?”
苏南衣心中暗笑,认真的想了一想说:“稍后你等着你修爷爷一出来,你就打一声呼哨,让他听见,把他引过来就行了。”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他会出来吗?”
苏南衣胸有成竹,“没错,等着吧,很快。”
那个衙役进了衙门,去找达桑汇报情况,达桑正和老修一起在书房。
那具干尸的案子还没有破,现在又来了一个伤人案。
阮微微被伤了,但凶手也死了,而且还死得莫名其妙。
达桑感觉一筹莫展,特意请来了老修,帮忙分析一下这件事情怎么回事儿。
两人正在书房里说着,衙役迅速进来了,汇报了一些城门那边的情况。
老修本来没有在意,忽然,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
他眉心微不可查的一跳,站起来对达桑说:“大人,我再去停尸房那边看看,您先忙。”
达桑点了点头,老修捻着胡子,慢吞吞的走出了书房,一出了书房就加快了脚步,去停尸房象征性的转了一圈,然后直奔着府衙门口而去。
云景和思格兰正在瞪大了眼睛盯着门口,琢磨着老修会不会出来。
他们虽然相信苏南衣,但是却不知道苏南衣这种坚信是从何而来。
正在纳闷着,果然看到老修从衙门里出来了,思格兰的眼睛顿时亮了!
平时她跟着老修学了不少有意思的玩意儿,口就是其中一种,她灵机一动吹了一声口哨,这哨声婉转悠扬,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学得会的。
老修正在假意左顾右盼,忽然听到这一声,心头顿时一震,急忙顺着声音望过去,果然看到不远处的路口有一株大树,从树后面露出一个小脑袋来。
他顿时忍不住翘了翘嘴角,迈着步子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看看左右无人,他刷一下躲到树后,一见到三个人,顿时感觉无比亲切,欣喜的问:“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云景抢先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老修一脸的莫名其妙,“不是你们在那个衙役的身上放了香粉吗?
我一闻到那个味儿,就知道你们在附近,所以就出来了呀。”
苏南衣笑眯眯的说:“没错,是我们做的,这次叫你出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老修也知道若非是重要,他们也不会到这里来,“什么事儿?
发生了什么?”
苏南衣低声说:“你可曾在达桑的身边见过一个男人,长得高瘦,身材有些佝偻,留着棕黄色的短胡子……”
云景在一旁补充说:“对,还有点儿尖嘴猴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思格兰也在一旁拼命的点头,云景又跟着说:“此人身手绝对非同一般,用刀,浑身有一股杀气。”
刚开始的时候,老修捻着胡子,还在认真的跟着他们的描述思索,听到最后,他的脸色倏然一下就变了。
一见到他的脸色变化,苏南衣立即意识到此事绝对非同寻常,暗道这个人果然有问题,急忙问道:“怎么,你是不是见过这个人!发现了什么?”
听到她的问题,老修的脸色越发的古怪起来。
第九百六十九章 “死而复生”的神秘男人
第九百六十九章 “死而复生”的神秘男人
看着老修的神色变化,苏南衣就感觉到不太对劲。
她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没有说思格兰还想说什么,苏南衣也制止了。
三个人就静静的等着,等着老修缓过来自己说。
过了好一会儿,老修吞了一口唾沫,声音艰涩的说:“你刚刚说的那个人……确定见过?”
其实他问这话自己也没有什么底气,苏南衣,云景,思格兰三个人,三双眼睛,难道还会看错吗?
可是……
苏南衣郑重的点点头,“没错,我们的确是见过,而且他去了都尉府,见过了都尉,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老修再次露出震惊的神色,好半晌才缓缓的说:“你们还记得吧?
我说过,当年我救下达桑,是因为他路遇劫匪,差点儿命丧于刀下,是我从劫匪的手里把他给救了。”
“没错,你是怎么说的,”云景点点头,“但是这个和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呢?”
老修深吸了一口气,“听你们的形容描述,那个家伙就是当年的那个劫匪!”
云景和思格兰齐齐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不知道应该怎么消化这个震惊的消息。
老修看着他们俩的神色苦笑了一下,“怎么样?
够震惊吧?
我刚刚听你们说,也是这样的心情。”
苏南衣比他们冷静的多,那么这件事情好像就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而且,我们远远没有看到事情真正的面貌。
她和老修目光一对,老修的心里也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虽然他很不乐意那么去想,但是事实却好像并不随他的心愿。
“我们想告诉你这件事情,就是觉得那个人很危险,你要自己注意,现在看来,不仅是那个人危险,而是府衙中都很危险,你干脆跟我们一起走吧!”
老修思索了一下,摇摇头,“不行,这边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我在里面也许能够推动事情的发展,到时候咱们里应外合,更好下手。”
苏南衣还想再劝,老修一咬牙,“我自己心里有数,大家不必担心我,如果有什么不妙,我也会迅速给你们发消息,你们放心,我会保证自己的安全。”
见他如此坚定,苏南衣也知道他心里堵着一口气,劝是劝不回来的,思索了半晌,把几瓶药递给他,“这个你拿着,防身用。”
老修一股脑的都收下,然后和他们告了别,又若无其事的回府衙中。
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孤寂,脚步也有点沉重,思格兰莫名心里就有些难过,叹了一口气,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什么词能够表达此时此景。
苏南衣拍了拍他们两个,“好了,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老修这边儿我回去跟夏染说,让他多安排几个人手在府衙周围,若是有什么意外也好随时接应,这样就会安全许多。”
听她这么一说,两个人又放心了不少,云景问苏南衣要去哪里,她拍了拍药箱,“你们忘了?
还有一户人家等着我们去医治呢。”
周子雄这几年的生意做得并不怎么样,表面上繁花似锦,其实上已经损失不少,这两年夏染的生意如同一匹黑马,横空出世,他首富的地位早已经岌岌可危,家产也大幅度的缩水。
自从他从一个赘婿摇身一变成了当家作主的人之后,还没有遭受过如此大的挫折。
好不容易让他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让他的女儿阮微微去给别人家当续弦,也好联合起来对抗夏染。
可没成想,事情刚谈妥,居然有一个凶徒夜入内宅,把她他女儿的脸给伤了。
看了好几波的大夫,大夫都说伤能治的好,但是不可避免那么长的一道疤。
别说他女儿,他也受不了,如果女儿的脸毁了,续弦势必做不成,那他和别人联合的主意也就泡汤了。
他急得六神无主,正在这个时候,家奴回来报告一个消息,说是什么遇见了一个神医,可以妙手回春,他当即就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家奴又支支吾吾的说的两个条件,一听说对方先要一千两,这笔银子要是放在过去也算不了什么,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很肉疼的。
又听说对方还要让他亲自出去列队迎接,他心里就越发不爽,骂了家奴几句,转身就去女儿的院子。
阮微微这两天过的简直是生不如死,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毁掉容貌这种厄运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自以为长得不错,又精通琴棋书画,一心想着嫁一个如意郎君,可如今这张脸毁了……
那她该怎么办?
她感觉生活里只剩下了一片黑暗,连一丝光都没有了。
清醒过来之后,她就把一切的怒气都发泄在了屋里的东西和丫鬟婆子的身上。
就这短短的两日,她已经毁了三个丫鬟的脸,打断了两个婆子的胳膊,一屋子的人全都胆战心惊,每一寸的空气中都充满着怒火,好像一碰就会爆炸。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愁云惨淡,也不敢多看她一眼,甚至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被毁了容貌的其中一个丫鬟,当天晚上就投了井,阮微微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直接让人把尸体拉出去草草的掩埋了。
要不是现在出不了城,她得让人把尸体拉到乱葬岗,让野狗们胡乱咬了,才能解一口气。
她每天都让人去府衙周围打听。
那个凶手到底抓到了没有,她现在就如同一个疯子,身上还绑着随时会爆炸的炸药桶。
周子雄一到她的院子里来都感觉头疼,可是他又不能真的不来。
毕竟还有一线生机,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他刚一踏进院子,还没有走到屋里,就听到里面摔东西的声音,还有丫鬟低低哭泣的压抑声,以及他女儿发疯一样的尖叫。
周子雄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他的心都有点发抖,别说这些丫鬟婆子,连他都有些畏惧了。
他最后一咬牙,转身又退出院子,让那个家奴按照苏南衣所说的去准备,最后他自己也豁出这张脸去,站在门口等待。
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就在他的耐心一寸寸消失,以为这是一个恶作剧的时候,那个家奴汗流满面,忽然眼睛亮了,一指街口,“老爷!您瞧!那位就是。”
周子雄顺着家奴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那边走过来了三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年轻人,身穿广袖锦袍,腰束玉带,虽然还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楚容貌,但凭着一身气质,他就感觉到此人绝对不一般。
再看她身边,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也是一身锦袍,手里还举着一块布番,上面写着妙手神医四个字。
另一侧是一个小童,肩膀上还蹲着一只……猴子。
这个组合实在是有点奇特,但周子雄也是中原人,从中原来,他知道,越是这种奇特的,才越符合高人的气质,他顿时希望加深了几分,也没等家奴催促,急忙快步迎了上去。
第九百七十章 从来凉薄是人心
第九百七十章 从来凉薄是人心
等走到了苏南衣等人的面前,周子雄仔细看了看,发现苏南衣是地道的中原打扮,顿时心里就有些暖呼呼的,态度也更加殷勤了起来。
“神医!神医,欢迎您到我家来,咱们可都是中原人呢,他乡遇故知,实在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神医,不知您都喜好些什么?
我现在就安排下人们去准备,给您接风洗尘!”
不管怎么说,这一见面的态度还算是可以,苏南衣略一晗首,“周老爷不必客气,也不必为我们接风洗尘,待看过小姐的病情之后,再说其他。”
周子雄心花怒放,求之不得。
他急忙在前面带路,“神医,这边请!小女的伤,的确是有些严重,不过,我相信在神医的妙手之下,一切都不算什么,活死人生白骨,这些都是神医信手拈来的事情……”
他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越说越离谱,苏南衣的眉头浅浅皱了皱,云景在一旁搭腔,“你也不必说这些话来奉承我们,要不然的话,我们再发发神通,给你复活一下你的岳父大人如何呀?”
苏南衣都有点诧异,云景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差点忍不住笑了。
周子雄脸上的表情就精彩多了,像被突然噎住,胀的通红,又臊的发烫,像一只伸着脖子的大公鸡,那副滑稽的样子就别提了。
思格兰在一旁也跟着附和,“周老爷,你想让你的岳父复活吗?”
她说话的声音轻轻地,最后还轻轻地吹了一口气过来,微微的有点凉,再对上小猴子咕噜噜的大眼睛,周子雄忽然觉得后脖子直冒凉气……
那时候眼睛,似乎能看透自己的内心,好像曾经做过的事儿又瞬间在眼前浮现,他打了一个激灵,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勉强的咧了咧嘴,比哭还要难看。
“说笑了,说笑了,几位说笑了。”
思格兰也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周子雄这下老实多了,也不敢再说那些没边夸张的话,奉承成个没完,一路沉默的到了阮微微的院子里。
刚一进来,就看到一个人从屋里面滚出来,一路滚到了台阶下,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也不动弹了。
苏南衣一见,脸色顿时沉下来,急忙快走了两步,走到那人跟前,这才发现对方是个五十多岁的婆子。
她身上像是被鞭子抽打了十几下,条条都带着血痕,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右手还有两根手指以诡异的角度翘着,明显是骨折了,手指上的两片指甲也不见了,一片血肉模糊。
她的脸色苍白,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渗出血丝,嘴唇也裂了许多口子,总之是惨不忍睹。
思格兰在一旁看着都不忍心,眼泪差点流下来。
云景一看这个婆子就想起了,母妃身边的嬷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苏南衣沉着脸,打开药箱,迅速对这个婆子进行了救治。
先把她的手指断骨接好,用小木棍固定住,又给她包扎了手指甲的部分。
婆子痛的低呼一声,本来昏迷着,愣是给疼醒了,她一看到苏南衣,顿时想抽回手,苏南衣急声道:“别动!”
思格兰也跑过来扶着她的手臂,“婆婆,你先不要动,正给你治伤呢。”
思格兰的声音软软的,带着急切和关心,婆子想起自己的小孙孙,又感觉心里无比委屈酸涩,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周子雄在一旁站着,呆愣了半晌,这才急忙过来,“吕嬷嬷,你这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从里面又飞出一只花瓶来。
云景忍无可忍,伸出拳头当的一声,和花瓶对上,那只花瓶被揍的转了个方向,掉到一旁,砰的一声碎了。
眼看着没有砸到想砸的人,阮微微从里面出来,站在门口,怒喝道:“哪里来的狂徒!竟敢私自进本小姐的院子?
来人!把他们给我打出去!”
云景身材高大,挡住了身后的几个人,他冷笑了一声,“这儿还有人比你狂比你疯吗?
!我看最应该拉出去,打一顿清醒清醒的人是你吧?”
阮微微哪里受过这种气,转头冲着身边的丫鬟破口大骂,“还愣着干什么?
杵在这里一个个的跟木头桩子一样,快去叫人!把他给我拖出去,打断他的腿!毁了他的脸!”
阮微微的声音又尖又利,语气狠毒。
她的脸上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睛冰冷,幽凉闪着寒光,死死盯着云景。
她简直快要气疯了,没有想到一个男人长得都这么俊俏,比她还美,真是岂有此理!
不毁了他的脸,如何能够出这口气?
苏南衣抿着嘴唇,抬头看了看周子雄,周子雄气的浑身发抖,被苏南衣这么一盯,回过了神,忍不住骂道:“住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阮微微这才看到他,咬牙切齿的说:“父亲,你刚刚没有看到这个男人多么狂妄无理吗?”
云景不服气的反问:“我怎么狂妄无理了?
就是打飞了你的花瓶而已!花瓶是用来放花的,不是用来砸人的,狂妄无理的人是你!”
阮微微气得尖叫,声音刺痛众人的耳膜,“混账!混账,把他给我拉出去,拉出去!打死!”
周子雄气的脑瓜子嗡嗡的,为这个女儿,他实在是操碎了心。
本来想着找到神医,给她的脸治一治,现在可倒好,一上来就把神医给得罪了,这可怎么好!
要是神医甩手不治了,那她这辈子都好不了!
自己的生意应该怎么办?
周子雄怒火冲上头顶,几步窜上台阶,扬起手来就给了阮微微一个耳光,“你这个逆女!你给我闭嘴,这是我给你请来的神医!不可顶撞,否则的话,你……就做一辈子的丑八怪吧!”
周子雄这一下用的力气很大,把阮微微脸上的面纱都打掉了,阮微微尖叫一声,惊恐地用手捂住了脸,眼睛狠毒地看着他的父亲。
“连你也说我是丑八怪?
连你也这么说我!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你不过就是我们阮家的一个赘婿!要是我娘还在,我祖父还在,你岂敢这样对我?
你忘了你是怎么跪在我娘的面前哭求了?
!”
这些话犹如尖刀一般,直插了周子雄的肺管子,触了他的逆鳞。
他最不愿意让人提起的,就是那段不光彩的历史,他那个赘婿的身份。
他的情绪瞬间就不受控制,伸手掐住了阮微微的脖子,咬呀切齿,恨不能活撕了她!
“你这个逆女!你敢这样说我?
我是你的父亲!你敢忤逆长辈,目无尊长!要是回到中原,像你这样的,就该沉塘淹死!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娶了你娘那个悍妇不说,还生了一个你这样的女儿!
要不是因为你是我的独女,我早就掐死你了!你最好看清楚,你的母亲死了,你的祖父也死了,现在你必须得乖乖听我的话,这里由我做主!
配合神医治好你的脸,乖乖的去给刘家做续弦,否则的话,你就永远做丑八怪!我派人把这个院子封了,让你一直在里面熬着,老死!”
他的眼睛通红,如同一头发了怒的猛兽,字字切金断玉一般。
阮微微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当时就被吓得魂飞魄散……
第九百七十一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九百七十一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恶人自有恶人磨,苏南衣听着这对父女的对话,简直无语,这还是父女吗?
一个把对方当棋子,一个把对方当奴仆。
实在没有什么其他的话语来评价。
这些破事儿他也不想管。
只是这位阮小姐和凤如似乎是相识的,苏南衣比较感兴趣的是这个。
他看了云景一眼,云景上前不情不愿的把周子雄的手扯开,阮微微总算是能正常呼吸不过断的在一旁咳嗽眼里的泪都哗哗的流了下来。
刚才她感觉自己真的离死亡很近,这两天他一直在作死的,甚至看到自己的脸不想活了,但是刚刚那一遭体验,让她有心生畏惧,根本就舍不得死了。
像她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也根本不会自杀,只会把不满和怒火发泄在别人的身上而已。
苏南衣给那位老婆婆处理好伤势,走到阮微微的面前,看清她脸上的伤,那应该是刀伤。
倒是没有抹上毒药,只不过这两天阮薇薇没有好好的养伤,又总是生气,表情狰狞,伤口总是刚刚整好又裂开,的确是比较麻烦。
见苏南衣盯着她的脸看,阮微微慌乱地又开始捂自己的脸,她怨恨又有些嫉妒,今天来的这几个人个个都俊俏,衬着她就像一直上蹿下跳的小丑,她恨却又无计可施,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不公平的事偏偏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阮微微很想斥责苏南衣几句,但是她现在不敢。
刚刚已经被吓破了胆子,苏南衣语气冷淡,“你这脸上的伤想治好吗?”
阮微微愣了愣,转头飞快看了她一——勉强压制住声音里的恨意,“当然想。
但是很多大夫都说没治。”
苏南衣低声笑了笑,“如果我和其他的大夫一样,你父亲也就不必请我来了。”
阮薇薇听这话又转过头去,看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的光。
苏南衣点点头,“没错,我能给你治好,但是我有条件。”
阮微微咬了咬嘴唇,手指有些颤抖,“什么条件?”
苏南衣偏头,看了看被思格兰扶起来的那个老婆婆。
“她是什么人?”
阮微微还没有说话,周子雄在一旁说:“她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当初跟着我一起到这里来的。”
苏南衣瞬间懂了,原来这位老婆婆是周子雄的人,而非阮微微的母亲留给她的,难怪会下这种死手。
“给这位老婆婆道个歉吧。
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对一个老人家下如此重的手。”
站在台阶下的吕嬷嬷浑身一颤,抬头看向苏南衣。
阮微微也震惊地看着她,“让我给一个婆子道歉?
她本来就是下贱……”
话还没有说完,周子雄狠狠一个眼光瞪过来,“你还好意思说!吕嬷嬷始终是府里老人,对你也是一心一意,从来没有对你不敬。
我早就过,如果你不愿意用她,我就放她出府去,给她一处宅子,让她去养老,这么多年的辛苦也值得了,可是你……”
苏南衣冷声打断了周子雄,这个家伙!还在这里假装什么慈善家呢!
如果是他真的有把这些奴仆下人放在心上,也不会纵容阮微微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看看这满院的丫鬟婆子,脸上有几个不带伤的。
虽然说这种事情层出不穷,在一些心思很烂的主子眼里,奴婢就是花钱买来的,和一个物件畜生没有什么区别!
但总归都是人命。
既然遇见了,苏南衣就不能不多说两句。
“你到底道不道歉?
如果不道歉,那你的伤我就不治了。”
阮微微用力咬了咬嘴唇,“你能保证把我的脸治好吗?”
苏南衣短促地了一声,“不能。”
阮微微差点被气死!这么多要求,还要求她给一个下贱的老婆子道歉,居然还敢理直气壮的说不能。
“那你说……”
苏南衣不耐烦地说:“这就是我的其中一个要求,如果你能做到,那我就开始给你治疗,别的话就少说,如果你现在不答应,那我干脆连治也不治,你就没有被治好的希望,你自己选吧。”
她说的干脆直接,没有半点儿迂回。
阮微微就感觉像被两把刀子狠狠的插了过来,捅的她不能呼吸,满腔的屈辱让她透不过气,可是——沼好伤的希望实在是太诱人了,她不能放弃。
她酝酿了半晌,冷冰冰的低声说道:“对不起!”
她这话说的极其敷衍,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吕嬷嬷一个。
别说苏南衣,连思格兰都接受不了,“你……这算是什么狗屁的道歉?
!在这儿糊弄谁呢?
觉得我们好骗是吧?”
吕嬷嬷低声抽泣着说:“算了!算了,不要说了,我也不想让小姐给我道歉……”
“你们听见没有?
是她自己说不用的,难不成她一个婆子说不用道歉,我这个做主人的还上赶着吗?
!”
苏南衣缓缓地吐了一口气,不理会阮微微,转头看向周子雄,“周老爷,我的第二个条件,就是按照你刚才说的,给这位婆婆买一处宅子,不必太大,足够她养老即可,你可愿意?”
周子雄噎了一口气,心里这个恨,暗骂自己的这个女儿,简直就是一个扫把星,乖乖的道歉不就好了,哪里扯得出来什么买宅子的事情?
现在好了,他也被架了起来,这可怎么办?
买宅子,就算是买小的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财!
如果便宜了这个老婆子!
他这口气如何出得来?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现在答应了苏南衣也无妨,等到阮微微的脸治好了,嫁了过去,一切尘埃落定,到时候,再把这吕婆子赶走也不迟……
几乎是转眼之间,周子雄就打好了算盘,“行!行啊,没问题。”
苏南衣点点头,“那就把吕嬷嬷的卖身契拿出来吧,然后派人去官府给她消了奴籍,宅子过到她的名下,由官府公正过,加盖公文,这些应该不难吧?”
周子雄倒抽了一口气,仿佛看到刚才打的那些如意算盘,瞬间都消散于无形。
苏南衣那双眼睛漆黑明亮,像是一下子就能看出他心里的想法。
周子雄左右为难,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苏南衣又似笑非笑地看向阮微微,“怎么样?
如果你还不答应道歉,那我就要再加条件了!”
这下阮微微还没说话,周子雄急了过去,又想抽她,扬起巴掌来,怒声呵道:“快点儿道歉!”
现在阮薇薇还真的有点儿怕她这个爹,纵然心里不情不愿,一方面是伤有可能治好的诱惑,一方面又是周子雄的威压,她暂时也只能屈服。
解决了这个插曲,苏南衣淡漠的看着阮微微,阮小姐是想在这里治,还是进屋去看?
阮微微心里别扭,但也只能点点头去了屋里,吩咐让其他的丫鬟婆子都退了出去。
周子雄也在后面跟着,苏南衣回头看了看他,“周老爷还是去忙刚刚说的事情吧,我希望在我给阮小姐治完之后,您也把事情办妥了。”
周子雄吞了口唾沫,把所有的情绪勉强都吞下去,尴尬的笑着退出了房间。
阮微微一个人面对着对方三个人,她的心里有点打鼓,试探着问道:“你真的能治好我的伤吗?
有几成的把握?”
苏南衣冷淡开口,“闭嘴。”
第九百七十二章 你积点口德吧!
第九百七十二章 你积点口德吧!
被苏南衣这么一呵斥,阮微微心里又有几分怒意,但是她敢怒不敢言。
看着苏南衣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甚至还有一把锋利的小刀,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想干什么?”
她忽然觉得毛骨悚然,心里冒出一个恐怖的想法,要是苏南衣打着给她治伤的名义,再给她来上两刀,那……
她不敢再往下想,只一脸惊恐地看着苏南衣手里的东西。
苏南衣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你怕什么?
刚才不是很威风吗?
不对,应该说阮小姐一直就很威风吧?”
阮微微虽然狠毒,但还是有些头脑的,也有点儿小聪明,她听着苏南衣的话,就听出了弦外之音。
她仔细打量的苏南衣,确认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此人,可是她为什么那么说?
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你,什么意思?
我认识你吗?”
“你当然不认识我,但你应该认识都尉府里的那位得宠的小妾吧?”
阮微微的眸子猛然一缩,呼吸都有些急促,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南衣,“你……你难道是那个……黄脸婆的人?”
她嘴里说的黄脸婆指的就是都尉夫人了。
苏南衣忍不住笑出声,只是这笑声沉凉,“阮小姐说话还是留点儿口德的好,否则的话,容易给自身招来灾祸呀,难道眼下的事儿还不是一个教训吗?
你别忘了,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你真觉得你能够青春永驻吗?
眼下不就是被毁了脸?
即便是治好了,以后也是会老的。
更何况,听说你父亲要把你嫁去给别人续弦,对吧?
你的处境又比别人好上多少呢?”
这些尖锐的问题,就像一根根锋利的针,扎的阮微微体无完肤。
她又岂能不知道,她现在是惨透了,比都尉夫人可怜多了。
可她从来不敢去深想,现在苏南衣却把这一块遮羞布给她彻底挑开,让她认清眼前的事实。
她浑身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苏南衣心给她上了一层药,阮微微感觉一阵疼痛之后就是酥酥麻麻的,这种感觉,在其他的大夫给她上药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过!
她的心尖猛地一颤,猛然就涌起了更多的希望,看向苏南衣的眼神也就不那么凶狠了。
苏南衣根本连看都没有看她,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怎么不弄了,这就行了吗?”
苏南衣手里拨动着一包新打开的药粉,“阮小姐还没有告诉我,你和都尉府里的那个小妾,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我和她……”阮微微迟疑了一下,看着苏南衣手里的药粉继续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太深的关系,不过就是曾经在首饰楼里遇见过几次,在布庄里也偶然遇到过,比较谈得来罢了。”
苏南衣这才看向她的眼睛,感觉她说的不像是谎话。
“那你除了她身边的那个丫鬟莲儿之外,可曾见过别人?”
阮薇薇虽然不知道苏南衣为什么这么问,但她觉得一定是有目的,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被苏南衣震慑住,下意识的顺着她的引导去思考问题。
认真地思索了半晌,阮微微缓缓摇了摇头,忽然之间又顿住,眼睛微微亮了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苏南衣也没有催促,等着她自己缓缓开口,“我忽然想起来,有一次我们俩本来是在首饰楼遇见,然后约好了一起去喝茶听曲儿,走到半路,不知为何,她忽然之间又改变了主意。”
“而且……当时的样子还急匆匆的,我那时就觉得有点奇怪,但也不能阻拦她,后来她走了之后,我才发现她落下了一条帕子。
她曾经跟我说过,她的帕子什么多么名贵,又是中原的苏绣,又是上好的锦缎的,所以我就想着给她送过去,以免以后说不清……”
“但我当时看到,”阮薇薇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沉默了一瞬又说,“她好像跟着一个男人走了,但是我也没有看清那个男人的容貌,所以也不敢乱说。”
苏南衣语气低缓,“你当时看到了什么就说什么,没有看到容貌,可曾看到身形身高?
他有什么特点还记得吗?”
阮微微仔细回想着,她此时又感觉到脸上的伤口热乎乎的,这种感觉促使着她,更想用什么有用的消息来让苏南衣再来给她用心治治伤……
“啊,我想起来了,那个男人长得很高,但是有点弯腰驼背的,他的右手垂着,掩在袖子里,头上戴着一顶帽子,把脸遮住了,所以我没有看清他的模样。”
云景和苏南衣对视一眼,心里有些雀跃,这不就是那个男人的模样吗?
苏南衣表面上不动声色继续问:“那他们去了哪里?
你看见了吗?”
“福源茶庄,我看到他们去了福源茶庄。”
苏南衣记住这个名字,她印象中这个名很陌生。
“还有吗?”
阮微微又认真的思索了半晌,最终摇了摇头。
她心里也很懊恼,想着说点儿什么,也好让她显得有些价值。
苏南衣把那一包粉末用药水和在一起,变成了膏状,轻轻抹在她的伤口处,语气依旧很冷淡,“阮小姐这几日不要动怒,脸上最好不要做太多的表情,以防伤口崩裂,若是总是不停的崩裂,那神仙妙手也没法儿救了。”
阮薇薇急忙点了点头,“还有其他的要注意吗?”
苏南衣扫了她一眼,“辛辣的东西不要吃,尽可能的清淡。”
被她这一药一扫,阮微微莫名的就觉得有些冷,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多说什么。
苏南衣提起药箱,阮微微见她像是要走,急忙追问:“那,那你什么时候还来给我换药?”
“三日之后吧,或许我来,或许我让我的小童来,到时候再让你的父亲准备今天准备的东西即可。”
阮微微根本不知道她的父亲到底准备了什么,她只关心自己的脸,现在有了希望,管他需要准备什么呢。
反正一定得把脸治好!
她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苏南衣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情况了解的差不多,就不再多停留。
和云景思格兰三人走出院子,看到周子雄正在外面焦急的等着,“神医神医!她的脸究竟怎么样了?”
苏南衣没说话,垂首看了看他的手,周子雄会意,急忙把手里的文件一用俱全的放到苏南衣手中,苏南衣扫了一眼,“还是有钱好办事儿啊,这么复杂的东西,周老爷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周子雄的心头痛的滴血,感觉肋条都被抽了好几根,但脸上依旧勉强挤出几分笑,“神医说的哪里话,呵呵,呵呵……”
苏南衣懒得再和他废话,“我已经给小姐上好了药,至于其他的,你们父女沟通即可,我先告辞了。”
周子雄还想再问什么,但苏南衣表情冷淡,明显不愿意多说,无奈之下他只能把人送走,马不停蹄地赶回院子中,问自己的女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他心里打定了主意,若是这脸能够治得好,那自然是好事,他就能松一口气,可如果治不好……他就得另想别的法子。
第九百七十三章 福源茶庄
第九百七十三章 福源茶庄
苏南衣不想管周家父女之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从阮微微的话中得到了两个重要的信息。
“景儿,你知道现在夏染在哪吗?
他是在住的地方还是去了店里?”
云景点了点头,“他告诉我了,他说要去首饰楼那边,如果有事情找他就去那儿。”
苏南衣心里暗自好气,这个家伙……应该就是看准了打发云景来,自己一定会去找他吧?
“娘子,我们要去找他吗?”
“对,我们现在去找夏染商量。”
三个人赶去首饰楼,掌柜的一看到他们,立马笑着迎了上来,把他们领到了后院儿,后院儿有一个不大的小院子,布置的很是雅致。
屋子里烧了地龙,廊下摆着几盆花,开的正好,夏染就坐在小桌旁,桌子上摆放着茶具,茶香袅袅,小炉子火苗旺盛,上面的茶壶中烧着热气腾腾的水。
苏南衣差点气笑,“你可真行啊,打发云景去找我,自己到这里来躲清闲。”
夏染连忙给他们几个人倒了茶,请他们入座,笑嘻嘻的说:“我哪儿敢啊,怎么可能跑到这儿来躲清闲呢?
这不是过来安排一下,看看有哪些能用的人手,等着你发号施令吗?”
一番话,就把苏南衣心里的火气抹平了。
云景把手里的斗笠往旁边一扔,气呼呼的对夏染说:“你这个东西根本就不管用!娘子一下子就认出我来了!”
夏染差点没忍住,把茶喷出来,暗自好笑。
苏南衣给了他一个眼风,夏染又把笑掩饰住,低着头忍了半天才说:“啊,是我算计失误,等下次……”
苏南衣和云景异口同声的说:“还有下次?
!”
夏染急忙摆手,“没,没有了,怎么可能有下次,这就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苏南衣一口热茶下肚,感觉身上暖和了许多,这才说:“我们发现一个危险的人物,也在府衙中,所以想让请你派些人手在府衙周围,多多注意一下,以防老修那边出什么岔子。”
一听这话,夏染的脸色立马严肃正经起来。
他们这一行人一路走来,大家处的跟一家人一样,无论哪一个有点闪失都受不了。
“是什么样的危险人物?
你跟我仔细说说!”
苏南衣拿纸笔勾描了画像,不说一模一样,也有八九分相似。
夏染拿过画像认真看了看,“看不到脸吗?”
“看不见,这家伙戴着帽子,只露出下巴,不过,就凭这身形也好认。”
夏染点头,“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稍后就拿画像给他们看,让他们都记住。
这是个什么人?”
苏南衣把老修的猜测讲了一遍。
夏染一听眉毛顿时竖了起来,“有这等事,那要这么说来,这个家伙当初是炸死,现在他又出现在衙门里,那达桑……”
苏南衣微微点头,“应该就是我们预想的那样,这个家伙和达桑之间一定有某种协议,他不但没死,反而围绕达桑所用,这个达桑,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苏南衣想着那天看的达桑在都尉府门前的样子,就是一个普通的文官,气势也不够足,在都尉面前始终是低着一分,现在想来,她竟然也被蒙蔽了。
“另外一个,我觉得际微微的伤有些蹊跷,那个凶手已经被达桑带走,据说是都尉府里的侍卫。
根据我们打听的消息,应该是他那个小妾派人去的,可是刚刚我见过阮微微,从她的话语中我看得出来,她和凤如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没有起过冲突,虽然肯定算不上什么闺中密友,但也不是仇敌,好端端的,凤如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儿?”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有人想着借刀杀人,想把这件事情推到她的身上。”
“那会是谁呢?”
思格兰在一旁认真的听着,好半晌没有说话了,终于逮住一个机会问出心里的疑惑。
夏染抿了一口茶,“后宅争斗的事儿,一个人被冤枉了,剩下还能有谁呢?”
“难道是都尉夫人?”
苏南衣不罝可否,微微点头,“十之八九应该就是了,那次在首饰楼,阮微微可是当众顶撞过都尉夫人,当时我就觉得那位夫人城府很深,而且极能忍得住,一般这样的人,都会有仇必报,而非轻松放过,一出手就是狠招。”
可不是,一出手就把人家的容貌毁了,当真是狠招。
苏南衣看着众人唏嘘,摆了摆手说:“这件事情我们不去管,是他们后宅的事儿和咱无关。
我们除了要多注意府衙周围之外,还有一个地方要去探查一下。”
一说这个大家都来了兴致,三个人叭叭地都望着她。
“去哪里探查?”
苏南衣想了想,“有一个福源茶庄。”
云景和思格兰从阮微微那里听到过这个茶庄的名字,据阮微微说,当时看到凤如和那个神秘的男人一起进了这个茶庄。
夏染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呢?”
“你听过?”
夏染猛然想起来,拍着脑门说:“可不是!我说怎么觉得有点耳熟,今天上午我来的时候,掌柜的还和我提起这个福源茶庄,好像有些门路,也是城里的老店了,前阵子我的店都闭店,这个福源茶庄生意相当不错,平时似乎也没有受我的影响。
他的货不错,应该算是中等,但是利润看得小,所以能在销量上取胜。
之前掌柜的跟我说,我也没太往心里去,现在你提出来,我再仔细这么一想,的确有些不太对劲。”
苏南衣问:“比方说呢?
哪些不对劲?”
夏染微拧着眉头,“按说一般冬季,尤其是蒙林的冬季,交通都会十分的不便利,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秋末冬初的时候会有商队走,一旦入了冬,商队就减少了。
咱们这一路走过来,你们也看见了,关外的气候可不是一般的恶劣,所以他们要么等到来年开春再过来,要么就是在这里过年,等到开春再回去,即便是有商队冒险前来,那商品也会随之价格涨出许多倍,做生意并不合算。
据掌柜的讲,前阵子并不见福源茶庄那边进茶叶,但是他们却一直在卖,无论是我闭店之前,还是闭店之后,他们就像是一个独行侠,不受任何影响,这不是很奇怪吗?”
苏南衣也微微拧了眉,按说前阵夏染的店铺关闭,很多店都受到了影响,他们这一路上可看过不少,没有受影响的……可不多见。
苏南衣和夏染对视一眼,“那这么说来,这个福源茶庄就更加可疑了。”
云景按耐不住的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一看?”
夏染飞快思索了一下,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对云景笑眯眯的说:“就今天下午,王爷,咱们俩走一趟?”
苏南衣挑眉看着他,“你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不是鬼主意,是绝佳的主意。
我稍后就去茶店那边准备,准备出一些茶叶来,让王爷扮成少爷,我是掌柜的,我们俩去福源茶庄走上一趟。”
福源茶庄并没有在主要的街道上,算是闹中取静的一个地方,掌柜的姓邹,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原男人,巧的是,他也是一个中原人。
第九百七十四章 不速之客
第九百七十四章 不速之客
邹掌柜守着这个茶庄也有些年头了,生意做得不错,他心里也很高兴,捧着杯茶就在后面的小屋子里慢慢看着账本儿。
忽然外面有伙计来报,说是前厅来了客人,请他出去瞧瞧。
邹掌柜有些纳闷儿,这两年他全家都搬了来,他一般在店里,妻子在家里收拾照顾。
前面有伙计照应,一般的都能应付,按说也没有什么非他见不可的客人。
他狐疑地走到外面,问伙计究竟是怎么回事。
伙计回答说:“掌柜的,外面来了一辆装茶的货车,说是问问咱们要不要茶叶。”
邹掌柜脸色微微一沉,“胡闹!这种事儿也值得来问?
把他们打发走就完了。”
他停住了脚步,转身想回后院去,伙计又急忙说:“小的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们说,可以以成本价出售给咱们,还让小的看了他们的茶叶,货色的确不错,所以……”
邹掌柜的眼睛转了转,正想着再次拒绝,忽然听到一道清悦的男声,带着淡淡的笑意,“邹掌柜的,好久不见啊!”
邹掌柜的听到这一声,疑惑的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站在前厅。
他穿着深蓝色的锦袍,外面罩着同色大氅,静静站在那里,却想把整个前厅都照亮了。
邹掌柜心里暗暗惊讶,对方的神采果然非同一般,他犹豫了片刻,又转身回到前厅,面带微笑拱手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公子,“不知公子是……”
夏染轻轻一笑,“邹掌柜真是贵人多忘事,您不认得我了?”
邹掌柜仔细打量着夏染,在记忆里迅速的搜索着。
他觉得面前这位,的确是面生的很,从来没有见过,可对方的态度有十分的熟捻,难道是自己真的忘记了?
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邹掌柜也是做生意的老手,他当即把心里的疑惑压下去,拱了拱手笑着说:“瞧我这个记性,刚才有些恍惚一时没有认出来,的确是好久不见了,不知公子这次怎么会到我这里来?”
夏染看着这位邹掌柜,对他多了几分赞赏,这个人倒是有几分急智,反应也挺快。
“既然是登门造访,不请自来,自然是有事情想请邹掌柜帮忙。”
邹掌柜的笑容不改,眼神中却多了几分疑惑,“不知道公子所说的帮忙,指的是何事?
在下只是开着一个小小的茶庄,看着热闹,也就是一个小铺子而已,实在是人单力薄,不知有何本事能入得了公子的法眼?”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上来就先把话给堵死了。
夏染当然感觉得到这位邹掌柜八面玲珑,说的话好听,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想让我给你帮忙,门儿都没有。
夏染转头看了看门外,“实不相瞒,我们这次过来,带了一车茶叶,由我们少爷亲自带来的,因为突然接到府里来的信,说是老太爷突发疾病,想让我们回去,但我们本来打算这批茶叶等到开春再卖,如今只能是提前处理了,听闻福源茶庄生意兴隆,不知道掌柜的能不能帮个忙,吞下这批货?”
夏染说的话合情合理,在来的时候早就和苏南衣商量好了,肯定没有破绽。
一般来说,这些商队如果打算留在蒙林过年的话,都会留下一批压箱底的货,等到开春的时候再卖,因为那个时候中原商队还没有到,而经过一冬天的消耗,他们手里的货也差不多了,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个时机再把存货拿出来,就可以赚上一笔,这也是这些中原各店不约而同的做法。
夏染话音刚落,就转身走到门口,邀请云景进来。
云景这次是作为一个少爷的身份,身穿大氅,狐狸毛领衬托着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唇红齿白,和夏染是截然不同的气场,不怒而自威,邹掌柜看得心头砰砰跳了两下。
夏染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得意,瞅见了吧?
这就是人比人气死人了,看看我们王爷的通身的气派,羡慕吧?
嫉妒吧?
哼!
想归想,夏染的脸上还是满面带笑,对邹掌柜说:“这位就是我家少爷。”
然后他又对着云景递了个眼色,“少爷,这位就是邹掌柜。”
云景微微含首,邹掌柜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热络起来,“少爷真是气度不凡,在下佩服。
不知这茶叶……”
夏染拿出一个小盒子来,双手递给邹掌柜。
邹掌柜打开里面是分成了一个个的小格,每个小格里都放着一点茶叶,看样子就是样品了。
这小盒子做的十分精致,看起来也十分不俗,而且茶香混合在一起,把木头都浸透了,应该是是常年用来装样品的,由此可见,他们的确是做茶叶生意的。
邹掌柜心里的疑虑有消除了几分,他拿起盒子上带着的小镊子,夹起几片来,仔细闻了闻。
随后又把其他的几种都仔细闻了一下,凭着多年的经验,他可以断定,这些茶叶的成色都非常不错。
夏染在一旁微笑着说:“邹掌柜的放心,这就是从车上拿下来的茶叶,保证车上的那些和样品是一模一样,绝无二致。”
邹掌柜点了点头,“这茶叶的成色嘛,的确是不错,和我店里的也差不多,只是不知道这价格……”
夏染心中冷笑,我去你的吧!和你店里的差不多?
你走的是中档货,靠的是销量,老子这个是高档货,比你那个不知道强了多少!
他心里暗骂,但是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缓缓的伸出了手指,“这个价格如何?”
邹掌柜的眉心微微一跳,心里有些激动,不得不说,这个价格的确是让他很心动,他也看得出,要是这个价格,对方恐怕一点赚头都没有,由此可见,他们的确是要急着脱手。
可是……
他看着样品盒子里的茶叶,眉头轻轻拧起来,心里正在做天人交战。
从私心来讲,从一个商人的角度来出发,他的却是想着把这一批茶叶留下,这可是一个发财的机会!
可是这件事情他自己做不了主。
思索再三,他一咬牙,抬头对云景说:“少爷,不如这样,这件事情并非小事,我有心帮忙,但我店里的现钱恐怕是不够,二位请稍等一下,我去查点一下,看看差多少,不知二位能否稍候片刻?”
云景没说话,只是略一点头。
夏染笑着说:“没关系,掌柜的只管去,我和我家少爷就在这里等着,您别急!”
邹掌柜连连点头,吩咐伙计给他们两个上茶,好好招待,不可怠慢,他自己则是急匆匆的又去了后院儿。
他这个店里只有伙计一个人。
这时,院子里静悄悄的,寂静无声,他左右看看没有人,迈步进了屋,然后走到书架前按动了机关。
书架左右一分,从后面露出一个隐藏的暗室来。
他打亮了火折子,拿起放在暗室门口的一盏灯笼,点亮了,提着灯笼,缓缓地向暗道里走进去……
只是他没有发现的是,此时此刻,原本应该在前厅里喝茶,等着他的云景和夏染,已经跟在了他的身后。
第九百七十五章 你这点小财,本公子瞧不上
第九百七十五章 你这点小财,本公子瞧不上
那个小伙计满脸是笑,恭恭敬敬地端上了两杯茶,放在云景和夏染的面前,“二位,也请喝茶。”
云景连动都没动,更别提喝茶。
夏染笑眯眯的看着那个伙计,不知道为什么,伙计看着面前这位俊俏的公子,虽然说是笑着,但是他总感觉,后背有些凉飕飕的。
他勉强笑了笑,“公子,可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吗?”
夏染对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问问你。”
小伙计胆战心惊的上前,“公子想问什么?”
夏染低声问:“这个店里就雇了你一个伙计啊?”
伙计点点头,“是啊,我们店里就我和掌柜的两个人。”
夏染吸了一口气,“那这么说来,你们这掌柜的不怎么样啊,就让你一个人累死累活的,什么活都得干,这么小气啊?”
伙计的脸色微微一变,这种话他实在不太好接,脸上的神色微变,尴尬的不得了。
夏染继续说:“平时你们掌柜的都和什么人来往啊?”
小伙子的脸色再次一变,“公子,这个我可不知道,不如这样,你有什么话,等掌柜的出来您和他说!”
他说着,转身就想走,夏染手里的扇子啪的一合,架在伙计的脖子上,“想走啊?
我让你走了吗?”
小伙计心头猛的一震,大气也不敢喘,虽然他知道,架在他脖子上的是扇子,而不是什么刀剑,但是他就是感觉,一股杀机在他的脖颈间弥漫开来,让他丝毫不敢动弹。
他悄悄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云景。
云景虽然一言未发,自从进门之后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但小伙子就是觉得,这位才是最大的杀神,比要扇子架在他脖子上的这个笑面虎还要厉害。
他本来想想云景求救,让他管管自己的手下人,但是现在又不敢说了,谁知道对方下的是杀令还是放掉他呢?
“公子,您……您这是干什么呀?
小的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
那就是没用喽!”
小伙计的眉心跳了跳,他感觉到这个没用了,有其他的含义,至于是什么,他也有所猜测,但完全不敢深想,身子恍惚间像坠入冰窟。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颈肩传来一阵疼痛,紧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云景和夏染把店门关了,一起向着后院走去。
这里寂静无声,走到书房里看到那道暗门还在,两人仔细观察了一下机关,然后拿着火折子慢慢往里走。
这条地道幽静,也很长,但是倒挺干净,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机关,也没有潮气碎石什么的。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前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两个人立即站住并住呼吸,仔细侧耳,听着其中一人正是刚才的邹掌柜。
“我看着这个些货还是不错,而且他们的要价也不高,所以……”
“就为了这点破事儿,你把我找来?”
对方显然很是不高兴的样子。
这声音沙哑,云景和夏染一直听不出来是谁。
邹掌柜的声音弱了几分,似乎对面前这个人很是忌惮。
“我是觉得,过了年再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冷冷的打断,“什么机会?
这算什么机会?
我当初就跟你说了,这个茶庄做生意并非是第一位,你的商人脑子给我好好的转一转!你听我的命令行事,而不是跑到这里来和我讨价还价,懂吗?”
邹掌柜沉默不语,对方又冷声道:“至于货物的问题,你不必担心,他们开的价格再低,不也得要钱吗?
既然可以做无本的生意,为什么要花钱?
你钱多的没地方用了是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如把赋税增加一点儿。”
邹掌柜这才低声说:“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今天是我的错,一切但凭您的吩咐,我这就去把他们打发走。”
“以后这个暗道要物尽其用,不是什么随便的破事就能够用的,记住了吗?”
“是,我记住了。”
紧接着就传来脚步声,云景和夏染退回到暗道外。
两人也没有再回前厅,直接就在书房里。
邹掌柜的心里并不是很痛快,他的确觉得云景这批货很是不错,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很合适,他的确是个商人,什么都从生意的角度出发,可是……
他现在好像离这个最初的目标越来越远了。
走在长城幽暗的暗道里,他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可是,他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到原来的位置上。
他也不再是原来单纯的商人,只能任由别人牵着鼻子往前走。
无声的叹了口气,他走出暗道,把灯笼熄灭放在一边退出来,正想要把暗道的门合上,一转头看到屋子里的两个人。
他顿时吓了一跳,“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把那个盒子扔在桌子上,“抱歉,二位你们可以走了。”
云景冷笑了一声,目光凉凉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没有合作的机会是吗?”
邹掌柜气不打一处来,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掠过,“你们觉得呢?
不管生意成不成,就凭二位的这番做派,私自闯到别人的屋中,恐怕也有所不妥吧?
实不相瞒,在下非常注重礼数,无论你们的货再好,单凭这一点,我也不想和二位合作,二位还是另请高明吧!”
他说完一甩袖子,催促着两个人快点儿走,他还想着把机关关上,但现在两双眼睛都盯着他,他也没办法操作。
但是云景和夏染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不禁有些恼了,“二位还不走,难道要让我派人请你们出去吗?”
夏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派什么人?
你那个小伙子吗?
不好意思啊,你那个小伙计已经被我打晕了,扔在桌子底下,恐怕他替你干不了什么事儿了。”
邹掌柜脸色瞬间变得发青发白,眼睛死死盯住夏染,他现在已经彻底明白过来,云景和夏染并不是单纯的要卖给他茶叶那么简单!
他的心跳飞快,警惕十足的看着面前的两个陌生男人,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究竟是何人?
!”
夏染转身坐在椅子上,云景也大刀阔斧的坐下,两个人如同两尊天神,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
邹掌柜看被他们看的浑身都不自在,这目光如刀如剑,让他无所遁形,脑门上的冷汗不知不觉就渗了一层,心尖儿也突突的跳个不停。
“我就是一个卖茶叶的,生意做的也不大,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为财?”
夏染环视四周,语带讥讽,“邹掌柜倒是有自知之明,你的生意的确是做的不大,说实话,夏某人还真的看不上你这个茶庄,那么既然你有如此的觉悟,又为何会以为,我们两个是为了财呢?
你这点小财……放在夏某的手里,能干点什么呢?”
听到他的自称,邹掌柜愣了愣,又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嘴唇微微一抖,“夏?
……你,你是……”
夏染微微点了点头,刷的一下打开扇子,邹掌柜也不知道这么冷的天,他为什么总拿着一把扇子,但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他整个人都处在震惊里。
第九百七十六章 我今天给你一个机会
第九百七十六章 我今天给你一个机会
无论是在中原还是在蒙林,但凡是做生意的商人,稍微有点儿眼界的,都应该知道夏家。
更何况这两年,这座城镇中,夏染的生意是风生水起,所向披靡。
邹掌柜的这个福源茶庄,要不是因为有特殊的经历和靠山,恐怕早已经招架不住。
他对夏家的感情很复杂,有敬畏,有羡慕,也有一点点的嫉妒。
他的外祖家一直就是做的茶园生意,正好和夏家是邻县。
邹掌柜的母亲李氏是独女,所以李家老爷子在临去世之前,就把这个茶园交给了自己的女儿和外孙。
李老爷子生性温吞,保守而传统,李家的生意一直做得不温不火,虽然不至于饿死,但也没有大富大贵。
茶园交到邹掌柜的手里之后,他就想着怎么摆脱这个困境,让茶园的生意能够更上一层楼。
他知道夏家在商界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所以,就费尽心思想要和夏家搭上关系,想坐一趟顺风车。
他也的确去过夏家几次,但奈何他家的茶园规模太小,因为炒茶的技术也一直是原来的做法,已经跟不上现在的形式。
所以夏染并没有同意。
双方的合作自然也就没有达成。
邹掌柜无奈又失望,但毕竟得活下去,所以他就想起了要去蒙林发展这一条路。
这一路走来颇为艰辛,但好歹比以前的境况好上了许多。
可没有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见夏染。
毕竟也是很多年不见,之前他也只是远远的瞧见过夏染一次,所以刚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
他心情很是复杂,吐了一口气问道:“那也就是说,今天所谓的卖茶之事,不过就是一个幌子,夏公子究竟意欲何为?”
夏染盯着他的脸,把他刚才脸色的变化看在眼中,“邹掌柜,看在是同乡的份上,我想奉劝你一句,回头是岸。”
邹掌柜瞳孔微微一缩,脸上泛起几分苦笑,“我不明白……”
他话还没有说完,夏染脸上的笑意一收,“你明白。”
他抬手一指,手里的扇子指了指向那条暗道,“你刚刚进去见了何人,又说了什么,我心里一清二楚你也明白,你想着一直这么下去吗?
我想未必吧?
在如今的世道,我们商人的地位本就卑微,为人所看不起,如果我们自己再看不起自己,自甘堕落,邹掌柜,你懂我的意思吗?”
邹掌柜的脸色一白血色瞬间褪去,他跌坐在椅子上,手扶着额头,嘴里喃喃的说:“我又何尝不知?
可如今,我已经……”
“只要你想回头,就没有回不了头的时候,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就看你敢不敢伸出手来接住。”
夏染语气坚定,目光灼灼,“我今天来,的确是想和你合作,如果你肯答应,那么我敢保证,你回头不仅仅是岸,而且是更广阔的天地。”
邹掌柜的心口起伏,双手紧紧握起,因为激动,脸上泛起淡淡的潮红,但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他眼底的光忽然一下子又灭了我,“我不能……”
“为何?
邹掌柜,你要知道,机会不是总有,我夏染要想做成一件事情,有的是手段,肯给你机会也是看得起你,并非是说非你不可。”
邹掌柜的脸上浮现尴尬,“我……我自然明白夏公子的意思,并非是我不想与你合作,而是因为,我的夫人身染疾病,需要定期服药,如若不然……”
他说到这里,微微湿了眼眶,他们夫妻情深,一路互相扶持,走到现在,他又怎么能忍心弃夫人于不顾?
夏染的心头一松,本来还以为他是一个得寸进尺的人,没有想到竟然是为了夫人。
刚刚涌起的那点不悦和怒火又退下去,夏染点头说:“邹掌柜可以请你的夫人来这里。”
邹掌柜眼睛舒然一亮,“夏公子的意思是……”
“邹掌柜请夫人来了便知。”
邹掌柜的心里升起隐隐的希望,他不再多问,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到了前厅,看到伙计果然被打晕了扔在桌子下面,但他此时也顾不上,打开店门匆匆忙忙地回家。
他的家距离店里并不远,就在附近的一处小院中,没过多久,他把妻子匆匆拉了来。
邹夫人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什么也没说,就被他拖着过来了。
气喘吁吁的夫妻二人站在夏染的面前,夏染打量邹夫人。
她的皮肤苍白,脸颊泛着潮红,嘴唇也是不正常的红润色,长得很清秀,眉眼温柔,属于一看就是比较贤惠的那一种女人,但神色中透着病态,一看就是长期卧病在床的。
夏染看了看云景,云景转身走出去,没过多久,苏南衣也跟着进来了,其实她和思格兰就一直在外面的马车上。
看到又进来一个人,邹w夫妇不由的打量,看到这位年轻公子又是十分俊美,就像是一个俊俏的书生,自带清贵之气。
苏南衣到邹夫人面前,微微笑了笑,“夫人请伸出手来,在下给你把把脉。”
邹夫人不明所以,但是邹掌柜之前就猜测到了。
现在果然证实了他的猜测,心里十分激动,小声催促妻子,“快!快呀!”
他心里很清楚,这是夏染带来的人,一定非同寻常。
见丈夫也同意了,邹夫人便不再犹豫,伸出手交给苏南衣。
苏南衣凝眸静心为她把脉,片刻之后收回手,“夫人虽然病了许久,病体沉疴,但并非不治之症,只要精心调理,不出两个月,一定可以痊愈。”
周夫人一下子愣住了,停住整理衣袖的动作,眼中满是惊喜,“公子此话当真?”
邹掌柜比她还要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是真的吗?
公子此话可当真?”
苏南衣微微点头,“绝无虚言。”
邹掌柜欣喜地握住了妻子的手,邹夫人也眼含热泪。
这个病已经折磨了她许久,若非之前丈夫时不时的拿回一颗药丸来让她服用,这么久的病痛折磨,恐怕她已经熬不住早早的过去了……
尽管那颗药有些用,但这些日子已经呈现除控制不住病情的趋势,药效也越来越微弱,只是他不敢和丈夫说而已。
她也以为自己这个病没治了,没有想到……今天竟然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不出两个月,就可痊愈!
是痊愈!而非控制住。
苏南衣当即写了一个方子交给邹掌柜,“掌柜的可以先用这个方子,抓上几副药试一试,我敢保证,一副药吃下,邹夫人就会有所体会,三天之内就可见好,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邹掌柜双手把药方接过,郑重的向苏南衣道了谢,随后掀起袍子,对着夏染郑重的跪下去,磕了一个响头。
他声音颤抖,又是感激,又是激动,“多谢夏公子出手相救!邹某有什么能为公子效劳的但凭公子吩咐,邹某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夏染伸手把邹掌柜扶了起来,“邹掌柜不必如此,我不会让你赴汤蹈火,也不会让你去死,治好了尊夫人,你们夫妻二人也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为什么想着去死呢?”
邹掌柜站在他面前,一时猜不透他到底想让自己做什么。
第九百七十七章 你这个老绿茶!
第九百七十七章 你这个老绿茶!
邹掌柜的心里打定了主意,其实不管夏染想让他做什么,只要能治好他的夫人,他都义无反顾。
夏染偏头看了看那个暗道,“邹掌柜,我只想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邹夫人这个时候才看到那个暗道,脸色微微一变,眼中有几分惶恐,看向自己的丈夫。
邹掌柜脸上有几分尴尬和不安,走过去低声安抚了她几句,周夫人的脸色慢慢恢复平静,微微点了点头。
见她不再慌乱,邹掌柜这才叹了一口气,走到机关前,把暗道的门缓缓合上,一切有都恢复如初。
大家都坐下,屋里安静无声,都等着邹掌柜叙述这件事情的始末缘由。
另一边的衙门中,老修回到府里他哪也没去,直接奔着达桑的书房走了过去。
刚走到台阶下,正好看到师爷从里面出来。
师爷双手把门关上,一转头看到老修,脸上迅速的闪过一丝慌乱,似乎有些不太自然,虽然他很快恢复如常,但是这一刹那的变化,并没有逃过老修的眼睛。
老修捻着胡子,一句话也没说,师爷急忙快步下了台阶,笑眯眯的问:“老先生过来了?
不知这两日在衙门里感觉如何?
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开口,大人可都吩咐了,说您是我们的贵客,很多地方还要仰仗您,让我们万万不可怠慢。”
老修听他这些话,就知道他是在故意挡着自己拖延时间,这些片儿客气话什么时候说不行,非得这会儿说!
“师爷客气了,我挺好的,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老修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往台阶上走。
果然师爷不动声色的又挡住了他的去路,脸上的笑意更浓,“老先生这话怎么说的?
我们都知道您是贵人,和我们这些糙人可不太一样,您要是有什么觉得不妥的,比方说吃的不好,或者住的不舒服,可千万别跟我们客气,只要您说,我们一定照办。”
他越是这样,老修越觉得他是心里有鬼,身后的书房中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师爷今天格外的客气啊,这是怎么了?
老夫也不是第一天来,再说了,老夫也就是一个游侠,风餐露宿的时候多了,对这些并不甚在意,师爷,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还有紧急的事要跟大人说,麻烦你让一让。”
师爷愣了一下,老修这开门见山的说法,没有半点迂回,他想再装傻,再拦着也是不成了。
师爷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老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怎么看起来不是老夫对衙门有什么意见,而是师爷你对我有意见吧?”
“啊,不,不不!老先生说的这是哪里话来?
谁都知道您是大人的救命恩人,大人早就嘱咐过,一定要对您恭恭敬敬,我们……”
他话还没有说完,老修一甩袖子,“这话就不必再说了,刚才你已经说过了。”
老修这一甩袖子,也根本就没有怎么用力,不成想,这位师爷居然就倒在地上,从台阶上滚了下去,一时没爬起来。
正好有两个衙役从不远处过来,看到这一幕都愣了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修气的差点乐出来,这算什么?
!碰瓷吗?
这种情况在别人的眼中看来,一定是他为老不尊,仗势欺人,一个巴掌把人家师爷给推到台阶下去了。
不远处的两个衙役愣了愣,急忙快步过来,把师爷扶起来。
“师爷,您没事吧?
这是怎么了?
没摔疼吧?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师爷被他们两个扶起来,一边摆着手一边说:“没事,没事,我没事,就是我自己一不小心从上面给滚下来了,一脚踩空了,不关别人的事儿,你们两个可别多嘴啊!我没事……”
他嘴里虽然说着没事,但是表情极为痛苦,又是抽泣又是呲牙。
左胳膊和左腿好像还不太利索,脚一挨地就忍不住的抽气,任人谁都看得出来,他这不可能是没事儿。
而且,从他说的话里透露出几分意思,只要不傻,都能听得出来,他绝对不是自己滚下去的!
两个衙役眼角的余光瞄了瞄,老修老修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视野,一双眸子平静无波,平时看着老咻笑呵呵的评议进人和蔼可亲,不知道怎么的,今天突然感觉这双眼睛杀气腾腾,冰冷肆虐。
两个衙役的心理不由的打了一个突,猛然想起来,这位老爷子可不是个什么善茬!人家可是一位游侠,当初能够在劫匪手底下把他们家大人救出来了,也是过着刀口舔血杀人不眨眼的日子。
两个人飞快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怒,心里多少也有点儿不是滋味儿。
就算是你本事大,也不能随意欺负人吧?
师爷的年纪也不小了,这老胳膊老腿的,哪能经得起这么摔?
老修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事儿,实则心里都气的要爆炸了,这算怎么回事儿?
刀枪剑戟他都不怕,阴谋诡计也见过无数,眼下却好像在一个小阴沟里被人给算计了!
这位妥妥的一杯绿茶呀,不对,应该是老绿茶!
都这把年纪了,还玩这种把戏!
老修迈步走下台阶,来到师爷的身边,关切地说:“你没事儿吧,这事闹的,我说咱不能玩儿这个游戏。
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手腕上根本就没劲儿,你还非得跟我比,我这还没用力呢,你就自己滚下来了,我瞧瞧,有没有把骨头摔坏,正好我会正骨捏骨,我来给你治治。”
老修说着,也不等师爷拒绝,直接伸出手来,就上了手,先是捏住师爷的胳膊。
现在老修也不着急了,反正外面这么一闹腾,另一面儿也已经听到了就算有什么,也早开始收拾,他进去也瞧不见了。
既然这个老家伙敢在他的面前卖弄,那他就必须拿出点颜色来好好亮一亮!
老修这双手就跟两把铁钳子一样,表面上看着没有用力气,实际上一挨着师爷的胳膊,就较上了劲儿。
师爷就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要断了,一张脸迅速憋的通红,忍不住想要叫出声!
老修的手指在他的胸口处一扫,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点了一下,师爷就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发不出来了!
那一声啊也被扼在了喉咙里,干张嘴出不来声音。
这一下可把他给惊着了,他不会是哑巴了吧?
这个可怕的念头冲进他的脑海,但胳膊上又传来无法言说疼痛,让他根本顾不上这些,只觉得骨头像要被捏成几段!
而他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他惊恐的看着老修,老修表情严肃认真,脸上满满的全是对他的关切之情。
刚刚还有所怀疑,觉得老修可怕的两个衙役,现在也扭转了对老修的看法。
他们为自己刚刚的小人之心,感觉十分的惭愧,原来真的是师爷自己摔的,而人家老爷子不但没有多为自己辩解什么,反而还出手相助,真是高风亮节!
他们哪里知道现在的师爷正处在他们无法想象的酷刑中。
老修见胳膊捏的差不多了,又开始把手伸向师爷的腿……
第九百七十八章 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第九百七十八章 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一见老修的魔爪又冲着自己的腿来了,师爷的魂儿都要吓飞了。
他用力的挣脱两个衙役的手,迅速的往后退了几步,这一会儿是腿也活动灵便了,脚也能够着地了。
反正就是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似乎怕其他的人不相信,他还用力了跺了几下,脚在原地转了两圈。
衙役:“……”
老修脸色依旧严肃,无比郑重的对他说:“师爷,你可千万不要跟我客气,要是没好,不舒服,可得坚持治一下,否则的话,万一以后落下什么后遗症那就麻烦了,我知道接骨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但你稍微忍一忍,总比以后隔三差五的酸痛要好吧?”
两个衙役在一旁也跟着点头附和,不断地劝他,“是啊,师爷,你可千万不能大意,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还是让老先生给你看看吧!”
“对呀,我看他的手法挺熟练的,比医馆里的大夫还好呢,应该没问题!你可千万不要讳疾忌医啊……”
师爷都快哭了,眼泪儿在眼圈儿里不断的打转,心里骂个不停,你才讳疾忌医!你才需要摸骨!接骨!老子一点事都没有!要是再让他给捏下去,才是真的要捏出事儿来。
老修看着他的模样,完全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是脸上的严肃依旧没有褪去,无比关切的问:“你到底怎么样?
如果你信不过我,咱可以去医馆,千万别落下什么毛病才是啊。”
看着他这副模样,师爷心里这个恨,他想着反正自己暂时也说不出话来,干脆就把心里的话骂个痛快,要不然的话都快憋死了!
于是他一指老修怒声骂道:“你他娘的别假惺惺了!没错,我刚刚就是假摔了,就是为了栽害你!那又怎么样?
谁让你不知道轻重,非一头闯进书房里去?
大人在里面有要事,岂是你一个江湖人能够随意闯进去的?
真以为大人把你当什么恩人了吗?
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地位是吧?
整天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要是我,早就收拾东西滚蛋了!”
他这一大串儿骂出来感觉心里无比的痛快。
两边的衙役以及刚从外面回来的两队衙役,把他这话听得清清楚楚,简直都要惊呆了。
老修来这儿的日子虽然不长,但是的确帮助解决了不少问题,还抓刺客,他们都亲眼见过老修的身手,对老朽十分佩服。
再加上达桑几次三番的说,对老修要尊重,看他的样子,也的确是把老修当成了座上宾。
所以,衙役们对老修时发自内心的尊敬和客气,但现在听师爷也这么一阵叫骂,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他们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更多的是满腔的怒意。
老修站在原处,脸上的严肃渐渐被震惊和错愕取代,缓缓睁大了眼睛,满是迷茫和悲伤。
师爷此时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真的把心里的话都吼出来了。
他刚刚不是不能发出声音吗?
怎么突然之间又可以了?
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手抚着喉咙,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脑子里一片空白。
更要命的是,书房的门打开了,达桑站在门口,把他刚才那几句话也听了个正着……
达桑也是一脸的懵,他刚刚正在屋子里和人说话,听着那个神秘的男人汇报都尉府里的情况,刚说到凤如不知去向。
他正在纳闷儿,就听到外面有谈话声,迅速安排神秘男人转移离开,哪知道,刚刚准备好这一切,刚打开门就听到师爷这一通的骂。
院子里好多衙役,老修也愣在当场,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达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好不容易在老修面前树立起来的形象,突然之间崩塌了。
他的心都在气的发抖,不知道这个师爷究竟发的什么疯!
老修转过头缓缓的看一下,他眼神中满是悲凉。
“大人原来是这么想的吗?
老夫本来也没有想着以大人的恩人自居,只是路过此地,得知大人再此处为官,特意赶来相见。
老夫本以为,故人相见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当初为了不给大人添麻烦,我也没想着在这里住,外面虽然封了城,但是客栈还是开着的,老夫虽然不是什么富人,但是客栈的钱还是负担得起,是大人说,有需要用得着老夫的地方,老夫也想着能够为大人尽一分力,这才留了下来,若是大人早说,不想让老夫留在此地,老夫也犯不上自讨人闲!”
他说完这话转身就走,回自己的房间去收拾东西。
达桑此时回过神来,急忙快走了几步,上前去拉他,“先生,您说的哪里话来?
我从未说过那些,也从来没有想过!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大于天,如同再生父母,我从来不敢相忘……”
他话还没有说完,老修抬手打断他,苦笑了一声,“大人言重了,这话我可不敢当。
我现在就走。”
见他执意要走,达桑不禁有些急了,瞪了一眼站在一旁发愣的师爷,怒声呵道:“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还不赶紧向老先生道歉!”
师爷像是一个木头人,僵硬的身子面向老修,“老先生……”
他刚一开口,老修一甩袖子,“师爷还是免了吧,你这张嘴里说出来的字,我一个都不信!”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冷声一笑,“大家可都看见了,为我做个证,我只是甩了甩袖子,可没有碰到他。”
这话跟耳光一样,啪啪的打在师爷的脸上。
他脸长的通红,喉咙里像被噎了一块石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达桑心里这个气,恨不能现在抽他几十个嘴巴子,把他踹倒在地狂揍他一顿。
“老先生,您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他这两日有些失心疯,脑子不太清楚。”
“这是你们府衙的事儿,与老夫无关。
大人日理万机,每日事忙,老夫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了,还是尽早的离去吧,以免在这里惹人厌烦。”
老修其实心里很明白,达桑不会轻易放他走。
他也不是真心想走,但此时必须得把这个架子拿足了,否则的话,真的会让达桑以为他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可以任人欺负。
达桑见他在气头上,说什么也是没用,眼睛看看那些衙役,急中生智,“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还不赶紧过来劝劝老先生!”
一帮衙役这两天也和老修混熟了,急忙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劝个不停,老修要看着这些年轻人的脸,感觉他们倒比达桑多了几分真心。
他们把老修为在中间,七嘴八舌的说不停,眼看着老修也走不了,达桑上前抓住老修的袖子,一边说一边把他往书房里拖,“老先生,请跟我来,进屋喝杯茶,消消火气,我好生的给您道个歉,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老修也就借势下坡,半推半就地跟着达桑进了书房。
老修坐在椅子上,目光一掠,就看到不远处的那个座位上也有半盏喝了的茶,茶杯盖子还翻放在一边。
由此可见,此人走的匆忙。
但是,刚刚他在外面可没有看到有人离开,他的心头瞬间一动,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第九百七十九章 彼此试探
第九百七十九章 彼此试探
老修见多识广,见屋子里的人不见了,而且他有没有看到有人出去,再者这屋子里的布置简单,实在是没有藏人的地方,他瞬间就明白过来,要么就是这屋子里有暗室,要么就是有暗道,别无其他的可能。
他微垂下眼睛假作不知,达桑不停的说着好话,又亲自给他斟了茶,让他千千万万别多心计,别计较。
老修心里明白,要是这个时候再不松口,就显得有点不识时务了。
他双手接过茶,站起来说:“大人言重了,其实我一个江湖草莽,一介白身,本来住在这里就让人颇有微词,也实在是不合适。
也是我考虑欠周。
要是有什么做不到的地方,还请您多担待才是。”
达桑急忙道:“您说的哪里话来,别的不说,这两天您给我的帮助和提醒,实在是让我获益匪浅,若非有您在这里,恐怕我要走上不少的弯路。
”
老修笑了笑,笑容有些发苦,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沉默地喝着茶,达桑看着他的模样,虽然是不怎么高兴,但估计不会再提出来离开了。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两人都没有在说话,其实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起来。
老修喝完了茶,开口问道:“大人,不知封城要封到什么时候?”
达桑的心口微微一跳,勉强笑了笑,“老先生,您问这个的意思是……”
“我也没有什么意思,这也是许多百姓都关心的问题,我去街上逛了逛,听到很多人都在议论,毕竟许多人被困城中,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的确如此,这两天认尸的人来了不少,但却没有找到尸首的家人,目前还尚未查明,不过,经过我们的调查,凶手倒是有些蛛丝马迹,相信很快就可以打开城门了。”
老修心头微动,但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哦?
已经找到凶手的线索了?”
他说到这儿忽然又顿住,“老夫实在是过分了,这些应该是调查案件中的机密问题,不应该随意乱问,大人,可千万不要见怪。”
达桑摆摆手,“老先生哪里的话,你也帮了我不少的忙,问些问题也是应该的,您不问我,我也想要和您解释一下。
根据线索表明,这个凶手可非同寻常,他是个江湖人,身手非常不错,现在住在城中的一所宅院中,我们在周围已经安插了人手,相信很快就能够把他抓捕归案。”
老修听了这一会儿,不禁有些纳闷儿,心里也多少有点紧张,难不成真的查来查去查到陆思源的头上了?
难道说,那天他们搜查的时候是故意的打草惊蛇不成?
也不知道达桑这消息究竟是从哪里来的,难不成是那个神秘的男人在暗中调查出来了?
已经盯上他们了?
一时间,老修的心里千回百转,冒出无数的念头。
“老先生?
老先生在想什么?”
达桑看着他发愣,忍不住问道。
老修回过神,摸着胡子说:“也没有什么,只是听说是个江湖人,老夫的心里一时有些感慨罢了。
没想到还出了一个如此败类,我想着能不能会会他,给大人帮个忙,搭把手。”
达桑眉开眼笑,十分高兴,“老先生能这么说我实在是太开心了,一定让他们加快调查的速度,若是有需要老先生出手的地方,请您务必帮忙,你也知道,江湖人士一般身手不错,比那些衙役们可好太多了。
我担心他们会受伤,都是拖家带口的人,出来做事不容易。”
老修点点头,心里有些乱,但他一贯表现的沉着冷静,演技非常好。
“大人不必客气,这也是我份内的事。
那您先忙,我先告辞,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
老修放下茶杯,转身出去。
达桑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阴冷。
老修也没有离开府衙,他就随意的四处转了转,想寻找关于那个神秘男人的线索。
如果那人也住在这府衙当中,就一定有痕迹。
老修的心里十分不痛快,感觉自己像是阴沟里翻了船,被人诓骗了,而且还一骗就是这么多年!
枉他以进城的时候,还向苏南衣他们炫耀,表明自己曾经是达桑的救命恩人,以为自己救了一个好官。
可是现在看来,别说是好官了,究竟是人是鬼还分不清楚。
他转了一圈儿也没有什么发现,不禁又想起达桑书房里的暗道之类的来,如果达桑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在他的书房里修这类玩意儿也是属于正常,要是没有,反倒是不过正常了。
有什么办法,能悄悄的去他的书房里查看一番呢?
现在老修的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个问题。
他正在低头思索,一边走一边想,完全没有注意到,从前面过来一个人,这个人打着哈欠也没有看到他,两个人就这么撞了个正着。
老修抬起头看向对方,对方以捂着嘴看着他,“哟,老先生!怎么是您呢?
都怪我,都怪我!眼瞎的都没有看到您,您没事儿吧?”
老修也知道不完全是对方的错,何况人家还这么客气,“没事儿,没事儿,哪儿那么小气?
你这是……”
老修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他的眼睛,对面这个衙役满眼都是泪,眼睛还红红的。
“我这不是……”他一边说着又一边打了一个哈欠。
这下眼泪都从眼角流了下来。
老修忍不住乐了,“你这是一晚上没睡啊?
困成这样,昨天晚上又去值班了?”
衙役一边点头一边说:“对,昨天晚上该我值班,就迷糊了一会儿,一睁眼竟然天亮了,困的要死啊。”
他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手捂着嘴,实在是抱歉,“老先生,咱们有时间再聊,我得赶紧去补个觉。”
老修点点头,侧身让开路,“您赶紧去好好睡一觉。”
衙役冲他拱了拱手,然后打着哈欠走了。
老修本来并没有往心里去,但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又回头看了看那个衙役,他依旧哈欠连天。
这几天衙门里的人都挺忙,大家几乎都是睡得晚起得早,可他们职业如此,按说很多人已经习惯了,这个衙役更是负责牢房的守卫,经常黑白颠倒。
其实府衙里的大牢也没关着多少人,这个小城镇的百姓还是十分淳朴的,作奸犯科的人并不多,按说晚上的时候,也可以悄悄的眯一会儿。
刚才那个衙役不是也说了,昨天晚上就睡了一阵,怎么会困成这样?
老修想起刚才那个衙役说,“眯了一会儿,一睁眼天已经亮了……”
他忽然感觉这句话里边像是有什么玄机,被那个衙役不经心的说了出来。
老修低头沉思,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逐渐的形成,越想越觉得有几分可能,也迅速的制定了一个计划。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老修又在房间里呆着,自从吃了晚饭他就没有出去,一直在房间里闭目养神,静静的等待着时机。
听到外面打更的声响,已经快到子时,他翻身从床上起来,把外面的衣服脱掉,露出里面的夜行衣。
他从包袱里拿出一张薄薄的面具,对着镜子贴在脸上,顿时一张脸换了一副容貌。
第九百八十章 意想不到的藏身处
第九百八十章 意想不到的藏身处
老修整理好面具,把自己的外裳搭在了床头,把枕头塞进被窝里,造成有人睡觉的假象,然后悄悄的出了房门。
老修的脸上还蒙上了一块儿黑布,在夜色中快速穿行,他身姿轻盈,落地无声如同一只狸猫一般。
轻车熟路了到了牢房,避过两队巡逻的衙役,老修看看左右无人,悄无声息的进了牢房。
此时的牢房中一片安静,一股子潮气和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墙壁上的火盆里跳跃着微弱的火光,照亮幽暗的通道。
老修手里捏着暗器,丝毫不敢大意,时刻关注着脚底下,不发出任何声响。
很快走到里面,他发现,不远处的一张桌子前坐着两名衙役,其中一人手托着腮,眼睛微合着正在打盹儿,另外一名衙役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
老修屏住呼吸,没有惊动这两人,柠檬香周围看去,这里的布置挺简单也很开阔,一共有十几间牢房。
不远处还有一个小小的拐角,那里放着着一个火盆,火光跳跃,看不见墙的那一面是什么,但是可以看到地上淡淡的影子,应该也是一间牢房,只不过是一间独立的,里面关着一个犯人。
这里的光线并不明亮,很多犯人也都已经睡着了,或坐或躺,什么样的都有,但老修看得清楚,这些人都是好几个人一间牢房。
他的目标很快锁定,就是那个单人间的牢房。
他没有用蒙汗药或者是迷药之类的,促使那个打盹儿的衙役睡过去,而是悄悄的退出牢房。
他来的时候早已经看清楚,在牢房的边上堆着一堆柴火,应该是用来烧炭,给牢房里那些人用的。
他在柴火堆旁一阵操作,很快,那个柴火堆就被点燃了。
紧接着老修就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响,估摸着时差,应该是下一对巡逻的衙役到了。
他迅速轻轻一跃,跳到了旁边的耳房上,趴在屋顶悄悄的往下看。
天色漆黑,耳房这边比其他的角落更暗,根本没有人发现这上面还趴了一个人。
那队衙役到了近前,一看到起火的柴堆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大声喝道:“来人!走水了!”
随后有人瞧见一股白烟从牢房门口涌出来,好像那里面也着火了,众人大惊失色。
里面的那些犯人虽然是犯了法,可是罪不至死,即便是死,也不能是这么个死法,他们都立即冲着里面大喊,有的人赶紧去叫帮手前来灭火,在里面的两个衙役听到外面的动静,也吓了一个激灵,顿时也不困了,都醒了过来。
距离门口近的几个犯人,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满是惊恐的大喊,“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我们不能烧死在这里!快放我们出去!”
他们这么一喊,其他的人也都惊醒了,很快都开始躁动起来。
衙役们也有些慌神,两人商量了一下,反正这些犯人大部分都带着手脚镣铐也跑不了,他们决定先把牢房的门打开,让那些犯人们按顺序赶紧出去。
老修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牢房的门口,看着那些犯人跌跌撞撞的从里面跑出来,什么模样的都有,但大多是惊慌的,怕死的,甚至还有鬼哭狼嚎的。
这些人老修都不在意,忽然间他的目光一凝,落在最后出来的那个犯人身上。
他身材高瘦,肩膀有些佝偻,低着头,但仅凭这个身形,老修也一眼就认出,这个男人就是苏南衣给他形容的那个人。
难怪他四处找都找不到,原来这个男人真的躲在了牢房里!
老修一边生气一边暗自得意,自己还真是个机灵鬼。
这时候达桑也得到了消息,急匆匆的赶来了。
他穿的挺整齐,不像是睡到一半被惊醒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还没睡。
老修心里暗骂,这个家伙还真他娘的勤政。
这个点儿了还不睡觉?
很快他又发现,达桑和那个男人目光一碰,又各自分开。
下面的情况乱糟糟的,衙役还有负责看守牢房的那两个人,以及那些犯人们,都乱成了一团,吵吵嚷嚷的,还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之间的眼神交换。
但这一切都没有逃脱过老修的眼睛。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老修几乎当场就可以断定,苏南衣说的没错,这两个人之间果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自己这么多年真的是被骗了!
老修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觉得必须得把场子找回来,否则的话,这张老脸以后也就不用要了。
此时就听到达桑大声喝道:“都安静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一个衙役快步过来回禀情况,说是天干物燥,火起的突然,夜里还有风,眼下那个柴火堆里已经被烧的差不多了。
所幸,其他的地方并没有被烧毁,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达桑在这里看了看那个柴火堆,他并不在意这些,目光一转看向那些犯人,“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看守的衙役急忙上前禀告,“回大人的话,刚刚听到说走水,还有人说这里面也起火了,我们担心出人命,所以这才……”
达桑一甩袖子,“混帐!里面有没有起火,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怎么能听外面的人说?”
衙役噎了一下,觉得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刚才睡得迷迷糊糊的,又被突然这么一嗓子吓了一跳,脑子里有些空白,根本没有多想,直接就这么干了,现在想想,也的确有点太鲁莽了。
那个说牢房里着了火的衙役心里也十分忐忑。
感觉也挺奇怪的,刚才明明看到里面冒出滚滚白烟,怎么……
不过,好在这声喊也没有人注意到是他喊的,反正大家乱糟糟的。
都说话来着,没有人点他的名字,他也索性不承认。
达桑叹了口气,发现没有人员伤亡,虽然众人都挺狼狈,但好在没有出什么危险。
“行了,时候不早,赶紧各归各处,收拾一下,看看都像什么样子!牢房里的人也都各自回去,不许发生骚乱,谁要是敢心怀歹意,休怪本官无情。”
那些犯人又陆陆续续被押了回去,包括那个神秘的男人也在其中。
自从达桑出现的时候,两人眼神交汇一下,后面就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老修本来还想着他们俩会有所交流,现在看来,这俩人还都挺谨慎的。
他这个念头刚刚一闪,忽然听到达桑喝道:“你!等一下,对,说的就是你,刚才本官查阅你的卷宗,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你且留下,其他的人先离开吧。”
负责看守的衙役一见,不禁赶紧提醒达桑,低声说:“大人,此人身手颇佳,穷凶极恶,属下还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达桑摆摆手说:“不用!本宫心中有数,你赶紧押送其他犯人回牢房吧。”
衙役见他坚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点头照办。
其他的人陆陆续续的都走了,院子里就剩下达桑和那个神秘的男人。
老修眯着眼睛,不错眼珠的瞧着,心中暗想,果然是心中有鬼的人都逃脱不了做贼心虚。
这两个家伙究竟要想说什么?
他心中有点儿小激动,侧着耳朵认真等着听。
第九百八十一章 我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第九百八十一章 我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达桑和那个神神秘的男人,静静的面对面站着。
达桑面朝着耳房,老修可以看到他的脸,但是那个神秘的男人背对着耳房,老修却看不见他的脸。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四周只有静静的风声掠过耳畔。
老修心里还在纳闷儿,这两个人是怎么个意思,怎么不说话呢?
难道面对面的全靠眼神交流?
已经心有灵犀到这种地步了吗?
忽然就在这刹那之间,老修感觉到一阵恶风不散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就感觉一阵疾风扑面而来!
老修的反应也是超级快,他也没有起身,顺势往旁边一滚,直接滚下了耳房,身子在半空中打了一个转,脚尖一点墙壁,顺势落到地上,十分稳。
那个攻击他的人却扑了一个空,没想到他竟然敢滚下房去,对方顺势收了招式,跟着跳下来。
但老修并不恋战,转身就想走,但对方并不给他这个机会,显然就是想拿住他。
一道凌厉的杀机直劈老修的后背,老修感觉自己预料错了一个问题,他以为这男人从牢房里出来,身上不会有兵器,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把一把钢刀带在了身边。
老修不得不地回身迎战,从腰里抽出一把宝剑,挥舞着和那个男人打在一处!
那男人左手使刀,即便如此,杀机不减,招招都十分猛烈。
很显然就是想要老修的命。
但老修的命也不是那么好取的,他左躲右闪,剑招也是分凌厉,翩若游龙一般,手里的宝剑也是一把宝家伙,处处碰在刀刃上,火花四溅!
老修眼角的余光没有忘记去看达桑,达桑站在一旁,阴沉着脸,眼中满是狠毒的光。
老修心里冒出一阵寒意,瞬间又被恼怒侵占,这个家伙!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吧!
就在这一走神的功夫,那个家伙反手一撩,把老修脸上的黑布给弄掉了。
老修偏过头去,但就着幽暗的光,那两个人还是看清了他的模样。
达桑瞪大了眼睛,本来以为那块黑布下面会是一张熟悉的脸,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对策,可万万没有想到,这张脸竟然是陌生的。
从来没有见过。
这是什么人?
那个神秘男人显然也愣了一下,然而就在刹那之间,已经有了转机,老修手指一抖,抛出一粒什么东西来,神秘男人迅速往后退了一步,用刀去拨打。
当的一声,忽然一片白雾炸开,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
老修冷笑了一声,趁着这个机会,脚尖点地,迅速离开了这里。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脱去夜行衣,把脸上的面具摘下,迅速躺回被子中。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吵吵嚷嚷的说要抓刺客。
老修一阵冷笑,点起了屋子里的灯,拎着兵器走了出去,站在台阶上问下面的衙役,“发生了什么事?”
衙役们看到他,急忙过来行礼,“老先生,您这边没事吧?
刚才大人说有刺客,正让我们四处搜查。”
老修眉毛顿时竖了起来,“又有刺客?
老夫不曾看见,刚刚正在睡觉,你们赶紧好好的搜一搜!千万不可再伤了大人!”
“是!”
衙役们迅速在院子里进行搜查。
没过多久,达桑也到了。
看到他站在台阶上,达桑的目光闪了闪,在火光的暗影中迅速闪过一片阴鸷,但随即又转换成了关切之情。
他快步走上前来,打量着老修,“您没事儿吧?”
老修提了提手里的刀,“老夫没事,不知道在哪儿发现的刺客?
是个什么样的人?
正好,老夫也要找他找一找,说不定就是前两天来的那个人,这一次并不能放走了他!”
达桑看着他身上没有穿着外裳,只穿着里衣,鞋子也没有怎么穿好,手里还提着钢刀,明显和刚刚那个人完全不同。
他心里的疑虑也消散了不少。
“刚刚在牢房那边发现的,贼人故意放了一把火,若非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老修一听眼睛都瞪圆了,“竟有此等事?
还敢在衙门放火?
真是胆大包天!大人可有受伤?
那个家伙有什么特征?”
达桑回答道:“我倒没有受伤,幸亏发现的及时,那个人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眼睛很小,一副刻薄相,用一把宝剑,不过,他应该已经逃走了。”
老修心里暗骂,你才是刻薄相,你们全家都是刻薄相!
但他脸上没有表露,微微点了点头说:“大人没有受伤便好,这阵子究竟是怎么了?
好像都冲着府衙来。”
达桑微微愣了一下,露出几分苦笑,“谁知道呢,或许是有人看本官不顺眼吧!”
“也许是凶手或者是凶手的同党也说不定,大人不必忧心,只要有老夫在一日,断然不会叫人伤害到您!”
“多谢老先生,打扰你休息了,想必今天晚上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明日再说吧!”
老修一脸严肃的说:“大人还是不可大意,这样吧,我送大人回去休息!”
那边的衙役搜查也有了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搜不到。
达桑叹了一口气说:“好了,大家加强巡逻,不可大意。”
老修送达桑回房休息,达桑的房间也在后院,距离老修的住处并不太远。
老修在门口停住,并没有进屋,两个人互相道了别,老修转身离开。
达桑微眯着眼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但愿如此吧。
他走回房间,并没有点灯,黑暗中隐约有一个人的轮廓,他不用看也知道对方是谁,“你猜错了,今天晚上那个人并不是他。”
那人短促的笑了一声,这笑声在黑暗中听起来尤为难听,让人不禁觉得骨头都有些发凉。
“不管是不是他,他都是我此生最大的敌人,不把他剁了,我誓不罢休!”
达桑皱了皱眉,“即便是你要报仇,也要过了这一段时间,先把眼前的事情了了,日后你把他剁成几块都随便你,我绝不阻拦,但是眼下……还不行。”
那人抬起左手,轻轻抚着自己的右手臂,宽大的袖子里,他的右手臂有一小节是残缺的,那是他曾经用来握刀的右手,当初被老修生生的砍了下去。
“过一段时间那是什么时候?
总不能是他们离开了这里吧?
人海茫茫,我要到哪里去找?
难得老天爷开眼,又把他送到我的面前来,我若是不为我的手报仇,难不成还要放过他吗?”
“我没有说让你放过他,我说了,你报仇我不拦着,但不是现在!”
黑暗中那人不说话,犹如一条潜伏的毒蛇,浑身都透出凉意。
达桑见他不说话,心里有些没底,皱着眉头叮嘱道:“我说的话你究竟听见没有?
我们之间你已经说好了,你必须听我的,现在要以大局为重,如果现在杀了他,一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绝不是一个人!”
那人低低的笑了一声,“他有多少人我也不怕。”
“这不是你不怕不怕的问题,难道本官怕他吗?
整整一个府衙,难道还抓不住他一个人吗?
只是我说了。
要以大局为重。”
那人又是一阵沉默,达桑心里涌起淡淡的烦躁,“我说的话你到底听到了没有?
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之前你杀过那么多人,我有说过什么吗?
这一次是真的不行!”
第九百八十二章 暗夜跟踪
第九百八十二章 暗夜跟踪
达桑见那人依旧不说话,压制住心里的怒火,勉强用最后一丝耐性劝导,“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的麻烦不小,要想顺利的过关,就必须先把他留住,他身后那几个人都不简单,我们绝对不能因小失大,等最后把他们都抓住,你想报仇还不容易吗?
为何要急于一时?
这么多年都等了,难道还差这么几天吗?”
那个黑影终于有了一丝的反应,他慢慢的伸展了一下身体,语气漫不经心,“行吧,我就看在大人你的面子上,再让他多活几日,不过,咱们事先说好了,等过了这几日,他没了用处,我得好好的琢磨琢磨,怎么让他尝尝人间痛苦,让他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达桑见他松了口,总算是吐了一口气,“行,到时候都随便你。”
黑影缓缓地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那今天晚上就不回牢房了,有劳大人安排一下。”
达桑皱眉问道:“你要去哪儿?”
黑影咧嘴一笑,黑暗中白色的牙齿森然,如同一头嗜血的猛兽,“我要去哪儿,大人还用问吗?
当然失去快活快活,心里不痛快,身上总得舒坦舒坦吧?
我得活动一下筋骨。”
他拍了拍胸口又继续说:“我呢,这心里始终是堵的一口气,不怎么痛快,我得想办法把这口气说出来不是?
您说对吧?”
达桑的脸色变了变,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看着那个家伙扭动了机关,从暗道中走了进去。
机关又缓缓的合上……
达桑压在心口的那一口憋闷之气,总算是爆发出来,他一甩袖子,把手边的茶杯摔到地上,咣的一声,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在衙门的后门外一株大树上,坐着两个人,他们悠闲的坐着,身上裹着大氅,怀里还抱着一个小手炉,一点儿都不冷。
刚才衙门里着的那场火,他们看的真真切切。
云景的眼睛在黑夜里闪闪放光,丝毫没有困倦,一边望着衙门里的动静,一边问苏南衣,“娘子,咱们要不要进去问问老修?
我总觉得这事和他有关啊!”
苏南衣点点头,“没错,这一定是老修做的,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或者是想证实什么。”
“那我们就更应该去找他问问呀,说不定他已经有所发现了。”
“先不急,现在事态刚刚平稳,说不定还有人暗中观察他呢,我们慢慢等。”
“娘子,是不是想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没错,景儿说的对,越来越聪明了。”
两人正在说着,忽然看到一条黑色的影子从后门处冒了出来。
云景瞪大了眼睛,正想要说话,苏南衣手指按住他的嘴唇,提示他不要出声。
两个人静静的看着,那条黑影不慌不忙,身材瘦高,有些佝偻,左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右手轻轻的甩动,明显是少了一节手臂。
正是那个神秘的男人。
他走的不紧不慢,朝着巷子的另一头走过去,显然没有发现苏南衣和云景。
苏南衣打了一个手势,两个人悄无声息的跟上他。
这家伙看起来对城里的情况还挺熟悉的,穿街过巷来到一处高大的门店前,一串串的灯笼映着门前的牌匾,一阵胭脂香在夜风中飘荡。
苏南衣和云景很快明白过来这是哪里。
苏南衣心里暗自冷笑,没想到这个家伙这时候还有这样的兴致,居然还有闲心逛青楼。
“娘子,我们怎么办?
他进去了。”
苏南衣看了看周围,一指不远处的那株大树,“那儿,咱们到那儿去!”
他们跃上树梢,刚好可以看到这座青楼的后院。
苏南衣猜想,这个家伙神神秘秘的,恐怕不会像其他的客人一样敢在人前露脸,不过,看他到这里来轻车熟路的模样,应该是有相熟的人。
一般姿色的女子恐怕也入不了他的眼,而青楼出挑的人应该都在后院,有自己独立的院子。
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那个黑影又出现在后院中,他轻步上了二楼,进了东头最边上的一个房间。
很快,那个房间里就传来低低的呜咽声,不似欢愉,好似痛苦。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家伙一定没存着什么好心。
苏南衣暗暗记下这个位置,带着云景离开,直到走出很远,云景才小声说:“娘子,你刚才瞧见没有?
那家伙从衙门的后门里出来的时候,就好像凭空冒出来的。”
苏南衣感觉云景用的这个形容十分绝妙。
没错,他不是走出来的,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凭空之间,忽然就出现在了视线里。
“景儿说的没错,我猜,这个衙门里应该也有很多的暗道机关。
我们去找老修,看看他今天晚上有没有什么发现。”
两个人按照之前老修说的位置,迅速准确的找到了老修的院子,到了后窗处,轻轻在窗棱上敲了敲。
老修还没有睡着,他岂能不知道刚才达桑过来就是试探他。
他早有准备,应该做的滴水不漏,但也说明达桑开始怀疑他,还是不能够大意。
从明天开始,去夏染那边儿也得格外小心了。
他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有人敲窗户,他立即坐了起来,提着刀走到后窗处,低声说道:“谁?”
云景在窗外低声说:“是我。”
听到云景的声音,老修喜出望外,急忙把窗户打开,一看苏南衣也在,他心里更是高兴,连忙让两个人进来。
一进屋,云景就迫不及待的问:“今天晚上那场火是怎么回事儿?
是你放的吧?”
老修惊讶,“怎么,你们也在?
也瞧见了?”
“我和娘子在其他的地方看到的,猜测应该是你放的,快说说,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了,找到那个人了吗?”
老修点了点头,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诉说了一下。
“千算万算,我一开始还真没有想到牢房那边,要不是看到那个哈欠连天的衙役,还真想不到,那衙役明显就是中了药才会那么困,精神不济,我也是因此才联想到,没成想,果然被我给猜中了。”
牢房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有谁会想到,会把这么一个人安排在那种地方呢?
衙役们也不去追查他的来龙去脉。
苏南衣拧着眉头说:“由此可见,达桑此人的确非同寻常,心思缜密,而且行事滴水不漏,你千万不能大意。
我甚至怀疑,都尉那边儿的侍卫过去搜查夏染的宅子就跟他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他已经对你起了疑心,也知道了我们几个的存在。”
老修的眼睛顿时一亮,“有这种可能,他今天还跟我说,怀疑凶手是一个江湖人,身手了得,善用暗器,之前我明明已经把他对凶手的怀疑,引到了其他的方向,但今天他突然这么说,还说得到了什么线索,我看他一天天的在衙门里,根本就没有出去,就凭那些衙役上,哪儿去找线索?
现在想起来,他这根本就是在试探我。”
苏南衣的想法和老修的想法一致,恐怕他们之间就是在互相试探,只差捅破这一层窗户纸了。
“对了,我们刚刚还发现了那个神秘的男人,他出府去了。”
老修的眉梢一挑,“哦,他去了哪里?
你们跟踪到了吗?”
第九百八十三章 让你也体会一下被骗的感觉
第九百八十三章 让你也体会一下被骗的感觉
老修一听苏南衣和云景说,那个人竟然去了青楼,也十分惊讶,半晌嘴巴都没有合上。
他可真行,这个时候居然还有这个闲情逸致。
苏南衣冷笑,“什么人都有弱点,既然他把这个弱点明明白白的白给我们,那我们不利用一下,不是太对不起他了吗?”
“娘子,你已经有主意了吗?
我们要去那里堵他?
!云景一听说有行动就十分兴奋,整天无所事事,实在是太难受了。”
老修多少有点儿尴尬,去那种地方,无论是苏南衣还是云景,他们的身份都不太合适啊!
苏南衣却不以为然,“没错,我们就是要去那里等他,等着自投罗网。”
老修张了张嘴,“那我……”
苏南衣笑了笑说:“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就安安静静的在衙门里,看着这边的情况,我们有了消息之后就告诉你,你现在等于身在狼窝,千万不能大意。”
老修郑重道:“你们放心,他们再狡猾,我也有办法应对。”
这个地方不宜久留,苏南衣和云景把事情交代清楚,又原路返回。
临走之前,老修还让他们把自己的剑、夜行衣和那张面具一并带走了。
老修见过苏南衣之后,心头如同松了一块儿大石头,困意渐渐的袭上来,他闭上眼睛,感觉刚刚睡着,忽然听到外面又有人高声喝喊。
老修顿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他一把抓起放在身边的大刀,快步出了房门,一队衙役奔跑过来,低声说:“老先生!那边发现了刺客,您能过来帮帮忙吗?”
老修也没有多想,急忙提着刀跟着他往前走,“刺客在哪儿?
还是之前的那个人吗?
有没有伤到大人?”
衙役摇着摇头,“还不太清楚,大人没有受伤,不过,人是大人发现的。”
这个衙役说的时候,老修感觉有些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她心里感觉有些不太对劲,立即就提高了警惕。
来到前面的院子,看到达桑正站在台阶下,淡淡的光影拢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有些清冷。
看到老修,他似乎是愣了一下,急忙走下台阶迎过来,“老先生,您怎么来了?”
老修点了点头,“我听说有刺客,所以过来瞧瞧。”
达桑瞪了衙役一眼,“都说了不要惊动老先生,已经几次三番打扰了,总是这样,让人家休息不好,像什么话!”
衙役在一旁低着头不敢说话,老修大手一挥,“大人何必说这种话,就算他不说,我听到声音也会过来的,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刺客往那边走了?”
达桑一指东边的方向,“从那边逃走了。”
老修点点头,提着刀大步追了上去。
尽管如此,其实老修的心里并没有放松警惕,他观察着周围,有没有机关或者是阵法之类的,尽可能的跟其他的衙役们走在一起。
但搜寻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什么刺客,也没有其他的异常发生。
老修心里纳闷儿,那种不对劲儿的感觉越来越浓,他不认为自己是多心了,可是达桑折腾这么一遭,究竟是为了什么?
刺客最终没有找到,达桑让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再三向老修陪了不是,还亲自把老修送回了院子。
老修心里纳闷着,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客气。
等他进了屋,就瞬间感觉到不对劲。
这屋子里有人来过,虽然说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但是空气中有其他的味道,老修立即就闻了出来。
他此时已经明白过来,达桑这一招是调虎离山之计,就是利用刺客把他调出去,在他的房间里搜索了一番。
看起来达桑这个人还真的是心思缜密,疑心极重。
明明已经亲眼看见过,那个刺客跟自己长得完全不同,但他依旧没有打消怀疑,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让人暗中搜查了他的房间。
老修心里也有点儿后怕,更多的还是庆幸,幸亏苏南衣他们来了一趟,把那些东西都带走了,否则的话要是真的被搜出来,今天晚上他可得折腾一遭了。
老修不禁冷笑一声,踢掉鞋子躺在床上,看着屋顶笑出了声,让达桑头疼去吧,他耍了自己这么久,也该让他体会体会这种感觉了!
接下来的时间,老修睡了一个好觉。
而达桑,却是一筹莫展。
他知道老修身份不同寻常,也查到此次他过来并非一个人。
他甚至有些怀疑,今天晚上放火,还有趴在耳房上的那个人,就是老修。
但是,他也亲眼看到,那块黑布之下的脸,并非是老旧的脸,要比老修年轻许多,而且,那个人用的是剑,而老修用的是刀。
尽管如此,他的心里还是有一种控制不住的想法,就是觉得老修和这事脱不了干系,所以,反正他也是睡不着,干脆找了几个心腹过来,让他们趁着老修被调走的时候,暗中查看了一下老修的房间。
结果……却是一无所获,什么都没有。
这个结果按说达桑应该高兴,可不知怎么的,他总感觉有些不安。
这一晚上他都没有睡着,第二天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老修神清气爽的过来和他打招呼,看到他的模样,心里这个痛快就别提了。
而苏南衣他们也没有闲着,昨天晚上她就想好了对策,第二天一早,就准备带着云景要去青楼里看瞧瞧。
一听说他们要去那种地方,陆思源就皱了皱眉。
他才是真真正正的闲人,这种难受劲儿就别提了,现在苏南衣又要去那种地方,他的心里无法形容的难受。
夏染一听来了劲头,在一旁出谋划策,“要不然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怎么样?”
云景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他挺喜欢和夏染在一起的。
苏南衣翻了翻白眼儿,“你还是消停一会儿吧,gan你自己该干的事,福源山庄那边的事还没有结束吧?”
夏染无可奈何的摊手,“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去干正经事儿。”
思格兰跑过来,“苏姐姐,那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的,思格兰更不适合去那种地方。
苏南衣摸着她的头顶说:“思格兰有重要的任务,你训练一下小猴,你看,现在狐清就是我们的好帮手,把小猴子训练好了,说不定以后也能做许多的事儿,猴子可是非常聪明的。”
思格兰的眼睛瞬间亮了,这话正中她的下怀,她开心不已,连连点头答应,“行!没问题,我就知道,我的小猴一定是最聪明的!”
她说着带着小猴子去院子里做各种训练,云景闲的没事儿的时候,做了一些铁环,滚桶什么的,现在正好让她拿来训练小猴子。
把每个人都安排妥当,苏南衣又安慰了陆思源几句,这才带着云景换了一身装束,晃晃悠悠的去了那家青楼。
昨天晚上没有看得太真切,今天白天仔细一看这家青楼还挺气派的。
云景跟在苏南衣的身后,看着青楼的牌子,小声的问:“娘子,我们就这么进去吗?
现在好像没有什么人呀!”
苏南衣点了点头,“没错,现在这个时间当然没有什么人,不过咱们可不走正门儿,咱们得另寻门路。”
第九百八十四章 那就要恭喜你了
第九百八十四章 那就要恭喜你了
云景正想问苏南衣究竟是什么门路,苏南衣抬手一指,昨天晚上他们约上的那个树梢。
两人又到了那上面,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后院。
后院里很安静,除了有两个洒扫的小厮,并没有其他的人。
稍等片刻,那两个小厮也走了,苏南衣拉着云景,两个人轻飘飘的落在院中。
他们一路到了最东边儿的那间屋子门前,点破窗纸往里瞧了瞧,床幔放着,看不见里面的情景,但苏南衣注意到,床边已经没有了男人的靴子和衣服。
倒是有几件女人的衣裙散落在地上。
其实不用看,她也猜得到,那个神秘的男人一贯的谨慎小心,肯定是在天不亮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
苏南衣也没有敲门,拉着云景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分为里外两间,云景在外面等着,苏南衣挑帘儿进了里屋。
屋子里很安静,唯有床上有浅浅的呼吸声,似乎还在睡着。
苏南衣也没有走到床边去,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倒是精巧细致,看得出来是个品位不错的人。
再瞧了瞧梳妆台上有几个首饰盒,轻轻打开,里面的首饰还不少,成色也很不错,看起来主人应该是这家青楼里挺红的姑娘。
桌子上还放着一只小巧精致的香炉,里面的香已经燃成了灰,连热度也没有了。
苏南衣想了想,从袖子里摸出一包药粉来,倒进香炉里,拿起旁边的火折子轻轻点着。
没过多久,一股甜香浅浅的在屋子里荡漾开来。
屋子里的炭火上还放着一把小壶,火已经不旺,苏南衣往里面添了几块炭,没过多久,火又旺了起来。
炉子上的小壶里面的水也很快开了,她倒了一点,泡了杯茶,慢慢的喝着。
她在外面这么一通收拾,里面的人也听到了动静。
床微微一动,一声温柔的嗓音飘了出来,“是谁?
是柔儿吗?”
苏南衣喝着茶,没有回应,床上的人沉默了片刻,似乎也觉察出不对来。
很快里面传出悉悉碎碎的穿衣服的声音,没过多久,一只素手轻轻掀开了床幔。
苏南衣抬眼看来,和床上的那个人四目相对。
这的确算得上是一位美人。
她的皮肤白净,乌发如云,此刻正披散着,一些在脑后,一些在胸前,如劈开的锦缎,漆黑柔亮。
她身上穿着白色的衣衫,衣衫轻薄,映衬着她白润的肌肤,更有几分脱离世俗的仙姿之感。
她脚上还没有穿上鞋子,脚踝纤细,脚趾圆润。
她本来正要下地穿上鞋子,但此时看清苏南衣,脚又收了回去,脸上带着几分惊愕和怆惶,“公子是何人?
为何会在我这里?”
苏南衣此时一身男子的打扮,她压低了声音,语气淡淡,嘴角含着笑意,“姑娘这话问的有意思,这里是青楼,怎么,我不能来吗?”
那女子微微咬了一下嘴唇,本来有些苍白的嘴唇被她这么一咬,透出几分艳丽的红润来,顿时又添了几分美感和楚楚动人的颜色。
她垂下头,语气中带了几分委屈,“公子这话说的好没有道理,妾身虽然出身卑贱,但也并非是随便之人,若是想见妾身,应该先在妈妈那里说一声,打了招呼,由她引着过来,而非像此时这样,公子不请自来,似乎不合规矩。”
苏南衣低笑出声,她今天过来可不是和这个女人打情骂俏的,事情应该速战速决,她不打算在这里久留。
“姑娘,这种话就不必说了吧?
昨天晚上的客人,也没见妈妈领着过来呀,你不照样没多说一句吗?”
一听到她提起昨天晚上的人,女子脸上顿时变了颜色,她抬眼仔细打量着,只见眼前的公子一身贵气,面容俊美,说实话,她在青楼这么多年,见过无数的男人,还真没有见过这么出众的。
她微微抿了一下嘴唇,眼睛里泛起了水光,眼瞅着晶莹的泪珠就要滚落下来,真真是凄凄苦苦好不可怜,任谁见了,都得生出三分怜爱。
苏南衣端起茶杯,杯盖轻轻划着水面,热气慢慢的升腾上来,但是她的语气却凉得紧,“这一番姿态就不必在我的面前做了吧!有这功夫,我们不如好好的谈一谈,姑娘以为如何?”
这泪将落不落,苏南衣这句话就跟耳光一样抽过来,把那姑娘打的噎了一口气。
“公子想和妾身谈什么?
妾身出身卑贱……”
“卑不卑贱的就不必说了吧,即便是卑贱,也有点儿用处不是?
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我想请姑娘跟我说说,你昨天晚上招待的那个客人是什么来历,都有哪些喜好,他跟你约好了什么时候会再来?”
女子脸上的凄苦和泪一刹那间褪去,清清楚楚的浮现出几分恐慌,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害怕。
苏南衣早就发现在,她的身上有许多青青紫紫的淤痕,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
苏南衣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掠过,仿佛带了几分蛊惑,“姑娘,你也不想总是伺候这种人吧?
我向你担保,如果这件事情做得好,我可以助你脱离开苦海,当然了,如果你没有地方可去,也不想去其他的地方,我可以给你一笔银子,数目包你满意。”
那女子的胸口一起一伏,显然是动了心,但她眼中的惶恐却依旧清楚没有褪去,想了半晌,用力的摇了摇嘴唇,“那个男人可不一般,我不知道公子你知不知道,有没有把握……”
“这个你放心,就算是我没有把握,最后也不会连累到你,更何况……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她说的话声音不大,但语气却是坚定,眉眼之间自带几分傲气,让人情不自禁的就去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落实。
那女子思索半晌,咬了咬牙说:“我不知道他究竟叫什么,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但是我从他的身上看到过一枚令牌,那是达桑大人府衙才有的令牌。
所以,我猜想,他应该是衙门里的人,但是时间处的久了,又觉得不像,他很神秘,为人手段毒辣,也很凶狠,实不相瞒,我们这里被……”
女子说到这里,突然顿住沉默了片刻,又继续说,声音里带了几分颤抖,“我们这里有两个姐妹,已经死在他的手里……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是又没有办法拒绝,更没有胆子说不,如果我一旦说了,接下来一个死的就是我了,即便是我现在……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她此时落下泪来,这个时候的眼泪,倒比刚才显得真了许多,苏南衣倒相信,她现在的话有几分是真的。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什么时候会再来?”
“他说,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就会过来。”
苏南衣心头微微跳了跳,今天晚上,那还不错呀,她也不想着慢慢的等待。
今天晚上那就刚刚好。
苏南衣慢条斯理的把杯子里的茶喝完,“既然如此,那我就要恭喜姑娘了。”
女子微微愣了一下,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她一脸茫然的问:“恭喜?
喜从何来?”
第九百八十五章 青楼里的暗道
第九百八十五章 青楼里的暗道
那女子一头雾水,不知道苏南衣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感觉自己现在已经这么惨了,浑身是伤,性命都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知哪天就会丢了性命,现在还反被恭喜,这是什么意思?
苏南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当然是要恭喜姑娘,马上就要脱离苦海了,只要今天晚上你按照我说的去做,那么我敢保证,从明天开始,你就不必再过这样的生活。”
那女子的眼睛微微一睁,漆黑的眼珠放出两道光芒,希望的火迅速在她眼中蔓延开去,“公子所说可当真吗?”
苏南衣点点头,“自然是当真,但我的前提是,姑娘必须按照我说的去做。”
女子缓缓坐直了身体,似是下定了决心,用力的一点头,“好,公子说什么,我便做什么。”
苏南衣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拿出一个纸包来,两个手指夹着递给她,“这包药粉给你。”
“公子不会是想着让我给他下毒吧?
不是我不愿意做,而是他十分警觉,他到我这里之后,吃喝都不碰的。”
苏南衣微微挑了挑眉,这家伙果然够警惕。
“姑娘放心,这并不是什么毒药,也不是用来放在吃喝里,你不必担忧,只要到时候把它放入你的香炉中即可。
这东西也不会致人死命,我既然说了要救你,就不会让你沾染上人命官司,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听到苏南衣这么说,那女子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仍然不知这包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她决定赌一把,把药包拿过来收好。
苏南衣正想再交代他几句,忽然听到有楼梯声响。
云景从外面挑帘进来,低声道:“有人来了。”
那女子没想到外面还有一个人,顿时吓了一跳。
苏南衣思索一下,现在走有些仓促,更何况她还有话没有交代。
她想在房间里找可以藏身的地方,那女子猛然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公子,请跟我来!”
她说罢,走到梳妆台前在某处按了一下,她的房间里竟然出现了一道暗门!
“你们两个快点进去躲一躲,稍后我再让你们出来!”
苏南衣压下心里的疑惑,拉着云景一起进了暗门,门刚刚合上,就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
女子急忙把那个药包收好,又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软绵绵的说道:“是谁呀?”
外面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声音里带着笑,“是我呀,我是妈妈,快开门。”
女子无声翻了个白眼儿,慢吞吞的过去开了门,外面的老bao满脸是笑的看着她,“哟,这个时候了还没起呢?”
她漫不经心的挽着手里的头发,“现在还不算晚吧,大家伙不都没起吗?
妈妈找我有事儿啊?”
老bao子伸着脖子往她的屋子里看了看,脸上的笑容不减,“我也没有什么事儿,这不是担心你嘛,所以过来瞧瞧。”
女子嗤笑了一声,声音里有淡淡的讽刺,“”妈妈的担心我可承受不起。
你若是真的在意我,当初就不应该让我……
后面的话没有说,她斜着眼睛看一下老bao子。
老bao子短促的笑了一声,脸上的笑容也开始有点儿不太自在,“这不是没法子的事儿吗?
人家说了要品质好的,既要长得漂亮,又得琴棋书画样样拿得出手,你看看咱们这儿,除了你还有谁?
只能是你了呀!我也心疼的紧……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咱们女人都命苦啊!”
女子垂着眼睛不再说话,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发丝,老bao子自讨了个没趣儿,把手里的食盒递过来,“那,你看看,这是我一大早让厨房里给你煲的汤,好好地补一补。”
女子听到这话忍不住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清冷冷的盯着老bao子,“妈妈,您这是什么意思?”
在这里好几年了,她能不知道吗?
老bao子的汤可不是那么好喝的,一般主动送汤来。
就是有额外的客人要安排,这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老bao子用帕子掩了一下口鼻,笑意不达眼底,“哎呀,这不是心疼你嘛,再说了,今天下午有一位贵客要来,点名要你,我总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吧?”
女子一听就有些急了,“妈妈这是说的哪里话来,你不能拂人家的面子,就把我豁出去吗?
你看看我现在身上这样!”
她一边说一边把袖子撸上去,露出两根白嫩嫩的手臂,只是手臂上布满了青紫的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您瞧瞧,您瞧瞧,我这样能见人吗?
您要是觉得这样没什么。
我倒无所谓,只是到时候惊扰了您的贵客,您可别来怪我!”
老bao子看到她手臂上的伤,心里暗暗乍舌。
神明啊,这也玩的……太狠了点儿。
那些伤痕看着就疼。
这还只是手臂,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呢!
老bao子打量多时,勉强笑了笑,“哎呀,我这不是不知道吗?
没想到你竟然伤得这么重,不过你放心,那位爷就是这种爱好,口味儿有些重,他越是折腾就越代表是喜欢,你这样吧,我去给你拿几盒药膏来,我的药膏很好用,只要抹上,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消除青紫,你等着啊!”
她一边说一边往回走,当然了还不忘把那个食盒拎了走,既然这里已经断定不能再陪贵客,那她还得去找其他的姑娘,这碗汤可不能浪费了。
她转身走了,女子气的把房门关上,她也清楚,老bao子这是一去不回头了,根本就不会给她拿什么药膏来。
她心中酸楚,慢慢的把袖子放下,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走到梳妆台前把机关打开。
苏南衣和云景从里面出来,刚刚的话他们两个都听到了,出来之后一时间有些沉默,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那女子此时看起来轻松了许多,笑了一声说:“你们应该也听见了吧?
这就是一个肮脏之地,做的也都是龌龊的事儿啊!谁让我命贱呢?
”
她说完忽然跪了下去,对着苏南衣郑重地磕了几个头,“还请公子救我脱离苦海!这个地方我一天也不想再多呆了!”
苏南衣后退一步,低头看着她,“姑娘,起来说话,我来告诉你今天晚上要怎么做……”
把事情一一都交代完,苏南衣和云景打算走,这里也不是长留之地,她转头又看了看梳妆台,心里冒出一个想法,“姑娘,不知我们能否再看一看那间暗室?”
那女子笑了笑,“当然能,其实那不是什么暗室,而是一条暗道。”
苏南衣诧异,刚刚她和云景在里面的时候,也观察过,就是一间小小的暗室,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通道。
一个青楼女子在房间里修一间暗室,已经够奇怪的了,再修一条暗道,这岂不是更匪夷所思吗?
她隐隐的感觉到,自己像是摸到了什么的边缘。
果然,那女子说:“那的确是一条暗道。
只不过是平时都做成暗室的样子,如果不小心被人发现,顶多也就是发现一间暗室,他们让我说,那就是用来装首饰或者……”
她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声音低了许多,或者是用来藏人的地方。
青楼女子所谓的藏人,就是遇到那种争风吃醋的事情,先把某位恩客藏起来,避避风头罢了。
苏南衣点头问:“那你知道,这条暗道通向哪里吗?”
第九百八十六章 暗道的另一头
第九百八十六章 暗道的另一头
女子摇了摇头,“这个我并不知。
这房间里有这条暗道,还是我前不久才刚刚知道的。”
想起知道这条暗道存在的经历,她仍旧心有余悸,要不是因为她的反应够机灵,恐怕她已经死在那个时候了。
苏南衣又问:“那究竟是谁告诉你的?
是那个男人吗?”
女子点了点头,“没错,刚开始搬到这个房间里来的时候,我还奇怪,为何非要到这里来,后来,我知道有一条暗道,才明白过来。”
苏南衣听到这一话,“你的意思是说,之前的两个人也是住在这里吗?”
“不错。
我那两个死去的姐妹,生前也都住在这个房间,所以当时我并不乐意搬过来,虽然说她们的死和我没有关系,但总归……”
她苦笑了一下,“心里多少有些畏惧吧,但我自己也做不了主,没有办法违抗,只好搬了过来。”
那就说明,住在这个房间的女子,究竟是谁无所谓,这条暗道才是最重要的!
苏南衣低头思索,“不如这样,姑娘,让我们进暗道去,我们自行查看暗道究竟去往哪里?”
那女子一听顿时变了脸色,有些担忧的说:“这恐怕不妥吧?
两位公子说若是遇到什么危险,那该如何是好?”
她心里有些打鼓,怕苏南衣他们遇到危险是真的,万一再惹出什么麻烦来,连累到她也是真的。
苏南衣自然明白他她中所想,浅浅一笑,“姑娘且放心,我们两个不会出事,即便有什么也不会连累到你。”
女子心里叫苦,你们两个从这里进去的,怎么会连累不到我?
她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云景在她没脖子颈后面就来了一下子。
她眼前一黑,顿时晕死了过去,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告诉她,没错,她被打晕了,的确不能怪他她了……
既然知道有暗道的存在,不进去查看一番,那实在是说不过去。
苏南衣和云景再次走进暗室,仔细看了看,依旧没有发现把暗室变成暗道的方法。
苏南衣又重新回到梳妆台前,在梳妆台上摸索了一番。
忽然在里面看到一枚小小精致的珍珠耳环,伸手一拿,发现耳环拿不动,是固定在首饰盒里的。
她心头微微一动,按住那枚耳环,只听一声轻微的声响,那间暗室里的一面墙忽然缓缓升起。
果然暗室变成了暗道!
云景忍不住惊叹,“娘子,难怪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这墙面光滑平整,整个升上去了。”
苏南衣走进暗道,打着火折子,慢慢的往前走,她忽然想起来,“景儿,你还记得吗?
那间废宅子里面,也有一条暗道。”
“娘子,是指假山后面的那条吗?”
苏南衣点头,“不错,那条暗道什么都没有,当时我们就觉得很奇怪,也许那里面的机关和这一样,有什么我们没有发现,忽略了也说不定。”
云景若有所思,嘀咕道:“娘子,你不觉得这里的暗道很多吗?
以前咱们在其他的地方也见过暗道,可没有像这个城镇里一样,好像处处都有,府衙里有,废宅子里也有,福源茶庄有,现在一个青楼里也有……”
苏南衣紧紧握着云景的手,她觉得云景这话无意中触动了某处最关键的所在。
“景儿说的不错,这里面一定大有关联,我觉得我们就快要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这条暗道很长,里面静静无声,两个人慢慢的往前走着,不知道走了多远,感觉已经过了很久很久,才走到了尽头。
这里和在那座假山中发现的暗道一样,忽然间就没有了去路,但苏南衣这次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机关所在。
她不相信,有人修这么一条长长的暗道,不为别的,就为在这里突然断死。
两个人把火折子都打着,仔细的寻找了半晌。
忽然,云景无意中一抬头,他高高举起了手里的火折子,几乎就要接近按到顶部,“娘子,你看这是什么?”
苏南衣抬头一瞧,果然在边缘发现了一块小小的石子。
虽然周围也有石子,倒是这一块儿,仔细看,会发现有所不同,更圆润更光滑一些。
“按一下试试!”
云景伸手一按,就听到一声微响,紧接着,他们面前的那面墙忽然间缓缓升起,就和青楼里的那面墙一样。
云景喜出望外,“娘子!我们找到了!”
苏南衣不禁觉得好笑,之前他们在那座宅子里,好几个人仔细的寻找,可是也没有想过,要在头顶上找一找。
这设置机关的人,也算是费尽了心思。
“走,进去看看。”
两人继续往前走,这一次没有再走很远,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到了尽头。
“娘子,你有没有感觉这里好像有点眼熟?”
苏南衣点点头,“没错,我们曾经来过这里。”
她轻车熟路,都找到了机关按动。
本来窄窄一条缝隙,忽然一转,露出一道暗门来。
两人从暗道中走出来,云景看看四周,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这是……这是那座废弃的宅子呀!它们两个之间竟然是相通的。”
苏南衣环视周围,心里也忍不住的惊奇,说实话,她想到青楼中的暗道会通向一个地方,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通向这里。
一座青楼,一座废弃的宅子,这两者之间怎么会有联系?
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苏南衣正在思索,云景忽然道:“娘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苏南衣回神,仔细去听,果然听到有兵器碰撞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打斗。
她顿时提高了警惕,和云景向着声音的方向奔走了几步,没过多久,就看到前面跑过来一个人。
苏南衣一眼就认出那是陆思源。
云景也看出来了,正想要喊,苏南衣低声道:“景儿,不要喊!我们把思源救过来!”
两人迅速跑过去,陆思源警惕的看过来,看清是他们,也愣了一下,苏南衣二话不说,和云景一左一右把他带向假山旁边,然后三个人迅速闪入了暗道之中。
陆思源的气息不稳,脸色苍白,冷汗湿透了里衣,握着剑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苏南衣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刚才才没有冲出去。
“思源,你怎么会来这里?
是不是受伤了?
!”
陆思源紧抿着嘴唇,似乎很难受,没有说话。
苏南衣心头咯噔一下,“很难受吗?
你现在不要说话,我给你把一下脉!”
她的手指刚要碰到陆思源的手腕儿,陆思远忽然又睁开了眼睛,低声说:“我没事,只是在那边不小心中了点毒。”
苏南衣诧异,“中毒?
你怎么会中毒?”
现在的陆思源不能说是百毒不侵,但寻常的毒根本就伤不了他,而且他有苏南衣给他的可以解百毒的药丸。
“他们其中有一人甚是怪异,好像练就了一门特殊的功夫,手上似乎带毒,我此次来的匆忙,没有服用解百毒的药丸,所以……”
苏南衣迅速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从药瓶里倒出一丸儿药,递给陆思源,“不要说话了,省点力气,把这个吃了,赶紧解了毒才是要紧。”
陆思源接过药丸,一口吞下去,闭上眼睛养神。
云景在暗道门口守着,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响,还有人低低说话的声音。
第九百八十七章 错综复杂的地下网道
第九百八十七章 错综复杂的地下网道
“人好像跑到这边来了,怎么一眨眼就没影了?”
“难不成真的被他跑了?”
“此人可非同寻常,要是真的跑了,我们就麻烦了。”
“你怕什么,他就算是跑了,也活不了!他中了我的毒,一定活不过明天!”
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嘶哑,像是破了的风箱,声音极其难听。
陆思源听到这个声音也睁开了眼睛,苏南衣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一定是这个人伤了他。
外面的那两个人似乎并不知道这里有暗道。
外面远处又有脚步声跑来,似乎人还不少。
回“主子,我们四处查看了,没有找到人……”
“废物!都是废物!”
那个破风箱一边怒吼着,不知道干了些什么。
外面传来一阵一阵的哀嚎声,很快就没了动静。
“你不是说他中了你的毒,活不过明天吗?
又何必为难这些人呢?”
“我做事还需要你来教我吗?
这些蠢货!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我想杀他们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不需要向你交代!”
破风箱的声音恨声说完,随后传来了脚步声,又等了片刻,外面恢复了寂静。
云景凑过来小声的说:“娘子,现在我们能出去了吗?”
他又关切的看向陆思源,“思源,你伤的怎么样了,能走吗?”
陆思源点了点头,“没事,我可以。”
苏南衣伸过手来想要给他把脉,陆思源握着剑起身,“走吧,我们出去看看。”
苏南衣的手抓了一个空,她看着陆思源的背影,拧着眉头,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陆思源不太对劲。
但此时也不是聊天儿的时候,云景打开了暗道的门,三个人一起出去。
一到了外面就吃了一惊,地上有四具尸首,横七竖八的躺着。
他们身上唯一一处伤痕,就是在脖颈处被抓了几个血窟窿。
但更为诡异的是,他们的伤口处并没有往外流血,而且那几个洞是黑色的。
伤口就像是被烧了的焦肉。
他们几个人的脸色发黑,嘴唇也是黑紫色。
看起来特别怪异。
苏南衣蹲下身,仔细看了看,看几个人的伤口。
陆思源低声说:“这应该是其中一个人所为。
那人着实怪异,他的手如同利爪一般,指甲特别锋利,他没有兵器,他的一双手就是他的兵器,我有两剑砍在他的手上,但他的手似乎无坚不摧,刚硬如铁。”
苏南衣的眉头拧得更深,看着那几个伤口陷入沉思。
云景在一旁悄声问:“娘子,有没有可能,这个人练习的也是之前你和老修说过的那种邪门功法?”
苏南衣微微抽了一口气,缓缓摇头,“不像,当时有些不是说了吗?
那具干尸身上的黑洞是在身上的五个穴位,因此能够吸收人的精血,但这几个人伤口是在脖颈处,而且也没有被吸走精血的症状。”
苏南衣沉思半晌,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来,转头看着陆思源,“思源,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不是说让你在宅子里等吗?”
陆思源微微抿了一下嘴唇,有些惭愧的说:“抱歉。
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是有人去那边把我引过来的。”
云景脱口问道:“他们干什么了?”
苏南衣知道,陆思源一向冷静理智,若非是对方做了什么没有底线的事,他是不会上当的。
“他们派人偷袭了宅子。
我不想着看他们伤害无辜,所以就跟他们来了。”
云景的脸色迅速涨红,“这些无耻的东西!那有人受伤吗?”
苏南衣也有点儿担心,那个宅子里都是夏染的伙计们,虽然说有点身手,但不足以和这些人相提并论,这些人若是下了死手,那些人可招架不住。
大家都背井离乡,在这里讨生活,若是真的因为自己这些人连累了他们,那她心里实在难安。
好在陆思源摇头,“没有,只有两个受了一点轻伤,没有什么大碍,他们想必也是为了引我而来。
并没有真下杀手。”
“那也说明这里不安全了,我们不能再留下,以免连累到别人。”
苏南衣想起老修说的,达桑已经派人暗中监视,看来并非单纯只是试探,已经真的开始这么做了。
苏南衣心里难免有些火气,这个达桑表面上温顺的像一只羊,实际上做尽了狼的事,实在可恨。
“思源,你感觉怎么样?”
陆思源点头,“我没事,吃了解毒的药,已经好多了,等回去我再调息一下,很快就可以恢复正常。”
“那思格兰呢,她没事吧,看到有人刺杀是不是吓坏了?”
“并没有,这小姑娘胆子大的很,她和刘伯出门去找夏染了,想必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
这样自然是最好,除了老修之外,其他的人都在。
苏南衣决定,要和大家迅速商量出一个对策来。
他们回到住处,夏染果然回来了,一见他们立即迎上来。
夏染的手里还提着宝剑,换了衣裳,明显是他们再不回来就要提剑杀出去了。
“你们都没事儿吧?
你们怎么凑到一起去了?”
苏南衣让大家都坐下,这才把今天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
夏染脸色阴沉,“原来还有这么复杂的暗道,难怪我们当时没有发现。
一个青楼里挖这种暗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而且还通到那个废弃的宅子里,福源山庄的地底下也有暗道,是巧合吗?”
众人陷入沉思中,脑子都被这些暗道快绕晕了……
苏南衣猛然回想起来,凤如在临死之前说,他们要找一幅地图。
她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你们觉得,他们有没有可能是在找一张关于地下通道的地图?
或许在这个城镇中很多地方的地底下,都有这种暗道。
也许……就是四通八达的网络。
从某一个中心出发,就可以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的,到达某一个地方。”
众人都面面相觑,一脸的错愕。
云景睁大眼睛,抽了一口气,“娘子,你说的这个太可怕了吧……就像今天在青楼里似的,正在睡觉,忽然之间有人从房间里冒出来?
这想想就觉得让人毛骨悚然。”
思格兰也忍不住抱着肩膀抚了抚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云景哥哥说的好吓人,想想都觉得可怕。”
陆思源接过话来说:“平时这样想着可能觉得有点可怕,可如果到了真正关键的时候呢?
这些暗道或许会发挥出奇制胜的作用,比如说,在战争时期,把军队引入这些暗道之中,随时可以到达某一处,甚至是无声无息的占领府衙……”
云景的眼睛顿时亮了,“那要这么说来,谁掌握了网道,就好像是握住了这城里的命脉,还有不能取胜的道理吗?”
苏南衣听着大家的议论,越想越觉得十分可能。
“那大家觉得这些网道的中心应该在哪里?”
夏染开口说:“我觉得应该是在府衙,毕竟府衙市这城中的关键所在,任何人要占领城池,首先要拿下府衙。”
夏染说的不无道理,但苏南衣总觉得,好像并不太对。
“你们说,会不会是在那座废宅之中?”
夏染摇头,“这不太可能吧,那座宅子已经荒废了那么久,恐怕已经没有几个人会想起它来,又怎么会是这些网道的中心呢?”
第九百八十八章 决心拼力一搏
第九百八十八章 决心拼力一搏
苏南衣笑而不语,云景眨着眼睛想了想说:“我觉得我家娘子说的有道理,我站我家娘子这一边。”
夏染噎了一口气,手抚着额头,心中暗想,你个宠妻奴,你家娘子说什么你都觉得对。
陆思妍也缓缓开口,“我也觉得南衣说的对。”
夏染给了他一个白眼儿,什么话也没说。
陆思源继续说:“如果说那座废弃的宅子里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有人几次三翻的进去?
又为什么会引起这么多人的注意?
还有之前,不是说有几家人买过,但都闹了鬼,很显然就是有人不想让这个宅子卖出去,可是为什么呢?
这所有的一切都说明问题啊。”
夏染的脸色渐渐的凝重了起来,苏南衣补充说:“就拿你来说,如果真的不在意一桩生意,还会派人留心打听它的情况吗?
不会吧?
表面上说不在意,实则内心想做成生意,这才会暗中去注意观察,事无巨细的都要时时了解。”
夏染摇头浅笑,“好吧,我承认,你们成功的把我给说动了,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我们首先要打听一下,这一座宅子原来的主人究竟是谁,我曾经去过那间书房,可以看得出来,以前绝对是一个大富大贵之家,只是不知后来因为什么遭了变故,如果是做官的,八成就和朝廷有关,如果是经商的,那……对于你来说,应该就更容易打听出来了吧。”
夏染立即起身,“行,我现在就去办。”
思格兰凑过来,“苏姐姐,那我们接下来能干点什么?”
苏南衣抬眼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眸光微微泛起冷意,“等天黑。”
陆思源在夏染离开之后,也回了自己的院子,说是去调息排毒。
苏南衣叫了他一声,想给他把把脉,但陆思源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南衣叹了口气,难道说是因为此次大意中了毒,觉得心里不好受,面子无光。
想想这一路走来,陆思源几乎从来没有过败绩,这一次算是阴沟里翻船,再加上他总觉得此时因他而起,大家是被他所连累,大约心里不太好受吧。
苏南衣本来想追上去给他把把脉,看他身体的状况,转念这么一想,还是忍耐住了,有解毒的丹药在,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她招招手,让思格兰过来,小声叮嘱,“这两日先别去烦你思源哥哥。
他身体不好,让他休养一下。”
思格兰懂事的点点头,“好,苏姐姐,我记住了。”
不知不觉间,天色又暗了下来,苏南衣和云景跟大家打过了招呼,两个人匆匆赶去青楼。
他们到的时候时间还不算太晚,想来那个男人也不会这么早来,从后窗观察了一下情况,的确,屋中只有那个女子一人。
两人轻轻敲了敲窗子,从窗子里进去,那女子一看到他们,急忙迎过来,一脸的紧张。
“两位公子,你们来了。”
她这一天过得都无比忐忑,没有出过屋子。
她被云景打晕了,等她醒来之后人早走了,若非她藏起来的那个药包还在,她都要怀疑,这一切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她看着那个药包犹豫不决,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说实话,那一刻,她真的有点儿后悔了,更多的还是畏惧。
她可知道,那个男人绝对不是省油的灯,而且心肠歹毒,出手很辣。
她虽然没见那两个姐妹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但是也能够想象得出来,一定是惨不忍睹。
现在看到苏南衣和云景,她又仿佛在茫茫大海中抓到了一根浮木。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苏南衣就猜测出她的心理是什么样的。
这也是人之常情,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甚至连婷兰她们都不如,是这个世道上最为卑微的一类人,也是命里最苦的一种人。
苏南衣低声安慰,“你不必害怕。
放心,这种药粉无色无味,他根本就不会闻出来,你只要趁他不备,放进香炉里即可。”
女子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捏紧了手里的纸包好,我知道了,本来一颗起伏不定摇摆的心,在见到苏南衣和云景之后,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这种奇妙的感觉怎么形容,大概是在底层挣扎了太久,想着拼死一搏,搏出另一番天地吧。
苏南衣和云景也没有在这个房间里继续等待。
三个人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俩坐上树梢,居高临下的往下瞧着。
大概是因为封城的关系,许多人被封在城中,靠这种方法排解心中忧闷,客人可真不少。
这家青楼的生意还是挺不错的。
苏南衣暗自琢磨着,这家青楼的老bao子究竟知道不知道那个房间里有暗道?
她是一个知情人呢,还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云景在她身边一手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娘子,你冷不冷?”
苏南衣摇头,“不冷,景儿的身上很暖。”
云景开心地笑了笑,又把她搂得更紧了些,“娘子放心,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冷的,我还带着小手炉呢!要是一会儿不热了,我就去下面偷偷的给你加点碳。”
云景的眼睛闪闪发光,像这夜色中最闪亮的星辰。
下面的灯光明明灭灭,他的眼睛里只映着这一方天地和苏南衣,一双眼睛里只有她。
苏南衣心头温暖,双手抱紧了云景的腰。
“那我们说好了,你要一直在我的身边,不能离开我。”
云景无比郑重的点头,感觉到来自苏南衣的依赖,他心里也暖乎乎的,这种感觉比揣了好几个小手炉还要好。
两个人静静的坐着,时不时的聊聊天儿说起,经常说起母妃,有说不完的话。
忽然云景问:“娘子,你说那个男人不从府衙中直接到这里来,是不是因为府衙里没有直通这里的暗道?
究竟是没有,还是他们没有找到呢?
还有,那个房间里的暗道,居然是通向那座宅子的,那是不是说明当初那个宅子里,有人曾经悄悄的到这边来过?”
这几个问题很有意思,苏南衣也曾经想过,一般来说,富贵人家的公子老爷,流连烟花场所也是很常见的事情,但能够娶进门的还真的不多,要是有这么一条暗道,可以避开其他人的耳目,来这里相会,倒也不是不可能。
说来说去,还得查出那座宅子原来的主人究竟是何人。
苏南衣觉得,这事查清楚了,可能很多谜团就可以顺势解开了。
“景儿可以把这几个问题记下来,等到回去之后,大家一起商量一下。”
云景见她采纳了自己的说法,高兴的点点头,忽然动作又顿住,用小气声在苏南衣的耳边低声说:“娘子!你瞧!那个男人来了。”
苏南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那道黑影悄悄的上了二楼。
“娘子,我们要过去吗?”
苏南衣摇头,“不着急,先等一等,那个药粉发作也得有一段时间。”
夜色已经渐渐深了,周围许多人家已经灭了灯,只剩下这里依旧燃着灯火,偶尔有说笑声从下面传来。
他们两个坐在高处,就像是分隔开了两个世界。
苏南衣算计着时辰,“景儿,走了,就是现在!”
第九百八十九章 本王比他好看多了
第九百八十九章 本王比他好看多了
云景跟着苏南衣到了那间屋子附近。
两个人没敢贸然凑的太近,而是悄悄转到后面的后房坡。
苏南衣深知,底下的这个男人十分警觉,还是要小心为好。
这就是一条毒蛇,搞不好会伤及自身。
两个人从后房檐上倒挂下来,侧耳先听了听屋子里的动静,觉得没有什么异常,苏南衣轻又快的点破窗纸,往里面看了一眼。
屋子里的光线昏暗,地上散落着一些衣服。
男女的都有,可以想到,那个男人还在。
不仅如此,苏南衣还在床头上发现了一条粉色的手帕。
苏南衣微微勾唇,那是他和那个青楼女子约定好的暗号,如果事情成了,就在床头上放一条粉色的手帕。
她和云景依旧从后窗进去,听到声响,那女子从床幔中出来,她身上披着纱衣,云景转过脸去,她迅速的又披上了外裳,对着苏南衣点了点头。
床幔里传来男人的呼吸声,呼吸声很重,似乎是睡着了。
苏南衣又点亮了其他的灯,轻轻拨了拨烛心,屋子里的光芒一时大亮。
那女子走到外间,现在已经没她什么事儿了。
苏南衣缓步走到了屋,云景在她的身侧,浑身警惕。
那男人虽然睡着,但是依旧警觉,大概是察觉到不对,他很快清醒了过来,刷一下子睁开眼睛,正好撞上苏南衣的那双眼。
眼前这双眼睛漆黑明亮,映着屋内跳跃的火光,冰冷似两块曜石。
男人立即就感觉到这绝不是寻常的人,他伸手去摸自己的配刀,但猛然间发现,手指酸软无力。
他预感到不妙,想要翻身做起来,却也做不到,眼中的瞳孔迅速放大,脸色也微微白了白,前所未有的危机,顿时笼罩了他。
苏南衣不慌不忙,也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他的神色变化。
云景在一旁观察着,这个男人现在确实动弹不了,心微微松了一下,借着光芒仔细一瞧,这个男人长得还真是挺丑的。
身材枯瘦,皮肤有些黑,身上的汗毛还挺长。
反正哪哪看着都不顺眼,让人有点恶心。
他悄悄的在心里想了一下,自己皮肤比他白,身材也比他强,脸也比他好看……
云景的心里顿时找到了优越感,有些小小的得意,眼角的余光迅速瞄了一眼苏南衣,也不知道娘子是不是发现了这一点。
但苏南衣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她完全没有想到云景的小心思早已经偏了十万八千里。
终于,男子忍不住开口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想要干什么?”
苏南衣差点笑出声,这些人是商量好了吗?
一张嘴就问他是什么人,就不能问点新鲜的?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个死了的人是怎么复生的呢?”
这个话题就跟一把剑一般,直直地插了过来,男人眸子再次一缩,眼睛死死盯住苏南衣,他在脑子里迅速回想,可眼前这张脸实在是太过陌生,一点印象都没有。
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又怎么会知道他隐藏最深的那一段过往?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告诉你?
你说的是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无可奉告!”
苏南衣轻轻笑了笑,转身在椅子上坐下,“不说没关系,那我说,你来听。
你和达桑应该是早就认识了,当初你们做下那一场苦肉计,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总不至于是为了吸引一些江湖侠士斩断你一条手臂吧?
我猜想,你们一定是有别的目的,不过是被人误打误撞的遇见了,而且还拔刀相助,达桑呢,这些年也没有什么影响,该做官的依旧做官,该得好官声的一样不落。”
“而你,就不一样了……丢了半截手臂,失去了握刀的右手,对于一个江湖人来说,如同遭受了天地巨变,一切又得从零开始,不仅多年的辛苦白费,或许,还会遭受到曾经仇家的冷嘲热讽,甚至是上门寻仇……”
“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你依旧还是选择跟他合作,你可真是够贱的!达桑本事也足够大,我应该是佩服他有本事能留住你呢?
还是应该鄙视你没骨头?”
这番话劈头盖脸的,像是一顿乱拳,揍在男人的身上,他睚眦俱裂,却又无法反驳,只能低声怒吼“,你闭嘴,你闭嘴!给老子闭嘴!”
苏南衣低低的笑出声,一点也没有恼怒,看着他反而想看一个跳梁小丑。
“怎么?
被我说中了吧?
你越是恼怒,越证明我说的有道理,戳中你的痛处了呢!你被达桑藏在大牢里,你也真行,居然真的就肯去。
达桑贵为一城之主,给你安排什么样的宅子安排不了?
居然让你去住牢房?
呵呵……”
云景在一旁补刀,“我看住在牢房里又省钱,又省地方,还省粮食,喂点儿牢饭就行了。
用不着的时候,干脆连牢房的门也不开,这不是 一举好几得的好事儿吗?”
男人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一张脸都胀得通红发紫,手指不停的哆嗦,但是无论他怎么折腾,怎么冲刷心脉,全都无济于事……
苏南衣轻轻拨了拨香炉里的灰,那些香粉早已经成了灰烬。
“我劝你还是别挣扎了,没有我的解药,你根本动弹不了。”
男人听到这话,又迅速的刷一下睁开了眼睛,那眼里恨不得长出刀子来,直直刺向苏南衣。
“你!给老子下毒?
竟然让那个贱人给老子下毒?
老子一定要杀了你们!把你们碎尸万段剁成肉泥!”
苏南衣无所谓的摊了摊手,“嘴上逞英雄算是什么本事?
有本事你现在爬起来给我瞧瞧!动都动弹不了,还在这里放狠话,吓唬谁呢?”
男人紧紧咬住嘴唇,尽管表情依旧不忿,但好歹嘴上安分了,不再骂骂咧咧。
苏南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说说吧,你和达桑大人是怎么合作的,他给了你什么优厚的条件,让你在这种情况下,还心甘情愿的跟着他?”
男人短促的笑了一声,笑声像是从胸膛里挤出来的,“你凭什么觉得老子会告诉你?
我一个字都不肯说!”
这样啊,苏南衣慢条斯理,“没事,不着急,我有的是时间,大不了把你带回去慢慢审。”
苏南衣说完,看了看云景,云景上前拿东西堵了他的嘴,然后伸出两个手指捏着床单的一角,手一抖一卷,整个把男人卷了起来,如同蚕蛹一般,就像当初卷凤如似的。
把这家伙整个圈在了里边儿。
这家伙呜呜的出声,但是也没有什么作用。
云景不耐烦地揍了他几下,这家伙又不吭声了。
云景实在是不想扛着,他就拖着一角,在地上拖着走到了外间,那女子焦躁不安的正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看到速那艺和云景出来,微微松了一口气。
苏南衣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递给她,“这是酬劳,姑娘请收好,等到明天一早,自会有人来给你赎身。
到时候天高海阔,你可以自行选择。”
女子双手接过银票,看到上面的数字缓缓睁大了眼睛,又听她说有人会来为自己赎身,当即激动的眼泪差点流下来。
苏南衣也没有时间和她再多说别的,依旧从后窗出去,和云景一起带着那个男人走了。
第九百九十章 第一刀和一百刀的区别
第九百九十章 第一刀和一百刀的区别
其他人正在屋子里等着。
这等待的时间最是难熬了,每个人心里都忐忑不安。
陆思源一直沉默着,合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
思格兰闲得无聊,凑过来问他:“思源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身体里的毒还没有清吗?”
夏染也看过来,“是啊,你的脸色很不好。”
陆思源眼睁开眼睛看看他们俩,“我没事儿,好着呢,毒已经清了,只是还需要调息一下,不必担心,待会儿也不用说,省得南衣也跟着操心,我不想让她分心。”
三个人正在说着,听到院子里有动静。
安格斯的率先冲出去,看到两个人一起回来,急忙问,“苏姐姐,云景哥哥你们怎么样?
没有受伤吧?”
苏南衣摸着她的头,抬眼看到站在光影里的陆思源和夏染,“大家别担心,我们没事儿,一切都很顺利。”
云景指了指地上的那个男人,这家伙被裹着,像一条大虫子一般。
夏染走过来围着转了几圈儿,“行了,这一招用得越来越灵活了。”
云景皱着眉头,“少废话,过来帮忙。”
两个人一起把床单打开,里面的男人瞪着眼睛,眼白都充血了,恨不能扑上来把他们咬死。
夏染笑出声,“哟,瞪着这么一双眼睛,干什么,以为你瞪着眼睛,爷就怕你了?”
把他嘴里堵着的东西拿出来,夏染笑眯眯的看着他,“有本事你就大声的喊,我听说我的宅子周围可是有眼线,说不定你这么一喊,就能让你的人听见过来解救你的,我倒要看看,那些人有没有种,敢不敢闯进来,敢不敢为了你以身赴死!”
这话直接把男人嘴边要骂出来的话给堵了回去。
他最后的自尊提醒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其他人瞧见他现在这副模样。
这算什么?
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堂堂的一个大侠客,怎么能让人看到如此狼狈的时候!
苏南衣看着他的眼睛咕噜噜的转,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你的脸面早就丢尽了,在你答应达桑合作的那一刻,早就没脸了!连江湖人的一点骨气都没了,还想什么脸呢?
就凭你也配吗?”
男人转头狠狠盯住她,苏南衣并不畏惧,“行了,别瞪来瞪去的了,还是抓紧时间做点儿有用的事儿,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老子不会说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夏染把一把精致的小匕首拿了出来,刀刃锋利,切金断玉,“这个呀,不能只用嘴说,像你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最后都鬼哭狼嚎的求饶,你不想让他说都拦不住。
其实呢,这也不能怪他们,应该是本公子的手段高超,对付你们这种练武的人呢,我最是有经验了,实在不行手筋脚筋啦,还有什么拿刀的手,诸如此类的吧,一样一样的让你慢慢失去,你觉得,你会不会说,能不能扛得住?”
男人缓缓睁大了眼睛,瘦瘦的脸上被气的鼓鼓的,“你,你敢!”
夏染笑了笑,看向大家,“瞧见没有?
还在这吓唬我呢!我不敢?
我为什么不敢?”
他话音未落,一匕首插在对方的肩膀上。
男人闷哼了一声,脑门上的青筋都迸了起来,冷汗唰一下流下来。
他紧紧咬着牙关,一声都不吭出来。
夏染看着他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还行,有几分硬气,不过没关系,这才是第一刀,早着呢!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不着急。”
云景在一旁认真的想了想,“如果第一刀的时候没有说,第十刀的时候也没有说,等到一百刀的时候想说了,那你说,这前面的九十刀是不是白挨了?”
思格兰抽了一口气,轻轻的鼓起了掌,“云景哥哥,我发现你真的好聪明呀!说的真的是这么个道理。”
云景得意的翘了翘嘴唇,“是吧?
我也觉得我挺聪明的。”
男人:“……”
苏南衣忍住笑,慢慢的伸了一个懒腰,“还真有点累了,我得进屋去坐一会儿,这里交给你们。
”
云景快步跟上,“我来给娘子倒茶捶腿。”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往里走,完全没把这一边儿的血腥审讯当回事儿。
陆思言目光微闪,提着剑也慢慢走到男人的身边……
一杯热茶还没有下肚,夏染就从外面笑眯眯的进来了。
苏南衣微微挑眉,“怎么这么快?”
夏染点了点头,“不然呢?
这点事再办不好,我该怎么面对你啊?
脸往哪搁?”
苏南衣把剩下的茶喝完,“这一件事儿妥了,还有另外一件事儿,请夏公子明天一早,派人去办一下。”
“你说,什么事儿?”
“青楼那边的那个女子,我答应了给她赎身。”
行“了,没问题,帮了咱们这么大一个忙,有点回报也是应该的,这事包在我身上。
这男的你出去瞧瞧。”
苏南衣点点头,起身走出去,低头瞧了瞧,这男人身上也没有再多什么伤口,可见硬只是在嘴上,还没有到骨头上。
苏南衣短促的笑了一声,语气中满是讥讽,“想通了?
要说了?”
男人合了一下眼睛,打算破罐子破摔,他想了想也对,硬扛这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眼下是走不了,还不如把该说的说了,让这些人放松警惕,待到有朝一日翻过身来,这些人落在他的手中,定当百倍偿还!
苏南衣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说吧。
你和达桑之间究竟有什么协议?”
“我和他……当初的确是布下的一个局。
本来派过来的地方官不是他,而是他的上峰。
他想着到这个城镇里来做官,就想用苦肉计,获得上峰的信任。
没有想到那个老家伙出现,打破了计划,于是达桑就暗中让我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的上峰直接刺死了,到时候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到这里来,他再表现好一些,就可以接替他上峰的事务做候补。
他勤政为民,用不了多久就能够成为正式的官员。
即使不成,也没有关系,反正到这里来的人,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抵达不了……”
苏南衣有些好奇,“为什么他非得到这里来做官呢?
比这里大的城池可有不少,在这里虽然可做一城之主,但毕竟只是一个小城镇,远不及去其他的地方前程远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他从来没有说过,不过我猜想,他应该是有某种执念,好像是他曾经喜欢一个女子在这里。
所以……”
苏南衣心头微动,这也算是一个理由,照这么说来,这个达桑还是个长情痴情种了?
只可惜他的情分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实在是没有办法对他同情。
“那你呢?
说了半天你也没说,你为什么甘心被他利用?”
男人短促一笑,“谁说我甘心了?
尤其是我被伤了手!像你之前说的,我得从头再来!这些损失,我总得找个人负责,得到点什么回报吧?”
“那他一个小小的城镇之主,又能够给你什么样的回报呢?”
男人神秘的一笑,眼中泛着古怪的光,“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
第九百九十一章 达桑的图谋
第九百九十一章 达桑的图谋
看着男人有些得意的模样,夏染在他面前晃了晃沾了血的匕首,“我说,都到这个份上了,你就别卖关子了,是不是想着再体会一下匕首刺进肉里是什么感受?”
男人抿了抿嘴唇,眼睛里的光也慢慢褪去,“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不太相信,达桑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就是一个文人,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慢慢的我发现,这个人的确很毒,而且身上有很多无法解释的秘密。”
苏南衣心口跳了跳,“什么叫无法解释的秘密?”
“他总是深居简出,身边也没有什么朋友,对金钱的欲望也不大,无欲无求,你们见过这种人吗?”
男人短促笑了一声,“这样的人如果不是真的毫无欲望,那就是他有更大的欲望,眼下的这些根本满足不了她,也就是说不被他看在眼中,他根本就不屑一顾,他有更大的图谋。”
这一点,苏南衣倒是赞同。
就像当初,顾西宸身为皇子的时候,很多人想要陷害他或拉拢他,给他送上不少的利益,但是他都不为所动,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他高风亮节,品德高尚,不为金钱所折腰。
可实际上,谁都没有想到,那样一个曾经最为卑微的皇子,他的图谋,居然是最至高无上的宝座!
因为有了那个目标,其他的也就不屑一顾了。
苏南衣压下心里的疑惑,语气平静,“在这个城镇中,他已然是最大的,还能有什么更大的图谋呢?”
男人低低笑了几声,“他的图谋,当然不是什么荣华富贵,即便是图这些,也只不过是暂时,这些东西在他的手中,不过就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而已。”
夏染在一旁催促他,“到底图谋的是什么?
快说!”
男人看了他一眼,目光深深,“长生。”
这两个字一出口,四周就都静了静,谁也没有说话。
像是会预料到大家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样,男人的脸上又浮现几分得意的笑,“怎么样?
你们……”
他话还没有说完,夏染突然笑出了声,其他的人也都忍不住笑了。
云景的语气中满是讥讽,“我以为我曾经见过不少痴心妄想的人了,没想到和达桑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啊。
”
的确没错,在京城那些高官当中,曾经在私底下流传,哪些道士能够求神算补,哪些人会练长生的丹药,这些都是公开的秘密。
云景自幼长在京城,这些当然都心知肚明,也曾经亲眼见过。
当然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他没有想到,折腾了半天,达桑所图谋的,不过就是一个笑话而已。
他们笑,但是那个男人却是一脸的严肃认真,“你们真的以为,这世界上没有长生药吗?
没有长生的法子?
我告诉你们,你们都想错了!我刚开始的时候和你们的想法一样,直到我亲眼见过之后,我才确信这是真的,否则的话,就单凭达桑本人,我又怎么会甘心为他效力?”
“你亲眼见过?”
“这个是自然。”
“你见过什么?”
“我曾经亲眼见过,已经垂垂老矣,快要死掉的人,没过多久,忽然就又年轻了几岁,焕发了新生。
这绝对不是什么易容,什么面具,所能达到的,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苏南衣的心头像被什么击中,脱口问道:“是不是就是那种邪术功法,把人的精气神都吸走?
就如同停在衙门里的那具干尸一般?
”
男人的眸子微微一缩,他不得不赞叹,苏南衣真是思维敏捷。
他只不过说了一点点,而苏南衣竟然能够联想到衙门里的干尸!
事到现在,他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没错,正是如此。”
“那这么说来,达桑早就知道,杀死那个男人的凶手是谁?
不过就是故意想要灾害,其他人罢了。”
男人略一思索,“其实这件事情我不是特别的清楚,毕竟跟我没关系,与我无关的事儿,我也不想打听,不过我,倒是听他简单的提了提,说是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他也就正好来一招祸水东引,毕竟这城镇里有不少的男人失踪。
这件事情总得有个说法,他就想着借着这个机会,最终让人以为都是凶手所为,趁机把之前的那些失踪案也都给结了。”
原来如此。
陆思源冷笑了一声,“他打得好算盘!”
苏南衣心里有些火气,看着男人问道:“那你想让达桑为你达到什么目的呢?
难道不成……你也想长生吗?
还是他答应你,可以有办法让你的断臂再长出来?”
最后一句话,如同钢针一般,狠狠扎在男人的心上。
他面目顿时狰狞,他的断臂是他的逆鳞,任何人不能触碰!
他咬牙切齿的说:“这自然是不能的,我也不会心存这种妄念,不过达桑的确答应我,可以让我练习那一种功法。
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为我这只手报仇!当我知道那个老家伙就出现在衙门里的时候,我几次都想着把他给宰了!要不是因为达桑说什么他还有更大的用处,我早就动手了!”
尽管躺着不能动弹,男人也是气势汹汹,胸口气的一起一伏,一张脸都扭曲了。
苏南衣自然知道,他嘴里的老家伙指的是谁。
她也不介意更加气人一点,反正气死人也不用偿命。
“你知道吗?
你说的那个人呢,就是你一直想着把他杀了的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他去衙门里,也是和我们商量好了以后才去的。”
男人猛地一愣,脸上的表情凝固住,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苏南衣,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
苏南衣却浅浅笑了下,“听清楚了吗?
要不要我再给你重复一遍?”
男人猛的回神,咬牙切齿的用力挣扎起来,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身上的力量依旧没有回转,就像一块软绵绵的海绵,失去了骨头,无力瘫落在地上,根本无计可施。
其他的人就静静的看着他,使劲浑身解数可疑就翻不了盘。
男人满头大汗,呼哧喘气地看着苏南衣,“你究竟对我用的是什么毒?”
“这个呀,你就不必打听了,反正一时会儿你也死不了,当然了,要想恢复力气也是不能,另外,我得提醒你,可千万别想着用什么内力冲开血脉之类的,因为那样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让你的力量流失得更快。
到最后你就会彻底被废了经脉,变成一个废人,记住了吗?”
男人大惊失色,“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为什么要早说?
我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还需要由你来规定吗?”
苏南衣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语气也是缓缓的,可就是能够激起男人胸口处最大的那一团火,让他气得想要原地爆炸。
苏南衣想了想问道:“你去过一座荒废的宅子吗?”
男人不加思索的说:“没有。”
“那在衙门里有几处地道你清楚吗?”
男人有心不回答,毕竟刚才他被苏南衣气了个半死,但是他又真的担心自己会变成一个废物。
和苏南衣对着干,目前来说对他没有半点好处,万般无奈的只能恨恨的选择屈服。
第九百九十二章 打击报复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第九百九十二章 打击报复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气归气,怒归怒,男人现在没有第二种选择,只能和苏南衣合作,乖乖的回答她的问题。
“有两处。
一处是在达桑的书房,另一处在后门旁边那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可以从那个院子里直接走到书房中。
除此之外,我平时就在牢房里呆着,其他的地方就不知道了。”
苏南衣听完,也没有问其他的,转身进了屋。
她没说话,那个男人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个想法,接下来要对自己做什么。
其他的人见苏南衣走了,也都跟着进了屋,干脆把他自己一个人晾在院子里了,小风嗖嗖的刮着。
他本来就是从床上被人家给弄来的,身上也没穿着什么衣裳,那个床单薄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这寒风中,他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气得刚张嘴想要骂,忽然之间感觉头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又紧紧闭上了嘴,努力的转了转头眼睛往上瞧,模模糊糊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影子,还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这双眼珠子在黑夜中嗖嗖的放着光,让他觉得毛骨悚然,紧紧闭上了,嘴巴控制不住的吞了几口唾沫,又把骂人的话吞了回去。
小猴子好奇的看着面前这个人,虽然它不知道思格兰让它在这里究竟看什么。
反正……看就对了。
大家都进了屋坐下,云景问苏南衣,“娘子,你觉得他说的话是真的吗?”
苏南衣想了想,点点头说:“十有八九是真的,他现在这种情况,不会有胆子骗我们,这家伙识时务,对达桑也没有什么忠心可言,犯不上为了保护他,而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夏染轻蔑的说:“没错,这家伙看着嘴硬,其实也只是嘴硬。
一吓唬什么都说了,利益取舍看的门儿清。”
“真没有想到,达桑那个人看着文质彬彬的,竟然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思格兰在一旁气呼呼的,脸都气成了包子,也不知道修爷爷能不能应付得来。”
夏染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好笑又有点儿心疼,“放心吧,你修爷爷诡计多端,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一个小小的达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诡计多端?”
思格兰拧着眉头,显然对这个词儿不满意。
夏染急忙又换了一个说法,“智谋天下无双。”
思格兰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没错,我修爷爷最是机灵了,是一个老机灵鬼。”
苏南衣:“……”
陆思源:“……”
云景也有点担心,“娘子,要不然我们把这些告诉老修吧,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府衙的秘密,还有暗道所在,也不必让他在那里冒险了,你说呢?”
苏南衣觉得也对,老修进衙门里,无非就是打探那具干尸案件的进展,现在已经确定达桑就是想着栽在陆思源的身上,既然他是幕后主使,在背后操纵,那也就没有必要再查下去。
还有就是衙门里的暗道,现在已经知道暗道的所在,老修也就不必再以身犯险了。
苏南衣看看大家,“明天我们就去把老修叫回来,另外,那门暗器究竟是谁拿走的,那个男人可说了,他没有去过那座宅子,能在那里拿到暗器,说明当时目睹了我们在那里所做的事。
大概是察觉到我们几人危险,所以顺水推舟把事情栽到思源的头上,还想借此机会把我们一网打尽,然后把城中失踪男子的案子也都推到我们几个的头上,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是精啊!”
云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会不会是莲儿,她曾经也去过那座宅子……”
苏南衣还没有说话,云景又自己否定了这个说法,“不对,当时我没有闻到胭脂香粉味儿,那就说明不是她。”
忽然,苏南衣的眸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能。
“你们还记不记得,当时我和景儿被困在那个屋子里,我曾经用剑伤了一个人?”
云景连连点头,“没错,娘子,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当时说。
有人从我们的身后跑过去,我们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你说有人偷袭!”
“不错,当时我用剑划伤了他,后来再见到老修的时候,老修曾经说起过一件事情,就是那天晚上府衙中有刺客,达桑曾经被刺伤,巧的是,也是伤在了手臂。”
陆思源抿了一下嘴唇,“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达桑也去过那个宅子,有可能就是他看到了我们捡走了暗器,还放下了机关,意图伤害你和云景。”
苏南衣点点头,夏染一拍桌子,“这个很有可能啊,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而且我记得当时老修说,他也没有见着那个刺客,只是听达桑自己说,有刺客刺伤了她,可究竟是谁刺伤的?
也没有人看见。”
思格兰张大了小嘴,“哇,这个达桑也太可怕了吧,心思真深沉啊!这么一连串的,把我们所有人都算计在里面了,还装出一副道貌岸然,软弱可欺的样子来。”
“软弱可欺?”
夏染听到这个词儿,忍不住反问,“从何说起?”
他很纳闷,即便是达桑表现的文雅一些,也谈不上软弱可期吧?
思格兰把手一摆,小脸儿满是严肃,“这你就不知道了,那是因为你没看见,当时他和都尉两个人对峙的时候,他的气势完全被都尉给压制住了呢!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官比都尉的官要小呢!”
云景接过话来说:“娘子,你猜,会不会达桑是故意示弱,想着让都尉来做这个恶人,万一有一天有上峰查下来,他就把都尉推出去,说他是一个恶官,平时做尽了坏事,仗势欺人,他是文官也管不了。”
苏南衣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这个的确很有可能,但是……我觉得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他和达桑都尉之间的关系,好像还有什么是我们没有猜到的。
看起来,我们有必要再去一趟都尉府了。”
思格兰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苏姐姐,那我这次也要一起去!”
云景也不堪落后,“娘子,我也要一起去,上次就是咱们三个,这一次不能不带我吧?”
苏南衣看着他们一大一小,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行吧,那就还是我们三个一起去!”
思格兰点头,“还有我的小圣!”
“行,没问题。”
夏染无奈的一摊手,“行吧,福源茶庄那边的事儿,我还继续盯着。”
所有的人都有的忙,唯独陆思源依旧是……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苏南衣偏头看了看他,“思源,你身上的毒如何了,身体还好吗?”
陆思源点点头,“无碍,不用担心。”
“那交给你一件事情怎么样?”
陆思源双眸微微一亮,“当然没问题,是什么事?”
“我想让你乔装一番,去衙门里告状,顺便把我们得到的消息告诉老修。”
“去衙门里告状?
!”
陆思源有些不解,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
苏南衣轻轻笑起来,犹如一只狡猾的小狐狸,“达桑不是想着,把所有的事情都栽到我们头上吗?
我们不回敬他一些麻烦,怎么能对得他这一番苦心呢?”
思格兰高兴的击掌,“没错!没错,打击报复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第九百九十三章 你的心愿可达成了?
第九百九十三章 你的心愿可达成了?
大家又商量了半晌,时候不早,苏南衣让大家都回去休息。
至于那个男人,她也没多问,反正夏染会把这些都处理好了。
怎么着也得等到老修回来,让他亲眼见见这个男人,也算是有一个了结吧。
现在苏南衣的心思,都放在那座宅子和达桑的身上。
她觉得达桑和那所宅子之间一定有所联系。
虽然夏染也说了,时间有点久了,一时打听不出来,但苏南衣觉得她的直觉应该不会有错。
她想,明天见过都尉之后,应该可以把达桑脸上神秘的面纱再揭下一层。
第二天一大早,苏南衣他们吃过早饭,就开始准备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本来苏南衣想着要搬离这里,毕竟达桑已经在周围布置了眼线,她不想连累其他无辜的人。
但仔细想了想,如果他们走了,留下刘伯他们,未必就是一件好事,万一达桑丧心病狂,把怒气加注在他们身上,那岂不是更糟糕?
所以她和夏染商量着,还是让刘伯带着几个伙计暂时住在各个店里,他们还留在这里。
怎么也是被盯上了,索性就和达桑斗到底。
夏染也同意这个方案,所以他让刘伯带着几个伙计简单收拾了一下,分批出了门。
把他们都安排好,苏南衣换了衣裳,带着云景和思格兰一起去都尉府。
都尉这两日总算是睡了一个安生觉,他的夫人情况好转,再也没有犯病。
那几个得了病的侍卫,病情也得到了控制,没有再复发,更没有传染给其他的人。
这对于他来说,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也按照苏南衣说的,让管家尽快给那几个侍卫安排了其他的差事,也告诉他们不要再吃些辛辣肉类等食物。
这几个侍卫简直叫苦连天,差事不如以前好了,还吃得跟草食动物一样,这样活着真是没意思!
但一想起生病浑身发痒的感受,又不敢不照做……
都尉才顾不上他们,他正在书房忙公事,忽然管家来报,说是神医来了。
都尉一愣,“神医?
你请他来的?”
管家摇头,“不是,我也很奇怪,他说有重要的事要和您说。”
都尉也是一头的雾水,他从内心里就觉得,苏南衣再怎么样只是一个大夫,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和自己说?
难不成是夫人的病……
他一想到这个可能,心头顿时一激灵,立即对管家说,“快!快去请他进来!”
管家转身出去没有多久,听到脚步声响,云景和苏南衣一起进来了。
“都尉大人,最近可好啊?”
都尉拱了拱手说:“本官很好,还要多谢神医相助,我府中的那几个侍卫,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
苏南衣心中暗笑,你那几个侍卫本来也没得什么病,更不用忌口什么的,之所以那么说,就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罢了。
管家上了茶,又转身出去,把房间里的门关上。
他注意到刚刚还跟着苏南衣的思格兰不见了。
左右瞧了瞧,也没有见到人影,奇怪!去哪里了?
苏南衣慢慢饮茶,都尉观察着她的神色,最终还是按耐不住问道:“不知神医今天来有何指教?
是不是我夫人的身体?”
苏南衣放下茶杯,浅浅一笑,“大人请放心,此次我来和夫人无关,夫人的病已然好了,断无复发的可能,大人只管放心就好。”
都尉听她这么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里也越发的纳闷儿,不知道她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人和夫人夫妻情深,在下十分佩服,也很希望大人能够和夫人白头到老,只是,大人只关心夫人的身体问题,难道就没有关心过自己吗?”
都尉把苏南衣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几遍,还是不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本官不明白神医的意思,难不成……神医是看出,本官的身体也有什么不对吗?”
苏南衣摇头一笑,“大人想错了,在下的意思,并非指的是大人的身体,大人身体强健,又正值壮年,怎么会有什么问题呢?”
都尉也跟着爽朗的笑了一声,“听神医说我的身体好,那我就放心了。”
不料苏南衣的话锋一转,“既然大人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那在下就很奇怪,为什么大人要吃药呢?”
都尉脸上的笑容僵住,手指不着痕迹地收缩起来,“吃药?
本官身体很好,没有吃药啊!不知神医何故有此一问?”
苏南衣也不和他绕弯子,从袖子里摸出一条锦帕来,迈步走到他的书桌前,轻轻放在桌子上,“大人瞧瞧,这是什么?”
都尉迟愣了一下,伸手把帕子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粒小药丸。
都尉看到这粒药丸,脸色瞬间变了,阴沉似水,目光冷冷,连最起码的掩饰都没有了,“神医这里药从何而来?”
苏南衣暗笑,从何而来?
当然是思格兰从你的书房里偷出来的。
与此同时,都尉也忽然间想到,那天那个男人来的时候,就曾经说过,他这书房里有其他的人来过,当时他还觉得那个男人小题大做,现在想想,他果然丢了东西。
只是这些药丸并非只有一粒,当时他也没有仔细数,少了一粒都不知道。
他伸手用力把那粒药丸捏住,眼中迸出几分冷意,“神医,你还没有回答本官的问题,你这药是从何而来?”
“大人这药放在什么地方,我就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这话无异于是承认了,承认她曾经潜入都尉的书房!
都尉立即一拍桌子,怒声道:“神医,我敬重你,也感谢你,可不代表本官会容忍你做任何事!本官乃是这城中的都尉,你不经同意,私下闯入本都尉的书房,意欲何为?
不要以为你曾经有恩于本都尉,就可以有恃无恐!”
苏南衣并不惊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发怒,等到他说完,这才缓缓的一笑。
云景在一旁也站了起来,毫不示弱的对他说:“你吼什么?
若是真的有意害你,我们早就做了!哪怕是拿着这粒药不吭声,你也不会知道。
哪天被这药害死了,也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好心好意过来提醒你,你凶什么凶?”
都尉被他这话惊着了,尤其是听他说,这样有可能会吃死人,又重新低头仔细看了看手里的药丸儿。
这药丸儿他可吃了不少……
他脑子里迅速转念,“你胡说,这药丸我已经吃了不少,别说吃死人,连一丝不适都没有,怎么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云景还想骂他蠢,苏南衣按住云景的手,目光盯着都尉,“大人的意思是说,已经吃了不少?”
都尉点头,“正是。”
苏南衣微微挑眉,又追问道:“那大人的心愿可达成了?”
都尉噎了一下,脸微微有点儿胀红,还有些发烫,但他想了想,都是男人,有什么可害羞的?
“这就不劳神医费心了吧,我承认神医的医术很好,但是这世界上技术好的可不止神医一个吧?”
苏南衣并不在于什么医术好坏的问题。
她看着都尉,目光像是直直刺入他的眼底,语气轻缓却是沉重,字字凿在都尉的心头上,“大人,那你现在可有子嗣了吗?”
第九百九十四章 药中的玄机
第九百九十四章 药中的玄机
一提到“子嗣”,这两个字就跟锋利的针一样,毫不留情的扎在都尉的心上,连同他的尊严,都一块儿扎死了。
都尉的脸瞬间变得青白,眼白里迅速充了血丝,像燃似腾腾的怒火,死死盯着苏南衣。
“此事与神医何干?
本都尉的事不需要你来过问!看在你曾经为本都尉出过力的份上,饶你一次!赶紧请吧,如果是再敢不请自来,希望本都尉不客气!”
面对他的滔天怒火,苏南衣却平静无比,“都尉大人何必如此激动呢?
莫非,是我刺痛了都尉大人的痛楚,还是说……我真的猜对了?
你和夫人现在依旧没有子嗣?”
都尉双手紧紧握成了拳,“本都尉再说一次,此事与你无关!你赶紧给我离开这里,再敢胡说八道,休怪我无情。”
“我究竟是不是胡说八道,大人你心里有数,你先冷静下来,仔细的想一想,这些药你吃了这么,你自己感觉身体好了不少,是不是?
难道你心里就没有过疑惑,为什么你的身体好了,你和夫人去依旧没有孩子?
而且夫人的身体却有日渐虚弱的现象,或许,你觉得应该是那个假小妾造成的,让夫人心情不爽,身子也跟着懒散无力。
你有可能还想着,等到小妾的事情解决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到时候你再跟夫人好好的解释一番,她心情愉悦了,孩子自然也就会有了。”
苏南衣的脸色平静,就像是一汪没有波澜的湖水,但是在都尉的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的心情由怒火冲天,慢慢平静,再到震惊。
他不得不承认,苏南衣把他的心里猜得很透彻,他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尤其是苏南衣话里的那几个字眼儿,让他不能忽略。
虚弱,懒散无力,假小妾……这些都砸得他脑袋发懵。
“你究竟在说什么?”
他的眼中头一次出现了几分慌乱。
苏南衣看着他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你心里清楚我在说什么,凤如跟你不过是假的,她有自己的目的,到这府里来所为何事?
或许为了一些事情,暂时答应了她,也让夫人受了委屈,可是你却无法辩解,无法请求夫人的原谅,你只期盼着事情快点结束,快点把小妾打发走,然后让你再把事情的始末缘由告知于夫人。”
苏南衣再次低下头,看着那枚药,“也许……这就是你的理由?
因为你和夫人夫妻情深,婚配多年,却依旧没有孩子,这是你们的一个心结,也尝试了很多种方法,这枚药也是你的希望吧?”
都尉紧紧憋着一口气,全身的肌肉都在绷紧,在苏南衣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他猛然跌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那颗药,半晌没有说话。
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本来想否认,想辩解,可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苏南衣说的都是真的。
虽然他不知道苏南衣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他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去想。
他微微合上眼睛,紧紧的嘴唇,一言不发,苏南衣也没有再继续追着说。
屋子里一时陷入沉默中,窗外的阳光流泄了进来,照着屋子里升腾的小小灰尘,那些灰尘在光芒里飞舞,像无数不知快乐,不知悲喜的精灵。
云景突发奇想,他和娘子也大婚这么久了,是不是也该考虑要个小宝宝了?
若能有他们两个人的小宝宝,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呀!
他们俩的宝宝一定会非常可爱,漂亮,聪明,是天下第一的宝宝!
云景这样想着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仿佛他已经当上了爹爹,拥有漂亮可爱的宝宝了……
苏南衣完全不知道,站在她身侧的男人居然想起了这些,脑袋里已经开始在做最美好的畅想……
此时都尉终于开口问道:“这些药究竟是什么?”
“这些药中加入了很多不该加的东西,的确可以让你有一种自己的身体变好了的感觉,但与此同时,也会让你夫人的身体变得虚弱,换句话说,你的好是建立在夫人的虚弱之上。
时间久了,夫人就永远不可能再怀上孩子了。”
都尉忽然睁大了眼睛,嘴角都有些抽搐,手指一用力,把那颗药丸直接捏碎了。
“我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和大人你有仇,还是和夫人有仇,但是现在你和夫人夫妻一起,你们之间不应该分彼此,我想大人你也不会想着以损毁夫人的健康为代价,来强壮你自己吧?”
都尉脱口说道:“当然不会,我倒是更希望夫人身子好一些。”
苏南衣看着他的神色,感觉他这句话说的倒是有几分真心。
“那大人,达桑把这些药给你的时候,就没有提过这方面的副作用?”
都尉愣了一下,抬眼皮看着她,目光深深,“神医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不但能够看出此药不妥,还能够看出是谁把这药给我的。”
苏南衣浅浅一笑,“这很难猜吗?
城中你们俩人最大,而你手中又有兵权,他自然是忌惮于你。
那小妾也是他的人吧?
大人既然肯让他帮你的院子里安排人手,那就说明你们俩之间的不合,不过是表面上故意作戏而已。”
都尉抽了一口气,没想到苏南衣连这个都猜出来了。
苏南衣意味深长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只会跟你说,给你的是补药,能够让你们早日有自己的孩子。
可是日后若有了损伤,即便是你感觉不妥,让大夫来把脉,也不会联想到这药上去,毕竟吃药的人是你,而非夫人。”
都尉的呼吸不由的加重,火气在他的胸腔里慢慢升腾,的确如此!
药是他吃的,他的身体也的确比以前好了,就算夫人有什么不妥,他也不会怀疑跟他吃的药有关,谁能想到,这东西竟然如此阴毒!
可是,为什么……都尉实在不解。
“我并没有违背过他什么,甚至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他说什么,只要我能做的,我都尽力帮助他。
为什么要如此害我?”
这个倒是苏南衣没有猜测到,她有点诧异,“怎么?
都尉大人和达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都尉点点头,“不错,我们夫妻和他,三人自小一起长大,我和夫人两家都是世交,也正因为如此,达桑家开学堂,请私塾先生过来教课的时候,我才带着夫人一起去了,从那之后,三人便一起读书写字。
后来他们家里遭逢变故,我以为此后再也见不着了。
可谁知有一天,他竟然回来了,还是以这样的身份!我高兴之余,也感觉万分庆幸,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他为何要这样对我?
即便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就好了,又为什么伤害夫人?”
都尉越说越生气,声音低哑,每个字里都充满着怒气。
苏南衣听着他这些似自言自语的话,猛然抓住了几个敏锐的词。
“大人,你是说,你和夫人,还有达桑,你们三个人是一起长大的,而达桑家后来发生了变故,他离开了?”
都尉点头,“不错。”
苏南衣和云景迅速对视了一眼,她感觉一直苦苦寻找的答案,忽然就到了眼前。
第九百九十五章 精心布置的局
第九百九十五章 精心布置的局
苏南衣把满心的激动都压住,表面上波澜不惊。
她看着喃喃自语的都尉低声问:“大人,达桑之前……他的家是不是在那座荒宅之中?”
都尉猛然一震,抬眼看着她,“你竟然知道?”
这话一出口,苏南衣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多日以来苦苦寻找的答案,原来就是这么简单,也难怪那天会在机关中遇见达桑,还伤了他一剑。
“我知道的远比大人想象的多,我现在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达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朋友,当过兄弟,他只是想利用你,让你配合着他达到他自己的目的罢了!”
都尉脸上的肌肉跳了跳,双手紧紧交握,很显然,他并不太能接受这种可能。
苏南衣眼睛看着他,更残忍的还在后面……
她沉默了一下,“大人,您仔细回想一下,在你们三个人相处的过程当中,可曾发生过其他的什么特殊的事情?”
都尉的嘴唇紧紧一抿,绷出锐利的弧线,“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大人应该很清楚,你现在冷静下来,也应该能猜得出达桑的真正目所在吧?”
真正目的,四个字,犹如重锤砸在都尉的头上。
他用力喘着气,胸口一起一伏,“不会的,不可能!我不信!”
苏南衣笑声沉凉,手指在他的桌子上敲了敲,“我倒是不知道,都尉大人还会玩自我欺骗这一套,止欺骗你自己,还欺骗夫人!”
都尉太阳穴跳了跳,眼睛豁然睁大,怒声反驳,“我没有!我没有欺骗过夫人!”
苏南衣毫不退让,眼睛紧紧盯住他逼问:“你没有骗过夫人?
那你可曾凤如的真正身份?
你可曾告诉夫人,这些药真正的用途,那你有没有告诉过她,她的身体日渐虚弱,是因为什么?
她心心念念的想要个孩子,却一直实现不了,又是为了什么?”
都尉呼吸急促,张口结舌,无法反驳。
苏南衣知道此时不破不立,她一咬牙,声音沉沉,“大人,事情很清楚,是达桑不想让夫人怀上孩子,确切的说他是不想让夫人……生下你的孩子!”
都尉的瞳孔中犹如经历了一场天崩地裂,他用力咬着嘴唇,唇齿舌尖都有了血腥气,双手紧紧握着,手背上的青筋跳个不停。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苏南衣轻蔑的一笑,“我不知道达桑对于大人您来说,究竟有什么样的重要地位,您竟然为了他,做出这么多的错事,还伤害夫人至此!原来所谓的夫妻情深,不过就是说说而已。
终究是敌不过达桑这么一个外人是吗?”
都尉豁然站起,“不是!绝对不是!我不知道,他从来没有说过,这药会有如此效用!如果我知道会伤害到夫人,我是死也不会吃的!当初当初是他们家获罪,岳父大人不想让夫人跟着达桑去受苦,达桑在临走之前,也亲自写下了退婚书,他说前缘一切斩断,还把夫人托付于我,我也一直爱慕夫人……把她放在心底。”
都尉说到这里一顿,声音低沉了下去,“我曾经以为,这份感情我也只配压在心底,对谁都不曾说起,我不能……因为自己自私的情感,把三个人都陷入尴尬的困境当中,也不能坏了兄弟情分。
天地良心,那一场变故来的时候,我也懵了。
直到我听达桑对我说,他写了退婚书,还把夫人托付于我的时候,我都是懵的!
许久我才接受了这件事情,我虽然早就对夫人有情,但我敢指天对月的向神明发誓!从来没有动过邪念,更没有想着伤害任何人!”
他言之凿凿,语气坚定,眼神一片清明,苏南衣在这一刻相信他说的都是真话。
云景也微微点了点头,心里也是敬佩他的,觉得他做的对。
都尉又重新跌坐在椅子上,“可是,我没有想到,达桑竟然又回来了,还是以这样的身份,我当时十分高兴,我想了很多次,最终还是告诉了夫人,夫人也挺开心。
我们夫妻二人还请他吃了饭,他恪守礼数,没有半点儿逾越……甚至还送了我们夫妻礼物,他说那是迟到的大婚之礼。
那时候,我非常庆幸,既得到了夫人又没有失去这个兄弟,如今三人重聚,是神明,是苍天对我的恩赐。
所以,当他说想要为他们家平反,想要我帮助他的时候,我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都尉的声音低低沉沉,在屋子里静静的流淌,像是又回到了年少的时光,三个人一起,直到后来达桑家生了变故,又被迫分离,直到最后的重新聚首,三人心中欢喜……
这种失而复得的情感总是让人格外珍惜。
再后来的事情,都尉说起来就有些沉重了,先是他和达桑一起去野外,忽然遭人行刺,他一不小心从马上坠落受了伤,而且是伤到了男子的重要部位……
他心里又慌又乱,更怕面对夫人。
正在他愁苦不展的时候,是达桑给他介绍了大夫还给了他秘制的药丸,他吃了之后的确感觉好了许多。
但这么多年过去,他和夫人之间一直人没有一男半女,夫人也吃了不少的药,但毫无效果,因为他受过伤,所以,他从心里就觉得,事情多半出现在他的身上,因此,他的药就吃得更勤。
再后来,夫人就偶尔会得一场小病,但不久就又会痊愈,刚开始的时候他也很担忧,但是他也私下里问过达桑,达桑说会帮他问问大夫。
结果,大夫的回复是,因为季节变化,夫人有时候难免会生些小病,再加上后宅的事物比较繁忙,有些劳累,这也是在所难免。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达桑向他提出,在他的府里安插一个女子,让女子对外假称是他的小妾,一方面可以为他分担府里后宅的事务,让夫人好好养身体,另一方面,她也是达桑安插的棋子。
都尉虽然心里不怎么愿意,但他受人恩惠,急切的想要生下和夫人的孩子,再加上达桑满面愁苦,又是恳求,又是发誓,让他根本无法拒绝。
就这样,凤如进入了他的府中。
出于对达桑的承诺,凤如的真实身份,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而且,甚至连夫人都以为,凤如真的是他的妾。
都尉说到这里终于停住,他一直低着头,双手撑着头两侧,喃喃的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苏南衣诉说。
这些事情压在他的心底已经太久,他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
事情一来二去,苏南衣已经明白了来龙去脉。
她不禁摇了摇头,语气间满是同情无奈,“大人,你可知道你当初坠马受伤,甚至是遭遇刺客,都是达桑精心布置而为?”
都尉像是有些麻木,但听到这话还是猛的抬起了头,“你说什么?”
苏南衣叹口气,“我知道这么说有些残忍,但是有些事情你必须得弄清楚,不是吗?
当初行刺你们的那个人,就是达桑身边的那个神秘男人,他左手用刀,身材高瘦,您还记得吧?”
都尉连连点头,“不错,我记得,那个家伙杀人如麻,从来不知心慈手软为何物!”
“那您仔细想想,当时遇刺的时候,难道您就从来没有什么怀疑吗?”
第九百九十六章 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不行
第九百九十六章 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不行
苏南衣的问题如同一只巨手,用力的握住了都尉跳动的心脏,瞬间把他拉回到了那个他再也不愿意回想起来的午后。
他仅仅抿着嘴唇,身体绷紧着坐在椅子上。
想起那个午后,仍旧心有余悸,他和达桑约好了,一起去城外山上打猎,也顺带去他的军营转一圈。
可没有想到,刚进入山里没有多久,就有人行刺。
当时他惊怒交加,又担心达桑的安危,也没有那个时间去细想,这么多年来,他也不想去回想那个时刻。
此时经苏南衣这么一提醒,他沉下心来,细细去回忆当时那个凶手,的确用的是左手。
他的右手一直垂着,似乎没有动过,脸上也带着黑布,还带了一顶斗笠,似乎很怕别人看到他的脸,做了双重遮掩。
至于他的身材……
都尉重重的一闭眼,此时他已经完全可以断定,那个刺客正是达桑身边的那个神秘男人。
看到他的模样,苏南衣就知道,他已经回想起来了。
“大人现在可相信了?”
都尉的喉结滚了滚,重新睁开眼睛看着她,“你究竟是什么人?
想要干什么?
这些事情与你有何关系?”
他现在要是再看不出来苏南衣不是一个普通的江湖郎中,那他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你和达桑之间的事情,的确与我无关,但是达桑惹了我的朋友,想要栽害我们,那我就不能忍。
我只是不想看着大人被蒙在鼓里,被他利用,至于你跟不跟我合作,就又是另外的话题了。”
苏南衣的确是这么想的,不管怎么说,都尉手里也有一些兵马,虽然这个小城镇驻守的兵马不会太多,但对于他们几个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她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撕开达桑的伪面纱,让都尉看清楚那个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哪怕都尉最终不敢帮她的忙,也不至于去帮达桑。
更何况,她不信都尉能够忍得住,这么多年的欺骗,伤害妻子的仇恨,他怎么能够咽得下这口气?
而此时思格兰带着小猴子不紧不慢地了一处花园子里,这个时候花园子里已经没有什么花了,但还有几株长得不错的树,属于四季长青的那一种,看起来倒也漂亮。
没过多久,思格兰就发现了她的目标。
她当然不是来逛园子的,这个园子那里比得上夏染那个宅子里的?
简直是差的太远了好吗?
都尉夫人有丫鬟陪着,到园子里来散散心。
她的身体恢复的不错,毒被排除,胃口也恢复了,这两天的气色也挺不错的。
听说那个小妾不知道去了何处,夫人的心情也多少好了一些。
思格兰眼珠转了转,拍了拍小猴的脑袋,一指前面,“去!”
小猴顿时跑下来,奔着夫人跑了过去,夫人正在树底下站着,忽然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影子向自己扑了过来,顿时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
丫鬟翠儿立即挡在夫人身前,警惕地看着小猴子,她定睛一瞧,觉得这猴子有点儿眼熟。
认真看了几眼,忽然认了出来,转头对夫人说:“夫人!您别怕,我记得神医身边的小童子就有这么一只小猴子。”
都尉夫人微微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不禁又问道:“那位神医又来了?”
翠儿摇了摇头,“这个奴婢并没有听说,稍后奴婢去打听一下,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思格兰也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丫鬟看到她,脸上顿时露出笑意,“小童子!”
思格兰走过来,对着都尉夫人拱了一下手,“见过夫人!”
她的态度说不上多恭敬,都尉夫人也没有太在意。
翠儿对思格兰还挺热情客气,“小童子,你怎么来了?
跟神医一起来的吗?”
思格兰招了招手小猴子,又窜到她的肩膀上,“对啊,我跟着师父一起来的。”
“那你们这次到府里来是有什么事啊?
我们夫人的病也好了。
是谁请你们来的?”
翠儿心里其实是有一个疑惑的。
她猜想的,是不是小妾听说夫人的病好了,那位神医医术高超,妙手回春,想着让神医也给她调理一下身子。
说不定那个贱女人还想着一举得男,早日生下庶长子来,一举夺得夫人的地位。
要是那样的话,夫人的处境就更加困难了,那个贱人一想到诡计多端,一贯会装柔弱撒娇,最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思格兰逗弄的小猴,并没有回答翠儿的问题。
翠儿忍不住催问道:“小童子,你倒是说呀,是不是府里的其他女人请你们来的?”
思格兰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翠儿噎了一口气,脸上陪着笑意说:“小童子,我们也算是熟人了吧?
我向你打听消息,你告诉我,这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的?”
思格兰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我跟你有那么熟吗?
你问我什么,我就得回答你什么?
再说了,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询问我呀?”
在一旁的都尉夫人听到这话,心里有几分不悦,她一直没有开口,是因为觉得她的身份高贵,神医再能耐,也只不过是一个江湖郎中罢了,由丫鬟来搭讪这个小童子,已经足够给他面子,犯不上自己拉下架子来询问些什么。
现在听到思格兰这番话,如此的不客气,她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你这小童子好生无礼,如此的牙尖嘴利,是你家师父教你的吗?”
思格兰的小脸儿顿时沉了下来,转头看向都尉夫人,眼睛上下一打量,微微点了点头,“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呀,不像那天发疯似的模样,像个正常人了,要是不说话,我还真没有认出来呢。”
都尉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气懵了,刚才思格兰还想自己行礼呢,叫她夫人,现在又说差点儿没认出来,甚至还提起她最不愿意说起的事儿,这不是当众揭她的短儿吗?
丫鬟翠儿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住了,眉梢挑起来,“你怎的如此无礼?
敢对夫人如此讲话!”
思格兰嗤笑了一声,“是她先说我家师父的,我家师父好歹也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吧?
怎么着?
这刚刚用完了别人,现在又说别人牙尖嘴利,你们倒是懂理,这话是你们该说的吗?
”
“你……”丫鬟气的说不出话。
夫人冷声说道:“当初你师父救了本夫人不假,我家大人也是给了你师父银两的,可不是白治!”
“当然不是白治!”
思格兰理直气壮地说,“我家师父的药都是秘制的,所用的药材也是天下少有的奇药材,别看一粒小小的药丸,里头用到很多你们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
我师久历尽心血,研究方子,采药,炼制丹药,难不成就是为了白白施舍给你们的吗?
别说你一个都尉夫人,就算是皇帝老子,吃药也是要给钱的!
难不成你们蒙林都城里的那些御医,一天天就是白干活不要工钱的吗?”
思格兰说着,双手叉着腰,小下巴抬得高高的,“我倒是不知道,按照你们的习俗,给了钱就可以不计恩情了?”
她抬手手一指翠儿,“你可别忘了,当时我们不想到你们的府里来,是你当街拦人,死乞白咧的,求我们来的!现在病治好了,怎么着?
转眼就不认账了!?”
第九百九十七章 你知道你为什么不能怀孕吗?
第九百九十七章 你知道你为什么不能怀孕吗?
思格兰义正言辞,字字在理,把都尉夫人和翠儿堵了个正着,主仆二人脸憋的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思格兰得意扬扬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小手叉着腰,眼睛看着都尉夫人。
她肩膀上的小猴子也有样学样,双手掐腰,尾巴高高卷起,还时不时冲着都尉夫人做个鬼脸儿。
这一人一兽这番做派简直就是火上浇油,都尉夫人平时受人尊重,虽然说有了小妾之后,她受了不少的气,但至少表面上她还是最尊贵的,她哪里受得了这个?
否则的话,也不会派人把阮微微的脸给毁了。
她微眯着眼睛,心里涌出狠意,短促的笑了一声说:“看来本夫人果然没有看错,江湖人就是江湖人,上不了台面,几句话就露出原形来了,个个都是唯利是图,看重钱财,还好意思说什么重情重义,江湖人最是讲义气,这种鬼话是说出来骗自己的吧?
!”
思格兰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消失了,小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都尉夫人看着她的模样,心里觉得总算出了几分气,一甩袖子说:“趁着本夫人还不想和你一般见识,我劝你最好还是赶紧离开这里!惹恼了本夫人叫人把你打出去,连同你那个师父,从此别说这都尉府,就是整个城镇,都没有你们的站脚之处。”
思格兰忽然急慢的笑了笑,水汪汪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上前一步声音压低,“怎么?
只是把我打出去那么简单吗?”
翠儿还想挽回几句,刚一开口,都尉夫人便喝止了她。
思格兰冷笑一声,“那我真是要感激夫人手下留情了。”
“你知道便好,速速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踏入都尉府半步!否则的话……”
思格兰哈哈一笑,“否则的话怎么样呢?
都尉夫人就要派人夜半三更的潜入我的房间,把我的脸割花吗?
就像……”
她再次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字字都想透出蛊惑,“就像毁了阮微微的脸一样吗?”
一提到这个话题,不只都尉夫人,就连翠儿都变了脸色,主仆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看见几分惊慌。
都尉夫人勉强镇定,双手紧紧在袖子底下握住,“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本夫人完全不懂,什么阮微微?”
翠儿也咬了咬嘴唇,上前一步低声说:“小童子的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夫人就是好脾气,你可别再胡说了,要是把我们夫人惹恼了……”
思格兰是不想领她的情,后退一步冷声说:“你也别在这里糊弄我!当初就是因为你,又哭又求,我和师夕才进府来,没想到,别人不但记好,反倒指着鼻子骂我们!我们这算什么救了一头狼吗?
!到现在你还想在这儿和稀泥,还想着糊弄我?
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翠几闹了个大红脸,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了,哼了一声,“小童子,你最好还是识趣些,你师父的医术高超不假,但是,这到底是在我们都尉府,可不是由你们说了算,得是由我们大人说了算!”
思格兰见她终于不再装腔作势的假扮善良,露出了未来面目,讥笑了一声,“哦?
是嘛?
你们大人?
你们大人算老几!也不过就是这城镇的第二人罢了,连头名都排不上,还好意思在这里耀武扬威?
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城镇,你们都见过什么?
见过繁华的帝都吗?
去过中原吗?
见识过我泱泱大朝的威严吗?
不过是几只井底之蛙罢了,还好意思在这里叫喧?
真是烦死了!”
她这一通讥讽,差点把都尉夫人给气晕了,手指哆嗦的指着她,“你……”
她你了半天话还没有说出来,思格兰下巴一抬,“你什么你?
话都说不利索,还好意思指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真把我师父当成一个碌碌无为的江湖郎中了?
果然是井底之蛙!没有见过世面,什么都看不出来,小爷不跟你们玩儿了。”
她说着转身就要走,都尉夫人哪里肯放过她?
先不说她如此不敬,就凭她知道阮微微的事情,都尉夫人就不能轻易的放过她!
立即对着翠儿递了个眼色,“快去叫人来!把她给我拿下!”
翠儿现在也顾不得别的,立即点头称是,转身就去找家丁侍卫。
思格兰偏头看向都尉夫人,一双清冷冷的眸子闪着冷光,“你想干什么?”
都尉夫人上前一步,声音低沉,每个字都沾着很辣,“你说我要干什么?
你既然知道了不该知道的,那你今天就必须留在这里!”
思格兰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我没有听错吧?
你想要干什么?
难道是想着请你这些个家庭侍卫把本小爷留在这里?
你真的以为是我自己来的?
我可告诉你,我是跟我师父一起来的!”
“我管你跟谁一起来的!反正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也没有人知道来过这里,稍后我让人把你拉入暗牢,别说你那个江湖郎中的师父,就算是所有人都来问,本夫人也一律说没有见到,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思格兰看着她张扬阴沉的脸,暗暗抽了一口气,心说,这个女人还真的是个狠角色。
她略一思索,忽然又俏皮的笑了起来,“夫人,你的意思是说,要对我下杀手吗?”
都尉夫人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以为她是服软了。
“怎么着,现在知道错了?
想要服软认罪了?
告诉你,晚了!”
思格兰摇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想问问你,你知道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都生不了孩子?”
这个问题尖锐又锋利,一下子就把都尉夫人问打愣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从思格兰的嘴里能说出这么一个问题来。
如果是别的,她可以压根不用理会,但是这个问题,她始终绕不过去。
如果……她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她有一个孩子傍身,也不会让一个小妾欺负的抬不起头来。
“你究竟想说什么?
想以此来拖延时间吗?
你一个小小的孩童,哪里懂得这些?
!”
“我不懂,可我师父懂呀,我师父早就知道了原因,而且还告诉我了呢!”
“究竟是什么原因?
你快说!”
都尉夫人一听就按耐不住了,立即追问。
而此时,翠儿带着一队侍卫来了。
思格兰不慌不忙,“你想知道吗?
我就不告诉你!”
她说完手一拍小猴的脑袋,小猴嗖的一下就没影了。
那些侍卫想抓也抓不住。
夫人怒不可遏,一指思格兰,“来人,快点把她给我拿下!”
思格兰后退一步,眼睛里闪着冷意,“夫人,你执意要如此吗?”
都尉夫人咬牙切齿的说:“执意如此又如何?
!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本夫人定要拿下你!把你关在暗牢之中,到时候你不想说也得说!无论如何,你今天都逃脱不了,定要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她话音一落,那些侍卫就往上闯,思格兰丝毫不慌乱,一边抽出小腰刀招架,一边捏着几枚药丸,嗖嗖嗖地弹出去。
那些药丸炸开,一团团的雾气弥漫,这些雾气散的飞快,不止把那些侍卫,甚至连夫人和翠儿都笼罩在了其中……
第九百九十八章 丢脸都丢尽了
第九百九十八章 丢脸都丢尽了
当学夫人闻到这股的香气,心里有些发慌,眼前的雾气让她看不太清楚,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是她很清楚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
她一边用帕子捂着口鼻,一边往后退,想退开雾气的范围,嘴里却仍旧不甘的在叫喊着,“把她给我拿住!必须把她给我抓住!本夫人要让她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她不断的叫喊着,这尖细的嗓音传出去很远。
忽然间,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夫人好大的威风啊。
你要让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都尉夫人听到这个声音,心头莫名的一颤,转头寻着声音望去,就见从不远处快步来了几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她曾经见过的神医。
神医身旁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相貌英俊,威风凛凛,让人不敢轻视。
在另一侧的是她的丈夫。
她的呼吸微微一滞,后面的话也没再说出口。
刚才情急之下那些话,的确不该从她一个贵妇的嘴里说出来,无论是让外人听见,还是让她的丈夫听见,都对她的形象有损。
她暗自恼恨,也因此更恨思格兰,觉得这一切都是由她而起!
苏南衣脸色沉冷,肩膀上蹲着小猴,看到思格兰冲她跑过来,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脸色才微微和缓了一些。
“你没事吧?”
思格兰摇了摇头,眨着眼睛说:“我没事,您放心吧。”
云景冷笑了一声,不去看都尉夫人,而是转头看着都尉,“你这夫人可真是威风,厉害的很呢!动不动就要人家生死两难全!”
都尉也是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妻子说出这种话来,他还没有回过神,现在被云景这么一讥讽,迟愣了一下,张张嘴,却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脸上满是尴尬。
苏南衣一甩袖子,也不知道手里撒了什么,那团雾气很快便散了。
都尉看看那些手里拿着兵器的侍卫,把一腔的怨气都发泄在他们身上,“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还不赶快退下!”
那些侍卫刚要走,忽然有人肚子一阵的咕噜,紧接着就放出一个屁来。
这臭味儿在空气中迅速飘散,让人呼吸都觉得困难,这股子臭气直冲脑门,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这一下,让都尉更觉得脸上无光,他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自己的人接二连三地做出这种让他丢脸的事情!
然而,更让他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他正想开口呵斥手下,忽然间,这种放屁的声音不绝于耳,噗噗噗的响个不停,瞬间在园子里如同连绵不绝一般,声声不息……
这股子臭气也就迅速的弥漫了整个园子,甚至连在园子外面路过的人都闻见了。
大家感觉都无法呼吸,思格兰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在勉强忍着笑,肚子都觉得疼了。
云景才不管那些,捏着鼻子皱眉问:“我的老天爷!都尉大人,你这些手下都吃的什么呀?
怎么会臭成这样?”
“该不会是你们府里的厨子偷工减料,用了什么烂掉的食材做的饭吧?”
思格兰也阴阳怪气地说。
都尉简直无地自容,不知该如何回应。
听着思格兰的话,都尉夫人也觉得脸上无光,开口喝止:“你们不要乱说!我们都尉府……”
她这话刚说到这里,突然感觉肚子里一阵翻腾,紧接着她自己也放了两个屁!
这臭味儿以她为中心,又开始散了一波,她自己都差点被自己给臭晕了。
这下她脸上彻底没光,不但没光,甚至连脸皮也没有了,像被人把脸压在地上狠狠的摩擦。
她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走,刚一迈腿,就又放出几个屁,顿时又一动不敢动。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是太丢脸了!
翠儿比她也好不了多少,主仆二人轮番上阵,再加上不远处的那几个侍卫……
一时间都没有人说话,只听到不绝于耳的噗噗声……
都尉简直觉得这一幕特别的梦幻,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还是充满臭气的噩梦……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一直都是懵的,从听到苏南衣揭破达桑的面目那一刻起,他的脑子就没有清醒过。
再到此时此刻,这究竟都是怎么了?
思格兰首先受不了了,撒腿往园子外面跑去,她肩膀上的小猴爪子也捂着口鼻,不断的翻着白眼儿,都快要被臭晕了。
两个人跑到闻不见的地方,疯狂的大口喘气,思格兰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苏南衣和云景也跟了出来,不管怎么样,有多少话也不能臭着说。
都尉也不例外,他很想跟自己的夫人说几句,但是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仿佛好多好多的话,都在这一刻被这么多的臭气给隔开了。
看着他大步离开,一个字都没有说,都尉夫人心急如焚,很想着迈步跟上去,但是她刚一动,她那些臭屁就放得更快。
她又急又羞又怒,又觉得奇臭无比,好像浑身上下都被臭气给浸透了。
即便是追上了,又能说些什么呢?
感觉前途一片黑暗,结果眼前就真的黑了,她双眼一翻,终于被自己给气晕了过去……
翠儿又是一阵的慌乱。
不断的叫着她,但是同时也在不断的放着臭屁,翠儿也是又羞又臊。
不远处的那几个侍卫中,还有一个是她心仪的人。
她还想着,等过段时间夫人彻底康复,心情好了,就和夫人提一下,让夫人把她指给那个侍卫,终身大事也算是有了着落。
万万没有想到,话还没有说,竟然在对方的面前做了如此丢脸的事!
神明啊!她应该怎么活?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究竟是怎么了?
她们是又羞又愧,一肚子的问号。
都尉跟着苏南衣出来。
也是保持着沉默,他很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他的冲击都太大了。
他尴尬地抬眼看了看大家,目光最终落在思格兰的身上,他想了想,决定先从思格兰身上入手。
“小童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我夫人这几日身子不好,心情有些差,她平时并不这样,她是一个温柔贤淑的人,也是因为生病才导致性情有些改变的……”
思格兰翻了个白眼儿,显然不认同他这种说法。
苏南衣本来不想管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也没想着揭穿都尉夫人,但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狠毒!
刚刚她可看清楚了,那些侍卫手里都拿着兵器,若非思格兰有这些药物傍身,就凭她的身手,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那些侍卫。
这是在都尉府中,即便她和云景拼死相救,到时候,都尉夫人就是把人藏着不交出来,他们也得颇费一些周章。
那时,思格兰受苦肯定是不可避免的!
既然如此,她心肠如此狠毒,自己又为何替她遮掩!
思格兰还没有说什么,苏南衣冷笑一声,“我看未必吧?
大雪大人对夫人似乎了解的还不够深刻啊!”
大雪微微冷了一下,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他预感到,苏南衣接下来要说的,会对他造成更大的冲击。
第九百九十九章 她的真面目
第九百九十九章 她的真面目
都尉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看着苏南衣心头跳的飞快,“不知神医此话是何意啊?”
“何意?”
苏南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前两日大人的府中死了一名侍卫吧?
被达桑带人来把尸体带走了?”
都尉都快把这件事情忘记了,听苏南衣这么一提起,又想了起来,只是不知道这一件事情和现在的事有什么关系。
他略一点头,“没错,确有此事,那名侍卫意图谋害我的夫人。
我怀疑他就是凤如的人,若非那天晚上夫人正好病重发作,力大无穷,只怕是早就死在那个侍卫的刀下了。”
苏南方笑了一声,“大人所说不错,但也只对了一部分。”
“一部分?”
都尉不解。
“没错,那个侍卫的确是死在你夫人的刀下,但他却并非是凤如派去的,也不是去杀你的夫人的。”
都尉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看着苏南衣,缓缓摇了摇头,“神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吗?
那我就说给大人听,那侍卫是你的夫人派出去的,他那天晚上不过就是向夫人去禀告办事的经过,却不曾想,夫人病症发作,把他给杀死了。
这件事情不过就是一场乌龙,是他自己命不好而已。”
都尉的胸口起伏了半晌,“向我夫人禀告?
禀告什么?”
“当然是夫人让他去办的事儿,让他去毁了阮微微的脸。”
都尉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南衣,“这不可能!阮微微的脸是被那个侍卫所伤!应该也是凤如派去的!和我夫人无关!”
“凤如跟阮微微无怨无愁,又为何伤害她?
她们两个不仅无仇,而且私下里也经常约着见面,一起喝茶,听曲儿,从来没有发生过冲突,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毁阮微微的脸?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要做,你觉得以她的能耐,会需要让府里的侍卫去动手吗?
她要想报复阮微微,别说毁容,就是把人杀了,什么时候做不到?
更不会留下把柄,让周子雄认出来,把麻烦找上门儿。”
都尉瞠目结舌,脑子里嗡嗡的,手心里忽然渗出汗来,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感受,感觉好像一下子很多事情都颠覆了他的印象。
他最终还是不死心的摇头,“不可能!我夫人和阮微微也是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她?”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问出这话来的时候觉得十分没底气。
苏南衣还没有说话,云景在一旁说:“无怨无仇?
你的夫人曾经在首饰楼和阮微微发生过冲突,被阮微微强买了一套首饰,还当众被嘲笑她没有妾的地位高。
你夫人当时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晚上就找人去毁阮微微的脸。”
都尉微微合了一下眼睛,这些事情他真的不知道,头一次听说。
就因为在首饰楼起了冲突,就要毁别人的脸吗?
都尉觉得自己的夫人温柔贤淑,胆子又小,见不得血腥,完全不是这样的人!
他无法相信!
可是事实就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实际上他也回想过翠儿所说的关于侍卫被杀的事情,当时他也去追问过凤如,凤如,也没有承认侍卫是她派出去的。
现在听苏南衣这么一说,从凤如的角度来看,的确没有必要找这么一个身手平平的侍卫,更不会惹上这种麻烦。
都尉嘴唇喃喃地动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苏南衣看着他这个样子,也不想再和他多说废话,反正此行来的目的已然达到。
“事情已经说过,该如何做,大人自己做决定吧。
如果是想与我合作,那就派人送信来,如果不想。
那就算了,我绝不强求!告辞了!”
苏南衣说完,带着云景和思格兰走了。
直到他们走出很远,都尉才回过神来,看着远方苍茫的天空,他的眼睛都有些发花,感觉脑子很不够用,有许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他得好好的想一想……
管家从不远处过来,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小心谨慎的问:“大人,你没事吧?”
都尉缓缓地摆了摆手,“我没事,我只是有很多事情要去想。”
管家想要跟上来扶着他,又被他给拒绝了,别跟着我,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管家连忙称是,看着他独自一人慢慢的走远了。
苏南衣三人出了都尉府,思格兰笑个不停,苏姐姐,我可真是快要笑死了。
苏南衣摸了摸她的头,“怎么样?
出气了吗?”
思格兰翻了个白眼儿,“那个女人多恶毒!你是没有瞧见,她还说,说咱们是江湖郎中,就该为她治病,还说咱们要了钱就是唯利是图,看重金钱的!”
云景首先不服,“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她算老几,难道还想让娘子给她白也看病不成吗?”
思格兰十分赞同这话,“云景哥哥骂的好,我也是这么骂她的!”
“骂痛快了就好,你这一招使的也棒,就该让她这种目中无人的人丢丢脸,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苏南衣的称赞让思格兰眉飞色舞,要是长着尾巴,恐怕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三人正在路上走着,忽然看到前方人群一阵骚动。
思格兰立即意识到一定是有热闹瞧了,顿时按耐不住,“苏姐姐,前面好热闹,我们过去看看吧!”
苏南衣点点头,思格兰迫不及待的带着小猴儿跑了过去。
他们走近,就听到不少围观的人在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
衙门口那边可热闹了,聚集了好多人呢!”
“谁说不是,我也是刚刚听说!”
“走啊,咱们瞧瞧去!”
“就是,这可是大事儿,得看看去。”
“说起来,咱们这小城里竟然有这么多人失踪吗?”
“以前可真是没有注意呀!”
“谁说不是呢?
平时都没有注意过这方面的事儿,现在居然聚集了这么多人!真是不知道不觉得,一知道吓一跳啊。”
“你们说那些失踪的人都去哪里了?
而且还都是青壮年的男人,造孽哦!”
“唉!就是说呀,马上就要顶起门户来了,有的人刚做了父亲,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不见了,太可怜了!”
“可不是,听得我心惊胆战,都不忍心再听了。”
“李寡妇都哭得晕过去了,她的孩子才三岁呢……”
思格兰拉住一位过路的老婆婆,急声问道:“婆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这是要去哪里呀?”
老婆婆回头一看,竟是一个可爱的小孩子,还带着一只娇小的小猴子,这种组合实在是少见,而且无论是人还是猴,看上去聪明伶俐,十分可人。
她顿时就多了几分好感,“你这小哥儿,是你自己出来的,还是和家里人一起呀?
可千万别走丢了,现在这世道可不安全呢!”
思格兰瞪大了眼睛,“不安全?
婆婆,这话从何说起呀?”
老婆婆指了指往前方奔去的人,“你看到这些人没有?
他们都是去衙门口的,听说有人告状,很多人都过去瞧热闹了,还有很多人一起诉苦上交状子,有很多人都失踪不见了……
听说,抓的都是年轻的男子,你长得这么好,虽然还小,但万一被贼人给盯上了呢?
可千万不能大意呀!说了半天,你到底有没有和家人一起啊?”
第一千章 形象快崩了
第一千章 形象快崩了
思格兰觉得这位老婆婆还挺有意思的,最起码心地善良。
她笑了笑说:“老婆婆放心,我有家人陪着,他们马上就来了!”
老婆婆听他这么说才放了心,也跟着前面的人一起去看热闹了,毕竟这个小城镇有这种热闹的时候可不多。
思格兰回到苏南衣的身边,把刚才打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苏南衣一听路人们所说的话,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笑的意味深长,“那正好,咱们也跟着去瞧瞧热闹。”
云景一旁小声的说:“娘子,是不是思源过去了?”
苏南衣点头,“没错,达桑竟然这么想把杀人的罪名带到私人的头上,那我们也得反击不是?
之前不知道他和这件事的关系,现在既然知道了是他在幕后操纵,那咱们也就不能客气。”
云景悄悄的拍了拍手,警惕地看看4四周,确定没有人看着他们,这才低声说:“娘子真实厉害,思源也很棒!走!我们过去给他加油助威。”
一说看热闹,三个人都来了精神,尤其是思格兰,还买了小零嘴儿,分给云锦一包,两个人准备着一边吃一边看热闹,那绝对是棒呆了。
衙门门前从一大早开始就聚集了不少的人,本来并没有觉得什么,但人越来越多,已经超出了衙门里所有人的预计。
当负责门上守卫的衙役第二次禀告给达桑的时候,事态已经隐隐有些控制不住的架势。
达桑正在厨房里忙碌,这两天他感觉到心情烦躁,有些不安,但这种不安从何而来他又说不清楚,总之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所以第一次衙役跟他说,今天认尸的人有点儿多,他也并没有往心里去,反正他也知道那具尸体是怎么回事,也已经想好了对策,连替罪羊都找好了,只不过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他也准备收网了。
当第二次衙役起来禀告的时候,他有些不耐烦,勉强按耐住心里的火气,“又怎么了?”
“回大人!门外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不只是来认尸,还是来告状的。”
达桑平时都是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爱民如子的样子,对手下人也是关爱有加,所以无论是对着这些衙役,还是那些普通的百姓,都是十分有耐心,而且和颜悦色的。
所以,他必须就得忍着,无论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都不能对他们大声。
此时此刻,他多少有点忍不住了,本来心情就烦躁,这个衙役还特别没有眼力,什么破事儿烂事儿也给他禀报。
不就是几个告状的吗?
收下状子,让他们回去等消息就是了,这种事儿也值得几次三番的来找他!
他手指敲了敲桌子上的文件,对那衙役说:“既然如此,你就辛苦一些,要认尸的,带他们去认尸,要告状的,先收下他们的状子,记录在册,等本官腾下空来就会择日开审,到时候再让他们到衙门里来来吧!”
衙役有些为难,还想说什么,门外响起脚步声,是老修来了。
老修虽然不知道外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但他听说应该是多少有点儿小麻烦,现在他的心理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要能给达桑找点儿麻烦添点儿堵,让他心里不痛快,老修就痛快。
老修一进来,就摸着胡子若无其事的问:“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衙役看到他如同看到了救星,急忙回答道:老“先生您来的正好,属下正在跟大人禀报,外面来了许多告状的人。”
老修微微诧异,“哦?
告状?
告的什么状啊?”
那衙役又把门口的情况迅速的说了一遍。
老修眯着眼睛听完,看向达桑,语重心长地说:“大人,这可不是小事啊,若是民有诉状有冤要申,可是为官居者的头等大事。”
达桑心里这个烦这个恨就别提了,忍不住想要对那个衙役破口大骂,他娘的!闲着没事儿跑到这儿来禀告!还跟老修在这里胡说一通!
现在倒好了,老修那股子行侠仗义的劲儿又冒上来,非得插手管闲事儿不可,真是烦死了。
但他再烦也得忍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您说的是,不过本官这边的确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也没说不管,只说让把状子留下登记在册,等本官腾出手来再一一审问。”
反正达桑现在就是不想审什么莫名其妙的案子,他心里烦的很,凤如不知去了何处,这次连个招呼都没有打,他的眼皮也在不时的跳,总感觉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哪还有闲心去顾什么告状的人?
老修还想说什么,忽然外面又传来脚步声急匆匆的走来,他抬头一看,竟然是看守牢房的衙役,他一脸色慌张,一进门扑通就跪下了。
达桑看着他皱了皱眉,“你怎么回事儿?
起来回话。”
那个衙役却没有起来,不但没起,还又磕了几个头,沉声说道:“大人!属下失职,请您责罚。”
达桑的心里咯噔一下,“失职?
怎么回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话好好说!”
压抑抬起头来,“回大人的话,牢房里有一位犯人走失了,不知去了何处……而我,做为牢房的看守,却浑然未觉。”
达桑的脑子里嗡的一下,他第一反应就想到了那个神秘的男人。
否则的话,牢房那种地方,有谁有本事能够悄无声息的走失?
!
可是,那个家伙出去一向会和自己打个招呼,好让自己给他打掩护,怎么这次如此规矩?
他忍住心头的怒气,问道:“走失了犯人?
是什么人?”
“是……是那个关在独立牢房里的人,”衙役的说法,证实了达桑心中的猜测。
他胸口顿时就有些发堵,说不上话来。
衙役继续说:“您叮嘱过我们,要好好看守此人,此人穷凶极恶,若是出去了,一定会为害一方,属下万死难死其咎,还请您狠狠责罚我吧!”
达桑很想一拍桌子,把这个衙役骂个狗血淋头,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既不能破坏自己在属下众人中的形象,也不能露出破绽,让众人真的以为那个神秘男人是越狱了。
他狠狠咬着牙,关努力消化这个信息,让自己看起来气得不那么狠。
老修在一旁用眼角的余光暗暗观察着,心里这个冷笑,活该!你也有今天!你不是要把人藏起来吗?
我就看你能藏到什么时候。
老修决定要火上浇油一下子,“大人!这犯人走失可是大事,而且听衙役说,此人身手绝非寻常,若是放任他不管,在外面生了无辜的百姓,那可就……”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心中的万分焦急都写在了脸上,上前几步拱了拱手说:“还请大人能够下令,让老夫一同去追查此人。”
达桑抬眼看了看他,心中一个劲儿的摇头,让谁去也不能让你去啊,你要是去了,你们俩面碰面,那岂不是要穿帮了?
我才不会做那么蠢的事情!
但是现在这件事儿总得有个说法。
达桑的头都快想破了,他思索半晌,脸色一片凝重,“你们不要管这件事情,此事本官自有计较,放心吧,他逃不了。”
老修心中暗笑,看着他往下编。
第一千零一章 挑头闹事
第一千零一章 挑头闹事
“大人!此贼子出手狠毒,若是他……”那个衙役还是担心。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达桑给打断了,“这件事情本官自有决断,我知道他在何处。”
达桑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懵了,那个侍卫有点结巴的问:“大人,大人……知道他在何处?”
达桑点了点头,硬着头皮说:“本官知道他的身手好,武艺不错,所以本官与他达成了共识,当他暗中追查干尸案的凶手,放心吧!本官自有分寸,这件事情你们不用理会。”
衙役心里有点疑惑,也有点不怎么舒服,你知道你早说呀,看到牢房里没有人,差点被吓死好吗?
而且,他也想不通,大人是怎么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人给带出去的。
真是奇哉怪也。
但这些,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反正算是躲过了一次惩罚,否则,走失犯人可不是小事,怎么也得挨板子。
达桑看看眼前这三个人,还杵着不肯走,心隐隐作痛,“若是没有其它的事,你们就先出去吧,本官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两名衙役告了退,老修捻着胡子若有所思。
达桑耐着性子问道:“老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老修低声道:“大人,您让那个犯人去查案子?
这……合乎规矩吗?”
达桑的太阳穴跳了跳,差点控制不住给老修一耳光,规矩,规矩!老子现在是这座城里最大的官儿,说什么你们就听什么,哪来的什么规矩?
再说这规矩与你何干?
老修看着他的脸色变幻,心里愈发高兴,脸上却一如既往的凝重和关心,“大人,您不该客气,应该和老夫说一声,老夫也能帮您查案,而非用什么犯人,万一……要是被人知道,对您不利该如何?”
老修的话,明显是为他着想,达桑心里暗骂他蠢,火气也小了一些,“老先生有所不知,这个犯人有点特别,知道他的人也不多,无妨的。”
老修想了想,“大人,不如老夫去门口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达桑巴不得他快点走,别再在自己眼前晃悠,都要烦死了。
“那就劳烦老先生了。”
“不妨事,不妨事。”
老修说着,转身去了衙门口。
这里已经有不少人,认尸的,告状的,看热闹的,什么样的都有。
几个衙役在门口,忙得满头大汗,嗓子都哑了,但根本无济于事。
老修一出现,衙役们像看见了救星,都纷纷投来求助的目光。
别说,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
老修心里暗暗得意,压住上翘的嘴角,清清嗓子,“大家听我说,听我说!”
他声音洪亮,有内力在身,又能传出很远,很快,原本乱嘈嘈的人群就逐渐安静下来。
老修看向大家,再次说道:“大家这样乱着,也不是个办法,听老夫一句,要认尸的,从左边走,告状的,到右边,先登记在册,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去,准备旧椅笔墨!”
老修回头对衙役道。
几个衙役见他一来就控制住了局面,不敢怠慢,急忙按他说的去做。
眼看着桌子搬来,笔墨摆上,连做记录的人都找好了,老修也甚是满意。
正在这时,有人粗着声音问:“这是要做什么?”
“告状的人先来登个记,一一记下,然后递交大人,等到大人有空,自然会召见你们。”
听完老修的解释,那个声音里含了讥讽的笑,“倒是头一次听说这种审案方法,我们这么多人前来告状,有这么多人失踪,这在城镇上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难 成,这种大事,这么多的人命,在大人眼中都不重要?
还要等到有空的时候再审?”
这话说得极不好听,衙役们有些接受不了,“大胆!大人整日忙碌,岂容你……”
“大人是父母官,是我们的依靠,我们是普通百姓,现在我们的家人失踪,心急如焚,而且我们现在有凶手的线索,大人不立即开审,抓捕凶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对呀,我儿子都失踪一个月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
“大人是好官,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就是,大人能不能先放一放别的人,帮我们一下啊,我们实在等不了啊……”
刚刚安静下来的人群,如同巨石入水,再次沸腾起来。
老修拧着眉,寻着刚才的声音,准备想找一找刚才说话的人,他觉得那人一定是故意的,而且,听说话条理清楚,不是寻常人。
不用他找,那人自己上前来了,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睛看着他,“老先生,您说我刚才说的对不对?”
老修瞳孔微微一缩,“你……”
“我觉得他说得对!开审,开审!”
又有一道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这声音跟导火索一般,迅速在人群中炸了,许多人也开始跟着叫嚷。
虽然那道声音刻意提了声调,变得有些尖,但老修还是一下子听了出来。
是思格兰!
老修虽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眼前的陆思源和人群里的思格兰都向他透露出一个信息。
那就是,他们不希望他管此事,而且,他们好像还想着鼓动人群,好像想着闹得越大越好。
老修瞧着这些人,难道说……
他何其聪明,一转念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收回目光,看着面前易过容的陆思源,“你说得极是,是我考虑不周。”
老修说完,转头对衙役道:“快去禀告大人,这里的事情有些紧急,请他过来处理。”
“是。”
衙役快步进去禀告,不过,老修觉得,他未必能把达桑请来。
刚才达桑那模样,老修可看得清楚,那小子八成心里烦得要死,不想管这些破事呢!
这样也好,让这儿更乱,也让众人瞧瞧,他们一向爱戴的父母官,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老修也拉住陆思源,“来,你跟我说说,你有什么冤情?”
陆思源跟着他到了一边,低声跟他讲了发生的事,提到那个男人已经被抓住的时候,老修的眼睛亮了亮。
“南衣的意思是让你快点离开这里,咱们都摸清楚了,你也没有必要在这里冒险了,一会儿趁乱,赶紧走吧。”
老修心里快速思索着,“我觉得达桑这两天有点不太对劲,似乎也在谋划着什么,应该就和咱们有关,我想着再留下来看看,反正他也伤不了我,有个人在里面,他若是有什么举动,咱们也能里应外合,不至于做睁眼瞎。”
“可是……”陆思源还是有些担忧。
达桑可不是个好惹的主,那家伙城府极深,又心肠狠毒,精于算计,甚至把他们所有人都算计在其中。
这样的人,手里又有这么多的衙役,放老修一个人在这里,怎么能让人放心?
更何况,现在不比开始的时候,马上就要到撕破脸皮的时候了,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
“没什么可是,达桑现在身边没有什么可用的人,无非就是一帮衙役,没问题,放心吧!”
老修说罢,嘿嘿一笑,“你们要闹,我也得帮忙不是?
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话刚到这里,刚刚进去的那个衙役又出来了。
第一千零二章 凶手的线索
第一千零二章 凶手的线索
外面围着的众人又都安静下来,目光都集中在衙役的身上,等着他开口说话。
衙役被这么多人瞧着,想着刚才在书房里达桑的脸色,心里有点不太自在。
他深吸了一口气,“大人说了,他现在事务繁忙,实在没有时间,诸位还是按照刚才说的,先登记吧!”
众人一片哗然。
人群里的苏南衣也没有想到,达桑居然还不出来。
他今天是怎么了?
就算是装装样子,也得出来吧?
就不怕闹下去对他的形象不好?
不过,这样也好,本来苏南衣早安排好,就算他出来,也得逼得他颜面尽失。
现在,是他自己不出来,效果只会更好而已。
自作孽,不可活。
苏南衣低声在思格兰耳边嘀咕几句,思格兰眼睛笑得弯弯,捏着嗓子喊道:“怎么大人还不肯出来吗?
他不是一直在查干尸案吗?
那具干尸也是失踪不见的人,说不定二者有关联,难道大人不重视一下吗?”
其它的人也都恍然大悟,对呀,那具干尸的家人现在找不到,而他们也是丢了家里人,这二者之间……也许真的有什么关系!
“是啊,大人为何不出来?
有什么事情比人命还重?”
“我们都说了,有凶手的线索,大人都不问一问吗?”
“大人是好官,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打算弃我们于不顾了吗!”
“天大的事情也不如人命大,大人不是经常说这句话吗?
今天为何迟迟不来?”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人群还在不停的往前挤动,那些衙役眼看着就要顶不住了。
他们回头看见老修,“老先生,您快想个法子啊!”
老修心里翻个白眼,心说真当老子是你们的人了?
屁的好处没有,总想折使唤人,这是你们大人自己作孽!
到时候被雷劈的时候可别连累到我!
老修面露苦笑,“大人不出来,我一个老头子能有什么法子?
一没有官职二没有地位,这……我说话人家也不听呀!诸位官爷,你们说是不是?”
“……”衙役。
衙役无奈,只能你推我让的再去请达桑。
被推选出来的那个垂头丧气,心里抵触得不行,也不知道今天大人是怎么了,好像很暴躁,他还真有点不敢。
达桑今天也是钻了牛角尖,他也没有想到,门口的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以为就是几个人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主要是那些衙役也没有说清,他也没准许衙役把话说完。
听到说有衙役又来禀告,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大人,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说人命比天大,还说有凶手的线索,属下等实在顶不住,他们眼看就要冲进来了!”
衙役把心一横,低着头也不看达桑的脸色,迅速挑着最重要的说了。
达桑处在发怒的边缘,一听说这话,眉头拧得死紧,“你说什么?
冲进来?
冲进衙门闹事,这可是大罪!”
衙役低着头,心说我知道是大罪,但那些百姓……那么多人,难不成都抓起来吗?
“大人,属下觉得,您还是出去瞧瞧吧,现在城门关闭,本来就民心不稳,要是再……”
达桑感觉无比头疼,这些破事一件接着一件,简直让他烦上加烦。
他沉默了片刻,把手里的东西一扔,“走,出去看看。”
衙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老修在外面伸手往下压了压,“大家听我说,大人呢的确是在忙着,你们想,这一座城镇,每天有多少事呀?
现在城门封着,还有许多人被滞留在此,谁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什么不法之徒呢?
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案子……大人顾不上你们,也是正常的。”
“其它的事重要,我们人命关天的事就不重要吗?”
“也不是说不重要,总得有个轻重缓急吧?
大人刚刚还说要加强牢房的防卫什么的……”
“牢房的防卫非得现在做吗?
破不了案,我们现在提供线索,还不赶紧审理,要是人跑了,什么时候才能破?”
老修每说一句,就把众人的火苗往高挑起一浪,听着句句是在维护达桑,实则下了不少绊子。
思格兰在人群里都快笑疯了,“我修爷爷真行啊,这话说得真是有水平!就算是被达桑听见了,也是有苦说不出!”
苏南衣脸上也带着笑,“老修做这种事,最是擅长不过。”
“那是,我修爷爷就是一个老机灵鬼!”
思格兰眉飞色舞的说。
苏南衣:“……”
咱能换个词儿夸吗?
云景在苏南衣身侧,时刻注意着保护她,“娘子,你瞧,达桑出来了!”
果然,就在这声浪滔天里,达桑总算是现身了。
他一见这种情况,也吃了一惊,这比他想象得严重多了!
“大家静一静!”
见他出来了,人群逐渐安静下来,陆思源也趁机回到人群中。
“这是怎么了?
我在后面忙着城中的粮草事务,担心谁家的粮食不够了,做好放粮的准备,怎的……大家因何事如此?”
他脸上的震惊、疑惑恰到好处,好像刚刚他根本没有听到衙役的回禀,什么事也不知道一样。
见他这副模样,又听他说什么在忙粮食的事,大家又觉得是不是误会了他。
苏南衣微微皱眉,这个达桑……可真是厉害啊。
几句话就稳住了局面。
几名衙役的脸色青白,达桑是稳住形象了,搞得他们好像连话都说不清楚一般。
但此时达桑也顾不上他们,无比恳切的说:“大家有什么冤情只管说来,本官就算是不眠不休也要给你们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我就说大家是个好官,刚才一定是不知道情况,这才没有及时出来。”
“我觉得也是,大人的事情多多呀,我们只是为自己家发愁,大人是为整座城操劳呢。”
思格兰听得生气,正想要说话,苏南衣制止了她。
老修一听,哎呀,这些人也太墙头草了吧?
不行,达桑想这么就掀过去了,门都没有!
他快步走到达桑身边,大声说:“大人,您能来实在太好了,刚才有苦主说了,他们有凶手的线索!”
达桑听到这个,心头微微一跳,“哦?
是吗?
凶手的线索?”
“没错,”陆思源接过话,“大人,草民曾经亲眼看到了凶手!”
达桑定睛看着他,只见此人四十来岁的模样,长着络腮胡子,身上穿着粗布麻衣,腰间扎着带子,皮肤粗糙黑黄,嘴唇略厚,一看就是一个劳苦人。
达桑心里冷笑,也涌起了杀机,脸上却丝毫不露,误气也更加亲切,“哦?
你亲眼看到了凶手?
凶手长的什么样子?
你看清楚了吗?”
陆思源毫不犹豫的点头,“回大人,草民看清楚了!绝无虚假!”
达桑手指不动声色的握起,语气低沉似带着蛊惑,“哦?
那你说说,凶手是男是女,长的什么样子?”
他眼神逼视着陆思源,平静中透出威压,旁人或者不觉得,但陆思源却感觉到这双眼睛里透出来的浓浓威胁。
不过,陆思源丝毫不惧,眼睛回望着他,声音平静,“大人,不如让我们进去说?
大庭广众,万一走露了消息,不太好吧?”
第一千零三章 还是让他做哑巴比较好
第一千零三章 还是让他做哑巴比较好
陆思源这么一说,人群中立即有人附和。
“是啊,大人,让我们进去吧!”
“请收下我们的状纸吧,大人!”
“大人,我们一家团圆就指望您了!”
“一定要将凶手抓住,替我们出气啊……”
眼看着众人又开始叫喊,达桑感觉脑瓜子嗡嗡的,想发火又必须忍着,差点憋出内伤。
“好,好,”他喊了几声,“大家说得对,这样吧,但凡有冤带着诉状着,就跟着衙役进来,一一说明情况,其它的人,就先自行散去,当事情有了结果,本官自会贴告示说明。”
“你,跟本官来吧,”达桑看着陆思源说道。
陆思源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老修也迈步跟上。
外面围观的人群看着他们进了衙门,也没有什么热闹可瞧,各自议论着散去。
云景有点不放心,“娘子,我看那个达桑没有安什么好心,思源就这么进去了,会不会……”
苏南衣本来也不是这么打算的,她想的是让老修趁机回来,陆思源在人前说出凶手的样貌,再加上他们安排好的人一附和……
可没想到,老修不但没回来,陆思源也进衙门了。
她微微皱眉,“一定是老修和思源商定了什么,先不急,看看再说。”
“好。”
云景一指那边的一间小茶馆,“那,我们去那吧。”
小茶馆的二楼,可以清楚看到衙门,视野最佳。
三人进了小茶馆,等消息。
老修跟在陆思源后面,达桑回头看到他,勉强挤出一丝笑,“老先生,事关凶手,我得好好问问他。”
老修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是想赶自己走呗。
但老修偏装作不知,点头郑重道:“大人说得极是,的确得好好问问,正好老夫也跟着听听,之前大人不说他是江湖人吗?
说不定还认识,等抓捕的时候,我也好出一份力。”
他这么一说,达桑反而不好再赶人了。
只好一甩袖子,作罢。
他转身的一刹那,眼中闪过狠意,本来想让你多活两天,既然你非得自己赶着送死,那就别怪我了!
进了书房,达桑坐下,也没有理会陆思源和老修,冲着外面叫了一声。
很快,师爷从外面进来,还端着杯茶,走到达桑面前放下。
达桑端起茶杯,慢慢呷了两口,那模样气定神闲,看不出半分着仇寻问案情的样子。
陆思源和老修飞快对视一眼,两人都预感到,达桑已经不屑于再伪装了,他们做好了准备,也提高警惕。
师爷前几天被揍了,嗓子还差点哑了,更被逼着给老修道了歉。
之前都躲着老修走。
但,今天不同了。
他手里握着托盘,笑眯眯的对着老修说道:“老先生,您想喝茶吗?”
老修眯着眼睛看着他,没说话。
师爷也没指着老修能回答,他夸张的叫了一声,“哎呀,可惜了,你想喝也没有,我只准备了一杯,给大人准备的,这可是好茶,从中原店铺里买的,可不是什么人都配喝的。”
老修认真的点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对,至少你就不配喝,狗腿子嘛,别说给茶喝,就是赏两句好听的,给口吃的就冲你摇尾巴。”
“你……”师爷脸色一变,拿托盘指着他。
“我怎么了?”
老修眨着眼,“你用托盘指着我干什么?
我可不想用这玩意儿,端茶倒水的活还得你来干。
不过……”
老修的目光在他手上一掠,“你洗手了吗?
别是上了茅厕没洗手吧?
用手抓的茶叶?
我可是看见过,你偷偷用手指头在罐里抓茶叶,都不用夹子,啧啧……反正你泡的茶我是不会喝的。”
“噗……”正在喝茶的达桑听到这话,也一口喷了出来。
“你,你胡说八道!”
师爷气得脸发红,怒斥老修,“你个老东西,真以为自己多么了不起吗?
还天天以大人的恩人自居,我呸!你怎么那么大脸呢?
你……”
老修突然出手,夺过他手里的托盘,往他脑袋上一砸,师爷顿时感觉有些头晕,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
他往陆思源的身边倒,陆思源抢先一步,嫌弃的避开了他。
师爷头正晕着,老修又在他身上点了一下,师爷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觉得这下的感觉有点熟悉……
他张嘴还想骂老修,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发不了声音……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他又哑了!
他惊慌的抚住脖子,眼睛瞪着老修。
老修叹口气,手指掏了掏耳朵,“我就说吧,不能心软,说不定碰上的是人还是鬼又或者是条狗,你对他施好,他却反过来咬你,像这种啊,还是干脆让他做个哑巴比较好。”
老修一语双关,达桑坐在椅子上听着,眉心跳了跳。
他终于抬头,看向老修,老修浑不在乎,也看向他,甚至脸上还带着笑。
达桑双手放在桌子上,“老先生,本官对你其实还是挺尊重的,你呢,怎么说也是救过本官的……”
老修“哈哈”一笑,“大人,这种客气话就不必说了吧?”
达桑的话生生顿住,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盯着老修半晌,“老先生这话……何意啊?”
老修一脚踢开师爷,“这个家伙刚才骂我半天,大人一声不吭,要不是您的允许,他能这么放肆?
要不是您根本就不想罚他,那天的事情发生之后,他早就该消失了!今天还能在老夫面前耀武扬威吗?”
达桑极慢的笑了笑,“老先生这话说得就没有道理了,他怎么说也是师爷,在这里做了许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能因为得罪了你,就丢了饭碗?
这对于他来说,也不公平吧?”
老修哼笑,“得,大人,我今天不跟你讲这些,爱用谁,不用谁,觉得谁好谁孬,那是你的事,现在不是应该谈一下关于凶手的事吗?”
达桑的脸色微沉,这才看向陆思源,他其实心里早好奇得不行,但就是故意晾着,让这个平民生出几分忐忑和畏惧,他才好审问。
不过,眼下看来,这个男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外露的情绪,表面上也看不出什么。
到底是无知者无畏,还是真的毫不惧怕?
“你是何人?
家住哪里?”
达桑开口问陆思源。
陆思源淡淡道:“家住城外的小山村,距此三十里,没有大名,别人叫我阿源,我是被困在城里的。”
达桑仔细听着,这人实在平凡得很,不像是有什么背景的。
可这周身的气度……
达桑又问:“你说,你见过凶手?
当时是什么情况?
你且仔细说来!”
陆思源继续说:“当时就是看到凶手抓人,把人扔进准备好的木笼,而且里面不只一个人,他们当时被打晕,都是二三十四的年轻男子。”
“凶手身材高瘦,有些佝偻,脸很瘦,胡子短,爱戴着一顶斗笠,兵器是一把刀,用左手,右手垂着,似有什么残疾。”
陆思源字字清晰,每个字都砸进达桑的耳朵里。
达桑本来不以为然,他虽然猜不出陆思源是什么人,但他也没有想过陆思源能真的看到什么凶手。
但现在听陆思源这么一形容,他顿时绷紧了身子,脑子里像有什么轰然炸开!
这不是……
第一千零四章 好想亲亲呀!
第一千零四章 好想亲亲呀!
达桑心里无比震惊,眼睛盯着陆思源。
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但陆思源面容平静,和刚才一般无二,什么也看不出来。
达桑心头砰砰的跳,听陆思源的形容,这完全就是那个家伙啊,可是,他是什么时候出去干那种事的?
平时抓人,自己可从来没有让他去过!
他知道那家伙是为了练习功法,而不是真心为他所用,所以他怎么可能不防着点?
可……陆思源的话又怎么解释?
达桑的心里一时间千回百转,更何况现在那家伙还不知去向,不声不响的就消失不见了……
难道说?
!
他忽然想起同样消失的凤如,难道说,这两个人在暗中勾搭连环,做出了背叛他的事?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凤如毕竟知道的还多些,平时也是负责引诱那些年轻公子的,他们俩有时候也会在都尉府见面,商量一些事情。
很难说会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啊。
达桑自行脑补着,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陆思源见他的神色变幻不定,就知道这家伙在动心思了。
像达桑这种人,心思深沉,不容易相信他人,但也容易自己多猜多想。
这样最好,自己想出来的,更容易相信是真的。
达桑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步走到陆思源的身边,“本官再问你一次,你可是亲眼看到的?”
“没错,我是亲眼所见,那个家伙说话声音沙哑,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样子。”
陆思源坦然回视达桑,语气变得低沉,“他还说……那些人都不会再回来,他有这城里最尊贵的人撑腰,他也是听命办事,大人,您说,这城中最尊贵的人,是谁呢?”
达桑眸子猛然一缩,“你觉得呢?”
陆思源微微翘唇,眼睛沉沉似无底的大海,“大人您啊,是吧?”
达桑脸绷紧,一丝表情也无,定定看了陆思源半晌,突然大声一笑,“哈哈!你是个聪明人,可惜了,聪明人却办了糊涂事。”
“我是聪明人不假,但我不知道我办了什么糊涂事?”
陆思源笑容加深,“还请大人明示。”
“你啊,”达桑摇摇头,“既然知道,还偏偏来自投罗网,这不是糊涂事这是什么?”
“那依大人所见呢?
找个地方藏起来?
如同老鼠一般?”
陆思源同样摇头,“这不是我,大人倒是像个老鼠,白天一副人模人样,晚上就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可不想和你相提并论。”
达桑脸色一变,警惕的看着他,“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谁——大人说我是谁?”
老修在一旁眨眨眼,“大人,他说的这个是什么意思?
老夫怎么听糊涂了?”
“他绝对和凶手有关!这是在诈本官,意图不轨,快,你把他抓住,本官把师爷交由你处置!”
达桑大声喝道。
还在地上手抚着嗓子的师爷动作一顿,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闹了半天,他就是个工具人?
老修鄙夷的看了一眼师爷,“他?
我要他有什么用?
一个废物罢了,和一个废物计较,那岂不是降低我的身份!”
他又看看陆思源,“至于这位嘛,我觉得他说得挺有意思的,大人,你说是不是?”
“是什么是?”
达桑怒气冲冲,现在也不想再演戏,“你没听见吗?
我说让你拿下他!”
老修“啧”了一声,“你说让我拿我就拿?
我是你什么人?
我又不是你手下!”
“你……”
达桑还想说什么,陆思源闪电般出手,把腰间的软剑抽出来,寒光一闪,直扑达桑的面门。
达桑大惊,连连向后退,他攻于心计,但功夫却不及陆思源。
陆思源剑剑快如闪电,一边打一边低声问:“大人,你手上的伤从何而来?
难道不是在暗室中被人砍伤的吗?
哪里来的什么刺客?
都是你自己作的戏吧!”
达桑心头又惊了几分,“呵!你连这个都知道?
你竟然去过……”
他说到这里又顿住,后退几步躲到书桌后,“你别忘了,这里是衙门,你若是伤了本官,你们也跑不了!”
“是吗?
你不会还想着让你那些衙役来救你吧?”
陆思源低声笑,“可惜了,他们现在自顾不暇。”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跟我一起进来的那些人,可不是单纯的告状人。”
达桑心如同坠入谷底,他咬了咬牙,“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本官吗?
本官定要叫你们知道什么叫后悔!”
他话音落,把心一横,猛地打开机关,书架后面出现一条暗道,他顺着暗道飞快向里面跑去。
与此同时,苏南衣在不远处的小茶馆里,见到了一个人。
他手里拿着一封密信。
看完信,苏南衣浅浅一笑,“好,回去告诉都尉大人,事成之后,我自会答应他一个条件。”
“是。”
那人走了,云景皱眉道:“娘子,都尉夫人那么坏,你还要给她治病?”
“如果能让都尉为我们所用,治一下倒也无妨,”苏南衣笑容冷淡,“景儿,你可知道,这世界上比身体上的病更难医的是心病。”
“心病?”
“没错,都尉的确很爱他的夫人,但他却不了解他的夫人,或许,他们互相根本不了解,只是爱的表面上,自己心里幻想出来的那个完美的对方罢了。”
“在这样的感情里,只要对方稍稍做出一点不符合他幻想的事,他就会觉得对方的形象崩塌了,感情也随之消退,要想恢复到原来的状态,那可就难了。”
云景似懂非懂,眨着眼睛看了苏南衣半天,“娘子,你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没有什么崩不崩塌……”
苏南衣一下子笑出声,“好,我知道,我也是,我对景儿也是一样。”
云景顿时欢喜,看着她的嘴唇,好想亲亲呀!
苏南衣微红了脸,小声提醒,“思格兰还在呢!”
一旁的思格兰正趴在窗子上,往衙门里看。
“苏姐姐,你快来看!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苏南衣和云景急忙走过去,果然看到几名衙役像是喝醉了一样,东晃西晃,没走几步就晕倒了。
而原来跟着陆思源进去告状的人,之前还是一副普通老百姓的样子,但现在却换了一副姿态。
他们身姿矫健,身手灵活,明显就是练家子。
很快,陆思源和老修也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走,去看看!”
苏南衣三人去接应,刚到衙门口,看到老修若无其事的从里面出来,陆思源也在一旁跟着。
在门前守着的衙役见到他都客气的打招呼,“老先生,您要出去呀?”
“嗯,”老修严肃的点点头,“对了,大人叫你们,进去瞧瞧。”
“是。”
衙役们不疑有他,转身进去了。
他们哪里想得到,等着他们的就是被迷晕,衣服被扒下……
“这是怎么回事?”
苏南衣问。
陆思源低声道:“这是我和夏染商定的,去都尉府那这找你,但没有碰上,所以……”
“这个没事,”苏南衣看看周围,“走,边走边说。”
陆思源带着他们到了路口,那里已经备好了一辆马车。
“上车说吧,夏染还在别处等着我们。”
他们上了马车,一路疾驰而去……
第一千零五章 暗道相逢
第一千零五章 暗道相逢
此时夏染正在喝着茶,吃着点心,悠哉的不得了。
他对面坐着邹掌柜。
邹掌柜心情不错,他夫人的病好多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么好过,看着夫人能睡个安稳觉,他高兴得差点哭了。
“夏公子,这点心怎么样?
我夫人亲手做的。”
夏染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儿,心里觉得好笑又有几分暖,“很好吃,邹夫人的手艺真是不错。”
“是的,她一贯喜欢做这些,只不过近几年身子不好,没力气折腾了,最近好了,您又是我们夫妻的恩人,夫人说,要好好的给您做几样,您不嫌弃,就是我们的恩赐了。”
夏染笑意微收,“邹掌柜这话说得见外了,什么嫌弃不嫌弃,大家用不着说这些。
再说,救夫人的人也不是我,我只是介绍一下罢了。”
“那也是您的功劳,否则的话,人家认识我们夫妻是谁呀?
这样的神医,我们求人家也不见得给我们治。”
邹掌柜倒是一个明白人。
夏染对他挺满意。
正说着,听到外面马车声响,夏染转头望,外面的小伙计快步跑进来,“掌柜的,外面来客人了。”
夏染起身往外走,邹掌柜也急忙跟出去。
见是苏南衣一行人,邹掌柜立即对小伙计说道:“你把门关上,去我家帮夫人做点杂活吧,就说我这有事,要晚点回去。”
“是。”
小伙计什么也没多问,听话得走了。
这小伙计是邹掌柜从老家带来的,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从小就跟着他,对他极为忠心。
“诸位,”邹掌柜拱了拱手,“在下听夏公子说了,此事重大,夏公子对在下夫妻有救命大恩,所以,在下愿意听从安排,还请诸位放心。”
“邹掌柜,多谢你出手相助,”苏南衣由衷道。
虽然说邹掌柜刚开始是被达桑所摆布,但也是为了救夫人,他本人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知道夏染的身份后,又一直挺配合,其实人家完全不必搅入这趟混水。
邹掌柜摇头,“神医不必客气,为夏公子,在所不惜。”
夏染凑到他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什么。
邹掌柜脸色骤变,眼睛豁然睁大,双腿有些发软,夏染急忙扶住他。
“王……”
邹掌柜话刚一开始,夏染又低声道:“心里有数便好,不必说,保密。”
邹掌柜立即又抿住嘴巴,用力点头,顿时感觉肩膀上的担子又重了许多,心里也更热乎了。
陆思源把衙门那边的情况说了一遍,“衙门那边已经不用担心,达桑从暗道走了,他定然不会甘休,首选之地就是都尉府。”
“我已经收到了都尉的信,达桑不去找他便罢,要真的是去找,那可就有意思了。”
“那我们从暗道中过去看看?”
邹掌柜的提议。
“好。”
苏南衣一口答应。
……
都尉府。
都尉正在书房,忽然听到暗道中传来声响,有人在叩门。
他立即起身,打开暗道,“是谁?”
“我,”人影一晃,达桑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都尉看看门口,压低声音,“大白天的,你不怕别人发现?”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那边了点变故,”达桑含糊的说,“我问你,凤如回来了吗?”
“没有,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都尉假做好奇,“她平时也不跟我说这些,难道也没有跟你汇报吗?”
“没有,”达桑烦躁的摇摇头。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她一向有本事,而且有主见,想必不会有事的。”
“有主见……”达桑重复着这句话,“她的确是有主见,有时候我的话也未必听。”
都尉心中冷笑,心说你们都死绝了才好!
“哦,对了,最近我夫人身体有些不适,你还能找到那个制治的大夫吗?
我想让他给夫人看看。”
达桑的脸色微变,“身子不适?
我听说……你这里不是来了个神医吗?”
“什么神医,不过就是骗钱财的罢了,被我识破,气急败坏的走了,”都尉连连摇头,“居然说什么夫人的身子虚弱,乃是药物所致,简直是无稽之谈!”
达桑的目光微闪,嘴角的笑有些不太自然,“是吗?
药物所致?
她……有在吃药吗?”
“没有啊,所以我才说是妄言,把他骂走了!”
达桑暗暗松了一口气,“这种江湖骗子最是可恨,以后可要多注意些。
我回去帮你问问,看我认识的大夫有没有时间,到时候我跟他好好说,他应该会答应来的。”
“好,好,那太好了。”
都尉眉开眼笑,似是由衷的高兴,“若是她身子好了,我们就可以生孩子了,到时候让你做干爹。”
达桑的身子一僵,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好啊。
先不说这个了,你点一队人,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
“福源茶庄,”达桑站起来说,“让你的人跟我走,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交办。”
都尉略一思索,“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吧,这样更保险些,你自己去我也不太放心。”
达桑看他一眼,“也好。”
“我们是走大街,还是……”
“走暗道吧,”达桑看看窗外,“此事不宜声张,还是有暗道安全。”
“好。
听你的。”
达桑暗暗下定决心,这一次去福源茶庄,就把邹掌柜给解决了,连同他的夫人家眷,一个都不能放过。
这些年他用福源茶庄作幌子,暗中赚得的钱一大部分都藏在邹掌柜家的地底下,他今天必须把钱拿回来,再带上都尉手里的兵,把老修以及和他同行的那些人一网打尽,除掉他们,才能安心。
还有今天那个男人,也得好好查查,究竟是什么来头,到时候就让都尉去抓……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哩啪啦响个不停,完全没有想到,走在他身后的都尉,目光已经冷了下来,手一直按在刀柄上。
往前走了一阵子,忽然听到前方有脚步声响。
达桑停住,“你有没有听到?
好像有动静。”
都尉听了听,“的确是有,也许……是邹掌柜来了?”
话音刚落,那边众人也听到了这边的声音。
邹掌柜的声音轻轻传来,“是谁?
是都尉大人还是达桑大人?”
达桑一听是邹掌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点疑惑,好好的,他怎么来了?
往前走了几步,达桑一边走一边问:“你怎么来了?”
“我有要事想向您禀告啊,”邹掌柜回答。
“正好,我也有事找你,”达桑声音微冷,在幽暗的暗道中回荡。
反正,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既然他送上门来,那就正好在这里结果了他,死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人知道。
更省事。
达桑打定了主意,继续往前走,等靠近了,他才发现,不只有邹掌柜一个人。
他不禁愣了愣,眯着眼睛往那边瞧,邹掌柜的身边是夏染,苏南衣他们都在后面,根本看不清脸。
达桑仔细看了看夏染,眼中警惕十足,满脸不悦的问道:“他是何人?
你为什么要随便带人入暗道?
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
邹掌柜心里有些紧张,但这么多人在他身边,他也不怕,“大人,您有所不知,他可不是一般人。”
第一千零六章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第一千零六章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邹掌柜的话并没有让达桑满意,他现在心里乱槽槽的,都存了杀掉邹掌柜的心,哪里还管他带来的是什么人。
达桑沉着脸,也没仔细看夏染,眼睛盯着邹掌柜道:“不管他是谁,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这条暗道,未经我的允许,不能带其它人下来?”
邹掌柜勉强一笑,“是说过,但是事出有因……”
“有什么因?”
达桑缓缓把兵器抽出来,雪亮的刀光在暗道中格外耀眼,“既然你不守我的规矩,那就休要怪我不客气!”
邹掌柜睁大眼,“你……你什么意思?
你要杀我?”
要说不怕,那是假的,邹掌柜也只是个生意人,想平平安安过日子,想赚点钱衣食无忧,哪里想过要死的事。
达桑冷笑一声,“没办法,谁让你不懂规矩?
看在这两年你也替我做了不少事的份儿上,我就给你个全尸,你放心,你死后且等一等,用不了多久,你的夫人,家人,还有你这位朋友,都会下去陪你,保证不会让你在黄泉路上寂寞……”
邹掌柜看他面色阴狠,不像是说假的,不由得浑身冒凉气,又听他说要杀自己的夫人,不由得火往上撞,“你!实在太狠毒了,我夫人与此事何干?
她什么都不知道!”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你们中原人不是也明白这个道理吗?”
达桑冷然一笑,没有半分动摇。
邹掌柜又气又怕,说不出话。
夏染不慌不忙道:“哦?
听达桑大人这意思,是想着把在下也杀死在这里?”
“不然呢?”
达桑扫了他一眼,“算你倒霉,本来不该死,是你自己非要闯进来,不能怪本官。”
“人都说你是个好官,今天一见,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夏染语气讥讽,达桑翘翘嘴角,不以为然,“那是他们眼瞎,普通百姓,又蠢又瞎,既然喜欢好官,那本官就做出个样子给他们看,能让他们乖乖听话,何乐而不为?”
夏染轻轻拍拍手,“达桑大人机智过人,真是佩服,在下觉得,今天能够见识到达桑大人的手段,真是……恶心至极。”
达桑表情一滞,眼中狠意更浓,“呵,逞口舌之快有什么用?
反正你们今天一个也逃不了!”
“达桑大人未免太自信了些,不是在下夸口,我们几个人,你一个也杀不了。”
夏染说到最后,脸上的笑容一收,严肃起来威压大涨。
达桑总算仔细看了他几眼,“你?
就凭你吗?”
“当然不是,”苏南衣在后面开口,“还有我们。”
云景拉着她走到前面,再往后还有陆思源、老修和思格兰。
他们一个个从暗影中走出,面容自幽暗中剥离,出现在达桑的面前。
达桑的脸色瞬间变了,直到最后,看到老修,他后退一步,眼中难掩震惊,“你,你们……”
“没错,我们,”夏染看着他,语气讥讽,“达桑大人以为,你能杀了得哪一个?”
达桑心头惊骇,也有点慌了,他预感到,事情在脱离他的掌控……
“行啊,达桑,没想到,老头子我一辈子心明眼亮,这把年纪了,倒被你给摆了一道,弄了出苦肉计,老子无意中被你利用了,你可真行!”
达桑呼吸急促,听老修这话,他就知道,对于当年的事,老修也早知道了。
他也没有什么可辩解的。
他一咬牙,看着眼前的众人,目光落在陆思源的身上,“他和你是一伙的,是你把他招进衙门的,对吧?”
老修摇头,“这你可就说错了,不过……唉,算了,说也没用,老子也不想再和你废话,乖乖束手就擒吧!”
达桑哈哈一笑,笑声有些癫狂,“束手就擒?
!你作梦!你们有几个人又能怎么样?
有一个我杀一个,有两个我就杀一双!大不了都把你了结在这里!”
云景气得笑出声,“喂,我说你也太自信了吧?
哪来的底气啊,我们一个你都打不过,这么多人,就凭你?
你当官当傻了吧?”
达桑后退,回头看着都尉,“还愣着干什么?
这几个中原人心怀叵测,意图谋害于我,破坏城中安定,把他们都拿下!”
大家谁也没有说话,他说完,暗道中一片安静。
达桑拧眉,“你怎么回事,没有听到我的话吗?”
都尉没有笑意的笑笑,“达桑,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再听你的话吗?”
达桑一愣,“你什么意思?”
“达桑,”都尉手指抚着刀柄,脸上的笑意森然,“你真的把我当兄弟吗?”
“那是自然,”达桑急忙道,“这些年我独自在外飘零,心里的支撑除了家仇就是你这个好兄弟!神明……”
“神明有时候也会看不清楚,”都尉打断他的话,“毕竟天底下那么多人,神明不一定能看得全面,何况有的人心藏大奸大恶,掩藏的极好,你说,是吧……”
达桑眉心微跳,眼睛盯着他,“你……”
都尉从怀里摸出一粒药丸,“这个,真的是用来给我治病的吗?
我想不明白,当初是你把夫人托付于我,并非是我破坏了你们的感情,你为何……要用如此阴毒的法子来暗害我们?”
达桑的眸子猛然一缩,在看到那粒药丸的时候,他的心就凉了。
他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
达桑喉咙滚了滚,万千情绪都堵在那里,想说什么也说不出。
他紧紧握着刀柄,勉强挤出一个无奈的笑,“既然……如此,你这样想,那我也没有什么可解释的,如果你想杀我,那就……动手吧!能死在你的手上,也是我最好的归宿,总好过让别人杀我要好。”
苏南衣在一旁瞧着,这个达桑还真是个洞察算计人心的好手,他这么一番以退为进的话,说得含糊不清,难免会让都尉心生疑虑,误以为他一定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果然,都尉迟愣了一下,脑子里似乎还在思索达桑的话。
“动手吧!”
达桑再次上前。
就在这刹那之间,达桑忽然手腕一翻,刀光直奔着都尉的脖颈而来!
“小心!”
苏南衣大声提醒!
“嗖!”
“噗!”
与此同时,一枚暗器直射入达桑的手腕,鲜血迸流,他手里的刀也落了地。
都尉后退一步,表情愕然又悲怆,他没有想到就在这一刻,达桑还想杀他!
达桑咬牙看着手腕处的暗器,一看之下不由得大惊,他霍然回头,看向射出暗器的陆思源,“你……是你!”
陆思源从容的扯下脸上贴的假胡子,“没错,是我,你不是一直想把杀人的罪名栽在我头上吗?
不就是因为这枚暗器吗?
今天,我就光明正大的用给你看!”
达桑忍痛后退一步,“你别过来!”
苏南衣轻笑道:“达桑大人应该对我们几个很熟悉呀,咱们也交过手,你还记得吧?”
达桑转头盯着她,“当然记得,没用暗室困住你们,是你们命大!是你们自己不知死活,非要闯入,那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怎么?
闯入别人的地方,你们还有理了?”
思格兰气呼呼的说道:“你不喜欢你可以直说啊,我们也可以道歉,不是非要去!要不是因为你在那边杀人作恶,发出声音,谁愿意去那个鬼宅!”
“谁说是鬼宅?
你胡说八道什么!”
第一千零七章 如此大的靠山
第一千零七章 如此大的靠山
思格兰也没有想到这达桑这么激动,一时愣住。
苏南衣哧笑,“怎么?
达桑大人自己编造出来的说法,不就是为了让人以为那里是鬼宅,从而没有人敢去吗?”
云景瞪大眼睛,“是他……”
“当然,达桑大人才思过人,那么大一座宅子,肯定会有人想要买下,有什么能比让那里变成鬼宅,让人望而生畏来得更方便呢?
鬼宅的名声一传出去,就不会有人再来买了吧?”
达桑喘着粗气,眼睛里染着血丝,“没错,就是我!那是我家的祖屋,世代生活在那里,不是什么不入流的东西都配住的!”
关于这一点,苏南衣也算是理解,就像是京城的天医府,若是有一天被人买走,她心里也不舒服。
“达桑大人想要那所宅子,恐怕不只是因为心里的一个念想,还因为那里的暗道吧?”
达桑眼睛霍然一睁,“你……你怎么知道?”
苏南衣本来只是猜测,现在他的回答,无异于就是承认了。
夏染嘶了口气,冲着苏南衣竖了竖大拇指,之前他还觉得不太可能,现在算是服气了。
“我们知道的还多着呢!”
云景无比得意,眉毛都要飞起来了,“哼,没有谁能聪明得过我家……我们!”
苏南衣抿唇一笑,小声说:“景儿也很棒。”
云景抓着她的袖子,轻轻摇晃,表达自己的欢喜。
夏染:“……”
真是没眼看啊!
达桑转头看着都尉,“你……你真的不帮我了?
那药丸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定是那个大夫骗了我,只要你……”
都尉轻轻摇头,语气坚定,“没有什么只要,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达桑,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兄弟,就在刚刚,你还想着杀我,难道你以为我还会帮你吗?”
达桑一脸急切,“不是这样的,我刚刚只是……”
都尉别过脸,已经不想再听。
“好了,达桑大人,你也不要再试图欺骗别人了,你的花言巧语,已经失去了作用。
请吧!”
苏南衣声音冷淡,如同宣判,切断了达桑的求生路。
达桑一咬牙,“本官是城中的最高长官,百姓信任我,爱戴我,岂容你们胡作非为?
!”
“大人,您忘了?
这是在暗道之中,这边出去是福源茶庄,那边出去都尉府,无论走哪边,我保证,都不会有其它的人看到你,保密得很。”
苏南衣眉眼弯弯,笑意沉凉,达桑心头一片绝望。
他被押出暗道,走进福源茶庄,这里早关了门,多余的人一个没有。
苏南衣笑道:“瞧,我说的没错吧?
达桑大人,你大可不必担心,你的行踪会被人发现,会对我们造成不利的影响。”
达桑舔了一下嘴唇,眼神中闪过几分恐慌,“你到底想干什么?
难不成还想杀我?
!我可是官……”
“你是官,这一点我们早就知道了,”苏南衣漫不经心,“至于杀你,我们也会神不知鬼不觉,在百姓们看来,就当你也是被凶手抓走了,毕竟那么多人都失踪了,也不在乎多你这么一个。
你说呢?”
“你……”达桑大惊,“本官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一定要赶尽杀绝?”
“无怨无仇?”
苏南衣上前,猛然把他手上的暗器拿下来,“在你捡到暗器,心生歹念,想着把罪名栽给我们的时候,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为什么对我们赶尽杀绝?”
达桑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苏南衣指尖摩挲着暗器,语气沉沉,“官不官的我也不在乎,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城镇,就算是三城之主,那又如何?
杀了你……很快就会有人补上。”
达桑脸色瞬间苍白,血色退去,“你……你就不怕上面追究……”
“追究?
谁会追究?
我给你们墨铎王子铲除了一个败类,整肃了官场风气,他应该感谢我才对。
何况,你杀了的何止百十?
你还是想想,自己的命有没有人追究吧!”
达桑脑子有些发空,“墨铎王子”四个字让他有点回不了神。
如果他们是墨铎殿下的人,那……的确是可以不把他们这些人看在眼中了。
不只达桑,就连都尉也后背直冒冷气。
难道这几个人总是淡定从容,原来,竟然有如此强大的靠山吗!
“好了,”苏南衣不想再多说,“达桑大人,要委屈你一下,给你好好装扮一下,坐上马车,跟我们去个地方。”
“去哪……”
他话还没有问完,已经被一条床单裹起来放倒了。
他感觉自己被扔进马车,晃晃悠悠走了一阵,马车终于停下,他又被拖下马车。
他忍着痛,努力感受着外面的情况,判断着这到底是哪。
终于,他被放出来,刚喘了一口气,一转头看到身边还有一个人。
定睛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这不是……
与此同时,那个男人也看清了他,一闪即过的惊讶之后就是幸灾乐祸。
“哟,原来是大人,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啊,你也有今天!”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是……”
达桑实在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男人不是从牢里出来,不知所踪了吗?
他一直以为,这家伙是跟凤如一起跑了,可怎么会在这里?
竟然是被俘了吗?
他迫不及待的问道:“凤如呢?
她在哪?”
男人翻了个白眼,看他像看着一个傻瓜,“我怎么知道那个女人在哪?
我不是跟你说了,她离开都尉府,不知去向了。”
“当真?
你没有和她一起走?”
达桑依旧不甘心。
“你胡说什么?
是你瞎了还是我瞎了?
那个女人那么丑,又自负刁蛮无礼,我去逛青楼不好吗?
为什么要跟她?
神经病!”
达桑噎了一口气,“那她去哪里了……”
云景像看热闹一样,看着他们俩斗嘴,直到他们说完,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凤如?
那个丑女人?
还经常骗人家别人,让人家夸赞她比月里的嫦娥还要美的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吗?”
他说了一大长串,要不是那个男人现在动弹不了,得大笑三张拍手叫好不可。
这形容的,太他娘的到位了!
达桑勉强把那口气吞下去,试探着问道:“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云景点头,“我们都知道。”
“那她在哪?”
“她……”云景若有所思,“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达桑。
云景回身看看苏南衣,脸上带着笑,“娘子,我说得对不对?”
“对,没错,”苏南衣点头,“达桑大人,不如你们俩先聊聊?
或者会有什么新的发现也说不定。”
达桑脑子回神,忽然想起陆思源说的话,转头盯着男人,“我问你,你是不是背着我,私下里去抓人了?”
男人心里莫名其妙,但他却不想让达桑痛快,现在他行动不便,处处受质于苏南衣等人,他不能对他们发火,难道还怕达桑不成?
他冷笑一声,“什么叫背着你?
老子又不是你手下的狗腿子!老子爱干什么干什么!”
达桑一听这话,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居然真的敢!别忘了,是谁收留的你,当初是怎么约定的!”
男人也火了,“老子为什么不敢?”
第一千零八章 用头撞墙,治失忆
第一千零八章 用头撞墙,治失忆
老修从外面溜达着进来了,气定神闲的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看着两个人吵架。
“吵呀,继续!”
“打起来!”
“打起来!”
“……”
达桑后面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那个男人看到老修,眼睛一下子瞪圆,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牙齿咬得咯咯响,“是你!是你!”
老修点头,抬手还掠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是老夫呀,你用不着重复两遍,老夫没聋。”
“你……”男人挣扎着想起来,却根本无济于事。
“行了,别费劲了,”老修白了他一眼,“你还委屈上了?
老夫这心里才别扭呢,本以为做了件积德行善的好事,没想到却是被雁打了眼,成就了一头狼,我恶心得不得了!”
他叹了口气,“至于你,那是你自己活该,谁让你跟着达桑干这么骗人的勾当?
他让你gan你就干?
干这种事,动刀动枪的,难道没有风险吗?
就兴你杀别人,别人就不能还手了?”
老修哼了一声,一指达桑,“你要怪就怪他,他让你去的,最后还把你坑了,他自己没事人一样,升官发财日子逍遥……”
达桑的脸色微变,男人若有所思,好像……这老头子说得也有些道理。
“老先生……”达桑急声想解释,抓住任何一个挽回的机会。
“别,”老修看都看不看他,“别这么叫,老夫恶心死了快。”
他起身走到那个男人面前,摸出一粒药丸来。
男人警惕的看着他,“我……你要干什么?
这是什么东西?”
老修一皱眉,捏住他的下颔骨迫使他张嘴,“让你吃就完了,哪那么多废话?”
药丸被迫吞下,男人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阵阵酸麻,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打断了骨头泡在醋缸里一样,别提多酸爽……
但他同时也发现,自己的手脚好像能动弹了,他欣喜异常,为了恢复如常,这种痛苦也能忍了!
老修不知什么时候退了出去,还贴心的把房门带上了。
几个人相视一笑,苏南衣看一眼紧闭的门,“也该让达桑吃点苦头,打人又是个力气活,就让他们俩互相斗吧。”
“娘子,达桑不会被打死吧?”
云景问。
“不会,”苏南衣微笑,“药量把握和准,药劲一过,他就又手脚无力了,毕竟达桑不能死,咱还得留着他问好多事呢!行了,大家等着吧。”
思格兰把她之前买的零嘴贡献出来,之前在衙门口看热闹没吃完,这下正好。
大家一人拿了点,聊着天吃东西,听着里面打得乱七八糟。
时间差不多了,苏南衣拍拍手,推开了门。
这屋子原本就是一间柴房,本来也没什么家具,仅有的那把椅子已经四分五裂,柴草什么的也是满处乱飞。
达桑靠着墙角,呼哧喘着气,眼睛被砸出一个黑眼圈,眼皮肿得跟核桃一样,已经睁不开了。
嘴角流着血,还缺了颗门牙,脸上更是惨不忍睹,真是亲娘都不认识了。
本来就受了伤的那条手臂现在无力的垂着,他的双腿都在颤抖,眼瞅着就要撑不住。
那个男人趴在地上,眼睛却依旧盯着他,一脸忿恨,恨不能扑过来再揍他一顿。
苏南衣心中暗笑,“二位都累了吧?
要不要先歇歇?”
达桑心里充满了恐慌,他算是明白了,要是再把他和这个男人关在一起,那他早晚得死在暴揍之下。
刚才是揍他泄愤,要是再恢复了体力,说不定就是一下子扭断他的脖子了……
所以,达桑当机立断,“你们想怎么样,直接说吧,我不要再和他一起!”
苏南衣微挑眉,眼中清冷,“达桑大人果然聪明,想让我们答应你也不是不行,不过,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价值,值得我们动脑筋。”
达桑深吸一口气,感觉脸上哪哪都痛得要命。
“我当然有,我的价值比他大多了,要知道,他只是听命于我,很多事他并不清楚!”
“混帐!”
男人大声咒骂。
达桑不理他,“先给我治伤。”
苏南衣低笑出声,笑声极尽讽刺,“达桑大人这语气和措辞,我可不怎么喜欢。
你现在是阶下囚,没有资格提要求谈条件,只能乖乖服从,你最好记住这一点,如果忘了,那就用头撞撞墙,有助于增长记性。”
达桑:“……”
苏南衣翘着嘴唇,勾出好看的弧度,“大人,听明白了吗?
那我要问第一个问题了。”
“那些失踪的人,都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
达桑呼吸微滞,没想到苏南衣上来就问这个问题。
“这……和你们无关吧?”
苏南衣眸光微闪,笑容依旧,却像瞬间变了味道,冷意逼到眼前。
“我问,你答,听不懂吗!”
她最后一句声音一厉,达桑吓了一跳,呼吸都停了半拍,吞了一口唾沫道:“听……懂了。”
“回答!”
“关在城外的一户人家的地窖中。”
“会邪门功法的人,也在那里吗?”
达桑心中诧异,但只能乖乖老实回答,“……不常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去。”
“他是什么人?
中原人?”
“这个……倒是不清楚,他每次都不露出真容,也不怎么说话,不过,他能听得懂蒙林语,我们一直都和他用蒙林话交谈。”
是中原人吗?
达桑还没有想过这个。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就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回老宅去,结果发现有人曾经在那里住过,我惊讶也很生气,就想找出此人,后来就发现了他。”
“他的身手很好,我根本不是对手,但是他没有杀我,我猜他是认出了我的身份,他说想跟我合作,送我一场意想不到的惊喜和富贵。”
“所以,你们的肮脏交易就开始了?
你给他特色人选,抓人,他教给你所谓的长生?”
达桑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这就等于是默认了。
“那户人家在何处?”
“就在……”
“今天晚上就劳烦大人亲自带路,带着我们去一趟了。”
“可是,现在城门封闭……”
“这有何难?
封城也是大人下的令,你再一道令,开城不就行了?”
达桑:“……”
苏南衣和达桑友好的协商,单方面下了决定。
达桑不想答应,却没有反驳的能力。
很快,城中的百姓就得到一个消息,城门开放了,至于凶手,大人已经有了捕捉的计划,大家安心等待。
城门开放,很多人都开心不已,终于可以回家了。
而且,衙门里传出消息,说是体谅大家回家心切,所以,还特意延迟了今天关闭城门的时间。
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夜幕降临之时,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出了城。
走在前面的,是苏南衣乘坐的马车,她和云景还有思格、夏染在一起。
后面那辆马车上,是老修和陆思源,押着达桑和那个男人。
谁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叫什么,但也没有兴趣去追问。
反正……
将死之人,何必去问那么多呢?
无论他叫什么,过了今天晚上,都不会再被人提起。
第一千零九章 山村中的地窖
第一千零九章 山村中的地窖
这一处小山庄的确是挺隐秘,稀稀落落也就那么几户,人家应该就是靠打猎为生的猎户之类。
这个时候已经一片寂静,甚至连灯火都没有。
山中人睡得早,天一黑也就上床休息了。
点灯也是要费钱的,能省一些是一些。
寒风吹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四周没有房舍,夜风的声音,听起来尤为清晰,也格外寒冷。
不过这些声音倒是掩盖了马车走在路上的声响。
思格兰和云景一人守着一边的车窗,往外仔细瞧。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这么黑,还这么冷,”思格兰一边说着,一边儿拢紧自己身上的小斗篷。
云景回头看了看苏南衣,“娘子,你冷不冷?”
他一边说就要把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下来,给苏南衣盖一盖。
苏南衣笑着摆手,“我不冷,景儿快把衣服穿好,外面看见什么了?”
云景摇头说:“什么也没有,漆黑了一片。”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垂头丧气,本来还以为会有什么好玩的,有意思的事情发生,谁知道到了这里,居然什么也看不见。
苏南衣正想着安慰他几句,忽然云景说:“娘子,前面的马车停下来了。”
出城之后,达桑所在的那辆马车就在前面引路。
此时停下来,应该就是到地方了。
果然没过多久,陆思源过来叫他们,说地方到了。
大家下了马车,观察四周,寒风呼呼的吹来,比在车上的时候更冷了。
就连思格兰的小猴子也不在她的肩膀上站着,迎风吹着毛,实在是太难受了,它早就乖巧的躲进了思格兰的小斗篷里,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头,好奇的向着周围张望。
前面达桑已经打开了远门,这个院子里破七烂八,堆了不少落叶,还有一些什么东西堆在墙角,像是无人清扫。
他们推开门,落叶在地面上翻滚,发出沙沙的声响。
云景紧紧牵着苏南衣的手,低声说:“娘子,这里怎么感觉挺吓人的,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苏南衣心中好笑又温暖,握了握他的手,“好,景儿来保护我,我不害怕。”
思格兰也紧紧凑在他们俩身边,警惕又好奇地看着周围,“苏姐姐,我也觉得这里挺吓人的,比那座宅子还像鬼宅呢。”
其实思格兰也没有去过那座荒废的宅子,只是听他们说起,自己在心里勾勒了一个轮廓。
今天一见这种地方,觉得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
苏南衣摸了摸她的头,“思格兰别怕,我们大家都在这里,有什么厉鬼也不敢凑过来的。”
她的话犹如定心丸,让思格兰心里的恐慌顿时散去,只剩下好奇。
正想着四处转转,忽然听到像是有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地底下某处传来,顿时吓得她汗毛倒竖。
心里刚刚散去的恐惧又像潮水一般涌来,紧紧抓住了苏南衣的手。
与此同时,大家都听见了,目光瞬间集中到达桑的身上。
达桑有点儿尴尬,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小破屋。
“那,就在那里,从那个房间进去,下面就有地窖。”
苏南衣让他在前面带路。
这间小破屋是真的破,四面透风,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几把破板凳,随心所欲的堆在一边,想来也不是用来坐的,就是掩人耳目罢了。
墙上还挂着一些打猎用的家伙事儿,苏南衣心中暗自怀疑,这里应该原本就是一个猎户所住的地方,只怕是那个猎户已经被达桑他们所害了。
达桑擦亮火折子,照着地面寻找了一番,最后在一片尘土下摸出一个铁环兰,用力往上一提,地面上就被拉出一道入口。
往入口里一看,有几凳台阶顺势往下,进入地底,这就是地窖的入口。
“你在前面带路!”
苏南衣冷声说。
达桑没有办法,只能拿着火折子慢慢往下走。
陆思源紧跟在他的后面,大家鱼贯而入。
一进入地窖,达桑把灯点上,还没有看清楚里面的情况时,大家就闻到一股子难闻的味道,有血腥气,还有潮湿的气息,不知名的东西腐烂的气息,以及各种臭气混合在一起,实在是不怎么好闻。
思格兰捂住了口鼻,正想要抱怨几句,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一方牢笼,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震惊的看着那个地方,已经忘了刚才想要说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后,脖子直冒凉气。
众人也都一片沉默,眼睛看向那里。
那处躺着七八个人,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身上的衣服早已经破烂不堪,头发披散,有的头发已经被剪断,还有的遮在脸上,看不清长的什么模样。
他们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光线里露出来的躯体骨瘦嶙嶙,旁边还放着几个破碗和肮脏不堪的桶。
烂草堆堆在一旁,又潮又脏,甚至还能看到老鼠屎。
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还堆放着一些黑乎乎的东西,本来是以为枯朽的木干什么的,仔细一看那些东西的形状,有些……像人!
在联想到放在衙门里的那貝干尸,这些究竟是什么,顿时让众人的脑子里轰然一响。
思格兰的小脸变得煞白,一股想吐的冲动从胃里冲出来,让她几乎快要控制不住。
那个小猴子也在她的怀里瑟瑟发抖,小爪子挡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老修咬牙切齿,胡子都气的撅了起来吓人,脱口骂:“真是畜生!大家都是人,为什么有的人就是不把别人当人呢?
动物还知道同类不能相残,可人对人总是如此残忍,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苏南衣即便是见过铁明康的手段,但是现在这种冲击仍旧是挺大的。
她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满眼皆是怒火,恨不能把达桑喷成火人,一下子烧死算了!
“这就是你干的事儿,你身为一方父母官,哪怕是不能为他们谋得福利,也不应该如此残害!”
老修更是忍无可忍,冲过去揪着达桑的脖领子,左右开弓,揍了他几个大嘴巴子。
达桑本来就惨不忍睹的脸顿时更加红肿起来,嘴角流着血,已经痛的麻木。
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眨着眼睛,一句话也没有说。
苏南衣冷冷的看着他,就觉得这个人心肠歹毒冷酷无情,哪怕是到了现在,估计他心里也没有半分后悔。
这么一折腾,牢笼里的几个人动了动,有人发出声响,但已经说不出话,不知道是因为身体被伤害过,已经不能说话了,还是因为身体极度虚弱造成的,不管怎么说,这些可怜人都应该先救出去再说。
云景走到牢笼前看着那些人说:“你们还能不能动?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如果能动请动一下,或者发出一点声音也好。”
他的话在这些人听来犹如天籁之音。
原本不知死活的那几个人现在都动了起来,即便只是轻微的动作,也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们睁开眼睛,一双双眼睛里绝望中透出一点点的希望之光。
哪怕是身在地狱,也期盼着那一点点的希望。
苏南衣想直接进去救人,但是云景却不同意,他并非铁石心肠,但是其他的人都比不上苏南衣,无论什么事,他都要以苏南衣的安全为首要。
这些人,他必须要确定,他们身上没有危险,才能让苏南衣接近。
第一千零一十章 你们也应该体会一下这种感受
第一千零一十章 你们也应该体会一下这种感受
大家七手八脚上阵,先把那几个人从地牢里弄了出来。
这院子里还有几间其他的破房子,即便破,总比那个地方要好得多。
苏南衣虽然没有办法熬制草药,但是她身上带了不少丹丸,因为知道这些人被困在这里,所以她一早就做好了准备,治伤的药以及补气血的吊命丹药,都带的挺多。
她的药自然是事半功倍,和其他的不同。
吃了两次药下去,这些人的精气神就好了许多,还活着的这些人,除了挨过打以外,就是被饿的,或者是吓的,别的方面都没有什么损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即便如此,若是苏南衣他们不来,用不了几天,这些人也都会奄奄一息,想救也救不回来了。
其中一人体力还算不错,吃过药之后就恢复了不少。
他的右眼红肿,眼皮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幸运的是没有伤到眼球,苏南衣给他上了药,把他整个右眼都包住了。
他用仅剩的一只左眼,凶狠地盯着达桑,满腔的火气和愤恨,似乎在此刻都集中在这一只眼睛里。
他从地上爬起来,一下子扑向达桑,手脚用不上力,他就用牙齿去咬,狠狠的咬住了达桑的肩膀,如一头猛兽一般,喉咙里不断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达桑现在也是勉强能走,浑身酸软无力,根本不是这个人情急之下的对手,他感觉自己肩膀上的那块肉都快要被咬下来了,痛得忍不住呼叫。
但苏南衣他们根本没有帮他的意思,大家都冷眼旁观。
对于他来说,这一点儿痛简直是小意思。
但那个人也没有什么力气,一股急劲儿过去,也就瘫软下来,他手指哆嗦地指着达桑,“你这个……禽兽!枉我们兄弟如此相信你,你居然把我们骗来,送入这人间地狱,可怜我的兄弟……今年才刚刚满十八岁,就被人活活的……活活的……”
他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声音哽咽着,最终忍不住痛哭失声,拳头捶在地上,泪流满面。
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血丝来。
思格兰在一旁看的心里酸涩难受,差点儿也跟着一起落下泪来。
云景气的咬牙切齿,恨不能过去把达桑一把掐死,可又觉得这样实在是太便宜了他。
达桑手捂着肩膀痛得脸色发白,他没有辩解,甚至一个字都没有说。
那个神秘的男人短促的笑出了声,“你们被他骗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骗的人还少吗?
你们这个城镇里所有的人都被他给骗了。
这么看起来老子也不冤枉,被他骗的不止老子一个呀!”
老修走过去,一脚踢在那个男人的腿上,他没有防备,本来腿脚就软,被这么一踢,顿时扑通摔倒在地,她转过头狠狠地盯着老修。
老修怒不可恶,“你凶什么凶?
盯什么盯?
以为老夫怕你吗?
你们两个就是一丘之貉!一样的没有人性,穷凶极恶,你还有脸在这儿笑!”
其他的几个人有被这个男人抓来的,也有被达桑骗来的,众人恢复了精气神,凭着一丝力气过来殴打出气,以发泄这么长时间以来心里的愤恨。
苏南衣他们也不拦着,任由他们做,直到过了很久,大家都没了力气,苏南衣才说:“发泄完了就往前看,日子还长着,或许你们家里有亲人一样和你们遭受了迫害,也许有的家里还有人正在殷切的盼着你们回去,无论如何,痛苦的难受的,就都放在这里,等到走出这道门,就不要再回想这些过往了!”
那些人低着头暗暗的抽泣,这段时间,犹如地狱一般的生活刀刻斧凿一般,刻在他们的脑海中,他们觉得,永远都不可能忘记,这是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但不知为什么,此时听苏南衣这么一说,心里仿佛开朗了一些。
是啊,还有家里人在等着他们回去,还有长长的日子要过,未来的路还要走。
众人都爬起来,冲着孙楠依他们磕头致谢,一个个涕泪横流。
大家把他们扶起又安慰了半晌。
“恩人,这两个作恶多端的人,难道就这么放过了他们吗?
我们不甘心!”
“对!我们不甘心!他们必须受到惩罚!”
“不错,我们恨不能把他们碎尸万段!”
“恩人,请让我们报仇吧。”
苏南衣看着大家一双双期盼的眼睛,沉思了一瞬说:“我当然不会就这么放了他们,但是把他们交给你们,固然可以让你们出气,但也仅限于出气,不如大家来听我的安排,可以让他们发挥最大的价值。”
众人左右看看,面面相觑,“不知恩人有何高见?”
苏南衣似笑非笑,转头看着达桑,“我们中原人有一句话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达桑的眸子猛然一缩,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个不好的预感,还没有彻底的想清楚,就觉得眼前一花,浑身的力气本来所剩无几,现在又如同被抽干了一半,他身子一晃软绵绵的倒地。
很快,他惊愕的发现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个男人大笑了三声,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实在是痛快的很。
“你居然……”
他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感觉他身上的力道也都没有了,身体不可控制的瘫倒在地,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甚至连动嘴唇的力气都没有!
他心中大惊,却又无可奈何。
苏南衣迈步走到他们的面前,他们无法抬头,只能轻轻眨动眼睛,那一方的袍角在他们的眼里华丽的展开。
苏南衣的声音,沉凉似这冬日里从屋檐上滴落的冰,字字让他们的心都凉透。
“或许,你们可以体会一下,被活活的变成干尸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们想说,想要求饶,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很快,他们被装扮一番被抬走,熟悉的血腥气和潮湿气,夹杂着臭味儿,铺天盖地的迎面而来,他们迅速明白过来,被抬到了哪里。
想动弹,想逃走,却无计可施。
地窖的门又被关上,周围的一切都陷入死寂中,他们俩趴在地上,身子掩在稻草中。
这一片的寂静里,甚至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他们从来不知道,周围的一切静下来竟会是如此的可怕!
可怕的好像可以听见死神的脚步声在慢慢逼近。
苏南衣他们依旧在原来的屋子里,透过窗子往外望去,一片清冷的月光穿透云层笼罩着大地,一切都像披上了一层清冷的银色。
风声依旧凛冽,拂动草叶和枝条声音也越来越凄厉。
云景手握着苏南衣的手给她取暖,小声的问道:“娘子,你说哪个家伙今天晚上会来吗?”
苏南衣看了看他,“我也不知道,达桑没有说,只说这家伙来的日子很随意,我想大概是他需要精血的时候才会来。
我们且等一等,碰碰运气吧。”
大家谁都没有说话,那几个被救的人也都屏住呼吸,瑟缩在墙角,一动也不动。
等了许久,就在苏南衣以为今天晚上那个家伙不会再来的时候,突然陆思源抱着剑睁开了眼睛,“有人来了。”
大家顿时打起精神,往窗外看过去。
就见在苍茫的天地之中,缓缓走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伙,像云景和夏染,还有陆思源他们的身高都挺高的,但是眼前这个人,明显还要高出一些,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头上还戴着一顶造型奇特的帽子。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即将大功告成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即将大功告成
外面那个人缓缓的转过头来,月光照着他的头,大家惊愕的发现,这个家伙头上戴的并非是一般的帽子,而是一整个头套,连脸也遮住了。
而且造型怪异,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马头,头上还竖着两只耳朵,嘴微微张着露出巨大的牙。
在月光里看起来无比骇人。
思格兰瞪大了眼睛,手捂住嘴巴,差点叫出声来。
苏南衣把她轻轻搂住,无声安抚。
外面那个家伙缓缓的走向有地窖的小破屋,看起来轻车熟路,应该是来过很多次了,对这里十分了解。
他的身影消失在小破屋里,思格兰这才喘了一口气,手捂着胸口,“吓死我了,刚刚好吓人呀。”
苏南衣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别怕,一切装神弄鬼的东西都是人,既然是人,那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他越是故弄玄虚,就说明心虚,我们就不必怕他,走吧,大家过去看看。”
在地窖里的两个人,达桑和那个男人正趴在地上,他们清楚的听见地窖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缓缓的脚步声。
一声,一声沉重有力,像是踩在他们脆弱的心尖上。
他们心里生起巨大的惊恐,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吞没了他们,可是,他们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只能感受着那个人的脚步,慢慢靠近。
那人推开牢笼的门,慢慢走进来,脚踩在稻草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达桑拼命的眨着眼睛,但是这里光线暗的不得了,他的半拉身子又隐藏在稻草之内,眨眼的这点力度,根本于事无补。
他心里在不停的叫喊,拼尽全身力气的在求饶,喉咙不断的滚动,可他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手指也没有办法动弹半分。
紧接着,他感觉到对方弯下腰来,温热的气息就喷在他的身后。
他能够清楚的听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声,看着地上昏暗的影子,他看到对方抬起手,伸出的手指如刀,缓缓地向他伸来……
他睁大眼睛,想大声喊出一声不,却根本动不了。
直到感觉到对方尖细的指甲,如同小刀一般戳在他的身上,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像凝固住,整个人笑瞬间坠入冰窟。
陷入深沉的绝望……
他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牢笼另一边放着的几具干尸,他们就如同枯朽的木头一样,他一想到自己在不久之后就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就心尖儿忍不住的颤抖,疯狂的想要哆嗦。
可他的身体不受他的控制,他没有办法,他无能为力,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这种无边的深深的绝望。
一种尖锐的疼痛从身体某处传来,他感觉自己的力量,热度,还有鲜血,似乎都在缓缓的流出……
他的眼前越来越花,越来越暗,恍惚中似乎看到年少时家里遭受变故那一夜,亲人的血流了满地……
那种温热腥甜的味道和感觉,他永远都不会忘。
他刚开始的时候只是想报仇,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欲望一点点和他的仇恨结合在一起,扭转了他的人生方向,改变了他最初的想法。
就这么一去不回头,直到今天困在这种地方,这也算是报应吧。
他心中苦笑,眼前浮现母亲临死时候的模样,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他,可今天他却要死在这里。
他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默默的说,母亲,我来了……
在他身边的那个男人,眼角的余光拼命的往这边瞄,他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
看着对方的指甲如同黑色的钢针一般,刺入了达桑的身体。
达桑的身体在衣服的包裹下缓缓的塌陷了下去……
原本合适的衣服忽然间就变得肥大,他心里十分清楚这是因为什么,他甚至可以看到,就在不远处达桑的手已经变了颜色,变了形态。
他之前的确看到过,也曾经心生向往,但是那是站在别人的角度上,他想收割的是别人的生命,而不是现在这样,如同一条待宰的鱼,等待着别人,收割他的生命。
恍恍惚惚想起这些年里,他那口刀杀了多少的人,他已经记不清了,鲜血的味道他早已经熟悉。
可如今自己要落得这样的下场,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就在这之前不久,他还在期盼着可以长生。
找一处大宅子,找上几个女人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或者也可以重新去闯荡江湖,所向披靡。
反正都是一些让他心生向往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
就在他的极度惊恐中,那个人抬起手已经向着他伸过来,他心中大喊,想要叫,却无能为力。
在此之前,他忽然想起他连苏南衣是谁叫什么都不清楚,就连他憎恨的那个仇敌,心心念念想要杀之而后快的人,叫什么名字他也不知道……
他忽然觉得自己活得真是失败,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清楚,莫名其妙的又要死在这里。
尖锐的疼痛传来,他知道自己也要像达桑一样,就这么死去了。
那个家伙抬起手,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他扶着胸口,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调息。
每每身体极度虚弱时,都要用这种方法来修复自己的身体,然而短时间之内也不能恢复如常。
每次这个时候他都无比的憎恨,更恨苏南衣他们,若非他们捣毁了那处山洞,伤了他,他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
他正在调息,忽然听到有轻微的声响,像是有人来到地窖中。
但他并不以为然,以为是替他寻找提供能量的人。
那个家伙看上去很精明,还是个父母官,但那又如何,等到利用完了他,就一并把他杀了,让他也变成为自己提供经血的一员,也不算亏待他了。
他已经清楚的算过,只要9再来两个人,吸收两个人的精血,他的身体就可以恢复七八成。
虽然不能完全康复,但这也算是极大的收获了。
他围合着眼睛,没有说话,依旧在调息,苏南衣走进地窖,中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达桑和那个男人早已经死了,和一般的干尸没有什么区别,牢笼中的地上坐着那个奇怪的人。
他的头上依旧带着那个头套,一张狰狞的马脸,看不出他本来的面貌。
他穿着宽大的袍子,双手掩在袖子中,似乎是在调息。
苏南衣一直没有说话,对方等了片刻也没有睁眼,缓缓的说道:“你来了。
今天我吸收了两个人,这两天你抓紧时间再帮我找一个人,我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他的声音低哑,听起来特别难听。
苏南衣瞬间听懂了他这话里的意思。
这家伙应该是利用这些人的精血,修复身体,眼看着就要功成了。
苏南衣有些惊讶,也有些庆幸。
若是再晚上两天,也许结局就会不一样了。
她回头看了看守住地窖门口的陆思源和老修,示意他们做好准备,然后转头看着那个怪人,轻轻笑了一声。
“真是很遗憾,恐怕你今天早不了了。”
这声音清脆悦耳,笑声凉凉,在地窖里缓缓散开,惊着怪人的心魂。
他听着声音不对,猛然睁开了眼睛。
等到看清站在面前的苏南衣和云景时,他心头猛的一震,声调都有些变了,“竟然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本来苏南衣只是怀疑,现在听到这个戴着头套的怪人这么说,她心里顿时多了三分笃定。
“哦?
听你的意思是认识我,咱们应该是熟人了。
那么,就请你把头套摘下来,露出庐山真面目吧!”
怪人冷笑了一声,“你说摘就摘,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苏南衣灿然一笑,悠悠的火光映着她绝美的脸,一双清冷的眸子,寒光四射,似乎要穿透那个怪异的头套,看到他的脸。
“你说呢,现在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你只有一个人,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你以为你还有选择吗?”
怪人声音冷厉,“就凭你们也想着让本座束手就擒,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
苏南衣不以为然,又往前走了几步,云景紧追不舍,跟随在她的身侧,目光炯炯,警惕十足的看着那个怪人,一刻也不敢放松。
苏南衣盯了那个人半晌,“我觉得我们并没有高看自己,倒是你,只身一人前来,连个随从也没有带,应该说你是艺高人胆大呢,还是说你太信任达桑这个蠢货了?”
听到苏南衣提起达桑,那个怪人瞬间就明白过来,他恐怕是中了圈套!
他厉声喝道:“好个达桑!竟然敢和你们一起串通起来,暗害本座!本座定当不饶,把他叫来,本座要把他碎尸万段!藏在后面,畏头畏尾算什么东西?”
他本来就不是东西,云景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屑,“他那种小人,我们才不屑与他为伍!你不是要找他吗?
这你应该问你自己呀,你难道没有见到他吗?”
怪人一愣,“本座何时见过他?”
云景抬了抬下巴,指向他身边的那具干尸,“那不是吗?
你刚刚吸了人家的精血,把人家变成了那副德性,转过眼来就说没有见过,我看你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你们算是一丘之貉,你们才是一伙的。”
云景皱着眉头一脸的嫌弃,就像是他是什么脏东西,恨不能立即甩开,划清界限为好。
怪人又气又恼,转头看了看地上的干尸,可是现在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面容,达桑之前穿的衣服也不是这么破破烂烂的,所以,他还真拿不准这具干尸到底是谁。
不过,是谁也无所谓,就算是达桑,他也没有什么可惜的,甚至感觉心里痛快,敢背叛他的人就该死在他的手里,没有第二个可能。
怪人狞笑了一声,“既然你们知道本座的厉害,还不快速速褪去,若是再继续纠缠不清,本座定当把你们一个个也变成这副模样,到时候追悔莫及!”
云景气的想要骂他几句,苏南衣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眼睛里含着冷笑看着怪人,“是吗?
我们应该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吧,既然是老熟人了,那也就是说,我们曾经破坏过你的计划,而且不止一次,既然是这样,那你不应该看到我们就想杀之而后快吗?
怎么今天反倒大发慈悲,想要催着我们离开,放我们一条生路呢?”
怪人冷哼,“本座今天心情好!懒得和你们纠缠。”
苏南衣短促一笑,步步紧逼,“我看你不是大发慈悲吧,你这样禽兽不如的东西,怎么会有慈悲?
!千万别玷污了这两个字,我看你是刚刚吸收了精血,还没有调息好,现在什么招数都使不出来吧?”
被苏南衣一语点破,怪人心里一阵慌乱,双手也紧紧握了起来。
但他终究不是寻常的人,声音里仍旧听不出什么波澜,“是吗?
原来你是这样以为的,俗人就是俗人,怎会理解本座的心思,如果你不怕,那就过来试一试吧。”
他以为有两具干尸在先,再加上他的从容镇定,苏南衣怎么也得犹豫一下,可万万没有想到,苏南衣并没有被他唬住,二话不说抽出软鞭来,抬手就抽了过来。
他大吃一惊,急忙顺势往旁边一滚,站起来靠着木笼,然而刚刚站稳,苏南衣又一扬手!
一鞭子已经带着凌厉的风声扑面而来!
怪人再想躲,已然是来不及!
就听啪的一声,他脸上的头套被抽裂开了,他的头发并非是一般的材质,也有很大的保护作用,但撞上苏南衣的软鞭,却只有碎裂的下场。
他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些头晕,额角处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伸手摸了摸,真的是鲜血,就着幽暗的火光,众人仔细一看,立即就把他认了出来,果然就是跟铁明康在一起的那个变态的老者。
之前没有见识过他的真面目,也只有苏南衣在那一个山洞中和他打斗的时候,有过匆忙一瞥,现在算是真真切切的看见了他的脸!
这张脸皮肤惨白,没有半点血色,连嘴唇也有些苍白发青,两腮凹陷,脸上布满皱纹,眼角眼皮都往下垂着,看起来十分苍老。
他这双眼睛,看起来特别阴狠,站在最远处的思格兰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暗中交过好几次手,但第一次面对面,苏南衣对这张脸陌生得很,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就在此时,老修蹬蹬蹬跑下台阶,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位老者,“竟然是你!”
苏南衣转头看着他,云景也问道:“你认识他?”
老修捏着胡子点点头,“没错,此人正是蒙林的国师。
在江湖上也有名号,不过,听说几十年前他所在的门派整个被屠杀,一个人都没有留下,他本人也葬身于火海,从此销声匿迹,渐渐的不被人提起,你竟然没有死?
!
”
老者手指轻轻捻着看着指尖儿的鲜血,眼中的恨意翻涌,他抬眼看向老修,嘴角勾起扯出一丝阴冷的笑,“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人认识我。”
“那是当然,你们门派一直罔顾人命,做尽了穷凶极恶阴险歹毒的事情,多少无辜的百姓惨死在你们的手里。
人人都说你们门派的人个个都是禽兽!其他的门派若是惨遭灭门,大家都会惋惜,可偏偏你们,很多人都放鞭炮庆祝,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老者哈哈一笑,完全没有反思愧疚之意,反而有些许的得意,“那又如何?
他们畏惧于我!强者为大,弱小的人就该被别人捏住命运,任人宰割!要怪就怪他们自己,能死在我的手上,也算是他们的福气了!
”
“我呸,”云景忍不住骂了一声,“你算什么东西?
一个只敢在黑夜里行动的畜生,整天偷偷摸摸,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普通百姓怎么了,那也是活生生的一条命,不应该交由你这种披着人皮的畜生!”
对于他这种颠倒黑白没有人性的说法,老修早已经习以为常,比起这些,更让老修疑惑纳闷儿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老修拧着眉头,眼睛盯着面前的老者,还是想不通。
苏南衣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一定发现了什么,低声问道:“怎么了?”
老修迟疑着回答说:“他当初被灭门的时候,已然七十岁高龄,如今销声匿迹也有这么多年,按说早该死了,但现在你看,虽然显得老,但是……难道说……”
老修后面的话没有说,苏南衣也瞬间明白了,难道说,这世界上真的有什么长生之法吗?
若是真的如此,恐怕不只是江湖,连朝廷官场上也要掀起暗涌暗流了。
苏南衣握紧了手里的鞭子,语气低沉,字字都带了杀机,“不管有没有,今天竟然抓住了他,就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我们就是去杀他的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我们就是去杀他的
老者一听到苏南衣的话,抹了抹额头上的血,缓缓直起了身子,目光直视着她,“这些人当中,我最恨的最欣赏的,也就是你了,几次三番的打破我的计划,你也算是第一人了!”
苏南衣嗤笑一声,不以为然,“你的这种夸奖,我还真不想要,道不同不相为谋。
废话少说,咱们这一路上也争斗了这么久,今天就做个了结吧。”
她刚往前一走,老者大笑了几声,“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竟然还想杀我!你们可曾想过,我既然敢做下这些,就一定有所倚仗!”
苏南衣一停下脚步,目光审视的看着他,其实苏南衣的心里也一直有个猜测,想之前铁明康就是假扮成李府的公子,利用李府作为掩护,做下了伤天害理,残害少女的事情,再后来,这一路又到了那一座山中,把山挖空,挖出许多暗道暗室,在里面做惨无人道的事,豢养杀手,光是这些,就需要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
如果说只是铁明康一个人,作为他的助手,恐怕是远远不够的。
这老家伙说的对,他的背后一定是有所倚仗。
那么,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呢?
老修上前一步,“你曾经做过蒙林的国师,你的倚仗,该不会就是蒙林的国主吧?
”
这话一说出口,大家都愣了愣,要真是这样的话,这事儿可就真的难办了。
他们现在可是帮着墨铎回去救国主的,如果在一路上和他们为敌做对的老家伙是国主的人,那该怎么办?
他们这一路上算是什么呢?
不料想,这老家伙哈哈大笑,语气中尽是鄙夷,“国主?
!就凭他一个迂腐至极的窝囊废!他想跟本座合作,本座还不跟他合作呢。
就算他是国主,那又如何?
本座瞧不上他,也是白搭!”
他这话倒是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苏南衣的眼睛微微一亮,讥笑的看着他,“你不会告诉我说,你的依仗就是度拙吧?”
这样的话倒是有几分可能,度拙为人自私歹毒,手段阴险,无所不用其极,和这个老家伙倒是有相同之处。
老者的目光微微闪过惊讶,看着苏南衣,“你竟然也知道他?”
苏南衣一笑了笑,手指轻轻抚着鞭子,“那照这么说来,我是说对了。”
老者把下巴一抬,傲然道:“你说的不错,正是他,他是当今国主的弟弟,性格却截然不同,本座甚是欣赏他,当初做国师也是由他举荐。
不过,本座并不想只做一个小小的国师,而他也不想只做一个王爷,所以我们就暗中想好了一个计划,我利用本门所学,练就长生不老之术,顺便搅动江湖,而他在朝堂上,笼络朝臣,等到合适的时机,就把那个迂腐的老国主推下王座。
这样的话,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老修瞪大了眼睛,“你……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你的门派是你自己灭的?”
老者不以为然,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是又如何?
本座一手创建的门派,一手毁了它,不行吗?
想要的时候便建立,不想要的时候变毁了,有何不可?
大惊小怪些什么?”
“可是……你们门派也有好几百号弟子,他们都唯你马首是瞻,你竟然也狠得下心?
!”
“几百个人而已,就算是成千上万,该要他们性命的时候,本座也绝不会手软!成大事者,岂能纠结于小节?
他们能为本作而死,也是他们的福气,他们应该感谢本座!”
云景气的脸都白了,“真是混账!连自己人都杀,你算是个什么玩意儿?”
老修已经气的说不出来话。
“行了,该说的本座都已经说了,你们赶紧把路让开,本座要离开了!”
听着他这无耻的自以为是的话,苏南衣差点气的笑出声来,“你凭什么以为……我们会放你走?”
老者拧着眉,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你什么意思?
本座已经跟你说过了,是和朝中的老王爷一起合作,将来是要平分着天下的。
难不成,你们要与他为敌吗?”
苏南衣坦然一笑,语气轻蔑,“他算老几?
你脑子是怎么长的,居然还能活这么大岁数,以为搬出他来就能够让我们闻风丧胆?
你也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实力才行,实不相瞒,你知道,我们这次去往京都是要干什么吗?”
老者眯着眼睛,“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啊……”苏南衣拉长了声调,犹如一根细韧的丝,轻轻拴在了老者的心头,“就是要杀度拙去的!”
老者豁然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南衣,“你……你说什么?
你们要杀老王爷?
你们是不是疯了!”
苏南衣挑了挑眉梢,目光凌厉如刀,“老王爷?
他是谁的老王爷?
也就你们蒙林人把他当回事儿,我们可不是蒙林人。
实话告诉你吧,如果今天你不把他搬出来,或许我们还会给你一条活路,但今天你用他来压我们,那我还真就非杀你不可!
”
老者迅速的想要后退,但是他已经靠在了牢笼上,后面就是硬硬的栏杆,但没有退路。
他的眼中终于浮现了几分慌张,看着苏南衣手里的鞭子,暗暗咬牙,“不,不行!你不能杀我。”
苏南衣差点笑出来,“我为什么不能杀?
你有合适的理由吗?
光凭你在我们中原京城所下的累累恶行,伤害的那些无辜女孩,我就可以杀你一千遍一万遍!
”
老者的眼睛猛然一睁,“那不是我!那都是铁明康干的,不关我的事。”
云景忍不住反驳,“你胡说八道,不关你的事?
他最后做的那些不都是因为你吗?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的恶行,我们早就知道了!当时民怨沸腾,把李府都掀翻了,你们倒是逃之夭夭,一走了之,还有在那个山洞中,你们做的那是人干的事吗?
就算是虎狼也不会做那么狠毒的事情!”
云景越说越生气,对苏南衣迫不及待的说:“娘子!快点弄死他,我实在受不了了,一句话也不想再跟这个老家伙说。
”
苏南衣点了点头,“景儿说的对,我也不想跟他废话了,跟一头畜生有什么可说的?
!”
老者心头跳得飞快,他终于意识到,这一次的确是最大的危机。
他现在心里懊恼不已,不应该独自前来,可之前都没有事,他也不想把这种功法传授给其他人,之前也教过几个人,但都没有成功,还差点惹出祸事来……
谁能知道,就在这一次居然出了岔子。
看着苏南衣步步逼近,他有心反抗,却因为刚刚吸收了精血自身气血运行不畅,要是强行运功,不用对方出手,自己就得爆体而亡。
他急得脑门上渗出汗来,大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许多事情!只要你们饶我一命。”
苏南衣摇着头笑了笑,“不行,你的那些所谓的事情,我们并不感兴趣。”
老者心中大惊,也越发慌乱,“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藏身之处!那里还有很多人,只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你们就可以立下更多的功劳,总比弄死我一个要好的多吧?”
老修在一旁听的瞠目结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为了自己,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堂而皇之的出卖别人!
不过想想也对,像他这种能亲自把自己的门派灭掉的人,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听到他这句话,苏南衣的目光闪了闪。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交换条件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交换条件
苏南衣把鞭子盘起来,轻轻的击打着掌心,“你的意思是,你真的可以说出其他人的所在?
不反悔?”
老者一听她这话,就知道有门儿,立即点头,“那是自然,我身为主人,他们每个人的去向我都非常清楚。”
“那铁明康呢?”
老者微微愣了一下。
苏南衣把他的神色看在眼中,立即说道:“如果你有一个字是谎话,那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你最好想好了再说!”
老者的心头燃气腾腾的火气,他还从来没有受过人如此威胁恐吓,但人在矮檐下,他也只能暂时低头。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到逃出去,一定要将他们全都抓起来,折磨至死!
他深吸了一口气,如实说道:“铁明康并不在,他有其他的事情,离开了。”
“其他的事情?
是什么事儿啊?”
老者紧抿了一下嘴唇,似乎不太想说。
云景在一旁冷笑,“怎么着,你还想卖卖关子?
还是说想留个筹码?
说实话,你这个筹码我们也不想要,如果你不想说,那干脆现在就死吧!反正我看见你一眼都觉得烦。”
他说的话丝毫不留情面,跟抽耳光似的,把老者的脸都说红了,他心里这个气,再三提醒自己一定要忍住,不能因小失大,任何情况下都以保命为先。
他再三压火气,“我并非是不想说,而是他这次出去是搜寻一些药材,并不是去某个固定的地方。”
这个倒像几分真话。
老修在一旁讥讽道:“找什么药材?
让你延年益寿的药材呀!你活了这么大的岁数,难道还不够吗?”
老者心里说废话,谁会嫌自己活的年头长,这不是想办法找长生之术吗?
他也看得出来,这里做主的人是苏南衣,对于老修这种讥讽,他也不反驳,也不当回事儿,这种无名小卒入不了他的眼。
苏南衣暗暗思索,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把这伙人一网打尽,绝对不能放过,即便是错失了铁明康一个,将来他独身一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无论如何,这个贼窝是一定要端掉的。
可问题在于,怎么端。
现在通知墨铎应该是来不及,这种事情一定要快,迟则生变。
她快速的想着对策,脑海中浮现一个人的身影,此人应该是绝佳的人选。
老者见她思索多时,忍不住试探着问道:“怎么样?
咱们可以达成协议吧?
我这个提议够有诚意的!”
苏南衣略一点头,“好吧,你说!不过,我得先去查看一番,这个地方是不是真的,以防你说话有作。”
老者急忙道:“怎么可能?
我带你们过去!”
他说着就想要往前走,苏南衣伸手虚虚一拦,“不必,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派人过去查看,你把地址说清楚。”
老者愣了一下,他本来打算在前面带路,引着苏南衣他们前去,他那里虽然不如之前的山洞地形复杂,但好在是他自己的地盘儿,他最清楚不过。
逃生的几率很大,而且那里也有他的人,若是双方打起来,他趁乱也能逃走,至于那些人,根本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可眼下,苏南衣的意思,是让他在这里等,他不禁有点着急,“这怎么行?
那个地方并不太好找!”
“没问题,一天找不到,就找两天,两天找不到就找三天,知道找到为止,可话说回来,如果一直找不到,我就该怀疑你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苏南衣的声音轻柔,但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老者心头一凉,他知道苏南衣已经下了决定,不容更改。
他一时之间有些犹豫,苏南衣并不在意,“你如果觉得不合适,现在可以反悔,反正我也不是非得知道。
在这里能弄死你,也是我意外的收获。”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弄死”这两个字儿,却说的毫不留情。
老者的眼皮跳了跳,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线的生机,他就必须抓住。
他把心一横,决定搏一搏,“好吧,那就按你说的做,咱们有言在先,若是能证明我说的是真的,你就要饶我一命。”
“说吧,你们的老巢在什么地方?”
夏染在地窖上面把风,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眼瞅着天就要亮了,他冷得跺了跺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知道下面是个什么情况。
这一趟还真是惊心动魄,他心里琢磨着,等到这件事情一了,就又可以启程了,这个破城镇他可不想再来了。
要是抓紧点时间,用不了十天半月就能到达京都,想必现在那边已然得到了消息,大军即将到达。
双方的战况一触即发。
他们这些人就如同无形的先锋,越靠近国都就会越有危险。
前两日他已经写了信过去,让那边的店铺掌柜们都做好准备。
这是一场硬仗。
可比不得其他的地方,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等着地下的消息,终于,苏南衣从里面出来了。
他急忙迎上去问道:“情况怎么样?
那个怪物抓住了吗?”
苏南衣点点头,“没错,他不是什么怪物,是我们的老熟人,就是铁明康跟着的那个变态老者。”
夏染微微张大了嘴,眼中爆出喜色,“那这么说,咱们这一趟没有白来呀,这算是一个巨大的收获了!”
“对。
但接下来我们要乘胜追击,光抓住他还是不行。”
夏染一听喜出望外,“怎么?
他把他们的藏身之处说出来了?”
苏南衣看着他眼中满是赞赏,“你行啊,挺厉害的,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夏染眉飞色舞,尽是得意,“这还用猜吗?
这老家伙自私狠毒,到了这个时候,救自己命的紧要关头,肯定是把别人给卖了呀。”
“所以,我想请你回城去做一件事情。”
夏染立即点头,“行了,你说什么事儿?”
苏南衣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夏染眼睛微微一亮,“没问题,你等我的好消息,我把小白带上,到时候第一时间给你传书过来。”
苏南衣点头想了想又对他说:“你去把狐清也带上,以防什么不测,这些人阴毒,他们在那里又是研究什么长生之术,说不定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毒物,千万别被伤着了,不能大意,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夏染郑重的点点头,“行,我心里有数,你放心。”
夏染急匆匆的要走,屋子里那几个被救下的人跑出来,他们休息了这么半天,力气恢复了不少,互相搀扶着,踉跄走到下人的面前。
“恩公,求你带我们回城去吧。”
“求求你了!”
他们一个个眼含热泪,夏染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反正都是要回城去的。
他转头看看苏南衣,苏南衣微微点头,“也好,就把他们都带回去吧。”
苏南衣再次走到夏染的跟前,低声叮嘱,“虽然他们身子虚弱,没有什么攻击力,但你也要格外小心,毕竟都是陌生人。”
她说着又把一个药瓶塞给夏染,“这里面有解毒的药,你记得用上。”
夏染心头一热,把瓶子紧紧攥在手里,脸上却若无其事的一笑,拍了胸口说:“你放心吧,夏小爷什么时候掉过链子?
我走了,你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夏染带着那些人上了马车,马车迅速驶离了小山村,消失在茫茫山野中。
苏南衣轻轻吐了,一口气转身又回到地窖口,招呼了一声让大家都上来,那底下又脏又臭,没必要跟那个老家伙站在一起受罪,反正他现在也跑不了。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大家从地窖里上来。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金光冲破云层笼罩着大地,这一夜又忙又累,又是各种惊吓,思格兰此时才感觉无比疲惫,老修把剩下的那辆马车赶进院子里,这辆马车里一应俱全,什么都有,他拿出一些干粮,又点着了火,大家聚在一起吃了早餐。
思格兰已经困得不成样子,苏南衣让她回马车里去睡,云景央求着苏南衣,让她也休息一会儿,“娘子,你好好休息,看你脸色都不好了,我在马车外面守着,思源在地窖那边守着,你放心,我们保证眼睛都不眨一下,不会让那个老家伙跑了,也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老修也跟着点头附和,“对对,你们休息一下,我跟思源在地窖那边儿看着。
放心,没事的。”
苏南衣其实没有什么睡意,她的心里乱糟糟的,也有牵挂,不知夏染这一去,究竟能不能顺利的找到那个地方,抓住那些人。
但面对大家的好意,她也只能点头,不想让云景跟着担心,带着思格兰上了马车,思格兰沉沉睡去。
苏南衣闭目养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陷入沉思……
夏染驾着马车,带着那几个人迅速回城,天光已经大亮,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城楼上,那些人从车窗里看到远处的城楼,像镀了一层金光,他们瞬间激动得落下泪来。
一直到坐上马车的时候,他们都是恍惚的,感受到凛冽的风,空气中的味道,还有此时眼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城门,一切都像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他们曾经以为,自己也要死在那个阴暗逼仄的地牢中,连最后一面都没法和家人见到。
甚至,他们的尸骨都不能埋入祖坟,只能像一堆破柴一样扔在那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
然而。
昨天晚上神奇的发生了逆转,他们终于又重获了新生,在经历过无数次的希望,失望之后,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这一次是真的!不会再有半点虚假!
一直到进了城,听到街上熙熙攘攘的声音,还有飘散着的各种香气,他们眼泪就没有停过。
夏染还有自己的事儿要做,已经救了他们的命,又给了药,现在又送入了城,总不能说在一家一家的送回去。
他也没有那个时间。
他敲了敲马车,对众人说道:“几位,就在这里分别吧。”
那几个人跪在马车里连连磕头,“恩公,请恩公留下姓名,我等一定去寺庙中烧香,为恩公等人点上长明灯,一直供奉下去!”
夏染笑了笑,“不必了。
我的朋友不是跟你们说了吗,以后就要往前看,之前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包括我们几个也是一样,大家就在此别过,后会无期吧。”
大家又是一番道谢,互相搀扶着下了马车,站在街道上,又欣喜又茫然,激动的浑身发抖。
很快,有不少人发现了他们,围拢过来询问,身后传来一片惊呼,还有哭泣的声音,夏染没有回头,驾着马车飞快消失在街道上。
他一路回到住处,带上了狐清,又去了一趟店铺,叫上几个身手好的一路赶往都尉府。
都尉现在已经接管了衙门,那些被迷倒的衙役也暂时被看管起来,他从城外军营中调回了人马,百姓们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听说大人出城去追捕凶手,城中的防卫都交给了都尉大人。
这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本来都尉就是负责治安问题,除了衙门里的人谁都不知道,已经发生了惊天的变故。
见到夏染来,都尉急忙快步出迎,夏染开门见山,没有半句废话,拿出墨铎之前给的令牌。
“都尉大人,还请你速速调动人马,随我去剿灭贼人,直捣巢穴。”
都尉看到墨铎的令牌,心头震惊,之前他就猜测苏南衣他们和墨铎关系匪浅,没有想到竟然还有墨铎的令牌!
他心中又惊又暗自庆幸,幸亏没有把这些人得罪死了,否则的话,他的下场就得和达桑一样了。
他不敢耽搁,立即按照夏染所说的,调齐了人马,跟着夏染迅速出城。
按照那个老者所说,他们的老巢就在城外五十里的一座密林当中。
这个时节树木已经凋落了枝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在寒风中乱舞,发出呜呜的声响,远远望去,犹如群魔乱舞一般。
夏染停住马,转头对都尉说道:“大人,应该就是此处了,请你的人务必动作要快,但也要小心,严格听令行事,此处有不知名的危险,万万不可大意。”
之前都尉对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并不太相信,但他已经亲眼见识过夏染他们的能耐,见他如此严肃,就知道不能儿戏,更何况他还有令牌在身。
都尉立即点头吩咐下去,让手下人严格按令行事。
夏染带着他的人在前面打头阵,都尉也不甘落后,紧紧跟在他的身侧,不管怎么说他,的态度还是可以的。
穿过密林,眼前出现一条山道岔路口。
都尉正在想着,究竟是往左还是往右,就见夏染走到山壁前,在上面摸索了一阵,忽然搬动了一块儿拳头大的石头,那石头飞快的转了起来,紧接着右边的那条山路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都尉揉了揉眼睛,没错,他的眼睛没花,那条山路的确是不见了。
有的只是一座悬崖峭壁!
他的冷汗瞬间渗了出来,若是带人走上这一条路,那现在肯定已经摔下悬崖,成了肉泥了。
他心头跳得飞快,额头上渗出冷汗,心里越发肯定,一定要跟着夏染寸步不离,千万不可大意。
夏染没工夫理会他心里怎么想,看着那条又长的山路也没有贸然前进,都尉也不敢吭声,就在他的身侧站着,后面是带来的军队,这么多人聚集在此处,鸦雀无声,看起来也着实怪异。
夏染抬头看了看山壁,四处寻找了一番,果然发现一条在枯草下掩映的小路,他吩咐自己带来的人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埋伏。
“务必小心!”
几个人点头答应,飞快的顺着路上了山壁,没过多久,就听见山上隐约传来轰隆轰隆的闷响,像是从天上传来的打雷声。
都尉并住了呼吸,很快他又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很多巨石滚木从山上坠落,落在狭窄的通道上,激起一片片的尘土。
所有的人都浑身发凉。
若是他们没有经过查看,就贸然走入山谷,这些滚木雷石就得砸在他们的身上,这岂能有生还的余地?
都尉部间转头看向夏染,夏染目视着前方,侧脸线条刚毅,眼睛微微眯起,眼角微挑,他长得十分俊美,而且是那种带着贵气和三分媚气的美,但此时都尉只觉得他英气逼人,杀机凌厉。
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夏染已经救了他们两次!
很快,夏染的人又从山壁的小路上回来了。
“公子,一切已经妥当了!”
夏染点点头,这才对都尉说:“大人,走吧。”
都尉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才回过神来,对自己的人下了令,夏染和他的人依旧在前面打头阵,带着这些人穿过山谷。
穿过山谷之后就是一片空旷之地,那里建造了一座宅子。
宅子建的挺大,但悄无声息,也没有人影和炊烟,在这个地方有这么一座宅子,突兀的出现,不让人觉得美,反而有些许的诡异。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进山搜索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进山搜索
有了之前两次亲身的经历,都尉可不敢自作聪明,更不敢轻举妄动,他看着下面这个诡异的宅子,低声问夏染,公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夏染一时没有说话,低头仔细看了看那座宅子,他虽然不像老修那么精通阵法什么的,但是他为人聪明,这么多长时间,一路走来看也看会了不少。
更何况,那个老家伙急于自保,也透露了许多。
夏染低头看了半晌,就看出了端倪。
他点了点头对都尉说,大人,您看见旁边那个侧门了吗?
都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公子是说东面的那个窄小的门?
夏染点点头,没错,就是那里,让你的人下去,把守住那里。
都尉心中疑惑,忍了半天还是问道,公子,那前门和后门是不是也要派些人手?
夏染摇摇头,不必,放心吧,按我说的做就好!
听他这么说,都尉也就不再多问,立即亲自带人下去,直奔那个小侧门。
夏染已经看出那个门才是生门,等到所有的准备就绪,什么前门后门都会变成死门。
他带着自己的人手从大门进入,丝毫没有遮掩,大摇大摆的,走到正屋,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夏染打开机关,从机关处进去地底下,上面的这座宅子不过就是一个幌子,地底下才是真正的藏身之处。
夏染心中冷笑,这些人真是活得如同老鼠一般,建个好好的宅子也不敢住,只敢藏身于地下过着不见光的生活。
进入地下悠长的暗道,一路走夏染一路破坏机关,可以说是畅通无阻,由此可见,那个老家伙说的话还是挺可信的,同时也让人心生寒意,为了自己,当真是什么都能够抛弃。
夏染的心里也没有多少怜悯之心,反正这些人跟那个老家伙是一丘之貉,全部都是没有人性的东西。
他也急着做好这件事情,回去跟苏南衣说明情况。
所以快刀斩乱麻,很快把地底下的情况摸了个清楚。
苏南衣料的不错,在两间暗室里果然发现了许多药材,夏染看了看,对于这些东西他还真不太清楚,好在他有准备,带了好几条麻袋,把这些药材通通都带了回去。
万一有什么稀奇的药材,苏南衣能够用得上了,也算是没有白来。
在另一间暗室里发现了不少的毒虫,幸好带着狐清,他们丝毫没有损伤,这一下狐清算是大饱口福,一双大眼睛都透着喜色。
再接下来的地方,就是发现了老家伙的一些手下,夏染心里本来还有些打鼓,不想看到那些惨无人道的事情。
好在这段时间那个老家伙身子不好,没有进行什么实验,只顾着调理自己的身体,有需要的时候就去那个小山村,这里虽然有几具尸首,但也已经被他的那些手下处理干净了。
他轻轻的吐了口气,总算不用面对那些血腥的场面。
把一切都打扫干净,没有什么遗漏的,夏染重新出去见过都尉。
大人,你手下带着的那些火药,也放下去了。
都尉点点头,一声令下,让手下的人跟着夏染的人一次进入了暗道中,按照他们的指示放火药。
所有的人都很紧张,但也紧张有序,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等到所有人都退出,夏染一挥手,点燃了导火索。
大家都退开,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等到导火索烧完,忽然地动山摇,像大地动了一般,那座空空的宅子摧枯拉朽一般,冒出巨大的灰尘,陷入地底,变成了一片废墟。
都尉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觉得心地无比的震撼。
这样的场景他从来没有见过。
他没有进入地道,也不知道这底下究竟买了什么,但他也清楚,这些事情都不是他能追问的。
夏染面色平静,波澜不惊,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都是小意思。
大人,现在此处事情已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一路疾驰回城,走到半路,夏染停住了马,对都尉拱了拱手,大人,多谢今日仗义相助,我们就此分别吧,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你先带人回城,稍后我们再去当面道谢!
都尉急忙说,公子说的哪里话来能为你们做点事情也是在下的荣幸。
他这话说的绝对不是虚假的客气,而是发自真心连自称都改了。
夏染笑了笑,没再多言,让自己的人也回城去。
他调转方向去见苏南衣,在他一出山的时候,就已经放飞了小白,让小白去报信。
苏南衣此时已经收到了飞鸽传书,云景摸着小白,给它喂鸟食。
苏南衣看完信,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地窖旁,老修和陆思源也过来问道。
有夏染的消息了?
事情还顺利吗?
苏南衣把信递给他们,一切顺利,夏染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真是太好了,云景非常高兴,总算是除了他们的老窝,以后再想兴风作浪,可就难了。
苏南衣微笑点头,没错,只可惜跑了一个铁明康,不过,他自己孤掌难鸣,以后就犹如丧家之犬,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走吧,我们下去会会那个老家伙。
他们到了地窖中,那个老者立即睁开了眼睛,眼神中的急切一闪即过。
怎么样?
我没有说错吧?
苏南衣看了他半晌,没错,你说的很对,提供的消息也很全面,我们的人去了,已经毁了你的老巢,而且毫发无损的退出来了。
苏南衣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老家伙的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的悲痛之色,而是露出喜气。
怎么样?
我说话算话吧,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更不会提供假消息给你们,既然如此,是不是也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众人看着他一阵无语,老修气道,你竟然如此狠毒!之前的灭派也是,今天的老巢覆灭,你真是不拿人命当人命,而是当成蝼蚁!只有你自己才是最尊贵的吗?
!
老者皱了皱眉头,扫了老修一眼,对他这种说法并不太满意,但他不想和老修废话,转头看着苏南衣,有些不耐烦的说,既然如此,本座就可以离开了吧?
等到他离开之后,再重新找个地方,重新开始也就是了。
只要有靠山,有钱,还有什么办不成的?
至于那些死去的人,再召集一些也就是了,反正世界上的蠢人那么多。
死了一批他就再招两批,只要长生的名号一打出去,自然就会有很多人乖乖的送上门来。
他心里的算盘倒是打的挺响,双脚也不由自主的往地窖门口挪动。
不料,苏南衣抬手拦住了他,他一愣,看着苏南衣,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南衣笑容微凉,美丽的眸子光芒闪动,一如冬日里结了冰的湖面。
就是拦住你的意思,这个手势看不懂吗?
老者的火气瞬间顶上了脑门儿,本座已经把事情都说清楚了,你还要怎样?
刚刚已经说好,只要本座说出地点所在,你就会放本座一条生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别食言。
苏南衣挑了挑眉梢,脸上的笑意加深,语气懒洋洋的,刚刚只是你说你有条件可以交换,但是我可从来没有答应过你。
我从来没有亲口说过,会放你一条生路。
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君子,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子,君子讲究的是守信还有报仇十年不晚,可我只是个小女子,我想什么时候报仇,就什么时候报仇。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城中易主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城中易主
老者被苏南衣的话气的差点儿吐血,他警惕十足的看着苏南衣。
“那你究竟想干什么?”
苏南衣诧异的看着他,“我的意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我就是说想要现在报仇呀,你瞧,你都已经这么老了,满脸的皱纹,可能活不到明天就死了,到时候我再找你报仇,我找谁去啊?
不是报了个寂寞吗?
那可不行。”
老者听到苏南衣这话简直都震惊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南衣半晌说不出话来,脸上的皮肤松弛不断的抖动,手指抬起来,缓缓的指向苏南衣,云景皱着眉头,“你指什么指?
!”
老者嘴唇哆嗦着,“你,你怎能如此?”
“怎能如此?”
苏南衣轻蔑的笑,“和你这种人还需要讲什么吗?
礼仪廉耻?
面子?
还是别的什么?
这些东西你哪一点配?
再说,我可从未答应过你什么!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认为。
行了!废话少说,准备受死吧!”
老者眼睛豁然睁大,后退了几步,“不行!你不能杀我,你……你如果杀了我,将会是巨大的损失,大不了,我把长生之术告诉你!”
苏南衣哈哈大笑,“长生之术?
!我从来不信鬼神也不信什么长生,即便是长生,像你这种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老者这下子彻底的震惊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像长生这种事情,竟然还会有人不感兴趣!
在他的印象当中,这两个字就如同百试不灵的杀手锏,所有的人一听到这两个字都会眼冒金光,恨不能把他当做神灵来参拜。
而到了苏南衣这里,不但不感兴趣,好像还把长生词是贬得一文不值。
他实在是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他看着苏南衣,仔细的观察,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几分虚假。
可是,苏南衣脸色严肃,目光坦然,明显说的是真话,而不是故意诓他。
他心里顿时无比慌乱,前所未有的感觉,他终于意识到大势已去,恐怕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
“我……”
他话刚一出口,苏南衣和云景猛然同时出手,一个用鞭,一个用剑。
一个勒住了他的脖子,一个刺入了他的心口,温热的血从心口处缓缓流出,空气却在脖颈间越收越紧,他想低头看,可是却无能为力,他被迫半仰着头,看着漆黑的地窖口。
现在外面应该天光大亮了吧,可惜,他永远也看不到,只能死在这个漆黑潮湿又肮脏的地方。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和他预想的结果实在是相差太远,他曾经梦想着长生,哪怕是不能长生,也应该尊贵的有尊严的死去……
四周美女美男环绕,他们为他哭泣,他穿着华丽的衣裳,有大量的陪葬品。
他可以毫无畏惧的走上黄泉路,奔赴下一个新生。
关于眼下这种死法,他从来也没有想过。
可它却真实的发生了,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中,四周的一切似乎都瞬间远去,漆黑冰冷可怕的感觉就像是潮水一般涌来,把他吞没,让他困在这里,不得往生。
直到看着他闭上了眼睛,绝气身亡,苏南衣才收回鞭子,云景把手里的剑拔出来,用帕子擦了擦剑上的血,一脸嫌弃的说,真是的,脏了我的宝剑,但是我不刺他这一下,心里实在难消仇恨。
大家低头看着尸首,从始至终,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或许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只记得他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其他人都只不过是蝼蚁,可以用来随时杀掉,牺牲。
老修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冷意和讥讽,“这个老家伙今天终于算是死了!他早该在多少年之前就死了!若是那个时候就葬身火海,后面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因为他而残忍的失去了生命!”
众人一阵唏嘘,这里的事情算是有了一个了结。
他们把地窖封死,放了一把火,看着这里夷为平地,估计永远也不会有人才发现,这里的秘密也不会再被人提起。
他们回了城,在回城的途中,苏南衣给墨铎写了一封飞鸽传书,把这里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着重提了达桑和都尉的事情。
他们回到住处,又去了那处废弃的宅子,就在那个书房中一处隐秘的暗格里,发现了一份地道图。
果然,这些地下交织错乱的地道,就是以这座宅子为中心,下面四通八达,犹如另一个世界。
老修看得乍舌,“我的天哪,这究竟是谁干的?
居然能把地道修成这样,也算是人才了!
”
云景哼了一声,“也不知道这位人才究竟想要干什么。”
夏染手指着图上的某一处,“我管他要干什么,反正我们家店铺下面绝对不允许有这种东西!万一哪天被人发现,说不定就把我们家的店铺偷空了。”
大家定睛一看,看着他点的那个地方,可不吗?
那里正是他的店铺。
众人忍不住笑出声,夏染立即往外走,“不行,我现在就得吩咐人,把这些都给我堵死了。”
苏南衣也没有拦着他,然后把那份图仔细的收好,反正这也不是在中原境内,至于其他的暗道应该怎么样,那她就不管了。
可笑达桑来来回回这么多趟,也没有发现这份图,今天竟被他们无意中找到了。
除了这幅图之外,还有几幅画像,看样子应该是达桑的家人,如果不是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走了错路,哪怕他此次回来只是为了简单的复仇,而没有罔顾那么多人的性命,那苏南衣也会佩服他,甚至愿意出手相助。
但他一错再错,只顾着仇恨,被蒙蔽了双眼,和恶魔合作,其他人于不顾,那就值不得同情。
没过两天,墨铎的线来了,他在信中说,这个城镇虽然小,但距离京都也不远了,能安定自然是最好,他想请苏南衣颁一道令给都尉,让他暂时接替达桑的位置,等到京都的事情平定之后,再做其他的安排。
苏南衣也是这个意思,都尉此人虽然一时糊涂,做了点错事,但本质上来说还是不错的,他对这里又十分熟悉,本来就是这里的官员,平稳的过渡是最好不过。
苏南衣看完了信,和云景一起去都尉府。
都尉这两日很忙,一听说苏南衣来了,立即亲自出来迎接,客客气气的把她和云景迎了进去。
一进书房,苏南衣就开门见山的说:“都尉大人,我此次来并非代表我自己,而是代表墨铎殿下,他有一道命令要我颁布给你。”
都尉二话不说,急忙跪下,苏南衣把墨铎的意思跟他讲了,都尉喜忧参半。
苏南衣看着他的神色,“都尉大人也不必心有压力,这里你最熟悉,由你来担当,最合适不过。
至于达桑大人的去向,你只要说在抓捕凶手的过程中,他不幸身亡。
百姓们虽然爱戴他,但用不了多久也就会淡忘,希望你能够很好地接任,以百姓为主。
相信他们也会像爱戴达桑一样爱戴你。
”
都尉一脸郑重地叩了个头,“多些神医教诲!在下一定谨记。”
都尉想留苏南衣和云景在府里用饭,但苏南衣婉言拒绝,临走之前他把一瓶药交给都尉。
“大人可服此药,每日一粒,满一个月身体便可恢复如初,对夫人的身体也有益处,只要好好调养,将来一定会有子嗣。”
都尉喜出望外,双手接过,连胜道谢,客客气气的把苏南衣和云景送出了府门。
一出府门,云景就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天大的好消息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天大的好消息
一看到云景这副样子,苏南衣就知道他有话说,忍住笑,牵住他的手,“景儿,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云景连连点头,“娘子,我是想问你,他的那个夫人……那副样子,为什么还要救她?”
苏南衣想了想说:“其实我并非是救他的夫人,而是想安都尉的心。”
云景眨了眨眼睛,“你是想让他记得咱们的恩情,或者说是记住墨铎的恩情,让他这一段时间安分一些?”
苏南衣笑起来,赞赏道:“景儿说的没错,确实很聪明呀。”
云景眉飞色舞,“我觉得娘子才聪明,用着一招就把他们稳固住了,只是……他们真的会有小宝宝吗?”
现在云景的心里多了一个念想,就是小宝宝。
苏南衣脸上的笑容有几分意味深长,回头看了看都尉府的门口,“谁知道呢?”
云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娘子,那个药有问题?”
他惊讶的模样逗得苏南衣又笑起来,“没有,我怎么会给他有问题的药?
那药的确是好的,而且对他们的身体的确有益处,可是……”
苏南衣顿了顿,想着合适的措辞,“景儿,你还记得那天,都尉夫人说那些话时的样子吧?”
云景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当然记得呀,那个女人心肠太坏了,而且还一贯两面三刀,平时装出一份温柔贤淑,大度又隐忍的样子,其实背地里一肚子坏水。”
“这就对了呀,你能看得出来,难道跟他是夫妻的都尉就看不出来吗?
而且我猜想啊,他不仅看出来了,而且往心里去了。
恐怕他们夫妻之间早已经生了嫌隙,两个人之间一旦有了心结,解不开的话,就算是神丹妙药也难以回转,所以,这一切就看他们的造化吧。”
云景似懂非懂,反正娘子说的都是对的,他坚决认同维护。
重新回到住处,苏南衣一进院子就看到台阶上放着三个大麻袋。
她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夏染从屋子里出来,笑呵呵的说:“你瞧瞧,这是我从那个老家伙的老巢弄出来的,都是一些草药,我不认得,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我想他的东西哪怕是毒草,也肯定是不错的。”
这一点苏南衣很是认同,当即让人摆了几张桌案,把草药都倒在桌子。
夏染做事精细,那些草药他虽然不懂,但也根据形态什么的分类,里面是一个一个的小布袋装起来的,一一打开,苏南衣挨个辨认。
老修也跟着过来凑热闹,他越看眼睛越睁越大,最后一拍大腿激动的说:“我的天哪,我们的运气真是天神来了都挡不住啊!”
他一边说一边激动地拿出几味草药,递到苏南衣的面前,“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
!”
苏兰一低头仔细一看,眼睛也瞬间要亮了,心头跳个不停,“这是,这是……”
老修激动的眼泪差点流出来,“没错,这就是咱们缺的那几味药,这下子好了,只要再拿到放在京都皇宫里的那枚珠子,药草就都凑齐了。”
苏南衣按耐住心里的激动,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三棵药草,它们保存的十分完好,根茎叶都挺完整,除此之外,不只是每样一棵,还有好几棵。
大家一听这个好消息,都凑过来仔细看,虽然看不懂,但感觉也是非常高兴的。
陆思源在最后面,他的脸色白了白,心情十分复杂,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暗暗掐了一把大腿,提醒自己这是好事,南衣一直都期盼着药材,尽快找齐,眼下马上就要成功,自己也应该替她高兴才对!
省了再去其他地方奔波的辛苦,这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苏南衣走到夏染的面前,深吸了几口气,对着他行了个礼。
夏染本来挺得意,等着苏南衣和云景道谢,眼下看到她突然这么郑重的向自己行礼,反而手脚一下子没有地方放了,有些手足无措,赶紧把苏南衣扶起来,“你,你这是干什么呀?”
苏南衣摇头说:“这是应该的,你不要拒绝,若非是你冒险去那里,又多了个心眼儿,把这些东西带回来,恐怕以后寻药的路途漫漫,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冤枉路。”
夏染其实也是这么想,否则也不会这么得意了,但现在苏南衣如此郑重其事,他也不好再多说,心里反而生出几分酸涩来,轻轻拍了拍苏南衣的肩膀,“好了,我们之间还需要这种客套话吗?”
云景也走过来,向夏染行礼,夏染一头是汗,急忙扶住他,“别!别咱们可别这样,要是这样,就没意思了。”
“娘子说得对,这次的确是要谢你,娘子谢,我也是应该的,我……更应该谢你。”
夏染叹了一口气,“你记住今天说的话就行了,我不让你谢我,你只要记住南衣对你的心思,还有为此付出的辛苦就好。”
云景用力的点点头,目光深深的看着苏南衣,“你放心,娘子的辛苦我都记在心里,我这一辈子都会好好的对待她,绝不辜负。”
思格兰在一旁手捧着脸,眼睛水汪汪的,小猴子在她的肩膀上,也学着她的样子。
本来挺凝重特别严肃的感恩感谢的场面,大家一看到他们俩,顿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里的事情算是告了一个段落,刘伯他们也回了住处,当天晚上高高兴兴的筹备了一桌子好菜。
大家团团围坐又是庆祝,又算是辞行,他们在这个小城耽误的时日也挺多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启程。
刘伯自然是百般不舍,但是他也知道,夏染有大事要做,他连夜准备了不少的东西,把马车又塞得满满当当。
大家吃完饭各自回去休息,这么多日的奔波劳累,当天晚上都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就辞别了刘伯上路,直奔京都。
京都这边已经收到了墨铎带领大军前来的消息,苏南衣他们这一路走过来,已经感觉到京都这边也是严阵以待。
越往京都走,就越能够感觉到那种严肃的气氛,盘查也是越来越紧,越来越频繁。
但苏南依他们准备的充分,也不畏惧盘查。
夏染早和他们统一了口径,京都那边的店铺也已经有了回信,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正在等着他们去。
几日奔波之后,他们终于远远的看到了京都城。
这是蒙林的王都,气势磅礴巍峨,远非其他的城池可比。
远远的就能够看到城池上站立的哨兵,大门前的戒备也是森严,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都检查得十分仔细。
还没到城门前他们就下了马车排队。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遵守这里的规矩,低调行事,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墨铎到达之前,最好是不暴露,到时候方能够理应外合,说不定会有奇效。
而且京都城中一定也有不少的细作,无论是哪方面的都不会少,小心行事总是没错的。
轮到他们的时候,防守的士兵问的也很仔细,目光一个个在他们身上掠过,又仔细询问了一些问题,从哪里来,做什么的,要到城中去干什么,一一都询问的很清楚。
这些问题他们早已预料到,这一路上也已经回答了无数次,对答如流,没有任何破绽。
马车顺利进了城。
夏染带着他们直接到了住处。
安顿好之后,夏染对苏南衣说:“你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说的神神秘秘,云景也想要跟着,夏染也没有反对,思格兰见状,也想跟着,夏染也同意了,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家一起跟着夏染去看。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我想要个小宝宝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我想要个小宝宝
大家呼呼啦啦的,跟着夏染出了屋,然后竟然上了屋顶。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寒风迎面扑来,感觉有些冷,但是放眼望去,竟然可以看到万家灯火,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夜色中,真如同坠落的星辰,和天边的星空连接在一处,让人眼前一亮。
思格兰忍不住哇一声叫了起来,老修也跟着感叹,“不愧是一国都城,果然气势非凡!”
云景翻了个白眼儿,对他们说:“你们难道没有见过咱们中原的都城吗?
这里怎么和中原相比?”
老修摸着胡子咳嗽了两声,“这倒是,这不是一路走来,见惯了那些粗糙贫瘠的地方了,这种繁华感觉好像是久违了。”
听着他们嘀嘀咕咕的对话,夏染忍不住说:“说了半天,你们在说什么?
完全没有抓住重点,我想让你们看的并不是这些。”
大家都转头看着他,“那你想让我们看什么?”
夏染抬手一指,距离最近的那一个地方,“看到了吗?
那里!”
思格兰伸长了脖子看,“看着了,好像那一片的灯火最亮,那是什么地方?
好像是一座大宅子呀。”
众人心里都有这种想法,的确是一个繁华的府邸,相比起其他的地方来,灯最多也最亮。
苏南衣的心头微微一动,“难道说……那里是王府?”
夏染点头,拍了拍手赞叹道:“没错!还是南衣最聪明,那里就是度拙的王府。”
苏南衣暗暗抽了一口气,没想到住的地方竟然离王府这么近!
老修也忍不住赞叹,“你行啊,能在这里买到宅子。”
要知道按照中原的习俗,像官员们所住的府邸,大多都是分品级的,比方说像一品大员的府邸,大多距离都不太远,像一些四五品的官员,根本不可能住到那条街上去,更别说是商人了。
夏染笑了笑说:“蒙林的阶级等级也挺分明,我这里看着近,其实上挺远的,正门口在另一个方向,要绕过去才能到达王府。”
众人恍然大悟。
这样自然是最好,又能够取得便利,又可以不被人注意。
夏染说:“这是我让手底下人提前准备好的。
到时候还会有人送菜什么的,大家都放心便可。
跟大家说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做到心里有数就好。”
晚饭准备的也挺丰盛,大家热热闹闹地吃过,然后各自回院子里休息。
苏南衣和云景并没有回去,在四处随意转了转,又回来找夏染。
夏染正在书房里忙着,见他们来了,急忙站起来,“怎么了?
有什么事儿?
是缺什么吗?”
苏南衣摇摇头,屋子里点着灯,灯火通明,夏染的脸在灯光里看起来又比平日多了几分俊美,苏南衣的心里有些愧疚,这么长时间以来,自从决定做这件事情,不对,应该说自从她重生之后,就一直在麻烦夏染。
而夏染是全心全意的帮助,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怨言,不仅如此,还事事处处安排得妥帖周到,回想起来,这么长时间,她似乎也从没有为夏染做过什么。
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也没什么,就是见你书旁的灯还亮着,所以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忙的。”
夏染笑了笑,回头看了看桌子上堆放的东西,“没什么可忙的,就是一些账本,还有他们探听到的消息,我睡不着,就过来整理一下,放心,等整理好了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云景在一旁闷声说:“夏染,实在是辛苦你了。”
夏染愣了愣又仔细打量着他,“干什么呀,王爷,突然之间这么郑重,我可承受不住啊,咱们别来这套!”
云景被他的话说的一秒钟破功,“那……我也是要感谢你的。”
夏染嘶了一口气,“你们别谢来谢去的,这样我心里没底,以为你们又在打什么算盘,下什么套让我钻。”
苏南衣忍不住失笑,“我们也不是客气,这段时间一直麻烦你,我们心里有数的,简单的道个谢总是应该的吧?
不然,我们是没心没肺,忘恩负义了。”
夏染拧着眉头,仔细打量他们俩,“今天这是怎么了?
什么日子?
你们要是再说下去,我得怀疑你们是被什么精怪附体了啊。”
话说到这里,再往下说就没意思,显得太过矫情。
苏南衣点点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那些东西,知道他不整理完是不会去睡的。
“那行吧,那我们先走了,你尽快收拾早点休息。”
夏染点头答应,目送他们俩离开,他微微吐了一口气,重新回到桌子前,仔细看着搜集下来的资料情报。
他的店铺打入蒙林最早就是在京都开始的,所以在这里已经有不少的年头,对这里的情况也很熟悉。
要想迅速的打开局面,就得好好的研究一下,看看从谁的身上入手比较好。
度拙此人老奸巨猾,生性多疑,不会让陌生人轻易的靠近。
比较保险的,还是从他身边的人入手。
夏染心里暗自思索,目光在那份名单表上的一个名字上定住。
苏南衣和云景回到住处,两个人一时也睡不着,就躺着说些悄悄话。
云景的大手放在苏南衣的小腹上,他的掌心暖烘烘的,苏南衣的身子也跟着暖了,这种感觉还挺舒服的。
苏南衣满足的叹了一声,“景儿,我觉得现在很幸福。”
云景眼睛笑得弯弯,“娘子,我偷偷的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我也觉得很幸福,只要能和娘子在一起,每天都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幸福,给我什么我都不换。”
他说的话简单质朴,没有什么华丽的词藻,也没有油腔滑调,但是在苏南衣听来却是最能触动心弦的。
她心头温暖,头往云景的肩膀上靠了靠,“我也是一样,和景儿在一起,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云景感觉心里像填满了蜜糖,另一只手的手指勾着苏南衣的发丝,在指尖缠缠绕绕,“娘子,要不然……要不然……”
他说了半天,也没好意思说出口,苏南衣觉得挺好奇,云景这样的时候可不多见。
她偏过头看着他,“景儿,想说什么没关系,大胆的说,说错了也不要紧。”
她的眼睛漆黑明亮,云景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忽然间像是有了很多的勇气,他凑到苏南衣的耳边用小气声低低的说:“娘子,我们想办法要个小宝宝吧。”
苏南也感觉他的气息在耳朵里像是瞬间炸开,脑子里仿佛瞬间空白,脸不可控制的红了,还有些发烫。
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像是有甜蜜欢喜,还有一丝丝的紧张和不知所措,在身体里弥漫开来。
这一瞬间的反应来得很快,云景等了等,也不见她的回应,忽然发现她的脸很烫,虽然光线暗看不见她脸红了,但是热度却是真真切切的。
云景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娘子!你怎么了?
发烧了吗?
脸好烫呀!”
他这么一说,苏南衣越发不好意思,脸更加烫了,想控制也控制不住。
云景不禁有些着急了,捧着她的脸想要看个究竟。
苏南衣哭笑不得,低声对他说:“我没有发烧,景儿,你放心好了。”
“那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烫?
哎呀,都烫手了!不行,我不信!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地方不舒服啊?”
云景说话又着急,又透着关心,说着还要翻身坐起来去点灯。
苏南衣急忙拦住他,但云景并不打算这么算了,苏南衣情急之下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整个人贴在他的后背上,云景瞬间僵住了。
“娘子,你……你要干什么?”
苏南衣闷闷的声音从他的后背上传来,“你不是说……要小宝宝吗?”
第一千零二十章 我想当爹爹了
第一千零二十章 我想当爹爹了
云景感觉打苏南衣的身子又软又烫,还带着阵阵的幽香,就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他的心跳陡然控制不住的加速,全身的血液似乎也在此刻沸腾……
苏南衣身上的热度似乎感染了他,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发烫,浑身的肌肉都在发紧,喉咙里都有些干……
他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转身看着苏南衣,两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对视,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彼此……
第二天一大早,苏南衣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云景已经醒了,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眼中又有笑意又有期待。
苏南衣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半张脸,留下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声音,闷闷的从被子下面传来,“景儿,你看什么呢?”
云景眨着眼睛说:“我看娘子呀,娘子长得好好看,我怎么看都看不够。”
苏南衣又气又乐,这话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接。
想了想只好岔开话题,“咱们该起了,刚到这里还不太熟悉,再说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云景点点头,却并没有动弹,忽然低下头凑过来,随即在她的眼睛上,轻轻一啄,像轻柔的羽毛扫过苏南衣的眼皮。
她的脸又瞬间红了,连耳朵都有些发红。
云景看着她的耳朵上面还有极淡的小绒毛,看起来分外可爱又玲珑,她都忍不住想要吻吻她的耳朵了。
但是,云景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来,凑到苏南衣的耳边小声说:“娘子,我不能再亲你了,否则的话,我又要忍不住了……对了,我们是不是有小宝宝了?”
苏南衣的脸涨得更红,耳朵也更红了,闭了闭眼睛说:“没有那么快的。”
云景有些纳闷,“很快吗?
我觉得已经很慢了呀!有的人昨天大婚,今天就有小宝宝了。”
苏南衣差点笑出声,“谁那么快呀?
你听谁说的?”
“太医呀,太医有时候是这么说的!”
苏南衣仔细想了半晌,估计云景的意思是说,太医可能按日子推算推算出孕妇是在哪天怀孕的,而并非是在哪天生出来的。
这个问题实在太复杂,她不知道如何向云景解释,只好说:“小宝宝在肚子里也是需要生长过程的,他得长到一定大,才能出来,所以,即便是现在有了,也要等一段时间才可以。”
云景迫不及待的追问,“那需要多久?”
苏南衣想了想,“十个月吧!”
云景又是惊讶又有点遗憾,“需要这么久吗?”
苏南衣简直快要笑疯了,“你怎么……那么着急吗?”
云景手托着腮,“对呀!我想当爹爹了。
我一想到这个小宝宝是和娘子一起有的,我就很开心。”
苏南衣忍不住逗他,“那景儿是喜欢小宝宝,还是喜欢我们两个的小宝宝?”
云景不加思索的说:“当然是喜欢我和娘子的小宝宝呀。
我又不是个傻子,哪个小宝宝我也喜欢吗?”
他顿了顿,一脸郑重的说:“我这辈子只会和娘子有小宝宝,也只会喜欢我们两个人的小宝宝。
我要和娘子一直在一起,任何人都没有娘子重,小宝宝也不行。”
他的脸色严肃,眼神深邃,像是看着苏南衣的心底。
苏南衣的心头猛烈一颤,这是最简单,却最动人心的话,从云景的嘴里说出来,总是简单直接,却能轻易的击中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握住云景的手,低声说:“我也是,我想和景儿永远在一起,这世界上……”
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到外面有说笑声,思格兰的声音清脆的传来,“苏姐姐!你起了吗?”
苏南衣的脸瞬间又红了,不知不觉竟然这么晚了!
她急忙答应了一声,快速的穿衣服,云景也急忙起床,小声的嘀咕,“她怎么来的这么早?
一个人睡觉果然就是起得早。”
苏南衣:“……”
云景先打开窗子,把狐清放了出去。
狐清现在和小猴子也非常熟悉了,虽然还是一脸的高傲,但是对小猴子也不再排斥。
小猴子在狐清的身后,就跟一个小迷弟一样,在它的大尾巴后面跑来跑去。
苏南衣开门和思格兰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夏染派人来请他们,去夏染的院子里去吃早餐。
吃完饭,夏染把自己调查到的情况,仔细的和大家说了说。
现在京都里的势力,分成了三派。
一派自然是度拙的,一派是那些老臣,他们都希望墨铎出来主持大局。
但刚开始的时候,墨铎失去了行踪,生死未卜,他们也是一筹莫展,后来,墨铎率领军队向京都进发,这个消息如惊天大雷一般劈在京都的上空,度拙自然是惊怒交加,恨不能立即把墨铎抓到眼前,碎尸万段!
那些老臣却是欢欣鼓舞,感谢神明保佑。
第三派则是中立派,他们属于墙头草的那一系列,既不想得罪度拙,也不想得罪墨铎,想着两边占尽好处。
夏染把这些情况说完,云景冷笑了一声说:“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占尽好处的事情,要想做墙头草,两边不沾手,哪有那么便宜的?
!”
苏南衣点头说:“景儿说的对,我们可以从这些中间派着手,他们不是不站队吗?
那我们就逼他们站队。”
夏染脸上露出笑容,“我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你看这个名单。”
他把一张写着名字的名单递过去,大家的目光落在他指的那个名字上,“此人是度拙面前的红人,在度拙面前十分受宠,也有传言说,他是度拙的私生子,这个人嚣张跋扈,从他身上下手,最是简单不过。”
苏南衣盯着这个人的名字半晌,最终点头,“好!就从他身上着手,那我们就先好好了解这位老王爷面前的红人,好好的制定一个计划。”
墨铎带的军队回归的消息,他已经走到了哪里,日行多少,几乎每天都有细作,带着线报回归都城,如同雪片一般,飞进王府。
度拙这段时间的日子非常不好过,自从得知墨铎不但没死,反而集结到了兵马之后,他就日夜不得安宁。
有很多次,他都想着干脆直接把老国主弄死,自己宣布登位就得了,但是他手下的那些谋臣都极力劝阻了他,摆出利害分析,让他不得不把这个疯狂的念头一次次压下去。
那些站墨铎的人在得知墨铎没有死的消息之后,也开始激动活跃了起来。
度拙也越发的看清了眼前的形势,暗自庆幸,没有一孤注一掷,执意要把老国主害死,如果是那样的话,恐怕他也不能够顺利坐上王位。
他曾经寄希望于那三座城池,可是一个个的消息传来,一次次击破他的幻想。
他实在弄不清楚,墨铎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力,竟然一个个把他们都给收服了。
他也曾经派过很多杀手去刺杀,但墨铎犹如神明相助,他的身边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高手,身法诡异几次,挡住了刺杀。
那些杀手很少有活着回来的,侥幸有一两个回来,说什么那些人简直就不是人。
那样的身法和招数从来没有见过。
因此度拙的心理越发着急恐慌,他哪里想得到那都是苏南衣和云景安排的暗卫,他派去的那些杀手哪里能够打得过?
他也给自己的义女写过信,询问她首野的情况,让她密切注意首野的行踪,但是一封封信发出去,最终却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丝毫的回应,就连他安排在义女身边的暗线,也都失去了消息……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蠢蠢欲动的野心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蠢蠢欲动的野心
度拙的心里十分忐忑不安,总归是做贼心虚。
他这两天去宫里也比较勤,虽然知道老国主怎么也不可能醒过来,但他还是不放心,非得亲自看一眼才能够安心。
老国主依旧昏迷,脸色已经非常不好,整个人都瘦了许多,躺在那里就比死人多了一口气而已。
大殿内寂静无声,层层的帘子放着,屋内的药味儿经久不散。
度拙摆摆手,让其他的人都退出去,他独自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兄长,眼睛里掩饰不住的恨意。
“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乖乖的退位,把大权交给我,我可以保你一辈子无忧,还可以让你的儿子们都平平安安,可你不听,非得和我作对!
落到今天这样的结果,你也不能怪我!我是为了谁?
我也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整个蒙林,为了父王交给我们的江山。
是你非得自私的不肯出征,只想着安稳太平,现在倒是安稳了,可我们的勇士也被消磨光了勇气和斗志,难道这就是父王愿意看到的吗?
难道这是为君者应该做的吗?
现在你的儿子要回来了,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告诉你,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能害他一次就能害他第二次!就算他大军压境,那又怎么样?
那些不过是一盘散沙,只要我把细作派过去,稍稍挑拨,他们就会土崩瓦解!一切都是一场空,大权必须落在我的手中!”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低沉近乎嘶吼,但是床上躺着的人却丝毫没有给他回应。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坐在窗塔边低头沉思。
这宫城中的守卫军固然是握在他的手里,但是京城中的护卫营却并非是他管制,只控制住了宫内,宫外没有办法掌握,也是无济于事。
可恨的是,掌管护卫营的烈霍却是一个中立者。
他也曾经试图拉拢烈霍,但烈霍却不为所动。
怎么也不肯投靠他。
看来这件事情要迅速的解决,必须要赶在墨铎回来之前把烈霍的事情处理干净,如果实在不能把他拉拢过来,那就干脆杀掉!
总之,护卫营的势力要尽快拿到手中。
他正在思索,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还有轻轻的脚步声。
他收起思绪,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有人掀起帘子漫步走来。
女子穿着艳丽的衣裙,梳着复杂的发髻,头上戴满珠翠宝石,一看就是盛装打扮过。
度拙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冲着女子招了招手。
女子加快了脚步,走到他的身边,身后没有带着一位侍女。
她转身坐下,却是坐在了度拙的大腿边,头轻轻的枕在度拙的大腿上,抬起眼来看着他,一双眸子含情脉脉。
度拙看着面前温顺柔美的女人,心里的虚荣感简直达到了顶峰,他眼角的余光瞄了一下躺在床上的老国主,暗自冷笑。
看见没有?
!纵然你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主,现在你的女人也得乖乖的匍匐在我的身边!任由我摆弄!
这个女子正是老国主的侧妃之一,名叫菲拉。
给老国主下毒,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刚开始的时候,她也算是比较受宠的人,但是她生性刁蛮,有时候不懂得顾全大局,只为自己考虑,渐渐的被老国主所不喜。
但她长得很美,又非常喜欢中原人的养生之道,所以自己保养的非常好。
她不甘寂寞,一来二去,就和经常进宫来的度拙勾打连环。
时间久了,老国主多少也有些察觉,就在这个关头,他被下了毒,也没有来得及处置菲拉。
自从老国主昏迷之后,菲拉和度拙就越发的猖獗,就比如此刻。
老国主昏迷不醒,他们就在老国主的面前肆无忌惮的在一起。
菲拉抬着眼睛,微微眯起,像一只妩媚的狐。
“王爷,您什么时候能够把我接出宫去?
这深宫里的日子实在无趣的紧,我一天也不想呆了。”
度拙轻轻抚着她的手背,低声安慰,“放心吧,很快了,不过,不是把你接出宫去,而是我到宫里来。”
菲拉眼中爆出喜色,脸上荡开笑容,“王爷所说,可当真吗?
我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她转头看向在床上的老国主,恨声说道:“我终于可以摆脱他了!这个老家伙我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度拙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语气带着蛊惑,“怎么?
这么恨他吗?
是不是觉得本王比她好太多了?”
菲拉点点点头,声音恢复了柔美,“那是自然,王爷是这蒙林……不对,是天底下最英武的男子,任何人都比不上您!何况这个老东西呢?
您哪方面都比他强,他就是骑上十匹骏马,也追赶不上!”
度拙被她逗的哈哈大笑,十分满意。
他是小就把这个兄长当成榜样,楷模,什么都要跟他比一比,直到后来他长大了,他这个兄长也开始变老,他觉得自己怎么也超越他了,可兄长手里的权威,却是他可望而不可求的。
他的野心从来就没有消停过。
每一天都在他的胸腔里蠢蠢欲动。
神明都不会知道,他动手的那一天,心都在激动的发抖。
他整整三天没有睡着觉,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他终于战胜了兄长,就要把他的权利牢牢的握在自己手中!
他暗暗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失去这次机会,不能够功亏一篑,一定要成功。
“王爷,您在想什么?”
菲拉见他半晌不说话,柔声问道。
度拙收回思绪,低头看着她,手指摩挲着她的嘴唇,我在想,等我坐上王位之后,要给你什么封号。
菲拉眉开眼笑,脸上的媚气更浓,娇美的像一朵刚刚绽放的花。
度拙的心里也很疑惑,甚至感觉到很惊奇,这个女人虽然说比其他的侧妃年纪要小一些,但毕竟也不算年轻了,可她的容貌一天天不但没有衰老,反而更加水嫩,越发的妩媚了。
每次看到她,就让人觉得欲罢不能,非得要好好的和她温存一番才行。
就这么想着,度拙又有些心猿意马。
菲拉抬着头,眼睛里盈盈似有一湖春水,红唇微启,呼吸也有点急促了,她身上的香气也越发的浓郁。
就在度拙感觉快要控不住自己的时候,忽然外面有急速的脚步声响,还有轻轻的拍打门的声音。
这一下来的突兀,一下子把这殿内的旖旎气息全都给打碎了。
度拙的手急忙松开菲拉,手指不自觉的轻轻捏了捏,仿佛指尖还有菲拉皮肤上细腻柔滑的感觉。
菲拉也急忙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
度拙指了指一旁垂下的帘子,示意她躲在后面,菲拉提着裙摆走过去,掩好身形,度拙才皱着眉对外面说了一声,“进来吧!”
进来的是个宫人,说是度拙身边的护卫有要紧事求见。
度拙十分惜命,身边也时常带着护卫,除了做一些私密的事情,其他的时候都寸步不离,也负责给他收集一些紧要的消息,现在这个时候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他没有耽搁,点点头,让护卫进来。
“发生了何事?”
护卫垂首,压低了声音回复,“回王爷的话,刚刚收到消息,雷塔公子出事了!”
度拙的眉头狠狠一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收起,“他怎么了?”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挖个坑让你跳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挖个坑让你跳
此时京城中的一处青楼中。
白天的青楼本来没有什么人,但这家青楼不同,白天会变身成乐坊,重新换上一批乐人,在此奏乐唱曲。
因此,无论白天晚上,这里都是热闹非凡。
雷塔是这里的常客,挥金似土,豪横得不行。
他一早就相中了这里的一个姑娘,这姑娘长得十分出众,既有中原女子的温婉,又有蒙林女子的英气。
据说,她的母亲是中原女子,她身上有蒙林和中原人两种血统。
具体是不是,就不得而知,反正利用这一点,她成了这里数一数二的头牌,是青楼妈妈捧在手心里的姑娘,也有几分傲气。
雷塔在她身上花了不少的钱,但最多也只是喝喝酒,其它的还都没有做过,这也让他一直心痒。
人嘛,总是这样,没有得到的一直惦记着,青楼女子,最是擅长此道。
姑娘名叫米丽,她会好几种乐器,还会琵琶,今天白天就是她献曲弹琵琶。
雷塔早早的站了位子,一直等着米丽姑娘上场。
可等来等去,前面的曲子都奏完了好几首,始终不见人。
他实在等不及,跑到后面去问,这才得知,原来定的米丽弹琵琶,刚刚却换了曲子,人也换了。
他满心的不高兴,今天还推了好朋友的喝酒邀请,这才来听的曲,可现在倒好,说换就给换了!
“为何换曲?
也没有人跟本公子说一声!”
“米丽姑娘病了,发了急症,头疼得满头是汗,脸都白了,这才……”
雷塔一听,顿时又心疼起来,“病了?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病了?
现在人在哪里?”
“回屋里去了,说是要躺一躺,她身边的丫环去请大夫了。”
雷塔二话不说,急忙去米丽的房间找人。
他平时也来过,但次数不多,毕竟米丽和其它的女子不同,说的是卖艺不卖身的,每次他想来,都被找理由推拒了。
没想到今天机缘巧合的,还能进屋,他心里还忍不住有些小小的激动和兴奋。
站在门前整理了一下衣裳,正想要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有低低的说话声。
“雷塔算什么东西?
也敢肖想于你?
他就是一个浑不吝,仗着有几个钱,和老王爷的关系不错,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哼!真以为别人把他当回事吗?”
雷塔顿时愣住,这不是……本来约他喝酒的好朋友多莱吗?
他刚要碰到门板的手指瞬间收回成拳,微眯了眼睛。
“公子,您不是和他关系很好吗?”
是米丽软软的声音,光是听这声音都能让人骨头发酥。
只不过,她这声音听起来可不像是生病的。
“我和他关系好?
呵呵,他那个愚蠢的东西,我和他走得近我都嫌影响我的脑子!不过就是耍耍他,逗着傻子玩而已!他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本公子做朋友?”
米丽轻轻笑了一声,“您是烈霍大人的独子,谁敢得罪?
就算是雷塔,也得退让三分吧?
不过……”
“不过什么?”
多莱声音含笑,比刚才温柔了许多,“你有什么尽管说,说什么我也不怪你,谁让你是我的心尖尖上的人呢!”
米丽又笑了几声,声音更软,像轻柔的羽毛,扫着人的耳窝。
“我是说,听说他是老王爷面前的红人,身份非同一 般,您可以不把他放在眼中,但我不行呀,我只不过就是一个低贱女子,谁也得罪不起,若是……惹怒了他,岂能有命在?”
“哪有什么不一般?
哼,他呀……自以为有多了不起,整天趾高气扬,其实上,大家谁不知道,都在背地里说,他是老王爷的私生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而已!
再说,谁说你是低贱女子了?
等我和我父亲说好了,定当把你娶回家中。
至于雷塔,不用理会他,你就和之间一样,推辞他即可,出了什么事,我自会替你撑着。”
米丽叹了口气,让人心疼,“可……他经常来,我实在快招架不住了,他可太烦人了。”
“放心,就这两天,我也想办法约约他,他自然就没空找过来了……”
“还是公子你最疼我……”
里面的声音越来越低,雷塔在外面听得火冒三丈,说什么也忍不住了。
尤其是“私生子”、“上不得台面”这样的词,让他一刻也不能忍!
他抬脚踢开屋门,“哐”得一声撞在墙上,粉尘都落下不少。
这一声巨大,里面的两个人被吓了一跳。
多莱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震惊的看向门口。
米丽也低下头,快速的掩上衣服,惊慌得不敢回头看。
多莱看着走进来的雷塔,惊怒交加,“你……你怎么会来?”
“我怎么会来?”
雷塔冷笑一声,“我去哪还要跟你交代吗?
多莱,你又算什么东西?
别以为你父亲手握着护卫营你就多了不起!”
多莱沉着脸,现在他也从震惊中慢慢回神,反正也是要撕破脸,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我算什么东西?
我是我父亲的亲生儿子,你说我算什么?
那你呢?
你算什么!你自己敢说吗?”
多莱一说话就往雷塔的心尖上捅。
雷塔的脸色更难看几分,往前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挽起袖子,“我是什么用得着跟你交代?
你他娘的神气什么?
再怎么神气也奴才!”
他说罢,挥拳头就奔着多莱砸了过来。
多莱岂能任他打,当即就还了手,两个人撕打在一处。
多莱平时也跟着父亲去护卫营,跟着那些军士训练,体格和身手也都还不错。
但雷塔就不行了,他一贯的游手好闲,就爱吃喝玩乐,要说喝酒听曲他是行家,但动手这方面还真不怎么样。
他也是一时激愤,忘了自己身手不怎么样,这一动手就占了下风。
没过多久,他就被多莱打得爬不起来。
米丽在一旁急忙劝,“二位公子不要打了!有话慢慢说啊,你们这样,我会害怕的……”
但此时她说什么两个人也听不进去了,米丽一把拉住多莱的手臂,“公子,您不能用刀刃啊,是会出人命的!”
在下面抱着头的雷塔一听这话,脑子里又窜起火气,什么?
!多莱这个家伙,竟然还敢动刀子,这是要下死手啊!
他火往上撞,趁着这个功夫,他伸手从后腰中抽出一把匕首来,来不及多想,一下子就冲着多莱的腰间扎了过去。
多莱正在懵着,不明白米丽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也没想着用什么刀刃啊,他虽然生气,但也知道不能出人命,打一顿行,但用上刀刃意义就不一样了。
他还没有明白过来,忽然感觉腰间一痛并一凉,像有什么尖硬的东西狠狠扎了进去……
他脸色一白,缓缓的低下头,看到那把匕首已经没入了他的身体中,鲜血正滴滴答答的……
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雷塔,眼中满是惊愕,“你……”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惊慌奔逃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惊慌奔逃
血腥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连血液滴落的声音似乎都被瞬间放大,震得雷塔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迎着多莱的眼神,看到他瞪大眼睛里那个小小的自己,脸色苍白,满是惊恐……
他杀了多莱?
!
他怎么会杀了多莱的!
雷塔猛然收回手,手指哆嗦着,上面还沾着多莱的血,他用力的在衣服上蹭了蹭,想着点什么,但嘴唇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怆惶失措的爬起来,连滚带爬的往外走。
米丽带着哭腔喊,“雷塔公子,你不能走啊,这里怎么办?
还是快叫大夫吧,万一多莱公子能活呢?”
雷塔的脚步一顿,又回头看看,只匆匆一眼,他又紧张害怕的往外跑,不再管米丽。
米丽脸上的惊恐收起,嘴唇微勾,转头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多莱。
多莱已经说不出话,在地上慢慢抽搐,眼睛无力的看着她。
米丽缓缓俯下身去,艳丽的嘴唇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多莱公子,被刀扎进身体的感觉,好受吗?
是不是挺难受的?
我阿爹临死前也是这么说的,还有我的小妹,她死的时候才那么小,你已经多活了这么久,该知足了吧?
等你下去见到他们,可要记得给我带好啊!”
多莱用最后一丝力气睁大眼睛,震惊的看着米丽。
米丽缓缓笑起来,笑得温柔妩媚,一如当初,和他相见的时候一样……
米丽走到走廊上,扒着二楼的栏杆,看着在人群中正往外逃的雷塔,哭道:“雷塔公子,多莱公子死了!你就这么走了吗?”
下面的人听得真切,短暂的寂静之后又是一片哗然。
老bao子也惊呆了,急忙跑上来看,一看差点背过气去。
这种地方,争风吃醋常有,可闹出人命来的可不多,这可是大事!
何况,死的还不是一般人!
“神明啊,这可要怎么好?”
老bao子平时八面玲珑,此时也有点慌神了,“快,快去报官!”
不报官,这人命官司就得栽到他们头上了。
几个小厮去报了官,衙门里一听死的是多莱,烈霍的独生子,都吓了一跳,不敢怠慢,立即就要捉拿凶手。
但一听凶手是雷塔,再次吓了一跳,真是左右为难。
这两尊大佛,他哪个也惹不起啊!
这可如何是好?
这件事情传播得很快,毕竟是风月场所,又是这种艳事,本身就吸引人的眼球。
衙门外头,还有青楼外楼,都有不少的人等着看热闹。
苏南衣和云景,就在衙门外面。
“娘子,你说这个官儿会偏袒谁?”
“恐怕这个时候不太好偏袒了,很多人都看到雷塔浑身是血的跑出来,匕首也是他的随身之物,这属于证据确凿,再偏袒也改变不了事实。”
苏南衣看着街上过去的巡逻军队,“现在烈霍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官儿就是想偏袒,也是不成了。”
“雷塔这次八成是逃不了了,”云景有点小雀跃,“这种人早该吃点苦头!”
从夏染的手下打听到的资料来看,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时一贯的仗势欺人,不但很多平民百姓被他们欺负过,就连很多贵族也被他们打压过。
这二位的名声,可以说是臭到一定程度了。
“娘子,这是不是狗咬狗,一嘴毛?”
苏南衣轻笑出声,“没错,景儿形容得很对,就让他们咬,咬得越厉害越好,我们就看看戏,反正我们的目的,就是让烈霍站队,不让他成为度拙的人。”
“嗯,既能除祸害,又能达到我们的目的,实在是一举两得。”
云景兴致勃勃,看得十分起劲儿,“娘子,你瞧,那个官儿派人去拿人了!”
“我们等着看,看他能不能把人带回来!”
夏染和思格兰,两个人在青楼附近,这里有胭脂铺子,还有茶馆,他们挑了个茶馆的二楼,一连喝茶吃瓜子,一边看热闹。
小猴子抓着一把瓜子,站在窗台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下面的热闹。
雷塔从人群里钻出来跑了,老bao子派人追了半天也没有追上。
出了人命案,也没有人再听曲了,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也不离开,就等着看结果。
没过多久,几个衙役到了,穿着公服,挎着腰刀。
围观的人自动让开一条路,老bao子立即迎上来,哭天抢地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官差大人,你们赶紧上去看看,尸首还在那呢,我们可没敢动!吓死个人了,我们该怎么办呀!”
官差沉着脸,迈步上二楼,老bao子在后面跟着,一边走还在一边抹泪。
米丽就站在屋门口,脸色苍白,眼睛泛红,脸上带着泪珠,香花带雨一般。
官差看见她,脸色微微和缓了一些,“人在你的房间里?”
米丽点点头,又有几颗泪珠滚落,“回官爷的话,是的。”
官差“嗯”了一声进去,一股子血腥气直面扑来,他们仔细一看,可不是,一个男人侧卧在血里,身上还插着一把匕首,人已经断气了。
那把匕首的刀柄上还镶嵌着红色宝石,雕刻着繁琐的花纹,不仅如此,还有两个小小的字,“雷塔”。
熟悉雷塔的人都知道,他有一把宝贝匕首,据说是老王爷度拙送给他的,名贵无比,而且锋利非常,他经常在人前显摆,很多人都认识。
官差微微抽了一口气,心说这算是确凿了,不但有人瞧见,雷塔的匕首还在尸首上插着,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们又看看周围,简单搜索了一下,也没有看到别的什么可疑的。
“米丽,当时是怎么回事?
他们俩为什么会打起来?”
米丽抹了抹眼泪,“我身体不舒服,多莱公子前来探望,不料想雷塔公子也来了,本来今天该我登台献曲,但因身子不适临时换了曲目,雷塔公子大概心里不满,所以前来追问,哪知见到多莱公子也在,好像是说什么多莱公子邀请他喝过,他推辞了,不知为何,两人起了嫌隙,一见面就开始争执动起手来,我……拉也拉不住……”
她说着,又低声哭起来,好不悲痛。
看样子,也是吓得不轻。
官差听她说得清楚,都是男人,也能猜出是怎么一回事,无非就是争风吃醋那点事呗。
先是雷塔没听上曲,前来查问,又见拒约了酒的多莱也在此处,觉得自己被骗,恼怒之下动手争执,拿出匕首把人刺死。
这案子并不难。
难得是,这二位的身份。
官差们心里叹气,现在这么清楚,不管是什么身份,都得先带回去问话。
反正自己的职责也就是抓人,至于怎么审问,怎么判案,那就是大人的事了。
他们上面,把尸首抬下楼。
围观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看,想一看究竟。
看到死去的多莱,都忍不住议论出声,嗡嗡声不绝于耳。
刚刚走到楼下,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还有甲胄摩擦的声音。
在茶馆二楼的思格兰和夏染也瞧见了。
“夏染哥哥,你快看,这些军士是什么人?
好威风啊!”
夏染探头往下面一瞧,“他们啊,他们就是护卫营,也就是死了的多莱的老爹掌管的势力。”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有兵权有什么了不起?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有兵权有什么了不起?
思格兰所说不错,的确算是大热闹了。
护卫营围住青楼,还是头一遭。
为首的人骑着马,这匹马高大壮硕,蹄子都有碗口大小,毛色闪亮,踩在青石砖上,咔咔作响。
马背上的人身材魁梧,头发和胡子都是褐色,络腮胡子有几分狂野,一双眼睛又圆又大,现在眼睛里满是火气。
他身上穿着薄甲,腰间挂着弯刀,两者相碰,发出锵然声响。
四周一片寂静,谁也不敢多说什么,他翻身下马,快步到了近前。
看到那几个官差,二话不说,直接挥手,马鞭抽过去,正打在官爷的手臂上。
“啪!”
“嘶!”
官差不敢大声叫喊,只能痛得嘶了口气。
他们纷绥放手,多莱的尸首又放在地上。
烈霍看着地上的尸首,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眼白充满血丝,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嘴唇颤抖,低声吼道:“这是谁干的?
谁干的!多莱,我是爹爹,是谁害了你!”
可无论他怎么喊,他的儿子都不会再给他回应了。
烈霍双目充血,面目狰狞,看向四周的人,每个被他盯住的人都觉得毛骨悚然,大气也不敢出。
“究竟是谁!”
随着他一声暴喝,他甩出手里的鞭子,鞭子击在一旁的楼梯上,楼梯应声而裂。
“啪”的一声,木屑飞溅。
有几块木头飞起,擦伤两个人的脸,但那两个人连声也不敢吭。
老bao子心疼得要命,但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大人,您……您千万……”
平时口才了得的老bao子,现在连句话都说不利索。
烈霍鞭子一甩,缠在她的脖颈间,把她拖到近前,眼睛逼视着她,“说,是谁,是谁害我的儿子!”
老bao子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来气,脸都憋红了,“是……是雷塔公子……”
烈霍的眸子陡然一缩,牙齿咬得咯咯响,“雷塔!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围观的人听着他这杀气腾腾的话,谁也不敢吭气,都低着头,恨不能不存在。
早知道,就不留下来看热闹了。
烈霍盯住其中一个官差,怒声道:“图木呢?”
“大人他……”官差吞了一口唾沫,“他有事脱不开身,所以让我们来把多莱少爷的尸首带回去。”
“放屁!”
烈霍怒喝,“他忙?
脱不开身?
他有什么事,比我的儿子命丧于此的事情还要大?
让他快点滚过来,否则的话,老子就要打上衙门去!”
官差谁也不敢反驳,虽然他们的大人负责的是城里的治安,但……人家官大啊!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烈霍比图木大得可不只一级。
“是,是,小的这就去请。”
官差灰溜溜的出来,看到站列在两边的军士,更觉得自己上不了台面,头也不回的跑了。
思格兰在上面看得清楚,小声对夏染道:“这位可真厉害啊,看他凶得,好像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烈霍嘛,手握着都城的护卫营,手里有一万多人,自然是有底气的,有兵有刀,腰板就硬,不然怎么两派的人都想拉拢他呢?”
思格兰哼了一声,“我吴爹爹也有兵权,他有什么了不起?”
夏染哑然失笑,不过想想也对,吴泯舟也是一方总兵,人家可是实打实的封疆大吏,自然要比烈霍还要豪横一些。
“儿子暴亡,他难免伤心悲痛,人之常情嘛。”
思格兰思索半晌,“既然养了儿子,就得好好教育,不是有句话叫养不教,父之过吗?
他养了又不教好,自然就要吃亏,这样的下场,他早该想得到。”
夏染讶然,“你这个小脑瓜倒是清楚,说出的话也在理。”
思格兰得了夸奖,自然更加得意,“夏染哥哥,你说,要是那个什么图木大人来了,会听烈霍的,把杀人凶手抓起来吗?”
“这个很难说呀,”夏染倚着窗子,姿态风流,“雷塔也不是一般的人,他的背后可是度拙,他刚才是惊慌失措,一旦冷静下来,这件事情的走向,也未可知。”
思格兰不解,“为何?
不是已经证据确凿了吗?”
夏染语气幽幽,意味深长,“要知道,这个世界上,黑白也是可以颠倒的,就看掌控的人有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了。”
……
与此同时,皇宫中的度拙也听护卫禀报完了此事,心口突突的跳个不停,半晌没有回神。
良久,他摆摆手,“你先退下。”
“……是。”
护卫退出去,大殿中又安静下来。
躲在帘子后面的菲拉早已经按捺不住,立即掀起帘子快步走过来,“王爷!您可要救救雷塔啊!他那么乖,一定是被人陷害了!”
度拙深吸一口气,脸色阴沉似水。
菲拉见他不说话,立即跪下,趴在他的腿上,哭得梨花带雨,“王爷,雷塔就是我的命,他也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啊,您不能不管他呀……”
度拙看着她哭泣的模样,心里有些发软,握了握她的手,为她抚去泪珠,“哭什么,本王也没有说不救他。
他是我们的孩子,本王怎么会看着他就这么死了?”
听他这么说,菲拉总算是安心了一些,红着眼睛忿恨,“一定是多莱惹恼了他,否则雷塔那么好的性子,怎么会和他起冲突?
怎么不扎死别人,偏偏就扎死他了?”
“这件事情还要好好弄个清楚,当务之急,是怎么向烈霍交待。”
度拙说归说,还是很头痛的,本来还想着要怎么拉拢烈霍,现在倒好,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多莱死了,烈霍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本人就像一个炸药桶,稍稍一碰,就会炸。
这件事情必须要好好处理。
他抬手按着眉心,“先看看情况再说,本王得走了,出宫去看看情况。”
“我也能随王爷一起去吗?
我实在太久没有见过雷塔了,这次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我……”
菲拉满心期待,小心哀求。
“不行,”度拙断然拒绝,“现在是多事之秋,情势不同以往,你还是留在宫里,好好注意着这边的情况,还有,其它的侧妃,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本王务必要第一时间知道。
明白吗?”
菲拉的眼中浮现失望,泪水流得更凶。
度拙耐着性子,为她抹去眼泪,声音放柔,“你放心,雷塔的事,本王一定会好好处理,不会让他受委屈,他也是本王的儿子,你还不相信本王吗?”
菲拉抿了抿嘴唇,委屈的小声嘀咕,“可是,王爷有那么多儿子……再说,他也不知道您是他的父亲,我是他的母亲,这孩子现在一定害怕极了……”
“本王的儿子虽然多,最疼的是谁,你还不知道吗?”
度拙叹口气,“这些年,本王对你们母子如何?
你非不是本王的王妃,但本王哪次不是先想到你?
有好些东西你有她们都没有的。”
菲拉又破涕为笑,依在他的胸口,“王爷的心意我知道,也相信王爷,王爷且放心,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我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度拙满意的点头,笑着吻了吻她,“本王也定不会叫你失望,等我的消息。”
他说罢走出大殿,菲拉脸上的笑容淡去,缓步走到床榻边,看着躺在上面的老国主,目光凉薄又凶狠。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这不合规矩啊!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这不合规矩啊!
菲拉缓缓伸出手,细长的手指在老国主的脖颈上慢慢滑过。
“你怎么就不能快点死呢?
我实在是不想再等了。
我们母子分开得太久,你也不喜欢我,也不会接受雷塔,不是吗?
那你……”
她声音慢慢低下去,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冷。
度拙匆匆出了宫,坐在马车里想着眼下的事要怎么解决。
他本来就焦头烂额,现在又出这么一档子事,实在让他头疼得很。
但他心里也从来没有想过,不管雷塔,就如同菲拉所说,雷塔总归是他的儿子。
哪怕没有名份,但他自己心里清楚。
这也是他对雷塔百般宠爱的原因,不能给名份,就在其它的方面多给一些。
烈霍的儿子多莱已经死了,怎么也是没办法再活过来,从其它的方面给他一些补偿就是。
度拙仔细想着,有什么能让烈霍动心的。
他正胡思乱想,有人轻轻敲了敲车壁,“王爷,烈霍去了青楼,拦住官差,让他们叫了图木去,让他速速捉拿雷塔公子。”
度拙的眉头紧紧一皱,“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现在图木正赶过去。”
度拙合了一下眼睛,这个烈霍……还真的是……
“雷塔现在在哪里?
可有他的下落吗?”
“有,刚刚府里的管家来报,公子进王府了。”
度拙轻轻吐了一口气,“好吧,先回府。”
总得见到雷塔,听听他怎么说。
苏南衣和云景亲眼看到官差出去青楼办事,又很快回来了。
“娘子,看他这模样,应该是坏消息,”云景眼里全是八卦的光芒。
苏南衣低声说:“应该是摆不平,回来请他们大人了。”
“他好像挨揍了,衣服破了,还是血道子,”云景观察得很仔细,“能揍官差,一定不是一般人,大概就是那位烈霍大人。”
“十有八九了,”苏南衣抬眼看向衙门里,“咱们也跟着去凑凑热闹。”
“不在衙门这儿盯着了?”
“不了,他们的大人也要去,这就没有热闹可瞧了,换地方。”
果然,没过多久,图木急匆匆的苦着脸跟着官差出来了,也没有坐轿子,直接骑上马,奔向青楼那边。
苏南衣和云景也跟上,刚到地方,就被夏染发现了。
四个人汇合,排排队看热闹。
“苏姐姐,刚才你们没瞧见,那个烈霍,可凶了!”
思格兰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讲,苏南衣听完心里就有数了,“其它的人呢?
再没有别的人来吗?”
“没,还有谁来?”
思格兰问。
苏南衣浅笑,“当然是那位老王爷了。”
“没来,”夏染接过话,“不过,估计也得到消息了,他老奸巨滑,应该会先找雷塔问过情况再说,不会冒然见烈霍。”
“烈霍性子火爆又刚烈,现在又是丧子之痛,一般的话可听不进去,他现在如同一头凶兽,不那么好驯服。”
苏南衣看向青楼里面,压低声音道:“那位姑娘……不会被连累吧?”
夏染摆手,“不会,放心吧。”
“那就好,不会伤及无辜,就让他们双方多咬一阵,让度拙焦头烂额,抽不开身才好。”
“那是当然,闹这么一出,肯定得让他头疼些日子,不然咱不白忙活了吗?”
夏染笑得见牙不见眼,“就等着看热闹吧,好戏在后头呢。”
云景站在窗边,“你们瞧,烈霍还正吼那个官儿呢。”
图木的腿都有些抽筋,他实在是怕这位烈霍大人,官级的事放在一边,烈霍这个人就不太好对付。
脾气不好,嗓门又大,出手还狠,一看到他手里的那条鞭子,图木就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紧,生怕他一下子就抽过来。
烈霍怒不可遏,“图木,你跟本官说说,你有什么要紧的事?
我儿子被人杀死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来?
!你想干什么?
难不成是故意给那凶徒空子可钻,让他逃走吗?”
图木苦着脸,急忙行礼,“大人,您这可就冤枉下官了,下官绝不敢偏袒谁,只是刚才的确是有点事脱不开身,其实就算是大人不说,我忙完也是会来的,总要把令公子死……”
他这个“死”字刚一出口,烈霍的目光就跟刀子似的刮过来,图木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在疼。
吞了一口唾沫,想挤出个笑,又觉得不合适,清了清嗓子道:“令公子的案子,本官一定会好好查,查个水落石出,给大人一个交待!”
“还有什么可查的?”
烈霍声音大如虎啸,“你问问这里的人,谁没有看到雷塔那小子浑身是血的跑了!还有,他的匕首,也在这里,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图木心里叫苦,“是,大人说得极是,下官……这就派人捉拿雷塔,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图木,”烈霍上前一步,眼睛逼视着图木,“你可给本官听好了,你好好的捉人办案一切好说,可如果你要敢偏袒徇私,那本官手里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
图木心头一紧,正想要说话,烈霍又道:“要是你手底下的人官差起不了作用,抓不到人,那本官就帮你的忙,从此刻起,这京都城,每个城门都会严加盘查,保证雷塔跑不出去!”
图木后背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他明白烈霍的意思,人就在城里,要是抓不到,那烈霍就该找他问罪了。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下官不敢,一定会尽心竭力……”
烈霍根本无心听他的这些客套屁话,“我儿子的尸首,我带回府里去,你什么时候抓到人,什么时候带着雷塔来灵前谢罪,我要亲手宰了他!”
图木一愣,“大人,这……”
这不合规矩啊!
就算是雷塔有罪,判死刑,也得是按照流程办啊,哪能交给他亲手杀……
但烈霍根本不听他的,一挥手,手下上来几个人,抬着多莱的尸首离开。
图木:“……”
等烈霍都远了,图木还愣在那里,他身边的官差小声道:“大人,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图木回神,脸拧着跟一条苦瓜一样,“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去找雷塔呀!没听到吗?”
官差也知道烈霍说的话不合规矩,但图木都不敢说,他们就更不敢了。
反正……他们的头上还有图木,就按图木说的办好了。
几个官差一起去雷塔的家,虽然知道雷塔八成不在家,但总归得去一趟。
图木垂头丧气,爬上马慢慢的往回走,心里乱糟糟的。
神明啊……这都是什么事?
为什么他要遇到这种事?
他心里清楚,这只是烈霍这边,度拙那边……还没有发难呢!
他一个小小的负责治安的官员,这下可真是吃力不讨好啊!
他苦着脸走了,楼上的苏南衣抿了一口茶,“这位大人也算是受着夹板气了,真是不太好过。”
“是啊,他官小,两边一个是王爷,一个是护卫营,他都得罪不起。”
“那个王爷,一定会管雷塔吗?”
云景有点好奇,“万一他一听说是人命官司,不想沾手怎么办?”
苏南衣若有所思,抬眼看看夏染。
夏染得意一笑,“放心吧,断无这种可能,至少现阶段不会不管,我得到消息,雷塔已经去了度拙的王府。”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苏南衣也挺好奇。
这可不是普通的案子,事关人命。
面且,度拙一向想要拉拢烈霍,而且烈霍手里的兵的确不能小觑,可护卫京都城,这可是一把好剑。
若是用得好了,那就是阻挡墨铎的利刃,可要是用不好,那就是伤己的克星。
很明显,刚刚烈霍表达的很清楚,他断不会善罢甘休,未必要杀雷塔为儿子报仇的。
如果,度拙借这个机会,把雷塔交出去,成全了烈霍,正好把他给拉拢住,这也未可知啊!
而且,从上位者的角度而言,还有从度拙的自私程度来说,这都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失去一个整天鲁莽惹祸的手下,换得一个手握兵权的护卫营大将,这个买卖无论从哪方面算,度拙都是不亏的。
苏南衣的沉思不语,云景关切的问:“娘子,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很好奇,接下来度拙会怎么做。”
“我们等等看呗,”云景目光微闪,竟然带了几分杀机,“若是他真的放弃了雷塔,想要以此来收买烈霍,我们也不会让他那么顺利。”
苏南衣握了握他的手,“不错,烈霍这把刀,绝对不能落在度拙的手中。”
他们向来都是有备无患,有备用的方案。
此时的度拙,回到王府,连衣裳也没有换,直接到了后面的偏厅。
这里安静少人,管家早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随意到这边来。
雷塔像是一只丧家之犬,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桌上摆了他爱吃的东西,但他根本没有什么心思。
他一遍遍回想,当时刺死多莱的情景,也想不出怎么那会儿自己就跟魔怔了一样,就能抽出匕首杀了他呢?
!
他看着自己的手,手上的血洗了,但指甲里还有一些干涸的血迹,他看着不好受,但也没有心情再洗。
他非常不安,这是人命,若是寻常的百姓也就罢了,大不了花点银子,再不济用势力压下,可多莱不一样。
他是烈霍的儿子。
雷塔心乱如麻,他最担忧的,就是度拙不帮他。
虽然王爷对他恩赏有加,还总是提拔他,给他安排一些肥差,但……
此次终归是不一样的。
若是……王爷真的不管他,甚至还把他给“卖”了,那他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他坐立难安,甚至有时候想拔腿逃走。
但已经坐在这里,暂时不会有人敢到这里来搜查,若是一出王府的大门,有人来抓他,他又该去哪里?
心里正乱着,度拙回来了。
他立即站起来,站在原地愣着,也没有上前。
度拙迈进厅堂,看到他这一身狼狈的样子,火气消散了一些,沉着的脸也稍缓,“你……你没事吧?”
到了嘴边的训斥问责,也不自觉就变了。
“王爷,”雷塔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双腿一软就跪下了,“我闯祸了,现在该怎么办……”
度拙看着他这模样,肚子里的火气更不好发,伸手扶着他,“行了,起来说,跟本王说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雷塔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把今天的事情说了,其实事情很简单,并不复杂,就是他一时恼怒,情急之下刺死了多莱。
没有什么难以理解,也没有可辩解的。
他小声说完,喏喏的看着度拙,又迅速低下头,不敢再看,心也提了起来。
度拙手按着眉心,头更疼了。
厅里一时安静下来,气氛有点尴尬。
正在这时,忽然院门口有喧哗声。
“雷塔那小子是不是来了?”
“大公子,您有什么事吗?”
“我问你话,你没听见?
快说,少废话!”
“大公子,王爷正在里面谈事情,您要是没有其它的事,就请……”
“我问你是不是雷塔来了!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本公子怎么做事,还需要你来管我?”
“不敢,奴才不是那个意思……”
“磨磨叽叽,你不说拉倒,本公子亲自进去!”
话音一落,一道影子从外面进来,他身材魁梧高大,虎背熊腰,穿着蒙林袍,腰系着带子,大步流星的走进来。
他的相貌和度拙有六七分相似,皮肤微黑,眼睛炯炯有神,颇有几分气势。
他一进屋,雷塔就吞了一口唾沫。
此人正在度拙的长子,巴历。
雷塔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从心里就对巴历有点发怵,每次看到,就想躲着走。
此时此刻的巴历一进来,就带着腾腾的杀气。
雷塔垂着眼睛,也不敢去看巴历。
巴历倒是打量他几眼,每一眼都跟刀子似的,恨不能把他的皮肉割下来。
雷塔悄悄的打了几个寒颤。
度拙皱眉看着巴历,“你这是干什么?
有什么事?”
“父亲,”巴历也没有迂回,当着雷塔的面,丝毫没有留什么面子,“这个家伙在咱们家正好,我带人把他送到衙门里去,图木和烈霍都在派人四处找他。”
雷塔一听,脸色都吓白了,后退了几步,“你……你不能这么做!”
巴历慢慢撸着手腕,“为什么不能?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最简单的道理难道不懂吗?”
“我……”雷塔无言以对,但他一个劲儿的摇头,明显抗拒不肯去。
度拙沉着脸,“这件事情我自会处理,你就不用操心了,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巴历并没有离开,虎着脸道:“父亲,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图木可以不用管,烈霍呢?
他可是手握兵权的人!我们虽然不怕他,但也没有必要和他为敌吧?
现在死的是他的儿子,可不是什么平民!”
巴历上前两步,逼近雷塔,“烈霍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父亲,为了这么一个东西,得罪烈霍,您觉得值得吗?”
雷塔都快哭了,他现在无比后悔,不应该到这里来,那会儿趁着机会跑出城去该多好?
现在图木和烈霍都在派人找他,那他肯定跑不了了,烈霍手底下那些人肯定把守着城门……
“巴历!你是不是不听我的话?”
度拙怒声道,“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
难不成这王府现在是你说了算了?”
巴历停住要去抓雷塔的手,转头看着他的父亲,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父亲?
您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你违抗我的命令,我刚才说过了,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不用你管,你没有听见吗?
现在给我出去!”
度拙怒火冲上头顶,他心里本来就不痛快,现在被巴历彻底激发了出来。
巴历心有不甘,还想再争取一下,“父亲!这件事情非同寻常,若是处理不好,和烈霍结了仇,那对我们全家都……”
“闭嘴!”
度拙拿起手边桌子上的茶盏,“啪”一声冲着他扔了过去。
“没规矩的东西!竟然三番两次的顶撞我,我看你是根本没有把我这个父亲看在眼里,去!到神明面前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巴历紧紧握着拳头,咬紧牙关,却又无计可施。
他深吸一口气,狠狠盯了雷塔一眼,转身走出去。
刚到院门口,迎面和一个急匆匆走过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大哥?
!你这是……怎么了?”
巴历咬咬牙,低声不满道:“我被父亲罚了。”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半夜神秘来客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半夜神秘来客
“大哥,你……”
在神明面前罚跪,这可以算得上非常严重的惩罚了。
在蒙林,像家里条件稍微好一些,都会供奉神明的神像,平日烧香,特殊的时节还会换上供品。
像王府这种大富大贵之家,都有一座小佛堂或者祠堂一样的小屋,除非是犯了大错,否则不会到这里来罚跪。
巴历叹了口气,“二弟,现在父亲正在气头上,你也不要进去了,去了也只是挨骂的份,说不定还会让你一起罚跪。”
“大哥,雷塔是不是在咱们家?”
“是啊,”巴历看了他一眼,“正是因为他,我才会和父亲……那小子此时就在厅堂中,父亲还说,他的事情不让我们插手,他亲自去管。”
巴朗眉头紧皱,拉着他快步离开,直到四处无人,这才低声道:“大哥,我觉得父亲这么做不太妥当……”
“岂能妥当?”
巴历声音一高,又迅速压下,“我也觉得不妥,否则也不会顶撞父亲了,可一在父亲根本不听,我能如何?”
巴朗有些犹豫,似乎想说什么,又拿不定主意。
看他这样,巴历问道:“你有什么事就说,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做什么?”
他和巴朗是亲兄弟,乃是一个母亲所生,所以感情更亲厚,兄弟二人虽然性情不太一样,但总是无话不谈,比其它的兄弟更贴心。
“大哥,”巴朗最终把心一横,“那个……传闻,你也听过吧?
你说,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巴历一听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恼了,怒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些人编排父亲的话,你也信?”
巴朗见他急了,急忙安抚,“大哥,并非是我想信,而是……你想想,这些年雷塔闯了多少祸?
哪次不是父亲给他摆平?
前两年他打断了两个猎户的腿,去年又糟蹋了几个妙龄良家女子,人家都告到衙门,最终还是父亲出面摆平……”
“雷塔是父亲面前的红人,可再红的人,有这么庇护的吗?
再说,红的人可不只他一个,其它的人要么学问好,要么武功高,再不然就是有潜力,雷塔有什么?
大哥,你想过没有?”
巴朗心思细腻稳重,比巴历要冷静许多,巴历听着他的分析,怒火慢慢平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你是说……那些传闻,并非是假的?
雷塔,真的是父亲的……”
“儿子”两个字,他实在说不出口,一想到和这么一个货竟然是兄弟,他就无法接受。
“即便不是,关系也是非同寻常,否则,父亲不会如此维护他,而雷塔若是没有了父亲的庇护,那他就什么也不是。”
巴历皱眉思索,嘴里喃喃道:“可父亲刚才说了,看那态度十分坚定,不像是不会管的。”
“所以我们现在要冷静些,不能冲动,看看事态如何发展,烈霍可不是好惹的,死的是他的独子,他断不会善罢甘休,此事一定会有一个结果,大哥,我们要格外留神啊!”
巴历点头,“你说得对,说得对。”
巴朗转头看看前厅的方向,“而且,我总感觉此事似乎有些不太寻常的地方,我们还是要多查访一下才是。”
……
此时外面的大街上行人少了不少,来来往往好几队兵士,有图木派出来的官差,也有烈霍手底下的人,看样子是不把雷塔翻出来,就誓不罢休。
到了下午,那些军士已经开始搜索民宅府邸,由此可见,烈霍是真的急了。
虽然一时搜不到王府,但度拙的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雷塔更是坐立不安,虽然度拙答应了会帮他,但他依旧不能放心,巴历的话他始终没忘,就算是度拙此时想帮他,谁知道会不会改变主意?
另外,就算是度拙不改主意,这府里的其它人也保不准啊!
他越想越后悔自己到这里来了,恨不能敲自己的脑袋。
度拙让管家给他安排了一处偏僻的院子,东西倒是一应俱全,外面也有人把守,不得随意让其它人出入。
当然,雷塔自己也不能随意走动。
雷塔心里越发惶恐,走都走不了了。
度拙正在书房思索着这事儿怎么办,管家走进来掌了灯,光线亮起的时候,他才惊觉已经这么晚了。
“王爷,您先吃点东西吧,这一天了,也没怎么吃,身子哪能扛得住啊!”
度拙摆摆手,“我哪还有胃口吃东西?
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管家一脸为难,犹豫一下还是如实道:“还在搜查,并没有停止。”
度拙一听,头更疼了。
“你先出去吧,没有重要的事,不要来打扰。”
“……是。”
管家转身轻步退出去,带上了房门。
度拙手支着额头,想着解决的办法,但他心里乱糟糟的,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
正在这时,门声微响,有人轻步走进来。
他头也没抬,低声道:“不是说了,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要来打扰本王吗?”
不料,对方的声音却是娇滴滴的,还带着几分委屈,“王爷,妾身也是担忧您啊!”
听到这个声音,度拙立即抬头,看到面前的人,不由惊得站起,“你……你怎么出宫来了!”
他绕过桌子,走到菲拉面前,握住她的手,“怎么如此胡闹?
若是被人发现,可怎么好?”
“被人发现了更好,反正妾身也……若是雷塔有什么意外,妾身也不想活了!我们母子一死,也能给王爷省去诸多的麻烦……”
她说着,眼睛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穿着一身男装,还是宫人的衣裳,一张脸却是俊俏,眼睛红红的,泪珠滚滚,别有一番风情。
度拙看到她这副模样,心像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立即就有些酥软。
“哭什么?
我这不是还在想办法吗?
雷塔没事,现在就在王府中。”
菲拉喜出望外,“真的?
那妾身能见见他吗?”
见度拙有些犹豫,她扯住度拙的袖子哀求,“求你了,王爷……妾身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我不与他相认,就是见个面,看他好不好,有没有受到惊吓。”
经不过她的哀求,度拙只好点头答应。
“那好吧,我带你去见他,但你要克制住,不能表现出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现在也不是让他知道的好时机。”
“是,妾身明白。”
两人说罢,向着雷塔居住的小院子走去。
此时的王府后门外,苏南衣和云景正在暗中看热闹。
云景的眼睛黑亮,“娘子,瞧见没有?
刚刚进去的那个人,可不一般啊。”
苏南衣眉眼带笑,“哦?
哪里不简单了,景儿说说看。”
云景仔细的分析,“首先说,那辆马车,虽然故意低调,但仍旧一眼看出奢华,不是寻常人坐的马车,还有赶车的那个人,车夫我见过不少,但这个人穿得可不像一般的车夫。
还有,进去的那个,打扮成宫人的那个人,可是个女的。”
苏南衣点头赞赏,“景儿说得不错,每个关键点都说对了。
刚才进去的那个女子,的确非同寻常。
不过……这件事情,恐怕不只我们发现了。”
云景看看不远处的路口,那里安静一片,没有什么异常,但他和苏南衣早就发现,那里还埋伏着几个人。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不能相认的母子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不能相认的母子
在暗中埋伏着的是谁的人,苏南衣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她猜测十有八九应该是烈霍的人。
图木还没有那个胆子,敢监视度拙的王府。
只有烈霍敢,他有实力,也有仇恨。
苏南衣隐约觉得,这出戏,似乎比想象的还要好看。
那个冒充成宫人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呢?
具体的身份不明,但应该可以肯定,就是皇宫内的人。
老国主昏迷不醒,宫里有人投靠他,一点也不奇怪。
苏南衣看着那辆马车,忽然心生一计。
“景儿,我想到一个主意,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要!”
“好,那咱们走。”
……
雷塔正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他感觉现在自己的听力十分厉害,外面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能听得见。
他立即提高警惕,起身走到门后,从门缝中往外看。
外面果然来了两个人。
前面的是度拙,后面的……那个人,他看不清楚,看身形也比较陌生。
这么晚了,度拙为什么现在来,还带着一个陌生人,他想干什么?
雷塔现在如同惊弓之鸟,他谁也不信,谁都要怀疑。
他心跳如鼓,正在惶恐,度拙带着菲拉已经到了门口,抬手敲门。
雷塔清了清嗓子,“……谁?”
度拙压低嗓音,“是我,开门。”
雷塔有心不开,但他不能不开,只好深吸了口气,缓缓开了半扇门,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王爷,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度拙简短的回答。
雷塔警惕十足的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菲拉。
菲拉心里十分激动,但她又不能表现太过,双手紧紧握住,手心潮湿一片。
度拙带着她进了屋,雷塔试探着问道:“王爷,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还是那样,烈霍铁了心要找到你,一时半会儿不会罢休。”
度拙回答道。
雷塔虽然已经料到是这种结果,但亲耳听到,还是心头一沉。
度拙转身坐下,菲拉也没坐,就站在他身侧,眼睛打量着雷塔。
这个儿子,自从她就没有照看多久,蒙林后宫的规矩向来如此,他们要培养的是英勇果敢的男子汉,而非恋着母亲的软弱男人。
所以,自孩子生下不久,就统一到一处宫中养着,由专门的乳母宫人们照顾。
而菲拉也怕万一哪里她和度拙的事情被撞破,就狠心做了安排,偷偷把雷塔换出宫,在外面买了宅子,安排人照顾他。
本来想送到度拙府上,但度拙也有王妃、侧妃以及儿子女儿一大堆,菲拉怕雷塔得不到度拙的重视,被府里的人害了,所以一狠心干脆养在外面。
许多年过去,雷塔长大成人,却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菲拉看着近在咫尺的儿子,却不能相认,心里难过得要死。
她自己感觉没有多看,但此时处在紧绷警惕状态的雷塔,却觉得她十分怪异。
他别开脸,不去看菲拉,“王爷,那您打算怎么办?”
“本王还在想对策,烈霍并不好打发,你且安心住几日,看看情况再说。”
这种没有准确说法的说法,让雷塔越发不安,他觉得度拙是在敷衍他。
或许,到最后真的会把他交给烈霍也说不定。
他心里火烧一般,“王爷,要不然,您安排人送我出城吧?”
“只要出了城,天大地大,烈霍就不可能找到我,我从此隐姓埋名,再也不回来了,如何?”
他说得又快又急,可见心思急切。
度拙皱眉,还没有表态,菲拉在一旁先急了,脱口说道:“不行!”
菲拉的想法很简单,外面世界故然大,但也危机无数,儿子生在京都,长在京都,根本没有去过别处,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这要是出去,风餐露宿,居无定所,还要隐姓埋名,如何能活?
她一开口,雷塔心里的疑惑更浓,再仔细一看,她是宫人打扮,越发觉得不能寻常。
“你……”雷塔心里烦躁又恼怒,想说轮不到菲拉说话,但又觉得既然此人是跟着度拙来的,他还是不能太不给面子。
他把后面的话咽回去,看向度拙,眼神期盼。
度拙清清嗓子,看了菲拉一眼,眼神暗含提醒。
菲拉也觉得刚才太冒失,紧抿着嘴唇,眼里的潮气涌上来,低声道:“我只是觉得,公子身份贵重,哪能去别处?
外面危险重重,哪里比得上这王府?
难不成烈霍还敢搜查王府吗?”
度拙咳嗽了一声,“出城之事,确实不太妥当,何况,现在烈霍恐怕已经安排人手在城门处,对来往人员车辆严加盘查,若是被他抓住,岂非是自投罗网?”
雷塔张了张嘴,他想说的是,度拙是王爷,地位高于烈霍,他换个装,或者藏在马车里什么的,哪就那么巧被发现了?
他猜想着,或许度拙就是不愿意为了他而冒险。
他心里着急,暗恨,却不能表明。
“王爷,这里固然安全,但打扰久了,也是怕带麻烦给您,若是我走了,王爷也可安心不是?
方才大公子也……也是不想让我留下的。”
雷塔咬了咬牙,把这话说出来。
菲拉一听,顿时转头看着度拙,眼神中满是委屈和不满。
度拙有点尴尬,语气坚定了几分,像是对雷塔说,又像对菲拉说,“你放心,这个王府,还是本王说了算,轮不到巴历!他已经被罚去在神明面前跪着了。”
听他这么说,菲拉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雷塔却并不怎么轻松,虽然度拙说巴历说了不算,但他到底是这府里的大公子,也是世子,若是他有心和自己为敌,不需要别的,只要出去一说便可。
烈霍得知了消息,一定会带人前来,那他还能好吗?
可他这话不能直说,人家毕竟是父子。
他低下头不再多说,心里却诸多盘算。
菲拉看着他,见他一副失望又难过的模样,心如刀绞一般,恨不能上前好好安抚,告诉他自己就是她的母亲,一切都不用怕……
她上前一步,正想要说话,度拙适时站起来,不着痕迹的上前,把她挡在身后,轻轻拍了拍雷塔的肩膀,“你不用多想,只管好好在此休息,本王自会保你周全。”
雷塔并没有多少开心,勉强一笑,“多谢王爷。”
度拙不想再多留,再呆下去,菲拉说不定得露馅,她这样乔装到王府来,已经是十分冒险的事情了。
现在已经见了面,必须赶紧送她走。
他拉着菲拉离开,出了院子,见左右无人,菲拉这才堵气甩开他,“王爷,刚才雷塔说的是真的吗?”
度拙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指什么?”
“王爷何必明知故问?
巴历,您的世子爷,是不是想把雷塔交出去?
用来巴结讨好烈霍?”
她这话说得尖酸刻薄,度拙重重叹了口气,“巴历也是为了王府着想,他担心会因此事惹恼烈霍,对王府不利。”
“呵,”菲拉哧笑一声,“亏他还是世子爷,堂堂王府,难道还怕了他烈霍不成?
烈霍不过就是皇家的奴才罢了!还轮得到他作威作福吗?
他那个儿子,谁不知道是有名的花花太岁,作恶多端,即便雷塔不出手,也早晚要横尸街头的!”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巧计入宫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巧计入宫
度拙眉头狠狠一皱,脸上有几分不悦。
这里光线昏暗,除了他手里的灯笼,连一丝月光也无,四周风声掠过,有几分凄厉。
度拙心里有几分烦躁,他本来就觉得此事相当棘手,其实巴历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若非雷塔和他的关系……他也根本不会保雷塔,甚至还会帮着寻找凶手,卖烈霍一个人情,抓住这次拉拢的机会。
而现在,不但拉拢不成,还弄成了现在这副局面,菲拉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样的机会,还在这里说这种话!
度拙沉默着没吭声,心里却有些恼了。
菲拉虽然任性妄为,但也在后宫多年,察言观色也有一套,她说完那番气话,也觉得不妥,现在已经感觉到度拙情绪不太好了。
她心头微惊,立即放软了身段,声音也软下来,走到度拙面前,软软的往他身上一靠,“王爷,是妾身不好,妾身失言,给王爷赔罪了,王爷,您打我吧!”
度拙感受到她趴在自己肩膀上,她身上的香气钻入鼻孔中,刚刚的那一点不愉快又烟消云散。
他轻轻揽住菲拉的腰,轻声安慰,“我怎么会舍得打你?
别胡思乱想,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伤了雷塔,这么多年,你还不信我吗?”
菲拉现在不能说别的,点点头,眼中带着闪闪泪光,“妾身当然信王爷,王爷所言,妾身一个字都不怀疑的。
王爷,您就是我和雷塔的靠山,您可要保护我们母子啊!”
最后这两句,大大激发了度拙心里的大男子保护欲,菲拉的盈盈泪光,像是滴在他心上,他实在没有办法拒绝。
“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护你们母子周全!”
得到他的承认,菲拉又破涕为笑,红唇在他唇上印下。
度拙喉咙滚了滚,反客为主。
两人在此缠绵,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不远处的回廊拐角,站着一道人影。
那人目光冰冷,双手紧握,脸上惊怒交加,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副场景。
巴朗亲眼看着父亲带着那个宫人打扮的人离去,两人亲密无间,他虽然看不清那人是谁,但可以肯定,是个女子。
巴朗强迫自己镇定,不能慌乱,他看看周围,幸好今天晚上他只是过来打探一下雷塔的消息,并没有带着下人。
若是让别人瞧见……
他转身离开,现在暂时没有心情去理会雷塔的事。
菲拉依旧从王府后门离开,她上了马车,闭目养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把度拙说过的每句话都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遍。
因此,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马车后面的两名随从,已经变了。
她这次出宫是秘密行事,带的人不多,除了车夫之外,就是马车里的一个嬷嬷,还有后面的两名随从。
随从是随机挑选的,也没有告诉他们要去哪做什么,叫上他们只是为了随行保护安危,反正……最后也不会让他们活着。
一路顺利进了宫,菲拉摆摆手,嬷嬷立即会意,端出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壶酒和两个酒杯。
嬷嬷满面是笑,“这是主子赏你们的,喝了吧。”
这两名随从低着头,头上的帽子压得很低,又站在暗影里,嬷嬷根本看不见他们的脸,但她并不在意,反正人都要死了,中了毒,死相也不会好看,看不看无所谓了。
两名随从道了谢,毫不犹豫的喝了酒,紧接着转身离开。
嬷嬷端着托盘,头也不回的走了。
将死之人嘛,不值得多看一眼。
两名随从快步离开,转到没人的地方,云景呼了一口气,“娘子,他们的衣裳好丑啊!刚才的酒也好难喝,墨铎真是太可怜了。”
苏南衣轻声一笑,“的确,这蒙林比咱们差远了。
等出宫去了,得吃点好的补补。”
“好呀,好呀!”
云景眼睛发亮。
“景儿想吃什么?”
“想吃……”云景忽闪着眼睛想了想,“我想吃烤鸭蛋了,还有烤鱼。”
苏南衣怔了怔,脚步停下,是啊,那片不知名的小湖泊,那里面肥美的鱼,还有草丛里的野鸭……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恍如隔世一般了。
那时候,她和云景还没有成婚,俩人偷摸去那里玩,还拿走一堆鸭蛋。
想想就觉得无限美好。
原来,生活中的那些小细节,饱含和情意,在不经意间,已经刻入脑海。
“我也想吃了,景儿,等我们拿到珠子,我们就能启程回去了。”
云景握住她的手,“好,我们一起回家去。”
两个人仔细寻找,终于找到老国主的大殿。
这里的守卫松懈,也没点什么灯,空气中飘着药味儿,死气沉沉的。
若非亲眼所见,云景都不敢相信,这竟然就是一国之主所住的地方。
这也太……
苏南衣心里也有些唏嘘,不过想想,他已经是将死之人,就是比死人多还一口气,这口气存在的价值,就是让度拙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不担上“篡位”的名声罢了。
不过,这样也方便了苏南衣。
两个顺利到了大殿内,里面点着昏暗的灯,云景把灯端到床头前,定睛往床上一看。
“他怎么……成这样了?”
云景嘶了口气,十分诧异。
苏南衣比他冷静许多,中毒,又长期卧床,就吊着这么一口气,成这样一点也不稀奇。
老国主的身材高大,看得出生病之前很是魁梧,如今只能孤零零躺在这里,命悬一线,也是可怜。
若是墨铎看到,一定会更加伤心。
她叹了口气,此时也不是悲怀伤秋的时候,先替老国主把了把脉,又看了看他的眼睛。
毒是慢性,应该是长期下在饮食中,这种不会太引起人的怀疑,太医诊治,多半也是说生了病。
时间虽然长了,但也并非不能治。
苏南衣做到心里有数,拿出解毒丸喂他服下,又拿银针辅助,让他快速清醒。
这么一忙碌,就过了子时。
苏南衣一共喂了老国主三次药,两次解毒,一次强心脉。
再把脉的时候,感觉到他的脉搏有力不少,总算是把命保住了。
天快亮时,老国主的眼皮颤了颤。
一直观察着的云景立即发现,“娘子,他眼皮动了!”
苏南衣也停住动作看着等着。
果然,没过多久,老国主果然睁开了眼。
他已经昏睡了太久,脑子都有些不清楚,一时回不了神,眼前也有些模糊。
苏南衣立即把准备好的融化开的药水喂他喝下,片刻之后,他神智清明了一些。
“老国主,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老国主转头看着她,一张陌生的脸,宫内侍卫的打扮,他实在不认得。
“你是何人?”
“老国主,我是墨铎殿下的朋友……”
……
苏南衣一夜未归,夏染等人都急坏了,虽然暗自安慰自己,以苏南衣的本事,应该不会有事,但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大家都一夜没睡,陆思源站在院子里,一直看着东边,直到太阳升起。
一直到府里的下人们也都起了,开始陆续打扫,陆思源实在有些按捺不住了。
“不行,我得去找他们。”
夏染一把拉住他,“你去哪里找?
皇宫?
我们现在可不能轻举妄动!”
陆思源脸色阴沉,正想要挣开他,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
第一千零三十章 一国之主,不是说说而已
第一千零三十章 一国之主,不是说说而已
苏南衣和云景总算是回来了。
他们一出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思格兰小跑着过来,抱住苏南衣,“苏姐姐,你可回来了,我都担心死你了!”
苏南衣看着她的小脸,又看看大家眼下的青黑,心里愧疚,“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老修摸着胡子笑道:“不妨事,平安回来就好。
怎么样?
还顺利吗?”
苏南衣昨天让夏染的那些手下引开烈霍的人,又让他们给夏染捎信,说她要和云景去皇宫走一趟。
具体干什么,时间紧迫,她也没有细说,但大家也都猜到了。
“这样吧,大家都回去洗漱一下,也让南衣和云景换了衣裳,我让人准备早膳,咱们连吃边说。”
夏染的安排大家都一致同意。
换了衣裳,又用热水洗了脸,苏南衣神清气爽,和云景一起去找夏染。
大家都到了,团团围坐。
苏南衣说道:“昨天也是临时起意,是因为我们在王府后门看到一辆马车,出来的人是个女子,还改成宫人装束,我琢磨着,此人身份非同一般,而且,现在我们也不知道老国主情况如何,进皇宫不是见容易的事,送上门来的机会,我也不能放过。”
大家点头,一致认为,她说得对。
苏南衣继续道:“我和景儿解决了两名随从,跟着进了宫,这名女子的身份果然非同寻常,她是老国主的一位侧妃,从住处和宫里的布置来看,身份还不算低,她一回去,就急着处置了我们,给我和景儿喝了毒酒,可见她与度拙私下见面之事,十分机密。”
众人皆是一惊,“毒酒?”
云景皱眉道:“可不是,那酒可真是难喝!没毒也不好喝。”
“那点毒不妨事,”苏南衣揭过这个话题,“我们借机离开,找到老国主的住处,发现他的确是了中毒,只剩下一口气。”
云景接话道:“没错,他住的那个地方,把守松懈,屋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冷冷清清,炭火也早就不热了,真的是……”
众人一阵沉默,一国之主,落得如此地步,实在让人唏嘘。
“而后,我给他解了毒,他总算清醒过来,虽然刚一开始还有些迷糊,毕竟昏迷太久,这也是正常。
我迅速告诉了他,我们和墨铎的打算,他当即决定,里应外合。”
大家听到这里,都有些兴奋激动,夏染叹道:“这可真是太好了,是我们听到的最好的好消息了,我们最发愁的就是里面没有咱们的人,即便是收买也得需要时间,还不安全,如果是他自己来做内应,那是最好不过了。”
老修问道:“他精神如何?
能撑得起吗?
他每日的饮食,会不会……”
“这个还未可知,究竟是毒是通过什么途径进入他体内的,我还不知道,”苏南衣摇头,“不过,我已经给了他解毒的药,也用银针强了心脉,一般的毒暂时也奈何不了他,他自行服药,也会慢慢清余毒。”
“这样最好,”老修松口气,“现在他在别人眼中是将死之人,恐怕也不会再对他下毒了。”
“正是,”苏南衣也是这么想。
老国主爱民勤政,他不想起战乱,想要让百姓安居乐业,但不代表他是个软弱的人,遭此大难,差点丧命,他绝对会反击。
一国之主,也不是说说而已,没有一点手腕和狠辣,当初也坐不上那个位子。
此时这番光景,也不过是一时失察罢了。
苏南衣相信,他已经醒来,势必会改变宫里的局面。
“先休息一下,”夏染说道,“我派人去街上散播消息,就说雷塔藏身在度拙的王府中,想必烈霍很快会得到消息。”
“他应该早有怀疑了,”云景哼道,“昨天就派人暗中监视了。”
“那自然是最好,咱们得推波助澜,让度拙暂时顾不上宫里,他不进宫,也就不会知道老国主的事。”
“对,说得有理。”
大家达成共识,各自回去休息。
街上却散开了一条“流言”,以不可阻挡的形势,迅速传播开来。
“你们听说了吗?
青楼杀人案告破了!”
“告破?
不能吧?
没听说呀!”
“唉,这还有什么可查的,好多人都瞧见了,就是雷塔杀了人!”
“这个我知道,可他还没有被抓,不算是告破吧?”
“他就在王府呢!这事儿尽人皆知,他可是度拙王爷面前的红人!”
“真的假的?
就算是红人,杀人也该偿命吧?”
“呵,偿命?
他作的恶还少吗?
要是能偿命,他早就死了!”
“嘘!小声些,你不命了?
这种话也能说吗?”
“看着吧,这次可不一样,他杀的是多莱!多莱是谁?
那可是烈霍大人的独子!他夫人为生这个儿子,丢了半条命,就算烈霍能忍,他夫人也得拼命!”
“那岂不是说,烈霍要和度拙对上了?”
“谁说不是呢,就看烈霍敢不敢了……”
这些消息像一双双有力的翅膀,带着试探,瞬间飘遍了大街小巷……
度拙今天白天也没有出门,他昨天晚上也没有去任何女人的房间,独自睡下,想了半天,最终想出一个忍痛割爱的法子。
他在城外有一座山庄,那里还有一处温泉,这在蒙林可不多见,每年他都要去住上一段时间。
他听说烈霍的妻子身子不怎么好,多泡温泉十分有益处,他想着,把这处山庄送予烈霍,说不定可以让烈霍消气。
毕竟,人已经死了,不能复生,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为自己捞一些好处呢?
虽然度拙也有些舍不得,但……为了雷塔,他也只能暂时忍了。
他想好这个方法,想着找个时机去见见烈霍。
因为有心事,吃饭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王爷,您的脸色不怎么好,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的缘故吗?”
王妃问道。
度拙收回思绪,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点头疼,不妨事。”
“头疼不能大意,现在天气寒冷,可别伤寒了,不然稍后叫个大夫来看看吧!”
度拙吞下一口奶茶,“不必麻烦了,稍后我还有事,还得出门一趟。”
王妃见他没有什么兴致,也就不再多说,本来想为自己的儿子巴历求个情,现在也不好说了。
草草吃过早膳,巴历的妻子行了个礼道:“父亲,儿媳有一事相求。”
度拙扫了她一眼,“你是想为那个逆子求情吗?”
“父亲,他知道错了,还请您饶过他吧!”
王妃见她开了口,也跟着说道:“是啊,儿媳她现在有了身孕,不能着急担忧,巴历也知道错了,你就看在未来孙儿的面上,放过他这一次吧,等他出来,我定当好好管教。”
度拙见她们都这么说,王妃也语气恳求,不管如何,王妃的面子还是给的。
他略一思索,“也罢,就让那个逆子出来吧,不过,让他在院子里呆几天,哪也不许去!”
“是,儿媳多谢父亲!”
巴历的妻子喜出望外,急忙道谢。
王妃的脸上也露出笑意。
巴郎在一旁,垂着眼睛,眼底飞快闪过一丝讽刺和不甘,手指紧紧握起来。
度拙没有时间再和他们多说什么,转身往外走。
刚到院门口,管家急匆匆的迎了上来。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入府查案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入府查案
度拙一看到管家的脸上,心头就是一跳。
他的眼皮也跟着跳起来,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王爷,”管家凑到他面前,低声道,“图木大人来了。”
度拙脸色微沉,“他来干什么?
本王没有时间见他!”
“王爷,图木负责城中的治安,他此次来,只怕是为了……”
管家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但意思也很明显了。
度拙长长叹了口气,知道不见也只是能躲一时,图木毕竟管着城中治安,早晚都得给他一个交待才行。
“行吧,让他去前厅。”
“是。”
他们刚走,二公子巴郎就走了出来,他脸色阴郁,显然是把刚才的话听见了。
他目光转了转,抬手叫过贴身小厮,低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小厮点点头,快步离去。
图木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来的,他只是一个小官儿,说是掌管城中治安,无比威风,可是,这都城中的父母官哪里是好做的?
随使拉出一个官儿来都比他大,就连王府的管家,他都得陪着小心。
可他不来不行,烈霍天天去衙门里盯着他,那架势,只要他敢有丝毫的懈怠,就会随时把他砍了一般。
图木胆颤心惊,自从案子发生之后,他就没有一刻是安宁的,连睡觉都没敢闭眼!
这日子……简直是没法过。
不知怎么的,突然街上又起了流言,说是雷塔在度拙的王府,说得有鼻子有眼儿,跟真的一样。
其实图木心里也有怀疑,毕竟都城中无人不知,度拙是雷塔的靠山,要是没有度拙,雷塔也不可能有今天的地位和荣华。
但他没有证据,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来质问度拙,打死他他也没这个胆子。
但他也惹不起烈霍。
无奈,今天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他在前厅也不敢坐,在原地转来转去,看到度拙来了,急忙笑着迎上来,“王爷,下官给王爷请安!”
度拙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讥讽,“图木大人倒是心情不错,笑得如此开心!”
图木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尴尬至极。
“下官……”
度拙也没功夫和他废话,甚至对他找上门来非常不满。
“大人来有何事?
不妨直说吧!本王很忙,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闲功夫。”
图木噎了口气,清清嗓子道:“王爷,下官此次前来,是想请问王爷,有没有听说青楼那边发生了起杀人案……”
“青楼?”
度拙眉梢一挑,语气颇为恼怒,“图木大人此话何意?
本王身为皇族,一向严于己身,岂会去青楼那种地方?
难不成图木大人是那里的常客吗?”
图木的脸都青了,急忙摇头否认,“不,不,下官……也不曾去过,下官虽然官职卑微,但一向谨记国主教诲,牢守国家法度,不敢踏足那种地方。”
“哼,如此甚好!”
图木额头已经冒了汗,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觉得不对劲,不是要问关于雷塔杀人的事吗?
怎么……又扯到去不去青楼上去了?
!
图木有点郁闷,忍不住又问道:“王爷,杀人案的凶手,乃是雷塔,所以,下官前来是想问问王爷,是否见过雷塔?”
他话刚说到这里,度拙猛然一拍桌子,“图木!你这话是何意?
本王看在你是都城父母官的份儿上,不予你计较青楼之事,你倒好,现在反而问起本王这些!本王问你,你说雷塔是凶手,可有证据?”
图木吓了一跳,听他问起证据,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回王爷,青楼里许多人都瞧见,雷塔浑身是血冲出来,此外,刺杀多莱的凶器,也是雷塔平时随身带着的匕首……”
“简直岂有此理!”
度拙怒不可遏,“雷塔浑身是血冲出来,就一定是凶手吗?
他与多莱素来关系不错,难道就不能是看到好友被杀,慌忙出来求助吗?
至于匕首,人人都知那匕首是他的,难道就不能是有人偷了匕首,故意栽赃?”
图木:“……”
他心里这个骂,你还能再不要脸一些吗?
这种狡辩之词居然也能说得出口?
不过,度拙这个态度,倒是表明了。
他果然是维护雷塔的。
图木的心又沉了沉,这可不太妙啊!
度拙和烈霍,他哪个也得罪不起,一个要维护,一个要杀人,他夹在中间,这可如何是好?
“王爷,此事的确还有一些待查明之事,所以,要先找到雷塔,把事情问个清楚,如果他不是凶手,那就更不必怕,随本官到衙门里说清楚便好。”
度拙诧异,“怎么?
大人到现在还没有找到雷塔吗?”
“……”
图木感觉自己像是挨了一闷棍,这不是废话吗?
要是找到了,还用得到你这里来?
我是有毛病吗?
“还未曾找到,王爷……”
“本王还以为你已找到了人,觉得雷塔与本王关系不错,这才来问本王的意见,原来是人还未找到,那大人你不赶紧去找人,找本王来作甚?”
图木喉咙滚了滚,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面对人家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做法,他丝毫奈何不得。
他不禁有些泄气,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度拙看着他这副模样,也不想再多说,一甩袖子道:“本王还有事情要忙,就不陪大人了,你请自便吧!”
他说完,竟然转身走了。
图木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又无可奈何。
在厅堂里呆立了半晌,也没有人再搭理他,他只能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
雷塔在那处偏僻的小院子里,这一夜睡得都不安稳,一会儿梦到多莱浑身是血向他索命,一会儿又梦到烈霍一脸凶相举刀向他砍来,一会儿又梦到度拙满脸狞笑,把他给出卖了……
早饭他也没怎么吃,实在没有胃口,正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忽然听到院墙外有人在低声说话。
“你们知道图木大人来干什么吗?”
“听说是为了青楼那边的杀人案子。”
“可不是,要抓凶手呢!”
“图木大人破的案子可不少,这次肯定也能破。”
“你们说,他到咱们王府来为了什么?
难道,咱们王府和这件案子有关?”
“嘘,别乱说!我听说,是王爷让他来的……”
“王爷让他来?
为什么?”
“肯定是有线索呗,王爷早就想和烈霍大人交朋友,这次不正好是个机会吗?
烈霍大人丧子之痛,王爷若是能帮他抓住了凶手,那不是正好吗?
他会感恩戴德一辈子的!”
“说得也是。
王爷深谋远虑,必定能够达成!”
“那是自然,咱们王爷能有今天,可不仅仅是因为皇亲的关系,本身也是极有能力和手段的!”
“说得极是……”
两个人说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想必是慢慢走远了。
这些话被墙这一边的雷塔听得一字不落,他的心像坠入深渊,后背上嗖嗖的冒凉气。
图木竟然到王府来了?
而且还是度拙请他来的?
!
这说明什么?
雷塔不用想也知道,这说明度拙一直都是在骗他的!
说什么会保住他,一定不会让他有事,让他安心在这里躲着等消息,都是骗他的!
无非就是想要拖住他,到时候让图木来抓他,卖个人情给图木,也让烈霍感激至极!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
雷塔没办法再待下去,他决定,必须要尽快离开!
这王府就是一张巨大的网,可笑他还亲自投进来!
现在走,一定要立刻走,否则的话,图木稍后带人来,那就麻烦了!
事不宜迟,雷塔进屋又换了套衣服,重新梳了一下头发,换了发型,戴上一顶帷帽,悄悄出院子。
院子今天没有把守,他也没有多想,以为是好时机到了,趁人不备,快速跑了出去。
他刚一走,站在不远处假山后面的巴朗慢慢走出来,他身边还站着两个小厮,正是刚刚在院墙外说话的那两个。
就连守着院门口的人,也是这两个小厮想了个办法,把人给调走了。
“二公子,他走了。”
“好,做得好,”巴朗点头称赞,“你们俩都有赏。”
“谢二公子!”
“把嘴闭严,对任何人都不准说起此事!”
“是,二公子放心,小的们绝对不说。”
“好,再替本公子办一件事……”
小厮把耳朵凑过去,听了巴朗的吩咐,快速跑出府去。
巴朗不慌不忙的去大哥的院子,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巴历在屋里发脾气。
他走进去,院子里的下人们都不敢出声,正要行礼,他摆摆手,让他们都出去。
巴历的妻子正在发愁,眼睛都红了,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二弟……”
“大嫂,你去找母亲,一起散散心吧,我来和大哥说。”
“也好,麻烦你了。”
巴历喘着粗气,一脸怒容,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巴朗替他打扫了一下,低声道:“你冲大嫂发什么脾气?
若非她和母亲替你求情,你现在还在神明前跪着,再说,她还有着身孕,那可是你的第一个孩子,若是有什么闪失,你不后悔吗?”
“我……”巴历咬了咬牙,“我也是一时冲动。”
“大哥,生气恼怒谁都会,但不应该冲着自己的人,要把这种力量打出去。”
巴历眼睛微亮,看着他问道:“你有办法?”
“当然,”巴朗走到他面前,低声说,“大哥,雷塔那家伙,已经离开咱们家了。”
巴历眼睛微张,一下子站起来,“此话当真?”
“当真,我略施小计,就让他自己逃了,这可不关我们的事,是他自己要跑的。”
“你怎么做到的?”
巴历追问。
巴朗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巴历哈哈大笑,拍着大腿道:“二弟,还是你有办法,你说得对,大哥有时候太过冲动,这下好了,就算是父亲让我禁足几日,我也不会生气了。”
巴朗看着他高兴的模样,没有把昨天晚上看到的事情说出来。
算了,大哥这性子,知道了只会更加生气恼怒,于事情没有任何帮助。
他还是慢慢查访,弄清楚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再说吧!
……
雷塔趁不备,悄悄从后门溜出王府,他自以为装扮的不错,哪里知道,一到路口,就被四五个官差围住。
他大惊失色,“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图木在不远处的轿子里等着,他本来垂头丧气的从王府出来,正想着离开,回去以后又要面对烈霍的暴怒,没成想,有两个给王府送菜的下人“刚巧”路过他身边,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当即就决定,在这里等一等,没准真的会有什么发现。
结果,不负他的期望,果然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的从王府后门出来。
他当即就让衙役们做好了准备,先藏了起来,等到雷塔到了近前,一举拿下。
图木冷笑一声,“雷塔,你说我们要干什么?
杀人偿命,你还是跟本官去衙门里说个清楚吧!”
雷塔心凉了半截,他想跑,却根本跑不了,衙役们的身手虽然一般,但他自己也不怎么样,何况对方还人多。
他再挣扎也是无用,最终被五花大绑的带走了。
雷塔被抓住,图木这心算是松了一点儿,不管怎么说,人是拿到了。
度拙和烈霍,他早晚得得罪一个,怎么也是得罪,倒不如把案子审清楚,也算得个好官声。
事到现在,他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他也怕节外生枝,把雷塔带到衙门里之后,马不停蹄的开堂审问。
雷塔看着横,那是在没事的时候,现在他犯了事,早成了惊弓之鸟,图木把惊堂木一拍,他的魂就掉了几个。
审问的还算是顺利,图木一鼓作气把该问的都问了,雷塔也说得清楚,就是他杀了多莱。
图木长出了一口气,把雷塔押入大牢。
他左思右想,还是要和烈霍说一声为好,于是,他又命人备了轿子,急匆匆去烈霍的府里。
烈霍家门口挂着白幡,白色的灯笼,还有无数的纸钱飘洒,总之是一副凄惨的景象。
多莱的尸首还停在前堂中,几个巫神正在灵堂前跳来跳去,嘴里唱着超渡曲,如泣如诉。
图木进了府,有人去禀告烈霍。
烈霍此时并不在灵堂上,他的夫人刚刚又晕了过去,他把夫人送到后院去了。
他夫人本来身子就不好,这下儿子一死,更是丢了半条命,差点也跟着去了,几个大夫都在他家里,生怕有什么不测,即便如此,这一天也得晕过去两三回。
管家禀告说图木来了,烈霍心里的火气顿时涌上来,有了发泄的地方。
他大步走过来,怒声问道:“图木!你不去抓拿凶手,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来看本官的笑话吗?”
图木急忙行礼,“大人,下官岂敢!下官是来回大人一声,雷塔抓到了!”
烈霍先是一愣,紧接着问道:“你此话可当真?
若是敢诓骗于我……”
“下官不敢!大人请放心,此事千真万确,下官就是来禀告大人,凶手已经捉拿归案,事情的经过也审问清楚,等到下官递上批文,上面批下来,到时候就……”
“什么?”
他还没有说完,烈霍就怒声打断他,“还要什么批文?
还什么到时候?
既然他已经招认,那现在就宰了他,为我儿陪葬!”
图木噎了口气,声音艰涩道:“大人,此事……若是这样做,怕是于理不合,律条规定……”
“规什么定?
杀人偿命,此乃天理!天理既然如此,还什么于理不合?
你不杀,本官去杀!”
图木吓得魂儿都要飞了,正想劝止,外面有人来报,“大人,度拙王爷来了!”
烈霍脸色顿时沉下,“他来干什么?”
图木也有点尴尬,他正想躲避一下,度拙已经走了进来。
他一眼瞧见图木,心里有些不太痛快。
这个图木,究竟是什么意思?
刚刚去了自己的王府要人,现在又来烈霍这里,难不成向烈霍来说明,是自己阻挠了他?
真真是可恨!
他这么想着,表面却没有露,摆出一副心痛的样子,拱拱手道:“烈霍大人,骤闻噩耗,实在难以至尽,今日特来看望,还请你节哀,保重身体才是呀!”
他自以为说得情深意切,但此时在烈霍听来,却觉得是另一番意思。
烈霍也没拱手,语气冷淡,“王爷身分尊贵,下官可担当不起!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还请王爷改日再来,下官今日心情难受至极,实在没有办法相陪!”
他说话竟然是半分情面也不留,度拙的心里十分不痛快。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度拙打的好算盘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度拙打的好算盘
在度拙看来,他怎么也是一国的王爷,国主的亲兄弟,别说现在老国主性命垂危,就算是平时,他也是高高在上的。
而这个烈霍,总是不给他面子。
度拙按捺下火气,对烈霍道:“烈霍大人,何必动怒?
本王此次纯粹只是关心你和夫人,知道尊夫人身子一向不好,这才前来探望,遭逢此噩耗,还请一切多多以身体为重……”
烈霍听完他的话,冷笑了一声,“王爷这话说得好!知道我夫妻伤心难过,痛失爱子,夫人更是一病不起,我倒想问问王爷,既然如此关心我们,可有什么表示?”
度拙愣了愣,他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图木,图木明显瑟缩了一下,暗恨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早知道度拙这么快来,他应该晚一会儿,省得在这儿左右为难。
度拙心里挺恼的,一见图木这副模样,心里觉得,八成是图木在烈霍面前说了些什么,才让烈霍对自己敌意这么深。
他勉强一笑,“烈霍大人说得极是,本王自然是有礼物的,只是……”
现在说,不是时候吧?
他本来打算,等到多莱的丧事办完之后再说的。
“只是什么?”
烈霍一挑眉,“别的礼物下官也不想要,只要王爷能够行个方便,让我亲手宰了雷塔,给我儿子报仇,如何?”
度拙一听这话,更加肯定是图木对烈霍说了什么。
这个该死的东西!
“这……烈霍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本王虽然与雷塔有些来往,但也知道蒙林律法,杀人偿命,自然是应该的。
只不过,此事尚未查清,仅凭一些人的一面之词,恐怕还不能定罪吧?
不如……”
“一面之词?”
烈霍眯着眼睛看他,“王爷此话从何说起?
现场人证物证俱在,如何是一面之词?”
“那些人并没有亲眼看到,至于那个什么米丽,不过就是一个妓女,下贱女子的话,岂能当真?”
度拙满面严肃,“烈霍大人痛失爱子,自然是心痛难当,这本王理解,可如果因此而失去理智,被人利用,枉杀好人,那可就有损大人英明了。”
图木在一旁吞了口唾沫,心里暗暗冷笑,这个度拙可真是敢说啊,明明雷塔自己都招认了,他还在这儿红口白牙的说这些!
烈霍沉默半晌,冷笑出声,“怎么?
王爷真的以为雷塔是冤枉的?
还是你一厢情愿,觉得他是冤枉的?”
度拙脸色微变,“大人,本王并非是此意,只是觉得,杀人重罪,还是查清楚为好。”
“不如这样,”度拙略一思索,语气真诚,“本王也派出些人手,好好搜查一下,等找到雷塔,再让他亲自说个清楚,若是他本人亲口承认,那本王也定当不会饶过他!”
烈霍似笑非笑,“王爷此话当真?”
“当然,”度拙点头,“本王说话一言九鼎!”
“另外,”度拙压低声音,左右看看,“本王的确有一样东西,要给大人,不知可否……”
烈霍也想看看他到底搞的什么鬼,略一点头,“王爷请随我来吧。”
两人走到一处僻静处,图木看着他们的身影,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看样子度拙现在还不知道雷塔被抓的事儿,现在不知道,早晚也得知道,而且会很快。
唉,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官儿,是不是要做到头了。
度拙从袖子里摸出地契,“大人,这是本王在城外的一处山庄,景致也一般,不过,里面有个温泉,倒是不错。
尊夫人身子不好,多泡温泉对身体有益,若是大人不嫌弃,不妨带夫人常去小住。”
烈霍低头一瞧,他早知道度拙家资颇丰,也听说过这处庆园,没想到今天有幸见到地契。
看来,为了雷塔,度拙还真是下本了。
烈霍没动,也没有伸手接,度拙心里暗暗着急,若是烈霍不要,那可就真说明,此事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了。
他拉过烈霍的袖子,把地契往他手里一塞,“大人,就算是为了夫人,收下吧!”
烈霍握着地契,犹豫了一下道:“王爷这礼实在厚得很,下官受之有愧,不知……王爷还有何吩咐?”
度拙一听他上了道儿,心头一喜,低声道:“哪有什么吩咐,不过就是想和大人讨个人情,此事若非雷塔所为,还请大人能够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他与多莱公子乃是好友,想必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烈霍笑容微凉,“若是这里面没有误会,雷塔如果承认,就是他杀了我儿子呢?
又该当如何?”
度拙心说怎么可能?
雷塔疯了他承认这个?
!
“雷塔本王还是了解一些的,他断然不会做此等事,若真的是他,那本王也绝不姑息,到时候衙门报上批文,本王亲自来批!让他偿命!”
“好!”
烈霍等的就是这句,他握住房契,“那下官就却之不恭了,还希望王爷能够兑现今天说过的话!”
见他收了东西,度拙心里很高兴,只要肯收,就说明有回转的余地。
“好,这是自然。”
度拙暗想,你能找到得雷塔才行,只要他安然在王府,我就不信你能找得到,等风声过去,你又拿了本王的山庄,这事就算是不了了之了。
等本王坐上宝座,要多少山庄没有?
到时候你也得乖乖的把拿到手的给我吐出来!
度拙打的好算盘。
恰好此时有人来找烈霍,度拙该说的也说的,索性就干脆告辞。
图木也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些什么,有点茫然。
烈霍走到他面前道:“你回去好好的当你的差,把这件事情做成批文,尽快递交上去,本王还要等着看结果。”
图木怔了怔,犹豫了一下问道:“大人,批文递上,得有由锋签字批文盖章回复,这章可得由王爷来加盖,到时候……”
烈霍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要的就是这 种效果,简直都有点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度拙暴怒的那副嘴脸了。
“无妨,你只管去做就好,王爷说了,只要事情查清楚,雷塔自己承认了,那他就亲自批文,还会让雷塔偿命。”
“……”图木。
我信你个鬼。
但他不敢多说,更不能得罪,只好点头称是,回衙门去处理。
度拙办完这件事,从烈霍家出来,感觉浑身轻松,一时头也不疼了,脑子也清楚了。
烈霍是安抚住了,过些日子再把雷塔送出去避避风头,也算是两全其美。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觉得这事儿就算是尘魂落定了。
他也没有回王府,直接让车夫去宫里。
老国主那边他不想去,反正也就是那副样子,就吊着一口气,什么时候让他吊气也是自己说了算。
想到这一点,度拙就觉得无比得意。
他去见了菲拉。
菲拉昨天晚上睡得并不好,毕竟心里有牵挂,看到儿子委屈的模样,她又不能相认,这心里难受得不得了。
也不知道这件事最后会怎么样。
她暗暗下定决心,反正儿子不能出事,若是度拙保不住儿子,那她就自己来想办法。
她正胡思乱想,外面嬷嬷走进来道:“主子,王爷来了。”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不愧是一国之主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不愧是一国之主
一听到度拙来了,菲拉顿时打起精神。
她立即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妆容,让脸色看起来苍白一些,更加楚楚可怜。
她也没有梳发,长发披散着,如散开的丝绸,垂在腰际,穿着白色衣裙,缓缓走向殿门口。
度拙抬眼看向她,白衣黑发,面无粉黛,如同一枝在风中轻轻摇曳的白莲,让他心神都跟着动了。
嬷嬷带着宫人都退下去,四周一片寂静。
菲拉行了个礼,“妾身见过王爷。”
度拙快走几步,伸手扶起她,“又没有别人,行的什么礼?
快起来。”
菲拉没说话,任由他扶了起来,身子软软的,头还晕了一下,眼睛一花,倒在他怀里。
度拙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我让人去叫……”
“不要,”菲拉拉住他的袖子,抬眼看着他,一双眼睛秋水盈盈,眼睛微红,“妾身没事,只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罢了,王爷不必担忧。”
度拙微微皱眉,搂着她走向床榻边,“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你也该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啊!你这样,我如何放心得下?”
菲拉垂着头,长发也垂少几缕,映着她白嫩的脸,越发细腻如玉。
“别担心了,”度拙看得一阵心神荡漾,“我来就是告诉我一个好消息,我已经见过了烈霍,把一处庄园送给他,他已经收下了。”
菲拉听到这儿,动作一顿,“王爷的意思是……”
“他应该会放雷塔一马,毕竟,他收了我的东西,何况,也没有人亲眼看到,就是雷塔杀了多莱,多莱死都死了,又活不了,他也该懂得为自己捞点好处。
到时候我再叮嘱雷塔几句,让他不要乱说话,不要承认就是了。”
“可是……不是说,青楼那边有人看见……”
“无妨,很多人只是看到他身上有血,又没有亲眼看到他杀人,他就不能是想救人吗?
亲眼看到的,也就是那个妓女而已,一个下贱女子说的话,不值得信,到时候也不会成为供词。”
菲拉这才展开笑颜,声音里也有喜气,“王爷,此事……多亏了你,妾身实在不知该如何感激。”
“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些吗?”
度拙捏着她的下巴,手指轻轻抚着她的唇,“何况,怎么对我,你不知道吗……”
度拙轻轻呼吸,鼻尖处满是菲拉身上的香气,这种香气很独特,反正度拙没有在其它的女人身上闻到过。
这种香让他浑身舒畅,也让他……欲罢不能。
菲拉娇笑一声,软软跌在他怀中,声音媚似春风,身子化成一滩水。
大殿外面静悄悄的,那些宫人早都各自回屋呆着,她们对这些事情早就习以为常,唯一能做的,就是装聋作哑。
后窗处,无声出现两条影子,轻轻点破窗纸,屋内的暗香浮动,还有帘子飘起,隐约的声音让人脸红。
云景抿着嘴唇,转头看向别处,甚至连苏南衣也不敢看。
苏南衣也挺尴尬,他们俩本来是趁机跟着度拙进宫,想证实一下他与菲拉的关系,没想到——这青天白日的,这两个人就……
实在是,一言难尽。
不过,苏南衣还是敏锐的嗅到了一丝气息。
那天晚上因为着急,也没有太在意,加上菲拉穿的是宫人服饰,女扮男装,她并没有闻到什么,但现在,这殿内的香气淡淡。
这香……
苏南衣不动声色的叫上云景,两个人一起悄悄离开。
他们俩穿的依旧是侍卫服,慢慢走向老国主住的地方。
云景微红着脸道:“娘子,他们……真是不要脸!”
苏南衣咳嗽了两声,“不要理会他们。”
“嗯,”云景偷偷瞄了她一眼,感觉……心跳很快,是怎么回事?
苏南衣岔开话题道:“景儿,一会儿见到老国主,不要和他说起此事,以免他生气,又加重病情。”
“好,我知道了。”
云景又想了想,小声问:“娘子,那……可以告诉墨铎吗?”
苏南衣:“……”
“这个,还是不要说了,不过,我猜也许等不到墨铎回来,老国主自己就会处理了,或许,墨铎根本不会想起有这么一个女人。”
“老国主会处理?”
云景拧着眉,“你是说,老国主早就知道了?”
“应该是。”
说话间,两个人到了殿外,苏南衣和云景同时发现,今天的大殿看上去和昨天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暗中却隐藏了好几道气息。
而且,绝非是寻常之人。
苏南衣不知道是敌是友,手顿时握住的鞭子,提高警惕。
云景把她护在身后,眼睛环视四周。
果然,没过多久,一道黑影出现在他们面前,对方腰间悬着宝剑,但并没有出鞘。
“二位,是墨铎殿下的朋友吗?”
“你是何人?”
苏南衣不答反问。
“在下是国主的人,国主说了,二位是朋友,请进吧!”
苏南衣和云景并没有放松警惕,只是微微点头,跟在此人后面走。
进入大殿,看到老国主已经坐了起来,正靠着床头看着什么,见到他们俩,脸上露出笑意。
他摆摆手,黑衣人转身退下,悄无声息。
苏南衣暗暗惊叹,不愧是一国之主,动作神速,这么快就安排下人手了。
度拙那个家伙,之前能够成功,真是走运,完全靠的就是运气吧。
“你们来了,不是说这几日不会来吗?”
“国主,”苏南衣拱拱手,“今日也是碰巧,正巧有马车进宫,我们就想着,进来看看您,毕竟毒刚解,我也是有些不太放心。”
老国主笑笑,“那你给本国主把把脉?”
苏南衣点头,走过去给他把了下脉,虽然说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已经没有大碍。
“国主放心,您的身体正在慢慢康复,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了。”
老国主很高兴,“这真是太好了,还要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呀!”
“您客气了,我们和墨铎殿下是朋友,救您也是当初就约定好的事。”
老国主想了想,转身从床底下的暗格中拿出一个小盒子,“这个给你,算是本国主答谢你的。”
“这是……”
“一点小物件,你回去再看吧!”
苏南衣点点头,把盒子收好,“那您想好了,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我们也好配合。”
“不急,”老国主脸色不变,但语气中添了几分冷意,“度拙还不死心,且等等看,看这朝中有多少人会听他的,本国主也好心中有数。”
云景眉头微皱,“国主,您不会是想着把投靠了度拙的人都给杀了吧?”
老国主没说是不是,挑眉看着他,“怎么?
不可吗?”
云景看一眼苏南衣,苏南衣略一点头,他继续道:“其实这世界上真是坏的人少,墙头草多,他们也并非都是大奸大恶,不过就是随局势而动罢了。
若是都被处死,也难免会动摇国本,只怕还会引发他们的怨恨,试图做困兽之斗。”
云景其实并不关心蒙林的内政,他只是担心,到时候杀戮太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他可不想让苏南衣处在危险中。
最好是等他们走了,这些人爱怎么折腾就随他们去!
老国主盯他半晌,低声笑笑,“你这个说法……很合本国主的心意,你放心,到时候,自有安排。”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这事尽早瞒不住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这事尽早瞒不住
云景不再多说什么,反正,他娘子一切平安,不会有什么危险就成。
这老国主要是想报复,弄得都城里刀光剑影的,那就不好了。
此地也不宜久留,苏南衣道:“国主,我们得尽快走了,不然错过了出宫的马车,我们就走不了了。”
“也好,你们一路小心。”
苏南衣点头,和云景一起离开。
走出很远,云景才问:“娘子,咱们还要跟着度拙的马车出去吗?”
“也不必,”苏南衣道。
云景有些不解,“那刚才你……”
“如果我不那么说,老国主就会以为,我们进出自如,这可是他的皇宫,要是这么轻易地就让我们如履平地,他会怎么想?”
“啊,”云景瞬间懂了,“还是娘子想得周到。”
这一趟入宫收获挺多,确定了度拙和那个女人的关系,知道了雷塔的身世,确定了老国主的健康。
苏南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和云景刚出宫不久,就看到度拙的马车也出了宫,这老家伙直奔王府,想必心情不错。
度拙有些疲倦,毕竟也是这个年纪了,但他很是尽兴,每次和菲拉在一起,就有一种忍不住的冲动,好像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他享受也很高兴。
有谁不希望自己永远年轻呢?
他闭着眼睛在马车里养神,想着回到王府要好好歇一歇,这两天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实在心焦,让他感觉累得很。
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他总算能松口气,对了,还要去跟雷塔说一声,让他好好住着,别再担心……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马车猛然停住,他一个没注意,差点撞到头。
火气瞬间涌上来,怒声道:“你干什么呢?”
车夫吓得急忙在外面赔礼,“王爷,有人拦住了马车。”
度拙纳闷,“是何人?”
车夫还没有回答,又响起另外一个声音,“王爷!是下官!有要事禀告。”
度拙不用掀车帘也听得出这个声音,是负责狱判的官员,也是他的人。
他掀起车窗帘子,往外看了看,果然看到对方正在焦急的对着马车,看到他的脸,急忙上前几步,“王爷,下官有要事禀告。”
此人一向算是稳重,自老国主出事后,度拙有几件事交办给他,他都处理得不错,有几个和度拙不对付,还出口指责度拙的硬骨头,被此人关在了牢中。
所以,他是比较受度拙重视的。
度拙一见是他,脸色缓和了几分,点头道:“那你到马车上来说吧!”
若是放在平时,这官员也不敢上度拙的马车,但此次非同寻常,他几乎没有犹豫,迅速上了马车。
“何事如此着急?”
度拙问。
“王爷,下官刚刚得到衙门的呈报,一时拿不准主意,您请过目。”
“图木交上去的?”
度拙有点奇怪。
不过想了想,图木掌管都城治安,手里肯定不只雷塔一件案子,或许今天自己从烈霍那里走了之后,烈霍也跟图木说了什么,图木已经转移了注意力,去查其它的案子了也说不定。
他一边猜测着,一边打开了呈报,本来漫 不经心的一瞧,此时,完全睁大了眼睛,脑袋里“嗡”的一声。
上面清楚写着,雷塔杀人之罪已经确定,判处死刑 ,只等狱判这边批复,发回,到时候好行刑。
而且,这上面写的是,批复之后,三日之内就要问斩。
这可是重罪才有的判刑!
一般来说都是有一个缓冲的,让犯人在牢中呆上一段时间,除非是大奸大恶,罪大恶极之徒,再没有回转的余地,才会这么着急处决。
“这……这是!!”
度拙惊得说不出话,不知道该怎么说,眼前呈报上的字,他好像都不认识了。
他今天上午才送了烈霍一座庄园,他刚刚才从宫里出来,信誓旦旦的跟菲拉说,雷塔保住了……
这怎么一下子都变了?
!
他完全理不出头绪。
狱判看着他这样,暗自庆幸自己是来对了,若是真的自作主张批复了,那他就完了。
狱判提着一口气,不敢多说一句,也不敢催促。
“这是图木亲自拿去的?”
“是,所以下官不敢耽搁,还请王爷定夺。”
度拙怒不可遏,用力把手里的呈报一摔,“混帐!图木他真是该死!你先回去,不必理会,本王自有计较!”
“是,下官明白,下官告退。”
狱判急忙下了车,还没有站稳就听到度拙在车里大喝一声,“去衙门!”
车夫调转方向,直奔衙门,去找图木。
狱判长长的吐了口气,接下来就该看图木自己能不能躲得过了……
度拙心里的火气高涨,他看着那份呈报,每个字都像刀子,扎在他脸上。
他也并非是疼雷塔到骨子里,这个儿子不成器,也没有名份,说实话,若非是看在他娘菲拉的份上,他恐怕早就失去了耐性,毕竟这些年雷塔也闯了不少祸,他对雷塔的那点愧疚之情,早在一次次处理麻烦的过程中消磨干净了。
可他失望归失望,由他自己放弃可以,但不容许别人用这种方式来逼他,羞辱他,打他的脸。
图木这种做法,在他看来,就是挑衅他的威严,让他脸上无光,他如何能忍?
!
云景看着那辆火气腾腾的马车,脸上带着笑,“娘子,这老家伙一定是气得够呛,听刚才的声音都劈叉了。”
苏南衣也笑出声,“他以为他掌控了局面,没想到人家反手就把人抓了,亏他还自以为多么了不起。
走啊,看看热闹去。”
“好!”
看热闹什么的,云景最乐意了。
图木在衙门里也很头疼,坐立不安的,他知道狱判是度拙的人,也知道呈报一递上去,就得落在度拙手里,雷塔被抓的事儿就瞒不住了。
反正,早晚也是瞒不住。
图木感觉自己无助弱小又可怜,他就是一个小官儿,却要受这种为难,两头不是人。
他甚至想,等过了这个案子,他要辞官回老家去,放羊什么的,比较不错,又不用费脑子。
正愁眉不展,外面衙役跑进来,“大人,王爷来了!”
图木一惊,该来 总归还是来了。
他清清嗓子,又正了正头上的帽子,硬着头皮迎上去,做好了迎接暴怒的准备。
度拙带着一身的煞气闯进来,一脸怒气,眼睛瞪得老大,跟着了火一样。
“王爷,您……”
图木刚一张嘴,度拙抬腿就踢在门上,门扇“哐”得一声,当时就掉下来半拉,摇摇欲坠。
图木:“……”
度拙把手里的呈报冲他摔过去,砸在他脚边,“这是什么!”
图木不用看也知道,但他还是低头看了看,捡起来翻了两下,假意道:“这是下官递到狱判那里的呈报啊,王爷,怎么了?”
怎么了?
!
度拙差点气晕,他还有脸问怎么了?
!
度拙冷笑一声,“你可真行啊,还问本王怎么了!图木,你是不是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图木心头一激凌,他看着度拙近乎发疯的样子,也是害怕的,要是度拙真把他杀了,那他……
他吞了一口唾沫,小声道:“王爷此话……下官就不懂了,下官哪里做得不规矩,惹恼了王爷,还请王爷明示!”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不停作死的傻瓜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不停作死的傻瓜
度拙见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由得更加火冒三丈。
真恨不能拿刀把他给砍了。
“图木,你真是目无本王,是吧?
你自己做的好事,你居然还本王!你有何错?
你说你有何错!”
图木“扑通”一声跪下,反正事已至此,他把心一横,咬牙垂首道:“王爷,下官实在不知道哪里错了,青楼杀人案,现在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下官好不容易抓住了罪犯,把案情审问清楚,罪犯亲口承认又画了押,下官按律法做事,依律法办案,哪里错了,还请王爷明示!”
度拙脑门上的青筋都迸了起来,他一口一个“罪犯”,就像是一个个耳光打过来。
度拙既觉得脸上无光,又觉得无比刺耳。
他气得 手指发抖,“你……你……你说谁是罪犯!”
“自然是雷塔了!”
外面传来一声冷喝,烈霍大步走了进来,其实他已经到了一会儿了,看到度拙生气的模样,他实在觉得很痛快。
他走到图木面前,伸手把图木扶起来,“这是做什么?
你又没有做错,本官还要谢谢你呢。”
图木苦着脸,心里“咯噔”一下,我谢谢你好吧?
别再真乱胡说八道了,行吗!
他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鱼,被架在火上烤。
烈霍转头看着度拙,“王爷,罪犯是雷塔,您还不知道吗?
那个家伙心肠歹毒,奸诈无比,你肯定也是被他给骗了吧?
他现在已经招供了,就是他杀害了我的儿子,此人罪大恶极,我恨不能亲手杀了他!”
度拙气得嘴唇都在哆嗦,这个家伙……这个可恶的家伙!明明收了自己的山庄,现在又说这种话!
真是岂有此理!
烈霍冷笑一声,“我听说此人自小就是个孤儿,没爹没娘,也难怪会如此心性!实在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入得了王爷的眼,王爷身份贵重,竟然听信这么个无耻卑鄙,没有爹娘教养的小人!下官实在疑惑得很呐。”
度拙脸色忽青忽白,心都在突突的跳个不停,感觉只要一张嘴就要跳出来。
“你……”度拙眼前发花,差点晕过去。
图木也觉得口干舌燥,连吞口唾沫都不敢,生怕发出任何声音,他的胆子都要吓破了。
刚才的话,实在是……他连听都不敢听啊,烈霍也太刚了!
烈霍把那份呈报拿过来,翻了翻,哼了一声道:“这件事情与王爷没什么关系,下官觉得,为了这么一个无耻之徒,王爷犯不上气成这样,还是早早让狱判下了批复才是!”
他说完转身大步离开,连个告辞的话都没有说。
他一走,图木又成了承受暴风雨的中心。
“本王要见雷塔!”
这也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图木也不能阻拦,只好硬着头皮亲自在前面带路。
牢房这种地方,度拙还真没有来过,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地方会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他走在昏暗潮湿的通道上,感觉有些恍惚。
这里的气味儿实在难闻,再加上生气,他几乎要吐出来。
好不容易走到雷塔的牢房前,他看着滚在稻草堆上的人,简直不敢认。
雷塔穿着罪囚服,头发散乱,短短的时间像一下子狼狈了许多。
听到动静,他回过头,眯着眼睛看,看清是度拙的那一刹那,他有点不敢相信,愣了片刻,才猛然坐起来,奔到门前。
度拙心里对他虽然失望,但看到他这么一副样子,还是有点难受。
一时竟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说什么呢?
好像都已经没有用了。
人已经在牢里,雷塔早已经什么都招了,还画了押,即便是他再想回转,也得颇费一番力气,更何况,还有那个烈霍在盯着……
度拙的心里千回百转。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雷塔冲到他面前,眼睛瞪着他,竟然满是仇恨,看那副模样,恨不能咬他几口。
“王爷还来干什么?
来看我的笑话?
还是还看我有没有被关严实?
你放心,我跑不出去,我他娘的跑不出去,我马上就要死了,死了!要去见神明了,哈哈!你是不是开心了?”
雷塔如同疯魔了一般,又骂又笑,度拙一头的雾水,不明所以。
“你……雷塔,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
你听不懂吗?
怎么?
王爷现在还在装吗?
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我最后悔,太过相信你!出事之后没有自己跑,而是去投奔你!我竟然傻乎乎的以为你,你能够保护我!我呸!”
雷塔忍不住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都喷到度拙的脸上。
度拙简直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想到,雷塔会对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他是在埋怨自己?
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他?
他不知道自己为了他的破事儿,想了多少法子,吃不下睡不着?
甚至还损失了一座庄园?
!
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这家伙自己干了蠢事作死,反而来怪他?
真真是可笑,可恨,无耻!
度拙的脸色也沉下来,“雷塔,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本王一直都护着你,要没有本王,恐怕你也活不到今天吧?
你倒好,不思回报,反而来指责本王!这次的事情也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去青楼也就算了,还争风吃醋,为了个妓女杀人,你还好意思叫喧!”
雷塔双手抓着牢笼大吼,“是!我就是乐意,我乐意去青楼,怎么了?
你府里有那么多女人,凭什么说我?
难道你不好色吗!少在这里装什么清高了,我早就知道,你和音律坊的那个女人有一腿!”
度拙:“……”
不远处的图木:“……”
我是谁,我在哪,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图木听得心惊胆颤,不过也有一点小兴奋,怎么说呢?
现在这局势,雷塔自己作死,竟然和度拙也撕破了脸,那度拙也就不会为他说话了。
他也就不用再受夹板气了。
他直想越觉得对,暗暗激动,期盼着雷塔能再作死一点。
“你这个混帐东西!”
度拙气得大骂,“我怎么就……”
“你什么?
你觉得自己瞎了眼?
巧了,我也是!”
雷塔毫不留情,扯着嗓子大喊,“我是疯了傻了,才觉得你是好人,觉得你是护着我,为我好,我才去投奔你,你可倒好,假惺惺,你就是天底下最虚伪的人!”
“你……你……”度拙 几次被气被骂,已经到了极限。
他“你”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最终没有忍住,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图木急忙过来,“王爷,王爷!”
度拙却没有办法再回应他。
图木大声叫了几个衙役,把度拙抬走。
雷塔还在扒着牢笼叫喊,图木看着他,这简直就是他娘的天下第一的大傻瓜。
他也懒得再和傻瓜废什么话,一甩袖子走了。
雷塔用尽了全身力气,跌坐在地上,靠着牢笼喘着粗气。
完了,一切都完了……
度拙被送回王府,刚到门口车夫就喊起来,“快来人,王爷晕过去了!”
门上的人一惊,赶紧出来几个人帮忙,还有的进去赶紧报信。
王妃正在闲坐着,和巴历的妻子聊天,巴历也被禁足在院子里,和巴朗下棋。
听到消息,他们都愣了愣,急忙起身往外就冲……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心灵深处的慰藉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心灵深处的慰藉
看着度拙被七手八脚的抬进去,云景忍不住乐了。
“娘子,这王府还真是热闹啊!”
苏南衣浅笑,“人多,自然就热闹了,何况本来就是一件热闹的事。”
“这雷塔怕是没救了,娘子,度拙应该不会管他了吧?”
苏南衣点头,“应该不会管了,想管的话就得花费巨大的心力财力,现在度拙没有那么大精力还应对这件事情,不去管他,反正咱们的目的也达到了,烈霍是无论无何,也不会和他一队了。”
苏南衣他们要的就是这么个结果。
现在已然达成,至于度拙和谁有情,和谁有孩子,家里是否鸡飞狗跳,那就不管了。
苏南衣和云景高高兴兴回到住处,夏染和思格兰没在,说是出去上街玩了,顺拿打听情况。
老修还在摆弄一些符咒什么的,至于陆思源,就在自己的院子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见到云景和苏南衣回来,老修过来询问情况,陆思源也来了。
云景把情况和他们俩说了,苏南衣把老国主给他的那个盒子打开。
她原本以为,无非就是宝石玉器什么的,最多就是一个值钱的玩意儿。
但她打开盒子,一股气息迎面扑来,让她精神一震。
正在一旁和云景聊天的老修也停止了说话,转头看过来,“什么……味儿?”
他看到苏南衣手里的盒子,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眼睛缓缓睁大,等看清盒子里的东西,深吸一口气又摒住呼吸。
云景和陆思源也凑过来。
四个人,四双眼睛,都看着盒子里的东西。
那是一颗透明的珠子,鸽子蛋大小,说是透明,里面像是有隐隐的气息在注动,时而像山川大江,时而又似浮云飘洒,一股难以形容的清新之气散发开来。
“这是……蒙林的亢龙珠啊!”
老修激动的叫出声。
苏南衣也着实意外,她也没有见过,只是听说以及见书上记载,亲眼得见,还是头一回。
她也没想到,老国主竟然……就这么把珠子给了她!
这也太随意了吧?
她甚至做好了准备,等到事情结束,一切尘埃落定,墨铎不会说什么,其它的人,甚至包括老国主自己在内,都有可能不同意,多少为难一下。
可……
苏南衣倒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陆思源眼神微微变化,手指无意识收紧。
再加上亢龙珠,苏南衣所要找的药材,就都配齐了。
也就是说,等到这里的事情一结束,也就是他们的分别之日了。
云景端详着珠子,“娘子,这就是亢龙珠吗?
这个珠子好特别呀!”
“是啊,很特别,”苏南衣心里也很激动,努力了这么久,奔波这么远的路,总算是不负期望,把所有的药都找齐了!
“有了这个,就可以治景儿的病了。”
云景抬眸看着她,语气郑重,“娘子放心,等制成了药,景儿一定会乖乖吃,好好治病,不辜负娘子的辛苦。”
“好,景儿最乖了。”
苏南衣满心欢喜,把珠子收好,在书桌前给墨铎写信。
情况虽然没有办法细说,但简单的还是要提一起,特别是老国主的身体情况,也好让墨铎安心。
近乡情更怯,这句话的含义,墨铎现在算是彻底的体会到了。
他想着自己当初高高兴兴出京, 恍如上辈子的事情一般。
他经历了太多,什么背叛、痛苦、绝望……都尝了一个遍。
要不是因为遇见了苏南衣,他都有可能要死在外面。
眼看着眼前的风景越来越熟悉,道路也越走越宽,他心里反而越来越慌。
不知道都城内的情况现在如何,度拙掌权到了什么程度,又会用什么法子来应对他,父亲……又怎么样了。
每每想到父亲,他都不敢深思,纵然心里也清楚,父亲年纪大了,又遭人暗害,或许他们父子永远都见不到了,但他不能细想,一想就痛彻骨髓。
他是大妃所生,嫡出的儿子,在蒙林,在众多孩子中,这是至高无上的地位,也受尽了父亲的宠爱。
其它的兄弟就显得过于平庸了一些,也不得父亲的喜欢,也没有人敢和他争抢什么。
他一路成长,几乎是顺风顺水。
哪里知道,一朝生了变故,竟然是如此沉重的打击。
几年前他的母妃去世,他就沉浸在悲痛中许久,父亲也是,好在父子二人可以互相扶持鼓励,难熬也熬得过去。
但这一次,只剩下他自己。
这一夜,墨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走到大帐外,看着漫天星火。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墨铎摆摆手,“没什么,本王只是睡不着。”
他看着都城的方向,思念着父亲。
也不知道苏南衣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他们的速度应该比他快,也更危险一些。
城中步步危机,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安全度过。
想着这些,他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
虽然说他们是之前就商谈好的,各取所虚,但墨铎又岂会不知,在这次的“交易”里,他是占了大便宜的。
苏南衣把此事当成“交易”来做,不提到他的诸多帮助,也是不想让他有压力,不想让他欠人情吧。
或许说……是不想和他牵扯得太深吧!
墨铎是个通透之人,他想得通,心里也就更难过。
他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风中有异响,心头一喜,抬眼看去,果然看到一抹黑色的影子。
他打了一声呼哨,小黑盘旋在他头顶,最终落在大帐边缘上。
墨铎无奈的笑笑,“高傲的小东西。”
小黑是只骄傲的鸟儿,它只肯落在苏南衣和云景的肩膀,其它人只是就近落在某处。
墨铎把信取下,亲自喂过小黑,拿着信筒站在灯下。
他把里面的信取出来,上面只有简单几句话,都是一些问候的话,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
他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入一点在小碗中,又掺了些许水,把信筒投入水中。
没过多久,坚硬如竹子的小筒慢慢软化,散开,变成一张布满字迹的纸。
这才是真正的信。
苏南衣教给他的。
墨铎赶紧把信捞 出来,就着灯光看完,越看心里越激动,越看越高兴,一连看了好几遍,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神明保佑,父亲竟然好转了,安然无恙!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恩赐!
墨铎之前想都不敢想!
他激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苏南衣的功劳,若非是她,父亲的毒也不会这么快解。
虽然苏南衣在信里没说细节,但他也清楚,这其中定然危险重重。
要入皇宫,避开那些耳目,岂是容易的事?
指尖的信纸湿冷,墨铎的心里却是滚烫。
这一封信,给了他心灵深处最温暖的慰藉。
就如同给他披上了铠甲,他再无半点畏惧。
他依旧无法入眠,之前是因为担忧,现在是因为激动。
他走出大帐,满怀欣喜,一直看到东方日出,霞光万丈突破了云层,照亮大地。
他感觉到,自己的阴霾也终于要过去,迎接他的将会是光明的未来!
吃过早饭,他下令,直奔着都城,进发!
苏南衣这一夜也没有怎么睡好,她脑子时一直在想着,要怎么给云景治病。
云景的病很复杂,需要小心医治,精心护理。
在蒙林,并不太合适。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城门口被截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城门口被截
苏南衣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些药都妥善保存,等回到北离王府再说。
药材都已经到手,苏南衣再没有什么顾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和墨铎里应外合,把都城内的事情解决掉。
既然没了顾忌,那就快刀斩乱麻。
苏南衣想了几个方案,度拙此人自私狡诈,刺杀下毒什么的都不太可行。
忽然,她灵机一动,想到菲拉住处飘散的香气……
那香,有些古怪。
既然能把度拙降住,那她何不也用这一招?
苏南衣越想越精神,不知何时,云景也醒了。
“娘子,你怎么了?”
苏南衣刚才是装睡,才把云景给哄着,“没什么,马上睡。”
云景长臂一捞,让她更贴近自己,“可是,现在我不想睡了,怎么办?”
苏南衣宠溺的笑笑,“那景儿……想做什么?
不如我给你讲个……”
她话还没有说完,云景的嘴唇就覆了上来。
这一夜,苏南衣累得睡着了。
次日她醒过来的时候,云景已经醒了,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娘子,今天可以有小宝宝了吗?”
苏南衣:“……”
她有些哭笑不得,迅速在云景嘴唇上一啄,“快起床!今天还有事情要做!”
吃完早饭,大家聚在一起,商量下一步怎么做。
苏南衣问夏染:“雷塔已经抓到了,烈霍那边的人是不是已经撤了?”
夏染抿了口茶,“也没有,还留了一下,毕竟墨铎的大军也快到了,度拙封锁了消息,只说可能有军来犯,没说是墨铎带领的人,烈霍身为都城守卫,自然也要担责任的。”
苏南衣思索片刻,“三小姐也快入城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度拙的人,我是想着,别让她入城的时候,被烈霍拦下。”
大家一听这话,云景问道:“娘子,你有对策了?”
苏南衣看看大家,笑了笑,“三小姐身份不一样,有很多地方,我们不能去,她能去,比如说进皇宫,见见那个女人什么的,有许多事女子办起来,要容易得多。”
夏染眼睛微亮,“更何况,雷塔的死,也得让她知道知道,度拙肯定不会和她说,至少不会现在说。”
“不错,所以,我们首先要确保,三小姐能平安入城,别节外生枝。”
“好,到时候我会安排些人手,在城门处发起点骚动,再让三小姐简单装扮一下,应该没问题。”
“另外,”苏南衣拿出一张纸递给夏染,“这上面的香料,让你的铺子里准备一下。”
“这是……”夏染低头看看,这上面有些香料他也认识,并不是什么名贵的。
“这可是打倒度拙的利器,”苏南衣笑得意味深长,卖个了关子。
不出苏南衣所料,第二天下午,三小姐就到了。
夏染的人早有安排,也写了飞鸽传书给她,让她走哪边的城门,看到什么信号再入,都写得清楚。
三小姐心里有些紧张,看着巍巍城门,更多的还是复杂,谁能想得到,她再次回城,竟然是这样的身份。
她对度拙当然是没有什么感情的,棋子罢了,不值得留恋,至于铁明康……的确是养了她,又教会她各种才艺,但那些也只是用来引诱别人的手段。
铁明康还在她的体内种了蛊毒来牵制她……
反倒是本来是敌人的苏南衣,给了她新生。
虽然她知道,她这样的人,这样的身份,没办法成为苏南衣的“自己人”,她也没有这个脸,但她也想好好活,活得像个人,为苏南衣做点什么。
之前苏南衣给了她解蛊毒的药,她起初以为,那只是暂时压制而已,没想到,苏南衣临分别之时给她的药,最终把蛊毒彻底解了。
当时她就觉得那药有些不同,直到她喷出一口血,她才明白,她是自由身,不再受制于人了。
想着这些,她心里无限感慨。
正等着进城的时辰,忽然听到车外一阵骚乱。
她立即挑起车帘往外看了看,时间到了?
但城门那里一片安静,倒没有什么变故,她这才意识到,骚乱是从车后而来。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人影催马到了她的车窗边,声音冷中带笑,“三妹妹,好久不见了。”
对方人高马大,三小姐只能从车窗看到对方的腰侧,看不到上半身。
但一听这个声音,她的心头就一凛,心里“咯噔”一下。
这么一迟愣的功夫,对方用马鞭敲了敲她的车壁,“怎么?
这么久没见,三妹妹不记得为兄了吗?
那正好,为兄就借这个机会,和你聊一聊,走!”
他不容分说,不等三小姐回答,直接对车夫下了令。
车夫不敢违抗,对方手里的鞭子和刀,他哪样也轻不住。
马车调转了方向,又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三小姐心跳如鼓,这下糟了,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个混世魔王,这可怎么好?
她现在也不能通知苏南衣……
这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车轮滚滚,三小姐在车内心急如焚,她听着车外的动静,对方约摸有十来个人。
别说是十来个,就算是一个,她也打不过。
算了,既然已经如此,就即来之,则安之,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感觉没走多远,忽然马车停下了,三小姐正在纳闷,忽然听到车外有人哀求,“各位,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说话的人说的是中原话,而非是蒙林语。
三小姐还没有吭声,外面响起鞭子的声音,“混帐!滚开!也不看看这是谁的车,你也敢拦,不要命了吗?”
三小姐挑起车帘,看外一瞧,就看到一个人背着个破竹筐,里面不知道放了些什么,身上的衣服破旧,肩膀上被抽了一鞭子,划开一道血痕。
那人低着头,头发有些乱,挡住脸,看不清容貌。
马上的侍卫抬手还想抽,三小姐喝了一声,“住手!”
为首的人似笑非笑,他的目光自三小姐一出现的时候,就始终盯着三小姐,看都没有看拦车的人一眼。
“三妹妹,舍得出来了?”
他声音依旧带笑,只是面无表情,看起来特别违和阴冷。
三小姐抿抿嘴唇,“大哥,他不过就是个过路的,想要要点吃的,不至于挨打吧?”
达尔勒听到她叫自己“大哥”,眸光微闪,神情更添几分阴冷,“出来得匆忙,我可没有东西给他吃。”
三小姐回身从车里拿了一匣子果子心点和小半袋肉干,“不劳大哥费心。”
她冲那人招了招手,那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拿去吧!”
三小姐把东西递给他。
那人手指微颤,用力咬了下嘴唇,“多谢贵人相助……”
三小姐面无表情,把东西塞给他,又回到车里放下车帘。
达尔勒一提马缰绳,“走!”
马车又重新往前走。
三小姐紧紧握着手,紧张得手心冒汗。
就在刚刚,在达尔勒的眼皮子底下,那个“乞讨”的人,在接东西的一瞬间,往她手心里塞了一张字条。
她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下车帘,这才把纸条轻轻展开看了看。
上面只写着简单的一 行字,看得出来,是因为事出突然,写得很匆忙。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曾经的“祥瑞”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曾经的“祥瑞”
三小姐看到字条上的字,一直悬的心慢慢松了下来。
原来,夏染安排的人,早在她的马车停在城外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她了。
自然也就看到她的马车被达尔勒带走了。
与此同时,这个消息苏南衣也知道了。
本来是和三小姐约好了地方相见,告诉她下一步的行动,没想到等来等去,是另外的消息。
“她没有进城,被人带走了。”
苏南衣一愣,夏染也有点懵,“没进城?
被人带走了?
是什么人?
烈霍的人?”
“你们没有把烈霍的人引开?”
“不是,不是烈霍的人,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动手,是从城外来的人,一队人,一共八人,都骑着马,挎着刀,为首的人二十七八岁,身材魁梧,右眼角处有一条刀疤。”
“我们看对方来者不善,也没敢硬碰硬,就派了两个人悄悄跟着,最后从小路抄到他们面前,拦截了一下,给三小姐递了字条,还给那辆马车做了标记,现在后面依旧有人跟着,晚些时候,会有消息。”
苏南衣点点头,夏染的手下办事果然仔细周到。
“你们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是。”
苏南衣对这个把三小姐带走的人很是好奇,不是烈霍的人,又会是谁?
夏染思索片刻,把查到的资料翻出来,“果然是他!”
云景急忙追问,“是什么人?”
“达尔勒!度拙的长子。”
云景有些懵,“度拙的长子……不是巴历吗?”
苏南衣也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陆思源缓缓开口,“当初在吴泯舟那里的时候,我们遇到过一个女刺客,假扮成戏子唱戏,意图刺杀,那个女刺客就是达尔勒的人。”
他这么一说,苏南衣立即想了起来,“思源你真的是……一本活的记事录。”
夏染接过话来,“达尔勒是度拙之前的那个王妃所生,王妃生他的时候难产,只留下了孩子,自己撒手去了。
达尔勒因此就不怎么招度拙待见,据说,度拙很重视先王妃。”
云景诧异道:“是吗……这么说,度拙还是一个痴情的人?”
“当然不是,”夏染冷笑一声,“他看中的是先王妃的身份和象征。”
“身份我知道,就是她出身肯定不低,但是……象征是什么?”
云景眨着眼,像个好奇宝宝。
“这个说起来就有意思了,据说先王妃出生的时候有祥瑞出现,那年草原干旱,几乎寸草不生,他们都要绝望了,如果草原一旦没草,喂不了牛羊,到时候冬天来临,他们根本熬不过去。
就要这个时候,先王妃出生了,你们猜怎么着?”
夏染说着说着,变成了说书人的腔调。
苏南衣无奈,陆思源也不搭腔,云景和老修还有思格兰三个人就特别买帐。
三人听得来劲,异口同声的问:“怎么着?”
“这个时候啊,突然就下起了大雨,整整下了七天!七这个数字对于草原来说是个吉祥数,果然,等到七天之后雨停,草就像加了劲,争先恐后的往外长,连干涸的湖泊也被灌满了水。”
“这下,别说干旱成灾,他们反而得到了十数年来最肥美的草原,牛羊养得极壮,那年冬天他们都安危度过。
那时候……还是墨铎的爷爷做国主,他当时就说,这个女子是神明降下祥瑞。”
“后来呢?”
思格兰忍不住追问,想着继续听。
夏染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后来嘛,所有的上位者都是一样的,他们想着把所有的美好都据为已有……”
他话没说完,云景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不过,云景还没说,老修先忍不了了,他一拍桌子,“什么?
那老家伙居然对一个小女娃娃起了心?
还要不要点脸!”
“噗!”
夏染把喝进去的茶一口喷出来,“不是……你……哎哟,我的神明啊!”
夏染的腔调都变了。
苏南衣和陆思源也忍不住抿嘴笑。
老修一脸茫然,“怎么?
我说得不对?”
夏染把茶杯放下,“你以为是什么?
到底是你心思不正,还是人家心思不正?”
“你不是说……据为己有?”
“是,据为己有,也不是那种啊,真是的。”
思格兰催促,“夏染哥哥,那到底是怎么样的,你快说呀!”
“对呀,快说呀!”
云景也催。
夏染清清嗓子继续说:“他本来想着给自己的长子,就是墨铎的爹,娶个妻子,但那时候这个祥瑞还太小,所以,他就想着在其它的儿子中挑选一个年纪差得不太多的,总之吧,是要娶她做儿媳的。”
“要不说度拙也是有些心机的,他看出了祥瑞的重要性,就找了个机会,设计了一下,结果,这个祥瑞就成了他的妻子,他呢,也就开始受到他爹的重视。”
至于是什么机会,又是怎么设计的,因为有思格兰在,夏染也就没有细说,反正大家都心思肚明。
总之,不会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
苏南衣眸子微眯,“那这么说来,这家伙应该对王妃不错,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寄予了厚望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孩子一出生,就要了王妃的命。”
“谁说不是?
度拙是有野心的,而且不是一天两天,从那时候用手段娶王妃就看得出,王妃也的确成就了他,让他踏上了一条捷径,可就在他野心勃勃,想着更进一步的时候,这条捷径断了。”
苏南衣低声冷笑,“那这个孩子,可就承担了一切,他的愤怒,恼恨,怨毒,所有的恶情绪,唯独除了疼爱。”
大家听着这话,心里都有些发沉。
思格兰声音清脆,充满了疑惑,“可是,这也不关那个孩子的事啊!他那么小,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本来就已经很可怜的呀,他……做错了什么?
他父亲不是更应该心疼他吗?”
是啊,一个连思格兰都懂得道理,可度拙不懂。
他心里没有夫妻之爱,没有父子之情,只想着,“祥瑞”没有了,他的捷径没有了,他要从头再来了。
他恨极了这个孩子。
“那……后来呢?
现在这个王妃是谁?”
云景问。
“现在这个王妃,就是祥瑞的妹妹,也是度拙求娶来的,他大概是想着,祥瑞死了,已经是没有办法挽回的事,天底下不会再有第二个。
所以,他就求娶了距离祥瑞最近的人。”
思格兰微吐了一口气,“那这样的话,也比其它人要好,那个可怜的孩子,有亲姨母做了继母,想必也会看到他死去母亲的份儿上,好好善待他吧?”
按理来说,应该是的。
思格兰的推断,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并不是按常理走,有的人也不是按着推断去做事。
度拙的这个决定,没有给那个可怜的孩子带来半点温暖,反正把他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夏染微微摇头,轻叹了一口气,喝着茶,压下心里的郁闷。
在这些资料当中,关于“祥瑞”的事是写得最多的,也是最让他唏嘘的。
思格兰见他不说话,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催促道:“夏染哥哥,你倒是快说呀!”
第一千零四十章 另立门户
第一千零四十章 另立门户
夏染叹了口气,“事实上,现在这个王妃,对她那个死去的祥瑞姐姐,是恨之入骨。”
思格兰一呆,“……恨?”
“是啊,只是她这种恨,隐藏了许多年。”
苏南衣摇头嗤笑,“恐怕是因为年纪相差无几,但是因为姐姐顶着祥瑞的名声,她感觉被抢走了所有的光环和目光吧?”
夏染一挑眉,“南衣说得极是,就是这么回事!所以说,女人……咳,有的女人,心肠歹毒起来,真的让人无法想象。”
“她对这个亲外甥,成了她继子的孩子,极尽可能的疼爱,要星星不给月亮,从小骄纵,无所不应。”
思格兰张了张嘴,很想说这不是很好吗?
但又隐隐觉得不太对。
她可还记得,当初为了她的安全,她被养在乡下的庄子上,吴泯舟都是给她派了教养的嬷嬷,嬷嬷疼她也严格,虽然她比寻常养在深宅里的千金小姐们要活泼许多,但是该懂该学的规矩是一项不落。
每年年节,她被悄悄接回吴府,吴泯舟和吴家哥哥也是要检查的,她只有每样都学了,才能有奖励,才能让哥哥带着去玩儿。
想到这里,思格兰猛然惊觉了,脱口而出,“这不是……捧杀吗?”
夏染抬眼看看她,“没错,思格兰都想明白了,这就是捧杀。
而这位长子,本身就不得度拙的喜欢,又有继母这样捧杀,很快就被后来王妃所生的两个儿子比了下去,尤其是那位二公子,听说颇有些才华。”
“所以,就在那次刺杀事件不久之后,这位长子就因为犯了大错,被度拙一怒之下逐出了府,还把他从王府除名,从那时起,巴历就是王府的长子了。”
“那他带走三小姐,意欲何为?”
老修摸着胡子问。
“这个还不太清楚,或许,他是想着让三小姐和他达成什么同盟?
总之,我觉得三小姐暂时不会有危险,杀她,对达尔勒也没有什么好处。”
苏南衣手指下意识的轻叩桌子,“我也赞同夏染的话,做事总得有个理由,何况是害人的事,三小姐不过就是一颗棋,既然是棋,那就有人想用,达尔勒被逐出王府,也许是想让三小姐做他的一双眼睛。”
事实上,达尔勒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他被逐出王府后,也没有再留在地中,而是去了城外。
他小的时候不懂事,慢慢长大,继母的那些鬼心思他岂能看不出?
这些年他挨得打无数,他也看清了,无论他如何努力,他都不能被父亲所喜,再加上继母的挑拨,更是无法逆转。
他也并非没有脑子的鱼肉,任人宰割,所以就暗中养了自己的人,也买了宅子和地,被逐出府后,干脆就搬到了城外的宅子中。
他的财富虽不及王府,但也足够使用,何况,他还暗中和别人一起做生意,还算是不错。
府中也只有一个妻子,没有妾室和孩子,花费也不那么大。
他最大的花销,就在养的这些人手上,但他不在乎,他早晚有一日,是要回王府去的。
他心里早就有了计策,当初三小姐的府中,也有一个是他的人,所以,三小姐一启程的时候,他就得知了消息,也确定要用好这颗棋子。
所以,三小姐一出现在城门口的时候,他就立即带人来了。
“三妹妹,下车吧,到了。”
三小姐深吸一口气,提着裙摆下了马车。
面前一座宅院,虽不及王府,但也很是气派。
“大哥,这是哪里?”
“这是我的家,”达尔勒言简意赅,“我现在不住王府了。”
正说着,从里面走出一位妇人,她穿着蒙林服饰,身材高挑,脸上笑意温婉。
“这是三妹妹吗?
我是你的嫂嫂。”
达尔勒看到妻子,脸上难得的露出几分笑意,“外面天冷,小心着凉。”
“不妨事,你一个大男人,难免粗心,还是我带妹妹去住处吧!”
“也好,”达尔勒点点头,转头看向三小姐,“我还有事,让你嫂嫂带你去休息,她知道你要来,很是开心,早早准备好了院子。”
三小姐听得出来,他的话里暗藏警告,他是想告诉自己,别乱说话,这位嫂嫂恐怕只知道她要来,而不知道她是被强行带来的。
来都来了,三小姐也不会给自己找别扭,她本来就是被训练的适应各种场合,面对各种人,随机应变。
“嫂嫂,那就麻烦你了,打扰你们了。”
“说的哪里话?
整日就我自己在家,烦闷得很,你来了我不知道要多高兴!我们大婚的时候你也没能回来,这次来了要多住几日……”
三小姐觉得这位嫂嫂不错,至少目前来看是的。
她乖巧的跟着,一路进了府中。
她不动声色的观察,府里的景色还算不错,看得出是精心设计过,而且处处可见梅花。
她注意到,这位嫂嫂的耳饰,也是梅花形状。
这么一看,她心中就有些了然了。
看来,是这位嫂嫂喜欢。
达尔勒实则很心细,也有些城府,早先三小姐就这么觉得,只是他命不好,没有母亲疼爱,父亲又厌恶他,否则的话,以他的能力和性格,坐上世子的位子,绰绰有余。
现在,倒是便宜了巴历,鲁莽冲动,就是一个匹夫。
珍娜比达尔勒小五岁,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酒窝,她是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娘家没有什么权势,当初王府去提亲的时候,邻居们都说他们家是走了什么运,才攀上这样的门户。
珍娜别的不懂,就知道达尔勒就是她的天,她所有的一切。
达尔勒心里也很清楚,王妃给他找珍娜这么一个妻子,无非就是不想让他其它的势力可借罢了。
他明白,也不在乎。
他本来也没有想过要在乎什么人,可当大婚之夜,他看到珍娜的时候,那双眼睛干净纯粹,就像草原上最清澈的湖泊,映着天上最美的星辰。
她羞羞怯怯的,对所有人都是客客气气的,脸上始终带笑,酒窝里像是盛了蜜。
在王府的时候,她面对王妃暗地里的刁难,也始终笑着面对,对达尔勒也是处处维护顺从。
达尔勒坚硬的心里突然软了一块,有点痒。
他想,或许,神明是看他太苦,也许,是他的母亲心疼他,把珍娜送来他的身边。
后来,发生变故,他被逐出王府,珍娜早早收拾好了小包袱,站在他身边,小手捏住他的衣袖。
有点胆怯,但眼神却是坚定。
达尔勒忍不住拥住了她,“别怕,我带你去见更广阔的天地。”
没有了王府的规矩,没有了那些故意刁难的人,珍娜的笑更甜了,她发自内心的高兴。
这宅子里她每天都逛,逛多少次都不觉得烦腻,因为达尔勒说了,这里是他们的家。
他们自己的家。
“三妹妹,你看,就是这了,”珍娜带着三小姐进了一处小院子。
小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连窗纸都是重新裱过的,干净又透亮,桌子上一尘不染,摆件精致,也是中原风。
看得出来,的确是用了心思。
三小姐心中一暖,“多谢嫂嫂,嫂嫂费心了。”
珍娜眼睛微微闪光,“你喜欢就好,屋子里烧了地龙,你好好梳洗一番,休息片刻吧,等歇好了,咱们再聊。”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达成“协议”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达成“协议”
三小姐就在达尔勒的府里住了下来。
珍娜对她不错,中午的饭菜准备得特别丰盛,而且还都是依旧她的口味做的。
一个人到底受不受欢迎,从一餐饭上就能感觉出来,主人有没有用心准备,细心安排,这些细节最见人心。
三小姐挺感受,至少对珍娜的印象挺好的。
但她也清楚,还有未知的危险在等着她。
吃过午饭她睡了一觉,下午珍娜陪她在府里逛了逛,吃晚饭的时候,达尔勒出现了。
席间也没有说什么,达尔勒甚至都没有怎么说话,一直到吃完,珍娜提出要送三小姐回院子。
达尔勒起身道:“我去吧,天黑,又冷,你别再吹风了。”
珍娜脸有些泛红,抿着嘴笑,“那好,三妹妹,明天我们再见。”
“嫂嫂早些歇息。”
三小姐行了个礼,慢步走出,达尔勒在她身后跟着,不远不近。
一直到出了院子,达尔勒拿过手下人的灯笼,让他们站在原处。
三小姐心里清楚,这是要谈正事了。
回到院中,三小姐微笑道:“大哥,进去谈吧,嫂嫂吹不得风,我也是女儿家,也怕冷。”
达尔勒面无表情,面对着珍娜时的温柔笑意一丝也无,“这一路上走过来,我以为你早就不怕冷了。
珍娜身子娇贵,非旁人所能比。”
“……”三小姐。
真无情。
她无奈的耸了一下肩膀,“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冷,我得进屋去,明日嫂嫂还要还和我聊天,我要是病了,过了病气给她,你也不想的吧?”
达尔勒的眼神阴鸷了几分,三小姐微勾了唇,转身回屋。
没过多久,达尔勒也跟上来。
他也不想绕弯子,开门见山的说道:“你这次回王府,替我做件事。”
三小姐脱掉斗篷,散去身上的寒气,“大哥,想让我帮忙?
这可不是帮忙的态度。”
“帮忙?”
达尔勒冷哼一声,“你倒是看得起你自己。”
三小姐抬眉看他,“怎么?
不是吗?
难不成大哥还要强行威迫我不成?”
她身上的悠悠香气混在这一室的暖意中,渐渐弥漫开,达勒的眉心微不可察的一皱,后退两步,“强行威迫又如何?
反正你人在这里,难不成还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吗?”
“我知道你有本事,”他顿了一下,语气中添了三分讥诮,“但也只是面对男人时的本事,不过,我坦白告诉你,你这点本事,在我面前无用。”
三小姐一噎,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既然如此,那大哥何必屈尊,来见我这个没有什么本事的人?”
达尔勒表情冷淡,“嘴皮子上的功夫就不必用了,你早点 答应,我也能早点让你进城去,想必你也不愿意被困在这里吧?”
三小姐暗暗咬牙,这个男人可真是阴险又狡诈,还总是能一针见血。
“大哥究竟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吧。”
“把这个东西,加在王妃的饭食中。”
达尔勒把一个小纸包扔给她。
三小姐手一抖,差点没有接住,心头砰砰跳个不停。
“这是……什么?”
“你放心,这不是毒药,她不会当场毙命,甚至三五天之内都不会有什么反应。”
达尔勒嘴角一翘,露出一丝笑,“你毕竟帮了我的忙,我也不会让你身陷危险中不是?”
三小姐差点气笑,“大哥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
“为何不信?
我若是想害你,就给你见血封喉的东西了,当场你就跑不了。”
三小姐:“……”
“那这是什么,你总得告诉我吧?”
“你不用知道,知道了反而对你不好,你只管加进去就好,你刚回府,她又一贯装的贤惠,一同吃东西的机会,应该会有。”
达尔勒声音冷冷,平静没有起伏,“只要你能抓住机会,这对于你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大哥,我只是个义女,说白了就一个棋子。
她未必……”
“你和别人不同,别忘了,当初你被派到那边去,就是为了监视首野,如今回来,有很多事,他还要问个清楚,我那父亲重视的人,那个女人又怎么会不重视?
装也得装得重视。
放心吧,至少十天半月之内,你会是王府的座上宾。”
三小姐无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位对王府里的人和事,了解得还真是透彻。
见她沉默不语,达尔勒又拿出小药瓶给她,“这个你拿着,你体内的东西,用这个可以解除。”
三小姐一愣,抬眼看他。
达尔勒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眼睛透着冷意,“让你做事,总得给你点好处。
等事情做完,我可以派人接你出城,天高海阔,随你去哪里。”
三小姐心里诧异,倒没有想到,达尔勒竟然会有这种东西,还舍得给她。
“同意吗?
同意明天一早你就可以离开。
不同意,那就等同意了为止。”
“……”
三小姐深吸一口气,“好,我同意。
不过,我想着明天下午再走,天黑前进城就好。”
“好。”
达尔勒说完,也不再多说一句,转身离开。
三小姐微松了口气,用力握紧了手里的两样东西。
药瓶里的药,她用不着,纸包里的药,她不知道是什么。
这件事情……还真的是难猜。
不过,这和她进城的目的并不冲突,进城之后,还是要和苏南衣商量一下。
这一路上她也着实累了,又担惊受怕了半天,简单洗了洗,就躺在床上休息。
本来以为初到这里,会有些认床,也会心里不安得睡不着。
没想到,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似乎有人在轻轻敲窗棱。
她猛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本来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仔细听了听,的确是有人在敲。
她心头跳得飞快,下了床凑到窗边,一时拿不准是什么人。
说不定,是达尔勒在故意试探她呢?
她想了半晌,最终把心一横,把窗子打开,外面站着一条黑影,就着天上的一线月光,她看清对方的脸。
“三小姐!”
“是你?”
三小姐喜出望外,“你……”
“三小姐,话不必多说,我们主子派我来救你,请跟我走吧!”
三小姐认得他,他就是那个拦住马车,向她“乞讨”的人。
现在他挺直腰杆,身材颀长,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畏缩之态。
“不行,”三小姐当机立断,“多谢你来救我,也谢谢你们主子,我现在很安全,明天下午就能离开,天黑前就能入城,请你回去转告,到时候我有要事禀告。”
“这……”
“快去吧,壮士,我要是这么跟你走,事情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还会连累到你。
我已经和达尔勒达成协议,他有求于我,不会害我的,你快走,千万别被他们发现!”
对方见她如此坚决,而且不像是被胁迫才说的这话,也的确不能拖延太久,只好点头,“好,三小姐,那你保重,你的话我定当带到!”
他说罢,纵身一越,越上屋顶,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三小姐见他平安离开,这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她心里很感动,倒是真的没有想到,苏南衣会派人来冒险救她。
为此,她更加下定了决心。
苏南衣此时还没有睡。
她还在等三小姐的消息。
直到深夜,夏染提着灯笼来了。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王妃的试探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王妃的试探
听到夏染的动静,云景立即过去开了门,“怎么样?
有消息了吧?”
夏染点头,“是,刚回来的消息,她没有什么事,现在很安全。
我的人想带她走,她没有同意,说是和达尔勒有了协议,达尔勒答应她明天下午离开,天黑时就能进城。
她还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你禀告。”
苏南衣心思百转,一时还真猜不透这里面的玄机。
不过,她之前也觉得,达尔勒应该不会为难三小姐,毕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得知三小 姐安全,她也就放心了,谋划了这么久,三小姐可是关键的一步,若是没了这个人,有的事情还真有些棘手。
“那就好,明天见面,一切就自有分晓了。”
苏南衣这边放了心,度拙的王府里却不怎么安生。
度拙被抬着回了王府,王妃立即叫人请了大夫,大夫看过之后,说是气急攻心,得好好调理。
王妃哭得眼睛通红,那模样好不可怜,端得是夫妻情深的样子,为了表示贤惠,更是亲自在一旁侍疾。
一直到天黑的时候,度拙才转醒了。
他醒过来就觉得头痛无比,王妃见状急忙为他按压头部,过了好一阵子,他这才感觉好受了些。
王妃一边按摩,一边柔声道:“王爷,您可不能再动怒了,大夫说了,要好好调理,不能再着急生气。”
度拙闭着眼睛没说话,心说他也不想生气啊,可今天的事……一件件的,都太糟心了。
王妃想打探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气成了这样。
她眼珠转了转,轻声道:“巴历今天一直在院子里,没出来,已经知道错了,他媳妇也挺乖巧,陪着我呆了半天。
王爷,巴历长得最像你,性子也像,严父才能出好苗,雄鹰才能展翅高飞……”
“您严格管教他们,我不管,但您可以别气着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可置气的?
大不了打一顿便是了。”
她这话说得度拙心里倒舒坦了一些,叹了口气道:“唉,巴历倒也没什么,就是性子冲动了些,慢慢的就好了,他那个媳妇性子也不错,等生下孩子……”
“大夫看过了,说是个男胎,到时候您就有孙子了,也是我们王府的喜事。”
王妃的语气中带着喜气,度拙感觉自己的心情也好了些,“是吗?
那自然是最好了。
王府好久没有喜事了……你明天去库房中拿出些上好的药材来,让她好好补一补。”
“是,您瞧您,还是疼他的,就是嘛,和自己的孩子有什么隔夜的仇,明天一早,我就让巴历还向您请安吧?”
度拙晃了晃手臂,“你瞧着办吧。”
王妃脸上闪过笑意,让巴历来请安,就是免了他的禁足了。
度拙又想起在牢房里和他对骂的雷塔,同样是孩子,怎么就那么不省心呢?
“唉,不是所有的孩子都……”
他下意识的说出一句,还没有感慨完,就又意识到不对,咽了回去。
纵然如此,王妃也听见了,呼吸微滞。
这是……什么意思?
她心里纳闷,侧耳仔细听着,但度拙却不再往下说了。
这个疑惑,像猫爪子抓心一般。
度拙 想到雷塔,又不禁想到菲拉,这件事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跟菲拉说。
本来在孩子的事儿上,就觉得亏欠了菲拉,现在雷塔又要保不住,这要怎么说?
若是说了,菲拉估计会和自己翻脸吧?
现在翻脸还不行,宫里的事得有人照应着……
老国主的事儿菲拉也沾了手,无论如何是洗不掉了,这样的人用起来才最可靠,若是换成别人,他还真的不放心。
思来想去,度拙觉得,还是不能告诉菲拉。
反正她也不出宫,这阵子就多去宫里哄哄她,把事情瞒住再说。
等到大事一成,老国主死了,他登上王座,一个女人而已,不要就不要了。
难道她还能反天不成?
若是真的要闹,那就让她去和雷塔作伴好了,这下好了,不用再分开了。
母子团聚,多好。
度拙这么想着,心头忽然有些烦躁,一股子无法形容的感觉在心头弥漫……
他摆了摆手,拂开王妃,“行了,你出去吧,我自己安静一会儿。”
王妃也不太想留在这里了,时候不早,她也累了。
“那王爷,妾身退下了,您要有什么事,立即差人告诉妾身,妾身立即就过来。”
“好,知道了。”
度拙独自躺在床上,这种难受劝儿并没有退去,他甚至觉得,好像还严重了。
不知道怎么的,他满脑子都是菲拉的影子,或笑,或哭,或是……
总之,她都是美的,好像这么多年一点也没有老,反而变得更美了。
越想菲拉,他就越有一种抓心挠肝的感觉,恨不能现在就见到。
但他也知道,无论如何,今天是不能去了,且不是现在这个时辰了,就算是能见到,他这个状态,说不定会被菲拉看出什么来。
还是算了。
度拙在屋子里忍得辛苦,王妃急匆匆离开,也没有去休息。
她一出院子,就碰见二儿子巴朗。
巴朗看到她,见她神色不好,问道:“母亲,您怎么了?
是不是父亲他……”
“不是,他好着呢,”王妃犹豫一下,刚才的疑惑在心里不但没消,反而更深了。
巴朗看她这模样,就知道一定有事,摆手让其它人退下,“母亲,我送您回院子吧。”
“……也好。”
王妃知道,她这个儿子一向心思细腻,而且脑子好使,和他说一说,也没有什么不可的。
回到院子,巴朗给她倒了杯热茶,“母亲,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儿子听着。”
王妃喝了口茶,感觉浑身热乎了,这才低声道:“不是母亲想瞒你,是我也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巴朗挑眉,“嗯?
母亲是指什么?”
“我刚刚在你父亲床前侍疾,说起你大哥,总算是让你父亲同意解了他的禁足,之后,你父亲忽然说,说……”
“说什么?”
“他说,不是所有的孩子都……”王妃的声音压得更低。
“然后呢?
都什么?”
巴朗纳闷。
王妃摇摇头,“没有说完,就这么半句,所以我才弄不清楚。
我总觉得,他似乎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没有说清楚。
也觉得,似乎和他今天突然生气被抬回来有关。”
王妃把茶杯放下,“我派人询问了跟着你父亲出去的人,他们只说是去了趟衙门,别的一概不知。
好端端的,他去衙门干什么?
而且还气晕了抬回来!那个图木,才是几品的官?
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把你父亲气成这样吧?”
巴朗一时沉默不语,他知道关于雷塔的事,清楚知道雷塔为什么要逃走,又怎么被抓的……
他不用猜,也知道父亲一定是知道了这件事,这才去衙门里的,至于究竟说了什么,这个倒是不清楚。
不过,他觉得母亲有句话说得对,图木是不敢把父亲气成这样的。
结合父亲说的那半句话,应该是雷塔在牢中干了什么,或许……他情急绝望之下,顶撞了父亲?
越想,巴朗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巴朗看着一脸愁容的母亲,轻声道:“母亲,有件事情,我想和您说一下,我想,父亲之所以会气急攻心病倒,或许和这件事情有关。”
王妃一听来了精神,“哦?
是什么事?”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吐露身世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吐露身世
巴朗看着母亲,放缓了语速。
“母亲,除我和大哥之外,父亲可能还有别的孩子。”
王妃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冷笑,“这是自然,先不说达尔勒那个贱种,就说这府中的庶子……这些我自然清楚,那些人也休想翻出什么风浪,不过,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你怎的突然想说这些?”
她顿了一下,脸色凛然,“难道,这次你父亲是被那几个贱种给气的?
是谁!”
巴朗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臂,“和他们无关,母亲。
我指的是……雷塔。”
王妃呆愣片刻,表情满是不可思议,“巴朗,你在说什么?
雷塔怎么了?”
雷塔经常到府中来,嘴又一贯的好使,经常说些好听的话逗王妃开心,王妃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偶尔也会让厨房给他做些点心吃。
“雷塔,应该是我父亲的孩子。”
王妃“噌”一下子站了起来,柳眉倒竖,“什么?
!你在胡说什么?”
巴朗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过,王妃看着自己的儿子,心跳得飞快。
其实她也清楚,巴朗是她的亲生儿子,聪明细腻,不会用这种事来刺激她,更不会骗她。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过了半晌,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
“雷塔?
他……他怎么可能?”
王妃一边努力回想,一边喃喃,“难怪,难怪他一出什么事,你父亲就总是特别着急,什么事都为他摆平,就连之前,他糟蹋了人家几个良家女子的事情也是……”
“难怪……”王妃猛然抓起手边的茶盏,“啪”一声摔碎,声音低沉嘶吼,“原来竟然是他的贱种!还带到我的面前来,这是在恶心谁!”
巴朗垂眸看看摔碎的茶盏,嘴角浮现一丝讥讽又残忍的笑,“母亲,您不必动怒。”
“我还不动怒?
你父亲……”
她话还没有说完,巴朗声音低沉而清晰,“他马上就要死了,现在已经下了大狱。”
王妃一怔,眼睛微睁,“当真?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天,他杀了烈霍的儿子多莱,昨天跑到咱们王府,被父亲安置在偏苑中,被我略施小计,他就怆惶逃走,被图木抓了个正着,烈霍也得知了消息,不斩是不行了,不但要斩,而且会很快。”
王妃紧急的眉头舒展开,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这样才能让我一消心头之恨!”
她缓缓坐下,“今天你父亲生气是为了他,会不会还要想办法救他?”
“救也救不了了,烈霍就这么一个儿子,雷塔不死,他是不会罢休的。
再者,父亲今天生气,八成就是去看过了雷塔,雷塔误以为是父亲不管他出卖他,这才……”
王妃短促一笑,“原来如此,巴朗,你做得好。”
巴朗微微勾唇,“母亲,我和您一样,容不得这些在眼前放肆。”
王妃看着他,眼神怜爱,拍拍他的手,“你大哥像你父亲,你像为娘,孩儿,世子之位……只能给你大哥,可其它的,你想要什么,为娘一定为你争取。”
“母亲,您说的哪里话,我和大哥是亲兄弟,他当然是世子,我从未有过争夺之心,这家里的东西,我也不想要什么,只求母亲长命百岁。”
王妃眉开眼笑,“好孩子,好孩子。”
她倏得又收了笑,眼神阴冷,“那个贱人是谁?
雷塔不是说,他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吗?
亏我以前还觉得他可怜!原来都是装的!”
“这个……雷塔自己应该不知道,”巴朗略一沉思,“否则他不会这么轻易被我骗了,至于那个女人……我一时还没有摸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她应该到王府来过,我曾远远的瞧见过。”
“什么?”
王妃气得声调都要变了,“竟然到府上来过?
什么时候!”
“就是在雷塔悄悄到王府的那天夜里,母亲放心,我会好好查清楚,到时候必要给您一个交代。”
“好,巴朗,此事不可声张,但也不可放过!”
“是,母亲放心。”
巴朗没告诉王妃,那个女人女扮男装,穿着一身宫人服饰。
由此可见,身份必定不同寻常。
到底……会是什么人?
第二天下午,苏南衣和云景上街逛,发现街上来往的士兵少了许多,看来随着雷塔被抓,烈霍的手下们也都也消停。
他们俩又去城门逛了一圈儿,发现城门处的防卫还是严密,城门上的士兵有增无减。
“看来,墨铎逼近城池的消息已经传来了。”
苏南衣目光微闪,“不知道这下,能不能把度拙的底牌给逼出来。”
“娘子,你是说,度拙还有其它的底牌没有亮出来?”
云景虽然脑子单纯,但是,他天生就是将帅之才,这种“单纯”也并非是天生,潜意识和骨子里的东西还是在的。
他隐隐也觉得不太对劲,他们进城这几日,度拙似乎表现的过于“软”了,堂堂王爷,又有谋反的野心,难道就指望着皇宫内的那点禁军,还有烈霍手里的护卫营吗?
何况,烈霍都还不是他的人,现在还和他走到了对立面。
单凭这些,就想造反?
未免太过儿戏了。
“娘子,我也觉得,这个度拙有可能还藏了一些势力,不到最后关头,不拿出来的那种。”
“不错,”苏南衣会心一笑,“景儿说得极是,所以咱们也不能太急,静观其变。”
“好!”
苏南衣其实已经归心似箭,她想回去,好好研究这些药,制成治疗给云景治病的方子,但是,她更懂得,越是到最后关头,越是不能着急,不出功亏一篑。
她无数次提醒自己,要慢慢来,稳扎稳打。
在街上逛得差不多,苏南衣和云景去了约定的地方,要了壶茶,慢慢品。
天色渐暗,街上点起了灯,茶馆前面也挂起灯笼,淡淡光晕散开,透出几分暖意。
云景品着茶,无限感慨道:“也不知道现在京城那边怎么样了。”
“景儿想家了?”
“是呀,出来很久了,也不知道我小花园里的花草们长得好不好,还有之前从湖边带回去的鸭蛋,有没有孵出小鸭子来……”
苏南衣浅笑,“放心吧,它们一定都挺好的。”
云景眼睛弯弯,“娘子,等这件事情完了,我们就能回去了,说不定母妃也从山上回到王府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是啊,我们就可以团聚了,”苏南衣眯着眼睛,想着以后的场景。
她又想到自己的父母,她这一路上都在赶路,若是神医谷那边送信来,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她,不知道现在那边的情况如何。
父母是否安康,这个年过得怎么样。
不能在他们面前尽孝,让她心中万分愧疚。
“娘子?”
云景叫了她一声,“你怎么了?”
苏南衣回神,“没事,就是想到京城,也想回去了。”
“那咱们就快点把这事儿了了,让墨铎快点打,等他回城事情了结,咱们就回去。”
“好,没问题。”
正在说着,楼下街道的拐角处,慢慢驶来了一辆马车。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终回王府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终回王府
云景眼睛微亮,“娘子,你瞧。”
苏南衣也看到了,那辆马车前面挂着一串紫色的风铃。
这是他们的暗号。
没多久,马车在茶馆门前停下,三小姐从马车上下来,头上戴着帷帽。
她轻步上了二楼,轻叩房门。
苏南衣答应一声,三小姐推门而入,行了个礼。
苏南衣指指一旁的椅子,“三小姐不必多礼,一路辛苦,入座吧。”
“多谢,”三小姐在椅子上坐下,也不敢造次,把随身带着的一个锦囊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来。
“这是达尔勒给我的,说是让我帮忙。”
苏南衣看着那两样东西,一个小约包,一个小药瓶。
她拿过药瓶,打开塞子,一般浓郁的药香从里面冲出来,“好药。”
“达尔勒说,这是让我用来驱除体内蛊毒的药,算是给我的答谢。”
她手指按住那个小纸包,轻轻往前一推,“这个,他让我放在王妃的饮食中。”
苏南衣目光微闪,眉梢挑了挑,“他倒是会挑人选。”
云景目光注视着小药包,“这是毒药吗?”
苏南衣摇头,“应该不是,就算是毒,也不是当即死亡的毒。”
“正是,”三小姐心里暗暗佩服,“他没说什么,只说不让我管,知道得越少越好,这东西不会当即毙命,任何三五天都不会有什么异常,自然也不会有人怀疑我。”
苏南衣打开纸包,里面是淡淡的粉色药末,没有什么味道,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又小心包上。
“既然他说了,你就先照他的意思做,”苏南衣把药包推还给三小姐,“这两种药你都留着,药瓶里的,你现在没有了蛊毒,对你来说这些药也就算是补药,对身体有好处。”
三小姐轻吐了一口气,她给苏南衣过目,除了是坦白,还想着听苏南衣一句肯定的话,这东西能用,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她又把见到达尔勒之后的事情,还有那座宅子里的一些情况说了。
苏南衣做到心里有数,“此次辛苦你了,也算是有惊无险,达尔勒那边,暂时先不用管,你入了王府以后,要多加小心,度拙应该会问你不少关于首野的事,到时候你要仔细应对,如果有什么危险,还是要以安全为上。”
三小姐心头一暖,“是,我知道了。”
“另外,这次约你见面,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想让你做。”
“您说。”
苏南衣压低声音,和她耳语几句。
三小姐惊诧,“竟然……好,我记下了,我会找机会的。”
“嗯,这几日,应该会有一位新人入府,若是见到佩戴紫色铃铛的人,你就对她诸多照顾,助她成事。”
“是。”
三小姐不能久留,苏南衣吩咐完,她戴上帷帽,又走了出去,底下的马车很快驶离。
三小姐在车上对着镜子擦去脸上的简单易容,恢复本来的容貌,又在脸上唇上点了些粉,看上去憔悴又辛苦。
马车在王府前停住,门上的更在门房里偷懒,这大冷天的,哪比得上守着火炉子,烤点东西吃吃有意思。
正被冒着香气的地瓜馋得流口水,忽然听到门外有马车响,今天王爷王妃还有两位公子都在家,一定是来客。
门上的人就有几分不满和懈怠,直到听见脚步声,才不情不愿的从里面出来。
抬头一瞧进来的人,不禁一愣。
“哟,这不是……三小姐吗!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可不敢不热情,这位三小姐,虽然说是义女,但是长得美,而且颇有本事,王爷对她特别器重,听说是去外面办事,还有自己的府邸呢!
这怎么……没提前接到通知就回来了?
再仔细一瞧,这气色可不怎么好啊!
三小姐拿出块银子给他,“嗯,刚回来,义父可在家?”
“在,在呢!”
有银子可拿,这小子更高兴,“您赶紧府里请吧,小的给您通报去!”
他说着,撒脚如飞,快速奔向府内。
度拙今天没有出门,心里烦躁,雷塔的事儿没办成,还被骂了一顿,再加上又收到细作的密报,墨铎的军队一直在向着京城进发。
烈霍跟他的梁子看来是无法解队,他必须得另想对策了。
正在看着地图琢磨,外面有人进来报,“回王爷,三小姐回来了!”
度拙一怔,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哦?
她人在哪?”
“就在门口,已经往府里来了!”
“快,让她到书房来!”
“是!”
度拙心思百转,之前一直没有收到这个义女的消息,还以为这中间是出了纰漏,现在又突然回来了,心里的疑惑总算是能解开了。
三小姐一路走到书房,进门就行了礼,“义父!女儿给义父请安!”
“娴儿!”
度拙急忙走到她面前,双手扶起她,“快起来,快起来,你我父女多日不见,不必多礼……”
三小姐自从入王府以后,度拙就给她改了个名字,叫画娴,为了显得亲昵,经常叫她“娴儿”。
三小姐眼睛含泪,“多谢义父,女儿对义父也是诸多惦记,不知义父一向可好?”
“好,好,”度拙连连点头,他打量着三小姐,眉头微皱,“怎的气色如此差?
生病了不成?
来人!快请……”
“义父,女儿无事,只是这一路奔波流离,难免疲倦,又要躲着追杀,故而……”
“奔波流离?
追杀?”
度拙的眉头跳了跳,“是怎么回事?
你在那边,首野没有好好照顾你吗?
对了,为父还给你去过几封信,你可有收到?”
三小姐惊讶,迟疑的摇了摇头,脸上的惶恐恰到好处。
“义父有所不知……”三小姐说着,还咳嗽了几声。
度拙让她坐下,又吩咐人上了茶水点心。
“那个首野,是假的。”
三小姐一开口就是重磅消息,如个惊雷,直接把度拙给砸懵了。
这个消息,别说是远在都城的度拙,就是城中的人,也少有人知道。
消息是一点都没有走漏。
这也是苏南衣教给三小姐的,只要她一见到度拙,就把这个消息先抛出来,让度拙脑子先一懵,再说其它的,哪怕有的地方不怎么合理,他也会先入为主。
假首野嘛,有些反常的事也是应该的。
“假的?
怎么会是假的?
这……难道是易容?
为父听说,你们中原人的确是有易容的高手,有的细作就是,难道首野是谁的细作不成?”
三小姐摇头,目光幽冷,“不是,义父,您有所不知,这个西贝货,并非是什么细作,他是真首野自己豢养的替身,一朝起了反心,又和其它的人勾结,这才……”
度拙的脸色变幻,眉头紧皱,“竟然有此等事?”
“正是,他还往女儿的府中安插了侍卫,说是保护,实则是监视,也正是这个时候,女儿察觉出不太对劲来,就想着命人暗中出来给义父送信,让义父定夺,哪知……派出的人一个接一个都没有了消息,也迟迟收不到义父的回信,女儿这才……”
三小姐说着又落下泪来。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说起演戏,谁不会?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说起演戏,谁不会?
三小姐一番哭诉,把事情交待得清楚。
一切都推到了假首野的身上,反正人死不能复生,也没有什么对症。
度拙再派人去查实,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何况,现在度拙哪里还顾得上这个,那座城池也早不是他的了。
度拙听完,用力的一拍桌子,“真是闻所未闻!这个首野真是晕了头了!好好的弄这么一出,养的人还管教不好,闯出这等祸事来!真是可恨。”
要是没这一出,首野也不一定会被墨铎给收买,那座城池也依旧是都城的堡垒。
现在倒好,首野自己作死,反倒让墨铎钻了空子,碰巧救他一命,好好的一座城池,就这么丢了!
度拙现在恨首野,比恨墨铎还厉害。
“义父,是女儿没有用……”
度拙压下火气,看着这个如花似玉的义女,他现在是用人之际,虽然说只是个女子,但女子有时候会有大用处。
“娴儿不必自责,你死里逃生,为父已经万分感激神明了,这样吧,你先下去休息,你住的院子,王妃每日都派人打扫,放心去住就是,先休息两日,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
三小姐又红了眼眶,站起来深施一礼,“多谢义父,女儿先去拜见王妃。”
“也好,去吧。”
度拙送她到门口,守在门口的管家也随着进了屋。
一转身,度拙脸上的那点慈爱消失无踪,“先暗中观察一下,看看有何不妥,另外,看能不能查到她这一路上都发生了何事……”
话是这么说,度拙自己心里也挺没底。
外面什么情况他很清楚,上哪儿查去?
那座城都丢了。
管家也有点为难,“王爷,这恐怕……”
度拙闭了一下眼睛,“算了,她也不足为俱,就算是说几句谎话,也是为了活着回来,城池丢了,以她的身份,墨铎势必不会饶过她。
一个女子而已……她回来了也了,正好给她安排别的事情做。”
“是。
但凭王爷吩咐。”
三小姐出了度拙的院子,慢慢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第一关,她算是闯过去了。
手心微微有些冒汗,接下来,就是第二关了。
她一边往王妃那边走,一边在心里默数。
王妃此时应该已经收到她回府的消息了,不用她着急,王妃一定会派人来请她。
原因无它,只因为三小姐一向会做人,这也是长期训练最基本的成果,察言观色,投其所好,又舍得花钱下本,所以,她准确的拿捏到了王妃的喜好尺寸,每次都能让王妃喜不自胜。
得知她回来,王妃一定会派人来请。
果然,刚穿过一道月亮门,迎面就遇见王妃身边的嬷嬷,一见她就是满脸带笑。
“三小姐!您回来了!老奴可算是把您给盼回来了,神明可怜,怎么……瘦了这么多?
快,随老奴去见王妃吧,王妃惦记得紧,听说您回来就坐不住了。”
三小姐浅笑,眉目间尽是感动,“多谢王妃,有劳嬷嬷了,我也正想去给王妃请安。”
“三小姐最是乖巧,难怪王妃如此疼爱。”
三小姐垂眸,看着自己这一身,嘴角讥诮的弧度一闪即过。
真是要疼她,就不会连让她缓口气,换身衣服的时间都不给。
不过,她也无所谓。
演戏嘛,谁不会?
这王府里不是天天都在演戏的吗?
她跟着嬷嬷进了王妃的院子,王妃刚吃过晚膳,正在坐着用茶,茶气袅袅,香气四溢。
她琢磨着,这三小姐回来的真是时候,她这里的茶叶都快要见底了,这可是中原来的好茶,平时不太好买,这三小姐回来,情况就不一样了。
三小姐是中原人,对这些比谁都懂,而且,这么久不见,定是带回来了不少的好东西……
自从知道雷塔是度拙的私生子之后,她心情就一直不痛快,现在总算是多少好了一些。
听着脚步声近,嬷嬷走进来回禀,“王妃,三小姐到了。”
王妃急忙放下手里的茶盏,脸上适时的露出亲切的笑,“快,快请进来!”
三小 姐挑帘进来,王妃抬眼打量,这女子的确长得美,和蒙林女子有很大不同,眉眼精致,哪哪都是小巧温婉的,让人瞧着心生怜意。
三小姐快步上前,“娴儿给王妃请安!”
“快,快起来,这孩子,这么久不见,一见面就行礼,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多礼数?
快坐下。”
三小姐道了谢,转身入座,王妃叹了一声,“一路上累坏了吧?
瞧着这气色差了许多,也憔悴不少。”
“多谢王妃关怀,这一路的确是有些辛苦,不过,总算是回来了,见到王妃,心也定了。”
王妃被她说得眉开眼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这就是你的家!本王妃听说那边也不太平,前几日还向王爷问起你的情况,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实在让本王妃心急如焚。”
在一旁的嬷嬷也跟着答腔,“是啊,三小姐,王妃日日寝食难安,一直记挂着您。”
三小姐急忙站起来又行了个礼,“让王妃牵挂,是娴儿的不是。”
“这孩子……怎么就成了你的不是了?
快坐下,快,给她换几碟子果子,就换平时她爱吃的。”
“是,”嬷嬷笑着下去安排。
“你的院子本王妃派人经常打扫,这次回来就好了,在家里好好住着,瞧见你,本王妃的心情也好。”
三小姐温婉一笑,眼睛却微微泛红了,“多谢王妃,娴儿一定是几辈子修来的服气,这辈子能遇见王妃,得您如此疼爱,就算是今天叫娴儿去死,娴儿也值了。”
“哟,这孩子……说什么死不死的,回家来了就好好歇着,缺什么就和我说,你且先休息两日,等身子缓过来了,带你四处去转转。”
嬷嬷把果子端上来,三小姐吃了两口。
王妃瞧着她吃东西,心像左摇右晃的,有点不安。
这丫头如此狼狈的回来,莫不是这路上发生了什么?
那还会不会带着东西回来?
要是没有什么东西,那岂不是白跟她演一番情深?
正琢磨着,外面有人来报,“王妃,三小姐,东西放在哪里?”
三小姐立即站起来,“王妃,这次我回来得匆忙,路上也有些突发意外,只带回来一些不值钱的东西,还请王妃笑纳。”
听到果然有东西,王妃脸上的笑意更浓,“都是一家人,还送什么东西,你能回来便是最好了。”
嬷嬷在一旁道:“赶紧把东西都抬进来吧!”
这声音里都带了喜意。
没多久,两个小厮把一口木箱子抬了上来。
三小姐走到箱子前,亲手打开,“王妃,就只有这些了,您别介意。”
嬷嬷上前去 扶,王妃这才起身过来,“你能回来便好,没有东西,本王妃也是欣慰的。”
话这么说着,她目光往箱子里一掠,顿时亮了,翘起的嘴角压了几次都压不住。
这里面的东西,除了铺在几下面的几匹上好绸缎,还有几支成色极佳,样式新颖的步摇发钗,以及几块颜色漂亮的宝石,还有几盒名贵药材,各种茶叶,每种几包,摆得整整齐齐,满满当当。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玫瑰花茶中的东西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玫瑰花茶中的东西
王妃的眼底折射着那几块宝石的光芒,心花都在缓缓的开放。
她身为王妃,好东西自然也见过,但蒙林和中原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的,尤其是蒙林女子在穿戴方面,比中原女子粗糙太多了。
可是,天下女子哪有不爱美,哪有不爱美的东西的?
没有见过也就罢了,一旦见了,就很难再回到原来的品味,一遇见好东西就想据为己有。
三小姐向来出手阔绰,又贯会琢磨人的心思,总是能把东西送到王妃的心坎上。
这一次,也不例外。
王妃的呼吸都有些紧了,“哟,娴儿,你真是有心了。
这些东西这么重,一路带着定然是辛苦,以后切不可再如此辛劳了,本王妃也不缺什么东西,你的孝心,我自是知道的。”
她说着,亲热的拉住三小姐的手,“你呀,就和我亲生的孩子一样,最是贴心,我也最是疼你,咱们之间的情分,不用这些东西,也是旁人不能比的。”
三小姐心中冷笑,你这个虚伪的老女人,这种不要脸的话也能说得出口!
但她脸上笑得更暖,声音也更温柔,“王妃说得极是,娴儿永远记得王妃的恩情,这点东西,不能表达千万之一。”
王妃喜笑颜开,满意得不得了。
三小姐看一眼茶包,计上心来,“王妃,这次我带回来一包玫瑰花茶,香气浓郁,花朵遇水在徐徐绽放,甚是美丽,常喝此茶,也能体生香气,不如,让我来给您泡一盏?”
王妃眼睛顿时亮了,“好啊,如此甚好。”
三小姐取了一个茶包打开,众人仔细一看,可不是,里面放的是一朵朵干花,纸包一开,这香气飘散出来,沁人心脾。
三小姐又拿了茶盏等一应用具,挽了挽袖子,众人的目光都在那些花茶上,谁也没有瞧见,就在这一刹那,她取了个纸包,一点粉末倾入茶盏……
热水冲下,香气更浓,玫瑰花在水中慢慢舒展身姿,似重现往日迷人风采,而那点粉末,也早已经消散无痕迹。
三小姐双手捧着茶盏,“王妃,您尝尝。”
王妃接过茶,这香味儿真是好闻,让她想一闻再闻,禁不住要沉醉。
“果真是好茶,看着也漂亮,这喝茶还能有如此的享受,娴儿,你有心了。”
“王妃开心,喜欢就好,娴儿的心就没有白费。”
三小姐看着王妃喝完了茶,一颗心这才落下。
王妃又和她说了几句,东西也到手了,她也就不留人了,她还得好好看看其它的东西呢。
三小姐也识趣,起身告辞。
王妃让其它人都退下,急忙到箱子旁,每样都拿出来赏玩了一番,暗暗感叹,这个中原女子还真是会送东西,眼光也是真好,样样都让人爱不释手。
三小姐回到院子,她也没有什么家的归属感。
她梳洗一番,又换了套衣服,这才舒服的坐下,好好思考。
达尔勒让她办的事是办成了,接着就是苏南衣交办的事情了。
她要怎么跟度拙说,度拙才会允许她入宫一趟呢?
正在思索着,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来报,“三小姐,二公子来了。”
三小姐微怔了一下,巴朗?
他来干什么?
这个人可是心有城府的,和巴历不同,应对他可是十分小心的。
三小姐打起精神,“快请!”
巴朗到了外屋,三小姐迎面上前行了个礼,“见过二公子。”
虽然人人都叫她“三小姐”,但她从不以王府里的主子自居,面对巴历和巴朗的时候,也不会称呼“大哥、二哥”。
这一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也让府里真正的主子十分满意。
二公子笑了笑,俊俏的脸上如带了春风,“三妹不必多礼,快起来。”
“二公子请坐。”
“听母亲说你回来了,所以过来看看你,这一路上辛苦了。”
“还好,多谢二公子挂怀。”
三小姐说着,把一个礼盒递过来,“二公子,这是我为您挑选的一点小礼物,还请不要嫌弃。”
“三妹妹说得哪里话?
难为你一路匆忙,还惦记着二哥。”
“这是应该的。”
巴朗把礼物接过,这才进入了正题。
“三妹妹,过两日,宫中会举行一场祈福道,你想不想去看看?
若是你想去,我去跟母亲说,让她带你一同入宫去。”
三小姐心头一跳,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她正想着怎么入宫,这二公子就来了。
不过,她可不相信,二公子会这么好心。
她看着对面的人,二公子这双眼睛极像王妃,细长,眼尾微微挑起,似含了三分笑意,但实则透着凉薄和自私。
三小姐压住心头喜欢,脸上露出几分为难,“这……二公子,我才刚回来,也没有进过宫,怕是不懂规矩,我担心会给义父和王妃带来麻烦。
另外……”
她说到这儿又抿住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巴朗看她这副模样,眸子微微眯了一下,“三妹妹有什么顾虑,不妨直说,至于你说的规矩什么的,这不必担心,母亲也去,她自会提点你,你只要跟在她身后就好。
再说,你一向聪明,那点事情难不倒你。”
三小姐心里越发起疑,这二公子像是有力要促成此事,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我……府里还有其它的姐妹,我听说这两日四妹妹也要回来了,她素来喜欢热闹,还是让她去吧。”
巴朗心头登时一松,原来她是顾忌这个。
“四妹妹喜欢热闹,但祈福道场并非谁都能去,这也是不个喜庆的,宫中国主病着,四妹妹若是去了,嬉笑开心反而不对。”
他顿了顿,“母亲喜欢你,这几日母亲心情不好,身体不也加,我这才想请你一起去,实则是想让你照顾母亲。”
三小姐讶然,“二公子怎的不早说?
王妃她……”
“你也不必担心,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府里的一些琐事罢了。
那你答应二哥,去一趟可好?”
话说到这份儿上,三小姐不能再推辞,何况她也是想去的。
她行了个礼,“二公子放心,我定当好好照顾王妃。”
“三妹妹答应,我就放心了,也感谢你一片孝心。”
巴朗轻轻扶起她,语气微沉,声音似带了几分蛊惑,“有另外一件事情,我还想三妹妹答应我。”
三小姐眉心微跳,脸上不露声色,心说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
“不知二公子所说……是何事?
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办。”
“是这样,”巴朗故作担忧的叹了口气,“你是自己人,我也不瞒我,这几日母亲之所以烦忧,是因为父亲手下的一个人,犯了杀人命案,父亲为救他也气得病了一场……母亲也因此十分憎恨此人,是她的一个心结。”
三小姐心知,他说的就是雷塔,这事儿她早从苏南衣那里知道了。
可现在,二公子绕来绕去的,又扯到雷塔这件事情上来,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雷塔不是已经下了大狱,这两日就要问斩吗?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看得上的就动手抢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看得上的就动手抢
三小姐耐心听着,她觉得遇到了一个好契机。
千思万想要寻的机会,就在眼前。
苏南衣和云景见过三小姐之后,也没有急着回去,夜市开始了,街上的灯火通明,还挺热闹。
走到半路,又遇见出来逛的夏染带着思格兰。
思格兰现在和小猴子形影不离,现在小猴子的毛儿也顺了,油光水滑,大眼睛更黑更亮,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它对思格兰也特别衷心,别人送到嘴边的东西,再好听没有思格兰的首肯它也不吃。
苏南衣对它这一点特别称赞。
“苏姐姐!”
思格兰见到她,撒欢跑过来,“你们办完了吗?”
“办完了,你们也出来逛逛?”
“这丫头在府里呆不住,要出来逛逛,我也闷得无聊了,”夏染靠近,压低了声音,“一切顺利吗?”
“顺利,她已经回王府了,我们只要等消息便可。”
“如此甚好。”
四个人一起往前走,云景和思格兰最喜欢的,还是街边的小吃。
这里有不少的中原小吃,他们俩的眼睛灼灼放光,看哪样都想买。
空气中飘着各种香气,走到一个路口,一股桂花香格外明显。
苏南衣脚步也停了停,云景献宝一样的跑过来,“娘子,那边有卖桂花糖糕的,我去给你买几块,我知道,你最喜欢吃这个!”
苏南衣眉眼含笑,“好啊,那我等着,景儿慢些,不急。”
云景转身又跑,和思格兰一起去买。
夏染看着云景的背影,不知不觉语气中多了几分惆怅,“现在药材凑齐,接下来就是制药,你有什么打算?”
“我仔细想过了,这事不能急,这么长时间都等了,我想等到回京城再说,北离王府安静安全,那里才是最适合的,现在我们在其它人的地 盘,总会不方便,这些药齐寻来得不易,要仔细妥善才好。”
夏染微叹一声,“是啊,这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了。”
“所以,我必须要小心谨慎,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努力了这么久,云景也寄予深切厚望,此事,只能成功,没有第二条路。”
夏染:“……”
其实你也不必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只是,这话夏染没有说出口。
俩人正在闲聊,谁也没有注意到,路口边上停下一辆奢华的马车。
马车中传出一道清脆的女声,带着几分娇气傲慢,“去买些桂花糖糕来!”
“是。”
话音落,一只手轻轻撩起车帘,里面的人往外看了看。
她目光流转,觉得甚是没有什么意思,正想放下帘子,忽然一眼瞧见了思格兰肩膀上的小猴子。
她眼睛顿时亮了,眼底爆出喜色,对车旁的一个护卫道:“你,去把那只小猴子给本小姐弄过来!”
护卫转头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果然看到那个摊位前有个小姑娘,小姑娘的肩膀上有一只漂亮的小猴子。
护卫大步走过去,来到思格兰身侧,连声招呼也没打,伸手就去抓小猴子。
小猴子机灵,感觉到不对劲,扭头一瞧,顿时变了脸,冲着那个护卫吡牙咧嘴。
思格兰抱着包着桂花糖糕的纸包,回头一瞧,后退了两步道:“你干什么?”
护卫沉着脸,见这个小丫头圆头圆脸,眼睛也是又大又圆,特别可爱。
但可爱……也没有什么用。
他紧了紧护腕,“我们小姐看上你的小猴子了,交出来!”
思格兰瞪大眼睛,看着这个护卫,还以为他是疯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小姐看上你的小猴子了,你耳朵聋了吗?”
云景把思格兰拉过去,拧眉盯着护卫道:“我看不是她聋了,是你傻了,张嘴就要别人的东西,你脑子是落家里了吗?
还是从你脑袋里冒出来被风吹走了?”
思格兰本来气得够呛,一听这话又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护卫脸色更沉,眼睛里也涌动着怒气,“你是什么东西?
竟然敢……”
云景往前一步,眼睛逼视着他。
云景比这护卫要高半个头,居高临下,浑身的气势似高山巍峨,压力扑面而来。
硬生生把护卫嘴边的话给逼了回去。
护卫心头砰砰一跳,心说真是活见鬼了,这个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看打扮最多就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又没有戴着官宦人家的腰牌什么的,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势?
他忍不住后退一步,这一退,气场又输了不少。
护卫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咬了咬牙,“你们是何人?
竟然如此无礼!你们可知道,我家小姐是谁?”
思格兰从云景身后冒出头来,“我管你是谁?
你们小姐又是谁!看你如此不懂规矩,你们主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这种无礼之人,本小姐才不稀罕认识!”
“你……放肆!”
护卫恼了,手放在刀柄上,“王府四小姐,何等尊贵,岂容你们胡说八道!”
云景眸子微微一眯,哟呵,刚送走一位三小姐,现在又来了个四小姐。
没想到一个不如一个啊,这位四小姐,上来就抢人家的东西!
云景冷笑,声音似含了冰碴,锋利的跟刀子一样,“四小姐?
四小姐就能随便抢人家东西?
这要是你家王爷,还不得见什么抢什么啊?”
护卫 顿时变了脸色,“你……”
护卫气得要拔刀,云景一巴掌拍在他手上,顿时打得他嘴一咧,痛得差点叫出来。
就在他张着嘴的一刹那,思格兰手指一弹,一粒药丸扔入他嘴里。
这护卫突然就不动了,像一个木偶一般,思格兰忍着笑,一批边的马车,对护卫小声说:“去,把那个嚣张跋扈的四小姐给我揍一顿!”
护卫木然的转身,果然奔着那辆马车慢慢走过去了。
他走路的姿势挺怪,看起来无比僵硬,不过,现在人多天黑,也没有人注意。
云景好奇地问:“你给他吃了什么?
他怎么忽然听你的话了?”
思格兰笑出声,“云景哥哥别急,看热闹吧!”
俩人正兴致勃勃的等着看,苏南衣和夏染过来了。
“怎么了?
刚才那个是什么人?”
云景气哼哼的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娘子,那个家伙好不懂礼,竟然在我们面前耍横!”
“四小姐?”
苏南衣眼睛微眯,看着那辆马车,“再嚣张又如何,估计进了王府,也是被三小姐欺负的份儿。”
思格兰想起三小姐的样子,有点怀疑,“苏姐姐,她行吗?
我看三小姐娇滴滴的,这位四小姐虽然没见面,但气势强得很。”
苏南衣轻笑着摇头,“思格兰,你可知道,有句话叫扮猪吃虎?
有句话叫外强中干?
三小姐的本事可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她若是柔弱可欺,早死在不知哪家的后宅中了。
这位四小姐看似嚣张不可一世,但这样的人,碰上三小姐,只有被削了刺的命。”
夏染赞同的点头,“可不是,而且,这位四小姐向来都是自持身份做了不少过分的事,只怕王府里的人早就厌烦了她。”
“哦?”
云景好奇追问,“她是什么身份?”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打到你怀疑人生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打到你怀疑人生
说起这些,夏染如数家珍。
“她呀,名叫阿伊朵,是地道的蒙林人,据说她的父亲兄长都是度拙一派,而且,她的父亲和兄长也是为了保护度拙而死,所以,度拙才收她做了义女。”
苏南衣的笑容发冷,嘴角扯出讥讽的弧度,“哦,原来如此,照这么说,他们家对温度还是有救命之恩的喽,而且是损失人命的救命大恩。”
夏染笑着点头,“正是如此。”
“恐怕也是因为这个,这位四小姐在王府里可以为所欲为,趾高气昂的以主子的身份自居吧?”
夏染的声音轻快充满了讥讽,“谁说不是呢?
温度也是有几个庶出的女儿的,可这位四小姐谱摆得非常大,比庶出的小姐还要像正经主子,也就是这位王妃没有嫡出的女儿,若是有,这府里恐怕一日也不得安生。”
“那怎么之前没有见她?”
“据说是前阵子和庶出的一位小姐闹了些别扭,她居然要人家跪下道歉,不管怎么说,总归是王府的小姐,人家岂肯就范?
这位四小姐可倒好,一见人家不答应,就提出要回老家去祭什么祖。”
思格兰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下跪?
!这不是逼迫别人,强人所难吗?”
“是啊,她就这么干了,而且说走就走。”
云景不以为然,翻了个白眼说:“那她怎么不干脆别回来了?
现在又叭叭的跑回来是干什么?”
“那还用说吗?
她的老家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怎么能比得上都城这种繁华的城池?
过惯了王府的奢侈日子,又怎么能回得去?
无非就是想给人家一个下马威罢了。”
思格兰瞥了瞥嘴,“她一个外人,还想给人家下马威!这种人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吃的!”
苏南衣一见她气愤,摸了摸她的头说:“别气,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被我们所用,没有这样的人,咱们还不好找突破口呢。”
他们在这边聊的热闹,另一侧的马车边,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那个护卫回到马车边,给四小姐买桂花糖糕的丫鬟也回来了。
四小姐正打开了车帘,准备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糖糕,一抬眼看到护卫过来,但两手却是空空,不由的眉梢挑了挑,脸色也有几分难看。
那丫鬟一回头看到侍卫直直的走过来,嘴里哼了一声,“好没有规矩的东西!没看到小姐正要吃东西吗?
你要干什么……”
丫鬟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护卫忽然抬手,一巴掌推开丫鬟的脸,把她推到了一边。
丫鬟完全没有防备,没想到他会跟自己动手,退了几步差点儿摔倒,手里的糖糕也滚到地上,软糯香甜的糖糕落地,顿时沾满了灰尘。
丫鬟简直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脸上还感觉火辣辣的疼。
这护卫的手又粗又硬还挺大,跟半个蒲扇一样。
“你疯了吗?
居然敢跟我动手,还弄脏了小姐的糖糕!”
在车里的四小姐也愣了愣,这一幕实在是来的太突然,四小姐也根本没有办法回神。
然而,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那个护卫看到她,眼睛亮了亮,就在那一瞬间,四小姐感觉他的眼神就像是饿狼看到了羔羊一般,阴森森中又带着几分兴奋。
这让四小姐心头一颤,还没有回过神,那护卫猛然伸过手,从车窗里探入,一把薅住了她的头发。
四小姐尖叫了一声,护卫伸过另一只手啪的一下,抽了她一个耳光,把她后面的呼叫声给抽了回去!
四小姐瞪大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简直怀疑人生!
然而这还没完,护卫左右开弓,正反抽她的耳光,四小姐柔嫩的脸,没几下就肿了起来,跟一个猪头差不多,又红又肿,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嘴角鼻子里都在流血,脸上如同火烧一般,连抽一口气都觉得疼痛无比。
在一旁的丫鬟目瞪口呆,如同被雷劈中,魂飞魄散,完全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直到四小姐嘴里呜呜出声,她才回过神来,尖叫一声,奔着护卫扑过来,又是撕咬,又是踢打。
此时的丫鬟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四小姐,更多的还是为了她自己,若是看着是小姐被打,而她丝毫没有什么作为,那等到回府以后,她也逃脱不了。
这一幕来的又快又混乱,其他的人都来不及反应,呆呆的瞧着,好半晌才过来帮忙,把那个护卫给拖开,但是四小姐的脸已经肿得不像话。
她气得浑身都在哆嗦,手指着那个护卫嘴里呜呜咽咽的,也没人能听得清楚她说的到底是什么……
那个丫鬟大概猜出了她的意思,一跺脚指着护卫说:“把他给拿下,等到回府以后让四小姐亲自处置!”
护卫此时也逐渐清醒过来,满脸惶恐的想要求饶,但是此时的四小姐又惊又怒,哪里还顾得上听他说什么废话?
一甩车帘子,狠狠把小几上的东西从车窗子里都砸了出来。
丫鬟心头一阵猛跳,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回王府!”
车夫哪还敢怠慢,急忙跳上马车,赶着车向王府走去,其他的人都在后面跟着,大气也不敢喘。
一出街头闹剧,就这么散了,四小姐把那只小猴子忘得一干二净。
她现在脑子里嗡嗡的,眼前全部都是金星,不断的回想着刚才自己被揍的一幕。
从小到大,特别是到王府以后,她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被一个护卫给揍了!她以后还要怎么见人?
她满脑子里全部都是这种想法,震得她脑仁都有些疼。
苏南衣他们看到马车走了,思格兰笑的直不起腰来,刚才那些耳光啪啪的,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得清楚,可见得有多疼。
“这才是狗咬狗一嘴毛呢,让她嚣张!让她想抢我的小猴子!就该让她得到教训,不然她还真以为这天底下都是她的,想要什么就能来什么呢。”
这一晚上虽然受了点气,但是也欢乐多,思格兰总的来说还比较满意,哼着歌和苏南衣说笑着,一起回住处。
他们是高兴了,那位四小姐一回到王府就闹了个鸡飞狗跳。
三小姐本来已经睡下了,这一路奔波,昨天晚上在达尔勒那里也没怎么睡好,就想着今天晚上能够睡上一觉,没多久,就听到一阵吵嚷声。
外面的丫鬟也听到了,起身去打探消息,几个人凑在一起小声的嘀咕,怕吵醒了三小姐。
三小姐其实已经醒了,隔着帘子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一听她醒了,丫鬟也就不再隐瞒,掌了灯进来,小声回禀:“回小姐的话,是四小姐回来了。”
三小姐有点儿诧异,本来还以为她要过两日才回来,没想到这么快!看来老家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否则她也不会如此赶路了。
这下王府里又要热闹了,三小姐微微勾了勾嘴唇,“回来就回来了,怎的如此热闹?”
丫鬟沉吟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据说是四小姐在外面挨了打,气儿正不顺呢!一回来就叫了大夫,还派人动了家法。”
三小姐越发的诧异,动家法之类的她到是不奇怪,可这挨打……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三小姐不能不惊奇,阿伊朵一贯的嚣张,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这府里的哪个小姐不让着她几分?
就连巴历的妻子,正经的世子妃也要对她礼让几分,何况是别人。
没办法,谁叫人家顶着一个“救命恩人”之女的响亮头衔?
度拙又不管后宅的事,只顾着树立自己知恩图报的形象,叮嘱府里的不准苛待阿伊朵。
可他不知道,王妃已经烦得不行,阿伊朵这次离府也是因为和庶出的五小姐闹了别扭,竟然不管不顾,让五小姐下跪认错。
五小姐都要气死了,好歹也是王府的小姐,出了门谁不敬三分?
庶出的又怎么样,反正王府又没有嫡出的小姐,大家都一样。
五小姐平时也挺招王妃喜欢的,性子也有些娇,哪里肯跪阿伊朵一个外人?
王妃出了面安慰两方,五小姐跪是不可能的,倒也行礼认了错,但阿伊朵却不依不饶,就是不肯答应,当即不给王妃面子,收拾东西就要回什么老家。
王妃也是生气了,觉得她不识抬举,也没拦着就让她走了,回头王爷问起,就简单说是想老家了,想回去看看。
度拙也只是把阿伊朵当块活“牌坊”,记录一下自己知道报恩的事而已,压根就不是真的疼爱她,也不关心她的去向。
想着想家也是人之常情,就没有多问。
王妃本来正在因为得了三小姐的好东西而高兴,这高兴劲儿还没有消退,就听说阿伊朵回来了,简直就如同被迎面泼了一头的冷水。
“混帐!还以为她是个有骨气的,走了以后就必回来了,哪想到这才几天,居然又来王府,真把这里当成她的家了?
!”
嬷嬷在一旁劝慰,“王妃,莫要为这种人生气了,您既然知道她这种脾气,就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她愿意闹就由她闹去,只要不出格,不闹到您的眼前来,您就当不知道算了。”
王妃脸色阴鸷,“这还是本王妃管的后宅吗?
本王妃还是当家主母吗!倒纵得她一个外人为所欲为,不知道天高地厚!”
“同样是义女,看看人家画娴,再看看她,真是不知道自己的骨头重几两!什么东西?
父兄死了,倒便宜她来作威作福!”
嬷嬷给她泡了杯花茶,香气淡淡飘来,“王妃,您喝口茶,顺顺气。”
王妃低头看看花茶,“还是画娴懂事,每次回来都给本王妃带东西,多少都是个心意,你再看看阿伊朵,这些年花费王府多少?
可曾向本王妃表过一分孝心?
每次都把好东西划拉走还差不多!”
她说到这里目光微闪,低声叮嘱,“把画娴给的东西收拾好了,切不可让阿伊朵搜刮了去!”
“是,王妃放心,老奴都仔细着呢,不会让她拿走的!”
“倒不是本王妃舍不得那点东西,是她太得寸进尺,根本不配用这些好东西!”
“是,这王府只有您最尊贵,好东西自然都该是您的。”
王妃被嬷嬷一通哄,心情舒畅不少,“要是阿伊朵来见,就说本王妃睡下了,让她明天再来!”
“是,王妃且安心睡,老奴守着呢!”
事实上,阿伊朵今天晚上也顾不上,她的脸又红又肿,一回到院子就照了镜子,紧接着就把镜子摔了。
让大夫连夜赶来,又把大夫骂了一顿,诊金也不肯付。
赶走了大夫又处置护卫,护卫鬼哭狼嚎一般,大声叫着“冤枉”。
她的院子里是鸡飞狗跳。
她本来不想听护卫狡辩,但这会儿冷静下来,又觉得这事儿的确是蹊跷,好端端的,护卫怎么跟疯了一样?
她一摆手,让人把护卫嘴里的东西取出来,“你有什么冤枉,仔细说,敢说一句谎话,本小姐就命人拔了你的舌头!”
护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冷汗无声渗湿后背,“是,小人不敢撒谎。”
他一五一十,把去找思格兰要小猴子,对方不给,还让他吃了什么东西的事都说了。
尽管匪夷所思,但阿伊朵觉得,这事儿八成是真的。
她目光闪烁,想着那只可爱的小猴子,还有那种稀奇古怪的药,如果都让她拿到手的话……
她勾了勾手指,阴恻恻的笑笑,“你想死还是想活?”
护卫愣了一下,疯狂点头,“四小姐,我想活!想活!”
“那好,既然是想活,本小姐就派给你一件任务,只要你办得好,今天的一切就既往不咎,还赏你十两银子。”
阿伊朵脸上笑容一厉,目光森然似厉鬼,“可如果你要办不好,那就数罪并罚,我就将你剁碎了喂狗!”
护卫打了个寒颤,冷汗瞬间渗出来,他知道,阿伊朵说得出做得到,可不是吓唬他。
他艰涩的吞了一口唾沫,“是……四小姐请吩咐,属下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四小姐再次勾勾手指,让他靠近些,“你俯耳过来。”
……
次日一早,三小姐早早起床,也没有吃早膳,直接去给王妃请安。
“娴儿,怎的这么早?”
“给王妃请安,不敢懈怠。”
王妃眉开眼笑,“瞧瞧这孩子,真是的,还没有吃早膳吧?”
“还没,不急的,回去再吃。”
“还什么回去再吃,就在这里吃,快,加一副碗筷!”
嬷嬷手脚麻利的准备好,三小姐再次道了谢,这才敢入座。
一直到吃完,都不见四小姐的踪影,别说来请早餐,就是回王府之后都还没有来拜见过。
三小姐垂眸暗笑,这个蠢货,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王妃,我听说四妹妹回来了,可是当真吗?”
王妃的脸色顿时冷了几分,“哼,应该是吧,昨天晚上院子里闹腾得很,不过,本王妃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她。”
阿伊朵没来,王妃也没有派人去问。
两厢都冷。
三小姐有些担忧道:“四妹妹为何又闹?
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不如我去看看她吧?”
王妃自然是不愿意去看阿伊朵,反正阿伊朵也不会送她什么东西,看也是白看,还掉自己的价。
不过,万一王爷问起来也是麻烦,三小姐替她去看一趟,倒是个好办法。
她心里对三小姐的识时务更是满意,“也好,你们小姐妹也好说话,就辛苦你一趟吧!”
“应该的。”
三小姐又说了几句,找个机会告辞。
她一边走,一边暗笑,心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甩锅的机会。
看王妃今天的样子,是没有什么异常,可见达尔勒并没有骗她,那包药不会即时起效。
这阿伊朵回来的及时,倒不如……挑起她们的矛盾,让她们之间的嫌隙更深,万一,哪天真的发生了什么,首先被怀疑的也只会是阿伊朵。
她刚走到阿伊朵的院子门口,忽然从里面跑出一个人,那低着头,似乎是心事重重,差点和她撞个正着。
她侧身避开,咳嗽了一声,对方才猛然注意到。
待看清是她时,又急忙低下头去,行了个礼。
三小姐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仔细打量着忽然想起来。
第一千零五十章 谁会一直惯着你?
第一千零五十章 谁会一直惯着你?
那人向三小姐行了个礼,匆匆忙忙地走了。
三小姐目光在他身上一掠,隐约瞧见他腰间似乎有一个小纸包,冒出来一角。
这不是阿伊朵身边的一个护卫吗?
如此匆忙,脸色也不对劲,腰间还有不知名药包,这三者一连起来,三小姐就知道,这家伙一定是没安什么好心,不定又要干什么坏事。
三小姐走进院子,丫环瞧见她,笑着过来行礼。
“罢了,四妹妹可在?”
“在,三小姐您稍后,奴婢进去禀告一声。”
三小姐也不急,就在院子里等着,环视着四周,这院子里有不少落叶,丫环们正在打扫,可见平时王妃也没有安排人手在这边收拾。
她不禁暗笑,看来王妃对自己和对阿伊朵,还是有区别的。
当然了,王妃偏爱她,也不过是因为她乖巧懂事,又一贯爱送东西。
过了许久,丫环才从里面出来,“三小姐,我家小姐她……”
三小姐心里冷哼,怎么个意思,她还不见自己不成?
“许是四妹妹一路舟车劳顿,还没有缓过乏来?”
三小姐脸上带笑,声音也是柔柔的,“没关系,那我就改日再来。
我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是这次回来,得了瓶玉脂嫩肤膏,想着这天寒地冻,四妹妹皮肤娇嫩,可能用得上,既是她歇着,那就……”
话还没说完,里面又有一个丫环挑帘出来,笑得见牙不见眼,“三小姐!我们小姐醒了,听说您来了,高兴得很呢!请您进去说体己话呢。”
三小姐暗暗冷笑,没出息的东西,一听说有好处可拿,立即就变了嘴脸,说到底也是没有什么骨气的。
三小姐一进屋,就闻到屋子里一股子浓郁的药味儿,她抬眼一瞧,心里也是一惊。
面前的女子脸上戴着薄纱,尽管如此,也能看到纱下的那张脸红肿得不像话,皮肤都像被撑了起来,水亮亮的,眼睛也眯着,额角还有没有退去的青紫。
知道她挨了打,还以为是一下或者是别的什么,没想到是伤在脸上,还如此结结实实的。
这……这亏吃得也太爆了!
阿伊朵如何会甘心?
三小姐瞬间想起那个匆忙离去的侍卫,她隐约觉得,那侍卫去做的事一定和这个有关。
三小姐心里惊讶,但表面上丝毫没有显露,“四妹妹醒了?
是我来得不巧,打扰你休息了。”
阿伊朵鼻子里哼了一声,“也无妨,一直躺着也是乏得很,你来得也巧。
坐吧。”
这谱摆得,比王妃都大。
三小姐也不计较,转身坐下,眼睛适时的打量几下,“四妹妹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路上不太平,遇到匪徒了?
我这趟回来也是有惊无险。”
阿伊朵目光闪了闪,也没有否认,含糊的回答,“这路上的确是不太平。”
屋子里一时静下来,多少有点尴尬。
“王妃听说你回来了,特意让我来看看你,不知道你有什么需要的,这里还都合心意吗?”
三小姐换了个话题,语带关切。
提到王妃,四小姐的眸光冷了冷。
“王妃也会关心我吗?
我以为她心里早就没有我这个救命恩人了!”
三小姐差点“呸”一声,别说王妃了,就是她也听不下这种话。
救命恩人?
你配吗!
三小姐叹了口气,“四妹妹你痛失亲人,心情我能理解,我也是孤身一人来到王府,幸而得王府收留,这才能活得体面,王府的恩情,我是记得的……”
“别跟我说这些,”阿伊朵不耐烦的打断她,“我也不欠王府的。”
三小姐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一声,这话……真是让人没法接。
阿伊朵心里也烦得很,她才不想和三小姐在这里废话,扯闲篇,她只想要那瓶什么玉脂嫩肤膏。
要不是听三小姐说有这瓶东西,她连屋都不会让三小姐进!
三小姐自然也 知道,但就是想故意抻着她,不想给她,看她着急。
阿伊朵等不及了,看了丫环一眼,丫环会意,对三小姐行了礼道:“三小姐,您刚才说,有什么东西要给我们小姐来着?”
三小姐心说这主子脸皮厚,连带着下面的丫环脸皮都厚了!
真是……不要脸。
人家明着说出来要了,三小姐不好再不给。
“啊呀,看我这脑子,差点给忘记了,”她说着,从锦囊中拿出一个小瓶子,“这个,洁面之后,抹在脸上,可润肌肤,白润肤色。
四妹妹可以试试。”
丫环双手接过,替阿伊朵问:“那若是脸上有伤……”
“无妨,这个还有让伤口加速痊愈的功效。”
阿伊朵喜出望外,心里高兴得很。
“既如此,那我就勉强试一试吧。”
三小姐心里冷笑,“四妹妹试试如何,我用了感觉还是不错的。
过两日入宫时也想着带两瓶送送人,只是不知道贵人们是否看得上。”
“进宫?”
阿伊朵果然来了兴致,“你进宫?
为何?”
三小姐面露难色,“具体何事我也不知,王妃没有细说,我这也不懂宫里的规矩,正担忧着。”
阿伊朵一直想进宫见识一下,之前也听一些其它的贵女说过,宫里如何如何好,连吃食都不一样,五小姐那个贱庶女都去过,可她偏偏没有!
现在好了,连三小姐这个卑贱的异族女子也要去?
!
她心里着实不爽。
“是吗?
王妃还真是疼你啊!”
三小姐刚想要说什么,阿伊朵毫不客气的摆手,“行了,我有点乏了,想躺躺。”
三小姐:“……”
呵呵,真是翻脸比翻书都快。
你就继续作死吧!
早晚有你吃亏的时候!谁一天天的总是惯着你?
!
“行,那四妹妹你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
反正三小姐的目的也达到了,她转身出门,施施然离开。
看着她优雅的背影,四小姐感觉说了这么一会儿话,脸上疼得更厉害,胀得也难受,心里愈发烦躁。
“该死!贱人!她居然也能进宫,凭什么?
一个异族女,王妃就不怕她是细作什么的?
真是晕了头了!”
丫环一听这话,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劝道:“小姐不可乱说,她是中原女子,不是什么异族……”
“非我蒙林,不就是异族?
!中原怎么了?
看你吓得那样儿!哼!”
阿伊朵目光凶狠,双手紧紧拧着帕子,“不行,这一定要争取到这次机会,本小姐都没有进过宫,她若是去了……”
她后面的话没说,但主意已定。
“快,给我抹上点,我倒要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不是那么神!”
三小姐离开阿伊朵的院子,不慌不忙的往外走,她丝毫不担心,阿伊朵绝对不会去找王妃对质,她最多就是去找度拙闹。
她就是想让阿伊朵闹得鸡飞狗跳,让度拙不得安宁,让二公子记恨她,让王妃更讨厌她。
一个人要是被所有人的厌烦了,那她离悲惨下场也不远了。
三小姐越想,越觉得阿伊朵愚蠢得可笑,嚣张骄纵至此,能活多这么多 年,已经算是万幸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欲让其毁灭,先让其疯狂。
阿伊朵……现在就离疯狂不远了。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实在是大意了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实在是大意了
三小姐出了王府,坐上轿子去首饰楼。
她也不怕身后有人跟着,反正她去首饰楼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当然,这家首饰楼是夏染开的。
她手上戴着一枚少见的女式扳指,掌柜的早得了夏染的令,一见到这枚扳指,立即就请她去了旁边的贵客室。
紧接着,就派人去请夏染。
苏南衣他们都在,这两天事情不多,基本都是等消息。
苏南衣正看着思格兰教小猴,狐清在一旁一脸的高傲,显然没把这个上窜下跳的小猴看在眼里,觉得它太傻了。
大家正看得起劲儿,夏染的手下来报信。
“她这个时候来,一定是有事,昨天又出了四小姐回府的事,只怕和这位四小姐有关。
走吧,去见见。”
苏南衣换了衣裳,就要和云景一起出门。
思格兰也要跟着,“苏姐姐,那位四小姐是我找人揍的,要是和她有关的事,我也可以听听吧?”
这歪理……
苏南衣也没法拒绝,反正也不是去别的地方,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差错,索性就满足她。
思格兰很是高兴,带着小猴子一起上了马车。
他们到了首饰楼门外,掌柜的早在那边等着,立即就引着他们往里走。
见到三小姐,她立即起身行了礼。
“不必多礼,你回去以后如何,度拙没有怀疑你吧?
可有什么难处?”
三小姐笑了笑,“我没事,一切都好,就按您之前教我说的那些,他就算是起疑,也没处查去。
我来,是有好几件事向您禀告。”
苏南衣点头坐下,夏染命人上了茶,屋子里安静,和外面的热闹隔绝开来。
三小姐这才说:“先是度拙那边,算是过了关,不过,我猜他也不会让我闲着,应该会派我去做别的事,暂时还没有说罢了。”
“另外,那位二公子,倒是有些意思,他想让我进宫一趟,还说,雷塔之事,是王妃这些日子的心结,让我开导一下,还让我找机会,在宫里把此事散播开。”
苏南衣眉心微跳,“散播开?
进宫?”
“是的,所以,我猜想着,这二公子一向城府深,心思细,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
想让我去投石问路?”
云景接过话来说:“娘子,你还记得吗?
当初雷塔在王府避难,本来我们还想着找机会通知烈霍手下的人,让他一怒之下进府搜查,让他们起冲突,可还没来得及,雷塔就自己跑出来了,而且还被图木给抓了正着,图木就像是知道他要跑,特意在那里等他的。”
苏南衣饶有兴趣的听着,“景儿说得对,继续说呀。”
云景受到鼓励,越发来了精神,“所以,我觉得,雷塔突然逃走这事儿,是不是和二公子有关?
还有图木在那等,是不是也是事先知道了什么?”
苏南衣也是这样猜测,之前就觉得事情太过凑巧,不过,他们的目的也是相同的,就没有多作考虑。
现在看来,这里面果然有这位二公子的手笔。
“没错,二公子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比如雷塔的身世,但他并没有知道全部,只知道是度拙的私生子,甚至是无意中见到了乔装的菲拉,所以可以断定是宫里的人,却不知道是哪位,因此才想让三小姐进宫,借机说出雷塔的事,让雷塔的生母自动上钩,露出马脚。”
三小姐点头认同,“我也是这么猜想,否则的话,以我的身份,应该是不能入宫的,何况现在老国主身体不好,这又不是什么喜事。”
“可你一旦当众说了,菲拉知道雷塔的处境,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应该会不顾一切找度拙,到时候度拙也会知道与你有关,你会处于被动和危险中。”
苏南衣还不想让三小姐陷入这种境地,也不想让她有什么危险,虽然以前是敌对方,但到底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些日子也帮了他们不少。
虽然不能成为挚交,但也不至于看着她去死。
三小姐听她这话,知道她是舍身处地为自己着想,心头忍不住一热。
“也无妨……”
“能避免的最好还是避免,”苏南衣略一思索,“这件事情是要告诉菲拉的,这也是我让你想办法入宫一趟的目的,但和二公子不同的是,不能让人知道,此事与你有关。”
夏染也点头道:“事情要悄悄的办,方法有很多种,不必非得做出头鸟,既保全自己,又办成了事,岂不是两全其美?”
“就是,我们不需要什么视死如归的勇士,你也不是勇士。”
云景义正言辞。
三小姐:“……”
行吧。
“咳,还有就是,阿伊朵,她被打得不轻,我以送她药膏为名,去看了看她,也无意中透露了要进宫的事,她应该不会罢休,但二公子那边是不会告诉她这件事情的,所以,她只能白闹一场,惹人厌烦。”
苏南衣微微挑眉,她就知道,三小姐不动声色的出手,就能治死阿伊朵。
“这些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大权交给你,”苏南衣抿了一口茶,“她既然回来了,就让她发挥该有的作用。”
“是。”
三小姐顿了一下,“哦,对了,我觉得阿伊朵被打这事有些奇怪,而且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今天见到她手下的一个护卫,匆匆忙忙去见了她,似乎还拿了一包药出门,看样子不像是去做什么好事。”
苏南衣眸子微缩,看向周围,刚刚思格兰还带着小猴子在这儿,怎么一转眼没影了?
“思格兰呢?”
夏染顿时站起来,“我去看看。”
三小姐察觉出不对,“怎么……”
“打阿伊朵,是思格兰的手笔。”
三小姐:“……”
真是……强悍。
可随即她又不免担忧,“阿伊朵就是个自私狠毒的人,若是被她沾上,总得沾层皮下来,还是小心为好,小小姐务必要多留神啊。”
正说着,夏染从外面挑帘进来,脸色担忧,“伙计说刚刚见她在门口马车那边玩,一转眼就不见了。”
苏南衣立即站起来,“糟了!”
“我们分头找!”
云景也有些急了,“ 她带着小猴子,应该很惹眼。”
“就怕太惹眼,会被人盯上,”苏南衣暗自责怪自己,刚刚实在太大意了。
“我这就回府,去阿伊朵那边看看,若真的是她动了手,我定当竭力阻止她!”
苏南衣想了想,这也是个法子,点头答应。
三小姐匆忙要走,夏染递了两支钗给她,“拿上,若是有人跟着你,也好交差。”
三小姐垂眼看着,低声道:“多谢。”
她接过东西,匆忙坐轿回府。
苏南衣强迫自己冷静,不能慌,思格兰一向聪明机灵,不一定是出事了,也许是小孩子贪玩,看到什么好玩的了,一时忍不住走远了也说不定。
夏染也派出了人手,暗中在街上寻找。
苏南衣和云景一路,搜寻思格兰的影子。
此时,在一处僻静的小巷子中,思格兰眨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小脸上丝毫不见惊慌。
“你想要干什么呀?”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不自量力的东西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不自量力的东西
站在思格兰面前的,就是阿伊朵身边的那个护卫。
思格兰一眼就认出了他,“是你呀,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护卫眼睛里喷着火苗,咬牙切齿恨不能咬思格兰几口。
他实不明白,看上去这么可爱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心肠那么歹毒?
!
“没想到吗?
你以为你干了坏事这就完了?
你想得太天真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我们主子是谁吗?
我告诉你,你摊上大事了!”
思格兰歪着头看着他面目狰狞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 这个问题,你昨天好像问过吧?
不过,你是谁,你主子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并不想知道。”
“……”护卫噎了一下,他越来越觉得,这小姑娘古灵精怪,不按常理出牌。
简直是……
他双手紧握,眼睛冒着凶光,“少说废话,你不知道也好!反正今天我必须把你抓回去,只有抓了你,我才能活!”
思格兰咧嘴笑了,露出雪白整齐的小白牙,“你要抓我?”
“当然!”
“其实呢,你活不活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好好走你的路,不来招惹我,自然就没事啦,可我好好的买我的桂花糖糕,你非得来抢我的小猴子,那能怪我吗?”
“哼,你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你这小猴子也得变成我们主子的!”
小猴子大概是听懂了他的话,站起来冲着他吡牙。
思格兰沉下小脸,“哼,惹我也就罢了,还敢惹我的小猴子不高兴!”
护卫也不再多说,他看看这里没有什么人,决定快速下手,以免夜长梦多。
他手指紧紧捏着那个纸包,趁思格兰没防备,猛然抖开,一股白色的粉末借着风飘向思格兰。
思格兰早就注意到他的手,这家伙说话的时候,手一直搭在那里,这么明显的动作,以为她是瞎的吗?
思格兰已经无力对他的愚蠢做什么评价了。
就这点东西,实在对思格兰起不了什么作用。
一阵白雾过去,护卫得意洋洋,只等着思格兰倒下,好把她给拿下,装麻袋里扛回去扔到主子面前。
没成想,时间一点点过去,思格兰还在他面前站着,没半点要倒的意思。
“……”护卫。
这是怎么回事?
他有点呆。
同时心里也有点慌。
之前就觉得自己不过吞了一点这小姑娘的不知什么东西,就开始胡乱打人,不受自己控制,这已经很邪乎了,现在这些药对她却不起任何作用!
这……
偏偏思格兰还开口了,“还有别的什么手段吗?
都使出来!”
“你……”护卫后退一步,把刀拔了出来,“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几时对我客气过?”
思格兰笑容一收,眼睛里冷光四射,“你没手段了,就乖乖束手就擒吧!”
她话音未落,手腕一翻,一道白影直奔护卫的面门。
护卫大惊,急忙用刀一搏,“啪”一声有什么东西碎开,紧接着一阵白雾就把他兜头兜脑的给罩住了。
他像是瞬间掉入一团迷雾中,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见。
忽然,远处似传来悠悠的铃声,像是在给他指引,他情不自禁的就寻着铃声往前走……
思格兰拍拍手,抖了抖腰间的小铃铛,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护卫,“哼,就这么点能耐,也配来抓我?
真是不自量力!”
小猴子也吱吱叫了几声,表示对护卫的鄙视。
思格兰刚一出巷子,迎面就碰见苏南衣和云景。
“苏姐姐!”
她兴奋的招手,“你瞧。”
苏南衣看到她安危无恙,总算松了口气,再看不远处的护卫,眼中闪过寒意。
“走,回去再说。”
夏染和他们汇合,一起回府,苏南衣写了传书,让小黑带给三小姐,告诉她思格兰已经找到。
回到住处,苏南衣看着这个护卫,又听思格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讲,越听脸色越沉。
这阿伊朵也太无法无天了,当街看中了东西就想要,要不到就得抢,抢不到就想方设法,甚至不惜害别人。
这算什么?
天王老子也不会像她这么无所顾忌。
背靠一个小小的度拙,真以为天底下都盛不开她了吗?
这种人,必须给点教训!
“看起来,这位四小姐脾气不小,对咱们几次三番的挑衅,要是不还击,她还真以为咱们好欺负。”
大家顿时都来了精神,忍不住摩拳擦掌,闲了这么久,总是打听消息,暗中推动,还没有出过手,这下终于有机会了!
虽然说像阿伊朵这种小人物不值得他们动手,但……苍蝇腿也是肉吧,有得动,就别嫌弃了。
苏南衣看看大家,大家都要去,谁也不肯落下。
“……行吧。”
她最终无奈的点头答应,“那咱们就一起去!”
苏南衣说完,打了一个响指,在护卫听来犹如惊雷,他瞬间就被震醒了。
他眨眨眼睛,看看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再仔细一看,面前站着思格兰。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意识迷乱前那一刻。
手指立马按在刀柄上,“你……”
再仔细一看,周围不只有思格兰,还有那个一身气势的男人,还有……
他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这些人一个赛一个,哪个也不好惹,都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
这种目光,让他恍惚自己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我来问你,”苏南衣缓缓开口,语气不容质疑,“阿伊朵的院子布置是怎样的?”
“……”
“画张草图来,若是画不成或者敢造假,那你这手……留着也就没有什么用了。”
护卫:“……!!我画,我画。”
一直等到天黑,阿伊朵也没有等到护卫回来,她也没有太在意,本来这街上人多,也不知道对方的来历,找起来的确是要花费一些时间。
她可不是大发慈悲,知道体恤下人了,而是因为,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三小姐给她的这玉脂嫩肤膏,实在是太有效了!
用了大夫留下的药膏,一夜过去都没有怎么水肿,但三小姐拿来的这个,上午用上,到了中午的时候就消肿了大半,而且也不那么红了,额角和眼尾的青紫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实在是太让她惊喜了!
丫环也在一旁吹捧,“小姐,您的脸马上就能恢复成原来的花容月貌了!到时候您去宫中,还不得艳压群芳啊!”
阿伊朵甚是得意,“哼,去宫中的事儿,我是万万不能落下的!”
“那是自然,”丫环低声说,“还有这玉脂嫩肤膏,听三小姐的意思是,还想拿几瓶送给宫中的贵人,她也配?
再说,她还有怎的不都拿来给小姐您?
就算是脸上的伤好了,一直用下去,岂不是更好?”
阿伊朵对着镜子摸着自己的脸,“你说得极是,这种好东西,她那种异族贱女怎么配用?
我得想法子,让她把所有的都交出来!”
丫环心里也暗暗高兴,正好,要是主子这里多了,她也能偷着用,这么好的东西,想想就兴奋。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不回击她不知道厉害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不回击她不知道厉害
夜色渐浓,阿伊朵也有些乏了,摆手让人准备沐浴。
这么冷的天,泡个热水澡,最是舒服不过。
她闭着眼睛,安静享受,完全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窗外的院子里,慢慢升腾起了一阵阵白雾。
那些雾气无声无息,不知从哪时涌进来的,刚开始的轻薄似云,缓缓流动,后面却越来越浓,越来越厚。
院中的几个丫环,本来正在闲聊天,忽然就被雾气包围,眼前跟着陷入白茫茫的一片,脑子也变得混沌。
站在水房旁边的丫环冬枝,是跟着阿伊朵的,她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心里想着那瓶玉脂嫩肤膏,痒痒的,总想着趁这个机会去偷偷用一些。
反正……用上一点,也不会被看出来吧?
她打定了主意,一回头,雾气扑面而来,一下子就被笼罩住……
阿伊朵感觉洗得差不多了,叫了一声“冬枝”,但没有人答应。
她心里有些不耐烦,这个丫头,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偷懒去了!
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像话,看来得好好的惩罚她们一番才行了。
这些丫头下人,就是贱胚子,两天不罚不打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她又提高声量大喊了一声,但依旧没有人答应。
阿伊朵不禁心头火起,她出了浴桶,自己三两下抹干,一边穿衣裳一边往外走,嘴里还一边怒声骂。
“偷懒的小贱货!跑到哪里去了?
不好好伺候,就会偷奸耍淫贼,让我抓到你,非扒你的皮不可!”
她走到门口打开门,铺天盖地的雾气一下子如流云般涌进来。
她吃了一惊,想要后退,已然来不及。
那雾气丝丝缕缕,瞬间把她包围住,她眼前影影绰绰,像是有几个人影。
她眯着眼睛,慢慢往前走,想要看清楚。
这不是……王妃和三小姐,还有五小姐吗?
她们三个聚在一起,有说有笑,还时不时看她几眼,那模样像是在说她什么坏话一样。
特别是五小姐,眉眼间尽是得意,一脸的嘲讽,好像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阿伊朵心里的怒火瞬间迸发,死死盯住五小姐,她可还记得,当时她和五小姐发生冲突,她让五小姐下跪,可五小姐偏偏不肯。
还说什么来着?
宁死也不给她一个外人下跪!
说她才是府里正经的小姐,府里没有嫡出的小姐,她的身份尊贵,可偏偏来了义女,竟然也和她们一起排名,三小姐也就罢了,因为三小姐是个懂礼数的,而她阿伊朵,却是个气焰嚣张,不懂尊卑的!
她当时气得差点爆炸,更可恨的是,王妃竟然还偏向五小姐!
这股压在心里的不满和怒意,瞬间冲上三小姐的头顶,她立即就压不住了。
“你们来我这里干什么!老五,你这个贱人,还来耀武扬威吗!我呸!你一个贱妾生的,有什么脸?
也配在我面前叫喧?”
阿伊朵沉吟在自己的臆想和怒火里,她也根本不会知道,就在院门口,王妃真的带着三小姐和五小姐来了。
这当然是三小姐的手笔,她拉到苏南衣的信,当即决定配合,特意在这个时候请了王妃和五小姐来。
这两个人当然是不愿意来的,但三小姐有办法,又舍得东西,两个人收了东西,又为着自己的名声,也就勉为其难的来了。
哪里知道,刚一到门口,就听到这么一句。
五小姐的脸当时就黑了。
要不是顾忌着王妃也在场,她非得冲进去和阿伊朵理论一番不可。
纵然如此,也是强自忍着。
而在暗处的苏南衣和云景也忍着笑,这场好戏,不过是刚刚开始。
她和云景负责制造毒雾,稍后还会有别人出场。
王妃的脸色也很难看,不管怎么说,这五小姐也是王爷的骨血,虽然是妾室所生,但也是王府的小姐,阿伊朵算什么东西?
张嘴“贱人”,闭嘴“贱人”!
如果不是王府收留她, 她恐怕连王府的一个下人也比不上吧?
还有脸骂人家的庶出小姐?
五小姐也是个会来事儿的,红了眼眶,低声道:“母亲,这……”
王妃强压着怒气,轻轻拍拍她的手,“别往心里去,她……”
话刚说到这儿,就听阿伊朵又骂道:“还有你!三小姐……还有个中原名儿叫什么画娴?
怎么不闲死啊你?
一天天仗着自己中原女子的身份,高傲不可一世,用那些东西拉拢别人,一个异族女子,也配和我们蒙林贵女结交吗!你那些东西,本该就是属于本小姐的!”
三小姐面露惊诧,脸也微微涨红,眼神也有些委屈,心里却是笑得欢快。
骂吧,骂吧!你骂得越欢,将来就死得越快!
骂骂算什么?
反正我又少不了肉,倒是你,连命都得搭进去!
王妃气得心口突突跳,阿伊朵真是狂得没边了,中原异族,这种话她也敢说?
还说什么好东西本来就该是她的!她是什么?
真当她自己是这王府的女主人了?
呵!
阿伊朵越说越觉得解气,看着眼前的“人影”,见她们被自己骂得畏畏缩缩,连声称是,一副承认错误的模样,就越发的得意忘形。
她讥讽的笑了一声,“还有你啊,王妃,都这么老这么丑了,还整天端着王妃的架子,你累不累啊?
我都替你累得慌!”
“这么老这么丑”,几个字跟重锤似的,砸在王妃的心尖上,她气得当场就差点吐血。
五小姐也惊得瞪大眼睛,三小姐闷笑闷得肚子都痛了,双手扶住王妃,急声安抚,“王妃!您没事吧?
四妹妹怕不是……吃多了酒,许是糊涂了,您可别往心里去……”
王妃的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摇摇欲坠似风中的枯叶。
苏南衣借着微弱的光暗暗打量她,这位王妃长得倒是不 错,虽然现在上了些年纪,但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
只是……眉眼间难免有些刻薄,年纪越大,就越发明显了。
这样的一个女人,嫉恨姐姐,苛待继子,又用计把他逐出府去,这些年还指不定干了多少这样的事……
手段可不是一般的狠辣。
度拙有这么一位王妃,能走到如今这一步,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而此时,王妃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正在暗中观察着她。
她一心只在阿伊朵的叫骂上。
阿伊朵声音越来越高昂,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楚。
“王妃?
呵,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后宅中就你最大,是吧?
整天让别人端着,敬着,动不动就训斥这个,责罚那个,你怎么那么厉害呢?”
“你那些庶子庶女,哪个不跟着贱丫头下人似的?
老五还经常以小姐自居,她配吗?
你觉得她配吗?
我和她起了冲突,让她下跪,你还维护她,摆你嫡母的款!我呸,你有把他们当人吗?”
“实话告诉你们,你们整个王府都欠我的!要不是因为我父亲和兄长,连王爷都死了,你们这些王妃,小姐……算老几?
还有你们的命在吗?
还想过好日子,没门儿!”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无心魔,不疯魔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无心魔,不疯魔
阿伊朵忿恨的声音传出很远,苏南衣听得清清楚楚。
云景都听不下去了,“娘子,这个人也太无耻了,就算是对人家有恩,也不能这样无理要求,说这种不要脸的话吧?
再说了,舍命的是她的父亲兄长,又不是她,她已经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就这一点来说,无论度拙是有意为之也好,假情假意也罢,至少表面上还得过去,这个女人算什么?”
他不满的一撇嘴,“这里的女人哪个都讨厌!烦死了!”
苏南衣差点笑出声,拍拍他的头哄他,“好了,景儿不气,她们不好,是她们脑子糊涂,她们要是不糊涂,咱们哪里来的热闹看?”
云景眨了眨眼,又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一转眼,刚才的烦躁情绪又化解,跟着苏南衣高兴看戏。
苏南衣暗自好笑,握着他的手,继续往下瞧。
王妃听到阿伊朵的这番骂,脸色气得煞白,怒极反笑,“好,好,听听!都听听,这都是说的什么混帐话!我们王府养她半天,她不感恩也就算了,竟然如此想!这算什么?
这简直就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阿伊朵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的幻觉中,看到王妃对她点头哈腰,连连说她说得对。
阿伊朵越发得意猖狂,“哼,还有你那个儿子巴历,又蠢又笨,居然还成了世子!真是可笑,那样的草包也能做世子,将来做王爷?
只有我哥哥那样的,才有资格!可惜,我哥哥早早的被你们拖累死了!”
“我看,巴历当上王爷,这王府也算是到头了……”
三小姐在王妃身边,也暗暗心惊,本来就是瞧热闹,看阿伊朵怎么作死,没想到这个女人越说越疯,心里竟然狠毒至此!
若非是有心魔,每日怨恨,也不会有这样的念头,说出这样的话来。
王妃实在没办法听下去,浑身气 得发抖,一推五小姐道:“去,叫人来,本王妃要把她拿下!”
五小姐早就受不了了,听到王妃的命令,迫不及待的就准备去叫人。
三小姐在一旁连忙拦下,“慢着!”
五小姐扭头瞪着她,三小姐不会理她,低声对王妃道:“王妃,切不可一时冲动啊。”
“冲动?”
王妃气得声音都在抖,“你听听,她说的那些都是什么话?
!王府中岂容她如此放肆!”
“王妃说得极是,她说的这些的确不堪入耳,可正因为如此,才不宜把此事扩大,若是让更多的人听了去,一传十,十传百……这话还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子。”
“流言猛于虎,知道的肯定是骂阿伊朵不知道感恩,是个白眼狼,辜负您和义父的一片养育之恩,不知道的,说不定还会编排咱们王府,以为是王府苛待她,所以她才会心存怨恨,正值多事之秋,若只是当成女子间的不和之事来听,那倒也罢了,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用此来攻击义爷,那……”
王妃如被当头棒喝,心里打了个激灵,是啊,现在的确是情势紧张,王爷这几天一直焦虑,又因为雷塔的事和烈霍不太对付。
烈霍说不定还对王爷心存怨恨,这要是让他抓住了把柄,以此来对王爷不利……
王妃虽然恼恨王爷瞒着雷塔是私生子的事,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理智的,她心里很清楚,王爷在,王府的荣光才能在。
她思虑再三,觉得三小姐说得有理,“不错,你说得对,的确不能让其它人知道。”
她立即改了令,“传话下去,这几日阿伊朵舟车劳顿,其它人没事不得过来打扰!”
“……是,”五小姐心里不满,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她虽然不太满三小姐能让王妃改变主意,但她也不傻,觉得三小姐的话也的确是有理。
“母亲,”她终归心里不甘,“难道就这么放过阿伊朵吗?
她说得这么难听,就这么算了?”
王妃冷笑一声,眼睛里寒芒似针,“算了?
怎么可能?
她大概是早就忘了,谁才是王府的女主人!既然她如此看不上我们王府,我们就得更加好好表现才是。”
五小姐懵然不懂,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三小姐却是听懂了。
后宅中这些整治人的手段,谁也不比她精。
阿伊朵对这些一无所知,还在迷雾中骂得起劲儿。
苏南衣见差不多了,阿伊朵骂来骂去,还是那些词儿,已经没有什么新意。
她打了一声呼哨,像夜间的一声鸟鸣,随即不远处就来了一声回应。
紧接着,一黄一白两条灵动的影子,如同闪电一般,窜出迷雾中。
小猴子初次见到这种,分外新鲜,围着阿伊朵上窜下跳,长长的毛尾巴甩来甩去,有时擦过阿伊朵的裙摆,有时掠过她的后颈。
阿伊朵正在骂,忽然间觉得时不时有股子怪风在她身边掠过。
她止住骂,左右看看,却看不到人影,然而那股子风却没有远离她。
好像……还有一只毛乎乎的手……摸过她的脖子!
她不禁毛骨悚然,吓得“啊”一声大叫,“鬼,有鬼!”
“来人啊,有鬼!”
“冬枝,冬枝!你这个死贱婢,滚到哪里去了!快来救我!”
而冬枝还在自己的幻境中,根本就没有听到,也不会理她。
和小猴子一起进来的狐清,看着小猴子上窜下跳,跟一个跳梁小丑似的,大眼里明显带着讥讽和轻蔑。
猴子就是猴子,真是的,一点也上不了台面。
狐清迈着小碎步,昂着高贵的头,走到阿伊朵的面前,大眼睛忽闪着泛出红光。
这两只眼睛又红又亮,就像染了鲜红的血。
阿伊朵正在吓得尖叫,猛然一抬头,又看到一双染了血的双眸,正在幽幽的盯着她,这下子简直如同灵魂出窍,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她后退了几步,惊恐的瞪大眼睛,越害怕却越要睁大眼睛看,越看越害怕,她不想看,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她吓得想尖叫,但此时惊恐到了极致,已经发不出声音来。
最终,“扑通”一声,翻身栽倒。
不远处又响起一声呼哨,狐清跃上墙边的枝头,准备离开,回头一瞧,小猴子还在玩得欢快,不由得冷眼扫过去。
小猴子看到它的眼神,立即收起尾巴,乖乖的跟着它离开。
苏南衣纵身到墙边,衣袖一挥,雾气飞快散去。
外面的三小姐狐疑道:“王妃,您听到没有?
刚才……她好像说什么……”
五小姐也听得真真儿的,小脸有点白,“她说有鬼!”
王妃心口也一跳,表面却强作镇定,“哪里来的鬼?”
三小姐略一思索,“王妃,阿伊朵平时的确嚣张了些,但也不至于如此狂妄,她这次回来,的确有些不同寻常,会不会是路上发生了什么……”
五小姐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点头附和,“听说她是带着一脸伤回来的,平时她那么骄横,谁敢打她?
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啊!”
“莫非……母亲!她难道真的是撞邪了不成?”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王府“刺客”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王府“刺客”
看着五小姐这一脸的惊恐,王妃的脸色也有点难看,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手指紧紧握着,明显是有些紧张了。
三小姐在一旁瞧着这俩人的神色,暗自好笑,人呐,果然是只有自己想出来的,才会更容易相信是真的。
她都不用说,只需要旁敲侧击,推波助澜一下,她们自己就想到那里去了。
甚至……还有可能会想好对策。
果然,王妃深吸了一口气道:“这种事情非同小可,看她的确病的不轻,不如,明天就找个巫医来看看。”
一旦同意了找巫医来看,那就是认定了阿伊朵的确是撞了邪。
那……阿伊朵要是再想否认,可就难了。
蒙林人对巫医的话很是听从,特别是对于撞邪这种事,犹其深信不疑又忌惮,阿伊朵一旦背上这个名声,就算是度拙想保她,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三小姐眼底滑过一丝笑意,侧耳听了听,里面好像没有动静了。
她壮着胆子问道:“王妃,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不等王妃回答,她又继续道:“不行,王妃身份贵重,还是我去吧,等我出来再向您禀告。”
听她这么一说,王妃反而不好意思不去了,“不用,本王妃行得正坐得端,还怕这些不成?
走,一起进去!本王妃倒是要亲眼看看,阿伊朵究竟在搞什么鬼!”
五小姐吞了一口唾沫,虽然不敢,但也不能说不去,何况,她自己心里也好奇得很。
进了院子,见几个丫环正站在那边,像木头似的杵着,眼中一片茫然,看着着实诡异。
再瞧台阶上,有个人躺在那里,三小姐上前,把王妃挡在身后,仔细看了看,“是阿伊朵!”
王妃愣了愣,凝眸仔细一瞧,可不是嘛,阿伊朵身上穿着寝衣,头发披散,却倒在了这里。
这是……
王妃忽然觉得后脖子有点发凉。
阿伊朵身边的丫环冬枝还站在屋门口,嘴里还在喃喃的说着什么。
五小姐壮着胆子过去,“冬枝!你嘟嘟囔囔说什么呢?
!母亲来了,你还不快过来见礼!”
但冬枝像没有听见,也不看她,还在不停的嘀咕。
五小姐忍住气,仔细听了听。
“我要偷玉脂嫩肤膏……我要偷玉脂嫩肤膏…… 小姐的脸肿成那样都好了,我也要用……我没有钱,小姐总是扣我们的月钱,不过,我偷了不少,这都是我应得的……”
翻来覆去,说的就这么几句。
五小姐怒斥,“好个贱婢,居然敢偷东西!”
她把听到的话对王妃说了,王妃一听也是皱眉。
三小姐在一旁暗笑,脸上却是担忧,“王妃,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四妹妹日子一向过得不错,义父宠着,您也总是厚赏,怎么的会苛扣下人的月钱?
这……若是让外面的知道,岂非对王府的名声不利,我想,四妹妹不会如此糊涂的。”
王妃脸色沉冷,目光鄙夷,“哼,有什么不可能?
她那么专横,不让下人说,谁敢说?
这两年死在她手下的丫环有几个了?
人命她都不怕,还怕这些?”
“依本王妃看,她这个院子真是乌烟瘴气,不治是不行了!”
王妃看着冬枝,目光狠厉,“去,把她偷的东西都找出来!她怕也是撞了邪,若非如此,这种话她怎么肯说?
!”
三小姐心里冷笑,无非就是知道冬枝是阿伊朵的贴身丫环,想要一并处置了罢了。
“王妃所说极是。”
五小姐心中有怨气,巴不得找个出口发泄一番,她立即去冬枝的房间里翻找,果然找出不少东西。
有两枚宝石戒指,还有一串珍珠链子和一支玉簪子。
“母亲!您看,凭她一个丫环,一年也挣不了这一串珍珠!”
王妃点点头,“好,证据拿到了,收拾好,看她们明天怎么说!”
“明天?
……”五小姐一愣,双手握了握,她心里这口气还没出来呢!
三小姐笑笑,“王妃乏了,明天找了巫医,一起来最好。”
王妃看她一眼,慢慢舒了口气,三小姐扶着她往外走。
五小姐走在最后,心里实在气不过,路过阿伊朵身边的时候,忍不住在她身上踹了两脚。
三小姐眼角的余光看着清楚,但假装没有看到。
至于,她们几个还在院子里,要呆到什么时候,也就更没人管了。
云景在暗处捂着嘴笑,思格兰和老修也过来,抱着小猴子来讨功。
“苏姐姐,怎么样?
我的小圣表现不错吧?”
“不错,你们都表现不错。”
思格兰得意的眉飞色舞,“接下来,就看思源哥哥他们的了,反正,这王府今天晚上是别想安静了!”
苏南衣和陆思源他们是兵分两路。
陆思源和夏染是一路。
苏南衣他们在后院,他们在前面。
老修发了信号,夏染正等得无聊,抬头看到信号,顿时来了精神,把准备好的面具往脸上一戴,“走,该我们上场了!”
陆思源点点头,也戴上面具,提着剑入了王府前院。
度拙正在书房里写书信,他决定不再拖了,直接把杀手锏拿出来,否则的话,拖来拖去,不但占不了先机,还会把生机给拖没了。
今日他的精神好了点,也想通了,无非就是一个雷塔,儿子他有好几个,既然雷塔那么不识抬举,就生死由他自己吧!
这些年为这个儿子也做了不少,除了没有给他一个名份,别的能给的都给了,光那些烂事就摆平了不少,已经足够了。
如此不知道感恩的人,这次再救下来,也还会有下一次!
罢罢罢!
度拙心一狠,把雷塔彻底放下,全身心投入到与墨铎的对抗中。
正在写信,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骚乱,他心头一惊,急忙找东西把信盖住,冲外面喊道:“什么事?”
“回王爷,”管家匆忙进来,“外面来了几个刺客!”
“什么?”
度拙一惊,“刺客?”
“正是,王爷还是不要出去了,这些刺客来势甚猛,前面护卫正在拼力搏杀!”
管家说得又快又急,脸色都有些变了。
王府里也不是没有来过刺客,管家也见识过,但如此惊慌失措的,还是头一次。
度拙一见他这脸色,就知道事情不同寻常。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往外一看。
果然看到刀光剑影,在夜色中犹为闪亮。
几条黑影上下翻飞,如同蛟龙,而自己府中的那些护卫明显不是对手!
度拙心头直冒冷汗,这些是什么人?
竟然实力如此强悍!
莫非……是烈霍的人吗?
可这些人的身手,明显不是军中的人啊!
烈霍的手下竟然有如此强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烈霍的野心可比他预想的要狠辣多了!
一想到烈霍要与自己为敌,度拙心里越发不安,他这么一走神,忽然一道劲风直扑向他的面门!
那暗道器穿破夜色,带着凛冽的杀机,以不可阻挡之势,刹那间就到了眼前。
度拙霍然睁大了眼睛,眼看着那枚暗器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人从他的身侧,猛然撞击了过来!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被操控的傀儡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被操控的傀儡
度拙被狠狠的撞开,半拉身子撞到一边的小几架上,上面摆放的花盆也“哐”的一声倒下,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度拙连撞带摔,还被花盆的碎片扎了一下,虽然现在穿得是冬衣,有厚度,不至于被扎破,但也疼得他一咧嘴,感觉半连身子都有些麻了。
但让他更为惊恐的是,他闻到了一股子血腥气。
他受伤了?
他心中惊骇!
他现在身子痛麻,也不知道到底是伤到了哪里,爬起来查看了一下,发现并没有受什么伤。
一抬眼,这才想起来,刚才有人撞开了他。
他定睛一看,是管家。
管家倒在地上,肩头上扎着一枚暗器,正在往外冒血。
他心头狂跳,缓了一会儿爬起来,“管家?
你怎么样?
说话!”
管家也疼得够呛,刚才也是个激劲儿,脑子有点懵了,现在听到度拙叫他,迷糊的睁开眼,“王爷,奴才没事,您怎么样?”
度拙皱了皱眉,“本王也没事,就是撞得有些疼。”
管家吡牙咧嘴的爬起来,度拙催促道:“你看看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反正,他是不敢过去看了。
管家爬到窗底下,小心翼翼的探头往外看,发现外面的刺客少了,且有了退走的架势。
他心头一喜,“王爷,那些刺客不离王府的护卫,眼看就要败走了!”
他一高兴忘了形,肩膀又传来一阵剧痛,“哎哟!”
度拙眼睛微亮,“真的?
这就好,这就好。”
夏染边打边退,对付这些护卫,跟玩儿一样,凑到陆思源的身边嘀咕,“怎么也没有什么高手现身?
再不济也得有两个暗卫什么的呀,堂堂王府,这未免也太……”
“不可大意,这王府的防卫也的确松懈了些,度拙应该还有后招。”
“那我们怎么办?
要这么退走吗?”
“不行,”陆思源摇头,虚晃了一剑,目光阴沉沉看向度拙书房的方向,“既然他迟迟不肯亮底牌,那就逼他亮!”
夏染挑眉一笑,面具下的眼睛笑中带冷,“好,听你的!”
夏染打了一声呼哨,就见黑夜中忽然多了几条身影,像一个个收割生命的凶悍杀神,直扑那些护卫!
在窗边刚刚庆幸的管家,顿时又变了脸色,“王爷……不好了!那些刺客又开始反扑了!我们的人,眼看就招架不住了!”
度拙眸子一缩,他咬咬牙,跑到窗边,尽力躲着从缝隙里往外看,一看之下不禁大惊失色。
果然!那些刺客个个身手矫健,刀光剑光所到之处,那些护卫根本就没有抵抗之力!
度拙的额头不禁渗出冷汗,他身边原是有一支暗卫的,只是在接到墨铎要进军都城之后,就被派往了别处。
有的是去了墨铎的军中探听消息,有的是去盯着那些投靠了他的人,以防他们反复,还有的是去盯着那些对他不利的人,还有两个……
度拙暗暗头疼,这可真是人用到时方恨少,看来以后无论如何,还是要留两个在身边,更重要的是,还要再培养一些。
但现在说这些为时以晚,总不能把命丧在这里!
他思虑再三,转身去书架上的一处暗格中,拿出一个造型奇特的哨,对管家说道:“你在这边看着点,拖住他们。”
“……是,王爷!”
度拙扯了件黑色的披风穿上,把自己裹严实,然后悄悄从后窗翻出去,直奔王府东面。
云景正翘着腿盯着,看到一个黑影笨手笨脚的从窗子里跳出来,低沉声音里透着兴奋,“娘子,来了!”
苏南衣看着那个疾步离开的黑影,“走,跟上!”
四人不远不近的跟着度拙,穿宅过院,越走越偏。
“这是哪?
王府怎么还有这样的地方?”
云景看着前面的院子,有点不安。
苏南衣握着他的手,无声安抚。
看到这里,不可避免的会想起北离王府中,曾经关押流桑的那处院子,也难怪云景会不舒服。
莫非,度拙在这里也关着什么人吗?
可这个时候,他到这里来干什么?
就算是关了什么犯人,也不至于急着这会儿来看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南衣隐约觉得,这里定然有度拙的一个大秘密。
度拙进了院子,推开门进了屋,也没有点灯,依旧是悄无声息。
云景有点纳闷,也有些等不及,“怎么没动静了?
这家伙不会是自己跑了吧?”
“应该不会,”苏南衣摇头,一时也琢磨不透。
忽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除非……
恰在这时,思格兰轻轻“啊”了一声,双手捂住了耳朵,她肩膀上的小猴子也吡着牙捂着耳朵,他们脸上皆有痛苦之色。
狐清也跟着晚了晃头,平时支楞着的耳朵,也耷拉了下来,似乎竭力不想听到什么声音。
云景纳闷又有点着急的看着他们,“这是怎么了?”
思格兰捂着耳朵摇头,痛苦的说道:“尖啸声,啊,好难听,耳朵好难受……”
苏南衣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划破锦帕撕成几条,“快,塞进耳朵里!”
思格兰急忙接过塞上,云景给狐清也塞上了,老修负责小猴子,他们这才好受许多。
云景越发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她们听到了什么声音?
为什么我们什么也没有听见呀?”
苏南衣冷笑,“度拙一定是用了一种特殊的哨子,这种哨和寻常的不同,发出的声音也不同,大部分人听不见,只有少数的人和一些动物能听得见。”
老修怔了一下,目光惊讶,“你是说……”
“很有可能,”苏南衣看着他,语气意味深长。
云景不解,“是什么?”
苏南衣正想要给他解释,忽然院子里传出动静来。
这声音像是……沉重的东西在慢慢移动,发闷,发沉,压在心上,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还有铁链在地上摩擦的声响,哗啦啦的刺耳,在夜色中清晰无比。
苏南衣示意大家不要出声,都紧紧盯着那道房门。
很快,房门打开,一道高大壮硕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屋子里漆黑一片,一丝光线也无,这身影从黑暗中缓缓剥离,露出真容。
他身上穿得衣服破烂,露出强健的肌肉,那些肌肉块块分明,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不像真人。
他的脸上长满胡子,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又长又卷,还粘连在一起,根本看不出原本的容貌。
只那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他缓缓向前走,脚步沉重,双脚上还拴着镣铐,每走一步都发出声响。
他的双手上也是一样,铁链闪着幽冷的寒光,明显不是一般的铁器制成。
他的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冷漠又有些茫然,像一个被cao控的傀儡。
苏南衣眸子微缩,本以为能知道度拙身边有多少暗卫,已经算是收获,没想到,竟然把这么一个怪物给逼了出来。
还真是意外之喜!
老修在一旁先是震惊,紧接着就是兴奋,双手都不自觉的搓在一起。
哟,没想到,在这儿还藏着这么一位!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拿他练练手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拿他练练手
苏南衣扫了老修一眼,示意他按捺住激动,不要打草惊蛇。
老修吞了口唾沫,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度拙在那个傀儡人的身后,手持着一个古怪的哨,一边吹一边走。
让思格兰不舒服的哨声,就是从这里面的吹出来的。
傀儡人一步一步走出院子,向着前院陆思源和夏染所在的地方走去。
苏南衣打了个手势,让老修趁机离开,去提醒陆思源他们,务必小心。
若是正常的人,哪怕是百里挑一的暗卫,陆思源和夏染也不俱,可面对这样非人的东西,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老修飞快跃入夜色中,过去提醒。
苏南衣和云景带着思格兰,依旧盯住度拙和那个傀儡人。
一出了后院,到了前面,度拙似乎是改变了吹哨的气息,那个傀儡人猛然顿住,随即步子加快,速度快了些许多,只不过看上去依旧挺笨拙,走起路来哐哐的。
路上遇到一些什么障碍物,也是不会躲避,直接撞过去,东西都会被撞烂,他好像也不知道疼一样。
思格兰看着,忍不住叹息,“这个人也怪可怜的。”
苏南衣摸 摸 她的头,“被做成这样的傀儡,自然是可怜的,死了都要被人操控,不能入土为安,不能随自己心意,如果……”
她顿住,后面的话没说。
思格兰和云景同时看向她,“如果什么?”
“没什么,如果他有意识,应该也不愿意这样吧!”
其实,苏南衣想说的是,要想做成能力强大的傀儡,并非是等到人死后,如果人在将死未死,甚至是还有一丝意识的时候,效果会更好些。
当然,也更加残忍。
只是这些……她不想让云景和思格兰知道了。
陆思源和夏染得到消息,也提高了警惕。
夏染大笑一声,“哈,果然是没有沉住气!”
话音落,就听到月亮门外有声响,这声音如同地动山摇,紧接着就见院门口人影一晃,那人的身形比月亮门还要高,如同一座小山。
“哗啦”,他还把门撞坏了,几块砖石散落,激起一片灰尘。
那人丝毫不惧,脚步都没有停,转头看看陆思源和夏染。
同时,俩人也看向这个傀儡。
夏染暗暗抽了一口气,好家伙,果然块头不小啊!
陆思源低声道:“让你的人赶紧退走,他们不是这个傀儡人的对手,别伤及无辜。”
夏染点点头,他带来的人不是杀手和暗卫,只是各个店中的好手,大家都是普通人,拖家带口。
夏染打了一声呼哨,那些人也看到这个傀儡,心生诧异,缓缓退开,但谁也没有撤走。
陆思源握紧宝剑,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傀儡。
就在刹那之间,傀儡的眼睛突然变了!
原本是纯黑色,现在突然间变成了一片血红。
红色鲜艳似血,他缓缓张开嘴,发出一声低吼。
度拙停止吹哨,大喝一声,“杀了他们!”
一声令下,傀儡闪电一般冲了出去,铁链子哗啦作响!
这傀儡的速度极快,和刚才完全的笨拙完全不同,手握成拳,呼呼带风,直奔陆思源而来!
陆思源早有防备,侧身躲过,傀儡的拳势没有收住,拳风扫过一棵小树,小树“咔”一声断裂。
夏染霍然睁大了眼睛,这玩意儿……这么邪乎吗?
他也不敢大意,也不管什么一对一,提着宝剑和陆思源一左一右夹击!
傀儡赤手空拳,和他们俩斗在一起,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是势均力敌,谁也占不了上风。
云景也把兵器拿出来,“我下去帮忙!”
苏南衣点头,“小心些。”
云景戴上面具,纵身跃入战团,三对一。
老修在一旁看得着急,凑过来对苏南衣小声道:“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呀,他们三个会累,可那个傀儡不会呀,时间长了,咱们会吃亏的!”
苏南衣扫他一眼,把他心里的想法看得门儿清,“你想干什么?”
老修“嘿嘿”一笑,两只手摆出一个画符咒的姿势,“我想……试试呗,这么难得的机会,你想啊,万一成了,咱把这个傀儡给收了,这可是度拙手里的一张王牌呀!那他还不得气死?”
“所以,你是为了把度拙气死,而不是为了拿这个傀儡练手,对吧?”
苏南衣笑问。
她眸光清亮,老修摸了摸鼻子,心里发虚,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说实话也不用怕嘛!
他索性一拍大腿,“我也是想试试看,看我的符咒练习得怎么样了,我这阵子可一直在苦练。”
苏南衣暗笑,就知道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也没有什么不好。
“行吧,那你去,正好现在有他们给你帮忙,若是你的符咒管用,那自然是最好,要是不管用,你也能安全脱身。”
如果是老修自己,符咒又失灵的话,那他一个人可斗不过这个傀儡人。
老修喜出望外,胡子都乐得撅起来了,“行,行啊!那我去了啊!”
老修话没说完,人就跑到下面去了。
云景、陆思源和夏染三个人正打得起劲儿,忽然老修又来了。
夏染差点气笑,“你来干什么?
别添乱了,我们三个能应付!”
老修一抬下巴,“我可是请示的了!我来试符咒,各忙各的!”
“嘿,我说……”夏染刚说到这儿,云景冲他叫,“小心!”
夏染一回头,看到傀儡人一巴掌冲他打了过去,这要是打上,非得骨断筋折不可!
他立即横剑往身前一挡,陆思源和云景也左右夹击。
但傀儡人似乎根本不在乎,手上的攻势不减,就听“叮”一声,夏染的剑被他紧紧抓在手中!
与此同时,云景和陆思源的剑也刺在他身上。
但让他们三人都震惊的是,这个傀儡人似乎是石头做的一般,根本不惧刀剑!
就连夏染的剑被他握在手中,也险些被断。
要知道,他们三人的剑可都不是寻常的剑。
这下,夏染也收了笑,三人都严肃认真起来。
“闪开!”
老修大喝一声,手指快速翻飞,结着复杂的符咒,直扑傀儡人。
夏染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叫出声,老修已经扑了过去。
陆思源:“……”
云景喝出声,“你不要命啦!”
三人紧张的盯着傀儡人,迅速合围,老修这把老骨头,要是真的被打一下,非得交待在这里可!
老修现在全神贯注,也顾不得害怕了,他一记符咒打在傀儡人的前心,“啪”一声闷响!
四周突然静了静。
所有人都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连苏南衣也不眨眼,她指尖隐隐有暗气涌动,本来想着若是老修失败,她就出手,总之,救人要紧。
度拙躲在假山后,他对这个傀儡人很有信心,毕竟在这府里,除了培养的暗卫,这就是最可靠的王牌了,要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会拿出来。
刚才还笃定,这几个人身手再好也拿不下傀儡人,正暗自得意。
直到……他看到突然冒出来一个老修,而且,双手还不停的做着奇怪的动作!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绝命机关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绝命机关
度拙虽然不懂,但是他隐约觉得,这个最后冒出来的人一定不同寻常。
他不禁有些紧张不安,若是这个傀儡人被破,那……
他眼中闪过凶光,那就不要怪他走最后一步了!
老修这一记打出,也很紧张,毕竟这段时间都是自己练,没有什么实战。
傀儡人被他打中,一时没有动弹。
老修紧张的连气息都放缓,“成……功了?”
夏染嗓子里的那口气刚要松,想称赞老修几句,突然!
那个傀儡人又动了!
他缓缓低下头,像是在看自己的前心,大概觉得,这个老家伙在搞什么,为什么拍他的前心……
老修的眼睛缓缓张大,腿有点抖,情不自禁后退两步。
天爷……可别开这种玩笑啊!
老头子我这把骨头,可经不过他一根手指头!
就在此时,傀儡人忽然抬起手,手如爪形,直伸向老修的脖了!
老修感觉魂儿都要飞了,还没有挨着呢,就感觉脖子有些发凉……
说时迟,那时快,陆思源反应超绰,一把把老修拉了过去。
然而,就在此时,变故再次发生!
那个傀儡的动作又顿住了,保持着伸出手,手如爪的姿势,一动不动了。
老修眼底爆出喜色,“嘿!瞧见没有?
我成功了!”
陆思源:“……”
夏染:“……”
云景试探着用手里的剑在傀儡人上轻轻戳了一下,果然不再动,也没有反抗。
“这也行?”
老修瞬间来了精神,“怎么不行?
我这可是跟玄唐门学的!玄唐门啊,有什么是他们做不成的吗?”
陆思源忍无可忍,“吵死了你,闭嘴吧!”
老修清清嗓子,摸着胡子围着傀儡人转了一圈儿,那模样就像在看自己得意的作品。
夏染真是脑子疼,“老修,你一会儿再翘尾巴行吗?
我们这在哪?
在王府!我们在干什么?
在行刺!你别弄得跟看马戏杂耍一样,行吗!求求你了!”
老修咳嗽两声,“对不住,对不住哈!是我太高兴了。
咱们继续?”
众人:“……”
苏南衣收回手指尖的暗涌,打了一声呼哨,提醒云景他们快点撤。
他们这次来就是给度拙一个教训,可不是在这里闲聊天,更不能暴露。
云景听到声音,“快走!娘子催促我们了。”
夏染左右看看,也不见了度拙,陆思源目光冷厉,“度拙绝不会这么容易就范,此地不宜久留,给他找点麻烦就行了,赶紧走!”
老修有些不舍,“那这个傀儡……”
陆思源当机立断,“你会不会驱使?
会就带走,不会就放弃,别磨蹭!”
老修吞了一口唾沫,放弃他实在舍不得,难得遇到这么一个,这个和他养着的异族女还不一样,他还想好好研究……
再说,这也是他第一次自己用符咒降住的呀。
“行,我再试试!”
他心里暗暗打鼓,为自己打劲,可一定得成啊!老天保佑!
不然的话……就太可惜了,他后半辈子的快乐都没有了!
他全神贯注,眼睛一眨不眨,双手快速结出符咒……
苏南衣在暗处瞧着,眼中掠过惊讶和赞赏,不得不说,老修真是这块料子,有这方面的天赋呀。
也就是这么多年不得其法,没有遇到真正懂的,否则的话,要是全心全意去学,一定会成为名震此界域的大师级别的存在。
就在老修最后一个动作做完,打在傀儡人的身上时,傀儡人的眼睛快速动起来,在黑红之间来回变幻。
这种现象实在太过诡异,让人觉得汗毛都要竖起来。
老修早顾不上害怕,摒住呼吸看着,直到最后,傀儡人的眼神双变回黑色,神情也变得有些木然。
老修“哈”一声 笑出来,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都要手舞足蹈。
成了!成了!成了!
老修恨不能叉腰长笑。
在假山后的度拙看到这一幕,气得咬碎了牙,把心一横,抓住某块山石,用力往下一扳!
苏南衣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打了一声呼哨,催促他们快点离开。
云景神色严肃,“快走!”
陆思源和夏染一左一右,拖着老修往外冲,那个傀儡人也紧跟在老修后面。
老修本来还没觉得什么,可没过多久,忽然就觉得脚底下似乎有什么在震动!
苏南衣也握着软鞭快步迎上来,“快走!”
大家都加快脚步,后面的侍卫也从远处追来。
就在他们刚刚离开这个院子,忽然地面猛得一晃,随后如同地面裂开一般,闷声响动,似滚过惊雷。
老修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跟着晃了晃,“哎哟,我天,这是怎么了?”
他们几个扭头一看,不是感觉地面裂开了,而是地面……真的裂开了!
有十几个追着他们的侍卫,此时也都消失在地面塌陷的大洞中,腾起的灰尘如烟似雾,根本看不到人影了……
老修的脸顿时白了,冷汗都渗出来。
“这是……大地动吗?”
夏染见多识广,看到这一幕都呆了半晌。
大地动,这可是最大的灾害,哪怕你武功再高,遇到这种事情也是没有招架之力。
天地之大之强,非人力所能及。
“不是,”苏南衣冷静回答,声音却透出恨意,“是度拙,启动了什么机关,我当时觉得不对劲,所以催促你们快走。”
云景忽然说:“思格兰呢?”
众人这才惊觉,思格兰不见了。
苏南衣脸色骤然一变,当时她感觉有异,让思格兰先跑出来在这边等,她去接应云景他们。
怎么……人呢?
这丫头是被人抓走了,还是……又回去找他们,被……
看着那个巨大的坑,几乎半个多院子都被陷进去了,若是掉入,断无生还的可能。
苏南衣感觉心口一痛,眼前有些发黑,“我去找她!”
云景一把拉住她,苏南衣转头看他,眼神痛楚,水光微闪。
“……娘子,别急,我陪你一起去。”
话音未落,陆思源已经起身跃向院中,“你们在这里等着!”
“思源!”
王府里也乱成了一锅粥,之前是刺客,现在又突然地陷了,别说王府,就连王府附近的一些人家也感觉到了。
一时间王府内外都亮起灯火,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南衣心急如焚,不敢去想如果思格兰有什么闪失怎么办……
正在慌乱中,陆思源回来了,苏南衣心都提了起来,等看清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影,虽然灰头土脸的,但也能看得出来是谁。
苏南衣快步迎上去,一把拉住思格兰,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个遍。
“苏姐姐,咳咳……”思格兰吐出一口土,“我没事儿,我就是呛了一下,哇,土太多了……”
见她没事,苏南衣这颗心总算是放下。
“你去哪了?
急死人了!”
云景问道。
“嘿嘿,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哦!”
思格兰神神秘 秘,满头满脸的土,大眼睛倒是忽闪着,看起来特别搞笑。
苏南衣气得发笑,“好,那回去说,你这副样子,都成土人了!”
小猴子从她的怀里钻出来,指指自己的头,意思是,它也成土猴子了。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度拙手里真正的王牌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度拙手里真正的王牌
这一人一猴,又把大家给逗笑了,刚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回到住处,老修向夏染要了一个僻静小院,专门用来安置傀儡人。
思格兰洗了澡,清清爽爽的,迫不及待的说起她发现的秘密。
“我本来是想按苏姐姐说的,到外面等大家,可后来,我就想去那个书房瞧瞧,我想着,院子里都乱套了,书房里肯定没有人。”
“结果,真的就让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思格兰声音起伏,说得还挺抓人心,“我看到,度拙一封写了一半的信,还扣了起来,应该是正写着我们就去刺杀了,被迫打断。”
“那信里写的是,让对方以他的令牌为信物,若是见到令牌,就开始发兵!支援都城!”
苏南衣的眉心一跳,“这信是写给谁的?”
“一个很奇怪的名字,托托尔。”
思格兰一字一字道,“我当时就知道这个信息一定很重要,所以着重记了名字。”
苏南衣看向夏染,夏染脸色也有些发沉,“托托尔,蒙林的一名副将,此人力大无穷,军功赫赫,但因为性情暴戾,虐杀俘虏和士兵,从骠骑将军被撤为一名副将,据说当时就是度拙给他求的情,若非如此,早被逐出军中了。”
苏南衣嗤笑一声,都要为度拙鼓掌了,“有这么一份情意在,难怪他会忠于度拙了,度拙也确实会挑人,此人凶狠,又有旧怨和威望,一旦事发,他斩杀了主将,于振臂一呼,势必会成功。”
“这,才是度拙手里真正的王牌。”
夏染微叹了一口气,“可不是,度拙果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除了烈霍手里护卫营,在距离都城十里,还驻扎着一个彪悍的虎威营,他们平时就在外训练,不像烈霍的护卫营,那可是真刀实枪的撕杀过的,而且,人数有三万之多!”
苏南衣手指轻叩桌沿,眉头微锁,“也就是说,如果一旦这虎威营入了城,烈霍若是不服,他的人也不够打,若是服了,就等于增加了人手。”
“而这些士兵,若是死守城池,墨铎的人长途跋涉而来,又是好几个城池的军士合营在一起,未必那么齐心,种种因素相对之下,不见得就有胜算。”
云景用力一抿嘴唇,“娘子,若是咱们没有救了国主,度拙要是站在城楼上,指责墨铎意图逼宫弑父,也不是不行啊。”
怕就怕这个。
若是度拙没有兵权,墨铎一到,用不了多久破城,进入皇宫,见到国主,自然一切真相大白,皆大欢喜。
可如果度拙手里有了这几万精兵,事情就大不一样了。
他只要坚守住,墨铎在外面攻城,他就可以颠倒黑白,说墨铎不顾老国主安危,要逼宫造反,然后再找个合适的时机,让老国主彻底咽了气,再推到墨铎的身上……
墨铎的正义之师,反而成了叛逆之军,他也被天下人唾弃。
云景眨了眨眼睛,“咱们可以去问问老国主啊,他现在醒了,这是他的军队,他应该有法子吧?
至于那个什么尔的,让老国主下道秘令,直接杀掉不就完了吗?
有那么难吗?”
刚才还忧心忡忡的夏染,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好像……云景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苏南衣忍不住笑出声,“是,景儿说得对,我们胡思乱想的,不如这种直接的办法好,现在知道了度拙的这张牌,那就……毁了他便是!”
“娘子,我是不是很聪明?”
云景兴致勃勃的请求表扬。
“是,非常聪明!”
苏南衣毫不吝啬。
思格兰也急着问:“那我呢?
苏姐姐,我是不是立了功?”
苏南衣摸摸她的脸,“对,没错,不但立了功,还是立了一个大功。”
“那我明天能吃糖醋鱼吗?
我可太想吃了!”
“我想吃烤鱼!”
云景毫不示弱。
苏南衣挑了挑眉,用眼色示意两个人去看夏染。
思格兰立即转头看着夏染,大眼睛水汪汪的,“夏染哥哥,可以吗?”
夏染无奈的抚额,“我能说不可以吗?
行,我怕了你们,明天一早就让酒楼那边安排,用最新鲜的鱼,行吧?”
“夏染哥哥最好了!”
夏染冷哼,“我才不信你这小鬼的鬼话!”
话是这么说,他的嘴角忍不住疯狂往上翘。
他们这边倒是共乐融融,全是好消息,但度拙的王府,可就是一片混乱。
度拙气得都快冒烟了,不但没有抓到刺客,还把那个傀儡人给搭上了,不但搭上了,还把王府的地面给炸了。
而且……还是他自己亲手炸的。
炸也就炸了,可伤的死的都是自己的人,对方一个人也没抓着!
你说气人不?
……
度拙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到家了。
他正在书房里头痛,心还在气得咚咚跳,王妃又来了。
王妃也是吓得不轻,本来就被阿伊朵骂了个狗血淋头,气得要死,接着又觉得阿伊朵是中了邪,回到自己院子里,翻来覆去的好不容易睡着,结果又觉得一晃,像是大地动了。
吓得她惊坐而起,急忙让丫环去打听。
一听到结果,她再也坐不住,匆匆忙忙穿好衣裳,也没顾上梳头戴钗就跑了来。
一到书房门口,她就让其它人都退下,还关上了房门。
度拙抬眼看到她,以为她也是来询问怎么回事的,不禁有些烦躁。
“本王乏了,你不要多问,没事就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王妃哪里肯等到明天,她转过桌子,走到度拙身边,压低声音,“王爷,妾身有要事相商,不能等到明天。”
度拙见她说得神秘,脸色也严肃,不像是有假,拧眉问道:“什么要事?”
王妃声音低哑,“王爷,您可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是怎么一回事吗?”
度拙一怔,随即火起,“本王不是说了?
你要问这事,就明天再说,本王正烦着!这些破事……”
“王爷!此事可并非是偶然啊!”
度拙转头盯住她,“你想说什么?
你都知道些什么?”
王妃神色紧张,连手指都绞在一起,“王爷有所不知,今天晚上后院也发生了奇事,本来妾身不想打扰王爷,想着明天再禀告的,但现在前院也不太平,只怕……这些事情都有关联啊!”
度拙被她这种阴恻恻的语气说得也感觉后背发凉,目光闪了闪,不自觉也有些紧张,“后院?
后院发生了何事?”
王妃的声音压得更低,不远处的烛火被风吹得跳跃了一下,光线跟着一暗。
度拙只觉得自己的心也紧跟着抽紧,眼前似乎一花。
与此同时,王妃的声音幽幽响起,“今天晚上,阿伊朵在院子时神智不清,似乎是中了邪,竟然还大骂我们王府,说我们忘恩负义,枉顾她父兄的性命,亏待了她……”
度拙心猛然一沉,“胡说!本王一向待她如亲生,何曾亏待她?”
他说到这里,又有点不太相信,“阿伊朵……她当真说了?”
第一千零六十章 准备“反击”
第一千零六十章 准备“反击”
王妃深吸一口气,“王爷,这还有假?
妾身再如何也不会说这种谎!更何况,当时不只妾身一个人听到了。”
“哦?”
度拙目光闪过阴冷,“还有谁?”
“还有娴儿和小五,她们俩本是好心,陪妾身一起去看看阿伊朵,不料竟然听到阿伊朵如此胡言乱语!她此次还带着伤回来,王爷可知道?”
度拙再次一惊,“带伤?”
“正是。”
度拙陷入沉思,阿伊朵是什么性子,他是十分清楚的,那可是不吃亏的主。
平时纵着她,除了因为要树立自己的形象之外,也是觉得阿伊朵嚣张点也没有什么不好,那些庶女胆小懦弱,见到自己说不敢说话,他瞧着阿伊朵这样刁蛮的也挺有趣。
他本来还等着阿伊朵来给自己请安,结果烦心事多,他也给忘了。
怎么……居然受伤了?
按照阿伊朵的个性,要是真的被人伤了,应该会来找自己哭诉,请求帮助才对呀。
怎的……不声不响?
这事儿的确是透着古怪。
王妃见他神情变幻,就知道他听进去了,也不着急着催促,有些事情,得自己想出来的,才更可信。
“然后呢?”
度拙终于问了。
“然后,妾身觉得不对劲,不管阿伊朵是否中邪,这样说咱们王府……也是不合适的,所以,妾身想着,明天找个巫医过来看看,若是病了,就瞧瞧病,若是……中邪了,巫医也是有法子的。”
度拙拧着眉头,心里暗暗思索,王妃又继续道:“另外,妾身还是觉得,她伤得奇怪,她前脚受伤回府,后脚您这边就来了刺客,妾身实在不敢深想,这万一……”
度拙眉梢一挑,这话简直是说到他的心坎上了。
不错,阿伊朵究竟是怎么伤的,他可以不关心,可万一因为招惹了什么,把麻烦带来王府,危及到他自身的安全,那就不成了。
度拙 最终点点头,跳跃的火光映着他的眸子,“王妃说得极是,明日一早,就找巫医过来瞧瞧!若是身子有病,就好好养着,不可再四处走动,以免……加重病情!”
王妃心头暗喜,她垂下眸子,遮住眼底的欣喜和狠辣。
只要有王爷这话,阿伊朵就相当于被按在了后院里,后院中可是她说了算!
到时候再让巫医指出,阿伊朵是不祥之人,到时候王爷就会彻底不见阿伊朵。
阿伊朵,我管你中不中邪,你说的那些话,我要让你一个字一个字的吞回去!
王妃心满意足的走了,至于前面怎么回事,死了多少人,她根本不感兴趣。
她一走,度拙就叫来了管家。
管家的伤口也包扎了,但到底是流了不少血,也痛得很,脸色有些差。
但他也没歇着,外面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呢!
“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去,叫三小姐过来!”
“现在?
……是。”
三小姐也没睡着,她知道今天晚上王府必定热闹,回到院子里,就一直等着听前面的动静。
没过多久,果然打起来了。
再后来,就感觉地面晃了一下子。
她不免又有些担心,这么大的动静,怎么说也是王府,不知道苏南衣他们有没有全身而退。
让丫环去打听了一下,可前面乱糟糟的,也打听不到个准信儿,只知道是伤了不少人。
她正着急,犹豫着要不要亲自过去打探一下消息,又担心会不会引起度拙的怀疑。
这时候,管家来了,说是度拙让她去书房。
三小姐心里高兴又有点担忧,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她路上也试探着问了下管家,可管家也是一无所知。
到了书房,看到度拙脸色不怎么好。
“义父,您脸色不好,身体没事吧?”
看着她脸上的忧色,度拙摇摇头,“没事,就是有些疲倦,无妨。
你睡了吧?
吵到你了吧?”
“没有,我还没睡,听到前面的动静,甚是担忧,如今见到义父没事,我也放心了。”
“好孩子,你坐,我问你件事。”
三小姐心头微微收紧,不知道他要问什么,可看这神色,不像是怀疑她了。
“义父想问什么?”
“今天晚上,去见过阿伊朵了?”
三小姐点头,“是,我和王妃、五妹妹一起去的,大家都知道四妹妹受伤了,都很担心她。”
“然后呢?”
度拙似笑非笑。
三小姐愣了一下,“然后?”
“嗯,就没有听到阿伊朵说什么吗?”
三小姐顿时明白了过来,这恐怕是有人来过,递了风声给度拙,他已经知道阿伊朵说的那些胡话了。
会是谁呢?
自己没说,除了王妃就是五小姐。
别看五小姐平时敢和阿伊朵吵个架什么的,但是她没有胆子独自来见度拙告状,后宅里的事,她多半是和王妃说。
那么,来的人就是王妃了。
阿伊朵今天晚上说的可不少,句句都扎在王妃的肺管子上,但是王妃聪明,绝不会用什么“老女人”、“巴历是个草包”这样的话来向度拙告状。
她只会从大局出发,从王府的利益出发……
三小姐几个转念就想明白了,她急忙跪下,沉声道:“义父放心,娴儿深得义父大恩,断不会做不出对不起义父和王府的事!四妹妹也是一时胡言乱语,娴儿相信,她也是深感义父恩情,不是像她说的那样,对义父心存怨恨的!”
度拙知道王妃不怎么喜欢阿伊朵,其实心里也清楚,王妃也不会拿这种事来诬蔑阿伊朵,但他就是想从另一个人嘴里再听听这件事,到底是否属实。
阿伊朵,究竟有没有说那些话。
现在,他听到三小姐这些话,虽然三小姐没有明说阿伊朵到底说了些什么话,但他也听得出来,和王妃所说一般无二。
度拙做惯了上位者,喜欢被人捧着、敬着,最恨的就是别人瞧不起他,抵毁他。
他把阿伊朵高高捧起,给她尊荣,也就是想让别人看着,说他是知恩图报的典范,是个不忘救命大恩的好人。
阿伊朵就像是他树立起来的一根标杆,牌坊,可现在,崩塌了。
度拙眼中的冷意一层层逼上来,所到之处,温度皆无,凶狠毕现。
“行了,我知道了,你也不必紧张,都是自家人,你们都是孩子,即便是说错了什么,难道我还要和你们计较吗?”
三小姐一脸的惶恐,“多谢义父。”
“好了,快起来吧,地上这么凉,别动不动就跪,”度拙笑容满面,“再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对不对?”
三小姐连忙点头,“娴儿最敬仰的人就是义父,义父若有吩咐,娴儿无所不从!”
“好,”度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亲自扶起她,“好孩子,你这份心思,为父明白。”
三小姐看着他的神色,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似乎有什么别的含义。
“好了,回去休息吧!”
“是,娴儿告退。”
三小姐恭敬的退到门口,正要转身离开,度拙忽然又开口叫住了她,“娴儿。”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找上门来的“巫医”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找上门来的“巫医”
三小姐的心再次一紧。
她微闭了下眼睛,回头微笑,“义父,还有什么吩咐?”
“也没什么,好好休息,过几日……为父有其它的事情跟你说。”
三小姐心头微凛,这是有别的任务要派给她了。
“是,娴儿但凭义父安排。”
三小姐转身出院子,走到暗影处,脸上的笑意无踪,只剩下一片凉寒。
这个该死的老东西,利用起她来,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走了没多远,隐约看到前面不远处花树下站着两个人。
“是谁?”
其中一人快步迎过来,满脸堆笑,“三小姐,老奴给三小姐请安。”
三小姐认出,这是王妃身边的嬷嬷,“原来是嬷嬷呀,吓我一跳,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三小姐,王妃请您过去。”
三小姐快走了几步,施了个礼,“娴儿不知王妃在此,让王妃久等了。”
王妃笑笑,扶起她,“无妨,本王妃也是睡不着,你也不必多礼,好孩子,你刚刚……去见过王爷了?”
三小姐立即明白了她在这里等着自己的意图,看看左右无人,点头低声说:“是的,王妃,不知怎的,王爷似乎知道了四妹妹的事。”
王妃不动声色,眼底闪过一丝紧张,“是吗?
他问你了?”
“正是。”
“那你怎么说的?”
“我不敢隐瞒,但也不敢胡说,只说四妹妹是迷失了神智,撞了邪,才会对王府不满……”
“别的,就没有再多说了。
王妃,还请您别见怪。”
王妃紧收的心顿时放松,脸上的笑也真诚起来,“见什么怪,你说得好,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王爷听了也是心烦,你做得对。
若是王爷问起本王妃,也是如此回答,放心吧。”
三小姐松了口气,“多谢王妃,娴儿感激不尽。”
“好了,都是一家人,别谢来谢去的了,今天晚上折腾得太久了,早点休息去吧!”
“是,不过,王妃,前面……”
“哦,无妨,伤了几个军士,不妨事,不必担心。”
三小姐福了福身,慢步离开。
王妃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点头,这个女子还真是聪明,无论哪方面都深得她的心。
可惜了,不是蒙林人,总归是不能有太高的地位,注定是枚棋子。
王妃简单的感伤了一下,心情愉悦的回院子休息。
三小姐也查实了,前面并没有抓到什么人,可见苏南衣等人全身而退。
再加上阿伊朵的事情顺利,她也松了口气。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大早,苏南衣就早早起了身,跟谁也没有打招呼,从后门悄悄出府。
云景醒来,习惯性的伸手,却发现身边没人,他一下子醒了,“娘子?”
没有苏南衣的声音。
云景揉着眼睛起床,一边穿衣服还一边喊,也没有听到苏南衣的回应。
走到院子里,也没有苏南衣的身影,只有一个小丫环在打扫。
看到他起来,急忙低头行礼。
“看到我娘子了吗?”
“回公子,没有。”
云景快步出去找,是不是去老修那个院子里了?
老修昨天捡了个傀儡人,激动的要死,一定是跑去研究了。
夏染起得也挺早,喝了茶来了精神,正在挑选外袍,外面管家来报,“东家,外面来了个巫医,说是想求见府里的主人,有要事。”
夏染头也没抬,“什么巫医?
咱们府上还用得着这个?
打发走,实在不走给几两银子。”
“……”老管家略一犹豫, “他说,是有关家宅安宁之事,还说,东家最近麻烦缠身,他有解救之法。”
夏染短促笑出声,“他有解决之法?
不是,谁跟他说本公子麻烦缠身……”
刚说到这儿,夏染忽然想起了什么,顿了顿 ,“行,你去叫他去前厅。”
“是。”
夏染穿上外袍,去找苏南衣,结果院子里空空 如也,没人。
他想了一下,又去找陆思源。
陆思源正在院子里练剑,看到他来,收了招势,“有事?”
夏染四处一扫,“南衣没来?”
“没有,怎么了?”
“啊,外面来了个巫医,我想找南衣商量一下,她没在,我还以为到你这里来了。”
“是不是去找老修了?
老修得了傀儡,说不定两个人一起去看了。”
“也对,走,一起去吧?”
陆思源点头,和他一起去老修的院子。
到这发现,云景也在,但没有苏南衣。
“南衣呢?”
云景还没有等他俩问,抢先问道:“你们见到南衣了吗?”
陆思源一皱眉,“没有,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我也不知道,醒了以后就不见她了。”
老修把一叠子符纸收好,“别着急,她也许是起得早,又怕吵到你,所以去府里花园子之类的去逛了。”
这也有可能。
云景抬脚往外走,“那我去找。”
陆思源也想去,夏染拉住他道:“让他去吧,反正在府里,也没事,我们一起去见见那个巫医,一会儿南衣来了,好跟她说说,我琢磨着是不是能把这个人收买了,去趟度拙的王府。”
陆思源还没答应,老修拉过他,“走吧,我也想见见那个巫医,看看都有些什么本事。”
三个人往前厅去,半路遇到思格兰,一听说来了巫医,也要跟着去。
到了前厅,抬眼看到屋里的人,那人坐着,穿一身黑色袍子,上面绣着复杂繁琐的花纹,脸上戴着半张面具,鼻子以上都看不见,只见一双漆黑的眼睛,还有下巴上的胡茬。
他正坐着品茶,端正而坐,还颇具几分气势。
看到夏染他们进来,也没有站起身,而是慢慢品完了茶,也略一点头。
如此傲慢。
夏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阁下便是巫医?”
“正是,”他的声音低哑,却坚定。
思格兰盯着他半晌,“不对吧?
我们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巫医,不是你这样的!”
那人也不恼,偏头看看思格兰,“小姐有所不知,蒙林巫医各有不同,形容打扮自然也就不尽相同。”
老修摸着胡子,“那你算是哪一种,我可知道,一般巫医可是画了脸谱的,据说,画得图纹越是复杂,才越能体现巫医的级别,也才能越灵验,可阁下……”
老修后面的话没说,语气却意味深长,言下之下很简单,对方的脸上根本什么也没画,只带了个面具。
这算什么?
不料,对方丝毫不慌,扫了一眼老修,缓缓道:“老先生懂得倒是不少,但也只是道听途说吧?
画得越复杂就越是灵验吗?
未见得吧?”
他说着,站起身来,上下打量老修几眼,“不如这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就来给老先生算是一卦,到底灵不灵,一试便知。”
老修眉梢一挑,“当真?”
“当真。”
老修和夏染对视一眼,夏染也觉得,这个法子倒是干脆。
思格兰也在一旁撺掇,“行,修爷爷,让他算!看看他有多大本事!我不信,他能算得出来!”
老修被激起了斗志,“好,那老夫就让你算一算!不过,话说在前面,若是你算得不准,该当如何?”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你们难道没有认出来吗?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你们难道没有认出来吗?
老修可不糊涂,他可不会掉入这种语言圈套。
当即就反问:“算得不准,你该如何?”
那人似乎勾了一下嘴唇,“算得不准,就任由各位处置,押去见官,也由诸位。”
“好!”
老修一口答应。
他说完,那人一点头,“那便开始吧!”
“等一下,”老修眯着眼睛打量,“你就不问老夫,如果你算得准,该当如何吗?”
“这个不用问,到时候诸位自然就会有计较。”
那人不慌不忙,老修和夏染快速对视一眼,心说此人好大的口气!
好像已经笃定了他能算得准一般!
陆思源站在一旁,不声不响,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思格兰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了什么。
老修捏着胡子,等着对面的人拿出家什来算卦。
比如说,铜钱啊,或者乌龟壳什么的。
但是,对方什么也没有拿,就负手而立,面对着他,缓缓开口。
“老先生出身不高,天命却是不错,胆魄更让人佩服,能够激流勇退,实属洒脱。
不过,”那人声音忽然轻了几分,似天边飘渺的风。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自己还分得清吗?”
老修本来眯着的眼睛霍然一睁,浑身僵住,“你……”
他盯着对方,眼底神色变幻,诸多的情绪涌来又退去,分辩不清。
陆思源扫了他一眼,依旧沉默不语。
夏染眉头皱着,他觉得自己挺聪明的,也承认这些算卦的有时候是会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但他也都能听得出是什么意思。
这面前这位说的……什么激流勇退,什么真真假假,这是什么意思?
乱七八糟的。
更让他纳闷的是,老修竟然还一副震惊的样子。
莫非……这人说的乱糟糟的话,老修听懂了?
而且,说对了?
他和老修的脑子,差这么多吗?
夏公子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思格兰也是一头雾水,干脆问了出来,“修爷爷,他说得对吗?
他说了半天说了什么呀?
我也见过几个算命的,都是说什么家里有什么人呀,有没有婚配呀,子孙如何呀,近来是否有血光之灾啊……可这个人,什么也没有说呀!”
老修嘴唇抖了抖,慢慢回神。
对方没说吗?
对,他没说那些俗事,但他说了最要命的事。
“如何?”
对方问,“老先生还要算吗?”
老修深吸一口气,“不必!”
对方也不勉强,点头看向夏染,夏染忽然就生出一丝紧张。
“这位公子,通体贵气,想必是生意场上的好手,只是金银易算,人心不可算,朋友缘还不错,亲人缘却是薄了些,至于夫妻之缘,还是要再耐心等一等,将来会有良人。”
夏染被那句“金银易算,人心不可算”击中。
思格兰也有些跃跃欲试,“我,我呢?”
“小姐聪明伶俐,纯真善良,自然是会有福报的。”
思格兰听了夸奖,眉开眼笑,也没计较对方其实也没有给她 算什么。
陆思源嘴角微微翘了翘。
正在这时,云景从外面跑进来,“娘子没有在园子那边,我找了好多地方……”
他说话间进了屋,抬眼看到面前的巫医,诧异地问道:“娘子,你为何打扮成这样?”
老修一呆:“……”
夏染愣住:“……”
思格兰缓缓睁大眼:“……”
陆思源再次笑了笑。
“不是,你……”夏染语无伦次,“你……”
苏南衣轻笑出声,把面具摘下来,“怎么样?
是不是唬住你们了,没有认出来?”
夏染手抚着太阳穴,“别说话,让我缓一会儿,气得我脑瓜疼。”
老修吞了一口唾沫,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如果对方只是个算命的,他的确惊讶,可现在……对方是苏南衣。
那,她刚才说的那几句,就是让老修心惊了。
苏南衣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些,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老修心里百转千回,悄悄看了陆思源一眼。
陆思源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绪。
思格兰欢呼了一声,跑过去挽住苏南衣的手臂,“苏姐姐!竟然是你!哎呀,我就说嘛,谁会把我说的这么好!”
思格兰对她这副装扮啧啧称奇。
“娘子,这身好特别!”
云景握着苏南衣的手,左看右看。
“你怎么认出是我的?”
苏南衣问。
云景有点纳闷,摸摸后脑勺,“这很难吗?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呀,难道你换了衣裳,戴了面具,我就不认识你啦?
怎么可能!”
他又转头看向夏染他们,“你们难道没有认出来吗?
不会吧?”
众人:“……”
思格兰丝毫没有觉得尴尬,“我们就是没有认出来呀!刚才修爷爷和夏染哥哥还质疑,让苏姐姐算命来着呢!”
咱能不能不提这事了?
夏染清清嗓子,岔开话题,“那什么,南衣,你打扮成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难不成你是想着……去度拙的府中?”
“嗯,我本来想和你们商量,但我又想,你们可能会觉得危险不同意,所以就想这么个法子,来试验一下,如果你们也认不出我,那就说明是成功的,就不用担心什么度拙。
你们说呢?”
夏染张口结舌,他的确不太同意让苏南衣去,毕竟那是王府,昨天晚上,他们刚刚去行刺过,戒备一定更严了。
可现在,苏南衣把他的话都堵死了,他没法再说。
陆思源皱眉道:“这不单单是危险,你去了也到不了前厅,只能在后宅,后宅中就是处置一下那个四小姐。
如果是王妃自己找的巫医,也能达到这个效果。”
“对呀,思源说得对,”夏染急忙附和。
苏南衣笑笑,“除了那个四小姐,还有一件事情,就是王妃。
我思来想去,觉得达尔勒给三小姐的东西不简单,现在王妃已经用下,我想看看她的脉象如何。
另外,经过昨天晚上的事,三小姐那边一定有消息,如果我去了,也不必让她出来,现在非常时期,还是尽力保证她的安全为好。”
前面她易容大家没有认出来,后面她的理由又如此充分,否定的话,大家实在是没有脸说。
云景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娘子,那我能一起去吗?”
苏南衣为他擦了一下额角的汗,“这次我以巫医的身份去,景儿气质太胜,不太方便,不如在府门外附近等我的消息?
我也能安心些。”
云景虽然被拒绝,但听苏南衣的话,心里也挺开心,“好,那我听娘子的。”
思格兰可不想放弃整治阿伊朵的机会,满脸期待的看着苏南衣,“苏姐姐,我呢?
那我能去吗?”
苏南衣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身边也需要一个小助手,爽快的答应,“行,那我带你去,不过,你要保证,乖乖听话,不能乱跑。”
思格兰拍着胸口保证,“好,没问题,我保证听话。”
“好,那我们吃完早饭就出发!”
苏南衣也给思格兰装扮了一下,收拾妥当,他们就一起出门,直奔夏染开的一家客栈。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新帐旧帐一起算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新帐旧帐一起算
苏南衣提出去客栈的时候,夏染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这时候才明白,原来苏南衣早就计划好了。
从一开始,准备给阿伊朵一些教训,苏南衣就连后续的事情都想好了。
客栈中才住了一位巫医,据说十分神秘,而且威望很高,一入城就有不少人得到了消息。
夏染想着,看能不能把这个巫医收买一下,不过,又觉得像这样的人,一般财帛未必会动心。
他还没想出好主意,苏南衣就已经有了计划。
苏南衣坐上马车,语气平静无波澜,“也不用收买,收买不用钱吗?
你的钱也是辛苦赚来的,再者,收买的也不见得就可靠,万一关键时候露出破绽,不是功亏一篑吗?”
“那你是想……”
“直接替换。”
“……”
行吧,就知道她是打的这个主意。
到了客栈,苏南衣戴上帷帽,从后门进入,然后去二楼巫医所在的房间。
他的房间挺安静,分为里外两间,外间香气袅袅,也不知道点的是什么香。
苏南衣独自来的,抬手敲了敲门。
没过多久,有人开了门,只开了一条缝隙,是个身量不高的男孩子,疑惑的看着苏南衣,“你是何人?
有什么事?”
苏南衣没说话,推开门就往里走。
反正也是要替换人家的,就别假惺惺的客气了。
男孩一见有些急,“你这人怎么这样?
!想干什么?
哎,我说你……”
他话没说完,苏南衣已经进了屋,反手把门关上。
里面的巫医也听到了动静,转头看过来。
这巫医和之前见过的那位差不太多,也是衣饰复杂,图案纹路绣了满身,腰间还挂着一串不知什么材质的珠子。
不同的是,这位脸上戴的也是面具,黑色面具,上面画着金色的图案,嘴角还有两颗猩红。
他缓缓起身,声音暗哑,“你是何人?
意欲何为?
若是找我来看病算命,需等到时机,目前来看,我与你无缘!”
苏南衣点点头,“我觉得也是,我们没有缘分,所以,我也不想让你给我看病算命。”
对方虽然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但苏南衣仍旧能够看出他的惊诧。
“那你想干什么?”
男孩也快步过来,气呼呼的说道:“你怎的如此无理?
!快快出去,我师父都说了,与你无缘!”
“我想问你借样东西。”
苏南衣看都不看男孩一眼,只盯着巫医。
“你想借什么?”
苏南衣没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巫医只觉得眼前一花,似有什么飞过,紧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识。
男孩都惊呆了,还没来得及呼叫,也晕了。
苏南衣把他们俩塞到床底下,然后坐着等。
没过多久,就听到一声呼哨。
很快,思格兰也来了,“苏姐姐,王府的马车已经到了客栈前门了。”
“好,做好准备吧。”
王妃一大早起来,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吩咐人去请三小姐和五小姐,一起去阿伊朵的院子。
她心情不错,甚至有点雀跃,说实话,这种感觉实在是久违了。
之前对付那些侧妃,也没有这么憋屈过。
阿伊朵实在是让她忍了很久了!
竟然还说出那种气人的话,什么老女人,她的儿子是蠢货……简直让她无法容忍!
今天,就要新帐旧帐一起算!
阿伊朵是黎明时分醒来的,就连所谓的大地动都没能吵醒她。
她被冻得够呛,身子都僵了,哆嗦着爬起来,看看周围,无比茫然。
她觉得万分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会在院子里睡着了?
她想回忆昨天晚上的事,但始终想不起来,只有几个模模糊糊的片断,好像是……骂谁来着。
但为什么会晕,又怎么晕在院子里,实在是没有印象了。
她再仔细一看,丫环冬枝也躺在不远处。
她心里更加纳闷,也有点火气,冻了半宿,这个贱婢居然也不叫醒自己,难道是死了吗!
走过去踢醒冬枝,她哆哆嗦嗦进了屋。
冬枝也是一脸的茫然,死活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昏头昏脑的又伺候阿伊朵。
阿伊朵头也晕晕的,想发脾气又没力气,栽在床上又睡着了。
正睡着,外面有响声,她闭着眼睛怒声道:“谁在外面吵?
烦死了!滚出去!”
王妃正上台阶,正听到这句,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果然是嚣张至极!到现在还是这副死样子!
冬枝跑到外面一看,发现是王妃,急忙过来行礼,“王妃,四小姐她还在睡着,奴婢……”
话没说完,王妃看都不看她,迈步往里走。
冬枝硬着头皮还想拦,王妃身边的嬷嬷甩手一个耳光,“混帐东西!你算什么?
也敢拦王妃?”
冬枝捂着脸,想要辩解,五小姐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
把这个偷东西的贼给押到外面跪着!听候母亲发落!”
冬枝心头狂跳,惊慌的瞪大眼睛,“五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本小姐什么意思你不懂?
呵,还真是跟阿伊朵一个德行!不懂就好好想想,一会儿你就懂了!”
五小姐声音忿恨,她恨阿伊朵,包括这些个丫环,都跟着阿伊朵嚣张无比,每个都让她心头冒火!
三小姐冷眼瞧着,也不劝阻,跟着王妃进了屋。
阿伊朵感觉有人进了屋,烦躁的睁开眼,迷迷糊糊见来了不少人,正想骂,认出为首的是王妃,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百般不耐的爬起来,打了个哈欠问道:“王妃,这一大早的,我还没有给您去请安,您怎么过来了?”
她这副懒洋洋的模样,实在看不出半分恭敬,王妃短促笑了一声,“哼,请安?
你回来之后何曾想到给我这个王妃请安?
既然心中没有,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给我请安的时候,万一在心里却是咒骂,那本王妃该如何是好?”
阿伊朵一愣,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平时的时候王妃对她也不怎么好,偶尔也会阴阳怪气,但表面上还是过得去的。
可这一次,情绪外露的如此明显,敌意这么分明,这是怎么了?
阿伊朵目光一闪,没看到冬枝,也没看到自己的人,多少也收敛了一些,勉强笑笑,“王妃这话何意呀?
我岂会在心里咒骂?
王妃身份尊贵,我这次回来受了点伤,是怕冲撞了您。”
“是吗?”
王妃不以为然,“那本王妃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阿伊朵还没说话,王妃又继续道:“还是本王妃应该感谢你父亲,你兄长,你们一大家子?
!感谢你们对王府的滔天恩惠,救王府于水火,救王爷于危难,要是没有你们家,王爷早不在人世,又何来王府?
本王妃又怎么能安享富贵?”
阿伊朵心头猛然一缩,身子也绷紧了,这是……她心里时常嘀咕的话,怎么……王妃都知道了?
她忽然想到关于昨天晚上的模糊片断,难道说?
这答案太过惊悚,她第一次有点慌了。
“王妃,您……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话?
我可没有这么想过……”
“住口!”
王妃厉喝一声。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是你自己断了生路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是你自己断了生路
王妃的喝斥让阿伊朵心里越发觉得不安。
她虽然骄横,有时候甚至对王妃不怎么尊敬,那是因为她知道,她有“恩情”在身,度拙得用她来维护形象。
可万一……她真的说出对王府不利的话,让度拙有所不满,那她的护身符可就没有了。
阿伊朵心头慌乱,勉强挤出一丝笑,“王妃,您为何生这么大气?
那些混帐话,我也没有说过,也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您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把那人叫来,我要与他当面对质!”
她说这话也是试探,若是王妃没有证据,那她就咬死不承认。
王妃冷笑,“阿伊朵,你不必百般狡辩,你说的话,很多人都听见了!”
五小姐挺身而出,早就忍不住了,“没错,是你自己亲口说的,我就在现场!”
“你?”
阿伊朵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你跟我不对付,嫉妒我比你美,比你聪明,总是欺负我,现在巴不得想栽赃给我,让我受罚吧?
你说的话不算数!”
五小姐都要气炸了,“我嫉妒你?
你疯了吧你?
你一个……”
她刚说到儿,三小 姐悄悄扯了她的袖子一下,她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她虽然心里不爽,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节外生枝,阿伊朵一贯奸诈,又擅辩解,若是被她抓住什么话头把柄,那就不好了。
阿伊朵见她不说了,催促道:“我什么?
你说呀,倒是说呀!”
“我才不说!你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不用我多说!哼!”
阿伊朵的确打的这个主意,让五小姐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她抓住把柄,到时候闹到度拙面前,她也好有话说。
可现在……她转头阴狠的盯了三小姐一眼。
三小姐并不惧怕她,面无表情的回视她。
王妃面色冷淡,“阿伊朵,你也不必牵扯些别的,你说的那些话,本王妃听得清楚,你不承认也没用!”
阿伊朵满脸委屈,“王妃,您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要用这种莫须有的罪名硬栽到我头上吗?”
“莫须有?
呵,是不是莫须有,你心里有数!”
“我有什么数?
我没数,我不记得我说过!就算是说了什么,一定是……鬼怪作祟!”
阿伊朵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她昨天晚上……好像是有什么毛乎乎的东西曾经在她身后出现,还有那股子冷风。
她脸色微变,“我知道了,一定是鬼怪!我撞邪了!”
她说完都暗自称赞自己,实在是太机智了,这样的话,即便是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是鬼怪干的,与她何干?
果然,她说完,屋子里就静了静。
不过,怎么王妃的神色看起来……并不吃惊?
王妃的眼中闪过笑意,笑容中满是算计,她缓缓道:“原来如此啊!既然是这样,那就……把这个院子暂时封起来,以免邪祟冲出,伤害到别人也就罢了,若是伤及王爷,那咱们王府岂不是要到头了?”
“另外,本王妃已经派人去请巫医,很快就到,到时候巫医自会处置。”
阿伊朵:“……”
她霍然睁大眼睛,突然就明白了王妃的用意!
王妃从来就没有想着,凭那几句话就把她拿下,想来也是知道,这么几句话,只要她不承认,最终也会不了了之。
但王妃就是逼迫她,让她慌,让她急,让她自己说出所谓的“中邪”,本来以为可以就这个借口脱身。
没想到!最后竟然自己心甘情愿跳入了陷井!
可恶!
阿伊朵瞬间想明白了其中道理,立即否认,“不是,我有中邪,王府中有王爷在,什么邪祟也不敢上前,我怎么会中……”
“阿伊朵,”王妃语速缓慢,却字字锋利,“你最好还是乖乖的按照本王妃说得做,否则的话,等巫医来了,会有什么后果,不用本王妃多说吧?”
阿伊朵脸色一白,王妃会收买巫医!这样的话,到时候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王妃上前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冷厉如刀似剑,“阿伊朵,你还真以为,凭你一个卑贱丫头,能够在这王府作威作福?
本王妃和其它人斗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不过就是懒得和你计较罢了,你若安分,王府也不怕多你一双筷子,可你吃着我的饭,嘴里却还骂我,我为什么要忍?”
她微微俯身,声音压低,“你呀,真当王爷疼你,拿你当亲生女儿?
亲生的又怎么样?
如果有需要,照样可以拿来当筹码!何况是你,天生的卑贱,以为穿上锦袍就真的是什么贵女了?
还有你死去的父亲兄长,能为王府死,是他们的福气和造化,你在王府这么多年,早把这些消耗干净了!”
阿伊朵如五雷轰顶,她见到的王妃一向隐忍,温柔贤惠,哪怕是装的,装的也像样子。
可从来没有当面说过如此恶毒的话!
王妃偏头看她,眼中含笑。
“不信呐?
好啊,那本王妃就从你的丫环开始。
来人,把冬枝那个贱婢带上来!”
冬枝被押上来,浑身轻轻颤抖,“王妃,王妃饶过奴婢吧!”
“饶?
你想什么呢?”
王妃看一眼五小姐,五小姐把一方帕子包成的小包拿出来,扔在冬枝面前。
“贱婢!这是你偷的吧?”
冬枝低头看到里面 东西,顿时僵住,身子都有些发麻。
这……这些东西,怎么会到王妃手里的?
什么时候搜到的?
为何她一点也不知道!
冬枝短暂的心痛和震惊之后,勉强回神,“回王妃,奴婢……奴婢没有偷东西啊!这些东西和奴婢无关的。”
王妃怒极反笑,“无关?
你真会说,真敢说!这东西是从你的房间里搜出来的,我跟本王妃说,与你无关?”
“栽赃!”
冬枝激动道,“这一定是栽赃啊王妃,请您一定明察!”
“栽赃?
你一个小小的丫头,谁会闲得没事去栽赃你?
有什么好处?
无耻贱婢,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吗?”
王妃看冬枝比看一条狗还不如,一个如此下贱愚蠢的东西,还有人栽赃?
“就是,是你自己昨天晚上自己说出来的,还骂阿伊朵苛扣人们的月钱,还说什么,要偷玉脂嫩肤膏用!难道这些也是有人栽赃你吗?”
五小姐不服气反问。
冬枝心头一个哆嗦,她自己说的?
什么时候?
为什么她完全不记得?
这太可怕了!
冬枝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这些废话就不必论了,本王妃只信眼睛看到的,偷东西,是王府不能容忍的大罪,来人,砍去她两根手指,交给人牙子,逐出府去!”
冬枝脸色惨白,直接瘫倒在地。
本来被赶出府的丫环就没有人牙子愿意要,这种都是犯了大错的,不好脱手。
更何况……她若是再被砍去两根手指,成了残疾,那……
她猛然回神,向前爬了两步,苦苦哀求,“王妃,求您饶过奴婢,给奴婢一条生路吧!”
王妃不为所动,“本王妃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断了生路,能怪谁?”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做下人都不配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做下人都不配
三小姐听到王妃这话,目光微闪。
给过机会?
这话说得有深意啊!
阿伊朵也听了出来,眼睛瞪着冬枝,“你这个贱婢,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冬枝现在也豁出去了,反正都这样了,还能有再坏的结果吗?
她咬牙回瞪,怒声道:“是!瞒着你,又怎么样?
但我没有对不起你!王妃说让我暗中监视你,报消息给她,但我没有同意!我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可你呢?
别人的下人都东西赏,有银子拿,可我呢?
连月钱都拿不足!对,你倒是赏,不过别人赏的是财物,你赏的……都是耳光和谩骂罢了!
早知道,我就该投靠王妃,跟着你倒了八辈子霉,才落到今天的下场!”
阿伊朵气得脸发白,差点前过气去,真是反了,连一个丫头都敢这样对着她叫骂!
“拖下去,拖下去!”
冬枝站了起来,“哼,用不着你说,这府里还是王妃做主的,你自求多福吧!”
冬枝被带走,阿伊朵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喘粗气,半点往日的威风也无。
王妃鄙夷的看着她,上不了台面就是上不了台面,这么几下就原形毕露了。
“速速收拾,稍后巫医就到,看到你这副德行,只怕结果会更糟!”
王妃一甩袖子,厌恶的走到外屋。
五小姐激动的握着帕子,眼神时不时往屋里瞄,这下终于要扬眉吐气了,没有什么比看着阿伊朵这个贱人倒台更高兴的事了!
王妃这会子倒是淡定下来了,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三小姐自始至终都没说过话,心里暗自好笑,这王妃,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其实现在心里早乐开花了吧?
装。
哼。
没过多久,外面脚步声响,“报王妃,巫医到了。”
王妃睁开眼,“好,快请!”
苏南衣带着思格兰进了王府,本来还想瞧瞧,前院那个大坑现在怎么样了,结果,她们被带到了后门。
大概是因为,这是后宅中的事,另外也不想让他们知道前院发生的事。
苏南衣也不怎么在意,一路进了后宅。
因为她冒充这位巫医久负盛名,所以,王妃也给些面子,见她进了院子,也站起身来。
苏南衣不慌不忙,步子沉稳,身姿挺拔,脸上的面具古怪,也让不知情的人感到了威压。
“巫医,”王妃心里暗自赞叹,这位看上去果然非同凡响。
“王妃有礼,”苏南衣开口,是纯正的蒙林话。
王妃面露遗憾,“巫医,这院中……”
她还没说完,苏南衣一抬手,微微摇头,“王妃,此事不明明说,我已经完全知晓。”
王妃一怔,随即心里生出几分畏惧。
是了,巫医可不只是会看病、驱邪,也是会算未来,卜吉凶的。
她悄悄吞了一口唾沫,心里莫名又有点担忧,如果巫医什么也能看得透,那她……之前做的那些,会不会也……
她一迟愣,心思都在自己的那点心虚中,没有发现,苏南衣手指微翘,打了一个手势。
三小姐本来还在暗自觉得,这位巫医的口气也未免太大了些。
说实话,她是不信这些的,在她看来,这些人就如同中原那些所谓的游方算命的,什么吉凶祸福,张嘴就来,就是一个江湖骗子。
可她目光微转,忽然看到对方打的手势,她心头猛然一跳,抬头看向巫医的脸。
巫医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漆黑沉凉,如不见底的深渊。
这是……
刚刚心里的鄙视和嘲笑,此时都被欣喜和敬佩所代替。
她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三小姐上前两步,站到王妃身侧,小声道:“王妃,既然巫医来了,就请四妹妹出来相见吧!”
她顿了一下,又继续,“巫医卜算也是很耗费心神的,而且是要看机缘,特别是像这种级别的,他能答应来实在是幸事,先把四妹妹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王妃听到这话,心头顿时一松,对呀,人家巫医也不是闲得没事干,随意乱算,据说这种巫医可通神明,算命改运都是泄露天机,好多人重金相求人家都不乐意。
她暗暗吐了口气,刚才真是糊涂了。
她对三小姐点点头,“你说得有是,那你就去本王妃叫阿伊朵出来吧。”
“是。”
三小姐挑帘进了屋,阿伊朵刚刚穿好外裳,没了人伺候,她自己精神又差,脸色现在也难看得紧。
看到三小姐进来,阿伊朵咬了咬牙,“你要干什么?”
三小姐抬手掠了下耳边的流苏,“什么也不干,现在的你,还值得我做什么?”
阿伊朵脸色微变,“你果然狡猾!我早就看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中原女子,果然都是奸诈之辈!”
“呵,”三小姐低声笑,“你不奸诈,你不奸诈利用你父兄的死来敲诈王府?
中原女子再奸诈下贱,也是利用自己的手段,岂是你能比?
要什么没什么,除了一副臭架子,你还剩下什么?”
平时三小姐都是客气谦让,这种态度还是头一次。
阿伊朵瞪大眼睛,她说话恶毒,可面对三小姐这通说辞,竟然被堵得哑了火。
“可恶!一个异族女子,你也配!”
“异族?”
三小姐上前,声音极低,目光中满是戏谑,“谁是异族?
我泱泱中原,雄兵何止百万?
诗词文化,也非你们这些蛮族可比!阿伊朵,就你这样的,去我们中原,做个下人都不配!”
阿伊朵满目震惊,“你……你竟敢!”
“我有何不敢?”
三小姐冷哼,“废物!”
“啊!”
阿伊朵气得尖叫,抬手就要打她。
三小姐侧身闪过,身子一歪摔在地上。
外面人听到动静,五小姐不等吩咐就冲了进来,一见这种场景,顿时怒道:“阿伊朵,你疯了不成?
还敢打人!”
阿伊朵气得要炸了,浑身发抖,指着五小姐,“你……你个白痴,傻瓜!哪只眼睛看到我打她了?”
“这还用看?
她都摔倒了,你当我瞎吗?”
五小姐不服,怒声反驳,三小姐挣扎着站起来,垂下眼睛小声劝道:“别吵了,你们别吵了,王妃和巫医还在外面,可别丢了王府的颜面……”
五小姐用力的抿了抿嘴,看她这副样子,怒其不争的说道:“你就是性子太好了,才让她如此欺负你!”
三小姐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争辩。
阿伊朵眼睛都红了,“你……你们!骗子!装,我叫你装!”
她扑过来还要打,三小姐白着脸急忙后退。
五小姐却不想再忍,上去给了阿伊朵一个响亮的耳朵。
“啪”一声,极响。
五小姐心里这个痛快,她早就想这么干了!
阿伊朵被她一巴掌打懵,五小姐抓住她的手臂,“走!跟我出去见巫医,你果然是中邪了!”
三小姐眼底闪过笑意,抬手掠过耳边的乱发,施施然走了出去。
虽然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听也听见了,五小姐和阿伊朵又是这副姿态,王妃都觉得脸丢尽了。
苏南衣在一旁不动声色,兴趣盎然地看着这一出好戏。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王妃看到她们三个人这种姿态,觉得万分丢人,尤其是在巫医的面前,感觉面子都要丢光了。
她尴尬地想笑,但是挤出的笑容来比哭还要难看,干脆也就作罢。
看着她们沉声喝道:“都在闹什么?
不懂规矩!”
五小姐无比委屈,“母亲,您刚才是没瞧见,阿伊朵简直是疯了!刚才还要动手打人,把三姐姐都推到地上了。”
阿伊朵怒目盯着她,用力睁开她的手,“你胡说八道,你这个瞎子!傻子!天下第一的大蠢货!”
她越骂越是难听,王妃忍无可忍,“闭嘴,你给我住口!还不快见过巫医!”
阿伊朵听到巫医这两个字,才勉强冷静下来,抬眼望去,果然看到屋内还站着其她两个人。
前面的那位身材高挑,穿着黑色的服饰,上面绣着各种复杂的图案。
脸上戴着一张奇特的面具,面具上也画着她不认识的图文。
露出的那双眼睛黑沉凛冽,像是要把她的神魂都吸进去。
她莫名感觉心里一惊。
看着那双眼睛,不禁心生畏惧,不敢再造次。
王妃在一旁介绍,巫医,这位就是我们王爷收的义女,此番回来,多有些不同之处,还请您给想想办法。
苏南衣略一颔首,没有说话,只一双眼睛沉默的盯着阿伊朵。
阿伊朵只觉得这双眼睛有一种她无法抗拒的魔力,目光宛如实质一般,冷厉地落在她的身上,让她身子僵住不敢动弹,甚至有些发毛。
苏南衣不说话,其她的人也不敢吭声,整个屋子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中。
过了许久,苏南衣才缓缓开口,“敢问小姐,这次在回城的途中,可曾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阿伊朵心里不服气,有心不回答,但是心里又充满了对巫医的畏惧,王妃也在一旁催促,“还愣着干什么?
没听到巫医的问话吗?
快说!”
阿伊朵咬了咬嘴唇,“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她心里暗暗的想,至于在路上看几个人不顺眼,就教训一顿,谁手里的东西招她稀罕,就抢过来,这不能算什么特别的事情吧?
她的身份尊贵,那些贱民本来就应该敬着她,让着她,至于有好的东西,也应该主动献给她,不是吗?
巫医似乎是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声实在让人心惊,沉沉凉凉,如同冬日里冰冷的水划过心头,让人浑身都有一股子寒意。
“小姐大概是不知道,人的命数是神明早已经写好的,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运气转折,都不可逆天而为,有些东西,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如果不是你的,强求反而会损了你自己的福气。
天下之大万物自有它存在的道理,而不是尽归你所有。”
阿伊朵听到这话脸色一变,手指紧紧握在一起。
她是地地道道的蒙林人,对于巫医这种神奇的人,天生就有一种信服和惧怕。
听到自己心里深处的事情,被巫医当众点出来,她心里的惊骇可想而知。
五小姐心里痛快,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巫医说的极是,她经常抢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抢不到手的宁可毁了,也不让别人拥有。
难怪,今日这些鬼怪之事会发生在你的身上,八成就是你自己折损了福报,惹怒了神明。”
五小姐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对,忍不住继续加码,“说不定,你之前抢别人东西的时候还发生了人命,人家化成厉鬼,来找你寻仇了呢!”
她最后这句,让阿一朵又触发了心底的恐惧,想起昨天晚上,吹在脖颈后面那阵凉飕飕的风,心底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满眼惊恐,嘴里却不承认,大声反斥,“你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五小姐不以为然,“你要撕谁的嘴?
现在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还在这里不承认!若不是你做了亏心事,那怎么不找别人。
偏偏找你呢?
分明就是你做的恶事太多,恐怕是你害了不止一条人命,都弄不清到底是谁要找你报仇了吧?
!”
王妃在一旁听着,脸色不断变换,虽然她觉得五小姐说的有道理,但这毕竟牵扯到人命的事,哪能如此张扬,大张旗鼓的说出来?
!
她沉着脸,瞪了五小姐一眼,“住口,不许胡说!巫医在此,哪轮得到你们放肆!”
五小姐被训斥,红着脸别过头去,不敢再多说什么。
阿伊朵的心头却越来越慌,“巫医!不是我,我没有……”
苏南衣的眼睛依旧盯着她,看不出情绪起伏,“有没有,小姐自己心里清楚,恩怨是非,公道自在人间,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做过什么,说过什么,神明自然一一都看得清楚。”
话音落,苏南衣上前一步,手指做了一个特别的手势,微微一弹,阿伊朵只觉得有一点冰凉,落在她的眉心,似乎是雨滴,又有淡淡的香气。
那一点东西很快挥发,消失不见,其她的人甚至都没有看到有过这么一滴东西存在。
阿伊朵的表情却迅速起了变化,她的目光渐渐狰狞,转头盯着王妃等人,声音尖利,“我是做了恶事,那又怎么样?
你们王府难道就干净吗?
整天标榜重情重义,其实不过都是沽名钓誉罢了!表面一套背面一套,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清楚吗?
在府里住了这几年,我早已经看够了,都恶心透了!尤其是你!”
她抬手指着王妃,尖尖的手指,像锋利的小刀,带着凌厉的气势,“这后宅中,最虚伪的女人就是你了!装出一副温柔贤惠大度的样子,实际上那些侧妃,哪一个没有遭过你的毒手?
那些庶子庶女,哪一个不被你逼的走投无路?
除了乖乖的听话,根本没有第二条路,甚至你也逼死过人命吧!究竟是谁冤枉而死,还用我说出来吗?”
她眼睛微眯着,目光扫向五小姐,眼神中闪过轻蔑,“还有你,你这个傻子,蠢货,天下第一的大傻瓜!
整天跟在她的身后,母亲长,母亲短,一副哈巴狗,摇尾乞怜的样子,看了都让人觉得无比恶心!
你可知道,你的生母,还有你的弟弟,都是被这个女人害死的!你不但为她们报仇,还如此认贼作母。
你小心你的生母和你的弟弟气的不能转世,投胎到你的梦中去找你!痛骂你!”
五小姐脸色苍白,震惊的看了看王妃,后退了几步。
她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神色表明她还是相信阿伊朵的话。
王妃简直要气炸了,满腔的仇恨怒火在胸口里翻滚,暗哑的声音都像长出了利爪,恨不能把阿伊朵一片片撕碎。
“住口!住口!你真是疯了,中邪的厉害!我们王府有什么对不住你,没想到,你……竟然变成了狼,就是一头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王妃转头看着苏南衣,每个字都在喷发怒火,“巫医,请求你立刻把她治服!如果鬼祟实在厉害。
那就让她与鬼祟一同去吧!”
这话无异于就是说让阿伊朵去死了。
可见王妃的确是气急了,否则也不能当众说出这种话来。
苏南衣心中冷笑,这是想借刀杀人了?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我苏姐姐什么都会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我苏姐姐什么都会
苏南衣很快看清了王妃的意图,竟然想着借刀杀人,还把她当成了刀。
苏南衣才不会让她利用。
这个阿伊朵固然可恨,王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留着她们狗咬狗,岂不是更好?
后宅不安宁,度拙多少也会受到些影响。
苏南衣这次来,本来也没有打算要阿伊朵的命。
有的时候人活着比死了效用大的多。
苏南衣睥睨了王妃一眼。
她的目光无声无息,却像洞察了一切,一对上这目光,王妃的心里忍不住打了一个突。
刚才也是盛怒之下,现在她被这目光一看,不禁冷静下来,对刚才的语气有些懊恼。
正想着说点什么往回找补一下,苏南衣冷声开口,“天地循环,每件事情自然有它的因果,什么事也不是无缘无故发生的。
王妃想取人性命,并非是最好的做法,神明仁慈,也不会由此主张。”
王妃的脸色一红,心里有些发虚,“巫医说的极是,刚才是本王妃失言了,其实也不是那个意思,毕竟是自己养了多年的孩子,可是她刚才的话,实在是让本王妃太寒心了,不过仔细想想,这应该也不是她的本意,她也是被邪祟所害,没有想到这些东西竟然如此厉害!”
三小姐上前一步适时说道:“巫医,王妃也是关心则乱,四妹妹现在神志不清,王妃一向疼爱我们,见她被迫害至此,自然心中焦急,还请巫医给想个法子吧!”
王妃赞赏的看了一眼三小姐,点头说道:“不错,娴儿的话正是我的意思,巫医,您看需要些什么,若是要开坛做法,本王妃就命人去准备东西。”
苏南衣摆了摆手,漫不经心的说:“王妃,先不必忙,这些算是小事,用不着如此铺张。”
王妃见她气定神闲的样子,还说这是小事,心里不免又惊讶了一下。
苏南衣迈步上天走到阿伊朵的面前,再次抬手,她的指尖点在阿伊朵的前额,刚才还在大声叫骂的阿伊朵,忽然间就平静了下来。
一双眼睛也似乎变得茫然,苏南衣的嘴里念念有词,但是王妃也听不清她说的究竟是什么。
过了片刻,苏南衣招了招手,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思格兰快步上前,拿了一个小瓶,双手递给她。
苏南衣接过小瓶,拔开瓶塞,一股奇特的异香从瓶子里溢了出来。
屋内的人都闻到了,王妃只觉得这香气实在好闻,忍不住提了提鼻子。
苏南衣把瓶子里的东西倒出来,里面是浅红色的液体,一颗晶莹的浅红色水珠,落在她的指尖。
雪白的手指映着这枚水珠,晶莹剔透,奇的是,这水珠在她的指尖上微微晃动,却不向四边滚落,映着窗外流泻进来的阳光,格外漂亮。
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
就见苏南衣手指微抬,那水珠忽然飞溅出去,就落在阿伊朵的眉心处,一点红落在她的皮肤上,留下淡淡的红色印记。
阿伊朵其实长得不丑,皮肤也白,此刻映着这一点红,看起来十分妖冶,让人莫名觉得心惊。
王妃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五小姐也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满脸皆是惊讶之色。
就在这刹那之间,苏南衣嘴里喝了一声,“去!”
声音落下,那点红也渗入阿伊朵的皮肤,彻底消失不见。
阿伊朵的眼睛迅速起了变化,眼白瞬间布满了血丝,看起来犹如妖物,胆子小的五小姐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三小姐看了她一眼,她又急忙乎住了嘴巴。
然而很快,阿伊朵的眼睛又恢复如常,好像刚刚那一幕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王妃暗暗心惊,心头通通的不停的跳,她很清楚,刚刚那一幕绝对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发生了。
阿伊朵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响声,似乎想说什么,但那声音又不像是她自己的,屋里的人都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惊扰了什么。
不过转瞬之间,阿伊朵身子忽然一软,像是失去了支撑,倒在地上。
王妃吓了一跳,更没有让人上前去扶她。
苏南衣转头看了看思格兰,思格兰上去扶,三小姐稳了稳心神,也走上前来,帮着思格兰一起把阿伊朵扶进里屋。
苏南衣回身对王妃说道:“邪祟虽然除去,但是小姐的身子虚弱,还需要好好的调理一段时间,这段日子以静养为宜,尽量不要让人惊扰。”
王妃回神,点点头,“定当尊巫医所言。”
她心里暗自琢磨,就算是巫医不说,这个院子她后半辈子也不想再来了。
苏南衣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又看着她,“刚才我说过的话,王妃可还记得?”
王妃愣了愣,她刚刚说了那么多,究竟指的是哪句?
“万事万物自有它存在的道理,也有它发生的因果,因果既生,应当以顺应天意为主,不可以人力强加干涉,强行断了因果,会有损福报,王妃可明白吗?”
王妃心头剧烈的一颤,她怎么会听不懂?
巫医这是在提醒她,不要对阿伊朵动杀念,否则的话,有可能会影响她自身的福报。
阿伊朵死不死,王妃并不善意,反正以后对她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她在意的当然是她自己的福报。
虽然不能只阿伊朵于死地,让她心里这口气多少有点儿出的不太彻底,但相比起自己的福报而言,这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王妃转念一想,巫医只说阿伊朵不能死,可没说,不能折磨,想想也对,一下子死了又有什么意思呢,反正以后阿伊朵再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把她捏在手里,岂不是更有意思?
想到这些,王妃很快释然了,她点了点头,脸色郑重,“巫医请放心,阿伊朵也是我的孩子,我定当会好好的照顾她。”
苏南衣一暗暗冷笑,鬼才会相信你的话。
思格兰扶着阿伊朵进了屋,原本一直紧绷着的小脸儿,现在又变得古灵精怪,一双大眼睛咕噜噜的转个不停。
三小姐压低了声音,“小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刚才真的好生奇特呀。”
三小姐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之前在别人的府里,有时候也会被骂什么狐狸精之类的,也见过那些装模作样做法的道士,但是手段都极其拙劣,让人都没眼看。
像苏南衣这种,动作简单却动人心魄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说实话,她现在也有些相信苏南衣真的会这些,而天地之间也真的有神鬼的存在。
只是这些东西超出了她的认知,现在心里也有些疑惑。
思格兰看着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本来想给她解释一下,但眨了眨眼睛说,那是当然了,我苏姐姐什么不会?
她本事大着呢,你没有见过的多了,别说是她了,我也会一些,这些都是苏姐姐教我的呢,不信你看着!
三小姐不敢再多说,紧抿着嘴唇,瞪大了眼睛瞧着,就见思格兰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纸包来,纸包里包着两颗小小的药丸,一粒是红色,一粒是蓝色。
看到这颜色奇异的药丸,三小姐的眉心就跳了跳。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本小姐的东西你也敢抢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本小姐的东西你也敢抢
思格兰的小脸儿绷得很紧,刚才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把那枚蓝色的药丸托在掌心,然后又拿出一个一个小瓶子来,从里面倒了一点点在掌心。
三小姐眼睁睁的看着那枚蓝色的药丸,化成了一小滩蓝色的水,晶莹剔透,就如同刚刚在苏南衣指尖一样。
思格兰把那点蓝色的水放置到阿伊朵的嘴唇边,水珠滴落,落在她的嘴唇上。
没过多久,阿伊朵悠悠转醒。
她的眼睛和刚才明显不同,虽然看起来有些疲倦,但已经是正常人的眼睛,恢复了正常的意识。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微微喘着气,自己的浑身发软,疲倦的不得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愿意在三小姐的面前认输。
“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这个卑鄙无耻虚伪的女人!给我滚出去。”
三小姐冷声笑了笑,“你放心,只要今天的事情一了,你以后就算是请我,我也不会来。”
阿伊朵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是身上却没有力气。
就像一头困兽,用尽全力挣扎,却根本于事无补。
“你休要猖狂得意,我定然不会就此放过你,我一走会找到机会,将来把你们都碎尸万段!”
三小姐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傻瓜,嘴角露出轻蔑讥诮的弧度,“随你怎么说吧,狠话谁不会说?
可是,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
行吧,只要你觉得你自己还有机会,那就随便你折腾,反正与我无关!”
阿伊朵想要反驳,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思格兰在一旁捂着嘴笑了笑,“行了,别废话了,你还是省点力气吧!还想把别人碎石万段,你现在自身都难保了。”
阿伊朵转头又盯住她,心里的怒火腾腾燃烧,把思格兰当成了新的发泄口。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说我!”
思格兰站起来舒展开手臂,瞪着眼睛说:“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什么人吗?
这么一会儿,不至于眼睛瞎了吧?”
阿伊朵仔细一瞧,见她穿的衣服有点儿奇特,而且绣着不少的图腾花纹,猛然想起来,在巫医的身后似乎就跟着一个小孩子……
她刚才是脑子糊涂了,现在回过神来,眉心跳了跳,有些后悔。
不过,思格兰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俯身在她耳边,语气幽幽,“说起来,咱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你知道你为何这两日这么倒霉吗?”
阿伊朵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一脸茫然,思格兰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你呀,全部都是因为你自己贪心太过,不是你的东西也想要抢,可你不想想,本小姐的东西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抢的吗?
我的小猴子是独一无二的,你居然敢张嘴要,谁给你的脸?”
一听到“小猴子”三个字,阿伊朵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想起那天傍晚,她入城时,看到的一个小女孩儿,肩膀上站着一只小猴,当时她就觉得十分有趣,想要把那个小猴夺过来自己玩儿。
于是,命令身边的侍卫去抓那只猴子……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
阿伊朵细细的回想,再后来……就是她那个侍卫,如同发了疯入了魔一般,过来抓着她的头发就把她打了一顿!
她的脸因此受伤,灰溜溜的回府。
那后来询问那个侍卫,侍卫说是被人下了迷药所害,并非出自本意。
后来她让侍卫去抓那个小姑娘,连带着猴子一起带回来,可是侍卫却一去不回头,没了消息,失去了踪迹,再然后……她倒霉的事情就开始了。
她也没有什么精力再去管侍卫。
现在听思格兰这么一提醒,她猛然惊觉,自己所有的不幸开端,都是从她看中了那只小猴子开始。
她眼睛迅速睁大,满目都是惶恐,看着思格兰,脑子里忽然间有一个胆大的猜测。
这个猜测让她震惊,无法相信!
“你,你……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些都是假的,是你们害我!”
思格兰笑着拍了拍手,“谁说不是呢?
谁让你欺负到本小姐的头上。
小姐可不是怂包,任由你欺负。
我得让你知道知道,这天底下你管不了的事儿,要不了的东西太多了,可不是都由你说了算。”
阿伊朵心跳加速,感觉一口血堵在喉咙里。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竟然敢!”
思格兰低低笑了一声,“本小姐为什么不敢!至于我们是什么人,你就不必知道了,反正你现在已经这样,就好好的享受以后的生活吧。”
阿伊朵张了张嘴,一口血喷出来,鲜红血珠滴在床单上,像伊朵朵凄惨的花。
“你们欺人太甚!我定然不会放过你们!”
思格兰不以为然,对着她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这种话你就不必说了,还是自己省省吧,要是说这些话管用,恐怕已经有无数人对你这么说了吧?”
思格兰一脸嫌弃的看着她,“抢别人东西,要别人性命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委屈呢?
现在别人对你出手,你就受不了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就是你的报应。”
思格兰说完,懒得再理会她,转身就往外走,三小姐低声提醒说:“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怕她说出去吗?”
思格兰短促地笑了一声,不以为然,“她现在这样,也没有人相信她,即便她说了,那又怎么样?
再说,”思格兰叹了口气,慢悠悠地拉长了声调,“她还是能保持清醒再说吧。”
三小姐听到这话,心头咯噔一下。
她恍惚间明白了思格兰的意思,但也没敢再多问,两个人一起到了外屋。
王妃问道:“她情况如何?”
三小姐轻轻摇了摇头,“刚刚醒了,但还是有些……我会经常来看她,顺便开导她的,王妃放心。”
王妃不过就是例行问一下,才不管阿伊朵究竟怎么样。
她微微点头,看向苏南衣,“多谢巫医了,这次事情能够解决,多亏了您!”
苏南衣面具下的脸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也没有波动。
“王妃客气了。
是王爷王妃福泽深厚,才能镇得住这些邪祟,事情得以早早结束。”
王妃被她说的心花怒放,命人取了两张银票,双手递给苏南衣,“这是一点薄礼,还请巫医收下,我知道您不是为了钱财,但这也是本王妃的心意,还希望您不要嫌弃。”
苏南衣也没有客气,回头看思格兰,思格兰接了银票,大大咧咧的直接叠了叠,塞进袖子里,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王妃若是没有其她的事情,那我们就告辞了。”
苏南衣提出来要走,略一颔首转身就要离开,她在心里默默数着,还没有数到三,就听王妃在身后叫住了她,“巫医!请留步。”
苏南医的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她就知道,这一番对着阿伊朵的操作,让王妃对她更加深信不疑。
接下来王妃应该就是要询问她自己的事情了,而苏南衣这次来,最主要的也是为了这个。
她假做不知,转身看着王妃,“哦,不知王妃还有何赐教?”
王妃浅浅笑了笑,“赐教不敢当,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请教巫医,不知……能否换个地方说话?”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目的达到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目的达到
这个院子实在太晦气,王妃一刻也不想多呆。
苏南衣也没有拒绝,略一点头,“好,悉听王妃安排。”
王妃喜不自胜,“巫医,这边请。”
三小姐识趣,没有再继续跟,“王妃,我还是留下来看看,不知四妹妹这里还有没有什么事情。”
王妃很是满意她的识趣,“也好。”
王妃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五小姐,五小姐垂着头,“母亲,我也……”
“好,”王妃不等她说完,懒得理她,直接带着苏南衣离开。
五小姐看着她的背影,眼睛微微泛红,手里紧紧拧着帕子。
她就是个庶女,生母又早亡,若是不依附着王妃,那她在这府里的日子就过不下去。
其它的庶出姐妹,哪个日子好过?
要不是她乖巧懂事,嘴甜会说话,也不会得到王妃一点点照顾。
现在……阿伊朵却说,她的生母和小弟都是被王妃害死的,而她,却认杀母仇人做母亲!
那些话像刀子一般扎在她心上,让她痛,又无所适从。
到底是真是假?
她也弄不清楚。
但她心里明白,以后,王妃恐怕对她不会像以前一样了。
不,应该说,有可能她的日子比起其它的姐妹兄弟,会更加的难过……
她有些茫然,感觉像一株浮萍,无所归依。
“三姐姐,”她看着三小姐,忍不住开口,“你说,阿伊朵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三小姐看看她,见她脸色苍白,眼圈泛红,就知道她心里不好过。
想想也对,谁听到这样的事儿会好过?
三小姐忽然有些心软,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她拍拍五小姐的肩膀,“五妹妹,是真是假,你又当如何?
如果是真的,你要去报仇吗?
你能报得了吗?”
五小姐愣了愣,茫然的摇摇头。
“还是,你根本报不了仇,甚至还会把自己的命搭上,我想,你母亲不管是否被人害死,她在天之灵,肯定是希望你能平安的,你该好好的活,而非执着于报仇,这才是不辜负她。”
五小姐听着这些话,心里豁然明亮了许多,但眼睛里的泪却忍不住滚落。
“三姐姐……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
三小姐微叹了口气,“好好活着,争口气,只有你自己认准走对的路,挣扎着往前走,你才有可能有个不一样的未来。”
五小姐站在原地,嘴里喃喃自语,重复着三小姐说的那些话。
三小姐没现停留,她虽然没跟着王妃,但那边的动静也要注意些,不知道苏南衣那边是否顺利。
苏南衣跟着王妃到了她的院中,这院子极其人气派,王妃命人上了茶,但苏南衣没喝,也没有摘下面具。
“王妃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巫医,是这样的,本王妃与王爷成婚之年,也是恩爱非常,王爷身份贵重,也就难免有些人打他的主意。”
苏南衣眯着眼睛,一时摸不准她这个是什么意思,绕来绕去想说什么。
苏南衣只想知道,这王妃吃了那包东西之后,有什么样的反应,会是什么样的脉象,哪有闲心管其它的破事。
她耐着性子听完,这才明白过来,王妃东拉西扯,绕来绕去,就是想让她帮着算一算,那个神秘的女人,度拙养在外面的女人,雷塔的娘,到底是谁。
苏南衣暗暗冷笑,故意沉默了半晌,盯着她的脸看。
王妃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但也不敢多说。
苏南衣略一沉吟,“王妃,可否把手伸出来?”
王妃不明所以,但也照做了。
苏南衣手指往在她腕上一搭,借机给她把了一下脉,但很快又松开。
“王妃,据我所看,您想知道的事,很快就会有答案,不必刻意去寻找,很多事情自会出现在你面前。”
王妃眼睛一亮,“哦?
巫医所言,倒是让本王妃心里安定不少。”
巫医略一沉吟,似乎是在思索什么,有些难言之隐。
王妃眼底的笑意淡去,心也缓缓提起,“巫医,不知……还有什么?”
“王妃,最近王爷可是有什么烦忧之事?”
王妃一愣,可不是吗?
又是雷塔惹的麻烦,又是刺客,以至于前院还被炸了大坑……哪件不烦?
“的确是有,王爷每日事情颇多,如今朝中也是事情烦杂,所以……”
苏南衣缓缓摇头,“不,在下并非指朝中之事,而是指王爷个人的事。”
“个人?”
王妃心头一跳,难道,巫医指的是雷塔的事?
“王妃,王爷身份贵重,又是皇族,自有龙气护身,但凡事总要有度,有些人会影响到王爷,若是让王爷分心太多,难免会伤身,王妃还是要多多提醒王爷才好。”
王妃心头咯噔一下,巫医说得对呀,雷塔就是王爷的私生子,定然是分走了王爷护身的龙气,现在又犯下大罪,可不就是拖累了王爷?
若是再闹下去,雷塔的事不赶紧有个了结,说不定还会惹出什么。
何况……王妃想起这些年王爷为雷塔做的那些事,就觉得气闷。
原来还以为是人雷塔讨王爷喜欢,是个聪明的属下,现在看来,原来有意提点私生子!
这样一来,雷塔越是讨王爷的喜欢,王妃就越是心有不甘。
“巫医所言,本王妃记下了,字字真理,多谢巫医指点。”
苏南衣心中暗笑,我指点你什么了?
人呐,就是这样,到这种时候,随便说几句什么,她都觉得你的话是有深意的。
其实这些,不过是他们自己臆想出来的罢了。
看到她眼神闪烁,冷光乍现,苏南衣就知道她没的什么好主意。
不过, 这些也跟她无关了。
目的达到,苏南衣再次提出告辞。
王妃让身边的嬷嬷一路送苏南衣出府。
走到半路,迎面来了一个年轻男人。
此人穿着锦袍,是海水蓝色,干净温柔,像一捧海蓝水。
苏南衣停住脚步,对方也打量着她,嬷嬷快步上前,“二公子,这位是巫医,解决了四小姐了院子里的邪祟,现在要离开了。”
二公子巴朗打量着苏南衣,见她戴着面具,看不见模样,略一点头,“原来是巫医,一举除了邪祟,上我母亲安心,全家上下都跟着心这,还要多谢巫医。”
苏南衣不慌不忙,“客气,此乃在下应尽之责,二公子多礼了。”
巴朗倒觉得,面前这人气定神闲,颇有几分气度,只是不知道……这面具下 这张脸,会 是什么模样。
不过,看她那双眼睛,黑沉沉的,似两颗曜石,倒是极美。
他略一迟疑的功夫,苏南衣已经带着思格兰走了。
巴朗正站在原处,看着苏南衣的背影,总觉得没能看到脸,心中甚是遗憾。
他正在胡思乱想,一个小丫环快步跑来,看到他行了个礼,“二公子,王妃那边传来消息,请您去一趟王妃”
第一千零七十章 王妃的“吩咐”
第一千零七十章 王妃的“吩咐”
苏南衣带着思格兰出了王府。
走过路口就和云景他们会合,大家看到他们俩平安出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询问起在王府的情况,思格兰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夏染还是不时附和几句,懊恼这么精彩的场面,自己没办法看到。
正在说着,云景忽然指着一辆马车说:“娘子!你瞧,那是不是王府的马车?”
苏南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一辆马车驶过。
风吹起车帘,看到里面的人匆匆一闪。
思格兰咦了一声,“那不是刚刚那位二公子吗?”
“没错,正是王府的二公子,看起来王妃已经吩咐他去做事了。”
思格兰疑惑不解,“苏姐姐,你知道王好让他去做什么事吗?”
苏南衣笑的意味深长,“肯定是往衙门里去的,去见雷塔。”
“去见雷塔干什么?”
“王妃容不得雷塔,这么多年,恐怕雷塔出入王府次数不少,王妃也是认识他的,因为他是王爷面前的红人,所以王妃应该对他还不错。
可如今,却知道他竟然是自己丈夫的私生子,任哪个女人也受不了,而且,刚刚咱们也瞧见了,王妃可不是一个肚量大的,甚至心肠歹毒。
按阿伊朵的说法,她曾经对那些侧妃以及庶出子女出手狠辣,这口气她又怎么可能咽得下去?
所以她是断断不会容得下雷塔的。”
“可是,雷塔不是以已经被判的斩刑,这两日就要处斩了吗?”
夏染在一旁笑了笑,“小丫头,这你就不懂了吧?
虽然被判了斩刑,但现在不是还没死吗?
而且不是自己亲手所杀,这种感受始终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人在落魄之时,其他的人往往都更乐意踩上几脚,否则,怎么会有落井下石这个词儿呢?”
思格兰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夏染哥哥说的极是。”
老修在一旁跃跃欲试,“要不然咱们跟上去瞧瞧,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去了。”
“行啊,”苏南衣点都答应,反正他们现在闲着也没事儿,看看热闹也好。
那辆马车走的并不快,他们很快追上穿街过巷,终于停住。
云景抬头一看,果然是到了衙门门口。
他顿时一脸的得意,冲着老修挑了挑眉,“看着没有?
我娘子说的对吧,这家伙就是来衙门了,你居然还怀疑我娘子说的话。”
老修一脸的莫名其妙,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我怀疑她?
我什么时候怀疑她了?”
“你明明就是!我娘子说他到衙门来了,你却说要跟过来。
看看是不是真的来了,这不是怀疑是什么?”
老修气的噎了一口气,胡子都撅起来,却又无从反驳。
夏染在一旁忍不住笑,谁要是敢质疑苏南衣,云景头一个不干,而且论起吵架,就没有人能吵得过云景。
老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拱了拱手,“好,是我错了,对不住,我错了,我不该怀疑她。”
云景翻了个白眼,“知道错了就好,下不为例!”
老修:“……”
思格兰在一旁小声提醒,“你们别说话了,快看!那个家伙从车上下来了,马上就要进去了。”
老修一脸的无语,心里满是委屈,现在连说句话都不行了,是吗?
得知王府的二公子来了,衙门里面有人赶紧出来迎接。
谁都知道,虽然王府里的大公子是世子,但是这位二公子的地位一点儿也不低。
和大公子不同的是,这位二公子心思细腻,性格温和,而且喜欢中原文化,比如说,他今天穿的锦袍就是中原服饰,腰侧还垂着一块儿玉佩晶莹剔透,更加衬得高贵不俗。
“二公子!您来了!不知道有什么事?
小的乐意为您效劳。”
“我今天是来看雷塔的,不知现在能否探视?”
衙役有点儿为难,心里暗暗叫苦,就知道这位二公子来没有什么好事。
但是雷塔身份不同,好不容易才被抓住又判了刑,这要是再出点什么差错,他可担待不起。
“二公子实不相瞒,大人没在,刚刚出门儿办事儿去了,雷塔和别的犯人不一样,小的实在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二公子摆了摆手,“微笑着说,你不必为难,本公子这次来,只是正常的探视,就和他说几句话,放心,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也不会让你难做。”
听到他这么一说,衙役微微愣了一下,这位二公子说话倒是客气,还说的在情在理,让他实在没有办法拒绝。
二公子见他有些犹豫,又继续说:“这样吧,就一炷香的功夫,说完我就走,如何?”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衙役没办法再拒绝,否则他这份差事是真的就不用做了。
他急忙笑着点了点头,侧身避开,“二公子说的哪里话,你里边请,我给您带路。”
反正已经是这样,不如干脆就卖个人情给他,带着二公子进了衙门,一路向着大牢的方向走去。
云景他们在外面已经看不见,小声对苏南衣说:“娘子,咱们要不要想办法混进去看看?”
苏南衣有点哭笑不得,“不用了。
他这次来也就是受了王妃的吩咐,过来刺激一下雷雷塔,看是否知道他的母亲是谁,试探着打听一下而已,也没有别的目的。
说起来就是泄一下私愤罢了,这口气她得出来,否则的话得一直闷着。”
听到不能进去看一下情况,云景有点垂头丧气,苏南衣看着他这副模样暗暗好笑,握了握他的手,哄着他说:“要不然这样吧,我们想个办法一起混进宫去,我猜想,这宫中的事情要比衙门里的热闹多了。
”
果然一听到这话,云景的眼睛顿时又亮了。
“真的吗?
可以吗?
娘子有办法?”
思格兰在一旁紧跟着,“我,我呢!我呢,我能去吗?”
夏染也不甘示弱,“之前都没有带我玩儿,这一次应该可以了吧?
这里的皇宫我还没有去过,带我去见见世面吧。”
一只沉默的陆思源眉头皱了皱,“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进皇宫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危险重重……”
云景一听这话又猛然醒过神来,眨巴着眼睛看着苏南衣,“对呀,去皇宫太过危险,之前是凑巧,这次再混进去恐怕不那么容易吧?
娘子,还是安全为上,我不想让你冒险。”
苏南衣指了指刚才戴着的面具,“其实要说难也不难,这一次咱们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去,他们不是要举行什么祭祀还是祈福的仪式吗?”
“娘子,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再次扮成巫医吗?”
“没错。”
“可是像这种场合检查的应该非常严格吧?
而且人也是经过精挑细选,层层盘查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看似越危险其实就越简单。
这一次咱们替王府解决了麻烦,你们猜,如果本来定好的巫医,因为某些意外情况去不了了,王妃此时会想到谁呢?”
众人心头一亮,彼此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了答案。
苏南衣手指轻轻拂过面具,“这一次咱们大家都可以去,彼此也有个照应,而且就算是真的遇到了什么意外,也不必太过担忧,大家别忘了,我们在皇宫里也是有人的。”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大鱼上钩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大鱼上钩
苏南衣所说的这个宫里有人,指的当然就是老国主了。
她算着时间,也该进宫去给老国主再换一种药了。
“除此之外,我们另一个助力帮手,也该登场了。”
苏南衣似笑非笑,狭长的眸子里闪过冷光。
“今天晚上人就能到,放心吧,”夏染立即会意。
……
天色渐暗,城门口来了一辆马车,这马车从外观看,和平常的马车没有什么两样。
但马车里面却是奢华异常。
简直就是一座小小的行馆,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温暖如春。
一名美艳的女子坐在车内,身上穿着浅粉色的衣裙,衣裙很薄,衬着她的肌肤细如凝脂,她手里拨弄着一把琴,指尖纤细嫩白似葱,指甲上点着蔻丹,平清几分妖冶。
她的眉若远山,眼睛似蒙了一层秋水,目光流转之间,风情渐生。
车夫回头低声,“主子,进城了。”
女子“嗯”了一声,“按计划行事吧。”
“是。”
马车缓缓驶近王府,在路口停住,没过多久,便看到一人骑马从外面回来。
车夫一甩马鞭,手指微弹,一道劲风击中马屁股,马儿吃痛,嘶鸣了一声,往前狂奔。
车夫双手紧紧拉着马缰绳,大声喊道:“让开,快让开!”
前面的马背上的人听到叫声,回头一瞧,看到惊了的马车急忙躲避,就在这刹那之间,一声惊呼从马车中传出来,车帘飞起,一张绝世容光一闪即过。
马背上的人这一瞬间像被抽走了心魂,情不自禁的催马追了上去,纵身跃上马车,和车夫一起把马制住。
马儿原地踏步,低头甩着响鼻,车夫惊出一身冷汗,“多谢公子相救!”
他说完匆匆下了马车,到车门急声问:“小姐!您怎么样?
没事吧?”
里面的人没有答言,车夫急得满头冒汗,“小姐?
你怎么样?
能说句话吗?”
巴历皱眉上前,敲了敲车门,“小姐?
您情况如何?
在下巴历,是王府世子,此处已到我家附近,你若是身子不适,不如先去在下家里治伤?”
里面的人仍旧没有说话,寂静中让人心中越发焦急。
巴历有些等不及了,伸手就要去掀车帘。
车夫急忙拦下他,“公子且慢!我家小姐还云英未嫁,这……不合适吧?”
巴历眼睛一瞪,“都什么时候了?
还在乎这些虚礼!若是你家小姐有什么不测,你担得起吗?
是人重要还是虚礼重要?”
车夫被他训斥得面红耳赤,巴历已经不再理他,掀开车帘,抬眼望来。
车厢内,一股暖气迎面扑来,夹杂着淡淡的香,让巴历忽然觉得像是在万花丛中,而斜靠着车厢的那个女子,就是花中仙子。
她的肌肤胜雪,眉若剔羽,额间还贴着一点花钿,娇艳动人。
巴历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了停,心跳停了两拍。
“……小姐?”
他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像是怕惊了这一场春梦。
女子双眼闭着,长长的睫毛如羽翼,没有回答。
巴历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他上了车,伸手臂把女子抱了起来,这一抱,巴历的身子都僵了僵。
香、软。
他生平第一次知道这两个字真正的含义,从来都不清楚,女子被抱在怀里,是这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他喉咙滚了滚,车夫在外面脸色微变,提醒道:“这……公子……不,世子,是不是不妥?”
“有何不妥?”
巴历沉下脸,“你这下人好不晓事!没有看到你家小姐都晕了吗?
还啰嗦什么!”
车人缩了一下脖子,不敢再多说,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雪白裘皮,等巴历抱着小姐下了车,给小姐盖上。
车中温暖,外面寒冷,女子似乎感觉到寒意,昏迷中都微微皱眉,往巴历的怀里靠了靠。
巴历脚步一顿,心头砰砰的跳。
车夫诧异道:“世子,怎么了?”
巴历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继续大步往里走。
车夫跟在身后,一路进了王府。
他们这边进王府,苏南衣似笑非笑,把这一幕都看在眼中。
“成了,”夏染微眯双眸,“阿烟出马,就没有不成的。”
云景挑了挑眉,似乎不以为然。
刚要开口说什么,夏染立即打住,“我知道,你家娘子最厉害,最好看,最善良,但是有些事是你家娘子不能做的,阿烟虽然不及你娘子厉害,不如你娘子好看,比不上你娘子善良,但这事儿她来做效果更好。”
云景:“……”
苏南衣:“……”
陆思源在一旁拧眉,夏染看他一眼,“别说什么阿烟不能和南衣相提并论,我这么说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别两头堵我,哄了他还得哄你,给条活路,行吗?”
陆思源:“……”
老修翻了个白眼,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眼下这三个小子也挺热闹。
思格兰听得一头雾水,小声问:“修爷爷,夏染哥哥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听不懂?”
“嗯,”思格兰点头。
“听不懂就对了,因为那是疯话。”
夏染:“……”
“好了,大家别再……”苏南衣无奈叹了口气,后面的话也没再说,“走吧,这里的事交给阿烟姑娘,咱们去做别的。”
“别的?
什么事?”
“吃饭,休息,打巫医。”
……
巴历把阿烟带回王府,直接带入了香梨院。
这是个特别的院子,是按中原的样式修饰的,比其它的院子要精致许多。
也是二公子巴朗派人修的,平时没事的时候,他喜欢到这里来坐坐,有时候也会请一些文人来喝酒聊天。
平时巴历对这些并不太喜欢,虽然巴朗经常跟了说,中原不容小视,他们的确有很多可取的地方,值得学习。
但巴历从来没怎么放在心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他抱着这个中原女子,猛然觉得,巴朗说的是对的。
中原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美食,乐曲,还有……美人。
他从来不知道,中原女子是如此的香软。
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就觉得王府里只有这处地方,能配得上这个女子,其它的地方都太过粗陋。
车夫没能进后宅,被安置在前面休息。
巴历让人叫了大夫,屋子里点了灯,烛火跳跃,映着床上女子绝美的脸。
巴历感觉自己像是突然明白了许多,比如说,那句中原话。
灯下观美人。
这样的美人,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盯着瞧,舍不得眨一下眼,仿佛这是一场美梦,他不小心走入梦境,只有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
他摒住呼吸,缓缓伸出手,指尖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伸向女子精致白润的脸……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新的危机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新的危机
就在巴历的手指即将碰到女子的脸时,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他急忙缩回了手,像是一个做错事,怕被发现的孩子,慌乱的把手背到身后,转头望去。
“世子爷,大夫来了。”
巴历到了嘴边的训斥又咽下,他觉得,先给这个姑娘看病最重要。
“快请!”
大夫快步进来,背着药箱,“见过世子……”
“行了,别行礼了,赶紧去看看这位姑娘,她的马车惊了,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在马车里昏迷了。”
大夫不敢怠慢,急忙上前检查,又是把脉,又是看眼睛,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巴历在一旁瞧着,心里特别着急,不住的搓着手,但又不敢多问。
好半天,大夫才看完,沉声对巴历道:“世子爷,这姑娘伤到了头部,因为惊马而受到撞击,表面上看着没事,只怕是伤得不轻啊。”
巴历一听,心都揪了起来,“那有什么法子医治吗?”
大夫沉吟了半晌,“最好是先不要移动她,以免发生二次颠簸,另外,要静养,不可让人来打扰。
我先开几付药,先吃吃看,若是醒了,要问问她有没有头痛,或者眼睛看不清之类的症状。”
一说不可移动,巴历的心里莫名闪过几丝小窃喜,他觉得这一点甚合他的心意。
而且,还不能让人来打扰,那……
他按捺住心里的欢喜,又听大夫说:“不过……”
他的心又瞬间提起来,“不过什么?
快说!吞吞吐吐干什么?”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巴历看着大夫,脸上突然浮现怒色,面目有些狰狞,“你若是救不活她,那你也别活了!”
大夫被他吓了一跳,急忙摆手,“不,不,在下不是那个意思,这是不会的,只不过是有可能会暂时记不起一些事情。”
“记不起?”
巴历目光微闪。
“正是,”大夫面露忧色,“以前的事情可能会不记得,人也认不出,另外就是有可能会把第一眼看到的人,当作是最信任 人。”
巴历愣了愣,“你说什么?”
大夫以为他没有听明白,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巴历感觉自己心里的喜悦再次涌来,像浪头一般,把他吞没。
他抽抽嘴角,几乎要笑出来,心里隐隐的希望,如果真的像大夫说的这样才好!
“嗯,那你赶快开方子抓药!”
“是,是。”
大夫不敢怠慢,急忙把方子开好,又告诉他如何煎药,这才松了口气离开。
巴历的心思和眼神都在女子的身上,完全没有发现,大夫在临走时,眼中闪过的一丝戏谑和轻蔑。
大夫一出王府,没有回药堂,而是直接去了夏染的住处,见过苏南衣。
他把王府的情况说了一遍,包括巴历那副模样和心思。
夏染一拍手,“成了,有了这个铺垫,阿烟就能安稳地在王府里住下了。”
苏南衣勾唇,“的确,巴历身为世子,若是因此着迷,世子妃不会答应,度拙也不会答应。”
“王妃也会头疼,家里一乱,破绽就百出,”云景摸着下巴,“这破摊子要想收拾,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呢,这边我们就可以放手了,有三小姐和阿烟姑娘,不必我们担忧,我们就关注宫中。”
话音落,外面空中传来异响,陆思源推开窗子,小白飞了进来。
墨铎来信了。
苏南衣取出信,借着灯光看完,长长吐了口气,“一切顺利,墨铎那边也到了约定地点,而且,他要进城了。”
“那更好,有了他,我们进宫就更方便,也是时候让他和他老爹见上一面了。”
云景哼一声,“他悠闲太久了。”
苏南衣浅笑,“景儿不必生气,完了这件事情,我们就回家。”
……
当天夜里,巴历就没有回自己的院子。
一直守着昏迷不醒的姑娘。
那姑娘昏睡着,也没有醒来。
巴历就守在床边瞧着她,心情平和,目光深沉。
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过,这简直太奇妙了。
仿佛一天之间,不对,是短短瞬间,自从他见到这个姑娘开始,很多事情就发生了改变。
连他的某些感觉,也被改变了。
这一夜没回院子,世子妃也没有觉得什么,毕竟巴历是世子,被度拙着重培养,很多事情要忙,何况现在也是多事之秋。
这种情况之前也有过,巴历在外忙碌,赶不回府中,在外面过夜。
次日一早,世子妃吃过早餐,去给王妃请安,无意中目光一掠,看到巴历身边的侍卫,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侍卫可是巴历用得最顺手的,又是心腹,一贯带在身边,出行也是如此。
可现在,怎的在府中?
世子妃有些不明所以,她身边的丫环不知她怎么了,“您怎么了?
是否有什么不适?”
毕竟她现在怀着身孕,身边的人都很小心。
“你去问问,世子是不是回来了?
怎的刚才我看到他身边的侍卫,莫不是眼睛花了?”
“是。”
丫环匆匆去了,世子妃也没有去给王妃请安,干脆到附近的凉亭坐下。
没过多久,丫环回来了,带把侍卫一并带来了。
“怎么回事?
世子爷呢?”
“回世子妃,世子爷也在府里呀,昨天傍晚就回来了。”
世子妃一愣,莫名其妙,“胡说!那为何我没有见到?”
“这……属下不知,昨天回来之后,世子爷交办给属下差事,属下去办了,这是才回来。”
世子妃越发觉得不对劲,拧着眉头仔细想了想,摆手让侍卫下去。
侍卫离开,她才低声对丫环道:“你去打听一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世子爷在府里,却没有回院,是不是因为办岔了差事,又被父王责罚了?
若是如此,速来报我,我好去解救。”
“是,奴婢遵命。”
世子妃根本没有往别处想,只想着巴历性子鲁莽,又不太会说话,会惹得王爷不高兴。
她想了想,还是去向王妃请安,若是真的巴历被罚了,到时候她也好请王妃也帮帮忙。
打定了主意,世子妃向着王妃的院子走去。
王妃对这件事情,也是一无所知,完全没有料到,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g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成功“引诱”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成功“引诱”
清晨,姑娘的睫毛抖了抖,眼皮微微颤动。
巴历一见,顿时摒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
姑娘微微拧眉,最终缓缓睁开眼睛,这双眼睛悠悠看过来,像一汪蒙着雾气的春水,眼尾微微挑起,是妩媚又不失温柔的弧度。
巴历只觉得这双眼睛就像看到自己的心坎上,那眼中的水,流进心里,滋润心田。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眼睛。
他的心几乎停跳,紧接着又急促跳动,他的呼吸都乱了。
姑娘眼中闪过茫然,看着他似乎是在回想,半晌,才似委屈的开口,“你是何人?”
她的声音带着早晨的微哑,却也十分动听,巴历只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在欢愉的跳,他喉咙滚了滚,“我……我叫巴历,你呢?”
姑娘还没有回答,巴历又问道:“你感觉怎么样,头还痛吗?
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怎么昏迷的?”
姑娘微微睁大眼睛,满是惶恐和紧张,手抚着额前,这才发现,自己头上绑着绷带。
“我受伤了?
我不记得了……哎呀,我为什么不记得了?
这是怎么啦……”
她十分着急,语气都变了,双手抚着头,像是想用力的回想。
巴历心里又心疼又激动,他大着胆子,伸手握住姑娘的手,这手可真软,还有一股幽香。
“你别害怕,别伤着自己。
记不起来就算了,没事的,慢慢想,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
巴历顿了一下,嗓音尽力变得柔软,“我会照顾你的。”
他本来就是个粗人,嗓门也一贯的大,现在刻意压低压小放柔,听上去实在不怎么好听。
姑娘眨着眼睛,眼中闪着水光,一颗泪珠挂在睫毛,将落未落。
这颗泪就像是巴历的心尖子,颤颤微微……
他深吸一口气,姑娘眼巴巴的看着他,无比的委屈又无助,“真的吗?
你会照顾我?
你是谁呀?
我认识你吗?”
“对,我会照顾你,我是巴历,是王府世子,我……认识你,你的马车惊了,是我救了你。”
他撒了一个小谎。
姑娘仔细想了想,一脸失望的摇摇头,“对不起,我实在不记得了。
巴历……你的名字真好听,那我叫什么?”
巴历噎了一下,他哪里知道?
他有点后悔,当时只顾着救人,没有问车夫,这姑娘叫什么。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反正这姑娘都想不起来了,以后怎么样都是他说了算,将来就算是她的家人找来,他就跟她的家人说,要把她留在府中。
此时此刻,巴历已经把这姑娘当成是他的私有品了。
他打定了主意,“你叫阿美。”
“阿美?”
姑娘一听,眨巴着眼睛想了想,“我叫阿美?
这名字……”
真是土啊!
“那,我的家人呢?”
“有我来照顾你,你是为投奔我的,刚到门口就惊了马,至于你的家人,我想你是和他们闹翻了才出来找我的,你不用怕,你且住在这里,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你,你好好养伤,好吗?”
巴历一狠心,反正说一个谎也是说,干脆随便编吧,不管怎么样,只要把姑娘留下就好。
姑娘双手捧着脸,可爱又美丽,“是吗……我是来投奔你的?
那你一定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啊。”
“没错,我的确是,”巴历心头狂跳,他伸手握着姑娘的手,“阿美,我就是你最重要的人。”
……
此时的世子妃正在王妃那里,请过安,又随便闲聊几句。
王妃昨天让二儿子去大牢里看过雷塔,告诉了雷塔他是度拙的亲生儿子。
果不其然,雷塔当时就接受不了,几近崩溃。
若是在平时,他一定欣喜若狂,有这么一个爹,他怎么能不高兴?
可现在,他身陷牢笼,还是他那个爹出卖了他,把他卖给了烈霍,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他又哭又骂,什么难听说什么。
二公子没功夫看他发疯,刺激完了问他的母亲是谁,可几番试探之下,他发现雷塔也不知道。
二公子见他不像撒谎,也不再多问,转身离开。
回到王府,把这事儿跟王妃说了。
王妃叹一口气,看来只能等到事情结果自然出现,就像巫医所说,一切自有因果。
这事儿解决了一半,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和世子妃聊天也愉悦了许多。
三小姐也来了,她一加入,气氛更好。
正聊得开心,世子妃的丫环回来了,神色有些不太对,俯身在世子妃耳边嘀咕了几句。
刚刚还满脸是笑的世子妃,突然就变了脸色,转头盯着丫环的脸,似乎是在分辨她说的是真是假。
虽然她心里也清楚,她的丫环是不会骗她的。
丫环点点头,脸色凝重。
世子妃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对王妃道:“母亲,儿媳忽然想起来还有件事情没有处理好,想先告退了。”
王妃也看到她神色有异,但听她这么说,也知道她是不想说,于是便点头答应,“去吧,自己保重身子。”
“是,母亲。”
世子妃匆匆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三小姐也跟着起身告辞。
她看着世子妃行色匆匆,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思索片刻,轻步追上去,“世子妃,请留步。”
世子妃回头看到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怎么了?
三妹妹有事吗?”
三小姐笑了笑,“世子妃气色不好,可是有什么事吗?
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事儿本来世子妃不想告诉旁人,觉得脸上无光,否则刚才也不会在王妃面前遮掩了。
不过,她此时又想,这事儿虽然不光彩,但她要是这么找了去,不管事情真假,都会惹巴历不高兴。
可如果,三小姐跟她一起,那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她就可以把事情推到三小姐身上。
更何况,三小姐是个聪明人,主意又多,没准儿在这件事情可以帮助她。
权衡半晌,觉得利大于弊,世子妃叹了口气,“我也没有拿你当外人,三妹妹,你既然说了,那就……请帮我个忙吧!”
三小姐见她刚才眼神变幻,现在又一副 和气的样子,就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
但脸上仍旧不改神色,笑容温婉,“世子妃说得哪里话,什么帮不帮忙的,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只要妹妹能做到的,绝不推托。”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勃然大怒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勃然大怒
世子妃故作亲热的拉着三小姐,“走,三妹妹,跟我去个地方。”
三小姐心中狐疑,跟着她一起走。
绕来绕去,绕到香梨院。
三小姐心里纳闷,这不是二公子修的香梨院吗?
当时她记得二公子还问过她几个问题,关于一些中原建筑的。
这院子的确修得不错,修好之后,她也来过两次。
但平时二公子都宝贝得很,平时自己不住,也不让别人住,只有在一些重要的中原节日时,会请一些文人雅士来作客。
今天……世子妃这是要干什么?
“世子妃,这……这里是香梨院呀,二公子一向不喜人进来,会不会不高兴呀?”
世子妃心乱如麻,她当然也知道这院子不同,不过,她并太在意这些,平时也不怎么来,她也不觉得这院子和别处好在哪里,无非就好看点呗,那又怎么样呢?
不过,虽然她不清楚,为什么二公子拿这里当宝,但她知道,反正就是不能随意进来就对了。
可今日不同,她已经挤不出笑,直接说道:“哼,你还怕这个?”
三小姐苦笑,“也不是怕,是二公子会不高兴,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吧!”
“可惜了,你这么想,别人不见得也这么想,咱们都不想进去,有人已经住在里面了!”
三小姐越发疑惑,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还是保持着一副担忧小心的样子,没再多问。
世子妃不容分说,拉着她进去。
巴历完全不知道这些事,他让人送来了早餐,是熬得香浓的小米粥,这家伙正亲自一勺一勺的喂阿美。
阿美吃一品就抬头看看他,一双眼睛秋水盈盈,简直把巴历的心都给看化了。
巴历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别的什么也没有顾上,世子妃怀孕之后,两人也就没有过什么亲密的举动。
一是怕伤着孩子,二是巴历心思粗,其实并没有太把世子妃放在心上。
以前他觉得是自己性格的原因,现在,见到了阿美,他觉得不是性格,而是还没有遇以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阿美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弦,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他也没有经历过。
像喂粥这种事,他就从来没有做过。
可现在,他的动作虽然笨拙,但是他却做得心甘情愿。
所以,当世子妃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惊呆了。
她不敢相信,眼前正做着这件事情的,是自己的丈夫巴历。
她只觉得浑身都气得发抖,一股子气在身子里四处游走,无处安放。
火气腾腾冲上头顶,烧着她的理智,她的眼睛慢慢睁大,眼白染上血丝。
三小姐也很吃惊,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幕。
这姑娘长得极美,比她还要美,而且也是中原人。
三小姐本来心里有点嫉妒,单纯嫉妒她的美貌,忽然又想起苏南衣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说这两日会有新人入府,让她们互相帮助,以紫色铃铛为信物。
三小姐静下心,目光不着痕迹的一掠,果然在一旁的衣架上,挂着一件雪白裘皮,这裘皮毛色上乘,十分漂亮,而且,腰侧还有一条丝绦,上面就系着一枚精致的用紫玉雕刻成的铃铛。
三小姐心头微跳,顿时对这位姑娘多了几分好感。
原来是自己人。
难怪这么好看!
现在看到这姑娘和巴历之间的互动,三小姐就明白过来,这位的目标应该就是巴历了。
三小姐偷眼瞧了瞧世子妃,世子妃气得脸都白了。
虽然在这件事情中,世子妃算是一个受害者,但……
三小姐对她却没有什么同情。
这位世子妃,表面上温柔单纯,实则内心狠毒,和王妃相比,也不承多让。
这几年做过的肮脏事数不胜数,手上沾过的人命何止三五条,否则的话,巴历这样的世子爷,怎么会连个侧室都没有?
其实不只是侧室,连庶子都曾怀过,但……
三小姐什么没有见过,一眼就看穿世子妃的本性,不过就是事不关己,没有理会罢了。
不过,这次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了,三小姐隐约觉得,这位姑娘可是个段位高的。
世子妃怔愣着看了一会儿,勃然大怒道:“贱人!你是何人!竟然住在这里?”
这一声突出其来,巴历更背对着门,全神贯注的看着阿美,完全没有注意到世子妃到了。
巴历吓了一吵,手里的碗差点掉了,阿美的小脸也变得煞白,眼睛中满是惶恐,小手还抓住了巴历的袖子。
这楚楚可怜的小模样,这弱小无助的依赖,让巴历的保护欲瞬间爆棚。
他转头怒目盯着世子妃,“你干什么?
这么大声叫什么?
谁是贱人?
这位是阿美姑娘。”
世子妃简直惊呆了,没想到他这么不客气,竟然吼自己,还什么阿美……
世子妃短促笑了一声,眼神阴冷,“阿美?
什么阿美?
巴历,她究竟是什么人?
你把她带入府来是什么意思?
回过父王和母亲了吗?”
巴历拧眉,现在他一心都想护着阿美,半句阿美不好的话都听不得。
“阿美是我的人,带入王府当然是照顾她,至于父王那边,我自会去说,不用你管!”
巴历说得干脆果决,像刀子一般,直扎在世子妃的心尖上。
世子妃咬住嘴唇,眼睛盯着他,恨不能烧出一个洞来。
她怎么也不相信,她的丈夫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丫环在一旁低声劝,“世子妃,您可别动气,您还是双身子呢,气坏了可不得了。”
三小姐福了福身,对巴历道:“世子,世子妃并非气您护着这姑娘,只是觉得,她和您是夫妻,夫妻同体,这姑娘若是有难,世子妃也能相帮,您是男子,恐怕多有不便,不如……让我来帮忙?
我看这姑娘是中原女子,想必也会更方便些。”
巴历浅浅皱眉,前面的话他并不怎么爱听,什么夫妻同体,这可是蒙要,不是中原,看中了哪个女子,只要对方也愿意,就能带回家。
特别是像他这种贵族,更是很多女子争相的对象。
现在他只带回这么一个,怎么了?
不过,刚刚听三小姐说都是中原女子,这一点倒是提醒了他。
他平时对中原的东西并不太懂,也不怎么往心里去,有好多欠缺的,为了避免让阿美姑娘不喜,倒是可以先让三小姐来帮忙,她聪明又会有眼色,有些不好回答的,就让她去圆。
他自己也能抽空了解一下中原的东西。
倒是个好主意。
所以,他的脸色慢慢和缓下来,他还没有开口,阿美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巴历哥哥,我觉得这个姑娘好好,我想和她做朋友,可以吗?”
巴历心都软了,连连点头,“好,你说好就好,我答应你。”
他转头对三小姐道:“你说得对,就让你来帮忙。”
世子妃怒火中烧,忍不住上前一步,而躲在巴历身边的阿美,看到她明显瑟缩了一下。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就是要搅得天翻地覆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就是要搅得天翻地覆
阿美这一瑟缩,明显害怕世子妃的样子,就如同碰了巴历的心尖子。
巴历脸色顿时沉下去,眼睛盯着世子妃,“你要干什么?”
世子妃怒火中烧,脸上难掩嫉恨,“你还问我要干什么?
你把她藏在此处,究竟打的什么鬼主意?”
世子妃这会儿也顾不上装什么贤惠了,怒目而视,一张脸近乎狰狞。
巴历还真没有见过她这副模样,尤其是怀孕之后,总是笑容满面的,和他在一起时,也是拉着他的手,让他感受腹中的胎儿,笑容温柔,充满慈爱。
巴历那时候觉得,她虽然不是什么绝世美人,但在蒙林女子中也处是不差的,又怀着他的第一个孩子,这也是自己的福气了。
可如今,他骤然看到世子妃如此凶狠的模样,只觉得五雷轰顶,像有什么被劈开,原来心里的那点温情,几乎不剩下什么了。
“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你这是质问丈夫的话吗?”
巴历冷着脸,说出的话跟刀子一般,“你现在怀着身孕,我看在孩子的份上,不同你计较,你若再敢多说一句,我定当不饶!”
他又扫了世子妃的肚子一眼,“哼,你如今也不能伺候,我连个侧妃都没有,你身为妻子,难道不应该为我考虑吗?
现在不用你管,你还多嘴!赶紧回去,好好养你的胎!”
这番绝情的话,让世子妃心头闷痛,如被重锤狠狠击中,眼前有些发黑。
偏在此时,阿美娇滴滴的出声,“巴历哥哥,我好害怕,我不想再这里了,我要回去。”
巴历哪里肯舍得让她走,心都要痛了,急忙握住她的手,耐心安抚,“别怕,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你不用放在心上,这里是我说了算!”
世子妃最终熬不过,双眼一番,直接晕了过去。
她的丫环惊呼一声,急忙扶住,生怕她的胎有个什么闪失,魂儿都要飞了。
三小姐也吓了一跳,急忙过来帮忙,不管怎么说,孩子总是无辜的。
这一刻,她心里有点复杂,不知道怎么的,以前这种情况她也遇到过,也逼迫过一些女子,让她们肝肠寸断,可那会儿并不觉得什么,甚至还因为自己的手段高明而畅快。
现在……她按下乱七八糟的想法,和丫环一起扶着世子妃离开。
出门之际,回头瞧了瞧巴历,他竟是没看一眼,只顾着安抚阿美。
三小姐垂下眼,不再多看。
丫环满头大汗,不住道谢,又请她帮忙去请王妃。
这事儿瞒不住,总归是要闹到王妃那里的,三小姐也没有推辞,转身去了。
她刚一起,世子妃就醒了。
丫环微微错愕,“世子妃,您……”
“我是装的,”世子妃望着屋顶,“不然能怎么样呢?
眼看着他没有把我和孩子放在心上,再闹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白白让人看了笑话,让贱人猖狂。”
丫环垂下头,默不作声。
世子妃看着她,眼睛里闪过狠光,“没用的东西!”
丫环心头一紧,手紧紧抓着衣裙,她知道,世子妃一定是又想什么办法来折腾她了。
“你可愿意为我做一件事?”
丫环急忙双膝跪倒,“世子妃尽管吩咐,只要是奴婢能做的。”
“好,”世子妃起身,从枕头下的暗格里取出一个药包,塞到丫环手里,“你拿着这个,寻个机会,去和世子单独相处,事成之后,我自会让你做个通房,不再为奴婢。”
丫环看着手里的药包,吓得脸色苍白,给世子下药?
!
事成之后……她还能活吗?
她嘴唇哆嗦着开口,“可是,世子爷现在的心思都在那个女子身上,奴婢……如何近得了他的身?”
“你不会去院门口守着?”
世子妃脸色一变,“想想办法,动动脑子!不能寻个借口骗他出去?
跟了我这么久,一点机灵劲儿都没有学到!”
丫环低着头不敢再多说,心里却无比悲凉。
要不是因为这个中原女子,世子妃也不会想起给她寻什么出路,这几年丫环死了几个?
都是因为世子爷多看了一眼,或者赞了一句“不错”。
世子爷说得对,要不是因为世子妃,他早就有侧妃了。
哪怕如今世子妃怀了身孕,不能伺候,也是不肯的。
如今,这个机会却要给自己,八成不是好事,而是催命符。
这该如何是好?
正在说着,外面脚步声响,世子妃顿时又变了一副表情,“起来!别让人看出端倪。”
王妃一进屋,就看到世子妃一脸哀怯,正躺在床上。
事情的经过,她已经听三小姐简单说了,心里虽然担忧未出世的孩子,但也觉得世子妃有点小题大作了。
这几年她为这一双儿子筹谋不少,在巴历身上用的心思最多,好不容易让他坐上世子之位,自然是格外珍惜重视。
但巴历性子粗,心思也粗,很多事情不放在心上,有时候被哄哄也过去了,比如说这侧妃之事。
若非是世子妃哄着他,恐怕他现在早有侧妃,不只有一个孩子了。
只有这样,地位才能更加稳固。
这也是王妃心里隐隐对世子妃不怎么满意的地方,但世子妃娘家也有些势力,现在又是多事之秋,不宜起争端,所以她才没多说什么。
可没成想,如今自己的儿子开了窍,好不容易看中了一个女子,应该皆大欢喜的迎进来才是,怎的……这世子妃还闹起来了?
世子妃看到她来,挣扎着起身,“母亲……”
王妃挤出个笑,安抚道:“快躺着,自家人多什么礼,身子要紧。”
世子妃抽抽鼻子,想笑,又委屈的红了眼睛,“母亲,您都知道了吧?”
“嗯,我听娴儿说了几句,你呀,还是要想开些,现在什么能比得上你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王妃拉着她的手,“咱们女子嘛,总是要经历这一遭的,你瞧瞧母亲我,这府里不就是有好几位侧妃吗?
再说说这都城中,哪个府里没有个三妻四妾的?”
世子妃本还想让她为自己做主,一听她这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她垂下眼睛,看到王妃手上戴着的红宝石戒指,这还是她之前送给王妃的。
她也喜欢得紧,只是为了讨好王妃,忍痛割爱了。
现在看来,这痛算是白受了。
她只觉得那宝石刺眼得很,微微合了一下眼睛,叹了口气道:“母亲,并非是儿媳气量小,容不得人,而是……
您没有瞧见,那个女子实在妖艳,而且还是个中原女子,中原女子向来阴诡奸狡,若是进了咱们这王府,还能有安生日子吗?
巴历可是世子,这要是被她迷惑了心魂,那该如何是好?”
她这话说得字字清晰,丝毫没有顾及在一旁的三小姐。
三小姐也似浑不在意,脸上神色都没有变一下。
中原女子?
怎么,瞧不起吗?
偏偏就是这中原女子,要把你们这高高在上的王府,搅得天翻 地覆不可!
王府里热闹非凡,苏南衣这边也闲着。
夏染早早得到了关于这次主持祈福大典巫医的消息。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巫医身边的尊使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巫医身边的尊使
这次要入宫,确保安全为上,所以巫医和他的随从之类,都住进驿馆,这些都有官员一一安排。
确定了位置,接下来就是去探探情况。
苏南衣和云景一组,两人穿着寻常百姓的衣裳,脸上涂了颜色,扔到人堆里也看不出来的那种。
他们来到驿馆外,看着出出进进的人,又围着驿馆转了两圈,把这外面的地形,一共有几道门,分别用来做什么的都摸得清楚。
大半日的时间已经过去,正准备走的时候,忽然看到从驿馆里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穿着黑色布衣,衣裳宽大,领口和袖口、衣摆都绣着花纹。
看那纹路,虽然复杂不认识,但挺眼熟。
云景眼睛里兴奋的冒光,“娘子,你看,这个人的衣裳,和之前那些巫医的好像!”
“没错,这应该是人巫医身边的人。”
正说着,只听驿馆外值守的人对少年道:“尊使,您要出去吗?”
“正是,大师让我去买些药材,为祈福大典做准备。”
“是吗?
不如小的效劳?
能为大师做事,也是小的的福气。”
少年扫了他一眼,“你说对了,这是福气,可这福气不是谁都有的。”
对方十分尴尬,不敢再多言。
少年哼了一声,抬头挺胸的走出驿馆。
“娘子,咱们跟着他?”
“好,”苏南衣点头,拉着云景跟上。
其实苏南衣是觉得有些奇怪的,买药材?
堂堂巫医还需要自己备药材?
只要他一句话,不是有人乖乖奉上吗?
更何况,这次事关宫里,就算是缺什么,也该由宫里来准备,怎么会让他自己去外面采买?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尤其看这个少年的作派,苏南衣就觉得,这个巫医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少年在街上闲逛,七拐八绕,路过几间药房都没有进去,苏南衣扯了扯嘴角,果然是不是为了出来买药材的。
“娘子,这个人是想干什么?
我看他不像是要买药啊。”
云景盯着少年的背影,“这个家伙看起来好讨厌,而且……”
“而且什么?”
苏南衣含笑问。
“而且,我看他有点怪怪的。”
“哪里怪?”
云景摸了摸鼻子,组织着语言,“我看他的打扮,是巫医的人没错,而且说的话也是蒙林话,走路的姿势也和蒙林人一样,但是吧……”
云景琢磨了半晌,眯着眼睛看前面的少年,正巧他停在路边,手指拿着一个小捏子,正在夹起一小撮茶叶闻味道。
脑子里有一个念头飞快闪过,云景迅速抓住,“但是,他的一些小动作,和中原人好像!”
苏南衣笑容温婉,牵着云景的手,“景儿说得不错,看得很仔细,也很聪明。
这个人,应该是中原人。”
云景面露惊异,“中原人?
可是,我记得娘子说过呀,虽然现在蒙林人接受了很多中原人的习惯和吃食,但是,也有许多地方是有根深蒂固的观念,不容许更改的。
比如说这巫医,就必须是有纯正血统的蒙林人,往上三代,乃至全族,都要和其它族的人没有半点关系。”
“正是,所以说,这次的事情很有趣,特别是这位还未露面的巫医,咱们得好好瞧瞧,这家伙是人是鬼。”
能用一个中原人,做为身边的亲近人,这个巫医绝不是什么正统的巫医。
那他混到这里来,究竟有何企图?
苏南衣在心里默默盘算,一抬头,发现这少年进了城西的集市。
这片集市苏南衣和云景也没有来过,只是听夏染提过几句。
这里并不是每天都营业,也没有门店,而是两条宽宽的街道和一大片空地。
这里卖的也是一些寻常买不到的东西,有死物,也有活物。
所谓死物,就是一些古董,有的是从活人那里收的,也有的是从死人那里找的,反正到了这里,不追问来缘,只问生意。
至于活物,那就多了,有家禽,猫狗,甚至还有一些少见的动物,有毒的,没毒的,很多种。
云景一边走,一边小声对苏南衣说:“娘子,我看这家伙八成没安什么好心,跑到这里来,一定不是买什么好东西,总不能是买两只鸡给他的什么大师补身子吧?”
“这是自然,”苏南衣听云景的话,忍不住笑出声,“咱们且瞧着,看这家伙想干嘛。”
那家伙四处逛悠,最终在一个小摊子前停了下来。
那个小摊子上摆着几个竹篓,盖子还盖着,也没有展示是什么商品。
苏南衣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可能,眉头微微蹙起。
云景眼中满是疑惑,“奇怪,这个摊子是卖什么的?
竹篓里装的什么,也不摆出来,这怎么卖?”
话音刚落,就见那个少年已经和摊主谈完,从怀里摸出银钱交给摊主。
摊主接过钱,又戴着一只厚厚的大手套,把竹篓掀开一条缝隙,往里一伸手。
不过眨眼之前,他的手上就出现了一条约摸两尺来长银蛇!
那条蛇虽不怎么长,但蛇牙巨大,一看就是条剧毒的蛇。
少年仔细瞧了瞧,点点头,表示很满意,让摊主给装了,这才拎着往回走。
他一路走回驿馆,没有再买其它的,当然也没买什么药材。
一直跟着他看他进了驿馆,云景才吐了口气,“娘子,他居然买了蛇!难道他们想用蛇毒死老国主?”
苏南衣一时也想不通,摇了摇头说:“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总之这件事情有些古怪,这位巫医怕也是个有秘密的。
无妨,我们还会再来。”
这些事情,早晚会弄清楚。
两人回到住处,思格兰小跑着迎上来,“苏姐姐,云景哥哥!你们回来了?
有什么发现吗?”
“有,当然了,”云景一脸神秘,“想知道吗?”
思格兰连连点头,“想呀!”
她本来就想跟着出去,但因为是盯梢,人不宜太多,所以没让她去,她早就心痒难耐了。
苏南衣让她把大家都请来,把刚才瞧见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随后笑眯眯的看着思格兰,“这下,小思格兰有差事了。”
思格兰眼睛顿时亮了,“真的吗?
什么差事?”
苏南衣打量着她,“我瞧着那个少年的身量和你差不多,到时候你就扮成他的样子。”
思格兰惊喜万分,那可是个重要角色!跟在巫医身边的,一定戏分很多!
“好,好呀,我保证做好!”
苏南衣轻笑,“到时候还要问问那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历。”
夏染手轻抚着下巴,“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本身也是假的?
来冒充的?”
“有这个可能,不过,我看他的样子十分自然,而且不戴面具,由此可见,即便是假的,也绝非一日之功。”
能在这上面下这么大的功夫,还能顺利成为入宫的首选巫医,绝不是什么普通人,也不是三两下假装冒充就可以过关的。
这也是苏南衣没有想着直接冒充巫医,而是等到最后时刻,才去替换的原因。
苏南衣决定,等到晚上的时候,去驿馆瞧一瞧,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万事都以你的身体为先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万事都以你的身体为先
夏染顿时提出,要一起去,他已经闲得太久,浑身都要长毛了。
陆思源也想去,老修咳了一声,“那什么,去那么多人也是容易被发现,此时应该万分小心谨慎,万一暴露了,不但不安全,还会让他们有所防范,有可能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影响。”
苏南衣点头赞同,“老修说得对,这样吧,这次就我和景儿,还有夏染一起去,等入皇宫的时候,大家再一起。”
陆思源紧抿了嘴唇,没有再多说。
事情说完,大家各自回院。
一出苏南衣的院子,老修看着陆思源的背影叫道:“思源,你跟我一起去看看那个傀儡人吧!”
陆思源像是没有听见,依旧往前走,老修拧拧眉,几步追上他,低声道:“你生气了?”
陆思源看他一眼,老修无奈,“去我院子里,我有话说。”
这次陆思源没有再和他犟,跟着他进了院子。
老修压着嗓子,一脸严肃,“你怎么回事?
你还生气?”
“我为什么不能生气?”
陆思源反问,“难不成我连表达情绪的权利都没有了?”
老修气结,“对,你有,你当然有,可你考虑过自己的身体吗?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现在身体脆弱,要好好保养,格外注意,生气动气是大忌,你不知道吗?”
“知道。”
陆思源语气平静无波,说得理直气壮。
“你……”老修气得差点倒仰。
瞪了他半晌,老修发现,除了自己的眼睛疼,没有办点用处。
他最终长叹一声,语气软了下来,“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好好保重,这边的事情一了,就跟我回去。
我出来这么久,就是为了找你,现在又跟着东奔西跑,也是为了圆你的心愿。”
陆思源沉默不作声,老修抬手,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舍不得,可当初咱们说好的,何况你的身体情况,已经……”
“我知道,”陆思源垂眸,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手指无声握紧,“我记得答应过你的事,不会反悔。”
老修额角突突的跳了几下,努力控制着低吼,“我是怕你反悔吗?
你是故意要气死我,是不是!我是为了你的身体,你要再这么折腾下去,我就只能抱着你的骨灰回去了!”
陆思源默不作声,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老修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
“我不管!反正你以后少出门,像刚才那种行动,你别想参加!万事都以保重你的身体为先!”
陆思源眉头微蹙,老修冷声一笑,“这一点没有可谈的,你要是不同意,再不听我的话,我就把实情告诉苏南衣!反正,我看那丫头也怀疑我了!”
听到他说这些,陆思源瞬间抬头,狭长的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那一瞬间,老修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什么利器刺中,让他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后面的话也忘了。
“你……”老修讪讪的,暗暗后悔,刚才一下子太过激动,真是祸从口出啊。
陆思源盯着他半晌,“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第二次。”
他说完,转身快步离开。
老修呆愣了半晌,懊恼的揪了揪自己的胡子,一跺脚骂道:“你说说你!一把年轻,这么大把胡子了,还怕他?
明明他是小辈,该他怕你好吗……真是的,太怂了!”
老修骂完自己,又坐着生闷气。
哼哧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头绪来。
只能仰天长叹,“真是作孽啊!上辈子定是欠了他的!”
夜色渐渐降临,苏南衣他们早早吃过晚膳,做好了准备,只等着夜色渐深,去驿馆查看一番。
王府中,三小姐遭受世子妃的一顿讥讽,她并没有往心里去,和这种人计较根本犯不上,这些年,她早就练了一副无坚不摧的心肠。
倒是王妃,好不容易安抚好了世子妃,和她一起出院子,亲切的拉住她的手道:“娴儿,你可别往心里去,世子妃她是气得狠了,口不择言,这才说起什么中原女子……
其实都是女子,都是命苦,哪分什么部族。
王爷也是注重中原文化的,否则也不会如此疼爱你,对吧?”
三小姐笑容温婉,眼中闪着感激的光,“王妃说得哪里话,我自是明白世子妃的难过的,她也是一时激动,说的话也并非就是指我,我懂的。
您和王爷的恩情,我也是记得的,不会放在心上,若非您提起,我都没有往心里去。”
她心里暗暗冷笑,部族?
什么部族?
谁和你是部族?
我们泱泱大中原,岂是你们可比?
!
一激动就口不择言,也就是会投胎,出身贵族人家罢了,否则的话,和平民百姓有何区别?
粗鄙不堪!说话不经过大脑,简直愚蠢至极!
她心里骂得越厉害,脸上笑得越是温婉。
王妃见她这么说,轻轻拍拍她的手,“好孩子,你最是乖巧懂事,放心,我和王爷都不会亏待你的。”
“娴儿现在就很好,有王妃的照拂,日子过得无忧,不再奢求其它,只求王爷王妃能够平安康健。”
王妃越发心里痛快,感觉心情也好了不少。
“好,好。
世子那边……那个女子果真长得极美?”
三小姐心想,果然,绕来绕去,还是绕到这上面来了。
说世子妃说的那些话,王妃心里没有一点疙瘩那是假的,纵然娶侧妃,也该娶个有用的才是,若是个无依无靠的,还是个外族女子,只会整天勾着她的儿子浓情蜜意,那也是不成的。
三小姐笑了笑,“长得的确好看,不然世子爷也不会看得上。
不过,那姑娘瞧着也不像个小户人家的,恐怕是有些来头的。”
“哦?”
王妃微挑眉。
“王妃,世子爷是您的儿子,您还不了解吗?
您悉心教导这么多年,他的眼光岂会差?
若是寻常女子,怕世子爷也不会往心里去的,也不会和世子妃起冲突。
我想着,这里面或许是有隐情的。”
这话又夸奖了巴历,又赞了王妃会教导,王妃被她说的心花怒放,心里的天平被她说得偏了几分,“你说得有理。
巴历我是知道的,他应该是还没有来得及向我禀明内情,就被世子妃一通抱怨,这才怒上心头,说了狠话。”
“极是,”三小姐点头,“之前为了缓和他们之间的气氛,我也曾说,要替世子照应那姑娘一二,世子也是答应了的,或许,我可以和那姑娘聊一聊,了解一下究竟是什么回事,有何内情。”
王妃眼睛瞬间一亮,脸上的笑又加深几分,当即手上的戒指退了下去,套在三小姐的手上。
“好孩子,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三小姐急忙要推托,王妃握着她的手不让她退,“一枚戒指而已,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你还和我计较这些?
若是如此,那就把你平时给我的东西都拿了回去!”
听她这么一说,三小姐红了脸,只好福了福身,“那娴儿多谢王妃,定当全心全力为王妃分忧。”
“好,好,如此,就辛苦你了。”
看着三小姐走了,王妃才长叹了口气。
她身边的嬷嬷道:“王妃,您相信三小姐所说的吗?”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一枚有用的棋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一枚有用的棋
王妃脸上的笑容退去几分真诚温暖,浮现几分凉薄。
“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说的话,本王妃爱听,她也的确没有做过什么让本王妃为难的事,是个识时务的,既然如此,由她去处理棘手的事情,有何不可?”
“王妃说得极是,还是您有办法,”嬷嬷恭维道,“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处理得好,如果处理不好,最后还是您担着。”
王妃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世子妃那个妒妇!我早就看她这一点不顺眼了,将来巴历是要做王爷,继承王府的,哪能只有她一个人?
早晚都是要有别人的,她可倒好,这还是个没有什么靠山的中原女,她就这么哭闹,若是换成别人,岂非闹下天来!”
嬷嬷见她生气,急忙劝慰,“王妃您别动怒,也闹不下天来,这不是还有您呢吗?”
“难道本王妃就是给她收拾烂摊子的吗?
哼,这次让她难受一下也好,让她知道知道,巴历的身边有谁,可不是由得她说了算!”
三小姐迈步往香梨院走,思量着这件事后面该如何做。
她只是起个辅助的作用,但是这府里的情况,她还是要和这位姑娘说清楚的。
快要到门口,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
她放慢脚步,回头瞧了瞧,枝影摇晃,月光迷蒙,看不出有什么人。
但她觉得,自己的感觉不会错。
“谁?
出来!”
果然,从不远处的花树后,走出一个人来。
仔细一瞧,是世子妃身边的丫环,好像是叫宝儿的。
原来名字中的“宝”用的是宝贝的宝,后来被世子妃给改成了“保”护的保。
说是一个奴婢,用什么宝贝的宝,怕折了寿,索性就改了。
保儿也只个奴婢,别说主子给改个字,就是把名字,哪怕是姓氏改了,也得受着,不能说一个不字。
见到是她,三小姐心里纳闷,“保儿?
你跟我作甚?”
保儿上前两步,眼含着热泪,扑通一声竟是跪下了。
三小姐眯着眸子后退几步,“你这是做什么?
快些起来!”
她没伸手去扶,不想触碰保儿,以免发生什么事情说不清楚。
现在的世子妃正在气头上,谁知道她会想出什么恶心人的法子,万一被她牵怒就不好了。
保儿磕了个头,抽泣着低声说道:“三小姐,奴婢实在没有活路了,求您救救奴婢吧!”
她哭得泪流满面,十分悲痛的样子,但三小姐不为所动。
这种悲悲怯怯的事情她见得多了,这世上可怜的人那么多,她自己也是个可怜人,谁来可怜她?
“保儿,你是不是糊涂了?
你是世子妃的奴婢,可不是本小姐的,要说给活路,救你,也是世子妃,怎的求到本小姐的头上来了?”
保儿眼泪流不停,抽抽答答的说:“三小姐,世子妃她……她逼迫奴婢去做要死的事,奴婢不想去啊!三小姐,谁都知道您最是心善,最是可怜我们这些下人,求求您,救救我吧!”
三小姐差点气笑,她最是善良?
这是夸她呢,还是骂她呢?
“保儿,你该知道,主子和奴婢向来是一体的,谁的人就是谁的人,本小姐即便有心心疼你,也不能越过世子妃去管你的事,这道理你应该明白。”
保儿一听这话,眼泪流得更凶,又连续叩了几个头,额头都红了,“三小姐,道理奴婢都懂,可是,奴婢真的是走投无路了,若非如此,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求三小姐……”
三小姐见她这模样,不像是做假,心里也好奇。
“世子妃究竟让你做什么?”
保儿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纸包来,“这是世子妃给奴婢的,说让奴婢用上这个东西,和……和世子单独在一起,等到事成之后,就让奴婢做世子的通房。”
“可是,奴婢心里清楚,若是真的用了,恐怕奴婢也就没命了,还做什么通房?
奴婢不想做,只想好好活着。”
保儿泣不成声,掩面哭泣。
三小姐也惊了惊,没想到世子妃居然会出这么一个昏招。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这么短的时间内,她恐怕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怎么瞧着也是拦不住巴历了,倒不如把自己的丫环献出去,到时候事成了,就让丫环做通房,别说是通房,就算是个妾,也得任由她摆布。
可是,这世子妃也不想想,还不如一个丫环通透,若是真的用了这种下流手段,巴历清醒过来,能饶得了保儿吗?
到时候别说是保儿,就是世子妃,怕是也难以承受巴历的怒火。
要知道,现在的巴历满心满肺都是那个姑娘,眼睛里可容不下其它的人,在这个紧要的关头,若是和保儿……
让那姑娘知道,他还怎么去见面?
真是愚蠢至极!
三小姐看着保儿,心思快速流转。
保儿是一枚有用的棋,她一定知道世子妃不少事情,若是利用得好,没准会有奇效。
可如果用不好,也是一步险棋。
三小姐得好好权衡一下。
“这样吧,你先下去,此事容本小姐考虑一下。”
“三小姐……”
“你放心,即便是要做,也得需要时间,你就和世子妃说,世子总在这里,要么就是去见王爷,你不好下手,在找机会。”
保儿无奈,只得点头离开。
三小姐一边思索,一边进了香梨院。
院子里亮着灯,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又回到了中原。
想家了啊……
其实她这样的人说“家”未免矫情了,可是,哪个在外飘泊的人又不想念故乡呢?
她想着等回去以后,就买处小院子,好好的过平静的生活。
关于未来,其实在遇到苏南衣之前,她是想都没有想过的。
如今,倒是时时想起,自己能有那样平静的日子,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她回神走上台阶,站在门外轻声道:“世子爷可在?”
巴历当然在,世子妃来闹了一通,阿美吓坏了,脑袋又痛了起来,他无比心疼,安抚了好久,阿美才算是平静下来,刚刚睡着。
听到是三小姐的声音,巴历迈步出来,见只有她自己,脸色才多少缓和了一些。
“你来了。”
“世子爷,姑娘如何了?
身子可还好?”
三小姐关切的问。
见她这么问,不像是作假,巴历的心里更舒服 了一些。
“刚睡着不久,但睡得不怎么安稳,世子妃来吓得她不轻,阿美胆子小,又生了病,经不得吓。”
三小姐认真听着,“我看出来了,您放心,我不会吓着她的。”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细长的小盒来,“这里面是我经常用的安息香,对安神有奇效,想着拿来给姑娘用用,或许对她有帮助。”
巴历目光微闪,他平时可不注意这些东西,也没甚兴趣,但他此时却觉得,中原有的东西的确是神奇。
或许,阿美真的会喜欢。
想到这里,巴历侧开身子,“你进来吧!”
三小姐福了福身,提着裙摆,放轻了脚步。
巴历对她的行为很是满意,觉得她比世子妃识趣懂事多了。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柔弱不能处理的小可怜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柔弱不能处理的小可怜
巴历之前对这个所谓的妹妹并不怎么在意,也没放在心上,谈不上什么讨厌还是喜欢。
今日算是注意到她最多的时候,印象还挺不错的。
三小姐刚走到床边,阿美便醒了。
“对不起,我吵醒你了。”
阿美急忙坐起来,摆手说:“没有,不是你,是我自己醒来的,我睡不好……”
她低下头,细嫩的脖劲宛如天鹅,看起来楚楚惹人怜爱。
“是我……总是害怕,睡着了也总是做恶梦,好多人追我,我也看不清,也不认识他们,好可怕……”
巴历听着她这些话,真是心疼极了,走过来也不顾三小姐在,轻轻揽她在怀,“别怕,我会一直守着你的,阿美,别怕。”
三小姐嘴角勾起,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位姑娘可真是个高手,就是她遇上,也没有把握会赢,这短短的时间,竟然把巴历给拿得死死的。
阿美有点害羞,小脸微红,“巴历哥哥,我渴了,你能给我倒杯水吗?”
“好,你等着。”
巴历二话不说,转身去了。
三小姐暗暗咋舌,谁能想得到,巴历能做这种端茶倒水的事?
还做得如此心甘情愿!
三小姐清清嗓子,把那盒香递给阿美,“这是我平时用的安息香,姑娘看看,喜不喜欢这个味道,若是用上,或许会让你睡得安稳。”
阿美的眼睛顿时亮了,映着屋子里灯火,灼灼似宝石。
“真的吗?
谢谢你!”
她双手接过,轻轻打开盒子,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味道好好闻呀,香味不浓,但很雅致,这可是好东西。”
“姑娘慧眼,不过,这东西也只有配姑娘这样的妙人,才不辜负了制香师。”
阿美羞怯的低下头,手指摩挲着盒子,忽然看到盒子角上的一枚小小标记,惊讶的瞪大眼睛。
“呀,这是了如大师制的香!别说一支千金,就是千金也难求呢!这不行,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她说着就要推回来,三小姐笑着按住她的手,“姑娘安心用就是,了如大师不为这金银俗物所绊,潜心制香,只赠得有缘人,如今这香既是到了姑娘的手上,就说明姑娘与大师有缘,与这香有缘,不必推辞。”
“这……”阿美拧着秀气的眉,看起来无比纠结。
三小姐轻笑出声,“姑娘好可爱,不如这样吧,我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我见姑娘裘衣上的丝绦做得极好看,不知是否出自姑娘的巧手?”
阿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红着脸点点头,“闲来无事,用来打发时间的一点小玩意儿罢了。”
“真是巧了,我就喜欢这样的小玩意儿,”三小姐浅笑,“不如我明日拿些丝线来,姑娘给我打一条?
就算是给我的回礼吧!”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送礼就得送到人家的心坎上,千金难买心头好,我就是喜欢这个。”
阿美最终点点头,“那好吧,那我明日就给你打。”
“不急,”三小姐笑着看了一眼巴历,“还是先养好身子再说,以免伤未好,又难受起来,世子爷要心疼的。”
阿美的脸顿时红透,眼睛偷偷看了一眼巴历。
巴历只觉得这一眼如同勾魂儿,他顿时三魂丢了两魄。
这三小姐真是不错,巴历对她十分满意,又会送东西,还会说话,几句话就把阿美逗得很开心。
以后,还是要对她好一些,给她点什么好处。
巴历正如此想着,院门口有人说话:“世子爷在吗?
世子爷?
王爷让您去一趟。”
巴历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有些烦躁。
他一是不想离开阿美,二是也能猜得出父亲找他做什么。
大概是知道了阿美的事,要训斥他一番。
可他又不能不去。
他把烦躁压下,低声对阿美说:“阿美,你且让三妹妹陪你,我去去就来。”
“好。”
巴历看了三小姐一眼,正要说话,三小姐起身道:“我送世子爷出去吧。”
一起走到外面,三小姐先开口,“王爷若是问起阿美姑娘的事,世子爷准备如何作答?”
巴历沉着脸,“自是如实说我的感受,无论如何,我都要留下阿美。”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哪怕世子妃哭闹不已,大不了,我就……”
三小姐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低声道:“世子爷慎言!您若是不想连累阿美姑娘,就不要说那种话。”
巴历微眯着眼睛,“你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王爷请您去,未必就是容不下姑娘,我也是中原人,不也在王府好好的?
您是世子,现在还不是王爷,若是态度过于强硬,难免会让王爷心生不喜,您可是阿美姑娘的靠山,得先保住自己,才能护着她。”
巴历烦躁混沌的脑子突然清明,看着三小姐的眼睛里也有了光彩,“你说得极是,继续说。”
“那我就斗胆继续说,世子您可查过这姑娘的来历?”
“问过了,她脑袋受伤都不记得了,有个随行的车夫,他说是从中原来的大户,因遇到意外,与家里人失散,这才带着阿美到城里来,准备寻亲的。”
“那车夫现在人呢?”
“走了,我给了他些钱财,让他去找亲人了。”
三小姐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严肃,“这样就更好办了。”
巴历一头雾水,三小姐继续说:“你可以对王爷说,姑娘是中原大户之女,与家人失散流落至此,并非无名无姓的小户人家,若是收下她,将来家人势必会来报恩。”
她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我看姑娘气质不凡,而且穿着打扮也颇具财力,尤其那件雪裘,非中原名门不可得,不是有钱就买得到,而且她一眼认出了如大师的香,绝非普通人。
若是世子搭上这样的中原人,无论是从名声还是财势,都对您有巨大助力啊!”
“您到时候见到王爷,先服个软,认了错,再把刚才的情况一说,王爷不但不会怪罪您,还很可能会乐得成全此事。”
巴历越听越是激动,眼睛灼灼放光。
他不知道什么雪裘,不知一件皮草的意义,更不知什么了如大师,不懂得香料,但他听得出来,三小姐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他重重点头,嘴角噙着笑,越看这个便宜妹妹越觉得顺眼,“好,三妹妹,就依你所言!我这就去见父王,若是真的如你所说,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他说罢转身就要走,三小姐又叫住他。
“世子爷,我并非想要贪图您的好处,只是看得出您对这姑娘是真心好,姑娘也实在可怜,想促成你们罢了。
您到王爷面前,切莫提到是我说的。”
看着巴历疑惑不解的样子,三小姐在心里骂了一声“蠢货”,叹了口气解释,“之前世子妃……就说中原女子心思狡诈,擅用诡计,若是您说了,事情难免传出去,让世子妃知道,只怕是……”
她苦笑了一下,后面的话没有说。
巴历听完,心里顿时窜起一股怒火!
第一千零八十章 你不该心软的
第一千零八十章 你不该心软的
送走气呼呼的巴历,三小姐转身回房间。
阿美姑娘抽出支香正在点,回头看到她,脸上露出甜甜的羞涩笑意,“你回来啦。”
三小姐微微点头,走到椅子上坐下,看着她纤细的身体。
她点好香,香雾弥漫,她还用手扇了扇,深吸了一口气,透着几分娇憨。
回到床边坐下,阿美眨着眼睛,“你真好看,比之前那个凶巴巴的好看。
听巴历哥哥说,那是世子妃,对吗?”
三小姐微眯着眼睛,一时没有说话。
阿美看着她,脸上又浮现几分紧张,“怎么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
三小姐看一眼窗外,“我时间不多,说不定一会儿他就回来了,你需要我做什么?”
阿美歪头,似乎是在消化她的话,“你能经常来陪我聊聊天吗?
我对这里不熟,还有,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
“明天你拿来的丝线,能不能少拿几种颜色?
因为我只会简单的,太复杂的做不了。”
三小姐紧抿着嘴唇,眼睛盯住她,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是认错人了,所谓的什么紫色铃铛,不过是个巧合。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再次试探的时候,阿美轻轻笑起来。
这一笑,不于同刚才,目光中透出几分凌厉,琉璃般的眼睛笑意凉薄,“怎么?
是不是觉得自己认错人了?”
三小姐心头一沉,“咯噔”了一下。
她不禁绷紧了身子,呼吸都收住了。
阿美手指勾住发丝,和方才的姿态一般无二,语气却冷淡得像冬日的冰雪,“这个家伙给我改了名字,叫什么阿美,真是土的难听。”
三小姐回过神,“你还没说,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
见机行事啊,”阿美笑得开怀,“主子说了,让我尽可能把这里搅得地覆天翻,让他后宅不宁,我琢磨着,先把他的世子迷惑住再说。”
三小姐不置可否,沉默了一下说:“世子妃怀有身孕,我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孩子无辜,你……”
“这个啊,”阿美笑眯眯的看着她,“你不会是心软了吧?”
三小姐抿着嘴唇没说话。
“你不该心软哟,一旦心软,就是把自己剖给敌人看了,不过呢,也没关系,反正做完这件事你就要离开这儿了,是吧?”
“呵,好吧,实话告诉你,那个孩子,根本就保不住,不是我心狠,到时候他落不落,也跟我没关系,我事先和你讲明,免得你到时候以为是我的缘故,不过呢,你以为是我,我也不在乎。”
“……”三小姐。
这位可真是强悍,外表与内在完全不相符。
“为何你说她的孩子保不住?”
“她这一胎本就得的艰难,强行用药怀上,偏偏呢,又有人不想让她好过,在她身上用了手段,这孩子最多再留一个月。”
“什么手段?”
阿美偏头,看向燃着的袅袅香雾,三小姐眸子一缩,“香?”
“是呀,”阿美点头,“不然呢?
我又不是真的睡不好,你以为我为何要用你的香?”
三小姐眉头一皱,“你是说……”
“谁知道呢,以防万一吧,有人把用香这事儿栽到你身上,你就算是有证据反击也得费力气不是?
不如我用了你这香,身子完好无损,不就是最有利的反击了?”
三小姐心头一热,没想到,她竟不声不响帮了自己一把。
“多谢。”
“不用谢,你我本就是互助的关系,主子的吩咐,我自然是要听的。
接下来,你跟我说说这府里的情况吧。”
……
从香梨出来,夜色已经深,三小姐感觉有些疲倦。
她刚回到院中洗漱完毕,让丫环们去休息,她正想入睡,忽然听到后窗处有异响。
她一个激灵又坐起来,压住心跳凝眸去看。
果然,一道影子闪身进来。
“是你?”
三小姐惊得心差点跳出来,“你怎么会来?”
达尔勒身穿着夜行衣,一双眼睛漆黑冷厉,在夜色中犹如一只黑豹。
“我有急事找你,”达尔勒开门见山,“给你的东西用了吗?”
“用了,”三小姐点头,“一回来就用了。
怎么?”
“那王妃现在可有什么异样?”
“并没有,我还在纳闷,日日向她去请安,并没有什么不妥。”
达尔勒眉头紧锁,三小姐心中不安,“怎么了到底?”
“你可认识能解此药的人?”
三小姐简直莫名其妙,这药是他给的,自己连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他又来这么一问,脑子里怎么想的?
她疑惑的看着达尔勒,“大哥,你怎么反来问我?
这东西是你给我的,我问你是什么,你说让我不要知道为好,我连是什么都不知道,你现在问我这个?”
达尔勒沉默,静寂中一股子难以言说的压抑慢慢弥漫,让三小姐感觉特别难受,有些喘不过气。
她知道,达尔勒深夜冒险前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他现在这么不言不语,究竟是几个意思?
三小姐也不敢轻易惹怒他,试探着低声问道:“大哥,究竟发生了何事?”
“你倒是说呀!你只有说出来,我才能帮你不是?”
达尔勒双手紧握,眼睛里迸出恨意,“珍娜病了。”
三小姐一惊,“嫂嫂?
何病,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小姐对珍娜的印象还是不错的,那个女子单纯善良,对她是少有的善意。
“我怀疑,她和王妃是一样的。”
三小姐惊得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你……”
“混帐!”
达尔勒皱眉骂,“你想什么呢?
怎么可能是我?”
三小姐脑子有点懵,刚才也是一时糊涂了。
“是我糊涂了,大哥,所以,你想找我来问问,想知道王妃的症状是否和嫂嫂的一样?”
“正是。”
达尔勒心中懊悔不已,“我还想问你,是否认识中原的大夫,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他顿了一下,咬牙道:“我不想受制于人。”
三小姐从他这句话中听到了别的信息,受制于人?
谁?
她心里疑惑,但没有问出口,知道即便是问了,达尔勒也不会说。
她迅速做着权衡,思索半晌道:“人我倒是认识,只是不知道,人家肯不肯出手,我得去问问。”
“好,”达尔勒立即道,“我陪你一起去。”
三小姐诧异,“现在?”
“不然呢?
我不会想珍娜受苦。”
“……”
行吧,那就是我辛苦。
三小姐无奈,只好穿好衣裳,和达尔勒一起出府。
好在达尔勒对这里了如指掌,也不会惊动防卫,三小姐的身子也够轻,他带着不费力,两人轻松的出了王府。
三小姐不敢把达尔勒带去苏南衣的住处,毕竟现在和达尔勒也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说实话,若是病的人不是珍娜而是达尔勒,三小姐也不想管。
她思索再三,让达尔勒在路口等她,她去了那间首饰楼,绕到后门,轻轻拍了几下。
很快,有人来开了门。
三小姐没有耽误,迅速说明了来意,随即,一道身影跃出首饰楼,直奔苏南衣的住处。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深夜求救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深夜求救
苏南衣和云景刚刚睡下不久,正在闲聊天。
这几日苏南衣表面看似轻松,实则一直在注意着云景的身体。
好在自从那次被困暗室,有过一次特别的变化之后,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
脉象又恢复到平衡的状态。
苏南衣有时候想着,要不就回去的时候去一趟神医谷,和老谷主商量一下,没准可以在那里把云景的病解决了。
云景兴致勃勃,和她说起以前小时候的趣事,其实这些事他以前也说过,但苏南衣每次都会认真地听。
俩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有声异响。
苏南衣立即起身,云景把她护在身后,“什么人?”
夏染刚碰到门的手又缩回来,清了清嗓子,“是我。”
云景跳下床,披上外裳,开了门问道:“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夏染指指自己鼻子,差点气笑,“我是正想要敲门好吧?
以为你们睡了,院门就没敲,直接跃进来的。”
云景打量着他,夏染无奈,“行了,我的王爷,我有急事儿。”
苏南衣也穿好了衣裳,“怎么了?”
夏染低声说:“首饰楼那边来了消息,三小姐深夜去了那里,说是有要事相商。”
“哦?”
苏南衣眉头微蹙。
三小姐一向知道轻重,这次半夜来,一定是有急事。
“现在人在哪?”
“就在首饰楼。”
“好,我们即刻去一趟。”
三人也没有惊动其它人,轻装快速出门,直奔首饰楼。
三小姐心里不是不紧张的,她知道,这会儿传消息出去,苏南衣一定会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若是到头来只是珍娜生病的事,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这会儿三小姐也有点怪自己太鲁莽了。
没多久,苏南衣到了,三小姐即刻上前,深施一礼,“深夜惊动王妃,实在罪过。”
“无妨,有什么要紧的事,说吧。”
三小姐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睛说道:“王妃,是达尔勒找到了我。”
“达尔勒?”
苏南衣微挑眉,“他去王府找你?”
“正是。”
“这么说来,是与达尔勒有关的事?”
苏南衣思索着,达尔勒为人傲气,若非是有重要的不得已的事,他也不会深夜探王府。
“是,他问起我有没有给王妃用上他给的东西,他说,他的妻子珍娜,发病了,他怀疑,应该是和王妃一样的病症。”
这话说起来有些绕,苏南衣转念一想,却明白了。
“这药是别人给他的?
他想用来暗害度拙的王妃,结果发现,自己的妻子也发作,看来与他合作的人,怕是也要把他握在手里吧?”
三小姐眼中闪过讶然,最终化成敬佩,“王妃所言极是。”
“他人在哪?”
“我不敢把他带过来,更不敢带他去您的住处,所以,就让他在前面路口等消息。”
苏南衣看她一眼,“你做得对。
去把人叫过来吧!”
三小姐微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她心里对苏南衣是又敬又怕的。
见到达尔勒,他正在暗自着急,见三小姐来了,急忙问怎么样。
三小姐带着他进了首饰楼后门,见到苏南衣。
苏南衣打量着他,他长得和度拙并不怎么像,看来应该是更像他的母亲。
样貌冷俊,一双眼睛细长,眼尾上扬,添了几分阴柔,但此人目光锐利,如鹰似狼,并不见媚气。
苏南衣暗想,这样的人若是放在之前草原上,一定是一头好狼。
只不过,现在狼被困在了城池中。
苏南衣略一含首,“大公子,想进城夺回王府吗?”
她的话犹如一把单刀,直入达尔勒的心底最深处。
达尔勒还以为三小姐找的是什么中原圣手,没想到竟然是个女子,而且说话这般锋利直接。
他目光刹那间锐利,认真打量着苏南衣。
苏南衣身量高挑纤细,腰杆挺拔,一双眸子漆黑沉凉,似华丽而冰凉的重锦,层层逼来,让人禁不住收紧呼吸。
达尔勒见过不少中原女子,美艳的,娇柔的,纯真的,什么样的都有。
唯独没有见过这样气势压人的。
他后退两步,目光直视苏南衣,云景心中不爽,绷着脸问道:“我娘子在问你话,你没听见?”
达尔勒收回目光,看向云景,面前的男人身材高大,穿一身玄色锦袍,翠玉冠扣住乌发,眉眼间流泄出强势与凌厉。
这容貌……达尔勒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五官依稀可见熟悉的轮廓。
这种感觉甚是奇怪。
他可以确定,他并没有见过这个男人,那这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
他垂眸,淡淡开口,“当然想。
不过,今晚我是为了我妻子的事情而来,不谈其它。”
苏南衣微挑了眉,倒没有想到,达尔勒在听到这个之后,竟然还会把注意力放在他妻子的身上。
略勾嘴角,是一丝温暖的笑,“就冲大公子这句话,我为可以为夫人医治,医治好之后,再商谈收复王府的事也不迟。”
达尔勒重新抬头,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觉得面前这个女子说的是什么狂妄的话,而是给人以强烈的信服感,让人情不自禁的就相信她说的话,觉得她能做得到。
“大哥,嫂嫂人在哪?
在你府中吗?”
三小姐见他发愣,连声催促。
达尔勒回神,“不是,在城中,我怕路上浪费时间,也不放心她独自在家中,就带她来了。”
“真的?
那此时人在何处?”
“就在城西的一处小院中,以前我乳母的小院。”
“那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吧,”苏南衣拿着药箱往外走。
达尔勒抿了下嘴唇,迈步跟出去,在前面引路。
苏南衣只带了云景,让夏染在首饰楼 等消息。
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苏南衣忽然开口问:“大公子,你是怎么叫开城门的?”
达尔勒既然这么着急,那么进城之后势必不会耽搁时间,他深夜才出现在王府,也就是说,他到达城中的时候已经是那么晚了。
可这个时候城门早已关闭,他又是怎么叫开的?
苏南衣很好奇,也隐约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我并非叫开的城门,”达尔勒的回答出乎苏南衣的意料。
“大哥,这话何意?
不叫开城门,如何进的城?”
三小姐也疑惑不解。
达尔勒一时没有回答,似乎还是有些犹豫,想来,应该是一个不小的秘密。
苏南衣似笑非笑的睥睨,“大公子,若非是在城中有内应,就是知道出城的暗道,对吗?”
达尔勒眸子猛然一缩,似乎是不可思议。
“看来,我猜对了。”
云景看着达尔勒那一脸惊讶的神色,暗暗翻了个白眼。
“别这么大惊小怪,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暗道,我们见得多了。”
可不是,自从京城出来,见过多少了?
尤其是之前的地下网道,简直让人意想不到。
云景不信,达尔勒手里掌握的暗道,还能比那个更复杂?
达尔勒被云景说得有点脸发烧,莫名其妙的,反正就是感觉,在这两个人面前,什么身份地位,什么骄傲自尊,什么学识才华,似乎……都被碾压了。
啊!抓狂!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奇怪的“病症”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奇怪的“病症”
达尔勒本来的确不想说。
这些秘密都是他的本钱,将来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手里总得握着点什么。
可人家都已经猜到了,还有什么好瞒的?
更何况,让人家帮忙,总得拿出点诚意来。
他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和三小姐可不同,不是随意驱使的。
所以,他深吸了一口 气,沉声道:“没错,的确是有暗道,可以避开耳目入城。
不过,我也只用过一两次,以免被人发现。”
苏南衣点点头,不再多问。
双方刚认识,对方还是度拙的儿子,这种关系实在没有什么信任可言。
若非达尔勒和度拙闹翻,双方连和平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来到小院,达尔勒点了灯,但也只限于外屋,并没有到里面去。
云景疑惑的看向他,达尔勒的声音里掺杂着几分不忍和心疼,“她怕光。”
云景不解,怕光?
还有这种病?
苏南衣没怎么奇怪,天下之大,疑难杂症也是多种多样,罕见的不少,怕光的也有许多。
可看病不能摸着黑,苏南衣想了想,从锦囊里拿出一枚夜明珠。
光线幽幽,虽不及烛火,但也能看清了。
达尔勒:“……”
他默默把自己准备的珠子又放回去,人家的珠子,比他的大了不止两圈。
“请吧。”
达尔勒挑帘,屋子里的黑一下子扑面而来,像是一瞬间把光都吸走了。
苏南衣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这才发现,屋子里不只没有点烛火,甚至连窗子都遮上了黑布,一丝月光星光也进不来。
云景站在门口,想着进屋,苏南衣低声道:“景儿在外面等我吧。”
云景其实也不太想进去,毕竟生病的是个女子,除了娘子以外的人,他可不想看。
但这事儿又透着古怪,他不放心娘子的安全。
苏南衣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无妨,放心吧。”
云景想了想,点头答应,“那娘子我在外面等你,要是有什么,你大声叫我。”
“好,没问题。”
三小姐也没跟着进来,她感觉,达尔勒似乎也不太想让她见到珍娜生病的样子。
苏南衣手握着夜明珠进来,达尔勒走到床边,声音温柔的轻唤,“珍娜,我回来了。”
里面悉悉索索,半晌有人答音,声音很小,夹杂着痛楚。
达尔勒眉头紧锁,伸手拉起床幔。
床幔也是厚重的黑布,还很光滑,苏南衣低头,发现这床上用的所有床品,似乎都很滑。
一个瘦小的身影缩在床里,但她没有靠着墙,四周什么也没有,身上也没有被子,就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身上的衣裳也是滑滑的布料,尽管如此,她好像特别的不舒服,似乎布料挨着她的皮肤不是什么享受的事,而是痛苦万分。
她抬起头,很清秀的一张脸,但好像很久没睡好了,眼睛下一片青黑,眼睛无神,偶尔有光芒闪过,也是一片惶恐,嘴唇干裂,甚至有干涸的血。
看到苏南衣手里的夜明珠,她立即别过头,用手捂住了脸,嘴里低低叫了一声,好像这点微弱柔和的光,对她来说都是莫大的痛苦。
她抬头捂脸如此简单轻微的动作,又让她“啊”地叫了一声,声音里充满痛苦。
达尔勒在一旁双手握紧,咬牙道:“就是这样,不能见光,怕水,而且身上的衣裳也成了痛苦,哪怕再滑的料子也像刀割一般,躺下更是不能,平时的时候就站着,实在熬不住了就这样缩一会儿……”
达尔勒无法再说下去,垂眸恨道:“早知道如此,还不如把这些加诸在我身上。”
苏南衣沉默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世间事情就是如此,不痛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
如果此时发病的是王妃,只怕达尔勒会高兴的睡不着觉。
而现在,发作的还有他的妻,他就如此痛苦。
“可有救吗?”
达尔勒抬头看着苏南衣,眼神充满期盼。
苏南衣略一点头,“有。”
达尔勒的眼睛瞬间亮了,嘴唇都在微微颤抖,“那……你有什么条件?”
苏南衣走到一旁,把夜明珠放在身后,光线顿时暗了许多。
“大公子果然聪明。”
“你我素昧平生,这种救命大恩,总是要有条件的,说吧,只要我能做得到。”
苏南衣笑了笑,眼睛看着达尔勒,光润的脸庞映着夜明珠的幽光,皎皎似明月。
“大公子,给你这种药的人,是谁?”
“……”达尔勒一怔,没想到对方开口就是个问题。
他拧眉深思。
“大公子不说,无非就是想和此人合作,但你也看到了,此人的确有手段,但手段过于歹毒,没错,他有可能助你夺回王府,但你有没有想过,他要的可能会更多?”
达尔勒心头一震,呼吸促了促。
苏南衣笑容中透出几分戏谑,“大公子可别跟我说什么为了报仇你不惜一切代价,如果真的如此,今夜你我也不会相见了。”
达尔勒双手紧握,又缓缓松开,眉眼间浮现几分忿恨和不甘,“你说得对,我的确是不能像他们一样,做到狠辣绝情。”
“完全狠辣绝情,绝非正常人,心慈手软,也要分对谁,亦狠亦柔,既有侠骨,又有柔肠,才是男儿该有的本色。”
苏南衣幽幽叹了一口气,“大公子并非邪恶之徒,也不是善恶不分之辈,何必非要与恶魔为伍?
将来大仇得报,却落得进退两难之地,岂非更大的遗憾?”
床上的珍娜声音低低,“我不——我不要你变成那样,我宁可死……”
达尔勒身子微僵,迅速红了眼眶。
苏南衣不再多说,取出银针走到床边,对珍娜招了招手。
珍娜强忍痛苦,犹豫的看着她。
“我不会害你,就算是对你夫君有什么条件,也不该加诸在你身上。”
珍娜小脸削瘦,眼睛无神,但仍透出坚毅,摇头,“我也不想让他痛苦……”
苏南衣无奈,“不会,你放心。
看在三小姐的面子上,我也不会用这种阴招。”
珍娜又看向达尔勒,达尔勒连连点头,她这才缓缓到了床边。
苏南衣让她坐着,先给她扎针止了痛,减轻了她的痛苦,才让她躺下。
她很快沉沉睡去,屋子里寂静无声,只剩下浅浅的呼吸。
良久,达尔勒声音低低,从喉咙里溢出两个字:“多谢。”
话虽短,但分量极重。
苏南衣略一颔首,手指迅速拨动银针,又让达尔勒取了一只小碗,刺破珍娜的指尖,滴出几滴黑紫色的血。
血味极腥,还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甜味儿,让人闻着都有点恶心。
达尔勒眉头拧得死紧,眼中闪着怒意,“这究竟是什么?”
“怎么?
对方给你的时候没对你说吗?”
达尔勒有点尴尬,“只说了一些症状,并没有说这是什么东西。”
“那人是不是还跟你说,这东西有解药,只要被下药的人受不了,问你要解药,你提出任何条件,对方也得答应,到时候你就可以肆意报仇,让对方受制于你,对不对?”
达尔勒惊讶,脱口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我们的“老朋友”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我们的“老朋友”
达尔勒的确惊讶,苏南衣能够说出这东西的害人之处,他并不奇怪,毕竟能医得好,自然也知道。
他惊讶的是,苏南衣竟然能猜得出,给他药的人都说了什么。
苏南衣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略带讥讽的微笑,“他费劲心思,把这东西给你,为的是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替你报仇?
当然是为了控制你。”
达尔勒张口结舌。
苏南衣看着他的神色,“大公子为报仇,心中着急,我自然是懂,可这种事,最忌讳的就是心急。”
她不再多说,达尔勒站在一旁,看着珍娜沉睡的容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到,苏南衣起了针,“这东西甚是厉害,最少需要行三次针,才能彻底解除,幸亏是发现得早,若是再耽搁几日,只怕是要遭受更多的痛苦,治起来也就不这么温和了。”
达尔勒眉心跳了跳,“那……”
“那将会是锥心之痛,大公子,我不妨告诉你,这不是毒,而是蛊。”
达尔勒大惊失色,“什么……”
“是蛊,而且是很厉害的一种蛊,所谓的有解药,也不过就是饮鸩止渴罢了,人最多活不过三年,而这三年,也是生不如死。”
达尔勒的脸色苍白如纸,脸庞瞬间扭曲,眼中迸出怒火。
“他竟敢!”
苏南衣垂眸收拾东西,“我早说过了,用此狠毒招术的人,与恶魔无异,大公子还是趁早远离的好。”
她收拾完东西,转身要走,达尔勒把心一横,“我想把珍娜治好,你到底要什么条件?”
苏南衣回眸看着他,灿若星辰的眸子微微上挑,“大公子,此言差矣。
我不会以令夫人的健康为要胁,让你与我合作。
实不相瞒,即使没有你,我也会做我该做的事。”
达尔勒心头微热,“你到底要干什么?
和王府有关?”
“不错,”苏南衣也不瞒着,“从某种角度来说,我和你的目标是一致的,王府,我是肯定要拿下的。
大公子若是与我合作,将来不妨把这王府交到你手中,也算是物归原主。
如果大公子不与我们合作,那也无妨,毁了便是。”
达尔勒:“……”
眼前的女子语气淡淡,眸中甚至带着浅笑,可这漫不经心说出搞乱,却如同重锤击在他的心上。
她究竟是何人?
竟然敢谋这样的事,这样大的口气!
“大公子,说起来,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
苏南衣这话一出口,达尔勒再次愣住。
“吴泯舟的府中,你派去的杀手,可还记得吗?”
达尔勒的眸子猛然一缩,“你!……是你?”
“不错,是我,你的人就是折在我的手中,大公子,我不怕你知道,因为你阻挡不了我。”
苏南衣回头看看珍娜,“明日我会再来一次,大公子可以好好想想我的话,告辞。”
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出门,云景立即迎上来,“娘子,如何?
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的症病也抑制住了,我们回去吧!”
云景高高兴兴的拉着她,三小姐看了看屋内,半晌达尔勒才出来。
他虽然还是原来的样子,但三小姐能够感觉到,他哪里不一样了。
好像是之前骨子里的傲慢,没有了。
三小姐心里暗自好笑,觉得活该,这些自以为是的贵族,还以为他们自己就是天了,却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大哥,还得麻烦你送我回去。”
达尔勒对她也客气了几分,“哪里话,这次应该是我谢谢你。”
三小姐微怔了一下,心中感慨,能得到达尔勒的一句谢,可真是不容易啊!
想必是苏南衣替她挣来的。
几个人各怀着心思出门,在路口分别。
苏南衣和云景去首饰楼,叫上夏染,一起回住处。
云景和夏染都好奇地问:“那究竟是什么?”
苏南衣脸色沉凉,哼了一声,“我说怎么给王妃把脉,并没有什么特殊异常,如今看来,原来那东西根本不是毒,而是蛊。”
“蛊?
!”
两人异口同声。
他们可都见识过,这玩意儿邪性又可怕,一想到就让人觉得汗毛倒竖。
“这事儿有些熟悉的味道啊,”苏南衣微眯着眼睛,脑海中浮现一个人的身影。
“娘子,你是说谁?”
“我们的老朋友啊,程阳,这家伙当初不是偷了我的过关文谍,跑回都城了吗?”
当初,苏南衣他们查到程阳的藏身之处,没有把他抓住,而是选择放了他。
他早已经认定,是度拙出卖了他,放他回去,就是和度拙狗咬狗。
程阳此人阴险毒辣,惯用阴招,如同臭水沟里的老鼠。
可有时候,越是这样的人,越能给人致命一击。
苏南衣当时放过他,就是让他回都城来对度拙下黑手。
结果这家伙还真就找上了达尔勒,利用达尔勒也急于报仇的心理,给了他一包暗害王妃的东西。
苏南衣觉得可气又可笑,这家伙真的是……用尽心思,却把主意打在王妃身上。
不过,她总觉得,这事儿没完,程阳应该还会有后手。
“夏染,你安排人手,盯住达乐勒,我猜如果程阳也在城中的话,达尔勒应该会去找他问清楚,若是动武,程阳不是他的对手,可若是用阴招,达尔勒未必会讨到便宜。”
夏染点头,“行,我明白,我放心,我会安排人的。”
说完了事情,各自回去休息,折腾了半夜,苏南衣也累极了。
一觉睡到天亮,苏南衣吃过早膳,又去找老修,从他那拿了几味药材。
老修人精一样,看她拿的这几味药,就眨着眼睛问道:“出了什么事?
你拿这几种药干什么呀?”
苏南衣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
有什么事让拿,什么事不让拿?”
老修嘿嘿一笑,“瞧你说的,别说这点药材,啥不是你的?
我这不是好奇吗?”
“行啦,知道你想问什么,”苏南衣也不再逗趣,“的确是有事儿,而还是蛊毒初期,你要不要一起去?”
“要,要,当然要!”
老修连连点头,“这还用说吗?
现在去吗?
走啊!在哪儿?”
他一边说,一边还拿上一个小本本,和自制的便于携带碳条笔。
“现在不去,”苏南衣一句话又把他的热情打断了。
“我得先制药,病人那里不方便,再说,我昨天晚上刚施过针,还要再过一个时辰。”
“昨天晚上?”
老修瞬间瞪大眼睛,“什么时候?
怎么我不知道?
谁和你一起去的?
思源吗?
他在哪?”
苏南衣觉得他这反应有点莫名其妙,“不是,是云景和夏染陪我一起去的,消息是夏染带给我的,夜深了,又不是什么危险的事,不需要人多,就没有叫你们。”
老修松了口气,讪讪笑了笑,“哦,这样啊……真是……挺遗憾的。”
苏南衣狐疑的看着了,“怎么?
你很担心思源跟我一起去吗?”
老修“哈哈”笑了两声,“这是什么话?
哪能呢?
你不是说了吗,又不是什么危险的事。”
苏南衣静静看他半晌,老修都快撑不住了。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一个个的不省心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一个个的不省心
老修觉得苏南衣的目光像是洞察了一切,他心都有点发虚,腿都在微微发抖。
好在苏南衣也没有再追问,转身走了。
老修用力一闭眼,手捂着胸口,暗暗庆幸。
看来还是小心一些,不能再露马脚,否则的话,无论哪边他都讨不了好。
唉,真是愁人啊!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呢!
苏南衣熬好了药,放进小罐子里,装入食盒,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看珍娜。
珍娜已经起床,刚刚洗漱过,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是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屋子里的黑布也去掉了,她正站在窗前,伸手着,似乎想触摸阳光。
看到苏南衣的时候,她微怔了一下,昨天晚上的苏南衣行色匆匆,摸上一件衣裳就穿了,穿的是女装。
今天白天出门,还是男装更方便些。
苏南衣对她笑了笑,她顿时回神,欢喜的跑出来,又在几米开外小心停住,端正的行了个礼,“多谢你。”
达尔勒也从屋子里出来,此时看到云景和苏南衣,和昨天晚上又有些不同。
两个人虽然穿的普通锦袍,但气质风华却是不容忽视。
他昨天晚上问过三小姐,旁敲侧击想知道苏南衣和云景的身份,但三小姐说得委婉,只说身份贵重,不可随意怠慢。
达尔勒其实也明白,能提起吴泯舟,直接说出他的名讳,还说得如此自然,想必就不是寻常人。
要知道,吴泯舟可是封疆大吏,普通人谁不敬称一声,“吴总督。”
“今日感觉如何了?”
苏南衣看着珍娜,“气色好了许多,也不怕光了。”
珍娜脸上泛起红晕,“是,昨天晚上睡得极好,早上醒来精神就好了许多,小心试了试,光也不怕了。”
她再次行了个礼,“多谢恩人相救!”
苏南衣虚扶了她一下,“夫人不必多礼,三小姐说,与你甚是投缘,她出现相邀,我没有不救的道理。”
珍娜脸上满是感激之情,“三妹妹待我极好。”
“夫人,还是进屋吧,我再给你施一次针,另外,我带了药,也要趁热喝的。”
珍娜忙把他们请进屋,老修跟在最后,眼睛打量着她,瞧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直到苏南衣给珍娜施针的时候,他看着放出来的血,才皱了皱眉。
还真的是!他不眨眼睛的看着,看一眼达尔勒,“你们真是走运,这幸亏是发现的早啊,也幸亏是遇见我们了,否则,你夫人可就危险了。”
达尔勒点点头,紧抿着嘴唇没说话。
珍娜今日行针的时候还醒着,看到自己流出来的血也有点害怕,现在听老修这么一说,越发担忧。
苏南衣安慰道:“没事,会治好的,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她说着看一眼老修,老修摸着胡子不说话了。
行针结束,苏南衣收东西,把药罐也收了,达尔勒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我愿意和你合作。
只是,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苏南衣对他的决定早有预料,并不感到意外。
“也不需要大公子做什么,这样吧,你把进城的暗道告诉我们即可。”
达尔勒微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简单?”
“嗯,不然呢?”
苏南衣反问,“至于那个人,应该就是程阳吧?”
达尔勒再次震惊,“你知道程阳?”
“当然,”苏南衣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能够安全回城,说起来还应该感谢我们。
不过,他自己可能不知道,关于他,我想请大公子先忍耐一二,先不要急着去质问他。”
达尔勒苦笑,“我想找他还找不到,不知道他身在何处,此人行踪诡秘,向来是他来找我的。”
“这样,”苏南衣也不奇怪,程阳要是那么容易找得到,反而不是他了。
“那也无妨,夫人发病几天了?”
达尔勒道:“前天下午发的病,我昨天就带她进城了。”
“也亏得你当机立断,这样的话,估计程阳也该露面了,他知道你在这里的地址吗?”
“并不知,我没有告诉过他,”达尔勒摇头。
“如此也好,”苏南衣略一思索,“想必他算计着时间,应该会去原来的府中找你,如果找不见,会来城里的,他应该不那么容易找到,若是找到了,你也不必告诉他 事情真相,只派人送消息给我即可。”
达尔勒现在恨不能把这个家伙碎尸万段,但也听苏南衣的说法,应该是还有更重要的安排。
“好。”
“王府那边的情况,我会安排,王妃若是发病,应该会派人找我,我也会适时出手相助,当然,不会像对尊夫人这样,大公子可放心。”
达尔勒点点头,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珍娜千恩万谢,苏南衣交待完,也就准备离开。
一转头,看到老修在一旁欲言又止。
“那个……”
苏南衣明白他的意思,把一个小瓶递给他,“去吧。”
老修喜出望外,拿过小瓶把放出来的珍娜的血装入瓶中。
达尔勒不明所以,苏南衣解释道:“此蛊毒甚是厉害,我们带尊夫人的一点血回去,对于研制成药很有帮助,不会对尊夫人的身体有什么影响,放心吧。”
珍娜一脸凝重,“您说得极是,这东西的确让人痛苦万分,若是能出一份力,也是我的荣幸。”
“夫人聪慧善良,让人佩服。”
苏南衣他们离开院子,走过一个路口,一人前来回话。
他正是夏染安排的人之一。
“达尔勒可有去见过什么人吗?”
“回您的话,并没有,昨天晚上回来之后,他一直就在院中陪他的夫人。”
“继续监视,他若是见了什么人,立即来报。”
“是。”
那人闪身不见,云景小声问道:“娘子,他会撒谎吗?”
“不好说,我们和他之前并没有什么信任,他说的是真是假,还有待观察,我们只相信自己就好了。”
“对,娘子说得有理。”
云景立即点头赞同。
老修翻了个白眼。
云景又凑到他身边,“你拿这个干嘛?”
“这个呀,我回去以后得好好研究一下,这东西可珍贵得很,这算是最初期的,后来那些我都见过了,像是刚刚发作的这种,我还是头一次见。”
老修一提到这些,双眼就放光,话也明显多了起来。
云景也很捧场,也不嫌他烦,认真的听着,时不时还提出问题,满足老修好为人师的劲儿。
苏南衣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笑笑,这一老一少还挺有意思。
“那这两天说不定王妃也要发作了,她的血,你要不要?”
苏南衣的问题瞬间让老修再次激动,点头如小鸡啄米,“要,要啊!肯定要啊,能弄到吗?”
“能啊,她只要请人治病,必会想到我,自然就能。”
老修喜出望外,瞬间狗腿,“那到时候带上我呗,我也一起去。”
“看你表现。”
三个人有说有笑,正往前走,云景忽然停住脚步,一把拉住苏南衣和老修,压低声音说:“娘子,你看,那个人是谁?”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去那里聊点风月的事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去那里聊点风月的事
苏南衣顺着云景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熟人。
那不是那个住在驿馆里的巫医尊使吗?
之前苏南衣和云景见他去集市上买了一条银蛇,本来还想着找机会去驿馆里打探一下,结果后来又有了三小姐夜里求助的事。
也就没有顾上去驿馆,没想到,今天又在这儿遇见了。
“这人谁啊?”
老修问。
“他是跟着那个要进宫去的巫医的,别人都叫他什么尊使。”
“哦,就是他呀,”老修恍然大悟。
苏南衣发现这个情况回去之后,就和老修他们说了,老修还记得。
“跟上他?”
老修建议。
“好。”
三个人跟上这个年轻人,见他慢悠悠往闹市那边走。
“他是不是又要去干什么坏事?”
云景眯着眼睛,现在看他怎么都不像是好人。
“我看差不多,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老修也跟着附和。
苏南衣沉默不语,总觉得此人的身形有点熟悉,可又肯定没有见过,不知道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她隐约觉得,驿馆里的事情,包括那位神秘的巫医在内,应该不是那么简单。
他们跟着那个小子过了两条街,最后绕到一条小巷子里。
四周空气中有一股甜香,云景皱眉闻了闻,随即捂住鼻子,“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脂粉?
混合在一起,难闻死了!”
老修也很纳闷,“怎么有这么多脂粉香,莫非是个胭脂铺子?
也不对呀,这里并不繁华呀!”
苏南衣观察了一下周围,这条巷子前面不远,就是一幢小楼。
“这处应该是个青楼妓馆之类的地方,你们看,那座小楼,这里应该是后门。”
云景和老修仔细一瞧,可不是,现在绕到后门,这里人少,街也窄,一时还真没有想到。
“嘿,这家伙,不是说他们巫医得保证什么身体和灵魂的圣洁,不能干这种事儿吗?”
老修撇着嘴,一脸不屑。
云景好奇的追问:“哪种事儿?”
“就是……”老修脱口就要说,又猛然顿住,差点呛住自己。
“也……没,没什么。”
老修又吱唔起来。
苏南衣瞪了他一眼,他不说,云景反而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
“……”老修。
他真想抽自己的嘴,之前就是嘴太快,这次又是,这个臭毛病,怎么就改不了呢!
哎呀!
他骚了骚头,岔开话题,“我去瞧瞧,那家伙究竟干嘛了。”
他说完,直接溜之大吉。
苏南衣:“……”
“娘子,他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云景又问。
苏南衣深吸一口气,“不是什么好事,云景这么纯洁善良的人,不应该被这种话污了耳朵。”
云景眨眨眼,“是吗?”
“是,肯定是。”
苏南衣说得一本正经。
“那……那好,我不听,我听娘子的,我不问了。”
苏南衣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握了握云景的手,“景儿最乖最好了,那我们就不过去了,在这等着老修。”
“好。
我们纯洁善良,让他一个人去。”
“说得对。”
没过多久,不?纯洁善良?修又回来了。
他这次吸取了教训,尽量把事情说得委婉一些。
“那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好鸟……好人,来这儿也是轻车熟悉路的,还有相熟的人,说了几句话,就进屋去了,大约是说点什么风啊月啊的事儿。”
苏南衣:“……”
云景听得一头雾水,“什么风啊月啊,风和月怎么了?
现在是大白天,哪里来的月亮,你是不是听错了?”
“没,我没听错,”老修清清嗓子否认。
“那……”
“景儿,我们回去吧,大不了晚上去一趟,事情就明白了。”
“行,听娘子的。”
他们三个回住处,算算日子,按三小姐所说,大典就在后天。
也该去会会那位巫医了。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到了晚上,苏南衣和云景早准备妥当,两个人决定去驿馆走一趟。
其它人也想跟着,但都被苏南衣拒绝了。
今天晚上的月光不怎么亮,天上的星星也很少。
不知道怎么的,苏南衣忽然想起一句话。
月黑风高杀人夜。
这话可不怎么吉利。
苏南衣晃晃头,把这个想法按下去,和云景一起出了门。
驿馆外面挂着灯笼,有两个站岗的军士,正一左一右守着门口。
苏南衣和云景之前也来观察过,并没有走正门,而是走了东面的侧门。
天边的云层压上来,月光更暗了几分。
苏南衣转头看看,心里的不安更浓了一些。
“娘子,怎么了?”
“没事,景儿,要小心些。”
“好。
娘子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好。”
两人仔细观察了一下,找到一重守卫最严的院子,估计这里就是那个巫医所住的地方。
苏南衣指了指后房坡,两人身轻如燕,轻轻落在房顶上,声息皆无。
下面的那些守卫,根本发现不了他们。
轻轻掀开一片瓦,定睛往里面一瞧。
果然,正是那个巫医所在的房间,一张桌子上,还摆放着一套衣裳,和一张面具。
那张面具画得很是诡异,黑色的底,鲜红的笔触,图案也更加复杂,像一张狰狞的鬼脸。
屋子里的灯倒是亮,在桌前坐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样东西,造型很是奇特,一时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
苏南衣和云景摒气凝神,仔细的看着。
那人把那块东西绑在肩膀上,肩膀就高出来一块,另一个肩膀上也绑上,人的体形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整个人看上去壮了不少。
那个人站起来,对着镜子看了看,一偏头的功夫,苏南衣和云景都看清了他的脸。
正是那个什么尊使。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这是在干什么呢?”
他们耐着性子继续看。
只见那人又拿过一样东西,是假发,挺高的那种,安在头上,整个人的身高也高了一些。
随后,就见他又就起挂在一旁衣架上的衣裳,对着镜子穿起来。
他走了几步,苏南衣发现,他的靴子似乎也是特制过的,靴底加厚了一层。
这样一对照,他的身形可比原来高出不少。
他穿好了衣裳,又戴上桌子上的面具。
苏南衣眸子猛地一缩!
这是…… 巫医?
!
她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有一个念头飞快闪过。
恰在这时,有人来敲门,“巫医大人, 您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巫医”过去开了门,他身上戴了那么多假东西,但动作一点也不僵硬,反而活动自如。
若非是苏南衣亲眼看到这一系列的装扮变化,也根本不会去想,这巫医身上的许多东西,竟然是假的!
而且他镇定自若,面对敲门和门外的人,一丝也不慌乱,双手接过,又示意那人离开。
由此可见,他假扮巫医,绝非一日之功,更不是第一次。
苏南衣心头微跳,不知道这个家伙究竟在作什么妖。
她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下去问个清楚明白,忽然,空气中飘来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一人饰两角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一人饰两角
血腥气很淡,但苏南衣却敏锐的闻到了。
云景也提高了警惕,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护住苏南衣。
苏南衣指了指前院,和云景两人正欲起身去前面瞧瞧,闻着味道,应该是从前面来的。
果然,之前守卫的人已经倒了两个,而且是一剑穿喉,可见对方出手不弱。
恰在这时,苏南衣感觉一道风声从不远处掠过!
霍然回首一看,果然看到一道影子速度疾快,手里有一把明晃晃的剑,闪着冷光。
看对方对准的方向,应该是去往巫医那个房间的。
苏南衣还有很多疑问想要问巫医,何况这次入宫,也要靠巫医的身份,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能让巫医有事。
她当机立断,和云景左右包抄,去拦住那个杀手。
杀手也没有想到,会突然出现两个人拦截他,而且身后超卓。
这杀手似乎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想着悄悄杀人。
看到有两个人阻止,便有些烦躁。
此时月光冲破云层,露出一丝微弱的光线,苏南衣的半张脸露在光里,被杀手看了个正着。
杀手怔了一下,便失去了先机,云景剑尖直指他的咽喉!
剑尖抵住喉咙,杀手一动不动,眼睛注视着苏南衣。
苏南衣此时看清,他的身形有些熟悉,再看他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虽然如此,还是认出了他。
苏南衣拍拍云景的手臂,示意他放下剑。
随即打了个手势,让那杀手也跟着来。
杀手沉默无言,跟着他们俩出了驿馆,到了不远处的小巷。
“大公了,这是怎么回事?
可以解释一下吗?”
达尔勒扯下脸上的黑布,眼睛深沉,“你们为何会在驿馆?”
“应该是你先回答我们的问题吧?
你为何要杀巫医?”
苏南衣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达尔勒也不知道她的情绪,看不出任何端倪。
越是这样看不透,反而越是心慌。
达尔勒微叹了口气,如实说道:“巫医该死!他根本也不是什么巫医!”
“他是程阳,对吗?”
苏南衣反问。
本来心里有很多疑惑,比如看到那个什么尊使在装扮成巫医的时候。
比如,苏南衣在跟着尊使,发现他有些熟悉感的时候。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程阳。
达尔勒眼中闪过惊讶,又有几分尴尬,毕竟之前苏南衣问他是否知道程阳的下落时,他说不知道。
可转眼就被人家给抓了个现行。
达尔勒也干脆豁出去,眼中充满恨意,“他该死!我必须亲手杀了他!”
云景拧眉怒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娘子都跟你说了,让你不要找他,一方面是因为他有用处,二也是因为为你考虑,你觉得你武功不错,但论起阴诡的伎俩,你觉得你是程阳的对手吗?”
达尔勒噎了口气,用力咬了咬牙,“我的确不是,但……他害我的夫人,难道我就这么算了吗?
!我娘子那么痛苦,若非是运气好遇见你们,她得活活痛苦而死,这一切都是拜程阳那个恶棍所赐,我如何能不杀他?
换作是你,你能忍得住吗?”
这话倒是把云景给问住了,他张了张嘴,忽然发现,如果换作是自己,娘子难受至极,他也得疯,也得非得把凶手弄死不可。
他摸了摸鼻子,无言以对。
苏南衣握了握云景的手指,对达尔勒道:“大公子,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但是你知道不知道,就算是你今天晚上杀了那个人,除了破坏我的计划,打草惊蛇之外,不会有任何的效果。”
“那个人,根本不是程阳。”
达尔勒一愣,“什么意思?
我明明……”
“对呀,”云景又来了精神,“我们刚刚在屋顶上都瞧见了,那个家伙是假的,是那个什么尊使装扮的,真正的程阳根本没在!”
“尊使?”
达尔勒紧拧着眉头,嗓音里难掩恨意,“难怪!我的人跟了他两天,他和他那个尊使从来不会同时出现,我也没有当回事,竟然……实在可恨!”
“程阳的确是进了城,但他肯定是有别的安排,所以把那个尊使留下,让他一人示两角,反正也没有见过巫医到底长的什么样,更没人敢随意进入他的房间,这正好就方便了他行事。”
苏南衣语重心长,“大公子,报仇不急在一时,我们还需要巫医的身份进宫,希望你能暂时忍耐,这样吧,如果抓到程阳,我肯定会告诉你,如何?”
达尔勒用力握紧宝剑,“此话当真?”
“当真。”
“好,”达尔勒行了个礼,“抱歉,之前是我……对不住了,从今之后,我保证不会再有任何欺骗!”
苏南衣略一点头,“既然如此,我就信大公子,时候不早,请回吧,明日我会再去府上,给夫人施针。”
“多谢。”
达尔勒转身几纵,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娘子,我们还回驿馆吗?”
苏南衣摇摇头,“罢了,明日再说吧,现在驿馆中肯定已经发现了,定会乱套,四处搜查,那家伙也起了警惕,我们现在去无异于自找麻烦,还是不了。”
云景哼了一声,“这家伙,就会坏事!”
苏南衣笑了笑,“好了,景儿不气,他也是为了他的娘子呀。”
云景一听这话,又消了气,“好吧,看在他疼他娘子的份上,我就原谅他一次。”
此时,夏染的人也现身了,汇报刚才的情况,苏南衣让他们兵分两路,一路继续跟着达尔勒,一路去驿馆那边看看情况。
苏南衣和云景没有其它的事情,也就回了住处。
只是,一个疑问始终盘在她的心头。
程阳……究竟去哪里了?
驿馆一夜混乱,这边一出事,就立即有人去王府向度拙汇报。
度拙都已经睡下,他这两日过得一团乱,家里乱套,朝上也不顺利,哪哪都觉得头疼。
前一日世子妃又找他来哭诉,他这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巴历,把一个什么中原女子救回了府中。
他心里顿时火冒三丈,简直是添乱!
他当即就叫来巴历,准备狠狠的训斥一番。
不料,巴历竟然没有犯愣,也没有和他犟,上来就认了错,还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那中原女子的身世交代清楚。
他冷静着听了听,觉得巴历说得十分有理。
这个女子留下的话,是利大弊。
他不禁有些欣慰, 这次巴历算是脑子清楚,做事有条理,还把其中利害想得很透彻,总算是有了几分世子的样子。
他当即赞赏了巴历几句,也没有再追究他私自留下那个中原女子的事情,稀里糊涂的就算结束了。
这事儿刚完,院子里的地面也修整得差不多,他总算能睡个好觉,谁知道,刚睡着不久,又被人给敲了起来。
他火往上撞,按捺不住怒吼道:“究竟又发生了何事!就不能明天再说吗!”
管家在外面硬着头皮道:“王爷,是驿馆那边来的人,说是有要事求见!事关重大,他们不敢耽误。”
度拙只觉得头突突的跳得疼,无奈恨恨的下床,声音里都带着怒火:“让他滚进来!”
驿馆的人一进来,度拙就吓了一跳。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现在回头,为时不晚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现在回头,为时不晚
借着幽幽的火光,度拙清楚看到驿馆送信人身上未干的血迹,还有那股子血腥气。
“发生什么事了?”
他打了个激灵,睡意一下子没有了。
“回王爷,刚刚有刺客去了驿馆!”
“刺客?”
度拙一头雾水,“要杀谁?
大巫医?”
“这……倒也不是。”
驿馆的人其实也说不清楚,脑子也是懵的,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
只是这驿馆中十几年也没遇见过一次刺杀,突然来这么一回,里里外外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吓得不轻,就让他来报信了。
现在被度拙这么一问,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度拙莫名其妙,最初的惊愕过去,他迅速镇定,“不是刺杀大巫医,那是干什么?”
“……”对方一犹豫,“他杀了两个守卫的军士,然后……然后就消失了。
大巫医那边,倒是平安无事,没见什么异常。”
度拙越听越觉得莫名其妙,这叫什么刺客?
像大巫医这种不惹尘世的,一般都不会惹来什么刺杀,有人刺杀他已经是稀奇的事,现在又说什么只杀了两名军士。
这是什么狗屁事!
“你到底在说什么?
匆匆跑来报信,就是告诉本王说,驿馆死了两名军士?”
“……正是。”
度拙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胸口都气得疼,这大半夜的,好容易睡个觉又被吵醒,吓他一跳不说,结果是这种破事!
他气得拂袖摔了茶盏,“滚出去!打十板子!”
“……”
管家也是一头的冷汗,催促道:“行了,赶紧走吧!”
管家也觉得自己大意了,那会子就应该问清楚,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别说王爷了,他听着这事儿都觉得小题大作。
这下好,又挨了顿骂。
最惨的是驿馆的人,匆匆忙忙的来报信,不但没有得到任何的赏赐,反而挨了十板子,回去连骑马都觉得疼得要命,最后一拐一拐的走回去了。
这件事情不了了之,谁也没有想到,今天晚上差点发生什么样的乱子,只不过,刚巧被苏南衣给截住了。
第二天,苏南衣又去了小院子给珍娜施针。
“这是最后一次,这次之后,再吃几天药,就可痊愈,夫人不必再为此事担忧。”
珍娜脸色微红,精神好了许多,“多谢你,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她的中原话说得怎么不好,说的时候有些羞涩,眼睛干净清澈,苏南衣觉得,三小姐喜欢她,是有缘由的。
这样的人,很难让人不喜欢。
“不必谢,夫人好好养身体,快点痊愈,就是对我这个医者最大的报答。”
珍娜红着脸点点头。
苏南衣暗暗在心里感慨,王妃那边想着给达尔勒配一个没有家世的女子,让他无所倚仗,她根本不会想到,就是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却成了达尔勒心里最深的慰藉。
她干净纯粹,与世无争,也正是这份纯粹,化解了达尔勒心中的戾气,冲淡了他心中的仇恨。
若是换成任何一个有心计的女子,达尔勒都会迅速走向另一个极端。
好在,现在回头,为时不晚。
苏南衣真的认真在想,若是将来,把王府交给达尔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想必他可以和墨铎成为不错的朋友,互相扶持。
他们本来就是堂兄弟,应该了解彼此。
当然,这也是苏南衣自己的想法,具体的事情,还要墨铎自己决定。
达尔勒多少有点尴尬,但苏南衣却没有提昨天晚上的事,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更没有在珍娜的面前给他难堪。
这让达尔勒松了口气。
临走的时候,苏南及对达尔勒道:“大公子,夫人的病已无需担心,我也就不来了,明日就是大典之日,大公子不妨多陪陪夫人,静等我的消息。”
达尔勒点头,“好,多谢。”
这一次的谢,包含了许多含义,苏南衣略一颔首,转身离开。
云景跟着她,晃晃悠悠的走在街上,“娘子,咱们去驿馆吗?
瞧瞧去?”
苏南衣想了想,“也行,不过,要简单装扮一下。”
她打开药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在两个人脸上抹了抹。
很快,两人都变了肤色,眉眼的轮廓也发生了变化,虽然只是小小改变,容貌却大相径庭。
两人一边笑一边去驿馆,驿馆门前的防卫一点也没有变化,还和之前一样,并没有因为昨天晚上的刺杀而有所加强。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都不怕刺客?”
云景觉得好生奇怪,本来还以为今天会里里外外都是巡逻的人呢!
“这样岂不是更好?
方便咱们行中,若是加强了防守,反而对我们不利,”苏南衣冷笑,“看来,是我们来得及时,他们也没把这位大巫医太放在心上。”
“娘子,你说,那个程阳去哪里了?
为何让那个尊使假扮他?”
“具体去哪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应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许……今天晚上就会回来了。”
苏南衣看着驿馆的大门,“走,过去试探一下。”
两人一起来到门口,驿馆的人问道:“站住,干什么的?”
“我们是来住店的!”
驿馆的人打量他们几眼,“这里不是客栈,去别处吧!”
云景假作不知,看看四周,“怎么不是?
我看着就是客栈呀,你这个伙计好不晓事!快快让我们进去!”
驿馆的人不耐烦道:“这是驿馆,不是客栈,不是什么人都能住的,你们赶紧去别处,若是再纠缠不休,小心受皮肉之苦!”
云景瞪大眼睛,像是被吓了一跳。
“二位官爷,”苏南衣笑眯眯的问,“请问,是不是有位大巫医住在这里?”
驿馆的人见她说话客气,长得也不错,便点点头,“没错,怎么了?
你有何事?
这种事情不能随意打听!”
“不,不,官爷别误会,我只是听说大巫医是神明的使者,无所不能,我家里还有生病的老母亲,想着能不能……”
“难为你一片孝心,不过,我劝你最好别想了,赶紧去请大夫吧!大巫医可不是什么人都给瞧的,人家早就说了,要看机缘的。”
苏南衣一点的无奈,伸着脖子往里瞧了几眼,一副颇为无奈又不舍的样子。
“快走吧,大巫医平时不出来,你也见不着,等在这里也是没有用的。”
他又压低了声音,“若是让那个尊使瞧见了,没准还会怪罪你们,赶紧走吧!我这也是为你们着想。”
“那个尊使很厉害吗?”
云景鼓着腮帮子问,不太满意的样子。
“厉害不厉害的咱不知道,反正脾气是不小,经常喝斥我们,一个不高兴了又沉着脸,吓人得紧,你们还是别打听了,赶紧走!”
云景还想再说什么,不远处有人道:“你胡说什么呢!禁声!”
那人立即闭紧嘴巴,也不敢再多说话了。
苏南衣和云景也互相对视一眼,转身慢步离开。
“娘子,看来他们都没有见过那个大巫医,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玄机。”
“没错,刚开始入住的时候应该是两个人,随后不久,就成了一个……”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早死早托生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早死早托生
云景挑着眉,脸上带笑。
苏南衣看到他的模样,感觉好笑,“你干什么?
想笑就笑啊!”
云景这才忍不住笑出声,“娘子,我是觉得他们好笨啊!一个人两个人还分不清楚,笨死了!”
苏南衣本来也没觉得有多好笑,但见他如此开心,也觉得心情大好,“景儿说得极是,他们好笨。
走吧,我们去吃好的。”
云景顿时亮了眼睛,“去吃什么?
糖葫芦吗?
可是,我们逛了好几次,都没有发现卖糖葫芦的。”
“景儿想吃糖葫芦了?”
“嗯,”云景叹口气,“好想念京城啊。”
“再忍忍,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苏南衣一路走,一路安慰着他,两人有说有笑,在街上闲逛。
此时的度拙,却没有这份闲情逸致。
今天是雷塔丧命的日子,虽然他已经对雷塔失望透顶,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之前是生气,现在人都要死了,他心里说一点也不难过,那肯定是假的。
早膳吃的都没什么兴致,王妃自然也是明白的,心里也因为雷塔是私生子的事情而恼怒着,干脆也不劝他。
爱吃不吃。
世子妃因为阿美,一直精神不好,也没有来吃饭,她想的是摆摆谱,用这种行动说明她委屈,仗着肚子里的孩子,让王妃和王爷心疼她,赶紧处置了那个阿美。
可今天有雷塔的死挡在前头,谁还想得起她来?
巴历更是一心念着阿美,早把她抛到脑后去了。
巴朗也知道气氛不对,不过,他倒没怎么在意巴历和阿美的事,他知道的是雷塔的事。
他亲自去大牢试探雷塔,也告诉雷塔他的身世,当时雷塔那副震惊和绝望的样子,他估计很长时间都不会忘记。
但,那又如何?
一个私生子而已,难不成还想着翻天吗?
早死早托生,下辈子找个好人家。
他垂眸遮住眼中的冷厉,慢慢饮了一口汤。
度拙看向巴历,低声道:“你去趟衙门,今天他们那边有行刑的事,你去看看。”
巴历才不想去看什么行刑的事,他只想看阿美。
但巴朗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惹恼父亲。
他只好点头,“是。”
王妃听到这话,心里冷哼,活该!
今日就是那个贱种的死期,看也是死!
她不动声色,慢慢品着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今天的汤……似乎咸了一些,喝的时候嗓子被刺得有些痛。
草草吃过了饭,度拙进书房忙他的事,王妃回了后院。
巴历匆匆去衙门,只等着行完了刑就回来禀告,之后就去陪阿美。
世子妃那边,他是想都没想,直接抛在了脑后。
世子妃还在等着,等着有人来请,或者是有人来瞧瞧她。
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
好不容易把丫环保儿给盼回来,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怎么样?
打听到了吗?”
保儿现在都有些怕她,在不远处站住,摇头道:“打听到了,不过……前面并没有什么动静,好像吃完了饭,就各自忙去了,世子爷已经出门了。”
“出门?
去了哪?
带着那个小贱人?”
世子妃急声问。
“这倒没有,世子爷是自己出门的,好像是王爷交办了差事。”
“呵,还不是把她撇下出门去了,看来她也没有怎么受宠!”
世子妃眼中冷光闪烁,“那我没有去吃饭,他们可有说什么?
王爷可有训斥世子?”
“这倒没有,据在那边伺候的人说,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动静,也没有听到王爷动怒,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
世子妃的脸色陡然一变,“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没去,我肚子里还有孩子,这王府的嫡孙没去,他们也不闻不问吗?
?”
保儿垂着头不敢多说话,呼吸都放轻了。
世子妃眼神阴鸷的看着她,“还有你,我吩咐你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做?”
“奴婢……”保儿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奴婢正在想法子,只是世子爷总是在香梨院,奴婢……实在不好下手。”
她一提香梨院,就像又捅了世子妃的肺管子,一下子就炸了,抄过枕头砸向她,“混帐!蠢货!这么点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出去跪着!”
保儿也不敢哭,低头退出房间,再抬起眼来时,眼睛一片通红,眼中满是恨意。
巴朗还在想着庆典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父亲的野心,他也有野心。
天下男儿,谁没有野心?
没有野心,只能一辈子做奴才,谁还不能做一做主子了?
可他从来没有说过,一直静心观察。
走着走着,走到后面的香梨院,他平时最喜欢这里,除了有人打扫之外,也不会轻易让谁住在这里。
他想着在这儿转转,改日天气好的时候,叫几个文人过来作作诗,画几幅画什么的,那些人呐,吃饱了没事干,就喜欢这一套。
说起来也是蠢,那些玩意儿,能当饭吃吗?
若是有朝一日,连饭都吃不上,还顾及什么诗词书画?
酸人。
他心里是瞧不起的,但他不会让人知道他瞧不起,了得让人觉得他非常喜欢,喜欢和他们交朋友人,稳固交往圈。
他正在胡思乱想着,手指去推院门,刚刚一碰到,里面不知道是谁拨弄了一下琴弦。
一声幽幽琴响,就那么晃晃悠悠,停在了他的耳畔。
他的手指顿住,脚步也停下,侧耳倾听。
很快,里面的琴声再次响起,叮叮咚咚,清悦如溪水,欢快地跳跃着,奔向大江大海。
巴朗没有见过大海,但他不知怎么的,就从这首曲子里听出了大海。
见识到了大海的壮阔,还有大海的磅礴,以及可以吞下百川的气势……
巴朗忽然觉得浑身充满力气,像被大海给召唤了。
直到琴声停下良久,他才缓缓回神。
他站在原地,没动没说话,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难道……就是中原人所说的琴声绕梁,三日不绝?
他以前只觉得是虚言,那些文人夸大其辞罢了。
可如今看来……不,应该是如今感受来,倒是真有一番难以言说的奇妙滋味啊。
他突然想起来,这里……怎么会有人?
不是应该没有人居住的吗?
他心里纳闷,正想推门进去,忽然听到一声娇柔的嗓音,带着几分怯意和疑惑,“你是谁呀?”
巴朗抬眼望去,就见一个女子穿着白色衣裙,乌发披散,没戴任何饰物,宛如一个纯粹至极的精灵,忽然就出现在他眼前。
那女子娇小精致,眉若剔羽,眼睛似黑色宝石,睫毛轻轻眨动,正在好奇的看着她。
那双眼睛灿若星辰,如含了秋水,波光潋滟,映着这一方天地。
风似乎静了,空气中似乎都有了莫名的味道,巴朗站在那里,无声无息。
他不敢说话,觉得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一场美得不像话的梦。
只要他一开口,这场美梦就会破碎,眼前的女子……也会消失不见。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为哪个女子倾心。
此时,忽然间明白过来,不过是……还没有遇到那个人罢了。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她是那个“正确”的人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她是那个“正确”的人
巴朗如被定住,不言不语的看着阿美。
阿美提着裙摆慢慢靠近,在一米之外站住,歪头仔细打量着他。
见他身上的锦袍,还有腰侧的玉佩,好奇问道:“你是中原人吗?”
巴朗微微摇头,“我不是。”
他说了话,心头莫名的一紧,担心眼前的女子突然消失。
阿美轻轻笑起来,眼睛微微弯起,“那你这一身还不错,那你就是喜欢中原,去过吗?”
巴朗还没说话,阿美又叹了口气,“你还没说,你是谁呢!”
“我叫巴朗,你又是谁?”
巴朗轻声问。
阿美想了想,眉眼间有几分忧色,“我叫阿美,不过,我只是现在叫阿美,不知道原来叫什么。
我想不起来了。”
巴朗听到他的话,微怔了一下,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你……你是……我大哥救下的那个女子?”
“你大哥是谁?”
“我大哥是这里的世子,巴历。”
“啊,”阿美微微睁大了眼睛,方才眼中的笑意也消散了,“是他……”
巴朗轻轻拧眉,看着她的模样,好像有点害怕。
“怎么……”
他还没说完,阿美忽然扭头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你别跟来,赶紧走吧!我……你……”
她语无伦次,脸色惶恐不安,完全不复方才的灵动活泼。
巴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阿美此时回到屋内,还“啪”一声关上了门,似乎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巴朗:“……”
他想走,但又觉得奇怪,而且,从内心深处,他也不想就这么离开。
这是他的院子,平时也是他用,怎么大哥在此处安排了人住下,却只字没有对他提过呢?
他虽然不与大哥争什么,可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吧?
巴朗胡思乱想,脑子里乱嘈嘈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忽然,他看到阿美正在门前偷偷看他。
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想法,就觉得有点可爱,有点想笑,他这抹笑刚露出来,阿美又跺脚催促道:“我赶紧走吧!不然……让巴历知道我与别人说话,他会怪我的!”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泼头,把巴朗心头的那点小火苗彻底浇熄了。
说完这话,门后的人影一闪又不见了。
巴朗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
他又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离开院子,莫名心里就冒出一股子火气。
这火气对谁?
他也没敢去深想。
刚走没多远,迎面撞上一个人,他看也没看,皱眉喝斥,“干什么呢?
如些莽撞!”
三小姐后退两步,福了福身,“二公子,是我唐突了。”
巴朗抬眼看到是她,脸上的神色缓和不少,语气也温柔许多,“原来是你,没有看清楚,以为是哪个毛毛躁躁的丫环,多担待。”
三小姐嫣然一笑,“二公子说得哪里话?
也是我走得太急了些,阿美姑娘说让我早点过去,我有些事情耽搁了,怕她等急了。”
巴朗本来只淡淡“嗯”了一声,听到她提起阿美,又抬眼看她。
“怎么?
你是去看……那个姑娘的?
她叫阿美?”
“其实原来叫什么,我也不是特别清楚,那姑娘自己也不记得了,阿美这外名字,还是世子给起的。”
三小姐打量着巴朗,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脸上是少有的恍惚,心里啧啧称奇。
“二公子,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巴朗回神,低头看着三小姐里的丝线,“这是什么?”
“这?
这是丝线,阿美姑娘说,要给我打条丝绦,所以让我找了些了丝线来,”三小姐说着又无奈的笑,“不过,阿美姑娘又说,她只会打简单的,请求我不要找太多的颜,所以我只找了这三种。”
巴朗听着她这话,想着阿美娇憨的模样,不由得也翘起嘴角。
三小姐眼中飞快闪过暗芒,问道:“二公子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要忙,不如和我一起进去?
香梨院是您的,阿美姑娘很是喜欢,还赞叹说,能在异国见到这样的院子,实在没想到,建这院子的人,一定心思极巧。”
巴朗脸的笑意不自觉加深,心里有点喜滋滋的,“哦?
她是这么说的?”
“正是呢!走吧,二公子一直忙碌,难得 闲暇,我虽然比不上那些文人义士,但也是中原人,诗词也通一些,还没有和您交谈过这方面的事,而且,阿美姑娘的琴技也是了得。”
巴朗明显被三小姐说动,尤其是最后一句,他点头道:“好。”
三小姐喜出望外,“那二公子,请吧!”
看着巴朗的背影,三小姐不禁垂眸,眼中的讥诮一闪即过。
纵使你心思细腻,城府深沉,那又如何?
遇到绕指柔,还不是得乖乖就范?
三小姐见到房门紧闭,不由得 奇怪,“咦?
怎的房门还关上了?”
巴朗脸有点发烫,正想要解释,三小姐又道:“我去瞧瞧,看阿美姑娘是不是睡着了,她身体不好,有时候会休息的。”
巴朗敏锐的抓住了重点,“身体不好?”
“是啊,世子救下她的时候,她就受伤昏迷了,伤了头,大夫说,有可能会失忆,也有可能会总是觉得困倦……”
三小姐叹了口气,“总之,是个可怜的姑娘,幸亏是遇上世子了,否则,这要是流落街头,那可就惨了,花朵一样的姑娘,遭受此大难,实在让人心疼。”
巴朗听着这话,就感觉心头真的疼了那么一下,随即绵延开去,漫延至全身。
他手指慢慢握紧,这就是……心疼的感觉吗?
“阿美姑娘,你睡了吗?
我是娴儿啊。”
很快,屋子里传来声响,带着欢喜,“娴儿,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快无聊死了!”
阿美开了门,小脸上带着笑,有些微微的泛红,和方才惶恐不同,现在满是欢喜。
“我给你带了丝线,这几个颜色怎么样?”
“这下好了,可以打发时间了,我自己在这里好无聊,又不能出去……”
阿美叹着气,抬眼看到巴朗,又往后瑟缩了一下,脸上的笑又凝固了。
看到她因为自己不笑了,巴朗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拧了一把,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怎么……”
“哦,没事的,你别怕,这是王府的二公子,他人很好的,还很懂韵律和书画,这不是你也喜欢的吗?”
阿美的眼中浮现几分亮光,又慢慢摇晃着灭了,“可是,巴历……不会允许我和其它人接触的,我怕……”
三小姐对上她的眼睛,要不是此时阿美的手微微用力,握着她的手,她几乎都要相信了。
三小姐深吸了口气,轻声安抚,“你别怕,世子不会生气的,二公子又不是别人。
再说了,你不是无聊吗?
多一个人也热闹些。”
阿美迟疑着点点头。
三小姐回头看看巴朗,“二公子,阿美姑娘很喜欢池塘里的鱼,不如你给她说说,那些都是什么鱼?”
她又笑着对阿美说:“你不是想知道这院子是谁造的吗?
正是二公子呢!”
巴朗瞧着阿美的眼睛,又慢慢亮了。
第一千零九十章 是人是鬼,尚未可知
第一千零九十章 是人是鬼,尚未可知
阿美的眼睛亮了,巴朗感觉自己的心也像是亮了。
“既然姑娘喜欢,我便给姑娘说一说?
只是外面天冷,还是披上件衣裳吧!”
阿美微红了脸,却是一脸的欣喜,她没说话,只微微点点头。
三小姐帮她拿了雪裘披上,阿美跟着巴朗出门到院子里。
这个时节池塘水面按说早冻了冰,但当初建院子的时候,巴朗的心思就很巧妙,特意在这水池周围也通了地龙,这样到了冬季,水也不会冷得冻上,里面的鱼儿也能安然过冬。
水面清澈,水草碧绿,一群彩色的鱼儿悠然自得的吐着泡泡。
这样的寒气逼人,景物萧瑟的季节,院子里能这么一方池塘也算是别致的一景儿。
阿美看得兴致勃勃,巴朗站在她身侧,鼻尖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你觉得哪条最好看?”
阿美抿了抿嘴唇,似乎不太好意思,但还是回答道:“那条,那条红色的,胖胖的那个。”
“它呀,它叫大头。”
“哈?”
阿美惊讶的瞪大眼睛,一脸的呆萌。
“大头啊,我给它起的名字,你觉得怎么样?”
巴朗笑容满面的问。
阿美似乎是想笑,又觉得不太好,忍了半晌,最终抿着嘴唇,鼓着腮,点点头。
巴朗笑容加深,看着她这个可爱的样子,想用手戳戳她的脸。
“逗你的,它叫枫火,因为满身通红,刚养的时候只有小手指那么大,现在已经这么长了。”
阿美眼睛黑白分明,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色,“枫火,这个名字好好听。”
“是吗?”
巴朗心里满是欢喜,他从来没有因为别人的夸奖这么开心过。
三小姐站在廊下,手指轻轻拨弄着斗篷上的流苏,嘴角噙着笑意,眼底深处闪过讥讽。
不过,她也的确佩服这位阿美姑娘,当真是颇有手段,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几个眼神,几句话,就能撩动男人的心弦。
可谓是个中高手。
别说是世子妃那种女人,就是她自己,想赢过阿美,也是很费劲,而且……不见得能赢。
这下好了,这府里来了这么一位,她就可以松口气,静静的看着会上演什么大戏。
若非是有人来找巴朗,恐怕他还舍不得走。
纵然如此,走的时候也是一步三回头。
等他一走,院子里安静下来,阿美手里的鱼食也随手一抛,看着那些争相抢食的鱼,方才还欣喜的笑容消失无踪,满满的全是讥诮。
“真蠢。”
三小姐慢步走下台阶,来到鱼池旁,看着那些游 动的鱼,“蠢了才好上钩,不是吗?”
“这倒是,”阿美搓搓手指上残留的鱼食,“这个男人比那个聪明些,不过,也就尔尔。”
三小姐微挑眉,“阿美姑娘说得极是。”
“别叫我这个名字,难听死了,我叫阿烟,是主人给我的名字。”
“你的主人……”
“你别乱想,我的主人和你的可不是一类,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自己要跟着他效力的,反正也没有地方可去,不如为他做点事。
他说一个姑娘家,做这些太危险,但我不怕,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有什么可怕的?
再说……”
阿美手指轻轻翘起,指尖竟慢慢浮现淡淡的蓝,“我还会毒呢!”
她说得欢喜,天真无邪,三小姐却心头微微一沉。
“明日你就去宫中吗?”
三小姐回神,“正是,怎么?”
“没什么,”阿美偏头看她,眼中含笑,“我也不能闲着,也在这府里唱台戏吧!”
三小姐眸子微眯,“你要做什么?
明日我不在府中,你若是有什么事,恐怕……”
“我不会做什么,不过,我猜,应该会有人对我做什么。
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
她既然这么说,三小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她觉得,这位阿美,看似柔弱,可必格却比表面上坚韧有主见得多。
天过中午的时候巴历才回来,带回了雷塔已经被处死的消息。
度拙听了长叹了一声,独自在桌子前坐了半晌。
王妃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无比畅快,暗骂真是活该!
……
夏染的宅子中,大家都聚集在苏南衣的院子里。
今天晚上,他们要把计划完善一下,明天一早,就要假扮成巫医进宫。
他们确定,由苏南衣来假扮巫医,思格兰装扮成尊使,云景他们几个都装扮成随从或者护卫军士。
反正到时候这种人很多,随便装扮就是。
这些事难不倒他们,除了苏南衣有正经的事情要做,其它人都是看热闹去的。
计划商量定,正准备各自回院休息,忽然听到外面有声异响,是衣袂掠过风声的声音。
大家立即警惕,陆思源握着剑,推开房门就去了院中。
果然,看到一个黑衣人正站在院中。
墨铎。
大家看到他很是意外,接到他的信知道他要来时,还以为怎么也得过了大典之后,没想到今天晚上就到了。
墨铎风尘仆仆,可见日夜兼程。
“大家都辛苦了。”
苏南衣笑了笑,请他坐下,“殿下辛苦才对,一直在赶路吧?”
墨铎语气充满感激,“是,不过,也不辛苦。
得知父皇安好,已经脱离了危险,我心里实在激动。”
他说着,又行了个大礼,“多谢!其实的言语已不足表达我的感受,事成之后,我定当好好报答各位。”
云景扶起他,“你也不必这么说,你父皇已经把亢龙珠给我们了,已经算是报答过了。”
“这怎么能一样,一颗珠子,怎么能和家国和我父皇的安危相比,总归是我欠了大家的。”
夏染在一旁道:“好了,大家不必客气了,风雨同舟了这么久,现在到了都城,就共同协力做成事儿,达到目的为上,客气话就免了吧。
殿下一路也辛苦了,我让人备下饭菜,吃过早点休息吧。”
墨铎点点头,“正是。
不过,我还有一事。”
苏南衣了然,“你是想明天一起入宫?”
“正是,你们放心,我不会打乱计划,我熟悉道路,还有一些忠心我们的人,可以掩护大家。”
苏南衣略一思索,“殿下的心情我明白,只是,现在你暴露身份还太早,而且,你父皇应该也另有安排,不如这样,你就随我们去,装扮成侍卫即可,其它人,暂且不要惊动。”
她顿了一下,语气微凉,“毕竟,哪些人是人,哪些人是鬼,还尚未可知。”
墨铎的心头一跳,没再坚持,听从了苏南衣的安排。
有了他的加入,大家的心里更稳了一些,虽然暂时不能让其它的人帮忙,但他熟悉宫中的情况,倒是方便了许多。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天近黎明,苏南衣他们就开始准备。
几个人分组到了驿馆附近,其它的人在外面守着,苏南衣和云景带着思格兰,轻车熟路的到了大巫医的房间外,悄无声息的落在后房坡上。
苏南衣点破窗纸,往里面看去,看到里面的情形,嘴角微勾。
看来,她预计的一点不错。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病症初显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病症初显
苏南衣之所以在黎明时分来,她是想着,昨天晚上是进宫之前的最后一夜,程阳一定会赶回来。
此时此刻,她往屋里一看,床上果然有人,窗下的榻下也睡着一个人。
程阳果然回来了。
苏南衣手指一勾,从袖子里勾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机关来,从窗纸中探了进去,轻轻一吹。
一股无色无味的烟雾悄然散开,屋里的两个人浑然不觉。
等了片刻,云景推开窗子,苏南衣和思格兰跃入屋内,点亮了一盏灯。
屋里的两个人很快醒了,那个尊使大惊失色,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想张嘴大喊,又发不出声音。
这种情况让他更加惊慌失措。
苏南衣没理会他,他不过就是一个小人物罢了。
她走到床前,看着瞪大眼睛的程阳,笑意不达眼底,“程阳,又见面了。”
程阳皱起眉,满脸疑惑,似乎是在想着,曾经在哪里见过。
苏南衣看着他的模样,轻轻摇头,“怎么?
这么快就忘了?
如果没有我的通关文谍,你能出得了关吗?
还有,你怎么会忘了我们?
你手下的那些,婷兰,凌霜,可都在我手上。”
程阳的眸子霍然睁大,刚才他懵着,光线又暗,实在没有认出来,现在听苏南衣这么一说,脑子里仿佛炸开,往事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他喉咙滚动,却发不出声音。
“别急,”苏南衣浅浅一笑,抬手拨了拨灯芯,“你也不必急着说话,我也不想听你说。
时间不多,咱们也别浪费,反正你这个大巫医也是假的,不如就让我来代替你吧!”
程阳明白了她的意图,当然不愿意,可是又毫无办法,根本无计可施。
他动弹不了,又说不了话,这该如何是好?
!
苏南衣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别担心,你死不了,不过是暂时的而已,等我回来之后,自会给你解开,虽然不想听你说话,但毕竟相识一场,又斗了这么久,总该坐下来聊一聊。”
她说到这里一顿,话峰一转,“不过呢,要是我回不来,或者有其它的事情绊住了,我可能就顾不上你了,所以你最好在心里为我祈福,懂吗?”
程阳:“……”
这还有天理吗?
在心里还不能叭叭了?
苏南衣回头看看尊使,对上他忿恨的眼神,“至于你,就更别摆出这副表情了,我们对你没什么兴趣,不过就是稍带的,你也别无辜,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尊使:“……”
外面传来打更声,时间紧迫,云景把程阳和尊使都塞进床底下,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紧接着,三个人就开始装扮起来。
苏南衣和思格兰都穿上准备好的衣裳,戴上面具,云景看着她们都准备妥当,这才又从窗子里翻了出去,和夏染他们汇合。
天色微亮,驿馆的人前来敲门,“大巫医,时辰到了,不知您准备好了没有?”
思格兰深吸一口气,她脸上也戴了张面具,换了衣裳,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打开门,外面的人一见她装扮妥当,加面具都戴上了,急忙垂首恭敬道:“时辰快到了,请大巫医和尊使出门,准备进宫了。”
门前已经备好了马车和队伍,思格兰在面前,苏南衣戴着面具,手里拿着一根手杖走在后面,步子迈得很慢,极具威严。
那些人也不敢多看,都低着头,听着手杖上铃铛发出的声响,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像得到了洗礼。
苏南衣顺利的上了马车,马车滚滚向前,一路直奔皇宫。
……
度拙的王府中也早早开始准备,天未亮王妃就被叫了起,由嬷嬷丫环伺候着穿衣梳妆。
她合着眼睛,感觉精神有点不济,烛火的光亮让她心生烦躁。
“把烛火灭掉两支!天都快亮了,瞧不见吗?
点这么多烛火干什么?”
丫环们哪敢多说,听话的灭去了两支。
站在外屋等着的三小姐眼光微微一闪。
她可是知道珍娜的症病的,莫非……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王妃一眼,又垂下眼眸。
没过多久,世子妃也来了。
她的气色也不怎么好,眼睛还有些红肿,像是哭过。
三小姐也没多热情,福了福身,算是行过了礼。
心中暗自冷笑,弄出这么一副可怜的样子给谁看?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表演这种戏码,真是的,看的不烦,演的都烦了。
说实话,这位的确是心黑手狠,但也只是如此了,配上这愚蠢的脑子,早晚把她自己搭进去。
忽然想起昨天阿美说过的话,不知道今天这王府中又会出什么新鲜事儿。
这位世子妃,想必也不会消停,她不跟着去宫中,王府中就剩下她最大,要是她不趁机去找阿美的麻烦,那才叫稀奇。
三小姐乐得看戏。
“母亲,”世子妃轻声叫道。
王妃睁眼看到是她,心时不怎么痛快,脸上还是露出几分关切,“你怎么来了?
这么早,快回去休息吧!”
“母亲今天入宫,又是要事,想必要去上一整天吧?
怕您累着,给您准备了一点小吃食,让嬷嬷给您带上。”
世子妃说着,亲手把一个食盒递过去。
“你有心了,这些事不必你做,都是有身子的人,以保重自己为上,平安生下孩子,比什么都强,我比吃什么都开心。”
王妃拉着她的手,无比亲热。
世子妃另一只手抚着自己的肚子,笑了笑,“这孩子是个调皮的,这几日一直在踢我,不知道生出来之后是个什么捣蛋鬼,说不定是个小皮猴。”
王妃也跟着一乐,“小皮猴也是我们的宝贝。”
三小姐在外面听着,看着这个女人的笑,心里暗暗发冷。
阿美说,世子妃这个孩子,最多能再保一个月,不知道究竟会是谁倒霉,到时候要赖到谁的头上。
会是香吗?
推到自己头上?
三小姐并不在意,这个王府,她是呆得够够的了。
反正事情也快接近尾声,她也该离开这儿了。
且让这些女人自己去斗吧!
可笑外面都已经快要变天,这座王府都要颠覆,她们还在这里勾心斗角。
王妃总算装扮好,时间也差不多,她没让世子妃再送,带上三小姐出了门。
度拙和巴历也要去,不过他们是男宾,已经走在了前面。
今天入宫的贵妇也不算太多,只是有身份的一些人到了。
本来就是一场戏,度拙就是想表示一下自己的忠心,以免将来国主一死,落人口实。
他要坐上国主之位,但不想背负骂名。
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做一做的。
到了皇宫内,天光已经大亮,高高的台子上摆着一张桌子,上面铺着黑色桌布,桌布上绣着金线花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台子四角都插着旗子,旗子在风中猎猎,发出声响。
大巫医还没有上台,四周鸦雀无声,值守的士兵一动也不动,如同泥塑。
贵妇们就在附近的暖阁中歇着,王妃自然是这些人中最受瞩目的,不少人都围着她吹捧。
第一次进宫的三小姐也成了被吹捧的对象。
而她此时,心里却惦记着别的事。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三小姐这次进宫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巴朗让她陪着王妃来,就是为了让她把雷塔的生母给打听出来。
三小姐早知道是谁,所以也不用怎么打听。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王妃近日的气色真是不错,瞧这皮肤嫩的!”
“可不是嘛,说起来我比王妃还要小上两岁,这……实在是惭愧啊。”
那些贵妇说着一些没有什么营养的吹捧,王妃听着却很是受用,嘴也笑得合不拢。
三小姐心里翻白眼,笑得这么欢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参加什么喜事的。
她上前低声在王妃耳边道:“王妃,我去别处看看。”
王妃自然知道,她是去干什么,自然应允,“好,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是。”
三小姐对着众位夫人福了福身,慢步离开。
隐约听到有人道:“哟,瞧瞧,这就是王府的气派,王妃培养出来的养女,竟是比许多人家嫡小姐还要出色。”
“谁说不是,这位小姐还真是极好的教养呢。”
“这容貌也好,瞧着倒和王妃有几分相像。”
“这就是神明赐给的缘分呀!”
三小姐心里暗暗冷笑,神他娘的缘分!本小姐何时受过王府的教导了?
这些人说话也不怕脸红。
她脚步加快,很快离开。
她想去找找,不知道苏南衣她们在哪里,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至于菲拉,等一会儿再找个机会,和她“偶遇”便是。
老国主身子不好,一直病着,宫中大妃又早逝,其它的侧妃也都成了摆设,反而没有了人巴结。
按说这种场合,应该是由宫中的女人来主持的,哪里轮得到王妃?
可是没办法,现在度拙的风头正劲,他的王妃自然也就水涨船高,被其它的夫人所追捧。
所以,这会子宫中的侧妃们没来,王府那边的女人倒是热闹起来了。
走来走去,终于找到苏南衣所在的地方,不过,这里的把守挺严。
三小姐看看左右,只有守卫,没其它的人注意,她快步上前,低声问道:“各位,能否让小女子见一下巫医?”
守卫打量了她一眼,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行!”
三小姐:“……”
正在说着,尊使从里面走了出来,一指三小姐,对她招了招手。
侍卫们不敢再阻拦,三小姐心头一喜,急忙走了进去。
进屋之后,尊使摘下脸上的面具,三小姐这才认出,竟然是思格兰,“小小姐?”
思格兰指指里面,“我看到你来了,苏姐姐让你进去。”
三小姐进屋行了礼,苏南衣点头,“不必多礼。
你那边的情况如何?”
“一切顺利,我进宫来,王妃正被那些贵妇围着恭维,我这才趁着机会抽身,一会儿还要去见菲拉。”
“嗯,一切安全为上,注意便好。”
“是,”三小姐心头微暖,压低声音,“我发现,王妃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太对。”
“哦?
怎么说?”
“她好像有了一点点症状,今天早上梳妆的时候,似乎特别怕光。”
苏南衣略一沉吟,“这个你不必管,等到发作了之后,再适时的介绍大夫即可。”
“好,”三小姐点头答应,“对了,那位姑娘那里也挺顺利,她说,今天王府应该也会发生什么事……她已经稳稳抓住了巴历的心,另外,她对巴朗也下了饵。”
苏南衣笑笑,不置可否,“这一招够狠的,但也的确管用,且看吧,由得她玩儿。”
三小姐见苏南衣说得轻描淡写,也不敢再多说别的。
苏南衣本来让阿美入王府,就是想把水搅浑,让度拙家宅不宁,影响他对事情的判断。
但现在,事情的发展远比她想得要好,现在度拙也进了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后宅这边能助力自然是最好,不能助力也没什么了。
“对了,若是度拙有意让你去军营那边,记得别推辞,要适时的表现出为难,又义无反顾要助他解决问题的样子。”
“好,我明白,”三小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问,“您的意思是,他有可能让我去军营中见托托尔?”
“嗯,有这个可能,特别是在今日的大典结束之后,他以为这边的事情稳固住了,再者,墨铎那边的消息也该到,他会想动用最后一张牌。”
“好,我记住了。”
三小姐不宜久留,话交待完,她就转身离开。
见过苏南衣,她的心里莫名就稳定下来,不慌不忙的走。
这里也有景致不错的地方,反正祭祀的地点就在这里,她也不用刻意去找,那些后宫中的侧妃,早晚会来。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听到有说话声。
其实一人道:“你瞧瞧她那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国主最宠她呢。”
“她以为也的确是受宠嘛。”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现在还拿来炫耀吗?
身边连个女儿都没有,更别说傍身的儿子了,也不知道在傲气什么!”
“她的确没有孩子,但……也就没有了顾忌,哪像我们,处处牵肠挂肚的。”
“呵,那也比她孤身一人的好!别的没有看出来,她倒是更妖艳了,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妖术!”
“……”
三小姐站在花树后,不动声色的听着,不用猜,也知道这两个女人说的就是菲拉。
菲拉在傲气什么,这些女人当然不知道,可三小姐心里门儿清。
无非就是做春秋大梦,妄想着有朝一日,国主离世,这些女人下场一定很悲惨,要么被殡葬,要么就是被赶出宫去。
而菲拉则不一样,她搭上了度拙,还生了个儿子,自然就是想着还稳坐她的侧妃之位。
甚至,还有可能地位更高一些,更受宠。
这样的日子指日可待,她自然就不把其它的女人放在眼中。
只可惜啊,三小姐心里暗自冷笑,这女人还自顾做着美梦,不知道天大的惨事已经来临了。
那两个女人聊得欢快,有同仇敌忾之感,压根也没有注意到三小姐。
三小姐等她们过去,又等了不久,果然看到有人慢步走来。
这排场,可比刚才那二位要大得多了。
菲拉穿一身海棠红的衣裙,颜色艳丽,裙摆上绣着层层团花,阳光笼罩在她的身上,衬着她姣好的身段,美不胜收。
外面还披了一件月白色斗篷,毛茸茸的雪白毛领,映着她的脸,眉梢轻挑,唇红齿白,的确是个美人。
三小姐也不禁暗暗惊叹,这个女子的确保养有术,看起来的确很是年轻,也难怪刚才那两个女人语气嫉妒得要死。
三小姐听苏南衣描述过菲拉的样子,一眼就认出了她。
事先还没来的时候,三小姐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此时时机已到,她立即开始行动。
来人的确正是菲拉,她今天起得也不算晚,早早开始梳妆,但其它的侧妃去请她的时候,都被她给拒绝了。
她不想和任何人同行,除了不把其它的女人放在眼中之外,她还想着,看能不能找机会,和度拙单独见一面,呆一会儿,好好的说说话。
她心里盘算着,忽然听到一声异响。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城外的“新鲜事儿”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城外的“新鲜事儿”
这声音很轻,但菲拉却听得清楚。
她立即停下脚步,身边的宫女看着花树,“谁在那?
出来!”
三小姐从花树后露出来,脸上几分错愕和愧疚,“臣女画娴,无意冲撞贵人,还想您恕罪。”
三小姐举止大方,端庄得体,身上的衣裳首饰也是极为妥贴,不是特别耀眼,抢了别人的风头,但也不失贵气,让人小瞧。
菲拉打量她几眼,“你是中原女子?”
“回贵人,正是。”
菲拉有些好奇,“那你是随何人进宫来的?”
“回贵人,臣女是度拙王爷的义女,今日为国主祈福,臣女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也愿我主安康,所以,就带臣女进宫来了。”
三小姐只提了度拙,没提王妃。
她知道菲拉和度拙的关系,若是提到王妃,菲拉表面不露,心里一定会不痛快,哪个女人会希望听到自己爱着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
果然,菲拉一听到度拙,又听她说是度拙的义女,顿时对她的好感提升了几个度。
菲拉让其它人都站在原地,独自走到三小姐的近前,声音都跟着温柔许多,“你在忙什么呢?”
“臣女……实在唐突,刚刚失手,打翻了一个香粉盒子。”
三小姐低着头,手帕子里包着一个摔成两半的盒子,里面的香粉也洒了不少,地上还有一些。
菲拉提鼻子一闻,果然有一阵幽香,她略一点头,“嗯,这香粉的确味道不错,你倒是品味不俗。”
三小姐心思微动,说实放,她准备这盒香粉是有原因的,并非是随手拿的东西。
这香粉乃是夏家脂粉铺子的特产,别说蒙林,就是京城的铺子里每年也不过百盒左右,是贵妇小姐们争相抢的东西。
天下女人哪有不爱香的?
她就是笃定,像这种在蒙林少见的精致东西,菲拉一定会喜欢。
凭她的身份地位而言,一定会想着得到,到时候她就借机送上,搭上关系。
怎的……这菲拉看起来,并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莫菲是觉得这香粉不好?
不可能,三小姐心里就有这种自信,若是王妃见到这种东西,一定会眼睛放光,非得要过去不可。
事出反常,一定有什么是她没有注意到的。
三小姐微微抽了抽鼻子,在菲拉的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香气很淡,但很特别,甜中似乎有点儿……腥?
三小姐的眉心跳了跳。
她心里猛然有了一个推断,也许,是菲拉用了什么特殊的香,所以不能再用她的香了
而这种特殊的香,也许,就和菲拉的保养之术有关。
这个念头只是一晃,三小姐迅速回神,“多谢贵人夸赞,只是一些小玩意儿而已。”
菲拉笑了笑,眼中浮现几分媚气,“你倒是很聪慧,这些是王爷教你的吗?”
三小姐心里暗哼,呸,他教我?
他还不如我懂得多呢!
“王爷教导臣女,入了宫要懂规矩,不要冲撞了诸位贵人。”
菲拉看看周围,带她去了一边的小亭子,“王爷呢?
他现在何处?”
三小姐心里讥诮,表面不动声色,“王爷和世子一起来的,在前面忙着吧?
我们女眷在那边等,臣女闲得无聊,第一次进宫,许多人也不认识,就……独自出来了。”
她欲言又止,拿得尺寸恰到好处,菲拉瞬间明白了,无非就是那些女人,说些溜须拍马的话,能围着谁说?
哼,无非就是度拙的王妃了。
菲拉一想这个,心里就不痛快,再看三小姐自己出门来,想必也是不喜欢那些人的,她顿时又觉得三小姐更好了几分。
“是吗?
那的确挺没意思的,那你都喜欢什么有意思的?”
三小姐腼腆的笑了笑,“恕臣女无状,臣女还真是更喜欢外面的世界,这宫里四方的天儿,实在是……”
她后面的话没说,却说中了菲拉心里最深刻的感受,像是忽然间又找到了知音。
她拉住三小姐的手,“你说得极是,都说这宫有多好,其实你说得才是真理,这四四方方的,纯粹就是一个大牢笼,哪有什么意思?
不如外面,天大地大。”
三小姐眼睛忽闪着,“真的?
贵人也是这么认为吗?”
“当然,那你跟我说说,外面有没有什么新鲜的事儿?”
瞧着菲拉的眼神,三小姐知道她最想听什么,但面上假做不知,“贵人想知道什么新鲜事儿?”
“说什么都行,没有出去过,听什么也新鲜,”菲拉顿了顿,刻意把话题往雷塔的事情上拉,“比如说,有什么矛盾冲突?
谁和谁打架了之类的?”
三小姐差点笑喷了,这暗示也太明显了吧?
她拧着眉,像是在认真思索,“打架冲突?
这……”
她故意拉长了声调,看着菲拉眉眼间的着急,摇了摇头,“并没有啊。”
菲拉勉强挤出一丝笑,遮掩住焦急,“听说,前几日烈霍大人那里好像出了些什么事,你听说了吗?
听说闹得沸沸扬扬的。”
三小姐恍然大悟,“您说这个呀……”
“是啊,后来怎么样了?”
“这事儿早都结束了呀,”三小姐一脸的认真。
菲拉的心头一松,这几天她都快急死了,但度拙一直没来,也没有送过消息来,她想知道雷塔的事情究竟如何了,可也没有地方打听去。
她就等着今天这个机会,一是见度拙,二是问问雷塔的事怎么样了。
现在听三小姐这么一说,她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突然就松了下来。
她脸上的笑也加深了许多,“是吗?
已经结束了?
这宫里的信息就是不灵通,不知道外面的事,还以为这么大的事情,烈霍闹得那么凶,事情不太好了解呢!”
“是啊,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本来就是青楼里出的事,不太……此事王爷也想管来着,但……反正,事情已经结束了,过几日估计也就没有人再提起了。”
菲拉听着,又觉得这话似乎不怎么对,好像有一些什么重要的信息没说出来。
她百爪挠心一般,但表面上又不露出来,这心里别提多难受。
“怎么就没有人提了?
烈霍把事情闹得如此大,王爷也出面管调停,这件事情一关王府,二关二品大员,这可不是小事吧?”
三小姐微微睁大眼睛,“贵人这话说的……怎么就关王府了?
王爷也只是劝了几句话而已,此事可不关王府的事呀。”
菲拉越听越觉得不对,连笑也挤出不出来了,“你说得也有些道理,可听说,这个雷塔很得王爷的喜欢,王爷待他……也和寻常的人不一样吧?
虽然只是说了几句话,但烈霍应该也给王爷几分薄面吧?”
三小姐苦笑着摇了摇头,“贵人有所不知,烈霍死的那可是儿子,亲生的儿子,他哪里肯咽得下这口气?
他都快疯了,听说他夫人也几次晕倒,他势必是不肯罢休的,不但亲自去盯着图木大人,还派了手下日夜寻找凶手呢!”
菲拉心口突突的跳,急声问:“那后来呢?”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你猜,你会怎么死?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你猜,你会怎么死?
菲拉这心里七上八下,怎么也是平静不了,她隐约觉得,事情可能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乐观。
这烈霍也是该死,还抓着不放了,他那个儿子养得不成器,成天惹事生非,死就死了,也是他自己教养得不好,怎么的还没完没了了?
雷塔自小是没有养在自己身边,若是跟着自己,那就是皇子,别说是烈霍的儿子,就是烈霍本人,见了也要行礼的!
菲拉早忘了,雷塔是她和度拙偷偷生的,根本就没有办法养在宫里。
三小姐见她脸色变幻,心里暗自冷笑,福身行了个礼道:“贵人,这件事情……臣女实在不便再多说,王爷也下过严令,不许我们妄加议论,请您恕罪。”
菲拉哪肯罢休,拉住三小姐,满脸挤出僵硬的微笑,“无妨,你且说来听听,就当是笑话了,不管什么结果,也不关你的事呀。”
三小姐心说,你话是这么说,可你一知道真相,回头就去找度拙算帐,到时候一准把我卖了,我是死活不能说的。
反正,三小姐只管挑起菲拉这股子劲儿,到时候她想打听,外面有那么多的贵妇小姐呢,哪个不知道?
三小姐紧闭着嘴摇头,看得菲拉心里这个着急,正想办法再套出点话来,不远处的嬷嬷忍不住过来催促,“主子,时间到了,您得赶紧过去了。”
菲拉本来出来得就最晚,又在这儿磨蹭了半天,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三小姐趁着这个时机,匆匆行了个礼,说了声告退,一转身就不见人影了。
菲拉拧着眉,越发觉得此事有异,怀揣着满心忐忑,去了前面。
这里的确已经有不少的人,几个侧妃也到了,她们一到,也有些贵妃过来围着说话恭维,但菲拉还是一眼就瞧见了王妃。
原因无他,她最恨的就是这个女人。
一个庶出女,偏偏就嫁了度拙做了正妻,虽然说是续弦,但也算是飞上枝头了,若不是她前面那个死了的姐姐,她凭什么?
这个女人这些年还端着王妃的架子,派头十足,进宫之后也只是拜见大妃,根本不把她们这些侧妃看在眼中,似乎忘了她自己原来是什么身份!
菲拉一到,立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贵妃们都起身相迎。
她慢步走到王妃等人近前,王妃也站起身来,但行礼并不怎么标准,看得出来很是敷衍。
菲拉挑眉嗤笑,“本妃还当是谁如此受欢迎,原来是王妃呀,刚才远远瞧着这气派,有一瞬间的恍惚,还以为是大妃在世呢。”
围着王妃的那些人心头一紧,呼吸都停了停,这话说的……究竟是对王妃不满,还是对她们不满?
王妃不怕菲拉,可不代表她们也不怕,一时间心里都有些发怵。
王妃缓缓直了身体,连简单的礼数也没了,“侧妃这话说的,本王妃怎么能和大妃相比?
您是不是在宫里闲得太久了,眼神有些不济?
不若稍后请大巫医给您瞧瞧?”
一张嘴就是剑拔弩张。
众人都听出浓浓的火药味儿,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四周静了静,连风声都停了。
其它几位侧妃垂眸听着,眼底闪过笑意,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好戏看了,也不知道菲拉抽的什么疯!不过,真是期待啊,这宫里的日子的确是寂寞太久了。
打起来,打起来!
菲拉哼笑一声,“不敢吗?
我看你倒是敢得很。
怎么着,这大巫医也得听你的话了?”
“大巫医是我家王爷找来的,本王妃自然能说得上几句,听话谈不上,本王妃也不敢妄言,毕竟,神明的旨意,岂是我等凡人能够随意揣测的?
侧妃,还是小心言行得好。”
王妃语气淡淡,目光微垂,压根不看菲拉,只觉得她这一身实在刺目,国主都病着,这个女人打扮得如此妖艳,是要给谁看?
一看就是一个浪胚子!指不定早就……哼!
这种人,也配和她说话吗?
菲拉看着王妃这不可一世的模样,怒火冲上顶梁,再也压不住,“不敢妄言吗?
我看今日你说得话就够多的了,笑得那叫一个开怀,今日是为国主祈福!你瞧瞧你们一个个的,国主还病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过大寿呢!”
这些贵妃陡然都变了脸色,低下头更加不敢吭声。
王妃的脸色也微微变了一下,“正是因为为国主祈福,我们才笃定,国主一定会好起来,侧妃你……”
“王妃,”菲拉听着“侧妃”这两个字实在刺耳,打断她的话,“你真是今非昔比了,此次见到大巫医,就没想着给你死去的姐姐送点哀思吗?
要不是你姐姐早亡,你一个庶女之身,未必能坐得上这王妃之位吧?”
“哦,对了,听说你姐姐留下的那个孩子,也没有得到你的善待呀,被送到哪里去了?
听说是被逐出府门了吧?
对了,你还给他娶了妻,娶的是个平民家的女子吧?
堂堂一位王爷世子,前王妃留下来的唯一孩子,你给他配了个平民的女儿,你这是想干什么?
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不知道吗?
呵呵,可笑你还用这种方式来表明你多么大度,为他着想,你是为他着想吗?
着想到连世子之位都被你儿子抢了,是吧?”
“你……”王妃气得脸色铁青,脑门上的青筋都迸了起来。
“我什么?
我再济也是国主的侧妃,你一个继室王妃,是不是也该行个礼?
可你却如此的没规矩!在这儿摆你王妃的谱,真当我们后宫中的女人任由你踩不成?”
说到这一点,王妃的确是理亏,但她岂肯认错?
自家王爷眼瞅着就要成为一国之主,她也会成为高高在上的国主,一国最尊贵的女人!
到时候岂会把这些女人看在眼中?
这些人要么就得去陪葬,要么就得送去寺庙,和神明作伴,安分的就缩在宫里,养个死混日子等死,岂容她们如此嚣张?
王妃把心一横,冷笑一声,低声咬牙,“你得意什么?
国主现在病重,早就不醒人事,是死是活还得两说着呢!到时候,你算老几?”
别的女人怕,菲拉可不怕,她毫不在意的冷哼,“那又如何?
他死我也不怕,自有人保我!倒是你,真以为现在是王妃,将来这国主大妃的宝座就是你的吗?
你一个庶女,继室,你配吗?
!”
这话犹如踩了王妃的尾巴,她心头的火瞬间烧到头顶,眼睛都一片赤红,“我再不配,也与你无干!我还有两个亲生的儿子,你有什么?
寡居多年,早就失宠的女人,整天打扮如此妖艳,也不知道给谁看!”
菲拉双手紧握,指甲掐着掌心,一个压制在心里多年的秘密,终于有些压不住,几乎就要喷薄而出!
不行,不能说,她用心里残存的一丝理智拼命压住。
王妃上前一步,眉眼全是讥笑嘲讽,用只有她们俩听见的声音继续道:“到时候不管我能不能成大妃,反正我会向王爷建议,你,最适合为老国主陪葬,你猜,你会怎么死?”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发出暗号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发出暗号
三小姐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她就知道,菲拉一来,一定会和王妃对上。
王妃不知道菲拉和度拙的关系,可是菲拉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
有谁会甘愿,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被其它的女人稳稳坐着,不但坐着,还对她百般轻蔑,不理不睬?
这种无形箭,最是伤人不过。
三小姐坐在不远处,双手交叠,姿态优雅的看戏。
果然,菲拉一听到王妃问她要用死法,当即就炸了。
脑子里如同被炸空,理智什么的,早就化成飞烟。
菲拉眼睛盯着王妃,她身材高挑,比王妃还要高上一点,气势也陡然变得逼人。
“逼我死?
凭你吗?
你算什么东西?
!庶出的贱人!生了儿子又如何?
你生的儿子愚笨至极,能有什么出息?
实话告诉你,我也是有儿子的。”
她上前一步,声音如同恶魔低语,在王妃耳边道:“也是王爷的。”
这下,轮到王妃脑子里轰然炸响。
她瞪大眼睛,死死盯住菲拉,眼中菲拉这张妖艳的脸,如同一只巨大的彩色的带毒的蝴蝶,在她脑子里不断的转来转去。
菲拉的话每个字都像带着剧毒,钉入她的耳朵。
她有一瞬间的放空,灵魂都出了窍。
“你、说、什、么?”
半晌,她咬着后槽牙,一字字重复。
菲拉心里得意畅快至极,又俯首重复,“我说,我和王爷有一个儿子,你不知道吗?
哎呀,我忘了,这种事情,他怎么会告诉你呢?
你这么蠢,这么丑,生的儿子也蠢得要死,巴历那种人,居然也能做世子?
哈哈……”
她得意的大笑,她已经憋屈得太久了!
每次看到王妃,心里嫉妒的都要滴血!她哪里不如这个女人了?
偏偏只能忍着让着,什么也不能说,看着这个女人享尽荣光幸福!
如今看到她脸色灰败的模样,菲拉觉得自己多年的怨气总算是出来了!
她的笑容还未退去,王妃突然低低笑了一声,脸上的笑意阴冷恶毒,语气幽幽,“你说的是雷塔吗?”
菲拉脸上的笑容一僵,心底那股子不安再次涌来,她强按捺住,“你想说什么?”
“我警告你,你不要动雷塔,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王爷也不会轻饶了你!”
王妃突然捂着嘴,尖声笑起来,笑得脸泪都要流出来了。
菲拉眯着眼睛,“你笑什么!”
王妃回头看了看那些贵妇小姐,“你们都说说,这几日都城中发生的趣事!对了,那位夫人,你不是和烈霍的夫人交好吗?
她儿子的丧事办完了吗?”
那位突然被点名的夫人吓了一跳,她们都站在后面,根本没有听到王妃和菲拉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这俩人一会儿发怒一会儿发笑的是在干什么。
现在又突然说起烈霍家的事,这是怎么了?
她一愣的功夫,王妃有些不耐烦,“快说呀,问你呢!”
“回……王妃的话,烈霍大人家的丧事昨天办完了,凶手被正法,他也就让他的儿子……”
她话没说完,王妃回头冲着菲拉一挑眉,语气表情极尽讽刺,“听见了吗?
凶手……已经被正、法、了。”
菲拉犹如被当头棒喝,这一棒子被揍得有些结实,她脑瓜子里嗡嗡的,身子晃了晃,感觉眼前一黑。
身边的嬷嬷急忙扶住她,“主子,您没事吧……”
菲拉说不出话,只觉得喉咙一股子腥甜,太阳穴都在突突的跳。
正法?
正法……
雷塔被正法?
她的儿子……死了?
!
不,这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度拙怎么肯?
!
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和她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王妃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得意无比。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趟进宫,她最想查到的,就是这个和度拙苟且的女人,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快就按捺不住自己跳出来!
真是……大快人心!
三小姐在一旁瞧着,她虽然听不见这两个女人说了什么,但看表现也知道,菲拉是知道事情真相了。
行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互相捅破,又不干她的事。
圆满。
她目光掠向四周,瞧见远远的过来一支队伍,想必是苏南衣快到了。
她缓缓起身,嘴角勾出一丝笑。
菲拉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她无法从得知雷塔死亡的消息中回神。
怎么也无法相信。
王妃得意又阴冷的笑,再次压低声音,“知道这叫什么吗?
这叫报应。
你这个做母亲的极尽放荡,做下这等卑劣不要脸的事,生出那样的儿子也是活该,居然在青楼和别人争风吃醋,致人死亡,这不是报应这是什么?
亏你整天还花枝招展,你儿子的尸体都凉了呢!对了,实话告诉你,你儿子死之前,我还让我儿子去牢里看过他叫,告诉他王爷是他的亲生父亲,你猜,他知道了这些,而王爷却不救他,他心里会怎么想?
王爷说了呢,这样的儿子,救来有什么用?
这些年也替他擦过不少屁股,现在死了,也是省心,省得以后再添麻烦了呢。”
菲拉忍了许久的那口血终于吐出来,“噗”一声血色飞溅。
王妃侧身避开,脸上笑容毒辣。
嬷嬷急忙扶住菲拉,惊叫声四起,“主子,主子!”
菲拉晕过去,不醒人事。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骚乱四起。
恰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高呼,“大巫医到!”
王妃哼了一声,鄙夷的看看菲拉,对众位贵妇小姐道:“大巫医到了,诸位,跟本王妃一同出去迎接吧!”
菲拉醒不了,自然是不能参加了,她身边的人只好又把她抬了回去。
苏南衣察觉到这边的异样,看了一眼三小姐,三小姐悄悄打了一个手势。
苏南衣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在众人的注视中,缓步上了高台。
思格兰跟在她的身侧,心里好奇又紧张,本来担心这么多人注视着,万一被人家看出破绽什么的,结果上来才发现,这些人都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她们。
她心里暗喜,一下子就放松了。
苏南衣中里念念有词,眼睛微垂,冷眼瞧着,地上的人分成了两个阵营。
一个是由度拙带领的官员,一个是由王妃带领的女眷。
这么瞧着,倒真像是度拙一家独大了。
不过,苏南衣也不难发现,度拙带领的官员队伍中,其实也并非全听他的。
至少烈霍就和他泾渭分明,还有那些支持墨铎的。
看来,度拙也并非就得尽了人心。
苏南衣面具下的脸,嘴唇微勾,晃动手里的手杖,铃声响起,叮铃铃飘出很远。
在地上跪着的人,浑身微微一震,似乎那些缥缈的铃声是从遥远的天际而来,带着神明的指示,洗礼他们的灵魂。
他们的头垂得更低,双手放在地上,额头抵住手背,看起来无比虔诚。
苏南衣高举着手杖,晃了三晃。
这是一个信号,在暗中的一个人看到这个信号,按捺住心里的激动,迅速奔向宫殿深处……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父子相见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父子相见
苏南衣和墨铎商议好,墨铎扮成侍卫入宫,他在不远处藏身,只要看到苏南衣给出的信号,就代表此地安全,所有的官员都已经在此处,重要防守也在这里,让他安心去看老国主。
墨铎奔在熟悉的宫道上,心潮起伏似海,感觉腿都有些发飘。
从前熟悉的走了无数次的道路,此时却变得无比亲切。
那时离开皇宫去迎亲,他走过这些宫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去竟然会是这么久,要经历如此多的磨难。
好在神明保佑,他们父子如今总算是看到了希望。
他一路狂奔,奔到老国主的宫殿外。
他原本还以为,要费一些功夫,没想到,这里竟然如此防守松懈,这分明就是没有把老国主的安危看在眼里!
墨铎心头气得发疼,快走几步,刚到门前,忽然一道黑色的影子闪过,劲风逼来!
他急忙后退,却没有拔出兵器,抬眸看向对方。
当他看清对方的衣裳和兵器时,心里一阵激动,这是父亲身边的人!
他脸上易了容,又穿着侍卫的衣裳,对方一时没有认出也是正常。
“你是何人?
国主宫殿,岂能随意乱闯!”
墨铎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令牌,“我是墨铎,要见父王!”
对方一愣,仔细看了看他,又听他的声音,平静无波的眸子露出一丝喜色,“殿下,是您!您……”
对方压抑住情绪,侧身退开,“殿下请进吧。”
墨铎点点头,拍拍对方的肩膀,快步进了殿内。
殿中十分安静,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照见那些飞舞升腾的细小灰尘。
墨铎只觉得那些灰尘像是进入了眼里,眼中一阵发涩。
他轻步走着,感觉短短的路程,像是走不到尽头。
一人坐在床头,正靠着看些什么东西,眉头紧锁,脸色苍白。
墨铎停住脚步,不敢再上前,眼中酸涩更浓了几分。
老国主这几日精神好了些,也不似之前总躺着,反正有了自己的把守,只要有什么异样,他就会得到消息,随即躺下继续装昏睡。
正看得专注,猛然发现似乎有人,他心头一紧,正想着怎么手下人没有发出暗号,抬眼仔细一看,不禁愣了愣。
眼前的脸是陌生的,但眼睛却无比熟悉,身上的衣裳虽然是侍卫的,但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墨铎?
……”
墨铎大步奔过去,眼中忍了许久的泪再也忍不住,跪在老国主的面前,额头抵在他的膝盖上,无声抽泣,眼泪迅速湿了老国主的衣裳。
老国主如梦方醒,枯瘦的手轻轻拍着儿子的后背,眼中也噙了泪,嘴唇发抖,“好孩子,好孩子,苦了你了……”
墨铎用力一咬嘴唇,忍住哭泣,胡乱抹了抹,抬头看着他,“儿子不苦,父王,您才是受苦了,瘦了好多,身体感觉如何了?
对了,这是药,儿子给您带来了。”
墨铎把苏南衣给他的药拿出来,双手递上。
老国主接过放在一旁,端详着他的脸,“好孩子,我很好,毒已经解了,只要调理些日子就能康复,你的朋友应该也对你说了吧?
不必忧心。”
“你这一路回程,定是受了不少的磨难,墨铎,我的儿……为父实在为你骄傲。”
以前老国主总是担心,墨铎太过年轻,会顶不住压力,降服不了那些旧臣,如今看来,经过这一番的磨难,倒是可以安心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他这番苦,没白吃。
为了儿子的成长,他也心甘情愿。
“今日好像很是热闹,你是趁机进来的?”
墨铎点头,“正是,度拙那个老货,弄了个什么为您祈福的大典,官员们都在前面,我的朋友,就是苏小姐,冒充了大巫医,她给我发了信号,我才急忙过来抽空看您。”
“冒充大巫医,哈哈,你这个朋友可真是神了,之前他们就是冒充的侍卫,把为父吓了一跳,现在又冒充大巫医,这胆色!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吗?”
“父王,这一路上多亏了他们,他们做的比儿子还要多,等事情平息了,儿子定当好好为您讲一讲。”
“好,好,如此甚好,儿啊,受人家的帮助,要涌泉相报,不可忘恩,为父已经把亢龙珠给他们了,也算替你还了一些恩情。”
“父王,”墨铎心中酸涩,“儿子惭愧,当时为了回国,为了救您,为了报仇,别无他法,只能答应,亢龙珠是咱们的国宝,我……”
老国主摸着他的头顶,语重心长,“墨铎,那珠子是咱们的国宝没错,但也只是一颗珠子,于他们来说,能救命,于你来说,能救国。
这才是国宝最大的价值所在,如果你不肯答应,那它于贵重,也不过就是一颗没用的玩意儿罢了,正是你的这番决定,才让它发挥了最大的价值,懂吗?”
“父王……”墨铎听到这里,感觉茅塞顿开。
他虽然不曾后悔,别说苏南衣帮了他这么多,就算是……他也是想给她的,可是,那毕竟不是属于他个人的东西,他多少有些愧疚的。
现在听父王这么一说,感觉心里的那个结,一下子打开了,也一下子轻松了。
“父王!”
老国主笑着,抹去他脸上的泪,“男儿有泪不轻弹,今日你我父子劫后余生,哭一次就可了。”
“是,儿子知道。”
老国主欣慰的点头,慢步下床,墨铎急忙扶住他,“父王,您要做什么?
儿子来。”
“也好,”老国主点头,“你去把暗阁打开。”
墨铎知道,父亲的宫殿中有一处暗阁,但他从未打开过。
他点点头过去,伸手打开,“父王,这里面什么也没有啊。”
老国主轻笑,“把暗阁的底按下去。”
墨铎依言又是用力一按,只听一声微响,另一处暗阁突然开了。
他心头微惊,原来这是一个机关套机关的设计,当真是巧妙!
老国主一指第二个暗阁,“里面有个盒子,拿过来。”
墨铎把盒子递给他,他轻抚着盒子,微叹了一口气,“若是这盒子放在原来的暗阁中,怕是早被度拙拿了去。”
墨铎的眸子幽暗,心里恨意迸发。
老国主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令牌,他拿出来递给墨铎,“这个给你,这是都城守卫营的军令牌,也是度拙一想要的东西,有了这些兵马,你就可以无惧任何人了。”
“父王!”
墨铎心头微惊。
“拿着吧,这个早晚也要给你,为父老了,等事情平息之后,也该安养天年了。”
墨铎心头发堵,他并不想做什么国主,只想做父王的儿子,安安静静。
国主岂是那么好做的?
承担一国的压力,没有一副铁身板,不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如何能担当?
他还想着……等到事情结束,无事一身轻,说不定可以和苏南衣他们一起,再四处走一走……
可眼下……他没办法,面对身体虚弱的老父王,他如何拒绝?
这不只是一块令牌,还是一副无法推开的责任。
墨铎微微一闭眼,双手接过。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大巫医!名不虚传!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大巫医!名不虚传!
墨铎接过令牌,心头也跟着手心沉了沉,无声叹息。
老国主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去吧,孩子,你勇敢去做,为父在这宫里为你做最后的防线。”
墨铎心头一热,端端正正父亲叩了个头,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他的身影再也瞧不见,老国主长长的叹了口气。
儿啊,你的心思,为父岂能看不出来?
只是注定是无缘,又何必苦苦纠缠,深陷其中呢?
不如……为父替你做个了断,让你心无旁念的做一代国主吧!
但愿你以后会明白为父的良苦用心。
远处隐约传来激荡的铃声,老国主侧耳倾听,大巫医……那个女子竟然敢假扮大巫医,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宫来,站在那些百官面前!
此等奇女子……若是能够留在蒙林,将会是蒙林的造化,只可惜……
老国主再次叹了一口气,躺回床上。
忽然,他听到轻轻的脚步声,暗卫上前低声报:“回国主,那个女人气得吐血,被抬回宫中了。”
那个女人,指的自然是菲拉。
自从老国主醒了之后,就让手下人关注着菲拉的动向。
老国主嘴角勾起冷厉的弧,“是吗?
只是吐血而已?
别的没有吗?”
“暂时还没有发现。”
“不急,再等等。”
“是。”
老国主又重新闭上眼睛,像从来没有醒过一样。
苏南衣这边的祈福已经接近尾声,她晃动着手杖,铃声慢慢缓和下来,让众人不断抽紧的心也开始趋于平静。
听着她嘴里的喃喃低语,还有这一阵阵铃声,众人都感觉如梦方醒,像是渡过了很久,走过了一生。
直到铃声收,戛然停止,众人心头猛地一震,耳边恢复清明,突然间回神,后背上的冷汗湿透了里衣。
他们不禁万分惊愕,头也俯得更低。
大巫医!名不虚传!
尤其是度拙,本来他是想着摆摆样子,没想着要怎么样,他心里巴不得老国主早死,还祈的什么福?
可没想到,大巫医一上高台,铃声一响,他竟然情不自禁的进入了角色,像是真的跪在了神明面前,心神合一了。
他无比惊骇,也更加虔诚,琢磨着是不是等大典结束之后,把大巫医请到王府里去,好好招待一番,让他给自己问问神明,能否改变运势,给他多几年做国主的气运。
他心里乱七八糟的想,苏南衣垂眸看着他的模样,心里一阵冷笑。
这些人岂会想到,苏南衣根本不是祈的福,而是用这铃声,做了一个小小的阵法,让他们各自陷入想象,各生百种滋味罢了。
她缓缓走下高台,度拙也跟着起身,迈步走上前,态度无比恭迎,“大巫医,多谢大巫医为我国主祈福,实在是辛苦了,不如去殿内休息片刻吧。”
苏南衣没有说话,只是略一点头,她戴着面具,其它人也不可能看出她的脸色,更不知道她的喜怒,全靠猜。
越是这样未知,反而越能让他们心生畏惧。
度拙转头看向百官,朗声道:“诸位,大巫医要去歇息了,没事的还是早些回去吧!”
拥护他的人自然是不多说什么,口中称“是”,但也有不想听他的。
“王爷,大巫医既是要休息,您又跟着做什么?”
度拙听这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偏头看了看烈霍,“大巫医是本王请进宫的,自然要多加照顾,难不成没有人理会了吗?”
烈霍不以为然,“这宫中我们虽然不如您熟,但也不陌生,何况这里也算不是后宫,其它人也可以照顾大巫医吧?”
度拙心虚,总觉得他这句“宫中我们虽然不如您熟”是有什么别的隐意,当即沉了脸,“本王说了,是本王请大巫医进宫的,诸多事宜自然也要本王处理。
怎么?
难道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下官能有什么想法?
无非就是想着提醒王爷,这宫中的规矩甚严,大巫医并非朝堂中人,对这些自然是不懂的,您可别逾越了规矩,到时候反让大巫医为其它人诟病,岂非不美?”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度拙不耐烦的说道。
他实在不想再多废话,还有些不愿拥护他,站墨铎那一边的官员也在冷眼旁观,再这么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他一甩袖子,对苏南衣道:“大巫医,这边请。”
苏南衣看着他气恼的模样,心里暗暗冷笑,这王爷当的,都这份儿了上还想着抢班夺权。
未免太儿戏了。
苏南衣转身往里走,她在高台上站了半晌,也的确是有些累了,何况身上还穿着沉重的东西,手杖也是沉的。
跟着度拙进了准备好的休息宫殿,苏南衣摆摆手,思格兰立即会意,对度拙等人道:“王爷,诸位,还是请回吧,大巫医乏了,和神明沟通祈福,也是一件很费神的事,还请各位体谅。”
众人本来就存了心思,想寻个机会,让大巫医给自己好好瞧瞧,谁知道,人家一张口,就直接把这事儿给否决了。
这……
他们有人开始羡慕度拙,人是度拙找来的,他一定是算了,哼,现在这么急着把大巫医衣请去殿中,不让和他们接触,一定是怕他们算出什么富贵来!
一时间,想什么的都有。
其实,若是苏南衣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一定会说他们想多了。
她当然也不会给度拙算什么。
度拙力排众议,把苏南衣请走了。
其它人只能看着干瞪眼。
其中有位老臣,头发胡子花白,捻着胡子眯着眼睛一直没说话。
有人凑到他身边,低声道:“老大人,您怎么不说话?
方才若是您开口,断不能叫度拙如此猖狂!”
“让老夫说什么?
让大巫医留下?
给你们算算运势,还是算一算殿下如今身在何处?”
几个人的脸色微变,“老大人,您……”
“人是他度拙找来的,即便是要算,也要好好斟酌一番,若是他早被度拙收买,我们冒然行事,岂不是反坏了大事?
糊涂啊!”
众人面面相觑,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老夫一再叮嘱你们,一定要慎重再慎重,殿下现在身在何处,一定要严守秘密,不能泄露半个字。”
“可即便如此,度拙也未必不知道,毕竟大军一动,行踪怎么也是掩藏不住的呀。”
“呵,”老大人不以为意,眼中浮现冷笑,“你们也说了,是大军,那么多人马,他知道哪个是殿下吗?
又如何肯定,殿下一定是在大军中呢?”
“老大人,您的意思是……”
“老夫没有什么意思,老夫只是觉得,殿下聪明,既然敢来,断然不会把自己的安危置于危险之处。
我们且静观其变吧,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才是。”
“老大人说得有理,可……不是说大巫医乃是神明所指派,不会被谁收买,只传达神明的旨意吗?”
老大人斜着眼睛睥睨了他一眼,对方有点心虚,摸摸鼻子没敢再多说话。
仿佛老大人的眼中就写着四个字。
愚蠢至极!
他们这边各怀了心思,苏南衣进殿内去休息。
殿里殿外都站着不少军士,防守严密。
苏南衣目光微转,和一个军士目光一撞。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是他自己想多了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是他自己想多了
度拙跟着苏南衣进入殿内,他不让别人算,他自己可得好好算算。
之前只是想装装样子,大巫医他只是请了比较有名的,并没有怎么往心里去。
可今日,他却觉得,这个巫医算是请对了。
他笑着说道:“大巫医,本王想请您给算一算,蒙林的国运如何?
老国主的身子不知何时能康复?
事关我国国运,马虎不得呀!本王身为国主的亲兄弟,还请您示下。”
苏南衣心中讥诮,这么不要脸的话,他也能说得出口。
什么国运,什么亲兄弟,不过就是他自己想当国主罢了!
苏南衣有心不搭理他,又觉得这家伙烦得很,如果不给他点什么指示,只怕他是不会甘休。
一直在这儿叨叨个没完,也是烦人得很。
苏南衣没说话,看到桌子上有杯冷茶,伸手打开盖子。
度拙以为她是要喝茶,正欲开口让人换杯热的,就见苏南衣手指一点,湿了手指,在桌子上画了一幅图画。
大巫医不开口说话,这也不是什么奇事。
很多大巫医都不说话,尤其是身份贵重的,因为他们觉得,他们已经泄露了太多的天机,若是再开口说,会惹得神明不高兴。
度拙急忙低头去看,就见苏南衣画了一只大鸟,展开翅膀,似是腾空而起,身下是滚滚的波涛,一望无际的大海。
度拙拧着眉头,苦苦思索,眼看着水迹慢慢消逝,他眼睛一亮,忽然就想通了,脸上露出喜色。
“大巫医!您的意思是不是说,本王现在如同神鸟,凌驾于大海之上,无论什么艰险,都不足以抵挡本王?
只要挥动翅膀飞越大海,就能直上九天?”
度拙心中无比激动,就差说出飞上九天化身为龙,成为一国之主这种话了。
苏南衣差点笑喷,这家伙还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她哪是这个意思?
但她没说话,没摇头也没有点头。
度拙只看到她没有摇头,就觉得她是没有否认,越想越觉得自己说得对,一颗心在腔子里乱跳。
“多谢大巫医,本王知道了!大巫医好好休息,本王这就去为您准备午膳!”
他喜滋滋的走了,守在门口的一名军士迈步进来,苏南衣摆摆手,其它的人退了出去,思格兰关上了门。
军士自然是云景,他走到苏南衣近前,“娘子累坏了吧?
把这些东西放下,好好歇歇吧!”
云景帮着苏南衣把头上套的东西摘下来,这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思格兰也摘了面具,好奇的问:“苏姐姐,刚才你画的那个,是他说的那个意思吗?”
云景不明所以,他在殿外没有听清楚。
思格兰兴致勃勃的跟他讲了一遍,俩人一起眨着眼睛,等着苏南衣给答案。
苏南衣短促一笑,“怎么可能?
是他自己想得太多了。”
“那娘子,你画得那个是什么意思呀?”
“我的意思是,让他好自为之,他现在就像一只鸟,觉得自己个头大,了不起,实际上脚底下没有实地,全部都是海水,总有一天,他得累死,要么就是掉下来淹死。”
云景和思格兰忍不住笑出声,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意思。
三个人有说有笑,说起方才在高台上的事儿,又笑作一团。
夏染和陆思源,还有老修,他们三个在一起,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苏南衣微叹了口气,“我给墨铎发了信号,看到他去宫殿那边了,应该是见过他的父王了。”
思格兰双手托着腮,“父子见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何况他们还劫后余生,一定更加难受吧?”
她看向云景,“云景哥哥,你说他们会抱头痛哭吗?”
云景一愣,当真就仔细思索了半晌,“我觉得……应该不会吧?”
“为何?
久别重逢,还是死里逃生,哪一方面也适合抱头痛哭呀!”
“这不一样,”云景认真剖析,“如果墨铎是个女孩子,那没准会,但他是男的,就不会了。”
“这是为何?”
思格兰追问,“男的不会哭吗?
你不会哭吗?”
云景一脸正色,“本王当然不会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思格兰眼珠转了转,“我觉得不一定。”
苏南衣:“……”
这是什么话题?
这两个人讨论得还如此认真了。
不过,也挺有趣。
她不禁想着,若是以后她和云景有了孩子,云景也这样耐心的带着孩子玩耍,面对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也是如此认真的解释,应该也很温馨吧?
想着那个场景,苏南衣的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来,手也放在小腹上。
会有吗?
一定会的。
她的思绪不禁飘出很远。
此时差不多到了午膳时间,一些小官儿就此告辞,一些身份贵重的官员,还要留下吃一顿饭。
女宾那边,自然是由王妃来做主导的,她坐在主位上,连宫中的几位侧妃也被她的光芒掩盖。
三小姐不动声色,垂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吃的,说实话,她来了蒙林这么久,还真没有习惯这些吃的。
像之前她自己独居在府里的时候,就让人开小厨房,做中原的饭菜,在王府的时候,就让人出去买,反正现在都城很多中原店,也不愁买不到。
她无心吃东西,眼角的余光注意着王妃。
王妃现在得意得很,刚刚斗败了菲拉,心里高兴至极,比以入斗败了府里的任何一个侧妃都高兴。
不断的有人向她举杯,说些祝福的话,三小姐心里暗自冷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王妃自己过生辰什么的。
王妃举着酒杯,抿了几口觉得这宫中的酒也不怎么好喝,有点辣嗓子,呛得她不怎么好受。
她身边的嬷嬷命宫人去拿了些果汁来,蒙林不产水果,这些果子都是高价所得,极为珍贵。
王妃端着杯子,果汁浓郁,她平时也喝过,但毕竟不像宫里有这么多种类。
察觉到其它的贵妇小姐都用艳羡的目光瞧着她,她就越发的得意。
三小姐眼中闪过轻蔑,不过一杯果汁而已,瞧瞧这一个个的,好像狼见了肉一样。
大中原什么没有?
不过就是些果子,普通百姓也经常喝。
王妃抿了一口,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她还是觉得,这味道不怎么对。
今天这是怎么搞的?
好像嘴里总不是个味儿。
莫非是这些日子太过烦心,上了些火气?
很有可能。
王妃把杯子放下,招呼着众人吃饭。
她这个细小的表情和动作没有逃过三小姐的眼睛。
看样子,预料的没有旬,王妃体内的东西,果然有发作的迹象。
只是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坚持回到王府,若是当众发作……那恐怕就要丢脸了。
她心里隐约有点小期待。
忽然又想到阿美,不知道现在王府的情况如何了,她隐约觉得,等到再回王府,府中的情况只怕会发生一些变化。
一些……让人始料未及的变化。
三小姐所料,一点不错,这边开始了宫宴,王府的香梨院里,也没有闲着。
阿美看着面前的一桌子,上面摆得满满的,全是中原菜色,眼睛晶晶发亮,小脸上写满了惊喜。
而在她对面坐着的男人,看着她精致如画的容颜,满心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不急,来日方长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不急,来日方长
阿美一双眸子像是有淡淡的水气,目光流转时,又灵动清澈,长长的睫羽似轻抚过人的心尖。
巴朗从来不知道,世间还有如此好看的眼睛。
“要吃这个吗?”
他轻声问,生怕声音一大,会惊到对面的人。
阿美就像一只柔软可爱又无助的小兔子,他需要用心去呵护。
看着他指的那只小笼包,阿美用力抿了抿嘴唇,微微点头,脸也跟着红了红。
巴朗觉得她真是可爱,拿筷子给她夹了一只小包子,轻轻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里。
阿美有些惊讶,“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吃这些,你的筷子用得真好呀。
你真的不是中原人吗?”
巴朗浅笑,面对她的惊讶,他感觉到的更多的是赞赏,还有他的与众不同。
他以前是为了和那些文人,那些中原人打成一片,学习他们的长处,他其实并不怎么太高兴。
但此时此刻,他却无比庆幸。
庆幸他会这些,懂这些,能够和别人区分开来,让阿美看到。
“我不是中原人,但我懂中原人,这些东西也是我猜着你会喜欢,觉得你会吃不惯蒙林的食物,特意从外面酒楼买的,你尝尝看,可还喜欢?”
阿美夹起小包子,轻轻咬了一口,汁水香浓,满口鲜香。
她满足的赞叹一声,不自觉微眯起眼睛,像一只可爱的小奶猫。
巴朗忍不住伸手,想要为她掠一下耳边的碎发,在即将触碰到她的脸时,阿美忽然又瞪大了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
她的小嘴上沾着油,闪着光亮,有点惊讶,又有点警惕的模样。
巴朗想收回手,又有点不甘,喉结滚了滚,声音低哑暗沉,“别怕,我给你拨一下头发。”
大概是他的声音太温柔,也许是阿美有些走神,反正就是没动也没躲。
她的发丝顺滑柔软,还有点微微的凉,在指尖轻轻拂过,那种感觉……美妙的无法形容。
巴朗手指微微僵了一下,这种感觉像是从指尖一下到了他的心底某处,惊起片片波涛。
阿美睁着两只大眼睛,“好了吗?”
巴朗收回手,指尖舍不得再触碰其它的,“好了。”
阿美眼睛看着桌子上其它的东西,“我能……吃吗?”
“当然,这就是给你买的,想吃什么,随便吃,或者,这里没有的,你可以说,我为你准备。”
阿美的脸色微红,眼睛看着他,“你真好。”
这三个字,简单的夸奖,让巴朗心神微荡,“真的吗?”
“是啊,”阿美点头,小脸上写满认真,“我前几天都在吃些汤汤水水,而且……味道也不好,现在最想吃这些了,这些都是我喜欢的。”
说完像是怕巴朗不相信,又认真的重复,“在这里,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巴朗微愣,紧接着心头又荡了几次,有些麻有些痒,“那我以后,还会对你好的。”
阿美有点不好意思,“可是,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呀!而且,我病好以后就会走的。”
一想到她要走,巴朗的心里如同被抽走一大块,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反正就是难受。
“你要走?
走到哪里去?”
“我也……还没有想起来,但总觉得,我不属于这里,巴历他……”
说到这里,阿美突然不说了,眼底闪过几分惶恐和紧张,连小嘴也抿紧了。
她的表情眼神虽然很细微,但巴朗却清楚的看到了。
“怎么了?
巴历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连巴朗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沉肃。
阿美急忙摇头,“不是,没有,他……他……挺好的。”
说完这些,阿美也不肯再说了,低着头,像一只没有精神的小猫,也不肯再吃东西了。
巴朗心头的疑惑更浓,越发觉得,以巴历那粗鲁的性子,一定是做了什么伤害阿美的事。
否则,她怎么会是这副表情?
又怎么说起什么走的事情?
阿美后面都有些闷闷的,提不起兴致,巴朗在自责的同时,也隐隐对巴历有了火气。
吃完饭,阿美小声道:“我想睡一会儿,头有点昏沉。”
“……好,那你休息,我不吵你。”
阿美点点头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眼睛巴巴的看着他。
巴朗心头一软,不由问:“怎么了?”
“没怎么,你……你以后还会来吗?
还会……带东西给我吃吗?”
巴朗的心都要化了,他大步上前,轻轻把她搂在怀里,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会,我会来看你的,也会带好吃的给你,只要你愿意,我……”
阿美先是僵了一下,像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又推开他,小脸惊慌,“你……别这样,巴历他……”
巴朗心里正激动着,满怀都是她的幽香,此时听到巴历,心里的那股子烦躁直冲头顶。
“他会怪我的!”
阿美涨红着脸说出后面的话,眼睛里满是惊惶失措。
巴朗心头泛疼,“他凭什么怪你?
你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也不是属于他的!为何要怕他?”
“可是,巴历说,我就是她的,不准……”
“胡说!”
巴朗大声喝断。
阿美吓了一跳,不敢再说话了,嘴巴紧紧抿着。
巴朗一见,心又软下来,“是我不好,吓到你了,对不起。
不过,你也不用怕巴历,你谁都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记住了吗?”
阿美迟疑着,最终点点头。
巴朗看着她进屋休息,很想跟进去,但又怕吓着她,还是忍住了。
他不断提醒自己,不急不急,来日方长。
他命人撤下碗碟,想着有什么能让阿美展颜一笑。
一转眼看到放在琴架上的古琴,眼睛微亮,想到自己还有几本古琴谱,想必阿美会喜欢。
他转身回自己的院子去拿。
阿美也没睡什么觉,她闭目养神,琢磨着今天世子妃该来了。
那个女人早对她恨之入骨,想必早就按捺不住了,应该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她猜得一点没错,世子妃带着珠儿,一路到了院子门前,“你留在这里望风。”
“是。”
世子妃轻步进院,看着这一院子的布置,暗自冷笑,花哩呼哨的东西!贱女人果然最喜欢这些没用的玩意儿!
她一边上台阶,一边听着里面的动静,发现声息皆无。
轻轻进门,还是静悄悄的,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这还是头一次干这种事,平时都是吩咐手下人去干。
但这次不一样,这个女人太过妖异,几乎是一见面就抓住了巴历的心,实在让她恨得咬牙,不亲自动手,不足以平心头之恨!
她站在外屋,目光掠向里屋,珠帘晃动,投下几道光影,让她心跳都有些加快。
她慢慢靠近过去,手指抓住冰凉的珠帘,目光落在宽大的床上。
床幔并没有放下,一个女子正侧身躺着,脸朝着外,乌发披散如绸,衬着一张娇美白润的脸。
眉羽精致,睫毛浓密,鼻梁高挺,嘴唇红润,怎么看怎么好看。
世子妃暗暗咬紧牙,恨得心尖颤抖。
她走到床边,目光怨毒的盯着床上的人。
第一千一百章 我会连本带利拿回来
第一千一百章 我会连本带利拿回来
阿美合着眼睛,呼吸轻浅,像是睡着了。
就在世子妃快要控制不住怒火的时候,阿美忽然轻声开口,“你看够了没有?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世子妃吓了一跳,手里捏着的小瓶也差点掉落。
“你……”
阿美睁开眼睛,一双眸子生和加塞儿美,目光却是寒凉,如溶了冬日的碎雪,盯住世子妃。
世子妃莫名打了个激灵,就凭这个眼神,她也觉察出异样,这个阿美,和之前她看到的那个,好像很不一样。
“你是……何人?”
她迟疑着问出这么一句。
阿美勾唇微笑,缓缓坐了起来,明明是坐着抬头看世子妃,可世子妃却觉得,她的气势比自己还要压人。
“我是阿美呀,世子妃,你也得了失忆症吗?
之前我们见过的吧?”
她说得慢条斯理,语气轻柔,可这轻柔里却有不容忽视的韧劲儿,和之前那种胆小怕事如同兔子一般的阿美截然不同。
世子妃呼吸微紧,“你……你不是……”
“不是什么?”
阿美抬眸,笑容加深,“世子妃,你倒是说呀。”
世子妃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子寒气,看着阿美,有一瞬间的恍惚,她觉得,以往对付的那些女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眼前这个。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这次真是来对了,趁着现在,这个女人还羽翼未满,若是留到日后,一定会成为心腹大患!
到时候就难收拾了!
世子妃冷笑一声,稳稳心神,“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就是一个妖精,祸害,早就该除掉你!”
阿美扫了一眼她手里的瓶子,“就凭这个?”
世子妃也不惧怕,“不错,就凭这个。
你也算是有福气了,这可是我的珍藏,好东西,能让你死得很美。”
阿美挑了挑眉,语气淡漠得像是在说别人的生死,“是吗?
那你还在等什么?”
世子妃盯着她,见她一脸无惧,以为她是故作镇定,但现在仔细瞧了瞧,她的确不像是害怕的样子,心里又有点纳闷。
不知道她在作什么妖。
“你不怕死?”
阿美抚了抚头上的发钗,这支发钗是赤金打造,挺重,但挺俗气。
不过嘛,是巴历送的。
“怕啊,谁能不怕死呢?”
世子妃的目光随着她的手动,一眼瞧见了那支钗。
她当然是认得的,这支钗是城里有名的金铺打造的,据说是重金请了位中原的冶金师傅。
她那时也想要,曾暗示了巴历好几回,但巴历都没有听出她的话外之音,也没有给她买。
她还琢磨着,等到生辰的时候,再提一次。
可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个女人的头上见到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陡然一厉,“这钗是谁给你的?”
“这个啊,”阿美把发钗拔了下来,发丝也散落开,“你喜欢?
那你拿去,如此俗气一,我是不愿意要的。”
“你!!”
世子妃的火气更胜,她想了好久得不到的东西,这个女人竟然弃如敝履!
凭什么?
!
她火往上撞,用力夺过发钗,狠狠往地上一扔,抬脚就踩,“混帐!你说,这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
阿美垂眸看着,眼底闪过讥诮,“你说哪里就是哪里,这总行了吧?”
她说得像是讨好的话,可语气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整个就是挑衅。
世子妃再也忍不住,反手就抽了她一个耳光。
“啪!”
这一声脆响,阿美的脸一偏,发丝也乱了。
阿美缓缓回头,看着世子妃,这双眸子凝视时静若深渊,她舔了舔嘴角的血,鲜红的舌头动作缓慢,映着雪白的牙。
世子妃的心尖突然就颤了颤。
“这一巴掌,我可是要讨回来的,”阿美竖起手掌,轻轻晃了晃,“不仅如此,还要有利息哦!”
世子妃稳住心神,笑容阴冷,“利息?
可以啊!你去阴间收吧!”
她说完,猛然伸出手,卡住阿美的脖子,另一只手打开瓶子,对准阿美的嘴就要往里倒……
珠儿正站在院门口,她这两天日子煎熬到了极点,一方面是世子妃的催促,一方面是她自己内心的挣扎。
她知道,即便是成功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以世子妃的性情,不会让她生孩子傍身,也不会让她过得安稳。
还不如有机会找个人嫁了,去过安生日子。
可她救了三小姐,三小姐还没有回复她。
她也知道,这次世子妃趁着世子和其它主子不在府里,到这里来是干什么,若是真的成了,那……
她正心乱如麻,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你在这里干什么?”
珠儿吓得一哆嗦,急忙抬头看,发现是二公子巴朗。
她脸色惨白,急忙道:“二公子,奴婢……奴婢……”
巴朗何其聪明,立即预感到不妙,迈步就往里走。
珠儿小跑着跟上他,低声道:“二公子,我们世子妃对奴婢说,只是想和那位姑娘聊聊天,并无他意的,奴婢卑微,不敢多问,还请二公子明察!”
她简短几句话,就隐讳的把自己择了出去。
二公子哪有功夫听她废话,大步进了屋。
世子妃刚卡住阿美脖子的时候,阿美抬头瞧着她,目光平静,嘴角甚至还勾着一丝弧度。
世子妃觉得她表现得太过反常,疑惑丛生,“你笑什么?”
“笑你,这点东西居然就想着害我?”
阿美声音幽幽,似鬼魂低语。
世子妃手指微颤,正想要说话,阿美又继续说:“你还有功夫害我?
你自己的孩子——还能保多久?
打算用他来害谁?”
“!!”
世子妃陡然睁大眼睛,“你……妖孽!我今天必须要杀了你!”
世子妃后背直冒凉气,别的先不论,就凭刚才的话,她也容不得阿美了。
就在这刹那之间,一粒药丸从瓶子里滚出来,落入阿美的嘴里。
“住手!”
一声暴喝,吓得世子妃一哆嗦。
她还没来得及扭头看,一道影子从门外奔来,一阵风一般就到了阿美的近前,“阿美!你怎么样?
吐出来!快……”
阿美脸色惨白,细嫩的脖子上还有被掐的红痕,她眼睛里满是泪水,不断的咳嗽,呼吸也有些急促。
“我……是要死了吗?”
巴朗心惊肉跳,眼睛都要瞪裂,看着阿美的模样,简直是心如刀狡。
“别怕,我是不会让你死的,”巴朗霍然转身,眼睛死死盯着世子妃,“解药呢?”
世子妃没想到巴朗会突然来,更想不到他如此紧张阿美,还亲眼看到了她下毒的场面。
她惊魂未定,还没想好怎么办,巴朗就冲着她吼。
她后退一步,手抚着肚子,“二弟,你……”
“解药!”
巴朗大喝一声,打断她的话,根本不想听别的。
他满心满脑子想的都是现在一刻也耽误不得,阿美被喂了毒药,多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就离死近一步!
“没有解药,”世子妃咬牙,“这种药怎么会有解药?
二弟,我劝你还是不要管这件事情,就当没有看见,我也不曾来过,等到稍后她死了……”
她话还没说完,巴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睛猩红,杀气腾腾的盯着她。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终于发作了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终于发作了
世子妃真是吓坏了,巴朗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挺温和的,也算是尊敬,还经常对巴历说,要对她好一些。
怎么今天……
“二弟,你……”
“解药!”
巴朗打断她的话。
世子妃心头一颤,手心里也渗出汗来,“真的没有,我不骗你……”
她这副模样不像是作假,巴朗也不想再和她浪费时间,立即命人去找大夫。
阿美小脸苍白,额头上渗出冷汗,她无力的倒在床榻上,微微合着眼睛,眼皮轻颤。
巴朗见她这副模样,简直心疼坏了,也顾不得世子妃在这里,握住阿美的小手,低声安慰,“阿美别怕,我在这里,已经叫人去请大夫了。”
说是去请大夫,其实巴朗心里也没底,实在慌得狠。
他清楚,世子妃这些年坐得稳,巴历身边也没个侧妃,并非是没有动过心思,只不过是都被世子妃给处理了而已。
巴朗之所以没有说过什么,主要是不关他的事,他也不想多管闲事。
可这不代表,他不知道世子妃那些手段。
现如今,这些手段竟然用在阿美的身上!
他心头巨震,眼中涌动戾气。
世子妃更加震惊,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都在腔子里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也和这个贱女人如此关系深厚了!
她气得发抖,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有些棘手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好像在朝着她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不行,怎么也得把巴朗劝住,若是……她晃了晃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晃走。
她也不知道究竟在害怕什么。
“二弟,”她刚上前一步,巴朗头也不回,“出去。”
“……”世子妃。
“二弟,你……”
“别逼我说出难听的话。
出去!”
世子妃深吸了口气,袖子拢住发抖的手,无奈只能退出去,从长计议。
……
宫里的宫宴也差不多了,王妃心里十分满足,不论是面子上还是心理上,哪哪都觉得十分舒坦。
难怪人人都想做国主的大妃,这滋味确实是不一样。
这些人也惯会见风使舵,等到她家王爷当上了国主,她更得好好享受享受。
许是酒喝得有点多,她感觉有些头晕。
就在那些贵妃起身告辞的时候,王妃觉得头晕的更厉害了。
有人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以示亲热,不知怎么的,那人的指甲似乎刮到了她,一阵尖锐的疼。
“啊!”
她忍不住叫了一声,“别碰我!”
那人吓了一跳,后退两步,惶恐的赔礼,“王妃恕罪!”
这一嗓子可不小,好多人都听见了,一时间四周都静下来,看着这边,不知道怎么了。
王妃吼完也觉得不太对,但话已出口,何况她是真的痛。
身边的嬷嬷也急忙过来,低声道:“王妃,您怎么了?”
王妃手上一阵阵疼痛难忍,一抬手的功夫,感觉手臂和肩膀也有些不太舒服。
“手疼,”她皱眉。
三小姐在不远处瞧着,心头微微一动。
难道是……发作了?
嬷嬷走上前,仔细看看她的手,并没有什么不妥,别说是伤痕,就是一点红都没有。
“王妃,您的手……并没有什么不妥啊,看不出什么,要不老奴扶您去休息?”
王妃点点头,嬷嬷伸手扶她,刚一触碰,又一股子疼痛。
“啊!痛死我了!”
她一甩手,把嬷嬷的手甩开。
嬷嬷也是一愣,不知道她究竟这是怎么了。
王妃心里烦躁得不行,强忍着往门外走,刚一出头,阳光从头顶照下,她顿时又“啊”了一声。
这下子,感觉更加明显,阳光刺目,如同万支利箭,齐齐向她射来,痛得她大叫一声。
她后退不止,其它的人也是满心惊恐,连忙避开她,以免碰到又说不清。
此时她已经顾不上别的什么,面子都抛在脑后,尖叫不止的后退,也不知道要退到哪里去。
身上已经不只是手,哪哪都痛,特别和衣服摩擦的地方,更是疼痛加剧,她伸手去摸,手上更痛了。
这种感觉实在难以承受,她又慌乱又惊恐。
三小姐冷眼旁观,那些贵妇小姐们都是一脸的惶恐,谁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刚刚王妃还是一副女主人的样子,高高在上,一转眼就成了这副德行。
直到所有人都瞧见了,三小姐才适时露出焦急,上面行了个礼,“诸位夫人,时间不早了,还是请先行离去吧,王妃身子有恙,就不一一送诸位了,改日请到王府作客。”
她这一番话说得得体,其它人也如梦方醒,对对,是非之地,还是赶紧走为上。
她们立即纷纷行了礼,说了几句客气话,转身匆匆离去。
但是,三小姐很清楚,她们现在是不敢说什么,不过,只要她们一出宫,不用一个时辰,有关于王妃的事,就会传遍。
流言,从来都是最快的。
“嬷嬷,快去安排房间,请王妃过去,再去派人找太医!”
“是,”嬷嬷现在也有点慌神,听着三小姐的安排的确不错,急忙去做。
三小姐看着脸色惨白,满头是汗的王妃,柔声安慰,“王妃,不必担忧,您尝试着冷静,一会儿太医就来。”
王妃做了几个深呼吸,身上的疼痛并没有减少,但她也意识到,慌乱下去根本没用。
她强忍着痛,“娴儿,这事儿有些奇怪,你去请王爷来,让他好好查一查,是不是有人暗害本王妃!是不是……”
三小姐看着她,知道她想到了菲拉。
但王妃绝不能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王妃犹豫再三,“你先去请王爷来!”
“是,我这就去。”
三小姐急匆匆的走了,她这次可是正大光明的来见苏南衣。
苏南衣听到外面的声音,让人放她进来。
她一见面,直接说道:“王妃的病症发作了,和珍娜的一模一样。”
苏南衣微挑了眉,“哦?
此时人在哪里?”
“就在宴请贵妇们的地方,刚刚结束之际,人还没有走,就开始了,只怕用不了多久,有关于她的传闻,就会散播开了。”
“好,”苏南衣点头,“既是如此,你就见机行事。”
“她让我去找度拙,估计是想让度拙问菲拉,她怀疑菲拉做的,她和菲拉针锋相对,菲拉现在也被她气得吐血。”
“她怀疑菲拉,那是最好不过,你也就更安全了。
让他们去狗咬狗,你只管看戏就好,合适的时候推波助澜。”
“是,我明白。”
“您什么时候出宫去?
宫中危险,还是不要逗留太久得好。”
苏南衣略一点头,“我知道,你先回吧,不要让别人起疑。”
“是。”
她转身迅速离去,打听到度拙的去向,匆匆去寻。
云景问道:“娘子,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时间差不多了,发信号吧,等人到齐,我们也该走了。”
“回去处置程阳吗?”
苏南衣目光冷厉,“是啊,让他活了这么久,有些话,也该说个清楚了,婷兰和凌霜也到了,她们主仆,也该见见面了。”
“娘子说得极是,这事儿一定有意思,我也要去。”
“好,我们一起去!”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连条狗都不如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连条狗都不如
信号发出,夏染和陆思源他们也回来了。
大家都平安无事,一个不少。
苏南衣决定,当即出宫。
但没有找到度拙,估计度拙是被三小姐找去,见王妃了。
反正有大巫医的身份在,谁也不敢多加阻拦,一听说大巫医要出宫,不但不敢拦,还有很多人抢着做事。
顺顺利利出了宫,在驿馆附近晃了一圈儿,苏南衣就换乘了马车,夏染早让人准备了马车候着。
除此之外,连程阳和那个小尊使,也都被带走了。
不少官员还想着打大巫医的主意,想着求见一面,顺便给算算什么的。
结果,进了驿馆一瞧,这才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
于是,关于大巫医的事,正成了传奇,来无影去无踪。
苏南衣进马车把身上的衣裳和头上的东西都去掉,总算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真正的大巫医,整天弄着这些玩意儿累不累。
“殿下,”苏南衣对墨铎道,“情况如何?
老国主没事吧?”
墨铎点头,“没事,我见过了父王,一切顺利,多谢大家。
另外,父王也给了我令牌。”
他没有隐瞒,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苏南衣就觉得老国主一定有底牌,这次见到儿子,总算是拿出来了。
这也是正常的,人家是亲父子,真正互相信任的人,危险之际,自然是要交托给儿子的。
“殿下,拿到令牌固然好,但也不能大意,度拙的势力也渗透进了那里,如果我没有猜错,他的杀手锏,怕是也与此有关。”
墨铎脸色微变,“哦?
可否详细说明?”
苏南衣看一眼夏染,夏染接过话,“殿下,可知道一个托托尔的吗?”
“托托尔?”
墨铎仔细回想了一下,微微摇头,“不认得,他是什么人?”
夏染暗自叹气,“果然,很多事情都是败于细节,毁在小人物手里。
这个托托尔,就是度拙安插在军中的人,他是一名副将,性格乖张暴戾,触犯军法被度拙求情所救。”
他这么一解释,墨铎便明白了,“这个卑鄙小人!”
“我带人去,找到他,杀了他!”
苏南衣拧眉摇头,“不可,度拙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清楚了,不宜明目张胆的来,最好是悄悄地杀,让他还误以为自己能成功,做黄梁美梦。”
墨铎觉得有理,但一时想不到办法,“或许,我可以去找主帅,固伦还是忠心的,这个我保证。”
苏南衣手指摩挲着下巴,“还是要再想想,不急,度拙现在还顾不上这事,一旦动了,我们也会得到消息。”
马车停下,到了住处。
夏染命人把程阳和那个什么尊使从车底下掏出来,抬着进去。
两个人也没被捆着,反正也动弹不了,只剩下一双眼珠子能动。
程阳简直绝望至极,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不堪过,即便是之前,东躲西藏的时候也没像现在这样。
连一条狗都不如!
而其它的人,就像是看小丑,看畜牲一样的看他!
他羞愤的无以复加,却连自杀都做不到。
嘴里还堵着东西,想说话也不行。
“娘子,累了吧?
要不先休息一会儿再说?
反正这两个人也跑不了。”
云景给苏南衣倒了茶,又把点心往前推了推。
“也好,”苏南衣还真是有点累,那身行套,还真是挺沉。
老修嘻嘻地笑,“既然这是个冒牌货,也不会什么有用的东西,那我就不掺和了,去研究我的傀儡人。”
说罢,拉着陆思源走了。
夏洒也没有其它的事做,也就在这儿闲聊天,一会儿看热闹。
思格兰也换了衣裳,带着小猴子过来玩儿。
小猴子看到两个挺尸一样的人,觉得好奇,跳来跳去,眨巴着眼睛瞧个不停。
程阳更加生气了,好家伙,连猴子都不如了!
苏南衣并不单是为了休息,还是在等人。
直到有人来报,苏南衣这才让人拿来堵着程阳嘴的东西。
程阳立即开口,“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
云景冷哼,“我们当然有这个本事,杀你还需要本事吗?
现在的你,被杀还需要什么技术?”
程阳:“……”
竟然无言以对。
程阳喘着粗气,“有本事让我恢复!”
“这个本事自然也是有的,”苏南衣不慌不忙的抿了口茶,“只是我不愿意,瞧见你恢复自如,我就不舒坦,何必让你舒坦,我自己不舒坦?”
程阳气得脸涨红,眼珠子骨碌碌滚,可就是无计可施。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可惜,他无法转动脖子,也看不见。
两人到了跟前,婷兰身体如常人一样,而凌霜,虽然可以正常行走了,但还是四肢没有什么力气。
婷兰是真心实意感激苏南衣,端正的行了礼,凌霜多少并不情愿,她和婷兰毕竟不同,一是对主子更加忠心,二是苏南衣也没有对她多好,身上的蛊毒也是控制,并没有给她完全除去。
苏南衣示意婷兰不用多礼,让她起了身。
“几时到的?”
“回您的话,前日就到了,休整了两天,一直在等您的消息,可巧,今天就等到了。”
“嗯,今天叫你们来,就是想做个了结。”
苏南衣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
婷兰一怔,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霜也抬头,眼中闪过几分期待。
她以为的了结,就是各奔东西,她已经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苏南衣把她们俩的神色看在眼中,微微勾唇,一指地上的程阳,“看看他,不陌生吧?”
两人进来之后也没敢乱看,程阳又被扔得挺远,一时还真没有发现地上还有两个人。
此时苏南衣手一指,他们转头看过去,顿时吓了一跳。
程阳的后脑勺对着她们,身上的衣裳也和平时的不太一样,看了半天,也没有认出来。
但凌霜的心头却忍不住砰砰的跳,她心里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程阳听声音觉得熟悉,这淡淡的香气,也很熟悉。
他隐约觉得,是自己的人,但……听着这说话的语气,又和苏南衣十分客气,这让他又有些拿不准。
毕竟,他手里的女人挺多,再加上和铁明康合作之后,双方的人有时候也混用,他哪里记得住谁是谁。
这些人都是他手里的棋子,他也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只会记录在册而已。
凌霜的目光盯着程阳的后脑勺,苏南衣似笑非笑,“可以过去看看。”
凌霜抿了下嘴唇,快步上前去瞧。
转到正面,定睛一看,四目相对,凌霜的脸色骤然一变,眼里涌动着水光,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对于她,程阳看到了脸还是有印象的,“是你?
霜儿?”
这一声“霜儿”,直接把凌霜眼里的泪给喊了下来。
她泪水滚滚,扑倒在程阳面前,“公子!您……您这是怎么了?”
程阳其实心里并没有什么激动,更不会和凌霜的感受一样,他现在更多的是尴尬,恨不能躲起来不邮面。
之前和这些女人见面的时候,他可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
哪像现在这样?
竟然狼狈至此!
苏南衣把他的心理摸得透透的,只可惜了,凌霜虽然聪明,但却没有看透这一层。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一枚棋子罢了,你不配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一枚棋子罢了,你不配
凌霜是真的心疼程阳,这不假。
但程阳此时并不想看到她,也是真。
可凌霜浑然不觉,手抚着程阳的脸,泪脸迷蒙。
“公子,公子!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您!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霜儿能为您做什么?”
凌霜的抽泣声在整个院子里飘,程阳的呼吸声也渐渐粗重。
苏南衣不言不语,婷兰想出面制止,她微微摇头制止。
这样情深的戏码,难得一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好好看看。
婷兰干脆也就不再多说话,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反正,她是不想过去和程阳说什么的。
本也没什么深情,一切都是演戏,这一点,婷兰早就知道了,痛也痛过,现在也不再受蛊毒控制,她是自由身,何必再去作贱自己?
程阳被凌霜哭得烦躁不已,感觉到她的泪滴到自己的脸上,更觉得丢脸。
可他现在动弹不了,只能闭了闭眼睛,低声说:“凌霜,你不必如此,起来吧。”
凌霜只当是他心疼自己,压根没有想到他是烦了。
“不,公子,霜儿一定要与您共进退!”
程阳的太阳穴跳了跳,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南衣见差不多了,问程阳:“现在主仆见面,也算是我成全了你。
程阳,有几个问题,我要问你。”
程阳还没有说话,凌霜转过头来,目光冷厉,“你想要怎么样?”
“想要怎么样,也不是跟你说,凌霜,你在我这儿还没有这么大脸。”
苏南衣语气冷淡,似溶了冬日的冰雪。
凌霜用力一咬嘴唇,伸手握着程阳的手,坚定道:“我和公子共患难,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你有什么,冲我来好了!”
婷兰在一旁翻了个白眼,真是愚蠢至极的东西。
云景上前想说什么,苏南衣抬手拦住他,目光注视着凌霜,“冲你?
你不过就是程阳手底下的一枚棋子罢了,你知道什么?
除了知道你曾经引诱过的几个男人过往,还有你自己心里的那点愚蠢的私情,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
凌霜脸色涨红,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那几个男人早死了,我也不想知道他们的过往,我就问你,你口口声声说,要与程阳如何如何,他是谁,他的来历,你知道吗?”
凌霜愣了愣,脑子里一片茫然,她好像,的确……不知道。
然而,她怎么可能就此算了?
她一梗脖子,“我不需要知道!他的过去与我何干?
我只想知道以后,只要他的以后有我就够了!”
婷兰:“……”
凌霜这是被洗脑得多厉害?
被害成这样,居然还维护?
!
要是自己变成这样,还不如挖坑埋了的痛快。
苏南衣短促笑了一声,笑意在眼底散开沉沉的凉,“以后?
那也得有以后才行。
更何况,你想的,并不见得就是他想的。
对吧,程阳?”
程阳听着凌霜的话,没有丝毫的感动,只觉得这个女人蠢得出奇。
这是自己培养出来的人吗?
这种脑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跟她?
以后?
呵呵。
程阳皱了皱眉,眼睛也不看凌霜,“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凌霜抹了抹泪,急忙回答,“公子,我……我是和婷兰这个叛徒一起来的!她投靠了这些人,早就背叛了你!只有我,是一心为你的,我忍辱负重,只为了留着一口气,能与您相见!”
程阳微合了一下眼睛,他现在也不想管什么背叛,其实上,在他决定逃亡的那一刻,他早就把这些人都抛弃了,也不会想去管她们的死活。
否则,婷兰也不会这么久没有收到程阳的任何信息了。
婷兰气得发笑,觉得凌霜就是一个大白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懒得和她说。
苏南衣手托着腮,语气缓缓,“原来是这样啊,我为你压制了体内的蛊毒,让你不那么痛苦,又一路带你来到都城,吃穿不愁,到最后,你却是在忍辱负重?”
“我只想见我家公子!”
凌霜咬牙道。
“既然这样,”苏南衣站起身来,慢步走到凌霜的身边。
她脚步缓慢,气势却是极强,一步步似踩踏着云朵,携风带雨地来。
婷兰摒住呼吸,莫名的就有点紧张。
凌霜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只觉得心口微收,随即就看到苏南衣手指在她身上某处一点。
凌霜不明白这一下的意思,有点麻麻的感觉从那处荡开,蔓延至全身。
“你……”
“你不是只想你家公子吗?
觉得我是想害你?
那既然如此,你吃我的药干什么?
我的药可是名贵的,花费了不少功夫治成,给谁吃不行?
至少别人还念我的好,给你吃了……哼,你不配。”
苏南衣话音刚落,凌霜突然觉得心口处有什么在咬她的心,尖锐的疼痛让她瞬间白了脸。
“啊!”
她痛苦的哀叫一声,蜷缩起身子,脸色瞬间苍白似纸,一点血色也无。
婷兰紧张的握紧了双手,大气也不敢喘,她已经好了太久,久到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之前恶梦一般的经历!
可是,那种噬心之痛,又怎么会真的忘记?
凌霜痛得躺在地上,就在程阳的身边,她一手捂着心口,一手伸向程阳,死死抓着他的手,“公子,救我……”
程阳虽然不能动弹,但不代表没有知觉,他也是知道痛的,甚至因为不能动弹,感觉好像还越发的敏锐了。
此刻凌霜巨痛,手上的力道也很大,失了准头,抓着他,指甲抓得他生痛。
眼瞅着,有几处都破了皮,血丝渗出来。
程阳忍无可忍,“你别碰我!”
凌霜痛得满头大汗,眼睛都没有力气睁开,耳朵里一片嗡鸣。
程阳这一声她还真的没有听得太真切。
她不知不觉间,不但没有松手,反常更加大了力度。
“啊!”
她再次痛呼了一声,睁眼看着程阳,满目都是乞求,“公子,救我……”
程阳不耐烦道:“我怎么救你?
我现在都自身难保!”
凌霜抓着胸口,“我体内有公子种下的蛊毒,我现疼痛难忍,公子,把解药给我吧……”
“求求公子了……”
凌霜说得断断续续,无尽可怜。
婷兰虽然觉得凌霜是自己作的,但此时也有点于心不忍,别过头去不再看。
程阳张了张嘴,他现在哪还有什么解蛊毒的药?
就算有,也没有带在身边啊!
苏南衣淡淡开口,“程阳,我现在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程阳一听,顿时顾不上凌霜,迫不及待的问:“什么机会?”
“只要你说一句,可以杀了这个女人,你毫无留恋,那我就给你解药。”
苏南衣语气平静,没有什么起伏,但在他们三个人的耳中听来,却如涛滚惊雷。
凌霜连痛呼声也忍住了,眼睛看着程阳。
婷兰也把目光对准了程阳。
苏南衣目光也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而程阳,眼底猛地爆出喜色,“此话当真?”
“当真。”
紧接着,就听程阳不假思索的说道:“你完全可以杀了这个女人!我毫无留恋,她跟我没有什么关系!要硬说有关系的话,不过就是我曾经用过的一枚棋罢了!”
这些话,字字似磨尖的刀,带着凌厉的风,扎在凌霜的心口上。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他也是“喜新厌旧”而已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他也是“喜新厌旧”而已
凌霜呆愣了半晌,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程阳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曾经她以为,这么多的女子当中,她是最与从不同的一个,无论是相貌还是才艺,她都是出众的,也是程阳心尖上的那一个。
程阳对她疼惜怜爱,视她如宝,而她也为了程阳,甘愿去做那些不愿意做的事。
她以为,早晚有一天,事情都结束,程阳得到他想到的,这一切就都了结了,她也可以有不一样的人生。
那时候,就可以抛弃过往,重新开始,她和程阳也能恩爱非常。
如今,程阳这些话,无异于当头棒喝。
她看着程阳,觉得不可思议。
苏南衣却并不意外,眸中闪过漠然的笑意,“听见了吗?
凌霜,这些就是你的公子亲口说出来的。”
凌霜回身,喉咙堵得厉害,所有的情绪和言语,似乎都堵在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
婷兰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难受有点酸涩。
果然如此,程阳就是如此凉薄,对她们……怎么可能有半分情感?
也就凌霜这个傻瓜,以为真的入了程阳的心。
“其实你早就明白了,”苏南衣字字扎心,“一个深爱着你的男人,又怎么会让你去做那些事情?
女子的贞洁,在他们这些人眼中何其重要?
他又怎么会娶一个这样的女子?
他们没有心,有的只是权衡和算计,就算将来娶妻,也只会娶对他们有利的那一个。”
凌霜身子微微一颤,满目苍凉,所有的光似乎都瞬间熄灭,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
她笑了笑,抬手掠掠头发,目光幽幽落在云景的身上。
“那么,他呢?”
苏南衣眸子微缩,她隐约觉得,凌霜似乎意有所指。
云景毫不犹豫道:“我当然是爱我家娘子的,任何女人都比不过我家娘子!这还用说吗?”
“是吗?”
凌霜忽然轻笑起来,笑声婉转,眼中的凉意似冰雪。
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夏染也感觉不妙,站起来正想喝止,就听凌霜语气幽幽,“那,你是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吗?
看你现在……也的确是不一样了,是真的傻了吗?
还是因为不能面对喜新厌旧的自己?”
喜新厌旧,四个字让苏南衣的心口猛然一沉。
她感觉像是要触及到什么真相,或许就是一直她解不开的,藏在云景身上的谜团。
只不过,这一切来得太猝不及防,让她的心一时难以平稳。
云景呼吸急促,脸也微微涨红,显然有些急了,“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喜新厌旧了?
我一直都是喜欢我家娘子的!”
凌霜笑得诡异,眉梢微微扬起,她忽然在原地转了转,裙摆飞扬,似盛开的莲花。
她穿着白色衣裙,乌发披散妖娆,这一舞动起来,的确美得动人心魂。
苏南衣猛然惊觉,这样的凌霜,和梦中的那个白衣女子很像。
但她又可以肯定的是,那个白衣女子绝不是凌霜,虽然她从来没看清过那个女子的脸。
那个女子的身上有纹身,而凌霜没有,舞姿接近,身形也像,但气质还是不同的。
凌霜有些尖锐了,那个女子更加柔和,似平静的大海,宽广无边。
云景看到这一幕,脑子某处像被拨动,他晃了晃头,想要抛开一些画面,却又甩不开。
他皱起眉,手扶着额头。
苏南衣发现他的异样,急忙低声提醒,“景儿,不要看,闭上眼睛!不要去想别的!”
云景连连点头,表情似是痛苦,“娘子……”
夏染上前扯住凌霜,“够了!你胡闹什么?
还是去看你的公子吧!这么对你,你还有心情跳舞?”
凌霜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甩开夏染,声音尖利,“是!我是蠢!但那又怎么样?
至少我做过梦,心里有过憧憬!”
她转头看着婷兰,哈哈大笑,手捂着嘴,“还有你,你真以为自己走运了?
以后可以自由了?
呵,以前的事情发生过就是发生过,真以为自由了就能干净了不成?”
婷兰面无表情,看着她反驳,“我身子虽不干净,但至少我清醒,我知道我是谁,不会做白日梦,不会奢求和这样的男人共度!我自由了,我可以自己一个人过,自在,痛快,不必再看男人的脸色,过得有滋有味。
至少比你整日做梦,求着男人强!”
凌霜脸色骤变,心口又是一阵剧痛,张嘴喷出一口血。
苏南衣转头看她,狭长的眸中闪着危险的光,“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如实说来!否则……”
凌霜手指抹了抹血,“没有否则了,我也不会说的……我被你压制了这么久,为的就是再见公子一面,如今,算是见着了。”
她低下头,喃喃似自语,“至于是好是坏,都是我自己……一力承担。
至于你,你们,永远也别想从我这再知道什么了。”
她话没说完,苏南衣眉心一跳,直觉感到不好,上前一步抓她的手臂,但,终究是迟了一步。
凌霜宽大的袖子下,挡住了她的手,她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小刀,正插在心口上。
鲜血滴滴,落在她雪白的裙子上,似盛开的梅。
“你……”
凌霜翘着嘴唇,露出一抹阴诡的笑,“你以为你是捡到宝了吗?
是你的福气吗……其实……是福是祸谁知道呢?
有些事情啊,得到了临头才会知道……”
凌霜轻轻咳嗽一声,嘴角又渗出一大口血,“可惜了,我得带着秘密走了,你想知道,怕是不能了……这个男人,呵……”
凌霜笑着,最终身子软下去,倒在地上,绝气身亡。
苏南衣伸手去扶,却最终扶了个空,心里也像空了个大洞,有点说不上来的难受。
她用力握紧拳,心头砰砰的跳不停。
夏染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事关云景,苏南衣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
云景此时感受好了许多,不像刚才那么难受,走到苏南衣身边,声音低低,“娘子,你没事吧?
你别难过,这个女人一定是胡乱说的,她是嫉妒我和娘子好,所以才存心气你的,你不要生气,我也保证乖乖的,好吗?”
苏南衣微微合眼,再睁眼时脸上满是笑意,“好,我知道,景儿最乖了,我也不会生气,为这种人,不值得。”
“就是,就是,”云景连连点头,喜笑颜开,“娘子这么说就对了,我也觉得不值得,咱不理她!”
“好。
不理她。”
苏南衣哄着云景,趁着拉手的功夫,给他搭了一下脉。
虽然刚才情绪有波动,但好在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云景脉还是平和,互相平衡的。
她微松了口气,现在事已至此,所幸的是,云景并不没有受到太多伤害。
人死了,夏染派人抬下尸首去,地上的程阳连声催促,“她死了,你该给我解药放了我吧?
说话可得算数啊!”
苏南衣冷笑,“没错,说话是得算数,可问题在于,凌霜的死,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自尽身亡。”
“不管怎么身亡,反正是因为我的话去死的,对吧?
之前有言在先,只要我说了让她去死的话,你就给我解药,对不对?
我没有说错吧!”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他的真实身份,家族的污点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他的真实身份,家族的污点
程阳这副无耻的样子,让苏南衣沉默了片刻。
婷兰短促冷笑,对苏南衣福了福身道:“若是没有其它的吩咐,我想先告退了。”
“也好,”苏南衣点头,“婷兰姑娘,这次入都城,你的主要任务,也就是送凌霜过来,现在已经圆满,你若是想离开,尽可以离去。”
她拿出一个锦囊,递给婷兰,“这个给你,算是谢礼也罢,算是你我这一场缘分的终结也好。”
婷兰略一迟疑,没有推辞,再次施了个礼,双手接过,“多谢王妃,能遇着王妃,是我这辈子的福气。
山高水长,来日若是有缘,再与王妃相会。”
苏南衣点点头,婷兰拿着东西,转身走了。
夏染派人送她出府,一路护送回住的地方。
婷兰打开锦囊,里面是几张银票,还有几瓶药丸,瓶底贴着标记,还有一张小字条,详细介绍了药丸的用处。
她心中激动,感慨万千。
光是这几瓶药丸,就可价值万金。
如今,她也算是苦尽甘来,有钱又有了自由,以后就可以重新开始生活,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逍遥自在。
她觉得这锦囊里似乎还有东西,翻出来一看,是一张人皮面具。
婷兰愣了愣,忽然就湿了眼眶。
有了这面具,她就可以不必担心被人追踪,也不怕有程阳的什么手下再如何,乔装出了都城,离开这里,就能有广阔的天地。
相比起死了的凌霜,婷兰真的庆幸万分,真是撞了大运。
同时,心里对苏南衣也更加感激,把她的恩情,铭记于心。
苏南衣给程阳吃了一粒药丸,吞下去没多久,程阳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恢复,手脚都能动了。
他喜出望外,翻身坐起来,刚才那个姿势,实在是太难看了。
坐着活动了一下,又紧跟着站起,昂首挺胸,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苏南衣垂眸,他站的地方,还有凌霜的血。
程阳完全没有顾忌,下巴抬着,似乎仍旧是那位人间贵公子。
云景看着他这副模样,真想揍他几拳出气。
苏南衣安抚住气鼓鼓的云景,转身坐在椅子上。
程阳掸掸身上的土,“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我不追究你们把我绑到这里来的事,你们也别提过往,咱们之间扯平了,如何?”
苏南衣眼中包含戏谑,看着他如同一个跳梁小丑,连思格兰的小猴子都冲着他吐舌头。
“瞧瞧,连只猴子都瞧不起你。”
“你……”
“公子,救救我啊……”在一旁的小尊使急声喊。
程阳却连看都不看他,手指放在身后,眼睛盯着苏南衣,恨不能一下子掐死她。
苏南衣不为所惧,慢悠悠抿了一口茶,睥睨着看来。
就在她微挑眉睥来的一瞬间,程阳的心口微微一跳,感觉心脏像是被硬生生的勾了出来。
“我劝你最好别乱动,”苏南衣划着杯子盖,声音低缓却不容抗拒,“程阳,你这些歹毒的手段,在我面前没有半点用处,你若敢再轻易动一下,我就让你彻底不能动。”
程阳知道,她觉得不是危言耸听,而是说得出做得到。
他不甘心的把手指缩回,指尖上的那点青黑,也慢慢淡去。
终究还是不敢赌。
苏南衣抬眼瞧着他,程阳长得不错,否则也不会迷倒那么多人。
不过,苏南衣透过他的脸,看到的却是别的东西。
程阳被她看得有点发毛,不知道她究竟在看什么,他想问,但又忍住了。
苏南衣看罢多时,缓缓道:“我就不明白,闵国公一门忠烈,爱国为民,每个人提起来都是铁铮铮的汉子,怎么偏偏就出了你这么一个阴狠歹毒,忘国忘本的东西呢?”
此言一出,满院皆惊。
云景霍然睁大眼睛,盯着程阳,半晌没说出话。
夏染的眸子一缩,也惊得呆住。
程阳的脑子里嗡地一声响,像是炸开无数惊雷,不绝于耳,让他无法思考。
良久,云景首先回神,“娘子,你说……他……他是闵国公的家人?”
“不错,他是国公家的最小的儿子,”苏南衣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听说这位小公子长得最肖像国公夫人,也最是聪明,才学颇佳,只是从小对武艺兵器并不怎么喜爱,但这也不妨碍老国公夫妇对他的疼爱,想着出了众多的武将,来一个文官也是不错。
可谁能想得到,这位小公子在几年前被敌人虏走,为报复国公一家,残忍的将他杀害,斩下头颅,尸骨不全,国公夫妇痛心不已,为用这残尸给他立了坟墓,就在边关,每到清明祭日,都会给他上香。”
云景听得一头雾水,“那他……”
“他当然没死,这些不过就是国公府迫于无奈,做出的假象罢了。
真正的小公子,不只是不喜爱兵器武艺,而是喜欢研究阴毒之物,因此还酿成了边关小镇发生***,至半镇的人死于非命的惨事,最后更是不惜跟着蒙林的所谓巫医,一路逃往蒙林。”
苏南衣心里翻涌着怒火,那些普通百姓何其无辜?
就因为程阳的私心,想要试一下自己的手段,就导致那么多人白白枉死!
若非如此,老国公也不会痛下决心,大义灭亲,只是终究是父子,情绪外露,让狡诈的程阳发现端倪,提前溜走了。
万般无奈之下,老国公只好布下这么一个假象,捂住了儿子的污名,也断了程阳回家的后路。
自此,国公府上下,以及边关城中,都以为小公子是为敌所杀。
这些往事,程阳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如今被苏南衣提起,山呼海啸一般的扑面而来。
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几分阴冷的笑,眼中满是嫉恨,“真是好久没有听到这些事了,难为你是怎么查出来的?
我就觉得,你不是一般人,看来,真是被我猜对了!
是啊,我的确曾经是国公府的人,那又怎么样?
我的父亲,我亲生的父亲,居然想要杀我!就是为了他那所谓的什么忠义!什么忠义?
啊?
不过就是愚忠罢了!
我可不想和他,和那些兄长们一样,整日里耍枪弄棒,天天只顾着什么黎民百姓,真是可笑至极!他要杀我,难道我还不跑吗?
难道我要在那里等死吗?
反正我也不想再在那个家里呆了。”
他话音刚落,云景实在忍不住,上去狠狠揍了他一拳。
他被打得一歪,嘴角渗出血来,还没站稳,云景又是一拳。
“我今天就告诉你,忠义是什么!忠,是对国家的忠诚,是军人本该就有的心魂!义,是对朋友,对战友,无谓相助,共同抗敌!你不理解,那是因为你不配!
你这样的人,枉顾人命,自私自利,一心只有你自己!你的父亲和兄长才是英雄!他们将来即便战死沙场,也是为万民敬仰,永远铭记的!
哪像你,连个真名都不敢说,整天东躲西藏,活得如同臭虫老鼠一般!你倒霉?
国公府倒霉才对!有了你这样的子孙,几辈人的光辉形象都被你给毁了,呸!不要脸!”
夏染在一旁一拍桌子,大声喝道:“骂得好!”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他就是一个孤魂野鬼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他就是一个孤魂野鬼
苏南衣也给云景鼓掌,“景儿说得好!这种人就该痛骂他!”
思格兰带着小猴子赞叹,“云景哥哥真棒!我们也要做英雄!”
程阳垂着眼眸,眼底光芒变幻,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管怎么想,凡事都不可能再重来,时光也不会倒回。
他永远都没办法再做回原来的国公府小公子。
他微勾嘴唇,重新抬头,“骂够了吗?
骂痛快了吗?
我可以走了吧?”
“谁告诉你说,你能走?”
苏南衣反问。
程阳脸色微变,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你还想怎么样?”
他一直觉得,苏南衣给了他解药,就是同意放过他。
现在又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耍我?”
苏南衣没否认,也没承认,“我再问你,你是从哪里找到的凌霜?
她和别人,是否有什么不同?”
程阳心里烦躁,拧眉脱口而出,“不记得了,人都死了,还说她干什么!”
“不记得?
那就送你去见她,问问她,如何?”
苏南衣声音微厉,寒凉之气陡然而生。
程阳吞了一口唾沫,努力把烦躁压下,“我的确记得不太清楚了,她和别人的确是……”
程阳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苏南衣也不催促,直觉感到,他应该是想起了什么。
过了片刻,程阳继续说:“她和别人的确不太一样,她长得美,才艺也学得好,不过,唯有这舞蹈,似乎是天生就不太协调,我请了舞娘来教她们,别人都是学几遍就能会,有的聪明的,一遍就会了,再不济的,多练几次也能行。
可唯独她,就是学不会,我看她实在是难以学会,也不是不刻苦,她甚至是比别人付出更多努力,后来我想,大概老天公平,不会让一个人什么都精通。”
他说到这儿,自嘲的笑了笑,“国公府不也是出了我这么一个人吗?”
“后来,我也就不让她再浪费时间,就在书画上下功夫,她在这方面也的确有天赋,书画双绝,连那些大文豪也都交口称赞。”
苏南衣静静听着,感觉转折要来了。
果然,就见程阳嘴角勾了勾,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但天意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有意思,有一交我出了趟门,再回来的时候,凌霜一脸欣喜的来见我,说是要给我看样东西。
结果,我也没有想到,她居然给我跳了一段舞。”
程阳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回想当时的情景,“时隔这么久,我依旧记得,她穿着白色衣裙,站在月光下,那天是满月,银霜落了满院,她像是月中仙子。
也就是那一舞,让我彻底记住了她。”
思格兰听得入神,“那她是怎么突然一下子舞技进步这么多的?”
“我也很是奇怪,当时问了她,她只说有个老师手把手教她,至于是什么人,她不肯说,说是老师说了,不让她说,已经起了重誓。
其实我对这个也不太感兴趣,她能多一项才艺,自然是最好,至于是怎么来的,我不想管。”
思格兰翻了个白眼,“你可真够薄情的。”
程阳勾唇一笑,不置可否。
苏南衣没说话,她敏锐的抓住了一个重点,那个教凌霜舞蹈的所谓老师。
应该不仅仅是教了舞蹈,还透露了别的信息,否则的话,凌霜临死前也不会出言质问云景。
她一定是知道什么。
可惜这个女人就这么死了。
苏南衣微合了一下眼睛,由此看来,程阳知道的,也就是这么多了。
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再隐瞒什么。
“我知道的都说了,你们该放我走了吧?”
程阳有些按捺不住了,他实在讨厌这种被拘束的感觉,总让他有不好的回忆。
苏南衣依旧合着眼,语气淡漠,“杀了吧。”
三个字,淡淡出口,程阳都惊了。
他后退一步,愕然惊惶,“你……你不能杀我!我已经都告诉你了!”
“那又如何?
我从来没说过,你说了我就不杀你,”苏南衣睁开眼,一刹间,眸子冷锐逼人。
“即便是我说了,现在反悔了,想杀了,如何?”
程阳:“……”
云景和夏染早就按捺不住,一左一右,齐齐出手,两道剑光,直奔程阳。
程阳根本无法招架,别说两个人齐动手,就是一个人,他也打不过。
没招架几下,他就被刺中,一剑刺在心口,一剑刺在咽喉。
程阳不可思议的看着身上的两把剑,鲜血顺着伤口滴落。
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多年前他逃过一劫,逃出中原来到蒙林,如今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耳边响起云景沉冷的声音,“你早就该死了!叛国者,虽远必诛!”
云景和夏染双双抽回剑,程阳的身子晃了晃,慢慢倒下,他仰面朝天,看着天上的流云,忽然想起小的时候,父亲曾经抱着他骑过马,驰骋在关外的旷里中。
风声掠过,鼻尖是草香,天也是这么蓝,云也是这么白。
似乎……很久没有见过了啊。
父亲母亲还有兄长,也早就不认他了,他客死在异乡,如今真的成了一个孤魂野鬼。
呵。
好讽刺啊。
最终,程阳也没有闭上眼。
云景擦净剑的血,嘴唇紧抿,并没有半分怜悯。
看着他的侧脸,夏染忽然间觉得,云景虽然脑子里不清楚,但是他骨子里流淌的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他是老王爷的独子,曾经绝代风华,见惯了战场征杀,也铭记国家大义。
这样的人,怎么能这样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
他理应是光芒万丈,理应是征战沙场,天生就是受人敬仰。
或许,苏南衣的坚持是对的。
夏染曾经在心里以为,就让云景这么傻下去也挺好的,至少他不会辜负南衣,以南衣为中心,永远的疼她爱她,有什么不好?
直到此时此刻,夏染才觉得,自己真的是错的。
他长长叹了口气,“我去安排人,给他收尸。”
苏南衣点点头,没有说话。
程阳不值得,但是闵国公值得。
至于那个小尊使,苏南衣也没把他怎么样,这次的事也就算是给他一个教训,反正他也不知道什么。
小尊使连看着两条人命在自己眼前消失,吓得魂儿都飞了,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做坏事,还要赶紧回中原去,老老实实在家里过太平日子。
解决了程阳的事,苏南衣的心里并不怎么轻松,云景却忘记了这些,又和狐清、小猴子玩在一起。
夏染眼中闪过忧色,低声道:“你也别太担心,凌霜也死了,她说的话未必可信。”
其实说这话,夏染自己都没有什么底气。
苏南衣勉强笑了笑,“也许吧。”
“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
云景现在是你的,如果他敢对不起你,我也不会放过他!”
苏南衣一愣,继而笑出来,这一次是真心的笑。
“夏染,谢谢你。
不过,你可能误会了,我并不是担心云景会……怎么样,而是担心,那个白衣女子会像一个……不确定的因素,会牵动他的情绪,影响到他的身体。”
夏染听到这话,不禁愣住。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你的女人太狠毒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你的女人太狠毒
夏染觉得有些羞愧。
他想得太过狭隘了。
他原本以为,苏南衣是争风吃醋,可苏南衣首先想到的,是云景的身体。
他苦笑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我会派人去查一查,凌霜虽然死了,但她活着的时候总有蛛丝马迹,不会一点线索都没有。”
目前看来,也只能如此。
苏南衣点头,“那就多谢你了。”
“我们之间,就别提这些了,太没意思,有功夫给我制点药丸,强身健体什么的,或者是独家的香体丸,都城可有不少的贵妇,小赚一笔也不成问题。”
苏南衣哑然失笑,“好,没问题。”
夏染转身去安排,苏南衣看着远处正玩得高兴的云景,心头的忧虑始终挥散不去。
云景扭头看到她,冲她招招手,“娘子,快来呀!”
苏南衣笑着走过去。
此时的王府中,却是炸开了锅。
王妃好端端的出去,通身的气派,风光无两,回来的时候却是一身狼狈,身上罩着黑布,眼睛也蒙住,还不时的发出痛呼。
所有的人都一头雾水,惊得不知所措。
谁也不知道王妃这是怎么了。
王妃院子里的那些丫环婆子大气也不敢喘,谁也不敢发生一点声音,生怕被打被骂。
“快!快点,把窗子用黑布都蒙上,一丝光也不能放进来!”
巴历不断的招呼着丫环婆子们,还叫了几个贴身小厮过来帮忙。
虽然说外男不进后宅,更何况说是王妃的院子,但此时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窗子围住,大白天的屋子时也是黑乎乎的,下人们做事根本都看不见,只能在外屋点了支光线微弱的牛油蜡。
不仅如此,王妃还换了衣裳,一连换了好几套,都说穿着难受,身上痛,一碰也不能碰,换衣裳就跟要了命一样。
院子里乱成了一团,一直忙了一个多时辰才堪堪算消停。
但王妃不能坐,更不能躺,除非一动不动,否则一动,和衣裳产生摩擦就痛得不行。
简直是受尽了折磨。
太医、大夫都来看过,可谁也说不出这是怎么了,一点头绪也没有。
度拙愁眉苦脸,眉间拧成了疙瘩,他本来还挺高兴,大巫医说他什么大鹏展翅,他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可还没高兴多久,三小姐就去找了他,说王妃病了。
他本来并没有太在意,在宫里能有什么病?
再说,病了也不怕,有太医在嘛,还有那么多好药。
可谁能想得到,竟然如此古怪!
这还不算,王妃还质问他,和菲拉是什么关系,甚至还说,这病就是因菲拉而起。
度拙一下子就懵了,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想去找菲拉问个清楚,但王妃这边的情况古怪又严重,他实在拖不开身,更何况,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去找菲拉,总得找个机会。
无奈之下,只好先把王妃带回王府。
好容易消停了点,他拖着步子回到书房,坐下松口气。
巴历也累得够呛,不过,他也没想着休息,心里还惦记着阿美,这一天不见,实在想得紧。
他匆匆出院子,就要往阿美的院子那边走。
刚一转弯,小厮就拦下了他。
“世子爷,您……您还是先别去了。”
巴历有点莫名其妙,“干什么?
爷要去哪,还用你来说?”
“不是,”小厮低着头,“您还是去看看世子妃吧!”
巴历一听这话,先是一愣,紧接着火撞脑门。
他以为,这小厮是受了世子妃的指使,来当说客了。
“好啊,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亏得爷信任你,你却当别人 的狗!”
他抬腿踢在小厮身上,小厮被他踢得栽倒在一边,又爬起来,干脆跪着说:“世子爷,小的哪里敢?
小的一日是您的人,就一辈子是您的人,哪里敢做别人的狗?
只不过……小的……”
“到底怎么了,快说!废什么话!”
巴历拧着眉,觉得事情有隐情。
小厮这才吞吞吐吐的说:“世子爷,今天世子妃去了阿美姑娘的院子……”
巴历的眼睛一瞪,“她去作甚?”
“这……小的不知,只知道世子妃没多久从里面出来,脸色不好,那院子里还……还叫了大夫,二公子让人守住院子,小的也进不去,不知道究竟怎么了。”
“二公子?
他怎么会在那?”
巴历问完,又忽然想到,是了,那个院子本来就是巴朗的,他去也正常。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那院子虽然是巴朗的,可现在是阿美在住,他一个男人去干什么?
再一想,说什么大夫去了,他心里就更按捺不住,继续往阿美那边走。
小厮见拦不住,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爬起来跟在他身后。
巴历这一路上都急匆匆的,满心都是担忧,乱糟糟的不知道想什么。
一到院子门口,就见果然有人守着,巴历心里就越发不痛快。
不想,刚往门口走,守门的人还拦住了他,“世子爷,请您留步。”
巴历都差点气笑,“你们干什么?”
“对不住,世子爷,二公子吩咐……”
话没说完,巴历一耳光扇过去,“放屁!你脑子是坏了吗?
还是疯了!连本世子也敢拦,说什么二公子,二公子也不敢如此无理!滚开!”
他不管不顾,那些人也根本拦不住他。
他一路进了院子,脚步生风,跨进屋子里,屋里静悄悄,还飘着药味儿。
他心里的火更浓,唰一下子掀开珠帘,一眼往床上望去。
就见阿美无声无息躺在那里,苍白的小脸一丝血色也无,嘴唇也是苍白的,嘴角隐约有微红色,像是未擦干净的血。
她像一朵娇弱的花,脆弱无比,似乎一碰就会碎。
而她的床边,坐着巴朗。
巴朗侧脸对着巴历,目光没看过来,也只是盯着阿美。
巴历心尖突突的跳,一方面是为阿美,一方面是为巴朗。
“你为何会在此处!”
他这充满质问的语气,让巴朗心头更冷,依旧没有转过目光来,声音冷淡道:“大哥不应该先问问阿美的情况吗?
我若是不在,她早被你的世子妃给毒死了!”
巴历心忽悠一下,像从高处落空,“毒?
!世子妃毒的?
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
巴朗短促笑了一声,声音里极尽讽刺,“大哥,你的世子妃这几年仗着你的势,干了多少坏事,你知道吗?
你身边为何没有侧妃?
之前你看中的女子,尤其是原本在王府的,怎么就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这些你都想过吗?”
巴历如遭当头棒喝,他喉咙滚了滚,心里更是乱成了一团麻。
他不想去想,或者说,不敢去想。
“现在说这些干什么!阿美怎么样了?”
“大夫来过,说救不救得活要看造化,”巴朗缓缓转头,扬手扔给他一样东西,“若非阿美命大,你现在看到的,就是她的尸首了!”
巴历接过他扔过来的东西,低头仔细一看,是一个小小的瓷瓶。
瓶身光洁圆润,握在掌心里却是沁人的凉。
巴历的心也冷了冷,他紧握着瓶子,眼睛看着阿美,眼白慢慢的红了。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大打出手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大打出手
这是巴历第二次见到阿美这样昏迷不醒了。
但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严重得多。
这次阿美的脸色白得让他心惊,嘴唇都没有了血色,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他上前走到床边,刚想要伸手,巴朗却一把推开他。
巴历愣住,“你干什么?”
巴朗回头看他,目光幽冷,“你别过来,更别想再伤害她。”
巴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我?
我伤害阿美?
巴朗,你在说什么?”
巴朗一下子站起来,怒目盯着他,那眼睛里像是有万千寒刀,恨不能飞出来把他扎几个洞。
巴历不禁后退几步,他还真没有见过自己的弟弟这副模样。
“你没有伤害她?
你没伤害她你把她当成你的私有东西?
不让她和别人说话?
不让她出门?
甚至连名字都是你随意给她取的!你问过她吗?
她喜欢这个名字吗?
你没伤害她你不处理好你那个世子妃?
她早就心怀歹意,你刚一不在,她就跑来伤害阿美,而且出手就是死招,想要阿美的命!
这些,难道不是因你而起?
阿美现在遭受的痛苦难道不是因为你?
!”
巴历向来不怎么擅言辞,更别说是面对能说会道的巴朗,还有些心虚的情况下。
巴历脸涨得通红,“巴朗,这事……的确跟我有关,但我也没有想到,会发展成这样,世子妃会下这样的毒手,我会给阿美一个交待的。”
他顿了顿,看着巴朗的神情,心里疑惑丛生,“不过,这件事情总归是我的事,是我和阿美、世子妃之间的事,与你又有什么相干?
你救下阿美,我很感激你,可……”
巴朗冷笑,心里怒火翻涌,“你感激我?
我为什么要你的感激?
阿美是你的东西吗?
她是个人,活生生的人,有思想的人,不是你的什么!你既然已经有了世子妃,又何必来纠缠阿美?
还是回去找你的世子妃吧!”
这话巴历可听得清楚,也明白了巴朗话里的意思。
他眼睛瞪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眼底的火苗腾腾闪光,“你什么意思?
阿美和你有什么相干?
我当然知道她是人,我也会好好疼她,爱她,这就不必你操心了吧?
你赶紧出去!”
巴朗回头看了看阿美,一字一顿,“该出去的人是你,阿美不该因为你受委屈,更不该为你受苦,你能给她什么?
侧妃?
还是根本不会有名分?
呵,我会娶她为正妻!”
“你!”
巴历彻底炸了,手紧握成拳,挥舞着就朝巴朗砸过来。
巴朗侧身躲开,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要动手?
到外面去,别吵到阿美。”
“你给我闭嘴!不许你再提阿美!”
巴历咬牙切齿,巴朗丝毫不惧,转身出门。
两人到了院子里,巴历又要动手,巴朗偏头看他,“离开院子,这院子阿美喜欢,弄坏了你会修吗?”
“你……”
巴历火往上撞,理智早都消失无形了。
两个人在外面大打出手,下人们干看着着急,谁也不敢劝。
他们在外面打得欢,谁也不会知道,昏迷的阿美缓缓睁开眼睛,偏头看了看外面,眼中浮现几分讥诮之色。
真蠢。
三小姐忙完王妃那边的事,带着一脸焦色离开院子,五小姐在她身边嘀咕,“你说母亲这是怎么了?
好好的,在宫里怎么会生病呢?
你跟着去了,究竟什么情况,你倒是说说呀。”
三小姐本来懒得跟她这个蠢货废话,但又想着经过她的嘴说出点什么信息,沉吟了半晌,“唉,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我看那些贵妇们想多和王妃亲近,但没往跟前凑和,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谁知道吃完了宫宴,突然就……”
五小姐听得一头雾水,“突然?
你是说,母亲是突然发作的?”
三小姐忧虑的点头,“是啊,突然就这样了。”
她扫一眼五小姐的神色,问道:“对了,四妹妹那边怎么样了?
你可去看过?
她有没有再犯病?”
平时一听到有人提起阿依朵,五小姐恨不能骂一通,但今天却不一样了。
她眉心跳了跳,“我倒是……没有去看,应该没有犯病吧?”
三小姐眉头微皱,抬头按了按,“四妹妹这病发的也是怪,我也该去瞧瞧,唉,今天着实累了,头也痛得很,罢了,还是先去看看她吧,否则我也睡不着。”
五小姐眼珠转了转,“你既是累了,就早点去歇着吧,我去瞧瞧她。”
“这……”
“这什么这?
怎么说也是姐妹一场,我去你还不放心?
你去歇着,母亲最是喜欢你,说不定明天还要你去跟前照顾,你身子垮了可不成。”
三小姐想想也对,“也好,那就劳烦五妹妹了。”
五小姐笑笑,“不劳烦。
我这就去。”
她转身带着丫环匆匆走了,三小姐缓缓放下按着眉心的手,嘴角勾出轻蔑的弧度,眸子清冷,哪还有半分的忧虑?
她回自己的院子去休息,明天的确还有很多事做,不过,应该不只是去王妃面前,估计还得去请巫医来给王妃瞧瞧。
这事儿只要一过五小姐的嘴,肯定就会变成王妃和四小姐差不多,一定是中了什么邪。
五小姐嘴上虽然没说,但她心里一定记住了阿依朵的话,是王妃害了她的生母和小弟,让她成了无依无靠的庶女,只能看王妃的脸色过活,每天过得战战兢兢,这种大仇,五小姐即便没有能力报,也是会日日记在心里的。
三小姐所料一点不错,这些天五小姐每天晚上都睡得不踏实,总会梦见死去的娘亲和小弟,两个人浑身是血,不断的向她哭诉,可说的什么,她又听不清。
每每醒来,都是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之后就再也睡不着,睁着眼到天亮。
回想这些年,她在王妃手底下讨生活,卑微,讨好,甚至有时候还要犯贱,她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难道……真的就要这样下去?
她不甘心。
她走得很快,身边的丫环紧跟在身侧,小声问:“小姐,我们真的要去看四小姐吗?”
“当然,本小姐都说了,难道还是假话不成?”
“可是,听说四小姐中邪,这万一……”
“有什么万一?
中邪不也是被巫医治好了吗?
现在只是静心休养而已,”五小姐扫了她一眼,“你等在外面吧,不必进去。”
丫环心头发虚,但又实在不敢进去,现在白天的时候都没人往四小姐的院子那边去,更别说是大晚上了。
她才不想去。
五小姐也没想着让人跟着,毕竟,她要问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身边的人,她一个也信不过。
阿依朵的院子里一片漆黑,连一丝声息也无,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院子早荒废了。
夜风刮过,吹动枯枝,发出呜呜的声响,犹如有人在夜风里哭泣,听得人毛骨悚然。
五小姐紧握着帕子,对脸色发白的小丫环道:“行了,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丫环吞了口唾沫,忙点头称是。
五小姐深吸一口气,独自进入院中。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这情况可不太妙啊!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这情况可不太妙啊!
三小姐本来想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她这两日一直在想着两件事,一是进宫,二是王妃的病症。
现在,这两件事情都有了着落,她的心也跟着落了地,只要静观其变就好了。
没想到,这刚刚让丫环去打水,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三小姐,奴才有要事回禀!”
三小姐侧耳听了听,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
丫环走进来,低声道:“小姐,是世子爷身边的小厮。”
三小姐恍惚记起,哦,对,的确是,难怪觉得耳熟。
“让他进外屋回话吧。”
三小姐又穿好外裳,头发散着,出来见他。
“什么事?
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三小姐,不好了,我们世子爷和二公子打起来,谁也不让谁,您快去瞧瞧吧!”
三小姐先是一愣,心头微跳,暗暗责怪自己,真是忙晕了头。
回王府之后,一直被王妃的事缠着,这么一忙,就把阿美的事情给忘记了。
对啊,世子妃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阿美也不会错失作妖的时机,一定会有精彩的事情发生。
她怎么就给忘了?
她心里急,表面却有些为难,“这是为何?
本小姐倒是担忧二位公子,可……这个时候,我去不太合适吧?
世子妃呢?”
“三小姐,您快去吧,小的求您了,实在是没有比您更适合的人了!王妃病着,世子妃怀着身孕,王爷那边小的更是不敢惊动,您……”
小厮作势要跪下叩头,三小姐摆手,“罢了,我就随你走一趟。”
她提了盏灯笼,回头叮嘱丫环,“你们不必跟着,若是有人问起,不许吐露半个字。”
“是。”
三小姐亲自提着灯笼,跟在小厮身后出了院子。
“你不该在院子里大声呼喊的,两位主子打起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特别是世子爷,有损他的名声,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小厮心头感激,“是,三小姐说得极是,是小的疏忽了。”
小厮来找她,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正如之前所说,这府里的主子不少,但事到临头了,却没有几个能用的。
思来想去,也就这位三小姐,虽然不是蒙林人,但却冷静聪慧,又极懂得分寸,处理这种事情是最合适不过。
“他们为何打起来?
打了多久了?”
小厮吱唔道:“打了许久了……”
三小姐眉头一皱,“为何不早来报?”
小厮苦着脸,“小的也想,但……”
他后面没说,三小姐其实也知道,无非就是主子不让报,或者他们不敢私自动之类的,只是到了后来,发现事态严重,这才开始想办法。
三小姐提着灯笼照着路,脸在暗影中,嘴角掠起轻蔑的弧。
什么王府世子,公子,不过就是脑子一热的蠢货罢了。
都不用别的手段,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就把他们弄得晕头转向,拔刀反目了。
果然,快到香梨院附近,就听到有打斗声。
她加快脚步,到了近前发现周围都点起了火把,中间那两个人正打得欢,可不就是巴历和巴朗吗?
她看到巴朗的身手,还挺惊讶的,本来以为巴历虽然心粗一些,但是身手不错,身大力不亏,平时训练又刻苦,没想到这巴朗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动起手来居然也这么厉害,丝毫不落下风!
三小姐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焦急担忧,“你们别打了!”
两个人却像没有听到一般,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
三小姐拧着眉,“你们在这里打,有什么用?
是能把阿美救活还是怎么样?
她若是醒了,看到你们这样,会开心吗!二位,都不是小孩子了,要这么闹吗?”
这番话说完,巴历愣了愣,先有了收招之势,就在这个时候,巴朗一掌打来,已经收不住,正好打在巴历的肩膀上。
巴历被打得后退几步,肩膀生痛,像是要骨头断了一般。
他心里顿时恼了,都是兄弟,要下这么狠的手吗?
巴朗也没想到他没躲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三小姐趁机过去,把灯笼扔在一旁,“世子,没事吧?
要叫大夫吗?”
巴历忍着痛,“不必!”
他恶声恶气,两个字把巴朗心里的那点愧疚也给打没了。
巴朗紧握着手,看着三小姐,“你怎么来了?”
三小姐不答反问,“我来看看阿美,不行吗?
毕竟她也是拿我当朋友的。
你们这么打,有想过她的感受吗?”
巴朗沉着脸,但还是解释,“我并非想动手,也不是我先动的手,而是实在生气,阿美现在生死难料……”
三小姐一惊,“这么严重?
她究竟是怎么了?”
巴朗短促笑一声,看向巴历,“你问他。”
巴历的扫帚眉一挑,“我怎么知道?
为什么要问我!难道我想让阿美出事吗?”
“你就会推托!与你无关,与你无关!世子妃是谁的老婆?
她是因为谁而对阿美痛下杀手?
!你一句跟你无关就没事了吗?
你回来不应该先去问问你的世子妃,究竟是用的什么药,有没有解法吗!”
巴朗怒声斥问,巴历太阳穴气得突突的跳,却又无从反驳。
三小姐在他们一言一语中听出事情大概,脸色也有些难看,“这……世子,你的确应该先去问问,先不论其它的,救回阿美最为重要啊!否则,你们俩就是一直打下去,到地老天荒,也于事无补啊。”
巴历重重的吐了口气,把怒火压下,咬了咬牙,转身回自己的院子。
他走了,巴朗微合了一下眼睛,手按着太阳穴。
三小姐一脸无奈,“二公子,我能进去看看阿美吗?”
巴朗思索了一下,“你认不认识什么有名的大夫?
中原大夫,应该医术更高一些吧?”
“我可以试试,但我也要先大概看看阿美的情况,也好向大夫说明一下。”
巴朗点头,“跟我来吧。”
三小姐在他身后跟着,看着他的袍角在夜色中翻飞,心里暗自冷笑。
看来,这位二公子动的情也不浅呢!
上了台阶,二公子回头提醒,“轻声些,她现在还在睡着。”
三小姐点点头,不发出一丝声响。
屋里的烛火幽暗,阿美的脸不知什么时候侧着冲里,半边明半边暗。
明的那边脸色苍白,像晶莹剔透的玉,美,却也让人担忧得不敢触碰。
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像休憩的翅膀,却也让人心疼。
她躺在那儿,无声无息,就像一个易碎的精美的娃娃。
三小姐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心说难怪,这样的美人,别说这两个男人,就连她,也要控制不住的心疼了。
“她一直在睡着,”巴朗低声,语气温柔。
三小姐回神,明显带着担忧,“二公子,她是睡着了,还是昏迷着?
这可不是一回事啊。”
巴朗坐在床边,眼睛看着阿美,透出无尽的深情眷恋,“我宁可觉得,她是睡着了。”
“……”三小姐。
这是你觉得不觉得的事儿吗?
三小姐无声翻个白眼,觉得这府里的男人脑子里都有坑。
她缓声道:“这情况可是不太妙啊!”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死在我手里,是她的福气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死在我手里,是她的福气
三小姐的话音一落,巴朗的眼风就扫过来,明显是不高兴。
说阿美的情况不妙,怎么能高兴得了?
三小姐心里却是挺高兴的,看看这家伙,自诩多聪明,也不过是没有遇到可以让他糊涂的人罢了。
眼下,这不就是遇上了?
三小姐上前一步,压低声音,“二公子,这不是自我安慰的时候,此毒应该是非常厉害,还是要尽快医治才行,阿美的脑袋本来就受了伤,记不得许多事,若是再被毒伤,时间一长,这要是醒过来,万一……”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但巴朗却听懂了。
万一,人傻了,怎么办?
这并不比死了好多少。
巴朗心头恼火,“我当然知道应该尽快解毒!可那个该死的女人就是一口咬定,没有什么解药!我能奈何?”
“现在不是世子爷回来了吗?
也过去问了,您不如一起去看看?
或许,会有什么转机?
阿美这里我帮您瞧着,如果实在没有,那等您回来,我再去请大夫!您看如何?”
这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巴朗面色松动,三小姐走到床边,声声低叹,“您快去吧!这里交给我,尽管放心。”
巴朗最终起身,快步匆匆赶往巴历的院子。
屋里安静极了,院子里都是静悄悄的,三小姐起身,又里外仔细看了看,这才放心。
她坐在床边,轻轻推了推阿美,“你还好吗?”
阿美没说话,也没睁眼。
三小姐心里也有点没底了,毕竟阿美再机灵,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若是世子妃带了人来,用强硬手段的话,她也未必就能全身而退啊。
看阿美这样儿,也的确不像是一点事没有的样子……
三小姐有些着急,正欲再试着叫她,就见阿美无声笑了笑,睁开眼。
一双眸子漆黑幽深,“怎么?
连你信了?”
三小姐心头一凛,又接着一松,“你……你没事?
可你这看着也太像了。”
“不像怎么能骗到他们?”
阿美抬手抚了抚嘴角的残血,“无妨,这点毒还奈何不了我。”
三小姐惊诧,“你真的吞了毒?”
“是啊,”阿美语气幽幽,“作戏作全套嘛,万一他们请来的大夫能看出端倪呢?
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那可不行,我不能出一点纰漏。”
“可你……”三小姐又噎了回去,阿美既然敢吃,就说明她一定是有化解的办法。
“没事就好,”三小姐不再追问,“这下府里热闹了,有他们头疼的。”
阿美笑笑没说话。
“你打算怎么办?
走到哪一步收场?”
阿美手指挽着头发,“走一步看一步喽,就是不知道那个女人能扛得住几步。”
她说着,偏头看着三小姐,三小姐被她看得有点心头不安。
就见她勾唇一笑,“今天晚上你在这儿,倒是可以逃过一劫了。”
三小姐拧眉,面露疑惑,紧接着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
“嗯,”阿美叹了一声,“这下都在他们自家人里,估计这帐怎么也算不清喽。”
三小姐沉默不语。
阿美看着她,眼中闪过戏谑,“你在想什么?
觉得我心肠歹毒?”
三小姐摇头,“没有,怎么会?
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心软。”
“就是……觉得有些累了而已,有时候觉得斗来斗去,没有什么意思。”
阿美挑眉嗤笑,“那什么有意思?
嫁人?
生孩子?
相夫教子?
你守着后宅,而那个男人无休无止的娶其它的女人进门?
那些女人一门心思和你争男人,甚至想要害死你的孩子?
这样的日子有意思?”
三小姐:“……”
好吧,竟然无言以对。
她们俩在这里闲聊天,巴历的院子里则是闹得不可开交。
巴历怒气冲冲的回院,这一路上脚步都在像是冒火,小厮吓得劝他几句,刚一开口就被他甩了耳光,再不敢言语。
世子妃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回到院子后发了一通脾气,砸了不少东西,珠儿也被她打得肿了脸,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
她连着让好几拨人去打听阿美死了没有,若是就这么死了,那倒也算没有白忙活,就算是巴历回来生气,那又怎么样?
反正人都没了,难道还要杀了她给那个贱人偿命不成?
!
她就不信,巴历会动她!且不论她的娘家,现在她还怀着孩子呢。
她发完脾气稳住心神,可怎么打听,也打听不出有用的消息来。
据说是二公子派人守住了院子,里里外外,如同铁桶一般,什么风都透不出来。
世子妃气得简直要晕过去,巴历这边的心思还没有收住,又来了一个巴朗!
这两个兄弟是怎么了?
要疯了吗!一个个都为了那个贱女人如此!
猛然间又听到王妃回府了,她立即想着先下手为强,去向王妃说明情况,这种说不清的事儿,谁先说了谁就占理,谁就能握住先机。
可她匆匆走到半路,又听说什么王妃得了怪病,根本管不了事。
世子妃思索再三,还是没往前凑合,怪病?
有多怪?
这个倒是好打听,塞了点银子给出出进进的丫环婆子,总能打听得到。
一听王妃的那些病症,世子妃不禁后背冒凉气,那可真的是怪啊!
比之前阿依朵撞邪还怪呢!
不行,不能去,不能往前凑,这万一要是染上她了,怎么办?
她想想就觉得要哆嗦,反正……她怀着孩子呢,总不能过了病气吧?
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宝贝,是最好的护身符。
世子妃又原路返回,让人关注着王妃那边的消息,琢磨着要不要去度拙说一下。
还没有最后拿定主意,听到外面脚步声声,还有行礼的声音。
巴历到了。
她心口一跳,不断地提醒自己稳住,刚起身要迎上去,又觉得不行,干脆往床上一躲,眉头也轻轻拧了起来。
她身子不爽,再大的火气,巴历也得压住!
她正假装闭目养神,听着珠儿迎上去行礼,话都没说完,就被巴历出声打断,“滚出去!所有人都滚出去!”
珠儿吓得一哆嗦,低头走出去。
世子妃心口突突跳,有些躺不住了。
巴历站在床前,看着她眼皮底下的眼珠子乱动不止,冷笑一声,“行了,别装了,起来!”
世子妃脸一红,睁开眼睛,却没有起身,“怎么……”
巴历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手上的力道极大,手指头跟小铁条似的,掐得她生疼。
她一皱眉,不禁叫了一声,“疼,你弄疼我了!”
“疼吗?”
巴历却没有松手,反而加大了力度,“你也知道疼?
那你知道不知道,现在阿美还生死未卜,被你毒得一直昏迷不醒!”
世子妃心头的火一下像被泼了油,抬眼看着巴历,“那又怎么了?
她一个下贱的异族女,死了又如何?
!”
“死”,这个字像针似的,刺在巴历的心上,他咬紧后槽牙,腮帮子都鼓得硬起来。
“你再说一次!”
世子妃抬着下巴,丝毫不肯示弱,“我说,那个异族贱女人,死了也是活该!死在我的手里,是她的福气!”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她的报应来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她的报应来了
巴历简直都气疯了。
他无法相信,这是从他的妻子嘴里说出来的话!
这个女人平时端庄温柔,一副善良贤惠的样子,现在却是这么一副嘴脸!
看来巴朗说得对,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在装,把他当成傻子一样,骗得团团转!
巴历感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他反手给了世子妃一个耳光。
“啪!”
一声脆响,直接把世子妃给打懵了。
她的半边脸都发麻发木,嘴里有些腥甜,血顺着嘴角流出来,牙齿都有些松动。
她不可置信的缓缓回头,盯住巴历,“你、打、我?”
巴历怒不可遏,“打你怎么了?
打的就是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口口声声说别人下贱,你又高贵多少?
!若非我是世子,娶你做了世子妃,你又算什么东西?
死在你的手里是福气?
你他娘的以为你是谁!你自己怎么不去死!”
世子妃愕然的看着他,眼前的男人就是她的丈夫,她却觉得无比陌生,这狰狞的脸,狠毒的言语,他竟然让她去死!
“你让我去死?
巴历,你是不是疯了?”
“你才疯了,”巴历大声咆哮,“我竟不知你是如此狠毒,拿这种毒药去害阿美!”
他猛的用力,把那个药瓶子扔在地上,瓶子摔得粉碎,把世子妃吓了一跳。
她手紧紧抓着床幔,盯着碎裂的瓶子半晌,深吸一口气道:“你为了那个女人,那个贱货,就来羞辱我?”
“你再说!”
巴历听她还不停的说什么贱,火气撞上头顶,恨不能一把掐死她。
“你这次算是见识到了吧?”
冰冷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巴朗迈步走进来。
巴历回头,看到是他,眉头拧成了疙瘩,“你来干什么?”
“我当然是来问问我的好大嫂,到底肯不肯交出解药,”巴朗声音讥讽,“贵?
贱?
这个得看由谁来说。
往上数三代,大嫂你的家里是干什么的,不用我多说吧?
就凭你的家世,能嫁到我家来吗?
当初我们可没嫌你贱。”
这话跟耳光似的,啪啪抽过来,一点情面没留。
世子妃涨红了脸,肿起的半边又痛又麻,她恨声道:“从前的事不必说,反正现在我就是贵女,我们家也是高门!你们若想动我,也不是容易的!今日若是为了一个下贱异族女而动了我……”
她话没说完,巴历忍无可忍,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我叫你再骂!”
世子妃被打的扑在桌子上,她痛呼一声,巴历却无动于衷,根本不过去扶她。
巴朗冷眼瞧着,“我倒是想知道,你准备如何?
让你们家来找我家的麻烦?
你去问问他们,他们敢吗?”
世子妃忍着痛,口齿都有些不清楚,目光怨毒的看着他们兄弟俩,“那你们现在这算什么?
俩兄弟都为了那个女人?
呵,我可真不知道,你们的感情能好到这个份儿上?”
“你!”
巴历眼睛圆睁,举起手来还要打。
世子妃也豁出去了,把脸扬起来,“来!打,打呀!你不是盼着我死吗?
今天人就打死我!”
巴历咬了咬牙,世子妃嘴里流着血,“最好把我儿子一起打死!这样你就能娶那个女人了,只不过,她要当世子妃,不知道你父王同不同意啊?”
巴历怔了怔,目光移到她的肚子上,举起的手也缓缓放下。
巴朗目光微闪,危险的光芒如兽,“大嫂的口才还真是不错,下毒被我抓到现形,还能这么嘴硬。
想必当初你杀死那些女子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心硬嘴硬吧?”
世子妃目光凶狠的盯着他,“我也不知道,二弟平时的温和谦逊也是装的,一见到女色也如此控制不住,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趁着这一天的功夫都干了些什么呢!”
巴历的目光一锐,顿时锋利的审视着巴朗。
巴朗不慌不忙,“阿美是个好女子,我自然不能亵渎她,也不会像你生出这么多脏心思。
话说回来,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他说着迎上巴历的目光,似是没有看出他眼里的火气,“废话就不必多说了,到底有没有解药?”
巴历回神,逼视世子妃,“把解药交出来!”
世子妃手指抹掉嘴角的血,“没有解药,要我说多少次?
那东西做了就是用来杀人的,怎么会有解药?
呵,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都不懂吗?”
巴历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巴朗语气冷得像冰,“既然如此,若是阿美有什么闪失,你就给她陪葬吧!”
世子妃眸子一缩,巴历也愣了愣,他倒不是舍不得世子妃,可她肚子里的孩子……
巴朗说完,转身就往外走,世子妃一咬牙,忽然从他身后奔过来,“巴朗!你这个黑心肝的,我和你拼了!”
巴朗头也没回,手用力一挥,正推在世子妃的身上,她身子一歪,撞到一旁的桌子上,惨叫了一声,身子软软的倒下,双手捂住肚子,鲜血从她身下缓缓渗出……
浓郁的血腥气瞬间弥漫了屋子,一时间除了世子妃的惨呼声,其它的声音都停了。
巴历呆愣住,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巴朗也用力一皱眉,面无表情的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珠儿听到声音从外面进来,一见这种情况也慌了,巴历回神看向她,“还愣着干什么?
赶紧请大夫!”
珠儿跌跌撞撞的往门外跑,路上不知道摔了几个跟头。
……
三小姐都有些困了,她这一天实在倦得很,阿美躺在床上,倒是舒坦。
两个人好久没说话了,就这么沉默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听到外面有嘈杂声。
不知道在吵什么。
阿美对三小姐道:“你去瞧瞧吧,说不定有什么新鲜事发生了,省得你在这儿困了。”
三小姐也觉得起来走走,缓解一下会好些,点头走出去。
刚到外面,就看到路过的五小姐,带着丫环匆匆忙忙的。
“五妹妹!”
五小姐扭头看到是她,脸上的笑瞬间收敛,清清嗓子快步走了过来。
“你这是才看完四妹妹吗?
她情况如何?”
五小姐胡乱点点头,“她好着呢,没什么事,就是静养呗,有吃有喝,少不了她的。”
三小姐不用去看也知道不是这么回事,阿依朵一定是惨得不得了。
不过,她也懒得追问,五小姐最终还是忍不住八卦,“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三小姐茫然,“我一直在这里,听到好似挺热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说到这儿,她的脸色又微变,“莫非是王妃她又……”
“不是她,”五小姐语气里带了几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烦躁。
“是世子妃,”五小姐又压低声音,“我也是刚刚在那边听说的,珠儿连滚带爬的出去请了大夫,不过,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什么晚了一步?”
三小姐面露惊讶。
“孩子啊,世子妃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小产了……”五小姐垂眸,遮住眼底的冷笑,“真是可惜呢!好好的一个孩子,说没就没了。”
三小姐也愣住,“有这等事?
怎么会?”
五小姐故作神秘,“你知道是折损在谁的手里吗?”
“谁?”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人性的回归?可笑!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人性的回归?
可笑!
三小姐知道,一定是有人背了这个锅,但到底是谁,她一时还真猜不出。
巴历自己?
还是巴朗?
五小姐清清嗓子,喉咙里有些痒,她都快压不住笑了。
“是二公子!”
五小姐眼睛发光,眸底深处的喜色藏都藏不住,“怎么样,没有想到吧?”
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原来一直讨好着叫的“二哥哥”,现在无意识的成了“二公子”。
三小姐脸上露出震惊,“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
应该是不小心吧?”
“谁知道呢?”
五小姐语带讥讽,“反正是听说二公子推了那个女……世子妃一把,世子妃摔到桌子边,碰到了肚子,就这样了。”
三小姐惊讶的捂着胸口,“这……怎会如此?
王府上下都在期待着这个孩子呀。”
五小姐翻了下眼皮,看着三小姐这这样儿,觉得和她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还不如快点回院子,自己躲起来笑个痛快来得舒服。
“我也不清楚,时间不早,我先回院去了。”
五小姐匆匆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三小姐脸上的惊讶也缓缓退去。
看来,这位五小姐对王府的恨意又浓了几分啊!
不过,她并关心五小姐如何,看向世子妃院子的方向,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孩子何其无辜?
可怜,注定就是要被当作筹码的。
焉知这就不是世子妃的报应?
她害了那么多人,结果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三小姐独自感慨一番,转身回去。
阿美正靠着床头,看到她进来,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
“怎么?
是不是孩子没了?”
“是,”三小姐点头,“听说是折在二公子手里。”
“这个也算是正常,”阿美冷静的分析,声音平静无波,“得保全她自己,这孩子如果是因为她自己的过失而没有了,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自己恐怕也是难逃一劫了,巴历还等着治她的罪呢!
她肯定会推给别人,这样她才是可怜的,无辜的,巴历念在她痛失孩子的份儿上,才不会立即对她痛下狠手。
至于巴历嘛,怎么说也是她的丈夫,她的依靠,现在虽然有冲突矛盾,但只要巴历肯回头,她就完全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安安稳稳的坐她的世子妃。
在场的三个人,除了巴朗,她别无选择。”
阿美抬眼看看三小姐,“如果你在现场,那就是你了。
还有,我得提醒你,你也别太轻松,恐怕这事儿多少还会连累到你。”
“是啊,”三小姐微叹了口气,“我会注意的。
你呢?
打算什么时候从昏迷中醒来?”
阿美头枕着手,“看情况啦,反正我是不着急,你要没事,就过来多坐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能躲个平安呢。”
三小姐沉默无语。
她也觉得自己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放在之前,这样的事也见过不少,她可从来没有心软过,只想着完成任务。
而现如今,她对那个没出世,没见过面的孩子,竟然有了怜悯之心。
这大概……就是人性的回归?
还是别的?
三小姐自嘲的笑。
一夜就这么兵茺马乱的过去,三小姐也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在这里将就了一夜。
阿美倒比她醒得早,起来活动了一下,又对着镜子补了点妆,让脸色看起来更苍白,叫醒三小姐,她又躺回去。
“总是这么躺着,也是个累人的活。”
三小姐:“……”
这话没法接。
外头虽然乱,但这边的饭食还是有人送,没有忘了她们。
阿美少吃了一些,吞了粒丹药,三小姐都怀疑,是不是吃了那玩意儿就不饿了。
她可没少吃,今天估计还有得忙。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人来请。
三小姐看一眼又昏迷过去的阿美,面露难色,“有什么事吗?
我这边也走不开,阿美姑娘这里还没有稳住。”
“三小姐,是王爷请您过去,您务必走一趟。
不如这样,奴婢替您看姑娘一会儿?”
那可不行,三小姐心里嘀咕,可度拙那边也不能不去。
正在这时,有道略带疲倦的声音传来,“你去瞧瞧,我来看着。”
三小姐回头,见是巴朗来了。
这一晚上没见,巴朗的脸色很差,眼睛下挂着大大的乌青,一脸倦容,嘴唇也干裂,身上的衣裳也还是昨天的那套,头也有些乱。
可见,这一晚上都没睡,也没有回去收拾洗漱。
三小姐略一惊讶,又收住,“二公子,您……脸色不太好,需不需要休息片刻?”
巴朗摆手,“不必,你去吧,一会儿回来再说。”
回来再说?
那就是她见过度拙之后,还要来这边。
“好。”
三小姐转身匆忙离去,正欲往度拙书房的方向走,丫环又说道:“三小姐,王爷在王妃那里。”
三小姐跟着她转了方向,心里暗暗盘算,在王妃那里,找她应该就是和王妃有关了。
她一进院子,就感觉到一股子沉闷的气氛,满院子的丫环婆子,谁也不敢出声,静寂的像没人一般,让人瞧着无比别扭。
见她到了,都行了礼,但谁也没有出声。
三小姐迈步进屋,像是一下子走进黑夜里,四周的黑布没有撤下,反而又回了几层,寂静中,沉重的呼吸声听起来格外清晰。
“娴儿拜见义父。”
度拙正手抚着额头发愁,看到她来,勉强露出一丝笑。
“娴儿,不必多礼,快坐吧。”
三小姐道了谢,走到椅子前坐下,看着度拙的脸色。
幽暗的烛火里,度拙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胡子也冒出青茬,眼神疲倦,硕大的黑眼圈,皮肤似乎也松驰了。
和他昨天去宫中带领着百官去参加祭祀的时候,那种意气风发的劲儿,完全判若两人。
三小姐惊讶又担忧,“义父!您还是要多保重身体啊,您是这王府的顶梁柱,我们都指望着您呢。”
度拙闻言心头舒坦了一些,“娴儿,我知道你孝顺,昨天也多亏了你忙里忙外的料理这边的事。
可今日,王妃的病也不见好……”
“义父,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可急不得,您放宽心,王妃吉人自有天相,又有人您着,一定不会有事的。”
度拙笑笑,“有你宽慰我,我也舒心些,只是,王妃这病实在是蹊跷。”
三小姐心头微动,她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流言传出来了。
比如,王妃中邪了,冲撞了神明等等,这些流言从哪来,她心里也大概能猜得出。
她略一思索,“义父,有道是吃五谷杂粮,难免会生病,我们中原就有很多少见的疑难杂症,但也有许多妙手神医,只要我们用心找一找,王妃的病,一定会慢慢好起来。”
度拙正想要说什么,里屋里又传来王妃一声低吼,不知道又怎么了。
度拙心头一激灵,刚刚的那点笑意,又被愁容替代。
其实他倒也不是多么担心王妃,主要是,流言可谓,又正好是在祭祀之时发生的,那么多人都瞧见了。
万一……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说他失德,连神明都不想饶过他,王妃如此是降下来的惩罚,让他无缘大位,那该如何是好?
度拙都快愁死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冰火两重天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冰火两重天
本来大巫医给他算的是,他有大鹏展翅的命,这股子高兴劲儿还没过去呢,突然就又变成了这样。
说是冰火两重天一点儿也不为过。
他叹了口气,对三小姐道:“娴儿,上次阿依朵的事儿,你都见过吧?”
三小姐点头,“没错,我当时的确是在场。
义父怎么想起此事?”
度拙手扶着膝盖,“那你可还知道,那个巫医在哪里吗?”
三小姐心里冷笑,自然明白他是想干什么,表面上佯装不解,“如果他还没有走,应该知道,义父的意思是……”
“阿依朵的事我也听王妃说了,那位巫医处理得也挺不错,所以,这次王妃生病,我想着是不是找他来瞧瞧?”
三小姐愣了愣,“义父,昨天去宫里的大巫医不是更好吗?”
度拙叹气,“如果能找到,那自然是更好,可大巫医神龙见首不见尾,驿馆早已经是人去楼空,大巫医……不知去向了。”
三小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站起来道:“那我就去寻一寻那位巫医,想必也能解决王妃的病症。”
“如此甚好。”
度拙微松了一口气。
三小姐刚要走,又有些犹豫的问道:“义父,世子妃的情况如何了,您知道吗?”
度拙还真不知道这事儿,昨天他离开王妃的院子之后,就回到前面的书房,后宅的事他没打听,大概是巴历也心乱如麻,按下了消息没跟他说。
度拙听到三小姐这么一问,诧异道:“世子妃?
她怎么了?”
三小姐一见他这样,就知道他不知道,眼中闪过懊恼,“也……没什么,您既然不知,那就算了。
我这就去了,义父,您等我的消息吧。”
“……”
度拙还没开口再问,她已经转身快步走了。
度拙觉得这事儿不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三小姐不会好端端的提这事儿。
他立即叫了人来,“去,看看世子妃怎么了!”
小厮领命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度拙虽然不知道,但府里不少人都知道了,特别是底下的下人们,都传遍了。
稍微一打听,就把事情问清楚了,小厮一听这可是大事,他怕回来一说这事儿,王爷一怒会挨打,他就多了个心眼儿,干脆把世子妃院子里的一个婆子给叫来了。
度拙正坐着喝茶,抬眼看小厮领进来个婆子来,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回王爷,世子妃那边的确是出了点事,小的怕说不清,特意叫了人来回话。”
度拙也没计较这些,看向那婆子,“究竟怎么回事,说!”
婆子哪敢隐瞒,跪下叩头,“回王爷,当时的事情如何,老奴也不是特别清楚,当时世子爷把奴婢们都轰到外面去了,老奴更是在院子里做活,就听到世子妃一声惨叫,老奴都吓坏了……”
她啰嗦了半天,度拙听得心惊肉跳,一拍桌子,“少说废话,快说!究竟怎么回事!”
婆子吓了一跳,也不敢再啰嗦,快速说道:“世子妃的孩子没了,听说是世子和二公子起了冲突,世子妃被二公子给推倒了,所以……”
度拙的脑子里嗡地一声响,好半天没有回过神,耳里朵不断的轰鸣,所有的声音都远去,就见那婆子的嘴一张一合,他已经完全听不到婆子说的是什么。
度拙闭了闭眼睛,抄起手边的茶盏,“啪”一声砸过去,把婆子后面的话直接砸没了。
碎片飞溅起,划过婆子的脸,刮了一道血口子。
她吓得浑身发抖,头抵着地,大气也不敢喘了。
小厮在一旁一动不敢动,心里暗自庆幸,幸亏他有先见之明,把这婆子叫来挡了灾,否则的话,现在被划破脸的人就是他了。
度拙怒火未消,“滚出去!”
婆子急忙爬起来,哆嗦着退出去。
“去,把那两个逆子叫来!”
小厮不敢怠慢,一溜烟跑了。
度拙这脑瓜子疼得厉害,这是怎么了,破事一件接着一件!
他这两个儿子,巴历虽然性子粗,但身手不错,在军中也有一定的威信,巴朗不怎么爱武,但才学方面也不差,和许多文人关系匪浅,也让他很省心。
总得来说,他这两个儿子还是很让他满意的。
兄弟俩的关系也不错,毕竟是亲生的兄弟俩,他这方面也没有操过心。
可这一次,是怎么了?
一想到儿子不听话,他就更加头疼,不自觉又想起达尔勒。
他心里越发的不痛快,那个逆子,也是处处跟他作对!
没错,那小子从出生开始,就是来和他作对的!
哼!
他想着想着又晃晃头,真是的,好端端的,怎么想起他来了?
……
三小姐从度拙那出来,没有立即出府,而是先去见了一趟阿美。
她走得不快,预留了一些时间,她知道她留下的那个话头,度拙一定会叫人去问。
只要稍加一问,就能问出来,世子妃现在是什么情况,巴历和巴朗兄弟俩出了问题,那很快就会把巴朗叫走。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看到有小厮匆匆去了那个院子,把巴朗叫走了。
三小姐从树后出来,快步去见阿美。
“我要去见送信了,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需要我带话吗?”
阿美目光闪了闪,抿了半天嘴唇,“也没什么,你只要告诉主人,我一切都好,会好好做事,让他放心,这就行了。”
三小姐在心里微叹一口气,“好,我记住了。
那我去了。”
苏南衣一早起来,正在院子里制香丸,反正现在也是等消息,不如给夏染制作一些,他说得对,小赚一笔也行,赚钱的事为什么不做。
夏染过来送信,说三小姐到的时候,苏南衣刚忙完。
云景见她从药屋里出来,急忙跑过来,又是倒茶,又是拿点心,“娘子,累了吗?
快坐下!”
苏南衣喝了茶,“没事,我不累,景儿,你也坐下。”
俩人说笑着,夏染把三小姐带到了。
三小姐一来,就把府里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提到度拙让她来请苏南衣的时候,苏南衣短促笑了一声,“堂堂王爷,出了事居然首先想到用这种法子,就这样的,还想做国主?”
“所以,他注定成不了,”云景在一旁附和。
“那您的意思是……”三小姐有点拿不准,不知道苏南衣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当然是去了,难得这种正大光明的机会,肯定要去走上一趟的。”
苏南衣略一思索,“不过,这件事情解决之后,你要有心理准备,只怕他就要在你身上打主意了。”
“我知道,”三小姐没有笑意的笑了笑,“您说,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尽力。”
苏南衣浅笑,“你不必担忧,这段时日你已经帮了我们不少,我也不会让你吃亏,你放心,他让你做什么,你且应下,到时候只管送来消息,我这边会做好一切安排,保你平安无事。”
三小姐心头一热,她起身行了礼,“多谢王妃。
我定当好好做事。”
“这事儿结束之后,你也不必再回王府了,等度拙派你出门的时候,你就把想带的东西都带上,事情一完,就和这里的一切做个了断吧!”
三小姐心里涌起万千滋味,她没有想到,今天来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一切都结束了?
要和这里的一切做个了断?
这简直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眼眶都泛起潮意。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我这不是生病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我这不是生病
三小姐双膝跪倒,对着苏南衣叩了个头。
“多谢王妃!大恩不言谢,我必定会一一记在心里,来日王妃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定无半句推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南衣上前扶起她,“好了,回去吧,告诉度拙,这件事情我答应了,明日一早,我就去王府。”
“是。”
夏染去送三小姐,走到门口,三小姐低声问:“公子,阿美姑娘,是您的人吗?”
夏染一愣,“谁?”
“就是进了王府,身上有紫色风铃的姑娘,她现在叫阿美。”
夏染微挑眉,“正是。”
“她说,让我转告您,会尽力做好您交办的事,请您放心。”
夏染浅笑,眼神中有几分无奈,“你也告诉她,以她自己的安危为上,哪一日不想留了,尽管走便是,不必有什么留恋,也不必在意什么事。”
三小姐怔忡一下,点头称是,随后告别。
本来她还想,阿美这么年轻,或许……能有别的出路会更好些,虽然她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资格说这话,但还是希望,阿美能够得到主子的善待。
没想到,夏染的几句话就表明了态度,如此看来,人家……和当初她自己的所谓主人不同,是可以随时放阿美走的。
三小姐自嘲的笑笑,还是管好自己的事,莫要去胡乱可怜别人了。
回到王府,三小姐先去王妃的院子,院子里寂静无声,每个人做事都轻手轻脚的,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三小姐挑帘进了屋,外屋还略好些,里面黑乎乎的一片。
在屋里伺候的嬷嬷看到是她来,微松了一口气。
王妃坐在床边,微合着眼睛,她被苦苦折磨,已经很长时间不能睡觉了,不能躺下,只能这样坐着一点边沿,勉强闭着眼睛打个盹。
她的眼圈青黑,脸色焦黄,嘴唇干裂得起皮,已经很长时间没喝水了,嘴唇都痛得厉害。
她听到声音,感觉到有人进来,烦躁的骂道:“滚出去!”
一开口,声音都嘶哑的不成样子。
嬷嬷歉意的看了三小姐一眼,急忙低声提醒,“王妃,是三小姐,来看您了。”
三小姐也不恼,摆了摆手,“先让王妃好好歇着吧,我……”
听到是她,王妃一下子睁开眼,从床沿边站起来,长时间没睡觉,腿脚又麻,差一点摔倒。
嬷嬷急忙伸手扶住她,一触碰到她,她又是一声痛呼。
嬷嬷吓得急忙缩回手,满脸惶恐。
好在王妃也没有计较,瞪着两只大眼看着三小姐,“娴儿,是你!就你最是心疼我,你平日里办法最多,快,想办法救救我!”
三小姐看着她,心里一阵唏嘘,这哪里还像那日在宫宴上高高在上的王妃?
简直是判若两人。
她伸手虚扶了一把,语气悲痛,“王妃,您且不要心急,我已经去找过巫医了,就是来向您回禀这个消息的。”
王妃眼中的希望一闪,“大巫医?
是去宫里的那位吗?”
“这倒不是……”
“那你说什么废话?
其它的巫医,能有办法吗?
再说,我这根本就不是病!”
“虽然不是那位大巫医,但能力也是很强的,就是之前给四妹妹治好的那位。”
王妃一听这个,又有了点盼头,“是那位?
啊,那位也是不错的。
不过……我这个可不只是病啊。”
她再次重复,这次,三小姐不能假装没有听见了,顺势问:“不是病?
那王妃的意思是?”
“我这是被那个贱人给害了!可恨王爷还袒护那个贱人!”
王妃咬牙切齿,眼珠子通红,就像一个狰狞的女鬼。
三小姐明白她说的是谁,可这事儿实际和菲拉一点关系没有,倒是她,还把菲拉给气吐血了。
“王妃且放宽心,巫医说了,明天一早就来,到时候无论是什么,都会帮您解决的。”
王妃心里燃起希望,听她说还得等到明天,又有些着急,“不能现在来吗?
为何还要等到明天?
我实在是受不住了!我每时每刻都在受尽煎熬!”
三小姐劝慰道:“我知道,我已经和巫医说了,不过,巫医说明日才是诸事大吉,是天意如此,若是强行逆天而行,只怕会有反效果啊。
王妃,您就再忍一忍。”
事此至此,王妃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能强忍着,受尽苦楚。
她又吡牙咧嘴的坐回床沿边,刚闭上眼睛,又问:“怎么其它的人没有来看过我?
难道一个个的都盼着我死吗!”
这种话三小姐不好答,嬷嬷在一旁急忙道:“王妃说得哪里话,世子爷和二公子都来过的,就是……怕吵到您,仔细询问了情况又走了。”
这俩到底是亲生的儿子,心里生气一会儿也就散了。
“世子妃呢?
仗着怀孕,我这个做婆婆的遭了这么大的罪,就不能来看一眼吗?”
三小姐欲言又止,这次嬷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王妃睁眼看到她们俩的表情,觉得事出反常,“怎么?
世子妃不会也来过,又走了吧?”
嬷嬷不敢再撒谎,但又不知道如何说,生怕刺激到她,犹豫着开不了口。
她抬眼求助地看一眼三小姐。
三小姐无奈一笑,“也不是,世子妃身子有点不爽利,等到好了就来看您。”
三小姐说得隐讳,又似无意的提到“身子”,让王妃自己去多想。
果然,王妃顿时拧眉,“身子不爽利?
她能有什么不爽利?
不会是……我的孙子有什么问题吧?”
嬷嬷见越劝越糟,只好含糊道:“王妃还是别想那么多了,眼下,您自个儿的身子最是重要,养好了身子,什么都好说不是?”
王妃要是再听不出什么来,那就是真傻了。
她立即一瞪h眼,“发生了什么事,快说!”
嬷嬷张嘴还想扯别的,王妃一下子站起来,“连你也骗我,想瞒着我是不是?”
嬷嬷连声说不敢,王妃转头看着三小姐,“娴儿,究竟怎么了!”
三小姐一下子跪下,无论如何,这事儿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她这副样子,明摆着就是有事发生。
嬷嬷也跪下了,抵不过王妃的追问和怒火,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当说到世子妃流了产,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而且还是巴朗所为,王妃简直惊呆了,满心满肺的火气不知道往哪里发。
左右都不是。
她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这算怎么回事?
一方面是孙子,一方面是儿子,哪个都心疼。
还有,这个孩子可是巴历最大的筹码,就这么没了?
!
巴历的世子之位,要是因此而有所动摇,该怎么办?
她左思右想,想不出个头绪,所有一切都像是一团乱麻,在她脑子里绕来绕去,越来越乱……
她只觉得头疼无比,脑子里同时涌动着无数的念头,她双手抱着头,低低吼一声,两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嬷嬷顿时慌了手脚,立即扶住她,不断的唤着她。
可王妃一直也没醒,看来是气得不轻。
三小姐跟着嬷嬷忙了一阵,“我去请大夫,你在这儿伺候着。”
嬷嬷现在也没了主意,慌乱地点点头,三小姐急匆匆地出了院子。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一语道破玄机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一语道破玄机
三小姐出了院子,脚步就慢下来。
她其实也是想着来找度拙的,结果没有瞧见度拙,连巴历和巴朗也没看见。
难道……
她想了一下,安排人去找大夫,自己匆忙去了度拙的书房。
果然,一到外面,就看到巴历和巴朗跪在书房门外,气氛压抑至极,院子里也没有下人。
估计这是度拙给他们俩留的面子。
三小姐也没和他们说话,只是福了福身,站在书房门口轻轻叩了叩门。
度拙在里面正烦着,听到敲门声恶声恶气的问:“是谁!”
“义父,是我。”
里面沉默了片刻,语气缓和了一些,“进来吧。”
三小姐迈步进去,看到度拙正坐在椅子上,头抚着额头,脸色铁青。
“义父,我找到巫医了,说明天一早可以过来,明日为巫医算过的好日子,想必可以事半功倍。”
这件事总算是个好消息,让度拙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
“哦?
是吗?
巫医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这倒没说,不过,义父知道的,像巫医这样的人,性格上难免会和常人不同,若是见到您,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您多担待。”
度拙现在一心只想解决问题,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至于什么失礼这种小事儿,更是不值得一提。
他摆了摆手,“只要能解决府里的问题,这不算什么,巫医嘛,是神明之语的传达者,自然会傲一些。”
三小姐心里冷笑,其实她也不知道苏南衣会怎么做,反正向度拙行礼之类那是不可能的。
说完这事儿,她才犹豫着问:“义父,世子和二公子……惹您生气了吗?”
度拙一拍桌子,“岂止是生气?
简直气死本王了!世子妃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这两个混帐干的好事!”
三小姐轻叹一声,“义父也不必如此恼怒,当心您的身体,现在王妃病着,您可得撑住啊!”
度拙重重吐了一口气,还是觉得气不顺畅,“这两个逆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真是丢尽了脸!”
三小姐略一沉吟,压低声音道:“义父,世子妃的孩子失去了的确可惜,这是世子的第一个孩子,他也很是难过,他与二公子一向感情和睦,突然发生这样的事,不是太过匪夷所思了吗?”
度拙眉梢微挑,“你的意思是……”
“我也没有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挺奇怪的,二公子一贯稳重,对世子妃也是尊敬有加,按说不会一气之下推她,可既然发生了,究竟是了什么呢?
义父,您问清楚了吗?”
度拙一愣,这个倒是没问,他只是听那婆子一说,然后叫来了这兄弟俩一问,二人都没有否认,他就认定了。
至于这事情背后的缘由,他倒是没有细究。
现在听三小姐这么一说,的确是有些奇怪。
三小姐观察着她的神色,又继续说:“义父,我昨天晚上一直陪着那个姑娘,她本就受了伤,脑子不清楚,这次我们都去了宫中,世子妃……
也不知她如何惹恼了世子妃,就对她下了毒手,许也是只想教训一下吧,结果却成了这样,那姑娘生死未知,若她只是个寻常人,也就罢了,可我看她的穿戴,恐怕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
若是真的折损在咱们府里,怕也是一桩麻烦。”
“世子的年纪渐长,像他这种年纪的,都有好几个孩子了,可他才盼来了头一个,他与世子妃感情好,身边连个侧妃也不曾有,世子妃娘家的人对世子爷也是称赞,若是这个孩子生下,将来势必会得两家人的疼爱……
如今这孩子没有了,二公子只怕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否则,来日那边得了消息,只怕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要来问罪的。
义父,您还是先问个清楚罢。”
三小姐的话,让度拙的心头狠狠跳了跳。
他发现自己真的是忽略了一个问题,世子妃的娘家,这两年越发不成样子,仗着世子妃,屡屡在外面做些以势压人的事,光是他压下的就不少。
巴历这几年没有侧妃,也没有其它的孩子,难道真的是和世子妃感情有多么深厚吗?
未必。
这恐怕和世子妃的手段分不开。
瞧瞧,那个中原姑娘才到府里几天?
而且还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她就迫不及待的要毒杀了!
若这姑娘是个有背景的,将来的确是个麻烦。
巴朗一向温和,这次却和世子妃起了冲突,是为什么?
一时间,他心里千回百转,听到三小姐最后一句,一拍桌子,“岂有此理!本王的儿子,还轮得到他们来问罪?
难不成还要向他们交待不成!”
三小姐垂下眼睑,“义父说的是,是我说错了。”
度拙摆手,“不是你的错,是本王,这些年太纵容他们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去把他们俩叫进来。”
三小姐转身去了,走到外面,“二位,王爷请你们进去。”
她又压低了声音快速提醒,“不可和王爷拧着来呀,二位还是先认错,事已至此,你们父子三人一条心才是啊。”
巴历和巴朗看她一眼,微微颔首,迈步进去。
“父亲,”巴历先开口,“儿子知道错了。”
“父亲,是我的错,不该和大嫂起冲突……”
“你有什么错?”
度拙拧眉看着他,“若是世子妃的娘家人来了,你也这么说?
任由他们抓着你的错处不放?”
巴朗愣了一下,巴历也愣住,深吸一口气,“可父亲,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孩子还未出生,已经没了,以后再生便是,难道还要让你的兄弟去偿命吗!既然世子妃小产,不能伺候,那就给你找几个侧妃,孩子很快就会再有的!”
巴历本来还挺难过的,觉得父亲偏袒巴朗,一听说给他找侧妃,又想到世子妃那气人的模样,心里竟然隐隐有几分痛快。
说得也是,反正孩子还会再有,他这么年轻,难道还怕没有孩子吗?
如果……他不禁想,这个孩子要是阿美来给他生的话……
他有点想入非非。
巴朗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他虽然不知道父亲为何突然这么说,但是,总归是对他有利。
不过,给巴历找侧妃的事,找多少个他都不管,可如果找的人里有阿美,他就不乐意了。
他刚想对度拙说什么,巴历行了个礼,“是,儿子听父亲的!但凭父亲安排。”
“嗯,行了,没事了,你们去吧,你们母亲身子也不好,这两日为父实在累得紧,都安生些!”
度拙本想着仔细问问巴朗,到底是因为什么,但转念又觉得烦得慌,不管为什么,孩子没都没了,追问又有什么用?
难不成还真要给世子妃的娘家什么交代吗?
哼,休想!
“……是。”
巴朗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转身走了。
三小姐也告了退,跟在两个人后面出来。
巴历兴冲冲走了,三小姐刚一转身,巴朗叫住了她。
“二公子,不知有什么吩咐?”
“是你向父亲求的情吧?”
二公子问。
三小姐汪笑,“也不是什么求情,就是说明了一下事实而已,二公子莫要怪罪。”
“你替我解了围,怎么会怪你?”
巴朗盯着她,觉得自己从前真是小看她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请求帮助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请求帮助
巴朗盯着三小姐,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很想问问她的意思。
他顿了片刻,沉吟道:“你和阿美也认识了,也在一起相处过,我看她对的印象也不错。
依你之见,我和世子,谁更适合她?”
三小姐听着这话,心里暗暗冷笑。
谁更适合?
你们的脸还真大。
觉得这天底下就你们俩男人了,是吗?
你们就是最佳选择,只能在你们其中选一?
三小把怼人的话压住,“二公子,这话您不应该问我。”
二公子眯着眼睛看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阿美和谁在一起,不是论的和谁合适,而是谁更懂她,更能让她开心,她和谁在一起,更开怀,更能保持本心,不必去委屈自己附和别人,迎合别人,这才是对她最好的。”
二公子心头微震,看着三小姐俏生生的脸,突然笑出声。
“难怪父王这么喜欢你,你果然通透,是个聪明人。”
他上前一步,“二哥之前忙于杂事,没有太顾得上你,以后,会好好照拂你,三妹妹,在府里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是受了委屈,尽管和二哥说。”
三小姐差点笑出声,脸上仍旧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讶然。
“多谢二公子。”
“还叫二公子?”
“二哥。”
“嗯,我先去阿美那边瞧瞧,你稍后没事也过来吧。”
“二哥,”三小姐叫住他,“您还是准备一下吧。”
“准备?
准备什么?”
二公子不解。
“我觉得,世子妃的娘家,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消息若是传到他们耳中,只怕会上门来讨要说法。
到时候……”
巴朗的脸色顿时一沉,目光阴冷,“他们若是敢来,不想给本公子脸,那他们也就别想着要脸了!”
三小姐垂下眸子,正想劝两句,里面有小厮走出来,“三小姐,王爷请您进去。”
又叫她?
她看一眼巴朗,巴朗点头,“去吧,我这边也会安排,放心。”
三小姐暗暗翻白眼,我才不会担心你呢,巴不得你们能再打起来。
又回到院子里,三小姐猜测着,这次度拙找她,还是没什么好事儿。
果然,她一进书房,就看到度拙正在写什么,听到动静,就放下了笔。
“娴儿,快坐,我有话跟你说。”
三小姐在椅子上坐下,“不知义父有什么吩咐?”
“娴儿,这几日你辛苦了,一直在忙碌,府里的事情也多,多亏了你有在,替我分忧。”
三小姐心里不为所动,漂亮话谁不会说,更何况,这老家伙的漂亮话背后,一定有什么企图,否则,是连好话也懒得说的。
“娴儿受义父教导,能为您做点什么,也是娴儿应尽的本分,更是娴儿的福气。”
三小姐笑意吟吟,眼中流露出真诚。
度拙话锋一转,说出了真正的意图。
“娴儿,是这样,最近府里事多,我也走不开,你两个哥哥,你也瞧见,整天让我不省心,所以,我想让你代我去城外的军营中一趟,送封信,如何?”
三小姐心头一跳,“义父,我去军营?
这……会不会给您带来麻烦?
毕竟我是女子。”
度拙大手一挥,“无妨,这件事情我考虑好了,你就穿上男装去,再说,你去找托托尔,他是那里的将领,也不会有人为难你。”
他说完,看着三小姐,表情越发慈爱,“你还记得托托尔吧?”
当然记得,那个一见到她,就恨不能两眼放绿光,如同饿狼一样的男人。
三小姐略一点头,“记得。”
“他此刻就在营中当差,你呢,就去见他一趟,把信交给他。”
度拙说着,根本不容三小姐说别的,更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把信装入信封,又封好口。
“娴儿,此去务必小心,注意安全。
另外……”他意有所指,“托托尔是我的心腹,他性子直,说话难免会直接一些,不过,这样的人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不会藏心眼。”
度拙观察着三小姐的神色,哈哈一笑,“为父真是老了,看到你们一个个长大,就想你们的婚嫁之事。
不过,从男人的角度来看,托托尔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你明白为父的意思吧?”
三小姐心里暗骂,老东西,说得这么好听,什么又是担心婚嫁,又是表明一颗老父亲的心,我呸!
托托尔是个什么货色?
真当她心里没数吗?
说是为她的婚嫁操心,说来说去,其实就是想着把她当成棋子或者交易,让托托尔尝到甜头,听话罢了!
她心里把度拙骂了个底朝天,脸上一片娇羞,“多谢义父为娴儿劳心,娴儿一定把信带到,您放心。”
有了她这句话,度拙眼底的光闪了闪,“好,好啊,不愧是我的好女儿。
你放心,这一路上我会派人跟你一起去,断不会出什么问题。”
三小姐心头微沉,怎么?
还要派人跟着,这是怕她跑了吗?
不过,三小姐也是见惯了风浪的,沉着应对就是。
拿上信,她辞别了度拙,本想着等到明天一早,见过了苏南衣再走,可不成想,度拙却等不及,让她即刻回院子,收拾东西就走。
三小姐心里暗自着急,这会儿再要求上街,一定会被人怀疑。
她思来想去,还是去见了趟阿美,想必阿美会有办法。
阿美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屋里却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像是有两个人压抑着吵架。
不用细听,也知道是巴历和巴朗两个人。
她在门外听了听,这俩人还在为阿美争论不休。
若是平时,她还有闲心听听热闹,但现在不行了,她迈步走进去,连个招呼也没打。
两个人正吵得厉害,见她进来,倒是停住了嘴。
“二位,”三小姐沉着脸,“要不然你们出去吵,吵出个子丑寅卯来,再到阿美跟前来行不行?
说个不好听的,你们只会动嘴吵吗?
就不能想想法子救她?
你们这样下去,只会给她招来无穷的麻烦!”
“世子爷,”三小姐毫不客气,“现在阿美因为什么躺在这里的?
您想了吗?
反思了吗?
解决了吗?
若是再这样,你是世子,你没事儿,王爷和王妃怎么想?
他们会把错怪罪到阿美身上,觉得她是个祸害,害了你这位世子,就算阿美此次救活了,惹得王爷王妃心中不快,有了芥蒂,你觉得,她还能活吗!”
巴历本来一肚子火气,被三小姐这么一骂,倒没气儿了,只觉得她骂得对。
三小姐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再多说,二位都是聪明人,先去外面想想吧,你们在这儿吵,阿美听了不也难过吗?
她就更不会醒了,甚至还会自责。”
二人听着,看着昏迷不醒的阿美,觉得无比自责,垂头走出院子。
三小姐见他们总算是走了,又站在窗边往外瞧了瞧,这才低声说:“我有话说,时间不多,有事求你帮忙。”
阿美睁开眼,“怎么?
我还以为你刚才气势汹汹的骂他们,是纯粹心情不好呢。”
三小姐苦笑,我心情不了的时候多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骂。
她把刚才度拙说的事迅速说了一遍,“我见过你主子了,他说让你以自己安全为上,什么时候想走,随时都可以,会派人接应你。”
阿美听到这话,微微一愣。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让我再做最后一件事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让我再做最后一件事
阿美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
三小姐看不到她眼底的情绪。
不过片刻,阿美又抬起头来,神色一如既往。
“我知道了,暂时还不想走,还没玩儿够呢。
你有什么事要让我帮忙?”
三小姐迅速说明来意,“你现在这种情况,完全有理由让巫医来看看你,到时候你可否找机会,把我去了军营的事,通知他们?
这很重要。”
想了想,她又加上一句,“对你家主人来说,也很重要。”
阿美眼神微闪,“不用等明天,今日我便送出信去。”
三小姐的心登时一松,她就知道,阿美一定有传送消息的方法。
她也不多问,“好,那就多谢你了。”
阿美看一眼她手里的信,“你还不打开看看?
我一并把信里的内容传了。”
三小姐看一眼信封上的火漆印,“这……”
“这有何难?”
阿美拿过信,从枕头下摸出一把薄薄的锋利小刀,信封在她手里一转,信就打开了。
拿出里面的信,递给三小姐。
三小姐深吸一口气,也不废话,展开信迅速看完。
她强住狂跳的心,“度拙让托托尔暗中杀了主帅,带兵回城,他这边伪造国主旨意,准备逼宫!”
阿美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带着信去吧,这里交给我。”
她又把信放回,信封好,一切如初,丝毫看不出破绽。
三小姐拿上信,匆匆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住,回头看着她。
“姑娘,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也许这一别,以后不会再见。
我以前……希望你能早日过上自由的日子,咱们女子命苦,能保住自己已经万幸,切莫伤了自己,蹉跎了岁月。”
她说完,也不等阿美回应,转身走了。
阿美怔怔的坐在床边,良久,缓缓躺下去。
三小姐回到院子,也没有收拾太多的东西,其实她心里也早盼着有这么一天,就算是奢望,谁还能没个念想呢?
所以,她值钱的东西就那么几件首饰,除了这些就是银票。
这就方便了她随身携带,把银票分成几分,藏在几处,又带上现在穿的几件衣裳。
这边刚收拾完,就听到外面有动静。
丫环进来回话,“小姐,王爷派人来问,您准备好了没有。”
三小姐点头,“好了,去告诉他们,我这就来。”
“是。”
“等等,”三小姐叫住小丫环,拿出锭银子给她。
这小丫环对她不错,伺候起来尽心尽力的。
“拿着吧,小姐我出趟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小丫环眼睛一红,“小姐,奴婢会想您的。”
“去吧。”
小丫环转身出去,三小姐换了套寻常不起眼的衣裳,换成普通的首饰,这才拿着包袱出门。
她头也没回,对这个地方早就没有了半分留恋。
自此一去,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院门口站着几个侍卫,也换了寻常的衣裳,带着她去了后门,上马车。
三小姐坐在马车里,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心里一阵忐忑。
也不知道,阿美的消息什么时候能送出去。
其实上,她前脚刚一离开,阿美就把消息送出去了。
苏南衣正制好了一批药丸,各色什么样的都有,夏染眉开眼笑,正在命人往药铺、胭脂铺送。
此时,消息到了。
苏南衣展开字条一瞧,“看来度拙是忍不住了,不想再等。
这样也好,他动起来,才有我们的机会。”
夏染点头,“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送三小姐一程,墨铎已经到了兵营,就等这一下。”
苏南衣把纸好收了,“三小姐也该功成身退了。”
三小姐正在马车里胡思乱想,算着时间,到兵营怎么也得晚上了。
她挑帘看了看外面,几个侍卫骑着马,一路无声。
也罢,反正她也没有打算跑,爱咋咋地吧。
她闭上眼睛养神,心也放下了。
迷迷糊糊正要睡着,忽然感觉马车一晃,停下了。
本来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睁开眼一看,果然是停下了。
怎么回事?
她揉揉眼,正想挑帘看看外面,忽然听到“扑通”一声响。
掀开帘子一瞧,正看到一个侍卫倒在车后。
她吓了一跳,捂住嘴勉强没叫出声。
难道遇到打劫的了?
她正六神无主,有人笑着走过来看她,“三小姐,受惊了。”
三小姐顿时又惊又喜,“王妃?
您……您怎么?”
苏南衣上了马车,“我来送送你,知道你要走了。”
三小姐心头一热,“王妃,这都多亏了您,我心里清楚的。”
苏南衣把一个小包袱递给她,“这是给你的,这段日子你也帮了不少忙,以后独自生活,要处处小心才是。”
三小姐想推辞,又觉得太过虚假,还不如大大方方接过。
她双手接过,“多谢王妃。”
苏南衣点头,“我还得麻烦你,留下件衣裳,还有平时戴的一件首饰,以及度拙的信。
我得安排人,去见托托尔。”
三小姐瞬间明白了,“您是想让别人易容成我吗?”
“对。”
三小姐迅速一想,“王妃,不如还是让我去,等解决了托托尔,我再走不迟。”
苏南衣倒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军营中危险,而且,要解决托托尔,他是武将,生来警惕,又奸诈多疑,只怕你会有危险。”
“我见过他,他一向心悦我,否则度拙也不会让我去,王妃且放心。”
三小姐语气坚定,“王妃,就让我再为您做件事情吧,其它的大事,我也做不了,做完了这事,我也无憾了。”
苏南衣略一思索,“也好,这个东西给你,不需要动刀枪,只要能加在酒水或者茶中,让托托尔喝下即可。”
“好,我记下了。”
三小姐拿过纸包,仔细收好。
“外面的人侍卫都解决了,换成我们的人,这一路护送我过去,到军营中也会暗中保护你,另外,营中必会生乱,若是发生了什么,你不必惊慌,到时候自会有人护着你离开。”
苏南衣没有明说,墨铎已经在军中的事,三小姐知道得越少越好,知道得多了,难免会心存顾忌,面对托托尔时,稍一疏忽就会露出破绽。
不如干脆什么都不知道。
交待完,苏南衣从马车里出来。
云景看一眼马车,“怎么?
她不走?”
“嗯,她还想去军营,见托托尔。”
云景抿了抿嘴唇,夏染在一旁道:“这倒是比易容来得更好一些,就是可能会有危险,她……”
“我给了她东西,你吩咐这几个人,也暗中保护她,若是墨铎那边动了手,军营一乱,就让人带她走。”
夏染点头,正想要去吩咐手下人,苏南衣又制止了他。
“怎么了?”
云景看着苏南衣,“娘子,有什么不妥吗?”
苏南衣心里的确有点担心,毕竟这是最关键的一步,这些兵马,就是夺得皇城的关键,必须要考虑周全。
她想了想,“我还是亲自走一趟。”
云景急了,“这怎么行?
娘子,那太危险了。”
“咱们这一路上遇到的危险还少吗?
不差这一次。”
“可是,你明天一早还得去王府呢!”
苏南衣认真计算了一下时间,“无妨,来得及。”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营门前汇合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营门前汇合
苏南衣一旦有了决定,那就不会轻易的更改。
云景也就不再多劝,“娘子,我要跟你一起去,这总行吧?”
夏染在一旁点了点头,“没错,还有我!”
苏南衣看看他们俩,“但是,我们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跟思源他们说……”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夏染不以为然,“我让人回去送个信儿,不就行了吗?
这不是什么难事儿!走吧。”
看着两个人已经打定了主意,苏南衣也没有办法,只好点头答应。
事不宜迟,时间紧迫,几个人跟在马车后面,一路去往军营里。
墨铎已经提前到了军营,但是他没有贸然进取。
按照苏南衣的提醒,现在人心难测,很多事情不能够按常理推断,更何况是人心呢?
之前这里的统帅的确是对老国主忠心,可这么长时间不见,老国主又病了这么久,谁知道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呢?
墨铎现在从心里已经不自觉的就认为苏南衣所说的话都是对的,或下意识按照她说的去做。
所以,他带的人就潜伏在军营附近,暗中观察着军营的情况,并没有现身。
他耐心的等着,等待最佳的时机,等着苏南衣的消息。
夜幕降临,天边的星子闪耀,今天晚上的月光暗淡,墨铎的心里有些不安,总感觉要出什么事。
等到天边彻底的暗了下来,忽然手下有人来报,“殿下,那边路上来了一辆马车。”
墨铎顿时提高警惕,眯着眼睛仔细的看去,果然有一个小小的黑点由远及近,还隐约有马蹄声响。
他命勺下的人暗中准备,听号令行事,他自己靠近了路边,仔细盯着那辆马车。
马车上没有任何的旗帜或者表明身份的东西,只有两盏灯笼挂在前方,跟随着马车晃晃悠悠。
这一行人还真不少,除了几个侍卫,后面还有三匹快马。
这究竟是什么人?
墨铎心中暗自思索,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这条路并不是什么关道,前面除了军营,没有其他的去处,突然之间来了这么一辆马车,他心里暗自琢磨着,要不要拦下来,盘问一下,还是顺势跟着这辆马车去军营口看看。
然而,就在此时,坐在马上的云景感觉到了异常,苏南衣也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们,两道目光来回的巡视。
她心里有一个猜测,所以并没有刀出鞘,而是打了一个手势。
看到这个手势,墨铎心头大喜,强自按耐住,打了一声唿哨。
听到这一声呼哨,云景偏头对苏南衣说:“娘子,这呼哨好生熟悉,会不会是……”
苏南衣点了点头,吩咐一声,让前面的马车靠边停下,她自己坐在马上看了看四周,沉声问道:“殿下,是你吗?”
墨铎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从暗中走出来,苏南衣等人也下了马,看到是他们,墨铎十分高兴。
“你们来了!怎么会亲自来的,这里可危险呢!”
云景哼了一声,“还不是为了确保事情万无一失,我娘子不放心!”
墨铎脸色微微一红,拱了拱手说道:“大家的情谊我都会记在心上!”
苏南衣点点头,“殿下,你这两日可曾看出了什么军营中有什么变化吗?”
墨铎摇头,“并没有,一切如常,也没有其他的人来。”
“那好,今天晚上你可以行动了,我们兵分两路,你去见这里的统帅,我们去见托托尔。”
墨铎心里激动,终于等来了这一刻!
他偏头看了看马车里,苏南衣解答了他的疑惑,“那里面是三小姐,本来我想送她走,但是他仗义相助,决定再帮助我们一次。
墨铎语气郑重,多谢姑娘高义。
等事成之后,我必定不会亏待。”
“殿下只要命人不去打扰她的生活,任她自由就可以了。”
“此处不是讲话之所,我们还是兵分两路,各自行事吧。
能够悄无声息兵不血刃的解决事情最好,如果不行,殿下也要做好两手准备。
”
墨铎用力握了握刀柄,“你放心,我带来的都是心腹死士,绝对不会出差错。”
话不多说,他们分了两路,苏南衣带着那辆马车继续往前走,墨铎去带领他的手下,暗中潜入军营去见统帅。
苏南衣坐在马上,云景凑到她的身侧,低声问:“娘子,你觉得他会成功吗?”
夏染也竖着耳朵,想听听苏南衣的见解。
苏南衣握着马缰绳,稳稳坐在马上,目光看着远方,已经显现了轮廓的军营。
“应该会有七成胜算。
那封信写给托托尔的,由此可见,统帅并没有归入到王府的阵营中去,否则这封信直接写给统帅就行了,不必写给托托尔,既然统帅没有站队,现在墨铎出现,又拿着老国主的令牌,他就更没有必要再投靠王府。
我想,最坏的结果应该就是他会审时度势,含糊应答,做个墙头草,至少不会去投奔到对立方向,哪怕他不出兵,墨铎也就算赢了,有城外的那些大军,也足以对付度拙。
”
云景和夏染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他们俩也是这样的想法。
不知不觉中即将快到军营前,前面有把守的士兵高声喊:“干什么的?
站住!军营重地,不许擅闯!再往前走,就要开弓放箭了!”
马车缓缓地停住。
三小姐从马车里出来。
那边的士兵举着火把,火光腾腾的在暗夜中看起来格外的明亮,火光里盈盈袅袅的走过来一道曼妙的身影,这些在军营中被束缚着,很久没有见过女人的糙汉子们,眼睛瞬间都被火光映得通红。
三小姐走到跟前,微微福了福身,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微微抬着下巴,带着几分贵气。
“诸位辛苦了,小女子今夜前来,并非有意擅闯,而是想求各位行个方便,我想见托托尔将军。”
士兵仔细打量着她,见她虽然穿的普通,头上也没有什么华贵的首饰,但是身上有一股气度,还真别说,这样的女子,真不是他们一般的士兵能够消受的。
听说她要找托托尔将军,几个人在心里迅速一转,觉得到和将军的确有几分般配。
本来还想着摸个小手,调戏几句,就算是不能开荤,说几句话,过过嘴瘾也是好的,但一听到她的来意,要找的人,又把那股子邪火努力的按了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
我好向将军回禀一声。”
三小姐略一思索,脸上带了几分娇羞,“你只要跟将军说,我叫娴儿就行了。”
一听到她自爆名字这两个字,就像是在舌尖儿转开,带着几分妩媚和柔情,让人的心和骨头都忍不酥了一下,士兵的腿都感觉有点发软,用力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狠狠的在三小姐的身上又转了一圈,这才转身去汇报。
其他的几个士兵在原地等着,依旧忍不住偷偷的看三小姐。
他们平时很少能见到女子,特别是中原女子。
觉得这女子和本地的不同,实在是娇得很媚的很。
隐约还有淡淡的香气,光闻着这香味儿,就让他们心尖乱颤,心里那股子说不上来的劲儿,变成了一股火,在身体里来回的乱窜。
三小姐也不畏惧,任由他们看,她目光看向军营里边儿,心里不禁还是有些紧张,已经许久未和托托尔见面了,不知这家伙现在什么样。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内心深处的悸动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内心深处的悸动
托托尔正在自己的帐中,他在这个经营中的日子并不太好过。
他性格傲慢又自负,目中无人,根本就不把统帅看在眼中,更何况,他之前就比统帅的地位还要高一些,要不是因为犯了错,被派到这里来,他现在还在都城中过着他的好日子。
所以他到这里来,本就是带着几分气。
更是觉得统帅楚楚和他作对,似乎是在故意刁难他!
这种受气的日子,简直快忍不下去了。
正在这时,外面有士兵来报,“回将军的话,军营口外来了一位小娘子,说要见将军您。”
托托尔有点儿纳闷儿,“小娘子?
!”
他还未娶妻,虽然曾经有过三个未婚妻,但是都早早的被他折磨死了。
哪里来的什么小娘子?
蒙林和中原不同,男女之间并不怎么设防,如果订了婚之后,经常见面也是可以的,如果忍不住,有了肌肤之亲,也是常有的事儿。
托托尔早就不是什么童男子,对这种事情更是热衷,所以那三个未婚妻,也都是死在他的折磨之下。
本来还并不怎么引人注意,他的身份地位又高,还是有很多闺女想要嫁给他,但时间长了,三个未婚妻都死了,明面上是说他有克妻的名声,实际上暗地里都打探出,他这个人有怪癖,喜欢虐杀,所以很多大户人家也就歇了这个心思。
把女儿养大,是为了嫁个好人家,对娘家有些助力,再不济的,也得是为了利益联姻,可是,如果人被折磨死了,上哪儿去联姻?
还有什么利益可以共存?
所以拖来拖去,托托尔竟然打起了光棍,这么多年也没有人再给他说亲。
此时一听说有什么小娘子上门来找他,还找到军营这种地方来,他实在是惊讶,但他也清楚。
士兵断然不可能跟他开这种玩笑。
他挑着眉问道:“是个什么样的小娘子?”
一边说一边往外走,那士兵回想着三小姐的模样,垂下眸子间,住眼底的那一片淫光,“回将军的话,那小娘子说,她叫娴儿。”
一听到这个名字,托托尔的脚步顿时顿住,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你说什么?
她叫什么?”
士兵又重复了一遍,“娴儿,那小娘子自己说的。”
托托尔心头一片狂跳,脑海中浮现一道曼妙的身影,没错,度拙府里的那个义女就好像叫娴儿,是个中原女子。
那叫一个柔美,眼波那叫一个多情,简直就像是长在他心尖上的人!
他有好长一段时间夜不能寐,在都城的时候,去了青楼楚馆,毫不客气的说,有好几次,他都在脑海中想象着是娴儿的模样……
要不是后来他犯了过错,度拙救了他一命,他没办法再提什么要求,他都已经准备好要向度拙说,要把他那个义女给要过来。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娴儿会来找他,他盯着士兵一字一句,“你确定!没听错?”
士兵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害怕,壮得胆子又回想了一遍,点了点头,“没错,属下敢保证,那小娘子就是说的叫娴儿,”想了想,又补充说,“那小娘子是个中原女子,长得极美。”
有了这两点证明,托托尔觉得自己真的没有猜错,也没有听错,就是他是思夜想的那个女子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又转身回到大帐中,士兵不明所以,站在原地等着他。
过了半晌,看到托托尔又从里面出来了,已经换了一套衣裳,还重新梳了一下头发。
士兵心里暗笑,看到没有,做了再大的官儿,一听到小娘子来,也是要装扮一番的。
但是,他知道托托尔行事狠辣,喜怒无常,打趣的话还是不敢说出口,默默的举着火把,在前面引路。
托托尔的脚步迈得很快,步子又大,几乎是把焦急两个字写在了脸上,士兵在心里暗自偷笑。
不过,转念想了想,能尝到那个小娘子的味道,换作是他,他也这么猴急。
真是不同命啊,将军和士兵永远都是不同的待遇,他擦了擦嘴,心里有点不怎么平衡。
很快,就看到了营门口,一片火光里,托托尔一眼先看见了那一道身影。
夜风轻轻的拂过吹动三小姐的裙摆,在风中悠悠的飘扬,就像是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搔着托托尔的心尖儿。
他还没有到跟前,就感觉自己的半边身子有点发软。
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空中似乎还有淡淡的香气,正是从三小姐的身上飘散而来。
真香!
更像是浇在火上的油,一下子就把他心里的那点欲望彻底的撩拨了起来。
他脚步迈得更快,恨不能长上翅膀,一下子飞到三小姐的面前!
实际上距离去营口也没有多远了,可是他就是觉得,怎么走也走不到。
三小姐听到了声音,也转头望过去,就见士兵身后跟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此人穿着标准的蒙林服饰,外面照着披风,披风在夜风中猎猎飞舞,颇有几分威严,明明灭灭的火光,映着他清俊的脸庞。
这是一张标准的蒙林脸,古铜色的皮肤,眉毛浓重粗长,眼窝有点深,微微有点落腮胡子,不得不说,这份长相还是不错的,颇有几分男子气概。
三小姐心里暗自冷笑,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偏偏生就了一副很辣的心肠。
托托尔快步到了三小姐的近前,就着灯光仔细的打量,面前的女子,皮肤白润,在火光里尤为显得细腻光洁,就像是上好的瓷器。
让人还没有触碰到,就可以感觉那种细腻柔滑,如同中原人一贯喜欢的细瓷一般。
他之前并不知道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的,哪里比得上蒙恬林的东西,粗犷大气,偏偏那种细瓷,又容易破,还得小心翼翼的对待,如今看到三小姐这白润细腻的皮肤,他倒是觉得,中原人的东西果然都是讲究娇美细腻的。
心里这么想着,他的指尖就不自觉的有点发痒。
他用力地握了握手指,看着三小姐红润的嘴唇,喉咙悄悄的滚了滚,“娴儿,你怎么会来的?”
这一声叫差点把三小姐给叫吐了,但是她必须忍着。
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这一笑,把在场的人都给看呆了,他们仿佛看到一朵最美的雪白的莲花,在幽暗的夜色里,在这温暖的火光里,悠然绽放,就好像开在了他们的心尖上,颤颤巍巍。
谁也没有说话,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我有事,来见你。
怎么?
不让我进去吗?
只在这里说话?
人家吹着冷风呢!”
这一声娇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托托尔听在耳朵里,感觉心都要化了。
“好,跟我进来吧,帐里暖。”
他上前一步,想去拉三小姐的手,但又忍住。
忍一时,必须忍耐,万一在这里吓到了她,让她掉头走了,那可就不妙了。
不料,他的手还没有缩回,忽然被一只柔软细腻的小手握住了手指。
这手指微凉,软似无骨,带着淡淡的幽香,握住他粗糙的指尖,托托尔感觉浑身僵硬,每一寸都绷紧了。
他僵着身子没动,不知道先迈哪条腿。
三小姐假作不知,歪头看他,“怎么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听从指挥,绝无二话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听从指挥,绝无二话
托托尔深吸一口气,“没,没什么。
走吧!”
“好呀。”
三小姐嫣然一笑,跟着托托尔向大帐走去。
其它的士兵看着这一幕,羡慕的眼睛里都冒着火光。
但再羡慕也是于事无补,他们只能干看着,一点儿好处也捞不到。
三小姐握着托托尔的手进了大帐,大帐中灯火通明,还着着炭盆,倒是暖意融融。
托托尔只觉得鼻尖上的香气更浓,这热气混合着香气,让他都控制不住的冒汗。
正在他心猿意马的时候,三小姐松开了他的手。
这一松,他就觉得,心仿佛突然空了一声,说不出的失落感。
三小姐左右看看没有人,小脸上的笑意消失,有几分严肃。
“将军,这次我来,是奉义父之命来的。”
托托尔头里的那股子劲儿还没有过去,现在听她这么一说,有点心不在焉。
“哦?
王爷找我有什么事?”
三小姐把信拿出来,双手递给他,“这个我也不知道,这是义父给您的信,您打开瞧瞧吧。”
托托尔看着她葱白的指尖,想着刚才这手就握着自己的手指,心头一阵酥麻。
他清清嗓子,伸手握住三小姐的手,连信带手,都握住了。
三小姐脸色泛红,轻声嗔怪,“将军……您,松手!”
她往回收了收手,但力气用得不大,身子也跟着一扭,纤细的腰肢柔软,像在托托尔的身体里点了一把火。
托托尔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她,双臂用力,恨不能把她用力按进自己的身体里。
三小姐屏住呼吸,声音软软的在他耳边,“将军,你先看信嘛,不要这样……我还要回去向义父禀告的……”
托托尔呼吸急促,声音低哑,“你义父让你来,这么晚了,本将军怎么能放心让你回去?
怎么也要在这里住一晚,不……得一直住着。”
三小姐翻了个白眼,目光在大帐里转了转,这里的布置挺简单,托托尔就是个糙汉子,平时也不讲究,除了一些日常用的东西之外,再无其它。
三小姐瞧见不远处放着张桌案,上面有个茶壶,还有两个茶碗。
她眼睛转了转,计上心来。
“将军若是真的心疼我,就先放开我,我这一路来,都没有吃喝,现在口渴得紧,我能不能喝口茶?”
“口渴?”
托托尔微微松开她,却不曾放开,额头抵住她的,看着她近在眼前的红唇,低头就要吻上去。
三小姐抢先一步伸手指抵住,低声娇笑,“将军,这可不行,我是来送信的,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托托尔咬住她的指尖,但到底没有再强求。
这么好的女子,这么美妙的滋味,他得慢慢来,好好品尝。
“好,就答应你,去喝茶。”
托托尔哑着嗓子,拉着她往桌案那边走。
三小姐指了指信,“我自己倒茶,将军看信,耽误了义父的事儿,我可吃罪不起。”
托托尔笑了笑,点头答应。
三小姐走向桌案,侧身对着托托尔,见他专注拆信,手指飞快的把准备好的纸包夹出来,里面的东西落入茶碗,融入水中,消失不见。
她又自己倒了一碗,沾了沾唇,端起那碗放了东西的,走向托托尔……
苏南衣等人,因为三小姐被托托尔亲自接了进去,所以受到了优待,那几个士兵还给他们的马喂了草料,给他们找了个帐篷,进去休息。
苏南衣和云景、夏染三人,悄无声息从帐篷里出来,慢慢靠近托托尔的帐篷,其它的人都留在帐篷里,等待消息。
此时深夜,偶尔有巡逻的卫队走过,但他们三人都身手敏捷,在暗中藏着,根本没有人发现。
苏南衣心中暗暗期待,三小姐这边别出什么岔子。
不过,刚才瞧着托托尔看三小姐的眼神,要想平安脱身,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只盼着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云景在她身边,低声道:“娘子,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有点担心三小姐。”
“应该不会有事,咱们不在这儿吗?
怎么也会保她平安,”云景手握着剑柄,“能够悄然解决是最好,如果不能,我们也不怕。”
苏南衣看着他英气的眉眼,温柔的笑笑,“好,景儿说得对,我们不怕。”
云景听到她的夸赞,又眉开眼笑。
苏南衣心里暗自感慨,恐怕老王爷的在天之灵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云景会走到蒙林的驻军中。
世事还真是有趣,真是难料啊。
她忽然想起,或许回去的时候,可以去老王爷牺牲的地方看看,祭拜一下,也算她这个没有见过面的儿媳,尽一点点的心吧。
此时的主帅大帐中,哈勒正在看公文,他一贯忙碌,一日也没有懈怠。
这阵子他也收到了消息,墨铎率兵逼近都城,度拙说他是要造反,可哈勒觉得,墨铎不是那样的人。
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
他也曾派过人去都城打听消息,得到的消息是,老国主生了病,有阵子没有和百官见过面了。
越是如此,他这心里就越是不安,总觉得不太对劲。
他在这个位置上许多年,也是老国主一手安排,他深知老国主的用意,也知道自己这个位置有多重要。
他必须得做出准确的判断,不能被蒙蔽了眼睛,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不说,还有可能会危害到老国主,危害到蒙林。
哈勒心乱如麻,忽然有人掀帐帘走了进来,也没有通报。
他心里不太痛快,拧眉抬眼一瞧。
进来的是个年轻人,身材高大精瘦,气度不俗。
就着火光,看到对方黑沉晶亮的双眼,哈勒呆了呆,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一下子站起来,声音卡在喉咙里没叫出声,直到墨铎上前几步,“哈勒叔叔,好久不见!”
哈勒猛然回神,绕过桌案,快步走到墨铎面前,双手扶住他,“你……殿下,你怎么来了?”
墨铎见到他关切的眼神,仔细观察他的神色,见他不像做假,一直担忧的心松了一半。
墨铎语气郑重,对哈勒行了个礼,“哈勒叔叔,我是来请求您帮忙的!”
哈勒急忙扶住他,“殿下,不必如此,你……你是想让我帮你攻进都城?”
墨铎也不藏着掖着,点点头,“是的,您说得对,我正是这个意思。”
哈勒让他坐下,心里快速盘算,“我听说,老国主病了,你叔父度拙说,你大兵压境,是想要……”
墨铎的脸色阴沉,眼睛里寒气四射,“度拙!他颠倒黑白,差点让我身死异乡,若非我有朋友相助,又有神明保佑,恐怕早就死在中原多时!他还毒害我父王,如今,又说是我要弑父,简直天理难容!”
哈勒听得心惊肉跳,他还真不知道这些,如果是这样的话……
墨铎把令牌和老国主的手书拿出来,双手交给哈勒,“叔叔,您看,这是我冒险入宫,面见我父王,父王给我的信物,正是因为有这些,我才敢来见您啊!”
哈勒双手接过,无比谨慎小心,他就着灯光仔细一看。
没错,这的确是军符令牌,这手书也是老国主亲自所写。
哈勒心头一阵激动,眼眶有些泛潮,把书信仔细收好,又把令牌交还给墨铎。
“殿下,您放心,我哈勒定当听从指挥,绝无二话!”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就让他命丧今夜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就让他命丧今夜
听到哈勒的话,墨铎的心里总算是略微松了一口气。
但他也没有放松警惕,他知道,没有到最后一刻,没有亲眼看到哈勒起兵,什么都是虚谈。
不过,能够得到哈勒的许诺,也是一大收获了。
“殿下,不知你此次来,带了多少人?”
“我带了一队死士,其它的人散落在各处,大部分也在城外不远,只等我一声号令。”
墨铎说的话,七分真,三分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也是苏南衣教给他的。
哈勒对此深信不疑,“好,好啊,殿下,不知老国主现在身体如何?
我听说他身子不好,您刚才也说,他被度拙所毒害……”
“不错,父王的确受了不少苦,不过,我有个朋友医术了得,已经为父王解了毒,他现在只需要好生休养即可。”
哈勒听在耳朵里,心里也很明白,这块军符令牌可不同于别的,老国主现在把这个给了墨铎,就说明决定放权。
墨铎很快就会是下一任国主。
哈勒几乎不用思考权衡,也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
“殿下,既然如此,我就把这些兵马交给您吧,您说什么时候出兵,就什么时候!”
墨铎见他说得爽快,心里也安稳了一些,“不急,还得等着再处理完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
哈勒不解。
“对,托托尔,是你的副将吧?”
哈勒脸色微变,“殿下是想要见他?
要重用他吗?”
“哈勒叔叔以为此人如何?”
墨铎不答反问。
哈勒勉强笑了笑,“恕我直言,若是殿下想用他,我会力谏您不要用,此人性格狂傲,不服管束,常常自以为有才而目中无人,有时还会虐杀手下士兵,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
不过……”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如果殿下非要用他不可,那我也……尽力配合。”
墨铎听完他的话,微挑了眉,“既然此人如此品行,为何不早早处置了他?”
哈勒叹口气,苦笑了一下,“我倒是想,但他是度拙安排来的,这也是他狂傲的原因之一,王府那边还时不时来人看他,送些东西,表现出关爱之意。
所以……”
墨铎黑眸微眯,紧了紧袖口,“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替叔叔解决了他。”
哈勒先是一愣,以为自己是听错了,难道是误会了?
墨铎不是要重用托托尔?
他心头一阵欢喜,“殿下的意思是……”
“就是字面意思,他如此品行,怎配穿我蒙林军装?
本王让他就命丧今晚!”
哈勒也是摩拳擦掌,“殿下,我带上几个人,跟您一起去。”
“不必,咱们俩去就好。”
墨铎说完,转身往外走,哈勒虽然不解,也快步跟上。
此时的三小姐浑身冒汗。
原因无它,托托尔这个粗鲁的东西,本来三小姐端着一碗茶给他,他一回身一抬手,就把茶给打翻了。
三小姐心里“咯噔”一下子,本来就指着这一下,给他下了药,药都放进去了,结果出现这么个岔子。
三小姐暗暗后悔,骂自己一时考虑不周,早知道就不放那么多,现在好,药没了,这下怎么办?
托托尔见茶翻了,她在那愣神,把信放下拉住她,“好了,没事,我不渴。”
三小姐心里这个骂,你他娘的……
我是担心你渴不渴吗?
你渴死才好呢!
“那……我再去给你倒一杯吧。”
三小姐觉得要想个其它的办法。
要么,用其它的法子把托托尔给放倒,要么,就得把这个消息递出去,让苏南衣做其它的准备。
她想着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连发钗也不尖了。
这可怎么办?
她想着趁着倒水,再看看帐门口,能不能找个借口出去一趟,她觉得苏南衣一定在观察着这边的动静,说不定她一出去,苏南衣就能来找她。
可她还没转身,托托尔根本就没有放开她,“不喝水了,我不渴,我现在只想……”
他说着,又低头要亲。
三小姐心里恶心得不行,也急得不行。
她可不想跟这个家伙如何,可眼下……怎么办才好?
苏南衣正在外面等着,算着时间,也该差不多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她正琢磨,云景低声说:“娘子,有人来了。”
果然,有两个人大步往这边走来。
苏南衣三人往暗处又缩了缩,仔细一看,发现在是墨铎和一个中年男人,瞧着打扮,应该是统帅哈勒。
“娘子,是墨铎!”
苏南衣正想着要不要出去,墨铎突然站定不走了,四处观望,好像是在找什么。
哈勒也纳闷,“殿下,您在找什么?”
“找人。”
苏南衣听得真切,墨铎要找的一定就是他们。
她率先走出去,云景和夏染紧随在后面。
哈勒看到他们三个,吓了一跳,刚要喝斥,就要墨铎迎上去,“我们已经商定好了,这边怎么样?”
苏南衣点头,“你来得正好,可以进去看看,三小姐半天也没有动静,不知道如何。”
“好,”墨铎没有犹豫,叫上哈勒一同进帐。
苏南衣暗暗松了口气,这下算是圆满解决了。
本来就是不确定哈勒究竟是什么想法,所以兵分两路,不管怎么说,先把托托尔这颗毒牙拔了再说,如今哈勒出手相助,那也就不用三小姐以身犯险了。
“娘子,我们要进去瞧瞧吗?”
云景跃跃欲试。
夏染也在一旁起哄,“是啊,咱们来都来了,这么大老远的来一趟,总得进去瞧个热闹啊,不看白不看。”
苏南衣无奈的笑出声,“热闹好看,但是面子上呢?
这毕竟是蒙林的家务事,还是让墨铎自己去解决,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夏染翻个白眼,“那夺回王位还是他们的家务事呢?
咱们也管了不少,没咱们他也回不来。”
苏南衣拧眉,看一眼帐门口,“这种话以后还是少说,尤其是进了京都,这始终是个污点,墨铎不会愿意总被人提起,更何况,当初他流落在中原,那么狼狈的时候咱们都看着了。
这个道理……你不懂?”
夏染:“……”
他干笑了两声,“好,记住了,以后不说了。”
苏南衣抬头看着星空,“助他拿回这里的兵权,以后的事情,咱们更要少管,最多再去王府走一趟,如果能帮他控制度拙,那是最好,如果不能,咱们也尽了力。
剩下的就让他们一家子自己打去吧!我们也该着手准备离开的事了。”
她说到最后,没有功成身退的荣耀感,心里反而有点沉。
她并非是舍不得蒙林,相反,想着快点回程。
但……大概越是事到临头,就越发不安,她想快点把治云景的药制成,又担心再出什么意外。
这种矛盾的心理,还真是乱。
“娘子,别担心,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去哪,景儿都会陪着娘子的。”
云景握着她的手,眼神中满是担忧,他虽然不懂苏南衣在想什么,但他可以感觉得到,苏南衣心情不怎么好。
“好,我知道,景儿一直在,景儿最好。”
云景歪头笑,“就是,所以,娘子要开心一点,没有什么是我们一起跨不过去的!”
苏南衣轻笑出声,心情开朗不少。
而此时的帐内,托托尔正在抱着三小姐,迫不及待的想要亲热一番,却被人给打断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我是来送你上路的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我是来送你上路的
托托尔这心里满是不痛快。
他听到声音,头也没回,冷声喝道:“谁这么不懂规矩?
出去!”
不料想,听到对方冷哼,“托托尔,究竟是谁不懂规矩?”
托托尔听到这声音,回过头来一看,看到是哈勒,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他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
这也不怪他,他平时和墨铎也没见过几次,而且都是远距离,墨铎平时的打扮和今日又大不一样,何况也是这么久没有见过了。
再者,托托尔也不会想到,墨铎会在这个时间到这里来。
他并没有把墨铎放在心上,目光重新回到哈勒身上,语气淡淡,也没有多少恭敬,“哦,原来是大帅您啊,这么晚了,来找末将,是有什么事吗?”
他说着,也没有完全放开三小姐,一只手还拉着她的手臂。
哈勒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才发现他的怀里还有一个娇小的女子。
他顿时火冒三丈,“你……军营中公然与女子如此,你真当这里没有规矩不成!”
托托尔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三小姐的手腕,她的手腕又细又滑,简直让他上瘾……
他现在心里的火苗窜个不停,只想着快点把哈勒打发走,好好的品尝一番。
“大帅,您究竟事没事?
末将在这里这么久了,也没有出去过,正巧,今天家里有人来了,这是我的未婚妻,前来看看我,怎么?
这都不行吗?”
“大帅你成家立业,还有了儿子,自然是不懂我的辛苦。”
“你……”哈勒气得冒烟,“本帅再怎么样也没有在军营这般,这是军营,不得让女子进入!”
“大帅,”托托尔有些不耐烦了,眸子里也有了火气,“这是度拙王爷派来的,也是王府的人,怎么?
大帅是您着和度拙王爷过不去吗?
末将的未婚妻,怎么就不能来看我了!”
哈勒一愣,倒没想到,这女子竟然是度拙王府的人。
他之所以一进来就抓着女人的事儿不放,就是想着今天晚上把托托尔给解决了,也和名正言顺,不能让手下人说他滥用私刑。
见他沉吟没有开口,托托尔以为他是犹豫了,挑起一抹嗤笑,慢条斯理的说道:“大帅,还是尽早离去吧,您日理万机,那么多军务等着您,您就把时间浪费在末将的身上了。”
“末将的时间也宝贵得很,就不留大帅了。”
哈日勒差点气笑,“你,简直无耻!”
一直沉默的墨铎,眼角的余光都在三小姐的身上,他眼瞧见三小姐的小动作,嘴唇微微一勾,按住哈勒的手臂,问道:“托托尔,这位姑娘,真的是从度拙的王府来的,真的是你的未婚妻吗?”
“你又是何人?”
托托尔眯着眼睛问。
墨铎轻笑出声,“怎么?
不敢回答吗?”
托托尔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心里的火气也冒出来,“当然是,你是什么东西?
不过,你既然想知道,本将军就成全你!娴儿,你告诉他,你是不是?”
托托尔的信心是很足的。
毕竟在这个时候,三小姐也就认识他,又是度拙派来的人,自然会向着他说话。
何况,度拙为什么派三小姐来,他也是心知肚明的,这种事儿,还用明说吗?
大家都是聪明人。
在他的认知里,现在三小姐已经是他的人了。
三小姐抬眼看着他,漂亮的眼睛依旧,简直要勾走他的三魂六魄。
不过,三小姐却轻声道:“我不是。”
三个字一出口,托托尔愣了愣,连哈勒也怔住。
就要这刹那之间,“嚓”一声微响,是兵器入血肉的声音。
托托尔眉头狠狠一皱,感觉自己心口一凉并一痛,他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到自己的匕首,已经插进他的心口。
“托托尔,我怎么会跟你?
度拙他瞎了眼,派我来见你,可惜了,你也瞎了,不但眼瞎,心也瞎,真以为你能配上我?
我这么晚这么远来找你,是为了满足你吗?”
三小姐声音温柔,语气却森然,“你错了,我是来送你上路的。”
她话音落,伸手就要拔下匕首。
托托尔也是个狠角色,他的一只手还握着三小姐的手腕,此时拼着最后的力气猛然一收,迫使她无法动弹,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三小姐被扼住喉咙,呼吸收紧,没有力气去拔匕首。
墨铎毫不犹豫出手,拔剑挥手,一剑刺穿托托尔的喉咙。
托托尔失去力气,手缓缓垂下,身子软软倒地……
三小姐退到一边,不断的咳嗽。
托托尔的目光落在墨铎的身上,墨铎居高临下看着他,目光清冷,剑尖还滴落着他的血。
“托托尔,你不是问我我是谁吗?
我成全你,我是墨铎,你绝对度拙,意图逼城谋害国主,今日本王杀你,你不冤。”
托托尔眼睛霍然睁大,满眼的不可思议,像是要把墨铎的模样留在最后的记忆里。
他最终也没有闭上眼,睁着眼睛咽了气。
墨铎走到桌前,拿起桌子上的那封信,扫了几眼,冷笑一声,“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把信递给哈勒,哈勒仔细看了一遍,顿时恼怒的骂道:“可恨,实在可恨!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墨铎把信仔细收好,把剑也收起来,看向三小姐。
“你怎么样?
没事吧?”
“没事,多谢殿下出手相救。”
哈勒现在也看清了,原来这姑娘也是殿下的人。
他搓着手,不太好意思,“姑娘莫要见怪,我是个粗人,刚刚……得罪了。”
三小姐福了福身,“大人客气了,不知者不怪,何况,您也是为了殿下。”
她又转头对墨铎道:“殿下,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我先告退了。”
墨铎点点头,送她出帐。
到了外面,三小姐抬眼,看到苏南衣他们,快步迎上去。
“事情已了,我……就此拜别了。”
她说着要拜,苏南衣扶住她,“不必多礼,这次应该是我们谢你才对。
马车还在那边,殿下会安排人送你走,一路保重。”
“多谢。”
三小姐再次向众人拜了谢,这才转身离去。
从此,人生路漫漫,或许,从此一别,再无相见之日。
苏南衣回神,对墨铎道:“这边已然安全交接,殿下,我们也就回去了,明日一早,还要去度拙的王府中。”
墨铎心头一沉,“明日一早?
那岂非是……辛苦了。”
云景沉着脸没吭声,可不是,他家娘子最是辛苦了。
哼。
“这样吧,我安排一辆马车,你在马车上休息,如何?
总好过骑马。”
苏南衣还没有说话,云景在一旁表态,“行,那快点,要铺得厚实一些,让我娘子好好睡一下。”
“当然,”墨铎点头,派人即刻去准备。
苏南衣他们一路回城,到了城门时,天刚放亮,城门还没有开。
苏南衣还真的累了,上马车就睡着了,到城门时还未醒。
云景也没叫她,就陪着她安静得等。
夏染看着他,“南衣真是辛苦了,这一路走来,最辛苦的就是她了,什么都得算计,什么都要筹谋,我要是她,我早就受不了了。”
云景紧抿着嘴唇,眼中满是疼惜,沉默着没有说话。
夏染正想问他为什么不说话时,云景忽然开口,声音极轻,“我……娘子都是为了我。
我知道的。”
夏染本来就是想逗他,他这么一说,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比钝子刀子割肉更折磨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比钝子刀子割肉更折磨
夏染轻叹了一声,拍拍云景的肩膀。
云景双手用力握着缰绳,“我一定会对娘子好,绝不辜负她。”
夏染心说,你知道就好。
看着云景这副模样,他也不好再打趣。
终于,城门开了,他们进了城。
刚到住处,一进府,陆思源就迎了上来。
他面沉似水,眼睛里满是怒意。
夏染一见,急忙躲避,“哎哎,先说好啊,不是我们故意甩开你,也不是不想带你,是事出有因,事出有因!”
云景也跟着解释,“真的,思源,我们本来也只是想去看看,后来……才决定去的。”
陆思源心里很生气,更多的是担忧,一晚上没睡。
这么一闹,马车里的苏南衣也醒了,挑帘出来,看到已经回来了,面对陆思源的怒气,她粲然一笑,“好了,思源,要怪就怪我,下次不会了。”
她这么一说,陆思源心里就算是有再大的火气也消散了。
思格兰也跑过来,“苏姐姐,我昨天晚上等你到很晚,你都没回来,我可担心了。”
“是姐姐不好,下次一定注意。”
苏南衣对大家歉意的笑笑,虽然大家都在生她的气,连老修的胡子都撅了起来,但她心里暖暖的。
“这样吧,我们出去吃早膳,我请客。”
“好呀,”思格兰一听有吃的,顿时来了精神。
陆思源拧眉道:“你休息得怎么样?
要不然还是再睡会儿,不是一会儿还要去王府吗?”
“对呀,”思格兰眨着眼,“是我糊涂了,苏姐姐,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我在车上睡着了,不困,走吧,一起去吃,热闹热闹。”
大家一起出门,热热闹闹去吃早膳。
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去了夏家的馆子,找了个安静的包间。
苏南衣把昨天晚上的事儿,一五一十和陆思源他们说了一遍。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担什么风险,也没干什么,就是在外面把了会风,最后还是三小姐和墨铎做的。”
陆思源沉默无声,心里暗暗心疼,没做什么?
这一路上做的还少吗?
如果没有这一步步的艰辛,能有这么顺利吗?
墨铎他是死是活都两说着,还能顺利拿到兵马?
苏南衣笑了笑,“好了,我以粥向大家赔罪,让大家担心了。”
其实大家早不生气了,看到他们平安回来,心也就放下了。
思格兰手托着腮,大眼睛里含了一点离愁,“那苏姐姐,以后我们就见不到三小姐了吗?”
苏南衣没有肯定的回答,“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也许……说不定哪一天,会在某一个地方,再见遇见。”
她这么一说,思格兰的心里好受了一点,“希望如此吧,希望她能好好生活,过上好日子,自由自在的。”
苏南衣揉了揉思格兰的头,“我们思格兰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吃过早餐,大家又回到住处,苏南衣和思格兰再次装扮好。
这次,她们扮的不是大巫医,不用穿那么复杂的衣裳,戴头套什么的,只要戴上个面具就行。
大家不放心,都陪着去,快到王府的时候才分开,看着她俩进了王府。
到王府门前,门上的人一见,不敢怠慢,急忙向里面通报。
王妃又是一夜没睡,精神都有些恍惚,但又不能躺,不能碰,一碰就浑身痛,让她又清醒一点。
这种反反复复的感觉,实在是太难熬,堪称钝刀子割肉。
不,应该是比钝刀子割肉还要折磨。
她也不能喝水,一喝进去喉咙里就像是着了火,实在渴得不行了就用水沾沾嘴唇。
天刚一亮,她就催促身边的嬷嬷,去找三小姐,让她去请巫医来。
嬷嬷也被折磨得快不成人形了,状态比王妃好不了多少,心里也渴盼着三小姐能分担一点。
她也没有想到,到了这种要命的关头,竟然要靠三小姐这个外人,其它的人一大堆,却没一个顶用的。
她迷迷糊糊去找三小姐,走着路都想睡着。
只盼着王妃快点好,她也能喘口气。
好容易到了三小姐的院子里,一问,才知道,昨天三小姐就出门了,一晚上没回来。
嬷嬷顿时傻了眼,连盹也醒了。
“什么?
没回来?
去哪里了?
这……还等着她去请巫医呢!这不是耽误事吗!”
小丫环也拧着眉,“这,奴婢也不知道,昨天是王爷身边的人把三小姐带走的,三小姐出门的时候说,要去办点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嬷嬷一听,又愣住,王爷?
派人把三小姐给带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嬷嬷心里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她吞了口唾沫,一溜烟跑回王妃的院子。
王妃见她回来,急忙道:“怎么样?
去请巫医了吗?”
嬷嬷压低声音,“王妃,老奴刚去了,那边的丫环说,三小姐昨天就被王爷派人带走了,一晚上没回来,三小姐临出门的时候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您看这……”
王妃一听也惊了,心里的那点希望像被冷水泼头,简直就要崩溃。
“什么?
被王爷带走了?
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想干什么?
这是我唯一的希望,难不成他想看着我死吗?
好啊,他好狠毒的心啊……”
“是不是那个贱人给他出的主意?
我看就是!那个贱人……是她害了我,度拙!竟然和她串通,把我害得如此!”
她嚎啕大哭,又叫又骂,但她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其实声音也不高。
“你去!把他给我叫来,我要问问他,究竟想干什么!是不是要逼死我才高兴!”
“……是,老奴这就去。”
嬷嬷哪敢怠慢,更不愿意在这儿看她发疯,急忙去找度拙。
一找才知道,度拙一早就出府去宫里了。
这下更完蛋了,别说王妃,就连嬷嬷都觉得,这里面一定是阴谋,王爷就是存了要王妃死的心啊。
她心里有些慌,她是跟着王妃好几年的人了,跟着王妃才有好日子过,这要是换了女主人,另一个主人能对她这个前主人的老奴婢有什么好脸色?
嬷嬷左思右想,决定去救兵。
她能找的,无非就是巴历和巴朗。
本来三小姐在,还能和三小姐商量,但现在人不在,她也只能找这两位公子。
她想了想,还是没去找巴历,世子妃刚失了孩子,巴历肯定也伤心难过,又有多少心思在王妃身上?
还是去找巴朗。
小儿子和母亲贴心。
她这么想着,去找巴朗。
巴朗也刚起不久,听人说嬷嬷来了,心里有点不安,难道是母亲那边出什么事了?
把人叫进来一问,嬷嬷快速的把事情一说,巴朗也有些意外。
“把人带走了?
没说去哪?”
“没,没说,丫环说,当时侍卫们催得紧,三小姐也没细说,许是……”嬷嬷迟疑着,“当时人多,不能说?
三小姐也有难言之隐吧?”
巴朗拧眉思索,母亲这病的确是奇怪,偏偏又是在宫中得的,难说和宫里的那个人没有关系。
现在父亲又把三小姐给打发走了,莫非……是三小姐进宫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否则,为何如此突然?
巴朗自负聪明,可有时候,聪明人更容易陷在自己设下的陷井里……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天下最大的难题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天下最大的难题
谁也猜不透,三小姐到底是为什么离开了王府,又被带去了哪里。
恰在这时,门上人迅速来报。
“王妃!有位巫医求见,说是和三小姐约好,来给您看病的。”
王妃心中大喜,要不是感觉浑身都干了,眼泪都要流出来。
“快,快去看看!”
嬷嬷也喜出望外,抹着眼睛往外走,脚步都踉跄了。
“老奴这就去,好好的把人接进来!真是神明保佑啊。”
她一路嘀咕着,一路往大门口走。
苏南衣和思格兰也不是头一回来,眼瞧着上次来的时候,那个被度拙自己炸出来的大坑已经修好了。
速度还挺快。
这时,从里面冲出一个胖胖的身影,一阵风一样,一下子就到了近前。
苏南衣下意识护住身边的思格兰,思格兰也吃了一惊。
嬷嬷到了近前,差点收不住脚,看到苏南衣,激动得不了,就像是看到了大救星。
她顾不得先把气喘匀,“巫医……快,快……跟老奴……”
看她那着急的样儿,要不是顾忌着苏南衣此时巫医的身份,恐怕都得上手来拉了。
苏南衣打量她几眼,就知道她的身份,应该是王妃身边的人,上次来见阿依朵的时候,好像也见过。
她没说话,点点头。
嬷嬷一边喘着气,一边在前面带路,脚步依旧很快,时不时回头瞧苏南衣,似乎想催促她,又不敢。
苏南衣倒是不急,明知故问道:“为何不见之前的那位三小姐?
是她与本巫医约好的。”
嬷嬷脸色微变,连笑容都有些僵了,生怕巫医又改变了主意。
她吞了一口唾沫,想要撒谎,又不敢,巫医会算命啊,万一一下子就能算出来呢,知道她扯了谎,当场翻了脸,不给王妃治病了,那可就麻烦了!
她死也担待不起!
她停下脚步,犹豫了半晌,这才说:“不瞒巫医,三小姐并不在府中,昨日有急事出了府,老奴身份卑微,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还请您见谅。”
她说完紧张的看着苏南衣,心都在砰砰跳。
苏南衣并没有深究,也没多说,示意她继续带路。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嬷嬷觉得自己的腿都有些发飘。
一路到了王妃的院子里,王妃早在房间里等不及,但她又不能出去,一见到太阳光,就像是要了她的命。
她只能冲外面吼几嗓子,可她嗓子痛得要命,吼也没有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无奈,到头来发现居然束手无策,只能耐着性子等。
终于,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她奔到里屋门口,不敢出来,只能从缝隙里往外望。
总算是看到嬷嬷带着巫医来了,她都激动的要叫出声来。
“巫医,里面请,我们王妃就在里面。”
苏南衣一看这阵势,和当初达尔勒那里的情况一模一样。
心里暗想,不知道达尔勒看到这一幕,心里会不会舒坦一些。
她挑帘进屋,思格兰也在后面跟着。
之前去给珍娜看的时候,思格兰没赶上,听是听苏南衣回去以后说了,现在亲眼看到,还是有点被震惊到。
她们脸上都有面具,有什么神色,也不怕别人看到,苏南衣也没有提醒她,由得她看。
王妃也根本顾不上这些,什么礼数威仪,都去他的吧!
她现在只想病好,能舒服的睡一觉,痛痛快快喝一通水。
“巫医,您快给我瞧瞧,我……我实在太难受了!”
苏南衣适应了一会儿,才能适应这屋里的黑,要不是因为她来,王妃一支蜡烛也不让点。
但黑漆漆的,也看不了病。
所以,嬷嬷点了一盏灯,还用块黑布给王妃遮着点。
就着微弱的光,苏南衣打量着她,尽管见过珍娜的样子,也有心里准备,但此时看到王妃,她还是略惊了一下。
心里暗道,这东西果然歹毒!能把一个好好的人折磨成这样!
要是再这样下去,倒不如死了干净。
王妃的脸色蜡黄,双眼深陷,眼珠子布满血丝,像是在眶子里晃来晃去,嘴唇干裂得全是口子,渗出血丝,头发散乱,形如恶鬼。
思格兰也吓了一跳,往苏南衣身后退了一步,强忍着没有惊呼出声。
苏南衣很快镇定,王妃这情况比珍娜要严重一些,珍娜就医得及时,而王妃,已经是拖一段时间了。
看着王妃期待的眼神,她此时的光都在这双眼睛里,那是对生的渴望。
苏南衣没说话,伸出手示意她把手腕伸过来。
王妃毫不犹豫,把手腕递过来。
皮肤上有不少血痕,大概是痛不过的时候留下的。
苏南衣垂眸,为她把脉,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王妃粗重的呼吸声。
其实苏南衣还是好奇,想看看王妃的脉象和珍娜的有什么不同。
之前王妃还没有症状时,苏南衣也给她把过脉,并没有什么异样。
如今……
除却这两日没有休息好,吃喝也不到位,有些亏损之外,还真看不出什么。
苏南衣在心里再次感叹,程阳弄出的这个东西,还真是毒得很。
就算是找了大夫,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真没法下手。
良久,王妃实在等不及,追问道:“巫医,如何?”
苏南衣收回手,声音清冷,“王妃,你这病应该也找别的大夫看过吧?”
“是,”王妃点头,“在宫里发作的,当即就找太医看过,回府以后也找过别人,但都没有成效,所以这才麻烦巫医,您神通广大,请务必……”
苏南衣一抬手,打断她的话。
王妃脑子顿时有点懵,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有些受不住。
嬷嬷想扶她又怕弄疼了她,急得声音都变了,“巫医,王妃身体如何?
还请您如实相告!”
“那些大夫,都说不出什么,对吧?”
“对,对。”
“嗯,那就对了,王妃,您这不是病。”
苏南衣的话,让王妃眼睛霍然睁大,双手紧紧握,“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是……”
“是一种蛊,”苏南衣一顿,又补充,“乃是人为。”
王妃脸上的肉气得直跳,眼睛瞪到最大,看起来更吓人。
“那巫医,可有解吗?
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巫医!”
苏南衣迟疑片刻,“有解。”
王妃大喜,苍白的脸上泛起潮红,“哈,本王妃福大命大,那些小人想害我,没门!巫医,快,给我解,我一刻也不想等了!”
苏南衣眼睛看着她,平静沉肃,“我这里有两种解法,一是缓解,慢慢来,压制,二是快速的解,不知道王妃要哪种?”
王妃不假思索,“当然是要快速的解!”
“快速的解,两个时辰内可明显减轻痛苦,明天再治疗两个时辰,就可以根除,不过,因为速度快,超出身体承受范围,会减十年寿命。”
“……”王妃震惊的看着苏南衣,刚才的喜色都瞬间凝固住。
“十年?”
“十年!”
她一连重复了两次,语气截然不同。
苏南衣也不答话,等着她自己慢慢思考。
这对于王妃来说,简直就是天下最大的难题。
十年……别说是十年,就是十个月,十天她也不愿意少活。
更何况,她现在什么年纪?
她还有几个十年可以活?
!
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王府里有内鬼?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王府里有内鬼?
王妃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被两边拉扯。
她不想再受苦,这种难受比凌迟好不了沙,可她也不想少活十年。
十年啊,整整十年!
人这辈子有几个十年?
谁知道她还剩下几个十年?
她思索半晌,也没有决定,又忍不住问:“巫医,那慢解的法子是什么?”
“慢解的法子就是于少需要一个月才能感觉不到难受,但不能根除,身体被伤了,总归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虽不至于减寿命,但也无法再像常人一般了。”
王妃的喉咙发堵,心里像着了火,“无法像常人一样,是什么意思?”
“面上、身上会有一些淡红色的斑,出入最好戴面纱,尤其是在夏季,另外,不能吃冰的东西,夏季也不能用冰降温,冬日炭火不能太热,发物不能再吃,肉类和辣的也不行,包含要清淡……”
这算什么?
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这不行,那不行,还剩下什么行?
“虽然限制多了不少,但寿命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这是此法最大的优点,王妃可以考虑。”
苏南衣面不改色的说完,连语调都没有变。
没有知道她此时心中的想法,反正……王府覆灭就在不久之后,你这王妃,怕是也做不了多久了。
一边是十年,一边是正常生活,王妃简直崩溃。
嬷嬷在一旁紧抿着嘴唇,她也不敢轻易多说一个字。
这种选择,岂是她一个下人能够随意给出建议的?
无论选了哪种,将来王妃都会觉得,没有选择的那一种最好。
房间里很静,似乎可以听到烛火跳跃的声音。
王妃内心极具挣扎撕扯,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答案。
这时,外面有脚步声响,还有下人们请安的声音。
“二公子。”
巴朗来了。
苏南衣也不慌,王妃倒是眼睛亮了,像是瞧见了主心骨。
“巴朗,是你吗!”
巴朗站在外屋,适应了片刻,“是我,母亲。
您身子如何?”
“母亲很难受,”许是见到了亲人,王妃一下子委屈起来,刚才心里的难过和拉扯,在这一刻积蓄到了顶峰。
她哭起来,眼泪汪汪,眼睛长时间没有得到休息,这一哭,感觉更是刺痛难忍。
巴朗挑帘进了屋,看到苏南衣的时候,微怔了一下,随即也就明白过来。
现在王妃的病找了好多大夫都束手无策,找个巫医也是正常。
他也正想问问巫医情况如何,还没等开口,王妃就先哭着向他说明了那两个选择。
一听到说是蛊,巴朗也吓了一跳,看看苏南衣,以眼神询问。
苏南衣也没回应,反正戴着面具。
怎么的?
你一个眼神儿我就得理会你,明白你啊?
你以为你是谁?
巴朗见苏南衣不搭理她,一边安抚着王妃,一边问道:“巫医,没有其它的办法吗?
只能二选一?”
苏南衣声音冷静,“现在这种程度,只能是二选一,若是再迟一些,恐怕连二选一的机会都没有了。”
王妃一听这话,脸上又浮现惊慌之色。
巴朗也皱了皱眉,慢吐了口气,咬牙道:“母亲,选慢治如何?”
王妃抽泣了几声,慢慢止住哭。
苏南衣冷眼旁观,其实她早看出,这位王妃还是倾向于选慢治的,十年嘛,十年光阴,她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话放在哪里都是真理。
特别是像王妃这种外强中干的人。
或许事情如果疼在别人身上,她会轻飘飘的发表一下意见,可真真切切的疼到了自己的身上,那就不能丢命了。
只不过,她自己什么都想要,哪一个也舍不得放弃,只希望别人能替她做出决定罢了。
“母亲,以后日子还长着,只要您在,就都不是问题,您说呢?”
王妃心里隐隐也有这种期盼,万一……以后说不定有什么转机呢?
可她若是死了,无论有天大的好机会,都没有用了。
她抹了抹泪,“好,我听你的。”
巴朗吐了口气,“那就请巫医给我母亲治疗吧。”
苏南衣点点头,“请王妃躺好吧。”
王妃面露难色,“实不相瞒,巫医,本王妃休说躺,就是坐一坐都觉得疼痛难忍。”
苏南衣递了粒药丸给她,“放心,吃下这个,躺下没问题。”
王妃心中大喜,急忙拿过药丸吃了,试探着先坐了坐,果然好多了,原来的刺痛,如同刀割肉一般的痛,现在只剩下轻微的感受,完全可以忍住。
这才是刚刚吃了药!
她又流下泪来,只不过这次是高兴的。
她终于能躺下,能睡个好觉了。
头一挨到枕头,她就忍不住要睡了,眼皮就自动合上。
苏南衣也不理会,拿出银针,给她行了一次针。
其实上,她的程度是比珍娜要重一些,苏南衣也不是不能完全给她治好。
只是不想让她那么痛快的好罢了。
行完针,她看一眼思格兰,思格兰立即拿出准备好的药交给巴朗。
“此药,一日一粒,每日子时服下。”
“好。”
巴朗握着药瓶又问:“不知巫医还有什么交待的吗?”
“没有,刚才要说的那些禁忌,已经说过了。”
嬷嬷在一旁有点尴尬,硬着头皮上前问:“巫医,方才说的……老奴没有记得太清楚,不知,能否再说一次,老奴记下来?”
“巫医,不如,您说,我来写?”
巴朗道。
苏南衣略一点头,“好吧。”
嬷嬷急忙准备了纸笔,去外屋点亮了灯,巴朗提笔开始写。
苏南衣想起什么说什么,零零总总,竟然有数十条之多。
看着这些,巴朗都觉得这日子过得实在没意思,比清修的人过得还苦。
不过,总算是能保住命。
“药记得按时吃,明日我再来行一次针。”
巴朗道了谢,把巫医问出院子。
“巫医,不知我三妹妹请您的时候,有没有和您提过,她要出门的事?”
苏南衣心中冷笑,这是怎么个意思?
打听事儿打听到她的头上来了?
她不说话,沉默中气氛有点尴尬。
思格兰压着嗓子,“巫医从来不过问俗事,二公子还是去问别人吧。”
二公子:“……”
苏南衣转身要走,二公子正想追上去,她又转身定住。
“二公子,最近王府事情频发,并非偶然,若是二公子有心,不如好好查一查,人心难测,防别人容易,可有些事就难了。”
二公子心头一跳,脱口问道:“巫医此话是何意?”
“言尽如此,二公子,请留步吧。”
苏南衣头也不回的走了。
二公子心还在胸口里跳个不停。
防别人容易,防自己人难……
巫医这话,是不是在暗示,他们王府里有内鬼?
这些日子府中总是不太平,与这个内鬼有关?
谁?
会是谁?
自己人……
莫非……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人选,脸色阴沉下来,仔细想了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他正来回踱步思考着,有家丁快速跑来,“二公子,府门口来人了!点名让您出去。”
二公子皱眉,心里越发烦躁,“是何人?
好大的口气!”
“回二公子,是……世子妃的娘家人。”
二公子往外走的脚步又顿住,短促笑了一声。
好啊,正想着呢,他们就来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上门讨要说法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上门讨要说法
世子妃流产的事,到底还是让她的娘家人知道了。
不过,之前三小姐在度拙面前提起过,也打了预防针,所以,巴朗也有所准备。
现在听到他们来,心里也不慌。
更何况,巴朗心里已经有所认定,觉得王府里的事情之所以频发,八成就和世子妃有关。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潜意识里,他已经把苏南衣的话听了进去,按照她暗示的步调走了。
苏南衣和思格兰也没有走远,出了王府的门就在不远处暗中瞧着。
思格兰的大眼睛里满是兴奋,“苏姐姐,你瞧,那些人多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真是这么凶呢,其实不过就是……就是……”
“纸老虎,”苏南衣笑着总结。
“哎,对!就 这个意思!”
思格兰高兴的拍手,“这个说法好恰当,看着是头大老虎,吓人得很,其实上轻轻一捅就破了,哈哈!”
“他们来的人不少,”苏南衣目光在王府门口三男两女身上一掠,“你夏染哥哥的人也没白出力气。”
夏染手下的人很会办事,不过就是散播了一点消息,让世子妃的家人们相信,世子妃这次的流产,绝非偶然。
人就怕琢磨,越琢磨越觉得自己想得对,觉得是这么个理儿,可谁能想得到,这些所谓的“理”,不过就是自己想象出来的罢了。
“叫巴朗出来!”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叫喊,他穿着皮袍,浓眉大眼,大眼珠子来回转动,眼角有一处伤疤,平添了几分凶狠。
这就是世子妃的娘家大哥,在军中做事,脾气暴躁鲁莽,是个匹夫。
另外两个男人是世子妃的弟弟,他们是一对双生子,长得很像,和世子妃也有几分相像。
中间的老妇人,就是世子妃的母亲,扶着她的是她的大儿媳。
一家五口,由老妇人带着,堵在王府门口。
苏南衣瞧着这几个人,平时不定来过多少次,今天偏堵在门口,那老妇人不断垂泪,面露悲色,大儿子又凶狠叫嚷,这明摆着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存了心要让王府吃下这个亏,他们好从中得到好处。
至于说,替世子妃讨个公道什么的,那就是捎带着罢了。
若是真的关心世子妃,别人不说,这老妇人早该进府去探望自己的女儿了。
她无声笑笑,面上尽是讥讽之色,人都一样,不分种族,看重利益,权衡得失,把能拿到手的东西最大化。
这些所谓的家人,也不过如此。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身上的冷 意,思格兰敛了笑,“苏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苏南衣回神,“度拙不在府中……”
正说着,云景他们也过来了。
夏染抱着肩膀,挑眉嗤笑,“瞧瞧吧,这么好看的戏,难得上演,啧啧,看看这大家族,富贵人家。”
苏南衣扫他一眼,夏染对这种事情是再熟悉 不过,他出自商贾之家,商人天性,以利益为上,更促进了这一点。
像这种大戏,他一年不知道要见多少次,所以,很多时候宁愿在外飘泊,也不愿回到那个所谓的家。
苏南衣心里忽然有些难受,他们这群人,看似要么身在高位,要么富贵无双,可谁又知道,这一身的辛酸和满腹委屈。
她又自嘲的笑笑,说这些……未免太矫情了些。
就在这时,巴朗从里面出来了。
老妇人一见到他出现,老脸涨得通红,松驰的面皮都颤动不已,“你……你……你还我的外孙!”
巴朗面沉似水,目光冷冷的看着她,“老夫人,有话好好说,你们堵在王府门口,这是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
想替我妹妹讨个公道,为死去的孩子讨个说法!”
世子妃大哥大声吼 道。
他瞪圆了眼睛,让人瞧着似乎一个不小心,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比巴朗要高上半个头,块头也大许多,像座小山一样的压过来,逼视着巴朗。
巴朗站在原地,丝毫不惧,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过,“你在跟谁说话?”
世子妃大哥脖子一梗,正想要说话,巴朗偏头看向门口的家丁,“愣着干什么?
去把图格叫出来!”
“是。”
图格今日是来向度拙汇报一些情况的,结果度拙没在王府,他就在府里等着。
一听到说门口出了事,二公子叫他出去,他一刻也不敢耽误,匆忙来到门口。
他一眼瞧见站在巴朗面前的世子妃大哥,脸色微微沉下。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世子妃大哥,一见到他,气势就减了三分。
图格拧眉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是你沐休的日子吗?”
“……”
这可是顶头的上级,军中等级分明,别说是上级,就是大一点点的队长面前,也没人敢造次。
世子妃大哥到王府闹,是以世子大舅哥的身份出现。
现在看到上级出现在这里,他不禁有点懵,瞬间就有些怂了。
老妇人目光微闪,抹了抹眼泪道:“大人有所不知,是老妇把他叫回来的,他听说妹妹出事,他们兄妹一向感情深厚,一时担心气愤,这才……”
图格一听这话,脸色虽然依旧沉着,但面对世子妃的母亲,他还是没办法把话说得太难听。
这也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
他看了一眼巴朗,巴朗什么也没说,只眼神示意他退到一旁。
巴朗也没指望着图格能做什么,不过,只要图格在,世子妃大哥便不敢再像之前那么张狂。
果然,这就老实多了。
老妇人抬眼看着巴朗,暗暗嘀咕,她对这位二公子并不怎么熟悉,见过的次数也不多,平时听别人谈起,也就是称赞一句温良谦逊,那时候她还觉得,一个蒙林男儿,要什么温良,弄得跟中原人那一套似的,心里很是瞧不起。
后来也时常听世子妃说,这二公子也的确爱些中原东西,结交了不少中原人,还都是文人,就越发不把这位二公子放在心上。
她当然也是有自己的算盘的,世子之位必须得是她女婿的,这样,将来她的女儿才能从世子妃变成王妃。
女儿成了王妃,真正掌握了王府后宅的大权,才能更好的照拂他们一家,她这几个儿子也才能更加后顾无忧。
从这一点利益出发,她也一样看重世子妃肚子里的孩子。
可如今,这孩子没了,于她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再听说这孩子竟是失在巴朗的手上,她就更加认为,自己之前的顾虑是对的!
世子之位啊,将来就是王爷之尊,那岂是一般的荣华富贵?
她就不信,二公子真的能那么淡然?
真的就能视钱财如粪土?
呵,她要是信了,那才叫有鬼了。
生气归生气,怒归怒,可孩子已然没了,她就必须借着这机会,要下一些好处来!不然,那才叫真的亏了!
她是打着这个主意来的,眼见着巴朗镇定自若,越发怒火中烧。
“二公子,老妇我就问您一句话,我女儿 小产,是否和您有关?”
巴朗眯着眼睛看着她,这个老婆子可不是好对付的,这一点,他早就有体会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带你亲眼看应有的下场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带你亲眼看应有的下场
世子妃小产,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的确是和巴朗有关。
他也无法否认。
现在听到这老妇人这么一问,巴朗微微冷笑,“不如你进去问问世子妃,不就一切都清楚了?
你们一家都到了王府,却不进门,非要在这里问来问去,究竟是何用意?”
“我当然关心我的女儿……”
“关心你的女儿,就该进去看她,而不是在这里用嘴说!”
巴朗毫不客气的打断,目光沉沉看向在场的人,“我父王怎么说也是一国的王爷,怎么,还轮得到你们在王府门口堵着质问吗?”
“王府也不能不讲王法吧?”
大儿媳妇撇嘴。
“王法?”
巴朗短促笑了一声,偏头看向图格,“不如让他来说说,你丈夫这几年有没有干过什么不讲王法的事?”
“……”
巴朗的目光又看向那对双生子,“还有你们,是不是都忘了,你们自己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是不是觉得,你们天生就是聪明人,不用借王府的势也能坐到如今的位置?
嗯?”
他最后一个字如同钩子一般,把这家人的心都钩了起来。
老妇人暗暗咬牙,心里暗恨,瞧见没有,这二公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就这份口才,也是世子没有的!
纵然心里暗恨,她也不好再当面说什么,毕竟自己三个儿子的前途还压在人家身上。
何况,她今日来的主要目的,其实也是为了给这三个儿子再捞点好处,闹得太僵,把王府的人给惹恼了,也是不好收场。
想到这点,老妇人叹了口气,“我这做母亲的也是关心则乱,既然如此,我们就进府吧。”
她的大儿子还想说什么,又看到图格在那儿,只好讪讪的闭上了嘴。
看到他们一家人进了王府,苏南衣回头也看看自己的人,“得了,没好戏了,咱们也走吧。”
云景有点意犹未尽,“这也没有什么看头啊,说好的大戏呢?”
夏染哼了一声,“这些人真是没骨气,一点气魄也没有,就这么三两句就被那个二公子给唬住了,不行,实在不行,也难怪,世子妃被人欺负。”
思格兰翻了个白眼,“世子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他们是……是…… ”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是什么来着?
那个词儿叫什么?
她看一眼身边的陆思源,陆思源轻启唇:“蛇鼠一窝。”
“对!”
思格兰眉飞色舞,“就是这个词儿。”
众人无奈笑笑,一起往回走。
“娘子,王府里什么情况?
度拙不在吗?”
云景迫不及待的问。
“不在,他应该是进宫了,我看府里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三小姐的去向,我点拨了一下巴朗,估计他也认为,这些日子王府的事儿和内鬼有关,三小姐失踪,也是人为。”
云景忍不住坏笑,“那个家伙自诩聪明,可让他自己琢磨去吧,让他去疑神疑鬼,看谁都像是内鬼!”
“正是,现在他心里正怀疑着世子妃呢,世子妃的娘家人这个时候来,可不正撞上,他哪会有好气。”
苏南衣语带讥讽,“走吧,让他们自己乱去,等到度拙回来,恐怕也得头疼,他在宫里,也不会顺利。”
“那个女人现在知道自己的儿子死了,而且度拙还不出手上救,甚至有推一把的嫌疑,现在应该都恨死他了吧?”
“当然了,杀子之仇,还是本来就觉得有亏欠,心怀愧疚的孩子。
让他们狗咬狗去吧!也让老国主高兴高兴。”
“娘子说得极是!我们现在去哪儿?”
苏南衣略一思索,“去瞧瞧达尔勒和珍娜吧!”
珍娜已经完全恢复,达尔勒想送她回城外的府中,但她不想走。
其实她对住在哪里也没有什么要求,也不会想着上街乱逛,她只想和达尔勒在一起,觉得有达尔勒的地方,那才叫家。
达尔勒也没有强求,他们这个小院也很隐秘,不会被发现,他在城里打听消息也方便许多。
他算计着时间,觉得王府那边也该有动静了。
正在琢磨着,苏南衣他们到了。
达尔勒和珍娜都出来迎接,珍娜对苏南衣行了个礼。
苏南衣瞧着她的气色好了不少,脸上也有了红晕,给她把了把脉,“恢复得不错,好好养着吧。”
“多谢恩人,”珍娜轻声细语的,她不怎么擅言辞,但是眉眼间是真的欢喜。
思格兰很喜欢她,珍娜也喜欢活泼的思格兰,两人凑在一起,没多久,思格兰就请珍娜带着她去四处看看了。
苏南衣也不拦着,达尔勒脸上也难得露出温柔的笑,目光追随着珍娜。
“王妃那边已经有动静了,你听说了吗?”
达尔勒立即收回视线,方才的温柔一扫而空,目光锋利似刀,“哦?
是吗?
那个女人什么样?
我可真想亲眼看一看。”
苏南衣的话让他吓了一跳,“我就是来请你一起去看的。”
达尔勒愣了一会儿,眼睛看着苏南衣,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当真?”
“当真,”苏南衣点头,语气郑重,“之前不让你有所行动,是怕打草惊蛇,现在已然出了结果,一切成了定局,你可以去看。”
达尔勒心潮涌动,胸口起伏,“如此……真的是太好了。”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明日我还要去王府施一次针,到时候你可与我同去,亲眼看见。”
苏南衣说得简单,但达尔勒知道,做到这一步有多难。
他喉咙滚了滚,感觉有些发堵,这么多年的屈辱、仇恨,在这一刻涌上心头,分辨不出滋味。
苏南衣看着他,“不过,你去了之后还是只能看,不能多做其它。”
达尔勒深吸一口气,把心口的情绪都压下去,“是,我明白,你放心,我定当会忍住。”
“这样最好,那明日一早,我们在王府附近的街口汇合。”
“好。”
珍娜和思格兰的笑声传过来,清脆悦耳。
达尔勒转头去瞧,嘴角也不自觉翘起来,“珍娜好久没有如此开怀了,上次还是和三妹妹在一起的时候。
对了,她呢?
她在王府如何?”
“她现在已经不在王府了。”
达尔勒一令,收回视线,“不在了?”
苏南衣略一点头,达尔勒心生疑问,但他忍住了没问。
不在王府了,那就是在别处。
达尔勒想想也对,三小姐那样的人,和他们的确不是一路,对她来说,或许现在走的才是她想走的路。
她想逃离王府,正如他想夺回王府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归宿。
达尔勒这小院子里一片祥和,气氛活跃,可此时人菲拉的宫中却是阴云笼罩。
她被王妃气得吐了血,不单单是因为她因为身份地位被羞辱,更多的还是因为自己的儿子被杀。
想想多年的骨肉分离,那个小小的孩子,早早离开了她,被迫母子分离,她这么多年的日夜,承受了多少的思儿之苦?
这些只有她自己知道。
每每看到别人的孩子,可以在母亲身边撒娇,她的心里就如同滴血一般。
她以为,一直都以为,度拙是和她一样的。
那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呀!
可她没想到,自己错得如此离谱。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情分尽,杀机现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情分尽,杀机现
苏南衣预料的一点没错,菲拉现在已经接近疯狂状态。
她失去了孩子,还一直被蒙在鼓里,本来以为度拙最爱的就是她,可到头来,她连个名份都没有。
王府里的那个女人,用那些恶毒的话,把她骂得吐血……
叫她如何不恨?
她原本以为,那个蠢女人根本不知道她和度拙之间的事,一切真的如同度拙所说,等到大事一成,她就能堂堂正正的跟在度拙身边,可以把这个蠢女人给踩在地脚下!
凭什么?
那个蠢女人能够占据位子那么多年,何德何能?
不过就是因为出身,因为她那个早早死去的姐姐罢了!
可她没想到,蠢的竟然是她自己!
王妃早就知道了她和度拙的事,还出言讥讽,扬言让她永远都不能光明正大,度拙的身边没她的位置。
被骗了感情,骗了身子,更让她不能忍的,是害了她的孩子!
当初度拙答应过她的,要好好对待他们 的孩子,她信了。
可见,她是真的蠢!
菲拉一直在床上躺着,看着屋顶,把这些问题翻来覆去的想,不厌其烦的想。
越想,越觉得生无可恋,越想,越觉得不甘心。
她就这么死了?
不,不行,她得报仇,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今天一上朝,她就开始准备,起床梳妆,换上漂亮的衣裳,化上妩媚的妆容,让心腹去前面大殿附近等着,等度拙下朝就拦住他。
度拙本没有心思见她,府里的事情乱七八糟,更何况,他让三小姐去了军营,他想着回去等消息。
虽然知道没这么快,但回去等着总是安心一些。
内侍拿出一封信,度拙展开,纸张上似有淡淡的香气,这香味儿和菲拉身上的味道一样。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闻到这股香气,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里涌动,拒绝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
他深吸一口气,匆匆扫了几眼,“前面带路。”
内侍低着头,什么也不敢看,在前面带路。
度拙一路进了菲拉的宫中,宫人内侍已经默契的退下,没有召唤,谁也不会出现。
这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度拙也没有多想。
一到了殿门口,那名内侍也没有再上前,躬着身子退走了。
度拙迈步走入,殿内的香气淡淡,飘在鼻尖,他深吸了口气,感觉满心满肺都是这种味儿。
很是不错。
他清清嗓子,目光越过珠帘,看到在桌前坐着的那道曼妙身影。
看到他来,里面的人也没有动。
度拙轻笑,缓步走过去,挑起珠帘。
坐着的人没有回头,单是这背影,已经叫度拙迷恋。
他走过去,双手放在菲拉的肩膀上,“身子怎么样了?
不是说让你好好歇息吗?”
菲拉柔软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慢慢回头瞧着他,“我这不是想你了?
不给你写信,是不是就不来看我了?”
她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嗔怪,眼睛时波光流转,那股子风情让人心头颤动。
度拙喉咙有些发紧,“怎么会?
本来就是打算今天来看你的,你不差来过来,我也是要来的。
一直都担心,你身子没好利索,我今日还带了上好的药材来,结果一着急,给落在马车里了。”
他当然没带什么药材,也没想着要来看菲拉,不过就是哄她罢了。
菲拉也不追究什么药材的事,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身子没好,心里也不好了,该怎么办?”
度拙感觉她脸上的温润细腻,指腹忍不住来回轻轻摩挲,“我这不是来看你了?
我就是你的药。”
菲拉鼻子“嗯”了一声,像一只柔顺的猫。
度拙心花怒放,手上的动作也大了起来,从她的脸上,滑到脖颈和锁骨上。
菲拉微抬着头,脸色绯红,朱唇微启。
度拙心神一阵荡漾,他再也按捺不住。
……
殿内春意深深,菲拉和平时看起来没有半发区别,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她的心里有多恨。
度拙躺在一边,闭着眼睛休息。
菲拉轻轻穿上衣裳,度拙也没睁开眼睛,“去哪儿?”
“给你倒杯茶。”
度拙满意的笑笑,握了握她的手指,“还是你最好。”
菲拉没说话,也没有去倒茶,坐在梳妆台前,照着镜子梳头发。
度拙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茶,不禁有点纳闷,睁眼又瞧见她在梳头。
她的乌发披散,身上的衣裳薄透,滑落了半边,露出白嫩的肩膀。
度拙隐约记得,最初的时候她的皮肤好像没有这么白,更像寻常的蒙林女子一般,现在倒越像是中原女子了。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菲拉这些年不但没有老,反而越来越好看,不断的吸引着他,每每来她的宫里,总是要忍不住温存一番。
他欣赏着眼前的美景,也忘了别的,更不记得刚才菲拉说要给他倒茶的事儿了。
“你越来越美了,这些年,岁月好像格外厚待你。”
度拙看着菲拉,又想着家里的王妃,平时就不怎么好看,现在又中了邪,整个人就如同鬼一样。
实在是……
不过,菲拉好是好,但身份到底是尴尬,等到大事一成,还是要再多选几个女子入宫。
他一晃神,听到菲拉问道:“是吗?
我美吗?
雷塔和我长得像吗?
我们是母子,你觉得他像我还是像你?”
度拙猛地回神,提到雷塔,他心里不自在,垂下眼睛也不再看,又躺了回去,“……像你吧。”
“是吗?”
菲拉的声音低沉,在这寂静的殿内,听上去莫名让人觉得有点惊心。
“那你看着他像我的那张脸,你是怎么想狠得下心,去杀他的?”
听到这话,度拙猛地睁开眼睛,霍然转头看向菲拉。
“你……”
菲拉已经回过了头,正在看着他,脸上带着笑,目光却是阴冷,这样的模样,让他惊心不已。
“你知道了?”
度拙急忙坐了起来,捡起衣裳胡乱往身上套。
一边穿一边想着对策,现在还是要稳住菲拉,等到攻破皇城,万一有什么意外,比如有人质疑老国主的病,他还想着让菲拉来当挡箭牌,让她背下一切。
当然,能留住最好,他也会善待菲拉,可如果……事情逼到那个份儿上,他也只能舍弃。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他都得留着菲拉。
菲拉极慢 勾了勾嘴唇,“是啊,我都知道了呢,所以,你也不必瞒我了。
你的王妃,那个好女人,早就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她还说,让我死都不要惦记嫁给你,她会一直踩着我。
还说,是你杀了雷塔,我就想问问你,雷塔你 的孩子,我怎么就能下得去手呢?
他究竟怎么你了,你非要对他下杀手?
他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这个父亲,要落得如此下场?”
“ 你面对他的时候,可曾有过一丝的愧疚?
你有没有想过,他从小就失去母亲父亲的疼爱,不能养在父母身边,我们多么亏欠他?
如今,你却……杀……杀了他……”
菲拉说着,声音颤抖,嘴唇也在哆嗦,可她却双手紧握着,没有哭。
她早没有眼泪了,这两天都哭干了。
度拙的心头跳了跳,心里这个骂,这个蠢王妃,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那你就休了她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那你就休了她
菲拉眼睛通红的看着度拙,看着这个曾经她以为能够托付终身的男人。
甚至……还为他做了那么多恶事,不惜给老国主下毒。
可现在,又换回了什么?
度拙看着菲拉的眼神,心里也有点慌。
这个女人知道太多,尤其是老国主的事,若是她吵嚷出去,只怕会对他不利。
度拙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
他穿衣服下床,慢步走到菲拉的身后,伸手抚上她的肩膀。
菲拉垂眼瞧着,遮住眼底的神情,但没有躲开。
见她没躲,度拙的心里就有了几分度气,“菲拉,我知道,你这些年的委屈,我心里也是有你的,只有你。
王妃……那个女人什么都不懂,我早就想休了她,可现在……”
“那你就休了她,”菲拉抬眼,眼睛黑亮,“休了她,我就要可以原谅你。”
度拙心口一滞,休了王妃?
以什么理由?
即便王妃惹他不喜,但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何况还生了两个儿子,一个还是世子。
他们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又岂是寻常百姓可比?
正妻岂能说休就休?
这不只是关乎什么喜不喜欢的事,那样倒是简单了,实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牵扯到太多的利益。
他这么一迟疑,菲拉就勾唇笑了笑,抬手拂去度拙的手,“王爷既是做不到,那就不必再多说了。
你请回吧。”
度拙瞧着这么冷静的菲拉,心里竟然觉得有些不安起来,更何况,她现在还让他走。
难道不是应该哭闹一番,揪着他大哭,摇晃着他问他为什么吗?
“菲拉……”
菲拉依旧垂着眼,“王爷请回吧,我就不留您了,王妃还在家里等您呢。”
度拙满心狐疑,但现在能脱身,他也乐意,心里甚至盘算着,他以后还是不来的少,再过两日,托托尔那边也就该有结果了,军兵一起,他哪里还顾得上这儿?
他掩饰住眼里的凉薄,语气中还名句留着几分温情,“菲拉,雷塔的事,本王也很伤心,但并非是你听到的,你想的那样。
还有,本王心里也是记挂着你的,等你转过弯来了,本王再来看你。”
菲拉没有说话,度拙走了,没有回头,因此,他也没有瞧见菲拉眼中的狠辣和讥讽。
度拙一出宫,苏南衣他们就知道了。
闲着没事,他们就在城里四处走走,暗中查看布岗什么的,等时机一到,墨铎带兵入城,也好里应外合。
她和云景就在皇宫附近,这边有间不错的小茶馆,二楼刚好可以看到这边。
度拙的马车一出现,云景是立即道:“娘子,他出来了。”
“走,去瞧瞧。”
两人出了茶楼,云景站在路边,等度拙的马车一过来,他手指一弹,正巧弹在车轮某一处。
“咔”一声,马车立即打了半个弯,堪堪停住。
车夫吓了一跳,急忙过来赔罪,询问度拙的情况。
度拙本来心情就不好,又闹这么一出,气儿更加不顺,掀起车帘就怒斥:“你干什么呢?
车也不会驾吗?
!想摔死本王不成!”
车夫连连请罪,急忙查看,结果发现车轮坏了,要是修起来得需要不少时间。
度拙无奈,气得脸色青白,要不是碍于平时树立起来的贤德名声,他早就又打又骂了。
他是不可能在这儿跟车夫一起等着修车的,只好让车夫把马卸下来,独自骑马回府。
云景和苏南衣原本商量的是,趁机给度拙使点绊子,但云景想动手的时候,苏南衣又拦住他了。
“娘子,怎么了?”
云景不解。
“暂时先别动,我觉得,有人比咱们更快的出手了。”
“谁?”
苏南衣看一眼皇宫的方向,“宫里的那个女人,怕是知道了雷塔死亡的真相,也终于看穿了这个男人的嘴脸。”
云景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用力握紧苏南衣的手。
苏南衣安抚的回握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知道,云景的心思单纯,他大概觉得,天下的夫妻就该像他的父王和母妃,像他和自己,而不是互相算计,相互利用。
可人心素来险恶,哪怕是枕边人,动了心思的也不在少数。
那些后宅争斗,阴险毒辣的法子,从来不缺。
苏南衣在心里暗暗庆幸,上天待她足够好,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又让她遇到这样好的云景。
“那娘子,我们就不管度拙了吗?”
云景还是觉得有点不甘心。
苏南衣为他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不如我们看看,那个女人用了什么手段。”
“好,怎么看?”
苏南衣算算时辰,“晚上吧,我觉得可能会有所发现。”
云景的眼睛顿时亮了,“我们要夜探王府吗?”
“对,景儿想去吗?”
“想。”
“好,那我们就走一趟。”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掌灯时分。
吃饭的时候,夏染瞧了好几次云景。
云景忍不住问:“你老看我干什么?
闲我吃得多了?”
“……”夏染见他问,所幸把话说开了,“你有什么喜事儿?”
云景微怔,提高警惕,他和娘子说好了,要两人悄悄的去,这是他们俩的秘密。
思格兰忽闪着眼睛,“云景哥哥,你有什么喜事儿呀?”
云景一脸正色,“没有,我没有什么喜事,你别听他乱说。”
夏染眯着眼睛,“没有吗?
怎么我觉得你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我高兴怎么了?
难不成还要哭吗?”
夏染噎了口气,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好吧?
!
陆思源沉默着没说话,目光只看了苏南衣一眼。
吃过晚饭,陆思源寻了个机会,问她:“今天晚上要出去?”
苏南衣略一迟疑,也没有隐瞒,“嗯,没事,小事一桩,很快就回来,不必担心。”
陆思源很想陪她一起去,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注意安全。”
“我会的。”
陆思源没再多说,他最近的身体也的确不怎么好,现在没事的时候基本都在院子里调息,晚上的时候老修还给他做治疗。
因为怕苏南衣闻到药味儿,他现在白天都很少出来,即使出来也不往苏南衣的面前凑。
他盼望着事情快点结束,想为苏南衣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不希望自己成为她的包袱,让她负重前行。
但他又希望时间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让他可以和苏南衣多呆一段时间。
这种矛盾的心情,每天都在他的体内撕扯,让他痛苦难熬。
大家各自回院,云景带着狐清在灯下玩耍,等着再晚些,天再黑透一些。
苏南衣回想着方才和陆思源说话的时候,不知道是灯光的关系,还是怎么了,她觉得陆思源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琢磨着明天还是要认真看一看,最近陆思源好像更沉默了一些,整天也见不着,见到了也不怎么说话,都没有什么存在感了。
她正胡思乱想,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
“娘子,时辰到了。”
云景小声说。
苏南衣点点头,拿出两套夜行衣,和云景换上。
不多时,两条黑影掠出院墙,经后门直奔王府。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好自为之吧!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好自为之吧!
此时的王府里看起来平静,其实暗藏汹涌。
世子妃一家来了就没有走,见到世子妃之后,世子妃是一通痛哭,她母亲抱着她,一个劲儿的女儿长,女儿短,又是什么受苦了,又是什么委屈了。
好像天要塌了,专挑他们一家人砸了一样。
巴朗一进院就找到巴历,“这是你岳母,你自己处理。”
巴历听着他这硬绑绑的话,心里也不痛快,“ 麻烦是你惹的,现在说让我自己处理?”
巴朗眉头一拧,“你当时没瞧见?
具体怎么回事还用我说吗?
分明就是她自己撞上来的!我不过就是拂开她,连推都算不上,她顺势就摔了,这里面究竟是什么心思?”
巴历心里的火冒起来,“你这话的意思是说,她故意失了孩子来栽赃你?
她是个母亲!”
“是啊,她是个母亲,”巴朗面沉似水,“我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说完转身离开,巴历气得跺脚。
他皱眉看看屋里,听着里面的哭声,实在不愿意进去。
一抬头又看到两个小舅子正在瞧着他,那眼神幽怨的,好像他有多么大的罪过一样。
巴历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迎上去,两个小舅子一左一右,“姐夫,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
什么打算?
孩子没了,好好养着便是!什么也没有短缺,还有什么打算?”
巴历气哼哼的,声音也透着急躁。
两个小舅子对视一眼,“姐夫……”
“叫我世子,”巴历瞪着他们,“好好说话,想好了再说,她失了孩子,这么多年也没有个一男半女,我已经很宽待了,她做的那些错事,要不是看在她失了孩子的份儿上,我早把她送回你们家去了!好自为之吧!”
巴历说完一甩袖子走了,两个人面面相觑,心中一片惊恐。
这……
怎么和预想的不一样?
巴历怎么还恼了?
他不是应该巴着他们家吗?
这件事不是他们王府愧对他们吗?
错事?
世子妃做了什么错事?
他们一头雾水。
得好好问个清楚。
度拙一进王府,听说世子妃家里的人来了,顿时感觉有些头疼。
干脆吩咐管家,就说他一直没回,谁也不见。
一直到了掌灯时分,度拙也不怎么饿,就在书房里凑合着吃了点。
也不知道怎么的,看着跳跃的烛火,他脑子里就想起菲拉的模样,她身上的香气,皮肤的细腻软滑,还有……
不行,不能再想了。
度拙晃了晃头,可这种感觉并没有消散,反而有点加重了。
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手也开始微微颤抖,心在腔子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血好像在身体里四处奔流,走到哪,就感觉在哪里点了一把火。
度拙不是傻子,何况这种感觉如此明显,他也察觉了不对劲。
走到小几旁,端起茶壶,一口气灌了半壶凉茶,但丝毫没有浇灭身体里的那股子热浪。
热气越来越烫,像是从丹田处烧起,无处宣泄,每寸皮肤都开始泛红,像在发烫,火从体内不断地烧,越来越旺。
在后房坡上看得清清楚楚的云景问苏南衣,“娘子,他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不舒服,但又不像是病。”
苏南衣在今天下午瞧见 度拙的时候,就看出他的异样,但当时到底离的远了点,又没有把脉,所以并不十分确定。
眼下一瞧他这种状态,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家伙八成就是着了菲拉的道了。
记得那次偷偷潜入皇宫,跟踪度拙到菲拉殿内的时候,苏南衣就闻到一股子香气,她当时就觉得那香气不同寻常。
如今看来,是菲拉得知度拙骗了她,负了她,引发了这种毒,让度拙开始难受了。
“他应该是中毒了,”苏南衣小心解释,“而且不是今天的中的,应该是有段时间了,不过是今天被催发出来而已。”
云景眼中闪过惊讶,“是那个女人?”
“嗯,应该是的。”
云景紧绷着嘴唇,没有说话。
度拙很快控制不住自己,他又喝了一通凉茶,却依旧无济于事,再喝……他的肚子就要爆了。
他想着今天菲拉的古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着了那个女人的道了!
度拙气得差点吐血,他大喊几声,管家匆忙从外面进来,一看到他这副模样也吓了一跳,“王爷……您怎么了?
这……小的这就去请大夫。”
“不必,”度拙知道,寻常的大夫恐怕解决不了,就得去找菲拉。
“备马车。”
管家一愣,“现在?”
“是,听不懂吗!快去!”
“是,是,”管家不敢耽误,急忙转身去了。
度拙强撑着,迈着打飘的腿,一路走以外面上了马车。
这一路匆忙的,他的身体里火苗四处乱撞,整个人都坐不住,压根也没有发现,有两个人跟着他一路也进了宫。
这个时候的宫门早已关闭,但他不是寻常人,也就叫开了宫门。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避什么嫌,恨不能长出翅膀直奔菲拉的宫中。
菲拉的宫里还亮着灯,度拙也不知道菲拉是不是在故意等他,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咬着腮帮子才努力把这口气给咽下,还没进殿内,嬷嬷就迎了上来,“王爷,您怎么这么晚来了?
主子她已经睡……”
话还没有说完,度拙一把推开她,“滚开!”
度拙进入殿内,猛然发现,平时闻到的那股子香气没有了。
他心头砰砰跳得厉害,几步就到了内屋,一把挑起珠帘,正在床边靠着的菲拉抬眼看着他。
度拙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丝惊讶,可是,并没有。
菲拉一脸的平静,眼神笃定,一副早就料定他会来的样子。
这个认知,让度拙心里更恨。
但他此时先得压着,他得弄清,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要是把这个女人给惹恼了,他自己也得受罪,这种感受,他一刻也不想忍。
菲拉浅浅笑了笑,笑容在烛光格外妩媚,白生生的皮肤像美丽的细瓷白玉。
度拙脑子里像爆出火花,“砰”地一声响,他眼前有些发花,每个毛孔都像是在叫喧,让他扑上去,痛快一番,别的什么也不要管……
他情不自禁往菲拉面前走了几步,菲拉笑容加深,眉梢微微扬起。
若是在平时,这番风情的样子,得让度拙给爱惨了。
可是,现在度拙心里更多的是恨。
他狠心咬破舌尖儿,血腥气和尖锐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一些。
他勉强一笑,暗哑的声音里都透着欲望,“你……菲拉,这是做什么呢?”
菲拉歪头看着他,语气轻柔,“王爷来得比我预料得晚一些,现在又如此忍耐,看来您果然是英雄,非寻常男人可比。”
这话说出口,就代表着菲拉直接把事儿给认下了。
度拙脑门上的青筋都迸了迸,火气都要从头顶冒上来,把他的理智都烧成灰。
他伸手扣住菲拉的肩膀,“你说!为何要如此害本王?
本王如此待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竟然敢!菲拉,谁给你的胆子!”
菲拉痛得白了脸,但她脸上的表情不改,看着度拙哈哈笑了几声。
“如此待我?
你是如何待我的?
你忘了吗?”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彻底撕破脸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彻底撕破脸
菲拉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度拙,眼白布满血丝,映着殿内的烛火,分外恐怖。
云景和苏南衣坐在屋顶上,兴致勃勃的看着这出狗咬狗的戏码。
这俩货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苏南衣巴不得度拙就陷在这种事情里,无暇分身去管其它的。
说起来也可笑,就这么一个东西,竟然能够搅得动蒙林的风云。
细细想来,老国主又何尝没有错处,他竟疏忽至此,差点丧命不说,还让儿子生死里走了遭。
只是不知道,这一场劫难过去,能不能意识到曾经的疏忽和缺失。
苏南衣也不想把这事儿挑明,她这次来就是为了找药,现在药已经到手,接下来的就是尽道义,重承诺了。
等事情一了,拿下度拙,墨铎回宫,她就可以功成身退,带着大家回家去。
她这么想着,下面度拙和菲拉的对抗已经上升了一个等级。
“度拙,你是怎么对的我?
欺我,骗我,利用我!还害死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我愧疚了一辈子的儿子!你还好意思问我?
那个蠢女人当众欺辱我,我还要谢谢她,谢谢她把我叫醒!否则,我现在都不能看清你的嘴脸!”
菲拉哈哈大笑,“下毒的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别忘了,老国主的毒还是我给下的,你又算老几?
你能有今天,不过就是走运罢了,你哪一点能比得上老国主?”
度拙气得七窍生烟,脑瓜子里嗡嗡的,他反手抽了菲拉一个耳光,“贱人!我比不上他你还来巴着我?
嗯?
当初是方便 求我的?
是谁耐不住寂寞,求着我到你宫里来的?
贱货!”
他越骂,越感觉身体里的那团火烧得更凶,快要爆炸。
他用力一扯,把菲拉身上的衣裳扯裂,凶狠的扔到一边,抓着她滑腻的肩膀把她推到地上。
菲拉尖叫了一声,又踢又打,但根本无济于事。
度拙眼珠子通红,像失去理智的疯狗,扑到菲拉的身上,“贱人!你不是很喜欢吗?
现在反抗什么?
装什么!”
他的骂声和菲拉的叫声最终都被呼吸吞没……
云景有点儿脸红,心也扑通扑通跳,苏南衣清清嗓子,抬眼看着星空。
心里窘迫得不行。
谁知道这两个家伙,都这会儿了,不动刀子却……成了这副德行。
苏南衣指指天上的星星,错开目光,胡乱的说道:“景儿,你瞧那颗星星亮不亮?”
“亮。”
“……”
好在,殿内的事情没多久也便结束了,度拙双眼直翻白眼,张大着嘴巴呼吸,像一条濒死的鱼。
菲拉浑身像散了架,用力推开他,“滚开。”
度拙好一会儿才缓过一口气,慢慢爬起来,看着菲拉。
曾经说过无数亲密话的两个人,现在是温情也没有了,亲热也没有了,只剩下浓烈的恨意和怒火。
“把解药交出来,”度拙冷声说。
菲拉扯了扯头发,嗤笑一声,“没有解药。”
“本王再说一次,解药交出来。”
“你再说十次也是一样!没有解药!”
度拙翻身而起,掐住菲拉的脖子,咬牙切齿,“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菲拉的脸憋得发红,“你杀……你现在就杀了我……我敢保证,你找谁也解不了你的毒,到时候你有多痛苦,死得有多难看,这不用我说吧?”
度拙想着之前他难受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畏惧,但手上的力道却没怎么松,“你要怎么样才能交出解药?”
“我说,我想让我的儿子复活,能吗?”
菲拉目光饱含戏谑,让度拙越发觉得恼怒。
“不能!他死都死了,没办法复活。
他死也是自找的,我并非没有想过办法救他,甚至还舍弃了城外的庄园,但……是他自己从王府跑出去,被人抓到把柄,我想救,没办法!菲拉!并非我不肯救!”
度拙说起此事,也是无限的委屈,他恨恨的叙述之前发生的事,希望菲拉能够理解他。
可这些事情,听起来多么苍白无力,怎么能弥补菲拉的丧子之痛?
现在这些在菲拉听来,无异于给他自己找借口。
菲拉斜眼看着他,表情极尽讥讽,“你难道不知道吗?
雷塔在死之前,早已经知道了你是他的父亲,他为何会怨恨?
你的儿子在王府过得是什么日子?
雷塔呢?
从小就没有父母陪伴!即便你对他好,什么提拔他,但是他对你敢有半分不敬吗?
他只会觉得,你是他的上级,必须给哄着你巴着你,否则,说不定哪一天就……
他在惊慌之下,首先想到的就是你!可你对得起他的信任吗?
他为什么会突然从王府跑,你没有想过吗?”
这几个问题,尤如当头棒喝,把度拙打得一激灵。
他手上的力道也渐渐松了,拧眉看着菲拉。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雷塔的死,绝不是什么偶然,而是有人故意设下了陷井,让他去跳,还牵扯到你,让你生他的气,让他记恨你,让雷塔在死前,和你父子反目!你自己想想吧!”
度拙自负聪明,最恨别人耍心计,比他还聪明,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凭王妃当众气菲拉,点破雷塔的身份,就说明她早就知道了。
而这点,她在自己面前可半点没露过。
好,可真好啊!
度拙阴沉着脸,看向菲拉,“菲拉,我对你是有情的,我不信这么多年你感受不到,雷塔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我会查个清楚。
你说,除了雷塔的事,你还有什么条件。”
菲拉心头恨意增长,垂眸道:“你先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了再说,那个女人如此羞辱于我,我必须得出这口气。”
“好,”这次度拙答应得爽快,为了救他自己的命,舍弃个王妃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他也早看王妃不顺眼。
当然了,休妻是不可能,但他有很多办法,可以让王妃有名无实。
菲拉听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心里一阵痛快,又有一阵悲凉。
她和王妃,在度拙的心里,并没什么差别。
她早就看透了。
菲拉转过身,用钹子拨了拨烛芯,“那你去吧,等有了结果再来告诉我,不过,要尽快,三天之内。”
度拙手握了握拳头,咬牙咽下这口气,“好。”
他转身走了,头也没回。
云景和苏南衣正想要跟上,忽然传来一道异响。
云景和苏南衣立即闪身躲到一旁的树后,屏住了呼吸。
果然,没过多久,一道黑影落在院中。
此人身材高大,动作却是轻灵,看得出来,身手极佳。
云景下意识护住苏南衣,目光炯炯地看着下面的动静。
黑衣人迈步进殿,他并没有刻意隐藏脚步声。
菲拉还站在烛火前,听到声音,以为是度拙又回来了。
她没有回头,语气淡淡,“怎么?
还有什么事吗?”
黑衣人不说话,缓步走到菲拉的身后。
苏南衣不动声色的瞧着,这个人……可不像是度拙的人。
想想也不会是,度拙前脚走,要想弄死菲拉,也不必费这个劲,刚才更不必答应她什么条件,关键是解药还没有到手。
那么,这个男人……是谁?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你有资格去见神明吗?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你有资格去见神明吗?
菲拉看到落在一旁的影子,也感觉到一丝异样,她回头,看到一张陌生的男人的脸。
她顿时变了脸色,“你……”
话没说完,男人突然抬手,一手刀砍在她的脖颈上。
菲拉双眼一翻,缓缓倒地。
男人也不扶一把,看样子甚至有些嫌弃,不想和菲拉有任何的触碰。
他看了一眼床上,拿起一床薄被,直接把菲拉裹在其中,毫不细致的捆了捆,然后扛上肩膀。
这一系列的操作,让苏南衣和云景有些莫名其妙。
当然也得跟上。
黑衣人的速度挺快,看得出来对这里十分熟悉,穿来越去,苏南衣感觉眼前的景物有点熟悉了。
云景也看了出来,偏头看看她,两人一对视,彼此心里都明白了。
但他们也没有现身,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干脆,今天晚上就做一个真正的看戏者。
黑衣人把菲拉带入大殿,殿内寂静无声,针落可闻,一人靠着床头,正在翻着一本游记。
这书写得不错,挺有意思。
等退了位,闲来无事,倒是可以出去走走。
眼角的余光看到黑衣人把人带来,他也没有说话,也没停止看书,直到看完这一页,这才轻轻把书合上。
抬眼瞧瞧黑衣人,黑衣人早把棉被卷儿放在地上,看到他的手势,把捆着的打开,手一抖,里面的人露了出来。
“弄醒吧。”
黑衣人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伸手在菲拉的人中上用力掐了掐。
他的手又粗又大,手指甲坚硬,这用力一掐,直接把菲拉的人中给掐破掐肿了。
菲拉皱眉,嘶着气醒过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入目之处觉得陌生,又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再仔细一瞧,她一下子醒了,像被泼了盆冷水,从地上坐起来。
不错,这里是哪儿,她一下子认了出来。
可是……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不对,这是梦,一定是在做梦!
为什么会梦到这里?
!
她正在怆惶失措,忽然听到一道沉冷的声音,平静不带任何情绪,“醒了?”
菲拉听到这个声音,简直如同听到炸雷响在耳边。
她飞快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看到龙床上的那个人时,她忍不住想要尖叫,但声音卡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
她坐在地上,不断向后退,瞪大眼睛,眼中满是惊恐,好像看见的是什么最可怕的东西一样。
老国主不动声色,就静静的看着她。
可这平静,在菲拉看来,却如同平面海面下的波涛,翻涌着直向她奔来,把她毫不留情的吞没。
“原来你也会怕,”老国主缓缓开口,“菲拉,我还真是高看了你,以为你连下毒的事儿都敢做,会连神明都不怕呢。”
下毒,两个字一出口,直接把菲拉给打懵了。
原来!老国主已经知道了!
“还有,你和度拙,这么多年,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菲拉呀,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菲拉的呼吸一滞,脸色苍白似纸,她爬起来跪下,“国主,国主!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敢了,而且……我……我也不是故意要害你的,是度拙逼我的!我时刻都在想着,想着弥补,我还想为您报仇,真的。”
菲拉往前跪爬了几步,“我还给他下了毒,他现在也中毒了,国主,真的,您相信我!”
老国主依旧没有什么表情,静静的瞧着她,“菲拉,你觉得,你这样的人,有资格去见神明吗?”
菲拉抬头,满脸的泪痕,她泪眼迷蒙,耳朵里嗡嗡的,心好像已经不在腔子里了。
她脑子迟钝,已经听不懂老国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国主叹了口气,“皇室的人,是不允许出你这种人的,这是耻辱,也是我的耻辱,我不能就这么去见列祖列宗,所以,我得把你处置了。
可是,你这样的人,死后是不配去见神明的,所以……菲拉,我想到一个法子。”
菲拉目光呆滞,喉咙滚了滚,想说什么,却张不开嘴。
老国主似乎也不要她什么反应,就自顾说下去,“我打算等你死后,就把你天葬,拉到城外,剁成泥,让天鸟吃光,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这样呢,也算能把你的罪孽清洗一点吧,我还会让神明祈求,让你过几世再投胎,你觉得如何?”
菲拉浑身颤抖,牙齿都在咯咯的不停的响,骨头都在往外冒寒气。
“不……国主,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不断的往前爬,一边爬一边哭,“求你饶过我吧。”
老国主轻轻摇头,“小声些,虽然都以为我中毒,快要死了,没有什么人往我这边来,但你还是要小心些,不然,我现在就可以拔了你的舌头,你说呢?”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字字似刀,带着阴寒之气,扎进菲拉的身体里。
菲拉吓得立即住了嘴,呜咽着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老国主抚了抚额头,“这么多年了,菲拉,你呀……真的是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聪明,任谁都可以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你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低低的笑起来,这声音里的怒意和狠辣藏都藏不住,菲拉浑身颤抖,她不得不承认,和度拙相比,国主才是真正的上位者。
她现在后悔不迭,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为什么不好好熬一熬,忍一忍,非得和度拙搅在一起?
现在老国主分明没事,这么长时间的隐忍,现在突然不忍了,一定是会有所行动。
可笑她之前还在做着什么大妃的美梦,想着度拙成了国主,她也能跟着风光。
现在度拙不可靠,老国主也清醒,她算是两头没有活路了。
她浑浑噩噩的被带了下去,把她带来的那个黑衣人又把她如样卷走,但去了哪里,苏南衣没有再跟。
老国主醒了一段时间了,今天才发作菲拉,已经是忍得够久,想必他也是等着度拙和菲拉撕破脸。
老国主按了按太阳穴,听到轻轻的脚步声,他闭着眼睛没有抬头。
“二位,深夜来访,是又有了什么消息吗?”
苏南衣轻笑,“老国主好耳力。”
老国主睁开眼,微微笑了笑,“我手下的人脚步声和常人不同,不了解内情的人不知道,我却能听得清。”
苏南衣略一点头,也不追究这个,“老国主,我来是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墨铎殿下已经顺利拿到城外的守备军,您要吧放心了。”
老国主的心登时一松,这下他真的可以放心了。
他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好,如此甚好,多谢二位前来相告。”
苏南衣上前,给他把了把脉,“国主身体恢复得不错,只要好好调养,必定能够恢复如初。”
“还要多谢二位,仗义相助。”
苏南衣把消息带到,也没有什么别的可说,就直接告了辞。
云景眼睛闪闪发亮,明显没有困意,“娘子,我们接下来去哪?
要去王府吗?”
苏南衣想了想,“那行吧,咱们就去一趟,这样看戏的机会可不多了。”
“可不,”云景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是别人家的好戏,不看白不看。”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夫妻是这样的吗?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夫妻是这样的吗?
夜色如墨,星子似钻。
苏南衣和云景轻车熟路,来到度拙的王府。
度拙已经回来,他片刻都没有耽误,直接到了王妃的院子里。
王妃今天的身体有所好转,但也没有完全康复,睡了一觉之后,又有些不太舒服。
相比起之前来,还算是能够忍受,但睡得也不如白天刚治疗后安稳了。
她心里烦躁,盼着明天能够快点来,好让巫医再给诊治一番。
想到治疗的效果这么慢,她又有点不痛快,若是 选 了那个快速的法子,没准今天晚上就可以好好睡了。
唉,可一转想又要付出十年的寿命,又觉得心痛。
她就这么在煎熬中辗转反侧,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是烦躁。
烦着烦着就想起菲拉,在心里又把那个女人骂了几千几万遍。
正在这个时候,听到外面有动静,她刚想问问嬷嬷是谁来了,就听到度拙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滚开!”
嬷嬷应了一声,退下。
王妃心里的火气也冒出来,好啊,这是跑到她的院子里撒野来了?
她还没有找他算帐呢,他倒是来了!
度拙带着寒意和怒火进了屋,把珠帘子挑得哗啦一声响。
屋子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他一不小心踢到什么硬东西上,脚趾一阵的疼,更觉得火大。
他一把把东西弄翻,也不知道倒了什么,稀里哗啦的倒了一遍,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他把烛火点着,听到这一阵声音正恼火的王妃顿时尖叫了一声,扯过手边的黑布挡住了脸。
刚才满腔的愤怒变成了惊恐,“你干什么?
把光灭了!”
度拙眯着眼睛看她,“不是今天巫医来治过了吗?
怎么,没治好啊?”
他这话可完全不是关心的语气,而是带着讥讽,连遮掩一下都没有。
王妃一听这话,火气又涌上来,小心翼翼的把黑布拿下来,感觉……似乎是好了不少,不那么怕了。
她哼了一声,“原来王爷还记着,我还病着,还需要巫医来给治病,那我倒想问问了,你为何让娴儿出门,不知道是她请来的巫医吗?
幸好,巫医今天如约来了,若非如此,我现在岂能安然的站在这里!”
“站不了就不要站,”度拙干脆的说,“本王要的王妃,可不是你这样。”
王妃一怔,巨大的怒火此时达到了顶峰,砰一声冲上头顶,声音都有些尖了,“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你要的王妃不是我这样?
难不成是那个贱货的样子吗?
她可是国主的侧妃,你敢要她?”
度拙本来还想,这事非同小可,他问王妃,王妃都不见得会承认,现在倒好,她自己就说出来了。
度拙差点气笑了,“原来你真的早就知道了。”
王妃现在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对,我是知道了,知道了你和那个贱女人的奸情!知道你们还有一个私生子,就是那个雷塔!想到他以前经常到府里来,还刻意讨好我,想着他那哈巴狗的样子,我就觉得 无比恶心!”
度拙听着这些,手控制不住的发抖,他又气又怕,气的是王妃说的这些话,怕的是这种状态是不是毒又要发了。
他可不相信菲拉说的什么三天。
那个女人都敢对他下毒,还有什么不敢的?
说的话一句也不能信了!
他也不能再等,那种难受的感觉一点也不想再体会。
必须今天晚上解决!
他伸手捏住王妃的下颌,眼睛瞪得老大,“我警告你,别再说些有的没的,我问你,是不是你叫人把雷塔轰出去的?
是不是你叫人给图木送的信,这才让雷塔被抓?
是不是你,告诉雷塔他的身世,让他恨我!说!”
这些事情王妃都知道,但并非都是她做的。
可她不能说,不能把巴朗牵扯进来。
“本王在问你话,是不是!”
度拙脸上满是恨意和不甘,眼睛里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王妃也是气极,逼得无路可走,脸被度拙捏得生痛,想想这些年来自己的咬牙苦撑,精心算计,到头来却遭受如此对待。
她脱口说道:“没错,是我!就是我!那又如何?
他该死,谁叫他杀了人?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一直都不知道父母是何人,临死前我告诉他,这不是成全了他,让他做个明白鬼吗?”
“贱人!”
度拙反手抽了她一个耳光,“说也轮不到你来说,你算什么东西?
本王的事何时轮到你来做主!”
王妃被打懵了,脸顿时又麻又肿,她没料到,度拙会打她。
这么多年,经历这么多年,当然也吵过架,可再怎么也没有挨过打。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度拙,“你找我?”
“怎么?
没感受?
要不要再来一下,深刻体会体会?”
“你……!”
王妃恨得心头滴血。
“本王怎么了?
你,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嫁给本王是为了什么?
你这么多年干了多少事,以为本王真的不知道吗?
还有达尔勒,我是不喜欢他,你做的那些我才睁只眼闭只眼,可这不代表你就能把本王当傻子,可以胡作非为!”
度拙声声怒吼,整个面容都有些扭曲。
王妃心口剧烈的跳,没想到他会提到达尔勒,一听到这个名字,她就有些心虚。
度拙见她这副样子,懒得再和她废话,松开她恨声道:“从今日起,我会保留你王妃的名分,但也只是名分,你就老老实实在你这院子里呆着,一步也不许出去,听懂了吗!”
王妃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怎么?
这点脑子也没了?
要是听不懂,那就干脆连这个名分也不要留了!”
王妃猛然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像是积攒着全身的力气,声音颤抖尖厉,“度拙!你敢!你竟然敢如此对我!”
她吼着就要扑上来,度拙一把推开她,“滚开!从今后老实些,明白吗?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度拙说罢,转身出屋,看到外面噤若寒蝉的下人们,扭头盯住管事嬷嬷,“你,把这里的下人遣散一半,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都规矩着些,听懂了吗?”
嬷嬷心惊肉跳,勉强控制着才不全身哆嗦,听到这话不敢抬头,“是,王爷。”
度拙头也不回的走了,王妃凄厉的哭声从屋中传来。
嬷嬷急忙回身进屋,“王妃,王妃!这是怎么了?”
王妃浑身发抖,脸疼得厉害,下颌上还有几个青紫的指印,看得嬷嬷心惊胆颤。
“神明啊……这,这……”
王妃泪流满面,通红的眼中恨意滔天,“可恶!一定是那个贱人搞得鬼,她害了我还不算,竟然……天杀的,度拙,他竟然如此对我!我不会放过他们,不会!”
她一把掐住嬷嬷的手腕,“你去,你去叫巴朗来。”
嬷嬷犹豫了一下,“王妃,刚才王爷说……”
“说什么?
是不是连你也不听我的了?
快去!”
看着她这种几近发疯的状态,嬷嬷不敢怠慢,急忙转身去了。
云景长长的吐了口气,“娘子,你说,他们这还算是夫妻吗?
夫妻是这样的吗?”
苏南衣还真不知道,这要怎么跟云景解释。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苏南衣想了半晌,拍拍云景的手,“景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相处模式,我们只要好好过咱们的日子就好了。”
云景仔细想了想,用力握住苏南衣的手,“娘子说得对,我们好好的,不管别人。”
“娘子,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云景小声说。
他的声音虽小,语气却是坚定。
苏南衣心头一软,回握他的手,两人十指交握,“好。”
下面巴朗匆匆的来了,这一路上他都不敢相信嬷嬷说的。
直到进了院子,他的脑子仍旧是懵的。
看到他来了,苏南衣对云景道:“景儿,走,让他们 闹,路们俩换个地方。”
“去哪?”
“去见个人。”
阿美的在床上躺得无聊,她“中了”世子妃的毒,已经是“奄奄一息”, 不过,今天也稍微好转了一些。
她不能一直装晕,总得慢慢好起来。
今天晚上巴历也来过,但他岳母也在府中,他不能时时在这时,所以,来过又走了。
忽然听到院子里有声响,阿美以为是巴历又来了,又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听到一声轻笑,还是个女人的声音。
但又不是三小姐。
阿美睁开眼,看到面前站着两个人,虽然都是男装的打扮,但她看得出,其中一个是个女子。
“姑娘醒了?”
苏南衣开口问。
阿美坐起来,“你是何人?”
其实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阿美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知道她在这里的,而且如此淡定从容,又有这种出众容貌的,她想不出第二个。
苏南衣浅笑,也没有隐瞒,“我是苏南衣。”
阿美垂眼,站起来福了福身,但没有说话。
苏南衣环视四周,这里布置得不错,看来三小姐说得果然不假,这位阿美姑娘的确有手段,在这里过得极为不错。
“这王府眼瞅着就要保不住了,姑娘若是想走,可差人说一声。”
毕竟是帮过忙的,三小姐对她评价也挺好,苏南衣就想着帮一把。
阿美依旧垂着眼睛,语气轻柔,“不劳苏小姐费心,我家主人也说过,我若是想走了,自会跟他说的。
现在,我还不想走。”
苏南衣勾唇,“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强求了。
姑娘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夏染的吗?”
听到她直呼夏染的名字,阿美再次沉默一瞬,“没有。”
“好,那我们告辞了。”
苏南衣转身往外走,阿美忽然道:“她走了吗?”
苏南衣知道她指的是谁,略一点头,“正是,现在已然平安,天地之大,随她自由来去。”
阿美抿了抿嘴唇,“如此便好。”
苏南衣略一点头,不再多说,和云景一起离开。
云景皱眉,“娘子,怎么这个女人怪怪的,说话这样,我好不喜欢。”
苏南衣哑然失笑,“个性不同吧,她是夏染的人,只身犯险,帮了不少的忙,我们总归要客气些。”
云景绷紧嘴唇,不再说话。
他们也没再去王妃的院子,左不过一顿哭诉,指责度拙不念夫妻情分,不顾父子情意,也没有什么好听的。
回到住处,安然睡去,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吃饭的时候苏南衣对大家道:“今天我得带达尔勒进王府,大家就在外面等吧。”
云景有些不放心,“娘子,只带他一个人,行吗?
他跟王府可是有仇的,万一个控制不住……再说了,他在那里长大,很多人都认识他,就算戴上面具,要是遇见跟了许多年的人老人,也是能识得的。”
思格兰跟着点头,“是啊,是啊,苏姐姐,把我也带上吧!”
苏南衣笑道:“大家不必担心,我会让达尔勒穿件巫医的衣裳,你们忘了,那身行套可是能把人的身高都改变了,何况是身形?
昨天度拙和王妃闹翻,王妃院子应该会被严密看管,我们去的人太多,目标太大,反而会引人注意。”
她抿了一口粥,“我看达尔勒也不是冲动的人,他的妻子还在城中,他应该知道轻重。”
见她这么说,云景纵然担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一切准备好,坐上马车出发,到了约定的地点,达尔勒已经等在那里。
苏南衣让他进马车,换了衣裳,再戴上面具,果然就瞧不出什么。
尽管如此,云景还是哼道:“我娘子可是为了你,以身犯险,你最好控制住,瞧瞧就行了,可别冲动,露出什么破绽来。”
达尔勒点头,“你放心,我不会的。
这么久都等了,不会差这一时半刻,大家的好意,我也懂,不会连累诸位的。”
“如此最好。”
话说完,苏南衣带着达尔勒进王府,门口的人见到她,已然知道来意,急忙往里通报。
苏南衣在前面走,达尔勒在后面跟着,他微垂着头,只看自己眼前那点地方,不四处张望。
没人知道,这个人就是他们曾经的大公子,前王妃所生的嫡子。
苏南衣走得不快,她很清楚,达尔勒再怎么说能够冷静,实际上肯定会情绪波动。
这也是人之常情,他是在这里长大的,自小生长于此,出身尊贵,却受尽冷落,这其中的落差和苦楚,在他心里日 久年深。
再加上被继母虐待,直到赶出王府,这其中的辛酸又是一句“冷静”能够稳定住的。
她脚步放慢,尽量让达尔勒有时间稳住心神。
刚转过一道月亮门,忽然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巫医,请留步!”
苏南衣脚步一顿,偏头看过来,发现是巴朗。
她站在原地没动,沉着冷静的等着巴朗靠近。
巴朗大步走过来,拱了拱手,目光在苏南衣和达尔勒的身上掠了掠。
“巫医,我母亲的病,如何了?”
“二公子,今日我再给王妃行一次针,病情就可以暂时压制,然后我会留下药,按照我所说的服用即可。”
“巫医,我母亲的病,真的就没有根除的法子吗?
不知巫医有否想想办法?”
苏南衣眼睛看着他,“二公子,昨天不是已经选定了方案吗?
你们选的是这种,并没有选择可以根除的那一个。”
巴朗勉强笑笑,“是,可根除的那个法子,不是得……折损十年寿命吗?
这……”
“我懂了,二公子的意思,是想着又根除,又不折损寿命,对吗?”
“对,”巴朗的眼睛一亮,“不知巫医可有办法?”
“没有,”苏南衣干脆的否认,“若是有,昨天我就说了,不会等到今天。
二公子,你可是不相信我?”
“并非如此,”巴朗急忙摆手,“巫医不要误会,只是为人子,不想看母亲如此痛苦罢了。
昨天巫医行针之后,母亲的病症好转了一些,起码可以安眠入睡,还没有谢过巫医。”
他又开始把话往回拉。
苏南衣心中冷笑,昨天晚上王妃能睡得着才怪。
那么一通折腾,就算是没有生病,气也气得睡不着。
苏南衣也不理会他的谢,直接问道:“二公子可还有其它的事?
没有的话我得去看了,稍后还有别的事。”
二公子吱唔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苏南衣一瞧他这副眼睛不断骨碌碌转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家伙没有安什么好心,一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这位二公子,可比巴历那位世子爷心眼多多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亲眼看到她的下场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亲眼看到她的下场
苏南衣也不着急,她倒想看看,这位二公子,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犹豫了好半晌,巴朗才压低声音,目光再次掠过达尔勒,“巫医,能否借一步说话?”
苏南衣声音平静,“公子有话直说,无妨。”
二公子把心一横,“巫医,是这样,我母亲最近身体不好,和父亲难免有所争执,父亲这段时间也是太忙,不知您能否……想想法子,让父亲不那么辛苦,让他多休息休息,和母亲的关系也能更好些,他们平时的感情还是非常好的。”
“您之前说,我母亲生病是为人所害,所以,我猜测着,是不是父亲也……”
他绕来绕去,说得极为隐讳,苏南衣这才听清他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他是想让苏南衣,在度拙的身上做点手脚,让度拙变得温和,对王妃体贴一些。
说白了,就是让想苏南衣在度拙身上下点类似情蛊的东西,让度拙对王妃死心塌地。
苏南衣差点笑出声,这巴朗还在打这个算盘,怕是还不知道,度拙现在变成这样,气急败坏的对王妃吼 叫,还把她禁足,就是因为菲拉对他动了手脚。
“二公子,姻缘自有天地,这是神明的指示,人心之所喜,利益之所趋,并非是人为所能控制,即便是操控,那也只是短时间内,尤其对人体有极大的伤害。”
巴朗张张嘴正欲说话,苏南衣继续道:“二公子一向孝顺,又被王爷寄予厚望,想必是不会做出此等事的,对吧?”
巴朗:“……”
苏南衣用这话拦住他,他还真不好再继续说了,否则,就成了不孝。
他勉强笑了笑,拱拱手:“巫医所说的极是,是我太心急了,如此,就不耽误巫医了。”
苏南衣也不再答话,带着达尔勒继续往前走。
王妃的院子里一片安静,下人遣散了一半,丫环婆子都踮着脚尖走,呼吸都放缓放轻,生怕发出什么声响,惹怒了王妃。
王妃昨天晚上就没怎么合眼,一是气的,二是因为生气好像病症又反复。
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她竟然落到了这步田地!
莫非是……宫里的那个女人又用了什么手段?
她究竟做了什么,让度拙能够无情至此!
王妃越想越觉得是菲拉搞得鬼,可她又不知道菲拉到底做了什么。
真是让她抓狂。
睁着眼睛到了天明,她又盼着巫医来,也盼着自己的儿子来。
昨天晚上,当她和巴朗说起自己被禁足时,巴朗也吃了一惊,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瞧瞧,连儿子都不信!
她正在揣着一肚子火,听到嬷嬷在院子里说话。
巫医到了。
她顿时打起精神。
苏南衣一进屋,看到王妃,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悦,“看来王妃没有好好听我的话,没有多注意休息,心态平和。”
王妃一怔,心里也有点不爽,她倒是想好好休息,想心情好,但是行吗?
这些糟心的事,是她想遇见的吗?
难道她不想好好过日子吗?
王妃勉强一笑,“巫医有所不知,并不是本王妃不想,而是……事情太多,而且,还有人给本王妃找不痛快。”
苏南衣对这些不感兴趣,也不细追问,“该说的我已经说了,王妃记下就好,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还要看王妃自己。
开始吧!”
王妃还想解释几句,但苏南衣根本没有给她机会。
她一抬眼看到达尔勒,觉得眼生,前两次来的时候可没有这么个人,她不由得问道:“巫医,这位是……”
苏南衣语气不变,“是我的人,之前那个今天有别的事,所以让他来代替。
怎么,王妃有问题吗?”
王妃哪有什么问题,不过就是觉得好奇罢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一发都如此陌生,但就是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一种熟悉感。
而且是夹杂着恨意的熟悉感。
王妃自嘲的暗笑,人家巫医是什么人?
身边的人怎么会有什么熟悉感。
达尔勒清楚的看到王妃的脸色,她憔悴了许多,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头发两边也有了花白,眼睛通红,两腮也陷了下去,嘴唇干裂,说话的时候像是在发飘,和之前那个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王妃,简直是判若两人。
达尔勒不可避免的回想起,被王妃赶出王府的那天,他不由得无声冷笑。
原来,一切都有报应循环,不是没有到,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罢了。
苏南衣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他,他的情绪有微微起伏,这也在所难免,谁也不是圣人,但他克制得很好,这已经十分难得。
苏南衣给王妃行针,王妃感觉疲倦感越来越浓,不知不觉很快睡着。
行完针,又拿出药留下,也没等王妃睡醒,就转身出屋。
嬷嬷在后面跟着,苏南衣吩咐道:“明日起,我便不来了,留下的药按我之前写下的,服用即可。”
“是,老奴记下了,多谢巫医。”
苏南衣今天之所以还愿意来,就是想让达尔勒亲眼瞧瞧王妃的下场,否则的话,她今天也不必再走这一趟。
反正……也不用多久,墨铎就要进京,这王府终归也要易主,到时候连命可能都保不住,还折腾什么呢?
苏南衣素来心软,但分对谁。
她也一向心狠,对的是不义不仁之徒。
度拙一早就又进了宫,他得进宫赶紧去要解药,王妃的事儿解决了,他得和菲拉说一声。
一路急匆匆到了菲拉的宫中,依旧静得很。
掌事的嬷嬷没有在,其它的宫人瞧见他也不敢多说,只无声行礼。
度拙也懒得理会他们,一路进了殿内,也顾不上假模假样的行礼问安,直接挑起珠帘找人。
可瞧了瞧,殿内也没有菲拉。
嗯?
人去哪了?
去花园子了?
也不对,这一大早的,何况现在的花园子也没什么可看的。
他按捺着性子,走到外面问:“侧妃呢?”
宫人们互相对视几眼,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度拙有些控制不住了,火气不断上涨,“问你们话呢,都聋了吗!”
其中一个胆大的,小声说道:“奴婢们不知,奴婢们只在外面伺候,每天早上掌事嬷嬷不叫,奴婢们是不敢随意入殿内的。”
是了,因为他的关系,菲拉定下了规矩,能够近身伺候的也就是掌事嬷嬷和一个宫女,其它人都得听吩咐,让进才能进,不能随意擅入。
之前那个宫女,因为生了歪心思,有一次企图引诱他,被菲拉一怒之下打死了,就只剩下了嬷嬷。
现在,嬷嬷没在,菲拉也没在,这些宫人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度拙气得咬牙,却也不能多说什么,“还愣着干什么?
赶紧出去找!”
宫人们不敢多言,都低着头无声退出去。
殿内殿外,一下子都安静下来,度拙站在廊下,忽然感觉有点冷,他拢了拢披风,还是打了一个寒颤。
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他的心里也如同被阴云笼罩。
快要下雪了啊!
想来军营那边托托尔也该有消息了,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解药拿到手,把这个后顾之忧给解除了,等到军队一到,他就可以一举拿下皇城!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何其悲哀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何其悲哀
不过,度拙是注定要失望的。
那些出去寻人的宫人们陆续回来,回答都是一致的。
谁都没有找到菲拉,连嬷嬷也没有见到。
度拙的心慢慢不安起来,他起初只是以为,菲拉不过就是出去闲逛,可回来的人都说没有找到,他就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了。
跑了?
难不成菲拉跑了?
!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又觉得不太对劲,不会,她一个在深宫里生活了多年的女子,又没有什么母家的根基,能跑到哪里去?
就算是逃出宫也不可能活得下去。
何况,这皇宫也不是她想逃就能逃走的。
度拙按捺不住,立即着手调查,昨天晚上巡逻的军士,城门的防守,都一一问过,确实没有人更没有马车出去过。
那人去哪了?
一夜之间,难不成就地消失了?
度拙心里暗暗琢磨,莫非是其它侧妃?
看菲拉不顺眼?
也不对,菲拉这么多年就是这么一个性子,要是看她不顺眼,该动手早就动手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还是这么巧的时机。
巧?
度拙心里一动,是啊,可不就是太巧了!
他昨天晚上回去之后,就找王妃发作一通,然后呢?
然后今天再来,菲拉就不见了!
这说明什么?
度拙的心里千回百转,他越想越觉得,此事一定和王妃有关!
王妃是不能出门,可是他那两个儿子能啊。
何况,其中一个还是世子。
度拙片刻不停,简直怒发冲冠,他踏着火上马车回王府,一路冲往王妃的院子。
刚到院子门口,就和苏南衣、达尔勒碰了个正着。
度拙裹着一身的火气,再怎么样,他也不能对巫医无礼。
深吸一口气,笑是笑不出来了,语气总算是客气,“怎么?
巫医这是要走了吗?”
“正是,”苏南衣点头,“王妃的病症需得缓治,我留了药。”
度拙现在才不管王妃的死活,甚至心里邪恶的巴不得她死了才好!
他本想快点把巫医打发走,忽然转念一想,也许……他身上这个毒,巫医有办法呢?
王妃身上那么邪性的东西,巫医不是照样有办法吗?
他想到这一点,心头激动,“巫医,不知能够稍留片刻?”
苏南衣猜到他打的什么主意,倒乐得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点头答应,“好,我就在这里等王爷。”
度拙本想把人请进屋里去,在这儿实在有些失礼,又一想王妃的屋子现在是那么一番德行,还是算了,还不如院子里清静。
“也好,请巫医稍候。”
度拙说完匆忙进了屋,几个丫环婆子识趣地退了出来。
苏南衣想了想,对一个丫环招了招手。
“去,请你们二公子过来。”
“是。”
丫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巫医说的,总归是没错的。
苏南衣回头看看达尔勒,他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即便如此,苏南衣仍旧可以感觉到他眼中的神色,以及面具掩盖下波涛汹涌的情绪。
“可还忍得住吗?”
达尔勒垂眸,浑身的气势泄了一半,“对我来说,他们都是无关紧要之人。”
苏南衣不去探究他这话说的是真是假,“他想留下我的意思,应该是让我替他解毒,你怎么看?”
达尔勒呼吸微滞,“他的毒有解?”
苏南衣自信道:“在别人手里或许没有,在我这儿,有。”
达尔勒并不觉得她是说大话,这个女人的本事,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何况,还有如此大的胆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奇女子。
苏南衣也不急着催促他给出答案,也不会去劝他大度,什么毕竟是父子之类的话。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岂是那么简单的。
一句父子,就被束缚住,一点点血脉,就被强拉硬扯在一起的人太多。
血缘这东西,最是没有道理可讲,只因为流着的那一点点相同的血,不管你喜不喜欢这个人,甚至有多么厌恶,都和那个人摆不脱。
何其悲哀。
屋子里度拙的声音打断了苏南衣的思路,他现在如同一只疯了的兽,嘶咬着一切他以为对他有害的东西。
“你说!是不是你让人把菲拉弄走了?
弄到哪里去了!”
苏南衣微挑眉,原来是为了这个。
度拙竟是怀疑到王妃的头上来了。
也难怪,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会是老国主派人干的。
王妃正睡着沉,一夜没睡,正想补个好眠,没想到被度拙大力扯醒不说,还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质问。
她莫名其妙,但听了度拙的话也是满心欢喜,“你说什么?
那个贱人不见了?
去哪里了?
哈哈!”
看着她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度拙的火如同被泼了一碗油,他咬着后槽牙,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用力甩了王妃一记耳光。
“快说!是不是你?
贱人,你真以为我不敢休你是不是?
你想要我的命!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拿!”
王妃被打得有些懵,本来昨天就挨了打,脸肿着还没有好,现在又挨这一下子,疼痛简直翻倍。
她也彻底被激怒,疯了一样的扑这来,不管抓住了度拙哪里就开始抓挠,“度拙,你这个混蛋,我跟你拼了!我才是你的王妃!你明媒正娶的王妃!你为了那个贱人打我,居然打我两次……那个贱人有什么好?
她是国主的侧妃,你们这对狗男女!”
她无所顾忌的臭骂,什么恶毒骂什么,把心里的怨气一古脑的都骂了出来。
度拙听得七窍生烟,头发还被她扯了一缕,头皮连着头都痛了,这疼痛让他更加发狂,一把掐住王妃的手腕,用力一扭,“你敢打本王,我看你真是疯了!再这样下去,王妃你的位子你也不要坐了!”
这一句吼出来,二公子巴朗正好一脚踏进院子里。
他心头突的一跳,脚步一下子顿住,抬眼看到苏南衣,脸上迅速掠过几分难堪,“巫医。”
苏南衣略一点头,“公子不必多礼,快进去瞧瞧吧。”
二公子也不再多言,拱拱手快步进了屋。
一进屋就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父母竟然到了动手的地步。
他们俩都是一身的狼狈,披头散发,身上都有伤,这……这像什么话?
!
他简直是太头疼了。
前段时间还好好的,不知道最近这是怎么了,一件事情接着一件,没有一刻消停。
此时王妃的手腕还被度拙抓在手里,巴朗急忙过去劝解,“父王,您这是……先松开母亲再说吧!”
度拙现在正在气头上,听到巴朗这么一说,语气中似乎隐隐还有几分不满。
他的火气更浓,瞬间又有了另一个发泄口,他觉得王妃怕是没有那么好的脑子,能够使出连环计,还如此的及时,只怕是和这个平时就心思缜密的儿子脱不了干系!
巴朗过来,距离他很近,度拙话也没有搭一句,直接抬腿踢向巴朗,嘴里怒骂道:“混帐!我要怎么做事,还需要跟你交代吗?
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他这一下用了真力,巴朗也没有想到连他也会挨打,根本没有防备,直接一下子被踢中,身子一歪,差点没站住,要不是扶住了一旁的桌子,肯定得栽倒。
王妃一见,顿时不干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先王妃的死因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先王妃的死因
王妃对长子巴历寄予厚望,心里对小儿子巴朗的疼爱是一分不少。
除了世子之位,其它的她甚至给了小儿子更多。
王妃一见巴朗挨了打,如一头愤怒的母狮,崩溃地尖叫着使出全身力气挣扎,“度拙!你这个王八蛋,你敢动我儿子,我要杀了你!”
度拙见他们母子如此,更认准他们是合起来想害自己,用力一扭王妃的手腕,“杀我?
你们果然没安好心!”
“咔”一声响,王妃惨叫一声,手臂的骨头,竟是生生被度拙给扭断了!
度拙仍不解气,还想过来打,巴朗缓过神冲过来,抓住他的手,“父王!”
度拙眯着眼睛,此时不见半分温情,“怎么?
你当真要和你的母亲来杀我?”
“父王,此话从何说起?
儿子一向敬您,从来没有过半分歪念,母亲也是,一直都对您……”
“少说废话,”度拙甩开她,“你说的这些,你自己信吗?
这个恶毒的女人,先是害了菲拉,还告诉菲拉雷塔已经死了!她这不是故意是什么?”
王妃痛得脸色苍白,忍不住颤抖,“那个女人该死!她下贱,无耻!国主的女人还敢做出如此丑事!勾引别人的夫君,她该死!她生的贱种也该死!我没有错!”
度拙气得七窍生烟,“勾引别人的夫君?
呵,这种事情难道你没有做过吗?
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本王就是喜欢她,你待如何?”
“呸!”
王妃也是气炸,理智、脸面,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我什么时候做过那种不要脸的事?”
度拙怒极反笑,“不记得了吗?
那本王替你回忆,我和王妃大婚不久,她刚刚怀上孩子,是谁故意撞到我面前?
是谁借着来看姐姐的由头,故意在我面前露脸?
还在王府小住,几番与我偶遇?
不是你吗!”
王妃呼吸一滞,“是我又如何?
她凭什么?
凭什么和处处比我好?
生下来就是什么贵女,带着福气,家里有什么好的都供着她,根本想不到我!我不自己争取,难道还要指望别人吗?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我替自己争取到了!”
“笑话,”度拙面露鄙夷,上下打量她,“哪里是你自己争取的?
若非是王妃不幸身亡,被孩子克死,而你又是那个家族的,哪里轮得到你?
你再争取也是无用!”
这种话简直是往王妃的心上扎刀子,她披头散发,状若厉鬼,“呵,当然是我争限的,若非如此,她怎么会死?
!她不死,我要如何上位!”
“母亲!”
巴朗急声制止,但已然是来不及了。
度拙愣了愣,一字一字从牙齿里磨出,“你说什么?
王妃的死,是你?”
“没错,是我!她早该死了,她受了家族那么多年的庇护,享受了那么多的荣光,早该死了!她若不死,哪里轮得到我?
家里可不只她一个女子!”
王妃只觉得多年压在心口的那一口浊气不吐不快,这一刻,她像是等到了一个多年的机会,终于要一吐为快了!
她又喊又笑,“她可真是蠢,家里娇养着她,她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知道人心险恶啊,以为她只配得到最好的!对我一点怀疑都没有,我说什么她都答应,这能怪我吗?
只能怪她自己蠢!真的以为顶着个什么福女、贵女的名头就能万事无忧了?
真是笑死人了!”
王妃尖声喊叫,这嗓音,这些话,都像是锋利的针,刺着达尔勒的耳膜。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母亲的死,是因为他,这么多年,从小到大,很多人都认为他是不祥的,说他克死了母亲。
说着说着,后来他自己都信了。
很多时候他在想,如果不是因为要生下他,那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死,是不是就能好好的生活下去,生一个别的小孩子,快乐一辈子。
而不是为了生他,那就那么死了……
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多么自责,而且自责了许多年。
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就在今天,听到这个女人亲口说出,母亲是被她害死的。
存了心,害死的。
只因为母亲生来就带着荣光。
呵。
何其讽刺。
那母亲的枉死,他这么多年的冤屈,该怎么算?
达尔勒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成拳,心里的滔天恨意几欲把他吞没。
苏南衣低声提醒,“你现在不能冲动,如果就这么冲进去,于事无补不说,还会搭上你自己,你母亲拼了命生下你,不是为了让别人糟贱的,也不是为了谁白白折进去的。”
达尔勒心头猛地一震,转头看着苏南衣。
苏南衣目光清亮平静,“冷静些,做你该做的事,好好活,想想你母亲,想想珍娜,她们都是真心爱你的人,她们希望你如何?”
达尔勒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是。”
苏南衣向松了口气,她心里也是震惊的,之前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这件事情和她所谋的事情无关,她也没有去细想过罢了。
现在听到王妃亲口说出,也真是让人……
她现在有点怀疑,把达尔勒带来,究竟是对还是错。
“我想请问,”达尔勒忽然开口,“给他解毒,是需要用某种方法,还是用解药?”
苏南衣回答:“解药。”
“那能否把解药交给我?
我来。”
苏南衣略一点头,“这不算什么,可以。”
“多谢。”
屋内度拙听到这些,短暂的震惊之后,咬牙怒骂:“无耻,贱人!毒妇!”
王妃哈哈大 笑,“你又比我强得了多少?
不是你主动求娶我的吗?
难道不是因为,我是那个女人的妹妹吗?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即便是现在,你也没想为那个女人报仇,不是吗?
你的心多狠呐,这么多年,我早就看透你了!”
度拙气血喷张,狂躁得血都要奔涌出来,“贱人,快说,你把菲拉弄到哪里去了?”
巴朗拦住又要狂骂的王妃,“父王,什么菲拉?
为何要向我母亲要人?
她……”
“那是不是你干的?”
度拙转眼盯住他,“我问你,你是不是去见过雷塔?”
巴朗眸子微缩,有一瞬间的犹豫,“我……”
他话没说完,王妃拦下,“不是他!他不知道什么雷塔,你有什么冲我来!”
度拙也不傻,一看他们俩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短促笑了一声,指着巴朗,“我就说,雷塔好好的,怎么会跑出王府,又怎么那么巧被抓了,还突然对我恼了,态度简直是天上地下,我当时也恼着,没有细想,现在想起来,原来是你们在捣鬼!”
他后退一步,点了点头,“行,行啊,巴朗,你可是真行。
你这番心机,都用在这上面了,雷塔好歹也是你的兄弟,虽然不是同母,但怎么说也是一样的血脉,你竟狠心至此!”
王妃咬牙冷笑,“什么血脉?
什么兄弟?
说这种话恶心谁!我的儿子才不会和那种贱种做什么兄弟,连达尔勒都瞧不上,何必是那种贱人生的贱种!贱种!”
她面目狰狞如鬼,度拙眼底冒出杀机。
夫妻做到这个份儿上,真的是一点情分也没有了。
度拙深吸一口气,“好,好!说得好!”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把她变成活死人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把她变成活死人
度拙上前一步,眼睛逼视着王妃。
巴朗被他眼中的杀机惊到,忍不住也跟着上前,想护住王妃。
度拙突然笑了笑,在这个时候笑,实在太过怪异。
但他也没有再上前,眼睛盯着王妃,一字一句道:“吩咐下去,向各家报丧,王妃突染恶疾,不治而亡。
从此,本王,再无王妃。”
王妃霍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亲!”
巴朗震惊大叫。
“听不懂吗?”
度拙哈哈一笑,“你喜欢王妃这个位置,那你就坐,一直坐下去,就这么活着,别死!不过,在世人眼中,你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个院子,给本王封住,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巴朗这下真急了,“父亲,您不能这样……”
“不能?”
度拙目光冰冷,“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本王能不能了?
你要是不高兴,可以搬过来一起住,本王没有意见。”
巴朗:“……”
他可不想。
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情绪,他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和父亲对抗,要是他也这么搭进去,那谁来救他和母亲?
对,不能,一定要冷静。
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一样,度拙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脸,“好好劝劝你母亲,若是再敢胡来,那就是真正的死了,不过,本王还是不想走到那一步,毕竟,死,容易多了。”
“还有,最好说出菲拉的下落,否则的话……”
“父亲,我们真不知道菲拉在哪里。”
度拙现在根本就不相信他们,“不知道?
那就慢慢想,想不出来就去找。”
王妃像是才回神,手上的剧痛已经比不上她心里的疼,“你……度拙,你不是个,你是个畜牲!”
“呵,我是畜牲?
那你还巴巴的嫁给我?
我是畜牲,那你是什么?
你生的孩子们又是什么!蠢货!说话之前还动动脑子吧!”
度拙一甩袖子,不管王妃哭嚎,转身走了。
出了屋子,他长长吐了一口气,看到等到院子里的苏南衣。
现在他也不顾什么脸面了,反正都被听去了。
他大步走到苏南衣面前,“巫医,本王是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本王……”
他刚说到这里,巴历从外面匆忙跑进来,“父亲,我母亲她……”
“愿意看就进去看,否则一会儿就看不着了,不愿意看就滚。”
巴历一听这话,瞬间就想岔了,他以为王妃不行了,快要死了,急忙快步进了屋。
紧接着,又传来王妃的一阵嚎哭。
度拙头也没回,“巫医,不如跟本王去书房谈吧。”
苏南衣点头,和达尔勒一起跟着他去书房。
度拙这次也没有迂回,直接开门见山,“巫医,是这样的,本王不小心被小人所害,现在中了毒,不知道巫医能否给看看,是否有解?”
苏南衣略一点头,示意他上前来。
先看了看他的瞳孔,又把了把脉,“王爷这毒确实厉害。”
度拙的心都缩紧了起来,“那……请问巫医可有解?”
苏南衣思索半晌,度拙的眼睛一直看着她,满含着期待。
达尔勒在一旁瞧着心生讥讽,若说之前他对这个父亲在内心深处还有一丝丝的奢望,那现在是一点都不剩了。
当他听到母亲的真正死因,听到这所谓的父亲并没有为母亲报仇的打算,他那丝希望就像星火,直接被灭,只余下一片灰烬。
度拙压根也不会想到,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他曾经用尽手段娶回的女人,为他生下的孩子。
那个从小就被他当作是克星的孩子。
他一心只看着苏南衣,希望全都寄托在这里。
“有解,”苏南衣终于开口,“不过……”
度拙心头大喜,也不想知道苏南衣所说的“不过”是什么,“那就请巫医速速为本王解毒。”
“王爷莫急,在下今日来的匆忙,只想着给王妃治疾,没想到王爷也被人所害,所以不曾带得解药,不如我今日先为王爷施针,明日再送解药过来。”
她回头看了看达尔勒,“到时候就让他送来。”
度拙有点急,“不如今日……”
苏南衣没说话,眼睛就那么平静的看着他,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度拙心头微沉,这才想起来,方才苏南衣所说的话,一直都是陈述肯定的语气,完全没有和他商量的意思。
度拙喉咙滚了滚,纵然心急,有点不满,但他也忍下了。
至少这是一个希望。
菲拉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到,他太害怕自己出什么问题了,那个折磨……不想再体会了。
“好,那就依巫医所言。”
苏南衣示意他躺下,给他施针,不过就是暂时压制一下罢了。
针施完,苏南衣也没再停留,度拙又道:“巫医,不知能否……为本王占一卦?
最近王府实在事情不顺,王妃又……”
苏南衣慢慢收着银针,“举头三尺有神明,王爷与其想占卜来求平安,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面对神明。”
度拙:“……”
他莫名心里有点虚,不知怎么的,眼睛老想往上看,看看是不是有神明正在盯着他。
话说完,苏南衣收拾好东西就带达尔勒离开。
一直到出了王府,走到路口,看到云景他们。
云景看到苏南衣出来,总算松了一口气,一把拉住她,“娘子,你没事吧?”
“没事,为什么这么问?”
苏南衣感觉他们的情绪都有些紧张。
夏染接过话,“我们为什么这么问?
刚刚,王府出来不少人,都行色匆匆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一打听才知道,王妃死了,这个消息可把我们都吓了一跳,何况我们还没出来,我们担心,万一事情再栽在你的头上,那不是麻烦了吗?
云景还想着要进去找你呢。”
苏南衣这才恍然大悟,“王妃没死。”
众人一呆,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个意思。
思格兰小脸满是疑惑,“为什么?
那为什么要报丧?
难不成是做的什么局?”
苏南衣没有笑意的笑了笑,“度拙把王妃的院子封起来了,不许她出入半步,对于外人来说,她已经死了。”
众人:“……”
这招可真是够狠的。
太狠了!
“回去再说吧,”苏南衣把药给了达尔勒,“这是解药,以后我就不来了,你看着处理。”
达尔勒心潮涌动,其实从王府出来,他的腿一直都是飘的,脑子里有点发空。
现在接到这药,手用力握了握,感觉才真实了一些。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多谢。”
说别的多余,一切的情绪,都在这一句里。
苏南衣点点头,没再多说。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苏南衣舍身处地的想想达尔勒的遭遇,那些劝慰的话也实在说不出口。
大家各自分开,云景才好奇的问起,苏南衣给了达尔勒的那是什么药。
苏南衣把刚刚在王府的事情讲了一遍,大家听得目瞪口呆。
不得不说,度拙的确是狠,这王妃也确实是可恨。
两个人就如同两条疯狗,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全是咎由自取,没有半点值得同情可怜的地方。
“那——达尔勒会杀了他们吗?”
思格兰手托着腮问。
大家沉默了一瞬。
谁知道呢?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我有一个条件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我有一个条件
苏南衣没有想着对度拙动手,也是想看看达尔勒的态度。
既能成全的达尔勒,又可以让他们内乱,顾不上别的,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回到住处,苏南衣给墨铎写了一封飞鸽传书,告诉他城里的情况。
度拙已经不足为惧,谁都没有想到,到最后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让墨铎也不必再等,直接起兵进城。
信发出,苏南衣松了口气,看向夏染道:“你也可以和店铺那边吩咐一声了, 我们得做回程的准备了。”
一听这个,云景自是十分高兴,思格兰也挺开心。
陆思源心头剧烈一震。
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
他不由自主的握紧手,老修看他一眼,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夏染这两日明显忙了起来,一系列的事情得一一安排下去。
更何况,他知道蒙林的都城很快就要发生变故,要做的安排会更多。
苏南衣没再出门,夏染派出去的人在王府附近守着,时不时把消息送回来。
第一天就说,有位巫医打扮的人,进了王府。
苏南衣猜测,应该就是达尔勒。
她料的一点没错,达尔勒一到王府门口,立即有人把他迎了进去,说是王爷等候多时了。
度拙昨天经过苏南衣行针之后,就觉得浑身舒爽了一些,头脑清楚,眼睛似乎也亮了,身体里的股子子躁热没有了。
他欣喜的同时,又暗暗心惊,其实他感觉头脑发沉,眼睛模糊甚至是动不动就心烦,已经有些日子了。
但他总觉得是太忙,肝火旺盛所致,也看太医给瞧过,太医也是如此认为。
如今,被苏南衣这么一行针,他立即就感觉出不同来。
好像没有这种清朗舒爽的感觉很久了。
正因为如此,他就更加盼望着可以快点拿到解药。
一听说等着的客人到了,他立即站起来,“快,快请进来!”
达尔勒一进屋,看看左右,度拙立即会意,摆手让其它的人下去,包括管家在内。
房门关上,度拙满面堆笑,“可算把您给盼来了,昨天巫医给本王行了针,的确好转不少,巫医果然是神人!不知今天阁下来……”
他搓着手,一副讨好的样子。
达尔勒看着他,心里暗暗冷笑,长这么大,他何曾见过度拙这副模样。
在他面前,度拙向来是个“严父”,当然,是达尔勒自己这么认为,他以为,父亲就该是这样的,对他严厉是为了让他成材。
直到后来,巴历和巴朗相继出生,还有那些庶出的弟弟,他发现,他这个嫡长子,还不如那些庶弟。
他忽然就明白过来,不是因为父亲想让他成材才严厉,而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他。
是对他不喜,是恨他,才会如此。
达尔勒看着度拙,心潮翻涌,其实昨天回去,他一直都心中不安,把过去的事情翻来覆去的想,把王妃一怒之下说过的话想了无数次。
他心里的结,始终是打不开。
达尔勒自嘲的笑笑,指了指椅子。
“哦,坐,您请坐,”度拙急忙让他入座。
达尔勒坐下,也示意度拙坐。
度拙心里着急,但也只能强忍着。
他想催促,又不敢。
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里。
过了半晌,度拙实在是忍不住了,清清嗓子问:“那个……阁下,不知道如何称呼?
巫医之前说,会把解药给了您,不知带来了没有?”
达尔勒点点头,“带了。”
他说得简短,度拙心中起急,压根也没有往那方面想,在他的认知里,达尔勒和巫医,根本就不可能产生什么联系。
“那不知能否给本王?”
度拙问道。
说完,也觉得自己太过急切了,有点不太好意思,干笑了一声道:“阁下莫怪,本王实在是饱尝中毒之苦,那种滋味太过难受,既是巫医有办法解,本王也想早点解除,您放心,只要能把解药给本王,本王绝不亏待,一切都好商量。”
“都好商量?”
达尔勒低声重复。
“对,”度拙立即点头,“只要您肯给解药,一切都好商量,只要本王能做到的,无不答应。”
“好啊,我想见一见王妃,有几个问题想问。”
度拙一愣,他想过对方可能要钱,要东西,可没想到,会是要见王妃。
王妃有什么好见的?
“怎么?
不行?”
“不,不是,只是王妃现在……”
“王妃的情况我自是知道,”达尔勒打断他的话,“我见自有我的道理,王爷不答应,那就……”
“答应,本王自是答应的,本王这就陪您去。”
度拙说着站起身来。
达尔勒道:“不必了,我知道怎么走,王爷就在这里等我吧,等见过了王妃,我自会过来。”
度拙:“……”
“也好,那就……”
他话没说完,达尔勒已经转身走了。
度拙有点不悦,但也没有办法,想想还是算了,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大不了,他愿意就让他去。
左右那个王妃……在自己眼中,不过就是个活死人罢了。
达尔勒轻车熟路,慢慢走向王妃的院子,他以前经常来,因为是姨母,又是继母,他从小失了母亲,父亲又严厉,他就想把姨母当母亲来敬爱。
那时候每天来请安,一天不曾落下。
可他不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是不被接受的。
小小的他,被满满的恶意吞没,自那以后,他心里就缺失了一大块。
没了亲情,没了父子情。
走到半路,遇见巴朗。
巴朗看到他有些纳闷,上前过来行礼。
达尔勒瞧着他,这个弟弟表面温顺有礼,实则心机深沉,想当初被赶出王府,可没少了这位弟弟的手笔。
达尔勒没理会巴朗,继续往前走。
巴朗微微皱眉,想继续跟着,达尔勒头也没回,“别跟着我。”
巴朗的脚步顿住,眉头皱得更紧,隐约觉得心里不安。
到了院门前,院门已经被封上,只留个小角门,容一人出入,还站着两名护院。
达尔勒无声冷笑,“让开,王爷让我来见王妃。”
护院不敢怠慢,让开让他进去。
这院子和之前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少了许多伺候的人,不如往常热闹,有些冷清萧瑟。
嬷嬷抹着眼睛从里面出来,抬眼看到他,急忙迎上来,“您……您是来给王妃看病的吗?”
嬷嬷的心里又燃起希望,王爷能让巫医来给王妃看病,就说明王爷还是在意王妃的,说不定……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是了,哪对夫妻不吵架?
昨天的话只是在气头上说的,也是话赶话的赶上了,怎么能真的记仇呢?
嬷嬷这么自我安慰着,转身回屋,刚到门口,就听达尔勒道:“你出去,不许进来。”
嬷嬷愣了一下,但还是听话的没进去。
或许是什么神秘的治疗方法呢?
不让人瞧也是应该。
王妃现在躺在床上,如同一条死鱼。
她望着屋顶,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忽然听到外面有声响,似是有人进来了,她以为是嬷嬷,也没有理会。
但过了一会儿,发现那人靠近,不动也不说话,就站在那里看着她。
她意识到不对,转头一瞧,发现是巫医身边的那位。
她迟愣了一下,急忙坐起来。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不人不鬼的活着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不人不鬼的活着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人的求生欲都是本能的。
更何况是王妃这样的人,更是惜命,有任何的一线生机都不会想去死。
她看到达尔勒,翻身坐起来,想了想又不知道怎么称呼。
“您……来了,巫医呢?”
达尔勒没说话,转身坐下。
王妃觉得今天这个人有点不太一样,但一时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她也没再开口,等着达尔勒表态。
“巫医今天不来,我也不是来给你看病的。”
达尔勒开门见山,没有一点迂回。
王妃一怔,紧接着眼睛睁大,死死盯着达尔勒,似乎想要穿透面具,看到下面那张脸。
这个声音实在太过熟悉,但,太过不可思议。
像是体会到她此刻的心情,达尔勒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
露出真容。
王妃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睁大,直到彻底看清他的脸,一直盯了半晌,没有说话。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舌头有些僵硬,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良久,达尔勒逼视着她,“怎么?
王妃不认得我了?”
王妃此时才猛然回神,眼睛里的不可置信都转化成了怒火,“是你!是你!怎么会是你?
!”
达尔勒手指轻抚着面具,“看来王妃很失望啊,觉得不应该是我吗?
还是觉得……我早就应该死了,不该再出现在你面前?
”
“你想干什么?
你来干什么?”
王妃挺直了腰杆,“你想看本王妃的笑话?
告诉你,做梦!”
达尔勒低低笑了一声,和王妃的气急败坏相比,他的镇定自若更像一根刺,扎在王妃的心头。
她惊魂未定,不敢回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自从她生病以来,自从巫医被请入王府以来……
这些事情,尤其是昨天的,难道都被达尔勒看到了?
“这算什么笑话?”
达尔勒声音低缓,“这王府的笑话还少吗?
我母亲的死,我的出生,都是一个笑话,不是吗?
你笑了很多年吧?”
达尔勒目光如钩,直直盯着王妃,似能穿透她的肌骨,钩出她的五脏六腑。
王妃呼吸一滞,下意识别开目光,又狠狠盯住他,“是又如何?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现在提这个有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还想为你母亲报仇不成?”
“为何不可?”
达尔勒反问,极慢的笑了笑,“杀人偿命,做了这么多年的王妃,难道你连最基本的道理都忘了吗?”
“那是你母亲自己蠢!与我有什么关系?
是她自己蠢!不能怪我……”
王妃嘶吼,到最后喃喃自语,她感觉那股子难受劲儿又开始了。
她哆嗦着去找苏南衣留给她的药,达尔勒笑起来,声音清冷低沉,“王妃,这滋味可好受吗?”
“你落得今天的下场,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你费尽心机爬上这王妃之位,那又如何?
现在还不是被封在这里无法出去?
外面的人可都知道,这府里,已经没有王妃了,你已经暴毙而亡了。
我母亲当年至少还能风光大葬,而你呢,什么也没有。”
王妃身子僵住,回头看他,“你……”
“没错,是我,你今日中的毒,都是因为我,怎么样?
是不是很惊喜?”
达尔勒笑容加深,“我原本只是想着,替我自己出口气,看你人不人鬼不鬼,我也能出了这口恶气,但昨天听到你说的那些话,直到刚才,你还在骂我的母亲,我就觉得……就这么结束了,似乎是太便宜你了。”
“你想干什么?”
王妃后退几步,眼睛瞪得老大,“你别过来,我警告你!”
“你警告谁?”
达尔勒嗤笑一声,“现在的你,还能警告谁?
你还不知道吧?
我到这里来,可是你丈夫允许的,他可不管你的死活。”
王妃深吸一口气,尖声要叫,达尔勒手指轻敲桌子,“你尽管叫,叫得所有人都知道,知道你杀了我母亲,知道你作了多少恶,知道你早就该死!知道你的儿子根本没有做世子的资格!”
这些话又把王妃到了嘴边的叫喊又堵了回去,她对度拙已经不报希望,但是她还有一条生路,唯一的生路,就是她的儿子。
世子巴历。
她还盼着,盼着度拙死了,巴历能当上王爷,那她就得救了!
如果她的儿子不再是世子,那才是真的一线希望,一条生路都没有了!
她喉咙滚了滚,“不——不行,你不能那么做。”
“我为何不能?”
达尔勒站起来,目光深处像是涌起了火焰,“是你,害得我自小失了母亲,成了别人眼中的不祥之人,害我被父亲不喜,我曾满心敬爱予你,把你当成我的母亲,把你的儿子当成我的兄弟,可你们是怎么对我的?”
王妃嘴唇发抖,“达尔勒,事情都过去了,不提了好不好?
这样,你回府来,我让巴历好好对你,如何?
我以后……”
“你还有什么以后?”
达尔勒讥讽的笑,“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不提了?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的确是要回府,但不是屈居于你的儿子之下,而是拿回应该属于我的一切。”
王妃一腔情绪都堵在喉咙里,“你……我早就知道你有野心!果然如此!你就是一只白眼狼,那是你的兄弟,你怎么能那么对他们!”
“兄弟?
他们把我当兄弟了吗?
笑话,我是白眼狼吗?
狼是你吧,披着羊皮的狼,博得我母亲的信任,堂而皇之的谋害她,取代她!你还有脸说别人!”
达尔勒再也忍不住,袖子一挥,桌子上的东西碎了一地。
王妃吓得尖叫一声,眼神怨毒的盯着他,却不敢再多说。
达尔勒大笑几声,“好好活着吧,王妃,不人不鬼的活着,慢慢的熬,熬掉你所有的精气神,看着你重视的一切都一点点的失去,好好体会吧!”
他说完转身就往外走,王妃被他的话惊得倒抽了一口气,跟了几步大声问:“你什么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
达尔勒却不再回答她,大步离开。
什么意思?
他相信王妃很快就会知道。
她的毒根本就没有除去,无非就是压制了一下罢了,后面会反弹的更加凶狠。
他大步走出院子,看到院门口的巴朗 ,巴朗正在和护院说,想进去瞧瞧。
但护院得了死令,是不会随便放人进去的,尤其是他和巴历。
看到他出来,巴朗急忙道:“我母亲如何?
不知您……”
达尔勒冷冷盯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这一眼把巴朗的话堵了回去,他只觉得面具下的那个人,似乎对他有极大的恨意,那双眼睛明明就是带着深不见底的仇恨。
可是,这是为什么?
巴朗还没有想明白,达尔勒已经大步离开了。
度拙正等着心急,看到达尔勒回来,急忙笑着迎上来,“您回来了?
现在可以给我解药了吧?”
达尔勒问道:“你就不问问,王妃怎么样了吗?”
度拙丝毫不犹豫,“那个女人……本王已经将她封在院中,能留着她的命,已经算是宽大了,您做什么也不为过。”
这话不但没有取悦了达尔勒,反而让他心底更寒。
“你不追究?”
“不追究!”
“就像……当年先王妃死了,你也不会有任何追究一样?”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全部的希望押错了宝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全部的希望押错了宝
这话像锋利匕首,直指度拙的心脏。
先王妃,是他所不能提及的,最隐讳的话题。
昨天若非是被逼得急了,他也不会和王妃说起这个。
可他,从来没有和一个外人提到这个。
一时间,他短暂的懵了一下,不知道如何接话。
他看着达尔勒,目光中带了探究。
达尔勒低笑,缓缓摘了面具,“王爷,你还没有回答我,是不是啊?”
度拙看清他的脸,一下子站起来,“是你!”
“是啊,是我,没有想到吧?
你这神情和你的王妃还真是一样,不愧 是夫妻,一样的表情,一样的无耻。”
达尔勒字字锋利,不带一丝情感。
情感?
对这些人的情感,他早就没有了。
度拙脑门上的青筋迸起来,“你在胡说什么?
达尔勒,怎么会是你?
那巫医是谁?
是不是你指使的!”
达尔勒轻笑出声,语气极尽讽刺,“若是我指使的,我会让她救王妃吗?
会让她救你吗!你们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度拙虽然不满他的态度,但转念一想,觉得说得也有道理。
他知道达尔勒对他的怨恨,但……
“你究竟想干什么?”
度拙沉着脸,刚才的讨好已经一丝不剩,取而代之的是那股子高高在上,目光中也充满了鄙视和轻蔑。
“达尔勒,你若是想着借什么解药回王府,那你就想错了,”度拙一顿,“你到底是真有解药,还是假有?”
“当然是真有,”达尔勒目光回视他,“我也没有想着借解药回王府,这一点你放心。”
度拙在椅子上又重新坐下,“这样是最好。
废话少说,解药拿来吧。”
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达尔勒也不恼,也在椅子上坐下,“想要解药容易,但我有条件。”
度拙一拍桌子,“你有什么条件?
你还配有条件?
呵,能为我做事,是你的福气!”
达尔勒抬手拨掉手边的茶盏,啪一声摔得四分五裂,“这样的福气我不要!我如何不配?
你已经知道我母亲是被那个女人害死,和我无关!
还想借此来指责我?
我自小失了母亲,你身为父亲,不说更加疼爱我,反而怨恨指责我,把所有的一切怪到我的头上,你枉为人父!”
达尔勒心中积攒了二十多年的怨恨如同火山一般,“如今你不知检点,被那个女人下了毒,是你自己德行有失,这是你的报应!你还在说别人不配,到底是谁不配?
若是能够选择,我才不愿意和你有一丁点的关系,是你配不上我的母亲,是你不配做我的父亲!”
这些话压在他的心口多年,从来没有像此时一样说出来,如此的痛快。
度拙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嘴唇不停颤抖,“你……你……逆子! 你竟敢!”
“我当然敢,为了给我母亲报仇,我有何不敢?
那个狠毒的女人,早该得到她报应,”达尔勒上前逼近一步,“还有你,也不例外。”
“你……你想干什么?
把解药交出来!”
度拙咬牙强撑,“如果你不交,那你就别想走!”
“好啊,有本事你让人进来抓我,杀了我,我保证你一粒解药也得不到!宫里的那个女人——你也不会再找得到了。”
达尔勒看着度拙面如死灰一般的脸,心里觉得无比畅快,“这世界上,除了我,再没人能为你解毒,你可以选择现在弄死我,但我也会在前面等着你,不久之后,我们还能相见,我要拉你去见我的母亲,好好说说,你这个做父亲的,是怎么对我的。”
度拙被他描述的情景吓得浑身一抖,不行,他不要死,他不能死!
他吞了口唾沫,尝试着挤出几分笑,“达尔勒,这……这是何必呢?
我们是父子,是亲生的父子啊!就不能好好的谈一谈吗?
是我的错,之前是我冤枉了你,可我也是不知情呀,都是那个恶毒的女人,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母亲报仇,我现在就去杀了她,如何?
儿啊,你要知道,你母亲才是我最爱的女人,我心里一直都没有忘记她,若非那个女人是你母亲的妹妹,我也会娶她呀,这你还看不出来吗?
我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如此狠毒——竟然是她害了你的母亲,若是我知道,我就灭了她家全族,也不会娶她的!”
他顿足捶胸,说得声泪俱下,要是不知情的,真以为他说的是真的。
达尔勒冷静的看着他演戏,一点表情也无。
直到度拙说完,这才讥讽的问:“说完了吗?”
度拙:“……”
“少说废话吧,我要的条件很简单,王妃得活着,我得让她痛苦的活,死有什么可怕?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可怕。”
“好,我答应,你说得对。”
达尔勒继续说:“还有,世子之位,巴历有资格吗?”
度拙呼吸微滞,但还是点了头,“你说得极是,他有那样的母亲,的确是不能于做世子了,没资格。”
达尔勒淡淡一笑,伸出掌心,里面托着半枚药丸,“这是解药,半粒。”
度拙先是一笑,在看到是半粒的时候又僵住,脸上的肉都跳了跳,“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啊,你呢,把刚才的事办妥了,我自然会给你另外一半。”
“……”
度拙恨得牙痒,可又没有任何办法。
菲拉找不到,巫医也不知道去了哪,而且说不定就是达尔勒的人……
现在,达尔勒是他全部的希望。
他一咬牙,“好,我答应。”
达尔勒把半枚药放在桌子上,“别妄想让人跟踪我,不要适图做什么手脚,但凡我有一丝察觉,我也不会再来,大不了同归于尽。”
度拙呼吸微滞,想笑,挤了好几次都不成功。
“你放心,不会的。”
达尔勒没再理会他,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大笑了几声。
达尔勒走了,度拙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他用力闭了闭眼睛,把管家叫了进来。
管家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传令下去,世子巴历无德无能,免去世子之位。”
管家:“!!!”
管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光,神明啊……这是怎么了,要闹什么?
先是王妃,现在又是世子,这……这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听不懂吗!”
度拙大声吼 道。
管家不敢有丝毫的迟疑,“是,老奴这就去。”
他走了两步又停住,“不过——世子……哦,不是,大公子的岳母还在府里……”
“那又如何?
他们是什么东西?
难不成本王做什么决定,还要知会他们,要听取他们的意见不成!要是他们不满意,就干脆把女儿带回家去,我们王府不稀罕!休妻也不是不行,快去!”
“是,是。”
管家不敢再多说一句,立即转身去了。
一边走心里一边发慌,这王府,怕是要变天了啊!
现在的巴历没有在院子里,对这件事情还一无所知。
他岳母和大舅子小舅子倒是在,一见到管家,都恨不能鼻孔朝天。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免去世子之位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免去世子之位
世子妃的岳母都在这里呆得烦了,本来想捞点好处,可又瞧不见巴历的人影,王爷更是见不到,只能听着女儿不断的诉苦,她都快烦死了。
好不容易看到管家来了,顿时又有了希望,摆出主人的架势,“我问你,你家世子爷呢?
为什么总是不见人?
还有你们王爷,还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大舅子接过话,“就是,你们这算什么?
看不起谁呢?”
管家垂着头,眼中满是不屑,嘴角勾了勾,“诸位,王爷忙着,大事小事不断,实在顾不上。”
大舅子一拍桌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什么事都比我们重要吗?”
“就是,我们家的女儿嫁予你们做世子妃,可不是来受屈的!”
管家心里冷笑,这家子人,还在这儿做美梦呢,是时候醒了!
他直了直腰,抬眼看看世子妃。
世子妃装模作样的抹着眼泪,实则眼中满是得意。
她就知道,那个中原女子再厉害也是白搭,没有娘家的撑腰,又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哪里比得上她?
有娘家出头,就是不一样!
管家看着这些人的嘴脸,恶从胆边生,脸上堆着笑说道:“忘了跟诸位说了,刚刚王爷说了,他实在忙,没空见别的人,也没时间去处理琐事,诸位若是没事,就请赶紧离开吧。”
世子妃一愣,老妇人也沉了脸,“这话是何意?”
“就是字面意思。”
“混帐!我可是世子爷的岳母,我的女儿嫁予他做的正妻,若是敢如此无理,我们……我们就把女儿带走! ”
“就是,小妹,走,咱不受他家的气!”
世子妃也捂着脸哭起来,“我刚失了孩子,竟然……如此对我?
当真欺我娘家无人吗?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如回了娘家!”
管家听着他们哭闹完了,这才缓缓说:“王爷说了,这天下也好,这王府也罢,都是王爷说了算,断没有人让别人牵着走的道理,若是你们不懂事,不知道规矩,那就把人带回去,王府想要休妻,也不是不行。”
“!!!”
世子妃。
她霍然睁大眼睛,连哭都忘记了。
休妻?
!
这两个字跟惊雷似的,直接把他们一家人给劈傻了。
老妇人气得哆嗦,“你……你胡说!”
“在下虽然是下人,但也不敢胡乱传达王爷的意思,若是不信,你们只管当面去问,就怕你们根本见不到王爷。”
老妇人一拍桌子,“去把世子叫来!我要问问他,是他娶的我女儿……”
“世子爷怕是来不了,来了也顾不上你们,他都自顾不暇了。”
“你什么意思?”
“王爷刚刚有令,世子爷无德无能,免去世子之位。”
老妇人一下子惊得站起来,瞠目结舌的看着管家,“你……你再说一遍!”
管家抬眼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快意,“再说十次也是如此,你们还是快点决定该如何吧,若是再迟了,把王爷惹恼,说不定就让人把你们赶出去了。”
话说到这里,他们也都相信,王府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谁也不会怀疑,这只是说说而已。
管家也不再理会他们,这些人都是吃软怕硬,唯利是图的主儿,一见没有任何好处,甚至还有可能被反利用,肯定呆不长,不等别人赶,自己就跑走了。
果然不出管家所料,管家还没找到巴历,就听说这一家子人也不再管世子妃,自己灰溜溜的逃走了,任凭世子妃怎么哭喊也没能把人留住。
管家心中暗笑,只觉得畅快。
他想了想,去阿美那里找巴历。
走到半路,碰到巴朗,巴朗拧眉看着他,“你干什么去?
发生了什么事?”
管家也有自己的心思,这巴历不再是世子了,那八成就得落到巴朗的头上,毕竟王爷只有这么两个嫡子。
这么想着,他对巴朗也就更尊敬了些。
“回二公子,老奴要去找世……大公子。”
听得出他称呼上的转变,巴朗心头一跳,“你什么意思?”
管家上前一步,声音压低,“二公子,王爷刚刚下令,要免去世子之位。”
巴朗眸子一缩,“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胡言!”
“二公子明鉴,老奴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胡说此事啊。”
巴朗深吸一口气,匆匆向书房走去。
管家也去找巴历。
不远处花架子后面,谁也没有发现,站着两个人。
云景声音带笑,“娘子,你猜 得一点没错,这王府果然都乱套了。”
苏南衣本不想来,可云景感兴趣,闲得又无聊,总吵着要来看热闹。
无奈之下,只好带他来了。
没成想,刚到这儿没多久,就听到这么一个消息。
还真是……
“走吧,咱们也去瞧瞧,看看巴历怎么说。”
“好嘞!”
两个人悄悄跟上,老管家浑然未觉。
巴历正和阿美在一起,阿美中了毒,好不容易才有点好转。
巴历每天过来照顾他,变着法的给她带吃的。
只可惜,他的心思完全比不上巴朗细腻,只会从大厨房带,而阿美根本不喜欢这些东西。
她也就是勉强的吃上几口,这副样子倒真是像生了病的。
巴历端着一碗热奶茶,“再喝一口吧。”
阿美轻轻摇头,这股子味儿她实在受不了,“我不喝了,想躺会儿。”
“好吧,”巴历见她实在不想喝,也就不再勉强。
刚扶着她躺下,听到院子里有人叫他。
他脸上不耐烦,阿美轻声道:“世子还是快去看看吧,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可别因为我耽误了正事,那就不好了。”
巴历点点头,低声安慰,“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你,我去去就来。”
阿美乖巧的点头,看着他出去,无声翻了个白眼。
巴历满心的不痛快,走到院子里一瞧是老管家,知道一定是父亲那边的事,也不敢怠慢,更不敢甩脸子。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不知找我有什么事?
是不是父亲有什么吩咐?”
老管家看着他,忽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对着世子妃一家人的那股子劲儿忽然就没了。
这巴历人不怎么聪明,但平时对他还算不错。
老管家一迟疑,巴历就有点不耐烦了,“究竟怎么了?
有事你倒是说呀。”
他一边说,一边还回头往屋里望了望。
就是这句话,还有这个动作,把老管家心里刚才升起的那点儿不忍全都搅没了。
这样一心只顾着女人的世子,的确是不怎么配。
若是以后他做了王爷,这府里得成什么样儿?
王妃都成了那样,也不见这世子如此尽心!
老管家心里隐隐有了点鄙视之意,低头快速说道:“传王爷的令,世子无德无能,即日起免去世子之位!”
巴历怎么着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回事,他还拧着脖子看屋里,一听这话,脖子都僵住了。
他半晌才回神,缓缓回头,盯着老管家,像是觉得刚才听岔了。
“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
“传王爷的令,世子无德无能,即日起免去世子之位!”
“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
传王爷的令,世子无德无能,即日起免去世子之位!”
巴历一连问了两遍,老管家也重复了三次。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只要他高兴就好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只要他高兴就好
巴历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被免去世子之位。
这!
他渐身都有点凉,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老管家看着他,“大公子,您若没有别的事,那老奴告退了。”
这称呼……立马就变了。
巴历回神,快走几步到管家面前,“我问你,这事儿是谁向父王提议的?
是不是老二?”
管家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话真的不能乱说。
摇了摇头,老管家道:“这老奴并不知道,王爷是把老奴叫进书房,突然说的。”
巴历盯着他半天,愣了半晌才说:“我去找父王!”
老管家也不拦着他,这事儿搁谁身上,谁也想不通,都得去问问,亲耳听见才好。
就是不知道,王爷肯不肯见他了。
老管家也没有多嘴,巴历匆匆忙忙地去了。
阿美在屋里听得真切,嘴角翘起来,这就被抹去世子之位了?
未免太简单了一些。
这些人啊……都是草包呀。
她正想着,忽然听到有异响,顿时警惕起来。
果然,看到苏南衣和云景走进来。
她重新坐起来,“是你们。”
“巴历被免去世子之位,王妃也倒了,度拙本人也中了毒,折腾不了多久。”
阿美听着苏南衣的话,心里有点唏嘘,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没有多少欢喜,反倒空落落的。
她在这儿好歹还能和主子搭上话,要是这个任务结束了,她又得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上主子一面。
苏南衣看她的神色,“怎么?
姑娘不高兴?”
阿美低笑,“没有什么高不高兴的,王府里的事与我无关,他们的死活也不关我的事。”
“有什么打算吗?
或者需要帮忙的地方?”
阿美抬手掠了一下头发,“不用。
我自己有办法。”
苏南衣感觉到她隐隐的敌意,也不上赶着非得给人家帮忙,“如此便好。”
话说完,没有什么可留恋的,苏南衣带着云景离开。
云景小声问:“娘子,怎么感觉这个女人怪怪的?
好像对咱们有什么敌意。”
苏南衣握着他的手安慰,“没事,景儿别多想。
她大概……是觉得这事儿是她促成的,不想让咱分她的功劳。”
云景立即翻了个白眼,“什么破功劳,咱们才不稀罕这个,真是有意思,她怎么想的?”
苏南衣无奈的笑,“大概以为咱和她一样吧。”
云景直接无语。
正说着,前面有吵嚷声,苏南衣拉着云景躲起来。
果然,是巴历又气冲冲的回来了,度拙根本就没有见他。
他想去问问王妃,没想到在半路遇见 了巴朗。
巴历怒问巴朗,这事儿是不是和他有关。
巴朗简直莫名其妙,“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你还能是谁?
这府里有资格做世子的,除了我就是我,难不成是那些庶子们吗!为了自己的利益,你有什么做不出的?”
巴朗心里也很恼火,“大哥,你说这话亏不亏心?
我要是早和你争世子之位,早就争了,还用等到今天吗?”
“哈,你说出心里话了?
你还是想争的,是不是?”
巴朗差点气笑,“你能不能动动脑子,想一下我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意思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
巴朗深吸一口气,“我从没想过什么世子之位,母亲也经常跟我说,要让要我扶持你,帮助你……”
“母亲让你扶持我,也给了你不少的好处,可从来不是让你白扶持的!这些年除了世子之位,母亲给的你还少吗?”
巴历咄咄逼人,巴朗也怒了,“不然呢?
什么都归你?
凭什么呢?
就因为你是长子,比别人早出生?
你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有没有那个脑子!”
巴历怒目圆 睁,“好啊,你敢说我笨!”
巴朗:“……”
真他娘的简直了!
巴历再不想多说,他觉得自己也说不过巴朗,干脆动手吧!
两人说着说着又打了起来。
云景在不远处看得津津有味,心里欢呼雀跃,打!打!快打!好好打!
苏南衣见他一脸的兴奋,眼睛都在冒光,不由得暗自好笑,内心一片柔软。
只要景儿高兴,管他别的人呢,他愿意来看,就带他来好了。
打了一通,俩人谁也没有占到便宜,最终还是有人来把巴朗叫走了。
巴历揣着一肚子气,快步去找阿美。
阿美半靠在床头,看到他进来,脸上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
巴历看到阿美,怒火瞬间散去大半,到了床边低声问:“你感觉怎么样?
好些了吗?”
阿美淡淡“嗯”了一声。
巴历松了口气,“那就好……”话刚说到这里,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一听就不是什么善茬。
巴历心里的烦躁顿时又涌上来,走到窗边正想看看是谁这么没规矩,还没看清,外面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巴历,巴历!”
是世子妃。
巴历一听到她的声音,这烦躁瞬间达到了顶峰。
“你来干什么?”
世子妃现在也顾不上什么身子虚弱,一把抓住巴历的手腕,“你要休妻?
你要休了我?”
巴历并不知道管家和她说过的那些话,但现在世子妃这么一问,他也豁出去了,一甩手道:“是,那又如何?
你看看你,还配做我的妻子吗?
还有你娘家那些人,一个个的嘴脸,我看见就心烦!”
一听他亲口说要休妻,世子妃眼泪汪汪的,“你竟然……我嫁给你这么久,你竟然如此待我!巴历……你不能这么没有良心……”
她又哭又闹,巴历烦得要死,“嫁给我这么久你还一个孩子都没有生!我没有良心?
我没良心我身边一个侧妃都没有,这些都是谁做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已经容忍了你这么多年,你还有什么可闹的!”
世子妃满脸是泪,头发也乱了,扭头看到安静的阿美,眼睛里顿时冒着凶光,“是这个女人,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是她搞得鬼,是不是?”
阿美不急不恼,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连句话也没说,静静的看着发疯一样的世子妃。
女人啊,嫁人有什么用?
吵着闹着要嫁人,嫁了之后又百般动脑筋,保住自己的地位,不惜用阴毒的手段去害别人,可也不见得能稳得住男人的心。
这一辈子,都把自己拴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这么活,有什么意思?
何况,还是这种没品的草包。
阿美的平静让世子妃越发疯狂,她觉得这个女人是在挑衅她!
她情急之下,拿起桌子上的什么物件,朝着阿美就砸了过去。
阿美一动没动。
她不怕。
果然,和她预料的一点不差,巴历动了。
巴历眼疾手快,一下子扑过来挡在阿美的身前,那样东西正砸在巴历 的额角上,顿时就破了一块。
是个茶壶。
巴历怒目盯着自己的妻子,额角的鲜血滴落,他也没擦,“你满意了?
我现在就要休了你,滚,滚!”
世子妃看到自己砸中的是巴历之后,也呆愣了半晌,吓得眼泪也不流了。
听到巴朗这声吼,她猛然回神,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些空白。
“我跟你拼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安心地去死吧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安心地去死吧
世子妃被巴历的那句“休妻”彻底激得疯狂,朝着巴历就扑过来。
巴历还挡在阿美的身前,自是一刻也不敢放松,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也不知道怎么的, 世子妃头上的发钗就滑落了,她也不知怎么就抓在了手里,尖尖的那端对着巴历。
巴历的火气也冲到头顶,一片混乱中感觉身后一股力往前一推,他还没明白过来,就感觉心口一阵刺痛。
“哧”一声微响。
这一声,让四周所有的声音都停下了。
巴历不吼了,世子妃不叫了。
两人都低下头,看向巴历的胸口。
那里,赫然插着一支发钗,已经全部没入,鲜血滴滴滚落,沾了世子妃一手。
“你……”巴历张了张嘴,缓缓吐出这一个字。
世子妃猛然松开了手,看着沾满血的手,尖叫一声,“啊!啊!不是我,不是我!”
“巴历,巴历!”
世子妃想看看他怎么样,巴历抬手拒绝,“毒妇!”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巴历,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都是你杀了他,谋杀亲夫,这可是重罪,”阿美缓缓开口。
世子妃瞪大眼睛,眼中满是惊恐,“跟我没关系!我没想杀他!”
“想不想都是你啊,你说没想就完了?”
阿美缓缓起身,目光清冷的逼视世子妃,“你嫉妒成性成魔,又因为他说要休你,所以你杀了他,事到现在,你还要否认?”
“不是,不是我……”世子妃双手捂住脸,又抱住头,头脸上都沾了血。
阿美手指一弹,一粒药丸弹入她嘴里,她呆愣半晌,突然大笑起来,“不是我,我没杀巴历,是他自己死的……不关我的事……”
她这副模样让人毛骨悚然,她笑着笑着,转身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喊。
巴历还留着一口气,阿美抬眼看着他,“还没死啊?
留着这么一口气干什么呢?
你瞧瞧,你父亲免你世子位,母亲顾不了你,兄弟又反目,妻子要杀你,你活得多失败。”
巴历拧眉,眼神满是不可思议。
阿美手指抚着耳边的流苏,“你安心去死吧,活成这样,也没什么意思了,在地狱好好服刑,争取下辈子别做人了,免得现这么失败。”
巴历喉咙里发出声响,“你……你……”
“我不叫阿美,我叫阿烟,你们这个破王府,也不过耳耳,还想困住我?
养只雀儿还得是金丝笼呢,你们这……呵。”
她此时完全不复生病时的样子,胆小、柔弱,如一只无害的小兔。
现在的她,美艳逼人,却透出冰冷、狠辣,似一只狡诈的美人狐。
巴历最终在他的不可置信中缓缓倒上,血缓缓流了满地。
阿美却视而不见又回到床上,扯过被子。
没过多久,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巴朗还没进屋,就闻到了血腥气。
他刚刚在外面撞见世子妃,见她满脸满手的血,又听她嘴里疯言疯语,整个人的状态也像是疯了,觉得大事不妙。
急匆匆的赶来,一眼瞧见 地上巴历的尸首,眼睛霍然睁大。
“啊!”
阿美颤抖着尖叫出声,整个人缩在床角的被子里,像一只颤抖不已的小兔子。
巴朗心头一颤,无比的心疼,他快步跑到近前,看看了巴历已经死了,轻声安慰阿美,“阿美,别怕,别怕,我来了,别怕,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阿美扑到他的怀里,巴朗呼吸微滞,拥她在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他死了吗?”
阿美轻声抽泣着问。
“是,死了,阿美,你别怕。”
巴朗轻声安抚,觉得怀里的小女人那么柔弱无助。
“世子妃……她突然进来,和世子吵架,还问是不是要休妻,世子说,她要是再闹就……世子妃就发火了,先用茶壶砸,又不解气,拿出发钗来,就……”
后面的话阿美再也说不下去,浑身微微发抖着,呜咽着哭起来。
显然是吓坏了。
巴朗看了看巴历的额头,果然有被砸的痕迹,再看看滚到一边的茶壶,可见阿美说得是实情。
至于那支发钗,巴朗也记得,那还是得知世子妃有了身孕,母亲送给她的。
巴历……竟然死在自己妻子的手里。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可事实如此,由不得人不信。
巴朗安抚了阿美半晌,派人把巴历的尸首抬了出去,到前院去安置。
这个消息简直就像一阵巨风,直接刮遍了王府。
世子妃也疯了,被人控制住,可她什么都说不了干不了,只是傻笑,要么就是说什么不是她之类的。
度拙听到这个消息也着实吓了一跳,再怎么样他也没想过让巴历死。
想着巴历之前来找他,想要见他,但他没有见,他心里还有点愧疚。
“好好操办丧事,不可怠慢。”
老管家垂首,“是,王爷。”
他犹豫了一下,又问:“王爷,不知……是否告诉王妃?”
“王妃?”
度拙冷笑。
老管家头垂得更低,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告诉她,自然要是告诉的,那毕竟是她生的,而且,她应该还盼着让巴历救她呢。”
“……是。”
王妃很快也得知了消息,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半晌没回,沉默了许多,才尖叫出声。
凄厉的叫声穿过院子,让人听了心头发凉。
可最终,她还是没有从院子里出来,也没有人进去安慰。
苏南衣和云景也没料到会是这样。
苏南衣心里暗想,这可真是……要说其中没有阿美的手笔,她是不信的,可阿美能不动声色的做到这个程度,实在让她心惊。
阿美,幸亏不是他们的敌人,这个女人,可比三小姐她们厉害多了。
苏南衣和云景没再多停留,找个机会离开一片混乱的王府。
巴历的丧事还没有办完,那边又传来消息,王妃也去了。
度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半分的悲伤,反而有点遗憾。
死了有什么意思?
一直拖着不死,却又没办法好好的活,日日受着折磨,那才有意思。
这个女人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
度拙也没有让人给她办什么丧事,一张草席子,草草了事。
巴朗想反对,但度拙态度强硬,若是他再闹,只怕会直接让王妃天葬,连个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人都死了,巴朗也识时务,没有再强争。
一时间,本来热闹的王府,好像没有什么人了。
三小姐不知去向,巴历和王妃都死了。
五小姐半滴泪都没有流,甚至自己还躲在被窝里痛快的笑了一场,找个地方烧了点纸给自己的母亲和小弟。
告诉他们,王妃死了,已经下去找他们了,让他们好好找她报仇,不用客气。
丧事办完,度拙的心有点不安起来,怎么三小姐一去不回了?
也没有个音讯,还有那个托托尔,难道……他不想帮自己了?
度拙心里不安,正琢磨着第二天派人去瞧瞧,没有想到,当天夜里就发生了变故。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以这样的方式归来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以这样的方式归来
度拙这几日都没怎么睡好,除了丧事之外,最让他担心的是,达尔勒自那天之后,一直没来。
他也就吃了半颗解药,虽然暂时没有复发,但他总觉得,这毒在他的体内,就是一个隐患,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暴发。
必须要铲除干净了,他才能安心。
这晚好不容易睡着,感觉刚合眼,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他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王爷,王爷!有急报!”
度拙先想到的就是托托尔,立即翻身下床,“何事?”
“宫中有人送来急报,说是……国主不好了!”
度拙眉梢一挑,“哦?
人在哪?”
他披上衣裳,急步匆匆前来见人。
来的人果然是宫里的人,也是被他收买过的,一见到他,那人急忙上前,“王爷。”
“怎么回事?
不是一直吊着吗?
怎么突然……”
“奴才也不知,突然就不好了,许是这段日子……病了太久了,是不是就……”
说什么也是晚了,反正人是快不行了。
度拙心里懊恼,这会儿他的人还没有到,要是国主一死,势必会有麻烦。
他虽然不怕,但麻烦还是越少越好。
他当机立断,必须得亲自进宫一趟,就算是老国主死了,他也能压住不发丧,只要不发丧,就没有人知道。
然后,明天一早派人去打听一下托托尔那边的情况。
他打定主意,立即随着那人进宫。
他不知道的是,他刚走不久,有人就带着兵马围困了王府。
现在的王府,除了巴朗勉强算个主子之外,其它的人根本没用。
管家看着闯进来的人,不由得呆住,“大……大公子?”
这才是真正的大公子。
达尔勒扫他一眼没有说话,一挥手,士兵涌入王府,那些王府的府兵根本不是对手。
管家惊得满身是冷汗,他隐约觉得,度拙此时进宫,恐怕也不是巧合,今天晚上……王府怕是要变天了。
巴朗还和阿美在一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谁?”
“是……大公子,达尔勒。”
巴朗感觉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上次听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他无法想象,达尔勒还能回来,还是以这种方式。
他安慰了阿美几句,匆忙出去,手里紧紧握着剑。
所到之处,皆是达尔勒的手下,这些人站得笔直,声息皆无,光是看到这些,就让巴朗心头一阵阵的发凉。
到了前面,看到站在书房门前的身影,高大,威压,酷似父亲。
巴朗呼吸微滞,没错,的确是达尔勒。
听到声音,达尔勒转身看过来,借着灯火,他的目光冷厉冰凉。
巴朗心头不断的往下沉,他不得不承认,王府……怕是要保不住了。
走到近前站定,达尔勒看着他,没有说话,四周鸦雀无声,只有火把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巴朗深吸几口气,率先开口:“大哥……”
达尔勒抬手打断他,“别,二公子,别这么叫,我不是你的大哥,你大哥是巴历,他已经死了。”
巴朗勉强笑笑,“大哥,这是还在生我的气?
怪我当初没有给你求情?”
达尔勒环顾四周,“就是在这儿吧?
当初我被赶出王府,就在这儿,坐实了我的罪行,巴朗,我没指着你给我求情,毕竟,这也有你的手笔,不是吗?”
巴朗张了张嘴,达尔勒低笑,“行了,惺惺作态的话就不必说了,我们彼此心里都有数,何必说假话来浪费时间呢?”
巴朗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那你今天来是……”
“看不出来吗?”
达尔勒挑眉,“我不过就是来拿回我的东西。”
“什么是你的?”
“王府,整座王府都是我的。”
“怎么会是你的?
有父王在,就不是你的。”
“要是他不在了呢?”
达尔勒反问。
巴朗心像沉到了谷底,他一时没倒上一口气来,“你……你什么意思?”
达尔勒手指轻轻抚着剑柄上的流苏,“他不是进宫去了吗?
他一直想入主皇宫,野心之大,让人惊叹,也让人发笑,不过,今天晚上,他可以如愿。
去了,就回不来了。”
巴朗眼睛霍然一睁,手指着达尔勒,“你……你……你竟然敢弑父?
!他再怎么样也是父亲!你……”
“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达尔勒大声笑,“我现在在这里,和你说话呢,二公子,我又没有分身之术,哪有时间去皇宫?”
巴朗:“……”
“行了,面也见了,话也说了,其它的我也不必向你交代,你不是喜欢与美人作伴吗?
去吧!”
几名士兵上来,围住巴朗,强行就要把他带走。
他想反抗,但他也清楚,就凭他的本事,对付不了这么多人。
他素来有心机,会隐忍,暂时忍耐住,以后未必没有机会。
他被带回院子,心情复杂之极,本来想着巴历死了,没有和他抢阿美了,也算是好事一件。
可没想到,事情又发展成这样!
他该怎么办?
要如何带着阿美逃走?
阿美胆子那么小……
他胡思乱想着,一抬眼看到阿美披着斗篷,站在台阶上,正静静的看着她。
“阿美……”
巴朗上前一步,忽然又从屋里出来了一个人,一个男人,手里还拎着包袱,还有阿美的那架古琴。
“阿美,你……他是谁?”
阿美看着他,浅浅一笑,还是之前柔美的模样,只是眼神却不一样了,不同于平时的温柔胆怯,此时是清冷凌厉的。
“我不是阿美。
我叫阿烟,我跟你说过,我讨厌这个名字。”
“你……你想起来了?”
巴朗首先想到的是这个。
“我就没有忘记过,是你那个愚蠢的大哥,以为我失忆了,没办法,为了配合他,我只能那么演了。”
她抬手掠了一下头发,举手投足都是风情,但此时在巴朗看来,却是刺骨的冷。
“你……”
“他太蠢了,我早就受够了,没办法,谁让他是世子呢,我得忍着,不过,他临死前也不是世子了,那个女人……呵。”
巴朗心里升起一个猜测,“是你杀了他?”
“当然不是,”阿美摇头,“杀他那种人,怎么用得着我?
只会脏了我的手罢了。
的确是他妻子杀了他,不过,我只是小小推波助澜了一下而已。
反正,人已经死了,何况管那么多呢?”
巴朗手握着剑柄,硌得掌心生疼,“那你对我……”
“说你们俩一样蠢,那是对你不公平,不过,你也只是比他聪明一点点而已。
巴朗,你自以为聪明,懂得很多中原文化,其实啊——你还差得远,我们泱泱中原,岂是你能够学得到的?
想反其道而行,了解,而后治,你未免想得太简单,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阿美嗤笑出声,“你连我一个小小女子都斗不过,还何谈什么治国?
你以为你的野心我看不出来吗?
你瞧不上世子之位,不想继承王位,你志在仕途,想做官,自己争出一番天地来,让皇帝封你为王,想名垂史册。”
阿美迈下台阶,“可惜了,巴朗,你不是这块料。”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皇城破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皇城破
巴朗如遭雷击,定定的看着站在台阶上的小女人。
她此刻目光清冷,眉眼低垂,却不似之前柔弱胆小,而是睥睨的姿态。
巴朗的脸渐渐涨红,“你……”
“我要走了,”阿美轻笑,看看四周,“这院子……怎么说呢?
有点东施效颦了,你呀,根本没有弄懂中原的文华精髓,却在这里不懂装懂,真是可笑。”
她慢慢走下台阶。
在与巴朗擦肩而过的时候,巴朗忍不住出手,但比他更快的,是阿美身后的那个男人。
从始自终,阿美连头也没有回,缓缓走向院门口。
她走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就像从来没有来过。
可巴朗心里清楚的 知道,这个女人不但来过,来改变了他们的心理。
她来的时间也不长,可造成的影响,以及影响带来的后果,却是灭顶之灾。
她来自哪,是谁的人,他们对这些却是一无所知。
达尔勒轻松占领了王府,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又被驱逐出去的地方。
如今,这里属于他了。
度拙对这些一无所知,他匆忙的去往皇宫,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把国主死的消息掩盖住,要尽快让托托尔带兵来,先下手为强,占领皇城……
他在脑子里盘算了一系列的计划,有紧张,也有激动。
毕竟,等了这么久,做了这么久的计划,愿望总算是要达成了。
他还想着,等他坐上那个位置之后,就把达尔勒给找来,骗也好,威胁也好,要让他把解药交出来,以免除后顾之忧。
他好不容易坐上那个位置,得好好的享受几年,可不能没多久就死了。
正在想着,马车停了,度拙掀开帘子瞧了瞧,是停在了宫门口。
“王爷,请您下车吧。”
度拙放下车帘,也没有下车,“不用,时间紧迫,直接驶进去吧。”
外面的宫人呼吸微滞,驶进去?
一直到后面?
那可是国主才有的权利。
是了,国主都快要死了,自然也就……
马车继续往前走,在这一刻,度拙的心里有些飘飘然,他感觉现在就体会到了身居最高位的好处。
马车二次停下,已经到了国主的大殿前。
度拙下了马车,抬头挺胸的往里走。
门口也没有什么人,看到他来也都垂首行礼。
他压根看都没有看一眼。
大殿内十分安静,还有烟雾袅袅,不知道点的什么香,味道还挺好闻的。
往里走,穿过层层帷幔,度拙一眼看到龙床。
然而……
龙床上空无一人。
他心头一惊,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住,下意识看向周围,这才发现,在龙书案后坐着一个人。
他的眼睛缓缓睁大,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你……”
老国主放下手里的 笔,“怎么?
本国主昏睡了太久,你都忘了规矩吗?”
度拙心口跳了跳,勉强笑道:“皇兄!你……”
“度拙,”老国主开口打断他,“需要本国主再说一次吗?”
度拙按下心头不甘,勉强行了个礼,“皇兄,你醒了实在太好了,刚才那些奴才还说,您身体有恙,臣弟这才匆忙赶来……”
“你是想看看本国主死了没有,是吗?”
老国主懒得再和他虚假客套,直接打断他的话,“度拙,你做的那些事,本国主已然知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度拙双手握了握,“什么事?”
“怎么?
你做得太多,自己都忘记了?”
老国主把一本册子扔给他,“你自己瞧瞧,看能否想起什么来?”
度拙低头瞧着地上的册子,翻开的内容正对着他,他扫了几行,又抬头,“是又如何?”
老国主和他四目相对,眼底已经不见一丝温情,“如何?
你说如何?
按律当斩。”
度拙短促笑了一声,“你是刚醒,脑子还不清楚吧?
我既然敢做这么多,难道,还能没有后手不成?”
“这么说来,你是执意要一条路走到黑,想要篡位了?”
“没错,随你怎么说吧,反正那个位子我是要坐的!当初父皇传位于你,你是长子,我没有意见,但现在你也该退让了,也该轮到我了,你那个儿子,我是不服的!”
“墨铎是个好孩子,他是本国主的儿子,自然应该继承。”
“随你怎么说,反正有我在一日,墨铎就别想!”
度拙后退一步,忽然外面有人匆忙跑来,语气慌张,“回国主!城外有一位人马在逼近,他们……”
度拙一听大喜,“哈哈”一笑,“没错,就是本王的人!托托尔带人来了,皇兄,我劝你还是识时务!”
“墨铎手里也有兵马。”
老国主缓缓道。
“那又如何?
有了这几万人马,我就能守住皇城,你死后,我会把弑父逼宫的名头加在墨铎身上,没有人会容得下他!”
老国主吐了一口气,“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就等着瞧。”
度拙冷笑,“等着什么?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正在这时,外面又有人来报,说是城门已经打开,那些人马直逼宫城!
还没说完,又有人来报,人马已经破了宫门!
一连几报,对方势如破竹一般!
度拙简直欣喜若狂,他曾经预想过无数次,也事实真的到了眼前,他感觉自己当真激动的浑身发抖,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没过多久,喊杀声已经到了宫殿外,度拙一刻也等不了,大笑几声就往外走。
老国主面无表情的跟上。
外面的军士已经排得整齐,他们身上的衣裳并不脏,也没有沾着多少血,看得出来,这一路走来十分顺利。
度拙一眼瞧见在人群里的烈霍,不由得 心中畅快。
烈霍再强横又能如何?
现在还不是得识时务,乖乖的听号令?
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曾经太过强硬?
烈霍的目光和度拙的一撞,嘴角勾了勾,看不出什么尊敬。
实在是……让度拙心里很不爽。
在那一刻,他想着,等到他坐上那个位置,一定要把烈霍踩在脚底下。
狠狠的。
度拙深吸一口气,挺了挺腰杆,大声喝道:“儿郎们!本王……”
他刚说到这里,老国主从后面走出来,那些本来站着的士兵突然齐齐行了个礼。
“参见国主!”
包括烈霍在内,刚刚还对着度拙不屑,现在却无比尊敬。
度拙后面的话被生生截断,他有点怆惶的回头,看向老国主。
心里……突然就生出一点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一阵马蹄声传来,在此时听来,分外的清晰。
度拙霍然回头,他期盼着,马上的人是托托尔。
马上的人身穿铠甲,手握长枪,一手还拎着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正在墨铎。
度拙的眸子猛地的一缩,像是经历了一场山崩地裂。
墨铎像是怕他看不清,手一扬,手里的人头就到了他的面前。
骨碌碌滚了几圈儿,正好面部朝向度拙,那双眼睛还睁着,似乎在和度拙诉说着什么。
度拙盯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是托托尔。
他惊得后退几步,一声惊恐的尖叫闷在了喉咙里。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就此别过吧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就此别过吧
度拙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一直在期盼着的托托尔,竟然已经死了。
还是死在墨铎的手里!
这究竟是和怎么回事!
度拙浑身发凉,颤抖如同筛糠,手指着墨铎,“你……你……”
“托托尔意图谋反,被本王诛杀,怎么?
您还不知道吗?”
墨铎冷笑,手捏着一张纸一抖,大声道:“这是您亲笔写的书信吧?
托托尔一个小小的副将哪里来的底气?
原来都是您给的!”
度拙嘴唇哆嗦,想要否认,但看到那封信,否认的话又说不出口。
“你……”度拙咬了咬牙,“你带兵入城,闯宫,意欲何为?
本王是……是早就得知你意图弑君弑父,这才……”
“度拙,”老国主在他身后缓缓开口,“闭嘴吧。”
度拙牙关咬着,再多的话他也说不出来,事已至此,他知道,大势已去。
可……
究竟会什么会这样?
明明对他如此有利的局势,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他想不想得通,都被带了下去,等待他的,自然是应有的下场。
墨铎下了马,几步到了老国主近前,单腿跪地,“儿臣拜见父王!”
老国主心头激动,双手扶起自己的儿子,“好,好,快起来吧。”
老国主身体康复的消息,以及墨铎带大军回城的消息,迅速飞遍了京城。
百官都闻讯入了宫,各怀着心思。
至于他们内部怎么样,要怎么处理,留下谁,查办谁,这些事情苏南衣不再管。
他们收拾好了行装,准备上路。
云景看看这处小院,“娘子,咱们不和墨铎告个别了吗?”
“不必了,”苏南衣道,“他最近会很忙,有许多事情等他去处理,我们也不想再留下,就这么别过吧。”
夏染也点点头,“没错,道别也是伤感的事儿,何必呢?
就这么着吧,反正各自的目的也达了。”
陆思源垂着眼睛,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
要道别的,何止是墨铎,还有他自己。
只是……这话要怎么说出口?
之前一直都觉得,还早,还早,不着急,哪成想着,一下子就到了眼前。
老修摸着胡子,拍拍他的肩膀,“那什么,那咱们就出城吧!出城之后再说去哪里。”
“好。”
他们都不想留在这里了,心里生了厌倦。
走到城门口,忽然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响。
回头一瞧,是达尔勒和珍娜。
两人共乘一匹马,快速奔来。
珍娜脸色泛红,双手握住苏南衣的,“你们这就走了吗?
我们……我们还想着……”
“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大家就此别过,没告诉你们,也是怕彼此伤感。”
苏南衣给她搭了一下脉,“身体没什么大碍,好好休养,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珍娜腼腆的笑了笑,“是呢,其实不管在哪里,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好,在城外的日子也很好。”
苏南衣心生感慨,走了这么远的路,在整个尔虞我诈的路程中,让她最觉得温暖的,竟然是这一对。
“这是我们准备的一点东西,祝你们一路顺风,”达尔勒过来,轻搂住珍娜的肩膀,把一个布包递给云景。
云景看了苏南衣一眼,双手接过,“多谢。”
“应该是我们谢你们才对,大恩不言谢,若是以后有机会,定当义不容辞。”
达尔勒拱了拱手,说的话十分真诚。
不管以后如何,至少他此时的态度,让众人很是满意。
就此别过,苏南衣等人慢慢走远。
达尔勒夫妇还有那座都城,也消失在苏南衣等人的视野中。
来的匆忙,走得干脆。
两天之后,他们走到了一个岔路口。
老修跳下马车,目光一一在众人身上掠过,每个人他都瞧得很认真。
他年纪大了,就这一别,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此时他也只能脸上带笑。
“诸位,我们也得就此分别了。”
思格兰和云景都没有防备,夏染和苏南衣倒是有所察觉。
云景疑惑地问:“分别?
老修,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和我们走了吗?”
“不了,我和思源还有其它的事情,我们俩就不和大家一起回京城了。”
一听说陆思源也要走,思格兰小脸皱成一团,“思源哥哥?
你也要走?
你们要去哪里呀?
大家不能一起吗?”
老修忍着心中的酸涩,从怀里摸出一本小书,“小丫头,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你有天赋,好好研究,好好学,以后就说是我老东西的弟子!”
思格兰眼睛顿时红了,双手接过,“谢谢修爷爷。”
老修清清嗓子,别开脸。
陆思源对上思格兰巴巴的眼神,拿出一把匕首递给她,“这个送你,防身用。”
这是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暗红色,却极为锋利,尖端微微翘起,很合适思格兰。
思格兰双手接过抱在怀里,眼泪流了出来,“思源哥哥,我舍不得你……”
虽然陆思源不怎么说话,尤其最近,几乎就是沉默人,但思格兰知道,他是外冷内热。
自从跟着他们以来,除了苏南衣,陆思源对她是照顾最多的一个。
陆思源微叹了口气,“别哭,以后……”
以后怎么样?
还能见面吗?
他还有什么以后吗?
陆思源又抿住嘴唇,顿了一下,“以后要好好听话,平安长大,幸福一辈子。”
思格兰哭得眼泪哗啦。
苏南衣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陆思源翻身上马,眼睛看着她,“保重。”
千言万语,最终汇成这么一句。
保重。
自此一别,万水千山,或许,此生也再无见面的机会。
你化蝶重生,觅得良人,我拼尽全力送你最后一程。
从此,你的生命里不再有我,但我的心里,永远有你。
苏南衣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自从重生以来,帮她最多的就是陆思源和夏染。
如今,分别在即, 她却连说点什么都不知道。
“保重。”
她点点头,似是一种承诺。
她拿出一个小包袱,递给老修,“这些给你。”
老修强撑着笑着,“是什么?”
“一会儿再打开看,路上小心,常来信。”
“好,没问题。”
夏染把一个鸟笼递给二人,“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的,这个给你们,不比小黑小白差,还有这个。”
他手掌一翻,是一块令牌。
“若是在路上遇到夏家的生意,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无论是银钱还是人,都可以。”
这份人情可大了,陆思源喉咙滚了滚,“多谢。”
“谢什么,我们之间说谢,生分了啊!”
夏染打着哈哈,鼻子也有点发酸。
云景有点急了,他上上下下摸了几遍,也没带什么拿出手的东西。
忽然想到什么,跑到马车上,找出一把弓。
“思源,这个给你!”
陆思源眼皮一跳,“这是……老王爷留给你的吧?”
“是,但没关系,我知道你箭术很好,这把弓跟着你不亏,我父王肯定也会高兴的。”
陆思源看看苏南衣,苏南衣微微点头。
他伸手接过,“好,我定当好好待它,不辜负你和老王爷。”
云景听到这话,这才欢喜的笑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她的另一个身份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她的另一个身份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陆思源和老修最终和苏南衣他们,在路口分别,各奔东西。
走了一段路,老修问陆思源:“你累了吗?
要不要歇会儿?”
陆思源看他,“你是想看包袱里的东西吧?”
老修嘿嘿一笑,“我实在是好奇得紧。”
陆思源没说话,在前面树下停下马,也让马休息一会儿,喂了点草。
老修打开苏南衣给他的小包袱,仔细一瞧,眼睛霍然睁大,“这……这是!”
陆思源扫了一眼,目光也微微一凝,那是玄唐门的一本书。
还有苏南衣亲手画下的一些符咒结法。
这相当于,就是把身份告诉了老修。
老修的眸子猛缩,手都有点哆嗦,“这……这……南衣她是……”
陆思源此时倒冷静下来,看着他缓缓点头,“没错,南衣就玄唐门的门主。”
“哎哟!”
老修一拍大腿,“老天,我都干了些什么?
我错过了什么?
我……”
老修一脸的懊丧,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嘴巴。
陆思源看着他这模样,有点好笑,“行了,这不是把东西给你了吗?
就这些也足够你研究一阵子了。”
老修只能以此为安慰,仔细的把东西收好,一个角也不肯折了。
最底下还有一封信,他把信打开,只看了几行,脸色就变了变,又恢复平静。
他看完信,长叹一声感慨道:“这个丫头真的是……原来她早就知道我是假的,我不是老修,可她一直也没有揭穿我。”
“那是因为她知道你没有恶意,也不会伤害别人。”
老修感慨了一番,看了看陆思源,想问的话最终还是没问。
陆思源一定是舍不得的,可他没有办法,他为了快速治好伤腿,以自身的寿命为代价,若是不赶紧回去,恐怕……
老修不敢想,也不再触碰陆思源的伤心事。
“走吧,我们早点回国,见到你父皇,我也算是完成了任务,我也会好好的给你治病,你放心,有我在,保准还能让你多活几年,不过,前提是你得听我的话。”
陆思源轻抚着马脖子,没有吭声。
老修叹息一声,也不再多说。
……
苏南衣一边往回走,一边看着地图,想着去一趟神医谷,一方面是看看父母,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那里有没有医书上有记载的,关于云景的病症问题。
无论面对什么难症,她都不会觉得棘手,可现在面对的人是云景,这些药材又是极难得的,她不能有任何的大意疏忽。
她和大家商量了一下,众人都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她去哪儿,别人就跟着去哪儿。
于是,她决定,先去神医谷。
神医谷是一个神秘所在,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若非如此,也早就被顾西宸惦记上了。
他惦记了半天,却一直没有得手。
一连走了两个多月,总算是出了蒙林境,到了中原。
苏南衣长长吐了一口气,云景更是欢喜,“娘子,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味道都和蒙林不一样!”
“是家乡的味道吗?”
思格兰托着腮问。
苏南衣笑了,“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思格兰笑了笑,这小丫头自从老修和陆思源走了之后,难过了好久,最近才有了一点笑模样,眼瞅着都瘦了一圈儿。
夏染也挺心疼,“回到咱自己的地界了,有什么想吃的,可劲儿吃个够,我请客!”
他们找了一个不错的镇子住下,小镇繁华,又是春夏相交的好时节,格外的热闹。
思格兰一进镇子就眉飞色舞,云景也撒了欢儿。
夏染牵着马,对苏南衣道:“总算是高兴起来了。”
“谁说不是,这小丫头心思细腻,和思源的感情很深,分别之前又没有一点征兆,心里怕是很难过。”
夏染叹了口气,“但愿思源一切顺利,想必老修千辛万苦找到他,必定会护着他,不让他吃亏的。”
苏南衣看他一眼,“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夏染轻笑,“很早之前吧,他和老修的确像,但之前的老修也是和咱们特别熟识的,一些小习惯还是知道的,再有一些比较特别的事儿,总之,要是留心,还是很多的。”
“只不过,他人也不错,而且有真本事,刚开始可能还藏拙,后来路上的确出了不少力,就和自己人一样了,我又 何必揭穿。”
“是啊,何必呢?”
苏南衣感慨一声,“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
“放心,我稍后也会做安排,告诉去那边的商队,打听着点消息,不会有事。”
“好。”
夏染想了想,看着前面的云景,“这次去神医谷,也是为了云景吧?”
“是啊,他的病有些复杂,又是亲近之人,我难免会有所顾忌,所以,想着和老神医商量一番。”
“放心,你历经这么多辛苦,老天有眼,不会辜负的。”
苏南衣笑了笑,心里却并没有轻松。
但愿吧。
他们在镇子里休整了两天,就又觉得无趣了,迫不及待想上路。
就这么走走停停,到达神医谷的时候,已经是月末。
苏南衣心里紧张又有点激动,“我们休整两天吧。”
“为什么呀?
不是马上就要到了吗?”
思格兰不解。
“是马上就到了,但得要等到初一才行。”
“为何?”
云景也不明白。
苏南衣笑笑,压低声音,“因为,神医谷只有在初一十五的时候才会开山门,才会有路走,平时就算把山翻过来也找不到路。”
两人齐齐瞪大眼睛,“这么神奇?”
“没错,不然神医谷名声在外,却很少有客人来呢,因为就算是来了,也找不到门路。”
一听说这么神奇,俩人更好奇了,充满期待。
夏染对这个倒知道,但神医谷,他也是头一次去。
他心里也是隐隐有的期待的。
他们找了间客栈住下,静等着初一那天。
苏南衣也不是不能叫开门,只是她现在换了模样,若是硬叫开门,势必会引起小小的骚动。
目前,她还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就是原来的苏南衣。
这件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们在客栈住下的第二天,天色渐暗,刚刚掌灯,门口就来了几匹马,一共有四个人,最前面的一身劲装,腰间挂着配刀,一看就是一个练家子。
“伙计,还有客房吗?”
声音洪亮,中气很足。
“有,有啊,客官,里面请!”
“要几间上房,另外,把我们的马好好喂喂,刷洗一番!”
“是,您放心吧,小的保管给您办好!”
小二笑脸相迎,把他们带进客栈。
走在中间的那个中等身材,皮肤白净,大约五十来岁,穿着锦袍,不苟言笑。
最后面的两位也是一身劲装,挂着配刀,和前面的那位一样。
看起来,中间那位是主子,其它的是护卫。
本来苏南衣并不怎么在意,这里本来就是客栈,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
可她扫了中间那人一眼,就隐约感觉到了事情不同寻常,这几位绝不是一般的住客。
中间这位……可不是一般人啊!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竟然遇见“熟人”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竟然遇见“熟人”
苏南衣一眼就认出了中间那个男人。
虽然说对方简单的易了容。
与此同时,云景也瞧见了,正想要说话,苏南衣手指按在他唇上,“嘘。”
云景瞪大眼睛,用力的点点头,紧紧闭着嘴巴,鼓着腮帮子,大气也不喘了。
两人闪身回房间,夏染和思格兰也跟着进来,都不知道怎么了。
云景用小气声问:“娘子,我能说了吗?”
苏南衣点头,“说吧。”
“刚才那几个人,中间那个胖胖的,他是贴了假胡子的。”
思格兰没听明白,“贴假胡子怎么了?”
夏染却瞬间懂了,“你是说,他是太监?”
“是顾西宸身边的太监?”
云景看一眼苏南衣,苏南衣也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遇见这几个人。
“嗯,顾西宸坐上帝位之后,他身边有两个得力的大太监,一个是之前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贴身太监,自然也水涨船高,另一个,就是原来先帝身边的那位。”
夏染短促笑了一声,“李公公嘛,我知道,还打过交道,当初……也是他宣读的圣旨吧?”
那道让天医府满门抄斩的圣旨,就是那位李公公去宣读的。
苏南衣目光一暗,点头道:“对,刚刚我们看到的那个,就是他身边的贴身太监,常公公。”
之前夏染进宫,并没有见过常公公,他是宫中老人,不再像其它的太监一样,时时守在门外,又因为他是先皇留下来的人,所以,顾西宸了表明自己孝顺,对常公公要求也不严,经常让他多休息。
所以,夏染对他并不熟悉。
现在这么一听,眉头立即皱起来,“那他怎么会来这里?
不可能是偶然吧?
这离京城可不近,我看那几个护着他的人,也不像是一般人。”
苏南衣回想刚才那几人的动作,思格兰小声道:“会不会是宫里的侍卫什么的?”
云景首先否认,“我看不像。
他们的确很像,但我觉得不像。”
“他们的佩刀,倒像是军中的,但既然常公公都戴了假胡子,明显是想着掩饰身份的,为何又让侍卫表现出是军中人的样子?”
苏南衣眼睛微眯,“除非,他们并不是,却在某些时候,让人以为他们是。”
有点绕嘴,但大家都听懂了。
夏染看一眼苏南衣,“那个常公公会不会认出你?”
苏南衣想了想,她以现在这个面目去宫中次数有限,也就是大婚之后的那几次,印象中没有见过常公公。
可她也拿不准,也许她没有注意,但对方注意到她了呢?
“说不准,但他应该认得景儿的。”
“那你们俩得乔装一下了,省得被他认出来。”
苏南衣也想知道知道,这位常公公到底来干什么,打照面是肯定免不了的。
“嗯,既然遇见了,就不能当没看见,是得想个法子,打探一下。”
云景一听来了兴致,“娘子,不如我们晚上去?”
“先不用,还不知道他带来的那几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别轻举妄动,反正住在一家客栈,也好打听,我们先跟着他们。”
“也好。”
思格兰守着窗子坐着,从窗缝里往外瞧,“苏姐姐,那几个人去大厅了!”
“哦?
好,咱们也去。”
苏南衣手脚麻利,迅速给云景易了个容,简单的涂抹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她自己则是男装装扮,束了头发,贴个假喉结,吃个变声的药丸,料想常公公也不会想到她身上去。
几个人一同下了楼,大厅也是饭堂,现在已经很是热闹。
这家客栈不小,生意也不错,前面是饭堂,后面住宿,最后面还有院子,可放马车什么的。
如果对饭堂的饭菜不满意,还可以让小二代为跑腿,买小镇上的特色。
老板做生意灵活,小二满脸是笑又机灵,单凭这两点,生意也差不了。
苏南衣下楼的时候,常公公那桌已经开始点菜。
他们挑了常公公临座的那张桌子坐下,也点了几道特色菜。
常公公出身宫中,什么好东西也都见过,对这些乡野东西兴致不怎么高,倒是那几名护卫,点了不少。
由此,苏南衣更肯定,他们不是宫里的禁军侍卫之类。
他们是什么人呢?
“菜来啦!”
小二端着托盘过来,一一摆上,其中一个护卫伸手拿筷子,袖口往上去了一截,正好露出手腕的位置。
苏南衣一眼瞧见,此人的手腕上有一个刺青标记,虽然没有的露出完整的,但她也猜得出那是个什么东西。
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吃饭。
常公公夹了几筷子就放下,显然是没有什么胃口,那几个人没说什么,也没劝,也没停下自己的动作。
他皱眉问:“还有多远?”
“远是不远,但一时进不去。”
“为何?
之前你们可不是这么说!”
“我们说有办法让你进去,这肯定不假,但需要等两天。”
常公公闷了一口气,“你们最好别耍我,我的人就在后面,若是……”
“不会,”其中一个护卫打断他,“我们没必要耍你,但是你也得知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何况是那种地方?
也就是我们,多少还有些法子,若是换成别人,你只能乖乖等月初!这算是快的,我们也会骗你,你放心好了。”
常公公抿抿嘴唇,也不再多问,此事人多眼杂,何况……他也的确得听对方的,就算再急,单凭他自己,他也找不到。
他看着一桌子东西,怎么也吃不下,心里又烦躁,“你们吃,我上楼休息!”
三个护卫看他一眼,也不拦着。
常公公独自上了二楼,进屋休息,苏南衣和云景对视一眼,都记下了他的房间。
他们也很快吃完,默契的上楼进入房间。
“看见了没有?”
夏染率先开口。
“手腕上的刺青?”
云景回答,“我也瞧见了,可那是什么?”
云景长在京城,对这些自然不熟悉,但夏染则是行走江湖,天南海北,自是十分清楚的。
“那是一只鬼手。”
思格兰汗毛都竖起来,“鬼手?
怎么会有人在身上弄那种东西?
好可怕!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手下有一张情报网,许多人都向他们买消息,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消息是怎么来的,他们向来对外宣称,是有神鬼相助,所以,都在手腕上有这么一个刺青,还有一个称号,叫鬼爪神兵。”
夏染冷笑一声,“没想到,堂堂皇宫会和这样的人打上交道。”
“的确是自降身价了。”
苏南衣抿了一口茶,眼神中闪过厌恶。
云景拧眉,“我怎么听着这个名字……不像什么好人?”
“谁说不是,江湖也有一些收集情报的,这也不算什么,有人靠这个吃饭,也有人用来行方便,但这个鬼爪……搜集得更多的是一些恶心人的消息,比如谁有个什么私生子,曾经干过什么脏事儿,当然了,能被抓住把柄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去挖人家这种消息的人更是恶心。”
云景顿时冷哼,“原来如此。”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这一招倒是高明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这一招倒是高明
思格兰也撇撇嘴,小脸上满是讥诮。
“难怪用这么难听的名字,让人一听就不舒服,原来干的也是这种破事儿。
那个常公公,为什么要找他们呀。”
苏南衣和夏染对视一眼,彼此心中了然。
“我猜,他的目光应该和咱们一样,想进神医谷,要么就是想找草药,要么就是想求医。”
“就是,”云景附和,“刚才常公公还说,他带来的人在后面,他应该是兵分两路,可能是想着先过来瞧瞧,让那几个人带路。”
“能让他亲自来,又这么着急,应该就是顾西宸的事了,”夏染看苏南衣一眼,眼神复杂。
苏南衣似笑非笑,“能劳动他的,自然是这位皇帝的事,而且,应该还是私密的事。”
云景拧眉想了想,“大太监肯定是知道皇帝不少私密的事儿,他们啊,可比后宫的嫔妃还要了解皇帝。”
夏染摩挲着下巴,“那我倒是感兴趣了。
这下好了,还以为要在这闲上好几天,有事做了。”
苏南衣眼中闪过寒意,“是啊,有事儿做了,我也想瞧瞧,这鬼爪的手,是不是真的这么灵,连神医谷都能摸进去,究竟是他们厉害,还是神医谷又有内鬼。”
说起来,苏南衣也很长时间不回神医谷了,之前她是原来的苏南衣,腰间有玉牌,玉牌也是钥匙,但她在危急时刻给了父母,让他们带着求生。
现在的苏南衣,只有原来的一身医术和毒术,可没有了玉牌钥匙,她也不想在其它人面前暴露身份。
她尚且还要小心,这些鬼爪却说什么有办法,这让苏南衣非常不爽。
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就抓了内鬼,难不成,现在又有了?
她没回来这段时间,难道还压不住了不成!
苏南衣心里隐隐有了火气。
云景凑过来,“娘子,你怎么了?
好像不怎么开心?”
“没事,”苏南衣对他笑了笑,“景儿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能解决。”
“是,娘子,有我呢,我会保护你的!别说是什么公公,什么鬼爪,就是,就是皇帝来了,阎王爷来了,我也不惧!”
云景说得一本正经,表情严肃,苏南衣心头温暖,喉咙有点堵,“好。”
夏染听了那些话,本来想笑,见他的神情,又笑不出来。
“那咱们今天晚上要不要……”
“先不用,常公公应该也是不知道什么的,只等着鬼爪的消息,我们先盯着鬼爪,到时候常公公究竟为什么来,也就自然得知了。”
“那我先来,”夏染搓了搓手,“闲得腰酸背痛,正好松松筋骨。”
“也好,但不要打草惊蛇。”
“放心,没问题。”
大家各自回房间,他们一共三间房,苏南衣和云景在中间,夏染在左,思格兰在右。
无论他们哪一方有什么消息,都可以让苏南衣第一时间知道。
夏染去下面转了一圈儿,轻松打听到那几个鬼爪住在哪几间房,暗中盯上了他们。
鬼爪一行三人,他们也没有真名,每次出任务,上面的人都会现给他们排号,从一开始,顺着往下排。
等到任务完成,这些排号也就不再作数,直到新任务,再重新排。
这样安全性更高,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真名叫什么,即便是抓住了其中某一个,也招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不是他们经手的事,他们也根本不知道。
不得不说,鬼爪这一招,倒是挺高明的。
这次,就是鬼一、鬼二、鬼三。
谁是“一”,谁就是暂时的掌权者,此次的任务就由他说了算。
吃过饭,鬼一就把两个同伴招进自己房间,坐下商讨。
“距离月实还有五天,我看老家伙是不想等。”
“嗯,催好几次了。
看来,他的主子病得不轻。”
“这个与咱们无关,咱们的任务是,带他找到去神医谷的路,进入神医谷,找到药,带走一个大夫。”
“那我们就得提前,赶在月初之前,否则,月初的时候开了山门,去神医谷的人一多,麻烦也会多,说不定就会有那些爱多管闲事的,到时候我们想带走一个大夫就不容易了。”
“不只是多管闲事,应该是那些想着给神医谷示好的,太多人想得到好处,这也是这些神医谷势力不衰的原因,不用他们自己动手,太多人为他们效力。”
“好了,不讨论这些,我们就是要提前进入,”鬼一拿出一个密封的腊丸,“这是我出门之前,上面给我的,说是到了这里可打开。”
“如此甚好。
快呀!”
鬼一打开蜡丸,把里面的字条拿出来,仔细看了看,最后脸上露出笑意。
“你们瞧。”
其它二人传阅着瞧了瞧,一拍桌子,“妥了,这不是就有办法了吗?
我们明天就去。”
“行。”
夏染悄然离开,做到心里有数。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苏南衣他们正在下面吃饭,三个鬼爪和常公公也从楼上下来了。
常公公的气色不怎么好,看起来似乎是没有睡好。
三个鬼爪倒是精神不错,早餐又吃了不少,随即对常公公拱手道:“我们要去见一个人,你先在客栈里等消息吧。”
常公公一听就一摇头,“不行,我得一起去才行。”
鬼一道:“我们去见的人,是和此次的事情有重大关系,若是成了,明天就能进。”
因为是在公众场合,他也没有说得太直白,反正常公公听得懂。
常公公一听,眼睛顿时亮了,“那我就更得跟着一起去了,我必须去。”
鬼爪几人对视一眼,“那……行吧,不过,你到了那最好别说话,听我们的,你只做为一个旁观者就了。”
“这没问题,只要让我亲眼瞧见,事情有进展就好。”
四个人商定好,一起出发。
小二把马牵到前面来,几个人翻身上马。
苏南衣他们也早牵着马在暗处等着,见他们出了客栈,也跟了上去。
他们出了小镇,也没有走太远,大概有二十里路的样子,来到一处小山林外停住。
这里山林茂密,骑马不太好走,他们干脆把马拴在林中,步行前往。
苏南衣一瞧见这个地方,眉头就皱了皱。
云景声音小小的,带着兴奋,“娘子,你瞧,这里是不是像之前京城外,咱们经常去的那个小树林?”
苏南衣点了点头,正是因为太像,所以她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他们也把马藏好,在后面跟上,没走多远,就看到前面几人的身影。
他们一路往里走,最终在一座小木屋前停住。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先皇之死的真相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先皇之死的真相
还未走到小木屋前,思格兰就抽了抽鼻子。
顺着风飘过来的气味儿,让她不禁感叹,“好浓的药味儿啊。
就是那种很好闻的药味儿。”
苏南衣点点头,夏染的眼神有些暗,他和苏南衣想到一起去了。
只怕,在这里住着的,就是和神医谷有关的人。
他们绕到小木屋后面,这时,鬼爪三人和常公公也进到了小木屋前面。
他们倒没有强闯,客气的拍了拍门。
里面传来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谁啊?”
鬼一道:“在下有要事求见!”
老人不耐烦的回答:“不见,我不认识你,也不见生人!”
鬼一轻笑,“见一面不就认识了吗?
也就不是生人了。”
老人不答言,鬼一声音里的笑意凉了几分,“我们的确有事,和神医谷有关,开门吧,今天怎么也是要见面的,还是不要伤了和气的好。”
老人顿了一下,还是慢吞吞走到外面,打开门一瞧,是四个陌生的男人,“你们找谁?”
鬼一打量着他,“木闻医师吧?
进去说?”
听到对方连自己的名字都说出来了,木闻硬着头皮开了门,让他们四个人进来。
鬼一也不客气,进了院子四处瞧了瞧,又转身找了把椅子坐下。
木闻瞧着他的一举一动,“你们是什么人?
找我干什么?”
“我们是什么人呢,您不用管,我们要干什么,您倒是得帮帮忙,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们要进神医谷。”
木闻愣了愣,盯着他短促一笑,“那还不容易,再过几天就是月初,山门自然会打开,你们进去就是了,何必找我?”
“是啊,如果是这么容易的话,又何必找你呢?”
鬼医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木闻医师,我刚才说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千里迢迢,来找你是为了比别人早进去,而不是来和你闲聊天的。”
木闻的脸色沉下来,“早进去?
怎么早进去?”
“你说呢?”
“呵,这是神医谷多少留下来的规矩,我改不了!”
“规矩我们知道,正因为不想守规矩,所以才想办法,才来找你。”
“我没办法!”
木闻干脆的拒绝,“我就是有办法,我也不会跟你们说,你们是谁?
我跟你们说得着吗!”
“我们是谁……”鬼一慢慢摩挲着下巴,“你不必非得执着于知道我们是谁,只要我们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就行了。”
木闻面沉似水,胡子气得都要撅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曾经干过什么事,你忘了吗?
你要是忘了,我可以给你提个醒。”
“提什么醒?
我做过什么事?”
木闻气鼓鼓的。
“你曾经研制过一种药,这种药呢初时用时不觉得什么,后面若是再加上别的,就会成为一种慢性毒药,而且就算是太医院的太医,都查不出病症来。
你还记得吗?”
木闻的脸色骤然一变,呼吸也有些收紧。
鬼一看着他的神色,心里有些肆意的痛快,“这事是不是太久没有人跟你提起,你都忘了?
没关系,今天我好好给你回忆一下。”
“后来加的这味药呢,本来是一种极好的补药,能强身体,补气血,壮骨骼,可就是因为之前有你的药丸,两种药变成毒药,颗颗要人性命。
而那个精心研制了补药,一心想用来做好事的人,就是曾经名满京城的天医府之女,苏家大小姐。”
在后面的苏南衣微微一合眼,手指无声紧握。
她心潮翻涌如巨浪,万万没有想到,就这么一次追踪,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前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木闻胸口起伏,手里紧紧握着熬药用的长筷子,“你……你……”
“你什么?
我说得不对吗?
木闻医师,这件事情你或许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呀!你只要做了,就会有痕迹。”
鬼一低低的笑出声,散在四周的风声里,听得起来有点让人心头发凉。
“这事儿呢,造成的风波可不小,因为死的人可不是一般人呐,那是先皇,对吧?
天医府背了这个黑锅,可这个锅太大了,要怎么背?
只能用全家人的性命来前,满门抄斩啊!”
鬼一“啧啧”了两声,“当年天医府多么威风?
好家伙,那可是风光无两!那位惊艳才绝的苏家大小姐,也是个人物,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可就是这么一户人家,就被你的小小药丸,给击垮了,血染门前,魂归阎罗殿,天医府被封,京城中无人敢提起,那位苏大小姐也香消玉殒……”
“别说了!”
木闻大喝了一声,慌乱的摇着头,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一边,捂住了耳朵,“别说了!”
“不说也行,给我们打开山门,我们要进去,”鬼一语速平缓,却有咄咄逼人之势,“否则的话,这话可就不只是对你说了。”
话音落,他猛然拔出刀,砍向手边的小几。
“哐”的一声,小几外面的木头劈裂,露出里面的乌黑。
“瞧瞧,乌金木的呢!多么珍贵,单凭这张桌子也值不少钱吧?
可见当初得的好处不少啊。
怎么样?
答不答应!”
木闻停止摇头,木然的看着小几,喉咙滚了滚,“你们……什么时候?”
这是答应了。
鬼一丝毫不意外,挑了挑眉,“越快越好,今天晚上吧,没问题吧?”
木闻抬头看他,“你们要干什么?
这我总得知道吧?
我不能助纣为虐。”
听到他说这话,鬼一哈哈大笑了几声。
“木闻,你有什么脸说这种话?”
鬼一嗤笑,“不过呢,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们也不是作恶之人,就是求个药,再请个大夫,仅此而已。”
说得轻巧,实则谁的心里都明白,绝不是这么简单。
若是真的这么轻松,那又为什么提前进山门,按规矩来不就行了?
但木闻没有再多问,“既如此,那你们今天晚上再来吧。”
“今天晚上什么时候能进?”
“子时左右。”
“好,一言为定。”
鬼一站起来,“我可提醒你,别耍什么花样,也别想着要逃走,懂吗?”
木闻苦笑,“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鬼一不再多方,转身带着人离开。
常公公一直忍着,直到出了门再也忍不住了,追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鬼一头也不回,“当然,那还能有假?
你没见他脸色都变了,也没有反驳?
明显就是承认了。”
常公公急声问:“可是……要照你这么说,那,天医府就是被冤枉的!先皇并非是天医府害死的!”
他之前就觉得奇怪,先皇的身子一直不错,也一直重视天医府,苏南衣也的确做的好,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可怎么就……
但后来顾西宸登基,他身边又有了李公公……
常公公有心想打听一下,或者替天医府说两句话,可他就是一个太监,说得好听些是什么大总管,可先皇一死,他又算得了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说,天医府已经遭了秧。
可他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听到这么一个版本。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枉死的人,不会再回来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枉死的人,不会再回来
鬼一显然不想和常公公讨论这个话题,这也不是他该管的事。
他笑了笑,“您这话问的,我只是说我知道的,至于什么谁对谁错,谁是忠谁是奸,谁又是不是被冤枉了,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你若是想知道,回去请示你主子,加钱,那是另外一桩生意了。”
“你……”常公公气结。
可他现在一个人面对人家三个人,自然不能太过强势,更何况,他还有要紧的事没办。
他把万千感慨和对天医府的同情,都压在了心底。
不然呢?
他一个人,一个老太监,能怎么办?
他们一行人是走了,苏南衣他们还没有走。
苏南衣浑身冰凉,一手撑着旁边的树,一手紧紧握着云景的手。
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用了多大的力。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木闻是老谷主的师弟,也是她敬重的人,在神医谷的时候,他们相处得非常好。
木闻不像老谷主,还要处理平时的事务,苏南衣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倒是多一些,和他简直就是忘年交。
整日在一起研究药方,采药,讨论病症……
什么时候起,木闻有了出卖她的心思?
又是什么时候和顾西宸搭上线的?
这些,她都一无所知。
苏南衣用力的闭了闭眼,把眼中的泪意压回去。
控制住自己想要冲出去质问木闻的冲动。
问他可曾后悔,问他可曾旧人入梦,问他可曾对枉死的人有一点愧疚?
可是,问了又能如何?
那些枉死的人不会再回来。
云景察觉到她情绪的剧烈波动,不顾被她握疼的手,关切的问:“娘子,你怎么了?”
苏南衣回神,缓慢的摇摇头,脸上扯出一个笑意,“没怎么,景儿别担心。”
“可是……”
“我们回去吧。”
他不知道,但夏染是知道的。
夏染知道,苏南衣曾经是天医府的独女,那个惊艳天下的女子,那个被顾西宸一个大罪扣下来,灭了满门的女子。
他也一直以为,这是顾西寡为了过河拆桥,或是为了杀人灭口,把一切推给苏南衣。
其实他在心里是相信,苏南衣和先皇的死有关,毕竟……她曾经那么帮助顾西宸。
而苏南衣变成另外一个人之后,要向顾西宸讨回公道,也是因为被骗,被欺,可如今……
他亲耳听到,先皇的死,与苏南衣无关。
她真是的只是做了补药,或许她是想,立下功劳,为顾西宸赢得好感和地位,但这一切,恰好被顾西宸利用了。
顾西宸暗中勾结了木闻,让他针对苏南衣的药,暗中做了另外一种……
夏染后悔且自责,他是无条件支持苏南衣的,但是此时发现,他支持归支持,但并非会觉得,会认定,她不会做那种阴私的事。
是啊,苏南衣光明磊落,虽是女子,却也极重大义,她又怎么会盲从一个男人去杀先皇?
若先皇是个昏君也就罢了,可事实上……
不,不对,即使是昏君,苏南衣也不会做出弑君的事情来。
夏染心绪繁杂,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的跟在苏南衣和云景后面慢慢走。
苏南衣回到住处,云景给她倒了热茶,让她坐下,好声安慰。
一杯热茶下了肚,苏南衣才感觉自己像是又活过来了。
她长长吐了一口气,对上云景担忧的目光,勉强笑了笑。
云景捧着她的脸,心疼道:“娘子,你别这样,不想笑就别笑了,我是希望你开心,但也不希望你不开心还要装着开心呀。
你有什么难过的事对我说,我也可以听你说的。”
云景用力的握了握拳头,“如果有人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这下,苏南衣真的笑了出来,额头抵在云景的胸口,“景儿,有你在我身边真好,我什么也不怕。”
云景咧了咧嘴笑,手轻轻拍着她,“娘子,你累了要不要睡会儿?
我守着你。”
苏南衣还真的觉得有些累,脑子都有些混沌,她点点头,正要起身,云景抱起她,把她抱到了床上。
为她盖好被子,云景又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睡好,我守着你,哪也不去。”
苏南衣笑了笑,手指轻勾着云景的小手指,闭上眼睛睡去。
云景看着她睡着,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他看得出来,娘子不开心,可是为什么不开心,他却不知道。
可他想,不论为什么,他都要陪着他的娘子,让她难过的时候有肩膀可靠,开心的时候放肆大笑。
看着苏南衣的睡颜,云景想着,娘子真的是辛苦了,这一路走来,无数艰难,都记不清有多少次危险,都落在这柔弱的肩膀上。
他很愧疚,如果……他没有生病就好了。
这么想着,他又盼望着自己能够快点好起来。
自己好起来了,就能保护娘子了。
云景正胡思乱想,有人轻轻敲门。
他轻轻松开苏南衣的手指,慢步往外走,“谁呀?”
思格兰从外面探进头来,眼睛眨巴着,“苏姐姐还好吗?
我买了糖,想给她吃,嘴巴甜了,心里也就不苦了。”
云景心里有点感动,“她睡着了。”
思格兰“哦”了一声,伸长脖子往里看了一眼,把糖包递给他,“那,给你吧,等苏姐姐醒了,记得让她吃。”
“好,”云景点点头。
思格兰眼睛又往里瞄了瞄,“那,我走了。
你好好照顾她。”
她又退出去,还关上了门。
夏染站在廊上不远处,见她出来,问她怎么样。
“苏姐姐睡着了,不知道怎么这会儿睡了,她很少上午睡觉的呀。”
夏染抿抿嘴唇没有说话,或许,这就是苏南衣不想面对这件事的表现。
他记得苏南衣曾经说过,人体是很聪明的,有些难过的事,会选择忘记,所有的人会选择性失忆,还有的时候因为难过,又不能太过外露,就会昏睡。
夏染的心里更不是滋味,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什么也做不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苏南衣醒了。
云景扶起她,抚着她的额头,“娘子,你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不舒服?
还困不困?
饿了吗?”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让苏南衣不知如何回答,笑了笑,握住他的手,“没事,我就是刚才有些困,大概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现在补了一觉,感觉好多了。
还真是有点饿了,中午吃点好吃的?”
云景见她又恢复如常,眼睛顿时亮了,“好呀,夏染已经去安排了,只等你醒来,对了,思格兰还拿了糖给你呢。”
云景把糖包拿过来,苏南衣心头温涩,拿了一块含进嘴里,“很甜。”
甜滋滋的味道涌入心里,苏南衣忽然就想开了,老天何曾薄待于她,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又让她遇到最爱的人,还有可靠的朋友,有些人大概从生到死都遇不到,而她活了两辈子,都遇见了。
她含着糖,下床伸了伸腰,感觉精神好了许多,“走吧,去吃午饭。”
云景拉着她开开心心下楼,刚一出门,就和常公公碰了个正着。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以血,强开山门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以血,强开山门
常公公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精气神差了不少,整个人有点焉焉的。
他看了苏南衣一眼,目光又很快垂下。
现在的苏南衣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一个陌生人。
鬼一等人走在后面,看到苏南衣和云景倒是打量了几眼。
夏染在下面招呼他们,苏南衣冲下面笑笑。
夏染准备了不少菜,有这家客栈的特色菜,还有一些是从外面买来的。
鬼一等人路过他们的桌子时,也忍不住看了几眼。
夏染假做没有发现,招呼着大家坐下。
“我买了这镇上的名酒,尝尝怎么样。”
苏南衣也没客气,接过一杯尝了尝,“还不错。”
云景忙拿过杯子,“我也尝尝。”
“还成,”云景也给了评价。
夏染看苏南衣的神色,见她精神还算不错,也没有再提之前的事。
这顿饭吃得不错,大家的心情也很好。
吃了饭,云景提出来四处去逛逛,苏南衣睡了一觉,又吃了顿饱饭,的确该走走。
他们往外走,夏染低声说:“我瞧着那三个人似是对咱们挺感兴趣。”
苏南衣轻笑,打趣道:“是对你的钱感兴趣吧?”
夏染摩挲着下巴,“大概是,本公子已经很低调了,还是让他们给盯上了,你说他们得有多穷?”
苏南衣:“……”
“他们会不会跟着咱们?
抢劫?”
思格兰小声地问,眼睛里不见紧张,倒有几分期待。
夏染拍拍她的头,“你这小丫头怎么回事?
还盼着咱们被抢?”
思格兰嘿嘿一笑,“没有没有,我只觉得,那应该挺好玩的。”
苏南衣略一思索,“他们应该不会,至少暂时不会。
或许,想等明天。”
“为何?”
“因为他们今天晚上还有事情要做,不会节外生枝,反正咱们也和他们在一家客栈,等今天晚上的事情结束了,回来再办也不迟。”
思格兰哼了一声,“还真是够自信。”
“那我们今天晚上……”夏染试探着问。
苏南衣看他一眼,“我决定,强开神医谷,去里面等他们。”
云景和夏染都愣了愣。
云景不知道为什么愣,隐约就是觉得事情不太妥,他是从苏南衣的语气上听出来的。
夏染却是没有想到,他以为,苏南衣会去木闻那里等着,一方面报仇,一方面等这三个鬼爪。
可苏南衣却决定……
他有些担忧,“这样行吗?
你现在……”
已经不是之前的苏南衣了。
“无妨,我只是不想惊动别人,但事到现在,也顾不得了。
我虽然……但我对这里面的机关还是很清楚的,不会出错。”
夏染其实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机关,他也只是听说,没有跟苏南衣进去过。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隐约有点不安。
如果,陆思源在这里,他是不会同意,苏南衣强开神医谷的。
可惜,他并不在这里,其它人也不知道。
天色将暗,苏南衣几人就装做要外出吃饭的样子,一起出了客栈。
他们快马加鞭,直奔神医谷。
别人不知道,苏南衣是知道的,神医谷就距离小镇三十里,入口就是一小树森后的山谷。
他们穿过树林,到了山谷前,夜风吹来,阵阵清凉,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天边的星子似钻,忽明忽暗的闪耀。
思格兰眨着眼睛,又揉了揉眼,觉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仔细看看,眼睛没花。
她忍不住问:“苏姐姐,这……前面没路了呀。”
的确,前面没路,只是一面山墙。
云景跳下马,上前仔细找了找,也没有发现什么机关。
“娘子,是这吗?”
夏染微微皱眉,苏南衣是不会走错路了,或许……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方式为开启?
苏南衣跳下马,“没错,就是这里。
我来。”
她站在山前,抬头仰望,想起之前离开这里的时候,她那时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再回来时,竟然是这么一番光景。
自嘲的笑了笑,压下心头的酸涩。
这山墙后面是神医谷,有她的父母,有一直守护她的人们。
而她,却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曾经的她,到底是不在了……
“娘子,”云景看着她的神色,心疼的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没事,”苏南衣拍拍他的手,“景儿,把你的匕首借我用用。”
云景一边拿给她,一边担忧地问:“要匕首做什么?”
苏南衣没说话,在山墙上摸索了一阵,像是在确定什么方位,紧接着,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匕首在手指上狠狠一割。
鲜血瞬间涌出,云景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惊呼。
苏南衣用流血的手指在山体上写着什么,很快,那一块发生了变化。
她写的不是字,像是某种符文,鲜血流过,符文慢慢闪现,鲜血也流入槽中……
云景的眉头越皱越紧,看着苏南衣慢慢变得苍白的脸色,他再也忍不住,“娘子,还要多久?
这得用多少血?
我来!”
苏南衣对他一笑,“景儿别担心,没事的。
这个必须我来,别人不知符文如何写。”
云景:“……”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确不知道,这符文该如何写。
他回头看看夏染,期待夏染能知道点什么。
可是,夏染也不知道。
云景有些急了,他若是知道,强开神医谷用的是这种方式,那……那他也不会让苏南衣来,他不会符文,他可以学啊,等学会了再来。
或者,干脆把那个木闻弄来!
他着急,担忧,想上前再问问苏南衣,又生生忍住,生怕打扰到她,前功尽弃。
思格兰在一旁红着眼睛,看着苏南衣第三次割了手指,血不断涌出,苏南衣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云景双手紧握,眼睛瞪着,满肚子的情绪积压着,感觉想要快爆炸,可他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发泄。
四周寂静,连风声都似乎停了,几个人的耳朵里似乎只充斥着苏南衣血流动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有许多年那么长。
苏南衣终于停了手。
她一停手,云景立即扶住了她,“娘子!”
他的声音暗哑,隐约有点哽咽。
苏南衣深吸一口气,“快,退后。”
云景抱着苏南衣退到她指的地方,四个人静气凝神,仔细瞧着。
忽然就见那面山墙像是被人从里面开启,微微晃动,向左右一分,从中间又露出一条山路来。
山路很窄,幽幽指向前方。
“快走!”
四个人的身影没入通道,很快,后面的山门又缓缓合上。
苏南衣流血太多,她的眼皮都有些沉重,但手指上的痛让她又不断清醒。
她没有说,其实以血画符文,不只是流了血那么简单,她还耗费了极大的内力,以及,山体上的特殊物质,也让她的伤口加重……
她现在也还不能晕,必须保持着清醒,带着云景他们继续往前走。
“娘子,你怎么样?
要不要先包扎……”
“不用,”苏南衣缓了口气,“时间宝贵,我们得快点走,到了再包扎也不晚。”
云景紧咬着嘴唇,按照她说的去做,让她尽量少说话。
夜色深深,老谷主还没有睡意。
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有些不安。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苏氏故人,前来求见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苏氏故人,前来求见
老谷主还没有睡下,心里莫名就很慌。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上次出现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啊,对,应该在天医府出事的时候。
这一次……会不会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像是要印证他心中所想,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谷主!”
老谷主立即坐起,“何事?”
“有人强开了山门!”
老谷主再也按捺不住,心口砰砰跳,几步到了门前,“什么时候?
什么人?
在哪?”
“还不知,刚刚收到消息,已经派人去查!”
老谷主没有片刻的迟疑,“我亲自去,快!”
他草草披了件外裳,提着灯笼迅速去迎。
能强开山门的,要么就是遇到了险情的自己人,要么就是……
他相信是前者。
苏南衣被云景抱着,忽然停下了。
“娘子,前面有人。”
“别担心,也要保持警惕,”苏南衣小声说,“就跟他们说,苏氏故人,前来求见!”
此时对面的人也发现他们了,停住了脚步,“来者何人?”
云景双臂紧了紧,大声回答道:“苏氏故人,前来求见!”
对面的人静了一瞬,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去报信,老谷主在后面赶来了。
他也听到了云景的话,心里激动得要命,加快了脚步。
其它人左右一分,老谷主提着灯笼,脚步不停的往这边来。
光影明明暗暗,苏南衣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近,眼中泛起潮意。
终于,老谷主站定,苏南衣轻声对云景道:“景儿,放我下来。”
云景不想,双手紧了紧。
“听话,景儿,这位老先生是我非常尊敬的人。”
云景无奈,只能心疼的轻轻放下她,双手还紧紧扶着她。
老谷主眯着眼睛,又缓缓睁大,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苏南衣。
苏南衣也没说话,红着眼睛,浅浅笑着。
四周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老谷主艰涩的说道:“先让我瞧瞧伤口。”
苏南衣顺从的伸出手,大家这才发现,原来一直被她遮掩在袖子里的手已经红肿高大,尤其是受伤的手指,指甲脱落,已经是紫黑色。
云景哽咽,“娘子!”
他都要心疼死了。
苏南衣对他笑了笑,“没事。”
老谷主微抽了一口气,“快,带她去上药治疗。”
云景二话不说,立即把人抱起,往前跑了几步又停住回头问:“……在哪里啊?”
老谷主深吸了口气,在前面带路,“这边!”
……
苏南衣瞧着这间屋子,实在是再熟悉不过,她以前在这里的时间最多。
不仅有医书药典,还有许多药材,这是老谷主特意让人按照她的习惯造的,不用到处跑来跑去。
闻着浓浓的药香,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谷主,她感觉自己又像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老谷主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包扎,忙活了好一阵子。
云景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心里急得要死,想问又怕打扰了。
直到包扎好,这才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
我娘子的伤怎么样?
是不是很严重?”
老谷主看他一眼,对他的表现还是挺满意。
“是挺严重,强开山门,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那山……”
“咳,”苏南衣清了清嗓子。
老谷主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在神医谷,这点伤不碍事,休息几日,按时换药,很快就会好。”
云景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真的?
你刚才说那山体怎么了?”
老谷主:“……”
“景儿,你去帮我倒杯茶,我口渴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和老谷主说。”
云景点点头,找到茶壶倒了茶,看着苏南衣喝了,转头又问老谷主,“你刚才说山体怎么了?”
老谷主:“……”
这事过不去了,是吗!
夏染对云景道:“我们还是去外面等,让南衣和老谷主说话,咱们今天晚上可不是随便来的,别让南衣的伤白受了。”
云景觉得这话有理,点点头,“娘子,那你……慢慢说,别累着。”
“好。”
他们三个出门,苏南衣深吸一口气,“我父母可在?”
老谷主知道她先要问的就是这个,“在,不过,我刚刚得知你强开山门的事,也不能确定是你,天色又晚了,所以没有通知他们。”
“先不用通知,”苏南衣点头,脸色依旧苍白,“明天再见他们也不迟,我急着过来,是有一件事情和您说。”
老谷主也有心理准备,知道苏南衣此时来,一定是大事。
“你说。”
“木闻最近来过吗?”
“上个月来过,来找了几味药材,怎么?”
“是他和顾西宸勾结,暗害我。”
苏南衣声音平静,没有什么起伏,更没有歇斯底里。
但这种平静的力量,却直指人心,让老谷主的心都像停跳了一拍。
真的?
会不会搞错了?
……这样的话老谷主没有问,他知道,苏南衣既然说,就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那……眼下怎么做?
诓他来?”
苏南衣摇头,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弧,“不必,他今天晚上会来。”
老谷主一愣,是了,木闻是他的师弟,以前也给过他开启山门的玉牌。
“他会带着三个鬼爪过来,一是为了几味药材,二是为了带走一个大夫。”
老谷主虽然身在神医谷,并不去外面,但来这里的人也不少,他自然也听说过鬼爪的恶名。
当即厌恶的皱眉,“鬼爪?
木闻竟然还和他们有来往?”
“这倒不是,是因为他之前做下的事,被鬼爪知道了,以此来威胁他,让他帮忙。”
老谷主心痛,又觉得愧疚,毕竟木闻是自己的师弟,当初,也是他介绍两个人认识的。
这么多年,两人相处也算是愉快,谁知道会……
可他没有办法替木闻多说一句,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死有余辜!
他看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心里越发愧疚,“你……你现在这……”
“我没事,”苏南衣笑了笑,苍白的脸上笑容薄得像朵易碎的花,“换副样子,也没什么,就是一身皮囊。”
她说得轻松,但老谷主又岂能不知,这背后藏着多少艰辛?
“你这伤要好好治,万不可大意,那山体特殊,毒性极强,若非是你有药护体,只怕……”
“我明白,但今天晚上的事情,也必须解决。”
苏南衣说得坚定,老谷主也没法再劝。
事关灭门家仇,谁可以轻松地说放下?
老谷主长长吐了一口气,他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他活了这么大的年纪,难道还不必这点道理吗?
木闻,大概也没有回头路好走了。
“好,我即刻安排下去。
你放心,我送你先去休息?”
“不必,”苏南衣回头看看,“我就在这里吧。”
“……也好。”
老谷主还正想说什么,外面有脚步声响,有人匆匆来他,“谷主,木闻师叔来了。”
苏南衣看着跳跃的烛火,隐约像是看到那日天医府起火时的样子,火光烈烈,却暖不了她眼底的寒意。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偷东西的技术也高明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偷东西的技术也高明
子时刚过,木闻就带着三个鬼爪进到了神医谷山门外。
鬼一他们也只是听说过,没有见过真正的山门开启时是什么模样。
这次,跟着木闻来,也算是开了眼。
明明眼前是一条死路,根本没有了再往前走的可能,可等木闻拿出玉牌,在某处摆弄了一番,这山门突然就开了。
原来的山像是被移开,中间又闪出一条路来。
他们在心里暗暗惊叹,这究竟是谁修的?
竟然有如此开天辟地之能!
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
鬼一看了看木闻,心头微动,想着若是把他那块玉牌拿过来,据为己有……
木闻像是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冷淡一笑,“有玉牌并不代表能开山门,还需要一些特殊的法门。”
他当面点破,鬼一反而笑了笑,“想多了。”
木闻不再说话,心中冷笑,究竟是不是想多,各自心里有数吧。
他想着,这件事情就像是他的报应,今晚的事情无论成不成,他都没办法再在神医谷呆下去,所幸就一刀两断,以后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姓埋名。
反正,钱也够用了,今天晚上再弄些药材走,也就没有什么缺的了。
他记得,以前苏南衣的那间屋子里,有一些医药书典之类的,到时候也挑几本拿走。
他这样想着,前面来了人,他低声嘱咐,“你们别出声。”
鬼一点头,顺从的跟在他身后。
现在还没到他们出手的时候。
“什么人?”
木闻回答道:“是我,木闻。”
“原来是师叔!”
“是啊,我师兄呢?”
“老谷主已经休息了,您若是有急事,可以去找他。”
“好,我自行去便可,你们去忙吧。”
“是。”
这些人虽不都是老谷主的徒弟,但木闻人缘不错,性子也随和,大家都叫他师叔。
他也经常半夜来,因为他是个药痴,有时候半夜来是为了去山后那片药林,林子里药材不少,但白天,尤其是午间,会有毒气,所以,他经常晚上来。
对这些,没有人怀疑。
木闻把那些人打发走,对鬼一道:“我带你们去几个大夫居住的地方,他们大都没有什么身手,就是一些书生文人,没有什么反击力,你们最好悄悄的,别弄出什么动静。”
鬼一挑了挑眉,“行,我尽量。”
木闻语气凉了几分,“你们若是想要药材,最好按我说的做,否则,若是惊动了别人,拿不到东西,可别怪我。”
鬼一的脸色一沉,和木闻对视片刻,“好,我尽量。”
两次,同样的话,却是不同的语气。
木闻不再多说,带着他们去了大夫们的住处。
神医谷有自己的大夫,也有的是从外面来,特意来请教的。
这里很大,住的地方也舒适,又安全得很,大家住得也挺舒心。
走到一处院子前停下,木闻一指,“这里就是了,你们进去抓人,最好神不知鬼不觉,我去找草药,一个时辰之后,在山门汇合。”
鬼一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木闻转身大步离开,相比起鬼一他们,他的任务也不轻。
要找到药材,还要去拿医书,这会儿老谷主也应该知道他来了,少不得又得聊上几句,时间根本不富余。
他加快脚步,先绕开巡逻的人,来到药林,挖了一些要用的药材。
一些是鬼一他们要的,一些是外面没有的珍贵药材,他自己要用的。
还有一些,他记得在以前苏南衣的那间屋子里有,得去那里找找。
他把带来的一个口袋装满,背着离开。
他先去看了看老谷主的房间,屋子里黑着灯,难道是没醒?
也有可能。
也许是手底下的人觉得太晚了,没有通报。
也许是觉得,等他来了,自己会叫醒。
他心里暗暗窃喜,既然是这样,那就……这样吧!也就不必再别过了。
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
他转身背着药材又去找医书。
这里也挺黑的,毕竟很少有人来了,自从苏南衣出事,不再来神医谷之后,除了老谷主,别人不允许入内。
当然,木闻也是一个例外。
他擦亮火折子,轻轻推开了门,右边是药材室,左边是书房,他记得很清楚。
走到药材架子前,这里不只有药材,还有一些制成的药。
看着这些药瓶,木闻不禁心生感慨,苏南衣算得上是医药天才,那么年轻,却有如此深的造诣,不得不说,这就是天赋。
花朵一般的年纪,比他这个研究了半辈子的老头子还要厉害。
这也是他心里隐隐不服的一个地方。
怎么说呢?
就是不甘吧。
他自己低低笑了一声,挑了几个瓶子,一一放入布袋里。
收拾好药材,又转身去书房。
可他刚一迈进书房,里面的灯忽然亮了。
他一下子僵在那里,脚步顿住,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他定定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
是个陌生的女子,很年轻,肤色有些白,衬着一双眸子越发漆黑,黑亮亮的直接看过来,犹如锋利的剑,直射人心。
木闻呼吸微滞,很快又镇定下来,“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
可知这里乃是禁地,不可随意乱闯!”
他以为,苏南衣不过就是来神医谷作客的,是哪个大夫的家人或者是侍女什么的。
但他又觉得,侍女不会有这样一双清亮逼人的眼睛。
“还不快速速出去,以免被谷主发现,给家人招来麻烦!”
他语气缓和了几分,摆出一个长者的姿态。
苏南衣把灯光拨亮了一些,抬眼看向他,“久闻木闻先生医术超群,不曾想,偷东西的技术也如此出众。”
偷东西,三个字犹如锋利的针,扎在木闻的面皮上。
他眼睛睁了睁,像是不相信自己听见的,随即脸色阴沉,“你这女子好不晓事,如此不懂礼数!胡说八道些什么!”
“礼数嘛,是讲给人听的,有的人不是人,还配说什么礼数吗?”
这就是点名了骂了,骂他不是人。
木闻心中恼怒,上前几步,“你是何人?
竟敢如此讲话!本想着你年轻,不懂这里的规矩,你给几分颜面,让你速速离开,你倒好,开口便如此无礼!你快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让你的家人也脸上无光!”
“家人?”
苏南衣低低笑出了声,声音却冷淡,“你还好意思提我的家人?”
“你什么意思?
我为什么不好意思?
实话告诉我,我与谷主乃是师出同门的师兄弟,我拿些东西,师兄也不会怪罪于我,我们之间的情分,岂是你能议论的?”
他说得理直气壮,苏南衣倒不知道,他原来有这样的口才。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她真的是瞎了眼。
亏得她以前还觉得,木闻为人大度善良,不计较个人得失,如今看来,倒是相反了。
苏南衣缓缓站起身,“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告而取是为贼,你半夜三更地来,还拿走那么多人成药,若是我没有看错,那些成药,也不是属于谷主的吧?”
木闻心头一缩,下意识握紧了布袋。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三脚猫,不足为惧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三脚猫,不足为惧
木闻有点恼羞成怒了。
像是被人揭开了遮羞布,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这与你有何干?
!总归不是你的!”
苏南衣歪了歪头,仔细地打量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像是要看到他的肌骨里去。
木闻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恼怒更甚,“你看着我干什么?
我再怎么样也是谷主的师弟,是一家人,你算什么?
外来的女子,不守规矩,还不快速速离去!”
“木闻,我可真没有想到,你还会有这副面孔,偷东西偷得理直气壮,呵,”苏南衣嗤笑,“偷偷摸摸,有时候指的不是只是偷东西,还指的暗中干某些事,你说对吧?”
木闻越听越觉得脑子糊涂,不知道苏南衣究竟是什么意思,可他却又真切的有一种危机感。
他忍不住后退一步,“什么暗中干事?
你说什么?”
他不禁想,是不是今天晚上的事,被人给发现了?
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个女子从来没有见过,他上个月来,也没有见到此人,一个外人,哪里知道什么?
切不可被她吓住。
木闻打定了主意,又扯出一个笑,“你……”
他话还没说完,苏南衣也不想再和他绕弯子,“你给先皇吃的药,还有方子吗?
拿出来我瞧瞧。”
木闻脑子里轰然一响,眼睛霍然睁大,“你……你……”
“我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还是又想说我是胡说?
木闻,你也是活了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就不能敢做敢当呢?
莫不是觉得,天医府被满门抄斩了,人都死绝了,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木闻忍不住后退一步,眼睛看着苏南衣,眼神中满是惶恐,“你是谁?
何故提起天医府?
!休要再说!”
“为何?
天医府为何不能说?
还是你心里有鬼,怕那些屈死的冤魂找上你?”
“胡说!我有什么可怕的?
什么冤魂……与我何干?”
木闻说着,莫名就感觉脖子后面有点冒凉气。
苏南衣上前一步,轻声道:“你瞧瞧,这个方子说,加这味道,我怎么觉得不太对?
要不我们换成这个试试?
今天天气不错,晚上有月光,想必银霜草会开花,不如今天晚上去采一点?
……”
木闻听着这些熟悉的话,浑身的血液都瞬间凝固!
这些话……这样的语气,明明就是……就是苏南衣啊!
可是,她已经死了!死了!
又怎么会?
木闻感觉呼吸有些发紧,喉咙有点干涩,吞了好几口唾沫才勉强发声,“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苏南衣啊!”
苏南衣浅笑。
她背对着光线,烛火跳跃,光线明明暗暗,映着她苍白的脸。
木闻只觉得毛骨悚然,瞪大眼睛,勉强控制自己不尖叫出声。
他后退几步,怆惶失措,忽然感觉触碰到了一个人。
他这次再也忍不住了,“啊”叫了一声,回头一看,原来是老谷主。
他惊魂未定,脑门上的汗都渗出来,“师兄!是你!”
老谷主面无表情,“是我,你以为是谁?”
木闻像是看到了救星,双手抓住老谷主的手臂,“师兄,这女子是谁?
她擅闯此处,还胡说八道!简直是无礼,快,把她赶走!”
老谷主低头看看他的手,一眼瞧见他放在一边的布袋,“那里面装的什么?”
木闻有点尴尬,勉强笑了笑,“师兄,我最近……在研究新方子,所以,用的药材多了一些,你不会介意吧?”
说完不等老谷主回答,又说道:“我制成了之后,也拿给你一份,如何?”
老谷主没接话,只是自顾说道:“我记得你以前经常和南衣一起研究新药,讨论方子,现在就剩下你自己,可还习惯?”
木闻:“……”
他吞了口唾沫,莫名不敢去看苏南衣。
“师兄,人都死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再说,她……那样死了,若是提及,你不怕……”
“怕什么?”
老谷主扫他一眼,“纵然当着皇帝的面,我也是这么说。
南衣什么心性我最是知道,她虽然也会毒,但不会用毒去害人,更何况是先皇。
此事,我从来不信。”
木闻沉默不语,老谷主重新看向他,“怎么?
你信?”
“我……”
木闻尴尬的笑,“我自然也是不信的。”
“那好,你自己跟她说。”
老谷主道。
木闻一怔,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谁?”
“自然是南衣,她在这里,你跟他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木闻慢慢转头,眼角的余光看着苏南衣,舌头都有些打结,“她?
她……”
“对,她是南衣。
你跟她说吧。”
“怎么可能?
她明明不是……明明不是这个模样,明明已经死了!”
“是啊,死了,不只我死了,天医府上下都死了,这些都拜你所赐,你还想否认吗?
木闻,难道不是你和顾西宸商定好,你暗中制了另一种药,和我的相克,以此法来害死先皇,然后再嫁祸在我的头上,害我天医府满门?”
“不……不!”
木闻吓得后退,面对苏南衣的逼问,他心跳如鼓,浑身发抖,忍不住往老谷主的身后躲。
“说,是不是!”
苏南衣步步逼近。
“不,不是!”
木闻头也不敢抬。
他吓得体如筛糠,头脑发晕,双手紧紧抓着老谷主的衣裳。
老谷主用力挣开他,“别抓着我!你做出这样的事,简直让人失望,我不会再认你这个师弟,你我恩断意决,你也别想着下去见师父,有辱师门!”
木闻目瞪口呆,“我……你不让我见师父?
说我有辱师门?”
“难道不是吗?
我们神医谷,怎么会有你这样阴毒害人之徒!”
木闻咬了咬牙,眼睛里满是不甘,“对,就你光明正大,我阴毒害人,可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能走上这条路吗?
我明明也有天分,可师父就是偏爱你,什么都教给你,若是当初……我做的不会比你差!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咽不下气,是你自己的事,与我天医府何干?”
苏南衣怒斥,“我天医府何其无辜!我们背负弑君之名,含冤无处诉,我们该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木闻语结,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房间时陷入一片寂静。
恰在这时,门外有脚步声响。
云景率先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人。
后面的是夏染,手里也拎着一个。
再后面是思格兰,推搡着一个,陆思源送给她的匕首,刀尖抵在那人的腰眼上。
正是那三个鬼爪。
一见到他们,木闻的脸色瞬间白了。
云景大步走到苏南衣近前,把手里的鬼一往地上一摔。
“娘子,你没事吧?
有没有好一点儿?”
苏南衣看到他眼中的担忧,心头的压抑和忿恨退去一些,“我好多了,景儿不必担心。
人都抓到了?”
“当然,这个三个草包,乍呼的欢,其实都是一些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足为惧。”
三……脚猫?
鬼一三个人心里不太服气,可又无从反驳。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鬼一三个人本来也没觉得这是什么难事。
对于他们来说,最难的就是进山门。
现在进来了,自然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抓个大夫而已,有什么难?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一脚踏进院子,就是一脚踏入了陷井里。
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有两道剑光直直刺来。
空气中还有莫名其妙的香气,那香气闻了,让他们有点手脚跟不上趟儿,本来就不是对手,现在倒好,没有几个回合,直接被揍趴下了。
他们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渗着血丝,被拖着走了很远。
迷迷糊糊的,就被扔在地上。
“这几个人,认识吧?”
苏南衣问木闻。
木闻呼吸一滞,万万没有想到,这三个人这么不中用,竟然被抓了,还被打成这样!
他心思飞快地转,最终把心一横,“不认识!”
“哟,”苏南衣微一挑眉,“你要说认识,我还佩服你一下,可你张嘴就说不认识,木闻,你可真没有提当啊。
这也就难怪了,这件事你不敢承认,又怎么会承认谋害先皇的事?”
木闻面红耳赤,眼睛瞪得溜圆,“反正……反正我不认识!”
思格兰脚尖踢了踢鬼三,“喂,说你呢,这老头儿说不认识你们,你们是怎么来的?”
“就是他,他带我们来的,没他我们也进不了山门,他还带我们去了那个院子,还说一个时辰,在山门汇合。”
木闻面容扭曲,双手紧握,“反正……”
“够了!”
老谷主喝了一声,“木闻,你现在狡辩这些有什么意思?
谁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你说不认识,就能否认的吗?
我们彼此都有数!”
木闻脸上的肉跳了跳,胡子也撅了起来,“你的意思就是相信这些人,也不相信我?”
“我曾经相信你,要不然也不会给你玉牌,可你对得起我的信任吗?
对得起南衣的信任吗?
你对得起谁!”
老谷主少见的动了怒,“今天我要清理门户!”
木闻后退一步,“清理门户?
你要干什么?
难不成还要杀了我?”
“没错,你做了太多错事,为天理所不容,就算是师父,也不会饶过你!”
木闻大笑几声,后退几步,他忽然伸出手,猛地抓住了距离他最近的思格兰。
“都别过来!”
他把思格兰挡在他的身前,“动一下,我就弄死他!你们谁也不想在神医谷见血吧?”
神医谷向来是救人的地方,极少见血,否则是为不祥。
老谷主看着疯狂的木闻,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木闻!你……”
“你闭嘴,别再废话!我敬你是师兄,对你百般容忍,自问也算是尊敬,可你是怎么对我的,啊?
处处向着外人,根本不把我当回事!先是有苏南衣,现在又有这些人,你把我当师弟吗?
没有!那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你放开她!”
云景怒道,“你敢伤害他,我定不放过你!”
思格兰被木闻扼着喉咙,小脸被迫扬着。
木闻冷笑,“我为什么要放开她?
这是我的护身符,我为什么要放?
难不成任由你们弄死我?”
他转头看向布袋,“把那一套医典给我装上,还有,那几套藏书,都装上!”
苏南衣看着思格兰,思格兰眼睛也看着她。
老谷主气急,但眼下这种情况又无计可施,只能屈从。
他伸手去拿布袋,“我去装。”
“我去,”苏南衣叫住他。
她伸手去拿布袋,手掌间突然飞出一道冷光,直奔木闻的腿!
木闻正垂眼看着她,生怕她使诈,一分心的功夫,就看到冷光一闪。
紧接着,思格兰头猛地向后一砸,把木闻撞得踉跄,她头也没回,紧握的匕首向后一刺。
“哧”一声响。
铁器入肉的声音。
木闻身子微微一晃,他低头,看着身上的伤口,血迅速涌出来,浸透了衣衫,滴在地上。
滴滴嗒嗒的,微弱声响,此时听来,清晰无比。
他手捂着伤口,但根本于事无补,缓缓抬起头来,看向苏南衣。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
后悔吗?
不知道。
但即便后悔,又能如何?
大错已然铸成,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那些亡灵也没办法再生还。
老谷主用力闭眼,眼角闪着泪意。
他恍惚看到年少时,师父从外面带回一个比他小几岁的孩子,很腼腆,眼睛大大的,晶晶发亮。
师父说,那是你师兄,那孩子就叫了一声“师兄”,虽然有点怯生生的,但眉眼间的欢喜藏不住。
欢喜,他那时候也是欢喜的。
本以来可以相互扶持,一晃几十年,他们都长大,从青春年少,为成了老者。
本以来可以一直到死,两个人总有一个人要先走,不过,那也没有什么可怕,临终前总能现说说话。
可谁能想得到,一切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结局。
戛然而止。
让人措手不及。
苏南衣长长呼了一口气,心里并没有什么欢喜,相反,滋味十分复杂。
老谷主命人把尸首抬走,其它的事情交给了苏南衣。
苏南衣看到三个鬼爪,那三个人亲眼目睹了木闻的死,现在只觉得心头发凉,生怕下一个要死的就是自己。
鬼一吞了一口唾沫,“我……”
他话没说完,云景反手一个耳光,“谁让你说话的?
问你了吗?”
鬼一心里委屈得不行,他就是想主动一点啊,这也不行吗?
苏南衣看向鬼三,“知道什么,说。”
鬼三知道的实在有限,他在这件事情里也不是主导。
结结巴巴的说完,苏南衣又问鬼二,两个人说得相差无几。
鬼一在一旁听着,心里暗暗得意,他知道的比这两个人多,一会儿了他说了,活下来的胜算也就大了。
“你们的上峰是谁?
平时用什么传递消息?
除了这些事,还知道些什么?”
鬼一目瞪口呆,他已经准备好了要回答问题,可没想到,怎么到了他这儿,问题就变了?
他吱吱唔唔的说不上来,云景过来又给了他一个耳光,“好好说!”
鬼一都要哭了。
苏南衣拿了纸笔给他们三个人,“知道什么写什么,还做过哪些事,但凡是想到的,都写。”
三个人接过笔,各自写起来,写的时候还时不时的偷瞄别人,生怕自己比别人写得少。
看着他们个个绞尽脑汁的样子,夏染在一旁直想笑。
这三个蠢货,真是怕死。
为了活,真是什么丑都肯出。
不过……话说回来,谁又不想活着呢?
只有活着,才能有希望。
就像苏南衣,如果不是命运离奇,如果不是她不肯放弃,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若是死了,也只是黄泉路上多了一个鬼魂,自己也只能偷偷想起她,给她祭一杯酒罢了。
夏染想到这个,突然打了个激灵,骂自己胡说八道,胡思乱想,苏南衣好好的,想这些干什么?
真是疯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亲人相见泪满襟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亲人相见泪满襟
折腾了将近一夜,这三个人总算是把该写的写完了。
他们趴在地上,东倒西歪,又是被打,又是写东西,早累瘫了。
苏南衣也早回去睡了,反正他们三也跑不了,没必要在这儿耗着。
苏南衣第二天醒得也不晚,给换手伤换了药,云景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瞧着,心疼溢于言表,就差抓着苏南衣的手,把伤转到他身上了。
苏南衣好笑又觉得温暖,“别担心,用不了几天就好了。”
云景还是不开心。
苏南衣轻声哄,“换身好看的衣裳,我也换一身,一会儿去见我的父亲母亲。”
云景眨眨眼,“娘子的父亲母亲?
他们不是……”
“京城里的不是,他们是养父母,所以对我不怎么好,这里的是我亲生的父母。”
云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那真是太好啦。
娘子,我这就去换衣裳。”
苏南衣心里也是又期待又紧张,她无数次无数个夜晚想自己的父母,得知他们平安,得知他们到了这里,她激动得睡不着。
感叹苍天有眼,感叹天无绝人之路。
曾想着要和他们团聚,想在他们膝下尽孝,可现在要和他们相见了,她又感觉紧张不安。
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容貌完全是两个人,他们……
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现在的她,又会不会失望?
苏南衣心里涌起无数的念头,起起伏伏,没有头绪。
“娘子,我换好了,你看怎么样?”
苏南衣回神,云景换了件海蓝色的锦袍,头戴白玉冠,面若冠玉,剑眉星目,英武俊秀。
“真好看,景儿,就穿这个吧。”
“好!”
云景拉住苏南衣的手,“那快走吧,我们去给父亲母亲请安。”
苏南衣忽然笑了,心里的不安退去不少,“好啊,走,景儿陪我去。”
两人一起,去见苏南衣的父母。
苏父和苏母在这里住了有一段日子了。
他们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若非有人相助,他们根本走不到。
尤其是苏母,她还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
更何况,这次还是逃命。
路上吃不好睡不好,又提心吊胆,她生了好几次病。
这一路艰辛自是不必说了。
到了神医谷,老谷主亲自为他们把脉,调养,总算是把人养了回去,精气神也好了一些。
但对于苏家父母来说,心病还是要靠心药来医。
他们的心病,一个是女儿,一个就是天医府。
他们刚一开始也不知道苏南衣没死,每每想到为自己争得生机的女儿,苏母都泪流满面。
直到后来,有一天,老谷主来告诉他们一个消息,说是他们的女儿还活着。
这个好消息让苏母喜出望外,简直不敢相信,她几次求证,甚至怀疑是不是老谷主骗她的。
老谷主再三保证不是,还说,等时机到,就让苏南衣写亲笔信来。
谁都没有想到,盼了许久的见面,竟然会在今天。
苏家父母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吃过早膳,两人就在院子里摆弄花草。
苏父本来就是喜欢医术的,来到这里就像鱼入大海,一是为了爱好,一是为了慰藉心头痛,他又开始研究医药。
但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潜入得太深,他还有妻子要安慰照顾。
不能因为研究医药而冷落了她,她已经太过孤独了。
所以,夫妻二人就在院子里一半种了花草,一半种了草药。
正在摆弄,院门口忽然闪身走进两个人来。
他们抬头一瞧,是两个年轻人,女的好看,男的英俊。
苏父苏母一瞧见这两个年轻人,就觉得心生欢喜。
“你们……”苏父刚一开口,忽然又顿住。
一旁的苏母也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两人双手紧握,眼睛看着苏南衣。
话未说,泪先流。
苏母的嘴唇颤抖,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她缓缓抬手,对着苏南衣。
苏南衣上前两步,跪倒叩头,“不孝女南衣,拜见父亲母亲。”
苏母奔走了两步,到近前扶起她,“衣儿……我的衣儿……女儿,女儿啊……”
她抱住苏南衣,失声痛哭。
苏父也走过来,不断的抹着眼睛,但眼泪好像怎么也擦不尽。
云景也在一旁跪下来,“景儿拜见岳父岳母。”
说罢,“咚”的一声叩了个头。
他准备再叩,被苏父拦住,“好孩子,先起来。”
苏母也不哭了,拉着苏南衣的手,打量着云景,瞧着两个人的容貌倒是般配,可他们没在眼前,这事儿没有给女儿把把关,总是遗憾。
不过,等一下!
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苏母还好些,她常在后宅,虽然说有时候也参加宴会,但总归是妇人,并没有见过几次。
但苏父就不一样了,他经常外出,有名医的名头在身,又得先皇器重,进宫也是常有的事,自然能经常见到云景。
可……云景怎么会成了他的女婿?
“王爷?
臣……草民见过……”
苏父赶紧要拜,云景急忙扶住,表情严肃认真,“岳父,我现在是您的女婿,不是王爷,您叫我景儿就好了,是吧?
娘子!”
苏南衣笑着点头,苏父苏母面面相觑。
他们俩都记得,北离亲王似乎是……脑子……
可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劫后亲人重逢,这是最大的喜事。
苏母拉着苏南衣进屋,又是倒茶又是拿点心,恨不能把这些日子的温情全部补给自己的女儿。
苏南衣看着母亲忙碌,心里又涩又满,好久没有这样了啊。
真是感觉好久了。
“快吃呀,衣儿,这是我亲手做的,我们有自己的小厨房,老谷主对我们照顾得特别周到,什么都不缺,又怕我们吃不惯,就给了我们小厨房,食材每天也是新鲜的,衣儿,娘知道,这都是因为你。”
“母亲,”苏南衣为她抹着泪,“女儿对不起你们,是我害得你们受苦了,一大把年纪,还要提心吊胆的奔逃。”
“说什么傻话?
这怎么能怪你?”
苏母叹了口气,“这是天医府的命,盛极荣宠,自该如此。
我本来和你父亲也有这方面的担忧,想着新皇登基后,就……辞去一切,回乡下老家去,可哪知道……衣儿,你能回来,实在是天大的幸事,娘无比感激,娘只要你好好的,不想让你报仇。”
苏南衣岂能不知,母亲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怕她怀着执念和仇恨,去以卵击石。
可是,不仅仅天医府的仇,还有太多的恩怨,她得和顾西宸好好清算。
“母亲,”苏南衣岔开话题,做了个鬼脸,“您瞧,我是不是变丑了?”
“不丑,”苏母当即否认,“若非是亲眼所见,娘也不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个姑娘也是可怜,你用了人家的身体,我们就得好好待人家,娘要在这里天天为她祈福。”
苏南衣:“……”
她有些羞愧,其实她也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逗个趣儿,不想让母亲难过,没想到母亲想得这么深远,这么善良。
“是,母亲说得极是,是女儿说错了。”
苏母宠溺的一笑,拍拍她的手,“衣儿,你快和娘说说,你和北离亲王,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天上掉下来的好女婿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天上掉下来的好女婿
苏南衣早知道,父母肯定会问这个,但她也没有打算瞒着,否则也不会带云景来了。
于她而言,父母和云景,都是她的亲人。
她把重生到另一个苏家之后的事,仔细和母亲说了说,怎么和云景有的婚约,又是怎么力压苏家的人,再接着,是怎么嫁到王府,太妃对她如何好,等等。
当然,她隐去了其中一些细节,比如,云景和她奇怪的梦境,梦中的白衣女子。
此番去蒙林的艰辛也是挑着能说的说了说。
纵然是如此,苏母也心疼得不行。
苏南衣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做母亲的又岂会不知道,她也从来不是困于后宅,精于谋算的人。
那些阴私,勾心斗角,肮脏手段,她是瞧不上的。
虽经常在外行走,但也无非就是采采药,而非像现在这般,跋山涉水不说,还要参与到那些阴谋争斗中去。
可这些……她也只能是心疼,根本没有什么给予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这么想着,她就越发的自责,握着女儿的手,看到另一只手上的伤时,心疼得落泪。
苏南衣自然是知道母亲心中所想,轻声细语了劝了半天。
做母亲的了解女儿,女儿又何尝不了解母亲?
苏母从来不是什么强悍的人,相反,是性格有些软的,她遇到了苏父,婆母早亡,家里也没有什么发妯娌,而苏父对她也是极好,家里也没什么妾室,夫妻二人一辈子和和美美。
苏南衣长大之后,跟着父亲到处走,性格坚忍,自信强大,倒是和父亲一起宠爱起母亲来。
苏母总说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做了足够多的好事,积了无功德,这辈子才能遇到他们父女。
这一次抄家,可以说是苏母人生最大的一次危机了。
苏南衣安抚着母亲道:“您别难过了,我这不是好好的?
景儿待我也好,他虽然贵为王爷,可那些骄纵之气,一点都没有,您也瞧见了的。”
苏母用力抿抿嘴唇,内心一番挣扎,这一点她看得出,可……
她总觉得,是委屈了女儿。
“母亲,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他只是病了,会治好的,我已经凑齐了药,这次来神医谷也是想着让老谷主帮着一起看看,我们俩商量一下。
您不必再担忧了,何况,像景儿这般,也没有什么不好,他心思单纯,一心待我,这不是女子最期盼的吗?”
话是开心锁,苏母的心结被苏南衣劝得松了不少,破涕为笑,“你说得是,只要你开心,娘没有什么不能的,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过得好,平平安安。”
苏南衣眼睛泛潮,依偎在她身边,“您最好了,我就知道。”
外面苏父和云景,两个人就有点拘束。
确切地说,是苏父比较拘束。
他实在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人家可是王爷,亲王!
当年老王爷的风采……不,这位年少王爷的风采他也是见过的,北离王府,何等的风光!
那可是京城贵人们都争相结交的对象。
真正的天皇贵胄!
他们天医府虽然也有盛名,但到底只是医家,又不是仕途,和人家是没有办法相比的。
后来听说这位王爷受了伤,伤到了头,脑子有些……当时,老王爷和王妃四处求医,他也去给瞧过,但……
他还可惜了好一阵子,那么好个人。
可谁能想得到?
他那会儿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这个人会成为他的女婿!
这样的人,这样的身份,会对他的女儿好吗?
虽然说女儿变了模样,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双眼睛,那样的眼神是不会变的。
女儿变成什么样,他也喜欢,何况,现在这个模样又不丑。
他虽没什么势,天医府也没了,但……若是谁想欺负了他的女儿去,他也是不肯的。
云景看着他脸色不停变幻,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知道这是娘子的父亲,也就和自己的父亲一样,要好好对待尊敬。
他瞧瞧四周,看到不远处的小石桌有茶壶,跑过去倒了杯茶,双手捧着过来,“岳父,您喝茶。”
苏父回神,吓了一跳,急忙擦了擦手接过,“多谢,多谢……王爷。”
“岳父,”云景拉着他坐在椅子上,自己没坐,直接蹲下托着腮看着他,乖顺得不得了。
“要不我也叫您父亲吧?
行吗?
我觉得父亲好听,娘子就是这么叫你您的。”
“……”苏父咳了一下,腿都僵住了。
云景急忙站起来,为他拍拍后背,“好点了吗?”
“好……好了,王爷不必如此。”
“您叫我景儿吧,娘子就是这么叫我的,她不叫我王爷的,”云景一脸献宝似的说,“父亲,一会儿要干什么?
给药田花草除草还是施肥,我都会的。”
苏父有点惊了,“王……您……景儿,还会这个?”
云景听到他改了称呼,笑眯眯的点头,“对呀,我会的多着呢,除草,施肥,抓虫,我在王府里,有个自己的小花园呢,谁也不能随意进去,但是娘子可以,娘子对我可好了,我也要对娘子好。”
苏父心头慢慢松了,“是吗?
她对你怎么好了?”
“陪我吃饭,带我去玩,还带我去湖边找野鸭蛋呢,对了,娘子烤的野鸭蛋可好吃了!可惜这里没有,否则我也可以做给您吃,我现在也会了呢!
娘子还给我做暖袖,毛茸茸的,又轻又暖,娘子对我母妃也好,我母妃也特别喜欢她,我们在外面的时候,我母妃让人送东西写信来,还说想她呢。
那天娘子也说,想母妃了。
父亲,娘子也很想您和母亲,我知道的。”
苏父认真的听着,一颗心慢慢的沉下,又松开,脸上慢慢有了笑意,听到最后的时候,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心里滋味复杂,庆幸女儿活着,那般惨烈的情况下,还能活着,简直就是奇迹,像是做梦一般啊!
现在又听说女儿过得很好,夫妻和睦,婆母疼爱,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女儿独自在外面,又借了别人的身份,想到她最初的惊慌,难过,还有压在心里的仇恨,这一路走来,又得时刻念着他们……
他实在是心疼不已。
云景见他眼有水光,急忙递上帕子,“父亲,您为什么哭?
是景儿哪里做得不好吗?”
“啊,不,不是,是……迷了眼睛了。”
云景半信半疑,苏父掩饰的喝了茶,“我去……”
“去药田吗?
我陪您!”
苏父忍不住轻笑,“好吧。
一起吧。”
两人拿上小工具去药田,这药田就种在院子里,院子后面还有一片,工具一应齐钱,还有斗笠什么的。
苏父看着云景把袍角掀起来收好,戴上斗笠,拿着小锄,“父亲,要不您去歇着,我来!”
“不用了,我闲着也没事,不如活动一下筋骨,一起吧。”
云景也没再多想,拿着小锄头,认真的干起活来。
苏父心里五味杂陈,他还真的……会干这些啊!看这动作娴熟的。
真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啊。
苏父心里一阵感慨,涌上一片欢喜。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因为不会农活而羞愧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因为不会农活而羞愧
云景干活不偷懒,认认真真,除完了草,又开始认真捉虫。
苏父指给他看,什么样的要抓,什么样的可以不用抓。
云景虚心求教,认真学习,一口一个“父亲”,没多一会儿,他也认清了要抓的虫子,苏父也渐渐适应了他的称呼。
“你看啊,这种药中间这两片嫩叶,药效是最好,但也最容易被虫伤着,抓的时候要小心,明白吗?”
“我明白了,父亲!您看,是不是这样?”
“是,是,没错,就是这样。”
夏染和思格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场景。
夏染感觉这个世界真的是魔幻了,他在院门口站了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
云景正专心志致的抓虫,感觉到门口有人,抬头一瞧,顿时咧嘴笑了,“晶晶癖,快来!我教你抓虫!”
谁要抓虫?
夏染无声翻个白眼。
他快步过来,对苏父行了个礼,“苏伯父。”
苏父自然是认识他的,没想到他也来了,喜出望外道:“夏公子!你也来了?
好,好啊!”
云景还以为他们不认识,瞧着这样儿,倒是挺熟的。
他心里莫名就有点酸溜溜的,眼睛一瞄,看到一只虫子,急忙抓起来表功,“父亲!您瞧,我抓的这个!”
“好,好,没错,就是这种。”
苏父连忙点头称赞。
云景拉回了苏父的注意力,得意的冲夏染挑了挑眉。
夏染:“……”
我又怎么了?
思格兰一见这种活儿也挺有意思,“我也来!”
云景不甘心自己的活被抢,一指花草那边,“你去那边,这边的活我包了!”
思格兰也不挑,反正有意思的事儿能让她干就行,她欢欢喜喜的去了花田那边,像模像样的也装扮上,开始干活。
她以前在庄子上,那边种了不少地,她虽然没干过,但也见过不少,上手挺快。
夏染看着忙碌的两个人,简直无语问青天。
苏南衣和母亲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也出来瞧,一见到外面的情景,也有点愣住了。
夏染面无表面的看向她,一脸的生无可恋。
云景头戴着斗笠,一手捏着个虫儿,“娘子,你瞧,父亲教会我抓虫子了!”
思格兰也挥了挥小锄头,“苏姐姐,我锄草呢!”
苏南衣愣了愣,转头看向夏染。
夏染也低头瞧了瞧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突然也觉得有点……无地自容。
他什么活也不会干啊!
苏南衣走过来,看着几个人表情各异的脸,心里忍着笑,“大家都辛苦了,过来喝茶吧!”
“我刚抓了没几只,我要再抓一会儿,凑够二十只,不!五十只!”
云景豪气千云的说。
思格兰一听也不甘示弱,“我也要锄完草再说!苏姨姨,我锄得好不好?”
“好,好极了!”
苏母笑着称赞。
夏大公子,第一次因为不会做农活,深深感觉到羞愧。
好在活很快干完,苏母重新备了茶水点心,招呼着大家一起吃。
大家围坐在一起,说着一路上的有趣的事儿,时不时笑得前仰后合。
微风习习,药香和花草香混在一起,散在空气里格外的好闻,品茶吃点心,周围有父母,有夫君,还有好友。
苏南衣觉得,最美好的日子,不过如此啊。
她眯着眼睛,像一只慵懒的猫儿,看着大家说说笑笑,她所期盼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这样简单平凡的日子。
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滔天权势,比不过此时的温暖静好。
她会在宽大的椅子里,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所有人都停下,转头看着她,云景用小气声儿问:“母亲,有薄被吗?
我去拿来给娘子盖上。”
苏母起身,“我去,我去。”
苏南衣是太累了,这一路上,从未真正的放松过,她的心,心里的弦,始终是紧绷的,担心这个,忧心那个。
如今见到父母安康,大家欢聚一起,她的心神才稍稍缓和。
苏母又有点想哭,眼尾一片红,“我可怜的女儿,懂得事让人心疼。”
苏父叹了口气,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眼中也是一片心疼。
云景小声说道:“父亲母亲,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娘子的,你们放心好了。”
夫妇俩对视一眼,心里安慰了几分,“好孩子。”
夏染别过脸去,在心里暗暗叹气,又骂了顾西宸一通。
若非是他,苏家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又怎么会……
可恶可恨!
苏南衣醒来时,闻到一阵阵的香气。
这是母亲做的饭菜,她很久没有尝到了。
舒展了一下腰,她发现自己回到床上睡了。
“娘子,你醒了?”
“景儿,你干嘛呢?”
云景腰间扎着个围裙,满脸带笑,“我在帮母亲做饭呀,我学会洗菜,知道怎么剥虾壳了,有虾仁哦,你吃的时候就不用麻烦了。”
其实她之前也没有麻烦过,都是云景给她剥好的,从不让下人动手。
苏南衣人眼神温软,“好呀,景儿真厉害。”
云景得了夸赞,凑到她身边来,竖起手指头说:“我今天认识了好几种草药,还知道哪些虫子会伤害它们,父亲还说我也做得好,又聪明呢!”
苏南衣换了个姿势,也不起来,“是吗?
那景儿可是太棒了,一上午学了这么多技能!”
“我觉得父亲母亲更厉害,他们懂得好多呀,我还得再学几样,”云景眼睛闪闪放光,忽然想到了什么,凑过来又说,“对了,母亲还跟我说了一些你小时候的事儿呢。”
“是吗?”
苏南衣有一瞬间的恍惚,“那景儿爱听吗?”
“当然了,”云景连连点头,“我特别爱听,我想着,要是我小时候就认识了娘子那该多好呀,我们就能一起长大了。”
苏南衣设想他说的那个可能,如果真的是那样,或许……一切就都是另外一个结果了吧?
“不过,这样也很好,我也很知足,反正,能遇到娘子,娶到娘子,就是我的福气。”
云景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娘子,你睡好吗?
母亲说让我来看看你醒了没有,要吃午饭了,母亲做了好多好吃呢,思格兰都偷吃好几次了。”
“胡说,我才没有!”
思格兰的脑袋从帘子里露出来,“苏姐姐,你别听云景哥哥的,那是苏姨姨让我帮她试味道的,我可没有偷吃。”
苏南衣忍俊不禁,“好,大家都能干,都有表扬,我也起来!”
两个人欢欢喜喜的陪着她出去,走到小厨房门前,看到夏染正坐在小凳上剥葱,看到她出来,面无表情的看向她,眼神中却满是幽怨。
苏南衣差点笑出声,清清嗓子压住,“夏大公子,忙着呢?”
夏染垂下目光,继续默默剥葱。
云景皱眉催促,“你快点呀,晶晶癖,数你干的活容易了,怎么还这么慢!”
夏染:“……”
他表示受到了无数点暴击!
……
大家一齐下厨,没有了什么身份地位,没有了富贵权势,大家只是一家人,亲朋好友。
吃饭的时候,苏南衣去把老谷主也请了来,大家团团围坐。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暂时分别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暂时分别
这一餐吃得很高兴,大家都很开心。
苏南衣对老谷主表示了感谢,话没多说,但彼此间的情意都清楚。
谁也没提木闻,更没提那三个鬼爪。
这两天过得悠闲,日子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苏南衣和母亲一起聊聊天,四处逛一逛,苏父就带着云景、思格兰在花田、药田里劳作。
至于夏染,实在干不来那些活儿,苏南衣就把他放养,他爱去哪逛就去哪逛,反正,他那样的性格,也不会受到冷落,走到哪都能结交到朋友。
苏南衣很想,就这么过去下去,有什么不好呢?
大家都开开心心在一起。
但她知道,并不能。
云景的病要治,太妃还在外面等,还有夏染,夏家也不可能离得开他。
思格兰那个部落,这一次也没去成,小姑娘很豁达,也不纠结这些,总得要把她送回吴泯舟身边,给人家一个交代。
这天下午,苏南衣去她以前的房间找医书,老谷主从外面进来,“找书?”
“嗯,”苏南衣请他坐下,“云景的情况,您看出什么了吗?”
老谷主摸着胡子,“的确很得复杂,他的头受过伤,这是肯定的,但除此之外,似乎又不只是因为这个。”
他很清楚,除了挂念父母,苏南衣来这里最重要的,就是为着云景的病。
苏南衣看似每天放松,都在玩儿,其实每天晚上吃过晚饭,她都会带云景去药林子那边走一圈儿。
那边有特殊的药木,对云景的身体很好。
他清楚,苏南衣的医术并不比自己差,可她心里有负担,因为医的那个人是云景,她不想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越是这样,就越会有压力。
苏南衣低头看着书,“是啊,正是因为复杂,所以……”
“南衣,其实你心里有答案了,不是吗?
若是让我来做,也不如你做得好,既然是这样,那就放手去做吧!”
老谷主轻笑,“我知道,说这个话容易,但做起来难,但身为医者,首先得放下你的负担,让你自己跳出去,再仔细看病人的情况,这样,才能有冷静的头脑,头脑冷静了,一切才能稳。”
这是最基本的道理。
苏南衣沉默了许久,“是,您说得对。”
老谷主拿出一个布包,双手递给她,“这个给你吧,我以后也不会再出谷,不如你用处大,好好的。”
苏南衣看到那包东西,心头一热,这是老谷主自己用了几十年的针,是他的师父留给他的。
“多谢您。”
“客气什么?”
老谷主哈哈一笑,“这神医谷早在几年前就是你的了,你难道忘了?
我只是在这里替你看着罢了。
若是想走,就走吧,只要好好的就行,这里有我替你看着,放心。”
苏南衣眼睛瞬间红了,她的确是该走了,要给云景治疗,需得回王府。
虽然说这里的条件也不差,但,事关记忆的病,还是让他在旧环境里更好一些,更何况,还有太妃。
这么重要的事,总归要和太妃说一声,苏南衣不能任性而为。
苏南衣把这个想法也和父母说了,苏母一听说她要走,心里十分不舍,眼泪又掉了下来。
“你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女儿……”
云景在一旁抿着嘴唇,这种离别的滋味,他也觉得不好受。
“母亲,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娘子的。”
“父亲,等到回去和我母妃报个平安,过了夏季,我和娘子还会来看你们。”
苏父眼睛微亮,心头也松了些,轻轻拍拍妻子的手。
苏母抹抹眼睛,“真的还能来?”
“当然能啊,”云景一本正经,“到了初秋,天气凉爽了,娘子路上也不受罪,我会带她来的,还会给你们带好多好吃的。”
苏母破涕为笑,“好,好。”
这几日的相处,苏父和苏母都很喜欢云景,觉得他真是像女儿说的那样,单纯善良,对女儿是真的好,知冷知热,一心一意。
做为父母,他们还求什么呢?
这不就是最好的吗?
有人替他们爱他们的女儿了。
他们应该高兴才对。
苏南衣也没有想到云景会这么说,心里很感动,“是啊,父亲母亲,我还会再来的,说不定到时候也就替天医府洗刷了冤屈,我就能接你们回京了。”
苏父微微摇头,“回不回京的不重要,我和你母亲觉得这里很好,无忧无虑,一日三餐,就是……经常打扰人家老谷主……”
“父亲,这方面您别担心,”苏南衣本没想说,又不想让父母每天总觉得自己是客人,心里有压力,还是低声对他们道,“这里有我的一份,我们且放心住,不要把自己当客人,我都安排好了。”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当真?”
“当然是真,你们不知道吗?
这里有我的房间,还有我研制的药,以前……”她有点尴尬的一笑,“有些时候我不在京城,就是来这里了。
只不过,神医谷历来神秘,女儿没有明说。”
她这么一说,夫妇二人想起来了,对,是有这么回事,每年女儿都说外出游历,去处寻找药草,原来……
听她这么一说,两人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临时之时又少不了一些叮嘱,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还不止千里。
云景再三保证,把苏家父母逗得又哭又笑,一直把他们送到山口,洒泪分别。
出了山门,走到外面,思格兰叹了口气。
本来还有点惆怅的几个人,被她这一声叹气弄得有点想笑了。
“怎么了?
舍不得走?”
夏染打趣。
“也不是,就是觉得……像是两个世界,外面的世界也不错,但就是太复杂太吵闹了,”思格兰一挺腰杆,“等我老了之后,我就来这里,养老,种花种药。”
她说完眼巴巴的看着苏南衣,“苏姐姐,我能来吗?”
“能来,只要你不嫌弃。”
“我怎么会嫌弃?
这么好的地方!”
思格兰又凑到苏南衣身边,像是讨好的小奶猫,哼哼唧唧的。
苏南衣好笑的摸着她的头,“你还打什么主意?
不只是养老的事儿吧?”
思格兰顿时睁大眼睛,“苏姐姐好厉害!这都能看得出来!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云景在一旁附和,“那是当然,我家娘子最好了!”
夏染抖了抖手臂,“行了啊,你俩,拍马屁也得有个限度,有什么要求赶紧说!”
思格兰“嘿嘿”一笑,“苏姐姐,长这么大,我还没有去过京城呢!”
夏染翻了翻白眼儿,怎么样?
就说这个小丫头,没事儿这么讨好,一定有企图。
云景立即道:“我家就在京城啊,一起去呀!”
思格兰可怜巴巴的眨着大眼,“行吗?
苏姐姐?”
苏南衣又气又乐,捏捏她肉乎乎的脸蛋,“好,好,行呢!这样吧,我们路过吴家的时候,和吴督统说一声。”
思格兰眼珠子转了转,“我看还是不用了吧?
咱们还是尽快回去,路过那边得绕远呢不是?
为了我耽误行程,多不好意思?
还是直接走吧!”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夜宿小镇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夜宿小镇
这丫头的话让苏南衣有点起疑,夏染直接问出了口。
“哎,我说,小丫头,这不像你吧?
你之前可是总说吴家多好多好,还总说想你的哥哥嫂嫂了,怎的现在倒不想去见他们了?”
思格兰立时接口,“那,夏染哥哥,你帮我让人给他们送点礼物和一封信回去呗,我把钱都给你。”
她把钱袋子解下来,就都塞进夏染的手里。
夏染托着钱袋子哭笑不得,直发觉得这丫头一定有鬼。
苏南衣偏头看着她,似笑非笑,看得思格兰自己就心虚了。
“好吧,好吧,”思格兰垂下小脑袋,“其实呢……是我出来的之前,吴伯伯说了,等这一趟玩得回去,就得好好在家里守规矩,不能四处乱跑了,还说要给我请教养的嬷嬷,还要请师傅,琴棋书画都要学,啊……好可怕。”
原来是这个原因。
苏南衣忍俊不禁,夏染也忍不住笑出声,云景叹气,“好可怜。”
思格兰终于等到一个附和的,急忙点头,“是吧是吧?
我好可怜。”
思格兰之前也学过规矩,吴泯舟是想把小姑娘养好,不是养废,虽然让她保持本真,但该懂的还是要懂,但庄子上那些,还是有太简单了些。
吴泯舟想的是,等思格兰看过家乡,也就了却了遗憾,可以安安心心在这里生活,那就免不了要大婚,要生子,要过日子。
吴家自是可以护着她,但有些规矩还是要懂的,以免被暗地议论。
为了思格兰,吴泯舟也算是思虑深远,把她当成女儿来疼爱。
苏南衣了解了情况,想想也就答应了,这一路上没怎么好好玩儿,还跟着受了不少的惊吓,就带小丫头去京城,好好玩一圈儿。
至于吴泯舟那边,就派人过去一趟送个信儿,送点礼物,把情况说明,瞒着人家总归是不行的。
听到她答应,思格兰顿时又高兴起来,对着苏南衣又吹了一通彩虹屁。
几个人一起回小镇,看到似乎戒备严了许多。
一打听,才知道,听说是来了什么官儿,要查三个人的下落,那三个人骗了官的银子,一去不回头了。
苏南衣他们几个对视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是常公公,在找鬼爪他们三个人。
常公公应该是不太相信江湖人这一套的,觉得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又不遵守律法,更不把他这个宫中的太监大总管放在眼里。
他所倚仗的东西,到了江湖好像就一文不值了。
这种感觉,挺不好受。
这眼下,就成了这种局面。
鬼一三个人说得好听,说什么半夜别让他跟着奔波,他们几个去就成,等第二天一早就能把大夫和药都带回来。
常公公不怎么相信,但想到半夜三更的去什么山里,他也不乐意去,试探了一下,鬼一等人是真的不想事他。
常公公索性也就不去。
可谁知道,那三个人一去不回头,别说什么第二天了,第三天第四天都没有人影,这都第几天了?
他给自己的人发了信,本来就在后面跟着的人也都到了,他一怒之下让小镇的官员们开始四处搜索。
可别说那三个家伙,就连木闻也消失不见了。
常公公无奈,又焦急,他这次出来,可是带着皇命来的。
皇帝最近病了,太医院查来查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要说病也不是大病,可就是不见好。
要是这么下去也是不得了,皇帝就想着法子四处寻名医,不知怎么的就和鬼爪这些人搭上了联系,付了银子,让常公公一起跟着来。
苏南衣当然知道顾西宸这病是怎么回事,她无声冷笑,也不理会这事儿,他们迅速离开了小镇。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回去的路上就轻松了不少,不像来时匆匆忙忙,一心只想赶路。
苏南衣偶尔想起老修和陆思源,想着最初出来的时候是和他们俩人,现在……他们俩都没跟着回来,心里难免有点难受。
好在有云景,经常安慰她,逗她笑,还会经常买些有趣好玩的东西给她。
这一日,终于快到京城,夕阳西下,苏南衣看了看远处的晚霞,“今天晚上我们就在前面的镇子住下吧!明日一早现启程,傍晚时分也就能进京了。”
“好!”
大家一致同意,马车驶入了小镇。
小镇上很静,路上的行人挺少,思格兰有点纳闷,“咦?
快到京城了,这里不是应该挺热闹的吗?
怎么这么安静呀?”
苏南衣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大家小心些,似乎不太对。”
云景和夏染都点点头,提高了警惕。
一直走着找到客栈,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苏南衣回头问夏染,“这里有你的人吗?”
夏染不假思索,“没有,这个镇子太小,以前有,后来……”
他说到这里又顿住,“有的,我有一个手下,店撤走之后,他就留了下来,因为年纪大了,我给他在这里买了住宅子。
我们先找住下,稍后去找他。”
“好。”
客栈的小二一见有客人来,着实惊讶了一下,上前来招呼,但没怎靠得太近。
“几位,是要住店吗?
外地来的?”
夏染开口道:“嗯,住店,来三间上房,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他说的一口官话,一听不是外地人,小二更加愣了一下,脸上挤出笑,“客官里面请,小的这就给几位安排。”
客房就在二楼,倒也干净,但是,空气中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味儿,尤其房间里最甚。
思格兰皱眉,“这是什么味儿?”
小二笑了笑,像是没有听见,“几位,还有别的需要吗?”
“有饭吗?”
“这……只有些简单的熟食,别的……就没有了。”
夏染不动声色,“去外面酒楼买些来。”
小二一脸为难,“客官有所不知,我们这儿小,只有两家酒楼,张家酒楼因为家里有喜事儿,歇业几天,李家酒楼因为掌柜的回老家祭祖去了,所以也没有开门。”
那就是买也买不到了。
越发让人觉得不太对劲。
但夏染没多问,摆手让小二走了。
苏南衣闻了闻,伸手在桌子上摸了摸,“很干净,这味道……应该是药水的味,这里都被药水泼过洗过。”
云景看着那些普通的桌椅,觉得莫名其妙,十分怪异,“为何?”
夏染眉头紧锁,“只怕这里出了问题,客栈生意差,酒楼直接关门歇业,又用药水……只怕是……”
苏南衣略一点头,“疫症。”
云景脸色微变,思格兰也暗暗抽气,“那岂不是……”
没错,当初吴泯舟的治下,也出过这种事情,但那是人为,是在水井里投了毒。
但这里,一个小小的镇子,距离京城又近,谁会动这种心思?
若是人为倒还好,把人抓出来便是,可若真的是疫症,那一时半会儿可就走不了了。
夏染没有再耽误时间,“我去一趟,问问我那个手下的老人,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看那小二吞吞吐吐,似乎不想说。”
“好,”苏南衣回头瞧了瞧,“不如一起?”
云景也连连点头,不想窝在客栈,“一起。”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病症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病症
夏染的手下姓吴,具体叫什么,恐怕他自己也不记得了,人人都叫他“老吴”。
他在夏家做了一辈子,几年前这里的店搬走去别处的时候,夏染说他年纪大了,夏家可以给他养老,问他是回老家,还是留在这里。
老吴想了想说,就留在这里,在这儿许多年,也习惯了,想要繁华,距离京城不远,想要安静,这小镇就行。
比起老家,实在是挺不错的,老家也没有什么人了,他们夫妻俩有一个孩子,也早成家立业,就跟着夏染做事。
衣食无忧,安逸自在,就留在了小镇。
他们也没有想到,夏染会到这里来。
等打开门看到是夏染的时候,老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半晌才回过神,又哭又笑的就要行礼。
夏染急忙扶住他,让他别多礼。
老吴急忙请夏染他们进去,又叫出老伴,准备东西。
夏染仔细瞧着,这老夫妻俩看到他的确是高兴,但似乎也注意保持着距离。
“这里出了什么事?
我觉得不太对。”
他也没有迂回,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了。
老吴愣了一下,又看看苏南衣他们,似乎有些难言之瘾。
“无妨,这些都是自己人,您尽可说。”
老吴叹了口气,这才如实说来。
就在半个月前,镇上忽然来了个人,摔倒在了医馆前头,医馆的大夫人不错,又摔倒在自家门前,岂能见死不救?
此人就被救进了医馆,可不知为什么,一连好多天,身体也不见好,总是病歪歪的,不仅如此,连大夫的家人,还有一些经常去医馆的人,也开始出现了这种病症。
刚开始大家都没有太在意,这种病也不是特别严重,就是有点浑身无力,忽冷忽热,对于一些普通百姓来说,这点不适不算什么,平时有个小病也会不吃药,扛扛就过去了。
毕竟,吃药也是要花不少钱的。
可直到,那个人突然死了!
病情一下子就加重,像是没有任何的征兆。
不仅如此,医馆大夫的妻子也死了!
两三天之内,几个得病的人都死了,这大家才慌了起来。
但唯一的医馆里都有人病死了,谁还能有法子救他们?
县太爷就命大家没事的不出门,都在家里呆着,酒楼也没办法再开了,其实很多买卖都没法做了。
大家地外来的人也有了些抵触,觉得这些不幸都是那个外地来的人带来的!害得他们成了这样!
客栈里也没了生意,他们做的就是外地人的生意,一方面心里记恨,一方面又希望能够赚钱。
夏染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个小二对他们的态度那么复杂。
老吴叹了口气,“少东家可不要多心,我和老妻不敢靠近您,可不是因为您从别处来……而是因为,老奴不知道是不是也……怕过了病气给您。”
夏染看着头发花白的老人,想着他壮年时就为夏家忙碌奔波,现在老了,却对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让人心酸的话。
“吴伯,您说的哪里话?
放心,我来了,就不会让我们有事。”
老吴眼睛泛潮,他知道少东西仁义,其实上说是夏家给他们养老,他心里清楚,都是夏染罢了。
夏家其它的人……不说也罢。
苏南衣在一旁也听得清楚,心里也知道了大概,她上前道:“老伯,我给您把把脉?”
“姑娘,你……”老吴站起来,有些窘迫。
这么好看的姑娘,又是通身贵气,能和少东家一起来的,绝不是一般人。
这样的人,给他把脉?
“我是大夫,您放心好了,有病没病,我一试便知。”
老吴转头看看夏染,夏染对他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
他这才伸出手。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若是有生机,谁愿意去死?
苏南衣给他把了把脉,又给他的妻子把了脉,笑了笑说:“二位请放心,你们的身体很健康,没有染上病。”
“当真?
那可真是太好了,昨儿听到院墙那边的老刘家说,似乎是……我们可一直是担忧着。”
苏南衣扫了一眼,“的确是要注意,人上了年纪,身体会差些,也会更容易染病,不过,我给你们一些药,按时吃,对身体有好处的,也不必再怕这次的病。”
老夫妻俩喜出望外,当即就要跪下磕头,苏南衣扶住他们,“老人家不必多礼。”
苏南衣给了他们药,他们脸上的笑容不少,院子里又有了欢声笑语。
吴婶做的饭菜很好吃,他们一路走来又饿了,都吃得不少,思格兰乖又嘴甜,哄得老两口笑得合不拢嘴。
吃完了饭,苏南衣给夏染递了个眼神。
夏染问道:“吴伯,隔壁老刘家,是怎么回事?”
老吴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望了望老刘家的方向,“他们家是本地人,日子过得也不错,家里有个女儿,前两年嫁了人,也是剩下老两口,平时和他们来往得也不少,但自从有了这个病,县太爷不让出门,也就见面少了,有时候听到在院子里说话,就喊两声打招呼。”
他说到这儿一顿,叹了口气,“昨天听老刘直哭,说是他的老妻身子不爽利,病症很像,他担心……唉。”
后面的话没再说,任谁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老了老了,本来想安安生生过日子,谁知道会出这种事。
苏南衣立即道:“必须得去看看,想办法解决。”
“这会不会太危险了?”
夏染皱眉,“若真的是……”
“真的是我也有办法,你忘了?
之前那次,我已经得过一次,不会再有事了,而且,我也有药。”
她这么一提,夏染倒是想了起来。
是的,顾西宸命运被扭转的那一次,就是因为一处重要不城池中发生疫症,他过去救灾,而与他同行的,就是苏南衣。
那一次,苏南衣自己也被染上,差一点性命垂危,最后熬了过来,但也休养了好些日子,而顾西宸,因为立了功劳,一跃成为最受宠的皇子。
“我同你一起去,”夏染道。
“也好,”苏南衣知道夏染吃过药,因为常年在外,四处行走,所以他对这方面特别注意。
“娘子,我也去。”
云景凑过来。
“景儿在这里,留下关照吴伯和吴婶,有你在,我才能放心呀!我相信景儿一定能保护好他们,是不是?”
云景听她这么说,顿时打起精神,“是,娘子放心,我保证保护好他们!”
“嗯,我相信,景儿最厉害。”
夸赞完云景,苏南衣和夏染也没让吴伯带路,直接从院墙上翻了过去。
刘家十分安静,院子里也黑漆漆的,屋子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灯,一派颓然的景象。
苏南衣和夏染没进屋,以免吓到人家,在院子里轻轻咳嗽了一声,“刘伯在家吗?”
沉默了一会儿,里面才传出声音,“谁呀?”
随后,一道身影从屋子里走出来,身形有些佝偻,脚步沉重,手里拎着一盏灯笼,站着他们俩照了照,声音低哑地问:“你们是……”
苏南衣上前两步,“可是刘伯吗?”
老者点点头,“不错,小老儿姓刘。”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他们的救星来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他们的救星来了
苏南衣语速平稳,免得惊到老人家,她指了指隔壁,“我们是吴老伯的亲戚,特意过来看看您。”
一听说是老吴家的,刘伯的戒备心放下不少。
“啊,是吴老哥家的亲戚呀,虽然是邻居,但也好几天不见了,不知他现在怎么样?
承蒙他惦记了。”
苏南衣再次靠近,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着老刘。
他的气色比老吴差多了,两腮也陷进去不少,眼白泛红,眼尾红色更重,走路时两腿有些不稳,明显就是体力不支。
她心里“咯噔”一下,只怕是真的已经染症了。
事不宜迟,她也不再耽误,直接道:“刘伯,我是大夫,是吴老伯让我来给你们瞧瞧的,他知道你生病了,很是挂念。”
老刘一听这话,眼睛里闪出希望的光,“大夫?
你是大夫?”
“正是,”苏南衣点头,把随身带来的小布袋打开,里面有不放的药瓶,“您瞧。”
老刘一见,忍不住哭出来,一边抹着泪一边道:“真是太好了,那麻烦你们给我老伴看看吧,她病了,我怕她……”
苏南衣心说您自己也病了,不过,看此时老人如此难受,还是先不要打击他了。
他们跟着老刘进了屋,屋子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是谁来了?”
老刘急忙进去,把灯拨亮了些,“是隔壁吴老哥的亲戚,说是大夫,吴老哥请来给你看病的。”
刘婶也又惊又喜,现在对于他们来说,大夫无异于救星了。
“真的?
这可真是太好了,谢谢吴老哥了。”
她挣扎着想要起来,但明显身体虚弱,苏南衣上前几步扶住她,“您别动了,我来看看,不必客气。”
刘婶的情况比刘伯还要差一些,再不及时治疗,恐怕真的就没几天的活头了。
苏南衣拿出银针,“您躺好,我给您施针。”
老伯的眼睛瞬间睁大了,施针?
这镇上医馆的大夫都不会施针呢!听说得是特别厉害的大夫才会。
这姑娘如此年轻,竟然也会这个!
看来,真的是天不绝他们夫妻!
刘婶也很激动,极度配合着苏南衣。
苏南衣手法极快,神色严肃,老刘在一边瞧着,眼睛一眨不眨,瞧着这根根细长的银针,在灯光里微微晃动,有时候只能看到残影。
这真是……大开了眼界!这姑娘真是厉害!
他暗暗激动,感激又羡慕,吴老哥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亲戚?
真好啊!
苏南衣施完了针,又让刘婶吃了药,这一套下来,刘婶就感觉到身上轻快了不少。
“多谢姑娘,我老婆子一定是积了大德,能遇到姑娘你,真的是……”
刘婶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哭起来。
苏南衣急忙安慰,“您可别哭,也不必谢,这病没事,不必担心,只要好好吃药,好好养,没有个不好的。
可您得心宽,保持心情好,不能哭,生气什么的。”
听她这么一说,刘婶立即不哭了,“好,好,我听姑娘的。”
苏南衣笑笑,转头看老刘。
“刘老伯,您也吃点药吧,整天伺候着刘婶,身子怕也是不怎么好受吧?”
“是,是,”老刘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苏南衣递过来的药瓶,“这……要多少银子?”
刘婶也看着苏南衣,眼神有所期待,又有隐隐的担忧。
老人家的日子虽然过得不错,但都是省吃俭用省下来的,他们都知道,治病最费钱。
“不用钱,”苏南衣摆手,“我们是吴老伯的亲戚,他说和你们关系很好,平日里也是互相照顾,知道你们有了难处,相帮也是应该的。”
“这!”
老刘脸色微红,眼睛也红了,“这可怎么行?
钱是肯定是要给的,姑娘能来给我们治病,已经是天大的恩情,若是再不收钱,那我们……”
老刘刚才瞧得真真的,这姑娘的银针施得太好了,这样的大夫出诊金肯定不便宜,他们不能这么占人家的便宜。
虽然穷,但也不能贪得无厌。
苏南衣笑笑,“这样啊,那就给十文吧。”
“十文?
!”
这么便宜!
“十文有吗?”
“有,有,”老刘急忙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十文钱。
“那就这么多吧,等明天我再来施针,刘婶,好好休息,不可伤心难过,刘伯,你也吃药,要按时吃,不可省,别的能省,药不能省,若是吃不够生了病,这病可是会传染的,到时候也会连累刘婶。”
刘伯还真有心省着吃,但听苏南衣这么一说,尤其是最后两句,又让他彻底打消了念头。
“好,好,我记下了。”
苏南衣和夏染走出屋子,也没让他们送,直接又从墙头跃了过去。
夏染这才说道:“如何?
我看他们的模样,的确是……”
“嗯,这是真的,看来那个突然来的外地人,就是传染的源头,只是……来得好生奇怪。”
“我也觉得这事儿挺怪,哪哪总觉得不太对劲,”夏染眉头紧锁,“这县太爷的反应也奇怪,说他胆子大吧,他又知道责令百姓不许出门,可见他是知道这个病传染的,说他胆子小吧,他又不上报,还不安排人手救治,这是什么道理?”
两人正说着,云景从里面出来,“娘子,如何?
他们还好吗?”
“还好,虽然的确得了病,但好在还算是及时,进屋说吧。”
老吴老夫妻也等着消息,苏南衣把情况一说,夫妻二人也松了口气。
老邻居处了这么多年,也是彼此担心的,知道人都平安,比什么都好。
对夏染,对苏南衣和云景,自然又是千恩万谢一番。
苏南衣问:“此处的县太爷,是个什么人?”
“县太爷?
他是去年年中才来的,还算……不错吧,至少没有欺负过百姓。”
苏南衣暗暗冷笑,百姓的要求都这么多了,只要不欺负人,就算是不错的官儿。
不知道顾西宸听到这样的话,会不会觉得脸红?
“疫症发生之后,他也没有派人救治,衙门里也没有人管你们吗?”
“这……也不能说没有,之前就是发了些干粮,和一点草药,不过,那些草药也没什么用,后来,也就没什么动静了。”
苏南衣也不再多问,心里不怎么痛快。
时候不早,他们也不再多留,和吴伯吴婶告了别,趁着夜色离开。
回到客栈,云景小声对苏南衣道:“娘子,你不开心?
怎么了?”
云景虽然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比如,他不知道苏南衣为什么不开心,但他却能敏锐的察觉到苏南衣的情绪变化。
“没什么,就是觉得,事情太多了,也有点奇怪。”
云景握住她的手,“娘子是想回京城吗?
要不然我们就走?
等到回京之后,我去跟皇上说一声,让他派人来?
太医院里总有些大夫,可以治好的。
这样,娘子就不必操心了,好不好?”
苏南衣心里感动又有些酸涩,回握了他的手,“不用了,景儿想的办法很好,但是,我们自己能解决,就先不必麻烦朝廷了。
顾……皇上嘛,我们还是少见为好。”
云景眨了眨眼。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宫里来人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宫里来人了
云景想了半晌,最终还是同意了苏南衣的说法。
“我的娘子就是善良!”
在他的认知里,苏南衣对这些不认识的百姓很和善,而且总是愿意承担起责任,这就是善良呀。
其实,这也是苏南衣骨子里的责任感,先皇圣恩,给予天医府荣耀,祖父、父亲,包括她自己,都是悬壶济世,以医天下苍生为己任。
看到这些被吞噬了健康的百姓,真的很难做到,撒手不管,转身就走。
苏南衣笑笑,捧着云景的脸,“景儿……景儿啊,你真的是……就是我的宝。”
云景眉开眼笑,“娘子也是我的宝,最珍贵的。”
……
这一夜睡得并不好,每个人心里都挺沉重。
早上客栈自然是没有什么吃的,大家凑到苏南衣的房间,讨论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苏南衣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去见一见县太爷,看他怎么说。”
“说是极是,”思格兰点头,“他是父母官啊,自然应该由他来负责,他撒手不管,这算怎么回事?”
“瞧瞧,连思格兰都懂得道理,难道身为父母官,他能不懂吗?
我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苏南衣总觉得这个县太爷的反应不太正常。
夏染接过话,“看倒是可以,可咱们以什么身份去?
难不成要摆明身份?
那样的话,应该会麻烦多于方便吧?”
可不是,若是知道这小镇上来了王爷王妃,说不定会更加麻烦。
“自是不行,”苏南衣手抚着额前,“所以,我想的是,要不我们先去附近瞧瞧,打听一下,等晚上或许避开耳目去看看。”
“也好,”云景点头,“我觉得娘子说得对。”
夏染翻个白眼,“那老刘那边……”
“无妨,晚上再去也不迟。”
“行。”
他们也没胃口,索性也不吃早饭了,现在客栈人少,街上人也少,为了不太引人注意,他们分成两拨出门。
到了街口又汇合到一起,挑着胡同小巷走。
找来找去,总算是找到了县衙。
衙门前也是冷冷清清,没个人影,连门口也不见个衙役。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要怎么观察?
这街上都没有什么人影,要是他们一露面,他们就成了最明显的,别人不过来看着他们就不错了。
几个郁闷得不行,但又没有办法。
“看来,只能是晚上来了。”
苏南衣无奈道。
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有马车声响,在此时寂静的街上听起来格外的清晰。
思格兰小声说:“苏姐姐,你瞧,这辆马车……有点眼熟哎。”
苏南衣定睛一瞧,目光顿时凝住。
可不是眼熟吗?
这马车他们之前在神医谷外面小镇就见过。
和常公公那辆差不多,但又不完全一样。
这辆看上去更新一些。
宫中的人?
这时,马车里的人出来了,他穿着锦袍,头发束在冠里,露出一张白生生的脸,有些发福,两腮的肉下垂,嘴角也垂着,眼角微垂,眼睛看起来像三角形,一副任谁都不放在眼中的样子。
看到他,苏南衣的心头翻滚着恨意,眼神顿时锐利起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去天医府传旨的李公公。
也是顾西宸身边得力的贴身大太监。
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看着他那副神情,苏南衣的眼前景不断浮现当时的情景,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云景诧异道:“李公公怎么会到这里来?
他不应该在皇宫里吗?
他……娘子,你怎么了?”
苏南衣猛然惊觉,闭上眼睛平复自己的情绪。
云景担忧的扶住她,“娘子,你怎么了?
哪里不舒服吗?”
苏南衣睁开眼睛,眼底的恨意退去,勾唇笑笑,“没事,别担心。
宫里的李公公都来了,更说明此事非同小可。”
云景握着她的手,再三确认她没事,这才说:“是啊,那我们就不必担心了,这说明皇上是知道的,说不定很快就会派人来治理了。”
苏南衣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李公公那么嚣张的人,要是真的奉了圣旨,光明正大的来,又怎么会如此的轻装简行?
更何况,就算是来治理,也应该是太医或者是官员来,而非一个太监。
他一不会治病诊断,二不会管理秩序,三不懂粮银发放,他来干什么?
苏南衣脑子飞速动转,距离京城很近的小镇,突然出现的疫症,还有这位李公公……
等等,疫症,这些得病人的症状……
苏南衣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说!
她心头跳得飞快,她的那些药膳方子,被各宫的妃嫔拿走不少,顾西宸的身子应该已经有了症状反应。
否则的话,常公公不会去神医谷找方子找大夫,更不会和鬼爪取得联系。
而这些症状……又和这次的疫症如此相似!
莫非,是因为顾西宸怀疑,他自己是感染了什么症症,所以,这才命人找了个病源,特意把这里变成症症之地?
到时候,就他就可以在民间让大夫去应征治病,谁能治得住疫症,谁就能把他的病治好?
!
会是这样吗?
苏南衣心头一阵火起,她希望是自己想错了,她希望自己这个荒诞的想法大错特错!
顾西寡心狠手辣,但不至于如此的丧心病狂,拿他的子民来开玩笑!
可苏南衣心里又清楚得很,顾西宸,就是这么阴狠毒辣,就是这么自私贪婪,为了他自己,什么都能干得出!
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么坏的结果,或许,李公公来这里,只是巧合。
一切要等了解情况之后,才能下定论。
“娘子,我们要不要去问问李公公?”
“不行,”苏南衣脱口否决,缓了一口气又道,“他来这里,一定是和皇帝有关,有皇命在身,我们不是……不要打扰他,也不暴露身份。”
“景儿,你是亲王,按说是不能随意出行的,我们还是不要惹麻烦。”
云景点头,“对,娘子说得极是,我差点忘记了,那我们就藏起来,不让李公公发现。”
“对,藏起来。
走,先回客栈,不,去吴老伯家。”
他们是外来人,在客栈太过显眼,万一李公公真的有什么企图,万一派人查一番……
还是不要避免这个可能吧。
一行人又去了吴伯家。
老吴看到他们,很是开心,迎他们进去,脸上带着喜滋滋的笑意,“一大早老刘隔着墙给我喊话了,他说他感觉精神头不错,他老伴儿也好了不少,今天一早起来喝了一小碗粥呢!可把他高兴坏了,隔着墙给我道了半天的谢。”
苏南衣一听这个情况,也放下了心,虽然知道她的药一定可以解决,但亲耳听到病人好转,还是开心的。
吴婶给他们准备了早饭,这个小宅子不大,但也是三进的院子,有小花园,有小菜地。
思格兰带着小猴子,云景带着狐清,玩得挺开心。
看到他没有注意着自己,苏南衣才敢把眉眼间的一抹忧色显露出来。
夏染给她倒了一杯茶,“别急,那个老太监,早晚能收拾他!”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县太爷原来是熟人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县太爷原来是熟人
苏南衣接过茶,抿了一口茶,思虑再三,把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夏染眉头狠狠一皱,“恕我直言,这种事儿……顾西宸还真干得出来,他只想自己活着,什么子民不子民的,他根本不在乎。
一个小小的镇子,又算得了什么?
就算是人都死了,他也办法抹平,时间一久,谁会记得?”
苏南衣的心里凉透,喝了半盏热茶都没暖,“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就不配做一个帝王。”
她手指摸着杯子苦笑,“我有时候也想,如今他已经坐在那个位子上,若是我为了报仇,把他弄死,到时候天下大乱,我也算是罪人。”
夏染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苏南衣摆摆手继续说:“我曾经有过一瞬间的动摇,若是他能做一个好帝王,带着国家向前走,百姓安居乐业,也……可我真是蠢,我忘了,他那样狠毒心肠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个好帝王?”
苏南衣低低笑出声,带着自嘲的意味。
夏染心里像是闷了一口气,无声用力握紧了拳头,“这个畜牲!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也不会放过他,就算是拼上全族之力,我也要……”
苏南衣制止他,“不可,你不可鲁莽行事,他现在不同于往日,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想动你,实在太容易了,你若与他相拼,不会有好结果。”
“那又如何?
我还能怕了他?”
“你是不怕,可你身后还有族人呢?
何况,其它的人也未必就不会……”
夏染感觉心口更加憋闷。
苏南衣浅浅笑了笑,“不急,也许一切只是我多想了,我想李公公不会那么快走,究竟如何,到时候我们一探情况便知。”
目前来说,也只能是这样了。
他们在老吴家停留了一天,下午的时候,苏南衣去给刘婶看了看,刘婶的精神好了不少,眼睛里也有了神采。
看到苏南衣来,老夫妻都十分感激,又是道谢,又是作揖。
苏南衣再次施了针,看看老刘,情况也有所好转。
看到治疗有效,苏南衣很是高兴,又叮嘱了他们几句。
天色渐晚,本来就安静的小镇越发的寂静。
苏南衣决定去一趟府衙。
云景他们都想要跟着,但她谁也没带。
独自一人前往。
夜色不再微凉,已经有了丝丝的暖意,按说这个时候并非是疫症发作的季节,可它偏偏就发作了,若是真的发作起来,发现不及时,医治不及时,这种闷热的天气里,只会更加严重。
苏南衣心头依旧沉沉,顺着记忆中的路,到了衙门外。
她没有走前门,直接从后门院墙处进入,反正这个时候,县太爷也不会在前面办公事。
各地的县衙都差不多的布置,苏南衣不费力气就找到了县太爷的居所。
灯火亮着,隐约还有说话声,空气中飘着酒肉香。
看来是正在喝酒。
苏南衣不禁冷笑,这县太爷可真行,百姓们被关在家里不管死活,他倒是在这里吃肉喝酒。
她轻轻来到后窗,窗子开着半扇,正好可以看到屋内的情形。
屋里正座上坐着一个人,微胖,脸白,穿着锦袍,三角眼微眯着。
正是李公公。
在一旁陪着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留着八字胡,皮肤微黑,一双眼睛满是精明。
苏南衣觉得此人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她此时有点想念陆思源,陆思源过目不忘,一定会知道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此时,那个男人端起酒杯来,“李公公,小的再敬您一杯。”
李公公鼻子里“嗯”了一声,“你小子有心了。”
对方一脸谄媚的笑着,酒杯端起来和他碰了碰,姿态放得极低。
苏南衣忽然有点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县太爷。
若说不是吧,他又和李公公坐在一张桌上吃饭,这可不是谁都行的。
可若说是吧,即便是县太爷官位低,但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自称应该是“下官”如何如何,怎么会说什么“小的?”
这明明是奴才的自称。
这李公公也说什么“你小子”。
若只是为了拍马屁,为免也太卑微了些。
李公公干了一杯,撇着嘴道:“你这个主意不错,现在也算是有成效了,接下来,还得看你的。”
“是,公公说得有是,小的明白,三日之后,小的就开始招贴榜文,招一些大夫前来,只要他们来了,就每人分给他们几个病人去治,若是治得好,就献给公公您。”
李公公吃了一口菜,“好好做,也不枉咱家栽培你。”
“是,是,小的牢记公公的恩情,不敢相忘,想当初若是没有您点拨,小的也不可能进京,更不会捞到个官儿做。”
李公公哼道:“算你小子有良心。”
“小的这良心里只有公公您。
公公,当年……这疫症也是发作过的,小的就是死里逃生过来的,天医府的方子,就找不见了吗?”
一提到“天医府”,李公公的脸色顿时一变,“胡说什么?
这和天医府有何相干?
!”
对方吓得立即站了起来,跪下就磕头,“是,是,是小的失言,小的嘴臭,胡说八道了!”
他一边说,一边抽了自己两个嘴巴,用力不小,脸一下子就红了。
李公公这才缓和了脸色,不阴不阳的道:“行了,起来吧,现在也算是个官儿了,动不动就跪,成何体统?”
对方立即笑起来,“公公,瞧您说的,在您面前,小的还要什么脸?
还提什么官儿?
您这不是骂小的吗?”
“就骂了,怎么着?”
李公公眉梢一挑。
“该,小的该骂,您骂得好!”
李公公轻笑出声,声音尖细难听,“行了,放心,这次的事儿办好了,要能找到大夫,不会忘了你,有这次的功劳,你就能去京里当差了。”
对方一听,简直大喜,又跪下叩头,“多谢公公!多谢公公!”
苏南衣终于想起来,此人究竟是谁。
这个人姓贾,大名叫什么,苏南衣还真不知道,只记得他是个小管事儿,人们都叫他贾三儿。
当年的那场***,苏南衣和顾西宸一起去救灾,他们就住在衙门里,贾三儿的机灵会来事儿,也算是被治好的第一批人,因为顾西宸的身份,就经常往跟前凑合,帮着跑腿。
他是本地人,又在衙门里做事,所以很多东西都很清楚,用起来也算是顺手。
苏南衣对他这样的人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顾西宸提过几嘴,说不喜欢贾三儿的为人,觉得太假,太会拍马屁。
苏南衣那时候是怎么说的?
哦,一个小管事儿而已,又不是自己的人,等到疫症治好,他们就回京了,以后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何必在意这么个人?
当时顾西宸笑了,说苏南衣说得对。
苏南衣回想起这事儿,无声勾唇冷笑,她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说了以后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如今却在这里又见到了。
贾三儿摇身一变,还成了一方的县太爷。
他仗的是谁的势?
这还用说吗!
苏南衣看着贾三儿的那副嘴脸,想着刚才他和李公公的对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还怕了他不成?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还怕了他不成?
苏南衣看着面带谄媚笑意的贾三儿,心里实在是恼怒。
听他和李公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贾三儿给出的主意。
也难怪了,贾三儿当年经历过这样的事,自然知道这其中的事该怎么做。
要想找有名的大夫,这是个不错的方法。
反正他贾三儿也是得过疫症的人,也不畏惧再次传染,至于死去的那些人,都是普通的百姓,他才不管他们的死活。
这件差事办好了,找到了能解症的大夫,那他就是大功一件了。
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苏南衣实在没想到,在顾西宸治下的朝廷,能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
可事实尽在眼前,容不得她不信。
她思索再三,就这么走了,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她按捺住,耐心的等着。
一直到他们酒足饭饱。
贾三儿给李公公安排了住处,虽然比不上宫里,但好在也是尽了心,何况又是这么个时期,李公公虽然嫌弃,但也没说什么。
贾三儿告了退,重新回来洗漱睡觉,他喝得有点多,但心里是真高兴,想着前途美梦,又是一阵傻乐。
他也压根没有发现,香炉里冒出来的香薰的烟,和平时不太一样,香味儿也有点差别。
贾三儿本来也是个下人出身,对这些附庸风雅的事儿也不懂,就是知道一点皮毛,觉得身份上去了就得弄点好玩意儿,其实在他闻起来,香嘛,反正都是那种香味儿。
他扑在床上沉沉睡去,因为今天李公公来,他都没让小妾过来陪,实在是……寂寞得紧啊。
苏南衣又去了一趟李公公的房间外,听着里面的呼噜声,她几次按下想要进去杀人的冲动,从窗口里弹了一点东西进去,烟雾缭绕开,还有一点粉末,落在他挂在衣架的衣服上。
夜色深深,苏南衣转身离去,悄无声息。
回到吴老伯的家里,云景立即迎上来,“娘子,你怎么样?
没事吧?
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好着呢,放心吧。”
苏南衣跟着他们进了屋,云景端过茶,思格兰把点心拿过来,“这是吴婶新做的,可好吃了。”
苏南衣笑着点头,喝了茶,又吃了点心,看着大家巴巴的眼神,这才说:“我的确见到了县太爷,这个人之前见过。”
云景急忙追问:“在哪?
是什么人?”
“他以前在别的城中衙门里做个小管事,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李公公,这才做上了县太爷。”
云景眉头一皱,“裙带关系?”
夏染沉默不语,心里想着,怕不是裙带关系那么简单。
之前,那应该是很久以前了,苏南衣曾经见过的,怕是不是认识了李公公,而是认识顾西宸吧?
想到苏南衣说过的那个可能,夏染心头沉了几分。
看来,被苏南衣说中的机会很大啊。
“这个咱们先不管,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把这里的疫症给解决了。”
“对,”云景点头,“要不明天咱们就去医馆看看?
药材全不全,咱们的车上也带了些药材,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苏南衣默了一瞬,“这样不行,我们得暗中进行,不能暴露身份。
那个县太爷不是个好人,他想着抓大夫,若是谁治好了病,就会被抓走!”
云景一听就急了,“他敢!我现在就去揍死他!”
苏南衣拉住他,“景儿,不可。
不要冲动,我们得想办法,智取,否则的话,我们惹了麻烦上身,说不定也会连累到这些百姓,对于他们来说,县太爷可就是压在他们头顶上的大山。”
云景鼓着腮帮子不说话,显然是气得不行。
思格兰眼珠转了转,“苏姐姐,不如……我们还像在蒙林的时候那样,装扮成巫医?
戴上面具什么的,他们就认不出了!”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苏南衣眼睛微亮,“这倒是个思路,我得想想,好好想想。”
他们回了客栈,云景还在生气,苏南衣哄了好半天,才让他睡下。
苏南衣却是睡不着,她心里既愤怒,又有些愧疚。
正在冥思苦想,夏染在外面轻轻敲了敲窗棱。
苏南衣打开窗了,夏染拎着两壶酒,浅浅一笑,“有空吗?”
两人坐在屋顶,苏南衣时刻关注着云景的动向,以免他醒了找不到自己。
夏染低声说:“今天晚上到底什么情况?
说吧。”
苏南衣端着酒壶,灌了一口,“贾三儿,就是县太爷,是当年那座城中的人,顾西宸还曾经说,那个家伙太过圆滑,对他不喜,今天瞧见他,还真是让我吃了一惊。”
苏南衣又吞了一口酒,把听见的事都和夏染说了。
夏染气得差点摔碎了酒壶,“竟然有这等事?
!好他个贾三儿,云景说得对,就应该揍他一顿!”
“先不急,”苏南衣现在倒是冷静下来了,“不着急,慢慢来,他以为他不会得疫症,但也不代表不能生别的病,决得让他也好好体会一下。”
夏染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有了主意,“怎么?
你打算怎么做?”
苏南衣一笑,抹了抹嘴边的酒渍,“我已经做了。”
夏染眸子微睁,“什么?”
“明天就知道,我保证,他这两天顾不上疫症的事,正好就给了我们机会,至于那个李公公……”
苏南衣缓缓吸了一口气,“我想着,送他一程。”
夏染瞬间必了她的意思,眼中狠光一现,“好,我赞成,我早就想弄死他了。”
“我也在他身上动了手脚,让他吃点苦头,明天他势必会离开,到时候我们就在镇外,和他相见。”
“好,听你的。”
苏南衣闭上眼睛,“把他解决之后,我和顾西宸之间的战役,也就真的开始了。”
夏染和她碰了碰酒壶,“那又如何?
还怕了他不成?”
苏南衣睁开眼睛看着他,笑,“说得是,怕他不成?
若是方便,明天能否找几个人来?
悄悄潜入镇中,我们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疫症解决了,得有自己的人才行。”
“没问题,”夏染爽快的答应,“这里距离京城近,人手足够,要多少有多少,我一会儿就飞鸽传书,除了人手,还要别的吗?
药材?”
“不必,”苏南衣叹了口气,“这事说起来……我难辞其咎,若非我用那些药膳,让顾西宸身子不适,只怕他也不会走这一招,用这么多人来招大夫,试药。”
夏染眸子微深,“南衣,这和你没有关系,是他自己多行不义,若非当初对天医府那样,也不至于想治病都没有方子,这是他自己走下的路,怪不了别人。”
苏南衣眼眶发热,猛喝了几口酒,“多谢。”
夏染陪她喝了酒,没有说话。
一夜的时间过去,第二天还没有睡醒,贾三儿就被难受醒了。
肚子咕噜噜的响个不停,他眼睛都没有睁开就往茅厕跑,一连去了好几趟。
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儿,他又觉得浑身发冷,不停的发抖,披上两床被子都于事无补。
没过多久又觉得热,不停的冒热汗。
贾三儿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让他们也尝点苦头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让他们也尝点苦头
贾三儿想着,是不是自己也得了疫症?
可他转念又一想,不对,他分明记得,当年那位苏家小姐可是说过,这种疫症得过一次,就终身不会再得。
这也是为什么他敢用这个法子的原因。
他还记得,当年那位苏小姐是多么厉害,就像是仙女下凡,什么困难都难不倒她,没有什么能够打倒她。
她救了一城人的命。
那样的人,说的话怎么会有错?
贾三儿又想,是不是自己吃坏了肚子?
这么想着,他又想着去找大夫来,后来一想不行,医馆大夫的妻子都死了,没准现在医馆的大夫自己都病了。
这可怎么办?
他思索再三,让手下人烧了点热水来,泡了浓浓的热茶,想着喝了能够散散寒气,让身子快点好起来。
他正吹着热气喝茶,外面衙役来报,“大人,昨天来的那位贵客,说是身子不适,请您过去看看。”
“什么?”
贾三儿一愣,李公公可是他的靠山,他晋升的保障,这要是出了事,那可怎么好?
他万万担不起!
他急忙跳下床,想要过去看,可肚子里又开始闹腾,他只能先去了一趟茅厕。
李公公也不好受,总觉得身上哪哪都不得劲儿,一会儿酸痛,一会儿像是针扎,一会儿又似被火烧得烫人。
可是,扒开衣裳瞧了瞧,又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肉皮儿都没有红。
这种情况实在让他抓狂。
他坐立不安,看哪都不顺眼。
早饭也没有心情吃,盛怒之下,就让人去叫贾三儿。
可左等贾三儿没来,右等,也没来。
李公公这可就有点忍不住了了,身上的疼痛也更加厉害,火气顶到了脑门。
他迈步匆匆往外走,刚一到门口,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这一撞,原来就痛的他,现在犹如被牛顶了一下子,骨头都像断了。
那一块被碰到的肉皮儿像被泼了一碗滚烫的油。
双重的疼痛之下,让他忍不住弯下腰,张大了嘴巴,却叫不出声来。
他转头盯着撞进来的人,目光凶狠,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贾三儿一看他这眼神,吓得一激灵,急忙就要跪下道歉,“李公公,小的错了,小的该死,小的……”
他话没说完,就听“噗”的一声,肚子里的那股子劲儿又忍不住了。
他身子一僵,急忙捂住,也顾不得说别的,跌跌撞撞的就往外冲。
李公公闻着臭气,感受着身上的疼,觉得真是倒霉透了!
他本来想着在这里住两天,看看贾三儿把第一拨来的大夫扣住,可现在,他一刻也不想等了,他必须要走。
这里要大夫没大夫,要药材没药材,难不成就这么一直难受着?
他一刻也不想再忍,吩咐人备马车,也没再见贾三儿,准备离开。
贾三儿从茅厕出来,身子都有点打晃,听说李公公要走,咬着牙,腿哆嗦着跟出来。
眼瞧着李公公抬腿要上马车。
他急忙叫道:“李……您等下,稍等!”
李公公听到他的声音就生气,但又一想,后面的事也是得让他去办,强忍着气和舒服回头看。
刚才匆忙,没有看得仔细,现在定睛这么一瞧,李公公也吃了一惊。
若非亲眼所见,都不敢相见贾三儿一夜之间能变成这样。
“你……”
贾三儿艰难的到了车前,“您这就要走了?
不是说多住两天吗?”
李公公的怒气又涌上来,“你准备的那是什么破地方?
咱家睡了一觉,哪哪都不得劲儿,不行,得回去让太医给瞧瞧,这边的事你抓紧办,送个信儿就成。”
贾三儿捂着肚了,脸色腊黄,“公公,小的也十分难受,不知道是怎么了,不知……”
李公公身子一僵,下意识就觉得他是不是也感染了,后来又一想,不对呀,这贾三儿不是之前感染过吗?
反正和他无关,他也不想再多留,“那你好好养着,事情也得抓紧,咱家回了。”
他不再理会贾三儿,心烦气躁的进了马车。
贾三儿:“……”
他还有许多话没说呢,这就走了?
可他也没时间什么,肚子又不好受了,还浑身冷得打哆嗦。
无奈,他只能先返回衙门。
李公公坐在马车里,怎么坐怎么不得劲儿,哪哪都痛,更别说马车又颠簸,每一下都让他痛不欲生。
“都小心着点儿!想要痛死咱家吗?
混帐东西!”
他这一路上嘴就没闲着,不停的骂,火气不但没消,反而越骂越来劲儿,越骂越来火。
车夫和随行的几个侍卫眉头微皱,车夫也就罢了,是他带来的小太监,平时也是经常挨打受骂,可侍卫却不一样,这些侍卫都是禁军,便是平时受训练时,也没这么被骂过。
何况,平是骂他们的是上峰,现在这算什么?
一个老太监。
所以,人人心里都有些不太痛快。
出了镇子没多远,就是一片小树林,忽然,从树林中射出一支响箭,那匹马像是一下子受了惊,抬起前腿儿嘶鸣了一声,疯狂的向着前面跑去。
这一下可把李公公给吓坏了,他在马车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觉得马车突然一晃,他骂声还没出口,又听到马叫,紧接着马车飞速的向前奔起来。
他在马车里东倒西歪,像一个人肉大陀螺,在马车里撞来撞去,肩膀、头、腿……说不定碰到哪里,碰到哪儿哪就是断骨一样的痛,皮肤还火烧一般的烫。
他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车夫早在最开始的时候被甩了下去,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不情愿归不情愿,但他们跟着人出来,就得有保卫之责,总不能不管不顾。
他们打马在后面追,可那辆马车跑得极快,一下子就没影儿了。
李公公最终扛不住晕死过去,他心想,完了,这下完了,没想到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眼前有人在晃,鼻端还有什么气味儿,特别的难闻,他抽了抽鼻子,又皱着眉头别开了脸。
感觉身上还是疼,像散了架一样,眼皮都火辣辣的。
他缓缓睁眼的同时,想着活动一下手脚,这一动,忽然感觉动不了了。
李公公吓了一跳,立时睁开眼去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上了!
这一下吃惊非小,这么久了,他不没有被这样对待过,尤其是这近两年以来,他荣升新皇身边的太监总管,在宫里不说横着走也差不多了。
除了那些身居高位的主子,一般的妃嫔他都不放在眼里,哪个不得巴结他?
可现在!竟然有人捆他!
他忿恨抬头看,“大胆!何人竟敢如此放肆!你们可知咱家是什么人?
睁开……”
他后面的话在看清对方几个人时,又生生咽了回去。
那个小丫头,他不认识,那个女子……是眼熟的,再一瞧,那不是……北离亲王吗!还有那个姓夏的公子!
这……
一见到云景,李公公的眼神就很复杂,最初的敬畏恐慌之后,又闪过一抹傲慢和轻蔑。
最后变成疑惑和不解。
他勉强笑了笑,“王爷,奴才给您请安,不知王爷……这是何意?”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没人能救得了你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没人能救得了你
云景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一双眸子平静冰冷,没有波动。
李公公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心头微微一跳。
不得不说,这样的云景,真的挺吓人。
云景病了太久,他已经忘了,曾经的云景是什么样子。
眼下瞧见,他恍惚记起来,当年顾西宸没有任何依靠,就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而云景却不是。
云景更像是皇子,如同天之骄子,集所有的美好于一身。
无论是家世、气度、风华还是他本人的才能,都是首屈一指的。
顾西宸和他的关系也是非常好的,那个时候,也因为北离王府,顾西宸免受了许多的苦。
李公公脑子里莫名的就想起那些,恍如隔世。
“李公公,你来这里干什么?”
云景问。
李公公回神,心里有点狐疑的看着云景,他现在真的有些恍惚了,不知道云景……是不是已经好了,眼下瞧着,完全不是一个痴傻的人啊。
“怎么?
本王的话,你听不懂吗?
还是不想回答?”
“不,不是,”李公公挤出一个笑,“老奴不敢。
老奴到这里来,是……是探亲的,探亲的。”
云景眯着眼睛,像是看透他的心里,“探亲?
本王记得你自幼入宫,当时先皇让你跟着皇上的时候,曾经问过你,你还说家里已经没有人了,怎么?
现在又有了?
莫非你当年是欺骗先皇的吗?”
李公公吓得脸色微变,“这……王爷,老奴可担不起这样的罪名啊!”
“你担不起,可你就是这么说了!”
云景声音一厉,“说!你到底干什么来了?”
李公公吞了口唾沫,一口咬定,就是来探亲的,不过是远亲,也是最近才联系上的。
夏染在一旁短促笑了一声,“李公公身份尊贵,寻常人都不放在眼里,怎么和贾三儿成了亲戚呢?
还跑到这里来看他?
这贾三儿,面子不小啊!”
李公公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子,没想到,他们连贾三儿都知道了。
可他心里是瞧不起夏染的,一个商户,有什么资格和他这么说话?
他撇了撇嘴,垂下眼睛道:“这事儿似乎和夏公子没有什么关系吧?
贾大人也是县太爷了,夏公子一介布衣,这么直呼其名,不太合适吧?”
夏染目光戏谑,看着他如同一个跳梁小丑,“哟,贾三儿那个货,穿上一身官衣又怎么了?
就能摇身一变变贵族了?
可惜了,有的人穿上龙袍也不是太子,更何况贾三儿那种东西。
本公子还真不屑他,一个小小的县令,没想一李公公也把他当回事儿。
不会是你把他提拔起来的吧?”
“你……夏公子,慎言!”
李公公当即抬头,怒目盯着夏染。
“本公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还能听你一个老阉人的不成?
在宫里耀武扬威就算了,耍威风还耍到本公子面前来了,你还真以为本公子会拿你当盘菜?
你也太拿你自己当回事儿了!”
老阉人,三个人稳准狠的扎到了李公公的痛处。
他顿时想挣扎着坐起来,身上又痛得厉害,被夏染这么一气,似乎更痛了。
他拧着眉,额头上的冷汗都渗出来。
“你……你……咱家要去皇上面前告你,夺了你的皇商!看你还如何嚣张! ”
他话音一落,夏染反手就抽了他一个耳光,一下子直接把李公公给打懵了。
他不可置信的偏头看看夏染,夏染脸色丝毫不变,反手又是一个。
“啪”一声,这一下声比刚才更响。
李公公感觉脸痛得发麻,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他舌头一顶,一颗牙滚落下来。
李公公都要气疯了,这个年纪,这牙可是挺重要的,少一颗是一颗的事儿。
“你!”
“你什么你?”
夏染举手示意,“再说,再多说一个字,就赏你一个耳光。”
李公公怒目而视,却到底不敢再多说。
他转头看向云景,“王爷,老奴究竟哪里得罪了?
要这样对待老奴?
打狗还要看主人,您就不担心,老奴回去向皇上禀告吗?”
云景眉头微皱,目光如刀般锋利,“回去?”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似从舌尖玩味而出,李公公从这两个字中,莫名就听出了几分森然之意。
他吞了口唾沫,又把话往回拉,“王爷,老奴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纳闷,若是王爷对老奴有什么不满,可以明说,老奴定当赔罪。”
这是放低姿态了。
但他今天,注定是走不了了。
夏染走到云景面前,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和他一起去别处,还不忘叫上思格兰。
李公公看着这一幕,感觉有点匪夷所思,这北离亲王,什么时候和夏染关系这么好了?
这可真是好生奇怪啊。
皇上之前还说,要注意着这个夏染的情况,看他都和什么人接触。
现在,北离亲王和他一起,让李公公实在不解。
这事儿,回去得禀告皇上。
他这么想着,一抬眼看到苏南衣正盯着他。
苏南衣的眼前不断浮现当初李公公去天医府里传圣旨时的样子。
赐死、抄家、灭门……
还有冒充的事……
这个太监一改往日讨好的嘴脸,忽然就高高在上,对他们宣布了杀机。
顾西宸的阴狠,做的那些缺德事,又何尝没有这个太监的撺掇?
苏南衣慢步走近李公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冷淡平静,“疼吗?”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李公公迟愣了片刻,猛然回过神来,“你……你……你什么意思! ”
他脑子里闪现过一个念头,又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不太愿意承认。
“你猜得没错,”苏南衣像是看透他心中所想,直接点破,“你不是病了,之所以这么难受,是因为我给你下了毒。”
这么坦然的承认,反倒让李公公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想后退,但这个姿势,和地上一摩擦,只觉得一阵火烧火燎的疼。
又冒出一股子冷汗。
苏南衣俯身看着他,“疼吗?”
李公公当然是疼的,还疼得不行,可他……咬紧了牙关,不想在苏南衣面前示弱。
苏南衣短促笑出声,看着他这可怜的自尊作祟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
“实话告诉你,这东西,别人解不了,你就算是回了宫,那些太医也是束手无策,别以为他们能救你。”
苏南衣这番话,算是绝了没李公公心里最后的那点期盼。
他霍然睁大眼睛,“你……你竟敢!你是何人?
你……”
“我是北离王妃啊,怎么?
公公不认得?”
苏南衣轻笑起来,笑意却不及眼底。
李公公后面想骂的话,就这么哽死在喉咙里,他当然是恨的,可他不敢骂,再怎么说,人家是王妃,背后北离王府。
是了,北离亲王已经大婚,大婚之后他们去宫中请安,他曾经瞧见过,难怪看着这个女子如此眼熟。
他把满腔的忿恨压在心里,脸上想挤个笑都挤不出来,“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老奴从未得罪过吧?
为何要让老奴受这样的罪?”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我从来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我从来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苏南衣并不回答李公公的问题,一双清冷的眸子直直盯着他。
那个痛苦的过往,在她脑海中来回的反复。
李公公被她看得发毛,身上也痛得厉害,耐心也磨得不剩几分,“王妃,老奴好歹也是皇上身边的人,您无缘无故,如此对待老奴,所谓何来?
老奴请王妃给一个说法!”
苏南衣极慢的笑了笑,目光冷冽直刺他的眼底,“无缘无故?
你要说法?”
“正是!”
“那好,李公公,当初天医府可曾得罪过你?
苏南衣可曾得罪过你?”
“他们没有得罪过你,反而几次救过你的性命,那你为何对天医府赶尽杀绝?
别说什么你是一个太监,你只是去传旨,你做不了主。”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年圣旨是说女眷可以发配,旁支十岁以下男孩可发配,天医府,不至于死绝。
而你,却劝顾西宸,说斩草要除根,是也不是?”
“李公公,这是为何?
你能给个说法吗?”
苏南衣语气低沉,眼睛泛红,字字像是浸了血泪,砸在李公公的耳膜中,他惊得魂魄都要飞了。
“你……你……此事与你何干!天医府谋害先皇,不顾先皇圣恩……”
“住口!”
苏南衣面沉似水,眼睛里要喷出火来,恨不能把他烧成灰烬,“谋害先皇的,是木闻和顾西宸!你是不真不知道吗?
事到现在,居然还往天医府身上泼脏水!”
李公公吓得一哆嗦,眼睛瞬间闪过惊异,他没想到,连木闻的事,苏南衣都知道了。
他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妙。
“过去的事了,老奴不想再提,也记不清了,王妃何必管这些?
还是尽早放开老奴,让老奴回京复旨吧!”
“你不是来探亲的吗?
复的什么旨?”
苏南衣讥讽道。
李公公:“……”
“我为何而来,就不劳王妃费心了,我是奉皇上的旨意而来,王妃就不必打听了,难不成还想知道皇上的私事吗!”
苏南衣手腕一翻,把匕首拿出来,手指在锋利的刀刃上缓缓而过,“你今天是回不去了,顾西宸的私事,我没兴趣,你找贾三儿干的那些勾当,我也知道,不就是因为顾西宸病了,宫里的太医治不了,所以才出此下策吗?”
李公公简直惊呆了,他没想到苏南衣如此大胆,一口一皇帝的名字!
“你……你大胆!”
“我胆子本来就大,不然,先皇怎么会器重我们天医府呢?
李公公,宣旨那天,你让我选一样,我用刀断了自己的心脉,你可还记得?
这么久了,你可曾想到过那一天?
又可曾想过,你曾经受过天医府的恩惠?”
苏南衣说着,手里的刀尖落在李公公的膝盖上,“你这里的旧伤,每每阴雨时节就痛得厉害,还是我给你用药膏治好的,可你是怎么报答我的?
这些……你可曾入梦?”
李公公听着这些话,看着苏南衣的脸,不禁毛骨悚然。
那些事情他当然不会忘记,苏南衣给过他药,治好了他的腿疾,至于小恩小惠,那自是不必说了。
他更不会忘的,就 竖宣旨的那天。
本来那天他可以不用去的,但他还是为了表忠心,带着圣旨去了。
苏南衣说的没错,当时天医府声名太盛,顾西宸也是担心打压太过会有反作用,所以就把十岁以下的孩子流放,可……他为了争取上位,也为了让顾西宸看到,他是向着顾西宸的,献计说,斩草不除根,将来必成后患,尤其是天医府这样的门第。
顾西宸最终被他说动,而他也因此坐稳了大总管的位置,连常公公也被他挤了下去。
他的风光,也由此而生。
这么久,他都已经快要忘了这件事,忘了他是怎么到了这个位置,忘了……曾经踩着天医府的血。
如今,再次被提起,他满目怆惶的看着苏南衣,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哧!”
铁器入肉的声音,还夹杂着血腥气。
李公公痛呼出声,苏南衣手指一弹,把一枚药丸弹入他的嘴里。
“太吵了,这才哪到哪,我还有好多事,想要和你说一说呢。
这只是开始,我治好了你,但我现在不高兴,我不想给你治了。”
李公公瞪大眼睛,想抱一抱腿,但是手又捆着,根本无能为力,只能这么干疼着。
苏南衣手指捏着刀柄,似乎是嫌弃他的血脏,刀刃贴着他的衣裳,上下蹭了蹭。
“疼吗?”
她轻声问。
李公公恍惚想起,那个下雨的午后,他的腿疾犯了,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撑着伞走来,手里拿着一盒药,脸上笑意淡淡,把药递给了他,“疼吗?
抹上这个吧,会好的。”
他那时候只觉得,这声音真是好听,她的笑真是好看,连四周的景象都不如她的笑明亮。
现在,同样的语气,却让他彻骨的冒凉气。
苏南衣手指轻压刀丸,雪亮的刀光映着她漆黑的眸子,“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初,你让我选的那把刀,可是插进了我的心脉呢,那才是真的疼啊,切断了生机,我的尸首还被火烧了,是不是?”
李公公瞪大眼睛,额角的汗湿透花白的头发。
他刚才就觉得不对劲,可疼痛让他有点混乱,一时没有想起来,现在清晰的听到这些,他想往后退,却无法动弹。
“怎么,怕了?”
苏南衣轻笑,笑不及眼底,“你瞧,我之前活着的时候你不怕,死的时候你也不怕,现在我死了,又活了,你却怕了。
你怕什么呢?
怕报应?”
苏南衣笑容加深,漆黑的眼中冷光闪闪,“报应这不是就来了吗?
它早晚会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李公公张大嘴巴想要说话,想要叫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满心的惊恐,却无法发泄,只能惊恐的看着苏南衣,像是面前站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疯狂的,索命的,厉鬼。
“你想要说什么?
已经说不出,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想听。
你,还有贾三儿,别着急,你们俩,很快就会见面的。
这个世界上,应该是公平的,不然人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人都活得好好的,那些善良的人应该怎么办呢?”
苏南衣的刀尖抵在李公公的身上,他吓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动弹。
“而且,我从来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我只对对我好的人善良,像你们这种,不拿别人当人的人,我向来不会留情。”
“哧。”
又一刀进去。
李公公一咬牙,眼睛用力一闭,冷汗瞬间湿透了里衣。
“李公公,你给我好好记住,我是苏南衣,是被你害死的苏南衣。
今天不过是来找你报仇而已,等你去了阴曹地府,你就一五一十的说清楚,看看我的尸首还在不在。”
“还有,云景的病,我也会给他治好,你之前我说过的那些,我都会一一记住。”
李公公大口喘着气,脸上已经没有血色。
苏南衣眼睛泛红,咬着牙准备再刺一刀的时候,手腕被人握住。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报应迟早会来的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报应迟早会来的
苏南衣转过头,是云景。
云景面露忧色,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苏南衣,浑身都充满了作悲伤,每个神情都透出难过,像是沉浸在悲伤的过往里,无法自拔。
“娘子,不要这样。”
云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想不明白,但他觉得,苏南衣这样,首先受到伤害的就是她自己。
云景不是可怜李公公,相反,觉得他死有余辜,可他不想让苏南衣这么难受,李公公不配。
夏染却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他蹲下身,拿过苏南衣手里的刀,“够了,这已经够了。”
苏南衣微微合眼,她也很清楚,李公公不过就是一个传旨太监,虽然说了一睦谗言,但,下决定的人,还是顾西寡宸。
云景心里难受,看到苏南衣眼睛通红的样子更难受,他反手抽出剑,“娘子,别难过,我来替你杀。”
他话音落,一剑穿过李公公的以及。
李公公瞪大眼睛,低头看着雪亮的剑身,不明白怎么就刺穿了自己,那血……真红啊,就像当初天医府那些人的一样红。
他还记得,苏南衣是怎么一刀自断了心脉,那血……
浑身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他身体里的热量也在消失,他翻身栽倒,眼睛看着天空,想起苏南衣刚刚说过的话。
报应迟早会来的。
是啊,现在……报应来了。
等到那些侍卫找到李公公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惊了惊。
这是……刺杀?
李公公在深宫的时候居多,怎么会有人要杀他?
难道是平时得罪了人,这也说不定啊,这老家伙的嘴这么臭,说不定什么时候得罪了人还不自知。
以至于这次出宫,有人探得了消息,所以就来刺杀他。
越想,越觉得是这种可能。
回去以后,就照这种说法向皇上禀告吧!
顾西宸的确是病了,刚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乏累,并没有多想,宫中添了美人,他留宿在后宫的时候多了一些,感觉这种情况应该也是正常,太医也给开了些补气补肾的方子。
可药一次次的吃下去,病情并没有什么好转,所以,每每有哪位妃嫔做了药膳,他都会乐得过去吃一些。
这个冬天他过得也极为艰辛,平日里并不怕冷,毕竟,他还去边关呆过,那种荒凉边陲之地,一年有一半都是冬天,他都不曾怕过冷。
但今年似乎格外不一样,他感觉寻股子冷意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无论喝多少热水都不管用,他每日还泡澡,但也只能是暂时的缓解,半夜时常被冻醒。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可偏偏太医又查不出所以然。
他心里开始不安,开始犯嘀咕,觉得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后来,转念一想,又想到一种可怕的可能。
他忽然间觉得,是不是他感染了……疫症?
那年在疫症城中,他一直也在担心自己染上病症,但那时是唯一的机会,他没有办法后退,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上。
好在,有苏南衣在,一切都是由她出面,又对他照顾周到,每天都用药防治,所以,一直是有惊无险。
现在……如果真的是疫症的话,顾西宸心里不禁后悔,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当初在那里就染上疫症,这样也不必再惧怕会有第二次。
眼下,世界上可没有苏南衣了。
想到苏南衣,顾西宸的心里就一阵复杂的情绪,有怒,有怨,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
苏南衣的确待他极好,扪心自问,若是没有苏南衣,他的帝王之路,要艰难数倍。
可这种好,是建立在苏南衣以为他是救命恩人的基础上。
顾西宸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什么救命恩人。
他也很清楚,苏南衣不像寻常的女子,就像一朵娇弱的花,苏南衣极美,也极为坚韧,若是……知道自己被骗,那一定誓不罢休。
若是和苏南衣反目成仇,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顾西宸想想就觉得头疼,无法应付。
所以,利用木闻,既杀了先皇,又能够灭了天医府,这样的一箭双雕之计,他实在不能不用。
顾西宸看看窗外的天,今天的天气不太好,有点灰扑扑的,他眯了眯眼睛,这层灰就像笼罩在他的心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疫症,让太医看过无果之后,他甚至想,干脆让那些妃嫔也都染上,要死一起死。
等了几天,却发现那些妃嫔都活蹦乱跳的,根本没有人生病。
不是疫症?
不是,却和之前他见过的疫症极为相似,这是为什么?
莫非……是新的病症?
他思虑好几日,这才让常公公带人去寻神医谷。
他对神医谷知道的不多,还是从苏南衣那里知道的,他只知道有这么个神秘的地方,却不知道究竟在哪,也只以为,苏南衣是去那里求学过,并不知道苏南衣和那里真正的渊源。
朝廷的人不好打探江湖消息,但他做皇帝之前,也常和江湖的人、商界的人打交道,知道得不少,这也是他比其它的皇子更占优势的原因之一。
他暗中让人找了鬼爪,一方面是想从他们那里买点手下官员的消息,好死死的拿捏住他们,看看谁都有异心,另一方面,就是寻找神医谷。
常公公出门之后,他又有点坐不住,等不及,就想着另想一个对策。
可巧,李公公给他推荐了贾三儿。
他对贾三儿也有些印象,同是从那座城中出来的人,他当即就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不就是损失一些人吗?
又有什么了不得?
就算是这个小镇消失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他们为了给皇帝试药找方子而死,这应该是他们的荣幸,他们应该感觉到高兴才对。
可他没有想到,这两拨人,都不会再带来什么好消息。
一直到深夜,顾西宸好不容易睡着,他最近一直浅眠,又觉得乏得很,就没有回后宫,直接在尚书房歇下了。
可刚刚睡下,外面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瞬间被吵醒,感觉又惊出一身的冷汗,火气一下子涌上来,怒斥道:“干什么呢?
!李……”
他刚想叫,这才想起李公公去了镇子上,不在,转口又叫道:“小林子!”
林公公是李公公的徒弟,他不在,林公公就接了班儿。
“在,奴才在!”
小林子快步进来,没站稳差点摔倒,尽管如此,顾西宸还是看得出来,他在不停的颤抖。
“你干什么?”
顾西宸觉得好笑,火气也消散了一些,这个小太监有一半像李公公,但又因为年轻,有时会很有趣。
“朕还没有罚你呢,你倒先抖起来了?
朕有那么吓人吗?”
小林子跪在地上,额前抵着地,声音都在抖,“回皇上……奴才失仪,请皇上责罚!”
顾西宸看着他这样儿,心头微微一动,直觉感到不太对劲儿。
这小林子虽然年轻,但也跟着李公公时间不短了,也算是个机灵的,平时办事也算妥当,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惊慌失措过,又不是头一次见驾,应该不至于。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仙姑”救治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仙姑”救治
顾西宸盯着小林子,沉声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慌什么!”
小林子向上叩头,“回皇上,刚才……刚才跟着李公公的出去的禁军回来了,说……说……”
“说什么!”
“说李公公……被人刺杀了!”
小林子真是后悔多问了一嘴,按说他是没资格问的,但因为跟着出去的李公公是他的师父,而且,他暗地里实则很是骄纵,仗着李公公的势,贯会狗眼看人低。
守着尚书房的门,就觉得无比了不得,对来尚书房的人,除了高官和后宫得宠的,他都想拿乔一把。
今天面对禁军也不例外。
禁军的人也不把他看在眼里,若是平时,也不想搭理他,让他通传一声就是,反正他也不敢耽误,但今天日……
李公公横死,他们跟着出去的人却无一受伤,这事儿实在不怎么好说,小林子一问,他们倒乐得告诉他,让他去回禀皇帝。
小林子一听,李公公被刺杀,腿都软了。
顾西宸缓了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消息,倒不是有多么心疼手下人,而是觉得匪夷所思。
李公公一个太监,常年在深宫,鲜少出门,怎么就被刺杀了?
“把他们宣进来!”
小林子急忙爬起来去了,跑到外面才松了一口气。
几名禁军看到他的狼狈样,心里暗暗好笑,这个阉狗,活该!
他们进了书房,顾西宸怒问:“究竟怎么回事?
为何会有人刺杀?”
他们几个早在路上想好了说辞,为首的人道:“回皇上,李公公是在回程途中,刚一出小镇时,被惊了的马车带到很远之处,卑职等到了近前,就看到李公公在大骂对方,说是什么山匪,休想要讹诈他之类……卑职等急忙上前解救,但对方一怒之下就刺杀了李公公,还说他是罪有应得。”
他们几个心照不宣,反正李公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死就死了,临死之前还在骂他们呢!
顾西宸听完,拧着眉头,“山匪?
他一个太监,怎么会和山匪有什么关联?”
“这……卑职等就不知了,李公公此次出行,也没有全让卑职陪同,似乎有许多事情要做。”
顾西宸本就多疑,他想了想,总不会有山匪莫名其妙的就出来刺杀他,还说出什么讹诈之类的话,也许是真的瞒着自己做了什么也未可知。
这次找鬼爪,他也出了点力,若是真的没有什么人脉,又怎么出得上力?
顾西宸只觉得脑袋有点晕,身上又开始不舒服,算了,人都死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他手抚着额头,“那镇中的情况如何?”
“镇中很是安静,行人很少,至于其它的……皇上,请恕卑职不知。”
“不知?”
顾西宸声音一挑。
“皇上,李公公是独自见的县令,没准卑职等靠近,自从一进入镇子开始,卑职等就被勒令在一处院中等候,不得随意走动,不得随意打听,所以……皇上,卑职等实在不知。”
顾西宸心里恼怒,却又没有什么说辞,他能说什么?
!
这些人也的确是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李公公死了。
他一直等着,到现在却一点消息没回来!
他越想越气,越气身体越是难受,可这些禁军也没有什么错。
顾西宸咬牙,用力按着胸口,“出去!各领三十杖责罚!”
“……是。”
禁军们微松了一口气,三十杖也不算什么,对他们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心里有数,关于李公公的死,都永远烂在肚子里。
他们退出去,顾西宸浑身不舒坦,咳嗽了几声,小林子眼睛转了转,急忙上前来轻轻为他拍打后背。
“皇上,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小林子一边说,还一边红了眼睛,好像对李公公的死多么伤心难过一样。
他起初的确是难过了一下子,主要是吓了一跳,后来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绝佳的机会呀!
若是李公公在,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头,可现在,李公公没了,在尚书房伺候的这些人里,他可是最得眼的一个。
因此,他也越发的殷勤,又是给顾西宸倒茶,又是扶着躺下。
顾西宸现在满脑子都是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更没在意着一个太监的想法。
他一夜没怎么睡安稳,第二天一大早,他琢磨着,得再次派人,去镇子上把贾三儿给叫到宫里来回话。
他必须要知道,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顾西宸端起手边的药,看到小林子跟着递过来的蜜饯,顿了一下道:“既然你师父去了,你也跟了他这么久,你就顶替他的位子吧。”
小林子一直提着心,这一夜都没睡着,就等着这一句。
现在终于听到了,欣喜若狂的跪下,嘴里却说道:“皇上,奴才还年轻,实在不及师父的十分之一……”
“他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好好伺候,你先下去吧!”
顾西宸也不想和他说太多,没有那个精力。
小林子压着心跳退出去,一出书房恨不能掐腰长笑,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而此时的贾三儿,被折磨得就剩下一口气。
他没功夫也没力气再去办找大夫的事儿,苏南衣要的就是这个时间。
她想出了一个主意,一个又能给大家治病,又不会暴露身份的主意。
就像思格兰说的,用在蒙林时的法子。
在蒙林的时候,她是装扮成巫医,在这里,她要装扮成一个仙姑。
想想都觉得可笑,但眼下时间紧迫,又不能露出身份,还得让百姓尽快相信,这是最有效的法子了。
打定了主意,她就和大家商量,大家也都一致同意。
他们也和老吴、老刘两家说了,两家老人更是没有什么意见,苏南衣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尤其是老刘家,刘婶的身体大有好转,精神气也足了,都有下地走了。
在他们的心里,苏南衣本来就是仙女,说什么都是对的。
夏染从京城调来的人也到了,暗中推波助澜。
衙门里没了主事人,百姓之间又迅速流传仙姑救命的说法。
人人都想活,谁也不想死,这个法子很快就见了效。
再加上苏南衣戴着面具,颇具神秘感,尤其是第一次见面是在晚上,气氛渲染,很多人就先信了七分。
更重要的是,许多人吃了药之后,真的感觉到身体轻快了不少。
有了亲身体会,大家就更加相信了,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几乎小镇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衙门里的人当然也知道了。
可他们也是人,也有家人亲戚朋友,他们也不想死。
在衙门里当差的,更能清楚看到贾三儿的不作为,指着他,那就是等死。
既然出现了这么一个机会,为何不试一试?
他们换了便装,也来试。
一试之下,越发觉得这条路是走对了。
这样一来,连衙门那边的顾虑也没有了。
至于贾三儿……谁还会在乎一个将死之人的想法。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我们回家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我们回家了
但事情发展这么快,声势也越来越大,贾三儿也不可能一点风声也听不到。
不过,他现在想的是,能够让仙姑把他的病给治好。
至于找什么大夫的事,先放一放,总得病好了才能办差事。
更何况,万一这个仙姑,真的就能解疫症呢?
他这么想着,就叫来师爷,询问情况。
师爷也偷偷去过了,本来以为他是要怪罪,顾左右而言它的不肯说实话。
但是一听他这话头,师爷明白了他的意图,顿时来了精神。
“大人,您是没有瞧见,这仙姑可神了,她自带祥云,有时候亮得让人睁不开眼,她的仙水简直可以包治百病,对了,她还会算命,卜吉凶呢。”
“哦?”
贾三儿喘着气,觉得自己有救了,“你快去,把仙姑给本大人叫来!”
师爷微撇了一下嘴,“大人,这……恐怕不行。”
贾三儿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怎么了?
快说!”
“大人,不是小的不肯去,而是人家仙姑……不肯来呀,人家每天忙着呢,要想治病都得去人家那看,还得排队,一个一个来。”
贾三儿一听就急了,“本大人是别人吗!能和那些百姓一样吗?
你就不会好好说?
我要你有什么用?”
师爷见他这样儿,也没办法,只好吭哧道:“行吧,小 去问问,看仙姑肯不肯来。”
苏南衣正在忙着,夏染笑眯眯的从外面进来,看他这样儿,就知道是有事发生。
“怎么了?
有什么事?”
“衙门里的师爷来了,说是大人想请你过去。”
苏南衣停下手里的动作,“哦?
贾大人要不行了?”
“这不是想求仙姑救命吗?”
“好,你跟他说,今夜子时,我去。”
“真去啊?”
“是,真去,我也得问问他,看他还知不知道别的什么。”
“也好。”
师爷在外面等着,觉得仙姑八成不会答应,没想到,竟然成了!
他也是喜出望外,人是他请的,说不定还能套套近乎,要点仙丹什么的。
他确定好了时间,喜滋滋的回去了。
贾三儿一听苏南衣真的肯来,也很高兴,觉得自己的也有希望了。
他盼着子时,左盼右盼,终于到了。
师爷把苏南衣领进来,一路上客气得不行。
苏南衣一言不发,到了门口摆摆手,让他退下。
师爷本还想着把人给领进去,再讨个功劳什么的,没想到,连门儿都不让进。
但他也不敢多说,只能乖乖退下。
苏南衣进了屋,也没瞧躺在床上的贾三儿,抬手拨了拨烛火。
火光跳跃,映着她脸上的面具,贾三儿吞了口唾沫,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面具让他心里发毛。
他缓了口气,“仙姑,听闻你医术高超,能治病,不知能否为本官看看?”
苏南衣偏头看了他一眼,此时的贾三儿哪还有那天晚上和李公公喝酒时的样子,现在面黄肌瘦,眼窝深陷,脸上一丝活气儿都没有。
“我还会算命,卜吉凶,不如先给你算算,有没有这个长命。”
贾三儿一愣,觉得这话说得有点冲,似乎还有怨气,他还没有明白过来,还没回神,对方已经开始说了。
“贾三儿,几年前边城发生疫症,你是衙门里做个小管事儿,那次疫症严重,你也不幸染了病,但你又是幸运的,能够死里逃生,又活了过来。”
“那一次,不仅仅是生死的转机,也是你命运的转机,你因此搭上了京城里的贵人。
几年后,你又来到京城,通过关系,认识了宫里的太监,又借着皇帝生病的事儿,想着在镇中重演一场疫症的事,以为你自己的仕途铺路。”
“至于说别人的死活,你就不管了,什么百姓、大夫,你都不管,只想着把差事办成。
对吗?”
贾三儿瞪大了眼睛,“你……你……”
苏南衣低笑,“我什么?
我胡说?
我哪句是胡说的?
贾三儿,你倒是说说看,我哪句说得不对?”
苏南衣缓缓把面具摘下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如果我知道你今天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肠,做这等禽兽之事,就不该救你。
你多活了这几年,早该去了。”
贾三儿又气又惊,再加上本就病得快死了,眼前有些恍惚,他恍惚瞧见,当年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为他治好了病。
苏南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你也不必怕,更不会孤单,李公公早在前面等你呢,你们俩也能做个伴儿。”
贾三儿心猛地一沉。
苏南衣戴上面具,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师爷就在不远处等着,见她出来急忙迎上来,“仙姑,我们大人……”
“大人病重,看得太晚,已经无力回天,准备后事吧。”
师爷愣了愣,还没回过神来,苏南衣已经走远了。
苏南衣一出来,云景就上来接,“娘子,你没事吧?
他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他都要死了,话都说不利索。”
云景松了口气,夏染也问:“那有没有……”
“没有,话都说不完整了,我一见他那样,也懒得和他废话。”
“思格兰呢?”
“准备药材呢,小丫头忙得可欢了,再发一天药,就要差不多了。”
苏南衣也暗暗松了口气,这事儿,总算是有惊无险。
又忙碌了两天,镇上的疫症都解决得差不多,苏南衣这才决定要离开。
夏染还留下了几个人,暗中注意着情况,有什么发现立即汇报。
又叮嘱了老吴和老刘他们,对他们一行的人事守口如瓶,四位老人再三保证。
苏南衣他们一路出镇子,走到路口,和几匹快马擦肩而过。
云景对苏南衣道:“娘子,那几个人可不是一般人,应该是禁军。”
苏南衣点点头,心里并不意外,李公公死了,那几个禁军可没死,他们回去一定报了死讯。
顾西宸不在意李公公的死活,但也要在意镇子里的情况,或者说,在意要找大夫的事,一定还会派其它人来,或者直接把贾三儿叫走回话。
但……他注定是问不出什么的。
苏南衣无声冷笑,“不必管他,和咱们没有关系。”
一行人在黄昏的时候入了京城,看着巍巍城池,繁华街道,苏南衣心感慨万千。
云景也很高兴,总算是回家了,而且是和娘子一起回来的。
夏染和他们道了别,去铺子里瞧瞧,思格兰就跟着苏南衣回王府。
一进城,这小丫头就不肯在马车里好好呆着,小脑袋探出来,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东张西望的看不够。
“我的天呐,这就是京城吗?
这是我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大最繁华的地方了!”
“苏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你家吗?”
“对,去我和云景哥哥的家。”
思格兰充满的期待,纵然是心里做好了思想准备,但当看到北离王府时,她还是瞪大了眼睛。
这可比吴府还要大呀!
这就是王府吗?
好漂亮啊!
府里的下人们一见是王爷和王妃回来了,都欢喜得不得了,立即迎了上业,帮忙搬东西。
小桃也得知了消息,喜不自胜的跑出来。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这是什么神仙人家呀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这是什么神仙人家呀
小桃看到苏南衣和云景,欢喜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小姐!奴婢都想死您了!”
小桃一欢喜,又用回了以前的称呼。
苏南衣拍拍她的脸,“瘦了些。”
流桑也红着眼睛快步过来行礼,“王爷,王妃!奴婢流桑……”
苏南衣扶起她,“好了,不是说了,你不用跪的吗?”
流桑抹着眼睛,“多谢王妃,奴婢没事了,腿已经完全好了。”
苏南衣笑了笑,“那就好,可别落下什么毛病,去年冬天可受罪?”
流桑连连摇头,“没,没有,太妃疼奴婢,临出门时特别叮嘱了,早早的给奴婢的院子烧地龙,奴婢还日日擦王妃留给奴婢的药,奴婢一点儿罪也没有受。”
岂止是没有受罪,这样的好日子,她想都没有想过。
苏南衣把思格兰拉过来,“这是思格兰,也是本王妃的妹妹,小桃,你命人给她收拾个小院子,距离我们的院子不要太远,再去把裁缝找来。”
“是,”小桃痛快的应了,又给思格兰行礼,“奴婢小桃,见过小小姐。”
思格兰乖巧无比,福了福身,“小桃姐姐客气了,叫我思格兰就好,劳烦你了。”
“不劳烦,小小姐稍后,奴婢这就去收拾院子。”
苏南衣也有些累了,带着思格兰进王府,先去自己的院子里。
王府上下都充满喜气,人人脸上都带着笑,都知道王爷和王妃回来了!
王府的三位主子之前都没有在,但大家一丝都没有乱过,更没有什么不规矩的事发生,只是主子们不在,做什么事难免提不起劲儿。
如今,王爷和王妃回来了,他们每个人就像焕发了新生,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
当天晚上,做了满满一桌子云景和苏南衣爱吃的菜。
云景还在树底下挖出了一坛子酒,又给思格兰准备了果酒。
三个人上桌,屋内屋外灯火通明,伺候的丫环婆子们都笑吟吟的,瞧着就浑身的暖意。
思格兰不禁赞叹,真是好啊!这是什么神仙人家呀,每个人都好好啊!
苏南衣和云景也很开心,回到自己的家,身心都是舒畅的,一路上的辛苦奔波,此刻都化成了烟云。
一顿饭吃得微醉,苏南衣还不忘叮嘱流桑照顾好思格兰,又叮嘱云景,给太妃写封信。
大家都一一应下,苏南衣微红着脸,晃晃悠悠的回房间。
云景摆手,让其它人退下,他跟了上去。
苏南衣跌入云景的怀抱,轻轻笑了一声,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景儿,我们回家了。”
“是啊,回家了,我们的家,景儿和娘子的家。”
云景声间低哑,带着温热的气息和淡淡酒香,苏南衣眼睛微眯,带着无边的媚,红润的嘴唇凑上来。
云景轻颤,双臂收紧,喉咙里欢悦的溢出一声,“娘子……”
夜深沉,浸在一片温情里。
信,是没有时间写的,苏南衣次日一早醒来,云景正在笑吟吟的看着她。
想到昨天晚上酒醉做的事儿,苏南衣脸色红透,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那什么,你给母妃写信了吗?”
“没有啊,昨天晚上没有时间呀,”云景一脸认真的说。
苏南衣:“……”
“那,你赶紧起床去写吧,赶紧派人送去。”
“娘子,我……”
“快起床……”
“好吧。”
云景捧住她的脸,依依不舍。
好不容易起了床,云景写了信,又命人快马去给太妃送信。
苏南衣也起了,小桃过来伺候,脸上带着笑意。
“好你个丫头,笑什么?”
小桃捂住嘴,“没有,没有,奴婢什么也没有笑。
王妃,奴婢就是很久不见您了,一看到您就觉得开心。”
“坏丫头,你是变着法的要赏吧?”
苏南衣洗漱完,小桃给她梳着头,“王妃,您不知道,奴婢多想伺候您,您不在,感觉这府里都空了,每天无所事事,真是没意思极了。”
这话苏南衣是信的,“这段时间,可有别人来过?”
“嗯,有的,但不多。
不过,奴婢记着您说的,把来的人,来的时间,都一一记在小本上,一会儿奴婢拿给您看。”
“好,做得好,”苏南衣点头赞赏,“小七呢?”
“小七也一直在,她话本来就少,您不在,她的话就更少了。
前些日子,太妃来信,看小七实在是难受得紧,奴婢就和流桑姑娘商量着,让她去保护太妃了。”
苏南衣点头,“这样也好,让她有点事情做,太妃那边也安全些。”
摆上早饭,苏南衣正想让小桃去请思格兰,结果思格兰就自己来了。
“苏姐姐!”
“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还好吗?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有不满意的尽管说。”
“没有,没有,都好着呢!苏姐姐,我很满意,也很高兴。”
苏南衣看着她笑得弯弯的眉眼,“那快吃早饭,一会儿裁缝铺子里的人该来了。
本来昨天就去请了,他们的掌柜出门去了,晚上方归,所以今天一早来。”
“裁缝?”
思格兰好奇,“是要做衣裳吗?”
“对呀,做衣裳,给你做衣裳,你瞧瞧,你的衣裳都短了一截。”
思格兰一瞧,可不是,她平时不是特别在意这些,反正怎么样也是穿,现在仔细一瞧,果然是短了。
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些衣裳还是离开吴府的时候带上的,可不就短了。
“苏姐姐想得真周到,那我能做京城姑娘们穿的那种吗?
昨天在马车里看到她们的衣裳好漂亮。”
“当然,这家裁缝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做的都是最新的衣裳。”
思格兰心花怒放,云景在一旁道:“娘子,你也做几身吧,天气都热了,正好做夏装,秋装也订上,用不了多久就又要凉了。”
苏南衣哑然失笑,但看到云景认真的样子,又不好拂了他的意,“行,就按你说的。
景儿也做几套。”
“好,我和娘子一起做。”
早餐也很丰盛,多种多样,思格兰感觉每样都好吃,可肚皮很快吃不下了。
苏南衣在一旁打趣道:“这样也不错,一会儿裁缝来量衣,正好按现在的身量量,省得做得小了,一吃饭给撑开,现在是撑开之后的,就不怕做小了。”
思格兰:“!!!”
小桃和流桑忍不住笑。
思格兰立刻不吃了,赶紧去外面散步,争取消化下去。
她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着她。
起初的时候她也没有太在意,毕竟这是在王府,人那么多,她又是生面孔,多瞧几眼也不算什么。
可走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太对劲,好像走到哪里,那道目光就追到哪里。
这就有点不太对劲了呀。
思格兰也没慌,也没急,装出一副没有发现的样子,慢慢的着,前面有一大片花,还有一棵大树,她慢慢地走过去,侧身站在树后。
果然,等了一会儿,就感觉有人在慢慢靠近,似乎还是在找她的样子。
她摒住呼吸,耐心的等着那个人靠近。
直到……那人到了大树的另一侧,思格兰手握着匕首,猛的窜了出来,“你是谁!别动!”
对方吓了一跳,真就不动了,瞪大着眼睛,看着思格兰。
两个人距离很近,都有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那个小小的自己。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回京的七殿下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回京的七殿下
僵持了许久,思格兰感觉手臂用点酸了,快支撑不住了。
但面对这个人,脸面还是得要的,不能表现出来。
对,咬牙也得坚持。
就在她的手臂都有点微微颤抖的时候,终于,从不远处跑来一个人,一边跑一边惊愕的喊,“殿下,殿下!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再看到思格兰手里还拿着匕首,张嘴想要喝斥,但好在他脑子没丢,知道这是在北离王府,这小姑娘一看也不是寻常的人。
他深吸几口气,强按捺住惊慌和恼怒,“这位……小姐,这位是七殿下,您还是赶紧把凶器收起来罢!以免冲撞了。”
思格兰早就想收了,但听着这人的话又有点不爽,把匕首在手里抛了抛,“这可不是什么凶器,行了凶之后才叫凶器,他悄悄跟着我,我没怎么着他,怎么能叫凶器?
哼!这是我思源哥哥送我的,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思格兰把匕首收好,七殿下瞧着她,抿了抿嘴唇,“你能让我看看吗?”
“不行!”
思格兰断然拒绝,双手还跟着一护,“这是思源哥哥给我的。”
“我知道,我只看看,不要你的。”
七殿下眼睛黑亮亮,湿漉漉的,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思格兰还想拒绝,但又实在无法抗拒他的眼神,犹豫再三,又把匕首拿出来,“只能看看哦,要还的。”
“嗯,我肯定还。”
七殿下双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把匕首抽出来,“这匕首可真好,好看又锋利。”
被夸奖了,思格兰自然十分受用,“那是自然,我思源哥哥的东西,肯定都是最好的,他舍得给我的呢。”
七殿下好奇地问:“思源哥哥是谁?”
“就是……就是思源哥哥啊,他回家去了。”
思格兰把匕首又拿过来,“对了,你怎么在我云景哥哥家里?”
旁边的小太监一听,心头顿时直冒冷汗,暗自庆幸,幸亏刚才没有太过鲁莽,没说什么冒犯的话。
听听,叫得多亲热,云景哥哥!
七殿下眼中闪过惊讶,“那也是我的云景哥哥,为何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思格兰上下打量他几眼,觉得他长得的确是俊俏,但是眉眼间又有忧郁之色,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明媚疏朗。
“我是昨天才跟着云景哥哥和苏姐姐来的。”
“苏姐姐?
那是谁?”
思格兰瞪大眼睛,“苏姐姐是云景哥哥的妻子啊,你怎么不会知道?
她对我可好了!”
“……”七殿下用力抿唇,这一点的确是被比下去了。
云景哥哥大婚的时候,他在外祖家没有在京城,他的确是没有赶上,也没有见过苏南衣。
苏南衣这时也吃完了饭,把带回来的东西拿出来,“这是给你的,小桃,看看喜不喜欢。”
小桃欢喜的接过,“喜欢,王妃赏的,奴婢什么都喜欢。”
苏南衣看着她高兴,心里也舒畅,一边翻着她的小本本,一边看着上面记录的人。
小桃的字写得不怎么样,但好歹能认得清,丫环能识字,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了。
“这是……七殿下?”
苏南衣的手指一停。
“是的,”小桃解释,“这位七殿下是小姐您离京之后不久回京的,那时候太妃还在府里,七殿下经常过来,他好像很喜欢这里,也喜欢太妃,太妃临走的时候还叮嘱奴婢,若是七殿下来玩,就由着他便是。”
小桃看看四周,小声在苏南衣耳边道:“奴婢也悄悄的跟过他几次,他就是在花园子里随意转转,有时候一个人坐在下发呆,远远的瞧着,还挺可怜的。
哦,对了,他身边的人,也没有什么侍卫高手,就是一个小太监,奴婢试过一次,也是个没有什么身手的。”
苏南衣本来正在认真的听,听到最后一句,不禁哑然失笑,“你还试过?
怎么试的?”
小桃表情瞬间严肃,“奴婢怎么也是跟小七在一起这么久了,小七还教了奴婢几招。
奴婢就是给七殿下端果子,一不留神,手滑了,盘子掉在七殿下面前,差点弄脏他的袍子。”
苏南衣听了听,也没听出关键点在哪里,“所以?”
“所以,奴婢断定他身边的那个小太监是没有身手的,若是有的话,肯定早就接住了呀,这是下意识的。”
看着小桃一本正经的模样,苏南衣实在不忍笑出来,闷得肚子都有点疼。
这个傻丫头,人家要是真的身手,有心隐藏,又岂会因为她这么一个举动而暴露?
“你是从哪学的这个试探的法子?
不会是小七教你的吧?”
小桃翻了个白眼,“当然不是,小七还说,奴婢这个法子不行呢!”
“那你是……”
“奴婢是听说书先生讲的,话本子里的好多人都是这么试探的。”
苏南衣:“……”
她实在有点忍不住了,“小桃,你……”
小桃一脸的期待,“怎么?
是不是觉得奴婢聪明了不少?”
“……是。”
话刚说到这里,外面有人来报,“回王妃,裁缝铺的人到了。”
“奴婢去把人带过来,”小桃欢喜的走了。
苏南衣闷闷的笑出声,云景正在院子里收拾他小花园的工具,听到笑意探进头来,“娘子,你在笑什么?
有什么开心的事儿?”
苏南衣抿住嘴,“没什么,就是小桃这丫头……对了,七殿下经常来,你知道吗?”
云景不假思索的点点头,“知道,他是去年才回京的,之前一直在外祖家,他是先帝最小的皇子,又没有什么倚仗,所以,谁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也没有什么朋友,小的时候我经常带他玩,母妃也觉得他自小失了母亲怪可怜的,也挺疼他,所以,他回京之后就经常过来。”
说完,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凑到苏南衣身边,小心翼翼地问:“娘子,你是不是不喜欢啊?
其实他……”
“没有,”苏南衣安抚的拍拍他的手,“怎么会呢?
你和母妃都喜欢的人,一定错不了。
有机会我也想见见。”
“真的吗?
那太好了。”
苏南衣笑着回想,她应该是见过这位七殿下的,不过,当时并没有往心里去。
记得顾西宸曾经说,这位七殿下的母妃徐妃是家中独女,因为她父亲手中有兵权,所以,在宫中行事极为小心。
当时苏南衣还觉得,顾西宸当时说话的语气有点怪异,好像是想表达,她不是进宫为妃,倒像是入宫为人质的,就是怕她父亲有异动。
但那时候的苏南衣,一心只为顾西宸,也就忽略了这些,现在想起来,当初他未必就不是故意,处处传达这种信息,让先帝和朝臣难免不会七殿下母子有了几分戒备。
不过,七殿下年纪最小,先皇就算是疼爱也没有传位给他的可能。
苏南衣心想,这也许就是为何七殿下有这样的外祖父,却还能不被其它皇子当成竞争对手的原因之一。
那么,现在呢?
现在的顾西宸,对这位七弟,有没有生出其它的什么心思?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他笑起来真好看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他笑起来真好看
若说顾西宸没有心思,苏南衣是不信的。
他这个人,属于典型的无利不起早,若是用得上的人,那真的是礼贤下士,没有什么低姿态作不出,只要你有利用的价值。
可若如果你没了价值,那他丢弃起来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就比如当初的天医府。
同样的道理,顾西宸想用七殿下的外祖,就把他招回京来,若说是兄弟情深,若说是为人质,总之,人在京城,徐家就不敢妄动。
七殿下是徐家最后的一点血脉,他们不可能不顾忌。
苏南衣微微冷了眸子,顾西宸这样忌惮,这么想拿捏的人,她倒想着好好的对待。
“景儿,不如你派人去送个信,让七殿下知道我们回来了,也好请他到府里来,以前我们不在,不能好好招待,现在回来了,也该补上。”
云景很高兴,他也想和这个小表弟玩了。
那个小表弟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是眼睛却是干净清澈的。
“好,我这就派人去!”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思格兰的声音,“苏姐姐,我带了个客人来!”
苏南衣抬眸往外瞧去,云景也跟着看过去,眼睛瞬间睁大,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七表弟!”
七殿下看到云景,也微红了脸,他笑的幅度很小,但微弯的眉眼还是暴露了喜色。
“云表哥。”
思格兰蹦跳着到苏南衣身侧,拉住她的手,“苏姐姐,我刚才在花园子里碰见他,他说是云景哥哥的表弟,我就带他来了。”
七殿下见思格兰和苏南衣这样的亲昵,眼睛微微眨了眨,像是鼓了鼓勇气,对着苏南衣行了个礼,“苏姐姐。”
苏南衣怔住,随即轻笑,云景也笑了,“七表弟,你不应该叫她苏姐姐,应该叫表嫂。”
七殿下的脸更红,眼睛看了看思格兰,又看看苏南衣,紧抿着嘴唇,似乎是不想改口。
苏南衣心思敏锐,也不强求,“那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反正大家都是一家人。”
“对呀,七表弟,我们是一家人,刚才娘子还说,让我派人去通知你,告诉你我们回来了呢!你怎么样?
还习惯吗?”
“我……挺好的,京城很大,也繁华,”七殿下斯斯文文的,“云表哥,你这次回来还出门吗?”
云景回头看看苏南衣,“不了,我们办完事情了,要留在家里。”
七殿下的眼睛亮了亮,略带着几分小心试探着问道:“那……我能经常来找你玩吗?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烦着你的,也不会给你添麻烦。”
云景拍拍他的肩膀,“能呀,你没事尽管来,我可以带你玩,对了,天暖了,有空我们去城外的湖边,那里有好多野鸭呢!”
他又看向苏南衣,“对吧?
娘子!”
“对,”苏南衣笑着点头,看着七殿下笑容温暖,“七表弟一起去吧,可以捡到鸭蛋,你云哥现在做的烤鸭蛋可好吃了。”
七殿下这次的眼睛灼灼放光,“真的吗?
云表哥,你可以带我去?”
“当然了,”云景说着说着心里痒痒的,“娘子,要不我们下午就去吧,怎么样?”
“好啊。”
思格兰立即抱住苏南衣的手臂,“苏姐姐,可以带我吗?
我也好想去,求你了……”
“当然,怎么能少了你?”
“啊!”
思格兰高兴的笑,“苏姐姐最好了,我好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
小桃在一旁捂着嘴笑,哎哟,这位小小姐,真是太可爱,太欢脱了,让人的心情都跟着好了。
七殿下也很高兴,但他努力忍着,保持着镇定的样子,只是在看到思格兰肆意洒脱的时候,眼神中难掩羡慕。
苏南衣暗暗心疼这个孩子,也不过是十岁出头,却有超出年龄的隐忍和克制,自小失了母亲,皇兄们又争斗不休,父皇固然疼爱,但也不能太过显露。
天家父子,到底是比寻常父子的情分薄了许多。
可怜这小小的孩子,在夹缝中生存,小心意意,连开心难过都不能太过表露。
也亏得被外祖家接过去住了一段时日,若是一直被困在那皇城里,还指不定是什么样子。
苏南衣一开始对七殿下的那一丝丝利用之心,在看到他之后,消散得一丝不剩,她真心觉得,这个孩子,太让人心疼。
“好了,商定好了我就让人去准备,眼下先把衣裳量了,裁缝已经等着了。”
苏南衣让云景带着七殿下一起去,“七表弟既然也在,也做几身吧,我知道你的衣裳有内务府打理,这算我和你云表哥给你的见面礼,做几身常服,出宫的时候穿吧。
内务府那些,还是太打眼了些。”
七殿下眼中满是惊喜,又小心看看云景,云景点头,“对呀,娘子说得对,一起吧,我给你挑挑,娘子说我的眼光可好了。”
兄弟俩一起往外走,思格兰悄悄凑到苏南衣的身边说小话,“苏姐姐,我觉得他胆子好小哦!连笑也不敢大笑。”
苏南衣点点她的额头,这丫头眼光还真准,一瞧就瞧出来了。
“他不是胆子小,他是……活得谨慎,他要是太肆意了,会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
思格兰缓缓抽气,“啊——好可怜啊!”
“是啊,很可怜,”苏南衣小声提醒,“但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呀,他是先帝的小儿子,当今皇上的亲兄弟,别人眼里他可是无比尊贵的。”
思格兰眨眨眼,不以为然,哭笑都由不得自己的心情,再尊贵有什么用?
搞不懂。
“唉,”思格兰叹了口气,“我看,以后还是我来照顾他吧,他如此……唉。”
“可怜”两个字,她又咽了回去。
苏南衣忍俊不禁,也没有制止,思格兰肆意洒脱,纯真善良,七殿下像一只紧合着贝壳的蚌,让她去感染他,松一口气,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人的弦如果总绷着,是会断的。
裁缝带来了不少好料子,苏南衣又让小桃从她带回来的东西里挑了几匹。
回程的时候路过江南,夏家最大的绸缎庄就在那里,特意挑了几匹上好的缎子。
大家一起高高兴兴量体裁衣,小桃和流桑也有份,苏南衣还让小桃把小七的衣裳找出来一套,给她做了两套劲装。
七殿下平时也做过衣裳,内务府的料子只多不少,可他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思格兰本着照顾他的心思,为他挑了两个颜色,一个月白,一个海蓝。
七殿下还没有穿过这两个颜色,看着思格兰拿着布样在他身上比来比去,觉得这两个颜色当真是好看得不得了。
他眉眼带着喜色,眼睛晶晶闪亮,像忽然晕开的夜空,耀亮了星辰。
思格兰忍不住闭紧小嘴,鼓起了腮,在心里暗叹:“乖乖——这位小殿下,笑起来可真好看呐。”
大家欢欢喜喜裁完了衣裳,给了裁缝赏钱,把人送走,那边的马车也都准备好了。
云景把要用的工具一一准备好,回头兴奋的对苏南衣道:“娘子,走啊!”
苏南衣看着他的笑,心里的喜悦也洋溢起来,这个云景——对野鸭和鸭蛋,真的是一时都未忘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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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殿下平时也做过衣裳,内务府的料子只多不少,可他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思格兰本着照顾他的心思,为他挑了两个颜色,一个月白,一个海蓝。
七殿下还没有穿过这两个颜色,看着思格兰拿着布样在他身上比来比去,觉得这两个颜色当真是好看得不得了。
他眉眼带着喜色,眼睛晶晶闪亮,像忽然晕开的夜空,耀亮了星辰。
思格兰忍不住闭紧小嘴,鼓起了腮,在心里暗叹:“乖乖——这位小殿下,笑起来可真好看呐。”
大家欢欢喜喜裁完了衣裳,给了裁缝赏钱,把人送走,那边的马车也都准备好了。
云景把要用的工具一一准备好,回头兴奋的对苏南衣道:“娘子,走啊!”
苏南衣看着他的笑,心里的喜悦也洋溢起来,这个云景——对野鸭和鸭蛋,真的是一时都未忘记啊!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我们也快有宝宝了吗?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我们也快有宝宝了吗?
一行人热热闹闹出了门,共乘一辆大马车,一路上欢声笑语,直奔城外。
这个时节,正是湖边水草丰茂的时候,风也凉了几分,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淡香,迎面扑来,舒服惬意。
“啊……”思格兰下了马车就忍不住欢呼雀跃。
正想跑过去,回头又瞧瞧七殿下,想起自己在苏南衣面前说的要照顾他,又返回来拉住七殿下的袖子,“走啊,快点!”
七殿下低头看着自己的袖子,还有那只嫩白的小手,身体忽然僵硬。
他心里慌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动了,偏头看看云景。
云景也没有感觉丝毫不妥,“去啊!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七殿下嘴角翘了翘,点点头,任由思格兰拉着他向前跑去。
小桃把水桶什么的拿下来,她也是头一次来,看什么也新鲜得很。
苏南衣指指不远处,“想玩也去吧!别跑太远,最远在那儿,看着点脚下,你不会水,有事大声叫。”
“好,奴婢知道了!”
云景牵着苏南衣的手,“娘子,咱们俩一起呀。”
“好,一起。”
苏南衣任由他牵着,一起去芦苇丛中。
思格兰虽然是第一次来,但她自小在城外的庄子上长大,经常跑着玩儿,对类似这样的地方很是熟悉。
七殿下眼睛闪闪的看着她,见她拿出那把匕首,折了根树枝开始削,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思格兰挑眉一笑,神秘的说:“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七殿下看着她,光线透过高高的芦苇,还有不远处的树木枝叶,落在女孩儿的身上,那些明明暗暗的光影,把她笼罩在其中,像一件独一无二的神秘衣衫。
她的眉不像寻常女孩那般秀气,而是多了几分英气,眼睛又大又圆,闪闪发光,小鼻子上还挂着微小的汗,嘴唇紧绷着,神情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树枝,似乎眼下天底下最大的事,就在她手里。
七殿下喉咙滚了滚,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仿佛一出声就会打破此时的美好。
他放缓了呼吸,什么也没说。
思格兰总算把枝条削好,对着他一笑,“来,看我给你变个戏法。”
七殿下目光随随着她,“什么戏法?”
他话音刚落,就见思格兰弯下腰,手猛地一翻,握着树枝狠狠的扎了下去。
“哗啦!”
一声,水花四溅!
晶莹微凉的水珠溅到七殿下的脸上,他吓了一跳,又觉得无比神奇。
更神奇的是,思格兰手里的树枝那端,扎着一条肥美的鱼!
“哈哈!怎么样?
我厉不厉害?”
思格兰抬着下巴,得意洋洋。
七殿下用力点头,“厉害,厉害!”
这让思格兰心情更加大好,“你在这儿等着!”
她撒腿往苏南衣这边跑,“苏姐姐,我抓到鱼啦!”
苏南衣听到声音出来,看到她,忍不住叮嘱,“跑慢点!别摔倒!”
思格兰把鱼递到苏南衣面前,“苏姐姐,瞧!这是我抓的鱼!肥不肥?”
“肥,先放一边,一会儿烤了吃。”
“好,那我再去抓!”
思格兰放下鱼又跑了。
云景抱着几个鸭蛋也从里面出来,放在准备好的桌布上。
“娘子,你要累了就歇会儿,我来找,我还给你带了点心和水。”
苏南衣给他摘开头发上的几片草叶,“我不累,陪着景儿。”
“娘子真好,我好开心!”
“开心就好,走吧,再去找找。”
思格兰又跑回来,把手里的树枝交给七殿下,“喏,这个给你用。”
七殿下双手接过,像是接过一把宝剑,“那……你呢?”
“我再弄一根,很快的,”思格兰低头看了看他,“你这样不行的,把你的袍角弄上去!”
七殿下一脸茫然,瞪圆了眼睛,思格兰叹了口气,干脆亲自上手,“你这样会把袍子弄湿,一会儿湿了你怎么办?
穿湿衣服很容易着凉的。”
她一边说,一边帮着七殿下把袍角卷起,仔细的塞进腰带一侧。
她比七殿下要矮一些,又弯腰低着头,七殿下身子僵着,握着树枝的手微微用力,眼睛低垂看到少女白嫩的脖颈,又像被烫着了一样迅速别开脸。
这一瞬间很短,但又像是很长。
“好了!”
思格兰直起腰,“那,这样就不会弄湿了,这个会用吗?
看准了再扎,稳准狠,行吗?”
七殿下手指紧了紧,用力一咬嘴唇,“行。”
“好,我去再削一根,你不会没关系,我再教你!”
思格兰又削了一根树枝,低声对七殿下道:“仔细听着,鱼游过来的时候,水声是不一样的……”
她话没说完,七殿下突然出手,但遗憾的是,鱼没有抓到。
他脸一红,“不好意思。”
思格兰一摆手,“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是练了好久,来,我再教你。”
她站到七殿下身前,一手抓住他的手腕,“放松些,别绷太得紧哈。”
七殿下感觉她的手指握在自己腕间,细腻微凉,她身上还有淡淡的少女香,那种味道很好闻,是他从来没有闻过的。
他心跳得飞快,手心也有些出汗,思格兰全神贯注,就在这刹那之间,她带着七殿下迅速出手,身子往前一送,树枝也扎了下去。
“哗啦!”
紧接着就是思格兰清脆笑声,“哈哈!看呐,抓住了吧?
这比刚才那条还大!”
七殿下也被她的笑声感染,忍不住笑起来,“真的!你好厉害!”
思格兰眉飞色舞,“学会了吗?”
七殿下你点点头,“嗯,我自己再试试。”
“好,那你试,我把这条鱼放回去。”
思格兰和他换了树枝,又欢快的跑了。
七殿下看着她的背影,那般热烈,让他的心都像被灼了一下。
他慌乱的低头,看着手里的树枝,她刚才笑得那般欢快……
那他就多抓几条鱼给她看吧。
外祖是武将,他又岂会真的手无缚鸡之力?
虽不是多么出众的身手,但抓些鱼还是可以的。
听着思格兰又跑了回来,七殿下沉下心,手猛地刺入水中,“哗啦”出水面,又一条大鱼。
思格兰奔到跟前,“哇,这条最大!你学得好快啊,真聪明!哈哈!”
七殿下眼中盛满欢喜,“是你教得好。”
思格兰得意的挑了挑眉,“是吧是吧?
哈哈,那你努力,继续哦!”
苏南衣和云景的收获也不小,听着思格兰不时的欢笑出声,和着微微的风声,让人也觉得心情舒畅,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这小丫头,这是玩疯了呀!
不知道能不能把七殿下带得欢快洒脱些。
“娘子,你看……”云景忽然小声,声音里还夹杂着惊喜。
苏南衣回神,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也不禁愣住。
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一个窝,里面有几只小鸭子刚刚破了壳,虽然有点丑,但也挺可爱的。
苏南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云景凑到她耳边,“娘子,这是鸭子的小宝宝吗?”
“对,是的,是它的小宝宝。”
“那……我们也快有宝宝了吗?”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不要被善良牵绊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不要被善良牵绊
苏南衣呛了一下。
这个问题……
不是,怎么转到这个问题上来了?
苏南衣脸忍不住红了,“咳,景儿,这个……人和小鸭子是不一样的,不是一回事。”
“那我们什么时候有小宝宝?”
看着云景眨着的眼睛,苏南衣张了张嘴,只好含糊的安抚,“快了。”
云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看自己找到的那些鸭蛋,“那些……都是鸭子的小宝宝吗?”
“……”苏南衣。
“也不是,应该不是所有的蛋都能破壳,景儿不必多想。”
云景果然有些不忍了,“要不然我把这些给它们还放回去吧。”
苏南衣深吸一口气,“这倒不必,现在鸭蛋已经混合了,也不知道谁是谁的,而且,沾上了我们的气息,它们大概也不会再碰了。
景儿若是不想,以后不再捡也就是。
不必为此自责,这个世界,得维护一种平衡,就算我们不吃,还会有别的动物,甚至还有的吃小鸭子,不是所有的小鸭子都能平安长大。
若是每个蛋都能破壳,每只鸭子都能长大,那恐怕野鸭就要成灾,它们就不是生活在那野湖边,而是要攻占我们的田园,农庄,要抢庄稼吃了。”
云景听得认真,仔细想了想,“娘子说得对,是这样的。”
看他不再自责,慢慢释怀,苏南衣握握他的手,“景儿很善良,这是好事,但也不要被善良牵绊住。
好吗?”
“嗯,好。”
时间差不多到了中午,思格兰和七殿下抓了不少鱼,足够吃了,云景开始生火,烤鱼烤蛋。
苏南衣看看四周,小桃还没有回来。
这丫头,玩疯了?
思格兰拿小匕首把鱼处理干净,七殿下在一旁瞧着,“你还会这个?”
“这有什么?
我会的多着呢!”
思格兰小得意了一把,“要学吗?”
七殿下点头,“要!”
思格兰把小匕首递给他,“小心哦,别伤到手,这匕首很锋利的。”
“好,我知道。”
七殿下直接上手,按照思格兰教他的,很快便学会了。
把鱼架在火上烤,又洒了带来的简单调料,鱼本身的鲜香被激发出来,香气飘出很远。
思格兰一边翻着架子,一边指点七殿下,“这儿,这儿,要洒一些,一点点就够哦,否则鱼就不鲜啦。”
苏南衣瞧着两个人,要是能这样单纯快乐下去该有多好?
云景那边也冒出香气,招呼着苏南衣过去。
小桃第一次到野外来,很是新鲜,本来想着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小动物,抓一只过过瘾,结果,走着就走,忽然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她抽抽鼻子,捡了根树枝握在手里,小心的查看。
这一段时间小桃也成长不少,跟着小七的确学了几招。
她拨开草丛,看到一个人趴在水边,肩膀上受了伤,血流到水里,晕开淡淡的粉红色。
小桃用树枝捅了捅对方,“喂,你没事吧?
喂!”
她看这个人不动弹,想着会不会是死了?
没敢冒然上前,她回身准备去找苏南衣,然而那人突然动了,伸手来拉她。
小桃心头一惊,但还是没慌,反手一树枝刺过去。
对方也没有想到她一个小丫环有这种反应能力,微微诧异一下,侧身躲开,低声道:“姑娘,别怕!我不是坏人!”
小桃没有说话,手上的攻势不减,招式又变了。
那人无奈,他也看得出来,小桃也就会这么两下,索性等着她的招式用完。
小桃最终被对方制住,脸涨通红,“你放开我!”
“姑娘,我真不是坏人,我是被人追杀的,你别喊,行吗?”
小桃仔细打量他,见他眉眼间有几分正气,虽然脸色苍白,但也……算是英俊,果真不像坏了。
“被人追杀?”
小桃并没有完全相信。
坏人从来不用“像”“不像”来判定的。
“别人为什么追杀你?”
“我……”那人身子一晃,眼前有些发花,看来是伤得不轻。
“喂!”
那人勉强笑了笑,也没有再多说,又晕倒了。
小桃叫了他几声,依旧没有醒来。
既然瞧见了,小桃也不能见死不救,把他拖出水,不至于被水泡着,然后匆忙来找苏南衣。
一见她跑过来,思格兰立即笑着招手,“小桃姐姐,快来!鱼快烤好了!”
小桃匆匆对她行了个礼,低声对苏南衣道:“小姐,奴婢在那边发现一个人,受了伤,晕倒了,刚刚醒着的时候对奴婢说,他是被人追杀的。”
“哦?
在哪?”
“就在那边。”
“走,去看看。”
大家一听,都要跟着,苏南衣对云景道:“景儿,你留在这里,响箭带着吗?”
“带着!”
“那就好,有情况就放响箭,看着咱们的马车,别让陌生人靠近。”
云景有些不放心,“娘子,我想跟你一起去。”
苏南衣安抚道:“这儿还有七表弟和思格兰呢,你得保护他们,我去去就来,不会有事的。”
云景还是担忧,但也知道娘子说得对,只好点头答应。
苏南衣现在有点后悔,应该带几个侍卫出来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应该放松警惕。
这次的教训,一定要记住。
匆忙到了地点,那人果然还晕着。
苏南衣给他查看了一下伤口,“没事,不是要命的伤,也没有毒,就是失血有点多,撑不住,晕了。”
俩人合力把这个人抬出来,好在这人长得不胖,不算太沉。
看到她们出现,云景他们都松了口气,跑着迎上来。
苏南衣给这个人包扎了伤口,又给了吃了粒药丸,灌了点水,这人才醒了过来。
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人,他也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挣扎着起来,小桃皱眉道:“你别动弹了,好不容易给你包上的,你再动,可没人管你了!”
云景看着他问:“你是什么人?
为何晕倒在此处?”
“多谢各位救命之恩,在下林源,原来是一名镖师,因为家乡遭了灾,镖局也不干了,这才想着出来讨生活,看看有没有什么活计,不成想,走到此地,却被人盯上,把行李和仅有的一点银子也给抢走了。”
他说着,撑着站起来,对着众人行了个礼,“再次感谢,多谢诸位搭救,救命之恩不敢相忘,待来日在下挣了银子,定当回报。”
小桃翻了个白眼,“救命之恩,银子就打发了?”
林源一愣,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
“那……姑娘请说,在下一定尽力办到。”
小桃也就是顺嘴一说,现在人家真的这么认真的问,反倒是没词儿了。
苏南衣摆摆手,“好了,我们也不要你的报答,见你落难,自该出手搭救,并非想要你回报。
你现在感觉如何?”
林源抚了一下肩膀,勉强一笑,“好些了,多谢。”
苏南衣点头,把一瓶金创药递给小桃,小桃上前拿给他,“这是治疗外伤的药,你按时换药,很快会好,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不必担忧。”
“多谢。”
林源双手接过。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她像一轮小太阳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她像一轮小太阳
林源接过药,似乎有些犹豫,还想着说什么,苏南衣转头看看烤好的鱼,“小桃,给他带上一条鱼。”
小桃手脚麻利的收拾好,“给你,带上吧。”
林源:“……”
他张了张嘴,云景一指方向,“那边,走那条路,就能去京城,找你的朋友去吧!”
林源:“……”
看着他慢慢走了,小桃才叹了口气,“被他这么一耽误,奴婢什么也没有抓到。”
思格兰一笑,“没事儿,小桃姐姐,我们抓得鱼多,给你吃。”
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东西都弄好,苏南衣让大家团团围坐,也不提什么身份贵贱。
山风微微,水草波荡,阳光闪闪如金,映照着这一方小小的桌布。
桌布上并非什么山珍海味,甚至是有些简陋的一餐,但每个人心里都是欢喜的。
尤其是七殿下,他的眼睛晶亮,那是自出生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光彩。
他想,这一餐,他会记一辈子。
吃完了东西,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好,灭掉火,几个人又在湖边玩了一会儿,捕了几条活鱼放入水桶,这才满载而归。
天色近黄昏,天边的晚霞绚丽,铺开各样的颜色,美不胜收。
思格兰在马车里欢喜的唱着歌儿,是她在乡下庄子里学会的小调儿,比那些音坊里的还好听。
七殿下瞧着她,内心都被欢喜占满,他从来不知道,女子还能是这副模样。
在他的认知里,母亲是冷静理智的,外祖母是慈悲柔软的,而那些皇嫂,都是精明又充满算计的,那些京城中的贵女,或满身才学,或是美艳娇贵,却没有一个像思格兰这样。
她率真,纯粹,眼睛明亮清澈,不带半点算计,可她不是蠢的,她是那样聪明又肆意,像一轮光芒闪闪的小太阳。
苏南衣也很高兴,每个靠近思格兰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的被感染。
进了城,在回王府的路上,思格兰忽然抽了抽鼻子,“苏姐姐,我能下去买点东西吗?”
“买什么?
桂花蜜糕?”
苏南衣打趣。
思格兰笑得眉眼弯弯,“对呀,苏姐姐猜对了,果然最了解我。”
七殿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脱口道:“我,我去。”
他就坐在车门口附近,一挑帘就下车去了。
思格兰扒着车窗,“要桂花多一点的哦!”
七殿下看到着她趴在车窗上,小脸圆圆的样子,心头微跳,“哦,好,好。”
他仔细的挑着桂花蜜糕,神情特别严肃,卖糕的小二哥笑道:“小公子,我们这是京城最好的桂花蜜糕,您放心,每块都是好吃的。”
七殿下脸微微红了红,还是认真的挑选,装了满满的一纸包,双手小心的捧着上了车。
思格兰笑着接过,抽着鼻子仔细闻了闻,一脸满足的赞叹,“真香呀!”
苏南衣看着她这小猫一样的模样,忍不住笑。
云景亲自赶着马车,还没到王府门口,门上的人就急忙迎了上来,小心翼翼的接过去,“王爷,您快点。”
云景不以为意,跳下马车到后面扶苏南衣下车。
小桃率先下车,去扶思格兰,一扭头的功夫,“咦”了一声。
大家看向她看的方向,意外的发现一个人。
林源。
天边的夕阳已经彻底沉下去,王府门前挂起了灯笼,林源走在这样的光线里,透着几分孤寂。
他抬头,看到前面的众人,也愣了一下,快步了几步拱了拱手,“诸位,没想到又遇见了。”
云景打量着他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难不成你朋友是住这里的?”
林源苦笑,“不是,在下……唉,在下也是初来京城,找了好半天,结果朋友早已经离开,不知去向。
在下无处可去,又没有银两住客栈,这才四处随意走走,不知怎么的……竟然就走到这里来了。”
云景和苏南衣对视一眼,“那你有什么打算?”
林源摇头,现在这样,能有什么打算?
苏南衣看一眼小桃,小桃会意,从钱袋子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他道:“拿着吧!”
林源一见银子,急忙摆手,“这……这我不能要。”
“拿着吧,”小桃说道,“这银子不多,但你若是住店,省着点用,也足够你用一阵子了,客栈都有吃食,虽不及酒楼,但也可以饱腹,你一个大男人,就算没了朋友,好歹也能找一份工吧?”
林源脸上微烫,“是,在下堂堂男儿,自会找到出路,这银钱……是断然不能要的。”
小桃皱眉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磨蹭什么?
你的命都是我们救的,给你药的时候你不拒,现在给你钱你倒拒了?
说什么男儿不男儿的,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银钱有什么错?
错是你这种心思!我们给你钱,可不是施舍你,更没有看不起你,你别自己找不痛快!”
苏南衣诧异,没想到小桃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差点都忍不住想给她鼓掌了。
可不是,银钱有什么错?
明明人人都爱钱,有的人却非得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说什么钱是俗物,不做俗事。
他不做俗事,那是因为身边有人替他把俗事做了而已。
林源被小桃说得面红耳赤,忽然深施了一礼,“多谢姑娘教诲,是在下眼光短浅了。”
小桃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侧身避开他的礼,“那你到底要不要这银子?”
“在下不要。”
“你……”
“不过,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贵人能否答应?”
林源的目光落在云景身上。
云景下意识把苏南衣护在身后,“你有什么事?
说。”
“在下还算有点本事,不知道……贵人能否收留?
我什么都能干的,杂活,护院,或者是赶车,什么都可以。”
他说得很急,眼神也充满期待。
云景并不想用,倒不是他心肠不好,而是王府有王府的规矩,别说王府,就算是一般的富户人家,找个护院什么的也是再三谨慎的,不是随意什么人都能用。
王府的人都是过了明路,有卖身契在王府,或者是家生子,像是人伢子带来的人都少,更别说这种从大街上,莫名其妙找上来的。
云景就没有动过要用他的心思,否则也不会又治伤又给药又给银子了。
云景想了想,“我在京城也是有些朋友的,不如这样,京城也有几家不错的镖局,你之前既是镖师,做生不如做熟,我介绍你做镖师,如何?”
林源叹了口气,“贵人,实不相瞒,我做这行已经心灰意冷,否则也不会到京城来找其它的活计,在路上也遇过几家镖局,是不想再做这一行了。”
云景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正欲再说什么,苏南衣轻按住他的手臂,问道:“在我们府上做事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们的人,都是要签卖身契的,不知你……”
林源毫不犹豫道:“可以,我也可以签的。”
苏南衣轻笑,对云景道:“既然他同意,那就留下他吧,反正也不多这么一个。”
云景见苏南衣同意,也不再多说,“那好,听娘子的。”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再传死讯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再传死讯
林源听到说自己被留下,十分高兴,他也很会来事儿,不顾身上有伤,就要帮忙赶马车。
抬眼看到王府的牌匾,他诧异道:“您是……王爷?”
云景点头,“没错。”
林源立即就要跪拜行礼,“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王他见谅。”
云景略一点头,“不知者不怪罪,你有伤在身,先养好身体再说,稍后会有管事给你安排别的。”
“是。”
云景交待完,命人把捉回来的鱼送到厨房去,和苏南衣高高兴兴回院子。
思格兰和七殿下跟在身后,两人也都挺开心。
七殿下身边的小太监见到他总算是回来了,急忙迎上来,都快哭了,“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奴才都要急死了。”
七殿下脸上的笑容一收,又恢复成平时的样子,“你急什么?
我和云表兄在一起,还能有什么事不成?”
小太监看看时辰,“殿下,您该回了,时辰不早,再晚宫门就要下钥了。”
七殿下眼神黯了黯,他还没有封王,不能出宫开府,只能留在宫中。
可他真的不愿意去那个地方,那个死气沉沉,没有一丝人气儿的地方。
尤其是,当他见过了鲜活的人生之后。
可他……也没得选。
他回头看看思格兰,云景和苏南衣也折回来。
云景拿了几个鸭蛋给他,“你拿回去吧,时候的确不早了,路上小心些,要不我让王府的人送你?”
七殿下收下几个鸭蛋,低垂着眼睛,“不必了,多谢云表哥。
我自己可以。”
苏南衣看着他这样子,知道他是为什么不开心,柔声道:“明天还可以过来玩儿,你若有时间,随时都可以来。”
七殿下抬头,脸上又展露几分笑意,“多谢苏姐姐。”
思格兰凑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那明天见呀,我还会骑马呢,你要来的话,咱们一起去?”
“真的吗?
可以吗?”
七殿下眼睛又亮了。
“当然,”思格兰看看苏南衣,“可以的吧?
苏姐姐?”
“可以,没问题,马厩里的马随你们挑。”
两个人相视一笑,思格兰对七殿下摆摆手,“快走吧!一路平安哦。”
七殿下点点头,又点了点头,带着小太监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苏南衣叹了一声,“他也是可怜。”
云景不解,“他怎么可怜了?”
苏南衣握着他的手,耐心道:“他没有朋友,深宫中只有他自己,也没有家人,甚至连哭笑都由己。”
云景哼了一声,“我早就说,皇宫不是什么好地方,大的空荡,没意思。”
苏南衣感慨,“景儿说得对,大的空荡。”
连人心都被吞了,能不空吗?
思格兰凑过来,“苏姐姐,他不能出宫,自己买个宅子住吗?”
“按说是可以了,大概因为他之前年纪小,或是先皇为了保护他,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封王,朝中有法制,没有封王的皇子,是不能出宫开府的。”
思格兰脑门上划了几个问号,“这么……复杂的吗?
哎,连想住在哪里都不可以,好可怜。”
苏南衣说他可怜,思格兰也说他可怜,云景想了想,还真的觉得他挺可怜的。
“要不,我进宫去给皇帝说说,让他出宫来住吧?”
苏南衣摇头,“不可,皇帝是他的哥哥,未必就没有想到,也许……”
也许顾西宸就是故意的,想要把七殿下留在宫里罢了。
他装聋作哑,其它的人又怎么会想着去提醒他?
若是云景去说,顾西宸说不定又会疑心什么。
她现在要着手为云景治病做准备,不能节外生枝,七殿下经常来,已经是扎眼,若是云景再开口,说不定会有什么样的麻烦。
但此话,苏南衣不能对云景说。
话到嘴边,她又改了说辞,“也许,他刚刚回京,皇帝想着多和这个小弟弟相处一段时间呢?”
云景眨着眼睛想想,也有可能。
“等到楚太后回来吧,她老人家说最合适。”
“好,听娘子的。”
晚膳厨房做了鱼,虽然时间短,没有用复杂的做法,但胜在鲜美,大家吃得也挺高兴。
吃过饭各自回院休息,苏南衣陪着云景在他的小花园子里转了转,这些花草长得很好,虽然云景离开一段时间,但安排了浇水。
只管浇水,别的云景不让动,虽说长了些杂草,但这些花草生命旺盛,倒也没有枯死的,反而更蓬勃了些。
苏南衣看着这些花草有些走神,如果人的生命力也如同这些花草就好了。
夜晚,她看着云景的睡颜,心里的滋味复杂。
她并非不急,只是这两日云景刚回来,她想让云景尽情玩几天。
她也要把药研制一下,等到太妃回来,好好说一说。
云景的病因在头,不能有任何的差错,丝毫不能大意,她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苏南衣实在睡不着,索性起来收拾药材,把这些得来不易的药一一摆上。
她在神医谷的时候就和老谷主商讨过,也把一些药典医书拿了回来,精心研究一下,应该不会出差错。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
此时城外,几匹快马到了城下,城上的守卫大声喝道:“什么人?
站住!再往前走开弓放箭了!”
马上的人丝毫不惧,从身后扯出一面旗子,拿在手里对着城墙上一晃。
借着火把,城上的守卫看到这旗子,顿时吓了一跳,急忙下来开城门。
城门打开,马上的人收了旗,一枚令牌在对方面前一晃,守卫的军士顿时单腿跪地行礼。
马上的人片刻不停,直奔宫中而去。
几个军士偏头偷偷看,天爷呀,没想到今天晚上值守能这么近距离的看到宫中禁军,真是威风啊!
这些人平时根本不出宫,眼下却这么晚回城,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顾西宸刚刚合上眼睛,在睡与不睡之间迷糊,听到外面脚步声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觉得脑仁一阵疼痛。
小林子现在已经成了林公公,更加威风,但看到这几位禁军,也不敢怠慢。
他可知道,这些人是皇帝亲自派下去,到外面办差的,可不敢耽误。
他正想进去回禀,顾西宸的声音已经从里面传来,“何事?”
林公公轻推开门,慢步走进去,轻声道:“回皇上,您派出的禁军回来了。”
“哦?
!快,让他们进来!”
“是。”
几位禁军进了尚书房,顾西宸往他们身后一瞧,没有发现贾三儿,他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怎么回事?
不是让你们带人回来?
这点事都做不好?”
禁军垂首道:“回皇上,卑职等赶到的时候,县令已经……去世了。”
不是不想带,总不能带具尸首回来吧?
顾西宸一愣,这是一个他绝对没有想到的结果。
死了?
!贾三儿死了?
怎么可能?
前阵子还活蹦乱跳的,还出了这个主意,而且他是得过疫症的,不会被感染上,怎么会突然死了?
“可曾问是什么死因?
什么时候死的?”
“就在前两天,卑职等去的时候,正要出殡,据说是生病而亡,突发了急症。”
一般来说,人死了要多停丧几天,何况贾三儿还是个县令,可现在短短几天就要出殡,一来是亲人不在身边,二来这家伙也不怎么得人心。
但顾西宸并不在意这些,他的关注点在贾三儿的死因上。
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这世上,不会再有她了
得了急症?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得什么急症?
顾西宸越想越觉得奇怪,忍不住一阵咳嗽。
林公公急忙过来,被他一把推开。
他眼睛充血的盯着禁军,“那镇中什么景象?”
禁军对他问的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他并不是第一次跟着李公公去的那批人,所以对之前的事并不了解。
压住心头疑惑,他回答道:“回皇上,镇中的景象倒是一切如常,卑职也问过县丞,县丞说,这两日吏部就会收到公文,知晓县令病故的事。”
谁要听这些?
顾西宸后面的话根本没听,他所有的关注点都在第一句上。
镇中的景象一切如常。
他心头狂跳,如常?
那就是……有人治好了?
他怕空欢喜,再次问道:“镇中一切如常?
百姓们可曾上街?
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禁军越发觉得奇怪,平时什么样他也不知道啊!都是小镇,可不就是那样?
他想了想,“回皇上,百姓们安居乐业,街市铺面照开,虽不及京城繁华,但也不错。”
顾西宸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暴出巨大的欢喜。
安居乐业?
街面铺面照开?
那就是说……没事了?
上次那批人回来说的可是街上没人,镇中一片萧瑟之象。
他顿时坐不住了,“快,快去查一下,之前的疫症是何人治好的?
!快去!”
禁军被吓了一跳,脑子也有点懵,不知道什么疫症,又什么之前,还治好了?
这什么跟什么?
不过,他也不敢多问,转身又带着几个手下出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宋哥,我记得上次李超他们好像去了一趟,不如去问问他们,打听一下?”
“这……不知道他们肯不肯说。”
“应该可以,李超跟我是同乡,我悄悄问,大不了使点银子,若是完全不知情,咱们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查什么呀!”
谁说不是,都不知道皇帝怎么了。
可他们只是小小禁军,岂敢揣测圣意,更不敢多问,只能迂回着想办法。
“好,走,去问问。”
正巧今天李超不当值,正在休息,一听他们的来意,顿时提高了警惕,“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他们之前的一行人可都说好了,关于李公公的死,一定要咬死了,不能错说半个字,否则,他们几个,包括家人,都得没命。
“李哥你别担心,我们不打听别的,这不是皇上给了差事,让我们去查什么疫症是被什么治好的,之前的事儿兄弟们也不清楚,怎么?
那镇子之前有过疫症吗?”
这事儿的确奇怪,他们是禁军,常年在宫中行走,许多事情不说但不代表不知道,规矩也甚是清楚。
像哪个地方有了疫症,这可是大事,是需要急速上报的,连边关远城都是如此,何况是距离京城这么近的小镇?
可他们一直在宫里,也没听过关于这个的一点消息,那些太医整天去太医院,也没有半点知道的意思。
那……这疫症岂不是怪得很?
别人都不知道,皇帝反而知道了?
!
李超听说他们问的是这个,没提及李公公,紧绷的心松了松。
他同乡又递上个钱袋子,那里他们几个凑的钱。
李超笑了笑,把钱袋子放在一边,也没伸手拿,“你们要问这事儿啊,不知道是不是疫症,反正我们去的时候,街上几乎没人,酒楼什么的也不开张,衙门里也是静悄悄的,反正是不正常。”
几个人一听,互相对视一眼,这就怪了,他们去的时候……可没这样啊!
而且,听皇帝的意思,也没料到会他们这次去,情况就变了。
莫非,之前的确是发生了什么,现在情况好转了,所以……让他们去查?
对了,一定是这样!
他们几个茅塞顿开,对李超道了谢,匆忙离开,也顾不上休息,连夜又出城,直奔小镇。
李超把钱袋子藏起来,暗暗松了一口气,不问李公公的事儿就好,至于什么疫不疫症,他就不管了。
顾西宸后半夜基本上就没怎么睡着,他觉得这次有希望了,无论是谁治好了镇子的病,那么,应该就有手段治好他的病。
这么想着,他的精神头都好了不少。
林公公正抱着拂尘,站在廊下琢磨刚才的事儿,忽然听到环佩叮当,还有一股香气。
他偏头一瞧,看到月光下走来一个美貌的女子,穿着月白色衣裙,乌发轻洒,没戴什么华丽贵重的首饰,只别了一支桃花钗。
当真是人比花娇。
林公公心神荡漾,一甩拂尘快步迎上去,“柔贵嫔,您来了。”
柔贵嫔浅笑,“嗯,皇上呢?”
“皇上在书房呢,今儿看书批折子有些累了,就在书房歇下了。”
柔贵嫔看他一眼,见他眉眼精明,透着几分小人作派,心里就有些瞧不起,但奈何他在这个位子上,人不敬着他还不行。
不过,这家伙若是个贪财的小人,那倒好办了,总比老奸巨滑的,拿钱还不办事儿的强。
柔贵嫔看一眼身边的宫女,宫女立即会意,往林公公的手里一边塞东西一边笑道:“公公真是辛苦了,这是我们主子给的,公公收着吧。”
林公公喜笑颜开,手指头把东西往袖子里塞,“瞧您客气的,这么晚了过来指定是有事儿吧?
奴才进去给您回一声?”
柔贵嫔点头,“有劳了。”
林公公一边往里走,一边用手指摩挲着刚得到的东西,心里想着说辞。
顾西宸抬眼看到他,林公公立即小跑着上前,“皇上,柔贵嫔来了,说是担心您,特意过来看您,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顾西宸本来没有什么心思见什么女人,但一听到是她,心里不自觉想起之前和苏南衣在一起的时候,一起去边城治疗疫症的事。
眼下,那个镇子上的事儿控制住了,他的心情也大好,就想到当时苏南衣解决了疫症的样子。
他沉思片刻,就在林公公以为他不会见的人时候,忽然听他说:“让她进来。”
“是。”
柔贵嫔听说皇帝见她,顿时喜上心头,让小宫女留在外面,独自走了进去。
顾西宸抬眼看去,从外面走进来的女子亭亭袅袅,白裙乌发,发钗轻颤,像是穿过了时光和那些爱恨情仇,忽然走到了他面前。
他心头微微颤了颤,眼睛瞧着她,嘴唇微微一动,一声“南衣”,差点说出口。
他手握了握,把这句忍了下去,柔贵嫔也福了福身,声音温柔的请了安。
这一声,把顾西宸拉回了现实。
苏南衣,从来不会这样请安。
她像一株挺拔的竹,骄傲的梅,自有风骨,不会折腰,即便是在皇权面前请安,也不是这样的柔媚姿态。
这世界上,到底是没有苏南衣了。
“平身吧,”顾西宸淡淡道。
柔贵嫔听着这一声,心头的喜色又退去一些。
方才进来的,她可是真切的感受到皇帝的目光,热烈又充满着温情,可这一声,又冷下去几分,方才的那些情绪,似乎都不见了。
她双手紧紧握了握,脸上笑容不改,缓缓抬头。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嫉妒如蛇,迅速滋生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嫉妒如蛇,迅速滋生
柔贵嫔起身上前,脚步轻轻。
她走到顾西宸的身前,跪坐下,头枕在顾西宸的膝盖上,目光柔情似水。
“皇上,您身子好些了吗?
臣妾关心得紧,一天来好几趟,就在远处张望着,今天总算是见到您了。”
顾西宸心又软了软,手指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这发丝如绸,手感极好。
他微眯着眼睛,想起苏南衣也有这样的一头长发,每每采药或者制药的时候,都嫌麻烦,用簪子挽起。
他曾想要触碰苏南衣的头发,可事实上,他和苏南衣之间,什么亲密的事都没有做过。
哪怕是牵下手指,摸下头发,都是没有的。
苏南衣总说,等到大婚之后,两个人在一起,也不需要在意那些。
真的是吗……
顾西宸说不准,他隐约觉得不是,后来他渐渐显势,从一个无名的皇子走到先皇和朝臣面前,名利来了,很多事情也就跟着来了。
比如,给他送女人,以前是没有过的。
那些名门贵女,也开始暗地里谈论他。
喜欢他也好,想和他产生利益纠缠也罢,不就是用尽手段,想和他发生什么吗?
可苏南衣不,苏南衣总说等大婚,顾西宸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到底她是坚守什么,还是……不想?
顾西宸也怕是第二种结果,所以,这也是当初促使他对天医府下手的原因之一。
太复杂了。
复杂得他自己都不想去理清。
柔贵嫔趴在他腿上,心思却在飞快转动,她觉察出顾西宸 这身子的确是不好,是真的病了,不是装的。
而且……好像挺严重的。
之前她可是向太医打听过的,但始终没有问出什么来。
眼下瞧着……
“皇上,”她抬头,眼睛柔情蜜意,“时候不早了,臣妾本来得晚,是不是打扰您休息了?
臣妾伺候着您睡吧?”
顾西宸本也睡不着,也无心让她伺候,正想要说话,又是一阵咳嗽。
柔贵嫔急忙起身为他轻轻拍打,这下靠得更近,她身上的香气,飘入顾西宸的鼻孔中。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还没有什么想法的顾西宸,忽然就觉得……想要留下她。
“皇上,您感觉好点了吗?
要不要叫太医?”
顾西宸握住她的手,“不用,朕没事。
你很好,今天晚上就留下吧。”
柔贵嫔满脸的娇羞,微微泛红,眼睛里的光芒却是潋滟无边,“臣妾听皇上的。”
……
一夜的时间过去,第二天一早,虞贵嫔也得到了消息。
她正用花汁子泡手,听到这个消息,气得一下子把盆掀翻了。
宫女跪了一地,“主子,息怒啊!”
“息什么怒?”
虞贵嫔气得脸色铁青,“这个贱人,竟然去尚书房!实在可恶!”
她现在面目狰狞,哪还有面对顾西宸 时那番胆小娇弱的模样。
挥挥手,让其它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身边的宫女春林。
“主子,您不必和她一般见识,柔贵嫔无非就是倚仗着翼王罢了,可谁不知道,翼王是皇上的心头刺,她怎么着也不会翻出天去。
上面还有李贵妃压着呢。”
“李贵妃?
她现在深居简出,跟个姑子一样!压什么压?
她要是压得住,还能让那个贱人如此猖獗?”
这种话春林不敢接,低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李贵妃,自从李家出了事之后,她虽然没被降位份,也没被夺权,瞧着什么也没有变,但一切又都变了。
这种变化是潜移默化的,谁都明白,可眼睛里却瞧不出什么。
想必李贵妃本人身在其中,更是感受深刻,所以现在选择低调的韬光养晦。
李贵妃能忍,但虞贵嫔不想忍了。
她眼中闪过几分狠意,对春林低声道:“去,把那个盒子拿来。”
春林愣了愣,“主子……”
“去拿!”
“是,”春林起身,把那个放在最下面的盒子取了出来。
“主子,这东西……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春林有点犹豫,她是跟着虞贵嫔进宫来的,一直陪在身边,她必须得为虞贵嫔考虑,不能看着她走错路。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这东西早该用在那贱人身上了!已经隔了这么久,算是便宜她了!”
虞贵嫔手抚着盒子上的花纹,眼中迸出狠色,“反正风来也死了,没有人知道这东西的来历,连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有什么好担心的?”
春林小声道:“风来的确是死了,可……奴婢始终觉得这事儿不妥。”
“你若是胆小,本宫就派别人去做!”
春林急声道:“主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是跟着您入宫的,怎么会不替您着想,可这事儿不是小事,柔贵嫔和您位分相当,又正得宠……”
她后面的话没敢再说,正得宠,三个字像针刺痛了虞贵嫔。
她当初得宠的时候,皇帝还叫她“小美人鱼”,这可是后宫的独一份儿,其它人都没有。
就连李贵妃家出了事,皇帝也是带着她去的李府。
那是何等的风光?
可这风光还没有多久,就被冒出来的柔贵嫔给抢了,这个女人看似娇弱,实则颇有手段,更可恨的是,仗的都是一些阴私手段。
用的是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下三滥的玩意儿!
叫她如何心甘?
要不是她机敏,派了小太监风来,去暗中盯着柔贵嫔,摸准她身上究竟是什么香,也得不来这相克的东西。
本来,她还想着,取了风来的性命,可风来福薄,得了一场急病,自己就去了。
这不是天助她吗?
拿到东西之后,她也是犹豫过的,想着等等,看看情势再动手。
后来,顾西宸的身子就有点不好,到后宫来也就少了,有时候直接宿在尚书房。
她也就慢慢的停了这个心思。
毕竟,她到宫里来不只是为了争宠,还为了……夏家的生意。
她是夏泰的人,为的就是在皇帝面前站住脚,替夏泰拿下皇商,把夏染踩下去。
可如今,柔贵嫔这个贱人,给脸不要脸,竟然追去尚书房,爬上龙床,这如何忍得了?
!
她必须用了!
春林看着她变幻不停的脸色,还想再劝一劝,“主子,不要然……和宫外说一声吧?
看看公子怎么说?”
虞贵嫔目光陡然一厉,“这么点事儿也要和公子说?
你是想着让公子训斥我吗!本宫现在在宫内,事情复杂,如何能解释得清?
公子也早说过了,小事由我自己做主!”
“可是……”
这不是小事啊!
“休要再多言!若是再敢多说,就把你赶出宫去!”
春林呼吸一窒,到底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虞贵嫔目光幽幽,“必须得好好的想个法子…… ”
柔贵嫔早上起身,又陪着顾西宸用了早膳,这才告了退。
有了昨天晚上的事儿,林公公对她的脸色都好转了几分,更别说其它的人了。
曹芳仪一早去给李贵妃请安,李贵妃扫了她一眼,这一眼暗含不满,曹芳仪被她看得一愣,“娘娘,是臣妾……臣妾做错了什么吗?”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小镇上传来的消息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小镇上传来的消息
李贵妃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曹芳仪,“你难道没有听说昨天晚上的事?”
曹芳仪愣了愣,“娘娘是指柔贵嫔的事?”
李贵妃冷哼一声,“原来你知道?”
“知道,妾身是自是知道的,”曹芳仪帕子掩着嘴唇,“只怕这后宫上下都知道了。”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能如此淡定?”
曹芳仪手放在膝盖上,“臣妾能如何呢?
总不能也跑去尚书房吧?”
“为何不能?”
李贵妃反问。
曹芳仪苦笑,“娘娘,那柔贵嫔说起来就是一个孤女,没有什么教养规矩,又……长得一副狐媚子样儿,她干出这样的事,别人并不奇怪。”
曹芳仪左右看看,压低了嗓音,“而且,她是由翼王送入宫的,即便是她再如何,皇上也不会把她怎么样,依臣妾看,她这贵嫔就算是做到头儿了,难不成还想封妃?
既然早已注定的事,臣妾又何必和她去计较?”
曹芳仪的脸上闪过几分轻蔑之色,“若是臣妾和她一样,追到尚书房去爬床,到时候传出去,别人会取笑臣妾没有家教不说,还有可能会弹劾臣妾的父亲,那岂非自找麻烦?”
李贵妃微愣了一下,她竟然觉得曹芳仪说的有些道理。
这么想着,火气下去了一些,“你倒是聪明了。”
曹芳仪拿帕子压了压嘴角,“还是贵妃娘娘教导得好,臣妾不过就是想起昔日贵妃娘娘的教诲罢了,笑得最后方能长久。
”
李贵妃招招手,命人上了新做的点心,让她尝尝。
曹芳仪吃了点心,又陪着李贵妃说了一会儿闲话,这才告退离开。
她身边的小宫女道:“主子,我们真的什么也不做吗?”
曹芳仪浅浅一笑,“不做,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一天天的多累啊!”
她抬头望望天,这天气可真好啊,这么好的天气,她不缺吃穿,又不缺钱用,为何要去上赶着给别人当枪使,给她人做嫁衣?
她只要安稳,不出差错,保护家族平安就好了。
至于其它的,那些女人爱争就去争,李贵妃想提拔拉拢她,无非就是想把她当成武器,去对付柔贵妃她们罢了。
之前不过是假装着听她的话,以后啊……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是不会动的,但,其它的人会不会忍得住,那就说不定了。
别人的事,她也不想管。
这天一大早,一匹快马在北离王府门前停住。
马上的人 拿出一枚令牌,门上的人不敢怠慢,立即带着他往里走,同时有人去向云景禀告。
云景正和苏南衣在小花园子里,听到外面有人来报。
“回王爷,门外来了个人,说是从一个小镇子上来的,拿着您的令牌,说是有急事回禀。”
云景和苏南衣对视一眼,“此人现在何处?”
“正带着他去前厅。”
“好,本王即刻就来。”
云景和苏南衣立即洗了手,“娘子,是从小镇子上来的,或许是那边有什么动静了。”
“嗯,很有可能。”
苏南衣心里算着日子,顾西宸 得到李公公的死讯,再派人过去,发现贾三儿的死,再回来禀告,时间也差不多了。
到了前厅,果然是夏染留下来的人,他上前行了礼,开门见山直接道:“王爷,王妃,有一队人马去了镇上,先是去衙门找了贾三儿,得知他的死讯后又匆忙离开,没过多久,又来了,这次是在四处打听关于仙姑的事。”
和苏南衣所料差不多。
“结果呢?”
“没有什么结果,镇上的百姓都知道是仙姑,但谁也说不清仙姑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现在去了哪,说什么的都有,他们也摸不准方向。”
云景冷笑,“这些人是什么人?
可查清了?”
“他们特意掩藏了身份,似乎并不想暴露,暂时还未查出,还有几位兄弟在镇中,一有消息会来报。”
苏南衣心中有数,无非就是段西宸的人罢了。
她略一沉吟,“先不必了,把大部分人都撤回来吧,留下两个关注一下就好,不要去刻意打听什么,以免引起他人注意。”
“是。”
苏南衣知道,按照顾西宸的性子,只怕对“仙姑”的事儿不会放弃,毕竟是关乎他自己的身体健康,仙姑越是神秘,他就越会有希望,越想把人找到。
夏染的人虽然机警聪明,但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还是及早把人撤回来的好。
“三日之后,所有的人都撤回来。”
“是。”
顾西宸爱折腾,就让他折腾去,反正,他翻个底朝上也找不到。
把人打发走,苏南衣的心里并没有轻松多少,这件事情算是暂时把顾西宸牵绊住了,她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制药了。
等到太妃回来,和她说过之后,就能给云景治病。
云景并不知她心里的这些事,只觉得她像有点不开心,“娘子,你怎么了?
是还在担心镇子那边的事吗?”
苏南衣看着他关切的神情,笑了笑,“不是,那边的疫症都解决了,那些人找也找不到,随他们去吧。”
“那你怎么了?
好像不开心,”云景牵住她的手指轻轻摇晃,“景儿想让娘子开心。”
苏南衣心头一暖,“嗯,景儿最好了,我开心。
对了,思格兰呢?”
“小七来了,他们应该是在花园子里,在一起玩儿吧,小七也难得能笑笑。”
苏南衣想着,若是……能让七殿下搬出皇宫,自己开府,想必会对他的性子有很大的帮助,只是这件事情,还不能急,得徐徐图之。
这个人选,还是楚太后最合适,只是不知道她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
若是楚太后不回来,由太妃出面也不是不行,只是难免会让顾西宸多想。
还是应该再想更稳妥的法子。
苏南衣没有想到的是,她以为这件事情不会那么快发生变化,实际上,已经有人打上了七殿下的主意。
思格兰鼻尖上挂着晶莹的汗珠,手里举着一把小花,黄灿灿的,映着她的皮肤越发显得白润光洁。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举着花问七殿下。
七殿下摇头,“我不知道。
这是什么?”
思格兰眨眨眼,“对了,一直都叫你七殿下,好麻烦,你叫什么名字?
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好像一直没有说。”
七殿下抿抿唇,莫名就有点紧张,“我……我叫顾文遥,文化的文,遥无的遥。”
“文遥,”思格兰在嘴里嘟囔了几遍,“很好听呀,而且很配你。”
七殿下心头登时一松,“是吗……你觉得好听?”
“是啊,那我以后就叫你文遥,不叫什么七殿下,行不行?”
“行,行,”顾文遥连连点头。
好久都没有人这样叫他了。
他心里软软的,滋味不知道怎么形容。
“我跟你说哦,这个花别看不起眼,但功效可大了,我小时候在庄子上经常去摘,可以煮凉茶喝呢!不过,还得需要一味干果才行,要不然……咱们出去买吧?
买回来我给你煮凉茶,你尝尝。”
顾文遥呼吸微窒,一时没有回答,看着他眼睛缓缓睁大的眼睛,思格兰以为他是不愿意出去。
“放心,我会照顾你的,去不去?”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他想当她的小迷弟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他想当她的小迷弟
顾文遥的眼睛晶亮,对上思格兰清亮的眼神,斩钉截铁地说:“去!”
思格兰眉眼弯弯,“走!”
小太监在不远处,不知道俩人说了什么,眼瞅着又要转身往外走,急忙跟上去。
顾文遥回头看他,“你不必跟来,在这里等着吧!”
小太监有点急,上次出去就没有带他,他就坐立难安,不过,上次好在有北离亲一起,这次……
这小丫头不行吧?
“殿下……”
“等着便是,无须多言!”
小太监抿了抿嘴唇,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顾文遥和思格兰一起出王府,他来的时候就坐着马车,所以,也没有动用王府的,俩人直接上了马车出门。
思格兰问他,“文遥,你知道哪里有卖干果的铺子吗?
要品质好一些好哦。”
顾文遥很想说宫里什么都有,而且品质都好,但他又忍住了。
一来是现在回宫拿不现实,二来……他觉得,但凡里沾了宫里气息的东西,都不愿意再让思格兰碰。
在他看来,宫里就代表着禁锢,束缚,而思格兰则是自由的,洒脱率真,掠过巍巍宫墙,什么也无所畏惧。
“我……”他迟愣了一下,脑子里灵光一闪,“对了,我想起来了,的确是有一家,是以前的太医院院判开的药铺,一半卖药,一半卖干果,品质不错的。”
“那自然是最好了,很多东西的叶子和果实都能入药,也能做别的,否则怎么会有药膳之说呢。”
顾文遥又惊讶又羡慕,“你还懂这些?”
“当然了,我懂得多着呢,”思格兰小傲娇的一抬下巴,“我跟着苏姐姐和修爷爷学了好多呢。”
“修爷爷是谁?
能让我认识认识吗?”
顾文遥好奇。
思格兰叹了口气,“现在不行了,修爷爷回家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过你放心,只要他回来,我会介绍给你的。”
顾文遥心头温热,她竟然打算……一直和自己交往下去吗?
不是过几日,新鲜劲儿过了就结束了?
思格兰瞧着他抿嘴垂眸的样子,以为他是难过,顿时觉得他更加可怜,忍不住拍拍他的手背,“你别难过,我说到做到,等到他回来就介绍给你,好不好?”
顾文遥手微僵了一下,少女手指的触感只是一瞬,他却像感觉到了那时的温度,一直热到他的心里。
“……好,”他有点慌乱的点头。
思格兰闻了闻手里的花,“别看它不怎么好看,也没有什么太浓的香气,但是煮了凉茶会非常好喝。”
“好,我信,我等着。”
顾文遥连连点头,思格兰觉得他真是可爱,虽然他比自己还要大一点,但表现得像个小迷弟。
唉,都怪她太优秀了,让人崇拜呀。
她时不时说着一些有趣的事儿,让顾文遥怎么也听不够, 不知不觉就到了药铺门外。
京城里许多人都知道这家的东西品质好,品种还齐全,所以,来光顾的很多都是京城中各府的贵人。
有的是让自己家下人来买,有的则是亲自来买。
顾文遥虽然早听说过,但还是头一次来,思格兰更是,瞧着哪都新鲜。
他们俩一进门,店伙计就过来搭话,“二位客官,想买点什么?
小的给您介绍。”
“我想买几种干果和干花,”思格兰目光掠过四周。
店伙计笑容满面,一指一侧的柜台,“那边,小姐请跟小的来,那边就是干果。”
思格兰走过去,看到不少干果,果然品质都非常不错。
她要的是一种梅干,拿起一个瞧了瞧,这梅干肉厚,干净,还有淡淡的酸香,“这个挺不错啊,就这么多了吗?”
“正是,这种是做凉茶的好材料,所以,最近卖得快了一些,不过,我们被的货也很快到了,要不是前几日江南那边雨水多,耽误了行程,这会儿也该到了。”
思格兰点头,“那,我要七成吧,给你剩下三成,以免别人来要没有了。”
店伙计微怔了一下,笑容更加真诚,“小姐体恤,好的,小的这就给您称。”
顾文遥在一旁听着,越发觉得,思格兰就像一个宝藏,不断让他看到不同的珍宝,每一样都稀奇珍贵,都让人心生触动。
思格兰又挑了几样其它的,让伙计一并拿去称。
恰在这时,门口又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华丽,从里面出来的人也是衣着华贵,满头珠翠。
她是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绯红色衣裙,腰侧挂着香囊和环佩,头上是成套的红宝石头面,皮肤白净,妆容精致,眼角眉梢透着几分逼人的锐气。
一看就是宝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小姐。
她身侧跟着一个穿翠色衣裙的小丫环,丫环眼睛圆圆,骨碌碌转,嘴唇有点薄,看向店内其它人时,有点淡淡的轻蔑。
有其它的店伙计快步过去,“二位,不知道想要点什么……”
那小姐不吭声,甚至连看都不看店伙计一眼,小丫环伸手挡开店伙计,不让他太靠近小姐,声音尖脆道:“ 你也配过来问我们小姐?
叫你们掌柜的来!”
店伙计丝毫不敢恼,“小姐稍后,小的这就去请掌柜的。”
思格兰瞧着这主仆俩派头挺大,不禁低声问顾文遥,“这位小姐是什么人?
好大的架子啊!”
顾文遥也不认识,脸微微一红,“我也不认识。”
思格兰一想,也对,他之前好长时间不在京城,才回来不久,再说了,这些小姐们也是经常出门的,不认识也正常。
反正跟他们没关系,思格兰也不再理会,等着店伙计给她称东西。
店掌柜很快过来拱手,他四十来岁,笑容满面,“哟,原来是史小姐,是小店怠慢了,不知道小姐要点什么?”
小姐依旧不说话,小丫环递上一张清单,“这是我们小姐要的,去准备吧!”
“好,好的,”店掌柜接过,打开瞧了瞧,“我亲自去给小姐准备,史小姐请去那边喝点茶,休息片刻。”
店铺挺大,还有一小片休息区,可以让客人坐在那边休息稍等。
那位史小姐昂首挺胸的走过去,小丫环拿出帕子细细为她擦了一下椅子,这才请她坐下。
史小姐坐下,有小伙计过来奉茶,但她要不喝,小丫环用那茶水洗了杯子,从随身带着的锦囊里拿出一小包东西,“拿去,用这个泡茶,我们小姐可不是什么破茶叶都喝的。”
小伙计双手接过,“……是。”
思格兰撇了一下嘴,心说好家伙,这派头,苏姐姐和云景哥哥出门都没有这样的派头呢。
但她依旧没多说什么,别人乐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呗。
然而,掌柜的看到那种梅干剩下不多的时候,又走到史小姐面前,“史小姐,实在抱歉,这味梅干数量不够了,不知能否少要一些?”
小丫环眼睛一瞪,“少要?
我们小姐肯照顾你们的生意,那是看得起你们!你说少就少?”
掌柜的好生好气解释,“史小姐光顾,小店蓬荜生辉,只 这梅子的确是数量不多了,因为江南多雨,补货的路上耽误了,所以……”
小丫环撇着嘴,凑到柜台前看了看,的确是不多,她正想回头禀告小姐,一眼瞧见了思格兰买的那些。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原来不过是个尚书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原来不过是个尚书
小丫环看到思格兰装好的那些东西,二话不说,直接一抓袋子,“这里不是还有吗?”
正在称重的小伙计急忙道:“这是这位小姐已经要了的,小的正在……”
他都没说完,小丫环偏头看了看思格兰,见她长得有些特别,并不像是京城人,而且衣服上还有些尘土,裙摆都有点脏了,手里还有一捧不知道叫什么的野花。
怎么瞧不如自家小姐贵气。
她哼了一声,打断伙计的话,“我不管那些,我们小姐要了!”
小伙计有点为难,“这位姑娘,不如你先要了剩下的那些,等我们的新货到了,小的给您送到府上去。”
掌柜的也说道:“是啊,我们的新货也就这两天到,新货更新鲜一些,史小姐……”
小丫环一拍柜台,“你们这是什么话?
让我们小姐买别人剩下的?
亏你们说得出口!还让我们等两天,告诉我们,我们小姐到你们这里来买东西是看得起你们,别说两天了,两个时辰,两刻钟我们都不等!”
小伙计可不敢接这话,转头看看掌柜的。
掌柜的也有些为难,史家不好得罪,可……人家这个小姑娘也没错呀,做生意总得讲个先来后到。
掌柜的勉强一笑,“史小姐,这位小姐是先来的,她已经挑选好了,这……我们不再让人家拿出来呀。
”
小伙计心里暗暗嘀咕,就是,人家这位小姐多和善,想来她也是想多要些的,后来又担心要买的人没得买,这才没有买完。
史小姐慢悠悠的喝着茶,没有理会的意思,小丫环冷笑,一指思格兰买的那些,“付钱了吗?”
小伙计一怔,“这……倒是还没有,还没称完呢。”
“这不行了?
她又没有付钱,怎么就是她的了?”
小丫环从钱袋子里摸出一锭银子,“啪”一声往柜台上一扔,“我们要了。”
思格兰在一旁瞧着,觉得特别有意思,顾文遥几次想说话,都被她拉住了。
她就想看看,这人能狂到什么份儿上。
她跟着苏南衣走过那么多地方,什么人也见了不少,可这样的,还是头一次见。
以前在浙州城,吴家最大,也没见吴泯州父子如此欺人狂妄,在京城,北离王府也是权势之家,但也没有见云景苏南衣这样。
要说富贵,那就得说是夏染,夏染八面玲珑,更不会这样。
思格兰觉得真是好笑。
越是这种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越是耀武扬威。
小丫环抬手就要拿装着梅干的纸包,思格兰伸手按住,“这是本小姐的东西,你问过我了吗?
伸手就拿?
你这个下人做的,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小丫环被这么一呛,脸色顿时变了,“你敢说我!”
“咦,”思格兰诧异,“我为什么不敢?
你是什么东西?
你都要抢我的东西了,我说说还不行了?”
“你……”小丫环眼睛圆睁,“你给我听好了,我们是史尚书府上的,那是我们的大小姐,你若是识趣,乖乖的把东西让给我们,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如何?”
思格兰轻笑,她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家,闹了半天只是个尚书。
“否则的话,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让你去刑部大牢坐一坐,吃吃里面的牢饭!”
“哦——”思格兰恍然大悟,“这么说,你们家史什么的,是刑部尚书喽?
那也不对啊,就算是刑部尚书,那刑部大牢也不是你们家开的呀,你们想关谁关谁?”
小丫环一抬下巴,“是又如何?”
“ 小翠,”一直沉默的史小姐缓缓开口,放下了茶杯。
思格兰偏头看向她,“哟,原来史小姐会说话呀,这自从进来以后一句话不说,全由这个恶丫环代劳,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史小姐脸色微变,“你是何人,竟然如此讲话?”
“就是,”小丫环翻了个白眼,一脸鄙夷,“一点教养都没有。”
“我没教养?”
思格兰一指自己的鼻尖,“我再没教养也比你们主仆强,你们史家的教养才真的是跟屎一样。”
她看看身边的顾文遥,“你说是不是?”
顾文遥毫不犹豫的点头,“是!”
“你——”小丫环气得脸色涨红,抬手就要打人。
顾文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脸上含了怒意,“你这个丫环好不讲理!明明是你失礼在先,还想动手打人?”
史小姐早就注意到了顾文遥,这会儿店里的顾客不多,年轻的男子就更不多了,顾文遥如同鹤立鸡群一般,分外显眼。
他着素色锦袍,头束玉冠,眉毛黑浓,眼神干净,略带几分忧郁,不像那些官家之子骄傲无比,又不像风流公子般轻浮。
实在是很 特别。
史小姐想着自己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这几日家里就正在商量此事,她想着,如果……议亲的对象真的像眼前这位,倒也不是不行。
可现在顾文遥张嘴就训斥了她的丫环,她有点恼了,更觉得思格兰可恨。
她站起来,走到顾文遥面前,眼睛直视着她,“你为何如此对我的丫环?”
顾文遥觉得这主仆俩简直让人无语,“她刚才的所做所为,你没有看见?
还问我?”
史小姐眼睛扫了扫思格兰,尤其看到她脏了的裙子里,眼神中更显鄙夷,觉得自己就是骄傲的孔雀,眼前这个丫头,连个麻雀都算不上。
她觉得顾文遥真是眼睛瞎了,竟然还质问自己,护着思格兰。
“无非就是几个梅子干,本小姐要买,怎么就不行了?
我又没有说不给钱。
你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顾文遥简直无语,思格兰冷笑一声,像看个傻子一样的看着她,“你愿意买买呗,谁拦着你了?
你给不给钱也和我们无关,那是你和店家的事!跟我们说不着。
至于你说的什么咄咄逼人,你的丫环都要打人了,你不开口制止,我们说几句就是咄咄逼人?
难怪你这丫环如此不讲理,张嘴闭嘴就让人家去坐牢,有你这样的主子,不嚣张都难!”
“你……好你个伶牙俐齿的,本小姐还从未受过如此委屈,小翠,给我打!”
小丫环得了小姐的令,更加有恃无恐,眉眼间尽是得意,扬起手狠狠的就挥过来。
顾文遥眉头紧皱,思格兰的动作更快,把怀里抱着的花往顾文遥的怀里一塞,一手抓住小丫环的手,另一只手甩了她正反两个耳光。
“啪啪”声尤其清脆,力道用得也挺大,小丫环脸上顿时多了两个红色掌印。
她们主仆愣了片刻,小丫环这才尖叫一声,不可置信的捂着脸,盯着思格兰,“你敢打我?”
思格兰收回手,嫌弃地擦了擦手,“打的就是你。”
小丫环手指着思格兰,“你敢!”
思格兰毫不客气,一手抓住她的手指,“打都打了,没感觉吗?
还在这儿说什么敢不敢的,要不再试试这个滋味儿?”
她手上用力,小丫环顿时痛得大声叫起来,感觉自己的手指头都要断了。
史小姐脸气得通红,“你放手!你快放手!”
思格兰根本不理会她,转头看着小伙计,“给本小姐称梅子干!”
小伙计看一眼掌柜的,掌柜的也心里叫苦,这事儿闹的,该怎么办?
他可不想得罪史家!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我放肆的时候你还没见过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我放肆的时候你还没见过呢
掌柜的张了张嘴,什么都还没有说出来,眼角的余光忽然瞄到顾文遥腰间挂着的一块玉坠子。
坠子倒是不稀奇,玉的成色当然是极佳的,让掌柜的震惊的,是这玉坠子下面的流苏。
流苏很常见,哪哪都可以缀,但这条流苏却是不一样。
关键是丝线,这丝线乍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如果是在光线下,会折射出不同的颜色。
而这种丝线,京城中只有一个人会做,而此人多年前也不再做了,据说是只会在端午时节,各家女子打络子的时候做上几十股,送入宫中,给各宫的贵人们用。
即便是如此,也不见得人人都分得到,也都是按位份赏下来的。
他本来也不认识,还是因为之前自家老爷院判大人,在宫里立了功,贵人高兴,赏了院判夫人两股。
夫人很是高兴,和其它的丝线掺在一起,打了两条络子。
而这位小公子……
掌柜的心头突突的跳,这条流苏虽然颜色略暗,不是今年的,但胜在整条流苏都是用这种丝线做的!
他当即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史小姐,小店能得到您的惠顾,十分感谢,也很珍惜,但打开门做生意,每个客户都是贵人,不如这样,剩下的先给您包上,在下立即就派人前去接应新货,一进城就先给您拿上一些,在下亲自送到府上去,而且,分文不取,您看如何?”
按说这掌柜的说的已经够客气,解决的方法也是十分有诚意,并非只是口头上的敷衍。
任谁对这个处理方法也挑不出错来。
思格兰也 微微点头,觉得这店里的掌柜的和伙计都挺不错。
岂料,史小姐却是不干了,她的丫环小翠也哼了一声,“行啊,掌柜的,我是懂你的意思了,就是觉得我们史家位份低,不配和你们做生意,对吧?”
掌柜的脸色微变,急忙拱手,“哟,姑娘说的这是哪里话,在下可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思格兰拧眉,“你这个丫环怎么回事?
听不懂人话吗?
掌柜的意思很清楚,人家已经做得够好,你来得晚,东西卖没了,你怪谁?
是你自己来得晚,愿意等,人掌柜的说了,新货到了给你送上门,不愿意等,去别家看看,这点事儿有这么难吗?”
小伙计听着思格兰这话,觉得心里真是畅快。
掌柜的也暗暗称赞,但他不能明说。
小翠再次被怼,很是恼怒,但是她又不敢动手,只好恨恨盯着思格兰,“你简直放肆!”
思格兰翻个白眼,“本小姐放肆的时候你还没有见过呢!”
史小姐也见识了思格兰的“野”,要是真动手,自己和丫环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掌柜的,”她沉下脸,“你这个店,本小姐以后是不会再来了,还有,我的朋友们也不会再来!”
掌柜的苦笑,“史小姐莫要怪罪,在下实在是……”
小翠撇嘴道:“真以为京城就你们一家铺子?
有什么了不起!小姐,走,咱们去夏家的铺子,他们家的品质也不错。”
思格兰一听,眼睛微微亮了,夏家?
她正欲说话,外面有人进来,此人身材颀长,着深紫色锦袍,手执一把扇子,白玉做的扇骨,价格不菲。
掌柜的一见此人,顿时满脸带笑,急忙快步迎上来,“哟,夏公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快,快请里面坐。”
夏染浅浅一笑,对着掌柜的点了点头,目光一转,落在史小姐和丫环小翠身上。
夏染长相出众,姿态风流却不轻浮,身上每处都是十分讲究。
店内不少的贵妇小姐都在悄悄观察他。
史小姐自然也不例外。
见夏染看过来,不由得微微红了脸。
看着她这番娇羞的模样,夏染不禁暗自好笑,晃着扇子问道:“刚才二位说,要去夏家的铺子?”
史小姐对着他福了福身,“正是。
夏家的铺子也是不错,何况他们家还是皇商。”
“嗯,你知道得倒是不少,”夏染语气冷淡,“不过,你劝你们不要去了。”
“为何?”
小翠脱口问道。
夏染却连看都不看她,目光只冷淡的看着史小姐,“不只是干果铺子,包括首饰楼、绸缎庄、茶叶庄等等,但凡是和夏家开的铺子,以及夏家的朋友开的铺了,你们都不用去了。”
小翠一听便惊了,直觉感到不对,和自家小姐对视一眼,“为何?”
夏梁垂眸看着扇子,唇角浮现几分讥讽的弧度,“你们家是奴才当家吗?
史小姐,还是你是个哑巴?”
小翠脸一红,“你……”
“不是什么人,都配和本公子说话,”夏染说得慢条斯理,语气却是坚定。
史小姐也红了脸,“并非如此……公子这么说,未免太刻薄了。”
“刻薄?”
夏染哧笑一声,“你们咄咄逼人,强买东西的时候不刻薄吗?
你们高声喝斥,不懂礼数,强迫别人把东西让给你们的时候,不刻薄吗!”
“你……”史小姐瞪圆了眼,现在瞧着夏染也不顺眼了。
“哼,记住本公子刚才说过的话,不要去夏家的店,夏家不欢迎你们!”
“你是何人?
夏家如此大的家业,怎么会由你说了算?
我说怎样就怎样?”
翠儿气呼呼,“你说不让我们去,我们偏要去!”
“小姐,走!”
“脚长在你们身上,你们随便,如果不嫌自取其辱,那就随便去!”
“你……”
夏染“唰”把扇子一收,“本公子就是夏家的东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知道史大人是怎么教的下人,像你这种,若是在我夏府,早就被发卖了!”
夏染看着思格兰,“怎么样?
她们没有伤着你吧?”
思格兰忽闪着大眼睛点了点头。
“嗯?”
夏染眸光微厉,“伤到哪里了?”
“手疼,打她的脸打的。”
夏染看看小翠脸上的巴掌印,“脸皮这么厚,把我妹妹的手都硌痛了!”
小翠:“?
?
?”
说点人话不好吗!
史小姐:“……”
掌柜的暗暗松了口气,幸亏没有惹到这位爷,这位虽然年轻,外表看着嘻哈好说话,实则手段颇高颇狠,否则,如果能够带领夏家立得住?
史小姐咬牙,“原来是夏家的公子,难怪如此气魄,可你别忘了,你也只是商户,怎可以与我史家相比!”
“哦?”
夏染脸上浮现笑意,眉眼弯弯,“史小姐是在威胁我吗?”
“本小姐只是据实说话!”
“那好,你只管据实告诉令尊大人,本公子不离开京城,也不会关铺子,我倒要看看,你们史家,能对我如何。”
史小姐忿忿不平的走了。
掌柜的尴尬的笑了笑,“夏公子,实在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遇见这种客人也是你倒霉,掌柜的,我今天搅了你一单生意,自当还你一单,这样吧,明日你去我的铺子中,正好我要找一个合伙的商队,你若有兴趣,就去商议一下,写个文书。”
掌柜的眼睛顿时亮了,能和夏家合作,这可是求之不得的事啊!
如果他能够拿得下,东家那里肯定会少不了对他的奖赏!
他当即点头答应,“好,好啊,在下一定去。”
夏染看看思格兰,“怎么样?
买齐了吗?”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他可真是个美人儿呀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他可真是个美人儿呀
思格兰点点头,“买好了。”
夏染看看她,又看顾文遥,“那走吧?”
顾文遥抿抿嘴唇,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点自卑。
他比不过云景,也比不过眼前这个人。
虽然不认识,但他能感觉到,这个人非同寻常。
几句话就把史家主仆给打发了,而且他是真的不怕,不是那种装出来的。
夏家?
是那个夏家吗?
他知道,有一个生意遍天下的夏家。
据说他们还有皇商,做的东西非常好,他一直以为,能够撑得起这样家业的人,一定会是一个老者,至少得是个见惯了风浪的中年人。
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年轻。
说是商户卑贱,可是,他们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就是非常了不起的。
他是万万不敢轻视的。
而且……看他和思格兰也是很熟识的。
“走吧,”思格兰抱着东西,还不忘一手拉上顾文遥,“别愣着了。”
两人一起跟着夏染走,夏染这才说:“我路过办事儿,听到里面你说话,这才进来瞧瞧,既然没事,又买齐了东西,那就赶紧回去,我还有事儿。”
思格兰嘟了嘟嘴,“好吧。”
夏染瞧着她这样,忍不住笑,揉揉她的包子头,“行了,别不高兴,知道你来了之后我还没有带你玩过,这几日的确忙,好久不回京城了事情太多,过了这几天,带你四处瞧瞧,去我的铺子里逛逛,想要什么随便拿。
以后,再想要什么,直接去铺子里,别去别人家买。”
思格兰财迷的转转眼珠,“真的吗?”
“真的,好了,回吧!替我给云景和南衣问好。”
“好。”
夏染看着他们上了马车回府,也上马车离开。
顾文遥垂首,思格兰见他这样,以为他还是为刚才史家小姐的事儿,拍拍他的手臂道:“不要不开心了,有的人就是那样,你不必放在心上,再遇到这样的人,不要理会他们就是了。”
“我是觉得……”顾文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
没能保护你。
思格兰眯着眼睛笑,“不要为这些不相干的人和事烦心,回去以后我给你煮凉茶,保证你喝了开心。”
顾文遥微微握了握拳,“好。”
他们在前面走,完全没有发现,后面有马车跟着他们。
史家的车。
史小姐咽不下这口气,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这种羞辱。
尤其是这几年,她父亲史尚书位居六部尚书之一,平时想找她父亲办事的人太多了。
她走到哪里都被人捧着,想方设法要夸她,哪像今天这样,被人当众怼回来。
小翠摸 着肿痛的脸,咬牙道:“小姐,这些人实在无法无天,她们这哪是打奴婢,分明就是打您的脸!那个夏公子还说什么不卖给咱们东西,真是可笑,咱们家还需要求着别人买东西吗?”
“那些人还不都把东西乖乖的送来?
哼! 一个商户而已,竟然如此狂妄!小姐,咱们倒是瞧瞧,那个小贱人要去哪!一定要给您出这口气不可。”
史小姐也是这个想法,她也没怎么把夏染放在眼里,一个做买卖的,做得再大,也是个商户,难不成还能爬到尚书府头上去吗?
不出这口气,才是真的给尚书府丢脸!
“小姐,他们的马车停了,”小翠手指挑着车帘子说道。
“这是……”
小翠噎了口气,脸色也微微变了。
史小姐白她一眼,“刚才不是还说得挺高兴?
怎么一下子就成这样了?”
“小姐,您看……”
史小姐也从缝隙中看过去,看到上面的牌匾时,也微微睁大眼睛。
北离王府!
这……
她可以不怕夏染,但不能不把北离王府看在眼中。
这可是真正的皇亲国戚,权势鼎盛之家。
史小姐紧紧咬着嘴唇,若真的是北离王府的人,那她还真的不能动了。
就这样被欺负了?
她不甘心!
“小翠,你说,堂堂北离王府,怎么会和一个商户的妹妹有什么来往?”
小翠眨了眨眼,“小姐说得对呀,奴婢糊涂了。
他们……会不会是到这里来送东西的?
或者是有什么别的事,也不见得就是北离王府的人。”
“而且,就算是,看那个丫头穿得也不怎么样,应该就是个小丫环之类的,看她买的那些东西,捧着的花,也都不是什么名贵的。”
小翠越说越觉得自己猜的有理。
史小姐也更愿意相信这个说法。
“你告诉车夫,稍后让他仔细打听打听,看看那个丫头到底是什么人。”
“是。”
思格兰完全不知道这些,她带着食材去了厨房,厨娘们瞧见她都纷纷过来打招呼。
“小小姐,要做什么?
奴婢帮您吧。”
“是呀,这里闷热,您要什么只管说话!”
“小小姐,奴婢这儿还有做得的果子,是王妃赏下来的,奴婢献给您吧!”
大家都极为热情,一方面是因为思格兰的确招人喜欢,二是因为,她们也都知道,这小姑娘是跟着王爷王妃回来的,不但给了王妃附近的院子住,还是让小桃姑娘亲自安排的。
另外,还找了裁缝来,特意给缝制了衣裳,流桑姑娘也敲打过她们,不可大意轻视。
思格兰被她们热情得不太好意思,“各位你们忙你们的,只要给我腾出个灶火来就行,我自己熬点凉茶。”
“奴婢会熬凉茶,这里的食材也现成,不如奴婢来帮您?”
“不用,我自己买了食材,用我家乡的熬法,一会儿大家都尝尝啊!”
思格兰说着就忙活了起来,没多久,厨房里果然飘出清甜的味道。
这种味儿和京城人惯喝的凉茶不同,有种特殊的草木香。
大家不禁都凑过来,看着锅里的汤汁,这汁水颜色也漂亮,暗红透亮。
“小小姐,这凉茶好香啊!”
“对呀,我们那边都煮这种,府里有冰吗?”
“有,有,奴婢去拿!”
寻常人家这种时节是没有冰的,但王府不同,有冰窖,尤其到了夏季,更是保持凉爽的必须品。
冰很快拿了来,茶也煮好了,思格兰把冰块扔进去,凉很快冷了下来。
思格兰盛了一壶,“给我苏姐姐送去一些,让小桃姐姐和流桑姐姐也尝尝,其余的你们就都分了吧!”
“谢小小姐!”
思格兰捧着出来,去园子里找顾文遥。
顾文遥正在他们初次见面的树下等,他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和思格兰相识的时间不长,却满满的都是她了,一会儿瞧不见,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坐在这里,心却早飞到别处去了,以前喜欢的景色,忽然也就没有了味道。
原来,景色也是一样,得需要和想在一起的人看,那样才会更好看,更有感触。
就像和思格兰一起吃饭,哪怕只是放了简单调料的烤鱼,也比宫里的山珍海味要好吃得多。
他想着想着,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思格兰过来的时候,就瞧见这么一副场景。
少年靠着参天大树,光影透过树木枝叶,明明暗暗的落在他的身上,他微抬着头,眼睛眯着,光芒落在他的眼底,光彩照人,他嘴角还含着笑,让人也不由得弯了唇。
思格兰脚步一顿,微微赞叹,真是个美人儿啊!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原来竟是她的人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原来竟是她的人
苏南衣正和小桃说着话,她打算先从食疗着手,把云景的饮食习惯改一下,好好的调理一下身体,正好太妃还未归,先调理几天再说。
小桃一一记下,准备吩咐厨房。
正说着,外面有人进来,正是厨房的人。
“王妃,这是小小姐亲手煮的凉茶,吩咐奴婢给您送来,让您好好尝尝,说是她家乡的煮法,和咱们京城不一样。”
“哦?”
苏南衣来了兴致,小桃过来给她盛了一碗,“这香气果然特别。”
“是啊,小小姐还说了,让小桃姑娘和流桑姑娘也尝尝,也煮了许多,连奴婢们也都有份呢。”
苏南衣忍不住也笑了,“这丫头,她人呢?”
“捧着一壶出了厨房,奴婢瞧着,像是去园子那边了,王妃放心,稍后奴婢们就去找找,送些新做出来的果子过去。”
“好,”苏南衣喝了一口,微微挑眉,“果然不错,清润,又不甜腻,还有特殊的草木香。”
“是,小小姐拿回来不少纸包,像是从外面买回来的食材。”
“好了,她拘不住,满府的跑,若是去了厨房,你们多照应着些,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就一一备下,她还在长身体,别饿着她。”
厨娘福了福身,“是,奴婢记下了,王妃只管放心,奴婢们保管把小小姐照顾好。”
“好,去吧!”
苏南衣示意小桃,“你也尝尝,这味道的确不错。”
小桃喝了也赞不绝口,给流桑也留了一些。
“我去瞧瞧王爷,你去按我说的去准备,”苏南衣端上一碗凉茶,去小花园找云景。
云景正忙着照顾花草,听到动静回头,“娘子, 你怎么来了?
这里有点热,你快回去休息,我一会儿就弄好了。”
“没事儿,不热,我给你端了凉茶来。”
“真的吗?”
云景眉开眼笑,“还是娘子疼我。”
“好好喝,”他喝了一大口,“和以前的味道不一样。”
“嗯,这是思格兰做的,浙州那边的做法,景儿,我想着给你每天都换着样煲些汤,你乖乖喝,好不好?”
云景爽快的答应,“好啊,娘子让我喝的,肯定是好的,我喝。”
苏南衣心头发酸,“好,景儿 最乖了。”
“思格兰呢?
跑哪去了?”
“去花园子那边了,跑着玩吧,也不必拘着她。”
“娘子,你喜欢什么花?
我打算再种一些,种你喜欢的。”
云景拉着她的手,轻轻摇晃,眼睛里满满是情意。
在他的世界里,苏南衣就是最亲的人,悄然间,连太妃都有点往后排了。
“景儿种的我都喜欢,”苏南衣回握他的手,“我只想和景儿好好在一起,别的不重要。”
云景心头发热,身体里也热热的,他忍不住抱住苏南衣,唇抵在她的唇上,“娘子,我好欢喜。”
当天晚上,云景的饭桌上就有了药膳,不过,煲得很用心,几乎没有什么药味儿,云景也不排斥。
思格兰吃饭的时候捧着脸,好像有什么心事。
苏南衣给她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怎么了这是?
没胃口啊?
不开心?”
思格兰挺挺腰杆,“也不是,就是觉得……唉,苏姐姐,小七好可怜,他走的时候那个模样,看得我都可心酸了。
他不能快点出来开府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
苏南衣有点哭笑不得,想了想说:“暂时还不行,或许等阵子就行了,离宫开府得皇帝说了算,或者是年纪到了,或者是……他要大婚了。”
“好复杂,”思格兰叹了口气,“大婚?”
“嗯,是啊。
一般来说,皇子成年就不应该住在宫里了,不太方便,也就不能随意出入后宫了。”
“大婚以后,他就不能随意出来玩了吧?
那也挺可怜。”
思格兰的思维和苏南衣就没在一处。
苏南衣摇头笑笑,摸摸她的头,“明日裁缝那边会先送几套衣裳过来,你先试试,身上这些不能再穿了,短的都快露出里衣来了。”
“哦,好的,我听苏姐姐的。”
吃过晚饭,思格兰缠着苏南衣聊了会儿,开始有困意了,才起身回院。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史小姐史玲玲正在梳理,外面有人来报,说是院外有人要汇报要紧的事儿。
她看看小翠,“你去瞧瞧。”
“是。”
小翠琢磨着,是不是车夫送来那个贱丫头的消息了?
一到院门口,发现果然是昨天一起出门的车夫。
“怎么样?
查到什么了?”
车夫笑笑,“小翠姑娘别急,听我慢慢说。
我打听了,那小姑娘的确是住在北离王府,据说是前几日王妃带回来的,至于是什么身份,没打听出来,北离王府的消息不好打探,嘴都太严了。”
小翠仔细听着,回想思格兰的打扮,跟着王妃回来的?
谁都知道,这位王妃可不是出身什么名门,而是个小小的商户女,要是这样的话,那个小贱人粗俗不堪也是正常了,说不定就是一个小婢女,仗着几分势,就为所欲为。
另外,因为王妃是商户女,所以认识夏家的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对,没错,就 是这样。
她摆摆手,让车夫下去。
车夫点头哈腰,走远了才吐了口唾沫,呸,让办了半天事,老子打听了半天,腿都要断了,连个赏钱都没有,小气鬼!
呸!
小翠快步回房,史小姐问道:“是谁?
什么事?”
“回小姐,是昨天一起出门的车夫。”
“哦?
可是打听到消息了?
那个小贱人是什么人?”
“回小姐,您不必担忧,她呀,根本就是是一个仗势欺人 贱婢罢了,她是王妃带入府的,王妃不是个商户女吗?
所以手下人才如此的没规矩!”
说到这个,史小姐也想起来了,不错,之前听说北离亲王要娶亲的时候,不少人都非常惊讶。
若是从前,一定会让不少的女子心碎,但现在的北离亲王,脑子有问题,纵然有荣华富贵,也没有什么人乐意嫁。
听说娶了商户女,而且大婚那天排场颇大,让不少女子都红了眼。
都说那个商户女是一步登了天。
原来竟是她的人。
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史玲玲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小翠眼中闪过一丝阴毒的笑,“是,奴婢明白,这就下去安排,保管到时候让小姐看好戏。”
“好,对了,去瞧瞧轻云阁,不知道衣裳做得怎么样了,过几天本小姐还要去宫中拜见贵人。”
小翠心里羡慕,脸上无比欢喜的恭喜,“恭喜小姐,这次一定能够觅得一个人如意郎君。”
史玲玲心中欢喜,脸上无比娇羞,“你这个丫头,胡说什么?
什么……郎不郎君的。”
“可不是,连奴婢都知道呢,这次进宫,就是为了人给七殿下相看,那几位,哼,简直不堪入目,论容貌、论才学、论出身,她们哪们都比不过小姐您。”
史玲玲被她说得心花怒放,“就你会说话。
好了,准备早膳吧,若是没有什么事,我也去轻云阁瞧瞧。”
小翠福身,“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她转身下去,史玲玲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美艳俏丽,她琢磨了一下,同龄的小姐中,还真没有比得过她的。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我有点儿不习惯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我有点儿不习惯
史玲玲早就知道,她是不会嫁给寻常人家的,什么书生才子,那些都是空架子罢了,就算是考中了状元,没有什么背景势力的,也只会被分到什么穷乡僻壤的去做县令之类。
一想到远离京城,她就受不了。
哪怕封疆大吏的夫人,她也是不愿意的。
这样一来,嫁入皇家就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她一直以来盼望的。
听说七殿下性格好,长得也好,毕竟,他的生母就长得极美,听说很得先皇疼爱,只可惜去世的太早了。
不过,如果真的能嫁给七殿下,也不用担心被婆母搓磨,进门就当主母,也是多少女子都求不来的。
多少人一直熬着,熬到婆母去世,被压得喘不过气。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一桩美事,好像就天为她选定的姻缘一般。
吃过早膳,她就带着小翠去轻云阁,当然,这之前小翠也安排了人手,让他们盯着王府,找机会抓住那个贱丫头,好好教训一顿。
思格兰对这些一无所知,也没有把这些人这些事放在心上,她甚至都没有对苏南衣提过。
“王妃,轻云阁的人来了,把做好的衣裳送来了。”
“是吗?
快,请进来。”
轻云阁来的人名叫锦娘,手艺非常好,平时她是不会亲手做的,只有最尊贵的客人,她才会亲自动手裁衣。
轻云阁是京城数一数二 的,其它的裁缝绣娘的手艺也比别的铺子里的人要高上许多。
这次苏南衣订的衣裳,都是锦娘亲手做的。
苏南衣遗嘱她,先给思格兰做几件应季的衣裳,别的先不急。
思格兰那些衣裳都小了不少,实在没法穿。
锦娘回去就赶制,把做好的先送了过来。
“拜见王妃。”
苏南衣点头,“起来吧,姑娘不必客气。”
“王妃,此次小女来,是把小小姐的衣裳做好了送来,请小小姐试一试,看有没有不合身的地方。”
思格兰也被叫了回来,一进屋看到锦娘,眼睛微微亮了亮,“是我的衣裳做好了吗?”
锦娘福了福身,“是,正是呢,小小姐看看,先试试哪件。”
一共是四套,一件水红、一件水绿、一件天蓝,还有一件是水蜜桃色。
这些颜色不过过分娇艳,又能恰好的衬托出思格兰少女的俏丽。
思格兰瞧着这些衣裳,也觉得挑花了眼,哪件都好看得紧。
“苏姐姐,你帮我挑吧!我先试哪个?”
苏南衣笑着一指水蜜桃色,“这个吧,这个好看。”
“好,听苏姐姐的。”
思格兰去换衣裳,小桃也陪着她给她帮忙。
苏南衣对锦娘道:“姑娘请喝茶,不必拘礼。”
“多谢王妃。”
苏南衣问道:“听闻轻云阁生意不错,全靠姑娘撑起名头,姑娘真是了不起。”
“王妃过奖了,锦娘实在不敢当。”
“不知最近,京城中有什么贵人在姑娘这里做过衣裳?
都流行什么款式?”
苏南衣问得似是无意,但她并非真的无意。
有时候京中的风向,最先就是从不起眼的地方刮起来的,最终成势。
尤其是这些京中贵人女眷,她们往往就是最佳的表面,却不自知。
锦娘略一思索,“说起来还真是有几家小姐在轻云阁做了衣裳,据说,是过阵子要去宫中参加什么宴会。”
锦娘说得不甚具体,她笑了笑,“王妃见谅,小女没有见过什么世面 ,很多事情也不懂,也不敢擅自向贵人们打听。”
苏南衣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事情不是能随意打听的,这是最基本的规矩,只能听,在贵人们的谈话间得到的那点消息。
正说着,思格兰换好衣裳出来了。
苏南衣的眼前一亮,小姑娘换了衣裳,小桃还给她重新梳了头发,和衣裳更配。
淡淡的水蜜桃色,娇嫩又不会过分招摇,更不会过于艳俗,思格兰皮肤白润,大眼睛又黑又亮,嘴巴红嘟嘟,就像一颗水嫩的桃子。
“好看吗?
苏姐姐!”
“好看,真是好看,”苏南衣站起来,在她身前身后都瞧了瞧,“轻云阁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
锦娘笑着道:“这也是小小姐长得好,小女只是个锦上添花罢了。”
“小桃,把其它几件衣裳都收下,”苏南衣很是满意,“给姑娘拿钱。”
锦娘急忙道:“不急不急,等到其它的衣裳一并做好了再给钱也不晚。”
苏南衣摆手,“这不是货款,是给姑娘单独的酬谢,给我们家思格兰做得好,自然就要多给钱。”
锦娘心里狐疑,这位小小姐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得王妃的重视。
当然,这些事也不是她能问的,双手接过赏银,垂首道:“多谢王妃,多谢小小姐。”
衣裳收下,苏南衣让小桃把锦娘送走。
她琢磨着锦娘刚才说这的话,几家小姐去她家做了衣裳,要去宫中参加什么宴会。
现在顾西宸身体不好,办的哪门子宴会?
只有少数的几家,难道……
苏南衣一下子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但她没有对别人说起,把念头压下,暂时都是猜测,还是等等看看再说。
思格兰跳着过来,“苏姐姐,我想出去一趟,行吗?”
“去哪?
太危险的地方不行,你要去买 东西?
和小桃说一起,让她安排人去采买。”
思格兰一听当即不干了,“那有什么意思嘛,苏姐姐,我知道你忙,不打扰你,但我好想出门嘛, 让我去……”
苏南衣被她磨得没办法,也知道不能总是圈着她,只好点头答应,“好,好,怕了你了。”
“真的吗?
苏姐姐同意了?
真是太好了。”
思格兰高兴得嘿嘿笑,苏南衣觉得有点不太对,“你之前也出去过,怎么这次想起来和我说了?”
思格兰有点怂怂的说:“唉,不是这样的,因为今天没有顾文遥,他没来,我自己吧,有点……不习惯。”
苏南衣一眼就看穿她,不是什么不习惯,而是害怕。
真是难得,还能发现这小东西怕的。
“行,让小桃陪你吧,多带银子,想吃什么买什么,别委屈了自个儿。”
小桃脆生生的应了,思格兰又高兴起来。
这京城这么大,她独自出去还真是有点怕,这么多人,而且什么样的人都有。
她不怕再遇到昨天史玲玲那样的人和事儿,只是不想给云景和苏南衣惹麻烦而已。
毕竟京城嘛,满地都是官儿,万一惹到了谁,那就不好了。
有了小桃的陪伴,两个人一起上了街,都挺高兴。
到了闹市区,思格兰没让马车进去,就在街口的树下等。
思格兰还是头一次认真的逛,前两次都是匆匆忙忙的在车里看看景儿,有趣是有趣,但是看不太清楚。
思格兰慢步走在街上,两边的小摊实在是十分吸引她,特别是……那些冒出来的香气,实在让她有点忍不住。
这些东西感觉好好吃的样子!
小桃在一旁跟着她,见她这样忍不住暗笑,拿钱给她买了两样,小丫头一边走一边吃。
走了一段路,她突然不走了,旁边是一个卖蜜枣发糕的铺子,小桃还以为也又想吃这个了。
正想要进去买,思格兰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笑眯眯的说:“小桃姐姐,先不急。”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后面有尾巴跟踪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后面有尾巴跟踪
小桃听了思格兰的话,不禁一愣,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停住要掏银子的动作,不解的问:“怎么了?”
思格兰拉着她继续往前走,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只是压低了声音说:“小桃姐姐,别回头,有人跟着我们!”
小桃一听到这话,身子微微僵了一下,但也按照思格兰说的,并没有回头去看,配合着她往前走,“是什么人?”
“目前还不清楚,我们往前走,让他们跟。”
短暂的慌张之后,小桃也迅速恢复了正常,她并非害怕,而是觉得奇怪。
要说之前在苏家的时候,她和小姐被人盯着,还算说得过去,自从小姐嫁到王府以后,日子就过得特别太平,有谁会敢跟王府过不去?
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小桃也有点儿跃跃欲试,自从上次试了几招之后,对自己的身手有一种迷之自信,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跟大侠一样四处闯荡了。
她心里暗暗雀跃,要是这次能和思格兰一起抓到追踪她们的人,那就太好了。
两个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儿又买了两样东西,就和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一样。
但思格兰可以肯定,跟踪她们的人就在身后的不远处,走了一段,抬头看见一处路口,拐进去就是一条小巷子,那里的人倒是不多。
思格兰眼睛亮了亮对小桃说:“小桃姐姐,我们去那边儿,看看身后的尾巴究竟是什么人!”
小桃一听终于要来了,顿时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东西。
思格兰见怪不怪,对这种事儿已经习以为常,也不惧怕。
她们拐进小巷子,正巧那里有一处柴堆,应该是附近人家堆放的。
思格兰拉着小桃躲到柴堆后面,刚刚藏好,就听到有脚步声尾随而来,果然,跟着他们的尾巴也紧接着到了。
他们一共一行三人,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人。
其中一个瘦子纳闷的说:“真是奇怪,明明看着她们拐到这里来了,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另外一个留着胡子的人说:“四处找找,应该走不远。”
最后一个戴着蓝色头巾的人往巷子口张望了一下,“我们不会是看错了吧?”
瘦子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明明看见了,她们就是拐到这里来了,你在怀疑我吗?”
蓝色头巾缩了缩脖子,没敢回答。
这个瘦子正是史家的车夫。
小翠让他带两个人,把思格兰给抓回去。
他心里想着,无非就是一个小侍女,有什么了不得的?
到时候跟踪着人出了门,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轻轻松松就能把人带回来,所以,他也没有叫府里的护院什么的,只叫了平时跟他一起在马棚就里干活的两个人。
往前走了没多远,他们也看到了那个柴堆,瘦子一眼发现思格兰故意露在外面的一处裙摆,三个人无声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意思,悄悄的聚拢了过来。
瘦子走在最前面,眼睛里放着光,还把身后藏着的匕首抽了出来。
匕首寒光闪闪,映着他贪婪的目光,这家伙如同就看到了数百两的赏银,在自己面前闪闪发光。
思格兰垂着目光,把他们几个的鞋尖看得清清楚楚,眼底闪过讥讽的神色,就这三个货色,还想着抓自己?
未免也太看不起她了!
留着胡子的那个人和戴着蓝色头巾的人,她是不认得的,但是这个瘦子,她倒是有些印象,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史家小姐的人。
当时离开药铺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史家的马车,这个车夫就站在一旁。
因为长得像根竹竿,所以思格兰对他有些印象。
这么一想,思格兰也就明白了。
她本来没有把史家的人放在心上,可看来人家却惦记上了她。
一时之间,她真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嘲笑这些人不自量力。
眼瞅着他们靠近,思格兰悄悄拿出一包药粉,就在他们伸手过来抓她的一刹那,思格兰一扬手,药粉散开,淡淡的雾气弥漫,把他们三个人笼罩其中。
小桃还正拿着架势,憋着一口气,想着再试试自己的身手,没想到被思格兰一扬手就给解决了,不禁有点儿呆愣。
思格兰把她拉出柴堆,低头看着弯腰咳嗽不止的三个人。
瘦子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捂着喉咙不断的咳嗽,刚才那一下子呛得不轻。
看到思格兰出来,他的气儿不打一处来,偏头狠狠的盯着思格兰,“好你个小丫头,竟然耍诈!”
思格兰短促的笑了一声,“你说什么?
我没听清,就你们这种跟在别人后面半个尾巴的小人,还好意思说本姑娘耍诈?
你们的脸皮是搓到地上,干脆不要了吗?”
她说的这里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忘了,你们是史家的人,史家上上下下全都是不要脸的。
主子如此,下人们更是如此。”
车夫吓了一跳,没有想到思格兰能把他们认出来,他心里迅速的盘算着,用刀刃轻轻的拍了拍手掌,“既然你知道了我们是什么人,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思格兰上下打量着他们三个,“你们什么时候客气过了?
史家的人连人话都不会说,还讲什么客气,装模作样。”
车夫气得咬牙切齿,“好你个小丫头,真是伶牙俐齿,那既然如此,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话音未落,手中的匕首寒光闪闪,直奔着思格兰就刺了过来,小桃惊呼了一声,刚要提醒思格兰小心,思格兰轻轻把她往身后一推,把自己的匕首抽出来,立马就迎着招架了上去。
她手里的匕首是陆思源给她的,切金断玉,削铁如泥,更别说遇上车夫手里的这种普通匕首,只轻轻一碰,车夫的匕首叫哐的一声碎成了两段,其中一半掉在了地上,车夫没想到,思格兰也随身带着家伙,更没想到她敢迎上来和自己招架,而且这匕首还如此厉害!
他呆愣了一下,看看自己手里断成两截的匕首,怎么看怎么觉得滑稽可笑。
他还没有回过神来,思格兰已经一脚踢过来,正踢在他的小腿上,当急救站立不稳,扑通一声摔倒。
先是被削断了匕首,紧接着自己摔倒在地车夫,感觉脸有些挂不住了。
他挣扎着,想要翻身站起来,却忽然之间发现,四肢像是突然被抽走的力气,变成了棉花一般柔软,骨头都使不上力,根本就站不起来。
他大惊失色,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又试了试,还是于事无补,就连手里的那半截匕首他也抓不住了。
他忽然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思格兰,“你……你……”
他你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思格兰低低笑了笑,把手里的匕首抛了抛,刀尖一指另外两个人,低声喝道:“过来受死吧!”
另外两个人目瞪口呆,本来只想着跟着过来,得一个功劳,沾点光,得点散碎的赏银,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还会几招,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呢,就把车夫给打倒了。
车夫在地上大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赶紧上!把她拿下!”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思格兰失踪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思格兰失踪
另外两个家伙被车夫吼的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冲着思格兰就开始动手。
这次小桃也不甘示弱,冲过来帮忙。
她负责对付那个头戴蓝色头巾的家伙,小桃这几下就是三脚猫的功夫,但对付他也是绰绰有余。
二对二,基本上没有什么悬念,不过几个回合,那两个家伙就被打趴下了。
很快,他们也和车夫一样,浑身酸软无力,丝毫不能动弹。
这让他们万分惊恐,生怕以后自己变成了废人。
车夫瞪圆了眼睛看着思格兰,他感觉到,应该是和思格兰刚才撒的药粉有关。
“你究竟用的什么招数?
你是妖!你不是人。
来人啊,救命啊,有妖怪啊!”
他扯开嗓子就喊,小桃的脸色瞬间变了,现在的人可是最忌讳说什么妖啊鬼啊之类的,谁要是背上这个名声,非得被活活烧死不可。
她急忙小声提醒思格兰,思格兰俯身,手里的匕首轻轻拍了拍车夫的脸,冰凉的触感让车夫顿时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说。
思格兰一阵冷笑,轻蔑的看着他,“有本事接着喊,再多敢说一个字,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信不信?”
车夫等大了,眼睛满是不愤,但是却不敢再多说一句了。
思格兰满意他的识时务,“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敢多说一个没用的字,说一个就在你脸上割一刀!敢说一句,就在你身上捅个洞,听懂了吗?”
车夫吓得脸色惨白着脸,点点头。
“史家小姐叫你们来的?”
车夫紧闭着嘴,点点头承认了。
“她让你们干什么?”
车夫吞了一口唾沫,小心地说:“小姐身边的丫鬟小翠,让我找个机会把你抓回去,好让她们出气!
”
思格兰的小脸儿沉了下来,觉得这主仆两个实在是太恶毒了。
明明就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在药铺子里起了一点小小的冲突,有几句口角罢了,这两个人竟然不依不饶,动了这种恶念!
这也就是自己有自保防备的能力,若是换成群长娇滴滴的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准儿还真就着了他们的道,再怎么说也是三个大男人,这要是被带了回去还能有好?
!
思格兰气的胸口疼,想狠狠给这几个人一番教训,但又觉得他们不过是下人,给了他们教训,也打不疼史家小姐的脸。
可若是就这么放他们回去,又实在不甘心,这到底是在京城,思格兰觉得,自己不能够冲动行事,不能给苏姐姐惹麻烦。
小桃在一旁问:“史家?
是哪个史家呀?
这些人究竟是为什么?”
思格兰把大概的情况跟小桃说了说,小桃一听他们是尚书府的,竟然干出这么龌龊的事儿,气的也鼓圆了腮帮子。
但她也知道此事可大可小,不能随意处置。
“要不咱们回去跟小姐说说吧。”
思格兰想了想,也是这个意思,她毕竟对这里不熟悉,还是交给苏南衣比较稳妥。
“小桃姐姐,我在这里看着这三个家伙,你去回府跟苏姐姐说吧。”
小桃断然拒绝,“不行,这样太危险了,我在这里看着,你回去吧。”
思格兰笑了笑,玩了一个刀花,“小桃姐姐,你看现在我和他们三个谁比较危险?”
思格兰连声催促,让小桃快点回去送信,小桃无奈,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了小巷子,急忙快速飞奔找到马车,马不停蹄地赶回王府。
苏南衣让流桑弄了一个小药屋,专门用来研制药物,平时也不让人打扰。
她正在里面研究方子,听到小桃的声音在门口急促的响起来。
苏南衣放下手里的东西,出门看到小桃满头大汗,而且只有她自己,没有一同出门的思格兰,急忙问道:“怎么了?
思格兰呢?”
小桃不敢耽误,急忙把事情快速说了一遍,苏南衣没听完,脸色就沉了下来,“好他个史家!竟然欺负人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
走,去看看。”
云景也从花园这里跑回来,看到苏南衣的脸色不好,急忙过来问:“娘子,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苏南衣一边走一边把情况大致一说,云景的眉梢也挑了起来,“我是不是长时间不在外面露面,他们以为咱们王府好欺负了?
走!我跟你一同前去。”
小桃在前面带路,一直走到了那个巷子口,往里一指,“王爷,王妃!就是这里了。”
她一边往里走,一边喊了一声,但是,里面并没有人答应。
苏南衣的心里有点不太好的预感,这里实在是太过安静了。
小桃在前面快走了几步,到了近前发现那三个人已经死了,鲜血流的满地都是,但是周围却没有思格兰的影子。
她顿时就慌了神儿,眼睛也红了,回头看着苏南衣,“小姐!这……人不见了!”
苏南衣眸子一缩,弯腰看了看,这三个人的伤口都是在咽喉处,一剑被割断了喉咙,出手既快且狠,可见不是个寻常的人。
小桃急的直哭,“就应该我在这里守着,让思格兰回去送信的!都怪我!都怪我……”
苏南衣轻声安慰道:“你先别哭,把当时的情况仔细的说一下。”
她一边听着小桃说,一边在周围仔细的观察,在柴堆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只发钗,正是思格兰头上戴的那支。
与此同时,苏南衣抽了抽鼻子,还闻到一股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香气。
刚才有三具尸体,血流了不少,血腥气浓郁,把这股子淡淡的香气给掩盖住了。
苏南衣闻到这香气,顿时微微松了松心,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线索,思格兰是个聪明的丫头,给他们留了线索。
事不宜迟,她让小桃迅速去找夏染,让夏染安排人手帮忙,“你告诉他,思格兰用了追踪丸,他的手下都认识那个味道,记住,让他们暗中行动,不可打草惊蛇,一有了消息立刻来报我。”
小桃点点头,抹了把泪,快速的走了。
云景的脸色沉冷,“娘子,这究竟是什么人干的?
是冲着我们来的吧?”
苏南衣点点头,“没错,思格兰刚到这里没几天,就算是史家的人因为之前的事情心生不满,也犯不上用这种手段,而且就算是之前打算为难思格兰,也只是史家小姐的主意,想必史尚书是不知道这一件事情的。
这三个人和带走思格兰的人绝不是一拨人。”
云景目光沉了沉,“所以,你怀疑咱们王府不安全?”
苏南衣沉吟,“我的确有这方面的顾虑,所以才没有动用王府的人手,而是让夏染的人去找,一方面他们的确知道追踪丸的香气,另一方面,我的确也是不想让王府的人知道。”
云景的脸色阴沉的厉害。
苏南衣安慰他说:“没事的,不要紧,就算是王府有内鬼,我们也能把内鬼抓出来,让他无所遁形,也会让他后悔。
不过,现在应该以思格兰的安全为上,景儿,咱们要快速的行动起来。”
云景用力的点了点头,“好,娘子,你说怎么办?
我听你的。”
苏南衣凛冽的目光掠过地上的三具尸首,“我们得先去史家一趟,和史尚书好好的说说这件事儿。”
云景冷笑了一声,“他最好能把这件事情说得清楚。”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好事要临头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好事要临头了?
史林今天一早上起来就感觉哪哪不对劲,眼皮子一个劲儿的跳。
他身为刑部尚书,什么生生死死的事儿见得多了,早就习以为常,这会儿倒莫名觉得有点心慌。
史夫人看着他脸色不好,问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是哪不舒服吗?”
“也不是,说不上来,不知道怎么了,”史林按着额角,“我去书房安静会儿,没事儿别叫我,不许人打扰。”
史夫人点头,“行,那你去,我让人给你熬点安神汤喝。”
“好。”
史林去了书房,史夫人身边的嬷嬷道:“夫人,过几日小姐就去宫中参加宴会,是不是得找个人,好好教教小姐宫中的礼仪规矩?”
“对,你说得极是,平时也就算了,这次入宫可是事关玲玲的终身大事,若是能成,那可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不能马虎。”
嬷嬷笑道:“夫人所言甚是,老奴倒是想推荐一个人。”
“是谁?”
“老奴之前的手帕交,后来她进宫去做事,曾经在一位太妃跟前做过管事的嬷嬷,后来太妃去世,她也出了宫,买处宅子 安享晚年,老奴想着,若是去求求她,八成能行。”
史夫人一听,不由得喜出望外,“若是这样,自是最好不过,本我还想着去看看别家请,可人家未必就肯尽心教,你这边的可以算得上自己人,倒是能放心。”
“是,若是夫人同意,老奴下午就去找找她。”
“好,”史夫人拿了张银票给她,“万不可亏待了人家。”
嬷嬷瞧着银票上的数额,心花怒放,“是,夫人放心,老奴定把事情办好。”
“对了,玲玲可在院中?”
“似是不在,说是去轻云阁了。”
“嗯,是该去看看了,按说订做的衣裳也该好了。”
史夫人正和嬷嬷闲聊,忽然门上有人来报,“夫人,外面……”
“外面什么?”
史夫人不耐烦的打断,“今天老爷不见客,身子不舒服,让他们明天再来!”
下人吞了口唾沫,没有转身离去。
史夫人皱眉,“怎么?
本夫人的话你听不懂吗?
还不快去!”
下人头垂得更低,“回夫人,今天来的不是寻常人,只怕是……”
“什么不是寻常人?
怎么,他还长了三只眼睛,六条手臂 不成?”
史夫人说到儿,脑子里忽然念头一闪,“莫不是宫里的?”
“不是宫里的,是北离王府的,王爷和王妃都来了。”
史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
!你这个该死的奴才,说话卖什么关子?
不早说!快,快,去请老爷……我亲自去!”
她急匆匆去史林的书房,史林看了会儿书也看不进去,觉得心慌得厉害,正在烦闷,夫人连门也没敲,直接推门进来了。
他被吓了一跳,心跳得更快,忍不住沉下脸,“你干什么?
慌里慌张的,吓我一跳!”
“老爷,”夫人挨了训斥也顾不上计较,“门上有人来报,北离王和王妃来了!”
史林也一愣,下意识问:“谁?”
“北离亲王和王妃!快,去迎接吧!”
史夫人拉着他往外走。
史林回过神,心里又惊又纳闷,北离亲王?
他怎么来了?
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为往啊?
以前老王爷还在的时候,他也还不是尚书,也和人家搭不上话,后来云景出事,北离王府基本上也不就和什么官员来往。
但史尚书知道,虽然没有来往,但人家的权势不减,荣耀不退。
非是他一个小小的尚书所能及的。
他快步往外走,一刻也不敢耽误,心里盘算着,北离亲王来是为了什么。
史夫人跟在他身侧,小声问道:“老爷,这王爷来找你可能是为了公事,可这王妃来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也是为了公事吧?”
史林也有些纳闷,想不出原因。
“那你觉得呢?”
史夫人心里有点隐隐的激动,“你说,会不会是……来给咱玲玲保媒的?”
史林眼睛微睁,“保媒?”
“对呀,他们算是皇室,北离王妃又是女眷,这样的话……是不是挺合理的?”
史林几乎要被她说动了,觉得有几分道理,再结合女儿要去宫中参加宴会的事……
“玲玲呢?”
“说是去轻云阁了。”
“还不快派人去叫她回来?”
“对,对,妾身这就去。”
她让嬷嬷找了个小丫环,让小厮驾了马车,匆忙去叫史玲玲回来。
到了府门外,史林急忙快步下台阶,躬身施礼,“下官史林,拜见王爷、王妃。”
云景面无表情,眸子漆黑如墨,目光在他和夫人身上一掠,“史大人,好久不见了。”
史林心说的确是好久,这位也不上朝,平时也没机会见,虽说都在京城住着,可真没有见过面。
“是,下官久不见王爷,不知王爷一切可还安好?”
云景似笑非笑,“史大人觉得呢?”
史林心里越发纳闷,也不知道这话怎么接。
史夫人在一旁福了福身,“王爷、王妃一路辛苦,不如进府去谈吧?”
她悄悄打量苏南衣,听说这位王妃出身不高,却深得王爷和太妃的喜爱,她当时还觉得特别奇怪,想见也没有机会。
如今仔细一瞧,不禁暗暗赞叹。
这位王妃没有穿华丽的衣裳,也没有满头的珠翠,可她站在那里,挺拔如竹,就生出一股子傲气和韧劲来。
眉眼精致清亮,目光清冷,似乎一下子就能看透人的心思,让人不敢造次。
这种风华气度,岂是一个小小的商户女能有的?
史夫人顿时觉得,流言虚假,不可尽信。
苏南衣轻轻勾唇,“王爷,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不如就如史夫人所言,进去说。”
“好。”
云景爽快的答应。
刚才史夫人提这个建议的时候,他可是理都没理。
史夫人听苏南衣这话……一两句说不清楚?
莫非真的是……
她心头砰砰的跳,越想越觉得,好事要临头了。
这么想着,夫妇俩也越发的热情,把云景和苏南衣请进前厅,请到上座。
云景和苏南衣也没客气,本来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史夫人又张罗着命人上了茶水点心,苏南衣也不拦着,也不吃。
史夫人心里暗暗想,这王妃到底是年轻,估计是头一回做这种事,来给人家保媒,总得露出笑脸,说点吉祥的话,哪能这样?
不过,她转念又一想,这王妃保的是皇子的媒,人家身份地位在那摆着,高傲一些也是理所应当。
等到日后她的女儿做了王妃什么的,她也得摆摆谱呢!
她堆着满脸的笑,张嘴正欲说话,就听云景问道:“史大人,近日可忙?”
史林急忙回答:“回王爷,下官掌管刑部,事情的确多了些,不过,为朝廷办事,为皇上分忧,这也是下官分内的事,不敢言辛苦。”
云景有点纳闷的看着他,“本王是问你,忙不忙,什么时候问过你辛不辛苦了?”
史林一噎,闹了个大红脸,“下官……的确是有些忙,不知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云景没有笑意的笑了笑,“本王瞧着你挺忙,连府里的人在想什么,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史林一林,怎么觉得……这话风有点不太对?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不找你找谁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不找你找谁
史林也 算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又是掌管的刑部,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一流。
方才他也是一时脑子没转过来,又被夫人那么一误导,就觉得云景来是好事儿。
但眼下,他断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他急忙施礼,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王爷,下官做错了什么,还请示下。”
云景也懒得和他绕弯子,开门见山的问:“本王问你,本王可曾得罪过你?”
史林一惊,“王爷何出此言?
王爷如皎皎明月,下官仰望还来不及,何曾……”
云景皱眉,抬手打断他的话,“史林,既然本王没有得罪过你,为何你府上的人,要与本王过不去?”
史林脸色一变,“这……从何说起?
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苏南衣看着他的神色,缓缓道:“从何说起?
就从令嫒,史小姐说起。”
史林一脸的茫然,和史夫人对视一眼,史夫人抿抿嘴唇,“王妃,小女在府中,每日做做女红,写写画画,不说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
“史夫人,本王妃可不是来听你夸赞自己女儿的,”苏南衣目光微凉,“看来,你们这父母做得有失啊,史小姐的事,你们竟是一无所知吗?”
夫妇俩面面相觑,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苏南衣对史林道:“史大人,本王妃与王爷还带了东西给你,你不妨瞧瞧?”
史林勉强挤出笑,“下官不敢,何德何能,让王爷和王妃带东西给下官?”
“你还是先看过再说吧!是用另一辆马车拉来的,想必现在也该到了,着人抬进来吧!”
史林心中嘀咕,却不敢多问,立即派人去安排。
前厅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史家夫妇也不再说话,各怀着心思,可又都琢磨不透云景和苏南衣真正的来意。
这屋里的气压越来越低,史林感觉有点透不过气。
好在,外面的人手脚麻利,抬进三个席筒来。
三个席筒,一字排开。
史林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王爷,这是……”
“打开!”
几个家丁把三个席筒打开,里面的死尸顿时露出出来,血腥味儿也弥漫开。
“啊!”
史夫人完全没有预料到,顿时吓出一声尖叫,躲到史林的身后。
史林也丝毫没有准备,但他见惯了尸首,很快冷静下来,缓了几口气,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云景冷笑,“怎么?
史大人不觉得这几个人有点眼熟吗?”
史林之前就没有仔细看,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低头定睛一瞧,顿时认了出来。
“这……这是……下官府中的下人!”
史夫人也硬着头皮仔细一看,很快认出了车夫,“这不是马五吗?”
马五就是府里的车夫,平时轮不到他干什么重要的活,就是在马厩里喂喂马,打扫打扫,出门驾个车。
怎么就……
“王爷,不知这三个下人,如何得罪了王爷?”
史林勉强镇定住问道。
他觉得,一定是这三个家伙不知道天高地厚,惹了北离王府的人,这才招致杀身之祸 。
可……平时北离王府虽然尊贵,但行事却是低调,从未有过什么得理不饶人或者仗势欺人之事,怎么会和三个下人过不去?
这三个家伙,究竟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不会连累到他吧?
这么想着,他的心里越发不安起来,难怪今天一早就觉得心神不宁的,一定是这三个家伙惹的祸。
不料,云景却道:“听史大人这意思,该不会以为,你这三个下人,是本王所杀吧?”
史林一怔,难道不是?
“那是……”
“本王虽然恼怒,但也不会无故杀人,知道他们是你府上的人,也会交由你处置,他们三人,欲对本王的妹妹无礼,要想带走她,恶意对待。
王妃身边的丫环回王府报信,本王和王妃回到事发地点,妹妹不见了,这三个人也死于当场,史大人,你是掌管刑部,抓人审问就是你的职责,何况,又是你府中的人,本王不找你,找谁?”
史林听着这些话,脑瓜子里嗡嗡的,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三个家伙,竟然如此大胆!
敢抓王爷的妹妹?
他们哪来的胆子?
不要命了吗?
要死就死得远一点,别连累他啊!
他脑门上渗出冷汗,“王爷,下官的确不知此事,这……他们竟然如此大胆,敢得罪王爷的妹妹,实在是该死!就算他们不死,下官也不会放过他们!”
苏南衣没有笑意的笑了笑,“史大人,此话差矣。
并非是他们得罪了王爷与本王妃的妹妹就该死,他们该死是因为意图劫持无辜女子,而并非只是因为这个女子的身份贵不贵重。
史大人,这其中的差别,你应该知道吧?”
史林心头一跳,“是,王妃所言极是,是下官糊涂了。”
他也在暗暗琢磨,这也没听说北离亲王有什么妹妹呀。
王妃也来了——莫非是王妃的妹妹?
他脑子里乱哄哄的,其实不管是谁的妹妹,是不是真的妹妹,反正人家说了就是,真实的身份如何,又有什么关系?
“史大人,史小姐可在?”
史林回神,勉强理出一丝头绪,“小女不在,不过,已经派人去叫了。
不知王妃……因何问起小女?”
“史小姐身边有个丫环叫小翠,对吧?”
“……是。”
“那就是了,还请史小姐和小翠尽快来,本王妃有话要问。”
史林回头看看夫人,“还不快派人去催!”
史夫人听说真的要找自己的女儿,她现在可不觉得是和婚姻之事关了。
心里不断的叫着阿弥陀佛,祈求可千万别是自己的女儿惹出来的事。
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她也知道,女儿一向骄纵,可她又觉得,自家家世不凡,骄纵点也没什么……
史夫人心里乱糟糟的,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晕晕乎乎的就往外走。
刚一出屋门口,院门就闪进两个人来。
史玲玲正在轻云阁,有个小丫环就来找她,说是北离亲王和王妃来了。
她一听就愣了愣,心里有点担忧。
小翠眼珠转了转,问道:“可说了是什么事吗?”
小丫环想了想,“并没有,不过,奴婢听说着,好像是为了小姐的婚事呢。”
“婚事?”
史玲玲心头一跳,“真的?”
“是的,所以夫人才差奴婢来请小姐您回去,王妃也来呢,说不定就是来保媒的。”
这番话让史玲玲的心稳了下来,小翠也在一旁附和,“奴婢就说,一个小小的侍女,能有什么碰不得的,王府那么大,下人不知道有多少,像咱们尚书府,小姐您也不是每个丫环婆子都记得吧?
说不定王妃根本就不记得她了呢!”
这么一说,史玲玲就更加安心了,“走,回府去看看。”
小翠在一旁狗腿的福身,“奴婢先给小姐道喜了!”
史玲玲脸色微红,“就你油嘴!快走!”
她们满怀着欣喜和期待,匆匆回府,到府门口果然瞧见华丽的马车。
史玲玲在心里暗暗感叹,北离王府,果然非同寻常啊!
她深吸了几口气,抬着下巴,让自己的身姿端庄稳重,迈步走进院子。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刑部是史家的刑部吗?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刑部是史家的刑部吗?
史玲玲一进院子,就看到她母亲下了台阶。
她飞快往屋里瞧了一眼,果然看到有位气度不俗的男子坐在主位上。
她不敢多瞧,以为她母亲是来催她的,端正的行了个礼,“母亲。”
她平时也不会这么行礼,无非就是觉得当着云景和苏南衣的面,想表现自己知书达礼,孝敬长辈罢了。
史夫人哪有心看她这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正欲低声快速询问几句,就听苏南衣的声音从里面清冷传来,“是史小姐回来了吗?”
史夫人噎了口气,勉强一笑,“回王妃,是小女回来了。”
“那就进来回话吧!”
史玲玲抿了抿嘴唇,迈步就往屋里走。
史夫人想说什么,想提醒几句,但已经没有机会,只能硬着头皮带她去回话。
史玲玲一进屋,这才瞧见地上还有东西,定睛一瞧,眼睛霍然睁大,吓得双腿一软吓点瘫倒,捂着嘴尖叫。
小翠看到马五的时候也慌了神,一张脸变得惨白,嘴唇都在哆嗦。
她们纵然嚣张狂妄,但都是深闺女子,勾心斗角,有些脏心思害人是有的,但是亲手杀人可从来没有过,更没有见过这样的尸首。
苏南衣瞧着她们的模样,心里的火气并没有因此减少。
始作俑者,就是她们俩,若非是她们,思格兰也不会和这三个人纠缠。
她想到现在思格兰还没有下落,心里就烦躁得不行。
站起来走到史玲玲面前,眼神逼视着她,“史小姐,你倒是说说,这三个人,可是你派去对付本王妃的小妹的?”
史玲玲惊恐的看着她,“不——不是,我没有……”
“没有吗?”
苏南衣声音冷厉,“你敢对天发誓,没有?
若是有,你就肠穿肚烂,面容尽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敢、说吗?”
史玲玲浑身直冒凉气,鸡皮疙瘩也冒了出来,看着苏南衣连呼吸都慢了,后退两步,“不,不是我……我不要发这种誓!”
苏南衣嗤笑一声,“如果不是你,为何不敢?”
史玲玲都快哭了,苏南衣抓住她的手腕,拖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强迫她看向马五的尸首。
马五眼睛还睁着,眼神中满是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可怕的事,他的脖子上还有个血口子,血肉翻卷,甚至可以看到……
她不敢再看,忍不住想要吐,渐身都在抖。
“放开,放开我!”
“是不是你?
!就因为和你在药铺里发生了一点口角,你就派人尾随,伺机把本王妃的妹妹带走,如今,本王妃的妹妹下落不明,而你府上的人也因此丧命!史小姐,你心里可有所愧疚?”
史玲玲尖叫不止,声音都劈了,“不是我——”
苏南衣目光转向小翠,“那么,你呢?”
小翠哆嗦着抖成一团,“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
“不知道?
真不知道?
你敢对着这几具尸首,再说一次吗?”
苏南衣声音低沉,语速缓缓,小翠觉得后脖子都在冒凉气。
史林和夫人也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隐情。
夫人心疼女儿,想过来劝阻,但又不敢直接忤逆苏南衣,怕让苏南衣更加恼怒。
她站在史玲玲身侧,强压下心疼,对苏南衣乞求道:“王妃,求您高抬贵手,有话好好说,是我没有教好女儿,定当……好好责罚,请王妃给我点时间,我好好问一问她。
王妃,我是个母亲,请您多多体恤……”
苏南衣微眯着眼睛,“史夫人,你是个母亲,你的女儿有你疼爱,可以骄纵至此,那本王妃的小妹呢?
自小失了母亲,没有人宠爱,就活该为了一点干果,被你的女儿欺负至些吗?”
云景拿起手边的茶杯,“啪”一声摔碎,“真当我们北离王府没人了吗?
当本王是死的吗?”
史夫人吓得一哆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满眼都是惊恐害怕,看着自己的女儿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史林急忙上前,“王爷,请息怒,小女无知,实在不知道是王爷的小妹,不知者不怪罪,还请王爷……”
“史大人,你是忘了刚刚本王妃的话吧?
若非是本王妃的妹妹,史小姐就能随意欺辰了吗?”
史林头脑发晕,“不,不是,下官失言。”
他说着掀袍子跪下,“王爷,王妃,此事的确是下官的错,下官掌管刑部,家中女儿却如此行事,实在是下官教养无方,还请王爷王妃给下官一个机会!下官定当好好教导女儿,给王府一个交代!”
苏南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本王妃听说,史尚书这官威极大,只要是不合心意的,刑部大牢就可以随意让人去坐,牢饭让人去尝,不知这刑部究竟是朝廷的刑部,还是你史家的刑部?”
史林一听这话,魂儿都要飞了,急忙连连叩头,“王妃明鉴!下官断然不敢有此念,下官为朝廷办差,为皇上分忧,岂敢有丝毫私愤,此话实在是妄言,定是有人暗害下官!”
苏南衣轻笑,目光盯住小翠,“是吗?
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小翠白着脸,跪趴在地上不敢说话。
她这副样子,明摆着就是默认了。
史夫人一见,火撞脑门,顿时明白过来,这事儿这个丫环脱不了干系!
她扑过去,揪住小翠的领子,正反给了小翠两个耳光,“贱婢!你是疯了不成?
什么话都敢说吗?
你是要害死我们史家吗?
我们有什么对不住你?
你竟然如此歹毒!”
小翠被揍得肿了脸,眼泪鼻涕一块儿流,“夫人,夫人……啊,奴婢知道错了……”
史林心里最后的一点希望破灭,真是这个丫头说的!
他怒火中烧,说他的刑部大牢随意关人,这可不是什么后宅的事了,这事关他的前途,往大里说,若是让那些御史听见,少不了又要上折子参他!若是被对头揪住不放,他的仕途都有可能受影响!
史林简直气疯,居然差点毁在一个丫环手上!
他一脚踢在小翠的肩膀,“贱婢,你算是什么东西?
竟然也敢拿刑部开玩笑?
本官的清名差点就毁在你的手里!是谁教你的,是谁教你的?
说!混帐!”
他越说越来气,连踹了好几脚,感觉还不解气,还想着上来打。
云景声音冷冷,“史大人是想着当着本王的面杀人灭口吗?”
史林急忙收住架势,“王爷!下官不敢,下官绝无此意,只是这个丫环太过可恨,下官忍不住,这才……王爷放心,下官定不会轻饶了这个贱婢。”
“这是你的家事,本王只要找回妹妹,给本王一个交代便好。”
云景走到苏南衣身边,拿帕子给她擦了擦抓过史玲玲手腕的手,淡淡道:“史大人,本王的妹妹若是有一点损伤,你知道应该会怎么样吧?”
史林吞了口唾沫,心头一沉。
他早知道云景受了过伤,脑子不清楚,可今日瞧着,怎么……
有如此清楚的条理?
而且句句说在点上。
他知道,无论如何,史家这一劫是躲不过了,不把这事儿处理妥当,就别想过去。
他硬着头皮,“王爷放心,下官……一定尽力。
”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发现藏身之处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发现藏身之处
看着史林垂头丧气的样子,云景忍不住冷笑,“怎么?
史大人觉得本王是在强人所难吗?”
史林头垂得更低,“下官不敢。”
“那好,本王就告诉你,本王要的并不是使大人的尽力而为,而是必须!本王的妹妹必须要完好无损的回来。
这件事情是由你的女儿而起,她无理取闹在先,恶意害人在后。
如此行径,狠毒心肠,可见史大人平时并不知道怎么好好的管教女儿,你教不好,本王来替你教!
如果本王的妹妹有任何的闪失,那史小姐就去刑部大牢走一趟吧。”
云景这话说的斩钉截铁,没有半点回转的余地,就像惊雷一般打在史家人的头上。
史夫人的脸色苍白,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又气恼又心疼,史玲玲直接瘫倒在地,眼睛里的泪不断地涌出来,哭得如同梨花大雨一般。
可惜了,她这幅模样,在云景的眼中只感觉更加的厌恶,丝毫没有同情和怜悯。
苏南衣偏头看了看丫鬟小翠,这个丫鬟明明自己就是下人,生活在底层,却还想着踩踏别人,不断的拖别人下水。
这样的人心肠才是真正的歹毒。
“究竟是怎么回事,史大人不妨问问你家的这个丫鬟,想必对刑讯逼供这一套,史大人比本王妃更加精通,也能够跳开她的嘴,把当时的情况好好的问个清楚明白,也不枉费本王妃走这一趟。”
史夫人此时也顾不得形象,扑上去又撕扯着小翠,恨不能一把把这个贱婢给掐死。
小翠连哭带叫,她越是哭闹,史夫人的火气就越大,自己的女儿好端端的前程,眼瞅着就要毁了不说还有可能要遭受牢狱之灾,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这一辈子就真的毁了。
她如何能够不恨?
!
在她看来,所有的错处都是小翠的,都是这个贱婢连累了自己的女儿。
云景扫了一眼地上的三具尸体,“史大人,这几个人虽然说是罪有应得,也是你府上的人,可是总得死个明白,本王瞧着他们被一剑割断了喉咙,此番身手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有的。
这人究竟是冲着他们而来,还是冲着本王而来,还尚未可知,就请史大人好好的查个清楚,把凶手找出来,也好让本王安心。”
史林心里满是苦涩,他平时的事情本来就够多,现在可倒,好莫名其妙的,又多了好几桩案子要查,而且件件都是要命的差事。
“下官……”
“怎么?
史大人觉得办不成?
还是说这些事儿不归你管?”
史林有苦难言,什么也说不出,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事情已经说得清楚,至于后面怎么乱,史家怎么闹,苏南衣和云景也不想再管,眼下还是应该尽快找到思格兰。
两人离开史家,史家的人在后面跌跌撞撞的送到门口。
云景和苏南衣上了马车,也没有理会他们,直接扬长而去。
走到半路,迎面飞驰而来一匹快马。
苏南衣掀开车帘儿,往外一看,坐在马上的人正是夏染。
夏染勒住缰绳,苏南衣急声问道:“如何?
可有消息了?”
“不错,已经找到了思格兰的藏身之处。
我怕你们着急,特意来通知一声。”
“她情况如何?
可有损伤,现在人在何处?”
“她还好,只是被打晕了,其他的并没有受伤者,你放心。”
听到夏染说,思格兰并没有受伤,苏南衣的心才放了下来。
“她现在人在何处?
我跟你一起去看。”
云景急忙也在一旁点头,“我也要去。”
夏染略一思索,“那边比较隐秘,你若是想不被人发觉的话,还是骑马去比较稳妥。”
苏南衣和云景下了马车,换成快马,三匹马直奔前方而去。
夏染说的一点没错,这个地方的确很偏僻。
如果不是思格兰聪明机智,留下了追踪丸的味道,夏染恐怕一时也不能找到她。
这里是出了城十几里的一个小庄子上,四周都是农田,有几户稀稀落落的人家。
苏南衣到的时候,思格兰正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蹲在树下看蚂蚁搬家。
看到她的确没事儿,苏南衣这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思格兰听到声音,转头看到她,站起来跑向她。
不知道怎么的,看到苏南衣的那一刻,心中是欢喜的,如今站到她的面前,思格兰的心里却涌起万般的委屈,嘴巴撇了撇,眼睛酸酸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苏南衣一看她这副样子,心里心疼的不得了,轻轻揽住她,拍拍她的后背,“好了,不哭了,没事了,没受伤就好。”
云景在一旁有点手足无措,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思格兰掉眼泪。
小姑娘哭起来也挺吓人的。
夏染在一旁心里也有点儿不好受,刚刚找到思格兰的时候,小姑娘手脚都被捆着,那样子别提多可怜了,自从认识思格兰以来,还从来没有让她受过这样的委屈。
但思格兰当时并没有哭,甚至还冲他笑了笑,夏染以为小姑娘心大,没心没肺的,并不害怕。
可谁知道,瞧见苏南衣竟然哭成了这样,看来小姑娘并非是不害怕,只是没有等到让她可以彻底放心,露出伤心委屈的人吧。
安慰了一会儿,思格兰便不再哭了,苏南衣为她抹干了眼泪。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个人是什么人?
你看清楚了吗?”
思格兰摇了摇头,“那家伙始终带着黑布蒙着面,根本看不清长的什么模样人,且他似乎刻意的避开,没有正脸对着我。”
苏南衣微微皱眉,“若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对方是认识你的,你也应该认识她,否则的话不必如此遮掩。”
思格兰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想。”
可是,思格兰才到京城不久,也就是认识王府里的人,再就是七殿下,能是谁呢?
云景的脸色沉下来,“娘子,你不是怀疑王府里不安全,会不会真的就是王府的人?”
苏南衣觉得的确有这个可能。
云景咬牙切齿,“竟然干出这种事情,我一定饶不了他。”
“要想找出这个人也不是难事儿,他把思格兰放在这里,没有加以伤害,应该就是另有企图,一定还会再回来的,只要我们在这里守株待兔,就不愁见不到他。”
思格兰立即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他。”
苏南衣摇头,“不行,你得跟我回去。”
夏染在一旁说:“还是让她去我那里住几天吧!不是说怀疑王府里有内鬼,让她回去难免会让人警觉,让她去我那里相对来说要安全一些。”
苏南衣想了一下,也就同意了,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至于这个院子里,留下两个人看守,等着那个人来即可。
众人商量好,让夏染带着思格兰离开,思格兰拉着苏南衣的手难舍难分,“苏姐姐,你有时间一定要来看我,还有,如果抓住了那个人,要通知我呀。”
夏染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我说小姑奶奶,你去我那里暂住,我也没有限制你的自由,而且我也住在京城,离王府并不太远,别搞得这样生离死别似的行吗?
我感觉我自己像一个拐卖人口的人贩子。”
思格兰忍不住破涕为笑。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守株待兔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守株待兔
苏南衣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只要这件事情过去,你随时可以再回来住。”
把思格兰送走,又安排了人手苏南衣和云景也起身返回王府。
夜色渐深,王府里的气氛却不怎么好。
虽然很多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随意去打听,但是出入云景院子的人都感觉到气压有些低。
小桃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喜色,不像平时爱说爱笑的样子。
晚饭苏南衣没有吃多少,她端着小托盘,想去厨房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苏南衣爱吃的,再给她端一点来。
刚穿过院子,忽然从暗影中走出一个人来,低低叫了一声,“小桃姑娘。”
小桃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仔细看了看,看清来人之后才微微叹了一口气,“原来是你啊。”
林源看着她,“小桃姑娘看上去心情不怎么好,怎么了?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小桃翻了个白眼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谁能欺负我?”
林源上前一步,“我只是看到你不开心,担心你被人欺负,关心你而已。”
小桃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林源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我刚到王府来,很多事情都不懂,认识的人也不多……”
小桃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身看他,“不懂可以慢慢学,王府不像寻常的地方,规矩是多,但是只要认真的遵守规矩,努力本分做自己该做的事,王府也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
你如果不懂规矩,有些话就不要乱说。”
林源定定地看着她,小桃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林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板着脸训人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小桃一跺脚,“我刚刚跟你说的,你完全没有听进去是吧?
有些话不能乱说。”
林源急忙解释,“我没有乱说呀,你那天救我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你的确很可爱,说起来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直都没有对你表示感谢。”
“我不需要你的感谢,你只要好好做事就行了,我也不是你的救命恩人,救你的是王爷和王妃,你只要报答他们就可以了!”
林源快步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拦下她,从怀里摸出一只银簪子来,双手递过去,“这是我娘生前留给我的,现在送给你吧。”
小桃看都没看,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既然是你娘生前留给你的,就应该是她的遗物了,你不好好收藏保管,送给我算是怎么回事儿?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不懂吗?
我说了不需要你的报答,我也不是你的救命恩人。”
林源连忙解释,“我知道你跟在王好的身边见过不少的好东西,这只银簪子的确算不了什么,但却是我目前为止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之前生活所迫,我都没有拿出来典当,小桃姑娘,我……我……”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小桃的脸通红,“你这个人究竟懂不懂?
男女之间不能够私下里送东西,你送我这样的物件,让我如何自处?
这和东西贵贱没有关系。
你赶紧回去做你的差事,不要再拦着我了。”
小桃说完头也不回,加快脚步,匆匆忙忙的走了。
林源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桃拿了东西从厨房回到苏南衣的院子,苏南衣扫了她一眼,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谁惹我们的小桃姑娘不高兴了?”
小桃撇了撇嘴,“小姐,您也打趣奴婢。”
苏南衣笑了笑,也不去纠正她这个称呼,平时在外人面前,小桃一直叫她王妃,私下里的时候还是习惯叫她小姐,苏南衣倒觉得这样挺亲切。
“发生了什么事?
说说!”
小桃也没有地方可说,在她的心里,苏南衣就是她最亲的人,她把刚才林源拦住她,所说所做的事儿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苏南衣不动声色地听完,“竟然有这样的事儿,那说起来,他把你当成救命恩人也不算有错,毕竟是你发现了他,把他从水塘里拖出来的。
”
小桃哼了一声,“奴婢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反正不想承他这个情,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苏南衣点点头,“即使如此,就不必为此苦恼。
他想怎么做,怎么说,是他的事,若是他再做什么让你不快的事,我让管家敲打敲打他。”
小桃怔了一下,“这倒不用,他初来王府,若是被训斥了反而不好,我也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不痛快,给他找麻烦,哎呀,算了,只要他以后别再胡言乱语,奴婢以后见到他,绕着他走就行了。”
苏南衣笑了笑,这个丫头就是心软善良。
“好,都随你。”
小桃依旧有些闷闷不乐,苏南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片刻之后,小桃就有些承受不住了,叹了口气忍不住开口说:“小姐,不知道思格兰现在怎么样了,我还怪想她的,今天她被抓走了,幸亏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否则的话,奴婢的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不知道她有没有怪我。”
苏南衣就猜到她是在为此事不开心,拍了拍她的手说:“思格兰生性豁达开朗,怎么可能怪你呢?
再说了,此时无论如何也怪不到你的头上,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的确是由你回来向我禀报是合理的,并没有做错,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种意外谁也预料不到的,你不必自责。”
“她真的没有怪奴婢吗?”
“没有,思格兰还心心念念的回王府,嘱咐我们一定要去看她,你都没有看到,夏染的脸都绿了。”
听她这么一说,小桃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心里的郁闷总算是缓解了不少。
夜色渐渐深了,苏南衣让人都退下去休息。
她和云景一时也睡不着,云景小声的和她聊着天儿,“娘子,你说抓住思格兰的人晚上会去吗?”
“应该会。”
“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这个还不太好说,不过,我们今天在府里做出思格兰丢了,心急如焚的假象,躲在王府里的人应该已经察觉到了。”
“可是,他们要抓思格兰干什么呢?
用来威胁我们?”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幕后之人一定是时刻关注着我们王府,我们以后行事更加要格外小心了。”
此时城外的小院子外面,掠过一道黑影,影子速度很快,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轻轻越过院墙,身子轻如狸猫一般,落在了院内。
院子里也是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点着烛火,只有天上的月光,轻柔似水落在院子里,铺下一片银色的光辉。
此人速度很快,几步就到了屋门口,伸手轻轻一推,迈步进了屋内,他直奔着床榻的方向而来,看到床幔放着,也没有多想伸手就去掀开。
就在这刹那之间,一道刀光从里面闪现出来,直劈他的面门,黑衣人吓了一跳,反应也是超卓,侧身往旁边一躲,险险躲开这一刀,刀刃擦着他的发丝,几根头发轻轻飘落,紧接着反手又是往上一撩,直奔他的肩膀。
黑衣人迅速把身子一扭,躲开这一刀,还没有站稳,第三刀又到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兔子”被抓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兔子”被抓
就这么三下,电光火石一般,速度极快,黑人心头突突的跳个不停,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出手的这个人一定是个高手,也意识到今天晚上的事情出了岔子。
他反应也很快,丝毫不恋战,转身就走,直奔着窗户,哐当一声,直接踢飞了窗扇,从窗子里跃了出去。
跃出窗子,黑衣人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终于算是逃出来了。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刚刚落地的那一刹那,另一道剑光突然飞至!
与此同时,一道冷声穿破空气,呼啸着冲着他飞射而来!
他大惊失色,如果躲过了飞逝而来的冷箭,那就要挨上一剑,如果躲过这一剑,那势必就得被射中。
他把牙关一咬,心一横,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把那只冷箭躲了过去。
从一旁来的那道剑光顺势就刺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也没有回头,继续往前奔跑,生生的把自己的肩膀豁开了一条血口。
他还没有跑出院子,提刀的人,提剑的人,还有那个挽着一把强弓的人,三人呈三角之势,把他围在了当中。
这三个人身材高大,手里的兵器闪闪发光,无论哪一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黑衣人心头猛的一沉,他知道,今天晚上是无论如何也走不了了。
他也不多说废话,把兵器抽出来,冲着提剑的人就发动了攻击,另外两个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然而,打着打着黑衣人猛然向后一退,提剑就要刺向自己,看起来是要自杀。
挽着弓的人似乎早就料到他有这一手,手一抬一支小弩从腕间射出,直直落在黑衣人的手背上,黑衣人手上刺痛,一哆嗦,手里的兵器也落了地。
还没有回过神来,提着刀的人一下子把他踢翻在地,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提剑的人上来就把他的下颌骨给摘了,检查了一下他的牙齿。
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三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不过短短的瞬间,黑衣人就束手就擒,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力。
他震惊地看着对面的三个人,都是相貌平平,从来没有见过,属于扔到人堆里,也不会引人注意的那一种,可越是这样的人就越是危险。
他心头狂跳,知道恐怕事情已经败露。
他也说不了话,肩膀上和手上都有伤,就算是不受伤的时候,他都不是人家的对手,更何况是现在,只能乖乖的任人摆布。
这三个人从始至终什么话也没有说,更没有问他是什么人,幕后指使又是谁,他甚至一度怀疑这三个人是不是哑巴,根本不会说话。
但很快他就推翻了这种想法,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看着他对挽弓那个人说:“抓住了?”
挽着大弓的人点了点头,“没错。”
“那好,你们在此处看着,我去回报主子。”
苏南衣和云景还没有睡着,听到外面有声异响,随即有人轻轻敲动了窗棱。
云景翻身坐起来,“什么人?”
对方低声道:“王爷,是属下。”
云景下了床,细心的把床幔放好,把苏南衣遮在里边,这才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问道:“情况如何?”
“回王爷,果然有人来了,已经被拿下,他们还在那边,是把人押回来,还是……”
云景摆了摆手说:“不用,就在那里等着,看看后面还有没有人再去,明日一早本王再过去看。”
“是,”那人应了一声,见云景没有其他的吩咐,转身退下,又融入进黑夜中。
云景转身回到床上,兴奋的忽闪着眼睛,“娘子,刚刚得到消息,已经把人抓住了,明天一早咱们就过去看看。”
苏南衣看着他高兴的样儿,和刚才面对暗卫时完全不同,心跟着软了软,摸了摸他的脸,“好,听景儿的,快睡吧。”
有了这个消息,苏南衣也能够睡踏实了。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次日一早,吃过早饭,云景和苏南衣准备出门,去那个院子里看看。
到府门口,发现准备马匹的人是林源。
“怎么是你?”
林源满脸是笑,对着两个人行了个礼,“王爷,王妃。
属下已经领了差事,负责府上的马车,马匹。”
云景点的点头,没有多问,翻身上马。
苏南衣打量着他,“在王府里可还习惯?”
林源急忙点头,“多谢王妃关怀,一切都好。”
苏南衣点点头,也翻身上了马,没有再和他多说什么,夫妻二人挥动马鞭快速向前奔去。
林源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转身回了府中。
他刚走了没几步,听到身后又有马蹄声,还有车轮滚滚的声音,转头看了看,发现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门上的家丁急忙快速奔过去,对着从上面下来的顾文遥行了个礼,“殿下,您来了!”
顾文遥家绷着脸,略一点头,迈步往里走。
林源急忙退到一边,垂下了头。
这段时间顾文遥几乎天天都来,王府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他也不需要别人陪着张罗,经常独自去花园子那边走一走。
云景和苏南衣都发过话,不要把他当成客人一般对待,时时跟着伺候,任由他自己随意变好。
这也让顾文遥感觉十分舒服,他走到花园子里,吹着徐徐的风,感觉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坐了片刻,他就时不时的回头四处张望。
跟在他身边的小太监猜测着,他就是在等思格兰。
但这是主子的事儿,小太监不敢多言,静静的等候在一边。
过了许久,也不见思格兰来。
别说顾文遥了,就连小太监也觉得有些奇怪。
若是放在平时,那位小姐应该早已经过来玩儿了,怎么今天还不见人影呢?
左等右等,顾文遥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站起来四处走走,想着看看思格兰是不是去别的地方闲逛了。
走着走着,远远的瞧见小桃。
顾文遥第一反应就是想着避开,虽然小桃是丫鬟,但也是女眷,总得回避这些,但是他想了想,还是很想知道关于思格兰的消息,所以也就没有让开。
小桃本来在低着头走,忽然间发现前面有人,一抬头看到是他,急忙停住脚步,行了个礼,“奴婢拜见殿下。”
顾文遥知道她是苏南衣身边的大丫鬟,微微点头,“姑娘不必多礼。
我有事想问你。”
“殿下有什么吩咐,请讲。”
听到小桃这么直接的问,顾文遥一时之间倒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应该怎么问出口了。
思格兰在他的心里就像是一个宝藏,一束光,是他生命中不多的光亮。
他小心翼翼的守护,不敢靠的太近,以免亵渎了她,又不愿意离得太远,见过光明的人,很难再重新回归黑暗。
他想急切的问思格兰的去处,又怕表现的太过轻浮,让别人误会,对思格兰影响不好,一时之间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等了半天,小桃也不见他说话,不仅有些纳闷,不知道这位殿下这是怎么了。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殿下,您有何吩咐?”
顾文遥用力抿了一下唇,把心一横,最终还是开口问道:“我那日喝了思格兰煮的凉茶,感觉味道很好,所以想着问问她,可不可以把方法告诉我。”
一听到他是来找思格兰的,小桃的目光暗了暗。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你们还有脸说冤枉?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你们还有脸说冤枉?
小桃想起苏南衣对她的叮嘱,这两天思格兰的去向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以免打草惊蛇。
这个所有的人……应该就包括七殿下吧?
顾文遥说完,一直在观察着小桃的神色脸色变化,见她没有立即回答,心里就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他听到小桃说:“殿下,您来的不巧,思格兰并不在府中。”
顾文遥的心头微微一颤,强做镇静的问道:“不在王府?
她去哪儿了?”
难道……她已经走了?
连一声道别都没有,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
她是不是……并没有把自己当成朋友,或者什么重要的人?
顾文遥一时间心里千回百转,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空落落地难受。
小桃低声道:“奴婢也不知道,思格兰小姐失踪了。”
顾文遥心神俱震,“什么?
!什么叫失踪了?
这是什么意思!”
小桃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后退了一步道:“……就,就是失踪,昨日出门,有人尾随,思格兰小姐让奴婢回来报信,等到王爷和王妃赶过去的时候,却只发现那三个尾随者的尸首,不见……”
她话没说完,顾文遥急声问道:“那后来呢?
可曾派人四处寻找?
有没有什么线索?
她不是刚到京城吗?
怎么好端端的会有这种事?”
小桃瞪大眼睛,看着面前一贯温和少语的顾文遥,觉得他今天可真是……
“快说呀!”
小桃回神,“回殿下,已经派人在找了,就是……是因为那天去药铺子,和史家小姐发生冲突的事,史家小姐心有不甘,就派人尾随,想抓思格兰小姐……”
顾文遥转身大步往外走,小桃忍不住叫,“殿下……殿下!奴婢还没……说完呢。”
顾文遥已经走了,带着一身气势,步伐之间似乎带了杀气。
小桃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无奈,小桃去办自己的差事,走到半路,又碰到林源。
“小桃姑娘,刚刚那个人是谁呀?
我听门口的人,叫他殿下,我记得那天似乎也有他吧?”
小桃看他一眼,“你怎么在这儿?
打听这些干什么?
这跟你又没关系。”
“我现在也是王府的人,总得把经常来的贵客认认清楚吧?
万一不小心冲撞了呢,那不是丢的王府的脸?
你说对吧?”
小桃想了想,也的确有理,“是,是七殿下。
行了,你赶紧去办差事吧。”
小桃不想和他有过多接触,林源却笑道:“小桃姑娘,你别紧张。”
“我紧张?
我紧张什么?
真是有意思!”
“对了,那天和你们在一起的那位小小姐呢?
怎么没见她?”
小桃皱眉,“你哪那么多事儿?
赶紧办你的事去,别挡着我。
你又不是负责这边的差事,别四处乱走。”
林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桃匆匆忙忙的走了。
顾文遥出了王府,“去史尚书家!”
“是。”
史林的头都要炸了,他审问了小翠,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
就说是在药铺里和思格兰起了冲突,因为不服气,小姐想要出气,所以,就让车夫去把思格兰给绑了,想给她点教训。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车夫三人为什么会死,被谁所杀,思格兰又去了哪里,小翠是一无所知。
史林气得七窍生烟,把大牢里那里手段都用上了,可小翠就是这么几句,最后活活被打死。
史玲玲都吓傻了,哆嗦着说不出话。
史林气得连夫人都怪罪上了,“都怨你!慈母多败儿,一天天把她惯成这副样子,你这是宠她吗?
你这是害她!现在好了,惹下如此大祸,你说,该怎么办?”
史夫人哭得满脸是泪,把史玲玲搂在怀里,“这……谁能知道,一个小丫头就有如此靠山?
她在药铺和玲儿争,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你还说!为了点梅子干!就和人家起冲突,明明就是她没理,谁给她的权力如此嚣张?
若是没有靠山,是不是就把人家绑回来,随意处置了?
你们的胆子还能大到什么份儿上!我这条命,早晚搭在你们母女身上!”
史夫人也吓得够呛,“老爷,老爷……你别生气了,现在,现在该怎么办啊……”
“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我还想问你们怎么办!人找不到,凶手找不以,谁也别想好!”
史林正在狂怒,外面有人来报,“老爷,外面……”
“外什么面?”
“七殿下来了。”
“谁?”
史林一愣,脑子里一时懵住,没想起来七殿下是谁。
“他说,他是……”
顾文遥已经迈步进来,“史大人,贵人多忘事,我自己来了,可还记得我?”
史林定睛一瞧,心头咯噔一下,急忙快步上前行礼,“不知殿下驾到,没能远迎,实在罪过。”
“这种客套话就不必说了,史大人,我来是有事想问你。”
“不知殿下……所问何事?”
“北离王府的一位小姐,思格兰,可在你府上?”
史林脑瓜子有点发懵,“……”
这位殿下,怎么也要找那个小姑娘?
“并没有,殿下,此事下官也在查,只是还没有查到……”
“没有查到?”
七殿下短促笑了一声,“这事儿很难吗?
问问你家小姐不就知道了?”
“小女……”
“史大人,当时我与思格兰小姐一起去的药铺,史小姐可是好大的威风,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就算是皇姐她们,也没有如此的威风,能够那样嚣张。
史大人,你教的好女儿。”
史林:“……”
“本来我还以为,事情过去也就算了,虽然令人不快,但思格兰小姐并未计较,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谁知,史小姐反倒咬着不放,竟然用出如此歹毒的手段!史大人,你还有何话可说!”
顾文遥自从归京以来,都是温和少言的形象示人,他本人也的确不是什么火爆的性子。
像今天这般,还是头一回。
史林心惊胆颤,他真是不知道,当时这位殿下竟然也会在场。
他想分辨几句都张不开嘴,找不到理由。
顾文遥怒气冲冲,“史小姐何在?”
“在——在屋里。”
史夫人和史玲玲就在前厅里呆着,听到动静,也从里面出来。
史玲玲抬眼瞧见他,眼睛霍然睁大,本来就难看的脸色睡意变得越发苍白,身子微微一晃。
怎么是他?
他竟然……
史玲玲一口气差点倒不上来,想着直接晕死过去算了。
史林本来还抱有一丝幻想,现在看到她这种反应,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顿时,心里的那一点点幻想也破灭了。
这个逆女!
他究竟是倒了什么霉,有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女儿!
“思格兰在何处?”
顾文遥逼视着史玲玲。
“我……我真的不知道。
”史玲玲小声回答,眼泪都流出来。
“不知道?
你派人去的,你会不知道!”
史夫人在一旁道:“殿下,这一切都是那个该死的贱婢所做,我女儿实在是……冤枉,现在贱婢已经被打死,据她说所,她只是让人去尾随,可后来为何……实在不知啊!”
“冤枉?”
顾文遥短促笑了一声,“你们还有脸说冤枉?
!”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入宫请封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入宫请封
史夫人还想说什么,史林狠狠瞪了她一眼,“闭嘴!”
史夫人抱着女儿,两人又哭作一团。
顾文遥面无表情,眼睛迸出冷光,“你们还能在一起哭,思格兰现在不知身在何处,若是她有什么闪失,我不管你们是不是冤枉,谁也别想逃脱!”
“殿下……”
顾文遥转身往外走,史林紧追了几步也没有追上,等到府门外的时候,马车已经离开了。
史林扶住门框,双腿都有些发软,这究竟是造的什么孽!
顾文遥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他也没有什么手下,没有什么人脉,要怎么找?
他忽然有些恨自己,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恨。
恨自己不够强大,连想护的人都护不住。
顾文遥坐在马车里,外面熙熙攘攘,似乎和马车里是两个世界。
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若是平时,他想都不敢想的,可如今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住。
“进宫!”
“是。”
顾西宸正在尚书房,大概是知道了镇子那边有人能治病,这样的好消息,让他精神好了些。
正在看折子,林公公进来报:“皇上,七殿下求见。”
“哦?
让他进来。”
顾文遥大步进来,行了个礼,“臣弟参见皇兄。”
顾西宸面露微笑,“行了,自家兄弟,多什么礼,坐吧。”
顾文遥非旦没坐,反而掀袍子跪下了,向上叩了个头。
顾西宸一愣,“小七,你这是干什么?
有话好好说,怎么了这是?
谁欺负你了?
说出来,皇兄替你作主。”
顾文遥没起,大声说道:“皇兄,臣弟想求一个恩典。”
“恩典?
什么恩典?”
“皇兄,臣弟已经快满十五岁,想请皇兄准臣弟出宫开府。”
顾西宸眸子微眯,一时没有说话。
尚书房里一片寂静,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顾西宸又何尝不知,顾文遥的年纪到了,早该出宫开府了,他现在甚至都没有封王,别人见到他,还只能称他为“七殿下”。
顾西宸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
他想等,等到实在拖不过了再说,或者到了合适的时候,再给个恩典,这样就能一举两得。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单独封他,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
顾西宸心里不痛快,却也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
他一直觉得,这个弟弟是个闷葫芦,胆子也小,可没想到,今日竟然提出这么个要求,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先起来说话,”顾西宸咬了咬牙,脸上却是温和的笑意,“你也到年纪了,其实朕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自从你一回京,朕已经着人去给你想封号,你是父皇最小的儿子,朕最小的兄弟,朕只想着给你最好的。”
“臣弟多谢皇兄,”顾文遥再次叩头,“无论是什么样的封号,臣弟都觉得极好,只要是皇兄给的,臣弟都乐意。”
顾西宸脸上笑容微僵,这是现在就要了。
他心里隐隐不快,但想着顾文遥的外祖家,将来还是要好好安抚收服的,不能为这件事情闹得心里有了芥蒂。
不就是一个封王的事吗?
也是早晚的事,既然他求了,就随了他的心愿,也愿是给他恩典了。
“小林子!”
“奴才在。”
“你去内务府问问,给七殿下的封号想好了没有,这么点事想这么多天,若是没有,朕就亲自来想!”
“是!”
顾西宸起身绕过书桌,走到顾文遥的面前,双手扶起他,“好了,先起来吧,很快就会有消息来。”
“多谢皇兄。”
“怎么忽然想起这个?
莫非是宫里住着不习惯?
还是有哪个奴才不知道天高地厚,得罪你了?”
顾文遥垂着眼睛,“没有,皇兄,臣弟在宫中一切都好,就是觉得,年纪到了,臣弟再住宫中也是不方便,怕哪天冲撞了哪位皇嫂……”
这个理由,真是更让人无从反驳。
……
苏南衣和云景并不知道这些事,他们到了小院外,一进院子,就看到捆着的那个黑衣人。
此人面生得很,没有见过。
苏南衣仔细观察了他半晌,不像是死士,也不是暗卫,就是个寻常的侍卫。
此人看到苏南衣,眼神闪了闪,又垂下了头。
看他这样,苏南衣觉得,他应该是认识自己的。
云景示意手下人,有人上前给黑衣人推上了下颌骨。
“你听好了,本王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只问一次,听懂了吗?”
黑衣人吞了一口唾沫,没有吭声。
“你是谁的人?”
黑衣人依旧不吭声。
云景叹了口气,手下人面无表情的上前,抽出一把匕首,直直往黑衣人的肩膀上一插。
黑衣人一声痛呼,脑门上的青筋都迸了起来。
云景不再重复问题,只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我……我只是个普通人,拿了钱做事……”
苏南衣短促笑一声,示意刚才拿着匕首的人,那人毫不犹豫,又在另一条手臂上插了一刀。
“啊!”
黑衣人又是一声痛苦,身子痛得想要扭动,却被捆得结实,半分都不能动弹。
“说就好好说,胡说八道的,骗谁呢?
再敢胡说一个字,就插刀双倍,听懂了吗?”
苏南衣笑吟吟的,说出的话来却让人毛骨悚然。
黑衣人痛得大汗淋漓,大口喘着气,“我……”
“想好了再说。”
片刻的沉默之后,他实在受不住疼,眼睛一闭,“我是翼王府的人。”
“翼王!”
云景眉梢一挑,“为何?
他为何要绑了思格兰?”
“这……小的也不知道,不是小的绑的人,只是担心人死了,让小的过来瞧瞧。”
云景怒目注视着他,“你还胡说!”
苏南衣道:“他这句倒是没有撒谎,绑人的人不是他。”
云景不解,“娘子为何相信他?”
“我说的真是实话!”
“闭嘴!”
云景拧眉喝止。
“娘子,你说。”
“原因很简单,思格兰说过,绑他的人没有给她正脸,还蒙着黑布,应该就是认识的人,这个人,咱们都不认识,何况是思格兰,若真是他干的,就不必躲躲闪闪了。”
“对哦,娘子说得有理。”
云景点头。
“不过,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那我也就知道,潜伏在咱们王府的那个人是谁的人了。”
“是谁的人?
也是翼王的人吗?”
“不错,他们是里应外合,有人潜伏内应,负责绑人,然后回府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这个人呢就接手后面的事,负责看管着思格兰。”
苏南衣看向黑衣人,“是不是?”
黑衣人连连点头,“是,的确如此。”
“看来别的他也不清楚了,行了,就这样吧,带他走。”
苏南衣吩咐一声。
“娘子,我们要去哪?
翼王府吗?”
“暂时还不去,咱们得把人抓齐了再去,这样才有意思。”
“好,听娘子的。”
他们一路回城,让人把黑衣人的头罩上,天黑之后回王府。
苏南衣提议道:“不如我们去趟夏染那里?
看看思格兰。”
“好呀,”云景愉快的答应,“回京之后,我还没有去过他那呢,还真是挺想的。”
夏染的住处距离王府不远,从外面看比较寻常,但实则里面另有一番天地。
第一千二百章 来一招一箭双雕
第一千二百章 来一招一箭双雕
夏府门上的人对云景早已十分熟悉,立即上前来打招呼,还有人快速往里通报。
云景和他们也熟络,对他们都叫得上名字。
夏染听说云景和苏南衣来了,从里面迎了出来。
“哟,办完事了?”
“嗯,”云景点头,“里面说。”
夏染带他们去了院子里凉亭,吩咐人上了茶。
这里的景致设计得非常巧妙,是夏染花了大功夫,请园林设计大家用了几年的功夫布置好的。
据说每一块山石都特别考究,是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的,怎么堆放,用什么角度,都是有讲究的。
更何况说其它的了。
云景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那片花,“你这片花讲的是真不错。”
夏染急忙道:“哪里,比不上王爷你小花园里那些,我这些都是俗花,您那些都是稀有名贵的品种。
呵呵。”
这话让云景很受用,“你说的这倒是。”
夏染微微松了口气,好险啊,差点又被顺走几棵花。
苏南衣在一旁笑而不语,一副什么都看透的样子,夏染清清嗓子,有点尴尬。
“对了,昨天晚上抓到人了?”
“正是,”云景的注意力从花上被拉了回来,“那家伙也不是什么硬骨头,挨了几刀,什么都招了。”
“府里的人抓到了吗?”
“还没,不过,我娘子说,有眉目了,不着急。”
夏染看向苏南衣,“嗯,的确是。
我们今天来,是来看思格兰的。”
“她在那边玩去了,放风筝呢,一进府来就玩疯了,我是玩不动了,累得半死,叫了几个丫环轮番陪她玩。”
苏南衣:“……”
还以为这小丫头会伤心难过,郁郁寡欢,想着回王府呢。
云景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放风筝?
我也想玩儿!娘子,行吗?”
“……行,”苏南衣点头答应。
“我放得可好了,小时候也经常玩,娘子,你一起去吧!我带你玩,保证让你的放得最高。”
“好啊,景儿 先去,我和夏染说几句话,一会儿就来。”
“好!”
云景说完,欢快的跑了。
他对这里十分熟悉,轻车熟路,苏南衣也不担心。
夏染抿了口茶,语气轻缓,“药制得怎么样了?
快好了吗?”
“快了,”苏南衣点头,“我得等太妃回来,想必也快到了。
等太妃回来,我和她说一说情况,云景是她唯一的儿子,应该让她知晓。”
“这倒是,”夏染点头,看到苏南衣眼中的淡淡愁色,委婉的问,“你制药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云景的情况到底是特殊一点,可还稳得住?”
苏南衣目光看向远处,“若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我可以毫不犹豫的说,稳得住。
但……面对的是云景,我总觉得,哪里还不够好,我还可以更好。”
夏染轻叹一声,“南衣,别给 自己太大的压力,有时候放下一身负担,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如果你心里始终有压力,那我还是得劝你,先不要开始。”
苏南衣回头看看他,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对了,”夏染若有所思,似乎是在思索着后面的话怎么说。
“怎么?
有什么直接说。”
“你有没有觉得,”夏染顿了一下,“自从回京之后,云景好像……有点变化?
”
“嗯?”
苏南衣挑眉,“你指哪方面?”
夏染手指捏着茶杯,轻轻转动,“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的时候,他的思维逻辑似乎会变得清晰一些,说的话也很有条理,如果不是知道他……可能根本不会察觉。”
听夏染这么一说,苏南衣想起来,这次去史家,似乎就是这样。
云景和史林交涉时,极具威严,对史林也是步步紧逼,没有一句是耍赖,胡搅蛮缠,每一句都在理上,让史林完全没有办法招架。
她天天和云景在一起,若非是夏染提醒,这种变化,还真没有察觉,也没有细想。
现在听夏染这么一说,还真是……
夏染见她不言语了,清清嗓子道:“我也只是说说,也许感觉得不太对,你别往心里去。”
苏南衣回神,看着他道“不,你说得很对,我应该好好想想,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了,幕后之人查出来了吗?”
夏染岔开话题。
“嗯,黑衣人招了,是翼王的人。”
“翼王?”
夏染短促一笑,“这家伙想干什么?
还不死心呢?”
“不管是为什么,反正不是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安分,他给顾西宸送的那个女人,也像极了我的样子,若说没有企图,我可不会相信。”
“那个柔贵嫔啊,”夏染笑得意味深长,“可能在宫中也呆不了几天了。”
苏南衣眯眼看着他,“嗯?”
“还记得风来吧?”
“那个小太监?
当初你放进宫中去的暗线?”
“不错,他现在已经出宫来了,任务完成,安全退出。
他把一样东西,给了虞贵嫔,就是夏泰安插进宫里的那个美人,这样东西,就是用来对付柔贵嫔的。
她们俩相争,谁也得不了好。”
“所以,你的计划是,来一招一箭双雕?”
“不错,正是如此。”
苏南衣把杯里的茶喝完,“那……顾西宸的宫中可就热闹了,先是他的病,现在又是他身边的女人,呵。”
“活该,”夏染轻吐出两个字,恨意乍显,“不是吗?”
“的确是。”
两人正说着,思格兰从不远处跑过来,小脸红通通的,鼻尖上全是汗,眼睛却是晶晶亮光,“苏姐姐,我来了!”
苏南衣笑着接住她,“慢点,别摔了。”
夏染给她倒了杯茶,思格兰咕咚咕咚的喝完,“苏姐姐,云景哥哥那这放风筝,放得真好啊,一下子就追上我的了!”
夏染暗笑,这个云景,真是的,也不说让着点小孩子。
“是吗?
那一会儿我去给你帮忙。”
“好啊,好啊。”
苏南衣又递了块点心给她,思格兰眯着眼睛吃了,“夏染哥哥府里的厨娘做得这个果子好好吃,我最喜欢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她一连指了好几种,夏染都快笑出声了,“你直接说这盘里子里的你都喜欢吃不就完了?”
“那也行。”
三个人正吃喝着聊天说笑,外面匆匆进来一个人。
夏染脸上笑意微敛,那个上前来,似乎因为苏南衣和思格兰在,不好开口。
“无妨,直说便是,发生了什么事?”
“回主子,刚刚得到的消息,七殿下被封为永王了,出宫开府,王府就是之前告老还乡的老丞相的宅子。”
“哦?”
苏南衣惊讶,和夏染对视一眼。
这个可真是太意外了。
思格兰喜出望外,“呀,他封了王?
出宫开府,那就不用再住在皇宫了?
苏姐姐,咱们去瞧瞧他呀!”
苏南衣看着思格兰的高兴样儿,也跟着开心,“先不急,他现在封了王,肯定有许多人都注意到他,咱们还是别凑这个热闹,或者晚上悄悄去,他现在目标过大,不宜和北离王府走得太近。”
思格兰想了想,点头答应。
夏染拧眉不解,“这么突然,这是闹得哪一出?
不像是顾西宸的作风。”
“我也奇怪,这里面……必有隐情。”
; “那也行。”
三个人正吃喝着聊天说笑,外面匆匆进来一个人。
夏染脸上笑意微敛,那个上前来,似乎因为苏南衣和思格兰在,不好开口。
“无妨,直说便是,发生了什么事?”
“回主子,刚刚得到的消息,七殿下被封为永王了,出宫开府,王府就是之前告老还乡的老丞相的宅子。”
“哦?”
苏南衣惊讶,和夏染对视一眼。
这个可真是太意外了。
思格兰喜出望外,“呀,他封了王?
出宫开府,那就不用再住在皇宫了?
苏姐姐,咱们去瞧瞧他呀!”
苏南衣看着思格兰的高兴样儿,也跟着开心,“先不急,他现在封了王,肯定有许多人都注意到他,咱们还是别凑这个热闹,或者晚上悄悄去,他现在目标过大,不宜和北离王府走得太近。”
思格兰想了想,点头答应。
夏染拧眉不解,“这么突然,这是闹得哪一出?
不像是顾西宸的作风。”
“我也奇怪,这里面……必有隐情。”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永王府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永王府
苏南衣所预料的一点不错,顾文遥被封为永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所有人都是惊讶又莫名其妙,完全摸不着头脑。
顾文遥进京之后,不少人就暗中关注,看这位年轻的皇子,最终会如何。
可一天天过去,他也没有什么变化,一直就那么低调,低调地像不存在一般。
渐渐的,很多盯着他的人,也就失去了兴趣。
本来都快忘记了,忽然又来了这么一出。
一时间,很多人都像是突然涌出来,打探各种消息,但更让他们意外的是,根本什么也打探不到。
宫里的消息自是不必说,一时半会儿的也打听不到,只知道今天顾文遥和皇帝见过面,可说了什么,却没有人知道。
至于顾文遥这边,有人去王府拜访祝贺什么的,都没有见到人。
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就和被拒之门外差不多。
连礼物都没有能送进去。
开始有人以为这是顾文遥的手段,就是不想见客,可仔细一打听,又发现是想多了。
顾文遥被封之后,根本就没有进王府,而是让几个太监把他平时所用之物搬了过来,简单收拾了个住的院子,他自己带着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没有人猜得到,顾文遥自请封王,就是为了那些府兵,只有亲王的资格,他才能有自己的府兵,才能带人去找思格兰。
他在那一刻,想找人却无人可用的那一刻,深感无奈。
也有了一腔孤勇。
若是想护的人都护不住,那,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活着,又有什么用?
平安是平安了,就是得这么孤单的,无趣的,暗无天日的到老。
这样的活,意义何在?
苏南衣也没有见到他,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琢磨着等到晚上,不那么受人瞩目的时候,悄悄去一趟,问问他。
他们在夏府玩了一天,饭也是在这里吃的,夏府的厨娘每个都身怀绝技,让人大饱口福。
大家都挺高兴,说起以前在外的那段日子,每吃到一顿中原的饭菜,个个眼睛都放绿光。
夏染轻笑道:“也不知道现在墨铎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为咱们不辞而别的事儿耿耿于怀。”
苏南衣捏着酒杯,“应该不会,他那么忙,哪有时间?
初任国主,怎么也得适应三两年。”
“说得也是,”夏染饮了杯酒,“还有思源,我是真想思源了,老修那个家伙,也不知道现在如何,有没有照顾好思源。”
苏南衣的手指一顿,“是啊,思源的腿不知道好利索了没 有,他一向要强,有什么伤痛也肯说,真是让人担心。”
云景小声问:“娘子,思源也是个皇子,他这么多年流落在外,对朝中的事务不熟悉,又是突然被找回去的,会不会有很多人都盯着他?”
苏南衣深吸一口气,苦笑,“肯定会,虽然不知道他们朝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思源这么多年都流落在外,吃了不少的苦,就算当年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也是被抛弃的,那么小的孩子被抛弃,生死难料,思源的心里岂能无恨?”
思格兰双手托着腮,“唉,要是思源哥哥不是皇子就好了,如果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我们和他一起去看看,看完了就还和咱们一起回来,天天一起玩儿,多好呀。
现在危险没有了,他也走了,还没一起过好日子呢。”
是啊,苏南衣心生愧疚,思源跟着她,还真是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
但愿,他以后能够一切顺遂吧。
苏南衣心里默默想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了,夏染 清清嗓子,岔开了话题,“对了,咱们给永王送点什么礼?”
思格兰首先响应,“送他好吃的吧,我看他每次在外面吃饭很开心,我想宫里的饭一定特别难听。”
夏染差点笑出声,“宫里的饭难吃?”
“对呀,我觉得思格兰说得对,”云景认真点头,表现赞同。
“宫里的饭就是难听,没有人情味儿,哪比得上咱们在一起吃,有意思。”
云景轻叹了一口气,还挺惆怅的,“以前我觉得王府的饭也不好吃,偶尔和我母妃一起吃的时候还好一些,后来娘子嫁到王府,我开心得不得了,王储的饭也就跟着好吃了,我觉得……”
他看向苏南衣,“王府的厨子没有换过,厨娘都没有新加一个,这应该就是和娘子在一起吃饭的乐趣。”
思格兰忽闪着眼睛,“云景哥哥说得好有道理啊。”
夏染翻了个白眼,“酸死我得了。”
思格兰捂着嘴笑,“夏染哥哥,你也赶紧娶个有乐趣的人啊,这样的话就不用酸别人了。”
夏染一瞪眼,“嘿,你个小丫头,竟然还打趣起我来了。”
众人一阵哄笑。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苏南衣提出告辞,他们想去顾文遥那里看看情况。
思格兰也想跟着,夏染也说:“那我也跟着,我虽然和他不怎么熟,但感觉也不错,而且,思格兰也还得回我这边,你们也省得再送她,到时候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也好,那就一起去。”
一行人决定了,从后面出府。
永王府在另一条街上,是原来老丞相的府宅,他告老还乡,也就把宅子还给了朝廷,那还是当初先皇赐给他的。
老丞相一辈子清廉,儿子孙子也都外放为官,并不在京城,这所宅子空着也是浪费,他当时走的时候就写了折子,让皇帝赐给有需要的人。
百官们心里都痒痒的,那宅子算不是奢华,但有一种气韵,再加上又是老大人住过的,另一番其它的意义在里头。
可没有想到,今天竟然有了主人,还是一个低调得让人忘记了存在的主人。
苏南衣他们也后门院墙处进入,虽然有段时间没住人了,但没有任何的萧瑟之感。
云景之前来过,苏南衣前世也来过,是来给老丞相的夫人看病,所以对后宅住处还算是熟悉。
所以,他们没怎么费力气,就找到了顾文遥的住处。
只是,顾文遥并不在。
云景小声嘀咕,“这小子去哪里了?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不是应该在这儿好好呆着吗?
怎么好像一点气氛都没有。”
苏南衣越发觉得,这件事情有古怪。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如我们先在这里等等吧,也许晚点会回来。”
越是觉得有古怪,苏南衣越不放心就这么走了,总得弄清楚。
此时的顾文遥,刚刚回城,他奔波了好几个时辰,一口水没喝,心里就像是在烧着一团火,让他无法安定。
“王爷,”身后的人上前,“时间不早,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还有很多事要做。”
此人名唤李诚,人如其名,对顾文遥很是忠诚,他原本是顾文遥的外祖家放在京城的人,先他一步回京。
本来顾文遥时刻被皇帝盯着,又整天在宫中,他也就没有现身相认,以免带来麻烦,他又不能跟着进宫,只好就在暗中等待时机。
好在,今天机会来了,他听说了顾文遥封王的消息,高兴得不得了,当即就找了个机会找到他,和他相见。
他简单易了容,顾文遥没有认出他,除去易容之后,顾文遥看着他熟悉的脸,心头微热。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她疏忽了什么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她疏忽了什么
顾文遥担忧思格兰的安危,也没有时间和李诚说太多,就让他随着自己一起去找人。
李诚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个姑娘是什么人,让顾文遥如此着急。
但他唯令是从,不敢懈怠。
眼看着天色如此晚了,封了王,有了宅子,意味着事情也多起来,李诚只得侧面提醒。
顾文遥又何尝不知,可一想到思格兰现在不知身在何处,是否会有危险,他就心中难安。
回头看看李诚,又看看这些今日才跟着他的府兵,把心头的焦急担忧勉强压了压,点头回府。
“今日辛苦,府中还未收拾妥当,大家先凑合一下,待几日收拾好以后,本王自会让大家衣食有着落。”
“是,多谢王爷!”
李诚谨慎的跟在顾文遥身侧,小声问道:“王爷,那位姑娘,究竟是何人?”
“她……”顾文遥一时语塞,忽然就又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垂眸思索了片刻,“她是对本王很重要的人,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明日再说!”
“是。”
顾文遥独自进院,这个院子他也是头一次来,摆手让领路的小太监退下,他缓缓走进。
他其实对封不封王没有什么兴趣,无非就是不喜宫中的日子,但生活本就无趣,哪里也是无趣,也就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可当他遇见思格兰的时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他想要变好,想让活着变成一件有意思的事儿,想和思格兰一起,做许多许多有趣的事。
这几天的日子,比他之前十几年的还要充实有趣,他得到过,就不想再放手。
可是,她现在人在哪里?
她是他的光。
她如果不见了,他不知道自己再重新坠回黑暗,会意味着什么。
拖着沉重的步子进院,他一眼瞧见,坐在台阶上的那个女孩子。
她姿态懒懒的,手里还拿着一根小木棍,随意地在地上划拉着什么,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院子里没有点灯,点点的星光和月亮光辉从天上洒落,落在她身上,圣洁又明亮,忽然就照亮了他幽深黑沉的双眸。
顾文遥猛地停住了脚步,以为是自己再现了幻觉,他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生怕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思格兰听到脚步声响,抬头看到他,脸上顿时露出笑意,一下子从台阶上跳起来,扔了手里的树根,“你回来了?”
顾文遥喉咙滚了滚,“是,我……我回来了,你……”
“我在等你呀,”思格兰笑得眉眼弯弯,满天的星辉似乎映入他的眼底,“你去哪里了?”
顾文遥没有回来,他上前一步,用力把思格兰搂在怀里,感受着怀里真实的人,温热的身体,淡淡的香气,还有她的心跳。
这才相信,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
真的不是梦!
思格兰真的回来了!
苍天不负他!
思格兰有点懵,不知所措的被他抱住,想挣扎,又感觉到他的情绪激烈起伏,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又像瞬间被爆发。
思格兰想了想,还是没动,他是不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好吧好吧,就当安慰他一下好了。
思格兰小心翼翼的抬手臂,轻轻在他后背上拍了拍,无声安慰。
站在不远处树下的苏南衣、云景和夏染看到这一幕,也有点怔愣。
苏南衣猛然惊觉,或许……她疏忽了什么。
思格兰一直被吴泯舟“放养”,她骨子里又是异族部落的人,性格天生爽朗,没有中原女子的多思犹豫,自然对男女之事,也不像中原女子那么设防。
思格兰这样的年纪,在京城的话有的已经开始议亲了,再过几年就要结婚生子,而现在的思格兰,对感情方面还处在懵懂的状态。
上次刚刚有那么一点点认知,就得知那个家伙是什么神明教的人,思格兰就亲手给了他一刀。
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这方面的事。
苏南衣在心里也还觉得,她只是有一个小丫头,想好好疼爱她,让她肆意的享受生活,不必为了谁而改变。
她忘记了,思格兰不必急着懂,但顾文遥却是懂的。
她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顾文遥的脾性,目前来看是不错的,但他们相处时间毕竟还短,苏南衣自认为对这位殿下并不了解,何况……
天家向来无情。
天下的富贵、权势尽在他们身上,这人与人之间的情意,反倒是成了奢侈的东西。
单纯从家世背影上来说,苏南衣并不觉得,思格兰嫁给顾文遥,会是一个好的选择。
可现在说这些……也未免太早了。
苏南衣心里千回百转,看了云景一眼。
云景直接出声,“小七,你去哪里了?
我们等你好久了。”
夏染:“……”
顾文遥还真没有发现,院子里还有别人。
这院子挺大,又黑,那边还有树,他们三个人站在暗影里不声不响,顾文遥一心又在思格兰的身上。
他乍听到云景的声音,也吓了一跳,还有点窘迫,但很快又坦然下来。
他红着脸,松开思格兰,对她笑了笑,这才对云景道:“云表哥,我去王府找……你们了,但是听说,思格兰失踪不见了,所以,刚刚带人出去找了。”
思格兰听到这个解释,瞪大了眼睛,“什么什么?
你是出找我了?”
“对,”顾文遥看着她,“我先去了史家,史家咬定说没有带你走,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所以我……”
苏南衣 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所以,你进了宫,向皇帝讨了请封的恩典,有了权力和人手,去找思格兰?”
众人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顾文遥。
这个可能的确是有……但又未免太有冲击。
顾文遥脸上更红了些,但他没有否认,缓缓点头,“正是。”
思格兰微抽了一口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南衣的心却沉了沉,顾文遥的心思……似乎比她想象的要深一些啊。
“真是抱歉,”思格兰小声嘀咕,有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我的确是被人抓走了,但也的确不是史家的人干的,不过,夏染哥哥的人找到了我,苏姐姐让我跟他去了他家,我……”
苏南衣接过话,“是我没有声张此事,王府的人也大多不知道,小桃知情,但我叮嘱她不许告诉任何人。”
顾文遥笑了笑,并没有介意,“没事,只要思格兰安然无恙就好,其它的,没什么要紧的。
苏姐姐不想让其它人知道,可是想要找出幕后的人?”
“正是,现在已然知道了,确实如思格兰所说,和史家没有关系。”
顾文遥脸上的笑微凉了几分,“怎么会无关?
若非史玲玲肆意妄为,也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不是史家的人抓走的,他们也是始作俑者。”
这一点,的确无从反驳。
史家并不无辜。
云景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好了,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你怎么样?
进宫请封,皇帝可曾怪你?
有没有不高兴?”
顾文遥摇头,“我没顾上看,他高不高兴,也不重要,我反正也没想怎么样,封王是早就应该的,他一直拖着,我也没有说过什么。
至于以后……他若要防着我,也由他。”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天生的注定,无法更改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天生的注定,无法更改
苏南衣直觉得以前顾文遥沉默少语,觉得他是个内向的性子,没有想到,今天多说了几句,言辞中竟然透出几分睿智来,心思也很是通透,很多事情都看得清楚。
她在心里暗暗惊叹,皇家的人果然没几个是傻的,天生的环境以及血脉里注定的争斗,都让他们每个人都心思幽深,非常人所能及。
越是这样,苏南衣越对思格兰和顾文遥之间的事忧心忡忡。
偏头看了看夏染,夏染也微微摇了摇头,看来两个人想到一起去了。
只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机,苏南衣只能把心里的想法按住。
时候不早,她提出辞行,顾文遥虽然舍不得思格兰,但使,现在他的心绪已经勉强平静下来,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说什么,以免吓到思格兰。
他也很清楚,要想和思格兰长久的在一起,必须得苏南衣和云景同意,而他现在刚刚封王,除了这个头衔和这座宅子,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外人可能觉得他是皇子,如今又被封王,正是势头正好的时候。
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现在这些不过都是空架子罢了。
他必须慢慢来,不能着急得让自己变得强大,有保护思格兰的能力,杜绝这次的事情再发生,他才可以对思格兰表明心迹,让苏南衣和云景看到他的决心。
思格兰又跟着夏染回去,苏南衣和云景一起回王府。
云景的心情还不错,吹着晚间徐徐的凉风,他对苏南衣说:“娘子,我感觉顾文遥这小子像是一瞬间长大了。”
“他封了王,自然就要沉稳一些,需要担当起该担当的责任,的确不能再像从前一般小孩子心性了。”
云景眨着眼睛想了想,“他现在出宫开府,有了自己的住处,就不必日日赶着时辰回皇宫了,不是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和我们在一起玩儿了吗?”
苏南衣笑了笑,挽住他的手说:“所以我才说,他现在长大,封了王爷,不能再像之前一般小孩子心性了,小孩子才会成天想着玩儿,这不是王爷应该做的。
更何况,他现在刚刚封王,正是处在众人的视线当中,皇帝也会派人盯着他,若是他时常来咱们王府,肯定会被有心之人说他有意结党营私。
即便是没人说,若是皇帝心中对他有了芥蒂,这样也是不好的。
所以说出宫开府有利有弊,并不一定全都是好处。”
这番话说的云景眉头拧了起来,“娘子说,这不是王爷应该做的,那王爷应该做些什么呢?
我好像就是天天在玩儿啊。”
苏南衣忍不住笑了一声,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挠了挠,逗得他有些痒,忍不住笑,苏南衣这才说:“景儿和他们不一样,你是天下独一无二的。
你想如何便如何,不用和其他的人相比。
他们不一样,他们做了王爷,就该成熟稳重,学会替皇帝分忧,做自己该做的事,若成日只知道玩乐,那百姓应该怎么办?”
别的没有听清楚,云景就知道,苏南衣说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是独一无二的,这样的夸赞,让他心花怒放,整个人都感觉甜滋滋的,反手握住苏南衣的手,和她十指交握,两个人慢慢的往王府走去。
回到王府,刚穿过第一道门,眼睛就有个人影一晃。
云景立即停下了脚步,低声呵道:“谁在那儿?”
黑暗中那个人迟愣了一下,快步走了出来,上前行了礼,态度恭敬,“小人见过王爷。”
“怎么是你?”
云景有些纳闷,“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林源回答道:“回王爷的话,小的刚才去了大门口一趟,想着这么晚了王爷和王妃还没有回来,心中担忧的很。”
他的回答让云景越发的莫名其妙,“你等着我们干什么?”
“王爷您忘了,小的是负责府里的马匹的,您和王妃骑着马出去,小的还要等着您回来把马送到马棚刷洗干净,喂了草料才能去歇着。”
他说的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
苏南衣在一旁笑了笑说:“那还是我们连累你不能早早去休息了?”
林源急忙道:“王妃说的哪里话,就算是等到天明,小的也绝无怨言,为王府当牛做马也是应该的,只是小的实在担心王爷和王妃的安全。”
“你也不必等了,我们没有骑着马回来,马放在别处了,时间不早回去歇着吧。”
林源道了一声“是”,然后后退了几步,转身快步离开。
云景摸了摸鼻子,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这家伙未免也太尽职尽责了一些,还是说府里的马夫都是这样的?
如果我们出去了,他们就得等着回来接收了马匹之后,才能去休息?
之前这些事,我可从来不知道,这些人都这么辛苦吗?”
苏南衣牵着他的手往院子里走,“景儿不必想的太多。
在王府里,你和母妃都已经算是非常宽厚仁义的主子了。
能在王府里做事,也是他们的福气。
你可知道,外面有很多人想做差事,都找不到门路。
有的农夫还有几亩薄田,好歹能够吃饱肚子,勉强度日,但是有一些人,既没有回,也没有多少学问,就想着能够找到一份稳定的差事,像那些店小二,伙计,甚至是学徒,不都是如此吗?
他们的生活比起王府里的这些人,可是天差地别。”
云景疑惑的问道:“是这样吗?”
苏南衣点点头,肯定的说:“没错,的确如此,所以景儿也不比心中有什么愧疚之类的。
你看,咱们王府上下一条心,虽然有个把个不好的人,但大多数还是非常不错的,这都是你和母妃仁义治府的结果。”
云景本来的确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儿,现在听到苏南衣这么一说,顿时又笑的开颜,点了点头,“好,我听娘子的。”
回到院子,小桃看到他们,急忙迎上来行了礼,把今天的事情对苏南衣详细的说了一遍,尤其提到顾文遥曾经来过府上的事儿。
苏南衣一边洗漱一边回答,“这事我已经知道了,已经见过他了。
他现在被封王,以后再来就要称呼他为王爷了。”
小桃有些惊讶,“今天吗?
怎么这么快?”
这里面的事情太过复杂,苏南衣也没想着让自己的小丫鬟想这么麻烦的事,点了点她的额头,“是啊,朝中的事情向来是瞬息万变的,你只要记着,守着规矩,等他来的时候不可怠慢就是了。
”
小桃认真的点了点头,“小姐您放心,奴婢都记得的。
那思格兰呢,她什么时候回来?”
苏南衣想了想,“就快了,明天把府里的那个内鬼处理掉,她就可以回来了。”
小唐猛地睁大了眼睛,“小姐已经知道内鬼是谁了吗?”
苏南衣看着她一脸呆萌的样子,暗自好笑,故意卖了个关子,“对啊,但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要保密。”
小桃鼓着腮帮子,“小姐您又逗奴婢了。”
苏南衣笑了几声,“好了,时间不早,你也赶紧去休息吧,明天一切就会有答案了。”
小桃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这一夜苏南衣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刚吃过早饭,云景手下的人就来报,从小院子里抓住的那个黑衣人,已经从后门被压进了王府。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原来小丑竟是他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原来小丑竟是他
云景和苏南衣对视了一眼,沉着脸说道:“好!把他带到前厅去。”
一声吩咐下去,下面的人如是照做。
云景对苏南衣道:“娘子,那我们呢?
现在也过去吗?”
苏南衣摇摇头,“现在还不行,我们得把那个内鬼抓到一并带过去。”
云景兴奋的眼睛闪光,“娘子,那个内鬼是谁?”
苏南衣偏头,看了看小桃,“走吧,咱们一同前去。”
小桃也很兴奋,心里暗暗的琢磨,这个内鬼究竟是谁,她的心思里闪过许多的人,但又都觉得不是。
跟在苏南衣的身后,穿宅过院,走来走去,竟然到了马棚附近。
云景的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猜测到了什么,他看向苏南衣,苏南衣略一点头,两个人对视的瞬间,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云景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眼里闪烁着冷光。
马棚里一共有七八个下人,正在忙着处理草料。
听到有动静,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云景和苏南衣。
众人震惊的站起来,急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过来,纷纷行礼,“见过王爷王妃!”
这里的主事人姓马,“不知王爷王妃有什么吩咐?
怎的到这种地方来了,有什么吩咐,小的去听训便是。”
苏南衣笑了笑,“马管事不必紧张,王爷和本王妃到这里来,是来看林源的。”
几个人一听这话都纷纷转头看向林源,心里的心思不尽相同,他们大都是在这里做了好几年的,而这个林源,是刚刚来了没几天,没想到,居然就让王爷王妃能够屈尊降价亲自到这里来,这其中究竟是……
马管事是个聪明通透的人,深知什么样的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他立即道:“林源,王爷和王妃来找你了,还不速速上前回话。”
林源心里也很纳闷儿,不知道究竟怎么了,他迅速的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心里过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漏洞,眼睛迅速的瞄了一眼站在苏南衣身边的小桃,快步走上前来。
他刚才看小桃的那一眼,让小桃有些莫名其妙,苏南衣也把他这一眼看在眼中,脸上的笑容更冷。
“王爷,王妃,不知有何吩咐?”
苏南衣看着他道:“前厅来了一个你的朋友,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当面说,王爷和本王妃觉得他的身份特殊,所以想叫你过去看一看。”
林源有些奇怪,他的朋友他刚来这里,哪儿来的什么朋友,更何况,他进王府本来就是有目的的,主子也有所交代,就算是有任何的联系,也不会通过这种方式。
一时之间,他的心里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云姐和苏南衣亲自来找他,这又说明事情很重要,而且他无法推脱,所以他只能跟着走。
云景和苏南衣走在前面,林源跟在他们后头,不时地冲着小桃递个眼色,想从这个小丫头的身上得到点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以为这样的小丫头单纯好骗。
就从那儿日,小桃从水里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这小丫头心眼儿没那么多。
但很显然,他并没有得偿所愿,小桃也没有给他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就在一路的思索中,林源被带到了前厅。
他的脑子始终高度旋转。
眼睛只注意着前厅的方向,没有发现后面前院的门已经被无声的守住了。
云景和苏南衣走到前厅门口,但并没有再往里走,林源此时站在台阶下,看不清前厅里的人和物,就听苏南衣说了一声,“把他扔出去!”
紧接着,就有一件什么东西从前厅被扔了出来,直朝着林源砸了过去。
林源下意识一躲,那件东西擦着他的身体落在他的脚边,他定睛仔细一看,不由的吃了一惊,脑子里轰然一响。
眼前的人他当然认识,就是他负责把恩格斯绑了放在那个院子里之后,前去接他的班的人,可现在,却被扔在此处,还五花大绑。
林源不用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脑子里千回百转,勉强笑了笑,有些惊讶的问:“这是何人?”
云景冷笑着看他,“这是何人?
林源,这不是本王应该问你的吗?”
林源后退了两步,“王爷,小的明白您的意思,这个人小的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他是何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听到他这么说,地上的黑衣人瞪大了眼睛。
苏南衣轻轻笑了笑,“林源,其实你身上的漏洞挺多的,本王妃答应让你入府,就是想看看你究竟意欲何为,可惜了,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潜伏者,这才多短的功夫,你就按耐不住了,你应该等一等,至少等到把府里的情况摸得差不多,再寻机下手。”
林源的脸色微变,脑门上也微微冒了汗。
“漏洞?
小的不明白王妃的意思,我之前的确是做镖师的,到这里来找朋友……”
苏南衣打断他的话,“这些谎话你就不必再说了,本王妃一个字都不信,既然你想知道,那本王妃就跟你说说,让你做个明白鬼,首先,你趴在水塘里,让小桃救了你,你身上的伤就是破绽!那处刀伤,分明就是自己下手所致,根本不是他人追杀你导致的。
另外,你以为本王妃什么都不懂吗?
镖师我也见过,和你的行事作风完全不同,还有,你刻意出现在王府门口,假装与我们相遇,为的就是伺机进入王府。”
“而你,能够迅速适应王府的差事,说话自称也改得极为迅速,一口一个小的,不觉得太过顺口了吗?
一个江湖人,脸面和尊严高于一切,他们素来并不把这些权势看在眼中,更不会随意向谁低头。
怎么会如你这般,短短的时间内,就成了一个奴才的做派!”
苏南衣说到这里,看了看小桃,眼神深处闪过这一份愧疚,“还有,你对本王妃的丫鬟小桃说的那些,无非就是看她单纯,想着骗她,从她这里打探一些消息罢了!
说什么身无分文,走投无路,又扯什么母亲临去世时所留下的遗物,甚至还隐隐透出想着替她出头,让她不被人欺负,诸如此类,林源,你也太小看的王妃身边的人了,你算是什么东西?
!竟然也敢打小桃的主意!”
小桃震惊的听着这些,一张小脸儿胀的通红,双手紧紧的抓在一起,她几次三番的拒绝林源莫名其妙的好意,呵呵!本来以为是好意,现在看来竟然是包藏了祸心,想着利用她,小桃简直气极,恨不能上去抓他几把,把他的脸抓花,方能解心头之恨!
林源被苏南衣揭穿了心思,从始至终,原来他不过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在苏南衣的面前无所遁形,他不禁有点恼羞成怒,脸色沉了下来,冷笑了一声,“原来王妃如此聪慧,什么都看在眼中,那既然如此,为何能够隐忍至今?
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的丫鬟被骗,你可真狠呢!”
苏南衣简直差点气笑了,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挑拨离间。
苏南衣还没有说什么,小桃先忍不住了,叉着腰怒声骂道:“你闭嘴,你算什么狗东西?
!也配说我们小姐!”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张嘴就把他骂晕!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张嘴就把他骂晕!
小桃真的是气得简直要爆炸,眼睛瞪得溜圆,怒气冲冲的对林源说“你算什么东西?
也配说我们小姐,我们小姐聪明睿智,处处为我着想,岂是你随意能够亵渎的!
我和小姐情深意重,更不是你随便能够挑拨的,你才和我认识几天,装模作样的就想骗我,还说什么你老母亲临死前留给你的遗物,我看你就应该带着遗物一块去找你的老母亲!到地底下让她去骂你,重新教你做人!
替你的主子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还跑到别人家里来挑拨离间,究竟是谁给你的脸?
像你这种人,就该狠狠抽你的耳光,把你的脸打的肿的像猪头,连你死去的老母亲都认不得你!”
小桃一句接着一句,中间完全没有停顿,如连珠炮一般直直喷向林源,把林源都惊呆了,一张脸气的忽青忽白,却根本插不上嘴,无法反驳。
苏南衣也愣了愣,完全没有想到小桃还有这样的战斗力。
刚开始的时候有点儿想笑,后来又觉得满满的全是感动,小桃这个丫头单纯是单纯,但也绝对的忠诚,对她是绝不可能背叛,更不会受任何人的言语挑拨。
小桃骂了一大长串儿,林源惨白着脸,手哆嗦着指着她。
“你……你……”
他你了半天却又说不出任何话来。
小桃一脸鄙夷的瞧着他,“你什么你?
我也是给我们小姐做奴婢的,哪里像你,一点儿规矩都不懂,完全不懂什么是镖师,居然还敢冒充,还用苦肉计趴在水塘里,那会儿怎么不淹死你?
我这手真是贱,就不应该救你!
”
小桃一边说着一边打了自己的手背一下,“就你这点伎俩,还敢跑到我们小姐面前来装傻充愣,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你们的主子真是瞎了眼,脑子里进了水,挑了你这么一个货过来,可见你们主子也是个不聪明的。”
林源儿气的头脑发晕,眼前有点发花,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想要动手,但是此时却发现院子里满满都是北离王府的人,就连前门都被关上了。
小桃看出他的意图,冷笑了一声,抬着下巴,“你还想跑?
告诉你,今天就是插翅也难飞,就算你变成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
林源气得嘴唇哆嗦,谁要变成苍蝇了?
小桃眉毛一挑,“怎么?
你还看不起苍蝇吗?
我看苍蝇比你都强,至少人家正大光明,不像你偷偷摸摸。”
小桃双手叉着腰,一张嘴巴张张合合,说出的话来,简直就跟刀子一般,每一个字都在割着林源的脸,林源感觉脑子里一阵轰鸣,忽然间眼前一黑,翻身栽倒在地,竟然晕过去了。
小桃瞪大了眼睛后退一步,看着他,“你干什么?
怎么着?
还想碰瓷儿吗?
我可告诉你,你就是晕了也是白晕,休想讹诈!”
但林源根本没有醒,依旧在地上倒着,有一个护院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脖子,“回王爷王妃的话,他已经晕过去了,还活着,性命并无大碍。”
苏南衣这个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走下台阶拍拍小桃的肩膀,为她理了一下额角的碎发,“好了,小丫头,不要生气了,为这么一个人不值当,你瞧你多厉害,只用了一张嘴就把他给骂晕了,他连一个招式都没有使出来,就直接束手就擒了。”
小桃的嘴巴张了张,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厉害,“我的天哪,我的嘴还能抓敌人了!”
苏南衣点了点头,“没错,所以说你厉害,就不必生气了。”
云景令人把林源捆起来,绑了个结结实实,和黑衣人捆在了一起。
“娘子,我想去一趟翼王府。”
苏南衣略一思索,“去就去,谁怕谁?
翼王来阴的,他们北离王府就要光明正大把人给他送过去,就是要打他的脸,看看他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事不宜迟,说去就去。
来到翼王府门外,门口的人正在门房里坐着说闲话,忽然听到有车轮声响,值守的人出来看了看。
本来都是一副轻蔑无比的样子,毕竟到他们这里来的官员没有几个比得上翼王大,虽然现在翼王不怎么得势,但总归也是皇子王爷,和当今的陛下是兄弟,这个荣耀还是在的。
这些下人拎不清,只觉得自己的主子尊贵,他们的身份地位也跟着高了三分,寻常的人根本就不看在眼里。
但是一出来发现来的人是北离王府的,刚开始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北离王府的人还是头一次来!
揉了揉眼睛,没错!的确是北离王府的马车,错不了!
他急忙快步下了台阶,满脸堆着笑,此时云景和苏南衣也从马车上下来。
这家伙一瞧果然是北离亲王,急忙行了个礼,“王爷大驾光临,小的们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
云景懒得和这些小人周旋,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翼王可在府中?”
“在,在,我家王爷就在府里,小的这就进去给您通报。”
他说完,转身撒腿往里走,一刻也不敢耽误。
翼王的确就在王府,正在书房里翻看着书籍。
这阵子皇帝不怎么上早朝,他也没事儿可干,倒乐得清闲。
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情况,他还是暗地里做着一些小动作,说到底就是不甘心,不想着大位就此与他擦肩而过。
即便是现在顾西宸坐上了皇帝,但在他的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只不过是自己的时机还未到罢了。
他就不信,坐上那个位子就能够坐的稳,他的出身可比顾西宸要好多了。
顾西宸的生母,简直就是无理取闹的老东西,泼妇,根本就上不得台面,虽然说之前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但是他到底是皇子,在宫中的眼线虽然被拔除了不少,但也还有些是得用的,那些埋藏的深的,打听起消息来也十分得力,他早知道那老婆子做过一些什么荒唐事,这才被顾西宸发落了。
别的不说,就单把这件事拎出来,也足够顾西宸焦头烂额一阵子的。
只不过,他还不想那么做,就靠一件事情并不能把对方从皇位上推下去,他还是要等一个时机,等一个可以一击即中的时机。
把这些事情都说出来就当做筹码,一件件都压在对方的身上,就不信压不死他。
他打算的挺好,也在暗地里做了一些措施,包括这一次,他要把北离王府拉到他的阵营里来。
云景的身份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虽然他脑子不好,但是他就是看中了云景这一点,脑子不好,不是正可以被他说动吗?
他看着时辰,按说应该有消息了,正在等着外面响起脚步声,他脸上露出喜色,以为事情成了。
门外的人刚在门口一说话,他立即回答,“进来说。”
小厮推开门进来,急忙说道:“王爷,北离亲王和王妃来了。”
翼王不禁愣了愣,他以为是小院那边有消息了,可不曾想竟然是云景和苏南衣一起来了,这可真是稀罕!
但他心里也多少有点儿不安,他们忽然来干什么?
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寻常,他的确需要云景的助力,但感觉未免来的太快了。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找上门去!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找上门去!
翼王脑子里一时明白不了,但他也不能让人在外面等着,“快,快!请进来。”
让人在前面带路,他自己也亲自迎了出来。
而云景和苏南衣也没有真的就在门口候着,已经大步往里走,其他的人自是也不敢拦的,在前面带着路,满脸堆着笑,但是云景和苏南衣根本就不理会他们,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变化,看得小厮们的心里直发怵。
翼王远远的看到他们,正了正发冠,理了一下衣领,加快了脚步,脸上的笑也适时的展露出来,拱了拱手,“没想到王爷王妃会来大驾光临,实在有失远迎啊,可别见怪。
”
他说话的语调轻松,像是和云景无比熟悉一般。
“对了,姑母可有消息传来,已经快要回京了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苏南衣听着他这话就觉得非同寻常。
他怎么知道太妃快要回京了?
他话音刚落,云景毫不犹豫的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母妃要回京了?
难不成你还派人盯着我母妃不成?”
他这话问得直接又干脆,直刀子进直刀子出,明火执仗的,没有带一点儿迂回,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不好回答。
翼王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来答这个问题,只能苦笑了一下,侧身说道:“快里面请吧,我近日得了一些好茶,你们来的正好,可以好好的尝一尝,我对这些并不太懂,喝了也是糟蹋东西,我知道你很喜欢喝茶,这茶让你喝了才不委屈。”
云景并不吃这一套,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我问你,为什么知道我母妃要回京了?
你是不是派人盯着她,你给我扯什么茶?
关茶什么事儿?”
翼王噎了一口气,他知道云景的脑子不好,但现在面对这种局面,他还真有点儿下不来台。
尽管对云景来说,脑子有问题,这样问话或许不算什么,总归是让她心里不痛快。
他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还是进屋去说吧,这些事情,难道打算在外面就说个明白吗?”
云景眉毛一挑,并不领情,“怎么?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在这里说,需要避人耳目的吗?”
气氛一直有些僵,翼王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眼睛看着云景。
说实在的,要说是生病之前的远景,他还有些发怵,毕竟是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物,无论是文韬武略他都望尘莫及。
可现在的云景,就是一个脑子有病的傻子,他所惧何来?
他不能告诉别人,当云景受伤之后,他心里其实是欢喜的,尤其是知道云景的脑子受了伤,变成了一个傻子,再无恢复的可能,他高兴地在府里喝了好几顿酒。
他现在被一个傻子当众质问,心里着实的不痛快。
他短促的笑了一声,“我自然是不怕的,可是有些事情,是关乎太妃,关乎皇家的颜面,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苏南衣缓缓开口说道:“你这话说的倒是有趣的紧,我家王爷问你是否派着人盯着太妃,你倒扯出什么皇家颜面,究竟是因为你派人盯着长辈而丢了皇家的颜面,还是我们的母妃丢了皇家的颜面?
你这话可得好好的说个清楚明白,越是这样,越得让大家都听清楚了,躲在屋子里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母妃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翼王的脸色陡然一变,眼睛盯着他,“王妃,你身为儿媳,怎能说出如此的话来?”
“我说了什么话?
明明是你这种意思在先,还怕我说吗?
你都派人盯着你的长辈了,怎么,我连说说都不行了?”
“我什么时候说我派人盯着我的长辈了?”
“那你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家王爷问你的时候,你为何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直面回答呢?
那么你敢指天对月的说一句,你从来没有派人盯着我们母妃,也没有派人盯着北离王府吗?
!如果你说了,”苏南衣上前一步,眼睛逼视着他,“那就让你五雷轰顶,不得好死,让先皇把你的魂魄带走,你敢说吗?”
要说别的,翼王还真的不怎么怕,可以听到最后一句,他的心头莫名就打了一个突,有点儿畏惧,一时噎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看着他这幅迟愣的样子,云景嗤笑了一声,“所以说,你并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整天不是派人盯着这个,就是派人盯着那个,现在还好意思说我们不敬长辈,你究竟是怎么把这种话说出口的,真是不要脸。”
云景说话没有半点儿的迂回,就像是直接把翼王的脸皮扯下来,狠狠的踩在脚下,翼王纵然不想和云景发生冲突,此时听到这些也有些忍不了了。
他声音也带了怒气:“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好心好意的到门口来迎接,又说请你们喝茶,你们不但不领情,还在这里咄咄逼人,非让我承认什么,暗中盯着太妃的罪名,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若是如此欺负人,我是不会就此忍受的,大不了,我们一起去皇帝面前分辨是非,说个清楚明白。”
云景的脸色彻底的沉了下来,如同暴风雨之前的天空,阴沉无比,声音陡然一厉,“你还想着去皇帝面前分辨是非,你还好意思说欺负人?
究竟是谁欺负谁?”
云景一挥手,身后的人推搡着两个人上来,用力往前一推搡,云景还踢了两脚,把他们踢到翼王的面前。
“你睁大眼睛瞧瞧!他们是谁的人?
他们都跑到我的王府去当细作,还把我的人绑到外面小庄子上意图不轨,你跟我说欺负人,你现在跟我说说,这他娘的是谁欺负谁?
!你真以为我脑子不清楚,你就可以随意的欺负我吗?
我告诉你,没门儿!
以前你就在背地里说我的坏话,挑着那些其他的皇子,让他们合起伙来笑话我,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和你们这些自以为聪明,高高在上的人无话可说,你现在居然欺负到我家里来,我再容忍,我就不姓云,我也对不住北离王府四个字。”
苏南衣也没有忘记,云景之前就说过,这个翼王就是个笑面虎,表面上笑嘻嘻的,和他示好,实际上背地里经常说他的坏话,笑话他脑子不好,还搅合着别人一起说。
苏南衣一想到那些人,那些自以为是的小人,合起伙来欺负云景,心就觉得一阵一阵的疼。
她暗暗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放过翼王,一定要让他向云景赔礼道歉,当面认错不可。
翼王低头看着那两个人,心里也咯噔一下,没想到本来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现在竟然出了岔子,事情没办成不说,人还被人家给抓到了,抓到了也就罢了,这两个蠢货居然什么都招了,现在让他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气得火冒三丈,顺手从旁边侍卫的腰间抽出刀来,云景一见他这个样子,顿时冷笑的说:“干什么?
你想着杀人灭口吧?”
翼王干笑了两声,“你说的哪里话,我只是觉得这两个人实在可恶,去了你的王府闹了一通不说,竟然还敢冒充是我的人,实在是可恶,其心当诛。”
“冒充?”
云景短促的笑了一声,“你说他们是冒充吗?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你是想要威胁本王吗?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你是想要威胁本王吗?
翼王听着云景这一话,下意识的就想回答“是,”可他转念又一想,云景既然已经把人抓住了,说不定已经审问了一些东西,他如果一律的否认,脱口就说不是,没准儿会踏进云景的陷阱里。
他虽然觉得云景的脑子不好,但不可否认,苏南衣很是聪明。
他已经在暗地里调查过,这个女人可非同寻常。
她的一些做派,绝对不是一个商户女应该有的。
可查来查去,她的底子就是干净的不得了,也的确就是苏家商户之女。
这一切都很正常,可是太过正常,让他觉得反而不正常。
这么多年的皇子争斗,让他的警惕性非常高,敏锐度也高出常人,一点点小小的不同寻常之处,他就能感受到,甚至可以通过一个小小的漏洞,找出巨大的破绽,反败为胜。
这也是当年,他能够成为先皇眼中继承人之一的主要原因。
他甚至觉得,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天医府的苏南衣,他根本就不会败给顾西宸。
可偏偏怎么这么巧,这个商户女也叫苏南衣。
巧的让他不敢相信,这是正常的。
云景见他不说话,眼睛只盯着苏南衣看,心中更加不爽,上前一步侧身挡住苏南衣,眼睛逼视着翼王。
“本王在问你话,这两个人究竟是不是你的人?
你就算是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本王有的是办法叫他们承认,实在不行,就送去刑部,好好的查问一番,看看他们究竟是谁的人!
想着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们的主子又意欲何为?
连面都不敢露,连承认手底下人的勇气都没有!一看到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就直接抛弃为弃子,这样的主子不跟着也罢!”
这简直就是在当着面指着翼王的鼻子骂了,这四周大部分都是他的人,众人都听得清楚,任谁也不会心里没有丝毫的波动。
翼王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好你个云景,跑到他的王府里来挑拨离间来了。
他暗暗咬牙,火气不断的顶撞上来,哐当一声把手里的刀扔了,怒目盯着林源和黑衣人,“你们两个!还有什么可说的?
竟然背着本王做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的?”
林源还没有回答,云景大笑出声,语气满是讥讽,“你可真是厉害,刚才还不承认他们是你的人,现在又承认了?
又说什么他们背着你干下的这些事情,我就问问你,如果没有你的吩咐,他们吃饱了撑的去本王的王府冒险,把自己的命都要搭上,如果不是你的吩咐,他们好好的在这儿当差,又何必去多此一举,难不成他们的脑子进水了?
!”
云景一句一句,直逼的翼王无法应答,他现在暗暗懊悔,刚才一怒之下承认了这两个人的身份,现在倒无法自圆其说了。
他不禁有些纳闷儿,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好像脑子不够用的,变成了他自己。
他勉强按耐住心里的火气,挥挥手让其他的人都退了下去。
云景也没有阻拦,就等着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四周一片寂静,翼王看着云景道:“我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之前,我也经常去你的王府拜见姑母,我们怎么说也算是兄弟。
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云景并不吃他这一套,“你究竟想干什么?
直说吧!别说什么兄弟不兄弟,你害的兄弟还少吗?”
翼王噎了一口气,“你说的没错,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可现在……”
他苦笑了一下,“之前我身在那种处境里,就算我不往前走,身边的人也得推着我往前走,更何况,父皇要的时候,也是有意把大位给我的。
我如何能不去争?
如果我不争,他就会放过我吗?
不会吧?
他只会对我赶尽杀绝,只会让我死得更惨!
我今天落得这样的境地,保住了一条命,并非是因为我没有争赢,而是因为我手里有实力,他不能像对待其他的兄弟一样,轻易的把我给处置了。
若非……我的岳父放弃了一半的权利,他又岂会容我苟延残喘?
”
他说的字字悲凉,好像透着无尽的委屈。
云景不耐烦的听着他说完这些话,一脸莫名其妙的问:“你跟本王说这些干什么?
这些和你往本王的府里派细作有什么关系?
本王对于什么大位之争没有半分的兴趣,不管今天是不是你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与本王无关!你绕东绕西,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
翼王:“……”
“我其实也并非是有意盯着你的王府,我之前也说过了,并没有恶意,尤其是对你。
只是有一次无意当中发现,你并不在府中,我细细打听才知道,你是出了京城,不知道去了哪儿,我这才心生担忧,害怕被那位知道,若是你私自离京,被他得知了消息,后果如何,不用我说吧?”
说来说去,听到翼王说了这么一通话,云警和苏南衣才明白,这个家伙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两人对视了一眼,云景短促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想要威胁本王?”
翼王急忙摇头,“并非如此,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也不是对立的,我是想着和你站在一起,我现在什么势力都没有,和你一样,只想当一个闲散的富贵王爷,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个误会,我是担心,万一此次的事情被有心人泄露了出去,到时候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实在并非我所愿。”
云景根本就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你若是这么说,那本王就要问问你了,你什么时候见本王出城去了?
你可得想好了再说,否则的话,你就是那个有心之人,本王倒是想问你,散播这样的谣言,引发皇帝对本王的猜忌,与你有何利?
你倒是会把自己摘得干净,说什么是为了本王好,我看这好人恶人都是由你来做的吧?
!”
翼王简直惊呆了!
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了,他以为云景和苏南衣听到这话,至少会出现些许的慌乱,哪怕是强作镇定,也会担心自己的行踪泄露。
可万万没有想到,云景这一张嘴干脆的就否认了,丝毫没有留下什么余地,反而倒打一耙说他是诬陷。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云景上前一步逼问他,“你有证据吗?
说本王私自出京,你可有证人?
证人在何处?
本王又去了哪里?
你可曾查到了?
路线是什么?
目的所为何来?
都一一说个明白吧!你若是说不出来,那你就是造谣诬陷本王!”
“本王虽然现在是一个富贵闲散的王爷,但也不是随意能任人欺辱的!我管你是谁,只要你敢欺负到我的头上,我断然不能容忍你!
快点说,究竟有何证据?
说出来,咱们一同去皇帝面前分辨明白。”
翼王哪里有什么证据?
他的确是派人盯着云景的王府,但也只是盯着而已,谁都知道,北离王府不同于别的府邸,就像是铁桶一般,什么消息都不好打听出来!
否则的话,他这次也不会兵行险招,派人进去当细作。
可哪里想到,这才多短的功夫,就被人家给揪了出来。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坐上了那个位置又如何?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坐上了那个位置又如何?
翼王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人这么快就漏了底,被云景揪出来了不说,还让人家夫妇俩一起把人给送了回来,当着他的面咄咄逼人,非得让他说个清楚。
这种打直拳的路数,让他实在有点招架不住。
一直以来,他和皇子们之间的争斗都是暗地里的,无论玩的多么阴私,都是背地里的阴谋,表面上还得是一团和气,你好我好,可现在云景完全不是这个路数,就是明火执仗的来,当面打你的脸,打的又痛,还让人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翼王实在是后悔极了,招惹谁不好,非得招惹云景,而且这还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即便真的发生了什么冲突,自己又干不过他,若是闹到皇帝的面前,就顾西宸那种做派,也根本不会向着他说话,更何况,云景的背后还有一位太妃。
想想他都觉得头疼,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就出了这么一个昏招。
他吞了一口唾沫,一时之间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话来说。
云景又继续问道:“本王问你,如果没有找到那个小院,你打算对我那个妹妹做些什么?
她只不过就是个孩子,是我们夫妇接到身边来做客的,你却想把她弄走,究竟意欲何为?”
翼王张了张嘴,他其实很想说,要是非得问证据,那个小姑娘就是最好的证据。
可他也清楚,也看明白了,如果是真的和云景杠上,他是一点翼王也捞不到,现在已经把人得罪了一半,再继续闹下去,只怕顾西宸会乐得其成,他没死在顾西宸的手里,倒有可能被云景给弄死了。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对着云景行了个礼,“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思虑不够周全,其实我也没有想着对那个小姑娘如何,只是想……”
他想什么呢,他的话实在是有点说不出口。
一直沉默着的苏南衣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像是淬了冰,透着无尽的冷意,“你是想着把人拿捏在手里,好让我们乖乖就范吧?
你心中不甘,还想着那个遥不可及的位置,想着拉北离王府到你的阵营,想着再做最后一搏?
翼王,你可真是瞎了,心也瞎了眼了。”
苏南衣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和云景的直拳一样疼,翼王感觉自己的脸上都火辣辣的,他所有的阴谋就这么被人撕裂开来,摊在表面上。
他想不承认,都抹不开这张脸。
云景火气顶上来,冷冷的看着他,“我北离王府一向忠君爱国,我父王在世的时候就是保卫国民,我们不涉党争,也不会站在谁的一边,更何况现在已经是顾西宸做了皇帝,你却想着让我们给你帮忙,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让我去做乱臣贼子吗?”
这种话简直就是要命,若是让顾西宸听见一句,翼王的命就别想要了,他时时刻刻的夹紧着尾巴,就怕被捉到短处。
他的脸色瞬间一变,再一次对云景行了个礼。
云景看着他的模样,脸色阴沉,根本没有打算理会他,苏南衣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和这种人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唇舌。
她也不会相信,就经过今天的事情,他们说几句话,翼王就能够幡然悔悟,乖乖的做个闲散王爷。
更何况……
苏南衣的眸色暗了暗,她其实并不太想让顾西宸这个皇位做的安稳,甚至是想着,让他处处都不痛快,最好让类似翼王这样的人,能够兴风作浪,搞得他整日心神不宁才解恨。
但是这些的前提是,他们不能牵涉北离王府,不能连累到云景。
刚才云景说的那些话,以及老王爷生前所做的事,都给了苏南衣极大的震撼和提醒。
老王爷死都死在前方的阵地上,死在两军对垒中,她又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怨,让国家***,百姓不安。
她所图谋的不只是顾西宸一个人的性命,还要在结束顾西宸性命的同时,让这个国家让皇权平稳的过渡。
苏南衣此时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的所图任重而道远。
离开翼王府,云景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心里乱糟糟的,脑子里也像有一团浆糊。
苏南衣握了握他的手,轻声问:“景儿,怎么了?”
云景抿了抿嘴唇,闷声回答,“娘子,我只是想不通。”
“有什么想不通?”
“那个位置真的就那么好吗?
我看皇帝整天也不是很高兴,每天都要忙好多的公务,见好多的人,却没有一个可以真正说话的人,找不到一起开开心心吃饭的人。
他可以一句话就要了一个人的命,甚至是一个家族的性命,可是他却得不到一个人的真心。
哪怕是对他忠诚的臣子,将来他自己的孩子,对他最多的也只是敬畏,忠诚也只是忠于这个国家,而并非只是他本人。
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
坐上了那个位置又如何?
我觉得,还不如我在王府里来的高兴,还不如在花园子里看着那些花开心,我喜欢和娘子在一起,过春夏秋冬回个季节,体会每个季节不同的美妙,看朝霞落日,吃每一餐饭,这样不是更好吗?”
苏南衣的心头滚烫,她怔怔地看着云景,眼睛都有些忍不住发热发潮。
云景说的这些,就是她心里想过却不敢奢望的,最平凡最朴素的生活。
前世的她,就像是一个傻瓜,为了报顾西宸的恩,一头塞进去,不但搭上了自己,还搭上了一家人。
她为了顾西宸,做了太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去争名夺利,去玩弄人心,每一句话在什么时候说,用什么样的语气说,都经过了慎重的思考。
她甚至可以精准的判断出,别人在听到她的话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可是那又如何?
她从来都不快乐。
每一天都身心俱疲,只有忘却那些,钻到药房里的时候,才能够获得片刻的安宁。
可是,就连她手下做的那些药,都是有目的的,她甚至不敢去想,做那些药,究竟是为了什么?
已经违背了她的初衷,违背了救死扶伤最基本的法则。
而现在,她听到云景说出的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像是最深情的诉说,轻轻敲击着她的心房,击打着最柔软最脆弱的那一个部分。
是啊,生活从来都是简单的。
只是人心太过复杂,生活也就跟着变得复杂了。
在这一刻,苏南衣甚至想放下心里执念的一切,就这么算了吧,好好的去过自己的生活,和云景在一起。
可是……那些犯过的错误,那些不可挽回的生命,被封掉的曾经的家,那场熊熊的烈火,那些染透了地面的鲜血,都无一不在她的耳边叫喧,在她的心里形成重重的枷锁。
她没有办法就此放弃,她必须要让顾西宸认错必须给天医府一个公道,必须让那些死去的冤魂得到宽慰,让她的父母在剩下的余生,不必再躲躲藏藏,他们可以堂堂正正的回家,可以大声的说出自己的名字,可以魂归故里,落叶归根。
这些都是因她而起,也应该让她来结束,她不能那么自私,只顾自己的生活,只顾自己想要的,她已经自私过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魂陷梦境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魂陷梦境
苏南衣直觉得心里一阵的难受,眼睛里也有些抑制不住的想要流泪,她双手扶住云景的膝盖,额头轻轻的抵了过去。
云景察觉到她的情绪,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小心翼翼的问:“娘子,你怎么了?
不舒服吗?”
苏南衣不想让云景担心,声音闷闷的从下面传来,“没事儿,我只是有点儿累了。”
“那你赶紧歇一会儿,一会儿到了府里我再叫你。”
苏南衣轻轻点点头,什么也没说,但是很快,云景就要察觉到不对。
他扶起苏南衣,看到她脸上的泪痕时,惊的眼睛都瞬间睁大,满脸的急切,“娘子,你究竟怎么了?
为什么哭啊?”
苏南衣很想说没事儿,想着摇头,可是,她感觉在这一刻,心里前所未有的酸楚,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的委屈就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泪也止不住的流。
她双手抱住云景,抵在他的胸口上无声的哭泣,云景心头不断的收紧,如同火烧一般,轻轻地抱着她,很想把她用力的拥进怀里,却又怕弄痛了她。
他很想问,很想知道,苏南衣究竟是怎么了,可是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又觉得她不会想说,或许这样安静的抱着她,就是最好的。
哭了一阵子,快到王府的时候,苏南衣总算止住了眼泪,用帕子擦了擦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声音低哑的说,景儿不必担心,我只是刚才有点儿难过。
云景其实心里是模糊的,他也不知道苏南衣为什么会难过,心里堵的有点儿不好受,他觉得自己笨笨的。
他轻轻捧起苏南衣的脸,拇指抚着她细嫩的皮肤,那现在呢?
你感觉好点了吗?
苏南衣点点头,嘴角浮现一个笑意,“景儿放心,我现在没事了。”
云景不太相信她现在说的没事了,可是,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发现自己能为苏南衣做的实在是太少了。
他牵着苏南衣回到院子,小桃迎上来,看到苏南衣的眼睛红红的,也吓了一跳,可她不敢多问,只手脚麻利地摆上热茶点心,让苏南衣能够舒服一些。
喝了半盏茶,苏南衣的心里总算是平稳了不少,情绪长时间的压在心里哭出来,也算是一种发泄。
云景的脸上始终带着担忧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娘子,你中午想吃点什么?
我吩咐厨房去准备。”
苏南衣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如果说随便或者是不想吃什么,恐怕他会更加担心,所以,苏南衣认真的想了想,说了几道菜。
云景的眼睛果然微微亮了,“那你好好休息,我去跟厨房说。”
小桃在一旁说道:“王爷,您陪着王妃吧,奴婢去就好。”
云景想了想点点头,小桃退出去,房间里只剩下苏南衣和云景。
“娘子,要不你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吧?
不是很累吗?
我在一旁守着你。”
苏南衣的确还有些疲倦,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她就点头答应,转身去了里面,躺在床上。
云景就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娘子,你只管好好歇着,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哪里也不去,你不用怕,也不用难过。”
苏南衣笑了笑,闭上酸涩发胀的眼睛。
云景看着她睡着的模样,苍白的脸,微红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每一样都印在他的心里。
云景也感觉心里很难受,他想和苏南衣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他想让苏南衣直都开开心心的。
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很复杂的事情,就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起床,吃饭,四处去玩耍,在花园子里看花,每一件事情一起做,就是最美好的,还有比这些更好的吗?
他想不出。
可是,他此时此刻却觉得,他想的这些,未免有些太简单了,好像其他的人都比他想的要复杂。
一直以来都是苏南衣再照顾他,鼓励他,可是,他为苏南衣做过什么呢?
云景拧着眉头,想了想,他却想不出来。
他一直都说想要照顾娘子,想要好好的,让她开心,可是,他好像一直都是停留在嘴上,没有做过什么实际的行动,为什么会这样?
他应该怎么做?
云景冥思苦想,却什么也想不出。
他感觉脑子里像是有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把他网在了中央,他想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仿佛有什么声音远远的传来,像是一个女子轻柔的嗓音在叫着他的名字,“云景,云景……”
云景有些惊讶,也有些茫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他转身看向四周,四周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什么都没有,“你是谁?
你在哪里?
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叫我干什么?”
对方没有说话,像是陷入了一片沉寂当中,就在云景想要离开的时候,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再次呼唤着他的名字。
云景心里有些恼了,“你究竟是谁?
速速现身!”
那道声音里夹杂着轻轻的笑意,还有几分甜腻的味道,“你怎么……不记得我了吗?
你怎么能够忘了我?”
云景睁大眼睛想要仔细看清楚,可是却依旧看不到人影,白茫茫中像是漂泊的雾,从天上坠落的云,把他包裹其中,他什么也看不见,越是如此,他就越是着急,不禁开始想见苏南衣,“娘子,娘子!你在哪?
你在哪里?
我是景儿,我在这儿。”
云景急得大叫,但是却丝毫不见苏南衣的影子,更不见回应。
那个女子的声音从喜悦变成了悲凉,“你想着别人,是吗?
竟然叫其他的人娘子,云景,你怎么对得起我?”
“我才不管你是谁,我只要我的娘子,你说,是不是你把我娘子抓走了,你快点把人给我送回来!”
云景急声大叫,眼睛也有些慢慢的变红了,但是那个女子却依旧不现身。
他拔出腰间的佩剑,四处一阵乱砍,那些白雾似被他劈开了一条条的缝隙,但是又很快的合拢。
也许是见他发了怒,那个女子的声音似乎距离近了一些,“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冷酷又无情,云景啊,我该拿你怎么办?”
云景手握着长剑,目光炯炯地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他的双目如火,带着滔天的怒意,“你是谁?
快点出来!”
雾似乎变得薄了一些,白雾中慢慢剥离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个女子也身穿着白色的衣裙,腰间似乎有什么铃铛,随着她的走动轻轻发出响声,这声音让云景感觉头痛欲裂,脑子里像翻涌着江河。
这种疼痛让他用力的抱住头,腿跪到地上,眼中的猩红别越发的明显。
他双眸带着恨意和怒火,看着走过来的女子,那女子像是披了一身的白雾,裙摆轻轻的在雾中飘来荡去,一张脸也被白雾弥漫着,始终看不清真切的容貌。
“你究竟是何人?”
女子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我是何人?
你竟然忘了我是何人,看来,我在你的脑海中留下的东西还是不够啊。”
云景只觉得头越来越痛,双手更紧的抱住了头,指尖不断的用力,而此时,苏南衣也醒了。
云景的手中紧紧握着的是苏南衣的手,她因为疼痛醒来。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太妃回府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太妃回府
苏南衣睁眼,就看到云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牙关也紧紧咬着。
她这副样子让苏南进心头一个激灵,手上的疼痛似乎也不存在了,急忙翻身坐了起来。
她刚张嘴想要叫云景,又怕再出什么意外的情况,想起那次云景失去理智,陷入癫狂的时候,她就感觉浑身发凉。
思索再三,她轻轻拍了拍云景的手臂,声音轻柔地在他耳边唤:“景儿,景儿。”
云景此时依旧感觉自己被困在那团白雾中,头痛的特别厉害,忽然间,他似乎听到苏南衣的声音,声音极其微小,从特别特别遥远的地方飘来,微弱的几乎像是不存在。
他沉下呼吸,仔细的倾听,却发现那声音就没有了。
“娘子!”
他急的大喊,“我在这儿!”
他越喊,那女子腰间的风铃似乎就响的越厉害,他的头痛的也就越厉害。
“云景,你不应该忘记我的,你应该好好的记着我,等着我回来!你却忘了我,还叫别的人娘子~这让我情何以堪,你为何要这样做?”
女子声声质问似乎带着浓烈的怨气,这让云景越发的抗拒。
“你胡说,我只有娘子一个人,我为何要等你?
我根本不认识你。”
女子大笑了几声,“你说你不认识我,你说不记得我,那么,你还记得你的父王是怎么死的吗?”
一听到这个女子提起她的父王,云景愣了愣,那女子轻轻俯身,他抬头望去,依稀可见女子的容貌。
但就在他即将要看清的那一刹那,一团更浓重的雾,突然之间迎面扑来连,那个女子的身影都不见了。
铃声渐渐飘远,云景感觉头痛好了一些,但他满头的大汗,极度的疼痛,让他有些虚脱。
就在这时,他听到苏南衣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近了一些,还有一双手,轻轻地似乎在安抚着她,他感觉身体上的难受减退了一些。
他大声的回应着苏南衣的呼喊,娘子!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苏南衣感觉云景的手更加用力的握住了他,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嘴唇也在微微的颤抖,似乎在承受着极度的痛苦。
她心中大急,却又感觉什么也帮不上忙。
此时小桃从外面进来,看到这种情况也吓了一跳,苏南衣立即吩咐:“你去把我的药箱拿来,还有银针,记住再打一盆热水。”
小桃不敢耽误,急忙按着吩咐去做,很快把要用的东西都拿来,一一摆好。
苏南衣的手还被云景紧握在手中,已经是青紫一片,但是她像是毫无察觉,吩咐小桃把毛巾浸在水中,拧干了附在云景的额头上。
看着那一一排排的银针,这都是伴了她许久的东西,就像她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熟悉。
这是她此次离开神医谷,从那里拿来的,可此时此刻,她拿着一根银针,却迟迟不敢下手。
云景的这一次复发来的凶猛又突然,苏感南衣觉自己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她还没有准备好,就要做背水一战了。
就在她正犹豫不决的时候,流桑从外面匆匆的进来,“王妃,太妃回来了!”
苏南衣心头一热,此时的太妃就像是她的一个支撑,虽然说不能给她实质的帮助,但是这种精神上的支撑,却是旁人给不了的。
她立即对小桃道:“你快去,跟着流桑一起去迎接太妃,把我这里的情况说一下,请她速速赶过来!”
小桃立即转身往外走,流桑站在外间里面的情况看不太真切,还在纳闷儿怎么苏南衣不亲自出来,小桃拉着她,一边往外跑,一边把情况大致一说,流桑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两个人来到府门前,太妃已经在吩咐人一边搬着东西,一边往里走,她实在是高兴。
一接到云景的信,她就坐不住了,当即就开始收拾东西,向楚太后去辞行。
若非是因为路上不好走多耽搁了两天,她早就回到府里了。
分别了这么久,她实在是想念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了。
苏南衣每次捎回来的东西她都收到了,每一样都小心的收藏着,每次收到都像楚太后去炫耀。
楚太后又好笑又无奈。
若非是亲自见过苏南衣,她也不会相信一个出身并不高的女子,能够让太妃如此喜欢。
得知她要走,楚太后也拿出一份礼物让她带回,太妃欢喜的接过,替孩子们道了谢。
一进王府,她就按耐不住了,想立即见到两个人。
但眼瞅着迎面跑来的小桃和流桑,却不见苏南衣和云景,太妃的心里就咯噔一下,莫名涌起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小桃喘着气把情况一说,太妃的双腿就有些发软。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欢欢喜喜迫不及待的回到家,居然劈头盖脸地就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儿,简直如同五雷轰顶,让她有些站不住。
颜嬷嬷在一旁急忙扶住她,“太妃,您可得撑住啊,王爷那边儿还需要您呢。”
太妃深吸了一口气,她也算是见过无数风浪的人,“对,我必须得撑住!景儿还需要我!”
她急急忙忙的向着云景的院子走去。
云景的情况并没有好转,他还在昏迷中,眉头皱的很紧,脸上的冷汗不断的出。
苏南衣心捏着银针的手指微微的颤抖,银针怎么也扎不下去。
此时,终于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响,太妃总算是赶到了。
两人四目相对,没有多余的话,“情况怎么样,景儿怎么会突然如此?”
“正在睡梦中,不知怎的就成了这样,用力的握住了我的手,我痛醒了才发现,母妃,现在情况危急,我此行也找到了药,把药治了出来,但是,还需要和您商定一下。”
太妃心里清楚此事八成万分凶险,否则苏南衣也不会如此紧张。
太妃看着昏迷中的儿子,她一路上设想了很多相见的场景,想着云景能够欢欢喜喜地叫一声母妃,说想她了。
她其实很多次都在想,就这样吧,云景虽然脑子不好,但至少身体健康,能快快乐乐的活下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心里总是不甘的,担心等到将来去了地底下,见到死去的夫君遭受埋怨,把他们唯一的儿子变成了这样,没有养好。
眼下看到云景这般,她的心痛如刀绞,像是在一刀一刀割着她的心头肉,双手紧紧掐着自己的掌心,声音都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
“那……如果现在救治的话,有几成的把握?”
苏南衣自己的心里也不知道有几成的把握,她用力的深吸了几口气,想抽身事外,闭了一会儿眼睛,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想起在神医谷时,老谷主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她必须得记住,自己首先是一个大夫,然后才是云景的妻子,这样才能够更加的冷静,对云景也是最好的。
等了片刻,她睁开眼睛,眼底的焦色被紧紧的压住,眼神恢复了一片清明,“母妃,我有七成的把握。”
七成。
按说已经是很高了,太妃这些年也给云景看过无数的大夫,人人都摇头说,根本就没有可能治愈,而现在,苏南衣说有七成的把握。
她应该庆幸,应该放心的,她已经看出来苏南衣紧张云景,一点也不比自己少。
她应该相信苏南衣的。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云景,无恙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云景,无恙了
太妃也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掐着自己,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她迅速在心里做了权衡,现在这种情况来看,无论是谁,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救活云景,而现在,苏南衣不远千山万里找齐了药材,还把药治了出来,没有人比她更懂云景,没有人比她更适合给云景治疗。
她不相信苏南衣,还能相信谁?
她的心定了定,眼睛看着苏南衣,声音清晰,“那好,南衣,你就给景儿治病吧,母妃相信你。”
苏南衣的心头一暖,本来僵硬酸麻的手指,现在也似乎带了微微的热气,活络了不少。
她点了点头,忍住眼中的泪意,“好,多谢母妃信任,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医治景儿的。”
太妃勉强笑了笑,上前为她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说:“好孩子,你辛苦了,等你给景儿治完,我们一家三口再好好的说话,无论你能不能把景儿治好,母妃都不会怪你的,把心放正,只要尽力了就好。”
苏南衣的喉咙哽住,千言万语都堵住,无法说出来。
太妃笑中带泪,为她抹去眼里的泪,“别哭,如果,我是说如果,景儿离开了我们,母妃也不会困住你,你还年轻,只要你还认我,我们就还是亲人,还叫我一声母亲,我就把你当做女儿来看待。”
苏南衣的心头大痛,又十分的感动,“母妃,您放心,我一定尽全力!不会让景儿离开我们的。”
太妃为她擦干了泪,“好了,别哭了,我带人在外面守着,你在里面安心给景儿治疗,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说话,我也会看着外面,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你。”
苏南衣点点头,她现在需要的就是静心,有太妃在外面守着,她就得到了最大的精神支持,顿时心都稳了。
她留下了小桃在一旁帮忙,其他人都随着太妃退了出去,房间里安静无声,苏南衣让小桃把她之前治好的药都拿来。
轻轻掰开云景的手,苏南衣用热水和烧酒把手指仔细细的泡了泡,洗了一遍,让手指活络起来,又用酒和水给云景擦了擦身子,换了一套舒服的衣裳,这才开始。
这个治疗的过程在她的心里其实已经过了无数次,自从决定寻找药材开始,她就已经在琢磨了,光是笔记就记了厚厚的好几本子。
所以,其实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成熟的计划和方案,若非云景是他至亲至爱的人,这个方案早就该实施了,她也有十足的把握。
正是因为心中多了这一份羁绊,她心里的把握也就随之少了几分生,怕有什么闪失。
现在苏南衣摒弃心里所有的杂念,集中精力给云景实战治疗。
针大部分都扎在云景的头上,很多都是要命的穴位,失之一毫,就有可能当场丧命。
苏南衣心无旁骛,屋子里寂静无声,只能够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时间一点一点的划过,苏南衣在房间里,似乎已经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和时间的流逝,然而,对于等在外面的人来说,却是每一刻都像在煎熬。
太妃坐在台阶下一动不动,甚至连口水都没有喝过,闫嬷嬷劝了几次,但她都摇了摇头。
闫嬷嬷叹息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别说是太妃了,就算是她,也吃不下喝不下,一颗心都紧紧的缩在一起。
天光一点一点的暗了下去,天边的云彩变成了火烧云,深深浅浅的颜色,绚丽的堆叠在一起。
院子里点起了灯笼,太妃在光影里,脑子放空,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她很想回忆一下云景小时候的样子,还有生病之前的模样,他长得很像他的父亲,行事风格也很像。
可太妃不敢去回想,究竟为什么不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直到天色彻底淡了下来,天边挂上了弯月,星星也在黑暗中闪烁,太妃忽然听到身后的门开了。
她以为自己是幻听,僵着身子没有回头,直到苏南衣轻轻唤了她一声,“母妃。”
太妃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身子已经麻了,闫嬷嬷急忙扶住她。
太妃顾不得身子的酸麻感,双腿微微一弯,急切地看着苏南衣,“怎么样了?
景儿他……”
苏的脸色苍白,额上的头发被汗水湿透,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一半多的力气,连平时明亮的眼睛也变得有些暗淡。
太妃的心里也十分心疼,踉跄着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指冰凉。
苏南衣扯出一个笑容,在此时她虚弱的脸上,这个笑容显得尤为珍贵,“母妃放心,景儿无恙。”
这四个字就像是漫天灿烂的金光,把太妃心里的阴霾和胆担忧通通的驱散了,她喜极而泣,不知不觉泪流满面,用力的抱住了苏南衣,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好孩子,好孩子,真是辛苦你了……”
苏南衣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其实她此刻腿都在微微的颤抖。
治了这么久,又是用最费体力最好心神的针法,她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太妃抱着抱着她,忽然感觉怀里的人失去了力量,软软的瘫倒,她大惊失色,急忙叫了一声,可是苏南衣已经晕了。
“快!快点儿!把王妃进进去!”
众人七手八脚的抬着苏南衣往里走,小桃挡在里屋的门口,太妃!不行啊,王妃刚刚吩咐了,任何人不能进去,不能够打扰到王爷,王爷还没有清醒过来,在此期间不可大意。
太妃无奈,只能把苏南衣抬去另外一个房间,让人准备有营养的汤水,她亲自守在床边,静静的等着苏南衣醒来。
苏南衣这一觉睡得并不长,她的心里毕竟有牵挂,还时刻记着云景的病情,虽然已经治疗完毕,但是后面的恢复,还是需要花费很多心神的。
她一醒来,就看到太妃坐在她的床边,急忙要挣扎着坐起来。
太妃扶住她,“好孩子,别动,先吃点儿东西吧!”
香浓的鸡汤端了过来,太妃亲手喂她。
苏南衣眼中含着泪,一口一口的喝完,她知道太妃这一路奔波还没有歇过一会儿,也没有喘过一口气,又何尝不累?
她没有矫情,也没有假意推脱,想着自己也能够快速的恢复体力,云景那边,还有太妃这边,都得需要他来撑着。
太妃见她吃完,脸上露出笑意,“真是辛苦你了。”
苏南衣摇了摇头,“母妃,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把景儿治好也是我最期盼的,我现在没事了,就是刚才太紧张太累了,您也辛苦了这么久,赶紧去歇息吧,若是您累坏了,景儿醒过来也会心疼的。”
太妃擦了擦眼泪,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们都要好好的保重自己个,该吃吃该睡睡,健健康康的,一起等着景儿醒过来。”
苏南衣下了床,把太妃送出院子,这才回到云景的房间。
太妃拖着沉重的腿,感觉浑身都酸疼的要命,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无比的疲累。
闫嬷嬷心疼的说:“老奴已经吩咐下去,给您烧了热水,稍后泡泡身子解解乏吧,您可得保重身体啊。”
太妃笑了笑,身体虽然累,但心里是舒畅的。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你不会是中毒了吧?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你不会是中毒了吧?
苏南衣守在云景的床边,听着他的呼吸声,此时他的呼吸有些浅,有时候有点粗重,只要一有任何变化,苏南衣都能够感觉得到,这一夜,她几乎没怎么睡。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云景的呼吸才算是稳定住,苏南衣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到了吃早饭的时候,太妃又过来了,和苏南衣一起吃了早餐。
她担心如果只让苏南衣自己,恐怕她不会吃什么东西。
由自己盯着她,苏南衣就算不想吃,也得吃几口。
太妃没有问云景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她知道苏南衣也也很担心。
既然如此,又何必凭借压力,让她的心里难受呢?
已经尽了人事,云景病情得到了控制,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至于什么时候醒来,也不必再急于一时了。
北离王府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外面的人丝毫不知。
而苏南衣此时也顾不上外面发生了什么,就在今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几匹快马驶入了京城,直奔皇宫而去。
他们就是从小镇回来的禁军,经过几天的探查寻找,他们根本没有发现那位仙姑的任何踪迹,好像这位仙姑只是活在百姓们的嘴里,至于她是谁,长的什么样子,来自哪里,又去了哪儿,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得清楚。
这位仙姑自从解决了小镇上的疫症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像是一夜之间就消失了,而且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现在小镇上很多百姓都说,她是上天派来的神女,是来给他们消灾解难,特意来帮助他们度过这次难关的。
禁军们寻找了很久,依旧没有任何收获,除了一大堆,越传越神的传闻之外,其他的没有丝毫进展。
他们不敢再耽搁,皇帝已经派人送了两次信来,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启程回京,进宫向皇帝说明一切。
顾西宸感觉这两天好了点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的原因,一想到他的病马上就要有治疗的方法,他就很开心。
他才当上皇帝不久,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这个位子,怎么能就这样撒手而去?
要让他这么死,他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他还想立下丰功伟绩,在历史上写下重重的一笔,他要向先皇证明,他没有做错,他才是天命所归,错的是先皇!
先皇不应该因为他的出身就薄待他,不看重他,无论他怎么努力,哪怕是最后,他已经用尽了全力,先皇对他也只有赞赏,却依旧没想着把位子传给他。
一想到先皇最后留下的那份诏书,他心头就恨得滴血。
他要用事实证明,即便是出身不高,他也一样比其他人优秀,在众皇子中,他是最合适继承大统的那一个。
所以,无论是什么因素,顾西宸都要竭尽全力去解决,生老病死他也想掌握,他不能就这么死了,绝对不能!
现在有一个什么仙姑,这不就是他的救星吗?
一大早禁军就进了宫,林公公禀报,顾西宸喜出望外,急忙让人进来。
几名禁军心里忐忑,这次他们的差事没有办好,人没有找到,不知道要面对的将会是什么,承受一顿帝王之怒是肯定的。
所以,他们一进来就直接跪下了,先叩了几个头,“皇上,臣等办事不力,请皇上责罚。”
顾西宸本来抱了极大的希望,以为他们会带来什么好消息,但是现在一听竟然是这样,顿时勃然大怒,他一下子把手边的东西砸了过来。
“办事不力!怎么会办事不力?
那么小的一个地方,就找一个人,怎么会找不到?
!你们究竟是办事不力,还是根本不想办?”
“回皇上,臣等真的已经尽力,不敢有任何的懈怠,那个镇子上的人都说,那位仙姑一直戴着面具,也不说话,声音容貌全都不知,而且突然之间一夜消失,不知去向,臣等查访了许久,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实在是……”
他们后面的话不敢再说,只能重重的磕头,只希望借此能够消灭帝王心里的怒火。
然而,顾西宸此时心里的怒意和失望,岂是他们磕几个头就能够消退的。
他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喘着气,不时的咳嗽几声,感觉浑身的力气像是消失了,本来已经略微好转的身体,忽然间又坏到了极致。
他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
他扶着桌案,眼睛凶狠的盯着跪在下面的几个人,咬牙切齿地说:“出去!都给朕滚出去,自行去了断!自裁!自裁!”
几个人大惊失色,他们想到了会遭受怒火,会被责罚,甚至会被打军棍,可万万没有想到,皇帝一开口就要了他们的命!
他们跪地求饶,但是此时暴露的顾西宸却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怜悯之心,都恨不得能够亲手宰了他们!所有的怒意和失望都发泄在这几个人的身上。
他们几个最终做了冤死鬼,被拖出去,鲜血也没能抹平顾西宸心里的愤恨。
他不甘心,明明已经看到的希望,忽然间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他心里快速的盘算着,内心闪过无数个凶狠的念头,他甚至都想过要一怒之下屠了整个小镇,把那里夷为平地。
但是这个疯狂的念头最终还是止住了。
他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勉强压制住咳嗽,顺了几口气,对站在一旁的林公公说道:“去传旨,召夏染前来见朕!”
夏染一早上起来,就觉得眼皮子不停的跳,昨天晚上他也没怎么睡好,接二连三的做着噩梦。
一大早上起来吃饭也没有什么心思,要不是有思格兰陪着他,说说笑笑,他多少还有点胃口,否则的话,真是一口都不想多吃。
思格兰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问他究竟怎么了。
夏染自己也说不上来,抚着胸口说:“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感觉有点儿闷,心里觉得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思格兰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中毒了吧?”
夏染吓了一跳,“中什么毒?”
“不然怎么会好端端的心里不好受呢?
是不是你得罪的人太多,有人在暗中给你下了毒!”
夏染都快气笑了,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思格兰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像模像样的给他把起脉来。
夏染也不挣扎,由着她胡闹,看着她绷着嘴唇,一脸正经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怎么样?
小大夫,我是不是被人下毒了,快要死了?”
思格兰翻了个白眼儿,把他的手扔回来,“你好着呢,身体健康的不得了,至少还能再活上个一百岁。”
听到她这个话,夏染忍不住笑出了声,感觉心里的郁闷顿时消散了不少。
吃完饭,思格兰建议,“咱们去王府瞧瞧吧,说不定苏姐姐已经把内鬼抓起来了,后面什么情况咱也不知道,去问问啊!”
夏染想了想也对,总闷着也不是个办法,出去转转,没准儿心里的郁闷就少了。
他点头答应,立即吩咐人准备马车。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进宫见驾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进宫见驾
夏染本来打算带着思格兰去一趟王府,找苏南衣和云景,问问内鬼的事情抓的怎么样了。
可没有想到,刚一到府门口,就有两匹快马前来。
他一见前面的这个人,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
坐在马上的林公公,连马也没有下,鼻孔朝天,捡着嗓子说道:“夏染接旨!”
夏染心里再不痛快,表面上的功夫也得做。
他躬身接旨,林公公趾高气扬地坐在马上,“夏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不懂规矩吗?
你若是不懂规矩,那咱家就好好的跟你讲一讲,接皇上的旨意或者是口谕,那可是要跪下的。”
他说着伸手一指台阶,“夏公子,跪那儿接旨吧。”
夏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在下进宫多次,规矩自然是懂的,之所以不跪下接旨……公公你是新上位吧?
恐怕不知道……”
夏染伸手在怀里摸出一块金灿灿令牌,冲林公公一晃,“认识这是什么吗?
这是先皇赏赐的令牌,别说你宣旨了,见了皇上的面,也是可以不跪的。”
林公公脸色微变,勉强一笑,“既然如此……”
“林公公,”夏染打断他,“您是不是下马对着令牌跪一跪?”
林公公:“……”
再狂妄现在也不能坐在马上不下来,面对着先皇的令牌,他一个小小的太监又算得了什么?
纵然心里千般不愿,他还是翻身下了马,对着令牌磕了三个头一边磕头,还一边在心里默念,我是在给先皇磕头,我是在给先皇磕头。
磕完了头,他忍着一肚子的火气,“夏公子这次能接旨了吧?”
夏染点点头,“早就能接旨啊!皇上的圣旨岂能够怠慢,在下也不敢呐!只不过是公公您挑我的理,觉得我礼数不到,我这才把令牌拿出来。
否则的话,也没有这个必要啊。”
林公公暗自咬牙,哼了一声,开始宣旨。
“皇上有旨,宣夏染即刻进宫见驾。”
林公公把旨意说完,上下打量着夏染,“夏公子,跟咱家走一趟吧。”
他一边说着,手指一边儿下意识的扶着腰间垂下来的钱袋子,钱袋子里瘪瘪的,明显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夏染一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无非就想着让自己给他填满罢了。
夏染心中冷笑,这个阉狗!别说你了,就是顾西宸给我要银子也得拐着弯说,你他娘的算老几,拎着个空前袋子就敢向本公子要钱?
你也配!
夏染假意不懂,理都没有理会他这个小动作,直接给忽略了,“既然是要进宫见驾,本公子要回去换一套衣裳再去,林公公,你先走一步吧,进宫的路我也认得。”
林公公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看,一副根本不把夏染看在眼中的样子,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明摆着就是不识时务,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斜着眼睛,“夏公子这话说的,还换什么衣裳啊?
没听见皇上的旨意吗?
必须即刻进宫,现在就走吧。”
思格兰看不惯这个家伙这副看不起人的样子,正想要上前说话,夏染按住了她的手臂。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把思格兰给牵扯进来,低声叮嘱她,在府里好好呆着,如果想回王府,就找人陪她送她回去,不要单独行动。
思格兰点头答应,看着夏染坐上马车,跟着那个太监进宫去了。
思格兰没有再多做停留,她觉得这个太监来者不善,还是去跟苏南衣说一声。
府里的管家也在一旁听到了夏染的吩咐,听说思格兰要回王府,立即安排人手护送。
思格兰也没有拒绝,现在她还不知道盯着她的人现在是怎么个情况,还是不要再给苏南衣添麻烦的好。
她这边去王府,夏染坐在马车里,闭着眼睛盘算。
顾西宸现在突然间找他,让他去皇宫,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知道现在顾西宸身体不好,可他又不是大夫,不应该是找他看病的事儿,莫非是觉察到了苏南衣?
还是……
夏染想着这个可能,他在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
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他和苏南衣还有联系。
不,应该说就不能承认苏南衣还活着,天医府,苏南衣,早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不复存在了。
很快到了皇宫,林公公下了马,“夏公子,下来走走吧,宫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坐着马车进去的。”
夏染掀开车帘,对他笑了笑,又把那块令牌拿了出来,“不好意思,公公,在下还真的能。”
他拿着令牌对守卫城门的军士一晃,军士立即单腿跪地,迅速放了行,马车一直往里,畅通无阻。
林公公在后面翻身下马,看到这一幕,鼻子都要气歪了,再怎么样他也是没有权利在皇宫里骑马的。
气呼呼的跟在后面,可夏染的马车很快,一眨眼就没影了。
等到他到了尚书房门外,夏染早已经进去了,他连在皇帝面前告状,倒打一耙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也想知道皇帝这时候,把这个商人招进来是为了什么。
眼珠一转,他倒了一杯茶,端着走了进去。
夏染之前有心理准备,但他也没有想到,顾西宸病得这么厉害,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顾西宸瘦了许多,皮肤都有些发白,发青,嘴唇也是微青色,眼睛下面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儿,两腮凹陷,一双眼睛显得尤为大,咕噜噜的转个不停,冒着算计的光。
夏染看到他这个模样,心里更加厌恶,之前他就觉得顾西宸这个人过于精明,功于算计,若不是因为苏南衣,他根本不想和这样的人交朋友。
顾西宸盯着夏染,看见他神采奕奕,潇洒风流,和之前没有本分差别,心里的滋味复杂,有些羡慕,又有些酸涩,更多的还是嫉妒。
自己明明已经贵为一国之君,而夏染还是那个商户,可现在,他却看起来还不如一个商户!
顾西宸的心里十分不平衡,可他现在又不得不倚仗这个商户,说起来真是可笑。
夏染站了许久,也不见顾西宸说话,不知道这家伙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不想在这里耗费时间,再次问道:“皇上,不知召草民来,有何吩咐?”
他的自称草民,让顾西宸的心里多少好受了一点儿。
“朕招你来自然是有事,想请你帮个忙。”
夏染一听这个话头,就觉得不妙,这家伙不会又想着问他要钱吧?
虽然他的钱很多,但他也希望每一文钱都花到刀刃上,毕竟他的钱也是血汗钱,辛辛苦苦赚来的,没有一文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以往顾西宸想方设法从他这里拿钱的时候,都会说的特别好听,又是表情深,又是说什么兄弟情分,他这一套,夏染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在夏染的印象中,他们这一家人就是吸血鬼,顾西宸是拐弯抹角的要,而他那个母亲,简直无耻至极,有时候几乎就是明抢。
夏染暗自冷笑,语气却是诚惶诚恐,“皇上言重了,草民一介白衣,无才无能,不知道……能帮上皇上什么忙。”
夏染已经盘算好了,如果顾西宸要钱,他怎么拒绝,没想到,顾西宸一开口,就问了一个让他措手不及的问题。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最是无情帝王心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最是无情帝王心
顾西宸手扶着桌案,看着夏染,“朕问你,在城外有一个小镇,你可知道?”
夏染心头一沉,就像是从高处落下,忽悠一下,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顾西宸会突然问这个,难道是他知道了仙姑的身份?
但夏染也是经过无数风浪的,心里一瞬间想了许多,但是表面上却丝毫没露。
他点点头,“回皇上,草民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前几年夏家在那里还有生意,只不过,后来因为镇子太小,所以就把店铺撤走了,自那之后,草民也就没有再去过。”
听到他这么说,顾西宸的心里安稳一些,“好,既然如此,那朕就想请你帮个忙,安排手下的人去镇子上查探一番。”
夏染脸上恰到翼王的露出几分疑惑,“皇上,不知道要查探什么?”
“前阵子,那里发生了疫症,本来想着太医院的人过去救治,可不知从哪里来了个仙姑,把疫症给解决了,若是如此的话……”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夏染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一脸不解的问:“皇上,既然已经解决了,这不是好事吗?
草民不懂。”
顾西宸笑了笑,他现在这张脸笑起来分外的恐怖,“如果真的是好事那就好了,可是,这个仙姑治好了疫症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当初她给那些镇上的百姓治病的时候,也是戴着面具,甚至都不说话,所以,没有人见过她的容貌,也没有听过她的声音。”
看着夏染依旧是一脸的疑惑,他继续说:“朕觉得此事并非偶然,镇子上的病发的突然,这个仙姑也来的蹊跷。
朕怀疑,这一切背后必有阴谋,一定是他们想暗中做些什么,或许是对朕的江山不利。”
“朕已经派人去查过,但由于他们是军中的人,毕竟和寻常的人有所不同,大概能够被带人察觉出来,以至于无功而返,所以,朕想着,让你安排手底下的人去查探一番,把那个仙姑找到。”
“朕知道,你的手底下有一只类似于暗卫的队伍,个个都是好手。
夏染,你为朕分忧,朕不会忘记你的忠诚,希望你能够不辞辛苦,替朕走这一趟,务必要把那个仙姑给找回来。”
他说了这么一大通,差点儿把夏染气的吐血,当场骂出来。
镇上的百姓死了百余人,就是因为这个君王的私心!
他们高高在上的君王,根本不顾他们的死活,只想着用他们当成试验品,用来医治自己!心肠何其歹毒?
!
若非苏南衣经过那里,出手相助,恐怕整个镇子的人都要遭殃。
现在顾西宸竟然还舔着脸说什么,是那个仙姑意图不轨,这些都是仙姑的阴谋,他究竟是怎么张开那张臭嘴,说出这些黑白的话的?
!
夏染看着面前的这张脸,恨不能上去,掐着他的脖子,抽他几个耳光,大声的质问他,这样的本事,他是不是天生就会?
!当初陷害苏南衣,把她推入地狱,把整个天医府血洗,化成一片火海,是不是就是利用了这番颠倒黑白的本事?
他可曾后悔过?
午夜梦回的时候,可曾会梦到苏南衣,可曾有过半分的愧疚?
然而,此时看着顾西宸一副理所当然,把别人随意就判定为祸国殃民的样子,夏染就知道,这个家伙的心是黑的,不,应该说,他根本就没有心!也不曾后悔,更不会愧疚。
夏染垂下眼睛,“皇上,恕草民直言,草民的确有些人手,但是这些年……”
他苦笑了一下,“草民的家里也发生了一些事情,想必您多少也有所耳闻,草民手里的人和实力都被削减了不少。
当然,去镇子上查探的人手也是有的,可是……”
他迟疑了一下,“若真的这其中有什么隐情,那位仙姑已经去了无踪影,草民怕会辜负皇上的期盼,另外,草民以为,如果那个仙姑的确是有什么阴谋,应该在给百姓们治好了病之后,利用他们的感激之情号召他们做些什么,这个时候不应该是一呼百应的吗?
可这位仙姑似乎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忽然之间就消失了,所以,草民以为,会不会……”
他说到这里轻轻的嘶了一口气,眉头也拧了起来,看了看顾西宸,后面的话没敢再说。
顾西宸起初以为他要拒绝,心里很不高兴,脸色也越发阴沉,他当然知道那个镇子上的病情发生,和什么仙姑根本没有半分关系,而是他贾三儿干的。
但现在为了让夏染给他效力,他不得不那么说,他心里很清楚,虽然夏染是个商户,但此人一身热血,心肠耿直,还是十分有正义感的。
现在听到夏染欲言又止,他强按住心头的烦躁,“你想要说什么?
直接说便是。”
夏染再次行了个礼,“草民是觉得,会不会是有人把仙姑给劫走了?”
顾西宸一愣,这个可能他倒是没有去想,他当时只顾着生气,觉得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利,连个人都找不到。
现在听夏染这么一说,倒觉得不无可能,也许是有人察觉到他派人去找,所以,就暗中把仙姑给弄走了,难不成……是有人故意跟他作对?
顾西宸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当初他斗了那么多人才坐上这个位子,可不代表着他坐上这个位子之后,那些人就安分了!
尤其是翼王,他现在不就是还不死心吗?
否则的话,怎么会把柔贵嫔送进宫里来?
他本来就觉得自己这个身体的情况并不像是单纯的生病,可是太医看了无数次,的确是诊不出什么问题来,他也没有中毒。
现在唯一有希望就是仙姑,但突然之间人消失不见了,他不得不怀疑夏染说的这个可能,也许就是真的有人不想让他好,想要他的命!所以,把他的希望也给弄走了!
他越想越生气,一拍桌子,“无论如何要查出一些眉目来,无论仙姑是死是活,朕都要有个结果,若是有人想害朕,朕也不会轻饶。
至于你说的什么家里的事,你放心,只要这件差事办好,朕也不会亏待你,更不会让其他的人欺负你。”
夏染心里暗暗发笑。
这种惯用的伎俩,他见的太多了。
但他要的就是顾西宸那句话,“不管是死是活。”
这样也不错,由他出手去找,省的让顾西宸再派其他的人,万一让他们察觉了什么,也是不妙,这下好了,让他去查,究竟结果是什么,那还不是由着他自己说?
想到这里,夏染一脸严肃,“草民遵旨!草民愿意为皇上赴汤蹈火,去镇子里查探一番,一定会竭尽全力,把仙姑找到,不管是死是活,都要给皇上一个交代!”
听到他这话,顾西宸总算是微松了一口气,“好!如此甚好!”
夏染眼角的余光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林公公,见这家伙上了茶之后就没有退出去,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夏染心头一转,计上心来,对顾西宸道:“皇上,臣有一事相求,还请皇上允准。”
他刚刚答应了去镇子上办差,顾西宸正在高兴的头上,没有什么不准的。
“哦,你且说来,是什么事?”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坑你没商量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坑你没商量
夏染想了想,一脸严肃认真的说:“皇上,草民此次去镇子上,要办的事情实在是事关重大,但是草民一介白衣,无权无名,有些事情不太好办,若是遇到紧急的情况,怕是会因此生出别的事端,草民倒是不怕什么,若是因此耽误了事情的进展,只怕难以完成皇上的托付。
所以,草民想着,不知能否派一位既能代表皇上,又不会太招眼的人,随草民一同前去?”
之前顾西宸说过了,曾经派人去查看过,但是因为是军中的人,行事作风和普通百姓差别很大,即便他们小心隐藏,但还是能够从细节方面暴露身份。
当然了,这只是顾西宸自己的说辞。
现在听夏染这么一说,他觉得有些道理。
实际上此时只要夏染提出的要求不过分,他都能够满足。
只是这能代表他,又不太招眼的人……
夏染笑了笑,“草民以为,找位宫中的公公即可,他们是皇上的人,想必到了那里,若是有个地方官什么的,也不敢轻视,而且他们并非军中的人,寻常做事应该不会暴露。
”
顾西宸的眼睛微亮,觉得夏染说的对,他生病这件事情,虽然宫里许多人都知道,但是具体的还是身边几个少数的人清楚,上一次就是派了李公公前去,只可惜李公公在外面遇刺。
顾西宸猛然想起来,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和他作对,想要他的命,那李公公的死是不是也是这些人所为?
!
他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此事非解决不可,他的目光落在站在一旁的林公公身上。
“你说的极是,既然如此,那就让小林子跟你一起去吧。”
夏染心花怒放,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林公公在一旁就是来听热闹的,想看看皇帝对夏染的态度,他可还憋着一口气想为难一下夏染呢,不知道怎么听来听去,就变成了他要跟着一起出门了!
他一愣,还没有回过神来,夏染已经冲他行了个礼,“那就有劳林公公了。”
林公公张了张嘴,还没有说出话,夏染又继续对顾西宸说:“皇上,草民有一个不情之请,因为此次用的是草民的人,所以方案也由草民来定,这样的话,就要请林公公去尊将贵,暂时先听草民的,若是有什么需要林公公解决的地方,再由他出面,您看如何?”
这种小事顾西宸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他大手一挥,爽快的答应了,“好!就依你所言,小林子,你要记住,在外面要听夏染的话,不可造次,明白了吗?”
林公公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气的心口都在疼,可他却不敢抗旨,只能垂下头,遮掩住眼底的不甘和愤怒,“皇上,奴才自然是愿意跟夏公子一同前去的,只是,您这边儿也不能少了奴才呀,师傅已经不在了,小林子最期盼的就是能够留在皇上您的身边好好伺候,这样的话,奴才就算是死也能够死而无憾。”
夏染在一旁听得清楚,心中暗暗冷笑,怎么?
着想不去?
门儿都没有!
他立即说道:“林公公忠君,实在是让草民敬佩,只不过这次咱们一起出行,为的也是皇上,在皇上身边伺候固然十分重要,但是这次咱们出去解决的事情并非寻常人能够做的,也是替皇上分忧,林公公,这样的机会难得,草民也的确需要您的帮助,还希望公公不要推辞才是。”
一句话就把林公公的后路给堵死了,他若是在提出不想去,那么在顾西宸看来,他就成了推辞,他后面的话都哽在喉咙里,一个字也不能再多说。
顾西宸根本无所谓谁在身边伺候,李公公跟了他那么久,现在死了,他不是也好好的?
小林子去了,自然会有其他的人顶上,这没什么大不了,在镇子里找到仙姑,找到能够治他病的良方,这才是最重要的。
“好了,不必再多说,你们两个尽快启程!”
夏染立即拱了拱手,“草民遵旨。”
林公公咬着后槽牙,纵然千般不愿,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恭敬的行了礼,表示愿意和夏染一同前去。
两人一起退出书房。
林公公看着夏染,咬牙切齿,恨不能上去揍他一顿,一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恶意。
夏染却面带微笑,偏头看着他,慢吞吞的说:“林公公,您可得好好准备准备,这次去的时间不会短。”
林公公哼了一声,“夏公子好手段!”
夏染惊讶地看着他,“手段?
在下不知道公公此话是可以,莫非以为……去给皇上找线索办差事,觉得是件不好的事儿?
否则怎么会用上手段这个词儿?”
林公公看着他的脸,恨不能咬碎了牙,“究竟如何?
你自己心里有数!”
夏染脸上的笑意倏地一下消失,“在下还真不知道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您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如果您要是实在不愿意去,那在下现在就去回了皇上,换个其他的人,反正皇上身边的太监也不止你一个!”
他说罢,竟然转身真的就往书房里走,林公公这次可吓坏了,他要是真的进去那么一说,那别说让他去办差事了,恐怕连命都会没了。
林公公一跺脚,急忙伸手拦住了夏染。
夏染退后一步打量了他,“你干什么?”
林公公紧紧抿着嘴唇,把心里的火气往下压了压,“夏公子,何必如此呢?”
夏染一脸严肃的说:“刚才公公也听见了,这次替皇上办差,皇上有多重视,事情交给了在下,在下自然要尽心尽力。
你若是不愿意,到时候不配合,把事情办砸了,倒霉的还是我,我可不想带着这么一个人上路,你既然不愿意,那现在干脆就说明。”
他这几句话倒是提醒了林公公,对呀,到时候夏染还得求着他,捧着他,一个臭草民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和地方官打交道,还得看他的!
到时候,就让夏染见识见识他的本事和能耐,让他知道厉害。
夏染十分有钱,到时候就狠狠的敲他几笔,出门一趟,又不用伺候皇帝,看人的脸色,还能够获得几笔银子,这实在是一件好事!
人的思想转变,全部就在一念之间。
林公公突然之间就想通了,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他顿时脸上露出笑意,刚刚的火气和针对消失的无影无踪,“夏公子多虑了啊!咱家也是和你开个玩笑,为皇上做事,本就是奴才的本分,无论生和死都得往前冲不是?
夏公子只管放心,到时候大家一定配合,只要你一声令下,咱家肯定没二话!”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夏染走下台阶,夏染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那自然是最好,既然如此,公公就准备准备,在下也出宫点齐人手准备东西,明天一早在城门口会合,还希望公公能够准时到来。
”
林公公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夏染不再多说,转身大步离开,他一转身脸上就露出微微冷笑,他都不用去猜,就知道这个阉狗心里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想着等到用着他的时候,拿自己一把,再敲诈几笔钱财。
夏染慢慢的整理了一下衣袖,可惜了,他错翻了眼皮,看错了人,他夏染行走江湖,在商场上来去自如,又岂是他一个太监能够随意拿捏的?
!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幸福的味道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幸福的味道
其实夏染出宫之后,根本就没有什么要准备的。
人手都是现成的,只要点了几个,跟着他一起出发就好,在别人的眼中,可能觉得这是一件了不得的差事,但是在他的心里,其实上就是去那里摆摆样子,走走过场罢了。
至于那位林公公,夏染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这种人物还入不了他夏染的眼。
林公公的那点小心思,他心里也很清楚,无非就是想敲诈点银子,摆摆谱,想让自己捧着他罢了。
可他偏不,到时候,他就得让林公公知道,什么叫打脸,什么叫脸疼!
出宫之后他去了铺子里转了一圈儿,查看了一下名册,他身边的人也并非个个闲着没事儿,有许多被派往了各地。
他查看了一下,留在身边的有几个可用的人,做到心中有数,然后回了府中。
管家告诉他,思格兰已经回王府去了,而且是由府里的人送过去的,送去的人已经回来了,说一路平安,已经顺利抵达王府。
夏染松了松心,和管家交代了一番,然后也去王府。
这一件事情,他必须得和苏南衣说一声才好。
王府的人已经都认识他,见到他来了,急忙上前打招呼,“夏公子来了。”
夏染笑眯眯的给了他们一些赏银,“嗯,王爷在吗?”
“在。
王爷应该是在他的院子里,今天还没有见着王爷,也没见出门。”
夏染并没有多想,点点头往里走,他无意当中看到一位老家丁,那位家丁是跟在太妃身边的人,他不由得问道:“怎么,太妃已经回来了吗?”
“没错,太妃是昨天回来的。”
夏染停住了脚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得先去拜见太妃,才能去见苏南衣和云景了。
他正想往太妃那边儿走,但小厮提醒他,“夏公子,不妨直接去王爷那边儿,太妃此时应该就在王爷的院子里。
”
夏染想了想也对,他们母子分别这么久,一定会在一起说话,更何况云景的病,苏南衣也说过,要好好的和太妃说一说商定一番,这么想着,他又改变的方向,直接去云景的院子里。
苏南衣依旧守在云景的床边,云景的呼吸平稳了,但却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她轻轻握着云景的手,回想着两个人初次见面时好笑的场景。
那是头一次见面啊,云景就把她当成了娘子,笑眯眯的跟她说着话,就好像两个人已经认识了很久一般。
当时她知道云景和苏家订婚的时候,而且苏家又有意悔婚,她当时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向太妃自荐。
想想也真是有趣,两个人的缘分,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联系在了一起。
云景真心待她,好的不得了,太妃也没有苛待过她,甚至把她当成女儿一般来疼爱,这次因为云景的病情,对她也没有丝毫的埋怨,甚至一丁点压力都没有给,这样的婆母,天底下也找不出来几个吧?
这些都是她握在手里幸福的筹码,这一切都是因为云景而起,她不想失去,她想要牢牢的握住,他想要和云景好好的在一起,就像云景之前曾经说过的,两个人在一起看日出日落,看春夏秋冬四季,一起吃每天的饭,还要和他一起吃很多很多顿饭,把这些柴米油盐,浸润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
那大概就是幸福的味道。
苏南衣握着云景的手,一边儿想着一边或哭或笑,轻轻地和云景说着话,仿佛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夏染到的时候,看到太妃和思格兰都在院子里,不由得愣了一下。
看到他来,太妃也很高兴,他急忙上前洗行了礼,“太妃安好。”
太妃点了点头,命人给他搬了一把椅子。
夏染隐约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眼神询问思格兰。
思格兰走过来,眼睛微微有些泛红,嘴巴撇了撇,“云景哥哥生病了。”
夏染的眸子顿时一缩,看向屋子那边。
太妃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景儿突然陷入昏迷,昨天本太妃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那样了,好在有南衣在,给他做了诊治,南衣说病情稳固住,应该没有大碍,只是人还没有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南衣说,在此期间不能够大意,其他的人也不能随意出入,怕打扰了景儿,所以,夏公子,只能在这里接待你了。”
夏染急忙拱了拱手,“太妃,客气了,王爷与我也是朋友,我也希望他能够尽快康复,既然王妃说他已无大碍,还请太妃不要担心,千万保重身体才好。”
太妃笑着点了点头,她想着自己的儿子这些年都没有什么朋友,那些所谓的王公贵族,没有几个可信任的,之前北离王府也算是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自从自己的丈夫去了,儿子脑子又受了伤,这门前可就冷清了不少,偶尔有人来,比如翼王,打着来看她和云景的旗号,实际上揣了什么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太妃也懒得去理会那些人,可是夏染就不一样了,虽然说他只是一个商人,但是却难得的光明磊落。
自从他第一次到王府来,云景经常在她的耳边提起的时候,太妃就对这个年轻人十分的感兴趣。
她起初以为能够做到皇商肯定是不简单的人物,但商人重利,她也担心自己的儿子会被骗,但几次相处下来,她发现自己多虑了。
那些皇亲国戚所谓的亲人,整天总是尔虞我诈,想着利用北离王府,而这个以重利出名的商人,却能够对他的儿子真诚以待,胸怀坦荡,想想都觉得讽刺。
“夏公子,本太妃知道你和景儿交情非浅,这一次更是陪他一起去了很多地方,走了那么远的路,真是多谢你了。”
“太妃客气了,这些都是身为朋友应该做的,再说,我这一路上也算是视察了我的生意一番,这样的机会还挺难得的。”
太妃笑着点头,又看了看思格兰,这个小姑娘她也是今天头一次见,一见就喜欢上了。
“我刚回来,就发生了景儿病情复发的事情,也没有顾上和南衣说太多,不如这样,你们俩把这一路上的事儿跟我说说。”
夏染和思格兰互相对视了一眼。
夏染心里快速的盘算了一下,苏南衣这一路上的确是吃了不少的苦,遇到很多的艰难险阻,她虽说无怨无悔,但是这些总该让太妃知道。
如果自己不说,苏南衣他也是不会说的,那么她做过的这些又有谁会知道呢?
并非是邀功,而是有些做过的事,受过的苦,值得被提起,也值得被别人记住。
默默无闻,有时候并非是最好的选择。
夏染打定了主意,微笑的看着太妃,“只要是在下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苏南衣在屋子里守着云景,夏染和思格兰对太妃想起这一路上的喜怒哀乐,还有那些艰难险阻,以及亲身经历过的匪夷所思的事情。
若非是夏染和思格兰一脸的严肃认真,太妃几乎觉得,这些都是天方夜谭,想都不敢想的。
她,还有院子里,其他的嬷嬷丫鬟,都听得入了迷。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深深牢记,深深敬畏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深深牢记,深深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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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出去了就别想再回来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出去了就别想再回来
夏染这次来,就是和苏南衣说起他进宫,顾西宸让他去办的事儿,现在苏南衣问,他也没有隐瞒,直接把事情摊开了,说了个清楚。
苏南衣一听顾西宸把事情的责任都推到仙姑的身上,不由的冷笑出声,“他竟然如此无耻,厚脸皮到这种境地,实在是让我意想不到。
”
她以前觉得顾西宸心肠歹毒,行事狠辣,却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不要脸。
夏染笑了笑,“没事,别生气,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让我去处理自然是最好不过,我去了就走走过场,在镇子上歇几天,然后找个死尸来给他交差。”
苏南衣点点头,“这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只要人死了,就省得他再惦记。
不过……”
她略一迟疑,“那个林公公不是跟着你去吗?
为何要带这么一个尾巴?”
夏染哼了一声,“那个阉狗的做派,我实在是看不过,李公公都没有他这么大的架子,他倒是想着踩我,还想要我的钱,门儿都没有,这一次他出了宫之后,我得好好的整治他一番。”
苏南衣忍不住笑,“你还和这样的人置气,他那种人,不必把他放在心上。
小人有时候更难对付,不是有那么句话吗?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小心你这样得罪了他,把他得罪狠了,在顾西宸的面前他给你穿小鞋。”
夏染似笑非笑,漂亮的桃花眼里此时闪烁着冰冷的光,他一言不发,就那么看着。
苏南衣的心头一动,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你是想着……”
夏染点点头,“没错,他这次出了宫,就别想着再回去了。”
苏南衣还是有点儿担心,之前他们就杀了一个李公公,要是这次林公公再出事儿,会不会太过冒险了,更何况,林公公还是跟着夏染出去的。
她把心中的顾虑一说,夏染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会安排好的,绝不会让顾西宸起疑,也不会让他赖到我头上。”
结束这个话题,他看了一眼屋子的方向,“云景的情况怎么样?
我听太妃说,病情是控制了,也很有治愈的可能,下面就看什么时候醒来了。”
“没错,昨天的情况实在是突然又惊险,我也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以前总想着把这个准备好,把那个准备好,和太妃把利害全部都分析清楚了,最后再开始治疗。”
她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其实我心里也很明白,我只是在畏惧,这次突如其来打乱了我的计划,却也逼了我一把,让我不得不现在就开始做出决定,好在苍天保佑,治疗的过程总算是顺利,就看他什么时候能醒了。”
她虽然没有细说,但是夏染看着她眉眼间的疲倦,还有这短短时间里就露出来的憔悴,就知道她心里承受的压力有多大,治疗的过程有多辛苦。
夏染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又觉得话语显得太过苍白。
苏南衣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笑,“行了,我这边你也不用担心,担心也帮不上其他的忙,现在我也只能是等待,镇子那边的事儿得靠你了,而且,我觉得顾西宸恐怕还会派出其他的人。
他表面上说全靠你,但以他多疑的性子,未必就全部交托到你的身上,你还是要多加注意,各方面都要做好准备,别懈怠,也别大意,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坐在高位,手握生杀大权,我们不怕他,但在没有把握的时候,也尽量别去招惹他。”
夏染抿了一口茶,“我知道,也会小心的。
这段时间我就不写信了,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会派人回来通知你,如你所说,顾西宸多疑,飞鸽传书不见得安全。”
“这样也好。
云景这边如果醒了,我也会派人去通知你的。”
大家都是多年的朋友,同生共死过很多次,许多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彼此心中都清楚,几句话点到为止。
思格兰手托着腮,“那我呢?
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夏染揉了揉她的头,“这都随你高兴呀,你愿意在王府就在王府,如果想去我那儿,直接过去就好,我会吩咐管家,你随意折腾由着你。”
思格兰眯着眼睛笑,“那我现在还是要陪着苏姐姐,等到云景哥哥好了,我们再一起出去玩儿。”
一切都商定好,夏染看着苏南衣的脸色,也想让她去休息一会儿,便起身告辞,苏南衣又叮嘱了他几句,送他到院门口,夏染没让再送,转身离去。
思格兰蹦跳着带着小猴子,跟着他走到王府门口,夏染叮嘱她,“这几日你在王府也,好多看着你苏姐姐一些,她太累了,心里压力很大,你没事的时候就多和她说说话,但也别说得太多,以免招他烦。”
思格兰认真的听着,小猴子也不再闹腾,蹲在她的肩膀上,呼扇着大眼睛。
“好,我知道了,我刚才说想留在王府也是这个意思,夏染哥哥,你也要好好的早点回来。”
夏染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王府。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一早,太妃又早早的过来和苏南衣一起吃早饭,云景依旧没有醒过来。
太妃看着苏南衣已经显得苍白的脸色,心疼的握着她的手,“好孩子,你别太着急,母妃和你一起,你要守着云景,母妃不管,也不拦着,可是,你也得先保证你自己吃好睡好,你若是为了守着他,成宿成宿的不睡觉,那母妃可就不答应了,那我就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苏南衣低头看着她紧握着自己的手,心里又涩又暖,“好的,母妃,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母妃要你做到才行,可不只是嘴上说说,我要看成效的,这几日我会让厨房的人给你多熬一些补身子的汤,你必须每天都喝完,如果剩下一滴,那他们就去跟我说明情况,我就亲自来盯着你,五日之内,我得看到你的气色好起来,脸上胖一些才好。”
太妃这语气强势的样子,让苏南衣又想哭又想笑。
她张了张嘴,想要拒绝,可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好,我一切都听母妃的。”
太妃见她答应,这才满意的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吃饭吧。”
思格兰站在餐桌旁,亲手摆上了饭菜和餐具,又给太妃布菜,给苏南衣布菜,太妃被她逗得开心,笑得合不拢嘴,看着苏南衣的脸上也露出笑容,太妃觉得这个小姑娘真的是一个宝贝。
苏南衣一边吃着饭一边算计着时辰,这个时候夏染应该已经准备出发了。
说起来这件事夏染也是被连累的,镇子上的事情,本来没有人家什么事儿,现在却要人家去带着人收尾,实在有些过意不去,若非是云景现在昏迷不醒,她也应该去出把力的。
苏南衣默默把这份情谊记下,想着将来有机会再回报。
她所料不错,现在的夏染的确已经带人出发到了城门口。
从宫里出来的林公公也没带多少东西,只带了两件换洗的衣裳,甚至连个钱袋子都没有带着,哦,不对,应该说,他带了一个空的钱袋,还有一只木匣子,他还想着让夏染把这些给他填满呢。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现实和想象的出入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现实和想象的出入
林公公慢悠悠的到了城门口,看到只有夏染一个人,不禁有点儿纳闷,左右瞧了瞧,一脸疑惑的问:“夏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儿?
皇上可是说了,让你带着人手前去,现在就你一个人,你这是怎么个意思?
莫非你想抗旨不成?”
夏染看着他这趾高气昂的样子,恨不能一巴掌把他抽下马去,摔死这东西算完,可又觉得这样太便宜了他。
夏染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怼,“林公公,我记得我昨天跟你说的很清楚吧?
让你准时到城门口来与我汇合,你晃晃悠悠的这个时辰才来,咱们俩究竟是谁抗旨啊?
万一耽误了皇上的差事,你担得起我可担不起。
我当然带着人手来了,皇上交办的事情,我可不敢大意,只不过为了等你,我才留下来,其他的人已经先行一步走了,事不宜迟,咱们也这就走吧。”
林公公一听就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啊?
让咱家骑着马去啊?”
夏染的眼睛也一瞪,比他的眼睛瞪的还大,“不然呢,你想怎么去啊?
你现在这不是骑着马过来了吗?”
林公公气的差点七窍生烟,他哪里是想着骑着马去,他想着坐着马车去!
他琢磨着夏染那么有钱,贵公子出身,这些公子哥的做派,他算是清楚了,商人嘛,能挣钱也能花钱,他们很多人挣来的钱都用于挥霍生活,奢华马车肯定也是华丽又舒适的,他还想着让夏染单独给他准备一辆马车,在车上喝点茶吃点东西,晃晃悠悠的,睡上一觉也就到地方了,可谁曾想!什么都没有,居然还想着让他自己骑着马去!
他这骑马的技术也不怎么样,就在京城里骑一骑传个旨什么的还成,要是走远道,那可真是受罪受大发了,更何况,他这马鞍什么的也没有准备配套的,这要是骑着去,不把他的屁股颠烂了才叫稀罕。
林公公噎了一口气,声音也跟着尖了,“不行,咱家不能骑着马去。”
夏染眯着眼睛看着他,“那你想怎么样?”
“坐马车,咱家要坐马车,要宽敞的大马车,一应俱全,都准备好,你瞧瞧!我这马鞍子这么硬,硬的跟石头一样,我这要是骑着过去,骨头非得被颠得散了架不可。”
夏染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林公公,昨天从宫中分别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吧?
让你回去准备东西,你现在不但来迟,还跟我说你没有准备好,什么马鞍硬了,什么道太远了,什么又让我给你准备马车了,那你自己干什么去了?
我昨天有没有提醒你吗?
你自己什么都不干,现在又嫌这嫌那,要不然你就回去吧,我伺候不起!”
林公公被呛的脸皮发紫,差点噎死过去,马鞭指着夏染,“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林公公,我们是出去为皇帝办差的,不是去享福的,你要马车,还要大马车,你若是想要,那你自己就去准备!从皇宫里带着去,最好再向皇帝讨个恩旨,带着仪仗过去,那才叫威风呢!
不过,你也得好好的想想,就算是皇上答应你,过去了之后,你这仪仗能干什么?
让地方官员跪地迎接吗?
还是说给那些宵小之徒通风报信,让他们急忙逃走,林公公,你要真这么干的话,我得怀疑了,你是不是和那些人串通好了?”
夏染说到这里,骑着马围着他转了两圈,若有所思的说:“话说起来,我听说李公公死于非命,是被人刺杀的,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有人刺杀他呢?
你说,他在皇宫大内又没有什么仇家,是什么人非得取了他的性命呢?”
林公公听着他这语气,莫名其妙的感觉到有点发冷,“你……你什么意思啊?
咱家怎么会知道?”
“你不知道吗?
怎么我觉得这件事情得这么想,看一件事情,如果在不知道起因的情况下,那就不妨先看看它的结果,看结果发生了之后,对谁最有利,那么从后往前想,也许这件事情就简单了,李公公跟随皇帝多年,算是皇帝的心腹,他一死,是谁上位了呢?
谁取代了他的位置?
这其中的利益关系不就显现了出来吗?
而且,他去镇子上,应该也是十分隐秘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不过,身为李公公的徒弟,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林公公被他这话吓了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怀疑咱家杀害了李公公吗?”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觉得按事情的推断有这个可能啊!行了,林公公,我也不和你商讨这件事情,李公公究竟是怎么死的,又是死在谁的手里,这事儿可不归我管。
我现在要管的就是镇上的事儿,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已经比预定的出发时间要晚了近半个时辰,你要是想着要什么马车,那你自己只管去准备,我就不奉陪了,告辞了!”
他话音未落,手一抖马缰绳,已经飞快地向前奔去。
林公公又气又恼又惊,万万没有想到夏染会这样给他一个下马威,还拿李公公的死来说事儿。
他七窍生烟,但又无计可施,夏染现在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他必须尽快的追上去,否则的话,他自己被落在后面,这路上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儿呢!
林公公心里窝着一肚子火,但又无计可施,只能恨恨的跟在夏染的后面,心里盘算着,等到了地方,一定要好好的想办法惩治一下夏染,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自己所遭受的一定要让他双倍奉还!
夏染就知道这个家伙根本不敢回宫去,无论有多么生气,也只会在后面乖乖的跟着,他骑的不快不慢,始终和林公公保持着一个距离。
这一路上林公公也没有心思看风景,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本来觉得难得出宫一趟,现在天气不冷不热,又是正正好的时节,正好可以坐着马车观赏一下沿途的风景,想想就觉得挺美。
可谁知道!竟然是这么个结果,他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在咯吱咯吱响,每天一下就痛得要命,这才走了三分之一,他就有点承受不住了。
眼瞅着快到中午,他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本来想着中午的时候还能蹭顿大餐吃,夏染怎么着也得请客,美酒好肉的给管够,可现在……别说什么大餐了,连口水都没喝!
而且往前一瞧,也没有什么村子镇甸,更没有酒楼饭庄,上哪儿吃去?
林公公都快哭了,他对着夏染的背影喊了好几声,可是他的声音小,又是骑着马,夏染根本就听不见。
其实夏染也听见了,就是故意装着听不见不想理他。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夏染降慢了速度,在路边翻身下马,林公公在远处瞧着,见他终于下了马停下来,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的委屈瞬间迸发,眼泪差点流下来。
他强撑着一口气跟过去,坐在马上想要质问夏染几句。
可他又说不出话来,感觉喉咙都干的冒烟,身子都僵硬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用碎银子都能砸死你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用碎银子都能砸死你
林公公感觉大腿内侧更是火辣辣的疼,不只是屁股,身上每一处都在疼,他想下马都感觉双腿不听使唤。
更可气的是,夏染看了他一眼,一脸疑惑的问道:“怎么?
林公公不下马,是还想着继续赶路?”
林公公沉着脸,勉强扯了扯嘴角,腿颤抖着,从马上下来,刚一着地就感觉一股子剧烈的疼痛,从脚底一下蔓延到了全身,哪儿哪儿都在痛。
他呲牙咧嘴的,想说什么也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忘了,夏染看着他这副面目狰狞的样子,诧异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林公公,难不成你牙疼了?”
林公公深明一口气,忽然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哑着嗓子问:“夏公子,究竟还有多远?
快到了吗?”
夏染从马背上取下水壶,喝了一口,这才回答,“早着呢,走了大概有三分之一了吧。”
林公公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三分之一?
!连一半儿都没有呢?”
“对啊,说是离的不远,但也看怎么说,和远方的大城,比当然是距离近了,但怎么着也得天黑才能到,不过……”
夏染翻了个白眼,“按照林公公这种走法,恐怕天黑我们也到不了。”
林公公胸口一起一伏,对着夏染伸出手。
夏染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干什么?”
“我要喝水!”
林公公一边说,还咳嗽了两声。
夏染往他的马上看了看,“怎么,你连水也没带着?”
林公公心里这个怨恨,我还带水?
我本来想着让你给我准备马车,我在马车上喝茶吃点心呢。
就在他的注视中,夏染把手收了回去,水壶拧上了盖子又放到马上,“实在抱歉,林公公,本人有洁癖,这种入口的东西不习惯和别人共用一个。”
林公公:“……”
夏染拍了拍马背,吹着迎面而来的风,看起来还挺享受的样子,林公公却是一身的狼狈,他真有点后悔了。
“夏公子,时间不早了,咱们得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夏染扫了他一眼,像看着傻子一样的看着他,“现在吃东西?
你带干粮了吗?”
林公公简直无语,带干粮?
他怎么会带那种东西?
“你又没有带干粮,那吃什么?
这一路上也没有酒楼饭馆,饿了只能吃干粮。”
夏染一边说一边从兜子里又拿出一点吃的,看上去挺黑挺硬,但是一股子香气很快飘散出来,应该是特制的肉干。
林公公看着那些肉干儿,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这个总可以给我吃吧?”
夏染听着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就觉得浑身不爽,理都没有理他。
林公公咬牙切齿的走到他的面前,“夏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清楚啊,这是我带的东西,我只带了我一个人的量,给你吃了,我吃什么?
本来你就拖累我走的这么慢,要是按着我的速度,现在已经走了一半多了,天黑的时候就能到,现在就因为你,和大部队脱离了不说,到时候也到不了,晚上说不定还得露宿在野外,你还想让我分给你东西吃?
我怎么那么倒霉呢?”
林公公虽然是奴才,但是一直在皇帝身边当差,之前李公公在的时候,他只需要讨好李公公,看皇帝的脸色就够了,其他的人还真的不敢这么怼他,哪怕是其他宫里,贵妃身边的太监宫女,也得好声好气的和他说话,有哪个像夏染这样,张嘴就挨怼?
更何况夏染还是一个商户!
他简直忍无可忍,面目狰狞地说道:“夏染!你最好摆好你自己的姿态,知道你自己是干什么的,别给脸不要脸!咱家吃你的东西,喝你的水,那是看得起你,你若是给脸不要脸,就别怪咱家不客气!”
他这几句话一出口,夏染的脸色直接沉了下来,目光缓缓的对上他的,如同出鞘的宝剑般锋利。
“不客气,你想怎么不客气啊?”
林公公也豁出去了,忍着痛几步上前就来抢夏染的水袋和装东西的兜子。
洁癖?
有什么洁癖,他就抢了就喝了,就吃了!夏染能把他怎么着?
夏染一见林公公为了一口吃的喝的连点都不要了,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还说别人不要脸,我就问问,你的脸呢?
再说了,本公子的脸也不是你一个阉人给的!我是什么姿态,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是干什么的?
我这次出门是替皇帝办差的,皇帝可说了,让你听我的话,你不会忘了吧?”
夏染一边说着,一边把随身佩戴的宝剑抽了出来,剑尖搭在林公公的手背上,“你给我松手,别用你的脏手碰本公子的东西!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不客气,还是本公子不客气!”
林公公简直惊呆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夏染敢和他动家伙!
为了面子,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收回手,“皇上说了,让你说了算,让我听你的,但这只是一句客气话,说到底,你就是一个臭草民,咱家是皇上身边的人是太监大总管!你他娘的算老几!”
他话还没有说完,夏染的手腕往下一沉,剑光一闪就在林公公的手背上豁开了一条血口子,鲜血横流,滴落到草地上。
林公公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手,仿佛不认识了,等了半晌,他才尖着嗓子叫了一声,本来就疼的嗓子如同火烧火燎,但这依旧不能敌得过他手背上的疼痛。
手背上的伤不只是疼,更关乎他的颜面,他感觉自己被夏染狠狠地打了脸。
“你骂谁臭草民?
!本公子生意无数,就算是用银子也能一块一块的砸死你,你充其量就是一个狗奴才,什么太监大总管,你不忠不孝,也配合本公子谈什么脸面?”
“为了进宫当奴才把自己给阉了,你是对不起父母,到了皇帝身边伺候,把自己的师傅霍霍死是为不义,在皇帝的面前领了差事,转眼就不认账,视为不忠,像你这种狗东西,本公子跟你说一句话都觉得脏!”
“你要想去镇子上,现在给我乖乖的上马往前走,别再多说一句废话,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如果你不想去,那你现在就调头回京城,告诉皇帝你不去了,有种的你现在就走,本公子绝对不拦着你。”
林公公气的浑身发抖,他也着实吓坏了。
虽然他之前也被李公公罚过,但还从来没有见过血,这么一条大口子在他的手背上,看的他都有些眼晕。
他心头忍不住的哆嗦,很想痛快的大骂夏染几句,却发现自己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想骂什么,脑子里也是一团的浆糊。
而夏染嫌弃的用帕子擦了擦他宝剑上的血,直接把帕子给扔了,还呸了一口唾沫,那样子真是嫌弃无比。
把宝剑收了,他又吃了几口肉干儿,喝了几口水,然后翻身上马,竟是连一声招呼也不打,骑着马往前奔去了。
林公公站在路边,委屈的差点嚎啕大哭,他很想就此回去,到皇帝面前告夏染的状。
但是他也清楚,现在夏染办着皇帝的差事,皇帝还要用他,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替自己做主,已经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再回去又是三分之一,实在是不划算。
林公公欲哭无泪,咬了咬牙,只能翻身上马,忍着浑身的疼痛跟了上去。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她唯一没有算到的可能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她唯一没有算到的可能
一连三天过去,时间过得飞快。
苏南衣日日守在云景的病床前,思格兰天天在院子里和小猴默默的等待,狐清也老实了很多,不再像以前一样和小猴追着打闹,两只小动物似乎都懂得,现在王府里的气氛非同寻常。
太妃也天天来叮嘱人熬了汤,看着苏南衣喝下去才能放心,她每日都来和苏南衣一起吃饭,和她聊天,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
王府里两位女主人彼此互相支持,都在等着她们爱的那个男人尽快醒过来。
这天夜里,苏南衣实在睡不着,正坐在桌子前,看着她从前写下的医案。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的心才能稍稍安定下来,不去胡思乱想。
其中有一个医案,还是之前和师兄商讨过的,她当时和师兄各执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后来就搁浅了。
想想也有很久没有见过师兄了,也不知道他在边关情况怎么样。
老国公年事已高,关于程阳的死讯,苏南衣也没有告诉他。
虽然程阳做的事情不光彩,但抛开身份这一层,他和老国公毕竟还是父子。
苏南衣有些胡思乱想。
忽然间,她听到一声微弱的声响。
巨大的喜悦像是海浪,一般刹那间把她吞没了,她僵住身子,坐在原地没有动,半晌之后才缓缓的转头,看向床上。
云景的眉头皱了皱,眼珠在眼皮底下滚动,他嘴里轻轻的哼出声,手指也动了,似乎正要努力的醒来。
苏南衣心朝如浪,她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呼吸都放慢了。
云景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先是看了看屋顶,又看了看自己的身边,似乎是在确定周围的环境,随后像是察觉到旁边有人,猛然转头看向苏南衣这边。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静止了,所有的一切都停住。
苏南衣只觉得喉咙一阵发堵,鼻子酸酸的,眼眶里瞬间涌动起泪意。
她手指用力的抠住桌子,全身都有些发僵,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激动,紧张,还是在害怕什么。
她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云景看着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苏南衣这时候像是猛然回神,往床边奔来,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这也并不能阻挡她。
她稍稍稳了一下身体,奔到了床边,哑着声音说:“景儿!你先别动,我先给你把把脉。”
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握云景的手腕,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云景忽然抽回了手。
在她惊讶的目光中,云景缓缓坐了起来,他似乎还有些头晕,一只手抚着额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苏南衣。
苏南衣的心,仿佛从高处在缓缓的坠落。
从云景的眼睛中,她看到了一种陌生的情绪,云景的眼睛很漂亮,漆黑幽深,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映着此时苏南衣苍白的脸和惊愕的眼神。
云景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声音冷静却透着疏离,“你、是、谁?”
苏南衣直觉得如骚雷劈,她愣在当场,不知道怎么这个问题。
她曾经设想过好几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云景……似乎……不记得她了。
万般的情绪似乎在此刻汇聚,都压在苏南衣的心底,沉沉的,压得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后退了两步,手缓缓按在心口上,“你……不记得我了?”
云景眼睛微微眯了眯,眼前的女子面色苍白,嘴唇干燥,脸上分明带着难掩的憔悴,可是她的眼睛却是……
云景的心里忽然有些慌乱,他感觉这女子的眼中蕴含了很多的情绪,惊讶,欣喜,还有悲伤,一丝丝的失落,这些都交织在一起,像细细密密的网,把他兜头兜脸的网在其中。
这种感觉不是很好受,云景感觉自己像是被束缚住,有什么东西压迫着他,他深吸了一口气,“本王应该记得你吗?”
苏南衣低低笑了一声,“本王?
……”
“难道不是吗?
你是何人?
医女吗?”
云景想起刚刚苏南衣说要给他把脉的事儿,以为她是一个医女。
苏南衣微微闭了一下眼睛。
无需再多说什么,她已经可以确定,云景并不记得她了。
纵然说的再多,此时也是无法再挽回什么。
何况看他这副样子,应该是已经恢复了神智。
他没有傻,没有呆,没有昏迷不醒一直沉睡下去,也没有因为脑子受损,导致身体方面受到什么不可逆转的影响,这已经是排除了苏南衣所有担心的最坏的结果。
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她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他会忘了她。
苏南衣深吸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睛,“王爷就当我是个医女吧,请让我为你把把脉。”
云景其实是有些怀疑的,但是他又直觉感到这个女子应该不会对他有什么恶意,迟疑了一下,伸出了手,但是眼中的警惕和防备并没有放松丝毫。
这种眼神更加刺痛了苏南衣,她强忍住,给云景把了把脉。
她所料的不错,云景的脉象已经恢复如常,只要好好调理,很快就可以恢复成正常人的体质,他头上的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已经不会再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苏南衣收回手,拢在袖子里微微的发抖,那边有一瓶药,你自行吃一颗吧。
她说完往外走,云景问道:“你要去哪儿?”
苏南衣回头看了看他,“我去禀告太妃一声,她一直很担心你。”
苏南衣脚步加快迅速出了房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慌什么,小桃就守在外面,看到她出来,见她的脸色不好看,急忙扶住她,“小姐,您怎么了?
是哪里不舒服吗?
还是想要什么,奴婢去准备。”
苏南衣摇了摇头,她想说什么,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感觉喉咙里堵的厉害。
她用力的抓住小桃的手,任由她扶着自己往外走去见太妃。
小桃有些奇怪,“现在吗?
小姐,这个时辰,恐怕太妃已经歇下了。”
苏南衣依旧坚定的往前走,并没有回转的意思,小桃心里咯噔一下,小姐这样的神情又如此坚决,莫非是王爷出了什么意外?
一想到这个可能,小桃的心也咚咚咚的跳成一团。
此时夜色深深,王府里一片安静。
苏南衣走再去太妃院子里的路上,两边都挂着灯笼,在夜风里摇摇晃晃,她忽然想起,在蒙林的时候,在夏染所住的那个地方,院子里也有这么一片灯海。
那是过年的时候,她和云景就走在那片灯海里,说着悄悄话,想着美好的未来,那个时候,她还想等到云景的病治好了,就可以松一口气,两个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她再也不必担心云景的身体会发生什么意外,不用担心他是否会突然发病。
她想安安心心的做他一辈子的小妻子,可是如今云景的病好了,却不记得她了……
这条路曾经走了很多次,但今夜却感觉无限的长,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等到走到太妃院子门口的时候,苏南衣感觉自己像被无边的疲倦包围住,她强撑着一口气,吩咐小桃叫门。
门上的婆子听到叫声,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急忙打开了门,“王妃,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心碎的声音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心碎的声音
苏南衣看了一眼婆子,“母妃睡了吗?”
门上的婆子并不能近身伺候太妃,只能在院子里,她憨厚的笑了笑,“按平常的时辰应该是睡下了,要不老奴去给您问问?
您慢慢走。”
苏南衣点点头,婆子快速的往里面走去,一层层往里报。
本来已经睡下的太妃又命人掌了灯,闫嬷嬷伺候着她起身,一边安抚着她别着急,一边手脚麻利的替她穿上了外衣。
太妃的心里始终是紧张,她知道如果没有紧要事,苏南衣不会这个时间过来。
她催促道:“行了,你别管我了,我自己来,你赶紧去把南衣迎进来,这么晚了,这孩子跑过来,她的身体又一直不好,我怎么会是看不出,她一直是撑着一口气呢!你快去呀!”
闫嬷嬷点点头,急忙转身出去,让两个小丫鬟伺候着太妃。
她急急忙忙的往外走走,到院子中间就看到苏南衣和小桃。
一见苏南衣的脸色,她的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
莫非是云景出了什么问题?
她上前福了福身,苏南衣勉强笑了笑,“嬷嬷,母妃已经睡下了是吗?”
“回王妃的话,的确是睡下了,不过还没有睡着,听到您来了,又起了,老奴带您进去吧!”
闫嬷嬷手里提着灯笼在前面照着路,她很想问问苏南衣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又忍住了,尽职尽责地引着苏南衣往里走,走到门口,太妃已经迎了出来。
苏南衣看着太妃,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焦虑和担忧,对太妃笑了笑,福身道:“恭喜母妃,云景已经醒过来了。”
太妃眼睛缓缓睁大,她本来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苏南衣来带给她是什么坏消息,没有想到恰恰相反!
巨大的喜悦瞬间冲刷着她,让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闫嬷嬷首先喜极而泣,“太妃!这真的是太好了,太好了呀!王妃也没有白辛苦,老奴给太妃王妃道喜了!”
太妃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手激动的握住了苏南衣的手,不停的点头,“好,好,真是太好了,我去看看他,我去看看他!”
她踉踉跄跄的往前走,闫嬷嬷急忙在前面带路,灯笼仔细的照着她脚下的路。
苏南衣没有多说别的,跟在后面一起回了院子。
云景已经下了床,听到外面的声音,看到飘摇的灯火,他走到外屋,正好看到太妃一脚跨进来。
母子四目相对,太妃满眼含泪,看着眼前昏迷了好几天的儿子。
自从云景出发去找苏南衣,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母子俩已经有很久没见面了,而且,她看着云景的眼神,那双像极了丈夫的眼睛,此时黑亮清醒,一如他当年没有受伤时的样子,也像极了丈夫年轻时的模样。
太妃的眼泪越流越多,她用帕子一遍一遍的抹着,却像流不尽一样,越抹越多。
还是云景先开了口,“母妃。”
这一声沉稳干脆,不像生病时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太妃心头发堵,又激动得很,用力的点了点头,几步上前扶住他的手臂,泣不成声,“景儿,我的景儿……你终于好了。”
云景点了点头,语气中满是愧疚,“对不起,母妃,儿子让您担心了。”
太妃又哭又笑,“没事,母妃没事,只要你醒了就好,你好了就好,苍天保佑,真是太好了!”
太妃语无伦次,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云景缓缓抬头,目光落在站在不远处的苏南衣身上。
太妃猛然回神,用帕子胡乱抹了抹脸,回头招呼苏南衣,“南衣,快过来!”
她一边拉着云景的手,一边说:“这次你能好,多亏了南衣,她不辞辛苦为你治病,又天天守护着你。
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瘦了一大圈,景儿,你可要……”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云景看着苏南衣,目光平静无波,“母妃放心,儿子绝对不会亏待她,会给她丰厚的赏赐。”
房间里似乎倏然一静,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
苏南衣垂下眼眸,却仿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而太妃也目瞪口呆,忘记了哭忘记了笑,她简直无法相信,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她看了看云景,又看看苏南衣,忽然之间发现,自从刚才苏南衣去她的院子里给她报信,就隐约有些不太对劲,只是刚才她被巨大的欢喜冲昏了头脑,没有放在心上。
此时一看这种情况,她意识到应该有其他的隐情发生。
她深吸了几口气,勉强找回声音,“景儿,你在说什么?
什么丰厚的赏赐?”
“作为医女,她替儿子治好了病,不应该给赏赐吗?
诊金自然是不会少的。”
丫鬟婆子的都目瞪口呆,小桃姐如遭雷击,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苏南衣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是那样的一幅神情,为什么去给太妃报喜的路上一直沉默,浑身都透出一种悲凉的气息!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
小桃的脸涨得通红,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许多,“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谁是医女?
王妃怎的就成了医女了?”
太妃也没有计较小桃的失礼,反而觉得小桃问出了自己心里想问的话,她眼睛瞪着云景,也想要一个答案。
云景的眸子却猛的一缩,放起一阵阵冷光,盯着小桃,“你是何人?”
小桃张了张嘴,“奴婢是小桃。”
“既然是奴婢,因何敢质问本王?
谁给你的胆子!”
小桃双手紧紧握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只觉得眼前的云景实在是吓人,就像是一个杀神,浑身都是冷的,没有一点温度可言。
苏南衣艰涩开口道:“她是我的奴婢。
一时激愤也是为了我,王爷,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若是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就好了。
”
云景眯着眼睛看她,到底是没有再多说出什么,可是满脸的冷意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太妃身子微微一晃,脑子里有些发晕,闫嬷嬷急忙在一旁扶住了她。
“景儿,你……你怎么会忘了南衣?
你怎么能忘了南衣?
!是你的妻子,是你的王妃,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哪怕是忘了我,哪怕是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也不该忘了南衣呀!”
苏南衣听到这话心里十分感动,压抑着的委屈一瞬间涌上来。
若是没有这些话,她还能拼命地压制住,可一旦听到有人心疼自己,那些委屈就如决了堤的黄河,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她的眼泪涌出来,云景看着她哭,心头一震的烦躁又听太妃说什么她是自己的妻子,王妃,更加觉得不可思议,心里一阵乱糟糟的。
他抚着额头,脸上有些痛苦。
太妃还想说什么,苏南衣道:“母妃,先不要说了。”
太妃张了张嘴,苏南衣垂下眸子,“先这样吧,今天太晚了,大家都早点儿休息,我去思格兰的院子里睡。”
她说完转身往外走,太妃急忙追了上来,“南衣!”
苏南衣没有说话,太妃一把拉住她,用力握紧了她的手,陪着她一起流眼泪。
“南衣!南衣,不要哭,听母妃的话,不要哭,景儿他只是暂时的,他一定会记得你啊!千万不要灰心,不要伤心了,孩子,他现在醒了,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你再给他治治,再给他治治,说不定就可以彻底的好了,你说是不是?”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那个传奇的女子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那个传奇的女子
苏南衣作为一个大夫,她其实心里很清楚,这种情况很渺茫,云景的身体情况只能是慢慢的恢复,已经不能再用银针给他治了,否则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她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滴在手背上,“母妃,您放心,我没事,其实在给云景治病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
我曾经担心过他会不如从前,担心过他会行动不便,甚至有可能会永远醒不过来。
但是,您看见了,这些情况都没有出现,他恢复得很好,只要按时吃我制的药,再好好休息,就可以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他聪明,冷静,他本该就是北离王府的支柱……”
苏南音说到这里,声音哽咽,浑身微微发抖,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太妃只觉得她的泪滚烫,烫的她也跟着浑身发抖,忍不住把苏南衣抱住,两人抱头痛哭。
“孩子,是我们对不起你,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啊?”
苏南衣哭了一阵儿,抹了抹眼泪,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母妃您放心吧,我没事儿,我会好好的。”
太妃给她擦了擦眼睛,“好孩子,你别怕,也别伤心。
我就认你这一个儿媳妇,王府上下也只认你这么一个王妃,就算是云景不记得你了,那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他不记得,我们就让他重新接受你,重新记起来,一切都从头开始,好不好?
”
苏南衣微微点头,“好,我听母妃的。
时间不早了,母妃赶紧回去休息吧。”
苏南衣转身去了思格兰的院子。
思格兰对现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已经睡下了,迷迷糊糊听到动静,看到是苏南衣来了,半睡半醒的,迷迷糊糊的问道:“苏姐姐,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苏南衣背对着她,“我来你这儿睡一晚,那一边院子里睡不太好。”
思格兰根本就没有多想,听到苏南衣说和她一起睡,倒是很高兴,顿时往里边滚了滚,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那苏姐姐快上来!”
太妃由闫嬷嬷扶着,慢慢回自己的院子。
闫嬷嬷小声问:“太妃,您不去看看王爷了吗?”
太妃心里还有些怒意,“看他干什么?
那个没良心的东西,一睁开眼睛就不认人了,我都想打他一顿。”
“王爷这不是生病了吗?
慢慢恢复会好的,他和王妃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情。
怎么可能忘记,只不过是一时没有想起来罢了,也许,恢复几天就能想起来了。”
太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期望,可是你没瞧见吗?
刚才我这么说的时候,南衣那个丫头脸上没有任何的波动,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此事已成定局,恐怕……”
后面的话没有再继续说,心里揪的难受。
本来自己的儿子病了多年,现在终于康复了,又变成从前那个聪明睿智的儿子,让她引以为豪,可以重振北帝王府,不知道有多高兴,可偏偏……就出了这么一个岔子!
“本来……你是知道的,这些事情我从来也没有瞒过你,让南衣过来,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我一直觉得从心里亏欠这个孩子,可是她对景儿一片赤诚,大婚没多久,就出了门,为了景儿,跋山涉水,经历过多少艰难险阻,你也听那位夏公子说过了,他说的那些听的人都胆寒,更何况是亲身经历呢?
而且他说的那些不过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太妃自己都觉得没脸说下去,这要怎么向苏南衣交代?
!
自己口口声声还说,要把人家当成女儿一般,这要是自己的女儿遭受了这样的委屈,她还不打上门?
非得把欺负自己女儿的男人打到浑身是血不可!
可是现在呢,把人家姑娘欺负的这么惨的是她自己的儿子!
她应该怎么做?
她能说什么?
太妃一阵的窝火,却又感觉深深的无力。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去看云景,让他自己呆着去吧。
云景手里握着那个小小的药瓶,他吃了一粒药丸,本来是有些犹豫的,但是药香扑鼻,让他感觉并没有什么异常,而且,他的脑海中始终出现苏南衣的那双眼睛,以及眼睛里的那些复杂的眼神。
还有他的母妃在说起苏南衣时,脸上流露出来的疼惜。
这让他心生困惑,他很想回想和这个女人所有的一切,但是却又想不起来,他只记得自己是被伤了头,好像昏迷了很长时间,又好像走了很远的路,像是经历过一些事情,耳边吵吵嚷嚷的,也有过很多人各种声音,可是他却看不清那些人的容貌,也记不得那些人的声音。
他走到桌子前,他记得他刚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女子从这里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奔向他。
她当时坐在这儿正在看什么呢?
他低头仔细一瞧,那是一本医案。
上面的字写得非常漂亮,笔锋之间还有几分凌厉,实在不像是一个闺阁女子会写的字,而且这本医案看起来像是时间很长了。
他一页一页的翻动,忽然间目光凝住,落在上面的一个名字上。
苏南衣,苏南衣……
他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忽然之间有些熟悉感,其实在刚才他的母妃跟他说起的时候,一直在叫着那个女子的名字,他就感觉似曾相识,但是一时想不起。
现在看到这三个字,又看到这本医案,他忽然就想起来这个女人是谁。
苏南衣,曾经的天医府。
那是一个近乎于传奇的女子,她医毒双绝。
性格坚韧,不像寻常的闺中女子一般养在深闺,而是经常和她的父亲一起游历四方,甚至在战场上也经常见到她的身影。
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苏南衣的时候,就是在军营中,那时他去军营探望自己的父王,苏南衣和他的父亲经过军营,听说军医吃紧,经常日夜劳碌,所以就主动过来帮忙,他们父女俩医术精湛,用的药物也非常好,很大程度上避免了伤员的死亡。
因为这次事件,老王爷对他们父女的印象很深刻,也非常的好。
只可惜自从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什么交集。
云景没有想到,很久以后,再次提到苏南衣会是这么一种局面。
可是,他脑子里回想着当时见到苏南衣的时候,虽然是距离很远,并没有当面看,但他觉得当时苏南衣的容貌和今天晚上的截然不同。
她们都是很美,可是却是不同的风格。
那位苏南衣神情冷峻,犹如冰山上的雪莲,而今天晚上的苏南衣……
云景暗暗叹了一口气,他无法形容。
他总觉得,和苏南衣之间的感情很微妙,对她的感觉也很奇特,可是这种奇特感从哪里来,他又说不清楚。
王妃。
他竟然娶了王妃?
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为什么完全不记得?
而且……
云景闭了闭眼睛,脑海里浮现另一个女子的身影。
曾经,也有过人说要做他的王妃。
虽然那个时候他并没有答应,但是……
云景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医案那个名字上,久久停留。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不知是悲是喜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不知是悲是喜
这一夜很多人都无法入眠。
苏南衣几乎是睁着眼睛到了天亮,脑子里乱糟糟的,如同一团浆糊。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又能想什么,更不知道等到天亮之后应该怎么去面对。
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神经紧绷,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提着的一口气,忽然之间,就这么松懈下来。
苏南衣苦笑了一下,转头看了看窗外,已经微微的泛起亮光,她闭上眼睛,想着放空思想,什么都不再去想。
不成想就这么一闭眼,慢慢的睡了过去。
太妃这一晚上睡得也不好,几次梦到老王爷,自己抱着丈夫一痛哭,哭了又醒来,发现是做梦,心里又是一片惆怅。
想起自己的儿子好了,心中就是一片欢喜,可迷迷糊糊中又想到现在云景不记得苏南衣,又觉得一片愧疚,还有些生气,各种情绪交集在一起,让她根本无法安然入眠。
稀里糊涂就到了天亮,闫嬷嬷过来伺候她洗漱,一见她精神萎靡,忍不住劝说了几句,但太妃自己心里也清楚,她这是心病,除非云景忽然又记得苏南衣了,否则,她很难过去这个坎儿。
到了吃早饭的时候,流桑过来问道:“太妃,今天早上在哪里摆早饭?”
这个问题倒把太妃给问住了,她这几天一直都是和苏南衣一起吃的,可现在云景醒了,本来应该一家三口高高兴兴的吃一顿饭,皆大欢喜,那她简直是没有任何遗憾了,可现在……却连吃一顿饭都不知道在哪里。
思来想去,她把手里的发钗往桌子上一拍,“去看看王妃在哪个院子,王妃在哪儿就在哪里吃,本太妃要过去陪她!”
流桑福了福身转身,匆匆忙忙的出去。
她刚走到院子门口,迎面撞上来一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思格兰。
思格兰的小脸红彤彤的,肩膀上的小猴也是一副着急的样子,“怎么了这是?
小小姐,没伤着吧?”
思格兰一脸的着急,“姐姐,太妃在吗?”
“在在,就在里面呢,怎么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引着思格兰往里走。
太妃也听到外面的动静,知道昨天晚上苏南衣是和思格兰一起睡的,心里一沉,有些不好的预感,急忙迎出来问:“怎么啦?”
思格兰满脸都是着急,“太妃,不好了,苏姐姐怎么也醒不了了,我叫了她半天,可她就是不醒,她身上还有些发烫!”
太妃一听,脑子里嗡的一声,身子都跟着晃了晃,闫嬷嬷急忙扶住她安慰,“太妃,您别着急,许是这些日子太累了,王妃要好好歇一歇。”
思格兰在一旁一跺脚,“就算是要歇,也不应该醒不过来呀,苏姐姐一向醒的早,每天一到时辰就醒来。
这可不对劲啊,太妃,赶紧去请大夫吧!”
太妃点了点头,吩咐人赶紧去。
一边说完,又想起来把令牌子找出来,“拿着本太妃的令牌,去请太医!”
太医怎么着也比外面的大夫要好得多。
谁都不敢怠慢,急忙接过令牌,匆匆忙忙的去请太医,这个时间还早,太医还没有入宫,正好在门口,可以把人拦住。
一直和王府相熟的是赵太医,他已经五十多岁,医术超群,胡子都有些花白了,一见到王府的人拿着太妃的令牌来找他,二话不说当即就跟着进了王府。
太妃早早的都在门口,一见他到了急忙迎上来。
赵太医本来以为是太妃病了,可眼见的太妃亲自迎出来,不由得纳闷儿。
“赵太医,快随本太妃来,是王妃病了。”
赵太医也不敢怠慢,提着药箱匆匆忙忙的跟着太妃,直奔苏南衣所在的院子。
苏南衣的确是没有醒,天亮时分她才闭上眼睛,本来想着睡上一觉,可是却陷入了沉睡中。
太妃已经来过一趟,叫了她半天,可就如思格兰所说,苏南衣怎么都不醒,身上还有些发烫。
“赵太医,您快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了?”
太医给苏南衣拔了把脉,眯着眼睛想了半天,“太妃实不相瞒,王妃的身子亏空的厉害,好像是因为劳累过度,又受过不少伤,只是因为神经紧绷,一直压制着。
再加上这段时间一定是日夜劳思,没有好好休养,所以,一旦绷着的这口气松懈下来,人就会陷入这种状态,身体里的问题也都一下子迸发出来,有些承受不住了。”
小桃在一旁红着眼睛,不停的抹着眼泪,太妃鼻子也有些发酸,想着苏南衣遭的那些罪,这些日子日夜担惊受怕,可不就是如太医所说?
看来苏南衣这次的病并非是偶然,而是自己的儿子连累了人家。
她急急的说道:“太医,请务必想想办法,无论用什么药,用多好的药都在所不惜,只要能救醒王妃,只要能让她康复,本太妃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
太医点了点头,“下官知道,太妃,先不必着急,听下官慢慢说来,王妃现在的身体状况,只怕还是不能随意用药。”
太妃愣住,“这是为何?”
赵太医有些诧异的看着她,“怎么?
难道太妃不知道吗?”
太妃一脸的茫然,心里更加慌乱,“知道什么?
究竟还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赵太医您只管说,可要把实情如实相告啊!”
赵太医又仔细的给苏南衣把了把脉,确定无误,这才对太妃说:“太妃,难道您不知道,王菲已经有了身孕吗?”
太妃的眼睛豁然一睁,整个人都有些发呆,发木。
不只是她,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呆住了,谁也不知道这个情况。
小桃的眼泪哗哗的流,跪在苏南衣的床边,双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小姐,小姐……”
她的小姐实在是太苦,太委屈了,出门这么长时间,回来之后一刻也没有休息,马不停蹄的就开始研究,只要看医书,小桃有好几次深夜醒来,都看到灯光还亮着。
她十分的心疼,但是又自我安慰,这一切都是为了姑爷,等小姐把姑爷治好了,夫妻二人就可以和和美美的,以后几十年的光阴都可以甜甜蜜蜜的,那不是更好吗?
可谁能想得到!转眼竟然变成了这幅局面,小桃心疼不已,如同被刀割一般。
思格兰也忍不住哭了,她在小桃的旁边,轻声地唤着苏姐姐。
可苏南衣依旧是一动不动,根本不会给她们回应。
太妃半晌才缓过来,重重的吐了几口气,“太医,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太医沉思了片刻,“王妃现在怀着身孕,有很多药不能用,容下官子想个方子,好好的给王妃先补一补身,补补他身体里的亏空,慢慢来吧。”
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是无用,太妃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太医一思索半天,才写下了一个药方,太妃忙命人去准备药材,打开府里的库房,看看有没有药方上写的,如果有就用最好的,如果没有赶紧出去买。
一番忙碌熬好了药,小心的给苏南衣灌下去,但是她依旧没有醒。
虽然太医也说了,应该不会这么快醒来,但是太妃在心里依旧十分的伤心失望。
她按耐不住,转身怒气冲冲的直奔云景的院子。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太妃怒气冲冲地到了云景的院子。
他昨天晚上也没有怎么睡好,一早就起来在院子里四处逛了逛,特别是那个小花园,花园子里的花开了不少,他拿起那些小工具看了看,眉头紧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他还没来得及走出小花园儿,就听到太妃怒气冲冲地在喊他的名字,他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快步走出来,“母妃,发生了何事?”
太妃简直怒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问我发生了何事?
我问你,南衣现在生了病,昏迷不醒,你可知道?”
云景沉默了一下,“儿子不知,今天早上还没有出过院子。”
太妃一听他这话简直火撞脑门,“你不知?
你还没有出院子?
如果不是因为你,南衣又怎么会跑到别的院子里去住?
她是王妃!也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她怎么会跑到别的院子里去?
这才是她应该住的地方!这里!”
太妃很少发这么大的火,她此时此刻不止是怒火,更多的是心疼,想着赵太医说的那些话,她只觉得像是一把刀,在割着她的心割着她的脸面。
这要让人家太医怎么看王府?
好好的一个王妃,居然被折腾出营养不良,气血亏损!都已经怀了身孕,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算怎么回事?
脸面是一回事,对不住人家又是另外一回事,想着她同意让苏南衣与自己的儿子订婚开始,就是带着一点算计的,可是人家不但没有多说什么,嫁过来之后反而尽心尽力,不远千里万里,不辞劳苦给自己的儿子找药治病,现在可倒好!
太妃想着想着,心里无比的憋屈,如果是她自己他非得气疯不可!
她眼睛里布满血丝,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那张平静的脸,恨不能上去抽他几个耳光,“你怎么这么冷血无情,怎么能这样?
南衣为了你几次出生入死,她一个女子从京城到全国各地,到蒙林,走了那么远的路,何止是万水千山?
你不好好疼惜她,居然一睁眼就把她忘了,你如此忘恩负义!怎么对得起你父王?
难道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这话说的其实有些重了,云景眯了眯眼睛。
太妃骂完自己的儿子,眼泪也哗哗的流了下来。
云景看着她这样,走上前去行了个礼,“母妃,您别难过。”
“我怎么能不难过?
你知道吗?
南衣昏迷不醒,太医给她诊治过,说她气血亏损的严重!一直都是新伤旧伤,她一直隐忍着没说,现在把你治好了,你却不认她,她心里的那口气松了,现在身体各方面都在出问题,而且她还有了身孕,有了你的孩子!”
云景的瞳孔猛的一缩,脸色也变了,这个结果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太妃看着他的表情,总算是有了一丝变化,揪住他的胸口,一边捶打一边哭,“南衣这么好的女孩子,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她从来没说过一句埋怨的话,你不能这么对她!我只认她这一个儿媳,只认她这一个,你休想把她赶走。”
云景看着第一次如此失态的母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揽住她,“母妃,您别哭了,我也从来没有说过要把她赶走,我虽然不记得她,但是也感觉她对我没有恶意,您既然都说了她是我的王妃,是我明媒正娶娶进来的,我又怎么会让她走呢?”
听到他这话,太妃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云景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儿子怎么会骗你?”
太妃抹了抹泪,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一些,感觉这一顿没有白骂,“那行,既然这样,你就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她,跟她说说话,或许她听到你的声音就能好起来。”
云景犹豫了一下,太妃把眼睛一瞪,他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母子二人出院子,只在思格兰那边。
两个院子距离并不远,思格兰闷闷不乐的站在台阶下,她实在是太难受了,看着小桃在一旁哭,她也总想哭。
可是,她心里又觉得,苏姐姐一定不愿意看见她哭,所以,她干脆就躲到廊下来,悄悄的抹着眼泪。
一抬头看到太妃拉着云景来了,她急忙跑过来,“云景哥哥!苏姐姐生病了,病得很严重,大夫还说她的肚子里有了小宝宝,不能随便用药,这可怎么办呀?
如果修爷爷在就好了……”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通,云景却没有说话,眼睛盯着她瞧,思格兰有点儿奇怪,“云景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云景瞧着她,思格兰感觉云景的眼神和表情都不太对,她后退了一步,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太妃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摸了摸思格兰的头,“先别说了,让他去看看你苏姐姐。”
思格兰点点头,看着云景迈步进了屋,她心里有些微微的慌,感觉这样的云景哥哥很陌生,也很让人害怕。
究竟是怎么了?
没过多久看到小桃也哭着出来了,思格兰走上去低声问:“小桃姐姐,我怎么感觉云景哥哥不太对,他怎么了?”
小桃努力的压下想要脱口而出的话,用力咬了咬嘴唇,又觉得替小姐屈的慌,声音里带了隐隐的恨意,“他不记得小姐了。”
思格兰的眼睛豁然睁大,“什么?
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记得了?”
“就是完全忘记了!忘记了有小姐这么个人,忘记了他和小姐已经大婚了,忘记了小姐为他经历生死,为他找药,为他治病,什么都忘了!”
小桃一跺脚转过身去,又呜呜的哭了起来,思格兰想着刚才云景的眼神,也觉得悲从中来,和她对着一起哭。
云景走进屋,太妃让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他站在床边,看着床躺上躺着的女子。
昨天晚上的光线不好,今天早上仔细的看,他似乎比昨天晚上还要瘦一些,屋子里铺满了早晨的金光,轻柔的落在她的眉眼间。
她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梦中也不得安稳,她的眉毛很秀气,睫毛长长的,此时想休憩的翅膀,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色,整张脸看上去苍白而脆弱,就像是一张薄薄的纸,一块儿晶莹的玉,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开来。
云景的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疼,这种感觉让他有点难受,又好像很熟悉。
太妃看着他这副模样,也没有再多说,也慢慢退出了房间,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
云景像是没有察觉其他人的离去,他在床前站立许久,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
如母妃所说,为了给他治病,她经历了那么多的危险吗?
她这样瘦弱,怎么可能完成那么多事?
她哪里来的勇气?
云景的目光缓缓向下,落在苏南衣的小腹上,刚才听母妃说,她怀了他们的孩子。
她这么瘦,身体能够承受得住吗?
他的孩子?
云景感觉很是茫然。
他曾经也幻想过有孩子,但是很多时候也不过就是一闪念的事情,从来没有细想过。
但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竟然和这个女子有了肌肤之亲,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告诉他,已经有了孩子……
云景紧紧微微握了握拳,看着床上的苏南衣声音低沉缓慢,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她究竟有什么魔力?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她究竟有什么魔力?
苏南衣一直都没有醒。
云景在她的床边坐着,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他想着看着这张脸,或许能够想起一些事情来,比如是怎么和这个女人相遇的,又是怎么娶她过门的,可是,他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更让他不解的是,他之前见过的那个苏南衣和眼前这个苏南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眼前的人是秀美的,而印象当中天医府的苏南衣却是凌厉的。
可是挺巧的,是他们两个却都会医术,还有那本医案。
要说她们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任何的关联,他实在难以相信。
如此陌生的两个人怎么会叫同一个名字,又同样会医术。
他从来都不相信什么巧合。
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又要吃第=次药,小桃端着药进来,垂着眼睛只对云景福了福身,什么话也没说,现在她对云景的心理是充满怨恨的。
伺候着苏南衣吃了药,小桃想着在一旁伺候,不想出去,谁知道现在这个王爷冷情冷心的,会对自己的小姐做出什么事儿来。
云景看着她,“你叫小桃?”
小桃点了点头,没说话。
“你是跟着她一起嫁过来的,那既然如此,你把她之前的事儿好好的跟本王说一说。”
小桃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王爷是什么意思?”
“母妃说她是我的王妃,可我不记得,但是我想了解一下她出嫁之前的事儿,找你最清楚不是吗?”
小桃心里有些火气,想堵着气不说,但看着可怜的小姐,她又必须忍着。
她得说说的越多越好,让云景把小姐记起来才好。
小桃把苏南衣在苏家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
云景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浓,这个小桃看上去就很单纯,把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了,对苏南衣的关心也是实打实的,她说的是真话。
云景看得出来,可他越听却越觉得这个苏南衣和天医府的那个苏南衣完全没有任何交集。
完全没有任何交集,却又有好几个相同之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听着小桃说完,云景沉默了片刻问:“京城中原来有一个天医府,你可知道?”
小桃想了想,“知道,奴婢曾经听小姐提起过。”
云景的眸子微微一闪,“哦,她曾经提起过?
她是怎么说的?”
因为时间太久,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小桃记得并不太清楚了,她想了想说:“奴婢记不太清了,应该是很久以前,我们刚到京城不久吧,小姐说,天医府是一门忠烈,巧的是,他们和我们也都是姓苏,这是同人不同命,无非就是唏嘘感慨一番罢了。”
云景转头看着苏南衣,天医府覆灭不久,他们苏家才到京城里来,按说的确是没有什么关联的。
说起来,关于天医府,云景也有些疑惑。
天医府出事的那段时间,正是他脑子不清楚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记得。
看来,这几件事都得好好的查一查。
他摆摆手让小桃出去,没过多久,忽然听到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但他一时又想不起来。
云景走到窗边,往外瞧了瞧,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正站在院子里和太妃说话。
他觉得这个少年很是眼熟,仔细分辨了一下,认出是顾文遥,他不禁在心里微微感慨,他的确病得够久,连顾文遥都长这么大了。
太妃回府不久,就发生了这些一连串的事,她还不知道顾文遥已经被封了王,有了自己的府邸,现在见到他,听说了这些消息,又看着他玉树临风的样子,很是欣慰。
思格兰因为苏南衣的事儿闷闷不乐,眼睛还红红的,完全不复平日里活泼可爱的样子,就连她的小猴也垂头丧气,没精打采的。
顾文遥有些心疼,摸了摸小猴的头,“小家伙,你怎么了?
为什么不开心呀?”
他一边问,眼睛一边瞄着思格兰,实际上是想逗思格兰开心。
正在说着,云景从屋里出来了。
顾文遥急忙上前行礼,云景微微点头,也没有说太多的话。
顾文遥也明显感觉到,云景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如果说以前是温暖和煦的风,让人感觉轻松自在,那么他现在就是皎皎天上的明月,明亮却透着冷淡和疏离。
太妃看到他出来,顿时有些不高兴,“你怎么出来了?”
云景有些哭笑不得,“我在里面很长时间了,出来透透气。”
“你能透透气,那南衣呢?
南衣还没醒呢。”
云景:“……”
他觉得现在自己的母妃一心全是苏南衣,相反他这个儿子好像是免费赠送的,没有丝毫的疼爱了,他心里有些奇怪,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他的母妃变成这样?
太妃很生气,瞪了他一眼,一甩袖子进屋去看苏南衣,也懒得再和他说。
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无比尴尬。
思格兰觉得这种情况很讨厌,以前的云景哥哥多好呀,会陪着她做各种有意思的事儿,带她认识很多新奇的玩具,前两天还跟她一起放风筝呢,他们那天还约好了,等到过几天,再去城外放更大的风筝。
现在的云景冷冰冰的,一幅高深莫测的模样,她实在是觉得很难过。
看到她又想哭的模样,顾文遥急忙问:“你怎么了?”
“我还能怎么了?
担心苏姐姐呗!她现在生这么重的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顾文遥也是到了之后才知道苏南衣生病了,可他是个男人,实在帮不上忙,又不懂医术,只能跟着思格兰干着急,看着她这样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你……你别太难过了,她人那么好,一定会好起来的,她肯定也不想让你为她伤心难过呀!”
思格兰抹抹泪,“我知道,所以我才不哭呢。”
思格兰抬头,看着云景正在盯着她,这种审视的目光,实在让她心里很不爽,她别扭到转过身去,用后背对着云景。
一个字也不想跟他多说。
云景有点无语,目光转向顾文遥,“你怎么会来?
何时回京的?”
顾文遥噎了一口气,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思格兰闷声闷气地说:“他不记得了,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吧。”
这话带着明显的怨气。
顾文遥摸了摸后脑勺,“我是去年回京的,回来以后也没什么朋友,所以我就经常过来玩儿,姑母说让我随时可以来,就像在自己的府里一样随意些,你……真的不记得了?”
云景点了点头,“你外祖还好吗?”
“挺好的。”
接下来又没话了。
云景也不再多问什么,转身回自己院子里去了,他一走,尴尬的氛围就减退了不少,思格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无比的烦躁。
她用力的咬了咬嘴唇,抬头看着顾文遥,“不行,我实在受不了了,我不能再这么下去,要不然非得疯了不可。”
顾文遥看着她这副小模样,觉得很可爱,“你想要干什么呀?”
思格兰眯了眯眼睛,“我不能让苏姐姐受这种委屈,我得去搬救兵!”
顾文遥一听她说这话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以为她是要去很远的地方搬救兵,“你要去哪里啊?
你……你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我要去搬救兵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我要去搬救兵
思格兰完全没有察觉到顾文遥的情绪,“也不算远,我搬了救兵就回来。”
顾文遥听他说不算远,很快就会回来,心头的那口气松了松,脱口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思格兰抬头看他,他心里一慌,担心被思格兰看出内心的想法,急忙解释说:“我也想帮帮忙,苏姐姐对我也很好,我也想为她出一份力,再说我能给你准备车辆,马匹还有人手什么的。”
思格兰心里很感动,顾文遥这番话,不但表明他是一个重义气的人,而且还愿意提供实质的帮助,她想了想也对,她得悄悄的去搬救兵,就不能用王府里的人,虽然说可以去夏府找管家爷爷,但是,如果能让顾文遥一起去也是不错的。
她当即就下了决定点了点头,“行,那咱俩就一起去。”
她越看顾文遥越觉得顺眼,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他很真诚,比现在的云景哥哥强多了,思格兰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够意思。”
顾文遥的心头一热,把他的这句话当成了夸奖,看到她的小手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拍,感觉那一块儿格外的不同。
他脸色微微红了红,“那你想去哪里有多远,我好准备一下。”
思格兰细想了一下,“我还要跟小桃姐姐说一声,你等等啊!”
思格兰去找小桃,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小桃瞪大了眼睛,什么?
你要去找夏公子?
思格兰气鼓鼓的没错,我得去找夏染哥哥,把这边的事儿告诉他,否则的话,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小桃也很生气,她仔细思索了一番,小姐之前的确说过,等到王爷醒了就派人去通知夏公子,可谁想到会出这样的贫子,应该是还没有来得及通知。
当时夏染要说去小镇子上的时候,小桃也听见了,而且虽然她不懂,但是她觉得苏南衣对这件事情很重视,她还听到苏南衣嘱咐夏染一定要谨慎仔细小心,不能够大意。
所以,小桃脸色严肃地对思格兰说:“你去找夏公子我不反对,但是不能够鲁莽行事。”
她看了看不远处的顾文遥,又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永王是皇室的人,而且和王爷也是亲戚。
他和夏公子也不是那么熟悉,我想着夏公子这次出去办的事情是不是很要紧啊,会不会给他惹出麻烦?
要不然这样,你还是自己先去一趟夏府,问问管家,也许夏公子有话留下来呢?
夏公子的人也信得过,他们有自己独特的方式可以找到主子,说不定会更隐秘,更安全也更迅速。”
思格兰觉得小桃说得极为有理,她刚才一冲动的确是想的太简单了,这里是京城风谲云诡,有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远不及他们几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心思简单。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小桃姐姐你说的对,我去找夏染哥哥府上的管家爷爷,问问他的意见。”
小桃点点头拉着她的手,“你要去的话路上一定小心。
如果人家夏公子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也别强求,只把事情跟他说清楚,他会自行决断的。”
思格兰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思格兰转身去夏府,顾文遥也跟着她出门,思格兰想了想说:“你现在刚刚被封为王爷,有很多人盯着你,你还是不要出京了,万一被人盯上,恐怕会对你不利。”
“我不怕,”顾文遥急忙说,“反正我也只是个闲散王爷,又没有什么事情要做。”
思格兰仔细的考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是抱歉。
我还是觉得你留在京城比较好,我会速去速回的。”
她说完骑上马快速奔向夏府,顾文遥站在王府门口,不知道她为什么又忽然改变了主意,心中难掩惆怅。
小桃考虑的的确正确,苏南衣陷入昏迷之后,他像是忽然之间就长大成熟了。
从前只是一个憨憨的丫头,只晓得跟着自己的小姐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过日子,现在小姐这道保护垒出现了问题,她觉得自己应该挺身而出挡在小姐的前面了。
她不能看着自家小姐,就这么被欺负。
真当他们没人吗?
小桃想着想着气的又想哭了。
她现在只想着小姐能够尽快醒过来,有什么苦水跟她倒一倒,小姐做什么决定,她都不反对,她都会跟着,哪怕是要离开王府,她也绝对跟从天涯海角,她只认小姐这一个主子。
如果王爷不再接受小姐,那她也不贪恋王府的荣华富贵,管他是什么贵重的身份,都去他的吧!
思格兰快马加鞭,到了夏府,找到相府的管家,快速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管家听完迅速做了权衡。
公子出门的时候,的确吩咐过王府那边的情况要多加照应,还有这位小小姐随时可以来,有什么条件都尽量满足,若是京城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要尽快派人去给他送信,现在听这位小小姐这么一说,王妃生了病,如果他要是拦着不让人去,只怕公子回来以后要闹个没完。
老管家当即点头同意,小小姐,您放心,我这就安排人手和您一起去。
不过,我有言在先,您必须得听他们的,还得换套衣裳装扮一下。
公子身边有宫里的人,可能会说话不方便,到时候您只要跟着,见着了公子的面,先不忙着说话。
您看能行吗?
思格兰重重地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保证能做得到。
思格兰现在急归急,但是脑子也冷静了下来,跟着苏南衣他们天南海北的跑了那么久,危险也经过无数,演戏也演了多少回了,她看着单纯,但单纯并不是傻,不是好骗。
见她爽快的答应,管家也就不再多说,立即安排,人手马匹一应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
“那您看什么时候出发?”
思格兰算了算路程,如果此时出发的话,到了镇子上也得是入夜了,恐怕得到亥时的时候,但是那又如何?
就算是快马加鞭的跑一夜,她也不怕辛苦。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我绕道回王府去和小桃姐姐说一声,即刻就走。”
她拿上管家给她准备的衣裳迅速换了,从一个娇俏的小姑娘变成了翩翩美少年。
她的马管家也给她换成了适合长时间骑行的千里良驹,还给她装了不少的水和干粮,为她挑选的人也是个个都是好身手。
思格兰道了谢,也不再多说废话,翻身上马直奔王府的后门,她也没走前面,没打算和其他的人说,只回到院子里悄悄的告诉了小桃。
小桃抹着眼泪,再三叮嘱,思格兰豪气千云的一拍胸口,然后转身离开了王府。
夏染在镇子上也没有闲着,他现在每天的乐趣就是整治林公公。
这才几天的功夫,林公公非但没有享到一点儿福,反而整个人像被扒了一层皮,都快虚脱了。
他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些碎银子,还带了空的钱袋子和匣子,指望着能够敲夏染几笔,把钱袋子和匣子装满。
现在可倒好,不但一两银子没有敲到,他带的散碎银子还得省着花,每天都得算计着,恨不能一块儿掰成好几块儿。
他有心去找地方官,亮明自己的身份,怎么这地方官儿也得孝敬他点儿银子,可是就连这,也被夏染阻止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深夜相见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深夜相见
林公公几次提出抗议,想着去找地方官,夏染干脆利索的拒绝。
林公公简直都要气炸了,“理由?
你必须得给咱家一个理由!为什么不能找地方官?”
夏染眯着眼睛看着他,“皇上是怎么说的?
你不会忘了吧?
让你听我的。”
林公公听到这话都要哭了,“是让我听你的,但是你却恶意报复,故意折腾咱家,你瞧瞧,你瞧瞧!这才几天的功夫,我都瘦了一圈儿了,吃也不让吃,睡也睡不好,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我当然是想着把皇上交办的差事办好,我吃的好吗?
我喝的好吗?
没错,是比你好,但那又怎么样?
我花的是我自己的钱!我又没花你一文钱,我又没有拦着你,你愿意去吃去喝,你也去啊,我拦着你了吗?”
林公公气的七窍生烟,恨不能指着夏染的鼻子骂,但是骂什么呢,他又说不出来,夏染说的没错。
每天大吃大喝,花的是他自己的钱。
人家带钱了自己没带钱,这有什么可说的?
但林公公就是一肚子委屈,他哪儿花过自己的钱?
自从他取代李公公成了太监大总管,每天都是进账,那些小太监,小宫女巴巴的送钱给他花。
可是现在的一口吃的都得要钱!买个包子都要钱!
他简直太惨了。
“行,咱们不说这个,就说你为什么不让我去见地方官,为什么?
皇上可没说不让我见吧?”
“没错啊,皇上是说了,你可以见,但是什么情况下见?
是得在需要的时候,我认为现在不需要,我们是秘密出来做事儿的,你大张旗鼓的去找地方官,亮明自己的身份,那不就等于全镇子上的人都知道了吗?
那还怎么办差事?
要是办砸了,你去承担后果吗?”
这话说的让林公公哑口无言,可他又不甘心!
“夏染,咱家就不信,你一个商人生意做得那么大,竟然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咱家没有带钱,为什么没带钱?
你心里没数吗?”
林公公也是气的疯了,最后一点脸皮都不想要了,干脆揭开来说。
夏染喝了一口茶,这可是上好的毛尖儿,香喷喷的,连屋子里都冒着茶香,林公公并住呼吸假装闻不到。
他这些日子别说喝这么好的茶了,就是喝茶叶沫子也得算计着,有一口没一口的,真他娘的太憋屈了。
夏染听着他这话,眼睛里浮现笑意,只是这笑怎么看怎么带着讥讽的意味,“林公公,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不是就想说,等着让我孝敬你吗?
你这一路上就想摆摆谱,吃喝拉撒,恨不能都让我包了,我还得捧着你,完了再给你送点儿银子,打发的你高高兴兴的,到这镇子上来,你屁事儿不干,回去以后呢,功劳都是你的,对吧?
你是这么打算的吧?”
林公公脸红脖子粗,夏染说的一点没错,他就是这么想的。
现在听夏染这么一说,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夏染怎么可能不懂,一个把生意做成这样的人,怎么会连这一点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没有?
他懂!他什么都懂,但是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不那么干,这不是成心的吗?
“你说的没错,林公公,我就是不想这么做,你想归你想,但本公子的想法归本公子的,实话告诉你,我夏染也不是欺软怕硬的主,更何况你也硬不起来呀。”
他这话一语双关,把林公公给刺激的够呛,脸皮都在轻轻的颤抖,气的眼珠子直冒火,恨不能迸出火苗来,把夏染烧成灰。
“你!你……”他手指着夏染。
夏染脸色沉下去,“你也别指着我,林公公,就你也配?
!你就是个奴才,还是个没根儿的奴才,本公子虽然只是个商户,但是每一文钱都赚得堂堂正正,每一文钱都是血汗钱,凭什么给了你?
我就算是扔在水里,我还能听个动静,给了你,你反过头来还得在心里骂我夏染是个傻瓜王八蛋,白白的送钱给你花,我图什么?”
夏染说完整起身来,没有半分的恭敬,竟然就这么扬长而去,林公公气的跳脚,但又无可奈何。
他想出去想找地方官,但是周围的人都是夏染的人,没有一个听他的,他去哪儿都有人盯着,一出门口就又被人拦了回来,简直就和坐牢一样。
当天晚上夏染又要了一大桌子的菜,还有几壶好酒,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还故意把房间的窗户门都打开。
林公公就住在他的隔壁,这酒香肉香顺着风就不断的往他的鼻子里钻。
看的着,吃不着,这种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他气得简直爆炸,咣咣砸墙,可有半点辙没有。
夏染吃完了饭,吩咐人撤了席,他仔细的算了一下,这时间可不短了,但是到现在为止,也就没有收到苏南衣的信,难不成云景还没有醒呢?
他现在都有点儿动摇,要不要赶紧把这边儿的差事了结了,随便找个尸首,弄得面目全非回去交差。
云景的身体是大事儿,他实在是有点儿放心不下。
他转念又一想,还是不能太冲动,要不然就明天一早派个人回去看看,这样比较稳妥。
这个小镇上也没有什么消遣的活动,他又喝了不少的酒,干脆就收拾躺下了,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外面有响动,他猛然惊醒,翻身坐起来,仔细的听了听,没错,的确是有响声,而且是只有他手下的人才会的。
他顿时一个激灵下了床,正好有人轻轻敲了敲他的窗子,在窗外低声说:“公子。”
夏染披上外裳,拉开门左右看了看,尤其是看了看林公公的房间,他的手下略一点头,表示没有什么异常,这才低声说:“公子,京城那边来人了。”
夏染心头顿时咯噔一下,“什么人?
是北离王府的人吗?”
“不是,是咱们府上的人,不过跟他们一起来的有那位小小姐。”
“思格兰?
他们现在人在哪儿呢?”
“就在客栈外面儿,因为有林公公在,所以他们没敢贸然进来。”
夏染点点头,穿上衣裳快速的往外走,叮嘱手下看紧林公公的房间。
他出了客栈的门,果然在前面的路口处看到了站在马旁边的思格兰。
此时已经过了亥时,天空中云层叠叠,不知什么时候都把月亮遮住了,只有几颗暗淡的星光,明明灭灭地闪耀着。
夏染的心头莫名就感觉有些压抑,他直觉感到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思格兰站在原地伸长了脖子,焦躁的等待着,看到他出来,再也按捺不住,快步奔了过来,就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把抱住他的手臂,额头抵住他,不可控制地哭了出来。
小姑娘这几个时辰一直是快马加鞭,只休息了一次,喝了几口水,现在双腿都有些僵硬发直,累得不得了,但是她始终提着一口气。
除了那次被人抓走,她抱着苏南衣哭过那一次,夏染还再没有见过她哭。
现在这个小姑娘,软软的抱着自己的手臂,哭的气不成声,夏染的心像被什么狠狠的握住,难受的不得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不允许她有事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不允许她有事
夏染拍了拍思格兰乱糟糟的头发,小声的安慰:“别哭了,好好说,谁欺负你了,我给你出气去!”
思格兰丑丑哒哒的停住哭泣,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抬着小脸儿,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夏染,“是……是云景……”
夏染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以为云景不好了,脸色顿时也变了,“怎么?
云景怎么了?
他没有醒过来?
身体恶化了?”
思格兰哼了一声,“还不如不醒呢。”
她这话说的夏染更加是一头雾水。
但是现在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夏染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下,“去给林公公的屋里点一支熏香,让他今天晚上睡个好觉。”
手下人立刻会意,转身走了,夏染拉着思格兰回客栈,到了屋里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这才说:“慢慢说别着急,究竟怎么回事儿?”
思格兰也的确是渴坏了,三口两口把茶喝完,把云景醒过来以后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说到云景现在变了样子,完全和以前判若两人,整个人都冷冰冰的,而且对苏南衣也不好思格兰都拍起了桌子。
夏染听着这些,一言不发,心里也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他也一直担心着,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么一种局面。
人醒了,却把苏南衣给忘了,不对,确切的应该说,把他们这些人都给忘了。
他的记忆好像还停留在他受伤的那个时期。
这算怎么回事儿?
夏染感觉自己也很头疼,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心里一股一股的翻涌着,也不知道是怒火还是别的什么。
尤其知道现在苏南衣昏迷不醒,身体极度虚弱,他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
他对苏南衣,最开始的时候他心的确动过,毕竟那样一个女子,有谁会不动心呢?
但是后来,他看到苏南衣心里并没有他,只是把他当成最好的兄弟,他也就收起了这方面的心。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已经没有了私心,真真切切的把苏南衣当成自己的家人。
现在听到她受了这么多的罪,这么多的委屈,就好像看到自己的亲妹妹被人辜负,又悲愤,又委屈。
特别是现在苏南衣还有了身孕,让这件事情越发的复杂。
云景醒了之后,他还没有见过云景,很多事情也无从下判断。
他不知道云景是真的一丁点儿都不记得,还是说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但是想不起。
他感觉这其中的差别很大。
夏染一瞬间想了很多的问题,很多种解决的方法。
他甚至想着再去一趟神医谷,让老谷主来一趟,或者派人去找一下老修……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瞬间形成很多个方案,一瞬间又都推倒。
思格兰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夏染哥哥,你有在听我说吗?”
夏染点点头,“我当然在听你说,而且在积极的想办法解决。”
思格兰急忙问:“那你想到办法了吗?”
夏染叹了口气,“目前为止还没有,我还没有见过云景,没把事情仔细的了解清楚,好好的和他谈一谈,太难下定论,南衣那边,我会找医术好的人,找好的药材,尽自己所能,我想,她现在应该能够听见我们说话,只是因为心灰意冷,太过难过,所以不愿意醒来,不愿意面对。”
听到这话,思格兰的眼睛又红了,“苏姐姐好可怜。
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吃了这么多的苦,到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如果是我,我都要气死了。”
夏染拍了拍她的手,“说这些只会让她更加难过,等我们回去之后,你要好好的跟她说说话,说一些开心的事情,尽量的开导她,不能让她太过灰心,这样的话,她更不愿意醒过来,我知道南衣很善良,她其实是个情绪内敛的人,很多情绪都压在自己的心里,不愿意倾诉,不想让别人替她担忧,这样的人很好,但是也很容易伤到自己。
所以,你要好好的开导她,知道吗?”
思格兰用力点点头,“好,我记住了,我会的。”
夏染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勉强按耐住心里的烦躁,他提醒自己必须保持冷静,态度中正,这样才能不让事情继续恶化,如果他要是情绪失控,明火执仗的找上门去,质问云景,对事情不会有任何的帮助,反而会让云景越发的反感。
不,他不能那么做。
夏染深吸了几口气,“至于云景那边,我回去之后也会找他好好谈谈,问问他究竟心里怎么想的,是一点都不记得还是……这话总得摊开来说。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如果他真的一点都记不起呢?”
夏染看了思格兰一眼,眼底深处涌起浓重的悲色。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就要遵从南衣的想法,我想按照南衣的性子,即便云景和太妃出于恩情,不会怎样,但南衣也不会要这一份施舍的情感,她不会接受以报恩的方式留在王府,她极有可能……”
夏染顿了顿,思格兰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你是说,她会离开?”
夏染艰难的点点头,“只怕是这样的,我想她多半会选择去神医谷,和她的父母在一起。”
思格兰缓缓张大了嘴,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神医谷那种地方好是好,但是也与世隔绝,如果苏南衣真的去了,而且是以这种心情去,恐怕以后都不会再出来了。
那他们就要……恐怕就要永远的失去苏南衣了!
思格兰想到这个可能,眼睛又忍不住红了,“我不想这样,不想让苏姐姐离开我们。”
“所以我们都要努力帮助他们,不能再任性生气,那样只会让事情更加恶化。”
思格兰用力的咬紧嘴唇。
夏染又给她换了一杯茶,耐着性子给她解释,“我知道你很疼苏姐姐,但是如果你因此对云景不好,他现在不记得我们,只会以为你苏姐姐身边的人都如此刁蛮无理,会觉得没有必要再认为我们。
他现在对我们都是怀疑的态度。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思格兰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声音闷闷的说:“我知道。”
“知道就好,先委屈一阵子,为了你苏姐姐,我们都努力一下,如果实在不行,那我们就带着你苏姐姐走,大不了我们一起去游山玩水,远走高飞,也不是离了谁就过不了。”
夏染最后几句话说的渗出冷意。
他怎么可能不愤怒,他只是不能让这种情绪占领了她的冷静。
夜已经很深了,夏染看得出来,小姑娘已经累极。
“好了,我让人给你再安排一个房间,你好好的休息,明天睡醒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若是平时,思格兰早就欢呼雀跃,但此时却兴致缺缺,“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夏染还没有回答,思格兰又说:“你也不必为难,小桃姐姐说了,你现在办的是差事,不能随意离开。
我只是想到没有人可以倾诉,所以就来找你了。”
夏染摸着她的头顶,“你做的很对,来的也对。
如果你不来,那我才是真的生气。”
思格兰撇了撇嘴,眼睛红红的,“夏染哥哥,我好害怕。”
“不怕,你苏姐姐……不会有事的。”
他也不允许她有事。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你有未婚妻吗?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你有未婚妻吗?
夏染这一夜几乎没怎么睡,反反复复的想着思格兰带来的这些消息,每一句话都在心里来回过好几遍。
明明每句话都听得明白,可是把整件事情串联起来,他又感觉自己听不懂。
一直都在期盼的事,费尽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做成的事,最后的结果却大相径庭。
实在是让人心里难受。
难受的同时,他又有些庆幸庆幸陆思源和老修没有在,否则的话,还不知道陆思源会什么样。
估计他有可能会不顾一切的把苏南衣带走。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最看重苏南衣,夏染会毫不犹豫的说出陆思源。
他曾经担心过云景的家世,也思量过苏南衣此世的身份,她重生这件事情实在太过离奇,可真切地发生了,还重生在一个商户之女身上!
他在苏南衣和云景大婚之前,实际是一直有些担忧的。
担心王府会因为她的出身看不起她,为难她,然而,这些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云景对她也非常的好,他看得出来,也曾经因此很欣慰,可是谁能想到,最后在这个时候却出现了这样的差错。
他曾经觉得云景对苏南衣的爱,一点儿也不比陆思源少,可是现在呢?
夏染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更纠结的地方在于,若云景只是单纯的喜新厌旧,辜负了苏南衣,他可以冲上门去,哪怕把人揍一顿,豁出一切,把苏南衣带走,也不是不可以,但现在问题在于,云景不记得了,他并非有意辜负,而是这中间的记忆丢失了,还停留在几年前。
面对这样的人,单纯的愤怒和苛责是没有用的。
夏染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他觉得这是他此生以来,遇到的最棘手的事情。
天亮时分,客栈里有了轻微动静的时候,夏染才迷迷糊糊的合了一会儿眼睛,没过多久就起了身。
思格兰这一路走来太累了,夏染没打算叫她,让她睡到自然醒,反正她在这边也没有什么事做,哪里想到,小姑娘也早早的起了床。
夏染瞧见她也没多说什么,冲她招了招手,带她一起出去吃东西。
路上夏染给她介绍了自己这边的情况,她知道了有一个太监一同随行,而且,夏染不喜欢这个太监,思格兰点了点头,小脸儿的脸色不太好看。
这心里的劲儿还没有别过来呢!
吃早饭的时候吃的也不尽兴,平时在餐桌上,她是最欢快不过,这次却意兴阑珊,没有什么兴致。
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林公公也起来了,林公公昨天晚上好像听到有人敲夏染的窗子,他本来也想着看看是什么事儿,他觉得自己到了这里之后就成了一个瞎子,聋子,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什么也没有听清,只在窗户眼儿里看到夏染好像是下楼了,紧接着没过多久,他就感觉自己特别特别困,眼皮睁不开的那种困,他甚至连床上也没有回,直接就在地上睡过去了。
天明的时候,感觉浑身发冷,哪儿哪儿都挺硌的疼,张开眼睛想了好半天,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地上就睡着了。
再一想睡觉之前的事情,却发现也记不起来,他一头雾水的活动了一下,呲牙咧嘴的洗漱完,然后又粘上假胡子,这才出房间。
一出房间往楼梯底下一瞧,正好看到夏染和一个小少年一起回来。
他心里纳闷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一个人,难不成是夏染找到什么线索了,带回来问话的?
他立即来了精神,他现在只想着赶紧把事情办完好回宫去,现在什么功劳不功劳的,他已经不在意了,他只想结束这要命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一天都过不了了!
他扒着栏杆看着夏染,“你干什么去了?
这个人是什么人?”
夏染抬头看了看,他还没有说话,思格兰沉着小脸问道:“你管我们干什么去了,你又是什么人,你管我是谁呢?
我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夏染的眼睛微微睁了睁,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样子,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他也没有制止,随她去吧,只要她高兴就行,把这个林公公当成个出气筒也不错。
总闷着会把小姑娘闷坏的。
林公公简直惊呆了,没想到这么个小小的人还敢顶撞自己,差点儿被呛个跟头。
他双手紧紧扒着栏杆,眼神恶狠狠的,简直是反了,夏染顶撞他也就罢了,现在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个毛头小子,居然也敢顶撞他!
他一拍栏杆,“大胆!放肆!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如此无礼。”
思格兰抬着头,眼睛瞪得溜圆,气势一点儿也不输,“我不是东西,我是一个人好人,你是东西吗?
那你是什么东西?
好东西还是坏东西?
我看就你这样的应该就是一个坏东西吧,心眼儿也坏,脑子也坏,身体也坏,从里到外都坏,简直坏透了。”
她说完,转头看了看夏染,夏染立即点头,表示她骂得好,思格兰见夏染给了她鼓励,而没有怪她,心里也很高兴,得知自己不会给夏染惹来麻烦,越发骂的起劲儿,感觉心里的那股子郁闷之气也轻松的不少。
林公公脸色苍白,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夏染却一句话也不说,任由这个小家伙在这骂他,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忍不住从楼梯上下来,站在思格兰面前想要对骂,但思格兰却不再理他,转身噔噔噔的上楼了,夏染也没有看他,也跟着上楼了,林根公站在原地气的跳脚。
两人进了房间,思格兰坐在椅子上闷闷不乐,夏染递了一杯茶给她,“别着急,今天上午我安排人手四处查看一下,看后面有没有尾巴跟着,若是没有,我就把这边的事情安排一下,乔装改扮,我们今天傍晚就启程回京。”
思格兰一听眼睛亮了亮,但瞬间又冷静下来,“夏染哥哥,这样会耽误你的事儿吗?
会不会连累到你?
如果你有事情要忙,我自己先回去也行的。”
思格兰乖巧懂事的样子,让夏染很是心疼,这一路上这小姑娘大多数都是肆意妄为的,他们几个也都乐意宠着,娇惯着,可忽然之间这样懂事起来,实在让人心里不好受。
“我没事儿,这边的差事本来就是应付事儿的,只是有很多双眼睛盯着,表面功夫得做足。
所以我得安排好乔装一下,趁着夜色出发,你放心,我会安排好,这边的事情怎么样也比不上你苏姐姐的事情重要,我既然知道了,就必须得尽快回去。”
思格兰抱着茶杯,热气熏着她的眼睛,感觉有些酸涩,有些泛潮。
她又有点儿想哭。
小口的抿了半杯茶,她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夏染,“夏染哥哥,你是不是还没有娶亲呢?”
夏染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点点头说:“没有。”
“那你有未婚妻吗?”
“也没有,怎么了?
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些?”
思格兰的眼睛缓缓的亮了,夏染反倒眯起眼睛,他觉得这个小姑娘的眼睛里露出几分算计,好像在琢磨着什么鬼主意。
他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轻轻靠在椅背上。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这样正好是一举两得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这样正好是一举两得
夏染的心里不自觉的升起了几分戒备,看着思格兰问道:“干什么?
你什么意思?”
思格兰往前凑了凑,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说:“夏染哥哥,你觉得我苏姐姐怎么样?”
夏染还没有回答,没反应过来,她又继续说:“如果她要是决定离开王府,你娶她做夫人怎么样?”
夏染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又喝了半杯茶压压惊。
“你……你都跟谁说过这种话?”
思格兰连连摇头,“没有,我还没说呢,跟谁也没有说过,你是头一个。”
夏染抚着胸口,“既然是这样,那以后就不要再胡说了,这种话更不能对其他的人说,懂吗?”
思格兰瞪大眼睛,不以为然,“为何?
我觉得这样很好啊,大家都互相认识,彼此了解,你也不希望苏姐姐心灰意冷的到神医谷一去不再出来吧?
那个地方咱们可都是去过的,要是一关山门,谁能进得去?
我反正是不行,我也不想以后见不到苏姐姐,难道你忍心她这么伤心的走吗?
难道你忍心从此以后再也见不着他吗?
你不要这么冷血好不好?
!”
夏染:“……”
他指指自己的鼻子,感觉鼻子都要歪了,重重的吐了几口气,“你看到我后背上背的是什么东西了吗?”
思格兰不明所以,转头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东西啊!”
“怎么会没有呢?
明明有这么一口大锅!”
夏染简直都要气笑了,明明他还在这里积极的想办法,一夜都没有睡着,冷血的人倒成了他呢?
他伸手想在思格兰的脑门上弹个脑瓜崩,但最后还是只轻轻的点了一下。
“你这个小脑瓜里,不要冒出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大人们之间的事情很复杂,明白吗?”
思格兰不服气的说:“我哪里小了,我已经不小了,我是大人了,在你们这边都可以议亲了!”
“没错,你说的对,在我们这边现在都开始议亲了,再过两年就得大婚,再过几年……”
夏染后面的话没有再说,觉得他说这些不合适,清清嗓子,继续苦心劝解,“但是,你对于我们来说,还是很小,我们都把你当成孩子一般来看待,所以,你要乖乖听话,不许胡思乱想,有些话更不能乱说,懂吗?”
思格兰双手托着腮,鼓起腮帮子,“我知道,你就是不愿意,你嫌弃苏姐姐是嫁过人的,现在又有了小宝宝,你如果嫌弃她,那我就要跟你绝交!我还给思源哥哥写信,我想思源哥哥是不会嫌弃苏姐姐的!反正他也在别的国家,苏姐姐如果要走的话肯定也很伤心,不会愿意再回来,这样正好是一举两得。”
看着夏染目瞪口呆的样子,她仍然觉得不解气,继续说:“我昨天晚上想了很多,不只是你在想办法,我也在想,我想着如果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跟思源哥哥说。
这个法子不错吧?
!”
夏染都要气疯了,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你赶紧把你小脑袋里这些想法给我收拾干净了!清出去!不能再胡说八道,更不能给思源写信,听见了吗?
现在思源……恐怕他自己也是麻烦缠身,我们不能打扰他,再说了,再说了……你苏姐姐还不一定就愿意走。”
“你之前还说,她不会愿意接受王府已报恩的形式,让她留在王府的!”
夏染感觉自己在用自己的话打自己的脸。
他脑子里有些混乱,感觉做最大的生意和对方做最艰难的谈判时,都没有这么费脑子过。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理智回归,保持清醒。
“你听我说,在我们中原,女子的婚姻是大事,不能随意大婚,更不能随意的说离开夫家,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要遵守这些规矩才是对的,你苏姐姐也不是墨守成规的人,更不会在乎这些世俗的看法。”
“但是,你不能忘记,她是爱你云景哥哥的,如果不爱他,怎么会无条件的包容曾经的云景,又怎么会去给他找药治疗?
这些过程你都看在眼里,我就不说了。”
“她现在的确是伤心难过,可是我想,如果她当初有的选,一方面是健康的云景但是忘记他,另一方面是云景继续傻下去,永远也不会好,我想她应该也会选择第一种,你说是不是?”
思格兰听着他的话,认真的思考了半晌,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所以呀,我想她现在只是心结太重,需要时间慢慢的去解开,等她想通了,也许会有其他的转机也说不定……而且这种情况也不一定就是定死了,可能过两天云景就又忽然想起来了,对吧?
再说了,我还没回去呢,我要是回去以后和云景一谈,发现他只是暂时忘记,有点模糊,万一我再引导他一下,他又想起来了呢?
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
思格兰眨着眼睛,很明显是把他的话听了进去,“真的吗?
有这种可能吗?”
夏染急忙点头,“有啊,非常有啊。”
“那这样是最好不过了。”
“所以说吧,我们不要着急,更不能急着替你苏姐姐做什么选择,做什么安排,你说是不是?”
思格兰趴在桌子上,手指无意识的在桌子上划着圈儿,“我只是担心她,不想让她难过。”
夏染的心又软了起来,拍拍她的手臂,“是啊,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苏姐姐,但是我们之间的情感不是那一种。
我是把她当成了家人,最亲的家人。”
最后的这几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思格兰听的,夏染心里沉甸甸的,两个人都陷入沉默里,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夏染正打算去安排一下事情,让思格兰自己休息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林公公的声音。
“夏染!夏染,你出来。”
夏染翻了个白眼儿,真他娘的!
这个家伙简直是自己上赶着作死的,他想好了,在他回京之前,一定要先把这个家伙给处理掉。
他手指扶着太阳穴没有说话,在脑子里盘算着应该用什么法子,还没有搭腔,思格兰已经站起来,气势汹汹的向着门口走过去。
她一下子拉开房门,冲着站在门口的林公公问道:“你叫什么叫?
你干嘛?
有什么事儿快说!”
林公公愣了愣,没想到出来的人是她,刚才在楼梯上没有看仔细,现在近距离的这么一看,他很快发现这是一个小姑娘,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少年。
他的心里顿时起了猥琐的念头,看看思格兰,又看看坐在椅子上的夏染,阴阳怪气地说:“哎哟,我说你怎么还关着门子,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屋里干什么,这光天化日的,闹了半天你们……”
他话还没有说完,夏染已经猜到他后面又说什么,毫不客气的抄起手边的茶杯,冲着他哐一下子砸了过去。
林公公根本就没有防备他,想躲也躲不开,茶杯这一下子结结实实的就砸在了脑门上,剩下的茶水也扑了满脸,几片湿哒哒的茶叶还挂在他的假胡子上,看起来无比的滑稽。
他只觉得脑门上一下子火辣辣的疼,好像还肿了,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晕过去,好半天才缓过这么一口气来。
他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你……你!你敢打我!”
夏染还没有说话,思格兰瞪大了眼睛瞧着林公公,忽然大笑出声。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黄泉路也能给你送到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黄泉路也能给你送到
夏染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林公公贴着的假胡子翘起来一个边儿,被茶水这么一冲,直接掉下来一半儿。
难怪思格兰笑的如此放肆,连他看着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林公公则是恼羞成怒。
他觉得自己到了疯狂崩溃的边缘,从来没有受到的羞辱,在夏染这里全都尝了个遍,现在连一个小丫头也敢对他如此无礼!
他实在无法忍受。
他狠狠一踢脚边儿的碎杯子,怒声呵道:“夏染!你不要欺人太甚,咱家这就回宫,是打是罚都认了,就算是死,那也是皇上赏赐奴才的,我也愿意!不过,临死之前,我也要在皇上面前告你一状,你给我等着!”
他表情凶狠,面目狰狞,恨不能扑上来把夏染咬死。
夏染瞧着他,脸上的笑容也微微收敛,目光里生出无边的寒意,“林公公,你确定要如此吗?”
林公公把脖子一梗,“没错,咱家就是要这么干,豁出去也要跟你拼个鱼死网破!你别以为你可以一手遮天了,你就是一个臭商户,现在皇上用得着你,让你抖几天,日后还是咱家跟在皇上身边儿多,你真以为咱家拿你一点法子都没有吗?
你做梦,咱家就让你瞧瞧,保管让你后悔!”
他骂完想着看夏染惊慌失措的表情,但夏染始终只是沉着脸,没再多说什么。
林公公气急,转身就回自己的房间去收拾东西,夏染也没有拦着他,任他离开。
他一走,思格兰不禁有点儿担心,也有些后悔,“夏染哥哥,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他要真的回去跟你告状怎么办?
皇帝会不会责罚你?”
夏染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儿,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对付他,好了,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我安排好了再叫你。
今天好好休息,晚上我们还要赶路。”
思格兰点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夏染拍拍手,叫进两名手下来,“去盯着林公公,让别人看到他在镇上出现过,独自出镇去了,明白吗?”
两位手下心思玲珑,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声点点头,退了出去。
林公公本来还担心夏染会给他使什么绊子,让他走不了,可当他把东西收拾完,拉开门儿左右瞧了瞧,发现并没有人拦着。
他心中大喜,心里暗暗发誓,只要能让他回宫,他绝对不会让夏染好过,一定要在皇帝面前狠狠告他一状,不和他死磕到底,绝不算完。
林公公快步出了门,离开客栈往外走,他想着租一辆马车,再像来之前那么辛苦的骑马,他是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
走到路口,有个人甩着马鞭走过来问道:“这位贵客,要坐马车吗?”
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林公公感觉自己今天的运气简直是太好了。
他立即点了点头,“行啊,不过我要走的路可远。”
“没问题,你走多远小的也能给您送到。”
“行,不过我得到了才能付钱。”
对方也爽快的答应,“没问题。”
林公公心里高兴,不假思索地跟着车夫上了马车,掀开帘子朝着客栈的方向看了看,又狠狠的摔上,夏染,你给我等着,我弄不死你,我就不姓林!!
他坐在马车里呀,觉得马上就要逃离,这种不人不鬼的日子,越想心里越高兴,还忍不住的哼起小曲儿来。
想着回到宫里以后,又能得到那些小太监小宫女的吹捧奉承,还能得到不少的银子赏赐,他就心花怒放。
琢磨着得去御膳房那边找点吃的,好好的把这五脏庙祭奠一下,这些天可真是饿坏了,还有美酒什么的,也得来上几壶!
总之,是得好好的享受一下,一边享受一边看着夏染倒霉,才能解心头之恨!
对了,还有那个小丫头片子!一定得处置了,叫她骂,到时候割了她的舌头,看她还怎么骂!
他正想得美,忽然感觉马车咯噔了一下,紧接着速度就降了下来。
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马车直接停了,他心里纳闷儿。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
为什么不走了?”
但是他喊了几嗓子,车夫都没有回应,他越发感觉奇怪,正想伸手掀起帘子问问究竟怎么回事儿,结果车帘子抢先一步被人掀开了。
正是那个车夫。
他莫名其妙的问:“干什么?
为什么停下不走了?”
车夫笑了笑说,马车坏了,你得下来。
林公公暗叫一声倒霉,但是也没办法,只能下来,他这一下马车,才发现四周都是树,好像进了一个小树林儿。
他预感到有点不妙,回头看车夫,车夫脸上还是笑眯眯的,但是此时此刻,这个笑却让他觉得有点后脖子发凉。
林公公眯着眼睛,抱着包袱后退一步,“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说马车坏了吗?
快点修,你要是修不好我就不坐了。”
他转身要走,但是车夫的速度却比他更快,一下子就又挡在了他的前面,拦住他的去路。
林公公这下真有点儿害怕了,“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可跟你说,我不是一般的人,我是从京城来的!皇宫里出来的!你要是敢动我,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说了半天,对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
“别着急,我不说了吗?
多远也能给你送到,皇宫算什么?
黄泉路也行。”
林公公心里跳的飞快,又改变了策略,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拿了出来,“我身上就这些银子了,出来的匆忙,没有带的许多,你这样你把我送到京城,我给你一千两,怎么样?
你放心,我保管说话算话,实话告诉你,我可是伺候当今圣上的,银钱少不了你的,你要是在这里对我图谋不轨,你也得不到什么,对吧?”
林公公苦口婆心,自以为道理已经讲得非常透彻了,但是车夫始终一言不发,还在慢慢的向他逼近。
李英公公伸出两根手指,“这么着一千两不够,两千两,行不行?
我说话算数。”
他话音刚落,从不远处传来一声轻蔑的笑,“林公公可真是阔气啊,这几天也没见你如此财大气粗啊。”
一听到这个声音,林公公顿时转头望过去,虽然夏染很是讨厌,但不管怎么说,他也不能看着自己死吧?
林公公撒腿冲着夏染跑了过去,“你来的正好,这个人意图对咱家不轨,快把他拿下。”
夏染上下打量着他,一脸的不屑,“林公公,你没搞错吧?
你刚才拿上东西,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就想走,现在又想着让我给你出气,我也是你能使唤的?”
林公公有点儿尴尬,“我也不是想走,只不过是……”
他想了半天也编不出什么借口来,“反正不管怎么说,你赶紧把这个家伙抓起来。”
夏染没说话,车夫走到夏染的面前失了个礼,“公子。”
这一下林公公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他张大眼睛,一脸惊讶的看看夏染又看看车夫,“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夏染点了点头,“没错,这次你猜对了。”
林公公气的胸口一起一伏,“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样戏弄咱家很有意思吗?
夏染你太过分了,等我回去之后……”
他话还没有说完,夏染不耐烦的打断他,“回去?
恐怕……你是回不去了。”
林公公后面的声音死死的梗住,他迟疑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夏染话里的意思。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是她自己不愿意醒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是她自己不愿意醒
四周风声微微掠过,树枝上的叶子沙沙的响声,此时听起来却有些震耳欲聋。
林公公好半天才消化了夏染的话,他不断的往后退,退到一棵树前,后背紧紧的贴着树干,仿佛这样才能找到几分安全感。
他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夏染缓缓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你……你想要干什么?
我警告你,你别乱来。”
夏染挑眉嗤笑,“警告我,你现在还警告我呢?
看看,这四周感觉环境怎么样?”
林公公哪里敢看?
一双眼睛不错眼珠的看着夏染,不放过他任何一个动作。
夏染漫不经心的说:“你第一次来,对这里不太熟悉,但是我可以跟你介绍介绍,这里我倒是不陌生,算是第=次来了吧,上一次是和你师久一起来。
哦,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了,你师父也是死在这儿的。”
林公公的眼睛一睁再睁,眼角都几乎要瞪裂,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嘴巴紧紧闭着,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我说的话听不懂吗?
我是说,你的师父李公公就是死在这里。
他呢,是干尽了坏事儿,死有余辜,可是你呀,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本公子早就看不起你这的做派了,烦都烦死了。”
林公公吓得双腿颤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夏公子!夏公子,我知道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你发脾气,我就是一个臭奴才,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抽起自己的嘴巴,“您别跟我一般见识,饶我一条狗命吧!”
?
“饶你?
怎么饶?
让你去皇上面前告我的状”
“不不不!”
林公公急忙摇头摆手,“我不回皇宫去,我就此隐姓埋名,永远不再露面,恳请你放我一条狗命。”
夏染走到他的面前,俯身看着他,“你可真是行,你比你师父厉害,能屈能伸呢,不过呢,我实话告诉你,放过你是不可能,今天你必须得死,我都跟你说了这么多事儿,你不死我也不能放心了。
说实话,本来没想这么快,总得让你多活几天,体验一下人生疾苦不是?
但是本公子有其他的事要去办,没工夫跟你玩儿了。”
林公公满头都是冷汗,脸色苍白如纸。
看着他这副样子,夏染突然觉得有些恶心,杀这么一个人,真是脏了自己的手,他转念一想,又把匕首收了起来。
林公公心头一喜,以为他改变了主意,可以逃过一劫,没想到夏染转身请吩咐手下,“你去结果了他,本公子不想跟他玩儿了,得回去了。”
手下上前,林公公一声呼喊,还没有喊出口,就被掐住了脖子,夏染头也没回,转身出了树林,骑上马飞奔而去。
他的心里乱糟糟的,并没有多么痛快,杀了这种人,也没有什么乐趣,迅速的把事情安排好,天近傍晚,他和思格兰吃了一些东西,等到天一黑,两匹快马冲入夜色。
按照路程计算,他们走不了一夜,但是却也叫不开城门,不过,夏染心中早有打算,在城外他也有落脚的地方,不会露宿街头。
到城门一打开,他们就直接进城。
可没想到,走到半路上永远来了几匹快马。
夏染心中有些不安,他吩咐思格兰闪开中间别,和对面的人走个面对面,以免是皇帝的人,他虽然现在易了容,但以防万一,现在还是不能节外生枝。
对方的人越来越近,在前面的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身上穿着蓝色锦袍,看到这身衣裳,思格兰眼睛一亮。
与此同时,马上的人也发现了她,顿时降低了速度,“是思格兰吗?”
思格兰地听着声音,更加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是我。
顾文遥,你怎么来了?”
顾文遥喜出望外,急忙催马到了她的近前。
“我不放心,出来找你。
你怎么样?
没有受伤吧?”
思格兰摇摇头,“我没事儿,一切都好。”
顾文遥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夏染,夏染也认出了他,心里有些意外,但此时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他略一点头,“永王殿下。”
看着他这张易容的脸,顾文遥把惊讶压在心底。
“我从京城来,你们放心,我来之前去了一趟北离王府,苏姐姐虽然还没有醒,但是身体已经有所好转。
我也带了令牌,只要咱们一到,就可以直接进城。”
夏染拱了拱手,“如此就多谢永王殿下了,请恕在下失礼,赶路要紧。”
顾文遥点点头,“不用客气,本王来就是为了找到你们,走吧!”
他催马走在最前面,夏染和思格兰也一并跟了上去,几匹快马直奔京城。
此时,王府里依旧是一片安静,太妃感觉无比的沉闷,本来想着找思格兰聊聊天儿,解解闷儿,但是后来才发现,她出王府去了。
太妃吓了一跳,生怕小姑娘再有什么闪失,到时候可怎么向苏南衣交代。
见她着急,小桃说出了实情,太妃听说她是去找夏染了,心总算安定了一些,但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都怪自己的儿子不争气,现在南衣出了这样的事情,人家做朋友做妹妹的,却想着去请外人帮忙。
让她这个做婆婆的情何以堪?
!
这么想着,她就更加生云景的气,每天逼着云景过来看苏南衣。
云景好像也没有拒绝,反正苏南衣也没有醒,坐在屋子里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有时候写写字,有时候翻看一下书,有时候也看看苏南衣的那本医案。
他越看就越觉得不可思议,有很多事情想不通,脑子里有些混乱,一会儿觉得的这个苏南衣就是以前那个苏南衣。
但是明显脸又不一样,出身也不一样,他已经派人查过,并没有什么问题,想想也对,他大婚多么重要的事情,母妃应该在之前就已经详细做过调查。
若是真的有什么疑问,苏南衣也不可能嫁到王府里来。
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苏南衣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一些,虽然依旧昏迷。
太医每天过来看,说她的身体有些好转,胎儿算稳定,但是至于什么时候醒,却说不准。
用太医的话说,这得看她个人的意志,言外之意,就是她自己不愿意醒来。
太妃每每听到这话,就忍不住的抹眼泪,用怨恨的眼光盯着云景。
云景也很无奈,他心里的疑惑也更浓,不知道苏南衣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就是因为自己不记得她了?
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自己没有说过要把她赶出王府。
王妃之位也是她的,她还想要怎样?
一大清早太妃就又过来叫他,让他一起去苏南衣那边吃早饭。
云景倒是无所谓,反正在哪儿吃也是吃。
只要母妃高兴,少唠叨他几句,他也不是不能配合。
饭还没有吃完,外面就有人来报,说是永王殿下来了。
云景正好也不想吃了,站起来说:“母妃,我去看看,不知道他来了有什么事。”
太妃断然拒绝,“没事儿,你继续吃,他也不算是外人,直接让他到这里来回话。”
顾文遥很快来了,后面还跟着夏染和思格兰。
夏染走在路上,心里五味杂陈,这王府他也来过很多次了,但这一次格外不同,稍后见到云景,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难道你不希望她醒吗?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难道你不希望她醒吗?
顾文遥带着夏染和思格兰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太妃和云景已经站在院子里了。
夏染一眼瞧见云景,心头顿时微微一沉,不得不说,此时此刻的云景,的确有北离亲王的风范。
他站在那里不动如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周身的气势却无声无响的散发开来,让人心头微收,不敢有丝毫的造次。
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平静无波,遥遥看来,便让人觉得浑身泛凉,这就是久居上位者自身的威仪。
夏染微微叹了一口气,今天的云景,才是真正的北离亲王。
原来那个和他一起出去玩儿,看什么都好奇,见什么都想问,会叫他晶晶癖的那个云景,当真是一去不复返,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思索间,他们三个人已经走到了太妃和云景的面前。
顾文遥上前行礼,太妃点点头,转眼就看到他身后的思格兰。
思格兰低头慢步上前来,对着太妃行了个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也对着云景行了个礼,低低叫了一声:“云景哥哥。”
她并不太情愿,但是她记着夏染跟她说过的话。
现在的云景对他们是陌生的,完全不记得,他们必须要树立良好的形象和印象,不能让云景觉得苏姐姐的身边都是不讲道理,毫无礼数的人。
夏染也没有怠慢,上前行了礼。
他看看云景,嘴角勾出一丝笑意,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退后一步躬身行礼,“草民夏染,拜见王爷。”
后退的这一步,如同在两个人之间划下了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
云景看着面前的夏染,心里莫名的一酸,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这个男人与他而言的确是陌生的,但是他却能看清楚对方眼中的情绪,好像有几分不舍,又有几分遗憾,还有几分绝然。
这样复杂的情绪,他在苏南衣的眼睛里也见过,这些人都是她的朋友吗?
为什么一个个看上去都是如此复杂?
他微微点头,“不必多礼。”
太妃看着夏染,算着时辰也知道,他是星夜赶路,快马加鞭,心里感动,“夏公子一路辛苦了,坐下说话吧,不知道吃饭了没有?”
他们哪能和得上吃饭,但此时也没有胃口。
“多谢太妃,不必忙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王爷单独聊几句可以吗?”
太妃点点头,进屋去照顾苏南衣,拉上思格兰和她一同去。
思格兰也累得够呛,也想坐下歇一歇,心里又惦记着苏南衣,双腿发硬的跟着太妃进了屋。
顾文遥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院子里只剩下夏染和云景。
云景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桌石凳,“那边坐吧。”
没有了其他人在场,夏染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和他客气。
他也的确是太累了。
他正想着怎么开口,云景先说话了,“你也是苏南衣的朋友?”
夏染短促的笑了笑,“王爷,我的确是苏南衣的朋友,我先认识的她,然后通过她认识的您,我和您也曾经是非常好的朋友,以兄弟相称,你曾经说过,我和你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你还经常叫我的外号,我的府里你也经常去,就连这王府,我也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来了。”
云景眼睛看着他,没说一句话,他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对他很坦诚,不藏着,不掖着。
但也能听出这语气中隐藏的怨。
自从他醒来以后,太妃只告诉过他,苏南衣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王妃,可这其中的缘由,并没有详细的说太多。
许是太妃生气气的发晕了,只会强迫他去关心照顾苏南衣,却没有跟他说过他们两个之间的渊源。
此时,夏染来了。
夏染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干燥了好几个时辰的嗓子,“王爷,请恕我直言。
在下也一直把您当成兄弟,我们曾经经历过很多的事情,您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吗?”
夏染这话问的十分不甘心,他顿了一下,眼睛看着云景,丝毫没有躲闪,“王爷,我想请您好好的想一想,如实的告诉草民,您是真的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还是说有模糊的印象,模糊的影子。”
云景抿了抿嘴唇,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想过,可是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起过,他很想对夏染说放肆,本王的事与你何干,但是面对这个男人真诚的眼神,他却感觉自己说不出口。
他犹豫了片刻,“本王醒来的时候是晚上,睁开眼就看到苏南衣在桌案旁,她冲过来,似乎很急切,跟本王说,让本王不要乱动,她要把脉,问本王感觉如何,本王瞧着她,想不起来她是谁,就问她,然后她的脸色就变了。
再然后,她就请了母妃来,母妃得知我忘了,十分恼怒,每天都在训斥本王。
还有那个小桃,她对本王说了说苏南衣以前在苏府的事情。
可关于那些事,本王却毫无印象。”
夏染听到这些,心头咯噔一下。
他其实一直有个隐忧,就是担心云景在想不起苏南衣是谁的情况下,却对她的身份起了疑,暗中去调查。
虽然说重生这件事情匪夷所思。
苏家也的的确确有这么一位大小姐,谁也不会想到里面的灵魂,却已经换了。
云景此时恢复了神智,他心思缜密,头脑清楚,如果抱定了一定要查下去的决心,难保不会发现什么端倪。
这些问题像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让夏染不得不谨慎小心。
“南衣在苏家的时候,并不认识王爷,您不记得也很正常。
后来她嫁入王府,和你相亲相爱,她对你是真心实意,您对她也是一颗真心,在下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得十分清楚。
为了给您找药治病,其中经历过的艰险,并非用语言描述可以形容,王爷,您可还记得,也曾经犯过一次病,那次您的神智全失,整个人力大无穷,如同一个杀神?”
云景眉头微微皱,着着脑子里像有什么被牵动,他拧着眉头,回想着夏染说的这个景象,好像的确有什么零碎的片段闪过,但是闪的太快,他一时抓不住。
“那个时候,南衣也是万分焦急,也很自责,所以她就日夜守护着您,期盼着您快点儿好起来,也是那一次,她更加坚定了要把您的病彻底治好。”
见云景皱着眉,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夏染趁热打铁继续说:“您可还记得有一位白衣女子?”
这是夏染在路上的时候就一直在想的,关于白衣女子的事情,只有他和苏南衣知道,就连陆思源都没有提过。
他一直觉得,这个白衣女子是出现在云景曾经世界里的人,而且和他的病有直接的关系。
他说完,仔细观察着云景的神色,果然看到云景的眉心一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王爷可还记得?”
“你究竟想说什么?”
夏染看到他眼神中的戒备,谨慎的想着措辞。
“在下不想干什么,只想着让南衣尽快的清醒过来,她现在不清醒,只是因为心结太重,伤心太过,不想面对王爷,可是,即便是您现在不记得她,但是您和他之间发生过的那些事情,是真实存在的。
哪怕是一个陌生人,不是你的妻子,她为您做过那么多,难道,您就不希望她清醒过来吗?”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不要侮辱我们的情分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不要侮辱我们的情分
夏染的话让云景无从反驳。
他不得不承认,夏染说话的确厉害,比起母妃的唠唠叨叨,比起小桃的暗藏怨恨,夏染说话无疑是高明的,他不说什么夫妻,也不提情分,只说哪怕是一个陌生人,对自己做出这种,义无反顾去拼命相救的举动,能不希望他醒吗?
云景目光幽深,看着夏染,夏染也毫不回避,坦然的看着他。
良久,云景低声说:“夏公子果然厉害,不愧是夏家最出色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能掌握夏家的经济命脉,能做到皇商的,果然都不是普通人。”
夏染苦笑了一下,“无论是什么青年才俊还是皇商,哪怕是再出色几分,也只是一个生意人,若是放在之前,恐怕在下连认识王爷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命运如此安排,在下也从未后悔过,认识王爷与王爷结交,那段日子很开心。
王爷如果记得,那自然是好,如果不记得……”
夏染停顿了一下,云景挑了挑眉,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如果王爷不再记得,那在下也没有什么遗憾,朝中又多了一位北离亲王,对于朝廷和百姓来说都是一件幸事,王爷英明睿智,于国于民都是有利的,只是……”
夏染笑容里的苦涩褪去,目光坚定,眼底深处透出几分绝然,缓缓说道:“如此,我觉得我们就不适合再做朋友了。”
云景的眸子微微缩了缩,他的确是小看了夏染,他以为,夏染会说要跟他从头开始,从头来过,毕竟他的身份摆在这里,对于夏染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倚仗。
要知道想方设法搭上北离王府这条路子的人可不少,他现在病治好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一旦传播开,北离王府势必会又像从前一样门庭若市。
云景点点头,“夏公子果然非同寻常,让本王很是意外。”
夏染笑了笑,站起身来说:“如果王爷记得我们相识相处的日子,就不会觉得意外了。
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如果南衣能够醒过来,王爷若是觉得她不好,请不必觉得让她继续做王妃,这对她是一种施舍,她并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王爷今日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南衣也不会嫌弃。”
“你究竟想说什么?”
“在下想说的是,若是王爷不是真心喜欢南衣,想要一世对他好,如果仅仅是想报恩,或者是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就不如放她离开,没有了真心和情爱的王府,对于她来说不过就是一座牢笼。
王爷若是还念在她救过您的情分,就不应该是困住他,而是放他自由。”
云景愣了愣,他重新审视夏染,的确没有想到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他以为夏染会指责他,至少应该暗示他,要对苏南衣好,不能辜负,而他说的竟然是,如果不爱,就放他离开。
“你对她……”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夏染就大笑了几声,笑意却不达眼底,眼中闪烁着冷光,隐隐还有火焰,像是冰火交加。
“王爷若是有这样的想法,那就是侮辱了南衣,也侮辱了在下,更是侮辱了我们之间的情分。
或许王爷已经不记得,但是对于在下来说,却是非常珍贵的回忆。
王爷可别说出不该说的话,把在下的回忆给弄脏了。”
夏染已经有了火气,他其实早就窝着火了,只是一直强按捺着不发作出来。
云景的这一句话,无疑就像是导火索。
反正也是说开了,夏染也就豁出去,把心里的话说个痛快,“王爷若是想留着南衣,那就把自己的心收拾干净,我不管什么白衣女子黑衣女子,无论是谁,如果伤害到南衣,那在下定当不会就这么算了。
如果王爷想要和其他的人在一起,那也就把话说个清楚明白,南衣不是非得留在王府不可,天大地大,有的是去处,无论哪一种结果,她都不会怕,怕的是王爷拖拖拉拉,左右不明,才是最伤人心的。”
夏染这话说的很是刺耳,在云景听来扎的十分难受,但是却他心里对夏染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他想,可能自己真的曾经和夏染以兄弟相称,彼此真诚相待,否则的话,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情绪,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呢?
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你说的本王记下了,会认真考虑。”
夏染并不再多说别的,拱了拱手就想离开。
云景却叫住了他,“夏公子。
你能跟我说说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吗?”
夏染喉咙滚了滚,“王爷想知道什么?”
“所有的,你知道的那些。”
夏染又重新坐回去。
两人面对面说了许久。
一连过了三天,苏南衣的气色一直在好转,但是她却不想醒来。
夏染每天都会来一会儿,询问一下她的情况,思格兰也不住在王府了,每天跟着夏染来来走走。
小姑娘像是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整个人都蔫儿蔫儿的。
顾文遥偶尔也来,看到思格兰变成这样,他心里也挺难受。
可是,又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苏南衣昏迷而导致,这件事情解决不了,思格兰也好不了。
这天顾文遥来了之后,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太妃也看出来了,“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顾文遥这才犹犹豫豫的说:“姑母,我有一个法子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我想着要是能试一试也是好的。”
太妃的眼睛一亮,“哦?
你有什么法子,只管说。”
得到鼓励,顾文遥继续说:“以前我跟着外祖在外面的时候,那边有一种人叫问婆,她们有一种能力,可以和神鬼沟通,据说可以帮人,就是那种昏迷不醒的人,可以把魂魄找回来。”
他说完这些,太妃的心就凉了半截儿。
云景在一旁也皱了皱眉,很明显是不相信这一套说法。
顾文遥有点儿尴尬,脸微微有些发红,“在外祖他们那边这种人也是很少见的,但是他们觉得很灵验,我曾经亲眼见到过。”
思格兰在一旁说:“可是苏姐姐并不是丢了魂魄呀,她只是自己不愿意醒来面对而已。”
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顾文遥沉默着不说话了。
夏染在一旁忽然开口说道:“太妃,在下冒昧的问一句。
当初南衣嫁到王府来的时候,您可曾询问过什么高人吗?”
这句话提醒了太妃, 她顿时想到当初给云景算命的那位大师。
她顿时一拍手,“对呀,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也许他会有法子。”
其实夏染对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并不知情,他当初只是暗地里查过,担心因为出身的问题,苏南衣会被王府看不起欺负。
调查之下,他发现太妃并非只是想给云景找个妻子,虽然云景脑子受了伤,但是北离王府的名声和家世都处在这里,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意嫁进来的。
他意识到这其中有隐情,他也曾经提醒过苏南衣,但是苏南只是置之一笑,似乎也知道一些什么,所以夏染就没有再提起。
如今听顾文遥的话,他也是灵光一闪,想到了这个可能。
人真的是病急乱投医,若是放在从前,他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
无论如何无论是什么样的方式,只要是在苏南衣有利的,总要试一试。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缘分已尽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缘分已尽
事关苏南衣的健康,太妃再也按耐不住,说走就走,立即让人准备了马车,匆匆忙忙的就离开了王府。
她要请的高人,是一位大师,这位大师并不是什么皇家寺庙的名主持,而是已经隐退,平时很少见人,也不知道他的法号是什么。
太妃见到他也是因为机缘巧合。
因为曾经对大师有过救命之恩,所以,当时就多说了几句,又因着北离王府老王爷的关系,可怜云景年纪轻轻就遭此横祸,所以才对他和苏南衣的命运做了批示。
话说回来,其实上苏南衣和云景的婚事,也是他推波助澜的。
这次太妃来请他把情况一说,大师也没有拒绝,罕见的跟着她下了山,来到王府。
大师穿着棉布僧衣,千层底儿的鞋子,头顶上受着戒疤,眉毛胡子都挺长,一副朴素无华的样子,但是他面容沉静,眼神慈悲,和其他的大师又有些不同。
他跟着太妃来到苏南衣床前,看着苏南衣依旧昏迷,他定定的看了半晌,什么话也没说。
太妃等了许久,这才按耐不住的问道:“大师,究竟如何?”
大师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阿弥陀佛,世间万物皆有缘由,也有自己的缘法,王爷与王妃……”
他说到这又顿住。
太妃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是两人的缘分尽了?
夏染心头也跳得非常快,这几天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别人不知道,但是他确实清楚的,苏南衣世重生而来,她的魂魄本就不该在属于这个人世间,莫非她的魂魄已经不在这具身体体内了?
所以这具身体也醒不过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大师转头看了看云景,目光审视看的很是仔细,云景站在那里不动声色,若非有强大的心理素质,都快被他看毛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刚刚大师说的那些话,他也听见了,他心里也挺复杂,若是大师真的说他们的缘分尽了,他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伤。
太妃忍不住追问:“大师,究竟如何?
您倒是说呀。”
“贫僧当初曾经对太妃说过,王爷的命数要看天意,还要看和他婚配的女子,如今太妃所求心愿达成王,也已然康复。”
太妃有些尴尬,心里也更加愧疚不错,当初她所求的,只是让云景恢复如初。
让苏南衣嫁进进王府,最开始的想法只是为了冲喜,只是为了按照大师所说的命格选的人。
“大师所言极是,只是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曾经的想法太过自私了些,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想在佛前求得宽恕,不要将灾难降在南衣身上,请佛祖能够答应,我愿意捐香油钱点长明灯,重塑佛祖金身。”
大师轻轻笑了笑,“太妃有此心意,贫僧甚感欣慰。
您与佛有缘,老王爷为国为民功德无量,北离王府理应平安无虞,只是……”
他看了看苏南衣,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只是这位王妃命格特殊,命运也特殊。
他转头看了看众人,“不知道太妃能否先带着诸位回避,贫僧要单独和这位女施主说几句。”
太妃怔了一下,但还是同意了,带着大家站在院子里,静静的等待着消息,谁也没有说话。
大约有半个多时辰,后面终于传来了声响,大师从里面走了出来。
夏染眼尖的发现,他原来戴在手腕上的一串佛珠不见了。
他心头顿时微微一缩,莫非这珠子大师是留给苏南衣了,大师真的是看出了什么吗?
太妃急忙上前询问大师略一点头,“诸位可耐心等待,静候佳音吧。”
太妃听到这话顿时大喜,“大师你的意思是说,南衣很快就会醒来?
!”
大师双手合十没有回答,沉默着算是默认了。
太妃顿时高兴不已,让嬷嬷准备了银票。
大师摆了摆手没有接,“贫僧与太妃,与北离王府也是有一段这样的缘分,如今时间已到,缘分已尽。
贫僧也要云游四海,去了以后都不会再见太妃,请保重。”
太妃脸上的笑容僵住,没想到,大师会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缘分已尽,这……
她急忙拦住大师,“大师,刚刚说过了,我愿意捐香油钱,为佛祖重塑金身。”
大师浅笑着说道:“阿弥陀佛,太妃有心,佛祖自然会知道,您在哪一间寺庙也是结善缘,并非非要在老衲处。
更何况,老衲的确是要云游四海去了,或许不会再来京城,太妃请保重。”
大师说完,慢慢的向外走去,太妃急忙送到府门外,想着让他坐马车送他回去,但是也被他拒绝了。
他慢慢离开,身影消失在光线里。
太妃看着他的背影怅然若失,说实话,以往遇到什么难处,她都会去求大师帮助,算一算,说几句禅语开导开导,但如今……没有想到这次竟然是永诀。
太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好在苏南衣也很快会醒来,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她回到院子里,众人又跟着她到了苏南衣床前,夏染的目光着重在苏南衣的手腕上落了落,果然看到那一串佛珠。
此时太妃也发现了,“这是这是大师的东西!他留给了南衣,苍天保佑,佛祖保佑,希望南医能够尽快醒来。”
当天夜里云景又被太妃压着到房间里来陪苏南衣,他一边翻看着那本医案,一边时不时看一眼床上的苏南衣。
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想着自己当初昏迷不醒的时候,苏南衣是不是也这么无声的陪着他,他在床上躺着,苏南衣在床前看着书,看着看着,他忽然之间醒了,苏南衣就冲到他的床边。
他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看到他醒来的时候,苏南衣那副急切惊喜的样子。
夏染说的没错,苏南衣对自己的确是真心实意的,否则的话,一个弱小的女子怎么能够跨越千山万水,只为能够救活他?
这天地之间,除了父母之外,他想不出,还有谁会如此对他。
他看着看着医案,忽然被其中的一个案例吸引了,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正看的入神,太妃又来了。
他急忙合上,站起来迎接施礼,太妃摆摆手,在他的对面坐下。
“你也别怪母妃,实在是我们母子亏欠南衣太多了,大师的话你也听见了,母妃也不瞒着你,当初之所以找南衣,就是因为她的命格。
如今你好了,她却变成了这样,母妃的心里实在难安。”
云景倒不知道,还真的有这么一层,他转头看着苏南衣,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的确是自己亏欠他不少。
太妃欲言又止,犹豫了再三,还是压低了声音问他,“母妃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说来。”
云景看着她这么严肃认真的模样,不知道她到底要问什么,“母妃想问什么?”
“你先说,你要保证你说的是真话,绝对不会骗母妃。”
云景被她的话说的有些无奈,见她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只好点了点头,“好,我答应,母妃问的我定会如实回答,不会说谎。”
太妃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身子往前倾了倾,“母妃问你,你心里……可还想着那个女人?”
云景的脸色顿时一变,目光也有些凉了。
看到他的这个神色,太妃觉得心头咯噔一下。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不再是她的景儿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不再是她的景儿了
太妃看到云景的神色,心里就暗叫不好,这么多年过去,一是因为云景身体出了问题,二是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以至于她从来没有和儿子推心置腹的谈论过这方面的问题,更没有提及过那个女人。
可如今,事情逼到这一步,太妃不得不提,若是云景和苏南衣好好的,她打算就把那个女人的事烂在肚子里,永远不会再提起。
可现在事与愿违,她纵然有千般不愿,也得旧事重提。
提到那个女人,太妃就恨得牙痒,眼睛看着云景一字一顿的说:“母妃不喜欢那个女人。”
云景紧紧抿着嘴唇,他的脸上不辨喜怒,目光回视着自己的母妃,也没有丝毫的躲闪。
“儿子知道,一向都清楚。”
太妃听到这话就恨不得能打他一巴掌,“你既然知道,为何非得……”
云景轻声打断她的话,“母妃,儿子从来没有非得,只是很多事情逼到那里,有时候没得选择罢了。”
太妃的心里有燃起一丝希望,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并不想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是吗?”
云景没有回答,她又继续说:“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这些年,她也从来没有找过你,其实在你和南衣大婚的时候,母妃就很担心,生怕她会来,闹出不可开交的麻烦,可她没有来,这也就说明,她并不在意。
景儿,你听母妃的话,好好的对待南衣,她真的非常值得你好好对她,而且,你们两个曾经真的非常好,并非是母妃逼你,而是母妃不希望你因为这个病,因为忘记了一些事情,就错过这样一段美好的姻缘,一生遇到一个对的人不容易,母妃不想你错过。”
太妃说着不禁红眼睛,云景即便有心和她分辨几句,看到她这副样子也不好再开口,只能点点头,“母妃放心,儿子知道了,遵命便是。”
听到他这么说,不管是真是假,太妃总是安心了许多,抹了抹眼睛问道:“我看那个夏公子对南衣也着实是关心……”
云景微微皱眉,“这种话千万不要再提,我那天提过那么一句,夏染很是恼怒,其实想想也对,如果他真的与苏南衣有些什么,恐怕也早就在一起了,儿子那个时候脑子不清楚,他们要想做点什么,岂不是很简单的事?”
太妃满脸通红,“母妃并非是那个意思,若是真的有那方面的怀疑,也早就不让夏染入府了,我只是说这样的情分,很是难得,他是一个不错的朋友,这些年你脑子不清楚,母妃身居高位,也看清了世态炎凉,若非有你父王的威名,还有母妃的身份在这里撑着,只怕咱们北离王府也早就倒了,被那些人吞噬瓜分干净。
夏染心怀坦荡,虽然是个商人,但是却从未对北离王府动过什么贪念,也从未提过任何要求,就这份心胸和情谊也值得你去珍惜。”
“好,母妃,儿子记住了。
时候不早,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别太累了,这边要是有了消息,我会去请您的。”
太妃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转身离开。
云景站在苏南衣的床前,看着她沉睡的模样,声音低低的说:“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让这么多人都喜欢你,为你说好话。”
他在床前站了半晌,苏南衣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时辰不早,他也准备离开。
刚一转身走到屋门口,忽然听到身后有轻微的声响,他转过头,看到苏南衣的眉头皱起,似乎是在承受着什么痛苦的事。
云景的眸子缩了缩,不由自主的走回来,重新低头看着她。
过了没多久,苏南衣的眼皮抖了抖,睫毛轻轻颤动,不知为什么,云景的心似乎也跟着她的睫毛颤了颤。
苏南衣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到她的前世,梦到死前的惨烈和那场大火,她想跑,却跑不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去,灵魂似乎升上了天空,看着那场热烈的大火,很多人被杀,被葬身火海。
曾经的家,很多地方都被烧成了废墟。
她拼尽全身的力气想喊救命,可是却无济于事。
一阵风吹来,她不由自主的被迫离开。
飘飘乎乎似乎来到了苏家,看到了曾经的那些人,看得哭泣瘦弱的小桃,看到这一世的苏南衣,被人欺负却无法抗争。
她很想去看看云景,但是身不由己,就这么孤独的飘着,不知道飘到了何处,也不知道飘出多远,四周一片迷茫,像是在云里,又像是在雾中。
她独自一人走了很久,不知不觉中像是走出很远,感觉特别特别累,不想再继续走下去。
忽然间像是有谁在念着佛经,低低的梵音,就像是在推动她的心,给予她力量,让她不由自主的又升起了几分希望。
她正想站起来继续往前走,感觉有一道特别强劲的力量,轻轻地落在她的身上,给予她指引,前方白茫茫的一片,似乎也出现了光亮,有一条路引导着她向前。
苏南衣没有别的选择,她向着那条路走了过去。
走着走着,发现前面站了一个人,她睁开眼睛仔细的看了看,看到是云景的脸,就在那一刹那,满眼的热泪忽然就冲出了眼眶。
她嘴唇微微发抖,声音沙哑地叫了一声,“景儿。”
云景听着她这一声,心头微微颤的颤,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俯下身靠近她,“你说什么?”
苏南衣以为自己还是在梦中,她抬起手,手指微微颤抖,去拉云景的手,云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闪开,指尖很凉,也有些干燥。
苏南衣握着云景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再次喊了他一声,“景儿。”
云景轻轻的吐了一口气,“你醒了?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我去派人把大夫叫来。”
他面上冷静,眼神幽深,苏南衣的神智渐渐回归,她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已经清醒过来,并不是在梦中。
眼前的云景也并非是梦里的云景,更不是曾经的云景。
他现在已经好了,聪明睿智,又有城府,他已经是北离亲王,不再是她从前的景儿了。
苏南衣的眼泪缓缓止住,握着云景的手也微微松开。
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伤心,她明白过来,自己虽然昏迷了几天,但是这个两难的局面依旧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云景依旧不记得她。
而她还是处在尴尬的,不知道应该往左还是往右。
她咬了一下嘴唇,抬手轻轻抹干脸上的泪,手捂着眼睛低声说:“不用叫大夫了,不必麻烦,我自己就是大夫,我没有病,我很清楚。”
她的语气中透着倔强,云景抿了一下嘴唇,最终还是告诉了她,“那你知道,你现在已经有身孕了吗?”
他看到苏南衣的手指微微一颤,又有眼泪从她的指缝中流出来。
但是苏南衣依旧没有把手拿下来,他看不到苏南衣的眼神,也不知道她此时心中在想什么。
沉默了片刻,苏南衣也没有说话。
云景低声说:“我去回禀母妃一声,她一直都很担心你。”
直到听着轻轻的脚步声远去,苏南衣才缓缓的拿下了手。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命运究竟怎么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命运究竟怎么了?
那双手下的脸憔悴,泪流满面。
苏南衣的手颤抖着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这个月的月事的确不是很准,但是她一路奔波,又忙又累,回来以后看似放松,其实上心里一直压力很大,神经也保持着高度的紧张。
所以,她以为这些都是因为自己没有放松的原因,却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是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苏南衣的眼泪汹涌而下,想起之前云景缠着她,不停的问她什么时候可以有小宝宝的情景,简直心如刀割。
刚刚云景的声音如此冷静,现在的他已经不期待这个小生命了吗?
命运究竟是怎么了?
非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她作对。
小桃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苏南衣醒了,又惊又喜,跌跌撞撞地奔过来,手里的东西差点打翻了,“小姐,小姐!你醒了,您怎么哭了?”
小桃手忙脚乱的给苏南衣抹着眼泪,自己的泪却忍不住叭哒叭哒的掉了下来。
苏南衣看着自己的这个小丫头,短短几天憔悴了不少,也瘦了许多。
她拉住小桃的手,声音哽咽,“好小桃,我没事。”
小桃一边抹着泪一边说:“您都哭成这样了,怎么会没事?
刚刚醒过来,身子骨还不好,你可千万要保重啊。”
小桃声音哽了哽,她也不知道现在对苏南衣说已经怀孕的事情,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还正在犹豫,苏南衣问她,“我昏迷几天了?”
“已经第8天了。”
“那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你跟我说说。”
小桃把这几天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当听到思格兰为了她,去把夏染找了回来,而夏染也为了她,易容回城,不由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是我连累了他们,辛苦他们了,还有你,小桃,让你担心了。”
小桃连连摇头,泪水飞溅,“小姐,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大家都很担心你。
您得好好养着身子,您真的太辛苦了……”
主仆俩正在说着,外面响起匆匆的脚步声,太妃还没有走进来,声音就飘了起来,“南衣!南衣醒了?
!”
小桃退到一边,抹着眼睛。
太妃几步就冲了进来,看到主仆俩的眼睛都红红的,她也顿时湿了眼眶,几步奔到床边,一把拉住苏南衣的手,“南衣,你可算是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适?
不要忍着,一定要对母妃说。”
苏南衣看得出来,太妃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关心,没有半点虚假,她心里感动,勉强笑了笑,“母妃放心。
我没事,我自己就是大夫,您忘了?”
太妃拍拍她的手,“医者不自医,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什么都不要多想,有母妃在呢,有母妃在,谁也不能欺负你,你就是王府的女主人,懂吗?”
太妃这话里的意思在明显,苏南衣也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多谢母妃的关爱,我能够遇见您,实在是我的福气。”
太妃心头发酸,愧疚更浓,“说的什么傻话,是我们北离王府遇见你。
才是真的有福气。”
她手指掠过苏南衣手腕上的佛珠,“这是大师留下来给你的,也是他把你唤醒的。
大师说,你福泽深厚,以后的好日子多着呢,你可得好好的把身体养好了,母妃还要和你一起好好过日子,除了你,母妃谁都不认听清楚了吗?”
苏南衣看了看那串佛珠,她刚才一直顾着伤心惊讶,还没有注意到,现在看到这串珠子。
看上去很旧,有些年头了,但是隐隐有一种温润的光泽,她忽然想起自己在梦中的时候,听到的梵音,还有那道力量,给予她指路的那道光。
也许都是来源于此。
她手指轻轻抚着佛珠,“多谢大师了,等我好了一定要当面道谢。”
太妃叹了一口气说,“恐怕是没有机会了,大师说和咱们王府的缘分已尽。
以后,要去云游四方,不再回来了。”
苏南衣心理的诧异更浓,但是也知道这种事情多半不能强求一切的,要靠缘分。
她沉默着,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在说些什么,太妃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这种情况谁都没有预料到,明明是最亲近的家人,却因为这个意外变成了这样的局面,谁心里都不好受。
太妃回头看了看云景,“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
还不快点过来。”
云景慢步走过来,苏南衣低声说:“母妃,我有些累,想休息一会儿,时间也不早,不应该打扰您的,现在我已经没事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太妃还想说什么,苏南衣已经闭上了眼睛,拒绝的姿态很明显。
小桃也走过来,不动声色的挡住云景的目光,福了福身,“太妃,天黑,奴婢送您出去吧。”
太妃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她也很理解苏南衣,任谁都得伤心难过生气,若是自己遇到这档子事儿,只怕更是忍不住。
慢慢来吧,只要他们真心对南衣好,相信她会好起来的。
太妃低声说:“那好,你好好休息,我会明天再来看你。”
太妃瞪了云景一眼,让他也跟着自己出去,人家苏南衣已经很清楚地表示了自己的意愿,根本就不想和云景多说什么。
云景也没吭声,跟着她出来,直到出了院子,太妃才对小桃说:“好好照顾王妃。
她心情不好,你要多开导开导她,明天一早我会让人送信去夏府,让那小丫头过来陪陪她,还有,无论……”
太妃说到这里又顿住,“算了,我会亲自跟厨房那边说的,吃食上要精细着,务必把南衣的身子好好的养回来。”
小桃向太妃道了谢,太妃带着云景走了。
一边走,太妃一边不甘心的说云景,“你说说你,你非得自己去叫我干什么?
你就不能陪着南衣吗?
打发个什么人去叫我不行?
非得你亲自去!”
“儿子不是觉得母妃一直担心她吗?
现在她醒了,所以就亲自去了。”
“我担心她,难道你就不担心吗?
你的心是石头吗?
铁打的吗?
她是为了谁才变成这样的,你为什么就没有半点心疼呢?”
云景有些无奈,“母妃,并非是儿子冷血无情,而是之前的事情,真的不记得,一觉醒来,您告诉我,我有了妻子,她是我的王妃,而且要求我对她如何恩爱,儿子的心里实在是有点儿做不到,听了她为儿子做的那些,我也十分感动,但是,这份感动归感动,一时之间并不能转化成别的,您能明白吗?”
太妃简直气的要七窍生烟,“我不明白!你别跟我说这些。
我就知道若是没有南衣,你今天也不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跟我说话,更不能说什么转换不转换的,我的儿子应该是仁孝善良的,哪怕他之前单纯天真,那也是他人性最闪光的地方,而不是现在冷静,铁石心肠,冷静的都让人发指!”
太妃说完一甩袖子,“你别再跟着我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太妃气呼呼的走了,闫嬷嬷跟在她的身边,低声劝道:“太妃,您别太生气,王爷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太妃咬牙切齿,“有什么道理?
有什么道理?
之前跟在人家后面,娘子长娘子短,追到天涯海角去,让人家拼了命的救他,现在可倒好,病好了,转眼之间就如此冷静,说什么情义不情义,说什么转换不转换!这些屁话究竟有什么道理?”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你有什么要求吗?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你有什么要求吗?
这样的话闫嬷嬷是不敢回答的,她只能扶着太妃,慢慢的往前走。
云景站在夜色中,天上的月光被云层遮挡住,明明暗暗的落在他的脸上。
他看着四周一片漆黑,选远处的点点星光让他想起之前在那座神秘山谷的时候。
如果那次他没有和父亲一起出征,如果没有那次的奇遇,也许事情就会不一样。
太妃的怒气他能够理解,但是他心里的苦楚,他觉得没人能够理解。
他是太过无情无义吗?
现在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忘掉这一段的记忆,忘掉苏南衣就是罪不可恕的事情,那么,他因为这次生病,忘记从前的人和事,就是应该的吗?
他无法说出这些疑问,也没有人能够给他答案,他回头看了看苏南衣所住的院子,并没有回去,转身缓缓离开。
苏南衣想了很多。
之前是云景刚刚醒来忘记了她,她受不了这样的冲击,竟然晕倒了,这也是她自己身体的一个应激反应,她也劳累了太久,的确需要休息了。
她心里很清楚,这一次醒来总有很多事情要面对,要解决,而不是一晕了事。
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她和云景之间,应该何去何从。
若说在王府里做一个体面的王妃,她相信太妃所说的。
但是以后呢?
那就要和云景过着这种像陌生人一样的日子吗?
不,她做不到。
从前的云景,哪怕是脑子有些问题,但是对她却是一心一意,一腔热情全都在她的身上。
她既然决定要治好云景,就做好了他胸怀天下的准备。
但也不是像现在这样,把她完全当成一个陌生人,冷静成这样。
如果他的世界里不再需要有她,那么她就要全身而退,而并非求得他的施舍,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下去,绝对不行。
苏南衣几乎是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小桃轻手轻脚的进来,看到她顿时心疼的说:“小姐,你是不是又没有睡好?
瞧这眼睛红的,可不能再这样了,无论有天大的事,都应该以自己的身子为重啊,你的身子要是垮了,那不是什么都没了吗?”
苏南衣微怔了一下,没想到一向没心没肺单纯天真的小桃,也会说这种劝慰人的话了。
果然是啊,岁月催人成长,谁都不放过。
“我这不是睡了很久,再睡睡不着了吗?
也该活动活动了。”
小桃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扶她坐起来,奴婢准备了热水,先给您擦擦身吧,清爽清爽,再出去走走,精神心情都会好一些。
苏南衣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也的确不太适合泡澡。
“那好吧。”
小桃眉开眼笑,她心甘情愿的为小姐忙碌,只要小姐能够笑眯眯的,能够让她伺候,她就觉得无比开心满足。
帮着苏南衣擦了身,伺候着她洗漱,又给她梳了头发,苏南衣整个人感觉神清气爽,“小桃的手艺越发的好了。”
小桃嘟了嘟嘴,“您还好意思说呢,奴婢伺候了您几回?
这么长时间了拿谁去领手?
这手都生的不行,你以后走到哪儿,奴婢就要跟到哪,你休想再甩开奴婢了!”
苏南衣眸光暗了暗,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好,以后走到哪里都带着你,我们主仆不再分开了。”
小桃说这话本来也是无心,现在听到苏南衣说的这么认真的,心里反而倒有些慌了,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真的是打算要离开王府吗?
但是这话她不敢问出口,只用力的点点头,暗暗下定决心,反正不管小姐去哪儿,她都会跟着。
太妃也早早的起来,依旧命人把早饭摆到苏南衣这边来。
她来的时候自然还带着云景,苏南衣起身行礼,“母妃,让您操劳了,应该是我去您的院子里请安的。”
太妃上前来握着她的手,“一家人哪有那么多的规矩?
在哪吃都是一样,你身子刚好,应该我来照顾你,快坐吧。”
她拉着苏南衣亲亲热热地坐下,完全没有理会云景的意思,云景只能自己坐了,心里暗暗苦笑。
这顿饭看似吃的热情,其实热情全都来自于太妃。
热情中夹杂着无法回去的尴尬,实在是让人难受至极。
苏南衣的胃口本来就不怎么好,但是为了腹中的孩子,但还是勉强吃了一些,太妃不断的给她夹菜,又给她盛汤,再三叮嘱她要多吃一点儿。
苏南衣垂着头慢慢吃的东西,时不时向太妃道一声谢,但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云景一眼。
太妃心里暗暗着急,在桌子底下也踢了云景好几下,那和云景始终没怎么开口。
一直到吃完了早饭,太妃快要气炸的时候,云景才说:“我看今天天气不错,院子里的花也开得很好,不如我们去走走?”
太妃的脸上总算露出几个微笑,转头看着苏南衣,眼神中满是期待。
苏南衣本能的想要拒绝,但是看到太妃的眼神,又想起这样下去的确不是办法,事情该解决总归要解决,拖着总不如快刀斩乱麻。
她点点头,“也好。”
云景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着,小桃也想要跟上被太妃一把拉住。
她被想了想,又跟了几步,在他们后面说:“要不然你们去城外的那个野湖吧?
不是一直喜欢去那玩吗?
以前也去过,还带回不少鸭子蛋来。”
苏南衣的脚步一顿,她下意识的看向云景,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期盼的,希望云景会想起来,毕竟那个野湖,是他们俩第一次出城去过的地方,在那里也有过很多花欢乐的时光,即便是去了蒙林的时候,云景对那里依旧是念念不忘。
云景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太妃,眼中一片茫然,“什么野湖?”
一句话就把太妃给噎住了。
苏南衣心里的那点期待,也慢慢沉了下去。
是啊,云景连她都不记得了,还记得哪门子的野湖。
她自嘲的笑了笑,“母妃若是想去,改天我陪您一起去转转吧,之前一直说和您一起去,总也没有实现。”
太妃心里暗暗懊恼,怪自己太急躁了,不应该这会儿提出这个,只能慌乱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起去了花园,那里果然繁花盛开,朵朵锦簇,苏南衣起记得,她第一次来王府的时候,云景就献宝一样的带着她去了他自己的小花园那里,虽然不如这里大,但是奇珍异草,丝毫不逊色,关键是,那里是他私人拥有的。
苏南衣正在胡思乱想,前面的云景停住了脚步,她没有察觉,依旧往前走了几步,才猛然惊觉停住。
抬头看着云景,他的脸,和从前一样,依旧分外的好看。
他那双眼睛到底还是不一样了,以前的云景,满眼都是她,什么都看不见,那欢喜,那情意,都在那双眼睛里,满满的,而现在这双眼睛,冷静,深沉,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潭,宽阔无边的海,让人看不清摸不透,感觉有些寒凉。
苏南衣深吸了一口气,把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去,“你想要说什么?
直接说吧,我们之间不用拐弯抹角。”
这也正和云景的心意,他点了点头,“这样是最好,那我先问,对于我,你有什么要求吗?
如果有,尽管可以提,如果我能做到的,一定满足。”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我所求,不过一个你罢了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我所求,不过一个你罢了
苏南衣听到云景这番话,一时竟然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
她心里其实有很多话,想对云景说,可是所有的话在听到云景这一句的时候,就忽然都压在了心底,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再说出口。
她能对云景提什么要求?
她所求的,从始至终,不过就是两个人相亲相爱,一直相伴到老罢了。
可如果要把这些当成要求说出来,她觉得是侮辱了自己。
见她不说话,云景要继续说:“你不必有什么负担,我说这个的意思也不是……”
他断了一下,“如母妃所说,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王府的,也不是想着让你不做这个王妃,我是觉得……”
苏南衣打断他的话,“我也并非非得做这个王妃不可。
王爷,你刚才问我,说想要什么要求,其实我没有什么要求。”
“在为你治病之前,我知道需要走遍很多地方才能找齐那些药材,其中还不知道面临什么,那个时候我也未曾想过要向你提什么要求,只是因为你是我的丈夫,我想着让你好,让你完全康复。”
“说实话,我很喜欢那个时候的你,可能别人觉得遗憾可惜,但很多时候我却是温暖的幸福的,那样单纯善良的你,全心全意的都给了我。”
“我知道,凡事都不会是完美的,都有不同的两面,我不能因为自己自私,剥夺了你康复的权利,如果我没有这个能力也就罢了,如果我有,我不可能看着你浑浑噩噩的过下去,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你是北离亲王,应该有抱负,也有自己的责任,我想老王爷在天之灵。
也希望你能够重振北离王府的门楣,母妃也是这么想的,能够为你做点什么,我很高兴。”
“我并非是虚伪,我是真的很高兴,否则我也不会义无反顾的为你医治了,对吧?”
“说实话,你不记得我,这件事情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但我除了接受,我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因为我无法改变你。
但是……”
她说到这里展颜一笑,眉眼微微的弯起,眼睛里清冷的光芒似星辉闪耀。
看着她带笑的眼睛,云景有些心慌,他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似乎正在流逝,如光芒一般耀眼,也如光芒一般不受他的掌控,他根本握不住。
苏南衣声音轻轻却坚定,“但是,我可以改变我自己。
王妃之位,这些荣华富贵,身份地位,与我来说无关紧要。”
“我可以为了你,背负这些责任,裹着这些富贵的外壳,和那些所谓的富贵宗妇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参加一些无聊到极致的宴会。”
“如果你不再需要我,我也乐得恢复自由,离开京城,纵马江湖也是一种快意人生,所以,王爷你不会有什么愧疚,也不必想着用什么王妃之位来敷衍我,我不需要。”
云景的心头一阵发闷,特别是她说,离开王府,策马江湖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什么片段,似乎看到了苏南衣策马在天地苍茫中,那样的英姿飒爽,却又离他很遥远。
他忍不住地声说:“我并非是敷衍你,母妃对你说的话也是真心的。”
“我当然知道母妃是真心的,我也明白,此时王爷所言真诚,可是这些并非是我想要的,可能你觉得这样说话很矫情,但是这就是我真实的感受。
我提什么要求你能满足我?
我要你的真心,要你记得曾经的情深意长,这样对你来说如果算是要求,那我无话可说。”
苏南衣说着,到底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转过身,别过头,目光看向远处,在心里暗暗的骂自己真是没有出息,刚刚不是说的很倔强,很要强吗?
一转眼却又原形毕露。
可她现在面对的已经不是曾经的景儿了呀!
曾经的景儿,关注着她的每一个神色,每一个眼神和一个小小的表情,哪怕她皱皱眉,撅撅嘴,景儿都会发现,都会追着问她,娘子娘子,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了?
和景儿在一起就是要开心呀。
云景上前一步想要拍拍她的肩膀,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心头发闷像压了一块大石头,那种感觉难受的无法形容。
他好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慢慢的说:“也许你会觉得我很冷清,甚至有点忘恩负义,但是,我也很茫然,自从醒了之后。
每个人都对我有些敌意,看着我的眼光都带着几分轻视和憎恨,虽然有人表现的不是很明显,但我能够感觉得到。”
“母妃对我有心疼也有怨恨,她怪我忘了你,说我冷静的令人发指。
可是,对于我来说,中间这段时间就像是空白的,我的确什么也记不起,并非是装的。”
“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很残忍,可是,其实我的心里也不好受,忽然之间要接受很多陌生的人,没有陌生的事件,告诉我应该如何,不应该如何。”
“我曾经和夏染聊过许多,也知道了很多曾经发生的事情,有的有些模糊的影子,但有的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听到那些事情我也很震撼,心中也更加感激你。
我也愿意重新去接受,试着去了解,我并非是想着施舍你敷衍你,而是想着给彼此一个机会,也想让你给我一个机会。”
“我想你千辛万苦只为了治好我,也不希望把我治好以后你就离开吧?
不如你就把我现在这种情况,当成是治疗中的并发症,或者是后遗症,把它当做一种病来看待。”
“如果你曾经对单纯甚至在别人眼里有些傻的我,都可以耐心,真心,那么,现在的我,你是不是也可以好好对待?”
“我不是要求你,我只是和你商讨是否可以这样,我也愿意像正常的夫妻那样去认真对待你。
不知……你意下如何?”
苏南衣起初很伤心很难过,其实她已经抱定了要离开王府的决心,夏染所料的不错,她的确是不需要施舍和敷衍,宁可自己孤身离开,也不愿意接受那样的感情。
可是当她听到云景后面所说的话,又像是被当头棒喝了一般。
是啊,景儿只是生病了,他是忘记了,他的脑子里曾经受过重创,被针治疗过。
她用的那套针法,如果是用在正常人的头上,都会造成非常严重的损伤,有什么样的后果,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现在能把云景治好,让他变成正常人的状态,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他只是丧失了一些记忆。
自己的确会伤心难过,可她只顾着伤心难过了,却没有顾及云景的感受。
他一夜之间醒来,忽然之间是别人告诉他时间已经过了许久,而且还有了妻子,这样的冲击对于他来说又何尝是小事?
可是没有人站在他的角度上考虑,连太妃也没有。
都在指责他,不应该忘了苏南衣。
甚至连小桃,还有那些王府的下人,可能都在私下里议论,觉得他太不是东西了。
云景说的对,现在这种状况应该就是他的一个并发症,并非是他自己的意愿,现在的云景是生病,而并非是薄情寡义,喜新厌旧的想要抛弃她。
苏南衣转回身看着云景,他眼中浮现现几分紧张,现在的这个神情,让苏南衣想起了曾经的景儿。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过去的感觉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过去的感觉
苏南衣这一刻的心情的确很复杂。
说实话,她和云景的感情深厚,要是离开王府,她也很舍不得,但是如果云景的心里不再有她,那她也不会犹豫,纵然有千万般不舍,从来也不会优柔寡断。
在这方面,她更信奉的是快刀斩乱麻。
可眼下,云景却说出这么一番话。
他这些话对谁都没有说过,对太妃,和他坦诚相待的夏染也没有说过,他内心的茫然惶恐,甚至是不安,没有任何的宣泄口,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苏南衣就这么说了。
苏南衣能够感觉得到,这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云景看着她沉默不语,心里的紧张也越来越浓,他很想再解释几句什么,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双手不自觉的握了起来,手心渗出薄薄的汗意。
苏南衣看到他这个小动作,心头不觉得瞬间软了,以前景儿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难免会做错事,一紧张就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苏南衣的心忽然就开朗了一些,原来的郁闷消散了不少。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那好吧,就如你所说,我们都各自努力,试着重新开始。”
云景先是一怔,紧接着笑了笑,他发现自己心头的那块石头像是松动了,那种笑意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这是他醒来之后,发自内心的第一个笑。
苏南衣看着远处的花朵,转移了话题,“你的小花园儿,这几天还在打理吗?”
云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想着打理来着,但是看着那些工具又不知道从何处入手。
所以,我就让花农帮着处理,我记得当时花农还一脸的震惊,我说了两次,他才听清楚我的话,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云景认真的看着苏南衣,似乎很想从她这里知道答案。
苏南衣好气又好笑,“他当然会震惊了,你那个小花园是你自己的花园,从来不让别人进去。
当然了,我是除外的。”
云景忽然觉得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有点小傲娇,瞬间觉得也有几分可爱,脱口说道:“那要不然……咱们一起去那里看看?”
苏南衣想着拒绝,但拒绝的话却又说不出口,点了点头说:“好吧。”
两人一起去了小花园。
花农正在那里忙着,见到他们俩进来,急忙过来行礼打招呼,云景摆了摆手,让他退出去。
看着那一排排的工具,云景随手拿起一个来说:“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我以前都是自己用这些东西干活吗?”
苏南衣点点头,“没错,你都是自己亲自干,我还给你做了好几套干活的衣裳,我自己也有,没事的时候,你就喜欢拉着我在这里,让我跟你一起种花除草。”
云景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想起他穿着那样的衣裳,拿着这样的工具,拉着苏南衣一起干活,怎么想怎么觉得……太憨憨了。
看着他笑了,苏南衣也忍不住笑,“当时我也挺奇怪的,后来想了想,你也没有什么朋友,没有别的什么爱好,你说这些花草才是真正干净的,对它们好,它们就开出美丽的花,不好了,他们就死给你看,不像人,太过复杂,人心难测,你也懒得去测。”
云景手里拿着工具,听着她说的这些话,“我觉得,我过去说的话挺有道理的。”
苏南衣也有些感慨,“是啊,你总是能把很简单的话说出很真挚的道理。”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下,互相对视一眼相视而笑,在这一瞬间忽然又有点过去的感觉。
云景看了看里边,“要不然……跟我一起去劳动一会儿,给我介绍介绍这些工具都是干嘛用的?”
苏南衣也没有拒绝,就像当初云景带着她走在这里,指着那些工具,一一的跟他说明都是干什么的,每一株植物都是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样的习性。
她低低的诉说着,有时候还抿着嘴笑一笑,目光温柔,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像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
云景看着这样的她,心里忽然生出一份不可言喻的柔软。
他忽然也有点儿痛恨自己,怎么会忘了她呢?
他们在小花园待了很久,云景认真的听着苏南衣的介绍,她如数家珍,每一株每一朵花都记得很清楚,苏南衣说这些曾经是自己告诉他的。
有人把两个人的行踪告诉了太妃。
太妃听到这个消息喜出望外,“真的吗?
他们已经在小花园里待了很久了?”
“是的,太妃,王爷和王妃似乎相处得很愉快。”
太妃激动的眼泪差点落下来,不断的拍着手,“这实在是太好了,一定是王爷在天上保佑,快去吩咐厨房,中午做几道王爷爱吃的菜,给王妃补身子的汤也不能落下!”
“是!”
闫嬷嬷在一旁递过一杯茶来,“太妃,这下可以放心了,您还是头一次吩咐做王爷喜欢的菜了。”
太妃脸上满是笑,嘴里却哼了一声,“谁让那个臭小子不知道好歹,把我气了个半死,还想吃好吃的,哪有那么好的事?
!哎,如果他能够和南衣和好如初,那我也就放心了,哎呀!想想我就觉得这日子真是好,他们两个人和和美美,再给我生个小孙孙,那我真的就别无所求了。”
“会的一定会的,太妃您有福气,一定可以的。”
“就你会说话。”
夏染和思格兰也得到了消息,急匆匆的就来了,两个人的心一直不安,紧张的不得了,不知道苏南衣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等到了院子里,得知他们俩在小花园儿,云景的心稍稍缓和了一些。
很快有人往里通报,云景和苏南衣一起从花园子里走出来。
思格兰看到苏南衣,眼圈顿时忍不住红了,“苏姐姐!”
叫了一声,就奔着苏南衣扑了过来。
苏南衣张开手臂接住她,揉了揉她头上的两团小丸子,“好了,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思格兰眼泪哗哗的,“什么好好的?
你都瘦了好多了,而且你之前……你都不知道有多吓人,一直昏迷不醒,我好怕你醒不过来了。”
她哭得稀里哗啦,夏染真是无可奈何,把帕子递给她,“行了,别哭了,别招惹你苏姐姐难过,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你忘了?”
思格兰一听到这话,顿时止住了哭声,胡乱地把眼泪一擦,还擤了一把鼻涕,抽抽鼻子说:“我知道,我不哭,我要让苏姐姐开开心心的,不会影响小宝宝。”
苏南衣哑然失笑,又很感动,“我已经知道了,小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谢谢你们这一路为我奔波。”
思格兰摇着头,“你说什么谢谢,这话我可不爱听。”
夏染在一旁也点头附和,“没错,这话我也不爱听。”
苏南衣叹一口气,“主要是你,你回来了,那边的事情怎么办?”
“你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差错。
这两天也就有消息了,我进宫去一趟。”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他看着云景看这样子不像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了,又看看苏南衣,不知道她是怎么打算的。
云景似乎察觉到夏染有话要说,“你们先聊,我去吩咐人上壶茶来。”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王府里的烟火气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王府里的烟火气
云景一走,夏染立即问苏南衣,“怎么个情况?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有什么问题可不能瞒着我们呀!”
思格兰也在一旁用力的点点头,“是呀,苏姐姐,你快说说!你身体怎么样?
还好吗?
我们都快要担心死了。
我们每天都来看你,可你一直不醒,你不醒,云景哥哥不记得我,我也就不开心,不在这里住了,搬去跟夏哥哥一起住了。
夏染哥哥说,让我乖一些,不要和云景哥哥硬着来,否则的话,有可能会让他不喜欢,会为难你,苏姐姐,他有没有为难你?”
思格兰说的这话小心翼翼,眉眼间全是心疼,苏南衣的心也跟着疼了。
夏染清清嗓子,这个丫头真是的,这么一说就算是不委屈也被她说的委屈了。
苏南衣看着他们俩,脸上露出笑意,“有你们在我身边,我好着呢,我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吧!我和云景也将开诚布公的谈过了,之前我的确很难过,也很委屈,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
“后来他跟我说,他并非是有意的,他也不想,中间出现了空白,缺失了很大一块记忆,他自己也很茫然,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好像一觉醒来,所有的人都在指责他,说他忘恩负义,想想这种感受也挺难受的。”
“我爱云景,当初豁了命去爱他,现在也是一样的。
当初那样不完美的他,我都可以义无反顾,何况是现在呢?
云景说,让我把他这段失忆当成是生病的综合症,或者是后遗症,我觉得他这个形容说的挺形象的,他说愿意重新开始,互相接受,我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所以,我本来的确是想着离开王府,但我听他这么一说,又想应该试一试,我好不容易把云景治好,让他回归到正常的轨道上来,没有理由就这么放弃了,当初那么多的艰难险阻,多少次和死亡擦肩而过,我们都没有后退,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就撒手了,你们说对吧?”
思格兰张大嘴巴,想说什么,却又找不出来反驳,觉得好有道理,想起自己那些天闹别扭,对云景冷冷淡淡的,忽然又觉得有些愧疚。
夏染也总算的松了一口气。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多担心你会钻牛角尖儿,自己走不出来,或是离开王府,或是就这么一蹶不振,好在……”
夏染笑了笑,“果然是苏南衣,非一般的人能够相比。”
苏南衣忍不住笑了一声,“你是在打趣我吗?
其实我知道,要是没有你们,没有你和云景的促膝长谈,帮他了解过去,找好方向,我们也没有这样坐下来好好谈的心情。”
苏南衣断了一下,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说你吧,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没有什么情况,我本来就是去那里走过场戏的。
把那个太监处置了,安排了人手在那边继续调查,有人易容成我,过两天返京,然后我进宫一趟,就说人死了,凶手还在查。
至于信不信,那就随他吧,反正是人带不回来,他要不信就,让他自己再去找人查。”
苏南衣眉头紧皱,“顾西宸可不是好骗的,他会不会为难你?
毕竟他现在不同往日,手握生杀大权,你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好。”
夏染短促的冷笑,“你放心吧,他还不会杀我,我手里的钱就是最大的筹码。
他现在刚坐稳皇帝的位置没有多久,国库不丰,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他还指着让我给他出银子呢。”
“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他现在生病,本来性格就阴险毒辣,若是真的发起疯来,你夏家那边儿再有人推波助澜,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也未可知啊。”
夏染点了点头,“好,我会小心的,你放心吧,好好养着身子,你现在不同从前了,还是要保重自己为上。”
中午的时候,夏染和思格兰留在王府吃饭,把话说开,云景和苏南衣之间的那种尴尬微妙的气氛也消失于无形。
饭桌上的气氛缓和了许多,有思格兰的加入,更是不缺欢声笑语,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云景一边吃着饭,一边在心里暗暗想,府里的确好像多了很多的烟火气,之前的王府太过冷清了,也许,这就是苏南衣他们能够得到母妃喜欢的原因吧!
他正在想着,思格兰给他夹了一筷子鱼,笑眯眯的问他,“云景哥哥,你下午有时间吗?
咱们一起去野湖边钓鱼呀,上次你只摸了鸭蛋,可没有钓到鱼,这次咱们一起来比赛怎么样?”
云景愣了一下,看着那块鲜美的鱼肉,嘴角微微翘了翘。
思格兰的心里也挺紧张的,之前和云景一直在闹别扭,不知道他有没有往心里去,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她眨巴的眼睛,很期待的看着他,云景抬起头来,对上她的目光,“好啊,不过,你要是输了可别哭鼻子。”
思格兰顿时高兴起来,“哼,究竟谁输还不一定呢!”
太妃看着这一幕,心里很是高兴,苏南衣对她说:“母妃,你若是没事不妨跟我们一起去吧。
这几日您也辛苦了,散散心,我陪着您四处走走。”
太妃求之不得,拉住她的手,连连点头,“好,好!母妃跟你一起去。”
闫嬷嬷在一旁道:“那老奴吩咐人准备一些茶水点心。”
太妃又跟着补充,“记得准备两种茶,南衣不能喝太凉的。”
闫嬷嬷笑着点头,“您放心,老奴都记得了,厨房里也都是用了多少年的老人了,都有数,这方面是不会出岔子的。”
大家都很高兴,思格兰吃完了饭,凑到夏染的旁边,小声嘀咕,“夏染哥哥,你能去通知顾文遥一声吗?”
夏染无奈的叹一口气,对着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行,我去派人通知他一声,让他一同去。”
思格兰晃着他的袖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夏染翻了个白眼儿,明知道这小丫头是有求于他的时候,嘴里才像是抹了蜜一般,可偏偏对她这一套却又没有办法。
他这几天神经也一直紧绷着,跟着一起出去放松一下,再过两日,就得进宫去应付顾西宸。
他坐着马车回府,易了个简单的容,让管家去派人通知顾文遥一声,顾文遥一听说思格兰请他去城外野湖,很是高兴,当即就答应,命人准备了不少东西,兴冲冲地带着前往。
太妃还是头一次来这里,以前只听云景和苏南衣说,现在身临其境,心里的郁闷和愁苦也没有了,觉得神清气爽,浑身都舒坦。
苏南衣现在有了身孕,她去哪儿太妃也会都很担心,干脆就拉着她坐着看景色,任由其他的人去疯着玩儿。
太妃也没问她和云景究竟谈了些什么,看她的神色,就知道两个人一定谈的还不错。
只要苏南衣不离开,她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至于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让他们年轻人去做主吧。
远处传来思格兰欢快的笑声,这一次她把小猴子也带来了,小猴上蹿下跳,还时不时的帮着抓鱼,把一身的毛都弄湿了,逗的思格兰捧腹大笑。
顾文遥看着这样的她,满心满腹,全都是对她的情意,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心里,全被思格兰占满了,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他本就该是狠角色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他本就该是狠角色
这一下午大家玩的都挺尽兴,一直到太阳西沉,才依依不舍的回府。
思格兰左右摇摆,不知道是回王府,还是跟着夏染一起走。
夏染想了想,小声对她说:“你还是跟我一起走,你苏姐姐和云景哥哥关系还处在微妙的阶段,我们还是尽量不打扰他们。”
思格兰很听夏染的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点头同意,和苏南衣告别,又拿了两条大鱼,一条自己带回去,一条给了顾文遥。
顾文遥看着她晶晶发光的眼睛,很是舍不得。
“要不然你跟我去我的王府吧?
我搬过来之后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你还没有在我那里吃过饭呢!”
思格兰对什么都好奇,觉得什么都新鲜,夏染的府里她住了好几天,王府也住了好几天,唯独顾文遥这里,只去过那么一次。
现在听顾文遥这么一说,她就难免有些动心,回头看看夏染,征求他的意见。
夏染就是一个人精,他当然看得出顾文遥对思格兰的心思。
可他也明白,这件事情并不简单,并非是顾文遥自己想就能够达到目的的,他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太多的事情会身不由己。
所以,他略微思索,对思格兰说:“今天太晚了,难免会打扰人家,若是你想去,不如另选一个时间。”
夏染一边说一边对苏姐姐一递了个眼色,苏南衣也跟着附和,“是啊,今天都玩累了,你看你的小猴都没有精神了,还是先跟着你夏染哥哥回去吧。”
他们俩都这么说,思格兰也就不再多想。
顾文遥把夏染和苏南衣的神色看在眼中,心里不仅有些黯然。
他也没有强求,笑了笑说:“那就改天,什么时候想来,我随时恭候,欢迎大家都一起来。
我才建府,很多事情不懂,希望大家能够多给我一点意见。”
苏南衣暗暗称赞,她不是看不出顾文遥的失望,但是在失望之后能够保持彬彬有礼,不急不恼,不随意发泄情绪也是十分难得的。
“好,有时间我们一定去。”
大家说定各自上了马车,就在路口各自分散开。
在马车上太妃递块果子给苏南衣,看似漫不经心的说:“我看顾文遥出宫建了府,现在又封了王,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很多人上门提亲了,只是他的母妃早逝,身边也没有个长辈,这孩子也是命苦。”
云景接过话来说:“他总归是皇上的亲弟弟,既然已经封了王,想必皇上也会有安排,不会亏待他的。”
苏南衣听到这话,偏头看了他一眼,云景说这话是神色坦荡,不像有什么样的话外之意。
苏南衣的心头微微一沉。
她此时才意识到,现在的云景不是从前的景儿。
虽然说她之前对云景也有些隐瞒,隐瞒了她和顾西宸之间的恩怨仇恨,虽然说云景不知道,但无论他说什么原因,都是向着她的,无条件的支持她。
但现在,这种情况不同了。
云景有了自己的思维和判断,而且他并没有觉得顾西宸有什么不好,这真是一个麻烦事儿。
苏南衣想着,下次再见到夏染的时候,一定要提醒他,不要在云景的面前提到顾西宸,尤其不要说顾西宸的坏话。
太妃见她微微有些失神,“南衣,怎么了?
是不是累了?”
苏姐姐我摇了摇头,“我没事,母妃,您别担心。”
太妃握着她的手,“母妃怎么能够不担心?
你现在就是母妃心里最重要的人,其他的人都得往后站!”
她一边说还一边意有所指的看了云景一眼。
云景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也没有反驳。
苏南衣的脸,微微一红,太妃问道:“我瞧着思格兰这小姑娘的确很是不错。
不知道她的身世……苏蓝一猜想着太妃慧眼如炬,应该是看出了顾文遥对思格兰的心思,所以想着打听一下。”
她略一思索,这事儿不能瞒,瞒也瞒不住。
“母妃,实不相瞒,估计您也看出来了,思格兰和寻常的孩子不同,她父母早亡,被浙州总督吴泯舟收养,一直当做府里的二小姐,吴总督多对她十分疼爱,并没有拘着她的性子,所以她单纯,善良,活泼,和很多养在深闺中的女子大不相同。
对于很多男孩子来说,像她这样的可能有很大的吸引力,但是并不见得能够入得了世家宗妇的眼。
这孩子跟了我许久,也听我的话,所以吵着到京城来玩一段时间,过阵子还是要回浙州去的。”
苏南衣几句话就把思格兰的身份背景,家世,性格说了个清楚,也着重说明了他将来还是要回浙州去的。
并不会在京城停留太久的时间。
太妃心理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顾文遥这孩子要落空了。
缘分这东西实在太过奇妙,有时候老天给了你相识的机会,却并不见得乐意给你相处一生的时间。
云景看了太妃一眼,“母妃想干什么?
是想着做个红娘吗?”
苏南衣微微诧异,没想到他也瞧出来了。
太妃见他点破也不也瞒着,“不错,我实在喜欢思格兰这姑娘。
顾文遥也挺不错,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是皇子,但是也没有那些娇骄之气,以后也算是个富贵王爷,家里没有主母,没有长辈,对思格兰来说也算不错,不用被拘着。”
她说到这里一边摇头一边笑了笑,“看来是我想太多了,人家还得回去呢。”
苏南衣听太妃这么一说,也有点惊讶,没想到这么短短的时间,太妃竟然想了这么多,连以后府里没有婆母的事儿都想到了。
云景也忍不住笑,“母妃的确是想的太多了,顾文遥是皇子,他的婚事肯定不会随意,思格兰虽然好,但和吴家有这层关系,吴家又是封疆大吏,驻守边关,恐怕皇帝不会同意。”
太妃的脸色微微一变,一拍胸口,“你说的对,是我想的太少了,不是想太多了,这话就当我没有说过,以后不再提了。”
云景缓缓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恐怕顾文遥那小子不会善罢甘休,母妃刚才也说了,他府里没有长辈,若是他真的动了这番心思,难免不会求到母妃的门上,若是他来提起此事,万望母妃还要苦口婆心,跟他摆明利害关系才好,以免一时昏了头,引起皇帝不满。”
“顾文遥看着身份尴尬,其实,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有他外祖一日,手握兵权一日,他就注定不会只是一个闲散王爷,别人都清楚的事情,若是他自己犯了糊涂,那后果就会不堪设想。”
太妃被他说的后背微微有些发凉,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如果他要是来跟我说这件事,我自会敲打他。”
苏南衣也暗暗心惊,她知道云景聪明有城府,但这次是真切的体会到,亲眼看到,亲耳听到。
这短短的时间,他就看出了顾文遥的心思,参透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他这样的人,就该是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角色。
苏南衣手指微微用力,捏着的那块果子轻轻的碎了,她忽然有些心慌,不知道和这样的云景应该如何相处。
从前的景儿,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对她也毫无隐瞒。
可现在的云景,明明近在咫尺,却总觉得隔着一层雾。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希望再次破灭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希望再次破灭
苏南衣觉得,云景现在心里在想什么,自己根本猜不透。
那双眼睛原来清澈见底,现在却又深似海。
夜幕低垂,天边的星子开始闪烁。
今晚的月色挺不错,如水的月光轻轻洒在地上,投下斑斑的光影。
太妃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暗示,苏南衣和云景住回原来的院子。
本来以前十分自然的事情,现在两个人都觉得十分尴尬,虽然说了要重新开始重新接受,但是总得有个过程,忽然之间又要睡到一起……
苏南衣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想的实在是太少了,以前只想着把云景的病治好,治好了之后怎么办,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
现在这些事情铺天盖地,像是突然之间冒出来的,让她措手不及。
她发现自己哪一件都解决不了。
简直头疼。
正在想着要怎么婉拒太妃的好意,云景忽然说:“我稍后就帮她把东西搬回院子里去,母妃,您不必担心了,时间不早,早点回去休息吧!”
太妃一听他开了口,顿时眉飞色舞,高高兴兴的走了。
苏南衣鼻尖有点冒汗,转头看着云景,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云景对她笑了笑,“走吧,我去帮你搬东西。”
苏南衣脱口问道:“你说真的呀?”
云景转头看着她,“不然呢,总不能骗母妃吧?
她一定派人在暗中盯着,如果不看到我们有真实的行动,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为了让她睡个安稳觉,也得这么做呀!”
这话让苏南衣无言以对。
她默默的跟在云景的后面。
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小桃也跟着,警惕的看着云景,生怕他再欺负苏南衣。
一直回到原来的院子,小桃上前铺好床褥,眼睛飞快看了苏南衣一眼。
苏南衣心里紧张,但也总不能拉着小桃在这里,略一点头,让小桃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她和云景,好像一下子空气变得稀薄,苏南衣浑身都有点儿冒汗。
她琢磨着要不要让小桃去准备水,她去洗个澡什么的,这样也好拖延一下时间,但是转念又一想,她身体好了没多久,现在不宜泡澡,再说,时辰也不早了,折腾小桃也是于心不忍。
正在左右为难,云景忽然说:“你去睡吧,别害怕,我在这边睡。”
他指了指床下的短榻。
苏南衣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那怎么行?”
云景笑了笑,“有什么不行?
不让母妃知道就行了。”
苏南衣其实想说云景还是一个病人,虽然说他恢复的不错,但现在也得吃药,需要静养。
话还没有说出口,云景向他她了一步,眼中含笑,“还是说,你愿意让我也一起睡在床上?”
不知道怎么的,明明以前也在一起睡过,甚至自己还有了宝宝,可现在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云景,苏南衣还是慌得不行,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烫,根本不受她的控制,她又慌张又窘迫。
云景看着她害羞紧张的样子,微红的脸,眼中莹莹的水光,心尖儿也微微颤了颤,觉得这样的她真的是很美。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抚了抚苏南衣额角的碎发,“好了,不逗你了,去睡吧,你现在是双身子,我怎么样也不会动你的。”
苏南衣更加窘迫,感觉他的手指掠过自己的额角,心里为凉的触感,让她身体不由得紧绷。
她此时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云景就是云景,并不是从前的景儿,两个人真的完全不同。
她后退了两步,快速的跑到床边,脱了鞋子,把床幔放下,挡住自己,干脆利索的躺下,仿佛这样才能够勉强平复一下心情。
屋子里没有吹灯,云景的身影浅浅的映在床幔上,苏南衣听到他说:“你放心,我说话算数,说了不碰你就绝不会碰的,你别害怕也别紧张,把衣裳脱了好好睡觉。”
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笑意,低低的有些哑,苏南衣听到耳根发烫,暗骂自己真的是没出息。
房间里的灯暗了一些,云景吹灭了几盏。
苏南衣神经慢慢松弛了下来。
她侧身看着外面,隔着床幔,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她似乎能够感觉到云景的身影就在哪里。
她的心慢慢安定,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听到里面的气息平稳悠长,云景嘴角微微勾了勾。
想着刚才苏南衣紧张害羞的样子,他有些忍不住想笑。
这样的过程的确很有意思,看起来他的决定没有错,重新认识,重新接受,也许……他真的会像从前一样,爱上这个女子。
太妃那边得到了消息,得知两个人又住回一处,这才心满意足的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神清气爽,本来还想着让人去云景的院子里摆早饭,结果他们俩一起过来了。
太妃看到他们俩走在晨光里,简直是无比的般配。
心里的高兴无法形容,又有些发酸,想着这一切真是得来不易,若是自己的丈夫看到,该有多高兴呀!
她想着等下个月丈夫的祭日,得好好的跟他说一说这些事情,让他也高兴高兴。
这一顿早饭太妃也吃得很开心,真的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而且她聪明健康的儿子也回来了,圆了她多年的心愿。
高高兴兴的过了两天,这天早晨,几匹快马在城门一开的时候就进了京城。
夏染也早早的起来,在后门做了一切的准备,带上东西直奔皇宫。
顾西宸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但他也清楚,此事急不得,说不定越是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说明夏染正在查着。
昨天早上他刚刚吃过了,早膳还没有撤下,就听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夏染求见。
他顿时来了精神,急忙吩咐人把夏染宣进书房。
看到风尘朴朴的夏染,顾西宸顾不上问其他的,开门见山地问:“情况怎么样?
有没有找到仙姑?”
夏染跪下去叩了几个头,这才说:“草民无能,请皇上恕罪!”
这几句话一出口,顾西宸的脸色顿时变了。
“无能,你怎么能无能,夏染你是什么人,你是无所不能的!究竟怎么回事?
你是不想找,还是真的没有找到?”
他的眼睛瞪得溜圆,眼白布满了血丝,眼球都有些浑浊,嘴唇干裂,整个人看起来面目狰狞。
夏染垂眸道:“回皇上,草民并非没有找到,也不是不想替皇上分忧。”
顾西宸听着这话,那“你是什么意思?
人找到了?”
夏染点点头,“不错。
人找到了,但是……”
顾西宸心头一喜,被他的但是又弄得沉了下去,“但是什么?
快说!”
“但是草民找到的是一具尸首,仙姑已被人杀害,不仅如此,就连林公公也惨遭毒手。”
一听说是一具尸首,顾西宸的脑子里就嗡的一声,若是没有找到人,他还存了几分希望,还可以再继续派人去找,可如今……找到的却是尸首,就代表着希望彻底破灭,这条路是彻底的被堵死了。
他心头跳的飞快,气喘吁吁的坐在龙椅上,“是谁?
究竟是谁?
是谁要和朕过不去?
!”
夏染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双手捧过去,“皇上请看,这是在现场发现的,草民以为,这或许与凶手有关。”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宫中相见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宫中相见
顾西宸眼睛瞪得老大,狠狠盯住那张纸上画的东西。
这是一个复杂的图案,像是某个图腾。
顾西宸忽然觉得这个图腾有些眼熟。
但是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静不下来,所以,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越是有这样的熟悉感,他就越觉得这件事情一定是冲着他来的。
他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但是,哪怕是喷出了火,对这件事情也无能为力。
他纵然身居九五之尊,可依旧没有办法让死去的人复活。
死了!那个仙姑竟然死了!
他寄予希望的仙姑让别人先一步给杀死了,这等于灭了他的希望,踩在他的头上!灭了他的希望!
顾西宸浑身都在气的发抖,他的脸色骤然变得青白,喉咙急促的滚动,猛然一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夏染跪在下面,看到这一幕,虽然吓了一跳,但心里也是痛快至极。
他脸上适时的露出震惊和紧张担忧的表情,“皇上……您没事吧?”
话音未落,从外面闯进一个人来,那条身影的速度极快,袍脚掠过夏染,直直就到了顾西宸的面前,双手扶住他,“皇上!您感觉怎么样?”
他一边问,一边盯住站在门口的小太监,“还愣着干什么?
快叫太医!”
早已经吓傻的小太监腿脚哆嗦的往外跑去叫太医。
夏染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云景,心头微微一沉,他不知道怎么云景会出现在这里。
顾西宸昏迷不醒,嘴角还沾着血迹。
云景轻轻叫了他几声,但他根本没有反应。
无奈之下也只好等着太医来,云景回头看着跪在那里的夏染,“你怎么在这儿?”
其实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夏染的心里千回百转,跌宕起伏。
他并不傻也不瞎,看着云景对顾西宸的态度,好像十分关心。
而且更为要命的是,云景知道他前两天就已经回京了,并不是今天才回来的。
他暗暗觉得不好,觉得自己大意了,疏忽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现在的云景并不是以前的云景,以前的云景虽然不懂,但是会替他们保守秘密会无条件的站到苏南衣的那一边,可是现在的云景可不一样,他是皇帝的表兄弟,是北离亲王。
他是忠于朝廷,忠于皇帝的。
夏染一瞬间想了很多,脸上却始终保持着镇定,“回王爷,草民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办差事,今日特意进宫来回旨的。”
他说的含糊,云景这时候没时间多想,略一点头,“你先站起来,退到一边吧,一会儿太医就来了。”
夏染点点头,站起来垂眸想着,应该想个办法快点儿脱身。
云景转头看到放在桌子上的那张纸,看到上面画着的图腾,眉头微微一皱,“这是你拿进宫里来的?”
夏染点点头,“没错,是草民拿来的。”
云景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
正在这时,太医总算是来了,看到皇上吐血还晕了,也吓得不轻,手都有点儿抖。
看到云景扶着皇帝,吞了口吐沫对云景行了个礼。
云景一摆手,“快点儿,看看皇上怎么样,该怎么治,抓紧时间!”
太医现在脑子里都是懵的,也完全没有注意到云景说话清楚流利,急忙打开药箱,准备救治。
其实这段时间顾西宸的身体一直都不怎么样,太医们也是随时待命。
有太医上前,云景退到一边。
他忽然看到还没有来得及撤下去的早膳,本来并没有太在意,但是,一道菜一道菜的看过去,心里莫名升腾起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夏染看到他的眼神,心里暗叫不好,上前几步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王爷,您怎么突然进宫来了?”
云景收回视线,转头看着他,“本王好了有几天了,还一直没有进宫面圣,所以今天就来看看。
你来回什么旨?”
夏染苦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说到这件事情,草民还有一事相求,希望王爷能够答应。”
云景挑了挑眉,“什么事,你说。”
“草民这次去外面办差,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本来也该回来了,但是,想再仔细收个尾,正在这时候,思格兰去找了草民,说王府里出了事情,所以,草民一着急,就安排了手下在那里,自己提前两天回来了,但此事并没有告知陛下,不知王爷能否替草民遮掩一二?”
他说的坦然也是实话,这些云景都知道,但云景并不知道,他之前出去办事儿是给皇帝办事儿的。
有心想说他不应该如此,拿着圣旨办差事,怎么能够如此胆大妄为?
后来又转念一想,人家毕竟也是为了自己家里的事儿,若非是为了她和苏南衣也不能这样,所以,云景想了想,“这是对你的差事没有影响,是吧?”
夏染连忙点头,“没有影响,差事已经办完了。”
云景点点头,“那好,本王知道了,我是不会说的。”
夏染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一关算是算是闯过去了。
此时太医也给顾西宸诊治完了,云景上前去问道:“情况怎么样?
皇帝怎么会如此?”
太医脸色发白,琢磨着用词,“王爷有所不知,皇帝这一阵子身子有些虚,需得好好调养,不能动怒,刚才是因为激怒攻心,所以……”
太医后面的话没有说,结果谁都瞧见了,顾西宸吐了一大口血,脸色清白的吓人。
云景听着太一的话,眉头皱的死紧,“你的意思是说,皇上已经病了有段时日了?”
太医点了点头,但他又结结巴巴的说:“也……也不能说是病,只是身体有点虚。”
云景心里很清楚,都吐血了,哪里是什么有点虚,恐怕就是生病了。
他皱着眉头,目光略过那边儿的碗碟,“既是如此,你们做太医的就更应该尽职尽责,多来请平安脉,而不是等到皇上出事的时候再召你们,连平日皇上的吃食茶水都要一一小心,身子亏空,可大可小,总得想办法补上来才是。”
太医这个时候才猛然惊觉,今天的北离亲王很不一样,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他心中诧异,不禁抬起头来仔细看云景。
见他不吭声还抬头看自己,云景脸色微微一沉,“怎么?
本王说的不对吗?”
太医看到他的眼神锋利,像出了鞘的宝剑,顿时又垂下头去,心头微微发颤。
“王爷说的极是!下官明白,一定会多加小心。”
“不止要多加小心,还要行动起来,你们太医院的职责,就是保证皇上和后宫诸位贵人的身体安危,如果连这一点也做不到,那你们有什么用?”
他的话不多,语气也不是多么阴狠,但是就是说起来感觉有分量,沉甸甸地砸在太医的心头。
太医的双腿微晃,差一点儿跪在地上,头垂得更低,“是,下官记住了!王爷息怒!”
云景也不想再和他多说废话,摆摆手催促,“赶紧准备药!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太医匆匆忙忙的走了,夏染看着云景刚才的反应,心也缓缓地沉了下去。
有几个小太监过来,把皇帝扶到床榻上去,也有人进来把那些早膳收拾走。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到底是不一样了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到底是不一样了
云景看了几眼,嘴唇抿了抿,最终什么也没说。
可他这细小的动作和眼神没能逃过夏染的眼睛。
他上前一步对云景道:“王爷,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草民先告退了。”
夏染想走,但是云景似乎并不想让他走,“你稍等一会儿,咱们一起走。”
夏染张了张嘴,但到底还是不能说别的,只能点头同意。
又忙活了一阵子,顾西宸总算是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感觉像是看到了云景。
脑子里还有些迷糊,不太清楚,以为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毕竟云景已经很久没有到宫里来了。
他看着云景没有说话,云景低声问道:“皇上,您感觉怎么样?
可曾好些了?”
听到他说话,顾西宸眼睛微微亮了亮,神志也恢复了一些,“云景,是你?”
云景点了点头,“皇上,是臣。
您感觉如何?
太医已经去熬药了,很快就回来,您再稍等片刻。”
顾西宸闭上眼睛缓了一口气,“你怎么想起来进宫了?”
“臣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皇上了,今日刚好有时间,所以特意进宫来拜见,不想正遇到皇上病倒,您可得保重龙体啊。”
顾西宸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一时并没有想太多,他心里一阵阵的烦躁。
想起昏倒之前的事儿,又觉得难受,“夏染呢?”
夏染听到顾西宸提到他,迈步上前来,“皇上,草民在。”
“可曾查到凶手吗?”
“目前还没有,对方十分隐秘,不过,草民也留下了人手在那边追查,事关重大,所以,草民先行回来向皇上禀告。”
顾西宸并没有避讳着云景,在他的认知里,云景还是个脑子糊涂的,让他听到了也无妨。
“既然如此,一定要把凶手抓到,朕倒是要看一看,究竟是谁要和朕作对!”
“是,草民遵旨,另外,仙姑的尸首,草民也带回来了,不知道……”
“那东西就不必给朕看了。”
从头到尾,顾西宸也没有提林公公,在他看来,一个太监而已,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能死在为自己办差的事上,也算是他的荣幸了。
正在说着,太医把药端了进来。
云景沉默着退开几步,太医上前,给顾西宸喂了药,云景算着时辰,这才多短的时间,太医就把药准备好了,由此可见,平时都是备着的,并不是现熬的。
也由此说明,顾西宸果然是病了一段时间了。
他的心里有些疑惑,躬身道:“皇上身体不适,那微臣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希望皇上能够好好保重龙体,若是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微臣便是。”
顾西宸手抚着前额,点了点头,他嘴里苦的要命,也顾不上说别的。
夏染也跟着告了退,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直到顾西宸把药吃完,又吃了两块蜜饯,缓解了片刻,才感觉到那股子差点让他吐出来的苦味,总算是被压下去了一些。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感觉吐出一口血来那一阵子是难受,但现在感觉倒是舒畅了一些,他吃完了蜜饯,咂摸了一会儿,忽然之间想起来刚才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睁开眼睛,看着太医,“刚才北离亲王是不是说话挺流畅的,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他这么一说,太医也点头道:“皇上所言极是,刚才皇上晕倒的时候,微臣就有这种感觉,只是王爷身份贵重,微臣不敢妄议。”
顾西宸眸子微微眯了眯,摆了摆手让太医退了下去,的确有点不同寻常,莫非……云景的脑子好转了?
不,这不可能!
他靠着床榻,沉默着思索了片刻,撑着起了床,走到书桌边,写了一封密信。
他自己也有暗卫,只不过他登基的时间不长,为了暗中观察一些大臣的动向,被分散在四方军中。
而之前先皇留下的龙吾卫,他也并不能全部交心,那毕竟不是他自己的势力,其实说到底,他还是有些心虚。
当初先皇的皇位并不是交付给他的,龙吾位算是先皇最心腹的势力,他担心龙吾卫的首领知道一些什么,万一对他起了疑心,那他岂不是主动把人头送上去。
现在他的身体一日日垮下去,必须要扭转这种局面,就得让他自己的人尽快回来。
只是顾西宸根本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他的心虚,他自己的多疑,让他的身边几乎没有人可用,他看谁都像乱臣贼子,看谁都像是包藏祸心,对谁都不能够完全信任。
现在寻找所谓仙姑的事情破灭,他只寄希望于神医谷那边能有好消息传来。
提到神医谷,他真是又爱又恨,当初他就想要把神医谷的势力据为己用。
但他试探了几次,苏南衣总是不想为他牵线搭桥,而神医谷又太过神秘,并不对外开放,寻常的人就算是去了也找不到入口。
这次好不容易搭上鬼爪的势力,希望能够打开神医谷,到里面找到有用的东西,尤其是之前苏南衣研制的那些药,最好能够都带出来。
一想到苏南衣,顾西宸的心里就涌起别样的情绪。
云景和夏染走出皇宫,夏染正准备上自己的马车,云景说道:“一起吧,正好去王府里坐坐。”
夏染其实也想去王府,想和苏南衣说一下这些事儿,但是他此时并不想和云景坐一辆马车,他总觉得云景像是发现了什么,在没有和苏南衣商定好之前,他可不敢轻易说什么。
他心里暗暗苦笑,说来说去,到底是不一样了,以前面对云景的时候,哪里用得着动这番心思。
云景提出来,他也不能拒绝,只好点头答应。
两人上了马车,云景倒了一杯茶给他,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去那个小镇上办的是什么差事?”
夏染心里咯噔一下,他就知道云景得问。
他快速思索了一下,半开玩笑地说:“我也不知道这事儿能不能说,当初皇上吩咐我的时候,说的是不许我对其他人讲。”
云景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可你刚才也瞧见了,当着我的面皇上就问你了,并没有对我有所隐瞒,可见我并不再不能说之列。”
夏染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心里暗暗说,难道你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吗?
皇帝当着你的面说,不是因为你是被他相信的人,而是因为他觉得你傻,告诉你了也没事儿。
可这话他现在不能这么直直的说出口,思索了一下说道:“王爷既然想知道,那我就说了,只不过若是皇上问起来,您可得替我担着些。”
云景点点头,“你且说来。”
夏染叹了一口气,假做惆怅的说:“想必王爷也瞧见了,皇上的身子骨可不怎么样,他生了病,又不想让很多的人知道,所以,就在暗地里寻找解决的法子,这不是思来想去,就想到我的身上。
我是个草民,一介白衣,无权无势,不会有人注意,让我去暗中找一个什么仙姑,听说那个仙姑在一个小镇子上出现过,治好了不少人的病,也不知道是谁向皇上谏的谗言,说那个仙姑有活死人生白骨之能,皇上一听就动心了,着我派人去找。”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他隐瞒了重要信息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他隐瞒了重要信息
夏染叹了口气,继续说:“可是我去了之后,这个仙姑简直就是看不见摸不着,只能听,纯粹就是活在那些百姓的嘴里。
费了好大的一番力气,才找到那个所谓的仙姑,但是不知为何,她却被人给害死了,我想这大概是因为她的名声太盛,遭人嫉妒,或者是一切都是虚名,招摇撞骗,被人家气不过给杀了。”
夏染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向苏南衣道歉。
他说完,把杯子里剩下的茶一饮而尽,一脸懊丧的样子,好像对皇帝生病的事儿多么痛心疾首,又因为这份离奇的差事有多么无奈。
云景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听他说完,掀眼皮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的说:“你既然是一个草民,一介白衣,无权无势,那么,皇帝为什么会找上你去办这件事儿呢?”
夏染噎了一口气,他这才想起来,云景对于他和顾西宸之间的过往并不是很清楚。
现在该怎么办?
说还是不说呢?
如果说,那势必就得牵扯到苏南衣,如果不说,他也没有办法解释,他思索着,迅速做着权衡,决定还是得说。
这事儿怎么也拖不过去,就算他不说,将来云景也有办法从顾西宸那里套出话来。
他这么一犹豫,云景感觉到了,怎么?
不能说吗?
夏染笑了笑,“王爷说的哪里话?
怎么会不能说呢?
只是这事儿说起来话长,我和皇上相识的时候,他还只是个皇子,那时候我掌管着夏家的生意,他有时候需要我帮忙,就这么认识了。”
“他需要你帮什么忙?”
夏染一笑,“王爷这就有所不知了吧?
您天生身份贵重,不缺银钱,自然就不需要为一些俗事操心。
不像我们这些俗人,就为那些碎银银两跑断了腿,当初皇上也是普通的皇子,他想做出一番事来,在先皇的面前立功,就必须动脑筋,在这方面银钱自然是不能少的,在下别的没有,也就只剩下银钱上能帮他的忙了。”
他说话难免有点儿自嘲的语气,神态中还多少有几分讥讽。
云景看在眼中,并没有追问,而是转移了话题,“那么,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呢?
那个时候你就是皇商了吗?”
夏染手指轻轻抚着茶杯,在心里快速的盘算,“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是,后来因为几笔生意做的比较出色,才被封了皇商,那还是先皇封的。
说起来,我和皇上相识还多亏了……”
夏染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不说也罢。”
云景有把茶给他满上,“为什么不说呢?
不如说出来听听,本王对此事深感兴趣,也很想知道,你这一介白衣怎么就搭上皇子了呢?”
夏染挑了挑眉梢,显然对他这种说法并不太满意,“王爷此言差矣,并非是在下搭上皇子,而是这位皇子搭上了在下。
在下刚刚说过了,就算是获封皇商,也和这位皇子没有半分关系,并非是借着他的势,倒是咱们这位皇子,要想立功劳,要想得到人心,他可没有那么多的银子,想必您也知道,他的生母出身卑微,更没有什么娘家的势力可以支持他。”
云景的笑意不动声色的收敛了半分,“那照你这么说来,你也就是他的合作伙伴了?”
夏染没有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只是含糊道:“看怎么看待吧,一件事情从不同的角度看,就会发现不同的问题。”
夏染其实是想说通过苏南衣认识的,但是他转念一想还是忍下了。
如果他说了,他是通过苏南衣认识的顾西宸,现在在世人的眼中,曾经的苏南衣已经不复存在,而现在云景的这位王妃也叫苏南衣,也和自己的交情非同一般,那岂不是太巧了吗?
这件事情还没有和苏南衣商议过,他不能随意说出口。
好在云景也没有追着往下问。
“思格兰在你那里住的怎么样?
她若是想回王府来住,就让她回到王府来,你不必拦着她。”
夏染听他转移了话题,心头也松了松,“我哪里能拦着她?
这小姑娘率性而为,喜欢哪儿就住在哪儿,哪儿也有几天的新鲜劲儿,说不定过几天我这边的新鲜劲儿过了,就又回到王府去了。”
云景笑了笑,“我母妃很喜欢她,那天还说起她的身份来历。
我瞧着是想给她做红娘,但后来又听说她还要回去,不会在京城久留,这才做罢。”
夏染的心头微微跳了跳,“这小姑娘心思简单,纯真,性格也洒脱,难免会让人心生喜欢,但是时间久了,也许会被看作没有规矩,京城这些富贵人家,权势滔天,那些宗妇更是觉得自己无比高贵,恐怕没有几个会真正把思格兰看在眼中,她们有可能一时觉得她的性格新鲜,喜欢她那么一阵子,但要真的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嫁给他们的儿子为妻,未必就愿意。”
云景目光幽深的看着他,半晌抿了口茶说:“你这种说法道和苏南衣很相似。”
夏染没有笑意的笑了笑,“我是生意人,惯会察言观色,那些贵妇小姐是什么德行,我心里最清楚不过。”
他心里暗暗的说,至于苏南衣,就更别提了,她早已见过了世态炎凉,人心叵测。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真的喜欢思格兰,更加珍视她这份纯真率直。
那些所谓的贵妇小姐,又怎么能懂?
那些王孙公子哥儿,又怎么能够真的疼爱思格兰?
至于说顾文遥嘛……夏染在心里想,也华是他心存偏见,反正是,姓顾的他就不怎么喜欢,觉得他们血统里都是一个个性冷情很辣。
又要牵扯到皇族,即便以后能够当个闲散的富贵王爷,也不见得就有太平日子过,天天要和那些人打交道,思格兰早晚都会被磨的没有了光彩。
更何况,顾文遥要是想娶思格兰,顾西宸势必会把思格兰的祖宗八代都得调查一遍,不但会牵扯到吴家父子,以顾西宸阴沉的性子,还指不定会牵扯出什么来。
岂不是害了别人?
他心里琢磨着,看来和苏南衣商量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以后还是得让思格兰和顾文遥之间拉开一点距离,不能走得太近,否则以后要真的生出什么情愫来了,才真的是麻烦。
好在现在思格兰自己还没有这种意识,只是顾文遥单方面的。
只要把思格兰管住,不让她心里难过,让小姑娘平平安安平平静静的度过这个时期,他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
至于说顾文遥难不难过,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夏染琢磨着顾文遥已经被封王了,没准哪天顾西宸就会给他赐婚,有其他的人冲击这么一下子,顾文遥说不定也会放下思格兰,至少感情会变淡一些,时间久了自然就会忘了。
他握着茶杯,垂着眸子,自己在心里琢磨着,没有发觉云景一边喝着茶,一边在观察着他。
云景发现,今天的夏染似乎动了很多的心思,在说话的时候也极具艺术,经常故左右而言它,看起来像是什么都说了,实际上却隐藏了许多重要的信息。
云景手指轻轻的扣着桌沿,在心里慢慢的盘算。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商谈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商谈
云景觉得,今天的夏染,远不如那天下午促膝长谈时真诚。
看来,很多事情不能光用耳朵听,也不能只用眼睛看,更重要的是发张事情背后究竟发生过什么,隐藏的是什么才行。
马车到了王府,两人一先一后下了车,刚往门口里走,就听到有人叫了一声。
云景和夏染回头一瞧,心里同时冒出一个想法,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顾文遥快步而来,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箱子,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三人上前各自见了礼。
云景问道:“手里拿的什么?”
“这是我给思格兰带的一点小玩意儿,我先去夏府找她,听说她来王府了,所以到这里来看看她。”
云景面不改色,略一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夏染垂着眸子,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明明两个人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但是顾文遥隐约觉得,气氛……好像有那么点儿不对。
他走在云景身后,脑子里想着,走了一段才发现,不知何时夏染走在了他身后。
以前,他还未封王的时候,夏染可不会走在他身后。
他手指无声握紧箱子。
思格兰的确早早来了王府,正和苏南衣在院子里说笑话,老远就听到她的笑声。
苏南衣一脸宠溺的看着她,时不时给她倒一杯酸甜的梅子汤,听着她说那些有趣的事。
夏府人多,有意思的事儿也多,陪着她玩的人也就挺多的,大家都挺喜欢她。
听到脚步声,苏南衣抬头瞧,云景和顾文遥,还有夏染一起进来了。
顾文遥上前见了礼,抱着箱子对思格兰说:“这是我找到的一些小玩意儿,去看看?”
思格兰眼睛顿时亮了,回头看看苏南衣。
苏南衣点头,“去吧!”
云景在石凳上坐下,招呼着夏染也坐。
苏南衣让小桃重新换了壶梅子汤,换了新做的点心,“这是小桃新做的,尝尝看。”
云景抿了一口梅子汤,“很好喝。”
小桃福了福身,“谢王爷夸奖。”
苏南衣也和小桃谈了一次,小桃遵从她的决定,只要小姐开心,不再难过哭泣,她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心情转变了,连带着对云景的态度也转变了不少。
云景刚坐下没多久,外面有人进来报,“王爷,翼王殿下派人送了东西来,太妃说,请您过去一趟。”
“翼王?”
云景眉头微皱,“他派人送什么东西?”
苏南衣略一思索,“许是为着之前思格兰的事。”
云景已经不记得这些,“思格兰?
什么事?”
苏南衣迅速简单扼要的和他说了一遍,云景的眉头越皱越紧,“那他还有脸来?
莫名其妙。”
苏南衣心里有些高兴,不论如何,现在的云景在这一点上还是和他们站在一起的。
“我去看看。”
他起身离开,夏染回头看一眼院门口,对小桃道:“小桃,你去门口守着,有人来立即说一声。”
小桃看看苏南衣,苏南衣点点头。
“发生了什么事?”
夏染快速说道:“今天云景进宫的事,你知道吗?”
苏南衣眸子微缩,夏染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是不知道。
“我也不卖关子,今天一早,我是在宫里遇见他的,我去回顾西宸关于小镇的事,顾西宸急得吐了血,正巧云景就来了,还叫了太医。”
夏染的声音压得更低,“而且,我瞧着,云景似乎特意看了几眼未来得及撤下去的早膳,我也不确定是我多心了,还是别的什么。
他还对太医说,要多注意顾西宸的饮食茶水,不可大意。”
苏南衣脸色微沉,“太医那边我是不担心的,他们若是看得出,早就看出来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我本来想和云景分开走,找机会来和你说,结果他说让我一起,还问了我不少问题。
先问我去哪里办差了,什么差事,还问我为什么顾西宸派我去,又是怎么和他认识的。”
苏南衣手指轻握,掌心里微渗出潮意,她没说话,夏染快速的把事情原原本本和她说了。
“我觉得他应该是在怀疑什么,之前他就问过小桃关于你的过去,你要有点心里准备,现在的云景可不是过去的他了,我和他说话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苏南衣轻叹,“这个问题早晚要面对,他肯定会多想,既然是要重新接受,就会查我的过去。”
夏染听着她这话的语气,不由得提起心,“你是打算要告诉他?”
“目前还不是时机,再等等,”苏南衣苦笑,“刚刚开始好转,若是把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告诉他,他肯定会觉得我是个怪物,或者是别有用心。”
“南衣,”夏染脸色微沉,“别这么说自己。”
苏南衣怔了一下,端着杯子抿了一口梅子汤,满嘴只剩下酸涩,“可事实的确如此。”
夏染心里忽地生出几分烦躁,“那就先不说,他若是怀疑什么,就让他去查,反正也查不出什么,他若是……好好对你,真的重新接受,那自然是好,如果不能……”
他后面的话没说,苏南衣也没追问,彼此都心里有数。
那时候,恐怕就真的到了不得不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没那么糟,先看看再说,”苏南衣扬起笑脸,“你那边怎么样?
仙姑的事这就算了结了?
他能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人死了。
我把之前起战事时,暗中出卖各国情报的那个组织的图腾抛了出去,把事情推到那些人身上,他想查让他查去吧。”
“那个图腾?
说起来,那也是个强劲的对手,若非当年思源以身犯险,和我们里应外合,我们也未必有胜算。”
“谁说不是,”夏染低头沉思,心里怅然,“也不知道思源现在怎么样了,他给你来过信吗?”
苏南衣摇头,“没有,他没有,老修也没有。
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回事,真是叫人放心不下。”
夏染垂眸,捻了一块果子慢慢吃了,什么味道也没有尝出来。
他琢磨着,陆思源只怕是不会再回来,也不会再和他们联系了。
对于陆思源来说,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斩断情丝,远远离开,或许伤口不能痊愈,但应该不会再恶化,总好过……整日在一起,却有情难言,天天受尽折磨。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把翼王府的人打出去!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把翼王府的人打出去!
夏染没再继续陆思源的话题,既然没有消息,也不想再让苏南衣因此伤感。
苏南衣心思干净纯粹,把他和陆思源都当成最好的朋友,坦荡地让人不好意思起歪心思。
和她相比,那些所谓贵女,连和男人见个面都像是无比罪恶之事,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哦,对了,”夏染抛开思绪,岔开话题,“思格兰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苏南衣微怔,“思格兰?
什么事?”
“她总得回浙州去吧?”
苏南衣看着夏染,眼神探究,夏染被她看得有点心虚,“你别这么瞧着我,我也不是想让她走,只是……”
“你是担心,她和顾文遥的事?”
“我知道你也瞧出来了,这左右的人,谁瞧不出?
也就这丫头自己傻傻的看不出来,还拿着人家当兄弟呢!可时间长了,这也不是个办法,感情的事儿,越拖越是不妙。”
苏南衣沉思,“你说得对,的确要尽早处理。”
她想了想,“你最近有没有出门的打算,或者是要去浙州那边的商队?”
夏染怔了一下,还没回答,苏南衣自己就否决了,“不行,当初人家吴泯舟是把交到我手里的,我不能就由着别人把她送回去,这样我也不放心。
可我现在一时半会儿也离不了京。”
夏染清清嗓子,犹豫着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你是不是想想别的法子?”
“什么法子?”
“思格兰还没有意识到,这样是最好,从永王那边入手,把他的情丝斩断了,这事对于思格兰来说,不就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夏染自己也觉得这么做不太仗义,但为了思格兰,也就顾不得了。
反正,他和顾文遥也不怎么熟,对吧?
没问题吧?
苏南衣扫了他一眼,“怎么个断法?
咱们也做不了他的主。”
“咱们做不了,有人能做,让顾西宸给他赐婚不就行了。”
苏南衣脸色微沉,“这对人家不公平吧?”
夏染轻笑,“公平?
天底下就没有这两个字。
更何况是皇家,顾西宸早就盯着他,把他召回京是为了什么?
兄弟情深吗?
这话你能信?”
苏南衣垂眸,“我知道,顾西宸没有安好心。
可顾文遥还是如此年轻,和我们无冤无仇,他已经活得够苦,即便将来没有办法逆转,也不该由我们去推他。”
夏染喉咙发堵,声音也有些艰涩,“我又何尝不知?
可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思格兰的身世、吴家,哪一点都让顾西宸心里打结,即便勉强能成,日后的日子也平静不了,思格兰那样的性子,把她扔在京城这虎狼窝里,我不忍心。”
不忍心,相比之下,若是只能伤害一个,他只能选择顾文遥。
苏南衣又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心上这个坎,还是过不去。
她沉默片刻,“再等等看,也许会有转机,若我能有机会离京,就带思格兰离开。”
“走吧,去瞧瞧翼王府来作什么妖。”
翼王府来的是大管家。
这位大管家据说是当初翼王妃嫁进来时,跟着一起从阁老那边过来的。
也就相当于,翼王妃一进王府就掌了家。
翼王也不介意,还挺高兴的,说是自己不必再费心思打理,乐得轻松。
至于这话是真是假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反正,他必须得依靠阁老的势力是真的。
这位大管家也的确是八面玲珑,上来就先给太妃请了安,紧接着就对着云景行礼,“王爷,我家王爷前两日得了串珊瑚,说是对身子特别好,今天特意差小的给送过来,请王爷笑纳。”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一个盒子,盒子就做得不错,古香古色,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打开一瞧,里面果然是红彤彤的一串珊瑚。
珊瑚这东西不是特别贵重,但这一串胜在成色极佳,做工也非常好,圆润饱满。
云景低头扫一眼,“翼王客气了,这东西贵重,本王不能收。”
“王爷这话说的,再贵重的东西,您也用得起不是?
再说,这是给王妃的,之前的事儿……王爷说了,是他的不对,所以,由此来道个歉,还请王爷莫要怪罪。”
大管家哈哈笑了两声,但太妃和云景都没有笑,他自己干笑,还挺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把盒子盖上,就要往一边的桌子上放。
云景目光冷冷看着他,“怎么?
本王的话,听不懂吗?”
他声音沉凉,眸子漆黑,像是缓慢凝结了一层寒霜,冻得大管家忍不住想打寒颤。
大管家其实并没有怎么把云景放在心上,走这一趟,无非也就是给太妃个面子罢了。
左右太妃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他带着礼物来,抬手不打笑脸人,云景又是个糊涂的,到时候他一糊弄也就过去了。
谁知道……云景竟然沉了脸,而且这模样实在让人心生畏惧,也不像是脑子糊涂的样子啊。
一直沉默着的太妃冷声道:“这是怎么了?
怎么本太妃刚回来没几天,翼王就来请罪,请的什么罪?
说来听听。”
大管家吞了口唾沫,脸上重新挂了笑,“回太妃的话,实不相瞒,这事儿委实是个误会,前几日府上的小小姐在外面玩儿,王府的几个下人不懂规矩,又不知小小姐的身份,给冲撞了。
所以……”
他说得含糊,任谁一听,也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何况现在思格兰也好好的,而且人家又登门来送礼,总不能还揪着不放吧?
太妃岂是好糊弄的,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隐情。
“景儿,这事儿你可知道?”
云景点点头,“母妃,儿子自然是知道的,当时还去翼王府和翼王当面对质过,本来以为这事儿已经说明白了,不知怎么今天又派个奴才过来,还说得如此含糊不清。”
“哦?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景嗤笑,“当时可不是冲撞那么简单吧?
思格兰和小桃上街,被人尾随,尾随她们的人,就是在外面假意受伤,又博取了本王同情,进入我北离王府当细作的林源,趁着史家那三个糊涂蛋动手的时候把思格兰带走,关在城外的小院中,意图用她来威胁本王。
这就是你所谓的冲撞?
这就是你所说的误会?”
云景说得简单明了,却字字让人无从反驳,大管家听着他清晰的条理,目瞪口呆,这怎么……
太妃气得一拍桌子,“混帐!翼王究竟是怎么回事?
欺负到我北离王府的头上来了,谁给他的胆子?
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还只叫个奴才送串什么破珊瑚来,真真是可笑!”
太妃豁然起身,对着外面一声喊,“来人!”
“在!”
外面的府兵顿时走到门口。
“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奴才给本太妃打出王府!你回去告诉翼王,让他自己来见我!”
大管家:“……”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府兵已经进来,架上他就往外拖,还不忘把那个装着珊瑚的盒子往他怀里一塞。
大管家急声叫道:“太妃!王爷!息怒啊……听小的说完——啊!”
话没说完,外面就开了打,他哪里还有机会说,抱头鼠窜的离开了王府。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他不想放弃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他不想放弃
苏南衣在月亮门处听得清楚,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笑了笑。
她一进屋,太妃立即招呼她,“南衣,快来,真是气死我了。”
“母妃,不用生气,我和景儿之前已经教训过他了,”苏南衣笑得眉眼弯弯,“找到他府上去,带着他的人去的,可解气了,那时候您还没有回来呢。”
太妃接过她递上来的茶,“那可真是奇了,事情都解决了,他也挨了教训,这次又跑过来干什么?
找挨骂?”
“应该是听说您回来了,想拿此事试探,我看那个大管家能说会道,应该就是给您说一声,看看您的反应,再者,景儿应该消气了,或者忘得差不多了,他想着就此打个马虎眼。”
太妃点头,“说得有理,他还不知道,景儿已经康复了,这种鬼把戏,他也敢在我面前耍。”
云景看着苏南衣眉眼弯弯的样子,这还是在苏南衣醒了之后,他第一次瞧见她露出这么开心的笑,那么脆生生的叫他“景儿”。
苏南衣察觉到他的目光,脸上的笑微凝了一下,糟糕,刚才一高兴,她也把云景好的事给忘了,脱口就叫了“景儿”。
这真是……
她微微侧身,避开云景的目光,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可不能这么大意了,至少现阶段还不行。
太妃倒没觉得不对,俩人以前就这么好,现在只当他们是更好了,开心还来不及。
“真是,好端端的,让翼王惹了一肚子气,简直莫名其妙。”
苏南衣陪着太妃坐下,压低声音道:“我看翼王并没有死心,他派人带走思格兰,也是想着借她来让我们站队,他现在看似不争名逐利,其实未必,若是真的不争,早该远离朝堂,闲云野鹤去了,可他没有,宁可在京城里憋屈着,而且,阁老手里还握着不小的权利呢。”
太妃眸光沉冷,脸上凝结了寒霜,“想拖我们下水?
他也真敢想!之前他如日中天的时候,我们北离王府都没有把他看在眼里,何况是现在?
老王爷一生忠勇,忠的是国家,而非他们哪一个!”
“母妃所言极是,翼王野心不小,皇上未必不知,之所以沉默无声,或许另有别的打算。
不管他们如何打算,总之,与我们无关。”
太妃拍拍她的手,“好南衣,母妃不在这段时间,让你担了不少,多亏了你。”
云景不动声色的听着,他心里微微诧异,苏南衣竟然对朝局如此清楚,而且能把翼王的心思瞧得如此清楚。
她真的只是个商户之女?
苏家……若是在她的手上,让她掌家,怕是早就名满天下了吧?
何至于落得今天的地步?
夏染就是因为她的才能,才和她交朋友的?
云景觉得,苏南衣很有趣,好像随时都可以有新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
让他不由得起了心思,想知道是不是还有未知的方面。
夏染去了花园子,寻着笑声就找到了思格兰和顾文遥,看到他们俩玩得正高兴,夏染就感觉有点头疼。
看来,得赶紧想出对策啊。
慢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思格兰一转头看到他,顿时冲他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造型奇特的玩具,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
小姑娘脸红扑扑的,眼睛晶晶亮,鼻尖上还挂着细汗。
夏染在心里叹了口气,看这活泼劲儿,哪是那些走起路来连裙摆都不能动的贵小姐们能有的?
也难怪顾文遥会被吸引。
“夏染哥哥,你看!这个可好玩了!”
夏染对这个丑丑的玩具实在没有什么欣赏力,“啊,是吗?
对了,我过阵子要出京城一趟,去江南那边,你……”
“真的吗?
能带我去吗?”
思格兰立即追问。
夏染噎了一下,还以为得有多费劲呢,这丫头自己就提出来了。
“行,行啊,你愿意去自然行,我还以为你没在京城里玩够呢。”
“是没怎么玩够,但你要出门嘛,我也想去,江南也没有去过,你是去干正事儿还是去玩儿?
带着我会不会误事?”
“不会,我就是去铺子里看看,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正好边走边玩。”
“那太好了,”思格兰兴奋的眉开眼笑,“那苏姐姐去吗?”
“我还没有和她说,”夏染有点心虚,其实他只是临时起意,“你也先别和别人说,到时候定了准日期再说。”
“好,我听你的。”
夏染眼角的余光瞄一眼顾文遥,“我回府去了,要不你也一起回?
我让管家准备了菇子,今天中午吃菌汤锅子,你要不要?”
“要,要,”思格兰连连点头,“那你等我一下。”
夏染看着思格兰跑去和顾文遥说,心里暗暗得意,如同一个护着自己女儿的老父亲。
“我得回去了,改天再玩啊,”思格兰看看手里在的东西,有点依依不舍,“这个……”
顾文遥也舍不得她,却不能强求她留下来,“这个你要是喜欢,就拿着玩吧。”
“真的吗?”
思格兰顿时惊喜。
“当然,还有这些,你喜欢哪个就挑走,都可以。”
思格兰摇摇头,“就这个就行,改天我用别的跟你换,那我走了。”
她蹦蹦跳跳的走到夏染身边,边说边笑,两个人一起走了。
顾文遥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目光依依。
他感觉到夏染的意思,但他不想放弃,思格兰于他而言,是光,是无尽的力量,他不想放弃。
不能放弃。
他默默收起那些玩意儿,没有了思格兰,这些也就没有了意义。
不,不只是这些,所有的一切,没有了思格兰,都没有了意义。
他去前院,想和太妃告别,刚走到前院,忽然小太监小和子跑进来找他。
小和子自从他入京之后就跟着他,现在又跟着他出宫建府,为人也很单纯,算是体己的人。
“王爷,宫里来人了,在王府等着呢!”
顾文遥一听就宫里就有些反感,“来的是什么人?
要干什么?”
“来的是新上任的太监大总管钱公公,具体来干什么,奴才也不敢问,只说让奴才寻您回去,有旨意。”
顾文遥无奈,只能匆匆去见太妃辞行,不料太妃已去了后院,只得请管家转告。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问小和子,“钱公公?
怎么又成了钱公公?
前阵子不还是什么林公公吗?”
“王爷不知,那位林公公出门办差,不知怎么的就没能再回来,所以,这位钱公公是刚上任的。”
“呵,”顾文遥冷笑一声,语气讥讽,“还真的是铁打的尚书房流水的太监总管,这换来换去的,还没记住那张阿谀奉承的脸,就又换了一张趋炎附势的脸。”
小和子:“……”
他坐上马车,看着手边的东西,这些都是他用心搜罗的,就猜着思格兰会喜欢,他还命人去找有没有什么可爱的落了单的小动物,思格兰的小猴子也很好玩儿。
他没有什么志向,也不想坐什么高位,只想和思格兰好好的一起玩儿,安静地过日子。
只是……
他微微吐了一口气,慢慢合上眼睛。
不知不觉中,小和子在外面叫了一声,“王爷,到了,下车吧。”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从中挑选一个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从中挑选一个
顾文遥下了马车,门上的家丁上前道:“王爷,钱公公在里面等急了,刚才又来问过。”
“是吗?”
顾文遥并不着急,慢悠悠的往里走。
一个太监,叫喧什么。
瞧见他回来,钱公公一甩拂尘,一脸假笑着上前来,“奴才给王爷请安,王爷可算是回来了,叫奴才好等。”
“嗯,”顾文遥浅浅一笑,“下次你来提前差人来说一声,当了太监总管,手底下不是有人了吗?
等本王回来了,你再来,就不必等了。”
钱公公:“……”
他等了半天的人,着了半天急,他还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呢,怎么这位王爷倒阴阳怪气的?
他干笑了两声,“王爷这话言重了,奴才等您,多长时间也等得,这不是怕皇上等得急了吗?”
“知道皇上等得急,还不快说?
有这功夫早说完了。”
顾文遥本来就不痛快,提到宫里那些人和事就一肚子火气,哪有功夫应付这个太监。
钱公公噎了口气,“皇上有旨,永王接旨。”
顾文遥跪下接旨,钱公公垂眼,哼,还不是得乖乖跪下?
他清清嗓子宣读圣旨,意思挺简单,就是让顾文遥进宫一趟,说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顾文遥真是纳闷,有什么要事能和他商量?
他在这京城一没权二没人的。
钱公公读完圣旨,“王爷,您收拾收拾,和奴才一起进宫吧!”
顾文遥接过圣旨,“等一会儿,本王去换身衣裳。”
“……是。”
顾文遥带着小和子去换衣裳,李诚也跟上来,“王爷,不知皇帝此时下旨为何,您入宫务必小心些。”
“嗯,最近可有什么动静吗?”
“并没有,您放心,咱们的人做事规矩,不会让人抓住把柄,就怕您进宫去,他们玩阴的。”
顾文遥略一思索,“应该不会,才封王几天,他总得顾忌些吧?”
“总之,您万事小心。”
顾文遥跟着钱公公进宫,一路上也没有怎么思索,他在宫里生活的时间不短,自然知道如何应对,大不了装聋作哑,不声不响,不争不抢,没有把柄没有短处,他们又能如何?
进了尚书房,顾文遥就闻到一股子药味儿,垂眸遮住眼底的讥诮,拼死拼活坐上这么个位子,有什么好的?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顾西宸咳嗽几声,抬眼看着不远处跪着的弟弟。
正是年轻,穿一身锦袍,头戴玉冠,丰神俊朗。
年轻真是好啊!没病真好啊!
他好像病了许久,都快忘记不生病是什么滋味了。
他凝视看了顾文遥半晌,顾文遥跪着,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
十分沉得住气。
顾西宸笑了笑,“起来罢,自家兄弟,不必如此。”
顾文遥没说话,叩了个头起身,垂眸站在一旁。
“你也不问问朕,叫来你做什么?”
顾文遥道:“皇上若是想说,自然会说,臣也会照办。”
顾西宸笑出声,“你呀,总是这样少言寡语,现在这样还好,以后成了亲,这样可不行呀,若是人家王妃怪你木讷,不懂风情,到时候找朕来哭诉,朕可没办法向着你说话呀。”
顾文遥听到“成亲”“王妃”这样的字眼,眉心跳了跳,抬头看向顾西宸,“皇上,臣还没想着成婚之事,现在说这些,未免太早了些。”
顾西宸抿了口茶,“哪里就早了?
你封了王,出宫建了府,年纪也到了,各方面都该把这件事情提上议程了。”
顾文遥心提起来,他不想要,不想要任何人,只想要思格兰。
他很想说出口,但又拼命压制住,此时时机尚未成熟,他还没有和思格兰说,苏南衣和夏染对他……
不,他不能一意孤行,不能把他们对他的最后一点好印象也消磨掉。
他胡思乱想没说话,顾西宸以为他又不吭声了,手敲了敲桌上的一份名单,示意钱公公递给他。
“这是朕为你挑选的人,你且看看,有没有中意的,这些人都是千金小姐,才学相貌都不错,你相中哪个,朕就给你指婚,你放心,朕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不会随意给你指个人了事,文遥,你是朕最小的弟弟,父皇也疼爱你,朕也不会亏待你,明白吗?”
顾文遥捏着那份名单,上面一个个的名字他都不认得,也不知道这些名字之后藏着的是怎样的一张脸,隐着什么样的家族。
一股子火气在他肚子里腾腾燃烧,烤着他的心尖,不跳的吞噬着他的理智。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什么都不能自己做主?
就因为出生在这个没有人情味儿的皇族,他从小到大,什么都不能自己做主。
他失了母妃之爱,没有兄弟之情,又离开外祖孤身一人来到京城,被孤零零晾了那么久,就连这个王,也是自己请封来的。
本以为可以消停些日子,这些几天,又要给他指什么婚!
他为什么要娶不认识的女人?
这些女人都是谁?
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手指不断的用力,边角都有些发皱。
就在他即将要忍不住,想要说谁都不娶的时候,外面响起脚步声响。
“皇上!奴婢求见皇上!”
人在尚书房门口停住,钱公公急忙出去瞧,很快回来回复,“回皇上,是柔贵嫔宫里的小宫女,小怜。”
“她来干什么?”
“说是柔贵嫔有事,让她来面见皇上。”
顾西宸略一点头,“让她进来。”
顾文遥轻吐了一口气,好在,刚才心里的话没有说出口。
小怜快步进来,虽然低着头,但整个人都带着喜气。
“奴婢拜见皇上,给皇上道喜。”
顾西宸听着这脆生生的声音,心情也跟着晃悠了一下。
喜事?
他可好久没过什么喜事了。
“哦?
朕喜从何来?”
小宫女声音里都藏不住喜悦,“回皇上,刚刚太医给柔贵嫔诊了脉,贵嫔娘娘有喜了!”
顾西宸眸子微缩,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钱公公在一旁也跟着道喜,“哟,皇上,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奴才也给您道喜啦!”
顾文遥不知道谁是柔贵嫔,也不想知道,他虽在宫里住过,但一直谨慎小心,尤其注意不和后宫任何人接触,哪怕是宫女,他身边只有太监。
不过,这天大的喜事,他瞧着顾西宸似乎也没有多么高兴。
虽然,顾西宸很快笑起来。
“哦?
是吗?
这的确是喜事,赏,都有赏!”
小怜和钱公公立即叩头谢恩。
顾西宸也站起来,钱公公急忙上前扶着,“皇上,您是要去看柔贵嫔吗?
奴才扶着您去。”
“好,”顾西宸点点头,像是才想起顾文遥,“你拿着名单,好好挑选,相中了哪个,跟朕说一声。”
顾文遥垂首,后退两步,“臣也恭喜皇上。”
“好,好,你去吧!”
顾文遥巴不得,跟在他后面,落后几步出了尚书房。
顾西宸来到柔贵嫔住处,柔贵嫔正躺着闭目养神,她穿着素裙,头发只松松挽住垂在脑后,看上去慵懒闲适。
窗外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她的眉眼似有金色,皮肤也格外白润透明。
顾西宸看到这一幕,心头猛地一震。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是穿过了时光。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以为穿越了时光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以为穿越了时光
顾西宸记得从前苏南衣就不喜欢浓艳的妆容,基本上都是素面朝天,爱穿一身素裙,挽着头发。
她从来不爱梳那些复杂的发髻,戴满头珠翠,只有在不得已进宫的时候,才会穿上正式的衣裳。
他曾经设想过苏南衣换一身隆重打扮的时候,会是多么美艳的样子,但说到底,他始终也没有见过。
不知不觉过了这么久,他坐上了皇位,见惯了后宫这些女人衣着华丽,首饰光彩万千的样子。
可他忽然就有些想念,苏南衣素裙黑发最朴素的美。
猛然间看到眼前的柔贵嫔,顾西宸恍惚间像是看到从前的苏南衣。
他脚步顿住,一时没有说话,像是过了很久,宫女小怜声音脆生生的道:“娘娘,陛下来了,来看您了。”
柔贵嫔睁开眼睛,像是才察觉顾西宸到了,急忙起身,下了床就要跪。
顾西宸自己身子不好,行动缓慢,看了一眼宫女小怜,“还不快扶住你家娘娘!”
小怜手脚麻利的过去,一把扶住柔贵嫔。
顾西宸轻声道:“听说你有了身孕,就不必跪了,好生歇着吧,太医怎么说?”
柔贵嫔的脸上泛起红晕,一脸不胜的娇羞。
“哪里就有那么柔弱了?
皇上也未免太过紧张了,太医的确是说要臣妾小心,毕竟刚开始这几个月,胎儿还不太稳固,不过……”
她抿了一下嘴唇,眸光似乎暗了暗,“臣妾向来不是个娇气的人,以前也做过不少活,皇上,放心吧。”
顾西宸走到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你到了朕的身边,自然不会再让你受苦,朕问你,自从你进宫以来,可曾让你受过委屈?”
柔贵嫔连连摇头,“这自然是没有的,臣妾跟着皇上,又怎么会受委屈?
享福还来不及。
如今臣妾的腹中又有了皇上的孩儿,臣妾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脸上的神色幸福又满足,连眼神都是温柔的。
顾西宸看着她的神色,眼神幽幽,像是透过她看到别的人,别的东西。
只可惜,现在柔贵嫔只顾着沉浸在她自己的关系里,完全没有察觉出来。
顾西宸陪着她坐了一会儿,身子就有些撑不住,柔贵嫔吩咐小怜给他倒了一杯茶,“皇上,这是臣妾自己做的茶,您还记得吗?
以前您经常爱喝的。”
顾西宸自然是记都的,以前他身子还没有病的厉害的时候,有时到柔贵嫔这里来,柔贵嫔就有给他喝这种茶,据说是她自己春夏日的时候采了花,特别制作的,别有一番风味。
顾西宸喝了两口,感觉那股子甜腻,十分的明显,在喉咙里齁的他难受,好像和以前的味道很不一样。
他微不可察觉的皱皱眉,把茶放在一边,“你就好好休息,朕先回去了,有空再来看你。”
柔贵嫔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她还以为皇帝会留在这里,至少得陪陪她,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会儿就要走。
她手指忍不住轻轻捏住顾西宸的袖子,微微摇晃,“皇上,您不能留下来陪臣妾吃顿饭吗?”
她的手指纤,细嫩白如葱,指甲上还染着妖艳的颜色,只是此时的西西也却没有心情。
“朕还有一堆折子要处理,稍后还要和大臣商议事情,今天实在是不凑巧,改天吧,改天一定过来陪你,稍后正会让人给你送玉如意来,你好好的养胎。”
柔贵嫔也不是不懂事死缠烂打的主,在这后宫之中不懂事儿,就是一个致命的缺点,她深知这一点,所以当即松开了顾西宸的袖子,眼中却是有千万般不舍,软软中又透出几分妩媚来。
“臣妾听皇上的话,不耽误皇上的正事,只要皇上心里念着臣妾,忙完了能有时间来看臣妾一眼,臣妾就满足了。”
顾西宸轻轻拍拍她的头顶,“好,你最懂事了,那朕先走了。”
钱公公扶着顾西宸离开柔贵嫔的宫殿。
他刚一走,柔贵嫔脸上的柔弱和眼中的妩媚,就褪了个干净。
小怜在一旁欢喜的说:“娘娘,这下满宫的主子谁也盖不住您了,奴婢听说,曹芳仪一直在用坐胎的方子,可是一直都不见成效,还是你有福气,如今生下头一胎,这后宫之主的位置就非你莫属了!”
听她这么一说,柔贵嫔脸上有浮现几分笑意,手小心翼翼的放在小腹上,“她算是什么东西?
不过就是仗着娘家有点儿钱罢了,还和李贵妃搅和一起,她也不瞧瞧,李贵妃最多也就是这样了,家里出了那档子事,皇上不把她的贵妃之位免了,就已经算是宽侍了,她是不可能再往上爬一步的。
更别说那中宫之位了,跟她更是无缘!”
小怜福了福身,“娘娘说的极是。”
没过多久,皇帝的赏赐就下来了,除了说的那柄玉如意之外,还有不少的珠宝绸缎,以及很多用来安胎的珍贵药材。
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后宫,现在没有皇后,每个宫里都不安分,人人都觉得那个位置自己可以争一争。
每个宫里都安排着眼线,她们也清楚自己的宫里也有别人的眼线,可她们的眼线也成功打入到别人的宫里,在这后宫无论是个什么消息,根本都掩饰不住。
柔贵嫔也没有想着把自己有孕的消息掩饰住。
她为什么要掩饰?
这可是她的倚仗。
果不其然,除了她自己高兴之外,其他的宫里都气得摔了杯盏,就连假意看破红尘,只专心抄写佛经的李贵妃,也气得变了脸色,听说连毛笔都折断了好几支。
柔贵嫔听着这些不但不生气,反而很是高兴得意,只要后宫其他那些女人生气,那她就高兴!
她听着小怜禀报完这些消息,问道:“那虞贵嫔那边呢,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是不是也气得脸黑了?”
小怜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
柔贵嫔一见她迟疑,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收,“怎么了?
难不成她还有更过分的举动不成?”
小怜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柔贵嫔也不禁纳闷,“什么都没有,这是什么意思?”
小怜苦着脸说:“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奴婢才觉得奇怪,虞贵嫔那边平静的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柔贵嫔眉头微微皱了皱,目光略向四周,压低了声音说:“怎么回事,难不成她那里的眼线被拔掉了,没起到作用?”
小怜说:“并不是,眼线还在,奴婢仔细的问了,只说是没有什么反应。”
柔贵嫔觉得不同寻常,要说这个后宫里和她旗鼓相当的也就是这个虞贵嫔了,她们两个入宫的时间虽然不太一样,但是是差不多的时间走到皇帝的视线中的,而且年纪也差不多,之前虞贵嫔可一直都把她当作是眼中钉,总是冷嘲热讽,最近可有点儿不太寻常。
她正在想着,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来报:“回娘娘,虞贵嫔来探望娘娘了。”
听到这话,柔贵嫔的心里反倒安稳下来。
对嘛!这才像她虞贵嫔。
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话,反而让人摸不着头脑。
柔贵嫔没有起身相迎,甚至干脆躺到了床榻上,闭上眼睛,语气淡淡,“行了,让她进来吧。”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知道错哪了吗?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知道错哪了吗?
虞贵嫔一进来,就看到柔贵嫔躺在榻上,微眯着眼睛,一副慵懒的模样,根本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虞贵嫔也不恼,反而心里暗暗得意,作吧,你作得越是厉害,到时候就摔得越惨,看看到时候你究竟是风光还是灭亡!
虞贵嫔快走几步,到了床边,柔贵嫔这才睁开眼,“呀,姐姐来了,快坐,小怜,赶紧上茶。”
“是。”
虞贵嫔拦住小怜,“快别忙了,你都是双身子的人了,就别操心这些了,我给你当了些东西,知道你不缺,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不是?
这可是咱们宫里的第一个孩子,金贵着呢!”
“瞧姐姐说的,哪里就金贵了,”柔贵嫔嘴里说着,心里却是高兴的,脸上的神色也是得意的。
虞贵嫔让宫女春林把东西放下,“我刚来的时候遇见太医,让他也瞧了瞧,他说这些东西都无妨,你放心用便是。”
柔贵嫔脸上笑容微僵,“瞧姐姐说的,没有那么娇气。”
“不是娇气,”虞贵嫔轻拍她的手,假意亲热,“是得小心些,这宫里呀……总之,多加小心吧,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也给宫里添添喜气不是?”
她说话说一半留一半,让柔贵嫔心里堵得慌。
“是啊,姐姐你入宫的时间比妹妹长,也得多吃些补身子的药,若是咱们一起生下孩子,岂不是更热闹?”
虞贵嫔笑,用帕子捂住嘴,“我也没有那个福气。
好了,你歇着吧,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柔贵嫔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感觉哪哪也不得劲儿。
等人一走,柔贵嫔就沉了脸,“看出什么来了?”
小怜摇摇头,“奴婢什么也没有瞧出来,笑得也挺真的,好像是真的开心。”
其实柔贵嫔也有这种感觉,可这种感觉分明就不对。
她看了一眼虞贵嫔带来的东西,心里硌应的慌,“拿出去,扔了!”
“……是。”
宫里的风波从来不会少,顾文遥也不理会谁有孕谁没孕,他捏着那张名单出了宫,一上马车,就撕了个粉碎。
小和子在外面问道:“王爷,是回王府吗?”
顾文遥闭着眼睛思索半晌,“不,去北离王府。”
“是。”
太妃把翼王府的大管家打跑了,大管家带着一身伤,回去跟翼王一说,翼王就吃了一惊。
“你……没听错?
是云景说的?
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的?”
“正是,”大管家鼻青脸肿,可从来没有遭受过这种待遇,感觉哪哪都疼。
翼王妃瞧着有些不忍,赐了他药膏让他下去。
“王爷,会不会……是北离王妃教的?
妾身瞧着,那位王妃可不是省油的灯。”
“本王又岂会不知?
她不只不是省油的灯,还是个厉害的角色,也不知道一个小小的商户女,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翼王拧眉,本来想着打个马虎眼,在太妃面前卖个乖,反正事情都过去了,人也放回了,他的人也死了,还要怎么样?
就算是北离王妃心里有气,看到他的态度也该消了,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不是应该把这件事情放下,当作没有发作过吗?
这才是他们这些人的生存之道,今天你和我对立,明天我又和你联手,哪有什么永远的敌人?
他是觉得北离王妃是个聪明人,应该懂,而云景又是个脑子不好的,应该早把这事儿忘了。
一个不说,一个忘了,太妃也不会知道。
可谁知道!今天竟然是如此的局面!
翼王妃见他发愁,也替他担忧,“要不妾身再去准备几件东西,王爷拿着去给太妃赔个不是?
现在太妃恼了,您总得亲自去。”
翼王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可他实在不怎么想去,去应付云景那个傻子,还是赔着说好话,搞不好像上次一样,被噎得说不出话。
一想到上次,翼王就气得要命。
可不想归不想,他又不能不去。
无奈,叹了口气,“好吧,有劳王妃了。”
他不情不愿的带着东西来,一路上打了无数腹稿,见到人怎么说。
可没想到,到了门口,人家往里一通报,太妃说了,不见!
翼王直接就被晾在了王府门口。
顾文遥到的时候,他还在这儿晾着。
听到马车声响,翼王回头一瞧,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七弟,你怎么来了?”
顾文遥也没想着会在这里遇见他,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每次看到这位王兄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他就不想直视对方。
“嗯,来看看姑母。”
见他不冷不淡的样子,翼王心里的火气更涨了几分。
北离王府也就算了,这老七才封了几天王?
就敢摆脸色给他瞧了?
翼王脸上扯出个笑,目光饱含戏谑,“七弟,为兄还没有恭贺你被封王呢!之前想给你送个礼,后来听说好多给你送礼的人都见不到你的面儿,又想着就别去凑这个热闹了。”
顾文遥垂眸,“不必。”
翼王:“……”
这就完了?
他说了那么一堆,两个字就把他打发了?
他运了口气,语气也生硬了几分,“我看你还是别等了,姑母没空,不会见的。”
顾文遥这次没吭声,门上的人瞧见他,一脸欢喜的迎上来,“哟,永王殿下,您来了!里面请。”
顾文遥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连个眼光都没有给翼王。
翼王:“……”
不是,我……在这儿等着呢!
翼王的脸都黑了,如同染了好层墨,可他又不敢在北离王府门前发火,只能强自按捺住,对门上的家丁道:“再进去回姑母一声,就说本王还在这里等着。”
门上的家丁也不给他脸色,恭敬的点点头,转身进去报信。
没过多久,又出来,还对他行了个礼,“翼王殿下,太妃说了,您爱等不等,她现在是不想见您,让您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儿了,知道错了没有,若是知道了,那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家丁说完转身又要进去,翼王急忙把人拉住,“知道,本王知道错了,那两个不成器的家奴早被本王处置了,让姑母消消气,本王进去跟姑母请罪。”
家丁一笑,伸手拦下他,“王爷,这怕是不成,太妃说了,若是您说把家奴处置了,把事情都推到家奴身上,那就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没明白错在哪儿,就更不能见您了,见着了说的也是废话,您就请回,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来。”
翼王:“……”
太妃连他会说什么都想到了?
翼王有些头疼。
早知道,他就不该多此一举,就不该提这档子事儿,现在好了,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真他娘的疼啊!
他垂头丧气,看来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见不到,只能暂时先回去。
扭头又瞧见人家顾文遥的马车,心里又有些不甘。
他回身问家丁:“怎么,老七……永王经常来吗?”
家丁只笑不说话,翼王气得又觉得胸口疼。
无奈,转身上马车,他不忿地琢磨着,是不是好好打听一下,或者是散播点什么消息,给顾文遥使点绊子?
后来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先想办法把眼下的事儿解决了再说。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求太妃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求太妃
苏南衣正在和太妃聊天儿。
太妃现在每天都过来陪她坐一会儿,或者是说一些云景以前的趣事,或是打打纸牌什么的,反正就是想着各种逗趣的法子让她心情开心。
刚才有人来报翼王的事儿,苏南衣也听见了,太妃直接就吩咐了下去,根本就没把以翼王回事儿。
苏南衣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太妃是在给他出气。
正在说着,有人来报说是顾文遥来了。
太妃让人把他直接带过来,转头对苏南衣说:“你猜,这个孩子来干什么了?”
苏南衣笑了笑,“大概是又有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来给思格兰吧。”
太妃叹了口气,“看来我是得抓紧时间和他聊一聊了,以免越陷越深,到时候对谁都不好。”
苏南衣点点头,话已经说透,她不好再多说什么。
两人都以为顾文遥来是找思格兰玩的,没成想,他一进来直接就跪下了,这下倒把两个人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互相对视了一眼。
太妃笑了笑说:“你这个孩子这是干什么?
怎么行这么大的礼?
快起来!”
顾文遥非但没起,反而往上叩了个头,“我有一件事情,想请姑母请王妃成全。”
苏南衣的心头微微一沉,平时顾文遥都是跟着思格兰叫她苏姐姐,今天忽然就成了王妃,看来是件正式的事情需要成全,又是正式的事情,还得和她说的,除了思格兰的事,还能有什么事?
可是苏南衣不明白,好端端的,之前看着顾文遥的意思也没有要点破,而且他应该能看得出来,自己和夏染并不是十分赞成,应该适可而止才对。
今天这是怎么了?
苏南衣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太妃心里也在琢磨,恐怕有些事她也控制不住了。
她清了清嗓子,“你先起来说,有什么事情慢慢商量,都是一家人,能为你做的,我自然会为你做,如果做不了的,相信你也知道姑母的苦衷。”
顾文遥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白,他抬起眸子,眼底漆黑似墨,“姑母,王妃,今天皇上召我进宫,要给我赐婚。”
他开门见山的说了,没有半点儿迂回。
这个消息,让太妃和苏南衣更加意外,两人再次对视一眼,都感觉到几分无奈,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可以慢慢来,中间有个缓冲,可没想到皇帝突然之间就动了这个念头。
这究竟是想干什么?
太妃吁了一口气,“那你想让姑母为你做什么呢?”
“我没有长辈在京城,母妃早逝,外祖家也在边关,我想请公主帮我进宫向皇上说明,我现在年纪还小,并不想成婚。
我……”
他看了苏南衣一眼,苏南衣的那口气提到了嗓子里,心头也有些微微的冷,其实苏南衣对顾文遥的印象不错,并不想伤害他,但如果是涉及思格兰的幸福,那她不会因为顾文遥就妥协。
有些事情需要看眼力,要知进退,她相信顾文遥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如果就此退一步,不宣诸于口,那么什么事情都还有余地,她也可以当做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以后,对顾文遥的态度也不会有所改变,甚至还会有点欣赏他,可如果他在此时说出口,而且还当着太妃的面,甚至隐隐有了逼迫的味道,那说来也对他的印象也会大打折扣。
顾文遥用力的抿了一下嘴唇,垂下眼去说道:“我心中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再装不下第二个人,但我也自知现在身份不够,虽然是王爷,但也不过只是一个空架子而已,实在是配不上她,我想请姑母帮我向皇上说明,我愿意以三年为期,去戍守边关,我可以去最苦的地方,隐姓埋名,从小兵做起,我不求别的,只求皇上能够允准我婚配自由。”
苏南衣提着的那口气,微微一松,心里的冷意也慢慢退去,顾文遥的话让她有些意外。
太妃也吃了一惊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说:“帮你说情倒不是不行,只是你说的这个三年为期以及去边关的事,恐怕皇帝不会同意,你也应该清楚,正是因为你外祖手中有兵权,皇帝才把你招进京城来,让你入京是为了什么?
你不会不清楚,他又怎么会愿意让你去边关驻守?
他不是嫌你没有功绩,他是怕你有功绩孩子呀,你明白吗?”
顾文遥的眸子里闪动着别样的情绪,他心潮激动,满腹的委屈都在此时涌上来,他再次叩了一个头,额头抵着地面,冰凉的感觉从额间直穿入心底。
他的声音都有些微微的发抖,“姑母!我别无所求,我很早失了母妃,兄弟们又都防着我,我孤苦一人来到京城,看似身份尊贵,其实这里面的悲苦只有我自己心里才明白,求姑母可怜!为我周旋!
我实在不想被指婚,过上那种相看两相厌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苦,一无所有,我只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无论贫富贵贱,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我可以不要这个王爷的身份,也不想做什么皇子,我更没有想过登上帝位!我要怎么说,世人才能够明白,皇上才能对我放心?”
他字字悲凉,语气无奈又悲愤,听的人心头都跟着发疼。
太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同样出生在皇家,她又岂能不知其中酸楚?
她上前去亲手把顾文遥扶了起来,“好孩子,别难过。
此事慢慢商议,也不急在一时,姑母可以进宫去为你说情,给你拖上半年几个月总是可以的,在这期间再慢慢的想办法,你不要冲动,更不要冲动之下做决定,明白吗?”
顾文遥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太妃拍拍他的肩膀,格外悠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还记得顾文遥的母妃是个容貌俊秀,性格温和的女子,不争不抢,若是她活着,这个孩子也不至于受这么多委屈,吃这么多的苦。
苏南衣缓缓开口问道:“你今日进宫见皇帝,他怎么样?
听夏染说他不是生病了吗?”
顾文遥点了点头,“是,看上去身子不大好。”
“那他还有闲情逸致给你赐婚?”
顾文遥抿了抿嘴唇,“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件事情来了。”
“那你就听太妃的话,不要冲动,也不要和他硬着来,先等一等再说,有些事情会有所转机呢?”
顾文遥红着眼角,点了点头,苏南衣心里其实想的是,也许用不了多久,顾西宸就得一命归西,那时候他哪里还顾得上给别人赐婚?
就尽量拖一拖,总不能让他在死之前还祸害别人。
她垂下眼睛,遮住眸里的一片冷意。
太妃和顾文遥都不知道她心中真正的想法。
顾文遥顿了一下,“哦,对了,姑母,今天有消息说,后宫中的一个嫔妃有了身孕,若是您进宫的话,是不是要提一下此事?”
太妃也有些意外,苏南衣缓缓抬头,“有了身孕?”
“正是,”顾文遥思索了一下,“好像是叫柔贵嫔的吧?
我当时心里乱糟糟的,也没有记得太清楚。”
苏南衣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忽然之间想起来,柔贵嫔这不就是翼王送进宫里,长得和她特别相像的那个女人吗?
顾西宸那个身子骨,现在还能让她怀孕呢?
实在是有点儿稀奇啊!
不过,就算是他身子没有毛病,恐怕也不会让那个女人怀孕吧?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医案上的病例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医案上的病例
抛开身子不谈,如果说是其他的妃嫔怀孕了,那苏南衣还觉得有可能,单单是这个柔贵嫔,苏南衣觉得断然没有可能。
她深知顾西宸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他有时候还会想起曾经的苏南衣,为着他自己以为的那一点真心,那点迫不得已,或者说是那点儿未圆的梦,允许那个女人留在宫里,但绝非是翼王所想的那样,以为他对曾经的苏南衣憾余情未了,那就太可笑了。
他们不知道,可苏南衣心里清楚的很,顾西宸对她或许曾经有过那么一点点的情意,但也仅限于一点点,无非就是哄骗着她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如今目的达成,人也杀了个干净,又开始装起深情,那就未免太可笑了。
顾西宸可以自己演戏,但他绝对不会允许假戏真做,让那个像她的女人怀孕。
苏南衣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有隐情,忽然想起夏染曾经说过的事,他曾经安排人进入宫中,挑起夏泰送进宫里去的那个女人,和这个柔贵嫔之间的矛盾,想着一件双雕,也许是计划启动了。
不管怎么样,现在得知顾西宸过的不太平,日子一波三折,苏南衣就很开心。
她把这些情绪都压在心底,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太妃也有点意外,“是吗?
那这可算得上是一件喜事,皇帝到现在都没有子嗣,也没有皇后,这是头一个,这个女子倒是个有福气的,说不定将来会有后位之福呢。”
苏南衣垂下眸子,手指轻轻弹了弹裙摆上看不见的尘土。
正在说着,有脚步声传来,云景从外面走了进来。
顾文遥向云景行了礼,他可以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云景点点头,“既然不喜欢,那就先不要答应,皇帝总不能逼着你,回头让母妃找个合适的时机进宫去说一说,若是有机会,我也可以帮你提一下。”
顾文遥十分感谢,云景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瞄向苏南衣。
太妃心领神会,带着顾文遥走了。
云景在苏南衣的对面坐下,眼睛看着她,“在想什么呢?”
苏南衣抬头,倒了一杯茶给他,“也没想什么。
刚才和母妃玩纸牌,输了好几次,琢磨着下一次怎么能够赢过来。”
云景抿了一口茶,轻笑道:“要想赢过母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母妃从前在宫里的时候打牌就是一把好手。”
苏南衣笑了笑,没有吭声,明显有点心不在焉。
其实云景知道,她并没有说实话,刚刚云景已经在院子外面站了一会儿,他把苏南衣问顾文遥的话听了清清楚楚, 苏南衣的神色他也一样没有放过。
苏南衣似乎很关心皇帝的身体问题,这是为什么呢?
不,确切的说那也不是关心,云景觉得她的语气中有些探究,还有一点隐隐的讥讽和深藏的恨意。
恨意,这两个字一出现在脑海,云景的心头也紧了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更想不通为什么苏南衣对皇帝会是那样的情绪。
是他理解错了吗?
可云景觉得自己的直觉一向很准。
这次也不例外。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可这痕迹究竟从何而来?
他慢慢抿着茶,若无其事的问道:“我们之前一起进过宫吗?”
苏南衣笑着回答:“是啊,大婚之后一起进宫去过,还见过两宫的太后,闹了一些不愉快。”
“什么不愉快?
我都不记得了,跟我说说。”
苏南衣想了想,把当时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说到最后,云景也跟着笑起来,他压低了声音,“抱歉,我实在是不记得了。”
“这些事情不记得也就算了,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很多重要的事情你也不会忘记,对吗?”
云景的目光灼灼,眼底深处似乎有其他的异味。
苏南衣呼吸微微滞了一下,她感觉云景这话里似乎有别的意思。
“当然。
重要的事情,珍贵的回忆,我都不会忘记。
我相信如果你没有生病的话,你也不会忘,就像是你依然记得以前的事情,只是中间这段是空白的,不是吗?”
云景展颜笑了笑,“没错,你说的对,我们都是人,不是木头,自然会记得,无论是美好的,还是那些让我们痛苦的,都不会轻易忘记。”
苏南衣垂下眸子,看着面前茶杯里的茶叶,茶水碧绿,茶叶轻轻展开,在水里浮浮沉沉,犹如一片孤舟。
她的心里莫名的涌起一股难受的感觉,没有办法形容,她想,之前她无论如何都没有预料到,有朝一日会和云景用这种方式来说话,绕来绕去,彼此不袒露自己的心事。
她心里有些难过。
这种重新开始的方式,远比她想象的要残酷的多。
可是,对面的人是云景,是她深爱的人,豁出命去爱的人,无论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境遇,她既然答应了要重新开始,要尝试一下,那她就必须要认真的走下去,除非……有一天真的确定无路可走。
为了自己,为了云景,也为了曾经和景儿一起美好的愿望,她决定忍住疼,勇敢的去尝试。
到了晚上,依旧是苏南衣睡在床上,云景睡在榻上。
听着她睡着,云景的思绪却开始变得纷杂。
他静静的看着从窗外流泻进来的那一线月光,仔仔细细的梳理一些想过却又想不通的事情。
脑海中不断浮现,在宫里的时候见到的夏染,回想他当时的神色,还有皇帝的病情,以及桌子上没有来得及撤下的早膳,一想到那些没有撤下去的东西,他脑子里忽然电光火石般的一闪。
他轻轻的翻身坐起来。
侧耳听了听,苏南衣还在睡着,他悄无声息的下了床,在书架子上找到苏南衣的那本医案。
云景的手指用力握紧,指尖儿都有些微微的泛疼,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紧张什么,犹豫再三,他拿着那本医案悄悄的出了房间,到了外间,点亮一盏微弱的灯光,就着光线打开医案,一页一页地翻找。
终于,在其中一页上停住。
当初他看到这个医案的时候就有些兴趣,脑子里隐约就有了印象,如今他再次看到联想起皇帝吃的那些东西,忽然之间心头就猛的沉了下去,如同一脚踩—空,坠入了深渊。
这个医案写的就是利用食物相克的办法,将一个人的健康身体彻底摧毁,长年累月,在不动声色之间,就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而且,无论是太医还是什么人,哪怕是用银针试毒,都试不出来。
云景的心口突突突的跳,他仔细盯着医案上的每个字,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眼前不断的闪现着皇帝那张病容,他总觉得,这医案上所说的和皇帝的病情很相似。
如今再说是巧合,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自己,可是,他的妻子苏南衣和那个天医府的苏南衣只是名字相同,其他的并没有什么交集,甚至容貌声音,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
可是为什么?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忽然想到,或许有两个切入点,可以查一查。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重新启动消息中枢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重新启动消息中枢
次日一早,苏南衣刚起床不久,早饭还没有吃完,小桃就从外面欢欢喜喜的跑了进来,“王妃,您猜猜谁回来了?”
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苏南衣略一思索,给了她这个面子,“让我猜猜,是不是小七回来了?”
小桃瞪大了眼睛,“您怎么猜到的?”
苏南衣忍不住笑,“这还用猜吗?
我说猜,已经是给你面子了,能让你这么高兴,咱们身边有没有回来的人,除了小七还能有谁?”
小桃撅了撅嘴,“说的也是。”
小七从外面进来,风尘仆仆,还是以前的样子,只是看上去黑了一些,一双眼睛依旧冷静,闪闪发光。
她上前行了礼,苏南衣扶起她,“好了,回来就好,一路辛苦了。”
小七摇了摇头,“不辛苦。”
太妃本来是打算带着小七一起回来的,但是山上有一棵果树,春天结的果子特别好吃,又脆又甜,太妃想着带一些给苏南衣尝尝,所以就让小七多等了两天。
小七先去拜见了太妃,放下了一些果子,太妃让小七把大部分都拿了过来。
没过多久,她自己也来了。
小桃把果子拿下去洗了,晶莹饱满的,果子红彤彤的,看着就喜人。
太妃催促的苏南衣尝一尝,苏南衣拿了一颗吃了,的确很甜,汁水丰沛在舌尖上肆意的蔓延。
她眯着眼睛点点头,“的确非常好吃,多谢母妃。”
太妃见她喜欢很是高兴,“这果子这么吃也好吃,还能多放些日子,你若是吃的腻了,可以做成果酱,还可以做果酒,多泡些日子,等到你把孩子生下来以后,不喂奶了就可以喝了,一定甘纯香浓。”
小桃脆生生的答应了,“太妃,您放心,奴婢一定好好做,让王妃好好的享用。”
没过多久,思格兰也来了,她是第一次见到小七。
一见小七不怎么说话,身姿挺拔,腰间还挎着宝剑,顿时就十分敬佩,眼睛烁烁放光,缠着小七非教给她几招不可。
她之前也会几招,是陆思源和老修闲的没事儿的时候教给她的。
她年纪小,力度也不够,所以两个人教的多是巧招。
若是碰上一般的小混混,三脚猫的功夫,在思格兰面前不够瞧,可稍微有点身手的,思格兰就会打不过了,难得看到小七这种女侠,思格兰自然是不肯放过。
小七之前觉得小桃的话就够多的,就算是活泼的性子,但是和思格兰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小桃总归是奴婢,有时候说话也得有些顾忌,但是思格兰不一样,年纪小,天性率真活泼,忽闪着眼睛,对着小七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围着她跳来转去,把小七缠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苏南衣吃着果子,乐得看到小七被缠的没办法,她就觉得小七之前做暗卫做的太久了,浑身都有一股子冷冰冰的气质,不想再让小七做暗卫,就想让她像一个真正的小姑娘,以后可以找一个喜欢的人嫁了,过和和美美的日子。
小桃的力量有限,改变了小七一点点,但还远远不够,如今,思格兰算是小七的克星了。
云景是认得小七的,但是他看到小七的时候也有些惊讶,至于为什么小七会到苏南衣的身边,他不记得了,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看着他们几个打闹,云景的心情也舒畅不少。
看了一会儿,他和苏南衣说了一声,有事儿要出去一趟,苏南衣也没有多问,云景坐上马车出了王府。
他去的地方并不偏僻,就在一条繁华的街道,只是这个地方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来了,自从他受伤之后,就再没有来过。
这是一座茶楼,楼下卖茶叶,楼上是茶室,不同于一般嘈杂的茶馆儿,这里的布置很是精致,被隔成了一个个的包间。
可以邀上三五个好友,泡上一壶好茶,在包间里一坐打发时光。
更妙的是,这座茶馆后面还有一片湖,从窗子里望出去,可以看到湖上风光。
尤其是现在这个季节,垂柳依依倒映在湖面上,整个湖面看上去就像是一块绿色的翡翠。
天空中时不时有白色的鸟掠过,或在湖面上轻轻一点,或是发出清脆悦耳的鸟鸣声。
微风迎面吹来,让人心旷神怡。
所以,这里的茶叶虽然卖的挺贵,但是生意确实非常不错。
不过,一般人都只知道这是一个茶馆,却极少有人知道这是一个消息中枢。
这里是当年老王爷建立下的,主要用来监视城中的那些细作以及军中的一些情报流通。
因为曾经出过军中有人叛变的事情,老王爷觉得那样不安全,所以就在城中建立了这么一个消息中枢。
外表是茶馆,这样一来,消息可以更加灵通,也能够掩人耳目。
渐渐的,它的情报并不只限于军甲,也写其他的情报,也收集了不少。
老王爷过世之后,这里就交给了云景。
只是云景后来受伤,这里的管事就把消息通道关闭,只接收并不外发。
今天看到云景来,掌柜的微微愣了一下,亲自迎了上来,拱了拱手说:“这不是北离王爷吗?
真是好久不见了,今天来是想要点什么茶叶吗?
你打发一个小厮过来说一声就成,小的给您送到王府去。”
云景浅浅笑了笑,“本王今天有空,想在这里喝茶赏景怎么样?
楼上有房间吗?”
“有有有,当然有,您楼上请。”
云景摆了摆手,“不着急,本王先挑挑茶叶,近日都有什么新茶吗?”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柜台前。
掌柜的走到柜台里边,正打算给他介绍,忽然间他看到云景放在柜台上的手,轻轻打了几个手势,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
掌柜的脑子里轰然一炸,他不可思议的看着云景的手,半天才回过了神,以为自己是眼花了,这……这是真的吗?
他猛然抬头看向云景,云景对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手指在柜台上一点,“不用挑了,就这个吧,你随本王来。”
掌柜的按捺住心里的激动,拿上茶叶跟在云景的后面上了二楼。
走进包间,掌柜的心里有一个猜测,但是他又不敢说。
这个猜测,在他的心里已经来回好几年,他多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变成真的!
盼的太久了,如今真的变成了现实,他都有点不敢相信。
“王爷,您……您……”
他后面的话实在激动地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云景点了点头,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没错,本王已经康复了。”
掌柜的听到这句肯定的话,眼里瞬间泛潮,把手里的茶叶放在桌子上,跪下就要磕头。
云景扶起他,“这几年辛苦你们了,情况怎么样?
一切都还顺利吗?”
掌柜的点了点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王爷请放心,我们都很顺利,一个人都没有被抓,现在我们就是老老实实做茶馆的生意,收益也还不错。
账本我都一本一本都写的清清楚楚,锁在后面的柜子里,银子都存在了城里的钱庄,你什么时候要,都可以去取现银,稍后小的就把银票账本都给您。”
云景笑了笑说:“今天本王来,可不是来给你算账要银子的。”
掌柜的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王爷,难道说,您是要……”
云景点点头,“不错,本王要重新启动消息中枢。”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识趣的,献上来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识趣的,献上来
掌柜的一听到云景说的这一句话,顿时挺直了腰杆儿,脸上也露出严肃的神情,“王爷请吩咐,我们已经等得太久了,时刻都准备着!保证每件事儿都给您办的妥妥贴贴。”
云景点点头,示意他在自己的对面坐下,掌柜的不敢。
云景说:“你坐吧,这些年本王的确是没能照顾好这边儿,多亏了你们还能够尽忠职守,坐下说话吧。”
掌柜的心里也很激动,坐了半边椅子,恭恭敬敬的等着云景问话。
“王爷,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景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几年发生的事情,本王并不记得,记忆还停留在受伤的时候,你把这几年发生的重要事件,大致说一下就行。
掌柜的略一思索,如数家珍的说了起来。
云景认真仔细地听着,用这些事情把这几年的时光串联了起来。
等到掌柜的说完,云景缓缓说:“我想让你查两件事情。”
掌柜的立即又站了起来,“王爷请吩咐。”
云景手指轻轻扣着桌面,眼睛微微眯起来,转头看着窗外,一只白色的鸟掠过绿色的湖面,飞得很快,翅膀犹如闪电,白色的影子刷一下子就不见了,在湖面上留下层层的波纹。
此时他的心情也如同这湖面一般,波纹荡漾开去。
他停顿了许久,才缓缓说:“天医府,你还记得吧?”
掌柜的微微愣了一下点头,说:“记得,那样的府邸怎么会不记得?”
只是他心里很奇怪,还以为王爷要让他查的是现在的,没想到是过去的。
既然记得,云景抬头看他,眼底的光芒有些复杂,掌柜的微微愣了一下,看不懂她的情绪,又慌忙的低下头去。
云景继续说:“那就查一查当年的苏南衣,苏家大小姐究竟怎么样了,她生前认不认识一个叫夏染的人。
还有,有一个商户,户主叫苏师玉,他的嫡长女,也叫苏南衣,查一查这位大小姐,以前在老家什么样,到京城来之后又是什么样子,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或者是特殊的变化。”
他说的这两件事情好像完全没有关系,八竿子都打不着,掌柜的心里疑惑,不明所以,但是也不敢多问,不管怎么说,消息中枢这么多年没有用过,如今重新启动,他的心里是激动的。
这是云景交代的第一件事情,他一定要做得漂亮。
“王爷请放心,小的一定会尽快把事情查清楚,一有消息立即向您禀告。”
云景点点头,“好,那就先这样吧,你下去吧,本王独自坐一会儿。”
掌柜的轻步退出去,关上了房门,他的心里高兴的狂跳不止,重重地吐了口气,快步下楼安排事情去了。
云景独自喝着茶,看着远处的湖面,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证实什么,心里无数的想法,乱糟糟的,时而出现曾经的天医府,时而又是现在的苏南衣,还有那本医案,以及皇帝的病情,很多事情他都想理清楚,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独自做了近一个时辰,起身准备离开,刚一出房门,还没有走到楼梯上,就听到楼梯一响,有人快步上了楼来,而且还不止一个人,说说笑笑,有三五个之多。
云景抬头去看,觉得面前的人有些眼熟,与此同时,为首的那个人也瞧见了,他眼睛似乎是亮了亮,眼底涌现起不怀好意的笑,手里的折扇哗啦啦一收,迈着步子走过来,站在云景的面前。
“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北离亲王啊。
王爷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有闲情逸致到这里来喝茶呀?”
云景看着他,想起来他是谁。
此人名叫贾遇春,他的父亲是在户部为官,官儿不大,但因为在户部,算是朝廷的钱袋子,所以平时捧着的人也不少。
云景没有说话,抿着嘴唇看着他,想瞧瞧这个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贾遇春见云景不说话,阴阳怪气的讥讽,“怎么个意思呀?
咱们王爷的身份尊贵,看见人也不想说话了,这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吧?”
他身后有个人跟上来,“可不是,虽说咱们的身份卑微,但是王爷也不能瞧着人不吭气儿吧,这未免也太无理了!”
“就是啊,王爷您架子外面也端的太大了吧?
贾公子可不是一般的人呢。
怎么连你一句话都得不到吗?”
一个人围着云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贾遇春的嘴撇的跟八万一样,上下打量着云景,“王爷,这一身真是通体的气派,咱们可是比不了,不过,王爷,要论起这喝茶,恐怕您还真比不过我们。”
正在这个时候,掌柜的发现了这边的异常,端着个托盘快步走了上来,想要解围,他正欲上前,云景眼神示意他不要多事,掌柜的只好忍耐的退下。
贾遇春回头看到他,“别走啊,掌柜的,你手里端的什么茶?”
掌柜的勉强一笑,“回贾公子的话,这是上等的徽州瓜片。”
“上等的吗?
正好!本公子就要了,就这个。”
他得意洋洋,眼睛看着云景,“怎么着?
王爷要不然跟咱们一块儿品一品?”
云景还没有回答,他又嘶了一口气,假装才想起来,“我觉得呀,王爷恐怕根本就品不出来?
白水,这茶水,还有尿的味道,恐怕您都分不清吧?”
他说完大声笑了起来,其他的几个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贾遇春用扇子拍了拍云景的肩膀,啪啪作响,“怎么着呀王爷,你喝得出来吗?
我刚才说的对不对呀?
这几种有什么差别呀?”
他一边说一边乐,和其他几个人一起笑的声音放肆。
掌柜的在一旁沉着脸,云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如同看着一群跳梁小丑。
贾遇春用手去摸云景腰间的那块玉坠子,他其实一早就瞧见了这块玉坠子,王的成色非常不错,晶莹剔透,水头极足,而且雕工也非常好,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已经故去的玉雕大师的手艺,现在可是千金难求。
他既然看见了,断然没有错失交臂的道理。
云景这个傻子知道什么?
反正他好东西多的是,就算是玉坠子丢了,其他的人也不知道,他自己也不当回事儿,白白让他捡了一个便宜。
贾遇春这么想着,心里越发的激动,更想把这一块玉坠子拿到手,然而他的手指还没有碰到,云景往后退了一步,侧身避开他的手,他一抓抓了一个空,他顿时脸上有点挂不住。
云景问他:“你要干什么?”
贾遇春哼了一声,“你说干什么?
你的玉坠子不错,借给本公子瞧瞧!如果你让本公子看看,本公子就请你喝茶,怎么样?
不喝下等的,也不喝中等的,就喝着上等的,虽然你可能品不出来,但是本公子也不吝啬让你喝上这一杯。”
“就是呀,”有个人阴阳怪气儿的附和,“快把你的玉坠子给我们贾公子瞧瞧,只要瞧了,就请你喝茶,怎么样?
要不然这样,我再自掏腰包,给你买包瓜子儿,不过……你脑子这么笨,你会嗑瓜子儿吗?
不会是连皮儿一块儿吞了吧?”
一边说着他又一边哈哈大笑起来,其他的人也跟着笑。
贾遇春洋洋得意,把扇子展开,往云景的面前一递,“识趣的就把你的玉坠子搁在上面儿,给本公子吧。”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让他一跪一叩地来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让他一跪一叩地来
云景低头看了看贾遇春的扇子,扇子上画的是仕女图,不过像这样成色的东西,云景只看一眼,都觉得伤了自己的眼睛。
他缓缓抬头看向贾遇春,贾遇春和他的目光一撞,脸上得意洋洋的笑容忽然就凝固了,只觉得那双眸子漆黑沉冷,犹如看不见底的深潭,涌动着他看不懂的情绪,心头猛的一凉,紧接着这股子凉意就从后脊被蔓延至全身。
“想要本王的玉坠子?”
云景缓缓开口,“你配吗?”
贾遇春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仔细打量云景,没错,这的确就是云景,那个傻子!
他感觉自己真是疯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被这个傻子给吓住?
贾遇春悄悄吞了一口唾沫,冷笑了一声,“本公子有什么不配?
本公子可是贾家的独子!”
另一个人过来附和,“没错,我们贾公子身份高贵,你端什么王爷的架子呀?
还不快点儿乖乖的把玉坠子双手递上来,献给我们贾公子。”
“就是!你还想不想喝茶了?
给我们家公子客气的把玉坠子献上来,也能让你喝口茶,否则的话,你自己喝的是茶是尿,都分不清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云景本来挺生气,后来转念一想,和这些小人也犯不上,只是觉得有点儿悲凉,他前几年究竟是怎么过的,连这种小货色也能够在他的面前作威作福,趾高气扬了。
他手指轻轻抚了一下嘴唇,白玉般的手指,微红的嘴唇,忽然之间让其他人就噤了声,不由自主的放缓了呼吸。
云景声音冷淡,嗓音里像是淬了冰雪,他看向掌柜的,“麻烦掌柜的去贾府一趟,让贾意之过来见本王。
记住了,告诉他,从茶楼门口开始,一跪一叩上楼来见本王,少一跪,本王就废了他的双腿。”
掌柜的心里早就窝着火,想狠狠的惩罚这些无赖一番,现在听云景一声令下,立即转身噔噔噔的下楼去了。
其他的人目瞪口呆,贾遇春额角渗出冷汗,但他仍旧强撑着一口气,咬牙说:“云景,你摆什么臭架子?
竟敢让我父亲一跪一叩地来见你!你……你……”
他你了半天,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云景目光冷冷一扫,竟是没有理他,一言不发的又回了原来的包间。
和这样的跳梁小丑废话,云景感觉自己才是真的掉价。
其他的人面面相觑,心里缓缓涌起一阵不太好的预感。
贾遇春咬了咬嘴唇,跟着进了包间,看到云景坐在椅子上,他腰杆挺直,面沉似水,一双眼睛黑冷冷的浑身的气势压人,仿佛屋子里的空气瞬间被抽走了不少,让人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贾遇春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太妙,可是到了这种地步,他也没有办法再后退,这么多双眼睛在他身后看着呢!
他上前一拍桌子,“云景,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你这个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云景猛然拿起茶杯盖子来,手腕一翻,盖子啪的一声准确无误的扔进贾遇春的嘴里。
哐的一声,茶杯盖儿和牙齿相撞,贾遇春只觉得自己的牙齿剧痛,脸都跟着麻了,嘴里有血腥味儿,舌尖顶了顶,可不就是流血了!牙齿都有些松动了。
他捂着嘴,眼睛怒目盯着云景,眼底流露出几分惶恐。
“本王不屑于理会你,并不是怕了你,只是你这种东西还不配和本王说话,乖乖退在一旁等着。”
贾遇春心头狂跳,他瞪着眼睛看着云景,心里恍恍惚惚生起一个念头,又觉得不太可能。
有人过来扶贾遇春,想着也讽刺云景几句,给贾遇春壮壮声势,但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云景一个眼风扫过来,好像刀子一般,把他们的脸皮割下,嘴也给封上了,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房间顿时陷入一种古怪的安静里,一时间谁也不敢多说话。
贾意之今天没有去衙门,感觉这两天头有些不舒服,总是隐隐的作痛,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今日干脆请了假在家里休息。
忽然门房上有人来报,说是一个茶楼的掌柜的要见他。
贾意之有些莫名其妙,他记得那一间茶楼,也去过一两次,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交集,好端端的,掌柜的要找他来干什么?
他有心不见但心里又觉得奇怪,想了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见见看他说什么。
“把人叫进来!”
贾意之端的架子还挺足,一边品着茶,一边慢悠悠的问:“找本官有何事啊?”
看着他拽的四五八万的样子,掌柜的心里冷笑,这老家伙教子无方,把蠢儿子教成那副德性,现在大祸临头了还不知道,还在这里摆什么臭架子。
“回大人的话,北离亲王让您去茶楼一趟。”
一听到这句话,贾意之刚喝进去的茶差点儿喷出来,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抬头看着掌柜的,“你说谁?”
掌柜的看到他这副蠢样子,心里更加看不起,也懒得和他迂回,再次重复了一遍,“回大人的话,北离亲王让您去茶楼一趟。”
贾意之怔了片刻,才把手里的茶杯放下,“北离亲王?
约本官去茶楼?
!”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超出他的预想,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能和北离亲王搭上什么关系。
几年前是他高攀不起,他这种小官,根本不配站在王府的门前,可现在……谁都知道,北离亲王的脑子受了伤,变成了一个傻子,从此之后,身居简出,去王府的人也少了,他就更不屑于去。
突然之间要约他去茶楼,这是要干什么?
他的脑子里有无数个问号,晕晕乎乎的。
掌柜低着头,“回大人的话,王爷并不是约您前去。”
贾意之一头雾水,本来就想不通,现在一听他这话越发的糊涂,“你刚刚不是说北离亲王约本官去茶楼吗?
现在又说不是,你到底在搞什么,难不成是来消遣本官的吗?”
掌柜的沉声说:“回大人的话,王爷说的是,让您去见他,到了茶楼门口一拜一叩的上楼去,若是少一拜,就要打断您一双腿。”
贾意之霍然睁大了眼睛,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皮也涨得通红,脸上的肉抖了抖,不可思议的看着掌柜的,“你,你说什么?
你……”
掌柜的又把话重复了一遍,一字不错落。
这话简直就跟打贾意之的耳光一样。
他怒不可遏,一直掌柜的吼道:“你!哪里来的泼皮无赖?
竟敢跑到本官的府上来消遣本官!来人!”
他大吼了一声,外面的人就往上闯,掌柜的丝毫不慌抬头看着他,“大人,小的劝您还是冷静一点的好,王爷此时就在茶楼,小的只是个传话的,不敢多说一个字,更不敢错说,您若是不信,大可以过去看一看,若小的说的有一字是假的,任由您处置。
不过……”
他语气微微一顿,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您不妨问问贵公子。
贾意之的心头狠狠的一跳,他那个儿子一贯骄纵,他心里也清楚,但怎么样也不会和北离亲王扯上什么关系吧?
他脑子里迅速的转动着,忽然间又冒出一个念头,莫非……是因为云景的脑子不好使,自己的儿子不知轻重的想要欺负人来着?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老子也不过如此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老子也不过如此
看着掌柜的信誓旦旦,不像说谎话,贾意之也觉得人家也没有必要专门跑到他家里来骗他。
他心中忐忑不安,急忙回后院去换一身衣裳,他的夫人看着他慌慌张张的样子,问他怎么了。
贾意之本来就身子不爽,要加上这事儿,心里更加烦躁,现在被他的夫人这么一问,火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平时娇养的好儿子,现在不知道在外面惹了什么祸,竟然惹到北离亲王的头上去了,现在人家让我去茶楼了,还要一跪一拜的去,这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他的夫人也吃了一惊,转念又一想,嘴撇了撇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北离亲王,老爷,您何必如此慌张?”
贾意之差点给气笑了,“呵,听你的意思,好像连北离亲王都不放在眼里,你可真狂啊!你以为你是谁?
老子就是做了个户部的小官,可不是皇亲国戚!”
他的夫人翻了个白眼儿,“妾身自然是知道,若是其他的王爷,那肯定是要惊慌一番的,可偏偏是这个北离亲王,老爷,您大可不必。”
贾意之见她语气笃定,胸有成竹的样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道:“以此话是何意?”
夫人叹了一口气,“老爷,您怎么忘了?
这个北离亲王现在是什么样?
他的脑子可是坏了呀!”
夫人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对付一个傻子,你还需要担心吗?
几句好话不就哄过去了?
也许春儿惹得他生了气,但是把他哄回来却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在街上买点小零嘴什么的,或者到了那儿要包瓜子儿,说几句好话,不就得了?
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听她这么一说,贾意之的心又缓缓的放了下来,一拍脑门说:“可不是,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只记得他的身份贵重,忘记了这件事,夫人说的对,的确不必惊慌,是我糊涂了。”
他的夫人扑哧一声笑,伺候着他换上了衣裳,又整了整帽子,慢条斯理的说:“老爷不必担忧,您现在可是户部的人,正得户部尚书大人的器重,户部可是朝廷的钱袋子,皇上也重视着呢!您可不能自掉身价呀!”
贾意之被她恭维的浑身舒坦,腰板也挺直了起来,下巴抬得高高的。
到了前面,掌柜的见到他现在趾高气昂,完全不负刚才的慌乱,心里一转眼,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掌柜的心中冷笑,也不提醒他,反正该说的都说了,该到带到的话也带到了,至于这个人自己想要怎么样,那就全凭他自个儿,今天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那也就要看他究竟想不想要这条命了。
贾意之坐着轿子,轿夫抬着他不慌不忙的往前走,掌柜的跟他说了一声,骑上马在前面快速的没影了。
贾意之依旧不着急,走到路口的时候,看到买糖葫芦的,想起夫人的话,吩咐人买了两串,拿着往茶楼走。
到了茶楼门口,他抬腿就要上台阶,此时掌柜的已经回来了,看到他要迈腿,在一旁提醒,“大人,您忘了王爷说过的话?”
家伙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
难不成还真的让本官一拜一叩的上楼吗?”
他看了看四周,这里正处在闹市,人来人往的可不少,而且到这里来喝茶的不少是贵族的子弟,他怎么能丢得起这份脸?
开什么玩笑呢?
掌柜的微微冷笑,“大人,王爷是这么传话的,您要是不做,到时候可别怪小的没把话给您说清楚。”
贾意之以为他是担心担责任,大手一摆,豪气千云的说:“你放心,无论王爷怎么发作,都由本官来承担,怪不到你的头上。”
掌柜的看着他这副作死的样,也不再多劝后退了一步,“既然有大人这句话,那小的就放心了,大人请吧。”
贾意之提着衣摆,噔噔噔的上了楼。
他走到包间门前,往里一瞧,自己的儿子站在一边,还有其他的五个人,看上去有脸熟的,有不认识的,应该就是儿子那些朋友。
在椅子上坐着一个人,穿着一身玄色锦袍,腰系玉带,头发束在白玉冠里,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锋利绝美的五官。
他本来转头看着窗外,似乎在欣赏湖面上的景色,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头来。
他的目光深沉悠悠,泛着凉意,嘴角微微翘起,明明是微笑的弧度,却让人感觉一股子噬骨的寒意,从后背陡然窜起,让他浑身都跟着僵了僵。
贾意之一时之间竟然忘了怎么开口,他呆呆的站在那里,此人就是他印象当中的北离亲王,但是又感觉不太一样。
其实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云景了,以前云景还没有受伤的时候,他只远远的看到过,是那样的风华绝代,让人在他的面前都觉得自惭形愧。
再后来,云景受了伤,他又近距离的看过一次,明明还是那张脸,但是眼神确实不一样了,神态也不同。
他那时心里还感慨,好好的一个人竟然变成了这样,果然老天是公平的,有时候在其他的方面给了你太多,难免就会收回去一些。
但此时他看到面前的云景,恍惚之间,像是穿过了时光,又回到几年前。
他心头微微一震。
云景也打量着他,他对贾意之其实并没有太深的印象,但他的记忆力不错,但凡见过的官员都会有点印象。
看到贾意之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云景似笑非笑的说:“怎么?
楼下掌柜的没有把话跟贾大人说清楚吗?”
贾意之回过神,急忙迈步走进来,“下官参见王爷。”
他一边说一边把买的两串糖葫芦拿过来放在桌子上,满脸堆笑的说:“王爷,这是下官在来的路上给您买的,您尝尝,是否合口味。”
云景微微眯了眯眼睛,差点笑出声,这家伙这是还把他当傻子看待呢?
难怪能把儿子教成这样,原来老子也不过如此。
云景偏头看看他,“不知大人……这是何意呀?”
短暂的震惊畏惧之后,贾意之已经回过了神,在心里暗暗的想,这皇亲国戚就是不一样,等到沉静下来的时候,身上那股威压气派还是有的。
如果是不知道的,还真冷不丁的会被吓一跳,不过,他心里很清楚,这位王爷也就是表面上能唬唬人罢了,实际上脑子还是不清楚。
在他看来,云景康复这么大的事情,势必会轰动整个京城,但现在没有一点儿消息传出,那就代表一定没有,还是原来的老样子。
贾意之心神定了定,笑眯眯地说:“也没有什么意思,知道王爷喜欢吃这类小东西,下官正好路过,就给您买了,您看看,您还想吃点什么,下官一定满足,您千万别客气。”
贾遇春瞧着他老爹来了,心里的那点恐惧慢慢的褪去,浑身又开始抖擞精神,他迈步走过来,“就是啊,赶紧吃吧,这可是我爹给你买的,我平时想吃都吃不着呢。”
贾意之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再说话了。
贾遇春撇了撇嘴,晃着扇子不吭声,但是眼睛斜视着云景,等着看好戏。
云景伸手把一根糖葫芦拿起来,在手里转了转,阳光打在糖衣上,晶莹剔透,映着里面通红的山楂,瞧起来还真是挺好看的。
他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片段。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本王给你,你敢接吗?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本王给你,你敢接吗?
云景恍惚间记得,自己好像在街上吃过糖葫芦。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在他的印象中,他是断然不会吃这种东西的,更何况还是在街上。
莫非……是和苏南衣在一起的时候?
云景有一瞬间的失神。
贾意之看着他,见他不说话只盯着糖葫芦看,以为他是想吃了,心里好笑又觉得夫人说的对,自己之前的慌张真是多余了。
他上前一步,声音里都带着诱哄,“王爷,您尝尝,这糖葫芦极好吃,酸酸甜甜的。”
云景回神,偏头看着他,似笑非笑。
“贾大人怎么知道?
难不成你尝过?”
贾意之愣了愣,他真的好长时间没有吃过这个东西了,干笑了两声,“不错,下官的确是尝过,味道不错,王爷您快尝尝吧。”
云景轻轻转动着手里的糖葫芦,语气淡淡,“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贾大人应该是爱吃的,不然也不会这么三番五次的劝说本王,要不然这样,你吃吃看,让本王瞧一瞧,到底有多好吃。”
贾意之憋了一口气,目光在四周掠了掠,这么多人在这儿,除了儿子,还有儿子的朋友,他也算是这些人的长辈,当着他们的面吃这么一串糖葫芦,脸上有点挂不住。
他清了清嗓子,“王爷,这……下官就不吃了吧,这是下官特意买来给您的。”
“怎么?
贾大人不敢吃?
莫非这糖葫芦上有什么其他的奥妙吗?”
云景的话说的有些意味深长。
这话可把贾意之给吓了一跳,“这……王爷,这话怎么说的,这糖葫芦保证没有其他的什么奥妙,纯粹就是……”
云景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那你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看着他的脸又沉了下来,贾意之在心里嘀咕,真是麻烦,这人要是傻了,怎么也是傻啊,抓住一个问题就拧个没完,看来今天他不尝这个糖葫芦,这云景是不会罢休了,认准了这么一根儿筋,真是烦人!
他万般无奈,接过云景手里的糖葫芦,对着上面最大的那个就咬了一口。
别说,好长时间不吃这个了,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吃的。
看着他嚼的满嘴的糖,连胡子上也挂了一块儿糖渣,云景就觉得有点儿反胃。
“贾大人这么爱吃这个玩意儿,那不如本王就送你三五百串,让你不吃饭只吃这个,一次吃个够,你觉得如何?”
贾意之一口没吞下去,差点儿噎住,急忙咳嗽了几声,震惊的看着云景,“王爷,王爷不是开玩笑吧?”
云景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本王是和你开玩笑吗?”
贾意之吞了口吐沫,仔细的看着云景,他觉得云景似乎和受伤的时候不太一样,看着这双眼睛清明沉冷,不像是一个脑子不清楚的人应该有的眼神。
他这么一想,心里不禁毛骨悚然。
云景站起来,目光缓缓在他们父子脸上掠过,“贾大人的做派和贵公子的行为,实在是让本王叹为观止,还有为公子交的这些朋友,本王也都一一见识了。
他们刚才是怎么说来着?
说你们贾家身份高贵,你的儿子是你的独子,更是得捧着敬着,想要什么,本王也得乖乖的奉上。”
云景一边说,手指摸了摸腰间的玉坠子,“就连这块儿太后赐给本王的玉坠子,也得乖乖的双手奉送给你儿子,贾意之,本王给你,你敢接吗?
别说是你,就算是你的上峰户部尚书站在这儿,他也不敢有这么大的口气,你跟本王说说,你们贾家的底气,究竟是从哪里来呀?
还嫌本王端的架子大,怎么,在你们面前,本王还得卑躬屈膝吗?”
贾意之目瞪口呆的看着云景,看他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耳朵里轰鸣不止全部都在回荡着云锦刚刚说过的那番话,面前的云景眉目凌厉,条理清晰,言辞锋利,完全不像是一个脑子有病的人会说的话……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炸开,他震惊,恐惧,浑身的肌肉都僵住,血液都迅速凝固。
然而,这还不算完,云景的目光在贾遇春和他那些朋友的身上掠过,看过谁,谁的呼吸就一停,感觉脖子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憋的胸口都有些发闷,慌忙的低下头,却不敢和云景对视。
云景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茶杯上,里面还有残留的茶水,他勾起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你们说说,这茶水和尿的区别在哪里呀?
你们说的言之凿凿,莫非是有人尝过尿的味道?
刚刚还有人说什么来着?
本王不知道瓜子儿怎么吃,掌柜的。”
他看了一眼门口,掌柜的立即进来,“王爷,小的在。”
“拿一百斤瓜子儿来。”
“是,”掌柜的二话不说,转身就下去准备。
没多久,一大布袋的瓜子被抬了进来,“整整一百斤,王爷都在这儿了,一斤不少。”
云景点了点头,指着其中一个人说道:“你,把这些吃了,不许剥壳。
吃完了之后,好好的跟本王说说,这瓜子儿不剥壳吃,究竟是什么味儿。”
那人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浑身抖动不止,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云景看着他的怂样,丝毫没有同情,“别在这儿浪费时间,快点儿吃!也别打算蒙混过关,今天就是死,也得把这些给本王吃完!”
那家伙脸色苍白,欲哭无泪,颤抖着爬到瓜子布袋前,拿起一颗瓜子艰难的放在嘴里,一下一下的慢慢咀嚼。
“好好吃,快点吃,实在不行本王就找人帮你一起吃。”
他心头微微一动,以为是让其他的人一同分担,毕竟刚才讽刺云景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他立即叩头,“请王爷帮忙!”
云景冷声一笑,知道他是误会了,一摆手,掌柜的立刻会意,招了两个小伙子,上来一个人扣住他的肩膀,另一个人抓起一大把的瓜子就往他的嘴里塞。
此时那个家伙才知道原来云景所说的帮忙是这个意思,他大惊失色,瞪大的眼睛连连摇头,想说一些求饶的话,他根本就说不出来,还没有发出声音,一把瓜子儿已经塞进了嘴里。
他从来都不知道瓜子儿不去壳居然这么难吃,但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云景拿起手边的茶杯,手腕一翻,趴的一声连茶杯带里面残留的茶水都摔在另一个人的脚下,“至于你……”
云景的话还没说完,那家伙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王爷!是小的有眼无珠,小的不知道您……请您放过小的吧!”
云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不知道本王什么?
不知道本王已经好了,只以为本王还是个傻子,任由你欺辱是吗?”
对方冷汗淋漓却不敢说一个字。
“当真是笑话,本王堂堂亲王,皇亲国戚,难道任由你欺辱不成?
即便是本王傻了,疯了,残了,也轮不到你说三道四!任由你诋毁!”
他一挥手在一旁的掌柜的早已经按捺不住,亲自上前来薅住那家伙的脖领子就往外拖。
那家伙想到一个可能,吓的脸都白了,眼珠子瞪的老大,恨不能从眼眶里掉出来,声音都喊劈了,“王爷,王爷!饶命啊,小的知错了!”
然而他再嚎叫也是白搭,根本没有人为他求情,而云景,更不会有半点同情怜悯之心。
云景像是没有听见对方的哀嚎,目光缓缓地转向贾遇春。
贾遇春被他这么一看,浑身立即打了个激灵。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差一个字,打掉一颗牙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差一个字,打掉一颗牙
贾遇春被云景这一眼看得直发毛,双腿忍不住的发抖。
云景缓缓的把玉坠子摘下来放在桌子上,手指轻轻敲了敲,“想要吗?”
贾遇春哆嗦着,“王爷恕罪,不……不敢。”
“不敢?
本王瞧你胆子大的很,怎么会不敢呢?
你有什么不敢的?
刚才不是还让本王乖乖的双手奉上,赏本王一盏茶喝吗?”
贾意之转头狠狠盯着自己的儿子,厉声喝道:“还不赶快跪下!给王爷道歉。”
贾玉春苦着脸,心里有些不情愿,但是现在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他的心神完全被震惊着,始终无法明白,云景怎么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他明明就是一个傻子呀!
可刚才云景的手段他也瞧见了,现在还有一个人正在那边儿嘎吱嘎吱的嚼着瓜子儿。
那声音听着,他的牙都跟着酸了。
他扑通一声跪下,“王爷!我知道错了,请您饶恕我吧!”
云景慢条斯理的说:“你?
你跟谁你呀我的?
怎么,贾公子还觉得自己身份贵重,或是有功名在身,连话都不会说吗?”
贾遇春愣了愣,他哪有什么功名?
!
贾意之拧眉骂道:“混账东西!你什么你?
你是草民,懂吗?
!”
他又勉强笑了笑,“王爷,我这个儿子不懂事,还请您……”
“儿子不懂事,那就是老子的错,养不教父之过,贾大人不会不明白这点浅显的道理吧?
既然您承认您自己有错,那就和他一起跪吧!给你的宝贝儿子做个表率,让他也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尊卑。”
一番话赌的贾意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勉强干笑了两声,但是云景脸上一丝笑意也无。
他没有办法,越笑越加尴尬,只好缓缓跪了下去。
他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贾遇春低下头,心里千个不愿,万个不愿,但也只能屈服,声音闷闷的说:“草民向王爷道歉,请王爷原谅。”
云景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一声一声似乎敲在贾家父子的心坎上,让他们心神不宁。
云景招了招手,让掌柜的给他重新上了一壶茶,掌柜的在一旁伺候,恭恭敬敬的给他倒了一杯。
茶水碧绿,香气袅袅,瞬间弥漫了整个包间。
云景抿了口茶,垂着眼睛冷声问道:“贾大人,知道这是什么茶吗?”
贾意之急忙回答:“回王爷的话,下官知道。”
“看来贾大人对茶果然很是精通,那你知道茶水和尿的区别吗?”
这话问的贾意之一头冷汗,声音一下子卡在喉咙里,不知道怎么回答才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倒霉儿子究竟是怎么对云景来着。
他嘴唇抖了抖,“王爷,下官知错!这个该死的孩子也知道错了,求王爷开恩,等到回去以后,下官一定好好教导。”
“侮辱了本王,想要本王的东西,一个知错,贾大人就想着把人带回去?
未免也太过简单了,难怪贵公子能够如此张狂目中无人,原来是有贾大人在背后撑腰。”
“下官并非这个意思……”
云景看了看贾意之,又看看他的儿子,“贾公子,不妨这样,贾大人不知道你曾经说过什么。
干过什么,想必现在心里也是茫然着,如果本王不说的清楚,只怕他会以为本王小题大做,可是本王又觉得那些话实在太脏,说不出口,不如这样,你重新给你老子演示一遍,让他看看,本王可曾冤枉了你,如何?”
贾遇春哪里敢重新再来一次,脸皮抖了抖,“王爷,草民不敢……”
云景啪的一声一拍桌子,“你不敢?
本王看你胆子可大的很,你有什么不敢?
连本王的东西你也想惦记,就凭你也配!快点儿重新再演一遍,把刚才的话一字不落的重新说一遍给你老7听,要是差一个字,本王就打掉你一颗牙。”
他一发怒,脸色一沉下来,声音低沉如同王者发了怒,让他们不禁浑身颤抖,心惊胆战。
贾遇春都快哭了,他不想,但又迫于云景的威压,只能哆哆嗦嗦的站起来,磕磕巴巴的把刚才对云景说过的话又都说了一遍。
刚才他有多么趾高气扬,现在就有多么狼狈不堪。
那些话别说云景,就连贾意之听着都觉得十分刺耳,差点听不下去,几次想着跳起来给他这个不长眼的儿子一顿大嘴巴。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抽他儿子也是无济于事,现在只能够寄希望于云景能够宽宏大量,饶恕了他们。
他转头正想向云景求情,不料云景偏头看向掌柜的,“刚才你去请贾大人的时候,本王是怎么跟你说的?”
掌柜的站在一旁缓缓说道:“小的去找贾大人,一字不落的把王爷的吩咐说了,刚才贾大人到了茶楼的时候,正要上楼之前,小的也再三提醒,过王爷说的是请贾大人到了茶楼前一跪一叩的上二楼,少跪一下,就要打断他的腿。
但是贾大人不听劝,还说如果王爷有什么不满,就冲着他说话,他一力承担。”
掌柜的话音刚落,贾意之的一张脸就白了,胡子都在微微发抖,眼睛惶恐地看着云景。
“王爷……”
云景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块儿玉,“贾公子想要本王的玉,还想着强娶豪夺,本王真的不明白,你们贾家究竟哪里来的底气,敢如此仗势欺人?
连太后赏给本王的东西也想要!贾大人,你说,这应该是什么罪?
应该如何处置?”
贾意之张了张嘴,话还没有说出口,云景又继续说道:“而你呢?
教子无方欺辱本王在先,不遵守本王的命令,挑衅本王的威严在后,贾大人,你说,本王应该拿你们父子怎么办呢?”
贾意之冷汗淋漓,感觉汗水都把里衣湿透了,他喘了几口气,想着挤出一丝笑意,但是费了半天的劲儿,也没有成功,干脆一头磕在地上,咚的一声响,“下官知错,请王爷责罚!”
“责罚放在后面,先把刚才本王的话实施了再说。”
云景稍稍俯身,眼睛冰冷的看着贾意之的头顶,“贾大人,本王虽然说痴傻了几年,但也不是随意任人欺辱的,你一个小小的户部官员,竟然趁着本王脑子不清醒,如此百般刁难欺辱,本王倒想问问你,现在朝廷里的官都像你这样吗?
户部尚书,六部尚书也都像你这样吗?”
这话贾意之可不敢回答,只会一个劲儿地叩头。
云景丝毫不为所动,也根本不想给他这个面子。
他心里本来就不痛快,这次贾家父子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云景语气冷冷,声音里像是脆了冬日的冰,“既然贾大人承认错误,那就先把你拖下去,敲断了腿,再来与本王说话吧。”
贾意之就是一个文官,平时别说断腿断脚这种事情,就算是摔了个跤,擦破皮的事情都极少发生,一想到那种断骨之痛,他哪里敢去尝试?
顿时脸色苍白,血色尽失,大声求饶,“王爷!下官知错,请您饶恕下官一次吧!”
云景低低的冷笑了一声,拿起另一根冰糖葫芦摔在他的面前,糖渣溅起,沾在他的袍子上,越发显得狼狈,“你知道错吗?
你能知道错吗?
你在路上买这个玩意儿来跟本王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当本王真的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
贾意之,连你也从心里把本王当成个傻子,对吗?”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你这种兄弟,不要也罢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你这种兄弟,不要也罢
贾意之吓得体如筛糠,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也没得可说,他买那两串儿糖葫芦,的确就是打着诱哄云景的主意。
他的确是把云景当成一个傻子来哄骗。
就在他想着求饶的时候,外面楼梯一响,一队王府的侍卫站在了门口,整齐排列开来,他们一言不发,却气势逼人,浑身都是肃杀之气,把这些只会架笼子遛鸟的纨绔子弟直接吓成了软脚虾,浑身颤抖,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这里是茶楼,云景不想把掌柜的牵扯太深,毕竟以后这里还要做生意。
他的侍卫到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们。
云景下巴抬了抬,一指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贾意之,“把他给本王拖下去,打断他的腿。”
贾意之这会儿是真的害怕了,他意识到云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侍卫们可不管那些,只唯云景的命是从,上来两个人,一边一个架住他就往外拖。
贾意之都快吓傻了,腿不断的蹬,试图能够慢一些,但根本就无济于事,他扯开嗓子大喊,声音都喊劈岔了,“王爷!下官知错了!王爷!”
话还没有说完,嘴就被狠狠地堵上,只剩下一片呜咽之声,他被拖了下去,其他的人都竖着耳朵听着,仿佛那敲断腿的声音像是敲在了他们的心尖上,心都跟着猛的一缩,连呼吸都哽在喉咙里,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贾遇春直接倒在地上,一阵难闻的味道传来,他直接吓得尿了裤子。
云景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这下倒是分明了,茶和尿的味道差别如此之大。
其他的人一声不敢吭,头很不能低到地上去,把自己整个缩起来,不存在,让云景看不见才好。
然而,云景并不会就此放过他们,抿了口茶,轻描淡写的说:“至于其他的人,都把他们带去刑部吧,把事情经过一说,相信刑部尚书会知道应该怎么做。”
这些人顿时就白了脸,如果只是带到京兆府这样的衙门,那还好说一点儿,他们家里都有些钱,大不了上下打点一番,就算是关上几天,等到风头过了也能把他们捞出来,可一旦进了刑部,那就大不一样了,他们连滚带爬,吓得过来求饶,但是连云景的身都近不了,直接就被那些侍卫给踢开了。
云景也不想再在这里多呆,他已经和这些无赖下三滥耽误了太多的时间,转身就要下楼。
茶楼门口有不少看热闹的人,里里外外围了不少,都踮着脚尖往里头看,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在这时又来了一辆马车,从马车上匆匆忙忙的下来一个人,三步并作两步就往里走。
上了楼来到包间门口,看到云景,脸上的焦急之色显而易见,好像对云景有无限的关心。
他冲到云景的面前,仔细打量着云景,“怎么样?
你没事儿吧?”
眼睛看着面前的翼王,面无表情的问:“你怎么会来?”
翼王指了指外面,“我听路人说的,正好路过这边去办点事情,听到大家都在议论你在这里,和贾家父子起了什么冲突,所以我就赶忙过来看看,生怕你吃亏。”
云景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本王吃亏?
莫非你也觉得,本王还敌不过他们父子俩不成?
那就是本王孤陋寡闻了,还不知道在这京城之中,本王要看这父子俩的脸色。”
现在的贾遇春瘫倒在地,已经昏死过去不省人事,地下还有一滩难闻的药,他就躺在那里,别提多狼狈,再配合上云景说的这番话,简直把讽刺的意义发挥到了最高的境界。
翼王脸上的神色一僵,心里隐约感觉到不怎么对劲,“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是怕他们欺负你吗?”
云景低低的笑出声,笑声从他的嗓音里溢出来,不知道怎么的,翼王就感觉一股子寒意从后脖颈升起,让他浑身都有点发凉。
“本王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觉得,一个堂堂的王爷会被这样的父子俩欺负,难道本王已经无能到这种地步了吗?
难道我北离王府是个人就可以欺负吗?”
他目光深沉,似有无数条火龙从眼底升起,呼啸着怒吼着,直扑向翼王,“还是你觉得,随便找个人就能在本王的府里做细作,随时可以见识本王的一举一动,抓了本王府里的人就能够威胁本王?
然后派一个管家就能去本王的王府把这件事情抹平,翼王,你和他们一样,也觉得本王好欺负,是吗?”
翼王被堵得哑口无言,心里震惊无比,他后退了一步,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其实今天贾遇春到这里来他是知道的,正是他派人把贾遇春引诱过来的,他琢磨着以贾遇春的做派和狂妄,只要看到云景就会忍不住出言讥讽,到时候他再仗义相助,把贾遇春惩罚一番,就能够在云景的面前刷上一波好感。
云景对他有了好感,他就可以顺势而为,或者请喝茶或者请吃点东西,这样的话就能够哄住云景,把之前的不愉快给抹去。
只要云景把这事儿忘干净了,那其他的人就都好说了,即便是太妃还生气,他只要把云景拿下,一起回王府,在太妃面前一跪,把一切问题都推到王妃和管家的身上,太妃也不会对他如何。
即便是还有点生气,有云景在一旁替他说话,也会不了了之。
可谁曾想,云景已经把事儿给料理干净了,而且一上来就直接对他一番反问,让他接不上话来。
他张口结舌愣了半天,云景看着他不耐烦的问道:“你还有事没事儿?
没事儿本王要走了,别挡路。”
翼王哪里就能这样放过他,急忙扯出一丝笑,“云景,我们之前是有点误会,今天我好好的请你吃顿饭,咱们把事情说开如何,你我还是兄弟,千万别因此而伤了和气。”
云景冷笑了一声,看着他这张假兮兮的脸就觉得反胃,“本王姓云,我母妃只生了我一个,我虽然跟你是表兄弟,但是你的行事做派本王实在不敢恭维,这样的兄弟不做也罢,省得那天被你算计了,本王都不知道。”
云景这话说的实在是干脆利索,犹如耳光一般啪啪的打在翼王的脸上。
他的脸色已经变幻又青又白,最后胀的通红,实在有些挂不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堂堂王爷被人家如此数落,他的火气一压再压,“云景,你这是干什么?
咱们有话好好说,之前的事情就是一个误会。”
“是误会吗?
是不是误会你自己心里有数。
本王劝你最好把事情编得圆满了,再来和本王说,否则的话,如此漏洞百出,就不要到本王的面前来丢人现眼了。”
他说完轻轻一推,把翼王推到了一边儿,转身大步走了。
翼王看着他的背影,一口气哽在喉咙里,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但是却又无计可施,人家已经下楼去了。
他低头看了看晕死过去的贾遇春,想上前踢他几脚撒撒气,又怕沾湿弄脏了自己的靴子,狠狠的咬着牙,也走了。
云景上了马车离开,府里的侍卫们也没闲着,把那几个人包括晕死的贾遇春带着,一并送去了刑部衙门。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纯粹自己找死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纯粹自己找死
刑部衙门一下子收到了这么多的犯人,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
一般来说,犯人不会直接押到他们这里来,都是由各地的衙门把案子判了之后,呈上卷宗,刑部查过之后,准确无误,再把判定文书发回各衙门。
像今天这种情况,一下来了六个,而且都是京城的纨绔子弟,这种情况实在是很少见,仔细的一问,原来是北离王府派人带过来的。
一听说是北离王府,刑部的人也不敢怠慢。
急忙有人出来询问事情的经过,一一做笔录,本来以为就是打个架,闹个事,说话刻薄诸如此类的小事,不值得一提。
特听来听去,记来记去,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这个贾遇春竟然想抢北离亲王的玉坠子!关键那个玉坠子还是太后赏给北离亲王的,这可就意义大不一样了!
其他的人更是,出言讥讽的,侮辱亲王的,什么样的都有,说的那些话简直不堪入耳。
刑部的人越记越心惊,不敢错漏一个字,生怕再惹祸上身。
然而这还不算完,没过多久,这边的记录还没完事儿。
又有个人被抬着送了来。
这下子正在往这边赶的刑部尚书也吓了一跳,定睛仔细一看,原来是户部的贾意之,都是同朝为官,虽然贾意之的官职不如刑部尚书高,但大家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他一见贾意之躺在单架上,面无人色,头发都被湿透,整个人奄奄一息,顿时就吃了一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把贾意之抬来的也是北离王府的侍卫,这些侍卫面无表情,浑身冷冰冰的,一字不差地把贾意之干过的事儿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刑部尚书冷汗淋淋,感觉自己也像亲身经历了一般。
他心里暗暗的想,贾意之这个蠢东西纯粹就是自找的,虽然谁都知道北离亲王现在脑子不好使,但那是什么门第,即便是脑子不好使了,也轮不到他们这些跳梁小丑去侮辱,还他娘的给人家买冰糖葫芦,他的脑子是怎么想的?
就算是进了水也不能干出这种事儿来呀!
刑部尚书鄙视的看这家伙,这家伙真是一点儿都不冤,活该。
他拱了拱手对侍卫头领说:“本官知道了,一定会严加惩处,请转告王爷。”
侍卫拱了拱手点点头,就算是回礼了,把贾意之扔下,转身走了。
刑部尚书才吃了王府的亏不久,正愁没机会表现,赶紧派人把贾意之抬了进去,至于那些纨绔子弟,也不能轻饶这伙子人,纯粹就是上赶着找死,他可不能轻易放过!
这一件事情很快传开,那些纨绔子弟的家人也大惊失色,纷纷来找,大呼冤枉,可当他们看到那些纨绔子弟亲手画押的供词,又都哑口无言,吓得浑身发抖,想求情话也说不出口。
还求情呢,没有株连他们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刑部尚书冷笑道:“谁要是再敢来,就让他们看看这些供词!告诉他们,人家北离王府不追究株连之责,已经算是宽大了,谁要是觉得冤枉,那就一块儿进牢里坐一坐,本官倒要看看,谁还敢提冤枉二字!”
贾意之的夫人本来在家里若无其事,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当跟着出去的家丁跌跌撞撞的回来,把事情经过一说,听到自己的丈夫被打断了腿,还抬到了刑部大牢,儿子也直接被扔进了大牢,顿时就坐不住了,差点晕死过去,赶紧到刑部来打听是怎么回事儿。
她再怎么折腾,云景根本不管,回到王府甚至都没有提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完全就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儿。
直到第二天,思格兰和夏染来王府,说起街上传的沸沸扬扬,苏南衣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儿。
她先是微微惊讶了一下,但也没有过分吃惊,反正云景已经康复了,早晚也得让人知道。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开端,至少以后不会有人敢再对云景无礼。
翼王倒是坚持不懈,每天都来一趟,但也进不了王府,不过他想着趁机卖好给云景的事儿,苏南衣也知道了,不禁暗自冷笑,这个家伙还真是什么便宜都想占,想借着这个机会给云景卖好,没想到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他完全没想到云景已经康复,早就不吃他那一套了。
其实云景之前就看翼王不顺眼,觉得此人太过于精明算计,好像就他自己浑身都是心眼儿,别人是傻子一样。
对于这种人,苏南衣也懒得应付,和他多说一句话都觉得累的慌。
思格兰把热闹说完就转移了话题,“苏姐姐,夏染哥哥说,过几天要去江南衣趟,想着带我去,你觉得怎么样?”
苏南衣之前没有听说过夏染要去什么江南,她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夏染的意图。
大概就是因为顾文遥的事儿,夏染才提出来这么个办法。
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江南是好地方,思格兰又爱玩儿,跟着夏染去一趟也未尝不可,正好避开这个风口浪尖。
她点了点头,“那不错呀,江南是个好地方,鱼米之乡,富庶之地,尤其是好吃的特别多,你可以在那边多玩一阵子,每样小吃都尝一尝,你夏染哥哥在那边有好几家大酒楼,还有绸缎装什么的,让他给你做几身漂亮的衣裳,你还在长个子,把明年后年的都做出来。”
思格兰笑的眉眼弯弯,不断的拍手,“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苏姐姐,那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苏南衣倒是想去,她也有一阵子没有去过江南了,只不过她现在的身体情况,最好还是不要舟车劳顿的好,再说,现在云景刚刚恢复,势必不会离开京城,两个人的关系现在微妙,若是分开,说不定又会出什么岔子,所以,她思索了一下,还是摇头拒绝了。
“我现在步行身体状况不允许,你和夏染哥哥去吧,若是有什么好玩的,记得给我带回来。”
思格兰有点小小的失望,但也考虑到苏南衣的身体状况,最终还是没有强求。
她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最后落在小七的身上,有些欲言又止,苏南衣很快明白了他的意图,笑了笑说:“你自己去求,如果能够让小七点头,那就让她陪你去。”
思格兰顿时高兴的跳了起来,张开手臂扑向小七,如同一只黏着人的小雏鹰,围着小七飞来飞去。
苏南衣看的好笑,心里也很高兴,她不能陪着思格兰去,多少有些愧疚,夏染再怎么样也是个男人,总归是不太方便,他身边虽然也有女子,但是总归不是很熟悉,倒不如小七,又心思细腻体贴,而且还不多话,难道的是思格兰也喜欢她,正正好。
夏染看着他们在一旁玩笑打闹,坐过来和苏南衣说:“我正好去江南衣趟,宫里这边的事也避开,思格兰也能避开顾文遥,一举两得,就是你这边有什么事,我暂时顾不上,你若是有什么,一定要飞鸽传书给我,或者让小桃去府里找管家。”
苏南衣的心里热乎乎的,点了点头,“好,我记下了,你只管放心去。”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柔贵嫔派人来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柔贵嫔派人来
之前夏染说要去江南,实际上只是临时起意,但是他回去想了一想,也的确有阵子没有去过江南那边了,虽然说一切正常,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但过去看一看也是应该的。
何况,这个时节正是江南最好的时候,不冷不热,百花盛开,若是能够定下未来几年的蚕丝也是很不错的。
他向来是个行动派,有了想法就立马做出计划,然后去实施。
今天来见苏南衣,一方面是看她的情况怎么样,另一方面也是和她辞行。
苏南衣简单说了一下,皇帝要给顾文遥赐婚的事情以及顾文遥过来找过太妃,想让太妃帮忙,虽然顾文遥并没有说出他喜欢的人就是思格兰,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夏染一听这个消息,顿时瞪大了眼睛,“看来,我这次去江南还真是时候,事不宜迟,我回去之后收拾一下立马就出发,赶紧避开这里。”
苏南衣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忍不住笑,“难得还能让你夏大公子如此担忧,看来你是真心对思格兰好,不自觉的成了老父亲。”
夏染也忍不住笑,对苏南衣这种说法不置可否。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直到云景从书房那边过来,下然才和苏南衣道别。
“王爷,不知有没有时间聊几句?”
云景点了点头,和他一起又走出院子去花园那边。
云景知道他是有话要说,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有话要对我说?”
夏染点点头,“我要去江南衣趟,带着思格兰一同前去,所以这段时间就不能来王府了。”
云景一听他这话,眉梢微微挑了挑,“苏南衣要和你一起去?”
夏染愣了一下,“王爷误会了,并不是。
如果她要是去的话,也不会轮到我来和王爷说,她会亲自和您说的。”
云景微微抿了一下嘴唇,没有说什么。
夏染继续道:“王爷现在感觉身体如何?
病情可有过反复?”
云景看着他目光深沉,“你是想问我,有没有想起什么来吧?”
夏染见他如此直接,也就不藏着掖着,心里不禁暗暗感叹,以前和云景说话的时候,何曾需要过这样拐弯抹角?
到底是近视不同往日了呀!
“是啊,我的确是想问问王爷,可曾有过想起什么?”
云景摇了摇头,“并没有。”
夏染的心里难免有些失望,“没有也无妨,只要王爷身体安康,也是一大幸事。
我未来一段时间不在,王爷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去府上吩咐,我会吩咐管家听从安排,在下真心希望王爷和王妃能够幸福,就算是之前的事情不记得,也能够一起慢慢找回来,同心同德。”
夏染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坦荡,眉目舒朗,毫不避讳云景的目光和他坦然相对。
云景点了点头,“多谢!”
夏染轻轻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相信云景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云景忽然说:“你离开京城,此去时间不短,有没有和皇上说过?”
夏染的语气微凉了几分,脸上泛起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只是一介草民,来去自如,没有拿朝廷的俸禄,也不为君分忧,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皇上九五之尊,日理万机,又怎么会在乎我一个草民的去向?”
他这话说的有些自嘲的意味,但更多的还是讽刺。
云景不是听不出来,但他闷在心里没有作声,他感觉夏染对皇帝并非是敬畏,相反的是瞧不起和轻蔑。
也是奇怪了,他只不过是一个商户,按照现在的阶级等级来说,不说是最低贱的那一种,但到底上不了台面,若非他支撑起的是一个商贾巨富之家,恐怕他连现在的尊敬都得不到,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哪来的底气来轻视讥讽皇帝的呢!
云景觉得夏染的身上一样藏着很多的秘密,或许等到消息中枢那边把消息传来能够解开一部分谜底。
夏染最终还是没有留在王府吃饭,他独自回了家,和管家吩咐交代清楚,就开始准备启程要用的东西。
思格兰则是留在了王府,等到天近傍晚,小七和她一起回夏家,小七最终还是被思格兰给磨动,答应陪她一起去江南。
小桃有点儿不舍,也有点儿小小的羡慕。
苏南衣看出这丫头的心思,对她说:“等我身体好了,就带你去一趟,四处玩儿玩儿。”
小桃一听又欢喜起来,还帮着小七收拾了东西,又塞给她几两银子。
小七不善言辞,但是能够感觉到大家的温暖,她现在已经不像过去那般冷冰冰,虽然还是少言寡语,但是整个人的状态和眼神已经改变了不少。
苏南衣看到她的这些转变心理,也暗暗的高兴,有叮嘱了她和思格兰几句,这才和她们分别。
苏南衣心里还有点儿不是滋味,自从认识思格兰以来,还没怎么和这个丫头分开过,现在竟然要出远门了,而且去的时间还不短,她亲自把思格兰和小七送到了府门口,看着俩人走远,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府。
一边往回走,想起自己说夏染是老父亲的话,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还笑话人家,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一边笑着一边轻轻抚了抚肚子,不知道自己这肚子里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无论男女,都希望他有一个豁达乐观的性子才好。
第二天一早吃过饭,云景出门办事,他这一阵子比较忙,之前落下的许多事情都要重新捡起来,虽然不用去军中或者是衙门里办差事,但是之前王府自己的事儿也有不少。
苏南衣和他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太妃也放心就不再拘着他非得日日和苏南衣在一起,两个人如果关系不怎么好,强在一起也是都难受。
自从太妃回府之后,也一直都在府里闷着,从来没有出去过,这一天难得有其他的夫人递上拜帖,太妃想着大概她们也是听说了云景的事情,想着打探一番,这样也好,也可以趁机把消息做实。
她和苏南衣说了一声,便带着闫嬷嬷也出府去了。
苏南衣有点困倦,大概是因为怀孕的关系,总是身上懒懒的想要睡觉,正想着让小桃帮她在窗下的榻上收拾一下。
躺着闭目养神一番,外面忽然有人匆忙来报,说是宫里来人了。
苏南衣一听到这话,顿时困意全消,“宫里来人?
是什么人?
皇帝身边的人吗?”
“回王妃的话,并不是,是后宫里的一位管是嬷嬷。”
苏南衣愣了愣,现在两宫太后都不在后宫,有谁会找她?
她心里纳闷儿,但也不能不见,让小桃伺候着换了身衣裳,出来见客。
这位嬷嬷瞧着实在是眼生,说实话后宫那些人苏南衣就没几个认识的。
她略一点头,嬷嬷上前行了礼,还算是恭敬,“老奴参见王妃。”
苏南衣问道:“不知嬷嬷是哪宫贵人身边的人?
来见本王妃,有什么事吗?”
“回王妃的话,老奴是柔贵嫔宫里的管事嬷嬷。
主子让老奴来,想请王妃进宫一趟。”
苏南衣越发觉的纳闷,说起这个柔贵嫔,也见过两次,但并没有任何交集。
好端端的让自己进宫是想着干什么呢?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坐马车入宫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坐马车入宫
“不知柔贵嫔想和本王妃说什么事?”
李嬷嬷一笑,“王妃恕罪,这老奴不知,贵人的心思也不能够随意揣测,还请王妃见谅。”
看着李嬷嬷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苏南衣的心里就有点烦躁,她并不想进什么宫,哪怕不是和顾西宸有关,她也不想去,更何况还是一个毫无交集的柔贵嫔。
不过纵然不想,但柔贵嫔的身份摆在那里,若是不去,只怕还不知道又闹什么幺蛾子事,若是给王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这么想着,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也好,那本王妃就随你走一趟。”
李嬷嬷眼睛扫了一眼小桃,又说道:“王妃,柔贵嫔的意思是请您独自前去。”
小桃眼睛睁了睁,到底没有说什么,苏南衣冷笑一声,“嬷嬷这话说的有点儿强人所难了吧?
本王妃从未与柔贵嫔有过什么接触,也不知道她的脾气秉性,想必她也不是很了解本王妃,本王妃以及身边的人都恪守规矩,也不会做出什么冲撞之事,又何必非得让本王妃独自前去呢?”
李嬷嬷垂下眼睛,“这老奴就不知道,只是贵人便是如此吩咐的,还请王妃能够见谅!”
苏南衣的火气也有点上来了,看着她这副不阴不阳的样子,转身坐在椅子上,“本王妃见谅不了,也不想见谅,若是柔贵嫔想请本王妃入宫,本王妃也不是不能去,也不是不想遵守规矩,但据本王妃所致,从来没有哪条规矩写着,只能独自进宫,不能带身边的人,若本王妃在宫里出了什么事情,没有人伺候,你们担当得起吗?”
李嬷嬷笑道:“王妃多虑了,宫里伺候的人多的是,定不会让王妃受了委屈。”
“本王妃现在就很委屈,宫里的人多的是,但没有本王妃用的惯的,你若是做不了主,那就回去请示你家主子,请示完了再来与本王妃说话,若是不同意让本王妃带人进去,那就请你家主子到王府里来,我们王府虽然比不得皇宫,但招待一个贵嫔也是绰绰有余的。”
苏南衣说完,也不再等嬷嬷回话,垂眸喝茶,“送客!”
小桃上前几步,对着嬷嬷福了福身,礼数周到,“嬷嬷,请吧!奴婢送您出去。”
李嬷嬷愣了愣,没有想到苏南衣竟敢如此态度强硬的拒绝。
她不可能就这么回去,眼珠转了转,脸上堆积出笑容来,“王妃莫要生气,老奴可担当不起,这一来一回的也浪费不少时间,要不然老奴就要私下做个主,请王妃带着这位姑娘进宫去,若是主子怪罪下来,有老奴一力承担。”
苏南衣暗自冷笑,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喝了点茶,她心里的火气也被压下了几分,见这个老奴才松了口,态度也有所好转,苏南衣这才慢悠悠的说:“既然你能够一力承担,能够担得住,本王妃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我北离王府还没有到一个老奴才可以欺压的地步!以后说话做事最好仔细些。”
李嬷嬷脸上僵硬的挤了个表情,“王妃教训的是。”
苏南衣让小桃和管家说了一声,然后带着小桃进宫去。
她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也不理会那个老嬷嬷。
她心里琢磨着,这个柔贵嫔是翼王送进去的人,这几天翼王一直在王府门前碰壁,会不会是与翼王有关?
除此之外,苏南衣实在是想不出她和这位柔贵嫔也没有什么私交,好端端的让她进宫做什么?
想不通索性就不再想,反正早晚是狐狸尾巴就得露出来。
晃晃悠悠的进了宫,刚到宫门口,那个老奴才就说:“王妃请下马车吧!”
苏南衣没动,掀开车帘儿往外看了看,“这才刚到哪儿?”
“王妃有所不知,但凡入宫的都得在这里下车,不能够随意坐着马车往里走,还请王妃能够多加担待。”
苏南衣差点儿气乐了,她是真当自己没有进过宫,不知道这里面儿的事儿吗?
这个该死的老奴才,还真的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商户之女了?
如此轻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苏南衣眯着眼睛,“你家主子如此受宠,难道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权利吗?”
这老奴才眼睛眨了眨,思索着应该怎么回答,若说有,那苏南衣肯定就得坐着马车进去,若说没有,说不定就得让苏南衣把自家主子看轻了去……
不过她又转念一想,自家主子现在怀着身孕,这个商户女即便是坐上了王妃的位置又如何?
怎么也高不过自家主子去,她有什么资格轻看?
就该让她走着!
治治她这个趾高气扬的劲儿!
不是乐意让那个贱丫头陪着吗?
那就正好让他们主仆俩一块儿走着!
打定了主意,她笑了笑说:“王妃有所不知,我家主子虽然受宠,但也不敢破坏了宫中的规矩,恃宠而娇……”
所以苏南衣摆手打断她的话,“废话少说,意思就是说,没有特殊的权利,对吧?”
老奴才点了点头,苏南衣轻笑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一块令牌来交给小桃,让守宫门的侍卫们瞧瞧。
那是一块儿金色的牌子,众人一见立即跪下。
苏南衣坐在马车里,看着站在外面的老奴才,“那你就慢慢走着吧,谁让你家主子没有这份权利呢?
本王妃就不奉陪了。”
她吩咐了一声,马车继续往里走,李嬷嬷站在当地,愣愣的看着马车走远,狠狠的一跺脚,却又无计可施,急忙快步往里走。
苏南衣的这块令牌还是刚刚大婚之后云景给她的,其实这块牌子苏南衣自己也有,是她当初立功时,先皇赐给她的。
只不过,她那一块儿留在天医府里没有带出来。
一直到了柔贵嫔的宫门外,马车才停住,苏南衣下了马车,抬头瞧了瞧,这里的环境还挺不错,进出的宫人们也都喜气洋洋,脸上洋溢的笑容,看来,这个女人怀孕的事儿让满宫上下的人都跟着抖了起来。
从里面出来一个小宫女。
看了看苏南衣,见她打扮贵气却又是一副生面孔,问道:“你找谁?”
小桃开口道:“这是北离王妃,柔贵嫔不是要请我家王妃进宫吗?
进去通传一声吧。”
小宫女就是在外面负责洒扫的,没有资格进去伺候,她哪里知道柔贵嫔请苏南衣入宫的事,但一听是王妃,不敢怠慢,急忙转身进去通报。
柔贵嫔这两日过得十分惬意,每做宫里都来给她送了东西,不管高兴不高兴,反正表面功夫做的足,看着那些女人满眼都是嫉恨,又不得不扯出笑意来对着她说恭喜的模样,她心里就畅快的不得了。
当然了,那些东西她是不会碰的,皇帝前前后后也赏了不少,光是那些也足够他用了,她现在肚子里揣着的可是宝贝疙瘩,她得小心呵护,任何差错都不能有。
至于那些东西,只要她顺利的生下孩子,若是皇长子,身份尊贵可是头一份的,到时候母凭子贵,她都有可能坐上后位,想要多少好东西没有?
还稀罕这些女人送来的玩意儿,真是可笑。
她正在榻上闭目养神,外面有人匆匆来报,“回主子的话,北离王妃在宫外求见。”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别来招惹本王妃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别来招惹本王妃
柔贵嫔一听苏南衣来了,顿时打起了精神,对着小宫女招了招手,“来给本宫梳妆。”
她必须就得打扮的通体贵气,才能够彰显出她现在的身份。
她记得之前曾经见过苏南衣,还是在宫宴上,那时候她还是默默无闻,跟着翼王进宫来的,连头都不敢抬。
现在今非昔比,她势必就得好好装扮。
她一边对着镜子照,一边漫不经心的说:“让李嬷嬷把人推荐引进来就行了。”
通报的宫女愣了一下,“回主子,外面并没有李嬷嬷,只有王妃和一个丫环。”
柔贵嫔愣了一下,诧异道:“没有李嬷嬷,你确定?”
“回主子,奴婢确实没有瞧见李嬷嬷,许是她是做别的了?”
柔贵嫔感觉莫名其妙,怎么会没有?
李嬷嬷干什么去了?
真是的,一大把年纪了,也不靠谱。
小怜为她插上一支赤金镶嵌宝石的步摇,“娘娘, 您不必急,就让她等一等,她不过就是个王妃,等您也是应该的。”
柔贵嫔抬手抚了抚发钗,头微微晃动,华彩千条,“说的也是。”
小怜手指轻挑起一点点胭脂,在掌心揉开了,点点涂抹在她脸上,“娘娘真真是好看,奴婢瞧着,这宫里谁都比不过您呢。”
柔贵嫔嘴角含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满意得很,忽然又想起和她极相像的那个女人——眼神中又添了几分阴冷。
苏南衣在外面等着,小桃低声道:“王妃,怎么这么久?”
“当然,得摆摆架子,抖抖威风,不然怎么能体现她现在的尊贵呢?”
苏南衣眼眸微垂,这个女人……究竟想干什么?
“小桃,不可大意,她如今怀着身孕,你我都要万般小心谨慎。”
话点到为止,小桃也明白是什么意思,“是,奴婢明白,王妃放心。”
又等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里面才有人出来,“王妃,里面请吧。”
苏南衣略一点头,带着小桃往里走。
柔贵嫔穿着华丽衣裙,倚在美人榻上,美目微合,长长的睫毛如羽,脸上涂着淡淡的胭脂,平添了几分媚气,嘴唇也红润娇艳。
苏南衣嘴唇微勾,压下几分讥诮的笑意。
柔贵嫔听到声音,知道苏南衣进来了,但她假装没有听到,等着苏南衣给她行礼。
等了片刻,也没有什么动静,她按捺不住睁开了眼睛。
入眼看到苏南衣眉目清朗,乌发如云,发间只别了几支大小不一的玉梳,看上去贵气又不失优雅。
她的皮肤白润,似光洁美玉,眼睛清冷幽深,沉沉看来,让人心忍不住心生敬畏。
柔贵嫔心头微收,升起一股子嫉妒,脸上扯出一丝笑,“北离王妃来了?
怎么也没有人通报一声,本宫都不知道。”
苏南衣似笑非笑,“柔贵嫔不必客气,大概瞧着你在休息,所以她们也没吭声,没关系,本王妃在外面等了许久,在这儿等一等也不急。”
柔贵嫔脸上笑容一僵,抬手掠了一下额角的碎发,“王妃这话说的,莫不是怪本宫了?”
“不知柔贵嫔今日找本王妃来,有什么事?
不妨直说,”苏南衣也不想和她迂回,开门见山。
柔贵嫔在宫中这段日子,最擅长的就是斗心眼,说话绕来绕去,一句话恨不能传达出好几个意思。
现在苏南衣这么直接的问,反而让她有点不太适应,如同对方打的是直拳,一下子揍在她脸上,有点懵。
“本宫……”柔贵嫔忽然就有点怯,不知不觉被苏南衣压制,“找王妃的确是有事,王妃大概也听说了吧?
本宫有了身孕,所以行动不便 ,这才请王妃入宫。”
苏南衣瞧着她,这模样实在不是像有孕的。
“本王妃来了,有事就说吧。”
柔贵嫔还等着苏南衣说几句客气恭喜的话,不料对方居然这么直。
她呼吸一窒,心里有点不痛快了,“王妃这态度,倒叫本宫不知如何是好了,王妃对本宫可是有什么不满吗?”
苏南衣轻声一笑,“贵嫔何故有此一问?
难不成贵嫔自觉得做过什么让本王妃不满的事吗?”
柔贵嫔被噎了一口气,脸也没下来,“王妃,本宫好好的请你来,你为何要如此?”
苏南衣觉得烦躁无比,这女人究竟在绕什么?
说了半天,一句正话没说。
“贵嫔到底有何事?
不妨直说,若是没有什么事,本王妃先行告退了。”
她转身要走,柔贵嫔一下子站起来,“王妃!本宫的话还没说,你怎能走?”
“贵嫔现在说吗?”
“……”柔贵嫔用力绞着帕子,“本宫是想问你,和翼王之间是否有些误会?”
苏南衣听到她终于提到翼王,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果然是为了翼王。
恰到好处的露出几分疑惑,“翼王?
贵嫔何出此言?
本王妃一向深居简出,极少与外面的人来往,何况还是外男,怎么会有什么误会?”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倒是贵嫔您,身居深宫中,大概对外面的事情也了解得不太清楚吧?
这是听了谁说的流言?”
柔贵嫔感觉心口发堵,这个北离王妃,真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若不是翼王递了消息给她,她知道事情的经过,还真有可能被苏南衣这副无辜的样子给骗了!
“王妃这话倒叫本宫不解了,本宫虽然居在宫中,但也不是聋子瞎子,有些事情该知道的还是知道的。”
苏南衣若有所思,“是吗?
皇上也知道吗?”
“……”
柔贵嫔感觉苏南衣拳拳都打在她的要害。
这是她私下和翼王联系的,翼王又被皇帝所忌惮,她又怎么会让皇帝知道?
苏南衣一听她摊了牌,确实是因为翼王的事,心里就明白,她定然不敢和顾西宸说。
既然她不敢告诉顾西宸,那苏南衣还怕她干什么?
当然,苏南衣也不是怕顾西宸,只是不想给王府惹麻烦而已。
柔贵嫔算什么东西?
不过就是一枚棋子,一个玩物罢了。
何况,她还顶着酷似自己的脸。
这一点让苏南衣非常不爽。
苏南衣微眯了眼睛,上前两步,“柔贵嫔,你听说了什么流言,本王妃不管,也不想管,但是,请你查清楚了再说,我北离王府可不会遭受不白之冤。
再说,即便是与翼王有些误会,与你何干?”
她目光清冷,声音像是淬了冰,让柔贵嫔心头发凉,浑身的血液都像凝固住。
“你……”
“柔贵嫔,本王妃劝你,安安分分的在后宫里呆着,做你的该做的,没事别来招惹北离王府,也别来招惹本王妃,听懂了吗?”
柔贵嫔脸涨得通红,用力咬了咬嘴唇,眼睛里泛起水光。
苏南衣瞧着她用这张脸,作出这副柔弱欲哭的模样,只觉得一阵恶心。
“王妃!你竟敢如此无理!你一个小小的商户女,嫁到北离王府,真以为就能反天了不成?
既然你如此不懂规矩,那今天本宫就教会你规矩,来人!”
小桃不假思索的挡在苏南衣身前,眼睛灼灼盯着试图靠近的人。
柔贵嫔怒道:“把这个贱婢给我拉开!”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太妃威武!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太妃威武!
苏南衣眼底冷意涌动,怒火似条条巨龙,呼啸着直扑柔贵嫔。
“谁敢?
!”
柔贵嫔咬牙切齿,“王妃!别以为本宫真的不敢动你,你不过就是一个商户女,本宫就不信,你有什么动不得的?
真动了你,难不成王府的人还敢找本宫来不成!来人,动手!”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人冷然道:“柔贵嫔好大的口气!当我们王府的人都是好欺的吗?”
太妃昂首阔步的走来,目光冰冷,语气森然。
“南衣,你没事吧?”
一见到苏南衣,太妃的语气顿时缓和了下来,拉着她问长问短。
“母妃,我没事,您怎么来了?”
“你都来了,我能不来吗?”
太妃握着她的手,转头看向柔贵嫔,语气又瞬间凉了几个度,“你想干什么?
要欺负我家南衣?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怎么个意思,仗着肚子有孩子,就随意欺负人?
本太妃倒是不知道,这后宫中如今已经是你当家了吗?”
柔贵嫔被太妃问得头昏脑胀,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好。
“我……”
“你跟谁我?”
太妃打断她的话,“怎么?
只坐上贵嫔之位,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不知道尊卑了吗?
之前你去王府求本太妃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一番作派吧!”
柔贵嫔都快要哭了,“太妃……”
太妃冷笑一声,“别哭哭啼啼,好像是本太妃把你怎么着了一样,最看惯人动不动就流眼泪,好像眼泪多不值钱一样。
你的眼泪不值钱,我们南衣的眼泪可金贵,这是她还没哭,你若是欺负得她哭了,本太妃定跟你没完!”
太妃转身坐在椅子上,目光环视四周,宫女嬷嬷谁也不敢大气出声。
正处在尴尬中,李嬷嬷从外面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她一进屋瞧见苏南衣气就不打一处来。
上前对柔贵嫔福了福身道:“主子,老奴来迟了,人家王妃有令牌在手,一路坐着马车进了宫,老奴没赶上,只能走回来。”
柔贵嫔还没说话,太妃冷声嗤笑,“本太妃真是开了眼界,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一个嬷嬷,竟然也敢当面编排起王妃来!”
李嬷嬷走得头晕眼花,心里又憋着气,根本没有注意到太妃也在。
现在一听这话,顿时吃了一惊。
柔贵嫔勉强一笑,“太妃,话不是这么说的……”
“那要怎么说?
听你这意思,本太妃是连话都不说了,是吗?”
太妃顿时一拍桌子,“好啊,你一个小小的贵嫔,竟然敢如此对本太妃,简直是岂有此理!别说是你,就是太后在这,对本太妃也是客客气气!”
太妃火冒三丈,转头对闫嬷嬷道:“去,把皇帝请来!本太妃今天必须得说道说道!”
闫嬷嬷转身就要往外走,柔贵嫔不禁有些急了,她今天让苏南衣进宫,本来就是瞒着皇帝,替翼王说说话,给北离王府施施压,这要是让皇帝知道,那还得了?
“太妃!这是何必呢?
本宫也不是那个意思,并非是有意冒犯,太妃,本宫不过就是和王妃话话家常,并无他意,还请太妃不要误会。”
苏南衣垂眸低笑,“本王妃倒是不知道,翼王何时成了你的家常?
本王妃和他可不熟,他可不在家常范围。”
柔贵嫔:“……”
太妃挑眉,“原来是为了翼王。
呵,真是有趣,翼王天天跟只苍蝇一样,在我王府的门前晃来晃去,本太妃不让他入王府,因何缘故他自己心里没数吗?
你居然还为他抱不平,怎么着?
你还想让北离王府变成他的翼王府不成?
你有这个本事吗!”
太妃越说越生意,在心里暗骂翼王不是东西。
柔贵嫔眼前一阵阵发花,她身子微微一晃,李嬷嬷在一旁急忙扶住她,“主子!您没事吧?
要不要叫太医?”
李嬷嬷眼睛都红了,“太妃,一切都是老奴的错,您有什么尽管冲着老奴来,千万别再怪罪贵嫔了,她怀着龙胎,这要是有个好歹……”
太妃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好啊,真是好!还在这儿惺惺作态,想给本太妃扣什么帽子?
怀了孕又如何?
了不起吗?
休要拿这个来压本太妃,本太妃不吃这一套!”
太妃面沉似水,说出的话丝毫不留情面。
“本太妃在宫里长大,你们这副作派,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本太妃见得多了!就你们这点手段,在本太妃面前还不够看!”
太妃目光落在李嬷嬷身上,“你说有什么冲着你?
好啊,像你这等刁奴,见风使舵,不懂规矩,不知尊卑,就该杖刑伺候!”
李嬷嬷一听也吓坏 了,她哪是想着什么冲她来,她不过就是想借机告诉太妃,柔贵嫔怀孕了,让太妃别再咄咄逼人罢了。
“太妃!”
她惊呼一声,脸色也白了。
“怎么?
怕了?”
太妃嗤笑,“别说一个小小的贵嫔,之前的梁太后如何?
荣庆公主又如何?”
柔贵嫔听得胆颤心惊,她之前就听说过,梁太后是皇帝的生母,两宫太后虽然不怎么对付,但楚太后多少还是让着梁太后一些,但后来不知为何……
就加荣庆公主,也是……
柔贵嫔心口突突的跳,“太妃,本宫并无恶意,还请太妃息怒……”
“要想本太妃息怒也简单,先把这个老刁奴处置了再说,方才不是说了吗,有什么冲着她,本太妃就成全她!”
李嬷嬷吓得脸色发白,手紧紧拉着柔贵嫔的手臂,“主子,贵嫔,救老奴啊……”
柔贵嫔哪里还顾得上她,自己心里都慌得不行,现在一心想怎么让太妃平了怒火。
李嬷嬷眼瞅着要被拖下去,她大急,嘴里叫道:“太妃,贵嫔!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若是见了血,对孩子可不好啊!”
柔贵嫔一想,也对啊……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太妃拉着苏南衣坐下,“我们南衣也怀着孕呢,我们不怕,我们的孩子可是坚强的,哪里因为一点点血就吓破了胆?”
“柔贵嫔,你怀得可是皇帝的孩子,皇家的孩子,能这么胆小吗?”
苏南衣差点忍不住给太妃鼓掌叫好!
太妃可是太威武了,这一句一句,把柔贵嫔都快气死了!
看到李嬷嬷那副样子,苏南衣心里也痛快,这老刁奴去王府传话的时候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到宫门口更是想着刁难她。
这样的人,不给她点教训,她根本记不住!
太妃挥手,命人把李嬷嬷拖了下去。
外面响起行刑的声音,还有李嬷嬷的惨叫声。
这一声声,听在柔贵嫔的耳朵里,如同一把刀,刀刀割在心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消息很快就闹得后宫都知道了。
李贵妃听说的时候都不敢相信,“什么?
柔贵嫔把谁召进宫了?”
“回娘娘,是北离王妃。”
李贵妃脸色一沉,北离王妃,哦,对了,就是那个商户女,那个……把李家拉进地狱的商户女。
柔贵嫔是疯了吗?
没事去招惹她干什么?
李贵妃虽然恨苏南衣,但她也清楚,现在的苏南衣可轻易惹不得。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没事不要招惹我们南衣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没事不要招惹我们南衣
若说这后宫中的女人谁最恨苏南衣,那就是李贵妃了。
她不说是自己家里的人没做好,引狼入室,却把一切都认定是苏南衣的错。
不过,即便她再恨,目前她也不能对苏南衣如何。
苏南衣已经是北离王妃,虽然她身为贵妃,但也不能把苏南衣如何,更何况,现在的她已经不能同昨日而语,李家已经败了,皇帝没有降她的位分,已经是很给她面子。
瞧着她是花团锦簇,可实际上,她已经没有了什么靠山,每一步都走得谨慎。
现在听到太妃来了,而且还在柔贵嫔的宫里发威,李贵妃就琢磨着,得去露个面儿,一来就算恨苏南衣,和太妃也得维持关系,二来最近柔贵嫔实在太过嚣张,难得现在被下了脸面,总得过去看看。
李贵妃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儿,帕子捂住口鼻定睛一瞧,就见李嬷嬷早昏死过去了,血流了不少,也不知道死活。
她心里暗笑,若有似无的轻嗤一声,迈步进了屋。
“参见太妃,”李贵妃上前行了礼,“太妃息怒。”
太妃扫她一眼,虽然见面不多,但也知道她,都不用猜就知道她来干什么,语气淡淡道:“原来是李贵妃,有事吗?”
李贵妃浅浅一笑,“回太妃,臣妾听说您来了,而且很是生气,所以特意过来瞧瞧,太后都不在,惹得您不快,是妾身的不是……”
太妃毫不客气地说道:“听说?
听谁说?
这后宫中没个像样的主子的确是不成样子了,什么流言消息都跑得飞快,李贵妃,你就别往自己身上揽事了,本太妃瞧着,你整日除了听这些流言消息,也没有什么别的能耐。”
李贵妃:“……”
她胸口闷着一口气,忽然有点后悔,她来干什么来了?
难不成自己送上门,找怼来了?
苏南衣垂着眸子,心里暗暗好笑。
这个李贵妃也真是有意思,安安生生在自己宫里呆着多好,非得过来凑过个热闹。
之前知道李家出的那些事,太妃可是气得不得了,大骂李家人都是蠢蛋,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被那么一个禽兽在身边那么多年都丝毫没有察觉。
简直可恨可笑。
现在李贵妃自己送上门儿来,还是以一种看热闹的姿态假惺惺的出现,这太妃哪能受得了?
李贵妃闷在一边不吭声,直接被浇灭了。
柔贵嫔一边用帕子压着眼睛,一边暗暗幸灾乐祸。
没过多久,其它的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了。
苏南衣一眼瞧见虞贵嫔,这个女人是夏泰的人,和柔贵嫔最是不对付。
太妃一见来了这么多人,差点气笑。
“行啊,消息都挺灵通,一个个的来得都挺快,难怪太后不乐意在宫里呆着,每天这样得多烦得慌啊。”
人这么多,却鸦雀无声,任谁也不敢大声喘气。
本来是想来看热闹的,结果自己倒成了热闹。
“既然都来了,那本太妃也就多说两句,你们都是皇上的妃嫔,平日里好好照顾皇上,别的心思少一些,多想想怎么为皇上分忧,为皇家开枝散叶。
本太妃极少进宫,这次来也是因为儿媳,没有什么交情,私下也没有接触过,柔贵嫔就贸然请人来回话,本太妃是不高兴。
以后都记住了,我这儿媳妇我宝贝得很,现在又有了身孕,没事儿少招惹我们,都听懂了吗?”
众人暗暗抽气,都知道苏南衣出身不高,没事的时候她们也没少嚼舌根,说什么一个商户女搭上王府这样的门第,以后有得苦吃,太妃肯定就瞧不上,还不知道怎么整治她。
八成就是她用了什么手段,让脑子不清楚的北离亲王动了心思,肯定也新鲜不了几天,到时候王爷不护着,太妃不喜欢,肯定生不如死。
眼下太妃这话,简直就是打她们的脸。
人家不但得宠得很,太妃更是宝贝得紧,一听说柔贵嫔要找麻烦,太妃立即进宫来撑腰,顺带着连她们也敲打了!
要知道,柔贵嫔现在有身孕,谁不让着她?
可人家太妃却根本不怕!
众人都不敢抬头,低低说了一声“是”。
太妃也懒得再看她们,一摆手道:“去,把平时负责柔贵嫔脉案的太医找来!”
立即有人去请,柔贵嫔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有些慌张的问:“太妃,您这是……”
太妃根本不理她,干脆闭上眼睛假寐。
柔贵嫔尴尬不已,尤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段日子她可是极尽威风,今天可真是让这些女人瞧尽了热闹。
她绞着帕子,却不敢多说一个字,又担心这事儿会不会传到皇帝那去,若是皇帝问她为什么召苏南衣入宫,她要怎么说?
正在心思烦乱,太医到了。
太医一瞧,这满屋子的主子,一时吓得头上有点冒汗。
一一行了礼,太妃一指柔贵嫔,“行了,不必多礼。
赶紧给她瞧瞧,身子有没有什么不适,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什么不妥。”
柔贵嫔自己也有点懵,不知道太妃这是什么意思。
太医不敢怠慢,急忙上前把脉,认真把了半晌,对太医道:“回太医的话,柔贵嫔的脉象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异常。”
“那自然是最好,”太妃站了起来,掸了掸袖子,“本太妃来这一趟,就是来找我们家南衣的,若非是柔贵嫔让她来,本太妃今日也不会来。
你们可都听见了,太医说,柔贵嫔身子好得很,胎儿也正常,若是本太妃走了再出什么事,这疼那不舒坦的,可和本太妃没什么关系。”
众人:“……”
柔贵嫔:“……”
原来太妃竟然是这个意思!
她脸上一阵臊得发烧,感觉所有的后路都被太妃预料到,并且给她斩断了。
太妃不再理会这些女人,看到她们就感觉头疼,被这些人给蠢的。
“南衣,我们走。”
苏南衣跟着太妃走出去,这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太医本来气得绷着脸,一见她笑,也忍不住乐了。
“怎么样?
她没怎么着你吧?
有没有伤着?”
“没有,母妃,我好得很,”苏南衣心里感激,“多谢母妃来为我解围。”
“说的什么话,你再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太妃假意没下脸,“我不疼你疼谁?”
“是,是我的错,母妃别气了,回去了给您煮梅子汤喝。”
“这还差不多。”
婆媳两人走了一段,后面的马车跟着,苏南衣低声问道:“母妃,我们不走吗?
还要去哪?”
现在楚太后还没有回来呢,太妃也不必向其它人去请安。
“去叫上景儿一起。”
苏南衣一愣,她不知道,云景也入宫了。
太妃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微怔住,握住她的手,“是景儿差人去给我送的信,我才知道你进宫了,后宫毕竟不便,景儿不能随意闯宫,若是让人抓住把柄,反而不妙。”
“是,母妃说得极是,”苏南衣点头,“那……他去哪儿了?”
“在皇帝的书房,陪着皇帝,总得找个理由才行,我们叫上他一起走。”
苏南衣并不乐意见顾西宸,不过——能看看他现在病成什么样,也不错。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并没有什么神医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并没有什么神医
顾西宸 也没有想到今天云景又来了,以前云景难得到宫里来一,必要的出席场合还得三番五情的。
最终来了也是不甘不愿。
因为都知道他脑子不好,所以也没有人和他计较,反而觉得挺有意思。
上一次云景进宫正好赶上顾西宸 犯病,他当时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太过深究。
但这一次,看到云景站在他的面前,穿一身玄色锦袍,头戴玉冠,那双眼睛黑尘清冷,似乎一眼就能够看透人心。
顾西宸 的心头狠狠的跳了跳,他猛然意识到,这样的眼神,绝对不是一个脑子不清楚的人会有的!
他一时间盯着云景没有说话,人已经上前行了礼,礼数周到,字字清晰。
顾西宸的心再次沉了沉,以前他可从来不会行礼的。
顾西宸 的手里紧紧握着毛笔,指尖儿都有些发白。
“平身吧,”顾西宸 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云景表哥,你这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云景垂首道:“回皇上的话,臣已经康复了,您只管叫臣的名字就好。”
顾西宸 的喉咙滚了滚,心里犹如翻起惊天骇浪,怎么会这样?
怎么突然之间就好了呢?
明明他的病根本就没有好的可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顾西宸 的心里不断的翻涌着这个念头,头脑里顿时像充了血,有一瞬间的空白,愤怒,疑惑,所有的情绪纠结在一起,如同浪涛狠狠的冲击着他的心。
云景见他长时间不说话,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他,见他脸色不好,眼睛微微眯了眯,“皇上,您怎么了?
身体不适吗?
可需要召太医吗?”
顾西宸猛然回过神,脸上露出艰涩的笑容,摆了摆手说:“不必,朕没事,只是刚才有点儿……”
他再次笑了笑,“听到你说身体康复了,实在是惊喜交加,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
来人!给北离亲王看坐。”
有小太监急忙搬了椅子,云景谢了恩,转身坐在椅子上。
他坐的笔直,腰杆挺拔,和从前完全不一样。
这样的气势,才真的像北离亲王。
顾西宸的喉头再次涌动了一下,他还是更习惯之前那个傻乎乎,一点规矩都不懂的云景,虽然说不懂规矩,但是却让他心情舒爽,分外的放心。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一只蛰伏的兽,让他心神不安。
他总觉得云景就像是一头沉睡中的巨兽,如今,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间苏醒,正用黑沉沉的眸子望着他。
而这头巨兽心里在想什么,他却一无所知。
他心里乱的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你今天进公宫是……”
云景笑了笑,“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之前看到皇上病了,不知道现在身体如何,所以特意进宫来探望。”
他说的简短清楚,但是顾西宸却总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他很想从云景的脸上探索出什么来,但是云景面容平静,目光都平静无波,看不出丝毫的波动。
他什么都看不出来,云景再也不是从前的傻子,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有任何的不满都会干脆直接的说出来,让他根本不用去猜。
顾西宸觉得自己心里都快要着火了,自己的身体一日日变差,到现在,却没有丝毫的办法来解决,而云景这个明明会一直傻下去的人,却突然之间好了!
一点征兆都没有,丝毫缓冲都没有给他留,他现在真想把治好云景的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不!碎尸万段都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不过,他忽然间转念一想,云景的身体情况究竟怎么样,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可现在云景的身体却奇迹般的好了起来,那由此说明,背后给云景治病的这个人一定医术非凡,那是不是就可以治好他自己的病了?
想到这里,顾西宸的心里又燃起希望,或许,这件事情有两面性,并不是一味的都是差的,只要自己的身体好起来,哪怕是云景也好了,以后总归是君臣的身份,他还愁治不了云景吗?
就算是明面上治不了,暗地里也有的是办法,就如同几年前那一次一样,大不了再重新来一次好了。
想到这里,顾西宸又打起了精神,“云景,你身子康复了,朕甚是高兴,给你治病的是什么人?
如此医术,实在是让朕惊叹,不如把他介绍给朕,朕这病让太医们也治了许久,他们就会开那些苦药,朕都快被他们烦死了!”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云景,期盼着从云景的嘴里能够说出神医的名字或者下落。
没有了仙姑,又得到一位神医,也是一大幸事。
不料,云景摇了摇头说:“并没有什么神医。”
顾西宸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神也有些阴冷的,“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是自己不药而愈的吗?”
云景看了他一眼,“也并非如此,只是臣这病当年病的蹊跷,好的也奇怪。
那阵子臣每天晚上都会做一场噩梦,梦中有一个奇怪的女人,一直纠缠不休,可每每醒来,却又什么都没有,臣也问过王府里的人,没有人记得有这么一个女人,所以臣以为……”
云景叹了一口气,“说实话,臣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觉得头痛的厉害,晚上睡不好,白天也没有什么精神,母妃也着急的很,后来有一天,臣终于一睡不起,昏睡了好几天,感觉自己就像在大雾当中行走,找不到方向,把母妃也急得差点儿生病。
最终,臣慢慢醒了过来,却发现脑子变得清楚了,病就这么好了,具体究竟是什么原因,臣实在不知,也没有过什么神医,还请皇上谅解。”
他说的语气平静,脸上也没有什么惊慌的表情。
顾西宸看着他的神色,心理却惊骇万分。
他觉得云景不像是在说谎。
而他梦境中的那个白衣女子,顾西宸却知道究竟是什么人。
难道说,当初在云景脑子里结下的禁术,因为时间的关系而消退,最终失去了效用吗?
可是,当初那个女人明明说过,只有她才能解开禁术,其他的人根本就不可能!
这禁术只会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而变得越来越深,让云景变得越来越傻,根本就没有康复的可能。
可现在,云景好端端的在自己的面前,口齿清楚,眼神锐利。
他的状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顾西宸气得心口发胀,那个女人从来就是一个骗子!一个妖女,当初怎么就会那么相信她说的话呢?
顾西宸感觉自己实在是傻得很,现在云景好了,可他自己的身体却……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实在无法接受,心口一阵一阵的难受,他感觉自己又要吐出血来。
但现在当着云景的面,他的虚荣心和自尊心在作怪,硬是强咬着牙撑着不吐血。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太监进来报,“回皇上的话,太妃和北离王妃在外面求见。”
顾西宸听到这话,很想开口说话,却又不敢,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开口,那口血一定会吐出来。
可又不能让太妃在外面等着,万般无奈,他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摆了摆手,示意太监把人请进来。
他现在脑子已经有点糊涂,其实把人请进来了又能怎么样?
他已然不能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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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西宸气得心口发胀,那个女人从来就是一个骗子!一个妖女,当初怎么就会那么相信她说的话呢?
顾西宸感觉自己实在是傻得很,现在云景好了,可他自己的身体却……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实在无法接受,心口一阵一阵的难受,他感觉自己又要吐出血来。
但现在当着云景的面,他的虚荣心和自尊心在作怪,硬是强咬着牙撑着不吐血。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太监进来报,“回皇上的话,太妃和北离王妃在外面求见。”
顾西宸听到这话,很想开口说话,却又不敢,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开口,那口血一定会吐出来。
可又不能让太妃在外面等着,万般无奈,他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摆了摆手,示意太监把人请进来。
他现在脑子已经有点糊涂,其实把人请进来了又能怎么样?
他已然不能开口说话。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这还远远不够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这还远远不够
苏南衣跟着太妃进了书房。
她的确是想着看看现在顾西宸病到什么程度,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刚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顾西宸紧紧闭着嘴唇,脸色特别难看,蜡黄中透着一种诡异的紫,嘴唇也有些发紫,眼睛瞪得老大,太妃上前正准备说话,刚叫了一声“皇上,”顾西宸嘴巴一张,一下子就喷出一口血来。
血溅在他自己的前胸还有桌案上,哪儿哪儿都是。
连下巴上也都被染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太妃吓了一跳,后面的话也都没办法再说出口。
云景也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一边傻愣着的钱公公,“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快叫太医!”
钱公公急忙上前,声音都有些发颤,扶着顾西宸,顾西宸现在已经昏死过去,没有了意识。
苏南衣站在原地没有动,双手在袖子里紧紧交握在一起,掌心里渗出潮湿的汗,她死死地掐着掌心,牙关紧紧咬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此时的顾西宸,心里只觉得无比的畅快。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想起惨死的一家人,满天火海的府邸,顾西宸只受这点儿伤害怎么能够?
!
太医很快就来了,提着药箱匆匆忙忙的跑进来,满头大汗。
看了一眼皇帝的情况,让人把皇帝搬到床榻上放平,迅速扎了几针,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快去把炉子上煨着的药拿来,给皇上灌下去。”
有人匆匆忙忙的跑着去拿,太医又给顾西宸把了把脉,实在是等得心急,从药箱里拿出一个药瓶来,倒出几粒药丸,拿温水化开了,先给顾西宸灌了下去。
书房里鸦雀无声,谁也没有说话。
太妃看着这一幕,也有些心惊肉跳,知道顾西宸生病了,但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严重。
眼看着人昏迷不醒,太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刚才想着说出来的话,现在又没办法再说了。
顾西宸病的如此严重,不能再给他添堵了。
她回头看了看苏南衣心里有些愧疚,看到苏南衣的脸色也不好,她轻轻拍拍苏南衣的手臂,以为是被眼前的事儿给吓到了。
苏南衣猛然回神,对着太妃勉强一笑,太妃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拉着她后退了几步。
离开床榻边小声的问苏南衣,“怎么了,是吓着了吗?
感觉身体哪儿不舒服吗?”
苏南衣摇了摇头,知道她是误会了,“母妃放心,我没事儿,就是感觉这里有些闷。”
太妃回头又看了看床榻的方向低声说:“你先出去等吧。
看皇帝的情况,今天的事情是不能再跟他说了,要委屈你了。”
苏南衣摇摇头,“母妃,千万别这么说,你已经为我出头了。
我很感激,再说,我不是也没事儿吗?
皇上身体不好,就不必再用这些事情惹他烦恼了。”
太妃见她如此深明大义,心里越发喜欢,“好,你先去外面等着我,透口气,我稍后就来。”
苏南衣也不想在这里看着,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很蓝,阳光灿烂,一切都很美好,只是……
苏南衣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这样好的美景,已经有很多人都看不到了。
他们死的愿望还要背负一生的罪名!
她如何能够心安?
刚才虽然没有为顾西宸把脉,也没能上前去仔细观察。
但仅仅因为刚才的那一幕,苏南衣已经看出,顾西宸看着病的严重,实际上,他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苏南衣猜想,一方面是因为顾西宸之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吃过不少健身强体的丹药,身体素质不错,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并没有经常到后宫妃嫔那里去,所以那些食疗的方子也不是每天都吃,更没有按照相克的顺序来用。
所以,他的身体只是被毒害了,会很难受,会缠绵病榻,但距离死还远的很,只是看起来吓人罢了。
苏南衣并不怎么遗憾,说实在的,她也没有想着仅凭几张食疗的方子,就把顾西宸给治死。
这么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苏南衣必须得让他尝一尝那些痛苦的滋味,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活着苟延残喘,却有无计可施的滋味,体会看着自己看重的一切一样一样离开,想要留住却无可挽回的无奈。
苏南衣独自站在台阶上,眺望着远处,身子不由自主的紧绷,整个人都像是处在极度的紧张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情况,云景已经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见她身姿挺拔,但整个人都像非常用力,似乎在坚忍着什么。
其实在苏南衣刚才进入书房的时候,云景就一直观察着苏南衣的状态,当看到顾西宸犯病吐血的那一刻,苏南衣瞪大了眼睛,她眼里的并非是震惊,而是一种愤恨不甘,甚至是带着深仇大恨的,这究竟是为什么?
虽然那一幕闪的很快,但是云景坚信自己没有看错。
尤其他知道苏南衣的医术超群,绝非寻常的太医可比,但是苏南衣由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更别提给皇帝看一看。
按常理来说,一般人有医术在身都会抓住这样难得的机会,虽然说给皇帝看病有风险,但此时情况不同。
皇帝已经病了许久,病体沉重,即便是苏南衣不能治好,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更何况,她并非寻常人,而是北离王妃,有这层关系,有北离王府在她身后,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但即便如此,苏南衣依旧闭口不言。
云景轻步上前,犹豫着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苏南衣的肩膀。
苏南衣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这一拍把她吓了一跳,她猛然回头,眼底的情绪还没有退去,和云景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苏南衣后退一步,垂下眸子,“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云景想着她刚才的那个眼神,把心里的惊诧掩饰住,“没事,你怎么样?
刚才也没有顾上问,你在那边没有出什么问题吧?”
苏南衣摇了摇头,“没问题,一切都好,母妃来的很及时,替我解了围。”
她迅速收敛了情绪,把眼中的神色掩饰住,抬头看云景,“我听母妃说是你派人请她来的,多谢你。”
云景笑了笑,“这没什么可谢的,我之前听你说过,每次进宫都闹得不怎么愉快,而且那天你说的时候,也没有听你提到这个柔贵嫔,想来应该是和她没有什么交集,既然如此,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请你进宫?
这里面一定有隐情,所以,我就请母妃来了。”
他说的简单,但是苏南衣清楚,能够把她说的那些事情都记在心里,而且一听到她进宫的消息又迅速做出了分析判断,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
她心里涩涩的暖暖的,云景虽然和以前不同了,但是遇到紧急的情况,还是知道护着她的。
只是做事的方法不一样罢了。
若是从前的云景,一定会不管不顾的闯进后宫,把她从后宫拉走,留下一个大烂摊子。
可现在的云景却知道考虑各方面,知道应该拖住谁,应该找谁去救她,既达到目的又不会落人把柄,实在是最好不过。
苏南衣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之前的选择并没有错。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有得必失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有得必失
所谓有得必有失。
苏南衣深深知道这个道理,曾经的云景非常可爱纯真,若是单纯的做夫妻,苏南衣愿意跟他一起白头到老,畅快天涯,但是他身负着责任,家族和朝廷都赋予了他使命和职责。
苏南衣不能太自私。
她曾经因为云景不记得她而难过,这段时间也想开了,今天更是亲身体会到,现在的云景比过去更加聪明,睿智也更能洞察人心。
对于北离亲王这个称呼来讲,这样的他的确更加适合。
两人站在外面,一时间无语,谁也没有说话,彼此想着心事。
很快太妃也出来了,“咱们先走吧。”
云景回头看了看书房内,“不用等皇帝醒过来了吗?”
太妃摇摇头,“他刚刚醒了一瞬,说让咱们先回去,改日等到他身子好的时候再说。”
听到太妃这么说,云景点点头,也不再强求。
小桃一直站在马车边等着,见他们三个人过来急忙打开车帘。
三位主子上了车,小桃跟在车边慢慢的往回走,车厢内一时沉默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还是太妃先打破了沉默,左右看了看,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儿媳,反正也没有外人,她压低了声音,“我瞧着皇帝的身子实在是不怎么好。
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成了这样?
若是皇帝真的有个什么,那恐怕这朝堂上又是一番震动,这两年还真是不太平,这才刚刚稳定下来就又……”
她叹了一口气,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但其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苏南衣没接着话,从她的角度来说,她应该是那个商户女,她对皇帝不熟悉,再者,她也不方便讨论这些事情。
云景抬眼看了看她,见她沉默,接过话去说:“皇帝这病应该不是突然,听那意思应该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一直没有对外明说,最近好像严重了些,这两次被赶上了。
今天他还问我,究竟是谁给我治好的病。”
苏南衣的睫毛微微一颤,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太妃也愣了一下,急忙问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云景清楚看到苏南衣眼中的情绪,假意没有看见,别开眼睛说:“我说没有什么人,只是这病前几年病的,突然这些日子好的也奇怪,不知道怎么的昏睡了几天,总是做奇怪的梦,醒了然后就好了。
母妃,若是皇上问起您,务必和我说的一样。”
太妃点点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确应该如此说,我瞧着皇帝这病太医那边似乎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若是让他知道你是怎么治好病的,恐怕会给南衣带来麻烦,若是治的好还好,若是治不好,那……”
太妃担忧的看了苏南衣一眼,伸手拉住她的手,轻声安慰,“南衣你也别难受,母妃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你趟这滩浑水。”
苏南衣知道,她是担心,以为自己想要争取这个功劳。
她笑了笑说:“母妃,您放心。
我没有难过,皇家的事情我也不想掺和,这样最好不过,我还担心王爷会说出我来呢!当初为王爷治病,我是心甘情愿,再大的艰难险阻我也不怕,可是要是换成旁人,我可不想去吃那份苦。”
她说到最后,有点儿撒娇开玩笑的意味,让太妃紧绷的心瞬间松弛了下来,也忍不住跟着她笑了,瞧瞧看看自己的儿媳妇儿多么会说话!在她眼里自己的宝贝儿子才是最好的,即便是那个人尊贵如皇帝,要想让她去承担什么,她也半分不想!
太妃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的儿子对不起人家,狠狠瞪了云景一眼。
云景被瞪得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好端端的,忽然间又被瞪了一眼,实在是无语,他看着苏南衣抿嘴笑,心情也莫名其妙的好了一下,虽然被瞪了一眼,但是就是觉得挺开心的。
这种感觉也说不清楚。
苏南衣的心里的确是很高兴,她没想到云景会那么应付顾西宸。
之前一直想着其他的事情,心里挂着太多,又闹了一阵子的情绪,还真把这个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顾西宸早晚会知道云景身体恢复了,一定会追问,更何况,现在顾西宸自己也身处在病痛中,终日受着折磨,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找神医治疗自己的身体。
自古以来哪个皇帝都想着长生,更何况他还身有病痛,看到云景那么严重的情况都恢复如初,他岂能不心动?
现在的云景和从前不一样,他和顾西宸至少表面上关系是好的,顾西宸对北离王府也算不错,毕竟他曾经在北离王府生活过,得到太妃不少的照顾,和云景是关系最好的表兄弟。
苏南衣刚才听到云景说的时候,心头都沉了下去,担心顾西宸会再次召她进宫,问起怎么治好云景的事儿,以她一个商户之女又是怎么有这番医术的。
?
好在云景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把这些麻烦取消了。
至于顾西宸信不信,苏南衣猜想,以他多疑的性子,八成会不信。
不过纵然是不信,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苏南衣转头对太妃道:“母妃,云景康复的事情,我相信很快就会传遍京城,很多人都会知道,您今天不也是被请出去了吗?
现在想必很多人都在打咱们王府的主意,恐怕您以后得多多受累了。”
太妃脸色微微一沉,“是这话,这些人一贯的趋炎附势,以前也不见得他们有多把王府看在眼中,现在景儿康复了,他们又叭叭的找上来。
他们心里的那些把戏我是一清二楚,他们若是做戏,我陪着他们做好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过,谁要是想在我们身上弄点好处,那也是万万不成的!”
“母妃说的即是,但尽管如此,我们王府内内外外的防卫还是要加强一些,毕竟云景之前病的严重,忽然之间好了,那番说辞有人未必会信,还说不定留言会传成什么样子,也许会有人说咱们得了什么仙方或者是灵丹妙药,若是被有心的人听了去,暗中盯上咱们也是麻烦一件。”
太妃觉得她说的这话很有道理,点点头转头看着云景,“南衣说的对,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吧,府里府外的防卫要抓紧起来,不能让别人钻了空子,另外,流言可以有,但是热传的太离谱了,还是要整治一下。”
“母妃放心,儿子一定会好好安排,”云景看了苏南衣一眼,眼神幽深平静,他直觉感到苏南衣提的这个建议,并非只是针对那些所谓的有心之人,他要指的应该是皇帝吧。
云景越发肯定,苏南衣并不想给皇帝看病,不但不想看,而且还不想和他有什么关联,一丝一毫都不想有。
甚至还觉得皇帝会暗中派人盯着王府,仔细打探关于他变好的事情。
云景也想到了这个可能。
他原本的意思是想着,如果皇帝派人来暗中调查,那他也不惧,任由他们去调查好了,反正也查不出什么来。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消息中枢的消息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消息中枢的消息
云景觉得,王府里大多数的人,虽然知道苏南衣出过门,但知道她去干什么的人,也就那么寥寥几个,而且是在太妃身边的,绝对忠心的人,不用担心。
但显然苏南衣并不是这么认为,他好像戒备心很强,尤其是对于皇帝的戒备心。
云景把这所有的疑惑都压在心底,表面上没有露出来,一路回到王府。
太妃回了院子去休息也定住苏南衣好好安心,别再去想皇宫里发生的事情,还叮嘱厨房准备一些好吃的给他压压惊。
苏南衣道了谢回院子,云景则是想着去书房。
太妃一听说他要去书房,回过头来又瞪着他,“你去什么书房?
你媳妇儿今天在皇宫受了委屈受了冤枉,而且还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你不去陪着她安慰她,去书房干什么,书房里有什么值得你一个离不开的?
!”
太妃劈头盖脸地就是这么一顿。
云景一个字都没有说上来,甚至连口气都没有喘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如何反驳。
看着自己的娘亲这么怒气冲冲的样子,他无奈的点点头,“母妃,我知道了,您别生气。”
太妃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能不生气吗?
你长点儿心多疼疼你媳妇儿吧。”
云景抬手抚了抚额头,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苏南衣抿嘴笑了笑,“母妃,您快去休息吧,我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儿,没有那么娇气。”
回到院子,苏南衣对云景说:“你有事情就去忙吧,不用管我,我这边没事儿的。”
云景无奈的笑了笑,“我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稍后再处理也是一样的,抱歉并非是关心你,而是……”
苏南衣点头,“我明白。”
两人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苏南衣让小桃上了一些梅子茶,她现在就喜欢喝这种酸酸的东西。
云景在他对面坐下,“今天柔贵嫔找你是做什么?
我听母妃说,是为了翼王的事儿?”
“是啊,”苏南衣眼中浮现几分冷意,“柔贵嫔当初是翼王送进宫中去的,自然也会听他的话,这几日翼王整天到王府来,但一直不得门路,母妃都没有同意他进来,想必他也是急了,所以就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可能他觉得,他进不了王府是我的主意吧。”
云景有些不解,“为什么他会觉得,进不来王府的门是你的主意?”
苏南衣抿了一口梅子茶,酸甜的味道在口腔里慢慢的蔓延开,让她浑身都觉得十分熨贴,这种味道实在是太好了。
她看了云景一眼笑了笑说:“因为他觉得,你会听我的话,我说不让你见他,你就不会见他,而且他觉得,母妃应该不会知道详细的经过,就算是知道了也是我说的,所以这一切都是我在其中搞鬼。”
云景听到她说的那句,以为自己会听他的话,心头莫名其妙的就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顿了片刻,“翼王这个人实在是很讨人厌。
之前就是野心勃勃,意图谋取大位,现在落到这般田地,依旧不死心,还想着重新再来。”
苏南衣轻挑眉,语气中尽是讥讽,“皇家历来如此,兄弟父子之间哪有什么情分可言?
只要对争夺皇位有力,任何人任何感情都可以拿来利用,拿来践踏。
那个位置,永远都有致命的吸引力,让他们前仆后继,永远不知道停歇,如今皇帝身患重疾,对外死死的瞒着,又何尝不是怕他们这些皇子王爷,心不死,还对大位虎视眈眈?
不过,我想应该也瞒不了多久了。”
云景静静地看着苏南衣,见她对天下政事都侃侃而谈,似乎把一切都看透了。
这样的她,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和气质。
云景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苏南衣并非是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女。
他已经派人查过苏师玉,他那个岳丈为人势力,惯会见风使舵,典型的商人做派,像他那种人,怎么可能培养得出苏南衣这样的女儿?
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若是苏家如同夏染那般,云景倒是觉得有几分可能。
苏南衣把一碟点心推给他,“你若是忙就去忙吧,把点心带上,别太辛苦,饿了吃点东西。”
云景低头看着那盘儿新鲜的点心,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心头微微一暖,“好,我知道了,那你也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事情差人去书房叫我。”
苏南衣点点头,把他送到屋门口,看着他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看着他离开了,苏南衣的心里半喜半忧,若是从前的云景,说什么也不会去干别的事情,一定会守在她的身边,哪怕就是什么也不做,只是单纯的守着她。
现在的云景对她也是关心的,她能够感受得到。
苏南衣自嘲的笑了笑,到底在悲伤春秋一些什么呢?
这样不是很好吗?
男儿有志,本来就应该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整天儿女情长,何况,云景已经耽误了太久的时间,很多的事情要重新开始。
小桃给她按摩了一下肩膀,感觉困倦袭上来,苏南衣脱下外裳,把头发打散,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云景来到书房,他的确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忙了一半儿,看到那一碟点心,他沉默了片刻,对着外面叫了一声,“来人!”
守在外面的侍卫立即推门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从今日起,加强府内外的防卫,不可松懈。”
“是,属下明白。”
做了这个安排,云景想着,这样恐怕还是不够,这些侍卫虽然比其他府中的府兵要强得多,个个都是好手,但是若是真的皇帝派暗卫什么的来,恐怕也有点力量不够。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应该把自己的暗卫也招回来一些。
不过这件事情还是晚上去做比较好。
他正思索着外面又有人来报,“王爷,有个伙计在外面求见,说是来给府里送茶叶的。”
一听说这话,云景立即道:“人在哪里?
让他到书房来见本王。”
报信的人急忙转身出去,没过多久,带着一个小伙计进来。
小伙计穿着蓝色布衫,干净利索,说话也很清楚,透着几分机灵劲儿,“王爷,小的给王爷请安!这是掌柜的让小的给您送来的茶叶,请您品尝。”
他说着把一个盒子放在书案上,云景点点头,让人赏了几两碎银子给他,小伙计千恩万谢的走了。
书房里又只剩下云景一个人,他的手指按在盒子上,指尖微微用力。
他看着这个古香古色的盒子,心里很清楚,重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茶叶,而是掌柜的给他送来的消息。
他一共就让掌柜的查了两件事,一是曾经的苏南衣在还未入京城之前和入了京城之后有什么区别,二是那个天医府的苏南衣是否和夏染也认识。
他微微抿着嘴唇,眼底的情绪翻涌,如同此刻复杂的心情,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在期盼什么,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消息。
他想要得到哪种消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等了片刻,云景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眼底一片冷静。
他把心一横,抬手把盒子打开,里面放着几个小布袋,一阵茶香扑鼻而来,都是精挑细选的上等的茶叶。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曾经的“苏南衣”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曾经的“苏南衣”
云景把那些茶叶包拿了出来,把茶叶都倒进茶叶罐子里,把那些布包轻轻一扯,他们就散开成了一块块方方正正的布料。
拿到火上轻轻一烤,上面的字迹就显现了出来。
云景一字一字的看下去,看到最后。
他震动了许久,满腔的情绪都在心里,如山崩海啸一般,不知如何平复。
上面写的很清楚,苏家那位大小姐在乡下的时候的确胆小懦弱,因为失了生母,所以在家里倍受欺凌,被父亲的妾室和庶妹骑在头上。
进京之后,状况依旧没有什么改观,直到后来,太妃因为受到大师的指点,和苏家的二女儿,也就是那个庶女定了婚,因为那个庶女,觉得他脑子不好,不想平白耽误自己的一生,所以对这么婚事并不是太满意,以至于想要陷害这位大小姐,最终计策并没有成功,或者说差一点就成功了。
那次也正是云景和苏家大小姐初次相遇。
太妃很是恼怒,但不知为何,这位大小姐主动提出要自荐嫁给他。
在那之后,这位大小姐在苏府里地位就翻了身,而且像是聪明了不少,不但拿回了母亲原来留下的嫁妆,还把那为妾室和庶出的二小姐整治的很惨。
当然,她们的确是罪有应得,云景并非是可怜这些人,而是觉得,苏南衣在这前后的确发生过很大的转变。
再就是第二个消息。
那位风华绝代的天医府的大小姐,的确认识夏染不仅如此,而且他们关系非同一般。
尤其是当今圣上登基,更没有少了这位苏大小姐和夏染的鼎力相助,可以说,他们三个人是共患难的朋友,甚至比一般的兄弟之情还要深。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皇帝现在生了病,放着其他的人不用,去让夏染去给他找什么仙姑。
至于天医府的大小姐,当时很多人都说,当今圣上和她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
可不知为何,天医府却突然被曝出杀害先皇的滔天大罪,苏家大小姐被一道圣旨赐死,命丧当场。
天医府满门抄斩,不知为何还起了一场大火,若非周边的百姓自发相助,只怕连现在的那些都保不住,巍巍天医府就会变成一堆废墟……
曾经无比辉煌的天医府,也就此画上了句号。
云景的脑海中这两条信息不断的来回交错,他感觉这两者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联系的,可是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却又找不到任何的关联所在。
可他为什么就有如此强烈的感觉呢?
云景从来不怀疑自己的感觉。
他闭上眼睛慢慢的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忽然之间,发现唯一能够把看似不相关的人和府邸联系起来的,就是夏染。
夏染认识天医府的苏南衣,也认识这位商户之女苏南衣。
据说天医府的苏南衣在死去之时,夏染人并不在京中,是后来才回到京城的。
可他是什么时候和现在苏家的苏南衣有如此紧密的关系呢,而且,他们之间看上去可不是一朝一夕的情分。
他很想问问夏染,可夏染现在已经不再经常去了江南,云景不由得想,夏染此时离开京城,究竟是巧合,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人一旦怀疑就会变得多思,好像任何一件事情都会变得可疑。
他回想着夏染对顾西宸那种情绪,明显的就是轻蔑和不愤,当初他还觉得奇怪,夏染只不过是一个商户,怎么会对当今的圣上有这样的情绪?
他凭借的是什么?
现在看到这些消息,他忽然之间就明白了,若是当初皇帝登上大位有夏染的功劳,如果皇帝曾经做过让夏染不满的事情,比如,下圣旨赐死了天医府的大小姐,那他就有足够的理由。
云景在脑子里迅速的把这些事情一件一件的捋顺开,那个时候他正在病中,对于这些事情丝毫没有印象,全部只能靠掌柜的送来的这些信息,以及他清醒之后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两者结合在一起,再仔细的分析,得出来的结论让他瞠目结舌,又有些触目惊心。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外面有人来报,“王爷,太妃和王妃,请您过去用晚膳。”
云景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说,你去回太妃和王妃,就说本王有急事出去了,并不在府中,本王出去的时候吩咐了你们,让她们先吃,不要等。
家丁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但也不敢违抗,告了退转身去了。
云景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外面的夜色深沉,惨淡的月光挂在云层之后,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屋子里没有掌灯,云景也不想点灯,他独自坐在黑暗中微合着眼睛。
苏南衣吃完了饭,陪着太妃说了一会儿话,就回了院子里,大概是下午睡得有点儿多了,也不怎么困,索性拿了一本医书在灯下看书。
小桃进来给她倒了梅子汤,“王菲,仔细别伤了眼睛。”
苏南衣笑了笑,“放心,我不会看太久。”
“奴婢伺候着您先洗漱了吧,这样您身上也爽快一会儿,困了直接就可以睡了。”
苏南衣想了想,“也好。”
在水房里小桃伺候着苏南衣洗漱,又换了干净的寝衣,给她绞干了头发,收拾利索,苏南衣感觉身上的确松快了不少,“好了,你去睡吧,也辛苦一天了。”
小桃抿着嘴笑,“奴婢扶您过去。”
“我哪里就有那么娇气了,自己还走不了路了?”
“那可不行,奴婢得小心伺候着您,现在可不一样了。”
主仆俩说说笑笑,一进屋,忽然发现屋中站着一个人。
苏南衣定睛一看,原来是云景。
小桃笑容加深,识趣地福了福身,转身退下去了,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苏南衣脸色微微红了红,轻声问道:“你忙完了?
有没有吃饭?
要不然我让人准备一些?”
云景背对着她,一时没有回答。
他站在桌子边,低头看着什么,苏南衣这才发现,他看的正是自己刚才看的那本医书。
看着他的背影,苏南衣不知为何,感觉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对,“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云景听到这话,转头看着苏南衣,他的脸色平静,一双眸子黑沉沉的,眼底映着跳跃的烛火,涌动着苏南衣看不动的情绪。
云景看着面前的女子,她刚刚洗完了澡,乌黑的头发散在身后,身上的体力是月白色,映衬着她如玉的肌肤,越发光洁无瑕,眉毛弯弯似远山,一双眼睛清澈如水,大约是洗了澡的缘故,似乎有一层淡淡的雾气,看起来多了几分柔软,嘴唇潮湿红润,嘴角微微翘起。
她整个人就像是一朵娇弱的花朵,可谁能想得到,就是这样娇弱的身体,却藏着一颗强大的心,坚忍的性格,实在是超乎他的想象。
苏南衣见他只静静的盯着自己看,也不说话,眼底的情绪似乎在不停的变换,像是掺杂了许多种,她一时分辨不清,莫名其妙的,心在腔子里跳的有些快,好像有什么未知的事情就要发生,而且,会超出她的掌控。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究竟为什么要嫁给我?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究竟为什么要嫁给我?
苏南衣感觉面前的云景有些不太寻常,眼睛里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她心里忽然之间有些慌。
想笑一笑,脸上却扯不出什么笑容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云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像是想透过她,看到她的内心深处,或者是某些她想不通的东西。
“有一个问题我想问问你。”
苏南衣毫不躲闪地回望着他,“你想问什么?
直接说吧。”
云景点点头,也不再迂回,开门见山的问:“你认识天医府的苏南衣吗?”
苏南衣感觉气血突然之间上涌,脑子里像是有一瞬间的空白,耳朵里轰鸣着感觉过了很久,实际上只是短短的一瞬,她下意识的就想要脱口而出当然认识,不但认识还十分的了解。
那就是我,而天医府就是我曾经的家。
可她看着面前的云景,这样陌生的神色,这样冷静的眼神,她猛地意识到,面前的云景并不是曾经的景儿,她无法面对这样的云景坦诚相待,更没有办法对他吐露出实情。
苏南衣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掐着自己的掌心,让自己的意识迅速回归。
“谈不上认识,但是肯定听说过,因为叫同一个名字,也就注意了一下,而且,那位苏小姐名声赫赫,让人不知道都难,恐怕京城中没有几个不知道她的吧?”
她说完坦然的看着云景,云景面容依旧不改,任何表情也没有露出来,听她说完不加思索的问道:“那你是向谁打听的?
夏染吗?”
苏南衣一时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才说:“我不太明白你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云景似乎是笑了笑,但是这个笑容有些凉,一现即收,“不明白吗?
我觉得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你是向谁打听的?
那位苏小姐认识夏染吗?
应该是认识吧?
毕竟他对天医府的事儿知道的很清楚,对那位苏小姐也是了如指掌吧?
他们毕竟是共患难过的朋友。”
苏南衣的心头狠狠的沉了下去,她知道云景之所以这么问,就是已经知道了什么,至少已经了解到曾经的苏南衣和现在的苏南衣,他们共同认识夏染,而且关系都非同寻常。
她现在忽然有些庆幸庆幸,陆思源和老修没有在,否则的话,答案几乎就要呼之欲出了,就算她再怎么否认和曾经的苏南衣之间没有半点的联系,也是不可能让云景信服了。
“怎么不说话了?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云景的话里带着几分轻轻的讽刺,这种语气,让苏南衣的心头猛然刺痛,好像那些尖锐的刺,刺在了她的心上一般。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刚才眼睛里的温柔和水雾尽数退去。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没错,我是通过夏染打听的,那又怎么了?
哪条律法规定,我不能够问夏染打听曾经的那位苏南衣了?
王爷可以列举例子说明吗?”
云景的语气微微一顿,他也听得出来,现在的苏南衣已经向他竖起了戒备和坚硬的刺,准备向他反击了。
云景的手点在那本医书上,眼睛灼灼的盯着她,屋子里跳跃的烛火映入他的眼底,闪着冷厉的光,苏南衣却不为所惧,心情很是奇怪,到了这一刻,她仿佛倒轻松了下来,就像是那些曾经一直逃避的问题,忽然间就堆放到了眼前,让人无可再逃避,只能够勇敢的面对。
不管结果如何,不管是生是死,都必须勇敢直面,再没有退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那就……
苏南衣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王爷究竟想要问什么?
不妨直接说吧!藏着掖着反而对我们都不好。”
云景手指轻轻敲了敲那本医书,“既然如此,我想问一问,你之前的那本医案,可是你亲手所写?”
苏南衣的心里迅速的判断,那本医案的确是她亲手所写,不过是从前的苏南衣写的。
她思索着能不能从其他的地方找到她的字迹,现在的天医府已经被封,很多书信都在那里烧成了灰烬,夏染那边应该还有,但夏染是不会让云景看的,再就是顾西宸那里,只是不知道顾西宸是不是都毁掉了。
她转念又一想,即便是云景能够查到自己又如何,她就说是因为对那位苏小姐心生仰慕,所以模仿她的字迹,这也不是不行吧?
打定了主意,她点了点头,“没错,是我亲手写的。”
让她意外的是,云景根本就没有纠结字迹的问题,而是问道:“那么,我记得这上面有一个医案,说的是食物相克的问题,你能和我解释一下,为何皇帝的病症和这医案上所说的很是相似吗?”
苏南衣再次遭受到猛烈的撞击,呼吸猛然一窒,如同被进入深水里,整个胸腔和心脏都在发痛,回周冰冷的水如同把她吞没,让她连挣扎都忘记了。
她怔整的看着云景,没想到云景已经发现了这个。
她紧紧抿着嘴唇,这个问题无论如何是不能够承认的。
“是吗?
那我不太清楚,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相似的病症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吧?”
云景短促的笑了一声,脸上完全是苏南衣陌生的神情,他上前一步,整个人的身影像是把苏南衣笼罩住,压力无形间逼来。
“可为什么我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啊,你对皇上没有丝毫的畏惧之心,反而全都是恨意。
这究竟是为什么?”
苏南衣心中苦笑,现在的云景果然观察力,洞察力都非常的惊人,和以前的云景完全不同,他竟然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的神情,而且忍耐了这么久。
苏南衣把压在心口的那团气缓缓的吐出来,“我不明白王爷的意思,什么恨意,我并没有。”
云景有些恼了,他本来想的是让苏南衣说出实情,无论是因为什么,她现在是北离王妃,他想着替她分担一些,可是这个女人,连对他说实话的意思都没有。
他眼底的怒意如同浪涛滚滚的压上来,一层一层越压越浓,“你不知道,你真的以为你不承认本王就什么都不清楚吗?
苏南衣,你嫁给本王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南衣眸子缓缓睁大,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那么王爷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你是为了什么?
需要本王来告诉你吗?
你和之前的那个苏南衣,还有夏染,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意图对皇帝不轨,谋害国主,你们这是弑君大罪!你们深知凭你们的能力达不成目的,办不成事儿,所以就想着以北离王府为跳板,你真是好算计啊,如今你的目的达成,整个北离王府也被你拖下了水,你可满意?”
苏南衣后退一步,手紧紧的扶着桌子,心头如同被刀扎一般,这一刀一刀全部都是来自云景,“王爷居然这么想我?
以为我是把你和王府当成了跳板?”
云景话说出口也觉得有点儿后悔,但已经说了,他没有办法再收回,暗暗咬了咬牙,“难道不是吗?
你能够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王爷想要什么解释,你都已经那样认定我了,我说什么你能听?
我倒想问问王爷,你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就跑来我这里一顿质问?
可有证据,若是有证据能够证明,不妨拿出来!我当场就认罪,王爷,您有证据吗?”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可以流汗,不想再流泪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可以流汗,不想再流泪
云景的确没有什么明确的证据。
他的本意也并非想着把苏南衣怎么样。
虽然震惊,但是多次坐着思考了许久。
最初的心痛,疑惑都退去,他觉得他做不到把苏南衣押到皇帝面前去。
他只是想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想亲口听苏南衣说,她没有做过或者是做了,有什么苦衷。
云景想,如果她有苦衷,他不是不能原谅。
当初的天医府那位风华绝代的苏大小姐,云景心里是感激的。
因为曾经的出手相助,挽救了父王军营中许多军士的生命。
如果苏南衣和曾经的那位苏大小姐之间有什么关联,为她报仇鸣不平也好,或者其他的原因也罢,他愿意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为苏南衣遮掩一二,只要她不再继续对皇帝出手,之前的事情他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可是现在苏南衣拒不承认,而且她的态度让云景心里十分火大。
云景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是以为你做得如此隐秘,本王不能找到证据?”
苏南衣听他一口一个本王,心里越发疼的厉害,“既然如此,那王爷就不要把莫须有的罪名加到我的身上。”
云景听她一口一个王爷,心里也越发的不痛快,那股子火气噌噌的往上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你真的以为本王若是要查,会一点儿也查不出来吗?
只要做过就会有痕迹,不会什么都留不下,如果皇帝是因为吃了那些东西而生病,那么那些东西是谁做的?
做了什么?
你以为本王真的没有本事查得出吗?”
苏南衣的心猛然往下坠,就像是一脚踩空,耳边呼呼的全是风声,云景的话像是惊雷,打的她心头猛颤。
苏南衣的脸色泛白,后背渗出冷汗,她岂能不知道,如果云景想要查,那什么都拦不住他,现在的云景今非昔比,他心思缜密,又有手段,有能力,这样的事情如果一旦认准了,一直追查下去,不可能一丝痕迹也没有。
顾西宸之所以毫无察觉,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往这上头想,他的每日三餐都会有专人负责试验,无毒之后才会入口,他哪里会想得到,本来安全无余的东西,吃下去就会互相生克,在他的体内变成毒素?
云景看着苏南衣苍白的脸,心到底是软了软,声音也低沉了几分,“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是否跟这件事情有关?
只要你如实说来,本王或许可以从轻发落。”
苏南衣的心里其实是有些动摇的,想和云景说明情况,想告诉他自己以及自己的一家人全部都是冤枉的,没有一个人对先皇生过异心,更没有下过毒手,连凶手她都知道是谁。
她想着如果告诉了云景,或许云景真的可以助她一臂之力,可是当她听到“从轻发落”四个字的时候,这写心思和想法全都变成了泡影,一个个破灭了。
她缓慢的勾起嘴唇,眼睛里的光芒如同揉碎了这满室的灯光,却没有一丝的暖意,她极慢地笑了笑,“从轻发落?
如果我要是不说呢?
王爷准备打算把我怎么办?
送去刑部,严刑拷打,逼我说出来吗?”
他话音刚落,云景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
“王爷若是想送我去刑部,现在就可以,悉听尊便。”
苏南衣抬着下巴,脸色依旧泛白,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眼睛里波光潋滟。
看着她这双眼,云景到底是没有狠下心,松开苏南衣的手腕,微微咬了咬牙,“为了你腹中的孩子,本王自然是不能把你送去刑部,不过,这件事情本王依旧会查下去,在没有查明事情的原委之前,你就呆在王府里,哪也不要去。”
苏南衣的心头猛然一震,如被什么狠狠的撕碎,一丝温度都没有留下。
她痛的呼吸一滞,想要说什么,声音却哽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云景其实还想着听她分辨几句,只要她说几句,哪怕是假的,哪怕是一听就知道是假的,他也愿意后退一步,可是他等了半晌,苏南衣却什么也没有说,只那么定定的看着他,目光平静的让他害怕。
云景别开脸,不想和她对视,心里暗骂自己,做的又不是自己,为什么不敢面对她?
越想越加烦躁,云景觉得胸口闷得厉害,“你最好好自为之,本王……”
他究竟想说什么,后面的话也没有说出来,最终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听着房门响,苏南衣紧绷的那口气猛然一松,身子软了软,差点摔倒在地上,她伸手狠狠的扒住桌子,指尖都有些泛白,浑身的冷汗淋漓。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把眼睛里的泪意压下去。
她可以流汗,却不想再流泪。
苏南衣身子酸软的躺在床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
她抬起手,轻轻的抚着自己身边空荡荡的位置,自从云景醒来之后,她的身边就一直是空的。
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晚上这样过,她的心仿佛也跟着空了。
她和云景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吗?
苏南衣看着屋顶,想着曾经的种种,当初嫁入王府,是因为知道云景是她曾经亏欠的恩人,她想报恩,想好好的对待云景,从来没有想过把云景和王府当成报仇的跳板。
若是她有这个心思,也不会想尽办法在顾西宸的吃食上下功夫。
她有很多的办法,可以一步一步把顾西宸逼入死局,可是她却算了一个最笨也最慢的方式。
她想的就是不动声色,不想把北离王府和云景牵扯进去。
可是现在,云景却怀疑她这一点,怀疑的若是怀疑其他的,苏南衣倒没有这么难过,可偏偏……
这一点让她觉得无比委屈。
不知不觉眼泪流下来,渗入发中,额角的头发都湿了一片。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她和云景会走到这一步。
云景大步走出院子,又在远处站定,回头看了看,院子里的灯已经熄了,黑沉沉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他觉得自己就像站在这片黑暗中,看苏南衣的心一样,也看不清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云景心里很生气,也很难过。
他觉得,苏南衣对他隐瞒了很多事情,他想知道。
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也想知道她究竟经历过什么。
云景其实并不想承认,他更在意的,是不是苏南衣把他当成了跳板。
当初是不是因为觉得他脑子不好使,是一个傻子可以随意的摆弄,利用他,接近顾西宸去报仇。
那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算什么呢?
利用之后给的好处?
云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可是仍旧觉得心口憋闷的厉害。
他不想去承认,可是这眼下的种种,每一样都在向他昭示着应该就是这个结果。
怕冤枉了苏南衣,他问她,可是苏南衣是什么态度?
她拒绝沟通,拒绝说出实情,甚至还让他拿出证据。
她要什么证据?
如果他把证据摆出来,接下来呢?
难道真的要去治她的弑君之罪吗?
!
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恨了。
云景越想越生气。
他决定把苏南衣好好的晾一晾,让她好好的反省反省自己的问题!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楚太后受惊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楚太后受惊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苏南衣和云景之间有了矛盾,还没有理顺清楚,太妃这边儿又接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早上起来刚吃过饭,一匹快马匆匆进了京城,没有回皇宫,直奔北里王府,到了王府门前,家丁刚上前正想问对方是谁,一看到对方亮出来的牌子,立即带着人往里走,一边儿跑着洗一边儿去往里通报。
太妃正想和苏南衣说几句话,觉得今天早上苏南衣的胃口不太好,而且云景也一早出了门,没有过来吃早饭。
话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外面的人匆匆来报,“太妃,楚太后派人来了。”
太妃微微一愣,“哦,是什么人?
人在哪儿?”
“回太妃的话,正往这边来,是楚太后身边的德公公。”
德公公是楚太后身边的老人了,从孩提时代就跟在太后身边做事,这次又跟着去了山上,若非重要的事情,楚太后也不会派他前来。
太妃立即点头,“快!把人请进来。”
没过多久,德公公进了院子,一进屋先行了个礼,看着他面色苍白,浑身都被汗湿透,脸色也不太好,太妃的心就又沉了沉。
“怎么了?
可是太后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回太妃的话,正是,前两日山上突然来了一伙匪徒,虽然没有伤到什么人,但是也把太后给惊着了,自那之后太妃的精神就不太好,这两日更是心慌不定,精神也一日日更差了,太后想请太妃去一趟,奴才不敢怠慢,所以迅速来报信。”
太妃一听就有些惊,一下子站了起来,“如此大的事情怎么现在才来报?
当日就该来呀!本太妃这就进宫去。”
德公公急忙压低声音说:“太妃,太后的意思是不让惊动皇上。”
“这怎么能行?
太后身子不适,理应报给皇帝啊!”
“这其中的缘由,奴才也不知晓,但是太后再三叮嘱,所以……”
德公公有些为难,还请太妃能够谅解。
太妃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忧愁,“即便是不告诉皇帝,本太妃也该带为太医过去,本太妃又不是大夫,现在太后身子不好,就算是本太妃去了,也不能够给她开方治病啊。”
“此事太妃不必担心,奴才已经联系刚刚告老还乡的刘院判,让他暗中悄悄去一趟。”
刘院判太妃也是知道的,他的医术高明,而且品格很好,听到他回去,太妃总算松了一口气。
和楚太后一起在山上的时候,两个人的感情处的非常不错,之前太妃就觉得楚太后聪明大气,作为一国之母非常合格,后宫在她的治理之下也是井井有条。
如今她也是为了避免和皇帝之间的矛盾,这才主动提出去山上,说是修行修身养性,其实就想不再理会宫中这些破事儿了。
经过那段时间,两个人深切接触,太妃越发觉得楚太后十分了不起。
如今太后身体有恙,太妃也是心急如焚,得知太后心心念念想见她,太妃的心里又是感动,有时有些难过。
她看了看苏南衣眼,苏南衣立即会意,“母妃不必担忧我,你只管去便是,只是这一路上不可太过忧虑,要保证安全才是。”
太妃有些愧疚的看着她,“你有孕在身,母妃应该留下来陪你的,只是……”
苏南衣摇了摇头,“太后一辈子为国操劳,如今她身体有恙,按说我也应该跟着去的,还请母妃把我的问候带给太后。”
太妃点了点头,苏南衣又回屋拿了一个小药瓶,趁着德公公喝水休息的功夫,悄悄把药瓶塞给太妃,“母妃,这是我炼制的丹药,可以补气血稳心神,若是太后真的是被惊吓所致,那就是对症的,对他的病有奇效,您可以视情况请她服下。”
太妃点点头迅速把药收好。
她和苏南衣的想法是一致的,在这种情况下,不能暴露苏南衣会医术的事情,但是她听苏南衣这话里的意思,不禁问道:“你的意思是……怀疑太后并非是受了惊吓?”
苏南衣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事发突然,我也没有到那座山上去过,不知山上都有什么奇珍异宝,值得匪徒冒如此危险?”
太后心中微微一动,的确如此,那座山头上只有一座庵堂,虽然说很多皇家的人都去过,但庵堂里面并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最多也就是一些摆件罢了,那些摆件都是官窑出品,或者是内务府打造的,即便是偷去卖,敢收的人也不多,一伙子匪徒费半天劲去那里干什么,还不如去打劫一些富户来的痛快。
太妃心中也有所疑惑,也觉得这件事情里好像有其他的隐情,只是在这里猜测也是于事无补,不如去瞧一瞧。
太妃让嬷嬷帮着收拾东西,一边嘀嘀咕咕的埋怨,这个云景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一大早上就出门,怎么就忙成这样?
太妃此次出门总是要和儿子道个别的,苏南衣安排管家急忙派人去寻。
很快云景便回来了,他在路上就听管家说了,太妃要出门的事,一进门就说:“母妃,你一个人去儿子实在是放心不下,不如派一队府兵跟着您去吧。”
太妃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答应,“不妥,太后让德公公前来特意说了,不要告诉陛下的,其中必有缘由,若是我大张旗鼓的带着府兵出门,只怕太过引人注目。”
云景想了想觉得也对,但让太妃一个人去,而且太后还是受了惊吓所致,那伙子匪徒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万一再卷土重来了,云景的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苏南衣在一旁提醒说:“不如派一队暗卫,让他们在暗中保护,若是有事就现身,若是无事就让他们在暗中待命。”
这个法子倒是可行。
云景看了她一眼,但是苏南衣并没有回视他,也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云景的心里有些不痛快,也收回目光母妃,您只管收拾东西上路,其他的儿子来安排,保证您的安全,又不会让陛下知道。
太妃心中也有顾虑,关于山上的安全,她也有些担忧,最终点了点头,同意了云景的安排,临出行之前又拉着苏南衣的手,叮嘱了半天,看着她愧疚的模样,苏南衣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努力笑了笑,“母妃,您放心,我自己就是大夫,身体的情况也清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您只管去,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也能早些回来。”
太妃点了点头,转过脸去又叮嘱云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要对南衣好一些,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多让着她,如果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那我回来定不饶你。”
云景苦着没有说话,太妃一见他不吭气,火气顿时上来了,“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苏南衣接过话去说道:“母妃,您放心吧,我在王府那能有什么事儿?
王爷刚刚康复不久,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你就别为难他了。”
太妃皱了皱眉,目光在他们两个的身上掠了掠,“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能重要得过你,重要得过孩子?
云景,我跟你说,你必须要照顾好南衣,听见没有?”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深夜兴师问罪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深夜兴师问罪
太妃千叮咛万嘱咐的走了。
苏南衣一直把她送到府门口,她掀着车帘儿摇摇摆手一直到了路口,才把车帘放下来。
云景就站在苏南衣的身侧。
两人从始至终也没有交流一句,甚至连彼此的眼神都没有得到一个。
苏南衣正想转身往院子里走,云景忽然说道:“你最好乖乖的回院子里去,别忘记本王说过的话。”
苏南衣的脸色立即就沉了下来,偏头看向他,“我当然不会忘记王爷说过的话,也会恪守本分。
请王爷放心好了。”
她说完转身就往里走,浑身都带着腾腾的怒气。
云景也气得够呛,看着她的背影,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吐不出吞不下,很想追上去跟她辩白几句,但又觉得没有必要。
这个女人明显不想好好的谈话,跟她又有什么可说的?
就让她犟!看到她能犟到什么时候!
看着苏南衣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云景叫过两名暗卫,“给本王盯住王菲的院子,不分日夜,看看她每天都干什么,有没有出王府!”
两名暗卫互相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这个命令从何而起,王爷和王妃关系不是特别好吗?
虽然他们刚刚从外面调过来不久,但是也听说了,可现在这个监视算是什么意思?
云景看到他们俩不吭声还互相对视,本来压抑的火苗顿时冒了三尺高,冷声说道:“怎么?
本王的话你们没有听见吗?
还是不想做,不想做就趁早说话!”
两人心头一凛,急忙跪下去,“属下不敢,属下遵命。”
云景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转身去书房。
觉得真是生气极了,还是眼不见心为净的好。
他在书房里忙碌,这些年堆积的事件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他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弄清楚,查明白。
信息中枢那边每天都有消息送过来,他要结合这些事情说出准确的判断,尤其是关于天医府的,他必须要弄个清楚。
虽然他和天医府打的交道并不多,但是那年父女俩在军营中帮忙的情景,他始终没有忘记,总觉得那父女两个一心只醉心医术,并不是争名夺利的人,也不会参与到谋害先皇的案子中去。
更何况,先皇并不是昏君,百官和百姓对他都交口称赞,天医府有什么理由去害他呢?
这样的话岂不是与天下为敌?
他们再名声显赫,说白了也就是一个医学世家,又不是官场上的什么人,手握重权,甚至可以说,先皇就是他们的保护伞和靠山,若是没有了先皇,他们的天医府,早晚也只能沦落为一般的府邸。
他们这么做,冒这么大的风险犯天下之大不为,所图为何?
何苦来哉?
云景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所以他想弄清楚。
当天夜里,云景就睡在了书房中,也没有去苏南衣那边儿,反正太妃已经不再府中,他也不想再演戏,更何况,苏南衣的态度依旧让他余怒未消,甚至一想起来就觉得很生气。
他并不想给苏南衣再气自己的机会。
他刚刚睡下不久,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立即睁开了眼睛,刚披好衣裳下床,外面有人低声报,王爷!府中有刺客。
云景顿时走到门口,猛地拉开了门,“什么刺客?
人抓到了吗?”
“回王爷,人并没有抓到,匆匆一现便跑了。”
“可曾看到是什么样的人?
身手怎么样?”
“身手非常好,否则的话,手下也不会让他跑了,不过,他中了手下一枚暗器,带了伤。”
云景的脸色并没有缓和,不管怎么说,人跑了。
“人是在哪里发现的?”
“就是在后院,”侍卫想了想,“是在王菲的院子附近。”
云景的眸子微微一缩,在苏南衣的院子附近?
难不成这刺客是奔着她来的?
“王妃可有受伤?”
“王爷请放心,王妃安然无恙,一切都好。”
云景一边问一边往苏南衣的院子那边走,到了院子外面,一切平静如常,什么异样也没有,甚至连院子里的灯都没有再点亮。
云景心里的担忧褪去,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无名业火反而越烧越旺,他摆摆手让身边的人退下,自己走了进去。
苏南衣其实也被吵醒了,但是她反应并没有太激烈。
这次有刺客来,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云景在皇宫里跟顾西宸说过,他的病好的突然,看起来顾西宸像是相信了,但这不过是表面的现象,顾西宸生性多疑,心思狡诈,现在又身患重病,难得有一个治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
所以,他就必然不会轻易相信云景所说的那些话,他一定会派人来查看一番。
但是,云景以及府里的大概情况,他心知肚明,唯一的变数就在这个王妃身上,苏南衣猜想,顾西宸要想夜探王府,多半会冲着她来。
本来她也是想和云景好好谈一下这方面的事情,让云景提高警惕,两个人想好对策,可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发生了之前的事情,所以她也就干脆不说了。
可巧了,这么快就有了刺客。
苏南衣猜想,八成就是顾西宸的手笔。
她正在胡思乱想,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翻身坐起来正想叫小桃,但是听着这声音,她又猜出来是谁,到了嘴边的呼唤,又咽了回去。
云景大步走进屋,抬眼看到苏南衣正靠着床头,一双清冷的眸子正看过来,屋子里没有点灯,银色的月光从窗子里流泄进来,落在她的眉眼间,平白的又添了几分寒意。
云景看着她这样的眉眼,觉得她的眼神实在就像冰一般,让他的心都在冒寒气。
可这样的寒气越重,云景心里的火气也就越浓,完全没有熄灭的架势。
他忍不住冷笑一声,“怎么,睡不着吗?
是在担心谁吗?”
苏南衣微微眯了眯眼睛,觉得云景这话问的有些奇怪,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更何况,云景的语气阴阳怪气,她也不想回答。
她抿了抿嘴唇没有吭声,这种态度在云景看来就像是默认。
云景大步走上前眼睛灼灼地盯着她,“本王在问你话,没有听见吗?
你是不是在担心谁?
刚才的那个刺客,他是你的人吗?”
苏南衣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他这个脑回路是怎么想出来的,怎么会以为那个刺客是自己的人?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她短促的笑了一声,嘴角轻轻勾起,“王爷,此话是何意?
为何以为那个刺客是我的人?
我整日带着王府中。
又被你禁足在院子里,哪里有什么刺客会是我的人?
王爷未免也太高看我了吧!”
“本王并没有觉得高看,你也能够运筹帷幄,把这么多人都为你所用,布置精密的计划,你岂是一般的人?
本王又怎么会高看你,应该是小看了你才对吧?
!”
苏南衣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心里也不禁冒起了火气,更没有想解释的欲望,“王爷大晚上的不睡觉,来这里就是为了兴师问罪吗?”
“没错,本王就是想问问你,你与皇上之间究竟有何种深仇大恨,非得治他于死地不可?
若是之前,你自己怎么样本王不管!但是现在,你已经是本王的王菲,你的一举一动都牵扯到了本王,但涉及到王府的利益本王就绝不能答应,更不会任由着你把王府拖下水!”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针锋相对,句句戳心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针锋相对,句句戳心
云景这些话说的又快又狠,字字清晰,苏南衣听在耳中,心一阵阵痛的麻木,那些字仿佛都化作了飞刀,一刀刀扎在她的心上,痛得她浑身都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她双手不动声色的紧紧抓着剩下的被褥,眼白里微微泛了红,眼尾也有些发红,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云景,她从来没有想象过,云景用这样的态度跟她说这样的话。
曾经那个事事依着她,把她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的云景,那个一天天追在她的身后,不停的叫着娘子,娘子的云景,那个抱着她的手臂,在她耳边轻声说,我要永远和娘子在一起的云景……
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现在的云景和从前的云景有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神情。
这样冷烈的眼神,这样暴露的面容,都是苏南衣不熟悉的。
她心口闷的发疼,喉咙里也堵塞的厉害,想说点什么,想分辨几句,可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能说什么?
信任真的是一种滑稽的好感,有信任在,你说什么他都会相信,可信任若是一旦不在,那你说什么,对方也不会相信。
既然说了什么对方也都不相信,又何必再浪费唇舌呢?
苏南衣低声的笑了笑,微微闭上了眼睛,云景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陡然一痛,但很快又被怒火吞没。
“本王在问你话,你是心虚了吗?
你究竟为何要对皇帝痛恨至此?”
苏南衣没有睁开眼睛,语气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王爷不是本事大吗?
能耐滔天,什么样的事情都逃不过您的眼睛!什么都能够查得一清二楚,既然如此,王爷不妨自己去查吧!我无话可说。”
云景双拳紧紧握了握,控制着想要捏住她下巴的冲动。
“你别想在本王不知道的情况下和外界传递任何的消息!在没有查清事情的原委之前,本王不会让你出王府半步,更不会让你再对皇帝下毒手!我们北离王府,世代忠良,为国为民为圣主,也不会允许你踩着我们的忠骨鲜血,做这样恶毒的事情,千古骂名,我们负担不起。”
苏南衣听到这里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通红,“王爷放心,我再怎么样也不会连累王府,更不会连累王爷你,你们世代忠良,王爷你更是一腔热血,我怎么会舍得玷污?
再说,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不过,王爷你最好睁大眼睛看看,不要被你的自以为是蒙蔽了眼睛!”
云景听到自以为是四个字,如同被针扎了一般,“你说本王自以为是?
!”
苏南衣低低的笑,笑声像是从胸膛里溢出来,带着浓浓的讥讽,她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但是她的笑声和态度就说明了一切。
云景紧紧咬着后槽牙,眼睛盯住她,“你最好不要挑战本王的底线,若你安分在这院子里呆着,那你就还是本王的王妃,如若不然……”
苏南衣心头火起,后背也忍不住绷直了,眼睛灼灼的回视着云景,“如若不然,王爷欲待如何?
把我休了吗?”
她说到这里,嘴角牵出一丝讥讽的弧度,“我劝王爷最好是不用等了,也不必再为我劳心劳力,动火伤肝,不如就现在吧,写一封休书,我即刻就走!就算是我曾经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也绝不会连累到王府和王爷!
你也可以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说我一个商户之女,根本就配不上你高高在上的王爷,以后即便有什么事情,也与你无关!你们北离王府的忠诚热血,王爷你的忠心赤胆,都不会被我所影响,王爷以为如何?
王爷若是同意,我现在就亲自为王爷磨墨,铺纸。”
苏南衣说的这些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在于云景听来,简直就是挑衅,他脑门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眼睛里寒光四溢,如同反射着冷光的冰凌。
“你别以为本王真的不敢对你如何!就算是母妃喜欢你,可他她现在不在府中!”
苏南衣毫不示弱,“原来王爷对我百般容忍,说什么重新开始,不过就是看着母妃的面子而已,如果是这样,那王爷也不必委屈自己,这种施舍般的情分我也不想要!”
百般容忍,委屈自己,施舍这几个词儿,气的云景的太阳穴都在突突的跳,“你不想要?”
苏南衣心尖儿颤了颤,“没错,我不想要。”
云景呼吸粗重,看得出来是在极力的隐忍。
“你以为你不想要就完了?
你想要就要,你说不要就不要,以为本王是什么?
苏南衣,本王还是那句话,你现在是本王的王妃,就听本王的话,好好在这里呆着!不要意图再和外面的人取得什么联系,如若他们再来,那就不只是负伤而归!本王定当要留下他们的性命。”
他说完一甩袖子转身走了,连苏南衣的回应都没有再听,看着他的背影迅速消失,苏南衣紧绷的神情也松弛下来,刚刚还慷慨激昂的心,如今像是伤痕累累,从鲜血里捞出,痛到无以复加。
她用力的一闭眼睛,压住眼中的酸涩,不想让自己哭出来,更不想露出软弱的一面,若是从前,云景在她的身边,别说哭泣,甚至不想看到她脸上有一丝的不高兴。
可是如今……他竟然和自己如此针锋相对,句句戳心。
苏南衣像是被偷走了浑身的力气,全身都感觉无比的酸软,她慢慢的滑躺下钻到被子里,泪水无声的流到鬓发里,湿透了她的头发。
云景走出苏南衣的院子,一直到了书房,心情都还没有平复下来,看什么都感觉不顺眼,想着苏南衣刚才的口气,还有冰冷的眼神,他就感觉火不停的往上撞。
他其实并没有觉得自己是在容忍什么,也是真心实意想和苏南衣开始,可不知道为什么,苏南衣就会那么理解,到了她的嘴里,一切就都变了味道。
云景重重地吐了几口气,感觉心情无比的憋闷,怎么都无法入睡。
他不禁又开始生手下的气,怎么就能让刺客跑了呢?
若是把人抓住狠狠推到苏南衣的面前,那这就是活的证据,让她不得不承认!
可是,云景又不得不想,如果真的把人抓住了,推到苏南衣的面前,那么然后呢?
她承认了,自己又该当如何?
真是左右为难!
这两种可能,像是一左一右的两股力气,在不停的拉扯他,撕扯着他的心。
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其实很想和苏南衣坐下来好好谈好,好的商量一下,但是,对方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那个女人刚刚还说什么。
要亲自给他磨墨铺纸,让他写下休书。
简直就是气死他了!
怎么也是睡不着,他气冲冲的又出来到院子里,吩咐手下,里里外外全部都打起精神来,不允许一个刺客再踏入王府。
手下的人不敢怠慢。
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见到过王爷如此暴怒的状态,谁都不敢多说一个字,垂下头纷纷领命。
而那个刺客负伤而逃,趁着夜色一路奔回。
这一路上伤口疼得厉害,但尽管如此,他更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伤口,而是回去之后,如何向主子交代。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北离亲王的风采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北离亲王的风采
刺客跌跌撞撞地回到皇宫。
顾西宸这一晚也没有入眠。
他难受的睡不着,越想越觉得生气,越生气就越发的难受,成了恶性循环。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云景怎么突然就好了,除了想把当初那个下禁术的女人抓过来问一遍,打上一百个耳光之外,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想,只能派人暗中去北离王府打探一番。
他思来想去,总觉得云景突然之间好了,和他那个王妃有脱不开的干系,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像云景说的,突然之间做了一场梦,在醒过来之后脑子就清楚了。
顾西宸很希望这件事情是云景在撒谎,一定有一个什么高手在他背后,为他治疗谋划,这样的话,只要把那个高手找出来,他也能够赶紧把病治好。
以前身体健康的时候,并不觉得,如今生了病,才发现健康的可贵,即便是坐上这九五至尊的宝座,身子被拖垮也是无趣。
他又咳嗽了一阵,感觉压在心口的闷气,总算是缓解了一些,独自躺在床上,看着黑沉沉的屋顶,那些繁复的花纹在夜间被烛光弱化或者是放大,就像是一堆堆的怪兽,和他一起在这夜色里盘旋。
他不由自主的勾嘴唇自嘲的笑了笑,这莫非就是所谓的孤家寡人?
除了和这些诡异的玩意儿一起,身边连个有热乎气儿的都没有。
至于后宫中的那些女人……各怀心思,犹如一个个披着美女皮的妖精,谁也不知道她们的内心里是黑的还是红的,或者说,她们有的根本就没有心。
他正在胡思乱想,心中仅存着一丝期盼,忽然听到外面有人低声来报。
他迅速从床上挣扎着坐了起来,半趴着,扶着床沿,“快宣!”
外面的人还没有近前,刚一进屋,他就闻到一股子血腥气。
顾西宸心里顿时预感到有些不妙,果然趁着灯光仔细一看,手下的人虽然穿着夜行衣,但是胸前一大片被打湿,手指上也满是鲜血,他的脸色苍白,由此可见是受了伤回来的。
顾西宸的脸色沉下来,“怎么回事?”
手下人不敢抬头,跪在地上,“回皇上的话,北离王府戒备森严,臣一进去就被发现了,中了暗器,幸亏逃得快,不然就得被抓住。”
顾西宸根本就不关心他中暗器受伤的事儿,眼睛灼灼的盯着他,“那怎么样?
有没有查到一点什么?”
手底下的人脑门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浑身冷的发颤,“回皇上,臣无能,并没有发现什么,还没有来得及……”
他话还没有说完,顾西宸一下子把手边小几上的东西拨到地上,哐啷一声摔得稀碎。
手下的人也不敢再多说说什么,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顾西宸气的呼哧喘气,好像一口气差点儿倒不上来。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北离王府戒备森严?”
“正是。
臣在外面看了许久,外松内紧,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实则一进去就像触发了整个戒备网。
他们的人很快就会发觉,不过,好像……”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住,有些欲言又止。
顾西宸目光冰冷,像从寒潭里刚捞出来似的,盯着他一眨不眨,“快说!”
“是,回皇上,好像北离王府的戒备中心,就在王妃所在的院子。”
顾西宸的呼吸一停,“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着重保护着王妃?”
“就从戒备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这样的,不过,这具体的缘由臣不知,臣需要好好的查一查。”
顾西宸咬牙切齿,几乎把满嘴的牙咬碎,眼睛里几乎迸出火光来,手指着他,“那就赶紧去查,把事情给朕查个清楚明白!若是查不出,你们所有的人就都不必再回来了!”
对方的头垂的更低,声音闷闷的从下面传来,“是,臣明白。”
因为他动作的关系,身上的血流得更多,血腥气也更浓,顾西宸闻着感觉一股子恶心,直扑心头,让他有时一阵眩晕,感觉非常不好受。
他烦躁的用力喘了几口气,别开脸,恶声恶气的催促,“赶紧滚。
抓紧时间,有了消息赶紧来回朕!”
“是。”
对方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敢直腰,后退着退到门外,这才直起腰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身上的疼痛,如潮水一般的涌来,他苍白着脸,捂着胸口,转身回住处去疗伤。
他们是前几日刚刚得到圣旨,从外面回来的。
一共三百人,只回来了十分之一。
其他的人依旧在外面,这段时间他们无一不期盼着能够得到圣旨早日回家,但等来盼去,只有三十个人可以回。
这无疑就是一个巨大的艰难的选择,太过残酷。
谁都想回,可是谁心里也清楚,回来之后要背负的巨大压力和责任。
能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够硬着头皮往前走,谁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活。
想起今天晚上的事情,北离王府的森严戒备,就一阵阵的头痛,肩膀上的伤深可见骨,那样奇怪又狠的暗器从来没有见过,不愧是北离王府,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他对着镜子露出一个惨白的笑意,完全没有预料到,一回来竟然和北离王府对上,这绝对不是一个容易打倒的对手。
云景几乎一夜没有睡,他揣着一肚子气,怎么也睡不着。
早上自然也不会去和苏南衣一起吃饭。
没有了太妃在跟前,云景感觉自己可以随心所欲的表达自己的情绪,不用再憋着。
恰巧这一日是上朝日,云景已经有很久没有上过早朝了,左右也睡不着,干脆爬起来,让人准备马匹,他穿上久不穿的朝服,骑着马上朝去。
这些日子,关于云景已经康复的事情,几乎传遍了整个京城,许多官员都想着探个究竟,想着各种不同的法子,有的是想从太妃这里入手,时不时的地上拜帖,有的是想从苏南衣这里入手,可惜他们根本见不到人,一律都被太妃给挡下了,至于亲自请云景的还真是不多,很多人没有这个胆子,二来是听说了贾家父子的事儿,更加惶恐不安,谁也不敢造次,都处在观望的状态。
今天云景上朝,可真是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和八卦心,早早的在城门前下马的下马下轿的下轿,一抬眼,看到一匹快马从远处飞奔而来。
黑色的高头战马上端坐着一个人,穿着银色朝服,朝服上绣着莽纹,金光闪闪,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挣脱朝服的束缚破空而来,让人不由得心神一紧,呼吸都忍不住收了收。
而马上的人,乌发束在王冠里,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锋利的五官,他的眉又长又浓,自带几分威严,一双眼睛黑亮,似浸润了寒,潭冷意四射,让人不敢直视,嘴唇微微抿着,嘴角微翘,似笑非笑,不让人不觉得温和,反而觉得一片森然。
刚刚还挺热闹的城门前,彼此在打着招呼,说说笑笑声不断,然而此时天地间似乎只余下着战马的马蹄声,踏着长街,踏破朝阳的晨光,宛如踏在他们的心上。
所有人都忘记了说话,忘记了呼吸,仿佛时光恍惚,回到了多年前,又重新看到了北离亲王的风采。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初次上朝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初次上朝
直到云景翻身下了马,这些官员才纷纷回过神来,急忙过来打招呼问安。
云景的身份比在场的许多人都要高,众人一番恭维,问好,表情关切,态度热情,好像一直都在关心着他,期盼着他好起来一样。
云景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点头,连话也没有说几句,把马交给身后赶上来的侍卫,径自走到里面去了。
他的态度实在说不上好,众人面面相觑,可谁也不敢多说一个不敬不满的字。
谁心里都有点数,这么多年云景一直都在生病,脑子不清楚,真正对他尊敬的人还剩下几个?
即便是还有一点残留的尊敬,也不过就是看在曾经的老王爷的份上罢了。
如今人家就人好了,他们又有什么脸怪人家的态度不好?
只不过他们心里的震惊是有的。
还有些人懊丧自己曾经疏忽了,没有抓住这样的机会,如果在云景生病的时候,就对北离王府诸多照顾,经常去探望,到如今他好起来了,也不至于如此的尴尬。
如果能够得到北离王府的支持和提携,那还不是平步青云?
可如今,再懊悔也是晚了,机会不可能再有。
众人怀着各自的心思纷纷上朝。
经过昨天晚上生气郁闷,顾西宸的气色依旧不是特别好,他强撑着一口气上朝,一眼瞧见站在下面的云景。
对方神采奕奕,姿态傲然,更像在他的心上狠狠扎了一根刺,一动就痛的流血。
想起昨天晚上手下暗卫的汇报,他越发觉得,云景好起来绝对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尤其是他府里的戒备,也并非是一日之功,那么,他到底在戒备什么呢?
顾西宸从前就忌惮北离王府的势力,突然之间,云景竟然就这么好了起来,他心里越发的不安。
可是,不论如何,在表面上不能露出来,他对着云景笑了笑,“北离亲王的气色看起来不错,身体好了?”
云景出列,施礼拱手道:“多谢皇上关怀,臣已经大好了。”
其实之前顾西宸就已经问过云景这个问题,现在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问出来,无非就是想借此机会告诉这些人罢了。
云景心里有数,也不介意再重新回答一次,“臣病了多年,承蒙皇上不嫌弃,如今臣已经大好,若是有什么需要臣做的,皇上尽管吩咐,臣义不容辞!”
顾西宸呼吸微窒,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了起来,脸上却露出欣慰的笑容,“北离亲王有如此报国之心,朕心甚慰!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啊!你放心,以后朕一定会给你安排好多差事,到时候可别嫌累呀!”
他说完笑了几声。
云景也跟着笑了笑,“皇上只管吩咐,臣定当为国尽忠,鞠躬尽瘁。”
其他百官听着这些话,心里五味杂陈,说是吩咐云景办差事,还不是要委以他重任?
如今这北离王府,真的是要再次攀上顶峰,飞黄腾达了。
其实之前是他们眼瞎,北离王府又何曾落没过?
事到如今,他们再暗骂自己鼠目寸光,也是太迟了。
各自奏请了一些事情,工部尚书奏了一本,说是现在又快到汛期,需要提早做准备,以免万一河道拥堵,导致崩堤引发大水,恐怕又要导致百姓流离失所,朝廷抗灾花费更加巨大。
顾西宸点了点头,“本朝目前来说最大的隐患就是河道,每年都会引发水患大灾,今年工部提议的非常好,提早做出准备,就按工部尚书所说,早早安排下去吧,户部要全力配合,在银两方面不可懈怠!”
户部尚书暗暗头疼,他何尝不想配合,尤其会愿意懈怠,这还不是因为国库里没有什么钱吗?
如果银子充足,他也想痛快的批下银子去,又何尝愿意得罪这个人呢?
他本来有意申辩几句,但是瞧着皇上的气色不太好,而且已经答应了工部尚书的奏本,他如果提出问题,好像是他不乐意一样,还是别触这个霉头,以后在实施的过程中,如果有什么问题再上奏好了。
想到这里,他出列,“是,臣遵旨。”
说完了这件事情,其他的人也没有什么事情好说。
太监高呼了一声无本退朝,百官开始陆续往外走。
顾西宸看着云景,忍不住说道:“王爷稍等片刻,朕还有话要对你说。”
百官的耳朵动了动,但谁也没敢回头,心里暗暗的想,这就开始了。
云景倒是没多想,点了点头,“臣遵旨。”
他跟着顾西宸去书房。
看着顾西宸沉重的步伐,以及走几步就要喘几口气的样子,云景心里很不是滋味。
若是他不知道一些事情也就罢了,但是他怀疑,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和苏南衣有关系。
他心里就多少有些不安。
虽然他还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是什么,但是,北离王府多年,来一直都是奉守忠君爱国的这一条宗旨,这让他感觉心里特别难受,特别别扭。
就像是怀揣了一个天大的阴谋,压在他的心头,和他一贯所受到的教育背道而驰。
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父王还在会怎么做?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
父王一生都在为国征战,呕心沥血,甚至不惜战死沙场。
他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容忍有人在眼皮底下谋害君主呢?
他胡思乱想,顾西宸的心里也十分的复杂,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那一瞬间叫住云景是想要干什么,反正,就是看着他神采奕奕,相比自己的病体沉重,就心中不爽。
如果只是自己不痛快,那怎么能行呢?
他贵为天下之主,他不高兴别人,也就不能高兴!
他一边走,一边思索着,想着怎么给云景添点堵。
到了书房,他刚坐下,由太监把茶奉上来。
他现在喝的茶叶和寻常的茶不一样,而是太医精心配过的。
里面放了药材,怎么喝都不是个味儿,整天嘴里都是苦苦的,吃再多的蜜饯也压不下去。
甚至有时候吃东西也有一股子苦味,他感觉吃什么都不对味了,这种感受,让他的心情越发的烦躁。
他吃了好几块蜜饯,总算是缓和了一点儿,这才抬起头来看云景。
云景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虽然说是一种以臣子的姿态,但是不知怎么的,顾西宸就是觉得他高傲的很,好像是并没有把自己看在眼里。
无声握了握拳头,顾西宸靠在椅子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这才说:“之前你大婚的时候和王菲一起到皇宫里来,还记得好多人都在议论,说她的出身不高,那时候……”
顾西宸说到这里微微笑了笑,似乎在想合适的措辞,生怕伤到了云景的脸面一样。
“那时候你只是看中他的人,觉得她的人不错,所以对她也是百般维护,如今,你身子大好了,可曾想过其他的?”
云景听到这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一时没有明白过来,“皇上,臣不明白您说的,其他的,指的是什么意思?”
顾西宸盯着他看了片刻,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意在装疯卖傻。
一想到装疯卖傻这个词儿,宋口的心里就更加不舒坦,他很想知道,之前云景究竟是真的病了,还是装的。
“其他的意思就是,你可曾想过,王菲的出身太低。”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拒受“好意”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拒受“好意”
云景被顾西宸的问题问的一愣,眼睛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说实话,听到这个问题,他还以为顾西宸是不是病得糊涂了。
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说:“皇上,臣不知这个问题,从何而来?
臣也从未想过。”
顾西宸听到云景的这个回答,心里的火气更升腾了一些,暗暗咬了咬牙,“没有想过?
你可是贵为北离亲王!朝中唯一的异性王,你的王妃应该是尊贵无比,不说是皇家贵女,至少也得是王公大臣家的千金嫡出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弄一个什么商户之女!上不了排面,登不上大雅之堂!什么时候别人说起来,都会把这个当成你的污点来耻笑你,堂堂的北离亲王,竟然娶了一个商户女。”
顾西宸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带上了自己的情绪,不知不觉之间语气就多了几分讽刺和狠戾,恨不能狠狠的嘲笑云景一番,抓住这个唯一的缺点使劲的嘲笑他,让他抬不起头来才好。
他说这些话似乎是用了很多力气,说完就开始忍不住的咳嗽,云景抬头看着他,本来心里还有些担忧,但是听着这些刺耳难听的话,心里的那些担忧又降到了最低。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了起来,他很生气,生气的并非是别人借由苏南衣的出身来嘲笑他,而是因为说这些话的人是皇帝。
皇帝自己的出身也不高,甚至他的生母都被先皇所厌弃,他的亲生妹妹,那位公主现在也下场不堪。
京城中的那些人都根本不屑于提起,甚至包括他的生母,也找自己作的下场惨烈。
他自己明明就不是什么好出身,并非嫡子,还有什么心情去嘲笑别人?
云景觉得顾西宸不应该说这些,他自己应该感同身受,痛恨所谓的什么出身。
可偏偏等他清醒之后,第一次听到这些言论,就是由顾西宸说出来的。
云景觉得匪夷所思,觉得顾西宸越发不可理喻,难道是因为生病的关系?
云景勉强按耐住,心里的不痛快,表面上没有露出来,等到顾西宸这一通咳嗽缓和了之后,这才缓缓说:“回皇上,臣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也没有觉得王菲的出身有什么不好,之前既然娶了她,大婚嫁于臣,也就没有什么别的顾虑,如今臣康复了,王菲也很高兴,我们夫妇感情也更胜过从前,若是因为我好了,就嫌弃人家的出身,这和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有什么区别?
北离王府一向忠诚真诚,不会因为自己有问题就去巴着人家,等到自己好了,就又嫌弃人家,如此不要脸的事情,北离王府的人做不出来!母妃也时常叮嘱臣,要对王妃好一些,若是臣对王妃不好,首先饶不了臣的,就是臣的母妃。”
云景说到这里,上前一步行了个礼一脸正中的说:“还请皇上明见,若是有谁敢如此议论王妃,挑拨陈和王妃的关系,还请皇上严厉申斥!”
云景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软中带刺,柔中带刚,在顾西宸听来丝毫挑不出错,却又像耳光一样啪啪的打他的脸,他心里更加的生气,却又无计可施。
勉强笑了笑,低声道:“你能够有如此的想法,朕也很为你高兴,也为王妃感到欣慰,患难夫妻的确应该好好对待,朕刚才也是试探你罢了,你放心,若是谁敢嚼舌头,朕也不会放过他。
不过……”
顾西宸语气一顿,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好像对云景十分关心一样,“老王爷故去,家里只留下你这一棵独苗,之前你身体尚未康复,倒也罢了,如今,身体好了,就应该吸取前面的教训,要好好的为王府开枝散叶才好。”
云景静静的听着,不知道他又想说些什么。
顾西宸沉吟了片刻,“这样吧,前阵子南疆那边送来一个女子,朕瞧着国色天香,十分不错,而且身子干净,背后有没有什么家族势力,最适合开枝散叶,不如,你今日就把人带回王府吧,好好对她,让她给你生几个孩子,也算是朕为老王也尽一份心。”
云景脑子里嗡的一声,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顾西宸,不知道这种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臣多谢的皇上的好意,只是臣不能够领受!”
顾西宸微微一愣,“为何?
之前你因为生病,朕不好意思催促于你,朕也想着即便是以后你没有子嗣,也不会让其他人欺负了王府,可如今你大好了,就应该吸取教训,王爷也是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看前些年你这么一病,王府立即就因为人丁凋零而日子艰难,如今你好了,难道不应该先把这件事情提上日程吗?
多生几个孩子,子嗣兴旺,将来若是有什么,也不至于被动啊。”
顾西宸一边说着,一边叹了口气,“你我都是兄弟,这里没有外人,这也是为了王府,为了你,为了姑母,朕才这样说,换成旁人,朕也不会想这么多,更懒得操这份心呢!”
他说的语重心长,好像是为了北离王府,为了云景费了多大的心神一般。
然而,云景却并不想领这份情,他掀衣服跪倒,“臣多谢皇上的好意,臣的父王和母妃感情深厚,虽然只有臣一个儿子,但是他们从未后悔,也没有遗憾,臣虽然没有什么亲兄弟,但也并不觉得孤单。
北离王府,为国尽忠,有一个人就尽一份忠心,从来不敢相忘!子嗣之事,乃是天定,臣刚刚好转,与王妃正是浓情蜜意之时,也不想有其他的人来掺和,还请皇上见谅。”
他说的坚决,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也没有再给顾西宸开口的余地,端端正正地磕了几个头,“臣的母妃也断然不会答应,若是知道臣把其他的女子带回去,非得把臣也赶出王府不可,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顾西宸张了张嘴,后面的话还真没有办法再说,他搬出太妃来,若是太妃知道是他非得把人给赐到王府去的,说不定太妃就会找上门来。
上一次太妃就闹得他不得不处置了自己的母后,若是再来这么一次,那也真是不小的麻烦。
本来就是想给云景添添堵,但是如果会惹麻烦上身,顾西宸想了想,还是算了,只是如此心中多有不甘,看着跪在地上的云景,他心里暗自琢磨着,要怎么做才能让云景过得不痛快?
“行了,起来吧,朕收回成命便是,本来就是为了你好,如果惹得你不高兴,那朕岂不是好心办了错事?”
“臣不敢,臣断然没有责怪皇上的意思,只是这份好意臣无法领受,还请皇上见谅。”
岔开话题又闲聊了几句,顾西宸看着面前的云景,越发觉得心里堵得慌,干脆就让他退下了。
云景一走,他心里的怒意越发厉害,怎么也压不下去。
正在这时,身边的大太监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惶然,似乎是想说什么事。
顾西宸一看他这神色,就问道:“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太监凑上前来,弯着腰,小心翼翼的说:“回皇上的话,刚刚奴才听到几个小宫女暗自嘀咕,说前两日太妃曾经到宫里来。”
顾西宸微微挑眉,“这事儿朕知道,那又怎么了?”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 想方设法添堵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 想方设法添堵
大太监压低了声音,“皇上您有所不知,太妃之所以来后宫,是因为柔贵嫔。
不知为何,把北离王妃给请进了后宫,太妃闻讯匆忙赶来,还在后宫里训斥了妃嫔们,说……”
说到他这里有些吞吞吐吐,顾西宸眉头一皱,“说什么?
啰嗦什么!快说!”
大太监的腰更弯了弯,继续说:“说是北离王妃已经有了身孕,身子娇贵,是他们北离王府现在最尊贵的人,让妃嫔们都各自安分心,不要去招惹王妃。”
顾西宸听了久久无言,手指紧紧握着一只毛笔,指关节发白,由此可见,他心中非常不爽。
若是太妃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来训话,那倒也没什么。
寻常人家父母若是不在了,姑母的确是有资格训话的,姑母也是母,更何况他之前就经常在北离王府吃住,太妃对他的照顾也颇多。
但现在,顾西宸觉得,他已经贵为九五之尊,是天下之主,即便是太妃,也不能够太过分。
现在他的后宫还没有皇后,若是以后有了皇后,太妃难不成还要训斥他的皇后吗?
若是因为太妃自己的利益也就罢了,比如上次,他那个不知死活的妹妹,不是也为了太妃处置了吗?
但现在太妃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王妃,为了她的儿媳妇。
呵,难不成这北离王妃,比他的后宫嫔妃们还要尊贵?
顾西宸的心里十分不痛快,但他的点很快落在了王妃有身孕这件事情上。
刚刚他被云景拒绝了,心里正愁没有其他的办法整治云景,还在冥思苦想,这不是又有好办法送上门来了吗?
即便云景说什么他们夫妻情深,那现在王妃有孕不能伺候,赏赐个把女人总是可以的吧?
这女子刚刚生产了孩子,也是不能伺候的,他就不信了,难不成云景还能为了他的王妃禁上十个多月?
!
顾西宸沉吟半晌,手指敲着桌子,“来人,传旨!”
大太监上前一步,正想仔细听着,又听顾西宸说道:“算了,传口谕吧,你亲自去一趟,把那个南疆女子给北离亲王送过去!”
大太监的眉心跳了跳,“是。”
他转身刚要走,顾西宸又问道:“柔贵嫔让北离王妃进宫来干什么?”
“这老奴不知,还未查出来,柔贵嫔那一边儿口风还挺紧,据说太妃当日很是恼怒,事后还让太医去给柔贵嫔把了脉,查过身子无恙,这才离开的,后宫许多妃嫔也去拜见了太妃,据说连李贵妃都去了,但她们去的时候太妃已经去了一阵子,事情都解决完了,究竟是为了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顾西宸听着越听越觉得糊涂,觉得这件事情里边似乎有其他的隐情,柔贵嫔和北离王妃怎么就扯到一起去了?
好端端的,她召北离王妃进宫来干什么?
两个人之间难道还有什么交集不成?
但又觉得不太像,否则的话,太妃怎么会进宫来还训斥一番?
顾西宸微合着眼睛慢慢的思索着,“你刚才说……李贵妃也去了?”
“回皇上,正是。”
“那你先不要去北离王府,先把李贵妃给朕叫来。”
“是。”
李贵妃这两日又躲进了宫中闭门不出,专心致志的抄写她的佛经。
前两日丢了脸,就像是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吞不下。
对外说是静心抄经,实则就是躲在宫里,觉得没脸见人,一直在生闷气罢了。
柔贵嫔怀了孕,整天作威作福,她这个表面上的后宫之主,实际上谁都治不住。
更何况她也不是真正的皇后,只不过就是位分比其他的人要高一些罢了。
这么一想着,她就越发觉得烦躁,不知道自己的前途究竟在哪里。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报,说是钱公公来了。
李贵妃的眼睛瞬间一亮急忙把人请了进来。
钱公公一甩拂尘,态度还算恭敬,“奴才参见贵妃娘娘。”
李贵妃笑容温婉,“公公不必多礼,您可是大忙人,今日怎么有空到本宫这里来了?”
“娘娘说的哪里话来,奴才在忙也是为皇上分忧,今日老奴来就是奉了皇上的命,请贵妃娘娘去书房一趟。”
李贵妃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不知皇上照本宫前去所谓何事?”
钱公公左右看了看,似乎有什么顾忌。
李贵妃摆手让其他的人都退了下去,又转身从首饰匣子里拿了一张银票,让贴身宫女递给他。
钱公公眼中掠过笑意,嘴里推辞了一番,还是把银票收下了,压低了声音说:“皇上听说了前两日太妃进宫来的事情,也知道太妃十分不满,在柔贵嫔那里发了火,大概就是为着此事吧。”
李贵妃做到心里有数,急忙梳妆打扮一番。
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她当然不能够错过。
重重地吐了几口气,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她轻提着裙摆迈步走上台阶,迈入书房中。
她有一段日子没有见过顾西宸了,只知道顾西宸病着,刚开始也来探望过几次,但是顾西宸谁都不见,还下旨召告各宫,说是没有召见都一律不得再往书房去探望,违令者重罚。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就不再是什么男女之间的小情趣,你来我往,的一个想要见面,另外一个羞羞答答的不肯见,这已经是明令禁止,后宫中的人心思再多也不敢造次。
李贵妃进入书房,抬眼看到坐在桌案后面的顾西宸,心头猛然跳了跳。
这位皇帝年轻英俊,性格放在一边,这副皮囊是没得挑的,可此时一看,却让人触目惊心,顾西宸的皮肤暗黄,眼睛也没有什么神采,两腮凹陷,嘴唇微微有点发紫,就像是老去了好几十岁。
李贵妃不敢多看,更不敢把这种情绪表露在脸上,恭敬的行了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安康。”
顾西宸打量着这位贵妃,自从李家出事之后,她就一直被冷落着,虽然没有降位分,但也没有升过,什么都没有提过。
对于后宫中的女人来说,没有什么再比冷落更厉害的了。
眼下一见到她,顾西宸忽然就有些恍惚,还记得刚刚登上帝位的时候,李家把她献上来,那时候自己英气勃发,而这个女人美丽动人,李家的势力也不可小视,他当即就封了她贵妃之位,那段时间的确是浓情蜜意,他的身体也很好,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哪像现在……
看着她,顾西宸就感觉像是看到了曾经那个美好的自己心里,不禁柔软了几分,语气也跟着温柔了,行了,起来吧,不必多礼。
李贵妃起了身看着顾西宸,眼睛微微的红了。
顾西宸问道:“这是怎么了?
还没有说话呢,怎的就哭了?”
李贵妃眼中含着泪,睫毛上的泪珠眨呀眨,晶莹剔透,楚楚可怜,顾西宸瞧着她,心生怜惜,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李贵妃轻轻扭着腰,迈动莲步走了过去。
这一走,当真是姿态万千。
不得不说,世家女就是世家女,和其他的那些截然不同。
即便是家道中落了,身上那股子气质也是融入到骨血里的。
这么看着,顾西宸对她的印象又好,转了几分握住她的手,感觉她手上的皮肤细若凝脂。
这种触感真的非常不错,指甲上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涂着鲜红的蔻丹,素雅之中倒添了几分柔美。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不动声色的摆一道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不动声色的摆一道
李贵妃被顾西宸这么握着手,看着他枯瘦的手指,指尖儿也有些泛白,指甲的颜色也不太正常,心里不禁暗暗震惊。
皇帝这究竟是生了多么严重的病?
怎的人就变成了这样?
之前也向太医院那边暗中打探过,却什么消息也探听不出来,可见是皇帝下了死令,把消息瞒得死死的。
现在瞧着可真是病得不轻呀。
她心里胡思乱想,滋味复杂,早已经没有了当初见到皇帝时,与他双手相握时,那种激动紧张又兴奋害羞的情绪。
顾西宸只觉得她的手手感不错,忍不住用力握了握,李贵妃感觉有点儿痛,却又不敢说什么,不知不觉就红了脸。
她这会儿脸红,看在顾西宸的眼里,如同害羞一般,忽然想起初次见面,她也是这样羞怯。
顾西宸想起当初,心里越发柔软,忍不住把李贵妃抱在怀里,被他突然这么一抱,李贵妃的下巴轻轻搁在顾西宸的肩膀上,感觉到他身上的骨头,又是一番惊讶。
“这段时间是朕冷落了你,因为国事繁忙,朕的身子又生了病,你可怪朕?”
李贵妃急忙收拾好思绪,摇了摇头,“臣妾怎么会怪皇上?
臣妾明白。
臣妾也没有别的奢求,只希望皇上能够平平安安,龙体安康,那臣妾就心满意足了,这么长时间的经也没有白抄。”
听到她这么说,顾西宸的心里又泛起几分暖意,不管真假,至少李贵妃愿意做表面的功夫。
“你还在抄经?”
李贵妃点了点头,“臣妾无事可做,也不知道如何为皇上分忧。
唯一能做的也就只剩下这些了。”
她说着凄惨的一笑,眼角又流下泪来,慌忙用帕子胡乱地抹了抹,“皇上,让您见笑了,是臣妾不好,臣妾的母家没能为皇上分忧,臣妾惶恐。”
见她主动提起这件事情,顾西宸的脸色略微难看了几分。
李贵妃匆匆就要下跪,想要请罪,顾西宸伸手扶住了她,“这件事情你没有错,你一直都在宫里呆着,家里的事情也不熟悉,李大将军被奸人所害,你们李家才是受害者呀!”
一听到他这番说辞,李贵妃心头大喜,这简直就是喜出望外,她完全没有想到顾西宸今日召她来,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她的眼泪越流越多,刚才还是装模作样,现在却是真心实意的,感觉自己终于要熬出来了,不必再背负着这个巨大的包袱,整天被人在暗地里议论嘲笑。
“臣妾不委屈,臣妾的确有不查之罪,若非北离王爷……或许现在……”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怕子捂着脸轻轻的抽泣着,看起来无比可怜。
顾西宸的眸子暗了暗,是啊,又是牵扯到北离王府,想当初这个案子被掀出来,轰动了京城,那时候云景还是傻子,主要的都是他那个王菲做出来的。
掀开了李家的惊天巨案,也连累着李将军,被那个奸人害死了!
事发之后又有许多人上奏,要严惩李家失察之责,这也是顾西宸冷落李贵妃的重要原因。
他觉得自己是深情厚意的,想要对李贵妃好,但是被那些臣子给逼得没办法,而这一切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北离王府,是云景和苏南衣。
他越是这么想,就越是想给云景和苏南衣添堵。
“来人,传旨!李贵妃赐号为玉,赏珍珠十斛,南珠五颗,江南之锦十匹,玉如意一柄,红蓝宝石各五颗。”
李贵妃简直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今天不但没有被责怪,还赐了号,之前虽然也是贵妃,但并没有赐字,别人只能叫她李贵妃,如今有了这个玉字,虽然还是贵妃,但有皇帝亲口赐的字,那自然就是不同的。
那些赏赐的东西倒还在其次,这个字才是顶顶重要的!
顾西宸瞧着她呆愣愣的样子,又觉得她十分可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怎么啦?
已经高兴傻了,忘记谢恩了?”
李贵妃立即跪下去行了大礼,“臣妾多谢皇上!皇上待臣妾天高地厚之恩,臣妾莫齿不忘,臣妾一定好好伺候,皇上为皇上开枝散叶,报答皇上。”
顾西宸听着她说的话,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容,亲手把她扶了起来,“好了,不要动不动就跪,起来吧,朕还有话要问你。”
李贵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脸上的泪抹干净,“皇上,您有什么话,请只管问。”
顾西宸脸上的笑意微微收了收,“朕来问你,之前为何柔贵嫔召北离王妃进宫来,这件事情你可知道?”
这件事情李贵妃自然是知道的,本来她也不是很清楚,但后来被太妃给训斥了,怎么想怎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但是她不能对太妃如何,所以就把气撒在柔贵嫔的身上。
自从柔贵嫔怀有身孕之后,更是恃宠而骄,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她太想找个机会,好好的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所以,暗地里花费了不少的功夫派人去打听,柔贵嫔究竟是为什么和太妃王妃起了冲突。
这一查之下,还真就让了给查出来了,毕竟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过,李贵妃可没有那么傻,直接就把话说出来,她即便是想告诉皇帝,也得想个办法,找个时机用迂回的方法,事实上她已经在暗中安排了。
但是,现在此时顾西宸问起来,她略一迟疑,摇了摇头说:“这个臣妾并不知晓,只是听说太妃生了好大的气,本来臣妾也没想着过去瞧,可听说太妃生气了,臣妾担心,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所以这才带着人匆匆赶过去。
可一到那里,太妃已经把柔贵嫔身边的嬷嬷也给杖毙了。
事后臣妾仔细查问了一下,看看那个嬷嬷是否还有家人什么的,也好安置一番。
但又因为她是柔贵嫔宫中的,臣妾不敢大张旗鼓,恐怕引起她的误会,可一查之下方才知道,柔贵嫔也没有打算着安抚她的家人,而是直接让人把尸首草草的处理了。
而据臣妾所知,去北离王府请王妃,也是这位嬷嬷去的,所以臣妾就想着,这件事情似乎并不太寻常。”
她这番话说的极其委婉,但也已经点明了,恐怕柔贵嫔有杀人灭口之嫌。
顾西宸面无表情的听着,在心里做着衡量。
李贵妃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得继续说:“不过,最近北离王爷身体康复,想要去王府探望的人可真是不少,臣妾宫里的小宫女听外出采买的小太监们说,就连翼王也想要去王府探望,但是却没能进得去,不知为何,北离王府连大门也没让他进。”
一听到翼王,顾西宸立即缩了缩眸子,他忽然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知道柔贵嫔打的是什么主意。
只怕是为了翼王,想要给北离王妃施压。
想想也对,在整个北离王府中,柔贵嫔能压得住谁?
云景自是不必说的,她身处后宫,也没有机会见到云景,太妃她也不敢得罪,所以,思来想去,也就只剩下一个出身不高的北离王妃了。
柔贵嫔当初是翼王送进宫中来的,若非是因为她的那张脸,顾西宸也不会把她留下。
没有想到啊!这么久了,她依然还惦记着她的旧主,怀着身孕的情况下,还念念不忘为旧主效力。
呵呵!还真是一片忠心啊……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闲人免进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闲人免进
李贵妃偷偷的观察着顾西宸的神色,见他脸色不怎么好看,心里暗自高兴,不动声色的就摆了柔贵嫔一道。
但她也知道适可而止,后面的话不能再多说了,她巧妙的转移了话题,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顾西宸的精神头明显差了,正巧钱公公把药端了上来,她接过药来撒着娇,亲手为了顾西宸吃药,这才退下离开书房。
一走出书房,她身边的大宫女就立即福了福身,“奴婢恭喜娘娘,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李贵妃嘴角翘了翘,又拼命压制住,“快起来,回去再说。”
“是。”
李贵妃被赏赐的事儿迅速传遍了后宫。
“娘娘,这次可得给他们结结实实的来一场大地动,让她们知道知道,这后宫当中还是您说了算!可不是那个什么柔贵嫔!她算老几?
不过就是仗着肚子里有块肉罢了,究竟能不能生得出来还得两说着,哪里比得上娘娘您,尊宠在身,想要子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这番话说的李贵妃心里极为舒坦,她笑着捻起一颗水果慢慢的吃了,“就你会说话,就你嘴甜,行了,传话下去,所有的人都有赏!”
“多谢娘娘,奴婢们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满宫的人都欢天喜地,终于算是扬眉吐气了。
消息传到柔贵嫔那边,她先是震惊,随后气的砸了好几个茶盏。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皇上都已经厌弃了她,怎么突然之间又赏赐她了?”
“主子,您别生气,那些东西算得了什么?
哪比得上您的赏赐丰厚啊!”
“你懂什么?
!那些东西本宫当然不稀罕,本宫在意的是皇上亲自给她赐了字,这能一样吗?
那一个字就是无价之宝!”
“那娘娘比她也不差啊,你也是皇上赐的字。”
柔贵嫔手抚着肚子,眼睛里冒着凶光,“虽然都是赐了字,但是本宫的位分距她还差着不少,能拿出来说的,也就是赐字这一回事,可现在……真真是可恨!她究竟做了什么?
还不快派人去打听?
本宫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下面的人不敢吭声,急忙转身出去打听后,宫里的事情就是这样此消彼长,之前还欢天喜地趾高气昂的柔贵嫔这边儿,很显然又被李贵妃那一边儿压了过去。
柔贵嫔自然是不甘心,提笔写了一封书信,让人送出宫去。
宫女小怜在一旁苦苦相劝,“主子,你还是再等等吧,究竟什么情况还没有查清楚呢?
这样贸然联系会不会太过危险了?”
“现在难道还不危险吗?
本宫肚子里还怀着脓肿,居然就被那个女人踩上来,这要是不算危险,那什么才能算是危险?”
“可是,即便您现在传消息出去,翼王殿下那边儿也帮不上忙呀。”
“帮得上帮不上也不是由你说了算,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本宫心中自有打算。
即便是王爷帮不上忙,也该知道里面的情况,知道本宫在里面如何艰难!”
见她恼了,小怜也不敢再多说别的,只好低着头退到一边。
柔贵嫔三两下把信写好交给了她,“你亲自去一趟,当面把事情再叙述一遍,把本宫的处境说的越惨越好。”
小怜双手接过心信,暗暗叹气,只好转身去了。
柔贵嫔看着窗外的天空,心中暗暗的想,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李贵妃爬到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好不容易借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扳回了这一局,这才几天的功夫?
她绝对不能容忍!
即便是翼王现在不如从前,但好歹也是皇子王爷,办法门路比她要多得多,只要知道她在宫里没有闲着,还依旧在为他的事谋划,就不应该亏待她!
她和王爷里应外合,难不成还斗不过李贵妃那个贱人吗?
现在李家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怎么跟她斗?
!
小怜刚刚走出宫门不远,到了一个路口正低着头往前走,发现前面的路被人挡住了,她一抬头,发现是皇帝身边的太监。
心头微微沉了沉,脸上露出笑容来,“公公,不知有何事啊?”
太监的脸上八方不动,一丝表情都没有,看的人心里发毛,“跟咱家走一趟吧。”
“这……这是要去哪儿啊?
公公先容奴婢出去办趟差事行不行?
奴婢还有重要的事,是柔贵嫔吩咐的,可不能怠慢,您知道,现在我们主子身怀有孕,若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太监一甩手里的拂尘,“行了,废话少说,你们宫中的情况咱家还能不清楚吗?
既然是找你,就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跟咱家走一趟吧!”
小忙预感到事情不妙,她不想去,转身就想往回走。
但她哪里还有退路,三五个太监往上一闯,就把她按住,手捂住她的嘴,就把她拖走了。
云景回到王府,刚到门口也没有进门儿,不知怎么的,想起今天在上书房里和顾西宸说过的话,又觉得心里一阵憋闷,他调转方向,直接去了茶楼。
茶楼里的生意不错,许多人都知道他已经康复这件事情,现在成了京城的议论事件。
看到他来,刚才还热闹的茶楼,忽然间安静了不少,有些人不由自主的站起来,想要过来跟他行礼打招呼,但是云景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上了二楼。
掌柜的拿上他平时喜欢喝的茶,端着托盘,亲自上楼去伺候,笑咪咪的说道:“王爷,您来了,今天还是老样子?”
云景点了点头。
掌柜的过来,一一摆上,低声问道:“王爷今天怎么亲自来了?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吗?”
“没有什么事情,纯粹就是闷了,想过来喝口茶。”
掌柜的也没有多想,“那您就好好在这休息休息,坐一坐,不过恐怕您也安生不了。”
见云景挑眉,掌柜的解释说:“您现在已经成了京城中被热议的人,很多人都在谈论您身体康复的事,估计稍后就会有不少的人过来跟您打招呼。”
云景一听这话直接皱起眉头,“在门口挂上一道牌子,就说闲人免进,本王没有心情招呼他们。”
掌柜的想了想,这个法子也的确不错,“行,我去办,您喝茶。”
掌柜的办事利索,没多久就把牌子挂了起来,有几个人从楼下上来,鼓足勇气想要过来套近乎拉拉关系,结果一到了门口,就看到上面挂着的牌子。
闲人免进。
四个字,直接就把他们给劝退了。
连个面儿都没有,见到话也没有说上一句,直接灰溜溜的就逃走了。
云景在房间里面悠悠的喝着茶,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里多少平复了一些。
想起他在顾西宸面前,说什么自己和苏南衣夫妻感情深厚,他就觉得有点可笑,那个女人没心没肺,一心只想着和他做对,亏他还在皇帝的面前为她遮掩,帮她说好话,也不知道她知道这些会不会心里发虚。
云景在这里偷得半日闲,慢悠悠的喝着茶,胡思乱想,根本不知道有一辆马车,有钱公公亲自带领着。
此时已经到了北离王府的门外。
门口的家丁一见这种阵势,急忙上前来,钱公公态度还算客气,“王爷可在?”
“回公公的话,王爷不在府中,只有王妃在。”
钱公公略一思索,“也行,那就去通报王妃吧。”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她不过就是一个玩物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她不过就是一个玩物
苏南衣正在院子里摆无聊赖。
翻了半天医书,发觉自己也看不进去,半个多时辰过去,还是那一页,干脆往旁边一推,也不看了。
想着写几个字,写出来也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那副样子,她不禁有些纳闷,难不成自己这写字的技术也退步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小桃见她烦躁,端了杯梅子茶来,“小姐,您歇一歇,喝口梅子茶吧,天气有些热了,要不要奴婢给您打打扇子?”
苏南衣想了想,“不是有冰吗?
拿冰来吧!”
小桃头摇的跟波浪鼓一样,“那可不行,您现在还不能够贪凉,现在也不是到用冰的时节,再忍忍吧,奴婢给您打扇子,保准痛快。”
苏南衣无奈,只好由着小桃,主仆两人正在说的话,苏南衣的心情刚刚平复了一点点,外面有人匆匆来报,“回王妃的话,外面有一位钱公公求见。”
苏南衣一听到是钱公公,心里就不怎么痛快,下意识就不想和顾西宸身边的人打交道。
但碍于身份,还是不能不见,脸上收了笑意,到前厅去见客。
钱公公满脸堆笑,欠了欠身,“给王妃道喜了。”
苏南衣暗自冷笑,能给我道喜,才是真的有鬼。
她短促笑了一声,“不知道本王妃喜从何来?
还请公公明示。”
钱公公咧了咧嘴,“咱家这次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而来,皇上有口谕,说是王妃现在身子有孕,伺候王爷不方便,为了王府的子嗣着想,特赐南疆美女一名,由她来伺候王爷。”
苏南衣的眸子猛然一缩,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种事儿,她心头火起,眼睛也有些泛红,顾西宸啊顾西宸,还真是好本事,竟然用这种法子来恶心她!
她双手紧紧掐着掌心,“那可真是不巧,王爷不在府中,本王妃也不能做主。”
“无妨,皇上说了,若是王爷不在,交给王妃也是一样的,想必王妃大度,一切都为王爷和王府着想,断然不会做出违背圣意的事情,为王府添加子嗣,枝繁叶茂也是王妃的应尽之责,太妃以下宠爱王妃,想必王妃也应该为王府和太妃着想,王菲您说是不是啊?”
看着钱公公这张脸,似笑非笑的神情,苏南衣就想着给他几巴掌。
不过苏南衣还是强按耐住心里的情绪,她知道,顾西宸这么做就是想挑起她的愤怒,她越是不高兴,那对方就越是痛快,从面前这个太监脸上的神情就能够猜出一二。
想到这里,苏南衣笑了笑,笑容如花般绽放,“那既然如此。
就多谢皇上了,我与王爷夫妻情深,本来还为这件事情发愁,有了身孕就不能再伺候王爷,可巧,皇上如此关爱臣子,就把南疆女子给送了来。
说起来,这南疆女子最是合适不过,又没有什么家族实力,又是皇上送来的,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身份家世肯定都调查的清清楚楚,省去了王府的许多麻烦。
不过有一点,这个南疆女子就是个玩物罢了,是断然不能生下王爷的孩子的,等到本王妃生下了孩儿,到时候这个南疆女子何去何从,应该是由我们王府说了算吧?”
钱公公的脸色一僵,刚刚还隐隐得意的神情,现在又彻底僵住,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南衣,本来还以为对方会不高兴,但不高兴也得忍着,那副隐忍的样子看起来就太过瘾了,可等了半天对方,竟然笑意如花,还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实在让他意想不到。
他干笑了两声,“王妃这话说的,她怎么也是皇上送来的,这在王府的身份地位……”
他后面的话没有明说,想着让苏南衣自己去会意。
苏南衣果真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公公提醒的是,按理来说,一般的女子应该先从通房做起,像她这种没有什么家族势力的,恐怕连个通房也当不上,不过,既然是皇上送来的,自然就要给她一点名分,不过侧妃是什么的怕是不行。
算了,这种事情也是头疼,回头再安排吧!皇上既然把人送来了,她以后就是我们王府的人,想来皇上身份贵重,也不会给个南疆女子做什么靠山,如果是那样的话,已经没必要把他送来了,又不是送她来做眼线的,对吧?”
钱公公听着这个话,眉心都跟着跳了跳,“王妃这话可不能随意乱说呀!”
苏南衣捂着嘴轻轻笑了笑,“本王妃的确就是开个玩笑,这不是没有外人吗?
只和钱公公说起,想必钱公公在皇上的面前也不会嚼舌头,更不会胡说八道,您说对吧?”
钱公公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知道应该说对还是不对,只能尴尬地扭过头去,“那就请王菲把人接进来吧!”
苏南衣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转身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慢慢饮了一口。
屋子里的空气陷入诡异的安静中,钱公公等了片刻,也不见苏南衣有去接人的意思,正要再说一遍,苏南衣缓缓道:“一个南疆女子而已,算是外族人,能够在北离王府见识到王府的气派,算是她这辈子修来的福分,也是她的造化,管家,找个婆子把她领进来,安排一处小院儿,先让她住下再说吧。”
管家在一旁听着这些,早就一肚子气了,现在听到苏南衣这么一吩咐,立即点点头,“王菲放心,老奴这就去安排。”
他说把转身就往外走,钱公公想拦也拦不住了。
苏南衣抬头看了看他,“人已经送到了,我就不留钱公公了,麻烦你回去以后向皇上道个谢,改天定然让王爷进宫去谢恩,来人,送客!”
钱公公瞠目结舌,别说什么好处了,连一个好脸色都没有得到,这北离王妃看上去说话客气,每个字儿都挑不出错来,但是连在一起,却怎么听怎么让人心头一阵难受。
可这北离王府又比不上其他的地方,他也不敢造次,毕竟连怀着孕的柔贵嫔都不敢多说一个字,何况他一个奴才,压着一肚子的火气,他转身离开,回宫复命去了。
直到他一走,苏南衣的脸色才狠狠的沉了下来,握着茶杯的手使劲用力,关节都有些泛白,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咽下这口气。
“王爷可曾回来了?”
回王妃的话,王爷今日下了朝之后并没有进王府,不知为何又调转了方向,不知去哪里了。
苏南衣心中暗自冷笑,他倒是会躲清闲,把这种破事恶心人的事让她来办!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府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苏南衣按耐不住火气,吩咐家丁,“派人把王爷找回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回来!”
家丁们哪个也不敢怠慢,急忙纷纷去找。
门口那边儿嬷嬷已经把人带了进来,那女子还要给王妃倒茶请安,苏南衣根本连见都不见,一甩袖子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桃在后面跟着,也很生气,气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心说这叫什么事儿?
!
就算是小姐怀孕了,不能伺候王爷,但也不能这么塞人呀,还牵扯到皇上了,这到底是给府里送人还是送菩萨呀?
可她不敢多说,生怕惹得苏南衣更加不高兴。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我何德何能责罚你们?!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我何德何能责罚你们?
!
苏南衣的确非常不爽,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之前云景一直病着,眼里根本就没有别人,太妃也不可能提这方面的事情,现在倒好,这才好了几天,顾西宸居然给她添这么大的堵。
还真是好啊,才出了刺杀的事情,现在又跑出来一个什么南疆美女,真是不把她恶心到家不算完啊。
可现在云景连个人影都不见,到底是去哪里了?
苏南衣怀疑云景根本就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正是因为知道。
所以才不回来,把这个烂摊子丢给她收拾!
她越想心中越气,连喝了两杯梅子茶也无济于事,压不下火气,偏偏在这个时候,外面有小丫鬟小心翼翼的来报,“回王妃的话,门外有个女子求见,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见王妃。”
王府里哪里来的什么莫名其妙的女人?
!
无非就是那个南疆女子罢了。
皇帝上赐了一个南疆女子的事情很快传遍了王府,丫鬟婆子们心中都十分不愤,但谁也是敢怒不敢言,不管怎么说,那是皇上赏赐的,和平时的还不太一样。
一些府里的老人们还记得,距离上次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有好几年的时间了,那时候云景还没有生病,北离王府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不少皇子王爷都想着讨好巴结,送银子送女人的事儿层出不穷。
自从云景生病之后,这种事情慢慢的就没有了,如今又重新发生这种事情,还真是让人有些恍惚。
但今时不同往日,王府里已经有了王妃,这种事情就显得格外恶心人了。
这些人都是站在苏南衣这一边,等着看这个南疆女子怎么灰头土脸的离开王府。
苏南衣一听这个女人要见她,心头不仅火起,短促的笑了几声,“真是行啊,恶心人都追她的院子里来了!”
既然来了,她若是不见那反倒显得小气,她倒要看看,能让顾西宸开口送过来的女人长得什么样子。
她转身坐在座位上,“把人带进来!”
没过多久,一股子幽幽的淡香从门口飘进来,还未见其人,先闻其香,不过,苏南衣不得不承认,她身上的这股香气很是特别,和寻常女子的胭脂粉香很不一样。
这种香味是淡雅的,若有似无的,最是能够勾人的心魄。
反正要是在文人骚客的面前,他们也绝对说不出庸之俗粉这四个字来。
这个南疆女子依旧穿着南疆人的衣裳,并没有入乡随俗,这样的衣服颜色很浅,只有在衣摆的位置,有淡淡的晕染开的浅蓝深蓝色,层层叠叠,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朵刚刚绽放的花。
她头上的头饰也是有许多小珠子穿成,在额前轻轻的晃荡,投下斑斑的光影,看起来柔媚又迷离。
她的眉毛细长且黑,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眼窝有些深,鼻梁高挺,嘴巴很小红润润的,嘴角还有一颗小小的红痣,总体来说,是一个美人,还是一个非常出众的美人。
一张脸满是异族风情,的确会让人心动。
苏南衣忽然想着,这样的女子,若是送到那些地方,一定会成为花魁头牌,惹得那些富家子弟疯狂争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苏南衣又觉得自己不太厚道,不管怎么说,没有哪个女子喜欢那种地方。
她收回思绪,淡淡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的话,奴婢没有名字,皇上给奴婢赐了个名字叫白如画。”
苏南衣略一点头,“见也见过了,给你安排了住处,你就安心住着,总之,一切听从吩咐便是。”
白如画行了个礼,“皇上吩咐奴婢,一定要好好的侍奉王爷,侍奉王妃,不可怠慢,奴婢一定会好好做,请王妃放心。”
苏南衣听着这话,心里的小火苗又晃了晃,但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神色来,“皇帝既然把你送给了王府,那你以后就是王府的人,就听王府的话,遵守王府的规矩,不要时时刻刻把皇帝挂在嘴上,否则的话本王妃会以为你还想着皇宫里的生活。”
白如画连忙摇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苏南衣不想和她再多说废话,“既然不是,那就按照本王妃说的去做,行了,回院子里歇着去吧!”
白如画还想说什么,小桃已经上前赶人了。
两个婆子也上前来把她请了出去,看着她弱不禁风的样子,苏南衣心里暗暗冷笑。
想起她刚刚说的“伺候王爷”四个字,如同今日的刺一般,狠狠扎在心上。
苏南衣又痛又火大,按捺不住,觉得心中十分憋闷,感觉满院子都盛不开她。
她一下子站起来,带着小桃就往外走。
没有想到刚出院子不久,忽然鬼魅般的闪出两个人来,一左一右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桃被吓了一跳,苏南衣眸子微微眯了眯,看着两个人的装扮,再加上他们的身手,就明白他们是什么人。
苏南衣目光冷锐,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整个人如同冰山一般,寒凉的气压层层逼来,“你们想要干什么?”
两名暗卫心中叫苦,也不敢抬头,低着头低声说:“回王妃的话,王爷有令,请王妃在院子里,哪里也不要去。”
这些话真是硬着头皮说出来的,这两人这两天也看出来了,王爷和王妃在闹矛盾,可是新婚的小夫妻哪里有那么多的矛盾?
无非就是暂时的,过两日说不定就好了,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嘛!
可现在这种得罪人的话,却让他们俩来说。
他们俩实在是难受的不行,感觉后脖子那都凉飕飕的,这万一哪天王爷和王妃重归于好,吃苦受罪的可是他们呀!
苏南衣知道云景在暗中派了暗卫,但是她一直都以为,那是自从从皇宫出来之后,云景就安排好的人手,为的是防止刺客,可没想到竟然是限制她的自由!
她怒火中烧,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盯着那两个人问道:“不允许本王妃出院子?
那怎么刚刚去前厅的时候你们不出现?
现在反倒跑出来拦着本王妃,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悄悄的用眼角的余光进行了一下交流,其中一人硬着头皮说:“回王妃的话,因为刚刚来的人是宫里的,王爷又不在,所以……”
苏南衣简直火冒三丈,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在说话,“你的意思就是说,因为本王妃还有所用处,要去接待客人,所以就放本王妃去前厅,现在事情也办完了,人也送走了,本王妃没有什么用了,所以就只能在院子里呆着,一步也不能踏出去,是这个意思吗?”
两个人也觉得这样不公平,实在是没脸,可他们得到的命令如此,真的不能放王妃出去。
他们立即跪在地上,“请王妃责罚!”
这意思就是承认了。
苏南衣看着他们俩,难不成还真的要责罚他们吗?
她后退了一步,笑声像是从胸腔里挤压出来,“责罚?
!你们本事多大呀!本王妃怎么能责罚你们!我何德何能?”
这话说的极具讽刺,像耳光一样打在两个人身上,但是,尽管他们脸色涨红,可终究不能后退一步,把苏南衣放出去。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她偏偏就要出去!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她偏偏就要出去!
看着他们这副模样,苏南衣生气,却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只能气呼呼的又回了院子。
小桃也气得够呛,低声问:“小姐,就这么算了吗?”
苏南衣眸子冰冷,眼底深处却涌动着火焰,如果是今天没有遇到这两个暗卫,那还好说,但偏偏让她遇见了这两个暗卫,那就断然没有就这么算了的道理!
不是不让她出去吗?
她就偏偏要出去!
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小桃咬了咬嘴唇很想附和着再说几句,可她也知道现在苏南衣正在气头上,若是自己再多说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还是别惹小姐生气了。
苏南衣进屋换了一套劲装,把头发束起来,从暗格子里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儿带在身上。
小淘特别疑惑,“小姐,您这是要干什么?”
苏南衣看着她,“小桃,你信小姐吗?”
小桃不假思索的点头,“当然!奴婢最信任的就是小姐了,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南衣拍拍她的肩膀,“好小桃,那你赶紧也去换身衣裳,把要紧的东西收拾好,还有你平时的那些金银细软,贵重的东西,一并都收拾了!”
小桃瞪大了眼睛,骨碌碌地看着苏南衣,她心里恍惚有了一个答案,但是太过惊骇,又不敢说出口,短暂的惊愕之后,迎着苏南衣坚定的眼眼神,小桃咬了咬嘴唇,把一切都豁出去了。
“行,那小姐等奴婢一下,奴婢马上就来。”
苏南衣手指轻轻摩挲着其中一个药瓶,火气不断的往上涌,烧着她的心尖儿。
若非她强行控制,恐怕连最后一丝理智都要烧没了。
小桃很快收拾好东西出来,她也没有太多的东西,除了换洗的衣裳,就是平时苏南衣给她的,还有她自己平时攒的月钱银子,收拾了一个小包袱。
她也没问苏南衣要去哪儿,管他呢!反正小姐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她义无反顾的跟着就对了。
苏南衣带着小桃出了院子,没走刚才的路,而是往后门的方向走。
不过,苏南衣心里也清楚,既然是暗卫在暗中盯着的,那无论她走哪一条路都会被拦下,之所以选择后门,是因为这里人少,即便发生了冲突,也不会那么快被人发现。
果然,没有走多远,那两个暗卫又出来了,看到苏南衣这一身的装扮,他们就一脸的为难,也意识到事情恐怕要遭。
“王妃,请不要为难我们,王爷有令,我们不敢违抗。”
“是啊,王妃,您还是好好的和王爷说一下,说不定哪天王爷就……”
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看到苏南衣上前来,距离他们很近,他们心头一阵慌乱,急忙往后退。
心慌之下,判断力难免就出现了偏差,更何况面对苏南衣,他们也没有什么防备,就在他们闻到一股子香气,看到眼前有雾气升腾的时候,心里预感到不妙,却也已经晚了。
两个人翻身栽倒,顿时不省人事。
苏南衣冷笑了一声,把药瓶子收好,和小桃一起把两个人拖进后面的花架子。
花架子现在枝叶茂密,要是不走过来仔细扒拉着看,根本看不到后面还藏了两个人。
小桃的声音都有些结巴,“小……小姐,我们……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苏南衣拍拍她的脸,“别怕,跟着小姐走,不会有事的。”
苏南衣带着她走到后门,这里果然没有什么人,她们俩的脚步很轻,也没有惊动看守,悄悄的从门中闪身出去,来到街上。
这里的人也不多。
街口停着一辆马车,苏南衣抛了块碎银子给车夫,车夫高高兴兴地挥着鞭子,“公子要去哪儿?”
苏南衣说了一个地方,小桃听着很陌生,原本还以为苏南衣要带她去夏染的府上或者是哪里。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抱着小包袱,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角落里。
苏南衣看着她低声说:“小桃,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仔细听着记,在心里。”
小桃瞪大眼睛点了点头,“小姐,您请说。”
“我带你去的地方也是夏染的产业,是一个小小的庄园,那里什么都有,你且安心在那里待上一段时日,过几天我再接你。”
小桃本来听得很认真,听到最后一句,不禁有点慌了,“小姐,您要和小桃分开吗?”
苏南衣心里也有些不舍,“小桃,你记着小姐的话,小姐走到哪儿都不会丢下你的,暂时的分开,只是为了让我能够更安心的做事。
懂吗?”
小桃心里很难过,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苏南衣说的对。
她咬着嘴唇忍住,眼中的眼泪用力点点头,小“桃懂,小姐放心,小桃绝对不会拖小姐的后腿。”
苏南衣伸手给她抹了抹泪,“好小桃,安安心心的等着,放心吧,小姐不会有事儿的。”
这个小庄园以前苏南衣来过,她一亮出夏染给她的牌子,管事儿的不敢怠慢,急忙把他迎了进去。
苏南衣没做片刻的停留,直接对管事的说,你去派人把夏府的管家请来,把这张字条交给他,他一看就会跟你来的。
管事儿的心中暗惊,但也不敢多问,双手拿着纸条派了一个心腹去请管家。
果然,没过多久,管家快马加鞭的来了,一见到苏南衣就要行礼,苏南衣双手扶住他,您“老别多礼,我此次来是有事相求。”
“您只管吩咐,有什么老朽能够做的,一定为您办到。”
苏南衣看了看小桃,“这是我的丫鬟小桃,她要在这里住上几日。
麻烦您准备几匹快马,还有规划一下路线,我要去一趟神医谷,过几日我来取马,带着小桃离开,这件事情还请您多多保密。”
管家一口答应,“这完全没问题,您放心,不出三日,一定为您准备好。”
苏南衣道了谢,和小桃告别,小桃依依不舍,眼泪汪汪的。
旁边的管事瞧着在一旁安慰说:“姑娘,请放心,在这里就和家里一样,保证一样俱全,什么都不会缺。”
小桃一边哭着一边向管事的道谢,心说,其实我根本就不在意什么东西,我只想和我家小姐在一起。
苏南衣没有再多做停留,转身从后门又离开,她没有直接回王府,还在街上转了转。
一边走一边心情复杂,说实话这么久了,她还是头一次独自逛街。
之前要么就是大家热热闹闹的在一起,要么就是和思格兰在一起,最多的时候是和云景在一起,两个人什么也不做,逛逛街,买买小吃,四处瞧着玩儿着,就是最大的乐趣。
如今行单影只的,只有她一个人,这心里还真是有些说不出的惆怅。
走着走着,她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气,抬头看了看四周,这才惊觉,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这里来。
这里有点儿偏,并不是热闹街市的主道,但是这里有一家非常不错的酒坊,说酒香不怕巷子深,最是贴切不过。
尤其是他最喜欢的桂花酿,简直是天下一绝。
以前苏南衣和云景也经常来,两人欢欢喜喜挑了各自喜欢的酒回去,有的当时就喝了,还有的埋在树下,等着哪天心情好的时候再挖出来。
这是他们在闲暇时候最大的乐趣。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买酒风波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买酒风波
苏南衣嘴角微微翘着,站在了酒坊门前。
店小二瞧见她,忙上前来打招呼,满脸堆着笑,“客官,您要买点酒吗?
可巧了,我们今日里有好几坛子陈酿开坛,您看要点什么?”
原来如此,难怪这么香。
苏南衣心里想着要自己喜欢的桂花酿,可是话到了嘴边,不知道怎么的就又变了。
“客官您打算来点什么酒?
我们这儿有好几种,样样都是精品。”
苏南衣下意识的说道,“给我来点儿青竹香吧。”
小伙子的眼睛顿时亮了,眉开眼笑的说:“您里边请!小的立即给您拿,您可真识货,而且我们今天就只有几十斤青竹香,很快就要卖完了。”
苏南衣也笑了笑,略一点头,跟着他进了店里。
这种酒是在一种竹子里酿造的,有一种特殊的竹香。
苏南衣本身喜欢桂花酿,但是云景更喜欢这种青竹香,所以每次都是两个人一起来,云景给苏南衣买桂花酿,苏南依旧给云景买青竹香。
店铺的角落里还摆着几张椅子,因为有时候打酒的过程有些慢,就在那边稍候片刻。
别看这个角落挺小,但是布置的很雅致,还准备了上等的茶叶。
苏南衣坐在那里等着有小伙计给上了茶,“您请稍等,马上就备好。”
苏南衣也不着急,静静的等着,一边品着茶,一边看着窗外,想起之前两个人一起来,如今只剩下自己,这心里还真有些不是滋味。
她正在胡思乱想着,门口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奢华,车帘子都是用了上等的绸缎,轻轻掀起,只露着外面的珠帘,珠帘轻轻晃动,在阳光里投下斑斑的光影,竹帘后面有两张少女的脸,但是看的并不真切。
苏南衣也并没有怎么在意,正想别开目光的时候,忽然瞧见马车前面挂着的一块圆盘牌,上面刻着一个宋字。
一般来说,很多富贵人家都会在马车前面挂这么一块牌子,以彰显身份。
不过像京城里一些老牌富贵人家,外出的马车也就那么几辆,很多人都已经认识了,根本就不用看牌子,也知道是谁家的。
要是挂上牌子了,反而有招摇之嫌,所以一瞧见这个宋家,苏南衣的心里很快就不由自主的想,这到底是哪个宋家?
本来以为这辆马车是路过,没想到马车竟然停了下来。
先从上面下来一个小丫鬟,穿着精致的裙子,梳着双丫髻,眉眼间尽是精明,嘴角微微往下撇着,自带三分刻薄和轻蔑。
苏南衣一瞧见这个丫鬟,就不怎么喜欢,精明和机灵是两回事,不过这两种苏南衣都不怎么喜欢,她还是喜欢小桃那种憨憨的。
一想到小桃分别的时候,眼泪汪汪的样子,苏南衣又有点心疼,等到再见这个丫头的时候,得给她带点好吃的,好好安抚一下。
胡思乱想着抿了口茶,外面的小姐已经下了马车,她穿着一身月柔纱制成的裙子,华丽非常,头上戴着红宝石的头面,华光闪闪,模样长的倒算是俊俏。
苏南衣扫了一眼就没再多加注意,小伙计急忙迎上去,话还没有开始说,那个丫鬟就横挑鼻子竖挑眼。
“往后退!别上前来,你身上的那股味儿太难闻了,都熏到我们小姐了,我们小姐身上用的香都是上等香,要是被你身上的怪味儿沾染了,你赔得起吗?”
小伙计的脸色一红,但是笑容没改,往后退了几步,侧开身,小姐里边请。
那位小姐对丫鬟轻声道:“不许无礼。”
丫鬟轻轻哼了一声,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抬了抬下巴,“奴婢没有说错呀!像他那种人就是不配和您说话,靠那么近干什么?”
“你真是越来越调皮了,越来越不听话。”
苏南衣听着这两句话,根本就不是什么怪罪,反而隐约有夸赞的意思,也难怪那个丫鬟越来越得意猖狂。
伙计不敢再上前,站在不远处问道:“不知贵客想要来点什么酒?
小的给您去准备。”
那位小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丫鬟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丫鬟点了点头,偏头看着伙计,“我们小姐要青竹香,听说你们这里的青竹香做的不错,赶紧的打几斤装好,放心,我们小姐绝对不会少你们的银子。”
苏南衣抬头看了这主仆俩一眼,原来她们也是来买青竹香的。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人家做的是生意,打开门迎八方客,谁也能买。
不料,那个小伙计面露难色,“实在是抱歉,今天的青竹香没有了,下一批得等到七日之后。”
一听这话,那丫鬟的脸色顿时变了,“你什么意思啊?
是故意不卖给我们吧?”
“贵客哪里的话,打开门做的就是生意,每个人都是贵客,我们一个也不敢怠慢,青竹香确实是没有了,今天一共就几十斤。”
“几十斤也挺多的呀,我们也不要很多,有个三五斤的就够了。”
小伙计摇了摇头,“的确是一点儿都没有了。”
丫鬟依旧不依不饶,“不可能这么巧吧,怎么我们来了就没有了?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小伙计心里也挺委屈,本来客客气气的出去迎接,无缘无故就被刺了一顿,现在没有货了,又是一通数落,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过他是伙计,本来就是这种最低等的,他也不敢多说,更不敢违抗,迅速把掌柜的找来。
掌柜的是个五十来岁的人,留着胡子,上前来还未说话,先带了几分笑,拱了拱手说:“二位贵客,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我们小姐要青竹香,这个伙计说什么没有了。”
掌柜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今天的青竹香一共就出了几十斤。
因为之前有一些被老顾客预定了,所以……”
那小姐的眼睛亮了亮,“预定的?
也就是说现在还没有取走是吗?”
掌柜的还没有说话,那个丫鬟有接过话来说:“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先到先得,谁拿了就是谁的!我们也不会少你们银子,给我们装上三斤吧。
”
掌柜的苦笑,摆了摆手,“这位姑娘,生意不是这么做的,我们这里很多都是老顾客,预定的话的确是需要预留出来,即便是没有放下银子,酒还在这里,但承诺就是承诺,说话就要算数,做生意贵在诚信,小店虽然是小本的生意,但也不能打破规矩,还请两位贵客见谅。
贵客喜欢小店的酒,小店不胜感激,如果不嫌弃的话,在下可以送二位一斤桂花酿,这也是我们这里的招牌酒,不妨拿回去尝尝看,更加适合女子。”
掌柜的这番话说的极为客气,事情也处理的很是圆满。
苏南衣在一旁听着,微微点头,掌柜的不愧是八面玲珑,做生意就该是这个样子。
不料那个小姐却并不领情,丫鬟声音顿时高了几个度,“桂花酿什么桂花酿?
!我们是来买青竹香的,又不是来买什么桂花酿的,我们也不稀罕你送的!我家小姐又不是没有钱,为何要让你来送?”
掌柜的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但到底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做生意见过的人太多了,什么样的人都有。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色厉内荏的东西!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色厉内荏的东西!
和气生财,就是有时候得把这个气吞到肚子里,若没有一点容忍之量,生意也做不长久。
掌柜的再次拱了拱手,“那就对不起了。
在下的店里实在是没有青竹香了,二位若是愿意饮一杯茶,歇息片刻,请自便,若是不愿意,那还请下次光临。”
这就是变相的下了逐客令了。
小姐的脸色很不好看,丫鬟眼看着掌柜的要走,不服气的把掌柜的拦下,“你等等。”
掌柜的被拦住了也不恼,笑眯眯的看着丫鬟,“不知道姑娘还有何指教?”
丫鬟的声音尖利,眼睛瞪得溜圆,和掌柜的从容相比,显得格外刺眼,“你的意思就是不做我们家小姐的生意呗?
你看不起谁呢?”
掌柜的简直觉得莫名其妙,他后退了一步,再次拱拱了拱手,“这位姑娘,在下从来没有看不起任何人,刚刚已经说过了,但凡是到店里来的,都是贵客,喜欢在下店里的酒,在下十分感谢,只是这青竹香今天的确是没有了,并非是在下妄言,姑娘请想,在下打开门就是做生意的,哪有放着钱不赚的道理?
必然不会诓骗姑娘。”
丫鬟哼了一声,“我们家小姐呢是宋阁老的嫡孙女。
你若是不卖给我们酒,今天这事儿没完。”
掌柜的不禁一愣,苏南衣也怔了一下,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这个宋阁老究竟是谁。
那位小姐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不许胡说,买酒就说买酒,关爷爷什么事?”
那小姐看向掌柜的,“掌柜的,还麻烦您给想想办法,比方说今天预定的酒有谁不急着拿,能否先借给我用一用?
我今日是要拿着去送给重要的人的。
他独爱着青竹香,其他的酒都差了一些,送人自然就要送心头好,您说对吧?”
苏南衣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小姐,她说的话似乎是在理,但又是强词夺理,你给别人送酒,就必须今天,你的客人重要,别人的事情就不重要?
你来晚了又没有预定,这能怪得了谁?
只能怨你自己。
苏南衣觉得好笑,和这种不讲理自私的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说的。
茶水喝的差不多,她起身走到柜台旁,“我的酒准备好了吗?”
在一旁的店伙计急忙把酒坛子递上来,“让您久等了,刚刚备好了。”
苏南衣付了钱,正想拿着酒坛子离开那个丫鬟一个箭步冲过来,“等一下!你这是什么酒?”
苏南衣眸子微微眯了眯,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丫鬟有些纳闷儿,“我问你呢,你没有听见呀?
为什么不说话?”
苏南衣依旧不吭声。
丫鬟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觉得这个人长得好生俊俏,只可惜不会说话。
“你是个哑巴?”
话一说完又觉得不太对劲,刚刚明明听到她和伙计说话。
丫鬟的眉梢挑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不吭声?
难不成是看不起我?”
苏南衣的目光越过她,落在不远处的那位宋小姐的身上。
她嘴角微微勾起,扯出一丝轻蔑的弧度,“宋小姐,说句话吧!”
那位宋小姐正安然若素的站在那里,突然被苏南衣点的名,也微微愣了一下。
“公子想让本小姐说什么?”
苏南衣短促的笑了一声,“听你的丫鬟说,你们是宋阁老的家人,你也是宋阁老的嫡孙女,且不说宋府现在的光景如何,就说从前,也算得上是有点儿威名,怎么到了现在,丫鬟连句人话都不会说了,做主子的也不知道教导教导吗?”
这话说的可太给力了,跟耳光一样啪啪的扇过来,宋小姐的脸顿时就红了。
那个丫鬟也气得火冒三丈,双手叉着腰,眼睛怒目盯着苏南衣,“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你在说谁?
谁不会说人话?”
苏南衣看都不看她一眼,“之前你的丫鬟对人家伙计吆三喝四,说人家身上味道怪,又说人家不配和你说话,宋小姐倒不知道了,宋家的家风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当初顾西宸阁老也算是文人的表率,难不成从令尊那时候开始,就已经没落至此了吗?”
宋小姐的脸上青白交加,“你……你怎能如此无礼?
竟然指责家父!”
“指责,这还需要我来指责吗?
京城中谁人不知?
令尊当年打着宋阁老的旗号,对进京赶考的举子们明里暗里的要收钱财,否则的话,就要断人家的前程。
他祸害了多少读书人?
当年若非先皇明察,那些寒门学子简直求告无门。
你们宋家也是因为令尊迅速衰败,令尊更是被先皇罢了官,着令他一辈子都不能再走仕途,难道我说错了吗?”
那丫鬟气急,“你,你胡说八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张牙舞爪的扑上来,想要和苏南衣撕扯,她的指甲长得挺长,要是真的被抓上一把,还真有些难受。
不过,苏南衣又怎么会让她碰着?
侧身避开,那丫鬟扑了个空,差点栽到柜台上,这一下狼狈至极,她心里越发恼火,还要往上扑。
苏南衣脸色沉冷,眼底的火气和寒意交织,一双眸子黑沉沉的吓人,“我胡说八道?
我哪个字是胡说八道?
宋小姐,你这个丫鬟若是再不严加管束,那在下就要报关了!让官府替你好好管一管!我也不怕对簿公堂,到了公堂上,我也是这一番话,我倒要看一看,你们又能够说出什么来,我哪句话是假的?
还是说,你们宋家对于先皇的裁决心有怨恨,觉得先皇也是胡说八道?”
这话一出口,那丫鬟的脸色立即变了,她嘴唇哆嗦着还想接着骂,但到底不敢再多说出一个字。
宋小姐的脸色也变了,开口喝止了她,那个丫鬟立即躲到她的身后,狠狠的盯着苏南衣。
苏南衣面露讥讽,弹了弹袖子,“色厉内荏的东西!”
这话也不知道是骂的那个丫鬟还是骂的宋小姐,总归不是好话。
宋小姐的脸色变了又变,双手紧紧的掐着掌心,咬了咬嘴唇,“不知公子究竟是何人呢?
对我宋家的事情竟然如此清楚。”
苏南衣扫了她一眼,眼神极为嫌弃,“还非得是什么人才能知道吗?
这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
当年宋家的事情可是轰动了整个京城,无论男女老少,人人都在谈论,令尊的风头可是一时无两啊。
不过,听说后来就出京去躲避了,可这天下学子的悠悠之口,尤其是能够轻易的避得开的?
宋家在外面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此番又回到京城来还是低调做人的好,像宋小姐和你手下的刁奴这般,只怕风头会盖过当年的令尊吧?”
苏南衣说完,也不再理会脸色难看的宋小姐,提上酒坛大步的走了。
掌柜的和店伙计就在一旁听着,心里觉得十分解气。
原来是那个宋阁老啊!
可不是吗?
那位公子说的对呀!当年的宋家可真是出尽了风头,被天下学子骂的如同过街老鼠一般,没想到今天居然还如此之高气昂,真是少见!
店伙计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去忙别的客人,掌柜的连喝茶的话都没有了,也去忙自己的事儿。
宋小姐主仆两个人被晾在这里,别提多尴尬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极为罕见的死法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极为罕见的死法
宋小姐感觉脸上无光,火辣辣的,受到了巨大的羞辱,可她又无计可施,只能愤恨的转身离去。
丫鬟小心翼翼的在她后面跟着,刚一上马车就被刚才还温和的小姐甩了一个耳光。
“你还有脸上来?
滚下去!全部都是你闹出来的!”
小丫鬟不敢多说什么,脸上疼的厉害也不敢摸,低着头,从马车上退下来,跟在一旁。
宋小姐心里愤恨,可她也不会就此轻易放弃,这家酒坊里没了想要的酒,其他的难道也没有了吗?
无论如何,今天必须买到。
苏南衣提着酒离开酒坊,往王府走,她也不怎么着急,一边走一边逛,忽然间看到前面有不少的人聚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凑过去仔细一瞧,不禁有些怔愣,这不是李府吗?
想当初自己和云景就是在这里挖出了许多残尸,实在是惨不忍睹,直到现在想起来依旧心生寒意,那些无辜死去的女孩子,也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已经投胎转世,但愿她们今生不再受到前世那般的苦楚。
那日在宫中见到李贵妃,见推荐形色憔悴,想来她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然而现实很快打了苏南衣的脸,她听到人群中议论,李贵妃在宫中受宠,已经被皇上赐了玉字,以后就是玉贵妃,而且还赏了不少的东西,如今李贵妃也把一些东西上次给了李府。
其实东西都是其次,无非就是想让那些曾经小看李家的人都睁大眼睛瞧一瞧,李家的风光还在,恩宠还在!
苏南衣不禁心头火起!
这个顾西宸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病糊涂了吗?
李家的惨案才发生了多久,这么快就忘了?
难道那些死去的女子就白白死了吗?
即便李家的人不清楚实情,但是此事就发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难道他们就真的单纯无辜,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吗?
这种话说出来谁会相信?
尤其是那个李夫人,宠子溺子,府里的丫鬟接二连三的消失,经常有陌生的女子出现,z神秘的消失,她岂会不知?
当初这案子被掀出来的时候,李夫人就已经承认,有些事情她是知道的,难道,这些就这么算了?
宋大爷的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又碰上了这么一件糟心的事儿,越发觉得心口发闷,也不再想看这些转身回了王府。
到了王府才想起来,忘记给自己买桂花酿了。
不高兴地回了院子,看着那坛子青竹香气不打一处来,这事闹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云景买这个酒?
他把自己气的个半死,到现在还不见人影,还要给他买酒,门儿都没有!
苏南衣这么想着,干脆打开酒坛子,自己喝了起来,什么酒不是喝?
把这酒喝光了,让云景闻得见,喝不到,那才过瘾!
云景本来去了茶楼,想着喝上两壶茶就回王府,结果半路又出了一点其他的事情,掌柜的送上消息来,说是在城外的一处废弃山庄,发现了一伙人,行踪诡秘,而且身手不错。
云景立即想到去山上惊扰了楚太后的那些人。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立即动身,让掌柜的给他安排了一些人手,带着人匆忙的出了城。
太妃出了门,他一直都放心不下,尤其那里还闹过匪徒,他越发的不安。
尽管暗卫发回来的消息都说平安无事,但此事没有查个水落石出,他始终像是悬了一块石头。
现在听说有了这些人的线索,云景快马加鞭,到了那座废弃山庄的附近。
他一共带了十一个人,个个都是好手,就算是遇上匪徒也不怕。
兵分两路左右包抄到了山庄前,一左一右从院墙跃入直进山庄。
这里的确很大,但因为已经废弃许久,房子也塌陷了不少,可以藏身的屋子并没有几间。
根据掌柜的得到的消息,人就在这里藏着。
四周风声,微微掠过树木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云景侧耳仔细的听着,并没有听到有人的说话声。
他心里不禁有些奇怪,若是有人在这里藏身,哪怕是没有过多的交流,也不至于如此安静。
莫非是出了什么差池?
他正在琢磨着,忽然风中飘来一股怪异的味道。
这味道有些腥气,但是又和血腥味儿不同。
云景立即感到有点儿不妙,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带来的人都拿出面巾来,把口鼻掩住,也不再多等,手一挥下了令,两边的人同时直奔那些人的藏身之处。
到了里面,云景看到面前的情景也不禁吓了一跳。
他见过很多惨状,但眼前这个有点超出他的预料。
面前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他们是一具一具死状特别惨的尸体,就像是被火烧过了一般,皮肤发黑,只剩下外面的一层皮和骨架,皮紧紧的贴在骨架上,又黑又皱,肉消失了,就像是被吸干了血肉,头发也变成一团乱蓬蓬的,像草一般,身上的衣裳也塌陷下去,每具尸体下面还有一滩有腥气的不明的液体。
不像是血,颜色也不对,味道也不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云景没让人上前,提醒他们多加注意,不要用手去碰,眼前的情景实在是过于怪异,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云景默默的数了一下,数目上也对得上,看来掌柜的消息并没有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古怪的死在了这里。
现在尸体变成了这样,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变成这样才死了,还是死后才变成了这样。
其中一人低声说道:“王爷,听说江湖上有一种化尸粉,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
另一个人接过话来说:“应该不是,化尸粉是整个人都不见了,连骨头带衣裳,可是现在眼前这些人,明明还有皮,还有骨头。”
众人面面相觑又都不说话了,谁也解释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景轻步上前用,手中的长剑轻轻在那些尸体上划拉了一下他们的衣裳,轻轻一碰,衣裳就碎裂开来,和平时的衣裳已经完全不同。
他本来是想着看看这些人身上是否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或许可以找到一点线索,但是现在看来,即便是有,也被破坏了。
这一趟注定是没有收获,云景转头看着大家,“行了,咱们回吧。”
众人都有些失落,第一次跟着王爷出来办事,结果却是这样,真是扫兴。
云景坐在马上,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这些人的死状,实在是奇怪,以前从未见过。
他忽然转念一想,想到苏南衣爱研究那些药啊毒啊之类的,说不定她会知道,等他回去以后可以问问她。
他本来是这样想着,后来忽然想到自己现在正和苏南衣闹别扭,正在冷战,脸色又瞬间冷了下去。
真是的,好端端的又想到那个女人干什么?
那个女人就会和自己作对,即便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他的,只会想方设法的气他。
回到茶楼,云景也没有再上二楼,简单和掌柜的交代了几句,然后催马往王府里走。
路过一家点心铺子的时候,看到有卖桂花糕的,晶莹剔透,闻上去有一股香甜气她,忍不住下马买了几块,刚付完银子,迎面看到有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仔细一瞧,正是自己王府里的人。
看到这个下人的模样,云景的心顿时一沉,莫非是苏南衣出什么事儿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我是专门接收垃圾的吗?
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我是专门接收垃圾的吗?
现在太妃不在府中,出事的也就只能是苏南衣了,那个女人虽然气人,但是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万一有什么差错也是麻烦。
“怎么了?
发生了何事?”
“回王爷,你赶紧回王府去吧,王妃……王妃……”
云景的手脚瞬间变得冰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手指紧紧捏着手里的纸包,“王妃究竟怎么了?
快说!”
“王妃让奴才来找您,府里……府里……来了一个人。”
云景听到这话,沉着的心又放了回去,恨不能把眼前这个家伙给揍一顿。
他想按住火气,“来人?
来了什么人值得这样?
王妃呢?
王妃好好的?”
“王妃很生气,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云景听到这句话,确定苏南衣是没有出什么事儿,正要翻身上马,好奇的问道:“究竟来了什么人?
王妃为什么生气?”
“是宫里的公公来的,带来了一个女人,说是……说是皇上赐给王爷的……”
下人支支吾吾的,后面的话没敢再说,只是这么几句,云景就已经听明白了。
云景的脚底下一滑差点没能上马,他不可思议的盯着报信的人,“你没看错吧?”
“小的不敢,不敢欺瞒王爷,这件事情是皇上身边的钱公公来办的,管家吩咐奴才们出来找您,已经找了好久了,万万不会有错的。”
云景的心里七上八下,味道复杂,他简直不明白顾西宸究竟在搞什么鬼,明明都已经说了,他也拒绝的很清楚,怎么,难道顾西宸就听不懂人话吗?
他心里不禁有了火气,对顾西宸也心生埋怨,明明已经说好了,这件事情就此作罢,怎么一转眼,自己还没进王府呢,他又把人给送来了,这不是给自己添麻烦添堵吗?
等一下,刚才说苏南衣生气了,她不会是因为这事儿在生气吧?
一想到苏南衣可能因为这件事情而生气,云景的心理还挺复杂的。
他一方面觉得顾西宸办的这事儿不可思议,一方面又觉得,又不是自己让把那个女人抬进王府来的,苏南衣为什么要生自己的气?
她就不能好好的问问自己之后再说吗?
非得生气,闹到全府皆知,这是干什么呀?
他翻身上马,也不管后面的家丁,匆匆的回王府去了。
一进王府,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的原因,就感觉事情有点儿不太对劲。
好像人人看他的眼色都不太对了,尤其是那些丫鬟婆子,虽然都低着头恭恭敬敬的,但云景就是感觉不怎么对劲儿。
他一路疑惑着进了苏南衣的院子,刚一进院子里就闻到一股酒味儿,再仔细闻了闻,是青竹香的味道。
他很爱喝这个酒,所以对这种味道很熟悉。
云景的心里先是一阵疑惑,随后又觉得小小的窃喜,难不成这个女人知道自己错了,所以特意买了酒来向自己请罪?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原谅她一次,也未尝不可。
不过,她在王府里不允许出去半步,是怎么买的酒?
云景转念又一想,难不成是让她的丫鬟小桃出去买的?
这个女人还真是狡诈。
的确说了不让她出院子半步,但也的确没说不让她的丫鬟出去,想必这个女人一定会拿这个来当借口。
算了,大人有大量,就不和她一般见识了,只要她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好。
云景这么想着,往屋里走,到了屋子里酒香味更加浓烈。
他一抬头看到桌子上趴着一个人,身上穿着一身劲装,头发束了起来,他不禁愣了一下,这分明就是一个男装的装扮。
难不成这酒不是给自己买的?
这个女人竟然在王府里……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又觉得不太对,这满府上下都是自己的人,怎么可能让一个陌生的男人进来,还在这里酩酊大醉?
他按耐住性子走过去,仔细瞧了瞧,发现原来是苏南衣。
她换了一身男装,头发都束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漂亮的五官,此时的她睡着了。
远远不像平时那般冷淡,也不像和他生气时那么锋利。
现在的她是柔软的,皮肤吹弹可破,还因为喝酒的关系泛起淡淡的红晕,像一朵刚刚盛开的柔美的花,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却又担心会不会一碰就会破。
云景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半天又缓缓的收了回来。
他看了看一旁的酒坛子,拿起来晃晃,里面还有一点儿酒。
还真的就是一点儿,估计连两三杯都没有。
他不禁心里十分郁闷,这个女人究竟怎么搞的?
不是买了酒来向自己赔罪的吗?
竟然自己就这么喝光了,还喝醉了趴在这里睡觉,到底有没有搞错?
还有没有一点认错的诚意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苏南衣的肩膀上捅了一下,“苏南衣,苏南衣!你醒醒!”
苏南衣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叫她,肩膀上还被捅了两下,心里十分不高兴,本来就不怎么痛快,被鼓捣醒越发不爽了。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影子,模糊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眼前的人影才慢慢重合,“你干什么呀?
干什么用力捅我?
都把我弄疼了!”
云景气的脸都绿了,伸着那根手指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你有没有搞错?
我刚才就没有用力好吧?
我只是……只是想叫醒你而已,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我像什么样子?
这就是我的样子!我愿意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你想叫醒我,叫醒人有很多种方式!用手指头叫吗?
母妃教给你用手指头叫人的吗?”
苏南衣越想越生气,太妃前脚走,云景后脚就开始欺负她,而且太妃走的时候还说了要,让云景好好的照顾她!
现在算什么?
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想要站起来,脚底下又有些发软,就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但是她又觉得在云景的面前不能丢脸,不能让他小瞧了咬牙,用手撑着桌子,勉强站了起来,眼睛瞪着云景。
“干什么!你回来了,不去找你的南疆美人,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特意来气我的吗?”
云景听到这话简直要气炸了。
“你能不能讲点理?
那个什么美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南衣嗤笑了一声,“你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是皇帝派人来送给你的,跟你没关系?
难道跟我有关系吗?
你可真会呀!你今天头一次上朝对吧?
然后就弄了一个南疆美人回来。
你自己还不回来处理这件事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人还得我来替你接收。
我成什么了?
专门给你接收垃圾的吗?
完了你自己不但不领情,还在这儿生气,装委屈,说跟你没关系,跟别人有关系啊?
跟别人有关系,怎么皇帝不送给别人啊?”
她一边说一边拍着胸口,尤其是说到我来替你接收的时候,那模样简直委屈极了。
云景的心软了软,但又听到她连续的几个反问,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没错,皇帝是跟我说了,让我给王府开枝散叶,说府里只有你自己,人太少了,但是我……”
云景很想说,但是他当场就拒绝了,已经明确的说明自己不要,并非是那种含含糊糊婉转的说法,而是直接挑明,连半点余地都没有留。
但是他看到苏南衣瞪着他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就没办法再说出来。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拿休书来!我现在就走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拿休书来!我现在就走
云景心想,这个女人如此嚣张,竟然胆敢质问自己,若是她知道了自己在皇帝面前回绝,那还不更得翘尾巴?
还以为自己是为了她才拒绝的呢!
苏南衣看着他又闭上了嘴,后面的话不再说,一拍桌子,“你说呀,你怎么不说了?”
云景看着她逼问,莫名其妙的就感觉有几分窘迫,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还拿着那包桂花糕,暗骂了自己几句,把这包往桌子上一拍,“我说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说,你让我说我就说?”
苏南衣气的想要跳脚骂他,但脚下实在没有什么力气,一屁股又坐回椅子上,干脆坐着说,眼睛瞪得溜圆,脖子耿耿着,虽然坐着,但是气势却一点都不能输!
“我才懒得让你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那些龌龊的心思!人好了,脑子清楚了,就开始想美女想地位了,行!美女已经给你送来了,你赶紧去享受吧,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我就是一个被禁了足的没有用的王妃!
不过就是顶着一个虚名罢了,要不然你去问问你那个南疆美人,她对王妃这个位置感不感兴趣?
她若是感兴趣,那我现在就走!你把休书写来,我立马就走,保证不再在你的眼前出现!”
云景气的胸口一起一伏,脑瓜子嗡嗡的,全都是他说的这些话,什么没有用的王妃,顶着一个虚名,休书……这些词儿无一不像锋利的快刀,砍得他体无完肤。
云景用力的喘了几口气,“本王不跟一个醉鬼生气,不值当,我跟你说,完全不值当!”
苏南衣啪地一拍桌子,“我就是一个醉鬼,你闻见了吧,闻见了吧?
!我买的是青竹香,你爱喝的青竹香!但是我就不给你留,我就把它都喝光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活该,气死你!”
云景本来的确气的不行,简直就要爆炸,但是看到苏南衣红着脸瞪着眼睛说要气死他的时候,他忽然之间就有不气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下把苏南衣给笑蒙了。
她用力的抿了一下嘴唇,“你笑什么?”
她的嘴唇红润,大概因为喝了酒的关系,比之前更加红艳了几分,看起来多了几分妩媚。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云景掉开了目光,心里竟然有点慌乱,“我愿意笑什么就笑什么,我笑什么还要向你禀告吗?
!”
刚刚还一脸茫然的苏南衣,听到他这话顿时又来了气,“不用向我禀告,你哪里用得着向我禀告啊?
你是堂堂的北离亲王,现在身体康复,满京城的人都在琢磨着怎么讨好你,巴结你,瞧瞧!这么一大份礼都被皇帝给送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苏南衣说着像是很累的样子,闭上眼睛无力的摆了摆手,“行了,你赶紧走吧,别在我这儿烦人,气我了,去看看你的南疆美人。”
云景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的火气又升腾上来,这个女人不给他剩下酒也就罢了,现在是什么时候!竟然还敢喝成这样!
他咬牙切齿上前抓住苏南衣的肩膀,“你还敢喝醉,你现在怀着孕,你自己不清楚吗?
要是对孩子有所损伤,那该怎么好?”
苏南衣又缓缓睁开眼,一双眸子漆黑,似黑色的曜石,闪闪发光,只是那光芒有些冷,让云景的心底微微颤了颤。
苏南衣偏头,看看他的手正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抬起手臂,软绵绵的推开云景的手,“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肚子里的孩子什么样,我也比你知道,你若是真的关心我,就不会接二连三的用这些事情来给我添堵,恶心我,怎么?
你做那些事儿对我就没有伤害,我喝几口酒,我的孩子就受不了了?
你放心吧,我的孩子坚强着呢,没有那么脆弱。
还有,虽然你关心我的孩子,但是不要用孩子的名义来说服我,管着我,听懂了吗?”
云景微微眯了眯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听不懂吗你?
还有,那两个暗卫赶紧把他们弄走,我不想再看到他们,我待在这个院子里不出去,并不是因为你下了命令不让我出去,而是我不想出去,这句,听懂了吗?
若是再敢派人盯着我,意图把我囚禁在这里,那下次就不是把他们迷晕那么简单了,我会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她说的话字字冷厉,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之前的那些话,云景还觉得她有点点可爱,有些憨厚,像是在给他撒娇,故意惹他生气的样子。
但是此时,这点感受却荡然无存。
他清楚地意识到,面前这个女人说的是真话,他心里陡然一个激灵,对啊,她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她连皇帝都敢毒杀!
云景缓缓的松开了自己的手,眼底也泛起一片寒凉,“你迷晕了他们?”
“是啊,没错,我想出去,他们却一而再的拦我,我迷晕他们都是客气的。”
云景短促的笑了一声,“没错,本王怎么忘记了,你可是用毒的高手,只用迷药把他们迷晕,的确算是他们命大。
如果真的有下一次,你也真的会把他们毒死,毫不留情对吗?”
云景目光冰冷直视着苏南衣,眼底就像是能够射出冰凌,冷厉又让人冷的心痛。
苏南衣定定的和他对视了几眼,突然急慢的笑了笑,唇齿直尖轻轻吐出一个字,“是。”
这个字说的声音很轻,却透着坚定,在云景听来却是有着毫不留情的很辣。
云景微微后退一步,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苏南衣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心头一片悲凉。
即便是这些酒,也无法弥补她心中的凉意,她和云景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这一次算是走到头了吧?
苏南衣低低叫了一声小桃,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回应,这才想起来小桃已经让她送出王府去了。
其实把小桃送走,是苏南衣知道自己被暗卫暗中盯着的激怒之下做出的决定。
她自己又回王府来,无非就是想着事情能够还有转机,或许可以和云景好好的谈一谈,把这些事情摊开桌面上来讲。
也许也许会有不同的结果。
但是……终归还是她自己想错了。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把眼底的泪意压回去,晃晃悠悠的独自站了起来,也没有换衣裳,直接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云景刚刚回到书房,揣着一肚子复杂的情绪,他也不知道是恼怒,还是别的什么这些情绪,纠缠在一起,压在他的胸口,沉甸甸的,如同一块巨石,让他呼吸都有些沉闷。
他闭着眼睛,脑子里乱哄哄的,理不出一点头绪。
忽然听到有轻轻的脚步声响,和平时出入书房的那些人的脚步声完全不同,隐约还有布料滑过门槛的细腻柔润之声。
他还没有睁开眼睛,就闻到一股淡淡的优雅的香,这股的香气让他瞬间睁开了眼睛,入目之处是一道曼妙的身影。
走来的女子身上穿着异族服饰,随着她的走动层层晃动,像是一朵正在悠悠绽放的花,香气随着她的裙摆浮动,幽幽散来,所谓暗香浮动,大约就是如此吧。
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 这里是王府,不是青楼妓
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 这里是王府,不是青楼妓馆
女子的腰侧挂着一串特别的装饰,不知道是小石头还是什么别的东西,造型很是特别,上面的花纹也很特殊,下面还坠着七彩的流苏。
那条流苏的来历可非同寻常,而是用一种特殊的蚕丝组成,据说是出自一位已经退隐的丝娘之手,每年不过做那么七八条,只用来供送皇宫,能够得到也是身份的象征。
这个女子的手里还端着一个木质托盘,里面放着一盏白色的小汤盅,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她轻轻走到桌案前,把小汤盅放在桌子上,声音清婉,“王爷,这是奴家为您炖制的汤,您尝尝吧。”
云景没有看那个汤盅,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女子有些害羞,脸上不自觉的飞起红晕,垂下眸子,轻轻的别开了脸。
她这个角度找得非常好,显得她睫毛长长,轻轻抖动似羽翼,鼻梁高而挺,下颌线流畅精致。
这个动作她对着镜子曾经做了无数次,知道怎么做起来最是楚楚动人,美不胜收。
然而此时云景像是看不见她的美,冷声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女子心里的欢喜微微凝固,咬了咬嘴唇,“回王爷的话,没有人让奴家进来,奴家是听说王爷回府了,所以这才……”
“听说?
是听谁说的?”
“奴家是……”
她话还没有说完,云景烦躁地打断她,“你别一口一个奴家,你是皇上赐来的,皇上可以为你赐名?”
女子点了点头,“皇上为奴家赐名,白如画。”
“既然如此,那你自称的时候就说名字好了,时刻牢记皇上的恩典,你不是谁的奴,本王也不会让你做什么奴。”
白如画很显然误会了他这话的意思,脸上的红晕更添加了几分,看起来无限娇羞。
“王爷,奴家就是到您身边来伺候的,您无上尊贵,我自然也就是您的奴,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奴家一定遵守,断不会忤逆王爷。”
云景嗤笑了一声。
“本王可不是无上尊贵的,皇上才是无上尊贵的,你最好说话之前好好想想,别说错了话。
你自己说错了,什么不要紧,别连累到王府,明白吗?”
白如画的脸色微微泛白,手指紧紧的握着托盘,“是,奴家明白了。”
“本王刚才已经说过了,不要再称奴家,这里是王府,不是青楼妓馆,你这个奴家,究竟是跟谁学的?”
白如画的脸色彻底的白透,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还没怎么样呢,眼睛里便浮现出泪珠来。
云景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根本不为所动,“本王刚刚问你的话你还没有说,你听说本王回府来了,听谁说的?”
白如画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听谁说?
她能听谁说?
“我不认识那些人,只是听见他们路过的时候,说起王爷回来了。”
“那是谁让你到本王的书房来的?
本王的书房是禁地,没有本王的许可不允许进来,难道门口守卫的人没有告诉你吗?”
不等白如画说话,云景对着门口叫了一声,门外守着的小厮立马进来,看到白如画在屋里的时候,也是脸色一变。
不等云景说话,小厮就跪了下去,“王爷,是小的失职,小的刚才……他说到这里又顿住,抿了抿嘴唇,小人无可辩白,愿意接受家法处置!”
他说的干脆利索,没有半点犹豫。
“既然已经承认错误,那就下去领罚吧。”
“是!”
小厮二话不说站起来就往外走。
白如画一见顿时傻了眼,急忙说道:“王爷!请您饶了他吧!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刚刚把他故意支开,偷偷溜进来的,不关他的事呀!”
云景抬眼看着小厮,“是这样吗?”
小厮看了白如画一眼,点点头,“正是!”
“好,既然如此,那就再加五杖!不加思考,随意任人摆弄,轻易上当,这五杖加的不冤。”
“是小人之错,甘愿受罚!”
白如画愣住了,没有想到自己非但没有求情成功,反倒让人家的刑罚加重了,她急声说道:“王爷……”
话还没有出口,眼泪都差点落下来,看起来真是无比心疼的样子。
云景还没说,那小厮开口道:“你还是不要再为我求情了,否则的话,我的刑法还得往上加。”
他说完转身退了出去。
白如画面红耳赤,完全没有料到竟然是这么个结果,卖人情没有卖成,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用力咬着嘴唇,难堪劲儿就别提了。
云景冷冷的看着她,眼睛里没有半分温度,“这次记住了吗?
本王的书房不是谁都能够来的。”
“是,我记住了。”
“既然记住了,那就拿着你的东西走吧,不是谁做的东西本王都吃,不过,本王也很纳闷儿,你刚来府里,怎么就知道本王的书房在哪里,厨房在哪里?
还这么快熬好了汤,有谁帮你吗?”
白如画噎了一口气,她自然不敢再说,要是再说,说不定还得连累别人受罚。
她不在乎别人的死活,可是现在她刚刚入王府,必须就得笼络人心。
人心一个也没有笼络到,反而把帮着她的人打了一个遍,那还怎么在王府里立足?
其实这些事情都是再简单不过,她来的时候皇帝也吩咐了,她以为以她的容貌本事,能够在王府立稳,根本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她手里有银子,收买人自然不在话下,长得美又颇有才艺,笼络住云景的心,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自己都能够做得好,可谁能够想到,一进王府居然事事不顺,这么快就碰了钉子。
看着她紧抿嘴唇的样子,云景轻轻笑了一声,可笑意却不达眼底,“怎么,不想说?
你以为你不说,本王就查不出来吗?”
白如画连忙向上叩头,“请王爷宽恕,一切都是我的错,请不要再连累其他人了,否则,我实在没有颜面再去面对别人。”
云景岂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不知道她心里的心思?
一看就明白了,只不过就是想着敲打她一下,让她安分守己罢了。
“皇上刚开始说要把你赐到王府来的时候,本王是拒绝的,明确拒绝,本王与王妃的情谊深厚,断然容不得其他人,可是本王不知皇上为何又忽然改变了主意。
你既然已经进了王府,那就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在给你安排的住处呆着,其他的就不要妄想了,本王不会缺少你的吃穿,但别的也不会再多,听懂了吗?”
这无异于是晴天霹雳,把白如画给判了死刑,对于她来说,得不到云景的心,不能够在这王府立足,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不,应该说这个过程就像是在等死。
她心头慌乱,双手紧紧的抓着裙摆,脸色也是青白交加,刚刚装出来的温柔贤惠端庄,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云景看着她这副模样,如同看着一个跳梁小丑,连一句话也懒得再和她多说,甩了甩袖子,示意她赶紧退下。
白如画没敢再多停留,谁知道再多停留一会儿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她自信满满的来,跌跌撞撞地走了。
云景根本没有把她这样的跳梁小丑放在心上,多一个女人就多一个女人,反正以后又不见她,也不去她的院子,就像是多了一个丫鬟婆子,他也不想着去过问。
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真要死了还是假的
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真要死了还是假的
云景甚至琢磨着等到太妃回来,就把此事交给太妃去处理。
作为臣子,他得顾及皇上的一点面子,但是太妃不用,而且女人之间的事情,由太妃来处理也是最合适不过。
苏南衣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半夜。
她从床上爬起来,看到自己身上盖的薄被,不知道是丫鬟替她盖的,还是云景来过。
她揉了揉头,外面的丫鬟听到动静立马进来。
“王妃,您醒了,可有什么不适吗?
奴婢在炉子上替您熬着醒酒汤,您要不要喝一碗?”
虽然小桃没有在,但苏南衣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是太妃为她挑选的,而且现在流桑是太妃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这些丫鬟也都归她调配,任何人对苏南衣都不把有丝毫的轻怠。
苏南衣的确感觉有点儿头疼,点了点头,“也好。”
小丫鬟把醒酒汤端了来,伺候着苏南衣喝下,又给她换了常服,散开了头发,苏南衣这才感觉浑身上下舒坦了一些。
她酒也醒了,感觉肚子有点饿,小丫鬟十分有眼力的给她煮了一碗鸡汤面,香气浓郁。
苏南衣饥肠辘辘,很快把一碗面条吃完。
这下就算是彻底的醒了,她想起自己酒醉的时候,云景好像来过,两个人还吵了一架,至于具体说的什么,已经想不太起来了。
她琢磨了一下问小丫鬟,“那个女人如何了?”
小丫鬟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回王妃的话,还在安置的院子里,并没有什么异常。”
苏南衣其实还想问,云景今天晚上是不是而在了那个女人那里。
但是这一句话,未说出口,先诛了自己的心。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问与不问又怎么样呢?
宿与不宿又能怎么样?
反正,这些很快就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苏南衣感觉有些疲倦,摆了摆手让小丫鬟退下去,房间里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她独自躺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自嘲的笑了笑,看来酒也解不了她的忧啊,有些事情还必须得亲力亲为的去解决才行。
后面也没了什么睡意,苏南衣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天亮。
她想着吃过早饭去见云景,看能不能好好的谈一下,若是能,就做最后的一次努力,若是不能,那她也就没法子了。
她这边打算的挺好,但很多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有许多事情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意外。
云景今天也不用上朝,一晚上也没怎么睡好,把负责看着苏南衣的那两个暗卫叫了来,两个人一见云景的面,直接就跪下请罪。
他们说的和苏南衣说的并没有任何差别,的确是被药给迷晕了,扔在了花架子后头,昏睡了很久才醒过来的。
两个人说这些的时候,满面通红,无比的羞愧。
云景听到这儿也气的发笑,“你们两个可真行,还是做了多年的暗卫,竟然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这要是让你们去干别的任务,是不是也在人家的地界上昏睡过去啊?
恐怕这一觉就睡得没命了吧?”
两个暗卫哑口无言。
其实他们若是去做别的任务,也未必会失手,可谁让他们面对的是王妃呢?
可这话他们不敢说,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没有任何狡辩。
云景烦躁的摆摆手,让他们俩退了出去。
想去看看苏南衣,又想起昨天她发酒疯的事,觉得心里气的很,忍住还是不去了,就得让她自己反思一下!
一个人的早饭吃起来没滋没味儿。
他心里纳闷儿,以前跟母妃还有苏南衣一起吃的时候也是这些呀,怎么没有感觉这么难吃。
随意吃了几口便没了兴趣,让人撤了下去。
他正想着看看今天的日程安排,然后找几个精通毒药的,看看能不能查找出点线索,知道哪座废弃山庄里的那几个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总感觉这件事情有些不同寻常。
正在琢磨着,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声音在书房门口停住,紧接着就响起管家的声音,“王爷,王爷,老奴有急事求见!”
云景起身迎出来,老管家呼哧喘气,脸色都有些变了,“王爷,不好了,那位……皇上送过来的那位,不好了!”
因为白如画就是顾西宸让人送过来的,但是云景和苏南衣也没有对府里的下人提起过这件事情,怎么称呼,怎么安排,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给了一个院子让进去住,所以,也就难为了这些府里的下人,谁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
听老管家磕磕绊绊的说完,云景也就知道了他指的是谁。
本来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一听到这话,兴趣顿时散去了一半。
“有什么不好的?
刚来王府,怎么着,没出京城就水土不服啊?
该怎么样怎么样。”
老管家一跺脚,“不是的,王爷,她的确是不怎么好,眼瞅着恐怕是活不了了!”
这话倒让云景惊讶了一下,要是小灾小病的还真没什么事儿,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但如果是人刚一到,第二天就死了,那可真就说不清了,尤其在皇帝的面前,怎么解释都是苍白。
云景知道这事儿可大可小,也不再怠慢,让老管家在前面带路,急匆匆的去看白如画。
一边走云景一边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昨天送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之间就不行了?
是真要死了,还是假的要死了?”
老管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说这王爷真是什么话都说呀!
他低着头脚步匆匆,“这……老奴也不是很清楚,是负责那个院子的嬷嬷前来报信的。
说是天亮十分就有些腹痛,本来以为也没有什么大事,可不知不觉,听着里面的动静小了,再仔细一瞧,就觉得不太好,所以匆忙来报,老奴不敢做主,所以才匆匆的报王爷。”
云景心里烦躁不已,心说真是多事之秋,莫名其妙的又多了这么一个人,多出多少麻烦事儿来,这皇帝可真是会给人添麻烦。
他心中抱怨,可是这些话却不能说出口。
“这样,本王过去瞧瞧,你去找个大夫来,本王就是去了也给她治不了病。”
老管家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急忙又转了方向去请大夫。
云景独自往那边走,在院子门口瞧见几个丫鬟婆子,众人看着他急忙过来,行了礼。
云景匆匆点头,“你们都是负责这个院子的?”
众人称是,云景又问:“是王妃安排的?”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婆子说:“回王爷的话,并不是王妃安排的,是流桑姑娘安排的。”
云景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流桑现在是大丫鬟,王府里的丫鬟婆子都归她调配,后宅的事情也是她管的多。
尽管如此,他还是下意识的问道:“怎么,王妃没有安排吗?”
“王妃并没有,只是让奴才们给这位姑娘安排个院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
云景听着心里就又有些来气,这叫什么话?
她是当家主母,什么都不安排,一甩手就走了,哪里有一点当家主母的风范。
这么想着他已经迈步进了屋,但是在里屋门口站住,没再往里走,隔着挺远往床上瞧。
果然,看到白如画的脸色差的很,嘴唇也发紫,脸上更是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闭着眼睛,不知是死是活。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这个女人就是麻烦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这个女人就是麻烦
想起这个女人昨天在自己的书房里那番做派,云景就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儿,心说,还是这样瞧着舒坦些,不过想归想,人不能就这么死了,要死也不能死在王府里。
他心里又暗暗的觉得麻烦,这个女人真是,来了就给王府惹事儿,现在又病了,惹出这一堆的麻烦,要是死了还会有更大的麻烦,总之,这个女人就是麻烦。
正在床边伺候的丫鬟婆子转头看到他,急忙行了礼,“王爷,您来了。”
云景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人怎么样?”
“昏迷了,还不见醒。
奴婢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云景的目光在屋子里掠了掠,这屋子里的布置不算奢华,但也不算简陋,中规中矩。
云景看着白如画的样子,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
“不是说天快亮的时候就开始生病了?
其他的还有没有什么异常?”
“其他的并没有了,只是那个时候听到里面有动静,老奴问了问,说是腹痛,老奴就想着去请大夫过来瞧瞧,但是姑娘说不愿意惊动其他人,忍一忍就好了,老奴给熬了一碗热汤,但喝下去并不见效。”
云景眸子眯了眯,“那昨天晚上呢?
昨天晚上吃了什么?”
“昨天晚上吃的并不多,只进了一碗粥。”
接下来云景又沉默了,他实在不知道应该问什么,他心里郁闷的很,他又不是大夫,也不会看病,来了也帮不上忙。
婆子见他只在门口站着,侧身指了指椅子,“王爷不进来坐吗?”
云景闻言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跟刀子似的,把婆子看得心头一个激灵,暗想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不就是见他一直在那站着,怕他累,想让他坐一下吗?
云景却不这么想,觉得这个婆子话真多,要想进去坐,他早就进去了,还至于在这里站这么半天吗?
他明显就是不愿意进去,真是一点眼力都没有。
他没吭声,也没动弹,就在门口那么杵着,一直等到大夫来了。
见到大夫来了,里面的丫鬟婆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刚才实在气压低的不得了,每个人连呼吸都不敢。
谁也不知道王爷哪里不对了,就杵在门口一动不动,不进来也不离开,看着每个人都感觉手脚发麻。
大夫一来,婆子急忙迎上来,把情况介绍了一遍,大夫一边听着,一边给白如画诊治,先是把了脉,又看了看她的眼睛,脸色微微一变,急忙对云景说:“回王爷的话,这位姑娘乃是中毒,并非是急症。”
一听到说中毒两个字,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丫鬟婆子齐刷刷地跪在地上,生怕云景会迁怒到她们身上。
云景一听中毒也愣了愣,“中毒,你肯定?”
大夫点点头,“没错,草民可以断定,的确是中毒。”
“那此毒可有解?”
“回王爷,有解,这种毒并不是什么罕见的毒药,而是比较常见的。”
他一边说着目光一边四处看了看,最后落在窗子上。
在其中一个角上指了指,“王爷,您瞧,这里还有小孔,这应该就是下毒之人通过小孔来下毒的,一般来说,会隔一个多时辰发作。”
云景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天快亮的时候才发作,再往前一个时辰,那时候正时人最困乏的时候,在那个时候下毒,还真是一个绝佳的好时机。
可是,这个女人刚刚到这里来,连人还认不全,就怎么会有人想着置她于死地呢?
云景心里也这么想着,忽然间想到一个念头,心头微微一阵,莫非……
他后面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对大夫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赶紧解毒治疗吧!”
大夫手脚麻利的拿出药箱,取了纸笔,匆匆写了一个方子,又拿出几粒药丸交给婆子,“这些药丸先喂姑娘喝下,但是可以止住毒素蔓延,然后照着这个方子抓药,煎上两付便可解了。”
丫鬟婆子拿了东西,赶紧分头行事,谁也不敢怠慢。
云景看着大夫问道:“那这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王爷放心,不会的,此毒一解便可恢复如常,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如此就麻烦大夫了。”
管家在一旁对大夫说道:“我送您出去。”
云景看着躺在床上的白如画,心中暗想,这个女人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药丸灌下去,毒素不再蔓延,白如画也悠悠转醒它,睁开眼睛看到站在门口的云景,眼睛眨了眨,泪珠就滚落下来,声音犹如细丝,“王爷……”
云景看到她这副可怜柔弱的样子,心里不觉得同情心疼,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行了,你别说话了,好好养着便是,放心,不会有什么问题,大夫已经看过了。”
白如画听着他这话,泪珠滚得更加汹涌,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来,手指指向云景。
云景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感觉莫名其妙,左右看了看,除了他自己并没有其他的人。
他皱眉问道:“干什么,你指着本王干什么?”
白如画心里一阵无语,她哪是指着云景,她只不过是想让云景握住她的手而已。
见暗示不行,她干脆就明说了,“妾身难受的紧,王爷不进来看看妾身吗?
妾身初到王府,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唯一的依靠就是王爷。”
她说的泣不成声,后面的话哭的说不下去。
云景听到她一口一个妾身,太阳穴都在控制不住的跳。
这个妾身和昨天的那个奴家一样,惹到他心里不痛快。
还进去?
他根本就没有进去的欲望!
“行了,你不要哭了,稍后会有人给你熬药过来,把药吃下去很快就能够好了,又可以活蹦乱跳的,你就在这院子里好生呆着。
本王还有其他的事情,先走了。”
他转身就要走,白如画一见有些急了,出声拦住他,“”王爷!
云景偏头看一下她,“怎么?
还有事儿?”
他问的这么直接,眼神冷静,丝毫没有疼惜,反倒让白如画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心里不禁暗暗的不服气,她明明也是花容月貌,也是柔弱可怜,怎么这个男人就没有一点儿动心呢?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
看着她珠泪滚滚,却又不说话,云景便没有了耐性,迈步转身走了。
至于白如画究竟是怎么病倒的,云景没有提一个字儿,什么也没有说。
这里的丫鬟婆子也都是人精,都明白他的意思,谁也不敢多提一句。
白如画问起来的时候,婆子含糊的说:“姑娘不必不想了,人在病中就应该好好生养着,您放心,王府的厨房虽说比不得皇宫大内,但也算是不错的,您想吃什么只管说。”
白如画表面上感激,心里却恨得不行,她感觉这些人全部都联合起来,把她围在当中。
不,应该说把她挡在外面。
她虽然说人已经进了王府,但却好像根本没有融进来。
这局面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必须尽快找一个突破口才行。
她喝了药精神好了一点儿,问伺候她的婆子,“咱们王府里的后宅都是王妃说了算吗?
我用不用每天去给王妃请安呢?”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王妃才是王府的女主人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王妃才是王府的女主人
“姑娘不必去请安,王妃已经吩咐过,姑娘初到王府,一切都不熟悉,就先好生养着吧。”
白如画哪肯轻易放弃,“可是王妃之前还说要让我遵守王府里的规矩,每天向王妃请安,不就是最基本的规矩吗?”
婆子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说着,“这老奴就不知道了,反正王妃是这么吩咐的,您不必去请安,若是有什么事情,找流桑姑娘便是。”
白如画的目光微微闪了闪,这位流桑姑娘是哪一位啊?
“姑娘有所不知,流桑姑娘是太妃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如今太妃有事出门不在府中,后宅中丫鬟婆子的一应调配,都是流桑姑娘说了算,连老奴来这里伺候姑娘,也是流桑姑娘指派的。”
“那麻烦你去帮我把流桑姑娘请来吧。”
婆子微微愣了一下,“不知姑娘找流桑姑娘有何事?
莫非是有什么地方不满吗?
您有什么需要的,可先问老奴,老奴尽力帮您解决,解决不了的再找流桑姑娘也不迟。”
白如画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心说这个老婆子真是话多,事多,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有那么些事?
她摸出一块碎银子塞到婆子的手里,“也不是有什么不满的,只是有些事情需要问过流桑姑娘,就麻烦你去走一趟吧。”
婆子手里捏着那块银子,又塞还给了她,“姑娘,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便是,老奴必当尽力,这些东西就不必了。”
白如画心里暗暗有些诧异,脸上的笑意更加浓了,“您说的哪里话来?
我初到这里,你们就像我的亲人一般,我给亲人一些银子怎么就不行了?
快拿着吧,总不能让你白跑腿。”
她这话说的好听,嘴巴像是抹了蜜一般,婆子推脱不过,只好收下,转身匆匆去了。
白如画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暗暗得意,就说嘛,没有银子办不成的事儿,不过就是一些丫鬟婆子,最低等的下人,有什么了不得的,有什么收买不了的?
她抬手掠了一下头发,看到床头上的铜镜子,拿过来照了照,心里暗笑想,这气色还真的是不怎么好,莫非是因为瞧着她的气色不好,所以云景才心生不喜的?
白如画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男人嘛,都是喜欢漂亮柔弱的女人。
她也见过了北离王妃,美则美矣,但却有些清冷,骨子里都是傲气,而且和她说话的时候也不怎么客气,明显就是带着怨恨的,这对于女人来说,可都是致命的缺点。
如果这个女人空有美貌,既不温柔,又不会懂得在男人面前示弱,还有一颗善于嫉妒的心,那简直就是毁灭性的。
白如画越想越觉得,拿下云景,只不过就是时间问题,至于他那个王妃……也早晚能够踩在脚下。
她正在想的美,外面有脚步声响,她把铜镜放好,右倚靠在床头依旧是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
门帘一挑,走进两个人来,一个是刚刚她派出去的婆子,另外一个是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女子。
这个女子的衣裙虽然也是丫鬟的样式,但和其他的丫鬟又明显的不同,无论是衣裙的质地,还是上面绣的花纹,都不是寻常丫鬟能够穿得了的。
她的皮肤白净,眉梢微挑,眼神平静而明亮,嘴唇微微抿着,走起路来裙摆不动,端的是一副大家气派。
她往里走了几步,在距离床边两米左右停住脚步,福身行了个礼,这个礼不是多大的礼,但也算是恭敬,恰到好处。
“流桑见过姑娘。”
行完了礼,流桑两只手交叠于小腹前,脸上没有什么笑意,但也不觉得冷冰冰,浑身自有一股气场散开,“请问姑娘找流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还是对哪里不满?
姑娘请尽管说,虽然现在太妃不在府中,王妃也有孕不便打扰,但只要流桑能力范围内的,能做的一定为您做到。”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可其中却明显的透着疏离,这无异于给了白如画当头棒喝,更何况还听说苏南衣有了身孕,心头顿时沉下去。
白如画缓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我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听说这府里大小事情都是姑娘说了算,我初来乍到的,怕做错了什么,给姑娘惹来麻烦,所以想着请姑娘过来,好好的说一说。”
流桑再次行了个礼,“姑娘现在这话就说差了。
王府里大小的事情都是由王妃说了算,王妃才是后宅中的主子,王府里的女主人,奴婢就是奴婢,替着王妃调理一些事情罢了。”
“王妃现在有了身孕,我们做奴婢的,自当该为王妃分担一点儿,这也是太妃吩咐的,太妃有话下来,王府里无论是谁,哪怕是王爷,也不能惹得王妃不高兴。
奴婢们更是不敢有一点小事儿就去麻烦王妃,还请姑娘见谅。”
“若是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就好,实在不行就来找流桑,王妃那边还是不要去打扰。”
她这话说的表面客气,实则拒绝的清清楚楚,而且直接点明了苏南衣的身份地位,断绝了白如画的幻想,让她不要随便打什么主意。
白如画噎了一口气,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可她也不算是一般人,勉强笑了笑,转身从首饰匣子里拿出一枚赤金的镯子,上面还镶嵌着宝石,华彩非常。
“初次见面,我也没有什么见面礼,能给姑娘的这只镯子,也不是新的,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拉流桑的手,要给她套到手上。
流桑的手轻轻一抬,她拉了一个空。
流桑脸上的神色不变,依旧是没有笑容,一副端庄的样子,可白如画却明显感觉到她的神色比刚才冷了许多。
“姑娘实在是太客气了,流桑绝不敢受,流桑在王府里拿的是月钱,收的是太妃和王妃的赏赐,其他的东西一概不敢多拿,别说是这么金贵的镯子,就算是一枚铜板也不敢收。”
她说着手掌一翻,拿出一块碎银子来,轻轻放在床沿上。
“姑娘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做奴婢的定然全心全意伺候。”
白如画一看那块碎银子,正是刚刚她赏给那个婆子的!
她顿时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吐不出,吞不下,这股子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她噎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实在找不到说辞。
流桑却不慌不忙,“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奴婢还有事情,就先告退了。”
白如画勉强扯出一丝笑,“我这边没有什么事情了,姑娘请便吧!”
流桑点了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那个婆子也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白如画重重地吐了几口气,干脆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再多说话。
她又觉得事情好像比她想象的严重的多,这个王府还真不太好打进去啊,连几个丫鬟婆子都这么生硬,完全没有缝隙可钻。
不过,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绝对不能!
云景离开白如画的院子,又重新回到书房,本来想处理一些事情,但是由于这件事他有些坐立不安,又想起在山庄里莫名其妙的死去的那一伙子人,他按耐不住起身去找苏南衣。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我曾经,豁出命去爱你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我曾经,豁出命去爱你
苏南衣本来还想着派人去找他,没想到还没等去请他呢,他到自己来了。
只不过看着这脸色不怎么对。
苏南衣干脆也不说话,静静的等着云景开口。
云景看着她,嘴角扯了扯,“王妃这是醒了?”
苏南衣自顾倒了一杯茶,“王爷的眼神不错,我的确是醒着呢。”
一开口就透着火药味儿,云景一瞧她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心里顿时有些不满,敲了敲桌子,“我的茶呢?”
苏南衣看都不看他,“王爷想喝,自己倒。”
云景:“……”
云景收回手,不喝就不喝,有什么了不起,他们的一口气开门见山的问道:“那个女人,她的情况王妃已经知道了吧?”
苏南衣感觉有点莫名其妙,扫了他一眼,“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情况,她什么情况?
她昨天进王府的时候,情况不都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已经说过的事,今天王爷又来找我,究竟意欲何为?”
云景短促的笑了一声,“本王意欲何为?
你还好意思问这话。”
苏南衣更加莫名其妙,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为什么不好意思,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再说是王爷跑来问我的,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那位美人究竟怎么了?
惹的王爷如此不高兴。
你若是不高兴就有事说事儿,别冲着我撒气行吗?”
苏南衣说到最后心里无比的委屈,这都叫什么破事儿?
她别过脸去不再看云景,感觉心里无比堵得慌。
忽然之间觉得自己之前想要好好谈,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还能谈还能谈什么?
一开口就是这样的态度。
不停的互相攻击。
她实在是太心累了。
云景看到她别过脸去,以为她是心虚了,转过去强硬的对着她,“你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那个女人中了毒!半夜被人从窗子里下了毒,今天早上差点死了,你敢说你不知道?”
苏南衣听到这话,猛然抬起头来看着他,眼底交织着复杂的情绪,整个人的脑子里有瞬间的空白,耳朵里嗡嗡的响个不停,心都在枪子里狂跳。
她紧紧的闭着嘴巴,生怕一张嘴,心就要从里面跳出来。
苏南衣定定的看了云景片刻,眼底的神色不断变换,愤怒不解,失望,失落,心酸,各种情绪不停的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兜头兜脑的把云景绑在中间,他感觉心头猛的一缩,像被那张网紧紧的勒住,呼吸都有些困难。
苏南衣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低沉,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一双眼睛变得沉静幽深,如看不见底的深潭,所有的情绪似乎都在刹那之间隐去,让人看不懂,只觉得心头生起一片寒意。
“所以,王爷的意思是说,我,下毒,害了你的美人是吗?”
云景嘴唇动了动,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苏南衣追问道:“你的那两名暗卫不是还在暗中盯着我吗?
他们就没有说什么?
我晚上有没有出去他们不知道吗?
王爷究竟是从哪里猜测出,我毒害了你的美人?
你可有什么证据吗?”
你的美人,这几个字让云景的心里很是不爽,再加上苏南衣句句反问,让他心头火起,“本王的确是让暗卫暗中盯着你,但那又怎么样呢?
你不是照样出去买了酒喝?
照样回来撒酒疯?
还对本王说你把他们给迷晕了,你能怕谁?
你怕过谁?
你看着那个女人不爽,出手毒她,这也不是不可能!”
苏南衣哈哈大笑,拍着胸口说:“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并没有证据,只是猜测,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对吗?”
云景咬了咬嘴唇,还没有说话,苏南衣提高了声量说道:“那好,我就告诉王爷,她不是我下毒害的。
爱信不信!信不信由你!而且,我要告诉你的是,如果真的是我看她不顺眼,她惹恼了我,我要出手毒害她,可就不只是简单的下毒,而是直接把她毒死!神仙都再无回天之力!”
她字字铿锵,每一个字里都像是带着浓烈的恨意。
云景怔了怔,看着眼前的苏南衣,她的眼睛微红,隐约似有水光,整个人都似乎在微微的发抖。
云景的心头狠狠的颤了颤,心底生出某种奇怪的情绪,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怎么了,只是觉得心里无比的难受,那种感觉没办法形容,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口。
他艰涩的吞了一口唾沫,压住心底的情绪,刚刚一张嘴,声音都没有溢出喉咙,苏南衣极慢地笑了笑,她嘴角扯出笑意,眼中却流下泪来。
“王爷,我从来没有想过,会与你走到这一步。
之前你说,我们要好好的重新开始,我也答应了,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和你重新开始。”
“那是因为,我曾经用心,豁出命去爱你。”
“夏染说的那些事情,每一件都是真的。
面对那么多的困难,我从来没有退缩过,在蒙林,我们几个人孤身犯险,就为了那一颗珠子,我也从来没有后悔动摇过。
我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治好你。”
“因为我觉得,你不应该只是满心都是我,你是北离亲王,你应该肩负责任,心怀天下。”
“我不能那么自私,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家国天下在你的心里占据了位置,可唯独没有了我!你带回一个南江美人,现在还怀疑是我下毒害她……”
苏南衣说到这里,微微有些哽咽,她停顿了一下,抬手抹去眼角流下的泪,“王爷,你现在是北离亲王,不是我的景儿。”
“我的景儿会无条件相信我,他从来不会怀疑我,而我也不需要向他多解释什么。”
“就这样吧,所谓的重新开始,所谓的彼此重新接受,我不想要了,也不想再尝试!”
“你愿意接受谁,爱谁,那是你的事情,都与我无关了。”
云景看着她的泪,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握住,一下一下的收缩,疼的呼吸都有些尖涩。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明明苏南衣说的话让他很生气,可是他就是气不起来,只是觉得难受。
他上前一步想为她擦一下眼泪,苏南衣却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
云景抬着手悬在半空中,满腔的情绪都堵在喉咙里,僵在指尖上。
他的心里一阵阵难受的厉害,可是有没有办法去改变。
他看着苏南衣,苏南衣狠狠擦去自己的泪,红着一双眼睛,紧紧抿住了嘴唇,不再多说一句话。
云景也说不出来一个字,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苏南衣和他对视半晌,见他不再多说,也转身回屋。
房间里安静的诡异,甚至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云景很想再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苏南衣在屋子里,明显不想再和他有半句的交谈,他站在外面愣了片刻,转身离去。
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苏南衣合上眼睛,眼泪再一次流出来。
她突然短促的笑了一声,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也不应该抱什么幻想,可是人间最没用的就是早知道。
罢了,这一切都到此为止吧,就当是她欠云景的。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前世苏南衣没能报答,这一次,她把云景的病治好了,也算偿还了恩情,两不相欠吧。
苏南衣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只是可惜了这个孩子,注定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不过,也不要紧,自己也能好好的把孩子抚养长大。
她默默的收拾了重要的东西,只等到天黑,就要离开王府。
她哪儿也没去,虽然很想去花园这里走一走,再去云景的那个小花园里转一转,再去太妃的院子里看一看……
可是,她终究哪里都没有去。
她怕,怕到时候又舍不得。
很想给太妃留一封信,可是说什么呢?
提起笔来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觉得自己愧对太妃,愧对太妃对她的一番情意。
太妃就像是她的亲生母亲一般,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体贴周到,从来不曾苛责她半句,也没有因为她的出身而有半点儿怠慢,甚至还为了她闯入后宫,训斥那些妃子。
她想着太妃,心里又有些难受,不禁热泪盈眶,思来想去还是写了一句话。
最后把信封静静的放在书桌上,压在镇纸之下。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晚膳是由流桑亲自送来的。
她一进门来就行了个礼请罪,“王妃恕罪,这些天奴婢实在是太忙了,没有过来探望。”
苏南衣双手扶起她,看着这个大丫鬟,心生感慨,想起当初刚到王府的时候,她还被困在那间小破屋里,如今亭亭玉立,执掌起王府的后宅,想必后半辈子也会衣食无忧。
“我知道你忙,太妃不在,我也不便多管理其他的事情,这些琐事都要靠你去打理,辛苦你了。”
流桑的眼睛红了红,摇头说:“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若是没有王妃,也不会有奴婢的今天,奴婢始终牢牢记得,您才是王府的女主人。”
苏南衣这才明白过来,流桑的话意有所指。
她心里很感动,即便她已经决定要离开王府,能够获得这些人的真心对待,也不算她白来一趟。
她心里很感动,即便她已经决定要离开王府,能够获得这些人的真心对待,也不算她白来一趟。
苏南衣握了握流桑的手,“好好做事,守住本心,流桑,你的福气还长着,不要因为某个人某件事情就偏失了方向,知道吗?”
流桑其实不太懂,但她仍旧点了点头,她觉得只要是王妃说的,那就一定是对的。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苏南衣这话意有所指,是在提醒她,等到发现自己离开了王府之后,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去做傻事,去怪罪或者是报复任何人。
苏南衣让流桑坐下,陪着她吃了一顿晚餐。
流桑发现小桃不在,问道:“王妃,小桃去哪里了?
苏南衣含糊的说,我让她去办点别的事情,这丫头手脚慢,大概过一阵子才能回来吧!”
流桑点了点头,笑着说:“小桃姑娘的手脚可不慢,她单纯善良,奴婢很喜欢她,您不在王府的那段日子。
多亏了有她和奴婢作伴,奴婢还真的离不开她呢。”
苏南衣听的心头一阵唏嘘,心中暗想,这一下子自己要走了,小桃也要走了,王府后宅中也就只剩下流桑一个了。
她笑了笑,转身从首饰匣子里拿出一对翡翠耳环递到流桑的手里,“这个耳环我也戴不着,送给你吧!”
流桑一看就知道这东西贵重,急忙要推辞,话还没有说出口,苏南衣按住她的手说:“我不在王府的日子,多亏了你要帮我照顾小桃,你之前吃了很多苦,以后要好好的珍爱自己,别一心都扑在王府的这些琐碎的事情上,好好的挑一个真心疼爱你的人,嫁给他做妻子,生儿育女,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流桑被她说得眼睛发红,苏南衣笑了笑说:“你瞧瞧我,大概是有了身孕的缘故,总是爱多愁善感,本来挺好的事情,怎么还把你给说哭了呢?”
流桑用力的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双手紧紧握着耳环,起身对着苏南衣行了一个大礼,“奴婢多谢王妃,王妃说的每一句话,奴婢都会牢牢记在心里!奴婢后半辈子的幸福都是王妃给的,王妃对奴婢有再造之恩,奴婢至死不忘!”
苏南衣双手扶起她,压住心头的酸涩,“好了,流桑,你好好的,既然记住我的话,那就一定要做到,明白吗?”
流桑用力的点了点头,苏南衣为她抹去眼泪,“好了,好姑娘,去吧。”
流桑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她想着以后每天都要向王妃来请安。
一定要全心全意的努力对王妃好,才能对得起王妃。
看着流桑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周围的夜色深沉,苏南衣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她也该离开了,是时候了。
……
苏南衣换了一套夜行衣,又改换了妆容,把必备的药拿在身上,其余的一些东西和几件换洗的衣裳,打了一个小包袱。
一些贵重的东西,比方说珍贵首饰什么的,她并没有拿,那些都是王府的,她也不想要。
一切都收拾好,眼看着快到子时,她悄悄的出了院子,直奔后门。
王府里的防卫她心知肚明,唯一要防备的就是那两个暗卫。
她其实很清楚,以她的身手想要悄无声息的从暗卫的手底下逃脱,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被发现只是早晚的事情。
果然,还没有走到后门,就被那两个暗卫发现了。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还真没发现是苏南衣,因为她穿着夜行衣又改换了妆容,暗卫以为是刺客,手下招招狠辣。
苏南衣也没想着跟他们拼命,偏过头来看一下他们,其中一个暗卫剑尖都快挨到苏南衣的时候,才猛然惊觉,生生的换了方向,差点把自己的腰扭伤了,他眼睛瞪的老大,结结巴巴的说道:“王……王妃?
!”
苏南衣浅浅笑了笑,但是笑意不达眼底,一双漆黑的眸子犹如深潭,“既然被你们发现了,那我也不瞒你们,的确是我。”
两个暗卫简直头疼,急忙收了兵器,“王妃,还请您回院子,没有王爷的命令……”
苏南衣打断他们的话,“我要走了,不想再听王爷的命令,他的命令也与我无关了。”
两个人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要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
其中一人舔了舔嘴唇,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王妃,这件事情我们做不了主,我们的任务就是看着您,不让您出院子,您若是和王爷闹了什么矛盾,不如小的去把王爷请来,你们当面说一说。”
苏南衣扶了一把肩膀上的小包袱,“不用了,该说的已经说过了,他半个字都不相信我,多说无益,就此告辞了。”
另一个暗卫硬着头皮拦住她,“王妃,恕属下冒犯。
我们不能放您走。”
苏南衣上前一步,“走不走是我自己说了算,放不放也不是由你们说了算。
记住,帮我转告云景一句话,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她说完,手指一弹,两个人上次吃了亏,这次有所防范,感觉有什么东西迎面而来,顿时下意识的侧开头。
哪知前面的是虚晃一招,但他们又要回过头来,一条帕子在他们面前一抖,一股子香气全都扑面而来,一点也没有糟蹋。
两个人脑子里轰然一响,完蛋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谁离了谁还睡不了觉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谁离了谁还睡不了觉了?
苏南衣照例把他们拖到暗处藏了起来,又给他们喂了一点儿蒙汉药,双重作用之下,这俩货不睡到日上三竿是绝对不会起来的。
她拍了拍手,脚步一顿在原处站立了半晌,但最终头也没回,三晃两晃,越过其他的防守,悄悄的离开了王府。
云景这一晚上睡得也不怎么好,几次三番的醒来,总觉得心神不宁,即便是睡着了,梦中也会看到苏南衣那张哭泣的脸。
她没有放声痛哭,甚至连呜咽都不曾有,但是她抬着头流泪的模样,却总是不断的在眼前浮现。
无声的哭泣最是能够揪动人的心。
云景记不清是第几次醒来了,感觉再也没有了睡意,他干脆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捂着额头慢慢的想,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就是那个女人的错,她那么倔强,自己不过是问了问她有没有下毒,也并不是说一定就认准是她,只要她愿意解释,自己还是愿意听的,可是那个女人却……
云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回想了半晌,自从他清醒以来,总感觉苏南衣有很多事情瞒着他,这个不假,但是苏南衣也不屑于对他说假话,不想说就是不想说,也不会说一些有的没的来搪塞他,莫非,那个南疆女子中毒的确和苏南衣没有关系?
那就奇怪了,那个南疆女子刚刚到王府来,又没有什么冤家对头,连人也没有认全,有谁会巴不得她死?
思来想去,还觉得,不管是从她王妃的身份来考虑,还是从她和顾西宸说不清楚的恩怨上出发,她都有这个动机。
可是,她却断然否认。
云景感觉很头疼。
不行,他得再去找苏南衣,问一问。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的和苏南衣谈一谈,不吵架不生气。
他披上外袍,慢慢的往苏南衣的院子里走,一直走到院门口,看到漆黑的院门院子里悄无声息,一丝光亮也无。
一阵夜风吹来,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已经是初夏,但不知为何,好像夜风还是很凉。
夜风这么一吹,把云景给吹的清醒了。
他看着黑漆漆的院子,觉得自己简直是莫名其妙,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还想着和那个女人好好的谈一谈,她那副样子是好好谈的样子吗?
每次想要和她好好谈,结果都是不欢而散,好像自己欠了她的。
行吧,虽然说他她了自己的命,可是,自己也说了要重新和她开始,愿意让她做这个王妃之位,可她为什么还是那么咄咄相逼?
云景想不通。
觉得此时进去,苏南衣一定早就没心没肺的睡着了,而且说不定还会笑话他半夜不睡觉,不能让她觉得自己心烦意乱,要不然那女人以为她能够占据自己全部的心绪,肯定就会得意洋洋。
不行,不能让他就这么得意,云景想了想,一甩袖子又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他想着还是等到明天一早再说。
不就是睡觉吗?
谁离了谁还睡不了觉了?
这么想着,云景又愤愤的上了床,在床上挺尸,不管睡着睡不着,反正就得在这儿挺着。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他又爬起来,在院子里打拳练剑,期盼着快点到早膳时间,找个由头去那个女人的院子里吃早餐。
她不让自己痛快,她也别想痛快的吃东西。
打了一趟拳,练了几趟剑,总感觉时间像是没有动弹,不知道为何,总感觉今天的时间过得特别慢。
好不容易到了吃早饭的时间,管家问他要不要摆饭,云景大手一挥,“不必了,本王去王妃那边瞧瞧。”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心里已经打好了腹稿,想着怎么和苏南衣来一次开场白。
他大步走进苏南衣的院子,还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几声,有几个正在打扫的丫鬟婆子,看到他急忙上前来行礼。
云景点了点头,“王妃呢?”
一个小丫鬟说道:“王妃还没有起呢。”
云景心里想着,呵,她倒是睡得踏实,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起?
另外一个婆子抿着嘴笑道:“王爷有所不知,怀了身孕的女子总是爱睡觉,所以睡的时间长一些,太妃之前也就吩咐过,如果王妃嗜睡,就让她多睡一会儿,不让奴婢们打扰。”
听到婆子这么一说,云景的心里又好受了点儿,罢了,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就不和他她计较了。
云景一边点头一边往里走,心里琢磨着这个女人还真是能睡,她要是正在睡觉,自己应该怎么说刚刚想好的开场白,这下全浪费了,不禁又有点儿郁闷。
等到进了屋之后,却发现屋子里安静的出奇,他侧耳听了听,别说什么其他的声音,就连呼吸声都没有。
他心里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掀起帘子往里一瞧,床上哪有什么人?
虽然被褥还没有叠起来,但也没有人影,他左右看了看,屋子里的确没有人。
这个女人去哪儿了?
难不成是猜到自己早上要来,故意的躲到别的房间里去了?
他又在其他房间里找了找,都没有发现苏南衣的影子,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起来,问了几个丫鬟婆子,她们都面面相觑,每个人都说自从醒了之后就在院子里洒扫,王妃还没有起来,谁也不敢进屋发出动静,以免吵到她。
云景沉思了片刻,转身往院子外面走,想着这个女人是不是故意和自己作对,又跑到花园子里或者哪里去了。
然而还没有走到院子门口,迎面匆匆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身上沾着不少尘土和草叶,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看起来无比的狼狈。
一看清他们的脸,云景的心头就狠狠的跳了跳,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那两个人到了云景的近前,也是二话不说直接跪下了。
云景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沉默了片刻没有问。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俩这是又怎么了?”
暗卫也不敢多做解释,额头贴在地上,把昨天晚上的情况如实的叙述了一遍。
等听到苏南衣说,让他们转告自己后会无期的时候,云景的心里猛然狠狠的一跳,全身的血液像是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头顶,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有些发黑,似乎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了。
缓和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回神,四周的一切仿佛又回归了原位,他用力的握了握拳头,手指都有些发凉发麻,看着两个不争气的手下咬牙切齿的说:“你们俩还能干点什么?”
两个暗卫自知理亏,在一个人身上吃亏了两次,还都是如此狼狈的收场。
“属下无话可说,请王爷责罚。”
云景短促地笑了一声,“责罚?
本王当然要责罚你们。
即刻起,滚出王府,到乡下庄子上去历练吧!不练出个人样来就别回来。”
两个人二话不说,叩了头退下,立即收拾东西去乡下庄子上。
把他们打发了,云景这口气却依旧出不来,他又重新回到院子里,走进苏南衣的房间,伸手摸了摸被褥,果然都是凉的,根本就没有睡过的迹象。
第一千三百章 上门送酒
第一千三百章 上门送酒
云景四处看了看,在书桌上发现苏南衣留给太妃的信,他又仔细翻找了半天,没错!就这么一封信。
他给了太妃,却没有给自己,甚至连一个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
云景心头突突的跳,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他已经无暇思考,脑子里像是装了一团团的浆糊。
他四处找了找,其实他原本也不记得苏南衣的房间里究竟有些什么东西,具体少了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但是他看着首饰匣子里那些满满当当的首饰,他就预感到,那个女人走的时候一件首饰也没有拿。
他又翻了翻,那本医案不见了,还有那天他看过的医书也不见了。
云景忍不住的短促笑了一声,呵!看起来那些医书什么的,比他这个大活人重要多了,走的时候还知道把那些玩意儿带上,却不知道给自己说一句话!
她这算什么?
丢下王府自己走了?
这个王妃是她想不当就不当的吗?
当初可是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是北离王妃!她说走就走,说不干就不干,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
云景越想越生气。
他很想在这个屋里发一通风,把很多东西砸个稀碎,以泄心头之愤,但是高高举起了砚台,却又放不下。
不行,不能让那个女人抓住把柄,要是等她回来发现自己砸了她的东西,又该让她有理由抓着自己不放了。
对,找回来一定要把那个女人找回来,不能就让她这么走了!
她倒是潇洒,天南海北的去了,想要一走了之?
门儿都没有!
别的不说,她现在肚子里还有自己的孩子呢,孩子也有他的一份,凭什么她说带走就带走。
云景越想越觉得必须得把苏南衣给找回来,他转身就往外走,快的如同一阵风,留下满院子的丫鬟婆子,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云景心里乱糟糟的,像炸满了火,他想找,可是要上哪去找?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无论如何,得想出一个头绪来。
苏南衣离开了王府,最有可能的是去哪儿?
对了,小桃!小桃应该知道,云景猛然想起小桃来,立即派人去把小桃叫来。
被派去找小桃的人很快回来了,回王爷的话,小桃并不在府中,据王妃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说,已经有一两天没有见到小桃姑娘了。
云景愣了愣,然后猛然惊觉。
没错,那天苏南衣喝醉了酒耍酒疯的时候,身边就没有小桃,他当时还觉得似乎缺了点什么,但是被苏南衣给气的够呛,也没有去多想,现在想起来,那个女人是早早的把小桃给送走了,看来,她要离开王府,根本就是早有预谋的事儿。
想到这一层云景更加的生气,好哇,亏自己还因为她哭泣而心里难过,觉得愧疚,原来她在哭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走了!全部都是惺惺作态!
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恶了。
不行,一定要把她抓回来,狠狠的惩治她一番才行。
把小桃送走,送到哪里去?
他现在不知道。
回苏家?
不会,苏南衣和苏家早没什么来往了。
还能去哪里了?
对了,夏染!
她一定是去了夏染的府上。
偌大的一个京城,最能够帮助她的人就是夏染了。
去夏染的府上,让其他的人去不合适,他必须得亲自走一趟。
正想要出门,外面匆匆有人来报,“回王爷的话,外面有一位宋小姐来访。”
云景不加思索的说:“宋小姐?
什么宋小姐?”
报信的人双手把拜帖拿上来,云景现在哪有心情看这些,匆匆的扫了一眼,看到宋阁老三个字的时候,目光微微凝了凝,也多少冷静了一点儿。
“人在哪儿?”
“回王爷的话,就在府门口。”
云景粗略的一想,反正自己也要出门,“你去备马,在府门口等本王,本王这就来!”
手下的人急忙去了,云景收拾了一下,匆匆去往王府门口。
宋小姐心中忐忑,手里紧紧抱着酒坛子,想着云景那张俊美的脸,心头通通的跳。
她其实早就相中了云景,只可惜后来家里出了事儿,他们全家不得不离京,在离京的时候又听说云景受了伤。
变成了傻子,惊愕之余更多的还是唏嘘,也彻底绝了对云景的心思。
可是,跟他们举家回京,又听说云景彻底康复的事情,宋小姐简直又惊又喜,命人四处打听,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结果全京城都已经传开,这件事情确凿无误,北离亲王已经上过朝,文武百官都亲眼看见了。
宋小姐欢喜的睡不着觉,决定亲自登门来拜访。
她早早的失了母亲,父亲又不顶用,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做主,一切都得靠自己争取,所以她就抱着酒坛子上门来了。
远远的看到有一人大步流星的往门口来,穿着月白色的锦袍,腰系玉带,腰侧垂着的玉佩晶莹剔透,他头上戴着王冠,乌发束的整齐,露出光洁的额头,肌肤如玉,眉毛精致似剔羽,一双眸子乌黑闪亮,红唇微抿,真是一副天生的好相貌。
宋小姐感觉眼前有些发晕,心里激动的不得了,看着云景脚步匆匆,甚至以为云景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
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一见钟情的男人,宋小姐激动的热泪盈眶,这么几年过去,这个男人虽然不再有少年稚气,但也越发沉稳,英气逼人。
她忍不住上前迎了几步,到云景面前盈盈施了一礼,“王爷安康。”
云景低头看了看她,眼前是一张陌生的脸,除了宋阁老之外,对于宋家,他一概都很陌生,哦,对了,还有那个曾经以天下学子的仕途作为生意的宋家大公子。
想到那个家伙,云景的眼底就闪过轻蔑鄙视之色,他淡淡开口,“宋小姐找本王,有什么事吗?”
宋小姐愣了愣,没有想到云景竟然也不请她入府,直接就在这里问话,那些话她哪里说得出口?
虽然门口来往的人不多,但到底也是大门口啊!
她微微红了脸,声音小小的,“不知王爷能否准我进去回话?”
这种话自己说出来就已经很没面子了,不料云景压根就是一点面子都不想给她,直接拒绝,“本王还有要事急着出门,宋小姐若是有事,就在这里说吧,抓紧时间。”
宋小姐愣了愣,满腔满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暗暗咬牙,无奈之下,只好把酒坛子递了过去,“这是我为王爷买的青竹香,听说王爷最喜欢喝这种酒,还请王爷笑纳。”
一听到青竹香,云景就有想起那天苏南衣喝醉的情景,她还说什么特意买了酒,但是就不给他留,活该,气死他!
那时候听着很生气的话,现在想起来,心头却是一阵的酸涩。
云景皱了皱眉头,“谁跟宋小姐说本王爱喝这酒?
再说,本王即便就是想喝,也会差人去买,不劳宋小姐费心。”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是你自己上门来找虐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是你自己上门来找虐
宋小姐用力抿了抿嘴唇,低声说道:“王爷,这就是我在京城最大的酒铺子里买的,听说有一个小巷子里也有一家酒坊是卖这种酒的,但那里的酒如何能够比得上京城最大的酒坊?”
站在一旁的小丫鬟插嘴,“是啊,王爷,我们小姐为买这坛酒花费了好大的心思,还在那个酒坊里受了一顿气呢。”
云景本来对这些事情丝毫不感兴趣,现在听到小丫鬟这么一说,心头微微动了动,“哦,宋小姐因为这坛酒受了气,怎么回事?”
宋小姐一听这话,以为云景是关心她,心头大喜,但是这种事情又怎么好自己说呢?
好在带着一个话多嘴快的丫鬟。
小丫鬟立即把那天在酒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当然,她隐去了苏南衣嘲笑宋家的话,只把苏南衣形容的狂妄无理。
云景静静的听着,他一下子就认定了那个丫鬟口中狂妄无理的人,就是苏南衣!
原来是这样吗?
那个女人竟然为了一坛子酒和别人吵架?
真是的!这么一坛子酒就那么重要吗?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云景的嘴角却不由得扬了扬。
听着那个小丫鬟还在叭叭的说个不停,他心头越来越烦躁,不由得讽刺道:“怎么宋家的家风已经败落至此了吗?
主人还没有说什么,哪里轮得到一个丫鬟在此喋喋不休?
真是烦死人了!若是放在王府,这种丫鬟早就被打发出去了!
本王实在还忙着,没工夫听宋大小姐买酒的历险记,这一坛子酒本王也无福消受,现在本王的口味早就变了,宋小姐请回吧!”
这时候手下已经把马准备好,云景不再多说废话,走到马前,飞身上马,一提马缰绳,迅速的向前方奔去,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
宋小姐甚至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完全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的好端端的,突然之间就急转急下,人也不见了!
一旁的小丫鬟也是目瞪口呆,察觉到自家小姐眼中的怒气,顿时越发惶恐,垂下头闭上嘴巴,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说了。
然而,宋小姐依旧怒气冲冲,把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
云景却根本不管这些,甚至根本就没有把宋家,还有什么宋小姐放在心上,他现在一心只想冲到夏府,看看苏南衣究竟有没有在那里。
云景一边骑着马,一边狠狠地生着气,想着怎么惩罚苏南衣,等到抓她回来的时候,还要带着她去酒坊买上几坛子酒,让她看着自己喝,一滴也不给她留,馋死她!
快马加鞭,一路到了夏府门口,他以前也经常来,门口的家丁们都认识他。
不等云景说话,几个人立即上前来笑着打招呼,“哟,王爷您来了,不过我们公子不在府上,您是有什么事儿吗?”
这些人很热情,但是态度自然,并不谄媚,云景微微眯了眯眼睛,一时没有说话,他心里琢磨着,从这些人的反应来看,果然自己以前是经常来,夏染没有说谎。
“本王今天来不找你们公子,”他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
家丁们在旁边儿为他引路,“那您有什么吩咐,小的去帮您把管家找来?”
云景点点头,有人引着他到了前厅。
没过多久,夏府的管家便来了。
云景仔细打量着管家,见他五十来岁的样子,大气沉稳,但他对管家并没有什么印象,也不多加迂回,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是管家?”
管家点了点头,上前行了个礼,“草民见过王爷。”
云景问道:“王妃可在这里?”
管家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茫然的摇了摇头,“王妃?
王妃不曾来过呀,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来过了,自从我家公子离京之后就不曾见过。”
云景双眼紧紧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但管家始终面色平静,一脸的坦然,丝毫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云景手里执着马鞭轻轻扣着掌心,“本王再问你一次,王妃可曾来过这里?”
管家依旧不慌不忙,“回王爷的话,王妃的确不曾来过这里。”
云景转头看了看四周,“偌大的府中想要藏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管家听出他这话的弦外之音,也不恼怒,甚至还笑了笑,欠身说道:“王爷如果觉得有必要,可以带着府兵来搜一搜,草民绝无二话。”
云景听到他这话,眉梢微微挑了挑,“管家倒是有一副好心胸啊。”
管家浅浅笑了笑,“王爷过奖了,草民没有别的,只知道听从公子的吩咐,公子离京之前曾经吩咐过草民,无论王爷和王妃有什么吩咐,都一律照做,又何况还是关乎王妃的大事,草民哪里敢怠慢?”
他不卑不亢,云景反倒没话可说,总不能真的带着府兵把人家的府邸搜一遍,那他成什么了?
他上前一步,声音也低了几分,看着管家说:“本王的确是有要紧的事情要找王妃,她现在身怀有孕,本王不想她出任何的差错。
如果你知道王妃在哪里,本王还希望你能够如实相告,本王以为你家公子让你帮助王妃,也不是毫无底线的吧?”
管家的表情八风不动,“王爷这话说的极是,王妃现在有身孕在身,自然是要格外珍重,不知王爷何以觉得王妃会来夏府?”
云景噎了一口气,这话反倒不好回答,他总不能说是和苏南衣吵架了,或者说是因为他怀疑苏南衣下毒,所以苏南衣一气之下离开了吧?
他目光深了深,再次往前逼近一步,眼底的冷意丝毫不加掩饰,“本王是很客气很有耐心的跟你说,你如果知道,最好如实讲来,如若不然,若是以后,本王知道你与此事有关,定然不会轻易饶过。”
管家后退一步,再次恭敬地行了个礼,“请王爷明察,草民无论如何也不敢私藏王妃,草民知道有一个道理,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您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草民就是有十八个胆子也不敢,草民不要命,我家公子还得好好活着。
王爷若是不信,大可以带人前来搜查,草民定当不会阻拦。”
管家说的好听,可这话里的意思也拒绝的很清楚,人家就是不承认见过苏南衣,云景也不能由着性子就搜查。
局面一时僵住。
正在这时,有一个人匆匆忙忙的跑来,云景一看,正是王府的侍卫,被他打发去城门口的。
一见到此人,云景心就提了起来,侍卫跑到近前,低声回话,“王爷,刚刚属下已经向城门那边打听过。
今天天刚亮,城门刚一开,的确有一个人曾经出过城,骑着一匹快马,属下给他看了画像,说是极似王妃。
”
云景的头感觉晕了一下,浑身都有些发凉,血液像是凝固住,他双手紧紧握住了拳头,喉咙滚了滚,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真的出城了?”
侍卫点了点头。
云景用力的咬了咬牙,二话不说转身往外就走,管家一路把他送到门口,云景也没有回头看一眼,上马飞奔离去。
一直到看着他走远了,管家才转回身回了府中。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走在人群中的孤单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走在人群中的孤单
苏南衣的确没在府里,可她确实来过一趟,取走了管家给她准备的东西,借了一辆马车,然后接上小桃,离开了京城。
至于那个骑着马离开的人,不过就是苏南衣让管家安排的替身罢了。
她早已经料定云景会到夏府来找他,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把夏府当成落脚点,而是奔着那个小山庄而去。
管家心中暗暗叹气,虽然他也敬佩苏南衣的心思转得快,但毕竟夫妻分离不是什么好事儿,更何况,现在苏南衣还怀着身孕,无论如何,她的安危总是最重要的。
管家当即写了一封信给夏染,派人一路送去江南。
他也暗中派了人跟着苏南衣的马车,带足了银子,一路上不断的发消息给夏染。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希望苏南衣能够付一路平安,别出什么岔子。
苏南衣并不知道管家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只是向他借了一位车夫,车夫当然不仅仅是车夫,而是一位身手绝佳的暗卫,在夏府做了多年忠心耿耿,算是一个全能的人才。
苏南衣坐在马车里,小桃在一旁服侍着,在她的身后加了好几个软枕,生怕马车太过颠簸,对她的身体有所影响。
“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苏南衣想了想,“按照路线图走吧,我打算去一趟神医谷。”
小桃有些纳闷,而实际上她本来以为虽然也会去江南找夏染,没想到竟然是去神医谷,“那是什么地方?
听上去很神秘的样子。”
苏南衣想起来,小桃还从来没有去过,也没有听自己提起过。
“那的确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地方,而且知道的人多,但是去过的人寥寥无几,可以算是一个世外桃源吧。”
小桃一听来了兴趣,“不管去哪里,只要跟着小姐在一起,奴婢去哪儿都是世外桃源!”
苏南衣忍不住笑了笑,“你这个丫头就会说好听的话。
这一路上都得由你伺候,到时候可别说苦,别叫累。”
“小姐,您放心吧,奴婢什么苦也吃的再说了,跟着小姐哪能吃苦,每天都是在喝蜜呢。”
主仆两个人有说有笑,苏南衣郁闷的心情渐渐疏解了一些,只是不知道,在得知她离开王府之后,云景会怎么样。
这还是和云景大婚之后,第二次不辞而别,第一次的时候是为了给云景找药,不得已,给他留了书写,又做了无数的准备工作,还有太妃在王府里坐阵。
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苏南衣想来想去,又觉得心情烦躁,晃了晃头,刚才不去想。
反正已经离开了,多想也是没用,现在抽身是最好的时机,总好过将来两个人互生怨恨,曾经的那些美好都被消磨干净,只剩下互相憎恶,岂不是更加可悲?
苏南衣自我开导,一路上车夫驾车走得又快又稳,她这两天也没有好好休息,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她哪里知道,她离开京城之后,云景简直哪哪都觉得不对劲,恨不能上天入地的找到她。
但一切也只是徒劳无功,没有丝毫的进展。
在外面奔波了一一天,天近傍晚的时候,云景才往王府走。
走着走着路过一条街市,这是一条夜市,华灯初上,夜市已经开始,热闹街上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空气中飘荡着各种气息,掺杂在一起,格外的好闻。
有卖热气腾腾的小笼包的,还有卖冰糖葫芦的,还有各种糕点,都散发着各自的气息,云景忍不住放慢了速度,牵着马走在夜市上,他左看右看想买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买什么。
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孤单,他脑子里似乎有什么画面,好像是曾经和苏南衣一起逛过街,好像一起买过东西,可买的是什么,他却完全想不起来了。
云景第一次有点生自己的气,不过就是病了一场,为什么这脑子却会忘记很多的东西呢?
他穿过人群,孤孤单单的走在街上,忽然前面路过一个说书棚子。
说书人坐在简易的棚子里,里里外外围了不少的人。
说书人是个老者,头发胡子都白了,眯着眼睛,口齿却是相当的清楚,说出的话字字扣人的心弦。
“话说,这位小娘子也是一个颇有心机的人,为了笼络住自家相公的心,竟然想出伤害自己这一招。
一下子就撞破了头,等到她的丈夫,回来看到她血流如注,定然不会饶过那个小妾,任凭小妾如何喊冤,也是无济于事了……”
云景听到这里心头猛然一震,有一阵阵的抽疼,他忽然想起,那天他以为是苏南衣下毒害了那个南疆女子的事情,苏南衣泪流满面,拒不承认。
他为什么会认定是苏南衣呢?
他只是觉得苏南衣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动机,但是暗卫也没有说过,苏南衣那天晚上离开了院子。
现在听到说书人的话,他仿佛像是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浑身有些冒冷汗。
他牵着马,急匆匆的离开夜市,快速奔回王府。
一直到了王府门口,马还没有停稳他就跳下马来,家丁们上前牵住马,话都没有说出口,云景已经像一阵风一般进入王府。
他哪也没去,直接去了白如画的院子。
几个丫鬟婆子正在忙着,一抬头看见他,都吓了一跳,正要行礼请安,云景低声问道:“本王问你们,自从她醒来之后,可曾问过关于她自己中毒的事情?”
两个小丫鬟摇了摇头,那个婆子说道:“回王爷,她的确是问过,不过老奴什么也没有说。”
云景急忙问:“她是怎么问的?
一五一十如实说来!”
婆子想了想,“她就是问自己究竟是什么病,感觉又不像是病,浑身有些奇怪的感受,总之就是……”
婆子停顿了一下,想着合适的措辞,云景问道:“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有什么顾忌!”
“是,”婆子稳了稳心神,“老奴是觉得,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又不好问出口,想着套老奴的话。”
云景听到这里摆了摆手,让她们退了出去,自己大步走进房间。
白如画正在靠着床头,猛然听到帘子声响,急忙回头一看,当看到是云景的时候,脸上的惊讶迅速退去,换成一副柔弱的模样。
“王爷您怎么……”她的脸微微红了,“您吃完饭了吗?
妾身正好也没有吃,不如……”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云景上前几步到了她的跟前。
看着身材高大又英俊的男人向自己靠近,白如画的心扑通扑通的跳,感觉到今天晚上事情要成了!
只要云景能够留在她这里过一夜,就有办法让云景知道他她的好,尝到她的味道就再也不想其他的女人!
更何况,王妃不是还有了身孕吗?
本来就不能伺候,这漫长的几个月,她就不信她还拿不下云景的心。
至于王妃肚子里的那块肉……能不能安稳的生下来还得两说着,只要她拿下云景的心,她也能怀上孩子,到时候王妃的位子会是谁的还说不定呢!
她心里也打得好算盘,云景却把她眼中的算计看得清清楚楚,伸手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儿。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盒子里的脏东西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盒子里的脏东西
白如画更是一脸不胜娇羞的模样,眉目都含着春qing,嘴唇微启,“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累了?
需要妾身好好为您松松筋骨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想要起身靠近云景,云景手上用力,她一阵吃痛,嘴里嘤咛,“王爷……您弄痛妾身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眼前的景物掠的飞快,身子好像也腾空而起,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就从里屋被甩到了外屋,扑通一声跌在地上,浑身的骨头都有些痛,似乎被摔碎了。
她连声也发不出来,半天都没有缓过这口气来,脑子里都嗡嗡的,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
她躺了半天,看着屋顶满是星星。
她还想就这么躺着休息半天,缓解身上的疼痛,可是预感告诉她,事情有些不妙。
她提着一口气,勉强挣扎着支撑起上半身,往里屋看去。
就见云景在她的屋子里,翻着床上柜子里,暗格中,不知道在翻找什么。
白如画心头突突的跳,她忍着疼,挣扎着站起来,想要进屋。
云景头也不回,“你给本王站在那里,不许靠近一步!”
白如画的脚步像被定在原处,不敢动弹,她眼冒金星,浑身冒着冷汗,心口突突的跳个不停。
“王爷在找什么?”
云景却根本不理会她,依旧在找。
白如画刚到王府,这屋子里的摆设还是王府里的人布置的,也没有几个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很快,她带来的那些就都被翻了出来。
有一个特质的小匣子,古香古色,上面还上着锁,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云景在手里掂了掂,里面挺轻,由此可见,并非是什么首饰银子之类的。
再说首饰也不会放在这么小的盒子里。
他把盒子啪一声放在桌子上,“这里面是什么?
打开。”
白如画的脸色完全变了,一张脸苍白如纸,冷汗淋淋,“王爷,这里面是我的一些私人用品,是女子用的,您还是……”
她话还没有说完,云景厉声打断,“本王说打开!听不懂什么意思吗?”
白如画用力的咬了一下嘴唇,“王爷,这里面真的是女子用的东西,男子沾了会不吉利的,妾身也是为了您着想呀。”
云景且根本不吃她这一套,“本王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打不打开?”
白如画心慌意乱,她不是不能打开,而是不敢打开。
他脑子里飞快运转,想着要怎么劝说云景,不要再追究,可是,她还没有想出办法来,就见云景从腰后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那匕首通体乌黑,寒光闪闪,他手起刀落,直直劈向那个小盒子。
云景手里的匕首锋利无比,手起刀落,一下就砍掉了盒子上外面的那个小锁。
锁被砍掉,盒子被刀尖轻轻的挑起,里面没有什么夺命的机关,但是却有不少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些纸包。
虽然云景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但是他也能猜得出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他挑眉看向白如画,“这是什么?”
白如画死死咬着嘴唇,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回王爷的话,这些都是女人用的香粉之类的……”
“香粉?”
云景低低的重复两个字,像是从牙齿中磨出来。
他短促笑出声,“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这是什么东西?”
白如画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带着泪珠,楚楚可怜,“王爷,这真的就是一些香粉,请你相信妾身。”
云景缓缓的把盖子合上,“行,你不说,那本王就找别人来说!”
“来人!”
他喊了一声,外面丫鬟婆子上前答应。
“去把上次的那个大夫请来。”
众人不敢怠慢,立即出去报信,上次的大夫是管家找来的,没过多久,大夫又匆匆忙忙的来了。
他还以为是白如画的病情出现了什么反复,当他看到白如画跪在地上的时候,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云景指了指那个盒子,“你过来,看看这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
大夫急忙上前,掀开盒子,一样一样的把东西拿出来仔细分辨,眉头越皱越紧,冷汗都渗了出来,说话也有些结巴了。
“王……王爷……”
云景面不改色,“说!这是什么?
如实说来!”
大夫声音颤抖,“这几包都是有毒的,其中这一包就是前两日这位姑娘所中的毒,另外,这两个瓶子里都是剧毒的药物,至于是什么药材分配而成的,在下一时看不出来。
另外,这个瓶子……”
他吞了一口吐沫,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这个瓶子里的药,有些类似……春yao,是男女欢好的时候用的,大夫硬着头皮往下说,这一瓶……是让女子落胎用的。”
其他的倒还好,尤其是最后两样,云景整个人都瞬间变得暴戾,脑门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他眼底迅速变红,狠狠地盯着白如画。
摆了摆手,大夫识趣地退了出去,管家把他送走给了银子,不用说大夫也知道今天晚上的事,一个字也不能往外漏。
房间里如同被人泼了一碗浓稠的浆糊,连空气都变得有些发黏,让人呼吸有些困难,屋子里的烛火轻轻跳跃,映在云景的眼底,犹如一条条愤怒的火龙,只要他稍微一放松,火龙就能够冲出束缚,直接扑向白如画,把她撕得粉碎。
白如画变色苍白,完全没有了血色,一双眼睛含着眼泪,看着云景,“王爷,您听妾身说,那些东西虽然是妾身之物,但是妾身也从未打开过它们。”
云景冷笑了一声,笑声从胸腔里溢出来,“你说这种话,你觉得本王会相信吗?
你是把本王当成傻子来耍吗?”
这一句话问出口,云景自己的胸口就狠狠疼了一把,可不是吗?
他是傻子!他是地地道道的傻子!
他竟然会为了这个女人去质疑苏南衣,问是不是苏南衣下的毒药,其实在那个时候他虽是询问,可是他的心里已经有八九成认定了是苏南医干的,也难怪苏南也会那么伤心。
被冤枉了能不伤心吗?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以苏南衣的性格脾气,怎么会干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她即便是做了什么,她也会承认。
可是当时究竟是怎么了?
为什么他脑子像抽了筋一样,非得认定是苏南衣干的呢?
他现在想给苏南衣认错,想说一声对不起,都不知道人在哪里!
云景心头火起,怒火烧着他的心,让他几乎要按捺不住,他上前想要伸手捏住白如画的下颌骨,又嫌弃的收回了手,“碰了你,真是脏了本王的手!本王问你这些东西,你究竟意欲何为?
为什么你会准备堕胎的药?
你想对谁下毒手?”
白如画连连摇头,泪水飞溅,“王爷……请您听妾身解释,妾身真的没有想害任何人,这些东西,只不过是因为之前在深宫处处受人迫害,为求自保用的……妾身敢保证,自从到了王府之后,从来没有用过这些,也没有动过这个心思,王府就是我的家,我怎么会在自己的家里对家人用这些东西呢?”
云景大笑出声,只是笑声透出渗骨的凉意,“王府是你的家,你配吗?
这里是北离王府!是忠烈之家,哪里轮得到你来说是你的家!你算什么东西?
!”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这种艳福,臣消受不起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这种艳福,臣消受不起
白如画泪水滚滚,哭的如同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云景狠狠的压住想要把她暴揍一顿的冲动,咬牙切齿的说:“把你的眼泪收起来,别在本王的面前来这一套!你若是敢再哭,本王就让人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白如画吓得一哆嗦,她看着云景满眼都是戾气的模样,相信刚才他说的话绝对不是妄言,也不是吓唬她,而是真的会那么干。
她抽抽哒哒的停止了哭泣,胡乱的磨了一把泪,迅速想着对策,眼下该怎么办?
到现在为止,她甚至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云景会突然跑来翻找她的东西,为什么会突然对她起了疑心?
这些她通通都不知道!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她进了这个王府之后,几乎就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王爷,妾身真的没有用过这些东西,请您相信妾身……”
云景懒得和她再废话,像这种女人不见棺材不掉泪,就算是掉了棺材也不会哭得大声。
云景感觉自己身心俱疲,不想再和这个女人纠缠下去。
他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把那个盒子合上站起来,白如画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看着他的模样也不是想要放了自己的样子,正在犹豫着,云景就喝了一声,“站起来!本王让你站起来!你他娘的耳朵聋了吗?”
云景直接爆了粗口,把白如画吓得一哆嗦,她不敢再犹豫,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跪了这么一会儿膝盖又痛又麻,身子有点摇晃,差点站不住,弱不禁风的犹如一只在雨中的娇花。
但云景对她没有半分的可怜,拿上那个盒子用帕子包了,无比嫌弃的带上。
“走!”
白如画隐隐感觉有些不妙,“王爷,要去哪里呀?”
云景转头狠狠地盯着她,一双眼睛又黑又冷,让白如画直接打了一个寒战。
“本王不想再说第二次,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听懂了吗?”
白如画吓得连点点头,浑身都有些发抖,跟在云景的身后一直出了院子。
路上瞧见不少下人,但谁也不敢多问,自觉退到一边行礼。
云景一路上什么话都没有说,一直到了外面才说让人准备马车。
手下的人不敢怠慢,急忙准备马车。
云景让白如画上马车,白如画双腿都有些发软,她不知道云景究竟想要干什么,要带她去哪里,可她看着云景凶神恶煞,想要吃人的模样又不敢多问,只好哆哆嗦嗦的爬上马车。
云景也没有跟她一起,而是骑马在马车后面跟着。
马车一路车轮滚滚,直进皇宫。
等到白如画看到皇宫的轮廓时,她的心猛然沉到了谷底,汗毛都竖了起来。
“王爷!求您放过妾身吧,要是这样回去,皇上一定不会放过妾身的!”
云景丝毫不为所动,连理都不理他她,催马上前一亮牌子,守城的人不敢阻拦,直接放了行马车,一路往皇宫深处而去。
车轮滚滚压在皇城的砖面上,听起来格外的刺耳,像碾过人的骨头一般,白如画这次是真的害怕了。
她心知肚明,皇帝心狠手辣,如果是她就这样被退了回来,什么事儿都没有办成,还惹得一身麻烦,皇帝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可她苦苦哀求,云景去根本不为所动,情急之下,她甚至想要跳马车,但是云景像是早就预料到她有这一招,自从进了皇城之后,就在马车后面跟着,见她跳马车,手中的马鞭一甩就拉住了她,直接把她当成一个长条包裹一般搭在了马背上。
这个姿势别提多难受了,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疯狂挤压颠簸,整个人都头昏脑胀,恨不得把身体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
别说想要寻死了,就是连喘口气都觉得费劲。
正晕的昏天黑地,不知道东南西北的时候,马终于停住了,她连站都站不稳,感觉自己被人薅着脖领子拖进了一个地方。
顾西宸已经得到了禀告,说是北离亲王进宫来了,有事当面启奏。
顾西宸其实也想知道,自己送去一个女人,北离王府里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他很想看看,云景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自然也乐得他求见,当即便下了令,只要北离亲王到了,别让他到书房里来,不用通传。
顾西宸正在桌案后面坐着随意翻着一本书,耐着性子等着,琢磨着王府多了一个女人,就当就相当于多了一个唱戏的人,恐怕整个王府都会不得安宁。
想到这个可能,顾西宸的心情就好受了一些。
只要把北漓王府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那他就有机会再派暗卫进去打探,看看云景病情好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正在想着,忽然人影一晃,来的人大步流星,带着一身的怒气腾腾,走路都带着风,把厨房里的烛火都逼得晃了晃。
光线一明一暗,顾西宸还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就见一个人被扔到了地上,噗通一声响,他的心也跟着扑通了一下。
正在错愕中,就见云景跪倒在地上,大声说道:“皇上!微臣请您收回诚命,这种艳福,臣实在消受不起。”
直到他的话说完,顾西宸才定睛看清楚,被他扔在地上的,正是他赐给云景的南疆美人。
顾西宸一时没有说话,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突突跳了两下,扯了扯嘴角,想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却最终以失败告终。
“云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朕好心好意的把美人赏赐给你,你这是干什么呀?”
听出皇帝语气中的不满,云景也没有丝毫的退缩,他跪的笔直,言辞冷锐,“回皇上的话,臣与妻子感情和睦恩爱,实在是不容不得其他女人,更何况,这个女子生性歹毒,心肠毒辣,手段阴狠,我北离王府实在是容不下这样的女人!”
他一连三个形容词,听得顾西宸耳朵都有些疼。
“生性歹毒,心肠毒辣,手段阴狠?
云景啊,这话你可得好好的说清楚,朕把这个女人赐给你的时候,可不是随随便便挑了一个女子,而是事无巨细都调查清楚过的,她虽然没有什么家世,但也算是清白。
好好的一个柔弱女子,怎么到了你口中竟然成了这般,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若是不想要就跟朕直说,不必用这种言辞吧?”
云景目光回视着他,“皇上,如果臣没有记错的话,臣是直说过的,明确拒绝了的,您也答应了,可不知为何,后来却依旧把这个女人赐给了臣。
”
皇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拍桌子,“云景!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质问朕吗?”
云景脸上没有丝毫惧色,“臣不敢,臣是不明白。”
顾西宸咬了咬牙,把一口气勉强咽下去,“你不明白那朕就说给你听,朕是后来听说王妃有了身孕,朕为你高兴,但也觉得你实在是不容易,之前脑子不清楚也就算了,现在身体已然康复,身边只有一个王妃那成什么样子?
更何况她现在有了身孕不能伺候你,朕是体恤你,想赐给你一个美人,怎么?
难道朕还做错了不成?”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一句话,定生死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一句话,定生死
云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皇上,您怎么会有错?
只是臣无福消受这个女人。
刚入王府,就把臣的王府叫的天翻地覆,不得安宁,这样的女子别说是让她伺候臣,就算是做丫鬟婆子,臣也不要!”
他说的干脆利索,不等顾西宸说话,又把随身带着的那个盒子往上一递,“皇上,您看这是什么东西?”
钱公公弯着腰上前来,双手接过盒子,轻轻的放在顾西宸的桌面上,顾西宸垂眸看了看,“这不过就是一个木盒,怎么了?”
云景大声说道:“此木盒不足为奇,但是里面的东西却是让人瞠目结舌,臣实在说不出口,不如皇上召一位太医来询问一番吧。”
顾西宸微微眯了眯眼睛,实在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看了一眼身边的大太监略一点头。
很快命令传达下去,太医院值班的太医匆匆忙忙的赶来了,本来还以为是皇帝又怎么了,结果一进屋就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再仔细一看跪着的那不是北离亲王吗?
这又是怎么了?
他心中疑惑,但是表面上不敢露出半分,顾西宸指了指那个盒子,“你上前来看看,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太医答应一声,上前把盒子打开,看到里面的瓶瓶罐罐,还有纸包,一一拿出来仔细的又看又闻,脸色也是一变再变。
书房里的空气有些凝重,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似乎只剩下太医翻看那些东西的声音。
云景依旧跪着一动不动,顾西宸眸子低垂,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太医终于把东西看完。
他顾不得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回皇上,这几包是毒药,那几个瓶子里也是有毒的东西。
这个瓶子里装的是……是……可以让男女之间增加情趣的药,这个瓶子里是……是可以让女子落胎的药。”
太医的说辞比之前的大夫说的略微婉转一些,但是意思都大致相同,由此可见,之前那位大夫的判断并没有错。
虽然已经听过一遍,但是现在再听,云景依旧感到怒火充满胸膛。
顾西宸眉头也皱了皱,摆了摆手让太医退一下,他看着这个盒子,半晌又低头看了看跪在下面的云景和白如画,心思一转,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心里暗暗的骂这个女人,真是蠢到家了,这才去了王府几天,就让人把这些东西给翻了出来!
难道就不能安安静静地,耐着性子多等一等吗?
等到在王府里站稳了脚跟,再动手也不迟,现在这算什么,不但把自己折进去了,还打了他的脸!
顾西宸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刚刚他还把白如画夸的跟一朵花似的,什么又是家世清白,又是柔弱可怜,现在可倒好,真正的应了云景说的那些话!
这该如何收场?
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说,云景已经又开口了,“皇上,您听见了,这些东西就是从这个女人的房间里搜出来的,而且,她之前演了一场苦肉计。”
顾西宸现在对于这个女人,究竟还干过哪些愚蠢的事情,已经不太感兴趣了,但是他现在需要拖延时间,好好的想一想这件事情要怎么收场。
于是,听到云景说,这个女人还演过一场苦肉计,就漫不经心的问道:“哦?
她还干什么了?”
云景拱了拱手,直言不讳的说:“回皇上,这个女人还自己给自己下毒,差点儿被毒死。
臣找了大夫来给她医治,她还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
臣之前还真的以为她要死了,原来不过就是她自己弄出的一出闹剧而已,想来像她这种人给自己下毒也不会下的太多,最多就是装装样子,吓唬吓唬人罢了。”
顾西宸气的差点笑出声来,眼睛灼灼的盯着白如画,白如画浑身都被冷汗湿透,脑子里天旋地转的,缓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感觉好了一些,云景一说完她就立即往前跪爬了几步,“皇上!请皇上明鉴!妾身真的没有做过,妾身怎么会给自己下毒呢?
那种毒毒性猛烈,若是……”
话还没有说完,云景短促的笑了一声,“整个王府上下都没有说过,你是中毒,本王也是刚刚第一次对皇上说起,一直都对内说的是你是生了病,得了急症,你又如何得知那种毒的毒性猛烈?”
白如画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漏了嘴,嘴唇哆嗦着,“王爷,妾身不是那个意思……”
云景已经不想再听她废话,向上叩了一个头,“皇上,臣斗胆请您收回成命,这个女子臣不敢要。”
顾西宸看着云景,他的态度坚决明确,而且又把人直接给送了来,证据确凿,他如果再强硬的要求云景把人带回去也说不过去,谁愿意把一个这样的女人留在府里?
那不是明摆着等着家无宁日吗?
顾西宸狠狠瞪了白如画一眼,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他以后若是再想往北离王府里塞女人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好勉强点了点头,“既然你如此坚决,那朕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本来就是想着为你好,为王府好的事情,结果事情却弄成这样,朕也有责任。”
“微臣不敢,多谢皇上的好意。”
云景嘴里说着不敢,可是表露出的情绪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顾西宸看得心里发堵,感觉又一阵不舒服,他摆了摆手,让云景退下去,自己的身体要紧,总不能为了恶心别人,把自己的命搭上。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其他的事情交给朕来处理。”
云景求之不得,站起来躬身退下,大步流星的走了。
上书房里一片寂静,连烛火跳跃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白如画额头上的冷汗滴落,她又往前跪爬了几步,“皇上,皇上!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您再给妾身一次机会吧!”
顾西宸闭着眼睛,手指抚着额头,缓缓道:“你要再如何给你机会?
你已经不可能再回北离王府了,既然如此,那你还有什么用?”
白如画冷汗淋漓,“皇上,臣妾可以好好的侍奉皇上。”
顾西宸短促的笑了一声,声音里满是讥讽,“别人用过的女人,朕还会再用吗?
你可真看得起朕。”
白如画连连摇头,泪水滚滚而落,“皇上,臣妾在北离王府时时刻刻记挂着皇上,从未有过一刻忘记!身子也是清清白白,北离亲王连臣妾的房间都不曾进过,臣妾说的是实话,愿意接受身体检查,……”
她话还没有说完,顾西宸睁开眼睛看一下,他一双眸子漆黑幽深,像一个无底的漩涡,要把人的性命都吸进去。
“朕验你的身子干什么?
既然把你赐给北离亲王,那你就再与朕没有半点关系,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地完成朕教办你的事情,可你这么短的时间就被人家给丢了出来,还把证据拿在手里,反将了这一军,由此可见,你不过就是一个没用的废物罢了,既然是废物,朕留着你有何用?
来人。”
他轻轻一摆手,身边的大太监立即上前一步,“把她拖下去,看着处置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定了白如画的生死。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腹中根本没有孩子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腹中根本没有孩子
白如画自然知道,皇帝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这些太监都揣着一颗变态的心思,一定会把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她顿时尖声的大叫起来,不断的求着饶命,这一声声刺耳,让顾西宸越发感觉不舒服,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大太监一见这种情况,哪里容得她撒泼放肆,手里的拂尘狠狠的往她嘴里一捅,不管不顾,白如画顿时感觉一股子血腥气从口腔里弥漫开,还有尖锐的疼痛,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破了。
她嘴里呜咽着,却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直接被太监们给拖了下去。
顾西宸一边抚着额头,一边想着接下来的事情应该怎么做。
他越想心里越乱,本来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可是白如画被云景送回来,就打乱了他的一切计划。
他不得不重新考量。
想半天也想不出个什么打算,先休息再说。
然而,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安静的夜。
他刚刚睡下没多久,忽然就有人匆匆来报,脚步声在门外停住。
但这脚步声已经打乱了顾西宸的睡眠,没过多久,钱公公就从外面进来,站在床边说:“皇上,柔贵嫔那边传来消息,怕是不好了。”
顾西宸听的这话眼睛都没有睁,心底的烦躁蠢蠢欲动,“她每天都要不好几次?
不好了就去找太医!找朕做什么,朕又不会治病。”
钱公公声音压得更低,小心翼翼的说:“皇上,这次和以往不同,怕是真的不太好,据说是都见红了。”
顾西宸听到这话才缓缓张开了眼睛,看着屋顶半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久才起身,“更衣吧。”
钱公公不敢怠慢,急忙手脚麻利的为他换衣裳,其实钱公公的心里一直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总觉得皇帝对柔贵嫔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那么关心。
可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如果是男孩的话,将来会是皇长子,尊贵绝非寻常,即便是长公主,那也是要被捧在手心里想见天下荣华的。
可顾西宸却总是表面上看着开心,其实那种开心并不曾到达眼底,就像是做戏给别人看。
钱公公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垂下眼睛生怕被顾西宸看出什么,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皇帝对柔贵嫔也是宠爱的,大概就是因为身子不好,精神不济吧。
一路到了柔贵嫔的宫殿外,还没有进去,就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在夜色中听起来尤为犀利,仿佛能够传出很远,大半个后宫都能够听得到。
顾西宸脚底下的动作也顿了一下。
这一次的确是不太一样,莫非柔贵嫔肚子里的孩子真的要保不住了?
他迈步往里走,满宫殿的人都不敢出声,纷纷跪倒趴在地上,生怕会累及自身。
顾西宸一进屋,一股子血腥气直冲脑门,他顿时感觉有些恶心,脸色不禁白了白。
旁边的钱公公发现他的异样,急忙扶住了他,低声问道:“皇上,您没事吧?
老奴扶着您在外面坐吧。”
顾西宸点了点头,没有勉强自己,转身坐在外面。
此时里面的柔贵嫔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听到顾西宸来了,柔贵嫔叫声更加凄厉,声音都带着哭腔,“皇上!皇上救救臣妾啊!臣妾死不足惜,一定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呀!”
顾西宸听着她的哭喊声,微微皱眉。
钱公公凑到里屋门口,往里张望,里面跪了一屋子的宫女,秋嬷嬷正跪在床边,紧紧握着柔贵嫔的手,还不停的给她擦着汗。
柔贵嫔汗水把头发都湿透了,脸色苍白,看着她的模样,钱公公的心头一沉,觉得这孩子八成要保不住了。
他胆战心惊的看了一眼顾西宸。
宋家的目光也扫过来,钱公公心头一个激灵,急忙凑过去低声说:“皇上,柔贵嫔的情况怕是不太好。”
顾西宸微微点头,但他什么也没说。
钱公公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虽然说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但是保不住已经成定局,身为皇上也就没必要再去这种不吉利的地方了,只能说柔贵嫔福薄,到底是没能生下皇长子来。
没过多久,太医满脸冷汗的抬头看着柔贵嫔,眼神中满是惊愕。
柔贵嫔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不好,虽然心里一定有了预测,但此时看到太医的神色,心里还是猛然揪了起来,这个孩子是她所有的倚仗,她必须靠着这个孩子才能够平步青云。
更何况,这段日子她也得罪了不少人,要是这个孩子真的生不出来,那她的下场……
她不敢再往下想,撑着一口气接着一股猛劲儿,一把抓住太医的袖子,“本宫命令你!无论如何都必须要保住本宫的孩子。”
太医嘴唇哆嗦着,手上沾满了血,“回娘娘的话,您您的腹中……根本就没有孩子呀!”
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直接把满屋子的人都给劈晕了。
别说是柔贵嫔本人,就连秋嬷嬷也愣了,脸色惨白。
若是孩子没了,已经算得上是一件天大的倒霉事儿,但不管怎么说,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柔贵嫔还年轻,只要把身子调理好,还能够笼络住皇帝的心,那一切就都不成问题,总归是还有希望!
可是如果……她根本就没有怀孕,这从一开始就是假的,那这就是欺君大罪呀,谁能够担当的起?
!
柔贵嫔还没有回过神儿来,秋嬷嬷上前推了太医一把,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了,厉声呵道:“你这太医好不晓事!胡说八道些什么?”
柔贵嫔也猛地回过身来,眼睛一片赤红,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被褥,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死死盯着太医,“混账!是谁让你来的?
你竟然敢说如此弥天大谎,本宫何时得罪了你?
滚!滚出去,本宫不让你看!”
秋嬷嬷也急忙跪在地上请罪,“主子息怒,老奴这就去请其他的太医,正因为平时给您请脉的太医今天告假了,所以才让此人来,您消消气,老奴这就去请其他的太医。”
里面的吵闹声如此之大,顾西宸在外面也听见了。
钱公公简直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他惊恐地看了顾西宸一眼,顾西宸对他摆摆手,“你去召太医院的院判来,不,今天所有值班的太医统统都来。”
钱公公不敢怠慢,急忙匆匆去了。
里面的柔贵嫔听到这个命令,不知道怎么的,没觉得松了一口气,反倒心神不宁起来。
她支撑着上半身,眼睛看着自己的小腹,不可置信的神情慢慢显现,秋嬷嬷的脸色也泛白,跌坐在床边,指尖都有些微微的发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可怕的念头,就在她们的心里像是生了根发了芽,怎么也挥之不去。
柔贵嫔正愣了半晌,拼命的摇头,不!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个太医一定是来害她的,说的不可能是真的!
她奋力抄起手边的一样东西,也不管是什么,直接奔着太医砸了过去,“滚!滚!出去本宫不要见到你!”
太医也不敢再多停留,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弯着腰退,到外面一见顾西宸,脚步也迈不动了,双腿一软又跪在地上。
顾西宸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没过多久,刘院判带着今天值班的太医通通都来了。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不过就是假孕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不过就是假孕
顾西宸面沉似水,一双眸子目光冷厉,他抬手指了指里边儿,“进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院判在来的路上就听钱公公说了,心里明白,这可是大事,事关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谁也不敢怠慢。
刘院判一进去,柔贵嫔就把目光对准了她,眼睛一眨不眨,随着他的走动而动。
这种目光让刘院判越发觉得压力巨大,一处错处都不能有。
他感觉自己瞬间就出了一身的冷汗,连里衣都湿透了。
但他到底是经过了不少风浪的,这后宫之中的风云诡谲,他也见过了太多,自从先皇那时起,他就见过不少这样的。
勉强让自己心神安定下来,他开始为柔贵嫔检查。
其实都不用做太多的检查,诊断女子是否有孕,是一个大夫最基本的本事,更何况说是太医了。
之前那位太医诊断的就没有错处。
现在刘院判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没有立即说出来,而是仔细的查看了脉象,又按了按柔贵嫔的小腹。
最终,他站起来往外走,尽管知道柔贵嫔正目光热切地看着他,可他知道,这事必须要先回禀顾西宸。
他到外面直接就跪下了,“回皇上的话,柔贵嫔的确没有怀孕,之所以腹痛流血不止,就是因为服用了药物导致假孕的现象,如今一直积聚的经血崩流,所以才会导致腹痛,只需要调理一段时日,补气血,活经络,就可以恢复无常。”
顾西宸听完这些话,亦是沉默无语,他的眼睛微微眯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房间里顿时陷入诡异的安静中,连里屋的柔贵嫔也不再痛的哭嚎,像是丧失了浑身所有的力气,躺在床上看着屋顶,脑子里一片嗡鸣。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响,隐约还有女子的哭声。
顾西宸抬眼往外瞧去就,见一名禁军走了进来,“皇上,刚刚在门外抓到一个小宫女,鬼鬼祟祟,问她干什么,她又说不出来,特来向皇上请示。”
谁都知道现在柔贵嫔这里出了事,无论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极为敏感的。
顾西宸看了一眼被推搡进来的小宫女,也觉得面生的很,不知道她是谁的人。
小宫女一见到顾西宸就有些吓得傻了,浑身发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顾西宸也懒得亲自问,他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钱公公。
钱公公立即会意,把拂尘往腋窝里一夹,走过去一手抓住小宫女的下颌骨,一手抡起来就抽了她几个耳光。
小宫女被打得晕头转向,嘴角立时就流出血,钱公公骂道:“该死的奴婢,究竟是谁的人?
来这里干什么?
还不赶紧如实说来!否则的话就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宫女泪流满面,脸色色惨白,嘴里受了伤,说话有些含糊,但也能听清楚。
“回皇上的话,奴婢是虞贵嫔宫里的,听说柔贵嫔这边出了事情,特意前来探望。”
顾西宸的眸子一缩,前来探望?
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钱公公悄悄看了顾西宸一眼,以此来琢磨着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做,见顾西宸面无表情,他正准备抡圆了胳膊接着打,就听顾西宸冷声问道:“既然是虞贵嫔让你前来探望,大大方方的来便是了,为何要在外面鬼鬼祟祟?”
小宫女抽抽哒哒的说:“因为柔贵嫔一直与我家主子不和,我家主子来过两次,柔贵嫔都不肯见,还总是冷嘲热讽,嘲笑我家主子怀不上孩子,不如她的地位尊贵,我家主子气不过,后面就没有再来了。
如今听到柔贵嫔出了事,所以……”
“所以,你家主子就让你来看看,准备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小宫女只是哭,后面的话不肯再说了,很显然就是默认了顾西宸所说的。
顾西宸眼中渗出冷意,如同冬日的冰凌,他嘴唇微微勾起,“好!好啊,个个都不让朕省心,来人!去把虞贵嫔叫来,叫她自己看个够。”
钱公公答应一声,急忙派人去请虞贵嫔。
柔贵嫔在里面听的火冒三丈,她现在自身难保,但是却不妨碍她把别人拖下水,越是这种情况,她就越急于想把别人也一同拖下来!
凭什么倒霉的只有她一个?
她喘着粗气,冲着外面大声喊:“皇上,皇上明鉴!臣妾从来没有对虞贵嫔不敬,她更是没有来过几次,但是她每一次来,臣妾都十分客气,不敢怠慢,何来对她无理之说,还请皇上明察。”
她喊叫了半天,但是顾西宸一个字也没有回应。
她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也知道这次是摊上大麻烦了。
虞贵嫔正在宫里喝茶,她听说了柔贵嫔这边出了事,说实话她一直都在关注着这边的事情,每天都派人过来打探一番。
算着日子也快差不多了。
她的心里就越发期盼,想着看到结果。
今天也不例外,正想着派人去瞧瞧具体的情况,忽然外面来了几个太监。
“娘娘,请您移驾吧!”
虞贵嫔莫名其妙,“要去哪里?”
“皇上有旨,请您过去一趟。”
虞贵嫔心头先是一喜,皇上可有些日子没有见她了,她每次想去探望皇帝的病情都被拦下,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更是如此,搞得她十分焦躁不安,如今皇上召见,她心中实在欢喜。
但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看这几个太监的脸色似乎也不同寻常,她稳了稳心神问道:“皇上现在在何处?”
“回娘娘的话,皇上现在正在柔贵嫔那里。”
虞贵嫔的心微微一跳,脸上扯出一丝笑,“在柔贵嫔那里?
怎么,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娘娘您过去之后,一看便知。”
虞贵嫔心里暗骂,示意身边的宫女拿过一定银子来。
“柔贵嫔那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本宫心里也好有些准备呀!”
太监看了看手里的银子,嘴唇抿了抿,低声说道:“柔贵嫔身子不适,惊动了皇上。”
虞贵嫔心头微微一沉,知道大概是柔贵嫔的事儿露出来了,可是即便是漏了,那找自己干什么?
她脸上露出担忧之色,“柔贵嫔怎么了?
可是肚子里的孩子有事?
这本宫也不会看病呀,不知皇上为何要招本宫过去?”
但是这一次,太监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说了,只是催促她赶紧收拾,皇帝还在等着。
虞贵嫔心里有些不安,但仔细想了想,闯祸的是她柔贵嫔,皇上要惩罚也是柔贵嫔的过错最大,关自己什么事,正好他也想着看看这件事情如何发展,柔贵嫔会落得怎么个下场好。
她简单换了套衣裳,把头上华丽的首饰去掉,换了一些素雅的,以免让顾西宸瞧见了,以为他是幸灾乐祸。
她思虑的还算是周到,匆忙赶到柔贵嫔的宫中,一进屋就看到满屋子的太医,一见这么多太医在这儿跪着,虞贵嫔的心里就知道,柔贵嫔的身孕怕是已经漏了。
她心中大喜,脸上却是担忧和急切,上前匆匆行了个礼,“皇上,这是怎么了?
柔贵嫔现在如何了?
孩子可有危险?”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搜出证据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搜出证据
顾西宸一时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敲着桌子,眼睛看着她,这目光平静,没有任何的波澜,但是虞贵嫔却从这眼神中看出几分审视和冷淡。
她心里的不安迅速增长,不知道皇帝在搞什么鬼,明明是柔贵嫔欺君在前,现在为何顾西宸会对自己这副样子?
看了她许久,顾西宸抬了抬下巴,指指跪在角落里的小宫女,“那个宫女你可认识?”
虞贵嫔更加莫名其妙,顺着顾西宸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一个小宫女跪在那里,脸已经红肿起来,眼睛里满是泪水。
虽然这个小宫女被打到和原来的面貌有些区别,但她还是觉得这个人眼生的很,茫然的摇了摇头,“臣妾并不认识,不知此人是谁。”
顾西宸身子微微往前倾,眼睛灼灼的看着她,“你不认识?”
虞贵嫔点了点头,“不错,臣妾的确不认识这个宫女,不知皇上为何有此一问?”
顾西宸没有说话,眼睛冷厉的看一下那个宫女,宫女身子一抖,跪爬了过来,一边爬一边儿声音凄厉喊道:“娘娘,娘娘!您不能不管奴婢呀!”
虞贵嫔看着她又哭又喊的爬向自己,简直莫名其妙。
仔细打量了她几眼,确实不认识。
虽然她的宫里人也不少,下等的宫女也有很多,按说像她这种级别的,即便是不认识一个低等的宫女,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是她素来心细,也因为她本身进宫就带着目的,所以对她宫里的人她都有印象。
无论是身边贴身的大宫女,还是那些粗使的宫女,她都认得,哪怕是叫不上名字来,至少脸熟,但是面前这个,她的确是不认识。
虞贵嫔的心提了起来,“你这个奴婢莫要信口胡说,本宫如何认得你?
你是谁?”
宫女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大概是被打耳光的时候伤到了嘴里,一说话嘴角就有些渗血,看起来无比凄惨,“娘娘,您怎么会不认识奴婢呢?
三天前奴婢进宫去伺候,本来是做洒扫的粗使宫女,但是您深夜把奴婢招进去,避开其他的人,亲口奴婢说有重要的差事,要让奴婢做,您还说此事若是办好了,定会给奴婢厚赏……”
虞贵嫔听的目瞪口呆,她猛然想起来,三日前的确是来了几个新的宫女,因为她手底下的宫女死了两个……
不过来的那几个宫女,她匆匆看了一眼,都没有瞧上,都给打发走了,说让内务府再挑几个好的来。
这个宫女为什么说的和她知道的完全不一样?
她心里有些慌了,觉得事情有些不受控制,正朝着自己预料不到的方向发展。
“你胡说八道,本宫从未见过你,更何谈什么深夜召见?
!”
宫女抬着头,无比脆弱的看着她,泪水滚滚滑落,嘴唇都在颤抖,“娘娘!您怎么能够这样?
奴婢虽然身份卑微,但总不会撒谎,一心一意为您办事,到现在你却要舍弃奴婢吗?
奴婢不怕死,但是奴婢不能死的不明不白!您之前赏给奴婢的赤金镯子,奴婢还藏在床铺底下!”
这就算是有证据了些,宝钗有些慌乱,抬头看向顾西宸,顾西宸看着他,眼神不变依旧平静,但却挥了挥衣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去搜!”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去搜的太监很快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块锦帕,里面包着一只赤金手镯,双手递给了顾西宸,顾西宸接过来拿在手里,嘴角浮现一丝轻蔑的笑意。
“虞贵嫔,朕记得这支赤金手镯,还是你今年生辰的时候,朕特意让内务府打造赠送给你的,这上面还有你的名字。
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虞贵嫔完全愣住了,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事情竟然扯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她能说什么?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顾西宸,“皇上,臣妾实在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西宸目光转向那个宫女,“你说,她让你做的是何事?”
宫女往上叩头,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声音颤抖,“回皇上的话,娘娘说,柔贵嫔的胎有问题,让奴婢时刻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奴婢很奇怪,为何要找刚入宫的奴婢呢?
结果娘娘说,正因为奴婢刚刚入宫,是新面孔,其他的人不认得,尤其是柔贵嫔宫中的人也不认识奴婢,才会放松警惕。
之前前来探听消息的两个宫女就是被发现,娘娘担心她们遭到怀疑,就……就把他她处置了,这也是奴婢后来才听说的,奴婢为此更加害怕,不敢不尽心办事,只盼着能够顺利完成任务……”
她后面的话不敢再说下去,但说的这些已经足够多了。
虞贵嫔双手紧紧抓着裙摆,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她震惊的看着宫女,虽然她不认得这个宫女,但是这宫女说出的话却是有几分是对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哪里出了纰漏?
为何这个不认识的宫女,非得口口声声说是受自己的指使?
!
虞贵嫔怒声斥责,“你胡说八道!定是你偷了本宫的镯子,特意来嫁祸本宫,本宫究竟有哪里对不住你,是谁让你如此污蔑本宫的?”
宫女泪流满面,“娘娘,奴婢就是一个最下等的宫女,实在是死不足惜。
奴婢也愿意为您去死,可您如此否认,实在让奴婢太过心寒了。”
宫女趴在地上痛哭不止,虞贵嫔都有些头痛,眼睛都跟着泛了红。
顾西宸看着眼前闹哄哄的场面,冷笑了一声偏头看向安静的里屋,扬声说道:“柔贵嫔,你怎么说?”
柔贵嫔正在屋子里听的来劲,脑子里飞速运转,想着怎么把这件事情推到虞贵嫔的头上,以至于让自己完美脱身。
她本来就正向着对策,这个虞贵嫔简直是自己撞上门来的。
现在猛然一听皇帝问她,她强撑着一口气,让人把帘子掀起来,“皇上,臣妾实在是冤枉!不知道虞贵嫔为何如此对待臣妾?
臣妾也是被骗了呀!”
顾西宸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究竟是不是被骗,这件事情还需要调查,来人!把平日负责她脉案的太医给朕带回来。”
有人领命匆匆去了,柔贵嫔的心里七上八下。
她隐约预感到,这件事情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收场。
就在她一愣神儿的功夫,顾西宸又下了一道令,让人搜查她的房间。
几个太监进去东翻西找,很快找出一张方子来,方子交给了刘院判,刘院判仔细一看,脸色就微微变了。
皇上,这个正是李太医的字迹,看这个方子,应该就是让假孕之期可以延长时间的方子。
柔贵嫔一听这话脸色顿时白了,感觉小腹中的疼痛一阵汹涌。
她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可此时的疼痛不及她震惊的1万分之一,她双手抓着被褥大声喊道:“皇上,臣妾真的不知,真的不知啊!臣妾也是被人害的,臣妾真的以为怀了您的龙种,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呀!皇上……”
听到这话,本来趴在地上的小宫女猛然抬起头来,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顾西宸看着她问道:“你这个奴才,为何会是这幅神情?
可是知道些什么?”
宫女愣了一下想摇头,又看了看虞贵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虞贵嫔的心头通通狂跳。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到底不是她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到底不是她
顾西宸一拍桌子,“朕在问你话,你没有听见吗?
如实说来。”
小宫女不敢再拖延,急忙说道:“回皇上的话,臣妾知道前面那几个宫女死了,心中特别害怕,于是悄悄的打听,多加留意。
有一次,晚上无意中听到虞贵嫔对她身边的大宫女春林说,说有一种什么药,说什么柔贵嫔吃了……时辰差不多了之类的,但是奴婢不敢靠得太近,所以没有听得太清楚。”
此话一出口,虞贵嫔的脸色彻底变了,身子也跟着晃了晃。
她的心像是沉到了谷底,迅速被冰冻住,寒意传到四肢,把血液都凝固住了。
屋里的柔贵嫔嚎叫了一声,“虞贵嫔,我与你有何仇何怨?
你要如此对我!如此害我!你究竟居心何在?”
顾西宸看着虞贵嫔,“是这样吗?”
虞贵嫔当然不能承认,连连摇头,大呼冤枉。
“冤枉?
你究竟是不是冤枉,可不是由你说了算,来人,去搜!把春林也带过来。”
很快,又有人领命去了,脚步匆匆,跪在地上的太医们心头都一阵阵的收紧,头也低的更低,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都在心里暗暗叫苦,今天究竟倒的什么霉,居然碰上这种事情!他们可不想知道这种事儿啊!
顾西宸转头看着刘院判,“你说,有没有那种药可以让女子看起来是假孕?”
刘院判略一思索,“回皇上,的确有此药。”
顾西宸点了点头,短促的笑了一声,“朕竟然不知道,后宫中的女子竟然用这种手段来争宠了,朕还活着呢,没死呢!就需要假孕吗?”
他话音陡然一厉,伸手把旁边的茶盏砸在地上,茶水飞溅,杯子也摔得粉碎,殿内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把自己的呼吸收紧了,连大气也不敢出。
正在里屋搜查的太监们也吓得一哆嗦也,不敢再搜了,都趴在地上。
顾西宸深深喘了几口气,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转头看着他们,“给朕继续搜!看看还能搜出什么东西来!”
没过多久,又找出一个小盒子来,这小盒子十分精致,上面还挂着锁,顾西宸一看,根本都没有找柔贵嫔要钥匙,直接让人把盒子砸开。
盒子一开,一股子香气扑面而来,这香味浓郁,还是各种香味交杂在一起,顿时就让顾西宸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捂住了口鼻。
虞贵嫔顿时直起身子,手一指那个盒子,“皇上!臣妾就是知道柔贵嫔用这种肮脏下流的法子来引诱皇上,所以,臣妾才出此下策,还请皇上明察呀!”
顾西宸本来就心有怀疑,他并不是长在皇宫里,衣食无忧的皇子,没有什么天真烂漫之心,相反,那些阴险狡诈的招数,倒是会的不少,也听过许多,他一看这东西,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现在又听虞贵嫔这么一提,就知道这些香一定是用来做一些下三滥的事儿。
他忽然想起来,没错,自己当初宠爱柔贵嫔,除了因为她长得像苏南衣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身上的香气很是特别,每次和她在一起,总是忍不住情动……
他忽然又想起上一次在书房里,也是因为闻到他身上的香气,自己竟然不顾身体,不舒服就和她……
顾西宸心里的火苗达到了顶峰,他觉得自己被耍了。
亏他还以为自己身体好转了,原来都是这些脏东西在作祟!
而那个女人,明知自己是假孕之后,还假戏真做,把他当成傻子来耍!
顾西宸觉得自己忍无可忍,无论是对柔贵嫔,还是对虞贵嫔,这两个女人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都在美丽的外皮之下,说着骗他的虚伪的假话,实际上每个心眼儿都在算计他。
柔贵嫔见事情败露,不顾身体不适从床上滑下来,她知道假孕的事儿她逃不了干系,即便她是被蒙在鼓里的,可这件事情的确是发生在她的身上,而且在整个怀孕期间她得罪了那么多人,现在这些人一定正在暗中看着她的下场,准备过来踩她一脚,即便是一人一脚,也足以把她踩死了。
她必须做最后的挽救!
“皇上……”她一边哭一边爬向顾西宸,身体还在不停的流血,看起来无比的惨烈。
但这一幕在顾西宸看来,只会让他更加恶心。
“你别过来!跪在那里回话,朕看见你就觉得恶心,一眼都不想再瞧见你。”
顾西宸说完这句话就闭了闭眼睛,在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本来以为世上再没有苏南衣这个人,有时候对着柔贵嫔这张脸,还可以怀念一下,如今……她到底不是苏南衣。
这个女人实在令他心生厌恶,无法再忍受。
也罢。
本来已经不存在的人,已经消失的人,就不应该再出现在世界上,无论是她本人,还是长得像她的。
柔贵嫔哭的凄惨,在诉说着自己的冤屈和无奈,顾西宸不想再听,摆了摆手,让钱公公把一个人带了上来。
这个人浑身是血,几乎都挑不出原来的模样。
柔贵嫔瞪大了眼睛,顾西宸冷笑一声,“还认识她吗?
记得你让她出宫是去干什么吗?”
柔贵嫔仔细盯了半晌,这才认出来,这个浑身是血的人,竟然就是她的丫鬟小怜!
就在刚刚事情被揭发的时候,她还怀疑自己的身边出了内鬼,她首先怀疑的就是小怜。
之前让小怜出去送信,但是一直都没有回来,她还没有来得及做其他的,身子就开始不适,她哪里想得到,小怜居然是被皇帝给抓了去?
看着这幅惨状,十有八九是已经把知道的都招了。
柔贵嫔一时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那些求饶的,祈求可怜的,都像是无数的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
顾西宸看着她呆愣的模样,心里越发的恼恨,“怎么不说了?
朕是不是应该夸夸你,忘不了你的旧主?”
柔贵嫔猛的回神仙,向前跪爬了几步,声泪俱下,“皇上!请皇上听臣妾说,臣妾从来没有惦记着其他人,您就是臣妾的天,是臣妾的主……臣妾真的不敢……”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顾西宸就摆了摆手,钱公公上前堵住了她的嘴,只剩下一片呜咽之声。
顾西宸手轻轻按着太阳穴,语气冷淡,“朕不想再听见一个字,也不想再看到这张脸,把她给朕拖下去!”
柔贵嫔被拖了下去,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看着真触目惊心。
皇帝一甩袖子,刘院判提着的那口气,轻轻的松了下来,一众太医也如同大赦,但谁也不敢喘气。
皇帝语气淡淡的,“今天的事都给朕烂在肚子里,若是有一个字传出去,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活!”
众人称是,陆陆续续的退了出去。
顾西宸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虞贵嫔,“你说,朕应该把你怎么办呢?”
虞贵嫔还没说话,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刚才去太医家里的人回来了,“回皇上,李太医已经悬梁自尽了。”
顾西宸嘴角勾了勾,“他倒是死的利索。
也罢,总归都是要死的,早死一点儿还受少受点罪。”
“是不是你命太医做的?
你和李太医联手了,是吗?”
虞贵嫔连连摇头,泪水流了满脸,顺着下巴不断的滴落,“皇上!臣妾真的没有,臣妾并不认识李太医,就连这个宫女,臣妾也真的没有让她如何,请您相信臣妾啊……”
然而更加打脸的事情发生了。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去虞贵嫔宫里搜查的人拿着东西,带着春林回来了。
虞贵嫔一见那些东西,身子又软了。
顾西宸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么。
虞贵嫔嘴唇颤抖着,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
顾西宸低低的笑了一声,随即放声大笑,只是这笑声怎么听着都让人觉得浑身发冷。
很快,后宫中很多人都知道柔贵嫔这边出事了,可是谁也不敢来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都知道皇帝在这里发了好大的脾气,谁都清楚,打探消息不在这一时,早晚有露出来的那一天,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来出皇帝的霉头。
人人都心中不安,纷纷猜测,唯独李贵妃在宫里安然若素,一边写着佛经,一边嘴角含笑。
“娘娘,这一次您可真是太厉害了,一箭双雕啊,奴婢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高超的计策。”
李贵妃眼中染上笑意,“她们两个素来不和,积怨已久,互相争斗也是在所难免,两败俱伤也是应该的,与本宫何干!”
“对,娘娘说的对,这件事儿就跟咱们宫里没有任何的关系,是奴婢失言了。”
李贵妃看她一眼,并不见恼怒的神色,“太医和宫女都必须处理干净了,记住你刚才说的话,这件事情和本宫没有关系。”
“是!奴婢明白,娘娘您放心吧!那个宫女是从去的时候就存了死志,她唯一的姐妹被虞贵嫔给害死,她一心只想报仇。
至于太医,他的儿女也先一步离开了京城,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离开了京城,就不会再回来吗?
总归还是祸患,本宫要的是,这件事情绝无再回转的可能。”
宫女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娘娘放心,奴婢明白了。”
这件事情牵出来,导致很多人都丧了性命。
有两宫的主子,还有很多根本让人叫不出名字来的人,就悄悄的淹没了。
顾西宸当天晚上又病了一场,接连吃了好几次药。
宫中的情况惨烈,王府里却是静的如一潭深水,没有任何的波澜。
云景自从从宫中回去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心神烦乱。
他吃饭也吃不下,原本三个人的饭现在变成了他自己,觉得无比孤单。
想在府里转一转,不知不觉又走到苏南衣的院子附近,他看着黑漆漆的院子,心里越发的烦乱。
想把苏南衣找回来,质问她为何要不辞而别,心里有了气,两个人之间有了问题,难道不应该好好的解决吗?
为什么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走了?
走了又算怎么回事?
可是,他却连人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一肚子火闷在肚子里,实在是没有地方发泄。
忽然,他发现院子里的灯像是亮了,悠悠的光像是燃在他的眼底,把他的眼睛都点亮。
他不由得加快脚步匆忙的冲进院子,一抬头看到廊下站着一个人,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叫一声。
可是他仔细一看,发现那个人的轮廓并不是苏南衣。
听到脚步声,廊下的人爷转过头来看到他福了福身,“王爷。”
云景稳住心神,“你怎么在这里?”
流桑低声说道:“奴婢睡不着就想着过来,在院子里点上一盏灯,若是……”
她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声音更加低了一些,“若是王妃回来,不至于黑漆漆的。”
云景的心口一痛,被她说的心里越发烦躁,“她还会回来吗?”
流桑沉默了片刻,“奴婢也不知道,王妃临走之前,和奴婢说了好多话,还送了奴婢一对耳环,奴婢当时就觉得有点奇怪,但是王妃说,大概是因为有了身孕的关系,所以要多思多虑。
可是奴婢万万没有想到……”
流桑说到最后说不下去了,声音有些哽咽,她垂下头,泪珠滚滚而落。
她虽然是王府的人,和王妃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但是王妃却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在得知王妃不辞而别的那一刹那,她甚至感觉到天都塌了,甚至想着为什么王妃不把她带走。
可是冷静下来,就想着王妃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就觉得那应该就是王妃对她的期盼。
她必须打起精神来,好好守着王府,说不定哪一天王妃就又回来了。
云景听完流桑的话心里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苏南衣在离开之前甚至还和流桑说过这么多的话,叮嘱她这么多的事情。
原来的那些恼怒在心里转化成浓浓的酸涩,苏南衣连一个奴婢都照顾到了,却唯独没有留给他只言片语。
他感觉喉咙像是被堵住,万语千言,无数的情绪都在喉咙里集结,化成万般滋味,让他分辨不出,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摆了摆手,流桑缓缓退了出去,云景走到屋门前,推开门,走进去,屋子里一片漆黑。
月光随着他推开门,缓缓铺在地上,轻柔无声。
云景却仿佛听见苏南衣迷迷糊糊的声音,就像那天她喝醉了趴在这里,扬起脸来的时候。
云景心头一阵难过,走到里屋,拨开帘子,屋子里空无一人,床上的被褥已经叠起来,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边。
他还记得苏南衣睡在床上,他睡在窗前榻上的时候。
可他记不起两个人同床而眠的那些情景,也不记得那些甜蜜的夜晚。
苏南衣说,自己曾经追在她的身后,娘子娘子的叫个不停。
可是他为什么一点儿都不记得?
云景不禁暗暗恨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他失去了很多记忆,也许事情的走向就会不一样,或许他就可以弄清楚,为什么苏南衣会对顾西宸有那么大的敌意,或许,他就可以心平气和的和苏南衣谈一谈,苏南衣对他的信任也不会减少到这种地步,更不会伤心失望至此。
然而,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事情就是如此发展。
他无能为力。
云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往苏南衣找回来,事情也要查个水落石出,虽然他缺失了记忆,但不是人又变傻了,该弄明白的事情总归弄个清楚,或许,苏南衣也是在等待一个结果。
他独自在屋子里待了许久,一直过了此时才慢慢退出院子,回到书房,他从未如此孤单过。
以前,即便对苏南衣有些怀疑和不满,但是知道她在那个院子里,心里有某一处总是踏实的,如今她不在府中,好像空了一大块。
云景彻夜未眠,第二天连早饭也没有吃,他直接就去了茶楼。
掌柜的把他引上二楼,关上门轻声问道:“王爷,您此次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云景点点头,开门见山的说:“本王要知道关于曾经的天医府,以及那位苏小姐所有一切的事情。
”
“是,属下明白,请王爷放心,属下一定尽快把事情查个清楚。”
云景沉默了片刻,掌柜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等了他许久,却依旧不见他开口。
掌柜的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道:“王爷,您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吗?”
云景回过神,目光也微微冷了几分,“帮我查一个人,派人盯着他。”
掌柜的上前一步,“您说。”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突然出现的纸包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突然出现的纸包
“夏家,以及夏家的夏染。”
“是。
属下这就去安排。”
云景其实很想自己去找夏府,看看苏南衣有没有去找过他。
关于他和苏南衣的过去,他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人就是夏染。
可现在太妃也不在王府,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实在走不开。
他心里期盼着太妃能够快点儿回来,有人在王府撑着。
他也好能够抽身,现在的他不同于之前脑子糊涂的时候,可以想走就走,如今初上朝堂,各方面的势力也在逐渐恢复,他已经不能再像从前一样随心所欲。
云景想起苏南衣对他说过的话,她把北离亲王还给了朝廷,让自己的心里不再只有她自己,可是,云景现在却体会到,他也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他属于朝廷,属于王府,身上有太多的责任,可是他却不属于他自己。
他心里涌起无数的情绪,那是他自从醒来之后不曾有过的。
他醒了之后,就一心想着重新撑起北离王府,站在朝堂上,为国为民,做一些应该做的事。
还从未像今天如此过。
掌柜的看出他的心情不太好,“王爷,属下给您上壶茶吧,再上几样新做的小点心,您尝尝。”
云景胡乱的点了点头,掌柜的下去安排。
云景喝着茶,从窗子里望出去,看着热闹的街市,他的心里却越发感觉孤单。
那种感觉没有办法形容。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他正想起身离开,忽然外面楼梯一响,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在包间门口停住,随即有人轻轻地敲了敲房门。
云景答应一声,有人推门进来,正是王府的一名侍卫。
“有何事回王爷的话,府门口来了一位姑娘,说是有要事找您。”
云景现在一听到姑娘这两个字就觉得浑身别扭,想起那天在府前的宋小姐,心里就越发的烦躁,“什么姑娘?
可是姓宋吗?”
“回王爷,不是。
那姑娘说了一遍,属下……”侍卫挠了挠头,“属下并没有记住,好像是个复姓,姓氏很奇怪,平时没有听过,那姑娘穿着一身白衣白裙,头上戴着帷帽,属下也看不清她的容貌……”
侍卫的话还没有说完,云景立即站了起来,心头都在狂跳,手指不自觉的用力咔嚓一声,把茶盏捏碎了,“人现在何处?”
“回王爷,就在府门口。”
云景二话不说,闪身下了楼,一阵风一般离开。
侍卫也不敢耽搁,匆匆忙忙的跟上,心里却有些纳闷儿,那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会让王爷如此失态?
云景翻身上马,一路狂奔,他脑子里浑浑噩噩,心也跳得飞快。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现在完全没有心情,只是一片空白。
远远的看到王府,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面对,可等到王府门前的时候,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并没有什么姑娘。
他翻身下马,转头看着跟上来的侍卫,“人呢?
!”
侍卫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云景又转头看着门上的家丁,“刚才来这里的姑娘呢?”
家丁看到他的模样,也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回王爷,那个姑娘走了,小的们想请她进去坐,但是她没有,她说既然王爷不在,那就改日再来。”
云景用力地喘了几口气,目光迅速看向四周,却没有找到那道影子,“她可曾说过她去了哪里?
有没有说过她在哪里落脚?”
家丁茫然的摇了摇头。
云景又问道:“那看到她去哪个方向了吗?”
家丁仔细回想了一下,一指东边,王爷,她好像上东边去了。
云景骑上马快速向那边寻找,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王爷如此着急,如此失态。
云景顺着方向找下去,走了很远,也没有看到人影。
他用力地握着马缰绳,粗糙的绳子磨着他的掌心,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眼神变幻莫测,暗暗咬牙,回到王府门口,又问家丁,“那个女子可曾留下什么话,或者什么东西?”
家丁摇了摇头,表示什么都没有,只说了改日再来。
事已至此,云景也没有办法,只能够等着那个所谓的改日。
他心烦意乱的回到院子里。
管家急匆匆的过来,“王爷。”
云景并没有听见,像是失了心魂,依旧慢慢的往书房的方向走,管家上前追了他几步,来到他的身边,“王爷。”
云景这才回神转头看着他,“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管家手里拿着一个纸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王爷,您瞧,这是刚刚采购的人拿来给我的,说是今天出去买东西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没觉得有这么个东西,但是卸车的时候却发现多了一个这个,上面还写着一些字,但是谁也认不出这是什么,他们不敢怠慢,拿来给了我,您看着。”
云景听到这话,急忙把他手里的东西拿了过来。
纸包包的很严密,而且是那种防水的油皮纸,上面还写着一行图文,这个字体很是怪异,管家也认不出,勾勾画画像是画,但是又感觉像是字,实在是认不出来,但云景一见,却立即认出来了。
他手指猛的收紧,抬头看着管家。
“把今天负责采买的几个人给本王叫过来。”
他的脸色有些不对,管家不敢怠慢,知道一定是事关重大,急忙匆匆去了,很快把几个小厮叫了过来。
王府有专门负责采购的小厮,他们大多都是家生子,对王府忠心耿耿。
云景看着他们几个,举了举手里的东西,“谁对这个东西有印象,或者说,有没有看到是什么人放的?”
几个小厮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道:“回王爷的话,小的们上街买东西,实在是没有注意到是什么人把这个东西放上的。”
云景其实也清楚,他们这一路上要碰到不少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他们拉着马车,要想趁他们不备在马车上放点东西,并不是什么难事。
云景想了一下,“你们仔细回想一下,有没有穿着异族服饰的人,或者是白色衣裙的女子,还有一些……总之,就是有一些特征的人,和寻常的那些不太一样的,仔细回想一下有没有?”
几个小时又凝眉想了半晌,其中一个眼睛忽然一亮,“啊,我想起来了,王爷,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他的头发披散着,还编了很多小辫子,乱糟糟的,遮住了脸,看不太清楚长的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究竟是男是女,就只知道他的年纪不小了,手里拄着一根……”
小厮仔细的回想着,“好像是拐杖一类的东西,但是并不是寻常的拐杖,有点儿像……从一个枝藤上或者是树上随意砍下来的,反正很是随意,他走得很慢,身上好像还有一串铃铛,当时小的走在最前面,还担心会撞到他,让他赶紧靠边儿躲一下。
也正因为这个,所以小人对他有些印象。”
云景的眉心跳了跳,“他身边可有其他的人?”
小厮想了想摇摇头,“并没有,当时只有他一个,我们是从集市上买完东西就换了小路,大路人太多了不好走,那条小路上人少,小的对此也有点印象,他是独自一人。”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盒子里的珠串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盒子里的珠串
云景又询问了他们一些问题,但都没有什么进展,摆了摆手让管家把他们带下去了,每人赏了几两银子。
他拿着那个纸包快速回了书房,关上门,不许任何人打扰。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有些微微的颤抖。
云景深吸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坐稳,眼睛盯着那行字看了半晌,没有用手指去触碰,刻意避开那个地方,慢慢的,一层一层打开纸包。
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以他对给他这个包裹的人的了解,这里面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纸包看着挺大,但是包裹的层数很多,里面的东西却不怎么大,只是一个小小的木盒子,外面画着诡异的图文,通身黑色,而花纹是红色,中间那个造型有点像一只正在泣血的眼睛,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云景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缓缓把木盒打开,出乎他意料的是,里面并不是什么可怕的,或者是让他感觉到恶心的东西,而是一串儿珠子。
他迅速数了数,一共十八颗。
他伸手把束子拿起来,仔细观察,并没有什么异味儿,也不存在毒之类的,可是他不信,凭那些人的狠毒,会只是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给他送一串珠子这么简单。
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实在看不出这一串珠子的特别之处,要一定说特别,那就是他看不出这珠子是什么材质,并非是什么玉石,也不是什么珍珠。
像是仔细的打磨过,每一颗大小都一样,但是好像却并不是从一块上面取下来的。
仔细看,又有一些细微的差别。
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久,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把珠子轻轻放在一边,他的目光又落在那只诡异的盒子上。
把盒子合上,拿在手里,忽然觉得这个盒子的厚度有点奇怪。
这串珠子本来并不怎么大,放在盒子里也占不了多大的空间,所以那一层很浅,可是把盒子合上之后又觉得这个盒子比内槽要厚上许多。
云景忽然灵机一动,莫非这个盒子有夹层?
他立即把随身携带的匕首抽出来,小心翼翼的又把盒子打开,找到一个缝隙,用刀尖轻轻的撬开。
其实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也没有把盒子破坏,在刀尖触碰到那条缝隙的时候,盒子啪嗒一声,那一槽就松动了。
云景眉头微微一皱,他立即意识到,或许这里面暗藏的东西,才是真正要让他看的东西。
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用匕首把内槽挑出去,定睛仔细一看,出乎意料的是,里面放着一张折好的纸。
他微微诧异,以为自己再次猜错了,把纸拿起来展开,上面依旧只是一行字,还是和纸包上一样的文字。
云景仔细看,等看清这行字写的是什么的时候,他的脸色陡然一变,血色瞬间褪去,脸色苍白无比,整个人微微发抖,好像一碰就会破碎。
他的眼睛睁大,仔细把那行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每一个字都恨不能把那张纸盯出一个洞来,直到确认无误,他才转了目光,狠狠盯着那串珠子。
他的手颤抖的不像样子,轻轻去抚摸那串珠子,手指一碰又迅速收回,如同被什么烫到了一般,如此往返好几次,他才用力把那串珠子握在手中,心跳的飞快,血液向瞬间回流,呼啸着,翻滚着,在他的心脏和大脑之间来回的流窜。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想什么,只觉得浑身发麻,全身都无法动弹,喉咙里一阵腥甜,他张开嘴猛然喷出一口血来。
滴滴血落在那张纸上,染红了上面的字,那一行轻飘飘的字,在此时云景看来犹如千斤巨石,几乎要把他压碎。
我用令尊的骨头打磨的珠串,送于你,好看吗?
云景顾不上擦血,双手捧着那串珠子,眼中迅速翻滚着泪意。
他不想哭,但是泪珠却滚滚滴落。
与此同时,一道白色的影子站在了皇城门前,门前的守卫看到她过来呵斥,让她迅速离开。
那女子不慌不忙,素手一翻,露出一枚特殊的令牌。
守城的人看了半天也认不出来是什么,正想着把她赶走,首领过来看得到令牌,脸色微微一变,急忙派人把那名女子往里送,又派了人快速去向顾西宸禀告。
代那女子进入皇城之后,刚才的士兵问首领,“那是什么令牌呀?
怎么属下从来没有见过?”
首领看了他一眼,“你才在这儿当了几年的差事,有些事情你自然是不知道,那枚令牌可不是旁的,那是咱们的万岁爷还没有登基,还是王爷的时候,内务府给打造的令牌,一共就有那么两块儿。
我以前只见过一次,所以印象深刻,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了另外一块,真是奇了,那个女子究竟是何人呢?”
士兵很好奇追问道:“那您是在哪儿见到的另一?
块那另一块在谁手里呢?”
首领微微叹了一口气,目光看向天边的虚空处,竟然发起了感慨,“那可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啊,只可惜已经不不存在喽。”
士兵听他这么说,越发的好奇,不停的追问。
首领拍了他的脑门儿一下,“”好好站你的岗,哪儿那么多废话,好奇心太重,小心把自己的小命儿搭进去,不该问的别问!
士兵嘿嘿笑了两声,不敢再多说话了。
首领心中暗想,这个臭小子,不告诉你是为你好。
万一哪天说漏了嘴,说不定惹了圣怒,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转念间又想起曾经的苏大小姐,心中一阵惋惜,摇着头走了。
那个女子畅通无阻的进了皇城,钱公公急忙进来禀告。
他心里其实有些奇怪,最近感觉奇怪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顾西宸这两日心情不怎么好。
他虽然没说,但是钱公公却感受得到,越发的小心翼翼。
“皇上。
外面有一名白衣女子求见,手执着您之前的王府令牌。”
顾西宸握着毛笔的手指一顿,一滴墨哒的一声掉下来。
他抬头,眼睛里似有光芒,“哦?
人在何处?
快宣。”
钱公公一看他的神色,就越发不敢怠慢,急忙转身出去,恭恭敬敬的把人请了进来。
顾西宸随即摆了摆手,钱公公立即带着其他的人退了开来,还贴心的把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顾西宸和这个神秘女子两个人,窗外的阳光从窗子里流泄进来,光线中有细小的灰尘在不断的飞舞,无声无息却有灵动雀跃,如同此时顾西宸的心情。
他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良久,这才想起来把手里的毛笔放下,脸上扯出一丝笑容,“怎么?
还不肯把你的帷帽摘下来吗?”
女子似乎轻轻笑了一声,束手一抬把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秀绝丽的脸,她的乌发散在脑后,没有梳着,也没有任何的发饰,但是,白润的皮肤和黑色的头发相映之下,却是一种最朴素的最震撼人心的美。
尤其是她那双眼睛,看似平静无波,却隐隐透着光芒,似乎能够勾人心魄。
他并没有行礼的意思,而顾西宸也没有丝毫的恼怒。
女子浅浅一笑,“好久不见了。”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入宫“谈判”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入宫“谈判”
顾西宸看着下面这个女人,心中对于她的记忆,是有些恨意,又有些顾忌,想着之前还寻思着要把这个女人给找出来,质问她云景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时候还觉得要找到她如同大海捞针,不对,应该说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
结果这个女人却忽然就站到了自己面前,让顾西宸一时都有些回不过神。
“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到京城了?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
女人漫步走到一旁的椅子前,自顾坐下,手指轻轻抚着桌子上的茶盏,漫不经心的说:“我若是再不来,恐怕麻烦就会越来越大了吧?”
顾西宸眸子微微一缩,听这个女人的意思是,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顾西宸试探着问道:“云景的事情你知道了?”
女人点了点头。
顾西宸心说,果然。
他立即把压抑了许久的问题问出口,“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记得你当初曾经说过,如果不是你亲自解开禁术,他是不会好的,可现在,他已经好好的站在朝堂上!”
他说到最后语气有些急,已经明显有了几分质问的味道。
女人缓缓抬头看了看他,“”你急什么?
我这不是来了吗?
很多事情就会有转机了。
顾西宸哼了一声。
“现在的云景可不比从前了,他不那么好糊弄,而且他现在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恐怕对你也多有提防,你若是再想靠近他,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女人并不以为然,嘴唇微微一勾,“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有办法,能够让他乖乖听我的话。”
顾西宸眼睛盯住女子,“你有什么办法?”
女人手指竖在红唇前,轻轻嘘了一声,“这个就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了。”
顾西宸噎了一口气,心中十分不愤,这个女人永远都是这幅做派,好像可以一手掌遮天,把谁都不看在眼里,哪怕是他曾经是皇子,现在已经坐上了九五之尊的位子。
女人忽然身子往前倾了倾,仔细看了他几眼,“不只是云景,好像连你的身体也出现了问题吧?”
顾西宸的心头跳了跳,目光中的锐意散去。
没错,这个女人也是一个用毒用药的高手,说不定她会对自己的病有办法。
顾西宸的心里有些雀跃,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的确,朕现在身体不适,生了一点病。
不过太医院还应付得来,就不劳你费心了。”
女子眼睛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点什么,然后慢慢走到他的桌案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顾西宸没有和她对视,他知道这个女人有几分特殊的能力,尤其是他这双眼。
女人看了半天,微微冷笑,“你还真是能够说谎,也挺能忍的,你的身体可不是小病啊!”
顾西宸心中大喜,抬头看着女人,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是小病,难不成你的看法和太医不同吗?
还是说你的医术比真的太医还要高超?”
女子抬手掠了一下头发,她的乌丝黑的发亮,柔顺异常,不带任何的首饰,不需要华丽的宝石装点,也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
她似笑非笑的说:“我有什么本事,比起太医如何,你心里没数吗?
若是太医有用,这么多年为什么云景没有康复呢?
当初太妃请的太医还少吗?”
顾西宸微微挑了挑眉,“不同的病症有不同的看法,你对云景所做的,并不是单纯的靠医术,靠毒药,能够做到,所以寻常的太医也不能够用药物来解除。
但朕的病不一样,朕就是生病了,并无其它。”
女人忽然低低的笑出声来,这瞬间很冷,让顾西宸心头微震,有些不好的预感。
女子忽然伸出手搭上了他的脉搏,顾西宸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手,下意识的想要甩开,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女人的手指已经一触即收。
即便是如此快的速度,顾西宸依旧能够感受到这个女子手指间传出来的冰冷。
他感觉自己的手臂上悄悄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女子轻轻捏了捏手指,“果然不出我所料,你着了别人的道,现在还不自知呢。”
一听到她这话,顾西宸顿时意识到自己的生病有隐情,并非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其实他也曾经怀疑过,里里外外也查了不少,可依旧没有查出什么,现在听这个女人的说法,又引起了他的怀疑之心。
不过,对于这个女人,他也不是完全相信的。
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外表看着柔弱无比,实则什么狠毒的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
而且她十分狡猾,比狐狸还要狡诈三分。
顾西宸对于她说的话从来都是半信半疑。
顾西宸脸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朕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女人也没有立即回答,歪着头看了他半晌,双手轻轻地拄在他的龙书案上,“也罢,不如这样吧,我既然来了,一时就不会离开京城,总得呆些日子再走,这段时间我的衣食住行就由你来负责,另外,再给我几个年轻的女子,我要用来做实验。”
听着她面不改色的做出这些吩咐,提出要求,顾西宸短促地笑了一声,“这些都不难,可是朕想知道的是,给你提供这些,朕有什么好处呢?”
女子红唇微启,语气轻轻,“要好处是吗?
放心,我一定会给你的,而且包你满意,这样吧,等我离开京城的时候,一定让你康复如初,如何?”
顾西宸并不太相信这个女人说的话,但是康复如初这四个字实在是让他太心动了,对于他来说,有巨大无比的诱惑力。
他双手不自觉的微微握紧,“此话当真?”
女人点头,“绝无虚言。”
“好,那朕就答应你。”
“我的行踪不想被其他的人知道,你只应该明白怎么说吧?”
顾西宸点头答应,“这也不难,你来的时候都有谁见过你?”
女人眉目如画,眼睛轻轻流转,“那我得想想,见过我的人可不少,北离王府就有好几个呢。”
顾西宸听到她这话,脸色微微一僵,“你什么意思?
你已经去过了北离王府,见过云景了?”
女人抬手捂着袖子,轻声笑出来,这笑声如银铃,但是却透着冷意。
“你放心好了,我没有见到云景,只是见到了他门上的家丁,还有府里的一个侍卫。”
她身子往前倾了倾,长发从肩背上滑下来,悠悠的香气直扑顾西宸的鼻孔,语气更是悠悠夹在着香气中,让人有些神魂颠倒,“你不会告诉我说,你还怕云景吧?
到现在对他还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顾西宸脑门儿上的青筋蹦起来,眼神中流露几分狠辣,“朕乃天下之主!我会对谁没有办法?
别说是他,就算是你,朕也有的是法子!”
女人听到这话,笑容不断加大,红唇白牙,竟然透出几分森然。
她后退一步站直了身子,对于顾西宸的威胁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累了,给我安排住处吧。”
顾西宸对外面喊了一声,钱公公从外面进来,眼角的余光瞄到摘下来的帷帽,他眼睛不敢直视女子的脸,头垂的更低。
“皇上,不知道皇上有何吩咐?”
“给她安排一处宫殿,再去内务府里调几个新进宫的宫女伺候。”
钱公公心头微跳,不敢问这个女人究竟是何人,他正想下去安排,又听顾西宸说道:“柔贵嫔那里是不是还空着呢?”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有人被杀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有人被杀
钱公公听到问话,头也没抬,“回皇上的话,的确是。”
柔贵嫔刚刚被处置,那里肯定是空着,还没有人住进去。
顾西宸略一思索,“那就让她住在柔贵嫔那里吧,不必再安排其他的。
原来的人全部清掉,换成新人,另外,这件事情严格保密,你亲自去办,朕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存在。”
钱公公听得胆战心惊,更是不敢怠慢,“是,老奴遵命。”
女子轻轻打了一个哈欠,又把帷帽捡起来重新戴在头上,连一声告退也没有跟顾西宸说,跟着钱公公就漫步离开。
顾西宸看着她的背影,眼睛里迸发出寒光,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女子不能够轻易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强按住心里的火气,不断的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要忍耐,这个女人还有很多可以利用的地方。
当天夜里,云景没有办法入眠。
那串珠串带给他的震惊实在太大,他无法去探究那串珠子究竟是不是用自己父亲的骨头做的。
但凡有一线可能,他也不愿意去承认,可是他又不敢扔。
万一……真的是呢?
他心里很清楚,那个女人看似柔弱实则狠辣,如果不按照她的心思做,她不是做不出来这种事。
云景重重的叹气,现在心急如焚,整个人就像放在火上烤,可是他却没有半点招架之力,这个女人来去无踪,究竟去了哪儿?
而且她一向谨慎,十分惜命,绝对不会是一个人来的。
包括那个女人在内的整个民族部落,他们都是十分危险的人物。
云景想到这样的人就在京城暗处,睁着一双双恶毒的眼睛,他心里就有些发慌。
猛然又想到在山上的太妃,忽然想起是不是这件事情也和这些人有关。
一想到这个,他就再也按耐不住,想着一定要派人去给太妃送个信,虽然暗卫没有再传消息来,可……若是连暗卫也出事了呢?
云景翻来覆去,一直到过了子时,才迷迷糊糊的有点睡意,可他一闭上眼睛,就像是陷入噩梦当中。
恍惚间看到那个女子巧笑如花,手里也捧着一大束花朵伴着她跑来。
她的长发散在脑后,分外美丽。
那个时候的他也以为那个女子就是天真烂漫的姑娘,心思单纯温柔,可他没有想到,那一切都是假象。
所有的一切不过就是披上了一层美丽的外皮。
等到他知道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他仿佛看到,那个女子的一头黑发,化成一根根细弱柔韧的丝,刹那之间,就穿过无数人的喉咙,夺取了他们的性命,鲜血飞溅,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赤红色……
云景满头大汗,猛然醒了过来,他用力的喘了几口气,发现窗外还是一片漆黑,不过刚刚到寅时。
他从床上下来,摸着还喝了一口冷茶,心里忽然之间有一丝庆幸,庆幸此时的苏南衣并不在府中,虽然她负气而走,可能现在还没有消气,觉得自己是个无比混蛋的家伙,但至少胜过让她在府里面对不知的危险。
云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也就算是自己的苏南衣的一个补偿吧!
他又想着,等到明天天一亮,一定要先去茶楼一趟,让他们在城中暗中查找那些人的影子。
思绪一直沉在乱糟糟里,没有半点头绪,云景昏昏沉沉的,一直到天亮时分才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外面一阵喧哗。
云景手抚着额头,感觉头有些痛,以为自己又做梦了。
正想着翻身坐起来把梦境挥去,忽然间听到一阵急促拍打敲门的声音。
他猛然惊醒,侧耳听了听,这才发觉自己并非是做梦。
“王爷!王爷!老奴有急事求见!”
是老管家的声音。
云景答应一声,穿上靴子往门口走,刚一打开门就看到老管家脸色苍白,眼中明显有些担忧。
王府的老管家也是见过风浪的人,这种时候还真是不多。
见此云景问道:“怎么了?
发生了何事?”
管家压低了声音,“王爷,不好了,府里有人被杀了。”
云景正在系外袍的手,一顿目光瞬间冷了几度,“什么?
!你再说一遍。”
老管家又重复了一遍,“王爷,府里有两个人被杀了,请您去看一看!”
云景一边跟着他一边往外走,问道:“为何此时才来报?
昨天晚上没有察觉有刺客来吗?”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昨天晚上并没有收到警报。”
云景心中惊讶,“没有收到警报?”
对方的实力竟然强到如此地步吗?
要知道王府的府兵和其他府邸里的可不一样,想当初老王爷以军法制府,这方法就一直延续了下来,更何况,还有云景安排的暗卫,要想躲过这些人,悄无声息的行凶,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老管家拧着眉头,“他们似乎是中了什么……”
老管家说到这里又顿住,像在想合适的说法,“老奴也说不清,反正整件事情都很奇怪,王爷,您亲自去瞧瞧就明白了。”
云景的心里也沉了沉,快步跟着老管家到了事发地点。
他一看到死去的那个侍卫,眉心就狠狠跳了跳。
这个侍卫,他记得正是昨天去茶楼里给他送信的那一个。
他的喉咙上有一个小小的圆洞,贯穿整个喉咙,因为伤口小,而且对方出手应该极快,所以,伤口出血不多。
他身上穿着寝衣,由此可见,昨天晚上并没有值守,也就是说,在睡梦之中就被人给杀了。
与他同住的还有几个人,这几个人眼睛睁着,但是神智有些不清楚,就像是喝醉了酒,身子软的不行,眼睛迷离,完全没有正常的意识。
云景的心头狠狠一痛,像被什么用力的捏住。
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还有呢?”
管家低声说:“还有一个是昨天在府门上值守的家丁,他也死在了自己的卧房里,伤口也是一致的,和他同住的几个人也是同样的情况,王爷,您随老奴来吧。”
云景摆了摆手,感觉头脑有些发沉,“不必了,既然是一样的,那本王就不必看了。”
云景闭了闭眼睛,“好好厚葬他们,另外,安抚他们的家人,每人都放三百两银子,若是有家人在王府的,再多发三个月的月钱。”
老管家点点头,急忙去准备。
云景看着那几个意识不清楚的侍卫,心头一阵难过,他吩咐人看着他们,然后快速去了以前和苏南衣一起住的院子,这院子里有一间小药房,是以前苏南衣用来制药的。
他抱着一线希望打开药房,看到药架子上还有许多药瓶,仔细的翻找,果然找到一瓶可以解百毒的药丸,他用力的把瓶子握在手中,转身又回到侍卫们中间,每人喂他们吃了一粒。
没过多久,这些侍卫就恢复如常,眼睛也变得清明,原来的迷离意识慢慢消退,他们看到云景站在面前,互相对视几眼,急忙爬了起来,“王爷。”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记得吗?”
众人茫然的摇了摇头,昨天晚上的事儿,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这一点儿也不让云景意外,他点了点头,“好了,大家不必担心,好好休息,给你们放几天假。”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只你约我,我就没时间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只你约我,我就没时间
把这些侍卫安抚好,云景就去见那些家丁,也给他们每人喂了一粒药丸,家丁也逐渐恢复了意识,看着他们都恢复如常,云景才起身离开。
他把那只药瓶揣进怀里,在心中深深感叹,没有想到苏南衣在离开王府之后,自己还能够依靠她留下来的药,解决了面前的困难。
云景哪儿也没去,甚至连早饭也没有吃,让人准备了马,快马加鞭,离开王府。
但他并没有去茶楼,而是一路疾驰离开了京城,从城门去了附近的那片小树林。
没过多久,就听到外面有声响。
云景头也不抬,手中的锦帕缓缓擦拭着长剑,剑光闪闪,映着他冰冷的眉眼,不见丝毫温度。
又过了一阵,听到两个人低低的说话声,只是他们说的并非是京城话,甚至都不是汉话,而是一种特别奇怪的语言。
云景的手指一顿,眼底迅速冒出火气,他果然没有猜错,正是这些人暗中动的手,甚至会猜测到事情发生之后,他会出府,在暗中跟着他。
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云景把锦帕揣在怀里,手中的长剑一抖,剑光闪闪,直奔向其中一个人。
那人完全没有预料到,云景的杀机凌厉,他一出手就下了狠招,招招狠辣,直逼要害。
那人根本来不及躲闪,一剑被刺中了心口上方,涌出大团大团的鲜血,瞬间就湿透了衣衫。
但云景依旧攻势不减,手中的长剑粘着血带着血珠,依旧攻势凶猛,那人仓皇的忍着疼,拿出兵器来招架,然而他已经受了重伤,没过两个回合,就被云景一剑割了喉。
另外一个人大吃一惊,手中的兵器挡在身前,眼睛看着云景,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云景也看着他面前的这张脸,犹如恶鬼,脸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面容,被纹了无数的诡异图案,一层一层的铺展开,如同一张鬼脸。
那人喉咙里咕噜噜的发出响声,嘴里说着一连串儿诡异的话语。
云景紧闭着嘴一言不发,他觉得和这些人多说一个字都是多余,他长剑一扫,直奔那个人而来,那人急忙反击,他手中的兵器也是奇特尖端,又小又尖,正和那些死去的人伤口吻合。
云景一见这兵器,更是怒火中烧,按耐不住心里的怒意,犹如一条怒龙翻滚,赐予他力量,手中的剑光闪闪,也在此时此刻发挥了巨大威力。
没出几招,那个家伙就招架不住,最终也倒在血泊中。
云景面无表情的把两具尸体堆在一处,从马背上取下拿来的火油,浇在他们身上,然后扔下火褶子,火苗迅速燃起,火光吞噬了他们的尸体,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两具焦炭,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了。
云景头也不回地走出树林,翻身上马又回京城。
把这两条尾巴杀得干干净净,云景的心里仍旧没出了这口气,他暗暗责怪自己太过大意,要是早点想到这些人心黑手狠,会对自己府的的人不利,也许不会发生这样的惨事。
他来到茶楼,掌柜的跟着他,到了二楼,见他脸色不好,急忙问道:“王爷,发生了何事?”
云景对他说道:“把你手头上的事情都放一放,帮本王查找一些人。”
他说着把一张纸拿出来递给掌柜的,“他们的容貌特征以及行事习惯,都在这上面,你务必告诉手底下的人,对付这些人,要万般小心,他们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手里的兵器和手段都层出不穷,他们尤其擅长用毒用药,噬人的心魂,只需要把他们的落脚点找到即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他们硬碰硬。”
掌柜的见他面色郑重,一再叮嘱,也不敢大意,“王爷放心,属下一定照办。”
他刚转身要走,云景低声说道:“夏染那边还是要盯着一些,看看王妃有没有和他联系过,但不要惊动他们,有了消息立马来报告本王。”
掌柜的点了点头,“是,属下知道。”
云景这次没有多做停留。
他出了茶楼,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他不禁苦笑,做人,有时候还是糊涂一些的好,还不如脑子昏昏沉沉,什么也不用想的时候呢。
他牵着马,又想起太妃,还是决定派府上的人去一趟,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太后那边没有什么其他的,还是应该让太妃尽早回来。
云景虽然也想让母亲避开危难,但是,有这层母子关系在,只要那些人盯上了他,无论母亲走到哪里都不会太过安生。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回到王府,在自己的保护之下。
太妃和苏南衣不同,那些人应该还不知道,苏南衣是他的王妃,现在走的正是时候。
只是希望,她别遇到什么其他的意外。
云景正在胡思乱想,牵着马漫无无目的的走,走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反而觉得越发孤单。
忽然听到身后似乎有人在喊他,他缓缓回神,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又等了一会儿,果然听到有人在喊他,而且这声音还有点熟悉。
他转过头去,看到一个娇俏的少女,冲着他挥了挥手。
仔细看清那个女人的脸,他立即心生烦躁,这不就是那位宋小姐吗?
宋小姐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云景,简直是喜出望外,她手里还拿着几包点心,一包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看到云景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
她急忙小跑了过来,“王爷,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真是有缘啊,您……您要吃点吗?”
云景低头看了看她手里的那些东西,嘴角抽了抽,“你还挺能吃的呀。”
一句话就把宋小姐脸上的笑意给说没了,她的脸迅速涨红,“其实不是的,王爷,我……我平时也不是买这么多东西,这是买来孝敬给我爷爷的,我……我自己不吃的。
”
云景听着她这拙劣的谎言,越发觉得这个女人无趣,能吃就能吃呗,又没有花别人的银子,犯得着为这种事情说谎吗?
这点事都不敢大大方方的承认,真是……无趣的很。
想起苏南衣那个时候,拍着桌子叫宣把酒喝光,一滴也不给自己留,还要气死自己……
想着果然天地间只有一个苏南衣。
云景哼了一声,没有想到宋阁老的牙口还挺好的,还能吃得动这些东西。
宋小姐的脸更加红,手指紧紧抓着那些纸包,恨不能现在一下子就把它们都丢出去。
她不禁暗暗恼怒,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又发生这种意外,而且还让云景觉得她挺能吃,真是气死她了。
云景也懒得再看她这变换不停的脸色,“宋小姐,慢慢吃,本王告辞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宋小姐哪里肯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急忙小跑着跟上他,“王爷,您明天有时间吗?
我想……”
“本王没有时间,本王不止明天没有时间,哪天也没有时间,只要你约本王,本王就没有时间,听懂了吗?”
云景一连串的话,就像连珠炮一样,直接把宋小姐给打蒙了。
宋小姐呆立在原地,看着云景翻身上马,一溜烟的没影了。
她脸色忽青忽白,表情精彩至极。
直到看这云景都没影了,他用力的把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上门求助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上门求助
把刚买来的点心都踩得稀巴烂,宋小姐心里的这口气也没有出来,她转身正想要往回走,路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忽然从那里出来一个人。
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一头就撞了上来,这一下把宋小姐满腔的火气都给撞了出来,你“干什么?
你眼瞎呀?
没看到本小姐在这里吗?
你……”
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面前的人缓缓的直起了腰,干枯如柴的手,缓缓拨开散落的头发,露出一张形如恶鬼的脸。
而那双嵌在脸上的眼睛更是十分的诡异,黑沉沉的闪着慑魂一般的光芒,让宋小姐觉得魂儿都要飞出来了,头顶上一阵阵的发凉,瞬间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好像闻到了一股什么气息,眼前一花。
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对于这些,云景毫不知情,他骑马回了王府,心里还是很担心那个女子再来,会再与他错过,或者王府中又发生什么离奇的事情。
虽然那些人都是最普通的家庭和侍卫,但是他们也是王府的一员,云景也不想任何一个人枉死。
他想在书房当中忙点别的事情,可是心神总是稳不下来,总是十分不安宁。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深夜,他没有胃口,也没有睡意,整个人像是处在一种焦虑中。
天色已经过了子时,老管家前来敲门,手里端着一碗热汤,“王爷,您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样可不行,老奴让厨房熬了一碗汤,你趁热喝吧。”
云景也知道这样下去绝对不是办法,或许那个女人玩的就是这种战术,故意让他心神不安,憔悴不止,无论如何,他不能让那个女人得逞。
云景咬了咬牙,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端过碗来把汤慢慢的喝了。
“今天晚上加强戒备,都安排好了吗?”
老管家点了点头,“王爷,您放心,都是按照您安排的做的,保证万无一失,不会再出纰漏。”
云景点点头,但是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担忧,那些家伙非常人所能比,不能按照常人的标准去衡量他们。
他们阴险狡诈,善用各种阴毒的伎俩,让人防不胜防。
他正想再提醒老管家几句,话还没说完,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云景的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
来的是今天晚上值守的家丁。
“回王爷的话,门外来了一位宋老爷,说是有急事求见。”
云景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些烦,今天遇见一个宋小姐,现在又来了个宋老爷,会不会是一家人?
莫非是宋小姐的父亲?
若是那个败类,他就更不想见了。
“来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者。”
云景一想,难不成是原来的宋阁老?
宋阁老已经辞官,不在朝中,但是他的威望还在,人们还是习惯称呼他为宋阁老,如果来的是他,那云景就不能不去见一面。
云景放下碗,跟着家丁走到府门口,果然看到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马车门口站着一位老者,他穿着员外袍,双手拄着拐杖,头发和胡子都花白,看上去精神头倒是不错,只是此时此刻,眉眼间完全都是担忧焦急之色。
云景上前几步拱了拱手,“宋阁老,好久不见。”
宋阁老拱了拱手,“王爷。
老朽见过王爷,现在老朽已经不是阁老了,王爷还是不要这么称呼了。”
“宋阁老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宋阁老点头,“既然王爷如此率直,那老夫也就开门见山了,不知王爷可曾见过老夫的孙女?”
云景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的确见过。”
“何时?
在哪里?”
“今天白天,天还没到中午的时候,在街上见到的,她买了不少小吃,与本王偶遇,简单说了几句,然后本王就离开了。”
“那后来呢?
后来王爷可知道她去了哪里?
当时她的身边都有谁?”
云景觉得他问的这些问题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后来的事情,本王不知,当时本王离开的时候,她的身边没有其他人,只有她自己。”
宋阁老嘴唇哆嗦着一时没有说话,云景见他神色不对,问道:“不知发生了何事?”
“王爷有所不知,今天白天老夫的孙女上街买东西,因为之前的丫鬟犯了错,为她不喜,只带了车夫,因为那条路上繁华,所以车夫就在街口等着,可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老夫也是万般无奈,所以才来请教王爷,还希望王爷不要见怪。”
云景也有些诧异,“一直没有回去?
可曾去其他的地方找过?
比如和她相熟的哪家亲戚?”
宋阁老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年宋家的事情王爷应该也知道,我们初回到京城,并没有和其他的什么人家来往,就连王爷您……”
宋阁老说到这里,没好意思再往下说。
就连人家云景,也是自己的孙女一厢情愿整天在他耳边叨叨叨叨,他才知道的,否则今天连云景他都不会来找,一点头绪都没有。
宋阁老心急如焚,叹了口气对云景说:“那既然如此,老夫就不打扰了,若是有什么线索,或是王爷想起了什么,还请您能够如实相告。”
云景点了点头,“阁老放心,但凡本王知道的,能够想起来的一定相告。”
把宋阁老打发走,云景也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他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管家说:“既然宋家的人求到门上来了,看在宋阁老的面子上,让人出去的时候帮着打听一下,若是有什么消息就去宋府说一声。”
老管家答应一声,云景也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若非是看着宋阁老的面子,就凭宋家父女,他连管都懒得管。
这一夜云景也没怎么睡好,但好在王府里再没有出什么其他的事情,可是云景却觉得这些都没完,只要那个女人在京城,事情风波就不会断。
她究竟来干什么?
又意于何为?
这些问题就像一个个谜团,把云景困在中央。
京城和王府里风波不断,暗涌不停,苏南衣走在去江南的路上倒是一帆风顺。
她本来没有打算去江南,按照夏家管家给她的路线图,她想的是一直往神医谷的方向走,但是和江南有一个汇合点,她想着等到那里之后,再想办法去见一见夏染。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刚走没几天,到了江南附近的一处小城,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把一切安顿好,做到厅堂里正想点菜,还没有问这里的特色是什么,店小二就一道一道的上了好几道菜,直接把苏南衣给弄懵了。
小桃拦着小二问了半天,这都是谁要的菜,是不是上错了,小二一口咬定没有错,但是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小二不肯说。
苏南衣和小桃主仆两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吃,谁知道这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没过多久就听到脚步声响,人还未到,一声欢快的叫声先传了进来,“苏姐姐。”
小桃一听这声音顿时眼睛就亮了,苏南衣翻了个白眼儿,她总算是知道这桌子菜是怎么回事了,扭头看过去,果然就看到夏染带着思格兰走了进来。
苏南衣都不用问,就知道自己的事儿夏染都已经知道了,不用想她也明白,这件事究竟是怎么走漏的消息。
想想也对,既然管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夏染也没理由不知道。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相聚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相聚
思格兰看到苏南衣格外的高兴,眼睛都在放光,冲过来就要大力把她抱住。
夏染在后面咳嗽了几声提醒,小丫头才收住了,轻轻抱了抱苏南衣,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的肚子,“怎么样,小宝宝没事吧?”
苏南衣有点哭笑不得,心里还暖暖的,“放心吧,没事!”
“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娇气,”思格兰这才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夏染,示威似的挑了挑眉。
随后小丫头和小桃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开心的又说又笑,夏染坐在苏南衣的身边。
苏南衣还以为他要责怪自己,或者是讲什么大道理,但夏染什么也没说,只是给她盛了一碗汤,热乎乎的递到她的面前,“快喝吧!瞅着好像是瘦了一些,不过你放心,在以后的日子里保证给你补回来。
”
苏南衣紧绷的心忽的就一松,她接过汤碗,热气在眼底弥漫,似乎有些酸涩,不知不觉泛起了潮意。
她没吭声,小勺舀着碗里的汤一口一口的喝着,入口鲜美,在喉咙里暖暖的散开,直至全身。
四个人在一起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饭。
夏染和思格兰晚上也留在了这家客栈,吃过饭还不尽兴,思格兰又缠着苏南衣玩了一会儿有意思的纸牌。
“苏姐姐,你知道吗?
这是这边的一种新兴的玩法,可有意思了!”
夏染无奈地说:“这丫头最近迷上这个了,得谁和谁玩儿,有时候都舍不得睡觉。”
苏南衣仔细一瞧,可不是,思格兰的眼睛下面还有淡淡的黑眼圈。
思格兰讲了讲规则,苏南衣很快学会了,别说,还的确是挺好玩儿的。
看着时辰不早,苏南衣让思格兰和小桃都去休息。
虽然还有些舍不得,但是思格兰也知道苏南衣现在不能够太过辛苦,还是拿着纸牌走了。
苏南衣看着夏染,“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夏染轻轻笑了笑,“你即是做了决定,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你又不是三岁的孩子。”
苏南衣看着他,忍不住的笑出来,“行吧,算我没有白交你这个朋友。
那你呢?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苏南衣本来是以为夏染收到了管家的信,知道了她在京城中发生的一切,所以特意在这里等她,但她刚刚通过思格兰的言行举止又觉得并非那么简单。
夏染看了她一眼,“你猜的没错,我们几天之前就已经在这里了,已经住了一段时间。
知道你出了京城的消息,管家也跟我说了你的路线图,我觉得这里是你的必经之地,所以干脆就在这里等你。”
“怎么?
这里是有什么异常吗?”
夏染点点头,“刚才思格兰玩的纸牌你也看见了。
有什么感想?”
苏南衣听他这么一问,就知道这纸牌大有文章。
她微微挑了下眉,“这纸牌的确很有意思,属于一种比较新奇的游戏吧,能勾着人如此上瘾,的确非同凡响。”
夏染抿了一口茶水,苏南衣夺下他的茶杯,“这么晚了还喝茶,你不想睡觉了。
我想说,如果这玩意儿要是放在赌场和钱勾在一起,恐怕只会让人更加疯狂。”
她话还没有说完,看到夏染眼中浮现的笑意,脸色微微一变,“不会吧?
你不会告诉我说,这玩意儿已经进了赌场?”
夏染点头,“这也是我留在这里的原因,这东西不仅进了赌场,还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喜欢,尤其是那些赌徒,为之疯狂不已。
这座小城别看不大,但以前很是繁华,但是现在你过来的时候可曾发现什么?”
苏南衣简单回想了一下,之前她还并没有注意,现在听夏染这么一说,顿时意识到了几分异常。
“不错,过来的时候很多店铺都关着门,街上的行人也并不多,但我当时并没有太过在意。”
“这就是症结所在,很多人晚上都去赌场玩儿了,白天哪有精神开店,另外已经有的不少人把店铺都输了。”
苏南衣诧异,“这么严重?”
“不止如此,我觉得这件事情背后似乎有人在推动。
事情好像并不是只为了赌场赚钱这么简单。”
夏染是做生意的行家里手,很多事情,特别是关于生意的,他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在这方面,苏南衣从来不怀疑他的判断。
现在他既然这么说,就是发现了什么。
“所以,你想查清楚?”
夏染笑着点了点头,“没错,的确是有这个打算。”
“那我……”
“你不能去那种地方,乌烟瘴气,鱼龙混杂,你还是老实在客栈里呆着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只是好奇,想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苏南衣想了想,她这一路走来也的确是有些累了,想着好好休息一下。
可初次和夏染见面,他就要去做这种事儿,自己不跟着去有些不妥。
夏府看出她的担心,笑了笑,“我有人在暗中跟着,你放心吧,而且那个赌场也有很多规矩,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进去的。
你是女子,去那种地方终归是不方便,放心吧,我不会有事儿。”
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他做了充足的准备,苏南衣也就不再强求,点头答应。
夏染起身告辞,走到屋门口又看了看她,“既然已经出了京,就不要胡思乱想,接下来这一路你想去哪儿,我会护送着你一起去,保证让你衣食无忧。
你只管放心好了。”
苏南衣扬起笑脸,眉眼笑的弯弯,“那自然,有你在这儿我肯定放心,最起码衣食住行不用自己花钱了。”
看着她弯弯的眉眼,夏染忍不住轻笑出声,开门出去了。
清凉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刚才的笑意缓缓退去。
他担忧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而且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他不禁有点儿怨恨,这个云景究竟是怎么搞的?
之前答应的好好的,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演变成了这样。
好在苏南衣平安无事。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夏染回屋换了衣裳,拿出一张面具来贴在脸上,顿时就换了一副容貌,走出客栈到了一条偏僻的巷子里,他拍了拍手,两名暗卫从暗中现身,“公子。”
夏染点了点头,“你们注意一些,看看王妃后面有没有尾巴,若是有,就打扫干净,务必隐藏好她的行踪,不要让旁人找到。”
两名暗卫点头答应,又迅速退入到黑暗中。
夏染手晃着扇子,慢悠悠地走向赌场。
这座城中一共有两家比较大的赌场。
一家是李家的,一家是王家的。
夏染今天晚上要来的就是李家的。
李家的赌场设置的比较隐秘,外表看就是一间茶馆儿。
外面的厅堂里摆着各种各样的茶叶,茶香扑鼻,一名算账先生正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看到有人进来,眼皮微微抬了抬,目光却迅速的在夏染几个部位掠过。
头上的发冠,腰间的腰带,还有腰侧一旁的坠子,以及他手里的扇子。
这几处可都是彰显一个男人身份。
能看出对方是有钱还是穷鬼的关键所在。
夏染头戴着白玉冠,玉色晶莹剔透,没有半分杂质,腰间的玉带镶嵌着几块华光闪闪的宝石,腰侧挂着玉佩,还有几只香囊,那块玉佩下面坠着流苏。
别说玉佩,单说这流苏就华美非常,乃是用最上等的丝线所作,还有他手里的扇子,扇面精美,那是书法大家之作,扇骨根根晶莹剔透,也是上成的美玉。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送上门来的“肥羊”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送上门来的“肥羊”
看到夏染的这一身打扮,算账先生手里的动作也停了,噼里啪啦的算珠子也停止了下来。
他立即满脸堆着笑,“哟!贵客!您来了。
要点什么茶叶呀?”
夏染不说话晃悠悠的走到柜台前面,目光在那些茶叶罐子上略了略,最后对上他那张满是笑容的脸。
“公子,你想要什么茶,尽管说,我们这儿是城中最大的茶叶铺,您要什么茶都有,即便是没有的,小店也能想方设法的给您弄来,只要您说话。”
夏府依旧不说话,手里的扇子轻轻晃动,阵阵清风徐来,隐约还有淡淡的香气,这股子香气有点像脂粉香,他长得也俊美,一双眼睛风流多姿,算账先生一瞧心里就明白了,这位,就是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
而且这模样也眼生的很,不像是本城中的人,八成是从外地来的外地来的。
没有什么家世背景,又是有钱的公子哥,整个就是一个冤大头啊!
送上门来的肥羊,不宰白不宰。
越是这么想着,算账先生也就越发的热情起来。
夏染缓缓的把扇子合上,慢悠悠的说:“明人不说暗话,本公子来这儿可不是为了喝茶的,这大晚上的喝的哪门子茶?
你说对吧?”
算账先生眼睛笑的弯弯有公子,“您这话说的,我们这儿就是茶铺,您不喝茶,到我们这儿来这是……”
夏染手指轻轻磨缩着扇子上的流苏,玉坠子在光线里闪闪发光,看的人眼睛有些晕。
“这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别打哑谜了成不成?
本公子今天来就是来找刺激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钱袋子里摸出一张银票来,不是铜钱,不是碎银子,也不是银锭子,而是银票。
啪的一声,往柜台上一拍,“你瞅瞅,这些够资格吗?”
算账先生眼睛往下一垂,扫过上面的数额,嘴角顿时裂到了耳根。
“公子可真是出手阔绰,实在让在下佩服!不过,小店卖的是茶叶,您,您究竟想要点什么呀?”
夏染仔细打量了他几眼,手指按在银票上又慢慢收回,慢条斯理的说:“既然你这里只卖茶叶,不卖别的,那公子我就是找错地方了,不买了,告辞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往外就走,算账先生哪里肯放他走这么一大只肥羊,要是让他走了,非得后悔死不可!
“唉,公子先别走啊!”
他伸手把夏染给拦住,从旁边的一扇小门里还走出两名彪形大汉来,留着络腮胡子,眼睛瞪得溜圆,一看就不是善茬。
夏染面不改色,眉梢微微调了调,连语速都没变,“哎呀,这是想干什么呀?
你们还想着来硬的不成?
怎么着,要把本无公子囚禁在此啊?”
算账先生急忙拉住夏染的袖子,“公子这话说的,怎么可能呢,我们做的都是正经的生意,哪能随便囚禁别人呢?
再说,公子是贵客,我们巴结还来不及,怎么敢对你无礼呢?”
夏染把袖子从他的手里抽出来,“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本公子说了。
想玩点刺激的,你偏说这里只卖茶叶,本公子说不玩儿了要走,你现在又拦着不让走,那你说,那你想让公子怎么着?”
算账的先手搓了搓手,目光在他手里的银票上掠过,“公子是外地人吧?
打哪儿来呀?”
夏染手指轻轻绕着扇子上的流苏,“怎么着!到你们这儿来玩儿,还得打听打听本公子是哪儿的,是不是还得查查本公子的祖宗十八代呀?”
“瞧您这话说的,哪能呢,这不是为了更好的为公子办事吗?
知道您是哪儿的人,就能知道您大概喝哪儿的茶,也能更好的伺候不是?”
夏染短促的笑了一声,语气中带了讥讽,“你这话真是说的新鲜,本公子头一回听说,照你这么说,本公子要是爱喝云南的茶,就得是云南的人,爱喝泸州的茶就得是泸州的人,对吧?
这全国产茶的也就那么几个地方,照你这么说,大家都是那几个地方的。
其他的地方就该没人了呗?
皇帝老子也该去产茶的地方当皇帝,是不是啊?”
算帐先生噎了一口气,心说,这位的脑瓜子转的还挺快。
他干笑了几声,“公子说笑了,说笑了,在下也不是这个意思。”
夏染有些不耐烦了,“唉,行了行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就是来玩儿嘛,东问西问的,小爷家里是做买卖的,在哪儿都有产业,说不定去哪儿,也谈不上从哪儿来,有时候在郑州,有时候在京城,怎么着吧,让不让玩?
让玩就麻利的,不让玩就算了,小爷走了。”
“别别!别!别呀,公子留步,公子留步,小人可没有不让公子玩的意思,只不过是你看我们这里的确是有规矩,要是不认识的人就得问一番,您知道我们这生意做得大,说不定就有那些眼红的人,麻烦我们倒是不怕,这不是怕扰了各位贵客的兴致嘛!
您想啊,您到这儿来是高高兴兴来玩的,到时候反倒惹了一肚子的不痛快,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也是小人的罪过不是。”
夏染听到他这么说,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行,算你小子会说话,那行吧,本小爷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让不让玩儿?”
“行行,您这边请!”
这下算账先生也就不再绕弯子,给那两位彪形大汉递了个眼色。
其中一个上前来对着夏染就要伸出手,夏染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那个家伙,“你想干什么?
休要对小爷动手动脚的。”
算账先生急忙过来打圆场,“公子,您误会了,他哪里敢对您动手动脚的,只不过是咱们这里的规格而已,您也是其中一位,每个人来了都得这样啊,因为您是头一次来,所以呢,就得搜搜身,看看有没有带什么利器之类的,以免误伤到别人,对您自己也不好不是?
您放心,所有的人咱们都一视同仁,保证也不会让别人误伤到您,这不是怕有的人输不起,到时候急了眼胡来嘛,您说是不是?
您放心,等以后您常来,成了熟客,保证就把这一步给省了,您瞧怎么样?”
这人说话有理有据,还十分的客气,脸上始终带着笑,夏染的脸越冷,这家伙脸上的笑容就越盛。
夏染心里暗想别的不说,就冲这家伙这副嘴脸,还真是一把做生意的好手。
夏染今天晚上来的目的就是想进这个赌场看看表面的功夫要做足,但又不能真的赌气不去,他拧着眉头思索了半晌,看了看那个彪形大汉,又看了看算账先生。
“小爷不喜欢他,他那双手长得跟大蒲扇一样,看着就觉得不舒服,要搜小爷有没有带利器是吧?
那你来,小爷看着你还算顺眼。”
算账先生脸上的笑意更浓,立刻挽了挽袖子,“哎,得嘞!那小的就来伺候您,承蒙您瞧得起,小的真是祖坟都冒了青烟了!”
他一边说一边简单的在夏府的袖子,还有腰身的地方摸了摸藏,兵器也就是藏在这两个地方,确定什么都没有,他也就收回了手。
“行,您里边儿请!祝您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夏染脸上终于露出了像模样,伸手在钱袋子里摸出两颗金豆子来,金线一抛,扔给了算账先生,“嘴甜会说话,赏你的!”
算账先生双手接住,一看是金的,眼睛里烁烁放光,“多谢公子。”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甜品铺子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甜品铺子
那两个彪形大汉领着夏染往里走,掀开帘子走过几道暗门,眼前豁然开朗,里面的灯光明亮,人声鼎沸,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嘈杂之声扑面而来。
很快有人迎上前来,把夏染接了进去,满脸堆笑和刚才外面的算账先生差不多,里面的人知道经过了外面的排查,进来的人多半没有什么问题,就看家底丰不丰厚了,眼瞧着夏染这身打扮,就知道不是一个缺钱的主,他们这儿就喜欢这种人。
“公子,您要玩点什么?
我们这应有尽有。”
夏染漫不经心,目光在那些赌桌上掠过,似乎都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本公子想玩点新鲜的,有没有?
你们这儿似乎也没有什么新意嘛。”
管事儿的轻轻一笑,好像是听多了这种话,并不以为意,“公子若是想玩点新鲜的,那就跟小的来,您瞧瞧,这种喜不喜欢。”
他伸手一指一道暗门,那道门很窄小,似乎和外面这个世界隔绝了。
夏染目光警惕,“那是什么地方?
你们不会心存什么歹意吧?”
对方哭笑不得,“公子多虑了。
那里有更高级,更有意思的玩法,不过,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得去的,得先拿出银票来做抵押,不知公子您……”
夏染短促的笑了一声,“本公子还以为是什么难事呢,不就是银票吗?
别的没有,这东西本公子有的是。”
夏染伸进两根手指进钱袋子,把一张银票抽了出来,往那人的面前一抖。
那家伙瞪大了眼睛一瞧,顿时微微抽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行!公子果然财大气粗,小的带您去!”
推开那道暗门,又是穿过一条走廊,里面再次出现几张赌桌,这里的声音比外面要小一些,但是个个都面红耳赤,眼睛里充满着欲望,手里紧紧捏着几张纸牌,指尖都有些发白,眼珠子瞪的溜圆,一看就处于特别兴奋的状态。
夏染心里暗暗惊讶,这种玩意儿,别看就这么薄薄的几张,却能够让人一直疯狂。
这要是传播开来,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大乱子。
他假作不知,转身坐在一张椅子上,听着其他的人给他讲起规则来。
苏南衣这一夜睡得不错,这一路走来,这一晚算是睡得最好的。
天刚亮她就醒了,感觉神清气爽,还有点饿了。
她又在床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听到外面有轻轻的脚步声,猜测着应该是小桃。
她低低叫了一声,小桃立即挑帘进来,“小姐!您醒了。
奴婢还想着让您多睡会儿,过会儿再叫您呢。”
“这一晚睡得不错,感觉还有点儿饿了。”
小桃抿着嘴笑,“您放心,奴婢伺候您梳洗完了就能吃了,刚刚已经把钱给了店小二,让他去准备了。”
苏南衣梳洗完毕,早餐已经摆上了桌,她看了看外面,小桃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您放心,奴婢已经通知思格兰了,她一会儿就过来。”
话音刚落,思格兰就蹦跳着跑进来了,肩膀上还蹲着小猴。
苏南衣问道:“你夏染哥哥呢?”
思格兰一摊手,“我去叫他,没有回应。”
苏南衣心里奇怪,难不成还没有回来?
去了一晚?
苏南衣不禁有点担心,这里毕竟是人生地不熟的,她琢磨着要不要去找找,可是完全又不知道这家伙去了哪,早知道昨天晚上就该多问几句。
正在犹豫不决,就听到楼梯声响,小桃走到门口惊讶的瞪着走上来的人,“夏公子,你……你这是才回来啊?”
夏染揉了揉眼睛,没精打采的走进屋,哈欠连天,“是啊,我这是才回来。”
思格兰皱眉看着他,凑近他,捂着鼻子说道:“你的身上都是什么味儿?”
夏染抬抬手臂,自己闻了闻,也嫌弃的不得了,又怕这些怪味道熏得苏南衣,“那行,你们先吃,我去去就来。”
苏南衣还真的有些饿了,盛了一小碗粥,慢慢的等着夏染。
这家伙很快沐浴更衣,精神总算是好了一些,喝了一口汤像是慢慢回神了,“哎哟,我的天哪!”
思格兰问道:“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现在才回来,是不是去干什么坏事儿了?
”
夏染哭笑不得,“我能干什么坏事儿?
赶紧吃,你这小东西,人不见长心眼儿倒是不少。”
几个人说说笑笑吃了早餐。
苏南衣见夏染实在没精神,催促着他说:“行了,你去睡觉吧,睡醒了再说其他的。”
夏染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的确是眼皮不停的打架,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他回到房间去休息,一头栽在床上就睡着了。
苏南衣想了想,在客栈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干脆换了装又穿上男装打扮,带着小桃和思格兰出门去。
两人都挺高兴,小桃还没有逛过,思格兰是有心做向导,挺着小胸脯走在最前面,不停的给两个人介绍。
这个小城不大,但是看得出来以前应该挺繁华,只不过现在关了不少的商铺,的确有点儿可惜了。
远远的,苏南衣闻到一股香气,抽了抽鼻子问道:“这是什么?
这么香。”
思格兰笑着说:“苏姐姐果然嗅觉灵敏,这是城里最有名的甜品铺子,据说是一家老字号,已经传了三代了,里面有各种好吃的,尤其是桂花糖,那简直是一绝,咱们去看看。”
小桃就爱吃这种甜的东西,苏南衣看着那丫头眼睛闪闪放光,点头答应。
三个人一起去了甜品铺子,店门口来往的人并不太多。
思格兰叹了口气,有点可惜的说:“以前这里的生意可红火了,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好像不怎么行了,有些东西也做的很少。
”
苏南衣抬眼看去,就见站在柜台里面是一对老夫妻,年纪都已经不小了,穿着干净利索,只是眉头微缩看起来有些愁容。
看到他们三个来,老婆婆急忙上前招呼,“三位要点什么,我们这里有刚出锅的,又香又甜,你们可以先尝尝。”
思格兰一眼相中了好几种,由此可见,她还是经常来的,小桃也挑了几样,苏南衣付了钱。
三个人转身正打算走,从门外进来一个年轻的男人,打着哈欠,眼角都流下泪来。
一见到他,老婆婆急忙上前来,“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回来了!”
年轻男人揉了揉眼睛,“祖母,我饿了,有吃的吗?”
老婆婆点点头,“有,有,在后院给你准备着呢,去吃吧!”
他刚要往里走,柜台里面的老爷子一拍柜台,怒声喝道:“吃,吃什么吃!好几天不回来,一回来就要吃,你把这儿当成什么地方了?
!”
老婆婆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已经回来了,你就别再怪他了。”
“我能不怪他吗?
他回来了就算完了吗?
他回来了就不出去了吗?”
老爷子越生越生气,从柜台里面出来,怒目盯着年轻人,“我问你,我之前收回来的二十两银子,是不是你拿了?”
年轻人没说话,但是那副样子明白了就是承认了。
婆婆也有些着急了,伸手轻轻推了年轻人一把,“你不知道吗?
那二十两银子是咱家用来进货的,你一声不吭的拿了,可让你爷爷着了半天的急。”
年轻人小声嘀咕,“不就是二十两银子吗?
如果我要是赢了,一下子就能变成四十两,四十两就能变成八十两,说不定一晚上就能赢好几百两呢。”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赌就是赌,无谓大小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赌就是赌,无谓大小
年轻人这些话直接把那个老爷子的胡子都气的撅了起来,眼睛怒目盯着他,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事到现在你还在跟我说这些!我问你,这些日子让你读书你不读,让你学做生意,你不做!偏偏去赌场混日子,你混出什么门道来了?”
年轻人撇了撇嘴说:“读书太辛苦了,我只是想着放松一下,并不是说不读了,至于做生意,咱家这个小店儿也算是生意吗?
我志不在此!”
老爷子气的浑身发抖,“这家小店怎么了?
这家小店是祖宗传下来的。
要不是有这家小店儿,你能长这么大能安心的读书吗?
你瞧瞧邻居家那几个孩子,哪个不是早早的为了谋生计去干别的了?
他们有你日子这么悠闲吗?
早知道,我就应该让你也去干别的,让你体会一下挣钱的艰辛,看你还会不会这么说!”
老婆婆一边儿给老爷子顺气,一边儿又怪他骂孙子骂的太狠,“有话好好说,别生气呀!”
“好好说?
我跟他好好说过多少次了?
他听吗?
你看他像好好说的样子吗?
还看不起咱们这个小店儿,没有这个小店,他吃什么?
喝什么?
拿什么去读书?”
老婆婆看着孙子,满眼都是心疼,催促道:“快快!跟你爷爷说几句好话,说以后不赌了。”
年轻人还没有说话,老爷子说道:“别跟我说,我不听,我也不信,这话都说过多少次了,哪一次实现了,今天你就跟我滚出去!我们家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孙。”
老婆婆一听就急了,年轻人一听也有点火大,本来就一宿没睡,又困又饿心情也烦躁,再加上把银子输了个精光,本来就不痛快,结果一回来就被这么当头一顿骂。
“不想要我?
我还不想理你们呢!整天守着这个小破店,整天要让我读书,让我知道你们有多不容易,谁都不容易,难道我就容易吗?
我从小没了父母,你们知道别人是怎么笑话我的吗?
我娘也就算了,我爹是怎么死的?
你们难道都忘了吗?
!”
这话一出口,老爷子和老婆婆都愣着了,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脸色变得极差。
年轻人说完大概也有点后悔了,但是自尊和脸面不允许他再多说别的,话也收不回来,他咬了咬嘴唇,转身跑了出去。
老婆婆张嘴想叫他,还没有叫出口,身边的老爷子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老婆婆吓坏了,急忙又哭又喊,但老爷子依旧昏迷不醒。
苏南衣在一旁瞧得真切,这变化只是转瞬之间。
不管怎么说,救人要紧。
她急忙上前,“老人家,您先别急,我来把把脉!”
老婆婆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也不问她是不是大夫,抹着眼泪连声道谢。
苏南衣给老爷子把了把脉,老人家就是气火攻心一时着急晕过去了,他们帮着老婆婆把老爷子抬到后院儿房间里,让他躺平。
苏南衣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给老爷子扎了几针,没过多久老爷子就悠悠转醒了。
苏南衣喂他吃了两粒药丸,老爷子才感觉这口气顺了不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老婆婆一见丈夫醒了,又哭又笑,对着苏南衣连声道谢。
苏南衣看着他们俩,“老人家不必客气,救人危难,出手相助也是应该的。
我听说你们的小店以前生意很是不错,现在这是……”
老爷子叹了口气,“我们这个小店儿别看不大,但是已经有很多年了,传到我这儿是第三代,店铺的生意支撑我们一家几口的生计完全没有问题,几代人下来还积攒了一些家底儿。
我们原本想着,让孙子好好读书,我们家也出个读书人,这孙子也争气,从小就很聪明,是块读书的料子,可不知怎么的,就这段时间忽然之间就频频出入赌场,最近还玩一种什么纸牌游戏……
天无心读书,只顾着去玩那些,刚才诸位也瞧见了,不怕你们笑话,这一个月都争吵过好几次了,天天都是这么没精打采的回来,花出去的银子更是无数,真是愁人呢!”
老婆婆也在一旁抹着眼泪,“谁说不是,其实遭殃的不只是我们家,瞧瞧这街道上,原来熙熙攘攘的小城,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没有几家店铺开门的。
年轻人晚上都去赌场,白天哪有精神开门,即便像我们坚持开了门,也没有什么客人,还有的都把家底儿输了进去,铺子也低价出售,天哪,这都是造的什么孽?”
思格兰在一旁听着这话,脸上有点热辣辣的感觉,有些臊得慌,她昨天还向苏南衣推荐那种纸牌,让她陪着自己一起玩儿来着。
现在可倒好,怎么这些纸牌把这座城都给祸害了吗?
虽然觉得有点夸大,但是眼前的情景却是事实。
苏南衣和夏染的感觉一样,她觉得这件事情非同寻常。
按说赌场很多地方都有,就是京城也有许多家,但是还从来没有一座城池被几家赌场祸害成这样的例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
“那这地方关官员就不出面管一管吗?”
老人家摇着头叹气,“官老爷和他们都是一伙的,他才不管这些事情,有几户也上官府告告状,但根本无济于事,都纷纷被打发了回来,甚至还有几户人家的年轻人和家里闹了矛盾,跑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人也找不见,不知道去哪儿了,真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南衣也不好再多问什么,看得出来两位老人家很是痛苦,在追问下去只会是在咱们的伤口上撒盐。
苏南衣把剩下的药放在桌子上,“老人家您的身体还不错,但是最近火气太旺,千万要平心静气,好好养养心神,这瓶药就留给您,一天吃一粒便好,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就想办法解决,吵架根本无济于事,您说呢?”
两位老人家愣了愣,老婆婆千恩万谢,又是要给银子,又是要多送给他们一些糖,都被苏南衣婉拒了。
带着小桃和思格兰离开甜品铺子,小桃和思格兰一时都没有说话,走了半天,思格兰才小声的说道:“苏姐姐,我是不是做的不对呀?”
苏南衣愣了一下,转念一想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摸了摸她的头说:“思格兰没有什么不对。
新奇好玩的玩意儿谁都喜欢谁都想多玩一玩,只是凡事都有个度,人们都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可是赌就是赌,不分大小,一旦上了赌桌,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也不会随着心走。
小的想博大,大的想要更大,输了的想要翻本,翻了本的想要赢得更多,人的贪欲永无止境,赌场就是利用赌徒们的这一点才做得越来越红火,不过……”
苏南衣说到这里没再继续往下说,思格兰好奇的问道:“不过什么?”
苏南衣声音低下去,“不过,这件事情的确有些不太寻常。
走吧,咱们四处逛一逛,看看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
她们三个人继续往前逛,只是逛街的目的已经和出来的时候不一样了,也再没有了,刚出门时欢欣雀跃的心情。
思格兰若有所思,也不再做导游了。
苏南衣心中暗笑,也不催促她,让小姑娘学会动脑筋思考,也是一件好事。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 路见不平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 路见不平
苏南衣带着思格兰和小桃逛了一圈,随便买了点东西,然后又往回走走,到一个路口的时候看到有一群人正在打架,或者说是有人正在被打,三个人正在围殴一个人。
苏南衣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状况,思格兰一声大喊,已经冲了出去。
她心里特别的郁闷,眼前这种情况可算是给了她一个发泄的出口。
“住手!为什么要打人?”
她双手叉着腰,雄赳赳气昂昂地问道。
对方三个人,听到动静停下动作转回头来一看,是一个娇俏的小丫头。
刚刚浮现的惊讶,转瞬即逝。
为首的人是个络腮胡子,长得人高马大,“哪儿来的小丫头,这没你事儿!赶紧一边儿去。”
思格兰哪里肯走,一指地上的那个人,“你们这样会把他打死的。”
络腮胡子不满的说:“打死他都是活该,他欠债不还敢骗我们的钱,他纯粹就是找死!”
“你打死他,他就有钱给你了。”
地上的那个人本来正在蜷缩着,双手抱着头,听到对话,双手放了下来,露出一张还算俊俏的脸,大约二十岁出头,皮肤白净,这是现在眼角和嘴角都有一处淤青,嘴角还带了血。
他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蓝色长衫儿沾了很多土,还有几个大鞋印子。
他勉强扯着嘴角,忍着痛,对思格兰行了个礼,还文质彬彬的,瞧这样子,像是个读书人。
络腮胡子盯着他,“行了,少他娘的来这一套,要是行礼可以抵债,老子不介意让你多行几个礼。”
对方苦笑了一下,“请再通融我两天,我很快就可以凑到银子的。”
“你上哪儿凑银子?
说出个门道来。
上次你老娘把银镯子给了我们,勉强放你一马,这一次你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抵账,你倒说说看。”
读书人用力抿了抿嘴唇,一时没有说话。
络腮胡子一见他这副模样,就有些来气,上前推搡了他一把,“怎么着?
我说什么来着?
合着你小子就是说话框我呢,实际上就是没辙,对吧?”
读书人被推的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儿又摔倒,思格兰一见这种情况,顿时瞪圆了眼睛,“你别再欺负人了。”
络腮胡子拧着眉,回头狠狠瞪着思格兰,“我说你有完没完?
小丫头,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赶紧走,这没你事儿,你若是再啰嗦,连你一块揍!你信吗?”
思格兰就是吃软不吃硬,见对方态度强硬,她更加生气,小脖子梗梗着,“干什么?
你还要打我?
!”
“有本事你来打呀!”
络腮胡子一见这种情况,火往上撞,挽了挽袖子就要过来,他身边的一个瘦子一把扯住他,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
络腮胡子面色狐疑,上下打量着思格兰。
思格兰身上穿着漂亮的衣裙,头上的首饰虽然不多,但一看就不是什么凡品,耳朵上的珍珠小耳环,珠子圆润饱满,光泽莹润。
就凭这副打扮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
络腮胡子迟疑了几分,不管怎么说,得罪人的事儿他是不乐意干的,更何况还是和有钱人作对。
络腮胡子控制住自己的火气,“小丫头,不是我们不给你这个面子,的确是他欠了我们的钱,而且还不少钱,已经拖了很久了,欠债还钱,这总该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吧?
!”
思格兰见对方的态度软了下来,而且欠债还钱的确是没什么好说的。
思格兰眼睛扫了一眼读书人,问络腮胡子,“他欠你多少钱?”
络腮胡子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八两银子。”
思格兰轻轻笑了笑,“本小姐还以为多少钱原来不过就是区区八两。”
说话间,她伸手就在钱袋子里掏出一定银子,站在不远处的小桃想要上前阻止,苏南衣拉住小桃,微微摇了摇头。
思格兰把那锭银子扔过去,“这些够了吧?”
络腮胡子伸手接住,这是一锭十两的银子。
络腮胡子抬眼看看思格兰,又低头看看手里的银子,把银子在掌心抛了抛,“没错!够了,小姑娘的确出手阔绰。”
络腮胡子转头又看了看读书人,“算你小子今天走运,行了,赶紧滚蛋吧。”
络腮胡子转身刚要走,思格兰开口道:“站住!”
络腮胡子转头看了看思格兰,“怎么着,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思格兰轻蔑的笑,“笑话!本小姐体会做那种出尔反尔的事情。”
“那你想干什么?”
“你刚才说他欠你多少银子?”
“八两啊!”
“那我给了你多少?”
“十两啊。”
“还有二两,找给我。”
络腮胡子:“……”
“不是吧,这二两银子你也要啊?”
在一旁的瘦子不满意的嘀咕。
思格兰哼了一声,“二两也是本小姐的,本小姐愿意把它扔到地上,愿意给了别人,愿意买了肉包子打狗,也不乐意给你们,怎么着?
凭什么让你们占便宜,占便宜没够是吧?”
瘦子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络腮胡子咬了咬牙,在身上摸了摸,还真没有带着碎银子。
他转头看了看自己的两个手下,“你们谁有碎银子?
拿出来给她!”
瘦子和另外一个人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总算是凑够了二两银子。
瘦子不情不愿的把银子递过来,思格兰嗤笑了一声,“瞧瞧!你们连二两银子都凑这么半天,还好意思出来追账。”
络腮胡子鼻子都要气歪了。
他正想说什么,被瘦子拉了拉,三个人转身走了。
思格兰看看手里的碎银子,把他们扔进了钱袋子里。
苏南衣这时候才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样?
出气了吧?”
思格兰嘟着嘴,“苏姐姐。”
苏南衣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暗自好笑,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蛋儿,“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三个人准时刚要走,在一旁的读书人上前两步,“恩人请留步!”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行了个礼。
思格兰转头看他,“你怎么还没走啊?”
读书人勉强笑了笑,“多谢恩人出手相助,不知恩人尊姓大名,能否把名字赏下来?”
思格兰摆手,“你可别这么叫,我不过就是几两银子的事儿,我算不上你什么恩人。”
小桃在一旁说:“我们女子的闺名岂是能够随意打听的,枉你还是读书人,这点礼数也不懂吗?”
那个读书人的脸腾一下子红了,后退了几步,“小姐说的是,是小生唐突了。”
“只是小姐出手救小生于危难,小生断不能就这么装作看不见听不见,小姐的恩情,小生一定竭尽全力回报。”
思格兰还没有说话,小桃又问道:“那你究竟是为什么欠了那几个人的银子呀?”
读书人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家母病重,家兄又是个不顶事儿的,我一个读书人,只能靠给别人誊抄书籍来赚点散碎的银子,可那点银子对于家母的病情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无奈之下,只好借了他们的高利贷,没有想到一来二去,竟然成了八两之多,无力偿还,说来实在是惭愧。
幸而今天遇到小姐慷慨解囊,实在是在下之幸也是全家人之幸。
请受小生一拜。”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深深拜下去。
思格兰想要侧开身躲开他的礼,被苏南衣轻轻摁住了肩膀。
“行了,你拜也拜过了,那几两银子就算成全你的孝心吧!我们也不指望着你偿还,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这家伙又在打坏主意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这家伙又在打坏主意
苏南衣带着小桃和思格兰要离开,那个读书人往前紧走了几步,他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应该是刚刚被打的受了点伤,但他仍旧咬着牙,一脸真诚,双目炯炯的看着思格兰。
“小姐既然不能说姓名,那就请受在下三个大礼吧!救命之恩,理应如此,在下身无长物,也没有其他的可以报答。”
他说完掀袍子就要跪下,思格兰急忙道:“刚刚我不是跟你说过了,这也算不得什么救命之恩,你切莫要说的太严重了。”
读书人勉强一笑,这笑容有几分苦涩。
“小姐误会了,在下说的救命之恩,并不是指姑娘对在下,而是对在下的老母亲。”
思格兰左右瞧了瞧,“你的老母亲在哪里?”
“老母亲病重在家,全靠那几点银子才能够看病吃药,在下也是因此才沾惹上高利贷,刚才得小姐相救的并不是在下,而是在下的母亲。”
思格兰眨了眨眼睛,“你还是个孝子啊!”
读书人的笑容越发苦了,“为人子女理应如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餐一饭也有父母辛苦得来,把我抚养长大,我一心只想着好好读书,考个功名,将来也好孝敬母亲,带我母亲离开兄长……”
他后面的声音越说越低,没再继续往下说。
思格兰若有所思,“那你就好好读书吧,至于什么恩不恩的,也就不必再提了,也许我们以后根本就不会再见面了,苏姐姐,咱们走吧!”
思格兰说完拉上苏南衣就走,小桃也在后面跟上。
那个读书人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他们三个人远去。
一路回到客栈,这个小插曲谁也没有再提。
她们把买来的小吃摊在桌子上,小桃冲了一壶养血安神的茶,让苏南衣坐下休息一会儿。
这一阵子苏南衣感觉自己的胃口好了许多,按说这个时候快到害口的时候了,没想到自己的胃口倒是好了,看起来这是一个比较乖巧的孩子,并不会折腾她。
她手轻轻放在小腹上,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几分温情。
思格兰看着 她这副模样想说几句什么,小桃轻轻地递给思格兰一块儿糖,微微摇了摇头。
思格兰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三个人一边吃着甜品,一边闲聊天,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夏染总算是缓过劲儿来,从床上爬起来,洗了把脸往他们这边来。
夏染给了小桃一些银子,让她去安排午饭,坐下来喝了口茶,这才把昨天晚上的事儿对苏南衣说了。
苏南衣听的仔细,眉头越皱越紧,“照你这么说,这些人还挺谨慎的。”
“没错,尤其是生面孔,他们更是谨慎的很,若是去过几趟也许就会松懈一些。”
“这一点和寻常的赌场又有很大的不同,就算是京城最大的赌场,也没有这样的。”
夏染点点头,“谁说不是,这里面一定有隐情,而且我感觉到他们所图不小。”
夏染抿了一口茶,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了苏南衣,苏南衣看着他这副贼头贼脑的样子,“你想干什么?
直接说吧。”
夏染嘿嘿一笑,“我也没想着干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一说,我觉得这事儿恐怕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你若是不急的话,咱们就在这儿多停留些日子,看看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在搞什么鬼。”
苏南衣也是这么打算的,反正这一路上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边走边逛也不错,自从重生以来,她还没有彻底的放松过,一直都是神经紧绷,今天这事明天那事,好像每一件事情都是事关性命的紧要大事,还从来没有像这次轻松出行过。
她点了点头,“行啊,没问题,我也想知道这背后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夏染眉开眼笑,“放心,我保证不会亏待你,这一路上衣食住行我都包了,而且都按最高的标准来。”
苏南衣挑眉,“那还用说,跟着你哪有我花银子的份儿,连小桃的月钱也都由你来出,她一个人顶好几个人干的活呢。”
夏染哭笑不得,欣然同意。
苏南衣脸的笑容,琢磨了一下说:“我今天也遇到两件事儿。”
她把在甜品铺子发生的事情,还有在路上遇见那个读书人的事儿和夏染一五一十的说了。
夏染手指轻轻敲着茶杯,眼睛微微眯起来,似乎含着笑意。
看着他这幅狡诈如狐的模样,苏南衣就知道这家伙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着,或许这是一个突破口,我还继续装扮那个有钱的公子,打入赌场的内部,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你要是闲着没事儿,就当逗个趣儿,看看甜品铺子那个人究竟是怎么一回子事,不过先说好了,一切以你自己的安全为上。”
苏南衣也知道,这个人对于他来说就像是羔羊遇见了大灰狼,怎么也是伤不到她自己,所以夏染怕她无聊才把这两件事交给她。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把自己比喻成了大灰狼。
她点了点头,“行了,我正愁闲的没事儿,这街上也没有什么好逛的,整条街的铺子开着门的也就那么几家,照这样下去,这城非得废了不可。”
夏染挑了挑眉,“所以说呀,我们得做点好事,把这背后的毒瘤给他挖了。
说不定他们一感激我,还会给我立个祠堂。”
苏南衣愣住,最后短促的笑出声,“疯了吧你?
那是死了之后才立祠堂,你不会是想着把自己的小命折在这上头吧?”
夏染连呸了两声,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我就不能让别人给我立个生祠吗?”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了愣。
不约而同的想起前世的时候,苏南衣以一己之力救下了那座***之城,那里的百姓对她感激涕零,临走的时候全城的百姓都来送她,还说要给她立一间生祠。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苏南衣也没有再回过那座城。
也不知道现在那里的情况如何了,那里应该是一座富庶的城池,要是安然无忧的话,百姓们应该日子过得不错。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低头浅浅笑了笑。
夏染说:“要不然咱们改变一下路线,绕到那座城瞧一瞧。”
他试探着说,怕苏南衣有不好的回忆,毕竟就是在那座城池,她和顾西宸的感情往前迈了一大步,顾西宸也是凭着那次的功劳,在先皇和百官的面前,站稳了脚跟,立下了不可动摇的基础。
苏南衣并没有犹豫,关于和顾西宸的事,除了报仇之外,她再没有其他的心思,没有了所谓的情情爱爱,一切就都变得坦然行了。
“没问题,我也想回去看看了。”
两个人正在聊着,小桃和思格兰从外面进来了。
两人把午饭带了回来,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
一边摆饭,思格兰一边神神秘秘的说:“苏姐姐,你猜我们刚才在客栈外面发现什么了?”
苏南衣瞧着她这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那双眼睛闪闪发光,好像在说,你一定猜不着,你一定猜不着,快来问我呀,快来问我呀!
她忍不住一阵好笑,嘴角翘了翘,又把笑容压下去,“发生了什么?
我可猜不着,不如你来告诉我呀。”
果然,思格兰一听这话,眼睛顿时更亮了,一下子凑到苏南衣的身边。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 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爱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 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爱宠
思格兰小手拢住嘴,凑到苏南衣的耳边。
“我刚刚在门外瞧见,有人暗中跟着我和小桃姐姐。”
她说话的声音其实并不怎么小,夏染在桌子对面听得清清楚楚,“我可听见了啊,跟着你们谁这么大的胆子,刚上街一趟就有人跟着你们了。”
小桃也点了点头,“没错,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我们的错觉。”
思格兰无所畏惧的说:“管他是谁呢,反正我一点也不怕。
今天小七姐姐就要到了,她会保护我的。”
夏染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你这个丫头好没良心的,这两天小七没在,我委屈你了吗?
让你置身在危险中了吗?”
思格兰眨巴着眼睛伸手抓住他的袖子,“我也没有这么说呀,只不过是想念小柒姐姐了吗?
当然了,夏染哥哥也很厉害的,有夏染哥哥在我也什么都不怕。”
夏染被她说的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跟你这个丫头,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桃一听到小七的名字,眼睛又开始放光,这一段时间不见,她也挺想小七的。
夏染和思格兰到这座小城来的时候,正好江南那边的绸缎庄里马上就要到一批新货,有几批罕见的柔云丝绸,柔软的像云朵一般,夏染想着留出来给苏南衣以及将来的小宝宝做几身衣裳,所以让小七暂时留一下,等着绸缎到了再拿过来。
所以小七要比他们晚上几天。
苏南衣很感谢夏染的用心。
她感觉自己真是幸运,前世最幸运的事情就是结交了夏染和陆思源这两个不错的朋友。
一个心思缜密财富无敌,无条件的支持她,一个武力爆表,罕有对手,为她两肋插刀。
这两个人的恩情,她真是两世都还不清。
想到陆思源,苏南衣的心里又有些牵挂,她看了看夏染问道,你有思源的消息吗?
他可曾给你来过信?
夏染心神微微一跳,脸上装作毫无波澜,“你怎么想起他来了?”
“一直惦记着呀,这么久了也没有个消息来,也不知道他回到意林情况怎么样了,他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子要想回去,认祖归宗,得到众人的认可有,谈何容易?”
夏染给苏南衣盛了一碗汤,“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思源也不是好惹的,就他那一副身手,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还有老修那个老狐狸跟着他,两个人强强联合,不会有事的。
再者说,他们的老国主不也是对思源心怀愧疚,一直想着让他回去吗?
或许刚刚回去忙得很吧,而且他回到意林,不是在咱们的国家境内了,书信来往难免会受到限制。”
苏南衣也知道夏染说的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思格兰在一旁眨巴着眼睛说:“我也想思源哥哥和老修爷爷了。”
她忽然眼睛亮了亮双目,炯炯的看着夏染。
一看到她这副眼神儿,夏染心头就直发毛,“小祖宗你又想干什么?
有话直说,别用这种眼神瞪着我啊,我害怕心脏受不了。”
思格兰笑嘻嘻的走到他身边,又开始摇晃他的袖子,“夏染哥哥,要不然等我们有时间去看看思源哥哥和修爷爷吧!”
夏染气的发笑,心说,这小丫头倒真是会想。
去其他的国家哪那么容易,更何况意林那个国虽然不大,但是这几年实力强悍,一直蠢蠢欲动,但奈何当着苏南衣的面,他这些话不好说。
他认真的思索了半晌,“行啊,等有时间吧,不过你苏姐姐现在怀着身孕,怎么也得等她把小宝宝生下来再说。
她现在看着是没什么,但是哪一方面都不能大意,需得格外小心,等日后肚子大起来各方面都会不方便。”
思格兰听他这么一说,立即歇了这个心思,现在都要以思格兰的身体和她肚子里的小宝宝为重。
一顿午饭吃的高高兴兴,虽然提到了几个比较敏感的话题,但是夏染都飞快的接过。
吃过午饭,苏南衣的困意又袭了上来,她向来有些午觉的习惯,更何况现在怀着身孕总是爱困倦。
小桃伺候着她睡午觉,思格兰和夏染悄悄的退了出去。
两人刚到走廊上,夏染的手下就来汇报,“公子,外面的确有人在盯着这边,但手下瞧着不像是有身手的人,不知应该如何处理。”
“没有身手的人,普通人吗?”
夏染这次倒觉得新奇了。
“没错,连赌坊的保镖都不如。
甚至瞧着有点像读书人。
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
夏染越发奇怪,这种人还有胆量盯着自己的人?
疯了吧?
他还没有明白过来,思格兰突然笑了笑,笑容狡诈,犹如一只得逞的小狐狸。
她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儿,小猴子从她的房间窗子里窜了出来,几纵几跳就到了她的肩膀上,雄赳赳气昂昂的。
夏染心说,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啊,不对,是有什么样的爱宠。
瞧着猴子油光水滑的,整天这好东西没少吃啊!尤其是这副神情模样,别看是只猴子,但是这表情和思格兰越来越相像了。
思格兰拍了拍小猴的头,“不用管他,夏染哥哥,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了,我去会会他!”
夏染更加的莫名其妙,目光从小猴子的身上收回来,“你知道是什么人啊?
你在外面惹祸了?”
思格兰翻了个白眼儿,“别狗眼看人低行不行呀,我怎么会惹祸呢?
我今天还仗义相助,救了个人呢。
不过这个人究竟是人还是狼还得两说着,你放心吧,我现在就出去瞧瞧,稍后就给你答案!”
她说完也不等夏染反应,噔噔噔的就下楼去了。
她这一走夏染才反应过来,“嘿,我说你个小没良心的说,谁是狗呢?
谁是狗眼看人低啊?
这话能这么用吗?”
但楼下的小丫头早已经出了门,根本没听见。
夏染又气又乐,看了看手下,“行了,别愣着了,出去看看这小祖宗干什么去了,注意在暗中盯着,别破坏了她的兴致,她愿意演戏就让她演,她愿意做就让她做。
只要不受伤害,只要受伤害的人不是她,一切都随她,明白吗?”
手下人连连点头,把主子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一边下楼一边暗自琢磨,这公子是还没成婚没有孩子呢,这以后要是家里有了小小姐,那得宠成什么样?
夏染哪里想到手底下的人会这么想,晃晃悠悠回了房间,琢磨着今天晚上要怎么在行动一番。
思格兰带着小猴下了楼,若无其事的走出客栈的门,假装这是要上街闲逛的样子。
果然没过多久,那跟着她的人有悄悄的跟上了她。
小猴也察觉到了,想要回头冲对方呲呲牙,被思格兰给安抚住了,“别着急。”
她一边走一边暗笑,就这点儿能耐。
还想着跟踪他她。
想在他身上占便宜吗?
还真是错翻了眼皮呀。
她慢悠悠地走到一个小路口,前面有一家店。
店招子在风中响动,上面写着一个斗大的药字。
思格兰抿嘴唇笑了笑,心说,得了,就是这儿了。
她放慢了脚步,果然,刚刚走过药铺门口,就听到身后有人语带惊喜的叫了她一声,“这位小姐!请留步。”
思格兰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一丝笑意。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她就是行走的银锭子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她就是行走的银锭子
思格兰转身看着快步像他走过来的人。
对方还是穿着那件蓝布长衫,脸上还有未消的淤青,笑容真诚。
“小姐,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本来还以为是小生认错了人,还真的是你呀!”
思格兰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你怎么在这里?”
书生转头看了看身后的药铺,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我来给我的娘亲抓药。”
思格兰扫了一眼店铺的招牌,又看了看他,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那行!你继续抓药吧,本小姐走了。”
转身刚要走,书生又急忙追了上来,思格兰肩膀上的小猴,转身看着他,眼睛瞪得溜圆,冲他呲了呲牙。
书生先是吓了一跳,随后眼睛微微亮了亮,“小姐,这是您的爱宠吗?”
思格兰回答,“是啊,是我的爱宠。
怎么了?”
书生笑着称赞,“没怎么,就是觉得挺新奇,这小猴子真可爱,我见过养猫养狗的,还没有见过养猴子的。”
他的目光在这小猴子身上来回转了转,这小猴溜光水滑,皮毛鲜亮,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咕噜噜的透着机灵劲儿。
他以前在山上也见过那种野猴子,不过那些皮毛黯淡无光,只会抢人的东西吃,丝毫不觉得可爱,只觉得讨厌无比,哪里像眼下这只,好像还十分通人性。
思格兰听他夸赞自己的小猴也很高兴,摸了摸小猴的头,“那是!本小姐这猴子养的精细着呢,也聪明的紧。”
书生又附和着说了几句,“小姐的东西自然都是万里挑一的,这小猴子一看就聪明,而且好像能听得懂人话。”
思格兰扬唇笑起来,脸上浮现两个小小的酒窝,“对啊,我这小猴子通人性的。
你赶紧给你母亲抓药去吧,本小姐还有事儿,告辞了!”
书生咬了咬嘴唇,开口说道:“小姐,相逢即是有缘,小生无以为报,不知小姐是从哪里来的,可是初次到这城里来?
不如小生来给您做个向导,让您好好的逛一逛,就算是偿还了您的恩情如何?”
思格兰并没有答应,疑惑地看着他,“这不好吧,本小姐的确不是本城里的人,是从其他地方来的,来这边办事儿的也不是来闲逛的,你不是要去给你的母亲抓药,还要照看她吗,赶紧去忙你的吧,别总是把恩情放在嘴边上。”
那书生苦笑了一下,“小姐实不相瞒,在下带的钱不够,所以才被药店轰了出来,站在门口不知该何去何从,眼看着又遇见小姐,才有觉得看起来一分希望,在下想着能否给小姐做个向导,让您好好在城里玩一玩,以此来……”
他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
思格兰眼睛巴巴的瞧着他,他把心一横,又说道:“一来是报答小姐的恩情,二来是想着不知小姐能否再赏几两银子?”
思格兰听到这儿差点儿笑出声来,好家伙,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把自己当成冤大头了?
帮一次忙还帮出麻烦,来了追着跟她要钱。
思格兰可不想惯他这个毛病,一手摸着小猴,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本小姐刚刚说了,来这里是来办事情的,也不是来闲逛着玩儿的,你是个孝子,又是个堂堂七尺男儿,想想别的办法吧!本小姐相信你是读书人,脑子灵活办法多的是,好了,本小姐还有事儿,走了。”
她说完愣是不再多说一句,转身立即就走。
书生在她后边叫了两声,她也没有回头。
书生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脸上的苦笑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双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从外地来的是吗?
又没有什么本地的背景靠山,还有钱,身上的首饰,也值不少银子,还有那只猴子……
这小丫头长得也不错。
在此时这书生的眼中,思格兰就成了行走的银锭子。
哪儿哪儿都闪着银子的光辉。
思格兰在街上转了一圈,她出来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跟踪她的人是不是这个书生,想看看这家伙究竟要干什么,现在人也见完了,也没有什么好逛的,就打算往回走。
刚走几步就听到一阵哭嚎声,这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熟悉。
她皱着眉头快走了几步,看到在一家铺子门前有几个人正在抢一个老婆婆手里的东西。
她仔细一瞧,这不是那家甜品铺子吗?
那位老婆婆正是给过他们糖的老人家!
思格兰一见这种情况可按耐不住了,急忙撒腿跑了过去,“干什么呢?
都给我住手!”
那三个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双方一对视都不约而同的说道:“原来是你。”
真是冤家路窄。
这三个人又是之前遇见的以络腮胡子为首的那三位。
思格兰双手环抱着肩膀,上下打量着大胡子,“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长得五大三粗的,身大力不亏你干点儿什么不好?
非得欺负人,一会儿欺负这个,一会儿欺负那个,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总不能说这位老婆婆也欠了你的银子吧?”
络腮胡子被思格兰一顿抢白,噎了一口气,哼了一声说:“怎么不欠?
她就是欠我银子了!”
老婆婆一边哭一边用力的抱紧一个钱匣子,“你胡说,我哪里欠你银子了?”
她一边说身子还一边微微的发抖,看来吓得不轻。
思格兰一见把老婆婆护在身后,她的个头比洛塞胡子矮了许多,但是气势上一点也不输人。
双手叉着腰,怒目盯着落腮胡子,“你说这位老婆婆欠你的钱,你拿出证据来,总不能说你红口白牙的,你说欠就欠吧,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昂首挺胸,她肩膀上的小猴也学着她的架势,凶狠地盯着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猴儿,被气的差点笑出来,又莫名觉得萌的可爱。
清了清嗓子,勉强压着火气,“我当然有证据了。
那,我有欠条。”
他说着把一张纸拿出来,在思格兰面前抖开,思格兰定睛一瞧,上面写的果然是欠条。
这上面写的是欠了五两银子,落款是陈生。
思格兰看完短促的笑了一声,“你没逗我吧,我可认字儿啊,这老婆婆总不能说叫陈生吧。”
络腮胡子抿了抿嘴唇,“她是不叫声陈生,可是她孙子叫陈生啊,这是她孙子打的欠条,还摁了手印儿呢。”
思格兰转头看了看老婆婆,以眼神询问,老婆婆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还没有见到我孙子呢,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欠了钱。”
老婆婆说到最后其实也有点心虚,她觉得以自己孙子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恐怕这欠条就是真的。
她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心疼,好好的孙子以前那么乖巧听话,知书达理,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思格兰其实心里也知道,八成就是今天早上遇见的那个年轻人干的好事,偷了他爷爷的二十两银子出去赌输光了不说,还打着张欠条。
思格兰有心帮着还了债,却又觉得这也不是事儿,帮一次行,总不能说次次帮吧?
关键的问题还在于,得把那个叫什么陈生的彻底给扭转了性子。
思格兰眼珠转了转,“谁欠的债你们就去找谁,怎么着?
找不着那个叫陈生的。
到这里来欺负一个老人家,这就是你们的所作所为嘛,一个个五尺高的汉子,还要不要点脸?
!”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他做初一,我就做十五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他做初一,我就做十五
络腮胡子三个人被思格兰骂的狗血淋头,火气也有些压不住了。
“哎,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儿?
我们要我们的帐,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儿?
哪轮得到你多管闲事,在这里多此一举!别以为上次没和你一般见识,你就嚣张跋扈了啊!信不信我一巴掌把你拍飞。”
思格兰冷笑了一声,把袖子挽了挽,“怎么着?
还想着一巴掌把本小姐拍飞?
来,你试试!我看看你有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老婆婆一听,急忙拉住思格兰,生怕她在受伤吃亏。
“姑娘,别……”
思格兰安抚她,“婆婆你放心吧,没事儿的。”
络腮胡子咬了咬牙,还没动手呢,就听到不远处有一声喊,“住……住手!”
有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满头是汗,到了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拄着膝盖晃了好一阵子,思格兰扭头一瞧,正是刚才那个读书人。
络腮胡子一见他,也有点儿纳闷儿,“哟,这不是苏罗林吗?
你小子想着干什么呀,出息了啊,几个时辰不见就赶来本大爷了。”
苏罗林张开双手,挡在思格兰的前面,“你们……我不允许你们欺负人。”
络腮胡子抓了抓自己的脸,眼睛眯起来,有些无奈的看着他,“我说苏罗林,你他娘的脑子是不是 糊涂了?
你敢拦着本大爷,你还不允许了?
你他娘的算老几?”
络腮胡子话刚说完,他身边的那个瘦子跳起来就给了苏罗林一巴掌。
苏罗林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一下子被打的啪的一声,头都往一边偏了偏,脸上都是浮现一个大手掌印。
这苏罗林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今天倒有些硬气了,他抹了抹嘴角的血丝,眼睛盯着落腮胡子,“不管怎么说,反正就是不允许你们欺负这个姑娘,要是敢欺负她,就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络腮胡子气的胡子都炸了起来,伸手就薅住他的脖领子,“你有种再给我说一遍!”
苏罗林毫不犹豫,“再说十遍也是这么说,你们不允许欺负这个姑娘,除非从我的尸首上踏过去!”
络腮胡子眯着眼睛看着他,看到最后气意的发笑,“行,难得。
你小子今天硬气一回,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
他松开苏罗林,又看了看老婆婆,“老太婆,今天的事儿没完,赶紧把你孙子找回来把钱还上!否则的话,明天还来,明天就不是这么容易收场了!”
他说完一把手带着两个手下走了。
思格兰轻轻吐了一口气,苏罗林转回身,目光关切地看着她,“小姐,你没事吧?
有没有伤到哪里?”
思格兰看了看他脸上的那个巴掌印儿,“我没事儿。
你怎么样?”
苏罗林笑了笑,“我也没事儿,一巴掌而已,不碍事的,你没受伤就好。”
思格兰微微点了点头,转头看一下老婆婆,老婆婆脸色憔悴,眼中含着泪,思格兰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家里摊上这种事儿,谁心情也好不了。
她扶着老婆婆进了店里,老婆婆拉着她的手,千恩万谢,也小声的说:“我老头子还在后面休息,他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儿,姑娘,求求你千万别告诉他。”
思格兰点点头,从钱袋子里拿出几两银子来塞到老婆婆的手里,“老婆婆,这些钱不多,你收下,若是明天那几个人还来,你就把钱给他们,千万别伤到自己个,不过,我实话跟您说,我这钱也是救急,救不了根,要想着把事情彻底的解决,还得从您的孙子身上着手。
你还是把他叫回来,好好的教导一番吧。”
老婆婆抹着眼泪说什么也不肯收那几两银子,思格兰又是劝说又是撒娇,总算是让老人家把银子收下了。
她一回身看到那个苏罗林还站在店门口,老婆婆也看了他一眼,脸色不怎么好看。
苏罗林勉强笑了笑,“姑娘,若是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告辞!”
他说罢,竟然真的飞快的走了,思格兰心里纳闷儿,还觉得他会借着这次的事情再次提出要借点银子的事情,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利索的就走了。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见她似乎若有所思,老婆婆压低了声音对思格兰说:“小姑娘,你可千万不要和那个家伙走得太近呀。”
思格兰有些好奇,“怎么了?
老婆婆,您认识他?”
“倒谈不上认识,就是觉得这个年轻人心术不怎么正,我偶尔见他来找过我那孙子两次,但是他们说的什么我听不清楚,总觉得这个年轻人十分有心思机。”
思格兰点点头,“行。
我知道了,那你好好歇着,我先走了。”
老婆婆把思格兰送到门口,目送她远去,想着自己家里的愁事儿,又悄悄的抹起眼泪来。
思格兰左右瞧了瞧,果然不见那个书生苏罗林的影子了。
这家伙的腿儿还挺快,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不过想了想,管他去哪里了。
她慢悠悠的往回走。
回到客栈没过多久,夏染的手下也回来了。
苏南衣午睡还没有起,思格兰闲得无聊,就去找夏染,正巧他的手下也在。
夏染对思格兰招了招手,“来,你也一起听一听。”
思格兰走到桌子前坐下,夏染拿了一些小零食放在桌子上,思格兰一边吃一边问:“听什么呀?
你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回小姐的话,我刚刚看见了那个叫苏罗林的书生。”
思格兰一听这话,顿时打起来精神,“是吗?
在哪儿?
他去干什么了?”
“他和三个人在一起,其中一个长着落腮胡子。”
思格兰一边吃着核桃,香香的味道,让她满足的眯着眼睛像一只小奶猫。
“是吗?
怎么着?
他又挨揍了?”
“挨揍倒是没有,属下听到他们达成了一笔交易。”
思格兰立即睁开眼睛,“交易?
什么交易,那个家伙穷的叮当响,连给他老娘抓药都没有钱……”
她说到这里又顿了顿,“她家里是不是有个老娘是不是生病还得两说着,我看这家伙满嘴的谎话!”
夏染微微诧异,“你知道?”
思格兰看着他翻了个白眼儿,又把白眼儿翻了回来,“我当然知道了。
不过我刚开始的时候,确实不知道,后来他一张,嘴又是拦着我道谢,又是说什么恩人,又是说什么他老娘生病啦,兄长不行啦,叨叨叨的说了一堆,我就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夏染忍不住笑出声,赞叹道:“行啊,你这个小家伙也有长进了,看人有一套了啊!”
“那是自然,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本小姐在外面游历这么长时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夏染见她的小尾巴又翘了起来,也不揭穿她,好奇的问道:“嗯,然后呢,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是怎么打算的?
我其实也没怎么打算,其实我的打算在于他怎么对待我,他要是不来招惹我,我也懒得去理会他,他如果敢来招惹我,那就不好说了。
他做初一我就做十五。
反正我是不能吃亏。”
夏染拍了拍手,“没错,这就对了!”
思格兰转头看着那个手下说:“说,他们是怎么做的交易?
准备干什么?”
对方的目光看了看蹲在一旁抱着瓜子儿吃的正欢的小猴子。
这一眼直接把小猴子给看愣了,思格兰的目光也瞬间锐利起来。
“怎么个意思啊?
他们还把主意打到我的小猴子身上了?
!”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 本小姐要教他们怎么做人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 本小姐要教他们怎么做人
思格兰看着自己的小猴,伸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头,眼睛里闪着冰冷的光,“想要打本小姐小猴子的主意,恐怕没那么容易,只要他们敢伸手,本小姐就教会他们怎么做人,体会体会扎手是什么感受!”
夏染点了点头,“没事儿,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有哥哥给你收场垫底。”
思格兰顿时眉开眼笑,“谢谢夏染哥哥。”
夏染看了一眼手下,他的手下立即会意,这段时间不干别的,就是暗中保护这位小小姐,夏染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忙。
苏南衣那边也有事情要干,正好这个叫什么苏罗林的自己往枪口上撞,那就正好让这小丫头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吧。
这时候苏南衣的房间那边传来动静,思格兰立即带上小猴蹦蹦跳跳的去找苏南衣。
苏南衣的确醒了,正在喝小桃专门给她熬制的茶,看到思格兰进来,冲她了招手。
思格兰跑过去,又把关于苏罗林的事情绘声绘色的对苏南衣说了。
苏南衣本来还有点儿惊讶,她看出这个苏罗林不是那么简单,根本不是什么他自己说的孝子,恐怕这里边儿有很大的内情。
其实不用细问,大概也猜得出,无非就是他也染上了赌瘾,背了络腮胡子的高利贷,被人家追账而已,至于他说的什么老母亲生病,兄长不顶事儿,不过就是信口开河罢了。
只不过那时候思格兰心情不好,苏南衣想着让她借机发泄一下。
至于那几两银子,就当是散财了。
反正以后也不想着再和那个人打什么交道。
没想到,这家伙阴魂不散,贪心又起,竟然还找上门儿来。
想着打思格兰和她那个小猴子的主意了。
这就忍无可忍了。
“苏姐姐,我想自己亲自动手教训一下这个家伙。”
苏南衣略一思索,“也行,只是要格外小心,这些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有时候也不按常理出牌,千万不要大意,以自己的安全为上。”
思格兰连连点头,“苏姐姐,您放心,我一定会的。”
他们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听到外面有动静,小桃从窗子里探出头去,一眼瞧见正在上楼梯的小七。
小桃顿时高兴地冲着小七挥了挥手。
“我们在这儿!小七。”
小七看到小桃,眼睛亮了亮,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脚步加快,“你怎么来了?”
“不止我来了,小姐也来了!”
小七急忙从门里进来,看到苏南衣顿立即行礼。
苏南衣点头笑了笑,“行了,不必多礼,一路辛苦了,还顺利吗?”
小七摇了摇头,“这一路上并不顺利。”
“哦,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我本来昨天就能到,但是路上出了一点岔子,在路上遇到几个人,他们掠夺村子里的姑娘,被我给斩杀了。”
小七为了走得快一点,抄了近路,路上的时候路过一些人烟稀少的小村庄,像那种小村子,一般都是依山傍水的,零零洒洒的就那么十几户人家,即便是出点什么事儿,死上几个人,也不会有人知道,官府也不会管。
可偏偏那天小七就从那里路过,正好看到几个人抓了人家的姑娘。
她虽然性子清冷,但实际上内心火热,嫉恶如仇,岂会容忍这种事情在眼皮底下发生?
当即就和那几个人动了手。
听着她说的简短,但小桃和思格兰自动脑补了那种激动人心的场面,两个人一个紧紧握着手,一个一拍桌子,“干得好!像那种人这种恶徒就该狠狠的教训他们。”
苏南衣看着她们俩哭笑不得,但她也隐约觉得这件事情透出几分不同寻常。
“那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
是土匪?
山匪?
还是……”
之前一路上去找药的时候,苏南衣也遇见过这种事情。
小七略一思索,“都不是,他们的身手不错,但很怪异,穿着也很奇特,并不像中原人。
而且……”
小七说到这里用力的抿了抿嘴唇,思格兰凑过来,“而且什么样?
女侠,你快说呀!”
小桃也目光灼灼的看着小七,等着她往下说。
小七想了半天,“回王妃的话,我是觉得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
苏南衣也没有纠正她的称呼,“没关系,你想到了什么慢慢说。”
“当时动手的时候,那几个人的身手奇怪,我生怕再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所以注意力都在他们几个人的身上,当时并不觉得,后来回想,觉得那个姑娘也有些不太对劲。”
思格兰忽然瞪圆了眼睛,“那是什么意思?
你救了个白眼狼?”
小七摇摇头,“这倒不是,她的不对劲,是表现在她身上,没有绳索,也没有被堵着嘴巴。”
小桃忍不住插嘴,“那她怎么会跟着那些人走的?
总不能是自愿被绑的吧?”
思格兰继续问道:“那是不是因为她家里的人被威胁了,她不得不跟着走?
这也很有可能呀。”
小七看了看她们俩摇了摇头,“并不是,那个姑娘刚开始的时候脸上木木的,神情也是呆呆的,我刚开始以为她是吓呆了,后来我把那几个人斩杀了之后,她像是突然之间明白过来。”
“看了看周围,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何在那里,还吓得哭了,看到我又喊又叫嚎,半天才冷静下来。”
“我跟她说明了情况,告诉她我不是坏人,那坏人已经被我杀了,她这才慢慢的平静。”
“后来她才跟我说,他们村子里已经陆续有好几个姑娘失踪了,都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不知不觉人就不见了,家里的人没有丝毫的察觉。”
“就说她吧,她和她的兄长相依为命,她兄长整天也是心里慌慌的,怕她再丢了,天天睡觉的时候开着屋门睡,生怕错过什么动静,现在天开始暖了,甚至晚上都睡在院子里。”
“但即便如此,那天晚上她还是被人给带走了。
我当时就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想着问问她究竟怎么回事,中间发生了什么,后来她的兄长带着几个村里的人举着火把过来找她,我也就没有多做停留离开了。”
小桃和思格兰听的目瞪口呆,两个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无比诡异。
苏南衣听完这些却陷入了沉思,她也觉得这件事情不同寻常,那几个人并非是普通的劫匪,把那些姑娘带走,只怕也有其他的目的。
“你说那几个人穿的是异族服饰,和中原人物不同?”
“的确,他们的衣服很奇怪,脸上更是奇怪,还画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图文,根本看不清脸上原来是什么模样。”
思格兰转头看着苏南衣,“苏姐姐,这会不会和咱们之前遇见的那些有关系?
我听着有的地方很相似啊。”
苏南衣点了点头,“按小七这种说法,的确不像是简单的劫持人质,那些村子都挺穷,就算是大家一起凑,也凑不出什么银子来。
抢劫这样的人家,没有什么意义,把那姑娘带走应该是另有目的。”
思格兰立即来了兴致,“苏姐姐,咱们去瞧瞧呀?
没准还可以为当地的百姓除了一害呢。”
苏南衣笑了笑,“那个地方离这儿并不算太近,咱们如果是前去,恐怕目标太大,容易引起那些人的注意,现在他们在暗中,咱们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而且小七斩杀了他们几个人,他们已经引起了警惕,想必暂时那个村子也不会有危险。”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 人家狗也是会生气的!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 人家狗也是会生气的!
思格兰听了苏南衣的话觉得也有道理,“那行,我听苏姐姐的。”
苏南衣拍了拍她的手,“等我们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在上路的时候可以路过那边去瞧瞧,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一看就知道了。”
小七把带回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几个人围了过来,除了一些小吃之外,再就是那几批柔软的绸缎。
小桃一摸就喜欢上了,“小姐,这绸缎真是太软了,跟云朵一样,我一定要好好的利用起来,给小主子还有您做几件好衣裳。”
小桃这丫头什么手艺都特别出色,尤其是女红方面,更是做的一手好针线。
苏南衣爽快的把绸缎交给了她,“行!那就全权交给你了,由你来做主。”
“谢小姐!”
小桃欢喜又小心翼翼的把绸缎抱在怀里,一副谁也别和我抢的架势。
思格兰的眼睛盯在了那些小吃上,她在江南水乡住了一段日子,但还是没有住够。
那里的东西每天都让她流连忘返,她都吃胖了好几斤。
苏南衣让小七把东西放下,让小桃带着她又去开了一个房间,先让她好好休息休息,这一路赶来,小七虽然嘴上不说,但也一定很累了。
小七看着给她整理床铺的小桃,低声问道:“你和王妃怎么会到这里来,是京城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桃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一言难尽呢,不过这件事情还是等着小姐心情好了再和你说吧。”
小七没多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
小桃帮着她整理好又给她打了水,“那你休息一下,先休息,晚点儿醒了我们再说话。”
小七点点头,小桃给她带上门,轻步走了出去。
看着他走了,小七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蜡丸来,捏碎了蜡丸,里面是一张纸条。
这是他们王府暗卫传递消息的方式之一。
上面写着简单的一行字,她看完那行字面无表情的把纸条烧成了灰烬。
盯着那一滩小小的灰,她半晌神色平静,目光幽深,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思格兰在苏南衣的房间里正兴致勃勃地吃着那些小吃,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小桃过去开门,发现是店小二。
店小二满脸堆笑,“姑娘,小的冒昧打扰了。”
小桃对这个店小二的印象还不错,为人聪明伶俐,也会说话,有时候用一下厨房给苏南衣煮点茶,店小二还挺配合的。
“怎么了?
有什么事儿吗?”
店小二还挺规矩,目光也没往房间里瞄,“外面来了一位公子,说是要见你们同行的那位小小姐,就是带着一只小猴子的那位。”
思格兰听到有人找她,拍了拍手上的果子碎,一边擦手一边过来,“有人找我呀?”
店小二点点头,“是啊,说是来给您送东西的。”
思格兰更加奇怪,不知道是谁来给她送东西。
她转头看看苏南衣,“那苏姐姐,我下去瞧瞧。”
思格兰迈步往外走,苏南衣示意小桃跟着她一起去。
两个人一起下了楼梯,到了客栈门口,思格兰看见来人,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小桃压低声音,“怎么是他呀?”
思格兰低声对小桃说:“小桃姐姐,你看我的。”
她说着宠着苏罗林走了过去。
苏罗林脸上笑的真诚,怀里还抱着一个油纸包,看到思格兰过来,表现的那叫一个殷勤。
思格兰瞧着他,嘴角勉强的扬了扬,眼睛却一丝笑意也没有,“怎么是你啊?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找我干什么?”
苏罗林已经想好了说辞,“我从那边过来。
一路打听打听了好多人,才知道小姐你住在这里来找您,实在是冒昧,也没有别的意思,请您千万不要误会!”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怀里的油纸包往前一递,“这是我母亲做的包子。
我无以为报,我母亲一直教导我说,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是我们现在没有什么能够报答您的,也就只能用这几个包子聊表谢意吧。”
思格兰看着那个油纸包,说实话她并不想接,她甚至连这个苏罗林说的话都不信,一个字也不信。
可她后面还得看这个苏罗林究竟想要干什么。
小桃恰到好处的上前来,双手接过纸包,“那奴婢就替我家小姐多谢你了。”
苏罗林的眼睛亮了亮,又看了一眼小桃,他对小桃也有些印象,他并不知道小桃是丫鬟,毕竟小桃的穿着打扮比这小城里的许多富家小姐还要好,但现在听到小桃子称奴婢,他心头十分激动,由此可见,这位小姑娘的身价比他想的还要多。
他作了个揖,“姑娘客气了,在下承蒙小姐大恩,哪里担得起一个谢字。”
他的话刚说完,小桃低头闻了闻包子,“这肉包子还挺香的呀。”
“是家母的手艺。”
思格兰诧异道:“你不是说你母亲病了,连抓药的钱都没有,怎么还有钱去买肉蒸包子呢?
有这钱给你母亲看了病不好吗?”
苏罗林微微噎了一下,但是他脑子转的很快,脸上适时的露出几分悲切的神情,“可怜天下父母心。
母亲觉得我一直都太辛苦了,她一直偷偷的给别人,浆洗衣裳,做一些粗活,拿着那些零钱东拼西凑的买了一点肉,想给我补补身子,自己却舍不得吃。”
思格兰点点头,“这样啊,那我就不能要你们的包子了。”
小桃听着这话又想着把包子还给他,苏罗林急忙摆手,“小姐千万不要这么说,若是我把包子再拿回去,母亲一定会生气的。”
思格兰没有再勉强,抽了抽鼻子,“这包子的确很香,和城里那家百年老铺是一个味儿啊,你母亲的手艺真是不错。”
苏罗林:“……”
思格兰漫不经心的瞧着他,“你还有事儿吗?
没事本小姐要回去了。”
苏罗林正想要说话,忽然从不远处的路口匆匆忙忙来了一个人,一把拉住他,“苏兄苏兄。
我跟你说,那边有热闹,咱们赶紧过去,我找你半天了……”
他一边说一边不容分说的拉着苏罗林走了。
苏罗林来不及和思格兰道别,只能摆了摆手。
两人匆匆忙忙的拐入了路口,思格兰站在远处,眼睛眯了眯,小桃有些不知所措,低声问道:“他们怎么走了,这家伙不会是真的只是来送包子的吧?”
思格兰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当然不会。
这家伙是欲擒故纵,想着引诱我上钩呢。”
小桃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这家伙呀,是看着我年纪小,而且爱管闲事儿,好奇心重,八成就是他安排的那个人过来找他,然后呢,装出急急忙忙,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样子,只说有热闹看,只不过就是引着我好奇心起来,让我自己跟过去罢了!”
小桃恍然大悟,“果然是这么个理儿,她恨得咬牙,什么东西!还读书人呢,简直败坏是读书人的德行,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思格兰看着小桃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笑,“小桃姐姐,别生气了,用这种人来侮辱狗,人家狗可要生气了。
你先回去,我带着小猴过去看一趟,看这些人究竟搞的什么鬼。”
小桃听她说她要自己去,急忙一把拉住她,“那可不行,咱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可不能只身犯险呀。”
思格兰胸有成竹的拍了拍自己的腰间,“放心吧,我这里宝贝多着呢,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 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 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思格兰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不让小桃跟着,小桃可放心不下,但是又不能执拗着来,只能抱着包子,匆匆忙忙回了客栈,快速跟苏南衣说了一声。
正好夏染也过来了,看到小桃怀里抱着的肉包子,随手拿起一个来咬了两口,“不用着急,思格兰的身边都有暗卫跟着,我一早安排的,不然怎么会让她自己经常在外面乱跑?
放心吧,不会出事儿的。”
听到他这么说,小桃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夏染顺手又拿起一个肉包子,“这包子味道不错呀,从那家百年包子铺买的?”
小桃:“……”
苏南衣把事情的经过一说,夏染短促的叫了一声,“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还是觉得别人都比他傻,就这包子这味儿,还他老娘蒸的,他老娘要是能蒸出这包子,他也不至于因为几两银子被人家奏成那样了,这个家伙就是欠整治,没事,就让思格兰放手去办吧。”
苏南衣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干,和夏染聊了几句,就想起那家甜品铺子,想着再去逛一逛。
哪知道了甜品铺子门口,结果铁将军把门儿,门关着呢,没开门。
有邻居从旁边探出头来,问道:“你们要买甜品啊?
恐怕今天不行了,老两口今天没开门儿。”
小桃问道:“那您知道老婆婆他们干什么去了吗?”
小桃还真有点儿担心,不会是又被人欺负了吧?
邻居大婶也是个热心肠,叹了口气说:“这老两口也是命苦,就那么一个独生儿子,结果出去收账进货在路上出了点意外,死掉了,就留下这么一个宝贝孙子,当成眼珠子一样的疼着,就盼着他读书,能够出人头地。
哪知道,这好好的孩子被人给骗着勾着,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三天两头的出入赌场,这下好了,学业也荒废了,也不读书了,哎呀,造的什么孽哦!
现在连人影也不见了,把老两口急得跟什么似的,这不,今天一大早就满城的去找人了。”
小桃和苏南衣面面相觑,苏南衣问道:“被别人骗着染上了赌博,是怎么回事儿?”
邻居大婶儿无奈的摇头,“这孩子呀,之前在私塾读书,我也是听我家二小子说的,说有一个姓苏的,脑子挺好使,就是心术不怎么正。
经常坑蒙拐骗占别人的便宜,看着这家小子淳朴善良,没少坑他。
前阵子好像拿了几张什么什么牌,还说是一种新奇好玩的游戏,让这个小子玩儿,跟他打赌,说他肯定玩不了。
结果一来二去咱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就有那么大的魔力,竟然就上瘾了!结果就被人家勾着去了赌场,这一下可就毁喽!”
邻居大婶连拍大腿带摇头,样子无比的惋惜,苏南衣听到这话,眉心跳了跳,莫非是那个苏罗林?
她忽然想起,之前思格兰也说,那位婆婆看到苏罗林的时候也有点警惕,大概也是察觉到了什么。
那要这么看来,这个苏罗林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了心的家伙,还真就不能轻易饶了他!
向邻居大婶道了谢,苏南衣带着小桃离开。
她心里隐隐有些感觉,觉得老人家的孙子失踪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不过,她也真心希望自己是想多了,不要真的出什么事儿才好。
此时一处偏僻的小巷子里,本来这里人就不怎么多,现在又加上每条街道上的人都挺少,这里就显得更加荒僻。
草垛后面儿蹲着几个人。
一双双眼睛冒着贼光看着路口。
其中一个络腮胡子对苏罗林说道:“你确定她会来吗?
老子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苏罗林回头,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大哥,你放心好了,这小丫头别看挺机灵的,但是到底是年纪小,好奇心重,又爱玩儿。
我已经下了套,她一定会来的,您就放心等着吧!”
络腮胡子勉强点了点头,“好吧,就再等一会儿,要不是看着那只小猴溜光水滑,的确能卖个好价钱,我也不会在这里跟你瞎耽误工夫。”
苏罗林搓了搓手指,“可不止那个小猴,我看那个小丫头头上的首饰,珍珠耳环什么的,都值不少钱,还有她身上的衣裳,那可是上等的绸缎。
她本人长得也不错,年纪又小,白白嫩嫩,这要是卖去青楼好好的调教一番,将来说不定还能当个花魁。
这不是给您也送了棵摇钱树吗?”
络腮胡子眼睛打量他,嘴角翘起来,扯出一丝轻蔑的笑,“你小子真行啊!蚂蚁从你眼前过你都给它抠出点肉来!哪儿哪儿你都想到了,首饰衣裳都不放过,连人都给卖了。”
苏罗林干笑了两声,“论起做生意来,我哪里比得上大哥您呢?”
络腮胡子不理会他这个马屁。
说归说,他心里还是觉得苏罗林说的有几分道理。
他的姘头就是开青楼妓馆的,调教姑娘十分有一套,现在城里最红火的生意,除了赌场就是青楼。
要是真把那个小丫头弄过去好好的培养一番,说不定真的能赚大钱。
想到这儿,他又有些顾虑,“你真的打听清楚了?
这小丫头没有什么来头?”
“没有!我都问过了,他们就是从外地来的,您听口音也不是咱们这儿的人呢。
把她一抓,人一藏,他们上哪儿找去?
您要是不放心,等把她抓了,您自己再好好问问。”
络腮胡子听着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正在说着,就看到巷子口投入一条人影,他们立即止了声,不再说话了。
果然人影一晃,思格兰带着小猴慢悠悠的走进来了。
一进这条小巷子,思格兰迅速的就看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可以藏人的地方,就是那个草垛子,而且边缘还有一些坠落的碎草,脚印儿也挺多,可显而易见,人就是藏在草垛后面了。
思格兰心里暗暗冷笑。
藏都不会藏好,当自己是瞎子,傻子吗?
行吧,既然他们这么爱玩儿,就陪他们玩儿玩儿。
思格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觉,继续往前走,嘴里还一边嘀咕着说:“说有热闹瞧着,哪有人呢!连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是热闹了,你说是吧?”
肩膀上的小猴子哇乱叫连连点头,像是真的听懂了她的话。
草垛后面的络腮胡子一见,心里更加满意,这个小猴子的确不错,够机灵。
思格兰走到草垛附近,络腮胡子带着人突然就冲了出来,前后把她围在中间。
苏罗林也现身出来,脸上也就是温和的笑意。
思格兰脸上适时的露出惊恐,“是你们?
干什么?
拦着本小姐有什么事儿吗?
想打架呀,还是想要钱呀?”
思格兰瞪了苏罗林一眼,“你可别告诉本小姐说你又欠了他们的银子,本小姐已经替你还过一次,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苏罗林咧嘴笑了笑,“小姐,你放心,这一次在下不要银子。”
思格兰短促的笑了一声,“不要银子?
那你想要什么呀?”
苏罗林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猥琐,这家伙之前装文质彬彬装的还有模有样。
“这个就不是在下说了算的,小姐,你可以和他们谈啊。”
思格兰目光在络腮胡子脸上掠过,“怎么着?
你们三个又想干什么坏事啊?”
络腮胡子目光炯炯的盯着她肩膀上的小猴,“我要这个。”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思格兰微微愣了一下,还真没想到对方就这么直接的说出了口,她气的想笑,但脸上又时时的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伸手把小猴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你干什么?
还想要我的小猴?
我才不会给你的!这是我的,为什么要给你?”
“小姑娘,我劝你最好还是乖乖的听话,否则的话,你的细皮嫩肉的可经不住吃苦头呀。”
思格兰眼睛瞪得溜圆,“怎么着?
你还想打人不成?
我可告诉你,我不是好惹的!你最好歇了这份心思!”
看着她这瞪圆了眼睛说狠话的样子,络腮胡子觉得她真是奶凶奶凶的,越来越觉得这笔买卖做得合适。
他伸手摸了摸胡子,笑眯眯的说:“是吗?
你不好惹?
有多么不好惹,今儿我还告诉你了,你这只小猴子,连你这个人我都要定了。”
思格兰还真没想到其他的,以为他只是要抢自己的小猴子,听到这话忍不住真的就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络腮胡子哈哈一笑,苏罗林走上前来对思格兰说:“小姑娘,我跟你说实话,大哥的姘……家里的大嫂是开青楼妓馆的,那可是我们这儿一流的。
好玩的地方,你呢,就放心把小猴交给大哥,然后让大哥送你去那儿,跟着大嫂好好的学本事。
将来啊,你前途无量啊!”
他说的隐晦,脸上露出猥琐的笑。
思格兰这下可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顿时火冒三丈,眼睛里也冒着怒火,“我说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儿?
本小姐之前可帮了你,替你解了围还了银子!怎么着?
一眨眼的功夫就出卖你的恩人了?
刚刚你可是口口声声的说,什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又是你老娘,又是你兄长的,怎么着?
眼下全不认账了呗?”
苏罗林嘿嘿一笑,“小姑娘呀,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人心险恶呀,不能什么都信,我这就是给你好好的上了一课,你呀就认命吧!你今儿呢是遇见大哥了,还有一个好归处,你要是落到其他人手里,那吃苦可就吃多了,说起来你还得谢谢我呢!”
思格兰咬牙切齿,“我谢谢你啊!”
苏罗林不理会她话语里的讽刺,转头看向络腮胡子,搓着手指,“大哥,您看事儿我也办到了,人也给你带来了,是不是……”
络腮胡子看着他这副贱样,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冲着旁边的那个瘦子一点头,瘦子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子来,甩手扔给了他。
苏罗林急忙把钱袋子打开,拨了拨里面的银子,银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响,对于他来说,没有比这个再动听的了!
他眉开眼笑,拱了拱手,“多谢大哥了,多谢哥几个,以后有这种好事儿,我还想着哥几个,那你们慢慢谈,在下就先告辞了。”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思格兰漫不经心的喝道:“慢着!”
苏罗林停下脚步,转回身看着她,“怎么着,小姑娘,我劝你呀,最好是……”
思格兰看都不看他一眼,目光炯炯的盯着络腮胡子,“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可别最后空欢喜一场空呀,不对,你这不叫一场空,你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络腮胡子眼睛眯了眯,“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呀,就是今天,无论是我的小猴还是我本人,你都带不走!”
络腮胡子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爆发出大笑,“小姑娘,你可别说大话呀,如果……”
络腮胡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思格兰的手在腰间快速拿出什么东西,紧接着啪的一声,一股子烟雾散开。
他们躲闪不及,还猛吸了好几口,这股子味儿也不太难闻,有点儿酸有点儿甜,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劲儿,他们还正在细细的品味,就觉得浑身又痛又痒,那股子痒劲像是从骨头里钻出来的,别提多难受了!
他们忍不住又挠又抓的,根本无济于事,那个瘦子和另外一个已经忍不住翻身在地上打滚,以求用这种方式来缓解。
他们一边喊叫,一边打滚在地上,激起尘阵阵的尘土,但是依旧不能缓解这一切。
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络腮胡子也惊呆了,他身上的那股子痒也非常的难受,比起那两个一点儿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他的忍耐力要强一些。
他也算是个老江湖了,黑白两道通吃,他立即就意识到,这个一定和思格兰甩的那一把烟雾有关。
他一边控制不住的抓,一边眼睛瞪着思格兰,“小丫头,是不是你搞的鬼?”
思格兰丝毫不隐瞒点了点头,一副呆萌的样子,“对呀,是我呀,没错呀,你刚才没瞧见吗?
怎么着?
还想再体会一次呀?”
络腮胡子又惊又怒,心里又有些恐慌,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总之难受的要死,“你快点儿把解药给我,否则的话……”
“否则怎么着呀,你还能对我怎么样!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拿狠话吓唬我,以为姑奶奶吃你这一套啊,以为我是吓大的吗?”
络腮胡子被她堵了个严实,感觉身上的痒意更加浓烈了,他也没空逗嘴,跑到一旁的树下去蹭。
思格兰懒得理会他们三个,反正他们也跑不了,他她转头看向苏罗林。
苏罗林站得最远,吸收的也最少。
看到思格兰看着他,他心里一阵一阵的发毛,思格兰冷笑了一声,“你这种人呢,就叫做斯文败类,读书读书,书让你这种人读了真是糟蹋了!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学圣人的言论?
怎么配读圣人的文字呢?
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心肠歹毒,贪婪成性,谎话连篇……你说说,还有什么是你干不出来的?”
在地上翻滚的那个瘦子大声说道:“这个家伙根本就不管他老娘!把他老娘所有的钱都偷了出来拿去赌,还把他老娘仅有的两件首饰也偷出来当了钱!他的兄长为此和他断绝了关系,不让他再接近他老娘,宁可自己一个人侍奉。
我把这些都告诉你了,你先给我解了吧,行吗?
求求你了,姑奶奶。”
思格兰嗤笑了一声,低头看了看那个瘦子,嫌弃的说:“我让你跟我说了吗?
闲的你!你不跟我说,姑奶奶就不知道了?
你不说姑奶奶自己照样能够查得出来,你说了也是白说。”
那瘦子气的差点儿背过气去,觉得痒得钻心这种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他都忍不住哭了!
这哭声惨烈,听起来实在是渗人的很。
思格兰被他吵得头疼,厉声喝道:“闭嘴,你要是再敢哭,我就把你毒哑了,让你发不出声音来!”
那家伙一听这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虽然还是很难受,但是真的不敢再哭了,闭上了嘴巴。
苏罗林现在也是又慌又怕,但是他到底心思狡诈,看着思格兰说:“你不要误会这件事情,的确是有误会,我也是逼不得已,是他们强迫我这么干的,否则的话,他们就要杀了我,你别相信他们说的!
我真的有老娘,我也很孝顺,我要是不按他们说的办,他们就要杀我老娘!我死不足惜,但是我老娘不行了,求求姑娘看在我一片孝心的份上,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装模作样的挤出几滴猫尿来。
思格兰一听这话,顿时哈哈大笑。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跪下,认错!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跪下,认错!
思格兰这一笑,直接把苏罗林给笑懵了。
“你……你笑什么?”
思格兰跳过去甩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本小姐笑什么?
还需要跟你说吗?
你管我笑什么呢?
你这个谎话精,真以为你说的这几句谎话,就能够把本小姐给骗倒吗?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那只小猴子也猛然跳过来,扬起爪子啪啪啪的抽了苏罗林几个耳光,又雄赳赳气昂昂的跳回思格兰的肩膀上,那模样别提多得意,多解气了。
苏罗林又痛又怒,被打了还敢怒不敢言。
这股子痒劲儿来的快去的也快,过了没多久,络腮胡子就感觉这股子痒劲儿慢慢的下去了,他顿时眼睛冒出凶狠的光。
,把匕首从腰间抽出来。
“小丫头片子!好好的跟你说不行,非得逼着爷跟你动武,真以为爷不敢对你怎么样是吧?”
那个瘦子在地上挺了一会儿尸,也感觉好受多了,跳起来揪着苏罗林又打了一顿。
思格兰笑的前仰后合,面对络腮胡子的威胁完全没有当一回事。
络腮塞胡子见自己被忽视,气不打一处来,刀光一晃,奔着思格兰就扎了过来。
他也只是虚张声势,想吓吓思格兰,毕竟他还想着好好的培养思格兰,回头让她给自己挣大钱呢。
可没料到,这刀尖还没有碰到思格兰的头发丝儿,就见思格兰右手一扬,手里忽然就多了一根软鞭,鞭子如同灵蛇一般,缠上他的手腕。
就这么一抽一拽,络腮胡子感觉自己的手腕痛的厉害,手里的匕首也掉在地上,他自己也收不住势,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这下络腮胡子可真的恼了,他从地上爬起来,目光凶狠,咬牙切齿,“把这个小丫头片子给我拿下!狠狠的收拾一顿,她就知道马王爷究竟有几只眼……”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脖子上一凉,有什么东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的那两个手下也直接停住了动作,脸上没了血色。
他丝毫不敢动弹,眼角缓缓的垂下,看着肩膀上忽然多出来的那一柄剑。
剑光闪闪,冷气逼人,紧紧挨着他脖子上薄薄的皮肤,好像只要他稍微一动弹,那锋利的剑刃,就可以割破他的脖子,直接把他的脑袋削下来。
他一动也不敢动,嘴唇用力的抿了抿,“是谁?
是哪位大侠?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思格兰转头看着暗卫,有点不太高兴,把软鞭子收回来,撅着嘴说:“你怎么来了?
我还没有尽兴呢!”
暗卫苦笑了一下,“属下这不是怕您出事吗?”
他一边说一边一脚踢在了络腮胡子的腿窝上。
络腮胡子扑通一声,直接跪到地上,又栽了个狗啃泥,把嘴唇都给磕破了,但他丝毫不敢叫嚷。
暗卫的剑尖指着他的后脖颈,下巴微微抬了抬,对着另外三个人,“你们仨,过来跪下。”
瘦子两个人一刻也不敢停留,乖乖的过来跪下。
苏罗林心头震惊,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看着思格兰,吞了口吐沫,“小姐,这件事的确是误会,我……”
“跪下,”思格兰漫不经心的说。
苏罗林还想说什么,暗卫一甩手一枚暗器直接打出来,正好钉在他的大腿上!
苏罗林哪受过这种疼,平时虽然挨打,但可比这个轻多了,他顿时哀嚎了一声,腿一软,直接跪倒,手指哆嗦的捂着伤口。
看着血哗哗的流出来,他的脸都白了,生怕下一刻自己就挂了。
他现在心里后悔的不得了,也害怕的不行,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一步。
思格兰放下小猴,小猴连窜带跳,动作十分灵活,一眨眼的功夫。
就在苏罗林的面前打了个来回。
他定睛一瞧,自己的钱袋子没了!
刚刚那个瘦子给他的钱,现在落到了思格兰的手里。
思格兰打开钱袋子粗粗的数了数,也不过就十来两。
思格兰把钱袋子里的银子都倒出来,把钱袋子扔到一边儿,“行了,这银子就算是你还给本姑娘了。”
苏罗林心里暗暗叫苦,但他什么也不敢说。
思格兰走到络腮胡子面前,“你呢!说说吧,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今天这事儿可不算完呀!”
络腮胡子也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主,急忙说:“小姐,这件事情是我们错了,我们该死!但是话说回来,都是那小子教唆的!
他说了您的小猴子十分通人性,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很多有钱的公子哥就喜欢这种机灵的爱宠。
我想着能够小赚一笔,本来我没打算对您下手,上次见您的时候,在下也挺客气的,对吧?
可这小子总是在我耳边不停的叨叨叨叨,在下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就上了他的当。”
那个瘦子也急忙说:“是啊,小姐,我们都是被这小子给骗的,他说了,你没有什么家世背景,是外地来的,还说您的衣裳首饰都值钱!”
思格兰把眼珠子一瞪,“怎么着,要是本小姐真的是外地来的,没有什么背景,就任由着你们欺负呗?”
暗卫走过去直接甩了他两个耳刮子,瘦子垂着头不敢再多说话了。
络腮胡子气的咬牙,你他娘的不会说话就别说,胡说八道什么呢?
思格兰闲闲的掠了掠头发,“本小姐心情十分不爽,莫名其妙的就受了惊吓,你们几个人联合起来欺负人,我心里十分不痛快,你们说吧,这事怎么办?
不把本小姐打发痛快了,本小姐就不能放过你们。”
络腮胡子一听,不禁苦了脸,他不畏惧思格兰,但是他看得出来,这位后来的人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身手厉害,自己和自己手下这几块料捆在一起,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他心里不禁暗暗惊讶,这位小姐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心里琢磨着,这事儿不同寻常,必须得想办法尽快脱身。
想到这里,他向上叩了一个头,“小姐!您说,您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只要我们能做得到,只要您能消气能高兴,我们义不容辞。”
思格兰见他长得五大三粗,一脸的凶相,没想到这态度还挺好。
她就是一个顺毛驴,别人给她顺顺毛她就放松了,一看到络腮胡子态度这么好,她反而不好再发作。
“行了,看着你认错积极,这么着吧,之前甜品店老婆婆的账清了,行不行?”
络腮胡子二话不说立即点头,“您放心,那家甜品铺子我再也不去了。”
他话音刚落又说:“不对,我不能不去!”
思格兰眉梢一挑。
络腮胡子又继续说:“我不是去要钱的,我得去帮着干活,两位老人家不容易!”
他两名手下在一旁听着,不禁暗暗称赞,大哥就是大哥,看这话说的多溜,哪像他们,一张嘴就挨嘴巴子。
思格兰也差点儿被逗笑,心说这个家伙还真是有一套,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但心情就是莫名其妙的好。
“不仅如此,还要再给他们送上一百银子,每个月去他们的店里买点甜品,照顾他们的生意,但是必须给钱!”
络腮胡子连连点头,“您放心!给钱!保证给,而且还不少给,我回头跟我的姘头说一声,让她们那的姑娘也都去买,多多的给钱。”
思格兰做的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记住你说的话,否则的话,本姑娘绝对不会饶了你,悄悄的找到你,也得给你的饭菜里下毒,刚才痒的感觉不好受吧?”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你连畜牲都不如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你连畜牲都不如
络腮胡子听着思格兰的话,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急忙又勉强的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是,是!小姐,您说的对!那滋味的确不好受……”
思格兰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本小姐这里的药可多着呢!你若是觉得日子过得无聊,大可以说一声,本小姐乐于助人,可以再让你尝尝其他的味道。”
这下络腮胡子脸上这丝苦笑也绷不住了“,小姐,你哪里的话,小人不敢!不敢,一定按照您说的去办。”
思格兰对他的态度还是挺满意,“行,既然你这么说了,本小姐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赶紧滚吧!”
络腮胡子心头一喜,急忙叩了两个头,“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他说完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的跑了。
苏罗林跟在他们的身后也想走,思格兰看着他慢条斯理的说:“别着急呀,你可走不了。”
苏罗林一听这话,心头一阵发苦,勉强笑了笑,“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呀?
他们都走了,我刚才……”
“本小姐不是说过了吗?
你和他们不一样。”
苏罗林点点头,“对,对!小姐说的对,在下好歹也是个读书人,他们都是一些地痞流氓!
我跟您说,那个络腮胡子,跟我们这里青楼里的老bao子是姘头,整天做着恶事多了去了,祸害人家良家姑娘,逼着他们做娼妇,每天笑脸迎人,那些姑娘们……都个个是苦命人呐!
在下只恨自身的力量足够,否则的话,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说的义正言辞,双眼炯炯放光,思格兰眯着眼睛打量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大概是感觉到思格兰的目光太锐利,好像是能够穿透她的肌骨似的,苏罗林总算停了下来,吞了口吐沫,“小姐,您……您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呀?”
思格兰短促的笑一声,眼睛缓缓睁开,里头满是冷意,丝毫不见任何的笑,“我在想啊,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人厚脸皮厚成你这个样子?
你别说,你这副不要脸的模样,真是让我挺敬佩的,要不是刚才我亲身经历,知道是你和络腮胡子联手,撺掇着他把我给绑了卖去青楼,我还真以为,你是个什么慷慨义士呢。”
苏罗林表情瞬间凝固,啪的一声裂开,就碎成了粉,“小姐,这事儿吧,确实是有误会,在下真的是被他们所胁迫……”
“你他娘的给我闭嘴吧!”
思格兰实在忍无可忍,忍不住爆了粗口,说了之后又狠狠的一咬嘴唇,心说完蛋了,自己变坏了,幸亏没被苏姐姐和夏染哥哥听见,否则的话,又得挨一顿骂不可。
她一股脑的把这股子懊恼和怒火全都发泄在苏罗林的身上,“你比络腮胡子更可恨!明白吗?
他是个地痞流氓,干的就是那种破事,可是你呢?
披着文化人的外衣,整天的知乎者也,说着大圣人教给的那些圣贤之礼,干的却全都不是人事!
说你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今天我也就对不起你老娘了,非得把你揍的连你老娘都认不出来不可。”
她说着又把软鞭抽出来,狠狠的抽向苏罗林!
苏罗林哪里想得到她真的亲自动手,还用了鞭子,他的大腿上本来就被暗器所伤,疼得不得了,又被鞭子抽打,简直如同坠入了地狱。
他到底也是个读书人,平时都是娇生惯养的,连重活都没有干过,哪受得了这种罪,当即就痛得哭爹喊娘。
但思格兰没有丝毫的心软,对这样的人心软就是对其他人的残忍。
暗卫在一旁抱着肩膀,一言不发。
心说得让小小姐出出气,否则的话,这心里还惦记着自己刚才来的太早了,没有尽兴,回去了万一打个小报告,倒霉的就是他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家主子对这位小小姐,那可是宠的不得了。
思格兰揍了半天,出了一身的汗,总算是感觉出了几口气。
她缓缓的把鞭子收起来,正想唾弃几口离开这里,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那名暗卫的瞬间回头,目光警惕。
一见来人,浑身的警惕又都散去。
思格兰笑着跑过去,“女侠!你怎么来了?”
小七眼睛看向躺在地上,已经晕过去的苏罗林,面无表情的说:“王妃说让我把这个家伙带回去。”
思格兰脸上的笑容凝固住,看了看她的身后,小声的说:“苏……苏姐姐也来了?”
小七看着她这个模样就想笑,脸上绷住,“王妃刚才在附近,现在已经走了。”
思格兰揉了揉自己的脸,小声嘀咕,“那苏姐姐要这个家伙干什么呀?
这个人就是一个斯文败类,说斯文两个字,斯文都跟着脸红。”
小七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王妃的吩咐就是如此。”
思格兰眼珠转了转,开始卖殷勤,“那行我给你帮忙,咱俩一起把这个家伙给弄回去。
苏姐姐一定会高兴的。”
小七其实很想告诉她,刚才她骂人的事,王妃根本就没有听见,但看她这副模样觉得很有趣,干脆还是不告诉她了。
苏南衣刚刚还在,络腮胡这几个人连混带爬离开这里的时候,苏南衣就跟上了络腮胡子。
不出她所料,络腮胡子根本就没有去什么青楼,也没有去赌场。
他慌不择路,让身后那两个人不再跟着他,他自己悄悄的东绕西绕,走到了一处宅子的后门。
这家伙鬼鬼祟祟的,先是左右看了看,警惕性还挺高,悄悄的敲了几下门,很快里面便有人开了一条龙。
一见是他,打开门,让他闪身进去。
苏南衣身轻如燕,轻轻一跃就越过了院墙。
这个院子布置的还挺不错,种的几株高大的树木,借着树木遮挡身体,苏南衣轻而易举的就顺着络腮胡子走的路线到了后院儿。
后院儿的几丛花树下,树影摇摇,摆着一张茶桌,桌子上的茶具一应俱全。
有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那喝茶,他大约四十来岁,留着黑色的胡子,皮肤白净,头发挽起来,插着一只檀木簪子,看起来倒是长得很英俊,而且眉眼间还有几分气势。
苏南衣瞧着他不像是普通人,倒像是个当官的。
他身边还有一个穿着素色衣裙的女子,手指着茶壶,正在给他倒茶。
那女子头发散落遮住了脸,苏南衣一时看不清她长得什么模样,但是举手投足都不像是个平常人家的女子,看那架势又不像与那个当官的是夫妻,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时还真有些摸不清楚。
络腮胡子到了这个男人的面前点头哈腰,脸上的笑容都堆出了褶子,说话也是轻声轻气的,完全不像之前那么恶语相向,声音又粗又重。
“大人,小人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
那个男人没有说话,手握着茶杯,眯着眼睛慢慢的品了几口茶,还抿了抿嘴唇,似乎是在回味。
那个女子也没有说话,静静的坐在一旁,就像是一幅画。
络腮胡子见对方不吭声,也不敢再多说废话,垂手站在一边儿,等着对方询问。
直到这一盏茶喝的差不多了,男人才放下茶杯,漫不经心的问道:“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络腮胡子急忙说:“小人发现了一个小丫头。
穿着贵气,言谈不俗,不像是普通人。”
男人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一个小丫头而已,就是你说的重要的事儿?”
女人也跟着嗤笑一声。
“行了,没事儿就走,少到本官这里来,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若是被人发现,连累到本官,你恐怕负不起这个责任!”
络腮胡子额角滚下冷汗,“大人,小的不敢!小的的确是发现了异常,这才来禀告。”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你知道什么是剑客吗?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你知道什么是剑客吗?
见这个男人,似乎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眼瞅着没功劳还得挨罚,络腮胡子不禁有点急了。
络腮胡子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大人,您可不知道,属下发现,这个小丫头的确非同寻常,刚开始的时候小人也没有太多注意,可是今天小的跟她交了手,她本人有些身手不说,她的身边竟然出现了一名剑客。”
听到剑客这两个字,那个男人的脸上笑容一收,眼睛缓缓睁大,透出几分精明的光,“剑客?
此话当真?”
络腮胡子急忙表态,“大人!小人绝不敢欺骗大人!”
“你知道什么是剑客吗?”
给他重新把茶添满的那个女人也别过头来,目光清冷冷的在络腮胡子的脸上掠过。
苏南衣这时候看清这个女人的容貌,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确长得很美。
她不是那种妖艳的明丽的美,而是那种天然去雕饰,就好像是在一块普通的玉石中,被剥开了外面粗糙的石头,露出里面天然的美玉。
苏南衣觉得不夸张的说,这个女人比顾西宸后宫里的那些都要美。
络腮胡子却一眼都不敢回看那个女子,头垂的更低,“小人听说书的先生曾经说过,剑客出手飞快,一出手就会要人的性命!”
他这话说完,男人沉默的片刻,很快又爆发出笑声,那个女子也轻声的笑了起来,笑声悦耳,十分动人心弦。
络腮胡子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也跟着他们笑了几声,但是笑得极为尴尬。
男人笑完,眼睛看着他,轻轻啐了一口,“你个混蛋。
剑客是能通过说书先生来判定的吗?
剑客出手的确极快,你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就已经伤到了你,但谁说剑客一出手就必定要人命的?
那是杀手不是剑客,若是一出手就要人的性命,那你现在还能站在本官的面前吗?
你是什么是鬼吗?”
络腮胡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又急忙说:“大人有所不知,那家伙的确身手超卓,本来小的都要把那个小丫头给抓住了,却不知何时身后进来又冒出来一个人,小的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见,那把剑又细又长,寒光闪闪,小人从来没有见过!就连,就连……”
他后面的话没好意思再说,那个男人眯了眯眼睛,“就连什么?
说呀!”
络腮胡子硬着头皮说:“就连李大人用的都不是那种剑,小人觉得李大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男人这下有点儿惊讶了,“哦?
是吗?
你对此人的评价竟然如此高,既然如此,他为何会放过你?
你又是怎么逃脱的?”
男人说到最后眼睛里带了几分审视,也添了几分凉意。
络腮胡子急忙道:“大人,您放心,小人是甩了其他的人才来的,小人也绝不敢背叛大人!
只是觉得那个小丫头实在不俗,这才想着向你禀告,当时小的跟她说了好多好话,又磕头又作揖,那小姑娘身边的剑客虽然厉害,但是话也不多,而且绝对服从那个小丫头的命令,小丫头一见小的识时务,她人也单纯,就同意把小的给放了。”
那位大人轻轻抚摸着胡子,眯着眼睛一直没有说话。
那女子放下茶壶转坐在一边,手指轻轻拨弄着发丝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气氛一时陷入沉静里,然而不过片刻,就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来人走得很快,脚下生风一般,一边走一边大声问道:“我不是谁的对手呀,今天可得好好的把话说个明白,高手在哪里,我要跟他过过招!”
苏南衣闻声望去,就见这个人穿着一身劲装,腰间挎着一把剑,脸有些圆,皮肤微黑,右眉骨处还有一条伤疤,一双大圆眼睛,看上去虎虎的有生气。
她猜测着,这个人应该就是刚才落腮胡子所说的李大人了。
坐着喝茶的男人抬头看到他轻轻笑了笑,“李明达,你来了,来!坐下喝杯茶吧。”
李明达站着没有坐,拱了拱手,“谢谢大人,在下还是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吧!”
他转头看着络腮胡子,眼睛一瞪,本来就大的一双环眼看起来更大了。
“你说我不是谁的对手?”
络腮胡的心里暗暗叫苦,没想到背后真的不能念叨人,刚说了一下本尊就现身了!
他不禁责怪自己嘴快,好端端的拿这位打什么比方,这位可是个好胜不服输的主,要说他不如别人,肯定气的爆炸。
他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是小的一时口误,小的说错了。”
他接着还要打。
李明达伸手拦住他,“别!别这么说,刚才怎么说的,现在就怎么说,你现在这副样子,本官会觉得你是在刻意的奉承,本官可不吃这一套。”
络腮胡子万般无奈,暗暗嘀咕,真是祸从口出,以后说话可得小心点儿。
“快说,不然的话,你就陪本官过上几招,究竟是死是活,那本大人可就不管了。”
络腮胡子大惊失色,他知道对方说这话绝对不是跟他开玩笑逗闷子,而是说真的,他这几招怎么可能是对方的对手?
他急忙解释,“大人,您听小的说,小的刚才也是一时激动,不过,那个剑客的确身手不错,他就站在小人的身后,那把剑就搭在小人的肩膀上,那剑真的绝非寻常,又长又亮,看着就晃人的眼睛。”
李明达一下子把自己的佩剑抽了出来,手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发出清脆的声响,骄傲的说:“本官这把剑也不是吃素的,这是本官的老师留下来的,传于我的,你知道它喝过多少人的血吗?
竟然说本官的剑不如一个来历不明的剑客!”
络腮胡子吞了口吐沫,“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只是说那剑客的剑非同寻常,不过那个剑客大概也就是仗着兵器不俗,不如大人去把他的剑夺过来,灭灭他的威风。”
这句恭维倒是让李明达心花怒放,把剑还了鞘,哼了一声,“这个倒是可以,如果那把剑真的是件宝物,那也不能落在不知名的人手上,宝剑都是有脾气的,若是委屈了他们,只怕是不妥。”
络腮胡子心里暗暗松了松,连连点头,“对对!大人,您说的对。”
“那个人住在什么地方?”
络腮胡子眼珠转了转,“那个剑客住在什么地方小子真的不知道,不过,小人知道那个小丫头住在城西的客栈中。
那个剑客应该是小丫头的随从,找到了小丫头就找到了剑客。”
一听随从,这两个字儿,李明达的嘴撇的跟八万一样,“随从,若真的是一个堂堂的创客,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给别人做什么随从,去当个奴才?
本来本官还没有放在心上,你这么一说。
我到必须把那把剑拿过来了,否则的话,那剑沦落在一个奴才的手中,也是自降身价!”
络腮胡子连连点头,“大人说的极是!小人这就去仔细打探一番,回来好好的禀告大人!”
李明达摆了摆手,“滚吧。”
络腮胡子如蒙大赦,后背的冷汗都流下来,“小人告退!”
他说完转身匆匆地走了,好像生怕那家伙又追上来,真的要和他比试一般。
络腮胡子离开,苏南衣也没有跟着走,她依旧在树上静静地停住呼吸,看着下面的动静。
直到那家伙走了,李明达才坐在那个男人的对面。
“大人,不知何事召我前来?”
男人亲手倒了一杯茶给他,“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想问问你,最近赌场那边可还安定?
又快到月底了,不能出什么岔子呀。”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城不大,戏挺多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城不大,戏挺多
李明达端着茶杯搭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说:“大人,您就放心吧,有我在,一定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赌场那边没人敢造次,即便是有一两个输红了眼的,也都不必太在意,我自有办法惩治他们。”
“如此便好,那就一切仰仗你了。”
李明达笑了笑,“大人说的哪里话来?
论起官位,在下比您还要低上半截,您说这话可是折煞我了。”
他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却并不见有多么恭敬,把那杯茶喝完,轻轻的往那个女人面前推了推。
在他对面坐着的公孙昭脸色微微变了变。
那个女人垂着眼眸,看不清眼中的神色,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茶壶拿了起来,缓缓地给他满上这杯茶。
李明达心满意足的把茶杯拿回来,又仔细的品着这盏茶。
“啊,果然是好茶!”
对面的两个人都不说话,李明达也不觉得尴尬,谁也不知道他夸的究竟是茶,还是倒茶的人。
一盏茶喝完,他起身对公孙昭道:“大人,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那在下就告辞了。”
公孙昭微微点头,李明达也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他一走,公孙昭立即拍了拍手,有下人从一旁的小门出来,站在一边,“大人,有何吩咐?”
公孙昭一指刚才那个茶杯,“把这只茶杯拿下去,砸了!砸成粉。”
下人不敢多说什么,双手捧着茶杯低着头出去了,那女子给他倒了一杯茶,声音清越动听,“大人何必跟一只茶杯生气呢?”
公孙昭低头看着起伏的茶水,“本官怎么会跟一只茶杯置气?
为的不过就是用这只杯子的人罢了!”
女子轻轻低笑,心中暗想,跟用杯子的人生气,你也不敢把对方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得依靠对方才能够安然的坐在这里?
但她转移了话题,“大人,赌坊的事情还请您多多费心,全靠李家也不是长久之计,有些东西必须得落在自己的手里,才能够作数。”
公孙昭眼睛眯了眯,“你说的对,本官是信得过李家,可没想到,他们自己却认不清自己了,既然是这样,就别怪本官心狠手辣。”
“这件事情还是等到过了月初再说吧,这些天银子要运出去,还希望大人多多上心才是。”
公孙昭转头看着她,“你放心,本官不会耽误了大事。”
那个女人嫣然一笑,不再多说什么,似乎一切都尽在了不言中。
苏南衣这才想起来的这个男人是谁,这个男人曾经获得殿试头名,曾被先皇夸赞有才,是个不错的才子。
记得他曾经外放为官,还以为他会做出什么政绩来,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竟然还和赌坊联手,做出这种祸国害民的事情。
相比公孙昭,苏南衣觉得,这个女人的身份很不简单,她在中间似乎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两个人在下面交谈没有多久,公孙昭就有公务离开了,那个女人也提出告辞。
苏南衣见这个女人告辞,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她并非是公孙昭的女人。
那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有什么资格能在这里和公孙昭谈论什么赌坊的生意呢?
带着这个疑问,苏南衣跟着这个女人从后门离开,女人坐上了一辆马车,马车轻车熟路,看得出来是经常来这里。
一直绕到了前面,苏南衣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原来是公孙昭的府邸。
苏南衣心中暗暗冷笑,这个家伙可真够能耐的,按说像他这种品级的官员,掌管这么一座小城,就应该住在衙门里,而并非是有自己的宅子,可这个公孙昭,不但有自己的宅子,还如此奢华,看来这些年是没少捞钱呀。
苏南衣跟着那个女人的马车,马车行走的并不慢,穿过几条街道,到了一个深宅大院门前,苏南衣还正在奇怪这里究竟是哪儿,一抬头看到上面的牌匾写着两个大字。
李府。
她眉心微微一跳,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那个女人下了马车,门上的人出来相迎,看得出来也不是头一次来了,彼此间还挺熟悉的。
女人穿宅过院,一直到了后院儿,有一个人正在握着宝剑在院子里练剑,他的剑法的确用的不错,剑光闪闪,看得出来的确有几分功底。
但苏南衣眼明白,像这样的身手要想打败夏染身边的暗卫,差的还不是一点半点。
这个人就是刚才在公孙昭的府邸喝茶的李明达。
女人在院子门口站着静静的看着,李明达把这一套剑练完才轻笑了一声,拍手鼓掌。
李明达回头看到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把剑归了鞘,大步走了过来,走到她的面前,伸手用力的搂住了她的腰。
女子微微挣扎了一下,李明达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更加大气地把她搂得更紧,低头还吻住了她。
苏南衣眼睛眯了眯,心中暗想,这地方不大,人还挺复杂,一转眼的功夫,这三个人就演了不同的嘴脸,也不知道公孙昭要是看到眼前这一幕,心中会作何感想。
李明达放开那个女人,拉着她的手走进屋里,屋子里茶几上摆着茶水和点心,都是刚刚上的,看得出来,李明达是早就猜到这个女人会来。
女人也不客气,伸手倒了杯茶先递给他,“李大人辛苦了。”
李明达一口气把茶喝完,“我不怕辛苦,我怕的是没有银子和美人。”
他一边说一边又捏了捏那个女人的鼻子,女人娇笑了一声,轻轻推开他的手,“李大人正经些,我来可是跟您谈要紧的事儿的。”
“我还不够正经吗?
我如果要是真的不正经,那我就当着公孙昭的面儿把你夺过来了,还有他什么事啊。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他给掺和上?
赌坊的事情,没有他难道我就办不了,护不了你吗?
现在还不是都靠我李家处理。”
女人又给他倒了一杯茶,还亲手拿了一块点心喂他,语气轻柔的说:“大人这话就说的差了,我可不是只想着让你护住我,我是为了保住你的长久。”
李明达微微愣了一下,眼睛眯起来,身子往前凑了凑,“你保住我?”
女人点点头,认真的说:“对呀,没错,我保住大人。
若非如此的话,赌坊的事情早晚会被人察觉,公孙昭也是个聪明人,要是不把他拖下水,有钱不让他赚,到时候他说不定就会翻脸无情,要是真让他抓住什么尾巴,到时候还不是要分他一杯羹?
还得让他拿住我们。”
“更何况,由他出面,万一真的有其他的人查下来,首当其冲,被调查的人也是他,罪过最大的也是他,关大人你什么事?
到时候,你只说并不知情就罢了。”
李明达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像点燃了火把,灼灼的盯着女人,一把把她的手抓住放在嘴里亲吻,“你对我如此好,我应该怎么报答你呢?”
女人娇声笑着,“只要大人按照咱们约定好的去办,保证银子顺顺利利的出城送到目的地,那大人就算是报答我了。
至于其他的……我也不想多要。”
李明达听她这么说眼睛越发亮了,“不想多要?
那我就想给你,你说这可怎么办呢?”
女人笑得肆意,手指从他的嘴唇间抽出来,目光凉凉的盯着他,和他眼底的炽热形成鲜明的对比,“想要我?
不知道李夫人想不想要我呀?
!”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他遇到真正的狠人了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他遇到真正的狠人了
李明达一听到女人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女人手指点着嘴唇,“怎么样?
李大人不敢了吧?
还不是要听夫人的?”
这句话犹如一之火把,迅速把李明达心里的那点干柴瞬间点燃,他眼睛亮的吓人,一双大环眼瞪的老大,仿佛现在全世界只剩下这个女人一个人。
他一把冲过去,把女人紧紧的抱在怀里,咬牙切齿的说:“我才不管什么其他的人,什么李夫人,王夫人,爷现在就想要你!你哪儿也别想跑!”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解女子的腰带衣裙,女子作势挣扎了几分,但很快气喘吁吁,被他征服。
苏南衣看到这里,也没有再看下去的欲望,这几个人的关系算是理的差不多,虽然还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但她也知道,今天是看不出来了。
她轻身来到府门外,那辆马车依旧还停在门口,想了想,她手指一弹,一粒追踪完弹在马车后面。
她闪身走入暗巷,拍了拍手,夏染手下跟着她的暗卫现了身。
苏南衣吩咐:“盯住那辆马车,看看她最后会去哪儿。”
暗卫点头答应,苏南衣也没再多做停留,转身回客栈。
刚到客栈门口,就看到夏染正在厅堂里坐着,看样子是在等她。
她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有什么事儿吗?”
夏染点了点头,“我把房间都退了,专门在这里等你。”
苏南衣有些诧异,“为什么要退掉?”
夏染叹了口气,“事情有些复杂,我找了一处小院子,咱们住在那里安静也方便,走吧,边走边说。”
苏南衣对住在哪里并没有太多的要求,既然夏染安排了,她就跟着走。
一路上夏染把思格兰办的事儿说了一遍。
苏南衣点点头,“事情的大概经过我知道,还让小七把那个苏罗林给带回来了。”
“所以,我说咱们得换个地方住,连苏罗林这种人也能找到咱的落脚地,要是接下来还想办其他的事情,恐怕会有些麻烦,不如干脆咱自己找个院子,愿意干什么干什么,做起事情来也方便。”
苏南衣想想也对,找的小院子离这并不远,短短的时间内有些仓促,但是夏染给的钱到位,这院子还算不错。
虽然不大,但布置的十分优雅,据说是曾经一个教书先生留下来的对方,现在有了功名,去了京城谋差事,这所小宅子就一直对外出租,有亲戚照看,遇到夏染,双方都高兴。
进了小院子,来到后面,苏南衣一眼就瞧见正躺在地上的苏罗林。
这家伙现在一身的狼狈,满身血迹,原来的蓝布长衫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大腿上也在冒血,浑身的鞭痕清晰可见,脸上还有淤青,头发也散乱,沾了不少的尘土,闭着眼睛蜷缩在那里,也不知道是晕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苏南衣看了看思格兰,小丫头正在逗弄小猴。
思格兰瞧见她回来,急忙跑过来,“苏姐姐!我把他给你带回来了,你想用他来干什么呀?”
苏南衣揉了揉她的头,“你有没有受伤?”
思格兰骄傲的一挑眉,“没有,我好着呢!就凭他们也想伤了我?”
苏罗林听到对话,眼皮微微颤抖,可见并没有真的晕过去。
苏南衣在椅子上坐下,思格兰跑到苏罗林的面前踢了踢他,“行了!别装了我苏姐姐回来了,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听见了吗?
否则还打你!”
苏罗林吓得顿时睁开了眼睛,“听见了,听见了。”
苏南衣喝了一口茶,思格兰狗腿的站在她的身后,给她揉捏肩膀,一副殷勤讨好的样子。
小七翻了个白眼儿,小桃在一旁拼命忍着笑。
夏染端着茶盏坐在一边儿,不动声色地敲着二郎腿,等着看好戏。
苏罗林看着这一院子的人,心里实在发虚,他别的本事没有,看人的眼力是一看一个准儿,他发现这些人,无论男女个顶个的不简单,心里现在懊悔的不得了,肠子都悔青了。
恨自己一时贪财,太过心急,没有仔细的查清楚这小丫头背后还有什么人,要早知道是站着这么一群人,他说什么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正在懊恼,苏南衣问道:“你姓苏?”
苏罗林打起精神,点了点头,“回小姐的话,在下的确姓苏。”
苏南衣略一点头,眉头微微皱了皱,“真是可惜了。”
苏罗林一愣,不明白苏南衣所说的可惜指的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又听苏南衣说:“可惜了这个姓,本小姐也姓苏,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败类呢?”
苏罗林的脸色一白,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苏南衣慢慢喝了一口茶,“我们从哪说起?
就从你如何引诱别人染上赌瘾,去赌方赌钱开始吧。”
思格兰听到这话,微微睁大了眼睛,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苏南衣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坐在一边。
苏罗林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勉强笑了笑,“我不知道小姐您的意思。”
“不懂什么意思吗?
那好,甜品铺子陈生是怎么回事?
需要我提醒你吗?”
苏罗林脸上的慌乱更浓,但他依旧摇头,“陈生?
我不认识什么陈生啊。”
夏染听到这话,冲着暗卫使了个眼色。
暗卫走上前,一手抓住苏罗林的下颌骨,一手举起来,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脸上抽了几个嘴巴子。
苏罗林感觉自己的脸都要废了,脸痛的麻木,耳朵里也嗡嗡的,几乎快要失聪了,嘴角也冒出血来,嘴里好像还多了个什么东西,舌头一顶发现是一颗牙齿。
他都要哭了,从来没有受过今天这样的罪,感觉都把这二十年的罪都受完了。
“想起陈生是谁来了吗?”
苏罗林这下不敢再说不认识,点了点头说:“我想起来了,他之前和我一起读过书,不过我们不是很熟,所以我一时没有想起来。”
暗卫二话不说又抽了他两个嘴巴。
苏南衣微微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打你,但是你逼的我不得不打你,这样吧,我跟你把话说在前面,你若是再说一句谎话,我就让人抽你两个嘴巴,你若是觉得可行,那你就继续说,行不行?
什么时候你嘴巴里的牙齿掉光了,我们就再换一个其他的方式。”
苏罗林听到这话脸色彻底白了,不过他现在的红肿根本看不出来,他瞪大了眼睛,心头慌的厉害,终于意识到,这些人表面上看着温和,但是在骨子里都是狠人,今天他遇到了狠角色,他们可比络腮胡子那些人要强悍多了!
他疼的两眼昏花,心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手紧紧的抓住身上的袍子,连连点头,他甚至觉得自己一点头脸上的肉都在痛。
“行,那咱们就达成共识,还说刚才陈生的问题,重新回答。”
这下苏罗林不敢再说一句谎话,把怎么和陈生认识,又是怎么引诱着陈生认识了纸牌游戏,然后一步步把他引诱到赌场去玩,他从中抽取利润的事一字不落的说了。
思格兰听的咬牙切齿,心尖儿气的突突的跳,她真是没有想到,这个苏罗林看上去文质彬彬,人竟然能坏到这种地步!
她也敬佩苏南衣,看看苏姐姐的气势!几句话就让这小子把这些事都招了出来。
看来自己还是差火候啊!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挨打的方式有点单一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挨打的方式有点单一
把关于陈生的事情交代完,苏罗林总算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他心里琢磨着,这种事情也很常见,像陈生这样的人只能怪自己交友不慎,话说回来,谁还没几个不好的朋友?
谁还没几次被朋友坑的时候?
即便是自己这么做有点儿损,但也不算什么吧?
他目光微闪,心里瞎琢磨。
可他没有想到,就他的这点小心思,早落在苏南衣的眼中。
听他说完,苏南也一时没有说话,端着茶杯慢慢的抿着茶,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宋明哲收回思绪,感觉身上疼的厉害,哪儿哪儿都在疼。
可安静了一会儿,他又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虽然他自己觉得,坑陈生这件事情并不叫什么事儿,但是苏南衣他们不应该义愤填膺,不应该骂他两句吗?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心里又有点虚。
苏南衣喝完茶,小桃在一旁给她续上。
苏南衣这才看向苏罗林。
“接着往下说吧。”
苏罗林愣了愣。
“我……我已经把这件事情说完了,现在陈生也不怎么理我了,我真的都交代了!”
苏南衣看着他,目光像两把刀子似的扎过来。
“陈生的事情交代完了!真的完了吗?”
苏罗林连点点头,“真的。”
苏南衣没说话,眼睛扫了在一旁的暗卫一眼,暗卫立即会意,上前抓住苏罗林的下颌骨,又给了他两个嘴巴。
刚才在一片沉默中,苏罗林的痛感十分清晰,现在再次被打比刚才疼太多了,他的眼泪跟飙尿一样的流了出来,嘴唇都有些发白,想求饶,嘴唇哆嗦的都说不出话来。
缓了好半天,他才喘着粗气,双手撑在地上,眼看着就要倒下去,整个人就像是一条快要死的鱼。
“小姐,我真的都说完了,不敢撒谎。”
苏南衣嗤笑一声,“那现在陈生去哪里了?”
听到这个问题,苏罗林的心尖儿狠狠的一跳。
他的手指都有些僵硬,“这个,我……”
“我好心提醒你,你最好想好了再说,否则的话,接下来就不只是打嘴巴这么容易了,这种挨打的方式有点太单一,我看的都腻了。”
暗卫听到这话,转身离开,没多久又回来了,哐啷哐啷,把几样东西扔在苏罗林的面前。
他一看那些东西,全都是生铁打造的形状,寒光闪闪,冷气逼人。
他甚至都闻到了一股铁锈味儿。
一想到这些东西有可能会用在自己的身上,他眼睛一翻,就要晕过去。
暗卫甩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尖锐的疼痛让他没法再晕。
“想好了吗?
机会可不是每次都有,我也不会总好心提醒你,这是最后一次,记住了你要是再敢说谎……”
苏南衣的话还没有说,苏罗林就在地上不断的磕头,小“姐!我知道错了!我一定好好说,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苏南衣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算你聪明,说吧,关于赌坊,以这件事情为中心围绕着,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多多益善。”
苏罗林这次学乖了,他也不敢不说,那几件刑具就堆在他的面前,他眼珠子都不敢瞄一下。
“陈生的确是被送出城了,不过具体去了哪儿,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赌坊一方面是让他们丧失斗志,一直沉迷在赌博里,把他们的精神弄废,然后把全城的钱财也搜刮起来,之后还把那些和家里吵架从家里跑出来的人,挑着一些好的,送到城外去,至于送去哪里,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们也没有告诉我,这些还都是我自己观察琢磨出来的。”
苏南衣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他们是谁?”
苏罗林低着头说:“他们,他们……就是赌坊的负责人,他们是李家的人,李家和官府勾结,他们都是一个家族的,李明达在官府里做事,官阶只比太守大人低了一点,他负责着城中的守卫布防,所以要转运起个把人来,实在是很容易的事情。”
赌场也是李家开的,以前是李家和王家互相打擂台,但是自从这个纸牌游戏开始以后,李家就慢慢的占据了优势。
夏染在一旁听着,“那这个纸牌游戏,是由谁带进来的?”
苏罗林摇了摇头,“这小的真的不知道,就知道是突然之间出现的。”
见夏染看着他不说话,苏罗林有些急了,“我真的不知道,没有撒谎。”
他说到这里又顿住,愣了片刻说:“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记得有一次我被追账,被他们给抓了去,关在一间房间里受审,后来审到一半,听说是有贵客来了,他们就扔下我,匆匆忙忙出去迎接,房间的门没关好,我透过缝隙好像看到……”
“看到什么就直接说,别卖关子!否则卖关子和说谎话一样,要挨打。”
苏罗林打了个哆嗦,也不敢再故弄玄虚,急忙快速的说:“从门缝里,我看到像是有一个女人,不过我没看清她长得是什么模样,也没听见她说话,但是看着其他的人对她的态度挺恭敬的。”
苏罗林经常去青楼,对女子并没有什么尊重,所以,当看到那个女人被许多男人捧着恭敬的时候,他就觉得很好奇,对这件事情的印象也很深刻。
“那个女人当时穿的是什么衣裳?
你可记得?”
“这个我记得,虽然没看见她的脸,但是看到了她的衣裳和头发,她穿的是白色的衣裙,头上头发散开着,没戴什么发饰,也没说什么发髻,不过应该长得挺美的,看那身形就……”
他说到这里又猛然顿住,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低着头不敢再乱说了。
思格兰瞅着这个家伙猥琐的样子就来气,想着他还打算把自己卖到青楼去,气就不打一处来。
“呸!猥琐下流无耻的东西!”
苏罗林被骂也不敢吭声,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还有呢,你还都知道些什么?”
“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我也就是一个赌徒,这么多人中的一个。
我……跟诸位都说了。”
“不过……”他眼珠转了转,“那个络腮胡子,他知道的更多,他和赌坊的关系不错,经常负责收账,而且青楼的老bao还是他的姘头,很多人都去那家青楼,他知道的消息一定多,不如你们也把他抓来,好好的审问一番,那个家伙是个硬骨头,还有把子力气,有点儿身手,一定得用重刑才能撬开他的嘴!”
他话音刚落,思格兰气的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我真是服了,就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这么阴险狡诈的人。”
夏染放下茶盏慢悠悠的说:“我们怎么做,要抓什么人,自有我们的想法,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休想把我们当枪使,你就歇了这个心思吧。”
苏罗林的想法被点破,他有点儿讪讪的,勉强想笑讨好一下,在脸上实在疼的厉害,一牵扯就感觉痛的钻心。
他看着夏染的气势也不像一般人,而且话不多,心里暗暗琢磨着,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听口音像是京城的,莫非是上面来的人来查赌方的事了?
按说不应该呀,一个赌坊怎么能够被上面知道呢?
这未免太奇怪了。
苏南衣看着他眼珠子乱转,就知道他心里又在琢磨别的。
心说,这个人真是无可救药。
都到了这个份上还在瞎琢磨。
她垂下眼,慢慢的喝了一口茶,遮住眼中的杀机。
苏罗林完全不知道,他已经在死神面前有了名号。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苏罗林把知道的都说了,也再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苏南衣让人把他带了下去,反正不能轻易放了。
这个家伙,这家伙是从头坏透了脚,根本没有饶过的必要。
苏罗林还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暂时是不用挨打了,完全不知道他已经距离死神越来越近了。
思格兰气的跳脚,“这个家伙怎么能这样?
!他怎么还配做人?
以前也见过不少坏人,凶狠的,毒辣的,阴险狡诈的,可能有一个像他这样,又不要脸,又一门坏心思想着坑害别人,肚子里全是坏水!表面上却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真真是气死我了!”
她气得小脸通红,拳头都转了起来。
苏南衣小的递给她一杯茶,“喝口茶,消消气,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思格兰一下子灌了一杯凉茶,这才感觉肚子里舒服了一些。
夏染让小桃和思格兰法院子里四处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他对苏南衣说道:“你瞧着他说的是真是假?”
“我看八九是真的,这件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这些人不但要钱,还要用人。”
苏南衣把自己探听到的消息,也跟夏染说了,公孙昭和李明达他们狼狈为奸,还有那个神秘的女人,目前还摸不清她的来历,但推荐在这中间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夏染眼中闪着怒火,“公孙昭和李明达简直就是朝廷里的蛀虫败类,平时捞点小财也就算了,现在却做出如此祸害百姓的事情!把好好的一座小城弄成现在这副鬼样子,这样的人别说做官了,就是做人都不配!”
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模样,苏南衣反倒笑了笑,“怎么,你也这么沉不住气了?”
夏染喝了口茶,“实在是他们太气人了!这样的人比那种欲图谋反,拥兵自重的人还可恶,明明没有多大的本事,能耐却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简直愚蠢的可笑!”
“正是因为他们愚蠢,才能够自掘坟墓,我看那个女人也是另有所图,无论是对公孙昭还是对李明达,都不是真心的。
不如我们先坐上观虎斗,看看他们究竟会发展到哪一步。”
夏染的眼睛顿时一亮,“你的意思是说,让他们鹤蚌相争,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苏南衣略一点头,“那个女人并不寻常,她似乎在有意挑拨公孙昭和李明达的关系。
我觉得这个月的月底可能就会有答案。
我们现在并没有太多的人手,你身边的其他暗卫还是少暴露的好,现在思格兰身边这个就被李明达给盯上了,还想着夺他的宝剑呢。”
夏染笑了一声,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这些人可真是……人家都说艺高人胆大,他们是艺不高也胆子大,真是无知者无畏。”
“就让他们先蠢着,让他们自己去斗,我们抓紧这个机会,可以去找一下陈生他们。
按照苏罗林的说法,不只是陈生一个人,我觉得他们抓这些人,一定有用处。”
“另外,小七回来的时候也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本来想着先把这边的事情解决再说,眼下看起来,似乎他们其中有所关联。”
夏染想了想,“这样也好,我现在立即飞鸽传书,让江南那边的人手再调过来一些,只要我们的人一到,就不用怕他们了。”
“李明达手里握有兵权,那点兵也无所谓,再说,我们又不是造反,和他的那些兵也打不上交道,只要悄悄的把他本人解决了,就万事大吉。”
苏南衣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擒贼先擒王。
“那行,你看着安排,最好再找个二位盯着李明达和公孙昭,只要把他们两个盯住,女人究竟想干什么,我们也能及时得到消息。”
她顿了一下又说:“让你那个暗卫时不时的也现现身,李明达不是相中了他的剑吗?”
“说不定可以引诱那家伙上钩,他自大又自负,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她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脸上带着冷冷的笑,“那个女人不是想着挑拨他们吗?”
“我看她是想着缓缓而来,那既然如此,咱们就给她加把劲儿,加速这两个人的反目,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还能使出什么招数来!”
夏染忍不住笑,“你呀,你呀,要是算计起人来,那心眼儿比狐狸一点都不少。”
苏南衣翻了个白眼儿,“那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也不看看我和谁是朋友!”
夏染认同的点了点头,刚点了两下,忽然间又觉得不太对劲,“你说谁呢?”
苏南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
李明达的夫人就是本地人,谁都知道,李明达能坐上今天的位子和他的夫人分不开,与他的岳父家有着密切的关联。
他的岳父活着的时候,也是一方总兵,手握重权,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这位总兵的独生女儿看上了他。
他也就跟着平步青云,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所以,很多人暗地里都说他是沾了他夫人的光。
李夫人是独女,家境又好,父母对她百般宠爱,也就养成了几分骄纵的性子。
李明达心里也有数,所以对李夫人也不敢得罪,话里话外的都哄着。
李夫人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高别人一等,和城里其他的官眷夫人相比起来,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云端之上,根本看不起其他的人。
那些人整天和后宅中的狐狸精斗来斗去,有什么出息?
哪里像她,李府都是她说了算!
这段时间城里没有什么可逛的,她也百般无聊。
上街回来的丫鬟不知道听谁说,说是有一家首饰楼要开张。
她顿时来了兴趣,这段时间实在是无聊的紧,立即带上了丫鬟出门。
可在街上转来转去,也没有看见什么开张的首饰楼,心里正在郁闷,忽然看到前面有两辆马车有些眼熟。
马车停在了茶楼的门口,茶楼的生意也不怎么样,来了两位贵客,自然是上上下下都照顾的十分周到。
李夫人认出那是刘家和王家的马车,反正出来了闲着也是闲着,她就想着和那两位夫人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也是不错的。
那两位夫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窗户敞开半扇,一边吹着风一边喝茶,倒是也惬意。
李夫人刚刚走到窗子边就听刘夫人说道:“你的气色看起来不怎么好了,还有了黑眼圈,怎么着?
睡不着呀?”
王夫人喝了一口茶,“哎哟!可不是嘛,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
“怎么回事儿?
你家老爷又纳妾了,把你给气着了?”
窗外的李夫人一听到这话,顿时无声笑了笑,别的不说,在这方面她绝对是头筹,她就爱看别家的夫人,为了这种后宅里的事头痛郁闷,却又无计可施。
所以,她就干脆停住了脚步,没再往前走,想听听王家夫人遇到了什么惨事儿。
王夫人呸了一口,“别瞎说,我家老爷已经三个月没有往府里抬人了!现在有别的可忙,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小妖精呀!我也有更好的事做,懒得去管那些贱人!”
刘夫人有些好奇,“那你这是为什么睡不着呀?”
王夫人喝着茶,眉眼间全是得意。
刘夫人见她这样,越发的勾起了好奇,“唉呀,你卖什么关子?
倒是快说呀!”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芒刺在背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芒刺在背
王夫人一听刘夫人的问话,顿时来了,精神眼睛都在放光。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新得了一种好玩儿的东西。
玩起来实在是让人上瘾,特别有意思,一会儿不玩手都痒痒,这不是,玩着玩着,不知不觉天就快亮了。”
刘夫人一听到这话,顿时也来了兴致,“真的吗?
有那么好玩?
我之前让他们给我弄了个纸牌,自己在家里玩儿,但时间久了也就那么回事儿,你这里要是有新奇的玩意儿,拿出来一起玩儿啊。”
王夫人遭了一口茶,“行了,没问题。
不过,我这个东西不好往外带,我家老爷说了,如果是我们玩的好,将来就放到赌场里面去,不如去我家吧,在我家试着玩玩。”
“有好玩的就行,反正现在也是没事,刘夫人一口答应下来,那行,咱们喝了这口茶就去。”
在窗外听着的李夫人心头顿时一动,别说他们家和王家一样都是开赌场的,就凭这个好玩的玩意儿,她也得见识一下好好的,看看究竟是不是那么好玩儿。
想到这里,她迈步走进茶馆,装着刚刚看见两个人的样子。
“哟!刘夫人,王夫人,你们俩也出来喝茶呀。”
两位夫人看到她,互相对视一眼,急忙站起身来,“李夫人真是好巧啊!”
李夫人笑着走上前,“对呀,在家里闲的也是无聊,出来喝喝茶,没想到正好碰见你们。”
刘夫人笑了笑,“我们俩也是偶然遇上的,李夫人要是不嫌弃,那就一起吧。”
要知道在平时的时候,李夫人是不怎么乐意和这些人打交道的,但是这些人都知道她的身份高贵,谁也不敢把她怎么样,不但敢怒不敢言,还得巴结着她,笑脸相迎,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个的丈夫不受人家的欺负。
他们这些女人活的就是没有自己的份儿,全部都依附在男人的身上,自家男人的日子好过了,她们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李夫人看了看她们俩,又重新要了一壶茶,慢悠悠的坐下,“行了,只要两位夫人不嫌弃,那我就跟你们一起吧。”
……
李明达傍晚的时候才回到家里,他这座宅子和另一座府邸不同,这是正经的李府,之前那一处只能算作外宅罢了。
他回到家里照例先去了夫人所在的院子,院子里的灯亮着,屋子里的灯有些昏暗,安静的不得了。
他知道他的夫人最不喜欢黑,一到傍晚屋里屋外一定要灯火通明,像今天这样还是头一回。
他不禁有点纳闷,问院子里的婆子,“夫人的身体不舒服吗?”
“回大人的话,夫人还没有回来呢。”
李明达有点儿奇怪,“还没回来?
去哪里了?”
“这老奴不知,夫人出去的时候只带了翠莲,没有带别人。”
另一位婆子走过来说道:“大人,老奴听到好像翠莲说有什么地方,开了一家首饰楼,夫人就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李明达一听这一话,便觉得有些释然了,逛首饰楼,绸缎庄这类的地方,向来是他夫人的爱好,经常一逛就逛大半天。
他点了点头,“行了,吩咐厨房准备着,等夫人回来就开饭。”
其他的人都点头称是,几个婆子心里暗暗的想,看大人和夫人的关系多好呀,哪有夫妻像这样的?
这才是神仙眷侣。
李明达去了前院,可是左等李夫人也不回来,右等右等还是不回来,他等来等去,不禁有些心烦气躁。
肚子里早就饿的不行,前心贴后背,但现在还得忍着,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去了哪里?
他心里暗暗生气,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若非是碍着之前树立起来的形象,还有死去的老丈人,他实在不想再忍受这个女人了。
天色越来越深,他实在按捺不住,正准备出去找,就听到终于有脚步声传来,还有说说笑笑的声音,这动静让李明达的心里越发火冒三丈。
他大步迎上去,走到月亮门的时候和李夫人撞了个正着,李夫人吓了一跳,抬眼看到是他,嘴里嗔怪道:“你干什么呀?
吓我一跳。”
李明达满心的火气在听到她说话的时候勉强压下去,脸上扯出一丝笑容,昏暗的光线里,李夫人也没有看得太真切。
李明达紧握的拳头又缓缓松开,“我这不是看夫人一直不回来,心里着急吗?
正想着出去找你,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
饭菜都凉了,我让他们去热一热!”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回屋里,安排人手去热饭菜。
隐约听到翠莲在身后低笑着讨好夫人,“夫人,您瞧瞧,大人对您多么好啊,简直是言听计从呢。”
李夫人听笑了一声,不知道说了什么,翠莲笑得更欢了。
言听计从,这四个字犹如锋利的钢针,扎在李明达的心上,他感觉自己刚松开的拳头又握紧了。
饭菜好不容易热上来,李明达都快饿得不行了,还得强忍着给李夫人布菜,哪里料到,他刚把菜布好,李夫人就说:“我已经吃过饭了,喝口茶就行了,你自己吃吧。”
李明达垂下眸子,眼里的火气翻涌似浪,若非他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上,提醒自己一定要忍耐住,现在恐怕已经冲上去把这个女人揍几个耳光了。
再抬起头来时,他脸上又露出笑容,“是吗?
夫人在哪里吃的?”
“就在王夫人他们家,说实话,他们家的饭菜真不怎么样,我也就是随便吃了吃。”
“那要不再吃点儿?”
“不必了,晚上不能吃太多,否则会胖的,我最近就胖了不少!”
“夫人哪里就算胖了?
再说就算是胖我也喜欢。”
翠莲听到这话又在一旁低低的笑,李夫人也忍不住乐了,“就会油嘴滑舌,你赶紧吃吧。”
李明达坐下一边吃一边问:“夫人,去王夫人那里干什么了?
不是一向觉得她长得又丑,又浑身都是铜臭味吗?”
李夫人一边轻轻摇着扇子,一边说:“这次不一样,她说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李夫人说到这里又猛然顿住,“我有一个好事要跟你说,如果……你得先说好,我把这个事告诉你,你给我什么好处?”
李明达放下筷子轻轻一笑,“夫人想要什么好处?
为夫这条命都是你的,只要你喜欢尽管拿去。”
李夫人扇子挡住了下半边脸,“说的这是什么鬼话?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
行了,你好好吃饭吧,我还没有想好呢,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她不说,李明达也就不再追着问,其实他心里一点儿也不想知道,管这个女人干什么呢!
只要她不找自己的麻烦,自己就懒得理他。
翠莲扶着李慧儿进里屋去休息,这主仆两个不知道说了什么,又是惹的一阵笑。
听着这笑声,李明达只觉得就像是尖锐的刺,扎满了他的后背。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明达说自己军中有事务要忙,可能不能按时回府,以往的时候李夫人总要拉着他,叮嘱一番。
说是叮嘱,其实上就是敲打,让他别生一些歪心思,本本分分的。
但这一次李夫人并没有多说什么,李明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甚至隐约觉得李夫人好像巴不得他快点离开。
李明达心中暗自冷笑,自己还不愿意回来呢。
他就像被困在这服里的鸟,离开这里才像是真正展开了翅膀,离开了牢笼。
当然了,李明达其实上也并不是去什么军中。
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这一招实在高明
李明达并非去军中,而是时间到了,他要把赌坊的银子运出去。
这多方面的银子一共会分成大小不等的,三份他一份,公孙昭一份,剩下的就是那个女人的。
他负责押送到城外三十里的山口处,至于会有什么人来接手,又运去了哪里,他一概不知。
他也不想知道,他从来没有什么太强的好奇心。
他知道,人的好奇心一旦强了,难免生出其他的心思。
这一辈子他只有两个目标,很简单,一个是要银子,一个就是要美女。
他必须得惜命,好好的活着,否则的话,再多的银子再美的女人,也是消受不了。
天一过了子时,几辆银车就从对方的后门驶出来,一辆直奔公孙昭的府中,一辆直奔他的外宅。
剩下的,跟着他出城。
这已经不是李明达第一次运送银车了,可以说得上是轻车熟路,再说,这城中的防卫也都是由他负责,他亲自叫开城门,根本就没有人怀疑。
银车一路出了城,快到约定山口的时候,忽然最前面的那辆银车不知道怎么了,停下来不走了。
李明达跟在队伍的中间,他骑马过去看,“怎么回事?”
前面的士兵回答道:“大人,这里有个坑,车陷在里面了。”
李明达也没多想,这条路本来就不怎么好走,“赶紧弄出来,时间紧迫!”
众人答应一声,不敢怠慢,急忙开始收拾。
李明达手里提着兵器,看看四周。
忽然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那上面好像站着一个人,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剑。
李明达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骑马往前走了几步,再仔细一瞧,那树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影。
他心里不禁有点儿纳闷儿。
他正想再过去仔细看看,士兵们已经把银车拉了出来,继续往前走,他回头看看那棵树上,的确什么也没有,只好作罢,又继续往前。
没过多久,李明达就感觉今天晚上的夜色还挺美的,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光,心神缓缓放空,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根本就没有发现,那些士兵身子缓缓的倒下去,悄无声息的躺了一地,这些银车也都停了下来。
这一幕实在是诡异的很,紧接着,从路边的树林里出现几条人影,这些人如同鬼魅一般,手脚麻利的把那些银车推入了树林,又变戏法似的把另外几辆银车推出来,放回原来的位置。
这些银车,无论是从外形还是别的,什么都和原来的一般无二。
没过多久,士兵们陆陆续续的醒了过来,他们脸上一阵茫然,谁也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忽然就睡着了,揉了揉脸,推着银车继续往前走。
李明达也僵硬着脖子,缓缓地低下头来,暗自嘲笑自己,今天晚上怎么变得娘们唧唧的,还什么月色挺美的,真是酸的要命!
他一边嘲笑着自己,一边催促着士兵,迅速往前走。
到了伤口处,他左右看看没有人。
翻身下马,来到约定的树底下,想看看有没有暗号还没到跟前,忽然间,从树后闪现出一个人!
这人佝偻着腰,像一个八九十岁的老者,手里拄着一根拐杖,头发披散凌乱,陡然一出现,把李明达吓了一跳,不知道他究竟是人是鬼。
李明达后退一步,“你是什么人?”
那人什么也没说,晃了晃手里的令牌,指了指树上的记号。
李明达心头扑通扑通的跳,这时才缓缓的平静下来,心里暗自琢磨,以往都是把银车放在此处,看到有暗号,他就带着自己的人转身离开,从来没有见过押送银车走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没想到今天却遇着了,实在是有点吓人。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冲着那个人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人转身离开。
离开后不久,他就听到身后有动静,是银车滚动的声音,却听不见人声。
他实在是好奇的紧忍不住,回头瞧了瞧,就见有几个人和刚才的那个人一样,头发披散,身上穿着怪异的衣裳,正沉默地推着银车往前走。
他们无声无息,就像是一群木偶人在干活。
这幅场景实在是诡异得紧,让李明达不禁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他不知道的是,那些人推着银车进入了山口,不远处有一个白色衣裙的女子正在等着,看到那些人来,问道:“今天怎么晚了这么多?”
对方嘴里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女子微微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们把银车带进去,我还是留在外面,有什么问题及时联络。
这座城恐怕待不了太久了,过两日再运送最后一批银子,就该让公孙昭和展招去见阎王爷了。”
对方又叽里咕噜说了几句,推着银车慢慢走了。
白衣女子从一旁牵出一匹马来,飞身上马,也奔着城池的方向而去。
那处小树林中,苏南衣拍了拍银车上的箱子,“这笔钱你打算用来干什么呀?”
夏染笑嘻嘻的说:“这个呀,我自然是有用处,咱们这一路走下去,说不定就会发生什么事情,再说,已经到了夏季,马上就要到汛期,也没准儿哪里就会发生水灾水患什么的,咱们就一路给他散了,做点儿好事儿吧。”
苏南衣点头同意,“这种不义之财就该怎么处置。”
“那座山口里肯定有古怪,那个女人落脚处就是进了山口,就不见了,我猜测他们肯定有所图谋,抓人,又用这么大笔的银子,所图一定不小。”
苏南衣看看,夏染带着担忧的脸,轻笑了一声,“他们谁若是再嘲笑你是一个商人,唯利是图,我就跟他们急,那些坐在朝廷里的官员,哪里知道你做了这么多事儿?”
夏染一拍胸口,“我是为了百姓,那是为了他们了?
我还想着让百姓给我立一间生祠呢。”
两人说说笑笑,吩咐手下人推着银车离开,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然后回城去看热闹,这么多的银车丢失,这几方人肯定得狗咬狗互相猜忌。
他们要做的就只有两件事,一是隔岸观火,一是浑水摸鱼。
苏南衣漫不经心的说:“李夫人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夏染轻蔑的笑了笑,“那个女人最蠢,还以为自己多么了不起,其实上早被王夫人给套牢了,她这两天可输了不少的钱,她那点儿私房钱都被掏干净了,还借了不少的高利贷,这下想抽身也不行了。”
苏南衣夸张的抽了一口气,“夏公子这一招果然高明,连消带打,恐怕这李明达要受不住啊!”
“你不是说他跟他的夫人是面和心不合,根本就不会心疼他的夫人吗?”
“他是不会心疼他的夫人,可他心疼银子呀!”
夏染哈哈大笑,“那咱们就看看,接下来会有什么好看的戏码吧,各方角都要粉墨登场了,咱们的铜锣也得敲起来,瓜子准备好喽!”
李明达把银子送到感觉像是松了一口气,回外宅里睡觉,他这两天都不打算回家,反正已经跟那个婆娘说了,要在军营里待几天。
他还想着趁这个工夫,要好好的享受一番,有了银子,再叫上个把漂亮的女人。
他辛苦这么长时间,总得好好的快活快活,要不然总陪着那个婆娘一个人,烦都要烦死了!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上门追债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上门追债
若非是今天实在是太晚了,李明达都想当天晚上就找几个女人过来。
他怀着遗憾的心情入睡,第二天就想着去挑几个女人,还没有来得及去,那个白衣女子又来了。
他一见到这个女人就喜出望外,这女人可比青楼里那些女人的滋味要美妙多了。
他立即吩咐,底下的人都下去,谁也不许进来打扰,然后快步上前,按耐不住的把女人抱在怀里,搂着她一路进了屋。
女人一边儿责怪他太心急,一边儿半推半迎的跟着他进了屋。
李明达的吻像是雨点一般落下来,女人一边低低笑着一边问道:“大人心里高兴了?”
“那能不高兴吗?
都是托你的福,银子到手了。”
“这个数字大人还满意吗?
看着一车的银子,是不是心里特别舒坦?”
李明达低头吻着她,嘴里含糊的说道:“昨天回来太晚了,我还没有来得及看呢,不过想想也觉得滋味美妙。”
这也不是头一次银车进府了。
李明达把她抱起来扔到床上,“别说废话了,现在先让爷快活快活!”
他一边说着,一边三下五除二扒光自己的衣裳,就扑了上去……
李夫人却不怎么痛快,她一早上才回到家里,揣着一肚子的气,再加上一晚上没睡,整个人都非常的暴躁。
“该死的!那几个人是不是合起伙来坑我?
那些个贱妇!竟然敢赢我那么多的钱!”
翠莲急忙给她递上一杯清火的茶,“夫人,您消消气,那些人什么都没有见过,见钱眼开,她们知道什么呀?
再说了,夫人您有的是银子,还怕输这一点吗?”
本来李夫人的心情被她说的好了点儿,一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反手又抽了她一个耳光。
“那么点儿银子?
你这个贱婢真是好大的口气啊,本夫人钱虽然多,但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平白的便宜了那几个贱货?
用来买首饰买衣裳不好吗?”
翠莲手捂着脸,扑通一声跪下,又左右开弓打了自己几个嘴巴,“是奴婢嘴贱!奴婢失言!请夫人恕罪。”
李夫人的火气这才消了一些,“行了,起来吧,大人还没有回来吗?”
“奴婢这就去打听。”
翠莲急匆匆的去了,过了好久也不见她回来,李夫人心里越发的烦躁。
她打开首饰盒子,那里放着她平时积攒的私房钱。
原来是厚厚的一叠子银票,这才几天的功夫,就一张也没有了,不仅如此,她珍爱的几件首饰也输了出去,更要命的是……
就在她烦躁无比的时候,翠莲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跑进来了,李夫人一看到他在她这副模样,心里就生起了火气,“你慌慌张张的跑什么?
还懂不懂点儿规矩?
!”
翠莲低下头说:“夫人!那些人找上门儿来了。”
李夫人不解,“哪些人?”
“就是……就是您欠了高利贷的那些人……”
李夫人脸色微微一变,把牙一咬,“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了,本夫人不是说了吗?
就是暂借一下,他们还敢找上门来?
让他们赶紧滚!”
翠莲站在原地没有动,“回夫人的话,那些人手里拿着欠条,正和家丁他们在门口理论呢,吵吵的特别厉害,奴婢担心,若是不把他们打发走,此事要是传扬出去,还怕是对夫人的名声不好。”
李夫人一听这话更加火冒三丈,脑瓜子都嗡嗡的,“那就让人把他们打出去!府里的那些兵是干什么使的?
都是废物吗?
木头吗?
把他们都打走!”
翠莲心里暗暗叫苦,“可是,夫人这样不行啊!就算是强硬的让他们走了,他们都长着嘴了,四处一说,那岂不是……”
李夫人倒抽了一口气,感觉胸口都气的生疼。
她咬了咬牙,“走!本夫人去会会他们!”
她还没到门口儿,就听到门口的人正在嚷嚷,说什么李夫人欠债不还,在王家的赌坊输了不少的银子,还欠了高利贷……
一听到这话,李夫人的脚下就是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翠莲急忙伸手扶住她,也不敢多说别的。
李夫人缓了缓,这才往前走到门口,那个讨债的人正说的欢。
他也不是不怕得罪李家,可是他这次站这里手里拿着欠条子呢,就算是面对李明达他也是有理的,更何况,这次他收了王家的银子。
王家被李家的赌坊压制了这么长的时间,一副轻飘飘的纸牌,把他们的生意都抢走了三分之一,这一次难得扳回这一局,不但生意会日渐好转了起来,而且连李夫人都陷了进去。
他们怎么可能舍弃这一次机会?
势必得好好的在李家头上踩两脚才甘心!
李夫人端着贵妇的架子,对那些讨债的人说道:“你们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
本夫人可没说不还你们的钱!”
“夫人,您这话说的极是,小人也不敢说您欠债不还呢,这不是怕您忘了,特意来提醒一下。”
“本夫人记得时间还不到吧,你这么急吼吼的找上门来是什么意思?
欺负我们李家没人,不把我们李家放在眼里吗?”
“那哪能啊,谁都知道李家树大根深,李大人在军营中也是身居要职。
您怎么会没钱呢?
只不过是一时手头紧罢了,可是你也知道,咱们开堵方的,钱流动量也大,您钱紧,咱们也紧呀!这么着,您先还一部分行不行?”
李夫人三吵两吵就和他们吵翻了。
她实在是气不过,吩咐翠莲,“去找大人回来,本夫人还就不信,治不了他们这些地痞流氓了。”
翠莲答应一声,急忙去营中找李明达。
军营就在城外不远,可是到了那里,仔细一问,却发现李明达根本就没来,也没有什么宿在营中这一说法。
翠莲心里奇怪,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她又急急忙忙的往回走,刚一进城走进闹市的时候,就听见前面有几个女人正在低低的说话。
翠莲本来想着急忙回来给李夫人报信,根本就没有仔细听那些女人说话的心思,可她无意中听到,其中一个人说什么李大人。
她这才心头一动,不动声色的跟着那几个女人听下去,越听他越觉得心惊,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手脚发凉。
可这么大的事情,她自己也做不了主,左思右想,她悄悄的跑到那几个女人所说的地方,仔细一瞧,顿时心就凉了半截,她不敢怠慢,腿脚哆嗦着又回到家门口。
那几个讨债的人还在,耍赖似的坐在了台阶上。
李夫人气得脸色青白,但是面对这种地痞流氓,却又无计可施,她几次想着让府兵干脆把这些人打死算了,可是人言可畏,这些地痞流氓打了容易,要想收拾这盆子脏水可就难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烦躁的咒骂,怎么翠莲这个死奴婢还不回来!
总算盼到翠莲回来了,翠莲一生风尘仆仆,脸色也差的很,满头的汗,看起来无比的狼狈。
但李夫人根本不在意,一见她一个人,不禁奇怪的问道:“大人呢?
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
你没跟他说吗?”
翠莲人嘴唇哆嗦着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撼了。
李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在她手臂上狠狠拧了几把,“我问你话呢!你耳朵聋了还是哑巴了?
快说!”
翠莲跑了这一路本来就很累,现在又被打,心里十分的委屈。
她转念一想,自己瞒着有什么用?
反正都是要露出来的!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冲去外宅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冲去外宅
翠莲忍着疼,呲牙咧嘴的凑到跟前来,在李夫人的耳边说了几句,她也不管了,打听到的什么消息就统统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身上的疼,还有心里的怨恨,都在这一刻清晰而出,看到李夫人的脸色越来越差,她反倒有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
她这几年受的委屈实在是太多了。
果然不出所料,李夫人面目狰狞,转头狠狠地盯住了她。
翠莲看着她几近扭曲的脸,心里的痛快一波跟着一波,双手紧紧掐着自己的掌心,努力不表现出来。
“奴婢也不敢说谎,也不太相信她们所说的,所以就悄悄的跟着去了一趟,结果……”
“结果究竟怎么样?
!”
“奴婢不敢说,您还是亲自去瞧瞧吧。”
这话基本上就相当于是承认了,李夫人感觉眼睛一阵阵的发花,像冒着无数的星星,让她有些站立不稳,翠莲这一次没有伸手去扶她,只在心里暗暗的痛快。
缓了好一会儿,李夫人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嘴里都有了血腥气。
“我倒要去看看,他究竟瞒着我干了多少事儿!”
此时她火气撞到了脑门上,再看下那些要债的人,也无所顾忌了,狠狠的一挥手,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府兵路喝道:“都杵在那里干什么?
都是死人吗?
把他们给我打走,如果不走,打死算完!出了人命,本夫人担着!”
她说的咬牙切齿,每个字都切金断玉一般,那些府兵也不敢怠慢,纷纷向前。
他们腰间挎着刀,手里举着长枪,一个个表情森然,那些要高利贷的人虽然是地痞无赖,平时打架撒泼打滚也是常事,但是和真正的士兵比起来,他们还差得太远。
他们看准的就是李夫人顾忌脸面不会真的撕破脸,可眼下不知道哪里出了变故,竟然要动真格的!
他们吓得一下子从地上滚爬起来,跳着脚说道:“李夫人,难道你就不怕……”
他们话还没有说完,李夫人狠声说道:“本夫人有什么可怕的?
!在这座城池里,本夫人的丈夫就是天,倒是你们,若是敢出去乱嚼舌头,胡说八道,往本夫人的身上泼脏水,本夫人敢保证,不管是你们。
还是你们的家小,一个都不放过!”
她狠狠的说完,转身带着翠莲匆忙离开。
那些府兵也往前冲,那几个要账的人吓得赶紧离开。
翠莲一路带着李夫人到了那间外宅前。
“夫人,就是这里了……”
话还没有说完,李夫人已经冲了上去。
门口的人正在门房里嗑着瓜子儿,闲聊天儿,一抬头看到有两个人冲进来,急忙出来阻拦,“你们是干什么的?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就敢乱闯,哪里来的无知妇人!赶紧走!”
李夫人的鼻子都差点气歪了,这几个奴才竟然敢说她是无知妇人?
!
她二话不说,顿时甩手给了那个家伙一个耳光,那家丁手里还抓着一把瓜子儿,顿时被打得一个踉跄,手里的瓜子也撒了满地。
这下家丁可不干了,平时他就仗着是李府的人作威作福,哪里挨过打?
莫名其妙的来了一个妇人,甩手就给他一个耳光,这不是反了天了吗?
他顿时挽了把袖子,一把抓住李夫人的手臂,“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吧?
臭婆娘!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李大人这里撒野!”
李夫人一见他抓着自己的手臂,顿时火气更浓。
甩起另一只手来,就要再抽一个耳光,这下家丁有了防备,一把把她的另外一条手臂也给抓住,狠狠的一拧。
李夫人顿时疼得脸上冒汗,脸色都白了,翠莲在一旁尖叫道:“你疯了,松开我们夫人!你知道她是谁吗?”
家丁呸了一口唾沫吐在李夫人的鬓角,“老子管她是谁!敢在李府门前撒野,就算是老虎也得趴下!”
翠莲看到李夫人被他吐了一口,简直要惊呆了,手指哆嗦着急忙要给李夫人擦一擦,李夫人闭了闭眼睛,脸色惨白一片,嘴唇都在发抖。
她无法形容自己的怒气,一阵阵的火就像是在身体里熊熊燃烧,几乎要把她烧成灰烬。
下边闹得热闹,苏南衣也没有闲着,她坐在不远处高高的树杈上,吃的夏染递过来的瓜子儿,晃着双腿看戏。
“你说这李夫人现在被这个家丁给吐了一口,她是什么心情,我估计,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吧?”
夏染摇了摇头,“死?
她是想让别人死吧?
她这种人惜命的很,怎么可能舍得死呢?”
苏南衣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使这种自私自大到极度的人,肯定是十分惜命的,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夫妻俩倒是般配的很。
这个家丁也真是有意思,他不知道他在的是李家的外宅吗?
不知道那位李大人还有一个真正的家吗?”
夏染琢磨了一下,“这个嘛,恐怕开始也是两头瞒吧,即便是这边的下人们知道,也不可能去那边晃荡,躲还来不及呢,他怎么可能想得到有一天正主会找到门上来?
不过?
这位李夫人平时也骄横惯了。
你知道吗?
她比李明达要大上好几岁,平时又跋扈惯了,根本不把李明达放在眼里,还自我感觉特别良好,以为她自己就是仙女儿一般,其实在外人的眼中看来,觉得她是配不上李明达的。
估计这个家丁也是这么想的。”
苏南衣翻那个白眼儿,不以为然,“不能以相貌取人啊,妻子大丈夫小的夫妻也有不少,也有很多恩爱的,关键是看遇见的是个什么人,是人是鬼还是狼罢了。
这个李明达既然想借人家的青云平步之上,那就应该接受一切。
好好的珍惜疼爱人家啊!
怎么着?
现在,官儿得到了,又嫌人家年纪大了,嫌人家长得不好看了,这不是不要脸吗?”
夏染有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你可别说我啊,我没这么想,我只是说打听来的消息就是这样的。”
苏南衣本来还想着再嘲笑他几句,但是看着他满满的求生欲还是算了。
夏染讨好的又把一把剥好的瓜子递了过来,“看戏,看戏。”
李夫人用力的闭了闭眼睛,把火气勉强压住,短促的笑了一声,看着那个家丁说道:“这里是李府?
本夫人倒是不知道啊,什么时候这里竟然也有一座李府了,你们这些奴才,狗眼看人低!”
翠莲在一旁急忙说道:“就是!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我们夫人究竟是谁。”
翠莲还是头一次看到李夫人如此狼狈的样子,她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嘴上却说的义愤填膺,可她说了半天,也没有一句要紧的话,更没有把李夫人的身份点破,无形当中只是起到了煽风点火的作用。
李夫人现在就在气头上,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小心思,她越是这么说,家丁的火气也就更浓,撇着眼睛看着她们俩。
“我管你们是谁,反正李府就是不能随便闯,你这个妇人长得如此丑陋,年纪又大,却一点规矩都不懂,白活这么大的岁数!
你去打听打听,我们李大人身边的女子,哪个不是温柔娇俏美貌又懂规矩的?
就凭你也敢往里闯?
往我们大人身边贴?
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德行!”
家丁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的狠狠一推李夫人。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当场被捉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当场被捉
李夫人站立不稳,向后倒退了几步,脚踩到了自己的裙摆,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翠莲惊呼了一声,急忙过去扶她。
李夫人感觉自己都要气得晕了,过去头脑有些发晕,脑瓜子里一阵嗡嗡的,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她现在恨不能冲上去把那个家丁撕成碎片。
翠莲也不敢让事情闹得太过火,毕竟以后还要跟在她的身边,急忙把他她起来,为她拍打身上的土,“夫人,你没事吧?
有没有摔到哪里?”
李夫人手紧紧抓着翠莲的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翠莲感觉自己的手被她抓的生疼,但一声也不敢吭。
李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所有的气似乎都挤压在胸口,几乎要爆炸。
她必须要发泄,否则的话一口气上不来,她就得气死过去。
她狠狠盯着翠莲,刚才来的时候为了保住颜面,她没让其他的人跟来,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吃了这么大的亏!
“你去府里调一队府兵过来!本夫人今天还就不信了,还能冲不进去这座破宅子!”
翠莲被她眼底的杀机也吓了一跳,“夫人,您要不再考虑考虑……”
“考虑个屁!本夫人的话你听见没有?
现在就去!”
她眼底猩红,如同一只必须马上就要见血的猛兽。
翠莲不敢不从,急忙回去府里调人来。
李夫人也没有再硬闯,她知道,这种情况之下要是硬闯,吃亏受辱的只能是他自己。
她退到门外,站在台阶下,一言不发。
那个家丁瞧着她,见她虽然不走,但也没往里闯,也就不再理会她,冲着她又呸了一口,回门房去吃瓜子儿了。
可是没过多久,就感觉地面似乎有所震动,家丁愣了愣,又从门房里出来,探头往外一瞧,眼睛不由的缓缓睁大。
就见不远处来了一队兵士。
他们腰间挎着刀,手里指着长枪,身上穿着军装,整齐划一正在朝这边而来。
家丁心头涌起一阵不妙的感觉,眼瞅着那队兵走到了府门前,他们身边还跟着一个小丫鬟,那个丫鬟……正是刚刚从这里离开的!
翠莲连呼哧带喘的到了李夫人的身边,夫人,人来了。
李夫人回头看着那个目瞪口呆的家丁,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狗奴才!本夫人还从未受过这么大的羞辱。
你算什么东西?
你也配!”
家丁吓的魂不附体,转身就要往里跑,李夫人抬手一指,“把他给本夫人拿下!”
两个府兵冲上去三两下就把那个家丁拿住,拖到了李夫人的面前。
李夫人低头看着他,“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本夫人是谁,本夫人才是他李明达的夫人,是他明媒正娶的!是李家堂堂正正的女主人!岂是那些狐媚子,贱女人可比?
你竟然敢对本夫人如此无礼!”
那个家丁简直都吓傻了,急忙想要磕头求饶,嘴里不断的喊着救命,说着好话,但是李夫人哪里肯饶他?
她一把抽出府兵的腰刀,对着那个家丁就砍了两刀。
她用的力气不大,但也血流如注,家丁痛嚎了两声,李夫人冷笑,“叫唤什么?
这两刀还要不了你的命,你放心,本夫人绝对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就死!”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刀在那个家丁的脸上又狠狠割了两下,家丁的脸顿时血肉模糊。
李夫人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那些兵,“把这块牌子给本夫人摘下来,砸碎!”
府兵们面面相觑,有一时的犹豫,李夫人声音陡然一厉,“怎么?
你们也不听本夫人的话吗?”
府兵们急忙上前,谁也不敢不听,他们心里都清楚,别说是他们了,连他们的大人也得听这位夫人的。
牌子很快的摘了下来,摔在地上,又是刀砍,又是用石头砸,又是用脚踹,很快就烂得不成样子。
李夫人把手里的刀紧紧握住,冷哼了一声,“把这个奴才给我活活打死,记得,别让他死的太痛快!”
那个家丁本来就痛得浑身发抖,现在一听这话,恨不能晕死过去,但是他被打的浑身发痛,想晕也晕不了。
他不断的求饶,但是李夫人根本不理会。
她提着刀往里走,翠莲脸色发白,觉得事情在迅速的闹大,可她现在已经控制不住,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李明达还正在和那个女人在床上腻腻歪歪。
那个女人手指在他***的胸膛上轻轻的画着圈,声音柔媚得能够滴出水来,“大人,你为什么这么怕李夫人呢?”
李明达叹了口气,“本官也不是怕她,这不是为了哄住她吗?
当初若不是我使了点儿小计策,让她钟情于我,我怎么能够取得她父亲的信任呢?
现在虽然说她的父亲死了,但是还是有几个老部下,整天想着和我作对,等着我把他们都铲除干净了,也就可以把她踢到一边了!
那个女人又老又丑,脾气还大,整天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她也不想想,在这么一个弹丸之地,天大地大,比她高贵的女人多的去了,她见过什么呀?
真真是可笑!如同一只井底之蛙。”
女人轻笑了几声,“那听大人的意思是,志不在这座小城了?”
李明达哼了一声,自信满满地说:“本官不说雄韬武略处处过人,至少也是出类拔萃的吧。
在这里只不过是权宜之计,那些银子也是用来疏通关系的,等到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权力握在手中,就可以四处打点,当个地方总兵应该不会成问题,等到将来做成了封疆大吏,那才是本官的志向所在!”
他说完又握着那个女人的手指轻轻咬着,“到时候,本官就把你纳入府中,让你日日夜夜的陪伴本官,你意下如何?”
女人轻声笑着,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大人,你弄疼我了。”
“弄疼你了吗?
本官哪舍得弄疼你?
刚才是谁说还想要……”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外面似乎有人怒吼了一声,紧接着,哐当一声,门扇被人踢开。
李明达吓了一跳,紧接着怒火涌上来,一把扯掉床幔,“是谁如此大胆?
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
他睁大了眼睛把门口看去,就见气势汹汹的一个人影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刀走了进来,刀上还沾着血。
李明达没想到竟然是这副场面,他愣了愣,仔细一看来人不禁大吃一惊,这不是……
他脸上想挤出笑容,但是太过惊讶,怎么挤也挤不出来,一时间表情尴尬狰狞至极。
他匆忙地扯出几件衣裳,慌乱的就往身上套。
他一边套一边说:“你怎么来了?”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出口,简直就像是往烈火上浇了一桶油。
李夫人本来就满身的火气,现在更是如同要爆炸!
她刀尖一指,眼睛通红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怎么着?
我不能来吗?
!是不是搅了你的好事!李明达,你这个狗东西,忘恩负义的王八蛋!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
李明达被她骂的脸色通红,慌乱的把衣裳穿的乱七八糟,看着她举着的刀,以及上面的血迹,不知道她是杀了谁。
“你先别激动,慢慢听我说!这件事里面有误会。”
李夫人冷笑了一声,刀尖一指床上的女人,“我亲眼所见,你他娘的跟我说这是误会?
!”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自取其辱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自取其辱
在床上被抓住,李明达实在是不好辩解。
他张了张嘴,只能低声说:“等回家去之后我再跟你说,再慢慢跟你说,行吧?
这里面真的有误会。”
可李夫人根本就不听,刀闪闪的指着床上的女人,恨不能上去一下子把她劈死。
李明达心里很清楚,无论如何这个女人都不能死,一来是因为她的身份来历,二来也关系到自己的财运。
可这些他没法当着这个女人的面和自己的夫人说。
他只能耐着性子,自己好生的劝解,让夫人消消火,等他回到府里再好好的说。
可李夫人现在正在火头上,哪里肯听他说这些?
又怎么会轻易的把这个女人放走?
李明达劝了半天也没有用,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他心里越发的烦躁,冲着门口嚷道:“外面在干什么呢?
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
他这一嗓子吼的声音极大,外面的人也听见了。
他突如其来的吼叫,让李夫人微愣了一下,紧接着又短促的笑了一声,“原来以前的好脾气都是装的呀,你脾气这么大呢!真他娘的威风啊!
在府里怂的没边儿,跑到外宅来闯威风,李明达,你可真行啊。
跟本夫人说什么去军营里多住几天,没想到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怎么着?
我听说你这儿的女人不断,什么温柔贤惠的,漂亮大方的,而且个个都懂规矩。
我可真没看出来呀!这么多年,你竟然过着如此逍遥快活的日子!”
李明达的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他不知道这些事儿,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的?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他现在很不能把对方揪出来,碎尸万段!
他噎着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偏偏床上的那个女人开始慢吞吞的穿衣裳。
她身上的皮肤光润,像玉一般洁白无瑕,刚刚那一场欢爱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不少的印记。
李明达是个粗人,动作粗鲁,力气又大,那些痕迹斑斑点点清晰无比,看在李夫人的眼中,就如同刀子扎进眼里。
她简直快要气疯!
怒声骂道:“贱人,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她一边高喊一边往上冲,李明达哪里肯让 啊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把那个女人杀了,一把拦住她。
李夫人见他竟然拦自己,更加火大,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李明达也愣了愣,但是李夫人却根本没有停手,又抓又挠,很快他的脸上,脖子上,又多了几条血道子。
李明达禁止忍无可忍,平时在李府在后宅,他没面子也就算了,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当着那一个女人的面。
他顿时感觉脸上无光,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一把把李夫人手里的刀夺了下来,哐啷一声扔到一边,眼珠子瞪的溜圆,“你要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
疯够了没有?”
看着他对自己吼,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李夫人简直要惊呆了,气血往上涌,浑身都在发抖,床上的女人对他们两个的激烈争执,视若无睹,不慌不忙的穿上衣裳。
肚兜,小衣……一件一件的穿。
动作优雅气质出众,那乌黑色的头发从衣裳里拿出来,柔软光亮的像一匹丝缎。
她的皮肤,她的头发,每一样都在展示着她无比的年轻。
李夫人想着刚才那个可恨的家丁,说她是老妇人,说她年纪大,不禁又红了眼睛。
她像一头嗜血的兽,双眼狠狠盯着那个女人,抬手一指对李明达怒道:“你究竟是要我还是要她?
!给句痛快话!今天你要是不杀了这个女人,我就跟你没完!”
她这话让李明达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那个女人低低笑了一声,媚眼如丝地瞥向她,声音冷冷,“李夫人,你何必自取其辱呢?
我实话告诉你,他是不会杀了我的。
他宁可不要你,他也不会杀了我,你信吗?”
这句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接插在李夫人的胸口。
她的脸都胀得通红,眼角的皱纹都似乎更加清晰了。
她觉得自己浑身滚烫,脸上的毛孔也跟着张开,像一个四处行走的火药桶,下一刻就要爆炸。
“你这个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
她不断的在重复着这一句话,其他的她根本想不起来,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全都被怒火添满!
她奋力地不断的想要往床的方向扑,看着她此刻的模样,就像一个不可理喻的泼妇,李明达忍无可忍。
他用力的一甩手,给了李夫人一个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响,似乎全世界都安静了。
李夫人的脸歪向一边歪了半天,才缓慢的正过来,像是一个僵硬的木偶。
她满眼都是不可思议,双眼死死瞪着李明达,一字一句道:“你、敢、打、我?”
李明达感觉打了她这一巴掌之后,好像浑身都松快了许多,心里一直压抑着的那口气也出了一些,反正事已至此,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想再隐瞒什么,冷笑了一声,“说的对,没错,我打你,你又能怎么样?”
李夫人嚎叫了一声,伸出双手,奔着李明达扑过来,她的指甲尖尖,其中两个手指上还沾着刚才她挠出来的李明达的血。
李明达的脸上还带着伤,但是这一次,她却连李明达的衣服边儿都没有挨到。
李明达抬腿,狠狠的踢在她的肚子上。
她被踢出去两三米远,啪一声摔在地上。
李夫人摔在那里办上没有起来,她感觉浑身都像是散了架,每一块骨头都被零散开,每条血管都像是崩裂开来。
她的身体处在前所未有的疼痛边缘,但这些,都不及她此时的心痛。
她的心里如同万把匕首,万根钢针齐齐刺过来,痛到无以复加。
李明达走到她的面前,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已经受够你了。
你以为现在还是以前吗?
你爹死了!你已经没有了靠山!
本来我想着,你若是肯安分守己,咱们就互相演戏,我也懒得跟你计较,可是你偏偏要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偏偏不给我留脸面,那也就不能怪我了!
就凭你这副尊容,这副身材,真的以为我会对你至死不渝,眼中只有你一个人吗?
实话告诉你,我早就恶心透了!
既然你已经亲眼瞧见了,那我也就不瞒你,这外宅我不但会保留着,而且从明天开始,我要纳妾!
你现在就跟我滚回家去,好好的布置!这样的话,我还能给你保留你家主母的位子,给你一个脸面,可如果,你给脸不要脸……”
李明达冷笑了一声,笑意却不打眼底,他每一个字都透着渗骨的森然,“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你别忘了,那是李府!那个家姓李,不是由你说了算!”
看着他这张熟悉的脸,却是陌生的表情,还有冷酷的言语,李夫人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她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绝望过。
可是,她又能怎么样?
面对强硬起来的李明达,她却没有办法反抗。
站在一旁的翠莲瑟瑟发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局面。
李明达忽然转头看向她,那目光就像是狼看到了羊,这让翠莲心神一抖,更加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李明达走到她的面前,声音冷得像冰,“是你带她来的吧?”
翠莲慌乱的抬起头,想要否认,话还没有说出口,李明达的大手就卡在了她的脖子上。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这哪是干大事的料啊?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这哪是干大事的料啊?
翠莲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那只手卡住,空气一寸寸地减少,她的脸也一寸寸地变得发紫。
李明达的脸在她的面前无尽放大,她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看过李明达,甚至能看到对方眼睛里那个小小的,仓皇无措,濒临死亡的自己。
她的呼吸越来越紧,实在受不住,双手无意识地开始去推打李明达的手,但是她的动作对于李明达来说,无异于螳臂挡车,根本没有一点用处。
李明达看着她,眼神中无比的嫌弃,“就是你这个贱婢!整天谄媚讨好那个女人,让她不知道天高地厚,把她捧的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真以为本官就像是你们嘴里的蠢人,可以随你们辱骂嘲笑吗?”
翠连连连摇头,想要否定,自己并没有这么想过,但是她现在的动作对于李明达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还敢否认?
当本官真的看不出来吗?
你们主仆俩整日里在私底下嘀嘀咕咕,说说笑笑,难道不就是在嘲笑本官吗?
你还说过什么,说本官对这个婆娘言听计从,你敢说没有说过吗?
本官曾经亲耳听到过!”
翠莲感觉自己真的快要死了,李明达在说些什么,她其实已经听不清楚。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被掐死的时候,李明达突然松了手,大量的空气迅速又涌进来,呛得她不断的咳嗽,眼泪也跟着流下来,身子瘫软在地。
“杀了你这个贱婢,脏了本官的手,你还不配!”
李明达冲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把这个贱婢给本官拖下去,好好伺候,千万别让她轻易的死了。”
翠莲听到这话,面容失色,抬起头来看着李明达,跪在地上连连的叩头,说着求饶的话。
她的脖子上那条掐痕清晰无比,让李明达看起来,越发想要一下子掐死她。
“把她拖下去!”
几个人上来,不容分说的把翠莲拖走了。
翠莲高声大喊,又哭又叫,但是后来却被堵住了嘴,只剩下呜呜的声音。
李明达踢了踢躺在地上的李夫人,“赶紧滚回府里去安排,别在这儿装死了!”
李夫人失魂落魄的从地上爬起来,她的身心都在痛。
她很想说点什么,或者痛骂李明达,但是现在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感觉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
她定定的看了李明达一会儿,然后慢慢的转身离去。
她像是看不见所有人,像是只剩下她自己。
看着她这副样子,李明达微微皱了皱眉,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那个女人也穿戴好了,语气淡淡的说:“那大人你先处理这里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李明达一把拉住她,又把她搂进怀里,“你想要去哪儿?”
女人轻轻推开她,“当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大人不会真的以为,我只会和你风花雪月吧?”
李明达脸上扯出一丝笑容,“你刚刚听见了吧?
我跟那个女人摊牌了,明天或者要纳妾,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女人轻轻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随后又止住了笑声,“既然是如此,那我就先恭喜大人了,你放心,到时候一定会给你送上红包的,祝你和你的小妾情深意长。”
李明达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你应该知道,本官想要的是你。”
女子微微摇了摇头,手指点在他的唇上,“大人,可千万不要这么说。
我可承担不起呀!我们之间还是互相合作的好,大人,守好你的钱袋子,可比那些女人来的重要,若是没了银子,也就没有美人了。”
这一句话让李明达清醒了不少。
他握住女子的手轻轻咬了咬,“你说的对,现在本官还在积蓄力量,你等着!早晚本官会让你彻底的臣服于我。”
女人没有再说话,笑笑离去。
坐在树上的苏南衣看到女人出现,一见她那身白色的衣裙,高贵不染凡尘般的样子,心里就一阵的好笑,偏头对夏染说:“你猜,她接下来会去哪儿?”
夏染一边剥着瓜子儿,一边儿不加思索的说:“应该是去见公孙昭吧!李明达这边儿鸡飞狗跳的,她得过去报信儿啊。”
“没错,这个女人一直都在挑拨关系,不过,她自己恐怕也高兴不了多久了。”
李明达刚把衣裳穿戴整齐,还没有来得及出屋,这府里的管家就走了进来。
“大人,府门口的牌匾被人给砸了,要重新做一块吗?
李明达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想必是那个婆娘过来的时候砸坏了。”
他微微笑了笑,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当然要重新做,要做新的,做大的!比之前那一块还要好,去准备吧。”
管家刚想要走,李明达又叫住他,“对了,昨天晚上运进来的银子,都卸好了吗?”
管家听到他这话,微微愣了一下,脸上有些茫然。
李明达看着他这个神情,手上的动作一顿,眸子微微眯了眯,“怎么?
出了什么差错吗?”
管家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大人,昨天晚上并没有来什么银车呀!”
一听到这话,李明达顿时炸了,“你说什么?”
管家被他吓了一跳,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没错,昨天晚上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银车来,若是有银车的话,他会不睡觉,一直盯着银车把银子卸好,点过数目,上了账才能算忙完。
他清了清嗓子,又重复了一遍,“大人,昨天晚上的确没有来过银车,小的没有记错。”
李明达不可思议,呆愣了半晌,立即匆匆忙忙的去他平时放银子的地方。
这些银子并没有存在钱庄,因为这些都是来历不明,见不得光的,所以他都存放在这里。
这个外宅一是方便他养女人,二是为了存放银子,他在最后一层院子里修了一个地下暗室,专门用来存放这些银锭子。
管家不敢怠慢,跟着他往存放银子的暗室走,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苏南衣看着他脚步匆匆的样子,吃了一颗瓜子儿,语气含笑,“瞧瞧,着急了不是?
这是知道了银子的事儿吧?”
夏染点了点头,“早该知道了,他这个知道的时间,比我预计的还要晚。”
苏南衣轻声笑了笑,“这不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吗?
要是那个女人不来,他恐怕早就已经知道了。”
夏染嗤笑了一声,“就这么个东西,还是英雄?
!我看说狗熊都是抬举他了!他还是觉得自己多么了不起,什么出类拔萃吧,什么封疆大吏吧,他还真是看得起他自己。”
苏南衣深以为然,点了点头赞同,“所以我说嘛,他在这方面和他的妻子还是挺般配的。”
苏南衣拍了拍手,“行了,现在这边的热闹也看完了,咱们该走了吧?”
夏染抬眼看了看后院儿的方向,“别急呀,我的人干活不容易,又是劫银车,又是盗银子的,这可是个力气活儿,不看看李明达气得发疯的样子,就这么走了,多可惜啊!”
话音刚落,就听到后院里传来一声怒吼咆哮,如同凭空打了一个惊雷一般。
夏染露出一脸的鄙视神情,“瞧瞧,瞧瞧!就这么点银子就得气成这样,这哪是干大事儿的料啊?”
苏南衣笑了笑,“那走吧,看看去,你不是说不看觉得可惜吗?”
两个人起身从树上掠过树梢,一连几跃,来到了后院。
还没到后院呢,就听到李明达在疯狂的发怒。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换个场地,继续看戏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换个场地,继续看戏
“那么多的银子都上哪儿去了?”
“那么多的银子,这么多人,难道就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听到吗?”
“难道它们还能凭空消失了?”
“不成活见鬼了吗?”
李明达用尽全身力气都在狂吼,每个字都像是使劲了所有的劲儿,他气喘吁吁,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却又根本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管家站在一旁白着脸,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暗室里的银子全都不翼而飞,一锭都没有留下!
那可是数目不小的银子呀!
就这么消失了?
他们的人却丝毫没有察觉,这也太怪了!
也难怪李明达会发怒。
他呆愣的站了半晌,李明达见他发呆,一个耳刮子抽过来,揍得他晕头转向。
但李明达依旧不解气,一把抓住了他的前襟,“你跟本官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银子呢?
本官的银子呢?
都到哪儿去了?
!”
管家心里暗暗叫苦,他也不知道那些银子去哪儿了,为何会不翼而飞?
现在面对李明达的暴怒,他也没有办法解释,只能一个劲儿的说让李明达息怒,自己也是真的不清楚。
“你要是交不出来,那就是你干的,本官不在的时候这府离就是你说了算,藏银子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人知道,你说你不清楚?
!”
管家真的是百口莫辩,他知道现在李明达什么也听不进去,若是真的认准了是自己偷的,那他恐怕今天连命都保不住了……
管家身上的冷汗都渗了出来,衣裳瞬间湿透,他努力保持着清醒,浑身发抖的说道:“大人!小人真的冤枉,你想想,如果是小人偷的银子,那小人早就跑了,还能站在这里让您抓住吗?
如果小的死了,那要那么多的银子又有什么用呢?
再说了,您的人把守着城门,小的就算是监守自道,能把银子偷出去,可以没有办法运出城去啊!
上有没有地方藏,花又没有地方花,还得冒着风险,大人!小人不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呀!”
他这番话倒是有几分道理,至少让李明达打消了对他的一部分怀疑。
李明达用力一推他,管家被推得差点摔倒,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他眼珠转了转,快速的说:“大人,你有没有感觉有一件事情很蹊跷?”
李明达眼睛一下子盯住他,“什么事儿?
你说!”
管家压低了声音说:“今天那个姑娘干什么来了?
她跟您说了吗?”
李明达听到这话,微微愣了一下,不过他也瞬间明白了管家的意思。
那个白衣女子可不是经常来,她每次来一定有事,可是今天……她到底来干什么来了?
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啊!
难道只为了和自己温存一番?
也不对,虽然和她有过那么几次亲热,但是李明达瞧得出来,这个女人心比天高,并不是十分看得上他,更不会有无什么利可图,巴巴的亲自送上门来的道理。
难不成……
李明达的心里瞬间想过一个念头。
黑吃黑?
!
知道自己昨天晚上要押运银子的人可不多。
这个女人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而且她的手上要人有人,要车有车,就算是把银子偷运出去也不是做不到。
李明达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他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泉头紧紧的握起来,低声对管家说道:“即便是如此,没有内鬼,她也偷不走!你把知道内情的几个人都给我抓起来,严刑拷打,好好审问。”
管家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不管怎么说,他自己先躲过了一劫。
他立即点头答应,“大人,您放心,小的这就去准备。”
李明达可没有时间去干这些,他必须尽快找到银子的去向。
他想了想骑马出了门,先奔各个城门,看看有没有银车出过城,只要银车还在城里,他就有办法找得到。
苏南衣对夏染说道:“人家都走了,咱也走吧。”
夏染这才点了点头,“怎么样?
换换场地,去公孙昭那边瞧瞧?”
公孙昭心情也不怎么好,他昨天晚上也没怎么睡好,几次三番的醒来,因为他知道昨天晚上该送银子来了,可以一直等到天亮,银车都没有到。
他心里不禁有点纳闷,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意外状况?
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早就得到消息了,也许是因为最近赌坊的生意太好,银子太多,一时点查不清?
那样的话,晚送一天也是有可能的。
早晨起来他正在喝茶,那个女人又来了,他打起精神,笑脸相迎。
女子坐在椅子上,慢慢品了一口茶,“大人的气色似乎不太好,怎么,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
公孙昭勉强笑了笑,“的确是有点没睡好,本官听人说,王家现在新兴了一种玩法,据说很是吸引人。”
女人微微挑了挑眉,“哦?
是吗?
王家也算是有实力的,不过他们在官府里没有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这也是当初选择和李家合作的原因,大人,您说对吧?”
公孙昭点了点头,这话说的有理。
李大人手握重权,又有兵马,银子交给他自然是安全的,女人咂了一口茶,看似无意的说道:“所以呀,他经常说他得的银子太少了,不像大人您,稳坐钓鱼台,什么都不用操心,直接就可以拿和他相同的银子。”
公孙昭听到这话,眉心跳了跳,脸上的笑容想扯也扯不出来了,这个李明达,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他声音凉了几分,“本官本做钓鱼台?
若是没有本官顶着上面的压力,下面的那些状子,他能够安稳的经营李家的赌坊吗?
!”
女人没有说话,依旧低头喝着茶。
公孙昭微微愣了愣,猛然想到了什么,一拍桌子说:“本官还纳闷儿,怎么昨天没有送银车来,原来他是生了这种心思呀!难不成,他是把本官的银子私自扣下了?
他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呀!”
听到这话,女人愣了愣,抬起头来看着他,“大人,您说什么?
您没有收到银车?”
公孙昭见这个女人也是一脸的茫然,就知道她也不知道实情,更加的义愤填膺,恨声道:“谁说不是!本官本来还纳闷儿,怎么说好的昨天晚上银车来,却一直没有动静,本来还觉得或许是太忙了,晚一天两天也是情有可原的,现在听小姐如此一说,只怕是李明达早已经起了心思,想要谋夺本官那一份儿了。”
女人眉头皱了皱,真的没有想到,李明达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敢瞒天过海,连自己都没有说。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不过就是想着故意挑拨两个人的关系罢了,没想到这李明达还真的起了这份心,可是他居然敢不给公孙昭银子,这也未免太过分了。
她的确是想着暗地里挑拨两个人的关系,让他们面和心不和,到最后的关头,再引发终极的战斗,让他们自相残杀。
可现在若是就这么爆发了,实在是太早了。
情况对她也不利。
女人心思快速转动,想着对策,“大人,您先别着急,或许这件事情存在误会,李大人只是发了发牢骚,说了说,要是真的把银子扣下,也未必,或许真的只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公孙昭却不这么认为了,他已经认定了李明达要吞他的银子,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不行!本官要去找他,把事情好好的问个清楚,看看他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狗咬狗,一嘴毛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狗咬狗,一嘴毛
公孙昭越想越生气,就想着去找李明达,站起来正要往外走,那个女人急忙拦下他,“大人,您先别着急,把情况问清楚了再说也不迟。”
“本官现在就要去问问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有何话说?
!”
“那也不急于一时,您现在心有怒气……”
“那么大笔的银子!说没有就没有了,本官能心没有怒气吗?
!”
女人还想着再劝解几句,门外有人匆匆来报,“大人,李大人来了,前来求见……”
话都没有说完,就见院子里人影一闪,李明达已经大步闯进来,根本就没有等传唤,他浑身似乎都在冒着火气。
公孙昭一见他这个样子,心里的火苗顿时更加高涨,哎呀,自己还没有找他,他倒找上门来了!
李明达走到屋门口,一抬眼和公孙昭迎面撞见。
两个人如同斗鸡一般,怒目而视,相互对视了半晌,只脑补着自己生气的事儿,越想越觉得火大。
那个女子一见这两个人的状态,不禁有点头疼。
她的确是想让这两个人斗起来,但是不是现在呀。
她按耐住心里的烦躁,走上前去,轻轻拉了拉李明达的袖子低声说:“李大人,这是干什么呀?
有话好好说。”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李明达竟然抽回了自己的袖子,轻轻一推她,眼睛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好好说,怎么好好说?”
女人低着头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手指慢慢蜷缩起来,抬头展颜一笑,“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呀?”
她心里隐隐有了火气,感觉李明达有些不太对劲,不经过和她商量就私自做了这么大的错事!
他还有理了?
!
她根本就不知道,李明达在来的路上就想了许多,他琢磨着,银车没有收到八成就和这个女人有关,但是这个女人不会突然之间就来这么一手,八成是和公孙昭联手的,他们俩联合起来,想要把自己给孤立起来,踢出局。
李明达短促笑了一声,“你说我是什么意思啊?
本官还想问问你和公孙大人,你们俩是什么意思呀?”
公孙昭一听他这话,脸色顿时黑的如同锅底一般,“李明达,你究竟在说什么?
本官正要去问你,银车是怎么回事?”
李明达一听这种质问的语气,顿时就炸了,“银车!你还好意思问我银车?
!”
“本官为什么不好意思,银车是由你负责的,不找你找谁?”
李明达简直快要气懵了,忍不住笑了出来,可笑意不达眼底,一双大环眼闪着冰冷的光,“你还知道银车是由本官负责的呀?
真以为你比本官高上那么一点点,就他娘的一手遮天了?
你别忘了!城里的兵力都握在老子的手里,你府里就那么几十名衙役,真要把老子惹急了,全给你咔嚓了,你信不信?”
公孙昭简直目瞪口呆,他知道李明达一向不服自己,可没料到,这个家伙耍起混来竟然疯狂到这样的地步!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哪个人见了上封不得客客气气的?
自己是读书人,不想和李明达这种粗人一般见识,也是因为合作赚钱的关系,不想把面子上弄得太僵,给这个家伙今天却撕破了脸,究竟发的他娘的什么风?
明明是他偷偷把银车扣下了,还跑到这里来指责自己,骂自己,这究竟是蠢到了什么地步?
公孙昭一时气的想骂人,但他到底是读书人,那些话他说不出口,只能咬牙切齿的说:“李明达!你是不是疯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李明达冷笑,“我当然知道,就是你呀,公孙大人!表面上道貌岸然,一副伪君子的样子,又想要钱,又想要脸面,还想要名声!你什么都想要,老子不管你,可你也不该动银子的心思!”
公孙昭气得脑袋发懵,心口怦怦地跳成一团。
那个女人在一旁听着心里越发觉的疑惑,李明达这究竟是怎么了?
说的话似乎也有些不太对劲。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心里的不痛快压下去,“李大人,你究竟有什么不满,能不能把话说个清楚?”
李明达现在就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随时都处在崩溃的边缘,哪里还有什么理智?
现在就认准了这个女人和公孙昭一起联合起来算计他。
看着他们俩一个个还在这里装无辜,想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暗室,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银子,现在全都不翼而飞,他的火气就更加浓烈,鼻子里都差点冒出烟来。
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语气讥讽,“我应该问问你呀,你今天一大早跑到我那里去,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不只是为了和我上床吗?
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去看我的银车了,也不至于现在才发现你们的阴谋!怪不得我说要把你纳回去,你根本不感兴趣,闹了半天,是你们俩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吧?”
女人气得脸色发白,眼睛里闪着冷光,“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公孙昭也简直惊呆了,他的确觉得这个女人很漂亮,为世间少有,说实话,在刚刚认识的时候,他也动过歪心思,男人们看到好看的女人怎么可能会不动心呢?
可他很快冷静下来,这个女人的来历成谜,甚至于现在他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与小姐相称。
越是接触下来公孙昭越发觉的,这个女人一定不简单,不能随意触碰。
所以,他就把那份心思抛到了脑后,对这个女人一向是客客气气的,从来不敢怠慢,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妥的心思。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以为纯洁无比高高在上的女子,竟然和李明达这种粗人都搭在了一起,还有了亲密的举止!
他一时间感觉信念像是崩塌了,就好像看到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突然之间就折断掉,入了泥潭里,沾染了一身的臭水烂泥,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了。
他面色狐疑的看着那个女人,眼底已经没有之前的恭敬,而是掺杂了几分复杂的情绪,其中的轻蔑和鄙视,什么也掩饰不住。
纵然这个女人没把公孙昭和李明达看在眼里,但她也是希望自己在这两个人的眼里是高高在上的,纯洁无瑕的,现在可倒好,被李明达指着鼻子骂,在公孙昭的眼里形象也崩塌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胸口一起一伏,脸色也气也得发白,手指紧紧掐着掌心,按捺住要把李明达一下子弄死的冲动,声音像是被冰冻住,“李大人,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警告你,最好把事情想好了再说!你发的什么疯,谁打了你银子的主意?
我还想问你,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孙昭也收回思绪,他现在也只关心银子,不在乎什么女人,“对!你把话给本官说清楚,银车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李明达感觉自己简直要气炸了,这两个人一唱一和,他们反倒问起自己银本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哪里来的脸?
他怒不可遏,怒火全都冲上了头顶,理智都被烧成了灰,一丝也不剩。
他咬牙切齿,抬腿把一旁的椅子踢断了腿,咔嚓一声,椅子瘫倒在地上,大声呵道:“你们还有脸问我?
!你们这一对狗男女!居然还舔着脸来问我是怎么回事!老子还想问你们呢!”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神秘人物现身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神秘人物现身
李明达和公孙昭还有那个女人吵的不可开交,但是他们完全是鸡同鸭讲,谁也不知道对方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每个人都气鼓鼓的,却完全找不到重点。
这可把在外面的苏南衣和夏染给乐坏了。
要不是怕被别人发现,夏染都要笑出声来了。
他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捂着嘴说:“我的老天爷,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这简直就是猪队友啊!说猪队友,猪都会生气,这家伙简直比猪都笨!一进来就发怒,话都说不清楚,事情怎么样,都交代不了,就是一通邪火。”
苏南衣也忍不住翘着嘴唇,好久没有这么乐呵了,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所以说呀,冲动就是魔鬼,发怒会使人变得愚钝,任何时候都应该保持冷静,像李明达这样的人,还想着做什么封疆大吏,他也就是痛快痛快那张嘴。”
夏染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谁说不是,这家伙自负自大,要才能没才能,要本事没本事,出了一通脾气,屁都没有。”
他说到这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行,我得再笑一会儿,太搞笑了。”
苏南衣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住。
她浑身都紧绷,眼神也瞬间变了,夏染看到她的模样也不禁收了笑容,问道:“怎么了?”
苏南衣轻轻嘘了一声,示意他暂时别说话。
夏染屏住呼吸,认真的听着,可四周除了风声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们俩坐在树上,风掠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种环境里,苏南衣却听到一丝若有似无的铃声。
他们坐的这棵大树枝繁叶茂,树盖如伞,就种在院边上,扭头往外面看去,就可以看到不远处的街道。
苏南衣看着那边,目光微收,就见从那边来了一个人。
男人身上穿着宽大的袍子,头发上系了许多丝绳,和头发编在一起。
他走的很缓慢,手里还拄着一根拐杖,只看到他的背影,看不出大概的年纪。
更加吸引苏南衣注意的是,他腰间系着一串铃铛。
那些细碎的铃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苏南衣仔细的盯着那串铃铛看,还有那个人手里的拐杖。
她心头莫名加快了速度,目光紧紧随着那个人走。
屋里的气氛正在紧张中,这时有人来报,“回大人,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要见这位小姐。”
屋里的三个人都愣了愣,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会有客人来,而且还来见这个女人。
最吃惊的就应该属这个女人了。
他们这些人在城里的不多,大多数人都隐身在城外,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是不会进城来的,更何况,还是来这里找她!
若非是非来不可的事情,若非是她主动提出联系,这种事情断然不会发生!
她立即就预感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她也顾不得多,说什么转身就往外走。
公孙昭倒没说什么,李明达伸手就要拦住她。
那个女人转头狠狠的盯住他,不知为什么,这双漂亮的眼睛,在此时却如同一只猛兽,眼仁漆黑无比,像带着深深的漩涡,像是要把李明达的灵魂都吸进去。
李明达一看到这双眼睛,顿时愣住,心头一片寒凉,脑子里突然一空,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伸开的手臂也缓缓回落。
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出了房门,匆匆的向着大门口去了。
坐在树上的苏南衣眼睛不眨的看着这一幕,他她觉得好像有些事像一颗一颗的珠子,正在慢慢的往一个方向聚拢。
那个女人并没有站在门口和那个找她来的人说话,而是把人带到了里边。
看得出来,她对这里很是熟悉。
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会来?”
苏南衣和夏染躲在暗处,听到这个女人说出了话,两个人顿时互相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巨大的问号。
对方的声音低哑,实在是难听的很,就像是从一个破风箱里撕出来的声音,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就见那个女人的脸色骤然一变,浑身的气势也和刚才不同了。
她追问了几句,对方都点了点头,又回答了几句,可他们说的话都并不是汉话。
苏南衣前世的时候走南闯北,去过不少的地方,也去过一些部落,她会不少的语言,但是她就从来没有听过这一种,对方说的是什么,她完全不明白。
这也是刚才她和夏染都非常惊讶的原因。
夏染生意遍及各国,他也经常出门,会很多种话,但是他对这种语言,也是陌生的。
两个人躲在暗处偷听,觉得偷听了个寂寞,人家说的是什么,完全听不懂。
不过,苏南也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人一定和那个神秘的山口有关系。
匆匆忙忙而来,又让这个女人如此震惊的,应该就是昨天银车的事情了。
在把银车偷天换日之后,苏南衣和夏染就已经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那个神秘的地方一定会有人来向这个女人报信。
只要他们一现身,就可以找到他们的落脚地点,很多事情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所有的事情他们都预料到了,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就是对方说的话,他们竟然听不懂。
那个女人和来人嘀嘀咕咕说了半天,然后又把那个人送到了门口,转身回去找李明达算账。
苏南衣和夏染同时都做了一个决定,他们没有在理会里面这三个人之间的狗血烂账,而是跟上那个奇怪的人。
这个人看上去走的挺慢,但不知道为什么,短短的时间他就能走出很长的距离,好像是人眼看到的都是幻觉,并不是太真实的。
这种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
苏南衣心里隐隐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和夏染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这个人实在太过怪异,无论是衣裳还是头发,还是他手里的东西。
每一样都十分特别,也就是现在城中没有什么人,如果是闹市,肯定会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跟着跟着。
这个人在一条巷子前停住了脚步。
苏南衣本来还以为他要出城去。
没想到,绕来绕去却来了这么一条巷子。
这条巷子十分安静,又窄又长。
他缓缓地往里走,一阵风从巷子的另一边吹过来,浮动他腰间的那串铃铛,铃声稀稀碎碎的响了起来……
苏南衣感觉自己的心头一阵猛缩,就像是有谁用力的握紧了她的心,她有一瞬间的难受,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的脸色微微泛白,脚步也停住,夏染迅速就发现了她的异常,“怎么了?
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吗?”
苏南衣也没有硬撑着,微微点了点头,手捂着胸口。
夏染可不敢大意,扶着她在一旁歇息了片刻,这种感觉很快又散去,不过片刻的功夫,苏南衣感觉自己又恢复如常,好像刚才的难受不过就是错觉。
可她清楚,这绝对不是错觉。
她抬头看过去,忽然发现那个神秘人不见了。
夏染也睁大了眼睛。
刚刚不过一瞬间的事情,这个人怎么就突然不见了?
那条巷子又窄又长,人不可能一下子就消失了!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我最基本的底线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我最基本的底线
苏南衣目光深深看着面前的巷子,这条巷子里一定有鬼。
夏染点了点头,伸手拦住她,“不行,你不能过去,我不能让你冒险。”
“这个人一定有古怪,你注意到他身上的那串铃铛了吗?”
夏染点头,“没错,看到了,那又怎么了?
那不是装饰吗?”
苏南衣有点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会只是装饰?
你没有听到铃声吗?”
夏染一脸的茫然的摇摇头,“铃声?
没有啊!什么铃声?”
苏南衣的脸色凝重,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你真的没有听见?”
夏染被她盯得有点儿心里发慌,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肯定的点了点头,“没有,我确定,我没有听到什么铃声。”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苏南衣坐在树上的时候,就侧耳倾听。
“你刚刚在树上,也是在听这个铃声吗?”
苏南衣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没错,我就是忽然听到了铃声,才发觉有人来了。”
她越是这么说,夏染就越发感觉不对劲,也就更不能让她上那条巷子里去。
“这件事情处处透的古怪,你放心,我不会就此罢手,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但是,南衣,我不能让你以身犯险,这是我最基本的底线。”
苏南衣听到他这么说,看着他难得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很是温暖。
“可是夏染,你的人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我觉得这个人很怪,并非是寻常人能够对付得了的,若是其他的人因此而发生什么意外,我心里也难安。
你放心,我既然敢追上去,就有把握对付这种歪门邪道,你应该清楚,在这方面,那些暗卫有时候还不如我。”
这的确是实话,夏染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咬了咬牙说,那行,你非要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一定要跟着,而且我要走在你的前面。
他话音一落,也不管苏南衣答应不答应,昂首挺胸的先一步走了进去。
苏南衣无奈的笑笑,快步跟上。
这条巷子的确很奇怪,两边都没有人家,都是长长的墙。
如果是有什么人家或者是院子,也许在他们刚刚没有看到的时候,那个人闪身进了院子,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这么一路走下来,却并没有什么发现,这反而更加的奇怪。
难道那个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他们在巷子里走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是他们俩也是见过风浪,见过无数诡异事情的人,不可能因此就放弃。
两人站在巷子的另一端仔细打量,沉默了片刻,一口同声的说:“恐怕有暗道。”
两人说完都笑了笑,夏染把藏在腰间的软剑抽了出来,苏南衣拿出两颗药丸来递给了他。
夏染接过,毫不犹豫的吃下,拍了拍胸口说:“行了,小爷就陪你水里火里走一趟吧!”
两人一起重新走入巷子。
这一次比之前走的更慢,每走一段,夏染就用剑尖儿在地上戳一戳敲一敲,在走了三分之一的时候,他们发现有一处果然不同寻常。
这里的地面都是用青石砖铺就的,砖和砖之间也有缝隙,而这一处的缝隙,显得比其他的地方要微微宽了那么一点点。
若是不仔细对比的话,根本不可能发现,匆忙走路的人谁会注意这一点异常?
可是他们一留心,事情就不一样了。
应该就是这儿了,苏南衣掏出匕首来,在那块地砖上敲了敲,声音果然和其他的地方也不同。
下面果然是空的。
夏染打了一声呼哨,很快,有几名暗卫从各个方向而来。
“务必小心,找一个可以打开暗道的机关,要把兵器握在手里,以防有暗器伤人,无论是谁,发现了暗道机关不能大意触碰,保证个人的安全为上,明白吗?”
暗卫们纷纷点头,就很快散在这条巷子里,四处寻找起来。
很快,他们发现了在一处的墙上有一处小小的圆石头,比其他地方的石头更加圆润光滑,显然是经常触摸。
“应该就是这里了,苏南衣看看大家,大家都散开些,说不定打开机关的时候会有暗器射出来。”
众人都点了点头,手里紧紧握着兵器。
夏染想要亲自去按,一名暗卫上前,“公子,让属下来吧。”
夏染看他一眼,“退到远处去。”
他说着又看了苏南衣一眼,“你也退到远处去。”
苏南衣从钱袋子拿出一块碎银子来,咱“们一起退到远处去吧,用这个来开启。”
夏染眼睛一亮,“好主意。”
大家都退得远了一些,苏南衣手腕一翻,那块碎银子就飞驰了出去,啪的一声,正打在那个开关上。
众人都屏气凝神,仔细的看着,握紧了手里的兵器。
刚开始的那一瞬,并没有什么反应,苏南衣还觉得是不是自己打的力度不够。
但是,这个念头刚刚一冒出来,就听到地底下似乎有咔嚓一声响,紧接着,就在他们刚刚发现的那块地砖那里,出现了一个豁口,就好像是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一个黑洞来。
几名暗卫立即冲了过去,打开火折子往里瞧了瞧,这是一处暗道,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机关埋伏。
夏染护着苏南衣,跟在在暗卫的身后。
这里光线特别暗,需带着火折子慢慢往前走。
地道里安静无声,苏南衣想仔细的听一听,但却没有再听到那一阵铃声。
在昏暗的光线里,人的思绪总是容易四处飘散,她忽然响起来,之前和云景在一起的时候,那次他犯了病,就曾提到过什么铃铛,以及一些奇怪的藤条制成的兵器和拐杖,还有一朵妖冶的花,以及那个时不时出现在他梦中的白衣女子。
苏南衣想着那串铃铛,还有那个人手里拄的拐杖。
心头暗暗吃惊,这些会不会和那件事情那些人有所关联?
苏南衣越想越觉得,这恐怕不是什么巧合。
她也从来不信巧合,世上所有的巧合,不过就是有人刻意为之罢了。
夏染见她一直不说话,心里有些担忧,“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在这种黑暗又狭窄的空间里,总是会让人感觉心头压抑。
苏南衣刚就不舒服,他还真怕再出什么意外的状况。
苏南衣收回思绪,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夏染对于这些事情也很清楚,来龙去脉他都知道。
苏南衣也没有隐瞒,把自己的猜测对他说了。
夏染听完,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你是怀疑,那个女人就是云景梦里的女子?”
苏南衣摇头干脆地否定,“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怀疑,刚才那个人身上的铃铛和拐杖有古怪。”
夏染不禁有点好奇,“那你为什么不怀疑那个女人?
我看他也是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也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着他这些明显带着情绪的话,苏南衣摇头笑了笑,“我之所以断定这个女人并不是云景梦中的女子,是因为,我觉得那个女人应该是骄傲的,甚至有些目空一切,她不会看上李明达那样粗俗的男人,更不会和他们发生什么?
甚至连利用都懒得。”
听她这么一说,夏染倒有些好奇,“看来你对这个女人的评价还挺高的,她有那么高贵吗?”
苏南衣气的发笑,“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我是说,她性子骄傲,甚至有点自负,和我们看到的这个女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是完全不同的。”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山口之处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山口之处
女人对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的,苏南衣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她从一开始看到这个女人,在公孙昭和李明达之间来回暧昧不清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女人绝非是云景梦境中的那个女子。
那个女人,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总是和云景曾经有过什么,云景是什么样的男人?
风华绝代,气质出众,非寻常人可比,别说公孙昭和李明达这样的人,就算是现在坐在皇帝宝座上的顾西宸也比不上。
像李明达这种,十个捆起来也抵不过一个云景,他连给云景提鞋都不配。
曾经见过了展翅的大鹏,就怎么会看得上麻雀?
听到苏南衣打的这个比方,夏染一直没有说话,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听着苏南衣这语气,对云景还是很赞赏的。
可是两个人怎么就走到这种地步了呢?
这一段时间,夏染也接到了一封信,里面提起云景派出了人手寻找苏南衣的下落。
夏染还在想着,云景是不是知道错了,回心转意了?
他还想着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之后,要好好的和苏南衣谈一谈,看看她要不要再回到京城去,给云景一个机会。
夏染并不是嫌弃苏南衣麻烦,也不是不想带她离开是非之地,他只是担心,将来苏南衣会后悔。
苏南衣为了云景送付出了多少,经受过多少艰辛,夏染再清楚不过。
这份感情太过珍贵,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放手?
更何况,苏南衣离开的时候,太妃也不在王府。
他就不信,等着太妃回到王府,这件事情就能这么算了?
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让苏南衣回去的。
苏南衣见自己说完了,夏染半天也不吭声,问他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是不是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夏染收回思绪摇了摇头说:“没有,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的,之前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倒也不是简单,虽然这个女子并非和那个人是同一个人,但我觉得,她们之间应该有所关联。
奇怪的是,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来自哪里?
刚才他们的对话你也听见了,咱们完全听不懂。”
夏染深以为然点了点头,“不错,我自问也是有些才华的,懂好几种语言,可是这一种,却完全没有听过。”
越是这样说,苏南衣心里的不安就越发的浓郁。
他们对对方一无所知,可对方对他们呢,好像并不是。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时不时又胡思乱想一通。
走在前面的暗卫忽然说道:“公子,好像没路了。”
夏染和苏南衣立即回过神,走上前来拿着火折子一照,可不是前面没路了。
苏南衣对大家说:“大家仔细再找一找,这里应该就是出口了。”
暗道并不宽,这条暗道修的也不算精致,很快就找到了出去的机关。
谁也不知道外面是哪里,上面都有什么人,所以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握紧了兵器,又在苏南衣的提醒之下掩住了口鼻。
机关按下,一道光线随着洞口的打开投射进来,众人侧身避开,仔细听了听,外面似乎只有风声,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声响。
其中一个暗卫先往外面打了一枚暗器,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这才闪身出去。
他出去之后,夏染就听到他在上面说:“公子,请出来吧!”
大家陆续走出去,苏南衣一抬头,发现这个地方有点眼熟。
这不就是……城外吗?
昨天晚上他们来过,前面不远处,就是那个伏击的小树林。
难怪有些眼熟了。
夏染看着四周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就是他们进城出城的方式,有了这条暗道,就可以不用管城门是否关闭,也不用接受士兵的盘查,随时都可以进入。”
“这件事情可不得了,有了这么一条通道,城里的危险就大大增加,若是有心之人,利用这条暗道想要夜袭偷城,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夏染咬牙切齿的说:“也不知道这公孙昭和李明达究竟是干什么吃的,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干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竟然丝毫不知情!
若是真的从这里进去,袭击了他们的衙门,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朝廷用这样的官真瞎了眼,百姓摊上这样的父母官真是倒了霉!”
苏南衣听着他骂了一通,脑子里忽然闪下一个念头,对他说:“你说,那些失踪的人,比方说像陈生,是不是就是通过这条暗道被运到城外去的?”
夏染愣了愣,“应该不会吧……那个苏罗林不是说,他是看到李明达派人把人带出城的吗?”
苏南衣想了想也对,沉吟了半晌,道:“苏罗林那个家伙满嘴的谎话,说的话也不能尽信。
不过我想,如果这条暗道是这些人用来暗中偷偷入城的,那他们应该不会轻易告诉李明达和公孙昭。
也许,有一部分人是由李明达送出城,还有一部分人,是他们自己抓的,从这里就送出去了。”
夏染想想就觉得头疼,“咱们回去的时候还是要好好的观察一下,若是能够行得通,干脆就把这个洞口给他们炸掉,堵死。”
可这一路上究竟是怎么走过来的,这条暗道在地下,他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这条暗道究竟经过了哪里,若是随意炸掉,说不定会毁坏百姓的房屋,那就不妙了。
所以,最好还是找到地道的图纸。
夏染看着这条暗道,“得,这个家伙跑了,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正在说着,从远处来了一个人,速度飞快,其中一个暗卫道:“公子,是我们的人!”
那名暗卫来到近前,大概也没有想到夏染会在这里,脸上露出几分喜色,上前行了礼。
“公子属下奉命盯着那道山口,有所发现。”
这个暗卫发现的,正好就是苏南衣和夏染急于知道的。
他们发现那个神秘怪异的人,出了城就坐上马车直奔那道山口。
那道山口有两条岔路口,他们上了其中一条。
那里面地势险要,还有不少的树木可以隐身,他们似乎是在山壁上开凿了山洞,并没有搭建房屋。
出来进去似乎有不少的人。
洞口还有许多水渍,像是出出进进运送的水车留下的痕迹。
苏南衣很想仔细的看看,这些人究竟在干什么,但此时是大白天,目标太过明显。
而且对方在暗处,说不定哪里就安排了眼睛在暗中盯着,若是贸然前去,势必会打草惊蛇,反而不妙。
所以,她和夏染一致决定,暂时先按兵不动,在案暗中观察一阵再说,等到摸清了情况,再趁着夜色悄悄的潜进去。
苏南衣看着不远处的山洞,感觉这并非是一日之功,这些人应该是蓄谋已久,又用钱,又用人,而且是蓄谋已久的事情,会是什么呢?
她隐约想到了一个念头,顿时觉得不寒而栗。
就在他们暗中盯着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有动静,等了一会儿,果然看到有几辆水车慢慢靠近。
水车上装着大木桶,里面时不时有水溅出来,在地上留下痕迹。
这些都不重要,吸引苏南衣目光的,是那些推着水车的人。
他们的衣裳破烂,身上伤痕累累,就连脚上的鞋子也是破烂不堪,甚至有的人没有穿鞋,脚上伤口很多,还有许多磨烂的水泡,看着就觉得特别疼。
但是,他们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依旧是踩在地上,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甚至……连一丝痛苦的样子都没有。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山洞中的玄机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山洞中的玄机
这些人的奇怪表现让苏南衣心里有些纳闷儿,这些人好像没有了痛觉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他们推着水车从洞口里进去,吱吱呀呀的声响,很快又消失在洞中。
苏南衣他们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天的时间,进去的水车,还有拉煤炭的车,有好几趟。
除此之外,还有几辆运送饭菜的车。
那些饭菜都特别的简单,比猪食强不了多少,不过数量倒是不小,由此可见,里面是有不少人的。
苏南衣的心里越发的好奇和疑惑,不知道这些人究竟在山洞里干什么。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夏染低声说:“里面究竟什么情况,咱们谁也不清楚,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去了,那么多人在里头,这次总该不会是一些奇异的事情。”
苏南衣摇头,“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你的暗卫虽然有本事,但是他们却很少处理这些事儿,更何况,那个神秘的人物还在里头。”
她回头看了看那几名暗卫,“不过,我倒是觉得咱们不必都进去,咱们俩带上一个暗卫进去,其他的人在外面等候消息,如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听他这么一说,夏染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苏南衣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别在那儿思考了,你知道,我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更改的。
咱们进去又不是强行进攻,而是查探情况,就咱们这几个人,就算是都进去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这次先摸一趟情况,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夏染沉着脸,勉强答应嘴里哼了一声。
事不宜迟,正好天边有一块云彩飘过来,遮住了天上的月光,从远处又来了一辆运水的车,苏南衣身轻如燕,迅速的跟了上去,夏染一见也跟上,心里气的跳脚。
他们就悄悄的跟在运水车的后面,一路进了山洞,山洞里很潮湿,也很昏暗。
让苏南衣更加奇怪的是,那几个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全程只有运水车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声响,以及偶尔压到一块小石头上,发出的各蹦各蹦的声音。
全程这些人都没有对话,没有任何的交流,甚至都没有咳嗽什么的,太过安静了,安静的近乎诡异,若不是还有浅浅的呼吸感,甚至都觉得他们是死人。
大概走了约摸有一炷香的时间,前面出现了岔路口,水车也没有减速,直接奔着其中一条路上走过去。
苏南衣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跟上,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哨声。
这哨声节奏感很强,但是并没有什么规律,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苏南衣直觉感到这哨声一定有大用,紧接着,就听到哗啦哗啦的水声。
那些人干活的声音似乎快了一些。
就在这时,有脚步声响,他们一左一右,分别站在了路口的两边。
那个和他们一起进来的暗卫,是去了另外一条路上,悄悄的等待着。
脚步声越来越近,听声音应该就是一个人。
这个人刚刚从里面出来,夏染一个箭步过去,手刀砍在他的脖颈后面,就把他给放倒了。
这个人身上穿着奇怪的衣裳,和那个神秘人物穿的相似,但是又不完全相同,脸上还戴着面具。
面具画的是一张怪异的脸,涂满了各种书纹图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过有这个东西,正好可以掩住身形,遮住本来的面貌。
夏染不容分说,让苏南衣把这身衣服换上,然后让那名暗卫,把这个家伙带出去处理掉。
苏南衣换好了衣裳又戴上面具,连夏染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她是谁了。
“挺好,咱们往哪边走?”
苏南衣忽然觉得这衣服的口袋里有什么硬物,她摸出来一看,是一个形状奇特的哨。
这……难道是刚才吹响的那个?
“咱们就去这边,看看能不能再遇上一个人,给你也搞一身这种衣裳。”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里走,有了这套衣裳在身上,安全系数提高了不少。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水车停住的地方。
那些人正在忙碌着,依旧是没有任何声音。
苏南衣看看左右没有其他的人,走过去拉住一个身形瘦小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人一样的茫然看着她,也不说话,目光有点儿散,夏染和苏南衣对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有了答案。
这些人恐怕已经是意识不清醒,让人给控制住了。
虽然不至于成为活死人,但基本上差不多。
苏南衣心里很惊讶,没想到在这个小城还能遇到这样的事儿。
苏南衣没有时间同情他,松开那个人,那人又转身继续去干活,她带着夏染继续往里走。
又走了一段路,夏染低声说:“你有没有感觉到好像有点热?”
苏南衣点点头,“没错,温度好像是比刚才高了一些。”
夏染下意识的就要把她挡在身后,苏南衣轻轻推了推他,“你到我后面去。
现在我穿着这身衣裳,你藏着些,否则反而更加引人注目。”
夏染:“……”
两人继续往前走,感觉越往里走,似乎那股热的感觉就越发的明显。
“你听,好像有什么声音?”
夏染仔细听了听,“没错,是有叮叮当当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两个人瞬间沉默下来,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可能,
难道是……
他们顿时加快了步伐,一边往里走,一边更加警惕,夏染的手按在了腰间的软剑上。
眼前的场景他们预料到了,但是带来的冲击和震撼依旧让他们愣了片刻。
面前有许多人,至少有一百多号,全都赤着上身,正在守着火炉打造兵器。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是一个兵器库,这些人在这里制造兵器。
苏南衣曾经设想过很多,之前这种诡异的情况也见过不少,甚至还有强行让人接上兽的肢体。
变成另一种怪物的残忍情况,可现在,这种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
兵器库!
难怪需要大笔的银子,需要很多的人来办这件事儿。
难怪夏染说,觉得这些人所图非小。
苏南衣觉得后背直冒凉气。
她看不惯顾西宸,可她不是看不惯这万里江山,她还是很爱这个国家的,绝对不会看着它陷入刀兵之苦,深陷战火。
她和夏染一时都怔愣住,就在迟疑的功夫,前面人影一闪,有个人从另一条小路上的暗影中往这边走了过来。
苏南衣手急眼快,一推夏染,把他推到了旁边一个铁桶后面。
那个人已经迈步往这边走来,他身上也穿着同样的衣裳,脸上戴着面具。
苏南衣镇静的看着他越来越近,那个人似乎也并未对苏南衣起疑。
到了跟前问道:“老李,你在这儿站着干什么呢?
主子让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苏南衣一时没有说话,她现在开口就会露馅儿,先不说声音不一样,就是对方的话里的内容她也搭不上。
她想了想转身往外走,对方一见她不说话,反而掉头就走,不禁有点儿生气了,“唉,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啊?”
苏南衣听到这句话就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对方,面具上眼睛部位有两个洞,眼睛正好从里面露出来。
她的目光幽深黑亮,对方愣了一下,“我说老李,你怎么回事儿,还生气呢?
我不跟你说了吗?
上次的事儿就是一个误会,你这人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苏南衣重重的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对方一听到她这个哼,心里也有点儿不痛快,上前来就要拍苏南衣的肩膀。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迷途知返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迷途知返
那个家伙的手刚刚触碰到苏南衣的肩膀,苏南衣小声问了他一句,“你是谁?”
那家伙顿时一愣,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他立即意识到,对面这个人并不是老李。
可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出来,连手都没有来得及收回,就感觉后颈上一痛,紧接着眼前发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夏染低声道:“现在得赶紧离开这里!”
他们已经知道了这里大致在干什么,而且已经连续遇到了两个人,若是再耽误下去,只怕会招来危险。
苏南衣点点头,把这个家伙拖到刚才夏染藏身的地方,夏染换上他的衣裳,对苏南衣道:“你先走,我断后!”
苏南衣心里很清楚,夏染是想把这个人给解决了。
这家伙现在暂时只是晕了过去,若是让他醒了,一定会坏事儿,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
苏南衣点点头,从袋子里摸出一瓶药递给他,“用这个。”
夏染毫不犹豫的接过,“你去前面等我,我很快就来。”
两人穿着同样的衣裳,戴着面具,一起往外走。
眼看着就快要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哭喊声。
两人顿时停住脚步,顺着声音望过去。
就见有一个穿着和他们一样衣裳的人,手里拿着一根皮鞭子,正在抽打几个人。
那些人身上穿的衣裳各异,都是青年男子。
正在哭的那一个,苏南衣看到他的侧脸就把他认了出来。
正是那对甜品店老夫妻的孙子,陈生。
没有看到还好,既然已经看见了,就不能这么走了。
苏南衣想了想要上前去,夏染一把拉住她,低声说道:“我们要怎么把他们救走?
这么多人,若是把他们带走,离开这里容易,彻底逃出去可就难了。”
这个道理苏南衣也很明白,可现在……
她想起那对老夫妻已经经受了丧子之痛,若是在失去唯一的孙子,一定会更加难过,白发人送黑发人,一生中经历两次,那该是多么苦。
这时那个陈生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那人过去抽了他好几鞭子,让其他的人快点儿往前走,要是不走就一通挨打。
其他的人哭哭啼啼,但也没有别的选择,慢慢的往里面走去了。
陈生蜷缩在地上,哭的声音越来越小,也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
那个人狠狠的踢了他几脚,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苏南衣觉得这个机会来了,她还没动,夏染快步走了过去,对方看到夏染,也没怎么说话。
夏染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陈生的面前,也踢了他两脚。
对方看看夏染,又看了看已经走远的人群,夏染摆了摆手,示意他去追那些人。
那人犹豫了一下,似乎还在考虑。
夏染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人最终点点头同意,快步跟了上去。
夏染了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事不宜迟,他拖上陈生就往外走,陈生昏迷不醒,身上伤痕累累,但现在也离开这里为要,也顾不上给他治伤。
苏南衣迎上来和夏染一起往外拖。
总算是到了洞口下,夏染手下的人前来接应,总算是把那个陈生救了出来。
快走,离开这里,事不宜迟。
他们几个迅速离开了山口,来到那个小树林儿。
苏南衣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陈生,生怕这家伙伤的太重,万一这么死了,岂不是白救他一场。
把他放下来给他检查了一下,好在只是皮肉伤,应该是疲劳惊吓,再加上挨打,所以这才受不住晕死过去了。
不管怎么说,人没死,没有生命大碍。
一切就都还有救。
苏南衣给他吃了补气血的丹药,暗卫给他上了外伤药,又给他灌了一点水,他才慢慢的醒了过来。
人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先吓得浑身发抖,嘴里嘟嘟囔囔的喊着“别打我。”
苏南衣一阵无语,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当初他和他祖父祖母顶嘴,不服管教,被那种烂朋友蛊惑,深陷赌博,现在落到这种地步,也算是对他的教训惩罚。
苏南衣他们都没有吭声,镇定的看着他,陈生觉得半天也不见动静,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出了山洞,而且面前都是陌生的面孔。
虽然陌生,但他也看得出来,这些人和之前那些不一样,他顿时燃起希望,爬起来跪在地上,也顾不得身上的疼。
“诸位请救救我吧,请救救我呀,救命啊!”
苏南衣看着他涕泪横流的样子,冷声问道:“你是叫陈生吧?”
陈生愣了愣,“没错,我是叫陈生。”
苏南衣点点头,“我曾经去过你家的甜品店买过东西,当时正看到你和你爷爷奶奶吵架,还把你爷爷给气的晕倒了。”
陈生先是眼睛一亮,紧接着又一脸的愧疚,听到了苏南衣说他爷爷晕倒的时候,脸上又露出担忧,“我爷爷现在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苏南衣看着他的神情转换,觉得他还算是有救。
但愿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能够迷途知返。
“现在不怎么好,他晕倒了之后我们给他看了病,身子骨还算不错,但不能再着急。
可后来你失踪了,他们俩满世界找你,现在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陈生看看周围,“这里是……不知各位……现在我是不是已经逃出来了?”
夏染点点头,“没错,是我们救了你,算你命大。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你爷爷奶奶,因为他们年纪大了,我们看着他们可怜,暂时也不会救你。
这个结果是你自己找的,明白吗?”
陈生羞愧的满脸通红,他低下头,“不错,这个结果是我自找的,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真的是后悔死了,无地自容。”
苏南衣见他说的不像是谎话,也算是痛改前非吧。
“行了,我们也没有时间听你忏悔,有这些话去和你爷爷奶奶说。
不过,等到稍后进城之后,你把你是怎么失踪的又是怎么到哪里的事儿,跟我们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可以吗?”
陈生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行,没问题,我义不容辞,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南衣不再多说废话,带着他一路进了城。
因为守城的也是李明达的人,现在也不知道李明达对于这些事情究竟是知情还是不知情,所以,苏南衣也没敢冒险,给陈生简单的易了个容,改变了一下容貌,也没让他回甜品铺子,而是带着他直接回了他们租住的小院子。
小院子虽然不大,但却是这城里最安全的地方,明里暗里都有不少的人守卫。
一见到夏染回来,暗卫就前来禀报,李明达已经像发了疯一样,满城都在搜索寻找他的银子。
他觉得这些银子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城,就在这城里藏着,现在几乎是挨家挨户的搜。
夏染丝毫不慌,让他去搜,他就算是翻个天翻地覆他也找不到。
思格兰看到陈生,心里对这个人的印象并不太好,又冷嘲热讽了他几句。
陈生被讽刺的无地自容,却又无从反驳。
他也没脸说别的。
这些话虽然不好听,但是他现在很庆幸自己还有机会听到这些。
只要悬崖勒马,一切都不晚。
他对着苏南衣深深施了一礼,“多谢诸位救我出虎口!不知我什么时候能回去见我的祖父祖母?”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剑客正面刚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剑客正面刚
夏染看了陈生一眼说道:“刚才你没听见吗?
现在城里的风声很紧。
你还是老实在这里呆着。
至于什么时候能和他们见面,要看具体的情况,现在一切以安全为上。”
陈生红着脸,“我知道已经麻烦各位了,不应该再多说别的,只是我祖父母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我实在是担心他们。”
思格兰在一旁冷笑道:“你担心他们,你早干什么去了,偷银子的时候怎么不说担心?
和你爷爷吵架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担心?
你跑了离家出走的时候怎么不担心?
现在反倒担心起来了!怎么,你成了大孝子大乖孙子,反倒是我们成了恶人,拦着你不让你们见面的呗?”
思格兰说话如同连珠炮一样,直直的就打了过去,陈生脸色涨红,“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行了,我管你什么意思。”
思格兰转过头,嘟着嘴不肯和他再说话了。
陈生尴尬无比,低着头,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
夏染苦笑,好人做到底,人已经救了回来,该做的还是得做,他吩咐人把陈生带了下去,给他仔细的看看伤,然后梳洗一下,换套衣裳。
虽然暂时不适合见面,但是去安排一个人给老人家送个信,让他们不要再着急,总归是可以的。
陈生很是高兴,千恩万谢,他写了一张字条,让人带上。
本来是打算写一封信的,但是夏染说,不能写的太多,只要能让老人家认出是他的笔迹就行。
苏南衣本来想着去一趟,但是夏染没让她去。
现在街上乱糟糟的,两位老人家现在身在何处也不是太清楚,想来还要在街上找。
他不想让苏南衣出任何的差错。
几乎是折腾了一夜,苏南衣也是又倦又累,还有些饿了。
小桃给她做了吃的,又把炉子上一直煲着的汤端下来,心疼的给她摆了一桌,伺候着她吃完了,又给她铺上床铺,让她沉沉睡去。
小桃一出来,思格兰和小七一左一右的看着她,“苏姐姐怎么样?
睡着了吗?”
小桃点点头,“睡下了,这次累得不轻。”
思格兰叹了口气,“苏姐姐的心肠就是太好了,像那种不知好歹的人,就不该救他!”
三个人一字排开坐在台阶下,手捧着腮,看着天空发呆。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批银子的失踪直接导致了李明达,公孙昭,还有那个女人,这三个人之间的联盟迅速瓦解。
他们之间本来就是好多可怜的信任,也荡然无存。
他们现在是互相猜忌,都觉得对方有鬼。
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说谎话,都觉得自己无辜,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尤其是李明达,他的银车不见了,原来积攒的那些银子也不见了,算起来,他觉得是他受的损失最大。
虽然那个女人也说,他送去的银车全部都变成了石头,可李明达根本就不信,他觉得这事儿不可能。
他明明是亲眼看着那些银子装上了车,他亲自压送出城交给那个人,怎么就会因此变成了石头?
难道是有鬼不成?
李明达说什么也不信,就觉得那个女人是胡说八道。
是她听说自己的银车和银子丢了,才故意这么说的。
女人被他气的够呛,但也没有办法证明。
公孙昭更是头疼,他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谁是人谁是鬼,更何况,这两人之间还有了那种关系,是他之前完全没有想象到的。
他一想到这个就觉得无比的恶心,恨不能抽自己一顿。
之前还觉得这个女人高高在上,如同神女一般,现在就和青楼里的那些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的态度也明显怠慢了不少。
相比之下,他竟然成了最为冷清的那一个。
现在李明达已经和他撕破了脸,更加不把他放在眼里,不想受他的管束,带着人在街上搜查着他的银子。
公孙昭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气的发笑。
这个蠢货!真是蠢到家了!
他愿意干就让他这么干,到时候引起了众怒,死的快的是他自己。
公孙昭这话说的一点儿没错。
这个小城别看不大,但是挨家挨户的搜下来,就需要不少的时间。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这天夜里到了子时,搜索还未停止,搞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
而李明达却丝毫不觉得困倦,也不累,眼珠子通红,就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他安排了几个小队出去搜查,自己也骑着马,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
走着走着,忽然看到前面似乎是有一个人。
他眯了眯眼睛,提着马慢慢走上前去,没错,的确是有一个人,而且手里还握着一把剑。
那把剑很长,李明达对于宝剑是十分热衷和喜欢的,对这些也有所研究,只那么一眼,他就看出这把宝剑非同凡响。
他痛失了那么多的银子,现在看到一切值钱的东西都想着据为己有,更何况,是他本来就喜欢的宝剑。
他立即大声喝道:“什么人?
站住!”
前面的人也很听话,停下来转头看着他。
清冷的月光从此人的头顶上照射下来,映着他冷淡的眉眼,这个人长得很普通,属于扔到人群里就再也找不着的那一种,而且身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势。
竟是一个如此普通的人!
李明达越想越觉得像这样的普通人,根本就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剑,只有自己这样的人,身份又贵重,剑术又高超,才配用这样的宝剑!
这宝剑跟着普通人真是糟蹋了!
他走上前去翻身下了马,开门见山的说道:“把你的宝剑交出来!”
他竟然是连半分迂回都没有,也懒得再装腔作势了,开口就要明抢!
对方面无表情缓缓的把剑抽出来,“想要吗?”
李明达眯着眼睛,“当然,这种东西你怎么配拥有?
它就应该是本官的!”
那人依旧没有表情,甚至连话也不再说,剑光一闪,直直就伴着李明达扑了过来。
李明达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和他动手,他以为在这个城中他不是老大,也算得上是老二了,所有的人都对他俯首帖耳,他连公孙昭都不看在眼里,更何况是这么一个普通人。
人家对方一下子冲过来,他立即出手招架。
他平时在府里也经常练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来不间断,手里拿的剑也算是一把宝剑。
可是他就是这么一招架,一下子就让对方砍在他的剑上,一股巨大的力气迎面扑来,如同山崩海啸一般!
他的手被震得生痛,虎口竟然一下子裂开了,鲜血流出来,手里的剑再也拿不住,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更可怕的是,那剑还一下子断裂了,明晃晃的掉在地上,摔成了三截儿,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笑话,在耻笑着他。
他又惊又怒捂着手上的伤口,看着对方,对方依旧是那副表情,目光平淡,和刚才没有任何差别。
李明达心头剧烈的跳动,但万万没有想到,他自以为自己是高手,可在对方面前连一个回合也没有走上。
“你!你……”他震惊地看着对方,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你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继续怎么往下说。
对方依旧没有停手,剑光闪闪奔着他就刺了过来!
李明达大惊失色,掉头想要跑。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他变成太监了!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他变成太监了!
李明达忘了自己是怎么晕死过去的,只是觉得一阵疼痛,紧接着闻到一股子浓郁的血腥气,他不敢去看自己的伤口,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再接下来就晕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晕倒之前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
他完蛋了。
等到他的手下听到一声惨叫跑过来的时候,那位剑客已经不知所踪。
只有李明达独自躺在地上,身上沾满了血,他们吓得大惊失色,却又不敢乱动。
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去请大夫。
大夫匆匆忙忙的赶来,一见他的伤,顿时也抽了一口气,脸色特别的尴尬,拱了拱手说:“诸位军爷,这种伤在街上治不太合适,还是把大人移回府中再说吧。”
其中一个士兵说道:“那你也得先给上点药啊。
这么流着血不行吧?”
大夫也是有点懵了,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更何况,对方的身份不一般。
他心里暗暗叫苦,哆嗦着把治疗外伤的药拿出来给李明达上好药。
几个士兵找来一副软架,带着李明达,匆匆忙忙的回府。
大夫在后面跟着,心里暗暗琢磨,看来自己是不能在这城中呆下去了,否则的话,非得招来祸端不可。
他心里打定了主意,跟着回到李明达的府里,让人把他的裤子扒下来,给上了药。
这种地方也不太好包扎,他又开了一张方子,交给一个士兵,士兵看着方子,“你那里也没药吗?
这深更半夜的,我们也不好去抓药啊。”
“实在是抱歉,军爷,小的那一个小药房里本来药材就不齐全,最近生意也不好做,缺了好几味,不如您去大点的药房问问。
另外,小人那里还有一些上好的金疮药,小人这就去拿来,无偿奉献给大人!”
士兵听他这么一说,摆摆手让他赶紧回去取。
大夫不敢怠慢,匆匆忙忙的出了府,回到家里马不停蹄的就开始收拾东西。
他之前就有心离开这里,去投奔亲戚,妻儿已经先一步走了。
他本想着等到过几天,这个月底再过去,眼下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他觉得必须得连夜离开。
他很清楚,李明达可不是个好惹的,此人自负自大,又极其要脸面,若是让他回过神来,一定会把知道他受了这种伤的人都教训一遍,尤其是自己还给他上了药,亲眼看到了他的伤口。
自己又不是他的手下人,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
这条命八成要保不住。
他收拾好东西,匆匆出了家门,来到城门附近,找了一个柴火垛,耐心的等待着开城门。
天一亮,城门一开,他就立即出了城,逃之夭夭。
李明达府里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个小插曲。
左等他也不来,右等他也不来,只好拿着药方子去其他的药店里抓药。
李夫人也得到了消息。
自从从外宅回来之后,李夫人就一蹶不振,躺在床上一直没有起来。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可谁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
而且跟着她出去的丫鬟也没有回来,谁也不敢多问。
猛然听见李明达就受了伤,被抬回来了,有丫鬟匆匆忙忙的来报,李夫人听到这句话,本来如同死人的她眼珠又转了转,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此言当真?”
丫鬟还以为她是着急上火,急忙劝慰,“奴婢不敢撒谎,不过夫人也不必太过着急,大人他……”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李夫人从床上跳了下去,连鞋子也没有来得及穿,匆匆忙忙的就奔远了。
丫鬟婆子们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暗暗赞叹,瞧瞧!夫人对大人也是情深意重。
士兵们为了图方便,直接把李明达抬去了书房,李夫人一进书房就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儿。
她有点儿想吐,但心里也是真真实实的高兴,欢欣雀跃的,几乎要跳起来。
她慢慢往里走,士兵们回头看到她,脸上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谁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这种伤,夫人应该会很难过吧?
毕竟……大人从此以后变成了太监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李夫人,李夫人脸上的神色复杂。
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狰狞又矛盾。
他们心里暗暗惊慌,夫人不会是被刺激的傻了吧?
可这话谁也不敢说出口。
李夫人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低声对他们说,你们先出去!
士兵们其实也不想待在这里,转身退了出去。
夫人看着昏迷不醒的李明达,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老天真是有眼,这报应来的如此快!
回来之后,她想过很多种方法,每一种都是想着要怎么狠狠的报复李明达。
可谁能想得到,根本就不用她出手,这么快,李明达就遭了报应!
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她笑声越来越大,把李明达给惊醒了。
李明达痛的昏迷过去,虽然说上了药,现在依旧很疼他,眉头紧紧皱起来,眼皮动了动,轻轻掀开,映入眼中的是一张近乎狰狞的脸,他吓了一跳。
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他的夫人。
“你怎么在这里,你来干什么?”
李夫人笑了笑,缓缓说道:“我来看看你呀,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还是你的妻子,自己的丈夫变成了太监,被人把那东西切了下去,我得好好的开开眼呢。”
李明达一听到这话,脑门上的青筋都迸了起来,他双手紧紧抓着被子,咬牙切齿的盯着她,“你胡说什么?”
李夫人捂着嘴笑的张狂,“你说我胡说,你身上有没有少东西,你自己不知道吗?
还想瞒着我呢?
你放心好了,就算是你不瞒着我,我也会干我该干的事儿,你不是要纳妾吗?
不是要让我给你张罗吗?
没关系啊,我明天就可以张罗起来,你说你看上谁家的了,我明天就带着东西去给你提亲去。”
她这话无异于是往李明达的心窝子上捅,李明达气的简直要爆炸,恨不能跳起来,狠狠的抽她一顿!
但是,他稍微一动,身下就疼的要命,好像还有血流出来,他吓得不敢再乱动。
喉咙里溢出带着怒气的声音,“你给我滚!滚出去!!”
李夫人捂着嘴笑得肆意张狂,“我当然会滚出去,难不成还要伺候你这个太监吗?
真是老天开眼了,你想纳妾,就给你把东西切了,这老天爷实在是太可爱了。”
李明达气的头都变成了三个大,感觉无数的气血都在往头上涌,一浪浪如同凶狠的波涛,冲刷着他的理智。
“你这个贱人,别以为我治不了你,即便是我变成了太监,那你也是我的妻子,我可以变着法的折磨你,你等着,我好了,看我怎么弄死你!”
李夫人脸色微变,李明达得意的说:“怎么,你怕了?
怕也没用,我告诉你。”
李夫人咬牙切齿,屋子里昏暗的灯火映着她眸子里的恨意,“行啊,那咱们就互相折磨,看看究竟谁先死!”
李夫人转身出去,李明达说归说,但是他很难接受眼下这个现实,他看着屋顶,满腔的怒火压在心口里,无处发泄。
他想着仔细回想一下那个剑客的容貌,却又觉得那家伙太过普通,竟然连一点儿特别的地方都没有,他又昏迷了一阵,竟然觉得有点想不起来了。
他仔细的回想整个过程。
突然之间记起来,那刺客在对他最后动手的时候,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王妃的身体怎么样?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王妃的身体怎么样?
李明达记得,那个剑客在最后会下宝剑的那一刻说的是:“你敢让小姐不开心,那你以后就别想再开心了!”
当时李明达疼的厉害,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思去思考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刚刚醒过来又被自己的妻子气了一通,现在冷静下来,这句话在脑子里越发的清晰起来。
他反复回想了几次,没错,那个剑客就是这么说的。
他让小姐不开心……哪个小姐?
!
他这两天也没有去青楼,唯一遇见的女人就是那个白衣女子。
莫非……这个剑客是她派来的?
李明达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那个女人和公孙昭都知道自己喜欢宝剑,他们刻意派了这么一个人来吸引自己的目光,到最后猛然出手,重伤自己!
李明达越想越生气,恨不能把公孙昭和那个女人找来碎尸万段。
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深的不可调和,没有办法再回头。
而此时他以为的那个剑客,正在夏染的面前回话。
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夏染听完,忍不住冷笑出声,“行,这事办得漂亮,对于他这种人,就该这么处置,他越是要脸,就越得把他的脸狠狠的撕下来踩在地上!那个蠢货鲁莽的像个匹夫,还想着做什么封疆大吏!简直是妄想!”
现在天色已晚,这件事儿也没有告诉苏南衣。
夏染想了想,还是别说了,他把暗卫打发出去,时间也不早了,正想着美美的睡上一觉,刚躺下又听到外面有声响。
他以为是刚刚那个暗卫又回来了,漏报了什么,一开门发现,并不是。
来的是另外一名暗卫,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
“公子,这是刚刚截下来的,您看看。”
夏染脸色凝重,拿过暗卫递过来的小竹筒,打开仔细一瞧,上面是两行小字。
问的就是苏南衣的动向和最近的情况。
这封信是给小七的。
夏染让暗卫下去,让他收口如瓶,不要随意乱说。
他拿着小纸条在屋子里来回走了走,最终还是没把纸条烧掉,又重新卷起来放进小竹筒里。
他想的没错,京城那边不会轻易放弃苏南衣的消息。
看来,他有必要和苏南衣好好的谈一谈了。
夏染猜的没错,但是他有一点儿没有猜中。
此时的京城,表面上风平浪静,没有什么端倪,苏南衣的出走也只不过是北离王府的私事,但是在云景看来却是处处危急。
他知道,那个神秘的女人还在京城,而且她带来的人也潜伏在京城里,只要这些人一天不走,那危机就一天不会解除。
那个女人说改天会再来,可是一连几天的时间过去,始终没有任何音讯。
云景觉得这个女人在和自己玩心理战术,她不会轻易再现身。
这个女人尤其擅长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而且,她还总是把别人当成老鼠,自己做猫。
云景眼底满是怒火和恨意。
他必须得让那个女人明白,到底谁是老鼠谁是猫。
这天上朝,云景心不在焉。
坐在上面的顾西宸听了几个大臣的奏报,简单的做了吩咐,然后再没有其他的事情,他转头看看云景,见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他本来以为,云景会因为那个女人出现的事情而容颜憔悴,神色不安,但现在看上去,云景没有任何的影响一般。
他心里不禁有点儿奇怪,也有点儿不高兴。
于是他又吩咐云景下了场朝之后先留一下。
这在其他的官员眼中看来,又是一个意味深长的信号,他们越发觉得,北离王府再度辉煌之日,马上就要到来了。
云景也不知道顾西宸要找自己干什么,和顾西宸面对面的时候,他的思绪才不再繁乱,才发现顾西宸的气色似乎是好了一些,也不像之前那么咳嗽了。
“皇上,看来您的龙体恢复的不错。”
顾西宸心里也很高兴,微微点了点头,“这阵子大概是天气回暖的缘故,是好了一些。”
云景点了点头问道:“不知皇上让臣留下来,所谓何事?”
“朕是想问问你,你的王妃最近身体如何?
可需要朕派太医去府上把把脉吗?”
云景心头微微一跳,脸上却是平静,不动声色,“多谢皇上的关怀,暂时不用,她的身体还不错。”
顾西宸听到他这话也就不再强求,反正他对那个女人也不怎么喜欢。
“既然如此,那你就有需要的时候随时和朕开口。”
云景再次道了谢,正想着找个借口退下,顾西宸又说:“朕瞧着你的气色倒是不怎么好,可是最近休息的不好吗?
还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他说这话无非就是想着试探一下,看到云景唉声叹气的模样,可云景依旧云淡风轻,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多谢皇上关心,臣没有什么事。”
云景垂下眼睛,低头看着顾西宸的狍子,他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奢华无比,腰侧还挂着一个香囊。
香囊下面坠着流苏,他忽然想起来之前白如画去王府的时候,也带着这么一条流苏。
名贵的丝线做成,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想起那个女人,云景的心情又有点不痛快。
不过,他微微抽了一下鼻子,觉得宋佳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味道,这味道不像是从香囊里飘散出来的?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顾西宸忽然带上了香囊,以前身子不好的时候,又总爱咳嗽,什么刺激的味道或者是对于他身体不利的东西,他一概不碰。
今天好端端的。
忽然带上了香囊,而且还有也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这究竟是什么?
云景觉得似曾相识,可是又一时想不起。
这时钱公公端着一个托盘上来,皇上该吃药了。
趁着这个机会,云景告了退。
从书房里出来,他慢慢的往宫外走。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有一阵低低的哭声。
他有些奇怪,这怎么会有哭声?
他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错了路,本来应该出宫去,现在不知怎么的七绕八拐的到了这里来。
这里虽然不是后宫,但是却也很少有人来,是一处废弃的宫院。
比冷宫还要冷清许多。
云景记得他在生病之前也经常进宫,为了抄近路,偶尔也从这里路过。
这么多年,再次走到这里,心里还真是有些感慨。
他寻着哭声四处找了找,发现在一处树后看到一个小宫女。
小宫女背对着他,正在低低的哭,听的出来,哭的还挺伤心,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发愁的事情。
说起发愁的事儿,云景本来自己最近发愁的事儿就挺多,可他不能像这个小宫女一样随意就哭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惊动了小宫女。
小宫女急忙回头看到是他,吓得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云景看着她,“行了,起来吧,不必惊慌。”
小宫女倒了谢从地上爬起来,云景瞧着他这小丫头胖乎乎的,还挺喜庆,不知为什么,看到他就想起小桃。
那丫头也是笨乎乎的,长着一张小圆脸儿,也不知道当初苏南衣是怎么瞧上她,让她做了贴身丫头的。
云景收回思绪,问道:“你在哭什么?
为何一个人躲在这里哭泣?”
小宫女抽了抽鼻子,似乎是很害怕,一时没有回答。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爱屋及乌吗?也许吧!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爱屋及乌吗?
也许吧!
云景看着这个胖乎乎的小宫女,总是想起小桃来,不自觉的也就多了几分耐心。
“本王在问你话,你如实说来就行,如果是谁欺负了你?
本王自会为你做主。”
小宫女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抽着鼻子说:“回王爷,奴婢的姐姐不见了。
本来说好的,昨天是奴婢的生辰,姐姐要和奴婢一起庆生的,可是却一直没有来,奴婢去打听她的消息,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只说被钱公公领走了,奴婢人微言轻,也不敢去问钱公公,可也打听不到姐姐的下落,所以就在这里偷偷的哭,还请王爷赎罪。”
云景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若是放在平时,这种小事他也懒得问懒得管,但今天不知怎么的,看着这个小丫头哭,他就想起那天苏南衣喝醉了就哭泣的样子,心头微微一软,“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的话,奴婢的姐姐叫茯苓。”
云景一听还是一个药名,想到平时苏南衣就爱鼓捣那些药材,他嘴角不自觉的翘了翘,“好了,你跟本王来吧,本王带你去问问钱公公,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儿。”
小丫头一听他这么说,顿时喜出望外,哭红的眼睛里有闪着希望的光,“奴婢多谢王爷!”
云景淡淡的嗯了一声,带着她转身往上书房的方向走去。
钱公公正在外面廊上,顾西宸也不需要他时时在里面跟着伺候,有时候也会处理一些秘密的奏折,所以他就在外面等着,若是顾西宸有吩咐他再进去。
他正靠着柱子准备休息一下,一抬眼看到云景又去而复返,急忙快步迎了上来。
他心里清楚现在这位北离亲王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丝毫不能够得罪。
他脸上连带笑,“哟,王爷,您怎么又回来了?
需要老奴进去回禀一声吗?”
云景摇头,“本王没事儿,是来找你打听个情况。”
钱公公一听云景是来找他的,顿时更加打起来精神,脸上满是笑容,“王爷,你有什么吩咐就只管说,只要老奴能做得到的,一准儿给您办好。”
云景点了点头,“有钱公公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本王问你,你可曾见过一个叫茯苓的小宫女?”
钱公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云景找他居然是为了什么宫女的事儿,他顿时愣了愣,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摇头说:“王爷恕罪,老奴不记得有什么茯苓。”
云景回头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小宫女,小宫女上前一步,福身行礼对钱公公说:“公公,奴婢的姐姐叫茯苓,之前两天从内务府被您领走了。”
一提这个茬,钱公公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虽然不记得什么茯苓,但他确实是领过人那些人去了那个女子那里。
这可是皇帝亲自吩咐他去办的,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的来历,但他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皇帝也跟他说过,关于那个女人的一切,都由他亲自去办,务必谨慎小心,不能够让其他人知道那个女子的存在。
钱公公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没有想到竟然还在一个小宫女的身上露出了马脚。
他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承认,眼睛在眼前的小姑娘身上一掠,“咱家实在不记得有个叫什么茯苓的。
咱家的手上一天不定要过多少奴婢奴才,人实在多的很,不是每一个都记得姓名。”
他说的也合乎情理,也并不是完全说不通,但是云景就是觉得他在撒谎,尤其是此时此刻,他的眼神还微微闪烁,明显就是心虚。
那个小宫女还想说点什么,云景打断她,“既然如此,那就请钱公公多多留意,本王有些事情要问问茯苓,只有她才清楚,等找到人之后,还请公公通知本王一声。”
钱公公微微愣了愣,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云景竟然让他去找这个人?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话语之间就是这个意思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那个小宫女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他一时没有说话,云景的声音微微冷了下来,“怎么,本王还吩咐不动钱公公啊?”
钱公公急忙回神,一甩手里的拂尘,态度无比恭敬,“王爷,您说的哪里话来?
老奴能为王爷您办事解忧,那是老奴的福分,您放心,老奴一定仔细查找,有了消息立马就通知您。”
云景这才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说:“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他话都没有说完,云景已经带着那个小宫女走了。
离开上书房的范围,小宫女对着云景行了礼,她心里很清楚,要不是因为云景,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去上书房附近。
云景点点头说:“你且回去安心的做差事,本王想你姐姐不会有事的,等到钱公公把她找回来也就万事大吉了。
宫里很大,人员也多,他一时记不清楚了也是常情。”
他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向小宫女解释,小宫女受宠若惊,“王爷说的极是,奴婢明白了,奴婢不埋怨,安心的等着姐姐回来。”
云景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她,“你说昨天是你的生辰?”
小宫女点点头,云景从钱袋子里拿出一颗金豆子来给她,“这个就赏给你,做你的生辰礼吧!”
小宫女瞪大了眼睛,连连摆手,想要拒绝。
云景瞧着她这副憨憨的样子,越看越像小桃,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小宫女被他这一笑吓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云景敛起笑容,他自己也觉得分外奇怪,把金豆子递给小宫女,“行了,赏你的就拿着,哪儿那么多婆婆妈妈的事。”
他转身走了,并没有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毕竟他最近烦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回到王府,依旧是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云景闷在书房里,那个放着珠串儿的小盒子已经摆在了高处,他不敢去触碰,甚至不敢去看。
心里对那个女人的痛恨也到达了极点。
不知道她此时此刻藏身在哪里?
他的目光落在书架子的一本医书上,这本医书本来也不是他的,是他从苏南衣那边拿过来的,不知为什么,苏南衣走的时候并没有把这本医书带走。
他没事的时候就拿过来翻一翻,虽然他并不懂药理,也不知道那些方子组合起来究竟是些什么东西,这本医书他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上面画着许多插图,详细介绍了很多种草药,大部分他连名字都没有听过,那些药效更是显得神奇。
他心烦意乱的时候就翻出来瞧瞧,现在又把这本书拿起来打开翻了翻。
刚刚翻了几页,他的目光突然凝住,落在其中的一幅图画上。
这图画中画着一株草药,这种草药很是奇特怪异。
他仔细看了看草药的说明,当读到这东西有一种特殊的香气时,云景的手指微微一颤。
他忽然想起,今天就在顾西宸的身上,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那香气很奇怪,莫非,顾西宸身上有这种药?
就在他随身带着的那个香囊里?
还是说……是为了用香囊遮掩住他身上这种草药的味道?
这两种可能好像都会有。
但究竟这是什么?
顾西宸又用来干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他身上的怪异味道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他身上的怪异味道
云景觉得,现在的顾西宸有很多自己看不懂的地方,这次清醒过来以后,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不只是身份上的转变,还有很多其他的方面。
他把这种感觉压在心底,默默的在那本医书上轻轻的做了一个小记号,又把这种草药的特性和香气仔细的读了读,一一记住。
接下来的两天没有上朝,云景也没有闲着,消息中枢那边已经算是全部启动,暗卫们也都全部召回,重新回到当初训练的山庄。
好像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云景的心理里却没有一点儿高兴的感觉。
只有在看到大家那种斗志昂扬,像是被激发了新生的样子时,他才恍惚间觉得,这些事情重新启动,是很多人的期盼。
他曾经也是非常期盼的。
掌柜的有些愧疚对他说,目前为止还没有查到那几个人的行踪。
云景也并不意外,点了点头说:“这很正常,继续寻找便是,这些人行踪诡秘,也有可能会昼伏夜出,如果能轻易被找到,他们也就不足为虑了。”
掌柜的暗暗咬牙,恨自己无能,也恨这些人,行踪太过诡秘。
云景翻着他这些日子在寻找人的过程中做的那些记录,手指忽然顿住,“这是什么?”
掌柜的低头一看,“回王爷,这是负责监视早市的人,送回来的记录。
最近到了很多蔬菜瓜果成熟的季节,早市的人流量也很大,所以属下就派了一个人在那边盯着。”
云景一时没有说话,手指轻轻在上面敲了敲,“这家卖蔬菜的店,多派一个人手监视起来,看看都是些什么人买,都买的具体是什么,尤其是购买量相对大的那些。”
掌柜的不敢怠慢,点头称是,即刻就派人下去监视。
等到掌柜的回来,云景又问:“王妃那边有消息吗?”
掌柜的脸上有些不太自然,微微摇了摇头,“还没有,王爷,王妃此次离开,好像特意做了准备,行踪都抹得很干净,调查起来并不太容易……”
他说着说着又觉得自己像是在也解释,后面干脆不再多说话,听从云景的处置。
云景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喜怒,他转头看着窗外穿流不息的人群,暗暗叹了口气,像是对掌柜说,有事想对自己说:“她决意要走,又怎么会留下痕迹,仔细慢慢查一查吧,若是查到了不要惊动她。”
“是,属下明白!”
“另外,”云景想了一下,斟酌了一下用词,“安排一个会易容的人,要女子,身形和王妃差不多的,把她安排进府里。”
掌柜的一听就明白了他想要干什么,心里暗暗吃惊。
“王爷,您是想……”
云景点点头,“前两日上朝皇上忽然问起王妃,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多做一手准备。”
掌柜的略一思索,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王爷放心,手下这两日就派人过去。”
云景从茶楼里出来,想了想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可去,干脆就回了王府。
回到王府管家就告诉他,宋家还在找宋小姐,人还是没有找到,这么多天过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云景并不关心这个宋小姐的下落,他只是觉得这事有些奇怪,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能说丢就丢了?
尤其是在她和自己说完话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究竟是为了宋小姐,还是为了他?
云景略一点头,“加派人手,暗中帮宋家查找,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他顿了顿又吩咐道,就算是宋家小姐传来噩耗,也得查一查她的死因,看着背后究竟是怎么回事。”
管家点点头答应,请他放心。
府里这两日倒算是安稳,没有再出什么岔子。
但云景觉得,这件事情不算完,好像有点儿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又过了两日,到了该上朝的日子,云景又骑马上朝去。
这次的朝会上他看到宋佳的气色又好了一些,和前两天相比又精神了不少。
他心里暗暗纳闷,这太医的医术长进的是不是太快了?
之前那么久都没有给他治好,怎么这几日突然之间就恢复的如此神速了?
他心中不免又想起那枺药材,以及顾西宸身上的香味儿,莫非……
他心里有了疑惑,散朝之后就找了个由头留下来,想要和顾西宸多聊几句。
顾西宸瞧着他,也很想了解一下他现在在忙什么,欣然同意,让他一同回书房。
距离近了,云景还是能够闻到他身上的那个味道,与此同时,好像还多了一种其他的味,不像是药材,有点淡淡的腥气。
云景不动声色的仔细分辨了一下,好像有点儿像血,但又不全是这个味道,实在是怪异的很。
他分辨了一会儿就觉得不太舒服。
顾西宸问了他几个客套的问题,无非就是府里的情况怎么样,王妃的身体如何,有没有什么需要的,还是那一套。
云景简单的回答完便也就告退。
钱公公把他送到门口,云景想起来那个小宫女的事儿,转头问他:“不知钱公公可曾把那个叫茯苓的宫女找到了?”
钱公公脸上带笑,“回王爷的话,的确是找到了之前是老奴太过疏忽,不记得了,后来经王爷一提醒,仔细的寻找找了一番,眼下已经重新给她们安排了其他的差事,让他们姐妹俩在一起当差了。”
云景听到这个回答倒挺满意。
钱公公又问道:“不知王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老奴去把她们找来?”
云景想了想,“既然她们姐妹俩团聚了,也就不必再打扰他们算了,本王已经知道了想知道的事情,就不必去叫她们了。”
“老奴恭送王爷。”
云景转身出宫,也没再多想什么。
他走着走着站在一个路口,忽然想起来上次见那个小宫女,就是在另外一条路上,他不由自主的往那边走过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大概是瞧着那个小姑娘长得挺喜庆,上次只瞧见她哭了,这一次想瞧着她笑一笑,看看笑起来是不是和小桃更像。
小桃那个丫头,没心没肺,笑起来圆圆的脸挤得跟一个小肉包子一样,也不知道苏南衣究竟看上她什么了。
那个女人的眼光都有点与众不同。
差不多走到上次见到那个小宫女的地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
云景不禁停下脚步,心中暗想,或许是那个小闺女和她的姐姐。
像是为了验证他这个想法似的,他仔细听了,听说话的是两个年轻的男人。
“真没有想到啊,她身上居然还有这种好东西!”
“她是最下等的宫女,哪里来的这种好东西?
我看,八成是从别的主子那里偷来的。”
“偷也得有地方可偷啊,她哪有机会接触?”
“管他呢!反正这东西就算是咱们的了。”
“可不是!这么一颗金豆子,能换不少钱呢!过几日他们要抽空去采购,让他们帮着换了钱来,咱俩平分!”
“不行,还是再多等些日子,等到咱们出宫的时候自己去换,否则的话,那些个家伙见利忘义,肯定要收咱们的钱,到时候还得再拿出一份来给他们。
这不是明摆着吃亏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再等等,按照你说的吧!不过,现在这颗金豆子要归谁来保管?”
“当然是我,我那里隐秘,不会被其他的人发现!”
“我那里也不是整天有人乱翻呀……”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她死了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她死了
两个小太监正在争执着由谁来保管这颗金豆子,忽然看到一双精致的靴子,还有一片华丽的袍角。
他们吓了一跳,急忙抬头一看看到云景面无表情的脸,顿时吓得一抖,立即跪在地上请安。
“奴才见过王爷,王爷千岁。”
云景不理会他们,居高临下的看着一眼,看到其中一个小太监手指间的金豆子,他眸子微微缩了缩。
“那个奴才,你手里拿的什么?”
那个小太监再次抖了抖,张开手,双手托过头顶,“回王爷的话,是……是这个!”
云景伸手把那颗金豆子拿起来,他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
虽然说这些东西大致相同,但也有细微之处,像金锭子或者是银锭子,这些都是没有区别的看不出来,但像他们王孙贵族用的这些金豆子,金叶子,都是尚金局打造的。
外表看似一样,其实哪个府里的也有点儿细微的差别。
这些日子除了赏给那个小宫女一颗,其他的人还没有得到过。
云景手指轻轻点着那颗金豆子,声音冷的像冰一般,“这东西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两个小太监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敢说实话。
云景声音微微一调,像是带着钩子,把他们的五脏六腑都勾了出来,“嗯?
怎么?
本王的话没有听见吗?”
“回王爷的话,这个金豆子不是奴才们偷的,奴才们也不敢,实在是……”
“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本王不想听废话!再多说一个多余的字,就敲掉你一颗牙!”
小太监打了个哆嗦,急忙说:“奴才们……是从一个小宫女那里得到的。”
“那个小宫女呢?”
小太监头垂得很低,声音闷闷的,“她……她刚刚被拉出攻宫去……扔到乱葬岗去了。”
云景的动作一顿,目光顿时变得锋利,“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那个小宫女去哪儿了?”
两个小太监趴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回王爷的话……奴才不敢撒谎,那个小宫女触犯了宫规,刚刚被带出皇宫,扔去乱葬岗了。”
云景知道,像他们这种下等的奴才,要是死了之后就会被拖去乱葬岗,是没有资格在宫里被焚化的。
当然像那些被冤死的打死的,还有的被悄悄杀掉灭口的那种就太多了。
云景实在是扭不过这个弯儿来。
之前,那个小宫女还哭哭啼啼的,跟他诉说自己的委屈,说什么刚过了生辰找不到姐姐了,他还带着她去问钱公公,给钱公公施压,让钱公公帮忙给她找到姐姐。
刚刚他也问了,钱公公也说了,给姐妹俩安排了好差事,云景也相信了。
他觉得钱公公是聪明人,凭自己之前的话,就应该知道他是有意照拂那个小宫女的,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但是不受人欺,安安静静的做份差事应该不成问题,可转眼间,却又说人死了拉去了乱葬岗!
云景觉得他的自以为是和着现实的差距实在是有点大,就像是被狠狠的甩了几个耳光,脸上有点火辣辣的,心里的火气腾腾腾的就冒了上来。
他咬牙切齿的问道:“为何?
她犯了什么错要被打死?”
两个小太监哆哆嗦嗦的回答,“回王爷的话,奴才们也不知道。”
“奴才们只是负责收敛尸体,其他的真的不清楚啊!”
说是收敛尸体,其实上他们很多时候也趁机把尸体身上贵重的东西给弄下来,据为己有,比如眼前这颗金豆子。
云景自然也是明白的。
这个他不想多问,“这个宫女之前在哪里做工?
她不是还有个姐姐吗?”
“这奴才真的不知,她就在前面那个地方做差事,就是干洗衣裳的活……”
“做洗衣裳的活?”
云景捏紧了那枚金豆子,顺着那个方向走过去,两名小太监跪在原地,谁也不敢动。
这个地方云景还真没有来过,的确有不少的宫女嬷嬷在这里洗衣裳,他们穿着最简单最劣质的宫服,不停的洗着衣裳,还有管事儿的嬷嬷手里执着鞭子,在她们之间走来走去,时不时有人被打伤几下。
管事嬷嬷抬头看到云景,顿时愣了愣,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用力揉了揉眼睛,几乎是小跑着跑上来,“王爷?
!哎呦,王爷,你身份尊贵,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云景没有理会他,直接问道:“你这里刚刚死了个小宫女吗?”
管事嬷嬷更加愣了,思索了一下回答说:“的确是有这么回事,那丫头手脚不干净,偷了东西,她又不肯承认,一个劲儿的说冤枉,按照宫规就被处置了,本来也没想着打死她,谁知道那丫头没扛住,所以就……”
管事嬷嬷干笑了几声,她说完全发现云景的脸上阴沉似水,一点笑容都没有,后面的笑又生生的止住了。
“怎么,她死了。
你这么高兴吗?”
管事嬷嬷一头雾水,现在也感觉到云景情绪不对,脸上紧紧的绷着,一丝笑纹也不敢再露出来,“王爷,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谁说她偷了东西,偷了什么?”
“是这样的,她偷了银子,是老奴的上封于公公的。
当场被搜了出来,于公公问她,她不肯承认,所以就……”
“谁搜出来的?”
“回王爷,是老奴搜出来的。”
“你搜出来的,你是把整个地方都搜了一遍,还是只在她那搜的?
搜出来了多少银子?”
管事嬷嬷被问的有点发懵,她不知道云景这一连串的问题是想问什么,那个死丫头明明什么背景都没有,穷的叮当响,可为什么今日北离亲王回到这里来询问她的死呢?
管事嬷嬷眼珠子咕噜噜的乱转。
云景看得清清楚楚,声音冰冷的问道:“本王问你什么,你最好乖乖回答什么,若是你的眼珠子不想要了,本王不介意替你挖出来!”
管事嬷嬷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鞭子也差点儿落到地上,其他的人也都不洗衣服了,睁大眼睛仔细看着,脸上或是惶恐或是紧张,还有几个隐隐的有几分痛快。
云景目光在她们身上掠过,“你们谁来说一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管事嬷嬷见他让其他的人说,有些按捺不住,急忙说道:“王爷想问什么,老奴都一一说明便是。”
“那好,你回答刚才本王问的问题!”
管事嬷嬷又仔细的想了想,“老奴当然是把所有的地方都搜了,结果就在那丫头的床铺底下搜到了银子,足足有一百多两呢!若是数目少也就罢了,可数目这么多,她还得死不承认,所以……”
她还没有说完,云景问道:“她的床铺在哪儿?
带本王去看看。”
管事嬷嬷噎了一口气,但也不敢怠慢,一边走一边嘀咕着说:“这种地方让王爷您瞧,实在是侮辱了您的眼睛,这地方脏乱的不行……”
云景面无表情,到了屋里一看,的确很是简陋。
她们睡的都是那种大通铺,根本没有床,好多人挤在一个上面,席子上铺着薄薄的褥子。
云景随手一指,“你的意思就是说,她把百十辆银子藏在了这个褥子下面,是吗?”
管事嬷嬷点了点头,云景怒声说道:“混账!这么薄的褥子,别说是百十辆银子了,就是一个银锭子都藏不住,她把那么多的银子藏在最下面,是傻吗?
还是怕你搜的时候搜不出来!?”
管事的嬷嬷张口结舌,话还没有说出来,云景抬腿一脚把她从屋里踢到了外面。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后悔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后悔
管事嬷嬷被一脚踢的直接飞到了院子里,胖重的身体啪的一声躺在地上,她缓了好半天都没有缓过来,感觉脑瓜子嗡嗡的,眼前都有些冒金星,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在这个地方虽然比不上在其他宫里做的差事好,但这里属她最大,作威作福惯了,哪里受过这种罪。
可偏偏对方是她完全惹不起的人物。
在人家面前,她连一个蝼蚁都算不上。
旁边的好多人都瞧着,没人过来扶她一把,这些年她早就把人都得罪透了,在场的人恨不得她能死掉,谁还会过来帮助她?
云景大步从屋里出来,“本王再问你一次,那银子是你搜出来的,还是故意害她的?”
管事嬷嬷心里叫苦,可她不能承认,只能一口咬定是那小宫女偷了银子。
云景点点头,“来人!去把于公公给本王叫来。”
于公公正在美美的喝着茶,听手底下的太监说,浆洗的院子里这边儿派人来叫他。
他顿时挑了挑眉毛,“哟!那些个狗奴才都出息了,还敢来叫本公公?
怎么着?
活得不耐烦了!”
他话音刚落下,太监急忙凑到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于公公的脸色顿时一变,“你说谁?
咱家没有听错吧?”
“回公公的话,的确是如此来传话的,人就是这么说的!”
于公公不敢怠慢,急忙站起来匆匆忙忙的往外走。
看到来传话的小宫女,他上去就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好好的跟咱家说一说。”
小宫女心里对这个太监十分畏惧,这家伙就是一个变态,成天变着法儿的欺负折磨宫女,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七八个,也有四五个了。
“回公公的话,不知为何,北离亲王忽然来了,问了嬷嬷几句话,也不知道嬷嬷说了什么,王爷就派奴婢来找您。”
小宫女没有把话说全,只挑着捡着说的。
于公公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听来听去还是一头的雾水,什么也不知道。
他烦躁的加快脚步,一进院子,看到管事嬷嬷跪在地上,心里就有点儿不祥的预感。
他脸上堆出笑容来,急忙快步过去行礼,“奴才见过王爷,不知王爷大驾光临,实在是……”
“怎么着,这宫里就算是皇上的书房本王也能去,到你这里来,反倒是得先给你打招呼了?”
于公公一听这话就愣了,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呀!
他心里顿时提高了警惕,觉得云景这次来恐怕是来者不善。
他吞了口吐沫,急忙说:“王爷,奴才可不敢有这个意思。
只是没有想到,您身份尊贵会到这种贱地方来。”
云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直接问道:“于公公,你的月薪几何呀?”
于公公越发的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堂堂的北离亲王问他一个太监一个月挣多少钱干什么?
他迟疑了一下还没有回答,云景又问道:“你攒一百多两银子需要用多长时间啊?”
于公公一脸茫然,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管事嬷嬷,想从她这里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可管事嬷嬷始终低着头,连一个眼神儿都没有给他。
于公公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云景就问:“还是说你于公共八面玲珑,谁都不怕,游走在各宫主子之间,随随便便的赏赐就能够多的让你数不清?”
这会话可实在是太重了。
于公公哪里敢接,急忙跪在地上,“王爷,奴才就是奴才,负责干点儿杂活,洗洗衣裳什么的,各宫主子平时连面都见不着,哪里谈得上什么游走各宫之间,请王爷明察!”
“本王也觉得奇怪,可是这个嬷嬷说了,公公你钱多的很,随随便便一丢就是一百多两的现银,而且平时还不多加保管,随便一个小宫女就能去你那里,把这些银子偷出来,简简单单的藏在薄薄的被子底下!
你说说,这些事是不是都太过奇怪了?
反正本王就是百思不得其解,觉得哪儿哪儿都很怪异,不如你来给本王解解惑。”
于公公:“……”
他心里隐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脑子里不禁有点乱,额头也渗出冷汗来,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云景又垂下眼睛问他,“于公公,本王想问问你,宫人犯了宫规,你有生杀大权吗?”
于公公脸色一变,急忙叩头,“王爷明鉴!奴才没有这种权利。”
“那本王就更加奇怪了,怎么一个小宫女能轻易偷了你的银子,还随随便便的就被你们给搜了出来,被冠上盗贼的名声,然后就非得让她承认,她若不承认就活活把她打死!
于公公,本王还真是不知道,这些年不怎么问宫里的事儿,怎么,这里已经有你当家作主了吗?”
于公公听到这话魂儿都要吓飞了,他哪里敢?
连连叩头在地上,咚咚的响,“王爷明察,奴才万万不敢!奴才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啊!”
云景看着他这副奴才样,心里的火更加旺盛,想起那个嘤嘤哭起来委委屈屈的小姑娘,心里就又是一阵的翻腾。
云景现在万分后悔,如果那天没有走错路,没有遇见她,没有替她解决麻烦,也许她的结局会不一样。
虽然苦了些,但是她能够好好的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变成了一具尸首。
云景越想越生气,一脚踢在于公公的肩膀上,“你个混账奴才!说!究竟为何要把那个小宫女置于死地?”
于公公被踢翻在地,他也不敢就那么躺着,急忙挣扎着又爬起来跪好,“是,奴才一时大意,一时生气,被猪油蒙了脑子,这才导致出了岔子,奴才万万没有其他的心思,奴才见她死了,也是万分的后悔……还请王爷责罚!”
“责罚?
本王责罚你,她就能活吗?
你休想跟本王谎话连篇!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宫女,什么都没有,你们却利用这种拙劣的罪名,非得置她于死地,今天你们要是不说个分明,本王就带着你们去皇上面前说个清楚!抽筋扒皮任你们挑选。”
两个奴才一听,顿时吓得浑身发抖,脸无人色,其他的宫女太监在一旁听着,谁都不说话,满院子的人却鸦雀无声,由此可见,这两个人已经被人恨到了极点。
云景知道自己,应该冷静,不应该为了一个小宫女的事情在这里闹个没完,可是这些日子,他的心头本来就压制了不少的火气。
他必须忍着,没有地方发泄。
一个小宫女,长得像小桃一样的小宫女,就像是这些日子里出现的一点点的温暖。
他想着弥补点什么,是弥补这个小宫女也好,还是弥补小桃,或者是……苏南衣也好,总之,能让自己的心里舒服些,可他没想到,他的这点儿小私心,最后却成了这个小宫女的催命符!
偏偏就是这两个奴才用那种拙劣的办法,生生打死了小宫女!
这让他如何能忍得下?
云景心底压制的火气就像是火山喷发,势不可挡。
他顺手抄起管事嬷嬷平时用的鞭子狠狠在两个人身上抽了几下,两个人被打的尖叫求饶。
可云景却根本不会就这么饶了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好好的说清楚!本王在最后问你们一次,若是不说,就叫你们知道什么叫后悔!”
管事嬷嬷看了于公公一眼,她心里已经后悔了!
这件事情明明和她没有关系,她就是收了于公公的一点点好处。
犯不上为了这点好处,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死,都是便宜他们了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死,都是便宜他们了
管事嬷嬷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许多,她不管不顾的往前跪爬了几步,对着云景把自己知道的都倒了出来。
无非就是于公公看那个小宫女不顺眼,想着罝她于死地,所以就使了点儿银子,和管事嬷嬷一起定下了这个简单,却又让小宫女百口莫辩的拙劣计策。
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被活活打死了。
其实她不说,云景也能猜得到,但此时此刻听着她亲口说出来,云景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
他一脚踹开管事嬷嬷,走到于公公的面前,于公公脸色惨白,呼吸都停滞了。
“说!为什么非得置她于死地?”
于公公颤颤巍巍,都快要哭了,“王爷,王爷饶命!奴才不知道她是您的人,奴才真的不知道啊!如果知道,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啊!”
云景二话不说,又抽了他几鞭子,“本王再问你一次,为什么!再多说一句废话就打断你一根骨头。”
于公公连连叩头,但是云景无动于衷。
今日上朝是面圣,不能带兵器,若非如此,云景非得拿出刀来,把这个家伙给砍了不可。
云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伸手一把抓住于公公的手臂,用力一扭,他的手臂形成了一种诡异的角度。
于公公惨叫了一声,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额头上的汗珠瞬间把头发都湿透了。
云景面无表情,寒气四溢,“要说吗?”
这种疼痛于公公不想来第二次,“说……奴才说……”
云景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其他人,手薅住于公公的脖领子,拖着他就往外走,转头冷冷看了看管事嬷嬷,“你也跟上!”
管事嬷嬷连滚带爬的在后面跟上。
云景把他们两个带到僻静的地方,往地上一扔,“说吧。”
“奴才也不是有意的,只是收到钱公公的吩咐,奴才不敢不从,钱公公说,这个小宫女胆大妄为,胡乱说话,惹的宫中贵人不爽,所以不能留着她,让奴才找个机会处置了……
奴才也知道钱公公是不想自己动手,脏了手,奴才也是没办法的事,王爷明鉴啊!”
云景半天没有说话,就在于公公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一劫的时候,云景忽然捏住他的下颌骨,不知把什么东西塞进了他的嘴里!
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那里东西就已经从他的喉咙里进了他的肚子,他大惊失色,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王爷!这……”
云景没有说话转头又看着管事嬷嬷,以同样的手法给她吃了一粒药。
管事嬷嬷想跑,却根本无济于事,两个人吓得面如土色,紧接着就感觉到一股子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痛意,从腹中传来。
那种感觉并不比扒皮抽筋好上多少,他们痛的蜷缩成一团,想要喊都喊不出声音来。
没过多久,这两个人就一命呜呼了。
看着他们瞪大的眼睛,流血的嘴角,云景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这样都便宜了他们。
他转身去找那两个小太监,那两个家伙还跪在那里。
云景踢了他们一脚,“跟本王来!”
两个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跟上,到了尸体跟前,才发现这是于公公。
两个人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你们不是敛尸吗?
把他们俩收敛了,然后叫人送到宫外乱葬岗去,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本王的意思,谁要是不服,让他来找本王说话!”
两个小太监吞了一口唾沫,哆哆嗦嗦的说了声是。
云景不再停留,转身大步走了,他也没有去找钱公公。
他知道,即便是找了也是无补,钱公公不同于其他的太监,不管怎么说,现在是在顾西宸的身边做事。
现在还不到把钱公公弄死的时候,不过,这笔账他是记在心里了。
他出了皇宫,在宫门口骑上马,心绪烦乱如麻。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就是一个小宫女而已,却总是叫他放心不下,大概是因为那张小脸长得像小桃,可是他心里很清楚,他是为了苏南衣。
他不承认这也是事实,他一咬牙骑着马出了城,直奔乱葬岗。
这一片他也不是没有来过,远远的就感觉一阵阴风,吹的人头皮发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他放缓了速度,开始慢慢寻找。
其实并不难找,那小丫头是从宫里出来的,而且是今天刚刚送出宫。
他找到尸首,心里默默的说,对不住,是把王连累了你,本是一片好心,却最终把你送上了黄泉路。
他吩咐暗中跟着他的暗卫,“把人好好安葬了。”
钱公公是在傍晚时分得到的消息,他本来以为云景不会再管这件事情,事后他也仔细的查问过,那个小宫女和云景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关联,不过就是云景临时起意,突发好心罢了,所以,他才有恃无恐。
可他没有想到,今天云景竟然不但询问了他有没有找到小宫女的姐姐,还去那个小宫里办差事的地方,把两个人给处置了。
他顿时感觉到不妙,心头一阵阵的收紧,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
事已至此,人已经死了,更何况,即便是不死,即便是不死,他也没办法再把那个小宫女的姐姐给找出来了。
田公公分外悠长地叹了一口气,默默的闭了闭眼睛。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刚刚要回山去伺候顾西宸,忽然抬头看到一个小宫女走了过来。
他一看到这个小宫女,心头就狠狠跳了跳。
这位小宫女,正是那位神秘女子身边的人,专门用来和他传递消息的。
他一见到这个小宫女,就知道那位又有什么任务要给他做了。
“公公,姑娘请您过去一趟。”
钱公公现在一听到这句话,就感觉浑身发麻。
可是他又不能拒绝,点了点头,沉默的在后面跟着。
此时已经掌了灯,但宫院里只点了一盏烛火,和以前柔贵嫔在的时候截然不同。
以前总是灯火辉煌,恨不能让这里成为整个皇城最亮的所在,好让人知道她有多么受宠。
然而,如今这位却是神秘无比,好像特别喜欢黑暗,看着飘摇的烛火,还有那些景物映在墙上时的影子,晃晃悠悠,如同一只只的鬼影,钱公公就感觉后脖子直冒凉气。
他目不斜视,垂着眼睛只盯着自己的鞋尖儿,跟着进宫殿,站在门口。
屋子里的女子坐在椅子上,依旧是白衣如雪,十指纤纤,她轻轻地捏着一个杯子,杯沿上有血液的红色。
钱公公不敢去想那是什么东西,只恭敬的问道:“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女子也没有看他,自顾转着杯子,声音清淡的说:“我听说,今天宫中死了个太监和嬷嬷是吗?”
钱公公浅浅笑了笑,“没有想到这等小事儿还传到姑娘的耳中了,不错,正是如此,不过,这皇城中的奴才们何止千万,死个把人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女子似笑非笑,眼睛里的光芒流转,渗出无尽的冷意,“公公这话说的倒是轻松,可是他们两个却是与众不同呀!”
钱公公飞快的抬眼又垂下眼睛去,“老奴不知姑娘的意思,他们两个都是最下等的奴才,有何不同?”
啪的一声,女子把手里的杯子轻轻放在桌子上,不知道为什么,钱公公从这一声里听出了几分警告来。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他不配坐这江山!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他不配坐这江山!
钱公公顿时吓得不敢说话,他可知道,面前这位虽然长得娇滴滴,可论起心狠手拉来,只怕这后宫中所有的女人加起来都不及她。
女子声音低沉,“钱公公请回吧。”
钱公公听到这话忍不住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他抬起头来看向女子,女子微微挑眉,“怎么还需要我再说第二遍吗?”
钱公公急忙垂下头后退了几步,退出宫殿。
一直到出了宫本,他都觉得有些恍惚,不知道刚刚到底召自己前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只是为了问那个问题,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让自己走了,他实在是无法理解。
那个女子伸手倒了一杯水,水是淡淡的粉红,她慢慢抿一口,秀气的眉毛轻轻蹙了起来,“还是有些味道不太对呀,看来这几个人还是不够新鲜。”
她转头看着夜色苍穹,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云景啊云景,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有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和我有关,你呀,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旦冷酷起来真是手段狠辣,一点都不留情呢。”
正在这时,宫殿外响起咕噜噜的车轮滚滚的声音,她走出店去果然看到一辆车子停在店门口。
紧接着,有人把一个木箱子抬了进来,箱子很沉,像是装着什么东西。
她慢慢的走过去,往里一看,箱子里躺着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她微微挑了挑眉,手指在箱子上轻轻扣了几下,声音很有节奏,听在人的耳朵里,心头都忍不住咚咚的跳。
就在这刹那之间,箱子里的那个女人猛的睁开了眼睛,缓缓的从里面坐了起来。
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
她的脸上茫然,如同一只提线木偶,正是失踪多日的宋小姐。
这一晚云景睡得并不安宁,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到自己的母亲消失不见,被人带走了。
走的时候浑身缠满了黑色的绳子,又像是绳子,又像是头发,他分辨不清,他冲上去抓,手指触碰到感觉一片冰凉。
又梦到苏南衣,苏南衣浑身是血,她的肚子也平坦了,好像是孩子没有保住。
这一系列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惨烈,云景从梦中惊醒,浑身是汗。
转头看了看窗外,夜色深深,距离天明还早着,可他再也睡不着,不知道这噩梦究竟代表了什么。
也不知道现在母妃究竟怎么样了,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消息传回来,这让他始终心里不得安生。
还有苏南衣,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想到她,云景就想自己的人一时半会儿都找不到她的踪迹,想必就算有其他的人找她,也不会被发现吧?
那个女人如此狡诈,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云景不知道的是,今天晚上苏南衣睡的同样不安稳,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情景了。
她梦到自己和云景一起在外面的时候。
云景好像又犯了病,双眼通红,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所有的意识,浑身僵硬,通身只剩下杀伐之意,好像恨不得能够把天地都毁灭。
还有那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怎么听着都让人心底发紧,那个女子依旧看不清容貌,只看到一片片白色的衣裙翻飞,隐约还有黑色的长发。
本来是集美的场景,在她的梦中却是无比的诡异,让她心生寒意。
她猛然惊醒,发现天色还暗着。
她抚了抚心口,总觉得这个梦不像是平白无故的,像是有什么预兆,莫非是云景遇到了什么危险不成?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又骂了自己几声,关她什么事?
她和云景和北离王府已经恩断义绝,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扶着自己的额头又重新躺下去,看着屋顶却怎么也睡不着,后来干脆又蒙上了脸,强迫自己闭目养神,清空脑子里的其他乱糟糟的想法。
第二天一早,夏染过来陪他一起吃早饭,顺便把昨天晚上关于李明达的事情说了。
一听到夏染说李明达落得这么个下场,苏南衣真是哭笑不得。
夏染的手下还真是个人才。
杀人诛心,这可比杀了他还厉害。
不过这也算是罪有应得。
你这一张祸水东引用的好,这样一来,他们三个之间的矛盾,就算是大罗神仙也解不开了。
就是要让他们互相纠缠,互相对付,咱们看戏捡现成的,就凭李明达这股子疯劲儿,也不会让那两个人好过。
吃完早饭,夏染让思格兰和小桃去看看陈生。
她们俩一走,苏南衣就问道:“怎么?
有话要对我说吗?”
夏染笑了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错,我的确是有话要对你说。”
“若是京城方面的事儿,那就不必说了,我和那边不再有什么联系,也不必再告诉我什么消息。”
这一句话就把夏染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他张了张嘴也不好再说出口。
苏南衣一见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知道他要说关于北离王府或者是云景的事儿。
“我来投奔你,告诉你我的行踪,就是把你当成朋友看待,认定了你不会出卖我,这个你明白吧?”
夏染一听她这话,眉心忍不住跳了跳,点头说:“我知道,我也明白。”
苏南衣点头,“那就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夏染无奈,只好转移了话题,“现在这件事情超出了咱们的想象,原本以为他们图财或者是办点什么邪性的事儿,找到他们的窝点,咱们一举把他们端了也就行了,可眼下并不是这样。”
“事关重大,他们私造兵器库,一定是所图非常之大。
现在你我一无官身,二没有什么特旨令牌,就是一介寻常的草民百姓,去处理这件事情恐怕不妥。”
“没错,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儿,既然已经查到了兵器库所在,那咱们就借花献佛,把这个功劳送给别人吧。”
夏染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明白过来,“听你的意思是已经有了人选?”
苏南衣转身从书桌上拿过一封信来,“这个,你派人去送一趟吧!”
夏染看了看信封上的名字。
姜方硕。
“这不是……”
“没错,这个小城里属于恒城,恒城的总兵正是姜方硕,由他来处理这件事情最合适不过。”
夏染手指轻轻在信封上敲了敲,“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姜方硕,以前是顾文遥外祖父的手下吧?
这封信一旦发出去,他一定会通知顾文遥,所以,这个功劳看似是送给姜方硕的,实际上是送给顾文遥的吧?”
苏南衣端起茶来轻轻抿了一口,“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你说的没错,我正是这个意思,顾文遥也该有点自己的功劳了。
他不能只做个闲散的王爷,否则早晚有一天,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且,我看他也是有这方面的意思。”
夏染压低了声音,“可你也知道,他有这方面的意思是因为谁。”
苏南衣扫了他一眼,“当初因为谁,不代表以后也会因为谁。
少年情重,那份感情最是纯真,我不否定,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知道了权势的好处,又岂会因为一个人而轻易的放弃和改变?”
夏染听着她话里深层的意思,不禁有些心惊,“你是想着……”
苏南衣低低的笑了起来,这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溢出,藏着无尽的恨意,“顾西宸他何德何能?
他不配坐这江山!”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她从来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她从来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
夏染沉默了片刻,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我并不是想着给你泼冷水,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容易,顾文遥现在空有一个王爷的头衔,手里也就有那么一点府兵,其他的可什么都没有啊。”
苏南衣反问道:“那么当初顾西宸手里有什么?”
夏染张口结舌。
是啊,想当初顾西宸还不如现在的顾文遥呢。
“顾文遥看似什么都没有,可是你别忘了,他可并不是真的一无所有,如果他真的一无是处,没有任何的危胁,那顾西宸也不会把他调入京城,更不会晾了他那么长时间,让他无所事事。”
“可是你说了,你要离开京城,离开王府,安安静静的去过生活,为何现在又……”
苏南衣目光看着他,“我是说离开北离王府,和王府断绝关系,可从来没有说过要放过顾西宸,这仇就不报了。”
“可如果你要报仇,势必会越不过云景这一关,他们北离王府,世代忠良,护国忠君。
若非当初云景受伤变得痴傻,我想当时顾西宸要想登上皇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苏南衣听到这话一时没有吭声,夏染看着她的神情,不禁有点后悔,因为刺激说的话太重了,戳中了苏南衣的痛楚。
他正想着往回找补一下,就见苏南衣眼睛一点点变得暗沉,眼底翻涌着怒色。
“你不说这一茬,我倒没有想起来,云景病得蹊跷,恐怕当年里边也不是没有内情的。
或许顾西宸就是担心来自北离王府的压力,才会让云景受了伤。”
夏染的脸色微微一变,“这不太可能吧?”
“为什么不可能呢?
或许顾西宸当初真的做了两手准备,一边哄骗我,让我成为他的棋子,紧接着在登基之后就把我和天医府都推入绝地,而他另一边则是重伤了云景,让北离王府没办法再反对他。
毕竟他当时已经获得了大多数人的支持,即便是没有北离王府的支持,他也可以稳稳的坐上帝位。
与其留着北离王府这个不确定的因素,倒不如彻底的舍弃,让他自顾不暇开不了口,老王爷不在,云景又身负重伤,变得痴傻,太妃哪会有闲工夫去管谁做什么皇帝?”
“可是太妃不是一直都对顾西宸挺好的吗?”
“难道我对他不好吗?”
苏南衣说着轻轻地笑出声来,笑声寒凉,让人心头也跟着发紧。
“正是因为对他好,所以他才对我们十分了解,北离王府对他好,只是看他们母子可怜,看在先帝的份上,如果知道他图谋不轨,甚至是在先帝下手,那北离王府和太妃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别人只知道我父亲是国医圣手,比太医院那些太医还要厉害,可是顾西宸却清楚,我的医术在父亲之上,当初太妃求到天衣府的时候就是顾西宸带着去的,偏偏是在我不在府中的时候。
当时我并未多想,现在回想起来,也许他从心里就没有想过让云景的病好起来。”
夏染听的目瞪口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实话,和顾西宸打交道也那么多年,当初他那么温良恭顺,彬彬有礼,就如同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很多美好的词儿都可以拿来安在他的身上。
当时夏染还觉得,以苏南衣的脾气个性,嫁到皇室可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是当他对顾西宸有了深入的了解之后,又觉得这个人实在难得,若是因为他的皇室身份就错过,也未免太过可惜。
夏染自以为自己做生意多年,游历天下,见过的人鬼不在少数,可他从来没有想到,最大的一次眼拙,居然就是在顾西宸的身上。
夏染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若是之前云景和北离王府站在你的身后,或许还有一线报仇的可能,可如今……”
如今事情走到这一步,要怎么办呢?
苏南衣并不以为然,慢慢喝着茶,“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我不放弃,办法总归会有的。
我当初既然能够把顾西宸送到那个位置上,未必就没有办法再把他拉下来。”
夏染的呼吸微微一窒,脑子里也清醒了不少。
是啊,面前这个是曾经风华绝代的苏南衣,世人称颂的都是她的医术,却不知道她一旦心狠起来,霹雳手段丝毫不逊色于男儿!
若她是男儿身,能够上得朝堂,也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
只不过是和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展露出温顺善良的一面。
夏染低头看了看那封信,“好,那就一切听从你的安排,我让人去把这封信送过去,可若是姜方硕不信怎么办?”
苏南衣手托腮,“你放心,他会信的。
他就算是有所怀疑,他也会轻装简行过来查看一番,你记得把咱们的地址写清楚,等着他登门造访吧。”
看着她笃定的模样,夏染也觉得很有可能,说来也奇怪,只要是苏南衣说的话,他就觉得都会实现。
这两天城里并不安宁,街上风声鹤唳。
李明达依旧在派人寻找他的银子。
他虽然受了伤,但是他却没有放弃,不仅如此,他还散布出消息,过两日他就要纳妾。
外面的人不知道他受伤的消息,一听说他要纳妾都震惊的无以复加,原来这位李大人可是个宠妻如命的人,李夫人也是这些夫人小姐羡慕的对象,怎么突然之间就要纳妾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李府,等着看这场纳妾的大戏。
还有不少的夫人前来探望李夫人,看看她究竟是一种什么表情。
想仔细的问问,这里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八卦和好奇心自古以来人人皆有。
可让他们失望的是,到了府门口根本就进不去,说是李夫人正在忙着筹备喜事儿,根本没工夫见人。
他们站在府门口往里张望,果然看到许多人来来往往,正在布置,一片喜气洋洋。
这么大的事儿,若是没有李夫人的首肯和安排,也是行动不起来的,难道……这个女人真的就这么同意了?
这件事情可真是来的突然,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越是这样,就越是引发众人的好奇心,都等着看,等着纳妾的那一天。
公孙昭也得知了消息,心里觉得这个李明达真是疯了,开始放飞自我,什么疯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不过这些事儿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也懒得去管,甚至都没有想着去出席,到时候随便在库房里挑选一件礼物送过去就行了,反正现在两个人也撕破了脸,送什么东西都是打水漂。
这两天那个女子也销声匿迹,没有来府里,他也懒得去问。
每每想起这两个人,他都不免在心里骂上一句狗男女。
日子突然安静下来,他的心里烦到多少有点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像是要发生。
两天之后就是李明达纳妾的日子。
很多人早已经按捺不住纷纷涌上李府的大门,一时间门庭若市,十分热闹。
听说他纳的这位小妾还曾经是位花魁,长相漂亮,身段风骚。
男人们想着打听这位新小妾的情况,女人们眼睛放光,想着从李夫人的脸上看出几分端倪。
一时间这些所谓的名流贵客,人人心里都装满了龌龊的心思。
与此同时,两匹快马穿过城门,直奔着夏染的住处而去。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人心向来善变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人心向来善变
这两天夏染都没怎么出去,正在屋里和苏南衣聊天,思格兰和小桃倒是出去了,两个人去李府附近看热闹。
“公子外面有人求见,说是从恒城来的。”
一听到这话,夏染和苏南衣互相对视了一眼。
“来了,去见见吧。”
夏染想了想,让人把客人带去了前厅,他也去前厅等着,回身问苏南衣,“你不一起去瞧瞧?”
苏南衣想了想,“也好。”
两人一起去前厅。
姜方硕从外面进来,他虽然穿着一身便装,但是从步伐和气势上来看就是一名武将。
这应该是苏南衣第三次见到姜方硕了。
以前去过恒城也见过两次面,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此人四十岁出头,成熟稳重。
恒城本来匪患横行,百姓过得并不怎么好,但自从他接手以后,消除了匪患,百姓的日子慢慢好了起来,一切都进入正轨。
他本人也军纪严明,他手下的兵个个都很规矩,从不仗势欺人,也不会欺压百姓。
所以百姓对他们是交口称赞,都说是苍天有眼,让他们遇见了一位好总兵。
但姜方硕也没有因此沾沾自喜,也没有想朝廷邀功,只是安安静静的守着这一方。
他和公孙昭的关系也是一般,但他本人对公孙昭的印象也还不算不错,所以一看到心中的内容,他就吓了一跳,当即就骑马迅速赶来了。
他对夏染也有几分印象,之前和苏南衣一起见过面。
但当时姜方硕的注意力都在苏南衣的身上,并没有太在意夏染。
这一次相见,算是正式认识了对方。
“总兵大人,请上座吧!”
姜方硕笑了笑,“夏公子客气了,今天我来并不是以什么总兵的身份,还是客随主便吧。”
夏染对他的态度还挺满意,也没有再强求,两人一同坐下,吩咐人上了茶。
姜方硕也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问道:“夏公子,不知你信中所说究竟是真是假?”
夏染轻轻一笑,“总兵大人,你觉得这种事情我会和你开玩笑吗?
实不相瞒,这件事情本来没想着惊动别人,和在下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恰逢到了此处,觉得事情有所蹊跷,在下好奇心作祟,这才暗中调查。
本来以为,是有人贪财,想着祸害百姓,在下就悄无声息的把他们除了,便是可没想到,最后竟然牵扯出兵器库,在下一届平民布衣,实在不宜插手此事,所以才想着并告总兵大人。”
他说的轻描淡写,什么又是调查,又是发现兵器库,但是在姜方硕听来却是胆战心惊,他知道这其中的每一步都不是简单的。
夏“公子所说不错,这件事情的确非同小可,所以,不知夏公子能否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明一下?
以及那个地方所在的具体位置,本官要是接手此事,必须要一击即中。
事关重大,最后是要上报朝廷的,还希望夏公子能够体谅。”
他说的在情在理,夏染既然是已经想好把这件事情交给他处理,就必须把所查到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这是自然,总兵大人请稍候。”
夏染让人把陈生叫了来,陈生是当事人之一,很多的事情他知道的很清楚,比夏染转述起来更加详细,也更能动人心。
陈生这两天休养的差不多了,一见到姜方硕立即就跪了下来,把自己的遭遇,怎么染上赌博,怎么负气离家出走,又怎么被人抓走去了那个神秘的山洞里,最后被苏南衣等人救出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了。
他说的事情虽然有的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逻辑很顺,听起来也不像是假话,姜方硕信了七八分,点了点头,“那个把你骗去的人呢?”
陈生没说话,转头看一下夏染和苏南衣。
苏南衣语气淡淡,“已经死了。”
姜方硕愣了一下,“死了?
怎么死的?”
苏南衣和夏染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慢悠悠的喝着茶。
在这沉默中,姜方硕忽然就明白了。
姜方硕的心头跳了跳,他立即意识到,这个沉默不作声的苏南衣才是这件事情的主导,夏染都在听他的!
他不禁心生疑惑,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看样子很年轻,而且长得很俊俏,但又如此面生。
但这些心思只是一转即逝,他此次来也不是探听这些的,把自己该打听的事该了解的事情弄清楚,就算是目的达成。
夏染又继续说道:“在公孙昭的府里有一间暗室,那里面放着不少的银子,大人到时候可以一并查抄了,另外,李明达府里的银子在在下的手中,到时候也一并交给大人。”
能查抄出大量的银子,这件事情就是坐实了。
姜方硕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有想到公孙昭和李明达身为地方官,不说保卫一方百姓,竟然做出如此穷凶极恶之事!真是枉为朝廷的官员,枉为人!
我的治下出了这种事情,也是我的失职,此事一定会严加惩处,请夏公子放心,也多谢夏公子出手相助!”
“大人严重了,我在京城的时候经常见到永王殿下,王爷虽然年轻,但是胸中自有沟壑,我很佩服王爷的为人,也愿意与他人结交。”
夏染的话点到为止。
姜方硕微微愣了一下,心中惊讶,没想到他还与顾文遥关系不错。
其实在看到信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决定这件事情要和顾文遥联络说明。
他出发的时候也已经给京里送了信,想必很快就会到达永王府。
如今听到夏染提起顾文遥,姜方硕感觉与他的关系又近了几分。
姜方硕笑了笑,“原来如此,那我与夏公子的就是一家人了。”
夏染笑了笑,不罝可否。
姜方硕见他的态度,心里更加笃定,说话也就不像刚才那般谨慎拘谨,“对了,夏公子,我刚刚进城的时候,见城中十分热闹,不知是有什么喜事吗?”
夏染短促的笑了一声,这笑声中极尽讥讽的意味,事情嘛,倒是有一桩,只是不知道应该是喜还是忧。
姜方硕微微挑眉,“哦,不知夏公子比此话何意?”
夏染抿了一口茶,“大人有所不知,今天是李明达纳妾的日子。”
一听到这话,姜方硕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纳妾!他现在还有心思纳妾?
!”
话一说完,姜方硕的眉头拧得更紧,“不过,别的不说,我听说李明达是一位特别宠爱妻子的人,对他的夫人是百般依从,很多人还笑他惧内,不过,我倒是觉得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他当初能够坐上这个位子,也是多亏了他的老岳父,怎的今日……”
夏染轻笑出声,“大人应该知道,人心善变这回事,也应该知道,世界上有伪装这个词儿,李明达伪装的极好,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在隐忍,其实上他暗地里和不少女子暧昧不清,也是青楼里的常客。
另外,他还有一处外宅,去过的女子更是不计其数,这些事情被他的夫人无意中撞见,夫妻二人大吵一架,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反正他的老岳父现在也不在了,怎么样的由得他,他的夫人说起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弱女子,他要真的想要干什么,凭他的夫人如何能够拦得住他?”
听到这些姜方硕都气笑了。
“真真是可笑至极!我的帐中就有一个老部下,曾经在他的岳父账中做事,还曾经说过,李明达此人奸诈,我还不以为然,原来竟真的如此!”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喜事变丧事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喜事变丧事
姜方硕有心去大闹李明达的纳妾喜宴,但他也不是个性情鲁莽的人,他此次前来就是微服私访,查看情况,若是暴露了身份反而不妙,到时候打草惊蛇让他们有了准备,自己就处于被动了。
他咬牙切齿的说:“这个李明达还真是一朝露出真面目,竟然就无耻到如此地步!这个家伙纳个妾都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是生怕全城的人都不知道吗?”
夏染没说话,只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苏南衣心中暗自冷笑,真别说,这个家伙估计还就是怕全城的人不知道,因为他心虚,他不想被别人知道,他现在已经受了伤,成了个太监,他就是要让全城的人,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清楚,他李明达现在完好无缺,还能够纳妾。
苏南衣和夏染对视了一眼,夏染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对姜方硕说:“总兵大人,不如您就在我这里先暂时住下,中午我为您接风洗尘,等到晚上再带您去那里大概看一眼,认准地方,您觉得如何?”
姜方硕脾气也爽快,没有拒绝,拱了拱手说:“那就听夏公子安排,一切都麻烦您了!”
“好说,好说。”
姜方硕还不忘对着苏南衣点了点头。
他心里很清楚,这位才是真正的主事人。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来头。
姜方硕的酒量不错,酒品也挺好,和夏染一起喝了一顿酒,两个人的感情也增进不少。
虽然他们的年纪差上许多,但是夏染也为人豪爽,洒脱,平时走南闯北,见识也很广,几番话就让姜方硕刮目相看,对他越发赞赏。
两人又提到远在京城的顾文遥。
夏染对顾文遥也是多有称赞,这让姜方硕越发高兴。
下午,夏染给姜方硕安排了住处,让他去休息,他这一路上骑马也疲倦的很,晚上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姜方硕也没客气,带着属下下去休息。
夏染利用这个功夫画了地图,又写了一些注意事项,一一汇总。
天近傍晚,夏染又吩咐人准备了晚饭,晚饭简单吃了一些,没有再碰酒,他们商量着等到入夜时分就出城去。
吃了饭正在院子里闲谈,忽然感觉夜空突然像亮了亮。
今天晚上的月光本来就不错,但是这种亮有点儿异常,紧接着,似乎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
夏染顿时感觉不妙,他今天晚上还准备出城去那个山口,此时若是发生了什么异常,都格外让他敏感。
他立即派人前去打听。
没过多久,出去的人就回来了,“回公子的话,李府那边出事了。”
夏染眉头紧皱,?
“出了什么事情?
今天晚上他不是纳妾吗?
能有什么事?”
“公子,正是因为纳妾才出的事,那李府里走水了,着了大火,着火的地点正是新房,看这个火势恐怕新娘子是救不活了,不知道李明达究竟怎么样,现在救火队已经赶过去了。”
夏染吃惊不小,和苏南衣对视一眼,苏南衣点了点头说:“现在很多人都过去了,事出突然人也繁杂,不如我们趁机也去看看,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看看究竟是真的走水,还是另有图谋,事关晚上的事情,万不可掉以轻心。”
夏染也是这么想,点了点头,转头又对姜方硕说:“总兵大人,您看呢?”
姜方硕也是这个意思,他毫不犹豫的答应。
苏南衣又想了想,“总兵大人若是不嫌弃,就请稍等片刻,给您简单的改换一下容貌,虽然人多,但眼睛也杂,公孙昭现在和李明达已经撕破了脸,难免也会派人前去,若是被人看到您,也是不妙。”
姜方硕惊讶她的缜密也惊讶她竟会易容,但他表面上没有表露,“好,我听公子的。”
苏南衣回房间拿了应用之物,请姜方硕坐下,手指在他脸上迅速的涂涂抹抹,也没有做太大的变动,只是改了肤色,让鼻梁更加高挺,让眼窝更加深,嘴唇加厚了一些,又在脸上沾了一点胡子,加了一条伤疤。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改变,但这些加起来,就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容貌。
姜方硕的手下看的瞠目结舌,连连惊叹,“大人,别说,是那些对您不熟悉的人,就是属下一时也认不出来了。”
他心里惊奇,也有点跃跃欲试,不太好意思的对苏南衣说,:“能不能给我也画上点儿?
我是大人的亲兵,很多人都认识我。”
苏南衣心中好笑,这个小伙子还很年轻,估计就是出于好奇。
她也没有拒绝,点头答应。
给他加重了一下眉毛,在眼尾点了一颗痦子,肤色也改变了一些,头发打散换了一个发饰,虽然很简单,比姜方硕的改变还要简单,但也一眼认不出来了。
姜方硕心里越发惊讶,他看得出来,苏南衣动作麻利,气质沉稳,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一切准备妥当,大家一起去李府的方向,到了街上一看,不只是他们,很多人都在往那边跑,有的纯粹是去看热闹的,有的手里拿着家伙事儿,想着过去帮帮忙的。
救火队也已经过去了,还没到那里,就感觉到热浪一股股的扑来,空气中浓烟滚滚,救火队的声音,还有水流动的声音,大家救火时互相喊叫的声音,还有周围百姓的哭喊声,在这夜色里传播出很远。
火光映亮了天空,大火的确烧的厉害。
别说李府,就是周围的百姓房舍也被烧毁了不少。
本来还担心这是不是个阴谋,没想到竟是这般惨烈。
苏南衣眉头皱了皱,“好端端的,怎么会找这么大的火?”
她总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太正常,可是按照李明达的小气劲儿,他断然不会为了达到什么目的,就把自己的家烧成这样。
莫非是公孙昭或者是那个神秘的女子?
两个人怀恨在心,趁着李明达办喜事儿的时候来了这么一手?
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到旁边有百姓议论纷纷。
“哎呦,这下可惨了,新娘子还没入洞房呢,喜事儿就变成了丧事!”
“谁说不是,之前我就感觉奇怪,这李夫人平时对李大人看的紧,这么多年别说纳妾了,连个通房都没有,好端端的,突然纳妾,李夫人能咽得下这口气?”
“这口气也太大了点儿,一下子弄成这样。”
“这是作孽呀……”
苏南衣听到这里心头顿时一动,与此同时,夏染他们也都听见了。
思格兰眼珠转了转,过去问道:“两位大婶,这是怎么回事呀?
听你们的意思,好像和李夫人有关呀。”
两位大婶儿本来就十分八卦,想着把自己知道的说出去,一转头看到是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长得白白嫩嫩,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十分可人,顿时就敞开了心扉,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倒了出来。
这两个人就在这附近住,李家为了造声势,连周围的百姓都请了去吃喜酒,所以,她们对这件事情的始末很是清楚。
据她们讲,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有些人还是发现了,整个过程中都不见李夫人,许多人就感觉到事情不同寻常。
晚上的酒宴刚刚开席没多久,就有人闻到一股子烧焦的味道。
刚开始的时候,李府的人准备把事情压下,并没有惊动宾客,可后来火势越来越大,根本就压不住了,这才匆匆忙忙的敲起锣来大喊走水了。
而这个纵火之人,更是出乎大家的意料。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深夜兵袭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深夜兵袭
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这个放火的人,就是整场喜宴中都没有出现的李夫人。
据说她先在新房的门上和窗子上都泼了油,然后纵火,火势瞬间就腾腾的燃烧起来,救都救不了。
而她本人也状若癫狂,大笑不止。
不仅是新房,就连李家存放牌位的小祠堂也被烧了。
因为李明达并没有什么家世,自从他飞黄腾达之后,就又想着重塑李家的威风,所以就在家里弄了这么一间小祠堂。
平时都有专人上香打扫,十分在意。
这一下连同祠堂带他的祖宗牌位,都烧了个干净。
两处起火,火势又极大,根本无从救起,再加上夜风一吹,几乎整个李府都迅速变成了火海,被吞噬干净。
而李夫人本人,也又笑又骂的指责了李明达一通,最后一头冲进了火中,再也没有出来。
这个结果实在是太过惨烈,连李明达自己都惊呆了。
来吃喜宴的宾客,喜酒没喝几口,就遇上这么大的事情,谁都被冲击的头晕脑胀,根本缓不过来。
一直到快天明的时候,大火才勉强被扑灭,李府是完蛋了,不能再住,周围的房子也烧了不少。
公孙昭也闻讯赶来,表面上痛心疾首,实则心里已经笑开了花,假模假式的对着李明达安慰了一番。
话风一转,又说让他尽快安排好自己家里的事儿,然后还得抓紧时间,给那些受了火灾的百姓出银子修砌房屋。
李明达感觉自己真是倒霉到了极点,先是辛苦积攒下来的银子不见了,紧接着喜事变成了丧事,偌大的府邸也变成了灰烬,这些都不算,还得让他出赔偿的银子。
他有心说不赔,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说不出口,毕竟是他连累了别人。
他闷头不做声,一脸痛苦的样子,公孙昭也在一旁跟着叹气,“李大人,本官也知道你现在心里难过,尊夫人的死,实在是令人痛心,说来也是,这李夫人怎么气性这么大呢?
有什么想不开的?
夫妻两个怎么就不能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
非得闹成这么个局面呢?”
李明达抬起头来,目光幽幽的看着他,语气冰凉,“公孙大人,人都死了,你现在说这个还有意思吗?”
公孙昭扯了扯嘴角,“李大人别误会,本官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为李夫人觉得痛心罢了。”
正说着又有人来求见。
来的还不是吊唁的人儿,是青楼里的老bao子,说是来要银子的。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这才知道那个小妾是从青楼里抬来的没错,但是赎身的银子只打了欠条,还没有支付。
这老bao子本来觉得偌大的李府在这里,怎么着人也跑不了。
况且,她也不想得罪李明达,可哪里想得到,一场火居然把人给烧死了,连个尸首都没有留下。
她可不敢再拖下去,若是再拖,恐怕连自己的银子都得长翅膀飞了,急急忙忙的过来赶着要银子。
公孙昭在一旁看热闹,时不时说点儿煽风点火的风凉话,把李明达气得够呛。
等到夏染带着姜方硕从城外回来的时候,李家的事情还没完,看着公孙昭和李明达两个人截然不同的两副嘴脸,姜方硕的脸黑成了锅底。
他没再多做停留,和夏染道了别,回去调派兵马。
夏染和他说定,密切观察这边的情况,如果有什么异动随时联系,姜方硕再三感谢,带着人又匆忙的离开。
夏染松了一口气对苏南衣说道:“这件事情交给姜方硕去做,我肩膀上的担子顿时轻了不少。
看来咱们老百姓还是安安稳稳的做点儿生意,这些事儿还是不掺合的好。”
苏南衣短促的笑了一声,“这不是你自己找的吗?
当初好奇心强的厉害,非得查查这背后是怎么回事儿,现在查出来了,又说这种话。”
夏染嘿嘿笑了一声,“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如果不是我好奇,还挖不出这么大的阴谋呢。”
苏南衣略一思索,“既然是把事交给了姜方硕,那你的人暂时也可以抽回一部分,去小七路过的那个小村庄看一看,我总觉得这两件事情之间有关联,如果他们是一伙的,干脆就一网打尽。”
两边同时动起来,省得有一处闻风而动,让他们给逃了。
夏染点点头,“你说的极是,我这就去安排!”
苏南衣又叮嘱道:“让你的人务比小心,我听小七的意思,那些人不同寻常,不是寻常的匪徒,要小心对方用什么邪术。”
夏染脸色凝重,“好,我会叮嘱他们的,要是狐清在的话……”
他话说到这里又忽然顿住,摸了摸鼻子,“行了,我这就去安排,”说罢灰溜溜的走了。
苏南衣忍不住笑了笑,是啊,如果狐清在,那些人也就不用惧怕,可是狐清毕竟是认准了云景的,所以她当初走的时候就没有带出来。
苏南衣收回思绪,她其实还是想知道,那个神秘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头,相比起李明达和公孙昭这两个蠢货,那个女子最为关键。
她想了想,让小七去暗中盯着那个女人。
不只是那个兵器库,连同那个拄着拐杖的神秘人物,还有这个女人,这三个都必须一举成擒。
三日之后。
时间指向子时。
城门上负责巡逻的士兵刚刚换了防,精神还没有太集中,看看左右没人,两个人小声的悄悄聊着天儿打发时间。
这座小城又不靠近边塞,又不是什么军事重地,平时来来往往的无非就是一些普通的百姓,根本没有什么危急的情况可言。
所以,他们平时也不是特别的在意。
两个人正聊着李府的事情,最近城里最大的事儿也就是这件事情了。
正聊的来劲,忽然其中一个无意中目光往远处一瞄,像是看到有不少的黑影,影影绰绰的,在往这边移动。
他眨了眨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同伴看着他眨眼问道:“你干什么呢?
眼睛进虫子了?”
“不是,你看看那是什么,好像是一座山在动啊。”
“别胡说八道了,山哪能动?
我看你小子刚才还没睡醒,眼睛花了吧?
哎呀!还真让你说中了……”
“怎么感觉……我的天哪!”
“那可不是什么山,那是人!大批的人!”
他们惊呼了一声,急忙把火把点亮,一边叫喊着其他的人,一边冲着下面说道:“来者什么人?
站住!”
可那些人根本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们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就到了城下。
城上的这些小兵,看到楼层下的这些军队排山倒海一般,一眼望不到边,旌旗招展,人欢马炸,马上的人威风凛凛,腾腾的杀气扑面而来。
他们惊得目瞪口呆,浑身都僵住,如同木雕泥塑一般。
他们说是军人,但是谁都没有上过战场,无非就是想着领点军饷,勉强度日罢了。
如今看到城下的军队,在人家的面前,他们就如同蝼蚁一般!
还没有到跟前,只是城上城下,他们就双腿发软,有些站不住了。
“城上的人听着!速速打开城门!我们乃是恒城的驻军前来接管你们这里,速速打开城门!”
城上的士兵听到这话如梦初醒,他们的头领不敢怠慢,举着火把看到军旗上硕大的姜字,心头顿时一凉,就知道对方没有撒谎。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突袭山洞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突袭山洞
恒城的驻军忽然来了,还要接管城池的守卫,上面的人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急忙冲下来开了城门,为首的人并不是姜方硕本人,而是他手下的一名副将。
手里指着姜方硕的令牌,二话不说,直接把城门的防卫都接管了。
他们动作极快,雷厉风行,左右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甚至连一个报信的人都没有跑出去。
公孙昭和李明达都在睡梦之中,对于这边的事情根本就一无所知。
还有一队人马,在夏染安排的人手带领下,直接去了那条巷子,把那条暗道的出入口也给团团围住。
夏染和苏南衣今天晚上也没有在城中,他们在路口处等着姜方硕。
姜方硕亲自带着兵马和苏南衣会合之后,一同去了山口处。
本来夏染不同意苏南衣亲自来谈事,因为有那个神秘人物在,苏南衣担心事情会出岔子,万一姜方硕受了伤,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他们一接头,姜方硕的身边就过来一位年轻的小将,他穿着银色盔甲,腰间佩着长剑。
苏南衣看见他,有些恍惚,感觉有些眼熟,还没有明白过来,就看到他提马上前,来到苏南衣的面前,翻身下马,躬身施礼。
苏南衣这才认出来,这不是顾文遥吗?
她心中诧异,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顾文遥有点不好意思,说:“我觉得事关重大,不敢大意,所以就亲自来一趟。”
苏南衣紧紧皱眉,“糊涂,你是王爷,没有命令怎么能够随意出京呢?
这要是被皇帝知道……”
顾文遥裂开嘴笑了笑,“您放心,我已经向皇上请了旨。
他知道我出京来了。”
苏南衣越发奇怪,“你请了旨,他同意了?
以什么借口出京的?”
“他现在正在寻找一位药材,张贴皇榜四处搜寻,还说找到药材的人有奖赏,我就以这个为借口,说以前曾经见到过,但又不是很确定,所以就出来寻一寻,他还给我派了个太监,不过,在我今天晚上和姜总兵一起出来的时候,就把太监给打晕了。”
苏南衣觉得不可思议,皱眉看着他,“什么悬赏找药材?
他是疯了不成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最近的确有些不太对劲,之前他的身体极差看起来,上朝都没有什么力气,太医也是没了法子,可不知怎么的,现在他精神好了许多。”
苏南衣听到这话越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但此时也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她点了点头说:“既然来了,那就小心些。”
顾文遥欢喜的点点头,眉开眼笑,他还刻意往苏南衣的身后瞧了瞧,虽然明知道这么危险的事情,思格兰不可能跟着来,但他还是满怀期待的看了看。
就他这一个眼神,苏南衣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不由的暗暗叹气。
真是命运轮回,怎么躲都躲不开。
本来以为让夏染带着思格兰出京来转一转,说不定就能躲开顾文遥,可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
唉!
她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收回思绪和姜方硕说了一声,队伍出发。
姜方硕已经从顾文遥那里知道了苏南衣的身份,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北离王妃,他心里又惊讶又觉得不可思议。
但对方竟然没有表明身份,姜方硕也就知道自己不应该多嘴,所以他也装着如无其事,并没有点破。
今天晚上事情很多,件件都需要小心处理,他在前面带队,首当其冲。
他带了大概五百人左右,虽然人数并不太多,但个个都骁勇善战,是他选拔出来的最优秀的士兵,骑上快马,马蹄包住,踏在山路上,也没有太大的声响。
夏染在前面带路,顺着山口一进去,就成包围状,把那个山洞,堵得严严实实。
按照之前就商量好的计划,一半人留在外面,一半人轻装简行进了山洞。
苏南衣也跟着进去,本来夏染不同意,但是因为有那个神秘人物在,还有那个女人王,熙凤必须要亲手把他们抓住。
夏染也知道多说无用,所以就时刻在她身边。
他们之前来过一次,这一次也算是轻车熟路。
一路上先去了打造兵器的地方,把那些人控制住,再研究其他的。
进去之前苏南衣已经叮嘱姜方硕,让他告诫自己的手下务必不能乱碰乱动,更不能乱走,唯恐这里面有机关埋伏,到时候伤及无辜。
一直到兵器库那边,他们一共抓住了三个戴着面具的家伙。
稍微一审问,这些人就把知道的都吐了个干净。
只可惜他们都是一些小喽啰,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姜方硕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些被人控制了,意识的如同活死人一般的人,心中暗暗震惊。
本来他还觉得夏染和苏南衣说的有些夸张了,他的兵他知道,个个不怕死,若是打起仗来,不说以一敌百也差不多,但是若碰上这种邪门的事情,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看到这些人之后,他就越发对苏南衣心生敬畏,严格按照她说的去做,所以虽然有点惊险,但他的手下倒也没有受伤。
按照苏南衣说的,把这些人先压了出去,单独围在一起。
然后又把那些打造兵器的人也通通带了出去。
他们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个个严阵以待,谁也不知道这山洞到底有多大,里面还有什么。
这边的动静一闹开,很快里面其他的地方也就得到了消息。
苏南衣让姜方硕带着人迅速往外撤退,多一分时间就多一分危险。
就在姜方硕的人撤的差不多的时候,苏南衣忽然听到一阵浅浅的铃声,这铃声在山洞里,晃晃悠悠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听到这铃声,苏南衣的心里顿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她立即就想起那天在那条巷子口听到的声音。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夏染,夏染正警惕看着四周,似乎没有听到这铃声。
苏南衣心里再次惊讶,莫非这铃声真的只有她自己能听得见?
她转头看向顾文遥,顾文遥的脸也绷得很紧,这里的事情也超出他的想象。
苏南衣低声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比如说铃声。”
顾文遥仔细的听了听,疑惑的摇了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苏南衣心里微微一沉,看来这铃声真的是只有她才能听得见。
这代表什么?
觉得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事不宜迟,她拿出两团小小的布条,一边塞进耳朵一边对夏染说:“我又听到了那种铃声,感觉不太妙,我现在把耳朵堵上,你跟在我身边。”
夏染立即点头答应,“放心。”
他一边说一边侧身挡在苏南衣的身前。
与此同时,从山洞的深处,晃晃悠悠慢慢的走出来一条人影。
这身影映在山壁上,他佝偻着腰背,手里还拄着一根拐杖,拐杖的造型很奇特,就像是随意撤下来的几根粗藤缠绕在一起,头上的异端还追着什么东西,随着他的走动微微摇晃。
慢慢的,此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苏南衣认出他就是那个神秘人物。
他依旧穿着那种宽大的袍子,脸上画的乱七八糟,看不出本来的容貌,一双眼睛有些浑浊,但又让人觉得,他眼中似乎包含了很多东西,与他对视一眼就心生烦闷。
苏南衣隐隐的感觉到不对劲儿。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 不过是小菜一碟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 不过是小菜一碟
苏南衣心里的这个念头刚刚一冒出来,她呼的就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神秘人物的方向,她就发现,跟在神秘人物的后面还有几个人。
而这几个人是她朝思暮想都想要见到的。
在前面的就是云景,后面的是她的父母。
云景的脸上带着她最熟悉的笑容,眉眼弯弯的,一看就是憨憨的样子,和从前的云景一模一样。
苏南衣瞬间就湿了眼眶,好像又回到从前云景跟在她的身后,不停的叫着娘子娘子的时候。
苏南衣心底深处还是不能够忘记云景,他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生生死死,互相扶持,那么多的真心相待,在苏南衣最困难的时期,也是云景给予她帮助和支持,让她能够迅速在苏家站稳脚跟。
那些美好的时光,那些共同度过的快乐的日子,一直都在苏南衣的心底,没有一刻忘记。
此时,看到云景又回到原来的样子,推荐心里又惊又喜,压抑了许久的喜悦,思念,委屈在这一刻通通的涌上心头。
她不知道云景为什么和这个神秘人物在一起。
但她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嘴唇微微颤抖,忍不住叫了一声,“景儿……”
随后,她就看到云景微笑着向她走过来,嘴里不断的叫着她,“娘子,你想我了吗?
我可想你了,我来看你了,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苏南衣眼泪忍不住流出来,正想着说好,身后的父母也冲着她伸出手。
“女儿,母亲好想你,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好像是瘦了一些,母亲真的好想你呀!你跟母亲走吧,好吗?”
苏南衣抬起手,轻轻的摸了摸眼中的泪,“母亲,您怎么样?
你和父亲都还好吗?”
“我们都很好,就是担心你,不知道你一个人过得怎么样。
你跟母亲走吧,好吗?
这样咱们一家人就能够团聚了,省得我和你父亲整日担心你。”
苏南衣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好,母亲,我跟你一起走。”
苏母脸上露出喜色,神手就要过来拉她。
苏南衣低着头抽着鼻子,一副小女儿受尽了委屈的姿态。
然而,就在苏母的手即将要触碰到她的那一刹那,苏南衣手腕一翻,手里的冷光闪现,毫不犹豫的就割向苏母。
刀光一闪,血花四溅,苏母低呼了一声,手上被豁出一条深深的口子!
她后退了几步,眼睛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盯着苏南衣。
苏南衣微微冷笑,“怎么?
没有想到吗!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不知道为什么会露出马脚?”
她的话音刚一落,眼前的云景和父母都消失了,只留下那个神秘人物和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
那个女子手上受了伤,鲜血淋漓,她一脸的震惊,眼底满是怒色,死死地盯着苏南衣,“你竟然能够破了我的幻象之术!”
苏南衣把手里的匕首抛了抛,拿出一块锦帕来,轻轻擦干净上面的血,又一脸嫌弃的把帕子扔到那个女子的角边,语气轻轻带着讥讽,“是啊,那又怎么样,你这点幻象之术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女子咬牙切齿,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南衣把匕首收好,“我是什么人,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与此同时,夏染和顾文遥也猛地打了个机灵,两个人相识才回过神来,不用问,刚刚他们也陷入了幻想之中。
夏染脸色苍白,他也是跟着苏南衣见过世面的人,这一清醒过来立即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想着自己刚刚看见的,简直是心生寒意。
他用力摸了摸手中的剑,警惕的看着对面的两个人,“他们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南衣点头,“当然,好东西哪会站在这种地方?
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如同老鼠一般。”
这话刺痛了对面的两个人,他们虽然躲躲藏藏,但是还是很顾及脸面和尊严的。
那个神秘人物,把拐杖一戳,“你说谁?”
苏南衣看着他画的鬼画符一样的脸,毫无惧色,开门见山的说道:“说你呀!”
顾文遥十分惊讶,他刚刚看到苏南衣把耳朵堵上了,“怎么还……”
夏染笑眯眯的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她会唇语。”
顾文遥又惊讶又好奇,没想到苏南衣还懂这么多。
他刚刚也陷入了幻境中,看到了自己心底深处的渴望,有些激动又有点儿羞愧,垂下眼睛不敢再看苏南衣,生怕她看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苏南衣其实现在根本就顾不上他。
她嘴里说的轻松,实际上一刻也不敢大意,对面这个神秘人物,还有这个女人都不简单。
神秘人物把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戳了几下。
苏南衣看着他的动作迅速的对众人说道:“大家闭上眼睛,或者是用布条把眼睛绑住,用耳朵来听,千万不要被自己的眼睛骗了。”
大家立即照着她说的去做,一时间眼睛都蒙住,侧耳仔细倾听。
那女子笑了一声,拍了拍手,紧接着就想起一串串的铃声。
这铃声一响,这次所有的人都听见了。
苏南衣看着他们的动作心里暗叫不好,若是蒙上眼睛再被这些铃声干扰,那他们的行动力就大大的下降了。
她在心里迅速的想着对策,必须要尽快的想个办法,不能总是处于被动。
苏南衣从小布袋里掏出几颗药丸儿,本着对面的两个人就砸了过去,那两个人以为是什么暗器,立即抬手拨打,这一打正好,药丸砰的一声散开。
在他们面前炸开一团团的白雾!
两个人立即意识到不妙,急忙掩住口鼻,就想往后退。
就在这刹那之间,苏南衣喝了一声,“大家往上冲!”
他们两个行动迟缓,感觉双腿就像是灌满了铅一般。
但他们两个似乎并不慌张,就在前面的士兵快要跑到他们跟前的时候,那个女子突然之间一挥手,她的长发猛然飘动起来,就像是活了一般,一双眼睛也睁得很大,瞳孔似乎变得又黑又亮,慢慢的占满了整个眼睛。
一双眼睛都变得漆黑,没有了眼白,看起来无比的诡异。
不过那些士兵都蒙着眼睛看不到,但那些长发就如同活的兵器,不知怎么的掠过他们的时候,他们就纷纷倒地,看起来无比痛苦。
苏南衣看到这一幕,心头狠狠的一缩,她咬了咬牙,又喝道:“大家退开!”
其他的人都蒙着眼睛,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又开始往后退往。
苏南衣心头沉重,还是她太过大意了,若非是她刚才太过心急,也不会让刚才那些士兵白白牺牲性命。
她迅速调整了心态,不让自己流露出半点伤心失望。
那个女子微微挑了挑眉,脸上露出阴冷的笑,“没有想到你的手段还如此多,竟然还会用这种招数!不过实话告诉你,即便是你的人往上冲,也挡不住我的手法,要是再敢强行上前,所有的人,就会和这几个人一样。”
苏南衣极慢的笑了笑,“是吗?
我的确是小瞧了你!但不代表这样就结束了,你现在行动迟缓,能依靠的也就是你的头发和这双眼睛,你最好再仔细的想想,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招吗?”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你还有别的招术吗?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你还有别的招术吗?
白衣女子本来脸上带笑,现在听到苏南衣这么一说,笑容微微凝固,“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南衣冷笑一声,“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她一边说,双手突然间迅速的动了起来。
女子看着她的双手,眼睛一眨不眨,漆黑的瞳仁里忽然间就浮现出几分惊恐恋。
她身边的那个神秘人物也瞪大了眼睛,虽然脸上花的全是鬼画符,看不出表情,但这双眼睛里却真真切切的流露出惊讶和惶恐。
女子失控说道:“你,你怎么会这些,你究竟是何人?
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苏南衣双手结了一个符咒,狠狠的朝她砸了过来,她躲闪不开,符咒正砸在她的后背和头发上。
她的头发如同被禁锢了一般,不能再飘动,不仅如此,还像是被坠了千金的巨石一般,她也忍不住的不停的被往下拽。
然而苏南衣并没有就此停手,又迅速接了一个其他的符咒,狠狠的砸向那个神秘人物,他手里的拐杖也掉了下来,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法,完全动弹不得。
苏南衣上前把他腰间的那一串铃铛拽了下来。
这个神秘人物全身上下,最让她忌讳的,就是这串铃铛。
她拿铃铛在手,仔细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干脆就扔进小布袋里,然后把耳朵里堵着的东西拿出来,这才转身对众人说道,大家把布条取下来吧。
众人刚才听着声音,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现在睁开眼睛,一看见着两个人,以一种诡异奇怪的姿势,像被定住了,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
苏南衣看下姜方硕,“大人,把这两个人押走吧,你带着人出去,先别进来,这里面交给我,以防有其他的危险再伤及无辜。”
姜方硕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几个死去的手下,沉着脸点了点头,“请务必小心,我在外面接应你们。”
苏南衣让顾文遥也出去,顾文遥不肯,苏南衣把脸沉了下来,“你若是在这里,反而让我分心,赶紧出去。”
顾文遥见她不高兴了,不敢多说什么,这才跟着姜方硕依依不舍的走了。
苏南衣又回头看看夏染,夏染笑着说:“你可别说让我也走,无论你说出什么话来,我都不会走的。”
苏南衣把匕首收好,“你还想走?
没门,你必须留下来给我帮忙。”
夏染一听乐了,“求之不得。”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苏南衣百无聊赖的问道:“你刚才在幻象中看到了什么?”
夏染沉默了一下,“唉,无非就是一些不可能的事儿呗,既然是幻象,我也知道是假的,根本没往心里去。”
他说的含糊,明显就是不想说,苏南衣也就不再追问。
但是夏染又非常好奇的问她,“你是怎么发现那是幻象的?”
苏南衣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怪只怪他们太心急了,一下子把我心底的想法弄出来不少,我最关心的无非就是云景,还有我的父母,他们三个同时出现,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先不说云景现在在京城,和我父母一个天南衣个地北,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聚到一起?
而且,我母亲还总是不停的说让我跟她走,我独自一人什么的,明显就是不对。
用这种伎俩来骗我,未免太低级了些。”
夏染也忍不住笑了,这还真是撞到枪口上了。
他沉默了一瞬问道:“你还是想着云景对吗?”
苏南衣抬头看了看前面黑洞洞的山洞,“我说不想,你也不会相信,怎么会不想呢?
这么长时间在一起,曾经是感情那么深厚的夫妻,彼此可以生死相托的人,怎么可能会说断就断呢?
我又不是石头做的。”
她这几句自嘲的话让夏染很是心疼,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肯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呢?
苏南衣似笑非笑,“要什么样的机会呢?
我们都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们,所有的一切物是人非,再多的机会也是于事无补了。”
“我倒觉得未必,云景只是暂时失去了记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把他缺失的那段记忆再找回来会怎么样?”
苏南衣转头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最后又似喃喃自语的说:“把记忆找回来,这可能吗?”
夏染见她语气有所松动,急忙说道:“为什么没有可能?
我觉得很有可能啊,他以前不就是忘记了几年前的事情,你都可以帮着他找回来,那现在他只是缺失了这一段,为什么不可以再找呢?”
苏南衣若有所思,夏染没有再催着她。
他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以免催的太急,引发苏南衣的反感和叛逆之心。
他抬头看了看前面,“好像没路了。”
苏南衣收回思绪,果然是前面没有路了。
夏染举了举手里的火把,在四周找了找,并没有什么机关,看来这也就是尽头,并没有什么奇特的。
想来也是,这些人应该在这里时间并不长,山洞并没有挖很多。
从外面到这里距离也不短了。
他转身正要去别的地方,苏南衣忽然间叫住了他,“先别动。”
夏染愣了愣,一动也不敢动,“怎么了?”
苏南衣看着他僵在那里,忍住笑说:“你把火把拿过来,我再仔细看看!”
夏染举着火把走过去,苏南衣站在山壁前,借着火光仔细的看。
“你在看什么呢?”
苏南衣后退两步,又往前走了一步,来来回回忽近忽远,好半晌才对夏染说:“你看看,这像不像一块地图。”
夏染举着火把,仔细看了半晌,点了点头说:“还真是挺像的。”
不过这块地图甚是怪异,和寻常的地图并不太一样。
苏南衣问:“你带纸笔了吗?”
夏染点头,“带了。”
这是他一贯的习惯,走到哪里都会带着简易的纸笔,发现有趣的就画下来拿回去研究。
夏染干这种事情十分超长,他善于画地图,做路线规划等等,这是常年做生意练就的本领。
他拿出纸笔,按照上山壁上的图画,迅速的临摹好了地图。
等他画完了,苏南衣又在山洞里转了一圈儿,没有发现其他的异常,然后让姜方硕带人进来,把那些打造好的兵器以及半成品什么的都搬了出去。
还在里面搜到了不少的银子,这一趟也算是收获不小。
苏南衣也跟着到了外面,抬头看了看这座山洞,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并没有把这些人和这些东西都抓住的喜悦感,隐隐还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太对劲。
但仔细搜查了一番,又想了想,并没有什么漏掉的地方,心里暗暗的安慰自己,也许是之前见过这样的事情太多,这次结局起来有点顺利,所以就感觉不太对劲。
实际上的事情并不是件件都复杂。
她又走到那些被人控制了意识的人面前,挨个给他们仔细做了检查,这些人一半是中了毒,一半是被封住了心窍。
她为这些人解开心窍,又让夏染帮着喂了药,没过多久,这些人便都清醒了过来。
他们一看到眼前陌生的人,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又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脑子里恍恍惚惚地想着这段时间的事情,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哪是真的,哪是假的。
夏染看着他们,“怎么?
都不知道道声谢吗?”
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 好戏还在后头呢
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 好戏还在后头呢
那些人都纷纷的回过神来,对着夏染和苏南衣磕头,有的胆子小的还哭得泪流满面,不断的说着道谢的话。
苏南衣摆了摆手说:“行了,大家都脱离了苦海,总算是活着出来了,过去和总兵大人说一声,让人安排你们回家吧。”
众人又是千恩万谢,在姜方硕那里做了登记。
若是自己能回家的,就让他们自己走,有些身子骨差的或者是身上有伤的,就派人把他们送回去。
这些事情苏南衣都不去参与,交代给别人去办,她在意的还是那个神秘人物和白衣女子。
这两个人已经被捆得结结实实。
他们身上的符咒还能保留一个时辰,苏南衣也没有替他们解了的意思,两个人瞪着苏南衣,像是恨不能上前来咬她几口。
尤其是那个白衣女子,她的眼睛不断的变化,就像猫眼一般,王熙风看着她嘴角勾出讥诮的弧度。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你的这点儿伎俩对付别人还行,在我面前根本就无济于事,你还是省省吧,若是惹得我不痛快,我就干脆挖了你这双眼睛,看你还怎么动鬼心思。”
果然这话一出口,那个女人立即老实了,一双眼睛也恢复了常态,但她仍旧有些不甘心,“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南衣看着她,眼睛冰冷,似冬日里没有温度的水面。
“我的名字岂是你能够知道的?
倒是你,究竟是什么来头呢?
这身衣裳,这副打扮,还有你们在这里如此费心劳力,恐怕不是一日之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两个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无非也就是听命于人罢了。”
果然,听到这话那个女子的眼神微微一闪,其实苏南衣根本就不知道,也只是胡乱猜测而已。
她觉得这里招到的人并不多,可以确定的是并没有漏网之鱼,那也就是说,这里只是他们的一个点。
其他的人挖完了这个山洞,布置好这里的一切就走了。
如果这两个人是重要的人物,不会被留在这里。
只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也不是合适的地方。
她要做的,是一点一点打破这个女子的心理防线,不能够操之过急。
和姜方硕说了一声,带着这些人即可返程。
一进的城里,那女子首先就去看守城的兵士,当看到那些人也已经换了的时候,眼睛里就浮现几分失望。
苏南衣把她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
这就失望了,好戏还在后头呢。
他们没有被带回衙门,而是去了那处巷子,当着他们的面,苏南衣打开了第一道入口,看到这个地道的时候,那个女子和神秘人物,两个人都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
苏南衣冷声一笑,“这就惊讶了?
你猜,我们要是把这处地道给毁了会怎么样?”
女子的脸色骤然一变,显然她心里还是存着几分希望的,只有这条暗道还在,能够随意出入城中,一切就还有转机。
可惜,在苏南衣说要把这处暗道毁掉,那也就是说彻底绝了进出城的通道,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也就不可能了。
苏南衣看到他的神色还算是满意,微微点头说:“放心,我并不是吓唬你们,说得出就做得到。”
两个人都带着怨恨,狠狠的盯着她,但苏南衣根本不以为然。
姜方硕过来说:“把他们两个押去衙门吧。”
苏南衣想了想也好,反正衙门也会被姜方硕接管。
此时天已经亮了。
街上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走动,看到满街的军士又一下子缩了回去,关上了门。
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孙昭还在睡梦当中,他这两天可真是太高兴了。
李明达现在下场这么惨,不但府被烧了,夫人死了,小妾没纳成,连银子也都不翼而飞,就连给小妾赎身的钱都还没有还清。
一想到他连洞房都没有来得及,入小妾就被弄死了,现在还得还赎身的银子,公孙昭就乐得前仰后合。
见过倒霉的,没见过这么倒霉的。
他回到府里,好好的乐呵一番,又是喝酒吃肉,又是找来女人快活。
这几天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没什么事儿也就不去衙门里。
这个天睡得正香,忽然听到有人拍门。
他心里烦躁也不答言,怀里的女子也被吵醒,皱着眉头嘟着嘴撒着娇说:“这是谁呀?
这么讨厌!大人,可得好好管管!”
公孙昭一边摩挲着她光滑的背,一边说:“没错,你说的对,是得好好管管了。”
外面的拍门声依旧不停,还一声比一声紧,一声比一声大。
公孙昭忍无可忍,冲着外面怒声骂道:“干什么呢?
一大早上的催命呢?
!”
外面的人挨了骂,小声的说:“大人,大人!小人有要事禀告。”
公孙昭仔细听了听,这是他身边师爷的声音。
他的师爷也算个人物,一向成熟稳重,很少像现在这样。
他意识到或许真的是有事儿发生,毕竟这两天城里都不怎么太平。
他想了想翻身坐起来,身边的女子有些不乐意,轻轻抓着他的手摇晃了一下。
公孙昭的心软了软,轻轻拍了拍她说:“你先安心睡,我办完了事儿就过来找你。”
他一边说一边穿上衣服下床,走到外面系着腰带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了?”
师爷满头大汗,脸色都变了,“大人,你快点儿去衙门一趟吧,可出了大事儿了!”
公孙昭一愣,仔细看了看师爷,不像是开玩笑,而且看他这幅模样,一定是事关紧要的情况。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且慢慢说来!”
师爷一边伺候着他换上官服,一边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城里来了一队士兵,先是把衙门给包围了,把衙役们都拿下,还是今天张三身子不舒服,去晚了一会儿,看到这种情况也没敢再往衙门里去,悄悄的过来报的信儿。”
公孙昭一听这话,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简直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围困衙门?
把衙役们都给拿下了?
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这叫谋反!是要杀头的大罪!”
他说的一点儿都不假,本朝有律法,平民百姓也好,有个一官半职的也罢,如果私闯衙门,比方说在衙门关上门的时候,硬往里闯砸门,像这种就与造反无异,更何况是带人围困了衙门,还把衙役们给拿下了。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属下也不知道,派人去打听了,但都没有消息回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管怎么说,大人,你还是去看一看,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不少事,恐怕来头不小。”
公孙昭也不是傻子,他自己想了想,觉得师爷说的有道理,立即带上几个人匆匆忙忙去衙门。
等到他到了衙门口,往里一看,这才知道师爷说的是真的。
事实的情况比师爷说的还要严重。
连门上把守的士兵们都换了。
他一看,这些士兵比那些衙役可精神多了,而且个个杀气腾腾,不像是一般的人。
他心里顿时有些打鼓,下了轿子刚往前走了一步上台阶,守在门口的士兵就大声问道:“站住!干什么的?
什么人?”
公孙昭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在自己的衙门口,他自己却都被拦住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 这家伙也太无耻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 这家伙也太无耻了
公孙昭本来想表现出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这毕竟是他自己的衙门,可是他看着这些杀气腾腾的士兵,却又不敢。
那些端架子卖狂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清了清嗓子,“本官是这里的太守,你们又是什么人?
为何站在这里?
莫不是哪位大人来了吗?”
这些士兵看到他上下打了几眼,这才说:“我们是恒城的驻守军,我们的总兵大人在里面。”
公孙昭一听这话,眼睛豁然睁大,“你说什么?
你们是姜大人的手下?”
士兵点点头,无视他震惊的语气和表情,“没错!”
公孙昭心头飞跳和敲鼓一般,缓了好一会儿,才对士兵说:“那就麻烦你,请你通报一声吧,就说下官公孙昭求见。”
士兵又看了他一眼,“如果你真的是公孙昭的话,那就进去吧,刚才大人已经说过了,如果你来了就请你直接进去。”
公孙昭一听到这一句话,心里头又有点甜滋滋的,看来姜方硕对他的印象应该是不错,还特意做了这样的叮嘱。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好,本官就进去了。”
师爷在他的后面也想跟着,结果被士兵一把拦住,面无表情地说:“大人有令,你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公孙昭一听的这话不禁有点震惊,“这恐怕不妥吧?
他是我的……”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士兵面无表情的打断,“大人的意思,是让你单独进去见,并没有说可以叫其他的人一起,如果你不服,那就请你回去吧,明天换个时间再来。”
公孙昭怎么敢说自己不服?
他压下心里的不舒服,转头看了看师爷,让师爷在外面等着,然后他独自进去。
他一边走一边看一下两边的岗哨,不说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也差不多了,而且个个都十分警惕,腰间配着剑或者是弯刀。
公孙昭心里不停的跳,他和姜方硕打交道并不多,但也知道他一向治军纪律严明,为人十分严肃,不苟言笑。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之间就来了,连个招呼也没有打。
按说若是来的话,应该先来一封公函,让他做好迎接的准备,布置接风宴什么的。
以往也不是没有来过上峰检查,但大家都一团和气,彼此知道其中的规矩,你好我好,最后把人高高兴兴送走也就完了。
可今天姜方硕唱的这是哪一出啊?
什么都没有提前说,忽然之间就带人把衙门弄成这个样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公孙昭百思不得其解,可当他到了前面大厅,一眼看到前厅里那两个人的时候,他顿时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都像是瞬间凝固,整个人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在前厅里的这两个人他都很熟悉,一个就是经常见面的白衣女子,另外一个,就是见过两三次的神秘人物。
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也没有听对方说过话,只是这一身的打扮和手里的拐杖,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让人印象太深刻的,想忘都忘不了。
可这两个人是怎么落到姜方硕的手里的?
!
他心头一阵狂跳,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他甚至有了一种拔腿想跑的冲动,
可是,又不知道应该往哪儿跑,跑了又算什么?
他冷汗淋漓,瞬间就湿透了里衣。
他看看四周,没看到姜方硕,想着和门前站岗几个人交谈几句,看看能否得到什么信息,但是,那几个人根本就不理会他。
他心急如焚,看向白衣女子,而白衣女子不知为什么,只张嘴发不出声音!
这一切都太过诡异,都超出了公孙昭的承受范围。
就在他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
“公孙大人,好久不见了,最近如何?”
他一回头就看到姜方硕大步走了进来。
姜方硕身穿着一身薄甲,腰间悬着腰刀,公孙昭就收起心绪,恭恭敬敬的道:“不知姜大人到此,实在是有失远迎,还请姜大人见谅。”
他这话说的也是一语双关,他想试探一下姜方硕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
关于这两个人,他究竟知道多少?
姜方硕打量着他,冷笑了一声,“公孙大人这话说的,本官可不敢打扰你。
听说你最近日子过得不错,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本官来的早,若是早早的把你给打扰了,吵醒你,恐怕会心生不满吧?”
公孙昭听着这满是讥讽的话,嘴角抽了抽,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心里也暗暗惊奇,姜方硕是怎么知道他每天睡到很晚才起床的?
他究竟还知道多少?
为什么总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公孙昭的心里又是一阵打鼓。
姜方硕迈大步进了屋,转身在正座上坐下,也没请他入座,开门见山的问道:“公孙大人,可认得这两个人?”
公孙昭差一点就脱口说他不认他,可他转念一想,姜方硕既然是把这两个人抓住了,而且还是带了那么多人去抓的,想必有的情况他早就摸清楚了。
他抬手一指那个脸上画满鬼画符的神秘人物,用力咬了咬牙说:“大人说的不错,下官的确是认识这两个人,不过,对这位并不熟悉。”
说着又转手一指那个白衣女子,“这个女人嘛,倒是知道一些,前阵子就是李大人决定纳妾之前,曾经就和这个女子在一起,被李夫人给抓住,李夫人因此还大闹了一通,和李明达大吵了一架。
也正是因为这一架,直接导致他们夫妻感情出现了巨大的裂痕,李大人索性破罐子破摔要纳妾,这才导致悲剧的发生。”
公孙昭一边说着一边摇头,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把话题拉到李明达身上去。
姜方硕仔细的听完,闭着眼睛一时没有说话。
公孙昭看着他这番神情,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转移话题的战术成功了没有。
夏染和苏南衣在墙根里听着一边听一边吃着瓜子儿,“这个家伙也未免太无耻了点儿,自己明哲保身也就算了,现在还想整个都怪到李明达的头上,他觉得一切都推给李明达,他自己就干净了吗?”
苏南衣笑了笑说:“没事,让他说,他说的越多错的越多,耽误的时间越长,姜大人那里也好动手不是。”
公孙昭哪里知道,今天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把自己摘干净了。
看着姜方硕一直没有说话,公孙昭又上前一步,试探着问道:“姜大人,不如下官去把李大人也找来,当面说一说?”
两个人分担风险总比一个人要承担来的好吧?
而且公孙昭觉得,就算是李明达来了,说了什么他也不怕,现在李明达的名声已经烂透了,满城谁不知道他干的那些缺德事儿?
对付李明达这种粗鲁的莽撞人,他有的是办法。
姜方硕本来还想着让自己的人去请李明达,现在一听公孙昭这么说,也就点了点头,“行啊,那就麻烦公孙大人了,让你的手下去请一趟吧!”
公孙昭一见他答应了,顿时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大人,您放心,下官这就去安排。”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气气更健康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气气更健康
公孙昭逃也似的离开了前厅,出了前厅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后背上都在冒冷汗。
思来想去,还是要把李明达拖下水才行。
他走到府衙门口,师爷还在外面等着,他迅速给师爷吩咐了几句,让他去请李明达。
师爷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妙,跟随他多年也多少知道他在心里想什么。
“大人您放心,小的,现在立即就去办!”
师爷转身匆匆的去了。
在这个等着的功夫,公孙昭也不敢再回去前厅里呆着,他晃晃悠悠走得很慢,想四处随意逛一逛,独自面对姜方硕的火力,他实在有些顶不住,更何况他对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
一想到前厅里跪着的那两个人,他的脑瓜子就感觉嗡嗡的,一股子不祥的预感时时刻刻笼罩着他。
夏染看着他发愁的转来转去,暗自好笑,对苏南衣说道:“你猜,他正在想什么呢?”
“谁知道他在想什么,估计是什么都想了,又什么都想不出来,这就是做贼心虚啊。
干了亏心的事情,别人每说一句话都觉得意有所指,每做一件事情都好像针对他,惶惶不可终日。”
夏染认同的点了点头,“可不嘛,谁说不是,这样的人真是要想挣银子就得光明正大的挣,像小爷这样赚的生活富足,爱怎么花怎么花,谁也管不着,像他们这种走歪门邪道,整天提心吊胆,也不知道这样的那些银子又有什么用。”
这话苏南衣深以为然,“不错,还是夏公子有远见!”
夏染翻了个白眼儿,“我也是不懂了,为什么都觉得商人低贱?
我们商人怎么了?
商人的钱也是挣的血汗钱,天南海北的搜罗货物,长途跋涉的运过来,卖给那些贵妇小姐,官人老爷,把他们打扮得漂漂亮亮,满足他们的生活,反过头来却看不起我们!
你说这是什么狗屁的逻辑?
他们不应该感谢我们吗?
要是没有我们商人,他们哪知道哪儿的东西最好,哪里能用得上?
有银子也处买啊,真是莫名其妙。”
夏染对这方面的事一向颇有微词,他一说起这个来就义愤填膺,苏南衣已经见怪不怪了。
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好了好了,这样吧,咱们一起努力,再给咱们的王朝选择一位新君,到时候你就给他灌输一下这样的思想,说不定他可以帮助你提高商人的地位。”
夏染听完这话,还真的就认真的思索了片刻。
他只想着怎么提高商人的地位,忽略了首先要另择新君继位,忽略了这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两个人正在胡扯闲聊,苏南衣看一下大门的方向,低声道,来了!
夏染抬头望去,这一抬头,眼睛瞬间睁大,吓了一跳,“哎哟,我的天,爷呀,这是谁呀?”
也不怪他吃惊,从外面走进来的李明达,这才几天的功夫,宛如变了一个人,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
不再像之前那般狂傲,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眼睛里没人,恨不得鼻孔都朝天,现在是头发乱七八糟,也没有梳理,身上的衣裳也皱巴巴的,脸上的胡子也没刮,脸色发青,就跟一颗脱了水的蔬菜一样,双眼发红,没有一点神采,除了腰间还悬挂着一柄宝剑之外,其他的和以前完全都不沾边。
公孙昭一转头看到他这副样子也有些吃惊,眼底深处的嫌弃又掩饰住,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李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精神如此之差。”
李明达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冰冷,不忿还有一些轻视清清楚楚地展露出来,没有丝毫的掩饰,“我怎么了,我怎么公孙大人不知道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公孙昭的假客气给他拆穿,也顾不得尴尬,垂下眼睛低声叮嘱,“李大人,你还是把脾气收一收,姜大人此次来者不善,我看,今天的事情怕是不能够善了。”
李明达并不以为然,冷哼了一声,“公孙大人这话说的本官就不懂了。
这城里都是你说了算,你是最大的官儿,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姜大人来了例行公事也罢,调查公务也好,不都是应该冲着你这个最高长官说吗?
下官能知道什么?
无非就是弄个巡防,保卫一下城中安宁罢了,城里一无匪患,二无歹徒,太太平平的,下官也算是做到位了。”
李明达这话把公孙昭噎得一时说不上话来,眼睛瞪得溜圆。
他一把拉住李明达的袖子,压低了声音吼道:“我说李明达,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明达一甩袖子,挣开他的手,“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公孙大人,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我说的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怎么,很难懂吗?”
他这副板起脸来又不要脸的样子,实在让公孙昭忍无可忍,差点气笑了,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带着滔天的怒意,“李明达,你别想把你自己摘干净啊,那些钱你也有份呢,每次都是你去押运的,现在你说什么都是本官的事,你不知道你不管,你他娘的糊弄谁呢?”
李明达见他急了,反正早也撕破了脸,也不需要再留什么脸面,“公孙大人,我押送什么了?
我有什么银子呀,你能说得清楚吗?
我现在府里都被烧了个一干二净,我现在就是租住的房子住着呢!
百姓们烧的房子我还没钱支付给人家呢,我要是有银子我能拖到现在,我能弄得这么一身狼狈吗?
我们李家的祠堂都烧了,我都没钱修呢,怎么着,你借我点钱行不行?”
公孙昭气的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吞不下,吐不出,手指哆嗦着指着他,“行行!你要一推六二五是吧?
那行,咱们一会儿就到姜大人面前说个明白,看谁先死!”
他二话不说怒气冲冲的去前厅,他想着先下手为强,不管怎么说不能处于下风。
两个人如同狗咬狗,争先恐后的去了前厅,夏染和苏南衣在暗处笑的前仰后合。
这两个人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到现在还在互相推卸责任,妄图把对方咬死,把自己摘出来,这种不要脸的事儿,最终会演变成,想要命,命都保不住!
“你说他们脑子笨成这样,怎么当官怎么做生意呢?”
苏南衣拍了拍手,拿帕子又仔细的擦了擦,“这个呀,就是人家那个女人的聪明之处了,他们俩要是贼精,整天算计个不停,人家怎么会选择他们呢?”
“说的也是,找人合作嘛就得看中两样,要不然就是对方聪明,要不然就是听话,这两个人很显然刚开始是听话的。”
“想必对方到时候也是想着给他们俩挑拨一下子,让他们自相残杀,没想到最后被咱们坐收渔翁之利了。”
苏南衣看着夏染眉飞色舞的样子,“行了,夏公子,这次你的功劳最大,把那张地图拿出来我看看。”
夏染小心翼翼的把在山洞里画的那幅地图拿了出来,上手捧给她。
苏南衣躲在树荫里捧着地图,慢慢的观看,凉风吹来还挺舒服的,她仔细观看着地图,总觉得这其中应该有什么玄机。
没过多久,就听到前厅的方向有摔茶盏的声音,噼里啪啦的摔了个稀碎,可见姜方硕被气的不轻。
夏染低声问:“要不然咱去看看?”
苏南衣抬头,瞧了瞧他那双八卦的眼睛,“不用看,这些姜方硕早晚得习惯,气气更健康。”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这些银子,眼熟吗?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这些银子,眼熟吗?
姜方硕都要气炸了。
他本来就气得很,觉得这两个家伙不但不为民作主,还把好好的一座城给祸害成这样,这俩人肯定得求饶告罪。
可没想到,公孙昭和李明达,一个比一个能推脱责任,互相指责甩锅,他气得连摔了两套杯子。
那个女人还在那跪着,看着公孙昭和李明达的嘴脸,无声笑着。
姜方硕都觉得丢脸。
苏南衣看了一会儿地图,慢悠悠起身,“走吧,咱们去瞧瞧。”
夏染急忙跟上。
那个女人一见苏南衣进来,顿时不笑了,脸上露出忿恨之色,眼中迸发出火光。
苏南衣直接无视她,走到姜方硕的面前,“大人,问得怎么样了?”
姜方硕冷笑,“这两位大人,都委屈得紧,本官差点都以为是本官错了。”
苏南衣掠了那两个人一眼,“不急,两位大人都觉得自己冤枉,那咱们就慢慢把事情捋一下,看是不是真的冤枉。”
公孙昭眼珠转了转,心里琢磨着苏南衣是什么人。
李明达这个鲁莽又愚蠢的家伙顿时火气上来,“你是什么人?
也配在这里说话?”
姜方硕怒道:“放肆!”
苏南衣不恼也不慌,“没关系,姜大人,不与傻瓜论短长。”
“你……”李明达怒目而视。
苏南衣转身坐下,慢条斯理地说道:“李明达,你横什么?
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
不过就是一方小武官罢了,手里有千数人,就真以为自己能上天了?
在这城里恨不能横着走,肆意妄为,鱼肉百姓,凭你,也配做官?”
李明达脸色铁青,脑门上的青筋也迸起来,“你凭什么说本官?”
“凭什么?
就凭你一没官声,二没人品,三没有脑子,愚蠢至极,狂妄至极!你要证据是吗?
行啊,给你证据!”
苏南衣话说完,夏染转身出去。
很快,有人把陈生带了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成日混迹赌场的人。
李明达本来有点慌,但听完这些人的话,又不以为然,“这些人说的这些,和本官有什么关系?
他们自己愿意赌,与别人何干?
再说,赌场是李家人开的没错,可与本官又有什么相干?
难不成本官一人做了官,就养活整个李家,让他们不干别的营生吗?”
他对着姜方硕抱了抱拳,“大人,下官请问,我朝律法,没说过不让开赌场吧?”
姜方硕看着这家伙这副嘴脸,暗暗咬牙,“这自然是没有,不过,李大人,你先别着急,事情还没完呢。”
“大人,下官觉得,让这个人在这里胡说八道不妥当吧?
他算什么?
以民告官,可是大罪!先拖下去打上几十棍再说罢!”
他看向外面,“来人,把她拖下去!”
“李大人,”姜方硕面沉似水,“本官还在这,你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吗?”
李明达脸色黑沉,“大人,下官不敢,不过,您询问下官,下官自是有什么说什么,可这个算怎么回事?
他……”
“这就不牢你费心了!”
姜方硕打断他,“李大人,为官者,心里想的是百姓,治下百姓疾苦,不说与父母官听,说与谁听?
若是不问青红皂白,先打一通,那谁还说话?
莫不是你想着等着将来,逼他们去敲登闻鼓吗!”
公孙昭急忙上前,“姜大人说得极是,下官也觉得,应该听听百姓之言。
李大人,你还是这么大脾气,该收敛一下了。”
李明达咬着后槽牙,狠狠瞪他一眼。
苏南衣瞧着他们这几副嘴脸,继续说道:“李大人觉得这些人说得不算证据,那好,再给你别的证据瞧瞧。”
夏染让陈生他们下去,很快又召上一波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那个络腮胡子。
这家伙以前也来过衙门,但从来没像今天这样,一进门他的腿就有点软。
那些衙役他都熟,有时候也在一起喝酒,孝敬点红包什么的,还带着他们去过姘头的青楼。
可今天那些相识的衙役都不见了,换成了杀气腾腾的士兵,他一看到就肝颤。
一进屋,瞧见正坐上的姜方硕,他一下子就跪下了。
姜方硕刚问了一下,他就把知道的都倒了出来。
包括李明达经常去青楼,还有他负责替赌场收帐什么的,都说得清清楚楚。
李明达在一旁脸色忽青忽白,拳头紧握,恨不能上去直接把他锤死。
公孙昭也有点冒冷汗,这家伙知道得太多,再说下去,非把自己也招出来不可。
他正想着怎么制止,说到这里就可以了,还没开口,就听苏南听问道:“你收帐,应该有帐本吧?
这些东西拿出来当证据,可以让你将功补过。”
这家伙一听,眼睛顿时亮了,“有,有!小人愿意交出来!”
苏南衣似笑非笑的扫一眼公孙昭,公孙昭心头狠狠一跳,只觉得这目光像带着钩子,要把他的心连同心里的想法都钩出来。
李明达咬着腮帮子,还不想认,他以为,去青楼虽然不妥,大不了责罚一顿,这些官员哪个不去青楼?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开始超出他的预料。
不仅仅是络腮胡子,连带着赌场的人,一个个开始过来作证,他的那些本家,平时靠着他庇护的人,进来之后一眼也不看他,直接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李明达脸色惨白,公孙昭看得痛快。
还没等他高兴,外面有人来报,“大人,一切妥当了。”
姜方硕站起来,“诸位,走吧,去外面开开眼。”
他率先出去,其它人都在后面跟着。
公孙昭一出来,入院子里一瞧,顿时就瞪大了眼,眼前都有些发花,心像被人掐住,呼吸都有些费劲。
院子里停着好几口大箱子,箱子的盖子已经打开了,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些银子闪着光,刺激着所有人的眼睛。
公孙昭脑门上的冷汗瞬间就渗了出来,身子也晃了晃。
苏南衣扫他一眼,眼中含着笑,“公孙大人,你没事吧?”
公孙昭呼吸急促,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
姜方硕围着那几口大箱子转了一圈儿,每一步都像踩在公孙昭的心尖上。
“公孙大人,这些银子,看着眼熟吗?”
公孙昭的腿都有些发软,脚像踩在棉花上,哆嗦着往前走了几步,“姜大人……下官……”
姜方硕手掌一拍,他吓得一哆嗦。
“公孙大人,你可真是让本官开眼!这么多的银子,藏着你家院子的暗室里,你倒是说说,你当了多少年的官,能攒下这么多钱?
你说出来,本官也好学一学你的发财之道!”
公孙昭扑通一声跪下,“大人!这……这下官……”
“你别告诉本官你不知道,”姜方硕堵死他的话,“你的院子,这么多银子,你不知道?
不会是你的师爷替你藏的吧?
嗯?”
姜方硕语带讥讽,笑意不达眼底,“本官可真是小瞧了你们,为了刮财,什么招术都用得出来呀。”
看到现在,李明达倒有点庆幸,自己的银子丢了,只要官在,一切都好说。
眼瞅着,这公孙昭的官位是保不住了。
活该!
他正暗自窃喜,姜方硕把目光对准了他。
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李明达察觉到姜方硕的目光,就感觉到不太妙。
果不其然,又有人抬着几口大箱子走了进来。
李明达一见这箱子,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这是……!
是他的银子!
他像被卡住了脖子,呼吸都停了,脑瓜子里嗡嗡的响,实在不知道,这些银子怎么就到了姜方硕的手里?
“李大人,眼熟吗?”
李明达回过神,胸口一起一伏,又是震惊,又是心疼。
这么多的银子,他攒了许久!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归了别人……
可他也不能说别的,银子丢了事小,若是他承认了,连命也丢了,那可就是麻烦了!
不急,不急,银子没了还可以再赚。
他僵硬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姜大人,您这玩笑可开大了,下官哪里眼熟,不熟。”
“是吗?”
姜方硕短促一笑,“既然如此,那本官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李明达微微松了口气,气还没有松完,就听姜方硕继续说道:“来人,把他们俩给押下去,听候处置!”
公孙昭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李明达可不干了,“大人!下官有何错?
还请您明示!”
“有何错?”
姜方硕似笑非笑的睥来,“事到如今,你居然不知道你有何错?
既然如此,那就去好好反省吧!”
他们俩被带下去,一个如同死狗,一个如同疯狗。
苏南衣瞧完热闹,回头看厅里的那个白衣女子,“大人,这两个交给我吧。”
姜方硕是求之不得,他可是亲眼瞧见这两个有多么邪性,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虽然恨不能宰了他们,但要真的对上,还真有点头疼。
让他对付这俩人,还真没底,这两个人的一个表情他觉得无比诡异。
衙门这边的事,苏南衣不再管,姜方硕自有他的办法和流程,也正是为百姓们解忧,替顾文遥树立形象的时候。
她和夏染带着那两个人,回了住处。
一路上苏南衣一言未发,从女人的身上找出一块小木牌和一枚私章。
上面印着“花源”两个字。
苏南衣无声嗤笑,花源,这个名字倒是起得不错。
而小木牌上的字,写得十分怪异,苏南衣感觉这些是字,但究竟是写的什么,她看不出来。
心头不免疑惑,这是哪个部落的文字吗?
以前并没有见过啊!
本来她还以为这个女人和失踪的铁明康是一个部落的,现在看来并不是。
虽然铁明康的部落也有不同于汉字的文字,但苏南衣能够简单认识一些,和这些完全不同。
真是奇怪。
至于那个鬼画符一样的人,苏南衣之前已经让姜方硕派人给她搜过身,也是个女人,不过年纪不小了,怎么也得有五十以上。
她身上还有一个锦囊,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的什么玩意儿,姜方硕的人也十分谨慎,按照她叮嘱的,没有打开。
苏南衣打开瞧了瞧,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药丸,还有一些类似石头一样的硬块,不知道是什么。
这些都没什么,最让苏南衣在意的,还是那串铃铛。
这铃铛拿在她手里之后,就没有再响过,怎么摇也不响。
实在太过奇怪。
思格兰听说抓住了两个奇怪的人,特意跑过来看。
花源脸色微变。
苏南衣没错过她的神色,心里立即生了警惕和疑惑。
思格兰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怎么会让花源变颜变色?
她心里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小猴子站在思格兰的肩膀上,和平时也不太一样,似乎安静不少,但平时自然卷起的尾巴这次似乎很是僵硬,毛也微微奓了起来。
苏南衣心里疑惑更浓,她眯着眼睛看向花源和那个老太婆。
花源现在面色倒还好,老太婆忍不住拖着腿后退了好几步,嘴里咕咕囔囔,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但她的语速很快,明显带着惊慌,手里的拐仗也举起来,头指着小猴子。
小猴子一见她举起拐杖,顿时不高兴了,立即冲着她吡牙咧嘴,嘴里还发出呼哧声,眼睛瞪得溜圆,似乎下一刻就要扑过去咬人。
思格兰也有点懵,自从把小猴子收养在身边,还从来没有见过小猴子这样。
思格兰安抚的拍拍小猴子的头,小猴子感觉到她的安慰,略微平复了一些,但依旧十分警惕。
那个老太婆似乎也很怕它,眼神中满是惊恐。
苏南衣观察着花源,她好像并不怕,但她很紧张,一眼盯着小猴子,一眼看着老太婆,似乎很怕老太婆发生什么意外。
“怎么?
你不是目空一切吗?
不是把公孙昭和李明达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怎么,现在反而怕了?”
花源深吸一口气,“我怕什么?
我什么也不怕!大不了你们就杀了我!”
苏南衣手指轻轻绕动,纤细的手指似无骨一般,“杀了你?
那多无趣。
死最是容易,一刀进去就完事了,可世界上偏偏是最容易的事最不易做,我得留着你,慢慢来。”
她说得轻描淡写,甚至脸上含笑,可就是这样的语气神情,让花源不禁毛骨悚然。
她不怕声疾厉色,不怕色厉内荏,可这样的人,却让她心生畏惧。
她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花源咬牙切齿,“这些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啊,”苏南衣说话气死人,“我就是闲着没事,想管,怎么了?”
花源:“……”
苏南衣托着腮,狭长的眸子里闪着幽冷的光,似能看透她内心的想法。
“把那个老太婆带下去,她们俩,分开关。”
“好,没问题。”
夏染答应一声。
苏南衣笑眯眯的继续说:“别妄想害人哦!你们这点伎俩,只要稍稍一动,碰上我的符咒,你们可以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效果。”
这简直就是王之蔑视,直接把花源气得差点吐血。
老太婆被带下去,嘴里还在嘟囔,目光警惕的看着小猴子。
直到她走了,彻底不见,小猴子的情绪才慢慢平复。
苏南衣眉梢微微上挑,自带三分凌厉,“好了,现在轮到你说了,你是什么人?
私造兵器库,所为何来?”
花源咬咬嘴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说?
也行,”苏南衣手指轻轻抚着青色杯沿,“如果不说,那你对我来说,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不但没有用处,还得管你吃住,浪费粮食,这样的话……会让我很不爽。”
花源眸子微缩,心里警铃大作,“你想要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苏南衣嗤笑,“我会的可不只一种符咒,刚才那些,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我还会一种,就是把人变成活死人,让她乖乖的听话,不用吃饭,不用睡沉。”
她低低的笑,声音寒凉似雪,钻入人的后脖颈,“我这种可比你们做的那种强太多了,你们那个太低级,我不屑于用。
我这个呢,一旦实施了,任何人都别想解。”
花源只觉得自己的心尖被掐住,呼吸都有些困难,双手不自觉紧紧握在一起。
“你要……试试吗?”
花源脸色惨白,她看着面前的苏南衣,完全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面前的这个女子,明明带着笑,却让她胆颤心惊,除了面对花神之女的时候,她还从来没这样过!
她心跳越来越快,脸上的汗越来越多,最后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思格兰诧异,“晕了?
就这么晕了?”
苏南衣垂眸瞧了瞧,“还以为多有本事,原来不过如此。
这么吓一吓就吓晕了,真是没用。”
思格兰抱着小猴子,“苏姐姐,那现在怎么办?
要把她弄醒吗?”
苏南衣略一思索,“这倒不急,或许……我可以换个方法。”
“什么方法?”
思格兰顿时来了兴致。
苏南衣狭长的眸子闪过暗芒,语气幽幽冷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说罢,双手缓缓而动。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一个奇特的符咒,在苏南衣的手里缓缓结成,对准晕倒的花源就砸了过去。
花源身子微微颤了颤,并没有醒。
思格兰在一旁瞧着,“苏姐姐,她怎么还不醒?”
“别着急,她早晚会醒,而且,醒了之后就和之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
思格兰眨着眼睛,“有什么不一样?”
“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思格兰鼓了鼓腮帮子,等着看。
夏染从外面进来,“人关好了,就是嘴里一直不停,不知道在嘀咕个什么玩意儿。
我看这家伙就是故意的,明明会说我们的话,却偏偏不停的用其它的话嘟囔。”
苏南衣嗤笑,“没事,尽管让她嘟囔,看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那个女人呢?”
夏染问。
“晕过去了,还没醒。”
苏南衣笑得眉眼微弯。
夏染心头微微一凛,觉得有点毛骨悚然,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儿?
每次看到苏南衣这样笑的时候,就是在有人要倒霉了。
上次这样还是在蒙林的时候吧?
啧。
夏染想溜。
苏南衣的话又成功拉住了他,“还没有消息吗?
你 的人,和小七一起去的?”
“还没,”夏染回答,“应该没有这么快。”
苏南衣略一沉吟,“等晚上,再看看。
按说以他们的身手和速度,应该不会太慢。”
夏染脸上笑容微收,“你是担心……”
“我是担心,他们和咱们抓住的人是同一类人,但又不是一伙。”
“另一伙?”
夏染微抽气。
那可就不妙了。
“我们在山洞里并没有发现女子,小七说,那些人是到山村里抓女子的,所以,我才有这个猜测。”
夏染心里暗暗起急,他的人都是跟他很多年的,虽然属于暗卫,但他也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工具,而是活生生的人。
哪一个遇害,他也痛心。
“不行,我不能等了,我得去看看,提醒他们。”
苏南衣蹙眉,“也好,我……”
“你不能去,”夏染断然拒绝,“路途虽然不是太远,但也要快马好几个时辰,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
夏梁目光掠过她的小腹,心里是很愧疚的,若不是他当初好奇,苏南衣此时应该在去神医谷的路上,而不是掺和到这些破事儿中来。
之前不得已以身犯险,那是为了给云景找药治病,现在这算什么?
虽然苏南衣说,这次算是给顾文遥的一个契机,让他有一个大功劳傍身,可是,夏染并不在乎这些。
他只是个商人,不想掺和什么权势之争,之前帮顾西宸,也是为了苏南衣。
有过一次惨痛的教训,他对这些更没有什么兴趣了。
苏南衣有些无语。
思格兰走过来,双眼放光,“夏染哥哥要去哪?
我能去吗?”
苏南衣想着刚才那个老太婆见到小猴子时的样子,觉得这个倒是可行。
“他要去接应小七,你想去吗?”
“想啊,”思格兰顿时来了精神,“我能去吗?”
夏染翻了个白眼,正想要拒绝,思格兰跳过来,眼睛瞪得溜圆,“你这是什么表情?
什么表情?
再来一遍!”
夏染:“……”
思格兰一把揪住他,像抓住了小偷,“今天让我去也得去,不让我去,我就……就揪着你去!”
苏南衣笑出声,“对,带上你的小猴子,跟着他,威风凛凛的去!”
夏染:救命啊……
苏南衣把思格兰叫到一边,对她低声叮嘱了几句,思格兰的眼睛越来越亮,不住的点头。
苏南衣又拿了一些药丸给她,还有一些符咒什么的,思格兰都像收宝贝一样的收下。
夏染在一旁看得眼馋,苏南衣暗自好笑,也把一个准备好的小布袋给了他,“这些东西本来我打算自己带上的,既然你不让我去,那就给你吧。”
夏染连忙把小布袋打开,一一仔细的看查看,确保自己会使用,如果不会用,天好的宝贝去了也是白搭,在他的手上也只能是糟蹋了。
他本来满心期待和欢喜,打开一瞧,不禁有些正怔愣,“就这?
!”
苏南衣点点头,“就这。”
夏染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眼睛看看她,又看看布袋里的东西,还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看错了。
苏南衣像是没有看到他的神色,对他说了用法,“行了,到时候你就亲身体会吧!”
夏染真是无奈,感觉自己前途渺茫,这么严重的事情,苏南衣竟然还给他卖关子。
夏染也没有带太多的人,带了几个手下,带上思格兰快马出了城。
现在的成本防守都是姜方硕的人,很快对他们放了行。
他们刚离开不久,苏南衣想着回去休息一会儿,然后就去看看花源醒了没有。
但刚一睡醒,小桃就走了过来,递了一杯茶给他低声说:“小姐,永王殿下来了。”
苏南衣微微愣了一下,“他来多久了?”
“快半个时辰了。”
苏南衣微微蹙眉,“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他说了不让打扰你,反正也不着急,就慢慢等。”
苏南衣喝完茶简单收拾了一下,出来见顾文遥。
顾文遥看到她,快步将上来行了个礼。
苏南衣示意小桃给他换了茶,开门见山的问道:“殿下,此次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边的事儿处理妥当了吗?
我看姜总兵行动迅速,处事沉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顾文遥抿了口茶,有点儿紧张地用手指轻轻扶着桌沿,“是的,姜总兵办事很妥帖,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基本上已经把该抓的人抓了,正在核实身份,那些银子也分批入账。”
苏南衣垂眸浅浅喝着茶,语气淡淡,“那批银子殿下是怎么打算的?
全数上交入国库吗?”
顾文遥抬眸看着她,眼神坚定,“我是这么打算的,这些银子数目庞大,带回京城之后,就交由户部然后入国库。”
苏南衣把茶杯放下,轻轻笑了一声,只是笑意微凉,“王爷倒是想得通透,胸怀坦荡,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其他的人也如同你一般,有这样的胸怀。”
顾文遥听着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有些不对,愣了一下,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王爷以为,你把这些银子全部交上去,皇帝就会相信你全部交了吗?”
顾文遥微愣,他用力抿了抿嘴唇,嘴角勾出一丝苦笑,“他信与不信我又能如何,我只不过是想问其无愧罢了。”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问心无愧?
即便是你问心无愧又能如何?
其他的人该怀疑你的还是怀疑你,该诋毁你的,还是不会放过你,并不会因为你问心无愧而对你网开一面。”
苏南衣看着他微微泛白的脸,并没有心软,“这些年王爷所经历过的事情,有哪些是问心无愧的?
你所遭受到的一切,可因为你的问心无愧,而有所改善?”
顾文遥的脸忽听忽白,他心里十分难受,曾经经历过的那些轻视屈辱,忽然间像是重新在他的心底活了起来,一幕幕的在他眼前闪现。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那些事情,其实不过就是他的一厢情愿,那些难堪又怎么会从记忆中抹去。
“王爷不是曾经说过,想要得到你想要的,可是你想要的那些,不会平白无故的落到你的手里,甚至还有人会想方设法的争夺,所以,但凡有一次机会,你就要牢牢的抓住,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苏南衣目光灼灼,“王爷可知道,我为何会把这件事情写信给姜方硕吗?”
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 有些痛是必须要经历的
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 有些痛是必须要经历的
顾文遥听着苏南衣的这句问话,瞳孔猛地一缩!
他心里忽的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原本他以为这件事情是因为发生在姜方硕的治下,所以苏南衣和夏染才会选择告诉姜方硕,而姜方硕因为外祖父的恩情,所以才会写信给他。
现在听到苏南衣的这个问题,他忽然之间就明白了,这一切都在苏南衣的掌握之中,因为她知道,姜方硕会写信回京,会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也就是说,他今天来顺理成章的拿到这个功劳,完全是因为苏南衣从一开始就选定了他。
他想明白了这个,然后迅速站起身来,深深地鞠了个躬,行礼道:“还请您明示,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苏南衣暗自好笑,到底是年轻啊,这种话能明着说嘛?
还明示。
苏南衣暗暗叹了一口气,眼睛看着他。
就在顾文遥感觉自己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苏南衣才缓缓开口,“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你写了折子回京之后,很快京城那边就会有动静,皇帝会派人来接手这一切。”
顾文遥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苏南衣轻笑,“如果殿下不信,我们可以打个赌。”
顾文遥并非不相信苏南衣,而是觉得苏南衣所说的话有点儿太……
他一时想不到形容词,皇帝真的这么不要脸吗?
明明是姜方硕和他在这边办事儿办成了。
虽然他也是沾了苏南衣的光,但是他是懂得感恩的,他可明白,如果皇帝派人来把这个功劳拿走了,可就不会其他了。
他脸色微微变了变,“还请您指教,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好?”
他虽然一时转不过弯儿来,但是苏南衣对他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
“这次姜总兵出力不少,又带了军队来,可以说没有姜总兵,我们谁也办不成这件事情,不如您和姜总兵一同上一道折子,您负责把这件事情的前后因果仔细的说明,包括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怎么写,不用我再多说吧?”
这一点顾文遥还是知道的,他本来就是打着为皇帝寻找草药的名义过来的,完全可以说觉得事情蹊跷,这方面就看他怎么自圆其说了。
他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
苏南衣继续说:“然后让姜总兵上一道请罪的折子。”
顾文遥一愣:“请罪?”
“不错,这件事情是出在他的治下,虽然他出兵神速,最后遏制了这件事情的最坏结果,但总归他是有责任在身的,你回去对姜总兵一说,他自然就会懂。
有了姜总兵的折子,和你的一道入京。
姜总兵就可以派一队人马前去,然后把一些无关紧要的匪徒一并押入京城,这一路上打开的声势会达到什么样的影响?”
顾文遥的眼睛一亮,心里顿时明白了苏南衣的意图,他正想要开口,苏南衣缓缓摇了摇头,“我不是朝廷的官员,也没有什么官身,所以这件事情,不应该参与其中,更何况,我也不想让皇帝知道这件事情与我有关,夏染也是一样,他就是一个商人,只想安安稳稳的做生意,所以不用提及我们,我也从未对殿下说过什么。”
顾文遥的呼吸微微一顿。
他虽然不懂苏南衣为什么不要这个已经拿在手里的功劳,但是他听得出来苏南衣的态度坚决,他也不是不识趣的主,点了点头说:“好,我懂了,这件事情我不会提及您和夏公子的。”
苏南衣抿了口茶,示意他坐下,又缓缓说:“商业繁荣对一个国家十分的重要。
南北通商,甚至和国外的贸易都是十分重要的。
商人并不低贱,他们走南闯北,了解行情,对整个国家的经济繁荣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世人说他们看重利益,可是仔细想想,哪个人不看重利益,难道农民种地不是看重利益吗?
读书人想着走上仕途有多少人初心是为百姓,为国家,到最后却只看众人利益?
皇帝难道看重的不是利益吗?
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权衡利弊,可要去把商人单独拎出来,究竟是世人的目光太过短浅,还是自命清高?”
顾文遥认真的听着对她的这些话,深以为然,不住的点头。
苏南衣看着他的神色,知道他是认真的听进去了,也就不再多说,适可而止,顾文遥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只需要稍微点拨一下,只有自己琢磨透,想出来的道理才会更加深刻。
正事儿说完了,顾文遥沉默了片刻,有些扭捏的想问。
苏南衣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想要问思格兰的行踪。
“夏染和思格兰出门办事去了,他们两个走得匆忙,所以也没有和大家告别。”
苏南衣索性把话直接点透,有些事情早决断对双方都好,拖拖拉拉,吊着人家不放,反而不是什么美德。
“殿下,思格兰的身份特殊,将来不会在京城久留,甚至不会在咱们国家久留,我是把您当成自己人才会说这些,还希望你能够保密。”
顾文遥的脑子里一阵嗡鸣,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他双手紧紧握成拳,呼吸像是被人猛地扼住。
苏南衣垂下眼眸,不想去看他这副难受的样子,长痛不如短痛,有些痛是必须要经历的。
顾文遥强忍着,对苏南衣一行了礼,慢慢转身离开。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整个人浑浑噩噩,直到回到衙门里见到姜方硕,姜方硕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生担忧,叫了他好几声,他才想缓缓的回了魂。
“殿下,您没事儿吧?”
顾文遥喉咙滚了滚,勉强把心里的难受压下去,眼底晦暗的神色又煽起了微微的光,他不断的提醒自己,颓废和失望没有任何的作用,自己想要的必须自己去争取。
只有自己争取来的才最为可靠,最后握在手里的才能够真正的心安。
凡事总要争取一下才能够死心!
他打起精神说:“我没事儿。
你来得正好,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一下。”
姜方硕吩咐左右退下去。
“殿下,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顾文遥把苏南衣告诉他的那些对姜方硕说了,姜方硕暗暗惊讶,挑了挑眉说:“下官也是这个意思,折子已经写好了,正想请殿下过过目,想着和您的折子一并送回京,倒是没有想着把几名匪徒也一并押回去。”
顾文遥接过他递过来的折子,仔细看了看,心里想着苏南衣说的果然没错,姜方硕虽然是武将,但也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很多事情看得透彻,折子写的也是一流。
既把事情阐述清楚,又把自己的罪名说的微乎其微,而且请罪的态度也是真诚,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出来。
他觉得自己那份折子得好好的修改一下。
“如此就请大人尽快安排,本王也写一份折子,一并送回京城去。”
姜方硕即刻下去安排。
顾文遥深吸了一口气,回到书房提笔写折子。
小太监在一旁替他磨墨,眼睛时不时的往这边瞄一瞄。
顾文遥早就看到了他的眼神,但也没有出声阻止,这个小太监,是他临来的时候顾西宸派给他的。
既然他敢留在身边,也就不怕看,反正这份折子早晚也是要交到顾西宸的手里的。
折子写完,顾文遥偏头看着小太监,“你有什么话要带回去吗?”
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 小山村外
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 小山村外
小太监急忙收回了目光,脸上堆出笑容。
“奴才到这里来,就是好好的伺候殿下的,哪有什么话带回去。”
顾文遥微微勾了勾,嘴唇也不戳破他,把折子上的墨迹吹干放在一旁。
小太监笑眯眯的问道:“殿下,咱们什么时候去找药材呀?”
“这件事情本王已经和姜总兵说过了,姜总兵说他知道哪里有药材,等到这一件事情结束了,他就派人和本王一同前去。”
小太监其实心里有点儿怵姜方硕,但他不敢明说,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里去找药材,可以听说还摆脱不了姜方硕,他心里不禁有些郁闷。
顾文遥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狠厉之色,他已经决定,在去找药的路上,就把这个小太监给解决了。
顾文遥这边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折子也写的挑不出毛病,又亲自去找了一趟苏南衣,问她有没有什么消息或者信件,一并带回去交给云景。
顾文遥并不知道,苏南衣这次是偷偷跑出来的。
苏南衣摇头说:“不必了,我没有什么消息要带回,你这次的事情事关重要,一定会引起皇帝的注意,还是不要再让他看到你和北离王府有什么关联为好,以免让他心里更加不舒服。”
顾文遥想了想,觉得这话也有些道理。
“是我考虑不周,那我就这样去安排了。”
“殿下,你可以让人快马加鞭把折子送回去,但你这边也要做好安排。”
现在苏南衣所说的安排究竟是什么意思,顾文遥也已经彻底明白了。
他点了点头,“我已经和姜方硕商量好了,一切都会安排妥当。”
话点到为止,苏南衣不再多说什么,让人把顾文遥送出去。
她暗自在心里琢磨,这次的银子数目不小,但银子的事情比不过兵器库更加让顾西宸震惊,他的注意力一定会转移到兵器库上,那这批银子被顾文遥扣下一部分,也就不是什么难事。
本来这些银子具体的数额有多少,也没人能够说得清楚,姜方硕又是顾文遥的人,势必会替他从中安排,苏南衣一点儿也不担心。
要想培养顾文遥,一步一步的走上争夺权力的道路,那么银子势必就是少不了的,她本来还有些犹豫,这一次算是老天给了她一个机会。
或许顾文遥就是有这个命吧。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苏南衣望着天空的虚空处,也不知道现在夏染和安格斯究竟怎么样了。
但愿他们一切都顺利。
事实上,很多时候想象期盼和现实都会有一定的差距。
小桃走过来,对站在窗边的苏南衣说:“小姐,虽然现在天气热了,但是夜间还是风有点凉,您可要注意身体啊!”
苏南衣点点头,看着天上的圆月,“今天晚上的月色很美啊!”
“是啊,”小桃抿着嘴笑,“要是让那些文人墨客还有书生什么的看见,一定又会做出那种酸诗来。”
苏南衣转头看着她,也忍不住笑,“你这个丫头说话越来越刻薄了。”
小桃吐了吐舌头,“奴婢也是实话实说,之前在乡下的时候,堂少爷总是念一些诗词,让别人夸她文采好,其实奴婢听着他说的那些,也比隔壁家的二狗子强不了多少。”
听到她说起以前在老家时候的事情,苏南衣恍如隔世,其实她从来没有去过苏家乡下的老宅子,她重生的时候苏家已经到了京城。
对于那些事情,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可见这个原主本身在老家的日子过得并不怎么好,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就不在心里念着了。
她忽然来了兴致,对小桃说:“左右也睡不着,闲的无聊,不如你跟我说说以前咱们在老家时候的日子吧。
时间久了,我还真的有些记不清了。”
小桃一心一意都在她的身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丝毫没有怀疑,说起老家的那些事情来。
小桃也是兴致勃勃,主仆二人就聊了起来。
她们在屋子里聊的欢快,此时的夏染和思格兰正在野外吹着风,夏季里的夜风还是有些温度的,有点热乎乎的,扑在脸上不怎么舒服。
到了晚上又走入山间的小路,路两边全部都是树木,空气又有些发湿发黏,这种感受实在不怎么好受
思格兰跟在夏染的身侧,骑着马,小猴子蹲在她的身前,前爪紧紧抓着马的鬃毛,蜷缩在思格兰的怀里。
夏染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风,还真怕这小丫头娇气的受不了。
他回头瞧了瞧,思格兰一双眼睛发亮,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一颗悬着的心又放下来,这小丫头只要是有热闹瞧,什么也能忍得住,那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琢磨着时辰差不多了,夏染在前面停下来。
思格兰也跟着他下马,夏染从随身带着的小布袋里,拿出一些干粮递给她,还拿了一点儿给小猴子,两人一猴就凑活着吃了点儿,几名手下在不远处也是一边吃一边警惕的看着四周。
安格斯左右看看,“夏染哥哥,快到了吗?”
夏染借着月光看了一下地图,“快到了,再走一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你累了吗?
累了咱们就多歇一会儿,反正今天晚上也能赶到。”
思格兰摇了摇头,“我不累,咱们抓紧时间赶路,我听苏姐姐说,那些人要是来的话,多半会在子时左右行动,咱们可不能晚了。”
夏染想了想也对,他只是怕这个小丫头的身板受不了。
吃完了东西他凑过来,还是套话,“你苏姐姐都跟你交代了些什么?
你说出来,让我也学学。
别到时候我拖了你的后腿,那可就不妙了。”
夏染知道这小丫头就是个顺毛驴,越是捧着他说,心情一好,就把心里的那点儿小秘密都说出来了。
思格兰听他这么一问,眼睛转了转,闪着皎黠的光。
“夏染哥哥,你想知道吧?”
夏染忙不迭的点点头,思格兰冲他招了招手。
夏染凑得更近,思格兰凑到他的耳边小声的嘀咕,“我跟你说呀……”
夏染瞪大了眼睛,心中暗笑,瞧吧!这小丫头就是忍不住了,这么轻易的就把秘密给套出来了。
他这个心思刚一闪,忽然思格兰就提高了音量,声音像在他的耳边炸开似的,“我就不告诉你!”
说罢,抱着小猴子翻身上马,一路欢笑着跑了。
夏染又气又乐,揉了揉耳朵也在她后面,翻身上马,急忙跟上。
他们一路疾驰,丝毫没有停留,终于在差不多快子时的时候,看到了小山村的轮廓。
这个小村子的确是挺小的,零零散散的,就那么几户人家。
夏染停在了村口,身后的手下们也都停下来,夜色沉沉,四周除了风声只有他们几个的呼吸声。
夏染握着马缰绳,低声叮嘱,“不可大意,你们要格外小心,若是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也不必惊慌。”
“是!我们都记下了,公子放心。”
夏染看看周围,把马拴在小树林儿的树上,轻装简行,让思格兰跟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带着人缓缓进入小山村。
夏染在心里暗暗想着,希望自己是想多了,别再出什么岔子,顺顺利利的把人带回去,一切都好,他心里也痛快。
但是,他们刚进入小村子不久,思格兰肩膀上的小猴,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提线“木偶”
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提线“木偶”
思格兰一见到小猴子不安,轻轻用手摸了摸它的头,同时也更加警惕,另一只手拉住夏染的袖子。
“夏染哥哥,要小心。”
夏染停住脚步,一时还真没有发现什么。
“怎么了?
你发现了什么?”
思格兰现在也不和他开玩笑了,压低了声音说:“小猴子有些不安,苏姐姐告诉我,要密切注意小猴子的动向,它的感知也许比我们更加灵敏。”
夏染想起小猴子和家里控制住的那个老太婆见面的时候,就有些不同寻常,他顿时明白了苏南衣的用意。
把安格斯护在自己的身后,腰间的软剑也抽了出来,能让小猴子不安的,那一定就不是寻常的人。
换句话说,不是正常人。
他打了一个手势,身后的几个手下顿时也都做好了准备,同时也呈半包围的方向,悄悄的散在两边,把中间的夏染和思格兰护住,无论哪个方向有什么异动,都能够第一时间冲过来保护他们。
思格兰瞪大着眼睛,忽闪着看着前方,心在胸口咚咚的跳个不停,怀里的小猴子明显和平时不太一样,但它没有吱吱乱叫,和思格兰一样,瞪大眼睛看着前面。
今天晚上的月光很好,清冷的照着大地,很多东西在银色的月光里都十分清晰。
忽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映入思格兰的眼帘。
她的眼睛又瞬间睁大了一些,悄悄扯了一下夏染。
与此同时,夏染也发现了,又把她往自己的身后推了推,示意她别害怕。
思格兰现在并不怕,紧张多过了恐惧。
她摒住呼吸,想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黑影缓慢从黑暗中剥离出来,在清冷的月光里慢慢变得清晰。
这一下思格兰看清楚了,是一个姑娘。
这姑娘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身材高挑,身上没有穿外裳,只穿着一身亵衣。
她的头发也散开着,就像是正在睡觉的时候,忽然起身也顾不上梳妆,穿衣裳一样。
她慢慢的往前走,走的并不快,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是思格兰就感觉心里不太对劲儿。
夏染也很快发现这姑娘的确不太正常,先不说大晚上的穿成这样就出来,他发现这姑娘走路的时候有些生硬,一直在直直的往前走,似乎也不看脚底下有什么东西,会不会被绊倒,只顾着木然地往前走,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前面,就像是一个提线的木偶。
大半夜在清冷的月光里,看到这种景象还是挺吓人的。
思格兰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猴,想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反应,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但是小猴子和刚才一样,就在她的怀里,浑身奓毛,眼睛瞪得老大,似乎也没有其他的表现。
思格兰心里有点儿纳闷,难道说是苏姐姐猜错了?
小猴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应?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又晃晃头直接给否定了。
不可能,苏姐姐怎么可能会猜错?
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她重新抬起头来,想要再看一看,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夏染突然间把她按倒。
她虽然心里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也没有问出口,咬住嘴唇屏住呼吸,透过前面的杂草往那边看去。
她和夏染躲在路边的杂草后面,透过缝隙看到有影影绰绰来了几个人,这些人和寻常的人不太一样,他们手里拿着拐杖,拐杖的前面还坠着什么东西,走起路来的时候摇摇晃晃,有的还轻轻打在拐杖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不知为什么,听着这声响,思格兰总觉得心里有点儿烦躁。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他的另一只手里似乎还拿着一样什么东西,放在嘴边轻轻的在吹着,但奇怪的是,安格斯觉得自己并没有听到什么奇异的声响。
她不禁有点儿奇怪,那这个人在吹什么,吹了半天这不是吹了个寂寞吗?
她想不通,夏染却忽然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他毕竟见多识广,他联想到前面这个姑娘像一个木偶一般,只怕和那个人嘴里吹的东西有关。
这应该是一种特殊的哨子,他们正常的人听不见,但是这个姑娘却可以听见,然后跟着他哨子里的命令一直往前走。
这些人的确是高明,比那些采花大盗什么的可厉害多了,那些人有风险还得自己动手打,哪像这些人,一只哨就搞定了,让这姑娘乖乖的跟着他们走。
看到这里,夏染也断定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必须把他们一网打尽,全都抓住!
他仔细数了一下,对方一共有三个人,比自己这边的人少。
但不知道对方的身手如何。
最要紧的是这些人走的是歪门邪道,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手段。
就在他思索着怎么动手的一刹那,一样什么东西嗖的一下子就冲了出去,掠过草尖似乎比风还要快,直接扑向那个吹着哨子的人。
对方也完全没有预料到会突然遭受到袭击,这一下被打了个正着,手里的哨子也落了地,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对方吓了一跳,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感觉两只……哦,不对,应该是四只,他慌乱之中也数不清了,好像有很多毛茸茸的爪子蹬在他的脸上,脖子里,还有肩膀上,甚至还在不停的抽打着他的脸!
这一切的变故都来的太快,他完全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毛茸茸的东西感就这么直接的贴在他的脸上,脖子脸上,他觉得毛骨悚然,他大声的叫起来,叫的声音很特别,和寻常的中原人声音不同。
夏染一听他们的声音,立即就断定出这些人和那个老太婆果然是同一类人。
与此同时,他也看清了,首先发出进攻的就是思格兰怀里的小猴子!
事不宜迟,趁着对方现在正在忙乱,夏染一声令下,几个人一起冲了上去。
思格兰也不示弱,拔出小腰刀跟在夏染后面去支援小猴子。
那几个人见势不妙,没想到还中了埋伏,他们打了一声呼哨,其中一个人喊了一嗓子,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他们就想着撤退,也不再管那个姑娘了。
夏染冷笑了一声,想走?
没那么容易!
就在这刹那之间,其中一个人从怀里摸出了一样什么东西,往地上一砸,迅速的冒出一股烟雾,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味儿,反正不太好闻。
夏染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立即意识到对方这是使出了阴招,要么就是有毒想要毒倒他们,要么就是想着趁机逃走。
无论哪一样,都不能让他们得逞。
他们都吃过苏南衣给的解百毒的药丸,对着雾气里的毒根本就不害怕。
现在夏染担忧的是,这几个人会趁着雾气的遮挡而逃走。
因为小猴子已经跑回了思格兰的身边,夏染琢磨着要不要让小猴子跟上去。
但他又一想,小猴子毕竟是势单力薄,它就是一个小动物,刚才成功不过就是因为突如其来,让对方措手不及,现在对方有了防备,再让小猴子去,只怕会受伤。
他心里着急,不想就这么放任几个人逃走了。
就在刹那之间,忽然听到有几道凌厉的呼啸声割破空气而来。
夏染心头一惊,该不会是对方的援军到了吧?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厉害杀招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厉害杀招
夏染的神经全部都诩了起来,把思格兰挡在自己的身后,手里握着长剑,警惕的看着那些呼啸声来的方向。
对方来的比他还要快,差那之间就到了近前,隔着那层雾气,显然看到几道剑光闪过,刚刚还想要逃跑的三个人,刹那间被挡住了去路。
他心头大喜,看来来的不是对方的援军,而是他的人!
为首的正是小七!
小七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头发高高束起,手里握着剑,剑光闪闪,犹如一道道的灵蛇,直扑对面那三个人。
她的眉眼锋利,不逊色手里的剑光,这样的杀机凛然,思格兰还是头一次见到。
思格兰看的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想要大声呼喊,又怕让小七分了心,强迫自己按捺住,瞪大了眼睛观看着战况。
那三个人很快就抵挡不住,何况除了小七之外,还有跟着小七的那几个夏染的手下。
他们的手伸进前胸,似乎在摸索什么东西。
电光火石之间好像有什么蓝汪汪的东西被摸了出来,隐约在扭动着身体,还像是活的!让人看的毛骨悚然。
小七也看见了,眸子猛的一缩。
真刀真枪的她并不害怕,可是那种奇怪的东西她还真的没有办法应付,
就在这一迟疑的功夫,听到一声娇喝,思格兰手里拿着几张符咒。
“女侠,贴在他们的手上!”
小七剑尖儿一闪,避开她扔过来的几张符咒,以免被剑锋割破,左手一伸,把那几张符咒稳稳的接住。
紧接着把其中一张准确无误的贴在那个家伙正在掏东西的手上,与此同时,其余的两张也分散给旁边的人,其他的人都照做。
刚刚还紧张的局势,忽然间就定了格,那几个人被贴住符咒,眼睛瞪得老大,想动却动弹不了,感觉自己身上像压着千斤的巨石,双腿都在轻轻的颤抖,好像下一刻就要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而他们手里的东西也停止了扭动,像是死了一般。
思格兰蹦跳着想要过去,夏染一把抓住她的后脖领子,“着什么急?
看看再说,小心为上!”
这种怪异的事情,他见的太多了。
很多事情都没办法用言语来解释,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思格兰被他拎着,小心翼翼地到了近前。
思格兰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仔细看,发现那个家伙手里拿着的好像是一种造型怪异的虫子。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怪的东西,而且全身还是蓝色的,看的人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转头奔向小七。
小七把宝剑归了鞘,思格兰眼睛里冒着星星,恨不能扑到小七的身上,“女侠!女侠,你真是太厉害了。
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侠客!吴家爹爹的剑术都没有你高超!”
小七被说的脸微微有点儿发红,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夏染看着贴在三个人身上的符咒,转头对思格兰说:“这就是你苏姐姐交给你的东西?”
夏染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语气中带了几分酸味和嫉妒。
这么厉害的东西他也想要!
思格兰得意的点了点头,一拍腰间的小布袋,苏姐姐给了我好多呢。
夏染翻了个白眼儿,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花点儿银子或者是弄点儿什么特色小吃,给这个小丫头换过来。
他正在琢磨着,小七忽然间又绷紧了身体,警惕着看向东南方向。
那里一团漆黑,有一片小树林。
思格兰发现她的异样问道:“女侠,你怎么了?
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
与此同时夏染的几个手下皆纷纷向着那个方向望去,那里的声音低沉缓慢,但是却清晰可闻,在这夜色中,这种声音一声一声,像是踩在人的心上,让他们不得不提高警惕,严阵以待。
夏染紧紧拉住思格兰,也进入了戒备状态。
那团小山一样的影子从树林中剥离出来,慢慢闪现在清冷的月光里,众人仔细看了个分明,那是一个……人。
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他长得十分壮硕,如同一头牛一般笨重又高大,走起来真的像一座缓缓移动的小土包。
他的头发乱七八糟的,遮挡住了半边脸,根本看不清长的什么模样,只是那一双眼睛很大,而且放着红光,像是充满了鲜血,又像是被怒火点燃,看的人,心头一阵阵发紧。
他走起来的时候,地皮都像在微微的颤动,由此可知身上的力量有多大,这样的人若是硬碰硬,恐怕十个也不是他的对手。
思格兰偏头看了看身边被定格住的那三个人,他们的动作虽然被定住,但是脸上的表情没被控制。
其中为首的那个嘴角微微翘了翘,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思格兰忍不住反手抽了这个人一个耳光,“我叫你得意!怎么着,这是你们的杀手锏吗?
告诉你们,少在这里偷偷的笑,就算是这个人是你们的杀手锏,我们也不怕,就算是我们死在这儿,你们也得死在我们前头!懂吗?
瞎得瑟什么?”
那家伙被打的脸一甜,一个红色的巴掌印浮现在脸上,但他脸上抹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油彩画的图案,也看不出什么来,只是那双眼睛迸着凶光,看起来就是不服的样子。
思格兰拿出锦帕用力的擦了擦手,一脸嫌弃的说:“脏死了!你还敢看,再看再看把你的眼睛挖出来,看你服不服。”
夏染和小七对视了一眼,他们迅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与其等着那个小土包一样的家伙靠近,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这家伙看起来十分强壮,有几分蛮力,所以不能够硬着来,还得用巧劲儿。
小七缓缓的从随身带着的一个背囊里取出一样兵器来。
她平时很少用得上。
思格兰一直都知道,小七随身携带这个背囊,也问过她几次这里面是什么,小七都没有明确回答过。
现在大家看清楚,小七从里面拿出来的是一条软鞭,这条鞭子很特别,是黑色的,闪着幽幽的冷光,看起来就十分坚韧结实,而且杀伤力极强。
思格兰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看到小七把这件兵器拿出来,她就意识到对面的这个对手一定非同寻常。
夏染也提高了警惕,和小七对视一眼,两个人正准备一所一右的出手,忽然之间,那个本来蠢笨的家伙……动了起来!
那家伙本来一步步动的很慢,虽然体型庞大,但是蠢笨,他们还有办法对付,可现在这家伙竟然突然动了,而且动如脱兔!
那么大的块头,动作快的如同闪电一般,几乎是眨眼之间就从那边到了跟前。
夏染的眼睛豁然睁大,他意识到这个对手绝非寻常,恐怕他们几个根本就招架不住!
这个念头刚刚一闪过,对面的那个家伙举起手来,拳头巨大,上面的肌肉都绷紧,如同坚硬的石头一般朝着他的心口,狠狠的就砸了过来!
夏染心头咯噔一下,这要是被砸到,非得当场被砸碎而亡不可。
他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可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夏染一咬牙,脚尖点地,使出生平最大的力气,迅速的往后退!
与此同时,小七一甩手里的软鞭,鞭子如同灵蛇一般,缠上了那个家伙的手腕。
夏染虽然躲得快,小七出手也及时,但是刚劲的拳风还是扫到了夏染,他不由自主的向后踉跄了几步,胸口一闷喉咙里一阵腥甜。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夏染实在忍不住,他也没准备就这么忍了,要是这一口血硬压着吞下去,他非得落下病根儿不可,张开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他眼前有点发黑。
缓了一会儿,他拿出一颗药丸来吞下,这才感觉好受不少。
与此同时心里也暗暗惊讶,这家伙一记拳风就能把 他弄成这样,这要是结结实实的打上,他非得立马去见阎王不可。
他挣扎着站起来抬头看过去,这家伙果然勇猛,自己的这个手下和小七一起上,依旧占不了什么上风,这个家伙不但力大无穷,而且动起来非常迅速。
更可怕的是,他的肌肉好像是石头做的,铁打的,根本无惧刀剑,这就足够令人头疼了,力量大速度快,还不惧刀枪,这要怎么打?
安格斯也着急了,一把把小布袋拽了下来,双手递给小七,“女侠!这是苏姐姐给我的东西,你看看有什么能用的?
!”
小七接过去,打开一条里面都是一些符咒,还有药丸什么的,她抓出一把符咒来,奔着那个大块头贴了过去。
但是,她冒险几次贴上,却根本无济于事,那个家伙根本不受任何的影响,反而越战越勇!
小七的肩膀还被他蹭了一下,顿时就有些抬不起来了,脸色也瞬间变得发白,思格兰急的都快哭了。
夏染的头有些发蒙,眼前直冒金星,一时间还真没了主意。
他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紧张急促过。
就在这时,他忽然摸到一样东西,感觉手底下有点硌的慌,低头仔细一看是一个小布袋,是苏南衣在他临来的时候给他的。
他当时还懊恼,不知道苏南也给他这么一袋子破石头干什么。
现在他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莫非这石头另有乾坤?
他强撑着一口气站起来,把宝剑归鞘,一把抓出几颗石子。
脑子里回想着苏南衣交给他这些石头时,告诉他的用法,往前快速奔跑几步,手掌撒开,对着那个大家伙就扔了过去。
那些不起眼的石头忽然间在夜色中闪出一道的亮光,奔向那个大块头,
大块儿头像小山一样,抬头看到那几块石头。
夏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觉得那个家伙血红的眼睛像是闪了闪,动作也有些迟钝,仿佛充满了畏惧。
夏染心中大喜,觉得有门儿,迅速又抓出一把石头来对着他扔了过去,这下这个大块头真的有些害怕了,他后退了几步,地皮都跟着震了震,发出咚咚的声响。
夏染哪里肯错失这个机会,他的动作加快,豁出去了,奔着那个大家伙就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撒手里的石头,那些石头闪着光,特别神奇,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奔着在大块头的方向飞去,而且有的落在了他的关节处,他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嘴里发出低低的吼声,明显的动作慢了下来。
一看有希望,这东西能治住这个大块头儿,夏染的心就稳了稳,但他也不敢放松警惕,这家伙太过邪门儿,谁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后招儿。
他低头看了看,小布袋里的石头用去了三分之二,干脆他把那些分成两份,抓出一半来,又奔着大块头扔了过去,这次距离近了,小石子的准头更准,很多砸入了大块头的重要部位,比如心脏,四肢关节之类的,他的动作越来越缓慢,最终彻底的停了下来。
夏染总算是微微松了一口气,思格兰扶着小七退到一边儿。
夏染也顾不上别的,他低头快速的把那些没有落在大块头身上的小石子儿又都捡起来,放回布袋里。
他算是知道了,苏南衣给他的这些可不是什么破石头,而是宝贝,关键的时刻比黄金宝石是还要重要的宝贝。
把小石子儿慎重的收好,夏染围着那个大块头转了两圈儿。
确定这个家伙暂时不会动,他一直提着的心才缓缓的放下。
看看自己的人重伤了一个,轻伤了俩。
重伤的那个吐血不止,已经昏迷不醒,夏染的心头沉了沉,过去给了他两粒救命的丹药,但也于事无补,只能勉强让人清醒过来。
他目光落在夏染的脸上,似乎有千言万语。
夏染的心跟着收缩了一下,说不出的难受。
这些人和平时店里的伙计,掌柜的什么都不一样,他们都是孤儿,无父无母,身无牵挂,而且都是跟了夏染许多年的,虽然不是亲人,但也胜似亲人了。
夏染半跪在他的身边,手紧紧握着他的手,低声说:“安心去吧,下辈子好好的投个好胎,别再受苦了。”
对方缓缓的摇了摇头,眼睛依旧直直的盯着夏染。
夏染心头更痛,咬了咬嘴唇,把眼睛里的酸涩压下去,勉强勾起嘴唇,扯出一丝笑,“行了,别婆婆妈妈的,大不了我答应你,下辈子咱们还做兄弟,我还带着你。”
听完夏染这一句话,对方咧开嘴笑了笑,同时又喷出一大口血来,眼睛里的光芒也渐渐暗淡了下去,最终闭上了眼睛。
四周的人心里都十分的难受,连风中的空气都染上了淡淡的哀愁。
现在远远不是悲伤难过的时候,夏染轻轻松开手,给那两个轻伤的治了伤,重新走到那个大块头的面前,这个大家伙已经闭上了眼睛,就好像睡死过去了。
夏染踢了他一下,就好像踢在石头上一样,对方连一个最基本的反应都没有给他。
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过奇怪,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一口气堵在胸口,又闷又痛,夏染感觉自己要是发泄不出来就会疯!
他转身走到那三个家伙的面前,那三个家伙把刚才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最初的时候他们还得意张狂,眼瞅着大块头就可以把夏染这些人都清理的一干二净。
他们身上的符咒虽然厉害,但他们也知道,只要等到天明,这些符咒自然就会失效。
可谁能够想到,事情竟然急转直下,本来可以全胜的局面,突然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
对方只是死了一个人而已,只是死了一个这怎么够?
可刚才夏染用的方法他们也瞧见了,内心无比震惊,现在看到夏染从他们走过来,一个个惊慌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夏染,就像是看着巨大的杀神。
夏染现在的确充满了杀意,手里握着长剑,杀气腾腾的冲着他们走了过来。
剑尖儿顶在为首之人的胸口上,他声音冷冽,就像冰珠子一般,“给我听清楚了,本公子只问一遍,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为首的人感觉胸口一阵刺痛,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夏染手里的剑已经刺入了他的皮肤,鲜红的血迹正在缓缓的晕染开他的衣裳。
只要他说一句不敬的话,他相信,夏染的剑就会毫不犹豫的刺穿他的心脏。
事关生死,他一刻也不敢大意,甚至屏住了呼吸,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们是长生教的人。”
然而这个回答并不能让夏染满意,他的手轻轻往前移,剑尖又往里进了一点点,刺痛的感觉让为首的人一阵抓狂。
他一动也动不了,即便是此刻能动他也不敢动,脑门上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有话好说,我们真的是长生教主的人!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女子带回去。”
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人骨做的哨子
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人骨做的哨子
夏染的剑还没有往前继续进一分,思格兰跳过来给的那个家伙一个耳光,响亮的声音在夜色里传出很远,那家伙被打的脑袋一歪。
这一下正好,左右对称了。
“问一句才说一句,你的嘴上装了机关吗?
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再废话扇死你。”
思格兰咬牙切齿,这一次是真的气坏了,小姑娘亲眼看到自己重视的人受伤,眼睛都红了。
那家伙这次被打也不敢再露出愤恨的表情,急忙说:“好,我说我说。”
据他所说,长生教里的人大多不是中原人,教主十分神秘。
他们算是最底层的人员,利用手里的这只笛子,出来暗中劫持一些姑娘。
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是提前踩好了点儿,确定好人,再观察几天,把对方的作息时间摸清楚,还有周围的环境一一都打探好,决定了这才动手,所以他们一般不会走空。
算起来,这应该是第二次。
上一次被小七无意中撞上那几个人,被小七给处置了。
教中的人没把人等回去,就意识到可能是出了差错,但是派人来找货过,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所以就暗中观察了几天。
观察的这几天里,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几个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而这个村子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外来人,所以,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后来觉得,是不是那几个人心生反意,趁机逃走了。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小七只是路过,帮着把人解决就离开这里了。
尽管如此,他们这次来还是做了一些准备,带上了那个小山儿一样的大块儿头,以确保万无一失。
其实若是放在平时,他们是没有资格带着这个大块头出来的,因为快十五了,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是他们教主必须要用到少女的日子,所以,这一次也是给了他们特例,以确保让他们把人赶紧带回去。
听完他们的叙述,夏染问道:“你们的落脚点在哪里?”
“就在距离此处五里外的一处山庄。”
思格兰又甩了他一个耳光,“这里这么穷,你们还住山庄,不会被引人注意吗?
骗谁呢?”
对方苦着脸,“我真的没有撒谎,那座山庄早就没有人了,而且自从我们来了以后,也可以散发出山庄里有鬼的传言,所以很多人根本就不敢靠近,更方便我们行事。”
他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道理。
夏染接着问:“我看你也不像是中原人,你们是哪族的人?”
对方听到这个问题,本来说的挺流畅的,现在又些吱吱呜呜了。
夏染毫不犹豫手腕上用力,对方一见顿时吓破了胆,“我说我说!我们真的就是中原人。”
思格兰跳过来又是一个耳光,“胡说八道,穿的这么怪魔怪一样,脸上还坏的乱七八糟,哪里像是中原人?”
对方被打的脸都木了,眼泪差点流出来。
“我们真的是中原人士,这是按照他们的习惯打扮的,就因为我们是中原人,所以才地位低下,在他们那里根本知道不了什么核心的内容,每天都被欺负,要是真的是他们的族人就不会这样了……”
对方的语气里还有不少的遗憾。
夏染听到这话顿时沉了脸,冷笑道:“怎么?
我们大中原源远流长,还让你觉得丢脸?
不让你引以为荣,反倒成为你的耻辱了?”
对方吞了口吐沫,没有回答,显然是默认了夏染的话。
思格兰在一旁讥笑,“什么东西,连自己的祖宗都可以忘了,真是不要脸。”
夏染手指有些泛白,用力捏着剑柄,“那你倒是说说,他们是什么族的人?”
这家伙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这我真的不知道,他们的文字很奇怪,说的话也很怪,我们根本就看不懂,听不懂。”
他垂着眼睛看看夏染的手,心口嘣嘣的跳个不停,生怕夏染手往前一动,他这条小命就交代了。
不等夏染继续发问,他立即又自己说:“我们那儿有个懂这种话的,平时都是他来帮助我帮和那些人沟通的,其实也不用什么沟通,就是人家下达命令让我们去办。”
“那个人是什么人?”
“这我们也不清楚,他脸上总是戴着面具,除了教主,具体长的什么样,谁也没有见过。”
夏染身上把他手里的那只哨子拿了过来,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这玩意儿是哪里来的?
也是他们给的?”
“他们教会我们吹这些,让我们带着人走。
大侠,我们真的就知道这么多,唯一学会的也就是吹这种勺子,把人给带回去,其实我们比那些打杂的强不了多少。
知道的我都说了,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夏染绷着脸没有说话,思格兰把那只哨子拿过去,仔细的瞧了瞧,脸色微微变了变,压低声音说:“这好像是一只骨哨,是用人的骨头做成的。”
这种东西多半儿都很阴毒。
夏染听到这话,一点儿也不意外,他眼底的眸色更深沉了几分,盯住那个家伙。
那家伙听到思格兰认出哨子是用骨头做的,目光微微闪了闪。
夏染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摆明了就是知道内情,只不过刚才没有说出来而已。
“我刚刚是怎么跟你说的?
知道什么就说什么,看来你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既然是这样,那你的心也就不必再要了!”
话音落下,夏染手里的剑往前一送,剑锋利的穿过那个家伙的胸口,鲜血顺着剑滴落,他的喉咙里发出两声古怪的声响,紧接着身子一晃。
夏染把剑抽了出来,他的身体软绵绵的,如同破布的一般,直接翻倒在地,腿脚蹬了蹬,嘴里有冒出几口血来,然后彻底没了声息。
另外两个人看到这种情况,顿时吓得浑身发抖,眼神都跟着变了,看着夏染又看看地上的尸体,简直都要吓哭了。
夏染拎着剑,慢慢走到其中一个人的面前,“刚才我说的话都听见了吧?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这个人双腿都在忍不住的打晃,“他说的是实话,只是有一点没说,这只哨子的确是用人的骨头做的,不过这不是我们做的,是别人给我们的!每个小组里都有一只,有管事儿的人拿着,我们这支就在他的手里,也只有他会吹,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弄……我说的真的是实话,我知道的都说了。”
这家伙不用夏染再多问,一口气把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声音发抖,哆哆嗦嗦的,看起来的确是吓得不轻。
这个时候,小七把那个被他们弄出村子来的姑娘给唤醒了。
那姑娘木然的看了看四周,瞧见这么多人,顿时吓了一跳,双手护住自己的胸口,脸色苍白,“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想要干什么?”
思格兰走过去说:“这位姐姐,你别怕,我们救了你,你被人带出了村子,你还记得吗?”
那姑娘看到思格兰,紧绷的神经缓解了不少,但是警惕之心仍旧没有退去。
她沉默了半晌,摇摇头说:“我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我是在家里睡觉,我怎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七叹了一口气,看来,她的情况和上次的那个姑娘一样。
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献祭的祭品
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献祭的祭品
不管怎么说,这个姑娘是无辜的。
夏染他们得把人给安置好了,他派了两个手下送姑娘回村子里去,一直这么久也没有人追上来,看来这一次他们还挺成功,至少姑娘的家里人都没有发现。
既然如此,那就尽可能把这件事情的影响放到最小,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曾经发生过。
姑娘自然是千恩万谢,保住了名声,也免去了一场劫难。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真的被劫走了,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死都是轻的。
把姑娘的事儿解决了,夏染看了看黑沉沉的夜幕,“接下来咱们就得去这个长生教里领教一下,看看对方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他又转头看向那两个人,“至于你们俩,就在前面带路吧!”
这两个人一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夏染,“大侠,不是我们看不起你们,而是那里面实在是……”
两个人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夏染并不以为然,“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
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乖乖的听话便是!”
两个人见他说的如此坚决,也就不再多劝。
夏染又命几个手下把那个小山一样的家伙想办法弄回城里去,这事儿还得交给苏南衣来解决。
他只能把人给定住,可没办法了解到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思格兰走过来说:“夏染哥哥,我们还是不要硬闯,现在我们连那个教里面什么情况也不清楚,最好还是先智取,先混进去了再说。”
夏染看着她忽闪眼睛,就知道她又有鬼主意,“你想干什么?”
思格兰眯着眼睛狡黠的一笑,“我有一个办法。”
今天晚上的月光的确不错,明晃晃地照耀着大地。
长生教的教主,站在山庄的正中心,他在这里修建了一个圆形的台子,上面还放着不少的各色石头,堆砌成一些奇怪的符文。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又看了看时辰,平静的眼神里多了几份焦躁,回头看看站在圆台底下的手下,说出一声奇怪的语言,大致的意思是人怎么还没有到,马上就要到时间了。
手底下的人战战兢兢,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说赶忙去门外看看。
这座山庄的确挺大,以前是住了个从朝廷隐退的老官员。
本来家丁兴旺,在这里吃穿不愁,可不知怎么的,陆陆续续的家里人死了不少,有人说是这里的风水不好,其他活着的人也都陆续的搬走了,谁也不敢以身相试。
再后来就是这个长生教占据了这个地方,但是他们又不想着让其他的人知道这里,所以就对外散布什么这里有鬼的传闻,还时不时的弄出一些动静来,比如说,让路过的人看到一些什么鬼影之类的,以讹传讹。
渐渐的,方圆几里都没有人了,这样就更加方便了他们行事。
手底下的人出了庄园,站在门口往不远处的路上张望,他心里也很着急,教主几次三番的催问他,他又不知道情况,每次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教主的脾气他也是知道的,动不动就杀人,他每天都提心吊胆,不知道哪天就是自己最后的一天。
此时吹着夜风,他的心里暗暗的嘀咕,外出的那几个人赶紧回来吧,再不回来他就得成替罪羊了!
像是听到他心里的想法,不远处终于来了几个人影。
他心中大喜,往前跑了几步,睁大了眼睛仔细瞧着。
终于,他认出来这些人就是自己人,他当时呼喊了一声,挥了挥手臂,对方也回应了他。
他紧绷了一颗心,总算是落下来,不管今天晚上这些人出去有没有把事儿办成,反正他是不会死了。
那些人终于到了跟前,他仔细看了看,他们这次带回来的人长得还真挺不错的,白白嫩嫩,圆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而且看起来年纪挺小的。
他往两个人的身后看了一眼,不禁有点纳闷,“你们不是出去了三个人吗?
另外一个呢?”
其中一人回答道:“他去安置秘密武器了。”
对方也不怀疑有其他的,反正这些事儿也不归自己管,他胡乱的点了点头,催促道:“赶紧去吧,教主的等着着急了。”
两个人带着女孩子往里走,穿过许多宅院,四周寂静无声,风声掠过院子里的树木和荒草,发出沙沙的声响,这些响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听起来格外的渗人,鸡皮疙瘩都不禁起了一层。
一直走到中间,远远的看到那个高大的圆台。
与此同时,教主也看见了他们。
他垂下眼睛仔细看了看,发现手下人果然把人给带来了,远远的瞧着,好像还不错。
至于为什么去了三个人,只回来了两个人,他也不想知道。
他回过头看向自己的身后,此时从他的身后台阶上,缓缓的走上来一个年轻的男人,年轻的男人脸上戴着面具。
戴着面具的男人略一点头,走到台子边缘,看着下面的人问道:“你们带出去的东西,又带回来了吗?”
那两个人急忙回答,“回您的话,已经带回来了。
张三下去安置了。”
教主和这个面具男人根本不管什么张三,他们只关心,带出去的东西有没有安全无余的带回来,有没有要把用的人给抓回来。
在他们的眼中,那个小山一样的男人,早就不算是个人了,只能算是一件东西。
教主又对面具男人说了几句什么,面具男人一招手,“把人带上来吧。”
那两个家伙把带来的姑娘带上圆台,台阶很长,大半部分都隐在黑暗中。
姑娘木然的缓缓往上走,那两个人在后面胆战心惊的跟着走到一半的时候,面具男人在上面沉声说道:“行了,你们两个退下去吧。”
那两个人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身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很快混入夜色中。
他们决定要赶紧逃跑,否则的话,恐怕得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带来的那个姑娘此时也顾不上了,但愿他们能够吉人天相。
那个姑娘依旧在顺着台阶慢慢的往上走,她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前方,神态木然。
面具男人就站在圆台边上,垂眼看着她。
直到她从黑暗中缓缓露出来,面具男人才看清她的脸。
她的脸白润光洁,圆圆的,下巴略尖,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笑起来的时候灵动狡黠,小巧的鼻子,红润润的嘴巴,说话的时候声音清脆,一高兴嘴角就会翘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面具男人看着面前的姑娘,脑子里呼啸不止,他眼睛倏地一下子张大,若非戴着面具,任何人都能看清此时他脸上震惊的神色。
宽大袖子里的手指也猛地收紧握成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都迸了起来,他的心想忽高忽下,在云层和地狱之间穿梭,耳朵里嗡嗡的,好半天都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思格兰,而且还成了马上就要被献祭的祭品!
他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僵住不断的凝结成冰,好半晌,他的声音才缓缓回来,低哑的从喉咙里溢出来。
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古怪的面具男
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古怪的面具男
面具男人嘴里说了一句什么,然后缓缓回头去,看向站在圆台中间的教主。
教主的脸色明显一变,走过来紧紧盯着缓缓走上来的姑娘。
他叽里呱啦的对着面具男又说了一通,面具男眼睛注视着缓缓走上来的姑娘,极慢的点了点头,然后回复了一句什么。
教主咬牙切齿,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又看了看那个姑娘,似乎有些犹豫不定。
面具男人此时走到教主的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教主眼睛转了转,面色狐疑,思索了半天,最终还是点了一下头。
面具男人对他行了个礼,然后走到姑娘的身边,手指在她身上点了几下,然后对她说:“跟我走。”
思格兰把眼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实在纳闷的很,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叽里咕噜说了半天什么,但她也预感到眼前的事情有变,心里不禁有点着急,要是不跟着这个面具男人走,后面的事情只怕不好办。
毕竟,她现在扮演的是一个提线木偶,没有任何意识的人。
她也不知道刚才那个面具男人在自己身上点了几下是什么意思,只隐约感觉身体微微有点发麻,但并无大碍。
她迅速的思索了一下,还是装着木然的跟着面具男人又下台阶。
这台阶又长又陡,还乌漆抹黑的,她又不能低头看,心里实在是有点儿害怕,生怕一脚踩空,咕噜噜的滚下去。
事情还没办呢,到时候先摔个头晕目眩,骨断筋折,那可就麻烦了。
也不知道现在夏染怎么样,在哪里,有没有看到这里的变化?
面具男人在前面走着,思格兰在后面跟着,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看看脚底下,心里这个骂,这个男人到底对那个教主说了什么,好端端的,计划都坏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真是烦死了。
眼前越来越黑,又开始迈入黑暗的阶段,思格兰的心里还真有点慌,下台阶和上台阶完全不同啊!
她正在心里暗暗嘀咕,忽然间前面那个面具男人回过头来,思格兰吓了一跳,眼睛急忙又恢复了木然,看着前面黑漆漆的夜,不和他对视。
就这么一慌张的功夫,脚底下一踩空,她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完蛋了!
就在她身子要倒下去的时候,那个面具男人忽然张开手臂把她给接住了。
男人身上有些暖,还有一种淡淡的香气。
这香气是什么?
思格兰一时闻不出来,反正还怪好闻的。
她的心莫名其妙的就跳漏了一拍,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眩晕,身体里的麻意好像是更加明显了。
还没有明白过来,感觉自己身子腾了空,眼前似乎一转,那个男人把她抱起来,慢慢的往台阶下面走去。
思格兰心头跳的飞快,不敢挣扎更不敢动,手脚无处安放,感觉自己的半边身子都麻了,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心里暗自哀嚎,老天爷!这是什么没有预料到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这个男人在搞什么鬼?
!
带这个面具,神秘兮兮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他要把自己带去哪里,想要干什么?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本来是和夏染说好,以身为诱饵去见那个教主,到时候里应外合把那个教主一举成擒。
现在可倒好,还没有靠近那个教主身边,一切都没来得及准备,她就被人给带走了,这要去哪儿啊?
面具男人走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台阶下面,可是他也没有把思格兰放下来,依旧抱着她往里走。
庄园很大,身处光线昏暗,四周的树木摇摆,一切看起来都鬼气森森的,让人觉得心底发寒。
思格兰眼珠不动,感觉这个姿势在男人的怀里实在是太难受了,身子又麻了一些,她也不知道这个家伙要把自己带去哪儿,要是稍后放下来,肯定身体都麻的不行。
她暗暗琢磨着,一会儿缓过劲儿来,要狠狠的把这个人给揍一顿。
走的距离还挺长,思格兰的心也慢慢的平复下来,现在她基本可以确定,夏染一定就在不远处暗中跟着,否则的话,自己长时间消失在他的视线中,肯定得想办法攻进来,前面就得乱套。
最初的不安过去,思格兰的心越来越稳定,反正她身上还带着不少东西,也不怕这个面具男人耍什么诡计,再加上有夏染带着人在暗中跟着,她有什么好怕的。
之前的紧张一扫而光,思格兰又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她倒想看看,这个面具男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正在想着男人拐进一处院子里,这处院子思格兰感觉有点儿熟悉,但又觉得不太可能,她敢确定是第一次到这里来,怎么会有熟悉之感?
想想可能是因为这类的庄园布局陈设什么的都差不太多吧。
这院子里也没有其他的人,屋内屋外的灯火通明,面具男人把她抱进了屋,然后放在床上,转身去桌子边倒茶。
缓缓的水声特别清晰,思格兰迅速看了这个男人一眼,男人背对着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她趁机想活动一下腿脚,这一动之下感觉更麻了,心里暗暗的骂,这家伙真是没事儿找事儿,就会添乱!
她悄悄的活动着,想着稍后要是有什么不错,这家伙敢动歪的邪的,就一跃而起,把这个家伙一招制住。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那个男人端着一杯茶水走到她的面前,压着嗓子问道:“喝水吗?”
思格兰心头微微一惊,这是在问他她?
她不是已经没有意识了吗?
这个男人不知道还是在试探?
一时间思格兰的心里涌起无数的想法,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话应该怎么接。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面具男人低低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没有中招,别装了。”
思格兰一听到这话,脑子里轰然一响,立即警惕的转过头来。
她这一转头,心里又咯噔一下,糟糕了,怎么这么快就被他给激住了?
万一这个男人是试探她呢?
这一动就上当了!
思格兰咬了咬牙,瞪着眼睛不说话。
反正已经这样了,她把手悄悄的伸到腰后,那里有她随身携带着的一些符咒什么的。
那个男人像是没有看到她的动作,依旧端着茶杯缓缓凑到她的嘴边,思格兰当然不肯喝,谁知道这杯子里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男人见她紧闭着嘴唇,伸过手来,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这种冰凉的感觉让思格兰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男人愣了愣,然后就笑出声来,这笑声低低的在耳边,缓缓的,听的思格兰心里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也莫名其妙的对这个男人竟然生出一点熟悉之感,可这种熟悉之感从哪里来?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男人的手指在她的唇上慢慢摸索,然后又捏住那她圆滚滚的腮。
思格兰又长得胖了一点,圆圆的小脸,看上去分外可爱,吹弹可破的皮肤弹性十足,男人摸着她的脸,似乎满足的微微叹了一声。
可思格兰的感觉就不那么好了,男人冰凉的手指在她脸上摸来摸去,实在让她感觉到恶心。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对我来说,这简直就是一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对我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思格兰用力的想要挣开,逃脱面具男人的手指控制,但男人似乎并不介意她的动作,而思格兰也很快发现,自己好像动不了!
她心里迅速翻起惊涛骇浪,眼底闪过疑惑和恐慌。
面具男人清晰的看着她眼中的神色变化,再次笑出声来,“怎么?
才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吗?
我以为凭你的聪明早就发现了。”
思格兰的眸子一缩,立即意识到,这个面具男人并不是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你是谁?”
男人叹了一口气,把茶杯放在床头上,手指抬起来落在自己的面具上,“没有认出我来吗?
我以为你已经认出来了,看起来,我留给你的印象还是不够深刻呀,思格兰。”
听着他准确无误地叫出自己的名字,思格兰的心头再次一沉,没想到,面前这个还是熟人!
刚刚自己在踏进这个院子的时候,那种熟悉之感根本就不是无稽之谈,而是真的!
她在脑子里迅速的搜索回忆,究竟是在哪里见过面前这个面具男人?
究竟是谁?
等等!
她脑子里忽然电光火石般的一闪,面具……面具!
这两个字犹如重锤狠狠的砸在她的心尖上。
她想到了什么,眼睛迅速增大。
面具男人看着她的眼睛,“怎么?
想起来了吗?”
思格兰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也不承认。
男人的手轻轻掀开了面具,飘摇的烛火里,清晰映出了他的面容。
她的装扮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完全是中原人的装扮,头发束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干净的五官。
他的眉毛黑浓,眼窝有点深,一双眸子阴冷,散着光芒,跳跃的烛火映在他的眼中,像明明灭灭的鬼火,他的鼻梁高挺,嘴唇微微翘着,扯出几分讥诮的弧度。
卡克斯。
思格兰刚才只是猜测,现在真真切切的看到这张脸,心头还是猛的忽悠一下,像是一脚踩空,之前的那些事情又卷土重来。
就是这张脸,刚开始装着清纯无害,把他们全都给蒙骗住了,又带着他上路,又想着给他安排一个好前程,结果,这个家伙就是他们一直苦苦寻找的神王!
就在眼皮底下,做出了那些匪夷所思阴狠歹毒的事情!
若非是在他的住处搜到了面具,还不能够确定他就是神王!
思格兰还以身犯险,跟着他去了那个神秘的地方,那个院子里,就和现在这个院子的布置很是相像,在那里思格兰也演了一出戏演给卡克斯看,也就是在那里,她利用那只藤条刺伤了卡克斯的胸口……
可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个家伙明明已经死了不是吗?
怎么会死而复生,还从蒙林跑到这里来?
又是怎么和那个什么教主搅和在一起的?
原来那两个家伙说的所谓的中间人就是他。
看起来,之前还是小看了卡克斯,这家伙又懂蒙林语,还懂那个奇怪部落的语言,还懂中原话,真算得上是多才多能,只不过,这份才能实在是用错了地方。
思格兰本来心里很是恐慌,在看到卡克斯的真面目之后反而安定了下来。
她轻轻一笑,“原来是你,你还真是命大呀。”
卡克斯的眼睛直直看着她,在看到她脸上的那么笑容时,嘴唇紧紧的绷住,原来讥诮的笑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怎么?
我没死,你很失望吗?”
思格兰若有所思,似乎真的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想了半晌说:“应该是失望的吧,毕竟像你这种人,应该早早的被老天给收了,他没收你,是他的失职,我的确很失望,对老天很失望,他应该是瞎了眼。”
卡克斯听到这话,眼睛里火光四射,怒气瞬间就翻涌了出来。
思格兰看着他这副生气的样子,心里觉得痛快,卡克斯当初利用思格兰,自以为对思格兰十分的了解,可是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思格兰又怎么会一点儿也不了解他呢?
几句话就把他挑拨到了愤怒的边缘。
人只要一变的愤怒,理智就会变得少,逃脱的希望也会变得大。
思格兰觉得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破除身上的麻感,这个家伙在她身上点的那几下,她心里还有印象,在心里迅速想着对策,把以前老修教给她的,还有苏南衣交给她的那些,全部都在心里过了一遍,她就不信了,凭着苏南衣和老修的本事,会对付不了卡克斯这两下子。
卡克斯的怒气被她挑起来,咬牙切齿的说:“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吗?
别以为以前和你认识,有以前的那点情分,我就会饶过你!”
思格兰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情分,我和你之间有什么情分?
你可别这么说,我也不会这么想,我根本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以前和你认识,对我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卡克斯的脸色再次一变,他瞪大着眼睛,凶狠的看着思格兰。
思格兰也无所畏惧的看着他,心里笃定,卡克斯既然把她带到这里来,一时半会儿就不会弄死她,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和那个教主说的是什么话,反正那个教主已经见过她了,卡克斯要想对她如何,势必就得考虑后果,考虑要怎么下那个教主交代。
果然,卡克斯盯了她半晌,手指在紧握成拳,但最终还是没有把她如何。
运了半天气,他短促的笑了一声,“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的确是个聪明人,胆子也很大,其实当初我的确是想着要把你带在身边,并没有想要害你的意思,是你自己误会了。
如果你没有带着其他的人去,没有刺伤我,那现在,说不定我们已经过着逍遥快活的生活,我不会到这里来,你也不会全身麻木的躺在这里。
尽管如此,我还想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答应跟在我的身边,那一天发生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思格兰看着他这张脸,只觉得无比恶心,心里好奇,这家伙的自信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她眨着眼睛想了想,“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卡克斯一听她这么说,心头涌起一丝喜悦,表面上却没有露出来,他看了看时辰,“也好,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不会太久,你也别想着跑在这里,你根本就跑不出去,如果一炷香之后你依旧违背我的意愿,那我也就帮不了你,你就只能成为教主的祭品,刚才你也看到了,在那个圆台之上,你知道曾经有多少个女子死在那里吗?”
他最后一句话声音压得很低,语气中鬼气森森,如同一只喝血吃肉的恶鬼。
思格兰看着他这张脸,听着他话中的语气,心中厌恶,但仍旧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她现在不禁有点怀疑,当初的自己是怎么觉得这个家伙一脸无害可怜又善良的?
思格兰真想着时光倒回能够回到过去,给过去的自己狠狠的抽上几个嘴巴。
思格兰缓缓的抽了一口气,眨了眨眼睛,“行啊,就一炷香的时间,我给你一个答复,但是现在你别在这里看着我,你看着我,我想不出来。”
卡克斯短促的笑了一声,对她这种态度不以为然,伸手轻轻的在她的脸上拍了拍,语气忽然之间又变得温柔,“那行,你好好的考虑,我就给你这一炷香的时间,记住,就一炷香,你也别想着跑,如果你敢动歪心思的话,我保证,你会死的比那些圆台上的女子还要惨。”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你是天上皎洁的月光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你是天上皎洁的月光
思格兰听了卡克斯的话倒不害怕,就是觉得这么近距离的靠近,有点儿恶心的慌。
她勉强压住心底的恶心,嘴唇翘了翘,“行了,我记住了。”
卡克斯拿起手边的面具,又重新戴在脸上,转身走了出去。
屋子里瞬间静下来,除了思格兰自己的呼吸声,别的什么都没有,她心里不着急是假的,身体里的麻木越来越明显,强迫自己冷静无数次,提醒自己不要慌,不要慌,慌张,紧张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她一边仔细想着对策,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听脚步声,卡克斯是走远了,但她也知道,这家伙绝对不会真的走太远。
之前她期盼着夏染来,现在又期望夏染不要来,明显卡克斯这么放心的留她自己在这里,这院子里一定有不少的机关。
前窗后窗,一定有什么不知道的危险。
她正琢磨着,忽然看到屋顶像是有一丝微光,本来还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但那处微光越来越大,她的眼睛也跟着慢慢长大,确定不是眼花了!
屏住呼吸,她看到那处微光最后变成一个小小的洞,房顶上的瓦被人给揭开了,露出夏染的脸。
她正要开口说话,夏染手指放在唇上,轻轻摇了摇头。
很快,从那个小洞里甩下一根绳子来,思格兰还没有看清楚呢,那只小猴子顺着绳子嗖嗖嗖的爬下来,一下子就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着急地用小爪子轻轻拍她的脸。
思格兰看到小猴子眼睛有点发红,低声对它说:“我动不了,被那家伙应该是点了什么穴道,不过,我正在想办法,你告诉夏染哥哥,让他别轻举乱动,这里一定有机关埋伏,还有,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就是卡克斯。”
小猴子认真听完她的话,眼睛咕噜噜的看着她。
思格兰催促,“快走吧,那家伙就给了我一炷香的时间,去告诉夏染哥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在无法保障他自己的安全下,不要轻举妄动,救我也不能把他们搭上。”
小猴子明显有些依依不舍,思格兰鼻子也酸酸的,“快去吧,你在这里磨磨蹭蹭的救不了我,只有告诉夏染哥哥了,才能让他想办法。”
小猴子最终点了点头,小爪子又爬上绳子,嗖嗖嗖地离开了。
思格兰一点儿也不担心,她的小猴子极通人性,而且他们之间有独特的沟通方式,她说的话小猴子能够听得懂,也能够表示清楚。
果然没过多久,夏染的脸又出现在洞口,看样子是已经把小猴子说的话完全理解了。
夏染把手里的小口袋晃了晃,思格兰认出那是苏南衣给他的,用来装那种小石头的袋子。
夏染从里面摸出小石头来捏在手指间,思格兰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眨了眨眼睛。
夏染手指用力,小石子迅速的投射下来,落在思格兰的身上,她只觉得一股子酸麻从那处迅速弥漫开,但神奇的是,她感觉自己能动弹了!
那股麻意过去之后,身上的知觉在慢慢恢复,她点了点头,夏染再次砸下一小块石头来,又砸在其他的穴道上,这下,她身上的麻全部消失了。
她心中大喜。
随后小猴子又从上面下来了,这一次它爪子里还拿着其他的东西,除了几块小石子之外,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
思格兰一下子把它抱在怀里,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头,你做的好。
小猴子也伸开手臂,抱住了她的脖子。
看样子是不想再离开她了。
思格兰所又看了看,让它藏在了被子后面,她自己把石子和匕首压在身体下,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屋顶上已经恢复如常,那片光也消失不见,但思格兰一点也不慌,她知道夏染就在不远处。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卡克斯回来了。
思格兰感受着身子底下的匕首,在心里暗暗想,上一次没能弄死这个家伙,这一次一定要一击即中!不能再给他生还的机会!
卡克斯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酒坛子。
他进来把坛子放在桌子上,伸手把上面的塞子拔下来,坛子里的酒气瞬间冲上来,思格兰抽鼻子闻了闻,除了酒气之外也还有一股子血腥气,一下子就让她感觉有点恶心。
卡克斯把面具摘下来,放在一边,似乎很享受这种味道,转过头笑眯眯的问她,“这可是我亲手酿的酒,想喝吗?”
思格兰紧闭的嘴唇不说话。
见她拒绝回答,卡克斯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慢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粉色的酒液在烛火里闪着诡异的光泽。
他缓缓地一饮而尽,嘴唇因为沾了酒液显得更加红艳,如同一只刚刚喝了人血的鬼。
“怎么?
你还是决定不顺从我吗?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可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确定就这么放弃?”
思格兰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不甘的问道:“我如果跟着你,有什么好处?”
卡克斯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她,思格兰也盯着他,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
她这副样子才是正常的反应,如果她一反常态对着卡克斯又是撒娇又是说好话,反而会让卡克斯怀疑。
她现在这样不服却又不得不服,不甘心却又不能不甘心的样子,才是符合她的性格的。
卡克斯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又翘了起来。
“你放心,我知道,你跟着的那几个人都不是寻常的人,荣华富贵你也不缺,金银珠宝并不是你所喜爱的。
你知道吗?
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地方,你和那些庸俗的女人不同,那些人的眼中,只有财富,只有富贵,其他的什么都不懂,都是一些披着皮囊的废物罢了。”
思格兰看着他的眼中浮现厌恶之色,就知道他没有撒谎,他是真的那么认为的。
这家伙一定是受过什么刺激,不过,思格兰对于他的过往不感兴趣。
她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问道:“那你到底能给我什么好处?
像那些把我带来的人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脸上莫名其妙的图案,白天不能出去,晚上才像鬼一样游荡,我可不干!那种日子,还不如干脆杀了我。”
看着她这副气鼓鼓的样子,卡克斯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副模样真是可爱,你放心,那些人都是最下等最低贱的奴才,不,他们连奴才都算不上,我怎么会让你和他们一样?
你比他们高贵高贵的多,他们是在烂泥里,而你是天上皎洁的月光。”
思格兰对于他这种比喻一点也不觉得高兴,也没觉得美妙在哪里。
“少说这些好听的话,说点实质性的好处吧,我得权衡一下。”
卡克斯略一思索,“那好,我问你,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我不知道,是那几个人带我来的,说实话我是半路上才醒的,他们刚开始的确是把我给弄晕了,不过,以他们的手段,要想彻底把我弄晕还不到火候,走到半路我就醒了,本来想着逃走,但是我又想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所以这才跟着来了。”
她说的合情合理,语言流畅,完全看不出来是在撒谎。
这一招思格兰是跟着老修学的,老修曾经告诉她,要想撒谎撒的让人相信,首先自己就得相信。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这一次你一定得死!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这一次你一定得死!
果然,思格兰的这番说辞很快起了作用,卡克斯听完就相信了,他并没有多加怀疑。
他知道思格兰身边的那几个人都不是一般的人,思格兰自己也有几分能耐,能够识破哪些人的伎俩,迅速清醒过来并不是难事。
他伸出手指勾住思格兰的一缕头发,在指尖儿轻轻的绕。
“你放心,我给你的好处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得到的,甚至包括你身边的那些人,都做不到。”
思格兰一听他这话来了兴致,之前还是想着蒙蔽他,现在是真的有些兴趣,这个家伙到底有什么本事?
让他这么自信。
“我可以让你长生。”
思格兰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长生?
什么意思?
我知道这个教叫什么长生教,但是你给我说的这个长生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既然是叫长生教,那就是可以帮助人长生不老,我可以让你长生不老。”
这四个字,思格兰听懂了,她瞪大的眼睛呆愣了片刻,最终扑哧一声笑出来。
林中看着她的笑脸,并不觉得恼怒,反而觉得她很可爱,“你笑什么?”
思格兰收敛了笑,翻了个白眼说:“你知道我在笑什么。”
卡克斯把玩着她的头发,“我知道,你在笑我不自量力,觉得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对吧?”
“既然你自己都说出来了,那就不必我说了吧?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我很快就会让你看到,我说的不是谎话。”
思格兰不以为然,“如果你真的有这种本事,那不如就去京城找皇帝,跟他说一说,他肯定对你说的事情感兴趣,如果你真能让他长生,那才是什么都不用愁了,何必偷偷摸摸躲在这里?
和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搅和在一起。”
卡克斯听完她的话,哈哈大笑,“你的确很聪明,果然不愧是我看中的人,但是,你有一点说的不对。”
“哪一点?”
“皇帝也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他的确身份尊贵,可是他也正因为有这个身份,才会遭受到很多的束缚,反倒不如一个教主来的自由自在。
更何况,我要是与皇帝合作,势必就得受到他的监视,等到事成之后,没准还会被他灭口,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还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了,哪里比得上在这,教主听我的话,还有那么多愚蠢的人,为我所用,我岂不是比皇帝更加自在?”
思格兰暗暗心惊,不得不说,这家伙在这方面还的确是有几分脑子,他说的挺有道理的。
思格兰抿着嘴唇,想着对策。
卡克斯看她闷声不语,知道自己说的话被她听进去了,勾唇笑了笑,“怎么样?
我这个条件不错吧?
你想一想,等你身边的人都老死了,你还是这样青春漂亮的模样,岂不是很快乐?”
别说,思格兰还真的顺着他的想法想了一下,不过没有感觉到快乐,只感觉到无比的恶心和恐惧。
想想那个时候,苏姐姐不在了,夏染也不在了,修爷爷更加不在了,只剩下她自己,还是一副现在的模样,不老不死的,那不成妖怪了吗?
也太可怕了!
先别说这家伙能不能做得到,就是真的能做到,她也不稀罕。
她压制住心里的恶寒,还有被卡克斯绕着头发的恶心。
“说实话,我……”
话到了嘴边又停住,卡克斯看到她的模样反而十分好奇,“你怎么了,是不是很开心?”
思格兰心里暗骂,开心你大爷,开心!
她微微抿着嘴唇没说话,卡克斯不由自主的俯下身来看着她。
他越来越近,思格兰也越来越心跳的厉害,成败与否,就在这一击之间!
觉得思格兰的声音小小的,引的卡克斯越发低下头来仔细听,就在这刹那之间,思格兰的手从后腰抽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刀身锋利,冷光四射,一下子就奔着卡克斯的胸口戳了过去!
卡克斯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思格兰已经恢复了正常,他顿时想躲,但是他的手上还缠着思格兰的头发,一时之间没能及时躲得开。
被匕首在胸口上豁了一个大口子!
思格兰也是个狠人,忍着头皮的疼痛并没有收回匕首,而是反手又回来,奔着他的胸口刺出了第二刀。
与此同时,卡克斯手上也用力的扯着她的头发,思格兰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你竟然敢!”
卡克斯凶神恶煞一般,刚才的温柔温情,全部都消失不见。
思格兰忍着头上的剧痛,咬牙切齿,手上的力道一点也不松,“我有什么不敢?
已经杀过你一次,我就敢再杀你第二次,如果你这次还死不了,我还可以杀你第三次第四次,不过,你放心,这一次你一定得死,必须死!”
思格兰也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狠。
卡克斯眼睛都红了,“好,那咱们就一起死。”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黄色的影子,突然间如同闪电一般扑了过来,趴在卡克斯的手上又抓又咬,卡克斯吓了一跳,又感觉到尖锐的疼痛,手上的力道顿时有些松了。
思格兰趁机猛然踹了卡克斯一脚,卡克斯被踹了个正着,被划了两刀的疼,被抓咬的疼,被踢了一脚也疼,三重锁定之下,他感觉自己的头也有些发花。
思格兰把刀收回来,毫不犹豫的奔向自己的头发,想着把头发割断,匕首十分锋利,刀光闪过,啪嗒一声,掉落的不只是头发,还有卡克斯两根血淋淋的手指。
卡克斯痛嚎了一声,思格兰恶心的要命,但她强压住,提着刀又走了过来。
卡克斯眼中冒着凶光,脸上带着必死的绝然,还有一丝诡异的微笑。
他声音发颤,“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轻举妄动,你既然敢杀我,那就陪我一起死吧。”
话音未落,他如同一只兔子一样弹跳起来。
手指冲着某一处而去!
思格兰心头咯噔一下子,这个家伙她是不怕,但这家伙一向阴险狡诈,这院子里屋子里一定有不少的机关,要是真被他启动了,那可真是不小的麻烦。
他一边心里暗骂,一边觉得这家伙的精神实在是旺盛,都挨了两下还不死!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凌厉的杀机之扑向卡克斯的手,他的手上钉了一枚暗器,他大叫一声,颤抖着收回手,没办法再去触碰机关。
就在这时,小七和夏染一前一后闯进了屋子,一个制住了卡克斯,一个护在思格兰的面前。
思格兰也看到他俩赶来,激动的都要哭了,一颗悬着的心也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小七上来就把卡克斯的穴道给点住了,让他不能动弹,手薅住他的脖领子,“还想启动机关?
!”
卡克斯不认识小七,但是他认识夏染,现在面对面,心头猛的沉了下去。
他知道,今天晚上怕是难逃过一劫了。
夏染看到他,眯着眼睛道:“呵,你居然没死,还在这里兴风作浪,你说你好好的,逃过一次就安安分分的不行吗?
非得跑到这里来,还和我们对着干,真是不弄死你都不行了!”
卡克斯瞪着他,眼睛里冒着凶狠的光,夏染大笑了一声“,还瞪着我呢,真以为我怕你呀?
废话少说,今天就在这里结束吧!”
他刚刚把手里的剑举起来,卡克斯就大叫了一声,“慢着,我有话说。”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长生教无长生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长生教无长生
卡克斯这一声喊,夏染还真停了下来,挑了挑眉,看着他。
卡克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喘着粗气说:“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个教到底是干什么的,这里有多少人,还有,那个教主不会说中原话,想必你们也听不懂他的话吧?
难道你们不觉得需要我这么一个传话人吗?”
夏染不以为然,手指轻轻在剑锋上拂过,漫不经心地说:“你来做传话人,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挖坑给我们跳,我们又怎么会轻易的相信你呢?
万一对方说的是往东,你偏偏让我们往西。
那……”
卡克斯急忙说:“你放心,我可以对神明发誓!”
他话音未落,夏染就大声的笑了出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就你?
还向神明发誓?
你们的神明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说的上来吗?
就你们这番做派,要是真的有神明,早就把你们打入十八层地狱了,岂会让你苟活在世上?
你们自己的神明,你们自己都不放在心上,更何况是本公子!”
他上前一步,语气森然,“不如这样吧,你去问问你的神明,看他究竟什么意见,本公子可以等着你来托梦,放心,就算是杀了你,你变成了厉鬼,本公子也不怕。”
卡克斯的眸子猛然一缩,他还没有想出对策来,就感觉胸口一痛,其实刚刚已经痛得不得了,他是在强撑着说那几句话,现在更是痛得无以复加。
他缓缓的低头,看着狭窄的剑从他的胸口一穿而过,大团大团的血从他的胸口里涌出来,迅速浸透了衣裳。
他缓缓的抬头,目光落在思格兰的脸上,极慢地笑了笑。
思格兰有一瞬间的恍惚,像是回到了初次见面的那个时候,卡克斯穿着破旧的衣裳,一脸的警惕,目光清亮,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算计深沉。
他的手伸到宽大的袖子里,思格兰猛然回神,夏染也提高了警惕,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过诡计多端,谁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他缓缓的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猪花来,切了两根手指的手满是鲜血,猪花上也沾满了血,他微微颤抖着,递向思格兰。
思格兰心头猛的一阵,忽然想起,那次卡克斯送给她一对小巧便宜的耳环,她视若珍宝。
那时候卡克斯曾经说过,因为没有什么钱,买不起贵重的首饰,等到以后再补给她。
思格兰的心头剧烈的跳动,也说不出是悲还是喜。
卡克斯撑着最后一口气,最终还是没有等到思格兰去接,他身子微微一晃,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夏染沉默了片刻,把剑抽出来,手指在他的脖子上按了按,“死了。”
这次是真的死了,不会再有回转的余地。
思格兰走过去,从地上捡起拿支珠花,珠花的确很精致,比起那对耳环不知道要好多少。
只是此刻,收到这支珠花,思格兰也已经不复当时的心境了。
这个时候也不是悲伤春秋的时刻,何况现在的思格兰已经不同于那个时候的她了,迅速的收敛了情绪,看着地上的尸首问道:“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这个家伙死了,但是那个教主还在。”
夏染还担心小姑娘的情绪恢复不了,现在她淡定如常,夏染也松了口气,指了指旁边的面具说:“有这个玩意儿,就好办事儿,我穿上他的衣裳,去找教主。”
这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大家迅速同意,时间不早,不能再耽搁下去。
夏染从苏南衣给他的药中,翻出用来化尸体的东西,迅速的做了处理,看着卡克斯的尸首化成一滩血水,最终消失不见,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留下最后的一丝痕迹,他面无表情的别开了目光。
教主现在心情很是烦躁。
等着卡克斯的消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
看着时辰马上就要过去,今天晚上错过了月光,他还要再等半个月,这半个月中若是没有合适的女子,那他之前所练的长生之术,也就会功亏一篑。
正在烦躁之时,有人来报说,是卡克斯来了。
他立即来了精神,从屋子里迎出来,看到卡克斯大步前来,他也没有觉察出异样,嘴里叽里呱啦的问了几句,哪里想到,在这张面具之下,已经换了一个其他的人。
夏染根本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只是略一点头,然后迈步进了屋,教主也情不自禁的跟上,跟在他的身后继续追问。
夏染一言不发,指了指站在台阶上的那些手下,教主愣了一下,然后对着他们说了几句,那些人都退了出去。
一时间四周都安静了下来,教主的声音也跟着压低了一些。
夏染还是不说话,冲着他勾了勾手指,教主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显然有些疑惑的,还是迈步向前,往夏染往前走了几步。
夏染在他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但是他的声音太小,教主根本听不清,正想要追问一下,忽然感觉,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捅进了自己的胸口。
他震惊的低头,看着那把锋利的匕首,刺穿了自己的胸膛,抬头愕然的看着夏染。
夏染依旧一言不发,手上用力在往里捅了捅,教主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声响,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身子一番倒在地上。
夏染毫不犹豫的拔出刀来,把化尸的药撒进他的胸口,他的身体也迅速消失不见。
夏染在院子里轻轻拍了拍手,小七带着之前在小村庄里抓住的那两个家伙出来。
那俩家伙浑身发抖,夏染对他们说:“你们去把所有的人都召集到这里来,一共有多少人?”
那两家伙互相对视了一眼,大“概有十几个人吧,其实具体的我们也不是特别清楚。”
另外一个思索了一下说:“应该是有十三个人,我是在吃饭的时候偷偷数过餐具,应该就是十三个,除了我们俩,还有那个带面具的,以及教主,剩下的应该就是九个人了。”
事不宜迟,那两个家伙使劲浑身解数,把剩余的九个人都弄到了院子里来。
他们刚一进院子,小七就带着人成包围之势,从暗中伏击,二话不说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有打,直接把他们全部斩杀,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
这些人都罪大恶极,杀人无数,杀的还是无辜的少女和百姓,留着又有什么用?
那两个家伙吓得腿都软了,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夏染走下台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你们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做吗?”
那两个人又是磕头又是痛哭流涕的求饶,“知道!我们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做恶事了,我们这就找个寺庙出家当和尚去!洗刷身上的冤孽。”
另外一个也跟着说:“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们一个字也不敢漏,对谁也不敢说,就烂在肚子里!”
夏染点了点头,“很好,既然你们如此懂事,那就饶过你们一次,但也仅此一次!”
小七微微皱眉,夏染从药瓶里拿出两粒药丸来强迫他们两个吃下。
他们不想吃,直觉感到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好东西也轮不到他们。
但是他们没得选。
夏染说:“这是什么东西,我就不必对你们明说了,你们只要记得,苍天在上,只要你们敢做出违背今天晚上誓言的事情,那么这两粒药丸,就会在你们的体内爆炸,让你们死无全尸!”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京城来的传书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京城来的传书
一把火烧了山庄。
把所有的一切都化成灰烬,除了那些冤死的少女,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
夏染看着熊熊的大火,在心里默默的悼念。
不论是怎么死的,都在这里结束,抛下怨念,早早投胎转世去吧,但愿你们来世能够投生一个好人家。
思格兰也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小猴子站在她的肩膀上,竟然也生出了几分悲壮之感。
思格兰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珠花,手臂一抬,珠花在火光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度,投入了火海之中。
这边的事情总算是有了个了结,夏染他们也就不再耽误时间,快马加鞭的往回赶。
大家都挺累,但时间紧迫,这边儿的事儿也不是那么简单。
夏染觉得一个教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儿人,这件事情背后一定有阴谋,还是得赶紧抓紧时间,去和苏南衣商量一下。
在回程的途中,夏染收到了飞鸽传书,他正好到城门处也就没有急着打开,索性等回到了住处再说。
苏南衣这一晚上睡得也不怎么好,醒了好几次,一大早也没有什么胃口。
又等了半天的时间,睡了个午觉起来,听说夏染他们总算是回来了,急忙出来迎接,看到他们个个风尘仆仆,一身狼狈,赶紧让小桃准备了热水和饭菜。
一顿饭吃过,夏染感觉像是重新活了过来,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她说了。
思格兰也在一旁做了补充,小猴子时不时拍拍自己的胸口,表示自己也有很大的功劳。
思格兰点点头,“不错不错,小猴子的功劳也很大,要不是它给了我匕首,还帮着夏染哥哥给我解穴,事情也不会那么顺利。”
苏南衣摸了摸小猴子的头,“都有功劳,个个都有功劳。”
思格兰心满意足的带着小猴子出去了,去和小七学剑术。
看着她走,苏南衣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想到卡克斯竟然还活着,不管怎么说,没对思格兰在造成什么影响,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谁说不是,我也有些担忧,不过这一路观察着,这小丫头的确也没什么不高兴的,也就算放点儿心了,这边的事情怎么样?”
“一切都顺利,顾文遥和姜方硕已经把折子递进京城,还押送了一批人走。”
夏染一边点头,一边把接到的飞鸽传书拿出来,“我刚刚进城的时候收到的。”
他打开一看脸色骤然一变。
苏南衣看到他变颜变色就就感到事情不太妙,“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夏染还不知道如何回答,小七也从外面快步奔过来,脸色也变了。
能让他们俩同时这样的,一定是大事。
苏南衣缓缓闭了眼睛,“究竟是什么事,快说。”
夏染把纸条递给她,苏南衣一目十行,还没有看完就一下子站了起来,对小桃说道:“小桃!收拾东西,回京!”
小七抿了抿嘴唇,后面的话也没有再说出来,她刚刚也收到了消息,应该是和夏染的一样,京城那边出了状况。
太妃和楚太后在山上都消失不见了。
苏南衣临走的时候,命人带了个消息给顾文遥,顾文遥本来想着终于可以见到思格兰了,可以好好的和她玩儿几天,没想到又要匆匆忙忙的分别。
顾文遥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他一时也离不开,只好又去送苏南衣他们离开。
苏南衣从包袱里拿出了一株药材给他,“这个你拿着,等你回京的时候,拿去向皇帝交差,虽然不是他要的那一种,但药效也差不多,你又不懂这个,到时候你就说只找到了这一种,想必他也不会怪罪于你。”
顾文遥双手接过,千恩万谢,他也知道京城那边出了状况,想到苏南衣在这个时候还想着替他解决问题,心里更加感激。
“您放心,这边的事情我一定会妥善解决,不会让您失望。”
苏南衣点点头,“如果经常那边有人来接手,你也不要横加阻拦,京城那边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百官心里都有数,你就且随他去。
你表现的越谦虚,来人越猖狂,反而能够献出你的好。”
“是,我都记下了。”
顾文遥一一记在心里。
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这边的事情一解决完,我立即快马回京,这封信您带着,永王府上下随您差遣!”
苏南衣也没有推辞,这个时候能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
她接过点了点头,“那我们就此别过,多多保重。”
顾文遥点点头,目光又转向思格兰,思格兰也对着他点了点头,把自己的小食盒递给他,“这是我准备的一些好吃的,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这个就留给你吃吧!”
顾文遥双手接过来,心情复杂又暖又涩,“好,你也保重!”
苏南衣在马车里,也就不藏着掖着,直接问小七,“你和京中一直有消息往来是吗?”
小七单膝跪在地上,“回您的话,的确如此,但是手下从来没有泄露过,也没有回复过一个字。”
这个苏南衣自然是知道的,如果小七回复了,那她的行踪也就泄露了,不会安安稳稳的待到今天。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且说,你这阵子都收到了什么消息?”
小七一五一十的说了,其实也没有什么,无非就是云景手下的暗卫询问小七,王妃到底在哪里,而这一次,则是直接告诉她关于太妃的失踪。
苏南衣本来还指望着从小七这里得到一点什么线索,但是现在看来什么线索也没有。
她不禁有些担忧,快速思索着这些事情的起因后果,想从中立出一丝头绪。
之前是因为楚太后派人来,所以太妃才去了山上和她见面。
可是什么人会想起来去袭击楚太后住的地方呢?
她那里出了事,为什么不进宫禀告皇帝,让皇帝加派人手,即便是不愿意和皇帝说,也应该和她的儿子说。
为什么去找太妃呢?
苏南衣暗暗责怪自己,当时心灰意冷,只想着离开,太妃不在王府倒是方便了,如果太妃在的话,她一定不能够轻易的离开。
如果她当时能够冷静一些,能够仔细的思考一下,也许事情就不会发生。
想到太妃一直对自己特别好,如同亲生女儿一般,自己却疏忽了她的安危,没有注意到这些异常,心中就万分后悔,自责不已。
小七看出她的难过,但是她不会开导,只能抿着嘴唇默默的坐在一边。
小桃心里担忧,“小姐,您别着急,太妃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她人那么好,老天爷一定不会舍得她出事。”
思格兰也在一旁连连点头,“是啊,苏姐姐,等到我们回京一切就都清楚了,也许太妃只是和楚太后一起出去玩了,她们不想让别人跟着,其他的人大惊小怪而已。”
苏南衣勉强笑了笑,“我知道,大家不必担心,我没事。”
话是这么说,但她一直提着的心始终没有放下来。
与此同时,云景在京城也是一片忙乱。
他本来一直等着那个白衣女人上门,和他进行彻底的摊牌,但是等来等去,却始终不见对方。
这种感受就像是被判了死刑,到却一直悬而未决。
等待的感受实在是太过难熬。
云景知道这是对方的伎俩,他表面上一切如常,什么也没有表露出来。
可哪里知道,一转眼就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 付旨入宫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 付旨入宫
云景是在一个半夜时分消息的。
那天,他的心神始终不稳,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其实自从那个小宫女死了之后,他的心里就一直觉得不安。
并非只是因为小宫女丧了命,而是他隐约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他暗中派人盯住了钱公公。
没过两天,得到的消息就是,钱公公现在不只负责顾西宸的日常起居,好像还经常去往一处宫殿。
那处宫殿云景知道,但他更加清楚,那里已经没有人住了,自从后宫中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那处宫殿应该是已经空了起来。
虽然说景色不错,但是他很清楚后宫中那些女人,其实很在意吉利不吉利这一说,即便是那处再好,曾经的主人犯下那么大的错,又死得极惨,所以是没有人乐意去住的。
他也更加了解顾西宸,一时半会儿顾西宸对那个地方肯定也很膈应,不会想着到那里去,那么,钱公公到底上那里是为了谁呢?
只可惜手下的人却探查不出确切的消息,只能到宫门外。
据说,那处宫殿现在戒备森严,明里暗里有许多人把守,根本不能够进去打探,就连那些太监宫女都是精挑细选的,他们口风很紧。
有事出宫都是低头走路,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这件事情就越发的神秘起来。
云景见的那个小宫女,不过平时就是洗洗衣裳而已,算是宫中最下等的那一种,根本不可能认识在皇帝身边伺候的钱公公,更谈不上有什么恩怨。
可到底为什么,钱公公忽然间要置这个小宫女与死地呢?
那处宫殿里有主的究竟是谁?
这些问题还没有弄清楚,他派去的人就回来了,第一波派去山上的人言信全无,始终没有消息传递回来,现在回来的是第二批人。
一共派去了七个人,结果只回来了三个,而且一个还重伤,刚到王府不久就气绝身亡了。
这一下把云景惊得不轻。
“回王爷的话,那处山上看似没有什么异常,实则十分凶险,有人在上山下山的必经之路布下了埋伏阵法,他们凶悍异常,而且都十分古怪,属下等不敌,还请王爷恕罪。”
云景看着他们的伤口,听着他们的叙述,手指都在忍不住微微发抖。
他立即意识到,很可能就是冲着他来的!
能够短时间在上山下山的路上布上阵法,而且把自己精心培养的手下伤成这样。
怎么会是普通人?
他心里立即闪过一个念头,但因为太过惊悚,他又强行按了下去,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的伤口,那个念头却不停的冒了出来,由不得他不信。
“那你们最终有没有到山上?
可曾看到山上现在的情况如何?”
“我们的确到了山上,但里面空无一人,本来陪着太后的太监宫女全部都死了,他们的死状很惨,但是属下并没有发现太后和太妃。”
“那太妃身边的人呢,跟着去的那些人呢?”
“回王爷的话,除了闫嬷嬷之外,其他的人也都死在山上了。”
云景用力的一闭眼睛,现在一丝侥幸也没有了。
母妃和太后的确是被人给抓走了,至于闫嬷嬷……应该是母妃给求的情。
云景强制镇定,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能着急,更不能够失去理智。
对方没有伤害母妃,一定是有所图。
既然是有所图,那就一定会来给他送消息,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安静的等待,不能慌,不能乱,更不能够擅自行动,否则的话,才真的会给母妃带去不可预料的危险。
他独自坐在书房里思索到了天明。
天光一亮,他立即吩咐人备马。
老管家一路跟在他的身侧,“王爷,您要去哪里呀?”
云景的脚步不停,“本王要去山上看一看。”
老管家急忙拉住他,“王爷,这可不行啊!老奴虽然帮不上您什么忙,但也知道此行危险,不能让您一个人前去。”
云景看着面前焦急的老人家,心头暖了暖,“您放心,本王此去一定不会有危险,他们既然抓了母妃和太后,就一定是想着让本王出面,他们不会轻易的要了本王的性命。”
老管家愣了愣,“王爷,您知道他们是谁?”
云景没有明说,目前这些虽然只是他的猜测,但他也知道如果真的是那些人的话,他们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关于那些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不想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本王出去以后,府里的事情就暂时交给您来处理。
若是有什么消息就飞鸽传书于本王。”
老管家见他神色坚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只能点了点头,“王爷,您放心,老奴知道该怎么做,您尽管去,府里的事情老奴一定给您管好了。”
云景最终一人骑着快马离开王府。
他本来想着一路直冲向城外,但刚走没多远,迎面就来了几匹快马,马上坐着的人是从皇宫里来的太监。
云景一看到他们就知道,一定是有事情发生。
马上的太监看到他,勒住缰绳翻身下了马,“王爷,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您了。
皇上有旨请,您进宫一趟。”
云景有心不去,但皇命不可违,他皱眉问道:“你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太监摇了摇头,“这奴才不知,皇上没说,只是让奴才来传口语请您进宫。”
云景打量着这个小太监,记得他是钱公公的一个徒弟,最近新提拔上来的,为人算是机灵聪明。
云景扫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那几个人,小太监立即明白,“你们几个先回去吧,我随着王爷一同入宫!”
其他的人没有多想,调转马头离开,小太监走上前低声问道:“王爷,可有什么吩咐吗?
您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回府安排,奴才就在这里等您。”
云景看着他的态度,心头微微松了松,“本王问你,是皇上让你来的,还是钱公公让你来的?”
小太监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胳一思索道:“是皇上下的旨意,让钱公公出来传旨,但是钱公公又有其他的事情,所以就让奴才来了。”
云景从钱袋子里摸出一定银子来递给他。
小太监一见急忙伸手推辞,压低了声音说:“王爷不必如此,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只要奴才知道的,一定会如实相告。”
云景眯着眼睛看他,这深宫里的人心思一般都很多,无缘无故的示好,他还是有些警惕的。
小太监看着他的眼神就明白了他的顾虑,苦笑了一下说:“实不相瞒,王爷,当初奴才受过王妃的恩惠,若非是王妃出手相救,奴才恐怕早已经命丧九泉了。
如今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机会,能为王爷出点力,奴才心中万分欣喜。”
云景的心头微微一阵,“你曾经受过王妃的恩惠?
什么时候?”
小太监说:“那次王妃进宫,可巧了,奴才受了罚,被打了板子,半死不活,是王妃路过给求了情,还给了奴才治伤的药,要不然就算是有人求情,那么重的伤,奴才的身子骨也受不住,白白的就得熬死在宫里边,因为有了王妃的药,奴才这才死里逃生,有了今天。”
云景抿了抿嘴唇,把拿出来的银子塞给了他,“既然如此,那这银子你也收着,如实告诉本王,钱公公因为什么事半路让你来了?”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巨大阴谋的边缘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巨大阴谋的边缘
小太监拧着眉头,想了想,似乎是在回想什么重要的事情。
云景也不催促,静静的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小太监才说:“其实这件事情奴才也不是特别的清楚,只是王爷问起来了,奴才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钱公公好像是挺忙的,以前他经常在皇上的书房外候着,有时候不该他当值,他都不休息,总是笑着说,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不如伺候皇上,皇上对他也很是信任。
这一阵子……”
云景眼中的寒意一闪而过,“这一阵子,他不经常在书房外吗?”
“的确如此,奴才也是机缘巧合,入了钱公公的眼,这才被提拔上来,若是之前,肯定没有资格到皇上面前伺候,但这一阵子,因为钱公公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所以奴才才有了露脸的机会,为此奴才对钱公公的提拔也是十分感激的。”
云景轻笑,“你倒是一个知道感恩图报的好奴才。”
小太监笑了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奴才就当这是王爷的夸奖了,虽然奴才身份卑贱,但也知道最起码的礼法,知道为人的根本,知恩图报,也没有什么不对。”
云景不置可否,现在也不是讨论人生哲理的时候,快速问道:“那你可知道,钱公公都去干什么了?”
“奴才也是无意中得知,经常看到有一个小宫女来找钱公公,那个小宫女眼很生,不过,因为奴才之前的身份卑微,对于这种底层的小宫女印象深刻,奴才记得,她曾经被浣衣局的管事嬷嬷惩罚。”
云景的眸子微微一缩,“你的意思是说,她曾经在浣衣局作势?”
“应该是的,奴才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为和她一个浣衣局的奴才会和钱公公扯上什么关系,不过,奴才后来想了想,以前奴才也是身份卑微的,现在不也是搭上了钱公公嘛,所以奴才并没有往心里去。”
“那你可曾打听过,那个宫女现在在哪宫里做事?”
小太监略一沉吟,“是以前的柔贵嫔宫中,不过现在那块牌子已经被摘了,也没了名字,不知道那处准备怎么处置,那一处成了禁地,谁也不敢多问,奴才也不知那个小宫女怎么会去了那里。”
云景脑海中,那些零零碎碎的事情迅速串联了起来,几乎可以断定,在那个宫殿里,一定住进了什么重要的人物,否则的话,不会让钱公公亲自前去,而这个人也是皇帝知道的,柔贵嫔出事之后,宫殿中就空了下来,正好这个人就住了进去。
正因为那里不吉利,后宫中的嫔妃也不会太注意那里。
而那之前因为是柔贵嫔住着,她一贯受宠,居住的条件肯定要比冷宫好得多,又安静又不引人注目,而且居住条件好。
这些都隐隐的指向了什么。
云景又问到最后一个问题,“钱公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到那边去的?”
小太监毫不犹豫的回答,“六月初二。
奴才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是奴才一个老乡的生辰,本来是想着给他庆祝一番,也不该奴才当值,但是钱公公突然有事,要奴才前去替他。”
云景的心头很狠一跳,手指不由得一缩,他立即就意识到他的判断一定是对的!
六月初二,正是那个女子来王府的日子,当天晚上王府就发生了血案。
事情不会这么巧。
这里边一定有隐情,那么,顾西宸在这其中究竟是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时间已经耽误了不少,云景也不想连累这个小太监。
他翻身上马,“走吧,本王随你进宫,刚才本王问你的那些,无论是谁,你都不要提起,本王并非是让你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只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明白吗?”
小太监对着他一笑点了点头,“王爷放心,奴才明白。”
热风迎面扑来,吹得云景心烦气躁,他手用力的握着马缰绳,粗厉的感觉磨着他的掌心,但不及他心里的怒火翻涌,烧着心尖儿的疼痛。
那座宫殿中住的人,钱公公莫名其妙的杀意,还有顾西宸扮演的不明的角色,以及他身上那古怪的味道……
这一切都在云景的心里叫嚷不宣,向一个个巨大的问号勾住了他的心。
很多问题横冲直撞,他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一个巨大yin谋的边缘。
好像有什么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顾西宸正在上书房里批阅折子,他最近的心情很是不错,身体恢复健康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他原本以为,这是那个女人的什么阴谋,会趁机向他索取什么,但是日复一日,他的身体的的确确是在不断的恢复中,他能够感觉到,曾经让他难以入睡的病痛,正在慢慢的远离。
他的皮肤,甚至他的眼睛,他的头发,都在不断的恢复如初,这让他欣喜若狂,也让他的信心重新回归。
他当初费尽心机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坐上皇位坐上这个绝无至尊的位子,体会一下手掌生杀大权让人惊讶的滋味吗?
如果没了健康的身体,时不时的要担心明天会死,那这种感觉又有什么意思呢?
如今他的身体康复,他感觉自己又可以大干一场了。
无论是在前朝还是后宫,他都需要这种手里掌握一切的感觉。
这几日他去后宫的日子也十分频繁,重振雄风,看着那些女子在他的身底下哭着求饶。
他才感觉自己真的是一个王者。
四周一片寂静无声,钱公公脚步轻轻地走了进来。
“回皇上,那位贵人来了。”
顾西宸听到这话,不禁抬起了头,有些诧异,这么多天以来,那个女人一直是在宫殿里没有出来过,即便是给自己吃的药,也是每天让钱公公过去取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莫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说实在的,他喜欢这个女人给他的药,但是并不喜欢这个女人,更不想和她见面。
但人已经到了,他也不能不见。
正要开口,门口人又一晃,那个女人已经走了进来。
她身上依旧穿着素色的衣裙,就好像那天刚刚进宫来一样,没有任何的改变。
但不知为什么,顾西宸就是感觉她的身上多了几分那天没有的气息。
他勉强压下心里的不痛快,嘴角微微勾了勾,摆摆手让钱公公退到一边,“你怎么来了?
有什么事吗?”
女人摘下头上的纱帽,顾西宸这才看到她的脸上有几分怒色。
“怎么了?
发生了何事?”
“发生了何事?
这句话不应该由我来问你吗?”
女子的语气咄咄逼人,没有任何的恭敬。
顾西宸的脸色微微一沉,他再次摆摆手,钱公公大气儿也不敢喘,弓着腰退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那个女人和顾西宸两个人,顾西宸沉默了片刻,这才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有话好好说。”
那个女人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来,啪的一声扔到顾西宸的龙书案上,“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顾西宸压住心里的火气,低头仔细一看,是一个小竹筒,用来飞鸽传书的那一种。
他心里暗暗不爽,这个女人和外界果然有联系!
她住在深宫之中,却不忘记和外面的人联系,究竟想干什么?
存了什么心?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他安排的那些人手,都没有发现这个女人和外面联系的痕迹?
他心里不由得有些怒了。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往他的心口上捅刀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往他的心口上捅刀
顾西宸勉强压制住心里的怒火,表面上没有露出情绪,他打开小竹筒把里面的纸条抽出来,仔细的看了看。
抬头盯住那个女人,“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朕看不懂。”
那个女人挑眉嗤笑了一声,脸上满是轻蔑的神色。
“我忘了,你看不懂这些。”
顾西宸心里压制的火气瞬间有一下子升腾起来,他看得出,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忘了,而是在故意的看着他出丑。
女人伸手把那张纸条又拿过去,尖尖的指甲在纸条上轻轻划过,发出轻微的声响,这声音在顾西宸听来十分刺耳,更加刺耳的是,这个女人说出的话。
“我忘了,懂这些文字的是云景,而不是你,当初也教过你,可你根本学不会。”
顾西宸的手指猛然一缩,握成了拳头,心里的火气爆出巨大的火球,直冲上脑门,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不是说好了,在宫里藏身不要随便出来吗?
!”
女人的脸色也变了,指着那个字条上奇奇怪怪的文字,“你以为我愿意出来吗?
若不是接到这个消息,我才懒得管这些破事儿!”
顾西宸拧着眉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问你,远城那边的事情,你可有收到消息?”
远城其实并不远,就是顾文遥现在所在的那座小城。
听她问起这个,顾西宸的脸色越发沉凉,“当然,这么大的事情这能不知道吗?
而且,朕已经派人过去查看,接手处理后面的事情,这件事情现在闹的满城风雨。”
他一边说,心里一边琢磨,这件朝堂人尽皆知的事情,这个女人现在也才收到消息,看来她的消息也并不怎么灵通嘛!
意识到这一点,顾西宸刚刚心里的怒火又平息了一点。
不过,他的目光落在桌岸上的折子上,最近朝中的方向可有点儿不大对,几个朝中老臣对顾文遥都是赞不绝口,尤其是这次,他误打误撞地破了这件案子,抓住了不少心怀叵测的人,还搜出了不少的银子,更是给他树立了良好的形象。
真是气人,这个家伙怎么就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明明只是去找药材,也能撞上这样的事情。
那个女人啪的一声把纸条拍在桌案上,“这些人,你准备怎么处置?”
顾西宸收回思绪,抬头看着她,见这个女人少有的有些激动,平时可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云淡风轻,好像神祗俯瞰着人间蝼蚁的高傲形象。
他心里疑惑,“什么打算?
怎么处置哪些人?”
“不是有一些人已经被押入京城了吗?
那些人你打算怎么办?”
顾西宸冷笑,眼底的寒冷一闪即过,“朕刚登基不足两年的光阴,这些人竟然向着意图谋反,如何能够放得过?
不把他们斩首示众,杀鸡儆猴,这个皇帝就白做了?”
他话刚说完,那个女人断然拒绝,声音冷厉,“不行。”
顾西宸心底的不满和刚刚的怒火交织在一起,“不行,为何不行?
那些人死有余辜,朕允许他们回到京城在受刑,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如此滔天罪行,不死怎么平朕怒,不死怎么平民愤?”
女人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跳梁小丑,“民愤?
那些普通的百姓?
那些蠢货知道什么!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你想杀谁,不想杀谁,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顾西宸听着她这话,简直就像是笑话一般,“朕也并非是你所想的那样,有些事情朕也不能一意孤行……”
他话还没有说完,女人再次打断他,“如果你连杀几个人的权利都没有,连保下几个人的能力都不存在,那你这个皇帝坐着还有什么意思?
当初千方百计的究竟是所谓何来?
!”
一听她提到当初这两个字,就像是锋利的针扎着顾西宸心里最近痛的地方,他啪的一声一拍桌子,“你究竟想干什么?
朕为何要保下那几个恶徒?
朕恨不能现在就把他们碎尸万段!”
女子面对顾西宸的怒火没有丝毫的畏惧,她双手冲在桌岸上,身子微微向前倾,一双眼睛黑冷冷的直盯着顾西宸,眼底的寒意,几乎要把顾西宸的怒火直接给扑灭。
“那些人是我的人,你必须把他们救下。”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直接砸向顾西宸的面门。
他愣了好一会儿,没有回过神,半晌才一字一字的重复,“你的人?”
女人点了点头,“不错,我的人。”
顾西宸短促笑了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你他娘的疯了吗?
你的人!在那边弄兵器库干什么?
弄那么多银子要干什么?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一连三个干什么,女子被问的哈哈大笑。
她眼睛里的光芒四射,“你问我想要干什么?
你说我想要干什么?
你真觉得你这江山坐得安稳,天下太平了吗?
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要有一只暗中的力量,帮助你铲除那些平时看不惯的人?
不至于让你想杀个人都要顾左顾右,瞻前顾后?
做皇帝做成你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暗中的力量,这句话击中了顾西宸的心,勉强压住心中的火气,心口忍不住砰砰的跳了几下。
他紧紧盯着这个女人,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什么,可这个女人一贯的阴险狡诈,就像是一条毒蛇,根本什么也看不出。
“你什么意思,你究竟回来干什么?”
女人慢慢的收起了手,整理着衣袖,“我说了,要培养一支暗中的力量,而这些力量,一定为世人所不容,至少为你朝堂上的那些官员所不容。
你受他们的牵制,我想助你一臂之力,你在朝堂,我在暗中,收集情报我可是一把好手,你当初不就是依靠我在暗中相助,才能够实施顺利的吗?”
顾西宸的脸皮微微抽动,他最恨的就是别人跟他提起曾经,提起他做上皇帝的过程。
那个女子却偏偏要往他的心口上捅刀,“哦,我忘记了,应该不只是我,还有那个姓苏的女人吧?
只可惜了,她的确是有几分才能,也曾经让我惊讶,可是呢……”
女人抬抬手,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点了点,“那个女人没有脑子,太蠢了,被你利用的一丝价值也不剩,临死临死还得背上一个脏污的名声。
最后也翻不了身,不过呢,这些名声也没什么,反正我是不在意那些东西,我也不怕别人骂我,只要别人敢骂,我就敢割他的舌头。”
她自顾自的把这些话说完,不管顾西宸难看的脸色,拿起一边的纱帽又重新戴在头上,“你好好的考虑一下,我想你身为皇帝,要想保下那几个人,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就算是有困难,你也能想出办法,我等你的好消息!”
她转身慢慢的走了出去,姿态雍容华贵,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王。
顾西宸看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啪的一声,把手里的毛笔折断,这个该死的女人!留着她将来一定会成为心腹大患,可如今……
顾西宸心头微动,也许,她说的不无道理,暗中的势力,可以监视那些官员,随时知道他们的动向,若是……
他眼中闪过狠光,谁敢有异心,他定不会饶!
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三司会审,明正典刑
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三司会审,明正典刑
钱公公从外面小心翼翼的进来,低头不敢看顾西宸满是怒气的脸,“回皇上的话,北离亲王到了。”
顾西宸听到这话,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些,“让他进来吧。”
云景从外面大步进来,行了礼,开门见山的问道:“皇上,不知您召臣来,有什么吩咐?”
顾西宸看着他,眉眼之间似乎有急切的神色,心里多少平衡了一些。
他总是爱跟云景比较,觉得云景虽然不是皇子,但却胜似皇子,什么好事儿凭什么都落到云景的头上。
现在自己终于是皇帝了,可以处处压他一头。
看到云景不开心,他就开心了。
“是这样的,想必你也听说了,关于远城那边押送过来的恶徒,朕想着把他们交给你,让你好好的惩治他们一番,以正国法,让那些小小之徒知道国法,尊严不可侵犯!”
云景这几日都有上朝,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他知道之后也十分震惊,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不过,他也觉得这件事情恐怕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幕后主使不是没有抓到吗?
就凭那么几个人,就可以弄出一座兵器私库?
这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当时他就想着提出异议,但是顾西宸显然并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他心乱如麻,也就没有去计较,只想着等到回府之后让人暗中调查一下。
北离王府世代忠良,但凡是事关国家利益的,他们都不会轻易放过。
可他没有想过,顾西宸今天会把这事儿交给他来处理。
云景愣了一下,他还急着出去寻找太妃,顾西宸这话说的可真不是时候。
他拱了拱手道:“回皇上的话,为皇上分忧,以正国法,是臣不可推辞的事情。
不过,这件事情疑点重多,臣需要细细查访,不如……”
他话还没有说完,顾西宸打断他说:“其他的事情你暂时不要管,只管姜方硕派人押送进京的那几个恶徒给处置了就行。”
云景听到这话更加的莫名其妙,他这才明白过来,顾西宸并非是把整件案子交给他,让他查明事情的真相来龙去脉,抓到幕后主使,而只是简单的让他把那几个匪徒给处置了。
还能怎么处置?
这还用说吗?
还有什么其他的处置方法吗?
无非就是砍头示众。
这件事情让谁办不行?
为什么非得让他?
云景心里实在纳闷儿,而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顾西宸不让细查呢?
若是在之前,顾西宸还有可能会细细的查一番,但他不会让顾文遥或者云景去查,而是派他自己的势力去调查清楚,但是现在他已经见过了那个女人,也知道这件事情和那个女人有脱不开的关系,那还有什么可查的?
他现在不但不想查,还得拦着别人查,生怕背后的原因以及那个女人会被其他人发现,尤其是被云景发现。
他本来就想着把这几个人交给云景来处置,就是为了让云景和那个女人势如水火,虽然他们现在也是站在对立面,但他心里很清楚,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必须得再推一把,推到不可调和的地步才好。
毕竟云景和那个女人斗起来,他才能够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云景虽然不知道顾西宸在想什么,但他可以断定顾西宸一定有事情瞒着他。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顾西宸看着他的神色,微微沉了语气说道:“云景,你应该知道,你远离朝堂这么多年,现在你康复了,朕交代给你一些事情,你好好的办了,就是对北离王府好,朕就是想着让北离王府重新振作,重拾往日的风采,你可要明白朕的一番苦心啊!”
云景听了这话心里越发的别扭,北离王府的风采什么时候需要用这几个恶徒来树立了?
!
但是他现在心乱如麻,只想着赶紧把这件事情解决,然后好出城去救母妃。
也罢,反正他本来就是想着暗中调查的,既然顾西宸不想把这些复杂的事情交到明面上来,那他也不想掺和进去,让自己深陷其中。
他拱了拱手说:“是,臣遵命,臣现在就去办!”
顾西宸见他答应了,微微点了点头,“那好,朕现在就发一道旨意给刑部,还有大理寺,三司会审,把他们审问之后,就可以当场明正典刑,不用再回朕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云景也就不再多说什么,领了黄命而去。
他一出门就碰到钱公公,正在台阶下。
两人四目相对,钱公公微微笑了笑,欠身说道:“给王爷请安。”
云景轻挑眉,“钱公公最近看起来清减了一些,想必是这宫中事务繁忙,劳累的吧?
还是要多多注意身体才是,年纪大了,要多加留神才行啊。”
“多谢王爷关怀,老奴为皇上办事,不觉得劳累。”
“钱公公忠心一片,堪称宫中人的表率,本王也希望钱公公能够平平安安的,好好的活到晚年,也能享享清福。”
钱公公垂着眼睛,心头怦怦地跳,云景语气中的威胁和不满他岂能听不出来?
但他只能装糊涂,硬着头皮说:“多谢王爷关怀,老奴谨记。”
云景也懒得再和他多说废话,转身大步离去。
钱公公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满满的叹了一口气。
云景出了皇宫直奔刑部,没过多久,皇上的旨意也到了。
他片刻没有耽误,立即提审了那几个匪徒,本来他以为这件案子轰动京城,震惊朝野,抓来的这些人也一定是穷凶极恶的,否则的话,也不会值得让姜方硕派军兵来押送。
可是他一审问,却发现似乎不太对劲,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这些人也就是那座小城中的一些士绅富户,串通李明达和公孙昭,搜刮百姓的钱财,几个李明达的手下负责看管城门的,甚至都不是李明达和公孙昭本人。
云景预感到这里面的事情错综复杂,对姜方硕这种处事方式也觉得有点纳闷。
他对姜方硕也有所了解,此人虽然是武将,但是心思缜密。
这么做一定有深意。
他忽然间又想到,莫非是为了顾文遥?
如果这么说的话就能够行得通了。
云景心里暗暗琢磨,但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和看法说出来,姜方硕和顾文遥都写了折子,既然顾西宸自己也没提出什么,那他又何必在此时多说这一句呢?
何况他还急着把事情处理完,赶紧出城去。
如果是什么穷凶极恶,他还要费心,但现在就是这么几个小喽罗,也没有什么要审的,只要把供词画押,三司看过都没有什么问题,也就算结束了。
他打定了主意,决定就这么办。
顾西宸把这件事情交给了云景,自己还觉得得意洋洋,心里等着看好戏,他偏偏就不答应那个女人,还让云景去处置他们,他倒要看看,那个女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正在暗自得意的等着,忽然惊觉已经过了今天送药的时辰,不禁有点儿奇怪,问了问身边的小太监,说是钱公公已经去取药了,还没有回来。
他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这些个奴才,越来越懈怠了,连他吃药的时辰也敢耽误!
这皇宫里难道还有比他的身体更重要的事儿吗?
正想派人去催促,钱公公从外面回来了。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宣旨?拿出证据来!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宣旨?
拿出证据来!
顾西宸抬头看到钱公公空着手走了进来,他的眉头就微微一皱。
钱公公脸色苍白也不敢抬头,走到桌子面前就跪下了,“回皇上的话,老奴无能。”
顾西宸的心里涌起淡淡的烦躁,他盯着钱公公,“什么意思?
药呢?”
钱公公的头垂得更低,声音也压得低沉,“回皇上的话,药没有拿来,那位贵人说,今天有没有药……”
他后面的话没有敢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顾西宸的眸子顿时翻滚起,激烈的情绪在眼底如同怒云狂浪。
他一拍桌子,“说!她是怎么说的,你如实说来。”
钱公公扑通一声跪下,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回皇上的话,她说今天有没有药吃,得看皇上的表现如何。
她提出的条件如果皇上答应了,那自然都好说,如果不答应,就……就没有药了。”
虽然顾西宸已经猜到了这一句,但当亲耳听见的时候,心里的怒火还是一下子升腾起来,他气得把手边的东西都推到地上,刺耳的声音在书房里回荡,但这根本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帮助。
他用力的咬了咬牙,任凭怒火翻涌,但于事无补,他重新跌坐回龙座上,思索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不能和这个女人硬扛,目前为止,他也没有任何的把柄能够让那个女人臣服于他,所以,他只能按照这个女人所说的去做,虽然不甘,虽然不愿,但顾西宸觉得自己别无选择。
他忍不住短促的笑出声,来觉得自己这个皇帝真是做的有够窝囊。
自从登基之后,就没有过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一直都是在受制于人。
他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对钱公公说道:“你去传旨,告诉刑部那些人,就说事情暂缓,朕另有其他的安排。”
钱公公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听到这话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是,老奴遵旨。”
与此同时,云景已经拿到了那些人的供词,这些人无非就是一些小鱼小虾,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都是一些小角色,知道的也有限,胆子也小的出奇,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到京城,还能进刑部大牢,早就吓得腿软,站都站不起来。
不用云景审问,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都说了,按了手印儿画押。
事情也再没什么可说的,云景仔细看了他们的口供,走了程序,其他的人也没有什么异议,接下来的就是按照顾西宸的旨意,把人砍了算是完事儿。
云景急着出城,这些事情办的格外迅速。
他刚刚让人把这些罪犯从大牢里提出来,就听到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宫里来人了,有急事。
云景皱了皱,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走出来一看是钱公公脚步带风的走了进来。
钱公公抬头看到云景,就微微愣了一下,他只是到刑部来传旨,没有想到云景也会在这里,他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两个人都没有点破,但是,钱公公知道关于那个小宫女的死,云景心里一定对他有不满,说不定已经把他恨上了。
眼下在这里遇上,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老奴见过王爷。”
云景略一点头,“不知道钱公公到此所谓何事啊?”
钱公公勉强笑了笑,“回王爷的话,老奴是来传皇上的口谕,关于这件事情暂时到此为止,皇上另有安排。”
云景听到这话心里感觉莫名其妙,要不是因为顾西宸横插着一杠子,让他来处理这件事情,他现在已经出城去救母妃了,现在倒好,又说什么暂停处置?
而且还是这个老太监前来传旨,云景心里十分不痛快。
“公公没有听错吧?
本王到这里来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皇上再三叮嘱本王,要把这件事情查个清楚,三司会审不可大意,现在供词已经拿到,他们已经承认,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老奴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钱公公的话还没有说完,云景冷笑着打断他说道:“你说你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有何凭证啊?”
钱公公听到这话顿时就愣住了,说实话他在皇帝身边虽然不是特别久,但也传过很多旨意了,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质问他。
他愣了愣,“凭证?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景眼睛看着他,“就是字面的意思,公公,你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可你又没有任何的凭证,本王可是实打实的从皇帝那里领的旨意,三司大人都在这里,证词也在这里,你突然之间就来了,说什么要暂停,此事本王怎么听都觉得有些不太对,钱公公,虽然你在皇上身边伺候,但本王和三司的大人们哪个也不是随意耍着玩儿的,你总得拿出点证据来吧。”
钱公公噎了一口气,云景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就差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个奴才,其他的人都比他身份地位高了。
可他没有办法反驳,人家云景说的也是事实。
他的脸憋的通红又转白,闷了一会儿才说:“王爷这话说的,老奴怎么敢有胆子假传圣旨,王爷实在是太高看奴才了。”
云景上前一步,声音压低,“本王可从来没有小看过钱公公,你在皇帝的身边做事,虽然没有什么实质的官职,但是权力可不小,毕竟有许多人的生死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你说几句谎话,也没人能把你怎么样,你说是吧?”
钱公公的心头打了个哆嗦,他立即就明白了云景指的是什么,无非就是那个小宫女死了,而自己骗他说平安无事的事儿。
他抬头看着云景,云景的那双眸子漆黑,眼底的寒意四射,像是锋利的刀刃在眼中闪现。
钱公公先头打了一个突,想挤出一丝笑容来却失败了,“王爷,这话老奴实在是不敢接,老奴从来没有想着要欺骗谁,只是老奴身份低微,有的事情身不由己,还请王爷见谅。”
这就是摆低的姿态,用另一种方式向云景求情了,但云景根本不吃他这一套,那个小宫女已经死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的姐姐想必也已经不在人世,难道就凭这个老奴才几句示好的含蓄的话,就能够抹平吗?
云景冷笑一声,一甩袖子,“钱公公的话,本王实在是不敢相信,想必在场的几位大人也是不信的,钱公公若是想要本王按照你说的去做,那就抓紧时间回宫去再请一道圣旨来,否则的,话本王就要按着之前皇上的旨意行事了。”
钱公公一听这话顿时急了,要是云景真的把那几个人给弄死了,那皇上可就吃不到药了,要是吃不到药,皇上的性子又变成之前那样,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人,而他是首当其冲的!
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换了几茬,他心里可十分有数啊!
不只是顾西宸,还有那个行事阴鬼歹毒狠辣的女人,他哪个都惹不起!
想到那个女人在宫中干的事儿,他的心头又是一阵激灵,头皮都有些发麻。
他上前一步拦住云景,“王爷且慢,您是要抗旨不遵吗?”
他的话也是脱口而出,心里实在着急了,毕竟人头要是砍下来,可接不上去呀!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本王就是不买你的帐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本王就是不买你的帐
其他的官员敏锐的捕捉到这里面的不同寻常。
一方是云景,一方是钱公公。
他们都是官场的老人了,官海沉浮早就习惯了明哲保身,眼下这种情况,无论是哪一方,他们都不易偏袒,都沉默着不作声。
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或是假装看着手里的东西,反正谁也不插嘴。
云景无所谓,钱公公倒是希望几位大人帮着他说说话,劝一劝云景。
只要其他的几位大人能够按照他说的去做,云景一个人也不能一意孤行吧?
但显然他的愿望落空了。
云景并不介意其他人的反应,实际上钱公共想错了,就算是其他的人不答应,云景也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云景偏头看着钱公公,语气阴沉,“抗旨?
钱公公这话说的未免有点儿严重了,你这么大一顶罪帽子扣下来,本王可不敢接!你若是拿着圣旨来,本王肯定会遵守,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但是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一没有皇上的印信,二没有明旨,只有一张嘴,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你说是皇上说的,谁能够证明?”
钱公公暗暗懊恼,当时他也是忘了,只因为顾西宸那会儿实在是太不吓人,他只想着赶紧出来传旨,哪里想得到会遇到云景,又会被他抓住这一点?
其实要是换成别人,根本也不敢质疑他。
他深吸了几口气,勉强陪着笑脸,“王爷,老奴传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么大的事情,老奴怎敢假传圣旨,更何况……”
“公公有这功夫在这里和本王磨牙,不如回去向皇上讨到圣旨来,只要圣旨一到,本王就立即按照你说的去办,否则的话,本王没有时间再奉陪了,这件案子已经轰动了朝野,满京城人尽皆知,都等着看结果,本王总不能因为你的一句话就停止了!现在他们已经招认,供词具在,本王没时间奉陪了!”
他转身看看那几位大人,“诸位,该干什么干什么吧,接下来要做什么,还用本王说吗?”
几位大人心惊胆战,他们都觉得钱公公说的未必就是假的,如同他自己所说,他哪敢假传圣旨。
可现在……
云景怎么要求,他们能怎么办?
他们犹犹豫豫的,这么一愣的功夫,云景已经大步向着刑部大牢那边走去。
钱公公一见当时就傻了眼,有心过去赶紧追赶拦着,大理寺少卿低声说道:“钱公公,我看王爷心意已决,你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赶紧去回宫想办法吧,这里我们尽量帮你拖延一阵时间。”
钱公公想了想也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他知道云景对他心里有怨恨,恐怕是要跟他杠上了,就凭他的身份,要想对别人还有可能,要是对上云景,他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前拱拱无奈只能拱了拱手,对众人说:“诸位大人,麻烦请帮帮忙,老奴这就进宫去,王爷这边估计也是一时想不开,还请诸位多加阻拦,以免到时候让王爷走错了一步,后悔莫及呀。”
几位大人互相对视一眼,虽然他们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但是这件事情他们已经参与其中,若是真的皇帝说要暂时保下这几个人,他们要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给弄死了,到时候他们可没办法弄的活。
人要是活着,可以一会儿再杀,可能要死了……就再无回天之力了。
钱公公一溜小跑地出了衙门,急匆匆地回宫去见顾西宸。
顾西宸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以为这件事情很容易,让钱公公去说一声就行了,以他皇帝之尊,还能摆不平这点事?
谁知道云景竟然不买账!
他听钱公公回来一说,当即就差点儿气的吐血,看来,那个女人有一点说对了,他这个皇帝,当得还真是窝囊!
可他暂时也没有时间去浪费,急忙让人写了圣旨,又让钱公公带着出去,只能够期盼时间还来得及。
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 死囚代替
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 死囚代替
等到钱公公拿着圣旨匆匆忙忙的又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刑部尚书正在愁眉苦脸的站在桌子前,而其他的人,包括云景在内,都不见身影。
钱公公一看到这种情况,心里就咯噔一下,嘴唇都有些发抖。
“大人,人呢?”
钱公公的脑子也有些发晕,他也不知道自己问的究竟是云景还是那几个犯人。
“不好意思,钱公公,事情已经办完了,你看,其他的几位大人已经都走了。”
钱公公听到这话,感觉浑身的血液一下子都冲到脑子里,眼前都有些发黑。
他手里紧紧握着圣旨,“你……你们怎么能这样?
咱家已经进过去请圣旨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们这是抗旨啊,你想要干什么?
想要造反吗?”
“钱公公,你这话说的,本官哪敢造反?
也不敢抗旨,只不过……他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是王爷主审的,他有皇上的旨意,我们能如何?
怪只怪你上次来的晚了一步。”
钱公公一口血哽在喉咙里,“你们!你们竟然敢!”
他气的一跺脚,“你们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刑部尚书心里很是不痛快,这老太监,仗着是皇帝身边的人,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人家云景是奉旨而来,而且这件案子的确闹得太大了,证词也有了,钱公公来什么也没有带来,只凭着一张嘴,的确很难让人信服,就站在云景的角度,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他心里也有些烦躁,感觉自己是在受夹板气,其他的人倒会躲拍拍屁股走了,可这里是他的衙门,他能跑到哪里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手里的东西扔到桌子上前,“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有皇上的旨意在前,王爷下的令在后,下官也不能如何,你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来的时候没有带来圣旨,自然不能让人信服。
现在事已至此,你还是想想,怎么回去向皇上禀告吧!”
钱公公气得脸色发白,冷笑了一声,“大人,恐怕不只是咱家进宫去向皇上禀告吧?
你们难道不应该一同前去吗?”
刑部尚书拱了拱手,“公公,我们都是朝廷的官员,朝廷有朝廷的法度,要是进宫得有皇上的旨意或者是有重大的事情,平时无照不得入宫,这一点本官可不敢破例。”
他垂眸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关于这件案子的卷宗和证词都在这里,你回去向皇上禀告吧!若是皇上想看,那本官就带着这些进宫去面圣。”
他说的干脆利索,钱公公气的浑身发抖,指着他也说不出什么别的来。
事已至此,人都已经死了,还能说什么?
他一甩袖子转身大步离开。
刑部尚书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他看着钱公公离开了,吩咐人看紧衙门大门,有事一定要向他禀告,然后他匆匆忙忙的去往大牢的方向。
云景就站在大牢中,听到脚步声他也没有回头,他面前站着几个人,正是那几个被押送来的犯人。
这几个人还活生生的,根本没有死。
云景并不是怕了,他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在钱公公上一次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件事情非同寻常。
这几个人的生死是小,可他总觉得他们背后关乎的事情却大。
顾西宸不会无缘无故的出尔反尔。
这样做一定有原因。
他索性将计就计,看看这里面究竟是谁在搞鬼。
“王爷,钱公公已经回去了,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云景转头看了看他,“大人受累了。”
“王爷说的哪里话来,能为您效力也是下官的荣幸。”
这位新上任的刑部尚书,很早之前曾经被老王爷相救,救命之恩他一直都记挂在心头,从来没有一刻忘记。
只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云景身体康复,吸引了京城中太多的目光。
他掌管着六部之一,实在不宜和王府靠得太近,以免让人觉得王府拉帮结派,到时候反而不美。
他本来想着找机会暗中和云景联络,表明自己的感激之情,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结果这一次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找几个死囚,那种罪大恶极的人,把他们处置了,然后按照流程,该送哪里就送哪里。”
“是,下官明白。”
这边动起来,云景也没有闲着。
天近傍晚,他带着几个人,把这几个真正的犯人从后门押出去,然后直奔一个隐秘的小院儿。
这些人全程都被用黑色的布带套着头,谁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这种未知的感觉实在是让人难受,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更让他们恐惧的是,他们感觉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了,这应该和之前云景让他们吃下的那粒药丸有关。
有的胆小的直接就晕死过去。
云景的怀里揣着几个小药瓶,这些都是他从苏南衣的药房里找到的。
迎着夜风,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
也不知道现在苏南衣在哪里。
她离开王府,而她留下的这些东西竟然能够帮上自己的大忙。
云景甚至会想起苏南衣的音容笑貌,猜测着她之前在那间小屋子里鼓捣这些药丸时的样子。
可惜,自己缺失了那一部分记忆,完全不记得,他现在心里甚至有些后悔,或许,他就不应该好,应该像从前一样,哪怕呆呆傻傻的,也可以无忧无虑的过快乐的生活。
但是肩膀上的责任和内心深处对父亲的尊敬,又把这种想法逼退,觉得自己不能那么自私。
他心乱如麻。
到了地方让人把那些人都押进去,刚安稳下来,有手下匆匆来报,“王爷,那边已经有动静了,有人去查看了尸体。”
云景对此事一点儿也不奇怪,淡淡道:“下去准备吧,务必小心。”
与此同时,皇宫里那个女人正在慢条斯理的擦着手,她手上滚着淡粉色的液体,那是掺了鲜血的水。
就在刚刚,她的手上沾满了鲜红的血。
被处决的那几个人都是假的,没有一个是她的人,这一点她已经猜到了。
真正的犯人应该是去了其他的地方,如果只是几个衙门查办此事,她根本就不用担心什么,可她现在已经知道,这件事情顾西宸竟然交给了云景去办。
事情就会有意思的多了。
她慢慢的擦完了手,迈步向着顾西宸的书房走去。
顾西宸已经两顿没有吃药了,他心里的那种难受感又开始翻腾,让他控制不住的烦躁,好像身体里的血液都在沸腾,翻涌不断的冲击着他的心,在腔子里猛烈的跳个不停,好像随时都可以从嘴里蹦出来。
他感觉现在的这种感受和之前生病的时候完全不同,之前生病时他是虚弱的,有时候连走路,甚至是喘气都有些费劲。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他是激动亢奋的,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只想着发怒发狂,满身的戾气和怒气无处发泄。
这种感受也非常不好受,让他也有些恐慌。
好像身体里藏了一只不受控制的野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扑出来伤人。
他想掌控一切,可不想被人控制。
正在书房里难熬,听到脚步轻轻,一转眼看到那条曼妙的身影。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眼白都有些泛红了。
他勉强保持镇定,努力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现在的状况,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来干什么?”
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 你根本就不该来
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 你根本就不该来
女人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一直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欣赏他此时的神态。
顾西宸心里的怒气更浓,甚至有些窘迫,他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就是在女人的意料之中。
这个女人总是这样觉得,她自己高高在上,手中掌控着一切,把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玩弄于鼓掌之中。
每次看到这个女人这样的神态,顾西宸就忍不住想把她的头拧下来。
他不自觉用力握紧了拳头。
女人轻轻笑了笑,“我只是来看看你,看看你不听我话的下场。”
顾西宸咬牙切齿,眼睛刷一下子再次睁大,“朕是一国之主!为何要听你的话?
!”
女人抬手捋了捋头发,“为什么要听我的话?
就因为你的命握在我的手中,顾西宸,你应该明白我的手段,我既然能治好你,也有办法让你再重新跌回去!你别以为我真的只会为你谋好处!我问你,你把这件事情交给云景来办,你安的什么心?”
顾西宸用力的咬着后槽牙,控制住想要把这个女人一把掐死的冲动。
“朕能有什么心思?
不过就是想着把这件事情迅速解决罢了,本来朕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和你有关,而云景刚刚回归朝堂,自然是想着立一些功劳的,这件事情闹得如此大,对于他来说,不正好是一个机会吗?
他提出来要管此事,那朕自然就不能拒绝,就给他这个机会,谁知道你竟然参与其中啊!”
顾西宸低低的笑了一声,垂下眼眸,“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过自以为是,不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和朕说明情况,都已经下了令,你才说这件事情和你有关,朕也派了人去传旨,可是云景拒不听旨,那朕有何办法?
只能派人再去宣旨,但总归是晚了一步,这件事情你不能怪在朕的头上吧?”
顾西宸说完这些话,感觉心里有些舒坦。
能够指责这个女人,点名她的错处,还是很爽的。
女子眼睛看着他,“你别想跟我耍花样!这件事情究竟如何,我们心里都有数。
我劝你最好别动歪心思,乖乖的和我合作,否则的话,我保证你的痛苦将会是今天的十倍。”
顾西宸听到这话,脸色陡然一变,女子却轻声笑了起来,“另外,你还不知道吧,云景根本就没有杀了几个人,死了的不过就是大牢里的死囚罢了。”
顾西宸听到这话,不知道是该悲还是该喜,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受他的掌控,但是这些人没死,他就可以让这个女人继续给他用药了。
“那自然是最好了,那你……”
女人轻轻勾唇,掠起一丝讥诮的弧度,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药瓶来,轻轻一抛,扔给顾西宸,“这里面一共有三颗药丸,可以够你吃三天的。
这是第一次,我不想跟你计较,若是才有下一次,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顾西宸低头看着手里的药瓶,用力握紧,心中暗暗琢磨,等到自己病好了,一定要把这个女人碎尸万段。
女人上前一步,以命令的口吻说:“我知道你在皇宫里安排了不少的人手,现在我要出宫一趟,你让你的人放行,如果有谁不知死活的撞上来,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到时候,烂摊子还是要你自己收拾。”
顾西宸听到这话心头微微一动,“你要出宫?
你要去哪里?”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也不必多问。”
顾西宸压制住心头的火气,迅速的想着,这个女人八成就是去找云景吧?
也好,就让他们闹起来,闹得越厉害越好。
顾西宸点了点头,答应了。
女人头也不回,走出书房,顾西宸咬了咬牙,把瓶子打开倒出一粒药丸来,吃了感觉身体里的躁动好了许多。
他让钱公公进来,低声问道:“朕让你准备的事如何了?”
“回皇上的话,老奴已经找到了,就在宫外的金光观,皇上明日就可以出宫去看。”
顾西宸眼里的冷光闪了闪,“好,如此甚好,你下去准备!明日一早,朕启程去金光观!”
云景在小院子里闭目养神,想着这两日发生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已经快到此时。
夜深人静,只有微微的风声,天空中的星子光芒璀璨,月光轻柔如水,若非是有这些破事儿,今天晚上的确是一个欣赏月光的美好夜晚。
忽然,微风中有一丝异响,云景清清楚楚的听见,他依旧没有睁开眼睛,恍惚中有一阵淡淡的香气,飘来隐约还有一丝其他的味道。
云景的手指手紧在袖子里握成拳头,但他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直到听到清脆的铃声,宛如女子的娇笑,他才缓缓的睁开眼。
入目之处,是一个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黑发及腰,这些都是出现在他梦中的。
这女子的腰间还挂着一串铃铛,随着她的走动,而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夜色中听起来不觉得悦耳,反而有些渗人,让人觉得毛孔直冒寒气。
云景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她轻轻的走在月光里姿态轻柔,宛如有仙女之姿,但是在云景的眼中看来,这个女人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魔,她的心肠都已经坏透了。
不,应该说,她根本就没有心。
女子迎上云景的目光,她轻轻地叹了一声,“好久不见了。”
云景没有说话,依旧目光寒凉的看着她,那双眼睛漆黑,如同看不见底的深潭,没有任何的情绪,除了冰冷。
女人轻轻地嘟了嘟嘴,红润的嘴唇像娇柔的花瓣,语气也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我走了这么远的路,感觉有些累了,腿也酸,脚也酸,你不请我坐坐吗?”
云景缓缓开口声音冷淡,“你就不该来。”
女人勾唇微笑,我知道,可我不是想你吗?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你当年对我的承诺也该兑现了吧?
我不来,你怎么能够兑现你的承诺呢?
你别忘了,当初,可是在我们的部落神兽面前发过誓的。
云景的眼睛微微一眯,短促的冷笑了一声,我何时对你有过什么承诺?
你怕是一直在你自己的梦境中没有回过神来吧?
至于说在什么神兽面前发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更何况,不过是一只畜牲而已,在本王的眼中,根本不算的什么神兽。
女人脸上的笑容不变,但是陡然像凝结了一层寒霜,她的眸光闪动,像暗藏了无数只毒箭,尤其是在听到云景最后两句的时候。
你竟然敢对我们的神兽不敬?
云景看着她的脸色变化,没有丝毫的畏惧,依旧坦然,本王刚才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在本王看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神兽,而是一只畜、牲!
他的声音着重在最后两个字上落了落,一顿一字。
畜牲!这两个字如同钉子一般直钉入女子的心口。
她的笑容僵了僵,眼睛死死地盯着云景,就像是一条随时会扑过来的毒蛇。
云景的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你今天晚上来干什么?
直接说吧。
女人突然又笑了起来,仿佛刚才的阴森完全没有过,她笑意如花,声音温柔,你还有心思问我今天晚上来干什么?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关于那串珠子的事情呢。
一提到那串珠子,云景的眼前就浮现那张字条,他的心突然痛了一下。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任你摆布?你做梦!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任你摆布?
你做梦!
那串珠子,那张字条上说,是用他父亲的骨头制成的珠子。
云景半信半疑,毕竟这个女人就是一个疯子,凶残毒辣,什么灭绝人性的事情她都干得出来。
“花夏,”云景声音冷湛,“你究竟想干什么?
如实说吧!”
“我刚才说了呀,”花夏浅笑,“我想你了,所以就来看看你。”
云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眼睛凉薄得没有一丝温度,“你应该知道,你这么说,会让本王觉得恶心。”
花夏笑容微僵,每个字都像带了钩刺,“是吗?
我不知道,我以为,你见到我也会欢喜。
云景,你当真是变心了吗?”
“欢喜?
本王如何欢喜?
看到自己府里的人被杀,会欢喜?
他们何其无辜?
他们与你有何相干,你要置他们于死地!”
花夏无视云景声音里的怒火和恨意,自顾在石凳上坐下,手轻轻揉着腿,“我的腿好酸啊!你过来帮我揉揉呀。”
云景忍无可忍,把剑抽出来,寒光闪亮,映着他漆黑的眼。
“花夏!今天晚上你若是不说个明白,那你就别想走了!”
花夏咯咯笑了一起,“你这么希望我留下吗?
可惜啊……”
她环顾四周,“你知道的,我对住的地方一向要求很高,这里并不符合我的标准,不如这样吧,你带我回王府,我可以考虑,怎么样?”
她脱了鞋子,语气轻柔地像一朵花,“这样呢,我们就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至于你以前做的那些,我可以既往不咎,那个女人嘛……反正也已经不在王府了,等日后若是见到,杀了她便是!”
她说着冲着云景歪头笑,眼睛微微变起,红唇翘起,风情万千。
但此时在云景眼中看来,这个女人就是一只吃人的妖怪。
他用力握紧了剑,脚尖一点,直奔着花夏刺了过去!
他已经想好,这个女人约对不能再留,无论她手里有什么,都不能再牵制他!
就算……她手里有父王的遗骨,他也不能任由这个女人摆布,让她为所欲为!
云景相信,如果父王知道,自己因为他的尸骨而受制于这个歹毒的女人,也 一定不会高兴。
他已经做好打算,等到事情结束,他就去祠堂跪上几天,再去寺庙为父亲点长明灯超度。
剑光至,花夏眼中闪过一抹讥诮,她身子一转,快速躲过,轻轻一拍手,几条黑影从暗夜中出现。
与此同时,云景 手下的人也都现身,和这些人打在一处。
云景手上动作不停,剑光转了方向,再次奔向花夏。
花夏眸中凉意更甚,纤细的手指轻轻一勾,腰间的铃铛突然响了起来。
这声音细细碎碎,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穿过原野山林,像幽怨的呻吟,掺杂着无边的痛苦。
云景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阵刺痛,尤如很多人在撕扯叫喊,他的每根神经都在饱受着折磨。
他手指颤抖,咬牙用力握着剑,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眼白布满红丝,死死盯着花夏。
花夏巧笑如花,像在清冷的月光里诡异绽放,“云景,你这辈子都别想逃脱我的牵制,哪怕你距离我这么远,哪怕……你以为有人能为你治好,我的手段,无人能及。”
“不过,”她语气一顿,“我倒是好奇得很,是谁为你治好了?
倒是有几分能耐,我还真没有想到,会有人有这样的手段。”
云景只觉得头痛无比,他身子都在微微打晃,忍不住一手抚着头,一手握着剑。
花夏看他这副模样,用力抿紧嘴唇,声音陡然变尖,“云景!你再扛下去只会更加痛苦,最终会头痛而亡,或者永远变成傻子!你真的要和我对抗吗?”
云景呼吸粗重,嘴里都有了血腥气,“呵,本王就算是死,也不会向你屈服,花夏,要想让本王任你摆布,你、做、梦!”
他嘴角的血缓缓渗出,如水的月光里显得犹为刺目。
“王爷!”
距离他最近的一名暗卫冲过来扶住他,“王爷,您怎么样……”
话还没有说完,花夏手一抬,一道劲风扑来!
那名暗卫扶着云景,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他也不想躲,咬牙转身挡在云景身前。
“唰!”
一道凌厉的杀机,混合着血腥气,在云景的面前弥漫开。
那名暗卫喷出一口血,血落在云景的肩头,他仍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王爷……快……走……”
云景的眼睛似被染红,浑身都僵住,热烫的鲜血在他的皮肤上似是燃烧起来!
他喉咙滚了滚,轻轻抱住暗卫放在一边,手抚上圆睁的那双眼。
云景周身都燃起怒火,他缓缓起剑,剑尖滚着血珠,指向花夏。
花夏眉梢微挑,眼神凉薄似冰,“云景,你……”
云景声音低哑,“你所倚仗的,不过就是这串铃铛而已,铃声入耳,摧本王心神,如果……”
云景语气平静,却透出锋利的杀机,“本王自废双耳,再也听不见你这鬼铃声呢?”
花夏的笑容陡然僵住,眼睛死死盯着云景,“你说什么?
你要自废双耳?”
“本王说过,不会受你牵制。”
云景缓缓举起手,正要击向自己的耳朵,忽然两道黑影掠到花夏身边,低声道:“灵女,那些人不是我们的人!”
花夏一愣,紧接着就看到有几个人被自己人带了出来。
那些人一脸的恐慌,还有的浑身发抖,双腿间早湿了好回,浑身发臭。
花夏盯着那几个人,没有一个认识,更没有她要找的人。
她脸色瞬间变了,眼睛圆睁似恶鬼,原来的温情全都消失不见,“我的人呢?
这些废物都是什么东西!我的人呢!云景!”
云景看她的反应,也有些意外,这个女人什么意思?
这几个人不是她要救的人?
那她弄这么大的阵仗是……
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云景突然就明白了。
有一些想不通的,就在这一刻都想通了!
这个女人要救的,根本就不是这几个人,她只是得到消息,听说兵器库被毁,人被抓,押入京城,她一定是以为,押入京城的,是她的心腹手下。
所以,这才大费周章。
可谁知道,这些人,根本就不是!
从一开始,这些人就不是她的人!
云景心中畅快的想笑,哈哈!还是姜子硕棋高一招,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姜子硕派人送来的是这么几个无关紧要的小鱼小虾了!
好个姜方硕!不愧是带兵打仗的人,这一招声东击西用得好,用得妙!
云景大笑几声,“你问本王?
本王哪里知道?
本王……”
他心头微微一跳,顾西宸,顾西宸在这其中,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本王奉旨办的就是这几个人,不信,你去看卷宗,之前的死尸的确是本王的计策,为的就是引出你,可这几个人,本王没有动手脚。”
花夏气得胸口起伏,无论如何,她今天晚上的行动是失败了。
她咬了咬牙,“既然如此,那你就把人给我找出来!”
她手指抚着铃铛,“否则……”
“没有什么否则,”云景短促笑出声,“本王不会受你胁迫,绝不。”
花夏眸子半眯,突然大声笑起来。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本王不会受你胁迫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本王不会受你胁迫
云景看到花夏笑得如同癫狂,直觉感到这个女人一定又作了什么妖。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花夏敛了笑,目光阴恻恻的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云景,你说,你不会被我胁迫?”
云景紧抿着嘴唇,昂首而立。
“哪怕……”花夏拉长了声调,声音像拉出细韧的丝,“哪怕是,你父王的尸骨还在我手里?”
云景的心头猛地一颤,手指也不自由主的缩紧,心尖像被人狠狠的勒住。
他说是放开这些,又岂会真的无动于衷?
强压下心头的恨意和怒火,云景冷笑,“本王说过了,不会受你胁迫,本王的父王若是在,也定不会屈服于你。
皮囊而已,若是因此本王就听从你的话,那才是辱没了父王的威名。”
花夏噎了口气,脸色微微转白,眼白也布满猩红,一张脸变得阴诡。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花夏手垂落,袖子里掉出一样东西在她的掌心,“你看,这是什么?”
云景看向她掌心里的东西,那是……
一支发钗。
是太妃的发钗!
云景心头巨震,眼睛倏地睁大,眼底慢慢凝结了寒霜。
“好看吗?”
花夏笑得温和优雅,拿起发钗在自己的头上比划,“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寻常人可不配有。”
云景咬碎了牙,浑身的血液都在奔涌叫喧,“你想要干什么?”
“我什么也不干,只想让你……”花夏身子微微前倾,“听我的话。
否则,很多事情都让我烦心,我情绪就不受控制了,这不受控制的时候,谁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我这个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得别人哄着才能高兴。”
云景手死死握着剑柄,硌得掌心生疼。
但他丝毫没有察觉,整颗心都在担忧太妃。
想着母妃有可能在这个恶毒的女人手里受苦,他就像被人握住了心,卡住了喉咙。
云景用力一闭眼,“你想让我干什么?”
花夏娇笑出声,捂着嘴笑得开心,眼睛里光芒微闪,“我就说嘛,你是聪明人,而且,我们之间的情分深厚,你一定会听我的话,哄我,逗我开心,是不是?”
云景沉默无声。
花夏笑容不减,脸上染了一层清冷,“是不是?”
“是、不、是?”
云景缓缓出了一口气,目光凉凉看向她,“是。”
花夏拍手笑了笑,“那好,这一件事嘛,你就先帮把我人找回来,我的人,尤其是那个我培养了好多年的傀儡,必须完好无损的回来。”
云景咬着牙,冷冽的目光直刺花夏。
花夏毫不在意,慢步走到他面前,手掌轻轻在他脸上拍了拍,“听见了吗?
我觉得,你不会让我失望。
是不是?”
云景避开她的手,心里犯起一阵恶心,“事情究竟如何,你的人是在哪里不见的,这些你总得告诉我。”
花夏略一思索,“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别想其它的,你应该知道,若是惹得我不高兴,我会怎么做。
这件事呢说来话来,你只要知道,我和别人合作,创办了长生教,在远城山中建了兵器库。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边被毁,一边失去了联系,唯一知道的,就是顾文遥和姜子硕派人押进京的那几个人,你只要顺着这件事情往下查就可以了。”
云景冷笑出声,“你创建兵器库干什么?
莫不是还想带着你的族人,起兵造反,占领中原不成?”
花夏手指轻掠头发,“这你就不必知道了,云景,你可是伤害过我一次,我曾经倾心对你,你却骗了我,我可不会上第二次当了。”
云景听她又提起什么当初,心头顿时又有些恶心,也懒得和她争论这些,“顾文遥和姜方硕都不在京城,我就算查,也得花费一些时间。”
花夏笑容更加温柔真挚,“行啊,没问题。
我可以给你时间,你放心,你母妃我也会替你照顾好的,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她回头看向身后的人,招手走过来两个,“此去路程虽然不太远,但姜方硕为人奸诈,顾文遥也不是省油的灯,我给你派两个帮手,你一并带上吧!”
云景目光在那两个人身上一掠,也没有推辞,“好。”
花夏对他的爽快很满意,“好,那我等你的消息。”
“我怎么给你消息?”
“这你不用操心,他们两个会传消息给我的。”
花夏手指轻勾住他的腰带,“或者,我想你了,也会去找你的。”
云景低头看看她的手指,忍住要把她的手确下来的冲动,“你现在住在哪里?”
花夏凑到他面前,温热的气息和身上的香气飘散在他的鼻尖,“怎么?
不舍得我啊?
还是说想让我去你的王府住?”
她也不等云景回答,自顾说道:“这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也是要有条件的。
现在我住的地方还不错,还有没办完的事,不如这样吧,等我办完了,我再去找你,如何?”
云景浑身绷紧,周身都是冷冽的气息。
花夏哈哈大笑,松开手指转身往外走,路过那几个犯人身边时,她猛然出手,一团团血雾炸开,那几人连声也没吭,直接死尸倒地。
花夏笑得更加疯狂,声音回荡在夜色里,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直到她走了,云景才用力闭了闭眼,手中的剑狠狠扎在石桌上。
他也不再去山上,不去找什么线索了,母妃和太后,铁定是落在了花夏手中。
他现在要去的,是远城。
他并不知道,此时苏南衣已经到了那座山上。
她没有直接回京城,而是绕路去太妃和太后失踪的地方,查看线索。
刚到山脚下,她就觉察到有些不太对劲。
“大家小心一些,这里不对劲,应该是有法阵。”
大家都停住脚步,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山,感觉哪哪都不一样了,有些鬼气森森的。
小桃小声嘀咕,“奇怪,不是说太后娘娘一直在这里静修吗?
按说这里应该是祥和之地啊,怎么这么……”
苏南衣抬头看山,“没错,正因为如此,才奇怪。
小桃,你和思格兰在这里等,我们上去看看。”
小桃有心要跟着,不想答应,思格兰听到自己被落下也不乐意,正要开口,夏染对着她们摇了摇头。
这次事情凶险,夏染本身也不太懂这些,全部依靠苏南衣,她又有身孕,本身就压力大,实在不能再添加负担。
小桃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紧闭上嘴把话咽了回去。
思格兰想想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算了。
她总归有点不甘心,回头看小桃,“小桃姐姐,我来保护你!”
苏南衣拿着地形图,夏染拿着火折子,“这,这就是上山的路,那边还有一条小路,我们走哪条?”
苏南衣手指落在地图上,“就走这条大路,既然他们在这里摆下了法阵,那小路也不能幸免,那还不如堂堂正正走大路。
与其小心谨慎,不如就这么闯上去!”
小七擦着剑,眼中闪过冷意,杀机乍现。
夏染点头,“行,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派人在前面开路!”
苏南衣摇头,笑容冰冷,“不用,你的人宝贵,也不懂这些,在前面也是白送命。”
“那怎么办?”
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化敌人为利器
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化敌人为利器
夏染看到苏南衣的反应,眼睛顿时亮了。
“你有什么办法?”
苏南衣看看队伍最后,“我们不是有最好的肉盾吗?”
“你是说……”
“没错,把那个家伙带上来,让他在前面带路,想必他皮糙肉厚,也不会惧怕这些,更何况……”
苏南衣一顿,目光闪了闪,或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好,我这就去。”
那个小山一样的男人,就在队伍最后,夏染的手下找了一辆平板车,这家伙就躺在平板车上,一路上被拉着走,他倒是省了不少力气。
夏染命人把小车赶到前面,“来了。”
苏南衣走到小车前,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
她从随身带的锦囊中拿出几张空白的符纸,咬破指尖在上面画了几道符。
血珠鲜红,遇到符纸越发显得红艳,在符纸上滚了滚,那些符咒像是它们争相滚动而成。
夏染瞪大眼睛瞧着,心里暗暗称奇,琢磨着自己没事也得学学这些东西,一是有趣,二也是能够防身用。
遇到这些稀奇邪性的东西还能抵挡几下。
思格兰也握紧双手,觉得自己之前学的那些都太小儿科了,还是苏姐姐厉害啊!
苏南衣全神贯注,直到把符画成,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她没急着把符咒往那个家伙身上贴,而是又拿出一块圆润的石头。
夏染一眼认出,这种石头,正是苏南衣之前给他的那种,只不过,这一颗更圆润,好像有什么光泽在萦绕。
苏南衣又往石头上滴了一滴血,血珠一下子渗出石头中,紧接着石头周围像是有红光闪了闪。
一闪即过。
苏南衣把石头对准那家伙的眉心,用力一按,那家伙一下子睁开眼睛,赤红的眼睛冒着红光,喉咙里也呵哧呵哧的像是在喘着粗气。
夏染立即过来,要拉开苏南衣,苏南衣不慌不忙,低声示意大家不要紧张。
很快,那家伙又平静下来,眼睛也没有闭上。
苏南衣把手里的符咒贴在他身上,随后才对夏染说:“把他身上其它部位的小石头取下来,眉心那块不要动。”
“哦,好,”石头是夏染打入的,他自然最清楚哪里有,迅速把那些取下来,交给苏南衣。
他现在可算是知道了,这些石头比金子宝石都珍贵。
苏南衣收好小锦囊,手指轻轻一点那家伙眉间的石头,这家伙一下子翻身从小平板车上下来。
“去!”
苏南衣一声喝,指向那条上山的路。
那家伙迈步往前走,噔噔地 ,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夏染暗暗抽了口气,“……这……你早这样做啊,省得咱们拉着他走这么远!这家伙死沉死沉的。”
苏南衣淡淡一笑,“也不是随时都行,得够了时间才行,好了,走吧,咱们跟上。
让你们的人留下几个保护思格兰她们。”
“好。”
众人跟在那家伙身后,夏染小声嘀咕,“这家伙跟小山一样,这身形,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壮的人,当初度拙养的那个傀儡也不如他壮硕。”
苏南衣目光阴沉,看着前面的男人,“他未必天 生就是 这么壮。”
夏染一愣,“你的意思是……”
“应该是用某种药物,把人变成这样的。”
夏染觉得浑身发冷,吞了口唾沫,“我天,这也太……”
“幕后之人心思歹毒,手段阴诡,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说得也是,”夏染收起刚才的心思,“这家伙会不会死在这儿?
我看这山古怪得紧。”
“应该不会,”苏南衣迈上一个台阶,看向四周黑沉沉的树林,“他的体质特殊,经过特殊淬炼,再说,毕竟是自己人,我猜他们有特殊的方式。
另外……”
苏南衣眸子幽深,“我想,这样的人除了骨笛之外,一定还有其它的控制方式。
说不定,幕后之人会因此而遭受到反噬。”
夏染瞬间高兴,“真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那我真希望这家伙能带给我们惊喜。”
苏南衣手指轻轻捏着一枚石子,隐约有华光流转,“但愿吧!”
就算没有,也没关系,她自然有办法,让幕后之人后悔当初的决定。
夏染不远不近的跟着那个大家伙,还给他起了个诨名,就叫“小山”。
抬头看看,已经走了近一半,他们提防的法阵并没有出现。
嗯?
这是怎么回事?
顺利的让苏南衣觉得不太对劲。
这个念头刚刚一闪,黑暗中似乎有人影闪过。
夏染顿时提高了警惕,目光炯炯的看着前面。
几层台阶之上,果然有两个人停住,站在那里沉声道:“就此下山去吧!别再往上走了。”
苏南衣眯着眼睛没说话,夏染听着对方声音虽然冷,但似乎并没有恶意。
“你们是什么人?”
对方不答,手里的剑光芒闪闪。
“我们上山有事,诸位若是没有其它的事,还请让一让。”
对方审视了他们几眼,“山上没人了,而且这里很危险,不让你们去也是为了你们好,回去吧!”
小山似乎被剑光刺激,喉咙里发出声响,眼睛开始泛红。
对方也发现了,警惕的后退一步,眼睛直直看着那个家伙。
苏南衣上前,轻轻在小山背上拍了一下,小山像被定住,不动了。
她刚才被夏染挡在身后,没怎么露脸,对方也没看得太真切。
现在看到她,眼睛霍然睁大,“你……王妃?
!”
苏南衣听到这个称呼,打量他几眼,“你是……北离王府的人?”
“正是,”对方急忙收了剑,上前行礼,“王妃,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这山上危险,您赶紧走吧。”
苏南衣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们,想必是云景也收到消息,派他们来查看情况。
她垂眸掩饰住情绪,“我也是为了太妃的事情而来,现在山上什么情况?”
对方苦笑,“实不相瞒,属下等也算是有些身手,但……此次有不少兄弟折在这里。
山上的情况复杂,而且十分诡异,太后和太妃也不在,我们本来想找点线索,可眼下,并没有什么收获。
王妃,属下护送您下山吧。”
“不必,”苏南衣摆手,“我自有办法,你们先回去复命吧!稍后我再回京。”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开玩笑,他们没有见到王妃也就算了,现在见着了,他们不管不顾就这么走了,那回去之后王爷还能饶了他们?
“王妃,属下等愿意跟着王妃,在前面带路,我们毕竟去过一趟,会对您有帮助的。”
苏南衣也知道他们的心思,没有强迫他们离开,他们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好,如此,有劳了。”
“属下分内之事。”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对苏南衣说了说刚才的情况,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在小山身上掠过,惊异之色溢于言表。
这个古怪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妃,属下有句话,不知……”
“你说。”
“之前在山上,也有一个这样的人,身体强壮,异于常人,战斗力也极强,而且好像不知道疼痛,我们两名兄弟都折损在他们手里。”
苏南衣脸上没有丝毫惊慌,“是吗?
现在还在吗?”
“属下等下来的时候还在,不知现在如何。”
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你兄弟们的仇,一定会报
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你兄弟们的仇,一定会报
苏南衣的目光闪了闪,看着前面的小山,语气冷淡,“既然如此,那就希望他们还没有离开,让他们撞上试一试,看看到底谁更胜一筹。”
对方暗暗心惊,也不知道苏南衣从哪里弄来了这么个人,但他们莫名就觉得苏南衣对这件事情很有把握,本来紧张的神经也略微松弛了一些。
苏南衣一边往前走,一边问:“这路上应该有法阵,是你们都破坏了吗?”
“回王妃的话,的确如此,我们来的时候,这路上有很多奇怪的埋伏,我们拼了全力才冲上去的。”
他说着声音不由自主的苦涩,“我们来的时候一共有七个人,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自从他加入背离王府以来,还没有遭受过如此沉重的打击和失败。
苏南衣抬头看向黑沉沉的前方,凛冽的目光寒意逼人,“放心,这些人一个都逃不脱,你兄弟们的仇,一定会报的。”
一直走到庄园的门口,大门虚掩着,可以闻到里面浓烈的血腥味儿,在这夜色中飘散开,分外的清楚。
四周数目众多,在颜色中轻轻摇摆,微风拂过。
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偶然有一只被惊了的夜鸟,尖叫一声飞起,让人听得心头一阵阵发紧。
“王妃小心。”
苏南衣略一点头,目光落在前面的小山身上,小山的喉咙里再次发出声响,眼睛忽闪忽闪星红的光,忽明忽暗,很明显他已经感受到了什么。
夏染压低了声音,凑近苏南衣,“这家伙不会临阵反水吧?
别到时候又跑过来攻击我们。”
苏南衣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你是不相信我吗?”
“没有!怎么可能?
夏染急忙否认,我一直都非常相信你,你应该知道。”
苏南衣瞪他一眼,“别废话,小心为上。”
夏染也不敢大意,缓缓的吐了一口气,警惕的看着四周,握紧了手里的兵器。
王府里的那两名暗卫,一左一右护在苏南衣的身侧。
苏南衣举起双手结了一个符咒,轻轻落在小山的身上,低喝了一声,去!
小山收到了指令,也不用手推门,直直的就向着门走了过去,宽阔的肩膀撞开了,门扇咣当一声响,又惊起好几只鸟,扑棱棱地向夜空中飞去。
夏染心头一个哆嗦,心说这个地方也未免太邪性了,楚太后不一直都在这里拜佛养心吗?
怎么会选了这么一个地方,真的是太奇怪了。
他跟在苏南衣的身侧,寸步不离,心里的这些疑问时间问出口。
苏南衣目光炯炯,看着前面的那个小山,小山好像有目标似的,进了门之后,就直直的往大厅的方向走。
他走到院子中间,突然脚步一顿,左右看了看,似乎发现了什么。
很快,从东西两侧的房间里传出轻微的声响。
苏南衣低低喝了一声,“退,大家一定要小心!”
后面的人没有跟上,快速的又后退了几米左右,两边的房子里射出几道凌厉的杀机。
只是这杀机来的特别奇怪,不像是刀剑,有光芒反射,也不像是暗器,高手对这种杀机绝对不会判断错。
黑暗中什么都不见,但那股子杀意就是非常凌厉。
站在苏南衣身边的一名暗卫说:“王妃,我们兄弟也是如此,明明感觉到了杀机,却看不见对方的杀招,也不知道对方用的是什么兵器,转眼之间就……”
他话还没没有说完,就见小山大声吼了起来,然后伸出双手,双手似乎紧紧的抓住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一较力,随后就听见两声惊呼。
藏在东西两边房子里的人,隔着门窗就被扯了出来,他们在空中狠狠的相遇,啪的一声,两个人的头碰在一起,直接碰了个万朵桃花开,扑通两声,死尸栽倒,血气顿时更加浓郁。
那两名王府里的暗卫目瞪口呆,心跳的厉害。
夏染也低声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两个人用的是什么家伙,未免太凶险。”
苏南衣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山,“别着急,稍后你们就会知道,大家仔细警惕,不可大意!”
众人都摒住呼吸,点点头。
那两个人死了,立即又有人冲了出来,他们的穿着打扮还是和之前小山村里碰见的人一样,也猜不出究竟是其他部落的人,还是中原人装扮的。
不管是哪儿的人,反正都是敌人,苏南衣今天晚上也没想着同情谁,势必是要大开杀戒的。
眨眼之间,那两个人也废了,如同破布的一样倒在地上。
小山的战斗力惊人,上一次夏染用小石子儿制住了,他没有亲眼看见,这也算头一次。
他心里直冒冷气,幸亏上一次没有硬碰硬,否则的话,自己和手下也都不是这大家伙的对手。
接二连三的,又有几个人从暗中跳出来,结果都被小山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最终,从前面大厅里出来一个穿着黑袍子的人,头上也戴着黑色的兜帽,完全看不见脸,手里拄着一根奇特的拐杖。
苏南衣一看到这个人,就知道重头戏来了。
她提醒大家提高警惕,对面的那个人看到小山也明显愣了一下,怒声喝道:“该死的东西,你在干什么?”
小山没有回答,他只忽闪着一双红色的眼睛盯住他,双手在自己的胸口上捶了捶,嘴里发出低低的嚎叫声,看得出来他有些暴躁,对面前的这个黑袍人也没什么尊敬的意思。
黑袍人气的够呛,手里的拐杖用力往下一戳。
“你竟然敢破坏我的法阵!是谁给你的豹子胆?
你竟敢背叛主子,你可知道下场是什么?”
苏南衣听着对方这话感觉十分好笑,小山明明就没有意识,哪里听得懂这些话?
现在说这个这不是对牛弹琴吗?
小山明确的不给予他回应,只在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扑上去,把黑斗篷给撕碎。
对面的黑袍人怒不可遏,声音狠辣,“好吧,既然如此,给你机会,你不想要,那就怪不得我了!”
他说完,从宽大的袖子里摸出什么东西。
那东西闪着蓝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物件。
他嘴里念念有词,说的语言很是奇怪,叽哩咕噜的,苏南衣也听不懂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就见他手指翻飞,微微一弹,那点蓝光直奔着小山飞射过去。
黑袍人胸有成竹,虽然有点惋惜,但这家伙既然已经不受控制,留着也是祸患,那就不如毁掉!
手里的拐杖用力往下一戳,那点蓝光迅速变大,小山抬起头来看着蓝光,动作似乎僵硬了一下,苏南衣站在他的身后,看不见他的脸,但也明显感觉到他对这东西的确是惧怕的。
现在他的神志被苏南衣控制,他依旧能够表现出恐惧,可见这玩意儿是让他从心里产生的畏惧和恐慌。
苏南衣双手迅速的结了一个符咒,用力往回一抽手,小山就如同被无形的线拉住一般,咚咚咚往后退了几步。
虽然他的体型笨重,但是动作还挺快,这一退之下正好躲开了蓝光的袭击,掉在地上的蓝光宛如游蛇,迅速的在地面上游动,还是直奔小山。
夏染瞪大眼睛,脱口说道:“我的老天爷!那是什么鬼东西?”
苏南衣脸色凝重,她手指尖夹着一张符咒,用力往那些游蛇面前一抛,低喝了一声,“破!”
就见砰一声,一片白色的火光骤然出现。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打他!揍他丫的!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打他!揍他丫的!
寻常的火焰都是红色,但这一团火光是白色的。
在黑暗的夜里炸开,显得分外的刺眼。
就连夏染都忍不住用袖子遮挡了一下,但他知道,这一下是关键,不肯错过,依旧在袖子的缝隙里睁大眼睛,仔细瞧着。
就见那些翻滚的蓝色蛇一样的东西,遇到这些白光砰的一声,被炸成了蓝色的粉末。
夏染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好。
苏南衣手上动作不停,再次结出一个符咒,砸在小山的脚底下。
小山低低的吼了一声,紧接着向前奔去,他的身子笨重,但是速度极快,奔向站在台阶上的黑袍人!
黑袍人见苏南衣打散了蓝光,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甚至感觉胸口一阵疼痛,忍不住吐了一口血,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他的震惊和恼怒却清晰的传了出来。
看到小山冲过来,他快速的挥舞着手里的拐杖,拐杖在夜色中散发出悠悠的蓝色光芒,和刚才被苏南衣打散的那些一样。
小山看到又有些迟钝,但这次并没有后退,夏染在一旁跺着脚,“打他!揍他丫的!”
苏南衣差点被气笑,也不理会他,快步跟上小山,边走一边嘴里低低的说着什么。
小山听到这些,用力的拍了拍胸口,头仰着冲天,高高的吼。
他的吼声低沉,穿出去很远,许多只鸟被惊的四散分逃,一时间响声不绝于耳。
王府的两名暗卫目瞪口呆,彼此对视了一眼,心里被震惊的不行,他们都没有想到,他们的王妃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看似娇弱的一个人,现在动起手来竟然有雷霆般的气势,而且还能够驱动这样古怪的人物!
眼下的事情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手心都有些冒汗。
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刻,苏南衣不管其他的人心里怎么想,她感觉到这个黑袍人非同寻常,今天晚上必须把这个人生前的活捉。
也许他知道太妃和楚太后的去向。
苏南衣再次出手,小山如同身披了铠甲,整个人好像也有些亢奋了,他不管不顾,迎着那些蓝光就冲了上去。
那些蓝光一触碰到他的身体,立马变得破碎,变成了粉末。
小山见到这一幕也更加积极主动,吼声也越来越厉害,明显是因为占了上风而激动。
苏南衣一刻也不停歇,从锦囊里就掏出一包药粉,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进去。
她身子轻盈如燕,跳跃起来落在小山的肩头,手里的药粉往前一撒,趁着夜风,直直的扑向黑袍人的方向!
黑袍人大惊失色,迅速往后退,但此时已然来不及,那些药粉站在他的袍子上,隐隐的开始闪动,那是白色的光芒,如月光,似雪色,在这夜色中显得分外亮眼。
黑袍人却低低的发出喊声,那些光芒似乎也映照了他那张在黑袍之下的脸。
夏染看到明明灭灭光芒之下的脸,吓了一跳,浑身的汗毛都像是竖了起来。
我的老天爷呀,那是什么?
那是人的脸吗?
未免太吓人了吧。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似乎地面有些震动,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奔跑而来。
夏染顾不上其他的,带着那两名暗卫和自己的手下就要往上冲,苏南衣转头,把一个小布袋直直的扔给夏染,夏染默契十足的接住,一摸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迅速把袋子打开,捏在手指间,想了想,又倒出几粒来分给那两名暗卫。
那两个人手里拿着夏染递给他们的石头,一脸的茫然所措,不知所措。
不知道这些石头干什么用,这又不能当暗器,总不能说用这个把人给砸死了?
就在这个时从大殿中冲出一个庞大的身影,那身影比小山还要大上几圈。
黑袍人似乎有些精疲力尽,手颤抖着握着拐杖,指向小山和苏南衣,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声音里满含着恨意。
那个庞然大物大吼了一声,就本着小山扑了过去。
他的速度极快,力量又大,不管不顾的撞上,就像是一头大象猛然冲了过来。
小山被他撞了个正着,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在力量上明显不如那个庞然大物。
苏南衣从小山的肩膀上翻下来,稳稳落地,在她还没落地的时候,她就大喊了一声,“动手!”
夏染二话不说,拿着石头就奔着那个庞然大物的关节砸了过去,一边砸还一边教给那两名暗卫,两个人虽然不知道这石头能起什么作用,但是也下意识的按照夏染所说的去做。
三人六只手同时齐发,速度比夏染自己快多了。
那些石子,划过夜空,闪烁着光芒,如同流星一般,直直地砸向那个庞然大物。
那家伙抬起手,握着干大的拳头,还想着要狠狠的再次冲击小山一下,没想到瞬间被光芒包围,那些小石子落在他的身上,啪啪啪的,他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想动也动不了了,最后连眼皮也慢慢的合上了,就像是入定了一般。
刚才还紧张的战斗场面,忽然之间就这么平息了,院子里又恢复一片寂静。
苏南衣看着台阶上的黑袍人,声音清冷,“束手就擒吧。”
黑袍人后退了一步,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布下的两大杀招,最后竟然如此草草收场,并没有对对方造成任何的损伤,甚至其他的人都没有动手,只有小山和苏南衣两个人参与了战斗。
他呼吸粗重,眼睛死死盯着苏南衣,苏南衣毫无畏惧,微微勾了勾嘴唇,手一指他。
众人也没有看清是怎么操作的,就见那个黑袍人的袍子光芒闪动,他本人也如同被绳索捆住了,整个人站的笔直,手里的拐杖也落在地上。
虽然不甘不愿,甚至暴怒,苏南衣无视他的情绪,漫步走上台阶。
夏染也紧跟其后,到了跟前,伸手去拿那根拐杖,苏南衣一把拉住他,“小心。”
夏染手指立马缩回,苏南衣转头对他说,把火把点起来,让大家都小心些。
夏染拍了拍手吩咐下去,他手底下的人很快在院子里点起火把,刚才黑沉沉的院子里亮如白昼。
院子里的情景也清楚落入他们的眼中,地上有许多未干涸的血,墙角还堆着尸体,看衣服应该是原来陪着楚太后在这里的太监或是宫女的。
其中有几个还是王府的侍卫。
苏南衣冷冷走到黑袍人的面前,伸手拽下他头上的帽子。
对方用力的摇晃着头,似乎很怕亮的光线。
夏染刚才隐约就看到了这个人的脸,现在看到,不由得还是倒抽了一口气。
此人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面目。
他的脸上有乱七八糟的痕迹,也不是像之前那些人脸上涂的油彩,更像是伤痕密布,有的地方还长着长长的毛,就像是一只什么动物,还没来得及转化成人。
他的眼睛眼珠很大,眼白看起来比较小,这样的眼睛看着实有点儿吓人。
他的嘴角两边儿也有长长的疤,像是曾经被豁开,反正总之让人瞧着心里一个劲儿的冒寒气,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他嘴里不时的发出奇怪的语言,谁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一个活口都不留
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一个活口都不留
夏染悄悄的看了苏南衣眼,想问问苏南衣知道不知道这家伙说的到底是什么。
他无意中一回头,看见院子里散落了很多黑色的细细的东西,蜿蜒曲折,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一个手下差点碰到,苏南衣急忙出声阻止,“停住!别碰。”
那人立即停下了脚,苏南衣把一个袋子递给夏染,又递了一张符咒给他,你手捏着符咒,把那些东西放到这个袋子里。
夏天小心翼翼的接过,心里有些紧张,又有点兴奋,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他走过去低头先仔细观察了一番,有些纳闷的说:“这玩意儿是什么?
看着就像是藤条。”
苏南衣点点头,“你仔细看看,一根不落,全部都装好。”
夏染答应一声,一手捏着符咒,一手去拿那些藤条。
手指刚刚一触碰到,忽然那些藤条像是动了动,他吓了一跳,差点儿松开手,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苏南衣忍不住笑,“别怕,你有符咒,这些东西奈何不了你。”
其他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谁也不敢乱动,尤其是刚刚那个差点儿踩到的人,脸色都有些发白。
大家举着火把四处帮着寻找,最后夏染把那些藤条都一一收拾干净,放进布袋里。
他敏锐的感觉到,这个布袋和平常的布袋不太一样。
他心里暗暗琢磨,只怕是苏南衣早就有了对策,知道会遇上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所以才早早有了准备,他心里有不禁有点儿心疼和酸涩。
苏南衣现在还怀着宝宝,这一路上说是游山玩水,不再管其他的事情,但哪一天都没有轻松过,整天都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烦心。
现在又要回到京城,还指不定要面对什么。
也不知道云景那边是怎么想的,要是回了京城以后,云景敢对苏南衣不好,那他一定要痛揍云景一顿不可。
想到这个,夏染心里就来气,转头盯着王府的那两名暗卫,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
两个人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
但是莫名的就有点心虚,摸了摸鼻子也不敢问他。
大厅内也点起了灯,苏南衣进去仔细的查看了一番,这里的确像是楚太后用过的,还有她曾经超过的佛经,以及用来参拜上香的小佛堂很多用的东西,应有尽有。
甚至在厨房里还有一些素食素斋。
在一间客房里,她发现了太妃曾经用过的东西,有一套茶具是太妃非常喜欢的,以前在王府的时候,苏南衣曾经见过。
看到这些东西,就像是看到亲切的太妃,苏南衣的心头有些难受,命人把这些东西收好一并带回京城,又仔细的查看了一番,有没有地牢什么的或者其他的线索。
但是除了之前找到的那些东西之外,并没有什么。
只是从暗处又找到几个潜伏的人,一并杀了没留活口。
现在苏南衣满腔都是愤恨,这些家伙竟然感动太妃,那就应该付出代价。
除了那个黑袍人之外,一个活口也没有留。
苏南衣也没留着那些尸体,让人把他们堆到一起,放了一把火,处理干净,连同山上的那些法阵都一一破除。
在回去的路上,下山的途中,众人就感觉到这里的气氛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不再像来之前那么阴森恐怖。
山还是那座山,那些树林还是那些树林,都不曾改变过,但周围的气氛就是不太一样了。
夏染猜测,这应该适合那些阴损的法阵破除了有关系。
其他的人看着苏南衣的背影,心里暗暗惊叹,北离王妃,果然非同寻常。
难怪当初她能够嫁入北离王府,京城中那些所谓的贵妇小姐,还曾经嘲笑嫉恨她,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女,竟然能够攀上背离王府这样的门第。
他们就觉得那些贵妇小姐实在是可笑,愚蠢的很。
转眼之间,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眼瞅着就要天亮了,又是折腾了一夜。
走到马车边,听到动静,小桃一下子就从马车上跳下来,快步跑过来,“小姐,你没事吧?
有没有受伤?”
苏南衣摇了摇头,“别担心,我没事儿!”
小桃的眼睛都红了,“紧紧拉着她的手,哪里能没事儿,又是一宿没有睡觉。
奴婢给您准备了热汤,您快点喝几口,暖暖身子吧。”
苏南衣有点奇怪,“哪里来的热汤?”
小桃一指不远处,小七在那里架起了火,烧了好多热水,也煮了汤。
苏南衣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些人还真是贴心。
思格兰也跑过来拍了拍胸口说:“苏姐姐,我也有份出力,还给你热了吃的,你也快吃点东西吧!”
苏南衣不拒绝,跟着她们上了马车,其他的人也分了一些热水,简单的修整了一下,又开始上路,直奔京城。
还没有走到京城,路上已经开始有了稀稀落落的人,有很多农夫挑着担子,似乎是去城里卖山货,还有挎着小包袱,是进城走亲戚的。
苏南衣在马车里,靠着大枕,正闭目养神,小七坐在马车门口,警惕地听着车外的情况,小桃和思格兰在车里守着苏南衣。
忽然小七手挑起车帘,眼睛看向外面。
思格兰一见她的神色,就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压着嗓子问:“女侠,怎么了,发现了什么异常吗?”
小七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手指了指东南方向。
思格兰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听,隐约听着像是有哭喊声。
马车又往前走了一段,果然哭喊声越来越清晰,但是思格兰什么也没说,要小心翼翼的坐回了原处。
若是放在平时,她一定迫不及待的想要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但她清楚,此时非彼时,现在没有什么能比得过苏南衣的安全重要。
他们迫切要做的也是赶紧回京城。
外面的人也是这种想法。
谁都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直到把哭喊声都落在身后。
苏南衣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向小七,“去看看吧,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许是有人需要帮助。”
小七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按照苏南衣的吩咐做了。
她刚要下车,思格兰立即说:“苏姐姐,我能不能跟着一同前去?”
苏南衣早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笑着点点头,说:“行,小心一点儿。”
思格兰高兴的答应一声,紧跟在小七的后面,“女侠!等等我!”
小桃给苏南衣扶了扶身后的大引枕,小声地说:“小姐,咱们……”
苏南衣知道她要说什么,摇了摇头说:“不急在这一时,差不了这一点功夫,现在快到京城了,不会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不过就是一点儿小事儿,想必小七很快就能解决好。”
既然她这么说了,小桃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岔开话题问道:“那小姐,我们入了京城之后,要去哪里?
回王府吗?”
苏南衣垂下眼眸,思索了片刻,“不回王府,既然我们已经出来了,就没有必要再回去了。”
“那我们……”
苏南衣想了想,“先去夏染那里吧,我也不想回苏家,就在他那里落脚吧,等这件事情处理之后,再做打算。”
主仆两个人正在说着,就见小七和思格兰回来了,不仅她们俩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人。
第一千四百章 夏家的家丁惹到麻烦
第一千四百章 夏家的家丁惹到麻烦
跟着小七和思格兰回来的是个女子。
她穿着布衣布裙,头上还罩着一块蓝布帕子,手里拎着一个包袱,但是包袱已经被撕破了,里面的东西也有些露了出来,也是几件衣裳,好像还有一个红色的包,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思格兰走过来小声的对苏南衣说:“苏姐姐,我们救了一个姑娘,她是进城找亲戚的,因为随身带了几两碎银子,所以被那边的几个人给抢了。
我们已经把那几个人给打走了,让他把银子拿了回来。”
苏南衣点了点头,扫了那个姑娘一眼没有多说别的。
思格兰和小七上了马车正要走,那姑娘上前来说道:“不知贵人能否带我一程?
我……我实在是害怕。”
她的眼中隐隐有泪光,脸上还带着泪痕,明显刚刚哭过,小脸儿透着苍白,嘴唇还在微微发抖,可见刚才吓得不轻。
苏南衣还没有说话,思格兰开口道:“这边马上就要到京城了,你放心,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姑娘,求求你们行行好,好人做到底吧,我不会一直缠着你们的,只要把我带进京城就好!”
她说着一边又哭了起来,泪水连连看起来好不可怜。
夏染从后边儿骑着马过来,简单的询问了一下情况,对那姑娘说:“我们这一行人有不少,你就跟在队伍后面吧,进了京城就各走各的路。”
那姑娘咬了咬嘴唇,顺着夏染过来的方向往后看了看,他们这一行人有十来个,除了这辆马车之外,大部分的人都骑马,还有几个在后面步行。
最后面有一辆马车护的严实,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她似乎是没有想到夏染会让她走在队伍的后面,大概还以为能够跟着坐上马车吧!
一时间有些犹豫。
苏南衣回来勾了一下嘴唇,“行了,一个姑娘家,让她跟在后面也不像话,就让她上我车来吧。”
夏染皱了皱眉头,正想要劝几句,苏南衣和他对视了一眼,夏染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点点头。
小七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那个姑娘坐上来。
马车宽大,她和那个姑娘坐在门口。
那姑娘点点头,道了谢,提着裙摆上了马车。
小七手握着剑,就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面无表情。
那姑娘看了看苏南衣,苏南衣已经合上了眼睛,闭目养神,小桃和思格兰都垂着头,谁也不说话。
马车里安静的很,除了车轮滚滚的声音,连外面过路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都听得无比清楚。
那姑娘张着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看苏南衣一直闭着眼睛也不好意思打扰。
一直到进了京城,甚至都没有人问她的名字。
马车刚刚进城,到了街上,小七就跳下了马车,掀着车帘儿,看着那个姑娘,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在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催促那姑娘赶紧下车,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姑娘咬了咬嘴唇,脸上闪过几分窘迫,对苏南衣了谢。
苏南衣也没有睁眼看她,她低头下了马车,对着小七行了个礼,“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小七没说话,转身又跳上马车,那姑娘又走到夏染的身旁,行了个礼,说道:“多谢公子。”
夏染手里的马鞭轻轻击打着掌心,“别谢我,我也没有救你,没做什么,行了,已经进了京城天子脚下,不会再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你赶紧去找你的亲戚吧。”
姑娘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夏染已经牵着马往前走去。
到了街口,夏染走到马车旁,隔着窗帘儿对苏南衣说道,你去我那里住吧,等到摸清了情况再回王府。
苏南衣也是这个意思他也没有犹豫,直接就答应了。
车子向东,与去王府的方向正好相反。
因此他们也没有看到,云景骑着马带着几个人,从王府直接出了京城。
老管家看到夏染回来了,喜出望外,急忙出门迎接,吩咐人赶紧准备热水吃食。
夏染又吩咐他准备了一个僻静的院子,用来安置那个黑袍人,小山还有花源。
又让老管家亲自带着人,把最好的院子收拾出来,给苏南衣。
一通忙活,苏南衣换了衣裳,喝了茶,吃了东西,总算是轻松不少。
小桃又伺候着她睡下,睡了一个多时辰,睁开眼睛醒来,苏南衣才感觉自己一直提着的这口气总算是松了下来。
她也不是铁打的,怎么会不累,神经一直紧绷着,又一路奔波劳累,在山上那一战看着没有出多大的力气,但是她的心神一直都是紧张的。
现在总算能放松片刻,但她也知道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解决。
现在太妃还不知去向。
这才是首要的大事。
好在肚子里的宝宝一直很乖,没有让她心烦,更没有给她添乱。
她心里就是心疼,就是温暖,手放在小腹上默默的想,乖宝宝,等到娘亲忙过这一段时间,一定好好的休息,补偿你,现在你的祖母有危险,你还得再撑一撑,乖乖的。
夏染出门这么长时间,也有很多的事情要忙,然后管家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向他做了禀告。
他一边喝茶一边仔细的听着,“这些事情处理的都挺好,接下来也不能够放松警惕,尤其是押在府里那几个人,务必叮嘱负责看守的人,不能走漏风声。”
老管家点头,“您放心,那边的人不会派新人,严加看守的都是家生子,绝对不会走入任何消息。”
“另外,吩咐厨房,南衣这阵子要住在府里,她现在有着身孕,饮食也要保证绝对安全,不能出一丝差错。”
老管家笑了笑,“是,老奴知道了,咱们厨房的厨娘都是用了很多年的,最近也不添新人,新人一律进不了厨房,您放心吧。”
夏染放下茶盏,轻轻笑了笑,“这阵子辛苦您了,您年纪大了,应该养老了,却一直如此操劳,等过了这一段时间……”
老管家摆了摆手,“公子您说的哪里话来,老奴为咱们夏家效力,那就是份内的事情,谈什么辛不辛苦,难得您不嫌弃我这把老骨头。
还肯让我在这里做事,应该是我感谢您。”
话点到为止,夏染也不再多说,管家下去安排。
他正想去苏南衣的院子里看看苏南衣醒了没有,问问她有什么需要的,有什么打算。
刚出前厅,就看到有个小厮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正和管家说着什么。
管家微微拧着眉头,夏染感觉事情不同寻常,走过去问是怎么回事。
管家回头看到他,扫了一眼那个小厮。
小厮急忙回答:“回公子的话,刚才负责在外面才买的几个人,在路上遇到一点麻烦,派人送消息回来了。”
“什么麻烦?”
夏染可知道,自己手底下的人还有府里的人,都十分规矩,虽然他是大富之家,但从来不仗势欺人,为富不仁,手底下这些人极有规矩,在外面更是亲和有礼,很少惹是生非。
“他们这次要采买的东西挺多,所以是驾着马车出去的,回来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一个姑娘从一条小巷子里跑了出来,结果就摔在了他们的马车前面。”
夏染一听这话差点给气笑了,“怎么着?
他们被人讹上了?”
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他竟然去了远城?
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他竟然去了远城?
小厮连忙摇了摇头,“并不是,是那个姑娘摔倒后就晕了过去。
咱们的人也不敢随意乱动,更不敢随便碰,四周的人围了不少,那种情况之下他们就更不敢轻举妄动,所以……”
老管家叹了口气说,“要不然这样吧,老口跟着他们过去一趟看看。
虽然不是咱们的人碰上的,但总归是倒在了咱们的车前,也不能绕开不管。
大不了请个衣服的大夫给瞧瞧,咱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夏染觉得这话有理,要是绕开走,不管那个姑娘也不是不行,但总归对夏家的名声有损,就算与夏家无关,遇到有难处的人,搭把手相助总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他点点头让管家按照刚才说的去办,刚一回身就看到苏南衣带着小桃、小七和思格兰一起走了过来。
众人急忙对苏南衣行了礼,苏南衣点点头,“大家不必拘礼,我现在是你们府里的客人,应该是我对你们表示感谢才对。”
老管家浅笑不语,苏南衣问发生了什么事,老管家就把刚才得到的消息叙述了一遍。
苏南衣淡淡笑,漫不经心的说:“既然是个姑娘,那你们这些人前去恐怕多有不便,都是男子,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帮不上太多的忙,这样吧,她回头看了看小桃和思格兰,要不然你们两个跟着一起去瞧瞧?”
思格兰早就跃跃欲试了,听到苏南衣点了她的名,点点头表示同意。
小桃不怎么想去,她只想好好的照顾苏南衣。
苏南衣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我没事儿,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尽管去。
若是遇到什么事情也别慌乱,在这京城里难免会遇到熟人,要是实在解决不了,就回来再说。”
夏染的眸子微微眯了眯,他觉得苏南衣这话说的似乎意有所指。
两个姑娘跟着老管家一同赶往出发地点,匆匆的出了门。
夏染走到苏南衣身边,压着嗓子问道:“怎么回事儿?
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现在先不说,稍后等他们回来再看。”
她越是这么说,夏染就越觉得,一定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儿。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什么缺的,尽管跟我说,别拿自己当什么客人。”
苏南衣看着他,轻轻福了福身,夏染吓得后退了几步。
苏南衣笑道:“多谢夏公子关怀,我没有什么缺的,这里一应俱全都很好。
这段时间还要请公子多多照顾,先行谢过了。”
夏染听她说完,用扇子拍了拍自己的手臂,“看看,看看!我这一身的鸡皮疙瘩。”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儿去了苏南衣的院子。
现在黑袍人和花源都在府里,苏南衣还是觉得这件事情,不应该把夏染给拖进这件事情的漩涡里来。
她琢磨了半晌说:“我想还是要把他们给弄走,不能在这里,否则太过危险,到时候连累你就麻烦了。”
夏染挑了挑眉,眼中满是不满,“本公子是怕连累的人吗?”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知道你不怕,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也看见了,这些人非同寻常。
他们一定有大yin谋。
你是我坚强的后盾,我总不能让你去做先锋,到时候我没有了倚仗,岂不是麻烦?”
听她这么一说,夏染心里的不满才退去许多。
“这样啊,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他们两个虽然危险,但也很重要,放在其他的地方也不能让我们放心啊,再说你若是提审他们在这里也方便。”
“所以呀,我想问问你,除了这座宅子之外,我记得你有一个庄园也挺隐秘的,不如我带着他们去那里。”
夏染直觉感到不妥,那座庄园虽然说也在京城内,但是比较接近京城的边缘,的确算得上是偏僻。
他正想要拒绝,苏南衣又继续说:“你现在回了京城,难保顾西宸不会派人盯上你,若是隔三差五的让你进宫去,有宫里的人来,到时候也是麻烦。
更何况……”
苏南衣顿了一下,语气中有淡淡的苦涩,声音也低了几分,“我回京的消息肯定瞒不住北离王府,眼下当务之急。
还是要尽快找到太妃和太后,我也不想平白无故的给你添麻烦。”
夏染眉头紧锁,他知道苏南衣的顾虑。
苏南衣看着他又说:“你实在不放心,就和我们一起,带着暗卫,住在那边不就行了,这边有消息随时送过去。”
夏染眼睛顿时亮了亮,这样倒是可以,他还以为苏南衣想独自住过去,他实在是放心不下,若是允许他和暗卫一同过去,倒是可以让他安心不少。
两人把事情敲定,夏染正想派人下去安排,小七从外面挑帘进来。
她脸上虽然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苏南衣还是敏锐的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
小七抿了一下嘴唇,走到苏南衣面前,双手把一张字条递过去。
苏南衣低头一看,纸条上写的简单的一行字,她眸子微微一缩,手指用力的捏紧了纸条没有说话。
夏染看着她的神色,预感到事情不太妙,凑过来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苏南衣把字条递给他,夏染狐疑的接过来,仔细一看,不由得失声道:“云景去了远城?
好端端的他去那里干什么?”
夏染顿了一下,抬头看看苏南衣,不会是去找你的吧?
“应该不是。
现在太妃失踪,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太妃。
他要是想找我早就去找了,不会等到现在,更不会抛下太妃这边的情况去找我。”
夏染清了清嗓子,“其实你在他的心目中也很重要。”
苏南衣抬头看他,“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并不是要比较我和太妃在他心目当中的分量,我还没有那么幼稚,我只是觉得,现在他去找我不合时宜。”
夏染越发疑惑,“那他是去找谁的?”
他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和苏南衣一口同声的说:“莫非是去找顾文遥和姜方硕?”
苏南衣站了起来,对小七说:“事不宜迟,小七,你赶紧去找找王府里的暗卫,或者回去问问管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
我猜想管家十有八九也不知道事情的内情,你还是去找找相熟的暗卫,看看这段时间云景发生过什么事情,事无巨细,必须打探清楚,如果他们不肯说,你就说是关太妃和云景的安危,必须让他们说。”
小七认真的听完,点点头往外走,心里暗想,其实只要一说是王妃吩咐的,他们一定会说的。
夏染拧着眉头看着那张字条,“不过我还是想不通,就算云景是去找顾文遥和姜方硕的,如你刚才所说,现在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找到太妃,那他为什么要去找顾文遥和姜方硕呢?
放着太妃的安危不管,去管这些破事儿,不合常理呀。”
苏南衣眉头紧锁,心口砰砰的跳,她预感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重要的事情。
就算是云景现在忘记了自己和曾经的情分,但是他对太妃是真心实意的孝顺,母子情深,这一点,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能让他抛开太妃的事情去远城,一定是非同寻常的事情。
苏南衣心里隐约有了一个感觉,莫非……云景已经知道了太妃的下落?
所以,他并不着急。
想想也觉得不太对,若是知道了太妃的下落,云景应该去救人才对呀!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竟然是熟人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竟然是熟人
苏南衣的心慢慢提了起来。
有一种未知的危险。
这次回京城,她的感觉就十分不对,总觉得有什么暗中的势力在潜伏着,这种感觉不太好用语言形容,纯粹来自于她多年的经验和直觉,而且他预感到,这次的对手只怕是不太好对付。
她强迫自己镇定,无论如何,都要想方设法把对方揪出来。
她猜想,云景在这个时候抛下一切去远城,一定有非去不可的原因。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等待小七那边的消息,希望可以从暗卫那边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夏染看着她冥思苦想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忧,正想着安慰几句,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响,从窗子里往外望去,看到小桃和思格兰一起回来了。
不过让夏染奇怪的是,两个人的兴致都不怎么高,看起来好像都不太高兴的样子。
两人进来行了礼,苏南衣问道:“情况怎么样?”
小桃抿了抿嘴唇,想要说话,被思格兰抢了先,“苏姐姐,你不知道,那姑娘伤势倒不怎么重,可不知怎么了,一直就是昏迷不醒,大夫说,有可能是受惊过度,也有可能是身体里本来就有隐疾,所以一直没有清醒过来,围观的人也挺多,我们就去了医馆,在那儿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醒。”
小桃接过话来,“是啊,我们担心你等的着急,所以,按您说过的话,我们就把人给带回来了,现在在前院。”
她们把人带去了前院,没敢带到苏南衣这边来,毕竟事情还没有理顺清楚,不能随便什么人都往这边带。
苏南衣点点头,对夏染说:“那行,你是这里的主人,你去瞧瞧,具体的看怎么安排,另外,我们也要迅速收拾东西,准备搬地方。”
夏染答应一声往外走。
思格兰好奇的问道:“苏姐姐,我们要换地方住吗?
不在这里住了?”
“对,我们要换到庄园去,也是你夏染哥哥的,那里比这里要安静一些。”
思格兰也没有意见,帮着小桃迅速收拾东西。
她们刚刚来,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很快手脚麻利的就弄好了,只等着前面夏染的消息。
小桃凑过来低声说:“小姐,被您说中了,那个人还的确是算得上熟人,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苏南衣丝毫不意外,“是我们在城外救的那个姑娘吧?”
小桃眼睛微微睁大,满脸的不可思议,“小姐,您怎么知道?”
苏南衣想了想,“那个姑娘穿着朴素,应该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人,而且,她说是来城里寻找亲戚的,可见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前来投奔,只怕时隔多年,这亲戚未必就是亲戚,所以她才从巷子里出来,晕倒在街头。”
小桃撅着嘴说:“那这么说来,夏家的家丁是平白无故的遭受了这无妄之灾了。”
苏南衣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算是吧,也可以这么说,不过遇上即是缘分,我们和这位姑娘两次相遇,这其中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呢。”
小桃鼓了鼓腮帮子,“那小姐您的意思是,想着把她收在身边吗?”
苏南衣目光投向窗外,看着院子里的一朵夏花,花瓣悠然落下,她的语气也轻了几分,“怎么会?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我的身边也不需要过多的人照顾。”
小桃微微吐了一口气,“奴婢也是这么觉得,你有什么吩咐奴婢去做就好,用不着其他的人。”
思格兰也蹦跳着凑过来说:“就是就是,还有我!我也可以帮忙照顾苏姐姐,还能给你逗闷儿,我的作用可多了呢,不需要再添什么新人了。”
小桃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苏南衣揉了揉思格兰的头,“你又长高了呀,再这样就不能算小孩子,应该是大姑娘了。”
思格兰不以为然,“小孩子大姑娘都一样,反正在苏姐姐身边,我就是我,没有什么区别。”
苏南衣为她整理了一下衣领,“话也不能这么说,你是大姑娘了,就该操心其他的事情。
不能只再像以前一样疯跑疯玩儿了。”
思格兰面露疑惑,“其他的事情,其他什么事情?”
她一边说,两只眼睛发出亮光,“苏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新鲜事情,新的任务要让我去做?
没关系,我保证完成。”
苏南衣哭笑不得,“不是,哪有什么新的任务,我的意思是说,你是大姑娘了,就该找婆家了。”
小桃在一旁捂着嘴笑,眉眼都笑弯了,思格兰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还有些发烧。
“苏姐姐,你怎么也这样!打趣我!找什么婆家?
我还小着呢,再说了,我……我就算大了,我也不知道……我就要跟在你的身边,那多有趣呀,嫁人有什么好的,没意思。”
苏南衣逗她,“你怎么知道没意思啊?”
思格兰张了张嘴,明朗的眼睛忽然间暗了下去,她看着苏南衣的笑脸,心底有些发疼,苏南衣曾经和云景那么要好,彼此生命相托,现在又怎么样呢?
这世界上哪里还有比他们两个感情更好的夫妻?
她自信没有那个福气可以遇得上最好的人,心里乱糟糟的,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又不敢说错了话,惹得苏南衣难过。
干脆一跺脚叉开了话题,“苏姐姐,你再这样,我就不逗你开心了,我就要去找思源哥哥和老修爷爷。”
苏南衣微微抽了一口气,“小姑娘脾气倒是不小,还学会威胁我了,行了,你去找你思源哥哥,我倒是担心,他一直没有消息来,你去看看也不错。”
思格兰见她不上当,扯着她的袖子,摇晃着撒娇,小桃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
三个人正在说笑着,夏染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
把人留下了?”
夏染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一见苏南衣这架势,就知道她已经猜测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说:“不留下不行了,人家一直昏迷着,好不容易醒了过来,挣扎着要走,一动就头晕,你说我能怎么办?”
小桃忍不住脱口说道:“这是讹上你们了。”
夏染也有些头痛,按说这府里的人不少,多一个也无所谓,但是府里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尤其是能够在后院伺候的女子,都是家生子。
家人的性命还有卖身契,都在夏家老宅里,他们个个忠心耿耿,夏染也不必担心会出什么幺蛾子事儿,老管家管起来也得心应手。
可现在来了这么一个主,该如何安置?
说客不是客,说仆也不能算是仆,不能够随意收了,当做下人使唤。
更何况,现在正值多事之秋,他直觉感到收个陌生的人在府里总有些不安稳。
看着他愁眉苦脸,苏南衣劝道:“行了,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既然她倒在了夏家的车前,这也算是缘分,就把她收下吧,把她安置在小院子里,给她画出一小片范围,给她一点活去做,想必她也会乐意,现在她的亲戚不可靠,一个孤身女子,无处可去,你收留她也算做了一件善事。”
夏染目不转睛地看着苏南衣,“真是奇了,你是怎么知道她说的那些话的?
什么亲戚靠不住,孤身于此,无处可去,只求一个立身之地……”
苏南衣垂眸轻笑,“这人间的不幸,无非也就是那么几种,有什么难猜的?”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你连给她当奴婢都不够格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你连给她当奴婢都不够格
夏染眯着眼睛打量着苏南衣,他总觉得苏南衣话里有话,还有未尽的意思。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苏南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交代嘛,也谈不上,但是有一点小建议,既然把她留下,又要分配她活,那么我就建议你,给她的活最好是一些耗费时间的,不累又耗费时间,这种……你懂吧?”
夏染若有所思,“现在蚕丝马上就要上市了,我可以让店铺那边儿拿出一部分蚕丝,染成五颜六色,掺杂在一起,让她分一分颜色。”
思格兰和小桃在一边听着,听到这些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思格兰倒抽了一口气,“夏染哥哥,你这招可太损了,那要分到什么猴年马月去呀。”
小猴子听到她提什么猴年马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吱吱叫了两声。
夏染忍不住笑,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头,“这种活嘛,耗费时间又不累,我还管她饭吃,不比她去投奔什么没有良心的亲戚强呀?
一般人想找这个活还找不上呢,我的府里可没有一个闲人。”
思格兰想了想,这话说的也对。
苏南衣挑了挑眉,对夏天的办法没有提出异议,对他竖了竖大拇指。
夏染即刻下去安排。
他在半路上遇到老管家,看到老管家也是脚步匆匆的样子,便问他又发生了什么事。
老管家回答道:“没有什么要紧的,就是丝绸铺子里的掌柜来了,拿着一些布样,说有几个今年的新款,让您过过目。”
平时这些掌柜的都能够独自处理手里的事情,像这种事儿基本不用麻烦夏染,只不过今年不同,夏染吩咐了,有什么新的产品让他过过日,他想留下一些好的给苏南衣和小宝宝,还有思格兰用。
女人嘛,总是不嫌衣服多的。
夏染笑了笑,“那好,正好我去见见,来的很巧啊。”
丝绸铺子的掌柜是个稳重的男人,他从小伙计的时候就跟着夏染了,十分忠诚可靠。
夏染对他也很信任。
他正在前厅喝茶,等着见夏染进来,急忙买迎了上去。
夏染接过他手里的样品,一边看一边问道,最近铺子里有生丝吗?
掌柜的回答:“有,是这两天新到的,还染了几种颜色,我也一并带来了。”
夏染把料子先放在一边,看他带来的生丝。
成色很不错,颜色也做得好,他一边说,一边把分成缕的生丝都混杂在一起,这些生丝很细,颜色又多,他费了半天劲才混在一处,混合起来也有粗粗的一大把。
夏染的这份操作让管家和掌柜的目瞪口呆,两个人莫名其妙,谁也不明白他这是干什么。
掌柜的迟疑着问道:“东家,您这是……”
夏染笑了笑,“这生丝留下了,这批做的不错,按照这个做就行,以后的事儿,就由你来做主,这绸缎的样品也不错,新品出来之后每样送两匹到府里来。”
掌柜的点头答应,“行,我一定按东家您说的办,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我就先告辞了。”
“没其他的了,管家,您送掌柜的出去吧。”
夏染拿上这把生丝就奔后院儿,其实也不算什么后院,就是一处空置的院子。
夏染让老管家把那个女子安置在了这里。
夏染到了的时候,她正在屋子里拿着一块布擦桌子,虽然桌子很干净,但她似乎不想让自己闲着,看到夏染来,她又急忙上前行礼,“公子来了。”
夏染环视四周,“怎么样,还习惯吗?”
那姑娘微微红了脸,“多谢公子收留。
阮小玉感激不尽。”
“你叫阮小玉?”
“正是,名字粗俗,恐污了公子的耳朵。”
夏染淡淡一笑,“你太客气了,这名字取得不错。
是你父亲给你取的吗?”
“不错,家父正是村里的私塾先生,因为家里闹了灾,私塾也经营不下去,父亲又染了重病去世,所以这才……”
她说的眼睛有微微泛红。
夏染叹了口气说:“也是一个苦命的人,既然身子不适就别忙活了,这些粗活也有人来打理。”
阮小玉连连摇头,“公子能够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好的房子,感激之情无以为报,我只想在这里好好做事,报答公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想要跪下来。
夏染虚扶了她一把,“姑娘不必如此。
一连遇见你两次,也算是有缘分,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我府上的奴婢众多,也不好让姑娘卖身为奴,姑娘先在这里住下,有什么需要的就跟管家说。”
阮小玉咬了咬嘴唇,脸上微微泛着红晕,“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
之“前曾经在公子的队伍中看到马车中的那位姑娘,觉得她甚好,不知她是否公子的夫人?”
夏染一听就知道她指的是苏南衣,有心否认,但又觉得跟她也解释不着,干脆点头。
阮小玉脸上露出欣喜之色,“那不知……公子,能否让我去夫人身边伺候?”
夏染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嘴角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姑娘,这话就严重了。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府里的奴婢众多,不敢让姑娘卖身为奴。
姑娘你精通诗书,将来应该找一个好人家,岂能签下卖身契,做别人的奴婢呢?
若是你父亲在天有灵,恐怕也会不安,我想他也不想让你为奴为婢吧?”
阮小玉的脸色微微一僵,低下头,手指紧张的搅在一起。
“现在我居无定所,孤身一人能够活着,已经实属不易,我想父亲也不会怪罪,他也希望我能够知恩图报。”
“知恩图报也并非是做别人的奴婢这一条路。
我府上的奴婢都是家生子,他们自小就跟着家人长在府中,这我不能多说什么,但姑娘你也不一样,若是有机会,还是应该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你说是不是?”
夏染这话听着好听,其实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人家府里的人都是家生子,自打小时候就长在府里,绝对的信得过,哪里像她,半路突然冒出来的,就想着去人家夫人的身边伺候,那不是纯属开玩笑吗?
阮小玉的脸又胀的通红,“公子恕罪,我对这些实在不太懂,若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担待,我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来报答公子和夫人的恩情。”
夏染觉得说的差不多了,该表明的意思也表明了,该敲打的也敲打了,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把那把生丝放在桌子上,“姑娘若是有心,不如帮在下一个忙。”
“公子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得到。”
“这件事情很简单,只不过就是有点费时间,这是我手下人弄的一点生丝,本来是要拿给客人看的,结果那几个家伙做事不牢靠,已经把生丝混合在一起了,如果姑娘身体允许,觉得无聊,闲的没事可做,不妨帮我把这些生丝分开来,每个颜色放在一起,在下定当感激不尽。”
阮小玉看着桌子上的那把生丝,果然混合了很多种颜色,而且还那么粗的一把!
她眼皮抽了抽。
夏染工继续说:“如果姑娘觉得为难,那……”
阮小玉勉强笑了笑,“公子说的哪里话,怎么会为难呢?
这么点儿小事儿,我自然愿意效劳。”
夏染也不再多说,拱了拱手,“那就有劳姑娘了,在下先行告辞了,若是弄好了,就告诉管家一声。”
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究竟是情分还是怨恨
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究竟是情分还是怨恨
阮小玉看着那把上次眼皮再次跳了跳,嘴角的笑意勉强,公子放心,我弄完了就会告诉老管家。
她心里实则默默的想,这玩意儿得弄到什么时候去?
夏染走了几步又回头说:“啊,对了,姑娘,你身子不适,最好还是不要四处走动,以免病情复发,这两日会有大夫来为你复查,也会有人熬药,给你送饭,你好好歇着便可,有时间的时候弄弄生丝就行。”
阮小玉缓缓的抽了一口气,她算是听出来了,夏染的意思很简单,就让她待在这个院子里,别四处乱逛。
无论是药还是吃的东西,都会有人给她送来,她要实在觉得无聊,那就把这些生丝的事儿赶紧给办了。
她现在很是怀疑,夏染把这些生丝交给她来弄,纯粹就是为了占住她的时间,让她干不了其他的事儿。
本来还想着在这府里四处转一转,她一进府门就看出来了,这家富贵非凡,每一样东西都十分讲究。
心这里还琢磨着,次算是走运了,哪里想得到运势还没有好起来,先被生丝给困住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
夏染一出了院子,脸上的笑容就冷了下来,他走南闯北见过人无数,一眼就看出这个女子心思不单纯。
苏南衣说的对,她一定有所图,与其把她放在外面,不知道她要出什么阴招,还不如把她放在眼皮底下,看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意欲何为?
夏染缓缓的吐了一口气,不得不佩服,苏南衣果然眼力非凡。
这个女人安置好,夏染又和老管家交代了几句,老管家也是人精,夏染稍微一提,他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公子放心,老奴都记下了,心里有数,会好好安置那位姑娘,不让她受委屈,就让她在院子里好好养病。”
“行。”
夏染又让他安排马车,在后门等着,稍后就带苏南衣去庄园那边。
与此同时,小七也回来了。
苏南衣的心提起来,“怎么样?
情况如何?”
“主子,事情的确有古怪,我打听到那,前段时间,府里的确出了事,还死了人,另外,皇上也把从远城那边押送过来的人,交给王爷审问处置。”
苏南衣的眉心一跳,“什么?
交给云景处置?”
“是,”小七点头,“那些人被三司会审,王爷负主要责任。”
“那结果呢?”
苏南衣最是清楚不过,那几个人就是小鱼小虾,就是用来打幌子的,根本没有什么用。
以云景的聪明,一看就会知道事情不对劲。
那他会怎么处理?
苏南衣心里涌起淡淡的烦躁,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远城时给顾文遥出的主意,最终会落在云景的身上。
真是……糟糕。
“王爷很快审明,要就地正法,不知为何,据说皇上身边的钱公公又两次入了衙门,似乎有别的什么,但……这事不好打听出来,最终结果是,王爷命刑部斩杀了几个重犯死囚,把那几个人带去了别的地方,半夜,就有人去抢人。”
苏南衣眉头紧锁,这一系列的消息让她觉得匪夷所思。
“继续说。”
“对方是个女人,带的人身手古怪,暗卫差点就招架不住,有一人还为了救王爷身亡。”
苏南衣几乎就要脱口问云景有没有受伤,但转念一想,他已经去了城外,想来也是没事的。
她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那几个人呢?
被救走了?”
“并没有,被那个女人当场杀了,那几个人也并非是她想要的人,她和王爷提出交换条件,说是……让王爷帮她找人,而她可以说出太妃的下落。”
苏南衣眼中闪过暗芒,“太妃的下落?
那个女人知道太妃的下落?”
“正是,”小七微咬牙,“她还提到老王爷的尸骨,但所提的不多,似乎之前也用此来威胁过王爷,不过,王爷并不受她的胁迫。
只是太妃……”
苏南衣心头发紧,微合了一下眼睛。
是啊,这才是云景的作风。
老王爷已然身故,他即便心中再难受,也不会因此而受人胁迫,他宁可去祠堂,去寺庙,甚至去老王爷的衣冠冢前跪拜请罪,也不会向威胁他的人屈服。
但……
太妃就不一样了,那是他的母妃,是活生生的人,他不可能看着母妃送死。
不得不说,对方还真是死死的掐准了云景的命脉。
苏南衣睁开眼睛,眼底一片幽深冷厉,“可知道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不知,当时跟着王爷去的暗卫们都不知道,王爷也没提,不过,那个女子对王爷说什么好久不见。”
苏南衣心里把这些来回过了几遍,“那个女子穿着什么样的衣裳?”
“白色衣裙。”
苏南衣心头咯噔一下。
莫非……
她胸口突突的跳,莫名有些说上来的压抑感。
小桃见她脸色泛白,急忙扶住她,“小姐,您没事吧?
快,坐下!”
扶着苏南衣坐下,小桃又赶紧倒了养身茶。
苏南衣抿了几口,缓过一口气,“小七,再辛苦你一趟,马上去追赶王爷,请他回京。”
“小,属下这就去。”
思格兰心疼的握着苏南衣的手,“苏姐姐,云景哥哥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等他回来,把事情说开,大家好好商量对策。”
苏南衣略一点头,心里却不怎么乐观。
别的倒都还好,只是……若是太妃真的在对方手上……
她正心乱如麻,夏染来了。
一见她的脸色,夏染就微惊了一下,“怎么了?
发生了何事?
小七来消息了?”
“是,”苏南衣也没有瞒他,“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马车准备好了吗?”
“好了,都在后门等候。”
“好,那我们边走边说,小山、黑袍人、还有花源,都得严密护着,不能露出来。
这京城中只怕有了别的势力。”
夏染脸色凝重,“好,你放心,我会安排好。”
庄园距离这里不近,但夏染也没有带太多的人,以免太过招摇,只是让暗卫们改妆了一下,让他们假扮成车夫、家丁。
还有一队人暗中跟随,看看有没有尾巴。
布置周密之后,苏南衣上了马车,夏染手握着剑,也跟着进去。
苏南衣把刚才小七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他,夏染也吃惊不小。
“你是怀疑,那个女子……”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苏南衣点头,“正是。”
夏染轻咳一声,“我本来还以为,她和云景是……”
是有什么曾经,刻骨铭心的过往之类。
难不成,并不是情分,而是仇怨?
这样倒是能松口气。
夏染悄悄打量苏南衣一眼,“我会再让人暗中打探一下,如你所说,这个女子并非独自入京,即便是她再小心,她身边的人也难免不会露出什么蛛丝马迹,我的人不只是有暗卫,小街小贩,什么都有,这样的人打探起小道消息来更加有利。”
这的确是实话。
尤其是饭馆酒楼、茶楼边摊之类,人流流动大,消息也传递得快。
“好,那就有劳,我倒要看看,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包在我身上,”夏染低声安慰,“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
他略一迟疑,“要传消息给王府吗?”
第一千四百零五章 苏家遭遇麻烦
第一千四百零五章 苏家遭遇麻烦
苏南衣微微摇头,眉眼间有几分倦色。
“先不用,小七去找云景了,王府里现在除了管家和流桑,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人。
不过,他们俩肯定也不知道具体的消息,云景也不会告诉他们。”
夏染想想也对。
小桃手指挑起车帘,露出一条缝隙,她从缝隙中往外看。
忽然睁大眼睛,脸色也微微变了。
“小姐……”
苏南衣只顾着和夏染聊天,外面又路过一条街市,她没有注意外面的动静。
“怎么了?”
夏染也转眼望过去,就见路口一家商铺前,有三个人正在吵着什么。
他并不认识。
苏南衣也顺着方向望过去,乍一看的时候,她也没有看出什么来,仔细一看,被左右两个人堵在中间的那个……
那不是苏师玉吗?
苏南衣看着他,真是觉得恍如隔世。
想起在苏家的那段日子,真是觉得就像隔了几十年那么久远。
“小姐,是老爷!”
苏南衣心里正乱着,“不用管。”
小桃抿了下嘴唇,“哦。”
马车从路口前驶过,听那那两个高声叫道:“到底还不还?
不还我们就要收铺子!”
“就是,你这都拖欠了两个月了,可别说我们没有给你时间!”
“你们苏家家大业大,不会连这点钱也拿不出来吧?”
“我没说不还,等过一阵子,我的钱都拿去收生丝了……过阵子就……”
“谁等你过阵子?
谁不缺钱?
该还的钱就还!等等等,老子为什么要等?
你不知道要还老子钱吗?
还拿去收什么生丝?”
“把你铺子抵了,什么都有了!”
“你们别……我告诉你们,”苏师玉的声音陡然一高,“我女儿可是北离王妃!区区那点钱又算了什么?
别说一间铺子,就是十间八间也算不了什么!可话说回来,北离王府,你们得罪得起吗?”
苏南衣听得清清楚楚,她微合着眼睛,面无表情。
小桃偷偷看她一眼,又垂下头。
思格兰想说什么,被夏染用眼神制止。
夏染挑着车帘,看着在外面和人吵架的苏师玉,若有所思。
这个小插曲,苏南衣并没有放在心上,到了庄园,她已经恢复如常,像根本没有看到刚才的事情一样。
小桃也不敢再多提别的,扶着她进去。
这座庄园挺大,环境也不错,景致处处雅致。
苏南衣的院子十分宽敞,院子里只种了树,没有什么花草。
看得出来,是夏染特意选的。
苏南衣现在有身孕,院子里的花草多了,难保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感觉有些累,但小七还没有回来,她又觉得无心休息。
小桃给她熬了安神汤,“小姐,您别急,再怎么也得顾及身子,小七去,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苏南衣想想也对,自己着急也是于事无补。
她喝了安神汤,因倦袭上来,小桃伺候着她躺下。
夏染不打扰她,带着思格兰去看住处。
思格兰左右看看没人,小声说道:“夏染哥哥,苏姐姐的父亲……”
夏染看她一眼,思格兰急忙举手,“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八卦的意思,只是不想让她担忧伤心,她会不会心里难过,不和我们说?
我们要不要帮帮忙?”
夏染拧着眉,这件事情他也摸不准,他知道,苏师玉并非是苏南衣的亲生父亲,可这件事情别人不知道,在别人看来,苏南衣会不会太过冷血无情了?
若是被冠上不孝的罪名……
夏染想着苏师玉在铺子门前说的那些话,他心里也不怎么舒服。
“等等再说,我先了解一下情况,我们就算是想帮忙,也不能胡乱来,以免帮倒忙,再者,也得看你苏姐姐的意思。”
思格兰点头,“行,听你的。
要是做什么,记得算我一个。”
“好。”
思格兰的住处和苏南衣的很近,里面也是精心布置过,她十分喜欢。
夏染让她休息一会儿,独自回到苏南衣的院子,看到小桃正在窗边支窗。
他冲小桃招了招手,小桃快步过来,“夏公子。”
“南衣睡了?”
“是,小姐有些累了,喝了安神汤就睡了,不过,应该一会儿就醒,”小桃一脸愁容,“这些事情太让小姐操心了,她虽然嘴里不说,但一直忧心不止。”
夏染叹了口气,“是,你要好好照顾她,有什么缺的尽管说,平时也要多开导她,带她在这园子里走走。”
“是,多谢夏公子。”
“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您说。”
“自南衣嫁到王府,和苏家可还有什么来往?”
小桃摇头,“并没有,就是二小姐大婚的时候,回门的时候回去过,后来也就没有回去。”
“那苏家的人可有去过王府找她?”
小桃思索了一下,“也没有……啊,我想起来了,小姐不在王府的那段日子,老爷来过一趟,但听说小姐不在又走了。”
“他可说了是什么事?
太妃也没有问他吗?”
“他就没进王府,我是看到他在门口问守门的小厮,我再过去的时候他早走远了。”
夏染没有说话,小桃试探着问道:“夏公子,您可是为了刚才在街上的事……”
“不错,我想看看这苏家和南衣的关系如何。”
小桃无奈叹息,“关系并不如何,我们小姐一直都受着委屈,从小被老爷所不喜,夫人去的早,自从夏姨娘当家之后,就更……以前小姐被欺负得好惨,进京之后,好多人都只知道苏家有二小姐,不知大小姐,这也就罢了,我们小姐的吃穿用度也被苛扣得不剩下什么,经常饿肚子……”
夏染听着,目光中渐渐染了寒意。
“要不是那次,他们实在是欺负人,把小姐往死路上逼,小姐这才奋起反抗,又和王爷相遇,这才算是慢慢好转,其实就在小姐和王爷订婚之后,夏姨娘她们还是总嘲笑小姐,说她……嫁了个傻子,还是二小姐不要的。”
小桃用力咬着嘴唇,眼睛泛红,“这也就是现在夏姨娘不在了,若是在,看到小姐现在这样,还指不定怎么嘲笑呢。”
夏染声音清冷,“小桃,你家小姐现在不好吗?”
小桃沉默一瞬,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不甘,“难道算得上好吗?
离开王府,四处流浪,听上去潇洒,可在别人看来,是她自己离开的还是被赶出去的有什么分别?
她们……肯定都会嘲笑小姐是弃堂妇的。”
夏染摇头,“小桃,你错了。
你家小姐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她不因为虚名和富贵就绑住自己,离开王府,肆意天涯,有什么不好?
难道还比不得那些整日养在深闺,嫁人之后就只知道后宅心计,勾心斗角的那些女人吗?
她心怀宽广,装着天下,智谋心胸不输男儿。
更何况,她为何要与那些无聊的女人比?”
小桃眼睛又亮起来,闪闪放着光,“夏公子,你说得对!我家小姐就是了不起!别人捆在一起也比不上她!她也不需要和别人比。”
“奴婢刚刚是糊涂了,刚才看到老爷,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突然就……想起了从前,愁苦气短,眼光也短了,还请公子莫怪。”
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她的才智,本王自愧不如
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她的才智,本王自愧不如
小桃转身回屋,明显和刚才出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夏染脸上的笑意微收,手指缓缓的合上扇子。
苏师玉……欺负南衣是吗?
那好,我就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云景快马加鞭,直奔远城。
他心乱如麻,不想被那个女人利用胁迫,但现在,母妃在她手里,他不能不从。
他不能用母妃的生命去冒险。
一路上他也没有打算休息,只半路上让马吃了点草料喝了水。
正想继续赶路,身边的一名暗卫过来道:“王爷,刚接到消息,小七正在赶过来,有要事跟您说,请您稍等片刻。”
“小七?”
云景微愣,“她不是……跟着王妃吗?”
“是,”暗卫把手里的字条递给他,“王爷,您瞧。”
云景接过字条看过,字条写得很简单,就一句话,和刚才暗卫说的一样。
可见事情紧要,没有在上面写明,也是为了安全。
云景心头突突的跳,手也不由得握紧。
莫非……是苏南衣出了什么事?
花夏阴险歹毒,难道,一早就盯上了苏南衣,暗中一直在打探她的消息。
一边抓母妃,一边抓苏南衣,双管齐下?
这也是花夏的作风。
云景心中越发不安,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得有可能。
他再也无心上路,转头看看几名手下,“你们俩,先去远城,暗中查看情况,等本王过去了汇合。”
“是!”
两名手下上马继续向远城,他带着另一名手下原地等待。
小七比他们晚出城一个时辰左右,一个时辰不长,但云景的马脚力好,也能走出不远。
云景耐心等,等人的过程最是熬人,一直等到心里像是着了火,这才看到远处来了一匹快马。
暗卫立即上前迎了迎,看到果然是小七!
“王爷,是小七!”
小七也看到他们,到近前停马,还没有稳住就跳了下来,“参见王爷!”
“免礼,快说,有什么事?”
云景的心都在腔子里跳个不停,他无意识的用力握紧缰绳,“可是王妃发生了什么事?”
“王妃回京城了,让属下来禀告王爷一声,请王爷回京!”
云景听说苏南衣没事,心头猛地一松,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总算放下来,“王妃回京了?
在王府吗?”
“这……并没有,是在夏府。”
云景微怔,脸色沉了沉,“是吗?
那看来还是夏府能让她觉得安全,也好,随她吧!你回去告诉她,本王去远程,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没功夫回京。”
“王爷,您是为了太妃的事吗?
王妃亦然。
王妃本来已经到了远城,想继续往南走,但听说太妃出事,这才日夜兼程回京,一路上遇险不少,她又怀着身孕,王爷……”
小七上前一步,“还请您回京,和王妃一起商量对策吧!”
云景心头震了震,一路向南?
她要去哪里?
还有,她是听说母妃出事还日夜兼程回京的?
路上还遇到了危险?
“她……咳,可还好?
身体如何?”
“还好,就是难免疲倦,王妃什么也没说,但属下看得出来。
王爷,王爷在远城时就劳心劳力,没怎么休息好,又骤然听闻太妃的事,心里一定大受打击,您……”
“她一直在远城?
劳心劳力?”
云景眸子半眯,“你不会告诉本王说,远城的事情是她一手做成的吧?”
“正是!”
小七点头,“远城的事情复杂,李明达和公孙昭与歹人勾结,为害一方,是王妃冒险发现端倪,又暗中查到兵器库所在,暗中联络了姜方硕,这才一举拿下。”
云景短促笑了一声,“原来如此,那么,让姜方硕派兵押送几个小鱼小虾回京,也是她的主意吗?”
“是,王妃说,皇帝一定不会坐视永王立下如此大的功劳,一定会派人过来接手此事,到时候永王的功劳也会被大大削减,白忙活一场。
与其被动被夺功,不如主动出击,永王和姜方硕一同上折子,派人押送几个人进京,一路大肆宣扬,皇帝就算是想盖想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
云景紧抿着嘴唇无言,漆黑的眸底闪过暗芒。
良久,他勾起嘴唇,声音轻轻,“我云景何德何能,娶了一位这么聪明能干的妻子,在这些大事面前,竟然有如此谋略,连本王也是自愧 不如。”
小七喉咙滚了滚,她觉得云景这说话的语气有点不太对劲。
“王爷……”
“可惜了,本王就是因为她这番谋略,要去往远城,查找那些真正的歹人,”云景冷笑,“或许,母妃也是被此事牵连,对方抓了母妃,就是因为王妃她聪慧睿智,端了对方的老巢,这才让对方恼羞成怒。”
小七一愣,没有想到云景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张了张嘴还没有反驳,云景翻身上马,坐在马上低头看着她。
“小七,你回去告诉她,让她好好在夏府里养着,王府的事儿让她别操心,本王会把一切都料理好,不管愿不愿意,这些事都找到了本王的头上,本王除了接着,没有其它的办法。
就算是为了母妃,也得往前冲。”
“王爷!王妃她……”
“小七,”云景目光中仿佛有钩刺,“本王当初让你去王妃的身边,至于为什么,当时是什么情景,本王已经不记得了,不过,你既然已经到了王妃身边,那就是她的人。
以后,还是不要再和本王的暗卫私下有往来了。”
小七脸色泛白,“王爷,属下……”
“你不是本王的属下,”云景手中马鞭一甩,“记住了!驾!”
他话音未落,那匹马已经如同离弦的箭,奔向前方,很快就消失不见。
小七站在原地,心里翻滚不停,为什么会这样?
王爷他……怎么会这么想?
回去之后,这该如何向王妃解释?
云景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已是夏季,风中热浪滚滚,他却不觉得热,只觉得身上冒凉气。
远城,苏南衣之前竟然一直在远城!
远城的事情闹得这么大,竟然是她的手笔!
她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她不是离开王府,潇洒天涯去了吗?
为什么要搅和到远城的那些破事里去?
让姜方硕押送那几个废物也是她的主意,竟然是她的主意!
呵,难道他一开始看到那几个人的卷宗时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本来还以为是姜方硕老谋深算,哪里想得到,这一切都是苏南衣的手笔!
他之前可真是小看她了!
他一路到了远城,这时天已将是半夜。
这次过来,他不是身负皇命,甚至不想让皇帝知道他来了,所以,他也没有叫城门表明自己的身份。
这座城不大,城门楼也不高,他带着暗卫绕到一侧,暗卫放出信号,已经入了城的那两个暗卫闻讯而来。
他们里应外合,轻而易举的躲过守城士兵,翻身入了城内。
“王爷,我们已经找到了落脚处,请先随我们去吧!”
云景点点头,“好,打探到什么情况了吗?”
暗卫互相对视一眼,“打探到的都是一些百姓相传的消息,还不知道真伪,姜方硕还在城中,他的人嘴都很严,一时还没有打听 到。”
云景心里涌起淡淡的烦躁。
第一千四百零七章 夜半有头陀
第一千四百零七章 夜半有头陀
云景也知道,这两名暗卫比自己早到不了多少,打听到的消息肯定有限。
但他心里依旧烦躁得不行。
“走,先去衙门看看。”
衙门门前灯火通明,衙役早换成了姜方硕率领的军士,他们站岗、巡逻,个个精神抖擞,完全不是那些普通衙役可比。
“王爷,您瞧,我们到了之后也是先来这儿看过,这里戒备森严,想要靠近,要花费一些功夫,属下等不敢妄动,请王爷明示。”
云景没来的时候,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做得对,本王这次来,先不见姜方硕,看清情况再说。”
云景想,即便是见到了姜方硕,他也未必会说出事情全貌。
他们绕到衙门后门,这里也有人把守,防备一点也不松懈。
“走,先回住处。”
他们的住处是一家偏僻的客栈,虽然偏僻,但很干净,人也少,正符合他们的要求。
云景简单的洗漱之后,稍微吃了点东西,听属下汇报情况。
他们打听到的消息,都是一些百姓间流传的,李家赌坊彻底被抄,李家的人也被抓了起来,李明达本人更是因为不服,几欲逃跑,有一次还差点就成功了,结果被姜方硕一箭射死。
至于公孙昭,也被关了起来,倒没听说有逃跑的意向,但肯定也不好过。
“李明达死了?”
云景轻声冷笑。
“是,这一点可以证实,他逃跑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他甚至还抓了一名士兵为人质,但最终被姜方硕射死,当场身妄,绝无虚假。”
“本王并非质疑他是真死假死,而是觉得,他死的蹊跷。”
几名暗卫面露疑惑,云景眸光微闪,“刚才你们也看见了,姜方硕的手下个个精神,这深夜时分都不曾出现懈怠疲倦之色,何况是关押重要犯人的大牢?
李明达是怎么跑出来的?
又为何能把士兵当做人质?”
暗卫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王爷,您是怀疑,李明达是姜方硕故意……”
“不是怀疑,”云景抿了口茶,干躁的嘴唇都有些起皮,“是一定。
姜方硕此人老谋深算,心思缜密,他断然不会出现如此漏洞,让李明达能够逃出来。
他一定是故意,给了李明达机会,李明棕这个蠢货,还真的以为是什么逃命的好时机,根本不会想到,他踏上的不是求生路,而是鬼门关。”
“就算是如此,李明达也是该死!”
暗卫咬牙,“属下查到,李明达身为地方守卫,不但不保护百姓,反而嚣张至极,经常无故伤人,欺压百姓,死在他手上的普通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他还纵容李家的堵坊用如此恶劣手段敛财,实在是罪大恶极!”
云景偏头看他一眼,暗卫惊觉,顿时单膝跪下,“属下失言!请王爷责罚。”
云景沉默片刻,“打探消息的时候,把心摆下,切莫要带上个人的情绪,让偏见蒙上了眼睛。
李明达虽然罪有应得,但也不该由他姜方硕来出手,否则,要朝廷干什么?”
“是!”
“下去吧,好好休息,明天再说!”
“是。”
暗卫们退出去,云景却没有睡意,赶了一天的路,他也很疲倦,但脑子却异常清醒。
他推开后窗,夜风迎面拂来,今天晚上的夜色深沉,不见月光,只有几颗星子暗淡的在天边明明灭灭。
他想起苏南衣前一阵子竟然就在这城里,还用一双手搅动这里的风云,让姜方硕带兵来到这里,简直就如同做梦一般。
他怎么想都觉得,苏师玉那个二等商户,培养不出这样的女儿。
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没有这个本事。
苏家……苏南衣……天医府的苏南衣,她们……究竟有没有联系?
还有,花夏。
那个歹毒的女人。
云景想到她,眼睛里就充斥着浓烈的恨意。
母妃落在她手中……会遭受什么?
云景根本不敢去想。
无论如何,这边的事情要尽快调查,尽快取得进展,不能耽误得太久。
他拿出城中的地图,展开就着灯光仔细看,搜索着每一个可以无声无息藏人的地方,猜测姜方硕会把人放在哪里。
忽然,就在他全神贯注的查看地图时,一道轻微的风声从窗外掠过。
他顿时偏头看过去,只见一道极快的影子掠过,好像奔向了东南方。
夜色幽深,但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错。
是什么人?
月黑风高,能够在这个时间,用这种方式出行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他立即吹灭了灯,提着剑从后窗翻出去。
他眯着眼睛顺着影子离开的方向往前看,果然看到那条影子极快,几跃几纵就往前奔,轻功颇佳。
云景在后面追赶,他记得,这个方面是衙门的方向。
难道是姜方硕的人?
可追着追着,方向就有点偏了,而且房子也越来越矮,越来越少。
云景心里缓缓升起警惕,手始终握在剑柄上。
恰在这时,前面的黑影翻身落了地,竟然停住了。
云景也在屋顶上隐下身形,看看这个人准备干什么。
没成想,对方站定了转回身,冲着他的方向招了招手。
云景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在向他招手吗?
被发现了?
云景按捺住没动,万一这家伙是在诈他呢?
此时就听那人轻笑了一声,“王爷,既然跟了我这么久,就下来见一见吧!”
云景心头惊骇,他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被发现了,还被人点明了身份,云景没办法再藏着。
他干脆现身,纵身跃下。
离近了,借着天上惨淡的月光,云景这才看出来,对方头上戴着发箍,竟然还是一个头陀。
这人瞧着得有四五十岁,一双眼睛很亮,隐约透着几分凌厉。
但脸很生。
云景可以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王爷,今天在这遇见,也算是缘分,听我一句劝,这件事情您别掺和得太深,否则的话,会对你自己造成伤害。”
云景听他这话的意思,似乎是对自己的来意知道得很清楚。
“你是何人?”
“我呀,我就是一个闲人,”头陀笑笑,看上去亲切友好。
但云景却不吃这套,“闲人?
本王看你的确是够闲的,还有功夫查本王,管本王的闲事。
你想让本王听你的话,也得让本王知道你是谁吧?”
头陀轻轻摩挲着下巴,“我没什么名气,说了王爷您也不知道。”
“你不说,怎么知道本王不知道?”
“那好吧,我叫张三儿。”
云景挑眉嗤笑。
“你瞧,我说了你又不信。”
“好吧,我叫李四儿。”
“王二麻子。”
云景转头就走。
懒得再和这个头陀废话。
头陀见他真的要走,也不再开玩笑,绕到他身前伸手臂拦下他,“王爷,别急嘛。
真不记得我了?”
云景听他这话,缓缓舒了口气,又仔细打量他半晌,摇头。
头陀也叹了口气,“看来,你这病是好了。”
云景眸子微缩,“你知道本王病过?”
头陀短促一笑,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里,慢吞吞的掏出一个鸡腿,咬了一口,这才说:“当然知道。
你生病的事,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啊。”
“你是从京城来的?”
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赶紧回京去吧!
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赶紧回京去吧!
看头陀这慢吞吞的样子,云景的耐心也在一点点减少。
见他又要走,头陀再次拦着他,手指上沾着油,还有不知名的黑乎首的东西。
云景下意识后退一步,头陀再次叹气,“你呀你呀,你知道你之前病没好的时候,在京城里,我为你费了多少心吗?”
云景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你为我?”
“是啊,”头陀又咬了一口鸡腿,吧唧着滋味,“你应该是不记得了吧?
你当初还去寺庙找过我呢!我可没少照应你。”
云景一头雾水,半信半疑。
他的确不记得了。
头陀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是意空啊!”
意空?
云景摇头,还是没有印象。
意空无奈,好好的一个小子,先是生病,现在病好了,又没了记忆,这都是什么事儿?
当初南衣那丫头要去找药,把这小子托付给自己,他可没少暗中照顾。
谁让他看在老谷主的面子上,做了神医谷这边分支的负责人呢!
他看一眼云景,把鸡腿吃完,随便擦了擦手,“你记不起来也不要紧,总之呢,我是不会害你的。
这边的事太复杂,已经有那个永王来管了,你就不要插手了,我看姜方硕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俩配合得挺好,你就安心好了。”
云景听他什么都知道,戒备心依旧不放松,“我这次来并非是抢功劳,也不是为了破什么案子,只是……”
“我知道,”意空一摆手,“你是为了你母妃嘛。
你母妃不在这儿,你要找的人,也不在,回京吧!”
云景眸子微缩,觉得这个头陀说笑之间像是已经洞察了一切。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谁?”
头陀无奈叹气,乌亮通透的双眸此时也敛了几分笑,“云景啊,我是不会害你的。
把你引出来,就是想告诉你这番话,我有我的消息来源,具体是什么,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你要找的人,都已经不能算是人,不是我小看你,就算是让你找到了,你不但无计可施,而且说不定还得命搭上。
再说,出家人不打诳语,那些人真的已经不在这里,否则,对方为什么要让你来找?
既然对方在这里有势力,自己不就能解决了?”
云景心头微动,目光微闪,拧眉思索。
这老头陀说得也有道理。
他也从来没有认过,花夏会对他说什么真话。
“他们在这里也好,不在这里也罢,我总得找到他们,既然你知道对方的企图,也该知道,他们以我母妃的性命相要胁,我不找,又能如何?”
意空一跺脚,“不是让你回京了吗?
脑子怎么这么轴呢?
你回京不就知道了?”
意空很想告诉他,人在苏南衣那里,去找苏南衣,一起想办法。
可现在云景没有了记忆,对苏南衣的心思也很难捉摸,意空不敢武断猜测,生怕一个弄不好再弄巧成拙,让云景再误会苏南衣。
所以就想着干脆让他回京城,到了京城,见到面,两人当面一说,不就完了?
怎么这么费劲!
云景心思敏锐,他意识到这老头陀催促他回京,“你的意思是说,人在京城?”
意空一噎,真是的……脑子没有记忆了还这么聪明?
就是轴了点儿。
“我没说,你可别胡乱瞎猜了,赶紧走吧,不然的话……”
意空说到这里顿住,云景上前一步,语气探究,“不然的话就怎么了?”
“没什么,”意空简直气死了,“明天朝廷派出的人估计也就到了,到时候他们一进城,城里势必又得乱糟糟的,你不怕耽误时间?”
云景心说这老头陀的消息的确灵通,他在来的时候的确看到了朝廷派出来的人,还特意绕开了他们,按速度,的确是在明天午时之前进城。
他们就是一群蝗虫,过来抢功劳,抢银子,抢人犯。
想必姜方硕也生气得很,所以才设计杀了李明达。
云景也不想掺和到这件事情里,何况,他在京城时就已经感觉到,顾西宸也不想让他掺和。
他还感觉到,花夏和顾西宸 之间,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他们之间有联系?
什么时候的事?
这些事情他想弄清楚,但必须得是悄无声息,不被人察觉。
想到这里,他总算是点头答应,“好,明天在队伍到达之前,我们离开这里。”
意空总算松了口气,“好,这就好。
行了,时辰不早,你赶紧回去休息,我也得去睡觉了。”
云景还想说几句,意空纵身一跃,跳上屋顶,向着夜色中奔去,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云景手慢慢松开剑柄,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稍微放松。
他转头看着茫茫夜色,心里又升起一个疑问。
这……是哪?
他头一次到远城来,哪哪都还不熟悉,一下子不管不顾的跑出这么远,还黑咕隆咚的,这他娘的是哪儿啊?
那个老头陀只管自己走了,把他丢在这里,就不说把他送回去吗?
送回大道上也好啊!
云景无奈又无语,跃上屋顶,顺着印象中的来路往回走。
回来的时候可比去的时候慢多了,他不知道方向,就奔着灯火亮的地方走,想着找到了城里的大路再从熟悉的地方回住处。
走来走去,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点……像血腥气,但又不完全是血腥气,好像还掺杂着点别的。
他心里隐约有点不太妙的预感,顺着方向正想找过去,忽然有两条人影掠了过来。
他心头一惊,正想要出剑,对方低声道:“王爷!”
是他的两个暗卫。
“王爷,我们听到动静,看到您追着一个人跑远了,一路追下来,结果……跟丢了,刚刚在那边,遇到一个奇怪的人,是从衙门那边过来的,觉得他行迹可疑,当场动手伤了他,您过去看看?”
云景点头,“好。”
两人在前面带路,就在不远处的小巷子里,还有一名暗卫正在那里守着。
此时天上的云层散开一部分,月光照进小巷子,映见地上的那个人。
一看到此人的装扮,云景的眸子就一缩,脸色沉凉的似凝结了冰。
他大步走过来,本来正对着地上那人的暗卫听到声音回头,“王爷。”
与此同时,云景急声喝道:“小心!”
暗卫的反应也是超卓,强自扭身一躲,一样什么东西贴着他的耳边擦过,耳朵上一痛,一道血痕渗出。
他挥剑一砍,但素来锋利的宝剑不知怎么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火花四射。
刹那之间,云景已经到了近前,一把拉开暗卫,手里的剑光一挥,冷光闪烁,“啪搭”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云景拉着暗卫退后几步,众人还没有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云景已经双脚离地腾空跃过,剑尖直指那人!
那人本想趁着偷袭之机赶紧逃走,没想到云景并不给他这个机会,还没有爬起来,云景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森冷雪亮的剑尖指着他的眉心。
“你们的人在哪?”
云景直接问,甚至都没有问他是什么人。
对方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剑,用力抿了抿嘴唇,涂满油彩的脸看不清情绪,只一双眼睛中流露出恐慌。
他嘴唇颤抖,吐出模糊的字节。
第一千四百零九章 你有和本王谈条件的资格吗
第一千四百零九章 你有和本王谈条件的资格吗?
这个人说话的声音低沉,而且说话的语调也特别古怪,像是低低的吟唱,但这种唱,不让人觉得悦耳,反而心里压抑,不太好受。
云景眉梢微微上挑,眸色幽暗深沉,“闭嘴!说中原话!”
对方微微哆嗦了一下,抬头看他,嘴里又嘀咕了一句。
那几个暗卫没听懂,但猜测着,意思大概是说他不会中原话之类的。
云景却并不买 帐,清冷的声音凉意更浓,“少来这一套,你们既然到这里来,就必定会中原话,否则,是没有到这里来的资格的,而且……你若是不会中原话,刚刚本王说让你说中原话,你怎么听懂了?”
“……”
“说不说,”云景剑尖往前,冰凉坚硬紧挨着对方的皮肤。
这股子凉意和杀机,让对方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弱了。
“说,我说。”
他吐出三个字,不是标准的中原话,但也完全听得懂了。
“你们的人在哪?”
“我们……我们的人都被抓了,还有好几个死了,我也是那天没有在洞里,这才逃过了一劫,我躲了好几天,晚上才敢出来。”
“被抓到哪里去了?”
“那些干活的苦力都是在这个小城还有附近抓的,我们的人其它也不多,有的被抓到大牢关押,不过,据我所知,有几个被押到京城去了。”
云景冷笑,“押到京城?
你还想骗本王?
就凭那几个货?”
“我没有撒谎!他们的确很厉害,巫女也被他们给抓了,真的!”
云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声音传从上空飘来,“呵,巫女也被抓了?
还被押去了京城?”
“正是!”
对方大气也不敢喘,“他们的确很厉害,尤其是那个女人,可我知道这些以后也太晚了,我出不去城,城门把守得很严,地道也被他们毁了,我……”
云景听到这里,视线似冰凉的剑,“女人?”
“正是!她不声不响的,刚开始谁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都觉得姜方硕才是他们中最大的官儿,可后来发现……那个女人才是!”
云景心头狂跳,莫非……他指的是苏南衣?
苏南衣抓了巫女?
这怎么可能?
!
这些人个个非同常人,尤其是他们中的女子,分为巫女、魂女和灵女,名称不同,等级也不同,每个人的本事也不同,她们可不只是会媚惑男人,还有许多其它古怪诡异的本事。
苏南衣寻常女子,有些计谋心机倒说得过去,可若说她能对付巫女……
云景不太相信,但转念又一想,苏南衣一定是有些本事的,否则的话,她怎么敢冒险去寻药?
而且,他们在路上也遇到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事。
他压下心头的惊讶,脸上波澜不惊,“那你刚才去干什么了?”
“我说了,你能放了我吗?”
云景轻笑,月光清冷的照着他,他眼中没有一点温度。
“你有和本王讲条件的资格吗?”
对方抿抿嘴唇,低声说:“我……我是去衙门了,我暗中观察了好几天,今天终于抓住机会,在他们厨房的水缸里下了一点毒。”
“他们特别警觉,菜肉什么的都有专人负责采买,运送过程中戒备也很严,一般人根本靠近不了,所以,我只能另想办法,我观察好几天,他们水缸里的水是从衙门附近的一口井里挑的,所以,我就想着从水缸里下手。”
这家伙倒是有几分脑子,下在菜或者肉上,难保有的人吃得到,有的人吃不到,可放在水缸里就不一样了,大部分人都能被毒倒。
“解药。”
云景二话不说,直接伸手。
对方吞了口唾沫,“我出来的匆忙,只带了毒,没有解……”
云景不等他说完,直接用剑一刺,锋利的剑尖瞬间刺破了他的皮肤。
他吓得低呼,“我带了,带了!”
他头一动不敢动,手在宽大的袖子里乱摸,三个暗卫手握着剑盯着他,以防他出什么鬼招。
他摸了半天,摸出一个黑色小瓶来,“都,都在这了。
我没有撒谎,这是解药,我知道的都说了,你放……”
“哧!”
一声微响,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他瞪大着眼睛,感觉尖硬冰凉的东西刺入他的眉心,热血渗出,迷离染红了他的双眼。
他们这一族,最弱的不是喉咙,而是眉心。
剑尖从脑后穿出来,云景毫不犹豫的抽回剑,染血的剑尖在那家伙的身上蹭了蹭。
他转手把药瓶扔给那个受了伤的暗卫,“倒出一粒来,吃了。”
暗卫接住,听他这话愣了一下。
另一名暗卫仔细一看他的耳朵,脸色顿时变了,“十七!你的耳朵发紫了,快吃吧!”
十七拔开塞子,倒出一粒药丸,药丸也是黑色,隐约还有一种植物的辛香气。
云景又在那家伙身上摸了摸,找出几包药粉,他虽然不懂医理,但对这个部族的许多东西还是知道的。
果然,有几包是毒药。
但都可用那个小黑瓶子里的药来解。
他们这些人,一贯阴险歹毒,毒药不离身,自然也就随身带着解药。
除了这些药之外,再没有搜出什么别的东西,可见此人也不是什么有级别的人物。
“把这尸首处理了,”云景吩咐一声,倒出几颗药丸,给他们每人分了两颗。
“处理完回客栈。”
“王爷,您要去哪?”
云景把药瓶收好,“没听见他说吗?
他在衙门的水缸里下了毒,这家伙得手了,本王得去解个围。”
……
姜方硕也收到了消息,估算着行程,明天朝廷的人马也该到了。
顾文遥看着地图,“姜大人放心,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朝廷的人来了,无论来的是谁,也只会看到,我们想让他看到的。”
姜方硕点头,“嗯,殿下,稍后对方来了,您还得适当演演戏。”
顾文遥挑眉,姜方硕一笑,“您想啊,您就算是听从圣旨,把一切都交出去,总归也有点不痛快吧?
这点不痛快就得表现出来。
如果不表现,一是显得太假,二是也会让皇帝不放心。”
顾文遥笑得讥诮,“可不是,你说得对,我表现出稍微的不满,在皇帝看来才是正常的,若是我乐于奉上,他反而会觉得,我是有什么阴谋企图。”
“正是如此,殿下明白就好。”
姜方硕看顾文遥的眉眼间有倦色,低声道:“殿下还是回去休息吧,时辰不早,明日那些人来了,且得就会一番。”
顾文遥正欲说话,外面响起匆匆的脚步声。
“大人!属下有要事禀告!”
姜方硕和顾文遥对视一眼,这大半夜的,有什么要事?
“殿下,下官去看看。”
“好。”
顾文遥也没走,感觉有些口渴了,端起一边的茶盏,触手一摸,感觉茶有些凉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喝,又暗笑自己太过娇气矫情,一盏凉茶而已,有什么不能喝的?
茶盏刚送到嘴边,还没有沾唇,姜方硕从外面又大步进来,如同一阵疾风。
“殿下!不要喝!”
他话比人快,说话的同时摸出一枚暗器来,“唰”地一下射过去,直接把顾文遥手里的茶盏给打落了。
“啪”一声茶杯落了地,摔得四分五裂。
第一千四百一十章 怀疑黑衣人的身份
第一千四百一十章 怀疑黑衣人的身份
顾文遥吓了一跳,手也跟着微微一抖。
茶杯里的茶水飞溅出来,沾湿他的袍角。
“殿下,您没喝吧?
刚才有没有喝茶?”
姜方硕几步冲过来,急声询问。
顾文遥回过神来,“没有,还没喝,怎么了?
发生了何事?”
“殿下有所不知,刚刚得到消息,有好几个士兵现在腹痛不止,他们都有共同的特征,就是之前曾经喝过茶水。”
顾文遥这才明白过来,刚才姜方硕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他心里也直后怕,“好几个?
那就不是突发疾症了。”
“是,下官也觉得,是中毒,可这毒来得奇怪,下官着人去请军医,也派了人在衙门内搜查,看有没有可疑的人或者物。”
姜方硕拱了拱手,“刚才事从紧急,让殿下受惊了。”
“大人哪里怕,本王还要谢你,刚刚救了本王。
那几句士兵如何?
可有生命之忧?”
姜方硕的脸色不太好看,“是,情况不太妙,有两个已昏迷不醒,脸色发黑,对方既是费尽心机下毒,自然就不会手软,更不会留下生机。”
顾文遥沉默不语,心里也挺难过,“本王去看看。”
姜方硕在前面给他带路,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中毒的士兵都被放到了一处,有的轻些有的重些,重的那两个果然已经皮肤紫黑,嘴唇肿胀,手指甲也开始发黑,可见毒性猛烈。
顾文遥眸缩如针,“好厉害的毒啊!”
“是啊,”军医在一旁抹着汗,“殿下,姜总兵,属下恐怕……”
姜方硕也知道,只怕是无力回天了,眼看着自己的兵痛苦而死,他这个总兵心如刀割一般。
他用力咬紧牙关,“查!给本官好好的查,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挖出来!”
“是!”
军士们也是群情激愤,声音里都含了怒意,恨不能现在就把下毒的人碎尸万段。
用这个歹毒阴损的法子,实在可恨!该杀!
正在一筹莫展之计,忽然听到有人喊:“什么人?”
姜方硕转头望去,就见在东面的屋顶上,不知何时站了个一个人。
那人身姿颀秀,头束玉冠,身上穿着玄色长袍,脚上穿着黑色薄底快靴,他脸上戴着黑色布巾,看不出容貌,只见眉梢微挑,一双凤眸狭长,眸色漆黑如渊,远远看来,似苍龙俯瞰人间。
姜方硕久经沙场,又领兵多年,他自问也算是胆识过人,极定力,但,这个人的眼神,让他心头一震,似看到了真正的杀神。
莫非……这是下毒之人?
这个念头刚刚一冒出来,姜方硕又否认了,不,不是。
这个人的眼神气度,绝不是一个用下毒这种下三滥招术的人所能有的。
他定住心神,拱了拱手,“阁下是什么人?
不知深夜到此,有何见教?
不妨下来一叙?”
黑衣人没说话,手一扬,一样东西扔向姜方硕。
姜方硕看到分明,那是个黑乎乎的东西,但不是什么暗器,而且,对方并没有杀机。
他毫不犹豫的伸手接住,黑衣人似乎低笑了一声,声音暗哑,“姜大人,好胆气。”
姜方硕笑笑,“过奖。”
他低头一看,接住的是一个黑色药瓶,隐约猜到了什么,拔下塞子,里面果然是药丸。
“这是……”
“赶紧救你的人吧!你们厨房里的水缸中被人下了毒,需要得小心对待,下毒之人已经被我处死,你就不必再找了。”
姜方硕又惊又喜,“多谢!你救了姜某的士兵,就是姜某的恩人,不知恩人能否……”
“姜大人,”黑衣人道,“客气的话就不必说了,我也是敬佩你的为人,机缘巧合遇见下毒之人,这才出手相助,你赶快救你的人吧,告辞!”
他说罢,起身一纵,跃下屋顶,消失在夜色中。
“大人!”
身边的军士低声问,“追吗?”
“不必了,人家既然不愿意留下姓名,就不必强求了,赶紧,喂药!”
事不宜迟,赶紧给那几个中毒的军士喂药。
姜方硕也没有怀疑,这药是不是真的,会不会引发其它的。
顾文遥一直站在那里,直到黑衣人走了,他还看着屋顶,半晌没有回神。
虽然刚才那个黑衣人没有和他说话,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可他就是觉得,这个黑衣人有很强的熟悉感。
莫非……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又自己否认,不会吧?
云景怎么可能到这里来?
他应该在京城啊,现在苏南衣也回了京城,他就更没有理由到这里来了。
可是……
“大人!”
军医惊喜的大声喊,“大人,这些症状轻的士兵已经没事了!”
速度之快,让人乍舌。
顾文遥急忙过去一看,的确如此,那几个重症的军士脸上的黑紫之色也慢慢退去,开始恢复如常。
姜方硕松了口气,手下人不必在自己的眼前死去,这可真是太好了。
他立即让人去厨房看水缸,厨房里里外外灯火通明,站立着不少的人。
姜方硕迈步进去,走到水缸前,有两个挑满了水,水波闪动,映着火光和他脸上的神色。
姜方硕暗暗咬牙,“来人!把这几口缸处理了!”
“是!”
军士们低吼了一声,谁心里都冒着火气。
他娘的,真是左防右防都没有防住!
折腾了一通,时辰实在不早,姜方硕让顾文遥赶紧去睡。
顾文遥路过那个屋顶的时候,又再次看了一眼。
……
顾文遥猜得一点没错,那个黑衣人正是云景。
云景回到住处,几个暗卫见他回来了,都松了口气。
总算能躺下休息,云景想着老头陀的话,打算明天一早就回京。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云景就早早的醒了。
他叫上几个暗卫,一同结帐出客栈,找了个地方吃早膳。
“王爷,属下去查一查……”
“不必,”云景摇头,“吃完东西就动身回京。”
“回京?”
三名暗卫面面相觑。
十七壮着胆子问道:“王爷,我们还什么也没有查到,就这么回去?”
“嗯,本王已经得到了消息,要找到的人已经在京城,所以,我们得回去。
好了,快吃吧!”
暗卫点头服从。
他们的马放在城外树林,步行出城。
城门检查来往的人,查得很严,看来昨天晚上如果来的是一般人,恐怕根本就进不了城。
姜方硕手底上的人真不是盖的。
云景心中对姜方硕的赞赏又增加了几分。
“王爷,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十七低声道。
“嗯,无妨,反正我们也要走了,”云景头也没回。
早在吃早膳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察觉,不过,跟着他们的人也没有恶意,他也就没有去管。
何况,他已经猜到是谁。
这个小子,还挺有长进。
顾文遥看着云景出了城,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果然是云景!
他心里有点小激动,但因为云景刻意蒙了面,他想着云景一定是不想表明身份,他也就不必再多此一举。
顾文遥决定,把这个发现烂在肚子里,对谁也不说。
他若无其事的回去衙门。
云景察觉到,跟着他的人没再跟出城,无声笑了笑,打了声呼哨,他的马从树林中跑出来,他飞身上马。
回京城。
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 夏家卷土重来?
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 夏家卷土重来?
云景动身回京,没有丝毫的消息传回京城。
苏南衣自然也不知道。
她离开王府的时候没带狐清,也没带小黑,只带了小白,现在她和云景的状态,自然也不会给云景飞鸽传书。
正何况,小七返回之后,已经把云景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苏南衣一听就气得够呛,她觉得,云景这次病好以后,失去的不只是记忆,还有一部分智商。
她咬了咬牙,“行了,不回来就不回来,不用管他!爱干什么干什么去,本来我回来也不是为了他,是为了太妃!”
小七闷声在一旁不说话,这种时候,本来就不擅言辞的她,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思格兰在一旁气得鼓着腮帮子,想说几句劝慰的话又觉得违心。
她实在不想再听下去,干脆出了院子。
“小猴,你说我们该怎么替苏姐姐出出气呢?”
“吱吱。”
小猴叫了几声。
思格兰眼珠转了转,“对呀,我觉得你说的这个是个好主意,走!现在就去!”
她悄悄溜出庄园,一路到了北离王府。
离开这么久,王府表面上看还是老样子,但其实吧……唉,思格兰叹了口气。
她偷摸观察了一会儿,觉得要想不声不响地从前面进去不太可能。
后门?
她又绕到后门,觉得也不太行。
感觉最近王府戒备很严啊!
想想也对,太妃出了事,云景又不在府里,一定是戒备森严的。
她思来想去,忽然想起一个绝妙的地方。
以前她在王府的时候,曾经注意到有个地方有些松动,她和小猴子还一起扒拉过,又无声给掩盖住了。
心里琢磨着,万一哪天要想偷摸出去玩用得着呢?
今天可不就用上了?
她悄悄溜到那处地方,看看左右没人,带着小猴子扒拉开,钻了进去。
这个地方来往的人不多,否则早被发现堵上了,仗着轻车熟路,思格兰连躲带藏,顺利到了云景住的院子。
其实自从苏南衣走了之后,云景一直就住在书房,但这里每天都有人过来打扫。
思格兰悄悄进院,让小猴子进屋去。
狐清正趴在窗台下榻上,闭着眼睛养神。
忽然抽了抽鼻子,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它一下子睁开眼睛,看到一条长长的尾巴。
小猴子冲着它咧了咧嘴,狐清扫了它一眼,抬着下巴,如同高贵的王。
但它的尾巴却不自觉的甩了起来。
小猴子过来用爪子轻拍它的前爪,示意它一同出去。
狐清半眯着眼睛,无动于衷。
小猴子又是咧嘴,又是拍它,最后还用屁股推它,但小猴子的个头不如它大,根本无济于事。
小猴子又急又累,瘫倒在榻上缓了一会儿,可怜巴巴的用爪子再次拍了拍它。
狐清依旧不动。
小猴子最终无奈,沮丧的垂下头,慢慢的向着窗外走去。
它刚到窗户,正想着跳出去,身子一翻又摔下来,一扭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尾巴被狐清给按住了。
小猴子轻轻“吱吱”了两声,狐清抬爪子松开它的尾巴,依旧高昂着下巴,轻轻跃上窗台,跳了出去。
小猴子顿时来了精神,跟在它后面跳出去,一路快跑着跟上它。
思格兰在外面正等得着急,暗想这猴子怎么这么慢,一抬头,终于看到狐清出来了。
“狐清,走啊,带你玩去!”
狐清和思格兰相处了那么久,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这阵子王府里实在太安静,虽然没少了它吃,但总归是无趣。
它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思格兰目光微闪,同意了就好!
她和小猴子把狐清“拐”回庄园,苏南衣正暗暗生气,看到一团白茸茸,惊喜道:“狐清?”
思格兰见她高兴,心里也欢喜,“苏姐姐,你瞧,狐清还惦记着咱们呢!”
狐清早把苏南衣也当成了主人,凑过来用头蹭了蹭她的手。
它的毛又密又软,大概是因为夏天到了,它换了毛,比之前短了些,但手感也是极好。
苏南衣心里软得一蹋糊涂,“好久不见了啦,你还好吗?
看样子也没瘦,应该没饿着你。”
狐清乖巧的在她身边趴下,大眼睛眨着看着她。
思格兰在一旁看得直抽气,小猴子也掐着腰,吡牙咧嘴的冲着狐清喘气。
好气!
为什么狐清对着它就是一副高傲的样子?
自己哪里对它不好了?
明明就是把它当成朋友的!
太过分了!
小猴子所得奓毛。
苏南衣看到它们闹,也跟着好笑,心情舒展不少。
思格兰看看左右,不见小桃和小七,问道:“苏姐姐,小桃姐姐和女侠呢?”
“她们出去了,上街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动向。”
小七平时露面少,知道她的人不多,小桃也脸生,以前在苏家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入了王府之后,苏南衣又出去寻药,小桃也不怎么出门,更不知道她是苏南衣的人。
她们都是女子,不太引人注意。
正在逗着狐清玩,小七和小桃回来了。
苏南衣只扫了一眼,就发现小桃的脸色不太对。
“怎么了?”
小桃抿着嘴唇,似乎想说,又有些犹豫的样子。
“有什么就说。”
小桃用力一咬唇,“小姐,奴婢刚刚听说,老爷生意上出了问题,家产失去大半,现在就差卖铺子度日了。”
苏南衣微微皱眉,“出了什么问题?”
别的她不知道,苏师玉可是一个看重利益的人,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利用,又怎么会轻易卖铺子?
除非是什么天大的难关。
“听说是和夏家有关。”
“夏家?”
苏南衣微眯着眼睛回想。
说起来这夏家,还真的是像上辈子那么久远的事了。
夏姨娘的娘家人。
夏姨娘都死了这么久,苏晚儿现在都沦为娼妇,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这夏家突然又冒出来折腾什么?
要说他们是为了给夏氏报仇,苏南衣才不信这个鬼。
苏家和夏家都是唯利是图之辈,要说做事无所图,那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可无缘无故的,怎么会?
苏家虽然不及夏家,但苏师玉精于算计,做买卖也是一把好手,比夏家强了不少。
夏家最开始只是游走在边境,靠倒卖东西发的家,远不及苏家有铺面来得稳定,要想算计到苏家卖铺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苏南衣并不想为苏家出什么头,她占据了原主的身体,也替原主拿回了母亲的嫁妆,钱财并不能动她的心。
她在意的,是夏家为何出手,又是怎么出的手。
这其中定有什么缘故。
“还打听到什么了?”
“暂时还没有,就这点消息还是费了半天劲,”小桃小声说。
这么稀罕的事,怎么会打听不出。
这就越发的反常了。
苏南衣思索半晌,手指在狐清的毛里慢慢揉动,“小桃,派给你个任务,好好的去打听一下,苏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桃瞪大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姐……”
“去吧,注意回来的时候,别被人跟踪。”
小桃转头可怜巴巴的看向小七。
小七:“……”
思格兰抓住机会,一拍胸脯,“小桃姐姐,我陪你去,我也会几手,还会用毒,还能演戏,绝对是你的最佳合伙人!舍我其谁?”
小桃:“……”
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章 你行的礼,可不怎么标准
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章 你行的礼,可不怎么标准
苏南衣和狐清玩了半晌,等得心里烦躁就想做点什么。
思来想去,不如就在这里再安排一间制药房,想必以后和那些人打交道,少不了要用到各种药。
还是要准备一些。
闲着也是没事,她带上小七,回夏府去拿药材。
夏家有一家小药材库,比药铺里的药还齐全,品相也都非常不错。
正往药库里走,忽然听到有女子说话的声音。
“这位嬷嬷,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承蒙恩公收留照顾,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姑娘不必客气,公子说了,您不必有什么负担,只管好好养身体便是,稍后就有药和晚膳送来,府里的活都有人做,您不必费心了。”
“我……”
“对了,公子说,有点生丝需要分色的事儿请您帮忙,是吧?
您若是做好了,交给老奴就成。”
“……”
苏南衣听到这话,无声勾了勾嘴唇。
她正想走,又听那女子道:“嬷嬷,不知夫人可在府中?
我之前和公子说,想去夫人身边伺候,公子让我不必着急。
我想着,即便不能去夫人身边,拜见夫人,表示一下谢意也是应该的。
毕竟,我和夫人也见过一面。”
“夫人?”
嬷嬷心生疑惑,但表面不显。
正想着打岔过去,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声音清冷,“姑娘的伤好了?”
嬷嬷回身,见是苏南衣,正欲行礼,苏南衣摆手,“罢了。”
阮小玉看到苏南衣,眼睛里露出喜色,上前几步行了礼,“夫人,小玉进府还未曾拜见夫人,请夫人见谅。”
“小玉?”
苏南衣微勾唇,“你叫小玉?”
“正是。”
苏南衣淡淡“嗯”了一声,“你方才说要见我,有什么事?”
嬷嬷退在一旁,垂眸不语。
阮小玉脸色微红,“我在路上受伤,无依无靠,是恩公收留我进府,我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就想着到夫人身边好好伺候,但……
恩公说,我身子尚虚,恐不能做什么活,先让我好生养伤,我……心里实在感动不已,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再没有人如此关心过我,我想拜见夫人,以表谢意。”
苏南衣看着她,脸上笑意微凉,“姑娘若是想拜谢我,可得好好学一学,你刚才的礼,可不怎么标准。”
她偏头看看一旁的嬷嬷,嬷嬷立即会意,上前一步对阮小玉道:“姑娘请看好了,老奴给您示范一遍。”
她说着对苏南衣行了礼,标准无误,没有一点错。
果然一比较,刚才阮小玉那个就显得太过敷衍了。
“姑娘看清了吗?”
嬷嬷问。
阮小玉脸色通红,“是,看清了,多谢嬷嬷。
我在乡下……”
“那就请再来一遍吧!”
嬷嬷淡定的说。
阮小玉:“……”
她微吸了一口气,再次对着苏南衣行了礼。
刚行到一半,嬷嬷说道:“姑娘手放的位置不对,放在这里。”
“腿,腿屈的程度不够,再弯一些。”
“脚冲前,不要外八。”
“腰挺直一些,别弯腰驼背……”
阮小玉:“……”
苏南衣漫不经心的看着,也不说话,更没有制止的意思。
一直到快十遍的时候,阮小玉才总算做了一个勉强标准的。
“姑娘其实也不必这么客气,虽然说我们两次救了你,但我们并不奢望什么回报,今天的礼就算是到了,本夫人收下了。”
她转身要走,阮小玉想说什么,但她的腿隐隐有些发抖,刚才那个老嬷嬷太狠了!
而且,她也看出来了,苏南衣虽然说得好听,但明显有些不太高兴了。
想想这个,也就值得了,只要能让他们夫妻不痛快,让他们感情不和,那她就高兴。
那个男人长得好看,气质绝佳,又十分有钱,还有这么大的宅子,怎么看也是上上之品,上哪找这么好的男人去?
她务必要把这个男人给弄到手!
屈屈几个礼,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些,她心里又高兴起来。
没过多久,有人来送药,喝药喝到一半,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手一松,药碗一下子落了地,她惊呼了一声,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抚住了头。
苏南衣在药材库里挑了一些,夏染听说她过来了,正巧有事跟她说,急忙过来找她。
“我的人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再等两天,就能找到那些人的藏身之处。”
“这么快?
你的人可真是不同寻常。”
“那是自然,”夏染有些得意的挑眉,“你就等消息吧,保证不让你失望。”
“嗯,不失望。”
苏南衣浅笑,夏染觉得她的笑有些不太对劲,狐疑的看着她问道:“你怎么了?
干什么笑得这么……”
苏南衣眯着眼睛,“怎么?
觉得我这么笑不美吗?
嫌弃我了?”
夏染吓得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后退了两步仔细打量着她。
苏南衣上前一步,眼睛注视着他,声音轻飘飘的落地,像是细碎的雪花,瞬间消散,却留下无尽凉意。
“怎么了?
想让这我夫人下堂做弃妇了?
看上那位阮姑娘了?”
夏染瞳孔如同来了一场地震,几经剧烈变化,呼吸都有些急促。
“你……我……你知道了?”
“呵,”苏南衣白了他一眼,音色中凉意更甚,“不然呢?
人家都说要向我拜谢,还说想到我身边伺候,还说,你说的,人家身体还虚着,不能做什么活,还是以养身体为先,每句话都在透出,你对人家无比的关怀体贴,处处为人家着想。”
夏染吞了一口唾沫,惊得头皮发麻,“你……你别说了,求你了,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哎呀,怎么会有这么……”
“怎么会有……”苏南衣翻个白眼,“这种人你见得少吗?”
夏染激凌了一下,脑子瞬间清醒,“哎,你说得对呀!这种女人一贯会装柔弱,扮可怜,用看似无害的话挑拨于无形,你若真是挑吧,还真是挑不出错。”
他分析来了兴致,“就拿刚才的事儿来说,若是咱俩真的是夫妻,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生气,是不是特别想和我吵一架?
我解释什么你都不会信?”
苏南衣轻笑,“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
你什么人没有见过,这点伎俩看不出?”
“说得也是,”夏染摸了摸下巴,“刚才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脑子里回想她的样子,就觉得吧……好像是恍惚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哪的事,就觉得她不太会说那样的话,否则我也不会说,觉得掉鸡皮疙瘩了。”
见他一脸郁闷,苏南衣倒忍不住想笑了,“你是不是孤单太久,想成婚了?”
夏染打了个激凌,“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苏南衣被他逗得发笑,“不过呢,有件事你恐怕躲不了了。”
夏染警惕的看着她,“什么事?”
苏南衣正想说话,有人匆忙过来,她低声道:“喏,来了。”
夏染眯着眼睛看去,来的人是负责看守那个小院的嬷嬷。
嬷嬷到近前福了福身,“老奴见过公子,苏小姐。”
“可是那个阮姑娘身子不适,病情又反复了?”
苏南衣似笑非笑,目光似乎是洞察了一切。
嬷嬷微怔,随即点头,“苏小姐所说极是。”
第一千四百一十三章 这个女人不简单
第一千四百一十三章 这个女人不简单
苏南衣冲着夏染挑了挑眉,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眼神说明了一切。
夏染吞了一口唾沫,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可是你说的让她进府来,我才收留的她,你可别看笑话,在这儿给我幸灾乐祸!”
苏南衣笑得眉眼弯弯,“行,我不幸灾乐祸,今天这不是也在她面前承认了夫人的身份,没揭穿你吗?
我们扯平了。”
夏染气结,又觉得理亏心虚。
他哼了一声,转身往那个院子里走。
苏南衣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夏公子,好生宽慰人家啊!”
夏染的脚步一个踉跄,恨恨回头,苏南衣笑得欢快,快步走了。
苏南衣出了院子,也没离开,“走吧,咱去前厅喝喝茶,一会儿跟夏染一起回。”
小七点头,默默跟在她身后。
夏染跟着嬷嬷进屋,阮小玉已经去床上休息,气息急促,脸色泛白,看起来极为不舒服的样子。
夏染在里屋门口站定,看着她的模样,微微拧眉。
阮小玉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勉强泛起苍白的笑意,“公子,您来了。”
夏染看着她这副模样,心生不忍,“嗯,你好好休养,别的不用担心。”
阮小玉看着他,没有说话,她的嘴唇微微有点干裂,嘴角还渗出一点鲜红的血色,如同白润荷花上的一抹娇艳,楚楚可怜。
她的眼睛里蓄了泪,盈盈于睫,微微一抖,泪珠将落未落,趁着眼睛晶莹光亮,像是搅碎了一池星光。
“公子,我怕……”
她说着又咳嗽起来,后面的话没办法再说出口。
夏染眉头蹙得更深,正欲上前,身边的嬷嬷抢先一步,走到床边低声安慰,“姑娘别怕,大夫一会儿就来。”
正说着,大夫已经到了院中。
夏染转头看,阮小玉又轻声道:“公子能否稍候片刻,小玉还有话想说。”
夏染犹豫了一下,见她实在可怜,点头同意。
大夫给阮小玉把了脉,摸着胡子正欲说什么,阮小玉问道:“大夫,我的病,不要紧吧?”
大夫看她一眼,心神微晃,“姑娘……还是好好静养,切莫心急,所谓病去如抽丝,切莫多思,要多多宽心才是。”
阮小玉垂眸,声音轻轻,“多谢大夫。”
大夫摇摇头,像是无比怜惜她,又开了个方子。
夏染让嬷嬷送大夫走,他问道:“你有什么话说?”
阮小玉没有立即回答,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了,桌子上的镂空炉鼎中飘出淡淡的薄雾,缕缕清甜的香气溢出,整个房间里都很好闻。
夏染有一瞬间的恍惚,声音也不自觉轻柔了几分,“大夫刚才说的你也听见了,要好好休养,别胡思乱想。”
他不说这话还好,他一说,阮小玉的眼睛又红了,“公子,小玉在这里,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夏染不解,“此话何意?”
“今日……小班见到夫人,夫人让嬷嬷教小玉行礼,小玉自小在乡下长大,这些行礼的姿势做得不好……”
她说到这顿住,手指抹去眼角的泪珠,留下一抹娇艳的红痕。
“但小玉会好好学的,哪怕……腿酸痛得要断了也会努力学的,公子,您和夫人说说,小玉一定会安守本分,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求夫人别不高兴,别赶小玉走,行吗?”
嬷嬷从外面进来,听到这话,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上前对夏染行了个礼道:“公子,大夫已经走了,吩咐人去重新按方子抓药吗?”
夏染略一点头,嬷嬷又走到阮小玉的床边,轻笑道:“姑娘怕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夫人最是和善,平时我们见了也不怎么拘礼,今日姑娘说想学一学行礼,老奴不敢轻怠,这才多做了几遍示范,忘记了姑娘身子柔弱,姑娘切莫见怪。”
阮小玉:“……”
她手指无声缩起,心道这个老婆子,没她的事瞎在这里多什么话?
真真是讨厌!
“嬷嬷说得哪里话,您悉心照顾我,如同我的长辈一般,我怎会怪罪你?”
如同长辈,一个下人婆子,也能是她这个客人的长辈了?
她说着,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夏染。
“嬷嬷,”夏染缓缓开口。
阮小玉心中暗喜,快,快说!快责骂这老婆子几句,最好把她赶走!
“你是府里的老嬷嬷了,办事妥帖周到,这院子里琐事你就多照应些,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是,公子放心,老奴定当好好照料。”
夏染点头,“阮姑娘好好休息,稍后会有人送药来。”
他说罢,转身离开。
阮小玉愣了愣,怎么……这就走了?
嬷嬷也浅浅福了福身,“姑娘好好歇着吧,老奴告退。”
表情语气都没有变,但就是透出一股子疏离和冷淡来。
阮小玉:“……”
一出院子,微风一吹,夏染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晕了一下下,他停住脚步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看着天边的晚霞,眼底一片清明。
他回身看看院子,眉头紧蹙。
他一边思索,一边摇着扇子往前走,路遇老管家,“公子,苏小姐在前厅等着呢。”
“哦?
是吗?”
夏染加快脚步,他还以为那会儿苏南衣早走了。
一进前厅,夏染就端起茶,猛地喝了大半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怎么?”
苏南衣打趣他,“见完娇滴滴的美人,这么渴?”
“你……”夏染噎了一下,差点咳嗽出来,“你可别说这种话了。”
他手抚着太阳穴,微叹了口气,“我觉得有点头疼,有点不对劲儿,但哪里不对,一时说不上来。”
苏南衣目光微闪,走到他身边,“伸手。”
夏染伸出手,苏南衣手指搭上他的脉。
等了好一会儿,夏染本来没觉得什么,见她这么半天不说话,表情还挺严肃,就有点心跳加速。
“怎么了?
我不会是身体不好,得了什么大病吧?
这两日的确点头疼头晕,还有点记性不好,另外我……”
苏南衣转头看着他,目光沉静冷淡,把他后面的话生生堵了回去。
夏染吞了口唾沫,扯袖子盖住手腕,“没,没事吧?”
“好得很,”苏南衣挑眉嗤笑,“至于你说的什么头痛头晕,是最近没有睡好的缘故,让老管家给你抓点安神汤,好好睡上三天,保管症状全无。
至于说什么记性差,我记得你本来记性就不怎么好。”
“……”
夏染听她说自己没事,虽然被损,也挺高兴。
“不过……”
苏南衣话峰一转,夏染的心又提起来,“不过什么?
你倒是说呀!”
苏南衣目光清冷的看着他,这目光和平时不同,似锋利的剑锋,冷厉光亮,能刺透他的身体。
夏染忍不住提了一口气,呼吸都有些停止,“你……我……究竟怎么了?
还是有问题?”
苏南衣缓缓开口,“你刚刚,在阮小玉面前,想过什么?”
夏染的思路顺着她的话走,思索了片刻道:“也……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她挺可怜,从乡下来,一个孤女,还要被逼着学什么礼,她……”
他说到这里猛地顿住,眼睛缓缓睁大,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他刷一下子站起来,脸色泛白。
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 你中了她的阴招
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 你中了她的阴招
不用苏南衣再提醒,夏染自己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他一拍脑门,“真是奇哉怪也,刚刚在她面前,我……觉得她挺可怜,实在让人不忍心,后来出了院子,被风一吹,我又觉得自己这脑子真是莫名其妙,明明那么明显的暗示,那种挑拨手段,我一眼就看得出,当时怎么就……”
他顿了一下,又说:“可你刚才一问我在她面前的时候怎么想,我就又好像回到当时的那个状态,又觉得她可怜,后来被你冷冷的一盯,我又……”
这思路,就跟一条难走的山路似的,一波三折,还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
夏染从来没有遇上过这种事。
“我不会真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吧?”
他迅速伸出手碗,撸起袖子,“你再给我把把脉,好好看看,求你了,苏神医。”
苏南衣拿扇子在他手腕上一敲,“行了,刚才不是看过了吗?
没病,要是有病我还能不告诉你?”
“那我这是……”
“你虽然没病,但的确出了问题。”
夏染一头雾水,“不是,神医大人,神医姑奶奶,你别说话大喘气,行吗?
我到底是怎么了?”
“你慌什么?”
苏南衣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我说你没病,但没病不代表没问题。
这么多年,这句话你都不明白?”
夏染缓缓回座,抿了几口凉茶,眼神中闪过几分震惊,“你的意思是……我?
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
苏南衣低眉浅笑,“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让你把人带进府来?”
“为何?”
“她在城外,遭遇危险,我们出手相助,其实那个时候,她就想跟着我们了,只不过,因为当时咱们都心情复杂,不想多带一个生人,所以,她没有得逞。”
“后来,她又假装晕倒受伤,倒在你家的马车前,那么宽的路,那么多人和马车,怎么就那么巧?
还昏迷不醒,这种事,巧的事都让咱们遇上了?”
夏染眉眼间露出几分凌厉,“的确是太巧了。
之前我给她生丝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女人一定有所企图,与其把她放在外面,不知道她起什么心思,倒不如放在眼皮底下,可……”
“可忽然间,自己的心神就觉得不太对了?
觉得她可怜?
觉得她也许有什么苦衷之类?”
夏染深吸一口气,“没错,所以,这是怎么一回事?
南衣,你必须如实告诉我。”
苏南衣脸上的笑容退去,目光直刺他眼底。
“看着我。”
夏染愣住,“什么?”
“看着我。”
夏染抬眼,下意识听从她说的,和她对上目光,只那一眼,忽然间觉得苏南衣的眼睛像是变了,变成了一汪深潭,深不见底,黑沉沉的潭水中,只剩下他自己的倒影。
夏染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一片漆黑的世界,四周无声又无亮光,他心里升起巨大的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喊得嗓子都发疼的时候,忽然前面终于来了一点亮光,光芒微弱,但的确是亮光。
紧接着,那点光缓缓靠近,他也跌跌撞撞的向那点光跑过去。
终于,光芒大盛。
夏染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那种被黑暗压抑着的感觉总算是被光芒驱散。
就在这时,忽然耳边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夏染!”
夏染心头打了一个激凌,猛地回神,看到面前的苏南衣。
刚才那是梦吗?
夏染自己否定,不,绝不是梦。
否则不会那么真实。
他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怎么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
南衣!你必须告诉我。”
苏南衣眼中没有笑意,“本来只是猜测,刚刚证实了。
那个女人,应该是用某种特殊的手段控制了你,所以,你才会觉得她可怜,觉得她说得话有道理。”
一股子寒意顺着后脊背直流入夏染骨髓,他浑身紧绷,“控制我?
可我没有和她接触过,更没有在她那吃过喝过什么,怎么控制我?”
“魂魄,精神,意识,听起来有些玄,但的确可能,”苏南衣语气郑重,“这些是我这次入神医谷特意查找的一些古籍记载,因为有的书太过久远,有些不全,也有的记录不详细,所以, 我没有和别人提过。”
夏染用力咬牙,“她居然敢!”
“看来是我小看她了,”苏南衣沉下眼眸,“那天我同意让她坐马车,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放在我身边的,用来装那些断掉藤条的锦袋,在她出现的时候动了动,也就是说,她和它们之间是有感应的。”
夏染眸子霍然睁大,“你怎么不早说?”
“我本以为,在拒绝她跟着我们之后,她会离开,当时心乱如麻,也没想着太多,我在她身上也下了追踪丸,想回来之后告诉你,让你的人去跟着她,没想到,还没等说,她就送上门来了,自然就成全她。”
苏南衣抿了下嘴唇,“抱歉,夏染,是我是思虑不周,让你差点被害。”
夏染气得发笑,“干什么这么正经,搞得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明白,如果是我,在没有摸清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又有很多人在我身边,我也不会大肆宣扬。”
“不过,南衣,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当成保护对象来看待,我好歹也能助你一臂之力,能做点什么,你别什么都自己闷着,行不行?”
“好,”苏南衣笑笑,“我知道。”
“咳,我这个……脑子,的确没事是吧?”
“没事,你放心,这只是刚开始,一方面是你精神力强大,不那么容易被控制,一方面可能她也有所顾忌,没有太过分,大概是觉得怎么也是住在这里了,慢慢来。”
苏南衣冷静分析,“不过,那院子里的其它人,你最好还是注意一下,别伤及无辜。”
她从锦囊里拿出几枚纸包,外面画着图案,里面包着细小的颗粒东西,“这个给你,你放在身上一个,其它的分给经常去那个院子的人。”
“好,我能留两个吗?
这样保险一点。”
苏南衣短促笑,“不用,一个足够。
本来我不喜欢这些东西,我师兄倒是喜欢,现在我却要天天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好像个神婆一样,真是好笑。”
“神婆可不比不过你厉害,”夏染小心翼翼把纸包收好,“那接下来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
让她摆我一道,我心里出不来这口气。”
苏南衣笑意微凉,“别急,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既然用这一招,那我就让她尝尝自食其果的味道。”
“行,行啊,”夏染顿时来了精气神,“那要怎么做?”
苏南衣抬头看看天,“今天晚上的月光应该不错,我本来还想再等等,既然如此,那就今天晚上吧。”
正好,她的心情也不爽,无处发泄,这个女人敢对她身边的人下手,就是触及了她的底线,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夏染把小纸包分下去,没说是干什么用的,只叫好好保管,对谁都不许说。
手底下的人都答应。
这边的事处理完,夏染就和苏南衣带着小七回庄园。
回到庄园不久,思格兰和小桃也回来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 夏家人的消息
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 夏家人的消息
思格兰一见到苏南衣,立即跑过来。
“苏姐姐,我们得到了一个大消息!”
“哦?
是什么大消息?”
“那个夏家的人,来了京城,还住在一处宅子里,那宅子挺偏的,要不是我们用了好几个办法,乔妆打扮,暗中打听,跟踪,都查不到!”
苏南衣笑容浅浅,递了杯茶给她,“坐下说。”
思格兰也真有些渴了,端起杯子一口气喝了半杯,“我们是在一个小茶馆里打听到的,就在苏家一个铺子附近,那个卖茶叶的铺子。”
苏南衣点头,“嗯,那个铺子我知道。”
苏家的生意涉及不少,但茶庄和绸缎庄,还有一间粮店,算得上是最赚钱的。
“那个茶叶铺子也被人盯着,反正我们观察的那段时间,没有生意,有两个长得挺凶的人就在那里叨叨个没完,就算有个买茶叶的,也被哄走了。”
小桃接过话来说:“那几个人瞧着眼生,以前没见过。
以前夏家舅爷来的时候,带的那几个贴身小厮,奴婢虽然不全都认识,但模样也知道。”
苏南衣认真听着,“继续说。”
“后来店里的人没办法,干脆就上了门板,那几个人才走了,”思格兰大眼睛忽闪,“我和小桃姐姐就跟了上去,结果看到他们进了一间堵坊。”
小桃微叹口气,手拍拍胸口,“然后,我们就进了赌坊……”
苏南衣眉梢微挑,“进赌坊?
你们?”
小桃有些心虚,思格兰急忙道:“苏姐姐你放心,我们是乔妆之后进去的,找到那几个人其中的两个,还把他们给骗了出来,把他们揍了一顿,到最后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是谁。”
苏南衣:“……”
夏染哭笑不得,“然后呢?
揍了一顿,有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有,当然有,”思格兰连连点头,语速也加快了,“我们对他们进行了严格讯问,他们也都说了。
说是一个男人让他们干的,还说,只要从苏家要出钱来,就给他们高额佣金,不仅如此,还给了他们十两银子的定钱。”
“十两?”
夏染嘴里啧了一声,“出手可真是大方。”
像一般的赌坊都有负责维护秩序,以及负责上门讨债的人,这些人听命于赌坊,拿的也是薪酬,但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奖赏,除非是主子心情好。
像这种一出手就是十两,还是定钱的,可谓是不小的手笔。
“他们有没有说,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夏家的人?”
苏南衣问。
小桃回答说:“他们倒是说了一下,说那人穿着黑斗篷,并没有看得太清楚,只知道那人长着络腮胡子,声音沙哑,奴婢听着,不像是夏涛。”
苏南衣敛下眼睑,回想那次和夏涛见面,的确,夏涛没有胡子,而且长得还算不错,和夏氏有几分相似,夏氏能够得苏师玉的宠爱那么多年,相貌上也是很出众的。
虽然说胡子可以长,但……一个人的习惯不会轻易改,夏涛应该是个极重外表的人,好好的想起留什么络腮胡子?
即便是留,也应该是注意修剪,能增添几分气质的那种。
何况,夏涛的声音也并不沙哑。
她想法一转,“你们俩刚才不是说,夏家的确来了人,还找到了他们的住处?”
“没错,那两个家伙还卖关子,后来我又吓唬他们,他们才又说了实话,说他们也好奇,有一次无意中撞见那人在街上,就悄悄跟上去,结果还真被他们误打误撞的就发现了。
听到门口的人叫那个黑斗篷夏老爷。”
夏老爷?
苏南衣隐约觉得,这次夏涛回来,好像哪都不太一样。
还是说,还的人根本不是夏涛?
她记得当初被夏涛献给苏师玉的柳姨娘,就是为了报仇而来,听她的意思,是筹谋已久,而且必给夏家重创。
那么,重创之后的夏家,是怎么把苏家逼到这种境地的?
这事处处透着不同寻常。
若是放在平时,即使有什么,苏南衣也不想管,但现在不同,好像很多事情都同时发生,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绝不是什么偶然。
夏染在一旁道:“既然有了地址,不如我派人过去看看?
说实话,这两天我也让几个掌柜的派伙计查了一下苏家的生意,的确是出现不小的麻烦,但具体的,一时还弄不清楚。”
“你也查了?”
苏南衣有点意外,“夏公子有心了。”
夏染翻个白眼,“这是当然,但凡和生意有关的,本公子都有兴趣打听。”
苏南衣知道他不可能是为了生意,倒了杯茶给他,“谢了。”
夏染笑嘻嘻的端过,咂了一口。
“苏姐姐,我们还干点什么?”
思格兰眼睛放光。
这小姑娘明显来了兴致,之前的事情还没有过完瘾。
苏南衣看看外面,天色将暗,小桃也掌了灯,“接下来……”
“吃饭!”
夏染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对,吃饭,今天厨房做了好吃的,我这就吩咐厨房准备摆饭。
我看今天晚上月色不错,不如就在院子里?”
“行啊!”
大家一致同意,小桃和思格兰也不肯闲着,把大桌子一起抬出去,又点亮院子里的灯。
夜风吹拂,天气虽然热了,但庄园环境好,树木多,夜间又有了几丝凉意。
夏染把院子里角落的一个小水窖打开,把一只桶提上来。
“咦,这是什么?”
思格兰好奇,“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这还有水窖?”
“我悄悄放的,没告诉你们,”夏染有些得意,水哗啦一响,水桶提上来,里面泡着一个翠绿的瓜。
“哇!”
思格兰高兴得叫起来,“苏姐姐,有瓜吃了!”
夏染笑呵呵的把水桶放在一边,“别着急,先放放,吃完了饭再吃,不然太凉了,对身子也不好。”
“思格兰,快谢谢你夏染哥哥,真是有心了。”
“谢夏染哥哥!”
夏染哈哈大笑,一转头看到两道影子,一黄一白,仔细一瞧,不禁惊讶,“这不是……狐清吗?
怎么到这儿来了?”
“是我和小圣把它给拐出来的,怎么样?
厉害吧?”
思格兰昂首挺胸,一脸骄傲。
夏染:“……”
行吧,反正都来了。
晚餐果然很丰盛,夏家从来不缺好的厨娘和食材,这两者相遇,总能让人大呼好吃,就连胃口不怎么好的苏南衣也比平时多吃了一些。
吃过晚饭,苏南衣让思格兰和小桃带着狐清和小猴子去园子里四处玩一玩,月色不错,又点了灯,别有一番景致。
把她们打发走,苏南衣拿上必备的东西,带上小七对夏染道:“走吧。”
夏染眼睛微亮,映着院子里的火光,“你打算怎么做?”
“到了就知道。”
小七在前面提着灯笼引路,夏染跟在后面,和苏南衣小声说话,“能事先透露一下吗?
我实在好奇。”
“不能。”
“就一点点。”
“不能。”
“你怎么这样?”
“嗯。”
夏染:“……”
转眼到了关押那几个人的院子,小七一手提灯,一手把剑抽出来,轻轻推开院门。
院子里铺了一层银色光辉,静悄悄的,有点吓人。
夏染心突突跳了两下,不由自主的靠近苏南衣。
苏南衣扫了夏染一眼,也没有笑他,跟着进了院子。
她把一个小口袋递给小七,“把这些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摆好。”
“是。”
小七把灯笼放在一边,从小布袋里拿出一盏盏造型别致的小烛台,烛台上还有白色蜡烛。
“这是什么?”
夏染好奇地问。
他实在不懂这些,现在都快成好奇宝宝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六章 好戏开场
第一千四百一十六章 好戏开场
“灯,摄魂灯。”
苏南衣简短介绍,“有意想不到的效用。”
“什么效用?”
夏染追问。
“这个嘛,需得自己看才有意思,”苏南衣故意卖关子。
夏染:“……”
“主子,摆好了。”
小七低声说。
自从这次回来之后,小七就一直叫苏南衣主子,云景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以后,她不再是北离王府暗卫的一员了。
这个变化苏南衣也发现了,但没有点破。
“点着吧,从勺尾开始。”
“是。”
七盏灯,很快点燃。
夏染很快发现,这蜡烛的光和寻常的蜡烛不太一样,颜色有点发蓝,而且燃烧时的味道也和别的不同,隐约有一股植物的清香之气。
他很想问问,但不知怎么的,院子里的气氛好像在点着了蜡烛之后就不太一样了。
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紧紧闭上嘴唇,不再多问。
苏南衣表情也严肃起来,她上前一步,走到七星灯前,把一个小锦囊打开,口对准七盏灯,每一盏灯附近都洒了一点粉末。
粉末是淡淡的白,像雪,闪着微微的光。
夏染抽抽鼻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粉末洒出来之后,好像那股清香之气更浓郁了。
这究竟是什么?
把这些做完,苏南衣迈步走到关押花源的屋子门口,她没有推开门,而是轻轻击了击掌,掌声有节奏,似乎是在下什么令。
很快,屋子里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花源……从里面走了出来。
花源还是穿着白色衣裙,头发披散,和平时并没有区别,只是,她现在的意识好像并不存在,目光直直的看向前方。
有点像……之前那些村子里被带出去的女孩。
夏染摒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
大概是受到那些烛光或者是蜡烛香气的影响,她慢慢走向地上那个用蜡烛摆出来的北斗七星前。
苏南衣就站在她身边,也不说话也不动。
花源也静静站着,目光依旧直直的,看向虚空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夏染觉得有点奇怪,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怎么都不动了?
但他也不敢说话。
直觉告诉他,此时很重要。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蜡烛快要烧完的时候,苏南衣才微眯着眼睛,双手迅速结了一个符咒,对准花源的眉心。
“破!”
花源身子一震,眼睛迅速睁大,像是都变成了黑色,这样的眼睛让人心头发毛。
但只是一瞬,她的眼睛又恢复如常,渐渐的,目光也不再呆滞,好像还有了几分神采。
苏南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变化,双手保持着结符咒的状态。
夏染无声吞了口唾沫,后脖子直冒凉气。
花源的眼神几经变幻,最终稳定住,苏南衣微微吐了一口气,缓缓放下手,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花源点点头。
苏南衣对夏染低声道:“准备马车,要密封好的。”
“哦,好,好。”
夏染回过神,立即去准备。
马车备好,苏南衣让花源先上车,坐到最里面。
花源很听话,完全没有抗拒的意思。
夏染觉得奇怪,但也不好当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南衣坐在门口处,微合着眼睛闭目养神。
夏染也缓缓放下心神,挑帘看着车外,沉沉夜色,月光如水,轻柔得洒在地面上。
月光挺好,月色有些美,但夏染总觉得,有点惨白惨白的。
不知不觉,马车到了夏府门外,他下车叫门,家丁听到是他的声音,立即过来开了门。
“公子,您怎么这么晚?”
夏染点点头,“嗯,打开大门。”
“是。”
他们打开大门,马车直接驶入了府中。
谁也不知道那里面的究竟是什么。
“南衣,到了。”
苏南衣睁开眼,跳下马车,轻轻敲了敲车壁,最里面的花源从车上下来。
苏南衣一指阮小玉住的院子,“去。”
花源点点头,轻步慢慢走过去。
苏南衣轻笑,无声勾唇,对夏染道:“行了,咱们就等着看戏吧。”
夏染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这就行了?”
“没错,等着吧。”
阮小玉今天晚上怎么也睡不着,她琢磨着,要怎么对夏染再进行一次试探。
以前的日子她算是过够了,这次能够遇到夏染,的确是她的运气。
她看出来了,夏染很有钱,只要把夏染拿住,对她自己也好,对部族也罢,都是好事一件。
到时候她再好好对灵女说一说,就不信不能答应她。
再说了,她也不必怕灵女。
越想,越觉得可行,她就越想着把夏染给拿下。
忽然,她听见院子里有轻轻的脚步声响。
她顿时心头一凛,正想跳起来去窗户边看,转念一想,莫非是夏染?
很有可能啊!
她已经对夏染进行了两次洗魂,一定能让他心动。
越是晚上,越是夜深人静,心里的那份悸动就越容易发挥作用。
她心中暗喜,本来她还以为,夏染比其它的男人意志坚定,怎么也得试过三五次才行,看来……也是抵抗不住她的。
不过,比起那些见她一次就神魂颠倒的臭男人,已经强太多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暗喜,还悄悄把衣裳退了些,露出雪白的肩膀和纤细的锁骨,姿态诱人。
她假装睡着,心中喜悦更浓,听着那脚步声靠近,简直如同美妙的音乐一般。
终于,来人在床前停住。
她感觉得到,对方没有丝毫的杀意。
她假装抬了抬手臂,雪白的胳膊线条优美,就不信男人不动心!
她等了一会儿,却依旧不见夏染动,不禁有点纳闷。
正在思索着,忽然感觉对方动了,紧接着,她就感觉自己的肩膀上被狠狠用力地推了一把。
她直觉感到不对,睁开眼睛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
一下子翻身坐起来,“怎么是你?
你怎么来了!”
花源看着她说:“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怎么会来?”
阮小玉撇了撇嘴,把衣裳穿好,没好气地说:“还不是因为你们?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被抓了,真是的,到底是怎么搞的!”
“我们被抓?
怎么可能?”
花源反驳。
阮小玉听到这话,狐疑的看着她,见她身上干净,也没有受伤,的确不像是被抓的样子,更何况,现在还能行动自如的来找她。
这……
这是怎么回事?
她拧眉打量着花源,“你什么意思?
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既然没被抓,可为何灵女说……”
“灵女说的就是真的吗?
我们被抓,是将计就计,也是她说的,她没有告诉你吗?”
花源的话让阮小玉大吃一惊,“什么?
!你再说一遍!”
花源紧抿着嘴唇不说话,眼睛看着阮小玉。
阮小玉心头气得砰砰跳,却多半信了花源说的话。
“她竟然……”阮小玉一巴掌打在床沿上,“她可知道,让我这样冒险,若是被人识破,我有可能丧命!她倒是会享受,自己跑到宫里去过好日子,让我来闯鬼门关!”
花源低下头,“我们也是如此。”
阮小玉翻了个白眼看着她,嗤笑一声,“行了吧你,你一直都是唯她的命是从,她说屁是香的你都觉得对,现在装什么可怜?”
花源不说话了,阮小玉目光闪动,在心里迅速做起盘算。
?第一千四百一十七章 你真的没有半分私心吗
?第一千四百一十七章 你真的没有半分私心吗!
阮小玉思索半晌,“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灵女敢算计我!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呵,她也没有想到吧,这里还不错,我喜欢上了,虽然不及宫中,但至少自由!”
花源缓缓问道:“你想干什么?”
“那你就不必管了,”阮小玉冷笑,“你和灵女的关系好,我的事你少打听!”
“你想干什么?
万一我能帮你呢?”
花源问。
“你帮我?
你得了吧!”
阮小玉嗤笑,并不相信,“我也不需要你帮,我很快就把这里的男主人拿下,过上好日子!”
花源诧异,“你要留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
阮小玉反问,“灵女能在宫里,我在这儿怎么就不行了?
再说,这个男人有钱,以后我要是当家做了主,对部族也是好事。”
花源沉默着没吭声。
阮小玉瞥她一眼,“我可告诉你,你别想着跟灵女告状,告了我也不怕,我们三个本来就是地位平等的,不过就是她性格强势,又得了大长老的传承,这才总是压着我们一头,可话说回来……”
她语调拉长,哼了一声,“这大长老死的时候,也没有人瞧见,谁知道是自己死的,还是被她害的?
这些年我一直有所怀疑。
不过呢,现在也从部族出来了,我也不想再回去,那种日子我是受够了!灵女她要是答应,那一切好说,她要是不答应……”
花源偏头看她,声调平静没有起伏,“不答应,你要怎么样?”
阮小玉似笑非笑的冷哼,“那你就别管了,你们别忘了,我是魂女,纵然她是灵女,也逃不过我的破魂术,她要是不仁,也就别怪我不义,到时候咱们鱼死网破!”
花源没说话,阮小玉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发现花源的异常。
花源走到桌子前,低下声音,“我也是被灵女给算计了,到时候……如果你和她闹翻,我会站到你这边。”
阮小玉愣了一下,半信半疑的看着她,“真的?”
花源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冷茶,“真的。”
阮小玉目光微闪,起身走到她身后,叫了她一声,“花源!”
花源下意识回头,目光对上阮小玉的眼睛。
阮小玉的眼睛迅速发生变化,似是藏着无尽的云层,翻涌着不见天日。
她微勾唇,声音轻轻似呢喃,“花源,你得听我的话,灵女自私自利,不顾我们死活,只有我才能帮你,好好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
花源微微点头,“……好。”
阮小玉十分满意,轻轻一拍花源的肩膀,“好花源!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花源点头,似回过了神,阮小玉往床边走,没有看到她的手指在水壶嘴上一抹。
“好了,你回去吧!”
阮小玉甚至都没有问花源现在栖身何处。
在何处又有什么区别呢?
反正,花源已经不会再是她的对手。
“好。”
花源垂下头,慢慢往外走。
阮小玉看着她的背影,无声嗤笑。
花源是巫女,能力比她和灵女都要低一些,无非就是因为一样姓花,和灵女算是亲戚,这才沾了点光。
否则,就凭她,凭什么和自己地位相等?
不过就是只会下个巫术罢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以前还仗着灵女在族里高傲无比,瞅瞅现在,也被抓了,连那点傲气都没有了,现在唯唯诺诺又木讷,真是没用!
不过,花源这样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现在……不就是可以为她所用了吗?
阮小玉越想越高兴,这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她和花源来自一个部族,对同部族的人施了破魂法,会有更好的功效,甚至在她愿意的时候,可以与之共通,感受到对方所在的环境和状态。
这样的话,她就能更好的控制花源,到时候,就能让花源成为她的另一个 秘密武器了。
也多亏了这次花源精神不佳,没有防备,否则的话,还真不太容易实施。
她觉得有点口渴,倒了一杯茶喝下。
……
苏南衣和夏染坐在外面屋顶,赏着月色听着里面的动静,看到花源走出院子,她拿出一支骨哨吹了吹,花源在原处站定。
夏染气得够呛,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这他娘的都叫什么事儿?
这个女人……竟敢敢如此算计他!
苏南衣指指院外,两人一同下了屋顶。
花源站定,不动不说话,眼睛直直看着前方,又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苏南衣轻轻一拍她,手一指马车,她慢慢向马车走过去。
夏染咬牙切齿,“接下来呢?
我们要怎么办?”
“等着。”
“等着?”
夏染气火难消,“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她的报应在后头,急什么,你会看到的。”
苏南衣笑意淡淡,正想再解释几句,忽然听到空中一声异响。
与此同时,夏染也听见了,他立即转头,把苏南衣挡在身后。
夜色沉沉,月光似水,照着从空中掠来的人。
玄色锦袍,头戴玉冠,眉梢微挑,眸子狭长锋利。
云景。
时隔多日,苏南衣和云景再次相见。
当初苏南衣离开王府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还会和云景相见,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云景看着苏南衣,她似乎更瘦了一些,眉眼间还有疲倦之色,眼睛却依旧晶晶发亮,刚才还看到她脸上还有浅浅的笑意。
所以,她还是很开心的,并没有因为眼下这些事情而受到什么影响。
是吗?
云景心头发夺,隐隐还有了怒火,他冷笑一声,“怎么?
这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了?”
他说得阴阳怪气,苏南衣脸上凝固的笑容瞬间崩散。
“怎么会?
王爷何等尊贵,让人想也忘不掉啊,不过,不知王爷深夜前来,有何吩咐?”
苏南衣的回答让云景心里的火气更浓,刹那间就升腾起来。
他上前一步,眼睛逼视着苏南衣,“吩咐?
你还会在意本王的吩咐吗?
本王说过,让你在院子里老实呆着,你听了吗!不但偷偷离开,还片纸不留,竟然一下子跑到远城,干出这么一件大事,本王还真是小看了你!真应该说一句佩服!”
苏南衣心头猛地一缩,呼吸都滞了滞,脸上却扬起笑容,“是吗?
那我还真是欣然接受。
能让王爷佩服,我也是的荣幸,不过,这件事情的确大,也算是为百姓除了一害,也是我应得的。”
“应得的?”
云景短促一笑,目光紧紧盯着她,像是带着钩刺,“你真觉得你挺厉害?
做了件好事?
!你可知道,惹恼了那些人,后果是什么!”
他上前逼近一步,夏染伸手拦下他,“王爷,这是我的家,您不请自来,本已经是不该,现在又如此咄咄逼人,似乎不太合适吧?”
云景睨视着他,“本王还没有和你算帐,你倒是抢着往前冲!”
“算帐?
不知王爷要找在下算什么帐?”
夏染似笑非笑,眼底也有了火气。
“你不知道?
夏公子如此聪明,胆识过人,会不知道吗?”
云景目光盯住苏南衣,“她还是本王的王妃,一出京就投奔你,而你知情不报,究竟意欲何人?
夏染,你真的没有半分私心吗!”
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 她是你一直惦记的人吗?
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 她是你一直惦记的人吗?
云景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一下子就把夏染眼底的火气泼得更旺。
夏染的脸气得有些发白,“云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侮辱我不要紧,你也好意思这样误会南衣吗?
她为什么会离开王府,你心里没数吗?”
云景刚才的话也是脱口而出,说了又有点后悔,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不能再收回。
“有没有数,也和你无关!那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她纵然离开王府,也是北离王妃。
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夏染简直要气炸。
苏南衣低笑了一声,声音清冷透着寒意,“夫妻?
王妃?
王爷这话说得不对吧?
我们已经和离了,您忘记了吗?”
云景的呼吸一滞,被她说得心都像猛地被掐住。
“和离?
什么时候?
本王没有答应,你想和离就和离?”
苏南衣挑眉嗤笑,“不然呢?
王爷不信任我,处处怀疑我,我又何必讨人嫌,早早离开,也好给你的新王妃腾地方!”
云景脸庞瞬间有些扭曲,心里翻涌着怒火。
该死的!她说的都是什么鬼话?
什么讨人嫌,什么新王妃,什么腾地方?
云景沉下脸,目光都黑沉沉的吓人,“你胡说什么?
还想着反咬本王一口?”
苏南衣气得发笑,“我反咬你?
怀疑我对人下毒的人是不是你?
你是不是审问我来着?
别说你都不记得了!皇上赐给你的外疆女子,不是巴巴地等着做王妃吗?
还有……”
云景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闭嘴!”
苏南衣愣了愣,随即勾起一抹笑,“也对,是与不是现在都不重要了,我和你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你看我不顺眼,我也不想再留在王府,一拍两散,正好。”
云景缓步走向她,“一拍两散?
正好?”
“没错!”
云景的目光突然一凝,落在马车上,马车的车帘刚刚被吹起一点,他似乎看到……
一抹白色的裙摆。
他心头猛地跳动,控制不住的全身都有点想抖,他快步冲向马车。
夏染去拦,云景毫不客气的出手,一下子打开夏染的手臂。
夏染只是虚拦,想点到为止,没想到他竟然用了实劲儿,一下子被打得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苏南衣也吓了一跳,急忙去扶,而云景趁机一把掀起车帘。
白色衣裙,乌黑长发,那张脸在暗影中看不真切。
云景的心扑通扑通跳,他实在担心,花夏那个女人不光是歹毒,而且还诡计多端,他以为花夏还不知道苏南衣的存在,如果他判断错误,花夏早已经想方设法到了苏南衣身边……
一瞬间,他的心里闪过无数念头,直接跳上马车就奔着花源过去。
苏南衣看到他的动作,心尖像被人掐狠狠掐住,胸口一阵发闷。
他……还是在意那个白衣女人的,那大概就是在他心底深处,埋藏的最深的人了吧?
苏南衣脚步有些发飘,慢慢走到马车外,“怎么?
王爷这么想看看这个人?
若是想看,可以直说,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何必出手伤人?”
云景已经看清花源的脸,不是花夏。
他微吐了口气,但还没有吐完,就听到苏南衣这话。
他转身下马车,“为什么她会和你在一起?”
苏南衣敏锐的抓住他话里的意思,答非所问,“你认识她?”
“苏南衣,你以前做过什么,我暂时不管,但以后,你只管做好你分内的事,其它的事情不要管,也与你无关,听懂了吗?”
云景眼睛逼视着她,“我再问你一次,这个女人,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他的态度像火药在苏南衣的头顶上炸开,她缓缓抬头,眼底的温度也一层层退去,“你再问八百次,我不想说还是不想说。
这些,也不用你管。
我写了和离书,已经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管我干什么?
什么叫分内的事?
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云景脑门上的青筋都迸起来,“我不同意和离,我也没有看到你写的什么狗屁和离书!你若是不听话……”
他猛地抿住嘴唇,绷成锐利的直线,眼睛盯着苏南衣。
苏南衣和他回视,丝毫没有畏惧。
“怎么样?”
云景敛下眼睑,“你若不听话,那本王就休了你。”
苏南衣霍然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夏染也顾不得手臂和肩膀的疼痛,吡牙咧嘴的怒声问:“休妻?
你要休谁?”
云景冷哼,“谁是本王的妻本王就休谁,这个问题很难懂吗?
夏公子没有这么蠢吧?”
“你……”夏染大怒,“云景,你是不是疯了?
你知道南衣为了你……”
“别再说那些了,过去的事情,本王也不记得,你们经常提起,是想让本王记着你们的恩情,趁机挟恩放肆吗?
既嫁了本王,本王就是她的丈夫,妻子为丈夫,做什么也是应该,有什么好说的?”
夏梁眼睛倏地睁大,简直要气得爆炸,“我他娘的……”
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跳起来就打。
云景招架,丝毫不留情面,招招狠辣。
夏染眼中怒气大涨,他身手灵活,擅于用巧劲儿,要是真的硬碰硬,又怎么会是云景的对手?
不出十个回合,他就有些落下风。
苏南衣在短暂的惊怒之后,脑子里空白了一瞬,好像以往所有的一切都清空归了零,心头不痛,只余一片麻木。
她轻轻抚住胸口,长长吐了一口气,低声道:“夏染,住手。”
夏染咬牙坚持了一会儿,苏南衣又提高声音叫了他一声。
他收了手,退到一边。
苏南衣轻轻笑了笑,只是笑意不太眼底,“王爷,和离也好,休妻也罢,我不在意,如果你高兴,都随你。
我这次回京,也并非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太妃。
太妃待我恩情厚意,我得知她有危险,不以坐视不理。”
“她失踪的那座山,我已经去过,也处理妥当,有一套太妃用过的茶具,我也带了回来,明日一早,我就派人去送到府上。”
她上前一步,“到时候,还请王爷把休书交给去的人,让他带回来。
你,我,从此,再无瓜葛。”
云景眸子猛地一缩,夏染脸色也变了,想说什么,苏南衣抬手制止。
“再无瓜葛?”
云景心头刺痛,目光掠过她的小腹。
苏南衣垂眸低笑,“王爷放心,孩子我自己也能养得大,不会给你带去丝毫的麻烦。
日后你再娶妻再生子,也与我们母子无干。”
云景身子微微一僵,手指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
他咬紧后槽牙,脸都有些发木。
“那……那个女人呢?”
苏南衣短促笑了一声,“原来,王爷最关心的还是她啊。
可惜了,这女人不能让你带走,我还有用处。”
“你有什么用处?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云景声音低沉,“她是巫女,擅用巫蛊之术,擅于把人做成傀儡!”
“巫女?”
苏南衣有点意外,她知道花源的本事,但并不知道花源究竟算什么。
听云景这意思,好像有所了解。
不过,想想也对,他一直都念念不忘,又怎么会没有了解?
但苏南衣觉得……
她面不改色,“王爷,你确定,她是那个你一直惦记的人吗?”
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章 只需要做好黄雀
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章 只需要做好黄雀
苏南衣的话问出,他们几个人都沉默了。
连周围的夜风都似乎停了停。
苏南衣目光平静的看着云景,心里却难受得麻木。
云景似乎轻轻笑了笑,“是与不是,也与你无关了。
把人交给我,你就不必管了。”
苏南衣一直收紧的心砰地一声弹开,就像一直在往悬崖底下掉的人终于落了地。
很痛,但总算是……有了个结果。
这一刻,她反而轻松了,“既然王爷这么说,那我就不管了,这个问题也不会再问,王爷说得对,与我无关。
不过,这个人我不能交给你,刚才说过了,我还有用。”
“苏南衣!她非同常人,你可知道,把她留在身边,会有什么后果?”
“无论什么后果,我都一力承担,不劳王爷费心!”
“你简直……”云景气急,“把人留下!”
苏南衣如同没有听见,转身上车。
云景见状想要去拦,被夏染拦住,“王爷,现闹下去就不好看了吧?
何必再咄咄逼人?”
“你懂什么!”
云景一甩袖子。
“我不懂,我的确不懂王爷到底在干什么,”夏染强捺怒意,“我也不想懂,我只知道,南衣是为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我两胁插刀也愿意,绝不会允许别人这么欺负他,别说是你,就是他顾西宸也不行。”
云景眸子微缩,夏染笑得肆意,语气讥讽,“王爷不必惊讶,该惊讶的是我,我还以为,你是皇族中的一个异数,没想到还是看错了你,皇家的人,果然是冷血得多,多忘恩负义之辈!”
“夏染,”苏南衣的声音盛满凉意,“走了。”
夏染嗤笑,拱了拱手,“王爷,还不走吗?
不会想着让我招呼人送你走吧?”
小七低低叫了一声,“王爷,你还是……”
夏染看了小七一眼,小七把心一横,对云景行了个礼,也不再多说,跳上马车。
马车调转方向,向着府门口走去。
云景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走远,无声闭了闭眼睛。
良久,管家带着人过来,脸上带着挑不出错的笑,“王爷,天黑,老奴送您出去?”
云景没说话,往外走去。
他是回城之后直接来了这里,没有回王府,手下还在外面不远处等他。
见他出来,都纷纷迎上来。
云景什么也没说,翻身上马,带着人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王府,就看到老管家正带着人在府里找什么。
“怎么了?
发生何事?”
云景心再次提起来。
“回王爷,那只白色小狐不见了。”
老管家满头是汗,眼神中满是愧疚,“老奴无能,这……”
云景回到平时狐清呆的屋子里,点亮灯,仔细看了看,发现在窗前的榻上有几根黄色的毛。
他捏着毛,对着烛光照了照,微叹口气,“行了,别找了,本王知道它去哪里了,都去歇着吧。”
老管家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吩咐人都小心离去。
云景脸上肌肉都绷得很紧,在只剩下他自己的那一刻,总算松了松。
“连你……也走了吗?”
也好,走了就省得被连累。
这是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事了。
苏南衣回到庄园,思格兰和小桃也早逛得回来了。
“苏姐姐!你们去哪里了?”
“思格兰,时候不早了,去歇着吧,你苏姐姐也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夏染给思格兰递了个眼色。
思格兰会意,点头退出去。
夏染也没有多说,这个时候,多什么都是无力苍白的,还不如让苏南衣自己安静一会儿。
他也没说话,转身走了。
小桃伺候着苏南衣洗漱,更了衣,觉察出她的情绪不太对,小声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苏南衣勉强一笑,“没事,小桃。
明天,你去帮我办一件事吧。”
“是,小姐请吩咐。”
“明天一早再说,不早了,你也去歇着吧。”
小桃有点担心,一步三回头的出去,小心关上门。
苏南衣躺在床上,想着刚才发生的事,闭上眼,缓缓吐了一口气。
她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在离开王府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想清楚了。
既然已经决定离开,那就没有什么再可留恋的。
可是……
为什么想到云景说的那些话,还是会心很痛呢?
她眼皮轻轻抖动,眼泪缓缓流出来。
……
长夜漫漫,今夜注定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
天近黎明,云景猛地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谁?”
“王爷,属下有要事求见。”
是茶楼掌柜的声音。
云景下床开门,掌柜的站在门外。
“王爷。”
“进来说。”
掌柜的进了屋,开门见山地说道:“您让属下找的人,找到了。”
云景的眼中飞快闪过一道暗芒,“身手如何?
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可能应付?”
“能,她身手不错,也是我们暗卫中的一个,只是从未启用过,长得有六七分相似,但也会简单易容,要想做到八九分,不成问题。”
云景略一点头,“好。”
他思索半晌,“你去准备,让她悄悄动身,去城外的温泉山庄,天亮之后,巳时,让她坐马车从城外进城,走闹市街口,总之,就是让不少人瞧见,王妃,回府了。”
“是,属下明白,这就回去安排。”
“王爷,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那些人的行踪,可有什么眉目了?”
“有,但不多,不过……”掌柜的略一迟疑。
“怎么?”
“昨天据回报的人来说,好像还有其它的人在打听那些人的消息,不过,暂时还拿不准,他们都……太分散,太不起眼。”
云景眸子微眯,映着天外的点点晨光,“太分散,太不起眼?
挑夫走卒?
卖货小贩?
还是别的什么?”
掌柜的脸上的诧异一闪即过,“王爷所说一点不差,都是这类的人,甚至还有几个乞丐。”
云景手指轻敲桌沿,快速做出决定,“抽回三分之二的人,跟着这些寻常人,他们应该比你们更快。”
掌柜的微惊,脸色也有些尴尬。
云景看他一眼,“你也不必自责,这些人之所以比你们快,是因为他们流动性大,因为他们不起眼,不会让人设防,他们走的地方也多,而且多是人流密集的地方,你们根本想象不到的地方。”
掌柜的恍然大悟,“王爷,那……”
“不必惊动他们,不到必要的时候,也不想冲突,更不要伤人,他们应该不是敌人,只需要做好黄雀。”
“是,属下明白。”
掌柜的退下,天边也泛起鱼肚白,太阳又在一点点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云景心头却越发沉重。
他走到桌子前,缓缓磨墨,好久之后,才去拿笔,手指微微有点抖。
他提笔半天,“啪”一滴墨滴下来,染脏了纸。
他烦躁的把纸揉成团,扔到一旁。
云景闭了闭眼,用力吸了几口气,再睁眼时,下笔极快,写下两个字。
休书。
……
苏南衣听着院外的动静,小桃轻轻走动,在外屋打扫,动作很轻,生怕打扰了她。
思格兰也来了,在院子里帮忙。
狐清在床头上眼开眼,竖起前身往窗外看了一眼又趴下。
她闭着眼睛,感觉靠着耳朵似乎一切都清明起来。
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王府门前撒泼
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王府门前撒泼
苏南衣也懒得起,难得今天不用早起,身上懒洋洋的。
过了许久,小桃才轻轻进屋,站在床边小声唤她,“小姐,小姐,天不早,该起了。”
苏南衣这才睁开眼。
思格兰知道她起来,跑跳着进屋,捧着一把新采的花,花朵娇艳好看。
“苏姐姐,我看过了,这些花都挺好的,不会对你和小宝宝有什么影响的,你看,喜欢吗?”
苏南衣仔细看看,“喜欢,真好看,帮我插起来?”
思格兰愉快的答应。
小桃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苏南衣,总觉得她在说说笑笑,可心里好像并不怎么高兴。
但……小姐的心事,她也猜不透,更帮不了忙。
这么想着,小桃也有点失落。
没过多久,夏染也来了,眼睛底下一片青黑,显然也没有睡好。
但早餐还是挺丰盛,夏染亲自带着人来上菜摆饭。
苏南衣并没有什么胃口,但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她还是吃了一些。
夏染知道她的心结在哪,想着岔开话题,转移一下。
话还没有说出来,苏南衣对小桃道:“小桃,稍后你去把我们从山上带回来的太妃用过的那套茶具,给王府送过去。”
小桃一愣,“送去王府?”
“嗯,”苏南衣点头,淡淡道,“然后把一样东西拿回来。”
小桃下意识问道:“是什么东西?”
“到时候拿上就行了,王府有人给你的。”
“……是。”
小桃心里暗想,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所以小姐的情绪才不好?
也许……把东西拿回来,小姐就能高兴些?
想着这些,小桃迅速的把那套茶具找出来,仔细一一检查过,擦洗一遍,小心包好。
“那,小姐,奴婢去了。”
“去吧,记住,遇到什么事也不要激动,更不能失了分寸,你是我的人,代表的就是我的颜面,什么时候也不能让人瞧了笑话,懂吗?”
小桃心头像被压上一块石头,她听得懂苏南衣的话,但又觉得没明白话里的意思。
她迟疑了一下,小七走过来,“我陪你去。”
苏南衣点头,“也好,两个去有照应。”
两人走出庄园,小桃忍不住问小七,“小七,你昨天跟着小姐出去来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总觉得小姐的情绪从昨天晚上回来以后就不太对。”
小七垂眸,“我们不用多问什么,尽心尽力做好主子交办的事,不要让她操心,这就是最好的。”
小桃看她一眼,觉得她答非所问,“我知道你说得对。
我就问你知道不知道嘛。”
小七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小桃气结,知道她是怎么也不肯说了。
那看来,的确是发生过什么。
两人坐着马车去王府,刚到路口,就听到王府外面有说话声。
还挺熟悉。
小桃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立即吩咐马车先停住。
王府门口,有一个人正在和家丁说着什么。
“让我进去!我要见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是你们的王妃,我是王爷的岳父!你们不让我进去是什么意思!”
家丁说话客气,“不是我们不让您进,而是王妃不在府中,王爷吩咐了,最近事情多,就不接待外人了,您请回。”
“我怎么就是外人了?
我刚才说了,我是你们王爷的岳父!怎么就是外人,你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给我进去通报,我就不信王爷不见我!”
苏师玉气喘吁吁,看起来瘦了不少,也苍老了许多,但那种骨子里的势利,还是没有丝毫的改变。
小桃看着他,不禁有点生气。
之前还觉得他被人追债,被逼得卖铺子,十分可怜,现在看到他这样,听他说的这些话,又觉得活该。
怎么能这样在王府门口叫嚷?
别说现在小姐不在府里,就算是在,他这样多丢人啊!
小姐的脸上也无光呀,让这些下人们心里怎么看待小姐?
真是的!
气死人了!
小桃有心出去劝说他几句,提醒他要为小姐考虑,但转念一想,他什么时候为小姐考虑过?
从来没有。
就连……让小姐嫁到王府来,也不是为了小姐着想。
小桃越想越生气。
小七看她一眼,“想让他走?”
“是啊,他这样闹下去,太丢小姐的脸了!”
小七手指捏着一枚小石子,指尖一弹,“唰”一下子,小石子飞射出去,击中苏师玉的小腿。
苏师玉还在叫喧,忽然被击中小腿,又痛又麻,他吓了一跳,回头看看,路过的人是有一些,但看不出来是谁袭击了他。
也不知道是用什么袭击的。
巧合?
他回神,继续看向家丁。
他之前也来过,但被告知苏南衣不在王府,那时候他知道太妃在家,他可不敢造次。
近来听说,太妃不在府中,再加上,他最近倒霉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又来。
实际上他这两天一直有来,不过今天刚巧被小桃给碰上了。
“快点,我就在这里等,进去给我通报!”
他话音刚落,又觉得另一条腿也痛了一下。
他差点原地跳起来,左右看看,“谁?
是谁!”
北离王府的家丁们也察觉到了,目光中也添了几分警惕。
苏师玉心尖发毛,感觉不太对劲,哪哪都有点说不来的恐惧感。
他恨恨地看一眼王府,“好,我记住了你们了,等我女儿回来再说!定饶不了你们!”
他一边说一边愤愤不平的走了。
小桃咬了咬牙,这才吩咐马车过去。
家丁们一见她,都露出笑意,纷纷上前打招呼,“小桃姑娘,你回来了?
好久不见啦。”
小桃点头,“各位,我是来送东西的,不知……”
“小桃姑娘!”
老管家从里面出来,亲切的叫她,“你来了,快,随我进来吧!”
小桃看到老管家,眼眶有些发热,福了福身,“您老人家一向可好?”
“好,好着呢。
快,进来!”
老管家一边说一边带着她往书房走,“王爷在书房,早吩咐下了,要是王妃派人来了,就去书房。
王妃可好?
怎么不回家呀,大家都很想她的。”
小桃心里纳闷,王爷也知道今天小姐派自己送东西来?
“小桃!”
流桑也匆忙赶来了,她双手还是湿了,刚才在洗东西,听说小桃来了,她喜不自胜,手也没有顾上擦就跑过来。
“王妃呢?
小桃!王妃可好?
她什么时候回府?
她的院子我日日都有打扫,就盼着她回来呢。”
流桑说得很快,眼睛也泛着水光。
小桃也有点忍不住想哭,“流桑姐姐,我是奉了小姐的令来送东西的,她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等我回去以后,会把话带给她的。”
流桑眼中闪过几分失落,但还是笑了,“好,好。”
她把一个小包袱给了小桃,“这是……我自己做的,做得不好,还请你帮我带给王妃,请她不要嫌弃,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小桃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小七,双手接过流桑的小包袱,软软的,想着应该是一些小宝宝的衣服。
“好,我一定帮你带到,流桑姐姐,我还要去拜见王爷,一会儿说。”
“好,好,你快去。”
小桃跟着老管家到了书房外,老管家进去禀报。
云景正在书房,手里拿着那串珠子,微微有些愣神。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把休书拿给她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把休书拿给她
听到老管家说,小桃来了,云景脑子里像是晃了一下。
沉默片刻,他才低声说:“让她进来吧。”
小桃一进书房,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她心提到嗓子眼,走到跟前行礼,“奴婢见过王爷,特来送上太妃的茶具。”
她双手托着,走到桌前放下。
云景打开,拿出一只茶杯来轻轻摩挲。
没错,这正是母妃平时最爱的茶具,那天急着出门也没忘了让闫嬷嬷带上。
没想到,这次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回到他手里。
他缓缓把杯子放下,也不说话。
小桃等了半晌,也不见他说话,便问道:“王爷,您可还有别的吩咐吗?
若是没有……”
“这个,”云景打开抽屉,手指微顿,把一个信封拿了出来。
“带回去给她。”
小桃上前,双手接过,垂眸一看,眼睛霍然睁大。
“王爷!这……”
小桃以前识字不多,后来在王府的时候也学了不少,信封上的两个字,她还是认得的。
休书。
云景语气微沉,“你不用管这些,只管拿回去便是。”
“可是,王爷,小姐她……”
小桃急得脸色通红,眼泪都快流出来,云景冷笑一声,打断她的话,“怎么?
莫非本王要做什么,还要和你一个奴婢交待吗?”
“奴婢不敢,奴婢也不是那个意思……”
“你当初从王府溜走,本王并没有追究,已经算是宽待了,你还想如何?”
“王爷,奴婢不求宽待,只求您能善待小姐,她从未做过半点对不起王府的事,她……”
“她没做过半点?
那你问问她,皇帝的病是怎么回事?
到时候若是事发,恐怕就不只是连累王府那么简单了吧!”
小桃瞪大眼睛,喉咙像是被卡住,她甚至想跪下向云景求情,但她忽然想起,她临来时,苏南衣叮嘱过她的话。
她用力捏着休书,仔细收好,低头狠狠抹了抹眼泪,“奴婢告退。”
她转身就走,姿态决绝。
云景看着她的背影,竟然觉得,她似乎有点苏南衣的影子。
果然,仆随主。
小桃边走边想,小姐八成是早就知道,今天要拿回的是休书吧?
所以,她自从昨晚回去之后就情绪不对。
可笑她还以为,会拿回什么好东西,能让小姐的心情好一些。
她走到门边,心里期盼着云景能叫住她,能改变主意。
但,什么都没有。
小桃心里疼得厉害,小姐这么辛苦,换来的就只能是一纸休书吗!
为什么会这样?
小七在外面等着,见她神色不对,急忙上前,“没事吧?”
小桃抬头看她,眼泪止不住掉下,“小七……”
小七眉头微蹙,揽住她肩膀,“别哭。”
小桃这才意识到,刚刚在书房一直忍着的泪,现在见到小七,竟不知不觉流出来。
她急忙抹干净,“对,不能哭,不能丢了小姐的脸,不能哭!”
小七看了书房一眼,她知道,小桃为什么哭,应该是因为拿到了那封休书。
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算是真正割舍了北离王府。
小七带着小桃往外走,两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有人从马车上下来,门口的家丁上前打招呼。
本来小桃也没有在意,心里乱得很,哪还会注意什么其它的人。
然而,她听到那几个人对着从马车上的人说道:“王妃。”
小桃霍然抬头,难道是小姐来了?
马车上下来的确是个女人,穿着淡蓝色的衣裙,乌发轻挽,皮肤白润,唇红齿白。
的确 很美,也和苏南衣长得相像。
但,小桃还是一眼认出,那不是苏南衣。
这个女人是谁?
为什么这些人叫她王妃?
她忽然觉得收起来的休书特别烫,眼睛都有些发红。
原来!
王爷给了小姐休书,是为了这个女人吗!
这么迫不及待的就有了新王妃?
呵,还真是……
小桃心中冷笑,还真是薄情得很呐。
既然如此,那就无话可说了!
“小七,我们走。”
小七拧眉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女人,心里隐约察觉到什么。
小桃脚步很快,与那女人擦肩而过,她也没有说话,更没有行礼。
几个家丁见到她,都笑着打招呼,但小桃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直接走了。
坐回马车,小桃才又忍不住掉泪,她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呸!没出息,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
小七看着她发红的脸,拍拍她的肩膀安慰。
小桃 嘴唇颤抖,“小七,你说……人怎么能这样呢?
怎么能这样呢!小姐为了王爷,付出多少?
经历过多少磨难,怎么一朝好了,就……”
小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本身就不太爱说话,最近这些事情也的确带给她不小的冲击。
王爷为什么会这样?
王爷明明是个有情有意的人啊!
就算失去了一些记忆,但太妃也说过,夏公子也提过,那些过往的事情,王爷不可能无动于衷才对啊。
还有今天的那个女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七越想,越觉得头疼。
在小桃的愤恨和小七的沉默中,两人回到庄园。
小桃先洗了把脸,把眼睛的红肿和脸上的红遮掩了一下,这才去见苏南衣。
尽管如此,她一露面,苏南衣还是看出来了。
小桃会哭,苏南衣不意外,可她的脸……
“挨打了?
谁打的你?”
苏南衣语气中寒意四射。
“没有谁,”小桃低着头,“是奴婢自己,奴婢没出息,掉了泪,不想给小姐丢脸。”
苏南衣微怔,拿了盒药膏给她,“傻丫头,你好得很,怎么会丢我的脸?
再说,我的脸是那么好丢的吗?”
小桃又想哭,咬唇忍住。
她犹豫着那休书拿出来,双手递过去。
苏南衣扫一眼信封上的两个字,脸上没有什么情,但心里,还是像被锋利的针扎了一下。
熟悉的字体,却是这么陌生的字眼。
她从来没有想过,云景会写这两个字给她。
她没再看第二眼,更没有打开。
夏染一直沉默着,直到此时,才低声道:“南衣,这没什么,即便没了王府,也没人敢欺负你。”
苏南衣笑了笑,“那是当然。
我本来也是离开王府了,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小姐,”小桃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出来,“还有一件事,是奴婢回来的时候遇上的。”
“什么?”
“我们回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一个女人进王府,她……她长得和您很像,那些家丁叫她……王妃。”
苏南衣诧异挑眉。
夏染也觉得纳闷,“有这种事?
今天?”
“正是。”
夏染用力一拍桌子,“岂有此理!”
苏南衣笑得苦涩,“我已经不再是王府的人,云景走这一步,也是早晚的事,他堂堂北离亲王,岂能没有王妃?”
“可……”
“没有什么可是,”苏南衣垂眸,“既然迟早会发生,早和晚,又有什么区别?
我这次回京,也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太妃。”
小桃抿抿嘴,压住难受,把手里的小包袱递过去,“小姐,这是流桑让奴婢给您的,说是她亲手做的,她的心意。”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惊闻楚太后的消息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惊闻楚太后的消息
苏南衣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套小宝宝的衣服,还有小帽子和小鞋子。
衣服做得精致,针线很好。
苏南衣勾唇笑笑,“真了,流桑有心了,她是个好姑娘。”
她看向小桃和小七,“这些事先不要和思格兰说,好了,你们去吧。”
夏染看着她们俩出去,低声问:“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把事情加快解决。”
尽快解决,也就能尽快离开。
苏南衣没把未尽的意思说出来,但夏染很明白。
“你放心,我会的。”
他站起来刚要走,思格兰从外面跑进来,整个人有些慌慌张张的。
夏染不禁皱眉,糟糕,难道这丫头知道了?
要是被她知道,一定得闹一番,之前就不服气把狐清偷出来,这次……
苏南衣把休书遮掩住。
“夏染哥哥,你在这里太好了,苏姐姐!我刚刚从外面得到消息,楚太后回来了!”
苏南衣瞬间震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
“是的,楚太后,回来了!”
夏染连忙问:“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可靠吗?”
“街的人都要说,好多人都瞧见了,而且……”
思格兰的话还没有说完,庄园的管家快步来了,“公子,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有重要消息来回话。”
夏染心头一动,莫非也是为了这件事?
他回头看苏南衣,苏南衣立即点头,“走,一起去。”
前厅里站着个人,台阶下还放着一副挑子,里面摆着一些针头线脑的小玩意儿。
那人见到夏染来,急忙上前见礼。
是个卖货郎。
“怎么回事?”
夏染开门见山地问。
“回公子,小的本来在西城门那边,那边人流量小,正挑着准备去中门,没想到忽然一阵喧哗,说是有辆马车从西城而入,进来之后车夫就把车停靠在路边,然后不知去干什么了。”
“结果,半天也不见人,那辆车就成了没主的车,还占了本来就不宽的街道。
后来,听说是一位阁老路过,让人把马车暂时赶开,这才发现里面有人。
那位阁老虽然现在已经不再为官,但朝中的人和几位后宫 贵人他也是认识的,他当即认出是当朝楚太后。”
苏南衣问道:“那车上只有太后一个人吗?”
“是,还是昏迷不醒的,所以,她在车上,半天也没有出声。”
“阁老?
姓什么?”
小货郎略一思索,“听人群中的人说,是姓宋。”
苏南衣顿时想起那位外表柔顺懂礼,实则刁蛮的宋大小姐。
“接着说。”
“阁老立即派人护住马车,驱散人群,又派人禀告了京兆府,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夏染听到京兆府,眉梢挑了挑,“呵,赵大人这次又有得忙了。”
“这案子落在他手里,总比落在旁人手里强,”苏南衣若有所思,“如果,他能够顺利拿到这个案子的话。”
“什么意思?
不是已经报给他了吗?”
“报给他了不假,但这事关乎太后,可不是小事,赵大人的官位太位,恐怕……”
夏染哼了一声,“赵大人可是有名的铜豌豆,这事出在城中,他是这京城中的父母官,自然要归他管,以他的脾气,一定会据理力争。”
苏南衣没和他争辩,继续问:“那后来呢?”
“后来小的跟着走了一段,看着他们的确是奔皇宫,京兆府的人也到了,小的就赶紧回来报信。”
苏南衣心头一沉,只有楚太后一个人,那么,太妃呢?
太妃去了哪里?
明明两个人是一起失踪的,为何只有太后被人放在街头?
对方是想干什么?
小货郎把知道的都说了,夏染让人把他带下去,给了赏银,让他接着去打探消息。
夏染对苏南衣道:“我派人去京兆府附近查探一下。”
苏南衣提醒,“还有宋府。”
“宋府?
你是怀疑宋家……”
“我也说不好,宋家已经远离朝堂几年,但当年的辉煌可是有目共睹的,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难道不想重塑往日的辉煌吗?”
夏染抿抿唇,“是啊,当年宋家如日中天,因为那起事件而迅速掉落,说他们甘心,我也不会相信。”
“所以,宋家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不是巧合,就值得查一查了,据我所知,那位宋家大小姐可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她……”
她可是一直惦记着云景。
能想着嫁到北离王府这样的门第,又怎么会甘于平庸?
“好,我知道。
现在就去。”
苏南衣看着夏染急匆匆的背影,心里有些内疚。
这些事里明明不关夏染的事,可就因为自己,他才义无反顾,从来没有半句怨言。
等到太妃安全,也算是彻底与北离王府有个了结,一切……也就该回归原处了。
就用最后这件事,再报答一次云景当年的救命之恩吧。
她情绪有点低落,小桃在一旁扶着她,“小姐,您别担心,夏公子会安排好的。”
“嗯,我知道。”
苏南衣抬眼看看她,“小桃,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小桃抿了下嘴唇,“……没。”
苏南衣笑笑,“小桃,你可不会说谎话,究竟还有什么?”
“小姐,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奴婢是怕您不高兴,所以……”小桃吱吱唔唔,“奴婢去王府的时候,在府门口见到了……老爷。”
苏南衣眉头顿时皱起来,“他?
他又干什么了?”
小桃把所见所闻说了一下,有点担忧地看着他,“小姐,他若是再去,王府会不会告诉他,您……”
苏南衣知道她想说什么,王府会不会告诉苏家,她已经被休了,会不会传遍京城,会不会让她颜面扫地。
苏南衣无所谓的笑笑,“放心,我没事,当初离开王府,早就做好了准备,别人知道与否,会说什么,都与我无关。
反正,我也不用回苏家去受气。
等太妃安全回来,我们还去游山玩水。”
“好,奴婢一直跟着小姐!”
小桃见她这么说,又高兴起来。
“好。”
苏南衣目光微闪,话是这么说,但……苏家的事情还是要解决一下,至少不能再让苏师玉经常去王府,否则也是去自取其辱。
她暗暗叹气,占了人家的身体,总得替人家解决麻烦。
……
这两日,顾西宸并不在皇宫,而是在金光观。
金光观里有他想出来的,对付花夏的办法。
这座道观,是他做皇子的时候就在暗中准备修建的,登基之后,一切准备就绪,就以最快的速度修建成。
这里的观主也是他找来的,以前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给他出过不少力,来自江湖,颇有一些手段,因为犯了事被杀,当年隐身在他的府中。
如今,这金光观在他的掌控之下,有了一些声名,香火还不错,不少人来这里上香,其中不乏一些京中贵人。
也是趁着这个机会,顾西宸知道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那些来上香的人都不知道,在这座金光观下,还另有乾坤。
钱公公后山一处院子门前守着,顾西宸进去一段时间了。
观主在前面带路,低声道:“皇上,小心脚下。”
顾西宸点头,小心地往前走,两边墙壁上点着火盆,尽管如此,光线还是有些昏暗。
这是地底下。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金光观的地下之恶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金光观的地下之恶
金光观的地底下。
走了一会儿,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儿,这药味和寻常的药味不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顾西宸下意识摒住呼吸,观主面色如常,走到一扇石门前,伸手推开。
石门厚重,推开时发生沉闷的声响,但里面的人却毫无反应。
随着门打开,那股子药味儿也更加浓郁。
“皇上,请看。”
观主手中拂尘一指,有上带着几分骄傲的神情。
顾西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睛瞬间睁大,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对面有三条黑色的粗铁链,分别拴着一个人的双臂和脖颈。
而那个人被放在一个大罐子里,头发披散,眼睛紧闭,脸色苍白似纸,不知是死是活。
浓郁的,带着古怪味道的药味就是从这个罐子里溢出来的。
而此时让顾西宸觉得震惊的,不再只是这些味道,因为,这个罐子里隐约还有声音传出来。
像是有什么在碰击着罐子。
声音虽然轻,但也足够听得清,让顾西宸不禁有点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皇上,这就是贫道为您准备的药人,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够用了。”
顾西宸听到这话,那些不适感瞬间退去,只剩下欣喜。
“一个时辰?”
“正是,不过,这最后一个时辰,皇上不宜观看,还是去外面休息休息吧,贫道为您准备了上好的茶,养神养心,您可以试试。”
顾西宸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也猜到,一定是比较血腥的。
反正,他只要结果,至于过程如何,他也不想多管。
“也好,那朕就去上面等。”
“是。”
顾西宸转身要走,还没有迈步,就听到那个女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与此同时,那些敲击罐子的声音也更加密集,似乎也更大了。
他忍不住回头,隐约瞧见,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没有护好的罐口中冒出来。
那是……
观主上前挥手,有人迅速上前处理。
“皇上,请吧。”
顾西宸平复了一下心情,无视身后越来越大的呻吟声,快步走出石室。
走到外面,他感觉像是重新踏入了人世间,刚才好像身处地狱一般。
他深吸几口气,钱公公见他出来,急忙迎上来,“皇上。”
顾西宸点头,在房间休息,刚才的那一幕在他脑海中,但依旧不能动摇他。
他从来不会心软。
至于说……那些女人,从来就应该是为他服务的,用什么方式,都应该感觉到荣幸。
不是吗?
一个时辰,平时很快也就过去了,这一次,却觉得分外的长。
顾西宸喝了几杯茶之后,就有些等不及了,时不时向门口张望。
院子里突然响起脚步声,他顿时吩咐钱公公,“快去,看是什么人!”
“是。”
钱公公刚到外面,就看到有个小太监满头大汗的正和守在院门口的禁军说着什么。
这次顾西宸是悄悄出宫,带的人不多,随行的只有钱公公一个太监和几名禁军。
这个小太监他一眼就认出来,是可以在书房伺候的不多的几个之一。
“钱公公!”
“你怎么来了?
不是让你在宫里好好呆着吗?”
小太监顾不得擦汗,压着嗓子快速在他耳边道:“我公公,奴才不能不来,太后回来了,而且是昏迷而回……”
钱公公吓了一跳,顿时抬举制止他,“慢着,你跟着咱家去见皇上,亲自禀告皇上。
快!”
“是!”
钱公公把他带进去,让他在外屋等。
“皇上,是小太监小武来了,有要事禀告。”
顾西宸本来以为是观主,结果一听是什么太监,顿时失望,“有什么要紧的事,非得现在说?”
“说是太后回来了。”
“什么?”
顾西宸一愣,“太后?
回宫了?”
“正是。”
顾西宸觉得纳闷,楚太后离宫的时候说得清楚,以后没什么紧要的事不会回来,眼下又不是年节,而且,京中马上要到酷热时节,山上凉爽,正是避暑的好时机,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莫非……出了什么事不成?
“人在哪,带进来回话!”
小太监快速被召见,他口齿清楚有条理,“回皇上,太后昏迷不醒,被一人用马车带回城中,遇宋阁老,认出太后,派人护送,又通知京兆府赵大人,一同护太后回宫,现在请皇上回去定夺。”
“什么!”
顾西宸霍然站起,“太后昏迷不醒?
被人用马车带回?
太后身边的人呢?”
“没有人,只有太后一人,若非宋阁老认出,只怕还要等下去。”
顾西宸实在震惊,楚太后怎么会……
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
太后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必须出面,别的不说,总得维护住孝顺的形象,可他是偷偷出宫,要是迟迟不见人,只怕会引人怀疑。
事不宜迟,他必须走。
可……这边的事情,也是迫在眉睫。
他快速思索半晌,对钱公公道:“你先回去,稳住其他人,再叫上太医,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朕身子不适,刚吃了药睡下,一醒了就去见太后,让太医也帮着你说。”
钱公公一听心里就打鼓,不用猜都能想得到自己得顶着什么样的压力。
太后这事儿根本就瞒不住,从城中被发现,京兆府都惊动了,那基本上百官都知道了,肯定都得去请安,询问情况。
到时候皇帝不露面,肯定都得来请安求见,那他……
可顾西宸这么说,他也不敢违抗。
顾西宸把腰间的玉佩拿下来给他,“你拿着这个,谁要是不服,就让他看这个。”
钱公公双手接过,不敢怠慢,“是,老奴遵命。”
顾西宸看一眼小太监小武,“你,留下来。”
“奴才遵旨。”
钱公公匆忙回宫,顾西宸依旧耐着性子等。
又过了几盏茶的功夫,观主总算是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女子穿着素色衣裙,头发已经束起来,满脸的清涩,一双眼睛怯怯的,瞧着单纯清丽。
“皇上,人带了,她可以达到皇上所要的一切,请您放心。”
“好,如此甚好,”顾西宸喜出望外,“你的功劳最大!”
观主一笑,“为皇上效力,应该的。”
顾西宸带着女人回宫,一路急驰。
太后的宫中。
太后的出现实在令所有人惊讶,太过匪夷所思。
宫中的宫女嬷嬷都细心照顾,换衣裳,洗漱,无一不小心。
可不管她们如何,太后就是不醒。
太医也来了一大帮,一个个上前诊治,但谁也不知道太后这究竟是怎么了。
太后面色如常,呼吸也平稳,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可越是这样,越让太医们觉得,事情不同寻常。
几番把脉下来,谁也说不出所以然,几个人凑在一起小声讨论,“这是怎么回事?”
“唉,不知道啊,完全没有头绪。”
“做太医这么多年,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奇怪的事,这可是太后,这要怎么办?”
“是啊,稍后皇上过来,势必要问起我等,到时候……该如何回答?”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觉得,这一关怕是不好过。
他们在里面着急,外面几个权臣也烦躁得不行。
内阁大臣周图来回踱步,“皇上怎么还不来?”
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 若本王非要进呢?
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 若本王非要进呢?
周图今年也五十多了,权高位重,是内阁大臣之首。
和宋阁老的关系也不错。
这次宋阁老回京,他也得到了消息,曾去暗中看过。
这次,宋阁老在得知马中的人是太后之后,一方面通知京兆府,另一方面就是通知了他。
周图一听就惊了,活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
他当即就换了朝服入宫。
一进宫在宫门口见到京兆府府尹赵石磊,赵石磊又把具体情况说了一遍。
赵石磊官位低,没办法进入后宫,宋阁老虽说有以前的威望,但到底是没有官身,能随马车进入宫门已经是特殊对待。
两人见面,彼此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
周图心里明白,或者,他这位老兄弟,还有机会再立朝堂。
周图正胡思乱想,有人在外面高唱:“北离亲王到!”
众人立即转头看过去,云景大步而来。
他脸色阴沉,目光锋利,浑身都带着腾腾的杀气。
众人看见心里就觉得一哆嗦。
这位王爷又是跟谁啊?
谁这么不开眼又惹他了?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和楚太后一起失踪的,还有太妃。
现在太后莫名其妙的回来了,可太妃仍旧没有下落。
云景心里很清楚,这大概是花夏的主意。
目的就是为了向他示威,也是示警。
“王爷!”
大家都上前行礼。
也把希望寄托在云景身上。
毕竟,云景也算是皇亲,楚太后也很疼云景。
“王爷,现在皇上还没有来,我们已经派人去请了好几次,您能不能帮忙去看看?”
云景一听顾西宸没在,也有点意外,“皇上没在?”
“正是,说是身子不适,吃了药睡下了,还没有醒。
可这边的情况……”
云景眸子微眯,这个时辰,吃药睡觉了?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顾西宸,究竟在搞什么?
云景心里隐隐有了几分火气,“好,本王去看看,能不能把皇上请来。
其它人呢?”
正说着,就见李贵妃带着几个妃嫔来了。
李贵妃现在是后宫之首,正是风光的时候。
“大家都在?
周大人,您也来了。”
周图点点头,“贵妃娘娘。”
“诸位大人一路辛苦了。”
云景打断她的话,“现在不是说闲话聊天的时候吧?
还有闲功夫问候群臣?”
李贵妃一噎,笑容差点僵住,“王爷,本宫这不是见大家久等,辛苦大家了吗?
这……”
“知道大家久等了,为什么不见贵妃娘娘你早点赶来?
我们在宫外,尚且能够赶来,你在后宫,倒是来得晚。”
李贵妃这次笑一点也留不住了,“王爷是在指责本宫吗?”
“是,”云景毫不客气的承认。
李贵妃:“……”
周图咳嗽了两声,知道自从李家出事之后,李贵妃就和北离王府之间结下了不解的仇恨。
“王爷,您还是先去请皇上吧!”
云景也懒得和这个女人费口舌,转身走了。
他是出了城,回来得晚,有事情耽误了,否则早就得到消息进宫来了。
本来想问问太后,情况到底如何,可现在……
他心乱如麻,却不能有任何表露。
到上书房门口,钱公公远远的瞧见他,心里就咯噔一下子,暗叫糟糕。
若是其它的人,钱公公还不在意,若是云景……
他一想,心里就发毛。
但此时又不能躲,他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上前。
“王爷,老奴给王爷请安。”
云景看他一眼,语气冷淡,“钱公公,又见面了。
本王没功夫和你废话,也不是来见你的,皇上在哪里?”
一开口就是火药味儿。
偏偏钱公公还不能有半点脾气。
他勉强扯出一丝笑,“王爷,不是老奴不给您通报,实在是……皇上身子不适,这您是知道的,今儿又感觉不太好,所以吃了药睡下了,这会儿还没有醒……”
云景不等他说完,直接往书房里走。
钱公公吓得急忙小跑着追上拦下他,“王爷,王爷!您稍等。”
云景垂眸看着他,“怎么?”
“老奴刚才说过了……”
“那些话不要对本王说,这种借口,你不觉得太烂了吗?
钱公公,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皇上用你,那是你的福分,祖宗坟上都得腾腾的冒烟,你可得好好珍惜。”
云景冷笑一声,“找借口,也得找个好点的,什么都不想动脑子,随口就来,你这样也配在皇上身边伺候?”
钱公公:“……”
“王爷,”他气得差点噎过去,喘了口气,“王爷,老奴是奴才,没出息,可自问在皇上身边伺候也是尽心尽力,不敢怠慢半分,不知王爷这话从何说起?
您是王爷,身份贵重,可以瞧不起老奴,但……”
他还想说,云景已经没耐心和他说,“本王来不是和你废话的,起开,别挡着本王的路!”
钱公公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王爷,总之,您今天不能进去!”
“若本王非要进呢?”
云景声音冷厉,眼中慢慢凝结了冰,寒意凛凛。
钱公公感觉头皮都在发凉,浑身冒凉气,云景一怒,他可真有点顶不住。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云景已经大步向前走去,毫不迟疑的进了书房。
顾西宸的书房很大,说是书房,其实就是小一点的宫殿,外面批折子见朝臣,后面可以休息。
云景径直去里面,钱公公魂都要飞了,急忙小跑着追上。
一直跑到床榻前,他感觉自己的里衣都被汗湿透了。
床幔放下,里面的情况看不清楚。
钱公公豁出一切,死守在床榻前,“王爷,请您快点出去,否则,若是吵醒了皇上,皇上怪罪下来,您担不起,老奴更担不起!”
云景理都不理他,直接伸手,唰一下子把床幔撕开。
“皇上人呢?
钱公公,你把皇上弄哪去了!你可知罪!”
床幔掉落,落在钱公公头上,脑瓜子里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这可怎么办?
这要怎么办!
云景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他还没有明白过来,就感觉身子腾空而起,紧接着就落了地。
“哐”一声,眼前更是一片金星直冒,骨头都要碎了。
他差点背过气去。
这口气还没有倒上来,云景已经上前一脚踩住他的胸口,“说,你把皇上弄到哪去了?
谋害皇上,这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你这个老阉狗,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说!是谁指使你的?”
钱公公都要被踩死了,感觉心脏都要被踩得爆炸,眼珠子都要突出来。
他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呼啸而过。
完蛋了……完蛋了……
云景二话不说,直接把这么大的罪名安在他的头上,他可怎么担当得起?
云景可非同常人,要是一口咬定他做谋害皇上的事,就算是当场把他斩了,别人也不会说个不字。
他就是一个太监,就算是在皇帝身边伺候,那又如何?
不还是太监吗?
钱公公知道,云景对他有恨不是一天两天了,绝对是从那次小宫女死了开始。
可他有苦说不出。
“说不说!”
钱公公双手不自觉用力抓着云景的腿,想缓和一点,但根本于事无补。
“王……王爷……”他艰难的挤出几个字,“老奴……冤枉……”
云景的目光微闪,“冤枉?”
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 狠狠踩他的脸面
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 狠狠踩他的脸面
云景咬牙切齿,“你还敢说冤枉?”
他一边说,一边脚上用力,钱公公已经觉得呼吸不了,张大嘴巴如同一条濒死的鱼。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断气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喝喊:“云景,住手!”
钱公公听着这声音由远及近,就像是来自遥远的天际,如同一道光,救下他性命的光。
然而,云景并没有立即松开,钱公公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脚尖更加用力。
云景眯着眼睛,看着快步走过来的顾西宸,心里的火气并没有消减多少。
他当然知道,钱公公没有胆子谋害皇上,不过就是借这个机会,惩治一下而已。
现在最让他怀疑的,反而是顾西宸。
“皇上?”
云景故作惊讶,“您……您不是生病了,吃了药睡下了吗?
这个老奴才,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竟然敢欺骗朝臣,阻止您去见太后,对您,对朝臣,乃至对百姓,都造成最坏的影响,皇上,此等恶奴,不惩治不行!”
顾西宸的嘴角抽了抽,他本来不痛快,本来钱公公就是他的人,也是他的脸面,现在被云景这么踩着,不是打他的脸吗?
可他还没有说,云景先发制人,这番话说的,让他都无从反驳。
钱公公连气带痛,“噗”吐出一口血来。
顾西宸扫他一眼,“云景啊,朕是有些小事需要处理,这才让他守在这里,这个老奴才,脑子简单,也想不出别的说辞,就说朕病了,并没有谋害朕,你先放开他吧!”
云景嫌弃地看着钱公公吐出来的那口血,染脏了他的靴子,“哦?
是这样吗?
太后回来了,而且至今昏迷,皇上可知道?
是什么小事,值得皇上不顾太后而去处理?”
顾西宸:“……”
“朕也是刚刚得知太后的事,所以匆忙而归,并非是有意,云景,你与朕是兄弟,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朕最是孝顺太后,一听太后现在的情况,朕心急如焚。
这样吧,你和朕一同前去,如何?”
云景脚尖再次用力,随后才慢慢抬起,“好,臣遵旨,不过,钱公公欺骗朝臣,又对皇上不敬,竟然扯出皇上龙体欠佳,胆敢诅咒皇上,臣建议,这样的奴才还是不要用了。”
钱公公感觉胸口一阵疼,好像骨头都断了,听到云景的话,更是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顾西宸也是有苦说不出,他现在还有用得着云景的地方,不能撕破脸。
钱公公也不过是个太监,没有了这个,还有下一个。
他现在也急着从这件事情里择出来,万一云景非追着问他干什么去了,也是麻烦。
索性,他一语定人音,“也好,那就依你所言。
来人,把钱公公带下去,不要再来上书房伺候了。”
钱公公提着一口气,一听这话,顿时又喷了口血。
云景低头看看自己的靴子,“皇上,臣这靴子被这老奴才给弄脏了……”
“那就再扣他的月钱,朕再让内务府给你做两双新的。”
“谢皇上。”
钱公公双眼一番,彻底晕死过去。
云景看着他被拖走,心里暗骂,老东西,你也有今天!
顾西宸转头看到小武,“朕瞧着你不错,挺机灵,这阵子就由你先接替了钱公公吧!”
小武心头高兴,脸上却没露,当即跪下磕头,“奴才多谢皇上,奴才一定尽心办事!”
“嗯,你去钱公公那,把朕的东西拿回来。”
“是。”
云景眼角的余光扫过小武,他记得,这个小太监就是那天去王府传旨的那个。
他不动声色,“皇上,去看太后吧,周大人他们都在那边等着了。”
“嗯,走吧。”
顾西宸心里也烦,一想到周图他们那些老脸,对着他叨叨个没完,就更加烦躁。
……
庄园中,苏南衣正等着消息,夏染迟迟没有回来。
她心里越发不安。
太后回来了,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回来,究竟是为什么?
太妃呢,太妃在哪里?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这些问题像一个个线团,在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缠来绕去,没有头绪。
小七和思格兰也上街去打听消息,只剩下小桃在她身边。
“小姐,您休息会儿吧,今天还没有午睡过。”
苏南衣哪里睡得着,“不用,去熬点茶吧。”
小桃想劝两句,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正等着心焦,夏染终于回来了。
“什么情况?”
“宋阁老还在宫中,一直没有出来,大概也是在等消息,京兆府的赵大人果然在皇宫外,没能进宫等着,估计被你猜对了。
我托人打听了一下京兆府的衙役,他们说,那辆马车中的确只有太后一人,马车、马,都是普通的,随处可见的那种,没有任何异常。”
“也就是说,没有一点线索。”
夏染压低声音,“也不是,衙役们只能看到表面,我本来也以为没有线索了,回来的时候遇到我的人,他们发现一点线索,所以我才回来迟了。”
“什么?
快说!”
“那匹马,是前两日才在马市买的,巧了,旁边的卖马鞍的人也是我的人,他记得那匹马耳朵上有一揪杂毛,所以有点印象,今天在街上,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还记得,那个买马的人,是个小矮个,口音有点怪,右手手腕处有个刺青,好像是个图腾,但隐藏了一半。”
“另外,之前不是查到有几个奇怪人吗?
这个小矮子就是其中之一。”
苏南衣眸子一缩,“那也就是说,他们果然是一伙的,太后和太妃就是被那些人抓走的。”
“八九不离十了,应该是。”
“那好,今天晚上,我们就去探一探。”
夏染吓了一跳,“这可不行,那些人个个古怪,事情还没有摸清楚,会不会太冒险了?
而且,我看他们先把太后给送回来了,说明太妃也是安全的,他们应该有所图,有所图就不会轻易伤人。
你说是不是?”
苏南衣拧眉沉思,夏染说得不无道理,可这些人图什么?
为什么把太后扔在街上?
难道不怕造成巨大影响?
不,他们不怕,事情都出了,后果他们一定早预料到了,也许,这就是他们要的效果。
可是,为什么呢?
苏南衣觉得自己像被困在一个局里,走不出去。
“南衣,你也别急,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我倒是觉得,应该先去看看太后的情况,或许,能发现什么。”
苏南衣回神,“我也知道,可太后现在在皇宫,哪是那么容易去的?
……”
她忽然顿住,目光瞬间凌厉,“阮小玉……曾经说,灵女在皇宫,对吧?”
“对,你是想……”
“或许我们可以……”
她话没说完,外面老管家又来了,“公子,府里来消息了,说是皇宫来人,请您进宫一趟!”
夏染和苏南衣对视一眼,“真是巧了,想什么来什么。”
“那我们就别错过这个机会,”苏南衣掠了一下头发,“我装扮一下,和你一同入宫,最好,再叫上一个人。”
夏染微微挑眉,“放心,不用我说,只要我去见她一面,假意透露一下,她一定会主动提出来。”
“如此……最好。”
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 必须要牢牢地抓住他!
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 必须要牢牢地抓住他!
苏南衣换了一套家丁的衣裳,简单的易了个容,和普通的家丁没有什么区别。
她手抚了抚小腹,幸好还不那么明显,也刻意在这里做了保护。
“宝宝啊,娘亲对不起你,总是带你以身犯险,但很多事情不能不做,等把你祖母救出来,我们就能离开这里,到时候,娘亲一定好好待你。”
苏南衣深吸一口气,跟在夏染身后,“走吧。”
夏府已经掌起了灯,大门前的灯笼明亮,照亮台阶。
夏染刚一到,家丁立即迎上来,“公子,您回来了,宫里的人在前厅等着。”
“好。”
前厅里,一个年轻的太监正坐着喝茶,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夏染,急忙站起来。
他脸上带笑,上前拱拱手,“夏公子,您回来了,辛苦了,皇上让咱家来,是想让您进宫一趟,您看您要不要换身衣裳,简单准备一下,咱家在这里候着。”
夏染听到他的话,微愣了一下,他对这些太监的印象并不好,尤其是顾西宸登基之后,他身边的那几个太监,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夏染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太监,“公公瞧着眼生,不知道如何称呼?”
“咱家一个奴才,自小入宫,也不记得什么姓氏,大家都叫我小武,夏公子也如此称呼即可。”
小武笑起来,一笑两个小酒窝,增加不好好感。
夏染点点头,“原来是小武公公,劳你跑一趟,又等了这么久。”
他拿出一锭银子,小武一甩手中拂尘,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夏公子不可。
咱家只是来传个话,分内的事。”
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北离王爷已经进了宫,我知道,王爷说了,让您小心些。”
夏染听到这话,眉梢一挑,打量小武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探究。
小武神色坦然,重新露出笑意,“公子不必多虑,咱家之前曾经受过北离王妃的恩惠,王爷深明大义,北离王府更是忠烈表率,咱家是个小小奴才,无以为报,为有尽力做点事情。
公子,您是王爷的朋友,咱家自该以诚相待。”
夏染捏着银子的手指收紧,没想到一个小小太监,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他偏头看看苏南衣,苏南衣略一点头。
要是不提,她还真不记得这个小太监了,现在这么一说,一报名字,她就有些印象了。
这个小太监倒是命大,不但能够逃过一劫,还坐到了这样的位置。
更可贵的是,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夏染拱了拱手,“公公深情厚意,夏染愧受,之前多有怠慢,还望小武公公担待。”
“公子客气。”
“请公公稍候,在下换身衣裳就来。”
“请便。”
夏染一边往旁边的书房快走,一边解衣裳扣子,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衣裳,直奔阮小玉所在的院子。
阮小玉这天一直在院子里,对着那捆生丝百无聊赖。
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还有嬷嬷的问声声,她不由心跳加快。
夏染来了!
她立即低下头,认真仔细的挑选起生丝来。
灯光落在她俏生生的脸上,映出美好的轮廓。
夏染进来,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暗暗冷笑。
过了一会儿,阮小玉似才发现他,脸上微微泛红,眼睛里的光芒闪动,站起来欣喜道:“公子来了。”
夏染走到她身边,才轻声问:“在做什么?”
阮小玉掠了一下耳边的一缕发,“在做公子交办的事,我手笨,速度很慢,怕耽误了公子的事……”
“哪里,不必心急,也别在灯下做,仔细伤了眼睛。”
夏染的话听在阮小玉的耳朵里,让她一阵得意。
瞧见没有,这男人已经开始心疼她了!
拿下不过是迟早的事!
她抬眼,对上夏染的眼睛,她的眼幽深如墨海,映着周围的烛火,显得格外诡异。
夏染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几分烦乱,他顿时预感到不妙,就在这刹那之间,恍若听到脑海中有苏南衣清冷的声音响起。
“夏染!”
这一声叫,让夏染心里又打了个激灵,刚才的烦乱瞬间如潮水退去。
夏染知道,是苏南衣上次为他治疗的时候,留下了破解这个邪术的术法。
他看着面前的阮小玉,心里这个恨,恨不能抽她两个嘴巴子。
但,现在只能忍。
“公子,您真的心疼小玉吗?”
夏染差点恶心吐了,强忍住,点头,“当然。”
“那……”
阮小玉伸手,轻轻勾住夏染的手指。
她的指尖微凉,皮肤白净,但夏染就是觉得,如同被一只恶心的虫子爬上来,差点起鸡皮疙瘩。
夏染反握了她的指尖,又不着痕迹的松开,“我得出门一趟,可能晚点才会回来,不知怎么的,就想来看看你,今天的药吃了吗?
可好些?”
阮小玉抓住了重点,娇羞的点头,“吃过了,身体……也好些了,公子不必挂怀。
您要去哪里?”
夏染心里冷笑,果然还是问了!
“进宫一趟。”
阮小玉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亮,“进宫?
公子您……还可以进宫吗?”
夏染满足她的好奇心,“是。
你有所不知,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和我是很好的朋友,登基之后,偶尔会让我进宫,毕竟,他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意出宫到府中来了。”
阮小玉心头大喜,她果然没有猜错,这个夏染,的确是个人物!
原本以为他只是有钱,但现在看来,可不是那么简单啊。
他竟然和皇帝是朋友,还可以随意进宫!
阮小玉按捺不住,这可比灵女缩在宫里好多了……
“那,公子,您能带我去吗?”
夏染一怔,“你想去?”
阮小玉手指轻抓着他的袖子,“是啊,小玉自小长大乡下,还没有进宫过,甚至连皇宫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公子,小玉就想去看看,一定保证,不会给您惹麻烦,好不好……求你了……”
她眼睛水汪汪的,可怜无助又惹人怜。
夏染快被她这副娇柔造作的样子给弄吐了。
他假意思索了片刻,“这样……好吧,那你就换件衣裳,随我一同前去,不过,皇宫不同于别的地方,你要紧跟着我。”
“好,小玉一定听公子的话!”
阮小玉欢天喜地。
夏染命人给她找了套衣服换上,这才带她出去。
老管家备了马车,夏染和苏南衣还有阮小玉,三人坐上马车,小太监小武在前面骑着马。
天已经黑透,街上许人家都挂起灯笼,还有一些酒楼茶馆,热闹非凡。
阮小玉从车帘缝隙里往外看,心中暗暗感慨。
初到京城那段时间,她也偷偷上过街,不过,她们住的地方又小又隐秘,即便上了街也看不到什么好景致,哪像这里,都是高门大户,热闹繁华。
有钱真是好啊!
她必须得牢牢抓住夏染!
她这么想着,又往夏染的身边靠了靠。
“公……表哥,”阮小玉改了口,“我有点紧张,你摸摸,我的手都凉了。”
夏染:“……”
也亏得车里光线不怎么好,夏染的脸都要扭曲了。
他清清嗓子,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坐在车门口的苏南衣,“不用紧张,到时候你不用说话,有我来说,你只管记住说好的身份,你就是我的远房表妹,刚从老家来。”
“好,我记住了,”阮小玉扬着小脸笑,“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感觉不那么紧张了。”
夏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幻觉,他总觉得苏南衣在笑。
第一千四百二十七章 你可别再恶心我了!
第一千四百二十七章 你可别再恶心我了!
苏南衣现在是夏染身边小厮的身份,自然没有资格坐在里边,和他坐在一起的,只能靠在外面,但里面的一切她还是能听见,能看见。
夏染感觉脸上发烫,都快臊死了。
苏南衣的确笑了一下,但又觉得不太好意思,人家夏染也是被连累的,自己再笑,未免有点不太仗义。
听着阮小玉捏着嗓子,娇滴滴的说话,她也觉得有点受不了。
唉,也就是夏染。
戏精。
碍于苏南衣在场,夏染也没脸再哄着阮小玉说话,只能含糊的应付几句。
他头一次觉得,进宫的路上这么煎熬。
终于,总算是到了。
前面有小武带路,又有急事,所以,马车连过了几道宫门。
直到最后两道的时候,小武才下了马,“夏公子,得下车了。”
夏染巴不得,早想下车透气了。
阮小玉跟在他后面,抬眼看看四周,不禁再次被震撼。
皇宫,果然名不虚传。
难怪灵女会选择这里。
哼,她可真会享受,自己住在这儿,让别人住在那种破地方,整日里藏着不能露面,活得就像是见不得光的老鼠。
阮小玉心里对灵女的恨意和嫉妒又增加了几分。
苏南衣眼角的余光关注着她,看她脸上的神色,就知道这个女人的想法。
顾西宸还在太后这边。
太后依旧没醒。
他本来纳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后怎么会突然这么回来。
见到周图,又宣了宋阁老,问清事情的始末,顾西宸立即派人去太后常住的山上去打探情况。
他没说,但他隐约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莫非……
他让夏染来,是出于两个原因,一是想看看夏染手里还有没有什么名贵奇特的药材,趁着这个机会,让他拿出来救太后。
二是想看看,这边全力救太后,花夏那边有什么反应。
如果这事儿真和花夏有关,那花夏一定会找他谈。
一举两得。
夏染来到太后宫外,除了周图之外,还有宋阁老,再就是几个内阁大臣,云景也在。
夏染向大臣们行了礼,小武进去通报。
周图扫了夏染一眼,“你一个平民,到这里来干什么?”
夏染脸上带笑,“周大人这话问的,我这个平民现在还懵着,具体什么事,得见到皇上才知道。”
周图眯着眼睛,摸着胡子道:“听说你之前和皇上的关系不错?”
“草民惶恐,”夏染四两拨千斤,“平民和皇上,能有什么关系?
要说和皇上关系好的,不应该是您这样的老臣吗?”
周图哼一声,宋阁老在一旁道:“放肆!既然知道是自己平民,怎的句句无理?”
夏染诧异地看向他,“这位是……宋老爷子吧?
您和在下不都是平民吗?
莫非,您官复原职了?”
“你……”
夏染低笑一声,拱了拱手,“诸位,还是耐心等候吧,草民是奉旨而来,诸位有什么不满,就向皇上请旨,草民命轻命贱,经不住各位的诸多情绪。”
云景在一旁瞧着,心说这个夏染还真是进退有度,既不恼但也不会让自己吃亏。
皇帝找他来干什么?
他就是个商人,给太后治病又用不到钱。
正想着,小武又出来了,“夏公子,皇上请您进去回话。”
“是。”
夏染回头看看苏南衣和阮小玉,“你们在这儿等着。”
“是。”
太后依旧昏睡,太医在外屋跪了一地。
几个妃嫔正在抹着眼睛,个个满面愁容。
李贵妃在顾西宸的身侧,刚拿帕子擦了眼睛,“皇上,您也休息一会儿吧,这么熬着怎么受得了?”
顾西宸摆摆手,“朕不累,看到母后这样,朕如何休息?”
“皇上……”
夏染轻步进来,听到李贵妃的话嘴角微不可察的一翘。
这个李家的女人竟然还在这里惺惺作态,李家出了那么大的乱子,没连累到她,还让她地位更稳固,顾西宸真是越来越混蛋了。
他垂眸走到近前,“皇上,草民参见皇上。”
他也没和李贵妃见礼。
顾西宸心事多,也没有在意这个,转头看看他,“起来罢。”
“多谢皇上。”
李贵妃还等着夏染给她见礼,没想到竟然就这么起了!
她心里不服,当初李家的事,这个姓夏的也有份!
夏染看都不看她,“皇上,您召草民来,不知有何要事?”
“夏染,今天……”
顾西宸话到嘴边,猛然想到妃嫔们还在这里,摆手道:“行了,你们都回去吧,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等太后醒了,再过来说话侍疾吧。”
李贵妃秀眉微蹙,但看着顾西宸的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说什么。
众人都退下去,顾西宸这才叹了口气,“夏染,朕也不瞒你,朕身边也就你还能说说贴心的话了。”
夏染听到这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他娘的可别恶心我了!
谁跟你贴心?
“你瞧瞧,太后昏迷不醒,太医们也是无措,朕心里不好受啊。”
顾西宸神色悲恸,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和太后有什么母子深情。
夏染面色凝重的点头,“这事草民听说了,草民也很震惊,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
顾西宸再次叹气,夏染压低了声音又继续道:“皇上,草民不该多嘴,可草民觉得,此事……”
“怎么?”
“草民不敢说。”
顾西宸知道夏染一向精明,见他这样,真担心他是发现了什么,强按捺住惊慌,“好了,跟朕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说了什么,朕都恕你无罪就是。”
“皇上,”夏染像是下定了决心,用力咬了咬牙,“草民以为,宋阁老在此事处理上,有些不妥。”
“哦?
怎么说?”
“皇上,对方不管是谁,用这种方式,把太后扔在大街上,为的就是让人恐慌,引发sao动,把事态扩大,当朝太后,独身一人在陌生的马车内,身边空无一人,这……”
夏染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让顾西宸自己去想。
顾西宸的脸色果然阴沉下来,如同黑锅底。
“宋阁老当时发现,就应该隐下不发,派人护送自是应当,通知京兆府也没什么不对,但不该众目睽睽之下大肆惊慌宣扬,闹得满城风雨,实不相瞒,这件事情,在草民进宫之时,不仅没有平息,反而成为了许多人的饭后谈资……”
“太后的形象,皇上您的孝心,都有可能因为这么一个不谨慎而毁于一旦。”
夏染叹了一口气,“若说是寻常小官也就罢了,不够成熟稳重,见到这种事也就慌了,情有可原,可宋阁老……此等身份,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当年……咳,也不是平稳度过了吗?”
最后这些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本来顾西宸还想着就此事启用宋阁老,现在听夏染这么一说,又听说外面已经是满城风雨,还影响到了他的形象,那他就没法再忍。
什么事,都不如他的利益大,什么事,都不及他的形象重要。
他沉着脸,彻底绝了启用宋家的心思,再加上之前宋家发生的事,更加对他们厌恶。
他沉思片刻,“你说得有理。
宋家的事,稍后朕会问清楚,有个了结。
这次朕召你进宫来,是有别的事和你商量。”
第一千四百二十八章 真他娘的不要脸
第一千四百二十八章 真他娘的不要脸
李贵妃走出太后宫中,等在外面的大臣鞠躬行礼。
她装模作样的又说了几句,无非就是想表示,自己多么贤德,对太后有多么孝顺。
她一转眼看到不远处的苏南衣和阮小玉,眼神中闪过几分探究,“你们是何人?”
苏南衣垂着眸子还没说话,阮小玉福身道:“我是夏公子的表妹,跟他一起来的。”
李贵妃愣了愣,差点笑出声,“表妹?”
“正是!”
苏南衣依旧垂眸,长长睫毛挡住她眼底的讥诮。
这个阮小玉,还没有意识到李贵妃的敌意吗?
不过,她可没有阻止的意思,何况,她现在就是个小厮,也阻止不了。
她还想看着看戏呢,让阮小玉进宫,不就是来惹麻烦的吗?
李贵妃刚才在里面就被夏染无视,一个臭草民,连半点官职都没有,就是一个下贱商人,哪来的脸跟她叫板?
现在她的火气一直积压着,可巧,这个阮小玉就送上门来。
李贵妃走到阮小玉面前,轻轻转动小手指上的护甲,“原来是夏家的人,真是难得啊,以往夏公子都是自己进宫来,还从未见过他带什么表妹。
想必,你也是他极为重视的人吧?”
阮小玉心里高兴,怎么夏染之前没有带人进宫过?
连他夫人也没有过?
哈,果然,她才是最重要的!
她脸上露出笑意和娇羞之态,李贵妃一见她这副德行,就知道绝不什么表妹那么简单。
李贵妃眸子眯了眯,“既然是夏公子最疼爱的表妹,那本宫也不能怠慢,现在夏公子在里面和皇上有要事商量,恐怕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不如你和本宫去喝点茶,吃点东西吧?
姑娘家身子娇贵,等他这边事情了了,自会去接你。”
阮小玉的眼睛一亮,她也不想在这里干等,也想四处转转。
看面前这位,穿着打扮都贵气得很,这些官儿也都对她尊敬,想必住的地方也是极奢华的。
“那……”
阮小玉看一眼苏南衣,“你在这里等着!等表哥出来,你就告诉他,听见了吗?”
苏南衣点点头。
阮小玉跟着李贵妃走了。
苏南衣微微偏头,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弯,这个蠢货。
阮小玉虽然会破魂术,但她毕竟长年在部族里生活,心思相对单纯,过惯了艰苦的日子,自然对富贵荣华心生向往。
人人都有贪欲,就看能不能控制得住。
阮小玉就属于明显控制不住的那种。
苏南衣还没来得及回头,感觉到有两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这目光充满探究,锋利似刀。
她顺着目光望过去,和云景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苏南衣心头用力一跳,仿佛云景的目光能够看穿她似的。
不过只是一瞬,苏南衣又恢复如常,神色平静的收回目光,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云景看着苏南衣,眼中闪过几分疑惑。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面前这个小厮有点熟悉的感觉,可是,明明是一张生脸。
但那种感觉是不会错的。
怎么会这样?
云景直觉感到,这个小厮有些不太寻常。
他走到苏南衣身边,问道:“你是夏染的什么人?”
苏南衣后退一步,低头回答,“回王爷的话,小的是公子身边的一名小厮。”
“哦?”
云景微挑眉,“一个小厮,也知道本王吗?”
苏南衣心头微跳,脸上丝毫不显,声音里也没有半分慌乱,“小的虽然地位挺身,但别说是小人,就是城中的花儿乞丐,也知道王爷的威名。”
云景哼笑,“你这个小子倒是会说话。”
苏南衣抿嘴唇没有答言。
云景依旧盯着她,“本王和夏染的关系不错,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苏南衣眨眨眼,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哦?
王爷和我家公子的关系不错吗?
这……小的还真的不知道。
小的是前段时间才从老太爷那边来的,大概是王爷这阵子忙,没有顾上去夏府?”
“从夏家老太爷那边来?
怎么,是老太爷想着催婚了吗?
要不然怎么派人来?”
苏南衣暗暗翻白眼,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八卦呀。
“王爷说笑了,小的就是个小厮,公子的婚姻大事,是轮不以小的多嘴的,小的就是有点机灵劲儿,小的的父母在老家有点功劳,所以贴身伺候公子的这种好差事才落到小的头上。”
她说的有理有据,挑不出错。
云景哼笑,“好差事?”
“自然。”
云景心里莫名有点不痛快,觉得这个小厮笑眯眯的,但句句好像都在怼他,可他又偏偏没有证据。
真是好气。
不知怎么的,一看到这个小厮笑眯眯的样子,就想起那天晚上苏南衣和夏染有说有笑的时候,就一阵阵的烦躁。
真是活见鬼了。
夏染怎么还不出来?
顾西宸找他到底干什么?
此时的夏染根本不知道自己带来的两个人,一个被李贵妃带走了,一个正被云景怀疑。
他听着顾西宸的话,再次见识到了顾西宸的不要脸。
“夏染,朕知道,这有些难为你了,可你也知道,太医院的药材喝多,名贵的也不少,但都是些常见的,像那些只传说没有见过的,他们也只能是听说。”
夏染心说,多废话呀,你都说了是传说,要是人人都见过,那还能是传说、听说?
他不动声色,继续听着。
顾西宸自顾叹口气,“可你也瞧见了,太后如今……无论有多么难,朕总要试一试的,太后虽然不是朕的亲生母亲,但她对朕的教导一点也不少,当初朕登基,她也支持了朕,所以,如今她病重,朕也为她尽一份孝心。”
夏染差点笑出声,你尽孝心?
你尽孝心,就是把我豁出去,什么无论多么难,你有什么难?
你在宫里坐着,嘴唇一碰就让我去出钱出力跑断腿,难是我的,钱是我的,你有什么?
他垂着头没有吭声,顾西宸清清嗓子,也不见他回应,眉头不禁就皱起来。
“怎么?
你不愿意为朕分忧?”
夏染暗笑,瞧见没,不说话就干脆直接问上了。
他急忙抬头,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草民不敢,草民还在等皇上示下。”
顾西宸的脸色多少缓和了一些,“嗯,也没有什么示下,朕刚刚不是说过了,就是把你当成兄弟朋友,好好聊聊天而已,这又不是命令,不是强迫你做什么。”
夏染点头,“草民明白,草民能为皇上做点什么,也是应该的,何况是为了救太后这样的大事,草民义不容辞。”
顾西宸的脸色这才阴转晴,满意的点头,“夏染,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这样吧,等稍后,朕给你一张药单子,你好好看看,看有没有那几种。”
几种?
还不是一种?
夏染略一思索,“皇上,这没问题,您只管把单子拿来,别的不敢说,若是没有的,草民就立即在全国乃至边疆那边都发起消息,让他们务必找到。
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
“好!”
顾西宸心中高兴,“夏染,你放心,朕不会白要你的,朕知道,这些草药珍贵,朕一定会让户部好好算一算,给你银子,就算是国库不足,朕也会亲手给你打欠条。”
夏染眼皮抽了抽,说这种话,真他娘的不要脸。
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假装柔弱小可怜儿
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假装柔弱小可怜儿
夏染轻笑。
“皇上,这话说得就见外了,草民说了,一是为皇上分忧,二是为太后解难,怎么能要您的钱?
国库里的银子您还是给那些朝臣大员做些实事吧。”
他上前一步,声音压低,“您登基时间不长,有些老臣……还是得用一些实际的事堵上他们的嘴。
草民不懂政事,但生意做过无数,家族纷争也经过不少,让那些看自己不顺眼的人闭嘴,这方面草民也是 很有经验的。”
顾西宸目光闪烁,嘴唇紧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你说得极是,好,夏染,你的情意朕记在心上了,你想要什么赏赐,只管说,只要朕拿得出的。”
夏然笑了笑,“皇上已经给了臣足够多的荣耀,皇商以及在家族中的地位,都是靠皇上您给撑起来的。
如果……皇上非要赏赐的话,就……”
他当真就认真地思索起来。
顾西宸眼里的笑意淡了几分,放在膝盖上的手也微微收紧。
夏染心里暗自嘲讽,嘴里却笑道:“皇上,不如您允许臣去花园子里走走,臣听说,您这花园里可有不少的珍贵花草,尤其现在这个季节,美不胜收,另外,容草民贪心一点,臣还想要两坛子桂花陈酿。”
听他这么一说,顾西宸哈哈笑出声,“好,好!这有何难,朕准了!到时候小武带你去逛逛,桂花陈酿什么的,只要是你喜欢的酒,多带几种也无妨。”
夏染脸上暴出喜色,“多谢皇上!”
顾西宸一摆手,小武双手递上一张清单来。
夏染接过一看,粗粗一扫,上面竟然有七种药材之多。
别说别的,就这莲头雪株就万金难寻。
夏染暗暗咬牙,好你个顾西宸,还真是敢开口,这也就是夏家家大业大,换成寻常人家,一种就得倾家荡产。
顾西宸观察着他的神色,可夏染脸色平静,也看不出什么来。
“怎么样?
有吗?”
夏染这才面露愧色,“回皇上的话,这里面的东西,恕草民无知,除了这首乌灵块和亢龙珠,草民都没有听过。”
“哦?
你知道亢龙珠?”
顾西宸 目光微凝。
这上面的药材,他真正想要的也就是莲头雪株和亢龙珠。
而且,他知道,在蒙林就有一颗亢龙珠,据说是蒙林的传国之宝。
他之前派人去过蒙林,为的也是这颗珠子。
但至今都没有消息传回来,他猜测,去的人十有八九早已经遇难,不会再回来了。
他也清楚,云景要想康复,少不了用到亢龙珠。
除了想要那颗珠子之外,他还想知道,云景的突然康复究竟和夏染有没有关系。
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也派人在暗中调查过,云景和夏染也的确是认识。
但调查的结果是,痴傻的云景没有带人出门,独自去了夏染的店里,吃了东西没钱给,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不过,虽然他们算是认识了,但并没有过多的接触。
现在试探出夏染也知道亢龙珠,他顿时又来了精神。
“知道,”夏染坦然地道,“听说这颗珠子在蒙林皇宫有一颗,据说无比珍贵,乃是一种罕见的动物体内特有的东西,就像咱们离熟知的珍珠,而且此珠有一些特殊的功效。”
他说到这里看了太后一眼,“怎么?
太后这病……要用到这个吗?”
顾西宸的表情微不可察的一僵,“此珠的确是药效奇佳,朕也是听太医们说,太后这病……实在太过蹊跷,朕想着也许只有这样的奇药才能缓解,能备着自是没错。”
夏染缓缓点头,脸上虽有为难之色,但仍旧坚定,“皇上,不如这样,您下个旨意,草民愿意出使蒙林,向蒙林国主说明此事,再带上一些丰厚的礼物,说不定可以有转机。”
顾西宸 :“……”
“这……恐怕不太妥当,出使是大事,何况程序复杂,要准备的东西也极多,不论是时间还是其它方面都不合适。
若是让百姓知道朕如此浪费铺张,怕也是不能同意。”
夏染瞪大眼睛,脸微微涨红,“此话怎讲!皇上您虽然是一国之主,但也是人子,有能力当然要救母,怎的就成了铺张浪费?
谁要敢这么说,草民第一个和他们没完!”
“……”顾西宸 勉强笑,“你有这个心,朕很高兴,但此法确实不太行,还是再想其它办法吧!”
夏染垂眸,遮住一抹讥讽的意味,“好吧,草民实在惭愧,这些药材草民都没有听过,请皇上给草民一点时间,等草民回去查看一下帐本,看有没有。”
“也好。”
“这亢龙珠草民是肯定没有的,见都没有见过,真是一直在传说里,”夏染拧眉苦思,“其实草民也有所怀疑,蒙林是不是真的有。”
顾西宸 仔细看着他的神色,觉得他不像是说假话。
莫非……云景康复之事,的确和他无关?
“应该是有的,听说,前几年蒙林国主生辰之日,曾经拿出来让朝臣看过。”
夏染低头瞧着那张单子又不说话了。
恰在这时,小武从外面进来,“回皇上,周大人他们在外面,不知皇上何时可以见见他们?”
顾西宸一听这话,又想起刚刚和夏染说过的,心里顿时有些不太痛快。
“让他们再等等!”
“是。”
小武正想要走,夏染在一旁低声道:“皇上,您还是赶紧去见见吧,刚刚草民来的时候,那几位老大人就颇有微词,您和草民谈了这么久,他们恐怕早就……”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嘲的口吻显而易见。
顾西宸心里对那些老臣的不满又上了一个等级。
“你怕什么?
朕想召见谁,和谁说话,这也需要他们来管吗?
他们倒是身份高贵,但他们能为朕分忧吗?”
夏染头低得更低,“皇上!您可千万别这样说,至少当着那些朝臣的面不可如此,毕竟朝中大小事务还要仰仗着他们,草民在这方面也帮不上您什么。
更何况……”
他苦笑,“这些大人哪个没有实权,草民不过小小商户,若是硬碰硬起来,草民……”
顾西宸音色中凉意更甚,“是吗?
走,和朕一起去见见他们。”
夏染后退一步,“这……皇上,草民……”
“走!”
夏染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实则心里乐开了花。
看到他们俩一起出现,几位朝臣尤其是周图和宋阁老脸色都微微一变。
苏南衣一瞧,再看夏染虽然垂头,但浑身流露出来的那种无处安放的得瑟,就知道夏染一定又作什么妖了。
戏精。
这个是妥妥的“柔弱小可怜儿”的男人啊。
周图上前行礼,“皇上,不知太后情况如何?
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周图问的这个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有夏染的那些铺垫在先,顾西宸就是觉得他们咄咄逼人。
“周大人,”顾西宸沉声道,“你是老臣了,心情朕能理解,但你一路进到后宫,在这里等,现在又追问朕,周大人,是否有所不妥?”
周图一愣。
“周大人,当初给予你们特权,是为了应对紧急情况,是为了朕的安危,而不是什么事都能进入后宫的。
这一点,你明白吧?”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夜探太后寝宫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夜探太后寝宫
周图彻底呆了,这话说得太重了,他掀袍子跪倒,“皇上明鉴,老臣不敢!老臣只是得知太后病重,回来得又如此奇怪,担心引起恐慌,这才……”
“说起这个,”顾西宸转头看宋阁老。
宋阁老呼吸微窒,他虽然也没有预料到会在街上遇见太后,但他确实动了心,想把这事当成一个契机。
“宋现林,”顾西宸声音冷淡,“你倒是跟朕说说,你当时认出太后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宋现林直觉感到顾西宸的态度不太对,但问到这里,他不能不回答,在心里迅速一盘算,还是决定如实说为好。
他把当时的情况谨慎的说了一遍。
顾西宸耐着性子听完,“那朕倒是不明白了,你虽然一央是平民,但好歹也做过阁老之位,官海沉浮多年,当年你家的事都能处理得极好,平稳度过,怎的今天看到太后,就慌成这样?
不说隐下消息,护住太后尊严,悄悄派人保护,暗中告知朕,反而当街大呼小叫,闹得满城风雨,朕不得不怀疑,你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宋现林脑子里嗡地一声, 冷汗瞬间渗出来,“皇上!臣……草民是老糊涂了,当时本就心急,草民的孙女已经好几天不见人影了,草民一直在街上寻找,当时看出是太后,心里震惊无比,当时脑子一空就脱口说出……实在是无心啊!请皇上宽恕。”
“朕倒是想宽恕你,可你看看,城中有几个人不知道此事?
太后的安危,尊严,朕的脸面,你可曾想过?”
宋现林冷汗淋淋,现在别说被重新启用了,不被皇上惩罚就是好的了。
周图也冒出冷汗,心说今天皇帝这是怎么了?
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怎么……突然就转了风向?
他们俩都被皇帝训斥,其它几位内阁大臣也不敢再多言。
顾西宸看着他们跪在地上,心里隐隐的痛快。
要知道这些内阁老臣,尤其是以周图为首的这几位,仗着资格老,手中有权力,没少和他唱反调,他早就想煞煞他们的威风了!
如今,总算是出了一口气!
顾西宸倒背双手,垂眸沉声,“究竟怎么回事,现在朕不想再听,一切以太后为重。
事情由你宋家起,那就由你宋家去摆平吧,总之,朕不想听到再有人议论此事,明白吗?”
“……是。”
“时候不早,都跪安吧!太后这边有朕和太医,太后是朕的母后,朕比你们更关心,更期盼她老人家能康复。”
“是,皇上孝心,天地可表。”
“臣等告退。”
他们都退下,云景没走。
他一直冷眼旁观,皇帝过来的时候,对周图他们什么态度,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还有对宋现林,也是有心再启用的,否则,不会召他到这儿来。
宋现林也是官场中的老人了,自然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想抓住机会。
可怎么……顾西宸出来之后,态度就变了呢?
而且还变得这么多。
云景目光掠过顾西宸身后的夏染,直觉告诉他,这事儿八成和夏染脱不了干系。
“皇上,”云景开口,“太后情况如何?
可有醒来,若是醒了,能否让臣见一面?”
顾西宸面对云景,态度还是非常好的,“没有,太后一直没有清醒。
朕也甚是忧心。”
云景眉头拧紧,他一方面担心太后,一方面也是想看看能否找到点关于母妃的线索。
他也明白,这是花夏故意敲打提醒他,逼他快点找到她要的人,不会轻易让他发现什么线索的。
可——总得有一丝希望不是?
云景心里的希望落了空,“这样……那,臣也就告退了,若是太后醒了,还请皇上能够差人通知臣一声。”
“好,放心吧。”
苏南衣一直在观察着云景的神色,别人可能没有注意到云景眼中一闪即过的忧伤,但苏南衣没有错过。
只是那一个眼神,她几乎可以立即断定,云景应该也意识到了,对方这样把太后送回来,是意在把事情闹大。
为什么闹大?
为了通知云景?
是通知,还是示警,还是别的?
苏南衣也看出来,关于太妃也在山上,一起失踪的事,顾西宸并不知道。
云景看了苏南衣和夏染一眼,“既是如此,那臣也先告退了。”
顾西宸点头,“也好,你回去早点休息,别太担心了,太后这边一有消息朕就会派人通知你。”
“好,多谢皇上,臣告退。”
他转身走了两步,回头看夏染,“夏公子不走吗?”
夏染没想到他突然点自己的名,心说这个家伙真是会找事啊,生怕顾西宸不会怀疑他俩的关系吗?
夏染左右看看,不见阮小玉,“咦,草民的表妹呢?”
云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表妹,跟着李贵妃走了。”
夏染诧异,“这……李贵妃?”
苏南衣走到他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那,皇上,”夏染有点不好意思,“不知草民能否去您那边坐坐?
再差人去找我那个不懂事的妹妹?”
“也好,”顾西宸欣然同意,“前阵子朕得了一本记录药材的书,你也拿去看看,说不定会对你找药有帮助。”
“那真是太好了。”
夏染装出感激的样子,看向云景,“王爷,实在抱歉,本来想和您一起走,这下怕是不成了。”
云景也不强求,“那好,本王先走了,夏公子自便。”
他说完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就如同刚才不过随口一问。
顾西宸目光流转,也没瞧出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特别。
苏南衣跟在夏染和顾西宸身后,一路到了书房外,夏染回头对她说:“你在这里等着吧!”
苏南衣点头称是。
顾西宸回头看看她,“你这个小厮倒是瞧着机灵,小武,这里不用你伺候,你带着他下去喝点茶,赏几样点心给他。”
“是。”
苏南衣也垂首道:“多谢皇上!”
夏染跟着顾西宸进书房,在最后一刹那偏头看苏南衣,两人目光一撞。
一触即收。
苏南衣跟着小武离开,进了一旁偏殿。
她问道:“小公公,我有点内急,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麻烦您给我指个路吧。”
小武一边倒着茶水,一边头也不回,“出门右拐,别去太久,我在这里替你等着,若是皇上问起来,也好替你回个话。”
苏南衣眼中飞过闪过一丝笑意。
好聪明的小太监。
苏南衣低声道了谢,正想出去,小武又叫住她,“你不是宫里的人,被人瞧见也是麻烦,不如穿我一身衣裳吧,回来还我就是。”
“多谢。”
苏南衣换上小太监的衣裳,趁着夜色,抄近路,重新回到太后宫中。
太医们也都退去,只剩下两个值守的。
这么长时间折腾下来,又是吓又是跪,都累得不轻,在外间直打瞌睡。
苏南衣从后窗进入,悄悄到烛火旁,往火里加了一点东西,没过多久,这殿内的人都陷入沉睡。
她快步走到床榻边,仔细看昏迷的楚太后。
楚太后的脸色倒看不出什么,呼吸平稳但深长,明显和寻常的昏迷不同。
把了把脉,脉象略有点虚浮,是受惊吓所致,并没有什么大碍,也不会导致昏迷。
那么,就应该是因为别的了。
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章 王爷不会想要射杀我吧?
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章 王爷不会想要射杀我吧?
那些人阴诡毒辣,应该不会轻易让楚太后醒,所以,楚太后也不会是简单的病症。
苏南衣早料到这一点。
她仔细查看太后身体各处,其实太后回来以后,就被宫女嬷嬷们伺候着梳洗过,那时候并没有什么明显异常。
但苏南衣和她们不一样,她查看得更仔细,也更有目的性。
但……也是一无所获。
苏南衣眉头紧锁,事情比她想象得要复杂得多。
忽然,她 目光落在太后的耳垂上。
太后戴着两枚心型形状的耳坠子,是由紫色宝石打磨而成。
自从太后去山上礼佛之后,就很少戴首饰,除了这对耳坠子。
苏南衣记得,这对耳坠子先帝在世时,在和楚太后大婚周年的时候送给她的礼物。
自从之后,楚太后就一直戴着。
她伸出手,去触碰太后右耳上的耳坠子。
这对耳坠的勾环很奇特,戴上之后就很结实,如果不是刻意去摘,不会轻易掉落。
苏南衣微微一动,勾环活动了一下,与皮肤有轻微的摩擦,就在这一刹那,恍若有点淡淡的腥 气传出来。
嗯?
苏南衣觉得,这绝不是自己的错觉!
哪来的腥气?
她心头一震,觉得自己找到了关键所在。
就在她想看个究竟的时候,忽然一道疾风从窗外射来!
苏南衣立即收回手,侧身一躲,那枚暗器在床榻边叮 一声掉落。
苏南衣诧异的低头看,这枚暗器并不是想打到她,只是想制止她。
怎么个意思?
她刚要抬头,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想干什么?”
苏南衣身子微僵,缓缓道:“王爷不也是去而复返了吗?”
“本王去而复返,本王有这个资格进宫来探望太后,那么你呢?
一个小厮?”
云景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苏南衣咬咬牙,把暗器捡起来递给他,“王爷使得一手好暗器。”
“好吗?”
云景不以为然,“本王倒不觉得,要是使得好,早该射杀你了。”
苏南衣应付式的拱了拱手,“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你到底想干什么?
本王可不是来和你磨嘴皮子的。”
苏南衣心里嘀咕,谁是?
我还不想遇上你呢。
她深吸一口气,对云景道:“王爷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云景仔细闻了闻,“腥味儿?”
“不错,王爷的鼻子真不错。”
苏南衣一指太后的耳坠子,手指还没有碰上,又看了看云景,语气讥诮,“王爷不会又要射杀我吧?”
“嗯?”
云景语调微扬,“呵,牙尖嘴利。”
苏南衣手指轻轻一动那枚耳坠子,“王爷再闻一下。”
云景低头,仔细闻了闻,“这里传出来的?”
苏南衣点头。
“可……为什么?
就算是,难道就凭这点?”
“当然,”苏南衣笃定的点头,“太后回来之后,被人伺候着梳洗过,若是身上有什么其它的特殊异常,那些人一定发现了,唯独这里,耳环很难取下,对太后又有特殊的意义,所以她们会忽略,也不会太过注意。
而玄机,刚好就在这里。”
苏南衣说完,不见云景回应,她心里微沉。
云景却已经抓住了关键,“你一个小厮,怎么会知道这个?
这副耳坠子的事情,可不是你能够知道的。”
苏南衣面不改变,“这个嘛,当然是我家公子跟我说的,关于太后的事,他进宫之前,但凡是知道的,都告诉我了。”
云景半信半疑,“是吗?
你家少爷挺器重你啊,他对你说这个干什么?
你可知道,议论当朝太后,可是有罪的。”
苏南衣翻个白眼,“不是议论,是分析好吗?
王爷不会这么小的肚量吧?”
她不想再多说,用手轻轻推了云景一把,“你闪开些,别挡着光,一会儿看结果就好。”
云景低头,看到她纤细白润的手指,眉心微微一动,“你真是小厮吗?”
苏南衣一边尝试着摘下太后的耳坠子,一边回答:“不是啊。”
她竟然如此坦然地就承认了,倒让云景愣了愣,“那你是什么人?”
苏南衣冲他一笑,“我啊,我是我们老太爷从老家派过来,专门帮着我们公子的,我们公子一贯的粗心大意,得让我盯着点。”
云景并不怎么相信,但此时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你知道太后是怎么回事?”
“那是当然,”苏南衣低头专注,“不然我家公子为什么让我来?
王爷,把灯拿过来。”
云景下意识就听她的话,把灯拿了过来。
灯光照亮苏南衣的脸,她脸上涂了一点东西,皮肤黑了好几色,原来白嫩的皮肤变成小麦色,头发也都扣进帽子里。
云景看着她的半边脸,总觉得……这个小厮很有意思,很特别,和别的小厮不一样。
看着他,莫名的就有点……心慌意乱。
这种感觉吓了他一跳,他收回目光,手也微微一抖。
苏南衣正看得认真,他这么一抖,光线也亮了,“干什么呢?
认真点行不行?”
云景抿抿嘴唇,保持稳定。
过了片刻,苏南衣终于道:“果然如此!”
随后,云景就看到她把太后的耳坠子摘了下来,耳钩处还有一点类似线一样的东西被勾了出来。
云景凑近,“这是什么?
这点线就是问题所在?”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苏南衣看他一眼,“这的确是关键所在,但这不是线。”
“不是?”
云景下意识伸手去碰。
苏南衣一下子打下他的手,“别碰!你不要命了!”
云景拧眉,苏南衣丝毫不觉,看看周围,走向桌子,拿了一个茶杯,倒了点点茶水,然后把那只耳坠子扔了进去。
“瞪大眼睛,看着。”
苏南衣看向云景。
云景丝毫没有觉得他的语气有什么不对,按照她说的去做,不错眼睛的看着那条细细的线。
连呼吸都变得轻了。
忽然!
他看到那根细细的线轻轻动了动。
他眼睛再次睁大,一下也不敢眨,确保刚才的不是幻觉。
果然!
又动了!
不是幻觉!
那根“细线”一样的东西,慢慢舒展,像是在翻滚,也像拉长了一些。
来来回回翻滚了半天,最终不动弹了。
“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毒虫,他们就是用这种毒虫,放在耳坠子里,然后再隐藏在耳洞中,让太后中毒,陷入昏迷。”
苏南衣耐心解释,“但这种毒很奇特,脉象上看不出来,表面也看不出,人就像是睡着了,但是……如果细心一些,观察的时间长一些,或者是精通毒药的人,会看出不同来。”
云景觉得有点疑惑,“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他们怎么就没有看出来?
会不会……”
苏南衣轻轻一笑,“王爷,我知道您在想什么,在想是不是太医院有对方的人,和对方串通了,故意没有诊断出,对吧?”
云景微挑眉,诧异她竟然能够猜对自己心里的想法。
“是又如何?”
“是的话,王爷就猜错了,太医们看不出来也是在情理之中。”
“怎么说?”
苏南衣短促一笑,“太医们的确是见惯了阴诡手段,这后宫中你争我斗,也是常有的事,害死个把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但这种不同,这种东西,后宫中的那些女人可弄不到,太医们对这些也没见过。”
她拿出一根细长的香轻轻拨动着杯子里的东西,声音轻快,“正常。”
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 怕是要躲不过去了
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 怕是要躲不过去了
苏南衣这句“正常”,指的是,太医们看不出来很正常。
云景竟然也听懂了。
他看着苏南衣手里的那根细长的香,“那你怎么懂?”
苏南衣漫不经心地说:“我不是说了吗?
我是老太爷派来的,跟在我们公子身边,为的就是帮助他,如果我是个废物,那老太爷派我来干什么?
您说是不是?”
云景觉得她说得有点道理。
夏家富甲一方,谁也不知道夏家究竟有多少钱,有钱,就有太多的可能。
而夏染是这一代中最出色的。
他从消息中杻得到的消息是,夏家其它的人也想着暗中害夏染,取而代之,但没有人成功过。
夏老爷子看中夏染,花钱用一些能人异士,暗中保护夏染,一点也不为过。
云景没再追问这个,“那你有办法解决这个吗?”
苏南衣挑眉嗤笑,“当然,这不是什么难事。”
云景看着他这个模样,有一瞬间的失神,恍惚间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苏南衣。
她有时候也这样,听到什么不屑的事儿,就露出这么一番神情。
他低下头,“那得需要多长时间?”
“把毒虫取出来,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但……毒已经入了太后的体内,而且,太后的身体恐怕也并非是毒这么简单,要想让她醒来,也不是容易的事。”
苏南衣心里也一样着急,她把另一只耳坠子取下来,照刚才那样操作。
云景看着她动作利索,也逐渐相信了她刚才的话。
“你的意思是,有办法让太后醒,只是没那么快,是吗?”
苏南衣点头,“嗯,而且,王爷,您也看见了, 我进来一趟不容易,还得跟着我家公子,也不能久留,下次再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交给本王,”云景接过话,“本王可以带你进来。”
苏南衣心头酸涩,她知道云景是个谨慎的人,若是放在平时,定不会这么说,正因为心中担忧太妃,所以,他心急如焚,无论遇到什么办法都要冒险一试,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希望。
苏南衣低头掩饰住心中的情绪,“倒也不用我亲自来,王爷,我是夏家的小厮,刚才皇帝也见过我了,我再跟着您,怕是不妥。
我已把毒虫取出,接下来太后只要按时用药就可解决大半,三日后我再来一趟即可。”
“好,”云景毫不犹豫的答应,“这三日用药的人本王来安排,三日后,你再进宫的事,也由本王来想办法。”
苏南衣喉咙艰涩,“好。”
时间紧迫,她也不再多说废话,拿出准备好的解百毒的药给太后服下,又拿出银针刺入几个大穴。
她的针法快而准,而且隐约有嗡鸣之声,手指快速翻飞拨动,云景看得眼花缭乱,心里也更加震撼。
没想到,夏染身边一个小小的小厮,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看来夏家果然是卧虎藏龙。
渐渐的,云景也敏锐地感觉到,太后的气息稳了,不再像之前那么深长。
脸色虽然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好像就是没有那么多痛苦了。
而苏南衣的额角闪着晶亮的汗,看出来,她耗费了不少心力。
终于,她的手停下来,开始起针。
直到最后一根针拔出,她才长长吐了一口气。
“好了,幸亏来得及时,太后的情况比我预想的要好。”
苏南衣语气中带着几分喜悦,“王爷可以放心了。”
她把准备好的药递给云景,“这个,每天三次,一次一粒即可。”
“好,”云景接过小药瓶,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想,如果这个小药瓶和苏南衣的小药瓶一样的话……
但他很快发现,并不是。
苏南衣一贯爱用小白瓶,她留下的那间制药房里都是那种。
而眼下这个,瓶身色彩绚丽,完全不是苏南衣的风格。
他眼神微暗,情绪很快恢复,“若是没有其它的,本王送你出去。”
苏南衣有点累,也的确不想再自己走,否则还得四处躲藏,费劲。
跟着云景走,至少不用再担心什么巡逻和盘查之类的。
“多谢王爷了。”
“应该是本王谢谢你才是。”
云景说话温和,没有因为王爷架子而丝毫对面前这个小厮傲慢轻怠。
苏南衣暗暗想,这就是云景,身份高贵,却从来不会以身份压人。
可怎么就偏偏对她……
大概就是上辈子亏待他的吧。
苏南衣跟着云景,悄悄出了太后宫中,来到路上,也没有刻意避开,那些侍卫瞧见他,谁也不敢多问,还都来行礼。
苏南衣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这条路有点熟悉。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不是……当初去那个柔贵嫔宫中的路吗?
她顿时一个激灵,现在那座宫殿中住的不是……
那个所谓的什么灵女?
云景是不知道无意的,还是有意而为?
她心里一时拿不准。
其实云景的确是故意的,不过,他没想着靠前,只是想远距离看看。
以前都是暗卫们进来打探,据说这里戒备森严,他还没有亲自来过。
他想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看看这里到底究竟怎么个戒备严法。
如果不严,那正好,可以看看,如果严,就说自己是无意,谁还能把他怎么样不成?
苏南衣却另有打算,她知道今天阮小玉也来了,阮小玉的真正目的八成也是为了见见那个灵女。
若是在这儿碰上……
想想就头疼。
倒不是怕,而是,依现在的计划,还不是碰上的时候啊。
苏南衣停住脚步,低声说:“王爷,怎么这里……阴森森的,我记得来的时候不是走的这条路啊。”
云景轻笑了一声,回头看看她,“嗯?
这条路近一些,你不是着急回去吗?
不是担心你家公子撑不住了吗?”
“可这条路……”
“怕什么?
有本王带着你,就算有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敢近身。”
苏南衣暗自叫苦,得,这是躲不过去了。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给装个病什么的,但又觉得这个招儿太假,行不通。
正走着,忽然听到一声闷响。
云景停住脚步,手抚上腰间的软剑。
别人进宫得解下兵器,但云景不一样。
云景把苏南衣护在身后,苏南衣看着他的背影,眼睛有些发酸。
她深吸一口气,“王爷,您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
“嗯,血腥味。”
苏南衣也按住手腕间的暗器,今天晚上这一场怕是要躲不过去了。
那个宫殿门口,只点着一盏灯,灯光微弱,在风里晃来晃去,地上的光影也跟着摇晃,映着地上的树影,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摇摇晃晃的鬼爪子。
看着人毛骨悚然。
闷声过后,便再没了动静。
云景正慢慢上前,苏南衣跟在他的身后,忽然停下了。
她眯着眼睛,看向前面黑沉沉的宫道,前面没有什么灯光,好像有什么危险在潜伏。
云景察觉到她停下了,回头看她,正想问她怎么了,话还没有说出口,苏南衣猛然一把拉住他,用力往旁边的一拉。
旁边正好是个路口,那一处极暗,苏南衣把他拉到暗处,一手压住他的手臂,抬着头示意他别动。
苏南衣侧耳听着那边的动静,黑暗中,那脚步……极轻。
第一千四百三十三章 不仅有钱,还长得俊俏
第一千四百三十三章 不仅有钱,还长得俊俏
除了脚步声之外,还有一种其它的声音。
云景听到脚步声,想看一下,但苏南衣紧紧压着他的手臂,他动弹不了,生怕动作太大会让对方听见。
他低头,看着苏南衣的头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
忽然,他心里感觉有些烦躁,一股说不出来的难受在胸口乱窜,就像极其生气的时候,控制不住脾气,气得要发抖一样。
可现在他没有生气,这是怎么了?
他的脸色都有些泛白了。
甚至头都有点发晕。
他强忍着,闭上眼睛。
忽然觉得有一双手又轻又柔地在他身上某处几处点按了几下。
就像……轻柔的风吹散乌云,那种难受的感觉瞬间退去,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刚才的烦躁都消失无踪。
睁开眼,对上苏南衣黑亮的眼神,她的眼睛很美,夜色中晶亮有光,似揉碎了满天的星光。
云景有一瞬间的失神。
苏南衣手指放在唇上,无声“嘘”了一下,然后指指墙那边。
云景手指握了握拳,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也随着她往那边望去。
黑暗中, 有人慢慢走来,对方走的很慢,手里似乎还拿着个什么东西,轻轻的晃来晃去。
直到那人从黑暗中剥离出来,云景才看清那是一个女子。
她长相清丽,眉眼谈不上多好看,但有一种说不出的媚气,眼尾微微染着红,红唇也妖艳,嘴角翘起。
云景有点错愕,这不是……那个跟着夏染进宫的女子吗?
说是夏染的表妹,跟着李贵妃走了的。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她现的状态,和之前云景见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这是……
云景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之前在太后宫外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女人的轮廓似乎有一点熟悉之感。
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现在看到她这个神态,他猛地想起来,这种快要疯起来,眼中满是杀意狠辣的样子,可不就是和花夏相似?
!
莫非……这个女人也是花夏的人?
可她不是夏染的表妹吗?
夏染究竟知道不知道!
云景脑子了里闪过无数念头,一个个都带着无数的问号。
他低头看看苏南衣,发现这个小厮倒没有什么惊慌,反倒眯着眼睛,看得挺来劲。
他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这个家伙到底知道不知道现在很危险。
他手推着苏南衣的额头,想让她别再看了。
苏南衣正看得来劲,她早猜到阮小玉手里应该有什么东西,她用的破魂术不可能只靠一双眼,若是遇到强大的对手,难不成非得人家眼对眼的瞪着吗?
她一定有什么趁手的东西。
今天,终于让她见到了,那是一串链子,离得太远不知是用什么串成,上面的每样东西都磨成了奇特的形状,惨白的颜色在月光里闪着幽幽白光。
苏南衣心头微跳,虽然隔得远,但她可以肯定,那串东西绝不是什么玉石之类,应该是用骨头做成,至于是什么骨,那就得仔细看看了。
而且,这东西一晃一晃,明明碰撞在一起,却没有一点声音。
苏南衣发现,无论是花源身上的那串铃铛,还是阮小玉手里的这串东西,都不发出声音。
但,这些东西绝不是真的没有声音,而是以另一种形式。
比如,刚才云景就十分难受。
应该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所致。
她正想再看看,云景的手顶住她的脑门,往后推她。
苏南衣气得咬牙,抬头看他,无声问:“干嘛?”
云景拧着眉头,看着她这不知死活还质问自己的样子就想敲她的头。
“危险。”
苏南衣翻个白眼,正想继续看,云景又推她。
她气得鼓着腮帮子,“我不怕。
你别推我!”
云景气得冒烟,正想说她不知道好歹,忽然听到那边有人轻笑出声。
这笑声很轻,在夜色中极淡,却因为四周很静,听得特别清楚,让人忍不住想要轻抖一下。
“我说怎么那些人都晕了,原来是你。”
“我也没想着让他们都晕了呀,谁让他们心神那么不稳,是不是因为你找的人都太笨,杀心又重,所以……被我这骨魂引随便一引,魂儿就丢了?”
“少说废话,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好实安分地呆着!不能随意出入,你倒好,跑到皇宫里来了。
你知道这里有多少人在暗中埋伏吗?
你以为,就凭你一个骨魂引,就可以随意出入了?”
“我来见你,当然是有事了,而且,我可不是随意进来的,”阮小玉并不以为然,“我就是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个消息。”
花夏眸子眯起,眼神里不带一丝温度,“什么消息?
快说,说了赶紧走。”
阮小玉不仅不恼,声音里还隐隐带了笑,“急什么?
我说了,我可不是随意来的,你怕什么?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这地方瞧着不错啊,你倒是会挑地方,住进皇宫不说,还挑了这么好的宫殿。”
“你到底有事没事?”
花夏看着她这样就烦,“阮小玉,你别发疯,有什么事赶紧说!我也没有闲功夫让你进去坐。”
“你得意什么?”
阮小玉的声音里终于有了几分火气,“总催我干什么?
我可告诉你,你别忘了,你是灵女,我是魂女,我的地位并不是比你低,不是事事处处都要听你的!”
花夏短促笑了一声,“你是魂女如何?
地位身份又如何?
决定这些的不是别的,而是实力。
你有和我平起平坐的实力吗?”
“你有什么实力,不就是大长老给你的那些吗?
究竟是怎么来的,大长老怎么的,这些都没有弄清楚呢!”
花夏沉了脸,眼里闪着凶光,“阮小玉,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浪费时间,说完了赶紧滚!”
阮小玉咬牙,“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不干了!我要退出!”
“你说什么?”
花夏停顿了一瞬,又突兀的笑起来,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是我听错了还是你疯了说错了?
退出?
这么多年,我还没有见过哪个能退出的,除了……死人。”
阮小玉并不畏惧,手指在骨魂引上轻轻摩挲,“也不见得吧?
所有的事情都有第一次。
以前也没有哪个 能住进皇宫,你不就做到了吗?
而我,也要嫁人了。”
花夏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满脸狐疑的打量着她,上下仔细看,刚才没顾上,现在才发现,阮小玉身上的装束和平时大不一样。
她忍下心里的惊怒,强作镇定的问道:“嫁人?
莫不是要嫁给冯勇吧?
我记得他对你可是痴心一片,早就说过非你不娶。”
阮小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看花夏的模样就知道她是故意恶心自己,“冯勇?
他也配!一个粗鲁莽夫,没有脑子的家伙。”
花夏轻笑,“那你嫁谁?”
“这……暂时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是会嫁的,不仅有钱,还长得俊俏,对我更是体贴爱护,虽然说住的地方没有你这里这么华丽吧,但也相差不了多少,更重要的是自由啊,想去哪去哪,不用困在这里,和那么多女人争抢一个男人。”
她笑着上前一步,“你说,好不好?”
一千四百三十四章 这么死太便宜她了!
看着阮小玉这有些得意,又有点阴恻恻的样子,苏南衣直起鸡皮疙瘩。
也不知道她们究竟是什么人,这些人个个都不太正常。
但听着她们的名字,又不像是其它的部落,倒像是中原人名。
阮小玉对夏染的评价还挺高的,又有钱又俊俏……
苏南衣都有点忍不住想乐,回头一定要把这话说给夏染听。
察觉到她在无声笑,云景眯着眼睛看着她,觉得这个小厮实在奇怪,明明这种时刻,还有心情偷笑?
而且,这有什么好笑的?
花夏冷哼,“你懂什么?
别用你的白痴脑子来猜测我,我住在这里,跟男人没有什么关系。”
“跟男人没有关系?”
阮小玉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捂着嘴笑起来,“你自己信吗?”
花源冷然道:“你信不信由你。
早晚你会知道,说完了吗?
说完了就快滚。”
阮小玉嗤笑,“当然是由我,我的事情也由我自己决定,我已经通知过你了。”
花夏毫不犹豫,“我不会同意的。
任何人,都别想着这么退出,你们每个人都有责任和义务,这是必须承担的,谁也别想着就这 么逃脱了。”
阮小玉哼道:“我偏要!那些事过去那么久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要搭上我的一辈子?”
“废话少说,你的魂女之位,也是经过选拔的,培养你,让你成才,你突然就说要退出,那你当初为什么做这个魂女?
你不做,有人愿意做,现在你想放弃,做梦!”
花夏说到最后已经恼了, 突然出手就打过去。
她攻势凌厉,直扑阮小玉,竟是一点情面也没有留。
阮小玉目光闪烁,表情也凶狠决绝,两个人一交手就动了真格。
苏南衣对云景道:“打起来了!这是好时机,走啊!”
云景还没有回应,她已经趁着夜色掩护,身子轻盈如燕,快速掠向花夏住的地方。
越过院墙,她仔细看了一下,院子里有个阵法,不过,她没想着破,一破势必会惊动外面的两个人。
她刚琢磨着要怎么穿过去,云景也到了。
云景一把拉住她,“你要干什么?
这里的邪乎得很,稍有不慎就会丧命,知道吗!”
苏南衣低声道:“王爷,别着急,你放心,我会有办法的,正因为这里邪乎,我才要进来看看。
你跟着我。”
云景:“……”
鼻子都要气歪了。
这个小厮究竟知道不知道,现在是在死亡边缘徘徊试探?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就见苏南衣身子一跃,跳到了其中一块地砖上。
“!!”
云景瞪着眼睛。
苏南衣无视他的怒意,“来,这里,跳过来,别踩到别的地方,这里有个阵法!”
云景诧异,“你知道?”
“我不是说了,我知道,快点!”
苏南衣催促,云景咬着牙,跟着她跳过去。
他刚落地,苏南衣已经又跳向另一块。
云景:“……”
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一连跳了九次,苏南衣到了台阶下。
她眯着眼睛,仔细看。
云景这次也跟到了,抓住她问道:“你居然这个也会?”
“那是当然,我会的多着呢,”苏南衣不看他,目光依旧落在台阶上。
云景下意识问:“跳哪层?”
苏南衣诧异的回头看他。
“怎么?
本王说的不对?”
苏南衣看看台阶,又看看他,“王爷,这么区区几层台阶,您……跳不上去吗?
还哪层?
直接跳上去不行?”
“你……”
云景气得要原地爆炸,苏南衣狡黠一笑,已经纵身跃上去,稳稳落定。
眼看着她要推开门进去,云景心里着急,纵向跃上,还没有站稳就拉她一把。
苏南衣被他这一拉差点摔倒,“你干什么?”
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云景才气得要死,“应该是本王问你,你想要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样冒然推开门很危险!”
苏南衣不服,云景把她扒拉开,随后拿出一把黑色的小刀来。
约摸有手指长,很小,刀身黑亮,不像是铁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
苏南衣纳闷,“这是什么?”
云景哼了一声没有回答,示意她退后。
苏南衣后退两步,云景也侧身到一边,手握小刀往门缝里一插。
就听“唰”两声微响,似乎是有什么缠绕过来,但紧接着被割断了。
云景侧耳听着,直到听到这种声音,才把刀拿出来,轻轻用刀尖推开了门。
苏南衣定睛一看,地上掉落了几根东西,好像是……发丝。
她还想再仔细看看,云景拿火折子一烧,发丝直接成了灰。
苏南衣:“……”
她埋怨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闻到一股子奇怪的味。
像是血和药混合在一起,浓郁又让人觉得恶心。
她抬头,看到面前的场景时,心头像是停止了跳动。
尽管她想象得到,这个地方一定有很多秘密,甚至还会有血腥残忍的事,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里简直比地狱还要可怖。
前面不远处放着一个台子,台子擦得很干净,但仍旧能够看得出来,桌面缝隙里的那些没有处理的红褐色的东西。
那是……血。
桌角各放着木盆,盆里有的装着血,还有的装着碎肉或者是手指之类……
桌案下还有一具尸首,是个年轻的女孩,她全身没有穿衣裳,胸口被掏了个大洞,心脏已经不见了,肚子上也有口子,少了什么。
她的眼睛睁着,看着外面,眼神中还有恐惧,盛满无尽的痛楚。
苏南衣用力一闭眼,她无法想象,这个姑娘在死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样的恐惧,又遭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她是谁?
是谁的女儿,谁的姐妹?
她死在这里,家里亲人可知道?
父母是不是要疼死?
这些问题像无数针,扎着苏南衣的头顶,让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云景也被眼前的惨状震惊了,他知道花灵心狠手辣,却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这已经不是心狠手辣,而是灭绝人性!
他忽然想到,那个小宫女的姐姐,是不是也这样……
他几乎没有办法再想下去,双手不由紧握成拳。
恨不能一拳头打爆花灵的头。
不,不行,这么死太便宜了她了!
云景也终于明白,顾西宸 身上的味道是怎么回事了,原来……他是和花夏一起,让花夏用这种阴毒的法子来给他治病的!
顾西宸!
你可真是好!
苏南衣听到外面的动静,猛地回神,拉着云景就走,“王爷,快!”
他们迅速退出去,刚刚跃出院墙,花灵就回到院中,她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阵法,完好无损。
心口还有点隐隐发痛,真是小看了阮小玉,这个该死的女人,短短的时间竟然进步这么多!
不过,花夏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戏。
她走上台阶,仔细察看一番,并没有什么异常。
……
苏南衣和云景有惊无险,两个人虽然各有心思,但他们都是想着暗中打探一下,并没有想着当即拿下花灵。
“你看,”云景一指刚才花灵和阮小玉打过的地方。
苏南衣走过去仔细一看,抽鼻子闻了闻,“血。”
“看来,有人负伤了,她们打这一场,有人没占到什么便宜。”
云景弯腰仔细看看,“不,她们两个都受伤了。”
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 这是送的?是你偷的吧!
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 这是送的?
是你偷的吧!
苏南衣奇怪,“何以见得?”
云景又拿出那把小刀,指着其中一小片血渍,“这片血,和另外的不一样,这不是同一样人的。”
苏南衣看他一眼,好奇问:“从哪里看出来?”
说实话,这两滩血,在这么暗的光线里,又都渗出了地砖中,实在不好看出什么来。
云景没回答,用那把小刀在那一片血上划过。
苏南衣清楚看到,像是有一股白烟飘起来,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云景在另外一片上一划,什么也没有。
“这是……”
云景垂眸,眼中尽是冷意,“住在这里的人也受伤了,虽然不重,但的确被伤到了,她的血,有些不同。”
苏南衣低头看着思索半晌,又偏头看看宫门。
“别打现在就冲进去的主意,刚才我们进去你也看见了,里面人不少,应该是骨魂引的作用,所以他们昏迷了,或者是……防止他们被骨魂引所伤,所以直接把他们弄昏了。”
云景站起身,“所以,我们得赶紧走了。
否则,那些人很快会醒来,到时候也是麻烦。”
苏南衣也没有坚持,他们就两个人,虽然身手不错,但情况未明,对方潜伏着多少人也不清楚,不能硬碰硬。
“好。”
他们迅速离开。
快到上书房的时候,云景停住,“前面就是了,你可以过去了。”
苏南衣点点 头,也没有什么要说的。
“你叫什么名字?”
云景忽然问。
苏南衣低着头,“小的不过就是个小厮,没有什么好名字,怕污了王爷的耳朵。”
“呵,现在又说你是个小厮了?
之前不是……”
云景还没有说完,苏南衣已经转身走了。
云景:“……”
这个小厮!真是胆子大得可以!
他看着苏南衣不慌不忙地走进偏殿,才转身离开。
小武见苏南衣回来了,笑着过来,“回来了?”
“有什么事吗?”
“还没有,皇上和夏公子还没有说完,刚才送了趟茶水,不过,应该也快差不多了。
你赶紧准备一下吧。”
“好,多谢。”
苏南衣迅速换了衣裳,坐着一边休息一边等。
闲来无事,她问小武:“钱公公呢?”
小武顿了一瞬,“钱公公因为犯了错,被带走了。”
苏南衣本来还以为钱公公是有其它的事在身,诧异道:“带走?”
“正是,北离王爷说他撒谎,意图不轨,所以向皇上建议,不再让他在身边伺候了。”
苏南衣缓缓抽了一口气,因为云景?
云景为何要和钱公公过不去?
之前顾西宸身边的那几个太监也不怎么样,虽然也多被他们不满,还被他们暗中收拾了,但也没有摆到明面上来。
更没有在顾西宸面前闹。
云景这是为什么?
苏南衣觉得疑惑。
“具体的奴才并不知,”小武抿唇,“奴才之前也不在宫中,和皇上一起去了金光观。”
苏南衣眉心微跳,“金光观?”
“正是。”
小武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还带回来一个女子。”
苏南衣心里更加纳闷,金光观她听说过,但一直没有去过,但从观中带回一个女人来,这可真是太稀奇了。
她正想再试探一下,突然惊觉,小武说得太多了。
小武是个聪明机灵的人,又是在顾西宸身边伺候,应该知道轻重,嘴严是最起码的。
为什么说这么多?
她立即警惕的看着小武。
小武眼神清澈,后退一步,行了个大礼,声音压低,“奴才拜见王妃。”
苏南衣手指猛地扣住桌沿,沉默无声。
屋子里一片寂静,桌子上的烛台“啪”一声爆了朵火花。
苏南衣不能不惊讶,刚刚云景都没有认出来她,这个小太监是怎么认出她的?
她盯着小武,手指间捏着一根针。
小武笑得干净,烛光映着他的眼神,“王妃,您不必奇怪,小的天生鼻子好,细微的味道就能闻得出来,而且,对印象深刻的味道尤其记得清楚。”
“当初您救奴才于生死关头,身上的淡淡药味,奴才一直记在心底。”
苏南衣恍然大悟,是的,那次进宫,救下这个小太监的时候,当时也易了一点点容,用了药膏,今天晚上亦是如此。
易容药膏多少有一点点的药味,不细心的人根本不会察觉,她今天晚上装扮的是个小厮,根本不会想到有人注意到她,也没有在意这个细节。
至于云景,自从他清醒之后,还没有闻到过这种易容膏的味道。
而且……他现在对她的态度,也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吧。
苏南衣点头,“你先起来说话。”
小武叩了头站起来,“您放心,奴才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苏南衣就觉得,这个小太监聪明,嘴严,看来的确错没有看错。
“你把今天金光观的事,还有钱钱和北离王爷之间的事,给我说一说。”
“是。”
小武把自己见到的知道的,都一一说了出来。
苏南衣越听越惊讶。
这消息量可太大了。
话说得差不多,外面也传来声音。
小武立即出去,苏南衣也急忙跟上,垂首塌肩,又变成一副小厮的样子。
“小公公,”夏染对小武笑道,“还麻烦你派个人,帮我去瞧瞧,怎么我那个表妹还不回来?
她初次进宫,时候也不早了,可别再打扰了贵妃娘娘。”
小武答应一声,正想要找人,就听前面一阵吵嚷。
“什么人!”
“站住!”
夏染和苏南衣迅速对视一眼。
小武快步过去,一眼看出,这个女子就是夏染的表妹。
“这是怎么了?
大家误会,误会,这位是夏公子的表妹,今日一起入宫来的,之前被贵妃娘娘带去宫中作客了,这是才过来。
刚才夏公子还让咱家去寻人呢!”
禁军们一听这话,也就放行。
苏南衣给夏染递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过去。
夏染走过来,眼尖的发现阮小玉的袖口上有一点血渍。
她身上的衣裳,也不是进宫来穿的那一套了。
夏染立即意识到出了事,“诸位,不好意思,麻烦了,我表妹初次入宫,不懂规矩。”
禁军们散去,夏染对小武拱拱手,“小公公,多谢了,告辞。”
一直到上了马车,夏染才问阮小玉:“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衣裳都不一样了?”
阮小玉勉强笑了笑,“公子有所不知,我去李贵妃那里,那位贵妃娘娘特别好客,还给了我不少东西,非要送我一套衣裳不可,我盛情难却,就……你不会怪我吧?”
“热情好客?”
夏染轻笑出声。
他其实都快要笑死了,李贵妃,好客?
因为李家出事,李贵妃应该是恨不能弄死他吧?
她把阮小玉带走,也是打的狠狠羞辱的主意,不过,阮小玉究竟是怎么从李贵妃那里出来的,倒是不得而知。
阮小玉点头,还是一脸的纯真,“是啊,贵妃娘娘的宫里好漂亮,我在乡下都没有见过呢!除了这身衣裳之外,她还送了我好多东西呢。”
她拿出一块大锦帕包成的包袱,里面放着不少的金银首饰。
苏南衣一眼瞧见,其中还有一支红宝石的凤钗。
她不动声色的转开目光,拼命压住上翘的嘴角。
夏染使劲咬着后槽牙,恨不能骂死阮小玉。
他娘的,这是送的吗?
这是你偷的吧!
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 简直是枉为人!
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 简直是枉为人!
夏染的眼皮都抽了抽。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么多东西?
这都是很贵重的呀!这……”
阮小玉又摆出无辜懵懂的样子,“公子,那怎么办?
贵妃娘娘非得让我收,我不收不行的,她说,我不收就要治你的罪,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不会怪我吧?”
她说着,眼睛又红了。
夏染牙都快咬碎了,老子还没有委屈呢,你倒委屈上了,你哭,我上哪儿哭去?
“……”他运了好几口气,脑瓜子嗡嗡的,觉得自己真是失策,早知道就该让她扮个丫环什么的。
一旦出了什么差错,干脆打死算完。
弄这么个表妹,真是闹心。
“没什么,再贵重的东西,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不了下次再进宫,我准备些礼物,送给贵妃娘娘,还了这份情也就是了。”
阮小玉先是一喜,随后又微微僵住,“这……贵妃娘娘不会怪我传闲话吧?”
夏染忍不住笑了一声,“怎么会?
皇家赏了东西,总归是要谢恩的,何况,这些东西件件贵重。”
他用手里的扇子扒拉了一下那堆东西,“平时,贵妃娘娘也就是赏些银锭子什么的,遇见特别喜欢的人,或者是某家的贵妇小姐,在特殊的场合,才会赏首饰,一年到头也赏不了几件,没想到今天一下子赏你这么多,看来……”
他语调微扬,“贵妃娘是真心喜欢你呀。”
阮小玉抿了抿嘴唇,“我……我有什么,她还不都是看着公子的面子。”
夏染垂眸没有说话,阮小玉又作妖道:“公子,回去之后,我把这些东西送给夫人吧?”
苏南衣差点笑出声,急忙咳嗽了两声掩饰住。
夏染嘴唇抖了一下,“不用,这些东西她不缺,既然是贵妃娘娘赏你的,那你就好好收着吧!别辜负娘娘的一番好意。”
阮小玉手指轻抚着那些华美的首饰,“那……小玉配得上这些好东西吗?”
夏染已经没有了再和她说话的欲望,只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心里都快骂翻天了。
好不容易到了夏府门口,这段路对于夏染来说,简直就是煎熬一般。
阮小玉下车,手里紧紧抓着那个包袱,还不忘对夏染说:“公子,您不来坐坐吗?”
夏染手紧紧抓着扇子,控制住想要抽她的冲动,“不了,时候不早,你早点休息吧。”
他说完又补充道:“我也得去看看夫人了,她恐怕还在等我,我不会回去,她始终不能安心。”
阮小玉:“……”
她眼底迅速闪过一道暗芒,苏南衣上前,低声道:“公 子,管家那边还有事跟您说。”
夏染点头,“好,走吧。”
阮上玉看着他们走远,才脸色一变,回了院子。
夏染气得差点跳脚,见苏南衣忍着笑,他咬牙道:“行了,想笑就笑吧!”
苏南衣扑哧笑出来,又忍住,“没有,我没有想笑,不过就是觉得,挺有意思。
没有笑你,你又不好笑。”
夏染斜眼看着她,嘴里“啧啧”出声,“也不看看我这是为了谁?
你还好意思笑,没有良心!”
苏南衣又忍不住笑了一声,“行,行,不笑了,好吧?
我有事跟你说,管家准备了宵夜,走吧,咱们一边吃一边说。”
夏染拧着眉,“是吗?
准备了吗?
什么时候准备的?”
“出门之前我跟管家主瓣,让他安排下,等咱们回来就能吃。”
“呵,这究竟是你的家还是我的家?
啧啧。”
“是你的家,也是我的家,”苏南衣毫不客气,“你忘了,在我第三次救你性命的时候,你就说过,把你的财产分给我。”
“……”
夏染竟无言以对。
好吧,那些年他遭受过不知道多少次陷害,方式五花八门,要不是有苏南衣和陆思源,他都不知道死过多少回,尸骨都早没有了。
人人都说他这夏家公子,少东家,多么风光,这其中的艰辛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
比起那些皇子夺权,一点也不差。
老管家早把宵夜摆好,热气腾腾,格外诱人。
苏南衣这阵子胃口不好,每顿都吃得少,但她身体又不允许吃得少,所以小桃总是给她少吃多餐地准备。
现在感觉饥肠辘辘,正好。
看着她几口喝完一碗汤,夏染叹了口气,把刚才的事儿情绪都忘了,“你慢点吃,好像是我家不管你饭似的。”
一碗热汤下肚,她才缓过一口气,“你注意到了吧?
阮小玉受伤了。”
“嗯,这也是你当时让我过去的原因吧?
以免让更多的人发现,事情更加麻烦。”
“是,毕竟是你带进去的人,出了麻烦也得找你。”
“话说回来,你说,她是怎么能李贵妃那个女人那里出来的?
不会是动粗了吗?
那我得赶紧想对策,万一明天……”
“不会,”苏南衣摇头,“她又不傻,你别忘了,她会用破魂术,对付你用上一两次是不行,但对付李贵妃,一次都用不了。
想必,她是用这种方式脱的身,还偷了东西。”
最后一句,像一碗油,砰一下子又把夏染刚刚灭下去的火气给点着了。
夏染气得差点拍桌子,“老子真是服了,还什么魂女,什么三个最有地位的女人之一,就这种德行?
偷东西!我的老天爷!真是……简直无法形容,一想到我家里竟然有偷来的东西,我就觉得脸上发烫。”
苏南衣清清嗓子安慰,“这事儿呢,也别太放在心上,你要觉得心里过不去,大不了,等到事情结束,再把那些东西给李贵妃扔回去。
就算还她了。”
夏染挑眉,“就必须得这么干!一样不少,给她都扔回去。”
“好,接着说,她受伤,是因为和那个灵女打了一架,两个人谈崩了,阮小玉说,”苏南衣垂眸看着碗里的汤,慢慢搅动,“你又俊俏又有钱,是她认定的人。”
夏染刚喝了一口汤,差点被呛住,指指自己的鼻尖,“我?”
“对,她说你。”
夏染平时自负美貌,经常以这个自夸,但今天……听着这些夸奖的话,怎么就那么硌应呢?
他手抚着额头,“还有吗?”
“没了,就这些。”
夏染抬眼皮看看苏南衣,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还有呢?”
“再就是,那个灵女,的确是住在以前柔贵嫔住的地方,而且……”
苏南衣想着那间屋子里的惨状,就有些心生寒意。
“而且什么?”
“而且,她做的事简直令人发指,我怀疑,顾西宸能好得这么快,并不是因为病治好了,而是另有其它的原因。”
苏南衣今天和顾西宸短暂的面对面,虽然大部分时间垂首低头,但她也看得清楚,顾西宸绝不是病好的那种正常状态。
相反,他的精神太好,好得不正常,而且,他身上还有一股特殊的味道。
苏南衣之前就怀疑,在进到那间屋子之后,她就断定,一定和那些被残害致死的女孩子有关。
只怕……灵女给顾西宸治病的方式,更加残忍。
听完苏南衣的描述和判断,夏染怒地一拍桌子,碗碟都震碎,“简直混蛋!他可是一国之君,怎么能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简直是枉为人!”
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 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 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夏染十分生气,好半天都缓不过这口气来。
苏南衣倒比他冷静许多,毕竟顾西宸的那些卑鄙阴狠,她已经亲身体验过。
好半天夏染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一言难尽的看着苏南衣,“我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那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做,你有没有办法,干脆一下子弄死他得了。”
这下轮到苏南衣气的笑出声了,“你也不要说气话,他现在不同往日,如果只是一个皇子,也就不必大费周章了。”
“他现在不是一国之君吗?
就算是不合格,他毕竟坐在那个位置上,我们就得有诸多的顾忌,不能肆意妄为,至少不能在没有找到下一个明君之前就把他拉下马来,那样倒霉的只是百姓。”
“你也看见了,现在除了蒙林之外,周围的几个国家还有那些部落,都蠢蠢欲动,之前先皇暴毙,顾西宸登位,这段时间就发生过动荡,刚刚没有稳多久,如果再发生内乱,只怕会有更大的危险。”
夏染低着头,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那……难道我们就这样任由他胡作非为?
这么残忍的手段把人弄成那样再死,就算是畜生也干不出这种事儿来啊!”
“的确是残忍至极,但这也是顾西宸自找的,我觉得那个女人一定在他身埋下了隐患,他们之间可不是什么深情厚谊,不过就是互相利用罢了。”
“顾西宸他自己作死,就由着他作,至于那些无辜的姑娘,我们也一定会为她们报仇。”
苏南衣略一思索,“其实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简单的想了个对策,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的人住在哪里,就暗中派人监视,如果他们再抓那些姑娘,势必就得动起来,只要他们一动,我们就动他们!”
“就算他们不再动手,等到太妃平安回来,也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一个不留!那个女人独自在皇宫里,就算他们之间有消息来往,也不会那么迅速,我们正好就抓住这个机会。”
夏染的眼睛总算亮了,“我还没有问你,太后到底是怎么回事,有眉目吗?”
“有,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而且我有信心,七日之内,太后一定会醒来。”
“那也就是说,咱们还得再找机会进宫?”
“这倒不必,我重新回到太后宫中,给她诊治的时候,遇到了云景。”
夏染一听眉梢就挑了起来,“又遇见他了?
他去而复返,难不成是怀疑咱们了?”
苏南衣点点头,“可不是,他的确是怀疑我,不过你放心,我干脆承认了,虽然不是一般的小厮,但也是夏家的人,是夏老太爷从老家派过来帮助你的。
他虽然不一定十分相信,但也信了七八分。”
“还是你脑子转的快,行,我知道了,若是他要问起我来,我也会这么回答。
那你说不用再进宫了,太后那边要怎么办?”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
遇到云景了,他愿意出手相助。”
夏染有些纳闷的看着她,“他愿意出手相助,难不成是看出你的身份了?”
“这倒不是,我想也是为了太妃吧,他现在应该也是心急如焚,为了救太妃什么也愿意一试。
他也是想着赶紧把太后救回来,从太后的身上找到一些线索。”
夏染心里的火气消了一些,不管怎么说,曾经也和云景共同经历过那么多事,虽然这家伙有时候的确很气人,但现在关系到太妃的安危。
其他的就先暂时压下吧。
他只是担心,会对苏南衣再一次造成伤害。
他看着苏南衣欲言又止,苏南衣坦然一笑,“我知道你想什么,你放心,我不会暴露身份的,也不会让他知道这件事情和苏南衣有关,最多就是还是以一个小厮的身份出现,帮助他把太妃救回来就行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再和云景有什么私人瓜葛了。
两人又深谈了许久时间,实在是很晚了,夏染看着苏南衣眉眼之间的疲倦,要不然今天晚上就在这边歇下吧,别来回折腾了,到庄园那边估计天都快亮了。
苏南衣也的确是累了,所以就同意了夏染的安排。
一觉睡到天亮,苏南衣还是感觉头有点晕浑身酸痛,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睡好,要是再不及时调整,恐怕身子得有损伤。
她闭着眼睛暗暗叹气,这些事情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实在是让人难以安心休养。
好在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只要太后醒来,诉说当时的情况,应该不难找到太妃的藏身之处。
把太妃救回来,她就彻底心无挂碍了。
正在琢磨着,院子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小桃没在,苏南衣什么事儿都得自己来,她刚一起身,有人挑帘儿进来,脚步轻轻,“小姐,您醒了,奴婢来伺候您吧!”
苏南衣转头望去,就见一个娇俏的小丫头站在不远处。
圆圆的脸蛋儿,机灵的眉眼,但是眼中也透着天真和忠诚。
“是公子吩咐奴婢来伺候您的,早膳也准备好了,马上就可以摆饭。”
苏南衣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
她刚坐在梳妆台前,园子里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屋门口,夏染的声音响起,“南衣,你醒了吗?”
小丫头答应了一声,“回公子的话,苏小姐起了,正在梳洗呢。”
这小丫头手脚麻利,很快就给苏南衣束好了头发,伺候着她洗了脸。
走到外屋,夏染才从外面进来,苏南衣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有事儿发生。
“怎么了?
莫非是阮小玉又发生了什么状况?”
夏染愣了一下,“我说你真是神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又猜到了。”
苏南衣短促笑了一声,“这还用猜。”
小丫头下去摆饭,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夏染压低了声音说:“一点儿不错,那女的又身体不舒服,我本来还以为她是要作什么妖,没想到这次是真的。
而且,她之前装模作样的时候都派人来请我,还哭哭啼啼的,但是这一次真的病了,却遮遮掩掩的,要不是我觉得不对,自己看出来,我觉得她不会对我说的。”
“她当然不会对你说,因为她这次不是生病是受伤,昨天打的那一架,她受伤不轻,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轻松。
而且她们这一架打的和寻常的刀剑并不相同,他们这伙的人十分邪性,用的兵器也非同寻常。
我猜,对方一定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夏染眼睛里露出寒意,“你的意思是,那个阴险歹毒的女人对阮小玉下了重手?”
“十有八九是这样,毕竟当时阮小玉说,想要退出要嫁给你过好日子,那个女人肯定不答应,两人说翻了才动手,派人盯着阮小玉的院子,我觉得她疗伤的法子说不定也会十分邪乎,最好别让府里的人发生危险。”
夏家的人,从夏染到下面的丫鬟婆子家丁,对苏南衣都非常好,从来没有一个人怠慢。
当初把阮小玉带进府来,是苏南衣的主意,她不想因为当时自己的一个念头就连累到任何人。
“另外,除了让他们小心谨慎,盯紧了阮小玉,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
夏染摸了摸鼻子,“我有什么可小心的?
你不是已经替我破了阮小玉的破魂术吗?
我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大不了就是在她面前装装样子罢了。”
苏南衣摇了摇头,“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 比暗杀更麻烦的麻烦
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 比暗杀更麻烦的麻烦
夏染看着苏南衣严肃的样子,觉得她不像是开玩笑。
“干什么?
难不成他们还要暗中暗杀我不成?
就是那样我也不怕,这些年我遭受过的暗杀多了去了,我命大着呢。”
苏南衣轻轻抽了一口气,翻了个白眼说:“倒也不是暗杀,只怕是比暗杀还要更麻烦一点。”
夏染的脸色微微变了脸,凑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苏南衣看着他这模样,实在是好笑,故意卖关子,不告诉他。
“先不说这个,去看看那个阮小玉吧。”
“她有什么好看的,我刚才已经去看过了,那女人不是受伤了吗?
还小心翼翼的遮掩,不愿意让我看到,几次三番的催我走,和之前可大不一样。”
“之前是什么样?
是依依不舍,舍不得你走吗?”
夏染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苏南衣大声笑起来。
夏染听着她笑,眼神有些黯然,这阵子苏南衣的神经太过紧绷了,能够让她放松放松,开心的笑一笑,自己出一点点丑又何妨。
苏南衣和夏染一起来到阮小玉的院子,阮小玉的确受了伤,挨了灵女一击,这一下还挺重。
她暗暗咬牙,该死的!看起来,她要退出是对的,瞧瞧,不过是刚一提,灵女就对她痛下杀手,这要是再往后拖,还指不定会对她怎么样。
她可知道那些手段有多么残忍狠毒,看来,她得早点做防范,否则的话,和灵女之间还得有一场恶战,她可不想成为灵女手里的那些实验品。
昨天晚上就因为这个伤口,她也没有睡好,无论怎么样身体都极为不舒服,看似很不起眼的一条伤口,但不知怎么的就是十分难受。
今天早上换药的时候,发现伤口一点愈合的迹象都没有,不仅如此,而且好像还恶化了,要知道她手里的那些药也都是非常好的,像这样的上有个三五天就会痊愈。
可现在……她心里隐隐的有些担忧,觉得这一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她正心烦意乱,想着应该怎么解决,感觉伤口似乎又更痛了,而且很快血就渗出纱布。
院子里响起脚步声,她急忙把衣裳放下来,遮掩住伤口,从窗子里往外看去。
看到夏染和苏南衣走进来,她脸色顿时一变,眼睛在苏南衣的身上掠过,眼底深处有疯狂的嫉妒和怨恨。
早晚!她要取代这个女人,成为这个家里的女主人。
夏染看到她,“你怎么下床了?
不是说要好好休息的吗?
我夫人听说你病了了,也想来看看你,她还懂一些医理,不然让她给你看看?”
阮小玉哪肯让苏南衣看,勉强笑了笑说:“不过就是小小的病痛,不劳夫人费心了,夫人能来看我,我已经十分感激。”
苏南衣心中暗暗冷笑,“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来,你住在我们家,是我们家的客人,之前咱们也见过,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上一次,小玉不懂得规矩,冲撞了夫人,惹的夫人不快,这次小玉又有病在身,不能行大礼,希望夫人不要责怪。”
这个女人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挑拨,不忘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苏南衣上前一步,“过去的事不必再提,看你脸色确实不好,不如我来给姑娘把把脉吧。”
阮小玉收回手,“不劳夫人了,今天大夫已经来过了。”
苏南衣有点儿奇怪,“来过了吗?
刚才问外面的嬷嬷还说,没请大夫呀!”
阮小玉脸上微微泛红,咬了咬嘴唇,“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前几日大夫经常有来,无非就是一些老毛病,还没有康复罢了。”
她推三阻四就是不想让看,苏南衣看着她处于窘迫,又要找理由的样子,实在是好笑的很。
说来说去阮小玉也觉得烦了,语气中有压不住的烦躁“,我真的没有事,不劳公子和夫人费心了,我有些累,想要休息,二位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先请回吧!”
夏染和苏南衣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眼中深藏的笑意。
夏染这个戏精还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那姑娘既然这么说了,我们也就别打扰她了。”
苏南衣也温柔点头,“是我们思虑不周了,我们先走吧。”
阮小玉话说出口,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不对,可现在她身上疼的厉害,看到苏南衣和夏染站在一起,又忍不住的嫉妒,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公子,我……”
夏染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转身带着苏南衣走了。
阮小玉看着他们一起离开的背影,狠狠的咬了咬牙,气得跺脚。
出了院子,夏染忍住笑,“看出什么了?”
苏南衣漫不经心的说:“她身上有血腥味,而且不单单是血腥味,还有一种其他的味道,我想那个女人一定是在兵器上抹了什么东西,所以才进入到阮小玉的伤口,导致伤口难以痊愈。”
“看来又被你说中了,我的确得派人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动向,看看她的伤究竟要用什么办法来治。”
整个白天,阮小玉一直窝在院子里,看似平静,但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事儿。
苏南衣这天一直待在夏府里,也没有离开。
夏染给了她一本书,是顾西宸在送书房的时候给他的。
苏南衣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的书,曾经被顾西宸给借走了,后来她也忘了这件事儿,再后来家里横遭大祸,她也就更不记得什么书的事儿了。
再次拿到这本书,真是恍如隔世。
应该说,是真的隔了一辈子,苏南衣自嘲的笑了笑。
夏染怕她情绪不好,把她带到药材库,“你要是觉得休息无聊,就在这里看看吧,随你挑选啊,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苏南衣问他:“那顾西宸让你找的那些药,你要怎么应对?”
“我怎么应对?
我根本就没有想着应对什么,他无非就是想要那个亢龙珠而已,我还能看不出他的心思来?”
“那玩意儿早就不存在了,还有其他的药材,他怎么那么大脸,就能张开嘴说要呢?
每一样都价值万金,我又不是他的户部,我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说要就要?”
“先拖着吧,拖不过去了我就说得出去找,然后我就出去游山玩水去了,爱咋咋地。”
苏南衣点头,“顾文遥应该也快回来了,他回京之后我们要和他多多接触。”
夏染短促的笑了一声,“这还用咱们和他多多接触?
思格兰还在这儿,他就少不了要来。”
“可思格兰总归是不能和他在一起的。”
夏染有些不明白,“说到这件事情,我就想和你讨论一下,你也看见了,思格兰从小就在咱们中原长大,生活习俗也和咱们一样,她如果在京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看顾文遥对她也是真心实意的。”
苏南衣抬眼和他对视,“她的生活习惯和我们一样是没错,但她到底不是中原人,你也听吴家说过,她的父母都死于非命,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后面的话没有再说,表情也有些凝重。
“你是担心,她将来早晚有一天要回去为父母报仇?”
“不仅仅是报仇,还有部落复兴的希望,我担心。
这些重担将来会都落在她的身上。”
夏染的眸子微微一缩,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苏南衣现在这样宠着思格兰。
她是想趁着一切还没有发生,要被思格兰更多的无忧无虑和快乐。
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 不过就是雕虫小技罢了
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 不过就是雕虫小技罢了
夏染觉得,苏南衣是真心疼爱思格兰,甚至不知不觉间,如姐如母。
可她自己……又比思格兰大得了多少?
但她经历了太多的伤痛悲凉。
夏染心里有点疼,沉默了片刻岔开话题,“你昨天晚上一直没有回去,她们肯定也担心你,稍后我派人去接她们过来。”
“也好,”苏南衣答应,“让思格兰好好玩玩,等顾文遥进了京,我再好好和她谈。”
“你要和她谈开?”
“不然呢?
总不能我们替她做决定,有时候我们想给她的,以为是最好的,不见得就是她想要的,我们要做的,能做的,就是把利弊说开,引导她,尊重她自己的选择。”
夏染真的肃然起敬,“我以为……”
“你以为我一人独断,不顾她的想法,不告诉她,把她当傻子一样,蒙在鼓里?”
苏南衣气笑,“你是不是变傻了我不知道,但思格兰那小丫头,肯定没有这么傻。”
“好,听你的。”
一直到吃了晚膳,在阮小玉院子里照顾的嬷嬷前来回话。
“公子,那位姑娘,今天晚上没怎么吃,说是没有胃口。”
“知道了,你也早点去歇着,今天晚上不必守着她,其它人也一样。”
“是,老奴明白。”
夏染把人打发走,让守在那个院子外面的家丁护院也都撤走了。
全部换成了暗卫。
苏南衣从夜色中慢慢走过来,身后还 跟着一个人。
“都准备好了?”
夏染看着黑沉沉的院子,“嗯,就看她有没有胆子动了。”
“她不是没胆子,她是太懂得权衡利弊,不过,人在烦躁之下,理智骤减,加上伤痛,十有八九会落入圈套。”
夏染咬牙,“既然如此,她敢伤我夏家的人,我就让她知道厉害!”
四周寂静,夏风温热,拂过腮边,有一种说出来的闷热粘腻感。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隐约传来一点点血腥味。
虽然只是一点,但苏南衣迅速注意到了。
“来了。”
夏染睁大了眼睛,一手按在剑柄上。
苏南衣话音刚落,就见一道影子从院子里窜出来,身形极快,像一道幽灵。
夏染心头一阵跳,苏南衣手腕一翻,一枚暗器已经打了出去。
那道身影察觉到暗器,侧身避开。
就在这刹那之间,清冷的月光照在她脸上,原本白净清丽的脸,此时满是红斑,眼睛里也布满血腥,一片猩红,宛如一双兽眼。
她似乎被那枚暗器激怒,奔着这边就跑了过来。
那模样,真像一头兽。
夏染刚想冲出去,苏南衣示意他别动,抢先一步走出去。
“阮小姐。”
阮小玉没想到是她,此时猛地看到她,后退两步,又用手护了护脸,大概觉得自己的样子丑陋,本来就嫉恨苏南衣能和夏染站在一起,现在越发觉得难堪。
但很快,她又放下手,眼睛里凶光闪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好吧,既然你来了,那不别怪我不客气。”
苏南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你想怎么样?”
“我呀,”阮小玉声音轻飘飘的,像雪粒子飘进人的后脖领子。
“我想你死啊,我想做这里的女主人,你有什么能耐,竟然能坐到这个位子上,享受富贵,还霸占着那么好的男人,你有这个福气吗?”
她声音像从牙齿间磨出来的,咯吱吱难听,让人骨头都有些发麻。
苏南衣并不畏惧,上下打量她几眼,“我若是没有,难道你有?
你这副鬼样子,不怕他看见倒胃口?
夏染生在富贵之家,什么没有见过,走南闯北,其它国家部落去过无数,与蒙林王还是至交好友,和意林皇子也是过命的兄弟。
你觉得,有这样朋友兄弟,他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
你凭什么能成为夏夫人?
凭你现在这副尊容?”
阮小玉眼睛顿时更红,像瞬间充满了血,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响,“是吗……他竟然如此优秀!那我就更要得到他了!不过,你是看不到了,今天晚上,我要把你做成治病的药!”
苏南衣缓缓抽出一条软鞭,慢慢击打着掌心,“把我做成药?
你有这个本事吗?”
阮小玉眼神凶狠,看到她手里的软鞭时,明显怔了一下,“这……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苏南衣反问,“怎么?
怕了?”
阮小玉眼底闪过惊慌,嘴上却不承认,“我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
你有这个又如何?
区区一条鞭子又能奈我如何?”
她话音落,不管不顾的扑过来。
苏南衣动作如同闪电,手中鞭子一甩,如一条黑色灵蛇扑向阮小玉。
阮小玉“啪”一声被抽中,正抽在肩膀上,衣服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
“你……”阮小玉惊讶,没想到苏南衣竟然有如此身手。
“怎么?
这就怕了?”
苏南衣轻笑,“阮小玉,你们是没人了吗?
竟然选你做魂女,你就这么点本事?
真是让我失望。”
她这话如同惊雷,直劈在阮小玉脑袋上,阮小玉惊愕警惕的看着她,后退几步道:“你……你说什么!”
“怎么?
和灵女打了一架,耳朵受伤变聋了?
我说的话听不懂吗!”
“你怎么会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阮小玉脸色泛白,只是她现在皮肤出现红斑,显 得更加难看,面目狰狞。
“我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知道?
倒是你,若是好好合作,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倒是可以留你一条命,否则的话……”
苏南衣抚着手里的鞭子,脸上明显是厌恶之色,“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弄出这么恶心的东西,一个个就像是生活在阴沟里不见天日的畜牲,做着恶毒残忍的勾当!你们呐……骨子里的卑贱歹毒,真是改不了。”
“闭嘴!”
阮小玉大怒,“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你的所作所为呀,明知道人家是有妇之夫,还费心勾搭,费尽心思入宫,还偷东西,真是 丢尽脸面,现在又受了伤,还想着伤人性命,这难道不是你们这伙人的真实写照吗?”
“你……”阮小玉气得血液上涌,眼中杀意大涨,“我要杀了你!”
无论苏南衣是什么人,她知道这个人都不能留了,竟然知道她的身份,知道这么多的事!
必须铲除后患!
苏南衣不慌不忙,她刚才之所以说那么多,除了是真的厌恶这些人之外,也是故意激怒阮小玉,让她血流得更快,伤更加恶化。
阮小玉扑上来,眼睛突然一变,苏南衣冷笑一声,右手执鞭,左手猛然冲她一张,一团白色粉末在她眼前散开,直扑她的面门。
“啊!”
阮小玉大叫一声,双后捂住眼睛猛地后退。
苏南衣音色冰凉,“这种歹毒的术法也想用在我身上?
在我看来,不过就是雕虫小技罢了,什么魂女,真是大言不惭!”
阮小玉颤抖着手,眼睛里刺痛不已,再看时视线里的东西都变成了一片红,再没有其它的色彩。
她几近崩溃,“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究竟对我干了什么!快给我解药!”
苏南衣笑声冷冷,“谁教你如此说话?
没学会说人话吗?
你是连嗓子也不想要了,是吧?”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你哪来的脸说别人?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你哪来的脸说别人?
阮小玉听着苏南衣的话,心头吓的一抖,她意识到苏南衣并没有骗她,而是真的做得出来。
她的眼睛里红彤彤的一片,不知道还能不能治得好,如果连嗓子也哑了,那该怎么办?
她心中惊骇,紧紧的闭住了嘴,心里却没有因此而放弃想要把苏南衣弄死的想法。
她垂下眼睛,遮掩住愤恨,“夫人竟然如此厉害,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还请夫人大人大量,放我一马。
”
苏南衣忍不住笑出声,“阮小玉,你还真是脸皮够厚,这种话也能说得出来。
你先是用计进入府中,随后接二连三的挑拨,还想着杀我,今天若不是我早有防备,高你一招,只怕早已经死在你的手下!你会放过我吗?
既然如此,那你有什么脸让我放过你?”
阮小玉见自己的心思被戳破,警惕十足的看着苏南衣,“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南衣伸手拍了拍,一道身影缓缓的从树木后走了出来。
阮小玉定睛一看,虽然她的视线里一片红,但是还是能认出来的人是谁。
“怎么是你?
!”
短暂的惊讶之后,阮小玉跳到花灵的身边,大声说:“这个女人阴险歹毒,你我联手,把她弄死!快点儿!”
然而花灵却根本不听她的话,只是垂着眼睛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跳梁小丑。
苏南衣语气中满是讥讽:“看吧,这才一转眼的功夫,就露出你的真面目来了,刚刚还说,想让本夫人放你一马呢。”
阮小玉呼吸急促,最后一步看着花灵,又看看苏南衣,“你!你们……你竟然敢背叛。”
花灵依旧不说话,苏南衣冲她一笑,“阮小玉,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的心在来到京城之后,早就想着退出了吗?
哪来的脸说别人呢?
不过,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本夫人不想管。”
苏南衣一转头看向花灵,“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花灵点点头,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阮小玉。
阮小玉心里顿时感觉不妙,后退几步,警惕的看着花灵,“你想要干什么?
我可告诉你,你别乱来,别看我现在受了伤,我不一定就败给你!三个人当中你的实力是最弱的,我……”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花灵举起手,手指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像是某种召唤。
阮小玉一见眸子顿时一缩,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像什么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听花灵一张嘴,说了一句什么。
紧接着,阮小玉就感觉自己的体内像是从骨头里发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疼痛,先是丝丝缕缕,紧接着势头浩大,如同江河,很快又变成翻涌的波涛,整个把她淹没。
这种痛苦在她的体内不断的碰撞撕扯,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分裂成碎片。
她倒在地上不断的抽动,蜷缩,却于事无补,整个人都有些痛的错乱,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没过多久,她就忍不住晕死过去。
夏染在一旁看着,心头不禁滴出冷汗。
真刀真枪的拼他向来不怕,可是这种阴损歹毒的东西实在是让人心生畏惧,直起鸡皮疙瘩。
苏南衣目光看过来,“怎么,害怕了?”
夏染哪里肯承认,咬了咬牙,“我有什么可怕的?”
话一说完又有点儿怂了,凑到苏南衣的身边,小声的说:“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苏南衣忍住笑,“行了,这里暂时告一个段落,阮小玉还不能死,留着她还有用处。
明天让人把她带走,也关到庄园那边去吧。”
夏染一口答应,现在苏南衣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
这天晚上照例留在了夏府中。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苏南衣想着事情下一步应该怎么走,准备吃完了早餐就去庄园那边。
夏染也早早的过来了,眼睛下面有两片淡淡的青黑,由此可见,昨天晚上睡得不怎么好,苏南衣暗自好笑,也不点破。
俩人刚吃完,老管家匆匆来报,“公子,北离亲王来了。”
“什么?”
夏染一听就有点头疼,“他来干什么?”
“这……他没说,绷着一张脸,也不想说话的样子。”
夏染真是服了,云景以前来,大家都喜欢他,他也乐呵呵和每个人都打招呼。
现在病好了,又成了冷傲酷王爷。
真是……
“不是都断绝关系了吗?
还来干什么?”
夏染一边嘀咕一边往外走,“就不能不能给我添乱吗?”
苏南衣慢条斯理的漱口,“赶紧去吧,不然说不定他一会儿到这儿来抓你。”
夏染气结,咬牙切齿地走了。
云景的确是在前厅,也没有坐,挺拔地站在那里,如一株不屈的松。
夏染远远走来瞧见他的身影,他身上还穿着朝服,亲王的服饰穿在他身上,相得益彰,更添威严。
抛开别的不说,云景的贵族气质,真的是无人能及,这方面连顾西宸都要逊色几分。
若是……他没有失去记忆,还和苏南衣感情深笃,那现在这两个人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碧人,神仙眷侣。
他略一走神,云景转头看向他,目光幽深沉肃,如同盘旋在群山的苍龙,遥远而逼迫。
夏染呼吸微窒,不着痕迹的咬咬牙,他娘的,刚才谁觉得他和苏南衣是一对碧人的。
拖出来,打死!
“王爷,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云景淡淡“嗯”了一声,“夏公子,一大早的,打扰了, 本王也是刚刚上朝回来,路过你这里。”
夏染心说原来如此,“不知王爷有何贵干?”
“本王……”
云景自己心里也挺糊涂的,他下了朝,独自骑马往王府走,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小厮来。
就是这么一恍惚,等他再回神时,已经到了夏府门前。
他想走,但家丁已经瞧见了他,上前来问安。
云景索性就下马进来,现在夏染问,应该怎么说?
他一停顿,夏染有点疑惑,看了看他。
云景干脆心一横,“也没什么,就是昨天晚上,见到你身边的那个小厮,觉得那小子挺机灵,手上还颇有几分本事,本王无聊得紧,过来瞧瞧。”
夏染差点被自己的吐沫噎住。
你无聊?
你母妃都丢了,你还无聊?
还小厮,那小子挺机灵?
我真是……呵你的呵呵。
“王爷真是过奖了,不过就是个小厮,王爷手下的能人何止千百,他怎么能入得了您的眼?”
云景语气淡淡,“本王说他好,就是觉得他好,难道还能说谎不成?
难道,他做了什么,回来以后没向夏公子禀报吗?”
夏染暗暗翻白眼,“哦,王爷说好,那就是好。”
云景:“……”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陷入诡异的安静。
夏染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倒是说话呀。
云景心暗暗腹诽,夏染究竟在搞什么?
故意的吗?
明明那么聪明的人,怎么这会儿倒是装起傻来了?
但人家就是不吭声,他只好问道:“那个小厮呢?
本王要见见他,有话对他说。”
“?
?”
夏染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云景看他这副表情,“怎么?
不行?”
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本来王跟你要个人
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本来王跟你要个人
夏染磕巴了一下,“……也不是不行,他……他出去了,没在。”
“出去了?
干什么去了?
他不是你的贴身小厮吗?
你在这儿,他能随便出去?”
“王爷有所不知,他虽然是我的小厮,但也不算是一般的小厮,您也知道了,我就不瞒您了,他是我爷爷派过来的,自然与旁人不同,他还有一些别的事情要做。”
云景半信半疑,“是吗?
你的意思是说,他在你这儿还是有些自由的,想出去就能出去?”
夏染浑然不觉云景的话有什么不妥,“没错,我爷爷派他来,除了保护我,还有其它的事情。
所以 ……”
“既然是这样,”云景嘴角微勾,“本王倒是有一事相求,本来本王还觉得不好开口,担心夏公子不舍,现在看来,倒是本王多虑了。”
夏染脑袋上缓缓的冒出几个问号,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太后的事情你已经 知道了,事关重大,本王甚是关心,你这个小厮 聪明机灵,会解毒,还会一些特殊的手段,夏老太爷的眼光果然不错。”
夏染静静听着,不敢轻易接话了。
“昨天晚上,本王和他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觉得是个人才,值此重要之际,希望夏公子能够答应,让你这个小厮,跟本王一段时间。”
“!!!”
夏染呼吸一顿,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
呵,闹了半天,夸了半天,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天爷啊,他可真敢张嘴!
这莫非……是他们皇家的传统?
夏染皮笑肉不笑,“王爷这话说的,昨天晚上皇上给草民列了个药材单子,想让草民帮着找药,今天王爷就上门来要人,草民可真是……”
云景听出来了,挑了挑眉,“夏公子放心,本王不会白使唤你的人,这段时间,他的一切花销,本王一力承担,还有,夏家在京城中的生意,本王也会多多照拂。”
“本王知道,夏公子财富众多,但也是本王的一点心意,你放心,本王绝不会叫你吃亏,等事情一过,本王即刻把人送回,绝不会伤着半分。”
夏染:“……”
内心是一万个拒绝的。
可他现在不能直接说,若是说得太直接太绝对,一定会引起云景的怀疑。
按说一个小厮而已,就是平常的侍妾,送来送去都是常有的事,他若是百般推托,以云景的心思,一定能猜出里面有猫腻。
夏染满心为难,云景问:“怎么?
夏公子很为难?
舍不得?”
他短促笑了一声,“本王的王妃都被你拐走了,怎么?
要个小厮你就舍不得了?”
夏染一愣,心里顿时涌起火气,“王爷这话什么意思!你自己的写的休书,难不成还要怪我?
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难不成现在要怪在我头上吗?”
云景眯着眼睛,紧抿着嘴唇,夏染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
气氛正剑拔弩张之时,老管家又进来,“公子,庄子上的掌柜来了,说有急事求见,您……”
这可真是及时雨,来得真是时候。
夏染勉强压下火气,对云景拱手道:“王爷,实在抱歉,请您稍后。”
云景点 头,“请便。”
夏染吩咐人给云景换茶,跟着老管家匆匆出来,抬眼看看四周,“人呢?
夏染此时也无心见什么掌柜,但一听老管家的话,“怎么?
那你……”
“是苏小姐让老奴来请您的。”
夏染激动的一拍手,快步去见苏南衣。
他正往前走,在一道月亮门处迎面来了个人,见他来也不躲避,差点撞上。
“你……”
夏染责备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又迅速吞回去,“怎么是你?”
苏南衣一副小厮打扮,“云景是来找你借人的吧?”
夏染张口结舌,又猛地回神,“你……你是打算去?”
“你有别的法子吗?”
苏南衣也有点无奈,“当时也没想那么多,谁料他竟找上门来,若是你就是不答应,只怕会让他怀疑。
何况,我们也是为了救太妃。”
“与其这样,不如就跟他一起,也好知道他那边的动向。”
听她这么分析,夏染就知道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去了。
“那,我们这边……”
“你可以经常来呀,我是夏家的小厮,只是暂借到王府,你这边有消息就来,我也会发传书于你,互通有无。
你想想,你经常去王府,不比云景经常来夏府强?”
夏染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好,事已至此,就这么办吧!我有事没事都要去,也该我烦烦他了。”
“也对。”
云景在前厅打了个喷嚏,听到脚步声,看到夏染带着个人来了。
“王爷久等了,可巧,他也回来了,刚才草民问了问他的意思,他倒是挺乐意去给王爷帮忙。”
苏南衣上前一步,“见过王爷。”
云景打量着苏南衣,昨天晚上光线太暗,没有看得太真切,现在一瞧,虽然说皮肤微黑了点,但也算眉清目秀。
而且……云景总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你是哪的人?
第一次来京城吗?”
苏南衣坦然道:“回王爷的话,小人祖籍逐州,父母是夏家的人,小人算是家生子,但因为自小体弱,老太爷偶遇一位老僧,老僧说小的和他有缘,就带小的去游历多年,前两年才回到夏家老宅,老太爷觉得小的还算有几分本事,就派小的来找公子。”
夏染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都快相信这是真的了。
云景听完,并没有立即相信,“本王总觉得你眼熟,但听你这么说,应该没有见过面的可能。”
夏染心头微跳,苏南衣不慌不忙,“小的长了一张大众脸,老僧也说过,小的广结善缘,会有许多人瞧着小的面善。”
这也算一个合理的解释。
云景也不再追问,“也许吧。
既然你也同意追随本王,那就收拾东西,随本王走吧。”
“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若是有什么,到时候我给她送去吧,”夏染在一旁适时开口,“王爷,不知能否答应草民一个小小要求?”
“你说。”
“小南毕竟是我爷爷派来的,等我回老宅时,爷爷免不了要问起,草民想,能否让草民经常去瞧瞧他?”
云景转头看看苏南衣,“你叫小南?”
苏南衣眼皮抽了抽,“是。”
“夏公子,”云景似笑非笑,“本王说了只是暂借,并不是把人扣押,你自然可以去看,不要把本王说得如同强抢了你的人一样。”
夏染干笑一声,“王爷说笑,既然如此,那草民就 先谢过王爷了。”
云景注视着苏南衣,“那走吧。”
夏染从老管家手里拿过刚准备好的小包袱,“这里面是一些你爱吃的,给你带着。”
苏南衣接过,沉甸甸的,透着果子的清香,应该是她平时爱吃的一些小零嘴。
最近有点害口了,就偏爱些果干什么的。
大概夏染怕她去了王府不好向别人要这些东西,所以方才命老管家赶紧备下了。
“好,多谢公子。”
“放心,吃完了我还给你送。”
夏染不知怎么的,心里酸酸的。
云景看着他这样,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夏公子,你放心,小南去了王府,本王会把他当成客,不是让他去做下人的,不会亏待他的。”
“如此,多谢王爷了,就请王爷好好照顾我们小南。”
云景:“……”
怎么有一种夏染要嫁闺女的错觉。
他越发觉得,这个小南,不是一个寻常的小厮。
他倒要看看,这个夏染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个小南,究竟还有什么别的本事。
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有种嫁闺女的错觉
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有种嫁闺女的错觉
夏染一直把苏南衣送到府门外。
看到云景的马,他诧异的问道:“怎么?
王爷只骑了马来吗?”
云景感觉莫名其妙,本王刚刚不是说过了,下朝之后过来的,自然是骑马。
夏染脱口说道:“那可不行,我这个小厮身子娇弱,一向骑不得马,只能坐轿子或者马车,他说完也不等云景回答,直接吩咐老管家准备了一顶软轿。”
一直把苏南衣送进轿子里,夏染还不忘低声叮嘱她几句。
苏南衣一一点头答应,提醒他别殷勤太过,让云景看出什么来。
夏染放下轿帘,清了清嗓子对云景拱手道,那一切就拜托王爷了。
云景眯着眼睛打量了他几眼,翻身上马,“夏公子只管放心,本王向你保证,不会让他伤到分毫。”
跟着他们远去,夏染在门口站立了半晌,这才转身回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都叫什么事儿?
兜兜转转的竟然又回王府去了。
那现在他应该怎么办?
还都没来得及商量,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了。
万般无奈,他也不能闲着,让人把阮小玉带回庄园。
小桃和思格兰她们一直都在等着,本来就等的着急,现在见到只有夏染自己回来了,越发奇怪。
小桃急声问道:“夏公子,我们小姐呢?”
夏染心里不痛快,但也得忍着,不能让这种情绪传染给她们,他笑了笑说:“你们小姐有另外的打算,过两天才能回来,别担心。”
小桃一听就有些着急,说是别担心,她怎么能不担心呢?
“那小姐不用准备什么东西吗?
这出去的时候匆忙,什么也没有带呀。”
“不用了,她是从夏府里走的,走的时候我都给准备了。
何况,她也没有离开京城,想见随时能见,不过,她现在的身份特殊,咱们最好还是不要去打扰她。”
夏染没有把事情点透,以免让她们担心,也怕她们误了大事。
事已至此,小桃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勉强答应,依旧十分担忧,同时也更加心疼自家小姐,都有了身孕还一直奔波劳累,这叫什么事儿啊?
苏南衣坐在轿子里往外看。
离开王府有一段时间了,这次回京也没有往这边来过。
不久前还觉得这里就是自己今生的家,以后要在这里长长久久的住下去,谁知道,事实总是不随人心而变,命运也总会捉弄人。
如今再回到这里来,竟然是以这样的身份,她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转眼看着在前面骑着马的云景,恍惚间又想起,大婚那日,云景也是这样,穿着一身喜服,骑在高头大马上。
他胸前佩戴着大红花,映着他的脸都是红彤彤的,满脸满眼全是掩饰不住的喜色,时不时的回头看她,好像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的欢喜。
现在依旧是云景骑在马上,她坐在轿子里,而云景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可她却是一个假扮的莫名其妙的小厮。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在前面的云景忽然回过头来,他的眼睛长得极好看,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凌力,微微扬起,苏南衣和他的目光在空中一撞,心头也跟着颤了颤,缓缓的放下了轿帘。
苏南衣啊苏南衣,你究竟还在奢求什么?
现在他已经把休书都写下了,无论如何……再也回不去了。
很快到了王府。
云景下了马,让人一直把轿子抬进去。
老管家看着这顶轿子,还有些纳闷,不知道里面坐的是什么人。
等轿帘掀开,从里面下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老管家心里的疑惑就更浓了。
“安排一个住处,吃穿用度一律要好的,不要亏待了他,他是本王请来的……”
云景迟疑了一下,“帮手。”
老管家也不是多事的人,既然云景吩咐了,他就一切照办。
“小公子,请随老奴来吧!”
王府的院子很多,安排苏南衣一个,并不是什么问题。
苏南衣对这里的一切早都熟悉无比,沉默地跟在老管家的身后。
想起初次到王府时,云景十分欢喜,拉着她不撒手,欢天喜地地带着她去了小花园。
现在云景好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去打理他的小花园。
那里是云景的私人禁地,当初却无条件对她开放,献宝一样的带着她转,给她介绍那些花草朋友。
现在……一纸休书,她若是不改头换面,连这王府都进不来了。
苏南衣心里很乱,忽然很后悔,觉得自己真是脑子有病,不应该再回到这个地方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不知不觉停下脚步,老管家回头看她,“怎么了?
小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苏南衣张了张嘴,喉咙里有些艰涩,“这里……好大,还要走多久?”
老管家一笑,丝毫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这里是绕了些,很快就到了,因小公子是男子,所以,住的是略微远了些,还请您担待。”
苏南衣恍然,哦,对,她现在是小厮,是男人,不能住在后宅。
她脑子一抽,问道:“后宅中的女眷住得离这边远吗?
我好多规矩都不懂,别冲撞了贵人。”
“小公子放心,王妃住在后宅,不到这边来,不会冲撞的,到时候老奴会安排人,带您在府里走一走,您到时候就知道了。”
“王妃?”
苏南衣心口闷痛,“啊。
那是要……注意些。”
老管家点点头,不再多话。
正走着,迎面有一股熟悉的药香味儿飘来。
“吴伯!”
流桑抱着几叠衣裳过来,“这是您的新夏装,之前的那几件都破了,别再穿了。”
老管家笑着接过,“多谢流桑姑娘了,事事都惦记着我这个老头子。”
“应该的,您年纪大了,我照顾您也是分内的事,”流桑笑容温暖,转眼看到苏南衣,略愣了一下。
“这位是……”
“哦,这位是新来的小公子,是王爷的帮手,叫……”
“我叫小南,您叫我小南就成。”
苏南衣冲流桑抱了抱拳,“姑娘安好。”
流桑后退两步福了福身,没再多说话,目光有些幽深。
苏南衣面色坦然,她不信流桑能认出她来,她不仅易了容,声音也改了,还贴了假喉结,甚至,还走路的姿势也十分注意。
完全 就是另外一个人。
走出没多远,苏南衣就感觉到,粘在她后背上的目光,转开了。
她垂着眼睛,不动声色地跟着老管家进了院子。
这处小院很安静,并不宽大,但收拾得干净雅致。
“小公子,您就住在这里吧,稍后老奴会派人来送其它的东西,您看看,缺什么,老奴写个单子,一并让人送来。”
苏南衣进屋看了看,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多谢老人家,都很好,什么也不缺,这已经很好了,我就是来给王爷办点事,用不了几天就走了,您不必太放在心上。”
老管家对她印象很不错,笑眯眯地点头,“好,那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老奴说。”
“好,您慢走。”
话是这么说,但很快,还是有人又送来了一些东西。
苏南衣坐在屋子里,想着计划。
云景能去夏府把她要来,这是她意外的事,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
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 得见新“王妃”
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 得见新“王妃”
苏南衣想着,之前是因为不方便,现在她进王府了,不如就等有机会,和云景再偷偷进宫去。
她来这儿也不是休息的,索性就去找云景,说说想法。
不料想,刚走到前面,就听府门口有人在叫嚷。
她本来没放在心上,正想继续去书房,忽然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
她转头一瞧,瞬间就眯了眼睛。
这不是……苏师玉吗?
苏南衣脸都要绿了,真是!
“你们快点给我通传,我保证不再计较之前的事,否则的话,连同之前你们对我不敬,我一并告诉我的女儿!叫你们好看!”
苏南衣火气往上撞,这个人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不行,这事儿必须得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不能这么无休止的拖下去。
她正想着对策,就听那个家丁道:“苏员外,您先等等,已经派人去禀报王妃了,要不然您去前厅坐坐?”
苏师玉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睦,哼了一声,“算你们实相,要是再像上次那般……”
苏南衣一头雾水,去通知王妃了?
现在的王妃,和苏师玉有什么关系?
她是不是听错了?
幻听了?
不行,她得跟着去前厅看看。
她伸着脖子偷看,太过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云景早站在她身后半天了。
“你看够了没有?”
这一声突如其来,把苏南衣吓了一跳。
她捂着胸口回头,怒目盯着云景,“王爷怎么这样?
习惯在背后吓人吗!”
“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云景差点被她给气笑,“呵,你自己偷偷摸摸在这里看热闹,现在还好意思怪本王?”
苏南衣咬咬牙,“我哪有偷看?
不过就是刚巧路过,遇见了而已。”
云景看着她自顾说谎,也懒得揭穿,总觉得这个小厮,机灵还古怪,有时候还有点蠢笨。
苏南衣清清嗓子,“怎么王爷不去看看你曾经的岳父吗?”
云景敏锐的抓住了她话里的一个词,“曾经?”
云景墨眸幽深,如同譪譪暮色的群山,看不分明,“你为何说是曾经?”
苏南衣心头一惊,恨不能咬了自己的舌头。
糟了!
真是……大意了!
苏南衣心头慌,脸上却是丝毫不露,坦然道:“我家公子说的呀,说王爷您和苏家小姐断了姻缘,小人不才,曾经见过这位苏员外,自然是认得的,怎么,王爷,在下说错了吗?”
她说的话,云景挑不出错,也算是合情合理。
但……云景就是觉得,哪时不太对。
“你家公子倒是真器重你,连本王的事也告诉你,”云景鼻子哼了一声,“还真是……够话多。”
苏南衣:“……”
“那个,王爷不去看吗?”
云景往前厅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犹豫。
有个家丁从大门口的方向跑来,“回王爷,夏公子来了。”
云景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丝笑,“哦?
这就来了?
请吧。”
他笑着看苏南衣,“看来,他还真是放心不下你呀!”
这语调……怎么阴阳怪气的?
“小的是老太爷派来的嘛,对公子来说,不只是小厮,不是老太爷的代表,他自然要小心对待。”
云景斜眼看着她,没再接话。
夏染手里拿着个小包袱来了,笑眯眯地拱手,“王爷,这么快又见面了。”
“是啊,真快,”云景语气淡淡,“夏公子来,有什么事吗?”
夏染扬了扬手里的包袱,“这不是,给她送几件衣裳来,来得匆忙,也没有带,不好再麻烦王爷的人。”
云景略一点头。
夏染正欲再说点别的,忽然又顿住,目光掠向不远处的月亮门。
苏南衣奇怪,也寻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顿时也愣了愣。
从那边走过一个女子,淡紫色衣裙,乌发轻挽,头上斜插一支玉钗。
眉眼美而不妖,眉梢微扬,目光清澈却凌厉。
这模样……怎么这么眼熟?
苏南衣脑子里突然一空,这不是……像极了她自己吗!
难怪会眼熟,这能不眼熟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染也愣了。
女子似乎也没有想到云景等人也在这里,脚步微顿了一下又走过来,福身道:“妾身给王爷请安。”
声音也像。
但……语调和语气不太像。
当然,寻常的人也听不出这其中的差别。
云景点头,脸上泛起一丝笑,“嗯,不必多礼,你父亲在前厅,去看看吧。
之前的恩怨也不必再提,你现在是本王的王妃,就该拿出王府主母的气派来。”
“是,妾身告退。”
苏南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夏染的眼睛也睁得老大,直到那女子走远,他才拧眉道:“王爷,这是怎么个意思?”
云景语气平淡,并不把他的诧异和质问放在心上,“这是本王的家事,有必要和你交代吗?”
夏染一噎,“王爷的家事,的确不用向在下交代,在下也没兴趣,但刚刚……恐怕不只是王爷的家事吧?
王爷,你必须给得在下一个解释,你休了南衣,现在又弄这么一个货,这是什么意思!”
夏染越说越生气,音色中凉意更甚,“之前我就对你说过,好好对南衣,如果做不到,也别伤害她,大不了好聚好散,各生欢喜,可你呢!”
“我一出京城,你就——干的那些都叫什么事?
把南衣逼出京城,她本来下定决心离开,介听说太妃出事,又义无反顾的回来,你倒好,不和离,来了一纸休书,南衣究竟欠了你什么?
你要这么对她?”
这些话夏染都窝在心里好些时候了,总算是能说个痛快。
然而,他这些话,如同石头坠入深渊,一点回应也无。
云景扫他一眼,连回答都懒得给。
“你!”
夏染一指他,“你给我说清楚!我云景一直拿你当朋友,你别……”
他话没说完,察觉到苏南衣的目光,猛地惊觉,自己刚才只顾着发泄,忘了苏南衣就在这里。
那些话……她听了该有多难受?
夏染啊夏染,你真是天下第一大傻子!
云景看着前厅,“你若真有心,不如去看看,苏家究竟怎么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助一二,他若是经常这么来,本王的耐心也会很快用干净。”
夏染“哈”笑了一声,“王爷这话说的,这不是你们家的家事吗?
你自己不解决,想让我替你解决?
怎么着,现在又不说不用跟我交代了?”
他每个字都冒着火气。
云景不以为然,“不管拉倒,反正遇到麻烦的也不是本王。”
他转身要走,倒把夏染给晾在这里了。
夏染气得差点原地冒烟,咬了咬牙说道:“苏家的确遇上了麻烦,而且并不寻常,好像有人故意针对,王爷,你确定不管吗?
说不定和太妃之事有关。”
云景霍然回身,“你知道我母妃的事?”
夏染轻笑,指指头,“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王爷,我们好歹曾经也算是朋友,不管你记不记得,我们都生死与共过,太妃对我更是不错,不论如何,我不会把气撒在太妃身上。
在太妃安危之事上,我与你是一致的。”
云景目光变幻,“那你查到了什么?
说来听听吧。”
夏染看看四周,“在这儿说?
忽然有点渴了。”
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 卖他卖得真爽快啊!
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 卖他卖得真爽快啊!
云景眯着眼睛看夏染。
夏染笑眯眯的回视他。
苏南衣手抚着额头,一阵无语。
云景轻哼一声,“夏公子既然知道,那就请一并前厅说话吧。”
“……”
夏染气得咬牙,去前厅说?
那不是要面对苏师玉?
真是烦死了!
苏南衣给他递了个眼色,让他别再着急发火。
三个人各怀心思到了前厅,正听见那位王妃说:“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苏师玉并不满意,“南衣,你光知道不行啊,你得替我解决才行呀!这件事可关乎到苏家的生死,你不管谁管?”
苏南衣听着苏师玉这不要脸的话,心里一阵恶寒。
“王妃”抿了口茶,“我也没说不管,但事情总分两面,我得查清楚之后,才能给你个结果,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是你父亲,难道还能骗你不成?”
“不成吗?
没少骗吧?”
苏师玉:“……”
他讪讪的坐下,“过的事情了,还说那些干什么?”
“过去了,难不成就当没有发生过吗?
世界上可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那些都是夏姨娘干的,我也是被蒙骗了,她早死了,你想找她也没处找去,”苏师玉眼珠转了转,“要不然这样吧,这次的事儿是夏家挑起的,他们竟然敢玩阴的,在太岁头上动土,你帮了为父,治服了夏家人,不就相当于报了当初的仇吗?
对吧?”
苏师玉身子往前探了探,“南衣,你我父女一心,还愁整不倒夏家的人吗?
得让他们知道知道,你现在的厉害,让他们见识见识你北离王妃的威风!”
苏南衣听得心中冷笑,火气在胸口乱窜,可笑苏师玉,现在还在打什么感情牌,说什么“父女一心”,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夏氏身上!
可他都没有看出来,现在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他的女儿。
他的女儿,早死多时了。
苏南衣不是,眼前这个假冒的王妃,更不是。
可笑,他一次也没有见出来过。
这样的父亲……呵。
“王妃”还没开口,云景已经一脚迈进来。
苏师玉吓了一跳,别看他对着王府的家丁气势十足,但一看到云景,顿时就怂了。
自从京城中盛传,云景恢复正常之后,他就偷偷地来过,本来很高兴,觉得这下更威风了,可真一见到云景那沉肃冷酷的模样,又吓得腿软,连靠近都不敢。
这次,也是没有办法了。
“王……王爷。”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
“苏家的事,你不必和王妃说,与本王说吧。”
苏师玉吞了口唾沫,心里有点高兴,但一看到云景沉冷的脸又怂得要命。
“我……其实我……”
他嗑磕巴巴,说也说不个清楚。
云景皱眉,“你好好说,究竟怎么回事。”
他一指夏染,“那位,是夏家的东家,若是能说动他助你一臂之力,别说这次的难关,以后会怎么样,不用本王告诉你吧?”
苏南衣差点被噎死,夏染呛得忍不住咳嗽。
闹了半天,这是把他卖了?
卖得真爽快啊!
苏师玉眼睛唰一下子盯住夏染,“原来是……夏公子!直是失敬啊!”
苏师玉眼珠子都差点粘在夏染身上,恨不能把夏染里里外外给看个透。
云景身份贵重,他在外面用来扯虎皮拉大旗还行,但夏染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是商人,只要云景能帮着他说话,他顺利攀上夏染,那以后的生意还用愁吗?
夏家只要稍微照顾他一点,就足够让他把苏家做大做强了。
“夏公子,我苏家世代经商,这些年也做得不错,否则我也不会举家搬到这里来,也不会得王爷青睐,本来一切顺利,哪知道……唉。”
他叹了口气,“这也是我的疏忽,南衣的生母去得早,我担心她自小失了娘亲,我一个男人照顾不好,让她受委屈,就想着再纳个妾,好好照顾南衣。
哪知道,那个女人包藏祸心,竟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苛待南衣……我知道之后,一怒之下就把她发落到庄子上去了,不久,她就一命呜呼。
本来一个恶毒的妾,死就死了,谁知道夏家竟然如此不要脸,一方面说和我合伙做生意,一方面又暗中用阴手段,生意赔了,骗我抵出铺子,现在又天天逼我交出铺子……”
他说着,还抹起泪来,悲悲切切的,好像真的是爱女心切,无心犯下错误,又悔恨不及的父亲。
苏南衣听完,忍不住短促笑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对准了她。
苏南衣清清嗓子,“喉咙痒。”
众人:“……”
云景手指轻轻叩着椅子扶手,目光无意掠过苏南衣。
苏师玉的注意力还在夏染身上,“夏公子,若是单论做生意,我一定不比夏家差,这次也是着了他们的道,还请你……”
云景在一旁帮腔,“是啊,夏公子,苏家的事早晚得有个解决,你觉得呢?
你若是能助他们一臂之力,本王和王妃,也会好好感谢你。”
夏染干笑了几声,“王爷还真是……热心肠。”
“好说好说。”
夏染的确是要管苏家的事,但不是这么个管法,他想着直接把夏家那个藏着的人给解决了。
至于苏家如何,那就随他们自己去,生死不论。
可云景这么一来,那苏师玉就赖上他了,他不用想都知道苏师玉一定厚着脸皮,各种事没完。
可他现在架在这里,也没法再多说。
他看一眼苏南衣,苏南衣略一点头,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把人打发走了再说。
夏染眉梢一挑,“苏员外,要想让本公子帮忙,也不是不行。
但有些事,得说在当面。”
“应该,应该,”苏师玉的眼睛顿时亮了,“您说,我一定能做到。”
“首先,我出手相助你的事,不许对任何人说,从这里离开后,你该如何,还如何,该哭哭,该闹闹,就当没有见过我,如何?”
“这……”苏师玉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骗他的吧?
“怎么?
第一点就不答应了?”
夏染挑眉。
“不,不是,”苏师玉笑笑,露出微黄的牙,“只是不知道公子这是何意啊?”
“当然是不想让夏家有什么防备,给他们个措手不及,如果你做不到,让他们提前有了准备,到时候……”夏染脸色微沉,“那本公子也就没办法再出手,不想漟这个浑水了。”
“好,我答应,答应!”
苏师玉连连点头,“公子所虑得是,极为周到,让人佩服。
我也不是想要张扬,只是……您放心,我听您的。”
苏师玉一再表态,生怕夏染再不答应。
夏染看着他这样,心里实在鄙视,这个家伙,哪点配做南衣的父亲?
真是烦人。
“行,既然说定了,那今天就这先这样,本公子还有事要和王爷说,你先回去,记住守口如瓶,其它的条件,本公子会一一列好,派人送过去。”
“……好,没问题。”
苏师玉目的达到,也不想再在云景的威压之力,连连点头,“好,好,那我先告辞了。”
他甚至都没有再多看“王妃”一眼,转身快步离去。
他一走,前厅里顿时陷入尴尬的沉寂中。
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云景的疑心
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云景的疑心
“王妃”在尴尬中起身,向云景告了退。
苏南衣眼角的余光看着她离开,觉得她和自己还真是挺像,连身上的味道都十分相似。
夏染看着“王妃”离开,轻轻笑一声,“王爷手下的能人真是不少,这种事也能做得到。”
云景似是听不必他的话,连回答都懒得说,直接说道:“你方才说,对苏家的事有所了解,可能与我母妃的事情有关,现在说吧。”
夏染咬牙,想故意不说,但又想到太妃,只好忍下。
“苏家的事,我的确是有查过,线索还是思格兰找到的,是从追着苏家要债,强收铺子的两人身上着手的,我让人去查探过,他们的确住在一处偏僻的院子里。”
“夏家我也查过,那个所谓的夏姨娘,我也听南衣说过,也是个庶出的女儿,就算是死了,也不值得夏家花费那么大的心力来报复。
再者……”
他声音一顿,有点不甘心,“王爷不请喝杯茶吗?
我刚才就说了,我渴了。”
云景扫他一眼,命人上了茶。
夏染喝了半盏,这才继续,“夏家也不好过,之前就被人算计过,按说,是没有坑害苏家的实力的,突然就这么来势汹汹,实在有点异常。
像是……”
“刻意针对,”云景接过话,“苏家的事,我母妃的事,还有太后被突然送回,一起爆发,这说明,对方就是冲着我来的,苏家,不过就是被连带着罢了。”
夏染赞同,“不错,我和……我们也是这个意思。”
云景目光在他和苏南衣的身上掠了掠。
刚刚,在面对苏师玉的时候,他们俩之间的眼神互动,云景不是没有瞧见。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个小厮才是有话语权的人。
可——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这个小厮有些能耐,受夏老太爷的器重,但也不该凌驾在夏染之上吧?
云景不动声色,转头看向苏南衣,“你呢?
你怎么看?”
苏南衣突然被点名,回答也更谨慎,“太后突然被这么送回来,对方一定有用意,不会冒险做个无用功。
王爷,您是不是认识他们?”
她问得直接,云景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何以见得?”
“我觉得他们把太后送回的意思,在于警告,”苏南衣看着他,“王爷,我们并无恶意,也是想找回太妃,希望您能够如实相告,我们查到的,也会告诉您。”
云景眸子半眯,眼神幽暗,看不出喜怒,“你们查到的?
你们……”
他唇齿间反复重复着这两个字,心里莫名涌起一阵烦躁。
“你能做得了这个主?
你们查到的,你家公子随便就让你说了?”
苏南衣有点无语,不知道他这是又怎么了。
大家都想把太妃救回来,不是吗?
夏染接过话,“王爷,她年纪小,有时候说话不会用词儿,但意思是对的,我也是想着把太妃尽快救出来,咱们有劲儿往一处使吧。”
云景没吭声,喝了几口茶问道:“那些人住在哪里?
夏家的。”
夏染见他不再追着苏南衣说话,索性就说了地址。
云景听完,放下茶杯道:“好,夏公子此来辛苦了,想必以后苏家的事,也少不了要麻烦你,东西也送到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夏染:“……”
闹了半天这是下逐客令,过河拆格了呗?
夏染把剩下的茶喝干净,这才恨恨起身,“没事了,王爷给我找的好差事,我得去忙活一阵子。”
“你和苏家的关系好嘛,还用得着本王替你找?
本王还以为,一听说苏家有事,你会立刻过去找上门呢!毕竟,人家的女儿,还在你那,若是让苏师玉知道,你猜他会如何想?”
夏染这下有点火了,“王爷,事情不是这么做的吧?
你要这么说,那你刚才让苏师玉见的人是谁呀?
我回去也得跟南衣说一说,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呀?
找这么个假货,在人前人后显摆,这我可真看不懂了。”
云景挑眉轻笑,“看不懂吗?”
“看不懂。”
“看不懂就对了,”云景再次端茶,“送客。”
夏染:“……”
要不是看在苏南衣的面子上,真想过去揍他一顿。
苏南衣也有点气,不知道云景到底在搞什么。
“我送你。”
云景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
夏染一路走到王府门口,这口气还没消,“云景究竟要干什么?
真是疯了! 早知道……”
他咬咬牙,又把话咽回去。
苏南衣知道他想说什么,“世上哪有什么早知道,再说,这也是我欠他的。”
“你欠他什么!”
夏染咬牙低声,“就算是欠,也早还完了!”
他忍了忍叹口气,“总之,你自己多注意,若是不痛快,干脆就走,反正也没人能拦着你。”
“好,我知道,你那边也尽快,找回太妃,一切就都好了。”
“行,我走了。”
苏南衣看着夏染走了,脸上的浅笑慢慢退去。
她也不知道,云景到底想干什么,他再找个王妃也无可厚非,可为什么……
那么像自己?
苏南衣百思不得其解。
她心里挺乱,也没有了再想和云景谈想法的兴致,索性想回院子里去。
刚走没多远,老管家迎面过来,“小公子,王爷刚才吩咐了,请您去书房一趟。”
“……好。”
苏南衣跟着老管家去书房,云景的书房,她来过很多次,俩人还在这里玩过很多类似作战的沙盘游戏。
她一进来,看到那个偌大的沙盘还放在原地,心里不禁一阵酸涩。
大约她的目光停留地太久,云景察觉到,问道:“怎么?
你也会玩这个?”
苏南衣回神,干脆的否认,“不会,只是觉得稀奇。”
云景没再追问,“本王想问你,太后所中的毒,是什么毒?
你是如何知道的?”
苏南衣语气严肃,“太后所中的毒,非同一般,是一种特殊的虫,当时王爷也瞧见了,它能不断的分泌出毒液,让人中毒由浅及深,每天的症状都不尽相同,让医者更无从下手。”
“至于,我是如何知道的,这一点就是凭着所学和经验了。”
“哦?”
云景目光如同钩刺,“你如此年轻,这种奇怪的毒都能学得到?
比太医院那些太医还要强上许多,还有经验……你是哪来的经验?”
苏南衣嘴角微扬,“王爷忘了,小的曾经说过,幼时曾有机缘追随一位老僧四处游历,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小的走过的路,可不只万里。”
回答得天衣无缝。
云景沉默地看着她,似乎要看透她的心。
苏南衣无所畏惧,坦然接受。
良久,云景说道:“你初到王府,今天晚上先好好歇息,也不必有什么压力,本王有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找你,若是有什么缺的,只管和管家说,本王说过了,不会亏待你。”
“多谢王爷。”
从书房出来,苏南衣所住的院子。
她心里滋味复杂,走着走着,有些失神。
她不知不觉,穿过月亮门,拐到花园,看到那株高大的树,想起太妃带着她游园的时候,说过的那些话,眼睛不禁泛起酸涩。
太妃啊……你究竟在哪里?
一切可还安好?
你可知道,我现在很想好,时时都在祈求你平安无恙?
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 夜探夏家人住所
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 夜探夏家人住所
苏南衣正胡思乱想,不远处云景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她所住的院子,可走不到这里来。
而且,这棵树对母妃来说,也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为什么,这个小厮会站在那?
巧合?
云景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
但他没动声色,转身离开。
回到书房不久,有人来报,说是苏南衣回院子里去了。
他想了想,“安排人看着,别让他出什么危险,不许有一点岔子。”
“是。”
天色暗下来,云景草草吃过饭,老管家在一旁瞧着,心疼道:“王爷,您再多吃些,眼瞅着都瘦了。”
云景笑笑,“大晚上的,不吃那么多,明天白天再多吃些。”
“那个院子,送过饭菜去了吗?”
“送了,您放心。”
云景回书房,换了套夜行衣,召了几名暗卫,悄悄离开王府。
他们要去的,正是夏家人所在的地方。
这处地方的确难找,院子周围许多户人家都已经搬走了。
这片原本就是居住的穷人多,富户都不在这里住,先皇在时,有意把这里重新建造一下,毕竟是京城,天子脚下。
但后来边关有了战事,这件事情也就搁置了,再后来,先皇驾崩,顾西宸压根就想不起这里来。
久而久之,也就越来越不好。
夏家的人有把苏家算计垮的实力,怎么会住在这里?
这本身就是一个疑点。
云景看着黑沉沉的院子,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这里未免太过安静。
他正欲吩咐手下小心些,忽然,不知从哪跑来一只野狗,走走停停,就到了那所院子门口。
云景目不转眼睛地看着。
那条狗本来走得好好的,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倒地抽搐,发出几声哀鸣,很快就蹬腿死了。
这狗也不算太小,属于半大,就算是遇上人,也得斗几下子。
怎么突然就死了?
云景心里纳闷,那种不安的感觉也更浓。
“王爷,属下下去看看。”
云景拧眉摇头,“不行,小心有诈。”
“没事的,王爷,属下之前在边关,连狼都遇见过,何况区区一条狗?”
他话音落,从墙上跃下。
四周依旧无声,他看了看那条狗,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应该是之前吞食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才导致死亡。
他打了个手势,云景带着人下来。
“王爷,没事,应该是吃了掺了老鼠药的东西,所以才死了。”
虚惊一场,云景也觉得自己今天晚上有点想得太多。
“都小心点,尽量活捉!”
“是!”
他们分左右翻墙而入,云景仔细看看,并没有发现之前在花灵宫中发现的阵法。
他起初还担心,夏家的人和花灵有关,现在看来,也许是他多虑了。
这个院子只有三进,前两进没有人住,很快到了最后一层。
这里有几间正屋,东西厢房。
就在他们往正屋靠近的时候,突然从东西厢房中窜出什么东西来!
他们都身手超卓,出手极快,剑光一闪,把那东西劈开。
但劈开之后,冒出一股子白烟。
云景心里“咯噔”一下,低喝道:“捂住口鼻!”
与此同时,云景拿出暗器,对准正屋的门就射了几下,屋门也开了。
但里面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人。
他点燃火折子进去,房间里布置简陋,的确没有人。
他回头看看几个手下,“你们怎么样?
没事吧?”
“回王爷,我们没事。”
“看来,刚才的是迷烟阵,也许……就是趁着那一刻,里面的人逃走了。”
云景有些懊恼,吩咐人四处查看,连个人影都没有瞧见。
“王爷,会不会这里根本没有人住?”
云景走到桌子间,伸手摸了下茶壶,“不会,这茶壶还是温热的,说明之前是的确有人。”
众人又仔细搜查了一下,的确没有什么可疑。
无奈,云景只好吩咐大家回去再说。
这一夜的事苏南衣并不知道,云景也只当成一个小插曲,并没有跟她说。
他想的是和夏染知会一声,双方合力再寻找一下。
苏家还在,夏家的人能跑到哪里去?
早上吃饭的时候,云景吩咐管家,让他请苏南衣一起来吃,就说是有事商量。
苏南衣的确不怎么想来,但听管家说,云景找她有事,也只好来了。
云景招呼她坐下。
苏南衣问道:“王爷,不知找小的来,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吩咐,一起吃饭。”
苏南衣:“……”
“怎么?
不行?”
“不是,是小的受宠若惊,王爷身份贵重,小的……”
“行了,就是吃个饭,哪有那么多事,这里是王府,你是客人,客随主便,主人说了,坐下吃,那你就快吃。”
苏南衣闷声坐下,低头吃早饭。
云景看着她吃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求证什么。
自己也有点好笑,有点郁闷。
但他今天早上,比其它的时候要吃得多了一些。
果然吃饭还得人多,一个人就是没有意思。
苏南衣闷声吃完,她今天是有计划的,想着让夏染悄悄去一趟夏家人的住处,然后晚上一起过去一趟。
她觉得,夏家人一定是受人指使,要抓出幕后的人,必须小心谨慎。
夏家人不足为惧,可他背后的人,也许就是大鱼。
她刚要告退,老管家匆忙来了,“王爷,夏公子求见。”
云景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他又来了?”
“正是。”
云景好气又好笑,转头看看苏南衣,“这次又给你送什么来?”
苏南衣也是哭笑不得,这夏染,未免也来得 太勤快了些。
“让他进来吧!”
云景一声令下,老管家吩咐下去。
出乎云景和苏南衣预料的是,夏染这次脚步匆匆,脸色不太好,眉眼间有怒意。
“王爷,”夏染开门见山地说,“实在抱歉,这次恐怕事情有变。”
苏南衣一听也眯起眼,“什么事,有什么变?”
夏染回答道:“我的人今天一早来报,不知为何,昨天晚上夏家人所住的地方出了岔子,那里的人都不见了。”
苏南衣心头一沉,“一个人也没有了吗?
没有查明原因?”
“对,一个人也没了,本来我想派人盯着,但又怕他们太过警觉,打草惊蛇,就只在路口安排了人,哪里想到……”
苏南衣眉头拧成了疙瘩,这样看来,夏家的人的确是有问题的,否则的话,他们跑什么?
可是,消息是如何走漏的呢?
苏南衣和夏染心里都挺沉重,好容易找到的……
这下又断了。
云景沉默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情,本王清楚。”
两人目光齐齐对准了他。
“王爷此话何意?”
“昨天晚上,本王带人去过那处院子。”
夏染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王爷去过?
为何?
为何要突然去,为何一言不发,独自带人前去?”
云景眉头皱了皱,“本王是想着,把此事尽快解决一下,也想证实一下,这些事之间是否有关联。”
“那王爷证实什么了!”
夏染语气不善。
“什么也没有,本王去的时候,就已经什么也没有了,”云景迎着夏染的目光,“所以,夏公子不必把怒火撒在本王身上。”
夏染气得笑出声,“你去的时候就没有了?
这是问题所在吗?”
夏染十分生气,冷冽的目光直刺云景。
“王爷,这不是你去的时候还有没有人的问题,而是,你去的时候,就没有想着通知我一声,您独自行动的问题!”
云景脸色微沉,“你是在责怪本王吗?”
第一千四百四十七章 你百毒不侵,你不知道吗
第一千四百四十七章 你百毒不侵,你不知道吗?
“是!”
夏染毫不客气的回答,“王爷,我说过了,我并无半点恶意,也不会对你有所保留,我和你一样,也想救出太妃,仅此而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绝无保留吗?”
云景快速反驳,“那你们留着那个巫女想要干什么?
还有,你带那个魂女进宫,想要干什么?
这两个人,你可从未向本王提过半个字。”
“还有,”云景目光灼灼,“他们的山人傀儡,是不是也在你们那里?
你可以提过?”
夏染:“……”
山人傀儡?
他指的小山?
“怎么,回答不了了?”
云景嗤笑一声。
苏南衣看着他,轻声问道:“所以,王爷是承认,这些人,和太妃的失踪有关,是吗?
您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太妃是被什么人带走的,是吗?”
云景转头盯住她,目光中满是审视。
气氛一时间压抑到了极点。
恰在这时,一名府兵跑到院子里,站在台阶上行礼道:“王爷!有几个人晕过去了,状态不太好,军医束手无策,不知能否请外面的大夫来看看?”
云景微惊,下意识想到昨天晚上跟着他去的那几个人。
“人在哪?”
“就在操练场。”
“带路!”
王府有一个操练场,虽然比不得军营,但也足够操练府兵的。
平时云景也在那里练剑武枪,和府兵们一起练练。
一边走,那名府兵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正在操练,毫无预兆的,那几个人就晕倒了,状态特别吓人。
云景越听越心惊,直觉感到不妙,莫非……
他想起那两团白雾。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
当时他也在,虽然他吸入的并不多,但也有一些,为什么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胡乱猜测中到了近前,那里已经围了不少的人。
有人喊了一声“王爷来了”,众人左右一分,露出里面躺着的人。
云景仔细一看,正是昨天晚上跟着他去的那几个。
这几个是暗卫,平时就充作普通府兵,需要用他们的时候再安排。
这几个人的皮肤已经发紫,嘴唇和手指更加严重,脖子上的青筋也是淡淡的紫色,整个人就像被染了一层紫色。
军医满头大汗地过来,“王爷,属下无能,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看样子像是中毒,但……毒有千千万,实在不知道这是哪一种啊!”
云景吩咐人去外面请大夫,人群外有人说道:“让我试试!”
众人回头一看,是苏南衣快步走了来。
她到了近前仔细观看,“好厉害的毒 。”
云景也顾不得别的,“有解吗?”
“有,这种毒挺厉害,也亏他们体质好,”苏南衣一边说,一边迅速拿出药丸,让人给他们服下。
其中有一个最是严重,都已经无法吃药。
“把药化在温水里,灌下去!快!”
大家急忙照办,一通忙活,总算是喂完了药。
“这是什么毒?”
“这是用一种藤类植物的根茎制作成的毒,通常以粉状雾状的形态出现,比如趁着风猛地扔向对手,或者是趁对方不备扔出去,对方不知道是什么,不敢硬接,直接打攻,药粉喷出成雾,也就中毒了。”
云景心尖猛地一震,这不就是昨天晚上的情景吗?
苏南衣看到他脸色变幻,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但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多问,只能暂时忍下。
没过多久,地上的几个人有了反应,先是一阵猛吐,人还是昏迷的。
苏南衣又拿出药,再次灌下去。
一连灌了三次,几个人才算是消停下来,与此财时,身上的紫色也开始慢慢减退,成为正常人的肤色。
苏南衣吐了一口气,“这毒算是解了,不过,还是要好好休息,再吃几副药,把余毒清除干净,不在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军医不敢怠慢,苏南衣也没瞒他,把药和药方都给了他。
军医又惊又喜又谢,拿着方子如获至宝。
直到几个人完全脱离险境,清醒过来也要对苏南衣叩拜救命之恩。
苏南衣笑着婉拒,让他们好生休息。
人都散去,苏南衣这才问:“昨天晚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王爷还不肯说吗?”
一直沉默的夏染不忿道:“王爷,我们刚刚救了您的手下,如果我没有猜错,就是他们和您一同去的吧?
您还不肯说吗?”
云景拧眉,“并非是本王不想说,只是之前本王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
“您没有想到的多了!”
夏染忍不住回怼。
大概是手底下的人伤了,差点丢了命,云景也觉得心里不好受,并没有回驳夏染。
夏染见他不吭气,倒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不好再发作了。
苏南衣缓缓吐了口气,“王爷,这几个兄弟的毒非同寻常,不是我夸口,若是我没在,只怕他们性命不保,您还是不想说,您为什么独自去吗?”
云景看她一眼,“并非是本王想怎么样,更不是想要什么功劳,而是……本王知道,或是夏家的人此时发难,真与王府的事有关,那幕后之人,必须非同寻常。
本王是不想,把你们拖下水。”
他声音低沉几分,“当时的确是遭遇到了毒雾,但当时并没有什么问题,本王甚至没有丝毫不适,所以,本王以为,大概只是他们逃跑用的拖延手段而已。”
夏染轻笑,“王爷,您知道,您为什么没有丝毫洗碗吗?”
云景挑眉,“为何?”
夏染笑得意味深长,“那是因为,你的身体早就百毒不侵了,原先是因为你体内的病,后来是因为南衣生生用药给你改变了体质,现在一般的毒对你来说,根本不起作用。
还有狐清,它怎么偏偏就对你另眼相看?
也是这个原因。”
云景漆黑的眸子飞快闪过暗芒,手指微微一颤,心底某处像是被拨动。
竟然……是这样吗?
苏南衣垂眸,遮住眼中的情绪,“王爷,现在夏家的人已经跑了,只怕是得到了消息,您有人有手段,但您把我找来,不就是为了合作吗?”
云景闭了闭眼,“本王也是为了母妃的安危,你们猜得不错,他们把太后先放回来,又闹得满城风雨,就是为了让本王知道,就是为了警告本王,我母妃是和太后一起失踪的。”
“他们曾经给本王递过消息,说是远城的事情败露,让本王想办法,把他们的人救出来,本王想,他们要救的人就是山人傀儡和巫女,本王不从,他们就以母妃的性命威胁,所以,本王那次才走了一趟远城。”
苏南衣心脏似被人掐得紧紧的,她没有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事。
云景轻叹一口气,“那次,本王连夜兼程,到了远城后,发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其实本王心里也是不甘心被他闪利用胁迫,便多注意观察了一些事情,捉住了一个暗中下毒的漏网之鱼。”
“姜方硕的确不错,本王也替他解了危难。
遇到一个头陀,说是让本王回京,回京之后,有些疑团就会解开,本王思索之下,这才回京。”
苏南衣诧异,这些事她从来不知。
“头陀?”
夏梁接过话,“意空大师吗?”
“你知道?”
“当然,他还曾经给我们……你,和我,不少的帮助。”
云景脸上一片怅然,“是吗……可本王不记得了,也难怪,他当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大概也觉得本王忘恩负义吧。”
这话实在没法接。
夏染闷了一下,苏南衣问道:“所以,您后来直接去夏府,就是想证实一下?”
“不错,”云景自嘲地笑笑,“证实了。
人的确是被你们抓了,本王又能如何?”
夏染噎了一下,有点心虚。
“王爷,这些,你不说,我们也不知道啊。”
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你有让人恢复记忆的办法
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你有让人恢复记忆的办法吗?
这番话说完,气氛又陷入诡异的沉默和尴尬里。
苏南衣迅速想着对策,她真的是猜中了开头,没有猜中结局。
更不知道过程竟然如此曲折。
“王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把人给你。”
夏染吃惊的看向她,云景盯她半晌,“为何?”
苏南衣看一眼夏染,夏染喉咙滚了滚,心说姑奶奶你别看我啊,我哪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也不明白啊。
苏南衣暗自叹气,这个猪队友!
她清清嗓子继续道:“之前我们公子要抓那几个人,也是想着为民除害,不是想立什么功,远城的事,和我们公子有关,也就您和永王殿下、姜总兵知道,皇上也不知。”
“这您应该明白吧?
我们不想太出风头,至于抓到那几个人,也不是想干什么,只是觉得,他们太过古怪,所图不小,若是冒然交出去,只怕会伤了永王殿下。
我们公子是想着,等到审出个缘由来,再禀报永王。”
她看向夏染,“对吧,公子?”
夏染恍然大悟,立即接过话,“对,是这样。
我就是这 么打算的,南衣之前也是这么说的,因为这事儿……挺古怪,我们猜着你可能不怎么喜欢这种邪性的事,所以也没想告诉你,谁知道会出这种误会。”
解释得合情合理。
云景心里的疑问再次压下,目光在苏南衣和夏染之间来回流转。
夏染咳嗽一声,“王爷,夏家的人惊了就惊了,苏家的铺子还在,他们势必不会罢休,我再派人找就是,那几个人,我也可以交给你,我希望太妃早日平安回来,这是真话。”
云景心中动容,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不少,虽然和夏染有过几次冲突争吵,但他能够察觉,夏染真诚坦荡,并非小人,也是真心为着母妃好。
他不能不识好歹,拱拱手,“多谢你,那……就有劳了。”
夏染愣了一下,也回了个礼,笑容中难掩苦涩,“王爷不必客气,我能做的,尽力便是。”
“那我……回去安排一下,王爷看,那些人如何交接一下才好?
他们非同寻常,还要是谨慎些。”
云景眸光微闪,“这件事情你自己能做主?
不用回去和……她商量一下吗?”
夏染有一瞬间的茫然,猛然明白过来,云景嘴里的“她”指的苏南衣。
他控制住想要扭头看苏南衣的冲动,“南衣吗?
她肯定会同意的,不用商量。
本来抓住这些人,南衣的初衷就是想看他们的来历,你是不记得了,当初在蒙林的时候,也曾经遇到过类似的事……”
他打住话头,不去提曾经,“这个有空再说吧!我先回去安排。”
“本王派人与你同去,不必押来王府,本王在城外有一座小山庄,之前和那些人碰面,也是在那里。”
“也好。”
夏染看一眼苏南衣,转身走了。
云景看着夏染的背影,心时滋味莫名。
遭遇了这么多事,夏染依旧肯义无反顾的帮他,就冲这份情意,他也要记住这个朋友。
他回头看苏南衣,“小南,你有办法,可以让人 恢复记忆吗?”
苏南衣心脏停跳一拍,“王爷……此话何意?”
“就是字面意思,本王忘记了好多事,好多朋友,可他们 都曾经为了本王不顾生死,本王不想忘记,不是单纯因为不想做忘恩负义之人,而是……不想愧对他们,等他们需要本王的时候,本王却无动于衷。”
云景声音苦涩,眉眼间满是淡淡哀愁。
这还是苏南衣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些话。
“本王这病,当初很是奇怪,并非寻常的病,形如痴傻,可现在本王恢复了,却有许多珍贵的记忆不记得了,本王想找回,你有什么法子吗?”
苏南衣袖子里的手指用力握了握,脸上笑容淡淡,“王爷莫急,治病的事需得慢慢来。
何况,您之前是生病,现在是恢复健康,总得……要失去点什么。”
“如果可以,本王并不想失去朋友和珍贵情意。”
他声音喃喃,似是说给苏南衣听,又像说给自己听。
苏南衣问道:“王爷,那您还记得,您当初是怎么受伤生病的吗?”
“大概记得,细节记不清了,”云景敛下眼睑,缓缓回想,“只记得那是月圆之夜,宫中有个小宴会,本王和母妃一同去。
中途喝得有点醉,就出去逛一逛,忽然听到有打斗声,还有人落水声,本王就过去看,就见……”
云景说到这里,微眯的眸子闭了闭,眉头也皱起来,似乎有些痛苦。
苏南衣心头狂跳,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想要阻止他不要再想,但听着那几乎就要冲出口的答案,她一直想要证实的答案……
云景抬手抚着额头,“本王记得看到一个女子正在被围攻,本王看不清她的脸,但看身形有些熟悉,便过去帮忙,再后来……”
云景脸色泛白,额角的青筋迸起,苏南衣深吸口气,“王爷,不要再想了,如果不舒服,不要强来,否则有可能会导致情况越发严重。”
云景睁开眼看看她,眼神有些恍惚,苏南衣快速在他身上几处大穴拍了拍,又抬手给他按摩头部。
云景愣了愣,身子也有点僵,眼前的小厮靠得很近,身上隐约还有淡淡的药香,他手指轻柔,但抚在头上却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头痛随之缓缓退去。
之前……苏南衣也曾经这样给他按揉过,那时他刚恢复不久,和苏南衣之间也很生疏……
“王爷,好点了吗?”
一句话打断云景的思路,他回神,“好多了,多谢。”
“王爷不必客气,您还是不要多思多虑,之前受过伤,时间又太久,需要好好恢复休养。”
云景眼下的境况,要想安心休息,谈何容易。
他点点头,“好,本王知道了。”
苏南衣一时没话再说,为避免尴尬,说出想法,“王爷,那您先休息片刻,我去看看那几个中毒的府兵。”
她刚一转身,云景叫住她,“你等一下。”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云景从身后多宝阁上拿出一个小盒子,他犹豫了片刻,把盒子推向苏南衣,“你看看这个。”
苏南衣疑惑,走到桌子边,低头观察。
这盒子材质一般,也算不上多精致,花纹……诡异而熟悉。
她眉心微跳,“王爷,这是……”
云景手指轻轻一点,“打开看看。”
苏南衣心中警铃大作,她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首饰,只怕……
轻轻打开,里面是一串珠子。
白色,有一种……渗人的暗哑光泽。
苏南衣看了片刻才伸手拿起来,触及珠串时,心里的那种不舒服更浓。
“王爷,这是什么?
好像不只是单纯的珠子吧?”
云景点头,声音暗哑,“嗯,这是带走我母妃的人给我的。”
苏南衣更加纳闷,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太妃的?
不对啊,对方如果想表明太妃在他们手上,送回的信物应该是太妃常戴在身上的,比如玉佩,发钗什么的。
这串珠子……她认识太妃这么久,可从未见太妃戴过。
难道,这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太妃只是收藏着?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料,云景下一句话就把她惊着了。
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 这根本不是人骨
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 这根本不是人骨
云景看着那串珠子,齿缝中的嗓音难掩痛涩。
“对方说,这是用我父亲的尸骨做成的。”
苏南衣手指微微一颤,目光凝固,仔细看着那串珠子。
云景目光中闪过惊讶,他本来以为,苏南衣一听这个,或惊慌失措,或脸色苍白,甚至有可能把珠子扔回盒子内。
没想到她……
苏南衣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仔细看了看珠子,每一颗都认真看过,随即挑眉嗤笑,“王爷,不必忧心,更不要上他们的当,这根本就不是人骨。”
云景脑子里轰然一响,一直期盼的,被他压在心底最深处的一个声音,又不受控制的冒出来。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何以见得?”
他强迫自己冷静,但声音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苏南衣理解他的心情,耐心解释,“王爷,人骨和兽骨有很大不同,您看,这些珠子虽然经过处理,但细看还是能看出来,这里,还有这。”
云景看着她指尖指的地方,心口砰砰跳,他想看仔细,看得再仔细一些,不想让希望落空。
“您放心,我……我跟着师父四处游历,也验过不少尸首,我敢说,对于尸首,我比京城中的任何一个仵作都要懂,您就相信我,这绝对不是老王爷的尸骨,甚至都不是人骨。”
云景重重松了一口气,眼中闪着光彩,多日以来,这串珠子如同千山重石一般压在他心头。
如今,总算是可以松开了。
“王爷,您为什么会相信?”
苏南衣好奇,“或者,我换一种说法,为什么你会觉得,对方能用老王爷的尸骨,做成这串珠子?”
云景目光转身窗外,落在虚空处,“父王当初征战未归,我带兵去救,最终我们冲出包围,却掉落一个陷井,最终晕死过去。”
“后来,我醒了,明白是为人所救,那些人说,我们安全了,可以安心养伤,但父王却一直未醒,身子也一天天弱下去,最终……父王身死,我带伤而回,若不是老国公,只怕军中势气都要大受影响。”
“所以,你没有带回老王爷的尸骨,而是留在那里了?”
苏南衣觉得不对劲,兵将战死,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老王爷一生戎马,必定也有这方面的准备,并不会太看重生死,对身后事也一定有所交待。
云景心里肯定是不希望父亲死的,但在内心深处,也多少会有所准备,即便事发突然,他也不会把父亲的尸骨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再说,太妃也不会同意啊。
云景苦笑,眼底的恨意一闪即过,“不是,我带回来了,但……”
“我没有想到,许久之后,有人告诉我说,我带回来的假的。”
苏南衣震惊的瞳孔一缩,“什么?
假的?”
“正是,”云景点头,“所以,本王也无法辨别真伪,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苏南衣哑然,的确如此,如果是她,她纵然千般不信万般不信,但也不会赌。
死去的是他敬爱 父王,但凡有一丝可能,他都不敢去赌。
苏南衣一时无言,这该如何安慰?
痛入骨髓,丧父之伤,死后还要被如此对待,岂能是几句苍白的话就能安慰得了?
苏南衣默默把珠子放回盒子里。
云景看着她这副模样,自己倒笑了笑,“今天还要多谢你,本王本来一直都愧疚自责,还要咬牙不被对方胁迫,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本王也可以放下心头大石了。”
苏南衣听得心底发酸,“王爷客气了,老王爷为国征战,我也是受他保护的一员,为他做点什么,也是分内的事。”
“你这个小厮,倒是让本王刮目相看,做个小厮可惜了,不如以后到王府来,做本王的幕僚如何?
放心,本王不会亏待你。”
苏南衣:“……”
她勉强笑了笑,“多谢王爷的好意,小的何德何能。
等这件事情结束,小的也该回去,过年之时还要回老宅去复命。”
“哦?
不考虑考虑?
本王的王府,不比夏家差吧?”
“那是自然,王府尊贵,非寻常人家可比,小的受宠若惊,只是,夏家对小的有再造之恩,父母也皆在,还请王爷见谅。”
“有情有义,知恩图报,孝顺父母,你很不错。”
云景夸赞了她几句,苏南衣也没话接。
把珠子收好,云景道:“本王要去山庄看看,把那些人安置好,你要不要一起去?”
苏南衣求之不得,当即点头答应,“愿追随王爷。”
“好。”
云景让管家准备了马车,他也没有骑马,让苏南衣和他一起坐进马车。
这辆马车是新的,不是苏南衣之前经常坐的那辆,她心里一片黯然。
呵,看来云景是真的不喜她了,连她经常坐的马车,也都不再用了。
大概,他真是觉得,是由于远城的事情爆发,才导致那些年狗急跳墙,一怒之下抓了太妃吧。
苏南衣还是第一次到这个小山庄里来。
之前云景病着,想不起有这么个地方,后来康复了,和苏南衣也疏远了,也没带她来过。
说是小山庄,但也比寻常商户家的庄子大得多了。
四周有林有山,庄后还有泉水,风景极佳。
苏南衣一到,就觉得分外喜欢。
云景偏头看她,“喜欢这里?”
“是啊,景致不错。”
“山后也可以玩,稍后你愿意可以去看看。”
苏南衣刚想答应,又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多谢王他,还是先办了正事再说吧。”
夏染也亲自来了,这几个人实在事关重大,不能出差错。
云景只以为他们抓了巫女,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么多!
夏染看到他震惊,还是有点得意。
“王爷,这个什么巫女,还有这个,”他一指那个装扮神秘的婆子,“他们俩是在远城的时候抓的,这个巫女,把李明达迷得神魂颠倒。”
“还有这个,”他一指穿着黑袍,脸上满是伤痕的那个,“是在山上抓到的,就是太妃失踪的那里,我们回程的时候曾经去过,这些人布下法阵,就是这个家伙干的。”
云景点点头,这个他已经知道,还是后来听那两名暗卫说的。
言语间,对苏南衣的神奇本事赞不绝口。
云景目光一掠,“怎么?
她没有来吗?”
“谁?”
夏染下意识问,“哦,南衣啊,没来。
南衣……说了,把人交接给您,到时候是引蛇出洞也好,诱敌上当也罢,都听王爷的。”
云景不知心里是何滋味,他感激苏南衣能这么痛快的把人给她,但……又觉得她太过爽快。
是因为那封休书,不想再管了吗?
苏南衣在一旁垂着眼眸,睫毛遮住她眼中的情绪,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夏染也不知道云景想岔了,继续说道:“这个巫女,已经算是半个傀儡了,她知道的都在这儿,这次抓那个阮小玉,也有她的功劳。”
他把一份口供递给云景,云景接过,语气难掩惊讶,“半个傀儡?”
“正是,那天晚上,王爷不是在我家看到她了吗?
其实那时候,她已经被南衣给制住了,为我们所用,也是利用她套出阮小玉的话,知道灵女在宫中。”
云景心头微微一颤。
竟是……如此吗?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 已经对他有所怀疑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 已经对他有所怀疑
看着云景有些许的愣神,若有所思的样子,夏染心里有些畅快。
“王爷,现在人都交到你手上了,”夏染一指最后面的小山,“那,还有山人傀儡,一大一小,都在这里。”
云景看向小山,“多谢。”
夏染心里暗暗得意,“王爷,这下你应该明白,我们的确是没有私心了吧?”
云景抿着嘴唇没说话。
夏染其实很想再问,你给苏南衣休书,后悔了吗?
苏南衣眼神警告,示意他别再多说什么,夏染只好作罢。
把这些人分别安置在不同的院子里,云景并不太放心,“他们个个都非同寻常,你们在关押的时候,有没有其它的方法?”
“有啊,”夏染毫不犹豫的承认,拿出随身带着的小包,打开来里面是几块石头,几张符咒,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粉。
“喏,我来给你们操作一下,”夏染抬着下巴,手里握着这些东西,如同跳大神的神婆。
苏南衣简直没眼看,云景挥挥手,命自己人退到一边,看着夏染作。
其实这事儿压根不在于他 的动作上,就在他手里的那些东西上。
这些都是苏南衣之前就准备好的,他拿来装装样子,唬人罢了。
一系列动作操作完,苏南衣都快尴尬得掉头了。
好在云景没有多说什么,夏染“啪”一下双手合十,云景看着他,“结束了?”
“对,这就结束了,王爷放心,稍后我再给你们的负责看守这里的人一些符咒,带在身上,保证不会出差错。”
云景扫一眼院子,“多谢。”
人安置好,云景也算松了口气,“夏公子一同去书房吧,商量一下对策,本王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夏公子帮忙。”
夏染眉梢乱飞,冲苏南衣递了个眼色,瞧见没有,这是看到我的厉害,认同我,邀请我加入了!
苏南衣抚额。
不过,这也的确是好事,双方为着一个目标,消息共享,一起行动,也好过之间各干各的,对手还没如何,自己人之间就互相拆台。
夏染的加入,尤其是他手下信息网的加入,让云景的计划更加完善。
在书房里,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本王打算,把巫女献出去,夏公子,你不是说,她现在是你们的半个傀儡,那我们就把她,变成一颗钉子,钉到灵女身边。”
“只送巫女一个?”
夏染问。
“对,其它的先不送,咱们也抻抻她,一张张纸牌都要打出价值,不能随意浪费。”
云景目光沉静,夏染暗暗想,真不愧是北离亲王,上过战场,见过生死,要是换成一般人,母亲还在人家手里,势必会处处软弱,早乱了阵营,让人家牵着鼻子走。
唯有强大的定力、自控力,才能做到时时都如此冷静?
夏染暗暗佩服,也收起了玩笑之心。
“王爷所说极是,需要我们做什么,我极力配合。”
“还是夏家的人,虽然让他们跑了,但是,也基本可以确定,他们幕后一定有人,夏公子的人在找人方面比我本王的人更有利,还请你多费心。”
夏染毫不犹豫,“好,我一定尽力。”
夏家,同样都姓夏,啧,怎么就总出些败类?
必须得出手收拾一下!
苏南衣一直沉默着,直到云景讲完,才问道:“王爷,您可知道,当今圣上,和灵女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云景抬头看她,苏南衣目光澈坦荡。
夏染的心也跟着缓缓提起来。
云景摇头,“不知道,关于这一点,本王并不知道,得知她在宫中居住,本王也甚为惊讶,还派暗卫暗中查过,多番证实,但……那天夜里你也瞧见了,那里的防备十分诡异,本王的暗卫虽然身手佳,但对付这样的人,还是欠缺一些。”
苏南衣继续问道:“那,王爷这段时间进宫,有没有觉得,皇上有何不妥之处?”
云景挑眉,“不妥?”
“对,”苏南衣丝毫不慌,“灵女住的宫殿,小的虽然头一次去,去得也匆忙,但小的看得出,那座宫殿非同一般,恐怕不是什么人都能住得进去。”
苏南衣嘴角微微上扬,“而且,那天晚上听着阮小玉和灵女的对话,她似乎也并非是宫中妃嫔。
不是妃嫔,能住在那里,还干下那么残忍的,这些,若是没有皇帝的首肯默许,王爷以为,能办得到吗?”
云景笑容凉薄,“你说得不错。
皇帝的确不对劲,这也是本王当时没有把母妃情况说明的原因之一,而且,本王以为,太后之所以着急派人请我母妃去山上,也一定有其它紧要的事。”
原来,云景已经对顾西宸起了怀疑。
苏南衣暗松了一口气,这就好办得多了。
北亲王府的忠诚是渗透在血液里的,她是担心,将来云景乍然知道真相,会难以接受。
就像……当初他察觉到自己和顾西宸 的病有关,就处处怀疑针对。
她垂眸,掩饰住情绪,“既然王爷有所怀疑,那,小的还有一事,想告知王爷。
不过,王爷需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云景好奇,“什么条件?”
“有个地方,应该也许皇帝有关,王爷若是想去探查,须得带小的一同去。”
“好,”云景一口答应,“没问题,线索是你发现的,带你去理所应当。”
“还有我,我也要去,”夏染急忙表态。
苏南衣镇静道:“那个地方,要金光观。
王爷可知道这个地方?”
“知道,”云景略一思索,“不过,本王还没有去过,那是一家新道观,据说观主是从他国来的高人,游历到此处,被皇帝留下,做了观主,京城中不少人都去拜过,据说倒是有几分本事。”
夏染她跟着好奇问:“这个道观,过几日要做什么道场,听说已经有不少人想去了,你也想去?”
苏南衣笑容冰冷,“我不是想去,但咱们的确要走一趟,那观中,恐怕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此话怎么讲?”
“这个我还不能确定,得看过才知道,”苏南衣想着小武的话,“太后回来那日,皇帝应该就去过金光观。”
云景回想之前在书房门前,顾西宸从外面赶回来的情景,他当时的确穿的是私服,而钱公公左拦右拦,就是想掩盖他不要宫中的事实。
为什么,他去了哪,当时云景就疑惑,只是一心记挂着太后的事,没有多加追究。
现在听苏南衣提起,他也觉得,顾西宸行迹可疑,如果真的是去了金光观,那这个道观,可就有些意思了。
“好,那我们就去一趟,就今晚。”
事情敲定,云景就和他的手下布置山庄的防卫。
他让夏染和苏南衣随意走走,看看周围的景致。
苏南衣出后门上山,微风拂来,透出几分凉意。
“倒是个不错的避暑的好地方,”夏染晃着扇子,“要不我也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好的庄子,也买一处。”
苏南衣没有吭声,夏染正欲开口,苏南衣突然抬手,制止了她的话。
夏染瞬间闭上嘴,睁大眼睛左右看看,抽抽鼻子,不知道是神经太过紧张还是别的,他似乎也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 他最大的“弱点”
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 他最大的“弱点”
夏染强迫自己镇定,又仔细闻了闻,这下可以确定,不是他紧张,是的确有!
苏南衣一指东南方向,示意他一起去。
夏染忙不迭的点头。
这条山路有些窄,但还算整齐,两边虽有杂草,但并没有长到路上来。
苏南衣很快发现,在其中一边草地上,草被压过,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爬滚过。
夏染指指台阶,上面还有脚印。
脚印很新,甚至还有水渍未干,大概是此人去过不远处的河边。
是什么人?
苏南衣和夏染慢慢跟上,悄无声息。
一直走到半山腰,发现一座小木屋,夏染刚想过去看个究竟,被苏南衣一把拉住。
夏染一脸疑惑,无声问她怎么了。
苏南衣一指小木屋门前的那棵树。
夏染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顿时吓得汗毛倒竖,眼睛一下子睁大,差点叫出声来。
一条碗口粗的蛇正盘在树枝上,它浑身青碧色,枝木茂密遮掩住它的身形,很容易被人忽略。
而它张着嘴,露出两棵尖尖的毒牙,幽幽闪着寒光,时不时吐吐信子,鲜红的信子如同勾魂链一般。
夏染最怕蛇,平时一条无毒的菜蛇都能让他脸色惨白,浑身僵硬,更别提这种级别的。
苏南衣早知道他这一点,在他尖叫之前用帕子堵上了他的嘴。
夏染脸色苍白如纸,冷汗唰唰的流,眼神都有些发直。
苏南衣无奈又好笑还有点不忍,他是真的怕,不是装模作样。
这是来自内心的恐惧。
她推开夏染的头,让他看向别处,过了好一会儿,夏染才缓过这口气,但说什么也不敢再往那看了。
苏南衣压着嗓子说:“这事不对劲,这种……”
她没提“蛇”字,“这种不是京城会有的,一般是在湿热地带才会有,刚才空气中的腥气,应该就是它的缘故。”
她说得含蓄,夏染还是自行脑补了一下,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咱赶紧走吧,呆在这儿干嘛,一会儿让它发现了咱们,那可不得了。”
夏染瑟瑟发抖。
苏南衣:“……”
“你别怕,没事,它不会发现我们,就算是发现了,我有好几种法子对付它。”
苏南衣极力安慰,“我觉得这个住在这里的人非同寻常,说不定会发现别的……”
她说到这里突然不说话了,夏染纳闷又不敢回头,眼角的余光偷偷摸摸往那边瞄,想看看那家伙人动没动,发没发现他们,又怕看见……
脑子里越是纠结,感官越是放大,仿佛连风声掠过树叶的声音都放大了好多倍,好像能准备找到是哪几片叶子发出来的。
“南衣,咱们……”
他实在忍不住,从嗓子里挤出一句,刚一开口,苏南衣就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出声。
夏染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僵着身子更不敢动。
过了好半天,也没有什么反应,他忽然就想,自己一个大男人,被一条蛇吓成这样,像什么话?
说出去真是让人笑话,就这还说要保护人家南衣?
人家南衣不笑话他,他自己都觉得臊得慌!
他一咬牙,转回身来,强迫自己去看。
这才发现,小木屋里出来一个人,正蹲在炉子旁熬药。
那人穿着长袍长衫,头上也包得严实,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什么麻风病之类的传染病。
越看越古怪。
夏染小声嘀咕,“这人在干嘛?”
“熬药,但不知道熬的是什么,不过闻着不像是什么好东西,”苏南衣盯着那个人,总觉得,他的身形轮廓有些熟悉。
夏染强忍住心中畏惧,“要不一会儿咱过去看看?”
苏南衣看他,眼中含笑,“不怕了?”
夏染一咬牙,“不怕。”
苏南衣笑容敛去,“不急,不必惊动他们,明天你把狐清带来,自从回京之后,还没有好好吃过爱吃的东西。
这下,足够它好好吃一顿了。”
夏染再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眼睛迅速扫了那条蛇一眼,“行。”
过了半晌,药熬好,那人把药倒进碗里,似乎也不怕烫,直接就喝了下去。
他喝完药,苏南衣和夏染本以为他要进屋,忽然见他一招手。
夏染一愣,这是冲谁招手呢?
莫不是发现他们了?
紧接着,他就看到那条蛇从树上慢慢爬下,这个过程对于夏染来说,简直就是灵魂出窍的过程。
他死命咬着嘴唇,苏南衣手指的掐住他某处穴位,以免他吓死过去。
堂堂夏家少主,居然怕成这样,说出去谁信?
他那些家族兄弟都不知道这事儿,要是知道,都不用派什么杀手,买通什么古怪邪师,直接弄几条蛇来,就把他给吓懵了。
苏南衣忍住笑,看着那人把蛇招呼过去,那条蛇爬到他身边,张开大嘴,毒牙对准了他。
夏染都惊了,眼睛瞪得老大,苏南衣也很惊讶,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让蛇咬他?
这是什么操作?
那人低低闷哼了几声,随后身子一歪倒地上。
“死了?”
夏染小声说。
那条蛇摆摆尾巴,又爬到树上。
那人腿抽搐了两下,也爬起来,慢慢向屋子里走去。
四周又是一片寂静,要不是那条蛇还在那,几乎要让人以为,刚才的一切不过都是虚幻。
“走吧,动作轻一些。”
苏南衣小声提醒。
夏染就等这句,他一下也不想多呆,转身慢慢往下走,一点动静也不敢弄出来。
苏南衣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暗自好笑。
好不容易走下山,夏染长长吐了一口气,像是还了魂。
“哎呀,那是什么人啊,这么恶心吓人的事都做得出来?
老天爷,这世界上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啊,啧啧,居然让蛇咬自己!”
他喋喋不休,猛地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说,他被咬了之后,怎么不中毒而亡呢?
还能爬起来,他吃的那个药是干什么用的?
这是什么邪门功夫?”
苏南衣也在想这个问题,“这事儿的确奇怪,而且,我总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什么?
难不成是熟人,咱们曾经的对头?”
“也不一定,”苏南衣摇头,“没看见脸,不好说。
明天再看,明天带狐清来,事半功倍。”
“行。”
两人也没了再看景色的兴致,耽误的时间也不短了,得赶紧回去。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山庄这边云景也安排妥当,天色渐晚,他们这才匆忙回城。
走到半路,苏南衣挑帘看看外面,“王爷,去金光观的路,您知道吗?”
“知道,怎么?”
“金光观也在城外,不如我们就别进城了,直接去附近等着,节省时间。”
“也好,”云景点头答应。
夏染也没有意见,他去山庄的时候骑的马,回城时和云景一起坐着马车,只能一路跟从。
金光观距离并不太远,沿途还有几个小村庄,虽说是村庄,但因为守着京城,所以日子都过得还可以。
云景吩咐手下驾着马车停在原地等候,不必跟着。
他们三个人一同步行。
不远处还有一条小河,夏染来了兴致,“不如咱们抓鱼烤鱼怎么样?”
反正时间还不晚,与其在观外干等,还不如边走边打发时间。
夏染拿匕首削尖树枝,挽起袍摆,兴致勃勃地去抓鱼。
苏南衣想起之前在小野湖旁边的时候,云景也是这样兴奋开心,不由得勾唇笑笑。
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 我,金身战身大护法
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 我,金身战身大护法
云景看到她笑,莫名觉得温暖,像有一种魔力,他脱口问道:“笑什么呢?”
苏南衣回神,“没什么,就是觉得他……幼稚。”
云景没说话,目光幽深的看向夏染,好像……他也做过这样的事?
夏染的技术还不错,抓鱼挺快,处理起来也麻利,没过多久,几个人就来了一顿别样的晚餐。
收拾完继续往前,天色已经黑透,天边的星星闪现,银月如钩,挂在天边。
夏染嘀咕:“这月色还挺美,一点也不像月黑风高的杀人夜。”
苏南衣打趣他,“你想杀谁?”
“呵,我想杀的人可多了,”夏染语气故意阴森森的,“要不是有这些生意缠身,我早就浪荡江湖,去做个什么侠客了。”
“侠客?”
苏南衣轻笑,“你这几下子行吗?”
“怎么着,看不起我是吧?
我可是跟名师学过的,这么多年走南闯北,我什么没有见过?”
“说得也是,夏公子博学多才,世间能有几人。”
“那是。”
两人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斗嘴,云景沉默地走在他们身后,听着他们的话,目光深了深。
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主仆关系。
但他依旧没动声色。
走了一段路,苏南衣忽然觉得,光线似乎暗了一些。
“怎么觉得这边黑了点?”
她这么一说,夏染也察觉出来了,“是啊,难不成是树木多了?”
“是村子里的灯光没有了,”云景开口,“之前一路走过来,村子里都亮着灯,这边没有了。”
苏南衣往村子那边望过去,可不是,之前的那些灯光犹如星星,散在不远处,现在一片漆黑。
她停住脚步,夏染问道:“怎么了?”
“不觉得不对劲吗?
怎么突然就没有灯了?”
“大概是天色晚了,村子里的人睡得都早。”
云景看着黑暗处,“是有些不太对,即便是光暗了,也不该这么多户都暗了,再说,还没有晚到那种时候。”
“王爷,距离金光观还有多远?”
“大约不到十里。”
“那很近了,”苏南衣狭长的眸子眯起,“要不进去看看?”
三个人互相对视几眼,云景和夏染都没意见。
路上静悄悄的,连个动静都没有,偶有夜风拂过,沙沙作响,这声音听得人怪不舒服。
夏染莫名又想起今天的那条蛇,忍不住打了个激凌,琢磨着是不是草丛里也藏着什么。
苏南衣察觉到他的动作,低声问他怎么了。
夏染往她那边靠了靠,“没怎么,不是……你听,草丛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苏南衣瞬间明白了,也不点破,勉强忍住笑,“没事,放心吧,我身上有驱虫的药,什么都不会近身。”
夏染听到这话就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想想又觉得不太放心,“给我点?”
“行,”苏南衣毫不犹豫,拿出一个小纸包,“给,放在身上就行。”
“这也没什么味儿啊!”
“你是闻不见,那些东西能闻得到就行了,它们不敢近身也就是了。”
“说得有理。”
有了药包,夏染的胆气明显壮了不少。
云景不知这俩人说的是什么,反正……心里有点不太舒服,好像自己被排斥了。
苏南衣忽然停住脚步,云景也听到一丝动静。
夏染只顾着捏着药包,没太注意,见俩人都停下,问道:“怎么了?
又发现什么了?”
苏南衣指指不远处,“听。”
夏染侧耳听,隐约像是有哭声。
这四周黑漆漆的,连个风声草声都觉得渗人,突然飘来一丝哭声,实在让人心头发颤。
“走,过去看看。”
他们三个都不认识是什么鬼,再说,这世上的人心,比鬼可怕多了。
寻着声音走到一户人家外,这户人家的院墙是新砌的,高大结实,看样子是个富户人家。
只是大门虚掩着,村庄里的人家按说夜晚都会关门上锁,这种情况还不常见。
反正处处都透着奇怪。
他们三个对视一眼,也没说话,默契地谁也没有说话,云景走在前面,轻轻推开虚掩的门走进去。
院子里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铺洒,隐约可见种着的花草。
前院没人。
再往后走,哭声也越来越明显,是个女子在哭,还有叹气声。
这处院子挺宽敞,花香也更浓郁,在月光里怒放着不少花,看起来平时主人打理得不错。
屋子里也没点灯,黑乎乎的。
忽然,哭声停了。
苏南衣心中警惕,握紧了腰间的软鞭。
云景站在最前面,手抚上剑柄,警惕的看着四周。
夏染除了蛇,别的不怕,更不怕鬼神,眼睛里闪闪放光。
紧闭的屋门从里面打开了,跌跌撞撞冲出一个老汉来,跪下就磕头,“天神!求天神放过我的女儿吧!我愿意替我女儿去,求求天神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求天神可怜可怜我们吧!”
三个人眉头拧起来,这是……怎么个情况?
谁也不知道,谁也没有开口。
很快,又有两人从屋里出来。
是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女子。
女子大约二十来岁,身材高挑,相貌姣好,就是哭得挺惨,眼睛红肿,满脸的泪痕。
老妇人紧紧拉着她,脸上也是泪珠滚滚,“天神,求天神开恩,我们夫妻老来得女,实在不容易,养这么大费尽心血,还请天神念在我们夫妻平日里没有做过坏事,还为观里捐过香油钱的份上,放过我们女儿吧!”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那姑娘,“快,慧娘,给天神叩头。”
那姑娘慌忙叩头,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苏南衣他们三人,总算是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虽然有些细节不明白,但大致上能猜得出。
云景回头看看夏染,这种场合他应付不来。
夏染眉眼闪过得意,清清嗓子上前,先扶起老汉,“老人家,您先起来再说。”
老汉哪里敢起,哆嗦着还要叩头,就是不肯起。
夏染有点尴尬,干脆蹲下,“老人家,你看看我,像什么天神吗?”
老汉仔细看看他,见他眉目俊俏,唇红齿白,和传说中的天神果然不一样,而且,说话也挺和气。
老汉懵掉的脑袋慢慢回神,也顾不得抹泪,“你……你是……”
“我们就是普通人,听到这里有哭声,以为是有人遇上了难事,所以就进来看看。”
老汉听他这么一说,眼神有些呆滞,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失望,情绪复杂。
他也没有起身,直接跌坐在地上,又掩面痛哭。
“老天爷……我该怎么办,我还以为,天神能答应我了,原来你不是……你不是…… ”
后面的母女俩又抱头痛哭。
夏染越发尴尬,本来还以为能把人给哄好呢,现在倒好……
不但没哄好,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他深吸一口气,“老人家,您先别哭,我们虽然不是你说的什么天神,但是……好吧,我实话告诉您。”
他语气凝重,表情严肃,也生出几分威压来。
老汉哭得抽抽答答,“什么实话?”
夏染缓缓站起,“我们其实也不是普通人,我,乃是金身战神大护法。”
老汉一愣,他的妻女也愣了,睁大泪眼看着夏染。
苏南衣:“……”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这是我们的金身战神!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这是我们的金身战神!
夏染的话还没完。
他一指苏南衣,“这位,是金身战神的使者。”
苏南衣额角跳了跳。
“这位,”夏染一指云景,声调都提高了两个度,“就是金、身、战、神!”
云景:“?
?
?”
苏南衣按捺住要抚额的冲动。
老汉呆了呆,“金……身战神?”
“对,”夏染一口咬定,“您还不知道吧?
金身战神,是我们那边最大的神,听名字您就知道,武力最强,法力无边,是保护百姓的!”
“比……天神还要大吗?”
老妇人在后面小心翼翼地问。
“那是当然,”夏染一脸骄傲,“我们战神身份尊贵,无人能及,至于什么天神,见了我们战神都是要参拜的。”
老妇人的眼神瞬间亮了,“那请战神救救我们女儿吧!”
老汉心里本来疑惑,现在被老妻这么一说,又仔细打量云景果然气度不凡,一张脸俊美又充满锐气,眉眼间全是强势与凌厉,顿时也就信了。
云景手指收紧,一口气哽在喉咙里。
夏染无视他的情绪,把老汉扶起来,“老人家,您不必如此,刚刚我不是说了,战神是保护百姓的,绝不会让百姓受委屈。
这样吧,你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如果确实有冤,我们战神定会为你们作主。
不过……”
他语气微沉,“若是有假,故意捏造,那欺骗神明是什么罪过,不用我多说吧?”
老汉忙不迭的点头,“是,是, 小老儿知道,绝不敢欺骗神明。”
“嗯,那就好,”夏染郑重其事的点头,“进屋去说?”
“啊,战神,护法大人,使者大人,里面请,”老汉一边抹泪,一边吩咐老妻,“快,老婆子,赶紧点灯,准备茶水点心!”
“好,好。”
老妇人进去点了灯,光线一亮,让人瞬间不再那么压抑了。
屋子里的摆设不错,看得出的确是个富户人家。
大家入了座,那姑娘和母亲坐在一起,低着头不敢看。
云景坐在中间,一言不发。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见这种事。
金身战神?
亏夏染想得出来啊!
苏南衣无语得不行,她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什么使者,这老汉一口一个“使者大人”,让她太阳穴都在突突的跳。
以前弄鬼的事儿也干过,可这“装神”,还是头一次。
哎,不对,仔细想想,也不算头一次了。
之前在那个小镇,她还装过一次神女。
想到这个,她不由得笑了笑。
这一笑,云景转头看她,她顿时清清嗓子忍住。
夏染最是自在,喝了口茶,还吃了块点心,“挺不错啊,蛮好吃的,比我之前吃的那些贡品好吃多了!”
苏南衣:“……”
云景:“……”
夏染看看这一家人,“好了,开始说吧!”
老汉叹了口气,“这从何说起呢?”
“就从头说,说吧!”
“这说来可就话来了。”
老汉说,他们夫妻俩多年无子,后来才得这么一个女儿,虽是女儿,但也爱如珍宝。
老汉早年出去做生意,脑子灵活,又肯吃苦,就积攒了一些钱财。
有了本钱,就想在家好好陪妻女,不想再出门奔波,索性就包了一些良田,经营起田庄。
他为人厚道,佃户们也都愿意为他干活,他之前做生意也有些人脉,一来二去,田庄的生意也很是不错,家产就一点点积攒下来了。
转眼女儿长大,因为他们夫妇人品好,又有些家产,所以提亲的人踢破了门槛。
可这女儿别人瞧不上,偏就看上了一个年轻佃户。
佃户家里挺穷,老汉有些不太乐意,倒不是嫌贫爱富,担心女儿吃苦,又怕等自己过世之后,女婿再起了恶心,为了家产害了女儿。
为人父母,总是为之计深远。
老汉的反对,也激起了年轻人的好胜心,他也索性去外面闯荡,打算做番事业。
可这一去就是三年,也不回头,也没有消息传来。
眼看着姑娘越来越大,老汉有些坐不住了,谈过几次,一提起找婆家,这姑娘就哭得泪人一样。
老汉算是瞧出来,姑娘是一心想等那年轻人。
无奈,老妻提出,要去金光观求一求,看看那年轻人什么时候能平安回来。
老汉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也就同意了。
谁知道,这一去,就惹出祸事来。
夏染听到这儿,不由得追问,“什么祸事?
不是去观里求平安吗?
怎么倒求出祸事来了?”
老汉叹了口气,“谁说不是?
可世事难料,就是这么……”
老妇人抹着眼睛,“我来说吧,是我女儿一起去的。”
老妇人说,那天去金光观的人不多,本来只想求个平安,结果看到一旁的桌子上有签文,就想抽一支。
抽了之后,那道士先不给慧娘解签文,仔细打量半晌,问这问那,然后又拿着签文去了里面。
她们母女顿时感觉不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没过多久,道士出来了,还说什么慧娘是上等命,是天降的好命格。
母女俩一听高兴坏了,但道士后面的话,让她们的心情急转直下。
“他说什么?”
夏染好奇得追问。
他实在是被吸引了,这事儿听起来比茶馆里说书人说得还要精彩。
苏南衣看他这样儿,忍不住清清嗓子提醒。
老汉急忙换了杯茶,“使者大人,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苏南衣。
老妇人眼中又蓄了泪,“唉,那道士说,这种的好命格是百年难得一遇,万里挑一,所以,不能私下婚配,应该保持处子之身,交予天神。”
苏南衣眉头一皱,这话真是混帐!
夏染一拍桌子,“胡说八道!”
“我们母女哪敢这么说?
当时也是惊呆了,不知所措,那道士说,让我们回家来,等到三日后,半夜时分,就有天神来把人带走,这三日让我们好好准备,沐浴更衣,不得进荤。”
“可怜我们一家,听到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别说什么荤,连饭都吃不下了。”
老妇人说着,又哭起来。
老汉连连叹气摇头。
苏南衣问道:“那这个天神带走姑娘的事,之前发生过吗?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
老汉点头,“她们母女回来之后,哭得泣不成声,我一听也吓坏了,就赶紧出去打听,这一打听才知道,其它的村子里,也发生过此事。”
“哦?
怎么说?”
“听说那姑娘姓林,叫阿锦,十八岁,也是去金光观时被相中的,后来在夜里被天神带走,那天神身材高大,虽然没有头,但比我们寻常人还要高上一尺有余……”
夏染敏锐抓住了关键,“什么什么?
等下,你刚才说什么?
天神没有头?”
“正是,据说,他穿着盔甲,手拿长枪,但没有头。”
夏染差点笑出声,忍住说道:“好吧,你继续说。”
“我打听到此事,又想去林家仔细问问,可林家早没人了,听说林父本来身体不好,那姑娘就是去观里为父祈福的,她被带走之后,她父亲当晚就去了,母亲也被吓得不轻,没过几天就疯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还真是挺惨的一家。
云景眉头紧皱,和苏南衣对视一眼,他们都觉得,这个金光观,果然有古怪。
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 无头“天神”现身
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 无头“天神”现身
老汉一家,把关于金光观 相中他们的女儿慧娘的事,一五一十的说 了。
一家人又各自垂泪。
夏染看着他们这惨兮兮的样子,实在闷不住想笑。
他手抵着唇,咳嗽了两声,“不是,老人家,您刚刚说了,那道士是怎么讲的?
你女儿……慧娘,是吧?
这种好命格那是万里挑一,百年难得 一遇。”
“是,”老妇人接过话,“道士是这么说的。”
“那你们就没有想过,不久之前的林阿锦呢?
这么难遇的命格你们方圆不到百里,就一下子出了俩?”
老汉夫妻互相对视一眼,之前是因为又害怕又伤心,没有考虑别的,现在一想……
好像,有点道理啊!
“这……我们没有想过。”
慧娘脑子转得快,小脸变得惨白,“护法大人,您的意思是说……他们骗我?”
夏染一脸凝重,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据本护法观察,慧娘你的命格还是不错的,你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家境殷实,无忧无虑,衣食无忧,别的不说,自你长这么大,受过委屈吗?”
慧娘想了想,摇头,“没有,爹娘待我极好,我很知足。”
“这就是了,我和林阿锦相比,难道还不错命好吗?”
慧娘眼睛黑亮,“正是。”
夏染看看老夫妇,微叹一口气,“父母一片爱女之心,都是为着孩子,有时候也要好好和孩子多谈一谈,看看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年轻人若是有上进心,性格坚忍善良,那穷一点有什么关系?
穷可以改变,可要是人品有问题,那可是不好改啊!”
老汉连连点头,“是,护法大人说得极是,之前是老汉我太过急躁了,没有顾及孩子的想法。
只要战神大人能够帮我们三口渡过这一劫,老汉我天天为几位大人上香,也愿意去李家说和。”
李家,就是那个年轻佃户的家。
一听说要给他们三个上香,云景的眼皮都跳了跳,实在忍无可忍,“我们……”
夏染一见他开口,急忙拦下,“老人家放心,这件事情我们既然遇上了,那我们就管定了!战神大人初到凡间,这是头一桩事,断不会袖手旁观,不过,你们要答应本护法一件事。”
“护法大人请讲!”
“今天晚上的事,你们要守口如瓶,断不可对任何人说起,曾经见过我们,无论何时,何地。”
老汉当即答应,“我懂,我懂。
天神的行踪乃是天机,不可泄露。”
云景:“……”
苏南衣也是无语,这老人家自己脑补可还 行?
夏染看看时辰,“那行,你们一家三口就去歇着吧,这事儿交给我们来处理,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听到什么动静,不叫你们,不许出来。”
“是,是。”
他们三口退出房间,去别的厢房,说是休息,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们一走,云景拧眉瞪着夏染,“你搞什么鬼?”
“抓鬼啊,”夏染往嘴里扔了块点心,“你们也看出来了吧,这金光观啊,有鬼。
你说他们一个道观,抓姑娘干什么?
这事儿怎么看都是奇怪,既然是和他们有关,咱们正好将计就计,看他们要干什么。”
“怎么个将计就计法?”
云景问。
“这个嘛,”夏染摩挲着下巴,“他们不是要抓慧娘吗?
这黑灯瞎火的他们也看不清,而且,他们也未必记得这姑娘长什么样,不如我们……”
云景和苏南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云景轻笑一声,“行,本王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是吧,我也觉得……”
“这样吧,我们三个,就你长得最是俊美,身条也瘦,就由你来装扮慧娘吧。”
苏南衣扑哧一声笑出来。
夏染:“……”
“不是,我……”
“本王肯定不行,”云景一口定乾坤,“小南也不行。”
夏染瞪大眼睛,他的确也没想着让云景办这事儿,知道这家伙也肯定不会同意。
但……
“小南为什么不行?”
“本王说不行,就是不 行,”云景干脆粗暴,没有任何解释。
夏染头上气得冒烟。
“你快点,现在这副样子可不像是女子。”
夏染欲哭无泪,只能嘴里嘟嘟囔囔地去找慧娘要身衣裳。
苏南衣还是头一次见夏染如此吃瘪,也是头一次装扮女子,简直乐得不行,兴致勃勃地过来帮忙。
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云景紧绷的嘴角也往上翘了翘。
不得不说,夏染的确是个美人,头发放下来,轻轻一挽,眉毛轻轻描绘,缓和一下男子的英挺之感,再涂点口脂,一股风情就悄然呈现。
苏南衣忍不住赞叹,“都说灯下观美人,您这美——把很多女子都给比下去了。
您要真的是个女儿身,我也会心动,一定会想娶你的。”
夏染哼了一声,“我还未必嫁!”
两人说笑打趣,云景微眯着眸子不动声色地看着。
忽然,隐约听到金属撞击之声。
很轻,很缓,但清晰。
三人立即看向窗外,一抬手扑灭了烛火。
重新陷入黑暗,窗外的那线月光就格外清冷,听觉也越发敏锐起来。
三人摒住呼吸,窗子开了半扇,从窗子里往外望去。
黑暗中,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还多了脚步声。
声声沉重,一下下踩在地上,咚咚的声响,如同踩在人心上。
若是平常的百姓听到这动静,肯定得吓得六神无主。
渐渐地,声音靠近这个院子,一道高大的身影也从黑暗中剥离出来。
老汉说得的确没错,这家伙人高马大,像云景是武将,身材就是高大英武的,但这个家伙比云景还要高上半尺。
关键是,真的没有头。
半夜三更,这么一具高大的无头尸,手里还拿着一杆长枪,慢吞吞的迈着步子走进来,的确挺吓人。
夏染眯着眼睛打量,也吃了一惊,他本来以为老汉是听信的传说,胡说的,现在一瞧,真是这么回事啊。
哎呀,我天,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他看一眼云景和苏南衣,两人都没有看他,反而退开,找隐秘的地方藏起来了。
云景最后还不忘推了夏染一把,让她主动出去。
夏染:“……”
他轻轻摸了摸腰间的软剑,罢罢罢!
路是自己选的,方法是自己想的,硬着头皮也得上。
她手指在一边的茶杯里沾了点茶水,在眼睛边抹了抹,捂住脸,嘤嘤哭了起来。
她一出声,自己都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我天,这什么鬼动静!
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刚才苏南衣为了让他表现得真实,让他吃了一枚变声丸。
夏染悄悄抚下自己的鸡皮疙瘩,心说这俩人太狠了!
他哭着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但好像在那里站定又不动了。
他心里纳闷,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正想抬头偷看几眼,忽然一道劲风扑来,他差点就要出手迎击,生生又忍住了。
他现在可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大姑娘。
那具无头尸手里的长枪“啪”一下子打在窗户上,“哐”一声直接把半边窗户打飞了。
夏染吓了一跳,忍住心里的狂骂,泪水涟涟的看出去,像是才看到对方的模样,忍不住“啊”惊叫了一声,吓得“花容”失色。
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 “天神”的真正形象
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 “天神”的真正形象
夏染假装害怕,眼睛瞪得老大,这样就能让眼酸一点,看起来水汪汪的。
“你……你是……金光观的天神?”
无头尸也没办法点头,冲他招了招手。
夏染嘴里结结巴巴,“你要带我去哪?”
无头尸自然也不能回答。
夏染站起来,双腿有点打颤,慢吞吞的走向外边。
他穿着女子衣裙,实际上有些小,慧娘身材再高挑,也终归是女子。
但好在天黑光暗。
他走一步心里骂一句,这一辈子的人,都在这今天晚上丢尽了。
他一边走一边说话,转移对方的注意力,省得让对方看出他的不妥来。
“道长说我是百年难遇的好命,只要天神愿意带我走,我也愿意,反正我的爹娘也不要我了,看看,他们连面都不敢露!哼!”
无头尸转了转身,像是在看四周 情况,果然除了他之外,不见其它的人。
夏染悄悄观察着无头尸,察觉到对方的动作,也觉得不太对劲。
之前距离远,天又黑,看不出什么,现在距离近了,他仔细看看这家伙身上的盔甲,怎么看怎么别扭,好像十分粗糙。
再看脚上的靴子,也有点旧,而且……这脚就是寻常人脚的大小,比他的还要小一些。
人的身材和脚的大小是有关系的,这家伙长得这么高,脚未免太小了,这能站得稳?
而且……他抽鼻子闻了闻,这家伙身上还隐约有酒气。
这味儿……还是比较劣质的酒。
天神这么穷的吗?
鬼也不会这么穷啊!
“天神,我们走吧!”
夏染主动开口。
对方似乎是晃了一下,又像在看他。
的确是在“看”,夏染觉得不是错觉。
“这个家我一刻也不想呆了,我爹逼我嫁人,不让我嫁给李家哥哥,我偷偷去观里上香,道长说我天生好命,又说让天神把我带走,我那狠心的爹娘就不管了,不管就不管,我还不想管他们呢!
走!我就不信,我这么好的命,离了他们我会活不了!我就要等我的李家哥哥……天神,你会帮我的吧?”
无头尸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女子,心里也好奇,看她眼中有泪,长得极美,小脸绷着还有几分决然。
啧,真是够味儿。
无头尸转身往外走,示意夏染跟上。
夏染仔细观察着,这家伙一步步走得稳,路上有点什么东西也能轻松避开。
就好像真的能看见一样。
就像刚才,他感觉这家伙在看他。
用什么看?
分明没有头,用的什么?
夏染心里快速闪过一个念头,但没有抓住。
他们一出院子,苏南衣和云景出来。
“走,跟上。”
老汉一家也出来了,腿都软了,刚才他们可全都看见了,吓得冷汗都把衣裳湿透了。
真的是天神,还没有头!
他们 一看到云景和苏南衣,立即就要跪下。
云景双手扶起他们,“不要害怕,事情都过去了,剩下的交给我们。
记住,之前你们 答应的事。”
老汉连连点头,“是,是,我们记住了。”
云景和苏南衣跃上屋顶,仔细看,夏染和无头尸刚出院子不久,他们走得不快,很快就能追上。
他们迅速闪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老汉一家震惊地看了半晌,又趴在地上叩头,嘴里念叨着战神现身之类的。
苏南衣和云景追上夏染,一路在暗中跟着。
无头尸在前走,走得并不算快,光线太暗,有时候还晃一下。
夏染在他后面跟着,仔细看着他身上的盔甲。
夏染虽是商人,但盔甲也见过无数,至少北离王府的他就见过不少。
云景的盔甲自然是精致的,但就算是北离王府小府兵,也比眼前这个大家伙身上穿的要好。
他正琢磨着,前面上了一个小山坡,一没留神,差点滑倒。
吓得她赶紧扶住一边的树木。
前面的无头尸听到动静也回过身,似乎是在看她。
那种被“看”的感觉又来了。
夏染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我……我没有看清路,天神,对不起。”
对方依旧不吭声,回过身去。
夏染这次真切感觉到了,那家伙好像……是用胸口的位置看的。
可胸口上又没有长眼,怎么看?
他翻了个白眼,扶着树站稳,刚才身子放低,无意中似乎看到这个大家伙的盔甲底部,似乎一点黄黄的东西。
那是什么?
夏染还没有想明白,爬过小山坡,看到山坡下停了一辆马车。
马车前还站着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等。
见他们到了,都笑着迎上来。
夏染眸子微缩,脚步微顿了一下。
前面的无头尸也没回头,似乎他此时走与不走,已经不那么重要。
等着的两个人笑嘻嘻地说:“这么快?
今天速度啊!给你留了酒,去喝吧!”
说罢,他们一左一右,奔着夏染走了过来。
这两人身上也有酒气,显然也喝了酒,眯着眼睛看夏染,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呵,今天这个小妞真是不错啊!”
“可不是,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呃……”
对方打了个酒嗝,伸手要过来摸夏染的脸。
他的同伴一巴掌打下他的手,“你干什么?
不要命了?
这样的人也是你能碰的?”
“我不过就是摸把脸,又不真干什么,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尽管这家伙不满,但到底收回了手,没敢再碰。
夏染适时地把表情转变成了茫然,又变成惊慌,“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啊?
要干什么?
天神!”
“我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嘻嘻笑着,把掖在腰带间的袍角放下来,掸了掸,“瞧见没,我们金光观的。”
“没错,和天神是一起的。”
夏染差点呸他们一脸,“你们……胡说,你们不像道士!天神,救我啊……”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扭头看向无头尸,“嘿,听见没有,这妞儿叫你救命呢!”
夏染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眼睛先睁大了。
就见那个无头尸,那个所谓的天神,正在从盔甲壳子里钻出来。
那是个身高才五尺多的瘦子,他把盔甲壳举过头顶,放在马车上。
夏染看着盔甲壳子,恍然大悟。
难怪看着这盔甲如此粗糙,难怪底部有什么黄黄的东西,难怪总感觉这家伙是用胸口在看他。
原来,这盔甲是用稻草和泥做成的壳,又在上面贴了一点金属片子,但也只是很少一部分,毕竟金属太重,再加上泥壳,人钻在里面扛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仅如此,盔甲壳子的胸口处还有两个小孔,可以让在里面的人看到外面的情况,不至于摔倒。
呵,夏染气得差点笑出来,也暗笑自己太蠢,刚开始看见的时候,还真被这东西给吓了一跳。
就这么一个泥糊的东西,有什么可怕的?
幸好苏南衣和云景不知道他刚才害怕,否则的话,不得被笑死?
他娘的,这几个人可真是损透了!
夏染强捺住火气,瞪大眼睛看着从盔甲壳里钻出来的人,“你……你……你不是天神!”
那个小瘦子哼了一声,抓着酒葫芦走过来,“我可没说过我是天神,是你自己说的。
行了,看也看见了,该上路了。”
夏染心里警铃大作,什么上路?
上什么路?
黄泉路?
这些人要杀他?
nbsp;
夏染看着盔甲壳子,恍然大悟。
难怪看着这盔甲如此粗糙,难怪底部有什么黄黄的东西,难怪总感觉这家伙是用胸口在看他。
原来,这盔甲是用稻草和泥做成的壳,又在上面贴了一点金属片子,但也只是很少一部分,毕竟金属太重,再加上泥壳,人钻在里面扛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仅如此,盔甲壳子的胸口处还有两个小孔,可以让在里面的人看到外面的情况,不至于摔倒。
呵,夏染气得差点笑出来,也暗笑自己太蠢,刚开始看见的时候,还真被这东西给吓了一跳。
就这么一个泥糊的东西,有什么可怕的?
幸好苏南衣和云景不知道他刚才害怕,否则的话,不得被笑死?
他娘的,这几个人可真是损透了!
夏染强捺住火气,瞪大眼睛看着从盔甲壳里钻出来的人,“你……你……你不是天神!”
那个小瘦子哼了一声,抓着酒葫芦走过来,“我可没说过我是天神,是你自己说的。
行了,看也看见了,该上路了。”
夏染心里警铃大作,什么上路?
上什么路?
黄泉路?
这些人要杀他?
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 金光观观主
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 金光观观主
夏染警惕的看着这三个货,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最前面的那个小瘦子,上下打量他几眼,“是个美人,可惜了。”
他猛地一抬手,一股子白雾在夏染面前炸开,差点把夏染给呛咳嗽。
就这?
夏染还以为是要弄什么高明的手段,原来不过是这个。
可他对这些玩意儿早就免疫了。
这可怎么办?
这到底是迷药还是别的什么?
他正愣神,不知道该怎么装的时候,一人说道:“怎么她还不晕?
平时那些人都根本等不到用药,直接吓就吓晕了。”
啊,原来是得晕啊。
夏染一下子明白了,他双眼一闭,直接晕倒。
“……”
三个人面面相觑。
“这不是晕了吗?
赶紧,抬上马车,我先说啊,谁也别想动一下,要是让观主知道,小心狗爪。”
“行了,知道知道,你们也别动,我可盯着呢!”
三个人互相警告一通,把夏染抬上马车。
这马车简陋,也没铺什么东西,夏染感觉骨头都被硌得生疼。
直到马车走起来,他悄悄睁开一只眼,马车里黑漆漆的,也看不见什么,听着动静,走得还挺快。
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看看扔在一边盔甲壳,用手摸了摸。
苏南衣和云景就在暗中跟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两人也差点气笑,闹了半天,竟然是这么个玩意儿。
金光观,恶毒之心昭然若揭,把这些姑娘弄进去,绝对不是好事。
“王爷可听说过什么?
关于金光观。”
云景摇摇头,“并没有,之前本王很少入宫,皇帝也生病,之后……也没有顾上这个,本王并不信什么鬼神,对这种事也并不热衷。”
苏南衣没说话,云景问道:“你听说过?”
“一点点吧,但也并不了解,”苏南衣嘴角勾出讥讽的弧,“传闻说这位什么道长,乃是请来的高人,实则不然,他之前算是一名江湖大盗,被四处追杀,无奈之下隐姓埋名,投奔了一名皇子,这才得以安身,只是不知为何,现在摇身一变,竟然成了道长。”
云景听出她话里的讥讽之意,眼底飞快闪过疑惑,“还有这种事?
你不在京城,是如何知道的?
你家公子查出来的?”
“不是,”苏南衣否认,“是我跟着师父游历时听说的,刚巧遇见几个苦主,他们的亲人被那大盗杀害,他们苦苦寻找凶手。
我看过画像,初来京城时,又四处闲逛,偶然见过道长一眼,觉得极像。
只是当时并未确定,今晚这些事,倒是印证了我的猜测。”
苏南衣的话真假掺半,云景半信半疑。
“此观乃是 皇上安排人建造,观主也是他亲自选的。”
云景看苏南衣一眼,“本王觉得,在此之前,皇上应该会调查清楚这个观主的来历。”
苏南衣笑了笑,没再接言,也没有反驳。
云景倒希望她和自己争论一下,那样才有趣,可她这样不说话了,心里倒有点闷。
又走了一段路,云景忍不住问:“你为何不说话?”
苏南衣偏头看看他,“小的觉得,这事不必争论,最后有了结果,究竟事情如何,一看便知。”
云景:“……”
说得竟然让人无从反驳。
“你家公子的女装扮相还不错,”云景语气莫名,“本王没想到,他还有这种潜力。”
苏南衣嘴角抽了抽,云景你这嘴也是够损的。
“他也是为了把事情查清楚,深入虎穴,否则我们夜探金光观,也会危险重重,说不定还会无功而返。”
云景听着苏南衣的话,眸色微微深了深,他觉得,苏南衣是在替夏染说话。
虽然没有什么不妥,但莫名心里就是有点不太爽。
他紧抿着嘴唇,看着走在前面的马车,不再说话。
苏南衣不知道他心里一瞬间想了这么多,心里还吃味儿了。
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小厮,维护自己家公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就是觉得云景后半路有点闷,觉得做冷酷王爷也没什么好的,哪像之前,娘子这样,娘子那样,有趣得紧。
唉,有得必有失吧。
两个人各怀着心思,终于来到金光观门前。
四周树木茂密,正值夏季,枝叶正值长得最多的时候,你挨我挤,风过沙沙声不绝于耳。
偶有夜鸟被惊起,叫一声响彻山间,扑楞着翅膀飞走。
马车停住,有人上前敲了门。
很快,从里面走出一个小道士,打个哈欠开了门,“你们回来了?
刚刚师父还问起你们呢。”
“快开门!”
小道士打开大门,马车直接从大门进去,大门又重重合上。
小道士又打了个哈欠,完全没有看到,两道身影飞快地掠过院墙,进入观中。
马车一路往里走,穿过前面的两层院子才停下来,这层院子很宽大,灯火通明。
苏南衣和云景站在院子角落里的一棵大树上,茂密的枝叶把他们遮得严实。
苏南衣透过枝叶缝隙往下看,就见从正中间的屋子里走出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身材高挑,皮肤微黄,眉毛粗短,一双三角眼冒着狠光,嘴唇淡紫,嘴角往下垂,看上去凶狠又薄情。
“观主!”
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喊。
“嗯,人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而且成色不错。”
有人举着火把上前来,观主走到马车后面,掀起车帘往里看了看,看到躺在车里的夏染时,眼中也闪过几分惊艳。
“没想到,小村子里竟然还有这种绝色,天子脚下的村子,也和别处的村子不同啊。”
“是,观主说得极是。”
“把人抬进去。”
“是。”
夏染装晕,眼皮都不敢动一下,摒住呼吸敛下心神,像是真的没了意思一样,耳朵里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他被抬到一间屋子里,轻轻放在床上。
这床上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儿,夏染不太喜欢。
“行了,你们出去吧。”
“是。”
紧接着,传来房门关上的声音。
夏染虽然闭着眼睛,但他依旧能够感觉得到,有个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蜷缩着身体,侧卧着,这样就能避免让对方发现他的衣裳不怎么合身。
他只顾着衣裳了,根本不知道,他的头发披散开,遮住了他的半边脸。
黑发、白皮肤,最朴素的颜色,却是最动人心人魄的美。
夏染心里暗暗嘀咕,这他娘的在看什么呢?
需要这么长时间?
该不会是露馅了吧?
也不对呀,露馅早该动手了,现在也没有啊。
装晕的滋味并不怎么好,一动不动不说,气息也得装得像,眼皮睫毛都不能动一下。
他强迫自己镇定,不能最后功亏一篑。
终于,听到对方动了。
观主打量了夏染半晌,不得不说,到目前为止,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个。
可惜了,他不能碰,否则的话……倒是可以……
这种念头一冒出来,他就有些控制不住,一股子燥热直奔小腹。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按下。
迈步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夏染,目光幽深,眼底染着沉沉的欲望。
他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缓缓抬手,手指微微颤抖着,向着夏染,慢慢伸了过去。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性命重要,名节也重要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性命重要,名节也重要
夏染感觉到有人要靠近自己,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心里一个劲儿在嘀咕,完了完了,失策了。
别的还好说,装装女人也没有什么要紧,反正也没有别的人看到,但……如果这些家伙色心大起,要对他意图不轨怎么办?
性命事大,名节也事大啊!
就在他忍无可忍,准备豁出去睁开眼睛的时候,突然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观主的手一下子又缩了回去。
与此同时,有人在门外叫道:“观主,观主!小的有要事禀告。”
观主努力压下心头的火气,“什么事?”
“暗室那边出了一点问题。”
“什么问题?”
观主一听这话,语气瞬间不对了。
门外的人也听出来,吓得一顿,结结巴巴的说道:“有……有一个人,没有扛住……死了。”
观主的怒气瞬间大涨,“什么?
!怎么搞的,没有人看着吗?”
“有人看着,就是……就是……”
后面的话没说完,夏染还以为观主会出去看看,正想侧耳朵听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他还没有听到八卦,就觉得身子底下一空,紧接着他就直直往下掉!
夏染这下可没办法淡定了,他立即睁开眼,入目之处是一片黑暗,他还在往下掉,正想把兵器抽出来,身子就落了地。
准确地说,是落到了一个地方,但并没有就此停止,像是落入一条向下滑的轨道,还在不由自主的往下滑……
这段距离滑完得很快,他最终落了地,是一间空荡荡的石室。
石室 的墙壁上点着火盆,火光照亮,这里什么都没有,连个人都没有。
这是什么地方?
夏染心跳飞快,刚才那个过程很快很短,他可以断定,他是从那张床上,直接掉落,这应该……是地底下。
金光观的地底下!
他正想站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忽然听到脚步声。
她立即闭上眼睛,继续装晕。
很快,石室的门开了,有人进来,一边走一边说:“手脚麻利点,都机灵着点,观主正在气头上,可别惹祸上身。”
“也是张三儿那小子倒霉,他就是去撒了泡尿,谁知道那个女的就死了,这下好,张三儿得给那女的陪葬。”
“怪他自己点儿背,那女的前两天就不行了,就是用药吊着,轮到谁看谁都胆颤心惊,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他倒好,倒去撒尿了。”
“可不是,这要是我,就在原地撒,也不会离开半步……”
“哎,”一人压低声音,“你说,咱们观主,弄这几个女人干什么?”
“别乱猜!这是你我该说的吗?
小心被观主听到,割了你的舌头!前些日子那几件事,你忘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反正对方是吓得不敢吭声了。
夏染还想听热闹,可惜这两人不说了。
他们过来就要抓夏染,夏染提着一口气,身子往下坠。
其中一人皱眉,“这女的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沉?”
“ 喝醉了和人事不醒的人都这样,死沉死沉的。”
“可这也太沉了吧?
又不是第一个,以前的可没这么沉。”
“以前的有这个这么标致吗?”
“嘿嘿,你说这倒是,这个长得的确好看,我听他们说了,这次出去带回来个好货色,而且性格还泼辣,说是要什么和家里断绝关系,主动离开,要去找情郎呢。”
“是吗?
这么有意思?
呵,还是个辣妞啊!”
“谁说不是,要不……哎?
你说……”
后面的说话声低下去,嘀嘀咕咕的,肯定是没有说什么好话。
夏染听着听着,也没听见后面说的是什么。
“这不行,观主会知道的。”
“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再说,我们又不那啥,就是给她脱衣裳的时候摸两把,这也不行?”
“这……”
夏染一听这话,鼻子都要气歪了。
闹了半天,这两个货打的是这个主意?
要脱他的衣裳,还要摸他?
疯了吗?
!
夏染气得七窍生烟,心在腔子里狂跳,他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他被抬到另一间屋子,这屋里摆着一张桌子人,还有一张床,但床上只有光床板,没有铺任何的东西,更没有被子。
夏染就被放到这张床上,那两个男人彼此对视一眼,吞了一口唾沫,然后,又把目光对准了他。
两个人搓了搓了手,看着夏染脸上白润的皮肤,觉得手指尖都在痒。
……
苏南衣和云景在观主那间屋子的后窗外,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动静,再后来听到有人来叫门,说是死了人。
过了一会儿,观主出去,和报信的一起离开。
屋子里依旧很静。
苏南衣有点着急,“好像不太对,太安静了,我去看看。”
云景拉住她,“你在这里,我去看。”
苏南衣还没答应,云景已经掠入后窗。
她耐心等着,没过多久,云景就站在窗口,冲她招了招手。
苏南衣立即过去,“怎么了?”
“屋子没人,夏染不见了。”
苏南衣心里“咯噔”一下,也跃进后窗,仔细查看了一番。
“刚才我们一直在外面,没有看到有人把他弄出去,可他的确是被抬进来了,现在人却没有了。”
苏南衣目光在屋子里仔细掠过,“这屋子里一定有机关,夏染不是被藏到了某处,就是从机关里离开了。”
她看一眼不远处的多宝阁,“王爷,您去那边,我看这边,我们分头找。”
“好。”
云景刚一转身,苏南衣又道:“王爷,务必小心。”
“好。”
两人分头行动,苏南衣在里屋找,直觉告诉她,这里屋藏机关的可能性更大。
夏染被抬进来,一定是放在床上,那个观主不会多此一举,让人放在别处,他再独自拖着夏染换地方。
人不见了,那么,八成和床有关。
她仔细看着这张床,这张床看似很普通,甚至都没有什么装饰物,也没有挂着床幔。
这里是道观,是修行的地方,东西朴素简单一些,也属于正常,并不能算是异常。
但是……苏南衣忽然发现,这床的厚度比别的床要高一些。
莫非……
她心头一动,手指顺着床沿在下面细细摸索,床沿内外侧都平整光滑。
并没有什么发现。
又在床头找了半晌,和床沿一样,从头摸到尾,也没有什么。
她心里不禁有点急,但不断提醒自己,别着急,急解决不了问题,还会判断失误。
她弯着腰,正欲抬头,有什么东西掠过肩膀。
她猛地回头,看到一个镂空小球。
这本来不算什么,有很多人喜欢在床头上挂这个,里面放些草药或者是香料,有的用来安神,有的用来在夏天的时候驱蚊虫。
但是……这个镂空小球,出现得有点突兀了。
一般来说,镂空小球的绳子也用来系床幔,一物 两用。
但这张床,什么也没有,更没有床幔,若是用来安神或者驱虫,用个香炉便是。
道观里香炉可多得是。
为什么在半空中坠这么个小球?
整天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的,说不定就要被碰一下,不觉得麻烦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南衣觉得,这个小球很反常。
她心神一动,手抓住小球,往下一拉。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 黑暗中的呼唤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 黑暗中的呼唤
苏南衣伸手一拉,就听“咔”一声微响,紧拉着床的里侧就同出一条黑漆漆的缝隙。
说是缝隙,但人要躺着的话,有人推一把,完全可以被弄进去。
听到声音,云景也急忙过来。
“王爷,您看,这里有一条暗道,夏染应该就是从这里面进去了。”
云景拿火折子照了照,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我要进去看看,”苏南衣说。
云景一把拉住她,“里面是什么还不知道,夏染究竟是不是从这里面进去的,也不知道,未免太危险。”
苏南衣心中着急,“王爷,无论如何,我都得下去看看,夏染本就是以身犯险,不能再让他孤立无援。”
云景用力抿了下嘴唇,“你说得对,本王去,你在这里等消息。”
“不行,”苏南衣断然拒绝。
“为何?”
苏南衣深吸口气,“反正不行,王爷,你看见了,这里面危险重重,这些人也不是善类,您身份贵重,不能有任何闪失。”
“这个时候还说什么身份?
夏染也是为了本王的母妃,本王岂能不管他?”
云景手指用力,“本王不想连累无辜,你在外面等着。”
苏南衣看着他黑沉沉的眼,时间紧迫,来不及再纠结,她点头答应,“好。”
云景松开她的手,还想再叮嘱她两句,就在刹那之间,苏南衣已经纵身跃进去。
云景大惊,急忙伸手去抓人,但已经晚了一步,他也跟着跳入暗道中。
他们一进去,暗道“咔”一声,又合上了。
本来就黑的暗道里,更是一丝光线也无。
他们在往下掉,没过多久又往下滑,黑暗中所有的感官和声音都被放大。
云景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衣服在滑道上滑过的声响。
黑暗中,他恍惚想起,他牵着苏南衣的手,被困在了某处,也像这么黑,他挥着剑,想要逃,却逃不脱……
是在哪儿?
他拼命想,却想不起。
不知不觉,头上满是汗,他不自觉叫道:“南衣!”
苏南衣就在他不远处,她同样看不见,但这声“南衣”,她清楚地听见了。
苏南衣呼吸一窒,抬头向着上面看去,云景就在她的上方。
她刚要脱口叫云景的名字,忽然就落了地。
云景也紧跟着掉下来,直接砸在她身上。
苏南衣闷声了一声,云景这下没有泄力,砸得是结结实实。
光线乍亮,苏南衣又被砸,她眼前有些发花,但她还是看到了云景那一瞬间的痛苦和茫然。
苏南衣心中一惊,莫非刚刚的全黑暗空间,让他想到了什么?
苏南衣顾不上疼,也顾不上看周围的环境,双手扶住他,“云……王爷?
王爷,你没事吧?”
云景缓缓回神,眼神也恢复清明,他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苏南衣,意识到两个人现在的处境,脸上微微一红,“抱歉,本王不是故意的。”
“没事,您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云景手抚着额头,“刚刚有点……恍惚,不知怎么的,好像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断,模糊零碎。”
苏南衣压住心头激动,“是什么?”
“好像也是在黑暗中,被困住了,我握着剑,当时和……王妃在一起,我们想出去,却出不去,但……其它的不记得了。”
苏南衣却清楚记得,那是在蒙林时,她和云景一起被困那个小屋子里的时候。
但此时并非说这些的时候,她也不能暴露身份,快速给云景搭了一下脉,“王爷,您暂时不要多想,没事,放松些,有时候会这样,在特定的环境里,会想起一些事。
所以,有些用来治疗失忆的手段,就是寻找类似的场景,刺激一下,看能否想得起来。”
“这样吗?”
云景若有所思,“好,本王知道了,多谢你。”
他看向四周,“这是哪里?”
“根据咱们刚才掉落往下的情况,这应该是地底下。”
“金光观的地下?”
“应该是的。”
苏南衣看看四周,一目了然,这间石室里什么也没有。
更没有夏染。
“他一定来过这里,被带去了别处,”苏南衣闻了闻,石室里有一股极淡的味道。
那是她交给夏染的追踪丸。
“这里,有个机关,应该能出去。”
云景指着墙上的一个按钮说道。
苏南衣看了看,“看样子像是,但要小心些,说不定会有别的机关。”
云景点点头,正想要按下,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
他迅速和苏南衣对视一眼,退到两边。
两名道士从外面开门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闲聊。
完全没有注意到,石室里多了两个人。
苏南衣和云景配合默契,一左一右,同时出手,把两个道士打晕了。
苏南衣看着这两个人的衣裳,计上心来,“王爷,脱衣服。”
“什么?”
……
夏染在那两个家伙的手即将要触碰到他的时候,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黑沉发亮,完全没有刚醒的迷茫。
那两个家伙虽然贪心,但也不是傻子,一看夏染这眼神就感觉不对劲。
他们一时愣住,手也停住了。
夏染看着他们俩这呆样,紧握住手,压下要出手的冲动,扯开嗓子大声喊:“啊!救命啊!你们要干什么?
救命……”
两人更呆了,脸色都白了,“你……你别叫,你……”
“你再叫,我就要打你了!”
但夏染并不听,依旧扯着嗓子大喊。
没多久,就见门口有人走进来,那两个家伙顿时吓得一缩脖子,“……观主。”
观主三角眼里迸着凶光,在他们俩身上一转,“干什么呢?”
“观主,我们……”
他们还没来得及说,夏染在一旁抹着眼泪,缩着身子抱着自己,带着哭腔说道:“你是观主?
他们俩……他们俩要对我无理!要摸我的脸,还说,还说要快活!”
他话没说完,又哭了起来。
瞧着跟真事似的。
观主眼睛一眯,看向那两个人。
那俩人顿时吓得腿都软了,直接跪在地上,“观主,不是这样的!不是,我们不敢,不敢啊……”
“是啊,观主,我们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干这种事啊!”
“你们还撒谎,”夏染抽泣道,“你们刚才还说了,不用怕,只要你不说,他不说,你们俩都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正巧我醒得早,要是我醒得晚,就……就……我就没法活了!”
他再次捂着脸哭,泣不成声。
这话无异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观主彻底信了夏染的活。
他迈步走到两个人近前,那两人吓得浑身发抖,冷汗淋漓,嘴唇哆嗦着都说不出话了。
观主低头看着他们,如同高高在上的杀神,“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这些女人是有用处的,不容有丝毫的玷污,若是因此功亏一篑,就是让你们死上十次也弥补不了!”
夏染听着这话,心头突地一震。
这家伙什么意思?
这话听着怎么……别有深意?
他要用这些女人干什么?
本来以为是为了泄私欲的,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还特意交待不让这些男人碰。
他回想了一下,在他被抓来的过程中,那几个的确夸赞过他好看,但真的没有一个敢动手的。
这是……为何?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杀你的人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杀你的人
夏染百思不得其解。
他还没有想明白,观主已经出手,两只大手如同两只鬼爪,很瘦,手背上的青筋都迸了起来,直接掐在那两个人的脖子上。
这两个家伙,又是翻白眼又是蹬腿,很快断了气。
夏染感觉后脖子直冒凉气。
观主若无其事的把尸首扔到一边,看都没有再看一眼,低头对夏染道:“不用怕,看,他们都死了,不能再碰你了。”
夏染泪眼朦胧,浑身有点发抖。
他娘的,这发抖也是个技术活,得控制住频率,要不然一看就不看然,很容易穿帮。
夏染心里暗自腹诽,一边抽抽鼻子,“也……也不至于杀了他们吧?”
“这个就是我说了算了,不能听你的。”
夏染一噎,那你他娘的问我干什么!
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夏染怕说多错多,干脆低着头不说话。
观主看着他,忽然道:“你胆子很大,和其它的女人不一样。”
夏染心头沉了一下,抹了把泪,“我是和家里闹翻了,没地方去,观主,之前道长说,我是上天赐给的好命,您说,我能找到如意的郎君吗?”
“如意郎君?”
观主嘴里重复着这句,语气森森,“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不过,现在你得先按我说的去做。”
“做……什么?”
夏染抬起头来,用泪水洗过的眼睛晶亮。
看着他这双眼,观主心神微动,也不知怎么的,就问道:“你想知道吗?”
“嗯,想。”
“那我就带你去看看,要知道,其它的人可没有这个特例,你是头一个,不过,你得答应我,我带你看了,你不能害怕,你得乖乖听我的话,否则的话……”
他后面的话没说,眼睛如同冻上了冰,又冷亮的渗人。
夏染吞了口唾沫,“好,我保证听话。”
“嗯,走吧。”
观主带着他往外走,这里的光线也暗,他微微缩着身子,装出害怕的样子。
刚走出门口,看到两个道士正低头从另一个房间出来。
观主开口叫住他们,“你们两个,站住。”
那两名道士停住脚步,但依旧低着头,“观主有何吩咐?”
“去把里面的尸首处理了。”
“……是。”
观主说完,带着夏染继续往前走,两名道士进去收拾尸首,就在一错身的瞬间,夏染看到,其中一个道士对他打了个手势。
那是……!
他眼睛一亮,心头大喜。
她跟着观主,小声问道:“您要带我去哪里呀?
离这儿远不远?”
“不远,就在前面,拐过弯就到了。”
夏染不着痕迹的一笑,对那两个道士摇了摇手,听到没有?
快点收拾完尸体,过来找我!
还没进房间,夏染就闻到一股不正常的味道,有药味儿,腥味儿,还有血腥味儿,以及潮湿的感觉,都混杂在一起。
他莫名的感觉想起鸡皮疙瘩,好像身体本能的预知到危险,知道可能要面对危险的事。
夏染又开始脑补,想起苏南衣和他说过的,那个什么灵女在皇宫里干的那些残忍恶心的事,不会……
他悄悄吞了口唾沫,他胆子大,也算不上心软,但他到底还是一个内心善良的人。
见不得太残忍的事。
尤其是屠刀挥向的还是无辜的,手无寸的普通人。
然而,石门打开,夏染觉得,自己还是想错了。
这间石室宽大,比其它的都要大。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大缸,缸里装着的,是个女子。
三条铁链从墙壁上垂下,分别锁住她的双臂和脖子,她闭着眼,脸色惨白,嘴唇上血迹斑斑。
大缸里隐约还有响声,像是有什么在撞击,那种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都在一根根竖。
夏染连吞吐沫都忘记了,他感觉浑身冰凉,仿佛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冲到了头顶,又迅速退去,脑子里不断嗡嗡作响。
他突然就明白了,这个家伙想干什么。
“怎么,怕了吗?”
观主轻声问。
他的声音轻轻的,像轻柔的雪花,无声落下,却冻得人一哆嗦。
夏染也猛然回神,眼睛睁大,“我……我……”
这一刻,夏染知道,他不是装的,他是真的怕。
怕人心,怎么能如此歹毒,能残害同类到这种地步。
“你呀,刚刚不是胆子还挺大吗?
怎么着?
只让你看看就怕了?”
观主咧开嘴笑,夏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觉得像是看见恶鬼张开了血盆大口。
不,不,这样的恶人,比恶鬼可怕多了。
“你放心,稍后把你装进去的时候,我保证让他们轻一点,里面的料也会给你换一些新的,这是我的新尝试,刚才那个女的没有福气,竟然死了,可惜了,糟蹋了我那么多的好东西……”
“你刚才可是答应我了,你会乖乖的,对不对?
乖乖听话,就会少吃一点苦,等你熬成了药人,毒人,你就知道,我都是为了你好,到时候,你会感激我的。”
夏染看着他的这张脸,恨不能一锤子给他砸烂,心头的害怕、紧张都汇聚成无边的怒火,腾腾的燃烧。
为他 自己,也为这些可怜的姑娘。
若是他们没有经过那个村庄,没有听到慧娘的哭声,没有出手相救,那此时站在这里的,就是慧娘了。
那个可怜的姑娘有什么错?
要受到这样生不如死的对待?
这个观主,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还说什么是为了别人好。
我去你娘的吧!
夏染双手用力握了握,看着他问道:“药人,毒人?”
“是啊,只要能熬过去,就可以百毒不侵,有的人能血肉都可以治病,而毒人,就是一口唾沫都有毒。”
“你成功过吗?”
夏染假装疑惑,“不会是骗我的吧?”
“呵,怎么会?
我怎么可能骗你?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也成功过,不过……”
“不过什么?”
“这些你就不必管了,反正,你记住,努力熬过去,千万别死,就行了。”
夏染差点气笑,说得好像我愿意死似的。
不过,想想也对,对于这些姑娘来说,死才是现在最需要的,才是帮助她们解脱。
夏染不忍去看那两个姑娘的脸,“那你自己体验过吗?”
观主冷笑,“我怎么会体验这个?
这得是女人才行,我是实施者,是造物者,她们都是我的作品,包括你。”
此时,身后传来开门声,有两个人走了进来,随后又关上了门,还把门给锁死了。
观主听到声音,回头一看,“你们来干什么?
谁让你们进来的?
出去!”
苏南衣和云景穿着道士服,没说话,也没出去。
夏染眼睛里如冰似火,“着什么急?
他们都不是外人,是来帮助你的。”
观主眸子一眯,“帮我什么?”
“帮助你,亲身体验一下,要不然你怎么知道,这些姑娘正在承受的是什么呢?
你得进去好好感受一下才行啊,不用谢我们,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观主后退一步,仔细打量夏染,夏染缓缓挺直了腰板,把披散的头发束起用帕子一绑,刚刚还媚气天成的脸,瞬间英气逼人。
观主眼睛霍然睁大,警惕的看着他们三个人,“你……你们是什么人?”
云景咬牙切齿,“杀你的人!”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你这样的,怎么配活在世上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你这样的,怎么配活在世上?
观主大惊失色。
他后退几步,习惯性的伸手去摸腰侧,这才发现,刚刚在屋子里检查夏染的成色,根本没有带兵器。
他心里暗叫不好,目光凛冽地在他们三人身上掠过,“你们想干什么?
我可告诉你们,本观主不是你们能动的!你们知道这金光观背后的主子是谁吗?”
苏南衣挑眉嗤笑,“谁啊?
不就是顾西宸吗?”
观主 瞪大眼睛,“你……你敢直呼皇上名讳!”
“行了,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儿装什么忠心!”
夏染喝斥,“你要真的尊敬皇帝,看重律法,那就不会干下那么多恶事,现在弄个假老道的身份在这里胡作非为,丧尽天良!还好意思供奉仙人,你就不怕你的行径被仙人知道,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观主呼吸加速,听夏染话里的意思,是连他以前干的事都知道了。
这几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为什么这么清楚?
难道,是顾西宸派人来灭口的?
要杀他?
转念一想又不对,不可能,如果顾西宸要杀他,也不会费这么大劲。
再说了,他只做成了一个毒人,不,应该说是个半成品,还没有达到他的预期,顾西宸应该还需要他才对。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这里是金光观,是我的地盘!你们要是动了我,你们也别想走!”
他底气又上来,大声吼道:“后天就是金光观的盛典之日,到时候会有许多达官贵人前来,说不定皇帝也会来,你们若是敢动我,到时候……”
“不用到时候,”云景实在没耐心听他叽歪,“现在就弄死你,至于其它的,到时候再说。”
他话间未落就抽出腰间软剑,冷光一闪,直奔观主。
观主以前是个大盗,手上也有几条人命,和寻常的人打斗,他自然是不惧。
但,他面对的是云景。
不出三五个回合,他就被揍趴下了。
云景踩着他的头,把他的脸都踩得变了形,“像你这样的人,怎么配称为人?
怎么配活在世上?
!”
观主被他踩得说不出话,心里害怕得发抖,他感觉得到,云景不是吓唬他,而是真的要杀了他。
苏南衣慢步过来,“问你几个问题,要是回答得好……”
“好,我说!”
观主被踩着,奋力挤出三个字。
云景的脚微微抬了抬,苏南衣问道:“之前顾西宸是不是从你这带走一个女人?”
“是,没错。”
“那个女人,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
他略一犹豫,云景的脚就开始用力。
“……别,脚下留情!我是真的不知道,只听他说,是要对付什么人,其它的我真的不知道,他也没说。
我就是一个小观主,为他管着这点事,替他培养一些人而已,真没有什么权力啊……”
“那个女人,是毒人还是药人?”
“是毒人,”观主声音略低,“其实我还没有完全做好,药人还没有做出来,毒人也就成功了那么一个,也不能算是完全成功,要是能再等个三五天,就……”
“混帐!”
云景怒骂一声,用力一踩,“咔”骨头发出声响。
观主痛得冷汗瞬间冒出来,想叫也叫不出来,下颌骨好像被踩裂了。
“您不必为这种人动怒,”苏南衣安抚云景,“这种人,这么让他死了岂不是便宜他了?”
云景偏头看她,苏南衣语气轻轻,却森然似刀。
“那你说,怎么办?”
苏南衣环顾四周,这屋子里还有几个柜子,她看一眼夏染,夏染立即会意,跑到柜子前扒拉着看了几眼。
“是一些药材,还有药丸什么的。”
苏南衣把随身带的小布袋拿出来打开,从药柜子里找了几种药材,开始忙碌。
夏染好奇,不知道她这是干什么。
“你来,”苏南衣捣鼓完,笑眯眯的对夏染说。
“什么事?
需要我做什么?”
“嗯,”苏南衣点头,手指沾着刚弄好的药膏在他脸上抹了抹。
“这是什么?”
夏染来了兴致。
“很快你就会知道。”
云景也是人一头雾水,不知道苏南衣这会儿弄这个是干什么。
但他很快就慢慢睁大了眼睛,眼神落在夏染的脸上,怎么也挪不开。
他的目光把夏染给看得不好意思,“你……他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苏南衣最后收回手,“因为觉得惊讶吧,对吧?”
云景点头,“的确如此。”
不仅云景,连被他踩着的观主都惊呆了。
最初的好奇、欣喜之后,夏染渐渐察觉出不太对劲来,但现在这里也没有镜子。
苏南衣过去把观主拎起来,上手就扒他的衣服。
云景眼皮跳了跳,“我来。”
观主被扒了衣裳,瑟瑟发抖地退到一边。
苏南衣并不看他,语气冷淡却锋利,“想现在死就跑,看是你的腿快,还是我们的暗器快。”
他立刻吓得不敢动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个人的身手个个不简单。
不能冒险。
夏染看着苏南衣递过来的衣裳,眼睛眯了眯,“你把我弯成什么样了?”
苏南衣不答反问:“我问你,你想不想为这些可怜的姑娘报仇?”
夏染毫不犹豫的点头,“想啊。”
“那不就行了?”
苏南衣示意他换衣服,“一剑杀了他,固然是报仇,但是,这未免太便宜他了!那些死去的姑娘呢?
受尽折磨,难道就这么死了?
这个老道也不过就是个执行者。”
夏染缓缓抽了一口气,“那你说,要怎么办。”
“扮成他,等到后天的盛典,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这里的阴谋,让所有人都看看,藏在这里的地狱!”
夏染一噎,随即又被她说得热血沸腾,“……好!我答应,可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想知道什么,问他不就行了?”
苏南衣没有笑意的笑笑,“反正后天就到,也就明天一天的功夫,这里你最大,你不必怕,大不了就在屋里不出来,闭关。”
夏染被她说得来了信心,“行,就这么办。”
观主本身也不是什么硬骨头,只想着活,几乎是夏染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事情问得差不多了,苏南衣和云景一起联手,把他投入了最后一个空着的大缸中。
这家伙叫得那叫一个惨烈,苏南衣趁机给他喂了一颗消声丸,他顿时叫也叫不出来了。
有的事情必须要自己亲身体会,才能够确切知道,究竟是什么滋味。
夏染顶着他的一张脸,从地牢里心满意足的走出去。
苏南衣和云景一直把他送回房间,又叮嘱了几句。
夏染看着他们俩,刚才的那股子雄心壮志,被冷风一吹,又散了许多。
“你们……什么意思?
这就要走了?
抛下我不管了?”
云景:“……”
苏南衣抚了抚额头,“就一天的功夫,你在这里最大,没人能把你怎么样,后天,我们也会来的。”
话是这么说,但夏染还是心慌。
“这里这么大,到处都是他们的人,万一我被识破了怎么办?”
“万一,有人发现了那个家伙在地牢里,怎么办?”
“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刚才咱们出来的时候不是都说了,没你的命令,不得进出,何况,那个暗室,只有你有钥匙,钥匙在你身上。”
“你还担心什么?”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见鬼,自己竟然总是包容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见鬼,自己竟然总是包容他!
“那两个姑娘……”
“这你放心,你不用管,”云景接过话,“我的暗卫会接手。”
这下,夏染不能再说什么了。
“放心,会留两个暗卫给你,”云景补充说。
“行吧,”夏染叹了口气,“我就这么命苦,一会儿装女人,一会儿装老道,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苏南衣:“……”
在他可怜巴巴的注视中,苏南衣和云景还是走了。
来的时候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他们俩,气氛多少有点微妙。
苏南衣心里记挂着夏染的事,也没怎么说话。
云景比她慢一步,看着她的背影,心里 滋味有点复杂,说不清什么感受。
走了一段路,忽然听到树林里有一丝微响,他立即大步走到苏南衣前面,把苏南衣拉到他身后。
苏南衣被他扯得一踉跄,站稳了忍不住问:“怎么了?”
云景眼睛灼灼的盯着前面,没过多久,一只野兔子从里面跳出来,警惕的看看周围,又低头吃草去了。
苏南衣轻笑,看看天边已经泛白,“看来这兔子也知道,早起的兔子有草吃。”
云景脸色微红,绷着脸没说话。
苏南衣偷眼看他的神色,见他好像情绪不太对,不知道他又怎么了。
“王爷,今天晚上的事,您怎么看?”
她没话找话。
现在的云景,她也摸不清脾气,万一又惹恼了他,其它的事小,夏染还在金光观,还靠云景的暗卫保护呢。
为了胆小都快吓哭的夏染,还是先忍忍吧。
云景听她主动和自己说话,脸色多少缓和了一点,“那个观主残忍至极,手段阴狠,拿人命不当回事,本王看他是死有余辜。”
“观主是该死,”苏南衣给予肯定,“但他也不过就是个观主。”
云景看着前面,嘴唇微抿,半晌才低声说:“是啊,皇帝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目前还不清楚。”
“那王爷以为,他用什么样的理由做这样的事,就能算是合理的,可以被接受的?”
苏南衣语气平静,但明显有掩饰不住的愤怒。
云景偏头看了看她,觉得她对顾西宸的态度强硬而敌对。
“你觉得是皇帝的错?”
苏南衣嘴角微弯,“是谁造成了这个惨剧的发生,就是谁的错。
可不论是谁的错,那几个惨死的姑娘也不会再活过来了,她们才是最无辜,最冤枉的。”
云景沉默不语。
“我知道,北离王府一向忠君爱国,以此为最基本的原则,让王爷接受皇帝有错这件事,实在是太难了点。”
云景眉头一蹙,看着苏南衣笑容中一闪而过的戏谑,心里有几分不痛快。
“在你眼里,北离王府就是如此是非不分的吗?”
苏南衣语气悠然,“我没说,但我觉得,王爷你的态度会说明一切,对吧?”
云景:“……”
他咬了咬牙,竟然无言以对。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觉得,如果说顾西宸是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太过匪夷所思了。
他已然是皇帝,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还有灵女,顾西宸明显是知道她在宫中的,为何要这么做?
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些问题,都像一个巨大的问号,勾着他心里最深的隐忧。
他之前调查过苏南衣,也怀疑过,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他心里基本确定,顾西宸之前中毒,和苏南衣有关。
为此,他和苏南衣发生争吵,也最终导致她离开王府。
一步步,将她推远。
如果,顾西宸真的有另一面,真的做过伤害苏南衣的事呢?
云景心乱如麻。
苏南衣见他不说话,心里暗自冷笑,本来想聊一聊的念头又瞬间消散。
沉默中,气氛又变得压抑。
云景心里也有些隐隐的烦躁,可他却无处发泄。
看着走面的苏南衣,他总有些恍惚,觉得这个小厮,有些地方很像苏南衣。
他用力闭了一下眼,真是见鬼了,只是一个夏府的小厮而已,胆子倒是不小,会冷嘲热讽,敢议论皇帝,还敢质问自己!
更见鬼的是,自己居然还总是包容容忍他!
他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再这样,要是这个小厮再敢无礼,一定要让他知道厉害!
可后面苏南衣根本不说话了。
两人一路往回走,太阳已经跃出云层升起来,小村庄的清晨有一种特别的美,空气也格外清新,小鸟的叫声也渐渐活跃起来,在林子里飞来飞去的歌唱。
这是住在繁华的城里很少看到的清晨景象。
苏南衣的心情也跟着明亮,看到一只野兔子跑过去还小跑着去追。
兔子的胆子也大,跑了一段路感觉她追不上自己,竟然停下来,回身看她。
兔子竖起上半身,两只大耳朵支楞着,小鼻子一抽一抽。
苏南衣看得直想笑,这小模样儿跟小猴子差不多。
看到她笑,云景郁闷的心不知不觉也好转不少,拿出一枚暗器,就准备射过去。
苏南衣一见急忙制止,“别!别伤它!”
云景不解,“你不是很喜欢吗?”
苏南衣拍拍手,让那兔子赶紧跑了,“是喜欢,但喜欢也不是非得据为己有,更不是伤它性命。”
云景收起暗器,琢磨着她这句话。
路过慧娘家那个小村庄时,村子外有三三两两的人,有的挑水,有的砍柴。
苏南衣感叹,“真好啊!”
“什么真好?”
“能这样活着,平平安安的,不好吗?”
云景看着不远处的村民,想着金光观那间暗室,相比之下,的确是太好了。
回到马车旁,车夫急忙过来行礼。
“王爷,要回城吗?”
“嗯,回城。”
此时城门已开,苏南衣上了马车,之前不觉得,现在一停下来,就感觉浑身疲倦,小腹也一阵阵发紧。
她微微拧眉,侧了侧身,背对着云景,双手放在小腹上。
这衣裳宽大,可以遮住身形,其实这会儿已经开始显怀了,只是她有些瘦,腰间缠了些布带,一方面稳固,一方面也能遮掩一二。
她心里暗暗盘算,得赶紧把事情解决,否则再拖下去,就要遮掩不住了。
云景看着她背对自己,心里又有些不爽,本来还想和她讨论几句,但此时又把话咽了回去。
呵,这个小厮,还使起小性子来了。
难不成还要让自己去哄他吗?
再说,刚刚明明是打算把那只兔子给他的,是他自己不要!
现在又在闹什么?
云景自己一个劲儿地脑补,还暗暗生气,其实苏南衣根本没想这些,甚至把刚才兔子的事都忘记了。
她是真的有些累,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云景看着她的后背暗暗生气,快到王府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一到王府门口,云景就忍不住想去推她,却发现她睡着了。
她微微蹙着眉,似乎在梦里还在想什么不开心的事,睫毛长长垂落,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此时的她,看起来分外柔软。
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云景心里的火气,莫名其妙的就消散了。
他收回手,微微握拳,也许……她是太累了?
应该是的,昨天晚上一直没有休息,又一路奔波,他看上去这么瘦,精神和体力恐怕也是跟不上的。
车夫在外面低声道:“王爷……”
话都没有说完,云景掀开车帘,“等着!”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他可真能睡啊!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他可真能睡啊!
车夫被云景这一声直接吓得缩了回去。
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反正……王爷说让等着,等着就对了。
苏南衣这一觉睡得还挺沉,云景等了近一个时辰,也不见她醒,索性让车夫把马车从侧门赶进去 。
老管家一直忙得脚没停,走到云景书房院子里的时候,突然看到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吓了一跳。
刚要问车夫是怎么回事,车夫立即示意他不要出声。
老管家一脸的莫名其妙,云景掀车帘下来,看了看他。
在老管家震惊的目光中,云景倒是坦然,问他府里可有什么事。
老管家不假思索回答道:“回王爷,宫里来过人,说是皇上说了,让您有空去一趟。
老奴说您出门去了,他们说也不着急,皇上也没说立即,有空去就好。”
云景现在对顾西宸满心怀疑,从心底就开始抵触,不想去见他。
但他也不能不见。
“嗯,本王会去,还有吗?”
“哦,对了,茶庄的一个小伙计来过,送了包茶来,说是新到的茶,给您尝尝。”
“东西在哪?”
“已经放在您的书房桌子上了。”
云景回头看看马车,叮嘱车夫,“在这里守着,不要让其它人吵到。”
“……是。”
云景进书房,打开茶叶包,把茶叶放到罐里,拿起包茶叶的纸包,仔细看了看。
上面有若隐若现的符号。
他看了片刻人,决议下午去茶楼一趟。
“王爷,听说,宋家那边又有些动作。”
“嗯?
什么?”
云景听到宋家就有点烦。
“听说宋阁老要被重新启用,宋家老爷十分得意,这两日一直住在眠梦楼。”
“眠梦楼?”
云景眉梢微挑,“那可是个销金窟,宋老爷倒是舍得花钱。”
“他哪有那么多钱,无非就是别人孝敬的罢了,”老管家声音压低,“老奴上街路过的时候,看到工部侍郎也去见他了,穿着常服,也没带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工部侍郎?”
云景忽然想起来,顾西宸前阵子说要修运河挖渠,刚好就是宋家老家所在的那一段。
这工部侍郎,是觉得宋阁老被重新启用,他那个儿子也要被重用,这修渠的差事,可能会落到宋老爷头上?
如果宋阁老真的被启用,那还真有这个可能,皇帝一高兴,又是地得人和的事。
修河挖渠这可是大工程,油水有多少自是不必多说了,看来,盯着的人还真是不少啊。
云景无声冷笑,“本王记得工部尚书年纪差不多也该告老还乡了吧?”
“回王爷,的确是。
老尚书今年就到年纪了。”
“看来这位工部侍郎是等不及想要升一升,顶上这个位置了。”
老管家一笑,“想得倒是挺美。”
“这事本王知道了,最近京城中各方面的消息多,王府又倍受瞩目,叮嘱手底下的人,务必老实本分,不可骄纵。”
“是,王爷放心。”
老管家退出去,云景手指轻敲着桌面,想着刚才说起的事,这位宋老爷,还真是个“人物”。
自己的女儿丢了,不找不说,还跑到那种地方去逍遥,看他这架势,也是根本就不知道他老爹在宫里遭遇了什么。
难怪,他这两日一直住在眠梦楼里,温柔乡中,连东西南北都不知道了,哪还知道这个?
还有顾西宸,让自己进宫去干什么?
今天并非上朝日,好端端的,有什么事非得今天进宫去说?
他胡思乱想,苏南衣在马车里翻了个身。
马车宽大,外表看起来平常,但里面的布置都很不错。
睡起来还挺舒服的。
她眼皮微微抖了抖,正似醒非醒,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她本来对香气就敏感,尤其现在怀了身孕,更是如此,不由自主就摒住了呼吸。
也醒了大半。
“参见王妃。”
是车夫的声音。
“嗯,王爷在书房吗?”
“回王妃的话,王爷在书房。”
“你怎么会把马车赶到这里来了?”
“这……”
车夫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到底怎么回事?”
“回王妃,这是王爷的吩咐,小南小公子还在里面。”
“……”王妃停顿了片刻,什么也没说。
脚步声渐远,应该是走了。
这下苏南衣再也没有了睡意,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马车中,不用看,也知道刚刚离开的是王妃,去书房找云景了。
苏南衣看着车顶,心里空荡荡的。
云景在书房,听到外面的声音,抬头看到女人走进来。
“有事?”
女人在几米开外站住,丝毫不敢逾越,“回王爷,今日茶楼那边有人来过,消息您可看到了?”
“嗯,本王已经见到,下午去一趟。”
“首领还说,城中的消息已经有人在压制,不知道是顺其自然还是……”
“太后已然回到宫中,对方的用意,就是想让本王知道这个消息,警告本王罢了,现在本王已经知道,太后身份贵重,这些事就不必再提,由得他们去压吧。”
“是。”
“另外,”云景手上的笔一顿,并不抬眼看她,“算了,没事,到时候本王亲自办吧。”
女人站着没动,云景问:“还有事吗?”
“没,没有了,王爷,若是没其它的吩咐,属下告退了。”
云景摆摆手,女人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一旁小桌上,转身出去。
云景忙完,看看时辰,想想那个小厮还在马车里,还真是够能睡的,看来是累坏了。
他吩咐准备了些吃的,以及有营养的汤水,让人时刻准备着送过来。
苏南衣发了半天呆,手抚着小腹,甚至有一瞬间想要离开王府,不管不顾的离去。
但她到底不是狠心的人,太妃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不能就这么撒手离去。
暗暗叹了一口气,也不能总躲在马车里,她掀开车帘跳下去。
车夫见她出来,笑着过来打招呼,“哟,小公子,您醒了。”
苏南衣点头,看看四周,原来马车都到这里来了。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的话,小的就去喂马放马车了。”
“没有,辛苦你了。”
苏南衣看了一眼书房方向,想想还是不想去,干脆回自己院去。
云景觉得有点口渴,让守在门口的小厮送了杯茶,顺口问道:“马车还在那里吗?”
“回王爷,车夫把马车放回去了。”
云景一愣,“嗯?
马车里的人呢?”
“小公子吗?
奴才刚才看到,他回院子去了。”
云景:“……”
呵,还真是够没有良心的。
云景顿时觉得喝茶没意思,把茶杯扔在一边,有心不去理会苏南衣,又觉得劳累了一晚,昨天晚上也就吃了那么点鱼……
算了,自己堂堂王爷,和一个小厮置的什么气?
“摆饭吧,摆去他的院子,本王稍后过去。”
“是。”
苏南衣的确些饿了,但她还有一小布袋临来王府时,夏染给她准备的东西。
干果,果脯和一些不易坏的点心,美味可口,都是她喜欢的。
她刚吃没几口,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出去一瞧,几个丫环婆子进来,各种吃的摆了一桌子。
“小公子,这是午膳,老奴给您打了水来,您净净手,用膳吧。”
苏南衣扫一眼桌子上的东西。
这也太多了吧?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居然抢我的东西吃!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居然抢我的东西吃!
苏南衣还没坐下,云景大步走了进来。
她看着云景净了手,摆手让其它人下去。
这是……要和她一起吃?
云景擦干手,“坐吧。”
苏南衣心里有点别扭,以前两人一起吃过数不清多少次饭了,但现在……
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苏南衣坐下,脑子一抽问道:“王爷不用陪王妃用膳吗?”
云景看她一眼,发现她嘴角粘着什么东西, 目光往旁边一掠,发现那个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小布袋。
他记得这个布袋,那是之前来王府的时候,夏染给她带上的。
呵。
云景暗暗冷笑,怎么个意思?
这就自己吃上了?
是觉得王府的饭不好吃,还是怕被下毒?
他顿时觉得有点堵得慌。
好好的一片心意,怎么就不是滋味了呢?
察觉到他的目光,苏南衣转头扫了一眼。
“王爷想吃点吗?
不过,我那些东西上了台面,比不得王府的膳食精致,刚才饿极了。”
其实苏南衣不过就是没话找话,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但在云景听来,好像是她在解释一样。
顿时感觉心里舒坦了不少。
云景本来不想她的东西吃,但人鬼使神差的,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好啊。”
苏南衣:“……”
我也就是客气一下。
但话一出口,两个人都不能反悔,苏南衣只好站起来,扒拉着小布袋,从里面挑出一些坚果来。
总不能把一些酸味儿的果脯给他吧?
云景既不爱吃太酸的,也不爱吃甜的。
苏南衣掌心托着一小把,递到云景面前。
东西是夏染准备的,又是给苏南衣的,品相自然是好的,也不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
云景捏起一颗吃了,酥脆香浓,很是好吃。
他一颗接一颗,竟然给吃完了,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苏南衣看着他这样,心里忽然生起一个念头,又拿出几块又甜又酸的递给他。
云景不疑有它,接过来照样吃了。
一口下去,眉头就皱起来。
苏南衣瞧着,心里暗自高兴,这下……不会再惦记她的东西了吧?
果然,云景不再继续,勉强把嘴里的咽下去,若无其事的喝了口汤,“吃饭吧。”
两人沉默地吃饭,各吃各的。
苏南衣想起以前,都是三个人一起吃,气氛温馨,太妃总是很开心。
如今……
想到太妃,她又有些食不知味。
云景看她一眼,“怎么?
不合味口?”
“不,不是,”苏南衣回神,“很好,王爷府里的厨娘,果然名不虚传。”
云景擦了擦嘴,“本王答应过夏染要照顾好你,自是要做到。
你好好休息,本王下午要出去一趟。”
“王爷要去哪?
进宫吗?”
苏南衣脱口问道。
云景并不意外她能猜到,但还是问道:“为何这么问?”
“明日就是金光观的什么盛典,应该很多人都要去,王爷却没有收到消息,皇帝不应该让您进宫告诉您吗?”
云景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
“是来人传了口谕,本王也会去,但还不知道是什么事。”
“那王爷会去看太后吗?”
“当然,”云景毫不犹豫,“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也没什么,王爷如果有机会,到时候看看,太后手腕上是否有一圈淡淡的红痕。”
“那是什么?”
“那是毒被解的特征,若是有,说明治疗起效了。”
“好,本王记住了。”
云景脚步微顿,本来想着,要就让她一同进宫去,转念又一想,还是算了,今天的事情比较多,要去的也不只是宫中。
何况,这点小事,他也能办到,还是等到再次给太后诊治的时候,再带她去。
云景转身出门,苏南衣填饱了肚子,又感觉有点困倦。
她现在本来就是爱困倦,加上昨天晚上没睡,之前睡的那点时间,根本不算什么。
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她干脆躺下睡着。
云景出王府,没有立即进宫 ,而是先去了茶楼。
掌柜的一见他到了,急忙亲自上前引路。
进了包间,云景开门见山地问道:“什么事?”
“回王爷,您之前让我们盯梢的那个院子,最近有些异动。”
“哦?
什么?”
“他们中间有个小矮个,好像马术不错,他前两天买了马,我们的人和他接触了一下,他的口音很奇怪,另外,手上还一个刺青花纹,但只露出不到一半,另外的看不见。”
掌柜的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张纸来递过去,纸上画的是半个刺青图案。
云景一见这图案,眸子就微微一缩,“好,本王知道了,你告诉手下人,全部后撤,不许再近距离接触他们,尤其那个接触过的人,不要再在他们面前露面。”
掌柜的有点茫然,这刚有点眉目……
云景语气坚定,“这些人都非同常人,警觉性也很高,故意接触第二次,一定会被发现,到时候不只是打草惊蛇,甚至有可能是生命危险。
按本王说的去做!”
掌柜的脸色微变,不敢怠慢,“是,属下这就去吩咐。”
离开茶楼,云景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思绪慢慢回落。
他牵着马,慢慢往前走,心里似乎空了,似乎满得发堵。
穿过街市,他站定深吸几口气,缓和了片刻,才翻身上马,直奔皇宫。
顾西宸此时不在上书房。
冷宫附近有一处破落的宫院,院门都烂了一半。
此时,站定了两个禁军。
顾西宸站在屋子中间,环顾左右,最终看着地上跪着的人,“起来罢。”
钱公公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惶然,眼泪还挂在腮边。
之前白嫩嫩的脸,现在腊黄,脸上的皱纹像是突然间冒出来,一夜间老了十几岁。
他嘴唇颤抖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激动又害怕。
顾西宸叹了口气,“你也不要怪朕。”
钱公公又跪下,“老奴不敢,老奴惶恐。”
“行了,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朕来找你,也不是来看你跪的。”
顾西宸的语气温和,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
但钱公公却感觉到一股子凉意,顺着经脉血液直入骨髓。
他猜测到顾西宸有可能会来找他,但……
他想活,可不是这么个活法。
“皇上,老奴愚蠢,做错了事,还请皇上责罚。”
钱公公额头抵着地,声音沉闷。
“起来说话,”顾西宸声音平缓,却不容抗拒。
钱公公站起来,垂着头不敢抬眼。
“之前你是被冤枉的,朕岂能不知,只是那个时候,北离王咄咄逼人,朕又不能说出实情,所以就只好委屈你,你不会怪朕,是吧?”
“老奴为皇上做事,死也甘愿。”
“如此,甚好,”顾西宸轻笑,“朕就知道,你是宫中的老人了,自会明白朕的难处 。
今天朕过来,也是想另给你安排一个去处。”
钱公公缩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一抖。
“……是,老奴多谢皇上。”
……
顾西宸把钱公公安顿好,还把那个从金光观带回来的女人交给了他。
当然,灵女那边的事情,也依旧由他来负责。
钱公公心头惶惶,在他被从上书房门前带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顾西宸不会不管他。
不过就是云景当面,暂时的权宜之计罢了。
就冲着灵女这边的事,他也不会暂时弃了自己。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我可不想和你有什么苟且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我可不想和你有什么苟且
钱公公看着面前这个女人,长相一般,眼神有点木然,皮肤有一种不健康的白。
他想起送进灵女宫中那些人的下场,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几乎可以看到自己的将来,无非就两种,一是顾西宸觉得他有用,让他一直负责和灵女的往来,做那些残忍至极,丧尽表良的事。
一是顾西宸觉得他没用,杀了他灭口。
现在是第一 种,他觉得早晚得到第二种。
可他只是一个太监,有什么法子?
不过就是走一看一步罢了。
那女人不说话,他也不想说。
按照顾西宸的意思,等到灵女再需要人的时候,就把这个女人给她送过去。
谁知道什么时候?
等吧!
除了等,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
顾西宸正往书房走,有人匆匆来报,“皇上,北离王求见,此时正在上书房外。”
“嗯,”顾西宸淡淡应了一声。
他不慌不忙,远远的,看到在那等着的云景。
云景还是那副样子,沉稳大气,比他这个皇帝气势还要足。
顾西宸眼中闪过不满,随即又忍下。
“臣参见皇上。”
顾西宸脸上适时露出笑意,“起来罢,等急了吧?”
“没有,臣也是刚到不久。”
“进来说吧。”
书房里上了茶,顾西宸让云景品了茶,也不提让他进宫的原因。
云景也不问。
两人间就像是拉锯战,似乎有暗劲在涌动。
以前云景是真的没有什么想法,并没有觉得顾西宸有什么不妥,但现在,灵女,还有金光观中的事,都让云景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顾西宸。
顾西宸还是原来的模样,甚至连笑容都没有变过。
眼睛微弯,睫毛轻抖,鼻梁两边有点微微的小褶,嘴角也翘出弧度来。
但是,很多东西不能看表面。
云景早已经知道深知这个道理。
他很想透过顾西宸的皮囊,看清他那颗心,究竟在想什么,想干什么。
那些无辜的可怜女子,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那么残忍的折磨致死?
云景抿下最后一口茶,却依旧压不住心里的火气。
他放下茶盏,不想再打圈子,直接问道:“不知皇上此次召臣入宫,所为何事?”
顾西宸这一刻的心里充满了快感,他终于问了!
呵,云景,到底是你按捺不住了。
顾西宸自觉胜了一局,笑意更浓,“是这样的,之前朕忘记跟你说了, 朕想着明天去一趟金光观。”
云景心头一跳,虽然早有准备,但亲耳听到他说出来,还是别有一番滋味。
“金光观?
是那座新建成不久的道观吗?
臣倒是还没有去过,不知皇上的意思是……”
“唉,”顾西宸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太后的情况你也瞧见了,一直没见好,朕想着去金光观拜拜,也好让太后尽快好起来。”
云景若有所思,“那为何不去寺庙?
我朝不多是信奉寺庙吗?”
顾西宸笑容微不可察的一僵,“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朕也是听说,金光观的观主颇有些本事,对炼丹和治药也颇有心得研究,所以,朕想去试试,为了太后,朕什么都愿意试。”
云景听他语气坚决,也不再多劝,“也好。”
顾西宸语气结和了些,“那既然如此,明天你也一同去吧。”
云景没有立刻答应,犹豫了片刻,“皇上,臣对此事一窍不通,平时也没有去过,不知道会不会冲撞了。”
“怎么会,”顾西宸摆手,“到时候也不只你自己,还有一些官员及家眷,你也带上王妃,一同前去吧。”
云景略一迟愣,“这……她就不必去了吧?”
“怎么?
你还舍不得?
知道你们夫妻感情好,但也不至于总是藏在家里吧?
也该让她多出来走动走动,不然其它的官眷还以为她是因为觉得自己出身低,而不想和别人来往,岂非不好。”
云景之前并没有觉得,现在脑子清楚了,他觉得顾西宸好像经常针对他,故意说些刺耳的话,看似无意,实则扎心。
他低头冷笑,看来,的确是他太过天真了,以为忠君爱国,皇帝就会领情,实则不然。
看到他似乎在笑,顾西宸不解,心里也多少有点火气。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太后的病有希望了,臣很高兴。”
顾西宸直觉他说的不是实话,但一个笑,又能说明什么?
也不能追着问。
云景拱手道:“皇上,若是没有其它的吩咐,臣想去看看太后。”
顾西宸有心不想让他去,但也没别的借口。
“也好,那明日,你先到宫中来,一起出发去金光观。”
“是。”
云景告退,去太后的宫中。
他独自一人正走着,路过一个路口时,脚步微顿。
隐约中,似乎闻到什么味道。
他偏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长长的宫道,空无一人。
他抄的近路,这条路很少有人走,偶尔有也是急着赶路的小宫女小太监。
等了片刻,什么也没有。
云景继续往前走。
直到他消失不见,另一个角落里才慢慢走出一道身影。
白色衣裙,黑发飘舞,似是有生命一般。
“云景啊,你还是如以前一样的敏锐,你说,为何你要这样聪明呢?
真是可惜了,若是你这份聪明能够为我所用,那也不枉费我对你花过这么多的心思了。”
“我该……如何对你才好呢?”
灵女悠悠一叹。
顾西宸坐在椅子上,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他还在想着,方才云景那个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正在思索,灵女从外面走进来。
顾西宸抬眼看到她,眉头微蹙,“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晴天白日的……”
灵女嗤笑,“怎么我只能晚上来吗?
话可要好好说,说清楚,不知道还以为我与你之间有什么苟且。”
顾西宸心中轻蔑冷笑,你想,朕还未必想。
“朕也是怕你被人发现,你会有危险。”
灵女不以为然,转身坐下,漫不经心地说:“我能有什么危险?
就凭你宫里这些人?
他们也配!”
“不过,我刚才看见云景了,他来干什么?”
顾西宸眼皮一跳,“你看到他了?
他看到你了吗?”
灵女看着他紧张的嘴脸就想笑,“是啊,我瞧见他了。
不过,他应该没有瞧见我,但他感觉很敏锐。”
“那你还跑来?”
灵女心想这个蠢货,还真以为他做的事天衣无缝?
只怕云景心中已经起了疑。
但她没说,她从来都看不起顾西宸,更乐意看着他国家生乱,乱成一锅粥才好。
顾西宸心里烦躁,拧眉苦想。
“你在想什么?”
“朕在想,方才云景坐在那里,究竟在笑什么。”
顾西宸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灵女看着他的目光微微一闪。
连顾西宸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现在越来越偏执,经常会抓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执着深思,像钻了牛角尖。
“你来干什么?
有什么事?”
“哦,也没什么,我听说,你明天要去什么金光观?”
顾西宸掩饰住眉宇间的一丝紧张,“是的,为太后去祈福求药,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朕总要做出样子才行。”
“你想干什么?”
顾西宸还真担心,她也想要跟着去。
灵女勾唇轻笑,“不想干什么,就是听说金光观里有不少的药,还挺灵验,你回来的时候多要几包,我拿一些瞧瞧。”
又是这种命令的语气。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太后的情况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太后的情况
顾西宸很不爽,但也无可奈何。
至少目前是。
灵女能知道他要去金光观,还知道那里有药,这本身就足够让他心惊。
他强按捺住火气,嘴角撇了撇,“好,没问题。
你最近怎么样?
人可还够用?”
灵女没说话,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盯着他。
顾西宸心里有点发毛,也有点后悔,自己不该问。
但已出口,无法再收回,他表情不改,回视灵女。
灵女道:“你之前好像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个,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些了?”
顾西宸哼了一声:“这还不是因为钱公公办事不利,被云景给发落了,非逼着朕把钱公公……反正就是他这段时间不能在明面上露面了。”
“不过,朕也不想让其它的人接手,会尽快安排。”
他故意把自己说得处于劣势,又提到云景,想要转移灵女的注意力。
果然,灵女看着他的眼神又添了几分轻蔑。
“你这个皇帝当的,真是够窝囊。”
她抬手掠了一下头发,“你放心,耽误不了你的药,就这两天吧,用完了我自会说的,钱公公不钱公公的我不在意,你安排就好。
谁要是敢泄露消息,杀了便是。”
她说话轻飘飘的,却字字让人后背发凉。
“行了,我回去了,”灵女起身,把一张纸轻飘飘的扔到顾西宸桌安上,“最近想换口味,这是菜单。”
顾西宸展开一看,呵,这女人还真是会吃。
再抬头时,灵女已经走了。
他眼里迸出狠光,用力咬牙。
“你给朕等着!有你哭着求朕的时候!”
……
云景来到太后宫中,太后依旧未醒,其它的人都上前行了礼,他让众人都退出去。
四周寂静无声,好像与世隔绝。
云景不禁放轻脚步,太后躺在床榻上,气息微弱。
他仔细看看,太后的气色好像还是一样,但他可以敏锐的感觉到,太后的确是在好转。
左右无人,他上前观察太后的手腕。
果然,和苏南衣所说一致。
他提着的心缓缓放下。
一切都在好转,一切都有希望。
他没多停留,看过太后,也就没有必要再多做停留,他再次抄近路出宫。
忽然,看到前面有人影一闪,有点熟悉。
他凝眸细看,那人已经拐了弯。
怎么瞧着……那么像钱公公?
钱公公不是已经被发落了,罚去做苦役,按说不会再出现在这里。
而且,他的身边,似乎还有一个女子。
看错了?
云景并不认为自己是看错了。
他转念一想,换了方向。
这条路上走的人依旧不多,而且大多是最底层的太监宫女,偶见管事的。
今天云景的运气不错,还真让他遇见一个。
而且,他还有些印象。
应该是浣衣局那边的,上次去找那个小宫女的时候见过。
他心神微动,这太监低着头,脚步匆匆,似乎有什么急事,想来也对,如果不是着急,想抄近路节省时间,也不会走到这里来。
云景手指微弹,正打在太监的右腿膝盖上,太监感觉腿一麻,身子收不住往前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往前一扑,正扑到云景面前。
看到这双靴子,太监脑子里一懵,也没爬起来,缓缓抬头顺着靴子往上看。
看到云景的脸时,呆愣了片刻,才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哆嗦着跪下请安,“王……王爷!奴才失仪,惊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起来吧。”
太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听从命令,但仍旧吓得够呛。
“干什么去,这么急?”
云景若无其事的问。
太监不敢隐瞒,“回王爷的话,奴才要去贵妃娘娘那里拿衣裳,怕晚了时辰,这才走这里,不想冲撞了王爷。”
云景对这些不感兴趣,淡淡应了一声,假若无意地问:“嗯,你们那里也是够忙的,最近要小心着些,皇上身边的钱公公都被罚了。”
这事儿太监听说了,不光是他,好多人都听说了,而且好像和云景有关,所以,这太监才更怕云景。
一听他这么说,嘴唇都快哆嗦到一起了,“是……是,奴才遵命。”
“知道钱公公被罚去哪了吗?”
这才是云景想问的。
太监喉咙滚了滚,以为云景不想放过他,双腿发软,又有点想跪,“奴才听说……刚开始是被罚去做苦役了。”
云景敏锐的抓住了关键,“刚开始?”
“王爷,”太监再次跪下,“奴才知错,奴才再也不敢了,请王爷恕罪。”
云景低头看着他,“问你说什么,少说废话。”
太监脑瓜子嗡嗡的,问什么说什么?
问题是……问什么了?
他思索了一会儿,才回想起来,头叩在地砖上,“回王爷,奴才听说,钱公公刚开始是被罚了,但后来……不知为何,又被提走了,至于提到哪里去了,奴才……奴才实在不知。”
说的也是,他不过就是一个奴才,还是最底层的,这些恐怕也道听途说。
“行了,起来吧,以后小心些就是。”
云景转身离开,他心里已经有数,钱公公的确是被罚了没错,但恐怕也只是限于那一会儿,或者,就是罚给他看的,至于后来……
云景心想,八成是顾西宸还得用他,所以把他调走了。
那刚才,看到的人影,就是没有看错。
云景心里对顾西宸 的态度又转变了几分。
……
苏南衣又睡了一觉,感觉精神恢复了不少。
她找出一小瓶药,是她自己调配的,对身体有孕的女子极好的。
本来是担心若是有什么紧急的情况再次出门,身体得不到好的营养补充,就带着这些药上路。
也是吸取之前的教训。
这次去金光观,受到的冲击不小,她感觉自己得缓一缓。
人心歹毒,她向来知道,可那种惨烈,还是让她心中悲凉。
人呐,残忍起来,折磨起自己的同类来,还真的是毫不手软。
喝过药,她又打坐了一会儿,这是她在神医谷的时候就有的习惯。
没事的时候,或者心烦的时候,都可以打坐,让心静下来。
心静了,脑子才能更好的思考。
结束的时候,苏南衣感觉脑子清明了不少,她想去花园子里看看,反正她现在是以新的身份,应该对各处都好奇,走走也无妨。
她想去看看,太妃喜欢的那些花草,是不是依旧长得很好。
出院子,穿过月亮门,花园子距离她现在住的地方并不太远。
她独自一人,不慌不忙的走着,相同的地方,却再不是相同的心境。
以前的时候她也喜欢到这里来,王府的花很多,名贵的,花期长的,都有,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美。
到花园的时候,她站在一片花田前发愣,想着太妃也悠闲逛园子的情景。
恍如昨日。
忽然,花丛深处有什么一动。
苏南衣顿时警觉,她瞬间回神,盯住那里。
这片花田有很多年了,花枝高大,要是有人在里面猫着身子特意藏起来,还真不太好发现。
“谁!”
苏南衣立即叫了一声,手同时搭上腰间的兵器。
那边的人没有立即回答,但好像是不动了。
苏南衣并没有放松警惕,“出来!”
那边又开始动了,但幅度挺小。
苏南衣微眯着眼睛,全身都紧绷起来。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究竟为什么要安排这样的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究竟为什么要安排这样的王妃?
远处的人影还在轻轻地动,幅度不是很大。
苏南衣正警惕地看着,又有脚步声传来。
她没回头,只眼角的余光扫了扫。
心头微微一沉。
王妃让其它的人在原处站定,走到她身侧,“怎么了?
发生了何事?”
苏南衣目光依旧注视着花丛,“那里不知道有什么。”
顿了顿,又说:“王妃还是小心些。”
王妃,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都感觉很别扭。
王妃并没有后退,反而顺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什么人,出来!”
苏南衣紧抿着嘴唇,把复杂的情绪压下,看着那处缓缓站起来的人。
是个花匠,身上穿着王府的家丁服饰,身上还沾着不少花叶子什么的,鞋子上满是泥土。
他脸上有些惶恐,在不远处站住,对王妃行礼,“回王妃的话,小人正在给花田浇水施肥,不知道有何吩咐?”
王妃看看他,皮肤粗糙,有些皱纹,约摸四十多岁,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
王妃又看看苏南衣,眼神中闪过疑惑。
苏南衣明白她的意思,浅浅笑笑,“是我误会了,刚才在这里看花,听到有动静,以为是有什么人意图不轨。”
“小的不敢。”
王妃摆摆手,“行了,下去忙吧。”
花匠行了礼又退到花丛中去忙了。
苏南衣垂下眼睑,“王妃见笑了。”
“无妨,你也是为着府里的安危着想。”
王妃笑意浅浅,“你是新来的吧?
听管家说,你是王爷的帮手?”
“小的不敢,只是略会点小技,被王爷见到,大概是觉得新奇有趣吧。”
“能让王爷看上,就不是小技了,你初来乍到,有什么需要的,或者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和管家说。”
“多谢王妃。”
王妃略一点头,不再多说,转身带着人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苏南衣心头一片烦乱。
这个女人和自己太像了,比当初翼王送进宫去的柔贵嫔还像。
柔贵嫔只是长得像,但还是有自己的特点,但这位王妃,从相貌到动作,再到声音,都是很像的。
可以说在王府里,像外院这些家丁奴仆,是不会认出,王妃已经换过人了。
为何?
云景为什么要这么做,安排这么一个人在王府?
他究竟有什么用意?
总不会是对念念不忘,所以找了这么一个吧?
呵,怎么可能?
他可是写下过休书的。
算了,苏南衣深吸几口气,管他呢!
反正,她和云景的结果已经如此,至于他再怎么做,也与她无关了。
尽快找到太妃,才是最重要的事。
苏南衣望了一眼花田,去看其它的花。
王府的花园子很大,慢慢地逛,一天也逛不完。
云景出宫,不紧不慢地在街上走,他刻意留意了一下,宋家的速度还挺快,关于太后回来的事情,百姓们至少不敢在明面上议论了。
看起来,宋家还是有点手段的。
他目光无意中一掠,看到面前热闹非凡,空气中都有一股子脂粉香。
前面彩色楼体,艳丽夺目,门匾上写着三个大字。
眠梦楼。
他不禁暗自纳闷,怎么走着走着走到这里来了?
他对这些地方没什么兴趣,正想牵着马往回走,忽然听到路过的两个姑娘一边走一边说笑。
“这宋家公子可真是有意思。”
“谁说不是,在琳琳的房间里呆着还不老实,还跟莫儿眉来眼去的,上个茅厕的功夫又跟素儿勾勾搭搭。”
“呵,这也就是在咱们这儿,这要是放在后宅,那还得了?
那些婆娘还不高得鸡飞狗跳的?”
“咱们这儿也不太行,谁不知道琳琳和素儿不对付,什么都要比来比去,这宋公子窝在琳琳房间,都能被素儿勾上,素儿这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瞧着吧,宋公子再不走啊,咱们这儿非得起战火不行,到时候就得看妈妈的本事了。”
“妈妈能有什么办法,人家又不是不给钱,给的还是大数,妈妈都得哄着呢!”
“哎,反正不关咱们的事儿,看热闹呗。”
……
云景想起茶楼那边得到的消息,这个姓宋的真是作死。
他一边琢磨着一边往前走,一恍神的功夫,已经到了眠梦楼门前。
从里面走出一个娇俏的女子,身上穿一身白,头上戴的珠花都是珍珠,远远望去,只有红唇一抹艳丽,却分外可人。
她一眼瞧见云景,美目顿时亮了。
抬手掠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脸上露出柔美的笑,如一朵盛开的颤颤巍巍的娇美莲花。
她抬眼,却发现云景根本没有看她,也没有看到她这娇美的样子。
撇下心中不甘,快步走过去,声音婉转:“公子,是第一次来吧?
瞧着眼生呢,不如让素儿带您逛逛?”
云景本来心中厌恶,正想拂开她伸过来的手,听到她说的名字时,心头微微动。
“你叫素儿?”
素儿点头,“是啊,奴家叫素儿,只因平时爱穿素衣,不像其它的姐妹长得娇艳,爱穿彩色绸缎丝锦,所以就起了这么个名字。”
云景低头扫了一眼她的衣裙,“你这衣服颜色虽素,倒也不是什么便宜的丝锦,这种颜色,应该比那些艳丽的更贵几分吧。”
素儿眼睛再次点亮,“公子居然还懂这个?
那您是……开绸缎庄的?”
云景今日进宫也没有穿朝服,身上是深蓝色的长袍,低调,却也奢华。
他没回答素儿的话,但也没否认。
素儿心中认定,他就是一个富贵公子,是一头大肥羊,可不能轻易放走了。
她轻扯过云景手里的马缰绳,扔给一旁的小厮,“公子,您头一次来,我们这儿可有意思呢,不如我给您好好说说?
我那屋里还有好茶,特别香,我也会煮茶,给您尝尝?”
云景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那些姑娘们目光唰唰的,都透出嫉妒。
这个行当也是一样,暗地里勾心斗角,更何况,人人都爱美,男人们想找娇俏美貌的姑娘,姑娘们虽然说没得选,但心里也是喜欢俊俏的恩客。
像云景这么俊俏的,十分少见。
不只是俊俏,浑身的贵气都遮掩不住。
哪个人能不眼红?
“哟,素儿姐姐今天的运气好啊。”
“就是啊,在哪儿遇到这么一位?
给姐妹们说说啊。”
素儿又是得意又是骄傲,手中的帕子一挥,“去去,有你们什么事儿?
别来打扰本姑娘,忙着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娇笑,声音悦耳动听,是真高兴。
闻到她帕子上的香味,云景不由自主的摒住呼吸,这味儿太冲了。
还不如家里小厮身上的药味儿好闻。
想到那个小厮,云景的嘴角不自觉翘了翘,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干什么。
吃个饭都那么气人,还偷偷拿出夏染给他的东西来吃,难道王府还管不起他的饭吗!
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得在街上买点吃的,回去堵上那小子的嘴,看他还有没有肚子再吃那些。
想到这个,云景心里就泛起几分不耐,“你能不能快点?”
素儿一愣,随即乐开花,脚步速度也加快,“好,好啊。
走!”
她拉着云景进了房间,房门刚一关上,云景的脸色就没了几分,“松手。”
简单两个字,却透出几分森冷。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下官?你也配?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下官?
你也配?
素儿一呆,莫名就觉得后脖子泛起一阵凉气,也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
云景掸了掸被她拉过的衣袖,转向坐在椅子上。
浑身的气势也不再收敛,威压刹那间让素儿呼吸收紧,感觉连屋子里的气压都低了。
“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别动手动脚,站在那别动,听懂了吗?”
素儿咬着嘴唇点头,“听懂了。”
“宋廖东都在这儿干什么了?”
素儿脸上一片茫然,“宋……廖东?”
云景盯着她的眼睛,“就是宋家公子,不是说在这儿住了几天了?”
“啊,”素儿恍然大悟,“您说的是宋公子呀,是的,他的确是在这里住了几天了,不过,他没有在奴家这儿,他是在琳琳的房间里啊。”
她咬咬嘴唇,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琳琳那个贱人,什么都要跟我争,天天摆着一张可怜巴巴的脸,好像谁欠她什么一样。
公子,您可千万不在被她给迷惑了,她最会骗人装可怜了。”
云景一摆手,打断她的话:“我要问的,是宋廖东,关于他,你都知道什么,一一说出来。”
素儿笑了笑,“这……公子,刚刚奴家都说了,宋公子是在琳琳的房间里,不在我这儿,奴家也不太甚至啊……”
云景没说话,从钱袋里摸出两枚金叶子来,轻轻放在桌子上。
素儿呼吸微窒,“奴家……”
云景又放了一枚。
素儿眼底的喜色闪动,嘴上仍旧死紧,“奴家真的……”
云景二话不说,拿起那三枚金叶子,起身就要走。
素儿一见这,顿时有点傻眼,急忙上前挡住,“别,公子,奴家想起来了!”
云景眼睛睥睨着她,素儿脸微微涨红,看着那三枚金叶子吞了口唾沫。
“宋公子的确是在琳琳的房间里,这一点奴家没有撒谎。
不过……宋公子之前出来透气的时候,也和奴家说过话,还……还给了奴家一支发钗。”
“东西呢?”
“在这儿,”素儿说罢,从头上拔下一支发钗来。
云景低头一扫,发钗亮盈盈的,显然是沾了不少的头油,还有一股子香味儿。
他没接,“宋公子倒是大方。”
“可不,”素儿又把发钗插回去,“宋公子说,他们家根基深厚,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一回家就以叱咤风云。”
“哼,一听话,琳琳那个贱蹄子就更不放他走了,其实我看呐,宋公子对她早就烦腻了。”
素儿手挽着发梢,满脸不屑。
“那你可知道,这两天有什么人来找过他?”
“有啊,来过不只一趟呢,还带着东西……”
她话还没有说完,有人哐哐砸门。
云景抬头看过去,素儿也有点不痛快,“谁啊?”
真是没有眼力劲儿。
她走过去开门,还没有到跟前,门一下子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呼”一下子,差点撞上她的面门。
宋廖东站在门口,气势十足,“干什么呢?
还关着门!”
云景眯着眼睛打量他,这家伙和以前一样,就是老了一些,皮肤显得松驰了一些,眼角也垂了,还留着了胡子。
乍一看,和他那老爹还真有几分相似。
宋廖东一眼瞧见云景,觉得有点眼熟,但也仅是那么一点点。
之前云景和他就不熟,只是远远见过,后来云景出事,就更见不着面了,所以,宋廖东根本也不记得云景。
他现在正春风得意,哪来有心思理会别人,觉得这京城中就属他们宋家最大,马上就又回到以前的辉煌日子了。
他打量着云景,眼睛里闪过不爽,嘴里上的话也就更加刻薄:“呵,我当是谁,原来是个小白脸啊,也难怪素儿会把你藏起来。”
云景沉着脸没哼声,素儿轻声道:“宋公子,不是这样的……”
“素儿,收了我的东西,还在这里勾搭小白脸,不太合适吧?”
素儿的脸顿时涨红,“宋公子,话不能这么说啊。”
宋廖东眯着眼睛看她,似乎没想到她会开口反驳。
素儿看一眼云景,又看看宋廖东,抿了抿嘴唇道:“宋公子,你是送我一支钗没错,但我也陪你说话了,您还是忙里偷闲的。
这几日一直在琳琳那里,您是琳琳的恩客。”
她没有笑意的笑了笑,“那总不能说,琳琳赚得油水充足,我在这儿就守着一支钗过日子吧?
更何况,您走了之后,琳琳还得找我麻烦呢,就这钗,我也就戴两日新鲜一下,还得卖了换成银子给妈妈一份儿。”
“您说,让我就别接别的客了,这可能吗?”
宋廖东像被打了脸,还是被一个青楼女子打了脸,顿时脸面有点挂不住,“呵,你真是胆子肥了,竟然敢如此跟我说话!”
素儿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就是敢了。
宋廖东见她梗着脖子的样子,心里更加来气,抬手就想打她。
刚举起手来,云景缓缓道:“宋廖东,你还真是本事了,是不是以为,你们宋家的威风又回来了?”
宋廖东听到这话,顿时一愣,没想到对方能准确的叫出他的名字,更没想到,对方在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还敢如此无礼。
宋廖东仔细打量云景几眼,觉得他的确不像一般人,但又实在想不起是谁。
为了谨慎,他冲素儿道:“还不滚出去!”
素儿不服,“这是我的房间,宋公子,你这话……”
云景扫她一眼,“你先出去,我和他有话说。”
云景开了口,素儿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出去了,还关上了门。
转身在椅子上坐下,云景也没说让宋廖东坐。
“宋廖东,工部侍郎送你的东西不少啊,你都答应他什么了?”
宋廖东一呆,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什么工部侍郎,你可别乱说啊!”
云景冷笑,“本王既然说了,就是有证据,宋廖东,你最好安分一些,你家老爷子就那么点名声了,别给他败光了。
另外,本王问你,你女儿,可曾找到了?”
若非为了这个,云景才懒得管宋廖东的事,巴不得他再次东窗事发,抓住他的小辫子,让宋家再无翻身的可能才好。
宋廖东在他听到自称“本王”的时候,眸子猛地一缩,腿打了个晃儿。
“你……你是……”
“回答问题。”
“我女儿……还没有,我父亲已经派出人在找。”
“你可真是能耐,你女儿生死不明,下落不知,你倒是有闲心在这里几天不归。”
“这……该找的都找了,我就算是着急也没有法子,其实我也是着急的,这不是也无计可施,所以才到这里来打发时间。”
这话说得尴尬至极。
云景问道:“你女儿失踪之后,可曾有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宋廖东仔细想了想,“……没有吧。”
看这家伙一脸茫然的样子,云景恨不能抽他几个耳光。
觉得这家伙真是白长了一副人样子,根本不配做人,更不配为人父。
“您到底是……”
“云景。”
宋廖东脑子里轰然一响,差点跪下,“王爷……王爷……下官……”
“下官?”
云景嗤笑,“你是什么官?
宋廖东,你现在根本没有官身吧?”
宋廖东脸白忽青忽白,“是……王爷说得极是。”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消息相冲突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消息相冲突
云景觉得宋廖东这模样真是让人无比厌烦。
也不知道宋阁老是怎么把儿子教育成这样的。
他是觉得,宋家小姐的失踪不同寻常,猜测着应该和灵女有关,否则他也不想管。
现在宋阁老应该正为街上的流言忙着,何况对方还是人精,他也不想去和宋阁老谈这些,以免让对方察觉什么。
思来想去,就来宋廖东这个草包。
谁知道这个家伙,不但是个草包,还自私自利,竟然对亲生女儿的事情冷到这种地步。
“工部都让你办什么事?”
宋廖东吞了口唾沫,小声回答:“回王爷,其实也……也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
云景斜他一眼,“怎么?
不能说吗?
你不说本王也清楚,无非就是想着贪污些银子吧?
修渠通河的拨款能有三分之一用在正事上就不少。”
宋廖东哪敢接这种话,急忙摆手,“不是,不是的,王爷误会了,他找下……找草民,不是为了这件事。”
“那是为何?”
“他说,咳,”宋廖东咳嗽了一声,似乎还有点难以启齿,“说……”
“不说算了,”云景作势要走,“本王自会去找皇帝说。”
“别,别!”
宋廖东真急了,“王爷,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更不必惊动皇上,只是……”
宋廖东尴尬得要死,他这还没有走马上任呢,就答应了别人,还被云景给 知道了,这可真是太丢人了。
但眼下,不说根本行不通。
“他说,想让草民帮着办件事。”
“什么事?”
“说是那条河很重要,关乎着民生,很多人都指望着那条河活着,所以,他想着修河的时候,再有的地段再挖深一些,以防止雨水年河水涨得太厉害。”
云景听着这话,“就这?”
“就是这个,”宋廖东点头,“草民真的没敢撒谎,他一来,草民也以为他是想着……干点什么不干净的事,但他说的是这个,草民也觉得奇怪……”
“奇怪?”
云景轻笑,“看来你是忘了,当初你们是怎么离京的。”
宋廖东一噎,脸色涨红,尴尬得要死。
“什么钱都敢吞,什么事都敢做,宋廖东,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悔改,修河通渠这么大的事,你都敢想捞一笔。”
宋廖东一下子跪下,“王爷!草民不敢,不敢啊!他真的是那么说的,那……琳琳可以作证,不信您可以问她,草民这就去叫!”
“不必,”云景打断他,“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
“别的,别的就没有什么了,”宋廖东仔细想了想,“草民问他,为何对那边那边关心,他说,他祖上是那里,这次也算是为家乡做点事,后来,草民就没有多问。”
云景总觉得这事儿奇怪,但他面色如常,轻轻俯身看着宋廖东,“宋廖东,亏你在这儿还能可得下去,你还不回去看看,你家现在的情况如何。”
宋廖东听这话,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王爷……此话何意?”
云景懒得再理他,开门出去了。
素儿上前来,眼珠子乱转,又兴奋又紧张的样子。
云景看都不看她一眼,她手指刚一动,云景低喝道:“别过来!”
素儿吓了一跳,不敢再上前半步,一恍神的功夫,云景早走了。
离开眠梦楼,云景去了茶楼。
到了包厢,小伙计来上茶。
“你们掌柜的呢?”
“掌柜的不在,出门去了,稍后就回来,怎么?
客官,您有事?”
“有点,上次定的茶叶的事,他回来让他来见我。”
“是。”
小伙计拎着茶壶下去。
云景一边喝茶,一边倚着窗看外面,想着方才宋廖东说的话。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刚喝了半盏,掌柜的回来了,急忙上楼来。
云景开门见山地说道:“工部侍郎的身份和履历,给本王查一查,看看他的祖籍是哪里。”
掌柜的回答:“他祖籍昌州,父辈和祖辈都是经商的,自从他考中为官之后,家里才慢慢不做生意了,如今他做工部侍郎,几年前全家都来了京城,就在去年年中,他的父亲已经去世。”
云景微愣,“祖籍昌州?”
“正是,属下在得知他和宋廖东见面之后,就查过他了,这些消息都很可靠。”
云景拧眉,越发觉得不对劲。
“王爷,怎么了?
有什么不对吗?”
云景点头,“本王刚刚见过宋廖东,据他所说,工部侍郎的确见过他,但……并不是想着合谋贪污修渠款,而是想把河道挖深,说是为了两岸百姓着想,雨季之时不至于漫涎出来。”
“还说,他的祖籍在那里,也是为了家乡做一点事。”
掌柜的一愣,“祖籍?
他祖籍昌州,和那条河根本挨不着边啊。”
“所以,本王才觉得奇怪,”云景手指弯曲,轻轻叩着桌沿,“查查这个工部侍郎,所有的,家里有什么人,哪个死了怎么死的,哪个活着,活着在干什么,都查清楚。”
“是,属下明白。”
云景离开茶楼,回王府。
迎面碰上老管家,吩咐道:“本王明天要出门一趟,准备好马……”
“算了,还是准备马车吧,车内要舒适些,”他略一思索,又叮嘱,“放一些小零食,点心干果什么的,还有,弄些冰,凉爽些。”
“……是。”
老管家心里纳闷,王爷这是要去哪里?
以前……得是很久之前了,和王妃一起出门的时候,才会细细叮嘱。
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嘱咐了。
“王爷放心,老奴一定办妥。”
“府里可有什么事吗?”
“并没有,一切安好。”
云景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那个谁,可出过院子?”
老管家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小公子去过花园子,在花园子里逛了许久,才回院子不久。”
“去逛花园子了?
没发生什么?”
“……没有,就是路过花田的时候,被花匠惊了一下,后来王妃到了,让花匠出来,就没事了。”
“被花匠惊了?
花匠干什么了,能惊着他?”
“说是在花田里浇水施肥,大概是被花丛挡着,没露出身形,小公子只看到晃动,没见人,就觉得奇怪吧。”
云景短促笑了一声,这家伙真是草木皆兵了,去了趟金光观大概是吓着了吧,这会儿看什么都怕了。
“行了,你去忙吧,不用管他。”
“是。”
云景一边走一边暗笑,回到书房忙碌。
一直到天色傍晚,王妃身边的丫环来报,说是请他去一趟。
云景放下手边的事,起身去见王妃。
刚到月亮门,感觉身后像是有人,他回头一看,影影绰绰的,也看不见什么人。
感觉错了?
他又走了几步,再次回头看,的确是没有什么人。
他快步离开,过了一会儿,从树后闪出苏南衣的影子。
苏南衣并非有意偷看,只是想去书房和他商量点事,刚到院门口就听见他出来,正想上前,又看到他身边的那个丫环。
那是跟在王妃身边的丫环之一。
苏南衣心猛地一缩,像被什么用力一握,脚步也一停了。
等到云景有所感应的时候,她慌乱的躲到树后,摒住呼吸。
等到云景走远,她才敢出现。
她脑子里也有点懵,自己躲什么?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他的亲情缘,未免太薄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他的亲情缘,未免太薄
苏南衣有点懊丧。
还有点恨自己没出息。
她躲什么?
又没干什么见不得的事。
看着云景消失的方向,缓缓吐了一口气,呵。
有什么了不得的?
就算是那位王妃住得是她曾经住过的院子,那又怎么了?
现在和她也没有关系啊。
苏南衣冷笑一声,转身回院。
云景来到王妃的院子,王妃让其它人退下去,四周无人,她向云景行了礼:“王爷。”
“找本王来,什么事?”
“这是方才首领传来的消息。”
云景接过竹筒,迅速打开,“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嗯,”云景转身要走,王妃低声道:“王爷,不留下用晚膳吗?”
云景抬眼看她,她急忙解释,“王爷不要误会,只是……这些日子……您似乎来的太少了一些。”
云景若有所思,“的确是,但今天不行,明天吧。”
“……是。”
云景拿着纸条离开,又回书房。
察觉时间的确不早,吩咐一声,让人准备饭菜。
“把饭摆去小南的院子,本王这就过去。”
“是。”
苏南衣没有什么胃口,吃了几块酸酸的果干,感觉好了点,又喝了瓶药,正想着晚膳要不就不吃了,但又担心宝宝的营养跟不上。
正纠结着,外面有脚步声,又有人来摆饭了。
苏南衣看着满桌子菜,无可奈何地说道:“我自己吃不了这么多,撤下几道吧,要不然也是浪费。”
“小公子请稍候,王爷马上就来。”
苏南衣愣了愣,“他?
你家王爷不是陪王妃去了吗?”
她是脱口下意识说出,毕竟刚才可是亲眼瞧见的。
这个时间,不是去吃饭,是去干什么的?
下人们没人回答这个问题,摆了饭就退下去。
苏南衣莫名其妙。
云景从外面进来,苏南衣闻声看去,四目相对,不知为什么都愣了一下。
苏南衣心头微微酸涩,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眼眶里竟然还泛起一股子潮意。
她咬了下嘴唇,暗骂自己没有出息。
云景看她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想了一下,问:“怎么?
还在害怕?”
苏南衣一头雾水,压下思绪,“我怕什么?”
云景轻笑, 在桌前坐下,“你不是被花匠吓到了吗?”
苏南衣恍然大悟,也差点笑出声来,不过,她可不是因为觉得好笑。
“一个花匠,有什么好怕的?
我胆子可没有那么小。”
云景嘴角微翘,“没有就好,本王还以为,你去了趟金光观,胆子就被吓破了,看到什么都怕。
本王还想着明天带你去金光观,你要是胆子太小可不行。”
“……”苏南衣气得长吐一口气,“王爷这话说的,去金光观本来就应该有我一份儿吧?
我家公子还在那儿苦熬呢。”
云景偏头看她,“说得也是。
那还等什么?
赶紧吃饭,吃好休息好,明天好上路。”
上路……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苏南衣用力坐在他对面,拿起筷子狠狠夹了一筷子菜。
吃了没几口,她就放下筷子,“吃饱”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云景漫不经心地说:“你好好吃饭,一会儿吃完了给你说点有意思的事。”
苏南衣握筷子的手指收了收,“什么有意思的事儿?”
云景看着她,闭着嘴巴咀嚼,那意思很清楚,你不吃,凭什么让我说?
苏南衣恨恨的用力握紧筷子,“王爷今天去宫里,见到有意思的人,听到有意思的事了?
太后如何?”
云景只吃饭不说话。
苏南衣嚼着菜,眼睛瞪着他,恨不能吃的是他。
云景心里暗笑,心情也中着愉悦,不知怎么的,看她这副模样,就是觉得可乐,连饭菜都觉得好吃了。
他比平时还多吃了一些。
他是吃痛快了,苏南衣吃得抓心挠肝的。
好不容易见他放下筷子,正想着追问,又见他开始了漱口一系列的流程。
苏南衣忍着,等着。
好不容易等他吃完,脸上堆起不自然的笑,“王爷,这下能说了吧?
太后如何?”
“如你所说,见效了。”
苏南衣心头微松,这可算是一个好消息。
“那就好,那……您刚才想说的事儿是……”
云景把一个小竹筒递给她,“你看看这个。”
苏南衣狐疑地接过,打开倒出一个小纸卷儿,展开来就着灯光仔细读起来。
上面的字不少,信息量也挺大。
不过,这个朱海良……是谁?
突然冒出这么个人来是怎么回事?
她仔细看了半晌,仍旧一头雾水,“王爷,这个朱海良是什么人?”
“朱海良,是工部的一个侍郎。”
原来是个工部侍郎,苏南衣前世今生都没有和工部打过什么交道,对这个朱海良也是一无所知。
“工部侍郎?
和太后的事……有何关系?”
苏南衣还是不明白。
云景抿了一口茶,“没有什么关系。”
“……”苏南衣一口气差点没有倒上来。
“那王爷让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宋家的女儿失踪,这件事你知道了吧?”
苏南衣点头,不错,她是知道了,当时还愣了一下,那位嚣张的宋小姐,还有那个刁蛮的丫环,都曾经匆匆出现在她的过往里。
“我怀疑,她的失踪和灵女有关,”云景压低声音,“这两日,宋阁老又忙着压下流言风波,所以,我就想着去宋廖东那边探探口风,看他们有没有查到什么,结果,我的人就查到,这个工部侍郎曾经去找过他。”
苏南衣理出一点头绪,继续往下听。
“这个工部侍郎说想好好修渠,为老家造福,但……”
苏南衣低头看着字条,“他的祖籍是昌州,与那条河根本八竿子打不着。”
“对,所以,他为什么要撒谎,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选择宋廖东这么个草包,一方面是觉得这差事八成会落在宋廖东身上,另一方面也是觉得,这事若是求宋阁老,会引发怀疑。”
所以,退而求其次,去求宋廖东那个又愚蠢又狂妄的家伙。
苏南衣了然,手指轻轻敲着字条,再细看时,又觉得这些信息颇有意味了。
她微拧着眉,就着灯光仔细看,神情专注。
云景喝了茶,无意中一抬眼,看到她的小动作和神情,不禁愣了一下。
恍惚间像是看到苏南衣在眼前,她思索的时候,也爱有这样的小动作,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敲着什么。
“王爷,那您怎么看?”
云景猛地回神,心头突突跳了一下,他收回视线,垂眼看着自己的膝盖,“我觉得这个朱海良有点古怪,即便和灵女什么的没有什么关系,但也一定有什么隐情,不妨查查看,说不定会有惊喜。”
苏南衣没有察觉他的异样情绪,“他母亲早亡,父亲去年年中也死了,夫妻感情很好,但因为妻子之前小产以后,就一直身子不好,所以没有子嗣,而且他的妻子也是缠绵病榻,说不定哪天就会香消玉殒。”
云景挑眉,“你想说什么?”
“没有,没想说什么,”苏南衣看着字条,微叹了一口气,“就是觉得,这个朱海良的亲人缘……薄了一些。
如果,我是说如果,不是咒谁啊,如果他的妻子要是也去世了,那他家里可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云景心头微动。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皇帝的真正用意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皇帝的真正用意
苏南衣无意中的一句话,触动云景的某 一种。
像是一个关窍,刚巧碰到了,就触动了某个开关。
“你刚刚说,他的亲人缘太浅了?”
“是啊,亲人都没了,难道不算是吗?”
“如果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有些事是不是就好做了?”
苏南衣被他问得一愣,回头看他,明亮的光线里两人四目相对,“王爷的意思是……”
“也没有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一切都很怪,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怪。”
苏南衣倒是很理解这种感觉,“说不定只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明白,等明白了,也许一切就都合理了。”
她看着那张条字,“据说他们夫妻感情很好,这位朱大人为了爱妻也曾求医无数,花费了不少钱财,既是这样,那他就应该不会放弃任何可以医治好妻子的方法。”
云景看着她狡黠的目光,“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说不定明天朱大人也会去,究竟是什么人,一看便知。”
云景想了想,“也未必,他只是个工部侍郎,未必就够资格一同前去。”
“都传金光观里有好药,他如果有心,就会去求皇帝,只要开口了,都是朝中官员,又不是什么祭天这样的大事,有什么不能去的?
何况……现在皇帝想弄什么盛典,不就是为了给金光观 造势捞财吗?”
云景轻笑,笑容极尽讽刺,这倒是,金光观 能有今日的名声,也全靠京中那些贵妇的口口相传,这些消息是从哪里传来的?
其中一定少不了顾西宸的推动。
顾西宸就是要让金光观成为名观,香火旺盛,香油钱多多益善。
他虽是一国之君,但他不能为了一座道观去动用国库的银子,也不能总从夏染那里要钱,他还得藏着点,夏染的消息太过灵通,万一被查到就更加不妙。
所以,他就暗中推动,引导,让那些有钱人觉得,金光观是有仙灵之气的,观主也是个高人,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
只要去拜一拜,好好的拿出一些香油钱来,请符,拿灵药,就可以消灾除厄。
还有什么比这种方法来钱更快?
关键还是让拿钱的人心甘情愿。
“好,那明天就看看,这位朱大人会不会去,去了之后又会干什么。”
云景脸上线条依旧绷得紧,“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我总觉得,朱海良此人,颇有一些城府。”
“没关系,只要盯上了,想查就能查得到,”苏南衣眉眼微弯,“即便他不会去,或者去了什么也不干,那我也有办法。”
云景兴致渐起,“哦?
是什么办法?”
苏南衣眨眨眼,“保密,如果他没有破绽,那到时候再说。”
不知为什么,看着她略调皮的样子,云景心里的郁结也像是消散了。
“好吧,随你,不过,你要做什么,要让本王知道才行,不可孤身犯险。”
“好,没问题。”
两人约定好,一时间沉默下来。
苏南衣觉得哪里怪怪的,她低着头,把纸条卷好重新放回竹筒里,“王爷,这个还给您。”
云景伸手接过,“这些……”
“您放心,我是不会对别人说起的,明白。”
云景:“……”
我不是那个意思好吗!
行吧,也不好再解释了。
“时候不早了,王爷不回去歇息吗?”
好么,这是下逐客令了。
云景心里的那口气,又似乎在慢慢凝结成了结了。
“好,本王这就走,不打扰你了。”
苏南衣:“……”
好像生气了?
这是什么脾气?
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真是的……脾气越来越怪了啊。
送走云景,苏南衣独自坐在灯前,想着刚才看过的那张字条。
朱海良……之前对这个人,实在没有什么印象。
看那些信息,的确看不出什么,可连在一起,又觉得有些怪。
也许,这个人,真的隐瞒着什么,说不定就是下一个突破口呢。
一夜无话。
第二天云景起了个大早。
苏南衣起得也不晚,昨天晚上一夜好眠,一早起来气色也挺不错的。
她照着镜子,看了看妆容,一切都挺好,还是那个小厮的样子。
刚收拾完,云景就派人来请她,说是一起去前面吃饭。
苏南衣不怎么情愿,但又不能拒绝。
云景看到她神采奕奕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别的情绪,反正觉得这小子没心没肺。
整个早膳的气氛吃得很是压抑,苏南衣感觉自己快要闷死了,心里也奇怪得很,他堂堂一个王爷,怎么就整天和自己这个小厮吃饭?
真是闲啊。
心里一阵腹诽。
“我吃饱了,王爷,您慢慢吃,我去收拾东西。”
云景淡淡扫了她一眼,“你有什么好收拾的?
要收拾那包吃的?”
“……”
为什么感觉这话这么奇怪?
“也不是,一些药什么的,需要收拾,万一用得上呢。”
云景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那我去了啊!”
苏南衣一边说一边往外撤。
回到院子里,她收了一些药丸药粉,把兵器也带上,又放了几枚暗器。
今天不同于寻常,顾西宸人会去,肯定不会只带向个禁军,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
但今天的金光观,是注定了要闹出大动静的。
她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就算不起冲突,也要做好自保的准备。
收拾妥当,那边又派人来催。
苏南衣心里一阵纳闷,这云景今天是怎么了?
真是奇怪死了!
总算是出了门,门口停着马车,苏南衣一看就一辆,不禁有点傻眼。
云景看着她,“怎么?
和本王同坐一辆车委屈你了吗?”
“不,不是,当然不是了,”苏南衣心里冷表面不好意思地笑,“小的只是觉得自己身份低微,是委屈王爷您了。
要不,再……”
“不必,”云景打断她的话,“上车。”
苏南放:“……”
她真是一点脾气也没 有。
之前同乘一辆车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这算什么?
明明都暗暗地看对方不怎么顺眼,又为什么非得这么着扯到一起呢?
她分外悠长的叹了一口气,颇有点认命的架势。
她弯腰上了马车,一进来才发现,这马车中格外舒适。
除了小几上的摆放着的点心干果,角落晨还放着冰盆,所以,马车内十分凉爽,没有半点闷热。
苏南衣心生欢喜,这可真好啊,真是惬意,本来还担心和云景在一起,气氛尴尬还得忍受着闷热,这下可太好了。
她正想出去谢谢云景,就听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王爷,您要出去了?”
“是,”云景点头,“有点重要的事情,要出城一趟。”
苏南衣动作顿住,又回到马车里,手指捏着衣摆。
“那王爷一路小心些,天气热,小心中暑,让身边的人小心伺候着,多喝些水,莫要贪凉。”
“好,本王记下了,府里的事,就有劳王妃了。”
“ 妾身应该的,王爷几时回来?”
“今晚若回不来就是明日,不会太久。”
“那好,妾身就在家里等王爷,平安回来。”
苏南衣垂下眼睑,呼吸闷闷地发痛。
马车微沉,车帘掀起来,云景从外面上来。
一眼看到她脸色不怎么好,“怎么了?
不舒服?”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你们把本王当成月老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你们把本王当成月老了?
苏南衣勉强一笑,松开紧握的手,在衣裳上不着痕迹的蹭了蹭潮湿的手心。
“没什么,挺好的,这马车布置得甚好,多谢王爷。”
云景狐疑看她几眼,“确定没事?”
“没事,王爷忘了,我自己就能看病,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云景漫不经心地说:“医者不自医,本王也是知道的。”
苏南衣:“……”
云景倒了杯水给她,“要是觉得闷,就打开帘子。”
苏南衣沉声道了谢。
她低头喝了口茶,滋味复杂。
又等了一会儿,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发现路不对。
“这是要去哪?”
“先去宫门口,从那里一同出发。”
原来如此。
她点点头,没多说话。
马车里安静,外面越来越热闹,应该是在穿过街市,和车里像是两个世界。
苏南衣垂着头,马车微晃,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停车。”
云景突然下令,苏南衣还没来得及抬头,人影一晃,他已经下车去了。
苏南衣纳闷,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小心翼翼从车帘缝隙里看,就见云景站在一个小摊前,正在买东西。
四周热闹,人来人往,她还是一眼能瞧见他。
恍惚间像回到从前,云景总算拉着她在街上走,对街上的小吃摊如数家珍,俩人也不坐马车,就爱步行,走走买买,吃吃逛逛。
无忧无虑,最快乐的时光。
苏南衣心头发软,嘴角不自觉翘起来。
眼前人影一晃,云景又回来了。
苏南衣心头的滋味像瞬间反转。
“这个给你,看你早饭吃得不多,一会儿到了金光观,怕是没东西吃,”云景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别到时候说本王亏待你,不让你吃东西。”
“……”苏南衣看着手里被塞进来的热腾腾的糖糕, 好气又好笑。
“王爷不吃点吗?”
“不吃,本王吃饱了,而且本王扛饿。”
好吧,我不扛饿。
苏南衣在心里默默腹诽了一句,反正买来了,不吃白不吃,而且这个很好吃,又香又软,甜而不腻。
她咬了一口,香甜软糯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眼睛都忍不住微微眯起来。
看着她满足似猫儿的样子,云景嘴角翘了翘,别过目光不再看她。
这个家伙,明明就是一个贪吃鬼,还装着饭量很小的样子,每次吃饭都吃那么一点点。
啧。
夏染手下的人就是会装,装得各方各面都不同。
愁人。
有了好吃的东西,时间也就走得快了。
没过多久,就到了宫门外。
苏南衣用帕子擦了擦手,“王爷,您还进宫去吗?”
“不用,就在这里,稍后皇上出来,一同出发就好。”
“哦,”苏南衣挑车帘往外看看。
呵,人还真不是不少,马车少说也有大几十辆,各种各样的都有。
那些车夫也都精神奕奕,手里执着马鞭,一个个表情亢奋。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们觉得自己代表的是主子的门面,得打起精神来。
至于车里坐着的,当然就是官员,有的还带着家眷。
苏南衣正看得来劲,有两人冲着这边走过来。
其中一个很是年轻,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嫩黄色的衣裙,衬得肌肤雪白。
苏南衣目光微闪,放下车帘。
云景正想和她说话,见她坐好不动,还闭目养神了,不禁纳闷,一时不知道这话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此时车外有人说话:“王爷,下官携小女拜见王爷。”
云景看了一眼苏南衣,不知道为什么,苏南衣明明没有什么表情,他就是觉得她好像在笑。
云景心里有点郁闷。
他有心不下车,但外面的人又重复了一遍。
他心里烦躁,挑帘下车,外面的人吓了一跳,后退几步,随即脸上又荡起笑意,“王爷,下官参见王爷。”
说罢,又回头看看身后的女子,“还不该拜见王爷!”
那女子羞得脸色通红,盈盈一拜,声音也婉转动听,“小女见过王爷。”
“王爷,这是下官的女儿,今年十八岁,这次下官带她去金光观,就是为了求桩好姻缘的。
您……”
话还没有说完,远处又有人走来,一边走一边笑,“哟,刘大人呐,您今天是去救姻缘的,巧了,我也是,怎么?
刘夫人没来吗?”
来的女人穿着华贵,头上珠光宝翠,闪闪闪瞎人的眼,好像就怕不知道她有钱似的。
“王爷,这是臣妇的女儿,今年十七岁……”
“王爷,我们……”
云景目光盯着他们,锋利似刀刃刮过皮肉,看得他们后脖子一凉。
“你们救姻缘,到了观中去求即可,和本王说这些干什么?
莫不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还是眼睛瞎了,以为本王是月老?”
众人:“……”
云景声音沉冷,语气明显带着讥讽,那两个跟着来的姑娘脸上挂不住,涨得通红,后退几步低着头飞快走了。
那位刘大人和那位妇人互相瞪了一眼,云景懒得理他们,转身上马车。
他抬眼看到苏南衣还在倚着车壁,双手环抱,闭眼养神。
但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苏南衣嘴角勾起来了。
他暗暗咬牙,觉得这家伙一定是在偷笑自己。
好啊,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不但不替自己分忧,还在这儿偷笑。
云景身子前倾,凑到苏南衣身前,压着嗓子说:“本王看着那几个女子着实不错,不如这样,介绍给你如何?
你也该你成家立业了吧?”
果然,苏南衣唰一下子睁开眼睛。
云景如愿看到这一幕,心里痛快,等着看她惊慌的样子。
不料,苏南衣拧着眉,手勾起一边车帘,往外瞧了瞧,“刚才那两个?
感觉还不错,就是长得都挺好看,我都喜欢,不知道王爷能不能好事做到底,帮我和他们的家人说一说,让她们都嫁给我,做平妻,如何?”
云景:“……”
“你……呵,还真是够……居然两个都想要?”
“是啊,”苏南衣手托着腮,一脸认真,似乎真的在思考,“难以取舍吗?
要这个怕伤了那个心,要那个又怕这个难过,那您说怎么办呢?
王爷,您的经验多,要不您教教我?”
云景眯着眼睛,咬着后槽牙,“本王哪来的经验多?”
苏南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您……不教算了。”
云景气结,“本王什么时候说不教你了,本王也的确没有什么经验!”
这话说出了又觉得不太对,哪里不对,又似乎想不出。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忽然听到远处有鞭子响,还有车马声响。
他们立即停止说话,都从马车里出来。
就见城门大开,一列车队从里面出来,走在最前的太监穿着新的太监服,手里甩着一条九节靴子,啪啪作响。
众人都当街行礼,山呼万岁。
苏南衣心中冷笑,可真是皇家气派啊!
顾西宸,你应该很得意吧?
曾经你也是跪在这里的人,如今高高在上,让人跪拜,一步步走到今天,踏着别的人尸骨,你可还满意?
呵。
可惜了,你的好日子,也不会太长久了。
不如就从今天开始,一点点崩塌,让世人瞧瞧你这张虚伪的面皮,究竟有多恶心!
苏南衣看着头,双手紧紧握紧,身子都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金光观上香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金光观上香
云景站在苏南衣的身前,察觉到她的异样,回头看她。
苏南衣勉强压下心头的忿恨,对他飞快一笑。
她暗暗责骂自己,真是没出息!每次见到顾西宸,总是忍不住情绪外露,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仇还没有报呢,自己倒先死了!
顾西宸连面都没有露,直接让小武说了道口谕,让大家都上马车,跟着他去金光观。
众人又山呼万岁,各上马车,自觉按照官职大小跟上,有随行的太监负责指挥,一辆辆走上正轨。
苏南衣坐进马车,云景的身份算是一等一的,很快就轮到了他们,马车跟在后面,滚滚向前。
云景观察着她的神色,她又恢复如常,好像之前的不过是幻觉。
这次的队伍很长,声势浩大,有不少百姓围观打听,金光观的声名也越来越广,很多百姓都知道了。
苏南衣和云景听着车外的这些话,互相对视一眼。
看来,他们猜得一点没错,顾西宸就是在给金光观造势,一方面吸财,一方面……只怕是还想着吸引那些女子前去,挑着用。
官员家中的女子他们是不敢随意碰的,要碰的只能是那些普通百姓家中的孩子,没有什么势力背影,也没有太多的财力,即便是出了什么问题,也没处伸冤查找,去衙门报案又没有证据,也只会被驳回,不了了之。
这就是贫富两手都要抓,各从中吸取想要的。
苏南衣 暗暗咬牙,顾西宸 还真是够阴险歹毒,一遍遍刷着自己对他的认知。
忽然,队伍好像停下了,苏南衣心头微沉,莫非是出了什么岔子?
可别啊,这才到半路,金光观那边早准备好了,可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啊。
她挑帘往外望,就见有队人马从对面而来,看着人数有十来个,马骑得飞快,烟尘滚滚。
是什么人?
她心里纳闷,不管什么人,看到皇帝的车驾,也早该避让啊。
云景也往外看,眯着眼睛盯了半晌,“是顾文遥。”
苏南衣一愣,“啊?
永王殿下?
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云景偏头看他一眼,“那他应该什么时候回来?”
苏南衣咳嗽一声,“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怎么这么巧,就和皇帝的行驾撞了个正着。”
云景又盯了她一会儿,转过头去,“他是从外地回来,又不知道今天的事儿,也不是故意。”
苏南衣没接话,云景又看向顾文遥的方向,他正想着要不要过去解围,苏南衣似喃喃自语,“这永王殿下带着功劳回来,皇帝心里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这谁要是在没拿准的情况下去和他套近乎,只怕会引起皇帝的不快啊。”
云景再次看她一眼,想下车的动作又顿住了。
前面来的人的确是顾文遥。
顾文遥的确不知道京城这边发生的事,他只是把事做好了,快速回京。
可巧了,在半路上就遇见了。
顾西宸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心里不怎么痛快,但表面上还是惊喜交加,“你回来了?
怎么也不说提前说一声,朕好在宫里为你接风洗尘。”
“皇上,臣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就急着回来复命,您先忙,臣先回王府,等您回城了,臣再进宫叩见。”
顾西宸想了想,这样也好,今天随行的官员也不少,也就不必让顾文遥在人前露脸了。
“行,那你回去休息,看你一身疲倦,就不叫你一起去了,下次再来。”
“是。”
“行了,去吧,先回王府休息吧。”
顾文遥牵着马退开,看着队伍过去,这才翻身上马,又直奔京城。
看到北离王府的马车,他目不斜视,像是没有瞧见一般,直接错过。
苏南衣心想,他做得不错,看来是把自己之前说过的话都记在心里了。
云景看着他走远,眸子微深,随即收回目光。
这小子,的确是长大了。
这个小插曲,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顾西宸一心只想去金光观,其它的事都不那么重要。
尤其是顾文遥,总得晾他几天,以免他觉得自己立了多么大的功劳。
其实上……顾西宸心中冷哼,谁稀罕他的那点功劳,是大麻烦还差不多。
要不是因为这个,灵女也不会跟他闹个没完。
想想就来气。
一路总算到了金光观山脚下,顾西宸为了表示诚意,下马车来走。
其它的人也都跟着下来,把马车停在山脚下。
苏南衣抬头看看天,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山间风凉,倒也不那么热。
也不知道夏染在观中怎么样了。
夏染这个观主做得忐忑无比。
自从昨天进了屋子里以后,除了必要的上茅厕之外,他就没有再出来来。
对外就说要闭关,为了明天的事儿好好准备。
好在那些小道士谁也没有怀疑。
这里的小道士本身就不是全部都知道地底下的事儿,不知道的占多数,只有他从外面带来的那些人清楚。
这也就更加方便了夏染的伪装。
他昨天晚上也没敢睡踏实,既期盼着盛典快点到,又怕盛典到得太快,他再穿帮。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几次都被他装深沉,玩高深给糊弄过去。
今天一早,天光大亮,他对着镜子左照右照,仔细察看没有什么破绽,这才算松了口气。
一切就在今天了。
早早的就有道士在打扫,门前净水泼地,一切都刷洗一新。
夏染的心里也越来越紧张。
顾西宸常见,可这种形式的会见,还是头一遭,也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认出自己来。
正在心里不安,外面有小道士跑着进来,“观主!到了,到了!”
说是到了,其实上还距离好几里地远。
身为观主,当然不能就在这里等着,得出去相迎。
夏染在心里这个骂,还得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带着一众小道士出去迎接。
下山,站在山脚下,看到队伍远远的来了,又往前迎上去。
看到顾西宸从马车里出来,夏染看着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先在心里骂了几百遍,这才上前几步,“无量天尊!贫道恭请皇上圣安!”
顾西宸低头看看他,“观主不必多礼,平身罢。”
“多谢皇上,”夏染侧身让路,“皇上,里面已经准备就绪,您里面请。”
顾西宸点头,小武子在一旁扶着他的手臂,往山上走去。
夏染在他身侧,眼角的余光瞄见云景和苏南衣,狂跳的心多少安稳了一些。
苏南衣看到他平安无事,还装模作样的出来迎接,心里暗暗好笑,又觉得有点对不住。
这家伙果然厉害,哪儿哪儿都能玩得转,根本难不倒他。
一路进了金光观中,顾西宸左右看看,见打扫得非常干净,道士们也都精神抖擞,心里很是满意。
夏染迈步上台阶,“皇上,请您上香吧!”
顾西宸接过准备好的香,香气袅袅,味道弥漫,让人心中沉静。
众人站定,鸦雀无声。
看着顾西宸上了香跪下,众人也跟着跪。
苏南衣混在人群里,暗自冷笑,这顾西宸还真是跪得下去,也不怕真的举头三尺有神明,一道雷下来把他给霹死。
顾西宸嘴里念念有词,但距离太远也听不清具体说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保佑国泰民安的那一类。
说完这些起身,他转头看向夏染。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一切都塌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一切都塌了
夏染一对上顾西宸的眼神,心头就一跳,不知道这家伙又想干什么。
他毕竟是假的,谁知道顾西宸 有没有和那个该死的观主在暗地里商量些什么。
“观主,朕听说你这里颇为灵验,还有一些灵药,不知能否给朕一些?
实不相瞒,太后如今尚在病中,朕身为人子,想尽一尽孝心,还请观主能够答应。”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身边的小武。
小武立即把一个钱袋子递上来,双手递给夏染。
夏染手一掂,嚯,还真有不少钱,这么多年了,可算见着回头钱了。
“这些算是朕给的香油钱,还望观主能够在神明面前多多美言。”
有了皇帝为表率,其它的官员敢不给香油钱?
夏染一本正经地说道:“皇上,为百姓苍生,本就是本观应该做的事,何况还是皇上的一片孝心,自然是该成全。”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神明前叩拜了拜,“皇上,本观这就去为您取药,您请稍后。”
顾西宸眼中微闪过惊讶,去哪儿取药?
不就是应该在这儿吗?
和之前商量的不太一样?
转念一想,也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是该有点神秘感。
若是随意就拿出来,的确是有点太不正式了。
他点点头,“好。”
顾西宸转头看向官员和家眷们,“你们有谁愿意上香,给香油钱的,尽管过来吧!”
他说罢,带着小武转身离开。
他在这里有自己的院子,每次来的时候都和观主在院中谈事。
他一走,众人也就不那么拘束了,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上前来。
云景带着苏南衣站在一边,他身份高,有人想过去上香,就难免要问他。
“王爷,您上香吗?
您先来?”
“不必,本王无所求,你们随意。”
众人一听,心里都“啧”一声,瞧瞧,人家没有什么所求,一切都如意着呢。
想想也对,人家北离王府现在如日中天,有什么可求的?
他们各自拿了香,又争先恐后的给香油钱。
云景勾唇冷笑,这些个官员,平时有什么灾,让他们捐个款就跟要他们的命一样,一说这种事儿,恨不能都多捐一些。
苏南衣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指指一旁记帐的小道士。
云景目光微闪,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错,到时候就得把帐本拿过来,等到修河渠的时候,再让他们出同样的钱。
顾西宸刚到院子里不久,就有人来请:“皇上,请您移驾前殿,观主说了,要在那里把药给您。”
顾西宸莫名其妙,这老道搞什么?
怎么和之前说的不一样了?
还得去什么前殿,刚刚从前殿过来,现在又要过去,这不是故意折腾自己吗!
“皇上,观主说了,这样显得庄重些,他还准备了一个仪式。”
顾西宸转念又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做戏就得做全套,当着百官的面儿,也好更让他们相信,以后日子长着,又不是这一锤子买卖。
金光观要想长久下去,要想着长长久久的健康,让下面的制药有钱进行,必须得让这些人不断的供钱。
为了这个,他就折腾一些吧。
他勉强点点头,又去往前殿。
前殿正在闹哄哄的,眼看着他又来了,瞬间又安静下来。
顾西宸看看四周,也没看到观主。
心里暗暗嘀咕,不知道这个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鬼。
等来等去,又过了近一盏茶的功夫,还是不见人影。
顾西宸有些坐不住了,真是莫名其妙!
今天的盛典,就是给观主造势,给金光观树威名,流程都商定好了,拿过药之后,还得再开坛做个法什么的,反正就是把事情弄得越邪乎越好。
可这家伙消失没影了,是怎么回事?
云景和苏南衣站在一旁的柱子边上,时不时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眉眼间越发不耐烦,就知道这家伙快等不及了。
苏南衣心里好笑,有几分痛快,别急着,马上就会有大惊喜给你了!
就在这时,众人突然感觉脚底下似乎颤了颤。
这一下,众人还觉得是不是幻觉,感觉错误。
然而,紧接着,又是一下。
这一下比刚才还要清晰,甚至还有轰隆隆的声音传来。
这绝对不是幻觉,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是谁小声说道:“是不是……山塌了?”
这一句声音很轻,但瞬间在人群中散播开,一种未知的恐惧在迅速漫延。
小武子一甩拂尘,“大家安静些!不要胡说,皇上在此,有龙气在此罩着,你们怕什么?”
人群中瞬间安静下来,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反正表面是不慌了。
顾西宸看了小武子一眼,心里还算满意。
但他此时也有些不安,不知道是怎么了,要是真的山体榻了,可不是他什么龙气能治得住的。
“你去……”
他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响,跟随着顾西宸来的禁军首领大步进来,表情严肃。
“皇上,请速速离开这里,观中后面发生了事故!”
众人又嗡地一声开始议论。
顾西宸 心头也一惊,总不能真的就不管不顾地跟着他走,表面还得沉稳, “发生了何事?”
禁军首领还未回 答,就听“轰”一声巨响,紧接着地面又是一晃。
“啊!”
有胆子小的忍不住叫出了声,还有的低声哭起来。
顾西宸的脸色也微变,“到底怎么了!”
“皇上,后面道观不知怎么的,好像是……快要塌陷了。”
众人又是一阵惊慌,顾西宸也吓得够呛。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观主也不露出,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也来不及多想,跟着禁军首领退出去,其它的人也开始慌不择路。
云景和苏南衣对视一眼,两人也混在人群中往外走。
刚走到外面,就见后面果然腾腾烟雾升起,后面的院子、房子都被毁了,除了前面这座殿,其它的基本都被破坏了。
这座道观本身就不大,除了后面住的地方,就是前面这座殿,现在一瞧,这殿孤零零的竖在这里。
突然,有人尖叫了一声,“你们那,那是什么!”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大家顺着方向望去,就见几口超大的缸露了出来,还有铁锁链子,以及……被放在缸里,锁着链子的人。
有的被砸了,浑身带着血,面目不清,有的没有被砸,但也是满是尘土。
这……
道观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实在太骇人听闻了。
顾西宸扭头看到这些,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怎么会这样!
这些东西怎么会露出来的?
这些在地下,就算是有什么意外,也该被深埋才对,怎么反露出来了?
他脑瓜子里嗡嗡的,不 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当然不知道,这些都是云景留下的那几个暗卫干的。
他们中有的人专门就会鼓捣火药,擅长爆炸,知道哪个点炸会造成什么样的效果。
现场很多人,却一片寂静无声,谁都没有说话,都不知道说什么。
眼前的场景太过让人震惊,颠覆了他们的想象和认知。
“啊!那是什么?”
“啊!”
又有人大声尖叫,还有的直接尖叫哭出声,更有胆小的直接吓晕了。
在那些塌陷的缝隙中,爬出不少怪异的东西来,谁都没有见过,更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让人毛骨悚然。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接二连三,都被砸懵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接二连三,都被砸懵了
金光观的事算是捂不住了,禁军首领急声对顾西宸道:“皇上,这里实在危险,还是很离开再说吧!”
顾西宸看到那些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生怕再跟着受害,点头快步离开。
那些官员和家眷也都不要命似的往外跑,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什么礼数,都想跑到前面去。
一时间有的滚下台阶,有的被踩踏,尖叫哭声不断。
苏南衣紧紧皱眉,没想到会连累到无辜,有心去救,被云景拦下。
这个时候,他们全就应该顺从在人群中,不该太过引人注目。
苏南衣又何尝不知,只是……
她暗暗咬牙,顺手扶起一个跌倒了从她身边滑过的姑娘。
那姑娘穿着嫩黄色衣裙,头发散乱,脸上还有泪痕,正是之前在宫门前,跟着她父亲来和云景说话的那个。
姑娘脸色惨白,浑身发抖,连道谢也忘了。
她父亲从后面赶过来,扶住她,父女俩互相搀扶着往下走。
这些人都跑得很快,生怕那些东西会追上来。
其实根本不会,夏染会派人拿着驱虫灭虫的药打扫干净。
他已经换了妆容,一副家丁的打扮,谁也不知道他是哪人府里的。
反正人之那么多,跟着来的下人也不少,谁会注意到他呢。
一路惊魂,大家跌跌撞撞上了马车,直到驶出一段距离,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谁能想得到,来的时候浩浩荡荡,一路欢歌,没过多久,竟然如此狼狈的逃窜一般地离开。
一辆马车里,一对夫妻带着女儿,妻子小声嘀咕,“这算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竟然成了这样,我们可是砸进去了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这可是我和女儿省了好久,舍不得买新首饰攒下的钱,就这么打了水漂了!”
“是啊,爹,她们还笑话我穷气,连首饰都舍不得买,娘说就是为了给我救个好姻缘,这……”
母女俩抱头痛哭了起来。
“行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
有什么话不能回家再说吗?
再说,有的话即便是回了家也不能说!都得给我烂在肚子里!”
“老爷……”
“你闭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皇上还在前面呢,这要是被皇上身边的人听了去,一千两银子,我的命就没了!你们知道不知道?”
这么一低吼,母女俩谁也不敢吭声了。
这样的场景,很多马车里都在上演。
劫后余生之后,人们最心疼的就是刚刚扔进去的香油钱。
还有些人被那些惨状吓得心魂不宁,怎么都忘不掉。
……
顾西宸坐在马车里,面如死灰,今天的事像一个个重锤,不断的击打着他的头,让他脑子发懵,没有办法正常思索。
金光观这么一塌,塌的可不仅仅是房子。
还有他在百官中的形象,今天可是他带起的头,带着百官去参拜的,还说什么金光观有多好,多灵验,还要给太后求药。
现在这算什么?
都不能说是打脸了,应该说是把他的脸按在地上狠狠的摩擦。
更要命的是,地下的那些东西毁了,不能再研究“药人”、“毒人”,那他以后怎么办?
还有,那个观主,后来也不见人影,莫非是被砸死在下面了?
他人没了不要紧,关键是以后这些东西,即便是再找个新地方重新弄,也得有人去负责。
这些问题一个个,在他脑子里砸来砸去,他一个对策也想不出来。
苏南衣和云景走在最后,他们一来要等一等夏染,二来也想看看有没有其它的异常。
地方是毁了,但有些事还是得善后。
苏南衣正往前走,云景的脚步突然停了,她跟在云景身后,差点就撞上去。
正想头号云景怎么了,听见云景道:“朱大人,还没走?”
朱海良提着袍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实在不好意思,王爷,您先走。”
“怎么了?”
“下官无能,刚才不小心,脚扭了一下,实在走不快。”
云景走到他身边,“原来如此,本王还说怎么别人都走了,朱大人走得这么慢。
只有你自己吗?
其它人没有跟来?”
“没有,”朱海良勉强一笑,“下官……身边也没有什么别的人,车夫在山脚下。
王爷您先走,下官慢慢走,不急。”
苏南衣悄悄打量这位朱大人,四十来岁,皮肤白净,留着黑色短胡须,眉毛英挺,眼睛细长明亮,显得文质彬彬,是个读书人的样子。
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但,苏南衣也明白,皮相这东西,最是骗人,根本不值得相信。
苏南衣拱手道:“王爷,小人学过按摩推拿,不如让小人给……这位大人试试看?
这山阶陡峭,山上又出了事,万一再有地动,那可就麻烦了。”
云景点头,“也好,差点把你忘了。
你既然会,那就给朱大人看看吧。”
朱海良急忙推辞,“不,不用了,王爷您身份贵重,下官身份卑微,怎好麻烦您身边的人?”
“说什么身份贵重卑微,大家同朝为官,理应互相帮助,现在安全为上,别说这些了。
朱大人也不必推辞,赶紧治好了,也好少受些罪。”
朱海良面露难色,脸上还有点泛红,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就有劳这位小公子了。”
苏南衣轻轻一笑,让他寻了块石头坐下,把靴子脱下来。
云景目光一扫,这家伙的脚踝果然肿了起来,不像是假的。
苏南衣手指按了按,“不碍事的,这位大人,就是瞧着吓人,没有伤到骨头,就是扭伤,我给您正一下,您忍忍。”
朱海良点点头,咬紧了牙关。
苏南衣手上用力,朱海良脑门上的青筋迸起来,冷汗淋漓。
不过很快,苏南衣就松了手,“大人,好了,您活动一下,看是不是好多了。”
朱海良试了试,面露喜色,“果然是的,小公子,多谢你了,这下我可以快点走了。”
“大人不必客气,您这脚还没有消肿,也没有完全恢复,只是没有那么疼了而已,您回去以后,还是要找个大夫看一看,抹些活血的药膏,好好休养一番,小人没有随身带药,实在抱歉。”
“不不,不用抱歉,应该是我谢你才是,多谢你,多谢王爷。”
云景笑了笑,“平时没怎么和朱大人来往过,现在瞧着,倒是个好脾气的,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说了好几个谢谢了。”
朱海良有点不好意思,“下官不过是个侍郎,王爷您位高权重,自然……”
“朱大人,您再这么说,本王就会以为你是觉得本王以势压人,目中无人了。”
朱海良一愣,“王爷,下官绝无此意!”
云景笑笑,“行了,本王知道,走吧。”
朱海良走得的确比刚才快了一些,表情也不那么痛苦了。
云景若无其事的问道:“朱大人独自前来,是想求什么吗?
本王瞧着,好多都是为儿女求姻缘的,你是……”
朱海良苦笑,“王爷有所不知,下官不是来求姻缘,是来求药的。”
“哦?
怎么,朱大人府上还有病人吗?”
“正是,”朱海良微叹了一口气,“下官的妻子,身子一直不好,下官也是听说这里的药很灵,所以这才来了一趟,谁知道……”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他一定有企图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他一定有企图
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骇人听闻的事。
朱海良后面的话没说,只是摇头叹息,一脸的苦涩。
云景扫了一眼苏南衣,苏南衣试探着问道:“这位大人,不知道您的夫人,得的是什么病?”
“唉,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早些年夫人有孕,却……最终孩子没有保住,自那之后,她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身体也就没有怎么恢复好,结果,不但没能再有身孕,身体还一日日被拖垮了,唉……”
苏南衣若有所思,“大人,若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让我师父给看一看。”
朱海良眼睛一亮,“小公子的师父是……”
“我师父曾经去神医谷求学过,虽然是不及那些神医谷的大夫,但相比起其它的,还是很不错的。”
朱海良有些激动,“此话当真?
那……不知令师如今在何处?
他可会同意?”
“家师前几日还在京城,前两天去了城外的一处山村,听说是那里有什么药材,您知道的,大夫嘛,一听到药材就激动,按捺不住过去看了。
不过,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师父一向心地良善,不论贫富,都一视同仁,想必也会乐意为夫人看病的。”
朱海良连连点头,“好,好,如此甚好,那……还请小公子在令师面前多多美言,只要愿意给我夫人看病,诊金什么的不成问题。
我……”
他说到激动处,不知道说什么好,后退两步就要作揖。
苏南衣连忙扶住他,“大人,这可使不得,您折煞小人了。”
云景在一旁适时开口,“朱大人不必多礼,能帮助别人是好事,他们大夫也乐意看一些疑难病症。
你放心,等到大夫回来,本王也会为你说话。”
“多谢王爷,下官真的是……无以为报。”
“你我同朝为官,不必如此,”云景看一眼苏南衣,“本王与他的师父也算有些缘分,师父出门,徒弟没处去,所以就托本王照顾,他在王府吃穿用度也不少,就当是让他师父还本王的人情吧!”
朱海良对苏南衣笑了笑,这话实在没法接。
苏南衣都要惊呆了,她吃得多吗?
多吗!
啧,云景现在真的是……脑子好了,说话也刻薄了,谎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听起来跟真的似的。
到了山脚下,朱海良目送着云景和苏南衣坐上马车,自己才在车夫的搀扶下走到马车前。
苏南衣放下车帘,云景问道:“看出什么来了?”
“没看出什么来,若是非得说的话,那就是,看出这位大人对他夫人的一片深情了。”
云景倒了杯茶,慢慢抿了一口,“可未免有点太过深情了。”
深得像假的。
苏南衣不置可否,在感情方面,她是一个失败者,两次都惨遭失败,实在没有资格发表意见。
“刚才他的脚的确是扭了,不是假的,若是真有什么企图,能做到这份儿上,也算是个狠人了。”
云景并不以为然,“未必,如果他有什么问题,那朱父的死,还有他妻子,未必就是自然死亡,也未必就是意外小产,和这些相比起来,他扭伤的狠,又算得了什么?”
苏南衣缓缓抽了一口气,“的确如此。
人性这东西啊……实在是难以揣测。”
她微一顿,“若是王爷觉得他有问题,那就去他的府里看看,见见他的夫人,也许就会发现更多的事。”
“可他刚才,似乎并不畏惧我们去看,”云景目光扫过苏南衣,“何况,你也没有什么师父。”
“这有何难,”苏南衣拿起一块点心吃了,“找人代替不就行了?
他说得无惧,不代表真的没鬼,或许,他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觉得我们根本看不出什么。”
云景好奇:“你就没有想过,或许这位朱大人,本来就是这样的?
他根本没有鬼,是我们想多了?”
苏南衣摇头,手指轻勾车帘,从缝隙中往外看,“没有。
直觉告诉我,他一定有企图。”
云景气结,直觉两个字,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他们的马车拐了方向,朱海良的车没过多久也上来了,他还掀开车帘对云景抱了抱拳。
“本王还要去别处,朱大人先走!”
云景冲他一摆手,朱海良的马车飞快远去了。
他们等了一会儿,夏染也来了。
一上马车,夏染就先喝了两杯茶。
“我的天,可累死我了,这一会儿演了好几个角色,我都快不知道我自己是谁了。”
“辛苦了,辛苦了,”苏南衣笑嘻嘻,“有没有什么发现?”
“还能有什么发现,都塌了,”夏染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摸出一本帐册来,“喏,这个是留下来的。”
苏南衣定睛一瞧,哟,这正是百官捐香油钱的册子。
她转手给了云景,“王爷,这个给你,将来有用。”
云景把册子收好,翻开看了几眼,“钱呢?”
夏染:“……钱得归我吧?
我这么辛苦,心惊胆颤的,睡不好吃不好的,瞧瞧,我都瘦了,看看,我这黑眼圈,对我英俊相貌损失大了去了。”
苏南衣低头抿嘴笑。
云景一阵无语,也没再说反对意见。
“哦,对了,”夏染放下茶杯,从袖子里艰难的扯出一张银票来,“这是刚才一个人塞给我的,说是要求药。”
苏南衣纳闷,“塞给你的?
官员们不是都去写了香油钱吗?
他怎么单独给你?”
夏染摇头:“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正往后院走,准备去换装然后炸了底下,谁知道那人突然冒出来,可把我给吓了一跳,我还以为被发现了呢,谁知道他说了半天原来是来求药的。”
“那你给他了吗?”
云景问。
夏染哼了一声:“我有心不给,但他缠着我不放,时间紧迫,我怕再出岔子,所以就拿了粒补血的丹药给他,反正也吃不死人。”
苏南衣问:“那这个人长的什么样?
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长的……挺正派一个人,面白须黑,一看就是个书生样子,说话也挺客气,说是给他夫人求药的,他夫人缠绵病榻多年,他求了很多大夫,都不见成效,听说这里的药灵,所以就来了。”
夏染气得一拍腿,“你们说说,这顾西宸办得是人事儿吗?
就这么一个坑害人的地方,他居然还想着给造势!他可是一国之君呐,就这么坑害自己的臣民!真他娘的……”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感觉大腿一阵疼痛,顿时吡牙咧嘴的不说了。
苏南衣狠狠瞪他,夏染也意识到说的话太过了,清清嗓子端起茶杯对云景举了举,“对不住,王爷,一时激愤,失态失态。”
云景没说话,脸色沉了几分,垂眼看着手里的册子,没有说话。
夏染迎着苏南衣的眼神,心虚的做了个无奈求饶的表情。
苏南衣岔开话题,“王爷,这么说来,找夏……公子去求药的,应该就是朱海良。”
“嗯,”云景点头,“的确如此,看来,他很希望能够得到药,只是……这药是不是用来为他夫人诊治的,就不得而知了。”
夏染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有八卦,立即来了兴致,“哟,怎么说?
这才一天多的功夫,你们就又有新变化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 你还觉得他是什么明君吗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 你还觉得他是什么明君吗?
苏南衣看着夏染那双闪闪发光的八卦眼,把关于朱海良的事情告诉了他。
夏染听了半天,毫不犹豫的肯定:“我觉得这个家伙一定有事儿,我就说,好好的非得拦着我干什么,别人都在前殿,就他跑到后面来跟着我要。”
“就算是被别人知道,也会觉得,他是爱妻情切,除了赞他一声重情意之外,也挑不出别的什么错来。”
云景嗤笑,“世人都被这副表象蒙住了眼睛,以为像他这种就是什么好人,以为表面凶悍的就一定是恶人。”
夏染脸上笑意微收,“那王爷有没有被表象蒙住眼睛的时候呢?”
云景挑眉看过来,夏染不示弱的对视。
苏南衣暗暗抚额,这两人真的是……
“二位,说话就别打机峰了,现要最重要的,是太后的事,这个金光观,是顾……皇帝搞出来的,他的目的是为了造药人或者毒人,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事儿和灵女有没有关系,这些我们都是一知半解。”
苏南衣的话把他们两个的思绪拉回正轨。
云景按着眉心,“我们 现在已经知道灵女在宫中,我会找机会,再去探,不过,她那里戒备挺严,得找机会。
另外,太后的病……”
“明天,就是二次行针的时候,到时候我陪王爷一同进宫。”
“好,”云景点头,“这样最好。”
夏染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宫里的事儿他也插不上手。
“估计皇帝也头疼,金光观今天成了这样,面对百官,他也得给个交代。”
苏南衣语气讥讽,“若非是那些毒虫冒出来,恐怕他也不会这么快走,得留下好好的查一查,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染接过话,“这也不能大意,不信咱们瞧着,他一定会派人去暗中打探。”
“那是当然,他花费了那么大的心血,从一开始就筹备道观,观有了,观主的身份也安排好了,一切都准备就绪,就差这点名声,再造造势,就算是水到渠成,可现在倒好,就差最后一步,全部都给毁了,他不气才怪。”
夏染听着就解气,“那实在太……”
话没说完,又接收到苏南衣的眼神警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云景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在他们俩脸上掠过,“夏公子似乎对皇上颇有微辞啊。”
夏染冷笑,“岂止是微辞,王爷,难道你现在还觉得,他是个什么明君吗?”
云景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夏公子还真是忧国忧民,若非认识你,和你相熟,还以为你有心入仕。”
“呵,本公子无心,给现在朝廷做官,还不如安安生生做生意来得好,钱多了不好吗?
钱多了咬手吗?
何必整天去朝堂上勾心斗角。”
云景收回目光,“夏公子想得通透,非常人所能及。”
夏染听着,这好话怎么都不像是好话。
正想和他继续较劲,马车已经到了城门口。
今天的城门口热闹得紧,刚刚出城的时候,队伍浩浩荡荡,百姓们都知道了,无一不在谈论这事儿,谁知道,没过多久,就又回来了。
而且回来的时候和去的时候完全不是一回事。
去的时候就像是要去上战场的将军,雄纠纠,气昂昂,回来的时候如同身后有恶鬼在追,逃命一样。
实在是掉价。
夏染挑帘往外看,心里暗暗幸灾乐祸。
然而,一进了城,就感觉有些不太对,人们也在依旧在讨论着什么,但好像……
夏染挑着帘往外看着,人们三三两两的,低声嘀咕,神色间还有点慌张。
嗯?
前面人挺多,马车速度放慢不少,到路口直接停下来,夏染跳下马车,混入人群中。
没过多久,他又跑回马车上,脸色凝重,“出事了。”
苏南衣和云景异口同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出了人命。”
苏南衣心头微跳,出了人命?
若是普通的人, 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是什么人?”
“一个是宋家的公子,宋廖东,一个是眠梦楼的一个女人,叫琳琳,还有一个好像叫什么素儿的,另外,还有几个女人受伤,伤挺重,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了。”
苏南衣只知道宋家公子,连名字都挺陌生,毕竟宋家太过有名,一提宋家公子,就知道说的是那位。
至于什么眠梦楼,她就更不知道了。
本来以为能够引起轰动,一定是非同寻常的人,宋廖东也就罢了,眠梦楼的女子是怎么回事?
说实话,像那种场所,平时死个人,伤个人也是正常的事,而且开这种青楼的人都是有点能力和势力的,也会摆得平。
怎么……
她是一头雾水,云景却心头一跳。
“宋廖东死在哪里了?
眠梦楼还是哪?”
“家里,据说是刚回到家不久,还和他家老爷子吵了顿架,就独自回房间了,一直没出来,直到家里人去叫才发现,人早都凉了。”
“那个琳琳和素儿呢?”
“她们?
她们就死在眠梦楼呗,据说琳琳昨天晚上没有接客,也是今天上午才发现的,那个素儿还有其它的几个受了伤的,原来是在前面揽客,那时候人正多,谁也没有发现她们不见了,妈妈还以为她们是拉到客人回房了,所以……”
苏南衣看着夏染的神色,问道:“怎么?
王爷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昨天本王去过人眠梦楼,去见了宋廖东,也见过那个叫素儿的。
所以,本王以为,他们的死,是不是……”
苏南衣眸子微缩,想起昨天晚上云景让他看的那张纸,上面写着朱海良的履历。
“难道,这件事情和那位朱大人关?
他知道了宋家不可能再回朝堂,修渠的事也成了泡影,为了避免事情被他人知晓,所以就……痛下杀手?”
“的确说得通,”云景也是这么想的,“那这么看来,朱海良一定有古怪,他所说的修渠,也未必就是真的修渠了。”
夏染接过话来:“话说回来,你们之前说的那个地段,真的不怎么样,这两年频频出事,我的商船也都不走那边了,宁可绕远些,或者有陆路,也不走那儿了。”
苏南衣和云景对视一眼,对呀,他们久在京城,出门也很少走水路,对这些运河之事,还真的不太清楚。
可夏染主不一样了,他就是一本活地图,天南海北,水路陆路,他都门儿清。
云景微微勾唇,露出几分笑,“夏公子,那段水路是怎么回事?
说来听听。”
夏染身子微微后仰,看着云景这模样心头警惕,“别,王爷,您别这么说话啊,太吓人了。”
苏南衣忍住笑,“咳,说来听听,我们都不如你知道,一看你就是特别了解。”
夏染被捧,自是得意,清清嗓子,“我呢,的确是知道一些,但也不多。
那条运河,早些年还不错,不说四通八成,反正养活了不少港口,自然了,沿河流域的百姓也过得不错,甚至连个纤夫都比其它地区的有田人家要挣得多。”
苏南衣略显惊讶,这的确是非常可观的收入了。
“但后来,也就是先皇最后的一年多吧,大概也是有心无力了,再加上地方官府也换了新官,渐渐的就开始不干正事,把修理河渠的钱贪的贪,昧的昧,反正就是没多少能用到渠上。”
这样一来,麻烦就大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线索记录现端倪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线索记录现端倪
夏染咂了一口茶。
“这样一来,麻烦和矛盾就开始了,钱用不到河渠上,自然也就到不了百姓手里,那里河工、纤夫,他们没有田地,几代人都是靠着这条河吃饭,他们拿不到工钱,怎么生活?
连生活都没有保障,哪还有力气去挖河渠?”
“河渠不挖,河底淤堵就越来越严重,过往的商船到了那儿就出岔子,要不是被搁浅,就是被撞礁,还有的甚至翻了船,这种情况越来越多,那些不是一定非得走水路的商户就慢慢不走水路了。”
他一指自己,“比如我,就开始走陆路,哪怕绕点远,至少安全。”
云景问道:“那你之前在那里被搁浅或者撞过礁吗?”
夏染想了想,“撞过一次,船也废了,所以,自那之后我就开始决定另走路线了。”
云景略一思索,“那你当时,有没有觉出什么不对来?”
夏染微愣,“不对?
什么不对?”
苏南衣手指轻点桌子,“我们试着把事情往前推,如果朱海良真的有问题,那他关注这条河渠,那这条河渠也就一定有古怪。
如果真的有,像你刚才说的那些,恐怕就不会是偶然,如果是人为,一定有迹可寻。”
夏染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懂了,我得好好想想,时间过得太久了……”
“不急,你慢慢想,我们先看看,这个朱海良身上有什么秘密。”
苏南衣道。
“哎,不是,”夏染收回思路,“刚不是在说这两个命案吗?
要是单纯的死,百姓们能这样吗?
你们知道吗,刚才都在传,是有妖怪来杀人了!”
“什么?”
苏南衣和云景异口同声:“妖怪?”
“是啊!这几个人的死状非常奇怪,据说很是吓人,”夏染压着嗓子,说得鬼鬼祟祟,“听说啊……”
受不了他这种腔调,云景拿起佩剑顶住他不断前倾的胸口,“你好好说。”
夏染翻了个白眼,“那几个人死状挺怪挺惨,被扎了好几个大洞,黑乎乎的,就像是被什么怪物的爪子抓的。”
苏南衣冷笑,“哪来的什么怪物,都是自己想出来的,自己吓自己。”
“我觉得也是,可老百姓不那么认为啊,他们只会越传越邪乎。”
夏染指了指嘴巴,“人这一张嘴,正反两张皮,怎么说都是理,谣言一起,好家伙,再想辟谣,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关于这一点,苏南衣和云景都深以为然。
云景问道:“有没有打听到,那几具尸首在哪里?”
“眠梦楼的说是被赵石头的人弄到衙门里去了,京兆府嘛,这是他的分内之事,至于宋廖东的,还不太清楚,宋老头儿也真的是……摊上这么个儿子,真是倒了大霉了。”
“赵石头?”
云景莫名其妙。
“就是赵石磊嘛,四块石头,还不是赵石头?
又硬又轴,真是……烦死了!”
夏染的态度让云景摸不着头脑,苏南衣无可奈何的解释:“赵大人在入京为官之前,曾在夏家老宅那边做父母官,和我们公子之间有点小误会。”
“那是小误会吗……”
夏染不服,但看到苏南衣的眼神,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云景不动声色,“那赵大人那边,本王就去看看,夏公子,去宋府瞧的事儿,就交给你吧。”
夏染不解:“瞧什么?”
“看看宋廖东的尸首,究竟是怎么个怪法。”
夏染短促笑了一声,“上次在太后宫门前,宋老头儿对我的态度可不怎么样,恐怕不会让我……”
他说到这儿猛地顿住,缓缓睁大眼睛问:“王爷,您不会是想着让我偷偷去宋府吧?”
云景低头喝茶,嘴角抿住笑意,“怎么去本王不管,夏公子本事大,相信这点事儿也能办成。”
“嘿,”夏染有心想说这又不是自己家的事儿,但又想到太妃,暗暗咬了咬牙,“真是欠你们的。”
马车到了王府门前,夏染也跟着下马车,“我不管,我这两天没吃好没睡好,还担惊受怕,都是为了王爷你,你得管我一顿饭,给我一套衣裳穿。”
云景看着他这副“无赖”的样子,暗暗好笑,心里也挺轻松。
不可否认,和云景在一起,的确有和别人一起时没有的轻松愉快。
三人一起进王府,老管家看到他们急忙迎上来。
“王爷,您可是平安回来了,老奴都要急死了。”
“怎么?
发生什么事了吗?”
“府里没事,是老奴听说去金光观的队伍出了事,再加上人命案,人心惶惶的,老奴担心您呐。”
云景心头微暖,“本王没事,好好的,对了,给夏公子准备热水,衣裳,中午饭也备得好些。”
“是。”
夏染也算是熟人了,老管家对他也熟悉,引着他走了。
云景转头看苏南衣,“你怎么样?”
“我?
我没事,就看了场热闹,没有什么损伤。”
“那你和本王一同去衙门一趟?”
苏南衣求之不得,“行啊,只要王爷不嫌弃。”
云景换了套衣裳,不那么引人注目的,又带着苏南衣去京兆府。
京兆府里的人忙得四脚朝天,人命案子接过不少,但像这桩的还是头一回,赵大人有令,必须得稳得住,外面百姓都瞧着呢,可不能再让恐慌蔓延。
云景和苏南衣到的时候,衙门前几个衙役正对来提供线索的人进行登记。
看到他们来,也没仔细打量,只扫了一眼,“来提供线索的?
排队!”
云景也没有吭声,在一旁站着看。
来提供线索的人还不少,大都是男子,说得绘声绘色,大概是常出入眠梦楼的人。
“那素儿姑娘平时架子可得很,一般人根本瞧不上,也就是我这样的,精通诗词歌赋,她才肯高看一眼,我和她相谈甚欢……”
“停,停,”衙役绷着脸,“你想好了再说,要说实话,要是被我们查出你说的是假话,以时候就要关起来坐牢!听懂了吗!”
“……还,还要坐牢?”
“那是当然,给我们提供线索,那必须得是有用的,否则要是误导了我们破案的方向,我们就得怀疑你是不是和凶手是一伙的,让你坐牢都是轻的!”
那人吓了一跳,脸色也变了,“我……我……我再想想,那天晚上我喝多了,记不太清了。”
“下一个!”
“我也再想想吧。”
“我也是。”
一时间,人就走了大半,这些人哪有什么线索,无非就是冲着衙门里的赏金来的。
“下一个!”
到云景了。
衙役抬头看看他,微怔了一下,“你也是来提供线索的?”
“不是。”
“那你来干什么?”
“来见赵大人。”
“你是……”
“云景。”
“!!!”
衙役顿时扔了手里的笔,站起来行礼,“王爷,王爷,您怎么来了?
小的这就去给您通报!”
“嗯,你去吧。”
衙役撒脚往里跑。
苏南衣扫了一眼刚才衙役记的记录,基本上也没什么有用的。
忽然,她的目光微微一凝,发现其中一条。
她凑近低头仔细看,云景发现她的动作,低声问道:“怎么?
发现什么了?”
苏南衣手指轻敲,“王爷,您瞧这一条。”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一个小厮,这事儿都懂!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一个小厮,这事儿都懂!
云景低头,看着苏南衣指的地方。
在众多的记录中,那一条并不显眼,甚至是一带而过。
铃声。
有人提到,曾经过一阵若有似无的铃声。
苏南衣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巫女和魂女身上都有铃铛。
现在这两个人都在他们手上,那么,谁身上还有铃?
是不是和她们一样的人?
云景眸光微缩,和苏南衣对视一眼。
恰在这时,赵石磊匆匆忙忙地从里面出来了。
“王爷,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云景浅笑,“赵大人不必多礼,本王不请自来,没耽误赵大人的事吧?”
“王爷哪里的话?”
赵石磊看看苏南衣,“这位是……”
“这是本王带来的帮手,叫小南,来见过赵大人。”
苏南衣上前行礼,“小人见过赵大人。”
“快起来,”赵石磊虚扶一把,转头对云景道,“王爷,请里面说话吧。”
“好。”
赵石磊跟在云景后面,悄悄看着他的背影。
自从这位王爷好了之后,他还没有和他近距离的接触过。
之前抄了李家的事,也是在云景还痴傻的时候,真是难以相信,现在的云景和之前那位是同一个人。
云景恢复之后,朝堂上的风采他也见过,那种威压……让他都后背冒冷汗。
“赵大人,”云景突然回身。
赵石磊急忙收神,“王爷,不知您此次来,有何吩咐?”
“本王听说,有几个眠梦楼的人死了,尸首在你这?”
“是,的确如此,”赵石磊一脸忧愁,“不只是死了,还死得颇为奇怪,还有些流言……王爷想必也是听说了吧?”
云景没有否认:“嗯,听说了,所以本王想过来看看。
赵大人,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本王看看尸首?”
赵石磊一愣之后心里涌出喜意,说实话,他实在有点摸不准,要不然也会让人在门口贴告示,悬赏找有线索的人。
现在云景肯帮忙,他实在兴得很,之前李家的事情他还历历在目。
“行,行啊,没问题,下官求之不得,王爷这边请。”
赵石磊带着云景转了方向,往停尸首的地方走去。
几个仵作轮番验过,但都没有什么头绪,看伤也就是外伤,没有别的,但这尸首所呈现出来的,就是和平时的外伤死者不一样。
他们正发愁,赵石磊来了。
“大人……”
赵石磊一见他们的神色就知道没有什么结果,摆摆手让他们出去。
“王爷,眠梦楼的几个,都在这里了。”
云景上前正要掀开白布,苏南主抢先一步,“王爷,让小人先看看吧。”
云景看她一眼,依旧掀开了白布。
一股子难以言说的味道扑来。
有点腥,但不全是血腥,还有隐约的……微臭,像是腐烂的味道。
苏南衣心头一阵恶心,她别开脸缓了缓。
云景眼角的余光看到她的反应,嘴唇抿了抿,低声说:“死者肤色正常,但……额头和额角有微青色,嘴唇……红润,脖颈间有三个黑洞,应该就是致命伤,伤口处有少量血液溢出。”
苏南衣听着他说的这些,在心里迅速盘算,肤色正常,嘴唇红润?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中毒啊。
她原本还想着百姓传得邪乎,又是怪物又是吓人的,还以为有多恐怖,现在看来也并没有啊。
“在死者的眼角处……”云景声音微顿,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苏南衣回头靠过来,“怎么了?”
“有浅浅的细纹,像是鱼尾纹。”
苏南衣仔细观察,果然是,几条纹络挺浅,但确实存在。
赵石磊在一旁疑惑,“王爷,人有鱼尾纹不是很正常的吗?
到了年纪,应该都会长。”
“没错,到了年纪,”苏南衣打量着这具女尸,“但她似乎还没有到这个年纪,按说正当红的女子,应该年轻美艳,而且极爱惜容貌的。”
赵石磊想了想,也对,像他的夫人,也是十分爱惜容貌的,整天除了训他就是弄些个什么粉啊膏的,乐此不疲。
不过……
“你怎么知道,她是正当红的?”
苏南衣笑笑,“大人,我是在门口的那些记录上看到的。”
赵石磊一愣,“哦?
那上面还写了这个?”
“那上面说,死的了女子有两个,一个是素儿,一个是琳,而这两个人,一个之前曾陪和宋家公子在一起,一个说当天没有陪客,早早休息。”
“宋家公子,可不是寻常人,一般的女子他也不会找,再者,在青楼中,若非有点资本的,老bao也不会轻易同意什么不接客之类的。”
这倒是,青楼中的女子外表看着打扮光鲜,实则也都是苦命的人,哪怕是身子不舒服,有个小病小痛都得忍着接客。
赵石磊点点头,“你说得极是。”
云景眼角睥了苏南衣一眼,呵,这个小厮懂得还真是不少。
瞧瞧,青楼里的事儿都知道得这么多。
苏南衣浑然不觉,心思依旧在女尸眼角的皱纹上。
云景缓缓开口:“本王见她的时候,她的确没有皱纹,最多不到二十岁,不应该这样。”
赵石磊差点被自己的吐沫给呛着,“王爷……见过她?”
“嗯,她叫素儿,本王曾经见过她,她当时化的妆容并不浓,皮肤姣好,并非用脂粉来遮掩,也没有这种纹。”
苏南衣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啧,皮肤姣好,妆容不浓,脂粉……云景也会用这样的词儿了。
赵石磊紧锁眉头,“那可真是太奇怪了,总不能说……人死了,反而长皱纹了吧?”
苏南衣心头微动,“还有她这嘴唇,也未免……”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眼睛眨了眨,又伸手揉了揉,“王爷,是我眼花了还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她的嘴唇好像不像刚才那么红了?”
云景目不转睛的盯着,“的确是。”
赵石磊也瞪大眼睛,惊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哎,她眼角的皱纹是不是多了?
!”
紧接着,就在他们的注视之下,素儿的尸体在慢慢的发生着变化,就像是在一点点老去。
脸上的皱纹在一点点增加,嘴唇的红润也一点点降低,之前额头和额角的微青迅速放大,整个人像是被慢慢放了气。
“!!!”
赵石磊都震惊了,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这……这是……”
这种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苏南衣脸色微变,手按上腰间的软剑,云景眸光冷冽,一把把她拖开,“退后!”
赵石磊也跟着退了几步,喉咙有点发紧,后背上渗出冷汗。
刚站稳,就见从尸首颈间其中一个黑洞上,有什么东西慢慢动,像是要从里面钻出来。
赵石磊只觉得毛骨悚然,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想说什么,嘴唇哆嗦了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
刹那之间,一道黑影从里面射出,比它更快的是一道剑光!
云景手起剑落,一剑劈在那样东西。
“嗒”地一声,一样东西被斩断,分成两段,掉在地上。
苏南衣定睛仔细看,干巴巴,黑乎乎的,一段有小手指那么长,两根断了的连起来,也还不如一把匕首的长度。
“这是……什么东西?”
赵石磊声音艰涩地问,“看着像是一截树枝什么的,可怎么会……”
苏南衣正想用什么东西去拨弄一下,云景一步跨过来制止她,“别动!你不要命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还是有人记挂着她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还是有人记挂着她
云景手中剑点住其中一段,偏头对赵石磊说道:“赵大人,拿个火盆来,要大个的,里面烧满通红的炭,记住了,要乌丝木烧的炭。”
赵石磊怔了怔,“哦,好,好!下官这就去!”
他匆忙跑了,苏南衣低头看着那东西,她认出这应该就是那种树藤。
曾经出现在她梦里的,之前在太后和太妃失踪的山上也见过的,树藤。
也是因为之前把那几根树藤带在身边,才能在阮小玉假装什么寻亲的姑娘拦下他们的车驾时,她第一时间知道,阮小玉并非常人。
她看看云景,心里疑惑丛生,云景……和那些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正在走神,另一具尸首也有了反应。
她还没有回过神,又被云景一把推开,再次把那根东西斩落。
云景一把把腰间的锦囊扯落,扔给苏南衣,“把那里的东西拿出来,用它们包住这些东西!”
苏南衣打开锦囊,里面是两块黑乌乌的布头,摸上去很粗糙,甚至有点扎手。
“别愣着,快点!”
云景连声催促,苏南衣拿着布过去,把断开的藤条包在布里,扎紧。
云景这才微松了口气,“扔进来。”
苏南衣把东西扔回锦囊,试探着问道:“王爷,这是什么?”
云景扫她一眼,还没回答,赵石磊匆忙跑回来了。
“王爷,实在抱歉,现在这个季节,炭不好找,尤其是乌丝木炭……”
“嗯,”云景看一眼外面,两个衙役抬着一个大火盆快步进来。
还没进来,就有一股子热浪扑面而来。
“就放在门口吧。”
衙役满头冒着大汗,也不知道这大热天的弄这个干什么。
云景把锦囊直接扔进火盆里。
火苗一起,一阵难闻的腥味儿迅速弥漫,大家都忍不住皱眉,捂住了鼻子。
很快,火苗又瞬间熄了不少,像是遇到什么难烧的东西,烟也越来越浓。
云景面色沉冷,线条绷得很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苏南衣也不敢大意,有关那些人的一切,都显得特别诡异,谁知道还会有什么离奇的事。
噼哩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弱下去的火苗终于又慢慢升腾,锦囊早化成了灰,但里面的粗糙布料依旧没有被烧坏,只是看上去更黑,黑漆漆的两团。
隐约还可见那几段藤条的轮廓。
赵石磊亲眼看到藤条被斩落,猜测到那是什么,心里还在奇怪,怎么这玩意儿如此难烧。
就在此时,那东西突然动了!
赵石磊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一步,差点叫出声来。
苏南衣也吃了一惊,手指下意识就要结出符咒,云景虽然也一直紧绷,但不像他们反应这么大。
他盯着瞧,手指间寒光微闪。
苏南衣眼角的余光瞄见,那好像是……曾经见过的一柄黑色小匕首。
那东西动了几下,像是被烧得难受,最终也归于沉寂。
很快,它不动之后,那两块黑布也迅速成灰。
都成了灰,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云景手指松开,那段黑光又隐入袖中。
“好了,火盆抬下去吧,不用了。”
“是。”
赵石磊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有吓的,也有热的。
他心头打了个突,看向云景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景先开口:“赵大人,今天的事暂时不要外传,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你是京城父母官,此事的重要性不必本王说吧?”
赵石磊连连点头,“王爷所说极是,下官负责京城治安,如今出了这样的命案,是下官失职,下官理当尽快破案。”
“尽快破案没错,但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件事情非同寻常,本王建议你,细节问题只限你一人知晓,这件案子,本王会跟到底,暗中助你一臂之力。”
云景说的坚定,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赵石磊听到这话,心头登时一松,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他是个好官没错,也破案无数,否则也不会被调入京城。
如果他面对的是正常的凶手,哪怕是再迎来的江洋大盗,他也不惧,可现在……
明显不是。
他不怕死,担心的是,在这些怪异的事情面前,连累自己的手下,死得不明不白。
“多谢王爷!王爷的恩情,下官无以为报!”
他说着就要跪,云景伸手扶住他,“大人不必如此,本王还有一个条件。”
“您说。”
“本王参与这件事情,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是,下官明白。”
赵石磊连连答应。
“这件事情如果闹大,若是皇帝问起,还请赵大人依旧记住本王的话。”
赵石磊眼神飞快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又镇定,“是,下官记住了,王爷放心。”
云景低笑,“赵大人,也不必如此紧张。
只要你按本王说的做,不会连累到你。”
“下官并非怕连累,是……”赵石磊叹了口气,“总之,王爷说什么,下官就做什么。”
“那就好,”云景又道,“大人可知,宋公子也死了,和这些人的死法相同?”
赵石磊吞了口唾沫,“知道,听说了,但宋家的人并没有来报案,下官也派人去询问过,但他们没有要报官的意思。”
没有要报官的意思,人家苦主都不说什么,衙门总不能强硬给人家破案。
“王爷,那……宋公子的身体里也……”
“不错,”云景点头,“不过,他死得比这两个女子晚,发作也会慢一些。”
“那……”
“赵大人不必担忧,宋家的事,自会有人处理,你只当不知即可,若是以后有人问起,你也只说,宋家没有报案,并不知。”
“是。”
赵石磊并不是那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但他明白,这件事情上,他完全不懂,最好的方法就是听云景的安排。
苏南衣在一旁听着,暗暗叹气,这赵大人还真是挺倒霉的,之前李家的事,现在宋家的事,都被他给赶上了。
云景也惦记着宋廖东的尸首,正想要走,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
“是不是北离王爷来了?”
赵石磊一听,是自己的夫人。
“王爷,下官去一下。”
赵石磊说完还没转身,赵夫人已经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个托盘。
赵夫人一眼瞧见云景,眼神欢喜,“王爷,您可是好久没有来了!”
云景看着她,对她并没有什么印象。
但赵夫人可不管那么多,依旧笑眯眯的,“王爷,之前听说您病好了,我还说去看看您,但老爷说,您怕是不太方便,我们也就没去,今天听说您来了,可把我高兴坏了。”
她说着把手里的东西往前一递,“这个,请王爷带回去吧。”
“这是什么?”
云景不解。
“这是王妃爱吃的呀,之前她来的时候,最喜欢这个,外面也能买得到,但都不如我做的正宗,王妃现在还好吗?
一直想去看看她,但又怕不方便。”
苏南衣突然被点了名,心头又涩又暖。
她看着赵夫人,眼睛微热。
赵夫人是个爽快人,知世故但不世故,赵大人这么一根筋的人能够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也都是赵夫人在背后苦心支持的功劳。
没想到,她一直都惦记着自己。
苏南衣抿着嘴唇,心中感激,却无法开口。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我现在只想“呵呵”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我现在只想“呵呵”
云景也没想到这种情况。
他低头看看手里的食盒,“……本王会把这个带给她的,多谢夫人的好意。”
赵夫人笑声爽朗,“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一点小心意而已,王爷不必说得这么正式。”
她压低嗓音,“王爷,要是哪天有时间,王妃得空,让她来玩呀。”
“……好。”
苏南衣没想到云景会应下,他准备怎么做?
让那个冒牌货……
想到这个,她心里就有点不痛快。
赵石磊在一旁清清嗓子,“好了,夫人,王爷还有事,就别耽误王爷了。”
“是,”赵夫人行了个礼,“那就拜托王爷了。”
云景点点头,目送赵夫人离去。
赵大人笑笑,“王爷,您别介意,我夫人她……”
“赵夫人是好意,本王懂,”云景握紧手里的食盒,“今天的事就这么说定了,赵大人,务必放在心上。”
“是,下官明白。”
云景回头看看苏南衣,“还不走?”
苏南衣心里暗暗翻白眼,是我不走吗?
明明是你,好吧?
两人一起出衙门,走到街口才上了马车。
食盒里的淡淡香气时不时飘出来,苏南衣抽抽鼻子,还真是好闻。
不用打开她也知道里面是什么,赵夫人真是有心了。
只可惜,她只能看着不能吃。
云景扫她一眼,“怎么?
想吃?”
苏南衣闷声,过了一会儿才说:“没有,给王妃的东西,我怎么能吃?”
云景也没说话,更没有把东西递过来的意思。
苏南衣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去宋府。”
云景吩咐一声。
苏南衣挑车帘往外看,这个时辰,夏染应该还没有去。
没去就好,省得他再遇上危险,虽然他手里有她给的符,但那东西能不用就不用。
“你在想什么?”
云景忽然问她。
苏南衣回神,“没什么,随便乱想而已。”
“本王倒是有一事不明,”云景语气有点意味深长。
苏南衣提高了警惕,“什么?”
云景身子微微前倾,眼睛逼视着她,“你似乎并不害怕。”
苏南衣莫名其妙,“害怕?
我害怕什么?”
“烧掉的东西,连赵石磊都惊慌失措,你却好像很镇定,这是为什么呢?”
苏南衣微抽了一口气,原来他是指这个。
当时……也许,真的可能表现得太过镇定了。
“这很好解释啊,”苏南衣心思快转,“我听我家公子说过,他之前遇到过不少稀奇的事,何况,我跟着师父游历时,也见过不少怪异的事,这个,实在算不得什么。”
“算不得什么?”
云景嘴角微勾,“你还真是见多识广。”
“呵呵,王爷过奖了。”
苏南衣对他露出一个假笑,心里也打定主意,管他呢,反正我就是不承认,他能怎么样?
云景见她这副样子,果然不再多说什么。
苏南衣反问:“我倒是好奇,王爷您似乎对这些东西也挺熟悉,还知道如何制住它们,王爷才是真的让人刮目相看。”
云景睥她一眼,目光冷淡锋利,嘴唇绷得很紧,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苏南衣暗哼一声,这算什么?
追着她问,他自己的不回答。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谁让人家是王爷,自己现在是个小厮呢?
不让她下去跑着,跟着伺候就不错了。
马车外传来哀乐声,苏南衣从车帘缝隙里望出去,就看到宋家大门口了。
门前挂了一片白,出来进去的家丁们也都穿着白,腰间扎着白色布条。
还有一群吹奏的,在门前正在卖力气的吹吹打打。
苏南衣微眯着眼睛,原以为这宋老头儿会觉得他儿子死得不光彩,不会大操大办,没想到正好相反。
真是有意思啊。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云景淡淡道:“宋阁老必须得表现得正常,才会把那些流言压下去,若是遮遮掩掩,反而会让人更加怀疑。”
苏南衣恍然大悟,看来的确是她想得简单了。
她哼了一声:“啧,王爷挺懂啊。”
云景不知她为什么突然阴阳怪气,“那是,本王对这些还是知道的,身居高位么,官场那点事儿,自然是懂。”
呵呵。
苏南衣张着嘴,脸上没有丝毫的笑,“哈哈。”
云景:“……”
两人正继续斗嘴,马车已经到了近前,车夫在外面低声道:“王爷,到了。”
云景没下车,“去侧门。”
“是。”
苏南衣往外瞧,来的人不算少,但也算不上多。
估计宋老头要是能够顺利回归朝堂,今天来的人可就多了。
马车行驶到侧门,这里没有什么人,这道门一般是小厮们出去采买用的。
云景和苏南衣从这里进宋府,神不知鬼不觉。
现在宋家的下人们也都在忙活着丧事,即便有人见到他们,也只以为是来吊唁的。
灵堂并不难找,还没走到,就听到里面一阵混乱,还有人惨叫一声。
云景脸色微变,苏南衣也意识到不妙。
两人迅速往里走,几个下人跌跌撞撞从里面跑出来,他们脸色惨白,有两个丫环还吓得哭了,站都站不稳,手脚并用往外爬。
一见这种情况,云景的心里越发感到不妙。
他加快脚步,迅速往里冲。
还没到灵堂前,就闻到了腥味儿,比在衙门里的时候更浓。
他心口微跳,只怕这一次……已经见了血。
云景没有抽出宝剑,这次直接把那把奇特的小匕首拿了出来。
乌光闪闪,有一股子寒意。
跟在他身后的苏南衣看到,眸子微微缩了缩。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灵堂,其它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还有两个瑟瑟发抖的站在一边,好像下一秒就能晕过去。
在灵堂前躺着一个人,脖子上破了个洞,正在冒血,血是近乎黑色。
尸首前还蹲着个人,那人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一张符咒,刚贴到死尸上。
他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眼神中闪过诧异,“你们来了?
这么快?”
云景狭长的眸子中闪过一道光芒,不动声色的把那把刀收起,“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染莫名其妙,站起来看着他,“什么叫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
他回头看看站在一边的宋府管家,“还愣着干什么?
赶紧去禀告你家老爷啊!”
管家慌忙点头,和小厮互相扶着,哆哆嗦嗦地出去了。
他们一走,夏染这才说:“什么叫我怎么在这里?
不是说好了吗?
你们去衙门上,我来这里,怎么现在又问我这个?”
云景低头看着尸首,那张符咒刚好贴在尸首的胸口上,他看罢多时,又缓缓抬头看夏染。
“你为什么会懂这个?”
夏染并不以为然,轻笑一声,“我为什么会懂?
我怎么就不能懂了?”
“你不过就是一个商人。”
“我是商人没错啊,但本公子不是坐在铺子里等生意来的商人,我是走南闯北,阅历无数的商人。”
夏染抬手掸了掸衣袖,“王爷不记得了,我可没忘,之前呢,我们曾经一起见过无数奇闻怪事,这点算得了什么?
老修,你也不记得了吧?”
云景没说话,眯着眼睛看他。
夏染似笑非笑,“啧,看你这样就是不记得,老修,我们曾经出生入死的朋友,他就是这方面的高手,他可是意林国的老国师,南衣也和他学了不少,临行时还送了我们许多符咒。”
苏南衣从夏染的话中,听出了几分火气。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这次的对手更强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这次的对手更强了
苏南衣正想要说话,缓和一下气氛,夏染深吸一口气。
“王爷,之前是您让我来的吧?
我其实不愿意来,我闲得没事儿漟这浑水?
还不是因为是您说的?
现在我来了,您倒好,追问起我来了?
那你说,我是该来还是不该来,给个痛快话!”
苏南衣也觉得,这次夏染是真的委屈了。
她看一眼云景,云景手垂眸,睫毛微颤,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染见他不吭声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刚才的反应……好像有点太过了点。
夏染那股子急怒过去之后,心情很快又平复下来。
“那什么,我……”
他正想说几句往回圆场,忽然云景一巴掌过来,直接把他给扒拉开。
“起开!”
夏染完全没有防备,云景这一下子又用的劲儿挺大,他直接被拨到一边,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个跟头。
夏染这下可恼了,“嘿,我说你……”
他话还没有说完,苏南衣上前又一把按在他头上,把他按得往前一栽。
夏染:“……”
所以,友情会消失对不对!
他脑瓜子里嗡嗡的,还没回过神来,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头顶上飞过去,带着凌厉的风声。
然后“叮当”两声,像有什么刺入了门框里。
苏南衣收回手,夏染抬头看去,一看之下,脑门上渗出冷汗,一下子流下来。
云景脚步不停,快步过去,直接用特制小刀狠狠按住那两根东西,与此同时,他扯下腰间锦囊扔给苏南衣:“快!”
苏南衣接过,从里面扯出两块黑布,过去把那两根东西包在里面。
动作行云流水,两人配合默契。
夏染摸了摸后脖子上的冷汗,看看云景,又看看苏南衣手里的东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知道,方才是自己误会云景了。
云景并非是责怪他来,怪他多管闲事,而是责怪他擅自动手,以身犯险。
夏染有点讪讪的,“那什么,对不住,刚才……”
话没说完,又想起了什么,“哎?
不对呀,我刚才用了符咒,治这个玩意儿妥妥的呀!”
云景伸手把那张符咒拿起来,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本王不懂符咒,许是这东西能压制,但压制不了所有的。
这个是不是也分等级?”
夏染哪知道这个,他下意识想扭头去看苏南衣。
苏南衣把那块黑糙布捆好扔进锦囊里,“王爷的意思是说,这个凶手,等级变高了?”
云景点头:“有可能。”
苏南衣蹙眉沉思,这也是有可能的。
也许,当初在那座山上的时候,遇见的并非是对方的顶级实力。
他们如果潜伏在京城,势必是把顶级的力量潜伏在这里了。
夏染观察着她的神色,心想十有八九,云景猜对了。
三个人正各怀心思,外面闹哄哄的,有脚步声传来。
宋家的人赶来了,禀报过了宋阁老。
夏染还正想要怎么和对方解释,宋老头儿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还没有想清明白,苏南衣瞪他一眼:“还不走?”
“走?”
云景和夏染一转身从灵堂后窗出去,瞬间没影了。
夏染:“……”
他也不管了,爱咋咋地。
他随后跟上,也不见了。
宋家人到灵堂一瞧,地上的死尸还在,死法和宋廖东一样。
宋阁老阴沉着脸问是怎么回事,刚才在场的有胆子大的,哆嗦着把事情说了一遍。
宋阁老越听越觉得莫名其妙:“简直是胡说八道!来人,给我搜,把刚才的人找出来!”
夏染听到远处灵堂乱糟糟的,暗自庆幸跑得快。
他也是悄悄混进来的,没有报名,没想到刚来没多久就发生了这事儿,紧接着云景和苏南衣也到了。
他暗自幸灾乐祸,让宋家找去吧,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人。
三人离开宋府,虽然仓促,但目的达到了。
回到王府,首要的事就是找了碳盆,把这东西给烧了。
看着它们最终成了灰烬,夏染一颗心才算是放下。
“好家伙,这些藤条跟成了精似的,太吓人了,”他摸摸自己的后脖颈,还能感觉到一阵阵凉意,“赵石头那里就没有什么线索?”
“有一点,但需要查实,”苏南衣点头,“今天晚上,你和我出去一趟吧。”
夏染双眼一亮,“去哪?”
“朱府。”
夏染还没说话,云景接过来:“不行。”
苏南衣和夏染异口同声:“为什么?”
云景心里隐隐有点火气,但又不知道这火气从哪里来。
盯了苏南衣一会儿,说道:“朱府虽然不是特别大,但也不小了,你一个小厮,又没有去过,连方向都辨别不清,怎么去办事情?
何况,若是朱海良有问题,一定会十分谨慎,你们俩去岂不是更危险?”
夏染下意识想问“怎么我们俩去就更危险”,都没有问出口,云景直接就下了决定:“本王同你一起去。”
夏染一脸懵,怎么个意思?
我又被排除了?
苏南衣转念一想,也行,毕竟朱海良是个官儿,万一暴露,有云景在,也能从官职上压制,对夏染而言,和官家的人打交道,危险无形中就多一层。
她走到夏染近前,小声嘀咕:“你忘了,我们本来打算带狐清去吃好吃的。”
夏染本来都忘干净了,现在一听她提起这事儿,脑海中顿时像浮现那条巨蛇的样子,顿时又打了个哆嗦。
“你……你什么意思?”
他心里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
苏南衣耐心解释:“我的意思是,我和云景去朱府,你去解决那里的事,那件事他不知道,你去最合适。”
夏染缓缓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自己去?
你可真是看得起我啊!你明知道,我最怕那玩意儿,我要是跑不了怎么办?
被……”
苏南衣看着他变白的脸,深吸一口气:“当然不是让你自己去,你带你思格兰去,她肯定特意一起去,要不把小七一同带上,更保险。”
“我……”
“这事儿只有你去办,我觉得那个家伙一定非同寻常,咱们分头行动。”
苏南衣说“只有你去办”,成功击中了夏染的骄傲之心,他挑了挑眉梢,“真的?
你这么认为?”
“那当然。”
夏染压了压翘起的嘴角,“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
“行,那就说定了,分头行事。”
“行,”夏染拱拱手,“那我先走了,回头有了消息再说。”
他自顾走了,云景看着他的背影,一头雾水:“你跟他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想起其它要办的事,”苏南衣回答,“王爷,如果去朱府,我还有一个建议。”
“你说。”
“假设,这个凶手与朱府有关系,那我们要去夜探朱府,就得做好准备,毕竟,依我们目前所知的情况来看,此人身有人铃,另外,他极有可能比普通杀手等级要高。”
云景目光在苏南衣脸上定住,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厮很聪明,往往能看到问题的关键处。
“你说得没错。”
“所以,我想去小山庄,把巫女提出来,带她一起去。”
带巫女去?
巫女是从夏染那里交接过来的,过来之后还没有被用过,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建议。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 她并不是真正的王妃!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 她并不是真正的王妃!
云景答应了苏南衣的提议,只等天近傍晚,就去小山庄准备。
苏南衣回到院子,掩上门,迅速写符咒。
之前是她考虑不周,也不想把实力露出太多,只用了一般的符咒。
看来这一次,得添加一些新东西了。
她迅速准备,一通忙碌。
云景在书房里回想着今天的事,那些藤条让他心惊,几年的时间,他们果然更加阴毒了。
如果朱海良在其中也扮演了角色,那他会是什么人?
云景脑子里乱糟糟的,他倒期望,能够在朱府有所收获,最好是能把他们的大鱼抓住,以此来交换母妃。
他也清楚,事情应该不会那么顺利。
还有,他总觉得,夏染和小南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
不像是公子和小厮,从今天的一些表现来看,倒像是夏染听从小南的安排。
夏染是什么人?
心高气傲,聪明绝顶,等闲的人根本不会看在眼中。
为什么那么听小南的话?
难道只是因为小南是夏老太爷派过来的?
未必。
云景以为,没有一点真才实学,像夏染这样的人根本收服不了,不会因为权势或者身份地位就真心服谁。
这两个人……越来越有意思了。
云景也更加认定,这个小南,绝非是寻常的小厮。
不过没关系,慢慢来,反正人现在在他的眼皮底下,还有什么看不出的呢?
他正胡思乱想着,外面有人说话:“王爷,奴婢给您送汤来。”
他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下意识想要拒绝,又答应了一声。
他抬眼一瞧,来的不是王妃身边的人,而是流桑。
“王爷,奴婢给您送碗汤来,您趁热喝吧。”
流桑把汤碗放下,云景点头,看她一眼问道:“还有其它的事吗?”
流桑抿抿嘴唇,“王爷,奴婢的确有事。”
“说。”
流桑话未出口,先跪下了,“王爷,奴婢有话在心里,实在不吐不快。”
云景垂眸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流桑叩了个头。
她额头触地没有起身:“王爷,奴婢觉得,现在的王妃……并不是真正的王妃!”
云景动作微顿,他目光定在流桑身上,对流桑能察觉到,一点也不意外。
他虽然不记得,在流桑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但他能看得出,流桑对苏南衣非常敬重,无比忠诚,是那种可以随时豁出命去的赤诚之心。
有这样的感情为基础,流桑若是认不出,那才是稀奇。
云景心里竟有一丝欣慰:“这件事,你可对其它人提过?”
流桑本以为会迎来云景的雷霆之怒,没想到却听到这么一句。
她抬头看向云景:“没有,奴婢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很好,”云景点头,“流桑,你先起来。”
流桑起身,垂首站立。
“你说得对,王妃的确不是原来的王妃。”
云景一锤定音。
流桑霍然抬头,眼睛睁大,满是震惊。
“王爷……”
“这件事情的起因,本王暂时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现在的王妃也没有恶意,她也是本王安排的人,为的就是……混淆别人的视线,你明白吗?”
流桑其实不怎么明白,她心砰砰跳个不停,但她也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有些事不能知道。
“那,奴婢只想问一句,王妃她……还好吗?”
云景略一思索,点头,“很好。”
流桑心头登时一松,“是,王爷,那奴婢明白了,奴婢定当做好自己的本分,伺候好王妃。”
云景微勾唇,流桑聪明又有分寸,不愧是母妃和苏南衣相中的人。
“好,记住,这件事情不许再对其它人说起,而且,本王还要你配合好王妃,明白吗?”
“是,奴婢明白。”
“去吧。”
流桑告退,云景目光落在那碗汤上,端过来慢慢喝。
苏南衣,你应该很高兴吧?
你是走了,可王府里还有人如此记挂着你,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
苏南衣在院子里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感染风寒了?
有可能啊,还是要注意点。”
她一边嘀咕,一边喝了点药,手抚着肚子自言自语,这是她每天最温情的时刻。
夏染回到庄园,迅速找到思格兰,把事情一说。
思格兰一听欢喜的差点跳起来。
她这两天闲得都快长毛了,哪哪都觉得不舒坦了,尤其苏南衣也不在,还不知道去哪里了 。
现在终于有事儿可干,一把拉住夏染,生怕他再跑了。
“行,夏染哥哥,咱们什么时候去。”
“别急,得准备一下,怎么也得傍晚,不然恐怕会打草惊蛇。”
一提到“蛇”这个字,夏染心里就不好受。
“那什么,小七也一起去,三个人互相帮衬,”夏染有点尴尬 ,迅速掩饰住。
小七点头,没有意见。
小桃有点不安:“公子,我们家小姐怎么样?
肚子里的孩子一切都好吗?
我好担心她。”
夏染把带回来的点心交给她:“好着呢,南衣一切都好,宝宝也好,怕你担心,特意给你的。”
小桃低头一瞧,几个纸包,里面全是她爱吃的果子。
眼睛不禁泛红,小桃把纸包抱住:“小姐还想着我。”
“那当然,她想着每个人呢,”夏染语气欢快,冲散伤感,“大家都打起精神来,过不了几天南衣就回来了,放心吧!”
事情安排妥当,只等傍晚。
时间飞快,太阳西坠,夏染吩咐马车,从后门驶离庄园。
与此同时,王府也准备了马车,悄悄从另一个城门驶出城。
两条路,最终在小山庄外汇合。
夏染一手抱着狐清,思格兰肩膀上蹲着小猴子,大摇大摆地过来。
苏南衣抚了抚额头,这两个人……把人家的宠物偷回去,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带到人家面前来了?
云景扫了狐清一眼,没有笑意的笑笑:“二位好本事。”
思格兰不以为然,丝毫没有偷了东西被抓包的尴尬:“那是自然。”
云景:“……”
虽然云景不知道夏染这是要干什么,但总之他是不会坏事的,且由着他去。
“山庄里面说话吧。”
夏染看看天色,他们还得绕到后山,天色越晚路越不好走,还得面对那个巨大的玩意儿,他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那什么,不必客气,我们进去也没事,就不去了,大家各忙各的,到时候互通消息吧,告辞。”
他拱拱手,回头带着小七和思格兰走了。
苏南衣看出他的窘迫,也不点破,由他去。
云景也没勉强,和苏南衣一起去小山庄。
小山庄一切准备妥当,他们俩先吃了饭,他们和夏染等人不同,不能去的太早,否则不利于暗中观察。
吃饭的时候过于沉默,云景没话找话:“夏染去干什么了?
还带着狐清,会不会有危险?”
苏南衣抬眼看他一下:“不会,他暗中肯定安排了人手,不必担心,他去后山。”
“后山?”
云景纳闷,“这里的后山有什么?”
“有……”苏南衣忽然一笑,“有让夏染害怕的东西。”
“他?
还有什么能让他害怕?”
“当然,他又不是神人。”
“明知害怕还要去,去了之后能克服?”
苏南衣思索片刻:“应该不能,有的恐惧是深刻在骨子里,是不能克服的。”
“那,是不是有的记忆也是一样,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这次丢人丢到家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这次丢人丢到家了
苏南衣动作一顿,不明白云景这话的意思。
云景迎着她的目光,苦涩的笑蔓延,他指了指自己的头:“我就不记得了,很多事。”
苏南衣喉咙发堵,垂眸,睫毛轻颤。
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沉默,因为这个话题似乎更加难以忍受了。
云景放下碗筷:“本王去看看他们准备好了没有,你慢慢吃。”
苏南衣低头看着碗里的东西,说什么也吞不下去了。
她心里滋味复杂,无法形容。
刚才云景的那个动作,触及她心底深处的某一处。
她第一次有所怀疑:这样顺其自然下去,真的好吗?
……
夏染带着思格兰和小七,快步到了后山。
天色暗得很快,似乎所有的光都在这处山林隐秘了,四周只剩下沙沙声响,掠过耳边的风声。
夏染吞了一口唾沫,忽然有点后悔,不该答应这个差事。
倒是他怀里的狐清,眼睛忽闪着,明显很兴奋。
思格兰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他面前,语气好像也有点阴恻恻的:“夏染哥哥,你在害怕吗?”
夏染吓了一跳,低头看她,手推开她的脸:“好好说话,想要吓死谁?”
思格兰又想笑又拼命忍住:“不是吧?
夏染哥哥,你还真的在害怕啊?”
“胡说!谁说的!”
“你瞧你脸都白了,”思格兰一拍胸口,“你放心,有妹妹我呢,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若是放在平时,夏染肯定不屑一顾,但这一次不一样。
他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真的吗?
好妹妹,平时没有白疼你,这可是你说的。”
小七:“……”
思格兰有一种恍惚间就长大的感觉,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真的,我说到做到,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
“好,回去哥哥给你买好吃的,好看衣裳,漂亮首饰。”
“行!”
小七抱着剑,面无表情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
三人说话间快到半山腰,接下来夏染紧抿着嘴唇,不肯说话了。
他这次来特意换了衣裳,平时漂亮的锦袍换成了短衣襟,紧身打扮,连裤脚都束在靴子里。
靴子也换成薄底快靴,轻便无声。
小七之前还没有注意,现在看到夏染的脚步,突然间明白过来。
夏染这是怕袍角扫到路边的草,或挂住或发出声响,所以换了短衣,怕靴子影响脚步声,所以换了薄靴。
真的是……
思格兰只顾着激动,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三个人各怀心思到了半山腰,隐约可见那间小木屋。
那次来,天还亮着,夏染都觉得阴气沉沉,现在一瞧,更觉得鬼气森森。
一想到知不那条巨蛇在哪盘着,正悄悄盯着他,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怀里的狐清眼睛闪得越来越快,如同点了两盏明灯。
夏染紧紧抱着它,仿佛这样才能心安一点。
“就是那了,看到没有?
小木屋,那个就在那里面,那条……东西就在附近,上次来就在门前的树枝上。
大家务必小心些,还有……”
夏染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眼前闪过一道白色的影子,唰一下子就冲向小木屋。
夏染眼睛霍然睁大,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里。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一口气:“那……那是什么?
难不成是那条东西?
还是什么精怪不成?”
小七简直无语,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思格兰压着嗓子提醒他:“是狐清。”
夏染愣了一下,才低头看自己怀里。
空空如此。
哦,对,是狐清。
狐清跑了。
这个见色……不对,见吃的就忘记主子的东西!
不过,夏染又难免担忧,那个家伙那么大,狐清那么小,能行吗?
这可不是以前的那些什么毒虫,就是十个狐清也吃不了啊!
像是察觉到他的担忧,就听前面传来一声闷响。
夏染吓得一哆嗦,双手紧握成拳,身子都僵住,眼睛死死盯着前面泛起的烟尘。
刚才那一响,是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下来,甚至都没有什么挣扎。
至于这烟尘,是掉下来砸出来的。
夏染心都凉了半截,完了完了,狐清这是连都反抗都没有,直接就被那大家伙给吃了!
看这分量,不吃也得砸死。
这可怎么办?
这回去怎么跟云景交代?
还有,要怎么……跑啊?
夏染一时间心里想过无数的念头。
然而,更要命的事发生了。
木屋里的人显然也听到了声音,从里面出来看。
他手里提着灯笼,身上依旧穿着黑色袍子,头上戴着帽子,遮得十分严实。
灯光微弱,他慢慢往门口走。
就在刹那之间,小七抽出宝剑,已经飞身越过去。
夏染汗毛倒竖,这个小七,也太冲动了!
这个人的身手如何还不知道,巨蛇也对付不了,这不是去送命吗?
思格兰跳到夏染身前,小猴子也身子伶俐的冲了出去!
夏染头脑里一炸,得,这下好了,连只猴子都比他强。
他头一次陷陷深深的自我怀疑。
用力提了一口气,反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有点出息,难道还真的不如一只猴子吗!
他一咬牙,把剑抽出来,也跟着冲上去。
死就死!
眨眼到了跟前,果然看到一条庞然大物在那趴着,夏染汗毛一奓,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白色影子又冲着他奔过来。
柔软的触感,让夏染紧绷的神经缓和不少,他低头一瞧,欣喜的叫了一声。
狐清丝毫无损。
狐清没事,那死的就是……
夏染不敢细看,看到蛇身上的细密鳞片都觉得直起鸡皮疙瘩。
反正看这样儿,一动不动的,不死也是重伤了。
夏染把狐清紧紧抱住:“好样的!”
这东西解决了,夏染的胆气就回归了。
那边小七已经和黑袍人交了手,夏染想,怎么着也得表现一下子。
他提着剑正要过去帮忙,刚到跟前,就见小七抬腿一踢,把那家伙直接踢翻。
战斗结束了。
这就……结束了?
夏染有点茫然。
小七回头看他一眼,眼神中似乎有点……
夏染清清嗓子,快步过去,拿出准备好的绳子捆好。
“让你嚣张!让你装神弄鬼!还弄那么个玩意儿,想着吓唬谁?
他娘的……”
夏染心说,可把老子给吓了个半死,这下好,以后什么威信都没有了。
他越想越觉得生气,狠狠踢了这个家伙几脚,踢完又觉得不太对劲。
他穿的是薄靴,更为敏锐一些,一踢,就觉得这个人的身体……好像比寻常人的硬了一点。
他心里奇怪,准备伸手去掀这个人头上的兜帽。
他刚一伸手,小七突然用剑鞘拦下了他。
“怎么了?”
夏染纳闷。
“你还是别看了,”小七抿着嘴唇,“还是先把人押回去再说吧。”
夏染刚刚丢了面子,怎么甘心就这么回去,连看都不能看?
这也未免太夸张了。
他挺挺腰杆,又咳嗽几声:“本公子承认, 对有的一些动物吧,的确心存顾虑,不过,人都是会成长,会变的嘛,经过这一次,本公子也会有进步的,放心吧,区区一个人而已,本公子还不怕!”
“再说了,什么样的人本公子没见过?
再丑的都见过。
比如说,当初,在蒙林的时候……”
他手指碰到兜帽,用力一掀,目光一扫,后面的话直接咽了回去。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夜探朱府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夜探朱府
苏南衣和云景在小山庄做准备,并没有太担心后山上的事。
一是夏染带的人也够,还带了狐清,二是云景也派人过去了,如果需要,他们也会出手。
苏南衣跟着云景来见巫女。
她没事的时候就静静坐着发呆,乍一看和正常的人没有什么两样。
但时间长了,还是能看出端倪。
不过,这次带她去,也是有备无患。
云景对苏南衣道:“你能用得了她吗?
她……”
苏南衣明白他的意思,“王爷放心,我家公子都告诉我了,没问题。”
云景点头,对她有种莫名的信任:“有把握就好。”
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
带着巫女出门,阮小玉试探着问道:“我能去吗?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也可以……”
“不用,”云景打断她,“用谁不用谁,本王心里有数,老实呆着!”
阮小玉不敢多说了。
她早到就意识到,云景不是好惹的,和夏染不是一个类型。
夏染看着笑眯眯的,至少还愿意给你演演戏,而这个男人,却连一个笑脸都懒得给。
苏南衣暗自好笑,见阮小玉碰了钉子,忍不住道:“王爷,怎么……”
“闭嘴,”云景沉着脸。
苏南衣:“……”
好吧。
出门上马车,巫女坐在最里面,马车晃晃悠悠,到了城门口。
苏南衣挑帘往外看看,“王爷,咱们直接去朱府吗?”
“嗯,为避免有人跟着,先绕绕路。”
显然车夫早得了交代,开始绕路。
总算到了,车夫把车停在一处窄门前,“王爷,到了。”
……
朱府里大半的灯都熄了,朱海良从书房出来,抬头看看四周的天。
今天晚上的天气不怎么样,月光暗淡,星星也没了影子,看起来有些阴暗。
他亲手挑着灯笼,也没让其它的人跟着,慢慢向后宅走去。
他完全不知道,就在暗处,有人正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朱府和王府不能相提并论,但在官员的宅子中,也不算小了。
朱海良算是从底层升上来的官员,一步一个脚印,也算是自己慢慢走上来的。
表面上来看,真是的不错。
但也仅仅是表面。
朱海良走到后宅,守院的婆子见到他,急忙行礼:“老爷,您来了。”
“嗯,夫人呢?”
“夫人刚喝了药,正歇着。”
“夫人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还是咳嗽,您进去看看吧。”
朱海良微叹一声,走到台阶下,脸上露出笑意,上前轻推开了门。
没过多久,丫环也从里面出来,轻轻带上门。
屋子里响起低低的咳嗽声,还有温柔的安慰声。
小丫环低声对婆子道:“咱们夫人虽然一直病着,但老爷待夫人是真好啊。”
“是啊,”婆子赞同,“夫人对老爷也不错,应该说是夫妻感情深厚,瞧着京城,有几对夫妻像咱们老爷和夫人这样的。”
“可不是,那些高官大户,看似风光,可这后宅中的脏事儿多了去了,我一个远房表姐在周府做丫环,她说 那老爷都几十岁了,刚纳了第九房,还不满二十岁呢!”
“啧,这纳了的是第九房,没纳的还指不定有多少。”
“谁说不是,哪像咱们老爷和夫人呀,这么多年只夫人一个,连个通房都没有。”
小丫环又是羡慕又有点隐隐的遗憾:“这么多年了,老爷还没记住我的名儿呢,刚才还叫错了。”
婆子扫她一眼,冷声一笑:“怎么着?
你这小贱蹄子有什么想法吗?”
“你可别胡说!”
小丫环吓了一跳,“我可没有,让夫人老爷听到,要是怪罪下来,我可冤枉死了!”
“哼,你知道就好……”
两人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
苏南衣和云景在暗中听得分明,彼此对视一眼。
看这样子,朱海良和他夫人之间的感情,倒不是作戏?
作戏做这么多年,连贴身的佣人也能瞒过去,似乎不太可能。
但……凡事总有例外。
苏南衣还是觉得有些点古怪。
云景正想去窗子那里,苏南衣猛然拉住他。
云景不解,苏南衣指了指院子里种的花草。
还是不明白。
苏南衣拿出一包药丸,药丸是淡淡的粉色,在暗淡的光线里闪着微光,还怪可爱的。
在云景的注视中,苏南衣弯腰,把那些小药丸用力一洒。
小药丸骨碌碌滚动,直向两边的花草。
花草丛寂静无声,什么也没有。
云景疑惑的看看苏南衣,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苏南衣对他淡淡一笑。
就在这刹那之间,地面上突然浮现几道蓝色光芒,微微闪动,忽明忽暗。
云景一愣,苏南衣扯着他的袖子,声音极低:“走!”
转跳之间,他们踩着过蓝光浮现的几个图案。
如果之前苏南衣对朱海良还有一点点的希望,那现在,是一丝也不剩了。
这就是一个阵法。
好好的人家,最多找些府兵家丁也就是了,哪有弄什么阵法的?
两人跃上房坡,倒挂在后窗上。
屋子里烛影摇晃,朱海良夫妇还没有休息。
朱夫人轻咳了一阵,气息也很微弱,听得出来是久病之人。
“官人,真是拖累你了……”
朱夫人语气中满是愧疚。
朱海良递了杯水给她:“夫人说的什么话?
你我是夫妻,我就该尊你敬你,哪来的什么拖累,这样的话以后不必再说了。”
朱夫人没接水,朱海良扶着她,手端着杯子喂她喝。
朱夫人抿了一口,微微皱眉,朱海良急忙问:“怎么了?
烫了还是凉了?”
朱夫人没说话,闭着眼睛靠着床头。
朱海良手忙脚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又是往水里放糖,又是拿了蜜饯,再次到朱夫人近前。
朱夫人睁开眼,就着他手里的杯子喝了半杯水,这次总算是对了。
朱海良见她喝完了水,轻轻松了口气,放下杯子给她把一颗甜梅的核取出来,才又小心地递给了她。
然而,一入口,朱夫人又吐了出来:“这是哪家的蜜饯,好难吃。”
朱海良愣了愣:“这……不是之前我经常去的那家铺子吗?”
“绝对不是,是不是你不知道?”
“这次不是我买的,”朱海良声音低低的,“这次我下朝急着去衙门,让小厮去买的,大概是他不知道,或者没有听清,所以就买错了铺子。”
朱夫人看他一眼,手指轻柔的在他袖口上抚过,声音也是柔软的:“是吗?
最近衙门里很忙吗?”
“是有点……”
“忙得连给我买蜜饯的功夫都没有了?”
“夫人,我……是我的错,下次,下次我一定亲自去,不会让其它人去了。”
“嗯,那这些……”
“我,我拿去吃了。”
“那怎么行?”
朱夫人柔柔地笑了,“我都说了不好吃,你还要吃?
我可不想让别人以为,我苛待你。”
“怎么可能?
夫人是天底下待我最好的人了。”
朱夫人轻声笑了起来,软软地在夜色中散开,“你知道就好。”
朱海良没再多说什么,时间不早,他起身扑灭了灯,屋子里陷入一片安静。
云景和苏南衣默契的一起离开,谁也没有说话。
两人一直到了无人处,苏南衣才停住脚步。
云景问道:“怎么样?
你有什么想法吗?”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你究竟在闹什么?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你究竟在闹什么?
苏南衣没有回答。
云景看着她:“怎么了?”
苏南衣拧眉,想了想,想说什么又摇头。
云景哭笑不得:“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就好了。”
“不是我不想说,”苏南衣指指头,“只是觉得,乱糟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就……很怪。”
“怎么个怪法?”
“从方才院子里的法阵来看,可以断定,这个朱海良是有问题的,寻常的人哪会在院子里弄这个玩意儿?
但是,他和他夫人之间……”
这才是苏南衣觉得最奇怪的地方。
“也不是不情深,只是这情意……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怪异得很。”
云景点点头,“本王也是一样,总觉得哪里很是别扭。
那还是巫女动手吗?”
“不必了,还没有想透,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这样动手未免太过唐突,还是等确定了以后再说,我有预感,我们还会再来。”
苏南衣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什么的不太对,清清嗓子问:“王爷以为如何?
小的听您的。”
云景笑意淡淡:“好,就按你说的办。”
两人又原路返回,带着巫女离开。
一路无话,此时城门已关,他们没有再出城,以免引人注意,直接回了王府,准备第二天一早再把巫女送出去。
他们回到王府不久,收到夏染的飞鸽传书,只有一个字:安。
看来他们那边也得手了。
苏南衣放下心中牵挂,安置好巫女,回院子休息。
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也不知道怎么的,梦到许多以前和云景在一起时的片断,等苏南衣醒来时,天光已亮,想着梦里的那些,她又心酸又温暖。
起身坐在镜子前整理妆容,镜子里小厮的脸,不断的提醒她,她现在和云景已经回不到从前。
她苦笑安慰自己:就这样也好,偶尔梦一梦,算是没有白来过吧。
刚收拾好,院子里有人来回话:“小公子,起了吗?
王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苏南衣暗暗翻了个白眼,真拿她当不要钱的小厮了?
这么早就来使唤人。
真是的。
刚走到一处月亮门,迎面碰到王妃,苏南衣后退两步站到路边,垂首垂眸。
王妃扫了她两眼,“这位小公子,在府上住得可还满意?”
苏南衣呼吸微窒,脑子里有点乱,还没想好说什么,流桑在一旁微笑道:“小公子不必紧张,这是我们王妃。”
苏南衣抬头看了她一眼,飞快又低下头,眼中的一丝伤感迅速闪过。
“在下知道,王妃安好。”
“不必多礼,听说小公子虽然年轻,但十分聪明,为我们王爷解了不少忧,应该是本王妃谢谢你才是。
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在下多谢,一切都好,没有什么缺的。”
流桑声音温暖:“若是管家太忙,你也可以跟我说。”
“……好。”
苏南衣双手在袖子里紧握,不知不觉渗出薄汗。
直到流桑和王妃走远,她才缓缓回神。
流桑……连流桑都没有认出来吗?
苏南衣苦笑,认不出不是挺好?
毕竟和她都没有了关系了,不是吗?
她低头走到云景的书房,桌子上还放着鸡丝粥,香气四溢。
应该是刚才王妃送来的吧。
云景正低头看着什么,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饿了吗?
饿了先吃点粥,垫垫肚子,早膳一会儿就摆好。”
苏南衣看着一那碗粥,又香又软,可她莫名心里就堵得慌。
不知不觉,语气也有点不对劲:“不敢,小的哪里敢吃王爷的粥?”
云景缓缓抬头,眼睛微眯盯着她,发现她垂头丧气精神不好,眉眼间却有几分恼意,好像在使什么性子。
“你怎么了?
一大早上的,谁惹你了?”
苏南衣用力抿唇,好半晌才说:“没谁惹我,在王爷这里大家都对我恭敬,问我缺什么,怎么会惹我。”
云景放下手里的东西:“那你在闹什么?”
“我哪闹了?
我就说我不想吃王爷的粥!”
“不想吃就别吃,”云景看一眼粥碗,“一会儿有别的,吃别的。”
苏南衣:“……”
她心里懊恼,恼云景,为什么不跟她吵了,为什么不骂她,她就是一小厮,她有什么资格闹。
也恼自己,是啊,究竟在闹什么?
真是没出息。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很诡异。
可巧老管家来了:“王爷,早膳摆好了,您过去用吧!免得一会儿凉了。”
云景起身,看一眼苏南衣:“走吧。”
苏南衣默默跟上。
早膳吃得极其沉闷,谁也没有说话。
好不容易吃完,苏南衣觉得自己刚才的情绪特别没意思,“王爷,我去看看巫女。”
“一起去吧,正好有事跟你说。”
“哦。”
两人一起往那个院子里走,云景一直没吭声,苏南衣忍不住问:“王爷不是有事说?”
“你到底怎么了?”
云景问。
苏南衣无声叹气:“没怎么。”
云景短促笑了一声:“你当本王是瞎子还是傻子?”
苏南衣这种情绪没法说,她自己都烦自己,又怎么能对云景说?
她咬咬牙,低声道:“我想尽快找到太妃,这件事情就能结束了,我也能回去了。”
云景脚步微窒,眸底似凝结了冰霜。
结束,这两个字,不知道怎么的,就像刺在他心上。
“你就这么急着回去?
本王对你不好?”
苏南衣诧异地看他一眼:“不是,我没说王爷对我不好。”
“那你急着回去?”
苏南衣一时语结,张了张嘴:“可我本来就是……”
就是要走的。
云景冷着脸,大步跃过她:“随你。”
苏南衣:“……”
她烦躁的深吸几口气,这都是怎么了!
云景命人准备了马车,直到把巫女送到马车上,又一路出王府,一直都没说话。
苏南衣坐在最外面,时不时看着车外的景致发呆。
就在这种尴尬和沉默的气氛中,两人到了小山庄。
夏染他们昨天晚上就没走,留宿在这里。
思格兰是头一回来,一切都新奇得不得了,一大早起来就拉着小七四处闲逛去了。
夏染知道苏南衣和云景来了,到前面来迎接,一见两个人的面儿,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他凑到苏南衣身边,眼睛瞄一眼云景:“怎么?
吵架了?”
苏南衣不知道是回答是还是不是,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云景回头看他:“你很闲吗?
闲的话不如说说昨天晚上怎么回事,还有,狐清呢?
它没吃完吧?
需不需要做成干粮?”
一听到这话,夏染的脸色顿时变了。
刚才还红润的脸,现在苍白一片,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本来已经暂时忘记的场景又再次呈现。
“你……我……”
夏染指着云景,手颤抖着说不出话。
云景勾唇一笑,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哼了一声走开。
苏南衣气得发笑,这俩人加起来一共三岁吧?
夏染咬牙,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跟着云景快步过去,故作神秘地低声说:“王爷,昨天晚上可谓是惊心动魄,你是没见,那……”
“那条蛇非常大?”
“……”
夏染听到那个字眼就捂住心口,“王爷,这么说不厚道吧?
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云景哼笑,不回答。
夏染拧眉看向苏南衣。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他已经算是个死人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他已经算是个死人
苏南衣摇头。
“你别看我,不是我说的。”
那云景怎么知道的?
夏染觉得自己要是没记错的话,云景只知道他们去了后山,可不知道他们具体是去干什么。
苏南衣凑上去小声说:“王爷怕你们出危险,暗中派人保护来着。”
夏染恍然大悟,想指责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好像积攒了半天的力气,没处使了。
这感觉……
他别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跟上两人:“我跟你们说,昨天晚上绝对是惊险重重,还有我们抓住的那个人,我的天爷。”
“你们去看,当时我是……”
吓得不行了,差点晕过去。
到了嘴边,又咽回去。
三人到了一人处偏僻的院子,夏染停住脚步,眼中的一丝畏惧一闪即过:“就是这了,你们做好思想准备,这家伙可吓人了。”
苏南衣微微点头,玩笑归玩笑,小心谨慎还是要的。
他们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腥气。
苏南衣神色微敛,眼神戒备,她提醒云景:“王爷,小心些。”
云景看她一眼,微微点头:“好。”
从一早上起来开始的别扭和不愉快,莫名其妙地来,又因为这两句简短的对话,莫名其妙的消散了。
院子里寂静无声,今天的阳光很好,照得院子里亮堂堂。
这种明亮中的安静越发显得诡异。
云景推开屋门,腥气似乎更重了一些,还是很安静。
三人前后进去,脚步轻轻。
一直走到里屋才发现,有个人被捆着双手双脚,扔在地上。
他身上穿着斗篷,还和昨天晚上被抓的时候一样。
他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着。
然而,在云景进屋时,一线阳光从门中进来,似乎是照到了他,他轻轻瑟缩了一下。
醒着。
就刚才这么一动,云景和苏南衣都看见,他刚刚露出的那点皮肤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像是……
鳞片一样的。
苏南衣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眸子不禁缩了缩,慢步上前。
她刚要伸出手,云景拦住她:“小心。”
“无妨,他手脚捆着,伤不了我。”
苏南衣掀开那人头上的帽子,眸子猛地一缩。
此人眼睛瞪得很大,瞳孔却缩了起来,如蛇一 般,已经成了竖瞳,而且皮肤上长满了鳞片,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苏南衣放下他的帽子,沉默了片刻:“他的情况,比我预计的还要严重一些。”
云景诧异:“你预计?”
苏南衣闻着这屋子里的腥味有些反胃,“出去说吧。”
三人又走出院子,苏南衣感觉好了一些,这才缓缓说:“嗯,我在看到那座木屋的时候,就有过一个念头,但没来得及细想,昨天晚上睡之前仔细想了想,有个猜测。”
夏染急忙问:“那天你……”
“那条蛇非同寻常,幸亏是遇上狐清了,若是旁的什么,恐怕根本制服不了,那麻烦就大了。”
“这个人,也应该就是跑出来的夏家人,他应该就是给苏家下绊子的人,不过,要想审问的话,得抓紧时间,再晚了恐怕就不行了。”
“不行了,是什么意思?”
云景问。
“他现在的情况,王爷也瞧见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会迷失神智,不能称为一个正常人了。”
“那他……”夏染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变成那什么倒不至于,但的确会兽化,到时候只能沦落成听从于人的工具,”苏南衣解释,想了想又补充,“就和小山一样。”
“这些人——实在是太狠毒了,完全没有人性,哪能把人变成这样!”
夏染咬牙切齿,可转念一眼又不解:“可我们在小木屋也没有瞧见别人,难道是他自己……这不可能吧?
谁会乐意变成这样?”
云景若有所思:“也许并非是乐意,而是不得已。”
“不得已?
这……还不如来一刀的痛快。”
苏南衣叹口气:“并非所有人都有勇气去死。
得过且过,很多人想尽办法都要撑着一口气。”
夏染哑然。
“或许,”苏南衣看向屋子的方向,再次语出惊人,“他在做这种选择的时候,已经差不多算是个死人了,这么做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云景一锤定音:“不管他是怎么回事,事情已经如此,这也不是他可以祸害别人的理由,既然他是夏家的人,那就先把苏家的事情解决掉,说不定,会引出他背后的人。”
苏南衣赞同:“我也是这个意思。
能把他变成这样的人,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此时有人来报,说是有事要和云景说。
云景匆忙离开,只留下苏南衣和夏染两人。
夏染立即问:“夏家的人,你认识吗?”
“认识,我正想跟你说,他就是夏涛。”
夏染霍然睁眼:“怎么可能?
当初得到消息,不是说他已经……”
他又恍然大悟:“啊,难怪你刚才说,他在选择变成这样的时候,已经算是个死人。
那也就是说,是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才把他变成这样,从一开始,就是想用他来针对苏家,或者说……针对……你,或者云景?”
“是,从逻辑来说,是这样的。”
苏南衣心情有点沉重。
“那你有什么打算?”
“就和云景刚才说的一样,找到幕后的人,揪出来,看看究竟是谁。”
夏染沉默了一会儿,见她脸色不好,岔开话题:“你们呢?
昨天晚上的收获如何?
那个姓朱的,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去了一趟,倒没有发现什么,就是觉得特别怪。”
夏染顿时来了兴致:“哪怪?
怎么个怪法?
说来听听。”
苏南衣瞧着他八卦的眼神,没好气地说:“不知道,能说出来的话,我也就能想出答案了。”
“哎,你这人怎么样?
我这么辛苦,又冒着这么大的危险,你那边直接一个不知道就把我给打发了?
不行,快点说。”
苏南衣被他缠得没有办法,只好把昨天晚上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夏染一听朱家竟然有阵法,越发兴致勃勃:“下次再去,带我去吧?
我也见识见识?”
苏南衣还没答应,有山庄的管事过来道:“二位,王爷请二位去前厅,有要事相商。”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匆匆赶过去。
到前厅苏南衣目光一掠,发现桌子上还有杯茶,显然人刚走不久。
想来,应该是刚才来送信的人。
云景也没有隐瞒,开门见山地说:“恐怕我们得立即回城了。”
“发生了何事?”
“刚才京城中传来消息,有人被杀,再次惊动了京兆府。”
苏南衣眉心急跳:“死的是什么人?
还是那种手法?”
“不是,”云景摇头,表情有些凝重,“死法还不知道,京兆府带走查了,但死的人……是朱府的人。”
“朱府?”
苏南衣惊诧,“朱海良?
还是他夫人?”
“都不是,是一个小厮。”
苏南衣觉得不可思议,按说像朱府那种门户,死个小厮也不算什么,高门大户,别说像在朝为官的人家,就像以前的苏家,不过是商户出身,也偶有家里的丫环小厮死去的事儿。
像夏染家的老宅那边,各房每年死个把下人也是常事。
但云景的话,让苏南衣隐隐觉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他恐怕是有大病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他恐怕是有大病
果然,云景一语惊人。
“那个小厮,就是昨天晚上我们去朱府时,听到朱海良所说的,被他派去买蜜饯的小厮。”
苏南衣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但闪得太快,她一时没有抓住。
事不宜迟,这边的事情料理差不多,夏涛就暂时押在这里。
夏染去找思格兰和小七,苏南衣和云景先一步回城。
坐在马车里,苏南衣问:“王爷,我们直接去京兆府?”
“嗯,不过,我们要改变一下路线。”
苏南衣挑车帘看着外面,“王爷是想走发现小厮尸首的那条路?”
“正是。”
从城门去京兆府有一条近路,但穿过闹市街,路过发现小厮尸首的地方,才是云景想走的。
此时街上人已经不少,再加上又发生了命案,所以这边的人格外多一些。
两人也不急,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议论声。
“可不是,这一大早的,竟然发现躺着个死人,你说吓不吓人?”
“唉,何止是吓人,还晦气呢!李老板都觉得倒霉死了!”
“说实在的,他家的蜜饯本来就不怎么好吃,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儿,以后这生意……啧啧,怕是更难做喽!”
“谁说不是啊……”
“这能怪谁?
李老板自己作呢,平时就小气,本来好好的师傅,硬是把人家给气走了,他自己又做不好,生意可不就难做了呗。”
“听说,那个小厮是朱侍郎府上的,你们说,他家离着这儿可不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谁知道呢?
李老板被衙役给带走了,不也是问这个去了吗?”
路上的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苏南衣和云景听着,沉默无言。
一路听一路走,到京兆府门前。
他们俩这次也没走正门,绕到后门趁人不备进去。
赵大人忙得焦头烂额,今天一早又出了人命案子,虽然说是个小厮,但人家的主人非同寻常啊。
他先派人把小厮的尸首放到停尸房,又派人去请朱海良。
刚把事吩咐下去,正准备回书房,就见书房门口站了俩人。
他定睛一瞧,喜出望外,急忙快步过来:“王爷,南公子,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王爷,可是那件事情有结果了?”
“暂时还没有,大人不必急,也不必有负担,就当是普通的案子,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是,”赵大人心中的石头放下,有云景这句话就行。
“那尸首……”
“不必留,若是他们还有亲人,能认领就认领,如果没有,也好好安葬吧,都是苦命人,又死于非命,这一生最后了,也算是有个结局,来生也好投胎个好人家。”
赵石磊心头微暖,拱了拱手:“王爷仁慈,下官一定办好此事。”
“今天本王来,是有另外一件事情。”
“王爷请说。”
“今天朱府的那个小厮,尸首现在何处?”
“就在停尸房。”
“好,本房前去看看。”
“王爷请随下官来。”
衙门里有两间停尸房,在赵石磊看来,这个小厮虽然是横死街头,但他的死法是正常的,并没有和眠梦楼的尸首放在一起。
小厮很年纪,大概十八九岁的年纪,皮肤白净。
尸首刚刚抬回来,仵作还来得及验。
苏南衣挽挽袖子,上前仔细难看。
赵石磊莫名就有点紧张,隐约觉得,莫非……又是非常寻常的案子?
好在他已经让其它的人退下。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苏南衣轻轻拂动衣裳的声音。
良久,她缓缓道:“没有明显外伤,但……内伤严重,应该很快就能在皮肤上显现出来,不过,有一点很有意思。”
云景挑眉,等着她继续说。
“他的耳朵,聋了,应该是先被打聋了双耳,才被击碎内脏而死。”
云景瞳孔猛地一缩。
赵石磊不明所以,拧着眉头:“这是何意?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既然都要把人杀了,为何还要先打聋耳朵?”
云景和苏南衣对视一眼,彼此都想到一个可能。
衙役匆匆赶来:“回大人,朱侍郎来了。”
赵石磊看向云景,云景目光落在一道小门上:“那是什么所在?”
“哦,回……您的话,那是个更衣室,仵作们换衣裳的地方。”
“麻烦大人把朱侍郎带到这里来,想必他也想看看手下小厮的尸首。”
赵石磊看一眼小更衣室,明白了云景的用意,点头带着衙役走了。
云景对苏南衣道:“我们去那里面躲躲,听听朱海良怎么说。”
这间小更衣室的确是够小,只放着一张床,两把椅子一张桌子,还有个简单的衣架,仅是这么点摆设,就显得很局促了。
云景站在床边,苏南衣站在桌子边,这里只有半扇小窗,光线昏暗,再把门帘一放,就和夜晚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差不多。
两人站得很近,昏暗中感觉似乎更加敏锐,甚至觉得可以呼吸相闻。
苏南衣有点不自在,别开头,看向窗子,唯一的光亮处。
她的脸在光影中有些朦胧,别开脸时,线条流畅,下颌骨有一种动人的美,光线轻轻笼罩过来,像顺着她的线条流散开。
云景心头跳了跳,是无法言说的悸动。
他不自觉用力握紧手指,缓缓深吸一口气,是她身上淡淡的药香。
云景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面前的是个小厮,是个男人,为何……
他被自己这种深藏感觉和情绪吓了一跳,心乱成一团麻。
他是得病了吧?
还是一场大病。
他咬紧后槽牙,在心里骂自己。
真他娘的疯了。
难言的沉默中,外面响起脚步声。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感激。
赵石磊声音清晰:“朱大人,您里面请,尸首在这里。”
朱海良迈步进来,一眼瞧见躺在床板上的小厮。
他喉咙滚了滚,表情有些悲伤:“怎么会……他昨天还好好的,本官今天一早上朝,没有瞧见他,还以为他是贪懒没起,总归是年轻人,偷懒也正常,也就没有叫他,谁知道……”
赵石磊叹口气:“朱大人,你还是别太难过,本官把你请过来,就是想问问,他可还有什么亲人,或者这两日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他没有亲人了,他父母都是府中的家生子,不过,也都早早的去了,他也算是跟着本官长大的,本官也算是他的亲人了。”
朱海良顿了一下,似是在思索:“至于说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这也没有,他是本官的贴身小厮,平时都是跟在本官身边,本官并没有什么发现。”
赵石磊疑惑:“那这就怪了,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出府?
本来本官还以为,是朱大人派他出去干什么差事,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他出府的事,大人并不知情。”
朱海良眉头紧皱:“或许是年轻人贪玩,偷偷出去玩了也说不定,亦或有什么隐疾,他父母去的时候年纪也不大,或许……是什么家族共有的病症?”
不等朱石磊回答,他叹了口气继续说:“不管如何,给赵大人添麻烦了,本官既然来了,就把他的尸首带回去安葬,也好叫他们一家三口在地底下能够团圆。”
这是要把尸首带走,不让京兆府插手的意思了。
但赵石磊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他急了,他急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他急了,他急了!
赵石磊已经知道,这个小厮绝非是正常死亡,也不是什么朱海良所说的什么家族之症。
而是被人谋杀至死。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可能让朱海良就这么把尸首带走?
赵石磊笑了笑:“大人的心情本官可以理解,不过,大人有所不知,当时发现这具尸首时,本官并不知他是大人府中的人,衙役们也按正常流程进行了立案,如今程序已成不,不如这样,等本官例行结束之后,再交由大人,如何?”
朱海良一愣,没想到赵石磊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直接就拒绝了他。
“大人,本官不甚明白,”朱海良摇头,“你的意思是,本官现在不能把尸首带走?”
“不是不能,是得安流程来办,朱大人,咱们同朝为官,想必你也能理解本官的苦衷。”
朱海良轻笑:“赵大人这话说得对,我们同朝为官,彼此应该互相谅解,可赵大人,现在天气热,尸身难免会有影响,这到时候……”
“这一点朱大人尽可放心,我们衙门经办的命案多了,在这方面自有处理的方法,保证尸身不会那么快腐坏,而且,我们也不会耽误太久。”
朱海良并没有就此同意,他手指轻捻着腰间玉佩的流苏:“赵大人,这不过就是本官府中的一名小厮,本官已经来认领,赵大人行个方便,岂不是对大家都好,又何必紧抓着不放呢?”
他似笑非笑,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温和:“本官知道,赵大人一向公正,官声很好,皇上也赞赏有加,可是,赵大人,你想保住官声,也不必在本官小厮的尸首上较真吧?”
这话说得就有些刻薄了。
赵石磊脸上的笑也收敛了,他本来就是个粗人,这么一沉下脸来,更多了几分凶相。
“朱大人这话本官可担不起,本官向来注重的不是官声,而是案子本身,破案抓凶手,是本官的职责所在,案子办得清楚,凶手抓得来,本官的官声自然也就有了,何须用你的小厮去保?”
“话说回来,朱大人,你这小厮不声不响出门,不明不白死在街边,你说没事,说是旧疾,可本官不能这么写进案宗里吧?
那照朱大人这么办案,案子倒是检查了。”
“再说,究竟这小厮是何死因,衙门里也有仵作,他们也是拿着国家的俸禄,该他们办的事儿他们还没办,稍后验了尸,这小厮究竟是不是因病而亡,一查便知,就不用朱大人猜了。”
赵石磊也不是白给的,否则夏染也不会叫他“赵石头”了。
这几句话怼得,朱海良愣是噎了半天没想出来说什么。
苏南衣和云景在更衣室,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从彼此有礼至针锋相对,他们都从朱海良的话语中听出几分急切。
他急着把小厮带走,并且他一来也是观察了小厮,发现仵作还没有验过,就先对赵石磊说出了定论:小厮也许是有隐疾,他父母就是因病而早早死了。
可他不知道,尸体苏南衣早已经验过。
他这样说,反而是露出马脚。
两人几乎可以断定,朱海良一定有问题。
可问题在哪,一时还想不出,还是觉得很怪。
这个朱海良,从一开始给他们的感觉就很拧巴,看似性格温和,又是深情之人,可哪哪都不对劲。
此时,朱海良又道:“赵大人,你就给句痛快话,能不能让本官把尸首带走安葬?”
“可以,但今天不行。”
赵石磊心说,笑话,他后面还有北离王爷呢,这事儿明显不正常,就这么走了,那还行?
朱海良重重呼了口气:“赵大人不要欺本官是工部的人,就不懂这些刑法之事,若是没有家人允许,官府是不得私自为尸首解剖检验的,本官没有说错吧?”
赵石磊一噎,这话的确没错。
本朝刑法的确有这么一条,毕竟解剖,就快相当于把人大卸八块了,有几个愿意让自己的亲人死后被这样对待?
除非是有特大冤情的,必须报仇的那种,再就是死的奇怪,又没有人认领的无名尸。
不过,无名尸被解剖的也不多,仵作们也不愿意做这种活,费半天劲,又没有苦主。
赵石磊一时陷入两难,朱海良不同意验,那怎么证明这尸首内脏已经碎掉?
他有点后悔,刚才忘问云景,这事儿该如何回朱海良。
赵石磊也是个办法的,看到一旁桌子上的茶盏,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走过去,假意不小心把茶水泼到了身上:“朱大人,不好意思,请稍候,本官去处理一下。”
赵石磊进了屋,云景就知道他的意思。
和苏南衣一对视,苏南衣略一点头。
云景也对赵石磊点点头。
赵石磊磨蹭了一会儿,又转身出去,一边走一边琢磨这话要怎么往回说。
朱海良显然有些烦躁了,看到他出来,上前两步:“大人,能不能通融一下?
刚才本官说了,本官就是他的家人,本官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把他带回去安葬,死者为大,早日入土为安。”
赵石磊摸着胡子,拧眉思索道:“朱大人,不是本官不肯给你面子,而是……”
他叹口气,面露为难:“朱大人,不知你能否答应本官一个条件?”
朱海良一听这话,觉得有门,立即道:“赵大人有什么条件,只管说。”
“刚才本官说了,后面还有流程要走,尸首你若是带回去,本官日后若有需要朱大人协助的地方,比如签个字什么的……”
朱海良拱拱手:“赵大人,我朱海良把话放在这里,别说此事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就是你我同朝为官,有其它的地方需要本官的,大人尽管开口。”
赵石磊大笑几声:“好,既是如此,那本官就答应朱大人。”
朱海良心头微松,但也没有彻底松气,一刻不停地让自己人进来,也顾不得什么尸首晦气之类,包裹上白布,放入马车。
直到马车车轮滚动,朱海良这颗心才算是放下来。
扭头看着尸首,微微闭了下眼。
昨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呐。
他低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就完全没有注意到,苏南衣和云景已经跟上他。
看方向,马车哪也没去,就是直奔朱府去了。
苏南衣和云景不远不近的跟着。
走到路口时,人有点多,马车停下来。
云景的马车也停了。
苏南衣挑帘,观察街道两边,无意中看到从街边银铺子里走出一对男女。
看样子是对夫妻,都很年轻,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女子娇俏,笑容明亮,男子眉眼间也尽是欢喜,看着女子的笑也跟着傻笑,眼睛里的情意都藏不住。
女子头上戴着一支漂亮的银钗,她手指小心翼翼的摸着,看得出来很是喜欢。
“好不好看?”
男人连连点头称赞:“真好看,我的娘子最是好看!”
女子的脸更红:“就是有点贵了,花这么多钱,我还是有点心疼。”
男人握着她的手:“说的什么话,你相公我挣钱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让你过好日子?
我既娶了你,必要疼你爱你……”
这几个字在苏南衣的脑子里轰然一炸。
她立即抓住云景的衣袖:“王爷,我知道朱海良哪里不对劲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本王又上了她的当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本王又上了她的当
云景见苏南衣神色急切,垂眸看着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指,鬼使神差的没有拂开。
“别急,慢慢说,哪里不对?”
苏南衣低声:“王爷,您可还记得,昨天晚上我们去朱府,听到朱海良对他的夫人说,我们既为夫妻,我尊你敬你。”
云景点头:“的确,是有这么一句。
怎么了?”
苏南衣微勾唇:“既是夫妻,丈夫对妻子说的话,又怎么会用尊你敬你这几个字?
一般都是疼惜、怜爱之类的词,不是吗?”
云景心头微动,想想也觉得有些道理。
“可若是……他们夫妻有什么特殊的隐情,比如说,朱夫人家里曾经对朱海良有过大恩,那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如果是这样,那朱海良表现出来的,也不该如此深情才对,而应该是……尊敬的,相敬如宾的,至少——应该有点距离感的。”
苏南衣拧眉,心里有些乱,表达得也有些不太清楚,但念头闪得太快,一时抓不住。
“王爷,我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想再去一趟朱府,明正言顺的去。”
“怎么说?”
“那天在山脚下,我对朱海良提过师父,我想,假扮我的师父,去朱府给朱夫人看看病,我想,也许这一看,有些事情就能看个分明了。”
云景没有立即回答,他觉得这个办法有点危险。
先不说朱海良能不能认出苏南衣来,就算认不出,这种情况下,也只是她自己去朱府,若真的有意外发生,她一个人,该怎么办?
“王爷?”
苏南衣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干不了,解释道:“王爷放心,公子那边有人会易容术,可以帮忙,我保证不会让朱海良认出来,就算是认出来,我也不会拖累王爷……”
云景心里的烦燥涌上来:“你觉得本王会怕拖累?
他不过就是一个工部侍郎,本王会怕他?”
苏南衣心说这家伙现在真是变得喜怒无常。
就这么句话,也得争一下?
“当然不是,王爷哪会怕他?”
苏南衣急忙顺着他说,“朱海良哪方面都比不上王爷,王爷可以直接碾压他。”
云景想发脾气,但又被这几句哄得无从发起,只好又闷下。
虽然知道她说的不是什么真话,甚至有可能就是顺口胡说,但心里的烦躁,却总归是散了。
真是……奇怪。
“那,王爷,咱们就说定了?”
苏南衣试探着问。
云景想说谁跟你说定了,可看到她期盼的眼神,又不忍心。
闷了一会儿,他竖起两根手指:“你知道,本王当初借你来王府做事,是向夏染下了保证的。
现在,你要做的事有危险,你得答应本王两个条件。”
“您说。”
事儿可真多,苏南衣暗暗腹诽。
“第一,你不能独自前去,毕竟太过危险,那天晚上你应该有所察觉,至于你用什么办法,再带谁,本王不管。”
“第二,本王要在附近安排好人手,盯住朱府,安排好之后,你才能去。”
苏南衣浅笑:“没问题,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王爷这是为了我好,我自然明白。”
云景短促笑一声,眸子沉冷:“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本王只是烦夏染,不想让他抓住把柄烦个没完而已。”
苏南衣:“……”
前面路口,朱海良的马车慢慢向前行驶,云景的马车转了方向,去夏府。
苏南衣得去夏府里找会易容的人。
做戏做全套,她不能让云景知道,那个会易容的人就是她。
不知不觉,天已近中午。
夏染也带着思格兰她们回来了。
大家一起吃过午膳,苏南衣把事情大致一说,他立即道:“我觉得王爷说得对,你不能一个人去,太危险。
这样,我跟你去。”
云景眸子微缩,脸色顿时沉下来。
他的本意,是想着让苏南衣自己说出来,邀请他一同去。
反正有会易容的人,给谁易不是易?
他盯住苏南衣,眼神锋利,期盼她能看出自己的意思,拒绝夏染。
没料想,苏南衣爽快的答应了:“好,没问题,那烦劳公子找两套衣裳来,一套要……道士服吧,一套要道童的。”
“行,没问题。”
夏染兴冲冲的下去准备。
苏南衣感觉到两道阴冷的目光粘在自己身上,回头正对上云景黑如锅底的脸。
苏南衣有点莫名其妙,小心试探:“王爷,有何不妥吗?”
云景快气死了。
“为何要带夏染去?
他就是个公子哥儿,能帮你什么忙?
被朱海良认出来,也会毫无顾忌的杀了他。”
苏南衣觉得好笑:“也不是,公子他会得不少,他手里还有符咒,身手也不错,和朱海良也没有打过照面。
王爷,您和他不一样,您一身贵气,又与朱海良同朝为官,而且刚刚打过照面,他想不认出您来都难啊。”
云景奓起的毛被苏南衣的“一身贵气,”“您和他不一样”之类的话又慢慢抚平。
不错,他的气质变不了,很容易被朱海良给认出来。
“哼,”云景哼了一声,“可见所谓的易容之人,本事也不怎么样。”
苏南衣气得想打人,但还是忍住:“是,您说得是。”
她看一眼外面,思格兰来了,她正好抽身去找夏染。
云景看着她快步走了,觉得哪有点不对劲儿,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又被她三言两语给忽悠了。
真是岂有此理!
苏南衣找到夏染,这家伙刚换上道士的衣裳,头发也挽成了道士头,别说,还真的挺像那么回事。
“你来得正好,看我这身打扮怎么样?
是不是有一种别样的英俊气息?”
“还别样的英俊气息……”苏南衣气得发笑,“我是让你做道童 ,谁让你做道士了?”
夏染一愣,随即一摆手:“这你就考虑欠周了,你看,我来装道士,把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然后你就能抓住时机搜取到更多的消息,还有啊,我也会几下,不会穿帮的,放心吧。”
苏南衣想想,他说得也不无道理,而且看这衣裳,这家伙明显从一开始就认定了要道士。
算了,就这样吧。
云景在前厅和思格兰闲聊,他若无其事地问思格兰关于苏南衣的情况,旁敲侧击地打听,但思格兰看似天真爽直,但对他的问题,总是避重就轻,根本不回答。
正说着,苏南衣和夏染一起来了。
他转头一瞧,不禁愣住。
前面的道士三十多岁,面白黑须,乌眉微挑,眼睛细长,眼尾挑起,目光冷厉似能看透人心。
他身后的道童十八九岁,皮肤白嫩,嘴唇红润,眼睛又黑又亮,一看就是个机灵人。
他们的容貌……如果不是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云景自问,如果走在街上,哪怕是迎面擦肩,他也不会认出来。
他暗想,果然是被那个小厮给骗了。
事已至此,也不能再更改。
只好按计划进行。
云景的手下也传来消息,他们在朱府四周已经安排了人手。
而且,据他们得到的消息,朱海良自带着小厮的尸首回府之后,就再没有出来,府里也的确开始操办丧事,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看似正常,反而越发显得不那么正常。
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故弄玄虚的高手
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故弄玄虚的高手
几个人又把该说的话对了一遍,把可能发生的情况预测了一下,做到万无一失。
苏南衣和夏染打算出门,最好从城外回来,在城门处能让人瞧见,以此证明,他们的确是从外地归来。
然后再走过街道,去见朱海良。
夏染也问过,会不会太小心了,以前这样的事他们也做过,没如此细致。
苏南衣解释说,此次非同寻常,朱海良的演技太好,而且有官身,工部侍郎虽不是一品大员,但也不算低了,若是有什么差池,后果会很麻烦。
京城重地,官员府邸,可容不得他们放肆。
苏南衣还有一个隐忧,对方能在京城藏身并站稳,可见实力和定力,非那些虾兵蟹将可比。
她把新画的符咒给了夏染,告诉他使用方法。
两人从城外回来,和守城的士兵打了个照面,这才从街市上走过,顺便还给人算了几个卦。
一路到朱府门前,几个小厮正嘀咕着什么。
看到他们来,有点纳闷,又仔细打量,觉得他们穿着气质不俗,也不敢怠慢。
“二位道爷,不知道到我们这儿来有什么事?”
夏染眸子半眯,语气显得颇为高深:“怎么?
府里有白事?”
小厮愣了一下,回头看看府门口,出来进去的人并没有什么异常。
虽然府里死了人,但也只是个小厮,哪有给小厮大操大办的,最多就是给家人几两银子,赐一口薄棺都是恩典。
自家老爷一向仁义宽厚,特在小院设了灵堂。
可这……从府门口也看不出来呀。
小厮略一迟疑,又重新打量道士几眼,但转念又一想,也没准是这个道士穿街过巷的,听街上的人说的,这事儿街上都传遍了。
“道长说得极是,这不是嘛,我们有个同伴去了。
您是……”
“贫道是来见朱大人的,朱大人曾对小徒说过,夫人有病在身,让贫道前来看看。”
小厮一听这话,顿时更加不敢怠慢:“原来如此,那请道长稍候,小人进去禀告!”
全府上下谁不知道,自家老爷对夫人那叫一个好,好的都没边了,只要说能给夫人瞧病的,不管什么人,花多少钱,老爷都没二话。
朱海良此时正站在夫人院子门口,他站了许久,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婆子从里面出来,猛地看到他吓了一跳:“老爷?
您怎么站在这儿?”
“没什么,我刚到,本来想看看夫人,又觉得这个时间夫人或者在休息,就又不想打扰她。”
婆子心里感动,心说这样的好男人去哪里找,不光是对夫人,对他们这些下人也和善,小厮死了,老爷还给他办丧事,多仁义!
京城这样的都是少之又少!
“老爷放心,夫人醒了,刚喝了药,身子好了些,正在看绣花样子呢,您进去吧。”
朱海良点点头,慢步走进院子。
朱夫人正倚着窗子,翻看着绣花图样,手边还放着未绣完的花,还有一些丝钱和针。
看到他进来,朱夫人合上图样,笑容浅浅:“忙完了?
我听着外面怪吵的,怎么了?”
朱海良本没有想好怎么开口,现在听她这么一问,脑子一热直接说道:“小厮,我的小厮死了。”
“哦?
是吗?”
“是的,他昨天还好好的,活蹦乱跳的,他还那么年轻,他……”
朱夫人偏头看着他,脸上笑容不改,似乎是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朱海良后面的话,却没办法再说下去了。
朱夫人捻起那根针,带着丝线轻轻刺破布料,语气轻柔地像风:“夫君,人总归有一死,七八十岁的时候老态龙钟,又丑又招人讨厌,相比之下,或许现在死了,人们对他的印象始终停留在他年轻的时候,这岂不是也算件好事?”
朱海良没说话,她自顾绣了几针,又看过来:“你是觉得,他不该死吗?”
朱海良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发出不声音。
四周的空气似乎有些凉,朱海良刚才心里涌动的感受又慢慢冷却。
正无声站着,外面有人来报:“老爷,外面来了两个人,说是您请来给夫人诊病的。”
朱海良回神,他一时没想起来。
朱夫人的脸色也意味不明:“你又从哪里请来的大夫?”
“我……”朱海良想了想,“我去看看再说吧。”
他快步退出去,朱夫人若无其事地继续绣花。
朱海良一边走,脑子被风一吹,也清明不少。
问家丁是什么样的人,听说是两个道士,他心里越发奇怪。
道士?
他忽然想到金光观,又想起遇见云景的事儿,脑子里一个念头一闪,加快了脚步。
到府门口,远远看到一个道士带着一个道童,衣袂飘摆,拂尘微动,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道长,久等了。”
夏染见朱海良,长得真是人模狗样,就是不知道胸膛里的那颗心,究竟是什么东西。
“见过朱大人。”
夏染一甩拂尘,还真像那么回事,“贫道接到小徒的信,说是曾与朱大人说起,让贫道给朱夫人看病,贫道本欲去揽州一趟,这一去又不知何时回,所以,就先来府上看看,未经大人事先同意,还请大人勿怪。”
朱海良急忙拱手:“道长说得哪里话来,那日与小公子一见如故,小公子热心善良,实在让本官感动,能请到道长,是本官和内人的福分,道长,请里面说话吧。”
夏染略一颔首,跟着他进府。
苏南衣走在夏染身后,微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却把周围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上次来是偷偷摸摸,天黑光暗,今日太阳刚刚西坠,还都看得清楚。
先进了前厅坐下,朱海良吩咐人上了茶。
夏染装模作样,也不敢真喝,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玩意儿。
他也不耽误功夫,直接问道:“大人,恕贫道多嘴,这府里,可是有丧事?”
“正是,”朱海良脸上闪过一线不自然。
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况,小厮的死法也不宜让人知道。
“可是在东南方向?”
朱海良一愣。
他起初没在意,现在夏染这么一问,他想了想,对啊,摆灵堂的小院,可不就是在东南方?
短暂的惊讶之后,他又觉得不算什么,刚刚在门口,说不定这老道早向家丁们打听了。
“正是,道长说得极是。”
“大人,”夏染看看周围。
朱海良会意,摆手让其它人都退下。
“道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夏染捻着胡子:“大人,这话本不该贫道说,世间之事多有复杂,贫道也不想多管多问,更不宜泄露太多天机。
只是,贫道觉得,既然小徒与大人认识在先,又特意写信让贫道来,贫道就有责任说清楚。”
“道长,莫非是内人的病……”
“大人也不必紧张,贫道要说的事,的确和朱夫人的病有关,但也不是您想的那样。”
夏染站起身来,往东南方向走了几步,低头掐指算。
苏南衣站在原处没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动一下,心里却暗自好笑。
这家伙装的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毕竟也是演过很多次戏的老戏精了。
夏染此时回身,表情严肃,语气沉重:“大人,实不相瞒,要想让夫人的病好起来,得先把府里的事了结了。”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果然还是戏精最厉害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果然还是戏精最厉害
苏南衣适时抬头,一脸崇拜的看着夏染。
“师父,您太厉害了,弟子之前一直听说您的本事,但遗憾没能像师兄一样亲眼见过,这次终于能开眼了。”
夏染一本正经的接受:“的确,这次你可以亲眼看到,回去向你师兄炫耀了。”
苏南衣:“……”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苏南衣转头看向愣着的朱海良:“大人,难得我师父肯施展本事,你快在前面带路呀。”
话已至此,朱海良再想说不用,不能去,也已然是没办法说出口了。
无奈,他只能硬着头皮:“如此,就有劳道长了,这边请。”
他其实并没有太多担心,反正他打定了主意,小厮的尸首是不能碰的,更不能剖尸。
这样的话,单从外表来看,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灵堂虽小,但什么东西也齐全,对于一个小厮来说,也算是值得了。
至少表面上来看,是这样。
但和一条人命相比,死去以后再体面,也不如好好活着。
夏染满脸凝重,眉头紧锁,他环顾四周,朱海良早让其它人退出去。
其实也没有几个人,毕竟这个地方大家都嫌晦气。
夏染走到棺材前,盖子早已合上。
他沉声道:“朱大人,此灵堂中怨气颇重,不知此人是因何而死?”
“怨气颇重”四个字让朱海良的心跳了跳。
他垂眸道:“实不相瞒,他是死在街上,不知道道长听说了没有?
死在一家铺子前,原因不知,大概是因为家族中有隐疾,他父母也是去的早。”
这说辞,和对赵石磊时说的一样。
看来,朱海良是打算用这套说辞用到底了。
夏染并不以为然,他手轻放在棺材盖子上:“大人,不知能否打开?
贫道想送他一 程,也好让他早日化解怨气,早日归去乐土。”
“这……”朱海良犹豫,“恐怕……”
夏染打断他:“大人,这也是为了尊夫人着想,怨气不除,久在府中徘徊,别说是身体本就有病的人,就算是正常人,日子长了也难免会受其影响,变得憔悴不堪。”
夏染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大人,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朱海良一噎。
苏南衣在一旁听着,差点笑出声。
在这方面,还是夏染厉害啊!
这家伙天天做生意,和别人谈来谈去,这方面的本事早就炉火纯青。
几句话就把朱海良的退路给堵死了。
朱海良就算有难言之隐,也不能说了。
“这……倒是没有,就是已经盖上,再打开,怕惊扰了亡灵。”
夏染一甩拂尘:“大人放心,贫道是渡他,化解他的怨气,怎么会惊扰他?
另外,大人可能有所不知,贫道曾经遇见过,死得极其冤枉的人,埋入地底之后也不能安生,还要重新开棺渡化。”
朱海良:“……”
无奈,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苏南衣悄悄对夏染竖了竖大拇指。
夏染得意洋洋,真该让赵石头也来瞧瞧,瞧咱这本事,几句话就成了,哪像他,又是翻脸又是什么的,啧。
朱海良问道:“道长,您所说的方法……不需要剖开尸首吧?”
“当然不需要,”夏染爽快的否认,“大人放心。”
“如此便好。”
朱海良放心了。
夏染眯着眼睛,看着里面的尸首,心里暗暗可惜,果然是个年轻的小厮,左右不过二十岁,人生才刚刚开始,本该娶妻生子,享受一生,却……
他叹了口气,抬眸看向朱海良。
“大人,果然不出贫道所料,他死得的确冤枉。”
“道长此话怎讲?”
朱海良有点纳闷,更多的是觉得这个道士故弄玄虚,他可不相信,就扫一眼,就看出来了。
“此人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这,应该没有,他是本官的贴身小厮,与其它人不同,他有什么事,本官不说件件知道,大部分还是清楚的。”
“那就怪了,”夏染拧着眉,“可此人的尸首……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实则内脏已碎,而且……”
夏染拂尘一指小厮的耳朵,“大人可知,他是先被人打聋了双耳,然后才被杀死的。”
秋海良瞬间一震,脸上的血色迅速退去,变得惨白一片。
他眼睛盯着小厮的耳朵,呼吸急促,胸口一起一伏,半天没有说话。
苏南衣观察着他,他这副样子可不像是装出来的。
莫非……这个小厮的死,真的和他无关?
那就奇了。
这个朱海良身上的怪事,可真是越来越多了。
“大人?”
朱海良猛地回神,想扯出一丝笑,脸上僵了半天,却于事无补。
“道长 ,何事?”
夏染说道:“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找个仵作来,好好验一下,一验便知。”
“不,不可!”
朱海良脱口而出。
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朱海良深呼吸几次,才勉强说:“道长有所不知,他也是个可怜人,父母早亡,本官也是看他可怜,这才为他操办了丧事。
人已死,就别再让他的尸首……遭受刀割之苦了。”
这也算是合理,很多人都不能接受亲人的尸首被割来割去。
不过,夏染当然知道,朱海良的真实想法可不是这样。
他也不勉强,此行的目的也并非就是为了剖尸。
夏染叹了口气:“朱大人仁义,既是如此,那贫道就另想其它的办法,尽早化去他的怨气吧。”
他相了想,拿出一张符咒来,放在尸首上,又拿出一张,贴在棺木上。
朱海良没有制止,他此时也心乱如麻。
他知道小厮的死不是表面这么简单,可他没想到,竟然是先被打聋了双耳……
他太清楚,这代表着什么了。
他心头猛烈震动,感觉有些难受。
他走出灵堂,在外面扶着柱子大口喘气,闭着眼睛慢慢消化这个消息。
苏南衣把他的反应看在眼中,和夏染对视一眼。
夏染等了一会儿,上前说:“大人,您没事吧?”
朱海良睁开眼睛,摇了摇头:“本官没事,只是听道长说明情况,难免心里难过。”
夏染点点头:“大人心善,必定会有好报。
如果大人有需要,待给夫人看过病之后,贫道可帮大人处理尸首……”
“不,不必了,”朱海良又连忙拒绝,“不劳道长了,本官自会处理。
道长,请吧。”
拒绝得很彻底。
夏染微微摇头,“好,听大人的。”
朱海良带着他们去后院,看他的夫人。
但苏南衣看得出来,朱海良的状态明显不如刚刚把他们带进府来的时候。
看他这样,应该是不知道小厮究竟是怎么死的。
怪了,那凶手是谁。
苏南衣觉得,他是知道凶手的身份的。
她一边想,一边看着周围的环境,发现一路上有几处有阵法,但并不多。
她不动声色,也没有告诉夏染。
到院子门前,朱海良停住脚步,苍白的脸上浮现几丝笑:“道长,麻烦您稍等片刻,本官进去和夫人说一声,她身体不好,睡着的时候比常人多一些。”
夏染表示理解:“大人请便,贫道在此等候。”
朱海良点点头进院子,四周一片安静,路过的人也没有,不知道这安静究竟是为了让朱夫人养病,还是另有别的原因。
第一四百九十二章 乖乖听我的话,不好吗?
第一四百九十二章 乖乖听我的话,不好吗?
朱海良一进了院子,夏染立刻看看周围,确定没有什么人,这才低声对苏南衣说:“你怎么看?
是不是觉得有些古怪?
我就觉得这个朱海良心里有鬼。”
苏南衣点点头:“不错,他一定知道什么内情,即便凶手不是他,他也逃脱不了干系。”
她想了想又说:“稍后你给他夫人看病的时候,要格外注意,把我给你的药丸带好,千万别出了岔子,这里十分古怪,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咱们没有确凿的证据,朱海良有官职在身,咱们可不占理。”
夏染表情严肃:“你放心。
我早准备好了,而且练过无数次,不会出错的!”
两人不再多言,耐心的等着。
朱海良站在我门口,心潮起伏涌动。
想着刚刚夏染所说的,心里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滋味,有一点他没有撒谎,那个小厮的确是从小就跟着他,鞍前马后,照顾的体贴周到,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岔子,对他也是忠心耿耿,可谁能料到最后却……
朱海良闭了闭眼睛,不再往下想,迈步走进屋里。
他让丫鬟婆子都退出去。
房间里安静的出奇,让他有些心慌。
朱夫人正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一只发钗,正在往头上比划,看到他进来,满脸是笑:“看这只发财好看吗?
还是上次生辰你送我的,只是一直没有戴过。”
朱海良看着她满脸是笑的模样,心头又有些柔软,再看她戴着发钗,的确很漂亮,他忍不住点了点头称赞:“好看,我的夫人果然好看。”
朱夫人娇羞的低下头:“你惯会哄我。”
朱海良喉咙里有些堵的难受,他走到夫人身边,低头看着她:“他是怎么死的,你能跟我说说吗?”
朱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笑容都没有发生变化,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指在那只发钗上慢慢摩挲,语气说的轻描淡写:“死了就是死了,有什么可说的?
即便是我说了,他就能够起死回生吗?”
“不是期盼着他能够起死回生,我也没有那么不切实际,我只是想知道,他伺候了我那么久,一直跟着我从老家来到这里,忠心耿耿,现在他死了,是怎么个死法。”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责怪我吗?”
夫人抬眼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淡淡褪去,一双眸子清冷的如同进了冰水。
朱海良迟疑了片刻,缓缓的摇了摇头:“我并非是在责怪你,只不过我觉得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我应该有权利知道吧?”
朱夫人一时没有说话,抿着的嘴唇又微微翘起来,扯出一丝讥诮的弧度:“你刚刚说什么?
我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朱海良看着他脸上的那丝笑意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是啊,他能有什么权利?
他又能保护谁?
他甚至连他自己都护不住。
朱海良低下头,脑子里一片混沌,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自己又能说些什么?
刚才一时鼓起勇气说出这些话,也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朱夫人把头上的发钗拔下来扔在桌子上,语气坚定而冷厉:“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其实也没什么,他做了什么错事,你应该心里有数吧?
还是你告诉我的,我也是按照你说的去做的。”
朱海良的脸色一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的确是他说的,他说小厮没有听清,去错了铺子,买错了蜜饯。
所以,就被先弄聋了耳朵,然后再打死。
朱夫人眼睛幽深,轻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
朱海良明白,朱夫人这是知道,他知道了小厮的真正死法。
他不太想说。
朱夫人缓缓站起来,咳嗽了几声,朱海良心头一软,急忙过来扶她。
“你没事吧?”
就要刹那之间,朱夫人握住他的手腕,他的腕间隐约有什么一闪,紧接着,朱海良就觉得一股麻意直接从手腕到心脏。
他呆愣了片刻,朱夫人眼睛盯着他,四目相对,就在咫尺:“夫君,你乖乖听我的话不好吗?”
“好。”
“那你还会怀疑我,质问我吗?”
“不会,娘子说的就是对的,娘子做的都是对的,娘子是天底下最好看的,是那些人该死。”
朱夫人满意的松开他的手,对上他深情的眼神:“我就知道,夫君对我最好。”
朱海良点头:“那是当然,对了,夫人,外面来了一位道士,那天在金光观外,遇到了一位会医术的小公子,帮我治了治发伤,他说他师父会治病,今天他师父特意赶过来了。”
朱夫人目光微微一闪:“哦?
是吗?
那就请他进来吧!”
她细瘦的手握住朱海良的:“夫君还扶我到床上去。”
“好。”
扶着她靠在床头,朱海良出去夏染和苏南衣。
两人正等着,觉得时间怎么这么长,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朱海良笑着拱手:“对不住,二位,让你们久等了。”
“无妨,”夏染一甩拂尘。
“二位,请吧。”
苏南衣跟在夏染身后,距离朱海良不远,朱海良的袍角微翻,顺着夜风,一股若有似无的,特殊味道,轻轻落入苏南衣的鼻尖中。
嗯?
她眉头微微一皱,好像有点……
“二位,请。”
还没有闻清楚,朱海良上前几步,距离远了,味道不见了。
苏南衣按捺住心里的疑惑,没再多试探。
屋子里布置得不错,但也很雅致,珠帘轻晃,里面传出一个女人柔软的声音:“是大夫来了吗?”
这声音真好听。
苏南衣心想。
“夫人,”朱海良进屋,先走向她,握住她的手。
这动作温柔,眼神中的深情自然流露,完全不是虚假。
夏染面不改色,走到距离朱夫人两米开外站定:“贫道见过夫人。”
朱夫人打量着他,面前的道士眼生得很,身材高挑,面白须黑,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咳咳,道长从哪里来呀?”
“贫道自远处来,小徒写信予贫道,得知他与大人结了善缘,贫道这才赶来,给夫人看过之后,即刻就离京了。”
朱夫人有些自责道:“原来是我们耽误了道长的行程,真是不该。”
“夫人不必如此说,这是贫道与大人命中既定的缘分,夫人,不知可否让贫道为您看看?”
“有劳道长了。”
夏染没有即刻上前,而是对朱海良道:“大人,不知能否端一盏白水来?
要温一些。”
朱海良不明所以,但还是去准备了。
夏染接茶盏时微笑解释:“大人有所不知,贫道看病,有自己的看法,看之前让病人饮一盏温水,一是稳定情绪,二是可放松身体,更有益查看病情。”
“原来如此。”
朱海良的注意力都在夏染的话上,他没有注意到,在夏染接过茶盏的一瞬间,指间有一点粉末,无色无味,在水中晕染开。
夏染把水举过头顶,嘴里嘀咕 几句什么,双手又递到朱夫人面前。
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 说好的不为钱呢?
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 说好的不为钱呢?
朱夫人垂眸,水干净清澈,微吸了一口气,没有什么味道。
她接过茶盏:“多谢。”
轻轻抿了几口,温水入喉,和平时也没有什么区别。
苏南衣在一旁降低存在感,她看着微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关注着朱海良和朱夫人的神情。
朱夫人轻轻抿了几口,温水入喉,和平时也没有什么区别。
苏南衣在一旁降低存在感,她看着微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关注着朱海良和朱夫人的神情。
刚才朱夫人细小的动作,可没有逃脱苏南衣的眼睛。
朱夫人很戒备,为什么?
这好像……不是一个正常妇人应该有的心思。
不过,她终究是把水喝下去了。
夏染一甩拂尘,嘴里念念有词,说了一段高深莫测的话。
这话估计他自己也不听懂。
但朱海良发现,他的话说完,朱夫人长长深呼吸了一下,似乎的确是很放松。
夏染上前,转头对朱海良道:“朱大人,能否退到外屋?”
朱海良一愣,怎么还得退开?
苏南衣微笑解释:“大人有所不知,我师父就是这个怪毛病,您放心,朱夫人不会有事,我们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朱海良勉强一笑,“那是自然。”
他看了一眼朱夫人,见她也没有反对,转身出去,隔着珠帘。
虽然看不真切,但也能看个大概。
苏南衣站在夏染旁边,后背对着门口。
从朱海良的角度,根本看不见,给他夫人把脉看病的根本不是夏染,而是苏南衣。
夏染眼角的余光关注着外面的朱海良,一刻也不放松。
过了一阵子,苏南衣收回手,对夏染略一点头,手指轻轻比划了一个手势。
这是他们之前就约好的信号。
夏染一看她的手势,略愣了一下,然后清清嗓子一甩拂尘:“大人,请进来吧。”
朱海良急忙进来:“道长,我夫人的情况如何?”
“大人,实不相瞒,夫人的病应该是积年已久,身体长期亏损所致,若是想治好,恐怕要花费一番功夫。”
朱海良脸上先是失望,随即眼神又亮了:“道长,您的意思是,我夫人的病,可以治好,是不是!”
夏染语气郑重:“不错。”
“道长,请您救救我夫人,无论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朱海良神情急切,连自称都变了。
可见的确是着急,也的确是真心想治好他的夫人。
苏南衣 垂眸,浅浅吸气,刚刚在外面时,朱海良身上的那种淡淡味道,没有了。
莫非是她闻错了?
“朱大人和朱夫人真是夫妻情深,也罢,贫道就尽力一试,不过,夫人这病,开方恐怕是不行,很多草药估计大人你在药铺里也买不到。”
夏染略一思索:“这样吧,贫道给大人几粒成药丸,先让夫人吃下试试,过几日贫道再来,若是有成效,那就说明此法有效。”
他一边说,一边吩咐苏南衣,打开带着的小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药瓶。
“这是贫道炼制的丹药,大人,给。”
朱海良双手接过:“多谢道长,不知这些多少银两?”
夏染轻笑:“贫道为他人治病,不是为钱财,就是结个善缘,积几分功德。”
朱海良正想要道谢,夏染又道:“不过,为了大人好,这药也不必多给,意思一下就行,给个三百两吧。”
朱海良:“……”
说好的不为钱,只为结缘,积功德呢?
不过,看病本来就是要花钱的。
“好,请道长稍后。”
朱海良很快取了银票,双手奉上,又说了不少客气话。
苏南衣目光微转,无意中看到窗台上的一棵盆栽,目光中飞快闪过诧异。
她又转头看向朱夫人,不动声色的人离开目光。
朱海良千恩万谢,把他们送出院子,夏染又道:“大人,灵堂那边的事,还是要尽快处理一下,为了夫人着想,不宜停留过久。”
“是,是,道长说得极是,本官记下了,等明日天亮就做准备。”
“如此,甚好。”
夏染和苏南衣一起离开,有人把他们一路送到府门外。
两人顺着路往前走,直到云景的马车跟上来。
“上来!没有人跟着了。”
两人上了马车, 云景问道:“怎么如此之久?
本王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
夏染看看苏南衣,苏南衣接过话:“小的来说吧。
此事,的确颇为古怪。
朱海良的确给小厮设了灵堂,并没有急着毁掉尸首。
另外,她的夫人,也是真的有病,而他本人,对小厮的死应该也是有所愧疚的。”
“凶手真不是他?”
“应该不是,”夏染回答,“我们提到小厮的死法时,他好像也惊了一下,似乎并不知情。”
“另外,他夫人的病有点蹊跷。”
苏南衣眉头微皱,“王爷,您还记得吗?
那天晚上一起去朱家院子的时候,我曾经破过阵法。”
云景不假思索:“记得,本王记得,是用一种粉色的小药丸。”
“不错,”苏南衣语气一沉,“可今天,我在朱夫人房间窗台上的盆栽里,发现了一粒同样的东西。”
云景和夏染异口同声:“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想,朱夫人应该已经知道,有人曾经去过她的院子,破过阵法。”
夏染有点后怕:“你……你不早说?
万一她怀疑我们怎么办?”
“我也是后来才发现,”苏南衣扫他一眼,“你怕什么?
如果我说了,你紧张害怕,万一说错话了怎么办?”
夏染短促“哈”了一声,指着自己鼻尖:“我害怕?
我会害怕?
本公子什么没有见过?”
苏南衣笑而不语,只是眼神明显就是不信他说的话。
夏染生气,哼道:“本来还想分给你二百两,看你态度,不分了!”
苏南衣忍住笑:“你不说这事儿我还忘了,你怎么回事啊,还要三百两?”
“三百两多吗?
我还想要一千两呢,这药来得容易吗?
又不是毒药!药材大风刮来的?
炼药不用钱?
不用花费时间?
我与他非亲非故,要点钱怎么了?”
苏南衣:“……”
好有道理的样子。
云景坐在他们俩对面,静静听着,没说话。
夜色深了,马车回王府,把刚才探查到的消息,一一列在纸上,仔细分析。
看到苏南衣眼中的疲倦之色,云景道:“你去睡吧,时间也不早了。”
苏南衣还真是困了,她本来就有身孕,容易犯困。
“行,那我就先回院子休息了。”
见她要走,夏染也顺rvy要走,云景淡淡道:“你留下,继续谈。”
夏染:“……”
我……怎么这么命苦!
苏南衣忍笑,回院子休息。
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可睡得实在不怎么安稳,不知怎么的,就梦到一个人在哭,哭得还挺伤心。
他捂着脸,又低着头,看不清模样。
苏南衣走过去,问他是什么人,又为什么哭。
那人哭得伤心,好半天才缓缓抬头。
一看到他的脸,苏南衣就愣住了。
“怎么……是你?”
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奇怪的梦
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奇怪的梦
苏南衣看清那张脸时,一下子惊醒过来。
天刚微微亮,但梦中的一切十分清晰。
她微缓了几口气,回想着刚才的梦。
梦到的人,是朱海良。
朱海良的眼睛……
苏南衣闭上眼,又想起之前在他身上的闻到的那一缕若有似无的味道。
是一种香气,应该是和植物做成的香,那种植物叫什么来着?
她有点印象,但因为少见,记不太清了。
而朱海良的眼睛赤红,连瞳仁都是血红的,这极为不正常。
莫非,这个梦,是什么预兆吗?
苏南衣抚着额头,并不觉得,这只是一个单纯的梦。
一定有蹊跷。
天光微亮,她左右睡不着,干脆穿好衣裳去园子里散步。
早晨的花园子别有一番景致,她刚嫁到王府,也没有时间游玩,不久就出去寻药。
再后来回府,就忙着给云景治病。
再后来她被迫离府。
细想起来,似乎也没有好好的,静静的逛过花园。
她漫无目的走,心神放空,难得有这样的闲暇。
一夜未睡的云景站在湖边树下,并没有叫住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对这个小厮,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最初他对这个小厮是有所怀疑的,正因为怀疑,才会问夏染要了他。
可一日日相处下来,他觉得这个小厮很有意思,不只是性格,学识、谈吐甚至是眼界,都让他惊讶。
继而……就是吸引。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慌慌的,越发觉得自己怪异,怎么会对一个男人有这种感觉?
太匪夷所思了!
他收回目光,莫名的又想去看,他再次看时,看到苏南衣走入凉亭。
似乎是很闲适的样子,很放松,在他面前,可从没有这样过。
云景看着苏南衣的动作,目光慢慢凝重起来。
……
早膳依旧丰盛,但苏南衣没有什么胃口,她忽然很想吃点清淡又略酸的东西。
平日里爱吃的小笼包、鸡丝面反而觉得有点腥气了。
“怎么?
不合胃口?”
云景问。
苏南衣否认:“没有,多谢王爷关心。”
云景不再说话, 想夹给她一个小笼包,半路又放弃,盛了一碗汤给她。
汤是用菌菇熬制,虽然也放了肉,但王府的厨娘厨艺很好,没有一点腥味。
苏南衣感觉这个好得多了,“多谢王爷。”
她吃了几口,感觉无比对胃口,云景看着她的模样,又盛了一碗给她。
一口气喝了三碗,苏南衣才感觉胃暖了,而且无比舒服。
看到汤见了底,她有点懊恼,一时高兴,把别的忘了。
“王爷,真是抱歉,小的……”
“无妨,”云景转头对一旁的小厮道,“吩咐厨房,这几日多做几道汤,就这种。”
“是!”
苏南衣摸摸鼻子,略微有点心虚。
“王爷,我想出去一趟,不知王爷今日有什么吩咐吗?”
“这两日皇宫一直没有消息,本王也递了牌子,但都回复说皇上龙体欠安,暂不接见,百官也没有上朝,不知今日情况如何。”
云景顿了一下:“你要去哪?
可要本王派人随你去?”
“不用,多谢王爷,我就是想去夏家的香料铺子。”
苏南衣不怎么想让他陪同,万一不小心露出点什么,到时候都尴尬。
说去夏染的香料铺,意思就是,我自己行,这地方不会出危险,别跟着我。
云景爽快的答应了:“行,那你和管家说,需要马车或者轿子,随意。
本王就不陪你了,得等宫里的消息,金光观的事情这么大,不可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算了。
还有朱府那边,本王也得安排人手盯着。”
这么一听还是挺忙的,苏南衣巴不得他忙得没功夫管自己。
她笑着连连点头:“那王爷您去忙,我没事,我这边都是小事,自己没问题。”
云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很高兴?”
苏南衣:“……没有啊,王爷忙碌,辛苦了,为国家大业,为百姓安宁,为……”
云景短促笑一声:“行了,别再说了,再说本王感觉自己马上要为人捐躯了。”
“……”
呵呵。
苏南衣慢慢吐了口气,她也没找管家准备马车或者轿子,自己慢慢走着离开王府。
也不知道夏染昨天是什么离开的,估计现在还在睡着没起,苏南衣也没打算去打扰他。
她想着去香料铺子,找找那种香。
夏家的香料铺子货品齐全,什么稀罕难找的都有。
香料铺子刚开门不久,店门口的小伙计正在打扫,看到她过来,满脸堆笑。
“哟,客官,您早啊!要点什么?”
苏南衣暗暗惊叹,夏染绝对是个奇才,他手下的每间铺子,无论是掌柜的还是伙计,个个都是聪明伶俐,做事精细,而且永远态度良好,不会出现捧高踩低的事。
光凭这一点,就已经足已赢得很多人的好感。
“我随便瞧瞧,想找点特殊的,不一样了,”苏南衣微笑回答,“是一种从植物上得来的。”
小伙计认真思索:“虽然香料的品种很多,但您这么一说,范围就缩小了。”
“这样吧,您随小的来,小的把符合您要求的,都拿出来,让您瞧瞧?
您过过目,看有没有,若是没有也没关系,您写个地址,等小的跟掌柜的说了,为您找到了去府上回您一声。”
苏南衣拿出块碎银子给他:“做得好,这个给你。”
小伙计笑着推辞:“这小的可不敢要,还没给您办事呢。”
“拿着吧,给你的赏。”
小伙计这才双手接了,冲着柜台那边喊了一声:“谢客官的赏!”
坐在里面的帐房先生看了一眼,笑眯眯的点头,小伙计这才珍视的放进自己的荷包。
不会私下收客人的东西和赏钱,客人当然能赏,也能收,但要知会一声。
这是店里不成文的规矩。
小伙计手脚麻利,把符合苏南衣所说的香料,满满摆了一台子。
“您过过,看有没有,里面还有,这里面没有,小的再给您找。”
苏南衣点头,仔细在柜台上看过。
她现在有身孕,不宜接触太多的香料,所以也不靠得太近。
正在挑选着,身后有人拿扇子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你来得正好,帮忙找找。”
小伙计和掌柜的看到夏染,急忙过来见礼。
夏染摆摆手:“没事,你们忙,这里交给我。”
“你去王府了?”
“是啊,去了王府找你,这才知道你去什么香料铺子,我一猜,你就是到这里来了。”
“聪明,”苏南衣回头看他,“我的确要找一种香料,很稀有 ,来自植物,但我想不起来叫什么,想着你这里东西齐全,所以来看看。”
“干什么用?
怎么想起来找香料了?”
夏染声音压低,“你现在身体情况,能用这些?”
苏南衣扫他一眼:“多谢关心。
不是我用,是……我说了你可能觉得匪夷所思,我昨天晚上梦到朱海良了。”
“哈?”
夏染纳闷,“谁?”
苏南衣没答话,这家伙明明听清了。
“他的状态很奇怪,昨天晚上我曾经在他身上闻到一股味道,但一闪即过,我怀疑,他的状态,可能和这个有关。”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章 我偏不信这个邪!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章 我偏不信这个邪!
夏染神色凝重,目光在那些香上掠过:“那这些里面有吗?”
苏南衣摇头:“没有。”
“没事,接着找,”夏染命人准备了楼上房间,以及茶水点心什么的,“我找调香师来,让他们陪你找。”
这倒是个好办法。
夏家的调香师,都是一首屈一指的。
“好。”
人很快来了,调香师是位老者,头发胡子都白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子。
他们上前行了礼,苏南衣又对他们描述了一遍。
老者捻着胡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摆出来的香。
夏染小声嘀咕:“我这位调香师,可是为大师,这世上的香,见过无数,去过很多国家和部落,要是他认不出,那也就没有什么人能找到了。”
苏南衣无声笑笑,不是笑夏染这话说得狂,倒觉得他说得对。
没过多久,调香师摇头:“这里的都没有。”
夏染清清嗓子。
那个女子忽然开口:“爷爷,您觉得,天枝露,适不适合?”
调香师眉头一皱:“可贵客方才说了,要的是植物提炼出来的香,天枝露只是露水,并非……”
苏南衣心头微动:“姑娘,能详细说一下天枝露吗?”
女子微微脸红,福了福身:“回贵客的话,天枝露其实是从植物上分泌出来的汁水,生在极寒地带,极为难得,并非是它的生长地不好找,而是因为它只有在特别巧合的情况下才会分泌汁露,包括天气、日期、温度等等,不过……”
她抿住唇,后面的话没说,看了看调香师。
“尽管说,无妨。”
夏染点头。
“不过,这种东西虽难得,价格也因此而昂贵,但是,我们是从来不用的。”
这下夏染也好奇了,他觉得天下奇货都可居,还以为他家的货什么都有。
“为何?”
“因为这种汁虽然好闻,但它严格来说,不算是香料,而是被用来做一种引子。”
苏南衣隐约觉得马上要抓住关键:“什么引子?”
“我们也是听说,并未亲眼所见,”女子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说。”
女子看到爷爷也冲自己点头,鼓足勇气说:“这种香,是我和爷爷以前四处搜集香料时听说的,那里的人说,这种香千金难得,很多人都去找,但极少有人能得到。”
“刚开始都以为,可能是因为极寒地带,不少人冻死了,事来才知道,这种香能引来一种毒虫,能让迷失心智,很多人都失去意识之后,在那里跑不出来,失去方向,活活冻死饿死或者被兽吃了。”
苏南衣心里像有什么严密的堡垒,突然一下子破裂开,变得明亮起来。
“姑娘,多谢你。”
女子有些害羞,“贵客客气了。”
夏染对调香师道:“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孙女?”
“回东家,正是,这丫头不爱别的,就爱这个,承蒙东家不嫌弃,能让她跟着老头子过来见世面。”
夏染打量着女子:“她很有天赋啊。
有婆家了吗?”
女子脸更红了,“还没。
我想跟着爷爷学本事。”
调香师无奈摇头:“没办法,这事儿也急不得。”
夏染对调香师道:“如果你不嫌弃,那就让她到这里来做事,我稍后跟掌柜的说一声,工钱嘛就按你的三分之二,等本事再涨些,就和你一样,说不定还会超过你。”
“另外,”夏染笑意加深,“夏家商铺里的青年才俊任你挑,只要你们互相喜欢,本公子决不拦着,等你大婚时,还给你备一份嫁妆,如何?”
调香师激动得胡子颤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扯了扯愣在一边的小孙女:“还愣着干什么?
快谢谢东家呀!这么好的事上哪找去?”
女子急忙行了礼,手心都在冒汗:“多……多谢东家,多谢东家信任,我,我保证不给东家丢脸!”
“好,有志气。”
调香师也行了个大礼:“多谢东家,老头子我什么也不说了,一定会为东家做到死!”
他在夏家做事很多年了,无论哪方面的待遇都是一等一的,他心无遗憾,唯愿自己这个孙女也能一世安稳。
现在夏染的决定,就是解决了他心里最大的忧虑,就算让他现在去死,也是没有遗憾了。
夏染扶起他:“老人家不必如此,你可得长命百岁,好好享福。”
“是,是,多谢东家。”
“好了,你们去忙吧。”
调香师又带着小孙女给苏南衣行了个礼,苏南衣笑着点点头。
调香师心里清楚,这一切的好运好事,都是来自苏南衣。
虽然不知道人家究竟是什么身份,恭敬些总是对的。
祖孙俩走了,苏南衣对夏染道:“恭喜你,又得了一个好的调香师。”
夏染哈哈一笑:“托你的福。”
“怎么样,有眉目了?”
“嗯,我想,朱海良身上的,应该就是这种天枝露,或者说,他体内一定有那种用天枝露控制的毒虫,我之前也曾经听说过,不过,那些人说的是本地方言,叫法不一。”
“那咱们怎么办?
若他是被控制了,倒也算是可怜人。”
苏南衣没有立即下定论:“看看再说,目前都是猜测。”
“要走吗?
去不去喝点茶?
我听说新开了家茶馆,还有许多新出的口味,不如去试试?”
苏南衣一眼看穿:“你是想着让我跟你一起去刺探人家的情况吧?”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的茶楼也经常被别人刺探啊,走走,我请客!”
两人说说笑笑,离开香料铺子,直奔茶楼。
“那茶楼叫什么名?”
夏染哼了一声:“说出来都能笑死人。”
“怎么?”
“叫什么……天下第一楼。”
苏南衣:“……”
还真是……
两人到了天下第一楼门口,这里的人还真是不少,而且,夏染敏锐的发现,来的还都是些达官贵人。
什么情况?
苏南衣抬头看到门店上的招牌和商番,看到上面有一个金色标志。
她示意夏染去瞧,夏染目光顿时一凝,缓缓的抽了一口气。
“哎呀,我说是谁这么骚包,能叫出这样的名字,原来是她呀。”
苏南衣有点同情地看着他,夏染这以后的日子怕是要精彩不断了。
“还……去不去了?”
夏染一咬牙,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去,当然要去!我夏染怕过谁?
我……”
“我偏不信这个邪!”
他气哄哄的进去,苏南衣摇头笑着跟上。
店伙计笑着迎上来:“两位客官,要点什么?”
“给公子准备上好的雅间,把你们这最好的茶都上上!”
店伙计一愣,随即笑道:“公子,雅间好说,可我们这的茶少说也有几十种,您二位……”
“管得着吗?
公子不少你银子就是了。”
店伙计一甩手里的白手巾:“客官息怒,二位楼上请!”
上了楼,进包间坐下,小伙计上了几碟干果。
夏染眯着眼睛打量半天,又等着茶上来,一盏盏排满了桌子。
店伙计问道:“客官,要不要小的给您介绍介绍?”
“不用,公子舌头好使,尝得出,退下吧!”
小伙计退出去,轻轻关上门,二楼走廊尽头,有人招了招手,小伙计快步过去。
第一千四百九十六章 他的情绪很不对劲
第一千四百九十六章 他的情绪很不对劲
苏南衣不能喝茶,夏染自己全给喝了,喝一杯倒一杯。
也不怪夏染这么大情绪,茶楼的东家,是夏染和苏南衣的熟人。
南兆国的商业大家族,司徒家的小公子,司徒松白。
这位比夏染还要小上几岁,古灵精怪,脑子里装着许多稀奇的想法,这些想法有时候听起是天方夜谭一般,但用在商业中,却又出奇得好。
夏染自问在商业上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这位司徒小公子是头一位。
南兆国、意林和蒙林,这三个国家都是大夏的邻国,南兆国小一些,但因为位置靠南,气候上占据优势,水土丰茂,资源也丰富。
当初夏家的商业开到南兆国去的时候,可是费了一番功夫。
和司徒家产开过不少次的明争暗斗。
不过,让夏染佩服的是,司徒家虽然是本土的商业霸主,对他这条过江龙虽然警惕,但在竞争中从未用过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也正是在与司徒家的争斗中,夏染和苏南衣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那就是司徒家的小公子,司徒松白,其实是个女子。
这就更让夏染气结,人家比他小,还是个女孩子,这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放?
所以,这位司徒松白,就成了夏染的心头刺,永远的伤,谁也不能提。
可谁能想得到,这生意居然做到他眼皮底下来了。
苏南衣看着夏染气鼓鼓的样子,心里暗笑。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喝完了茶,夏染被撑得够呛,连喝水带气的。
苏南衣见他这样实在难受,起身道:“行了,咱走吧,回去再商议。”
夏染也没别的可说的,点头同意。
两人下楼结帐,夏染忍不住了一句:“伙计,你们东家来了吗?”
小伙计笑着说:“客官说笑了,我们东家没来,您有事儿?”
夏染微松了口气:“没事,随便问问。”
苏南衣偏头看看二楼楼梯,隐约看到一片袍角。
眼花了?
伙计笑道:“二位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苏南衣收回目光,跟着夏染走了。
伙计心说:小公子真是神了,这位客官竟然真的问起东家。
二楼楼梯口,有个年轻的少年郎手里晃着一把扇子慢慢走下来。
“小公子!”
司徒松白点头:“嗯,下次那家伙再来,若是问起我,不要多说,记住了吗?”
“明白!”
……
两人回了趟夏府,夏染的情绪也很快消散,他郁闷归郁闷,但也知道,生意嘛,不能阻止人家来,他不也去了南兆抢人家的生意吗?
苏南衣回夏府自在得多,厨房里做了好吃的,她吃过饭,美美睡了一觉。
许是这些日子睡得不好,这一觉睡得极沉,等醒来时,已近黄昏。
躺着看着窗外夕阳,苏南衣双手摸着小腹,感觉着肚子里的那一个小小的人儿,这是和她骨肉相连的人呐。
她有些想娘亲了,他们在神医谷,应该过得不错,她不再担心,就是单纯的想了。
有娘亲在身边,她也可以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吃娘亲做的饭,娘亲知道她有了小宝宝,一定会很开心,会欢喜的给宝宝准备小衣裳吧?
苏南衣抿嘴笑了,心里一片柔软。
她忽然有些躺不住了,想着赶紧把事情结束,回神医谷去找父母。
夏染正在前厅,低声和人说着什么,看到她来,摆手让人退下:“行了,按我说的去准备吧。”
苏南衣问道:“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针对司徒家的人,做了点其它的布置和调整。”
苏南衣:“……”
“对了,王府派人来问过,我说你正睡觉呢。”
“那我回王府了,今天晚上去一趟朱府。”
夏染诧异:“这么快?
不是说过两天,咱俩一起去吗?”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就没必要等了,你不用去,我和云景去,直接下手。”
夏染有些不放心:“这太危险了,虽然确定了是朱夫人有问题,但她究竟是什么来头还不知道,有多大本事也不知道,万一……”
“放心,我会小心的,就是等,也未必会知道那么多,不如打她个措手不及。”
“我一起,我在外面给你们当帮手也行。”
苏南衣略一思索,也不是没有道理,多股势力,到时候也不会让对方轻易猜到他们的底牌。
“行,那我再等你一会儿,你去安排准备,咱们一起走。”
夏染匆忙下去准备。
小七从外面进来:“小姐,我能跟着去吗?”
苏南衣笑了笑:“小七,我知道你的心思,但现在不是时候,我现在在云景身边,你若出现,他会怀疑的。”
小七其实也知道,但还是想问问。
用力抿抿嘴唇,她点点头:“好,我听小姐的。”
“小七,你别急,安心在这时休息,前阵子你也太累了,很快就会用得上你。”
“是。”
“思格兰呢?
怎么没见她?”
“她出去了,”小七顿了一下,“和永王。”
苏南衣微叹了口气。
夏染准备好,也命人备了马车,带着苏南衣一起回王府。
云景正在书房,心里有些烦乱,流桑来了一趟,问他去不去王妃的院子里吃晚膳。
他垂眸道:“不必了,稍后本王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让王妃自己吃吧。”
“……是。”
管家又来问,晚膳摆在哪里。
他其实没有什么胃口,正想说随意摆在书房,门外有人来报,说是夏染和南公子一起回来了。
云景一直没有安定下的心,忽然就定了,他哼了一声,对管家说:“把饭摆在前厅吧。”
“是。”
管家觉得云景这情绪变化得有点莫名其妙。
见到苏南衣和夏染一边走一边还在小声说什么,云景这心里又有点不痛快。
夏染一眼瞧见饭菜,摸着肚子说:“正好饿了,王爷客气了。”
云景哼道:“是你来的是时候,赶巧了。”
三人入座,云景看苏南衣一眼,本来想讽刺她几句,说她能睡什么的,但一想这几日确实也没休息好,看她现在精神确实好了一些,话又说不出口。
闷声盛了一碗汤给她,放在她手边。
苏南衣愣了一下,“多谢王爷。”
三人谁也不说话,气氛安静得诡异。
吃完饭,夏染率先开口:“王爷,小南说今天晚上要去朱府,我负责外围,人都安排好了,您看如何?”
云景愣了愣,看向苏南衣。
苏南衣点头:“是这样的,王爷,我本来只是试试看,没想到今天真的有所发现,我觉得朱海良是被朱夫人给控制了,是用一种特殊的方式。
今天晚上我想去一趟,证实一下,若是能证实猜测,就不必再浪费时间。”
云景眯着眼睛,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苏南衣顿了顿,问道:“对了,王爷今天的情况如何?
宫里可有消息?”
除了顾西宸,还有那个灵女,太妃的安危,和他们有直接的关系。
他们现在所做的这一切,也是握紧更多的筹码,逼迫灵女。
云景缓缓开口:“没想到你今天做了这么多事,本王都不知道。”
苏南衣觉得这话头不对,摸摸鼻子道:“事发突然,也没来得及给王爷送信。”
云景闷着一口气,想说,却又无从说起。
第一千四百九十七章 悔恨的血泪
第一千四百九十七章 悔恨的血泪
能说什么?
人家也是为了自己母妃的事情在奔波。
云景闷了半晌:“本王去安排人手。
今天宫里依旧没有消息。”
苏南衣还没回过神,他已经大步离开了。
夏染小声道:“这家伙又怎么了?”
“不知道。”
“越来越喜怒无常了,身居高位久了,都会变得古怪吗?”
苏南衣:“……”
准备妥当,苏南衣和云景坐马车,夏染没和他们一路。
苏南衣感觉到云景在闹情绪,却不知道他究竟为了什么。
为了缓解尴尬,她把昨天晚上的怀疑,还有昨晚上的梦,以及今天去香料铺子的事儿都说了。
她的声音缓缓,在马车里静静散开,云景心里的别扭,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他静静的听着,什么都不说,有那么一瞬间,就想着这么慢慢走下去。
偏此时,车停住了。
“王爷,到了。”
云景:“……”
苏南衣率先下车,回头看他:“王爷?
不走吗?”
“走。”
云景无奈,回神下车。
这次,他们没装扮,也没偷摸,直接大大方方走大门。
朱府门前挂着灯笼,大门已闭。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打开一扇门,趁着昏暗的灯光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来找谁?”
云景直接道:“去告诉朱海良,出来迎接本王。”
里面的家丁眯着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王……王爷?”
“对,这位是我家王爷,北离亲王。”
苏南衣在一旁解释说。
云景听她说“我家王爷”,心头微微颤了一下。
家丁一刻也不敢怠慢,急忙打开大门,撒脚往里跑去禀报。
朱海良还没有睡,正在书房,摊开一张地图正看着。
外面脚步声骤然响起,家丁跑进来。
他正想斥责家丁没有规矩,就听对方气喘吁吁地说:“大人……王……王爷!北离亲王,来了!”
朱海衣一愣:“谁?”
“北离亲王,就在门外!”
朱海良急忙快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情况。
可家丁哪里知道云景来干什么,一问三不知。
匆忙到了门口,朱海良看到站在光影里的果然是云景,旁边还跟着那个小厮。
“王爷,下官参见王爷,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
“无妨,”云景摆摆手,“本王也是来得突然,朱大人不必多礼,没有打扰你就好。”
“怎么会?
王爷快里面请。”
朱海良带着云景想去前厅,云景忽然道:“朱大人,本王有事跟你说,去书房吧。”
朱海良微怔,点头道:“好。
王爷,这边请。”
进入书房,让人奉了茶。
朱海良看一眼苏南衣,微笑道:“这位小公子,本官还没有来得及谢你,你师父已经来过,还给了夫人药,尊师真的是高人。”
苏南衣微笑:“大人客气。
夫人把药吃了吗?”
“自然,感觉身子舒服了不少,这已经是很难得了。”
“那就好。”
苏南衣目光微闪,她才不信,朱夫人是肯定不会吃那药的。
朱海良寒喧完,见云景也没有说话的意思,试探着问道:“王爷,不知……您深夜前来,有什么吩咐?”
云景看着他:“朱大人,之前京兆府查办的眠楼阁的命案,还有宋家大公子的死,你可听说了?”
朱海良神色微敛:“是,下官听说了。”
“不知朱大人,有什么看法?”
云景问。
朱海良脸上浮现几分茫然:“这……下官并没有什么看法,王爷知道,下官从不去眠梦楼那种地方,若说非有什么看法,那就是觉得宋老爷子十分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
云景低低笑了一声:“仅此而已?
朱大人,你拿着好处去眠梦阁找宋大公子,为的是什么事?
他死了,你就没有点想法?
那几个青楼女子,真就该死吗!”
朱海良脸色一白,手也紧紧一握,喉咙滚了滚:“王爷……这话……”
“你若本王从何说起,那本王得想想,是从眠梦楼说起,还是从你老家说起,亦或是直接说说那条沟渠?”
朱海良一下子站起来,这下想装淡定也不行了。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知道云景既然能说出这话来,就是知道了许多,不只是说出来的这点。
而他,再说什么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他一迟愣的功夫,苏南衣轻步上前:“朱大人,朱夫人真的是病了吗?
她把药吃了吗?”
朱海良一时回不了神,不知怎么又扯到他夫人身上去了。
还没想好怎么说,苏南衣又快速问道:“你是真心对她,还是因为她控制了你!”
朱海良后退一步,呼吸有些急促,他眼睛慢慢变红,由浅红入深红。
苏南衣瞳孔一缩,这是她梦到的朱海良的样子!
云景霍然站起,正准备拉开苏南衣,不料,苏南衣的速度更快,手指间冷光一闪,一道寒气直逼朱海良的眉心!
朱海良虽然说是个男人,但他到底是只是个文官,手上没有什么功夫。
这一下被苏南衣刺了正着,他顿时神色一僵,像是被定住。
然而只是一瞬间,他拧起眉,脸上也狰狞,好似万般痛苦都在此时迸发!
苏南衣手上动作不停,银针还在往里刺,另一只手又捻出一根针来,迅速刺入朱海良的手腕。
与此同时,一道红线,会游动的一根红线,迅速从他的手腕不断往上游!
云景也看见了,这一幕在灯光里分外诡异,何况朱海良的眼睛已经一片血红,完全不像人。
他想开口,却不知说什么,更怕打扰了苏南衣。
只能在一旁瞪大眼睛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生怕苏南衣出什么岔子。
“啊!”
朱海良大叫了一声。
苏南衣不为所动,只盯着那条红线,刹那间游到眉心,她瞬间飞快再一刺!
那条红线用力挣扎,不过很快,就不动了。
苏南衣飞快拔出针,就在那根银针上,赫然扎着一要红色的怪异虫子。
云景看得心头发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苏南衣头也不抬:“王爷,扶住他,他怕是要晕,还要吐血,小心别让他吐到你身上。”
云景急忙照办,苏南衣拿着银针,又取出一支黑色的香,靠火点然,然后用燃着的香把那条虫子慢慢烤成灰。
本来像是死透的虫子,又疯狂挣扎了片刻,这才彻底死了。
苏南衣总算松了口气,回头看云景。
云景扶着朱海良,眼睛在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云景道:“你有事没事?
有没有受伤?”
“没有,王爷,”苏南衣快步过去,拿出两粒药丸给朱海良吃了。
又要扯出帕子给他擦毒血,云景看着心里在硌应,挡下苏南衣的手,直接把朱海良的袍角掀起来,胡乱的擦了擦。
苏南衣:“……”
行吧。
两粒药丸下去,朱海良缓过一口气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王爷……”
云景皱眉没有说话。
苏南衣道:“朱大人,您有什么要说的?
尽管说吧。”
朱海良眼睛慢慢恢复了,苏南衣的话像是触及到了他的伤心处,他慢慢流出泪来,但流的是血泪。
“王爷,下官……下官斗胆,请王爷为下官作主报仇,那个女人……她……”
云景和苏南衣对视一眼,脸色和缓一些:“你慢慢说。”
第一千四百九十八章 他就是一个活的傀儡
第一千四百九十八章 他就是一个活的傀儡
云景和苏南衣做了无数猜想。
云景还曾经详细调查过朱海良的背景。
可当朱海良亲口说出来时,他们俩还是被狠狠惊了一下。
朱海良眼中流出血泪,满是悔恨:“王爷,我实在悔不当初,如果我没有心软,没有把那个女人带回家,也不会被她控制,我的父母家人也不至于……惨死,我现在如同孤魂野鬼。”
“她当初十分可怜,说是被人所害,中伤在路边,我去先生家请教学问,正巧碰见,就是把她带了回去。”
朱海良咳了几声:“后来,慢慢的我发现自己有时候总有一些奇怪的想法,或者是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但又不知道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幻觉,总之……头脑很不清楚。
甚至……亲人死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应该难过,应该大哭,可我就像被包裹住了,我哭不出来,伤心不了,我……我满心满肺都是那个女人。
我只想看她高不高兴,能为她做什么,只觉得她最好看,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朱海良闭着眼睛缓了几口气:“后来我脑子又清楚些了,努力做学问,一心只想功名,也不知道是真的我学识到了,还是运气来了,一路升进京城,进了工部。”
“我隐约知道,她不只是病,但很多时候,我一冒出怀疑的想法,很快就又被她发现,继而再次变得迷糊,我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
朱海良紧握住云景的衣袖:“王爷,下官求求您,如果下官再迷糊,您就把下官斩杀了吧!让下官去向亲人赎罪,下官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云景眉头紧皱,苏南衣心里唏嘘,谁能想得到,猜来猜去,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扫见桌子上卷起来的地图,问道:“朱大人还记得为何要看地图吗?
那条沟渠,究竟有什么?
宋家大公子是为此死吧?”
“是,”朱海良肯定回答,“沟渠里有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让我去找宋大公子,把事情谈下来,但后来出了岔子,那几个见过我去找过他的,包括他本人,都死了。”
苏南衣和云景对视一眼,看来,朱海良是被人控制着去做这些事,很多内情,他本人也并不知哓。
说白了,就是一个活的傀儡。
这就有些难办了。
话刚说到这里,朱海良突然抱住了头,大声的叫起来,身子也蜷缩在一起,好似在承受无尽的痛苦。
苏南衣一惊,急忙过去给他 把脉,顿时脸色骤变:“糟了!”
就在这时,听到外面有人尖声笑,这笑声如鬼哭狼嚎,让人毛骨悚然。
云景把剑抽出来, 看着廊下的灯映着一个女人的影子,那影子慢慢靠近。
“朱海良,你可真是本事,居然能找到这种级别的高手帮忙,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朱海良现在只抱着头痛呼,苏南衣紧握着他的手:“朱大人,朱大人!”
朱海良的眼中滚滚血泪,眉心也流出血来,惨不忍睹。
朱海良撑着一口气, 一把抓住她手腕:“杀……杀了我!别再让我……”
他话没说完,又抱住了头。
外面的女人踢开门,她披头散发,眼睛泛红,脸色青白,嘴唇红艳,就像从地狱爬出来的野鬼。
云景面若冰霜,手中剑明光闪闪。
女人似乎并不怕,眼睛落在朱海良身上,又看向苏南衣。
“疼吗!”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试图背叛我,否则,你的下场会很惨!你把那个道士带回来我就知道了,呵,这点小伎俩还能瞒得住我?”
苏南衣缓缓起身:“朱夫人,你究竟是什么人?”
“哈哈,我是什么人?
你们都是死了,还有这么大的好奇心?”
朱夫人捂嘴笑,“可惜了,我是不会 告诉你的!”
苏南衣嗤笑:“死?
究竟谁死,还不一定吧?
小厮身上我贴了符咒,朱大人身体里的虫已经被我烧成了灰,难道你真的没有半点被反噬吗?”
朱夫人眼神一厉,“是你!”
“没错,是我,”苏南衣笑着承认,“你是因为受了重创,所以才会……变成这副鬼样子吧?”
现在的朱夫人,两腮凹陷,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朱夫人眼神凶狠,盯着苏南衣半晌,突然又大笑起来:“你以为这样就能救他了吗?
做梦!从一开始,他就注定只能跟着我,为我身体里的毒虫提供养料,看着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死!若是胆敢有二心,他的下场,也只有一个!”
“哪怕你有本事弄死子虫,但也同时,会要了他的命!”
苏南衣心头一惊,低头看朱海良。
朱海良痛得已经没有力气,他平瘫四肢,脸色苍白,浑身被汗湿透。
他此时无比狼狈,再也不是那个有风度的工部侍郎。
云景走到他身边,他极慢的笑笑:“王爷,多谢你,我很感激,我早就不想这样下去了,可我……没办法,那日去金光观,是宫中的一个女子让我去的,我本不想去,可她好像有办法让我听她的,我想,她和这个女人应该是……”
“住嘴!”
朱夫人大声尖叫,“朱海良!”
“我是后悔的是,就是……”朱海良看着她,眼神冰冷而绝望,“那天和了侧隐之心,一时心软救了你……”
朱夫人咬牙切齿,张嘴一口咬破自己的手腕处,把一条和朱海良体内一样的虫子给揪了出来。
这条明显比之前那个那得多。
苏南衣看到这一幕,差点恶心吐了。
“朱海良,你去死吧!”
朱夫人说完,用力一捏,虫子爆开。
朱海良连声都没有吭,直接断了气。
苏南衣一闭眼。
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结局,若是……她能再等等,再想想办法,或许,朱海良不会死。
就在朱夫人出手的那一刹那,云景手中冷光闪动,有什么东西飞出去,直刺向她!
朱夫人正值暴怒,注意力都在朱海良身上,她发现时想躲,已经来不及,这一下被打了个正着。
她大声惨叫,双手捂住右眼,苏南衣这才看清,她的眼睛上钉着一把黑色小刀。
正是云景一直带在身上,奇怪的那一把。
在小刀射出来的那一刹那,云景也动了,到她跟前举剑就要刺。
苏南衣急忙大声道:“王爷,要活口!”
云景怒火中烧,本想当场取了这个女人的性命,被苏南衣的话又拉回理智,生生改了方向。
朱夫人,晕死过去,但不至于丧命。
魂女、巫女包括朱夫人,还有小山,此时都在云景手上。
他想,这次应该够和灵女谈条件了。
后面事,交给其它人来处理,云景带着苏南衣离开。
“王爷,朱海良的死,怎么向皇帝交代?”
“不必交代,”云景脸色沉冷,“现在皇帝是个 什么角色也未可知。”
云景心头微痛,觉得自己和父王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保来保去,这个皇帝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还因为顾西宸而怀疑苏南衣,想到苏南衣,云景心里的愧疚就如潮涌来。
苏南衣见他脸色不好,也不再多说,有些事情,得自己慢慢消化才行。
两人还没到王府,忽然听到有人在急促的敲着王府的大门。
“开门!”
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深夜求助
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深夜求助
苏南衣和云景距离王府已经不远,夜又安静,这敲门声听起来很清晰。
叫门的人是个女子,声音颤抖,满是惶恐。
这是什么情况?
云景让车夫加快,很快到了王府门前。
云景下了马车,车夫挑着灯笼上前,正在叫门的女人回头看。
“是你?”
云景诧异,“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
女子看清是云景,嘴唇哆嗦着上前来,扑通一声跪下:“云景哥哥,求你救救我!”
苏南衣动作一顿,云景哥哥?
什么情况?
这女人是谁?
云景扶起她:“你先起来,进去慢慢说。”
这时候大门也开 了,云景回头看看苏南衣:“你累不累?
不累一起来。”
苏南衣有心不去,但又好奇,点点头跟上。
老管家也出来了,一看到女子也诧异了一下:“白小姐?
这是……”
“先虽说别的了,准备热茶和点心,让她冷静下来再说。”
“是。”
管家很快去准备,云景带着女人往前走。
女人突然停住:“云景哥哥,去书房吧,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说。
”
云景沉默一下,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苏南衣心里越发奇怪,听这意思,这个女人是常客?
对王府的布局还挺清楚的,知道这是去前厅的方向,老管家对她也熟悉。
白小姐?
不是云,更不是顾,这就说明不是太妃或者老王爷这边的亲戚。
那为什么叫云景哥哥?
青梅竹马?
以前没听说过呀。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苏南衣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
进了书房,门一关上,这位白小姐的神经才略微放松了一些。
“如华,这么晚了,你怎么会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
慢慢说。”
白如华身子微微一抖,眼神中又浮现几分惊恐。
苏南衣走到香炉边,从锦囊里拿出一小截香,扔了进去。
香气袅袅,很快弥散,白如华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
“云景哥哥,对不起……我知道不该来找你,是我打扰到你了。
”
“没事,你只管说,怎么了?”
“我……感觉,二夫人要杀我……不对,不是杀,是……是……我说不上来,反正,她是要害我 !”
云景眸光微缩:“二夫人?
是白山将军的妻子?”
“正是!”
苏南衣听到白山这个名字,恍然大悟。
她知道这个白如华是谁了。
白如华,白老将军的嫡孙女。
白老将军是跟随老国公的,两人一起都在边关。
白家父子三人,都是勇将,前几年白家长子更上战死沙场,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
白老将军就把白如华送回京城。
怕她独自在京无人照顾,正巧白二公子的妻子,白二夫人也有了身孕,就和白如华一起回了京。
后来不知为何,白二夫人小产。
现在的白府,也就只有白二夫人和白如华两位主子。
白如华是将门之女,而云景之前也跟着老王爷经常去边疆,几家人的关系都不错,所以,白如华一直叫云景哥哥。
苏南衣不解的是,这白如华擅使鞭子,虽说武艺不如父亲,但也算是不错。
记得初回京时,有些贵妇小姐觉得白家只这么两个女子,并不太看得起白府,就是这位白大小姐,一根鞭子教训得她们不敢说话。
可如今……怎么瞧着……和之前判若两人?
还有,二夫人要害她?
这是为何?
苏南衣心里升起无数疑惑。
云景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生病这几年白家也派人来过几次,年了也少不了走动,母妃经常说二夫人是个聪明伶俐的人。
虽然这聪明伶俐是有点世故势力的意思,但这也无可厚非,谁还能没点私心了?
普通人家尚且如此,何况这种高门大户。
但也不至于,要害白如华吧?
白如华父亲已亡,她无兄无弟,等将来一嫁,也极少回白家了。
和二夫人有什么冲突,二夫人害死她?
但看白如华吓得这样,也不像是假的,不像空穴来风。
“你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管是你亲眼见到的也好,还是怀疑也好,都可以说。”
有了云景的肯定和鼓励,白如华缓缓道来。
……
这一说,就说到了天蒙蒙亮。
通过这一段话谈下来,云景和苏南衣都确定,这位二夫人,就算是没有什么问题,目前来看,也不是一位合适的当家主母了。
人心会变。
这话放在任何时候都适用。
白如华说完,又对云景跪下:“云景哥哥,求你救救我!我……若我一个人也就罢了,可我现在……”
她哭得泪眼汪汪,双手捂上小腹:“我已经有了身孕。”
苏南衣:“!!”
云景:“……”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来的身孕?
白如华泣成声:“婚事是之前父亲给我定下的,但二夫人不同意,她说现在家里她做主,要给我另寻人家,其实就是想给利用我而已。
我就想和她拼个鱼死网破,所以就暗中和……和他……”
“那现在二夫人知道你有身孕了吗?”
白如华犹豫了半晌,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是瞒着的,可……现在我在府里,实在是……就是今天晚上,也是我的丫环拼死护着我,我才出来的。”
云景点点头:“好,我明白了,那你有什么打算?
是暂时住在这里,还是要去边关找白老将军?
或者,和你的未婚夫一起离开?”
白如华低下头道:“他不在京城,两个月前回驻地了,我……我想去找他。”
“他是军人?”
云景并不想过多打听她的私事,但是事关她安全的,得问清楚。
“是,他是姜方硕手下的。”
苏南衣眼睛微亮,姜方硕?
熟人呐。
云景点头:“姜方硕倒是可以信,你若是想去找他,你就直接从这里走,别再回白府,我给你安排人和马车,另外,写封信给姜方硕,让他多加照应。”
白如华向上叩头:“多谢云景哥哥!”
云景扶起她:“不必如此,你我相识一场,老将军和我父王也是极好的交情,他老人家现在还在边关驻守,帮助你,也算是我对他的一点敬意。”
“好了,你先下去休息,不急,我这边安排好,就送你去。”
“好。”
白如华千恩万谢的退出去。
云景看向苏南衣:“累了吗?
你也去睡吧!”
苏南衣摇头道:“不必。
王爷打算怎么办?
我觉得,这位白夫人,可没那么简单。”
“是,把她送走,确保她安全,白府的事,本王安排人去查。”
“怎么查?
如果她有问题,那势必会警惕,何况现在还跑了一个白小姐,想混进去,可没那么容易。”
“……”云景微皱眉。
苏南衣心里有了一个主意,“王爷,我有一个办法,不过需要王爷配合。”
“你说。”
苏南衣说了自己的想法,云景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中满是诧异:“这……不行吧?
如华她毕竟是女人。”
苏南衣暗暗翻了个白眼:我也是女人,好吗?
!
“王爷放心,我保证不会让对方看出来,这是最稳妥的法子,如果王爷不放心,可想个办法,派个人进来帮我。”
云景抿唇不语。
苏南衣道:“王爷,您不觉得,最近京里的 乱子生得有点多吗?
我担心,这是有人故意而为,而且,我觉得,白家会是一个突破口。”
第一千五百章 借身份,进白府
第一千五百章 借身份,进白府
云景思索半晌,听到苏南衣的话,终于开口。
“为何会觉得白家是突破口?”
“直觉。”
云景:“……”
我真是……信了你的。
云景有心不答应,但苏南衣坚持,他最后也只好妥协。
天将亮未亮,一道影子从王府后门,轻轻出去,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路护送,到白府后门的时候,那人停住脚步,回头对身后的两人说:“你们回去吧,告诉王爷,我会小心。”
两人如鬼影,瞬间消失不见。
那人从后门进入白府,按照熟记于心的地图,悄悄回到院中。
院子里安静,一个人影也没有。
人影悄然进屋,迅速熟悉屋中环境,坐在镜子前照了照。
镜子中是一张和白如华一模一样的脸。
苏南衣向云景提出,她要让夏染府里的易容高手帮忙,把她装扮成白如华的样子,进白府看看。
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她在一点点靠近太妃。
虽然说这些日子忙碌,一直忙的看似和太妃的事无关,但每件又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觉得,白家的事也并非偶然。
她必须要进来,亲自查看一番才甘心。
仔细查看了一下屋内的摆设,只能说一般,倒没什么问题。
她躺在床上,闭目眼神,想着白如华所说的,关于白家的一切。
天,渐渐亮了。
院子里传来一个老女人不耐烦的声音:“怎么回事?
大小姐还没有找到吗?”
“还没有呢,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一个年轻女子道,“张嬷嬷,不是说已经派人去找了吗?”
“是去找了,还没找到,”张嬷嬷翻个白眼,“行了,不是你该打听的事不必多问。”
“好好办事,二夫人不会亏待你,别跟妙玉似的,不识抬举,现在半死不活,图什么?”
“请嬷嬷转告二夫人,我莲儿最是明白,这府里呀,是二夫人说了算,我愿意追随二夫人。”
“算你识相,若是找到了,你……”
张嬷嬷的话没说完,猛地顿住,眼睛睁了睁。
苏南衣站在屋门口,目光清冷:“张嬷嬷,怎么不说了?”
张嬷嬷愣了一下,脸皮跳了跳,“大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
什么意思,我去哪了?”
苏南衣假做不解,“我昨天晚上一直在府里,从未出门。”
张嬷嬷:“……”
这不可能吧?
“是吗?
可是老奴之前也来过几趟,并未见到您啊。”
苏南衣挑眉:“之前来过几趟?
你来干什么?
大半夜不睡觉,特意来看我?”
张嬷嬷:“……”
莲儿眼珠转转,快步走到苏南衣面前,伸手就要扶她:“小姐,您没事太好了,奴婢 一直在担心您呢。”
苏南衣躲开她的手:“你担心我?
我怎么没看出来,担心我还有闲功夫在这聊天?”
莲儿:“……”
她心头迅速跳几下,刚才说的话……到底被白如华听去没有?
苏南衣冷冷看了她们几眼:“妙玉呢?”
张嬷嬷不自然地笑笑:“小姐有所不知,昨天晚上,您没在院里,老奴还以为您是出了什么岔子,遇到什么危险,就问妙玉,结果妙玉不但什么也不说,还对老奴出口不敬,所以,二夫人让人把她带下去,重新教规矩了。”
莲儿也抓住时机:“是啊,大小姐,奴婢也会好好伺候您的,妙玉她一向的不懂规矩,还粗蛮无礼,她……”
莲儿话没说完,苏南衣反手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一声响,院子里都静了静。
张嬷嬷和莲儿两个人,都惊呆了。
“大小姐,您……您怎么能打人?”
莲儿捂着脸,眼睛瞪圆了盯着苏南衣。
苏南衣挑眉:“本小姐为什么打你,你心里没数吗?
再说,本小姐身为将军府嫡女,怎么就不能打你一个贱婢了?”
“张嬷嬷,本小姐说得对不对?”
张嬷嬷僵硬的笑笑:“大小姐说得极是。”
她心里有点打鼓,可有阵子没见大小姐这样了,都快忘了她嚣张的时候什么样。
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现在都在二夫人掌握中。
“本小姐再问一次,妙玉现在在哪?”
“她,她……”
“带路!”
张嬷嬷眼中滑过阴狠,也罢,让这位大小姐见识一下,也好知道,事情都已成定局,想要再扳回局来,是没希望的。
苏南衣看到妙玉的时候,心头就一跳。
白如华当时也说,她的丫环怕是得不了好。
现在这个丫环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看苏南衣慢步走向她,嘴唇动了动,话也说不出了。
两个粗壮的婆子过来,手上还沾着血,语气挑衅:“大小姐怎么来了?
这个贱丫头不懂规矩,老奴代大小姐管教管教……”
苏南衣忍无可忍,抬腿踢在她们俩身上,这俩婆子被踢出一溜滚儿,脑瓜一下撞到地上,半天没缓过来。
苏南衣拿起一边的鞭子,狠狠抽在她们身上,她们顿时清醒,扯着嗓子嚎叫。
张嬷嬷也呆住了,好半天才过来:“大小姐,您……快住手!”
回答她的也是一鞭子,直接抽在她脸上,她顿时飞出去,感觉脸都要炸开了。
直到把那两个婆子抽得晕死过去,一动不动了,苏南衣才收了手。
“妙玉,别怕,小姐带你回院子,给你治伤。”
她背起妙玉,这丫头真瘦啊……都是骨头。
也不顾鲜血染了衣裳,一步步,苏南衣背着她走回院子。
苏南衣并非只为妙玉,她是想起了曾经的天医府,曾经护着她的小丫头。
这样忠心为主的人,理应得到善待。
妙玉的伤很重,若不是苏南衣来,要么被她们折磨死,要么一扔等死。
不幸中的万幸,她等到的是苏南衣。
苏南衣给她清洗伤口,吃药、上药、包扎,忙得不可开交。
好在,小丫头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苏南衣总算松了口气,但她知道,这事儿没完。
果然,刚收拾完没多久,莲儿小心翼翼的过来:“小姐,二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苏南衣扫她一眼,她的脸还肿着,眼神中也是畏惧。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说的就是这种人。
苏南衣也懒得和一个丫环废话,直接拿出一粒药丸,捏着她的嘴让她吞下去。
莲儿大惊:“小姐,你给奴婢吃了什么?
!”
“你说呢?
背主的东西!你尽管想,想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总归是要你命的玩意儿,至于怎么个要法,那就不好说了。”
莲儿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下:“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也是被逼的,没办法呀……”
“滚起来,出去!别吵到妙玉。
你乖乖的听话,没准小姐我还给你解药,若是再敢有二心……”
“奴婢不敢!再也不敢了!”
“滚出去!”
苏南衣气定神闲,来见二夫人,二夫人果然气派,保养得不错,相比起白如华主仆,更显得贵气逼人。
不过,此时她的眉眼间有怒意,明显被气得不轻。
苏南衣站定,也不行礼:“叫本小姐来,有什么事?”
二夫人手里的茶盏啪一声放下:“如华,你是不是对二婶有什么意见?”
苏南衣毫不犹豫的点头:“是啊!”
第一千五百零一章 她自己作死,不怪我
第一千五百零一章 她自己作死,不怪我
二夫人被苏南衣这话直接给噎住了。
“你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说,我们是一家人,张嬷嬷她们年纪大了,你这么打人,算怎么回事?
这要是传出恶名,你要怎么嫁人?”
苏南衣轻笑:“二婶对我有什么意见,也可以直说,而不是带走我的丫环妙玉,把她差点打死,张嬷嬷她们年纪大了,活够了,想找死,那我不拦着,但妙玉还小,还有大把的好日子要过!
至于我的名声,我一个将军府嫡小姐,处置几个不敬主子的刁奴怎么了?
我要是任由她们骑在头上,那才是丢将军府的脸吧?
更何况,现在是二婶你当家,连几个手下的婆子都管不好,这要是传出去,无能的名声也不好听啊!
有一点我也很好奇,家里的事,怎么说传就传出去了?
还是二夫人你治家不严啊。”
二夫人被气得脸皮都在抽动,手指死抠着椅子扶手。
这个白如华!究竟是怎么回事?
以前是没脑子,后来管教了一阵子,性格软了不少,更好拿捏了,怎么今天不但胆子大了,脑子还清楚,说话一句一句,让人无从反驳!
“二夫人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哦,对了,下午找伢婆子来,我要买个丫环,妙玉现在伤了,得好好养着,其它的人我用不惯,莲儿一个人不行,得再买一个我才放心。”
她说完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二夫人摔茶盏的声音。
苏南衣如同没有听见,头都没回,心里暗暗冷笑,还以为这二夫人多大能耐,不过如此。
苏南衣回到院子,拿出带来的小包袱,开始忙活,给妙玉做一些药,让她少受罪,快点好起来才是。
不知不觉,她炼制了一些其它的可以补气血、强身键体、增长力气之类的药。
收拾好药,茶还没来得及喝一盏,外面有人来报:“小姐,伢婆子来了。”
苏南衣都快把这茬忘了,看来二夫人还是挺听话的嘛!
“让她进来!”
带伢婆子来的,是二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
张嬷嬷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这位也是二夫人手下得力的,姓刘。
刘婆子皮笑肉不笑:“大小姐,这不是吗?
二夫人一听说您想买下人,就赶紧通知人来了,还让老奴给掌掌眼,这事老奴见得多。”
苏南衣心里冷笑,是来监视她的吧?
不过,也无妨。
伢婆子一共带了七个人来。
“白小姐,您看,这几个成色都不错,知道是将军府要找人,我可是半点不敢马虎!精挑细选的给您送来的。”
苏南衣不说话,目光在七个人身上一掠。
有和她对视的,有眼珠子乱转卖弄机灵的,还有一个身上香气撩人的。
苏南衣只看了一眼就剔除了这三个。
她目光锁定在最后面的那个小姑娘身上。
长得瘦,皮肤有点黑,手上还有茧子,垂着头,不声不响地站在那,却透出一股子倔强。
“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缓缓抬起头,眼睛黑沉有光。
她还没有开口,刘婆子在一旁道:“哎呀,小姐,这个可不行啊,您看这瘦的,而且瞅着又呆又愣,肯定伺候不好。”
“哦?”
苏南衣眉梢一挑,“你知道?”
“这老奴见得多了,您……”
苏南衣打断她:“你见得多少和本小姐有什么关系,本小姐手又痒了,要不你说说,该怎么治?”
刘婆子一僵,想了想张嬷嬷那看不出人模样的脸,又忍住了。
伢婆子尴尬的笑了笑:“小姐,我本来是带了六个人来给您挑,她呀,是我走到半路,遇见之前一个雇主,给我退回来的。
我也不能把她扔半路上,所以就带来了,的确是……没成想,您看中她了。”
她一边说,一边推了另外一个:“您看这个怎么样,长得好,带出去也体面,家底也干净,还会写字,女红做得也好……”
苏南衣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啪”一声脆响。
伢婆子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后面的话也不敢再说。
苏南衣目光微凉:“究竟是本小姐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伢婆子被她的气势压得一缩脖子,脸上赔着笑:“白小姐,当然是您说了算,不过,我也是为了您着想,这个贱丫头性子太野,还没有教好,我怕她不懂规矩冲撞了您。”
“您要是喜欢,不如这样,我不再把她卖给别人了,回去好好教她,等把她教好了,再给您送来!”
苏南衣目光看着那小姑娘,她的眼神倔强,完全不同于其它的奴婢。
“不必,你就把她留下,钱我一分不少给你。”
伢婆子一脸为难:“白小姐,不是钱的事,是我这个生意,总得讲诚信不是?
若是她以后出了什么岔子……”
“我交钱,你把人留下,以后再出什么问题,与你无关,本小姐断不会找你的麻烦,如何?”
苏南衣字字坚定,反倒让伢婆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叹一声:“那,既然白小姐这样说了,我就听白小姐的,按您的意思办。”
苏南衣示意莲儿把钱给了,伢婆子眉开眼笑的接过,推了那个小姑娘一下:“看到没有?
白小姐人多好!将军府可是一等一的人家,好好干,别给白小姐惹麻烦!”
小姑娘垂头虎着脸,不吭声。
“莲儿,送客。”
刘婆子见她挑了这么个货色,心里暗自偷笑,也跟着走了。
院子里瞬间又空下来,苏南衣打量着小姑娘:“王爷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吗?”
小姑娘点点头,拿出一封信来给她:“这是王爷让奴婢给您的。”
苏南衣接过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爷说,让您给奴婢起名字。”
“安安吧,平安安康。”
“听公子的。”
苏南衣嘴角抽了抽,对了,她在云景那里还是小厮。
可不能露了。
她抚着额头,这不知不觉间就说了这么多谎,有这么多身份,真是……
说话之前务必三思啊!
安安话不多,性子耿直,除了苏南衣的话,谁的也不听。
主仆俩就在这院子暂时落了脚。
白府表面平静,但苏南衣知道,这不过是表象,实则暗流涌动。
她在里面,云景在外面,等着里应外合的时机。
二夫人也是自己作死,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到傍晚的时候,直接让人把一堆账册给了抬了过来。
刘婆子道:“小姐,这几日二夫人身子有些不爽利,这么大的府宅,总得有人管,除了二夫人,您是唯一的主子了,这不,二夫人说,先让您管着。”
苏南衣差点笑出声,二夫人这是想着一推六二五,想让她遭难出丑吧?
若是真的白如华,这么多年没有学过掌家,突然这么多事落在头上,不懵了才怪。
到时候二夫人什么也没损失,赚够了面子又出了气。
还顺带着把白如华给踩在脚底下。
真是一举好几得啊。
苏南衣短促笑一声,随手拿起最上面的账册翻了翻,“行啊,既然二夫人不舒服,就让她好好养着,本小姐就辛苦辛苦。”
刘婆子一见她还真敢接,无声翻个白眼:“那小姐可得好好看看,这么多……”
“这就不用你一个下人操心了。”
刘婆子一噎,转身走了。
第一千五百零二章 里应外合
第一千五百零二章 里应外合
安安有点担心,看着这么一堆账册,都有些头疼。
“公子,怎么办?
要不奴婢想个办法,把它们烧了吧?
就说不小心失火。”
苏南衣觉得好笑:“放心,你家小……公子会得多着呢,这点不算什么,你去四处逛逛,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古怪。”
“是。”
苏南衣翻看着账册,别说这么点东西,就是若大的神医谷,当年的天医府,也是她一个人掌管着。
二夫人拿这个来给她下马威,真是瞎了眼。
她拿起记录府里下人月钱的册子翻看,从这上面就能看出,这府里有多少人。
云景让安安带来的信,就有关于调查到的白府情况,有哪些人是可以争取的。
与此同时,白府后巷。
云景站在大树下,新调过来的张九拎着个东西走了过来。
“王爷,这个人怎么办?”
“交给赵十,让他去趟京兆府,把这家伙干的坏事都查出来,发配了吧。”
“王爷有所不知,这家伙干过不少坏事,都不用仔细搜罗,他自己就招了不少,流放是足够了。”
“告诉赵石磊,咬死了张家,不能松口。”
“是。”
被揍得昏迷不醒,让张九拎在手里的这位,就是二夫人的表弟,人称张二爷。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苏南衣刚起床不久,饱饱地吃了早膳,正想着去打探消息,莲儿从外面进来了。
“小姐,管事的吴嬷嬷求见。”
“让她进来。”
吴嬷嬷手里捧着本册子,一进屋先行了礼:“老奴拜见大小姐。”
“嗯,有什么事?”
吴嬷嬷双手托着册子:“大小姐,这是这个月老奴负责的账目,马上就要到发月钱的日子了,别的事可拖,这个不能拖,您看……”
安安把册子接过来递给苏南衣。
她翻了到最后,扫了一眼:“吴嬷嬷,本小姐记得,你是府里的老人了,是吧?”
“……是,老奴以前是跟着老夫人,自从老夫人去后,老爷就让老奴做了这个管事。”
苏南衣慢慢喝了口茶:“既然是老人,为何要看着二夫人如此妄为呢?”
吴嬷嬷垂眸:“老奴不懂大小姐的意思,老奴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管事,但自问做事勤恳,不敢有丝毫怠慢,账目上也从未出过差错。”
“本小姐知道,你的账目没有错,否则,你以为本小姐还能在这儿和你好好的说话吗?”
苏南衣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伸手从一个木匣子里拿出另一本账册,啪一声扔在桌子上。
“这是本小姐的账册,你这一部分,数目相同。”
吴嬷嬷瞬间抬头,脸上的诧异掩饰不住。
她一直以为大小姐是个性子嚣张,脾气暴躁没有什么头脑城府的人。
难道……她一直看错了?
“吴嬷嬷,你做自己的事做得好,这不假,但你身为管事,却没有尽到责任,这就是你的失职。
管事管事,管的就是人和事,而不单单是自己手里的那点,若人人都像你,这府里岂不是各顾各的,各成散沙?”
吴嬷嬷呼吸微窒,双手紧握:“大小姐……教训得是。”
苏南衣的语气微软几分:“吴嬷嬷,我记得你当初跟着祖母时,祖母就经常夸赞你,做事利落公正,有本事却不倨傲,就凭你的本事来说,别说只做个管事,就是管着整个后宅,也是绰绰有作的。”
提起老夫人,吴嬷嬷眼睛泛红,声音也有点抖:“是老奴辜负了老夫人。”
“本小姐初次掌家,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希望你能看在祖母的情分上,好好帮衬本小姐。”
吴嬷嬷嘴唇颤抖,行了个大礼:“老奴定当好好护着大小姐,将功补过。”
“好,”苏南衣也不再多说,拿出准备好的银票,“这是月钱,比你的账目上多了二十两,算本小姐给你的赏银,拿去换了银子,给大家发下去吧。”
吴嬷嬷再次行礼:“多谢大小姐。”
她双手接过,福了福身退出去。
她一走,苏南衣看一眼莲儿:“你去问问,二夫人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莲儿咬咬牙:“是。”
她不愿意也得愿意,现在她肚子里苏南衣喂她吃的药,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
所有的事在死面前都是小事,她本来是被二夫人收买盯着苏南衣这边,现在却被反收买了。
不,是反逼迫了。
莲儿退出去,就只剩下苏南衣和安安。
她把账册收起来,对安安道:“瞧出什么来了?”
安安抿着嘴唇没说话。
“吴嬷嬷没说实话,她一定有隐情,或许不是恶意,但一定有事牵绊着她,不能全心全意为本小姐做事。
你盯着她,看看究竟有什么事。”
安安点点头,“好。”
既然要查白府的事,就不能总在院子里呆着,苏南衣打算去府里四处逛逛。
还没走到前院,就听有人在吵嚷。
“让我们进去!真是反了天了,竟然敢拦我们?”
“怎么,这才几天不见,就装着不认识了?”
“你个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
苏南衣奇怪,一边走一边问旁边的人:“怎么回事?”
下人们回头是她,急忙回道:“回小姐,是二夫人的娘家人来了,但二夫人今天一早就发话了,说……”
“说什么?”
“说从今日起,大小姐当家,她要在院子里养病,谁也不见,所以,门上人拦着不让见。
她们就闹起来了。”
苏南衣一听就明白了。
看来,是云景在外面动手了,张家人就是二夫人的娘家人,几年前刚从边关回京。
在边关过惯了苦日子,一到京城这花花世界就迷了眼,又什么正经事不会做,这些年都是靠白府的接济活着。
家丁脸红脖子粗,强忍着怒气:“你们快别闹了,二夫人正在养病,不见人!”
“放屁!表姐不见谁也不会不见我们,你个狗奴才,敢撒这种谎,一会儿人见到表姐,定要她打烂你的嘴!”
她慢悠悠的走过去:“你要打烂谁的嘴啊?”
家丁扭头一看,急忙禀报:“大小姐,您来了,他们是张家的人,是二夫人的表亲,非要进去。”
苏南衣略一点头:“你做得好,去管家那领五两银子的赏钱。”
家丁一愣,随即喜上眉梢:“多谢大小姐!”
张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不满,打量了苏南衣几眼,冷哼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白大小姐,真是幸会啊。”
苏南衣漫不经心地扫她一眼:“这是我家门口,本小姐是这里的大小姐,见到本小姐不是很正常吗?
有什么可幸会的?
倒是你们,跑到我们府门前来闹事,想干什么?”
张夫人脸色人阴沉,眼神凶狠:“闹事?
白大小姐这话从何说起?
我们是来找我们家的亲戚,何来闹事一说,大小姐你不擅长说话,那就不要说。”
张二爷的妻子李氏也在一旁撇了撇嘴:“可不是,母亲,早听说这位白大小姐粗鲁无理,今日一见,可真是名不虚传,跟咱们梦姐儿就是没得比。”
梦姐儿,就是张二爷的女儿,张如梦,因为攀上白府,经常来小住,就把自己当成白府的小姐了。
张老夫人短促笑一声:“那是当然,我们梦姐儿贤良淑德,品才兼备,哪是寻常的粗鲁人可比?”
“就是!有的人呐,嚣张跋扈,恶名在外,也不知道收敛……”
李氏话没说完,就听“啪”一声脆响,紧接着右脸一阵阵发麻,似乎失去了知觉。
第一千五百零三章 不打你们打谁?
第一千五百零三章 不打你们打谁?
李氏呆愣愣的伸手一抹,发现手上满是鲜血。
“啊……”李氏叫了一半,感觉脸实在太疼了,又把后半截咽了回去,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你敢打我?
!”
苏南衣手轻抚着鞭子:“是啊,你没感觉吗?
本小姐打都打了,你还问这种问题,真是蠢!”
“你……”
“你什么你?
你算什么东西?”
苏南衣手里鞭子一指,“你们,无功名无诰命,一介白身平民女子,有什么资格在将军府前大呼小叫?
凭什么羞辱本小姐?”
“一口一个你们梦姐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张如梦姓白不姓张!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老的不懂事,少的不懂规矩,不打你们打谁!”
张老夫人气得浑身哆嗦,手里的拐杖用力敲着地面,咚咚作响:“反了,反了!”
苏南衣上前一步:“你说话注意点,你说反了,你算老几?
我爷爷是当朝将军,你敢说他反?
凭你,你担得起吗?
要造反的是你吧?”
张老夫人眼珠子一瞪,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张老夫人又惊又怒,还有点心虚。
李氏扶着她,半边脸红肿,半边脸泛白:“你——你胡说!母亲,你不是那个意思,对吧?”
张老夫人瞪她一眼,强压着火气:“白小姐,咱们都是亲戚,何苦闹成这样?”
“谁跟你们是亲戚?
我姓白,我母亲也不姓张,我和张家沾的哪门子亲?”
张老夫太阳穴突突地跳,恨不能撕了苏南衣的嘴。
“我们是来见府上二夫人的,我们和她是亲戚,我们来走亲戚,总没错吧?
难不成将军府门第高,连亲戚也不让走 了?”
张老夫人早打听了,丞相不在府里,府里又是张氏说了算,想着一来就能把事儿办了,哪能想得到,连门都没进去,就碰到这么个煞星。
也不知道这张氏是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出来迎迎,难道都闹到这种地步了,还没有听见消息?
苏南衣鞭子轻轻击着掌心:“走亲戚就得有走亲戚的样子,你们一空着手,二不懂礼数,莫非这就是你们张家的家风?”
“你……”
苏南衣冷笑:“要想进去也行,得按将军府的规矩办。”
“什么规矩?”
李氏问道。
“叩头认了刚才不懂规矩的错,再拜见丞相大人,不过,我爷爷不在家,就由我来代替吧。”
苏南衣说得轻描淡写,张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不按规矩办,那就滚蛋!”
苏南衣说着就往里走:“把门看住了,别什么东西都往里放!”
“是!”
家丁们回答得格外响亮。
李氏一见这情况,心里着急,她男人还在大牢里呢,连面都不给见。
张老夫人也心疼儿子,她咬咬牙,眼中狠光一闪,盯住李氏:“跪下!”
李氏霍然转头,惊愕瞪大眼睛:“母亲……”
“跪下!”
张老夫人一敲拐杖,“为了你男人!难不成还想让我跪?”
李氏心里委屈得不行,又气又不甘,可又没有别的办法。
苏南衣站在台阶上,低头俯视着她,嘴角含着讥讽的笑。
李氏心里更加不服,梗着脖子不想跪。
苏南衣鞭子一甩:“行了,费劲,好像谁稀罕你跪一样!滚吧!”
她转身要走,张老夫人急了,一拐杖打在李氏腿上。
“跪下!”
李氏吃痛,扑通一声跪了,痛得吡牙咧嘴。
苏南衣微挑眉:“张老夫人好手段。”
张老夫人面皮抖了抖,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白小姐,可以了吧?”
苏南衣知道她们这次的来意,不过,注定是要失望的。
不如,就让她们亲身体会体会。
“行啊,要去见就见吧!”
苏南衣偏头看着家丁:“带她们去见二夫人,不许四处乱走,丢了东西,可说不清楚。”
“是!”
苏南衣抿唇浅笑,转身继续闲逛,把这里的布局一一和地图上的对上,做到心里有数。
她没有告诉苏南衣,她来的时候,除了一些必备的药材之外,还带了一点东西。
就是当初去找太妃时,捡的那些奇怪的藤条。
上次魂女出现,这藤条就像有感知一样,这一次,她想试试,到底灵不灵。
四处逛了逛,也没发现什么,她又回院子。
走到院门口,就听妙玉正和安安说话。
“小姐爱吃酸甜的东西,但不能吃梅子,一吃身上就长疹子。”
“哦。”
“我的伤很快就好了,到时候就能伺候小姐了,这两天就麻烦你多辛苦些。”
“哦。”
妙玉:“……”
安安不说话了。
苏南衣心里暗笑,她正要进院,莲儿气喘吁吁的跑来。
“小姐,那这闹起来了,张老夫人又是哭又是叫,满院子都听见了,还有那个李氏,也是又叫又骂,厉害得紧。”
“奴婢瞧着平时二夫人就够厉害,这么一比,啧,真是……”
苏南衣回屋拿上两本册子交给安安:“走,去瞧瞧。”
莲儿也想跟,被苏南衣留下看院子。
苏南衣一边走一边问安安:“怕吗?”
安安不解:“怕什么?”
“王爷没跟你说吗?
这次的事表面平淡,但可能会有想不到的凶险。”
安安握了握拳头:“不怕,我也会打人。”
想了一下又补充:“敢动小公子,全都打。”
苏南衣扑哧一声笑出来:“好。”
安安用力抿着嘴唇,好半晌才说:“好。”
莲儿说得一点不错,还没进院子,就听到里面的吵嚷声。
外面有三三两两的丫环婆子,躲在树后花丛后,伸着脖子听热闹。
苏南衣还没开口,就听不远处一道沉稳的声音带着严厉喝道:“都不用干活吗?
躲在这里干什么?
将军府的规矩由不得你们破坏!”
丫环婆子们立即垂下头,大气也不敢喘,快步退开了。
吴嬷嬷快步走来,对苏南衣行个礼:“老奴见过小姐。”
“嬷嬷,麻烦你在这儿多呆一会儿,这算是家丑,可不宜让别人听了去。”
“是,小姐放心,老奴守在这儿,保管不叫旁人过来。”
苏南衣迈步进院,就听李氏还在叫嚷:“呵,现在摆起架子来了?
看着娘家人受苦不管,是吧?
看着自家兄弟流血流放,你能睡得安稳吗!呸!”
“这府里什么时候不是你说了算?
只要你说救,去京兆府递个话,不就行了?
告诉你,不管不行!”
张老夫人冷哼道:“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养的你,说是表亲,我拿你当表亲了吗?
要不是我为你谋划,你能嫁到这将军府里来享清福?”
二夫人声音委屈:“姑母,您这话说的,当初的恩情,我能忘吗?
可您瞧瞧,我现在……没办法呀!我被苏南衣夺了掌家令,别说外面的事了,我连自身都难保了呀。”
她还低低哭了几声:“姑母,您要不来,我也得想办法让人给您送信,您帮我想想办法吧!”
苏南衣听到儿差点笑出声,哟,这是想把这对蠢婆媳当枪使,用来对付她呀!
本为这张家婆媳是云景在外面动了张二爷,让她们让门来找二夫人的晦气,给她添堵的。
这二夫人倒是会借力打力,想用这俩货来对付苏南衣。
呵,做梦!
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得罪我的,打回去!
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得罪我的,打回去!
张老夫人一听张氏的话,顿时来了精神,刚才在府门口受的气,统统涌上来。
“你也是,都掌家这么多年了,竟然被一个贱丫头给压制住!我之前教你的那些,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李氏也在一旁插嘴:“贱丫头不听话,就打到她听话,还能被她给压下去?
现在你公爹又不在府里,还不是任由着你……”
“啊!”
李氏话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后脖领子被人给薅住了,紧接着就被往外拖。
她惊得双腿乱蹬,脚上的绣鞋都掉了一只。
张老夫人都惊呆了,一下子站起来,瞪大眼睛盯着安安,手哆嗦着指着她:“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完整的话来。
二夫人也吓了一惊,她不认识安安,就觉得这个丫环黑瘦,而且眼神很凶。
苏南衣慢步进来,嘴角翘出冰冷的弧度:“看来有的人真是给脸不要脸,刚刚还给本小姐叩头认错,一转眼就又在背地里说坏话,就你这怂样,能打谁?”
李氏的“呜呜”声从门外传来,张老夫人都要气疯了,眼珠子都通红,拐杖恨不能把地捅个窟窿。
“你管不管?
你到底管不管!”
她冲着二夫人吼 。
二夫人总算回神,对苏南衣道:“如华,你……这是干什么?
她们都是我的娘家人,也算是你的长辈,你这样做,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二夫人,你这话说得有意思,我姓白,她们姓张,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就成了我长辈了?
你这么个拉关系法,我可不同意。
至于说名声嘛,二夫人,你会让这事儿传出去吗?”
二夫人一噎:“不管怎么说,这样打人总是不对的吧?
你一个姑娘家,怎能如此咄咄逼人?”
“二夫人,你怕不是忘了吧?
当初不是你教我,告诉我,说我是将军府的嫡千金,是最尊贵的小姐,想怎样就怎样,看不顺眼的,得罪我的,就打回去,你会站在我这边,整个将军府都替我撑腰。”
她抽出鞭子,“啪”地一甩,“你瞧,这鞭子还是你送我的呢!”
二夫人:“……”
的确如此,可她那是想把白如华给养娇养刁养废,可没说让她打自己家的人啊。
再说,后来不是又给她洗脑,说京城大户人家不喜欢这样的儿媳,让她收敛吗?
就是这样不断的否定她,灌输不同的矛盾的思想,才让白如华一日日活在自我怀疑中,慢慢失了性子。
可怎么突然就又……
张老夫人脸都青了:“白小姐,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苏南衣短促笑出声,“二夫人,今天她们是来干什么的?
来替她儿子托关系的吧?
你知不知道,外面都传遍了,她儿子自己都招了,吃喝嫖赌坑蒙拐骗,什么坏事都敢干,我就想问,他们家就是普通人家,是谁,给他们的胆子呢?”
苏南衣声音沉下去,目光似钩子,仿佛要硬生生把二夫人的心给钩出来。
“将军府可不是她们家的私府,任由着她们胡作非为,京兆府是还没有认真审,若是真的查出,他作恶是仗着你的势,二夫人,你想过后果吗?”
二夫人呼吸一滞,她还真没有细想。
苏南衣转身坐下,语气冷淡:“而且,你不是经常说,张家那些人就是吸血鬼,是蛀虫,就会趴你身上吸你的血,其实你早就烦透她们了?
这些年你拿将军府的东西私下补了她们多少,不用我说吧?”
二夫人心都凉了,满眼震惊:“如华,我什么时候说过?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乱说?
二夫人,你在怕什么?”
苏南衣闲闲扫张老夫人一眼,“怕你这个姑母?
你把掌家令和账目交给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偏头看向门外:“安安!”
安安停了手,从外面进来,拿出两本账册给她。
苏南衣把账目摔在二夫人脚下:“喏,账册,我都帮你拿来了。”
她掸了掸衣裙上看不见的灰:“张老夫人,既然来了,那就算算帐,这些年拿了的,给我退回来,吃了的,给我吐出来!否则的话,不是想见你儿子吗?
去京兆府坐牢,一起发配,自然就见着了。”
“你!”
张老夫人身子一晃,手抚住额头。
“本小姐可提醒你,别装晕啊,就算是晕了,这事儿也完不了,泼醒了,继续说。”
张老夫人:“……”
她怒不可遏,眼睛瞪着二夫人:“你说话呀,你哑巴了!”
二夫人看着那两本账册也懵了,这……怎么会……
“你凶她干什么?
现在将军府是本小姐当家,”苏南衣轻轻笑,“看不出来吗?
她在这里被禁足,要不是念在你们叩头认错的份儿上,你们能进得来?”
李氏从外面摇摇晃晃的起来,扶着门框,她脸红肿高大,青紫交加。
但这些都比不过她的心惊。
她心里清楚,这些年的确张家从将军府搜刮了不少,而且大部分是到了他们夫妻手中。
这要追究起来……
“母亲!别理她们,她们就是想讹诈咱们,仗势欺人,咱们走!”
苏南衣笑出声:“讹诈你们?
你们张家有什么值得我们将军府讹诈的?
现在想走了?
这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张老夫人眼前发黑,双腿有点发软,想扶住桌角,手一滑把桌上的茶盏碰掉了。
“哗啦!”
茶盏摔个粉碎,茶盖骨碌碌滚到李氏脚边,打了几个转儿倒下。
李氏又气又怒,抬脚一踢,又把盖子踢开。
苏南衣当即就沉了脸:“好啊,当着本小姐的面还敢摔摔打打,摔的还是我祖母生前最喜欢的茶盏!你们真当我相府好欺负?
来人!”
安安立即奔向李氏,握着拳头还要打。
李氏尖叫一声,彻底怂了。
二夫人看着摔碎的茶盏一言难尽,这是她婆婆生前最爱的茶盏吗?
她怎么不知道?
她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今天的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二夫人手心有点冒汗。
她心乱如麻,没有注意到苏南衣的鼻尖动了动,目光扫过她的脸。
昨天距离远,没有仔细看,现在一瞧,发现有些不太对劲。
按说这二夫人也有些年纪了,之前又一直在边关,皮肤应该比其它人更粗糙一些才是。
可怎么瞧着,不但不比别人的差,反而要好出太多?
哪怕是和二十岁出头的女子站在一起,也丝毫不逊色。
就算保养得再好,也不会到这种程度。
苏南衣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转眼看着张老夫人。
这老太婆面皮抖动,显然气得不轻。
“你……”
“我什么我?”
苏南衣毫不客气,“本小姐是将军府嫡千金,你跟谁你呀我的?
二夫人,你们张家的家风实在不怎么样,难怪二夫人总想着和他们断绝来往,真是难为你了。”
二夫人张张嘴,苏南衣点头,“你放心,有些话你不好说,本小姐替你说!”
她翻开账目,惊怒交加:“真行啊,你们家这是属耗子的,要把我们将军府搬空了啊!不行,本小姐忍不住,走,现在就去京兆府!”
张老夫人脸色铁青,开始耍无赖:“就这么一本破账册,你说是给了我们就是给了我们?
这岂不是由着你们乱写?
就是去了京兆府,我们也不怕!”
第一千五百零五章 本小姐就是看不起你
第一千五百零五章 本小姐就是看不起你
苏南衣看一眼二夫人,又看看张老夫人,惊讶道:“怎么?
二夫人,你没有告诉过她们吗?”
二夫人自己都是一脸懵逼,脑瓜子都是嗡嗡的,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苏南衣自顾道:“将军府岂是你们这种人家可比?
我们家用的瓷器碗盏,都是特殊打造,登记在册的,每个上面都有独特印记,只是你们这些人不知道罢了。”
她随手拿起茶盏,指了指某处:“喏,看见没有?
比如这个就是,当然了,每样东西各不相同。
只有我们自己人才清楚。”
“张老夫人,你们拿走的可不只是茶碗啊,其它的贵重东西,还用本小姐说吗?
只要把我这账册往府尹大人那里一递,再派人去你们张家查抄,就算你们把东西都卖了,也总能抄出几件来吧?”
苏南衣语气淡淡,透着冷意:“实话告诉你们,就算是你们卖了,本小姐也有办法找以买主来证明。
实在不行……”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二夫人:“就劳烦二夫人拿出来呗,看到时候拿不拿得出。”
二夫人心口堵得厉害,苏南衣这一招厉害啊,这不是逼着她和张家决裂,互相攀咬吗!
李氏凑到张老夫人身边,缩着脖子小声:“母亲,这可怎么办……”
苏南衣盯着她,她被盯得浑身紧张。
“安安,把她的耳坠子拿过来!”
安安上前,打开李氏护住耳朵的双手,简单粗暴的把耳坠子给拿下来,痛得李氏又是一声嚎。
苏南衣扫了一眼:“哟,化蝶居的首饰,这可不便宜。”
李氏忿恨的捂着耳朵道:“那怎么了?
我就戴不起吗?
看不起谁?”
“本小姐还真就看不起你,”苏南衣嗤笑,“化蝶居能在京城这么多首饰楼脱颖而出,就是胜在款式新颖,做工精细,而且,每样首饰就做那么几个。
所以呢,他们也别出心裁,给每件首饰做一个登记册,哪位师傅做的,哪在做出来的,哪天卖的,卖给了谁。”
李氏的心虚的垂头,二夫人的脸色慢慢变白。
“你这耳坠子虽然不是店里的上上之品,但也绝对排得上名号,查一查是不是你买的,一目了然。”
房间里一片死寂。
张老夫人头脑发晕,她都快忘了自己到这儿是干什么来了。
李氏更是挨打浑身疼,一心想走。
张老夫人咬咬牙,皮笑肉不笑:“白小姐,今日这是怎么了?
平日咱们也没有什么冤仇,何必如此呢?”
苏南衣轻笑:“老夫人,你也别谈感情套什么近乎,本小姐不吃这套。
反正今天这事儿过不去,要么归还东西,要么折算成银子,你自己选吧!”
张老夫人眼神怨毒,转眼盯住二夫人。
二夫人心砰砰跳,这下子算是彻底把张家给得罪了。
她压着怒意,对苏南衣道:“如华,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从长计议吧。”
苏南衣差点笑出声,她的面子?
这女人以为她有多大的脸?
“二夫人,不是不给你面子, 而是张家品行实在不端,现在人已经押在京兆府,恐怕不是能善了,若是此时不和她们断绝关系,到时候连累了将军府,”苏南衣若有所思,“二夫,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将军府的安危、爷爷的清誉重要?”
二夫人:“……”
苏南衣站起来,把账册扔在桌子上:“二夫人,话我说完了,你自己瞧着办。
要么,就让她们在这账册上签字画押,写明归还日期,要么,就是本小姐拿着备用账册去京兆府力证将军府清白。”
“安安,我们走。”
她带着安安离开,刚到院子门口,身后传来尖叫声和撕打声。
她无声笑笑,活该!使劲儿打!
吴嬷嬷还等在那里,看到她出来上前行礼。
“嬷嬷去忙吧,这边的事儿处理完了,过阵子张家要来归还东西,到时候还烦请嬷嬷过过数,就不必来回我了,账册我会让安安拿给你。”
吴嬷嬷惊讶:“张家……归还东西?”
“正是。”
回院路上,安安压低声音:“小公子,奴婢查到吴嬷嬷的问题了。”
“嗯?
这么快?
回院说。”
莲儿守在院子里,见苏南衣回来又是上茶又是上点心,还时不时瞪安安一眼。
安安无动于衷,苏南衣也只当看不见。
“莲儿,你去盯着二夫人那边,看看张家的人什么时候走。”
“……是。”
莲儿心里不痛快,感觉小姐总是支开她。
苏南衣对安安道:“吴嬷嬷那边什么情况,说说吧。”
“吴嬷嬷每天都要出府一趟,悄悄去悄悄回,有个破旧的小院子,那里安置着一个年轻人,不过,好像脑子有点毛病,每天都要吃药,吴嬷嬷出府就是给他喂药,做吃的。”
这和苏南衣预想的差不多,不过,她猜到吴嬷嬷身边有病人,并没有猜到那个病人的脑子有问题。
“知道是什么她什么人吗?”
云景给的信中写的是,吴嬷嬷并没有成婚,也没有孩子,莫非是她的亲戚?
不料,安安却语出惊人。
安安抿一下嘴唇,声音压得很沉。
“刚开始不知道,后来听到那个年轻人叫吴嬷嬷,娘亲。”
苏南衣诧异:“当真?
没有听错?”
安安摇头。
“这就怪了,吴嬷嬷明明没有成婚,她一直都在府里,跟在白老夫人的身边,怎么……”
“还有这个,”安安拿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交手递给苏南衣,“是奴婢从那个小院捡回来的。”
苏南衣展开,是一张用来包药的纸。
有时候病人买的药多,药铺伙计就会用麻绳捆起来,也有一些大药铺,会用印着自家药铺商号的纸包一下,显得美观。
“康福药铺,”苏南衣眉梢一挑。
“你和王爷的人取得联系,让他们今天晚上来见一面,我有话说。”
“是。”
这一通闹下来,苏南衣有些累了。
“我睡一会儿,你在外面守着,没有重要的事不要让人来打扰。”
“是。”
她迷迷糊糊睡着,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莲儿在外面厉声道:“你怎么回事?
我要见小姐,还得经过你同意?
你以为你算老几?”
安安默不作声。
莲儿见她这副不声不响的模样,更加来气:“你别以为小姐给你赐了名,指使你办几回事你就尾巴上天了!我告诉你,我才是一等丫环,懂吗你?
木头桩子一样!”
“我没尾巴,”安安简短道。
“什么?”
“没听见拉倒。”
“你……”
苏南衣无声笑笑,开门出去。
莲儿脸色通红,跑过来无比委屈:“小姐,奴婢打听到张家人的情况了,可她就是不让奴婢禀报您,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
她说着还哭起来,手抹着眼睛。
“好了,别哭了,安安她刚来,性子直,你是府里的老人了,要对她多加指点。”
莲儿琢磨着这话的意思,暗暗高兴,安安是新来的,有什么资格跟她比?
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嘴太欠,给你点教训
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嘴太欠,给你点教训
这么一想,莲儿又暗暗得意。
“小姐,奴婢知道了,茶水摆好了,奴婢伺候着您用些吧。”
莲儿十分勤快,又是拿点心又是端茶,体贴周到。
苏南衣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安安,你明日去找吴嬷嬷,让她给你提成一等丫环。”
安安面不改色:“是。”
莲儿的动作一僵,手里的东西差点洒了。
“怎么了?”
苏南衣问。
“没,没怎么,”莲儿咬咬唇,“她刚来没几天,会不会……”
“本小姐要用的人,谁敢多说什么?”
苏南衣抬眼看她,笑意微凉,“你说是吧?”
“……是。”
吃完东西,苏南衣去看妙玉。
妙玉已经能坐起来,看到她进屋,急忙挣扎着要起。
“别动,好好养着。”
“小姐,是奴婢没用……”妙玉眼泪嗒嗒,压低了声音,“您怎么又回来了?
您应该跑的,离开这里。”
“这里我的家呀,要走也是别人走,妙玉,你别担心这些,小姐这次回来,是不会让其它人好过的。”
“好了,你不用管这些,我来给你换药。”
安安刚来,现在也没有注意她,她身手又好,根本没有人发现她出了门。
她和张九、赵十接了头。
他们三个,都是调过来的新面孔。
把苏南衣说的话交代完,张九忍不住问道:“哎,十三!你现在新名字是什么?”
安安回头看看他:“我叫安安。”
“平安安康。”
张九一愣,随即扑哧一笑:“呵,真酸啊。”
安安静静看着他,不动声色。
张九双手举起后退几步:“别生气,别生气,我说错了,行不,哥给你道歉!”
安安收回目光,不再理他,转身走了。
安安,原名十三,已经加入北离王府暗卫十三年。
虽然年纪小,但资历却老,不只是资历,她的身手、攻击力,远胜过张九、赵十。
她回到白府后门口,发现苏南衣也在。
“小公子。”
苏南衣点头:“那个,络腮胡子,是什么人?”
“他叫张九。”
“嗯,”苏南衣没多说什么,“约好了?”
“是的。”
苏南衣不再多说,主仆俩回到院子。
吃过晚膳,院子里就安静下来。
苏南衣这院子人少,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来。
她吩咐安安去盯着二夫人的院子,她去见云景。
提前一刻钟,云景就到了。
自从苏南衣进了白府,他心里一直乱糟糟的,特别是夏染这家伙也时不时看着他不说话,但那眼神明明就是充足了不满、埋怨。
真让他受不了。
一听到张九的消息,他就按捺不住了。
张九暗自嘀咕,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王爷如此记挂。
该不会是……什么居心不良的人吧。
看到苏南衣平安出现,云景心才放下。
听她说,教训了张家人,又让二夫人吃了苦头,云景忍不住笑了笑。
苏南衣把那张药铺的纸给了云景:“王爷,这间药铺,您查查,和二夫人有关。
另外,那个吴嬷嬷,应该是有儿子的,但应该是有重病,在这间铺子抓药,所以,被二夫人握住了短处。”
云景接过纸:“好,本王会查的。”
“白小姐既然如此相信王爷,就算没有其它的事,答应了就得给人家办好,白老将军也算是王爷的长辈,为驻守边关立下汗马功劳,白小姐的父亲也战死沙场,我们也该保护们的后人。”
云景静静听着,忽然有一种贤妻在和丈夫语重深长聊天,为丈夫排忧解惑时的感受。
“好。
本王记下了。”
张九在一旁缓缓睁大了眼睛,这不对啊……
这个女子,不对,这个年轻人,明明是个男的啊,怎么……感觉王爷不太对劲?
他看向苏南衣,眼神戒备。
苏南衣察觉到他的目光,浅浅笑道:“这位壮士是……”
壮士,怎么听都有点戏谑的意思。
偏张九生得五大三粗,他最得意的就是这一身力气,因此听到苏南衣叫他“壮士”,他还是挺得意的。
“在下张九!”
“啊呀,我经常听安安说起你,还说张家的事你出了不少力,是吧?”
她这略显夸张的腔调让云景一皱眉。
张九得意地哼了一声:“那是。”
苏南衣在锦囊里翻了翻,从里面拿出个小药瓶,“壮士,我这时有大力丸,吃了之后可以让你的体格更强壮,力气也能再上一层楼,不知道壮士有没有兴趣?”
云景眸子微缩。
张九看看药瓶,看看苏南衣:“我才不信。”
“你是不信,还是不敢?”
苏南衣激将,“我这药又没毒,最差的结果就是没效果,壮士身为王爷身边最得力的护卫,不会连这点胆气也没有吧?”
张九受不了激,咬着腮帮子转头看云景。
云景也想知道,苏南衣搞的什么鬼。
他略一点头,张九得到首肯,拿过药瓶道:“谁说我不敢?”
“壮士放心,这药绝对管用,一次吃一粒,一粒就见效,不要贪多哦。”
云景见她笑得如同奸诈的狐狸,就知道这药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她到底想干什么?
云景心里竟然有了隐隐的期待。
一夜时间过得飞快,第二天一大早,云景正在和赵十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惊叹声和叫好声。
外面院子空地上,张九正在操练,与平时不同的是,他平时要双手举起的千斤磨石,现在单手就能举起!
四周侍卫们一阵赞叹鼓掌,张九越发人来疯,举着磨石还转了几个圈。
云景眸子微缩,难道,这就是大力丸的功效?
看来,那小厮所言非虚。
张九卖弄完自己的力气,看到云景,把磨石一扔就撒腿跑过来。
“王爷,您瞧见了吗?
属下这力气如何?”
云景微勾唇:“嗯,还不错。”
张九满心的高兴,早上他吃药丸的时候可是犹豫了好半天。
“你们俩,随本王来。”
两人跟着云景到书房,桌子上还铺着白府周围的地形图。
“这里,张九,你……”
云景后面的话嘎然而止,他微眯着眼睛,盯着张九的脸。
张九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王爷?”
赵十忍不住睁大眼,声音响亮地抽了一口气:“我的天爷呀!”
张九心里更慌,喉咙滚了滚,下意识摸自己的脸。
这一摸,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他粗糙的大手上,沾的满是胡子渣。
他回头看看不远处的水盆,艰难的迈着步子过去,低头一点点的照着自己的脸。
就见镜子里的人像他又不像他,原本精心保养的络腮胡子已经脱落,露出干净的下颌骨。
这他娘的……娘们气气的人是谁啊!
为什么?
!
老天爷为什么这么残忍的对待他?
他漂亮的胡子招谁惹谁了?
没了胡子他可怎么活!
云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中的笑意一闪即过,垂眸忍了忍,实在忍不笑,笑出了声。
张九和赵十再次震惊!
两人齐齐盯着云景。
云景笑完,手指一点地图:“咳,这里,赵十你去准备,今天晚上带一队人去暗中支援。
若是无事,不必露面,记住了吗?”
“是,属下明白。”
张九记得刚刚王爷是喊他来着,这个任务本来应该是他的!
因为他的胡子没了,连任务也被取消了?
张九难过的捂住了脸,差点自闭。
第一千五百零七章 诡异的花墙之后
第一千五百零七章 诡异的花墙之后
当晚,苏南衣早早睡下,快到子夜时,安安来了。
苏南衣立即睁开眼:“怎么样?”
“小公子,二夫人提着灯笼去了花园子。”
“走,去看看。”
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跑到花园子干什么?
一定有鬼。
安安在前面带路,短短时间,她就摸透了这里的一切。
绕开巡逻的人,抄近路到了花园。
安安一指一片花墙:“就是那。
白天的时候我曾经路过这里,但没有看出端倪来,大意了。”
苏南衣对这里也有印象,但她也没有细看,花草见过不少,她也不会去注意这个。
“花墙……”
苏南衣还没说完,安安目光倏地一变。
紧接着,听到有细碎的声音响起,一盏灯光幽幽如鬼眼,从花墙后缓缓亮起,慢慢走出来。
花墙只是表象,后面另有乾坤。
苏南衣摒气凝神,果然是二夫人。
二夫人有点……像是微醉的样子,走路还略微有一点晃,但她的气色非常好,头发略微有点乱,眼睛眯着,媚眼如丝。
苏南衣立即意识到,这恐怕就是二夫人能保青春的根本原因所在。
安安以眼神请示,要不要把二夫人拿下。
苏南衣摇摇头,还不知道后面是什么,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两人等着二夫人离开,从暗处出来,然后走到花墙前,仔细小心摸索。
月光似水,花叶微晃,地上、墙上的影子 微晃,让人不禁有点发毛。
苏南衣却毫不在意,稀奇古怪的事她见得多了。
安安也不怕,杀人杀得多了,恶人比鬼可怕多了。
“小公子,这里!”
安安率先找到。
苏南衣过去,果然,在花枝后面,墙上有一块砖与其它地方略有不同。
轻轻一暗,一道暗门出现。
安安从腰后抽出双刀:“我去。”
苏南衣拉住她:“一起。”
两人一起进去,安安始终在前面,把苏南衣挡在身后。
苏南衣手执意空大师给她的鞭子。
这里挺黑,也有点潮,像是在往下走。
走了会儿,安安低声道:“前面有光。”
苏南衣提醒她:“小心。”
两人慢慢向着光的地方走,苏南衣在心里默默数着脚步,算着大概走了多远。
光亮之处,是有几盏火盆,挂在墙上。
并没有什么人看守。
奇怪的是,在中间有一块空地,空地上种着一大丛花蔓,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
安安和苏南衣对视一眼,她们一路走来,心里做了很多猜想,可能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或者有毒的,甚至是关押着什么,但……从来没有想过,会种着花草。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花?
而且,没有太阳,如何生产?
苏南衣觉得事出反常。
恰在这时,她腰间的一个特制小布袋,动了。
苏南衣眸子一缩!
难道,这些花藤是……!
安安提刀上前,忽然脚步踢到了什么,发出一声微响。
苏南衣低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小碗。
她把小碗拿起来,有一种淡淡的植物土腥味。
“这是 什么?”
安安不解。
苏南衣看看小碗上残留着的淡绿色,像是某种汁液。
“可能是这种植物的汁液。”
苏南衣提高警惕:“小心些,这些东西怕不是什么好的。”
“是!”
两人又在里面转了一圈儿,除了这个植物,别的的确是没有什么。
苏南衣有点失望,正打算走,忽然好像听到什么动静。
安安也听见了。
“什么声?”
“好像……是人的呼吸声。”
可这里没有人啊!
安安绷着脸,走到那堆花蔓前,抡刀就要砍。
苏南衣急忙制止:“别!小心!”
安安刀快要落下时,收了劲,但刀尖已经刺入花蔓之间的缝隙,她目光往里一扫,顿时惊愕道:“里面有人!”
苏南衣快步过来,往里一看,果然看到里面躺着一个女子,但看不清容貌,只依稀觉得很年轻。
这些花蔓一条条紧紧包裹着她,苏南衣觉得有点窒息,再仔细看那些花蔓上,还有细细的小刺。
她心神巨震:莫非……这些花蔓是把里面的女人当成了养料,用来吸取养分,以供它们生长的?
而二夫人,就是用了这些花草的汁液,而保住青春的?
白如华说,感觉二夫人想要害她,难道,是二夫人想把白如华当成下一份养料?
苏南衣心口发凉。
“小公子,怎么办?”
苏南衣迅速想着对策,这里面的人,是救不了了,如果就这么破坏了,也会惊动二夫人。
这些花草是什么,二夫人从哪里弄来的,有什么用,应该不只是能保住容貌……
这些问题都不知道答案。
苏南衣深吸一口气,这个时候必须狠下心,暂时不能动。
她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咚”一声。
似乎是有人在砸墙。
苏南衣立即回神,转头看看四周,安安也收了刀,仔细听着。
“咚!”
又一声。
“小公子,这里!”
苏南衣也确定了,两人迅速过去,她轻轻在上面拍了几下。
很快,那边有人回应。
果然有人!
苏南衣和安安再次仔细寻找,这里面一定有机关!
但这里四周墙壁光滑如镜,什么也没有。
安安鼻尖有些汗意,心也多少有点浮躁了。
苏南衣深吸一口气,抬眼仔细看,连顶部都没有放过。
她忽然发现,这几个火盆,似乎不太一样。
其中一个……
她飞身跳过去,仔细观察,里面烧着火,热浪扑面而来。
很快,她看到那火盆底部,似乎有一个小铁环。
她心头一动,“安安,把刀给我!”
安安把刀扔上来,苏南衣用刀尖一挑那个小铁环。
就听“咔”一声响。
紧接着,一扇墙缓缓打开了。
光线照进去,很微弱,但也能看清,里面有两个人。
苏南衣跳下来,点着火折子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是谁?”
她此时用了自己本来的声音,没有伪装成白如华。
里面的人似乎顿了一下,像是不可置信的颤抖着问道:“南衣,是你吗?”
苏南衣脑子里轰然一响,她脚步一个踉跄,随后几乎是奔过去,火折子照亮她和对方的脸,彼此都看见。
太妃头发散乱,面黄肌瘦,但眼睛依旧炯炯有光。
她看着苏南衣,眼前的脸很陌生,刚刚的喜悦突然就凝固在脸上。
“你……”
难道是她被关了太久,所以耳朵不那么灵了?
苏南衣声音哽咽,颤抖地握住太妃的手,她的手曾经那么光洁柔美,现在却粗糙干涩。
“母妃,是我,我现在……是易容成白家大小姐的模样,进来找线索的。”
在她说出“母妃”两个字之后,太妃的泪就滚滚而落,止也止不住。
“南衣!我的好南衣!”
太妃一把抱住她,趴在她的肩头哭泣。
苏南衣心头酸涩难受,但她此时不能哭,脸上的易容会花。
她用力咬着嘴唇,把泪意逼回去。
“母妃,您怎么样?
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她们有没有给你吃什么不好的东西?”
苏南衣一边说,一边给太妃把脉,手指都在忍不住颤抖,她缓了好几次才能稳住。
太妃摇头:“没有,除了吃得差点,不知道黑夜白天,别的倒没有什么,放心。”
苏南衣心里更酸,给她把了脉,发现确实没什么事,这才放心。
“对了,快,闫嬷嬷,她身子不好,今天开始已经昏迷了,水也没多少了,我都省着给她沾唇了。”
苏南衣这才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个人,正是闫嬷嬷。
第一千五百零八章 王妃,你的马甲掉了
第一千五百零八章 王妃,你的马甲掉了
太妃一边抹泪一边说,闫嬷嬷在救她的时候受了伤,这些人一直不给治。
闫嬷嬷本来就年纪大了,又有伤,还吃喝不定时,身子很快垮了。
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十分难得。
苏南衣迅速给闫嬷嬷看了看,虽然伤口已经发炎,但还有救,若是再晚两天,可就真的说不准了。
她迅速让闫嬷嬷吃了补气血的药,安安随身也带着金创药,给她处理了伤口。
“母妃,我带你们出去,”苏南衣扶着太妃,“您能走吗?
要我不背您。”
“能,”太妃坚定道,“母妃没事,别担心。
只是闫嬷嬷……”
安安上前背起嬷嬷:“我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谁也没有矫情,四个人一起往外走。
苏南衣跳上去,把暗室的门关上。
太妃跟着苏南衣,一步一步,恍如一场梦。
她的泪在黑暗中痛快肆意的流,盼了这么久,终于迎来了今天。
一到外面,太妃呼吸到深夜的空气,看到星空,感觉像是重新活了一次。
“安安,走,直接去后门,那边王爷派了人接应!”
“是。”
别的不管,先把太妃送出去是正经。
事情出奇的顺利。
顺利到苏南衣都不敢相信。
她们一路平安出了白府后门,安安打了一声呼哨。
很快,赵十带着人出现。
看到自己人,苏南衣总算松了口气。
“母妃,”苏南衣握住太妃的手,“您先回王府。”
“那你呢,”太妃眼神担忧,“孩子,跟母妃一起走吧。”
“母妃,您先回,我这边还有事没有处理完,不过,会很快的,还有安安陪我,您不必担心,我白家大小姐的身份还没有暴露。”
“可是……”
“您快走吧,闫嬷嬷的伤也得精心治。
王爷他也很担心您,好多事,您回去见到他就明白了。”
太妃察觉到她提到云景时叫的是“王爷”,心里一丝念头一闪,但没有细想。
“你们把太妃护送回去,务必保证安全,不可有失!”
苏南衣厉声对赵十道。
赵十吞了口唾沫,觉得苏南衣突然间气势好强。
他……
但事关太妃,赵十不敢怠慢,点头答应。
他们一行人走了,太妃一直回头,最终消失在夜色里。
安安收了刀,单膝跪地:“属下拜见王妃!”
苏南衣心中叹气,这下……算是什么也瞒不住了。
罢了,也个回头再说吧。
“起来吧,安安,我们先把里面的事解决了再说。”
“是!”
安安随即跟上她,“王妃,要怎么做?
属下去砍了那些妖藤?”
苏南衣挑眉:“你这个词用的得,妖藤。”
“先别,那东西有点邪性,你独去太危险,何况,我们为什么要以身犯险?
不是有好的带路人吗?”
“属下听王妃的。”
苏南衣也没回院子,现在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直接去找二夫人就是。
她一路直行,路上遇到巡逻的人,问是什么人,她直接出声回应。
到了二夫人院子门前,院门早关上了。
“安安,砸门!”
苏南衣一声令下,安安也不忍着,直接上来砸门。
她力气大,用力猛,在夜色中传出好远。
里面的人都惊着了。
“谁呀,大半夜的,这是干什么?”
“开门!”
安安大声道。
门开了,里面的婆子睡眼惺忪,嘴里嘀嘀咕咕,还没有看清是谁,安安一巴掌抽开。
婆子当即被打懵了。
苏南衣迈步往里走,刘婆子也出来了,一见是她,脸上挤出笑:“大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呀?
这么晚了,夫人又病着……”
苏南衣理都不理她,刘婆子还想拦,安安拎着她脖领子把她扔下台阶。
刘婆子一下子被摔那起不来了。
里屋亮了灯,二夫人也披上衣服,看到苏南衣,脸色阴沉似水:“你这是干什么?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我这里来撒什么野?
家都交给你了,你还闹什么?”
苏南衣沉默看着她,目光如刀似钩,几乎要把二夫人的五脏六腑都钩出来。
二夫人心头微跳:“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你有事没事,没事赶紧走。”
苏南衣上前一步,眼睛盯着她:“二夫人,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本小姐说吗?”
二夫人拧眉:“你到底要干什么?”
“很简单,跟我去一个地方。”
二夫人冷笑:“我为什么要跟你去?
白如华,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真以为你能撑控得了这座宅子吗?
我告诉你,你还嫩点!”
“宅不宅子不重要,我志不在此,”苏南衣淡淡道,“我在意的是别的。”
“别的?
什么别的?”
二夫人心里隐约预感到不太妙。
“去了就知道了。”
“我不去!”
“恐怕由不得你。”
苏南衣轻笑,笑意不达眼底,目光中的冷厉如刀般割来,让二夫人呼吸一窒。
“安安,带她走。”
安安就等这一句,伸手抓住二夫人的肩膀就往下拖。
二夫人感觉她的手跟铁爪子一样,痛得不得了。
她刚张嘴要痛呼,安安直接在她某处穴位上用力一砸。
二夫人就感觉自己的声音都被吞回了肚子里。
苏南衣在前面走,安安拖着二夫人跟在后面,还不忘威胁一院子的丫环婆子:“想死就跟来!”
二夫人也不吭声,其它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跟。
这丫环也太凶了!
那双眼睛跟刀子一样,瞪一下子就会死的感觉!
二夫人踉踉跄跄,走得特别难受,她想让安安放开她,但又说不出话。
她心乱如麻,又怕又紧张又有一种未知的恐惧,不知道到底将要面对什么。
她总觉得白如华不一样了,不是变回了从前的样子,而是……和从前也不一样了。
看她在前面的背影,挺拔沉稳,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场,让人不敢造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想不明白,在黑暗中被拖着走,深一脚浅一脚,她脑子都乱成一团。
然而,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发现苏南衣停下了,而前面不远处,就是那面花墙!
她眼睛霍然睁大,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苏南衣回头看她,目光锋利:“看二夫人这神色,是做了亏心事了?”
二夫人拼命摇头。
苏南衣示意安安给她解开,安安又重击了她一下,二夫人感觉自己的内脏都疼得缩成一团了。
不过,她能说话了。
她猛喘了几口的气,急声问道:“如华!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对我如此无礼,你竟然敢!别以为我治不了人,我可告诉你,我明天就给你爷爷和二叔去信,看他们知道你如此混帐,是否还会护着你!”
“是吗?”
苏南衣漫不经心,“你还敢写信?
你敢把家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们吗?
你敢吗?”
“我有什么不敢!”
“敢就好,”苏南衣点头,“不用等明天,今天晚上你就得都说了,把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说个干净,说个够,不说都不行。”
安安一推她,“走!”
一直走到那面花墙前,苏南衣伸手找到那处机关,把那面墙打开。
门缓缓一开,二夫人知道,她心里的那一点侥幸,现在已经是灰飞烟灭了。
第一千五百零九章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第一千五百零九章 你是谁?
你到底是谁!
二夫人整个脑子都是懵的。
她怎么也不想不通,这道花墙,是怎么暴露的。
她明明都已经很小心了!
她浑浑噩噩地往下走,暗道里黑暗安静,甚至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声。
以前她也走过很多次,但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害怕过。
到了那花藤前,苏南衣把二夫人拖过去:“说吧,这是什么东西?”
二夫人吞了口唾沫:“我……”
“我不想听废话,你如果想好受一点,那你就好好说,否则的话……”
苏南衣后面的话没说,安安双刀架在二夫人脖子上。
苏南衣摆摆手,轻推开安安的刀,脸上微笑,语气森然:“这又算得了什么?
二夫人,你保养得如此好,想必也知道此物的厉害,不如……”
二夫人眸子霍然睁大,脸上失去血色,震惊的看着苏南衣:“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
苏南衣嗤笑,“这你就不必知道了,现在是你回答我的问题,你没有资格问。”
二夫人呼吸急促,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如华,这些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别问太多,我是为了你好,真的!我的确有时候想捞点钱,但也只是如此,从未想过要害你啊。”
“看来二夫人不愿意说实话呀,”苏南衣伸手叩住二夫人的手腕,“那不如……”
她抓着二夫人的手,猛地拿刀割破了二夫人的指尖,鲜血顿时涌出!
而那些花藤,像是突然间变成了动物,开始涌动起来,好像闻到血腥味无比兴奋。
甚至有几条靠着近的,已经开始向二夫人这边蔓伸过来。
“啊!”
二夫人惊恐大叫,不断的想往后退,但苏南衣紧抓着她的手,她根本挣脱不开。
苏南衣什么也没说,只一个动作,就让二夫人吓破了胆。
看着那些藤蔓疯狂爬向她,她吓得面如土色:“我说,我说!我说!这些是可以杀人的花蔓,吸食人血养份更充足,长得更快!我说的是真的……”
苏南衣松开她,她疯了一样往远处跑,还用力压住伤口,不让血流出来。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血腥气小了,花蔓又慢慢回归原位,沙沙的叶子碰撞声,在寂静幽暗的空里分外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继续说。”
二夫人眼睛看着花蔓,一刻敢不敢放松,手紧紧压着伤口,声音颤抖:“我 ……我是一年前去庙里上香的时候,救了一个女子,她送给我的。
她说,这个可以保人青春,我不相信, 后来她说,她已经四十岁了,我特别惊讶,明明她看起来就像十八岁的少女……所以我,我就动心了。”
“她告诉我方法,当时我也害怕,但我一天天憔悴苍老,我担心哪天你二叔回来,会嫌弃我,他是将军,又和我分隔两地,万一哪天遇到一个狐狸精怎么办?
我……”
她眼泪汪汪的,看向苏南衣:“都是女人,如华,你应该明白我的吧?”
苏南衣面无表情,声音冰冷:“装可怜,哭泣这种招术,你就不要用了。
继续说。”
二夫人怔了一下:“没有了,我都说完了呀。”
苏南衣看着她没说话,她喉咙滚了滚,又继续说:“哦,里面的这个女子……她……其实也是个重病的人,病了好几年,家都被她拖累穷了,我就给了她家里一笔钱,把她买过来。
反正,她都是要死的。”
“我跟她说明 了情况的,是她自愿的!我没有逼她,她也是想为家里做点事吧,也是觉得反正没有活路了,不如就……”
二夫人的声音慢慢低下去,苏南衣目光沉凉,笑意似刀。
“说,怎么不说了?”
“真的只有这么多!我都说了。”
苏南衣看一眼安安,安安立即会意,提着刀再次上前。
二夫人大声尖叫,拼命后退:“我真的都说了!如华……放过我吧,如华!我就算做了什么,也没对你如何,也轮不到你来惩治我!”
苏南衣笑得讽刺:“没有吗?
真的没有吗?
你难道不是想着等躺在这里的这个女人再没有价值之后,就用我来替代她吗?
让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这里,供给这些花藤养份,成为你保持青春的佳品?”
二夫人眼睛瞪得溜圆,说不出反驳的话,她死死盯着苏南衣:“你……你不是如华,你是谁?
你到底是谁?”
苏南衣慢步走到她面前,俯身看着跌坐在上的她:“二夫人,这些东西,真的是那个女人送给你的吗?
她人去哪了?
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她是什么来历?
你种下这些东西之后,她真的就没有再出现过?
那你种了这些东西,准备干什么呢?
那个女人,难道只想给你保持青春的秘法?
不见得吧?”
二夫人眼神躲闪,不敢再看她。
苏南衣继续问:“还有,你另一间暗室里,关的是谁?
又是如何到你这里来的?
这些……你都没说呀。”
二夫人眼中满是惊愕,额角的青筋都在不停的跳:“你……你…… ”
“要说吗?
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也不是只有你知道。”
二夫人心头狂跳,手紧握成拳:“……好,我说。”
“刚开始我也是不安,但那个女人说,只要我种上,其它的不用我管,她会派人过来负责。
我真的……只是想年轻一些而已,这个女人,也是他们找来的,他们隔一断时间就会换个人放在里面……”
苏南衣问道:“都是女人吗?
还是什么人都有?”
“都是女人,”二夫人想了一下,“我也不是每次都能看到,但我看到的几次,都是女人。”
“继续说。”
“至于暗室中的人,我……”二夫人噎了一下,“我不知道是谁,是他们带过来的,没让我跟着,只说让我给送吃喝。”
“你送了吗?”
“我……”二夫人低着头,“我送过啊,就是不是每天送,我每天很忙,又得避开耳目,有时候不是很方便,我想着,隔个两三天,她们也死不了。”
苏南衣气得笑出声。
笑声短促冷酷:“你说得倒也有点道理。”
二夫人听到她的笑,就觉得身上冒寒气,直觉感到不妙。
果然,苏南衣又继续说道:“既然你觉得没什么,那你也就好好的亲自体会一下吧,不然怎么知道究竟对不对呢?”
“!!”
二夫人惊得跳起来,“不,不要!别……如华,你不能这么做,你二叔……”
“你放心,二叔那边我会写信,如实相告,想必二叔也会理解的。”
“你……”二夫人大叫,安安不管不顾,直接开了暗室的门。
二夫人惊恐的往外跑,却根本跑不了,安安拎着她,她手脚踢打,鞋子都掉了。
进到暗室中,她这才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人。
她双手扒着门,做最后的努力:“如华!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
我回边关,去边关,再也不回来了,行吗?
这府里都交给你,你来做主,行不行!”
苏南衣看着她:“太晚了。”
二夫人脸色惨白,头发也散落,如同恶鬼:“这究竟是为了什么!白如华,为什么!”
第一千五百一十章 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第一千五百一十章 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苏南衣听着二夫人这话,心里火气达到顶峰。
她慢慢走过去,眼睛逼视着二夫人:“想知道为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
毕竟,你哪天死都不知道,让你做个明白鬼。”
二夫人听到“死”这个字,脸色又白了几分。
“你知道,被关在这里的人是谁吗?
哦,你刚才说了,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苏南衣眼底慢慢凝结了霜,“那是北离王府的太妃。”
二夫人瞳孔如同掀起海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而我,也不是白如华,”苏南衣一笑森然,“至于我是谁,你也不必知道。”
她话音落,二夫人似失了全身力气,软瘫在地上。
安安启动机关,暗室的门缓缓合上。
苏南衣头也没回,转身就走。
身后,二夫人终于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喊,但被关在暗室之内。
“王妃,这个妖藤怎么办?”
“听二夫人的意思,还有人会来照看,回去请王爷派人过来伏击吧。”
“是。”
走到暗道,苏南衣总算松了口气。
太妃平安归来,她心里的弦也就能松大半了。
不过,眼下这将军府里还有一些未尽的事情要处理,白如华去了姜方硕那边,这府里没有正经主子,总不能一走之了。
苏南衣回到院中,天也差不多快亮了。
等到天亮,苏南衣让安安去把吴嬷嬷叫了来。
吴嬷嬷也听说了昨天晚上苏南衣闯进二夫人院子里的事,正在纳闷,现在又被叫了来,心里忐忑不安。
“吴嬷嬷,本小姐和你开门见山,只想听你说实话。”
“……是。”
“你儿子是怎么回事?”
吴嬷嬷身子一震,惊讶地看着苏南衣。
苏南衣静静回视着她,等她开口。
吴嬷嬷眼泪滚滚,跪下去哭道:“小姐,老奴实在是……”
“不急,慢慢说。”
吴嬷嬷命苦,跟随老夫人多年,本也没想着嫁人,那年因和老夫人一起出门时,路遇匪徒,为了救老夫人,她挺身而出,被匪徒带走了。
自那之后,她失踪了一段时间,别人只道她凶多吉少,实则她并没有死,因为有了身孕,期待还饶了她一命。
再后来,她找机会逃出,回府向老夫人求救。
主仆二人抱头痛哭,老夫人派人和她一起回去救儿子,在逃跑途中,孩子被打伤,自那之后,也就有些痴傻。
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经历,孩子又痴傻,吴嬷嬷就把他养在外头,从未对人提起过。
不知怎么的,二夫人知道了此事,就拿这个拿捏吴嬷嬷。
苏南衣听完,心中唏嘘:“二夫人有事出府了,短时间不会回来,可能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你不必再担心,至于你儿子的病,本小姐可以帮你找更好的大夫。”
吴嬷嬷心头巨震,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二夫人出府了?
她直觉感到不是。
可究竟是什么?
她也不想知道。
她只知道,或许,这次她的儿子真的有救了。
苏南衣让她带路,去看她的儿子,仔细诊病之后,确定这人其实并没有多么痴傻,若非是长期吃药,也不会这样。
吴嬷嬷如遭受晴天霹雳,左右开弓抽自己的耳光:“我真是没用!愧对老夫人,愧对孩子,竟然被二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苏南衣叹了口的敢,给她写了方子,让她重新去找家铺子抓药,不出几日便能够慢慢恢复。
吴嬷嬷千恩万谢,苏南衣道:“我也要去边关一趟,即日就动身,府里的事情交给你处理,账目我都看过,有问题的做了标注,想必你也能看得出来。
这阵子,就辛苦你了。”
吴嬷嬷抹抹泪:“大小姐要自己去吗?
路途遥远的,这……”
“无妨,我自有分寸,你只管把府里的一切照顾好就好。”
吴嬷嬷见她如今确实不一样,也不再多言:“是,老奴遵命。”
苏南衣把其它的琐事也交代了一下,准备离开将军府。
她看着安安:“你先回王府吧。”
“王妃,您呢……属下跟着您吧。”
“不必,我还有其它的事,晚点再回,你先回去,把事情向王爷禀告一下。”
“是。”
安安走了,苏南衣换回小厮的模样悄悄出府。
独自站在街口,心乱如麻。
短短几日,发生这么多事。
太妃回来了,按说她这些日子奔波的就是这件事,也该去看望一下。
可是……
去了要说什么?
不用想也能预料到情形。
何必惹得人伤心?
反正太妃的身体她也已经看过,没有什么大问题,好好休养几日也就无碍了。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太后那边的毒也起了效,现在都进不去宫,反正云景手里也有足够的解药。
罢了,她也不必操心那么多了。
她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手里无意识的摸到袖子里的一样东西。
拿出来仔细一瞧,原来是那张包药的纸。
康福药铺。
这药铺应该和二夫人有所关联,否则也不会一直给吴嬷嬷的儿子吃那样的药。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过去看看。
按照那张纸上的地址,顺利找到了药铺所在。
店里的伙计鼻子孔朝天:“排队排队!”
苏南衣冷不防被推了一下,打量小伙计一眼道:“怎么?
看个病抓个药还得排队?”
“那是当然了,我们康福药铺可不是一般的药铺,名医、名药、名方,我们这里都有,来看病的这么多,不排队行吗?”
苏南衣往四周一瞧,来的人还真是不少。
忽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慢慢走过去,轻轻一拍那人的肩膀。
正伸着脖子排队的那位吓了一跳,一回头看,苏南衣顿时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
张九的一张圆脸又大又圆,原来有络腮胡子,看着还不这么大,现在没了胡子,简直像膨胀了三圈儿。
张九没认出她来,拧眉问道:“你干什么?”
苏南衣清清嗓子:“这位壮士,你来看什么病?
可是看秃胡之症?”
张九瞳孔犹如经历了一场风暴,盯着她仔细打量。
苏南衣忍住笑,压着嗓子说:“你尽管让他们看,我看他们能说出什么来,买了药先别走,在外面等我。”
张九闷声闷气:“你还……我为什么听你的?”
苏南衣漫不经心地说:“你要不听,也行,不过,要是这里给你治不好,以后你可别求我。”
张九:“……”
“我能给你治好,真的,”苏南衣一本正经,“我没有骗过你吧,力气的确是涨了吧?”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事,张九差点要炸。
苏南衣压下翘起的嘴角:“你放心,我保管给你治好,不过你得配合我,按我说的做。”
张九不想答应,但想想自己漂亮的胡子,最终还是屈服了。
他哼了一声继续排队。
很快,就轮到他,苏南衣不动声色的听着。
大夫五十来岁,神情倨傲,一手捻着胡子一手给张九搭脉,好半晌才说:“你呀,这是气血两亏,肾虚之症,幸亏你来得早啊,不然以后子嗣都成问题。”
“噗……”不知道是谁笑了一声。
第一千五百一十一章 这家药铺可不简单啊!
第一千五百一十一章 这家药铺可不简单啊!
张九脸上顿时挂不住了,沉得跟黑锅底一样,男人最听得的就 是这个!
他握紧拳头,这一下子下去就能把柜台给砸裂。
苏南衣若无意的咳嗽一声,张九胸口起伏,又把拳头松开。
大夫见他不说话,眯着眼睛问道:“你经常去青楼吧?
以后可不能再去喽!”
张九鼻子差点气歪!这老家伙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去青楼?
那王爷还不把他扔出去?
他喉咙里溢出两声“呵呵”,收回手问道:“怎么治?”
“说到治,老夫敢说,在这京城里,我康福药铺敢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我们的方子和药,可是有来头的!”
“是吗?
什么来头?”
“神医谷,听说过吗?
我们和神医谷有渊源,”大夫得意洋洋,“你看看这京城还有几家药铺?
有多少都 被我们给挤倒了?
为什么呢?
他们没有好方子和好药啊!”
张九差点气笑:“就凭你们,还能和神医谷扯上关系,不会是吹牛吧?”
老大夫脸一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说是就是!你到底看不看病?”
“看,老子也没说不看!”
张九虎着脸。
老大夫见他有点恼,还真有点怕他,咳了两声,写了张字条让小伙计带着张九去抓药。
苏南衣等了一会儿,轮到她了。
老大夫依旧先把脉,眯着眼睛看了看她:“你脸色发黄,眼睛无神有血丝,这是肝上有毛病,平时爱喝酒吧?
喝酒伤肝,抓副养肝的药吧!”
苏南衣暗暗抽了口气,把想骂人的话努力咽回去。
她还没说话,那边传来张九的吼声:“怎么这么贵?
都快赶上老子半个月的月钱了!”
小伙计见他凶凶的,长得人高马大,也不敢讥讽:“这位爷,我们大夫不是说吗?
我们这药可都有来头的,吃一副比别人家的吃一百副还好。”
“您看啊,您这肾虚可不是小事,现在是胡子掉了,说不定将来还掉头发呢!而且,大夫说了,将来还会影响子嗣,万一不举……”
张九可实在受不住了,一把揪住小伙计的脖领子,眼珠子瞪得像铜铃:“你他娘的胡说什么?”
小伙子被拎得脚都离了地,快喘不上气来,脸也憋红了。
苏南衣过来劝道:“壮士,壮士!别生气,和一个伙计置什么气?”
张九不甘不愿的松开小伙计:“再多说一个字,老子砸掉你的牙!”
小伙计吓得缩着脖子,不敢靠前。
苏南衣扫了一眼柜台上还没来得及包好的药,目光微微一凝。
只这一眼,她就知道,这药的成色的确不错,并非虚夸。
而且……这个补肾的方子,也是非常不错的。
虽然不及神医谷那些名方名药,但大夫说得对,相比起其它药铺,已经是个中翘楚了。
康福药铺,可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呐!
她心里有了数,让小伙计给她抓了一副养肝的药。
这药材和方子也都不错。
张九嫌贵没拿药,气呼呼地走出去。
苏南衣把一个小药瓶递给他。
张九一见,手像被蜇了一样:“还来?
!”
“你怕什么?
这是好药,我之前给你的也是好药,我就问你,力气大没大,是不是比以前大好多?”
张九闷声,好半天才说:“是,但是……”
“是不就结了?
再说这个也不是给你的!”
张九顿时提高警惕:“你还想害谁?”
苏南衣抿嘴忍住笑:“没有想害谁,这个交给你家王爷,就告诉她,给太后用药时,可配合这个,效果会更好。”
张九狐疑的看着她,“当真?”
“当真,我还能拿太后的身体开玩笑不成?”
张九哼了一声:“哼,谅你也不敢!”
苏南衣不生气,反而笑了,幸好遇到这个憨憨了,否则这药还得想别的法子送出去。
“那就拜托你了,”苏南衣笑道,“至于你的胡子嘛……”
张九顿时有些紧张了,大眼瞪着苏南衣。
“你也不必担心,但不用看大夫,长力气的后遗症是这样的,不过,只是暂时性的,用不了几天你的胡子又会长出来的。”
“真的?”
苏南衣点头:“真的。”
张九下意识摸摸下巴,半信半疑。
“如果是假的,到时候我随你处置,行吧?”
张九白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苏南衣缓缓回身,看看不远处的康福药铺。
敢用神医谷的名头,还有方子,甚至还有几味不错的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只是别的,那倒也罢了,可现在牵扯到神医谷,她就不能不管。
她想了想,先回夏府。
夏染本来就不支持她去白家漟浑水,现在白家的事儿了了,她得回去说一声,查这事儿也少不了夏染帮忙。
苏南衣一边往回走,一边目光随意四处看。
走着走着,她忽然看到一辆马车的车帘被吹起,里面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这身影实在熟悉,但是又和记忆中的好像不那么一样,让她一时有点恍惚。
她下意识跟上去,街上人不少,车走得不快,她远远瞧着,那辆车竟是停在了康福药铺门前。
嗯?
她心头一动,莫非这事儿不用查,真相自动出现了?
她慢慢靠近,走到药铺的窗下,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怎么会没有?
你们这不是号称连什么有神医谷的药都卖吗!”
“我们这的确是有神医谷的药卖,可是,神医谷的药那么多,也不是什么都有啊。”
“你们的大夫呢?
派人去本官府上看看。”
“这……宋大人,我们的大夫……之前已经有去过的,实在是……”
一声宋大人,苏南衣的脑海中轰然一响,她忽然想起此人是谁了。
难道看着眼熟,可不是熟吗?
此人姓宋 ,叫宋如年,以前只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小官,曾经和查抄天医府的人一同去过天医府。
那天夜里,苏南衣在断气之前,亲眼看到这位看似文弱的宋 大人,手持钢刀,砍下了两个天医府下人的头颅。
那血真红啊,把宋大人的眼睛都给染红了。
宋如年气冲冲的从药铺里出来,苏南衣下意识跟上他。
她觉得宋如年应该是在找什么药,而他直接来了康福药铺,还说出什么神医谷,好像早就知道一样。
看来,这个宋如年,可不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啊。
她一路跟着,眼瞅着宋如年去了好几家药铺。
她正想着不跟了,回去夏府的时候,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一瞧,夏染站在她身后:“干什么呢?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还在派人找你,但得知你离开白府了,怎么回事?
要急死我?”
“不是,一言难尽,你怎么在这儿?”
苏南衣问。
夏染被她气笑了:“你问我?
你看看这是哪?”
苏南衣抬头一看店铺招牌,自己也哑然失笑。
可不是,这是夏染的药铺。
刚才只顾着看是药铺了,没注意名号。
“进来说,看你也有些累了,”夏染让她进了铺子,到楼上房间安静坐下,吩咐人上了水和点心。
“怎么回事,说说吧。”
苏南衣推开窗子:“你先问问,楼下的伙计,刚才那个男人来买什么药,回来我再跟你细说。”
夏染点头下去问,很快,得出了答案。
第一千五百一十二章 从来没想过,竟然是她
第一千五百一十二章 从来没想过,竟然是她
夏染一进屋,苏南衣就发现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怎么?”
夏染冷笑:“真是邪了门了,你猜不到那家伙要买什么药。”
“什么?”
“说是要买神医谷最灵的药。”
苏南衣听得莫名其妙:“这是什么话?
治病需得对症,谁也是一样,就算是可解百毒的药,虽是那么说,但也只能解开大部分普通的毒,厉害的也需得仔细看过。”
“谁说不是,所以伙计们把他打发走了,我看他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夏染问,“那人是什么人?
刚才我没注意,听伙计说,瞧着有几分官气。”
“当然,那可是大理寺少卿,宋如年,宋大人。”
苏南衣语气讥讽,神色冷厉,夏染就知道那人恐怕不是什么好鸟。
“这人怎么了?
需要咱做什么?”
苏南衣坐在椅子上,喝了半杯水,才把之前的事缓缓对夏染说了。
她也需要缓一缓。
夏染没听完眼睛就瞪圆了,一拍桌子:“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不早说,刚才说了,我直接派人跟上去,先揍他一顿再说!”
苏南衣好笑又有点感动:“揍他也不能解决什么,我觉得这突然冒出来的神医谷的药,有点不太对劲。”
夏染拧眉思索,试探着问道:“太妃的事,就算解决了?
你不再回去看看?”
苏南衣垂下眼眸:“不必了,救她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把过脉,除了虚弱些,受了些惊,别的没有什么,好好调养几日便好。
太后那边,我也做了安排,给了药,其它的就不是我的事了。”
夏染听她这么说,沉默了片刻:“那……”
“现在,我想查查康福药铺的事,如果不是牵扯神医谷,我可能就直接启程离开京城了。”
夏染后面的话又咽回去:“行,咱们就查康福药铺,从这查起,顺带着去查查宋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好,有劳了。”
夏染笑笑,准备出去安排。
他刚走到门口,苏南衣又叫住他:“夏染,多谢。”
夏染回头,用扇子隔空拍拍她的头,下楼去了。
苏南衣真心有点累,是心里的累,感觉事情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她总处于紧绷的状态。
太累了。
她靠着窗子,闭目养神,不断安慰自己,再等等,只要等康福药铺的事结束,就能离开了,去神医谷找娘亲。
夏染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她似乎是睡着了,慢慢放轻了脚步。
她现在依旧是小厮打扮,皮肤抹得略黄,看起来气色不 怎么好。
其实想想也知道,苏南衣这几日在白府中,又能好到哪里去?
那是给白府解决麻烦去的,而且还意外发现那么大的一个隐患,这些又何尝轻松?
云景那个忘图负义的,他现在知道不知道,苏南衣已经离开白府了?
会不会派人找她?
事实上,云景当然知道,十三已经回去复命。
从昨天晚上,太妃被赵十带回来,云景就一直处在震惊、喜悦、酸涩……等等众多纠结复杂的情绪里。
他有察觉到苏南衣的不对劲,心里的那种悸动,让他觉得难受、不可思议又有点控制不住。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什么怪癖。
可那日在花园中,他看到苏南衣在没有其它人的时候,无意识做出的那种小动作,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身边如果有易容高手的话,她会不会是个女子?
也正是因为这个念头冒出来,再也压不下去,所以,他在同意苏南衣去白府假扮白如华之后,派了十三过去帮忙。
而不是选 了一个男人。
果然,她是女子。
可云景没有想到,她就是苏南衣。
想想也对,自从和夏染合作以来,他见过思格兰和小七,却从未见过苏南衣。
原本以为是因为休书,她没有露面,却原来……
她不但露面了,还一直在自己面前。
难怪,她有时候胃口会奇怪,有时候会突然不想吃什么。
那是因为,她肚子里有宝宝。
他的宝宝。
云景心头像被人不断用重锤击打,痛得近乎麻木。
太妃回来就晕倒了,她其实一直也是硬撑着,用一丝信念撑住不倒,现在平安回府,又见到了儿子,那根弦一断,也就撑不住了。
王府里又是一阵乱套,大夫来了一大堆,好在太妃真的没有什么损伤,只是被关了太久,营养跟不上,又一直恐惧忧虑。
流桑亲自在厨房准备了吃的,一边准备一边流泪,厨娘们都哭成一团。
闫嬷嬷的伤口也重新包扎,虽然用的布不好,但药和包扎的手法都是非常好的,大夫们赞不绝口。
云景听着,越发不知自己是什么滋味。
太妃这一觉睡了两个时辰,睁眼第一件事就是问苏南衣回来了没有。
云景正忙着布置在白府安排人手的事,他也是担心,所以就在太妃的院子里做事。
听到说太妃请了,急忙进来。
刚到外屋就听到太妃问起苏南衣,脚步又顿住。
流桑端着吃的进来,云景接过,让她去请王妃。
流桑愣了一下,有些担忧:“可是王爷,应该瞒不过太妃吧?”
“现在不是要瞒太妃,是瞒别人。”
流桑虽然不明白云景为什么这么做,但知道一定有重要原因,转身急忙去了。
云景端着吃的进屋,脸上笑意淡淡:“母妃,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饿了吗?
厨房那里准备的,就等您醒呢。”
太妃眼中含泪:“景儿,过来。”
云景大步过去,放下东西握住她的手:“母妃,对不起,是儿子不好,连累了您。”
“说的什么话,”太妃的脸也瘦了不少,“母妃能平安回来,能看到你好好的,也算是心中安慰了。
南衣呢?
她回来没有?
她有没有受伤?
她还有身孕,怎么能让她做那么危险的事呢?
若是因为救我,而让她有了什么危险,那我宁可受伤的是自己……”
“母妃,别这么说,您会好好 的,南衣她……也没事,已经从将军府出来了。”
太妃心头登时一松,“那就好,那就好,真是苍天保佑啊。”
母子二人正在说着,听到外面有人向王妃请安。
其实王妃早就来了,就在院子附近等着,没有云景的命令,她不敢随意进来。
但觉得以她现在的身份,不出现不合适。
正在为难,流桑来了。
流桑一直也没有说过,自己早知道她不是真的,只把她当作苏南衣来对待。
太妃听到动静,眼睛里光芒更亮:“是南衣吗?
快进来!母妃正等你呢。”
王妃挑帘进屋,往床边这一走,刚站好,太妃脸上的笑意就淡了许多。
她摆摆手,对流桑道:“大家都辛苦了,流桑,带她们下去,休息片刻吧。”
流桑垂眸:“是。”
其它人一走,太妃脸上的笑立即消失了,她看一眼王妃,盯住云景:“她是谁?”
云景苦笑:“母妃,您……”
“你当我是瞎了还是傻了?
被关了几天就认不清人了?
她是谁!我的南衣呢?”
云景叹了口气,摆手让王妃去外屋等。
只剩下母子二人,太妃心里的火气更浓,也不用有什么顾忌。
第一千五百一十三章 那个女人,阴险又狡诈
第一千五百一十三章 那个女人,阴险又狡诈
“你是怎么回事?
这个女人到底 是谁?
虽然和南衣有些相似,但绝不是她,你在干什么?
!为什么这个女人是王妃?
南衣呢?
南衣算什么?
我这才出府多久,你究竟干了什么?”
云景等她发泄完,安抚道:“母妃别急,她是我的暗卫,是我安排的人。”
听他这么一说,太妃的火气消了不少,语气也缓和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安排暗卫?
那南衣呢?
我要见南衣!”
云景抚了抚额头:“母妃,现在京中不太平,您和太后都被虏走,你们的身份,一个是太妃,一个是太后,是一般人能动的吗?
但对方依旧出手了,儿子不能大意,这王府中也是不安全。”
“那时候您不在,儿子心急如焚,南衣她……她有了身孕,儿子也不想让她受牵连,被人盯上。
好在,她自大婚后也没露出脸,以前在苏家也是被打压在后院,所以,见过她的人也没多少。”
太妃这才转过弯来,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为了南衣的安全,所以你才……找了个暗卫来替代她在府里的生活?
是为了保护她?”
云景迟疑一下,点点头,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但事实却并不完全一样。
他暗叹了口气,算了,暂时还是先稳住母妃的情绪,其它的晚点再说吧。
太妃这才喜笑颜开,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啊。
我还以为你和南衣怎么了,景儿,我们母子欠南衣的太多了,都是大恩,没她你就恢复不了,没她母妃这次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景儿,你要好好待南衣,不要辜负她,明白吗?”
“……是,儿子记住了。”
云景垂眸掩住眼底的复杂情绪,端过托盘来:“母妃,吃点东西吧。”
“好,还真是饿了,”太妃喝着汤,又问,“闫嬷嬷呢?
醒了没有?”
“还没有,她伤得略重,不过没有性命之忧,这次也是命大,等她醒了,儿子来禀告您。”
“闫嬷嬷这也是为了我……为了救我,才……唉,景儿,我想着好好安排她以后的生活,王府给她养老,如何?”
云景笑了笑:“当然没问题,但凭母妃作主,不过,母妃,之前还没有发生这些事的时候,您就说过此事,闫嬷嬷和流桑,您不都是有安排的吗?”
太妃一拍自己的额头:“可不是,你说得对,我都忘了。
到底怎么赏,赏什么,我再想想,反正不能亏待了她。”
“母妃说得是。”
太妃看他脸色也是不好,想着刚才骂他的话,又有些心疼,拉住他说道:“景儿,你也瘦了许多,这阵子母妃让你担心了,你也要注意身体,最近可有什么不适?
头还好吗?
还有没有吃药?”
云景心头难过,又温暖得要命,这些日子,他时刻不得安宁,现在能听到母妃又这么关切地对他,好像他又从那个必须强撑,无坚不摧的人变成了一个孩子。
他喉咙滚了滚:“母妃,我很好,身体也没事,头伤也没再有反复,药也在吃,您放心,只是您不在,的确很想您。”
“好,好,没事就好,”太妃的眼睛又红了,“景儿,太后如何?
宫中的情形如何?”
“太后的情况要比您严重,她是中了毒,不过,现在已经好转,宫中的情形尚不明朗,儿子也在查。”
云景没有说得太多,以免太妃忧思多虑。
“那抓走我们的是什么人?
可有眉目?
为何会把我们分开,又为何选了将军府?”
云景摇头:“这些尚未查清,母妃只管好好休养,这些交给儿子来处理。”
“好,”太妃也不再多问,“那,什么时候能让我见见南衣?
昨天晚上太匆忙,她又是那副模样,我都没来得及和她多说什么,实在想得紧。”
“景儿,你不知道,母妃在那种地方被关着,听到南衣的声音时,就如同做梦一般,像来自遥远的天际……”
太妃说着又哽咽起来。
云景心如刀割:“母妃,儿子知道,等她那这一有空,这里一安全,就让她见您,好不好?”
太妃连连点头:“好,好,是该以安全为重,以安全为重。”
云景安抚着太妃吃完,看着她躺下休息,这才慢慢退到外屋。
流桑福了福身:“王爷放心,奴婢会好好伺候太妃的。”
“嗯,有什么情况立即来回本王。”
“是。”
云景走到院子里,深吸一口气。
他得去见苏南衣一趟,别的不说,她救了太妃,就当得起一声谢。
另外,既然太妃回来了,那他也就不再有什么顾虑,灵女之间的帐,也该好好清算了。
他正准备出门,张九从外面回来了。
“王爷!”
“什么事?”
“王爷,”张九把小心揣着的药瓶拿出来,“这是那个女人让属下给您的,说是可以用来给太后治病,和之前给您的解毒药丸一起,效果会更好。”
云景接过药瓶:“她人呢?”
“走了啊,”张九一脸理所当然,“属下是在药铺遇见她的,她奇奇怪怪的,属下看那个女人真是奸诈得很。”
云景眯着眼睛没说话,张九突然觉得气压有些不太对。
他说错了什么吗?
十三从不远处过来,正好听到张九说的话,眉心都跟着跳了跳。
“王爷,那个……”
张九刚开一嘴,十三大步过来:“王爷,您要出门吗?
需要属下去备马吗?”
云景扫了她一眼,又低头看看手里的药瓶:“怎么说的?”
十三知道他问的是苏南衣,垂首道:“只说让属下先回来向您禀告白府的情况,别的没说。”
“嗯。”
云景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张九莫名其妙,看着十三道:“你刚刚说的备马是什么意思?
现在你也管备马的活了?”
十三看着他这憨憨的模样就想敲他的头。
“我备什么马?
我刚才那么说,都是为了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九习惯性摸自己的下巴,光光的感觉可真是不好受。
一想到这个心里又不痛快:“哼,在说那个女人啊,阴险狡诈,害得我……”
他话没说完,十三抬手给了他一拳。
张九捂着鼻子:“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
一口一个那个女人,还跑到王爷面前说,你是不要命吧?
那是王妃!”
张九嘴巴张得老大,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什……什么?
王妃?
你开什么玩笑?
王妃不是在府里吗?
她……”
十三冷笑一声:“亏你还是暗卫,竟然这么蠢!你没见过府里的王妃吗?
她身上的淡香你没有闻见?
不知道那是什么吗?
她是什么人你没数吗?”
听她这么一提醒,张九一呆:“你是说,她也是……”
“没错,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也是我们的人 。
至于王爷为什么这么做,真正的王妃又为何那样,我也不知道。
但我知道,她就是王妃,昨天晚上太妃认出她,说的。”
张九如同遭受晴天霹雳,眼前有些发花。
这……
他回想着和苏南衣的几次接触,还有刚刚在云景面前说的那些话。
这次……完蛋了。
第一千五百一十四章 “强迫”入宋府
第一千五百一十四章 “强迫”入宋府
云景出王府,骑马上街,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苏南衣。
她已经离开将军府,明显是把十三给支开了。
她会去哪?
找夏染?
这个最有可能。
他调转方向,直奔夏府。
夏府门上的人看到他急忙过来打招呼:“王爷,您来了!”
“你们公子呢?
在府里吗?”
“不在啊,公子今天一早就出门了,也没说去哪。”
云景蹙眉想了想:“那……”
他刚说完,里面传来说话声。
是思格兰。
思格兰带着小猴子和狐清出来了,抬眼看到了,动作顿了一下,还是过来打招呼:“王爷来了。”
云景点点头,看这小丫头聪明伶俐,现在对自己的态度也和之前不一样了。
他心里感慨,问道:“你苏姐姐可回来了?”
“没有啊,”思格兰愣了一下,“她回来了吗?
不是说得过两天吗?
夏染哥哥也没跟我说呀。”
她转头看着门上家丁:“夏染哥哥出去的时候,说没说去哪了?”
“小小姐,这公子没说。”
云景看思格兰的样子是真不知道,由此可见,苏南衣也是真的没有回来。
那她去哪了?
夏染的庄园?
可思格兰也在这里,她独自去那边干什么?
云景担忧又有点愧疚和烦躁,就像是丢了一样珍贵东西,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还能不能找得回。
云景没再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转身上马。
思格兰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鼓着腮帮子叹了口气,摸着小猴子毛茸茸的头,自言自语道:“唉,有时候看着云景哥哥也挺可怜的。”
小猴子吱吱叫了两声。
“是吧?
你也觉得吧?
我也这么觉得,”思格兰继续道,“虽然他挺气人的,欺负苏姐姐的事也没少干,可他应该算是生病了吧?
是吧?”
思格兰抿抿嘴唇,又开始反驳自己:“不对,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应该这样,苏姐姐那么好,怎么能被欺负?
不行,绝不原谅!”
小猴又是一阵乱叫,思格兰带着小猴和狐清回府。
云景奔向城外的夏染庄园,照样扑空,根本没来。
云景被风一吹,脑子冷静了下来,苏南衣一定也知道,她的身份暴露之后,也会料定自己会找她。
所以,她是故意躲了起来?
好啊,先是扮成小厮,装模作样的骗他,现在又避着不见!
云景气一阵恼一阵,又愧疚一阵,这些复杂矛盾的情绪在他身体里纠结成团,怎么也择不出个头绪来。
此时的苏南衣,对此根本一无所知,她和夏染商量着,去宋 府走一趟。
她也没去,就在药铺休息了一天,药铺二楼有单独的房间,舒适干净,不远处还有间酒楼,夏染直接去买了回来一起吃。
休整一天,精神体力都恢复不少,夜幕低垂,苏南衣重新换了副装扮,背着小药箱出门。
夏染在她身边嘀咕:“这事儿就不能让我扮一回吗?
多有意思。”
“去了得给宋如年的女儿看病,你能行?”
行吧,一句话就把夏染给噎回来了。
一路走到宋府附近,远远瞧着,宋府门前挂起灯笼,灯光投在地上,斑斑光影都透出几分晦气。
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被推搡出来:“快滚!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糊弄到宋府头上来了,简直找死!”
“我说的是实话!宋小姐她的确是……”
话没说完,又挨了一耳光:“再多敢说一个字,要你的命!”
声音嘎然而止,那人逃也似的跑了。
苏南衣背着药箱看准时机登场,行色似有些匆忙。
宋府两个家丁正打算关门,一转头看到她,立即叫住:“哎?
你是干什么的?”
苏南衣一脸茫然,指指自己的鼻子:“叫我?
我是个大夫,赶着去给人看病。”
“大夫?
巧了!走!”
两人不容分说,一左一右把她往府里拖。
苏南衣惊怒交加:“你们要干什么?
放开我!”
“大夫,别着急,我们小姐也病了,你帮忙看看,看得好了那可是有重赏的。”
“但凡事得有先来后到吧?
我先答应了别人……”
“你知道这是哪吗?
我们这可是将军府!让别人靠边站。”
苏南衣只能无奈认命,不再挣扎。
没人看到,她眼中闪过狡黠的笑意。
看看这宋府的家丁,都到了见大夫就请进府的地步,可见宋婉儿的确是病得厉害。
刚到后宅,就碰上宋夫人身边的嬷嬷,两个家丁也不好再往前走。
“这是我们给小姐找的大夫,嬷嬷,您带过去吧。”
“又来一个,也不知道行不行。”
“说是有本事,专看疑难杂症。”
嬷嬷冷笑:“哪个不是这样说的?
行了,你们先滚吧,我带过去请夫人定夺,若是真的行,少不了你们的赏银。”
“谢嬷嬷!”
苏南衣任由嬷嬷打量,看得出来,似乎对她不是很满意。
“我可告诉你,我们小姐身娇肉贵,来了好几个有名的老大夫都不行,你这么年轻……哼,要是敢动什么歪心思,我们大人你可惹不起!”
“有没有本事,也不是看年纪,有的人到老都是庸医,”苏南衣不卑不亢。
嬷嬷挑眉哼了一声。
宋婉儿的院子里一片死气沉沉,苏南衣被勒令站在院门口,嬷嬷进去禀报。
她侧耳听了听,隐约可听见女人的哭声。
“我就去了这么几天,回来女儿就病成这样!你究竟是怎么做爹,怎么照顾她的?”
“你说!你是不是只顾着那几个小贱货,根本没有管女儿?
我可告诉你,要是让我知道女儿的病和那几个贱货有关,我保管把她们统统打杀了!”
苏南衣猜测,这是宋夫人。
宋如年叹气:“你胡说什么?
我这几日也忙得很,那几个姨娘那里我是一次也没去过,不信,你去问!”
“女儿病了就想办法治,我也心疼,你不要胡扯别的,行不行?”
“好啊,你还敢……”
嬷嬷加重脚步,里面的声音停止。
听说又有大夫来,宋如年就一阵烦闷:“是什么人,打听清了吗?
别又来个庸医,白折腾一番……”
宋夫人尖声打断:“只要有一线希望,也要给我女儿治!去,把人带进来!”
苏南衣被领进屋,外屋灯火通明,她一进来就感受到几道目光同时落在她身上。
她丝毫不慌,镇定又从容:“见过宋少卿,宋夫人。”
宋如年打量着她,眼生得很,但身上这股子气度,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宋夫人问道:“你都会治些什么病?”
苏南衣不慌不忙地说了几种,最后加了一句:“俗话说,看病还要望闻问切,有的病人症状复杂,并非三言两语说得清,也有的,根本不是病。”
宋如年眉头一皱,宋夫人心口却跳了跳。
宋夫人一下子站起来。
“大夫,我女儿在里面,请随我来。”
“夫人……”
宋夫人根本没有理会他,直接带苏南衣进里屋。
屋里光线暗了许多,灯火映着屋子里的摆设,像是都失去了精气神,空气中隐约有一股淡淡的腥气,连浓郁的药味都压不住。
这股子腥气让苏南衣感觉不太舒服,她摒住呼吸缓了缓,总算是把恶心感忍下去。
第一千五百一十五章 引蛇出洞,他背后的人
第一千五百一十五章 引蛇出洞,他背后的人
宋夫人眼睛哭得通红,此时半是威胁半是警告:“大夫,我女儿病得突然,你若是能治,宋府少不了你的好处;你若治不好,也要管好你的嘴,若是来日听到半点关于我女儿的坏话,后果你明白。”
苏南衣轻笑:“夫人放心,在下眼中只有病人,没有其它,舌头更是懂规矩的紧。”
“如此最好。”
宋婉儿躺在床上,头发披散,脸色泛白,白得近乎透明,嘴唇红润,呼吸也平喘,乍一看还以为是睡着了。
不仅如此,她这样雪肤红唇,倒多了几分妖艳之感。
苏南衣眉头微蹙,拿出帕子搭在她手腕上,细细把脉。
宋夫人紧张地大气也不敢喘,直到苏南衣收回手,这才追问:“大夫,究竟如何?
可能看出什么?”
苏南衣看一眼宋婉儿,欲言又止。
“夫人,这边说话。”
“如何?”
“夫人,恕在下直言,宋小姐的确不是生病。”
宋夫人脸色泛白,手猛地握紧:“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不是有人害我女儿?
是不是巫蛊邪术?”
宋如年挑帘进来,急忙喝斥:“胡说什么?
哪来的巫蛊邪术?
谁敢胡说八道,本官绝不轻饶!”
他最后一句瞪向苏南衣,怒气十足。
苏南衣不为所惧,心里也有点好笑,她还以为宋夫人猜到了什么,没想到这猜测都歪到没边了。
她郑重对宋夫人道:“宋夫人误会,在下说并非病,也不是指巫蛊邪术。
宋小姐,乃是中毒。”
宋如年夫妇异口同声:“中毒?
!”
“正是。”
“这……”宋夫人眼睛冒火,“好啊,本夫人一离家就有人按捺不住,竟敢给我女儿下毒,来人!把厨房那些奴才都给本夫人押来,挨个审问!”
苏南衣太阳穴跳了跳,再次阻拦:“宋夫人不必心急,中毒有很多种,并非只是饮食,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依在下看,这毒非同寻常,毒性在体内最初不显,几日后才猛烈发作,并且势如破竹,很快就能取人性命。”
“这种毒,可不是府中的下人们能够轻易弄到的。”
宋如年并不这么认为:“中毒?
不见得吧?
本官也不是没见过中毒的人,大多皮肤发青发黑,嘴唇和指甲也是紫黑,可我女儿却并非如此。”
苏南衣心中冷笑:“宋大人说的是一般的毒药,如若宋小姐中的是寻常的毒,你们还会以为是生病吗?
对方就是了迷惑你们,以此拖延时间,等到生机全无,大罗神仙也就无力回天了。”
宋夫人白了脸,眼里又流出泪来:“大夫,那我女儿现在……”
“宋夫人,此毒名为夺魂艳香,这种香味道很淡,一般用在熏香中,或者抹在衣服上,不易被人察觉。
您仔细看,宋小姐的皮肤雪白,唇色红艳,这哪样都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目光只是昏迷不醒,最多后日,她的面容就会迅速变腊黄,凹陷,如同一夜之间老去数十岁。”
宋夫人打了个激灵:“那大夫可有什么办法?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一定有对不对?”
苏南衣略沉吟:“办法是有,不过我需要一味药材。”
“什么药材?”
“参玄叶。”
宋夫人一脸茫然,宋如年脸色微变。
“那是什么……不过,不管那是什么,我们也要想办法弄到,”宋夫人看着丈夫,“你快派人去找,每间药铺都去问!”
宋如年眉头紧锁:“今天都问过了,不只是药没有,就连寻常的大夫也……这些药,寻常药铺只怕没有。”
“那就进宫去啊,求皇上!太医院还能没有吗?”
苏南衣眼睛微亮:“对,宋大人,你身为大理寺少卿,皇上那里也能说得上话,说不定还能直接要来丹药,不用炼药,也能为宋小姐争取时间。”
宋如年问:“是什么丹药?”
“定魂丹。”
宋如年脸色再次一变。
宋夫人却连声催促:“那你快去求皇上呀,说不定可以……”
“宫里没有,”宋如年烦躁的打断她,“这不是太医院的药,是神医谷的。”
苏南衣思索道:“宋大人,在下倒是听说,有神医谷的人已经进了京,有的药铺里还在卖神医谷的药,大人何不去问问?”
宋如年扫她一眼,目光冷厉:“这好像不是你该问的事吧?”
苏南衣笑了笑:“大人不必误会,我只是觉得,宋小姐中的是神医谷的毒,自然就得用他们的药来解,宋大人自有办法,我就不多嘴了。”
宋夫人眼睛霍然睁大:“你说什么?
这是……神医谷的毒?”
“正是,所以我方才说,此事应与府中的下人无关,夫人不必审问了,还是想想,宋小姐最近去过哪里,有没有与人结怨,或者,有何人可以接触到神医谷的人。”
宋如年面沉似水,苏南衣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已经有了猜测。
看来,这个宋如年的确是知道点什么,否则不会一听到神医谷就变颜变色。
当年事情发生的突然,天医府毁于一旦,苏南衣也丧身在那里,仓促之间,她哪有心思再去顾及一个小小的宋如年。
现在再回想,或许,当初的事情并不简单。
这个宋如年,当年也许就是一个小人物,但现在他坐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难道,真的是凭实力?
苏南衣不信。
他背后……会是顾西宸吗?
但她又觉得有些地方不太明白。
若是顾西宸,他应该把神医谷的事儿藏着捂着才是,不会让宋如年这么做,而且……刚才宋如年下意识就说了,太医院里没有那几种药。
以顾西宸的个性,搜罗来的好东西都会紧紧握在手里,根本不会交给别人。
再说,当年顾西宸手里有什么,她心里清楚。
莫非后来又有神医谷的人投靠顾西宸了?
这个倒不是没有可能。
但又回到那个问题上,顾西宸 会把这些,东西也好,人也罢,都抓在自己手里,怎么会放任宋如年去插手?
她心里一时也猜不透。
“大人,夫人,”苏南衣拱了拱手,“在下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若是二位不信,可以再找其它的大夫来看看。
不过,在下还是要说一句,中毒不可怕,有了对症的药解毒并不难,怕就不怕不对症,不但会延误病情,还会引发别的。
二位,在下告辞。”
宋如年沉着脸没说话,宋夫人急忙道:“大人,您别往心里去,我们也是着急,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
苏南衣点头:“夫人,在下明白您的难处,为人母者,哪能看着孩子如此受苦。”
她略一沉吟,叹了口气道:“大人,你若要得到定魂丹,直接给宋小姐服用即可,若是要不到,拿到参玄叶也可以,在下可以为小姐炼药。”
宋如年胡乱点点头,宋夫人问了句到时候要去哪里找苏南衣。
她想了想,写了个地址:“在下这几日会逗留京城,就住在此处,过了几日,就要去别处了。”
从宋家出来,天已经黑透,苏南衣把宋夫人给的几锭银子扔进药箱,迅速在前面路口转了方向。
躲在暗处没多久,就看到宋如年匆忙坐着马车,出府去了。
第一千五百一十六章 宋少卿真正的“靠山”
第一千五百一十六章 宋少卿真正的“靠山”
在暗处观察的苏南衣和夏染相视一笑。
两人悄悄跟上。
夏染小声问:“你猜,这家伙是要去哪?”
“当然是去找能拿出药来的人。”
苏南衣看着前面的马车,也是没有头绪。
“我最初以为,他是顾西宸的人,刚才在府里看他的情况,觉得又不太像,所以一时也拿不准,不过,我把他女儿的情况说得严重了一些,他果然就急匆匆出门了。”
“他女儿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是一种挺阴损的毒。”
夏染脱口问道:“就和当初那个化尸体的药粉差不多?”
对上苏南衣的眼神,夏染又清清嗓子:“口误,口误。”
“唉,”苏南衣叹气,“差不多吧,都是当年年轻,一时好奇,又争强好胜,造出来的孽……”
夏染汗颜,这话说得,真是老气横秋。
正说着,前面的马车停了。
两人抬眼望去,就见这条巷子挺宽,这家的门也挺宽阔,但还是一眼瞧出,这是后门。
夏染压着嗓子说:“咱们绕到前面去?”
苏南衣点点头。
黑暗中,若大的府邸沉默如猛兽,挑起的屋檐斜飞入空,透出壮大与威严。
正门前有两座威武的石狮子,眼睛瞪得溜圆,宽阔的嘴巴半张,隐约露出锋利的尖牙。
朱红色漆大门上铜钉金黄似碗,颗颗闪着幽光,无一不在透着此处主人的贵气。
几盏大灯笼在夜色中飘来荡去,光亮照在那块牌匾上,清楚映出三个字。
冀、王、府。
苏南衣心口一跳,她倒真没有想过,这事儿冀王有什么关系。
她忽然想起来,当初冀王送进宫的柔贵嫔,长得就和前世的她有几分相似。
那时候她还以为,冀王是知道点什么,所以故意试探。
现在看来,可不只是知道点什么,而是大有文章啊!
夏染也挺意外,眯着眼睛道:“原来是他呀,我说怎么康福药铺的幕后东家是谁这么难查,按照我的人办事的效率,不过几盏茶的事,可就是这个看似一般的药铺,却是滴水不露。”
“冀王顾睿宸,当初可是顾西宸的劲敌,各方面都是优于顾西宸,若非是先皇遗旨,这皇位到底由谁来坐,还得两说着。
也是冀王有个好兵父,宋阁老家出事之后,他岳父在朝中一人独大,要不是为了保他们一家,也不会放下手中权利,就算是顾西宸坐了皇位,也未必能顺利。”
夏染拧眉想了一会儿:“说得也是,当年斗成那样,顾西宸 恨他都恨疯了吧,还得留他一命,一方面就是因为他岳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自己留点时间,等到坐稳了位子,未必还会留着他。”
“所以,冀王不可能真的做个闲王,他如果不抗争,那就得等死,不过是早晚的事,他应该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做这些小动作。”
夏染咬了咬牙:“当年他查顾西宸那么详细,未必不知道他和你,你和神医谷之间的联系,也许……”
苏南衣看他一眼:“这也是我的担忧,只顾着云景的病,实在是没有注意到冀王,但愿为时未晚。”
夏染低声安慰:“无妨,想必他在顾西宸的监视下,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搞不了大动作,你不是也回过神医谷,一切正常,想必他这边,即便有什么人投靠,也是小角色。”
苏南衣心中担忧未减:“但愿吧。”
此时的宋如年,正在王爷府中,前厅里奉了茶,他也没有心思喝,来回的转来转去。
宋如年为顾睿宸立下过“汗马功劳”,他当然以为,神医谷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在顾睿宸的掌握中。
这一次,他肯定觉得,自己能拿到解药。
顾睿宸这段时间也是烦透了,就没有一个好消息。
本来听说柔贵嫔有了身孕,被重视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结果呢?
不但没成为好的助力,反而把柔贵嫔给拖进泥潭,直接废了。
这是他耗费了巨大的心血才安排的一步棋。
真是!他心里都懊恼得要死。
无奈之下,他只好启用康福药铺,看能不能趁乱搅出一点什么消息。
前两天他让王妃在府里举办了一次品茶宴,他想借机看一看,这些贵女什么的,有没有新的适合的人选。
当时他也瞧着宋如年的女儿不错,正想着让王妃这两天找机会探探宋家的口风,听到通传说宋如年来了。
他有些惊喜,也有些意外,按说平时没有重要的事情,他和宋如年是不会有什么过多来往的,他们的关系,只是在私下。
“宋大人!”
宋如年看到他赶来,急忙快步迎上去,“王爷!下官深夜打扰,实在难安,只是下官的确有急事,还请王爷帮忙。”
顾睿宸脸色凝重:“宋大人有何事,只管说来,只要本王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宋如年听他这话,心头松了一半,手抹了抹眼睛:“王爷,不知可否借一颗定魂丹?”
顾睿宸一怔,定魂丹他自然是知道的,这是神医谷有名的药物之一,是当年的苏家大小姐亲手所制,可治一切心神不安之症。
同时,它也是一种解毒的良药。
只是,他手里没有。
顾睿宸沉吟道:“宋大人,不知能否告知本王,你用这定魂丹有何用?
若是有什么需要治病的,本王可拿牌子让人去请太医。”
宋如年摇头:“王爷,不瞒您说,小女被人毒害,非得用这定魂丹解毒不可。
王爷,还请您赠一粒,下官感激不尽!”
他说着就要跪下去,顾睿宸伸手扶住他:“宋大人,您这是干什么?
你与本王之间,还用这些虚礼吗?”
宋如年以为他同意了,不想,顾睿宸的话让他的心头一凉。
顾睿宸脸色为难,语气遗憾。
“宋大人,不是本王不肯帮你,就凭你与本王的关系,事关宋小姐的生命安危,本王也不会袖手旁观。
如果本王手里有药,不用你开口,本王也会亲手送上。
可……”
宋如年呼吸微窒:“王爷的意思是……”
“实不相瞒,宋大人,本王手里的确有三颗定魂丹,可之前太后犯了旧疾,已经用去一颗,你知道,太后乃是心疾之症,定魂丹除了解毒,最好最大的作用就是治疗这方面的病。”
宋如年点头,忍不住追问:“那,还有两颗呢?”
顾睿宸叹了口气:“本王也没想到,太后用过药之后,说感觉非常好,这么多年心头没有如此轻松过,所以,就差人把另外两颗也都拿走了。
本王……”
宋如年登时呆住。
若是药被皇帝拿走了,他还能进宫去求一求,可如果是太后……
现在太后自身都难保,哪还能帮助他?
宋如年知道,求药,是注定无望了。
但事关女儿的生死,他不能就此放弃:“王爷,那参玄叶,可以给下官吗?
没有定魂丹,下官可以找人炼制,只是缺一味参玄叶。”
顾睿宸眼底飞快闪过惊诧:“宋大人,炼制丹药,可不是寻常大夫能做的,宫里太医也没几个能做到。”
宋如年勉强笑了笑:“王爷所言极是,不过,下官找的人也确实有几分本事,就是他看出小女是中毒,而非生病,若是再拖延下去,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王爷可知,小女中的是何毒?”
第一千五百一十七章 爆炸大消息
第一千五百一十七章 爆炸大消息
顾睿宸心口一跳:“什么?”
“夺命艳香。”
顾睿宸脸色微变,眼神中闪过几分不自然:“……当真?”
宋如年把他的神色看在眼中,轻轻点头。
顾睿宸语气坚定道:“你放心,此事本王定会查个明白。”
“多谢王爷,”宋如年深施一礼,“还请殿下赐予参玄叶,救小女一命!”
顾睿宸心里烦得不行,他不是不想给,是拿不出。
可他不能让宋如年知道。
他耐着性子安抚宋如年:“宋大人,宋小姐有事,本王自当尽力,只是这些药材都无比珍贵,本王唯恐出差错,所以并不在城中,现在……恐怕拿不到,不如明日,如何?”
宋如年心中十分不满,他垂眸遮掩住眼中的不悦,沉默了片刻:“王爷肯答应救小女,下官感激不尽,只是小女性命垂危,多一刻就多一分的危险,还请殿下明鉴,尽快赐给下官药材。”
“宋大人放心。”
宋如年并不能放心,可他也不能硬逼着顾睿宸怎么样。
告退离开王爷府,他心里堵着一口气。
丹药丹药没有,药材药材不在。
究竟是真没有,还是不想给?
当初设计神医谷,他可没少出力,如今,竟然连颗药都要不出来?
他揣着一肚子气回府,刚一进门,宋夫人就拿着一套衣裳过来,声调都变了:“你瞧瞧,这是什么!”
宋如年低头一看,“这不是婉儿的衣裳吗?”
“是婉儿穿过的没错,却不是婉儿的。”
宋如年疲倦的揉着眉心:“什么意思?
又是又不是的。”
“这衣裳,是婉儿那日从翼王府回来时穿着回来的,听说是翼王府的丫环不小时打翻了茶盏,把婉儿原本的衣裳湿透,这是王爷府给准备的衣裳,”宋夫人眼睛通红,“这上面,就有那种夺命什么香!”
宋如年大吃一惊:“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幸亏丫环觉得这是王爷府的东西,没敢随便扔,一回来就收了起来,我查的时候才想起来交给我,否则的话,我在傻傻的查咱们自己府里!”
宋如年太阳穴突突的跳,宋夫人又开始哭起来:“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们哪做得不好?
你向王爷要药,他可给你了?”
“没有……”宋如年声音艰涩。
宋夫人的哭声更大了:“没有?
为什么没有!他是怎么说的?
这么多年鞍前马后的,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难道连颗药都换不出吗!这可是事关我们女儿的命啊……”
宋如年也气得要命,脸色都青了,可现在人家不给,他能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还大闹翼王府?
即便是那样做了,他也得不了什么好。
他心乱如麻,一时没个头绪。
“没有丹药,那药材呢?
药材给我们也行啊,我们找大夫自己去炼药!”
宋夫人不愿意放弃最后的一丝希望。
宋如年喉咙哽住,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宋夫人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不会说,连草药也没给你吧?”
宋如年艰难的点点头,宋夫人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道:“这是……要我们女儿的命吗?
老天爷,他怎么能这么这样! ”
宋如年沉默了片刻:“他也没说不给,只说药材珍贵,不在城中,明日拿给我。”
宋夫人又燃起一丝希望:“当真?”
宋如年看着夫人的脸,其实他心里并没有多大把握,当时从翼王的神色来看,并不能确定,翼王的一定就能兑现。
想给怎么也能给,不想给也是一样,理由太多了。
药材一日没有拿到手中,一日就不能作数。
他没把话说死,问道:“那个大夫留下的字条还在吗?”
“在,在。”
“那就好,你收好,明日一早派人去找找,若是能拿到药材自然是最好,拿不到就问问他有没有别的什么法子,我看他有些本事,或者有别的方法也说不定。”
宋夫人一呆,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捂着脸又哭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苏南衣也没闲着,她这晚就留在了药铺,大概是离开神医谷久了,特别想念药香味儿。
留在这里,感觉无比安心。
夏染也由得她高兴。
其实夏染心里在想,云景肯定会去府里找,就算他自己不想找,有太妃的吩咐也得找。
先让苏南衣冷静两天吧,能躲就躲躲。
反正太妃回来了,苏南衣心里最大的忧虑也解除了,那些魂女、巫女什么的,也给云景交接了。
让他自己去忙吧!
哼,要是苏南衣还在他身边,又不了为这些破事儿操心。
他存着这样的私心,也没有回府,跟谁都没有提去向,更没提苏南衣。
苏南衣吃了早饭,想上街逛逛,顺便打听打听宋如年和翼王府那边的消息。
夏染死皮赖脸地跟着,美其名曰要保护她。
可他们还没走到宋府,就听到一个爆炸的大消息。
惊龙宫,在关闭一年多之后,又要开始拍卖了!
而且还挂出了拍卖单以及拍卖日期。
苏南衣和夏染顿时来了兴致。
拍卖单就挂在天下第一楼。
一听这个地方,夏染的脸顿时垮了。
该死的,他的铺子不够有名气吗?
不如天下第一楼好吗?
茶不好喝吗?
为什么要去那里!
他不想去!
但又不能不去。
硬着头皮跺着脚,夏染一路嘀嘀咕咕。
苏南衣哭笑不得。
他们俩到那的时候,连一楼散座都没有位置了。
众人一边喝茶,一边议论纷纷,苏南衣都不用挤去前面张贴处,就听说了个大概。
“这次可真是大手笔 !”
“谁说不是?
平时这些东西,寻常人哪能见得到?”
“尤其是药材和丹药,我看这次得抢得头皮血流!”
一听到这样的字眼,苏南衣顿时留了心。
苏南衣凑到前面,瞪大眼睛看着拍卖单。
除了几样兵器之外,还有几种药材。
其中,就包括参玄叶,以及定魂丹。
苏南衣眉心跳了跳,这件事情巧得让她不得不怀疑,背后有人操纵。
可是,谁能操纵得了惊龙宫?
那可是江湖上的一个独特存在,不参与任何势力之争,却能令天下英雄趋之若鹜。
当年她对惊龙宫也是特别感兴趣的,还想和陆思源一起去看看。
但奈何那个地方挺神秘,只知道大概方位,具体的也不清楚。
当年最终也没有成行。
而夏染也派过手下人去查,结果什么也没有查到,那些所谓的江湖上的传说,都是传来传去,极其夸大,让人难以相信。
尤其是听说后来惊龙宫关闭,里面的人不出来,外面的人就更进不去,彻底的断绝了消息。
可谁知道,今天竟然以这样的方式重现江湖。
苏南衣百思不得其解。
身边有人小声议论:“听说是拍卖者是个京城的大卖主。”
“那当然,别的不说,光是这草药,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你们猜,会是谁?”
“这……京城中卧虎藏龙 ,大人物那么多,谁知道是谁呀。”
“你们说,会不会是……”说话的人用手指了指天。
苏南衣心头微动,皇帝?
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 定魂丹的消息
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 定魂丹的消息
顾西宸当年也的确对惊龙宫感兴趣,但他知道的那些,也和自己差不多。
应该不会是他。
不过,不管是谁,这下顾睿宸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宋如年昨天找顾睿宸,肯定是无功而返,今天就有人挂出拍卖。
宋如年一定会以为他是故意不给药,还想着拍卖出大价钱。
有意思。
苏南衣正看得起劲儿,夏染拉了拉她的袖子。
她转头往外一瞧,看到门口来了张熟悉的脸。
这不是……那天晚上“强行”让她去宋府的那个家丁吗?
在宋家府上看门值夜的。
苏南衣无声笑笑:“宋家的人发现了。”
夏染眼睛里放光:“可不是,这下有热闹瞧了。”
“可惜咱瞧不见,”夏染语气颇为遗憾,“你说,他们会去找你吗?”
“应该会,他们拿不到解药,为救女儿,自然会用一切办法,”苏南衣看着门口的家丁,他进来打听了一下消息,匆忙走了。
“为人父母,总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夏染点点头:“这倒是。”
“那我们就等着?”
“去我留给宋夫人的地址那里等着,想必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宋家的人会很快上门。”
苏南衣所料一点不错。
宋如年这两天也不用上朝,昨天晚一晚上没睡好,一是担心女儿,二是生气。
回想这几年,暗地里跟着翼王,真是过得心惊胆颤。
可他也没办法,当初他就是翼王的阵营里的,只不过是没有站到明面上而已。
那时候他也就是个小官儿,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可谁知道,就是他这么个小官儿,在某些时候起到了大作用。
他无意中发现,顾西宸和天医府嫡女苏南衣之间关系不一般,细心查探之下,发现苏南衣和神医谷之间更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是小人物,反而不引人注意,他又是大理寺出身,对于查看什么的在行,几次调查分析下来,竟然真的让他看出了眉目。
他喜出望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翼王。
那时候翼王如日中天,他自以为,翼王才是未来的君主。
谁能想得到,偏偏就是顾西宸,当初势力最微的那一个,居然就成了最尊贵的那一个。
他当时真的是吓坏了,生怕自己做过的事被捅出去。
不幸中的万幸,翼王没有被杀,他的事也没有被捅,反而因为在抄杀天医府时有突出表现而被皇帝褒奖,短短时间,竟然成了大理寺少卿。
他紧张了一阵子,发现事情真的平稳了,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不料,翼王并没有死心,有一次又找上了他。
因为他当年没有暴露,所以,翼王还想让他暗中相助。
他不乐意,却又没有办法。
只能按懵王所说的去做。
本以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现在……
宋如年正烦得头疼,外面小厮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大人,天下第一楼那边,贴出了拍卖单,说是惊龙宫要……要拍卖!”
宋如年皱眉道:“拍卖?
关本官何事?”
“他们要拍卖药材,据说是神医谷的名贵药材,小的想,会不会有您需要的?”
宋如年顿时站起来:“当真?”
“小人不敢撒谎!”
“备轿!”
宋如年立即出府,正好碰上也要出门寻找大夫的夫人。
夫妻二人一商议,决定兵分两路,一个去打听一下拍卖是怎么回事,一个去找大夫。
宋如年走到路口,就听到轿子外头有人说话:“是宋大人吗?”
宋如年掀轿帘看了看,是太医院院判孙大夫的马车。
两人也算是熟人了,这次宋婉儿生病,宋如年也私下请了孙大夫给去看了看。
宋如年点头示意:“孙大夫,您这是要去哪?”
“去宫里,宋大人这是去哪,”孙大夫压低声音,左右看看,“小姐可好些了?”
提到这个,宋如年下了轿,走到马车边,问孙大夫:“孙大夫,请教您,太医院可有定魂丹吗?”
孙大夫愣了愣,捏着胡子问道:“定魂丹?
你是说前几年曾经从神医谷出来的定魂丹吗?”
“正是。”
“那太医院可没有,太医院的草药虽然名贵,但也只是常见药材,和外面这些相比,也就是胜在品质,神医谷那些……”孙大夫摇摇头,语气有些遗憾,“我也时常听说神医谷的那些药方和草药丹药都非常出众,也一直想见识一下,只可惜从未得见。”
宋如年心头微动:“不是说之前太后犯心疾,就服用过定魂丹吗?”
孙大夫一脸茫然:“没有呀,之前太后犯心疾,还是我给开的方子,脉案还在,太后的心疾没有那么严重,太医院也都时刻小心着,不会到要用定魂丹的地步。”
宋如年心里咯噔一下,如坠深渊,他半晌没说话。
“宋大人?
宋大人,你没事吧?”
“没,没事,多谢孙院判,时间不早,不耽误你了。”
宋如年说完坐回轿子里,面色阴沉似水。
他心里怒火高涨,好你个顾睿宸,竟然骗他!
尽管他早预料到,翼王可能不会给他药,但此时真的亲耳听到,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
等到了天下第一楼,亲眼看到拍卖单,不仅有他需要的草药,还有定魂丹,他的怒火更是达到了顶峰。
特别是听说,要拍卖的人还是个京城里的大人物。
京城里的大人物,手里还有草药的,除了翼王顾睿宸,还能有谁!
宋如年脸色铁青的回了府,现在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了。
翼王这边,是无论如何也指不上了。
人家不但拒绝了他,还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就是不想给他,还要用来卖钱,也根本不怕他知道。
宋如年真是感觉 这么多年忠心都喂了狗。
他怒气冲冲回府,在书房里发了一通脾气,可发过之后,又无计可施。
此时的宋夫人,已经按苏南衣留下的地址找到了地方。
这是一处小院,是前些日子苏南衣让小桃悄悄租下的。
没想到,今天竟然以这种方式派上了用场。
她还是那天进宋府时的装扮,看着宋夫人问道:“夫人,药材拿到了吗?”
?第一千五百一十九章 去找我的家人
?第一千五百一十九章 去找我的家人
苏南衣上来开门见山就问药材的事。
宋夫人的心头一酸,又难过起来。
她简直快要崩溃了,明明出门的时候,女儿还好好的,还跟她撒娇说,让她早点回来。
可谁知道,她这一回来,说好的女儿迎接她,不但没有,反而卧病不起,不醒人事。
后来又听说,女儿是中了毒,不是病,而且还没有几天的活路,她更是心如刀割。
她一边擦着泪,一边问道:“还没有,我今天来,是想问问大夫,除了之前说的草药和丹药之外,可还有什么其它的法子?”
苏南衣皱眉,沉默不语。
这份沉默实在是让人难熬,宋夫人感觉自己的心都要提起来了。
“夫人,不是在下不肯帮忙,而是这种毒的确是罕见,您也瞧见了。”
宋夫人连连点头:“是,我知道,可……那些丹药也实在难找,我女儿又危在旦夕,若是大夫您有其它的法子,还请务必想一想,如果是需要银子,多少我都愿意。”
此时的宋夫人,早没有了之前的高傲。
苏南衣垂眸:“夫人,您容在下想想。
实说话,若不是在下经常四处游历,偶尔见过这种毒,怕也是没有法子。”
听她这么一说,宋夫人的眼睛瞬间亮了:“大夫,您还有办法的,是不是?”
苏南衣没有回答,问道:“夫人,小姐是从哪里中的这种毒,您可知道?
能下这种毒,可不是一般的人。”
宋夫人脸色微变:“这……”
苏南衣叹气:“这是存心想要宋小姐的命啊!她一个闺阁小姐,怎么会与人结下如此大的仇怨?”
宋夫人呼吸急促,用力抿着嘴唇,眼中闪过恨意。
苏南衣起身,在药箱中拿了个瓷瓶给她:“夫人, 这不是解药,但是我新炼制的一种丹药,虽说能解很多种毒,但因为缺少药材,宋小姐中的这种并不在其中,不过,它多少能缓解和压制,能为宋小姐多争取一点时间。”
宋夫人双手接过,虽然不是解药,但算是希望了。
“多谢,多谢大夫,要多少银子?
我定多给。”
“不必了,”苏南衣摆手,“在下看夫人爱女心切,为女儿担忧,实在不忍,就当是做件善事吧。”
宋夫人千恩万谢。
“草药的事,还需要再找,我这边也再想想别的法子,毒与病不同,必须要对症才好。
夫人,若是宋大人有时间,不妨让他来一趟,有几处可能有草药的地方,我与他说一说,他也好派人去找。”
宋夫人不怀疑有其它的,连连点头:“好,好。”
宋夫人一走,夏染从里屋走出来。
“怎么着,你还真打算救他女儿啊?”
“看情况吧,毕竟那种毒是出自神医谷,她应该也是无辜的,宋如年做的恶,不应该由她来偿。”
“那你能保证她以后不恨你?”
苏南主摇头:“不能,走一步看一步吧!目前重要的是,要看这下毒的人是什么打算。”
“下毒的不是翼王吗?”
夏染纳闷。
“我总觉得这事儿奇怪,好端端的,宋如年又没有干什么与翼王相悖的事,为何要杀他女儿?
就算是给个警告,也得有原因吧?
给警告也不该祸及人家的女儿啊。
那即便宋如年嘴上不说,心里能不恨?”
夏染也糊涂了:“你这么一说,也的确是的。”
“先看看再说,派人盯着宋府和翼王府,防止有人浑水摸鱼。”
“好。”
夏染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你什么时候弄了这么个院子,我怎么不知道?”
“一时心血来潮,让小桃租的,一直也没有顾上,”苏南衣看着院子里花,“不如你帮我把小桃接来?
那丫头估计又闷又急。”
“行,没问题。
不过,你还是搬到我那去住吧?”
夏染觉得这里实在小,“你要不乐意,去别苑也行,我房子多得是,你租房子不是白费钱吗?”
苏南衣也知道夏染的住处舒服,但她也考虑到,云景也盯上这些地方。
她现在心里乱,还没有想好怎么说。
“先不用吧,就在这儿,也住不了几天,把翼王和神医谷的事儿弄清楚,我们就走了。”
夏染虽然早预料到,但还是心突的一跳:“你想去哪?”
“那可没准,天下之大,想去哪就去哪。”
苏南衣笑道。
夏染却没笑,眼睛看着她:“你没说实话。”
苏南衣手放在小腹上,语气低沉温柔:“去神医谷吧,我还能去哪。
去找我父母,我的家人。”
夏染的心头一酸,不是滋味。
“那我去接小桃,也好让她照顾你。”
“好。”
夏染转身往外走,苏南衣看着他的背影:“夏染,多谢。”
夏染没回头,笑了一声:“别乱谢,小爷还在乎这个?”
他走了,苏南衣脸上的笑容也淡去,抬眼看着天边流云。
最终还是要走的,要散的。
夏染把小桃接了来,苏南衣猜得一点没错,小桃都要急死了。
小七和思格兰也来了城里,她自己整日在庄园里无所事事,就会胡思乱想,把苏南衣的房间打扫了一遍又一遍。
来到小院见到苏南衣,又哭又笑。
苏南衣给她抹了泪:“好了,不哭了。”
“小姐,奴婢又能伺候你了,真好,您可不能再把奴婢抛下了。”
“不会,放心吧!”
小桃胡乱的点头,又说道:“对了,小姐,奴婢来的时候,看到苏家的门店关了两个,不过,其它的倒是没什么。”
苏南衣想起那日在山后小木屋抓到的夏涛,云景也从他身上找到了些线索。
夏涛被抓,他手下的那些人也就连带着没得好,苏家的威胁又解除了。
不过,苏家也到底是生意赔了些,关两间铺子也是在所难免。
这样也好,不至于大富大贵,但也不至于饿死,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合适不过。
见她若有所思,小桃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
“没关系,不必管他们,小桃,你先歇一会儿吧。”
“奴婢不累,这些日子一直在歇着了,浑身都难受了,小姐,您应该多歇歇才对。
奴婢去四处看看,熟悉一下,再把小厨房收拾收拾,给您做好吃的。”
“行,去吧!”
看着小桃高高兴兴的,还哼着小曲儿,苏南衣心里也觉得高兴,这日子又有了喜气和盼头。
她靠着窗子,一手抚着小腹一手握着医书随便翻翻,时间一点点无声滑走,是她这几日来最安静惬意的时刻。
而此时的云景,可就没有这么岁月静好了。
他找了夏府、夏家别苑还有城外的庄园,都没有苏南衣的影子,甚至都没有出现过。
她去了哪?
云景想不出来,派人暗中盯着这几个地方,也一直没有收获。
夏府那边别说是苏南衣了,连夏染都回去过。
云景心里已经有了定论,苏南衣,在躲着他。
这个意识其实早就在他心里,只是他一直没有去正视。
也不想去正视。
可如今,却真的逼到了眼前。
云景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想回想从前,可又没有什么记忆,那些刻骨铭心的事,都是别人告诉他的。
他恨自己,想什么都不管不做,可许多事情都在推着他往前走。
第一千五百二十章 夜探皇宫
第一千五百二十章 夜探皇宫
云景深感无奈,这种无力感,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没有什么精神。
回到王府。
他心里的不痛快,达到了顶峰,吩咐下去让盯着夏普的人再加大力度,时刻不停,他就不信夏染能不回家。
除了那些住的地方之外,包括夏家的生意在内,哪一处都不放过。
一系列的命令下发下去,他心里的郁闷总算疏解了一些。
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他去后宅见太妃。
太妃已经醒了。
精神看起来恢复的不错,正在和丫鬟们聊天解闷,听她们说着这些日子府里的事情,太妃觉得恍如隔世。
外面有人报,说云景来了。
太妃急忙让他进来,云景摆摆手,让其他的丫鬟婆子都退出去。
“母妃你醒了,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睡了几觉,感觉精神恢复了不少,本来我也没有怎么样,只不过就是……”她叹了一口气,怕说的太多让云景难过,“都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了。”
“母妃安好,儿子也就放心了,最近府里的事情比较多,儿子可能要忙一些,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母妃尽管说。”
“你我母子,还说这些干什么?
你且放心的去忙,母妃这边没事,后宅中的事情就交给母妃,这点事情还是能给你撑得起来的。”
“多谢母妃,有您在府里,儿子的确安心不少。”
“景儿,你去见过南一了吗?
她怎么样?
好不好?”
“我……”云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我去见过她了,母妃放心吧,她一切都挺好的,还说让我向您问好,太后那边的事儿,她也挺担心的,还给了我一瓶药。”
听完云景的话,太妃赞赏的点了点头,语气中满是欣慰,“这个孩子就是心地善良。
我可是真的想她了,一旦时机成熟,你尽快让她回来。
不管什么时候,哪怕是半夜她回来了,也一定要来见我,知道吗?”
云景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这样的话题,他实在不想再继续下去,每回答一次就好像有一把刀子扎在他的心上,明明知道母妃有多想见苏南一,可是他却无法把人给找回来。
正在煎熬中,外面有人来报,说是有急事要见他。
云景感觉瞬间心头轻松了,太妃摆了摆手说:“行了,你赶紧去忙吧,我这边不必担心,也不用时时来请安了,有事儿我自然会吩咐人去叫你的。”
云景辞别太妃,匆匆忙忙的走了。
他一走,太妃脸上的微笑慢慢的淡去,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虽然云景的解释也算得上合情合理,但太妃心里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
她心里有些担忧,别的都好说,只担心是不是苏南一出了什么意外。
云景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到了外面,看到是张九在等着他。
“什么事?”
“回王爷的话,皇宫那边儿有消息了。”
云景眉心一跳:“哦,有了什么消息?”
张九把一张纸条递上来。
“王爷您看,这是刚刚手下的弟兄收到的,说是一个小太监送出来的!”
云景把字条接过来一看,看到上面的暗号,他就明白过来,这是谁送来的消息。
正是皇帝身边的新人,太监总管小武子。
上面的消息写的很简单,皇帝自从回宫之后就发了一通脾气,接连有不少的太监因为迁怒而被斩杀。
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甚至有时候有些控制不住。
小武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这些日子没有让百官上朝,也是因为从道观中回来之后,皇帝就一病不起。
他这次病的有些奇怪,时好时坏,好的时候精神矍铄,眼睛瞪得老大,一夜不睡也没有任何的困倦,不好的时候整个人特别暴躁,还说不定什么时候倒头就睡着了,一睡就是几个时辰。
这种状态也实在无法上朝。
他在清醒的时候下令不见任何人,关闭城门。
所以,一直都是停留在这个状态,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里面的消息也传不出来,今天还是小武子冒险把消息给送了出来。
云景看完这些消息,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他也发现。
皇帝很不对劲,而且和之前生病完全是不同的两种状态。
他现在怀疑,皇帝现在的情况一定和那个灵女有脱不开的关系。
他看着字条思索半晌,想着要不要冒险夜闯皇城,可这样一来,如果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推入无法翻身的境地。
若是被人咬住,说是什么反叛谋逆之类的罪,以现在皇帝的状态,制造出一起冤案也不是不可能。
忽然,他的眼睛一亮:“今天晚上进入皇城的送水车,是不是由东城营负责?”
张九不加思索的回答:“没错,王爷说的极是!”
宫门可以关闭,但是皇城中必须用水,寻常的水都是用城中的那些水井,但是皇帝贵人等用的水都是从城外山泉那边拉来的,隔几天就要拉一趟,分别由东西两城营军轮流负责。
东城营的营主曾经在老王爷的手下当差,和王府的关系非浅。
云景瞬间打定了主意,今天晚上,要借进城的拉水车去皇宫内走一趟。
他迅速安排下去,让众人早做准备。
张九犹犹豫豫的小心翼翼的问:“王爷,王妃找到了吗?”
云景抬眼看了看他什么也没说,只这一眼张九就觉得后脖子直冒凉气,暗骂自己真是脑袋抽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说,转身一溜烟儿的跑了。
云景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把这些念头都深深的压在心底,尽管很疼,但他现在也没有办法。
尽管疼吧,疼一些也好,让他心里的愧疚少一些。
他必须得尽快的让自己忙碌起来,让自己所有的时间都被占满,没有空暇去想这些。
迅速回书房去做安排部署,准备皇宫中的地图,虽然对于皇宫内他已经十分熟悉,但是手底下的人还是要再三叮嘱一番,毕竟,现在那个女人就在皇宫之中,他不想增加无谓的伤亡。
夜深人静。
几辆水车缓缓的驶来,一路走到皇城门前,这几日大门都没有开,只开了侧门,负责检查的军士看到是水车,也就没有太过在意,尤其运送水车的人还上前打了招呼,给了一些散碎银子,他们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就放了行。
谁都没有发现,就在谁车之下,以及后面几辆水车负责押送的人,根本就不是东城营的人。
越往里走越安静,偌大的皇城只有掠过的风声微微。
偶尔有几只野鸟从空中掠过,拍打着翅膀,让人不禁觉得心里头有些发毛。
云景先是到了尚书房附近,根据收到的消息,皇帝自从从道观回来之后,就一直住在尚书房,没有去后宫嫔妃那里。
云景轻易地躲开巡逻的军士,靠近尚书房。
远远的,就听到里面隐约有摔东西的声音。
尚书房内,顾西宸的头发披散,眼睛瞪得溜圆,脑门上的青筋都迸了起来,书案上的东西都被他摔到地上,散落了一地。
空荡荡的书房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并没有其他的太监。
他不停的喘着粗气,脑海中汹涌的情绪,冲击着他最后的一丝理智。
第一千五百二十一章 深夜挖心
第一千五百二十一章 深夜挖心
顾西宸之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道观上。
除了给自己治病之外,他还想着给那个女人一记痛击,也好出出自己这一肚子的怨气。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计划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道观崩塌的那一幕,在他的脑子里不断的回放,让他想忘都忘不了。
他气的简直要爆炸,想把观主拖出来,碎尸万段,剁成肉泥!
但是那个家伙自己死在了道观底下,连这个出气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那个没用的东西死不足惜,最重要的是,道观这么一崩塌,底下的秘密也就藏不住了。
他这个皇帝的脸面也荡然无存,如同被人踩在地上狠狠的摩擦。
他甚至都不敢去想那些臣子们怎么在背后说他,议论他。
这些愤怒的情绪齐齐的冲上头顶,他发现自己的情绪就开始不受控制,好像身体里有一只蛰伏的猛兽,这些暴怒的情绪就成了猛兽的美食。
他每发怒一次,那只猛兽就长大一些,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更让他心慌的是,那个女人给他的药也在减少。
他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己的不正常,想着去问问那个女人,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根本进不去!
宫门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挡着。
他彻底的抓狂,他明明是一国之主,别说整个皇宫,就是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可是他现在却连一道小小的宫门都进不去!
那个女人想见他便见,想不见就不见。
他一连忍耐了几天,实在是按捺不住,今天晚上早早的驱散了那些太监。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抱着冷茶狠狠的灌了一茶壶冷水,这才感觉那股子狂躁总算是被压下去了一点。
他披上外袍,微微敞着胸膛,提上宝剑,拉开书房的门,迈步走入夜色中。
他完全没有发现,云景就在暗处悄悄跟着他。
顾西宸一路走到一处偏僻的宫殿,他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宫殿里的灯十分昏暗,这里也很简陋,云景心里纳闷儿,不知道是谁在这里,值得让顾西宸亲自过来。
直到有低低的咳嗽声响起,随后有人惊慌地说:“皇上?
皇上,您怎么来了?
这种地方,您实在不该来呀!”
“起来说话吧,朕也没有带着别人,特意过来看看你。”
“老奴多谢皇上,不知道皇上有何吩咐?”
“朕之前交代给你的任务,还记得吧?”
“老奴记得!老奴从来不敢忘。”
“那就好,就从今天晚上开始吧!”
云景不用仔细看,光听声音也知道这个人是谁,正是前些日子,本该已经死了的钱公公。
黑暗中,云景无声冷笑。
顾西宸果然没有杀掉他!而且还派了特殊的任务给他。
之前云景就觉得奇怪,觉得顾西宸一定另有深意,如今看来,果然没有猜错。
云景摒弃凝神,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等着两个人继续往下说。
但钱公公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听到有轻轻的衣服摩擦琐碎的声音。
他透过窗子往里一看,发现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女子。
这女子长得有些瘦弱,面容清秀,身上穿着宫女的服饰,站在那里,不声不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见了顾西宸也没有行礼,仿佛完全不懂礼数一般。
顾西宸也没有斥责,他好像根本没有把这个当成一回事儿。
他眼睛盯着女子,眼睛闪闪发光,但不是那种男人对女人的欲望,好像是想透过她,看到什么,达到什么目的,是那种……即将得逞的光芒。
钱公公带着那个女子走出宫门,缓缓的走在宫道上,宫道长而黑,只有天上暗淡的月光照下来,两个人的影子被拉的瘦长,看起来有些寂寥。
云景没有再跟着顾西宸,而是跟上钱公公和那个女子,看看他们要去哪里。
眼前的景物越来越熟悉,云景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果然,眼前出现灵女所住的地方。
钱公公走到宫门前。
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来,像是一枚小小的铃铛。
他拿着铃铛在门前晃了晃,铃铛的声音很细微,甚至散在风里根本就听不见。
但是没过多久,宫门缓缓地打开了,一个宫女从里面出来,看到是钱公公,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连话也没有说。
钱公公对这种情况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也没有说话,只回头看了看跟着他的那个清秀女子,领着她一起进入宫中。
云景知道灵女住的地方有特殊的法阵,一般的人不能够随意靠近,看来。
钱公公手里的那个铃铛,就是打开这里的关键所在,他摇晃起铃铛,里面的人听到声响,然后出来打开门把他带进去。
而那个开宫门的女子,似乎与平时的宫女并不相同,应该是被灵女控制,否则,寻常的人也不会对这种特殊的铃音敏感。
云景深吸一口气,他凭借着上次和苏南一起来过的印象,顺着之前的那条路跳过宫墙。
仔细回想苏南一走过的地方,按照之前的步骤一一重复了一次。
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四周风声微微,除了风声什么动静也没有,甚至连虫鸣声都没有,这种安静实在是太过不正常,让人心里反而越发的紧张。
跳下最后一步,总算是顺利的到达了台阶下。
云景轻轻的吐了一口气,不知不觉之间,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背。
他跃上台阶,地砖冰凉,这里连一盏灯都没有,漆黑一片,大概是对法阵十分放心,也没有负责看守的人。
云景已经把袍脚塞到了腰间,避免发出声响,他把那把特制的匕首拿了出来,紧紧握在手里,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用刀尖儿,把门轻轻撬开一条缝隙。
顺着那条缝隙往里看,整个大殿灯火辉煌,映得如同白昼一般,钱公公垂着头站在角落里。
他似乎很想缩进黑暗中,但这个时候,大殿内每个方向都点了灯,让他无处可藏。
往另一个方向看去,钱公公领来的那个清秀女子已经躺在了一张巨大的桌子上。
她身上原本穿着的宫女衣裳也已经退去。
灵女就站在她的面前面,带着微笑,低头仔细的欣赏她,那眼神好像面前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东西。
她的眼睛里闪着光,如同看着一件稀世珍宝。
她的嘴角含着笑意,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钱公公说:“这次货色真的不错,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还能有这样的成色,真是让我意外!”
钱公公始终接着头,一动不动也不接话,如同一个木头人一般。
云景在门口也一动不动,冷汗顺着他的脊背慢慢的流下来。
他闭了闭眼睛,心中没有要把那个无辜女子救下来的冲动。
逞一时的英雄容易,但是因此而带来的后果不可想象,更何况,他觉得那个清秀女子,已经不同于正常人。
寂静中,刀刺入肌肉的声音十分清晰,钱公公似乎抖了一下,但依旧没有抬头。
浓重的血腥味儿,在空气中瞬间迷散开,那个躺着的清秀女子,甚至连吭都没有吭一声。
灵女眼中的光芒大盛,近乎贪婪的看着面前的鲜血淋漓的场景,她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
第一千五百二十二章 引鱼上钩
第一千五百二十二章 引鱼上钩
那颗鲜活的心脏,在刚刚被挖出来的时候,还在轻轻的跳动,鲜红的血,顺着桌子上的凹槽,流到准备好的容器中。
浓重的血腥气,让人几乎要呕吐出来。
就连血流动的声音都显得分外清晰。
但是,那个女人却浑身激动的微微发抖,眼睛也在放着光如同野兽,盯着美味的食物。
她甚至还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
钱公公自始至终都垂着头,缩着肩膀,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云景就在门外,他已经猜测到,钱公公把这个女人领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就在这一瞬之间,在心血流动的声音里,很多事情,很多线索都被串联了起来。
道观底下的修罗场,那些被残害的女子……
从道观中被顾西宸带走的那个女子,以及被钱公公带到这里来的女人……
似乎都是为了这一刻。
如果,被挖心放血的那个女子是有毒的,那么,现在灵女要面对的是什么,云景心里十分清楚。
他紧紧握着刀,缓缓起身,无声无息地顺着原路返回。
站在宫殿外没过多久,就看到钱公公从里面出来。
他的步伐看起来比来的时候更加沉重,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变成了他一个。
这样的事情,不知道他已经做了多少次。
云景没有上前质问他,也没有杀他,像他这样的人,最终逃不过一死,无论是顾西宸还是灵女,都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他现在纵然是活着,也不比死了强多少,日日都要受尽煎熬。
云景冷笑一声,转身隐入夜色中。
他去了太后的宫中。
太后依旧没有醒来,但是她的毒已经解了不少,云景拿出苏南一给他的药喂太后喝下。
有一个问题他始终没有想通。
对方为什么要毒杀太后,而放过了他的母妃呢?
他可不会认为灵女对他还有什么情分,那个女人就是一只禽兽,甚至比禽兽还要凶残。
云景总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奇怪。
他今天带了人入宫,本来还以为会遇到什么意外,难免会有厮杀,没想到,竟然看到顾西宸和灵女互相算计的场面。
这样也好,到省了他的事儿。
到现在为止,云景心里对顾西宸的好感已经消失殆尽,除了他坐在那个皇位上,作为臣子,还得表现出最起码的尊重。
云景从太后的宫殿中出来,打了一个暗号,带着他的那些手下,悄无声息的离开皇城。
也色依旧平静,表面上看起来,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云景忙了一晚,苏南一这边也没有闲着。
宋夫人爱女心切,回去之后就把在小院见过苏南衣的事情和自己的丈夫说了。
把苏南医给她的药也喂女儿喝下。
她虽然不懂医术,但是她可以看得出来,这药的确是有效,女儿的脸色好了一些,气息也沉稳了。
她心里顿时大喜,又像是看到了希望,连忙催促着丈夫去那个小院儿看看。
人家说了,有些事情得当面和他说。
宋如年微微皱眉,有点儿疑惑不解。
“你已经去了,他有什么事儿跟你说就行了,为何非得让我去呢?”
“这还用说,我是一个妇道人家,又没有怎么出过门,最多也就是去寺庙里拜拜,求佛求神之类的,再远的地方也不知道。
要想找草药,人家和我说这那儿,我哪儿知道啊?
你是一家之主,有什么事情需要决断的,自然要和你说!事关女儿,你究竟有什么好犹豫的?
!”
“你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但不知道为什么,宋如年的心里就是觉得有点儿不安。
宋夫人看出他的犹豫,冷笑了一声说:“你堂堂一个大理寺的官员,他不过就是一个大夫,一介白衣,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在怕什么?
什么时候你的胆子变成这样了?”
被自己的妻子这么一数落,宋如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转念一想,说的也是,他堂堂的朝廷官员,什么没有见过,在大理寺当差,牛鬼蛇神也见的多了,江湖很人也碰过无数。
不过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江湖郎中,有什么可怕的?
想通了这一点,宋如年点了点头。
“行,那我就去一趟,你把地址告诉我吧!”
宋夫人把写着地址的字条递给他:“你如果实在害怕,就叫上几个家丁跟着你一起去,他即便是真的有什么诡计,难不成还能打得过你好几个人?”
宋夫人越是这么说,宋如年越觉得燥得慌,摆了摆手说:“行了,我知道应该怎么办,你不必再多言,我这就去!”
宋如年让车夫备了马车,也没有带其他的人。
按照地址,驶向苏南一的小院儿。
苏南衣今天白天休息的好,晚上也不怎么困,就坐在灯下看书。
小桃走过来,轻声说道:“小姐,还是别看的太久了,仔细伤眼睛,奴婢伺候您早点儿歇息吧!”
苏南一笑了笑,说:“不用,时间还早,更何况,我还要等一等客人。”
小桃有些纳闷,这个院子很是隐秘,对谁都没有说起过,目前除了夏染知道之外,好像连思格兰都不清楚。
小姐说的客人……究竟指的是什么人?
但她也不敢多问,点了点头,退到一边。
苏南一看了她一眼:“没事儿,你去歇着吧。”
小桃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听苏南一的话,转身退下了。
果然,没过多久,苏南一就听到门外有马车声响。
挑起早就准备好的灯笼,慢慢往外走,她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她也没有答应出声,不慌不忙的继续往门口走。
宋如年正等的着急,本来还以为是多么好的地方,没想到七拐八拐,是这么一个小院儿。
他心里又开始怀疑,这个大夫到底真的有本事,还是故弄玄虚。
不过,来都来了,怎么也得看一眼,否则,回去之后夫人又得唠叨。
总算等到开了门,宋如年就着灯光仔细一看,发现是一个女子。
他微微愣了一下,转身之间就明白过来。
虽然那次见的大夫是个男的,但是也不能说人家大夫就不能有丫鬟吧?
他也没有多想,直接问道:“本官是来找大夫的,大夫可在?”
“宋大人,里面请吧!”
“大夫知道本官要来?”
苏南衣微微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侧开身子,请他进来。
宋如年进院子,没有看到什么怪异的东西,再瞧着只有一个女子引路,心里又踏实了不少。
想想自己之前的想法,还觉得挺可笑。
有什么可怕的?
不知不觉进屋,苏南衣拨亮桌子上的灯,光线更亮了一些,映着她清冷的眉眼。
宋如年左右看看,也不见大夫,再迎着灯光一瞧,方才光线暗,他心里也慌,没有注意,现在仔细一看,这女子长得真是好看啊。
这种好看不是青楼女子那种媚气和娇气,而是……透出骨子里的贵气,眉眼锋利,竟隐隐有上位者的风范。
宋如年也是沉浮官场,见过大人物数不胜数,说实话,他还没在哪个如此年轻的女子身上看过到这种气质。
不过,疑惑和震撼也只是一瞬间,他收回思绪,问道:“大夫呢?”
第一千五百二十三章 这么多年,亡魂可入梦?
第一千五百二十三章 这么多年,亡魂可入梦?
苏南衣看着宋如年,浅浅微笑。
“怎么,宋大人觉得,我不是配做大夫吗?”
宋如年听到这话愣住,又仔细打量她半晌:“你……你?
你是大夫?”
苏南衣抬眸看他:“不像吗?”
“可那天晚上,明明……”
明明是个男的。
苏南衣掸了一下身上的衣裳:“这个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说得也是,也许担心见她是个女子,就不让她进府看病,这也在情理之中。
宋如年自己找了解释,也不再纠结苏南衣是男是女。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说说我女儿生病的事,我夫人说,你有办法找到药材?”
苏南衣明亮的眸子映着摇晃的烛火,语气微凉:“不急,宋大人,宋小姐的病好说,别说药材,解毒的药丸,我也不是没有。”
宋如年眸子微缩,他敏锐感觉到不同寻常,浑身都有点紧绷。
不过,他再次迅速扫了四周一圈,除去苏南衣之外,这屋里并没有别人。
他提起的心又缓缓放下。
“别的?
本官还有什么别的和你说?
你既然有解毒的药丸,为何又要多此一举?
你究竟想干什么?”
苏南衣眼神冷淡,看着他此时人模狗样,一口一个本官,就想起那夜他提着刀,刀上染着苏家人鲜血的模样。
犹如恶鬼。
“宋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与你之间,自然是有别的,你还记得,你还是个小官儿,在衙门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宋如年一愣。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平步青云,坐上这大理寺少卿位子的吗?”
“这些年,每每享受高官厚禄,你可曾想过曾经死在你手下的亡魂?”
“这些年,每每家人团聚,意气风发,你可曾想过死去的人可曾得到安宁?”
她语气幽幽,不紧不慢,并不急声厉色,但宋如年就是感觉浑身冒冷气,汗毛倒竖。
他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很久不曾想起的画面。
夜色中的天医府,被血光染红,那些热血喷洒,溅在他的衣袍上,脸上,他浑身都滚烫。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看着眼前的苏南衣,恍如看到那些死去的人,被砍下的头颅,睁得老大的眼……
他打了个激灵,心口砰砰跳:“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本官何时做过什么事?
哪有什么亡魂!再敢胡言乱语,本官定将你抓到大理寺大牢!”
苏南衣短促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是吗?
怎么宋大人觉得,这大理寺大牢就是你家的吗?
或者你以为,你不说,没有人说,天下人就不知道?”
她缓缓站起,眼睛逼视宋如年,微挑的眼角,漆黑的眸子,幽深映着跳跃的烛火,看得宋如年心头发慌。
他忍不住后退一步,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你究竟什么人?
少要在这里故弄玄虚,以为本官真的怕你吗?”
“你当然不怕,宋大人,你怕过什么呢?”
苏南衣轻声嗤笑,“可你要知道,报应天理循环,总会落到你头上。”
“什么报应?
本官不怕!”
宋如年眼睛冒着凶光,“即便是有,本官也要拉上你先死!”
苏南衣偏头,脸上忽地浮现笑意,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是吗?
那宋大人可以试试,看你说的,能不能实现。”
宋如年把心一横,还有什么可说的?
反正现在都这样了,也是不可能再给他什么药了,那就干脆弄死她吧!
他抽出带着的腰刀,刀光闪闪,冷气逼人,映着他阴气森森的眉眼:“那就试试吧,今天,你必须死在这里!”
苏南衣不为所动,甚至都没有正眼看他,专心拨弄着烛芯,烛火的光越来越亮。
宋如年举刀就要砍,就在这刹那之间,突然觉得手里的刀有千斤重,他的胳膊怎么都举不起来,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的腿也有些打颤,他咬牙撑着,很快就发现根本撑不住。
双腿一软,跪趴在地上。
他心头大惊,猛地意识到什么,想抬头看苏南衣,却发现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
苏南衣声音冷淡,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落在他头顶上:“宋大人,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
你根本实现不了吧?”
宋如年眼睛看着前方那一片素色裙摆,心头震惊。
“当年天医府,你究竟杀了几个人,还记得吗?
还记得他们的模样吗?
记得他们的血有多烫吗?
宋大人,他们与你,何仇何怨?”
听她准确的得到天医府,宋如年心里的那点侥幸刹那间破灭,他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如同一条濒死的狗。
苏南衣语气轻蔑:“那时候,你可曾想过,也许有一天,你自己会变成这副样子?
也许有一天,你会得到报应?
下场还不如他们?”
“死有什么难的,也没有那么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宋如年呼吸一窒,感觉胸口一阵阵刺痛,空气像一点点抽离,眼前有些发花,恍惚又看到那颗染血的头,死不瞑目的脸……
“不……我……”
他艰涩的吐出声音,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心里在涌起巨大的惊恐,他要死了吗?
就这么死了?
死在这里?
“宋大人,当初指使你的人,究竟是顾西宸,还是顾睿宸?”
“说!”
宋如年意识有点模糊,脑子像停止转动,只能机械地回答苏南衣的问题。
“是……冀王,他……查到那时的皇上……与天医府关系非常,所以想…… ”
不用再多说了,苏南衣只想知道这个答案。
原来如此。
苏南衣无声握紧手,眼底光芒迸发出恨意。
宋如年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四周一片黑暗,他像是被困住,怎么也走不出去。
他心中大惊,莫非是他被关押在了某处,不能出去了?
他心里越慌,越想找到出口,越想找却 越找不到。
就在着急的时候,隐约听到夫人的说话声。
“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就成了这样,怎么叫也不醒。
唉……”
宋如年一呆,一时理解不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夫人说的是谁?
谁叫不醒?
他想发出声音,却怎么也叫不出,像被关在另一个世界里。
宋如年急得头上冒汗 ,不停地在原地走来走去,可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有出口。
耳边又响起一个声音:“夫人不必急,大人这是为宋小姐的病着急,一时昏迷,用不了多久,会醒的。
宋小姐如何了?”
宋如年一听到这个声音,先是惭住,随即想要大喊,可他拼着力气喊了半天,也发不出声音。
宋夫人对苏南衣道:“大夫,你的药很管用,我女儿醒过来了,精神还差一些,不过,已经很好了,多谢你。”
“不必客气,救人治病,本就是我的职责,”苏南衣淡淡微笑,“宋小姐还是得多休养,近几日就不要出门了,以免再旧疾复发,这毒甚是厉害,各方面都要小心。”
“是,是,大夫所说极是。”
“还有,宋小姐是从哪里中的这种毒,宋夫人还要是留心一下,相信宋夫人心里有数,在下就不多问了。”
宋夫人笑容微僵:“是,大夫……”
苏南衣不想再多说,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宋如年,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第一千五百二十四章 司徒家和惊龙宫?
第一千五百二十四章 司徒家和惊龙宫?
苏南衣一走,宋夫人就坐在床边,看着宋如年叹了口气。
宋如年听到她叹气,想和她说话,却说不了。
“你说说你,着急归着急,也不能急成这样啊?
现在女儿好起来了,你却倒下了,唉,这可怎么好?
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
“瞧瞧,关键的时候还是得指着我,那些狐狸精哪个来看你?
哼,一个个,有事儿就知道躲了!”
“也亏了人家大夫,把你给送回来,你说你怎么就在人家给晕过去了呢?”
宋如年听得胆颤心惊,他竟然是晕倒了?
现在还是晕着的?
在自己家里?
这……
他夫人后面说什么,他已经没功夫去理会,已经被现在的情况震惊了。
他现在意识,完全清醒,但是在其它人看来,他就是昏迷的!
这是怎么回事?
那他不成了活死人了!
巨大的惊恐,瞬间席卷了他……
苏南衣从宋家出来,直接回小院。
路过翼王府时,她挑帘看了看,真没想到,当年的事还有翼王的手笔。
既然如此,那也就别想跑了!
正准备离开,就看到翼王从里面匆匆忙忙出来了。
看样子像是挺着急,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苏南衣立即吩咐车夫跟上。
翼王府的马车飞快,一路来到天下第一楼外面。
苏南衣明白过来,这家伙是来看惊龙宫的拍卖单的?
她在门口挑车帘往里看,见翼王和掌柜的说了几句什么,掌柜的摇头,翼王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苏南衣让车夫进去打听一下,很快,车夫回来回禀:“小姐,翼王想要见 天下第一楼的东家,但掌柜的说,东家没在。”
苏南衣点头,并没有在意,让车夫回小院。
马车一动,苏南衣突然闪过一念头。
刚刚车夫是怎么说的?
掌柜的说,东家没在,而不是东家没来。
这是怎么个意思?
莫非司徒松白真的来了京城?
可那次她和夏染一起去天下第一楼的时候,对方并没有承认。
苏南衣觉得,这事儿有必要和夏染说一下。
她想了想,没回小院,也没去夏府,让车夫改道去药铺。
药铺的掌柜亲自迎接,苏南衣简单吩咐几句,掌柜的立即让人去请夏染。
夏染这两天也没回府,就在几个铺子之间来回转转,看看行情,他琢磨着等热劲儿一过去,天微转凉的时候,再出趟门,去进进货。
到时候这京城里的事也料理得差不多,也能放心离开一阵子。
苏南衣若是想走,也尽可以送她一程。
他打算得好,这几日身边人也告诉他,有人盯着他的几家铺子。
夏染并不意外,也猜得到是谁。
除了云景,也猜不出还有谁了。
罢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防也防不住,就让他跟吧。
反正苏南衣这次也没住他的地方。
他刚从酒楼出来,订了几个新菜式,想试试效果,到门口就看到药铺的小伙计过来找。
“公子, 您去药铺一趟吧,苏小姐有事和您商量。”
苏南衣自从离开王府之后,夏染吩咐手底下的人,都叫她“苏小姐。”
夏染知道,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苏南衣也不会派人来找他。
跟着伙计匆忙到药铺,见苏南衣没事,心里的气微微松了点:“怎么了?
发生了何事?”
“倒是发生了点事,不过都处理完了,”苏南衣把宋如年的事对他说一遍。
夏染挑眉:“这也太便宜他!不痛不痒的。”
“但也不能动,并不比死了强多少,不说他,这是次要的,我还有件其它的事要跟你说。”
“什么?”
“刚才我准备回去,看到翼王去天下第一楼,想要见东家,我猜测,他应该也是为着惊天宫拍卖药材的事,他大概是想挽回宋如年,或者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拿到神医谷的药材拍卖。”
“我觉得 是第二种,他未必那么在意宋如年,”夏染笑意讥诮,“他比顾西宸,并不强多少。”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掌柜的说,东家不在。”
夏染一怔,“不在?”
“正是。”
夏染愣了片刻,随即回神,一拍桌子:“她不是没来吗?
不是在南兆吗!闹了半天那天那伙计骗咱们?”
“我觉得有这个可能,你先别激动,”苏南衣劝他,“所以,我建议你多派几个人,暗中注意一下,若只是生意,倒还好,但我总觉得,此次这天下第一楼,并不简单,刚来没几天就搭上惊龙宫,这样的江湖势力,我们本地人都难以打进去,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夏染拧着眉头,一脸不爽:“谁说不是,如果是按实力挑,那也应该挑中我,而不是司徒家呀。”
苏南衣:“……”
她抚了下额头,“也是这么个道理,可见,也许这天下第一楼,并非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或者应该说,是司徒家本来就不简单。”
“若只是做生意,我也不用为你担心,可若是掺杂了别的,恐怕就不那么好办了。”
这才是苏南衣心里真正的隐忧。
夏染抬眼看看她,表情是少见的严肃:“我知道,你放心,我会好好查个清楚的。”
他顿了一下:“你现在要没事,咱们去茶楼看看?”
苏南衣想想也行,反正回去暂时也是闲着。
两人出门上马车,苏南衣挑着车帘往外瞧,夏染清清嗓子问道:“那什么,不回王府看看?”
“太妃身子无恙,我也没有什么好记挂的,再说,我现在已经被休了,还以什么身份去王府?”
她语气自嘲,夏染心口一哽:“南衣,若是……”
“怎么?
云景找你了?
让你说情?”
夏染急忙摆手:“没,没有。”
“没有就不必再多说了,”苏南衣截下他的话,“这些事,讨论不出个结果, 我也不想回头。”
夏染沉默。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苏南衣觉得刚才的话有点重了,看看夏染又道:“如果司徒松白真的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
夏染回神,“倒也……没有什么打算。”
他闷了一下,像是又瞬间被情绪被激起来:“怎么会没有什么打算?
当然和她竞争呀!当初在南兆的时候,我打开局面那么难,她倒好,不声不响的就开来了,还取那么个破名字!这不是气我吗!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必须得争回去。”
夏染说归说,但他做生意从来不会冲动。
苏南衣暗笑:“生意上的事儿我不懂,但我想知道的是,司徒家,和惊龙宫,有什么联系。”
“司徒家是南兆国的,怎么会有什么联系?”
夏染拧眉。
“是啊,一个是南兆国的,一个在我国境内,他们又是怎么这么快就联系上的?
不是很耐人寻味吗?”
苏南衣考虑的,是另外一个层面。
不知怎么的,她就想到铁明康,装成李家大公子,在京城内做了这么多年的细作,经营那么大的势力。
南兆国的司徒家,会不会……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若是有,会不会对本国有什么不利?
苏南衣想着远在边关的师兄和老国公等人,心里并不轻松。
惊龙宫,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这些问题,一直都是个谜。
或许,他们在慢慢靠近答案,机会就在眼前。
第一千五百二十五章 这人是假冒的吧?
第一千五百二十五章 这人是假冒的吧?
这个问题目前谁也猜不透,苏南衣和夏染都不再讨论关于天下第一楼的事,与其方面胡乱猜测,还不如去走一趟,亲身体会一下。
天下第一楼,依旧十分热闹。
夏染看着对方的生意如此红火,心里就很不痛快。
苏南衣看着他这样,心里十分好笑。
别的方面还好说,尤其是在做生意这一方面,夏染从来不会轻易认输。
两个人让店小二给找了个包间,因为客人很多,这个包间算是最后一个了。
他们刚坐下,店小二就笑眯眯的问:“二位客官,今天来点什么?
还和上次一样,每种各来一盏吗?”
听到他这话,夏染和苏南衣都愣了一下,互相对视一眼,夏染问道:“怎么个意思?
你还记得我们?”
店小二笑了笑说:“那是当然,小的别的本事没有,就这记性还算凑合,二位客官上次来的时候,小人就注意到了,公子您玉树临风,风采出众,满身的贵气,岂是寻常人能够相比的?
所以,对您这样的贵客,小的向来是记得清楚!”
虽然知道他这也是恭维的话,但夏染心里舒坦不少,摸出一块碎银子来递给他,“算你会说话,这是本公子赏你的,拿着吧!”
小二千恩万谢的收了,然后给夏染他们介绍了一下新品,夏染点了几种茶,店小二转身出去站在楼梯上高喊了一声,内容正是夏染赏了他银子。
夏染微微眯着眼睛:“听见没有,他们这里也是这样的规矩得了赏银就得喊出来,不能私自吞了,这简直就是跟我学的!”
苏南衣点点头:“没错,我觉得你说的对,他们的确是跟你学的。”
得到了肯定,夏染的心里又好受一些,没多久小二把茶水点心都端了上来。
夏染品着茶,不得不说,这些茶的品质还都挺好的。
他看了看苏南衣:“只可惜你现在不宜多饮茶,不然也能尝一尝,他们家的茶品质的确不错,称得上是上上品。”
苏南衣吃着坚果,笑道:“你倒是愿意承认人家的东西不错。”
“那是当然,一码归一码,本公子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人家的东西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我肯定不能胡乱评价,这也是做商人最基本的道德。”
苏南衣赞赏的点了点头,这一点她的确很佩服夏染。
看到小二又从门前过,夏染把小二给叫住。
小二脸上始终是笑眯眯的,没有半点儿的不耐烦:“二位客官,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你们东家除了茶楼的生意,还做别的吗?”
“做呀,我们东家生意做的大着呢,不只是茶楼,酒庄,绸缎庄,酒楼,等等吧,什么生意赚钱,我家东家就做什么生意!”
听完这话。
夏染毫不客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儿,心说还什么赚钱的生意都做,可把你们东家给厉害死了。
苏南衣看着他这样,忍住笑问店小二:“我看你们下面贴着拍卖的单子,据说是惊龙宫拍卖,你们东家和龙宫的关系不错呀!”
店小二想了想:“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大事儿都有掌柜的来负责,小的只负责端茶倒水,伺候客人,至于说什么拍卖不拍卖的,小人实在不懂。”
这就是一推二六五,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南衣心里明白,这是不想透露消息,直接把门给堵死了,就算是问掌柜的也是一样。
想想也对,既然惊龙宫敢把消息在这里放出来,那就是不怕别人打听,想必这一天天的,不只是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这个消息呢。
见也问不出什么来,苏南衣让点小二去忙了。
正想再和夏染商量商量,就听到外面楼梯一响,有人声音响亮的问道:“怎么个意思,上次本公子来是怎么说的?
不允许把本公子定下的包间让给别人,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是瞧不起本公子呢?
还是觉得本公子付不起钱?”
店小二和他们撞了个正着,满脸堆笑地说:“公子您说的哪里话来?
您是我们的贵客,小的怎么敢瞧不起你呢?
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了?
我就问你这包间里是不是给了别人?”
“的确如此,因为今天的包间爆满,就剩下这一间了,你之前也没来,所以就给里面的客人用了。”
“本公子没来怎么了?
有没有跟你说过,本公子来不来房间,你得给我留着!”
“行,没问题,”小=痛快的一口答应,“公子您随小的来,只要把钱交了,那您放心,这个包间以后无论谁来,小的都不会给他用!”
对方一听到他这么说,眉梢顿时挑了起来:“好!本公子算是听出来了,你的意思是说,上次本公子没有交钱,所以不能留包间对吧?”
虽然小二的话没有明说,但就是这个意思,事实上做生意也是如此,哪有人只凭一张嘴就让别人给留着留那的,总得交点定钱,或者是干脆把全款一下交了,那人家也不能多说什么,单凭你一张嘴,人家就不做生意,那岂不是笑话吗?
可小二面对这样的客人不能明说,尽管是说的委婉,这一位也有些恼了,反手就抽了小二一个耳光,大声骂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一个伺候人的下贱胚子,竟敢也如此嘲笑本公子?
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本公子是好欺负的吗?
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本公子姓夏!你给我听好了,夏家的夏!”
苏南衣和夏染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这件事的全过程,两个人从头听到了尾,本来没有太过在意,茶楼酒楼酒馆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可最后听来听去,对方竟然报了姓。
要是姓别的也就算了,和自己一个姓,还干出这种破事来,夏染就有些不能忍了。
他本来心里就有些不痛快,可又不能发作,可巧了,这个家伙就如同送上门来的出气筒。
夏染刚要站起来,就听到外面有人声音懒懒的问道:“你竟然姓夏,还是夏家的夏,哪个夏家呀?”
一听到这个声音,夏染的心头就是一激灵,整个人都瞬间绷紧,眼睛看着包厢的门。
就好像是如临大敌一般。
苏南衣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暗自好笑。
她坐着没动,听着外面的动静,感觉这下有好戏看了。
果然,外面的人气势十足的回答:“仔细给本公子听好了!就是本朝最大的商贾之家,夏家!”
夏染一听这话脸都绿了,他们家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他怎么没有听说过?
这人是假冒的吧?
第一千五百二十六章 你怎么带个女人上街?
第一千五百二十六章 你怎么带个女人上街?
夏染还没有出去问话,外面那个懒洋洋的声音又问:“是吗?
我怎么听说夏家的家风还算是不错,也没听说过有你这么一号啊!看你这副德性,说自己是夏家的人,难道夏家就不把你揪出来揍你一顿吗?”
不等对方回答,他又继续说:“我问问你啊,你们夏家的那个少东家你见过吗?”
“我当然见过了,我跟你说过了,我就是夏家的人,既然是一家人,我又怎么会不认识少东家的,你这话说的真奇怪!”
“那我就奇怪了,既然你是夏家的人,看你的年纪应该也和他差不多,那你为什么不叫他的名字,或者是兄弟,而是直接称呼少东家呢?”
这个问题把外面那个家伙给问住了。
夏染心里也很痛快,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家出了个什么败类,没想到是个假冒的货。
他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办,忽然间门被人给撞开了,一个东西,被人从外面扔了进来,趴的一声摔在地上。
夏染吓了一跳,定睛仔细一看,摔在地上的哪儿是什么东西呀,分明就是一个人!
这个人的块儿头还挺大,身上穿着锦袍,还人模狗样的,只不过这一下被摔的挺重,眼皮翻着差点晕死过去。
夏染看着这个人觉得有点儿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此时他已经顾不上这个人了,他的注意力都在从门外走进来的这个人身上。
苏南衣绕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出好戏,悄悄的抓了一把瓜子儿,一边吃一边看,有滋有味儿。
进来的这位是个小公子,比夏染要小个四五岁的样子,皮肤白净,眉毛黑浓,一双大眼睛忽闪着,像两块黑色的宝石,鼻梁高挺,鼻尖小巧,一张红润的嘴巴微微翘起来,天生带着三分笑意。
他拍了拍手,似乎有点嫌弃刚刚拎过地上的那个胖子,又抽出帕子来,用帕子仔细的擦了擦。
他一边擦着,眼睛却始终注视着夏染,打量了许久,这才抬了抬下巴:“给你抓住的一个冒牌货,怎么谢我呀?”
夏染这才从怔愣中回过神儿来,冷笑了一声说:“我为什么要谢你?
我也没说让你抓他呀,他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和我有什么关系?”
司徒松白把帕子揉成团扔在一边儿,歪着头看着夏染,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说:“这么长时间过去,你怎么还是这个德行?
明明帮了你的忙,你也需要这种帮忙,可你却死不承认,承认别人比你优秀,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儿吗?”
夏染听到他这话差点儿给气乐了:“谁跟你说我需要这种帮忙,这个家伙是个冒牌货,根本就骗不了几个人,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他爱说什么随便他说去,难道我还要跟这种人计较吗?
说什么承认别人比我优秀,谁比我优秀?
难不成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司徒松白,这么多年,一直没变的人是你吧?
还是那个讨人厌的模样!”
眼瞅着气氛要变,苏南衣在一旁清了清嗓子,她这一出声,很快司徒松白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仔细的打量她几眼。
司徒松白并不认识她。
司徒松白只认识从前的苏南衣,现在的她并不知道。
一看到苏南衣,司徒松白的脸色就不太好看,又仔细盯了半晌,觉得苏南衣长得很漂亮,脸色就越发的黑了。
司徒松白自己拉开椅子坐下,就坐在夏染的对面,眼睛瞪着看着他。
“你怎么带个女人上街?”
司徒松白很快就认出苏南衣是个女子,是女扮男装的。
这其实并不难,司徒松白自己就女扮男装了好多年,甚至可以到达以假乱真的地步,无论是行为动作,还是声音什么的,都无可挑剔。
可以说她是专业的,苏南衣在她的面前这一点就有点业余了。
所以,她很快就能看出苏南衣是个女子。
她这话问的直接,一下子把夏染给问的有点懵,停顿了片刻,才反问说:“我乐意打谁就打谁,你管得着吗?”
司徒松白眼睛瞪得溜圆,恨恨的盯着他,两个腮帮子气的鼓鼓的,就像一条随时会炸到河豚。
苏南衣暗自好笑,没想到这俩人时隔这么长时间,凑在一起还能这么搞笑。
司徒松白狠狠盯着他们俩,目光中满是怨恨。
“我怎么管不着?
你不是一直跟苏姐姐在一起吗?
现在却跟这个莫名其妙的女扮男装的人在一起,苏姐姐知道吗?
如果她不知道,那很好,你也完蛋了!我要告诉她,让她不再和你做朋友!”
猛地听到她说这些话,苏南衣还真没有想到,心里有些暖暖的,没想到和这个小姑娘只有几面之缘,她竟然还能惦记着自己,还想着和自己问好。
想到这儿她又有些愧疚,之前她一直都是以看戏的心态来看,现在又觉得这个小姑娘很让人心疼,一个人背井离乡,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开店做生意,这其中要面对多少困难可想而知。
可是这个小丫头竟然就这么义无反顾来了,而且……
苏南衣暗暗叹了一口气。
夏染却差点笑出声来:“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行吗?”
司徒松白并不服气,把眼睛一瞪:“谁乱说了,你在说谁乱说?
我行得正,走得直,也不会造谣生事,你现在一句话就否认我这么多特质,真是人心歹毒啊!”
夏染都要风中凌乱了,晃了晃头,以为自己听错了,说他说错了就说说错了,说什么人心歹毒干什么呀?
他要是真的人心歹毒,早就和这家伙私底下竞争拼的你死我活了,谁也别打算好好做生意了!
夏染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不想再跟你说了,我要结账走人!”
一听说他要走,司徒松白蹭一下子站起来跑到夏染的身边:“你要走,你想去哪儿?”
夏染觉得莫名其妙:“我当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什么叫你该去的地方,你该去的地方是哪儿?
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会让你走,还要把这个女人给扣住,你若是不答应,那以后你就别想再见到她了!”
她这一本正经的威胁把夏染都给说笑了。
“你究竟想干什么?
东一句西一句,我实在是理解不了,你能简单的说明来意吗?”
“我是一个商人,你说我来干什么?
你问的这个问题好奇怪啊!我就是来做生意的!”
看着她的模样,夏染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
第一千五百二十七章 这家伙的缘份到了!
第一千五百二十七章 这家伙的缘份到了!
夏染努力压下情绪,尽量心平气和。
“我今天来就是来和朋友一起喝茶的,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之前你店里的伙计可是说了,你根本没有到这边来!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冒牌货。
行吧,虽然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还是要谢谢你帮忙,不过,也只是仅此而已,我要去哪,去干什么事儿,我希望你别再横加干涉,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司徒松白一时没有说话,眼圈却微微泛红了,这种现象实在太过诡异,让夏染噎住后面的话,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苏南衣在心里暗自好笑,夏染这个傻货,总算是遇到自己的缘分了,却不知道抓住,还在这把人推开,他究竟知道不知道他自己在干什么?
苏南衣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清了清嗓子说:“这位小公子,请你不要误会,我和夏公子,也只是萍水相逢,因为我怀有身孕之前,人晕倒在他的马车边,他仗义相助,并且带我去药铺抓了药,今日可巧了,又在街上遇见,我觉得应该请他喝杯茶,以示感谢就是这么简单。”
听着她说完,司徒松白眨巴眨巴眼睛,一时不能分辨是真是假,眼睛看看苏南衣,又看看夏染,“她说的是真的吗?”
夏染显然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现在感觉脑子里如同一团浆糊,不怎么好思考,于是只是顺着苏南衣说的话,胡乱点了点头。
见夏染承认了,司徒松白的神经明显松弛了一些,她又坐回椅子上。
“既然是这样,光喝茶怎么行?
应该请一顿饭那才行啊!”
“小公子说的没错,是我疏忽了,只不过我怕耽误公子太多的时间,所以不敢冒昧。”
苏南衣眼睛看了看夏染,不顾他的震惊继续说:“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小公子能不能答应?”
司徒松白抬了抬下巴:“你说说看!”
“我毕竟是个女子,出入多有不便,而且,酒楼那种地方也确实不太适合前去,不如,就由小公子作陪,钱由我来出,如何?”
司徒松白看看夏染,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最后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既然是这样,那本公子就抽时间去一趟好了,吃不吃饭的无所谓,主要是本公子就爱拔刀相助,助人为乐!”
苏南衣认真的点点头,称赞道:“没错,我觉得也是,小公子为人仗义,实在是年轻人的楷模!”
夏染在一旁目瞪口呆,眼睛一会儿看看司徒松白,一会儿看看苏南衣,感觉都不够用了。
他觉得眼前这一幕很魔幻,甚至有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他自己毫无边际的想象。
苏南衣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彻底回神。
“公子,那咱们就后会有期,再次感谢您的帮忙,救命之恩,不敢相忘!”
夏染张了张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苏南衣低头就要拿银子。
司徒松白打断她的动作,毫不在意的说:“银子就不必了,本公子也不缺一顿饭钱,到时候就由我来出吧!”
苏南衣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司徒松白手挥了挥:“行了!就这么决定了,不过就是一顿饭钱,不必婆婆妈妈的,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苏南衣欠了欠身,转身就往包间外面走,甚至最后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夏染。
夏染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弃了,急忙上前迈了一步。
司徒松白伸手拦住他,眉梢一挑:“怎么着?
你也想走啊,那不行,我还没有替人家报恩呢,必须得请你吃一顿饭才行!你说吧,去哪家酒楼?
这里我不太熟悉,由你来挑,省得到时候你说不合你的口味。”
被她这么一拦一说,苏南衣已经出了包间的门,夏染看着空荡荡的门,简直欲哭无泪,现在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成了现在的这副局面?
苏南衣走出天下第一楼,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之前就觉得这个司徒松白有点儿意思,但以前只觉得她可能是年纪小的缘故,但其实仔细想想,她年纪再小,也是生意场上的老手,做生意的人,有几个是傻的,有几个脑子单纯的?
只不过,是刚巧碰上了让她单纯的那个人而已。
她跟夏染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所以是知道夏染表面洒脱,什么都不在乎,也很少提及男女之情,但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是渴望有一个安稳的家。
只不过夏染命运波折,更是早早被人判定,这辈子可能注定孤独,所以他才极少动这方面的心思。
现在眼瞅着缘分到了,司徒松白无论是家世还是才能都和夏染再合适不过。
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苏南衣冷眼旁观,作为一个旁观者,她最是看得清楚不过,夏染对司徒松白也是有那么一点不同的,只是他自己尚未发觉罢了。
她一边走一边笑,不知不觉走到路口。
正想转方向,忽然被人拦住去了。
苏南衣回过神,后退一步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觉得他们有些眼熟。
“王妃请您跟我们回去!”
他们这称呼一出口,苏南衣想起来,他们是谁是王府的侍卫。
苏南夜缓缓的叹了一口气:“我不是你们的王妃,我也不会跟你们回去。”
两名侍卫不为所动,紧紧抿住嘴唇,虽然什么都没有再说,但意思也很明显,他们是不会放苏南衣轻易离开的!
他们依旧在这里守了许久,还有很多弟兄守在其他的地方,总算是把苏南衣给遇见了,又怎么会轻易让她离开?
苏南衣看着他们的架势,就知道他们心里的打算,浅浅笑了笑,笑意微凉。
“我实话告诉你们,你们两个根本就拦不住我,让我过去,咱们就当做没有见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如果你们要是强行非得留下我,要是伤到了你们,可别怪我不客气!”
两名侍卫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坚定。
无论如何,反正,今天就是不能轻易的把王妃放走。
苏南衣笑容加深,正准备出手的那一刻,忽然,远处有马蹄声响,一人坐在马上飞奔而来。
他穿着黑色锦袍,腰间挎着刀,如墨的黑发束在玉冠里,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英挺的眉毛黑浓,一双眼睛黑沉沉发亮,像两颗黑色曜石。
苏南衣猝不及防,没想到云景来的这么快,一时间愣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云景跳下马,大步走到近前,那两个侍卫见他来了,都松了一口气,自动分开两边,无声退到一旁去。
第一千五百二十八章 从此,两不相欠!
第一千五百二十八章 从此,两不相欠!
云景紧紧盯着眼前的苏南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好像稍微一眨眼,她就又消失不见了。
两个人正在热闹的街头,一时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互相对视,气氛有些诡异。
苏南衣心中暗想,这大概就是报应,刚才她还吃着瓜子儿,看人家夏染的好戏,现在就轮到自己了,一出门就遇见,这实在是报应来的太快。
她回过神儿,收拾了一下情绪,嘴角扬起一丝笑,看着云景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王爷,王爷一向可好?
看您精神矍铄,神采奕奕,应该是过的非常不错吧?
太妃也找回来了,你们一家团圆,小人还没有向您恭贺过,实在是失礼!”
她一边说一边拱了拱手:“恭喜恭喜,恭喜王爷一家团圆生活,幸福美满,从此健康安乐!”
云景的眉心突突的跳,这些话每个字都像是锋利的针,扎在他的心上。
他咬了咬牙,上前逼近一步,苏南依旧后退一步。
她越是后退,云景就越是生气,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声道:“你究竟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苏南衣心里的火气被这句话彻底的点燃,砰的一声在心头炸开,她脸上的笑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这下子充满了冰冷。
“王爷这话说的有意思,可是在下不懂,什么叫要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闹什么了?
我倒是不明白,想问问王爷,您带着人当街堵着我,究竟是想要闹什么?”
云景的手指隔着薄薄的布料,感觉到她手腕的纤细,不禁暗暗的心惊,她似乎又瘦了一些。
这个女人始终都不安分,一天都不能消停,明明已经怀了身孕,却偏偏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瘦成这副样子。
他心里隐隐冒火,冷笑了一声说:“如果不是你不肯安分,本王有什么会派人四处找你,你以为本王的人都是闲的没有事儿做吗?”
“我当然不会那么认为,王爷日理万机,为国家为百姓操劳,您的人也都十分金贵,个个都英明神武,以一敌百,所以,还是不要在我一个人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实在承担不此。
自此之后,我愿意去哪儿去哪儿去哪儿,王爷你也忙您的国家大事,咱们各走各路,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这四个字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云景的心口上。
他呼吸停滞了一下,半天没有缓过这口气来,眼睛盯着苏南衣,看到她眼里的决绝,整个人像沉入了谷底,那种无法言说的疼痛,自心底深处蔓延而来,一直像海潮一般吞没了他。
“你说什么?
两不相欠,你我之间,怎么可能两不相欠?”
“那好,王爷说,你欠我什么,我又欠你什么?”
“别的不说,”云景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苏南衣的小腹上。
那里已经有了微微的隆起。
大概是因为她太瘦的缘故,身上又穿了太多的衣裳,除非是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云景看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心尖儿某处狠狠的一颤,像是生命中的某些关联,在这一刻奇妙的就连接在一起。
他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察觉到他的眼神,苏南衣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双手抚在小腹上,眼神中满是戒备。
看到她的这副样子,云景心头再次一痛,眼神悠深的看着她,嘴唇缓缓动了动,还没想好要说什么,苏南衣斩钉截铁的说道:“王爷若是想打这个孩子的主意,最好还是算了,这个孩子现在在我的身体里,他就是我的!
王爷休想把他抢走,之前你可是写过休书的,你不会忘记了吧?
在休书上也只字未提这个孩子,那也就是说,王爷根本就没有顾及过他,现在才想起他,不觉得有些可笑吗?”
可笑吗?
云景觉得自己可笑的,不仅仅是此时此刻的想法,而且包括他近日来所有的想法和举动。
他垂下眸子,掩饰住眼底的痛意,在抬头时已经又恢复如常。
“本王从未如此说过,你着什么急?
这次来找你,主要是因为母妃,母妃知道你在白府做的那些事情,心中十分感激,对你也很是挂念,一直跟本王说要见见你,当面向你道谢,本王也是没有其他的法子,所以才到处找你。
另外,你当初装扮成小厮,把本王耍的团团转,难道本王就不能追究一下吗?
事情办成之后,你又不辞而别,走的潇洒,难道不应该向本王交代一下吗?”
苏南衣方才心里的紧张又缓缓退去,莫名其妙的又涌现出一丝失落感,原来人家说的是这个意思,并非是想要和她争夺这个孩子。
呵呵,她自嘲的笑了笑,原来不过又是自作多情罢了。
想想也对,这个孩子对于她来说非常重要,可是对于人家来说,未必就那么重要了,人家身为亲王,现在府里还有一位王妃,说不定以后还会有侧妃,想生多少孩子没有?
嫡长子,嫡次子,要多少有多少,甚至都可以庶子庶女一大堆,又岂会在乎她这么一个孩子?
她现在已经被休了,和王府没有什么关系,那她的孩子也就是无名无份。
人家好好的王府,把一个无名无份的孩子要回去,那不是荣耀,那是污点。
“原来是太妃的意思,我之前在白家的时候也是无意中才发现了太妃,并非是有意而为,既然发现了,总不能不救,所以,烦请王爷转告太妃,这也不是什么救命大恩,请她不必太过放在心上,既然已经回来,那就好好的休养。”
她的意思说的很清楚,她是不会去的。
云景听到她这话心里也涌起火气和烦躁:“你的意思就是说,你不会去见母妃,对吗?
连最基本的安慰,哪怕是表面上的敷衍,都不愿意做是吗?
你就如此绝情吗?”
苏南衣直觉得好笑,对于他的指责也是火冒三丈:“王爷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
究竟是谁无情?
你也好意思说我吗?
在这方面,我们俩是小巫见大巫吧?
我就算去安慰了太妃,又能如何?
我安慰她一次两次,能安慰她一辈子吗?
安慰她,让她的情绪平稳过渡,这不是王爷你作为一个儿子应该做的吗?
你自己惹出了祸,不敢说,不敢承认,反倒让我一个外人去安慰,你不觉得可笑吗?
!”
苏南衣越说越生气,本来心里还在摇摆,现在彻底坚定了信念。
“无论王爷说什么,我是不会去的,你自己做的事儿你自己去和太妃解释,我把太妃救出来,已经算是偿还了之前的恩情,刚才说过了,以后两不相欠!王爷也不必再派人四处找我,告辞了!”
第一千五百二十九章 委屈,无从诉说
第一千五百二十九章 委屈,无从诉说
苏南衣说完转身就走,云景看着她的背影大声说:“如果母妃的身体出现了问题,你也不会去,你也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对吗!”
外人这两个字,都是太过沉重而疼痛的字眼,分别同在两个人的心上,只是谁都不肯承认。
一听到云景这话,苏南衣立即转回身,眼神中的急切一闪而过。
“王爷此话当真?
太妃的身体怎么了?
那天救她出来的时候,我明明已经看过,并没有什么异常!”
她眼里的急切被云景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有一丝愧疚的同时,又有一点点小小的雀跃,她还是在乎的,哪怕她在乎的是母妃,而不是他。
“他们把母妃抓走,不会只想着关起来那么简单,太后变成什么样,你又不是没有看见,那些人阴险歹毒,手段怪异毒辣,当时你可能没有看清楚,但是现在症状已经慢慢显现,具体的本王说不清楚,本王又不是大夫。”
云景这一话说的理直气壮,反倒让苏南衣觉得有些可信了,话说的不错,那些人的手段的确阴诡,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当时情况匆忙,也许会有什么偏差也说不定。
苏南衣迅速做了权衡,思来想去,偏向去看太妃那一边。
最终,她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
云景见她同意,心头微微一喜,但是表面上依旧没有露出来。
他挥了挥手,不知何时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苏南衣看这马车心头一阵无语,这个家伙是笃定,她一定会去吗?
无论如何,哪怕心头再有不甘,现在已经答应了,就没办法再后悔,何况,她也不敢拿着太妃的身子去赌气。
她上了马车,正想靠着休息一会儿,结果马车一晃,云景也跟着上来了,苏南衣有些诧异的问道:“王爷怎么也坐马车?”
“本王骑马骑得有些累了,不想再骑,正好有马车可以坐。”
苏南衣无声翻了个白眼儿,这家伙的理由找的越来越烂了。
反正他爱坐就坐,苏南衣也不理会,靠着车闭目养神。
云景偷眼观察着她,见她的确又瘦了一些,也不知道她这几天究竟是在哪里,估计就算是问她,她也不会说出实情。
想了想,云景开口道:“有件事情,本王得需要和你交代一下。”
苏南衣眼睛都没有睁开,语气懒懒的说:“王爷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来便是,想不想做,那就在我了。”
“关于你和我分开的事情,本王并没有告诉母妃,她现在并不知情,只以为府中有什么险情,本王为了照顾你的安危,所以,让你去别处住了,稍后你见过母妃之后还要离开,这样的话,情况也就合理了。”
“王爷想的倒真是周到啊,连我离开的事儿都想清楚了?
不过,照你这么说来,我不就成了不顾你们安危,独自去逃命的忘恩负义的小人了?”
苏南衣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讥讽,眼睛里冒着火气。
云景没有想到苏南衣会抓住这一个点。
当初让暗卫进入府中,顶替苏南衣,也是为了迷惑外面的人。
不想给苏南衣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对太妃也是这样解释的,他刚才也只是把情况做简单说明,可没能想到苏南衣听到这个,居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苦笑了一下:“我也并非是那个意思,只是现在你的情况特殊,因为有了身孕,所以,我这么说母妃会更容易接受,并非是指你贪生怕死,不要多心。”
苏南衣哼了一声,别开脸不再理他。
云景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忍不住又解释:“我的意思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母妃也不会那么想,是你把她从暗牢中救出来的,你想想她有怎么可能觉得你是贪生怕死的人呢?”
苏南衣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纠结些什么,反正听到他刚才说的那些,心里就十分不痛快。
现在听着他的这些解释,就感觉如同画蛇添足一般。
她不想再听,更不想争论,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两个人在沉默中,到了王府门口,云景先下了车,伸手来扶她。
苏南衣把抱枕砸给他,根本不理会他的手,自己独自下了车。
下车以后,苏南衣索性也不再装,反正她对王府的一切都很清楚,干脆自己就往里走。
云景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一直到太妃的院子门口,苏南衣才站住,回头看着云景。
云景走到院子前,吩咐所有人都退下去。
苏南衣一走进太妃的院子,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分外熟悉,她心里就有些酸涩难言。
此时太妃正在休息,苏南衣站在她的床前,也没有叫醒她,只静静的看着。
太妃的脸色虽然还没有彻底恢复,但比那天在暗牢的时候要好的多了,呼吸也算是平稳。
表面上看起来应该是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苏南衣有点儿奇怪。
正在这个时候,太妃像是有所感应,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床前站着一个人,她也没有立即大喊大叫,等眼前的那模糊过去,她仔细看清楚,虽然苏南衣穿的是男装,但是太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双眼顿时放出光芒,声音中都带着惊喜:“南衣!是你,你回来了,南衣,母妃真是太想你了,快别站着了,快坐下呀!”
太妃争扎着坐起来,一把抓住苏南衣的手,好像是生怕她再跑了一般。
本来苏南衣不想来见太妃,就是怕她难过,自己也会难受,如今真的见到,那种心痛的感觉,比她预想的还要多得多。
她低下头,顺着太妃坐在床边,眼睛里不可抑制的泛起潮湿。
她不想在太妃的面前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有些止不住了。
自从给云景治好了病,她心里的委屈就一直没有停过。
太妃在府里的时候还好,有她为苏南衣撑腰,时时刻刻关心着,苏南衣心里的委屈还不那么浓,可直到太妃出了王府,苏南衣就感觉自己,像是一下子被孤立起来。
原来的那些温情都像是一场梦,随着太妃的离去而言消云散。
她自己再也无法忍耐,这才离开王府,可是直到后来。
又听到太妃失踪的消息,她不得不回来,重新独自面对这一切。
她心里的委屈不能被任何人说,更不能对云景说。
曾经说好要一直保护她的人,如今却是给了她最多的委屈,她又该从何说起?
第一千五百三十章 病情反复
第一千五百三十章 病情反复
如今看到太妃就像是见到了亲人,听着她关切的话语,就像是看到了娘亲,这一刻苏南衣心里的委屈,再也忍耐不住了。
太妃看着她哭,不禁有些慌神儿,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的滴低声安慰,轻轻的为她抚着后背。
“这是怎么了?
受了什么委屈,尽管和母妃说,你放心,无论有什么事,母妃都会给你做主,哪怕是天塌了,母妃也不怕!”
苏南衣哭了一阵儿,感觉心里压抑的情绪疏解了不少,她抹了抹眼睛,摇摇头说:“母妃,我没有什么事,就是一直太担心你了,可是又不能见到您,心里一直难受,如今看到您总算是放心了。”
她一边说一边给太妃把了把脉,发现太妃的身体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她心里这才知道,自己是被云景给骗了!
暗暗咬了咬牙,心说这个云景!现在也会撒谎骗人了。
太妃的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她本来担心苏南衣是安全上出了什么问题,云景在骗她。
在此时看到苏南衣平安无恙,她心里的那一根儿一直紧绷的弦却松不开,她敏锐的感觉到,苏南衣好像情绪不对,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正想要试探着问点什么,云景也从外面进来了,太妃招了招手对他说:“你来的正好,现在我也回来了,你们两个也可以放心了,南衣平安,我也就松口气,我看,不如这样吧,就让南衣在府里住着吧,咱们一家人就待在一起。”
她这话一出口,苏南衣和云景异口同声的说:“不行!”
两个人都说完,又互相对视一眼,目光在空中一碰,又迅速分开,心里泛起不同的滋味。
太妃微微沉了脸,目光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一一掠过:“为什么不行?
你们倒是说说看!”
云景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事情不能那么轻易的结束,看吧!现在麻烦果然来了。
“母妃,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为了南衣的安全,她暂时不能住在王府。”
“有什么不能的?
哪里的安全比王府还要厉害,你多加派一些人手,好好的防卫不就行了,如果咱们这王府都抵挡不住什么人,那还有什么地方能够抵挡得住?
把南衣放在别处,让其他的人照顾,难道你就能放心了吗?”
云景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太妃见他不说话,顿时趁热打铁地说:“你若是不同意,那也好办,南衣在哪里呢,我就在那里,反正,你保护一个人也是保护,保护两个人也是一样,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我们俩住在外面也好,你自己就留在府里,可劲儿的折腾,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明显就是气话,云景不可能答应。
他眉头紧锁,目光迅速扫过苏南衣,意思很清楚,让她想办法来解决。
苏南衣心里暗暗生气,这个男人真是够可以的,先是把她骗了来,现在连怎么走都要让她自己来解决。
苏南衣吸了一口气,应该说什么呢?
其实她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
仔细想了想,她才勉强说道:“母妃,你有所不知,现在虽然把您救出来了,但是太后那边的情况还没有了结,而且,我们发现,皇宫中也有一些不明的情况,有可能暗藏危险,您在王府里休养,我们也能够安心做事儿,我向您保证,等事情已结束,保证回来好好的孝敬您!”
太多了对于她的回答并不十分满意。
“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才是应该休养的,应该好好的被人照顾,哪能整天东奔西跑,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苏南衣甩出杀手锏:“母妃,我想的是,嫁到北离王府,就天生有一种使命,这里和别的地方不同,您懂我的意思。”
太妃微微愣了一下,抿紧的嘴唇又缓缓松开:“是,你说得对。”
云景听到苏南衣的话,也微怔住。
他原本以来,苏南衣会以自身身体之类借口,让母妃同意。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说。
苏南衣浅浅笑了笑:“母妃明白就好,我会好好把这件事情做个了结,也会好好照顾自己,所以,请母妃放心。
好吗?”
太妃红了眼眶:“好,母妃答应你,你也放心,母妃会好好的,很快就能好起来。”
“好。”
苏南衣刚说完,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回太妃,闫嬷嬷她……”
太妃脸色微变,苏南衣也迅速起身,快步向着闫嬷嬷住的地方去。
闫嬷嬷住的离太妃的院子不远,苏南衣走在最前面。
闫嬷嬷年纪大了,虽然说之前问题不大,但不代表不会有反复。
苏南衣迅速给她把脉,眉心就是一跳。
太妃随后被云景扶着也到了:“怎么样?
她怎么样?”
苏南衣收回手,面色凝重:“有些高热,要快点准备药,我没带必用的东西……”
“我派人去给你拿,东西在哪里?”
云景不假思索的问。
苏南衣也没多想,现在救人要紧,她的药箱里除了用惯的银针之外,还有她的药,这些都是别处没有的。
她迅速说了地址:“小桃在那里,去了直接问小桃要,她知道在哪。”
“好,”云景立即吩咐人去拿。
苏南衣先让人用冷毛巾给闫嬷嬷降温,又给她检查一下伤口。
看到伤口,苏南衣就皱了一下眉头。
云景看到她的神色,问道:“怎么了?”
“伤口没有处理好,换药也不太及时,所以才会引发高热。”
太妃脸色顿时沉下,目光冷厉扫过四周:“本太妃是怎么告诉你们的?
好好照顾闫嬷嬷,为何如此懈怠?”
负责的两个丫环立即跪下:“太妃,奴婢没有啊……”
“没有?
事实俱在,难道还会冤枉你们吗?
做错了事还不认,呵,真是本太妃不在府里太久,让你们都忘了规矩!”
太妃怒声道:“来人,把她们拖下去,打二十板子,罚去西院干活!”
西院,干的都是粗活,大都是做错了事被罚的人。
两个丫环又哭又求饶,但太妃根本不听。
其中一个丫环用力挣扎几下,扑到太妃面前:“太妃,奴婢说实话!奴婢说话实,求太妃饶奴婢一命啊!”
第一千五百三十一章 我只认她这一个儿媳
第一千五百三十一章 我只认她这一个儿媳
丫环往前爬了两步 ,抬头看着太妃。
“太妃,是……是 刘嬷嬷,有时候奴婢累了,刘嬷嬷就说让奴婢去休息,她来照顾,她是府里的老嬷嬷了,奴婢自然就信她,而且每次她都说自己处理好了……”
太妃面无表情,低头看她:“即便如此,也是你们懈怠在先,就照顾一个病人,她又不能动,无非就是换个药,打扫一下房间,有什么可累的?
你们不愿意做,有的是人愿意!”
她一挥手,几个人又抓着两个丫环往下拖。
丫环急声大叫,但被捂住了嘴。
太妃闭了闭眼,没再吩咐别的。
苏南衣也不好多说,这是府里后宅的事,还是以太妃为主。
太妃缓和了一下情绪,问道:“闫嬷嬷她真的不要紧吗?”
“嗯,母妃放心,看着凶险,高热也的确是危险,但一切还来得及。”
没过多久,派出去的人把药箱拿来了,苏南衣先给闫嬷嬷换了药,重新包扎,又喂她吃了点药,给她行针。
高热渐退,呼吸也跟着平稳。
苏南衣松口气:“母妃放心,危险渡过去了,只要小心照顾,她会好的。”
“好,好,我会找人好好照顾,绝不能再发生之前的事。”
太妃心里还是有点后怕。
苏南衣收拾好东西,沉默了片刻:“母妃,既然这样,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那我就告退了。”
这是要走了。
太妃微怔一下,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不舍:“南衣,好孩子,你还会回来看母妃吗?”
“当然,母妃放心,我会经常回来的,”苏南衣笑笑,心里也是酸楚,“我保证过,会好好照顾自己,您也要答应我,多保重。”
太妃眼圈泛红,她勉强笑,让人看着越发心酸。
“好,好,母妃答应你,一定说到做到。”
太妃看云景一眼:“还愣着干什么?
送南衣回去!”
“不必了,母妃,王爷他事务繁忙,准备马车,我自己回去就行。”
苏南衣福身告退,云景跟上来。
“多谢你了,”云景低声说。
“不用谢,”苏南衣垂眸,“我来也不全是因为你,太妃对我好,我自然该回报,闫嬷嬷待我也是极好,以前还替我出气,我很是感激。”
云景很想听她继续说,他呢?
可苏南衣没再说。
对啊,他,给她的只有伤害吧?
云景自嘲地笑,心中苦涩难言。
到王府门口,苏南衣坐上马车,挑帘对他道:“王爷,事已至此,那我们就各自安好,别再安排人四处找我,更别去刚才那个地址找我,若是……母妃有什么需要,派人去夏染的茶楼送口信就行。”
云景身子微僵,那些话海浪潮,卷着汹涌的浪头,一下下拍过来,让他呼吸都有些发痛。
苏南衣不等他回答,已经放下车帘。
车轮滚滚向前,很快把云景甩在身后。
直到马车看不见了,云景才慢慢转身回府,去见太妃。
太妃重新安排好人手,许多人都已经知道刚才的事,谁也不敢再懈怠大意。
流桑也十分自责,疏忽大意,她决定以后每天都要过来看几次。
太妃已经回了院子,云景来院子里找。
静悄悄的,没有其它人。
云景心中疑惑,快步进了屋:“母妃……”
话刚一出口,太妃就冷喝道:“跪下!”
云景一愣,缓缓跪下。
太妃看着他,眼中浮现痛色:“你说,你和南衣,到底怎么了?”
云景微微惊讶,张张嘴刚要说,太妃提醒他道:“你最好实话实说,别把我当傻子,究竟怎么回事,一五一十地说!”
云景微抿嘴唇,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太妃冷笑一声:“你们真以为能瞒得过我?
刚开始 还真的被你蒙骗过去了,后来你问她住在哪,她还说了地址给你,让人去找小桃要药箱,我问你,若是你们说好的,你帮她安排的,会不知道她住在哪,身边都有谁?”
云景:“……”
情急之下,把这个给忘了。
云景自知再瞒不过去,垂下头道:“是,母妃说得极是。
都是儿子糊涂,儿子……没能好好照顾她,是儿子的错。”
太妃瞪着他,并不吃这套:“你别说这些没用的,就说怎么回事,我要听真话!南衣为什么要离开王府?
你究竟为什么要弄个假的在府里?”
云景迅速思索,休妻的事暂时不能说,否则母妃一定会被气死不可。
他双手紧握,缓缓道:“母妃,的确是儿子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难不成还是南衣的错吗?
继续说!”
云景:“……”
“儿子还是想不起之前的事,但又觉得,南衣和苏家的人不太一样,就觉得奇怪,一是想知道她从前是什么样,二也是为了解疑惑,就……派人调查了一下苏家。”
太妃并不以为然,“那又如何?
你以为给你娶妻是随意娶的吗?
大婚之前,难道我不会好好调查苏家吗?
一切都没有问题,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云景垂眸:“也不是怀疑,就是想多了解一些,觉得她不像是商户出身,她的父亲……”
“那又怎么了?
她从小受尽欺负,父亲不爱,失去母亲,全靠自己努力,这样的孩子,若非没有一点本事,不藏点拙,能活着长大吗?
不早被后宅里那些破事给折磨死了?
你生在王府,经常去皇宫,那些女人之间的阴私之事,后宅中的狠毒,你听的见的还少吗!”
云景沉默无语,太妃恨铁不成钢:“可你倒好,不说好好 照顾南衣,弥补她那么年的不如意,受尽的委屈,却还怀疑她,你怀疑什么?
她是对你起歹心了,还是怎么着你了?”
“……没有。”
“既然没有,那以前的事,没有嫁到王府之前的那些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究竟查那些干什么!景儿,我就不懂了,你说你好了之后没有这段时间的记忆,这是病,没办法,南衣那么伤心,不也接受了吗?”
“可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待她?
你忘了,难道这些事就不存在吗?
她刚大婚几天,就拼着生死去找药,只为救你,谁家的媳妇能这样?
哪个女人不是窝在家里,过安稳日子,可南衣呢!”
“为了你,不惧生死,闯过多少鬼门关?
我听着都心疼,你怎么就能怀疑她,调查她?”
太妃越说越生气,啪一桌子:“我把话放在这里,南衣这个儿媳妇,我是认定了,我也只认她!纵然她是杀人犯,哪怕是犯了捅天的错,我也不在意!”
“她是为了你呀,景儿,你怎么就不懂吗?”
太妃说着,气得脸色苍白,不住的咳嗽起来。
云景急忙跪走几步,到她身边:“母妃,您别生气,儿子知道错了,真的,等……”
“还要等什么!”
太妃更加生气,“你还要等什么!”
云景苦笑:“母妃,这件事情上,儿子的确瞒了您,但,其它的真没有。
现在的确有一些麻烦事,会危及安全,儿子也的确是为了保全她。”
太妃抿着嘴唇,盯着云景。
第一千五百三十二章 本王对乱七八糟的女人没
第一千五百三十二章 本王对乱七八糟的女人没兴趣
太妃看着云景半晌,轻叹一口气。
“起来吧。”
“儿子不敢,是儿子的错,母妃教训得是。”
云景这话出自真心,并非只为讨太妃的欢心。
太妃心里也难受,轻轻拍他的肩膀:“好了,起来吧。”
“景儿,我们母子相依为命,南衣以前不是我们家人,但她嫁进来,就和我们分不开割不断了,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了孩子。
怎么能让她流落在外?
母妃不逼你,但在这件事情上绝不会让步。”
太妃语气坚定:“我还是那句话,儿媳妇,我只认南衣。
等事情结束,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要把她给我找回来。”
云景:“……是。
儿子记住了。”
太妃摆摆手:“我有些累了,你去忙吧。”
云景心中愧疚,太妃又道:“刘婆子年纪也不小了,身子也一直不好,她既然病故了,就好好安抚她的家人,给些银子吧。”
云景心头微凛:“是,儿子明白。”
刘婆子,胆敢害闫嬷嬷,太妃是断然不会饶恕的。
云景下去安排,事情悄无声息地 解决。
刘婆子也不是受什么人指使,只是以前也在太妃院中伺候,因为觉得地位不如闫嬷嬷,不被重视,因此一直嫉恨在心。
这次闫嬷嬷重伤,她就难免动了歪心,想着闫嬷嬷死了,她就能受重视,在太妃身边伺候,无人能及。
没有什么冤情可申。
这件事在王府,根本不算个事,刘婆子死得悄无声息。
云景回到书房,正想布置计划,把灵女和她手底下的人一网打尽,尽早把事情了结。
外面张九匆匆忙忙进来:“王爷,宫里来人了。”
云景抬头:“宫里?”
“正是。”
“是何人?”
“是个太监,不认得。”
云景快步去前厅,果然看到一个小太监正站着等着他。
本以为是小武子,到近前发现竟然是个生脸。
“王爷,”小太监十分客气,“皇上有旨,请您即刻进宫一趟。”
“皇上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小太监摇头:“这……皇上没说,只说有急事要与您商量,奴才也不敢多问。”
云景点头:“好吧,既然如此,本王更衣,即刻进宫。”
“好,那奴才就在这里等王爷。”
云景点头,转身回去换衣裳,虽说不用穿朝服,但也不能太过随意。
他换好衣裳,小太监也骑着马,在前面带路,一路进宫。
走到宫门口,小太监对云景道:“王爷,请您随奴才来。”
云景跟着他,若无其事地问:“这是去哪?
不是去见皇上吗?”
“是,皇上此时并不在书房,有密事要事相商,所以皇上选了其它地方,这边路近些。”
小太监从容客气,说得也是那么回事。
云景略一点头,跟在他身后走。
“皇上最近身体如何?
多日不上明,本王也是担忧得很,百官也很担心,不知何时能够上朝?”
小太监浅笑:“皇上龙体安康,这些日子也挺好的,至于什么时候上朝,这奴才就不知了,不敢妄加揣测,还请王爷恕罪。”
云景点点头,不再说这个话题,打量着他问道:“你是刚到尚书房当差的吗?
以前没有见过你。”
“王爷说得极是,以前奴才并不在尚书房,也是近几日来去的。”
“嗯,小武子人怎么样?
还好相处吗?”
“小武子?”
小太监思索一下,“还行,挺好的,他很聪明,奴才愿意和聪明人在一起。”
云景抬眼看看,前面到了一个路口,小太监笑容温和:“王爷,这边请。”
云景跟着他走过去,语气淡淡,不辩喜怒:“本王自小就经常进宫,不说对宫里的每一棵树都无比熟悉,但也知道,这边是去冷宫的路,皇上有什么事,要召本王去冷宫谈?”
前面的小太监猛地停住脚步,呼吸有点急,身上泛起潮意。
“还有,现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就是小武子,在尚书房听差,他虽然年轻,但也比你的阶位不只高了一点半点,是谁给你的胆气能在本王面前,也叫他小武子?”
小太监彻底变了脸色,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云景。
云景从腰间扯出一把软剑来,这是他最近一直随身带的兵器。
虽然进宫不带利刃,但他这个例外,别人也不知道此剑的存在。
软剑寒光闪闪,冷厉游蛇,映着云景漆黑的眸子:“究竟是谁让你来诓骗本王的,说。”
小太监喉咙滚了滚,后退两步:“王爷,奴才的确撒谎了,但……奴才真没有恶意,具体的事情,王爷跟奴才去,一看便知。”
云景嗤笑,笑意冰冷:“看什么?
不是皇帝召见,本王看什么?
对乱七八糟的女人,本王没有兴趣。”
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小太监明显愣了一下。
“回去告诉灵女,让她别再做这些小动作,本王不吃这一套,和她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要想说,就和本王的刀剑说!”
云景说完转身就走,小太监脸色突然一变,变得有些狰狞扭曲。
他的声音也不似方才,而是有些沙哑:“怎么?
王爷这是要走?
不跟奴才去了?”
云景停住脚步,缓缓回身,看着他的模样,微眯了眼睛:“你意欲何为?”
小太监晃了晃头,颈骨发出轻微的声响,他低低笑起来,声音粗嗓难听。
“不想干什么,就想让王爷随奴才去。”
云景冷笑:“若是本王不去呢?
你待如何?”
“那就不要怪奴才不客气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云景也不再多言,说什么也已然是废话。
他闪电般出招,手中软剑似蛟龙,带着凌厉杀机,直奔小太监。
小太监身法古怪,有点像木偶人,但还是很灵活,每次都是堪堪躲过。
他还时不时发出古怪的笑声,这笑不似人笑,让人听着耳膜都有些刺痛,汗毛都要竖起来。
云景面不改色,根本不会理他是笑是哭,只传注手上的软剑,纵然小太监身法再古怪,但也敌不过云景。
不过不到十招,就被一剑刺入喉咙,小太监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咕噜声,眼睛瞪得老大,似乎要把眼角瞪裂。
云景面无表情,抽回软剑,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也不没有看到,那个软瘫倒在地上的小太监,眼珠又转了转,表情痛苦地抽搐半晌,原来凶残木然的眼神,又慢慢恢复清明。
他身子抽动几下,嘴唇微微动动,没有发出声音,似乎说的是:谢谢。
云景越走越快,没有出宫,而是去尚书房找顾西宸。
他心里满是怒火,眼睛都几欲要喷出火苗来。
一路到了尚书房门外。
小武子刚好从里面出来,看到他这样,又手持着兵器,吓了一跳,急忙快步过来。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发生了何事?”
“皇上呢?”
云景低声问,声音里仍旧难掩火气。
小武子回头看看书房,“王爷,您现在还不能进去。”
“为何?
他又怎么了?”
云景第一反应,就是顾西宸又在作妖。
“皇上刚刚睡下,昨天晚上一宿没处,又摔又打,瞪着眼睛精神无比,现在刚勉强睡着,您若是此时进去,一定会遭受训斥。”
第一千五百三十三章 就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第一千五百三十三章 就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云景盯着上书房的门口,心里的怒气难消,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头,小武子不停的低声劝。
云景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若是真的这么提剑进去,说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他强忍着一口气把剑收了。
“王爷,您放心,只要这边稍微方便,奴才一定会把消息给您传出去,您且先放心的回去!”
目前看来也只能是这样。
现在云景心里对顾西宸算是失望至极,已经不抱有任何的幻想。
“你自己也要小心些,他现在阴晴不定,实在是难以琢磨。”
“奴才多谢王爷关怀,一定会多加谨慎!”
“另外,这宫里住着一个特别的女人,你可知道?”
小武子听到这个问题,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云景见他摇头,心头倒是松快了一些,没有任何的察觉,也就代表着小武子没有掺和到这件事情中来,也就说明他是安全的。
“王爷打听这个的意思是……需要奴才去查什么吗?”
“不必,这件事情你不必管,也不要去打听,本王自有其他的门路,你只管盯着尚书房这边就好,即便是有一些其他的事情,你管不了的,也不要强行去管,以免招来祸端。”
“是,奴才记下了,王爷放心吧!”
云景转身刚要走,听到不远处有轻轻的脚步声,空气中还飘荡着浓郁的香气,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什么人来了。
他抬腿在小武子的膝盖上轻轻踢了一下,小武子十分机灵,顺着他的力道摔倒在地上,嘴里不断的说求饶的话,也没敢起身,直接跪趴在了地上。
云景面沉似水,低声骂道:“没眼力的东西,本王你也敢拦,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有多少斤两!”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有人声音清丽的说道:“本宫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北离亲王,真是没有想到王爷一向文质彬彬,竟然还有如此生气的时候,你这个奴才一定是惹恼了王爷吧?”
云景这个时候才回过头,像是刚发现身后来的人,淡淡扫了一眼,也不行礼。
“本王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李贵妃,你刚刚的夸奖,本王可不敢当,文质彬彬?
这四个字,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个词儿来称赞本王,实在是不习惯的紧。”
云景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极其嫌弃。
那意思就像是在说,你不会说话就闭上嘴,不要多说。
李贵妃暗暗咬牙,脸上的笑容不变:“王爷这话说的……”
她话还没有说完,云景已经打断了她:“本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没有时间和李贵妃在这里闲聊,皇上刚刚休息,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李贵妃请回吧!”
李贵妃噎了一口气,她的确是来看皇帝的,好几天了,皇帝也不到后宫去,她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冷落。
现在她的位分最高,由她来看是最为合适不过。
可哪里想到,刚到这儿还没有见到皇帝呢,就被云景给说了一顿。
她本来就和云景不对付,一直有心结,现在听到这话心里的火气更大了。
“王爷若是出宫,那就赶紧趁早,别再耽误时间了,至于后宫中的事儿,就不必多管了,还是让皇上自己操心吧!”
“那是自然,就算是皇帝想让本王来管,本王也不会管了,整天一堆勾心斗角的破事,阴毒自私,贵妃娘娘,你现在为后宫之尊,虽然说不是皇后,但皇上对你寄予厚望,还是应该多管一管,把后宫中那些烂事翻出来晒一晒,否则的话,成天不见太阳,难免会心生暗鬼,您说呢?”
说完这话,他也不等李贵妃回答,转身昂首阔步的走了,连个眼神都懒得再给。
李贵妃看着他的背影,气的咬牙切齿,脸都绿了,但又无可奈何。
明明心里很想弄死一个人,但是这个人权势滔天,根本不是你能动得了的。
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这一件事情更让人窝火的了。
李贵妃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住机会,讨好皇帝,早日登上皇后的宝座,否则的话,一定会被活活气死。
她如果做上皇后,到时候气死的就是云景这种人了。
云景才不管她怎么想,也懒得去理会。
他快步出了宫,现在可以确定,让他进宫来就是灵女的主意,皇帝根本就不知道,看起来,对方是已经开始动了,既然是这样,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他等这一刻已经等得太久了。
出皇宫云景也没有回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夏染家。
他刚到门口,门上的家丁就急忙笑着过来打招呼:“王爷,您来了,可真是不巧,我们公子还是不在家,要不您……”
“本王这次来不是来找人的,是找你家公子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去给他送个信儿!”
“这……你可为难奴才了,王爷,小的也不知道公子去了哪里啊!”
“本王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如果你不知道,就去告诉管家,他一定清楚,本王有要紧的事,事关很多人的生死,如果夏染不想管,那就不必回来,本王就在这里等一盏茶的功夫!”
云景一边说一边往里走,他在这里也算是很熟悉了,一直走到客厅,有人给上了茶,他在这里静静的喝茶。
“记住了,就一盏茶的时间,这杯茶喝完,本王立即就走,以后也别让夏染再登王府的门!”
家丁们哪敢带嘛,谁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急忙禀告了管家。
管家匆匆忙忙的前来回话,也派了人迅速去找夏染。
夏染此时还在天下第一楼,他感觉头痛至极,被司徒松白缠的欲哭无泪,抱着头脑门抵在桌子上,就差倒在地上装死了。
司徒松白还在兴致勃勃的跟他讲这段时间遇到的趣事,有时候还问他一些关于本国的风土人情,也不管夏染回答不回答,就是固执的说个没完。
正在夏染要崩溃,马上坚持不住的时候,老管家拍的人到了。
夏染看到这个人,就感觉像是看到了救命的天神,从天而降,高兴的差点哭了,一把抓住对方:“你找本公子来有什么事儿?
快点说,是不是特别重要,离了本公子就办不成的事儿?”
家丁连连点头:“公子,您真是神了,的确如此,北离亲王来了,还说就给你一盏茶的功夫,让您赶紧回去,有要事相商,事关生死的大事!”
夏染一听这话,顿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从来没有感觉到云景像此时此刻这样可爱。
他回头对司徒松白说:“你听见了吧,本公子可没有骗你呀,北离亲王去找本公子了,这可是京城首屈一指的重要人物!本公子可以走了吧,你可别再说是我故意骗你,别想着找到我家去跟我理论!”
这才是夏染最害怕的地方,他已经领教了司徒松白的嘴有多么厉害,这要是找到自己家去,整天在耳朵边叭叭叭的说个不停,那他非得疯了不可。
司徒松白眨巴着眼睛,似乎是在思索,北离亲王是谁。
夏染却不管这些,跟着家丁一溜烟儿的跑了。
司徒松白笑眯眯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托着腮。
喃喃自语:“北离亲王吗?”
第一千五百三十四章 忍无可忍心,无需再忍
第一千五百三十四章 忍无可忍心,无需再忍
夏染匆匆忙忙的回到府里。
管家就在门口等着,一见他回来了,赶紧把大概的情况说了说,具体的发生什么事儿,管家也不清楚。
夏染心里七上八下,猜测着是不是苏南衣那边出事儿了?
一路回到前厅。
云景刚刚放下茶盏,看到他匆匆忙忙的来,冷笑了一声:“夏公子还真是贵人事忙,本王来了好几次,都见不到你的人。”
夏染听出他话里的讥讽,也不在意,拱了拱手说:“哪里哪里,王爷也是日理万机,每天忙得昏天黑地,为着国家大义,连自己的事儿都顾不上,我这算不了什么,都是为了几两碎银子而已。”
两个人你来我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再说话,就像两只梗着脖子的斗鸡,谁也不服谁。
过了一会儿,夏染这才问:“王爷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还给我下了最后的命令,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吧?”
“那是自然,本王若是没事,也不会来打扰夏公子。”
云景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也不是来和夏染吵架的,看看四周,管家十分有眼力的带着其他人下去,就剩下云景和夏染两个人。
“我刚刚去了一趟宫里。”
夏染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怎么?
他终于有动静了?
是上朝还是单独召见?”
“都不是,见我这件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
夏染愣了一下,有点不明白这话的意思,然而转瞬之间就又明白过来,眼睛微微睁大:“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假传圣旨?
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难道说……”
“没错,正是!所以我才来急着找你,他既然动起来了,那我们这边也就别闲着,你那边的人手不是还在盯着他们那个小样吗?
我想今天晚上就动手把他们一举拿下!”
夏染迅速思索了一下,倒没有反对。
现在太妃和太后都已经平安归来,云景这口气已经压得太久。
自从这个女人出现之后,就一直在挑衅。
那些无辜被杀死的侍卫,送进府里的那串珠子,找回被抓走的人,接着就是太后和太妃……
每一件事情都在触及云景的底线。
以前是碍于其他人的安危,为了保护太后和太妃,云景不得不忍气吞声,但是现在他不想再忍了。
夏染点了点头:“既然王爷已经决定了,那我就全力配合,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如此,本王就谢过夏公子了,暂时先请通知手下的人,做好准备,等到本王做出具体的计划再来通知,我们多方面齐下手,务必将他们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夏染没有意见。
想了一下还是问道:“那这件事情要告诉南衣吗?”
提到这个事儿,云景心里的火气又慢慢涌上来,他忍不住上前一步,眼睛看着夏染:“说起这件事情,本王还没有和你算账,你是怎么同意让她扮成小厮的模样到王府里去的?”
夏染一脸的不可思议,瞪大眼睛看着他:“怎么今天反而是王爷来问我?
当初让他去府里,不是你的主意了?”
“我当时说不乐意,你直接上门就要人,给我拒绝的余地吗?
我一个平头百姓,您是堂堂王爷,问我要一个小厮,我能说不行吗?”
他这一张嘴真是颠倒黑白,云景气得够呛。
“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如果不是你先把她打扮成那样,带进宫里去,引起本王的注意,又怎么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你的胆子可真大,居然让她入宫去冒险,你知道不知道万一一下失手,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被他这么一质问指责,夏染的火气也上来了。
“嘿,我说,王爷,咱们能不能讲点理?
怎么现在都推到我身上来了?
要不要我帮着你回忆回忆?
她为什么进宫,为什么扮成那样偷偷摸摸的进宫?
这还不是因为没有个正当的身份吗?
没有合适的途径吗?
她跟着我去,就只能是那一种身份,你倒是行,可以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但是你给了吗?”
“咱们先别说别的,我给你往前捋一捋,她为什么要冒险进宫,她不知道进宫危险吗?
可是她仍旧义无反顾的去了,她是为了自己吗?
她是去看热闹吗?
她那是去为了见太后,因为知道太后和太妃在一起!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太妃的安危着想,为什么为太妃着想,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你?
!”
夏染越说越生气,嘴里的话犹如滔滔江水。
“她本来都已经走了,可以快乐的生活,再不用见你,不用理京城里的这些烦心事儿,可是一接到消息,听说太妃失踪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回来了,连夜赶路,可是,她回来之后得到的是什么?
得到的是你的一纸休书!王爷,我夏染走南闯北,自然也见过许多自私自利的人,说实话,跟你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可尽管如此拿着休书,她还是没有忘记以前太妃对她的好,还是义无反顾的去救!对,没错,她是装扮成了小厮,还被你带进王府,可是,她有说什么吗?
她有做对你不利的事情吗?
她为自己辩解过一句吗?
没有啊!
说起来也是可笑,我就想问问了,怎么着她装扮成小厮,你就认不出她来了,是吗?
整天在你的眼皮底下,还跟着你出来进去,就是换了衣服装束,你就认不出她来了,我就想问问你,王爷,该脸红的人不是你吗?
!你还跑到这里来指责我,你好意思吗?
!
不是我夏染吹牛,实话跟你说,若非是南衣在京城有我这么一个朋友,有我始终为她拖着底,她早不知道难过多少回,早就被你给气死了!说不定已经流落街头无家可归了!”
夏染说的这一大通,句句都像耳光一样,打在云景的脸上。
云景脸痛心也痛,虽然说夏染这话说的极为不客气,但是不可否认,很多,很多……都是对的。
让云景无从反驳。
他用力抿紧嘴唇,心里的难过早已经代替了火气。
喉咙艰涩的滚了滚,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外走。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拉出瘦长的影子,看起来孤单又落寞。
夏染看着他的模样,心里一阵闷痛。
也有些不是滋味儿。
暗暗的骂自己,刚才只顾着嘴痛快,说了一通,说的那些都是什么?
其实夏染也很清楚,云景并非是无情无义的人。
以前他虽然脑子有毛病,但是心地善良单纯,那是一个人最干净的底牌,像这样的人,即便是手握权力,又能坏到哪里去?
只不过是此时的云景多了太多的压力和责任。
现在他的身份已经不允许,他的心里只有苏南衣一个人。
北离王府的荣耀,所谓国家百姓的大义,这些都一样一样填满他的心,压在他的身上。
他也并非是故意忘记了苏南衣,他只是生病,只是和从前一样生病,忘记了一些事情。
夏染心里暗暗懊悔,刚才一时痛快说了太多。
这种伤人的话,估计得消化好长时间,才能够让心情平复。
他张了张嘴,急忙快步跟上去。
第一千五百三十五章 真的还能和从前一样吗?
第一千五百三十五章 真的还能和从前一样吗?
苏南衣对这些事情并不知情,她回到自己的小院儿。
小桃急忙迎上来:“小姐,你没事儿吧?
刚才有人来把药箱拿走,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苏南衣点点头,也没有瞒她,把在王府里发生的事儿说了。
小桃震惊的张大嘴巴:“那现在闫嬷嬷的情况怎么样?”
“已经没有大碍,给她换了药,会慢慢好起来的。”
“那奴婢就放心了,真希望她们都能够平安健康。”
苏南衣看着她:“小桃很想念他们吗?”
小桃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是啊,在王府的时候,她们对奴婢都很好的,那时候小姐不在府里,奴婢又是新去的,各方面都不太习惯,也放不开手脚,她们都很照顾奴婢,所以奴婢一直都很感激她们。”
话说完小桃才反应过来,有点儿担忧的看着苏南衣:“小姐……”
苏南衣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没事,你能这样想很好,说明我的小桃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知道感恩,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珍贵品质。”
小桃见她没有生气,反而夸自己做的对,又高兴起来,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为她按摩肩膀。
主仆两个正在说说笑笑,外面有人叫门,听着声音无比沮丧的样子。
苏南衣感觉有点奇怪。
小桃也诧异的说:“听着声音像是夏公子啊,但是怎么……好像他很少这样啊!”
苏南衣也奇怪,不知道这个家伙又在作什么妖,莫非是和司徒松白有关?
“你去开门吧,让他进来,看看他这是又怎么了。”
小桃开了门,夏染垂头丧气的进来,一改往日的风采熠熠,小桃又想笑,又觉得不太合适,紧紧抿着嘴唇也不敢多问。
夏染进了厅,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地说:“小桃,给本公子弄点儿补心血补气血的茶来,本公子要好好的补补精气神儿!”
小桃福了福身,赶紧去安排。
苏南衣看着他这耷头耷脑的样子,忍不住问:“你这是怎么了?
谁把你的精气神给抽走了?”
话一问出口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夏染也没有心思去计较,或许他也根本没有听出来。
看了苏南衣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苏南衣一看到他的眼神,心里顿时警觉,眯着眼睛问道:“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儿?
你又干了什么坏事?”
以往听的这话,夏染一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指责苏南衣忘恩负义什么的,但这一次并没有。
苏南衣瞬间感觉到不太寻常。
“快点说!究竟怎么了?
不然一会儿你想说我也不想听了。”
夏染叹了一口气:“你刚走没多久,云景就派人来找我,说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这件事情苏南衣倒是不知道。
算算时间,应该是自己离开王府以后发生的。
“然后呢,他有没有跟你说究竟是什么事儿?”
夏染再次叹气:“他跟我说,他今天进宫一趟,但并非是顾西宸让他去的,而且,看样子顾西宸应该是不知道这回事儿,我们俩琢磨着应该就是那个女人。”
苏南衣一听这话,脸上的笑一瞬间收敛,眼睛里寒光四射:“然后呢,他有没有受伤什么的,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点说,一五一十的说来!”
夏染打起精神,把见到云景之后发生的事情说了说,到最后有点心虚,也不敢看苏南衣,低着头继续道歉:“其实我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并不是想真的指责他怎么样,关键是他说的那话太气人了,所以我就……一时没忍住。”
苏南衣沉默地思索了片刻:“那究竟具体的计划是什么?
你可有问清楚?”
夏染点点头:“说了说,到时候他统一制定计划,大家一起行动,务必把那些人一起拿下,他还说,让我把那一块的地形图画给他看,我这不是心里越想越别扭,想着过来跟你说一声,然后回去就画地形图了。”
苏南衣脸色严肃,手指轻轻叩着桌子:“这件事情不太对,我觉得云景并非是想让你一起行动,而是让他的人独自动起来,他并不想让你掺和到这件事情当中。”
听到她这话,夏染不禁愣了愣,正想低头喝茶,抬头又看向她,一脸的茫然,显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不会吧,他第一时间就来找我,而且事情说的很紧急,给我一盏茶的时间,我匆匆忙忙的赶回来,他就跟我说了想要动手,这不就是想让我和他一起吗?
要不然为什么让我给他画地形图啊?”
苏南衣也跟着说道:“是啊,为什么让你给他画地形图呢?”
夏染还是没有明白,眼神茫然的看着她。
苏南衣也不说话,一双眼睛沉沉静静的和他对视,过了片刻,夏染像是猛的明白过来,一下子站起来。
苏南衣看着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是自己想明白了。
夏染又惊又气,不知道说什么,在屋子里来回转了几圈,这才咬牙切齿的说:“这个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有没有把我当成朋友?
表面上装的特别紧张,要和我共同进退,想让我给他帮忙,可实际上,早就决定把我给撇开了!”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如果云景真的想要他帮忙,根本就不会让他画什么地形图,那里虽然说很偏僻,但也是在城中,又不是在什么深山老林,只要他的人一块儿过去帮忙,让他的人做先锋,王府的人在后面跟着,哪用什么地形图?
就是因为画图,所以才说明云景是想要甩开他,根本就不想让他的人参与其中。
苏南衣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第一眼就看穿了云景的用意,他是觉得,夏染和这件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不应该把人家拖下水,再说夏染手底下的那些人并非是死士,或者是不顾生死的暗卫,他们大多数人都是有牵挂的,不过就是身手出众的普通人罢了。
云景现在的记忆虽然出现了偏差,不再记得他们这些朋友,但是他的内心和从前一样没有改变,不会牵扯无辜,更不会让别人去冲锋陷阵,而让他的人躲在后面。
苏南衣心里五味杂陈。
夏染回头看看她,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知道苏南衣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其实云景他自己也很清楚,那些人非同寻常,不是普通的惯犯杀手,江洋大盗,只是和他们比身手就能够拿得下的,所以,他才不想让你的人去冒险。
至于我……”
苏南衣微微笑了笑,“我哪还有什么选择,总不能看着他去冒险,我肯定是要去帮忙的。”
夏染一拍胸口:“那当然不能少了我一份啊,你们俩都去,难不成我自己要在家里睡大觉吗?
不行!有一个算一个,咱们一起去,就和从前一样!”
苏南衣的心头微微跳了跳,泛起丝丝缕缕的疼。
还和从前一样……真的还能和从前一样吗?
时间不早,也没有功夫矫情,苏南衣拿了纸笔写下一张清单,“你按照我给你写的这个,去准备吧!”
夏染迅速把单子收好:“没问题,天黑之前保证都准备齐。”
第一千五百三十六章 想甩开我们,门儿都没有
第一千五百三十六章 想甩开我们,门儿都没有
夏染把单子收好,喝了茶要走,苏南衣问道:“你和司徒松白怎么样了?”
这话问的夏染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你这话说的好生奇怪,什么叫我和司徒松白怎么样了,我和她能怎么样再说,怎么就叫我和她?”
苏南衣看着他一脸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没有就没有,你着什么急?”
“我着急了吗?
我着急了吗?
我没事着什么急?”
苏南衣简直无语,这个人聪明绝顶,干什么事情都十分牢靠,可一碰到和司徒松白有关的,就好像踩了他的尾巴一样,唧唧乱叫,怎么也平复不了。
就这样的,还说没什么?
只不过是他自己身在其中,看不清楚罢了。
苏南衣也不和他较这个真,转移了话题问:“今天在天下第一楼的那个冒牌货,你认不认识他?”
说到这个,夏染忽然想起来,自己在第一眼看到那个家伙的时候,的确是有几分熟悉感,只不过当时被司徒松白的出现给震惊了,所以就没有去细想。
后来,又被云景所谓的一盏茶的功夫给匆匆忙忙的叫了回来,他也没有功夫去理会那个冒牌货,现在这么一回想,又觉得有些奇怪,那股子熟悉感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看着他冥思苦想,苏南衣说:“我也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有点巧合,好端端的,他谁家的人不冒充,非得冒充你的人,而且如果真的和你关系匪浅,也应该知道你和天下第一楼的东家关系并不怎么样,又怎么会跑到那里去,高声喊说自己是夏家的人,这不是明摆着找打吗?”
夏染听听,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摸着额头说:“你说的对,我回去以后还是得仔细的查一下,不说把这事儿都给忘了,不管是什么人,冒充夏家的人在外面招摇撞骗,狗仗人势的,那就是不行!”
苏南衣点点头:“之前有苏家的人遇到麻烦,现在又有人冒充你夏家的人,这两件事情,我不知道有没有关联,还是单纯的巧合,不管怎么样,现在是多事之秋,我们都应该随时注意,再小的事情也不能放过。”
夏染脸色凝重:“你说的对,是我疏忽大意了,还是得认真对待。”
苏南衣表情不改,话题却轻巧的岔开了:“最近你有回过老宅吗?
家里怎么样?”
“没有,我哪回过老宅,我一直都和你在一起,老它的消息倒是偶尔过来,无非就是那些,没有什么变化。”
“当年那个术士给你批判命格的事儿,还那样呢?
家里就没有给你说亲吗?”
夏染不知道她怎么就拐到这个话题上去了,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冷意。
“还那样,没有什么变化,他们哪个着急给我说亲,巴不得我一直孤身一人,在外面更加容易打拼,他们在家里什么都不用管,坐着分红就行了,我简直就是一头拉磨的驴!”
最后一句他说的咬牙切齿,十分悲愤。
苏南衣心里很想同情他,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忍不住笑出来。
夏染翻了个白眼儿:“行啦,想笑就笑吧,别忍着了。
我说的这些是话糙理不糙,行了!就这样吧,走一步看一步,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最起码自在,愿意去哪儿去哪儿,这不是挺好的?
有了家之后被拖累,哪也去不了,想想也没什么意思。”
他说完,也不等苏南衣再说,摆了摆手:“我走了,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吩咐,我得赶紧去准备,凑齐东西我再来找你。”
“不用了,稍后我去你那座小庄园,你到那里去找我,这个院子太小,施展不开。”
夏染一走,苏南衣吩咐小桃,简单的收拾一下东西,两个人一起去夏染的庄园。
云景回到王府,立即让人联系茶庄的老板,让他带人进入王府,又招来了十几名暗卫,开始制定围剿计划。
苏南衣猜的非常对,云景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夏染的人掺和进来。
夏染就是一个商人,因为生意做的大,才养了一些人,但是那些人和他手底下的暗卫不同,都是普通人,都有家有口,何必让人家以身犯险?
可如果不跟夏染说,夏染一定会起疑,他第一时间去找夏染,就是为了打消夏染的疑虑,让他以为自己真的要和他一起联手。
到时候拿到地形图,他就打算和夏染的人断了联系,让他们一直在暗中蛰伏,不让他们出现。
对方的人并不多,也就不到二十来个,如果是普通的江洋大盗,哪怕是江湖高手,云景也不害怕。
但是,这些人不同,他们手段阴诡,有很多事情根本无法预料。
天色渐渐暗下来,云景看着时辰,已经快到约定的时间,但夏染依旧没有来。
他不禁有点奇怪,这家伙这是怎么了?
别看平时吊儿郎当,其实他很靠谱,说好的时间从来不会迟到。
莫非是出了什么岔子?
难道是说,自己从皇宫里出来,被那个女人有所警觉,提前做了安排?
因为不知道,因为不确定,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不断的在云景的脑海中出现,渐渐的,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正想派人去打听一下,或者是去把夏染给找来,外面匆匆忙忙走进来一个人,正是张九。
一看到他的神色,云景心里就有些不好的预感,直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爷,您还是亲自出去看看吧,属下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云景一脸的狐疑,心里莫名其妙,也越发不安,跟着他往外走。
出了院子,正要往前门走的时候,张九开口提醒:“王爷,在后门。”
走到后门处,发现门扇虚掩着,他上前开了门,往外一看,不禁愣住。
朦胧的月光下,停着几匹马,为首的是两个人。
一个穿着黑色的劲装,皮肤白净,眉毛粗浓,红唇齿白,脸上笑嘻嘻的。
另外一个也穿着黑色劲装,长发竖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眉梢微挑,眼尾也微微挑起,一双眸子灿若星辰。
她的腰间挎着两个锦囊,还有一把宝剑。
正是夏染和苏南衣。
他们身后还有几个手下,个个都是黑色劲装,腰间挎着兵器,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云景看到这一幕,心头陡然一热,手无声的扣起了门扇,他喉咙滚了滚,忽然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话还没有说出口,夏染跳下马:“王爷,我这边都准备好了,不知道您的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
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我没来迟吧?”
“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把地形图拿来吗?
其他的事你听候我的命令就行。”
夏染漫不经心的说:“后来吧,我想了想,咱们既然是合作,就应该互相沟通一下,我单方面的只听从你的命令,不知道计划是什么样,那可不太合适啊!”
一听到他说这话,再看到他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云景就知道自己的心思被他给看穿了。
可究竟是他看穿的,还是苏南衣看穿的,云景不想去追究。
这些也已经不太重要了。
他转头看着苏南衣,皱眉问道:“难不成你也要去吗?”
苏南衣毫不掩饰的点头:“没错,我也要去,否则的话,王爷以为,以你那些人的身手,能够有百分百的把握控制住那些人吗?”
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深夜小院围剿
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深夜小院围剿
苏南衣这话直接把云景给噎住了。
别的不说,他确实见识过苏南衣这方面的能耐。
他自认为没有苏南衣那样的能力,可以顺利解决那些古怪的事情。
见他沉默,苏南衣说道:“既然没有把握,那就让我跟着去,别再说其他没用的,大家一起解决问题,然后平安归来不是很好吗?”
她低头握着缰绳,语气淡淡:“王爷也不必担心,我也不会用这件事情来要挟什么,也不会索要好处,只是觉得相识一场,总不能看着你去以身犯险,我这么做,也不光是为了你,还为了太妃,她好不容易平安归来,不想让她担忧而已。”
苏南衣说到这里又顿住,感觉自己说的有点多,好像有解释的嫌疑,可是她犯不上对云景解释。
用力抿了一下嘴唇,她心里有些懊恼,责怪自己真是没出息。
夏染看出两个人之间的窘迫,走上前化解尴尬:“二位并肩作战也不是头一回了,客套话就不用说了吧,等回来之后喝庆功酒,再说个痛快吧!”
苏南衣点了点头,也确实不必再多说,她别开目光,不和云景对视。
云景心理思维复杂。
但此时多说无益,他知道自己也没有办法更改苏南衣一的决定,一切都准备好,整装待发。
他们兵分两路。
夏染带着人去白府,解决地下暗室中的那些诡异枝藤,云景和苏南衣则是去解决那些藏匿在城中的人。
有夏染的人在暗中所接应,他们顺利到达了那些人的隐秘地点。
这里的确不太好找。
看似都是普通的房子,但是,从地形上来看,大规模的人进不来,阻挡了进攻,避免被围困的可能。
可见,他们在选择这些地方的时候,也是花费了心思的。
不过,今天晚上云景志在必得,下定了决心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带来的人也都不是寻常的士兵,而是他的暗卫。
这些人身手超卓,动作灵敏如同灵猫一般,苏南衣还给了他们一些解毒的药丸,以及可以用来攻击的迷药,可以让他们在紧要关头自保。
看着她做了如此精密细致的准备,云景心里越发觉得不是滋味。
他下意识把苏南衣护在身后,发出暗号,暗卫们立即迅速无声包围。
院中。
一个头发披散的男人正在树下,手里拿着一根漆黑的木棍,正在往一个黑色罐子里挑着扔什么。
清冷月光偶尔落在棍子一端,有红色的血肉一闪。
他一边挑动,一边嘴里说着奇怪的话,嘀嘀咕咕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屋子里的灯昏暗,有两人正坐着喝东西,时不时低声说几句,他们都穿着黑衣,衣裳宽大,看不出身材胖瘦,脸上画着油彩,描绘出繁琐的图案。
东西厢房的灯也亮着,里面各有几人,但他们基本上都不发出什么声音。
若大的院子,十几号人,寂静得出奇,只有偶尔几句听不懂的语言,实在让人觉得心头发凉。
云景在后房坡上,目光在院子里迅速掠过。
苏南衣的目光,看了看在树下的那个人。
四边的暗卫都已经就位,苏南衣率先出手,手指一弹,几粒药丸抛入院中不停的方位,迅速无声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香味。
与此同时,云景一声令下,暗卫们齐齐出动,快准狠奔着目标而去!
他们手中握着弯刀,刀光雪亮,杀机四起!
院中的人猛然被攻击,完全没有防备,站在树下的人大声吼了一句什么,紧接着屋内的灯灭了,一团团黑色雾气涌出,夹杂着腥味和腐败的味道。
苏南衣眉头微皱,她纵身也越下,云景回头看到她,眉心一跳,过来就要护住她。
苏南衣抽出软剑,挥剑砍向他!
云景浑身一凉,在以为苏南衣是被人操控的一瞬,苏南衣一把拉过他,剑砍断了什么,一样东西落地。
云景呼吸微窒,低头一看,是一断黑色的藤条。
他霍然抬头,看向树下站立的人,那人满脸图案,看不出面貌,头上原本戴着的斗篷帽子也掉了,露出头来。
让人震惊的是,他头上不是头发,而像是一根根藤条,如同活了一般,看上去让人毛骨悚然。
云景看到这个,恶心地有点想吐。
苏南衣低声问道:“你的那把匕首呢?”
云景把匕首拿出来给她,苏南衣接过,刀尖对准地上的断藤,用力一扎。
本来还是黑色的藤条,突然就像失去生机,变成一堆粉末。
树下的人似乎也愣了一下,抬头盯着苏南衣。
他的脸实在惨不忍睹,一双大眼透着死气,光是眼神就让胆小的人心慌。
苏南衣不慌不忙,轻轻笑了一声,也不必多废话,反正谁也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
那人明显有些恼了,嘴里嘀嘀咕咕,挥舞着手里的那根黑色棍子,棍子一端还沾着血肉,腥味儿扑鼻。
云景紧拉着苏南衣:“我来。”
苏南衣点头:“小心。”
云景心头微热,拿剑在掌心割出一条血口,剑身上染了血,他剑尖一指那人:“来吧!”
树下人眼睛眯了眯,似在打量着他,随即身子一跃,直扑过来。
他看似笨拙,但动起来却又出奇的灵活,如一头巨大的黑色怪物,凶恶异常。
苏南衣看看院中,已经打成一团,暗卫们身手超卓,提前云景也给他们做了思想准备,他们也还算冷静。
有苏南衣给的药,面对那些有毒的东西,倒也安危无恙。
苏南衣打了一声呼哨,一道白色的影子出现在屋顶。
夜风吹着狐清白色的毛,它微眯着眼睛,昂着头,尾巴在身后竖起来。
黑夜中,它浑身雪白,格外明显,大眼睛闪闪发光,如同一个暗夜的王。
苏南衣暗暗惊讶,以前可没发现狐清这么神气。
它好像长大了些,莫非这是成年了?
一瞬间,狐清快如闪电,从屋顶跳下,落在苏南衣面前。
“喏,你的大餐。”
她一指树下的那只黑色罐子。
本来那个树下怪人正和云景打得难舍难分,仗着妖异的身法和恶心人的模样,现在眼角的余光瞄见这一幕,他顿时叫了一声。
显然是慌了。
云景趁他走神,一剑扎在他肩膀上,他痛呼一声,眼睛瞪向云景,忽然又咧嘴,诡异地一笑。
就在刹那间,他身子猛地向后退,云景扎在他身上的剑,也要被抽出。
苏南衣偏头一看,大惊失色:“景儿!”
她喝了一声,身子极快的冲过来,一把推开云景。
与此同时,怪人伤口处喷溅出的血液泼洒过来,苏南衣用力扭身避开,但还是感觉到小腿某处一痛。
她用力一咬牙关,把痛呼闷回去,脸色尽量看起来没有变化。
她出手极快,手一抛,那把匕首小刀如同暗器,被她抛出去,正刺在怪人的咽喉。
怪人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呵呵”声,随即翻身倒下,深红色的血液带着浓郁的腥气从他伤口处无声渗出。
一切只在电闪雷鸣之间。
云景心跳极快,脑子里嗡鸣作响,就在苏南衣叫他“景儿”,推开他的那一刹那,他似乎是……
想起了什么。
第一千五百三十八章 为什么被伤的不是他?
第一千五百三十八章 为什么被伤的不是他?
云景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苏南衣问道:“你没事吧?”
云景看着她的脸,清楚看到她脸上的焦急,猛地回神。
“南衣,我没事,”云景急步过来扶住她,“你怎么样?
刚才……”
“我没事,”苏南衣打断他,“你没事就好,这个人应该是死了,其它人不足为惧,你快去屋里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别让你的手下做无谓牺牲。”
“好,”云景快步往屋里走,刚上台阶又停住,回头看她,“你真的没事?”
苏南衣摇摇头,“快去!”
云景飞快进屋,这间是正屋,果然藏了东西。
在暗格中有几个匣子,里面放着令牌和一些药包,甚至还有几支骨哨。
云景把这些匣子小心收好。
他正想转身出去,忽然看到角落里有一块地砖和其它的颜色有点差别。
如果不是仔细看,应该不会看出来。
可巧的是,他偏偏就觉出了不对,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指引。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匕首拿出来,顺着砖缝,把那块地砖翘出来。
不出他所料,这块地砖很松动,应该就是被人动过。
地砖整个挖出,里面放着一个纸包,外面是一层油纸包,看来应该是很贵重的东西,怕被弄坏。
一层层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份地形图,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不是纸,也不是布,倒像是某种东西的皮,但又不是牛羊皮。
云景没纠结这个,他看着地图,这上面的地形画的不是中原,甚至不是他们国家,看不出来是哪,上面的标记也不是汉文。
他收好地图,下面还有东西。
看到这样东西,云景的头脑里就“嗡”地一声,如同有什么炸开。
那是一块令牌!
他手指颤抖,伸手好几次才触碰到令牌,在碰到的一刹那,手指狠狠一颤。
恍惚间像回到小时候,他拿着令牌爱不释手。
“父王,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令牌?”
父亲大声笑,把他举过头领:“景儿志气不小,你也想要这样的令牌?”
“是!”
“好啊,那得先练好本事,得有真本事才可以!只有真本事才能掌军令,你行吗?”
“行,我肯定行,父王,景儿一定行!”
“好,为父的好儿子!哈哈,那你得快点长大,加强练功,不可懈怠。”
“是!”
父亲大声笑,母妃在一旁嗔怪,小小的他恨自己为什么长得那么慢。
后来父王战死,甚至连尸首都没有留下,那块令牌也消失不见。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继承父王遗志,没想到,一场怪病让他变得痴傻,北离王府的兵权也被打散,那块令牌即便是还在,也早失去了效力。
他浑浑噩噩过了那么久,醒来之后无时不在想着过去的事,想着父王。
想这块令牌。
没想到,今天以这种方式再见。
云景在原地一动不动,握着令牌像是回到曾经。
猛地,外面的撕杀声唤回他,他把令牌揣进怀里,把纸包重新包好一并带上,迅速离开屋子。
院子里的局势已经有了变化,之前是难解难分,现在已经分出胜负。
北离王府的暗卫,已经占了上风。
苏南衣手执着剑,站在台阶上指挥战局,时不时扔出个药丸或者暗器助阵。
云景快步过来,苏南衣回头看他:“怎么?
有东西吗?”
“有,还不少。”
“好,那回去再看,小心别被伤到,”苏南衣叮嘱。
“好,”云景点点头,“我……”
他想说令牌的事,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苏南衣看出他的犹豫,也不勉强,“不急,有什么话回去再说不迟。”
“好。”
云景点点头,恰巧此时距离他最近一个暗卫落了下风,他跳过去帮忙。
没过多久,这些人死的死,伤得伤,苏南衣再三提醒,死了的伤了的,也不要对这些人大意。
院子里火光大亮,那些死了的,直接在原地火化,伤了的,也做了妥善的安置,带他们离开。
一直到战斗彻底结束,到院子外面的马前,苏南衣才松了口气。
天边已经渐亮,苏南衣手扶着马,对云景道:“都安排好了吗?”
“好了,万无一失,受伤的也都处理过,放心。”
云景很高兴,他的人有受伤的,但都不重,更没有死的。
他知道,这些都是苏南衣的功劳。
苏南衣点点头:“那,那我放心了。
云景。”
云景“嗯”了一声,正想问她怎么了,就见苏南衣浅浅笑:“我可以,放心地……晕了。”
她说完,手无力松了开,身子软软倒下。
云景一愣,随即大惊失色,伸手扶住她:“南衣!”
他低头,这才发现,苏南衣的裙摆上有一处血痕。
颜色暗红,带着腥气。
他眸子猛地一缩,这是……
没错,这就是他之前剑伤那个怪人,怪人后退狂拔剑时溅出的血。
苏南衣拉开了他,她自己……没躲开?
一直坚持到现在?
云景心如刀割。
他抱起苏南衣,飞快往外跑,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抱她。
她好轻啊。
不是说,怀孕的女人会变得胖一些吗?
她为什么还是这么瘦?
她身上的骨头都突出来了,硌得他手臂都在疼。
不,不对,他不只是手臂,他浑身,连心,五脏六腑都在痛。
为什么……
为什么被伤到的不是他?
……
白府中,幽暗的地下暗室。
根据苏南衣所说的,夏染带着人,轻而易举的就打开暗门进入地下暗室。
他手里捏着苏南衣给他的符咒,一口气也不敢松。
他之前光听苏南衣说,听说的时候就觉得浑身发毛,现在亲身体会,走一遍这暗道,就觉得跟走在黄泉路似的。
他真是想转身逃走,不想干了,但他此次带着的是人家北离王府的暗卫。
就这么逃走了,他丢不起那人。
硬着头皮也得上。
低头看到手里的符咒,又暗骂自己:“真是没出息,有南衣给的符咒呢,怕什么呢?”
他自己壮了壮胆气,加快速度往下走。
早晚也得干,磨磨叽叽地,还不如快点做个了断!
到了最底下,看到那一大团藤,夏染呼吸一窒。
想归想,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被震撼一下。
这……
这里阴暗潮湿,不见天日,怎么能长出这样的东西?
夏染轻轻吞了一口唾沫,迈步小心翼翼上前。
他没敢用手碰,抽出一根苏南给他的藤条,这是那次回京途中,苏南衣去小山上的时候拿回来的。
果然,他很快发现,有这些藤条在手,那些枝藤就不敢靠近他。
他伸出藤条还碰了碰那些,那些竟是自己躲开了。
夏染心里有了底,把剩下的几根交给其它的人。
这些人都是暗卫,训练有素,这次得到的命令,是由夏染差遣,他们必须全面服从。
本来他们没觉得什么,不以为夏染这样富公子的派头,能带着他们干什么。
可没想到,这次的任务这么难,这么怪,而且,他们还真的必须得听夏染的。
夏染认真时的样子,比他们平时见到的厉害多了。
完全是判若两人。
夏染挑起枝叶,透过缝隙去看中间那个被人藤条包住的人。
只不过,此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第一千五百三十九章 “死而复生”的人
第一千五百三十九章 “死而复生”的人
夏染轻轻挑起那些枝藤,往里面看去,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可能会看到超出他想象的人的样子。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夏染不禁有点儿纳闷儿,苏南衣之前说的明明白白,这里面有一个人。
怎么会没有呢?
而且,这些日子一直暗中有人盯着,不应该出差错才对呀。
他正在奇怪,忽然之间,身后的一名暗卫低喝了一声:“谁?
!”
夏染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就见从另一个角落里走出来一个人。
他们的注意力本来全都在这里,谁都没有注意角落里,那边角落有点黑暗,蜷缩一个人真的还没有发现。
此时这个人缓缓走出来,夏染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他紧握手里的剑,准备随时发动攻击,身后的暗卫也是一样,谁都没有放松警惕,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然而让他们都意想不到的事,走出来的并非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也不是攻击力十足的人,而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这女子长得瘦弱,头发披散,身上穿着白色的衣裙,只是裙子很单薄,她看上去挺冷,嘴唇有点微微的发紫,瞪着一双大眼睛,茫然又无措。
不只是夏染,就连那些暗卫也发现,这个女人身上没有半点武力,更不可能攻击任何人,若此人有很强的内力,在他们一进来的时候就应该发现了。
夏染打量着女子问道:“你是什么人?
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叫阿秀,是城外庄子上的人,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今天醒了之后就在这儿了,我很害怕,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我又出不去,正在着急的时候听到有动静,我想躲可也没处躲,所以只好缩在那个角落里……”
她一边说着一边掉下眼泪来,感觉无比可怜。
夏染心里有些奇怪。
她一醒来就在这里?
夏染看看她又看看那丛枝藤,脑子里忽然闪现一个想法。
他问道:“你睡了多久了?
你自己知道吗?”
“我就睡了一晚上,我明明是在家里睡觉的,天黑了睡觉,天早起床,这不是一切正常的吗?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到这里来,这里没有窗子,没有太阳,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辰了。”
“那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不是七月七吗?
刚刚过了中元节。”
夏染一听到她这话,顿时眉头一皱,后面的那几名暗卫也面面相觑。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阿秀就感觉到不对劲,茫然的问道:“怎么了?
我说的不对吗?
难不成我被关在这里连日子都记错了,难道是我脑子坏了吗?”
阿秀说着不禁开始胡思乱想,本来就是苍白的脸,更加惨白一片。
夏染摇了摇头:“今天不是七月十七,今天都已经七月二十五了。”
阿秀瞪大了眼睛,脸色苍白一片,嘴唇都有些发抖,她张了张嘴,似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眼睛里不断的滚落出大颗大颗的泪。
夏染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中有所不忍,低声劝道:“你也别太难过,应该不是你脑子坏了,如果你脑子坏了,你怎么会记得七月十七呢?
记得这么清楚,只不过是这段时间里一直在昏睡,所以记忆上出现了偏差。”
这话让阿秀听起来更加觉得匪夷所思。
她有些怀疑:“我一直都在昏睡,难道我昏睡了这么多天吗?
可是我完全没有感觉呀?”
这个问题夏染也回答不了,他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他记得苏南衣也曾经跟他说过,当时被困住的女子身材枯瘦,就像是浑身的血肉都被吸干了一样,当时。
他们也认为,这些怪异的植物,是用吸人的血肉,以达到滋养,代替阳光。
所以,能在这种阴暗不见天日的地方生长。
当时他们也以为,既然植物把人的血肉都吸干净了,那人肯定是活不了了。
他今天来,说实话,也是做好了看到一具干尸的准备。
可怎么想都没有想到,会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
夏染愣了一会儿回过神,觉得这事必须得回去和苏南衣说一说才行。
“你也不必担心难过,既然我们来了,就会把你救出去,其他的事情出去以后再说吧!”
阿秀一听这话顿时喜出望外。
“你们知道怎么出去?”
夏染点了点头:“当然,我们知道,你只管跟着我们走便是。”
阿秀对着夏染行了个礼,再三表示感谢,看着她无比瘦弱,像被风一吹就能吹倒的样子,还在行礼,夏染就有些于心不忍,伸手去扶了她一把,让两名暗卫先带着她出去。
不管这些枝藤为什么没有把这个女子吸成干尸,反正这些诡异的东西是不能再留了。
夏染经过刚才的事,心神也稳定了不少,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一一按照苏南衣之前交给他的操作,一步也不敢差。
把东西都摆好,符咒也贴上下来,拿出特制的火折子,火折子上都抹着掺了药水的油。
火光闪动,夏染把火折子也扔了过去,那些枝藤遇火燃烧,疯狂的舞动起来,如同真的活了一般。
火光映着那些疯狂扭动的影子,就像是要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恶鬼,一个个张牙舞爪,看的人心里直发毛。
夏染硬着头皮在这看,直到看着这些东西慢慢的不动了,最后化成一堆灰烬,断没有再恢复的可能,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又仔细的检查一遍,的确是都死了,这才带的那些暗卫回到地面上。
那个姑娘正站在树下,抬头看着满天的星光。
她现在看起来比刚才平静不少,显然已经接受了刚才夏染对她说的话。
看到夏染过来,她急忙快步迎上来,又要行礼。
夏染摆了摆手:“不必多礼,我把你救出来也不是为了让你行礼的。”
阿秀微红了脸,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夏染思索了一下,问道:“你说你是城外庄子上的,是哪个庄?”
“就是刘家庄。”
“那你家里还有什么其他的人吗?”
“有啊,我父亲还在,母亲去年过世了,现在就剩下我和父亲相依为命,我这么多天没有回去,他一定很担心我。”
“那我送你回家吧!”
阿秀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真的吗?
公子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夏染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本公子说话算数,现在就派人准备马车,先离开这里。”
他们是偷偷摸摸来的,在人家白府里很多事情不太方便。
万一被人家发现也是麻烦。
好在他们这些人身手都非常好,寻常的巡逻军士也发现不了他们。
他们顺利的出府,来到街上,天光已经微微亮,快到开城门的时间。
夏染让阿秀上了马车,一边和她闲聊,询问着她家里的情况,一边吩咐车夫赶去城门口。
阿秀把家里的情况都说了,一五一十的说的很清楚,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地方。
夏染听了她的话,不时暗暗思索,但始终找不到一丝破绽。
他琢磨着,或许,世界上真的有奇迹也说不定。
但他依旧没有完全相信一切,得等到到了城外庄子上,见到阿秀的父亲再说。
第一千五百四十章 城外刘家庄
第一千五百四十章 城外刘家庄
刘家庄距离京城并不太遥远,平时庄子上的村民还有的到京城里来逛逛,尤其是到了秋天,还会到城里来卖山货。
有的猎户打了猎,也会来把那些野物换成钱,贴补一下家用。
所以,一说刘家庄,很多人都清楚在什么地方。
夏染的车夫自然也是知道的,连路都没有问,直接驾驶着马车就奔向刘家庄。
夏染的问题也问的差不多了,阿秀没有回避哪一个,都说的很清楚。
他倒了一杯茶给阿秀,让她润润嗓子,先休息一会儿。
思索着刚才阿秀的回答,夏染在心里慢慢琢磨。
他遇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这也不是头一遭,他琢磨着会不会这个阿秀的体质有些特殊,算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那种,侥幸没有死,又或者说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所以没有导致她死亡,命大活了下来。
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阿秀没有印象。
这应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否则的话,原本那个地方就有人在暗中看着,既没有人进去,也没有人出来,阿秀总不能说是凭空冒出来的吧。
他心里隐隐有了判断,外面的车速降了不少,他挑开车帘,路两边的景色还挺不错,不远处有山林,深绿浅绿混在一起,分外养眼。
夏染正在看着,阿秀忽然有些激动的指着其中一个方向。
“那边,那边就是我们村子了!”
夏染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有一座小山村,几户人家零零碎碎的铺在那里,就想点在一幅画中。
他心想这里的景色果然不错。
但这样的小村庄,一般住户住的比较散,要是家里有什么紧急的情况,还真是没有什么人能帮忙。
马车驶到小村村口,村口的路比较窄,夏染这种豪华马车根本就过不去。
阿秀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夏染不以为然,让车夫在路口等着他。
他跟着阿秀一起走进村子里,刚一进村,迎面就碰见一位大婶儿。
大婶儿看到阿秀,一脸的惊讶,跑过来拉着她说:“阿秀!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这一去好多天,没有回来,你爹都快病倒了,天天出去上各处寻你,你这是跑到哪里去了?”
她一边问,眼睛一直瞄着夏染。
见夏染一身贵气的打扮,腰间还悬挂着玉佩香囊什么的,再往远处一看,还有一辆大马车,跑车的马都是非常高大,毛色鲜亮,威风凛凛,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有的。
大婶满心的嫉妒。
“阿秀,你这是去找婆家了吗?
你可真行啊!这么多天没有回了,自己就找婆家去了?”
阿秀听到这话,顿时就红了脸,连忙摇头:“婶子,你这话说到哪里去了?
我根本就没有去找什么婆家,只不过是……”
夏染在一旁接过话说道:“阿秀姑娘有一手好针线,本公子看她做活不错,所以想让她去绣庄上帮忙!”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也保住了阿秀的名声,阿秀看着夏染,眼神中满是感激。
大婶儿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松开阿秀,跑到夏染的面前。
“这位公子,你那里还要人吗?
我的女儿心灵手巧,做的绣活比阿秀还要好,那可是十里八村都非常出挑的!你要是能相中,也把我女儿带走吧!”
夏染没工夫和她废话。
“我那里已经招满人了,暂时不需要,等下次需要的时候再说吧!”
不等那位大婶儿回答,夏染看向阿秀:“赶紧走吧,回去跟你父亲说一声,我们稍后还要赶路。”
听着他这话,阿秀并没有多想,以为他只是为了敷衍那位大婶,点点头也没有反对,快速的往自己家里走去。
夏染跟在她的身侧,眼角的月光看到那位大婶儿,满眼都是嫉妒,恨不能用目光在阿秀的身上盯出几个洞。
大婶越是这样,夏染就越能觉得,阿秀果然就是这里的人,并没有撒谎。
他越来越觉得,也许自己的判断就是正确的。
阿秀就是因为体质特殊,或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并没有死,只是这些天一直昏迷着,并不知道她的处境而已。
回到家,阿秀的父亲正在院子里默默垂泪,听到声音。
抬起头来看到自己的女儿就站在面前!
他怔愣半晌,揉揉眼睛,他高兴的眼中涌出泪来,忍不住上前,轻轻抱了抱自己的女儿。
阿秀也哭得泣不成声。
“是女儿不孝,让爹爹您担忧了这些日子,您怎么样,有没有饭?
药有没有按时吃啊?”
阿秀爹笑着点了点头:“我没事,你放心吧,都挺好的,饭也吃的不错,没有犯什么病,你只管放心好了,你这些天都到哪里去了?
我都快要急死了,若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去京兆府敲鼓了!”
阿秀的眼睛一红,“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哪里就需要你去敲鼓了?”
“对对对,回来的好,回来了就好了!女儿啊,你这些天都去哪里了?”
阿秀认真的想了想,摇了摇头。
“爹爹,其实女儿也不知道,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睡觉的时候,仿佛听到有一种细微的声音,我好奇的挣扎起来,想要看一看,紧接着,又听到那种声音,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迷迷糊糊的想跟着那个声音走,后来我心里有些不太对劲儿,想回头,却依然回不了头,只能迷迷糊糊的一路向前,再后来, 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今天是这位为公子救了我。”
一听到她这么说,是夏染救了自己的女儿,老汉当即就要跪下,给夏染磕头道谢。
夏染急忙拦住他:“老人家这是干什么?
不必如此。”
老汉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公子有所不知,老汉我就有这么一个女儿,现在老伴也没了,父女俩人相依为命,我只想给她找一个好人家,安安生生的过好下半辈子。
没有想到,现在会出这样的事情,幸亏是吉人自有天相,遇见了公子这样的贵人,若非有幸运遇到了公子,只怕我的女儿……”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眼睛却红了,忍不住落下泪来。
夏染心中一阵唏嘘,看得出来,他们父女俩的感情很深,应该就是一直相依为命的缘故。
看来这个老汉有没有问题,老汉眼里的阿秀也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他的女儿。
那看来……
夏染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想了想,对老汉说:“老人家,我有一件事情想请您帮个忙,不知道你能否答应?”
老汉立即点头:“公子有什么吩咐,请只管说,只要我老汉能够做得到的,保证义不容辞!”
夏染点了点头说:“老人家,请放心,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只是我想着阿秀姑娘的失踪非同寻常,其中有些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我想着先让阿秀跟我回京城,把事情解决一下,等到事情了结,我再把她完完整整的给您送回来,您看怎么样?”
老汉微微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有想到,夏染所说的事,一开口就是要带他的女儿走。
他当然有些不舍,但是人家刚刚救了女儿的命,他又拒绝不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第一千五百四十一章 带人回京
第一千五百四十一章 带人回京
老汉有些犹豫,夏染看出来了。
这也能够理解,毕竟人家父女刚刚喜获团聚,现在又让人家分开,的确不怎么合适。
夏染想了想说:“如果老人家实在不放心的话,不如跟在下一同进京城去,您放心,在下会妥善安排好你们父女,绝不会让你们受任何委屈,等到事情结束之后,就会送你们平安回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老汉再不同意,那就显得太不近人情,有点忘恩负义了。
阿秀也在一旁轻声说:“爹爹,您放心吧,公子是好人,他救了女儿,你还有什么担忧的呢?
刚刚在村口的时候,公子还帮我解了围呢!”
老汉一听这话,老脸有点臊的慌,搓着大手说:“公子莫要见怪,是老汉有点儿过分了,这样,您带着阿秀进京去,能帮上您的忙,也是我们父女的光彩,就算是报答您的救命之恩,这也是应该的,老汉我就不跟着去了。”
夏染笑着说:“你也别这么说,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救阿秀姑娘也是碰巧的事儿,你也不必太过于放在心上,你若是不放心,大可跟着去,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老汉连连摆手:“老头子我只喜欢待在乡下,自由自在,就不跟着你们去了,也不打扰公子,只要您帮我把女儿照顾好,完事儿了把她送回来就行。”
夏染郑重的点了点头:“您放心,这个我保证能做到。”
事情商定好,他们再次启程,老汉把女儿和夏染送到村口,看着他们上了马车,这才转身回家。
回到家里,他这才发现桌子上放了几锭银子,心头微微惊讶,猜测这可能是夏染留下来的,他心头一阵热乎,觉得真是老天开眼,遇见好人了。
阿秀坐在马车里,相比起之前,似乎熟络了一些,说话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拘谨。
“不知道我能帮上公子什么忙?”
夏染不敢把事情告诉她,其实现在他自己也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怕把事情说了,再把人家姑娘给吓着。
“一点小事儿,我有一个……妹妹,她是个大夫,能给人看病,我想让她给你看看,为什么会听到那些声音,受到影响,又为什么昏睡过去,我想这些情况你也想着弄清楚吧?”
阿秀的脸色微微一变:“公子,您的意思是说,怀疑我生病了吗?”
夏染摇头急忙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觉得这些事情有点奇怪,就是给你做一下简单的身体检查,万一在那个黑暗的地方被关了好几天,身子再有什么不适呢?
防患于未然,对吧?”
他这么一说,阿秀的神经就松弛了一些,不再像刚才那般紧绷。
夏染暗暗叹了一口气,看起来还真的是不能说实话,这刚刚说了一点儿就紧张成这样了,等见到苏南衣之后,还得想个合适的说辞。
他琢磨着自己的事,阿秀有些羡慕的说:“您的妹妹是个大夫可真好啊,女大夫很难得的,若非没有足够的天赋,是学不了这一行的。”
这一点夏染倒是赞同,想当初苏南衣学医的时候吃了不少的苦。
整天像个男孩子一样,在外面跋山涉水,听说哪里有药材,不远万里也得找过去,哪像其他的闺阁小姐,养在深闺里,只绣绣花,做做针线,学学琴棋书画。
想到这些,他忍不住感慨的说道:“是啊,的确如此,她吃了不少的苦。”
阿秀抿着嘴唇微笑:“您是个好哥哥。”
夏染回过神,也跟着笑了笑,对于这句话不置可否。
他算是个好哥哥吗?
可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把苏南衣照顾的很好。
马车一路回到京城,直接回到夏府。
夏染跳下马车,问家丁苏南衣有没有回来。
“没有啊,没见小姐回来。”
夏染的心头顿时一沉,临出发的时候商量好的,等到事情结束之后,苏南衣就回夏府来,在这里等他的消息,以免王府的目标过大,又或者让太妃有所察觉。
怎么现在苏南衣却没有回来,难不成是有了其他的变故?
夏染想着心里有些不安,让家丁去把老管家请出来。
没过多久,老管家匆匆忙忙的来了,夏染把阿秀介绍给他,让他给阿秀准备一个院子,好好招待,不许怠慢。
把话交代完,夏染直接骑上马去王府。
别的事儿都可以放一放,他现在必须尽快见到苏南衣,了解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兵分两路,昨天晚上哪一路都十分凶险,苏南衣若是平安回来了,也一定很想知道他的消息,可并没有派人来问过,难不成真的出了岔子?
他心里越来越慌乱,骑着马穿过街道,远远看到王府的大门。
王府门口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
夏染的心,多少松了一点儿,提醒自己别想太多。
他下马到了门口,守着门上的人过来打招呼:“夏公子您来了!”
夏染点了点头,他还没有问出问题,家丁又说道:“请您赶紧进去,直接去后院,王爷吩咐了。”
一听到这话,夏染刚刚松了一些的心,顿时又紧绷起来,二话不说大步往里走。
王府的后院很多,他也没有细问究竟是哪个院子,但他下意识的就去了以前苏南衣和云景一起住的那个院子。
刚到院子门口就看到几个婆子正守着,一见到他,急忙行了礼,把他请进去。
夏染的心里顿时有些不太妙的预感。
他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飘,就像是踩在棉花上,很是不稳当,一颗心在胸腔里七上八下,嘴唇紧紧的抿着,仿佛只有一开口心就要跳出来。
站在屋子门口,手紧紧扶着门框,好半晌没有迈过门槛去,感觉腿无比的沉重,根本抬不起来。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念头,有的是刚刚认识苏南衣的时候,有的是两个人一起去什么深山老林找药材的时候,还有的是苏南衣为他出头的时候……
乱七八糟的,像一个个的线团,突然搅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明明只隔着一道门槛,只要迈进去,就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他说什么也迈不过去,手心里渗出潮湿的汗。
他深吸了几口气,却始终平静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是夏染吗?”
夏染嘴唇抖了抖,回答了一声,云景在里面说让他进去。
云景的声音就像是给了夏染一个支撑,他感觉自己不再是单打独斗,深提了一口气,终于迈过了门槛,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是安静,除了云景之外,就是苏南衣。
没有多余的人。
苏南衣躺在床上,她脸色苍白,头发散开,静静地铺在枕头上,无声无息,就像是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
夏染心里的担忧,在这一刻突然就得到了证实,他的脑子里一懵,像是突然被抽空了所有的念头,刚才那些一个个的浅团,乱糟糟的,现在突然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张了张嘴想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发生了什么,可是,却发现这张嘴发不出声音。
第一千五百四十二章 他们想到的一线希望
第一千五百四十二章 他们想到的一线希望
夏染一直都没有说出话,反而是云景向他介绍了当时的情况。
屋子里没有其他的声音,只有云景平静的诉说声,但是仔细的听,他的平静中压抑着汹涌的情绪,每个字都在微微的颤抖,从喉咙里艰难的溢出来。
夏染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脑子里嗡嗡的,一会儿响的不得了,一会儿又一片空白。
他的眼睛随着云景说的话,缓缓转动,落在苏南衣的小腿上,现在被裙子遮掩着,又包扎了伤口,他什么也看不见。
纵然是不错的朋友,但始终男女有别,他也不能伸手去掀,何况,他现在手指颤抖,连一支笔都拿不动,根本动弹不了。
直到云景说完,过了许久,夏染仿佛在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有人给她治伤吗?
这种伤寻常的大夫能治得了吗?”
云景没有说话,回答他的就是一片沉默。
夏染转头盯着云景,眼睛有些泛红,但实在忍不了,胸口像是有一团气,烧着一堆火,狠狠的烤着他的五脏六腑。
“我问你话,你没听见吗?”
云景依旧不说话,夏染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我问你话呢,给她看大夫了吗?
她的伤寻常的大夫能治得了吗?
你不回答我是什么意思?”
夏染问出这些话,云景并没有回答,其实他自己的心里也有了答案,已经凉了一大半。
夏染有些控制不住,但又不敢大声嚷,怕会吵到苏南衣。
他压着嗓子,压着心口翻涌的情绪。
“以前所有的人生病的时候,都还有最后的一个依靠,只要讨论在,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任何人的身体问题都可以交给她……思源的腿,老修的身体,还有的病,她都能一一解决,可现在!她自己躺在这儿了,她自己躺在这儿了,难道我们就只能这么干,看着这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她曾经是我们最后的倚仗,让我们完全没有后顾之忧,那现在算什么!她把自己交给我们,我们却束手无策,只能在这里干等着吗?”
云景闭了闭眼睛,感觉心头和喉咙里都疼得厉害,每说出一个字,都想用尽全身的力气。
“我找太医来看过,也找了城里最有名的大夫,但是每个人都……”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实在是说不出来
每个人都束手无策,都说自己办不了。
夏染咬牙切齿,一拳头捶在桌子上。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在问谁?
他也不知道,或许是在问自己,他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跟着去?
那个破地牢里能有什么危险的事情?
他当时就应该让苏南衣去那边,两个大男人去做危险的事情,而不是让苏南衣一个怀着孕的女子去干打打杀杀的事!
当时他为什么没有说?
为什么没有提出要互相换一下?
他转头盯着云景,很想指责他大骂他一顿,可是看到云景苍白的脸无神的眼睛,就像是被人抽走了三魂六魄,到了嘴边的妈又咽了回去,实在是说不出口。
夏染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他也知道这件事情是出于意外,谁都不能责怪,也不是云景的错。
现在追究是对是错,也就没有任何的意义,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把苏南衣治好,给她找一个靠谱的大夫。
夏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必须脑子冷静才能够想出合理的对策。
他猛然想到,在城外的那一座破道观里,还有一个意空大师。
他一把抓住云景的手,“我们去求求意空大师!”
云景愣了一下,想起自己曾经遇见过的那个疯疯癫癫的自称大师的人,心里又燃起一点希望,就像是烧尽了变成了灰,忽然之间有闪现出一点零星的火星。
“他能够救南衣吗?”
夏染的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也说不好,但是现在除了他,我想不到其他的人。”
神医谷的那些堂口,只有苏南衣自己才能调得动。
可是现在他也不知道苏南衣把令牌放在了哪里。
而且,他隐约觉得神医谷的医术再好,也只能救寻常的病,像苏南这种,应该不算是。
他们未必能够救得了,而意空大师有点儿邪乎,说不定会有什么旁门左道的治法。
云景现在也没有任何的头绪,他心里脑子里全都是空的,就像是一个木头人。
若非来的人是夏染,他根本没有兴趣说话,也不想吐出任何一个字。
“那我们现在就去!”
云景跌跌撞撞的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住嘴里喃喃地说:“不行,如果我们都去了,就没有人照顾南衣了,她难受怎么办?
难受怎么办?”
夏染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头咯噔一下,生怕云景再受到严重的刺激又变傻了,看着他这样,实在是有点不太正常。
夏染心里对远景其实是有些怨恨的,只是他也知道,这事不能怪云景,话不能那么说而已。
现在看到他这副状态,又开始担心他。
“云景,你听我说,南衣出了意外,谁都不愿意,这也不是你的错,如果是我跟着她一起去,没准儿也会连累到她,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解决问题,不能慌,不能乱,你明不明白?”
云景抬头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平静无波,却又深邃,像是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潭。
这样的神情让夏染心里越发的慌乱握住他的手,这才发现云景的手指冰凉像从冷水里捞出来一般。
“云景,你听我说,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你必须得坚持住,你是南衣最爱的人,也是她豁出命去救,去保护的人,现在她病了,你得像她保护你一样的保护她,你必须得撑住!你听见了吗?
我只是你们的朋友,我不是亲人,最主要的还是要靠你!明白吗?
听懂了吗?
!”
为了激励云景,让他清楚一些,别犯糊涂,夏染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但好在云景打了个激灵,像是听进去了,认真的点了点头。
夏染提了一口气,一刻也不敢放松。
“叫你身边信得过的人去我府上,把恩格斯和十七接过来,让她们在这里照顾,还有小桃一并接过来,有她们在,我们就不用担心了,可以放心的去找救南衣的方法。”
云景用力的闭了闭眼睛,直到此刻,他才想真正的找到了主心骨,一颗心飘来荡去,总算是安定了下来,重重的突出一口浊气,脑子和心神都在缓缓的归位。
他睁开眼睛,眼神依旧深邃,但总算是有了一丝光彩。
“夏染,多谢你!”
夏染看到他的样子,又听他这么一说,总算是缓缓的把心放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有说。
两个人骑上快马一起出了王府,直奔城外。
城外的破道观众意空大师,一手握着鸡腿,一手拿着油乎乎的铜钱,撒在桌子上。
看到上面显示的卦象,他愣了一下,顿时感觉手里的鸡腿儿也不香了,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冤孽呀,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他啃了几口,把鸡腿啃干净,随手放在桌子上,慢慢的把铜钱收起来。
随意在衣服上蹭了几下油花花的手指,转头看向窗外。
第一千五百四十三章 感觉这家伙不太靠谱
第一千五百四十三章 感觉这家伙不太靠谱
外面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小道士。
“大师!大师,我们有两个客人找您!”
意空大师趴在窗台上笑骂着训斥:“混账!什么客人,那叫施主!”
小道士忙点点头。
“人在哪儿呢?
把他们带进来吧!”
小道士走了两步,又回头疑惑的问:“大师,不应该是把他们请进来吗?”
意空大师顺手抄起窗台上的一样东西砸过去:“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去!”
小道士吐了吐舌头,匆匆忙忙的跑出去。
意空大师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叹了一口气,爬下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慢吞吞的去外面。
云景和夏染到了的时候,就看到他正在厅里打坐,双腿盘着头发披散,双目微垂,看上去庄严又肃穆。
两人放轻了脚步,谁也不敢打扰。
还是小道士在一旁叫他。
意空大师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们,目光最后落在云景的身上。
“我们又见面了。”
云景上前行了个礼:“大师,多谢您上次出手相助,免去了我一些麻烦,这一次是有急事来请您帮忙,还希望您能够助一臂之力。”
意空大师点了点头:“施主有难,既然寻到我的头上,自然是应该帮助的。”
夏染和云景互相对视一眼,两个人都非常惊喜,本来还以为要费一番唇舌,没想到对方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
夏染上前一步问道:“不知大师可会医术?
!”
意空大师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不会。”
两人刚刚升起来的那一丝希望和喜悦,瞬间又消散于无形,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夏染气不打一出来,差一点忍不住骂出声来。
这叫说的什么玩意儿,便宜的话谁不会说,痛痛快快的答应了,转眼又说不会。
意空大师看着他们:“怎么?
难道是有人生病了吗?”
夏染和云景这时才意识到,刚才只顾着说让人家帮忙,太着急了,就连什么事儿都还没说呢。
这么想想,也怪不得人家了。
夏染点了点头,云景上前一步说:“没错,是我的娘子,您也认识的,南衣,她中毒了,被一种奇怪人的血液损伤,那些人已经不是正常人,他们的血液都有毒,她是为了救我,被一些血溅到一些在腿上,不知您能否屈尊,去府里看一看?”
意空大师点了点头:“我去倒是可以,但事先说好,我并不会医术。”
夏染这口气实在是忍不住了,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有功夫开玩笑?
!
再说,这种玩笑也他娘的不好笑啊!
夏染正想忍不住怼他几句,意空大师又说:“不过,你们也不要着急,我这里有几种丹药,我记得当时有一种,应该能帮上忙,你们稍后片刻,我取了便来!”
他说完匆匆忙忙的走了,夏染看着他的背影,那鼓气又用力压了回去,他觉得这家伙就爱卖关子,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成心的。
不管怎么说,能有救苏南衣的希望就是好事。
云景站在一旁,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这里的确是够破的,四面漏风,窗子上的纸都破了好几个窟窿,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搞的。
云景也不知道他到底算是道士还是和尚,有时候觉得哪种都像,有时候又觉得哪种都不像。
不管他是什么,只要他有办法救苏南衣就好,只是不知道,他一个医术都不会的人,到底能不能行。
云景不想承认自己是病急乱投医。
目前为止,除了意空大师,也不知道应该去找谁了。
夏染的心情同样复杂,他琢磨着,要不要飞鸽传书或者是让人直接去一趟,去找一找老修和陆思源,但转念又一想,他们距离这里何其遥远,又岂能说来就来,这一来一回,不知道得有多少时日。
两个人各怀的心事,低头沉默不语。
等了一会儿,意空大师总算是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破布袋,里面叮了桄榔,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
意空大师看看他们俩,干脆利索的说:“走吧!”
两人一见他这架势,心顿是凉了半截,谁都没有说话,转身往外走。
又能说什么呢?
心里觉得这家伙八成不靠谱。
到了外面,意空大师一见他俩是骑着两匹马来的,顿时有点傻眼。
“你们俩骑着马,那我怎么办?”
夏染终于忍不住了。
“大师,你的道观里就没有一匹马吗?”
意空大师一脸严肃的认真点头:“没错,我这里没有啊!马多金贵呀,又得吃这又得吃那花费不少,我这里这么穷,我连自己都养活不起,那还能养活马呀!”
他的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夏染又忍住一口气,然后又默默的撇开了目光,他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再这样下去,非得被这个大师给气死不可。
沉默归沉默,事情也得解决。
云景看着夏染,嘴刚一张,夏染顿时摆手:“我不行,我不能和他骑一匹马……”
话还没有说完,意空大师也认真严肃的说:“说的不错,我也想说这句话,我不能和别人共乘一匹马。”
云景:“……”
云景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马交给意空大师:“要不然这样,大师骑我的马,王府您知道吗?
您先行一步,我们随后跟上!”
意空大师略一思索,很快点头答应,他拎着布袋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夏染和云景面面相觑。
夏染面如死灰的问道:“那现在咱俩应该怎么办?
你不会是想着让我走着回去吧?”
云景摇摇头:“那怎么可能?
路途如此遥远,怎么能让你步行回去?
要不然这样咱俩成一匹马吧!”
夏染:“……”
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
!
不过,现在应该以苏南衣的病情为首要的事,他们,哪还有工夫计较怎么骑马。
虽然两个大男人一同骑马,看起来无比的怪异,怎么都觉得让人不舒服,但现在也只好忍了。
他们俩心里都乱糟糟的,对于这个意空大师的希望已经基本上降到了最低。
那么接下来,苏南衣应该怎么办?
若是意空大师也没有法子,他们应该上哪儿再去找救她的方法呢?
云景心如乱麻,整个人都像被放在油锅里煎,一会儿又像身处在冰窟窿,浑身难受至极。
之前他还觉得,王府里少了苏南衣,无非就是安静一些,寂寞一些,并没有什么其他的。
此时此刻,他却深刻的体会到,苏南衣带走的不仅仅是热闹,温暖,而是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乃至是王府的人气。
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出了事,苏南衣都可以力挽狂澜,想尽一切办法解决问题,救助他们,可是如今,她自己躺在那里,他们这些人,他们这些自以为聪明无比,高高在上的人,他们这些权利滔天,富贵无敌的人,却面对她一个生了重病的小女子,束手无策。
想想多么可笑!
云景替苏南衣不值,觉得自己无能。
这是生平第一次的生出这样的想法。
夏染的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他还以为自己能够把金钱玩弄于鼓掌之中,用金钱可以解决大部分的问题,可现在,偏偏就出了这一小部分的问题。
是他用钱解决不了的。
第一千五百四十四章 我只有七成的把握
第一千五百四十四章 我只有七成的把握
云景和夏染,两个人各自怀揣着不同的心思回到京城。
一到城门口,云景就从马上跳了下来,两个人不再同乘一匹马。
夏染也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迅速赶往王府,也不知道意空大师现在到了没有。
走着走着,忽然夏染停住脚步,目光也凝固住,他的头顶上缓缓升起好几个巨大的问号,心里不断的回荡着几个字。
我去他娘的!
云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意空大师正在路边买烧鸡。
而且嘴上和手里都油汪汪的,好像已经吃过了。
云景快步走过去。
意空大师扭头看到他们俩,一点儿尴尬的意思都没有,甚至眼睛都亮了。
“你们可算是来了,怎么这么慢?
快点儿付钱吧!”
夏染:“……”
他拼命忍着一口气,感觉胸口都在一抽一抽的疼。
云景面无表情的拿钱袋子,意空大师在一旁说:“我等你们半天了,身上也没有银子,就等着你们过来付账,为了不让老板催我,我的嘴里都没有停过。”
夏染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忍不住想要打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究竟抽的什么风,为什么想起这么个东西来,还把他推荐给云景。
云景什么也没说,直接付了钱在前面带路,回王府。
一直走到院子里,云景猛地住脚步,回头看着意空大师。
“只要你能够救南衣,无论做什么,我都可以忍受。
可如果你要是以此为手段,想要牵制我,那恕我无法容忍,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以南衣为筹码。”
夏染咬牙切齿,这番话他早就想说了,甚至现在还有一种想要把这个意空大师揍一顿的冲动。
意空大师把烧鸡收好,抹了抹手上的油,点点头:“我知道,你放心吧,这丫头和我有缘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虽然爱吃,但也不会拿谁来要挟谁,你想多了。”
他说着踢踢踏踏的往里走,拎着他的破布袋子,里面的东西还在叮里哐啷乱响,听的人心头烦躁。
思格上和小七,还有小桃她们都来了,本来还以为这下终于事情结束,可以在一起了,哪里想得到一来到王府,就见到苏南衣这副样子。
三个人顿时都傻了眼,小桃立即就哭了。
思格兰也陪着她哭,眼泪哗哗的。
小桃的眼睛真的都哭成了桃子,看到云景回来,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小桃的腮帮子鼓着,眼睛红红的,瞪着他,也不行礼。
思格兰狠狠盯着他,小拳头紧紧握起来,也不肯说话,小七怀里抱着剑,沉默着站在一旁,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云景现在也没有心情和她们解释,只能催促她们先出去。
小桃哽咽着说。
:“为什么要让我们出去?
小姐现在这样,肚子里还有孩子,她得多难受啊!我想留下来照顾她。”
这话就跟刀子一样,扎在云景的心上。
他痛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知道你们很难过,但是现在不是责怪我的时候,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先给南衣把病治好吗?
你们在这里堵着也无济于事,出去等着,有了消息我自然会叫你们。”
夏染冲着她们几个递了个眼色,也示意她们先出去,三个人低着头,慢慢走出去,一步三回头。
云景这才迫不及待的对意空大师说:“大师,您看看究竟有没有办法?”
意空大师走上前,看了看苏南衣的伤口,那一片伤口已经有些发黑,映在白皙的小腿上,看起来触目惊心,让人眼皮直跳。
夏染之前没有看见,此时看到那么一大块伤口,心头也狠狠的抽了一下,一双眼睛灼灼的盯着意空大师,期盼着从他的嘴里能听到好消息。
意空大师没有说话,看过伤口又给苏南衣把了把脉,看了看她的眼睛,然后转身在布袋里哗啦哗啦的翻着。
云景听着这些声音,太阳穴都在突突的跳,等了片刻,依旧没有任何进展,意空大师还在找。
他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大师,你究竟有没有办法?”
意空大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依旧低下头在布袋里翻来找去。
就在云景和夏染都要忍不住的时候,他终于抓住了一个瓶子。
“找到了!”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串希望的光,落在云景和夏染的心头。
两个人瞬间熄灭了火气,异口同声的问道:“找到什么了?
这个是可以解毒的药吗?”
意空大师把药瓶子托在掌心:“这的确是解毒的药,但是能不能解她身上的毒,我只有七成的把握。”
一听到这话,夏染的心又猛的沉了下去。
他实在是控制不住了,一把抓住意空大师的衣襟:“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们把你请来是诚心诚意的,只要你把南衣救活,要什么给什么,你喜欢吃这种烧鸡,我可以送几家烧鸡的铺子给你,哪怕给你重修道观寺庙,无论你说什么,要多少钱,都不成问题,那你不能这么三番五次的……”
夏染的眼珠子都红了,像是燃烧的腾腾的火焰。
云景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松开意空大师。
“究竟怎么样?
你把话一五一十的说清楚,简单明了。”
意空大师叹了口气,把药瓶打开,从里面倒出一粒黑褐色的药丸来。
“不是我故意戏耍你们。
这个药的确是解毒的药,但是想必你们也知道了,她的毒并非是寻常的,我还是那句话,只能有七成的把握。
不过,你们可以放心的是,就算是毒不能完全解,至少不会危及她的生命,为你们争取了时间,可以再想其他的办法。”
云景心头一震:“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只要用了这种药,就可以保住性命,就算不能醒来,至少可以让她活着,是吗?”
说到“活着”这两个字的时候,云景的心头又是猛的一收,像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握住。
意空大师点了点头:“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
现在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无论如何,先保住苏南衣的命,只要有命在,就算是暂时不醒,总归是还有希望。
云景上前紧紧握住苏南衣的手,他们两个的手都很凉。
云景看着苏南衣的脸,她真的像是睡着了。
用力的闭了闭眼睛,云景低声说:“好,那就开始吧!”
意空大师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来。
夏染忍不住问道:“不是要用药吗?
为什么还要拿匕首?”
意空大师面对他的质问也不生气,耐心解释:“她中的毒不同于别的,这解药也不同于别的,不是让她用来吃的,还是直接用在伤口处,要想让药效发挥的更好,就得把伤口割开。”
云景身子微微颤了颤,割开,这两个字就像锋利的刀割在他的心上。
他转头看着苏南衣受伤的地方。
意空大师手里的匕首十分奇特,刀尖翘起来,弯弯的像是一个小钩,他手下用力,那只钩子就进入到苏南衣的腿里。
夏染闭上眼睛,猛地转头看向别处,眉头紧紧皱起来,双手无声的扣住了桌子。
云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看着那刀子在苏南衣的腿里划来划去,伤口越来越大,涌出黑色的血,带着扑鼻的腥气。
云景感觉自己有些窒息,忽然又想回到了当时那一刻。
第一千五百四十五章 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第一千五百四十五章 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云景清楚记得那一刻,本来应该受伤的是他才对。
苏南衣拼了命过来护住了他。
不仅如此,她还假装没事,站在原地许久。
直到事情结束,看着所有的人都平安无事,她自己才倒了下去。
这一幕在云景的脑海中不知道回放了多少遍。
他一次又一次的责怪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冲动,一心只想着杀死那个怪物,明明知道他非同寻常,却依旧没有控制住自己。
若非是他那一剑,若非是他以身犯险,太过急于求成,都不至于连累到苏南衣。
他也从来不知道,刀尖入皮肉的声音,竟然会是这样,一刀一刀像是割在他的心头,让他痛得连呼吸都有些血腥气。
像是过了百年那么漫长,终于看到意空大师收回了手,刀尖上黑色的血珠滚落。
云景想问,却又觉得喉咙里像堵了什么东西,发不出声音。
夏染回过头,快速问道:“怎么样?”
意空大师脸色严肃,也不看他们俩,自顾回答:“这只是第一步,我还要放置药丸进去。”
他
把倒出来的几粒药丸从伤口塞进去,看得云景和夏染的眉头又是一阵抽搐。
但他们很快发现,药丸一被放进去,伤口触手眼可见的发生了变化,原本发黑的肌肤再慢慢的转换颜色。
两个人瞪大眼睛,一刻也不敢眨,连呼吸都放轻放缓,好像只要一大口喘气就会打扰到一般。
黑色慢慢的变浅,变成深灰色,浅灰色。
但并没有变成和平常的肌肤一样的颜色,而是淡淡的绿色。
苏南衣的皮肤白,这样看上去就好像青了一块。
云景忍不住问:“怎么是青色?”
“你不必担心,的确如此,这是说明在好转,什么时候这块青色全部消除,也就说明她的身体好了。”
云景听到这话,心头刚刚要松一口气,又听到意空大师说:“可是,如果这一块的颜色转深,那就说明伤口又在恶化。”
“怎么还会恶化吗?
现在难道不是应该进入康复期吗?”
意空大师看了他一眼:“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绝对,所有的事情都是瞬息万变的。
这种毒很罕见,又特殊,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真正的解药是什么,能控制住,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所以,你们还是要尽快想办法把解药给找到。”
“那我们是不是先等她醒来?”
意空大师摸了摸头顶:“等等看吧,等到明日此时,过十二个时辰,若是还不醒,那就……”
意空大师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但是云景已经明白了,那就要做其他的准备,有可能苏南衣段时间内不会醒来,他们就必须要尽快的想其他的办法。
夏染嘴唇动了动,他很想问,苏南衣醒不过来的几率有几成,但想到刚才意空大师好像说过了,他脑子里嗡嗡地乱成一团,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云景握着苏南衣的手,对意空大师道:“若是大师有时间,不急着回去,不如先在这里住上几天?”
意空大师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也行吧,那我就在这里路上两天,看看具体的情况再说。”
云景看了一眼夏染,让他带着意空大师去找管家,安排衣食住行,一切都按最好的来。
夏染没说话,带着意空大师转身出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云景和昏迷的苏南衣,他始终没有松开她的手。
可苏南衣的手依旧是一片冰凉,没有任何回暖的迹象。
她就那么闭着眼睛,像是陷入沉沉的睡眠,不动也不醒。
云景眼睛泛红,捧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声音颤抖。
“娘子,娘子,我求求你了,你快点醒过来,好吗?
我还有很多的话要对你说,关于我们之间,关于我对你做的错事,还有那封休书,我想一五一十的,跟你好好说一说,请你醒过来,给我这个机会行吗?”
他的声音低沉,在屋子里静静的回荡,可是没有人给他回应。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昏迷不醒的时候,苏南衣是不是也是这样,心急如焚轻轻的叫着他,跟他说话。
可自己醒来却把她给忘了。
她那时候该有多伤心,多难过?
可是,后来她依旧坚持留了下来,就是因为自己曾经跟她说,要一切重新开始。
她那个时候又是怀着怎么样的期待?
一边揣着痛苦,一边怀着期待,就这样矛盾的留在王府里,可自己却一心只想着把这糊涂的时光浪费的时间给补回来,却忽略了她的感受。
甚至于还曾经怀疑她!
让人暗中调查她,以及让那个被赐的女人进了王府!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他应该断然拒绝,当即就把人带的送回皇宫,并且明确的告诉皇帝,不要再干这样的事。
可是他没有,他听之任之,只是不去那个女人的院子,也没有对苏南衣解释一句。
她一定很伤心,很失望吧?
当时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为什么干出这样的混蛋事?
云景百思不得其解,很想回到那个时候,狠狠的抽上自己一顿。
可是,没有如果。
时光也不能够倒回。
他在床前胡思乱想,一会儿握着苏南衣的手轻声说话,一会儿给她擦擦脸擦擦手,又按摩按摩手指。
屋子里静静的。
没有人来打扰,阳光从窗子里流泄进来,金色的光线看上去暖和又美好。
这样多好啊,所谓的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吧?
云景轻轻笑了笑,眉眼间都染上了金色的光。
“娘子,你可要尽快地醒过来呀,这么美好的一切,我还想要和你一起看一起体会呢!”
苏南衣一句就没有回应他。
云景咧开嘴笑了笑。
依旧不放弃,他把所有的苦涩和难过都压在心底,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看着苏南衣,和她说着话。
阳光的金色渐渐的暗沉下去,夕阳坠入西山,天边挂起了月亮。
夜幕降临,屋子里掌起了灯,院子里也是亮如白昼。
云景依旧坐在床前,没有离开半步,连晚饭也没有吃。
他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等着。
他没有别的信念,只想着等苏南衣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
他想第一句话就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小桃换过两次蜡烛,脚步轻轻,也没有劝他,知道劝也劝不动。
小桃的心里不是没有怨恨,这一段时间小姐过的是什么日子,多少的委屈心酸痛苦,全都咽了下去,小桃都看在眼里最是清楚。
现在小姐昏迷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会不会醒,云景再这样守在床边,又有什么意义呢?
迟来的这些所谓的情分,又能够换回什么?
能让小姐平安吗?
小桃垂着头,轻步退了出去。
她坐在廊下,一言不发。
一向活泼快乐的思格兰,现在也不说话,耷拉着脑袋,像是被人抽走了精气神儿。
她的脚边蹲着小猴,小猴也不再像往常一样又蹦又跳,无声无息的睁大着眼睛,乖乖的坐着。
半夜的时候,意空大师来了,仔细看了看伤口,云景还希望他能够说几句什么,比如说,再过几个时辰,苏南衣就能够醒了。
可是,意空大师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一直在微微摇头叹气。
云景紧紧握着苏南衣的手,想把她的手给暖热,但似乎并不见什么成效。
第一千五百四十六章 已经没有其它的路可走
第一千五百四十六章 已经没有其它的路可走
苏南衣没有醒。
这个结果其实在云景和夏染的意料之中,但是两个人的心里还是有一丝的希望。
不等到最后的一刻都不愿意放弃。
思格兰一见这种情况忍不住哭了。
小桃反而坚强起来:“不要哭,小姐一定会没事的,就算是现在不醒,将来也一定会好的,我相信小姐一定可以好起来!”
她像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对其他人说,语气坚定,说完用力的咬的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思格兰也用力的擦了擦眼泪:“小桃姐姐,你说的对,苏姐姐一定会没事的,哭什么哭啊?
大不了就是我们一切照顾她,她早晚有一天会醒过来的。”
夏染狠狠的皱了个眉头,转头看向窗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脑子里空白一片。
他觉得自己应该想点办法,可此时脑袋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云景反而成了最冷静的人。
他转身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站在树下。
看着他的背影,夏染走过来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救南衣的办法。”
夏染沉默了片刻:“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应该去找谁,我猜测老修可能会有办法,但是他距离太远了……”
“你说的对,他距离太远了,实在等不及,我也不想让南衣受那么长时间的苦,她肚子里还有孩子,我想她也一定希望自己能够快点好起来。”
夏染听着他这话,心里不禁有点狐疑,疑惑的看了他半晌:“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觉察出云景不像是在想办法,也不像是在和他商议,而是心里有了某种决定。
云景回头对着他浅浅一笑,这是这笑容里透出悲凉,让夏染的心猛的一沉。
“夏染,我想请你帮个忙。”
夏染看到他这样,不好一下子答应他,总觉得他像是做出了什么决绝的决定。
“你先说,究竟什么事儿,我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到。”
“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得到,只要是南衣……只要是对南衣好的事情,你都能做得到。”
云景再次笑了笑,笑得夏染有些心酸。
“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救南衣,只是,我恐怕要暂时离开,所以要拜托你照顾她,还有我这府里的一些事情,暂时不要让我母妃知道。”
夏染眯着眼睛,仔细盯着他:“你有什么办法?
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下。”
“至于什么办法,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夏染短促笑了一声:“你这不是废话吗?
你什么都不说,就想着自己一个人去做英雄,去冒险,把家里的这一摊子烂事儿交给我来处理,我才不干!”
云景转头看向别处,一时没有说话。
夏染转到他的面前:“我跟你说,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是南衣当初拼着命救回来的,你可别做傻事儿,如果为了救她,把你自己豁出去,我根本不会佩服你,觉得你是个好男人,怎么怎么样,相反我会觉得你蠢,鲁莽,根本不适合跟南衣在一起!而且,我也不会答应你啊,帮着你去照顾她。”
云景的脸色泛起青白:“可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见了,除了这个法子,我想不出来别的,我不能这样看着南衣昏迷不醒,饱受痛苦折磨,我做不到,这样还不如杀了我!”
夏染吞了一口唾沫,心里难受至极:“难过痛苦的不止你一个,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应该更勇敢些,更有担当一些,而不是自暴自弃,你说的办法究竟是什么,别再藏着掖着,两个人一同商议,总比一个人钻牛角尖的好。”
“我想去宫里找那个女人。”
云景目光看着皇宫的方向,眸子里满是冰冷,眼底似凝结了寒冰,说出的话来像冰珠子一般。
“别人或许不知道怎么救南衣,她一定知道,那些不是人的东西,全部都是她的手下。”
夏染的眼睛微微一亮,没错,一直都被苏南衣生病,倒下的事情冲昏了头脑,这么重要的信息怎么就给忘了呢?
但夏染对此并不乐观。
“咱们捣毁了白家的那个暗室,把小院里的人全部都给灭了,估计她就算是暂时还不知道消息,很快也会知道,这种情况下你去找她,岂不是自投罗网?
若是她恼羞成怒……”
夏染后面的话没说,但其中的意思云景也十分明白。
那个女人就是一个疯子。
她要是真的放起来,还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不要命的事情来。
“但是现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为了南衣,我必须得试一试,何况早晚都是要撞上的,咱们干了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拿下她吗?
而且我的手里还有很多底牌,并不是只身前去。”
话说的这个份上,夏染也知道云景是下定了决心。
他们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走,这是唯一的希望。
如果换成他,他也不会放弃。
夏染点了点头说:“好吧,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一同前去!”
云景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夏染摆手打断他:“你别想着抛下我,把我扔在府里,你的王府根本就垮不了,这个理由我不接受,更何况,现在还有意空大师在,他也可以照顾南衣,小桃她们也是可以放心的,咱们俩一起去,互相有个商量,如果我不跟着你,你反而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这番话说的云景无言以对,他心中感慨,现在京城里的人都在羡慕北离王府,又可以重回往日荣光。
朝廷中的百官,不知道有多少人,现在正在削尖了脑袋,想和他建立联系。
可是,到了这种真正要命的紧要关头,他身边除了夏染,竟然真的没有人可以相信。
说起来也是可笑,夏染在那些朝廷官员的眼中,并不怕被他们看得起,都以为他只是一个低贱的商人。
可就是这个商人,多次陪着他出生入死,义无反顾的帮助他。
骂归骂,等到真需要的时候,还是会伸出援助之手,哪怕豁出命去也在所不惜。
夏染点点头,拍拍云景的肩膀:“行了,多余的话就不必说了,客气的话更不必提,我也不想听,如果你确定了,咱们就定下一个计划,好好的准备,虽然说有些困难,但是也不能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尽量把咱们的损失降到最低。”
“你说的对,咱们要定制一个计划,更何况,究竟谁有损失还说不定呢!”
两个人商议好,一起去云景的书房。
半路上云景去了一趟后院,告诉那个假扮王妃的暗卫,让她和流桑一起配合,把消息死死的封锁住,不能泄露半点儿,更不能让太妃知道。
夏染看到他这么费劲,心说,还不如把苏南衣送到夏府去治疗,又安全又安静,还不用担心太妃知道。
但是他也清楚,在这种情况之下,云景必须得时刻能够看到苏南衣才行,否则的话,他一定会承受不住心里的自责和压力。
算了,就这样吧,随他去吧。
让他能为南衣做的什么,也是让他心里能够好受一些。
当晚,夜色深深。
云景和夏染带着人,迎着扑面而来的夜风,踏着幽暗的月色,直奔皇宫。
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 北离王府暗卫的实力
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 北离王府暗卫的实力
这一次入皇宫和上次截然不同。
上一次云景的心里还有所顾忌,他毕竟手中曾经握有兵权,对于皇帝来说,像这样的人,总是心存顾忌的,所以,他的言行务必要谨慎再谨慎。
上一次去皇宫,是为了探听皇帝的消息。
他不能偷偷潜入,以刺客的身份,若是被人遇见,到时候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但今天晚上不一样,他根本顾及不了那么多,只想着把那个女人抓住,然后救苏南衣。
到了皇宫底下,皇城巍巍,在黑暗中犹如一只蛰伏的巨兽。
但这些根本难不倒云景手下的暗卫,他们都有特殊的专门用来爬城墙的装备。
黑暗中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
夏染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北离王府暗卫的实力,心中不禁暗暗惊叹。
果然是不同凡响。
顺利翻过城墙,他们落在皇城之内,一进了皇宫一切就都好办了,云景对这里再熟悉不过,就算是再防守的严密一些,也不能阻止他的脚步。
夏染紧紧跟在云景的身边,他觉得自从一进入这里,云景周身的气势就不太一样了,似乎带着凛然的杀机,整个人都像是成了一个杀神。
夏染穿着夜行衣,脸上做了简单的易容,这也是云景要求的,毕竟他只是一个商人,就算是富有一方,对于皇族来说,只要想整治他,还是有的是办法。
云景是不想让他掺和到其中来,把对他的损失降到最低。
夏染心里恨恨的想,也不知道现在顾西宸在干什么,真想去看看他,顺便一道宰了他才好。
现在苏南衣正在受苦,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这所有的一切,归根结底还是顾西宸的缘故。
如果现在天衣府还在,苏南衣犯得上受这种苦,经历这样的波折吗?
顾西宸做他的皇帝,却把苏南衣一家给牺牲了,凭什么?
!
可是又一想,一刀杀了他,未免太便宜他了!
夏染心里胡思乱想,脚上的动作不停,紧紧跟着云景。
一路走到一处宫门外云景挺住脚步,他打了一个手势,手底下的暗卫都迅速散开潜入到黑暗中。
夏染顺着云景指的方向望过去,看清楚那处宫殿,看得出来应该是挺华丽的一处,并非是什么冷宫之类的,但大概是因为现在那个女人住在这里的缘故,看上去有些鬼气森森的。
夏染心中暗想,果然人都是有气场的,什么样的人就会有什么样的气场,像这样狠毒歹毒的女人,就是有这样的气场,住的地方都跟森罗殿一般。
看罢多时,夏染压低声音问道:“这处好像也没有什么防备,有些不太对劲。”
云景回答:“没错,的确如此,表面上没有人防备,其实暗中她已经做了法阵,而且又被她控制的人看守,所以,要想无声无息的进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夏染在没来之前就和云景商量过,关于怎么对付这里的法阵问题。
上一次云景算是侥幸成功,但不知道现在这里的阵法是不是变了,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以那个女人狡猾歹毒的心性,说不定也就换过阵法。
夏染把身上背着的一个小布袋取下来,里面放着一些石头,这不是普通的石头,是以前苏南衣给他的,还有一些符咒,都是好东西。
“我们还按着之前我悄悄闯进去的路线走,到时候你用这些石头试探一下阵法。”
夏染点头同意,两个人一前一后找到之前去过的地方,翻身跃过去,轻轻落在地砖上,声息皆无。
偌大的宫殿一丝声音都没有,甚至连虫鸣的声音都没有,安静的实在太过诡异。
云景和夏染谁都不敢大意,观察四周。
夏染把这块小石头拿出来,悄悄往前一滚,石头所到的地方隐隐有暗光流动。
他们俩明确清晰的感觉到,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噔的一声被退开了。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几分惊喜,这里果然有法阵!
幸亏没有妄自行动,现在看来,阵法被这些小石头破了。
夏染心里暗暗乍舌,虽然不知道这些石头究竟是什么来头,但现在看来,不,应该说,是经过好几次的经历来看,这些石头哪个都不是普通的,块块都值得好好珍惜,比金子都要金贵。
他琢磨着绝对不能浪费,一会儿办完事,还得把这些石头挨个捡回来。
两个人正打算起身往前走,夏染的目光无意中往旁边一掠,忽然看到一张白花花的脸,吓得他差点儿惊叫出声,手一把紧紧抓住了云景!
云景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夏染手指哆嗦着,指向那个方向。
云景定睛一看,在那处花丛中果然有一个人,脸色苍白,一双眼睛毫无波澜,正在紧紧盯着他们看。
这可实在是太吓人了。
夏染的心扑通扑通的在肠子里猛跳,他死命的闭着嘴,要不是这样,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
云景让他站到自己身后,手里的剑光芒闪闪,静静的看着那个人,他察觉到这个人和正常的人并不太一样。
那个人看着他,他也看着那个人,双方谁都没有动。
从对方大概的服饰上来看,像是一个太监,只不过是光线太暗,看的不太真切。
突然!就在刹那之间,这太监张大嘴巴,似乎是要喊叫,云景清楚地看到,他的嘴里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
夏染也看得清清楚楚,无论是牙齿还是舌头,这个人的嘴里什么都没了。
这也太吓人了,他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手捂着嘴巴,强迫自己不叫出声。
云景此时也顾不上他,手中宝剑一挥,直奔向那个太监。
太监突然站了起来,转身就想跑,但是云景的剑已经到了。
又快又狠一剑就把他的头砍了下去。
太监的身子软软地倒地,头骨碌碌滚出去,依旧保持着刚才的那个表情,一股难闻的味道冲入鼻孔,云景差点吐出来。
但此时也不是矫情的时候,这根本不算什么。
夏染看到这个人死了,轻轻的吐了一口气,也不再去看那个人头。
云景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要胆子这么小,大惊小怪的。”
夏染有些不服气:“我哪里有大惊小怪?
突如其来的,猛然看到一张白花花的脸,换成谁谁能不害怕?”
两个人你都知道,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争论两句不过就是为了缓解心里的紧张罢了。
好在小石头先破了阵法在先,否则的话,现在说不定也已经乱套了。
两人悄悄靠近宫殿,没有走正门,而是到了窗下,捅破窗纸往里看。
屋子里的光线依旧昏暗。
那张硕大的桌子还摆在中间,只不过现在上面没有放着东西,空荡荡的。
但现在一看到那张桌子,云景还是能够清晰的回想起那天晚上在这里发生的事。
那颗被挖出来的心脏,下面接着鲜血的桶,无一不在他的脑子里不断的回旋。
他闭了闭眼睛,让自己稳住心神,然后迅速的查找那个女人所在的方位。
但让他疑惑的是,现在殿内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他心里不仅有些奇怪,也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彻底撕破脸皮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彻底撕破脸皮
云景和夏染在这座宫殿里,而那个女人此时正在上书房。
顾西宸这两日日子也不好过。
他感觉身体里头像是困了一头猛兽,好像随时都有控制不住的可能。
他不敢想象,一旦这只猛兽挣脱了牢笼,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这两日也没有上朝。
但是他心里很清楚,如果再这样当下去,势必会引起百官的猜测。
还有那些本来就心存不轨的人,会更加跃跃欲试。
比如,他的那几个兄弟。
所以他这两日白天,传了几个大臣,趁着他还清醒,看起来正常的时候,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和这些大臣见过面之后,至少可以安抚他们一阵子。
顾西宸实在是过烦了这样的日子,想当初,他那么辛苦才爬上皇帝的宝座,现在却正日里不得安宁。
他觉得自己必须想一个法子,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让身体迅速的好起来,不再受任何人的控制。
他甚至有时候想,如果苏南衣没有死那就好了,有苏南衣在,没有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
他甚至有点后悔了。
可是他心里很清楚,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会选择把苏南移处死。
苏南衣性子冷傲,不随意受人摆布,若非他当初有所谓的救命之恩在身,恐怕苏南衣也不会轻易为他所用。
他正在胡思乱想,又觉得自己想这些也是没用,苏南衣已经死的不能再透,那座曾经辉煌的府邸,现在也已经人去楼空,很大一部分还成了废墟,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他隐隐的感觉到身体又开始不舒服,这两日那个女人也很少再给他送药来,那一点点药,已经不足以压制他身体的情况。
就在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的时候,那个女人推门进来。
看着幽幽的灯光,昏暗的光线里,那个女人轻步而来,不让人觉得是慢步走来的仙女,反而是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她脸上带着笑,脸色微微泛白,嘴唇却红润,如同刚刚饮了血一般。
顾西宸皱眉看着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不想让她看出什么异样来。
“你来干什么?
有什么事吗?”
女人浅浅笑了笑:“我来看看你呀,尊敬的皇帝陛下,看看你这几日身体如何,一直忙着因为能来瞧你一眼。”
顾西宸听着她说话阴阳怪气的语气,心里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越是生气,心里头的那股子烦躁就越发控制不住,他手紧紧抓着一旁的东西,也没有看清是什么,只是手上再用力,不断的死死握住。
那女人看到他这副样子,一点儿诧异和意外都没有,反而笑得越发灿烂。
“怎么了?
有些控制不住了吗?
你想干什么?
随意干,就是不必压制自己的情绪,否则的话,你这样会很痛苦的。”
顾西宸怒火中烧,眼睛发红,狠狠的盯着面前笑容如花的女人。
“你究竟对朕干了什么?”
女人闲闲得略了一下头发,漫不经心的说:“你不知道吗?
我以为你早就清楚了呢,难道这段时间以来你的身体没有告诉过你,你就没有任何的怀疑吗?
我不信。”
这简直就相当于把脸撕破,把问题揭穿了。
顾西宸咬牙切齿的看着她:“朕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你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了,你为何要这样做?”
“我要什么你都答应了,未必吧?
再说,我还有的东西没有要呢!我猜呀,你是不会舍得给我的。
既然你不舍得给,那我就只好自己来拿了。”
顾西宸的牙几乎咬碎,每个字都从牙齿里磨出来,带着无尽的恨意:“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莫非你还想要朕的龙椅不成?”
女人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般。
“你是脑子坏掉了吗?
要你的龙椅?
我要你的龙椅干什么,我也不能把它搬走。”
顾西宸听到这话,刚刚要送的那口气还没有松完,又听到女人上前一步,压低了嗓子说:“我呀,要的是你这万里锦绣的江山!”
顾西宸的眼睛豁然一睁,眼底布满了血丝,迎着跳跃的烛火,眼神凶狠,好像恨不得能把面前的女人撕碎。
“要朕的江山,那和要龙椅有何区别?
就凭你凭什么?”
“当然有区别了,我要一把破椅子干什么,就算没有这把椅子,谁坐皇帝,照样手过这权利,而要江山就不一样了,我想着要一块丰饶的风水宝地,好好的让我们的部族搬过去,繁衍子嗣,发展壮大。”
顾西宸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
“依朕来看,疯的人应该是你吧?
就你们那些部族的人,还能叫人吗?
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还能够繁衍子嗣吗?
你就别做梦了,即便是朕把这万里江山给了你,你也无法利用!你们的部族,注定是要衰落的!男人生不了孩子,女人生不出孩子,你们还靠什么繁衍子嗣?
真是笑话!”
这话简直就跟刀子一样扎在女人的心上,她本来笑容温婉的脸,突然之间就变了颜色,眼睛里闪着凶狠的光,死死盯着顾西宸。
“你说什么?
有种的你再说一遍!”
顾西宸现在也豁出去了,一股子火气直奔头顶,眼睛也瞪得老大,狠狠的回视着她。
“朕说的话,你没有听清楚吗?
朕说,你们的部族永远都会是这样,不停的衰落下去,最终一个人都没有!现在已经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你们还想繁衍子嗣?
你们也配!”
顾西宸说完这些话,犹自不觉得解气,把手里一直紧紧抓着的东西狠狠地砸向女人。
茶杯落了地,咣当一声四分五裂,在女人的裙摆边炸开。
女人低头看了看,随即又抬起头来看着顾西宸,眼神平静无波,却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潭,想要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我看你是找死!”
顾西宸也像是疯了,一拍桌子,冲着她吼道:“你现在敢让朕死吗?
你敢吗?
你现在还在皇宫里,只要朕一声令下,就能把你拿下,即便是你有通天的本事,你能斗得过这皇城里的所有禁军吗?
你能杀光所有的人吗?
朕即便就是死了,也得拖着你一块死!”
顾西宸说到这里,突然又顿住,眼睛看着女人,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女人看着他这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本能的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但是,在她的心里是看不起顾西宸的,她觉得这个男人有的都是小聪明,一些诡计心思,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他能够坐上九五之尊的位子,无非就是凭着运气罢了。
他也根本不配坐在这个位子上。
“你笑什么?”
顾西宸目光灼灼的盯着女人,眼里闪着诡异的兴奋光芒,像是一件压抑了很久,准备了很久的事情,忽然之间达成了目的。
“你这两日,难道就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你的身体没有告诉你吗?
我不信。”
他说的这些话和刚才那个女人说他的很像,同样的话送给女人,女人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但是,她一时琢磨不准顾西宸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所以,她抿着嘴唇没有回答。
第一千五百四十九章 究竟是惊喜还是惊吓
第一千五百四十九章 究竟是惊喜还是惊吓
顾西宸见灵女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越发显得得意,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冷光。
他双手撑着桌子,微微喘着粗气:“怎么,回答不上来了吗?
或者,你现在可以用心的去感受一下,会有意外的惊喜也说不定。”
他说完又故意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啊,对,是朕说错了,对于朕来说,应该是惊喜,可是对于你来说,究竟是惊喜还是惊吓,那就不好说了。”
灵女眼神变得幽暗:“你究竟想说什么?
还是你偷偷干了什么?
我警告你,你现在的生死都捏在我的手上,若是你敢有什么让我不痛快的想法,我劝你最好打住,否则的话……”
灵女后面的话没有说,她的眼神变得阴冷很多,紧紧盯着顾西宸,让顾西宸自己去领悟。
只可惜,现在的顾西宸如同疯了一般,根本就顾不上她的眼神警告。
他大笑了几声:“哈哈哈哈!朕的生死握在你的手上?
或许吧,这话说的不假,毕竟,你如此阴狠歹毒,贯会用害人的法子,让人防不胜防,可是,我们中原有句话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又何尝不是同样被朕掌握在手掌之中呢?”
顾西宸说的咬牙切齿,脸上的笑容陡然一收:“朕乃是一国之君,天下万民的生死都握在朕的手中!
岂会由你一个小小的女子,一个小小的番邦部落掌控?
你还真的以为朕会怕了你不成?
你只身一人到朕的皇宫中来,真的以为朕不敢把你怎么样吗?
实话告诉你,朕就算拼着自己一死,也要先弄死你!”
屋内的烛火时不时的跳跃,明明暗暗映在顾西宸的眼中,此时的他,看起来犹如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整个人的脸都显得分外扭曲。
灵女静静的看了他半晌,忽然间也哈哈大笑起来。
“拼着一死,也要先弄死我?
好啊!我倒是不怕死,大不了就是一条命而已,可是你呢,你敢吗?
你费尽千辛万苦害了那么多的人,踩着那么多人的尸骨,才爬上今天的位置,好日子没过几天,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
我可不信你会轻易的放弃生命,你呀你呀!我早就看透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敢一人前来吗?
就是我看准了,你不会轻易的死。
像你这种人,但凡有一线希望,你也会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哪怕是活得像一只,永远不见天日,只能在***沟里,臭水沟里,活着的老鼠!你也会继续活下去,有一口气,你都舍不得死!”
这番话如同耳光一般,啪啪啪的用力打在顾西宸的脸上,他不可否认,这个灵女说的话,戳中了他的内心。
他的确舍不得死,他这一路走来,从一个不受宠,最卑微的皇子,坐到了九五至尊的位置,他怎么可以轻易的去死?
该死的是那些害他的人,而不是他自己,他还要长长久久的活下去,要永生永世,看着这些人,国家,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手里,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看着他忽青忽白的脸,灵女越发的得意。
“怎么样?
被我说中了吧,你根本就舍不得死。”
顾西宸恼羞成怒:“没错,我是舍不得死,但是你呢?
你就舍得吗!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可以慷慨赴死一样!
朕实话告诉你,前几日给你送去的那个灵女就是一个毒人,是朕命人用无法计算的毒虫喂养出来的,她的血液,她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有毒的!
你一定用了她的血吧?
难道就没有觉察出什么来吗?
由此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灵女的脸色骤然一变。
“你说什么?”
“怎么?
朕说的话你没有听清楚吗?
需要朕再给你重复一遍?
那好,朕就成全你,前几日给你送去的那个女人就是一个毒人,她的血含有剧毒!
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去使用,都避免不了沾染她血内的毒性,难道,你没有觉察出来吗?”
灵女的脸上浮现几分惊惶之色,眼睛也瞬间睁大,这样的神色,在顾西宸看来,简直就如同美的画卷一般,实在是难得。
顾西宸忍不住再次得意的笑了起来。
“朕在道观之中,所干的就是这么一件事,哪怕是道观毁了,可仍旧在此之前得了一个毒人,只要有这么一个人,那就足够了,朕不求多,只求能够毒得死你!”
灵女紧绷着嘴唇,没有说话,黝黑的目光像是染了毒。
沉默许久,顾西宸缓缓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把心里的那股子燥热就压下去几分。
他不着急,他等着,等着这个女人向他提出条件。
果然,没过多久,灵女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声音也变得柔和许多。
“你究竟想怎么样?
你说吧?”
顾西宸看着她这副服软的姿态,嘴角噙着得意的笑:“朕能怎么样,朕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给朕把病治好了,无论是原来的病,还是现在由你亲手造成的,都给朕妥妥贴贴的,治好了,再无隐患。”
灵女偏头看着他长长的乌发,缓缓垂落,嘴角荡起几分笑意,看起来温柔又无害。
“就这么一个要求吗?
你确定?”
顾西宸短促的笑了一声,手指轻轻摸索着茶杯,语气淡淡轻挑。
“目前就这么一个,至于说日后,那还得看你的态度,看你怎么和朕合作,一切都好商量不是?”
灵女抬手略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脸上笑意浅浅:“原来你的要求就这么简单,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雄心大志,了不得的要求。”
顾西宸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听的出来灵女的语气中多有几分轻蔑。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能出言讥讽自己,真真是可笑!
看来她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厉害,像这样的女人,就该让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最好是狠狠的凌辱她一番,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彻底的服气!
才能消自己心头之恨。
不过,这些要等她给自己把病彻底治好了之后再说。
“那你究竟答不答应?”
灵女轻轻嘟起嘴巴,认真的思索了半晌:“也不是不能答应,如果在我答应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顾西宸拧着眉头:“你说,有什么问题?
最好是不要说太多的废话,浪费时间,朕警告你,你越是拖延时间,你体内的毒就会停留的越长,对你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
灵女的脸上并没有什么仓皇之色,和刚才的惶恐截然不同,她竟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我想问你的问题很简单,这几日,你可见过钱公公?”
顾西宸听到她这个问题,微微怔了一下,仔细回想,这几日还真的是没有见过前公公。
因为在其他人的眼中,尤其是在云景的眼中,前公公已经被他处死了。
可他自己清楚,前公公暂时不能死,和这个女人之间来往还都得靠前公公。
所以,他就把前公公悄然安置了。
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去见他,平时互不来往,就当他那个人已经死了一般。
现在这个灵女一问,让他的心里突然一沉。
“我猜你这几日并没有见过他吧?”
灵女看着他的脸色,脸上的笑容加深:“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或许,他已经在你的世界里消失,你永远都见不着他了吗?”
第一千五百五十章 我要做他的王妃
第一千五百五十章 我要做他的王妃
顾西宸的心头狠狠一跳,眼睛死死盯住灵女。
“你杀了他?
!”
其实顾西宸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情并没有太多的波动。
在他看来,前公公也不过就是一个老太监,他的生死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现在唯一的作用,也不过就是给这个灵女送可以取血液的活体罢了。
钱公公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把那个有毒的女人送过去,现在任务已然完成,那他的生死就更加无所谓了。
其实本来顾西宸也有心杀了钱公公灭口,只是因为他的身子一直不好,还没有来得及罢了。
现在这个灵女替他出手解决,他虽然有点儿不痛快,可倒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感受。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漫不经心的说:“一个老奴才而已,死就死了,那又能怎么样呢?
你不会是以为把他的命握在手里,就能对朕怎么样吧?”
灵女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声有些尖锐,在这夜色中荡开厅的人有点儿汗毛倒竖。
“一个老奴才而已,能怎么样?
他对于你来说都不重要,那对于我来说,就更加不重要了,毕竟,在这个皇城里边,除了你本人之外,其他的人对于我来说,都算不了什么,甚至,大多数的人跟废物没有什么差别。”
顾西宸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别的意味,皱眉问道:“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他并没有死,我也不屑于杀他,而是……”
灵女的声调轻轻拉长,带了几分玩味,目光带着戏谑盯着顾西宸:“我把他给放了。”
顾西宸的先头猛的收紧,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善类,别人简直比恶鬼还要恶鬼,她怎么会突然想好心放了钱公公?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其他的隐情。
“你什么意思?
你干了什么?”
灵女哈哈大笑,笑得近乎张狂:“我什么都没干呢,我只不过是轻轻一吓,那个老太监就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了,他说,那个女人有毒。”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后面不必再详细说明,顾西宸就已然知道,这个女人已经什么都了解了!
自己辛苦筹划的一切,这两天的忍耐煎熬,全都付诸东流,全部都白费了!
他脑门上的青筋瞬间爆起,如同一只发疯的猛兽,奔着灵女扑了过去:“朕要杀了你!”
灵女不多不闪,语气轻轻:“你确定要杀我吗?
今天晚上,我来本来是想着和你好好谈一谈,再给你一个机会,可是,如果你不要,还非要杀我,那就怪不得我了!”
顾西宸的攻击果然在此时停下,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住。
“机会?
朕还有机会吗?”
灵女走到灯前轻轻拨了拨灯芯,光芒瞬间亮了,亮。
“只要我想给自然会是有,不过那得看你的表现,看你会不会珍惜了。”
“你想让朕干什么?”
顾西宸警惕十足,一时间他的心里闪过无数的想法,这个女人,不会是现在就想着,让他割出一块疆土给她吧?
那别说他现在不能答应,就算是能答应那些文武百官也不会同意。
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脸,灵女轻蔑的笑笑,语气讥讽地说:“你也不必如此,时机还未成熟,我不会强迫你干什么,我现在说的这件事,对于你来说,只不过是动动嘴,逼迫一下别人罢了。”
听了这话,顾西宸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对他自己的利益没有什么影响,那他就无所谓,至于说逼迫别人什么的,他最喜欢干的就是这件事儿了。
做上皇帝,其中痛快的地方不就在于此吗?
看着别人不愿意,可是又不得不愿意的脸色,实在是太痛快了。
“你说吧,想怎么样,只要朕能答应的,一定会答应你。”
“我说了,我的要求很简单,我想去北离王府。”
顾西宸微微一愣:“去北离王府?
你这个去指的是什么?
是去转一圈,走一趟,还是……”
灵女再次捂着嘴笑起来,看着顾西宸就像是看着一个明知故问的傻瓜:“你说是什么意思?
如果只是去转一圈,我会跟你说吗?
我自己就能去了。”
顾西宸的眉头一皱,又缓缓坐在椅子上:“云景可不同于其他的人,朕赐给他个女人,欢天喜地的跟什么似的。
你说的这件事儿,朕之前也想做过,但结果是那个女死了,他还当面和朕强调过,从此以后不让朕再往他的府里塞女人。
你这个要求,若是对于别人来说,真的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可是,对于云景来说,可并非如此,朕不相信,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差别。”
灵女并不以为然。
“是啊,这不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才让你去吗?
如果没点难度,我会轻易劳动你的一国之君吗?
以前的时候,你是个不受宠的卑贱皇子,那自是不必说,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你肯定就得依附于他,讨好于他,现在你坐上了皇帝宝座,依旧压不住他那个王爷,那你这个皇帝做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说的时候眉眼间都带着轻蔑的笑,语气更是讥讽无比,尤其是那几个字,什么不受宠的皇子,卑贱,讨好,高高在上的王爷……这些字眼儿都像是锋利的针扎在顾西宸的心头上,像耳光一般啪啪的打他的脸。
顾西宸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提起从前,提起他曾经那些想都不愿意想的日子。
他那个皇子算什么皇子?
有的时候还不如一个奴才。
云景从一出生就是尊贵的,虽然只是王爷,但和皇子相比不相上下,他载着满身的荣光,天生就比他这个皇子要高上一头不止。
一想到这些,他就恨得心头滴血,眼睛里凶光闪烁。
“你给朕闭嘴,你现在是有求于朕,不要总是说这些过去的没有意义的事情来刺激着!”
灵女看着他这副色厉内荏的样子,心中暗自鄙夷。
“行了,话不多说,今天晚上说的话已经够多的了,我只想知道,这件事情你能不能答应,若是能够答应,一切自好说。
我还会给你一些药,而且是成药,一颗药就可以让你好几天都高枕无忧,服用一段时间之后,你的病也会彻底的痊愈。
说实话,之前在宫殿中用那些人的血,也并非只是用来消遣。
你这个病,我说过了,很是特殊,是一个高手所为,你以为我是有意牵制你,想要害你,那随你的便,我也不想多做解释。
可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够再救得了你。
你最好收起心思,否则的话,我撒手不管,恐怕你也无计可施了吧?”
顾西宸心头砰砰跳的厉害,一方面是生的希望,一方面是想抓住凶手的恨意,这两者交织,让他不得不答应这个女人。
他没有办法拒绝。
“好,朕答应你,会想办法尽力一试,你究竟想要用什么身份进入王府?”
其实顾西宸的意思是说,如果云景知道是这个女人,那肯定更加不会要,不仅如此,还会把他自己暴露出来,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他想着把自己和这个女人的关系隐藏起来,能多藏一天是一天。
不料,灵女掠了掠头发,语气淡淡的说:“自然是要做王妃了,不然呢,我去干什么?”
她这句话,差点把顾西宸给气笑了。
第一千五百五十一章 只剩下唯一的办法
第一千五百五十一章 只剩下唯一的办法
灵女似乎并不在乎顾西宸的态度,转身施施然走了出去。
顾西宸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抄起手边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这个女人算什么东西?
!
也想做王妃?
就凭她?
也配!
不过,一想到这个女人想方设法的要嫁给云景,哪怕明知道云景可能不会接受她,还是挖空了心思,一心想着这么做,他现在就十分的不痛快。
云景究竟有什么好?
除了家世背景之外,哪里比得上他这个九五之尊?
若是这个女人想要做他的妃子,他倒是可以考虑。
不过一想到云景会被这件事情苦恼,会恨的这个灵女咬牙切齿,他心里又有点隐隐的痛快。
顾西宸觉得自己心里十分矛盾,可不管他怎么想,这件事情既然答应了这个女人,该做的还是要做。
现在问题在于,要怎么让云景同意呢?
这真是一个让他头痛的问题。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此时的云景已经就在皇宫中。
灵女出了书房,慢慢往她所住的宫殿中走,走到无人的地方,脸色陡然一白,胸口涌起一阵痛意,张开嘴,吐了一口血。
她缓缓把血擦掉,眼中闪着凶狠的光。
她刚才并没有完全对顾西宸说实话。
刚开始的时候,她的确不知道送来的那个人是毒人。
虽然最终没用她的血,但是多少也沾染了一些,而且,这种毒比她想象的要厉害的多,若非是她常年就被各种毒浸透了身体,恐怕早已经命丧多时了。
她今天之所以去找顾西宸,就是因为现在只剩下一种办法,可以解她身上的毒。
那就是嫁给云景,和云景有夫妻之实。
当然,这件事情她对谁都不能说,包括顾西宸在内,甚至包括云景本身都不能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云景,就是她的解药。
她吃下几粒解毒的药丸,暂时把体内的毒素压制住,缓缓的走回宫殿。
刚开始的时候,没有觉得,快上台阶的时候,她蓦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霍然回首,看到地上有未清除干净的血迹。
虽然在花草丛中,但是她向来对血腥味儿比较敏感,循着味道仔细一看,影子绰绰,但她还是看清楚了。
她顿时提高了警惕,双手去握腰间的兵器,然而就在刹那之间,一道冷光直逼她的面门!
她大惊失色,顿时身体向后退,一边退一边拔出腰间的特殊兵器。
是用藤条制成的特殊软鞭。
软边抽出,黑色的幽暗光芒一闪!
锵的一声,和对方的兵器对上,她的藤条虽然没受损伤,但也颤动不已,震得他也她虎口发麻。
这种情况从来没有过。
她震惊不已,把软鞭横在身前,瞪着眼睛,看着来人。
清冷的月光下,来的人面目冷峻,一双眼睛灼灼放光,漆黑如墨。
正是她经常想的那一张脸。
灵女微微诧异,随即嘴角勾起露出一抹笑意:“你怎么会来?
我就说嘛,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悄无声息的走进我的住处,果然是你,也只有你,有这样的本事。”
她说话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软绵绵的,有几分撒娇的意味,但此时在云景听来,只觉得恶心。
云景剑尖指着她:“多余的话不必说了,你此次到中原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灵女笑意盈盈:“你说我为了什么?
我为了你呀!要不然,我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一进京城,就先去了你的王府,你不会忘了吧?”
云景冷笑一声“这种恶心人的话就不必说了,我今天晚上来找你,只有一个目的。”
灵女脸上的笑意微微僵了僵,随即笑的更加欢快。
“是吗?
那你说来听听,我倒想知道知道。”
“你们这种人身体的血液里都有毒吧?
把解药交出来!”
云景说完,灵女的脸上明显闪过惊讶,她实在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云景来找她,就是为了找到太妃的下落。
没想到,他一开口竟然是要解药。
灵女的眼睛转了转,笑眯眯的说:“要解药?
怎么,你不想着我,你母妃在什么地方吗?
我还以为你会先问这个,你和你母妃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我和我母妃的关系怎么样,就不劳你费心了,我现在只想知道解药在哪里,交出来!”
灵女捂着嘴轻轻笑起来:“云景啊,这可不是让我帮忙的态度啊,更不是问我要东西的态度。”
“你想让我什么态度?”
“这还用说吗?”
灵女娇嗔,微微拉长了声调,“我当然是想让你跟我说说好话,来求我呀!”
云景短促笑了一下,眸子依旧泛着冷光,没有丝毫的笑意:“我求你?
你觉得可能吗?”
灵女脸上的笑意不减,依旧是一副笃定的样子:“可是你不求我,我怎么会舍得把解药给你呢?
还有你的母妃,你真的不想再找到她了吗?”
云景盯着她半晌,目光冷厉:“我从来都不知道,人心能够狠毒到如此的地步,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这个部落衰败下去,人员凋零,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听到他提起这个,灵女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缓缓的收敛,眼底的笑一瞬间褪去,冰冷的狠辣如同海浪一般层层的逼上来。
“你究竟想说什么?”
云景毫不畏惧她眼中的情绪,回视着她缓缓说道:“我要说的很简单,你们那个部落的人,都心肠歹毒,拿人命不当人命,可是天道轮回天,不允许你们那么做。
你们杀戮太重,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是天道容不得你们!才会让你们人员凋零,渐渐被灭族。
而你们不思悔改,这些幸存者不知道放下屠刀,转恶为善,却依旧在不停的作恶!做下那些丧尽天良,惨无人道的事。
你还妄想要兴旺你的部族,凭什么?
像你们这样的部落,人不收,天都要收!”
灵女令人色陡然一变,阴沉似水,脸庞都有些扭曲低喝一声道:“闭嘴,你闭嘴!无论是谁都不允许这样说我的部落,我们一定会重新兴旺,我们会永生!长长久久!死去的那些人根本就不配叫人,他们只是蝼蚁,只有我们才是最尊贵的血脉!能为我们而死,那是他们的荣幸,他们应该感到光荣!”
云景大笑了几声:“你以为你是谁?
什么最尊贵的血脉,现在世人还有几个人知道你们的部落,就算是以前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不过是困在一个密林之中,不敢见天日的,不如人的畜生罢了,也敢提什么最尊贵的血脉?
!”
云景这几句骂,彻底把灵女激怒。
她咬牙切齿的瞪着眼睛:“你别以为我看中你,你就能够为所欲为!随意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无论是谁,只要触碰了我的底线,我都不会饶过他!”
“巧了,本王也是如此,不允许任何人触碰本王的底线,可是你?
已经不止一次触碰过,那咱们就在今天晚上来个了结吧!”
“我再提醒你一次,你的母妃还没有找到,难不成你就不管她了?
你不是一向很孝顺吗?
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云景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眼神慢慢转变,看着她,就像看一个傻瓜。
第一千五百五十二章 今天晚上必须有个了结
第一千五百五十二章 今天晚上必须有个了结
灵女很快察觉到了云景的不对劲,她并不傻,想法十分聪明,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
她忽然意识到的云景没有提太妃。
也许是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太妃藏身的地方十分隐秘,如果不是有人带路,就算是查也查不到。
她很快又否认了这个想法。
可究竟为什么云景没有提太妃,反而要什么解药呢?
难道,是他和自己手底下的人发生了什么冲突?
有什么人中了毒?
可她也没有得到任何这方面的消息。
就在前两天还收到手下人的消息,说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
一时之间,她的脑子里闪过很多的想法,但她又提醒自己,必须镇定,不要乱了方寸,云景可不是一般的人,他有勇有谋,比顾西宸那个混蛋可聪明多了。
也许,他刻意不提的地方,正是他所在意的。
得出这个结论了,灵女的心就稳住,笑眯眯的看着云景:“好吧,刚刚是我情绪过激了,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说我部落的坏话,否则的话,我可不会那么轻易的饶过你,这一次嘛,就算了,今天我心情好,你很快也会遇到好事,想必你到时候也一定和我一样高兴。”
云景听她这话,感觉莫名其妙,而且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假的。
好事儿?
这个女人又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她的好事,对于别人来说可都是坏事。
云景在外面和灵女东拉西扯,故意拖延时间,夏染其实已经在殿内,四处翻找寻找有没有解药。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里面简直是人间地狱。
尽管云景跟他说过,他也做了充足的思想准备,但还是没有想到这里面能是这样,他也不知道,那个该死的灵女究竟是怎么在这种房间这种环境里睡着觉的,要是换成一个胆小的人,恐怕一进来就给吓死了。
夏染也顾不上害怕,趁着昏暗的月光开始在里面寻找解药,不能发出任何的动静,还得时刻听着外面的谈话声。
一边找一边在心里暗暗八卦,听这两个人谈话的意思,好像是这个女人一直都想着嫁给云景,可云景一直没有同意。
想想也对,谁会喜欢这样凶狠歹毒的人?
这还能叫人吗?
这简直就是修罗呀,杀人不眨眼,甚至是把杀人当成乐趣,任谁都得毛骨悚然吧?
那个灵女存的药还真不少,药架子上一瓶一瓶的,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
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都得弄走,弄不走的也得给她毁了,这种害人的玩意儿,留着一点用处都没有。
一直到弄得差不多了,连暗格中的药盒子都没有放过,满满当当的,把带来的布袋都装满了。
夏染从后窗里跃出去,发了一个暗号。
云景听到这个暗号,心头微微一松,他把剑往前一刺:“我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出手吧,今天晚上就有个了结!”
灵女把鞭子往前一挡:“你真的不管你的母妃了?”
云景冷笑了一声:“你也太自以为是了,真的觉得你是天底下第一聪明人,别人都没有脑子吗?
就在你把太后送回来,故意刺激我的那一刻,我就下决心,一定要和你做个了断!更别说我现在已经找到了我的母妃,你真以为还能够利用她来要挟我吗?”
听到最后一句,灵女眼睛微微睁大,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但她很快又恢复如常。
“你想用这种办法来骗我,未免太小瞧我了吧?
我告诉你,你别想着从我这里套出话来,除非,你能够好好求我,满足我提出来的要求!”
“求你?
满足你的要求?
你简直是做梦!”
云景再次挥剑,招式凌厉,招招要命,根本就不是试探。
灵女的脸色微微沉了沉。
话还没有说,云景语气讥讽地说:“不过,我倒真是小看了你,也没想到你也连白家都能够收买,只可惜了,你收买的那个二夫人,就是一个没脑子的蠢货,你是怎么认为,她可以完成你交给她的任务的?”
一听到他提到二夫人,灵女的脸色再次一变,这次没有办法再淡定了。
云景看着她变了脸色,继续刺激她:“那个二夫人愚蠢无比,只因先想着自己变美,就她那副尊容,变美了又能怎么样?
她哪里会把你交给她的事放在心上,没两次就露出了破绽,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灵女压着火气问道:“在哪儿?”
她心中暗想,如果二夫人真的敢背叛她,那她一定要把二夫人给宰了,放干她的血!
不料,云景冷笑着说:“二夫人现在已经魂归西天了,她被关在暗室中,当初是怎么关我母妃的,现在就怎么关着她,只是没有人再给她送吃喝,让她活活的饿死渴死在那里!”
听到云景这番话,灵女总算是相信,云景并不是诓骗她,而是真的已经把太妃给就出去了。
她脸色难看,气的胸口一起一伏。
她现在已经不关心太妃如何,更不关心二夫人的死活,她只想知道,她养在暗室中的那些枝藤怎么样了。
她目光冷冽,脸色如同凝结了寒霜:“她的死活我不管,你把那些枝藤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你觉得我会留的那些害人的东西吗?
当然是一把火把它们给烧成灰了!”
灵女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你真的以为,那些枝藤……”
她后面的话没有再说。
云景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接下去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那些枝藤非同寻常,根本就不是简单的用火可以烧死的,那些阴诡歹毒的东西,必须得用其他特殊的方式来处理。
它们被贴了符咒,还被泼了油,不管用什么法子,反正你别再心存侥幸,它们的确是已经死了,死透了!”
灵女脸色大变,眼睛里冒出凶狠的光:“不可能!我不信谁会有这样的本事,没有人能够烧毁我的枝藤!”
“你以为你是谁?
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
不过就是凭借一些歪门邪道的歹毒手段罢了,真以为就天下无敌了吗?
我们泱泱大中原,怎么会连你们这点儿歪门邪事都控制不住,之前只不过是没有在意,不和你们一般见识罢了,还真的以为自己能够称霸中原吗?”
灵女气得心口发痛,脸色有些发白,她心里暗暗感觉到不妙。
她中了毒,现阶段最忌讳的就是不能动怒,可今天晚上,她已经生气过太多次。
看着他的脸色,云景心头一动,继续说道:“既然已经告诉你了,那我就不介意再告诉你几个信息,城中拿处院子是你选的吧?
地理位置的确不错,只要有人大批的派兵过去围困,里面的人很快就会知道,不过,要对付他们,我也有的是办法,根本就没有调军士过去。
你猜怎么着,他们现在已经全部都去见你们的祖宗了!”
这话犹如当头重击,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砸在灵女的头上,她身子微微一晃,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景:“你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怎么会知道那里的地形?
要不要我把详细的地址告诉你?”
第一千五百五十三章 你们本就不该存在于世上
第一千五百五十三章 你们本就不该存在于世上!
看着灵女震惊的脸,云景的心里一阵畅快,但一想到此时还在昏迷的苏南衣,他又觉得心头火起。
挥剑斩出,一剑快似一剑。
“你为什么要到中原来?
为什么不好好缩在你的地方?
就那么缩一辈子!非得要到京城里来搅弄是非?
!”
“你们那个部族为什么还不毁灭?
违抗天道,灭绝人性的东西,本就不该存在世上!”
“若我能提早知道后来发生的这些事,当年我宁可死,也不愿意落在你们的部落,被你们所救!”
他语气铿锵,每句话里都带着深刻的恨意。
如同一把把飞刀都扑向灵女。
灵女甩着鞭子招架,但她平时也就是靠着一些歪门邪道的手段取胜,真的和云景这样硬碰硬,她很快就不是对手。
尤其听到云景说的那些充满恨意的话,她更是觉得心头沉痛。
“你宁可死,也不愿意为我所救?”
“没错,如果我知道后来会发生这些事情,或宁可当时就死了!哪怕尸骨无存,也胜过和你纠缠不清!被你和你的部族缠上,简直就是天底下最恶心的事情!”
灵女的脸色苍白,感觉胸口一阵阵的疼痛,她勉强压制住,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阴冷的笑。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提早,也没有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已经被我们缠上,此生此时休想再逃脱!”
云景听到这话,手上的剑攻击越来越快。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帮你找什么手下吗?
实话告诉你,他们几个早已被我控制!包括魂女和巫女也是如此,还有那几个被你练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他们都在我手中!
我要一个一个将他们斩杀,斩杀在你的眼前,让你清清楚楚看到,你们全部的希望就此破灭,再没有一线可能!”
灵女听到这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此话当真,你把他们都抓了?”
“当然!事到如今,我还有必要骗你吗?”
云景说着挥剑刺过去,灵女急忙躲闪,但晚了一步,她的长发被一剑削下去,不少发丝坠落。
她瞪大着眼睛,眼角几乎瞪裂,盯着头发,半晌猛的抬头看向云景,眼中一片赤红,犹如点着了怒火。
云景看着她这副样子冷笑道:“怎么,只削你一点头发你就受不了了?
那么,那些被你放血挖心的女孩子呢?
她们又该向谁去喊冤?”
灵女咬牙切齿,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每个字都带着愤恨和不甘。
“我跟你说了,那是她们该死!她们天生下贱,就如同蝼蚁一般,就是为了为我贡献而生的!”
云景差点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别人的命同样贵重,根本就不是为你而生,你算老几?”
他再次攻击,手里的剑挥得更快,不过几剑又把灵女的头发削落不少,原本长发飘飘的样子,现在变成披肩短发,有的地方还长短不一,看上去丑陋至极。
灵女气得大叫一声,从某些方面来说,她的头发就是她的武器,如今被斩的七零八落,她心里的火气可想而知。
她胸口猛烈地一痛,再也忍受不住,一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云景后退一步,非但没有心疼的意思,反而觉得一阵痛快。
“你究竟和顾西宸达成了什么协议?
他为什么会让你住在这里?
你们之间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灵女抹了抹嘴角的血,感觉气息有些不稳,她紧紧握着鞭子狠声说道:“你想知道?
我偏偏不告诉你,这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顾西宸是什么人,你也不知道,不过有一件事情很快你就会知道了,相信他会找你好好商量的。”
云景不再说话,反正这些问题将来他就问顾西宸也是一样。
他今天晚上就要和这个灵女做个了结,即便是不能杀死她,也要把她抓住。
他二话不说,继续发动攻击,招招毙命。
灵女躲闪不及,后面也没有办法再躲,她身体里的毒发作,更加招架不住,一剑被云景刺中肩膀,痛的脸色苍白,眼前发花,再也受不住,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云景用脚踢了踢她,检查是真的晕了,并非是装的,拿出绳子来把她的手脚捆上,嘴也堵上。
这样的人,意想不到的地方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武器,那一步都不能大意。
把她捆好,云景带着她原路返回到宫殿外,找来自己的暗卫,吩咐他们小心谨慎,把人带出去再说。
夏染也等的着急,看云景出来,总算是松了口气。
“你怎么样?
没有受伤吧?”
云景摇了摇头:“我没事,你怎么样?
药都到手了吗?”
夏染把袋子拎到他的面前,里面鼓鼓囊囊一大堆,稀里哗啦的响个不停。
“我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没有,反正能拿的都拿上了。”
云景点点头:“好,那我们就回去拿给意空大师,让他看一看。”
他们俩谁都不太懂,也不知道真正的解药究竟是什么样,到底有没有在这里面。
云景暗暗心中祈福,希望解药会在这里,而不是被灵女放在身上,或者放在其他的什么地方。
夏染回头看了看宫殿:“咱们就这么走了?
我瞧着那里面可真不像是人呆的地方,比屠宰场还要阴森可怖,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地方。”
云景脸色严肃,他虽然没有进去,但是之前也从窗户和门缝当中看过,虽然没有看全,但是窥一斑而知全貌,他也能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所在。
夏染在一旁怂恿着他:“咱们来一趟不能白来,这个灵女在此祸害了这么久,不知道伤害了多少无辜的女孩子,难道就这么算了?
而且顾西宸也绝对知情,他成为一国之君,就这么听之任之不可恶吗?”
云景眸光深深,眼底深处充斥着怒意,翻滚如浪,他回头盯着宫殿,字字坚定如铁。
“你说的对,我们不能白来一趟,这种人间炼狱,再没有留着的必要!”
夏染咬牙切齿:“没错,就像金光观一样,让他见鬼去吧!”
云景回头看他:“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夏染毫不犹豫,“当然是放把火,把它给烧了!我带了油和火折子,保管让他救无可救。”
云景盯着他:“看来你是早就准备好了吧?”
夏染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他套话了,干笑了两声说:“我一听你说这个地方的时候,心里就有了打算,这种地方留着实在没用,咱们就给他助助兴吧!”
云景不置可否,伸出手说:“你去泼油,我来点火。”
夏染眉开眼笑,他带来的油虽然不多,但十分特别,和寻常的油完全不同,只要点上用水根本扑不灭。
是他去别的国家时,特意买回来的,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两人一通忙活。
夏染盯着黑暗中的宫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好了,一切准备就绪,开始吧!!”
云景没有说话,手里的火折子一抛,一道火光掠过夜色,直落在宫殿上,顿时那一点点的火苗遇到火油,“砰”地一声迅速的扩大,燃烧,一眨眼的功夫,火苗就吞噬了门窗。
噼里啪啦的响声,在夜色中听起来格外清晰,如同有人在火中呜咽。
第一千五百五十四章 人都死了,装哪门子深情
第一千五百五十四章 人都死了,装哪门子深情?
这声音听的人毛骨悚然,尤其是在夜色中夜风吹过,火势迅猛,腾腾的烟雾升起在上空,久久不散。
夏染看着大火低声说道:“你说那些死在这里的冤魂,现在是不是也很欣慰?”
云景抿着嘴唇没有回答。
死都死了,而且还死的那么惨,即便是感到欣慰,又能如何?
总是不能再死而复生的,甚至有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们的家人或许还在苦苦的寻找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已经惨死在这里,尸骨无存。
“我们走吧,南衣还在等着。”
两人匆匆忙忙迅速离开,刚离开不久,就听到有人大声喊走水了。
但是他们也没有回头,脚步迅速加快,消失在夜色中。
顾西宸正在书房里琢磨着,怎么给云景添堵,让他同意娶那个灵女。
琢磨了半天,他想着从云景本人身上恐怕很难。
还是得从太妃身上下手,或者直接把北离王妃招进宫来,跟她谈一谈,只要她们俩同意了,想必云景也不能说出什么来。
他心里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一定要办成。
一是能给他自己治病,二是可以给云景添堵,这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事儿。
本来还有些不乐意,现在越想越觉得有趣,甚至有点跃跃欲试了。
他刚刚睡下,外面有脚步声响,还挺急促,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稍等了片刻,小武子从外面听不进来压低声音说:“陛下,您睡了吗?”
顾西宸又睁开眼睛,隔着帘子问道:“发生了何事?”
“回陛下,宫中走水了。”
“走水了就让救火队去,就跟朕来说什么?
难道真会去救火吗?”
顾西宸发了一通脾气,小武子不再多说什么,低头转身往外走。
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顾西宸问:“是哪里走水了?”
“回陛下的话,是原来柔嫔娘娘的宫中走水了。”
顾西宸听到这话,噌一下子坐了起来,掀开帘子,双调都有些变了:“你说是哪儿?”
小武子又重复一遍,顾西宸的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小武子急忙给他拿上衣裳,快步上去。
顾西宸的脑子里嗡嗡的,他完全没有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有到地方,就远远的看到火焰升腾,照亮了半个皇城。
夜色中风声,火声混在一起,如同鬼哭狼嚎。
空气也被烤得炙热,但是顾西宸没有感觉到热,反而觉得有一股子凉气从后背冒出来。
那些声音在他的耳边经久不散。
他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小武子急忙伸手扶住他。
他大力的喘着粗气,看着火场四周,很多人都在救火。
叫嚷声,脚步声,泼水声,还有各种盆碰在一起的声音,嘈杂无比。
可他什么也听不见,脑子里只回荡着一种声音。
那就是……完蛋了。
他简直无法相信,灵女刚刚跟他说完没有多久,居然就着了火,看这火势,根本不可能跑得出来。
他并不关心灵女的死活,就这么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惜,本来也想着弄死她,可是现在不行!
他们俩刚刚达成了协议,他还要指着灵女给他治病。
怎么办?
!
灵女可是说了,现在能治他病的,除了她没有别人。
顾西宸瞪大眼睛,看着惨烈的火场,火苗映在他的眼底,透出深深的绝望。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他做个皇帝就这么难?
就不能让他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吗?
那他要这个皇帝有什么用?
他近乎疯狂的想往里闯,小武子急忙伸手抱住他,不断的大声劝。
就在这个时候,李贵妃也匆忙赶来了。
着了这么大火,还是一个敏感的地方,后宫中谁又能不多想。
尤其是李贵妃,听说皇上也来了,她也顾不得梳头,散着头发,略施薄妆,匆匆忙忙的赶来。
见到顾西宸,李贵妃实在不明白,人都死了,这里又一直空着,宋家的反应怎么就这么大?
难道对一个死人还有什么深情厚谊吗?
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柔嫔活着的时候,虽然说也很受宠,但也没有到这个份上。
换句话说,如果真的这么深情,也不会舍得让她死。
那这究竟是为哪般?
李贵妃想不通。
现在也来不及多想,她匆忙上前一把拉住顾西宸,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眼圈迅速红了眼,眼里盈盈有泪光。
“皇上,您这是干什么呀?
可得保重好龙体啊!这里有救火队了,您自己的安危才更重要啊!”
顾西宸心里懊恼至极,满腔的话没办法说出口。
现在李贵妃的出现,就如同给他找了一个发泄口一般。
他眼睛很很盯着李贵妃:“你知道什么?
谁让你来的?”
李贵妃看着他的眼神,心里有点发毛,实在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惹恼了他,不过就是过来询问一下,表示自己的关心,要不然她才懒得来。
这大半夜的,在宫里好好的睡觉不好吗?
“臣妾是听说,皇上在此,怕您担忧伤心过度,所以才过来看看……”
她话还没有说完,顾西宸狠狠的打断:“听说?
你听谁说?
为什么朕刚到这里不久,你就知道了?
莫非你在朕的身边安插了眼线不成?
时刻注意着朕的动向吗?”
这话可说的太重了,李贵妃哪里敢承认,脸色微微泛白,眼泪也滚了下来,这次是真的流眼泪了。
“皇上,您误会了,臣妾绝对不敢,怎敢派人监视皇上,就是给臣妾一万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啊!只是现在这里闹得这般大,整个后宫都知道了,火势如此猛烈,想不知道都难呀!”
顾西宸的眼中映着跳跃的火苗,死死的盯着她。
李贵妃现在心里懊恼不已,早知道就不来趟这个浑水,谁知道顾西宸发的什么疯,这究竟是怎么了?
她还没有想好对策,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圆出去,顾西宸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儿,眼睛如同嗜血的猛兽一般锁住她。
“你给朕滚回宫里去!禁足三个月!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宫半步,听懂了吗?”
李贵妃脑子里一懵,感觉天塌地陷一般。
禁足三个月?
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她昨天还跟后宫里的嫔妃们炫耀,暗示皇帝有多疼爱她,宠爱她,简直就是宫里的独一份,虽然没有皇后,但是她比皇后也差不了多少,看着那些妃嫔俯首贴耳,垂头连大气也不敢喘的样子,她就觉得无比痛快。
可这一转眼的功夫,她就又被禁足,而且是整整三个月!
不是三天,是三个月!
这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那些妃嫔会怎么在背后嘲笑她?
她想都不敢想!
更加要命的是这三个月,将近一百天啊!
可以改变的事情太多了。
别说一百天,在这后宫之中,哪怕是十天,三天,都是瞬息万变的。
三个月,说不定皇帝根本就已经想不起来她是谁了。
她脸色苍白,浑身微微颤抖,双腿跪在地上,仰着头泪水滚滚,看起来好不可怜。
“皇上求皇上开恩,臣妾知道错了,臣妾这就走,求您别责怪臣妾,更别禁足臣妾,臣妾还想着好好伺候皇上,给您送汤送送饭,求您宽恕臣妾这一回吧!”
顾西宸现在连命都快没有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汤什么饭?
他只是想去问问救火队,里面的人究竟怎么样,还有没有生还的希望。
第一千五百五十五章 希望落空
第一千五百五十五章 希望落空
整座宫殿都烧成了一座废墟,这火也烧得十分邪乎,很久才被扑灭。
其实不用救火队回复顾西宸也知道,照这么个烧法,就算里面有人恐怕也得烧成灰炭,根本就活不了。
他呆呆的看着宫殿半晌,久久不能回神。
小武子看着他眼神空洞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十分奇怪,觉得他的情绪十分不正常。
但他不敢多言垂首,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有个什么再牵连到自己。
像刚才的李贵妃,明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过来看了看他,结果现在就被拖了回去,还被禁足三个月。
还有其他几个听到消息赶过来的妃嫔,看到这种情况也不敢露面,半路又返回去了。
小武子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叹,这后宫中的风云啊,真是瞬息万变。
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估计连李贵妃自己现在都懵着呢,不知道怎么就落得这步田地。
禁足三个月,那跟被打入冷宫基本上没有什么差别了。
宋娇的心理十分复杂,乱糟糟的如同好多个线团一般,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失魂落魄的往回走,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七魂六魄。
小武子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的跟着,在没有明白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他也不敢随意乱劝。
谁知道顾西宸哪根神经不对,万一又惹到他就麻烦了。
跟着顾西宸走到书房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顾西宸忽然回过头来盯住他。
这目光深深的,十分锋利,看的小武子心口一阵跳,立马低下头去。
就听顾西宸在他头顶上问道:“你说,一个特别聪明的人,会把自己无端端地烧死吗?”
小武子被他问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突然间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和那场火有很大的关系,想不明白,索性干脆就不想,按照正常的逻辑回答道:“回皇上的话,奴才愚钝,如果要是奴才的话,应该不会把自己烧死在火里。”
“怎么说?”
“奴才睡觉的地方虽然不大,但也不算小了,就算是起火。
一时半会儿也烧不到跟前来,只要奴才不是睡得特别死,一定能够逃生。”
顾西宸的眼睛顿时亮了,就像是一片死灰中就冒出了火星。
“你说的对,说的对呀!”
顾西宸一边说,一边大步走进书房,坐在椅子上,眼睛咕噜噜的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武子在不远处站着,一直低着头,不说一句多余的话。
顾西宸琢磨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他不相信灵女那么大的本事,忽然间说死就死了,而且还是被火烧死。
那火又不是一下子就着成那样,肯定是先从一个地方烧起来,她离开的时间并不长,就算是回去就睡,也不会睡得不省人事,连着火也听不见。
如果能够听见,按照她的能力,怎么着也能逃出去。
顾西宸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那个灵女一定没死,也许就是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说不定此刻正在暗中盯着自己。
或许这根本就是他用的一种障眼法,想看看自己是不是会真心实意的办答应他的事。
他打开灵女昨天晚上给他的瓶子,仔细数着里面的药丸。
这些药果然管用,他觉得身体好了不少。
一颗要能顶几天的话,那这瓶药也可以管不少时间,足够让他把答应过灵女的事情办成。
只要把事情办成了,一切就都好说了,说不定到时候灵女会自动现身。
他打定了主意,吩咐小武子,今天天一亮就让众官早朝。
小武子答应一声下去办,顾西宸扶着额头又躺回床上。
他没有半分睡意,但是不得不强迫自己睡着,养养精神,他现在太知道,一个健康的身体有多么重要了。
宫里鸡飞狗跳,闹得不可开交,云景和夏染此时已经回到王府。
意空大师也在等着。
见他们俩回来急忙迎上来。
夏染把手里的布袋往他面前一放:“您看看,这是我们带回来的药,里面有没有能解毒的。”
意空大师急忙打开袋子,忍不住惊叹一声:“好家伙,这里面这么多药!”
云景让夏染和意空大师在这边儿辨别,他进去看苏南衣。
苏南衣依旧昏睡不醒,云景的心顿时又提起来,他看了看苏南的伤口,好在伤口没有变深的迹象。
这多少能让他放点心,可是他也很清楚,苏南衣一天不好,他就没有办法真正的松下心来。
小桃一直在旁伺候,没有离开,现在正趴在床头上打盹儿,听到动静急忙睁开眼,云景对她点点头,示意她没事儿。
小桃也不说话,两个人也没有交流。
云景知道。
这个小丫头虽然只是苏南衣带丫鬟,但却忠心耿耿,一直跟着她,现在心里对自己肯定是有怨恨。
他也没有多做解释,相反觉得让她们恨恨自己,反而心里能够痛快一些。
他的确是该恨。
这些都是他自己找的。
守着苏南衣坐了一会儿,云景实在不放心意空大师和夏染那边儿,他又出去查看情况。
两个人正在头顶头地仔细分辨里面的药,夏染虽然不太懂,但也不放心,非得盯着才行。
意空大师把瓶子一个个的打开,把药丸倒出来,一粒一粒的分辨,又一粒粒的装回去。
没倒出来一次,夏染的心就提起来,一次看到他又把药丸装回去,放到一边,心就沉下去一次。
眼看着布袋里的东西越来越少,云景和夏染都忍不住紧绷起来。
夏染实在按捺不住:“怎么个意思没有啊?
这么多里面就挑不出来一种有用的吗?”
意空大师抿着嘴不说话。
夏染和云景都习惯了他看似没谱的样子,每次看到他严肃认真的时候,心里反而不安,觉得十分没底。
“大师,究竟怎么样,还望你能如实相告。”
意空大师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摇头。
他这一摇头云景感觉就像是一脚踩空,都知道这番努力算是白费了。
努力白费,他根本不怕,可问题在于,苏南衣还是没有救。
夏染低低骂了一声,转过身去。
云景强迫自己冷静,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保持镇静,不能乱了方寸。
“这次里面没有就接着找,没关系,”云景脸色如常,“辛苦大师了。”
他说完也不等意空大师回答,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走。
夏染转头看到他这样,想安慰他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能说什么呢?
什么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与其现在追着他喋喋不休的劝,还不如让他自己安静一会儿。
云景表面平静,其实内心里如同烧了一把火一般,火苗滚烫,烤着他的五脏六腑,身上的每一寸都在疼。
他大步走到王府里的一处隐秘院落,用力的推开门。
走到厢房里,看着地上被捆着的灵女。
灵女此时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头脑还有些发晕,还没有搞清楚眼前的状况,模模糊糊的,看到一条影子向自己走过来。
她晃了晃头,想挣扎着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住了,嘴也被堵住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定睛仔细看。
第一千五百五十六章 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你面
第一千五百五十六章 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你面前
灵女渐渐的看清楚,过来的人是云景,心里微微惊诧。
脑子里迅速的回想一番,想到之前自己和云景在宫殿中的情形,想起她没有控制住情绪和体内的毒素,吐血昏迷。
回想起来这些,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但是她根本没有半分的慌乱,眼睛就那么看着云景,甚至还隐隐的有些笑意。
她的嘴被堵着,根本说不了话,一双眼睛含着笑,只是看起来分外的诡异阴险。
云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两个人四目相对,灵女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
云景面无表情,一双眸子冷厉:“你现在已经在我手中,其他的我不想多说,我只想问,解药在哪里?”
云景也知道,面对这个灵女,越是表现的急切,她反而越会得意,不会轻易说出解药的下落。
但此时,云景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他没有半分的耐心再和灵女再浪费一点儿时间。
灵女抬了抬下巴。
云景伸出两个手指,把他她里堵着的东西扯下来,甚至一点都不愿意触碰到她的皮肤,表情里的厌恶清晰可见,丝毫没有掩饰。
灵女的目光沉了沉,随即笑意更浓,她抿了抿嘴唇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脸,这才缓缓说:“你这么急着想要解药啊,到底是谁中了毒?”
“这些跟你没有关系,你只需要说出解药在哪儿。”
灵女眨巴着眼睛:“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你得求我才行,你不求我,反而用这种态度,还把我捆起来,我可不高兴了,我不高兴,你觉得,我会轻易的把解药给你吗?”
云景短促的笑了一声:“我看,是你没有弄清楚眼前的境况吧?”
灵女漫不经心的说:“什么情况?
就是你把我抓住了呗,这里是哪儿?
你的王府吗?
其实呢,我也想到你的王府里来,现在被你带来了,这不是挺好的吗?
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更没有什么可怕的。”
云景盯着她,眼神里的恨意和嫌弃清晰可见。
“我知道你不怕,你是谁呀?
你根本就不算是个人,比畜牲还不如,说你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说你是禽兽,禽兽都会不高兴。
可是,你真的就没有任何的弱点吗?
你真的就无所畏惧吗?
我看未必吧?
你有极大的野心和贪欲,这就是你的弱点。”
云景双眼里含着冷笑,每个字都像敲在灵女的心上,她觉得心口不停的颤,隐约也觉得云景应该会有很多的手段。
她很清楚云景不是寻常的男人,他冷静强大,自控力非常的强。
不像顾西宸那种人狂妄自大,又没有什么本事。
这样的人才是最难对付的,当然也是最吸引她的。
她觉得,只有像云景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她。
她歪着头轻轻的展颜一笑:“你骂我?
你骂吧,反正挨骂也少不了一块肉,你越是骂我,就说明你心里的恨越多,你知道吗?
恨比爱更让人印象深刻,这说明你的心里有我,在乎我,你越是骂我就越是开心了,骂吧!接着骂!”
云景看着她这不要脸的样子,心头一阵恶心,眼里闪过狠厉:“你不说,对吧?
什么也不怕对吗?
好,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看!”
云景说完,转身走出去,灵女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眼中的狠光反上来,她不知道云景想要干什么,但她意识到,真正的考验到了。
没过多久,她听到院子里响起脚步声。
隐约还有一些熟悉的气息。
她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还没有真正的想明白,云景已经有进来,伸手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就往外拖。
灵女被拖的头发头皮都疼的厉害,但她依旧一声不吭,没有叫喊出来。
云景狠狠的把她扔到地上。
她若无其事的爬起来,抬眼看向院子里的人。
原本脸上得意又从容的笑,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猛然僵住。
云景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心头就微微一震,知道自己赌对了。
灵女十分了解云景,云景又何尝不了解灵女?
他知道灵女最在乎的是什么,或许她在乎的不是自己的命,但是她肯定会在乎部落里的人,尤其是那些她精心培养出来的人。
比如,眼前这个穿着黑色袍子的人。
是当初苏南衣交给他的。
此时,这个人身上依旧穿着黑色的袍子,只是头上的帽子已经掉了,露出一张可怖的脸。
那张脸已经不能称之为脸,脸上的伤痕还有油彩的图文,纵横交错,看不出本来的面目,整个人如同恶鬼一般。
灵女看到这个人,呆愣了一下,呼吸都有些急促,看了半晌,她转头看像云景。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云景面无表情,缓缓的把袖子里的一样兵器抽出来。
“你说我想要干什么,我刚刚已经跟你说过了,我要解药,如果你不给,那也无所谓,那么,就看着这些人一个个死在你的面前吧!”
他的话音未落,手腕猛的一甩手指间,那把兵器已经甩出去,直奔黑袍人的咽喉。
黑袍人看到灵女的时候,眼中飞快的闪过诧异,又充满了惊讶和希望,本来以为灵女会想办法把他救出去,可没想到,话都没有说上一句,不过一个瞬息之间,他就感觉喉咙一痛!
有什么东西缓缓流出,身体里巨大的热量也在迅速消散,他身子猛的抽搐了几下,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倒在地上。
他身体里流出暗红色的血液,味道特别难闻,比正常的血腥气更加添了几分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
他的身体就迅速瘪下去,本来就狰狞可恶的脸,现在变得更加骇人。
这一切不过就在转瞬之间,云景说了那句话,手起刀落,迅速的解决了黑袍人。
黑袍人扑通一声倒地,就这么倒在灵女的面前。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快的灵女都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她呆愣了片刻,猛地回神,一转头,看到那只独特的兵器是一根黑色的小匕首。
小匕首通体黑亮,并非铜铁制成,而是用树藤打造。
灵女看着那把匕首,脑海中不断浮现,当初她把这把匕首送给云景时候的样子。
万万没有想到,今天这把匕首会在她的面前,一下子就杀死了她的人,没有半点的犹豫。
云景也没有犹豫,看着黑袍人倒地,他上前把那把匕首有捡起来,拿出一条帕子,在匕首上轻轻擦拭,语气冷淡悠然:“想清楚了吗?
要不要说出解药在哪里?
你不说也没有关系,这只是个开始,你若不说,我就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手里的那些人都杀干净为止,你呀,最好好好想想,我不着急,但你这些人,他们也不着急吗?”
灵女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鼻翼两侧还在迅速的煽动,由此可见,她的内心并非如表面上的这般平静从容。
云景也不催促,慢慢把那把匕首擦拭干净,然后他就转身出去,灵女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他如此决绝狠辣。
云景根本丝毫不在乎她的想法,转身停在门口,又把另外一个黑袍人拎进来。
云景手里的匕首在那人的脸上轻轻划过:“怎么样?
想好了吗?”
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章 我每次看到它都无比恶心
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章 我每次看到它都无比恶心
灵女瞪大了眼睛,仔细盯着眼前的一切。
云景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又深似海。
平静的表面之下就是汹涌的恨意和怒火。
灵女的呼吸急促,她并不在意普通人的生死,甚至她以前对云景说过的那些话,都是内心的真实想法。
在他看来,那些普通人能够为她的族人而死,应该是哪些人的荣幸,那些人在她的眼中,也不过就是蝼蚁一般。
可是,她自己的人那就不同了。
尤其是这些黑袍人和那些经过异化的人,每个都是她的心头肉,她的宝贝。
这些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能力。
说是可以以一敌千,敌万都不为过。
她甚至都想不通,这些人根本就不是那些普通的军队能够抓得住的,哪怕是云景手底下的暗卫,也不可能讨到任何便宜。
可是,他们究竟是怎么被云景给抓住的?
她原本以为云景以前说的话是诈她骗她而已,就是想从她的手里拿到解药。
可是现在,一个死在自己面前,一个就在云景的刀下,她不得不相信。
“你……”
她刚一开口,话都没有说完,云景的手一划,那把奇特的匕首就划过黑袍人的咽喉,深红色的血喷溅出来,一股子难闻的气味,再一次弥漫开。
云景后退一步,一脸的嫌弃,看都没有看地上的尸首,一眼重新掏出一块帕子来,仔细的擦着手中的匕首。
这一下就像是触碰了灵女的神经。
她猛地跳起来,才想起自己的双脚也被捆着,扑通一声又倒在地上,半边脸着地,擦得她火辣辣的疼,头发在之前也被云景斩的七零八落,现在看起来无比的狼狈,再也没有平日里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现在就是想笑也笑不出来了,满脸都是愤恨,眼睛狠狠盯着云景。
云景慢条斯理,不慌不忙,此时的他眼里反而有了笑。
“怎么?
着急了,害怕了,不想着再跟我谈谈别的吗?”
灵女挣扎着坐起来:“你用我给你的匕首来杀我的人?”
云景脸上的笑容微收,目光冷厉地看着那把奇特的匕首,语气中满是冰冷,每个字都像是冰珠子一般。
“你以为,我愿意用吗?
你不知道,我每次看到它有多恶心!这种脏东西,邪性的玩意儿,我根本就不想要,若非是它能杀死你的人,还有这么一个唯一的用处,我是半分都不想再沾它!”
灵女紧紧绷的嘴唇,眼睛瞪得老大,眼角几乎要瞪裂。
“怎么?
这就生气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生气,”云景低声笑,可是笑意不达眼底:“你这个人啊,实在是奇怪的很,像你们这种人,脑子是不是都有些问题?
看中的点和我们正常人也截然不同。”
灵女咬牙切齿的说:“不同的是你们!你们这些人毫无信念,整天就知道混吃等死,占据着中原这么好的地方却不思进取,每日都是浑浑噩噩,你们不知道珍惜,那就由我们来珍惜!”
她的话说的云景微微震了一下,心头划过一丝异样,他忽然就明白了灵女一直以来的执念。
还有她这次到中原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莫非,她是为了给她的族人再找一块栖息之地?
好繁衍后代,让他们的部落发展壮大?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灵女一直都把她的族人看得十分重要。
云景不动声色,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解药。
“你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我只想拿到解药。
最后再说一次,如果你还坚持不肯说,那么我不介意再继续杀。”
他话音刚落,然后转身就往外走,明显是在要去拖一个人进来。
灵女这次真的有些慌了,大声喊道:“你不是就想要解药吗?
我说!”
云景停住脚步,但没有回身:“你最好实话实说,不要耍其他的花招,若是让我知道,你说的是谎话,故意耍我,那我就一次杀两个人。”
灵女的呼吸微微一滞,牙齿咬得咯咯响,但她此时没有半点选择。
“好,我跟你说,而且说实话!”
云景这才转回身,目光凉凉地盯着她。
“我说的是实话,不管你信不信,为了救我的族人,我不会撒谎,实话告诉你,你说的那种毒,其实上没有解药。”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云景的神色。
云景依旧面无表情,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但他心头猛的一震,不过,他又强迫自己冷静,他猜想灵女一定有办法,否则不会叫住他。
本来灵女想看他情绪失控的样子,但是云景八方不动,她不禁哼了一声。
“实话告诉你,解药确实是没有,但是却有解毒的法子,不过这个法子现在……”她说着拉长了声调,明显是在故意卖关子。
云景二话不说转身往外走,灵女一见他决绝的离开,顿时有些着急了。
“行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你现在这脾气怎么这样?”
“不要再多说一个字的废话,更不要说那种好像你特别了解我的话,再听见一个字,我就杀你一个人。”
灵女的呼吸微微停了停,想挤出一丝笑却挤不出来,她干脆坐在地上。
“实话告诉你吧,我的血就是很好的解药,你应该知道,在我们的部落,灵女身上有很多未解之谜,也有很多的能力。
换句话说,灵女就是为了整个部落而生的,在我们转化其他人的过程中,会死不少的人,也会遭受到不少的毒,所以,大概是上天的旨意,每个部族的灵女,天生血液就可以解毒。”
云景不动声色的听着她说的这些话,在心里暗暗的分析,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对于这个灵女,他早就见识过她的凶狠,狡诈和狠毒,是不能够轻易相信的。
灵女说完等着看云景的反应,但云景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她心里不仅有些火大,凭什么自己如此狼狈,被云景步步逼迫,可他却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样子。
可当下的形势他她没有办法,只能屈服。
“继续说。”
灵女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继续往下说:“我们的血就是解药,只要是我们的人制造出来的毒,全部都可以用我们的血来解,而且,并不需要其他的,只要把血用温水化开,服下即可。”
她轻轻笑了笑,语气变得柔美:“怎么样?
是不是特别的简单?
是不是也很意外?
你一直寻找的解药,其实就是我的血,就和我本人有关,你好好的求求我,我就把血给你。”
云景垂下眸子,手里把玩着那把奇特的匕首,语气冷淡:“你现在就在我的手上,怎么,你觉得我需要求你才能拿到你的血吗?”
灵女的笑容僵了僵:“好吧,我现在落在你的手中,自然是任由你处置,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中了毒,但是,看你如此心急的样子,我也愿意帮你一把,毕竟,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可是,我首先要提醒你的是,你现在还不能拿我的血。”
“你觉得你能阻止我?”
“并非是我想要阻止你,而是,我现在就算是想帮你,也是无能为力,你还不知道吧?”
云景的心里莫名的感觉到几分不妙。
“知道什么?”
第一千五百五十八章 多说一个字,就多杀一个
第一千五百五十八章 多说一个字,就多杀一个人
灵女看着云景疑惑的表情,她感觉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局,心里十分得意。
但此时,她也感觉自己的胸口又在隐隐作痛。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微闭了一下眼睛。
“你知道之前在宫殿中的时候,我为何会突然吐血,晕倒吗?
你不会是以为,我真的输给了你吧?”
云景冷笑:“有什么不可能?
就你那几下子,也就是仗着你手里邪性的东西,唬一唬别人罢了,在我面前,不过就是三脚猫的功夫罢了。”
灵女被他说的不但没有脸红,反而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是懂我的,不用我说,其实你心里也清楚,我和你之间,不可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吧?
在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位置,否则的话,你怎么对我的事情如此了如指掌呢?”
眼睛听着她说的这些恶心的话,面无表情的打断她:“你若是不想你的手下人接着死,那你就继续说。”
灵女噎了一口气:“好吧,好吧,那我不说了,就说你关心的事,关于解药的事儿,不是我不想给你啊,现在主要是我给了你,你也没有用。”
听着她说话翻来倒去,云景实在没有耐性,转身就往外走。
他随手拎进一个人来,看都没有看,直接对着脖子就抹了下去。
血液再次喷溅,一切戛然而止,一般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静了静。
灵女瞪大的眼睛,刚才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褪去,现在都僵在脸上。
她用力的喘了几口气,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怒吼声。
“你竟然……你竟然如此!”
“我警告过你,不要说多余的废话,多说一个字,就杀你一个人,从现在开始,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不介意把他们全部杀掉!”
云景声音狠厉的铿锵,每一个字都不是假的,灵女看着他的脸,知道他说到做到。
“那好,我告诉你!我中毒了,我的血现在也有毒,昨天晚上吐血,就是因为毒素发作,而且,我现在感觉非常的不舒服,中了毒我必须就要控制情绪,否则的话,厉害了毒发身亡也是有可能的。”
云景眯着眼睛看她,心里并不相信。
灵女也是急了,她举起手:“不信的话,你就在我手上割一刀,看看血液是不是变了颜色!原本我的血就和正常人的不同,并非是鲜红色,现在更是不一样了。”
“你怎么会中毒?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中毒?
而且什么样的毒能毒倒你?
你的血不就天生是解药吗?
要怎么会毒倒?
我警告你,你最好把事情说清楚,不要颠三倒四!”
“这个当然要拜你们的好皇帝所赐!我想,你应该知道关于那座道观的事情吧?
他在那一座道观里干了什么勾当,你清楚吧?”
云景听到他这么说,忽然想起那天晚上,钱公公把那个女子送到她宫殿中的情景。
他记得,那个女子就是从道观里被顾西宸带出来的。
他也清楚,道观里的女子已经非同常人。
他们是顾西宸暗中派人制造出来的毒人。
云景的心口狠狠的跳了几下,那天晚上,他的确亲眼看着灵女把那个女子杀了放了血,血是有毒的,所以她也就中了毒……
“我的血的确是可以解毒,但大部分都是我们部族的毒,可是,你也应该知道那个狗皇帝,他费尽心思做出来的毒,又怎么会是寻常的?
他本来就是用那些东西来对付我的,你知道吗?
他昨天晚上还用这个毒来威胁我,我呢“”只是略施小计就把他给骗过了,他现在已经相信他的计划失败,我没有中毒。”
“那他有这种毒的解药吗?”
灵女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他没有说:他自己也清楚他的身体情况,他无非就是想威胁我:给他治好病而已,就算是各取所需吧!可是后来,他发现他根本就没有毒倒我,所以,也就瞬间又开始求着我。”
“要不然这样,你让我再去和顾西宸谈谈,说不定他会先把解药给我,我解了毒之后,不就能帮你了吗?
你觉得怎么样?”
灵女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透着几分得意。
云景冷笑了一声,语气意味深长:“恐怕不行了,因为我们把你所在的那处宫殿放火烧了,现在,顾西宸估计正在废墟里找你的尸体呢!”
灵女听到这话瞬间惊了!
她无法想象云景竟然这么狠,直接把那处宫殿给烧了,那可是皇宫啊,在皇宫里放火,他身为臣子,竟然敢这么做?
简直是狂妄至极!
短短暂的惊愕之后,灵女又笑了起来。
“果然像你的行事风格,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
那现在我就没有办法了,反正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的血里有毒,我想帮也帮不了。”
云景看着她的神情,心里要冒出火气,迈步走上前来。
灵女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本能的瑟缩了一下。
云景用帕子垫着自己的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究竟有没有毒,试试就知道了。
云景拖着灵女又回到房间里,桌子上正好有茶碗。
他把茶碗拿过来,又拿把匕首在灵女的手上一划。
深褐色的血液从她手上滴落,带着一股特殊的味道。
这种味道很难闻,云景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灵女完全没有防备,等到看到自己的手被划破了口子,滴出血来的时候,才猛的回神,再一抬头,看到云景的嫌弃皱眉的动作,心头狠狠的一抽。
她的眼中有闪过几分狠辣和狡猾,脸上却浮现柔美的笑容。
“你看怎么样?
我真的没有骗你吧,这血里的确是有毒,如果你还不信的话,就找一只狗来让它喝了,看它会不会死。”
她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在她的眼中,狗和寻常的普通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区别。
云景沉着脸没有说话,事到现在,他已经相信了七八分。
这种感觉实在是难以形容,每次都看着近在咫尺的成功却又擦肩而过,想得,却始终得不到。
这样都无能为力,一次次,如同海浪一般把他吞没,让他几乎要窒息。
他自己无所谓,再难受他也能咬牙撑着,可是他现在受不了的是,看着苏南衣就这么昏迷下去。
灵女看着他的神色变换,见他的脸上一直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趁机说道:“你让我去见见顾西宸,他若是看到我没有死,一定会欣喜若狂,说不定就会把有没有解药的事告诉我,如果他有解药,我有办法让他交出来,只要我吃下解药,那一切不就都成了吗?”
云景目光鄙夷的看着他:“你会有这么好心?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灵女眨巴着眼睛:“怎么不能?
看我说了我的血里有毒,这不是已经证实了吗?
我没有骗你吧,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呢?”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但我会去证实,你给我记住了,如果让我发现你撒谎,那你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灵女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你要怎么证实?
去问顾西宸吗?
他是不会告诉你的!”
“我自然有办法,不用你操心!”
云景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第一千五百五十九章 虚情假意坐朝堂
第一千五百五十九章 虚情假意坐朝堂
云景回头看,进来的是王府的奴仆。
“回王爷,宫中传来消息,今日上朝,时间差不多了,你赶紧准备一下吧!”
上朝?
!
云景心头闪过一阵不痛快,顾西宸又搞什么鬼?
后宫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他竟然还有心思上朝?
不过,这也正好,他也想看看顾西宸,正愁没有理由进宫,这一次倒是个机会。
云景点点头:“谁把夏公子请来!”
看守灵女,云景只相信夏染。
刚才的话灵女也听见了,在心里琢磨着,恐怕顾西宸突然之间要上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莫非,他是想着借这个机会见见云景?
然后提出要求。
那么看来,顾西宸也不是完全那么傻,至少从这一点上来看,他是不太相信自己死了。
灵女心里暗暗琢磨,并没有把这些告诉云景,反而抬头笑眯眯的说:“不如你带我去吧,我见到顾西宸,跟他说明一下,说不定他就能把解药给我了。”
云景里都不理他。
她还想说什么,云景又捡起那块儿破布,把她的嘴堵上了。
没过多久,夏染来了。
云景也没有瞒着他,把刚才的事儿对他说了,夏染一听又惊又怒,心里的滋味也很复杂,他的想法和云景一样,这件事情总是一波三折,明明马上就要有希望了,忽然之间又坠入绝望。
他用力地握了握拳头:“你放心,把她交给我,你去上朝吧,看看顾西宸搞什么鬼。”
“这个灵女诡计多端,你要多多提防。”
“行,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云景匆匆忙忙走了。
夏染转头看着地上的灵女,脸上微微带笑,眼中却是寒光一片。
灵女抬着下巴,眯着眼睛看他。
她的眼神中充满挑衅,先是惊讶,然后是了然,仿佛能够看透夏染身上所有的秘密一般。
夏染看着她这副德行,冷笑一声走到院子里。
灵女见他转身要走,嘴里呜呜出声,似乎在急切的说什么。
夏染头也不回:“你这点伎俩,就别在本公子面前使了,你无非就是想说点什么,迷惑我而已,目的就是为了放了你,放心吧,绝不可能实现,本公子一个字都不会听你说!”
果然他这番话说完,灵女的呜呜声就停止了。
夏染短促轻蔑的笑了笑。
灵女看着他的背影,眼中迸出凶狠的光,这个男人还真是不太好弄,她就奇了怪了,怎么这么多男人,就顾西宸那么蠢。
其他的人却根本不同她合作,只有又蠢又傻的顾西宸,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亏他还以为自己当上了什么狗屁皇帝,现在连这个商人都比不上!
可不管怎么说,夏染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而且干脆的把她的意图挑明了,她想说也说不出来,胸口又是一阵痛,忍不住又想吐血,可是嘴被堵住了,那口血又被吞了回去。
这股子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灵女脸色苍白,半晌最终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夏染听着动静,连回头都没有。
云景骑着马,直奔皇城。
到城门口的时候,果然看到不少文武官员,下马的下马下轿的下轿。
有人见到他急忙快步过来打招呼。
“下官参见王爷!”
“王爷近日可好,下官有礼了!”
云景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也有人凑过来小声问:“王爷,这么多日不见,皇上今天突然之间宣布上朝,不知道这其中可有什么隐情,王爷能否透露一下?”
“你为什么觉得本王会知道?
身为官员,上朝不是最应该的事吗?
怎么?
平日里不上朝的时候,你们都在暗地里嘀咕,在背地里猜测,今天上朝了,又开始胡乱猜测,你们为什么事事都有猜测?”
“……”
云景目光冷冷的掠过那些眼睛冒着八卦之光的官员。
“有这功夫,多想想自己的本职事务,有没有干好,有没有辜负朝廷的托付,对不对得起自己头顶上的这顶乌纱帽!”
他说这话打了很多人的脸,许多人都面红耳赤,却又不敢反驳。
云景也懒得再理会他们,大步想着皇城内走去。
他的心里无比烦躁,比任何人都要煎熬,哪里有闲功夫去应付那些人无聊的话题。
百官早上朝堂没过多久,顾西宸也到了。
云景看着顾西宸的气色,比那天晚上要好很多,那天晚上,他就如同一个疯子,披头散发,眼睛赤红,完全不像现在这样,简直判若两人。
看到顾西宸现在的样子,云景的心头又沉了沉,他知道灵女说的话,八九不离十,就是真的。
她给顾西宸留了药,顾西宸吃了,所以身体症状缓和不少。
但至于其他的,云景还想要自己验证。
顾西宸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往下看,目光掠过云景的时候,微微停了停,看到云景身姿挺拔,威风凛凛的样子,想起灵女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忘非得嫁给他,心里又是一番记恨。
为什么明明他比云景还要小两岁,为什么他就这么倒霉,饱受身体病痛的折磨?
!
而云景之前明明变成了一个傻子,为何现在又好端端的能出现在朝堂?
上天已经够眷顾云景的了,难道还要把什么好东西都给他吗?
绝对不行!
顾西宸想到这些,恶从胆边生,他忽然之间就有了一个主意。
他好不了,云景也就别想好!
他收回思绪,向文武百官说了一下这些日子不能上朝的基本原因,无非就是龙体欠安,还有什么虽然没有上朝,但是也心系社稷,想念百官之类的话,惹得文武百官又是一阵山呼万岁。
紧接着就是处理这一阵子的事务奏折。
事实上怎么样另说,但至少表面上,顾西宸一直标榜自己是个明君,处理起政务来也是十分勤奋。
政务处理的差不多,顾西宸看着下面,问大家是否还有其他的奏折要上奏,百官谁都不再说话。
顾西宸笑了笑:“既然大家都没有事儿了,那就退朝吧,这些日子辛苦诸位爱卿了。”
百官又是万岁,又是叩头,然后陆续的退出去。
远景动作刻意放慢,他知道,之前的事情都与他无关,真正与他相关的事情,马上就要来了。
果然,就在他刚刚一转身的时候,顾西宸开口叫住了他。
听到顾西宸终于开口,云景垂下眼眸,眼底的冷意一闪即过。
“臣在,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顾西宸声音里带笑,听起来亲切无比。
“你我君臣也有些日子没有见了,朕有话跟你说,不知你有没有时间和朕去书房一趟?”
“臣遵命。”
小武子扶着顾西宸走在前面。
云景在后面跟上。
走到一半,顾西宸又改变了主意:“书房闷的慌,这里瞧着今天的天气不错,不如咱们一起去御花园走一走?”
“臣听皇上的。”
云景一边跟着他走,一边儿仔细的闻了一下,之前在顾西宸身上的那股子血腥气,没有了。
他回想了一下,之前血腥气出现的时候,是灵女刚开始给顾西宸治疗疾病的时候。
那时,顾西宸身体看起来十分康健,精神也矍铄,再后来,就出现了依赖的症状,整个人如同发狂一般。
现在又恢复如常,几翻折腾下来,顾西宸看着精神还好,但是,眉眼之间,隐隐约约有一种疲倦之气。
顾西宸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第一千五百六十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一千五百六十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云景垂眸,看着地上,心里却提高了警惕,不知道顾西宸又要搞什么鬼。
顾西宸脸上带笑:“云景啊,这里也没有外人,咱们俩就别接触拘束着了。”
“臣不敢,皇上是君,臣是臣,君臣之间应该如何,臣心里很清楚,不敢逾越半点儿。”
顾西宸听着他这话心里暗暗得意,不管这话是真是假,最起码让他心里舒服。
没错,他是君,云景是臣,就是能压他一头。
顾西宸哈哈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就是承认了云景的说法。
云景面不改色,也不追问他找自己来干什么,就静静的等待着他,看他怎么往下演。
顾西宸也在找话题,他一转眼看到一旁的一丛花:“你看,那些花开的怎么样?”
云景抬头扫了一眼:“很美。”
他说完,又迅速低下头去,半点没有想继续交流这个话题的意思。
顾西宸心里又有些不痛快,这么聊天还不得把天聊死。
他压下一口气继续说:“这个花园子里的花也是一样,就得百花齐放那才叫一个漂亮,如果只是看一枝,再怎么美,那也是撑不起来的。”
云景听到他这话,暗自冷笑,隐约大概猜到他想要说什么,这家伙不会是又想往自己的身边塞人吧?
之前可是跟他说的清清楚楚,今天又来这一招。
他想到正在府里昏迷的苏南衣,心里就十分的不痛快,南衣还在受苦,这个男人居然就想着给自己弄什么其他的灵女,简直让人心烦。
心里烦躁,这种废话干脆就不接也不开口。
顾西宸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话。
这个话题云景要是不接,那他后面的话就没办法再继续说。
他不信自己说的这么明白,云景竟然会听不出来。
他心里也有点儿不痛快,一时间没有说话。
两个人之间陷入诡异的沉默里。
想想也是觉得奇怪,哪有两个大男人一起逛花园子的。
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再说别的,云景就有些烦了,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
“皇上,不知道你还有何吩咐,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他知道顾西宸把他找来,绝对不是只为了说这些事儿,只要他一说走,逼的顾西宸不得不说实话。
果然,顾西宸脸上的假笑都有些挂不住了。
“朕找你来自然是有事。”
“不知有什么事,但凭皇上吩咐。”
顾西宸明了抿嘴唇:“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云景,朕并且问你,你可愿意为朕分忧?”
云景差点笑出声来,没想到他竟然会扣出这么一顶大帽子。
“臣自然为皇上分忧,乃是为臣的本分。”
顾西宸迅速接过话:“如此甚好,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朕也知道,你们北离王府一向忠君爱国,朕若有了难处,你一定会为朕分忧解难,这次来想去这件事情,也就只有你能为朕办了。”
云景暗暗咬牙,在心里暗骂,忠君爱国?
你也配?
!
提到四个字,我堂堂北离王府,忠诚百年,忠贞爱国的事儿比你懂!
还需要你来提醒?
可是你,虽然现在所在这个位置上,你配为人君吗?
“不知皇上有何事想让臣去做,如皇上所说,北离王府中君爱国,只要是为国家,为黎民百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云景这会儿直接把境界又给拔高了,可不只是忠君爱国,而是为国家为百姓,就顾西宸想说的那些破事,哪里算得上是为黎民百姓着想?
他噎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没有那么严重,朕是想着你的王妃,现在不是身怀有孕了,不知道现在身体情况如何了?”
“回皇上的话,王妃现在身体不怎么好,一直专注养胎,臣也小心的呵护着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灵女怀孕自是大事,这种事儿关乎北离王府的将来,若是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差池,臣也会追悔莫及。”
这话说的,又直接把顾西宸的话给堵住了,人家说了现在呵护着王妃,不让受半点委屈,而且,这可关乎到北离王府的将来,事关子嗣的大事,岂能够有半点马虎?
顾西宸的那口气,再次闷住,胸口一窒,他觉得云景处处都在堵自己的话,真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若非他清楚云景对他和灵女的事情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他的打算,他几乎都要怀疑,云景是不是故意的,今天就是来和他作对的。
这么想着,顾西宸也逐渐失去了耐心。
他勉强笑了笑,看着云景说:“即便是她有了身孕,也不能够失宠而骄,灵女嘛,该宠的时候要宠,不该宠的时候,还是要给她立下规矩,总不能说让她爬到你的头上吧?”
云景没有吭声,低着头不说话。
顾西宸抛出自己的想法:“朕是觉得,北离王府忠义百年,这么多年来,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朕也不希望你和姑母将来后代单薄,到你这里,就已经是一根独苗,照这样下去,怎么能为王府开枝散叶!
朕为你保个媒,再娶一个吧,现在这个王妃,乃是一个商户之女出身,像这样低贱的出身,实在是担不起王妃的位份,不如就让她做个侧妃,朕给你保的媒嘛,自然身份要更高贵一些,就让她做王妃吧!”
他这可根本不是商量的口气,而是直接下了命令,连身份都给安排好了。
云景现在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他缓缓抬起头来,眼睛直视着顾西宸。
顾西宸背着手,手指在身后紧握成拳。
两个人在无声的较力。
良久,云景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问道:“不知皇上为臣保的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臣也很好奇,能劳动皇上给保媒,还让她坐上王妃之位,臣实在是想不出,究竟是哪里来的尊贵女子?”
尊贵,两个字像耳光一样打在顾西宸的脸上。
他自己说出这话来都觉得牵强。
“其实也算不得有多尊贵,不过,倒是对于稳定国家有一定的帮助。”
“哦,是吗?
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皇上不妨明示,臣也好明白明白。”
顾西宸听出云景声音里的讥诮。
他的脸上也在笑,不知道他究竟是高兴,还是别的意思。
反正话已说出口,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天怎么也是要把话挑明白,顾西宸干脆把心一横:“她是一个部落的女子,说是族长也不为过,她的族人现在虽然不多,但是个个身怀绝技,若是真不能答应他们,恐怕,要引起不小的骚乱。
云景啊,北离王府世代忠诚,这次不是上阵杀敌,只是娶一个灵女,许她一个王妃之位,想必你也会觉得容易,不用出征,兵不血刃,就可以保一方安宁,这不是极大的便宜事儿吗?
你觉得如何?”
云景听着他这话,觉得他的脸皮真是厚到了极致,城外的城墙估计也不及他的脸皮厚,身为一国之君,是怎么能说出如此无耻的话来的?
!
云景觉得自己眼前真是瞎了眼,无论是顾西宸在做皇子的时候,还是初登大位的时候,他还曾经傻傻的觉得顾西宸人不错,由他来坐上皇位也不是不可以。
现在看起来,真是大错特错!
顾西宸看着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心思动摇了,心里顿时有些高兴。
第一千五百六十一章 我怕没脸见列祖列宗
第一千五百六十一章 我怕没脸见列祖列宗
顾西宸为了进一步蛊惑云景,让他赶紧认下这门亲事,继续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你放心,朕也不会亏待北离王府,就算是看在姑母曾经对朕非常好的份上,朕也不能看着王府和你吃亏不是?”
他笑了笑,觉得自己的笑容很是真诚。
“你放心,到时候,朕会给她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朕可以从国库里给你拿出金银珠宝,或者是什么东西,你可以随便挑,保证让你满意!”
云景低低的笑了一声,笑声从他的胸腔里溢出来,他感觉自己现在满心满腹全都是火气,恨不能一个字变成一团火,直接把顾西宸干脆烧成灰了事。
“皇上,北离王府百年忠诚,对于您的肯定臣十分感谢,可是北离王府这些年来,对国家,对百姓的忠诚守护,可不是用一个人的婚丧嫁娶来做到的!
臣不知道您说的那个什么部落,究竟是来自哪里,但是臣可以保证,只要您一声令下,臣即刻就点兵出征,把他们那个部族给踏平打平!保证连一棵树一棵草,都不会留下!
您说,不答应他们,有可能让一方不得安宁?
呵,那么臣想问问,一个小小的部族,都敢如此威胁您,威胁一国之君,他们的眼里真的有咱们国家的存在吗?
有您的存在吗?
能说出此等话来,真是让臣大开眼界!臣很想见识见识,究竟是哪里来的部族?
别说一个小小的部落,就是哪怕是现在的蒙林,意林,我们周围的大国,他们哪个敢如此口吐狂言?
你想让臣娶他们族里的一个女子,以平复这件事情?
臣实在做不到,也不能让北离王府如此丢脸,若是臣答应了,就是死了,也无法去见臣的父王,更没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云景后退一步:“至于您说的什么丰厚的嫁妆,从国库里取出来,臣听着简直是震惊,从来都不知道国库竟然是如此用的,臣不敢,即便是您赐了什么东西,臣也不敢要,北离王府绝对不能背上如此的污名尘!
臣现在虽然是北离王府的独苗,人丁不旺,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要保住北离王府的名节,否则的话,北离王府若是葬送在臣的手里,那臣就必须以死谢罪,只有死路一条!
此后,就无法去见父王和列祖列宗,那就只能做一个孤魂野鬼!皇上,你想看臣做一个孤魂野鬼吗?”
云景这番话简直让顾西宸目瞪口呆,气的浑身都在哆嗦。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云景长篇大论,竟然是站在国家大义的制高点上指责他,让他无话可说。
他的脸涨得通红,手心里也渗出汗来,心又在胸口砰砰的快速跳动,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生气,还是又要犯病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闭闭眼睛,尽快的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再睁开眼时,眼睛里一片清冷。
“云景,废话不必多说,朕也不想再和你扯什么国家高义,你既然不想要嫁妆,那朕也不会舔着脸非得贴给你,反正,朕的意思就一条,朕要赐给你一个女子,让她做王妃,就是这么简单,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就是撕破脸了,连其他的理由都懒得再说了。
云景也给气笑了:“既然皇上这么说了,那臣也想看看,这个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长的如何,是否天仙下凡?
能让皇上如此不遗余力的非得塞给臣。”
他这话说的有点儿难听了,但此时云景已经是怒火中烧,拼命压制住,不破口大骂,已经算得上是极为有教养。
他现在已经猜出来,灵女嘴里所说的惊喜究竟是什么,恐怕就是顾西宸强行要给自己赐婚这件事。
他们俩之间达成的协议,应该就是灵女威胁顾西宸让他把灵女送到王府去,而且还得是王妃之位。
而顾西宸,为了他自己的身体,为了他的病能够康复,所以就答应了。
今天上朝是假,恐怕把自己拉过来,说这件恶心人的事才是真。
不管他答不答应,顾西宸今天都摆定了一定要让他同意的架势。
先是诱惑,然后再是威逼,现在已经到了撕破脸必须让他同意的地步。
现在表面上看起来云景退了一步,提出要看看这赐婚的女子长得什么模样。
不过,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可是,现在顾西宸根本就交不出人来。
他现在也只是赌,赌灵女没有死,他们在暗中盯着他,只要他把这事儿办成了,说不定灵女就会现身。
“你先把此事答应下来,到时候,朕自会找个机会让你们见面。”
“那皇上的意思就是说,现在见不着?”
“不是见不着,而是她现在多有不便。”
“臣可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究竟这个灵女是什么来历,能让皇上做到如此地步,不惜一切代价来威胁臣,让臣不得不答应,而且连面都不让见,难道在皇上的心中,臣的地位已经低贱到如此地步吗?”
顾西宸多少有点难看,他也知道,现在他提的这个要求的确是有些过分,可是,他没得选,反正今天也已经和云景撕破了脸,那么,就一定要把事儿办成,否则的话这脸岂不是白撕了吗?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朕是对北离王府重视,对你重视,念着姑母的好,否则的话,这种事又怎么会轮到你的头上,你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这样的恩德臣不想要,不如皇上再次上早朝的时候,问问文武百官,他们谁乐意要谁就要去!”
云景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现在客气已经没有半分作用。
“皇上也别说什么再为臣好的话,臣实在看不出,这件破事对于臣来说好在哪里,臣有王妃实在就算是她出身卑微,但是她德行好,贤良淑德,王府人人对她称赞不已,她现在还怀着臣的骨肉,臣不想再听到任何一句关于她不好的话,无论谁说都不行!
她就算是再不好,那也是臣的结发妻子,任何人不容诋毁!更何况,您说的那个什么不明部落的女子,出身也未必见得能高到哪里去,连名字甚至部落所在的位置都不敢说,如此不光明正大,还不知道是什么妖魔鬼怪!
皇上觉得她好,为什么自己不纳她为妃呢?
反正您这花园中花团锦簇,你也觉得百花多了才能好看,多她这么一个又何妨?
可是臣不一样,臣就偏偏觉得一枝独秀最是好看,其他的全部都是狗尾巴草!”
“你……”顾西宸气的浑身都要爆炸,云景这些话就跟耳光一样,每个字都在抽他的脸。
可是现在偏偏又不能把云景怎么样,他其实在心里已经演练过无数次,想要把云景碎尸万段,但是现在,灵女有明确的要求,就是想到北离王府做王妃。
如果云景不在了,那还做个屁的王妃?
!
只有做到这一点,让她坐上了王妃,她才有可能现身,才可能给他治病!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让自己身体康复起来,至于其他的人,是死是活,是悲是喜,都与他无关。
云景看着他气的扭曲的脸,丝毫没有畏惧。
“皇上您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来召见臣吧!”
他说完这话转身就走,连头也没有回。
第一千五百六十二章 以毒攻毒
第一千五百六十二章 以毒攻毒
看着云景大步远走,顾西宸气的无以复加,但是又无可奈何。
他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眼睛里喷着火光,紧紧咬着后槽牙,好半晌,才把心里的怒火勉强压住。
他转头看着小武子:“传朕的旨意,让太妃入宫,就说太后身子抱恙,刚刚醒来,想要见见她!”
小武子低下头,眉心跳了跳:“是!奴才遵旨。”
他转身下去传旨,顾西宸站在原地没动,看着远方天边流动的云,心里迸发出寒意。
他就不信了,他贵为九五之尊,还拿捏不了一个王爷?
!
若是连这点事儿都做不到,那他费尽千辛万苦,坐上这个皇位又有什么用?
云景出了皇宫,心里气的够呛,他没有急着回王府,左思右想,还是去了茶楼一趟,想着让自己的人也查找一下,发出榜文,四处寻找解毒的方法。
也许江湖上有很多法子,能够解决这种问题。
他甚至想着去想办法联系一下惊龙宫。
听说那个地方很是神秘,而且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卖,没准会有法子。
但是他对那个地方不了解,还是想着回去跟夏染商量一下。
从茶楼里出来,他牵着马走在街上,看着街上来来往往拥挤的人群,却感觉分外的孤单。
之前曾经和苏南衣一起在街上逛,一边走,一边买小吃,大包小包的买一大堆,那是何等的欢乐。
其实逛哪里不重要,买什么也不重要,关键的是谁和你一起逛。
云景现在才体会到了“孤单”这两个字真正的含义。
他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甚至开始寄希望于下一刻,希望下一刻,就会有一个奇迹出现。
正牵着马往前走,忽然,有人在后面叫了他一声。
他刚开始没有听清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等他回头,眼前出现一个笑眯眯的老人家。
“怎么,你不记得我了?”
云景看着他,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胡神医?”
胡神医摸着胡子点了点头:“对呀,是我呀,你这是去哪里了?
你的小娘子呢?”
云景心里激动,感觉奇迹真的出现了。
这个胡神医他记得很清楚,之前和苏南衣还没有大婚的时候,曾经一起去见过他。
只不过,后来这位老爷子游山玩水,去找草药了。
没有想到这时候竟然回来了。
“胡神医,您回来的正好,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您能否答应?”
胡神医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那当然,咱们的关系似是不必说,你有什么事只管说来!”
“我娘子病了,我想请您帮我看看她!”
胡神医一听说苏南衣病了,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收,语气严肃的问道:“怎么回事?
你的小娘子本身医术就不错的呀,怎么会……”
他话没说完,又叹了口气:“这也难免,医者不自医,也是很正常,你在前面带路,我现在就跟你去一趟。”
云景千恩万谢,带着胡神医快速的往府里走。
胡神医一边跟着他,一边问他大概的情况,好在心里有一个大致的判断。
等到了王府门口的时候,胡神医吓了一跳,他只知道云景出身不简单,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可是他没有想到,竟然富贵的如此程度。
而且,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猛的发觉,以前和云景认识的时候,云景脑子很单纯,就像是一个孩子,可是,现在确是不一样了,他言语清楚,条理清晰,一看就是一个正常人。
云景拱了拱手:“抱歉,老爷子,以前我的脑子不太清楚,也没有明确和您解释过我的身份,现在还请您不要顾及这些,为我娘子诊病才是。”
胡神医收回思绪,点了点头,其实心里对他的印象一直挺不错,现在见他依旧客气周到,没有摆王爷的架子,更是十分欣赏。
“王爷,请放心,只要我能做得到,一定会竭尽全力。”
两人一起走到苏南衣的院子,意空大师也在。
胡神医和意空大师一照面,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异口同声的说:“你怎么来了?”
云景这才知道,他们两个人原来是认识的。
意空大师把苏南衣生病的具体情况,向胡神医做了解释,胡神医认真地听完,对云景说:“王爷,并非是我推辞,只是意空大师已经看过了,我的医术比起其他人来自然是要高一些,但是面对意空大师,也是在伯仲之间。”
听到他这么说,云景心里刚升起的那一丝希望又破灭了,他知道胡神医的意思,就是说,一意空大师看不好,那他也是无能为力了。
胡神医的话锋一转又说:“不过我这次游历回来,带回来了几味草药,说不定会有所帮助。”
意空大师在旁边一听这话,眼睛也亮了:“那你快点拿出来看看!”
胡神医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布包,从里面小心翼翼的取出几个纸包来,纸包又打开,里面是一株红色的草药。
云景根本看不懂这些,他只盯着意空大师的脸,观察着他的神情。
意空大师的目光在这些草药上一一略过,云景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
直到最后,意空大师的眼睛忽然一亮,拿起一株红色的草药:“你竟然找到了这个?”
“没错,刚才听你说的时候,我也是想到了这种草药。”
云景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心里的希望顿时又燃烧了起来,迫不及待的问道:“二位,这种草药怎么了?
是不是可以治好南衣?”
意空大师和胡,神医互相对视一眼,两个人一时没有说话。
云景实在是等不及了,连声催促:“二位,你们有什么话请尽管对我说,无论是好是坏,我都能够承受,如果能治,那自然是最好,我也感激不尽,若是不能,那我也要想其他的办法,实际情况如何,还请二位如实告知!”
他说着就要对两个人行大礼,两人急忙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意空大师无声叹了口气:“王爷不必如此,并非是我们不想如实相告,只是,我们现在心里实在不知道此话该如何讲。”
胡神医接过话去说:“王爷有所不知,这株草的确是能够解毒,但是它解毒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
云景别的不懂,但是“以毒攻毒”这四个字,他却听懂了。
“胡神医,您的意思是说,这株草药不是好草?
它是毒药?”
“王爷也可以这么理解,但是作为医者来讲,没有什么毒草和好草之分,只要能够运用得当,都是可以用来入药的,它虽然是毒草,但是如果运用得当,就可以用来解毒。”
云景眼睛瞬间亮了,心头也激动地狂跳不已,抓住胡神医的手:“那快用啊!”
“王爷,先别着急,只是我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那现在有几成把握?”
胡神医犹豫了一下说:“实不相瞒,只有五成。”
云景的心又往下沉了沉,但是他转念一想,就算是只有五成也算是一半的几率,总比躺在那里一直等着强。
“我想问一下,如果解毒失败会对男一的身体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胡神医和意空大师再次对视一眼。
意空大师说:“还是我来说吧!”
第一千五百六十三章 你与她,已经是陌生人
第一千五百六十三章 你与她,已经是陌生人
意空大师把那枚草药拿起来,托在掌心里对云景说:“王爷,此药若使用来解王妃身体里的毒,成功的几率的确只有一半,若是解不了王妃的毒,那它也不会对王妃的身体产生什么不好的效果,毕竟,现在最不好的,就是保持原状了。”
这句话倒是让云景松了一口气,那也就是说,用了这种药,那也就有一半的几率可以清醒过来。
一半的几率虽然不多,但也值得一试了。
他脸上微微露出喜色,正想要说话,意空大师抬手打断他说:“王爷,请先听我把话说完。
这种草药对于王妃来说,发挥不了效果便罢,若一旦产生效用,把王妃身体里的毒解了,才是真的会对她的身体有一定的损伤。”
看到云景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意空大师继续解释。
“这种药,现在它的毒性比不上王妃身体里的毒,如果失败,那她的毒性就会被王妃体内的毒性所吸收,所以,不会对王妃造成任何伤害。
可如果,我们加了其他的方式,就是说让它的药性加强,它的药性若是控制住了王妃体内的毒素,也就是生效了,它不仅可以治住王妃体内的毒,也会对王妃的身体产生一定的影响。”
他这么一解释,云景就听懂了,还没有来得及浮现的笑意又转眼消失。
云景的喉咙艰涩的滚了滚:“那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还请您明确告诉我。”
“简单的来说,就是──首先王妃肚子里的胎儿是保不住了,而且,甚至以后都有可能怀不了孕,生不了孩子。”
意空大师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直接把云景给劈蒙了。
失去这个孩子不说,以后都有可能不会再有孩子,那也就是说,南衣会失去做母亲的资格!
这样的打击,南衣怎么能受得了?
他可以想象得到,南衣对这个孩子有多么看重。
这简直就是她的心头肉,是她现在支撑下去唯一的希望!
如果把这个孩子和她生生剥离,那才真的是要了她的命,她也一定会因此丧失斗志,说不定会有更恶性的后果。
不!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云景身体微微一晃,眼前有些发花,胡神医急忙一把扶住了他。
云景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知道此时应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思格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眼睛里满是泪水,冲到云景的面前:“你不能替苏姐姐做这样的决定,我觉得她一定不会同意的,杀了她的孩子,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她不会同意的!”
云
景闭了闭眼睛,他又何尝不知道?
可是现在难得有这么一个办法,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不去尝试吗?
小桃也从屋里出来,眼睛通红,看起来是也听到了意空大师所说的话。
小桃走到云景面前行了个礼,声音微微颤抖着,但是语气却异常的坚定:“王爷,请恕奴婢无礼,奴婢还想问问您,您究竟是想救小姐,还是不想?”
“本王当然是想救她的,”云景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奴婢有两个问题想要问问你,如果您救了小姐,那小姐醒了之后,发现肚子里没了孩子,甚至以后也不可能再生孩子,她如果伤心的问起来,您能够抚平她的伤吗?”
这个问题云景回答不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现在苏南衣心里一定在怨恨着他,怨恨着他这段时间的无情。
他还想着等她醒了,要好好的跟她说说话。
可是如果孩子没有了,那她又怎么会有心情去听他说什么?
可如果不救南衣……
小桃也没等他回答,又问道:“如果小姐以后不能再有身孕,那对于王府来说,对于您来说,能接受吗?”
小桃问完这个问题,忽然又笑了笑,只是这一刻的笑容看起来无比的悲凉,眼里的泪哗哗落下。
“对不起王爷,奴婢忘了,您已经给小姐写了休书,她即便是没有孩子,不能再生孩子,对您和王府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您现在和小姐已经是陌生人,对她并没有什么义务,现在您让我们住在王府里,有请大夫想办法给医治,我们应该感激涕零,不应该再挑剔什么。”
云景还从来没有听过小桃如此声严厉色的说话,在他的印象中,小桃一直是一个憨头憨脑的姑娘,没有城府,没说话先笑。
现在看起来,有句话说的太对了,兔子急了都咬人,可见,小桃真的是受不住了,她已经压抑了太久。
云景闭了闭眼睛:“你们放心,本王不会拿南衣的身体冒险,本王爷知道,这个孩子对她的意义所在,更不会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
如果可以,本王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南衣的命,本王知道这,段时间上你们受了不少的委屈,可是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南衣治好,等到她治好了,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对胡神医和意空大师说:“麻烦二位,帮我照看好南衣,这个问题我要好好的考虑一下,还要看其他方面的消息,拜托了!”
两个人都点了点头,云景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院子去找夏染。
夏染还在关灵女的院子里,他哪儿也没去,就站在树下胡思乱想。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起刚和苏南衣认识的时候,他和苏南衣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想当初他被南衣揍得那叫一个惨,鼻青脸肿,彻底让他没了富贵少爷的脾气。
想起来就觉得好笑,可是后来深交起来,发现南衣这个人实在是一个非常好的朋友。
好几次他都险些丢了性命,都是苏南衣出手相助。
再后来,他们又认识了陆思源。
陆思源那个闷头货,话不多,但是心思极为细腻。
对南衣更是好的不得了,一颗心都扑在她的身上。
夏染想到陆思源,心里暗暗庆幸,幸亏这回他没有在,如果在的话,非得和云景玩命不可。
不过如果他们要是在,可能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苏南衣有可能也不会中毒,即便是中了毒,也许老修会有很多种方法……
夏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在这个时候竟然会想起他们,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可能是人到了恐慌紧张,走投无路的时候,就会想起许多的老朋友吧。
他正在胡思乱想,听到脚步声,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云景正在大步向这边走来。
“你回来了,上朝的情况怎么样?
顾西宸没有为难你吧?”
云景冷笑了一声:“他上朝根本就是打个幌子,就是为了见我,又怎么可能不说出他那一点儿恶心人的事儿?”
“他找你干什么?
又要作什么妖?”
“估计你怎么也猜不到,他想着让我再娶一个人,而且还要让她做王妃。”
“什么?
!”
夏染听到这话简直都惊呆了,不知道是气的发笑还是气的撞墙。
“神经病吧,没搞错吧?
他不知道你已经有了王妃吗?”
“当然知道,所以连退路都给我想好了,他说要让南衣做侧妃,因为南衣的出身不高,只是个商户之女,所以,要她把王妃的位置让出来,让给她给我赐婚的这个人。”
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 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 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夏染被云景的话,惊得张大了眼睛,脸也憋的通红,半天才吼出一句来。
“我去他大爷的!”
云景也很生气,但是听到他这一句,莫名的就想笑。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夏染愣了愣,也跟着他笑起来,两个人都压抑了太久,大笑了一场,感觉心里的那股气好受了许多,又把笑容一收,心情又开始变得沉重。
沉默了片刻,夏染继续问道:“然后呢,你怎么说的,他要给你赐婚个什么样的人?
我就不明白了,什么样的人值得他这样?”
“你这个问题和我当时问他的一样,你猜他要给我赐谁?”
夏染摇了摇头:“我可猜不出来,我感觉他现在已经疯了,不是正常人的思维,但凡是脑子正常点,谁会说出这种话,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儿来?”
云景赞赏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你的想法和我的一模一样,他现在已经疯了,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判定,我告诉你吧,他要给我赐婚的就是灵女。”
这句话一出口,直接把夏染给说懵了,好半晌,他才喃喃地说:“我刚才那句话骂的太早了。”
他说完狠狠的一跺脚,连骂了三遍“我去你大爷的!”
云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你也别气也别骂了,生气气的是自己的身体,他一点也不知道,也看不见,而且,我感觉他现在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灵女说的话八成是真的,他应该是和灵女达成了协议。
他帮着灵女进入王府,做王妃,然后灵女给他治病,所以说,他现在的疯狂也不只是单纯的疯狂,就是为了他自己。
我从来都不知道,人可以自私自利到这种地步,身为一国之君,竟然可以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
夏染短促的笑了一声,眼神中尽是轻蔑:“这点事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的无耻和凶狠,歹毒,我早就见识过了,
自私自利,你用的这个词儿实在是太轻了,他为了他自己,什么恶心的事儿都干得出来,什么歹毒的心思都能有,想想他之前干的事,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云景心头微微一动,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问:“以前的什么事儿?”
夏染张了张嘴,刚想说又意识到不太对,把话又咽了回去。
“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咱们先解决当下吧!那也就是说,灵女说的话是真的,她中了毒,她的血也没有用了,我们要想用她的钱血救南衣,就得想办法先给她解毒?”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夏染抓了抓头发:“这是什么狗屁的道理?
我恨不得宰了那个娘们,把她扒皮抽筋都不解恨,现在却得想办法给她解毒,而且那玩意儿当初全部都覆灭了,谁知道上哪儿找去?”
夏染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你有没有试探出,顾西宸那里有没有解药?”
“这个我没有试探,当时气的够呛,谁知道他要跟我说这么恶心的事儿,而且,我看他的样子好像根本不知道灵女还活着。
或者说,不知道灵女在哪儿,他应该是觉得,灵女偷偷藏起来了,不辞而别一走了之,就是为了给他下马威,让他赶紧把答应的事情落实,所以他才会对我逼婚。”
夏染连连点头:“没错,我觉得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云景看了一眼屋门口:“我先进去看看她,她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吧?”
“没有,你走了之后,我看了她一眼就从屋里出来了,根本就没有理会她,她能作什么妖?”
云景点点头,伸手拍了拍夏染的肩膀。
他刚一转身往屋里走,夏染忽然在他身后问道:“云景,你是不是什么都想起来了?”
云景的脚步顿住,身子微微一僵,头也没回的说:“那年冬天的大雪,咱们俩一起去赈灾,我还清楚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话。
我刚刚清醒过来,你对我说过的那些经历,我也都记得。”
夏染的心头突然哽住,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鼻子都有些发酸,看着云景的背影,忽然之间感觉亲切了不少。
“我相信南衣知道一定也会很高兴,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云景没有回头,怔愣了片刻,慢慢的向屋里走去。
夏染其实在刚刚回想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云景是记起了丢失的那一部分记忆。
之前太忙了,他根本没有顾上想。
他的好兄弟又回来了,变得和从前一样,有情有义有温度,有一颗热气腾腾的心,还记得他们以前同甘苦,共进退,生死与共的日子。
通通都记得,这种感觉实在太好。
他心里默默的想,南衣,你可以一定要把这一关挺过去,云景现在已经都想起来了,等你醒了以后,好好的骂他一顿,好好的和他一起过你们幸福的小日子。
你的路还长着呢!
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磨难,如今一切苦尽甘来,你怎么能够倒下呢?
你应该好好享受你的福气啊!
老天给过你一次重新活过来的机会,当初那么难,你都挺过来了,这一次,又算得了什么呢?
夏染在外头胡思乱想,云景已经到了屋里。
灵女吐血以后晕过去,现在又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睁眼看到云景,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眼睛笑的弯弯的看着他。
云景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半晌,上前拿下堵在她嘴里的布:“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灵女笑眯眯的看着他,反问道:“知道什么了呀?”
“你别跟我装蒜,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灵女咯咯的笑了两声:“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现在听你这么说,我知道了,我呀,的确是和顾西宸达成了协议,但是我可没让他这么快就跟你说呀!
这家伙又搞什么鬼,反正跟我没有关系,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在这里被你困在这里呢,他说什么和我可半点关系都没有!”
云景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恨不能大耳光子抽她。
他用力的握了握拳头,压着心头的怒火:“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娶你,也更不会让你入王府半步,除非是把你开膛,挖心,砍头,把你的这些零碎儿一一的摆在我父王的灵牌前。”
灵女的神色微微一僵,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
“你就这么恨我吗?
恨我到这种地步?
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来着,恨一个人恨到了极致呀,其实就是爱,只不过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云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别再说这种恶心我的话,否则的话,我不介意让你变成哑巴,反正如果你再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要你这个舌头也是没用!”
灵女用力的闭了一下嘴唇,眼底深处伤过一丝恐慌,她知道,现在的云景正处在暴怒之中,无论什么都有可能干得出来。
她可不能变成哑巴,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要是变哑了……想都不敢想。
云景冷然道:“你给顾西宸写一封信,就说之前的协议取消。”
灵女微微抿了抿嘴唇,想笑又没有笑出来。
“云景啊,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弄明白,我为何非得一定要这个协议,当然了,我的确想做你的王妃,但这却不是唯一的理由。”
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 你要和我有夫妻之实
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 你要和我有夫妻之实
灵女的这个反问,还真让云景没有想到。
他就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反常,都到了此刻,灵女还想着做什么王妃,而且她明明知道自己对她厌恶至极,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再说,他们两个之间还隔着许多条人命,甚至还包括父王的死。
他可从来没有觉得灵女对他的情谊能够深到这种份上。
更何况,他当着她的面杀过她的族人。
云景冷漠的盯着她:“那你说究竟是为了什么?”
灵女轻轻地笑起来:“为了我自己能够活命呀!”
云景眉头轻轻一皱:“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把话说清楚,不要绕弯子,我没有时间和你在这里磨蹭。”
“好吧,那我就如实告诉你。
实际上呢,除了用解药之外,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解我身体里的毒,”灵女的目光深深看着云景,“那就是……你和我有夫妻之实,肌肤之亲,这样的话……”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云景已经勃然大怒。
“你给我闭嘴!”
灵女幽幽地看着他:“你看吧,这就是我不告诉你的原因,我即便是说了,你也不会相信,还会如此生气,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这种不痛快呢?”
她轻轻的靠在墙上,那姿态竟然有了几分休闲的意思,好像把什么揣着的大秘密一下子说了出来,无比放松了一把。
“这件事情我谁都没有告诉,连顾西宸都没有说,他还以为只有他手里的解药能够解得了我的毒,所以呢,当时对我多有威胁,还想和我做交换,不过他后来被我唬住了,其实就凭他那个脑子,呵呵。”
她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但是意思显而易见。
灵女从来都看不起顾西宸,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连个工具人都不如。
云景气得额头的青筋都在通通的跳,此时此刻的还真分不清楚,这个灵女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分辨不清楚。
但无论是真是假,一听到她刚才说的那些,云景就恶心的想吐,把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都觉得不干净。
云景垂眸看着她:“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我连碰你一下,看你一眼,都觉得无比恶心,如果有可能,我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想跟你多说!”
灵女的脸上掠过一丝怨恨,目光渐渐盯着他。
“是吗?
那我可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要么你就去问顾西宸要解药,要么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反正就只有这两条路。”
“我从来都不会只有两条路,更不会走你给我的路。”
云景转身就往外走,灵女看着他的背影,声音悠悠的说。
“你不想救,你想救的人了吗?
如果她真的是中了毒,那这世界上,我敢打保镖,偷了我的血,完全没有更好的毒药。
如果你不想救她,那我也无话可说!”
云景的身子微微一僵,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回头,转身大步离开。
来到院子里,夏染还在等着,看到他脸色极差,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儿?
怎么把你气成这样?”
云景咬牙切齿:“那个灵女真是恬不知耻,让我恶心至极,恨不能一把掐死她!”
夏染拍拍他的肩膀:“算了,不必跟这种人置气,直接把她忽略到她不存在就行了。
我看要想给南衣解读,还是得我们自己想办法,指望着这个灵女根本不行。
她太过狡猾,说的话真真假假,我们还得去验证,功夫全部都浪费在她的身上。”
云景深以为然:“你说的对,的确如此,这个灵女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有恃无恐,她还真的以为我不敢把她怎么样吗?”
“我们现在不是跟她置气,还是以南衣的事情为紧要……”
两个人正在商量下一步怎么走,吩咐人把这个院子看管起来,务必保证万无一失。
“说起这件事,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夏染点了点头。
“什么事?
你尽管说。”
“关于惊龙宫你知道多少?”
夏染略一思索:“其实知道的也不太多,主要是那个地方太过神秘,以前的时候,我们……”
他说到这里猛然刹住了车,这才想起来他之前虽然和苏南也一起去过,但是那时候的苏南衣还是真正的苏南衣。
这一点云景并不知道。
“以前的时候我们家有一支商队,曾经想要进去但是一直没能进得去,唉,其实想要去的人不止我们,但是没有几个能去得了。
那个地方神秘不说,而且还危险重重,在一片山林中,惊龙宫又修建在山顶之上,要想去那儿,就必须穿过山林。
总之吧,危险数不胜数,你怎么想起哪个地方来了?”
云景听着他刚才的话,明显觉得他后面想说的和原来的不是一回事儿。
夏染和他之间可以互相托付身家性命,到底有什么事情,要他忽然改了口,没能继续按照原来的意思说呢?
云景觉得很好奇。
但现在也不是有好奇心的时候,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我是觉得,这段时间惊龙宫的消息忽然冒出来,有点不同寻常,当然它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也不想去管,但是我听说,他们可以拍卖很多人都难以见到的东西,这里面会不会也包括一些灵药,或许联系上他们,能有一线生机。
你说得对,关于南衣的事情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所以,我们就要各方面都想办法。”
夏染深以为然,他一边思索,一边点头:“没错,是这个道理,这样吧,我安排手下人去仔细的打听一下,最近他们发布了拍卖的消息,或许这就是一个契机。
以前只是好奇,并没有想太多,但是现在咱们既然想通过他们的渠道,就要认真的查一查,既然他们露出了踪迹,我就不信以咱们的能力还真的就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了。”
“但凡事情发生过,就一定会有些痕迹。”
“说的即是,那我现在就下去安排。”
夏染转身要走,云景又叫住了他,两人目光一对远景,还没有把话说出口,夏染扶了扶自己的手臂。
“我事先跟你说啊,你要是说一些什么谢谢之类的肉麻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说了,本公子忙的很,别说这种话打扰我的进度再说了,我也不全是因为你,我是为了南衣。
南衣也是我的朋友。”
他说完转身就走,没给云景说话的余地。
云景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的笑了笑,人生能有这样的知己和朋友,也算是一大幸运了。
他正想转身去看看意空大师他们,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法子,刚走没多远,看到有个丫鬟走过去,像是太妃院子里的。
他忽然想起来,这两天也没有顾上去给母妃请安,还是应该过去一下,否则的话,让她察觉到什么就不好了。
他改变了主意,转身去给太妃请安。
走到院子门口,负责看门儿的丫鬟婆子对他行礼。
他随口问道。
“母妃现在可睡着?”
丫鬟婆子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闪过几分惊讶。
“王爷不知道吗?
太妃出府去了。”
云景心头咯噔一下,有点不好的预感。
“出府?
什么时候的事情?
去哪里了?”
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 再出阴招
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 再出阴招
丫鬟婆子一见云景的反应,就知道他真的不清楚太妃出府的事情,也意识到情况严重,急忙回答说:“回王爷的话,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是宫里来的消息,说请太妃入宫一趟,因为太后身子抱恙,刚刚醒来,想见太妃。”
云景一听这话,手顿时握紧,他立即就明白,根本就不是太后的问题,太后恐怕现在都还没醒,一切就是顾西宸搞的鬼。
他的意思显而易见,就是想用太妃来威胁他。
云景心里的火气顿时生着疼,整个人如同杀神一般,他实在不能容忍,顾西宸这样一而再再而三!
先是连累到了苏南衣,现在又把他的母妃招进宫中的,究竟想干什么?
他气冲冲的转身离开,让人准备马,想要快马直奔皇宫。
走到半路,和夏染撞个正着。
夏染吩咐完手底下的人又回来,想和云景商量后面怎么做,
看到他正要怒气冲冲的出王府,就知道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怎么了?
你为何如此生气?”
云景气的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
“顾西宸传旨,把我母妃招到宫中去了,丫鬟婆子说,已经走了半个时辰,那个时候我应该还没回府。”
夏染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愕然,看看这个时间应该就是顾西宸故意打了个时间差,说不定,还是派人暗中跟着云景,知道他没有回王府,所以匆忙传旨,把太妃诓进宫去了。
难怪云景生气,这放在谁身上谁都得生气。
“那你现在要干什么?
就这么怒气冲冲的闯进宫去?”
“我必须得进宫,总不能看着我母妃被困宫中不去管她。”
夏染明白他的心情:“但是这种情况,越是这样,你越要冷静,太妃应该不会有危险,顾西宸就是用她来威胁你,如果有丝毫的闪失,他也没办法交代。
你这样贸然进宫去,即便去了又能如何?”
云景张了张嘴话还没有说完,夏染拍拍他的肩膀:“你别着急,先别生气,咱们俩冷静下来好好的说一说,比方说,你现在进宫了,见到了顾西宸,你应该对他说什么?”
云景设想了一下这个场景,一下子就哑了,是啊,能说什么?
难不成他要对着顾西宸大吼大叫,让他把母妃交出来?
这显然是行不通,他进宫也不能带太多的人,再说,就算带了很多的人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逼宫谋反吗?
就这一个君臣的身份,直接就把他给束缚住了。
云景深深的涌起一股无力感,他现在终于发现,身份之间的鸿沟,有多么难以跨越。
夏染看着他的脸色几经变换,就知道他想了不少,微微叹了一口气,把他劝回王府。
“我知道你很着急,太妃出事我也很着急,并非只是嘴上说说,但如果贸然前去,不但救不了太妃,还会把你自己也搭进去,现在北离王府必须平稳,不能出任何的波澜,南衣还在这里啊,她现在……”
夏染的语气一顿,苦笑了一下接着说:“当然太妃也要救,但分怎么个救法。
我想顾西宸把太妃请入宫中,应该就是为了让她劝服你娶灵女的事情。”
云景哼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若是别的事情,我母妃可能还会退步,但如果是这件事情,她是半步都不肯退的。”
“此话何意?”
云景看着他哼了一声:“能有什么意思?
就是表面上的意思,我母妃早就跟我说过,她这辈子只认南衣一个儿媳妇,其他的灵女她一概不认,就连我现在放在府里的那个暗卫,她一眼就瞧出来了,甚至当时就问我,不让暗卫向她请安,严厉的敲打我,若是敢辜负南衣,一定和我势不两立,就是要跟着南衣走,也不会再理我这个儿子。”
夏染:“……”
他知道太妃喜欢南衣,他还真没有想到会是喜欢到了这种程度。
在为苏南衣高兴的同时,心里不免又有些担忧。
若是太妃和顾西宸心情假意假意答应,那也还好说,如果太妃真的严辞拒绝,若是把顾西宸给惹恼了,这件事情还真的不太好说。
在他看来,现在的顾西宸就如同一个疯子,指不定会干出什么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此时的云景也冷静下来,他也意识到要是硬碰硬,现在还不是顾西宸的对手,此刻还未到真正撕破脸皮的时候。
他咬了咬牙:“也罢,那我就给宫里的人传递消息,让他们告诉母妃,无论如何,先把顾西宸稳住,成功脱身了再说。”
夏染不再多问,他也清楚,北离王府这么多年,势力之广之大,是他没有办法想象的。
以前云景脑子不清楚,对于这件事情可能不知道,但现在他已经清醒了这么长时间,一定对以前的势力有所收复,在宫中有几个人再正常不过的事。
云景和他告了别,骑马去茶楼,夏染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些事情全都是因为顾西宸而起,早知道当年就应该弄死他。
想起当初自己还为他花钱,用自己的实力给顾西宸帮了不少的忙,让他的势力迅速扩大下来,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枉他经常吹嘘说什么自己眼力好,看人一看一个准,可是,这么多年来,看错了顾西宸一个叫足以让他懊悔不已,苏南衣甚至是搭上了身家性命。
他暗暗苦笑,只能怪自己和苏南衣及不如人人家心狠手辣,胜出一筹啊。
他低着头往王府里面走,刚走没两步,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一听到这个声音,他就浑身直翻鸡皮疙瘩,头也没有回继续向前走,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
他愣是拼命装着没有听见,脚步越来越快,一溜烟的往里跑。
司徒松白遇见他这样,反而不着急了,站在原地:“你跑你尽管跑,我告诉你,你可别后悔!我手里有你想要的消息!”
这话就跟钉子一样,直接把夏染定在原处。
他又是咬牙又是跺脚,最终还是转过身来,慢慢走到王府门口,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
“哟!这不是司徒公子吗?
怎么有空到这儿来,真是幸会啊!”
司徒松白看着他脸上的假笑,浑然不在意。
“是呀,真是幸会呀,我呢,是有事情想要和夏公司说,只是不知道夏公子有没有时间呀?”
“这话怎么说的,司徒公子整天忙碌,难得有空闲,怎么会想起在下这个闲人来?”
“在我眼里,夏公子可不是闲人,而是才高八斗,风流俊秀,天下无双……”
她的一通词儿夸出来,就连王府门上的下人们都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夏染脸皮跳了跳,急忙打住:“行了,行了,司徒公子,差不多就可以了,你再夸下去,我以为你说的是圣人不是我。
你究竟有什么事儿,直接说吧!”
司徒松白眨眨眼睛,这一脸满是纯真,只有夏染知道,这家伙和纯真根本就不沾边儿。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
我是来给你送消息的呀,而且是你想要的消息!”
夏染的心头狠狠一跳,他想要的消息?
他现在最想要的,无非就是把苏南衣体内的毒给解了,尽快的康复起来。
他眼睛转了转,笑眯眯的说:“司徒公子若是不嫌弃,请到里面详细说吧!”
第一千五百六十七章 该被教训的人是你呀
第一千五百六十七章 该被教训的人是你呀
司徒松白在门口没有进来,笑眯眯的看着夏染。
夏染一见她这种笑就浑身直冒凉气,不知道这家伙又打什么坏主意。
“司徒公子,这是何意?
怎么着?
不进来吗?”
司徒松白手里拿着马鞭,轻轻的扣着掌心:“这可是王府,夏公子却摆出主人一般的姿态,若是我跟着你进去了,稍后不会被主人给赶出来吧?”
夏染差点被这话给气死了,这家伙是故意的吧,什么叫摆出主人的姿态?
“司徒公子说笑了。”
“我可没有说笑,我这个人胆子小的很,像这种高门府地,我可不敢轻易进去,夏公子,我看不如这样吧,因为我还是去茶楼聊一聊如何?”
夏染心说,这个司徒松白,都找上门来了,现在又说什么不敢进,骗谁呢?
只不过现在她手里握着自己想要的消息,还是委屈一下吧,真是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啊。
“那行吧,就依司徒公子所言。”
夏染跟着她出王府,去茶楼谈话。
太妃还真的没有多想,她坐上马车进皇宫,她也知道太后中毒昏迷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她隐约觉得,太后遭受的是无妄之灾,应该就是被他们王府给连累了。
本来和太后的关系就不错,现在又处于这种愧疚的心情,所以,她一听说太后醒了,心里还挺高兴。
当即跟着来传旨的太监就进宫去。
她对宫里的道路再熟悉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这并不是去太后宫中的路。
“你们要带本太妃去哪里?
这可不是去太后宫中的路,你们想要干什么?”
“太妃放心,奴才竟然不敢撒谎,这次您进宫来,皇上吩咐在先,先请您去见皇上一面,皇上有话跟您说。”
太妃心里的火气微微收敛,进宫来先见皇帝也是应该的,但是,她是来瞧太后的,而且太后是皇帝的母亲,先拜见太后,再去见皇上,以她的身份也不是不行。
她一时也想不出,皇帝为何要这样安排?
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她说?
或者说太后的身子有什么问题,要叮嘱她几句,莫要说漏了嘴?
一想到这个可能,太妃的心里又有些不安。
一路来到书房,小武子看到太妃,快步迎上来。
他正想着提醒太妃几句话,还没有说出口,顾西宸就从里面亲自迎了出来,他只能又把话咽了回去。
“姑母,您来了,好久不见,不知道姑母身体如何,一切可都安好?”
太妃见他态度恭敬,说话也亲切和蔼,之前心里的疑虑和不悦也就慢慢消散。
“多谢皇上关心,我一切都好,王府里也一切如常。”
顾西宸说这话的同时,其实就在观察着她,听她这句话的态度,就知道云景根本没有把那件事情告诉她。
否则,太妃也不会如此和颜悦色。
虽然这在意料之中,但是顾西宸还是有些不太痛快。
这也证明,云景是真的没有考虑,根本就没把他的吩咐放在心上。
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会让这件事情做实。
把太妃请进了书房,又把其他人打发出去,顾西宸亲自给太妃倒了一杯茶。
“不瞒姑母,请您进宫来,除了看太后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和您商议,想请求得到您的帮助。”
太妃见他态度如此,又说这些话,让她心中不免怀疑。
是不是太后真的身子不好?
否则的话,他让自己帮什么忙。
“皇上,可是太后她……”
顾西宸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是误会了,心中暗想,现在哪里还管得上太后怎么样。
“这倒不是,太后的身子一直有好转,姑母不必担忧。
朕想和姑母说的,是其他的事情。”
“不知是什么事?”
“是这样的,朕知道,姑母这些年和云景相依为命,十分不容易,云景又病了这些年,现在总算是好了,朕也为你们高兴。
不过,朕觉得,现在王府子嗣单薄,为着王府的日后考虑,朕想给云景再说一门亲事,也好给王府开枝散叶,王府家丁兴旺,朕也会深感欣慰,想必如果老王爷在的话,相信他也很乐意看到。”
顾西宸知道老王爷就是太妃的痛处,只要一提到老王爷,太妃的心就会软一下,事情也会事半功倍。
再说了,给云景说亲对于王府来说,也是好事,哪个做婆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作为老人来讲,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家里的人越来越多,子孙满堂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实在不错。
早知道就应该跳过云景,直接从太妃身上下手了。
让太妃去给云景施压,去哭去闹,云景一向孝顺,肯定没辙,断然不会因为一个王妃就和太妃闹得不愉快,还省得自己和他撕破脸。
越想越觉得之前的招数走错了,不过,现在挽回也来得及。
只要太妃答应了,那云景也就无可奈何。
只要给他争取几年的时间,让他的身体迅速好起来,他就可以慢慢的削弱北离王府的权利,将来等太妃一死,他就能够北离王府连根拔出,也就不必再忌惮云景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心里美滋儿滋儿。
太妃听到他这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眉梢微微挑了挑。
“皇上说什么?
我没有听清楚,您要给云景说一门亲?
!”
“不错,这是觉得王府只是单薄……”
他话刚说到这里,太妃打断他说:“说到这件事情,是我的不是,皇上应该还不知道吧?
我的儿媳妇她已经怀有身孕了。”
“这一点朕是知道的,否则的话,朕也不会此时说起,正因为她有了身孕,所以,就不能再伺候云景了,总不能说,她十月怀胎一直就让云景这么……”
顾西宸说到这里笑了笑,还自以为挺幽默。
当他说完,发现太妃脸上一丝笑意也无,顿时又有点尴尬,手抵着嘴唇假装咳嗽了几声。
“原来皇上说的是这个事?”
“正是。”
“那我就不明白了,”太妃面露疑惑,端起茶杯来慢慢抿了一口。
“不知姑母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不明白的是,我家云景已经有了孩子,只是还没有出生罢了,但也不过就是几个月的事情,他虽然只有王妃一人,但子嗣的事儿也没有耽误。
皇上,您现在还没有孩子吧?
怎么就是王府家庭单薄了呢?
依我看,你也该抓紧,把这件事情提上日程。
皇家更应该子嗣繁多,枝繁叶茂,这样才行,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宫里的妃嫔虽然不多,但也有那么几位。
我听说,前一阵子李贵妃还提了位分,那她就更应该好好的感谢皇恩,抓紧时间诞下皇子才是好!”
太妃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完全是一副长辈的姿态。
“你不提这件事情,之前我还不好意思说,既然说起来了,那我就跟你说一说。
皇帝和寻常的人可是不同,不能够专宠一人,必须得雨露均沾,那么就得考虑的很多,包括那些妃嫔背后的势力,都得一一的考虑进去。
这些事情,想必先皇也跟你说过吧?
光听不行,你得落到实处啊!”
顾西宸听到这些话,简直是犹如被刀子扎心一般,这究竟是怎么搞的?
他才说了几句话,怎么就拐到他自己的身上来了?
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 最卑鄙的杀手锏
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 最卑鄙的杀手锏
顾西宸沉默了片刻,忽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口。
太妃说完,慢悠悠的饮着茶,姿态闲适。
顾西宸脑子里懵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感觉莫名其妙,明明是他想要给云景保媒,怎么忽然之间又转到他身上,说起什么孩子的事来了。
他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身体,如果他的身体好不了哪来的什么孩子?
现在这种情况他自己难道不着急吗?
可如果不把那个灵女的事给解决了,他的身体就好不了。
他缓缓叹了口气:“姑母说的极是,也很有道理,朕自然会听,但朕还年轻,后宫的女子也多,想要几个皇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朕只是担心,王府如果只有王妃一个人,那怎么能行呢?”
太妃实在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好端端的,非得给云景塞个灵女做什么?
太妃也是在后宫长大的,见过太多的人心,见过无数的勾心斗角,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忽然明白过来,会不会……是顾西宸想放个人在王府,作为他的眼线?
毕竟现在云景不同往日:已经恢复如初,那么北离王府也该慢慢的恢复平常的荣光,沉寂了这些年,肯定是更胜从前。
自古天子和臣子之间就没有和平共处的道理,帝王之术就是制衡各方势力。
这样的例子:她看的实在是太多了。
正当年的父皇,再到皇兄,再到现在的顾西宸。
她定定的看着顾西宸,一时没有说什么。
应该说什么呢,现在面前这个年轻的帝王,早已经不是当初没人庇护的皇子,需要她和北离王府的保护。
真是有意思,当年那个卑微的皇子,连叫他一声姑母的时候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讨好,现在却要想方设法的往她的王府里塞人。
太妃想通了这一点,也就不再纠结,笑了笑说:“皇上的心意我领了,云景也会明白的,我们王府听皇上的安排。”
顾西宸听到这话,心头顿时大喜,简直不敢想象竟然说的这么顺利。
他原本以为,还要苦口婆心的和太妃说一番。
“既然姑母能够明白朕的苦心,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朕介绍的这个女子……”
太妃放下手里的茶盏:“皇上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儿媳妇现在有身孕,身子骨娇弱,现在全府上下都捧着她,若是这个时候给云景带回一个灵女去,只怕会让她不高兴。
她肚子里怀着的,可是王府的长子,我的长孙,若是出一点闪失,我都对不住老王爷啊!我看,不如这样吧,如果皇上有心,那就给我们安排一个好的太医,隔三差五的进去看一看,或者安排一个老嬷嬷进去伺候,那我也感激不尽。”
太妃想的很简单,无非就是觉得顾西宸想要一个眼线可以,随时盯着王府的动向。
其实这个人只要被安排进王府就行,无所谓什么身份。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通情达理,就差把话挑明了说了。
顾西宸也没有理由不同意,大家各自退一步平,相安无事不是挺好吗?
顾西宸心里的欢喜被她这番话又冲的七零八落:“姑母,朕不是这个意思,一般的大夫和嬷嬷,怎么能够照顾云景呢?
朕是想着让王府开枝散叶,伺候好云景,而不是为了去伺候王妃的。”
太妃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顾西宸会说出这几句话来。
去伺候云景的,并非是去伺候王妃的?
那照他这么说,还非得为云景安排一个女子不可了。
这究竟是何道理?
她刚才说的话白说了,难不成,非得给他家云景安排一个侧妃,或者是侍妾吗?
这顾西宸究竟想干什么?
最近云景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为什么要提防至此?
非得在身边贴身安排一个人?
她的心里隐隐有了几分恼意。
顾西宸观察着她的神色,又甩出杀手锏,叹了一口气说:“姑母,实不相瞒,朕这两天一直梦见老王爷,他浑身是血,一直在向朕诉说,朕刚开始的时候,以为他是在诉说当年战场上的情景,或许是有什么冤屈,想要和朕说一说,可是后来,接连几日朕发现他说的,并非是战场中的事。”
听到他提起自己的丈夫,而且是那样一幅惨烈的景象,太妃的双手不禁紧紧的握了起来。
他们当年夫妻感情深厚,老王爷一去不复返,一直都是太妃心头最大的痛楚。
她为此精神不振了好久好久,每晚都睡不着觉,整个人憔悴不已,是云景一直开导她,安慰她,又带着她四处走走,她才慢慢的走了出来。
可现在,宋家这会儿无异于又往她的身上心里插刀子。
看着她脸色微微变白,顾西宸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果然,他这个姑母最在意的还是自己死去的丈夫。
他又继续说:“后来朕仔细听老王爷说,才知道,他一直在为王府的子嗣担忧,我想,这大概就是老王爷的在天之灵,想要让朕为王府做点什么,当年承蒙姑母的关照,这才能够平安无事,一直走到今天,如今,也是朕为王府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太妃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皇上的意思是说,给云景安排其他的女子做侍妾,是我家王爷对皇上说起的?”
顾西宸点了点头,他刚要说话,忽然又意识到太妃刚刚说的是侍妾,又摇头说:“朕并非是想给云景一个侍妾,而是想着给他一个正妃。”
原本太妃心里的难受,被正妃这两个字冲击的减少了许多。
她一脸不解的问:“我不明白,云景已经有王妃了呀,为何还要什么正妃?
不知皇上此话何意呀?”
“姑母胸怀宽广,眼界高远,朕十分清楚,也很佩服。
可是,并非所有世人都想姑母一样,也有很多世俗的眼光,还是那句话,现在北离王府又要恢复昔日的荣光,他的王妃,也应该是一位出身高贵贤良淑德的女子,而非现在这一个。
朕给云景介绍的这一位,是一个部落女子,她长得极美,而且掌控着整个部落,不论是对王府,还是对朝廷,亦或是对云景本人来说,都是非常不错的助力。”
顾西宸叹了口气继续说:“本来朕也觉得不太合适,也有些犹豫,可是在梦中老王爷对朕说,他生前为那个部落所救,曾经欠过他们一份恩情,如今让云景娶了那个部落之女,也算是报答了恩情,否则的话,他就算是去了,心里也会不得安生。”
太妃的心头微微一颤,这么多年,她已经接受了丈夫离开的现实,但是,她唯一的希望,也就是能够早日度入轮回,好好的转世投胎。
莫要因为死在异乡而成为孤魂野鬼。
顾西宸刚才的最后一句话,简直让她痛彻心肺,心里一直无法对旁人说的隐忧,就在这一刻被放到最大。
她双手紧紧交握,掌心里渗出潮湿的汗来,半晌久久无言。
顾西宸也不催促她,知道自己在只要再忍耐,再等一点点,等太妃的心里彻底破防,那一切就都好说了。
良久,太妃终于转头看向他。
第一千五百六十九章 天家最是没人心
第一千五百六十九章 天家最是没人心
“我想,皇上可能误会了我家老王爷的意思吧,他曾经对我说过,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只求夫妻一世一方人。
我知道,这种想法在于其他人来说,有点匪夷所思,但是,皇上你也看到了,老王爷一直没有其他的人,别说侧妃侍妾,就连个通房都没有,府里也只有云景这一个儿子,也正因为如此,王府的生活才得以安宁,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脏事儿烂事儿。
我自小在后宫中长大,自然明白灵女之间的争斗,并不逊色于男人,这简直就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战场,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王府能够安宁,我如今的日子能够平平静静,也亏了老王爷之前的一心相待。
我不相信,现在他去了,竟然会让他自己的儿子纳什么妾,还要休妻另娶,那个什么部落的女子,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也从未见过让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忽然间就顶替了我的儿媳,成为正妃!
我觉得不只是我,云景也不会同意,他就算是敢同意,我要打得他跪地求饶,他若敢,我就连他这个儿子也一并赶出去!”
顾西宸一愣,刚才本来笃定的心又破灭了希望。
“姑母,朕从未想过其他的,只是希望王府能够一切安好,您也一切安好,也好回报您当初的恩情。”
太妃语气坚定的拒绝:“皇上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实在是不能答应,刚刚已经说过了,我们全府上下都捧着王妃,只等着她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若是让她受点,刺激恐怕是不妥。”
“其它府里中的女子,怀了身孕不能够伺候丈夫,都是亲自挑选合适的人去伺候丈夫,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得娇宠成这样?
姑母,您这么惯着她可不行啊!”
“别人家是别人家,别人家什么样,我也管不着,也不想去管,反正,我们王府里就是这样,谁要是看不惯,大可以到我的面前来说,看我不会不会大嘴巴抽他!”
顾西宸噎了一口气,差点被堵死:“姑母何必如此?
她不过就是 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女,身份卑微,能做上王妃之位,都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她应该感恩戴德,尽心尽力的伺候,怎么能因为云景有了其他的人,而心怀怨恨,甚至累及到肚子里的孩子?”
商户之女,身份卑微,祖坟上冒青烟,这几句话实在是捅了太妃的肺管子。
她心里顿时火气升腾:“皇上这话说的,我得好好问问,是谁在您的耳边乱嚼舌头?
说我的儿媳妇是什么商户之女,身份卑微,哪只狗嘴里能够吐出这样不堪入耳的话来?
我得好好的揍他一顿!皇上,您应该最清楚呀,身份这东西,还不是自己挣来的吗?
有的人天生尊贵,可不干人事儿,也就不配为人,还谈什么身份?
有的人出身不如别人,但是经过一番苦心谋划筹谋,最后不也可以改变命运?
怎的,命运一转变了,就看不起出身不好的人了?
那这样的人心性可不怎么样,白白是浪费了上天给他转变命运的机会。
苍天有眼,给他这个机会是让他做好事的,不是让他转过头来就嘲笑别人的!”
太妃这话说的实在是太明了了,就差指着顾西宸的鼻子骂了。
顾西宸的脸青白交加,双手紧紧握成拳,火气在胸腔里翻来滚去。
他又怎么会听不出太妃就是在骂他,他之前是一个身份最卑微的皇子,什么样的丑态,太妃都见过。
他忽然意识到,关于他的出身问题,似乎是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最起码会一直留在太妃的脑子里,如果他稍微让太妃不痛快,就有可能被拿出来指责嘲笑。
这怎么能行?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就开始疯狂的生长,想压都压不住。
他恶从胆边生,想着如果太妃死了,可以给云景一个警告,让他见识见识真正的帝王手段!
反正自己好话也说了,可是他们不识抬举,那就来点强硬的!
恩威并用,才是一个帝王,应该有的态度,难道不是吗?
他看着太妃的脸。
仿佛透过她,可以看到小时候的自己,还有那段她最不堪回首的时光。
如果太妃死了,他那些不堪的事情,也许就不会有人再记得。
谁还会知道?
苏南衣也死了,太妃死了,云景身边带有了灵女,以后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只要他们通通死绝,谁还会知道?
太妃气归气,暗暗的观察着他,见他脸色变换,目光闪烁不定,心里就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恰逢这个时候有人来换茶。
太妃也让自己微微松一口气。
就在那个太监给她上茶的时候,忽然间,小手指在顾西宸看不见的角度,微微翘了翘,一个小纸团悄无声息的落到太妃的手中。
太妃心头一跳,表面平静如旧。
她把小纸团捏在手里,趁着整理宽大衣袖的空隙,把纸团拿出来看了看,上面几行字,让她顿时心头一缩。
太妃紧握着字条,慢慢吐一口气。
沉默半晌,她起身行礼:“皇上恕罪,是我刚才太过激动,滑控制情绪,还请皇上责罚。”
顾西宸压下火气和刚刚涌起来的杀意,伸手扶起她:“姑母说的哪里话来?
朕又怎么会责罚您?
朕说话也是欠考虑,听信那些人的话,就……唉,姑母快坐。”
太妃低着头,眼中的怒意闪过:“皇上,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因为之前云景大婚,百姓们都知道,现在还历历在目,若是突然休妻,还是在王妃怀孕的时候,恐有不妥。
那孩子若是生下来,该是庶子还是嫡子?”
顾西宸眼睛微亮,这是有门啊,这个问题都考虑到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对对,是他忽略了。
他略一思索:“姑母说得极是,依朕看,孩子总归是无辜的,还是王府第一个孩子,自然是身份贵重,不若这样,等新王妃入府之后,孩子生下来,就让她去养,而且,朕还会封他为世子,您看如何?”
太妃看着顾西宸的脸,暗暗抽了一口气。
顾西宸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也就是说,是铁了心要这么做了。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灵女?
能让顾西宸如此?
太妃觉得,也许,是她把事情想得简单了,并非是要只放一个眼线的事。
她起身道:“多谢皇上。”
“不过,不知皇上能否让我见见此女?
见一下,熟悉一下,我也好知道她脾气性格,日后也好相处。”
顾西宸心里又是高兴又是为难:“姑母,实不相瞒,她此时……不在宫中。”
“那她身在何处?
我出宫后去寻她也行。”
“这……姑母,我们还是先把事情定下来之后,再见她吧,您还不相信朕的眼光吗?
朕是不会坑害您和王府的。”
“姑母啊,说起来,朕也不怕您笑话,朕总是把王府当成家,把云景当成亲兄弟,其它的人,曾经和朕如何,您都清楚。
朕是真心希望王府好。”
太妃心里冷笑:我信你个鬼!
当成家,当成兄弟,你的那几个兄弟,哪个是好下场的?
天家,最没有的就是人心。
她还能不清楚这个吗?
但现在,她得顺着顾西宸说。
第一千五百七十章 他是想一箭双三雕啊!
第一千五百七十章 他是想一箭双三雕啊!
太妃心里恨得牙痒,表情上去露出一份真挚来。
“皇上能这么想,我实在是惶恐,心里也非常的感动,我一直都觉得,皇上坐上皇帝之位之后,就……”
她后面的话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如今看来,的确是我太狭隘了,若是刚才有什么过激之处,还请皇上,莫要怪罪。”
听着她的这番话,顾西宸的心里又安稳了几分,要是太妃忽然之间转变了态度,他倒有些怀疑。
可现在太妃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原来是觉得他做上皇帝之后,会对北北离王府的态度有所改变。
他心中暗自冷笑,这些不都是正常的吗?
他做上皇帝,难道还能和之前那个卑微的皇子一样吗?
只不过现在他还有需要用到太妃的地方,必须得仰仗太妃。
“姑母,您说的哪里话来?
朕怎会怪罪您?
是朕做的不够周到,让您心里不舒服了,若是咱们早点把话说开,也不会有今日的误会。”
他叹了一口气,无比的真诚:“朕还希望姑母不要误会,朕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王府能够日益强大,有王府为朕做后盾,朕才能够不怕朝堂上的那些人,他们有的觉得,朕还做得不够安稳,总想着跳出来反对朕,姑母,你也要体谅朕的难处啊!”
太妃一听这话眉梢顿时挑了起来:“是谁敢对皇上不敬?
他们想干什么,首先得问问我北离王府答应不答应!皇上,您放心,无论您说什么,北离王府永远是站在您这一边的,我和云景都会无条件的支持您。”
顾西宸满脸欣慰,点了点头:“多谢姑母,朕相信,只要朕多加努力,勤政爱民,他们会对朕改观的。”
他说到这里话锋又一转:“姑母,其实朕刚才所说的话,还有另一层深意。”
“不知皇上还有何深意,请您明示。”
“姑母有所不知,那个部落的人大多身有奇特之处,非寻常人可比,朕是想着,能够若那个灵女入王府,可以让云景帮朕多看着她一些,另外,她的那些部落的族人也可以为朕所用,这样一来,既能免了隐患,也能够多一些帮手。”
直到现在,太妃才觉得顾西宸说的这是实话,他这可谓算是一箭三雕啊!
一方面是让这个女子监视王府,另一方面则是让王府监视这个女子,第三方面是让那些人为他所用。
好处全在他这里,可如果这样的女子见了王府,他们之间只剩下互相暗中观察,那王府还有安宁之日吗?
太妃心里恼火,脸上并没有表露。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皇上,您若是一开始就这么说,那我也不会多说一句别的,您放心,这件事情我自会和云景好好的商量商量,绝对不会忤逆您的意思,只不过,你要稍微给我两日的时间,不知可否?”
顾西宸心中大喜,站起来要对她鞠躬,太妃急忙伸手扶住他。
“皇上,万万不可!”
“姑母,朕这一礼不是针对君对臣,而是以晚辈对长辈的身份,来表达对您的谢意!多谢您深明大意,为朕,为国家着想。”
太妃眼睛里泛起潮意:“皇上不必这么说,为国为民,本来就是北离王府应该做的。
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和云景好好商量,劝说他同意。”
“如此,就多谢姑母了,朕等您的好消息。”
“好,那不知皇上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若是没有,我想着去看看太后,不知道她现在情况如何。”
“也好,那过我就请吧,朕派人送您过去。”
太妃没有拒绝,点了点头,跟着带路的小太监一同离开,去太后的宫中。
顾西宸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真诚和温情全部都退去,一双眸子里寒星点点,满是冷意。
他刚刚的确对太妃起了杀机,可是太妃后来又答应,让他又暂时把杀机退去。
也罢,就好好的先利用一番,等到用完了再杀也不迟,到时候,别说是太妃,就连整个北离王府,他都要连根拔起!
他根本就不知道,太妃现在也冷了心,跟着小太监走出没多远,太妃就把那只小纸团撕的粉碎。
字条上写的很清楚,就是让她先暂时答应顾西宸。
否则的话,有可能找来杀身之祸,无论如何,先脱身再说。
她本来想着从书房出来,就赶紧离开皇宫,可若是那样,难免又会引起顾西宸的怀疑。
所以,还是要提出去太后那里看一看。
太后已经醒来,只是意识还不是很清楚,每天只清醒来几个时辰,其他的时间还是要昏睡。
太妃到的时候,她正好刚刚醒。
看到太妃来,太后心中激动,眼中涌出热意,让其他的人都退了出去。
偌大的宫殿中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太妃忙快步到了床边,伸手握住太后伸出来的手,低声问道:“太后,您没事吧?
身体现在如何?
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太后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有些欲言又止。
太妃看到她这样,心头咯噔一下:“您有什么话,尽可以对我明说,无妨的。”
太后也是一个聪明果敢之人,能一路走到今天,又岂会是没有手段的,现在这副样子,让太妃心中着实不安,预感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太后久久没有说话,声音有些沙哑:“我也是才知不久,之前在山上并没有注意,后来我才发现了一个秘密,这秘密也是先皇留给我的,只是我发现的太迟,现在想想,真是愧对先皇。”
太妃的眉心突突的,跳个不停,好半晌才控制住,不让自己的声音太过颤抖。
“不知道是什么秘密,可是与我皇长兄的死有关?”
太后眼里的泪滚滚而落。
太妃一见他这样,心顿时沉了下去。
太后和先皇感情十分深厚,当初先皇的死更是让太后悲痛欲绝,否则,她也不会远离皇宫,心灰意冷地去了山上礼佛。
可如今,若是发现自己的丈夫死得有蹊跷,任谁也不会冷静。
更何况,先皇的身份非同常人,这里面一定有巨大的阴谋。
太后咳嗽了两声,太妃扶住她,给她喂了半杯水。
太后缓和了一下,快速说道:“我知道你进宫一趟不容易,也不能停留的太久,我就长话短说,我是在先皇给我的那对镯子里,发现了一些端倪,我把镯子交给你,你出宫之后,仔细查看,或许会发现些什么,我只是隐约感觉不安,具体的还未查明。”
那是一对龙凤镯,那是当年太后和先皇大婚的时候,先皇给她的,自从大婚之后,她就一直戴在手上,从未摘下来过。
现在她把镯子给了太妃,太妃小心翼翼地收好。
“那您现在宫中如何?
可会有什么不妥吗?”
“暂时还没有,哀家在宫中也这么多年,并非随意什么人都能够动得了的,安全问题暂且不必担心。
哀家也会多多注意,只是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还望你……”
“太后请放心,若是真有什么阴谋,我一定会把事情查到底,也会想方设法再进宫来看您。”
“我也会想办法再出宫去,这皇宫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想必现在皇帝对我也不怎么上心,也不会太关注我去哪里。”
太妃苦笑着点头:“那您要去哪儿?
可有什么安排吗?”
“哀家要好好的想一想。”
第一千五百七十一章 一个不留,全部斩杀
第一千五百七十一章 一个不留,全部斩杀
太妃离开太后的宫中,没再多加停留,快速出了皇宫。
一直到出皇宫之后,看到北离王府的人,她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一路直回王府,云景已经接到消息,前来迎她。
看到自己的儿子,太妃一把抓住他的手,母子二人目光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直扶着太妃回到她的院子,太妃把其他的人都打发出去,这才问道:“可是你派人给母会传递的消息?”
“没错,的确是儿子派人做的。
我之前并不知道顾西宸派人把您接进宫中去了,发现的时候,您已经走了半个时辰,本来想着带着马去追,被夏染拦住,所以,就暗中让宫里的人给您传递了消息,您可曾受到什么伤害?
顾西宸有没有对您做什么?”
太妃听完他的话,心中仍有余悸。
想想刚开始的时候,和顾西宸争锋相对,据理力争,还真是有些冲动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都是皇帝,若是真的心狠起来,那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宫殿内,有些事情还真的不太好说。
太妃手心渗出薄汗,缓了好一会儿,云景给她倒了杯热茶,轻声说道:“母妃,是儿子的错,没有把事情处理好,连累到你了。”
一杯热茶下肚,太妃感觉好了许多:“说的什么话,你我母子一体,哪里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只是今天这事儿的确有些棘手,我看顾西宸的意思……”
太妃说到这里又顿住,实在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
别说是云景了,就是她本人都对另娶其他的人深深抵触,这要怎么劝?
“母妃,您的意思我懂,看起来顾西宸跟您说了不少,也是想让你劝我娶其他的人吧?”
太妃微微错愕:“你也知道?”
云景笑容里满是冷意:“是的,他是先跟我提起了这件事情,我没有同意,所以,他才会想着找母妃前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若是您不同意,恐怕他接下来就要南衣进宫了。”
“或者说如果你要不同意的话,他会找个借口,把您扣在宫中,然后再把南衣也召进宫去,到时候把你们两个扣押住,让儿子不得不服从。”
太妃的脸上满是怒容,一拍桌子:“他竟然敢!”
云景语气微沉:“母妃,若是放在之前,我也觉得他不敢,至少会有所顾忌,但是现在却未必了,他现在已经进入疯狂的状态,恐怕有些事情还真能做得出来。”
太妃拧着眉头,从今天顾西宸的反应上来看,她也赞同云景所说的话,心里顿时无比的烦躁。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难不成你还真要娶其他的人吗?
那南衣应当如何?”
“母妃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娶其他人,更不会辜负南衣的。”
云景语气坚定,让太妃的心里又忧又喜。
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她会很开心,看到云景和苏南衣感情好,是她目前最期盼的事,可是现在,顾西宸在施加压力,而且这次不好推却。
这该如何是好?
“对了,顾西宸说要给你说的人,是个什么部落的女子,我提出来要看看这个女子长得什么样子,他却没有同意,说是人不在宫中。
我实在是好奇的紧,这究竟是个什么人,值得他如此,而且,他看起来好像遮遮掩掩的,实在是让人一头雾水。”
云景沉默了片刻,原本他并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太妃,是不想让她跟着着急担忧,可如今,顾西宸已经把手伸到太妃这里来,打起了她的主意,若是再不让太妃知道,恐怕会对她造成困扰和伤害。
他想了想:“母妃,其实顾西宸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也问过他想要见见这个人,可是他也没有同意。”
“那我就更奇怪了,明明是给你说亲,可是他却连人都不让见,究竟搞的什么鬼?
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寻常,可别到最后把我们给坑了。
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是想在咱们王府放个眼线,我就想着,反正咱们也行得正,坐得端,且由他吧!
可没想到他,却非得让你把这个人给娶了,还要许给王妃之位,说什么是部落女子,那个部落的人个个身怀绝技,如果不安抚他们,就有可能成为朝廷的隐患。
还说,咱们王府要为朝廷分忧,他把咱们的王府当成家,把你当成他的兄弟。”
太妃说到这里,忍不住短促的笑出声来。
“他说这种屁话,他自己信吗?
我当时听着都恨不得大耳刮子抽他,要早知道会有今日,当初就不收留他,就该让他死在外头!”
云景看着太妃愤怒的样子,低声安慰:“母妃,不必生气,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比顾西宸还要清楚,他说那个灵女不在宫中,的确是真话,儿子问他,只是为了试探他而已。
他和那个灵女之间达成了协议,那灵女要进入咱们王府,然后才会给他治病,所以,这也是他疯狂而急切的最根本的原因。
他不在乎王府的死活,也不是想要安插眼线,只是为了他自己。”
太妃眼睛豁然睁大,显然没有料到,她以为复杂的背后,竟然是如此简单粗暴。
也正因为如此,太妃也意识到这次的事情,恐怕真的不好躲过去。
如果只是牵扯到利益,那他们尚有余地周旋权衡,对方给出什么利益,他们给的更多也就是了。
可现在,却涉及到顾西宸的身体安危,他是断然不会妥协的。
“他究竟是什么病?
我这次看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好的,精神也不错,说话中气也足,他究竟还想怎么样?
莫非还想着长生吗?
他跟我说,那个部落的人个个都身怀绝技,会不会……”
“那些人哪是什么身怀绝技,而且个个歹毒阴诡,他们并非是寻常的人,若是真的收服了他们,让他们潜伏在暗中,那才是对朝廷对百姓最大的危害,那些人必须一个不留,全部斩杀!”
太妃看着云景,她隐约觉察出云景对这个部落似乎很熟悉,而且言语之间的憎恨根本都掩饰不住,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如此厌恶憎恨一个人或者一样东西。
云景忍下口气,握住太妃的手:“母妃,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跟您说,只是怕您担忧,顾西宸说的那个灵女的确不在宫中,而是在咱们的王府。”
太妃一怔:“在咱们的王府?”
“正是,此人阴险歹毒,以前一直潜伏在宫中,有顾西宸给她打掩护,她害了不少的人,却无人怀疑,也根本没有人知道那些宫女惨死在她宫中,也无人去查。
这次,她把心思动到我的头上来,我忍无可忍,前两天晚上,我和夏染带着人,一同潜入皇宫,把她抓住带回王府,并把她所在的宫殿焚烧成了灰烬。”
太妃的脸色,在他的叙述中,一寸寸的变白,眼睛豁然睁大,等他说完觉得满身冰凉,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住。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令她震惊,潜入皇宫,把人劫出来,还烧毁了宫殿,这三样哪种让顾西宸知道,都是难逃一死的事。
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那现在应该如何做?
若是顾西宸知道……要不要赶紧安排人把她送走?”
“母妃,她走不了,我是不会让他走的。”
第一千五百七十二章 母子同心
第一千五百七十二章 母子同心
太妃其实并不太能理解,为什么那个人走不得,如果一直放在王府,若是被顾西宸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云景看出了她的疑惑:“母妃,因为现在南衣病了,解药的话有可能还要着落在这个人身上。”
太妃一听苏南医生病了,顿时急了:“南衣生病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为何你从未对我说过?”
“母妃,我不说也是怕您担心。”
太妃立即站起来往外就走,根本不想再听他多说,走了几步又回头问他:“都让你把我给气糊涂了,现在南衣在哪里?”
“就在我们以前所住的院子里,小桃她们在照顾着她。”
太妃急急忙忙的往前走走了几步,忽然又顿住了,转头又问他:“你……你是不是……”
云景也知道,太妃觉察到了。
这件事情他也没打算隐瞒着太妃,于是点了点头。
“母妃说的极是,我已经想起来了,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太妃怔愣了一下,眼底的热了一下子涌出来:“好,这可真是太好了,南衣要是知道,一定会很高兴,我现在就去看她,等到她醒了,我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太妃匆匆忙忙的去了。
云景没有跟上,他独自坐下,心头压着的巨石一点都没有松懈。
他现在特别想好好的休息一下,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儿。
可是这个时间注定不会太长,现在还有太多的事情要等着他去做。
他觉得自己也没有资格去谈休息这回事儿,苏南衣一天不好,他就一天没办法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
他以为太妃会在苏南衣身边守候,很久没想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太妃就急匆匆的回来了。
“母妃……”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衣为何会变成这样!是不是被那个人害的?”
云景心中苦涩,他没有办法把这件事情归咎到别人头上,归根结底,苏南衣是为了保护他,才会变成这样的。
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再隐瞒,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对太妃说了。
太妃听完,整个人都呆愣住,如同听了一场天方夜谭一般。
她无法想象这样离奇古怪的事情,竟然就发生在她身边,张了张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看得出来,自己的儿子已经极度自责难过,她不忍再多加苛责,既然现在云景已经把什么都想了起来,那他势必就会想尽所有办法治好苏南衣。
太妃低着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取出一对手镯来,云景一眼就认出。
“母妃,这不是太后手上的镯子吗?
怎么会在您这里?”
太妃把那对镯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
“这是太后偷偷交给我的,她现在身体有所好转,每天能清醒一段时间,我今天去的时候,她正好醒着,把这对镯子交给了我,她说从这对镯子中看出了一些端倪,应该是先皇留给他的,可是,她现在身体不好,又怕宫中安插了眼线,所以只能把桌子交给我,让我再出宫来好好的研究一下。”
云景心头猛地一沉,也意识到这绝非是小事,先皇留下来的信息。
究竟会是什么呢?
他把桌子拿起来,这是一对龙凤镯。
上面一只雕刻着镂空的龙,一只雕刻着镂空的凤头,中间还有一颗小小的玉珠,在里面滚动轻轻,晃动之时,就有细微的叮当之声,听起来十分悦耳。
可云景仅仔细查看,忽然发觉那只雕刻着龙的手镯里面的珠子似乎有点儿不一样,轻轻晃动的时候声音也不相同,似乎不如那个清脆。
他拿着镯子对着光线仔细的查看,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异常,如果这里面的小玉珠有点儿问题,那问题是,玉珠是怎么被换掉的?
他把随身携带的匕首拿出来,刀尖顺着镂空的花纹缓缓移动,忽然发现,有一处和其他的地方不同。
他盯着那一处,小心的用匕首再次试探了一下。
果然,那一处与其他的地方不一样。
“母妃,我觉得,问题可能出在中间的这颗珠子上,只怕这颗珠子是被人换过,但是这对镯子十分珍贵,我不能把它破坏掉,所以,我得去请个人来。”
“你要请何人?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母妃,您放心,我知道夏染首饰店里有位玉石雕刻大师,对这种东西应该是手到擒来,夏染的人绝对可以信得过。”
提到夏染太妃就点点头:“不错,他的确是一个可交的朋友,而且,这段时间也没少了他的帮忙,景儿,你可不能忘了人家。”
云景赞同太妃的话。
“儿子记下了,母妃放心吧。”
“那你快点去吧!家里的事情有母妃在,你只管放心专线办事儿,我们母子同心协力定能够渡过这一关。”
云景心中感动,点点头,转身出去找夏染。
他并不知道夏染此时已经不在王府,转了一圈没发现。
不仅有点奇怪,问了门上的人,这才知道夏染跟着司徒松白出府去了。
云景瞬间就明白过来,夏染找司徒松白应该就是为了天下第一楼和惊龙宫之间的事情。
“那你们再次出多加留心,若是看到他回来,请他立即来见我。”
云景刚做完,转身回苏南衣的院子。
意空大师和胡神医也都还在,看到他回来,都上前来打招呼。
云景看着他们,他们也没有提苏南衣的病情,由此可见,并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走到屋子里,苏南衣依旧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可云景还是忍不住想起她醒着的时候,各种各样的神情。
一起在外面度过的艰难日子,无数次危险重重,彼此间的性命托付……
他究竟是怎么把那些事情给忘掉了,他怎么能忘得了呢?
每每想起这些,云景都十分自责,恨不能把自己打一顿。
他还记得他醒过来之后,看到苏南衣时,他那种茫然的神情,苏南衣脸上的笑容凝固。
由失望到绝望的酒精,她经历了多少心酸,云景都不敢去想。
如果没有到绝望的地步,她也不会一个人离开王府。
云景想起这些,心里难受的无以复加。
他摆摆手让其他的人都出去,坐在床前轻轻握着苏南衣的手,她的手依旧冰凉。
一边给她暖手,一边轻轻的吻着她的指尖和她说着话。
云景自言自语,一会儿说,一会儿笑,一会儿又难过的想流眼泪,他细心的一一道来,从两个人相识一直到今天。
苏南衣一直沉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娘子啊,你就是我的主心骨,是我的支柱,求求你了,快点醒过来吧,没有你,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以前无论是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苏南衣好像都是他们之中的主导,无论是想办法拿主意,还是亲自动手,她都料理的井井有条,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可是这一次,她自己却倒下了,而他身为她的夫君,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云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无能过。
看着苏南衣躺在这里,他心里难受得近乎窒息。
“娘子,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你,我很想救你,可是,我不想和那个灵女发生任何的关系,我该怎么办?”
第一千五百七十三章 出面牵线搭桥
第一千五百七十三章 出面牵线搭桥
可是苏南衣给不了云景答案,她依旧沉睡着。
云景低下头,陷入久久的沉默中。
他很清楚,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一条是相对好走的路,就是想办法把灵女的毒解了,然后再用她的血给苏南衣解毒。
另外一条就是等夏染那边的消息,看看惊龙宫那边是否有办法。
两者相比之下,当然是第一种更容易实现,可是,他的心里怎么也过不去,别说和那个灵女发生点什么,就算是看看一眼都觉得无比恶心。
而且,他不知道,如果把苏南衣救活过来,若是苏南衣知道他是用这种方法,会怎么看待他?
他和苏南衣还怎么继续相处?
!
那个时候,他对苏南衣承诺,这一辈子只有她这一个娘子的时候,虽然脑子还是糊涂着,但是其实他心里最纯真的想法,包括现在,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怎么可能去和深深痛恨的灵女……
云景想想就觉得自己做不到。
“南衣你要坚强一些,别抛下我,好好的挺过这一关,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我一定会的。”
此时的夏染正在天下第一楼,面对着司徒松白。
夏染的心情很复杂,他忐忑不安,勉强坐着喝了半盏茶:“究竟找我什么事儿?
说吧!”
司徒松白却不慌不忙:“你急什么呀?
我说了会告诉你,自然就会跟你说,而且,是你想要的消息,不过啊,你想让我说过就说呀?
总得给我点好处吧?”
夏染鼻子差点气歪了,很想跟她说,明明是你去找的我好吧,我哪里问过你了,是你跟我说你有消息想要跟我说,现在却又倒打一耙。
不过现在的确有求于她,夏染还真不能随意的发脾气。
他低着头又慢慢喝着茶,闷声不说话。
司徒松白用脚尖踢了踢他:“说话呀!”
夏染简直莫名其妙,抬起头来看她:“你刚才不是不让我问吗?
现在又让我说什么?”
司徒松白看着他,两手托着腮:“我没说不让你说话呀,我只是让你别进来就问我关于消息的事儿,这显得多么生分呢!”
夏染心里翻了个白眼,我本来也跟你没什么交情可言吧,又不是熟人。
像这种关系,不变成仇人,就已经算是本公子宽宏大量了。
他转转眼珠想了想:“那你跟我说说,你这茶楼除了在京城开,还在哪儿开了?”
“别的地方没有啊,就在京城。”
“那你的茶叶是从哪里来的?
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进货渠道?
价格怎么样?”
司徒松白愣了片刻:“你这是干什么?
想着撬我的生意呀?”
夏染哼了一声:“我做生意做了多少年了,茶叶的生意也是老本行好吗?
我还撬你的生意?
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在这边不容易,若是货源是这边的,可别被人坑了去!”
司徒松白听他说这话,两只眼睛笑的弯弯:“原来你是关心我呀,干什么,是不是因为我和你棋逢对手,所以,你对我有惺惺相惜之感?”
夏染心里嘀咕,这个人还真能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还棋逢对手,还惺惺相惜,真是想得美!
他又继续闷头喝茶,不再说话。
见他又闷了起来,司徒松白叹了口气:“行吧,行吧,看你这副样子就没劲,我问你,你是不是想知道关于惊龙宫的消息?”
夏染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
“没错,我的确是想知道。
前阵子他不是要拍买几种药材吗?”
“没错呀,不过那一波已经拍卖过去了,你应该是没有关注吧?”
夏染这才猛然惊觉,这几天因为苏南衣中毒昏迷的事情,他的确是早就忘了白天黑夜,更不知道什么日期。
“的确是手头上有点其他的事情,所以就给耽误了。”
夏染说这话不免有些懊恼,若是能够亲自见识一下拍卖会,也许可以发掘一些关于惊龙宫的消息,他自己亲身感受出来的,总比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要好得多。
“不过呢,你也不要气馁,他们这次打开大门,会停留很长一段时间,具体的原因我不太清楚,不过应该还会再拍卖,到时候可以关注一下。”
司徒松白灭了一口茶:“不过,他们的拍卖和平常的那些可不太一样,很多人坐在下面观看,他们家的拍卖也很神秘,而且很严格。
就比如说这次吧,不声不响的开始,不声不响的就要结束了,只有少数的人才有资格参加,如果你想参加的话,下一次我可以接到消息就通知你。”
夏染喜出望外,他眼睛转了转,忽然又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那如果我要是有几件东西想要拍卖的话,不知道能不能通过惊龙宫?”
司徒松白停下喝水的动作,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你要拍卖东西?
你拍卖什么呀?
说出来听听?”
“卖什么都行,药材,茶叶,玉石,兵器,总之,有什么就拍卖什么,或者是有人想要什么,我就卖什么。”
司徒松白手指轻轻抚着茶杯:“我看你不是想卖东西,你是想着和惊龙宫搭上关系吧?”
夏染也没有瞒着她,此人聪明绝顶,表面上看起来纯真调皮,实则内心细腻,既然要请她帮忙,就不如干脆地把实情相告,否则的话,让她查出来也是不太妙。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就是这么想的,我想和惊龙宫搭上关系,认识他们的人。”
夏染眼神真诚,丝毫没有躲闪:“如果你能够牵线搭桥,那我感激不尽,想要什么都可以。”
他最后这句话让司徒松白有点惊讶:“想要什么都可以?”
“没错,想要什么都可以。”
夏染又重复了一遍,字字清楚。
司徒松白也不禁调整了坐姿,眼神清澈的看着他:“你究竟想让惊龙宫为你做什么?”
司徒松白知道夏,冉是一个十足的商人,不会做没有利益回报的事情,能让他说出想要什么都可以这句话,他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让惊龙宫去做。
实在万分好奇。
“这就是我自己的事了恕我不能说明你可以考虑一下,只要能帮我牵线搭桥,我的承诺不会改变。”
司徒松白也没有追着问,她看的出来,夏染不是开玩笑,认真思索了片刻,他点了点头:“好了,我可以帮你试一试,但是话先说在前面,惊龙宫一向神秘,不是什么人都能说得进去的。
我和他们也不是特别熟,这一次也就是因为他们选中了我这里做拍卖点,所以才认识了,并不一定说的上话。”
夏染站起来对他拱了拱手:“司徒公子愿意帮忙,在下已经十分感激,不敢强求,无论成与不成,在下都铭记于心。”
他说着,端起那杯茶来:“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
看着他一饮而尽,司徒松白的嘴角泛起笑意:“那好吧,就冲你这一份坦诚和真诚,我也尽力给你帮帮忙。”
事情敲定,夏染起身告辞。
司徒松白也没有拦着他,目送他下的楼,从窗子里看着他的身影,嘴角浮现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么急着要和惊龙宫搭上关系,你究竟想干什么呢?
她身后走出一位老者来:“公子,要不要派人跟着他?”
第一千五百七十四章 龙凤镯子的来历
第一千五百七十四章 龙凤镯子的来历
司徒松白回头看了看老者,目光微凉。
对方瞬间低下头去:“公子恕罪,是老奴多言了。”
夏染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直接回王府。
刚到门口就有人告诉他,说云景已经回来了,刚才来找过他,请他去一趟。
夏染点点头,急忙进王府去找云景。
“怎么样?
太妃有消息了吗?
可曾回来?”
“我母妃已经安全出宫回府,不必担心,”云景倒了一杯茶给他,“我是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夏染喝了口茶:“你是想问关于惊龙宫的事吗?”
“不错,正是如此,我想让你打探一下。”
“我已经和天下第一楼的人联系上,你不知道吧,上次惊龙宫的拍卖已经结束了。”
云景听到这个消息也很诧异:“已经结束了?
这不是闹得非常热闹的一件事吗?
好多人都在盯着,怎么忽然就结束了?”
“天下第一楼的那个司徒松白说了,他们的拍卖也很神秘,只有少数的人参加,我想应该是层层经过筛查,再加上信息严格保密,所以就极少人知道了,之前咱们一直把心思放在别处,再加上他们事情设计的周密,悄无声息,所以,就完美错过了。”
云景微微皱眉,他也想着借这次拍卖和惊龙宫打上关系,可没想到,还没怎么着呢,居然就结束了。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托人去和惊龙宫那边谈,我想拍卖东西,到时候让惊龙宫来操作,如果他们能够答应的话,这不就相当于联系上了吗?”
云景有些纳闷儿:“拍买东西?
你要拍卖什么?”
夏染摊了摊手,无所谓道:“什么都行,随便什么他们能帮着拍什么,我就能卖什么,有人想找他们买什么,我也能卖什么,不为卖东西,只为和他们搭上关系。”
云景听这话,就知道他是为了苏南衣。
“我和南衣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夏染拍了拍自己的手臂:“你可别这么说啊!真是肉麻死了,我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云景笑笑,也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话风一转,又问道:“还有其他一件事情,也很重要,想借你的人一用。”
“我的人?
什么人?”
“你的首饰店里,是不是有一位玉石雕刻大师?”
夏染短促的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他几眼:“你行啊!的确是如此,这事儿都被你查到了,很多人都不清楚,我的那位玉石雕刻大师非同寻常,很多人想找他雕刻东西,都找不到他的人影,你是怎么查出来的?”
云景对他抱了抱拳:“我可不是故意的,只是无意当中知道的。”
他把那只镯子递过去:“你看看这个。”
夏染一见到这只镯子,目光就微微一缩,脱口说道:“这不是太后的镯子吗?
怎么会在你这里?”
云景见他一眼能认出太后的镯子,心里微微诧异。
但他表面上并没有露出来,点点头说:“没错,这的确是太后之物,这是我母妃进宫去探望太后,太后摘下来,交给我母妃的,我现在怀疑,这只镯子里面的那颗玉珠有问题,想把它取出来。”
夏染恍然大悟:“所以你想找玉石雕刻大师帮着把玉珠子取出来,又不破坏镯子,对吧?”
“正是如此,而且,事情事关重大,不能让其他的人知道,所以,还得请你把人接到王府里来。”
夏染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不是什么难事儿,你稍后片刻,我现在就去接人过来。”
夏染想的很简单,一方面这是云景开口求他的,他没有道理拒绝,另一方面,他觉得这是太后的东西,能够在这种情况之下,交给太妃带出宫来,一定是事出有因,而且说不定还会和顾西宸有所关联。
只要是和顾西宸有关,能让顾西宸倒霉的事儿,他都乐于去干,哪怕是推波助澜,他也愿意。
看着夏染匆匆忙忙的走了云景,独自坐着,默默出神。
对于夏染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帮忙,他心里十分感激,但也不是没有疑惑,他看得出来,夏染对苏南衣并非是男女之情。
他们之间是惺惺相惜,肝胆相照,算得上是生死之交。
可是,问题就在于,他之前的确是派人查过苏南衣,也查过夏染,苏家在没有进京之前,似乎和夏染并没有什么交集。
那么,他们两个之间的这种深情厚谊,究竟是怎么来的?
还有夏染对顾西宸的恨意,虽然夏染很聪明,掩饰的也很好,但是长期相处了解,云景还是能够感受得到。
抛开别的不谈,顾西宸对夏染也是有点帮助的,最起码皇商,别人打破头都抢不到的,都是夏染在做。
可是,夏染对顾西宸似乎并没有半点谢意,这又是为何?
这些事情似乎都在围绕着一个中心。
事情有点匪夷所思,但是这个世界上匪夷所思的事情可不少。
他心里乱糟糟的,又觉得自己想的实在是太多了,现在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比不上苏南衣的身体状况更重要。
其他的事都先放一放吧。
太阳渐渐西沉,一天的时间又匆匆忙忙的过去了。
苏南衣的院子里早早的掌了灯。
这是云景吩咐的。
他想着让苏南衣的院子里一直都亮亮堂堂的,看起来有人气,不想让她醒来的时候满眼黑暗,他想让苏南衣知道,她的院子里一直都是温暖的明媚的。
云景照旧在这个院子里吃了饭。
他只要在王府里,每顿饭就会到这里来吃,吃完和苏南衣说会儿话。
虽然他也根本吃不了多少,已经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
他刚用毛巾给苏南衣擦了擦手,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夏染来了。
夏染一见到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抱歉,来的晚了点儿,老爷子出去看石头了,回来的晚了。”
云景目光转向他的身后,站着一位身材略瘦的老人家,约莫有六十来岁,头发花白,精神矍铄,一双眼睛十分锐利,手里还拎着一个小木箱,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无妨,本来就是请老人家帮忙的事儿,不敢催促。”
夏染介绍说老爷子姓赵,没有叫全名,所以云景就称呼他为赵老先生。
云景也没拐弯抹角,把那只镯子递过去双手交给他。
“老先生,您请看,这就是那只镯子。”
赵老先生拿着对着灯光照了照,“王爷,不知老朽能不能看一看另外一只?”
云景把另外一只也交给他。
老先生拿在手里,轻轻叹了一声:“人生的际遇有时候真的很奇妙,老朽真的从来没有想到,今生还能再见到这一对龙凤镯。”
云景和夏染相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惊讶。
“老先生,怎么?
您知道这对镯子?”
“不错,这对镯子是我和我的师兄一起雕刻的,可以说,是我师兄去世之前最后的作品。
他雕刻的这只龙镯,我雕刻的是凤镯,是我们俩这一生中最后一次的合作。
这对镯子,当初是被一位贵公子买走了,说是送给他新婚妻子的礼物,不知为何会在王爷的手上?”
云景轻轻笑了笑:“如此说来,那就真的是缘分了,老先生,您可知当年买这对龙凤镯的年轻公子是谁?”
第一千五百七十五章 龙凤镯中的惊天秘密
第一千五百七十五章 龙凤镯中的惊天秘密
赵老先生摇了摇头。
“老朽并不知,不过能够买得起这对镯子的,恐怕也不是凡人,那位贵公子也的确容貌出众,气度非凡。”
“究竟是谁去买的,本王并不知道,但是这对镯子最后是交给了先皇和太后。”
赵老先生也微微诧异了一下:“那也算是老朽的荣幸了。”
云景手指了指龙镯上特殊的纹路:“老先生,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机关?
本王想着把这个小玉珠给取出来。”
赵老先生仔细的看了看:“这里的确是有一个小小的机关,这是应客户的要求,因为里面要放东西。
依老朽拙见,这里面的珠子恐怕不是玉的,王爷要取出来,拿老朽帮忙便是。”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小木箱,里面的工具有很多种,云景和夏染一个也不认识。
两人把灯取过来,有额外点了几盏,把桌子上照的一片雪亮。
老先生手脚麻利,拿着工具,轻轻一拨,本来完好无损的镯子,忽然就从那条缝隙断裂开了,里面的小珠子也滚了下来。
“王爷请看,这颗不是玉珠,而是一只经过特殊处理的小蜡丸儿。”
云景心头顿时咯噔一下,他本来就猜测这是蜡丸,但如今真的确定,心头又忍不住的跳个不停。
他把蜡丸接过来放在一边。
“不知道赵老先生能不能再放一颗相同的玉珠进去,让这只镯子回归原来的模样?”
赵老先生点了点头,这对于他来说并不算是难事。
他从小木箱里拿出一个小布袋,里面哗哗啦啦的响,打开看是各色的小珠子,还有一些挑出来的小玉石。
可巧了,有一颗玉珠就非常合适。
他把玉珠放回玉镯内,又把玉镯重新装好。
别说那些根本不会注意的人,就是亲眼见证了这个过程的云景和夏染,两个人都看不出来这镯子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云景双手接过镯子,再次道谢,他的目光一转,看到那些小玉石,一颗红色的,类似于心形的小玉石,吸引了他的目光。
“老先生,请问这块石头是什么?”
“回王爷的话,其实这一块就是一块原石,还没有经过雕琢,但是它天然的形状有些像心,所以,老朽也就没有打算再用它来做别的,想经过打磨之后,就给它安上一条链子,保留它的原始之美吧!”
“那不知老先生能否答应把这一块石头卖给本王,当将来做好之后,本王派人去取。”
赵老先生看一眼夏染,夏染点点头:“这有何难?
不成问题!”
玉镯已经处理好,夏染把赵老先生送到王府门口,看着他坐上马车离去,又匆忙返回王府。
云景已经小心翼翼的把蜡丸打开,蜡丸很小,纸条也非常小,上面的字写的更是如同米粒一般。
夏染拿出一块镜子:“这个给你,你用这个来看,可以把上面的字放大一些,能看得更加清楚。”
“这是何物?”
“是从西洋那边儿买来的,可以把东西放大。”
云景也没有细细追问,反正夏染的东西稀奇古怪的很多。
他接过镜子来对照,这一看上面的小字果然放大不少。
一个个清晰站在眼前,两个人一起看了半天,心中的震惊犹如波涛汹涌一般,直接把他们吞没。
每个字都认识,但是,这些字连起来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们一时间脑子里空白,完全想不明白。
或者说不是想不明白,而是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
过了许久,夏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短促的笑了一声:“我总算是知道了。”
他总算是知道,为何当初顾西宸非得治苏南衣于死地,非得把一切罪名栽在天医府的头上,非得让一切做绝,没有半点回转的余地。
对呀,只有死路,只有给他们死路,只有人死了,只有死人才不能说话,不能伸冤。
事情才不能真相大白。
云景抬眼看看他:“你知道了什么?”
夏染深吸一口气,他不能私自做这个主,不能把苏南衣的真实身份告诉云景,即便是将来要说,也应该由苏南衣自己来说。
“只是想通了一些从前的事情而已,我就觉得奇怪,先皇有那么多的皇子,其他的皇子都斗得如火如荼,可偏偏就顾西宸得了天下,他刚开始的时候,是什么情况,不用我说,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谁能想得到,他竟然假造诏书!谁能想得到他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云景看着小纸条上的字,这是先皇的亲笔字。
上面清楚写着诏书藏在哪里。
可他记得很清楚,虽然那会儿他的脑子是傻傻的,可并不是丧失了记忆,他记得顾西宸并不是从先皇所写的地方取出的诏书。
“也许这中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也不一定……”
夏染打断他的话:“你还觉得他是冤枉的?
你想想,他继位之后杀了多少人?
这几年又有多少人悄无声息的死了,难道都是巧合吗?”
夏染有些激动,他别的不知道,他知道苏南衣和天医府都是冤枉的。
仅凭这一点,就能够说明顾西宸的心里有鬼。
他一定是想方设法把先皇弄死,然后伪造了假的诏书,拿着假诏书登基,否则的话,先皇在世,又怎么会允许他这么干?
随着先皇死去,他又把这一切都栽到了苏南衣的头上。
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即便是有人怀疑对先皇的死,提出质疑,也有了替死鬼。
他自己完全跳出去,根本不会受到任何牵连,即便是有人对他和苏南衣的关系有所察觉,也会赞一声,他为了给先皇报仇,不惜杀死旧日之爱。
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他自己都是一个完美的人,根本没有任何污点,所有的一切,他都算计到了。
想通了这些,夏染都几乎要拍手给他叫一声好。
云景心里有打算,要证明这件事情的真伪,只要派人去先皇留下的字条中所写的地址查看一番,也就知道了。
如果朕的诏书还在,就能说明一切问题,可如果9诏书不在了,那这件事情就还必须再查一查,不能妄下定论。
毕竟现在顾西宸已经坐上了皇位,这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能轻举妄动,脑子一热就做出决定。
“咱们都先冷静一下,这件事情必须要慎重,我会派人去这个地方查看,你要答应我,不能冲动。”
他看着夏染语气严肃认真:“你放心,如果顾西宸真的做了什么,那我也不会放过他,只不过,我不想把你搭进去。
这件事如果是真的,一定牵扯够广,我现在也没有几个朋友,不能看着你以身犯险,知道吗?
如果你不听我的话,那我以后的消息也不会再告诉你半分,王府里的事情你也不必再管。”
云景说的语气坚定,夏染噎了口气,心中愤愤不平,但他也很清楚,云景是为了他好。
以他的身份和顾西宸之间的关系,顾西宸对他多半是有提防的。
他若出手的确不太合适,顾西宸现在如同疯子一般,要是真的想要打压他,哪怕他再富有,也是不能够和王权相提并论。
“好,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有什么消息必须要告诉我,如果适合我出面,适合我做的事情,一定要让我去做,我想为这件事情出力。”
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灵女被劫
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灵女被劫
云景看着夏染目光炯炯的眼睛,心里实在震撼。
他深切看到那双眼底的愤恨,激动和不甘,虽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但却是清楚存在的。
“行,我知道了,只要有需要你出面的地方,我一定会告诉你,这件事情也会让你参与,但我话说在前面,再重复一次,你必须要听我的。”
夏染郑重点头:“一言为定!”
两个人约定好,夏染指了指那张字条:“这个你打算怎么办?”
“妥善的保管好,如果顾西宸真的做了那些事情,到时候这就会成为最有利的证据。”
夏染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这些朝堂上的事情我不懂,你来处理吧!”
云景刚刚把字条妥善收拾好,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
有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股子血腥气伴随着脚步声,扑面而来。
云景和夏染两个人脸色瞬间一变,转头看向门口。
一名暗卫脸上手上全是血,身上的衣服颜色也明显加深,虽然说穿的是黑衣,但此时也看得出流血流了不少。
“发生了何事?”
“王爷,不好了,后院中的那个女人被人救走了!”
后院中关着的人就是灵女,云景和夏染脸色骤然一变,迅速赶往关押的地方,那里一片狼藉,两名暗卫已经身亡。
满院子都是打斗过的痕迹,由此可见有多激烈。
灵女已经不知去向,其余的几名暗卫和府里的护卫都跪下请罪。
“手下看守不力,请王爷责罚!”
现在再责罚他们也是没用,云景咬牙切齿:“究竟是怎么回事,如实说来!”
暗卫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过突然,几名黑衣人动作极快,身法诡异,他们的目的明确来了,就直奔着灵女而去,理应外合直接就把人给救走了。
云景暗暗心惊,他的这些暗卫和护卫都不是寻常的身手,可现在却受伤的受伤,身亡的身亡,可见对方的实力也不容小视。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是寻常的模样,还是……”
“他们脸上蒙着黑布,手里拿着弯刀,手下看不见他们的容貌,但可以确定,他们就是和寻常人一般无二,并非是什么特殊的人。”
云景点了点头,由此可见,并非是灵女其他的部下。
可是放眼京城之内,有谁会这样来救她?
有谁的人又会有这样高超的身手?
云景浑身都裹着怒气,像这样被对方打上门来,还是头一次。
可他现在,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夏染扭着眉头问:“会不会是顾西宸的人?”
云景起初也有这个怀疑,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顾西宸提出让我娶灵女的时候,明显表现的并不知道她人在哪里,这时间才过去了多久,忽然间就派人来劫,恐怕他还没有这个本事,我觉得不会是他。”
云景仔细看了看暗卫身上的伤口,的确就是一般的刀剑伤,而非是那些古怪的藤条,再次排除了是灵女手下所为的可能性。
“会不会是她之前就和其他的人有所合作?
除了顾西宸之外,还有其他的帮手?”
夏染点点头:“也有这个可能,你不是还抓了他几个手下吗?
要不然去问问?”
云景让人把院子收拾干净,那几个死去的暗卫厚葬,安排好后事,他和夏染一起去审问。
审问的结果和预计的差不多,这些人一无所知。
云景心里十分懊恼,好不容易把人给抓到,就这么被她给跑了,早知道就应该一刀结果了她!
“先别着急,静观其变,对方竟然把人救走,说不定还会有后续,总不能说干一件没有意义的事儿,如果是顾西宸所为,那他一定也会有所动作。”
夏染安慰他说:“我也会派我的手下,在全城中快速搜索。
他们动作快,无非就是趁着我们没有防备,突然袭击,所以,被他们得手了,可如果要把一个人就这么带出城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云景想了想,目前来看也只能这么办了:“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最近麻烦夏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数都数不清,这份人情他是还不清了。
夏染摆了摆手:“行了,咱们两个之间就别说这种话了,你处理王府的事情,注意观察,我去安排手底下的人,今天晚上就不再过来了。”
把夏染送走,云景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院子里打斗的情况,不得不承认,对方这些人的确都是高手。
而且,他们应该做了周密的安排和计划,如夏染所说,看来的突然,实际上都是准备周全,所以,才能一击即中,迅速把人给救走。
可这些人到底把人救到什么地方去了,又出于什么目的呢?
据他所知,那个部落的人都特别古怪,而且都很歹毒,其他部落的人很少有和他们来往的,能豁出性命去救人的,更是寥寥无几。
据暗卫所说救人的应该是汉人,并不是其他的部族,汉人当中,除了顾西宸,谁还会帮她?
云景正在院子里凝思苦想,外面再次响起脚步声,他回头一看,是苏南衣院子里的人。
他的心头顿时一沉:“怎么了?”
“王爷您快去看看吧,意空大师让我来请您,王妃似乎不太好。”
云景听这话,心都想要碎了,他愣了一瞬,快速的奔跑起来,向苏南衣的院子里跑过去。
一路上风声掠过他的耳边,除了呼呼的声响,他什么也听不见,眼睛里一片漆黑,一路上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爬起来继续又跑。
身后的人跟着他,看到他这样胆战心惊,泪水都模糊了双眼,从来没有见过王爷这副样子。
云景跌跌撞撞的回到院中,眼前才慢慢地恢复光明,耳朵里还是嗡嗡的,他看着意空大师嘴巴一张一合,却什么也听不见。
他深吸了几口气,猛地抬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在其他人错愕的眼神当中,他才慢慢的清醒过来,耳朵里也恢复了正常。
“不好意思大师,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我没有听清楚。”
“王妃的伤口有些恶化,比我想象的要来得快。”
云景深吸一口气,把眼睛中的泪意狠狠的压下去,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握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僵着双腿,如同木偶一般走向床边。
苏南衣还是那样,躺着无声无息。
可是他的脸色却苍白如纸,唇也没了血色。
云景用力的闭了闭眼睛。
他伸出手很想抚摸一下苏南衣,或者握握她的手,可是他手指颤抖的实在厉害,他根本连自己的手都控制不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他嘴里不断的喃喃的问,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问他自己,还是在问别人。
他此时此刻无比的后悔,也很想骂自己一顿,究竟在清高什么?
究竟在犹豫什么!
当初灵女提出那个要求的时候,哪怕是再恶心,哪怕是再不愿意,他也应该按照灵女说的去做,只有那样,才能够给苏南衣一线生机。
而不是装什么清高,说什么恶心,说什么不知道以后如何相处,如果苏南衣就这么去了,如果她走了,那还有什么以后?
他现在不想以后,他只想苏南衣能活,他只想,她能够活下去!
第一千五百七十七章 一线转机
第一千五百七十七章 一线转机
云景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心痛的无以复加。
他想着若是有一线的方法能把他的命抽出来,替给苏南衣,那他半分犹豫都没有。
他转头看向意空大师和胡神医:“真就没有办法了吗?
需要什么,只要你们说,我一定能够办得到!”
意空大师和胡神医看到他这样,心里也很难过,可是两个人真的是把能用的方法都用上了。
意空大师犹豫了一下说:“我们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用之前说过的那个,现在只能看王爷怎么取舍了。”
原来说的那个法子,就是必须把苏南衣腹中的孩子打掉,而且,她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有身孕。
云景呆了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如果是让他自己付出什么代价,那他不会有半点犹豫,可如果这样的痛苦是加注在苏南衣的身上……
他不知道,他无法选择,若是这么做了,苏南衣醒过来,一定不会接受。
可如果不用这个法子,那苏南衣很快就会死去,如果她死了,肚子里的孩子定然也不会生存下来。
云景用力的闭了闭眼睛,满心满肺全部都是绝望。
小桃她们几个在一旁默默的流泪,现在谁也不敢多说一句,大主意必须由云景来拿。
他还没有下定决心的时候,太妃也来了。
太妃把事情的经过问清楚,意空大师和胡神医有把刚才的法子说了一遍。
太妃斩钉截铁的说:“这还有什么可选的?
当然是以救活南衣为主要,其他的事情都得她活着才能说,如果她人没了,那其他的一切都是空!”
话是这么说,太妃的心里也非常疼,她走到苏南衣的身边,轻轻握着她的手。
“南衣,母妃在这里呀,希望我的话你能够听得见,你给我听好了,无论什么时候,王府只有你一个王妃,无论你以后什么样,母妃都只认你一个人,听见了吗?”
云景听到她的话,心头顿时豁然开朗,是啊,只要人活着,所有的希望都会有,到底在纠结什么?
他下定了决心,对意空大师和胡神医说道:“二位,拜托了,就用这个法子了!”
意空大师口诵佛号:“太妃,王爷,请你们放心,我们二人定当竭尽全力,尽量把对王妃的损伤降到最低。”
“好,那就多谢二位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
请尽管开口。”
两人下去准备,云景和太妃守在苏南衣的床边,谁都没有再说话,房间里的空气压抑到了极点。
云景紧紧握着苏南衣的手,喉咙里都有些发堵。
他之前并不知道,苏南衣有了身孕,是他清醒之后才知道的,可那时他忘记了苏南衣,也无法和她共同分享为人父母的喜悦。
那时候的苏南衣一定很难过吧,这个孩子就是她最大的支撑。
可现在这个孩子要保不住了。
云景觉得就像是自己的心被挖了一块一般。
这件事情对于苏南衣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
可是他却没得选,为了保住南衣的性命,他必须这么做。
意空大师和胡神医两个人合作,动作很快,把药端来的时候,看着他们一点点走近,云景的心都在一寸寸,像被凌迟一般。
他的手指在不停的颤抖,根本没办法端出药碗。
太妃看了他一眼,低声说:“我来吧,等南衣醒了之后,让我来和她解释,就说一切都是我作的决定。”
云景摇了摇头:“母妃,还是我来吧,一切由我来承担,如果南衣醒了,要怪就让她怪我。
这一辈子,她就算恨我一辈子,我也认了。”
云景用力的吸了一口气。
紧紧握了握拳头,控制住手指的颤抖,把药碗端了过来。
就在他端着药碗凑近苏南衣嘴边的时候,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与此同时,伴随着的还有夏染的叫声。
“云景!云景!你在不在?
!”
情急之下,夏染也顾不得太多,顾不得有其他人在场,大声的喊着云景的名字。
云景心头一颤,猛地觉得是不是事情又有了转机,他暂时把药碗放下,转身大步出去。
“我在这里!怎么了?”
夏染满脸欢喜,高兴得脸都有些扭曲了,他奔到云景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南衣!南衣有救了”
云景的眼睛猛的一缩:“你说的是真的,怎么回事!你快说!”
夏染喘着粗气,一手扶着她,一边指着身后:“你看你看!是谁来了!”
云景抬眼望去,就见从后面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一个人,肩膀上还搭着一个布袋。
他跑得挺快,但远远不及夏染,进了院子,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我说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都差点跟不上……”
话都没有说完,他抬头一眼看到云景:“你……你好了?
看着模样,像是彻底的好了!看来咱们的辛苦没有白费啊,这药是顶用的!”
云景看到他也是喜出望外:“你怎么突然来了?
不过你来的正好,快点看看南衣,她的病情恶化了!”
夏染脸上的笑又瞬间凝固住:“恶化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是刚才,意空大师和胡神医熬了药,我正要喂她喝,你们就来了。”
“那种药怎么能随便喝呢?
若是喝了,那也就算醒了也不会原谅你的!”
夏染气急败坏。
云景苦笑:“我也不想这样,可这是最后的希望了,两者相比,我更希望南衣活下去,她只要活着,一切还有希望,我没得选。”
听到他这么说,夏染的心头也猛地一痛。
的确是,除了这个再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一转头看向身后的人,推了他一把:“你还愣着干什么?
赶紧进去啊,这会儿还歇上了,等治完了再歇也不晚,赶紧的!”
思格兰听到声音从屋子里出来,一看到来人,顿时惊喜的叫起来:“修爷爷,您怎么来了?
思源哥哥呢?
他有没有跟你一起来?”
老修摇头:“没有,他没来,丫头,咱们一会儿再叙旧,我先去看看你苏姐姐。”
思格兰连忙点头拉着他往里走,一屋子的人转头都看向老修。
老修清清嗓子,对大家点点头,就算是打过了招呼,非常时期也没有人计较。
他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看苏南衣,见她的脸色也微微皱眉,又仔细看了看伤口。
他沉着脸,一言不发,什么也没说。
夏染想问,但又看到太妃在这里,还是忍住了,悄悄给云景递了个眼色,催促他快点问。
“究竟怎么样?
能治吗?”
众人的目光刷一下子都对准了老修,都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他。
老修瞬间觉得压力非常大。
他摸着胡子正想要说话,一转眼看到那碗药:“这是……”
意空大师在一旁把这药介绍了一下,老修点了点头。
“这也算是一个法子,只不过是有点儿冒险,而且对身体的损耗不小。”
意空大师无奈的点头:“的确如此,可是现在除了这个,没有其他的发色办法,不管怎么样,先把命保住再说,其他的再慢慢想。”
老修一拍胸口:“你们放心吧,这次的事情交给我,我有办法治。”
云景听到这话,就感觉眼前像是绽放了巨大的烟花。
“你说的是真的?”
第一千五百七十八章 这根本不是普通病症
第一千五百七十八章 这根本不是普通病症
老修摸着胡子点点头,脸色严肃:“我觉得可以呀,虽然说麻烦了点儿,但也能够解决。”
云景心中大喜,但还是保持着冷静:“南衣现在有了身孕,她肚子里的孩子……”
老修微微愣了一下,但并没有改变他刚才的说法。
“我知道了,你放心,这个对孩子不会有影响,她的生命力很顽强,估计也是因为有这个孩子的缘故,说实话,这样的情况要是换成寻常的人,恐怕早就死了。”
意空大师和胡神医都点点头,两人很认同他的这种说法。
云景心头咯噔一下,暗自庆幸,老修来的及时,否则的话。
要真的把苏南衣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说不定她的生机也就没有了。
太妃在一旁高兴得直抹眼泪:“苍天有眼,真是苍天有眼呢,我现在就去佛堂,我要去为南衣祈福!”
太妃匆匆忙忙的走了,老修看看周围的人:“我知道大家都很着急,但是无关紧要的人就先出去,大家都在外面等消息,我要给她治伤,事不宜迟,不能再拖了。”
云景张嘴刚要说话,老修点头说:“你也一样,都出去吧!”
本来意空大师和胡神医还想着看看人家怎么治疗,他们俩商量了这么多天,想破了头,也没有想出一个十足有把握的法子来,可是人家老修一来,就表明可以治,由此可见,人家的医术比他们要高出许多。
很想跟着学一下经验,但此时也不好意思再开口。
所有人都出去,大家哪儿也没有去,就在院子里等着。
房间门关着,里面烛影摇摇,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忙活什么。
老修从随身带着的布袋里拿出一些药丸,然后又拿出几张画好的符咒来。
把药丸碾碎,有的上在伤口上,有的让苏南衣吃下去,最后他拿起几张符咒烧成灰,又在手心又挤了几滴血活成泥,然后对准伤口,一股黑气,眼看着从伤口处被拔出来。
老修满头大汗,手微微颤抖,但他仍旧咬牙坚持着,不敢松一口气,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那股黑气肉眼可见的变得淡了许多。
他手掌心的泥也变成了黑红色。
他收回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把掌心里的泥刮到一个地方。
再看苏南衣的脸色明显好转了许多,嘴唇虽然还是有些苍白,但也有了淡淡的粉色。
老修心里高兴,小声嘀咕:“他们哪儿知道这种治法,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病症,也不是简单的中毒,这个下毒的人还真他娘的歹毒啊!幸亏就是我来了,要不然的话,你这条命还真不好说!”
他把手清洗干净,坐在床边叹了一口气:“你的问题算是解决了,可是,思源怎么办呢?”
等了半个时辰,老修又重新进行了一番操作,和刚才的一模一样,直到苏南衣腿上伤口里再也没有一丝黑气被拔出来,这才算是完成了。
老修又观察了一下,苏南衣的气色又有些好转,而且气息也比刚才强了许多。
说实话,他只会简单的医术,对于什么把脉看症之类的,还真不太精通。
把那些东西都收拾干净,他开门出来,其他的人立即看着他。
云景大步过来,想问却又不敢开口。
老修看看大家:“行了,都别哭丧个脸,我不是说了吗?
有办法治好,我还能说瞎话不成?
你们谁是大夫,进去瞧瞧,把把脉吧!”
意空大师和胡神医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莫名其妙,他不就是大夫吗?
还信誓旦旦的说能把人治好,怎么现在把个脉还需要别人?
这是什么意思啊?
不过两人谁都没好意思问出口,一起进去看。
一见苏南衣的气色,两人就是一愣,随后意空大师给苏南衣把脉,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胡神医也迫不及待地把了把脉,等察觉到脉象变化的时候,转头看向老修,两个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震惊和钦佩。
看到他们的眼神,再看苏南衣的气色,云景心头的喜悦狠狠冲击着他。
他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眩晕,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努力回神,嘴唇颤抖着问道:“现在怎么样?
南衣是不是已经脱离危险了?”
意空大师和胡神医连连点头:“没错,王妃已经脱离危险,而且各方面都有所好转,已经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了,再好好养护几日,就能够清醒过来。”
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云景激动不已,转身就对老修行礼。
老修急忙伸手扶住他:“别,你可千万别,咱们之间的交情不用这样再说了,我还欠南衣一个大人情呢!我欠她的可永远都还不清,这也是应该的。”
夏染心里也挺高兴,看老修一身风尘仆仆,开口说道:“行了,大家都别客气了,辛苦了这么多天,总算可以放下心了,该休息的休息,该吃药的吃药,老修这一路奔波也辛苦了,赶紧去歇着吧!”
云景压下激动的心情,有些愧疚:“对,夏染说的对,是我疏忽了,我现在就给你安排住处,就住在王府吧!”
老修对这个无所谓,住在哪里都行。
他摸了摸肚子:“先给我来点吃的吧,要热乎的,这几天一直都吃干粮,都快难受死了。”
“行!没问题,现在就安排人准备。”
夏染和老修一起下去。
云景让其他的人也都去休息,他独自守在苏南衣的床边,握着她的手,感觉她手上的确有了些温度,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凉,他的眼泪一颗颗滴落下来,落在苏南衣的手心。
“南衣,我真是太高兴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只要你能好起来,让我怎么样都愿意。”
他独自坐在床前低声诉说,缓缓的声音在夜色里轻轻散开,浓浓的情意,却浓得化不开……
另一处院子里。
老修狼吞虎咽地吃了一碗云丝面,把汤汁都喝干净了。
夏染在一旁皱眉看着他:“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老修擦了擦嘴:“实在太饿了,这一路上,我都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
“你就不会找个酒楼饭馆的吃一顿,至于这么抠吗?
再说,我不是给了你一块夏家的令牌吗?
你找个夏家的店铺也不用付钱呀!”
老修苦笑了一下:“我这一路上根本就不是走的正常的路线,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快到了这里?”
夏染微微愣了一下:“什么叫不是正常的路线?”
其实他一问出,心里也大概有了一个猜测,他经商多年也跟着盛队出去过,走南闯北哪里都知道一些。
和意林之间有一条路,一半是海路,一半是山路,陡峭崎岖,凶险异常。
两国之间谁也没有想着把这个路堵死,足以见这条路的凶险成什么样。
夏染再仔细一看,老修满脸的沧桑,身上的衣裳也破破烂烂,脚上的鞋子也破得不成样子,露出来的皮肤也是新伤叠旧伤。
他身上的好药有不少,但现在为止还有这么多的伤口,由此可见当初的伤有多严重。
夏染顿时预感到不妙,若非是寻常的事情,老修也不至于不要命的走那条路,更不会这么急着赶过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不是思源出事了?”
第一千五百七十九章 老修的来时路
第一千五百七十九章 老修的来时路
老修的脸上面露难色,一时沉默着,没有回答他,越是沉默,夏染越是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看着老修这副样子,夏染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转身出去给他找了一套衣裳,又让人给他打热水。
一直等到老修收拾完,干净清爽的出来,夏染这才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现在好好说吧!”
见他依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夏染皱眉问道:“我就问你,你来干什么来了,你不是有问题解决不了,让我们给你帮忙来了吗?
可你来了又不说,那你为什么来?”
老修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并非是我不想说,而是我得需要南衣的帮忙,可现在你也瞧见了,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尚且自顾不暇,我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
夏染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拿我当个人吧,行吗?
你觉得有什么问题是南衣解决得了,我解决不了的,就算是我解决不了,我能不能替你出出主意?
想想办法?
在这里是不是我比你要熟一些?
办法比你多一些?
你就闭着你那一张嘴,什么都不说,问题就解决了?”
老修被堵的哑口无言,骚了骚后脑勺。
“其实这话我还真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就从头说起,反正时间有的时候快点说吧!”
“从头说,那我……就从我来找思源的源头说起吧。”
老修倒了一杯茶,自顾喝了半盏,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我的身份想必你们也知道了,我就是意林曾经的朝堂元老,后来觉得倦了,就退出朝堂,想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和皇帝的关系也不错,我曾经答应过他,如果有什么迫不得已的事,就找我帮忙,我就帮助他做三件事儿,他这才答应我退出归隐。
这其中一件事情,就是帮他找回陆思源。”
夏染白了他一眼:“是啊,你的演技极佳,刚开始我还真没有看出来你是冒充的,不过南衣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只是见你没有什么恶意,才没有揭穿你。”
老修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是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还自作聪明的跟个跳梁小丑一般,在她面前演戏,想想真是惭愧的很。
尤其是分开的时候,她还送了我很多东西,还有我一直想要的符咒什么的,我这段时间也精炼了不少,否则的话,这一趟我恐怕不能活着来。”
“这种毫无诚意的感谢的废话就不必说了,还是说陆思源的事吧!”
老修嘿嘿一笑:“陆思源的事儿其实上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他呢,就是老皇帝的儿子,只不过后来因为出了一些差错,就流落到外边。
他小的时候我曾经带过他几年,所以也算是熟悉,而且我归隐了朝堂,不再受人关注也有几分本事所以呀对于先皇来说,我就是替他找回陆思源的最佳人选。
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我来到中原,几经辗转,过程就不必多说了,总之是找到了他,也和他相认了。”
夏染慢慢的饮了一杯茶,仔细耐心听着。
“然后呢?”
老修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当然是我想让他跟我回去,好好的和老皇帝把心结解开。
但是他不肯,一方面也是因为小时候心理受了创伤,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原谅,再一个想必你也知道,就是为了苏南衣。”
夏染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他当然知道,陆思源对苏南衣的感情和他可不一样。
“那个时候的情况你也知道,苏南衣一心找到药材给云景治好头上的伤,可当时那种伤又怎么能够轻易被治好?
药材散在很多地方,七零八落,苏南衣又是铁了心的要去寻找,陆思源说什么也不肯在那个时候离开,他就想着让我和他一起跟随苏南衣同前去找,把药材找齐再离开。”
夏染点了点头,没错,事情就是这么发展的,当时老修也跟着去了,他们三个人一同上路,说实话,刚开始他和云景都没有去,之所以放心也,是因为南衣的身边有陆思源和老修。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现在为什么要重新说一遍?
有什么意义吗?
和你这次来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老修喝了半杯茶,摇头苦笑:“事情是这么发展的没错,可是你忘了吗?
当初陆思源的腿是不能走路的,他坐在轮椅上。”
老修不提这事儿,夏染还真的有点忘了。
“对,你说的没错,你刚到京城的时候,陆思源的腿的确是不能走路的,不过,那时候南衣已经在为他治疗了,而且说情况有所好转,他后来不也是好转了吗?
而且时间很巧,正好赶在苏南衣出发的时候……”
夏染说到这里猛的顿住,眸子微微一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老修看着他的神情,脸上的笑容放大满满都是苦意:“你也想到了,对吧?”
夏染的心头猛的一沉,手指无声的握紧。
“所以思源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让他的腿好的那么快?
正好赶在那个时候可以陪南衣一起出发?”
老修缓缓低下头去,半天没有说话,屋子里的烛火跳跃,他的脸半明半暗,看起来无比的落寞。
夏染心头一阵阵的闷疼。
他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已经完全意识到,当初陆思源一定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和陆思源的相识,也是因为苏南衣。
一晃也这么多年了,那个家伙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心思细腻,虽然从来没有明确的说过,但是夏染也清楚,他们彼此都把对方当成了兄弟,肝胆相照,一起出生入死过许多回。
陆思源救他的性命,更是说也说不清了。
他猜到陆思源回去之后面对的肯定是腥风血雨,但那些都是权谋之争,他虽然有所担心的,也没有觉得这和性命有什么相关。
有老修跟在陆思源的身边,他们一个身手超卓,一个东西些歪门邪道,而且又是朝堂元老,势力人脉都非同凡响,有他保着陆思源,怎么样也不会出现什么大的差错。
可他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发展的和他预测的完全不同。
陆思源的危险并不是来自朝堂,也不是来自其他皇子的陷害争斗,竟然是在很久以前就埋下了隐患。
难怪后来陆思源就利用各种借口,避免苏南衣给他把脉。
有时候脸色看起来很差,他却总是说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那个时候身在异国,各方面的局势都十分紧迫,他们每天都要小心谨慎。
谁也没有去细想,陆思源有可能说的是假话。
他那个时候,一定就在承受着病痛的折磨和痛苦吧?
夏染一想到这些,就心怀愧疚,暗自懊悔,他这个兄弟是怎么当的?
实在是太失职了!
都没有好好的关心一下陆思源。
他收回思绪,语气坚定:“那现在他的情况怎么样?
你来中原是为了什么?
赶紧说吧,别再藏着掖着了!”
“他当初让我给他用了一种极速的方法,但你知道,人体各方面的承受力都是有限的,为此他身体其他方面的机能都会受到损伤,寿命也会随之减少,而且,之前他的身体曾经中毒,身体底子比我预想的还要差。”
“所以呢?
快说呀!”
第一千五百八十章 老修的真正来意
第一千五百八十章 老修的真正来意
陆思源现在的情况比夏联想象的还要严重,当初为了治好双腿,随苏南衣一同去找药材,他用了激进的方法。
现在他的身体极差,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
老修眼睛微微有点泛红:“我这次来,也是听说你们这边有一个惊龙宫,里头有好多珍贵的药材,我想着能不能想办法找一味药。”
一听到惊龙宫,夏染就微微愣了一下。
“你是听谁说的?”
“听几个江湖人,我有个朋友就是做镖局生意的,我一直让他帮忙打听消息,他说这次走镖回来的路上,遇到几个江湖人,说起一些灵丹妙药,很多神医谷没有的药材惊龙宫反而有。”
“那你就这样跑出来,陆思源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老修摆了摆手:“这倒不必担忧,也算是因祸得福吧,他身子骨不好,老皇帝对他颇多照顾,也下令告诉几个皇子,若是他出了什么问题,那就由他们共同分担。
他们现在一个个谁也不敢动,还得提防着对方动,这样的话,不但不会对思源造成伤害,反而还有个争相保护他。”
老修叹口气:“这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他们大概也是看中了思源身子骨不好,没有办法和他们争斗,即便是回来了也对他们没有什么影响,所以这才放弃,与其惹得自己一身腥,又没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假情假意,表现一番兄弟情深。”
夏染觉得老修分析的有道理,老修能够迅速的出来,说明那边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
即便是他们担忧,也是鞭长莫及,目前来看,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惊龙宫这边的情况。
“你先好好休息,这边的事情交给我,你也别四处乱走,到处打听,不如安心的等在王府里,好好的休养一阵子,另外,南衣的身体还需要你来负责。”
老修忍不住笑了一声:“难不成,连你也以为我是医术高超吗?”
“你什么意思?”
老修往嘴里扔了一块点心:“事情很简单,苏南衣中的虽然是毒,但也不全是毒,所以他们才束手无策,若只是简单的病症,恐怕他们已经解决了,我的医术根本就不是人家的那个水平,我这两下子,你还不知道吗?”
夏染的眸子微微一缩:“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南衣并非只是中毒,而是有其他的?”
“没错,”老修拍了拍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布包,“这里面是我画的一些符咒,就是按照南衣当初教给我的那些方法画的,所以说,人纳,就得多做好事儿,你看看当初她教给交给我,现在我用这些救了她。”
夏染眉头紧锁,仔细想了想,原来竟然是这样,苏南衣并非单纯的中毒,而是那些人的血,本身就是恶毒的东西,可能加了什么诅咒也说不定。
就像是灵女,她的血可以用来解毒……
现在这样一想,也就能想得通了。
“你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夏染辞别老修,转身离开。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慢悠悠的走到苏南衣所在的院子,又觉得这样进去不太合适,说不定云景已经休息了。
正在犹豫,忽然听到云景问道:“你怎么还没去睡?”
夏染抬头看到他,不禁笑了笑:“你这不是也没睡吗?”
“怎么了?
睡不着?
聊聊?”
“聊聊吧,”夏染走进院子,在树下的石头上坐下,一边轻轻拍着腿,一边说,“怎么样?
南衣的身体好转,心里轻松一些了吧?”
云景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笑意:“是啊,总算是能够松一口气了。
老修怎么样?
安置好了吗?
他歇息了吧,你跟他聊了会儿,他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他这次来是为了陆思源,”夏染也没有瞒着云景,“陆思源的情况有些不太好,是因为当初急着去给你找药材烙下的病根,其实也不算是病根吧,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老修不忍心看着他就这么去了,听说惊龙宫有治疗的良药,所以才冒险找过来,他这次来,其实上是想请南衣帮忙。
可他一来却看到南衣这种情况,所以,也没好意思开口。”
云景一听陆思源身体有恙,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那我们能为他做点什么?
南衣现在不行,但你我还可以,尤其是我,当初为了找药也是为了我,现在他又救了南衣,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都义不容辞。”
夏染淡淡笑了笑:“话是没错,咱们俩都必须帮这个忙,可是现在关系到惊龙宫,要说别的还好说,偏偏这个地方,是咱们都不熟悉的,要想操作起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南衣好起来,我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就全力放在惊龙宫这件事情上,难不成还真的就打不开一个缺口?”
云景语气沉稳,面容严厉,他是下定了决心。
“你说的对,咱们同心协力总会有办法。
不过,老修也说了,治好南衣并非是他的医术高明,而是因为南衣并非全是中毒之症。”
云景愣了愣,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你是说那些人的血……”
夏染点点头:“不错,就像灵女的血可以解毒一样,我猜测,那些人的血有一部分应该就是有毒的,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路子究竟是怎么样的,反正结果就是如此。”
云景并不意外,这些人个个心肠歹毒,他们的部落也正是因为此,才被其他的部族容,以至于现在四处被驱逐,没有半点儿容身之地。
可笑他们到现在依旧不知道悔改,还想着能够重新傲视其他的部落,重振雄风。
“你手里不是还有几个他们的人吗?
打算怎么做?”
夏染其实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现在灵女不见了,被人救走了,留下那些人,说不定有一天会用得上。
可是,如果这些人要留下,就是一个麻烦,时刻得看押着他们,不能让他们逃走,还要防备被其他的人找到,想想就觉得头疼。
云景冷笑一生声,字字锋利如刀:“当然是一个都不留!这些隐患,死干净了才是最好!”
夏染微微一整,“杀了固然是一劳永逸,可是,万一将来……”
“没有什么万一,如果还能再见到灵女,我就亲手结果了她,再没有第二种可能,她最好是永远都别再出现,否则的话,我定然不会让她多活一刻钟!”
夏染暗暗抽了一口气,他怎么就忘了?
但在他面前的不仅仅是她的好朋友,好兄弟,更是堂堂北离亲王。
他的温柔和宽容从来只对着自己人,像灵女这般,一而再三而三的挑衅他的底线的,能活到今日,已经算是奇迹。
云景已经下定了决心,夏染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派一小部分人查找灵女的下落,主要的精力都放在惊龙宫上。
两人交换过信息,也都露出疲倦之色,各自到了别回去休息,大概是苏南衣的身体情况有所好转,大家都睡了一个好觉。
这么多日子以来,总算是能够安稳的睡一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又是上朝的日子,云景早早起来,刚要出门,太妃派人来传话。
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 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
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 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
云景匆匆忙忙赶往太妃的院子。
太妃已经起床,他上前行了礼:“母妃,您怎么这么早就起了,不再多休息一会儿?”
“我知道你今日上朝,所以特意叮嘱你几句。”
其实太妃不说,云景也知道她要叮嘱什么。
“景儿,如今他是皇帝,有些时候胳膊拧不过大腿,纵然我们千般不愿,有些事情还是要妥协,但这绝不意味着退让和低头,只是暂时的避其锋芒,母妃的话你可明白?”
云景行了个礼:“母妃放心,我一切都明白,若是今日他在提起让我另娶的是,那我就答应了。”
太妃思前想后也是这个意思,她略一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你先答应他,即便是让你娶,也得是好好的安排一番,到时候就说娶的是正妃,各方面都要筹备齐全,礼数必须得到,这样一耽搁,时间就会充足,我们有足够的功夫去考虑对策。
如果始终是不答应,他难免会想其他的法子,如你所说他现在已经疯了,为了他自己的身子考虑,他是一定要逼迫我们同意的,既然早晚都逃不过这一劫,那就不如干脆忍下来。”
话是这么说,太妃的心里也很难受,有多少年,已经没有过这种被人胁迫的感受了。
“南衣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母妃放心,南衣的情况已经在好转,无性命之忧,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安然无恙。”
太妃昨天晚上一直在为苏南衣祈福,所以并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只是云景派人来传过话。
现在亲耳听到云景告诉她这个消息,她十分高兴。
“好好,这就好,南衣是好样的,能够闯过这一关,以后必定有后福,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一样是坚强的孩子,不愧是我们云家的好儿孙。
你放心,等南衣康复之后,母妃会把这件事情瞒住,不让她听到风声,这件事情就由我们母子来决断,让她安安心心的养身体,等日后事情风波过了,再告诉她也不迟。”
云景问道:“母妃,我若是答应了顾西宸,您打算如何?”
太妃无声冷笑:“他想让一个女人进王府,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忘记了,哪怕他现在是已经是九五至尊,但王府是我们说了算,这个女人是生是死也是由我们说了算,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
太妃说完,抬手掠了掠耳边的头发,淡淡一笑:“行了,不耽误你了,上朝去吧,记住母妃说的话,不要和他硬杠。”
“儿子明白,儿子告退了。”
云景转身离开。
太妃看着窗外,目光泛起凉意。
本以为嫁入王府,离开皇宫就可以远离那些肮脏的手段,勾心斗角,可以过些安稳太平的日子。
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被顾西宸逼的不得不把这些手段又都捡起来。
想想当初,那个顾西宸在王府里痛哭流涕,说他不被皇帝宠爱,没有母妃支持的时候,就如同一个可怜虫。
皇家的皇子沦落到可怜的境地,那就是连普通的百姓都不如。
那个时候的顾西宸,在王府吃一顿饭都感恩戴德,对他说一句好话,他都要感激涕零。
可如今呢,就因为坐上了那个位置,穿上了那身龙袍,就开始跟她玩心眼儿,动心思,甚至于威胁她,让她的宝贝儿子娶一个莫名其妙的歹毒女人。
这让她如何能忍?
既然要玩儿,那就放手一搏,痛痛快快的玩一玩,至于谁的手上沾了血,又是沾了谁的血,谁又因此而丧命,那就怪不得她了。
云景的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打算的,现在苏南衣的身体慢慢康复,他已经没有后顾之忧,更不需要借助灵女的血来治疗,不管劫走灵女的人是谁,只要灵女现身,他就如同他对夏染所说的那样,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就算劫走灵女的人是顾西宸,顾西宸若是好好的藏着她,那还能让她多活几日,若是在敢逼迫让他娶那个恶毒的女子,见面之时,也就是他丧命之时。
云景打定了主意,快马加鞭,直奔皇城。
现在的顾西宸那还有什么心思处理朝政,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尤其是看到云景时,他几乎都要压不住心里的火意和愤怒。
简单说了说这几日的朝政之事,匆匆散了朝。
云景也没有急着走,果不其然,顾西宸就叫住了他。
顾西宸也打定了主意,不知道太妃能不能说得动云景,如果能那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不能,那他就要把太妃和王妃都找到宫里来扣押,以此来胁迫云景。
反正他是先礼后兵了,这一步是必须要做的,既然说不通,那就撕破脸皮。
这一次,顾西宸对云景连御花园赏花的话题都免了,直接问道:“不知姑母可有对你说起过朕的意思?”
他坦然,云景也没有藏着掖着:“回皇上的话,母妃的确是对臣说了,母妃苦口婆心和臣说明了其中的道理,臣也觉得,之前想的那些太过狭隘,太过关注于自身的感受,而忽略了皇上和其他的。
身为臣子,能为陛下分忧,应该是臣子的福分,是臣那天态度过激,没有想清楚,如今,臣已经想明白,愿意遵循皇上所说的去做。”
云景说的干脆利索,句句都是顺从的话,这下子倒让顾西宸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其实一直在压着火气,想着云景若是依旧不答应,他就要好好的发一通脾气,让压在心里的怒火找一个出口。
可是现在人家这么一说,他反而不好发作了。
“你能想通自然是最好,那天朕也是没有把话说清楚,经过和姑母的一番长谈,想必姑母已经把朕的心意完完全全的转告给你了,如此说来,咱们君臣之间也解开了心结。”
云景笑了笑,行了个礼:“皇上说到哪里话来?
臣和皇上之间哪有什么心结,只不过是因为一件事情意见稍微有些不同而已,现在臣已经想通,再无其他。”
顾西宸见他这么说,也跟着哈哈大笑:“你说的对!朕和你之间哪里来的什么心结,朕和其他的兄弟都不亲,也就唯独和你如同亲兄弟一般,朕和北离王府,和你,和姑母,从来都是一体的。
你放心,朕定然不会亏待了你,等到大婚之日,朕亲自会为你们主婚,还会赐给她丰厚的嫁妆,定当让全城的人都羡慕你们二人。”
云景听到这话,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他对灵女厌恶到什么程度了呢?
就是连自己的名字和他并列都不允许,都觉得恶心。
他垂眸,掩饰住眼底的厌恶:“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好好好,”顾西宸高兴的一连说了三个好。
“皇上,不知您还有没有其他的吩咐,若是没有,不知臣能否去探望一下太后,母妃那天说去见太后,见她精神仍旧不是特别好,臣想把这个好消息禀告太后,让她老人家也高兴高兴,说不定身子会好转些。”
顾西宸现在极度的高兴,完全处在云景对他屈服的喜悦,还有身体马上就要康复的憧憬里,那还顾得了什么太后?
云景这么一说,他也没有任何的猜疑,当即点头答应,一挥袖子:“说的是!这是应该的,你先去,回头朕忙完了,也去禀报太后一声。”
第一千五百八十二章 哀家从来不是什么温室的
第一千五百八十二章 哀家从来不是什么温室的花朵
云景来到太后宫中。
太后今日的精神还不错,早上醒来喝了一点汤,正在靠着休息。
听到有人回禀说是云景来了,急忙吩咐人把他请进来。
云景上前行了礼,太后摆摆手,让其他的人都退了出去,招招手让云景上前来。
“快过来,别拘礼了。”
云景上前几步,“太后,您身子如何?
可好些了?”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眼睛微微泛红,有些潮意。
“哀家好多了,感觉好了不少,哀家知道,一切都是你在暗中帮助哀家,哀家这次命大,能捡回一条命来,全部都是你的功劳。”
“太后,您言重了,能够为您出一份力,也是云景的荣幸,你身子好了,比什么都好。”
太后欣慰的笑了笑,她一直都很疼爱云景,在这些孩子当中,除了自己的儿子,最疼爱的也就是云景了。
她就觉得云景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如今看来果然没有看错。
“你今天来是……”
太后不能确定,不知道关于镯子的事情,太妃有没有告诉云景,也不敢贸然询问。
云景把那对龙凤镯拿出来递还给太后:“这是您的东西,还是放在您的身边为好,以免引起其他的人怀疑。”
这对镯子是太后的贴身之物,很多人都知道。
太后一直都没有摘下来过,如果消失的时间太长,的确会让有心人发现。
太后一见这镯子,就知道云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她压低声音问:“你有没有发现这里面的异常,可查到了什么吗?
!?”
“回太后的话,镯子里面的确有异样,臣已经取了出来,而且镯子完好无损,臣找到了当年雕刻这对镯子的雕刻大师,他说,这是当年一位公子要送给他新婚妻子的礼物。”
太后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眼睛里瞬间落下泪来。
这些日子里的生死徘徊之间,她越发的思念先帝,对于其他的人来说,先帝是高高在上的,可是对于她来说,那就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天。
捧着这对镯子,太后潸然泪下,压抑了许多日的痛苦,因为云景这一句话彻底破防。
云景在一旁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她哭泣。
看得出来,太后已经压抑的太久,能痛快的哭一哭,发泄出来,对她也是有好处的。
太后哭过,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那块压在心头上的石头也消失不见。
她擦了擦眼睛,露出几分笑容来。
“让你见笑了。”
“太后和先帝感情深厚,臣怎么会见笑?
只会羡慕。”
“那这镯子中究竟有什么?”
这也是云景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他在想着,到底要不要告诉太后实情。
若是告诉太后,只如果事情真隐情的话,难免会把太后牵涉其中。
他不想看着太后以身犯险,如果太后不知情,等养好了身子,可以再出宫躲避,不必再理会这里面的事。
他本来是打定了主意不告诉太后的,可如今看着太后这双眼睛以及见她对先帝的深情,又有些犹豫。
太后浅浅一笑:“云景,你不必瞒着哀家,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哀家都能够受得住,既然是先皇在这里面放了东西,那他就是想让哀家知道的。
哀家从来不是什么温室的花朵,也不是没有见过风浪,所有的一切哀家都可以撑得住,就算是为了先皇,哀家也无所畏惧。
哀家想可以再为先皇做点什么,而不是做一个懵懂无知的人,偏安一隅。”
云景的心头顿时一松,他立即改变了,注意点点头对太后说:“您说的不错,先皇的确在里面放了东西,他把原来的一颗珠子换成了蜡丸,蜡丸上写着诏书存放的地点。”
太后的眸子微微一缩,眼中明显闪过几分惊愕,但是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意外。
她紧握的双手微微松开:“竟然真的是如此。
哀家之前就有过猜疑,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大势已去,一切都掌握在皇上的手中,何必在平添波澜?
哀家也从来没有想着让自己的儿子登上那个位置,先皇就是被那个位子困住了一辈子,只有做上去的人才知道,那是高处不胜寒,真正的孤家寡人,又有什么好呢?
如同坐在刀山火海上一般,他愿意往上扑,他就往上扑,而且只想让自己的儿子平平安安,健康到老就可以。”
云景听着太后的,话就知道她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他抿了抿嘴唇低声说:“太后,此事并非是那么简单,如果皇上只是拿了他不该拿的东西,坐上他不该坐的位置,如果能做一个明君,好好的治理天下,造福百姓,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如果他并不只是拿了他的位子呢?”
太后脸上浮现几分茫然,并没有完全理解云景的意思,云景却没有再说,只是双目炯炯的看着她。
太后并非是蠢笨之人,她只是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当看清云景的眼神之后,她的双眸猛然睁大。
“你的意思是说,当初先皇之死……”
太后呼吸急促快速的起伏,她什么都可以忍让,她可以出宫去,不做这个皇太后,她也可以让自己的儿子远去封地,避开这里的刀光剑影,放弃荣华富贵,可是,她不能够忍受,自己的丈夫死的不明不白。
“目前臣还没有证据,但臣觉得,此事并不是那么简单。
当年先皇生病,您可还记得是谁在身旁伺候?”
“哀家当然记得,除了我之外,就是荣贵妃。”
荣贵妃现在已经不在了,先帝过去不久,她也出了意外。
冬日不小心掉入湖中,又感染了风寒,她本来身子骨就弱,先皇去世她也伤心,再加上受风寒没过几日也就去了。
太后和云景同时想到了一层荣贵妃的死,也许并不是什么意外。
有些事情当时不觉得,事后仔细想想。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她怎么忽然就去了湖边,大冷天的荣贵妃本来就不会水,她去湖边干什么?
去了湖边,还就偏偏就落水了。
荣贵妃身为贵妃之尊,身边的人平时有一大群,太监,宫女都不离身,可偏偏那次,身边就只有一个小宫女,小宫女根本就不会水,救也救不了,匆匆忙忙的去喊人,就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这些事情串联在一起,根本经不住回想,太后和云景几乎同时就能认定,荣贵妃的死也并不是那么简单。
当初给先皇侍疾的人除了太后,就是荣贵妃。
莫非,荣贵妃那里曾经动过手脚,有人想要杀她灭口?
太后脑子里电光火石一般,回想曾经的每个场景,她的脸色气的清白交加。
“这件事情哀家必须要查个清楚,就先从荣贵妃查起,看看她的脉案,她当时究竟是有没有病的那么严重!”
云景还是有些担忧:“太后,此事不宜声张,如若荣贵妃的死真的有问题,那您只要一查,立即就会有人有所察觉,不如……”
太后没有笑意的笑了笑:“你放心,哀家在宫中这么多年,自然有自己的办法,查一个小小的脉案,还不成问题。”
云景略一思索:“既然如此,那就请太后多加小心,臣也会留下几个人手供您差遣,请您务必小心再小心,想必先皇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您以身犯险。”
第一千五百八十三章 太后果然是太后
第一千五百八十三章 太后果然是太后
太后最终还是答应了云景的请求。
云景安排了两名暗卫给太后,让她有消息随时传递出宫。
云景还把关于顾西宸的一些境况,跟太后说了说,关于顾西宸身体的情况问题,也没有瞒着太后。
还有近日顾西宸让他娶灵女的事儿,也一并都说了。
太后简直气笑,没有想到顾西宸竟然如此无耻,到了这种地步。
云景请求太后,若是顾西宸过来提起此事,请太后务必不要和顾西宸对着干,以免祸及自身。
现在太后留在宫中,安全问题是他最大的顾虑。
毕竟现在的顾西宸不能以常理来推断。
太后点点头,心中无比欣慰,让他给太妃带好,看着他走出宫殿。
说了半天的话,太后也觉得累了,她躺在床上看着屋顶,不可避免的又想起先皇,把那对镯子小心的戴好,仔细看了半天,眼中又流下泪来。
她和先皇是少年的夫妻,虽然说后宫中妃嫔不少,但是她和先皇的感情一直深厚。
算起来,先皇她宫中的日子最多。
也给了她最大的尊重。
后宫波谲云诡,女人们勾心斗角,但是她的皇后之尊。
皇后的体面,先皇一直都维护着。
哪怕是尊贵如荣贵妃,任何人都不能够对她无礼。
见了她都要恭恭敬敬。
先皇临去时握着她的手,久久没有松开,她也哭得泣不成声。
如今回想起当时的那个场景,依旧觉得心痛不已。
太后用力的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她无声的呜咽,在心里暗下决心。
如果先皇的死,真的有什么异常,并非如顾西宸所说,乃是天医府所为,她必定会为先皇讨一个公道。
当时她被仙皇的死刺激的心中难过,万念俱灰,根本没有去细想。
现在回想起来,天医府身受皇恩,那苏家父女一直都是忠君之人,曾经立下过不少功劳,先皇对他们也是赞赏有加,怎么会好端端的要把先皇毒死呢?
……
云景一离开皇宫,就有人向顾西宸做了禀报。
顾西宸听完吩咐人摆驾太后宫中。
太后刚刚把泪水擦干,平复了一下心情,就听到外面说皇帝来了。
她拿过镜子照了照,斜靠在床头上,看着顾西宸从外面走进来。
这还是太后醒来之后第一次看到顾西宸。
多日不见,顾西宸还是原来的样子,但仔细看,太后还是能看出他的眉眼间有疲倦之色,眼底也和正常的时候不太一样,基本上可以断定云景说的属实。
顾西宸的身体的确是出了什么问题。
顾西宸快走几步:“母后,您感觉如何?
朕一直都在担心你。”
太后心中冷笑,担心?
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进来看一看,这是担的哪门子心。
“有劳皇上挂心,哀家已经感觉好多了。”
顾西宸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您身子安康就好,朕时时担忧,一直到期盼着您赶紧醒过来。”
太后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眼神中也有些温情。
“哀家知道皇上孝顺,不过,皇上乃是一国之君,应当以国事为重,哀家这里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若是有什么一定会去禀报皇上的。”
“母后一直都是朕最强的后盾,在心中时刻记着,您的安康就是朝廷的安康,朕心里明白的很。”
顾西宸说的语气诚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多么母慈子孝的温馨场面。
太后也不想再接他这种假惺惺的话。
顾西宸话锋一转,问道:“刚才云景跟朕说,要来探望太后,朕说先让他过来,再处理一点事情,怎么一转眼他就走了吗?”
“是啊,云景是个急性的孩子,来和哀家说了几句,坐不住匆匆忙忙的就又走了。”
“那他可有向母后报喜?”
太后心中冷笑,报的那门子喜?
也就你觉得那是一桩喜事,对于其他的人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太后明知故问:“皇上说的可是给他赐婚的事?”
“正是。”
“没错,他的确是说了,哀家还奇怪,他明明已经有了王妃,为何还要赐婚,不过他把事情简单的说了说,哀家也算是能理解。”
顾西宸微微挑眉:“他是怎么和母后说的?”
太后浅浅一笑,双手放在小腹上:“之前的时候太妃也曾经说过,王妃的出身不怎么好,奈何云景喜欢,那个时候云景脑子不太清楚,大概就是缘分吧,或者是就看那个姑娘顺眼,太妃作为母亲,为了让自己的儿子高兴,也没有什么不答应的。
可如今,云景已经好了,脑子清楚,条理明白,又成了曾经那个风光无量的北离亲王,经常出入朝堂,为皇上分忧,这种情况和以前就大不一样了。”
顾西宸假作不知:“有什么不一样的,还请母后明示。”
太后微微笑着摇头:“皇上请细想,若是原来的远景,像一些大型的祭祀活动,或者是宗亲之间有什么宴会,他大可以不参加,其他的人也不会在意,只要由着他高兴就好,可如今,他已经康复,北离亲王的样子可不只是摆在那里好看的。
他既然吃着朝廷的俸禄,就该为朝廷分忧,以前不行,现在不同了,他该担起他应该担的责任,这种情况之下,他的王妃就要和他一起为那些宗妇做表率,试问他那样的王妃,要如何为宗妇们做表率?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云景愿意不愿意,喜欢不喜欢的问题了,而是他们夫妻就代表着北离王府,要承受世人的目光,承担朝廷给予的责任,以及王府百年的荣光,这份担子可不轻了,她一个商户之女能挑得起来吗?”
这些话字字珠玑,让顾西宸震惊万分,他深深的赞叹,太后就是太后,果然非同一般。
曾经他和云景吵架的时候说的那些话,现在和太后一比,完全都不在点子上,也难怪云景当时会气得反驳,如果按照太后的这种说法,想必云景也无从反驳。
也难怪泰妃当时也很生气,还和自己争辩了几句,但是见过太后之后,回去就说服了云景,想必这也是太后的功劳。
像这样的话,站在大局出发,从朝廷和王府的角度出发,不用别人去说,太妃和云景自己就会觉察到,现在这位王妃的不足,她根本承担不起正妃的这个名分。
想起自己的生母,再看看眼前的太后,顾西宸觉得自己曾经的选择真的是万分正确。
若是自己的生母在,还指不定把后宫搅成什么乱样子,鸡飞狗跳,肯定整日头痛不已。
他郑重的点了点头:“母后说的极是朕句句在理,朕实在是感激,曾经云景和太妃都不怎么同意,真是破口婆心才说服了他们,可朕瞧得出来,他们心中并不满意,如今听母后如此一说,想必也会让他们心服口服。”
太后轻轻拍拍他的手:“这是自然,哀家和皇上才是一心的,我们是母子,天底下还有什么样的关系,能亲过这样的关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才永远是一家人,皇上,你是皇权最高的执掌者,有你,才有哀家,这个道理,哀家自然是懂的。”
太后说的语重心长,顾西宸听得心里分外舒服。
他笑着说:“不是有朕才有母后,是因为有了母后,才有朕。”
“好了,你我母子就不要客气了,北离王府的事情,他们会听从皇上的吩咐,皇上只管放心吧!”
第一千五百八十四章 千万别再辜负她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四章 千万别再辜负她了
听到自己想听的话,顾西宸心满意足的离开太后的宫中。
北离王府的事情算是搞定了,他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终于压倒了云景,让他不得不屈服于自己。
他更加体会到了做皇帝的快乐。
另一方面他深信,只要这件事情摆得平,灵女就一定会得到消息,会回来给他医治。
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哪里知道,他一走,太后就变了脸色,气的连手边的药碗都摔了。
若非是亲眼所见,太后都不敢相信,顾西宸真的如此厚颜无耻。
她现在越发觉得,顾西宸这个皇位,来的恐怕真的不是那么理直气壮,先皇慧眼如炬,怎么会把皇位传给这样的人?
云景离开皇宫回到王府,先去拜见了太妃,把在皇宫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向太妃回禀。
太妃听完他的话,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太后和先皇感情深厚,如今骤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一定会伤心难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愿她能够尽快的走出来,不要再为痛苦所困。
我看,以后不如就想办法送她去梁王的封地,让他们母子团聚,以后他们母子在一起,他应该也会快乐许多。”
云景赞同的点点头:“等她的身子康复,儿子只会跟她提一提,看看她自己的意见,现在还不行,她的身体还是过于虚弱,经不起长途跋涉。
而且,这件事情要经过周密的安排,顾西宸虽然不怎么把她放在心上,但是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她去哪里,要走多少日,到了之后派人回来回复消息,这些都是必须的,若是偷偷跑了,对梁王也是一个麻烦。”
太妃转头看向窗外,天边掠过几只小鸟:“是啊!已经进了深宫的女子,想要出宫,又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那个地方就像是一座牢笼。
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哪怕是贵为太后之尊,也不能轻易的远离。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让梁王登位,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依儿子看,太后没有这个意思,她只想着让梁王能够平安到老,不去争那个荣华富贵,高位之上必定是高处不胜寒,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来说,谁会希望自己的孩子过成孤家寡人?”
太妃诧异的看着他,随后笑出声来。
“你呀你呀,你这个心思真是和我一模一样,和你父王也很相似,咱们北离王府从来没有人恋战权位。
可是在世人的眼中,都觉得我们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谁知道,这权力富贵,其实也是枷锁和责任。
若非如此,咱们母子和南衣早就出去玩儿了,山高水阔,天南海北,哪里不比这四四方方的京城要好得多?”
云景也忍不住笑:“母妃说的极是,等到南衣生下孩子,京城里所有的事情都解决清了,咱们就一起去游山玩水,管他这的那的,反正咱们痛快了再说!”
他这番话逗的太妃哈哈大笑:“好,那就依你所言,一言为定。”
看看时间也不早,太妃催促道:“行了,你也去忙吧,去看看南衣,我刚从她的院子里回来,她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意空大师说脉搏也很有力,应该很快就能醒来。
景儿啊,如果她醒来了,你可要好好的跟她说一说,打开她的心结,千万别再辜负她了。”
云景脸上的笑容收敛,郑重的点点头:“母妃放心,我记住了。”
云景辞别太妃去看苏南衣。
因为苏南衣的身体情况好转,整个院子里的气氛也不一样了。
意空大师和胡神医正拉着老修,在树底下坐着聊天儿,二对一,两个人眼睛巴巴的看着老修,眼神中透着无比的崇拜。
老修由最初的心虚变成了洋洋得意,摸着胡子,眉毛都快要飞起来了。
云景看得好笑,三位老人家看到他回来,到急忙上前来打招呼。
云景问了苏南衣的身体状况,意空大师说:“王菲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只是在沉睡,沉睡也是一种自我修复的很好的方式,王爷只管放心,目前没有危险了。”
“几位都辛苦了,本王感激不尽。”
意空大师摆了摆手,不再理会他,又拉着老修转身去树底下聊天。
云景觉得好笑,也不阻拦他们,转身往里走。
思格兰和小猴子也明显的欢实了不少,看到他回来,凑过来打招呼,狐清也冲着云景摇着它的大尾巴。
前些日子云景周身的气压实在是太低,他们谁都不敢靠近。
思格兰小心翼翼的问:“云景哥哥,苏姐姐若是好了就能和我们一起玩儿了,她还会住在这里吗?”
云景心头微微一跳:“我会让她住在这里的,我会好好的跟她说一说。”
刚刚出来打水的小桃听到这话,动作微微一顿,嘴唇抿了抿,但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又进屋去了。
云景看着小丫鬟的背影,非但没有生气,还替苏南也感到欣慰。
这个小丫鬟一直对她不离不弃,恩怨分明,足可见对苏南衣十分的忠心。
他进了屋,小桃低着头推到一边,但没有出去。
云景看了小桃一眼:“小桃,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小桃沉默了一瞬:“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奴婢自小跟着小姐,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姐的命比奴婢的命还要重要。”
“南衣有你这样的丫鬟,本王也很替他高兴,你觉得南衣会想留下来吗?”
“这个奴婢不知,奴婢也不敢替小姐做主。
奴婢只知道,小姐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
小桃说到这里,还是有些忍耐不住了:“可是,王爷,你已经给小姐写了休书,而且也有了新的王妃,如果你想要小姐留下来,那她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呢?
奴婢愚昧,并不能懂王爷深刻的心思和用意,奴婢只知道,那段日子小姐很伤心,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毅然决然的带着奴婢离开王府,若非是听闻太妃发生了危险,半路又折回来,我们现在已经离得京城远远的,也不会有今日的劫难和受苦,王爷,这些您都想过吗?
奴婢不懂,但奴婢知道人心是肉做的,小姐自小受苦,在家里不被重视他曾经偷偷哭过很多次,后来遇到王爷您,她才渐渐开怀,脸上有了笑模样,奴婢看得出来他府是真的开心,也是真的喜欢王爷,否则,也不会千辛万苦的为你去寻找药材……”
小桃说到这里忍不住哭了,眼泪哗哗的掉。
苏南衣所受的那些委屈,她都感同身受。
云景静静的听着她说,心如刀绞一般。
“小桃,你的意思本王明白,是本王对不住南衣,可是那封休书,还有那个新王妃,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等到南衣醒来,本王会亲自向她作出解释,也愿意为自己曾经所做过的一切赎罪,只要她高兴,怎么做都可以。”
小桃没再说什么,她福了福身,然后转身退出去。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有些伤害曾经有过就是有过。
就好像是那些刀伤,割在身上,天长日久,的确是会痊愈,可是伤口终究会留疤,那些曾经痛彻心扉的疼痛,难道真的就随着伤口愈合而消散了吗?
不,不是的。
那些疼痛会留在记忆里,刻在脑海中,每每想起那些,疼痛都会再重复一次。
第一千五百八十五章 他从来没有想到的结果
第一千五百八十五章 他从来没有想到的结果
云景看着躺在床上的苏南衣,轻轻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手上的温度。
就好像这温温的热度,能够通过掌心,传到他的心里一般。
这些天的仓皇紧张,害怕,所有的情绪,似乎都在这片温度里渐渐的消散,化为无形。
南衣,我说话,你能听得见吗?
我真的很想你能够醒过来,好好的和你谈一谈。
只要你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把所有的一切解释清楚。
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曾经给过你的那些伤害,我也会百倍千倍的弥补。
南衣,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云景在心里默默的念,手轻轻放在苏南衣的小腹上。
“这里有我们的孩子,我想和你一起,看着他在你肚子里慢慢的长大,然后出生,我想和你一起共同经历这样难忘的时刻,经历以后的每一天,我想和你一起体会做父母的快乐。
我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如果将来这是个男孩子,但若是惹你生气,我也会教训他,如果是一个女孩子,我也会无比的疼疼,让他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儿……
南衣,求求你醒过来,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苏南衣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到自己救了眼睛,然后就坠入一片黑暗之中。
她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回到了曾经的家,见到父母。
在她自己的小屋子里,每天不停的鼓捣着那些药材。
她有时候会和父亲一起讨论,父女两个人都是药痴,有时候还会为一个方子,一个病例争吵起来,母亲就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他俩,谁也不帮。
一大一小大眼儿瞪小眼儿,最后都噗嗤一笑。
那是她这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后来她跟着父亲一同外出游历,认识了神医谷的老谷主,老谷主觉得她天资聪颖,传授他医术,结果她举一反三,没用多久就反超了老谷主。
老谷主把神医谷交给了她,自己乐得清闲自在。
神医谷对于她来说,就像是打开了一方新的天地,她每天都在里边儿看各种各样的药材,像一株小草幼苗,每天都在疯狂的吸收着营养。
那今年可真是快乐啊,过得无忧无虑,除了药材什么都不用想。
再后来,她慢慢的长大,天医府也名声鹊起,渐渐的入了皇家的眼。
先皇觉得她们父女人才难得,给了他们越来越多的权力,他们也成了越来越多权势争相拉拢的对象。
苏南衣很讨厌那些,并不想卷入政治斗争,也不想站队,也没觉得哪个皇子可以成为新皇,成为了新皇,又对她有什么样的影响。
这些事情,她从来没有想过。
直到那次入皇宫参加宫宴,不小心差点儿受伤,自那之后,她就认识了顾西宸。
现在回想那夜的刺杀,也是安排好的吧。
顾西宸的闯入,正式拉开了她生命另一条道路的序幕,她的命运因此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其实不只是她,连同她的父母,她的家,都因此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先皇的死,顾西宸登基为皇,她还没有来得及从这些事情当中回过神来,那一道抄家的圣旨就狠狠的砸下来。
她恨,她后悔,可是一切都于事无补。
一刀狠狠的插入她的心脉之中,那样的痛彻心扉。
那种清晰的疼痛,让她至今都难以忘记,她终于忍不住尖叫一声,睁开了眼睛。
云景中握着她的手,喃喃的诉说着自己对今后一切的憧憬,忽然间听到苏南衣声尖叫,随即见她睁开了眼。
他立即站起身:“南衣,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伤口痛不痛?”
他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可是苏南衣依旧只睁着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这样的眼神让眼角心里有些不安,他伸手去摸苏南衣的额头。
苏南衣却偏头,躲开了他的手。
“你干什么?”
她的声音冷静平静无波,没有半分的感情色彩,这样的声音,如同冰珠子一样,让云景的心头不禁冷的发颤。
“南衣……”
苏南依目光清冷地盯着他:“你是谁?”
云景一呆,如遭受雷劈,眼睛缓缓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南衣。
“南衣,你不记得我了?
我是云景啊!我是你的夫君啊!”
苏南衣的眉头狠狠皱起来:“夫君?
什么夫君?
我根本都没有嫁人,哪里来的什么夫君?”
一连三个问题,直接把云景给问懵了,也被否定了身份。
他手足无措,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苏南衣会恨他,骂他,甚至打他,哭着说他忘恩负义,这些他都想到了,只要苏南衣不离开,肯听他说话,他就有办法有耐心,让苏南衣重新接受他。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苏南衣竟然不记得他了。
他呆愣着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的响。
此时,小桃听见声音,从外面跑进来见苏南衣醒了。
她喜出望外,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一下子冲到床边,握住苏南衣的手:“小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奴婢去叫大夫!”
苏南衣握着小桃的手:“傻丫头,你忘记了,你家小姐我就是大夫,我没事儿,没有什么不舒服,就是有点口渴,你倒杯水给我喝吧?”
小桃连连点头,抹着眼中的泪,慌忙的去倒水。
思格兰也听见了,带着小猴子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想要大声的尖叫,又怕吵到苏南衣,张张嘴又小心翼翼的把声音压低,颤抖着说道:“苏姐姐!你总算是醒了,都吓死我了,我都多怕你醒不过来,你醒了,实在是太好了!”
她一边说也一边哭了起来,苏南衣笑着给她抹了抹眼泪。
“傻姑娘,你哭什么?
我怎么会醒不过来,我只不过是睡了一觉,睡的时间有点长了而已。”
思格兰抽抽搭搭的:“才不是呢,你不知道你有多吓人。”
正在说着,意空大师和胡神医,还有老修,三个人也一起走进来了。
大家看到苏南衣醒过来,都十分高兴,意空大师上前给苏南衣把了把脉,连连点头:“行了行了,真是太好了,醒过来就好,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总算能让人松口气了。”
胡神医也过来给她把脉:“嗯,的确是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要再喝两副补气血的药,好好的休养休养,就没有大碍了。”
苏南衣看着他们俩,笑眯眯的问:“真是奇了,意空大师,你也屈尊降驾,管这些俗人俗事了?
还有胡神医,你什么时候游历回来的?”
不等他们两个人回答,苏南衣透过人群,又看到了站在最后面的老修。
她微微一愣,目光四处寻找,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想看的人。
“老修,你怎么回来的?
什么时候来的?
思源呢,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老修心里有点儿堵得慌,但是他没有表露出来,笑眯眯的说:“我是刚到不久,思源没有来,他有事儿耽搁了,先让我来看看大家。”
苏南衣点点头,也没有追问:“夏染呢?
怎么不见夏染?
这个没良心的朋友,我生病了,他也不知道来看看我吗?”
?第一千五百八十六章 唯独不记得他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六章 唯独不记得他了
老修听苏南衣提到夏染,笑着回答说:“他一直在,不过有点事儿暂时离开了。”
苏南衣笑眯眯的看了看众人,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总归比昏迷的时候生动了许多。
大家看到她这样心情,也跟着舒畅,连日以来的担忧郁闷都一扫而空。
云景站在一边,看着大家高高兴兴的,他觉得自己像被排除在外,成了一个旁观者。
苏南衣醒了,他当然是开心的,看着她脸上又恢复往日的笑容,看着她笑得弯弯的眉眼,云景心里的高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可是,她记得这么多人,偏偏就不记得他了。
这又让云景如同从云端坠下。
苏南衣看看四周,眼中出现茫然,转头对小桃说道:“小桃,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桃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以为,苏南衣问的是为什么不在自己的那个小院中。
还没有想好如何回答,听苏南衣又问道:“这里是哪里?
并不是苏府,咱们为什么会来这儿?”
一听到她提起苏府,小桃脑子里一懵,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刚刚误会了。
“小姐,咱们……”
大家也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互相对视几眼,最后目光都落在了老修的身上。
老修也莫名其妙,看着众人都盯上他,瞬间就感觉压力倍增。
“不是,大家都别看我呀,我只会解毒这方面的事儿,别的我可一点儿都不懂啊!”
意空大师也紧绷着眉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刚刚给苏南衣把脉,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呀!
如果说是脑子里的记忆出现了缺失,这应该也把不出来吧。
意空大师也陷入了自我怀疑,到一边和胡神医两个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苏南衣一脸茫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思格兰指着自己的鼻子,忽闪着大眼睛问:“苏姐姐,你记得我吗?”
苏南衣忍不住笑,点点她的鼻子:“我当然记得啊,怎么会不记得?”
那就奇怪了,苏南衣记得意空大师,记得思格兰,这些都是她后来才认识的,可是她却不记得云景。
也不记得王府,这是怎么回事?
时间上好像都乱套了。
众人正在纳闷儿,太妃听到消息,也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了。
一进屋子,看到苏南衣靠坐在床头,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太妃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她上前握住苏南衣的手,声音哽咽:“你总算是醒过来了,好啊,好啊,只要醒过来了就好!!”
云景眼睛天天盯着苏南衣,看她是否还记得太妃。
“多谢您的关怀,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太妃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云景上前几步看着苏南衣问:“那你再仔细看看我,是否还记得我,好好的想想?”
苏南衣看着他,目光中满是警惕,摇摇头。
“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太妃目瞪口呆,刚刚的喜悦被打击的七零八落。
“你你不认得他了吗?”
“我该认得他吗?
?
我实在记不起他是谁。”
太妃看着苏南衣一脸的纯真,竟然无言以对。
她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看向云景,这真是天道好轮回呀。
众人真是喜忧参半,实在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说了几句话,苏南衣脸上明显还有疲倦之色,意空大师提出让她好好休息,或许睡上几觉,脑子里清楚一些了,就会把事情捋顺。
其他的人也没有意见,只能听从。
太妃拉着云景走到院子里,着急又无奈:“怎么会这样?
他不记得你了,这下可怎么好?”
云景心中苦涩,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太妃瞪了他一眼,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看看,你看看!现在体会到了吧,她欢天喜地的等着你,醒来被你忘记的时候,大概也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儿啊,这都是你应该受的。
别抱怨,别埋怨,也别怪他,自己好好受着吧!”
太妃的话句句扎心,云景依旧无法反驳,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
太妃看着他的样子,也不忍心再多做责备,叹了口气说:“我去吩咐厨房,给南衣做点好吃的,争取让她早日康复,说不定康复了就能记得你了。”
云景看着苏南衣房间的方向,心乱如麻。
其他的人都退出去,房间里只剩下老修和苏南衣。
苏南衣闭着眼睛:“你怎么会来?
思源究竟怎么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这伤口是你给我治的?”
老修听着她语气冷静,和刚才的有所不同,微微怔愣了一下,随即试探着问道:“你是故意的吗?
故意说不记得云景了?”
苏南衣睁开眼睛,目光冷静清明:“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到处对别人说,连夏染也不要告诉。”
老修不知道她和云景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他刚来,众人的心情又非常烦乱,谁也没有提过这些。
此时听到苏南衣亲口说出来,他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之前为了云景,苏南衣什么也能豁得出,甚至连命都可不要,跋山涉水给他去找药,这其中的艰辛自是不必说,怎么突然之间就成这样了?
他们分开的时间也不长啊!
总共也就不到一年的功夫。
苏南衣看他目光闪烁,眼珠子乱转,就知道他在琢磨什么。
“行了,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不必多问,也不要对别人说起,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究竟为什么来?”
老修知道怎么也是瞒不过她,早晚都要说的。
“我的确是有急事想请你们帮助,只不过你现在的身体情况……”
“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自己能不知道?
我比你们清楚,思源究竟怎么了,你快点说!”
老修也不再隐瞒,叹了口气,坐在一边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当然关于陆思源现在身体很差,以及当初为什么会把身体变成这样的原因,他没有细说。
只是说陆思源的身体不怎么好,需要一些药材,对于苏南衣来说,一直都知道陆思源的身体状况大不如从前,虽然双腿好了,但身子骨难免弱了一些。
“关于惊龙宫的消息,我们知道的不多,也只是皮毛,还是听别人说起的,不过,既然思源的病需要,那我们就没有道理推辞,必定全力以赴。”
老修站起身来行了个礼:“那我就代替他感谢大家了。”
苏南衣浅浅一笑,又微微合上了眼睛:“你不必要代他感谢,你也代表不了,我们的交情,要比你深一些。”
老修嘿嘿笑了笑:“你给我的那些东西,我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你。”
“你也不必谢我,大家相识一场,曾经共患难,当初一起去找药材,也多亏了你的帮助,就算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吧!”
苏南衣又和他聊了几句问题,现在陆思源在国内的情况,有没有被人欺负等等。
陆思源是个沉默寡言的,对那些阴谋诡计,经常不屑一顾。
她很担心,那样的性子在皇家会吃亏。
不过,听李奎说,老皇帝很喜欢陆思源,也想着尽力补偿,她心里也稍微安定了一些。
她琢磨着,关于自尽城惊龙宫的事情,还是得和夏染商量。
老修见她闭上眼睛,低声说:“那我先出去了啊,你好好休息。”
他刚一出门,转头就对上云景的眼睛。
第一千五百八十七章 为什么就偏偏忘记你呢?
第一千五百八十七章 为什么就偏偏忘记你呢?
老修是倒着退出去,轻轻关上了门,一转身看到云镜站在廊下,正目光深沉的盯着他离开心口,吓了一跳。
他此刻有点担心自己会顶不住云景的询问,毕竟人家今时不同往日。
以前可以随意的开玩笑,但现在不行了,这股子威压就足以让他心惊肉跳,更何况他现在还怀揣着一个秘密,不能告诉他,这就更加心虚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景觉得他的话十分好笑。
“本王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这里是本王和南衣的院子,你怎么了?”
云景一听老修的话,就感觉他不对劲儿,再看他眼神躲闪,总觉得他像是在回避着什么。
“我能怎么?
我没怎么,就是有点累了,哈哈。”
老修说的自顾笑了几声,可笑了之后发现笑的人只有他自己,人家云景根本一动不动。
他越是这样,云景就越觉得他有问题。
“你究竟在紧张什么?
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难道是南衣的身体……”
老修连忙连连摆手:“不,不是,真的不是,你也想多了,她的身体好好的,没有什么后遗症,毒也解的很干净,只要稍加调养就能够康复,你不信我,总得信意空大师他们吧?”
“本王没有说不信你,不过我觉得你没有把话说完整。”
老修心里暗暗叫苦,心说这个男人好了之后,怎么变得如此难以对付。
“你老实回答我,她现在忽然忘记了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种情况正常吗?”
老修心说,得了,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他迅速冷静下来,快速做了权衡,不管怎么说,他必须要听苏南衣的话,苏南衣说了,这事儿不能告诉任何人,那他就不能说。
他心里分得很清楚,得罪苏南衣比得罪云景要麻烦多了。
老修叹了口气:“本来我是不想跟你说的,可既然你问到这儿了,那我就不能不说。”
云景的心被他说的缓缓提了起来:“你究竟有什么瞒着我的,只管说便是,什么事我都能承受得住。”
“实不相瞒,像她这种失忆,而且是选择性的失忆,我以前也听说过,但还是头一次见到。
这种情况多是因为她的脑子受到了刺激,或者是和你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要不然,你想为什么他不忘记别人,偏偏就非得忘记你呢?
任何突发的偶然的事件,其实在背后都有它的深层原因,只是看我们怎么去想罢了。
不过,至于你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这刚来还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呢,你自己好好想想。”
老修正儿八经的说完,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最后还想伸伸手拍拍云景的肩膀,但最终看着云景那双黑沉沉的眼睛,还是作罢。
他表面上镇静从容,其实心里跳的跟兔子一样,摇头晃脑叹着气走了。
若无其事的走出院子,这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溜烟的跑回他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他刚才纯粹就是胡说八道,真真假假掺合在一起,这是他最基本的本领。
可是他这番话,却给了云景不小的启示和打击。
他越想越觉得老修说的对,他和苏南衣之间,这阵子的确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他太让她伤心了,以至于苏南衣,心里难过至极,所以脑子里受到刺激,就选择性的把他遗忘了。
云景虽然心里难过,但是正如太妃所说,天道好轮回,这也是他该受着的。
还能怎么样呢?
只能慢慢来吧!
慢慢换起苏南衣的记忆,让她一点一点记起自己。
从这一刻开始,云景就开始和小桃争着干活,又是给苏南衣端茶倒水,又是喂她吃药,还吩咐厨房,做苏南衣爱吃的菜。
事无巨细,每样都亲自来。
他甚至写了满满的几页几大张纸,上面记的全是苏南衣的喜好,以及不喜欢的东西,要避免的。
小桃看着吗些,只暗暗乍舌,说实在的,她都不知道苏南衣的这些习惯。
她有时候真的很恍惚,仔细回想,好像不怎么能想起以前在苏府的日子。
那个爱哭哭啼啼的小姐,整天郁郁寡欢,被人欺负。
她的印象中,好像只剩下了后来的小姐,而且有些喜好也在悄然的发生着变化,连她都没有察觉。
小桃想到这里摇了摇头,暗笑自己真是神经了,小姐就是小姐,什么从前现在,每个人都得往前走,谁还能整天在原地踏步。
再说,现在的小姐多好啊。
小桃摒弃了这些想法。
有时候也不和云景争,反正都是他欠自家小姐的,就该折腾他。
让云景庆幸的是,苏南衣并没有吵着要离开王府,去别的地方住,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答应留了下来,虽然说对这里的环境还是有点儿怀疑,想不起来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但好歹是没有再排斥。
等到夏染来的时候,看到云景这样不禁大吃一惊,再仔细一问,才知道具体的原因,他心里冒出来的想法和太妃一模一样。
虽然有点儿心疼云景,但也觉得真是活该,这本来就是他该受的。
人家苏南衣还记得夏染,而且特别亲热。
在一起有说有笑,说起从前,说起他们共同的朋友。
云景在一旁站着,连个座位都没有,看着夏染又说又笑,满面红光,还时不时吩咐自己给他端茶递点心。
云景这气就不打一出来,但是又没有办法发作。
他还指望着夏染给他说几句好话,又只能忍住。
心里这个委屈就别提了。
正巧厨房又送了一碟子新做点心来,苏南衣看了看云景,云景顿时心中激动,苏南衣可算是正眼看到了他。
他满怀期待的等着,就听苏南衣说:“你给太妃送去吧!我现在不能亲自去给她请安,还请她恕罪。”
云景眼里的期待又瞬间消散,他也不能说不去,只能端着盘子转身往外走。
夏染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正想要替他说两句好话,苏南衣问道:“关于惊龙宫的消息,摸到多少了?”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我打算让他们帮着拍卖几样东西,经过司徒松白的牵线搭桥,目前已经同意了,如果能够同意,那我们就可以和他的人接触上,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更多的消息。”
凡事都是如此,只有互相接触才能有查到消息的可能,如果人家连面都不露,根本就不给你说话的机会,又上哪里去摸消息?
“这样也好,不过一切都要抓紧,我觉得老修没有说实话,思源的病应该有些严重,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大老远的跑来。”
老修的身份毕竟特殊,按照两国之间的规矩,像他这种身份的,是不能偷偷的潜入的,否则的话,会当成细作,或者是别的什么由头直接砍杀了。
或者是押回本国去,这也是他依旧利用老修这个身份的根本原因。
冒着在这里被抓,被认出来的风险,又跨过那样艰辛的一条路。
苏南衣不认为老修所说的,陆思源只是身体不好。
恐怕这个不好已经是非常不好了。
一想到沉默寡言的陆思源,苏南衣就担忧不已。
“你放心,我明白我一定会再催促司徒松白,让她抓紧时间。”
夏染说完这话,就发现苏南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第一千五百八十八章 所以,我就要无条件原谅
第一千五百八十八章 所以,我就要无条件原谅他?
夏染被苏南衣这笑弄得有点莫名其妙。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苏南衣摇头笑笑:“没什么,就是觉得司徒松白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这不是给你帮助挺多的吗?”
夏染一听这话顿时有点炸毛:“你也可拉倒吧,她不讨厌,这世界上还有比她更讨厌的人吗?
整天穿着个男装,家里也把她当成男孩子养一点,女孩的温柔端庄半点都没有,看见她就烦死了!”
苏南衣心里暗暗发笑,也不去点拨他,有些事情必须得自己看,自己悟的透才行,别人说是不行的。
夏染被她笑的心里莫名其妙的发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反正就是不太自然。
苏南衣也不想再逗他,转移了话题问:“你想拍买什么东西?”
“之前他们拍卖的是药材,我想着也拍卖药材算了,说不定这些东西他们更乐于帮忙。”
夏染说完,回头看了看门口,压低了声音说:“你真的不记得云景了吗?
说实话,这一次你生病,他可没少跟着担心。
之前的事儿那是他不对,可他那也不是也生病了,有些事情不记得了吗?
后来他已经完全想起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你呀……”
苏南衣偏头看着他,目光纯粹闪亮:“所以呢,所以我就要无条件的原谅他?”
夏染被这一句反问,问的无话可说,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说实话,无条件原谅,这样的话他还真的是说不出口。
毕竟,当初苏南衣遭受的是什么样的境遇,夏染是一清二楚。
苏南衣的难受,他也感同身受。
要知道对方曾经有多么难过,现在轻描淡写的劝对方忘记或者是原谅,那不是耍流氓吗?
他干脆一摆手:“算了,我也不多发表意见,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你看着办好了怎么高兴就怎么来,都随你吧!”
苏南衣也没有再继续就着这个话题,她也不想和别人讨论云景。
“那你跟我说说,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还有那个灵女和顾西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五一十,别落下。”
夏染的心里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话,但是又有很多不能说出口,忍的难受。
苏南衣问的这些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他把自己所知道的,所经历的,以及从云景那里听说来的,全部都告诉了苏南衣。
夏染说的时候义愤填膺,尤其是说到顾西宸无耻可恨的时候,更是咬牙切齿。
特别是说起,放在太后手镯里的那颗蜡丸,上面写着的文字,几乎就可以断定顾西宸的皇位来的不正。
如果这一点得到了证实,那他之前所说过的话也就可以推翻。
“那时候,天医府的冤屈也就可以洗刷了,南衣,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苏南衣拧着眉头一直没有回答。
思索了半晌才说:“就算是证实了顾西辰的皇位来的不正,那也未必就能写刷我们天医府的冤屈。”
夏染不解:“这是为何?”
“你忘了,当初圣旨中写的是,我谋害先皇,他这是把先皇的死栽在了我的头上,如果证明他的皇位不正,那恰好就可以说明,我是他的帮凶,不只是他的皇位,他所有的一切,就都不是正确的。
这样一来,肯定会有别人说,正是因为我与他关系匪浅,所以才和他共同图谋,以至于后来被他灭了口,这样的话,即便是我们为他所害,但死的也并不冤枉……”
夏染有点儿急了:“可先皇中的毒并非是你……”
“可是没有人知道,只要顾西宸自己不亲口承认,那就无法证明,所以,让他死,从来都不是我的最终目的,我是要让他亲口承认,我们是为他所陷害,天医府和我,从来没有做过毒害先皇的事。”
夏染有些泄气,本来他一直记挂着这事儿,想着等苏南衣醒了之后,好好的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让她也高兴高兴,可谁知道,一盆凉水兜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苏南衣说的对,是他想的太简单了,以顾西宸的卑鄙无耻,即便是被揭发出他皇位来的不正,但他也不会傻到,又去承认毒害先皇的事情和他有关。
看到夏染这副模样,苏南衣心里有点愧疚,也很感激。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能够证明他的皇位来的不正确,说明他自然心术不正,并非是先皇托付的最佳人选,走一步看一步吧,早晚我都要扒下他的皮,让众人看看他的真实面目,也还我们清白。”
夏染哼了一声:“我只是担心他的身子骨承受不住,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他和那个恶毒的灵女合作,为的就是他自己的身体,他那个自私自利的人,为了活着,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夏染说到这里又顿了一下,试探着说:“无论如何,在这件事情上,云景的立场还是很鲜明的,太妃也很不错,我曾眼见她说,只认你一个人。”
苏南衣转头看向窗外,一片叶子悠然落下,马上就要到冬天了,树叶也都开始凋零。
“是啊,太妃的确对我不错,我心中一直很感激,可是我嫁到王府里来,并不是和太妃过一辈子的。
当初的确是怀着报恩的心思,后来觉得云景很不错,我也甘心情愿为他付出一切,不顾艰险,为他治好病。
我做到了,我为他治好了,欠他的人情也该还清了。
包括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不认为我还欠他什么。”
“可是南衣,很多事情,尤其是感情的事,是不能用欠不欠来的,当初云景救了你,因此痴傻了那么多年。
没错,你也冒着生命危险给他找药,为他治疗,后来又救回太妃,甚至这次险些丧命,也是为了救他,从这些事情上来说,你的确是已经还清了。
可这不是做生意呀,你想一想,如果当初没有他奋不顾身的救你,那今日的一切还会发生吗?
你连命都没有了,还拿什么还?”
夏染的一番话让苏南衣的心头微微震了震,她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细瘦的手指,一时间沉默无言。
夏染说完也有些懊悔,觉得自己说的有些重了。
是啊!苏南衣前些日子所遭受的痛苦,的确都是由云酒带来的,他当时不也气的七窍生烟,想着把云景揍一顿吗?
难道就因为现在云景好转了,他就心软?
又帮着云景,让苏南衣原谅他?
夏染感觉,自己的体内像是有两个小人在不停的来回拉扯,让他几乎快要精神分裂,真是太难了。
他一个局外人都这么难,何况是苏南衣了,他又觉得自己刚才实在太过分。
他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脸,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好了,不说这个了,这些由你自己来决定,你怎么样我都会支持的。
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好,惊龙宫那边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其他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要不然,咱给顾西宸找点麻烦,出出气?”
他其他的话苏南衣没有在意,没有最后一句倒引起了他的兴趣。
微微眯了眯眼睛,她手托着腮,语气懒洋洋的说道:“你说的对,的确是得出出气了,要不然,我的心里始终是不好受。
他几次三番的逼迫别人,以为坐上了皇帝,真的就能主宰一切了吗?
我看,未必。”
第一千五百八十九章 送一笔大生意给你
第一千五百八十九章 送一笔大生意给你
夏染可是很久都没有看到过苏南衣的这种眼神了,以前一起在玩游历的时候,一看到苏南衣这样的神情,他就知道一定有人要倒霉了。
“你也想怎么做?
咱们事先说好了,无论你出什么法子,都必须让我参与。”
之前他和云景之间也是这么协定的,只不过关于真假诏书的事情,是由云景负责查的,为了不连累他,让他拖入太深,云景不用他的人,只允诺他,有合适的事情再让他去做。
他心里这股气实在是憋的太久了,他太想给顾西宸一点颜色看看。
苏南衣就不像云景有那么多的顾虑。
“当然,肯定要让你参与,还要送一笔大生意给你。”
“怎么说?”
“马上就要入冬了,又到了皇宫内务府大批东西采购的时候,让你赚一笔不好吗?”
“好,当然好啊,”夏染兴高采烈,眉眼都带笑。
他是个商人,做生意挣钱,是他骨子里流淌的东西,赚钱带来的快乐,无法用语言来描绘。
“那你就听我的。”
“你说,我保证听。”
“带我进宫一趟。”
夏染正在椅子上坐的稳当,身子微微前倾着听她说话,听到这一句往前一栽,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来。
“你说什么?
我没听错吧?”
“当然,你没有听错,我说的就是,带我进宫一趟。”
苏南衣翻过手指,看着苍白的指尖,虽然她这次是被那个部落的人所害,但是这一切的根源也是由顾西宸而起。
这个仇总得有个人来承担。
新愁旧恨,用顾西宸来发泄她心里的愤怒,最是合适不过。
想想看,近期之内,没有什么比能让顾西宸倒霉,更让她愉悦的事情了。
云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幅场景。
苏南衣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正和夏染说着什么。
夏染似乎很赞同她的说法,连连点头,眉眼间也全都是笑。
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心里就是不痛快,狠狠的揪了一下。
明知道夏染和苏南衣之间不是那样的关系,可他就是不得劲儿。
他本来想着压着火气,沉默的不说话,但压来压去也压不住,眼睛看着夏染,一眨不眨,目光就跟带着冰一样,冷飕飕的。
夏染本来就是一个敏锐的人,更何况他表现的这么明显,想感受不到都不可能。
转头看了看他,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了!?”
夏染这么一问,云景心里的火气就更加浓了,一下子冒上来。
呵,他还好意思问他怎么了?
!
云景二话不说,上去抓着夏染的手臂就往外拖。
夏染被他拖得一个踉跄,好不容易才站稳,一路被拖到院子里。
夏染越发的莫名其妙:“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你刚才你们俩在那儿笑什么呢?
?”
“我……”夏染转念一想,要和苏南衣一起偷偷进宫的事情,不能让云景知道,否则一定会完蛋。
看他吞吞吐吐,又说不出口的模样,云景心里越发火气浓,他二话不说出招,就奔着夏染打了过来。
夏染完全没有防备,差点儿被他打上,他没站稳,往后一退,身子一扭,磕到了石桌上,这个疼就别提了。
他也有了点火气,还没问出口,云景的第二招又来了,夏染这下也不废话了,两个人三两下就交手打在一处。
思格兰和小桃一起从外面进来,小七在后面抱着剑,看到他们这样,还以为他俩是在比试,谁也没往心里去,根本连劝都没有劝。
夏染的功夫胜在灵巧,要是时间长了,他怎么能是云景的对手?
不过十几招,他就有些招架不住了,连连后退,躲到树后边儿。
“你干什么?
干什么!你有气别冲我撒,行不行?
!”
云景打了一通,心里的火气也消了大半,听到夏染这么一说,虽然心里也觉得自己有点理亏,但是他哪里肯承认,冷冷的哼了一声,甩袖子就走。
夏染看着他气呼呼的背影,暗自好笑,也懒得和他再多说什么,反正已经和苏南衣商量好了,得赶紧回去准备。
云景进了房间,看到苏南衣已经又躺下,闭着眼睛,而且面冲着里边,明显没有和他交谈的意思。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能说什么呢,之前是他自己造的孽,现在也没什么可说的。
他默默的坐在一边儿,拿了一本医书来看,以前并不懂这些,现在瞧着倒有几分意思。
苏南衣也没有睡着,闭着眼睛听他的动静,本以为他会站立一会儿自行离开,没想到他还坐起来了,甚至还开始看医书。
她记得以前他可没有兴致看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养成的看医书的习惯?
转念想想,管他呢,他爱看什么看什么,这是他的王府。
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待了一下午,一个看书,一个躺着,闭目养神。
所谓中毒,也就是需要对症下药,只要对了症,把毒解了也就好了。
苏南衣的身子已经好了大半,只不过因为这毒着实厉害,她又有身孕,身体难免比其他的人要虚弱一些,所以还需要多养几日。
不过,意空大师和胡神医已经没有留在王府的必要,他们俩一同向云景和苏南衣提出了辞行。
云景和苏南衣对他们俩千恩万谢。
云景亲自把他们俩送到门口,安排马车把意空大师送回去,当然了,少不了带上几只烧鸡。
把胡神医送回家中,只要他想来,随时都可以来王府。
胡神医很高兴,他知道苏南衣医术高明,一直想着互相切磋,得了这个允诺,自然是喜不自胜。
他回到院子里,看到小桃正在清理香炉。
那只小香炉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用了,一是因为苏南衣一直昏睡不醒,再一个就是她有了身孕不能随意用香。
云景问道:“怎么把它找出来了?”
“回王爷的话,是小姐吩咐的。”
既然是苏南衣吩咐,云景就没有再多问,相反的还有些高兴。
苏南衣这些日子虽然醒了,但一直都是神情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
今天难得有兴趣调香。
小桃按照苏南衣的吩咐,进行了准备,拿出调制好的香料来,依次放入小香炉中。
没过多久,小香炉的镂空花纹里便飘出袅袅的香气。
淡淡的香味儿在空中散开,很快弥漫至全屋,这些味儿闻起来暖暖的,让人心神舒畅。
云景本来浮躁的心情也被慢慢抹平。
他坐在桌子前,继续翻看医书,不知不觉间竟然就睡着了,等他一睡着,苏南衣立即睁开眼睛,一双眸子清醒闪亮,哪还有半点刚才精神不济的样子。
她立即拿出准备好的衣裳换上,小桃有些担忧:“小姐,您的身体行不行啊?
能不能不去呀?”
“放心吧,你家小姐不会有事儿的,我一定会小心,院子里就交给你了。”
小桃看了看昏睡过去的云景,有点为难:“小姐,要是王爷提前醒了,怎么办呀?”
苏南衣也看了一眼:“放心吧,香一直点着,他不会醒过来的,如果要是真的出了意外,他醒了,那你就直接把他敲晕。”
小桃目瞪口呆,这种话自然是不敢接,可她也知道,自己阻挡不了什么。
苏南衣迅速的出门,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第一千五百九十章 终于再次面对面
第一千五百九十章 终于再次面对面
苏南衣没有走正门,而是到了王府后门。
那里,已经停了一辆马车。
夏染站在车边看她他出来,急忙向她招手:“你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都在车上。”
苏南衣掀车帘儿进去,里面果然一应俱全,是夏染按照她的要求准备的。
事不宜迟,赶紧准备。
夏染在外面等着,没过多久就听到她说:“进来吧。”
夏染也进入马车,抬头看到苏南衣已经变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书生模样,还贴了一点胡子,面色苍白,更显几分儒雅瘦弱。
“别说,你这副样子,我都没认出来。”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走吧!”
夏染这段时间几乎经常和苏南衣见面,他都认不出,更别说一经过别许久的顾西宸。
更何况在顾西宸的认知中,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夏染心里多少有点紧张,缓缓的吐了口气。
“怎么?
你害怕了?”
听到苏南衣这么说,夏染顿时挺了挺腰杆儿:“真是笑话,小爷我什么时候害怕过?
哪儿知道害怕这两个字怎么写?”
苏南衣挑唇微笑,目光中闪过一丝戏谑:“没有吗?
哎呀,那有条蛇!”
一听到蛇这个字儿,夏染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顿时尖叫一声,但他猛然又想起了这个时节,他的马车上,又怎么会有蛇?
?
他面红耳赤,转头瞪着苏南衣。
苏南衣摊了摊手:“抱歉,刚才夏小爷说不会害怕,不知道害怕二字何解,所以我一时兴起,不好意思。”
夏染气过之后,也忍不住笑出声。
“不行不行,这个弱点我必须得克服一下,否则的话,要是让别人知道用来攻击我,那可就麻烦了。”
像他这样的身份,虽然不是什么皇子王爷,但是大家族之间的争斗,和那些皇子比较起来一点儿也不差,就拿夏家的人来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心里盼着他死呢!
一方面把他当做牛马使,让他在外边儿不停的挣钱,可又不希望他掌握太多的话语权,手里有太多的权力,踩在别人的头上。
夏染心里很明白,所以也不怎么乐意回家,还不如一个人在外面逍遥自在。
两人说说笑笑,缓解了心中的紧张。
没多久就到了皇宫门前。
看着巍巍皇城,苏南衣的心里感慨万千。
她其实从心里就不喜欢这个地方,来的次数也有限,每一次来都有不一样的感触。
但是从今天起,她就要开始一步一步让顾西宸走入她的计划中。
顾西宸正在书房里,他正在想着怎么把消息传递出去,让灵女知道,赶紧现身回来给他治病。
否则的话,这些日子的努力,和云景之间的对峙不就白费了吗?
他看着跳跃的烛火,打开抽屉,仔细的数了数灵女离开之前给他留下的药,算计着还有多少时日。
这些药对于他来说,就是命就,是活下去的希望。
外面的禀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一听说是夏染来了,心头微微一动。
有些日子没有见着夏染了,而且,之前他也吩咐夏染,帮着他四处寻找药材以及神医什么的。
莫非是他那边有了头绪?
否则的话,也不会这么晚请求入宫。
他顿时打起精神:“快宣!”
夏染踏着夜色而来,一进书房先向顾西宸行了礼。
顾西宸看着他,脸上带着笑意:“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了,这么晚来入宫见朕,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夏染拱手道:“回皇上的话,草民在找药的途中遇见一位大夫,他的医术超群,非寻常人可比,草民以为,他符合皇上让草民寻找神医的条件。”
顾西宸心头一喜,果然是这样,夏染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不过,他表面上也没有表露太过明显,略一沉吟,道:“哦?
不知他有什么非同寻常之处,一起说来,让朕听听。”
“回皇上,此人天生体弱,七岁的时候就被判定,活不过十二岁,他不信天命,自行研究医术,又曾经拜到一个江湖老者的门下,以身试药。
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三十有余,虽然身体还是较常人弱一些,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活着,而且活得很好,身体也日渐康复,不说能长命百岁,至少也是个长寿的命数了。”
一个本来注定活不长的人,却能够扭转命运,有了长寿之数,这对于顾西宸来说,的确吸引力十分巨大。
他顿时来了兴趣,别说是这样的人,就算是在江湖上有些威望的,对他的病有希望的,他都要试一试。
“好,既然如此,那朕就相信你,人在何处?”
“回皇上,草民私自做主,把他带进了宫,现在就在殿外。”
顾西宸吩咐一声,让人把苏南衣带了进来。
这一间书房以前先皇在的时候,苏南衣也来过。
她对这里并不陌生,低着头,垂着眼睛,走到近前,端端正正行了礼。
尽管她没有抬头,但是依旧可以感受到顾西宸的目光,带着探究,犹如实质落在她身上,目光沉凉又锋利。
顾西宸仔细打量苏南衣,见此人三十来岁,皮肤苍白,有些瘦弱,的确不像一个十分康健的人,但听夏染所说,本此人本该活不过十二岁,但现在休说十二,已经活到三十多,也算是他的本事了。
顾西宸也没有叫起,直接问道:“你姓甚名谁?
哪里人士?”
苏南衣恭恭敬敬,把已经想好的说辞回答了一遍。
顾西宸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朕就且信你们一回,让你给朕治病,不过,朕要言在先,你若是看不好,可是要承担责任的,你可敢吗?”
夏染在心里暗骂这个奸诈的东西,明明想着让人家给看病,又先吓唬一番,这要是真的,来个胆子小的,光吓也能吓个半死。
苏南衣迟疑了,一下脸色好像更白了几分,但她还是点点头。
“能为皇上效力,是草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草民愿意全力一试。”
见他心中害怕,但仍就愿意一试,这种矛盾的心理正是顾西宸所需要的,他点点头:“好,你先替朕把把脉,看看情况能不能说得对,说得对再继续,要是说不对,朕可不能饶你。”
苏南衣点点头,起身低着头走到他身边,从随身携带的小药箱里,拿出一个小枕头来,让顾西宸把手腕放在上面,认真仔细的给顾西宸把起脉来。
在手指触碰到顾西宸皮肤的那一刹那,虽然这之间还隔着一块棉布,但是这种感觉,仍旧让苏南衣忍不住心里恶心一阵翻腾。
她垂着眸子,眼底的愤怒和仇恨汹涌如浪潮,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压制住自己心里的情绪。
时隔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给顾西宸把脉,这一把脉,心里不由的暗自冷笑。
也难怪顾西宸会着急,想出各种办法,想要医治好身体,如同疯子一般,不管不顾,他现在的身体,当真是虚弱至极。
她之前那些食疗的方法,把顾西宸身体的底子彻底打碎。
本来已经极度虚弱,他又急功近利想着,一下子治好,因此中了灵女的圈套,吃下极猛烈的药,让他的身体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康复了,实则是更糟。
大殿里一片安静,连呼吸声都能听得见,夏染的手心里,微微渗出汗来。
老天保佑,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第一 千五百九十一章 对付他,最有效的是攻
第一 千五百九十一章 对付他,最有效的是攻心
其实夏染的心里也是十分忐忑的,在此时此刻,他甚至都有点后悔了。
之前答应苏南衣,也是因为脑子里只想着给顾西宸一个教训,出出心中的恶气,再就是,他听着苏南衣的话十分有道理,计划也是万无一失。
这么久以来,他也习惯了听苏南衣的话。
可现在,看着苏南衣站在顾西宸的身边,他的心忽然就揪成了一团。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是被苏南衣给蒙了。
他的计划虽然完美,但是顾西宸现在如同一只疯狗,言行举止全部都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更何况,他现在本身就是帝王,心思深沉难测,谁知道他会不会发疯,脑子一抽就把苏南衣给推出去?
万一,真的会那样发展,他该怎么做?
可是现在再怎么害怕也是晚了。
他全身紧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苏南衣,苏南衣倒比他轻松坦然许多,把完了脉,收回手对顾西宸恭敬道:“回皇上的话,草民斗胆猜测,皇上的身体并非是急症,而是为中毒。”
顾西宸的眸色一深:“大胆!”
苏南衣紧紧抿了抿嘴唇,声音低沉几分,继续说道:“皇上,草民不敢胡言乱语,的确是如此,而且,皇上体内之毒并非是一种。”
顾西宸心头狠狠一跳:“继续说,朕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话来。”
“皇上之前应该是误食了什么东西,所以才导致身体虚弱,而后又吃了一种烈性的药,让身体内脏迅速充盈,好像是身体迅速康复了,实际上激发了身体最后的潜能。
人的身体都有一个限度,而这种药,就是激发这种限度,造成身体康健的假象。
假象过去之后,皇上会有暴躁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幸而发现的及时,否则又会导致意识失常,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草民所料不错,现在皇上还在吃一种药”。
顾西宸越听越是心惊。
不可否认,苏南衣说的是对的。
他回想自己身体的整个过程,的确是如此现实,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整个太医院都看不出来。
直到灵女出现,她说自己是中毒,然后说有办法解毒。
再然后就是控制不住情绪,体内像是藏了一头野兽,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再然后,就是到了现在,他还在吃灵女给他留下的药。
顾西宸深深的看着苏南衣,此人的确是汉人,并非是其他部落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要怀疑,这是不是灵女派来的人,来试探他的。
他目光又深心思摇摆不定。
他隐隐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他身体治愈的希望,让他不再依赖于灵女。
可是如果这个人是灵女派来的,那会不会让灵女觉得自己没有听她的话?
这种压抑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夏染有些忍不住了。
“皇上,不知道说的是否正确?
若是不对,还希望皇上能够多加包涵,草民也会尽力再为你找其他的大夫。”
顾西宸回神,缓缓抬头看向夏染。
这个人是夏染带来的,夏染和灵女并不熟悉,甚至都没有见过。
夏染聪明睿智,有他自己的人手,在把这个人带进宫之前已经做了详细的排查,应该排除他是灵女的人的嫌疑。
而且,据他所知,灵女多半会用自己的人,并不会重用汉人。
尤其是到自己的身边试探这种事情,她一定是用自己的人才会放心。
有了这种推断,顾西宸刚刚心里的那丝怀疑,也缓缓退去,想要身体康健的念头,重新占据了上风。
他微微晗首:“你带来的这个大夫,的确是有两下子,和太医们不相上下。”
夏染心中暗暗冷笑,你可真会给他们贴金,他们要真的有这本事,你还用到处找大夫吗?
“能对皇上有用就好,草民也希望皇上能够身体康健。”
顾西宸相信他这话是真的,毕竟现在夏染是皇商,是不是皇商,由谁来做这个皇商,也是皇帝一句话的事。
这一句话让顾西宸的心里无比服帖。
他又觉得,聪明如夏染,那又怎么样呢?
还不是照样要为他臣服。
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连带着对苏南衣的怀疑又减少了几分。
苏南衣拱手道:“皇上,不知能否让草民看一看您现在吃的药?”
顾西宸略一迟疑,还是倒出一粒药丸来交给苏南衣。
苏南衣把药丸儿捏在指尖,对着灯看了看,又仔细的闻了闻。
“回皇上的话,此药不可再吃。”
顾西宸心头一惊:“为何?
莫非这也是毒药不成?”
“这倒并非是什么毒药,但是却也不是好东西,里面掺杂了一种罕见的植物汁液,这种植物,可以捕食动物。”
“植物可以捕捉动物,你没有说错吧?”
夏染开口也说出了顾西宸心里的疑惑。
“夏公子有所不知,这种植物之所以能够捕食小动物,就是趁动物不防备,分泌出一种可以麻痹动物神经的汁液。
这种汁液,让动物吃下去就会被麻倒,不能动弹,植物的藤蔓缓缓把动物包裹起来,身上还长着小刺,以此来吸收小动物的血液,营养,最后只会变成一副皮囊。”
光是听着她描述,就觉得毛骨悚然,顾西宸的后脖子直冒凉气,夏染也恰到好处的白了脸色。
“所以,皇上近日食了此药,就感觉体内的情绪有所缓解,但是应该也会感觉到,有时候手指尖发麻,草民说的可对?”
这种感觉顾西宸的确是有,但是他起初并没有在意,以为是自己劳碌过度,或者是这一阵子身体本来就不好,相比起他近乎发疯的状态,手指麻一下又算得了什么呢?
现在被苏南衣这么一提醒,突然感觉手尖又麻了一下。
本来握笔的手指,竟然有点点的僵硬。
这一下他吃惊非同小可,脑子里自行的脑补了苏南衣刚刚说过的,这种植物捕捉动物的场景,又觉得浑身发凉。
“你继续往下说便是。”
他没有否认,也就代表着苏南衣说的对。
“这种药继续吃下去,就会让皇上的身体发生麻木僵硬的病态,等到日子久了,就会变成活死人,只能够眼珠动,甚至连舌头和吞咽动作都不能了,只能躺着活活的饿死。”
顾西宸心里迸发出火气和畏惧,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身子忍不住微微的发抖。
这种死法实在是让他无法想象,更加无法忍受,那种死,还不如干脆一刀结果了来的痛快。
那些诡异的植物,提取的汁液,这种歹毒的杀人的法子,的确都像灵女能够干得出来的事。
夏染在下面看着顾西宸脸色发白,气的浑身发抖的样子,心里一阵的痛快。
这才哪儿到哪儿,不过是刚刚开始!你受苦受罪偿还的日子还在后头。
顾西宸勉强稳定了情绪:那现在应该如何做?
可还有挽回的余地?”
苏南衣点点头:“皇上尽可放心,虽然这种药很厉害,但是草民自幼习得针灸之术,可以用金针把毒素逼出来,过程会有点痛苦,但能够保证把毒素清除干净。”
顾西宸心里又燃起一份希望:“真的能够清除干净,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皇上放心,不会的。”
这一次一次的,顾西宸实在是有点像惊弓之鸟,每次他以为身体好转的时候,却又爆发出更大的问题。
这一次苏南衣所说的清除干净,实在是让他太过心动。
第一千五百九十二章 你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第一千五百九十二章 你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苏南衣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唇他就知道,只要他一说出能够完全清除顾西宸体内的毒素,顾西宸就没有办法拒绝。
哪怕,他还所怀疑,不能够完全相信,他也会冒险一试。
因为苏南衣太了解顾西宸了。
他自卑又自负,做上皇帝之后又无比的狂妄,迫切的想要掌控一切。
果然,顾西宸目光盯着那颗药丸:“你打算怎么给朕治?
用金针逼出毒素?
需要多久治疗一次,一次又要多长时间?”
“第一次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即可,让皇上熟悉一下,而且皇上现在的身体也不宜针灸的时间过长,等到三日之后,草民会再来一次。”
顾西宸听完也没有否决,只是似笑非笑地问:“你住到宫中来如何,这样也能更加方便。”
夏染心头狠狠的一跳,无论如何,他是不能让苏南衣住在宫中的,否则的话,别说他自己这儿过不去,云景知道,也得活剐了他。
他脑子里发懵,还没有想好怎么拒绝,就听苏南衣说道:“草民惶恐,草民身份卑贱,不敢住在皇宫,也承担不起皇上的龙气。
另外,草民自己的身体每日也要医治,要睡特殊制作的药床,否则的话,草民这条命也活不了多久,恐怕就不能为皇上效力了。”
她的死活,顾西宸不在乎,顾西宸在乎的是,她活着才能给他治病。
其实顾西宸也只是试探,并不会真的让苏南衣住在宫中,一个外男,而且并不熟悉,怎么可能让他住在宫里呢?
顾西宸点点头:“即使如此,那朕也就不强求。”
他目光转向夏染:“那以后他进宫来,就由你来带他吧。”
夏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缓缓回落:“草民义不容辞。”
苏南衣算计着时间,也不能耽搁了太久,否则的话,云景真的该醒了。
她拱手道:“还请皇上躺到床上,草民为您施第一次针。”
顾西宸略微一犹豫,也没有再多想,他主要是觉得,苏南衣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而且面带病容,就像他这样的,还不够禁军砍上几刀,量她也不敢如何。
苏南衣拿出准备好的银针给顾西宸施针。
她说的一点不错,第一针下去,顾西宸就感觉一阵疼痛,一针针刺在他的身上,疼痛即刻加剧,他脑门上的汗瞬间就渗了出来。
苏南衣在他耳边叮嘱道:“皇上,千万要忍住,不能动弹,否则的话,将会前功尽弃,血脉不通,甚至会加重病情。”
有了她这话,顾西宸一动也不敢动,即便是痛的浑身发麻,也得咬牙坚持。
没过多一会儿,浑身的汗就把衣裳湿透了。
苏南衣面色如常,全神贯注,其实心里恨的滴血!
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当初她用刀切入心脉,看着全家被杀,那种疼痛,才是可入骨髓?
即便是重生一次,也无法忘记。
顾西宸整整痛了一炷香的时间,等到苏南衣起针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闷着的那口气总算能吐出来,眼前都有些发花。
不过,他很快就感受到身体一阵轻松,疼痛过去之后,那种久违的舒适感让他心神俱震,觉得刚才的痛苦都是值得的。
刚才在疼痛的时候,他已经下定决心,如果苏南衣敢欺骗他,那就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现在他已经有七分相信了苏南衣,他的金针疗法果然是管用的。
他的脸色变幻,眼睛里的杀机也退去些许,苏南衣镇定自若,收起银针,像是根本没有发觉他的情绪变化,更没有看到他的杀机。
夏染连忙快步上前来,伸手扶住他:“皇上,您感觉如何?”
顾西宸点点头,擦了擦汗:“的确有些疼,不过,朕能够受得住,也感觉身体轻快了许多,看来,此法还是有些效果。”
夏染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草民也算不辜负皇上的嘱托,总算是给皇上帮上了一点小忙。”
顾西宸心里也很高兴,偏头看看他:“你这次的确是立功了。”
夏染一笑:“皇上莫要打趣草民,草民可不是这个意思,可没想着跟你邀功啊!”
他说话的语调轻松,眉眼间都带着笑意,顾西宸看到他这样神情,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
那时夏染对他也很真诚,给予许多的帮助,大家都是朋友。
自从他坐上皇位之后,夏染也总是以身份为由,很少入宫,也和他疏远了不少。
他心里猜测,大概是因为苏南衣的关系,才导致夏染对他心生怨恨。
因此,他也没有过多的去找夏染解释过,难不成他堂堂一个皇帝,还要去对一个商人解释什么吗?
可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好转,他忽然发现身边连一个可以说话,可以表达欣喜的人都没有,只剩下夏染。
他心头微微一动,对夏染道:“不用你邀功,朕自然会记得你的功劳,说吧,想要点什么?
?”
夏染灿然一笑:“草民真的不想要什么,之前皇上吩咐草民的事儿,草民都没有办好,心生愧疚,这一次能够找到人为您解决忧愁,也算是草民的一点心意吧!”
他越是这么说,顾西宸就越想给他点什么。
目光一转忽然看到一份折子,想起今天内务府说过的话。
“马上就要入冬了,需要采购不少东西,宫里的那些人有的偷懒惯了,做事做不好,依朕看,就让他们去找你吧,到时候你帮衬着他们,把这些事打点好。”
夏染心花怒放:“那草民就多谢皇上了,您放心,保证价钱公道,品质上乘。”
见他没有藏着掖着,更没有得了便宜卖乖,而是坦然地表现出商人本色,顾西宸心里更加开怀。
吩咐人上了茶,和他对饮了一盏,这才让他带着苏南衣离去。
一出了他的书房,夏染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几分。
一直到了宫外,坐上自己的马车,他脸上的笑已经荡然无存,一双眸子里寒光闪闪。
苏南衣和他互相一对视,沉默无言,马车缓缓走向夏府。
他们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回了夏染的家。
“他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
苏南衣喝了口水:“比我想象的还要略差一些,也不至于死,我就是吓唬吓唬他而已,想必那个女人也是没想着这么快就要他的命,应该就是想牵制他,达到某种目的。”
“她能有什么目的,无非就是想着让她那个破部落重新振兴起来,那种害人的东西,怎么可能有违天道,还存活在世上?”
夏染说的咬牙切齿,他是亲眼看见过,那些人如何恶毒,手段太多阴险,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真给他去施针?”
“有何不可?
给他施针,他的命就握在我的手里,不管我有多么不情愿,他现在已经成了皇帝,我们与其暗地里愤恨,倒不如站到明面上来和他斗上一斗,利用他,去打击我们想要打击的人,岂不是更好吗?”
夏染眉头皱起来,不明白她的意思:“你要想打击的人?
是谁?”
“难道你忘了,曾经有人假借神意谷的名义开药店,败坏神医谷的名声,以神医谷为引子,试探顾西宸?”
夏染一时还真的有点忘了,这些日子,一直在忙活着苏南衣昏迷的事儿,把其他的事情都放在后头了。
第一千五百九十三章 神医谷是她的底线
第一千五百九十三章 神医谷是她的底线
夏染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天医府和神医谷都是苏南衣的底线,不容任何人去诋毁利用。
“那你打算怎么办?
可有什么计划吗?”
苏南衣手指轻轻抚着手背,目光冷锐:“咱们那位翼王殿下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我现在不想利用北离王府的势力,你也不要亲自和他对上。
我给顾西宸治病,让他身体恢复,有心有力去处理那些事情,自然这位翼王殿下也会落入他的视线中。”
夏染嗤笑一声:“那位翼王殿下,可从来没有逃离过陛下的眼睛,不过就是因为咱们这位陛下,一心扑在自己的身体上,顾不上这些事情罢了,现在能腾出手来,巴不得要抓他的小辫子呢!”
“那咱们就坐山观虎斗吧,既然他要利用神医谷,那我就让他知道知道,神医谷到底能不能碰。”
夏染看着苏南衣的神色,在心里暗暗的想:翼王啊翼王,你可是自求多福吧!
两人正在说着,夏染的手下前来会禀报:“回公子,后面跟着的人已经走了。”
夏染脸上的笑容淡去,又泛起几分冷意:“尾巴已经走了,那咱们也就该回王府了。”
苏南衣喝完了茶,起身跟着夏染从下府后门离开,直回王府。
小桃正在等的心急,看到苏南衣回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急忙迎上来:“小姐,您回来了,没事儿吧?”
苏南衣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我没事儿,你这边的情况怎么样?”
“这边一切都好,王爷一直没醒。”
“那你下去歇息吧,我这边不用管了。”
苏南衣进了屋,果然看到云景还趴在桌子上。
天气已经有些凉,她想了想,还是给他盖了一块毯子,然后收拾完也上床休息。
她回来之后,香炉里的香没有再添,没过多久,想也就渐渐的灭了。
云景这一觉感觉睡得很长。
他也的确太久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香里放了安神的药,再加上他的确困倦,直到香灭了之后一段时间,他才缓缓醒来。
他睁眼,看到自己身上盖着毯子,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抬头看向在床上睡着的苏南衣,眼神中飞快闪过一丝温情。
她还是关心他的吧?
云景手里握着毯子,心里十分高兴,现在苏南衣给他一点点小小的回应,他就觉得兴奋无比。
他小心翼翼的抱着毯子走到床榻上。
其实床榻很短,根本盛不下他。
每每他在这里睡,都要蜷缩起身子,或者把脚伸到外面。
但他也不想去其他的房间睡,他只想守着苏南衣,哪怕不能去床上,和她躺在一起。
是在一个房间里,他也觉得幸福。
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是他自己作的。
只能默默的忍着受着,等到苏南衣回心转意,可以重新接纳他的时候。
现在云景心里没有其他的奢望,只希望苏南衣能够留在王府,可以随时看到她就满足了。
他已经睡了一觉,现在困倦全无,感觉身上的毯子无比的温暖。
在黑暗中,看着从窗外流泻进来的那一线月光,心里想着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许是在黑暗中人的很多感觉都变得非常敏锐,他忽然之间,觉得好像嗅到了一丝龙灵香的味道。
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这种香只有宫中的皇族才能用。
就连他都用的极少,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他仔细闻了闻,那丝味道很淡,好像又消失不见了。
他不禁自嘲的笑笑,这阵子或许是他过紧张,连嗅觉都出现偏差了。
他转头看着苏南衣的方向,黑暗中,只能看到她影子的轮廓,但是知道她在那里躺在那儿,静静的睡觉,健康,安稳,他也就觉得心安了。
这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一丝异响,云景刹那间坐起来,轻步走到外面。
与此同时,苏南衣也醒了。
她轻步下了床,慢慢走到窗边,没有推开窗子,也能听到院子里轻微的声音。
是云景手下的暗卫,前来禀报消息。
“回王爷,属下已经去查探过那个地方,并没有人去过,还保持这原来的样子,手下按照您的吩咐,并没有妄动。”
云景听到这儿,心头微微一沉,点点头说:“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其实在此之前,云景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现在基本可以证实,当初顾西宸登基,他手里的那份诏书,应该就是假的。
现在暗卫已经查明,先皇放诏书的地方依旧完好无损,根本没有人打开过。
也就是说,顾西宸根本没有拿到真的诏书,或许是他当时根本不知道诟书在哪里,也或许是他知道诏书在哪儿,但是打开也需要一个特殊的方式,所以他干脆放弃,直接做了假诏书。
至于这两种可能究竟是哪一种,目前还尚不得知。
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顾西宸这个皇位来的并不正。
先皇的诏书上写的是谁?
总之不会是他,否则也就不会有那份假诏书的出现。
云景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把真诏书书拿出来容易,可拿出来之后怎么办?
要如何让顾西宸承认,又让他退位,退位之后该如何?
由谁来做这个江山,这一系列的事情,哪一件做不好,都有可能引发山崩海啸一般的变故。
这些变故,对于国家,对于百姓来说,无异于是灭顶之灾。
先不说,现在本来就有很多隐忧,就算是国家太平,边境那些国家也是虎视眈眈,虽然说,现在平安无事,但都注意着各方的动向,只要稍微有风吹草动,就会伺机而动。
国与国之间,从来都不是长久的友好。
他身为北离亲王,忠于国家,护卫百姓,是本能的职责,也是应该承担的责任。
不能因为他对顾西宸不满,或者是知道了这个真相,就脑子一热妄自行动,不计后果。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制定完善的计划,每一件事情的后果,都要考虑到,把事情一件件都平稳的过渡,让震荡降到最低。
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就再也睡不着,转身去书房。
苏南衣也听到这个消息,虽然没有听得很真切,但也猜到八九不离十,应该是诏书的事情。
关于这件事,她早就清楚,只是一直没有实质的证据,也不知道真正的诏书藏在哪里。
没有想到,今天竟然得知了这个消息,只要一步步揭露顾西宸的真面目,那当时她的冤屈就可以洗刷了。
远在神医谷的父母想必也会很高兴,那些冤死的亡魂也该得到安息。
苏南衣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等到这件事情尘埃落定,她要把父母接回来,把原来的家重新修起好,给那些冤死的人立碑立墓,让他们好好的去投胎转世。
眼看着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被她掀起了一角,她的心里激动,又有些发酸。
思来想去,她还是写了一封信,把最近京城发生的一些事情,挑着能说的告诉了父母,也把自己有身孕的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开心开心。
第二天一早,她早早醒来,把写好的清单递给小桃,让她去街上准备买些东西,一同捎去神医谷。
思格兰这段时间也闷坏了,听说小桃要上街,吵着闹着要跟着一起去。
苏南衣自然满口答应,还给了她们一些散碎的银子买零食吃。
两人欢欢喜喜的上街去了。
第一千五百九十四章 平南候府的困境
第一千五百九十四章 平南候府的困境
苏南衣转头看到小七独自在院子里。
她一向沉默寡言,也不爱上街逛,看起来孤孤单单的。
苏南衣问她:“想不想和他们一起去玩儿?”
小七摇头:“回小姐,属下不想去。”
苏南衣想了想,小七本来就是暗卫,整天让她无所事事,他她自己也不好受。
“我交给给你一项任务。”
“小姐请吩咐。”
“你去翼王府附近,注意盯着看看翼王,最近在干什么。”
“是,属下明白了。”
苏南衣看着小七转身离去,收回目无光,翻看着手里的医书。
翼王可以和顾西宸去争去斗,他都不管,可是万万不该触及他的底线。
上午的时候太妃来了一趟,和苏南衣坐着聊聊天。
见她气色恢复不少,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但是试探几句,觉得她还是想不起云景,又有几番惆怅。
苏南衣也不想欺骗太妃,所以不愿意把话题往云景身上说。
太妃何其聪明!
几番下来也就明白了,也就不再多提云景,以免让苏南衣反感。
谁让自己的儿子对不住人家了,现在人家把儿子忘了,就看儿子的本事吧。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来挺好的小夫妻,却总是一波三折。
想到顾西宸还逼着云景给赐婚的事儿,太妃的心里又是一阵的烦躁,面对苏南衣也难免有些心虚。
虽然说只是权宜之计,但现在苏南衣的情况还不稳定,万一让她知道,难免又会受到刺激啊!
太妃真是左右为难,每天都小心翼翼。
她很想和苏南衣待在一起,好好的和她说说话,聊聊天,照顾照顾她,以弥补对她的愧疚。
但是又怕说的太多,会让苏南衣产生怀疑,万一哪句话没想好,让她察觉了什么,只怕会前功尽弃。
思来想去,太妃还是没做多久便离开了。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苏南衣专心看着医书,心无旁骛,直到快要吃午饭的时候,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这么多。
她此时发现,怎么小桃和思格兰还不回来。
这两个丫头虽然说爱玩儿,但也有分寸,买个东西逛逛街,不应该耽误这么久,莫非是出了什么问题?
还是说跑到夏染那边去了?
她正要让人上街去找找,看看消息,忽然有人匆匆来报:“永王殿下派人来求见。”
顾文遥的人?
苏南衣有点儿纳闷儿,也的确有阵子没有见过顾文遥了。
想必她生病这一阵子,思格兰也经常在府里,哪儿也没去。
顾文遥又有所顾忌,没有私自到北离王府来。
或许是思格兰这次上街遇到顾文遥了,所以在街上耽搁的时间长了些,这才让人来回报一声。
苏南衣想着的确是有这个可能,所以她也没有多想,直接让人进来回话。
再一看到来人的神色模样,就感觉有点儿不妙。
“回王妃的话,您身边的丫鬟和思格兰姑娘,她们现在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我家王爷怕你等的着急,所以差奴才来跟您回禀一声。”
苏南衣眉头微微皱起来:“遇到了一点麻烦?
是什么麻烦?”
“街上有一辆马车的马受了惊,两位姑娘差点被伤到,不过,思格兰姑娘身手不错,治住了马。”
苏南衣的心头一惊,当街惊马这可不是小事,马要是发起狂来,撞伤踩死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那她们俩怎么样?
有没有受伤?”
“小桃姑娘擦伤了一点,并无大碍,思格兰姑娘胳膊碰了一下,我家王爷已带她们去了医馆。”
一听说两个人都受伤了,虽然是轻伤,但苏南衣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就吩咐人准备马车,要出去看一看。
她这边一动起来,太妃那边也得到了消息,得知她要出王府,也不肯在府里干等,也连忙跟上来要一起去。
苏南衣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人一起坐上马车去事发地点。
还没到那个地方,就已经走不动了,前面围绕着不少的人,幸好附近就有家医馆,但是看热闹的人都还没有退去。
看到那辆马车的时候,太妃愣了一下:“这不是平南侯府的马车吗?”
苏南衣也听说过平南侯府。
平南侯府,世代忠烈。
现在老侯爷还驻守在边关,他有三个儿子,长子和次子都已经战死沙场,而三子沙场上也受了伤,没有办法,这才送回京中来调养。
据说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二夫人,现在二夫人的肚子里还有遗腹子。
据说已经快要临盆。
全家上下都沉浸在大公子和二公子战死的悲痛中,对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更是万般珍视。
老侯爷之前和老王爷的关系还挺不错,都是一样的家庭,为国驻守边关,冲锋陷阵。
所以,比平常人又多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只是因为都是武将,不能够走得太近,以免让朝廷不安,所以太妃和老夫人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来往。
苏南衣走过那辆马车旁边,太妃还担心那匹马没有恢复,一直把她护在身后。
苏南衣抽鼻子闻了闻,觉得空气中,有一点点若有似无的香气。
马车门口还有几摊血迹,血腥味很浓把那丝香气遮掩住了。
人群中有不少人在议论。
“二夫人的身子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是啊,真是让人揪心了!”
“二公子也刚战死沙场,目前来说,这是平南侯府唯一的一个第三代了。”
“苍天保佑,可一定要保住啊!”
“是啊,真是让人放心不下,老侯爷一门忠烈,但愿老天有眼!”
听着这些议论声,苏南衣的心头沉了沉,莫非那位有了身孕的二夫人也在马车上!
她快步走进医馆,果然看到不少的人正在忙碌。
小桃脸上擦伤了一块,但并无大碍,身上也满是尘土,看到她来了,眼睛一红,连忙跑过来请安。
“小姐,您怎么来了?
让您担心了,是奴婢的不是!”
“你怎么样?
其他的地方有没有受伤?”
“没有,奴婢没什么事儿。”
“思格兰呢?”
“他在二楼,永王殿下也在,平南侯府的二夫人情况不太好,大家都很担心。”
苏南衣微微皱眉,抬头看到顾文遥正站在台阶上。
他没有走到二楼,就在楼梯上站着,二夫人到底是女子多有不便。
正好低头看到她,顾文遥愣了一下,快步下楼来:“姑母,嫂嫂。”
太妃点了点头:“情况怎么样?”
“还不太清楚,大夫正在里边,二夫人流了一些血,老夫人他们都在门口守着,我没有靠得太近,以免不便。”
太妃拍拍他的手臂:“你做的对。”
苏南衣低声问道:“当时的情况,王爷可曾都看见了?
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听她这么问,顾文遥就知道她对这次的意外有所怀疑。
没敢怠慢,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我带着小厮出来闲逛,正好茶楼在窗户里看到街上的情景,刚开始的时候马车的确平稳,并没有什么异常。
可不知怎么的,突然之间就嘶鸣了一声,向前冲奔起来,意外发生的很突然,根本没有时间多想别的。
我从窗口跃出去给车夫帮忙,但那马的力气很大,一下子就把车夫给甩开了。
后来,思格兰也冲上来帮忙。”
第一千五百九十五章 出手相助,母子平安
第一千五百九十五章 出手相助,母子平安
顾文遥把事情的经过尽可能详细的交代了一遍。
从他的角度来看,除了马惊的比较突然之外,并没有别的其他的异样。
苏南衣看看四周,这件事情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王爷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不要停留的太久,此事一定会传播开来,王爷现在不宜和平南侯府出现在一处。”
她简单的一点拨,顾文遥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本来还想去查看一下,那匹马究竟有没有其他的问题,那我现在就先走了。”
“王爷放心,我会派人去查,您只管离开便可。”
顾文遥回头看了看二楼的方向,也没看到思格兰,好容易见了一面却又要匆匆分开。
苏南衣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稍后我会让思格兰去王府,谢王爷出手相助之恩。”
顾文遥心头一喜,嘴角也忍不住的微微翘起来。
他没再多说什么,向太妃告了退,转身快步离去。
太妃也没想到顾文遥这么听苏南衣的话,而且看苏南衣的神色,这已经不是头一回,心里不仅有些惊讶。
再看顾文遥提到思格兰时的眼神,太妃心里隐约有些明白了。
“母妃,我们一起上去看看吧!”
俩人一起上了楼,走到楼梯上,就听到老夫人正低低的哭泣。
平南侯府的老夫人也是一位刚强的女子,否则的话,也不可能在丈夫儿子常年不在家的情况下,独自撑起这么大的一座侯府。
可最近一段时间,接二连三的打击,实在让她有些承受不住了,两个儿子生死,现在连儿媳妇也出了意外,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这如果要是一尸两命,她如何向死去的儿子交代?
又有什么面目面对自己的丈夫和列祖列宗?
听到楼梯声响,她匆忙擦了擦眼泪,转头看到太妃,微微愣了一下,起身迎上来。
太妃快走几步扶住他:“老夫人可别多礼,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老夫人摇摇头,眼睛红肿。
她身边还有两个女子,应该就是大夫人和三夫人。
两位夫人都是面带忠厚,端庄贤淑的人,此时也是满脸的焦急和憔悴。
太妃拉着老夫人的手:“老夫人,你要稳住啊,多多保重自己的身子,这侯府上上下下可得靠你支撑呢!”
老夫人一边点头,一边抹着眼泪。
太妃又继续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可查到些什么眉目吗?”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说:“今日起来,二娘的身子就有点儿不适,我们派人去请了大夫,谁知道大夫老家出了一些事,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可巧这个时候,首饰楼就有一个小伙计来送信儿,说是之前二郎在收拾楼里给二娘订了一套首饰,想在她生辰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如今二郎出了事儿,首饰楼那边也有些为难,就想问问这首饰如何处理。
不知怎么的,这消息就让二娘给知道了,她又是一顿伤心,非得亲自到首饰楼去一趟。
我们想着,让她出来散散心也好,正巧也能去医馆看一看,可谁知道,走到半路就惊了马……”
苏南衣在一旁听着,这些事情看起来很是平常,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但不知怎么的,这些事情似乎都太巧了,巧的穿成了一条线。
她从来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巧合,除非,是有人刻意安排。
思格兰也吊着一条胳膊走过来:“苏姐姐。”
苏南衣仔细看了看她的手臂,发现只是有点脱臼,吊个一两天也就没事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苏姐姐,我真是没用。
如果我能尽快把那匹马治住,也许,马车里的那位姐姐就不会出事了。”
思格兰十分自责。
老夫人走过来拍拍她的手说:“小姑娘,别这么说,应该是我们谢谢你才对,若非你及时出手相助,下场可能会更加惨烈,我们一家都感谢你的恩德。”
说罢,她和她的两个儿媳妇都向思格兰行礼。
思格兰急忙侧身避开:“老夫人,您千万不要这样。”
正在说着,房间的门打开了,大夫从里面走出来,脸色凝重。
老夫人颤抖着问道:“大夫,我家二娘情况如何?”
大夫脸上出现愧疚之色,微微摇了摇头:“老夫人,实在是抱歉……”
他话还没有说完,老夫人已经两眼一黑,快要晕过去。
大娘急忙一把扶住她,眼泪都流出来:“大夫!求你一定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呀!”
苏南衣遇见这种情况再也不能等,把身上的斗篷脱下来交给太妃。
“我来帮忙。”
大夫看了看她,见她穿着华丽通身富贵,也不敢多说什么。
太妃在一旁说道:“你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住?”
“您放心,我没事。”
她刚要往里面去,老夫人勉强撑着一口气说:“若是实在不能两全,求姑娘一定要保住我家二娘。”
苏南衣微微怔了一下,心头巨震。
她还以为,在这种情况下,老夫人会说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我家二娘命太苦了,没有跟着我们过过什么好日子,如今,她肚子里的孩子虽然说很重要,但相比起苦命的二娘,我们全家更希望她能够活下来,我想二郎也是这样期盼的。”
大娘和三娘泪珠滚滚,也都点了点头,苏南衣心里激动,对着老夫人行了个礼,转身走进去。
二娘的情况的确十分严重,她已经昏迷,血也流了不少。
里面有两位大夫,都已经试过许多方法,束手无策,看到她进来,另一位年纪有些大的大夫都没想要说什么,被刚才那位大夫摇头制止。
苏南衣也顾不得其他的人,看到一旁有银针,急忙拿过银针来,迅速展开救治。
那两位大夫的目光由最初的质疑到了震惊,最后都变得非常崇拜。
其他的人都在外面等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每个人的心里都变得分外焦灼。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中,忽然听到一声嘹亮的小儿啼哭声。
老妇人瞬间身子僵住,呆呆的看着那扇门,她很想冲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究竟如何。
她知道此时不能随意打断,双手紧紧握着,这一扇窄窄的门,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太妃心里也很激动,不知道苏南衣现在究竟怎么样,她的身子还很虚弱,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但看到平南侯府这一家人,心情又觉得十分酸涩。
终于,苏南衣从里面出来,她迎着老夫人殷切的目光,微笑点点头:“老夫人且放心,二夫人和孩子母子平安。”
老夫人先是一呆,随即狂喜,眼泪哗哗的流,对着苏南衣就要行跪拜大礼。
苏南衣连忙伸手把她起:“老夫人,万万不可,您这样我可受不起。
您还是赶紧安排人,去准备一些东西,二夫人还是要回府静养的好。”
老妇人连连抹泪:“对对对,是应该好好准备,我家二娘的确是受苦了,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可以,但是别说的时间太长,她现在很虚弱,最重要的是让她休息,我会写一张药方,老夫人您收好,仔细抓药,好好调理。”
老夫人千恩万谢,苏南衣把药方交给她,大娘和三娘一个人留下一个,赶紧去安排。
本来二夫人就是快要生产,很多东西都是早就备着的,只需要拿来即可。
第一千五百九十六章 兔死狐悲的感伤
第一千五百九十六章 兔死狐悲的感伤
平南王府的大娘也是个精细的人,她没有再乘坐那辆马车,苏南衣让她做王府的马车回去,她也没有推辞,深施了一个礼,转身匆忙回府去拿东西。
老夫人进去和二娘说话,看到她们母子平安,心里十分激动,一双眼睛里泪水滚滚,怎么也止不住。
但她也牢记着苏南衣的话,直到二娘现在身体虚弱,不宜多说话。
说了几句也便转身出来。
三娘看到她出来,急忙迎上去,轻声问道:“母亲,二娘怎么样?
她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虚弱,回去以后我们要给她好好养养。”
三娘连连点头,眼睛也泛着红:“母亲说的极是,的确该如此,您放心,厨房那边的事情交给我来办。”
说完了二娘的事儿,三娘才问起孩子如何。
老夫人脸上喜不自胜:“挺好的,白白嫩嫩,特别像二郎小的时候,只是有些瘦,不过不要紧,相信能养回来。”
三娘的眼中也流出泪来:“母亲说的极是,咱们家的儿郎一定会好好长大。”
苏南衣听着他们先谈起二娘,然后才问起孩子,就知道刚才老夫人所说的话,全是发自肺腑,并非只是作戏。
看到他们一家婆媳和睦,妯娌之间也是亲密无间,苏南衣心中非常感动。
难怪老夫人能够执掌这么大的家族,人心齐,泰山移,人心都齐了,还有什么事儿解决不了?
老夫人在三娘的搀扶之下,又过来向太妃和苏南衣道谢。
她并不知道苏南衣是谁,太妃笑眯眯的介绍:“这是我的儿媳。”
老夫人和三娘十分惊讶,他们早听说过北离王府娶了一位商户之女。
其实他们对于身份地位并不太在意,由于避嫌的缘故,老夫人并没有见过苏南衣,一切都只是听传闻,如今一见,更觉得传闻不可信。
“原来是王妃,真是失敬,多谢您出手相助,平南侯府欠王妃一个大人情。”
苏南衣笑了笑:“老夫人言重了。
平南侯府一门忠烈,老侯爷现在还在边关驻守,能为平南侯府帮个忙,也是我的荣幸,老夫人切莫要放在心上,也不必说什么人情。”
老夫人听她的话,心中对她的赞赏更加多了几分。
彼此对视几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南衣话风一转,压低声音对老夫人道:“老夫人,依我之见,今天的事儿并非是意外。”
老夫人的脸色陡然一变:“王妃的意思是……”
“一切未免都太过巧合,先是郎中,然后是首饰楼的伙计,再然后是受惊的马,刚才我派手下人看过您的马,并非是无冤无故的受惊。”
三娘在一旁说道:“这一点我也想过了,派人仔细检查过,马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的伤痕。”
苏南衣点头赞同:“三夫人所言极是,一般来说马受惊大部分是因为疼痛,但是也有一种情况是例外,对方下手之时,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用的是其他的法子。”
她伸手拿出一个小纸包来,掌心托着递到老夫人的面前:“老夫人请看,这是一包香料,看似平平无奇,也多用于端午节时驱蛇驱虫的香包中。
但现在并非端午时节,所以用的极少,而且,如果这种香料加大用量的话,就会使马儿烦躁不安,若我没有猜错,您的马突然受惊,正是因为此种香料所致。”
她把香料递到老夫人的手上:“老夫人回去先用其他的马,试验一下。”
至于那个突然回乡下的郎中,以及首饰楼的活计,她相信不用她说,老夫人也已经想到了。
老夫人手指用力的捏紧了纸包,脸色凝重,眼神低沉:“多谢王妃的提醒,这件事情我一定会仔细查到底,看一看到底是谁和我们过意不去,我们已经是孤儿寡母,究竟是谁如此狠毒,非得致我们于死地。”
其实苏南衣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但是她没有确凿的证据,不方便说出口。
“老夫人若是需要我的帮忙,请尽管派人来王府说一声。”
太妃在一旁柔声开口,她知道自从她们迈进这里,伸手插进这件事情中,就再没有决然抽身的理由。
想起顾西宸逼迫云景娶妻的事情,她心里就依然不痛快,北离王府这么多年谨小慎微,又怎么样呢?
还不是照样被顾西宸猜忌逼迫,与其这样,还胆小甚微干什么?
也该让他瞧瞧,他们北离王府只是不争,并不是不具备争的能力,也从来没有惧怕过任何人!
胸怀坦荡忠贞爱国,怎么反而倒要处处小心了呢?
老夫人连声感激,此时大娘也匆匆赶回来了。
“母亲,马车已经准备好,里面铺的软软的,四周都用牛皮封了,保证不会让二娘受风。”
老夫人再次对着太妃和苏南衣行个礼:“今日实在匆忙,礼数不周,还请二位多多见谅,来日老妇一定带着家人登门道歉。”
平南侯府的一家人匆匆忙忙的走了,四周看热闹的人也都陆续散去。
苏南衣和太妃也正打算离开,那位老大夫忽然开口叫住她:“贵客请留步!”
苏南衣回头看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老大夫满脸通红上天行礼道:“刚才老朽多有得罪,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赎罪。”
苏南衣略一点头,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她太过年轻,人家老大夫不相信她也是正常,这并没有什么可说的。
“不知您的银针之术,是何名字?”
老大夫硬着头皮问道。
苏南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想自己行礼赎罪是假,问起那套银针之法才是真。
她心里觉得好笑,但也并没有想着故作神秘,像这种救人之法,会的人越多也是越好的。
她眼珠微微转了转。
“老人家想学这套银针法,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如果您能帮我一个小忙,那我便将这套针灸治法教授予您。”
老大夫本来就是厚着脸皮问一问,他一生醉心医学,本来也做好了碰钉子的准备,毕竟这种针法十分珍贵,人家肯指点已经算是难得,一听说可以把整套阵法都传授给他,他实在是欣喜若狂。
别说一个小忙,就是十个百个,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您说,是什么忙?
老朽一定能做到!”
苏南衣低语了几句,老大夫面露疑惑,虽然不解留,她为什么让他这么做,但是他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出门上马车回府。
小桃和思格兰都受了伤。
但思格兰依旧精神饱满:“苏姐姐,您让老大夫打听那个医馆是什么意思?
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儿,让我也去做做?”
苏南衣的目光在她吊着的胳膊上掠过。
“你还是先把自己的身子养好,把胳膊养好了再说吧,否则的话,到时候如果行动不变,落下点什么毛病,可就麻烦了。”
其实他的情况根本就没有那么严重,只是苏南衣见她太活泼,受伤了还不肯安分,故意吓唬她。
果然一听苏南衣这么说,思格兰就有点儿担心了,胳膊架着一动也不敢动,苏南衣看着他这副难得拘谨的模样,心里暗自好笑。
太妃在一旁叹气道:“谁能想得到,平南侯府竟然会有今天这样的难处。”
想想平南恒府又想想自家,难免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第一千五百九十七章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第一千五百九十七章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苏南衣听太妃的话,就知道她的意思。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也没有办法安慰。
她拍了拍太妃的手:“母妃,也别太过忧心,平南侯府不会就此一蹶不振,看他们一家人虽然难过,但都十分理智冷静,老夫人也能撑得起来,你若是实在不放心,没事的时候可以多去走走。”
太妃轻轻笑了笑:“是啊,到了这个份上,想不撑也不行吧,丧子之痛!得多强大的心智才能够咬牙撑过去,可是,不撑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个话题实在是太过沉重,马车内也没有人再说话,大家一直沉默着回到王府。
到王府门口看到,云景整牵着马,见他们回来了,云景连忙迎上来。
“母妃,南衣,你们回来了?”
泰妃看了他一眼,又偷偷瞄了苏南衣一眼:“是啊,你这是准备干什么去?
不会是去找我们吧?”
“正是,儿子听说你们都出去了,还没有回来,而且出去的时候匆忙,担心发生了什么事情,儿子不放心,所以想着出去找找。”
太妃本来想打趣他,让他和苏南衣的距离拉近一些,但是转头又看到苏南衣脸上没有什么神情,也就只好作罢,以免得弄巧成拙。
太妃为了避免尴尬,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云景简单说了说。
“平南侯府的二郎能够有后,想必他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也能放心了。”
苏南衣的心情其实并不比太妃轻松多少,她的手不自觉的放在小腹上。
刚刚给二娘接生,她自己又何尝不会想到肚子里的孩子?
看着二娘在生死的关头,还在拼着一口气产子。
二娘还叮嘱她,如果有个万一,一定要保住孩子。
这件事情,她跟谁也没有说,若非是她转告二娘,老夫人说了要保住她,二娘也不会在最后的时刻拼了命挣扎着,让她和孩子都得以保全。
苏南衣看得出来,二娘是存了死心,想要随丈夫而去。
若非老夫人的那番话打动了她,才让她又燃起了重生的决心。
她闷闷不乐的走回院子里,太妃在后面给云景递了个颜色,示意他快点跟上。
云景点点头,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小桃有些擦伤,思格兰也伤了胳膊,云景趁着这个机会,主动照顾起苏南衣。
苏南衣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自顾躺到榻上休息。
“你是不是累了?
听母妃说,为了抢救二娘,花费了不少的力气,有没有觉得饿?
我去拿些东西给你吃。”
苏南衣的确有些累,她不仅是身上累,心里也很累。
现在更没有胃口吃东西。
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缓缓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云景看着她这样,也不知道她是睡着了,还是不想和自己说话。
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悄悄退出房间,也吩咐其他人不要打扰。
云景思前想后,骑上快马,出王府,直奔城外。
他想起现在这个时节,那些野鸭子一定十分肥美。
飞快的抓了几只鸭子,找到十几只鸭蛋,又捉了几条鲜活的肥鱼,这才回王府。
天色已经暗了,街道里都点起了灯笼,夜市也开始做准备。
云景手里提着这些东西,心里被那些灯光照的暖暖的,想起之前和苏南衣一起逛夜市,两个人边吃边逛好不开心。
那时候,什么烦心的事情都没有,苏南衣就是他的全部。
他只想着开开心心的和他的小娘子在一起。
命运总是无常。
时间过得飞快,很多事情都消失在从前,过去,这样的字眼实在是太过无情。
他收回思绪,加快速度赶回王府。
他没有让任何人帮忙,亲自动手给苏南衣做了鸭子和鱼,还烤了鸭蛋。
苏南衣的胃口确实不怎么好,这些日子大概是因为有些害口的缘故,吃什么都觉得没有味道。
若非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她就是一整天不吃什么东西,也不会觉得饿。
睡了一觉起来,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子前翻看医书,忽然闻到一股香气,抽了抽鼻子问道:“什么味道?”
思格兰也闻到了,因为吊着胳膊,也没敢四处乱动,但是这股香味儿,实在勾的她馋的不行,顺着味道找出去。
看到云景拿着做好的东西走来,她顿时跑过去,眼睛闪闪发光。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云景直接就拒绝了:“想吃的话等你苏姐姐吃完剩下再说。”
思格兰又有些生气,又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是个病号啊!尝一尝都不行吗?”
气鼓鼓的跟在后头进了屋。
苏南衣看着走进来的云景,他的脸上带着笑容,眉眼弯弯的一瞬间,她忽然有些恍惚,想起从前的那个景儿,只会在她的身后追着她,不停的叫着娘子娘子的景儿。
再看到云景手里的东西,她的心头狠狠一跳,眼睛有些发热。
云景低下头,把那些东西摆在桌子上。
“给你做了一点儿,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过来尝尝。”
苏南衣想要拒绝,但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走到桌子前,看着上面摆的东西,想起那个野湖,还有他们一起去玩儿的日子。
她低头看到云景的衣摆和靴子上,还沾着不少的泥,还有一些草木灰,就猜到这些都是云景亲自去抓,亲自做的。
她没吭声,拿着东西吃了几口,云景满眼期待的看着她:“怎么样?
还可以吗?”
他一边问,一边给苏南衣剥了一个鸭蛋,鸭蛋香喷喷热乎乎的,思格兰在一旁看的直流口水。
苏南衣心里暗笑,接过鸭蛋来咬了一口,还是从前的味道。
“挺好吃的,你辛苦了,多谢!”
云景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僵,虽然苏南衣并不像之前冷言冷语的对待他,但是这样的客气和疏离也不是他想要的。
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又给自己打气,这也不算什么,能好转就是好的现象,哪怕是不能好转,他也认了,只要能为苏南衣做点什么,能每天看到她,就是他现在最开心的事儿。
苏南衣的胃口比平时好了不少,但她也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最后大家围坐在一起。
思格兰的手臂伤了,小桃给她帮忙。
吃过饭苏南衣也不怎么困,坐在灯下看着思格兰和小桃说说笑笑。
云景犹豫了半晌,还是低声问道:“平南侯府的事情,我听母妃说了,觉得有些蹊跷,关于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看的?”
苏南衣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他:“应该是有人故意而为,想害平南侯府。”
云景眉头拧起来:“可平南侯府,除了老夫人,就是几位夫人,三公子身体也有病,谁会想着害他们?”
苏南衣其实也在考虑,要不要把自己心中的怀疑告诉云景。
这件事情,她其实并不想着把北离王府牵扯进来,但是在平南侯府老夫人的面前,太妃已经说出了她的身份,现在老夫人只当她是北离王府的王妃,若是她再跑去否认也不太合适。
既然北离王府已经牵扯进来,那将来就势必要让云景知道。
她左思右想,看着云景说:“我心中隐隐有一个怀疑,但是如果你插手的话,恐怕,北离王府将会难以抽身,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云景微微勾起嘴唇:“如果我不参与这件事情,那么你呢?
你还会继续插手其中吗?”
第一千五百九十八章 我有什么理由袖手旁观?
第一千五百九十八章 我有什么理由袖手旁观?
苏南衣微微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云景会这么问。
她还没有回答,云景浅浅一笑又说:“我猜,如果我不插手,你也会继续跟进这件事情,你是不会轻易罢手的,对吧?”
苏南衣没有否认,微微点点头。
“那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理由袖手旁观呢?”
苏南衣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指上:“我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如果我要是离开王府,或许……”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云景脸色瞬间沉下来,打断了她的话。
“为什么要离开了?
在王府里不好吗?
你有哪些不满意的地方你尽管说。”
苏南衣抬起头来,重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平静无波,映着云景此时有些慌乱的模样。
“并没有什么不好,反而应该感谢王府上下对我的照顾,但是,我现在和你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
云景张了张嘴,一口气梗在喉咙里,苏南衣继续说:“你已经给了我休书不是吗?
那我们之间,就再没有什么关系,这些日子太妃对我不错,我不忍伤她的心,但我也很清楚,这些事情早晚得有个了结。”
云景心头巨痛,一口气死死堵在那里,吞不下吐不出。
“南衣,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的,当初给你休书,并非是出于我的本意,而是因为,迫不得已。
那时候情况复杂,我不想连累到你,所以就派了一名暗卫到府里来假扮你,后来也是不忍心,万一,有什么变故,让你因此遭受牵连,所以……”
“所以,你觉得我就是一个贪生怕死,不可以共同承担的人,那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脸面,现在让你要为我一起承担呢?”
云景脸色瞬间变了,微微有些泛白。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你不能够共同承担,而是我……”
“是你觉得我不能够担负什么,也不能和你共同进退,所以,你就想着为我好,把我从这件事情当中撇出去,让我成了王府的弃妇,带着对你的恨意,独自离开。
然后你留下来和那些不明的 势力做争斗,悲壮又惨烈,而且,还有苦难言。”
云景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通过苏南衣的嘴里这样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看到她脸上略带讥讽的笑意,云景难堪的脸上泛红。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回事,现在回想起来,的确十分可笑。
对于苏南衣来说,她岂是贪生怕死的人,她冷静睿智,重情重义,就连对普通朋友都不会撒手不管,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北离王府深陷危难?
就如同哪怕她已经离开,一听到太后有危险的消息,还是义无反顾的昼夜兼程,奔回来帮忙。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自以为是,那个时候,我以为那就是对你最好的,而且,那时候我生了病,脑子不清楚。”
苏南衣言语犀利:“你不是脑子不清楚,你是太清楚,把所有事情的利弊都想到了,所以,你才做了那样的决定,可是你只管你自己痛快,却不顾我的感受。”
云景被他说的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你刚刚说的没错,平南侯府的事情,我的确是打算跟进。
这件事情不是单纯的惊马,不只是针对平南侯府那么简单。
我先自己处理看看,若是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会说的,但也只限于此。”
苏南衣没有办法说,因为太妃已经告诉了老夫人,她是王妃,所以才没办法把北离王府摘干净。
与其早晚都是被拖累,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讲在明处,省得云景什么都不知道。
云景的喉咙滚了滚,他还想说自己并不怕被连累,只要能帮上苏南衣的,他什么都愿意做。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苏南衣的态度很明确,他现在不想把她逼得太紧,万一真的惹恼了她,让她不高兴,有可能什么都不让他管了。
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到最后,说不定有些事情除了他,没有人能够帮忙呢。
云景这么想着,心里就打定了主意,觉得还要跟夏染说一声,让他能不插手的就别插手。
想到这些,云景就爽快的答应了。
把事情说开,苏南衣也没有什么再和他说的,起身往外走。
云景忍不住问:“你要去哪里啊?”
苏南衣头也没回。
“我去看看老修。”
李奎正在院子里,今天苏南衣出门,他过来转了一趟。
这心里实在是跟油烹一样,着急的很。
他不能不急,陆思源的身体情况他最清楚不过,多耽误一天,就有一天的危险。
否则的话,他也不必冒着风险走那条难走的路了。
可现在等来等去,夏染依旧没有消息,老修实在有点坐不住。
他正在院子里来回转悠,听到脚步声响,转头看到苏南衣走进来,老修连忙收起思绪,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儿。
他笑眯眯的问:“你怎么来了?
身体可好些了,还是应该多多注意,好好休养才对,不要急着忙碌。”
苏南衣听完他的话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她的眸子平静无波,黑沉沉的,如同两汪深潭,根本看不见底,也让人猜不到她此时的情绪。
老修就这么被她看着,心底有些发麻,实在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被她盯得觉得后背直冒冷汗。
就在老修快要扛不住的时候,苏南衣缓缓开口:“你在这里住的怎么样?
一切都还习惯吗?”
老修微微愣了一下,心头的石头缓缓一松,他还以为苏南衣是看出了什么,没想到一张嘴先问他这个问题,他心里顿时放松了警惕。
“习惯!好着呢,我这个人你还不知道?
对这些并没有什么讲究,再说了,王府,能差得了吗?”
他说着又裂开嘴笑了笑:“这是很多人想住一辈子都住不到的地方吧?”
他说完继续笑,但他发现苏南衣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更没有笑的意思,他自己在这里笑,显得特别傻,特别突兀。
老修又猛地收住笑,悄悄的吞了一口吐沫,暗自提醒自己千万别太紧张。
苏南衣的目光越过他,缓缓在四周掠了掠:“我还担心你会在这里住的不太习惯,王府虽然说奢华一些,伙食好一些,但是比不得在外面自在。
既然你说在这里住的挺好,而且机会难得,不如就在这里多住一阵子吧,住个三五个月再走也不迟。”
老修一听这话眼珠子顿时就瞪圆了,三五个月!
开什么玩笑?
他几乎想都没想,脱口说道:“那可不行,时间太长了,我等不了,陆思源也等不了!”
话一说出口,他猛然意识到有些不太对,脸色微微一变,急忙盯住苏南衣。
苏南衣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目光更加深沉了几分。
苏南衣的目光让老修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恍惚间觉得这目光犹如实质,就如同刀子一般,刹那间刺透他的肌骨,能够看到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和此时此刻的慌张与焦虑。
他的汗顿时渗了出来,脑门上都晶晶发亮,眼神飘忽,不敢再看苏南衣。
苏南衣的双手在袖子里微微握起,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一眨不眨的盯住他。
“所以,思源到底怎么了?”
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 他这一辈子,也算值了
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 他这一辈子,也算值了
老修暗自懊恼。
恨自己刚才太过心急。
一不小心就上了苏南衣的当。
他其实也是因为心里太乱,一直担心着陆思源的身体情况。
现在面对苏南衣的询问,老修的心理迅速做的盘算。
他不禁想起,在得知他要来中原的时候,陆思源是如何叮嘱他的。
他记得当时陆思源幽深的眼睛,不容置疑的语气。
他说:“你去了之后,别的尽可以说,但如果你要让苏南衣知道,我的双腿是因为要陪她去找药,所以才采取了激进的方式。
我现在的身体情况,是因为当初的激进而变得虚弱,那我就敢保证,我等不到你回来,我就会气绝身亡。
我说到做到,不信你就试试看。”
当时老修气的七窍生烟,暴跳如雷。
“你就会威胁我,你怎么不去威胁苏南衣?
你正是因为知道,我对你在意,所以才如此威胁我!”
但不管老修怎么说如何生气,陆思源就是面不改色的看着他。
最终还是老修败下阵来,无力的坐在椅子上。
“行了,我知道了,我向你发誓,我绝对不会提起关于你双腿的情况,反正就是……”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反正,就是不能提你的身体状况和当初有关系,对吧?
身体不好,也是因为回到这里以后才发生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看到陆思源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老修气的又要爆炸。
“我真是不知道做了什么孽,真是欠你的!”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老修在面对苏南衣时,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尽量让自己表面上看起来自然。
尽管他知道,此时他的神色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像没事人一样。
“没错,思源的身体的确是不怎么好,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只不过我没有说的太详细,那是因为你身体刚刚恢复,我也不想让你太过操心,并没有其他的恶意。”
这话苏南衣倒是相信。
“我不是追问你这些,你尽管跟我说,思源他现在到底情况如何。”
老修苦笑了一下:“还能如何,他当时其实身体情况已经不是特别好,你还记得吧,后来他就不怎么让你给他把脉了,那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他那个人不用我说,你比我更清楚,一向沉默寡言,把自己的难处都压在心底,不会随便给别人找麻烦。
一直回到国内,我才发现他气色不对,他这才掩饰不住了,跟我说了实情。
他的脉象很弱,尤其心脉脆弱的紧,不能生气,不能情绪激动,也不能太过激烈的运动,否则的话,就会心脉断裂而亡,你也是医者,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吧?”
老修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颇有点儿反正就是这样,他也豁出去了的感觉。
他这种态度,反倒让苏南衣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听到最后,苏南衣沉默不语,老修看似表面上无所谓,其实心里已经跳成一团,他现在说的话,有八九成是真的,但是还有一部分没有说完,他不是不想说,但是他不能说。
他只希望这次能够过了这一关,只要这次闯过苏南衣的盘问,也许以后他都不会再问了。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南衣的神色,见她久久无言,心里又开始有点慌。
“你什么意思?
不会是还在生气吧?
我已经跟你说了,我也是迫不得已……”
苏南衣回神对着他缓缓点头,多余的话没有再说,转身就往院外走。
老修反而有点儿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生怕她再一生气撒手不管,那他这一趟不是白来了吗?
那还不如在国内守着陆思源呢。
他此时也顾不上别的,撒腿跑到苏南衣的面前,挡住她的去路,眼睛盯着他:“你这是干什么?
什么意思啊?
你不会想着找个借口不管了吧?
没错,我没说实话是我的不对,但我也没有恶意呀,你若是因此就不管了,那那可有点儿不仗义了!”
老修也不敢把话说的太过分否则,苏南衣真的恼了,那可就糟糕了。
苏南衣看着他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傻子:“谁跟你说我要撒手不管了,对方是思源,我能不管吗?
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老修愣了愣,老脸有点发红。
但是他一直信奉一个原则,只要他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那什么,那你究竟什么意思?
你一言不发的转头就走,可不让我误会吗?”
他还有理了。
苏南衣浅浅叹了一口气:“之前是我不知实情,所以只觉得事情紧急,但也没有到十万火急的地步,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必须要尽快的去找解决的方法,难不成还在这里和你闲聊天吗?”
老修的眼睛瞬间亮了:“那可真是太好了,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怎么样?”
见苏南衣盯着他,他又急忙解释:“你放心,我并不是想着监视你,或者怎么样对,你不放心什么的,我只是想着看事情的进展,也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在这个院子里急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的好。”
他说完又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讨好:“这种感觉你应该能理解吧?”
苏南衣看着眼前的老修,他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为了陆思源漂洋过海,穿山越岭的,只身一人来到这里,别的不说,单凭这股子情意,就足以让人感动。
苏南衣对老修也深感敬佩,之前人家就帮着自己一路上一同去找药,说是帮她,其实上还是为了陆思源,这个人情她必须得认,也一直欠着。
想到这里,苏南衣的神色缓和了几分,语气也温暖不少:“你也不必如此,当初我欠你的恩情,一直都记在心上,送你那些东西,也是聊表谢意。
如今你千辛万苦的来,又是为了思源,别说是你亲自来,就是派个其他的人来,得知这个消息,我也不会袖手不管。
思源是我出生入死的朋友,我们之间的情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理解的,我也不需要其他的人理解,单凭你对思源的这份心思,我也深感敬意。”
她一边说着,一边对老修行了个大礼,老修眼睛一热,侧身避开:“你也不必这么说,咱们都是朋友,一起出生入死过,若非是我信得过你们,也不会想到来找你们,对吧?
咱们的情分我觉得足够深了,不需要用言语来表达。”
他这番话倒是说得深得苏南衣的心思。
“那就不必再多说了,思源的事情我会当做首要的事情来办,你若是想要跟着也无妨,只管一起便是,如果不想那就在院子里休息,每日的情况我都会来向你说明。”
老修连连点头:“我要跟着,没事儿,我不用休息,我这一把老骨头还撑得住。”
既然他这么说了,说的又肯定,苏南衣也就不再多言。
和他告了别,约定明天问过夏染之后,一起出门去寻找消息,苏南衣这才转身离去。
一切都有了计划,老修总算是松了口气,他抬头看看夜空,也不知道现在陆思源究竟怎么样了,但愿他能够挺得住。
希望这一次的中原之行,能够急切顺利,可以早早的回去解决陆思源体内的情况。
同时,他也暗暗庆幸,自己这一步实在是走对了。
苏南衣,云景和夏染他们,都是值得生死托付的朋友。
陆思源这一辈子,也算是值了。
第一千六百章 把它变成一个钩子
第一千六百章 把它变成一个钩子
这个晚上是老修到了王府之后,第一个睡的安稳的晚上。
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是看到了希望。
他是睡着了,但是苏南衣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回想起当初和陆思源零分别的情景,还有每次和他说要为他把脉的时候,陆思源总是以各种借口推脱。
当时她为什么就没有再坚持一下?
就没有再多想一想呢?
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不已。
那个时候陆思源就应该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了吧,就如同老修所说,他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可是那样的陆思源啊!
怎么会给别人添麻烦呢?
明明是他一直在默默无闻的给予别人帮助,从来不叫苦,也不抱怨。
可是轮到他自己的时候……
苏南衣没有办法再想下去,总觉得越想越不安,越难以面对曾经的自己,真是感到万分羞愧。
她打算着明天一早,就去问问夏染关于惊龙宫的消息,究竟打听的如何了。
无论如何,也要拿到那几种药,曾经思源为了帮助他们义无反顾,现在也轮到自己回报他的时候了。
她又有些懊恼,这个时候真是多事之秋,各种事情挤在一起,否则的话,她势必要跟着老修去一趟,亲眼看看陆思源现在的情况。
可是,她现在怀着宝宝,不能走那么远的路,而且还是那么艰辛的路。
再者,这边的情况也实在是走不开。
她心里又是愧疚又是难过,觉得分外对不起陆思源。
怀着这种心情,天快亮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等到院子里有了动静的时候,她又迅速的醒了。
小桃轻手轻脚的进来的时候,以为她还在睡着,结果看到她已经起了身,不禁惊讶道:“小姐,您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不再多睡一会儿嘛,时辰还早着呢!”
“不了,我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得去夏府一趟。”
小桃越发的惊讶。
“现在吗?
现在就去啊?”
苏南衣点点头没再多说别的,小桃也知道自己拦不住她,赶紧过来给她梳妆。
苏南衣的目光在外面的塌上一掠,看到床单上的被子整整齐齐,也没有人睡过的痕迹,就知道昨天晚上云景并没有回来。
想到现在和云景之间的相处,她也有些头疼。
如果今天她顾不上这些,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去找夏染商量一下后面的事情要怎么做。
她刚走到院子里,迎面看到云景走进来,见她穿戴整齐,云景也没有任何的意外。
“我已经备好马车了,我陪你一起去。”
苏南衣微微愣了一下:“你知道我要去哪里?”
“我当然知道,你昨天晚上见了老修,一定问起陆思源的事情,今天一早势必要去赶着找夏染。”
苏南衣心口微微一跳,她没有想到,云景竟然把她的心思猜的这么透,而且没有半点怨言。
云景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浅浅一笑说:“你忘了,陆思源也是我的好朋友,当初他跟你一起去找药,在一路上对你颇多照顾,我对他感激不尽,这番情分我一直都记在心里。
现在有机会可以回报他,我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他上前一步,脸上的笑意暖暖,迎着初晨的阳光像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所以,你不必有什么顾忌,在帮助陆思源这件事情上,我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只要有一线希望定当义无反顾。”
只要有一线希望,定当义无反顾。
这句话说的苏南衣心情激动不已。
“多谢你。”
多谢你,仗义相助,多谢你,胸怀宽广,多谢你,重情重义。
云景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又迅速恢复:“你我之间又何必言谢,再说,对思源也是应该的,时间不早,我们一同去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南衣也就不再矫情,转身跟着云景一同出了王府,坐上马车直奔夏染的家。
夏染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
他这两天一直在搜索消息,然后找出能拍卖的东西,这些东西不能是寻常可见的,必须要引起惊龙宫的重视,愿意帮助他拍卖,还得有人愿意买。
虽然说是假的,但也得做出样子来。
惊龙宫非同凡响,稍微有一点差错,就有可能让他们警觉,如果让他们发生了警惕,那再想接近靠近他们可就难了。
所以,夏染一点儿都不敢马虎。
他正在库房里来来回回的寻找,听到外面有人说苏南衣和云景一起来了。
从一堆东西里直起腰来,他叹了口气说:“总算是来了能帮忙的人了。”
一边让人把人请去前厅,一边儿拿上他挑选出来的东西也奔向前厅。
苏南衣和云景坐在前厅喝茶,坐了一阵子,正等得有些着急,才看到夏染抱着一堆东西跌跌撞撞的来了。
云景上去扶他,夏染先没有客气,把手里的几样东西塞到他怀里,一边喘气一边说:“可是累死我了,你们总算是来了,快点儿,来的正好,帮忙拿拿主意吧!”
他把那些东西一股脑的都摆在桌子上,打开了几个盒子,云景在一旁也帮忙,这些东西都打开,两人定睛一瞧,这才发现里面装的全都是药材。
云景只认识这其中的什么人参雪莲之类的,其他的在医书上看到过,觉得眼熟,但一时也叫不出名字来。
苏南衣看到这些东西,眼睛微微一亮,抬眼看着夏染说:“你是想着把这些东西送去给司徒松白?
让他帮着交给惊龙宫?”
夏染点点头:“我跟他们说了,一共是三样东西,你瞧瞧,这个里面挑出三种来,我对这些不是很懂,只觉得贵重的,但我想惊龙宫什么东西都见过,单是贵重,可能并不能吸引他们的注意。”
这一点苏南衣很是认同:“你说的很对,只是贵重,他们并不会在意。”
她伸手在那些东西里翻了翻,把几样都排除掉,只留下其中一个。
“这株雪莲,倒是勉强可以入他们的眼,要想引起他们的注意,贵重只是极小的一方面,最主要的是稀奇,还得是有传闻,但未曾见过的东西。”
贵重,稀奇,还得是传闻的东西,这三个条件加起来,符合的东西可是不多。
夏染眯了眯眼睛:“我记得,在古董商铺那边还有一颗珠子,据说是某种动物的眼睛,也可以入药,也可以用来照明。
本来我没想着把那个玩意儿拿出来,因为它只能算得上是稀奇,算不上是多贵重,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倒觉得挺合适。”
可即便如此,也只有两种东西,还不够三种。
云景在一旁开口说:“我那里还有一块龙骨,不然也算上一个,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够得上?”
“龙骨?”
苏南衣有些惊讶,这种东西只在书上见过,医书上也有记载。
是一种难得的强筋壮骨的灵药,但也只是听说,从未见过。
看到她期盼闪亮的眼神,云景的心头微热,早知道她对这个感兴趣,他早就说了。
“是的,龙骨是当初父王去征战的时候,无意中在一座深山中得到的,这东西虽然稀奇珍贵,但也一直没有派上用场,只是不知道,它能不能引起惊龙宫的注意。”
苏南衣目光微微闪了闪:“一定能,但是我们不能把这件东西拍卖,而是要把它当成一个钩子。”
第一千六百零一章 关于神医谷灵石的传闻
第一千六百零一章 关于神医谷灵石的传闻
苏南衣看了看云景和夏染,嘴角弯出一丝笑意。
“你们两人一人出了一样东西,那我也来出一样。”
夏染有些好奇的问:“你要出什么?”
苏南衣浅浅一笑:“我要出的东西,他们肯定也感兴趣,神医谷的灵石。”
夏染和云景都愣住,两人异口同声:“灵石?”
苏南衣点头:“对,就是神医谷的灵石,传闻当中,它可是吸取了日月精华,只要用无根之水把它浸泡一下,这块石头的灵性,就会释放到水中,再用来煎药,可以让药物的药效直接翻好几倍。
而且,它本身还不会减损,什么时候泡,什么时候就能够生效,普通的药物也可以变成灵丹,这对于很多制药的人来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关于这件东西,夏染也曾经听说过,但他并没有当真。
世界上哪有这么神奇的宝贝?
如果真的有,那江湖上的人还不打破了头。
可今日从苏南衣的嘴里听来,他就知道这件事情恐怕是真的,并非是空穴来风。
云景之前也听说过,但也只限于听说。
他听说的比夏染还要详细一些,说起来,也算是机缘巧合。
那年胡太后生病,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说的,有这么一件东西,就非得逼着太医院去找。
那个时候,顾西宸刚刚登上皇位,胡太后正是威风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显摆自己才好。
她一个人就把太医院逼的上蹿下跳,每个人都焦头烂额。
可是太医院只管看病抓药,哪里知道那些什么传闻,再说,太医院的药材也不是由他们掌管,负责采购的。
胡太后胡搅蛮缠,根本不懂那些,就说生了病,就冲着太医院说话,把太医院的院判气得差点吐血。
告了病假,得有半月有余,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那个时候,云景脑子还不清楚,他也是听太妃回复之后说起,说这个胡太后简直就是无理取闹,改不了那种奴婢出身的小家子气。
顾西宸为了表示自己的孝心,还特意派出了一支队伍出去寻找,关于这块儿神石的传闻,也就更加多了一些。
现在想想,也许顾西宸并非只是为了胡太后,大概他自己也想得到吧。
听完他们两个的话,苏南衣心里暗自冷笑,关于这块灵石,顾西宸当然听说过,他还曾经试探过好几次,想问自己究竟有没有。
那个时候,苏南衣也一笑置之,并没有过多的提起过。
不过,想来顾西宸也是动了心思的,只不过后来一直都没有找到,加上苏南衣死,神医谷的消息又彻底封锁,他连出口都找不到,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看着云景和夏染盯着自己的目光,苏南衣无奈一笑。
“其实这块石头的确是有,但有些夸大其词了。
这块石头本身它是一种矿石,里面有很多其他的元素,这些晶石元素,对人体的确有一些益处,但也没有传说的那么神。
起因说起来也很搞笑,是有一年神医谷开谷,有一位走访的江湖郎中,有幸进入谷中,看到了这块石头,他看的时候正好是满月,月光华华,照在石头上。
他又多喝了一点酒,醉眼朦胧,所以就觉得那块石头闪闪发光,特别引人注目,后来他出谷之后,就靠着医术四处为人治病,加上他本人也懂一些玄术方术,给别人算命之类的,结果从他的口中,就越传越烈,形成了神医谷灵石的传说。”
苏南衣说到这里顿了顿,笑容中多了几分冷意。
“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关于这块灵石的传闻挺多,到时候,我再用一些手法给这些石头加一点儿特殊的功效,想必可以作为第三件拍品,说不定还能够钓出大鱼。”
夏染眸子,微微一缩:“你的意思是说翼王?”
苏南衣不置可否,微微点头:“没错,如果他没有野心,那他势必不会行动,可如果他有一点点的心思,那他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云景脑子转的飞快,想起了平南侯府的事情,又结合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谈话,脑子里的一些疑惑也在此时迅速解开。
“你之前说,平南侯府的幕后主使,莫非指的就是翼王?”
本来也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所以苏南衣并没有否认:“不错,我怀疑平南侯府的马车出事,就是与翼王有关。”
云景略一思索,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平南侯府的事情很快闹大,他们也被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他这么做,就是逼的顾西宸出面安抚平南侯府,他若是身子不好,没有精力去管,就会寒了边关将士的心,可如果他要是管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查的明白,拖来拖去,弄不清楚,反而会让人觉得他无能。
左右一沾上平南侯府,顾西宸都不会处理的太妥当,如此看来,翼王也是怀疑顾西宸的身子有问题,想着试探一下了。”
苏南衣嗤笑了一声,眉眼间闪着几分寒意。
“顾西宸的身体有问题,估计每个官员心里都有猜测,之前那么久不上朝,忽然间又上朝了,身子时好时坏,表现出来的精神状态也让人匪夷所思。
百官心里有疑惑,自然不敢多问,可这为翼王殿下就不一样了,他本来就野心勃勃,对当初夺嫡失败,耿耿于怀,如今有这样的机会,他自然不肯错过。
当初送入宫中的女人,被夏染连肖带打的除掉了,想必当初,那个女人也给他传递过一些信息,他知道顾西宸的身子有异。
只不过那时候有眼线在宫中,所以他没有轻举妄动,现在他如同瞎了眼睛,得知一点消息就要按捺不住。”
云景赞同苏南衣的这种说法,没想到她对于朝堂上的事情还能够看得这么清楚,心里惊讶之余又有些惊喜和骄傲。
不过他也表明了自己的看法:“可是翼王此人,表面上看起来疏朗豁达,其实心思缜密,是一个非常能忍的人,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在当初与顾西宸争夺的那么厉害的情况下,还能让顾西宸留住他一条性命。
现在我总觉得他出招未免太急躁了一些,把平南侯府推出来,的确可以试探顾西宸,也能让顾西宸的名声败坏一些,可现在,顾西宸已然是九五之尊是皇帝,即便是百官有微词,又能如何?
我不是怀疑这件事情与他无关,而是怀疑他的动机,似乎没有那么纯粹,难不成只是为了大费周章之后让顾西宸丢脸?”
云景这话说的也有些道理,这也是苏南衣虽然怀疑翼王,但并没有肯定的原因之一。
“我给的老夫人那包香料,想必老夫人一定会派人去查,我也暗中派人去查了,那种香料虽然用途广泛,但是现在用的人绝对不多。
只要追查下去,一定会有线索,小七这几日也在暗中盯着翼王府,只要有异动,想必一定可以查得到。”
夏染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既然如此,那我也加把劲儿,派人去各个香料店问一问,就说要收购一些香料,利益诱惑之下,想必可以打听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消息。”
苏南衣点头同意,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上正常的日程,不,应该是要加快速度,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细细琢磨。
她要做的,就是各方面都动起来,要打草惊蛇。
第一千六百零二章 三件拍卖品
第一千六百零二章 三件拍卖品
苏南衣沉默了片刻,对云锦和夏染说:“我也不想瞒着你们,我的确是有些心急,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加快速度。
我觉得思源的情况恐怕不太乐观,老修也说了,他现在身体很差,如果不是这样,老修也不会冒险而来。”
夏染的心口突突跳了两下,他知道陆思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但是老修叮嘱他,不要告诉苏南衣,现在看来苏南衣依然不知道,否则的话,就不只是说要把所有的事情加快速度这么简单了。
他稳住心神,既然老修不说,那他也不能说。
并非是他想故意瞒着苏南衣,而是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左右权衡之下,现在告诉了苏南衣,也只是让她白白不安,让她每日不能安稳,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好的方法。
夏染和云景对视一眼,云景点头说:“你只管安排,只管去做,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善后的地方只管说。”
苏南衣现在也没办法客气,虽然不知道惊龙宫的实力,但能做到神秘这么多年,恐怕是在江湖上也有不小的势力,到最后如果她搞不定,还是需要云景的帮忙。
现在不是使小性子的时候,最要紧的是陆思源的性命和健康。
说动就动起来,夏染立即去天下第一楼找司徒松白。
越是着急,越是不能够表现出着急。
他其实很想亲自和惊龙宫的人接触,但他现在不能提出这个要求,只能靠司徒松白来从中牵线搭桥。
而且,他也动过暗中跟着司徒松白的念头,但又很快打消了。
现在是关键的时刻,不能因小失大,更不能自作聪明。
司徒松白这几日都在茶楼中,因为她知道,夏染随时会来找她。
果然,正在二楼茶室里看着此次新到的茶叶,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夏染来了。
司徒松白脸上立即露出笑意,把手边的东西收起来,让人把夏染带进来。
司徒松白笑眯眯的说:“怎么样,这可是两天没来了,在忙什么呢?”
夏染也没有闲工夫和她闲聊,把写好的一张单子放在她的面前。
“你看看这个,这是我准备拍卖的东西。”
司徒松白好奇的拿起单子来一看,目光就微微一凝,脸上的笑意也停滞了片刻。
夏染表面上漫不经心,其实眼角的余光一直都在关注着司徒松白的神情。
他心里多少也有点紧张,但看到司徒松白笑容微微凝滞的时候,他心头陡然一松,就知道这件事情,妥了。
夏染又拿出他那副贵公子的做派,慢悠悠的打开折扇,漫不经心地说:“怎么样?
这几样东西还拿得出手吧?”
司徒松白的脸上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一贯的笑眯眯的,眉眼都弯弯,看不出什么异常:“可以呀,非常可以呀!夏公子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确是有些家底。”
这话要是由别人来说,夏染会以为是恭维和羡慕,但是从司徒松白的嘴里说出来,他怎么都觉得像是带着淡淡的嘲讽,毕竟,司徒家的家底并不比他的差。
而且,人家还把生意开到他的眼皮子底下来了,这才几天的功夫,茶楼的生意已经可以和他的茶楼相比肩了。
夏染一想到这个,心里这口气就有点咽不下。
他轻声笑了笑,掀了掀袍角:“司徒公子这么说,真是让我受宠若惊,难得这点东西还能够入得了你的眼,本来呢,我是想着再拿出一块龙骨来。
不过觉得还是算了,就拍三样吧,拍的太多了,也太引人注目,我还想着平平安安的过日子,要不是想着认识认识惊龙宫的人物,这三样东西我也不会拍。”
他说的这是实话,司徒松白也很清楚,夏染拍卖东西并非是缺钱,而是为了惊龙宫的人,和惊龙宫搭上一点关系。
这应该算是他的一点好奇之心。
毕竟,现在夏染有钱,也有自己的势力,在这种情况之下能满足他的,也就是那么点儿好奇心了。
司徒松白对他的这点心理摸得很透彻,毕竟她觉得自己和夏染应该是一类人。
这些话她都不在意,她最在意的是,龙骨这两个字。
她心头微微跳了跳,勉强又压下。
“雪莲,应龙眼,还有神医谷的灵石,这三样东西,任何一种抛出去,都可以惊掉别人的下巴,相比之下,的确龙骨逊色了一些。”
夏染认可的点了点头:“是啊,所以我就把龙骨去掉了,那种东西也就是传说的厉害,其实上也不见得有什么作用。
还是这三样东西,实际估计买的人也多,我可丑话说在前面,本公子的确是不缺钱,但也不代表可以看着钱打在水花里,你应该知道,咱们商人最看重的就是利益。
钱嘛,谁会嫌钱多?
谁会觉得钱咬手呢?
所以,我想认识惊龙宫的人不假,但我也不希望我的东西会拍出低价,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真的不在乎,但是有恰到好处的斤斤计较,让司徒松白更觉得他是真心实意,并非有什么其他的企图。
司徒松白也隐隐的有点儿乱了分寸,对于夏染的心思,她并没有过多的去猜测。
他低头看着那纸上的三样东西,说实话,这三样东西的确神奇,但是他最感兴趣的,还是没有出在这张纸上的龙骨。
她眼中的期盼和失落一闪即过,重新抬起头来时,已经又恢复成刚才若无其事的样子。
“夏公子放心,既然是拍卖,肯定是要把你的利益放到最大,惊龙宫拍卖,也是为客户着想,也是要赚佣金的,只有你的价格拍的高了,佣金的价格也会提高,这一点你应该清楚呀。
所以,不用担心价格会低下来,而且惊龙宫筛选的客户,都是优质的,有钱,是最起码的,所以,不用担心他们出不起价格。”
夏染晃着手中的扇子,看着上面的山水,眼中的笑意一闪即过:“那我就放心了,一切有劳司徒公子。”
他说着站起来,拱了拱手:“一切都拜托了,那我就先告辞了,什么时候开始,流程如何,还希望司徒公子帮忙催一催,尽早开始,过几日我还要离开京都,去办一些其他的事情,不能在此地耽搁太久。”
司徒松白笑眯眯的问:“这都要入冬了,你还要去哪里啊?”
“正是因为要入冬,这里的冬季有点冷,本公子不太习惯,既然是有更好的去处,为什么非得在此地受罪呢?
当然是去寻找一个山景秀丽,鸟语花香的地方。”
司徒松白忍不住笑出声:“夏公子可真是敢说,别人想进京城都进不来,一辈子都奢望不来的地方,对于夏公子来说,竟然成了受罪的地方,这样是让别人听到,还不得气的晕头转向?”
夏染也哈哈大笑:“别人气不气,晕不晕头,本公子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着快活为主,不然的话,挣那么多钱又干什么用呢?
说起来,不知道司徒公子有没有什么打算,今年过年是回家去了,还是留在京城了?”
司徒松白听他关心起自己的去向,眼睛微微闪光:“怎么,你想和本公子一起吗?
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安排?
要不然,你留在京城,那本公子也就可以考虑留在这里。”
夏染心里翻了个白眼儿,我才不想和你一起呢,你想得倒挺美。
第一千六百零三章 香料店查到的线索
第一千六百零三章 香料店查到的线索
夏染嘻嘻哈哈打发了司徒松白。
从茶楼里出来,他就假装若无其事的在街上逛了逛。
仔细察觉了一下身后并没有尾巴,心里还多少有点奇怪,这个司徒松白,倒是有一份君子作为,没有派人暗中跟着他。
其实他也不怕跟,龙骨根本就没有在他的手上。
苏南衣所料不错,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块龙骨已经成了一只钩子,至于能钩上哪条鱼来,就不得而知了。
他现在其实也还没有弄清楚,这个司徒松白和惊龙宫的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很明显,并不像司徒松白所说的,只是委托她的天下第一楼,作为拍买东西的场地那么简单。
不过,相信很快事情就可以弄清楚。
他就不信了,拍卖他的东西,惊龙宫的人还能够不露面?
他想着,转身去他的古董铺子。
那颗珠子就在古董铺子里。
这玩意儿的确是稀奇,但是听说的人很少,也没有人买,所以一直就放在库房里。
他亲自去库房查看了一番,盒子上面的小封条还贴着。
打开一看,那颗珠子黑中透亮,中间有一块小小的圆,比黑的还要黑,真的就像是一颗眼珠。
盯的时间久了,还真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夏染把盒子盖上,又把小封条贴好,把桌子揣在怀里,和掌柜的先聊了几句,然后转身准备去王府。
他还没有来得及出门,就看到有一个人匆匆忙忙的跑来。
正是他府里的一个小厮,看样子是专门来找他的。
“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小的找您好几家铺子了,总算是赶上了。
香料铺子那边的掌柜的,有事禀告您,还请您回去一趟。”
夏染一听是香料铺子的掌柜,就知道关于翼王的事情,可能是有了消息,他立马让古董铺子的掌柜准备了马车,迅速回府。
香料铺子的掌柜正在前厅里等他,见到他回来了,急忙过来汇报情况。
“东家,您所料不错,我放出消息说,要收购及一些香料,很多小铺子都争相来打听情况。
稍微一询问,也就问出来了,有一家不起眼的小铺子,最近的确是卖过那种香。
他还记得对方穿着圆领袍,那种袍子,是京城富贵人家的管事才会穿的。
而且,他记得很清楚那个人的下巴上还有一颗挺大的黑色痦子,十分好认。”
这个消息实在是来得太及时,夏染喜出望外:“好,那你就和那个香料铺子做几笔生意,算是对他的答谢,另外,要叮嘱他,这件事情不要对其他的人说起,也是为了他好。”
“是,我明白,东家还有没有其他的吩咐?”
“暂时没有,另外,也停止收购吧,不要闹得太大,以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掌柜的明白夏染的意思,当即点头答应,转身离开。
夏染把那颗珠子交给老管家,让他收好,然后又匆匆忙忙去王府。
苏南衣和云景此时都在老修的院子里,两个人正把今天一大早去见夏染的事情告诉了他。
此时外面的人有人来报,说是夏染来了。
云景立即让人把他请到这个院子里来。
夏染一进院子,三个人齐刷刷的看向他,他心里头上有点儿小得意。
走过去抿了一口茶,这才说:“我已经把单子交给了司徒松白,和她谈过,我看得出来,她对那三样东西很感兴趣,尤其是当我提到空骨的时候,她还装作无意问了两次,但我没有接她的话茬,我敢保证,她已经对龙骨有了兴趣。”
苏南衣听完他说的话,心里有些无语。
她的确是想着用龙骨钓一钓惊龙宫的人,可没想让夏染把司徒松白也当成猎物来钓。
她一直都,觉得夏染对司徒松白应该是有些好感的,只是他自己还未察觉。
而司徒松白看夏染的眼神明显也不一样。
平时这个家伙聪明得不得了,偏偏到这件事情上就反正迟钝。
实在是让人头疼。
“你别把司徒松白当成敌对的势力,我觉得她并没有恶意,至少对你是这样的。”
一提到这个,夏染就十分的激动:“她对我没有恶意,怎么会没有恶意?
你没看见吗?
她把茶楼都开到我的眼皮子底下来了!这还叫没恶意?
都抢我的生意,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大的恶意吗?”
苏南衣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对于他这种神逻辑,实在是没有办法去给他解释。
云景在一旁拧着眉头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京城里除了天下第一楼和你的茶楼之外,还有好多茶馆,大大小小不下几十家。
另外,还有首饰楼,和你竞争的也不止一两家,说句实话,若非是你有皇商,也未必就能够样样都占得头名,那你怎么不觉得,其他的人是对你有恶意的?”
苏南衣对云景的话深以为然,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云景见她赞同自己的话,心里高兴,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夏染当时被这番话给问住了,他愣了片刻,想了想:“我这心里总共就这么大点的地方,我要是人人都恨,我恨得过来吗?
再说了,那些人我也没有放在眼中,人家和我也没有什么过节,各自打开门做自己的生意,难不成,我还要让天底下做生意的都死绝,只剩下我自己吗?
那也不可能啊!
关键是,这个司徒松白实在是太可恨了,她处处和我作对,以前在南兆国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又跑到这里来和我过做对,你说气不气人!”
云景疑惑不解:“跑到南兆国,难道不是你去的南兆国吗?
人家本来就是南兆国的人,人家在自己的地盘上做生意,你去跑到人家的眼皮子底下,你还嫌人家跟你做对。
现在人家跑到这里来,你又说人家,难不成只允许你这样干,就不允许人家这样干?”
苏南衣再次点头,对云景的话,赞同的不得了。
云景越发的高兴,还有点激动了,张嘴正要继续说表达自己的看法,夏染把手一拍:“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
现在在讨论什么?
现在在讨论惊龙宫的事情,咱们要想办法给陆思源治病,而不是讨论那个什么讨厌的司徒松白,你们别跑偏行吗?
行不行?
我不想再提那个讨厌的人,如果我有一点法子,我也不会去求她,更不想踏进她的天下第一楼半步!
你们这些人,我明明都是为了你们,为了陆思源,牺牲这么大,你们还在这里指责我,良心不会痛吗?”
苏南衣和云景一阵无语,在一旁一直沉默着的老修连忙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给他:“别生气!别生气,我觉得你说的对!那个人就是讨厌,我赞同你的说法,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夏染接过茶喝了一大口:“对吧,我觉得也是,我觉得咱们俩的意见一致,不理他们。”
“就是,就是!”
苏南衣:“……”
云景:“……”
苏南衣也知道,这种事情就得自己开窍,自己想得通,别人再说什么也是白搭。
索性她也就岔开了话题:“看你刚才进来的时候,兴冲冲的,是有什么其他的好消息吗?”
一听到这个问题,夏染又把刚才的不愉快给忘记了。
“没错,的确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夏染把关于香料店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跟苏南衣和云景说了。
苏南衣立刻就要派人去打听里翼王府有没有一个这样的人。
夏染拦住她:“你放心,我来的时候已经派人去查看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他话音刚落,小七从外面回来了。
第一千六百零四章 助他一臂之力
第一千六百零四章 助他一臂之力
“回小姐的话,属下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事?
你说。”
“属下发现,翼王府里有一个二等管家,似乎是因为犯了什么错,所以要被发落到城外的庄子上去,不过,属下看那个管家,表面上哭丧着一张脸,实际上暗地里很是高兴的样子,属下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苏南衣心头顿时一动:“此人长得什么样子?”
“他是个二等管家,相貌不出众,身量不高,略微有些瘦小,皮肤微黑,留着一点小胡子,在他的下巴上有一个黑痣。”
苏南衣迅速和夏染对视一眼,夏染一拍桌子:“八成就是这个家伙了,此人肯定有鬼,看起来,是翼王想要把他打发走。”
“究竟是打发走,还是要杀人灭口,还未可知。”
苏南衣声音带笑,却字字寒凉:“不过,这都没关系,就算是翼王不打算把他灭口,那咱们也要助他一臂之力。”
云景立即抓住机会,接过话来说:“我去安排,翼王府里的人是什么做派,用的什么兵器,我一清二楚。”
苏南衣也觉得,这件事情交给他最是合适不过,让小七回去继续盯着,别让翼王的人先下手为强,真的把这家伙给弄死了,把他去的地方也摸清楚。
小七离开,苏南衣给大家做了安排,老修和夏染一组,他们两个现在主要盯着关于司马昭和惊龙宫的事儿。
苏南衣和云景他们俩先处理翼王的事情,不过,苏南衣也叮嘱夏染和老修,让他们如果那边一有消息,立刻和他们沟通,不能私自做主,凡事要大家一同商量。
她虽然和云景去处理翼王的事儿,但是还是以陆思源的事情为首位。
老修和夏染连连点头,表示答应。
四个人兵分两路行动。
正要出门的时候,碰上思格兰,这小丫头闲不住,也想着跟着出门。
但无论哪一边都有些危险,苏南衣想了想说:“你若实在想要出门,就让人陪你去一趟永王府,上次顾文遥出手相助,还没有向人家表示感谢。”
思格兰听了觉得也对,去永王府也不错,所以点头答应,想了想又问苏南衣:“苏姐姐,我能去平南侯府看看吗?
我想看看那个刚刚出生的小娃娃,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苏南衣的眼睛微微亮了亮,觉得这倒是不错,其他的人要去平南侯府,得偷偷摸摸的去,但思格兰就不一样了。
她不引人注目,又是一个小姑娘,倒是可以掩人耳目。
“可以,不过你让流桑帮你准备一些礼物,别空手去,还有,二夫人身体虚弱,不要待的太久。”
思格兰一一记住,乖巧的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云景给她安排了马车,让她稍后出门的时候,坐马车去。
一切安排妥当,云景和苏南衣也去城外。
马车里十分安静。
云景觉得已经很久没有和苏南衣一起共乘过一辆马车了。
他心里很高兴,也有点儿紧张。
“你感觉怎么样?
身体可有什么不适吗?
要不然我给你把那儿铺一铺,你躺一躺?”
苏南衣摇摇头:“不用了,我不累,没什么不好的,这样就可以。”
她说完闭目养神,似乎并不太想多说话。
云景想和她聊聊天,外面的天气和景色都很不错,聊聊他们以前一起坐马车出门的时候,一起去城外玩的时候,可是看着苏南衣闭上眼睛,他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转头看向车窗外,窗外已经是深秋,马上就要入冬了。
片片叶子金黄,远远的望去,像是铺了一层金。
偶尔路上有飞驰而过的马车,车内隐隐约约有说笑声,应该是一些女子趁着这个时节,去寺庙上香祈福吧。
云景想着这个,心头微微一动,不知怎么的就说出了口:“男一,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陪你去寺庙上上香吧?”
苏南衣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他殷切的眼神:“上香?
难道你忘了,我从来就不信这些。”
云景脸微微一红,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他没有忘,他只是想找个借口,想和苏南衣一起多出来走走。
他记得,以前的时候苏南衣愿意到城外来,可是如果说想去那片野湖玩的话,只怕她会有抵触,思来想去,也只有去寺庙上香这一种说法了。
苏南衣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心里烦乱,又重新闭上眼睛。
她又何尝不知道云景此时心中在想什么,只是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是往回弥补,就可以一笔勾销的。
苏南衣的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她也只能硬着心肠如此,她不是没有给过云景机会,可是啊,天不遂人愿,机会并没有抓住,而是从身边溜走。
大概是,他们的缘分真的就要到此结束了吧。
苏南衣自己想的心里都有些沉重。
好在走了没多久,马车缓缓停下来,前面有人拦住,应该是云景手下的暗卫。
他们和小七取得了联系,已经摸到了那个二等管家准确的藏身所在。
马车按照路线一路向前,接下来距离并不远,苏南衣和云青也没有再说什么话,安安静静的,一直到了目的地。
这座庄子并不是特别大,但是种的东西不少,现在正是果子成熟的季节,别的不说,只把这些果子卖了,也足够普通人家吃上几年的。
小七见他们到了,快步过来行礼:“小姐,王爷,属下已经打探清楚,那个二等管家的确是到这里来了,他并没有被处罚,也不是被发落到这个庄子上来的,他是成了这里的管事,还得到了这里的干股。”
“干股?”
云景微微冷笑,“我还真不知道,翼王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一个二等管家,居然能做到这个份上。”
苏南衣看看天色,现在还早。
云景趁机说道:“我知道这里有一个好玩的地方,还能吃东西,要不然我们先去休息一阵子,等到天晚了再过来?”
苏南衣看了看他,心里怀疑他是故意的。
她并不知道翼王的这个庄子在哪里,还以为离得很远,没想到并不是特别远,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这个时间差就打出来了。
可是现在来都来了,她也没有办法,只好点头同意。
云景心里很高兴,立即掀开车帘让她上马车,要带着她去别的地方。
要去的地方离这里也不算太远,有一个小院子。
四周是绿树青山,鸟鸣声时不时的传来,空气中满是秋天果子的味道,凉风阵阵,的确是让人心旷神怡。
云景观察苏南衣的神色,见她对这里还算是喜欢,心里也有些丝丝的甜蜜。
其实苏南衣并不知道,这个地方是云景之前就悄悄买下来的,本来是想着等大婚之后,合适的时候带她一起过来,这附近还有温泉,他想带苏南衣过来泡一泡。
结果还没有等到那个时候,苏南衣就日程上路。
再后来的事情,就不受他控制了。
这小院里的东西一应俱全,什么都有,苏南衣心里其实是有些疑惑的,若是长时间没有人来,怎么会准备得这么齐全。
但此时,她情绪烦乱,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小事,反正都是云景安排的,安全问题上,她并不担心。
说是不累,但坐了一路的马车,也有些困倦,只是之前神经一直紧绷着,现在放松下来,还真有点坚持不住。
云景看出来,对她说:“你睡会儿,我去准备吃的,等晚上吃过饭,咱们再一起过去。”
第一千六百零五章 把我们当劫匪了?
第一千六百零五章 把我们当劫匪了?
天气刚近傍晚,云景把晚饭都准备好,这才进屋去叫醒苏南衣。
苏南衣躺在床上,眼睛闭着,正在沉睡,她的睫毛垂下,像休憩的鸟儿的翅膀。
屋子里微弱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柔美,温婉,让云景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感觉此时的温暖像一下子直达心田。
他忽然想着,就这么长长久久的在这里住下去,与世无争,不再管其他的琐碎事情。
心神微微一荡漾,不知什么时候,苏南衣已经睁开了眼睛,眼底没有半分迷蒙和刚刚睡醒的样子。
她清凉的目光和远景的眼睛一碰,云景迅速回神。
“睡醒了,那正好,晚饭好了,起来吃一点吧!”
苏南衣点点头,起身下床。
其实云景一进屋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
只是当时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就没有睁开眼睛。
或许想看看云景要怎么叫醒她,但云景一直站在床边没有说话。
这种被注视的感觉,让她有点按捺不住。
晚饭准备的简单,但是每一道菜都用了心思。
能在这个地方有这样的饭菜,已经十分难得。
苏南衣知道,这些都是云景用心准备的。
她坐下吃饭,感谢的话说不出口,也就尽量的多吃一点,表示自己的感激。
对云景固然有怨恨,但是她恩怨分明,别人用心做了,她也得有所表示。
这和原谅不原谅是两回事。
其实她不知道,越是这样的泾渭分明,恩怨分清,才更伤人。
吃完晚饭天已经黑透,云景准备的十分齐全,拿出夜行衣,两人分别换上,又拿出准备好的兵器放在马车上,马车不紧不慢向着翼王的那处庄子而去。
庄子大门已紧紧关上,外面已经点起了灯笼,在夜空中飘来荡去,地上投射出斑斑的光影,
周围树林在风中颤动着叶子,声声波涛更加添了几分静寂神秘之感。
马车在大门口不远处停住,云景扶着苏南衣下了马车,拎上兵器。
让人把马车藏好,两人一起不慌不忙的往庄子附近走去。
暗中埋伏着的两名暗卫也过来,其实对付这么一个家伙,根本就用不着什么暗卫。
这是云景为了保险起见,特意安排,只要和苏南衣一起,他就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到万无一失。
他们也没有走正门,而是直接翻墙跃入。
这里也挺安静,忙碌了一天,住在这儿的人都已经吃过饭了,消遣一会儿,也就早早的睡下。
那些干活的租户,并不住在这里。
他们一进来,小七就迎了上来,关于这里的一切,小七都已经打探好了,顺利到达那个管家住的院子。
这家伙现在高兴的很,心里得意的不得了。
他今年已经过了三十岁,也娶了一房妻子,但是他现在已经琢磨着,把这个妻子休了,再娶两房娇美的。
反正他现在有钱了,这座庄子就足够让他逍遥快活到老,吃穿不愁。
本来想着,今天就从青楼里带上个美貌的女子过来,快活一番,但是主子说了,为了不太招眼,让他先安分一段日子。
特别是他的行踪,不能告诉任何人,连他家里那个糟糠之妻都瞒着。
可是这长夜漫漫的实在是无聊,他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幻想着将来美妙的生活。
之前在王府里只是做个二等的管家,日子虽然也凑活,不愁吃穿,但到底是个伺候人的活儿。
二管家听起来威风,但是头上还压着大管家和主子,像他这样的,王府里得有七八个,想抖威风也抖不起来。
哪里比得上这儿,将来就是他说了算,什么也不用干,就等着分钱,想起来都美的不行。
他正在幻想,忽然听到外面有轻轻的脚步声,向他转过头:“谁呀?”
可是外面没有人答应,脚步声依旧不停,随即有人推开了门。
他心里有点儿不痛快,这里的人果然都是粗俗,不讲礼数的。
明天起来他第一件事儿,就是给这些粗人好好的立立规矩,把他们的思想好好正正,让他们知道谁是主子!
见了他必须就得磕头问安,说话恭恭敬敬,进屋要敲门,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能够私自闯入。
他心里一刹那间,就想起来了好几条规矩,不由自主地也觉得自己真是个主子了。
他抬着下巴,无比高傲地冲着进来的人说:“干什么呢?
随便进来,有没有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还不快点跪下!”
他话还没有说完,忽然看到对方手里提着的钢刀,后半截话又咽了回去,眼睛瞪了瞪,那抹刀光有点冷,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进来的两个人脸上都戴着面具,是两张鬼脸,看起来无比骇人,他的屋里没有点灯,只有从窗外流泄进来的月光,映在他们的面具上,犹如从地狱里来的召魂恶鬼一般。
他顿时汗毛倒竖,预感到不妙,一下子从床上翻身坐起来。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要想干什么?”
苏南衣看着他这副怂样,语气轻蔑道:“你刚刚说什么?
让谁跪下?
我没有听清楚。”
二管家心里暗暗叫苦,脸上僵硬的挤出一丝笑容来:“二位莫要见怪,是小的眼拙,没有看清楚,不知二位大驾光临,想要干什么呢?”
云景冷笑了一声:“你说呢?
你觉得我们要干什么?”
“我,我没有得罪二位吧?
我也是今天刚到这庄子里来,要不然这样,你们看有什么喜欢的,想拿就拿行不行?
这里我说了算!”
云景冷声喝断他的话:“少胡说八道,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难不成是当成打劫的劫匪了吗?”
二管家愣了一下,他的心理的确还是这么以为的。
这两个人不是劫匪,那又是什么呢?
他本来还在心里暗怪自己倒霉,怎么来的第一天晚上就摊上这种事儿了呢?
可现在听对方的意思,并不是来打劫的,那是……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二位大侠,不知道是有什么吩咐?
在下刚来这里,初来乍到,好多事儿并不太懂,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能做得到的,保准不说二话。”
苏南衣心里暗自好笑,这家伙别的不说,这种话说起来还是一套一套的。
也难怪能够在王府里混到管家的职位,是得机灵一点儿,至少能够察言观色,知道该说什么话。
她转身坐在凳子上,漫不经心的看着二管家:“看你这么机灵,不如你来猜猜,我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如果你猜对了,就有额外的奖励,如果猜不对……”
她后面的话没有再继续说,双手拄着钢刀,刀尖戳在地上,微微的转动,发出浅浅的声响。
可这声音在二管家听来,就如同滚滚的惊雷一般。
甚至开始脑补这样的钢刀割在自己的身上,该有多么疼!
还想到了自己的死法,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心里无比的惶恐。
他刚刚开始过好日子,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不行!绝对不行。
他想到这里,从床上滚下来跪在地上:“二位大侠,小的愚昧,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二位,还请二位明示!”
苏南衣声音微微一扬:“这么说,你是猜不出来了?
那……”
第一千六百零六章 乖乖受死吧!
第一千六百零六章 乖乖受死吧!
苏南衣手里的刀光一晃,二管家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出窍:“猜,猜!我猜!我这就猜!”
他跪在地上,冷汗滚滚,把自己这些日子干的事儿,来来回回的想了好几遍,实在想不出来。
他得罪的人不少,每次在府里受了什么气,他就变着法儿的折磨手底下的人。
可那些人平时都忍气吞声的,连个重话都不敢说,怎么可能忽然之间,就找了这么二位杀神来对付他呢?
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半晌,却是总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越想脑瓜子里越乱,就像是有一堆烂线团,怎么也离不出个头绪。
越想不出越着急,越着急越想不出,最后他看着苏南衣和云景,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眼泪都流下来了。
“二位,还是把话说个明白吧,我究竟哪里得罪了?
请尽管说,能够弥补的我一定弥补,小的实在是琢磨不出。”
苏南衣觉得也差不多了,语气冷冷的问:“你买香料干什么了?
这么快就忘了吗?”
一听到香料两个字儿,二管家如同被针扎了一般,激灵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他认真的看了看苏南衣,但是苏南衣戴着面具,怎么也瞧不出模样来。
看见他这一脸震惊的神情,苏南衣和云景就知道,果然是没有找错人,这件事情的确和这个家伙有关。
“我……我不知道什么香料,我一个男人,买香料干什么呢?”
他不自然的笑了笑,“再说,我也不负责这些。
府里有专门的人买香料什么的,要不然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苏南衣突然出手,钢刀一下子砍在地面上,把一块地砖看得稀碎,这一声响,直接把二管家后面的话给吓了回去。
他满脸惊恐,脸色煞白,眼珠子都差点儿掉出来。
“觉得我们好骗,是傻子,对吗?”
二管家连连摇头,很不能把脖子摇断:“不敢!小人不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你没有这个意思,那就好好的回答我提出的问题,既然是我们找上了你,就一定是知道点什么,你把知道的,该说的都说出来,否则的话,别怪我们手下无情。”
二管家双手紧紧握在一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他的心里如同天人交战一般,怎么都拿不定一个主意。
他偷眼看了看对面的这两个人,手里的钢刀可是实打实的,刚才剁地面那一下,他看得清清楚楚的,这个要是一刀砍在他的身上,那还不得骨断筋折?
…
要是看在他的脖子上……
他不由自主的再次打了一个激灵,脑子里虽然还在回响着翼王对他说过的话,可他也清楚,这件事情,现在对方一定是知道了一点风声。
如他们所说,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说出香料两个字来,更不会在深更半夜里跑到城外的庄子上来找他。
如果他不说,那就现在就得死。
如果他要是说了,没准还能想办法周旋一下。
翼王那边儿,到时候他想个法子,没准可以搪塞过去。
打定了主意,他就向上叩头:“我说,我愿意说!二位说的不错,我的确是买过一些香料。”
“买香料都干什么了?
做什么用?
继续说。”
二管家眼珠转了转:“买的那些香料都是一些平时用的,府里的存货不多了,所以,就想采购一些,可巧了,负责采购香料的那个家伙,那几日身子不好。
所以,大管家就把这事交给我去办,我平时也没有买过这些东西,就是按照采购单子买的,让买什么我就买了什么,至于其他的,真的不清楚啊!”
话刚说到这里,他眼中看到,有一样什么东西冲着他飞了过来,他脑子里一懵,还没来得及躲开,就感觉嘴上一阵剧痛。
他闷哼了一声,双手急忙捂住,再把手拿开时,就看到掌心里一片全是鲜红的血。
再仔细一瞧,两颗门牙掉落下来,上面还沾着肉丝儿和血。
这一下可把他给吓坏了,连疼带吓,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趴在地上哆嗦个不停。
苏南衣看着他,语气中满是讥讽:“再警告你最后一次,若是再敢胡言乱语,把我们当傻子耍,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下一次掉的,就不是你的两颗牙了!”
窗外一丝夜风刮了进来,透着寒气。
二管家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他眼前有些发黑,看着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微微晃动,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要跟着出窍。
“不敢,我不敢了……”
“最后一次机会,说吧!”
二管家这下一个字也不敢再乱说,就把翼王让他去买香料,买了之后,又暗中观察着平南侯府,注意他们的来往动向,还有平时的一些规律,以及都在哪家医馆看病,等等,这些基本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然后看准了机会,买通了医馆的大夫,然后又派人假冒首饰楼的伙计,利用这个连环计,骗了二夫人出门,利用这个时机,用香料把马惊了,以至于最后发生了意外。
至于说最后二夫人不会一尸两命,那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了,死活不论,已经和他无关,和翼王也没有关系。
他们要的,就是让平南侯府出事,这件事情捅出来,到大家的面前,让舆论高涨,让坐在皇位上的顾西宸,不得不出面过问。
事情等来龙去脉,和当初苏南衣预判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差别。
虽然说已经想到了,但是此时,听到这个无耻的家伙一一亲口说出来,苏南衣还是忍不住心头冒火。
云景的眼底也充斥着怒意,他上前一脚把那家伙踢翻在地,疼的他半晌没有爬起来。
“你算是什么东西?
!平南侯府,一门忠烈,大公子二公子皆为保护边境而战死!
你们整天在京城里平安度日,不思回报他们,反而一图谋害他们的遗孀和孩子!
你们这些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实在是不杀你们,难消心头之恨!”
二管家吓得浑身发抖,忍着疼又爬起来不断的磕头。
苏南衣看了云景一眼,暗示他别太激动,他们今天晚上的目的,可不只是为了杀这么一个蝼蚁。
苏南衣低声笑起来,笑声从喉咙溢出来,二管家听得毛骨悚然。
“看起来,王爷果然是英明,就知道你呀,经不住吓,保守不住秘密。
你是辜负了王爷对你的一片信任啊!”
二管家听到这话,先是一懵,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转念一想,很快就又明白过来,他眼睛豁然睁大:“你,你们……”
苏南衣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没错,你说的对,我们就是王爷派来的,看看你究竟能不能守口如瓶,记住王爷说的话,不把秘密泄露出去。
可结果呢?
显而易见啊!”
苏南衣说着摊了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所以呢,我们就得按照王爷的指示,把你杀了灭口,毕竟只有死人,才能够永远的保守秘密,你说对吧?”
二管家这次彻底懵了。
“不,不是的,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
他说了半天,却最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说什么呢?
刚才把一切都说了。
苏南衣缓缓的站起来,拖着刀尖慢慢的走向他。
“行了,别再找理由了,乖乖受死吧!你放心,一刀下去,不会很疼的!”
第一千六百零七章 给老夫人送件大礼
第一千六百零七章 给老夫人送件大礼
二管家彻底被吓懵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是翼王派来的。
他刚才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个干净,那现在又有什么理由让翼王的人放过他呢?
看着那把明晃晃的钢刀,他后脖子直冒凉气,又怕又恨。
恨的是,翼王竟然用这种方法来试探他,他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可是这种方法认谁能够经受得住?
估计是个人都得把自己知道的吐露出来吧。
可现在就是再恨,也是于事无补,面对这两个人,他是半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看到苏南衣手里的刀举了起来,还没等到落下,他的眼睛一翻,已经晕死过去。
苏南衣也有点意外,短促笑了一声,回头看看云景。
“这家伙竟然给吓晕了,也好,省得我们费事。”
云景走过来一把拎起二管家。
“就让这家伙多活两天,他还有那么点儿用,否则的话,就凭他做的那些事儿,现在斩杀了他,也是理所应当!”
苏南衣把刀收好:“那咱们就去一趟平南侯府吧,给老夫人送件礼。”
云景眉眼露出笑意:“想必这件礼物,老夫人会很喜欢。”
此时已是深夜,云景不想让苏南衣太过奔波,他把二管家交给了手下的暗卫和小七,然后带着苏南衣回小院去休息。
直到天亮吃过了早膳,才带着她进城去。
以往的时候都是苏南衣自己做主,什么事都要操心,事情如何做,如何安排,哪一件也不能掉以轻心,但现在有云景在,她心神放松,可以什么都不用管,躺在马车里。
马车微晃,但是很平稳,吃喝也是一应俱全,她不禁感叹,这种什么都不用管的感觉还挺好的。
云景看着她懒洋洋的模样,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把剥好的坚果放在她的手边。
能够这样伺候着她,宠爱着她,也是一件美事。
马车没有去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平南侯府。
他们走的后门,到了那里的时候,已经有人押着几个人跪在那里。
苏南衣往外看了看,不用说也知道,这是云景安排的人,把在平南侯府附近盯梢的几个家伙给抓住了。
把二管家连带的这几个家伙,一并被带到平南侯府后门前。
因为现在是多事之秋,所以老夫人吩咐,后门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就不打开了。
云景亲自上前敲了门。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声响,有人隔着门板问道:“谁呀?”
“北离王府的人求见老夫人。”
一听说是北离王府的,对方似乎愣了一下,随后迅速的打开门。
抬头看到竟然是云景亲自来了,急忙跪倒行了礼:“王爷,您请!随小的来。”
他引着云景和苏南衣往里走,其他的人已经撒脚如飞进去禀报。
这两日老夫人过的不怎么开心。
不查不知道,一查全都是事。
那位大夫当真是回了老家,但老家究竟是哪里的,查起来也破费了一番功夫,越是这样,就越代表有问题。
老夫人心头闷着一口气,说什么也不肯放过。
想起自己儿媳妇的脉案一直由这个家伙负责,若是那家伙真的有什么歹心,在药里动点手脚……
想想就觉得后怕。
此时的老夫人正在二夫人的院子里,忽然听到有人说北离王府来人了,来的还是云景本人。
所有的人都是又惊又喜。
老夫人急忙吩咐人把云景请到前厅,她匆忙换了一套衣裳,郑重的去见云景。
虽然从年纪上来说,她是长辈,但是云景身为亲王,地位比她要高一些,更重要的是,北离王府最近刚刚救了她们。
二夫人还没有出月子不能动,大夫人和三夫人也在一旁守着她。
“大嫂,三妹,你们去前面打听打听,看看除了王爷来了还有谁,如果是有女眷跟着一同前来,我怎么也得去道一声谢。”
大夫人安抚她:“你现在还没有出月子,没关系,对方不会挑理的,这样吧,我去看看,代你向对方道个谢。”
三夫人也在旁边跟着劝,二夫人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老夫人匆匆忙忙到了前厅,看到云景正站在厅里。
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子,女子坐在椅子上,云景正和她说的话,嘴角含着笑意。
老夫人一见这种情况,心头就微微颤了一下,再仔细一看,立即认出,坐在椅子上的女子正是苏南衣。
老夫人火眼金睛,看着云景对苏南衣的态度,就知道他们夫妻一定感情深厚,而且之前太妃对苏南衣的态度也是非常好。
由此可见,传言所说的,什么一个商户女嫁入王府不得重视,早晚要被休出府之类,纯粹是无稽之谈。
她快走几步,苏南衣和云景听到脚步声,看到老夫人匆忙而来,苏南衣也站了起来,老夫人连声道:“王妃,快请坐,快请坐。”
上前互相见了礼,老夫人感慨道:“没想到王爷和王妃亲自来了,实在是让老妇受宠若惊,也万分羞愧,应该是老妇带着儿媳去王府拜谢才对。”
云景浅浅一笑:“老夫人,不必如此说,哪有什么拜谢,我母妃已经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休说是我们北离王府,就算是其他的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也应该出手相助,老侯爷为国家鞠躬尽瘁,老夫人在城中稳固后方,都应该值得敬佩。”
一席话让老夫人不禁红了眼眶,苏南衣转移话题问道:“老夫人,不知道二夫人现在情况如何,一切可都安好吗?”
一提到二夫人,老夫人的脸上有浮现笑容。
“是的,是一切都好,多亏了王妃,您开的方子非常好,二娘的身体也恢复得很迅速,奶水也充足,孩子也长得非常好,又白又胖,稍后让人抱来请王妃看一看。”
“不必折腾孩子了,他还太小,稍后我去看看就好了。”
老夫人自然是求之不得,又说了几句肺腑之言,句句都是感谢。
这些话说完了,云景话锋一:“老夫人,这次来除了向您问安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说。”
老夫人脸上也收敛了笑容:“王爷有什么话,请尽管说。”
云景拍了拍手,他手底下的人把二管家和几个人一同押了上来。
二管家现在还昏迷不醒,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景一指他:“老夫人请看,此人就是用香料惊了侯府马车的人。”
老夫人眼中立即迸发出怒火。
她也在苦苦搜索,但还没有什么眉目,没想到云景这么快就把人给抓到了,还给她送了来。
老夫人怒不可遏,一声令下:“来人!把他给我泼醒!”
侯府里的家丁都十分的忠诚,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一听老夫人的命令,二话不说,拎上一桶冷水来,照着二管家,就兜头兜脑地浇了下去。
二管家昏迷不醒,突然被冷水这么一浇,顿时打了好几个激灵,如同一条濒死的鱼,原地跳了好几下,刷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看看四周,都是陌生的环境,不知道这是哪里。
再仔细一看,看到了云景和苏南衣,但之前他见的都是戴着面具的,也不敢认,再仔细一看,看到老夫人,他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也猜出这是哪里,知道事情要坏。
第一千六百零八章 究竟是软柿还是炸弹
第一千六百零八章 究竟是软柿还是炸弹
老夫人从前厅里走出来,一步步迈下台阶,走到二管家的面前,每一步都走得气吞山河,都像是踩在二管家的心上,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他浑身微微发抖,眼神中满是惊恐。
“我平南侯府究竟与你有何仇何怨?
为何要如此害我们?”
二管家张口结舌,他说不出话来,他也不敢说,之前的判断错误,导致他已经没有了翼王的后路。
可他还没有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醒来,他就到了平南侯府了呢?
云景走过来低声说道:“我们是从翼王府那些杀手的手上把你救出来的,至于为什么救你,我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如果你好好的说,那还有一线生机,反正你也是受人指使。
可若是你不肯说实话,那么,我们也没有饶了你的理由,毕竟现在平南侯府别说是主子们,就算是下人,一个家丁,也都想着弄死你!”
二管家打了一个激灵,他心中十分清楚,云景说的是实话,而且他看着云景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有一个信念,越来越坚定,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云景把几张纸扔到他的面前,二管家定睛一看,不禁脸色变得苍白。
这几张纸上记录的,都是他之前对翼王府的那两个杀手说过的话。
“你现在要做的很简单,就是把这些事情,全部重新再说一遍,画押签字,这应该难不倒你吧?
即便是我们不管你,翼王也不会再放过你,我想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二管家当然清楚,他刚刚经历了一次死里逃生。
老夫人在一旁,心头一个劲儿地猛缩,她猜到敢害他们平南侯府的人,一定不是寻常的人,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会是翼王。
他们和翼王无冤无仇,甚至都没有什么交集,为何要害他们?
但此时正是云景逼迫二管家,拿下供状的紧要关头,她心里有再多的疑惑也忍住了,没有问出口。
二管家已经没有其他的退路,只好按照云景说的去做。
尽管已经听过一次,当他再说起来的时候,云景和苏南衣还是怒容满面,至于老夫人,脸色冰冷如雪,眼中的狠辣恨不能变成一支支毒箭,直接把二管家给射死。
他的事情交代完,老夫人让人把他押下去,好生看管,不能让他自己死了,也不能让人把他给杀了,接下来,就是审问那几个在府后门处抓住的人。
审问这几个人就简单多了,他们就是翼王府里的侍卫,带过来暗中盯梢的。
拿到他们的口供,然后苏南衣慢步走过来,显然不想就这么放了他们,把准备好的药丸让他们吞下去,这几个人颜色发白,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些药丸绝对不会是什么灵丹妙药。
果然,就听苏南衣声音带笑的说:“这些东西是什么,想必不用我多说吧?
按照交代给你们的去办,一切都好说,否则的话,若是死无全尸,浑身爆炸而亡,可别怪我心狠。”
最后一句话让他们浑身发抖,死,可能有的人不怕,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死,还死的那么惨,浑身爆炸……他们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更何况,他们本来也不是什么侠肝义胆,敢于赴死的人。
他们哆哆嗦嗦地同意叩头请罪。
老夫人令人把他们放出府去,他们一溜烟儿的跑去翼王府,生怕自己跑的慢了,完不成苏南衣交办的事情。
他们一走,院子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老夫人一直压着的那口气,瞬间有些压不住了。
“我们平南侯府一向和翼王没有任何瓜葛,也没有什么过节,他为什么要如此处心积虑的害我们?”
云景和苏南衣对视一眼,云景微微叹了一口气说:“他只是想利用你们也并非一定要有什么旧仇旧怨,老侯爷不在家,老夫人年纪大了,其他的人又都是女子,所以更容易下手一些。
更何况,现在平南侯府处于悲痛中,难免会疏忽大意,他正是利用这一点,想让你们生乱,继而用来逼迫皇上。”
老夫人何其聪明睿智,云景这么一点拨,她也就瞬间想明白了,之前不过是一时激愤,没有转过弯儿来。
“真是可笑,什么时候我们平南侯府在别人的眼中,已经变成了柔弱可欺的软柿子?
既然他敢这么做,那我就让他瞧瞧,我们究竟是软柿子,还是炸弹,究竟是容易拿捏,还是能扎了他的手!”
老夫人字字铿锵,每个字里都带着愤恨。
苏南衣和云景也没法劝,这个也无从劝起,哪个人知道这样的来龙去脉都会生怒。
更何况是老夫人这样的人。
“那老夫人有何打算,本王一定鼎力相助。”
老夫人先对云景和苏南衣行了个礼。
“多谢王爷王妃,再次救我们于水火,让我们看清楚自身的处境。
我准备带着那些家伙上金殿告状。”
云景并没有反对,他略一沉吟:“这样也好,明日正好是上朝之日,老夫人只管带人前去,本王到时候也会替你说话。”
老夫人千恩万谢。
这件事情说定,苏南衣提出要去看看二夫人和孩子。
老夫人自然是答应,让云景在前厅喝茶,苏南衣跟着老夫人去了后院。
快走到二夫人的院子,是从不远处的另一条小路上,走来一个婆子,她的手里拎着个食盒。
见老夫人和苏南衣,她急忙快走几步上前行礼。
老夫人点头道:“罢了,起来吧,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回老夫人的话,是给二夫人炖的羹汤,用来下奶水最合适不过。”
老夫人满意的点头:“那快去吧!”
婆子走得很快,苏南衣若无其事的问道:“老夫人,此人是谁呀?”
“她是二娘娘家派来的,最是懂得伺候月子,二娘的娘家也是担心她伤心过度,养不好,所以派了一个人来,也在情理之中。”
老夫人十分大度,对这个婆子也是诸多照顾。
苏南衣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们和那个婆子也是前后脚到了二夫人的院子里。
二夫人听说了消息,虽然说月子里不起床下地,但她还是起来了,苏南衣一进屋子,看到她跪在地上,急忙上前扶她。
“二夫人,您这是干什么?
万万不可如此,赶紧回床上躺着休息,月子里可不能如此不珍惜身子呀!”
二夫人眼含热泪:“多谢王妃救了我们母子,若非是您出手相助,恐怕我早已命丧黄泉路,与我这孩子也不会有这母子的缘分。”
她这一番话,让屋里的诸多女子都跟着抹眼泪。
苏南衣的心里也不好受,脸上强自露出笑容:“二夫人说的哪里话,明明是你身为母亲,为母则刚,生命力顽强,您可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只有您好了,孩子才能好,孩子有亲生的母亲在身边,总归是吃不了多少的苦,又有老夫人和诸位夫人的照料,一定会平安健康的长大。
二夫人,这才是你日后最大的指望啊!”
二夫人听到这番话,心头一震,多日以来萦绕在心头的忧郁一扫而空,忽然间就觉得,以后的日子又充满了盼头。
第一千六百零九章 请收他为义子
第一千六百零九章 请收他为义子
看到二夫人的眼中,又重新亮起了光彩,老夫人和几位夫人心中都十分的欣慰。
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这些日子,二夫人一直郁郁寡欢,她们又岂能看不出来?
可无论她们说什么,怎么劝,都无法让二夫人开怀,也只有在看着襁褓中的孩子露出笑容时,二夫人才多多少少有些宽慰。
但像现在这般,如同新生,还是头一次见。
老夫人心中感慨,再看向苏南衣时,眼中充满了赞赏和钦佩。
苏南衣又给二夫人把了把脉,把之前的方子简单的调整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看孩子襁褓中的婴儿,白白胖胖,和两天之前相比,已经长开了一点点,头发乌黑浓密,正闭着眼睛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感应,感觉到苏南衣抱起他,他忽然就醒了过来,小嘴巴撇了撇,似乎是想哭,但是看到苏南衣,又忍住了。
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咕噜噜的转动,忽然间,就笑了出来。
其实苏南衣也很清楚,这个时候的孩子,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
但此时看到这个孩子笑得如此开怀,她的心也跟着一阵温暖,忍不住笑出声,其他的人也都很高兴,过来纷纷逗弄这个小小的宝贝。
二夫人在一旁笑着说道:“这小家伙还真会看人下菜碟,之前,连我抱他的时候,他都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现在知道救命恩人来了,居然也会讨好了。”
一番话把大家说的又是一阵大笑,笑声飞到院子里,连院子里正在干活的丫鬟婆子们,也是一阵的开心。
这样的笑声,已经好多日子没有过了。
二夫人和老夫人互相对视一眼,婆媳之间的默契瞬间形成。
老夫人开口道:“王妃,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王妃能否答应。”
苏南衣不加思索:“老夫人有什么话,但讲无妨,只要我做得到的,一定尽力。”
“我想请王妃认这个孩子为义子,将来和王妃的孩子能够互相照应,彼此扶持,不知王妃可否应下?”
二夫人和其他的几位夫人也是面带笑容,眼中饱含着殷切。
苏南衣倒真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说,看着这个孩子她实在是喜欢的紧。
“我自然是没有意见,只是,这可是平南侯府的嫡长孙,不知道老夫人和二夫人是否舍得呀?”
老夫人哈哈大笑:“当然舍得,当然舍得,这是这孩子的福气,怎么会不舍得呢?”
话音刚落,小家伙也咯咯的笑了起来,好像是十分开心的样子,众人一愣,又是一阵大笑。
这件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他们商量好,等到孩子稍微懂事一些,再好好的举办个仪式,让孩子向苏南衣行叩拜敬茶之礼。
说说笑笑中,那个婆子已经把一碗汤端过来,递到二夫人的面前:“小姐,赶紧趁热把汤喝了吧!”
她是二夫人娘家的人,所以一直按着二夫人在家里时的规矩,叫她小姐,显得十分亲热,其他的人也并没有在意。
二夫人伸手刚要接过汤的时候,苏南衣忽然漫不经心的说:“这汤暂时还是不要喝了吧!”
二夫人送到唇边的动作一顿,那婆子福了福身,对苏南衣说:“您有所不知,这是我们老夫人特意请有名的郎中,给的方子,炖成了汤,可以补身下奶水,对女子的身体尤其好。”
苏南衣把孩子交给二夫人,接过那碗汤:“汤自然是极好的,老夫人爱护女儿,还能差得了吗?
只不过,我给二夫人开的药方里,已经有了不少的补药,若是再这么补,恐怕二夫人的身子会虚不受补,到时候,会起反作用。
这汤水什么时候也能用,等二夫人出了月子再喝这汤也不迟,目前来看,还是以吃我的药为主。”
她的医术高超,曾经救二夫人和孩子于生死之间,侯府上下对她都十分信得过,尤其老夫人和几位夫人更是如此。
听她这么一说,老夫人当即点头。
“那就按王妃所说吧,先吃药,这汤等到出了月子再用不迟。”
二夫人对此也没有任何的意见。
那婆子抿了抿嘴唇,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能再说,只能默默的把那碗汤又端走了。
看着她出去,苏南衣对老夫人说:“老夫人,借一步说话。”
老夫人不怀疑有其他的,跟着她到了外屋,苏南衣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老夫人的脸色刹那间一变,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南衣。
苏南衣微微点头,神色坚定,不容置疑。
老夫人迅速冷静下来,立即派出两拨人。
这只是她们俩之间做的决定,并没有惊动其他的任何人。
眼看着时间到了中午,老夫人又留云景和苏南衣在这里吃饭。
云景本来以为苏南衣不会同意,她毕竟是自由惯了的人,在别人家做客并不太习惯。
而且他本身也是个男子,现在平南侯府中都是女子,总归不太方便。
可没有想到苏南衣爽快的答应了。
苏南衣既然答应了,云景也不能独自离开,也跟着留了下来。
看到他疑惑的眼神,苏南衣心里暗自好笑,也想着捉弄他,并没有把心里真正的打算告诉他,由着让他疑惑不解。
一顿饭吃的很高兴,平南侯府里欢声笑语。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响。
苏南衣放下筷子,目光淡淡的转向声音的来处。
她知道,好戏就要上场了。
老夫人也和她一样,放下筷子转头看过去。
其他的两位夫人都不明所以,只觉得今天府里的人似乎有点没规矩,这边有贵客正在用饭,怎么就如此的吵嚷起来了?
大夫人微微皱眉,正想要起身出去看看,老夫人对她轻松摇头,示意她别动。
很快,厨房里的管事婆子带着其他的几个人早上来行礼,手里还拿着一包什么东西。
“老夫人请看,这是奴婢刚刚在厨房里找到的。”
老夫人心里本来还存了一点点的侥幸,现在看到那包东西,心头猛的一沉,眼睛微微闭了闭。
这已经再没有什么可说的,老夫人吩咐一声,让人去把二夫人身边的那个婆子给带过来。
直到现在,大夫人和三夫人也隐约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寻常,三夫人仔细看了看那包东西,好像是已经煮过,分不清究竟什么是什么。
正在纳闷儿,苏南衣开口说道:“这些东西看起来稀松平常,也都是一贯用的食材,可高明就高明在,这些东西若是分开来用,并没有什么不妥。
一旦放在一起熬汤烹制,那么,对人体的损伤也是不可逆转的,而且,日积月累,不会轻易让人察觉。
尤其现在二夫人正在喂奶,损伤的不只是她自己,甚至连小宝宝,也会受到不可估量的伤害。
轻则丧命,重则身体孱弱,久久不愈,将来,只会是一个被药罐子吊着性命的病秧子。”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包括老夫人在内的几位夫人,都是面色苍白,眼睛泛红。
大夫人一拍桌子,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法子也未免太过阴险歹毒了些!”
三夫人面带痛色:“可那个婆子,是二嫂娘家送来的呀!”
第一千六百一十章 人心终究隔肚皮
第一千六百一十章 人心终究隔肚皮
三夫人的问题让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究竟是二夫人的娘家,看到平南侯府现在的情况起了其他的心思,还是被有心人利用,这都尚未可知。
莫说什么人性,母女之间不可能之类的话。
女子一旦嫁入夫家,相对来说,和娘家的关系也就变得淡薄了,若是能够帮衬娘家还好,可如果不但帮不到,反而还会成为拖累的时候,那娘家狠起心来,和已经出嫁的女儿断绝关系,也不是没有过的事。
老夫人这几十年来,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
人心凉薄,她经历的实在是太多了。
苏南衣看了看大家低声说:“还是先把那个婆子带过来之后,详细的问她一下情况再说吧!”
那婆子还没有被带过来,就听门上有人来并报:“回老夫人,二夫人娘家的老夫人来了!”
老夫人一听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沉住心思。
起身说道:“来呀,打开大门,速速出门迎接!”
她带着两个儿媳走到大门口,正好看到二夫人的母亲下马车。
二夫人的母亲刘老夫人,比侯府的老夫人要年轻几岁,但此时的她面带愁容,鬓角也添了几分白发。
一见到侯府的老夫人,刘老夫人快步上前,连身边的婆子都没有跟上她的脚步。
“老姐姐,老姐姐恕罪,我来向你请罪了!”
老夫人一见她这样心头,微微松了松,扶住她的手臂,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进去再说吧!”
刘老夫人抹了抹眼角的泪,跟着她到了里边,到前厅一看还有两个人,再仔细一瞧,苏南衣她是不认得,但她认得云景。
老夫人在一旁介绍:“亲家,这是北离亲王和王妃。”
刘老夫人也急忙上前行了礼,这也不是寒暄的时候,刘老夫人开门见山,眼睛泛着红:“老姐姐。
实在是对不住,我一接到你的消息,就立刻派人查了,你怀疑的没错,我这个做娘的还不如你这做婆母的心细,实在是惭愧的很!”
她一摆手,身后几个婆子押着一个人走过来。
看样貌倒是长得清秀,大概二十来岁的年纪,身上穿着大丫鬟的服饰。
“这是在我院子里伺候的,一等大丫鬟,也是刘嬷嬷的女儿。”
刘嬷嬷就是在二夫人身边伺候的那个婆子。
老夫人不动声色地听着她的话,观察着她的神色,从中判断究竟刘老夫人是毫不知情,还是说临时找了一个替死鬼。
“老姐姐,我的女儿死里逃生,我的心里实在是担忧的很,若非如此,也不会派个人过来,原本以为,是体己的人,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怎么着也不会出了差错,可是人心难测,谁知道,隔着这么一层肚皮,竟然会生出如此歹心来!
若非老姐姐明察秋毫,若我的女儿和外孙出了一点差错,我还不知道上哪儿哭去,上哪儿后悔去!”
她说着又捂着脸哭起来。
哭罢多时,她擦了擦眼泪,嘶哑着嗓子说:“这个贱丫头被人蒙蔽欺骗,许给她可以嫁入翼王府做一名妾室,她就动了歪心,和她的老娘商量,答应害我的女儿,若非是我在她的房间里搜到了东西,我还不敢相信,在院子里我最信任的就是她们母女二人!”
那个年轻的女子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显然已经吓得不轻,额头上一片青紫,应该是不断叩头请过罪了。
但这坏了心肠的歹毒,又岂是磕几个头就能够了算的。
刘老夫人显然不肯放过她,把她扭送着来了,事到现在,也解释的差不多,侯府的老夫人也相信了,刘老夫人的话多半是真的。
正在此时,那个婆子也被带来了。
她还不知道,她做的事情已然败露。
一抬头看到自家老夫人也来了,心头有些纳闷儿,快走了几步,上前行礼:“夫人,您怎么过来了?
小姐现在恢复的不错,小少爷也是聪明可爱,您……”
说到这儿,忽然看到自己的女儿五花大绑的跪在一边,脸色陡然就变了。
刘老夫人冷冷的看着她:“说呀,怎么不继续说了?
刘嬷嬷,我可是对你百般信任,对你和女的女儿一向都不错吧?
从未亏待过你们!
还给你置办了家业,等你老了之后,让你回去安心养老,我也曾经说过,给你的女儿找一个好归宿,可是,你为何恩将仇报?
明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当成心头肉一般本来他现在已经够让我心疼可是你不思回报不说替!
你不好好的照顾她,反而对她痛下毒手,你究竟还有没有良心!”
刘嬷嬷听了这些话,在看到地上的那包东西,自知事情已经败露,辩无可辩,惨白着脸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半句分辨的话也说不出来。
她无话可说,可她和那个女儿此时却突然冷笑了一声。
她偏头看向刘老夫人,声音冷淡的问道:“敢问夫人,您说要为奴婢找一个好的归宿,究竟是什么样的归宿?”
刘老夫人还没有回答,那女子又自顾讥讽的说道:“只怕夫人所说的好归宿,就是帮我找一个府里的家丁,让我草草的嫁了,最多就是找一个管事。
给一个管事做个正头娘子,对于你们这些主子来说,我这样的奴奴婢应该已经算是高攀,应该知足了。
再好一些,就是嫁给一个侍卫,嫁给一个粗人,武夫!可这是我的一辈子,我如花似玉,凭什么由得你们安排?
再去嫁给一个下人?
难道我就配一个下人,等到将来,我的孩子依然是府里的家生子,依旧生来就给别人做奴仆?
难道,我们这些人就该是天生的下贱,你们这些主子就活该高高在上,颐指气使,让我们伺候你们一辈子吗?
凭什么?”
刘老夫人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一番话来,当即气得脸色通红,手颤抖的指着她:“……你!”
“难道我说的有错吗?”
“你当然有错,”苏南衣眼神漠视着她,柿字字像冰珠子一样砸过来。
“你身为府里的奴婢,不思忠心为主,此为错一,你心生歹毒,为了自己的利益,对二夫人和无辜的孩子下手,此为错二,你为了自己,不顾老母亲,让她以身犯险,背叛自己服侍了一辈子的主子,此为错三。”
“至于你说的,奴仆一说,的确没有谁活该天生的下贱,但是那些府里的公子小姐,也并非就是天生的富贵,那是他们的父辈祖辈争取来的!
如同开祖皇帝,若非没有他浴血奋战,救百姓于战火,平定天下战乱,又岂会有后来的太平盛世,让百姓安居乐业,你又岂能安稳的在府里做一个奴婢?
恐怕到时候连性命都自身难保吧?
别人的祖辈流血牺牲换来了天下安宁,那时候你的父辈祖辈在干什么呢?
在被他们保护,躲在他们的身后,享受安稳!
你可以试想一下,现在就离开府去外面自谋生路,你能干什么?
你所做的,你过的日子,能比现在的日子更好吗?
有把握吗?
说什么不依附别人,无非也就是再重新换一个可以依附的主子罢了!你心目当中理想的主子是谁?
翼王?
觉得给她当个侍妾就能够一步登天,成为人上人了?
对他而言,也只不过也是一个玩物而已,你从这个府里的奴婢变成翼王府里的玩物,又高贵得了多少?
而且,这个玩物还是用牺牲别人的性命,做了害人的勾当才换来的,你到底在得意什么?”
第一千六百一十一章 终于看到一丝希望的光亮
第一千六百一十一章 终于看到一丝希望的光亮
苏南衣字字珠玑,把那个女子堵得哑口无言,本来挺直的腰身,也瞬间塌了下去,低着头不知道如何作答。
两位老夫人都不想再看到她们母女这番做派,不耐烦地挥挥手,把她们带了下去。
刘嬷嬷低头不语,甘愿受罚,但她那个女儿,还心存侥幸,想着做一番挣扎。
被拖下去的时候忍不住高声大喊,但很快又被侯府的几个婆子捂住了嘴,把后面的话又都堵了回去。
谁也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想要求饶,或者是表明自己的后台有多么强硬,一些无用的话罢了。
刘老夫人满面通红,再三向侯府的老夫人致歉。
又连连道谢,感谢她对自己的女儿多多照顾。
“亲家,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二娘是我的儿媳,我不疼她谁疼她?
这一次并非是我明察秋毫,我老了,老眼昏花,并没有看出刘嬷嬷有什么不妥来,还是王妃机警,闻出了那碗汤有问题,才暗中告诉我的。”
刘老夫人一听,又是苏南衣救了她的女儿,当即就要跪倒磕头。
虽然说她的身份地位比北离王府要低一些,但她总归是长辈,更何况,苏南衣觉得自己现在并非是王妃,所以侧身避开,伸手扶住了她。
“老夫人不必如此。”
“王妃两次救我的女儿于生死之间,实在是无以为报,救命大恩,老身不知该如何向王妃表示感谢,还希望王妃能够受我这一个大礼。”
“老夫人言重了,侯府一家为国为民,世代忠烈,这些尊敬也是他们应得的,老夫人切莫要挂在心上,也不必如此多礼,不如去看看二夫人和孩子吧!”
刘老夫人抹着眼泪,其实也很想去看,只是不好意思,转头看了看侯府老夫人。
老夫人一笑:“快去看吧,想必二娘也很高兴见到你。”
刘老夫人脸上带着笑容,眼睛里却含有泪珠,福了福,身转身匆匆忙忙的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折身返回来。
面对苏南衣,她满脸忧色地问道:“王妃,老身多问一句,这婆子在我女儿身边伺候也有两日了,不知……”
苏南衣自然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两位老夫人只管放心,那汤水虽然说厉害,但也需要长期服用才能够起效,我刚刚在药方中已经加了一味药材,之前喝的那点儿汤水,已不会对二夫人产生什么影响,不必为此忧虑。”
听她如此肯定的一说,刘老夫人的心总算是放下,再无其他的顾虑,转身匆匆忙忙的去看自己的女儿。
侯府老夫人也微松了了一口气,不论如何,她还是不想与亲家发生什么误会和矛盾,也不想让自己这个苦命的二儿媳妇,再平添痛苦和忧愁。
她转身看向苏南衣:“大恩不言谢,王妃的恩情,平南侯府,都记在心里,若他日有用得着的地方,王妃只管说话,平南侯府必定义不容辞。”
老夫人一诺千金,这种心意对于其他的什么谢礼来说,更显得无比珍贵,苏南衣也没有客气,微微福了福身。
事情处理完,其余的就交给平南侯府自己处置,苏南衣身总归是外人,不宜掺和的过多,她和云景提出告辞。
老夫人带着大夫人和三夫人亲自往外送,走到半路,不知怎的,忽然听到三夫人一声惊呼:“大嫂,你怎么了?”
众人回头看,就见大夫人脸色有些难看。
她手扶着额头,似乎有些不适,抬眼看到大家都看向她,她有点不好意思。
“无妨,大概是这些日子累着了,没事儿的,一会儿歇息片刻也就好了。”
老夫人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媳妇,心里一片疼惜和愧疚。
这几天大家都沉浸在悲痛中,因为二夫人马上就要临盆,所以更多的关注都在二夫人的身上。
可这位大夫人也是经历了丧夫之痛,而且,她与大公子这些年聚少离多,一直也没有身孕。
想必她心里的痛苦只比二夫人多,不会比二夫人少,可她仍旧强颜欢笑,忍耐住自己的悲痛,还要去安抚二夫人。
就冲这份胸怀和认定,也足以担当起侯府长媳这个位置。
老夫人急忙道:“不可大意,身子还是要好好调理,不可落下什么毛病,你是长媳,将来这府里的一切还要多多靠你,你可不能倒下。”
大夫人的眼睛微红:“母亲放心,儿媳一切都好。”
苏南衣略一思索,走上前去,笑眯眯的说:“大夫人,伸出手来,若不嫌弃,让我给你把把脉吧。”
老夫人本来也有这个心思,她又没好意思说出口,毕竟人家是王妃,并不是普通的大夫。
大夫人也觉得有些不妥,看了老天人,老夫人知道苏南衣一片赤诚,也不好拒绝,点头道:“既然王妃如此说了,你也不必扭捏,让王妃帮你看看,我也能放心。”
听到她也赞成,大夫人伸出手:“如此,就有劳王妃了。”
苏南衣给她把了把脉,脸上带着喜色,对老夫人和大夫人道:“恭喜老夫人,恭喜大夫人,大夫人,你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这话就像是欢喜的浪潮,直接把老夫人和大夫人给冲蒙了,两个人呆愣了片刻,才猛地回过神来。
大夫人的眼中刹那间就充满了泪水,双手颤抖着握住苏南衣的手:“王妃,您此话当真?
我……我有了孩儿?
有了夫君的孩儿?”
苏南衣点点头,郑重其事的说:“千真万确,大夫人,以后要小心些,不可太过操劳,要保持心情愉悦,也不能太过忧虑。”
大夫人泪水连连,怎么止都止不住。
老夫人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婆媳俩抱头痛哭。
大夫人心中压抑着的痛苦,在这一刻,痛快的释放出来。
当初知道丈夫的死讯,她感觉天都要塌了,可是她也知道,自己身为侯府的长媳,不能够倒下,不能够踏下去。
她还要照顾年迈的婆母,要照顾两个弟妹,尤其是和她同样丧失了丈夫的二弟妹。
她咬牙撑着,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看到二夫人的孩子出生母子平安,她心里又高兴,又如同刀绞一般。
她又何尝不希望,自己也能够有一点血脉,为丈夫留住一条根。
可是,丈夫已经去了,她没有任何的办法,如今骤然听到这个喜讯,她简直无法相信,就好像是冥冥之中,老天爷可怜她命苦,又给了她一线生机,如同在黑暗中行走的人,看到的一线光亮。
仔细回想,一个多月,可不就是她和丈夫最后的一次见面,那一次分离,谁能想得到竟然是生死绝别!
老夫人又哭又笑,让人好好照顾大夫人,亲自把苏南衣和云景送出府门口。
临上马车之前,苏南衣对老妇人说了一个药铺的地址。
“老夫人,你只管派人前去,那里的大夫都很不错,可以找一个来,专门为夫人们调理身体,绝对信得过。”
这也是老夫人现在比较发愁的问题,之前的药铺和大夫是绝对不能用了,现在她就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也不知道什么人是好的,什么人是坏的。
现在苏南衣急她之所急,忧她之所忧,主动为她介绍了一家药堂,实在是让她心里松快不少,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第一千六百一十二章 他的娘子能掌控全局
第一千六百一十二章 他的娘子能掌控全局
从平南侯府出来,坐上马车回北离王府。
在平南侯府的时候,云景后来都没怎么说话,静静的在一旁看着事态的发展,眼睛里对苏南衣的赞赏和喜欢,根本就掩饰不住。
他的娘子总是这样,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够运筹帷幄,冷静的掌控全局,几句话就能让那些人露出最丑陋的一面,肮脏的心思,无所遁形。
他很想和苏南衣闲谈几句,或者说说刚才他激动的心情,但是看到苏南衣闭着眼睛养神,又不好意思打扰到她。
只是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忍不住,不断的上翘。
他悄悄的往苏南衣的身边靠了靠,距离近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能够让他心生欢喜。
他刚刚坐好,苏南衣忽然睁开了眼睛,云景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苏南衣看见了,又惹得她不高兴,正在窘迫,忽然听到苏南衣说:“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云景眼中露出疑惑,把刚才的窘迫掩饰住:“怎么了?
哪里不对劲?”
苏南衣低声说:“我们已经肯定,那个二管家是翼王府里的,他的本意,就是想着让平南侯府发生个乱子,让顾西宸不得不重视起来。
最根本的目的,还是想着逼顾西宸出手,可既然他的目的已然达成,他只要静观其变就好了。
最多也就是在街上让人散散流言,把舆论再推得高一些,或者是联合一些御史,让他们去上奏,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可他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让刘嬷嬷母女去暗害二夫人和刚刚出生的孩子呢?
这样的话,岂不是更加暴露了他自己?
要知道,之前在街上有些事情是不可控的,比方说马车惊马,这也是常有的事情,京城这些府里十家有八家经历过这样的事儿,老夫人可能不会多想,最多就是以为运气差。
可如果害人的事情是在府里发生的,那就不一样了,这就摆明了是有人存心要暗害他们,老夫人一旦得知,不可能不追查到底。
而且,用的法子也未免太过缓慢,我看过那个方子,如果按照刘嬷嬷熬汤的方法,至少要三五个月才能够起效,这完全不符合翼王做这件事情的初衷。”
苏南衣说的又急又快,但是条理清楚,云景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所以,你是说,惊马是翼王派人做的,但是暗害二夫人和她的孩子,与翼王无关,只是有人故意引导,让刘嬷嬷母女以为,翼王有此想法,他是受翼王所托,还许给刘嬷嬷的女儿,只要事成,就让她进王府做侍妾。”
苏南衣皱着眉头,脸色严肃:“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刚才真是疏忽了,没有细想那么多,现在回想起来,这件事情都有些不对劲。”
云景立刻吩咐一声,让马夫调转车头,又回平南侯府。
他们刚走一会儿没多久,平南侯府门上的人看到他们的马车又回来了,急忙有人快步迎上,有人迅速往里报信。
苏南衣和云景下了车也没多做寒暄,只顾往里走,一路直奔前厅,刚刚走到半路上,就和老夫人碰上。
老夫人的脸色不太好,三人面面相觑,苏南衣看着老夫人的深色,心头顿时一沉。
“莫非是刘嬷嬷母女已经遇害了?”
老夫人也不惊讶,苏南衣去而复返,想必也是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没错,刚刚接到禀报,她们母女中了毒,毒发身亡了。”
苏南衣并不算太意外,平南侯府可不是那么好闯的,如果想要灭她们的口,多毒杀是最好的办法。
她略一沉吟:“老夫人,不知我能否看看她们的尸体?”
老夫人有些,犹豫并非是信不过苏南衣,只是也知道她现在怀有身孕,尸首必不是什么吉利的,担心会有所冲撞。
苏南衣浅浅一笑:“老夫人大可放心,都是上过战场的人,并不在乎这些。”
老夫人见她这么说也就不再迟疑,亲自带着她和云景,去看刘嬷嬷母女的尸首。
苏南衣自己并没有觉察,但是云景听着她刚刚那句,都是上过战场的人,心头微微一动。
他之前调查过苏南衣,后来也恢复了全部的记忆,回想起和苏南衣相处以来的种种,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可以肯定,苏南衣并没有上过战场。
那她刚才说的自然,像是不加思索,脱口而出,又是怎么回事?
胡思乱想间,老夫人停下了脚步,倒了一桌偏僻的院子。
“王爷,王妃,她们母女的尸首就在这里。”
原本这里是看押他们母女的地方,可突然之间,毒发身亡,所以也就没有挪动,就算是在这里安置。
苏南衣进院子,在厢房中看到了她们的尸体,皮肤发黑,指甲也发紫。
刘嬷嬷的耳朵和眼角还有黑色的血水流出,明显就是中毒身亡的迹象,而且,还是十分厉害的毒。
老夫人在一旁说:“看这个年轻女子,症状似乎轻一些,但此毒甚是厉害,也要了她的性命。”
苏南衣观察着那个年轻的女子,果然,她的皮肤颜色和刘嬷嬷的不太一样,要浅一些,指甲也有些泛紫,但不像刘嬷嬷那般严重,耳朵和眼角也没有黑色的血水。
“老夫人打算如何处置她们的尸体?”
老夫人苦笑:“按说她们并非是我侯府的人,我无权处置,可是害的又是侯府的,所以,我想着和亲家商量,这件事情就由我们侯府来处置。
我本来想着把她们和王爷王妃送来的人,一起押上金殿,向皇上讨个说法。
但现在人已死,人死如灯灭,又没有了证据,死无对证,所以,这一点就不能再提起了。”
老夫人说的虽然无奈,但也的确如此,就算她们心里不甘愿,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总不能把死人的尸首抬上去,以此来指责控告谁。
苏南衣的目光闪着寒意,在这对母女的身上掠过,最终定在年轻女子的身上。
“既然如此,老夫人就不妨把她们卷上草席,扔到外面的乱葬岗吧!”
老夫人微微愣了一下,虽然说这两个人利欲熏心,心肠歹毒,差点害了她的二儿媳和小孙子,但人已死,她也没有要想着对这对母女的尸首如何,最多就是买上两副薄棺,抬到城外,匆匆掩埋了事。
可现在听苏南衣的意思,是薄棺也不值得给,直接卷上草席,一扔就行。
她总觉得苏南衣想是有什么深意,但也没有多问,心里下意识地就信任苏南衣的说法。
“好,那就依王妃所言,老身立即吩咐人照办。”
苏南衣跟着老夫人又重新走到院子外面:“老夫人,我去而复返,是想明白了一个问题,我猜测,这对母女并非是受翼王指使。”
老夫人点点头:“其实刚才王爷和王妃离开之后,老身也仔细想了想,也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再仔细审问,就传来这对母女的死讯,现在想问究竟如何,也是不能了。”
苏南衣脸上带笑,声音冰冷:“那倒也未必。”
老夫人微微诧异:“王妃此话何意?
她们已死,幕后之人成功灭口,还有什么必要再现身吗?”
第一千六百一十三章 母女双双毒发身亡
第一千六百一十三章 母女双双毒发身亡
苏南衣笑了笑没有说话,云景在一旁说:“老夫人,我家娘子说未必,那就一定是未必,我家娘子说的,肯定是对的。”
苏南衣:“……”
老夫人:“……”
苏南衣清了清嗓子,云景说的这话实在是不好接。
她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老夫人先等一等,过了今晚,说不定我还会再送你一件礼物。”
老夫人眼睛微微一亮:“如此,老身就承王妃的情了。”
苏南衣和云景再次告别平南侯府。
苏南衣看着云景,气的发笑:“怎么当着人家老夫人的面胡乱说话?”
云景一脸的无辜。
“我哪里有胡乱说话,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而且是真情实意的,今天的事儿,老夫人自己心里也有数,若非是你,他们还指不定得乱成什么样子。”
苏南衣白了他一眼,不想再和他分辨,挑车帘儿看了看外面,低声说:“你安排几个人手,暗中跟着平南侯府那几个抬出尸体的人,看看尸体究竟放在了何处,然后让他们暗中埋伏,别离开。”
云景顿时来了精神,问她为何要这样,一定是有什么后招。
苏南衣不想和他说,故意吊他的胃口。
“现在不能和你说,乖乖的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
云景还想问,苏南衣明显不想再和他说了,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
云景心中暗自好笑,也觉得心里甜滋滋的,不管怎么说,苏南衣现在已经开始和他唱反调,这总比不理他冷冰冰要来的强。
两个人你来我往,这就是好转的迹象啊,他心情愉悦,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把刚才苏南衣所说的安排下去。
马车直奔王府,没再去别的地方,刚到王府门口,两人正要下车,老管家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一个劲儿的朝着云景递颜色。
云景的心情正愉悦着,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苏南衣看到老管家的样子,又看看云景。
“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吗?
要不然我先回避一下?”
这话可不太好听,老管家脸顿时有点发红,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有心说不是,但这件事情确实不太适合让苏南衣听见。
云景一见他这样,再一听苏南衣的话,脸上也有点儿挂不住。
“没有什么事儿是本王能听,王妃不能听的,直接说吧!”
老管家心里暗暗叫苦,我的王爷呀,你这可是挖了坑给你自己跳啊,想拉都拉不住。
他吭哧了半天,这才无比艰难的说:“回王爷的话,是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了,还能是什么事儿?
最近顾西宸逼着云景办的一件事儿,就是让他另娶王妃。
这两天事情太多,天天守着苏南衣,云景的心情舒畅,几乎把这件事情要给忘记了。
现在旧事重提,他的心里瞬间有些堵得慌,立马意识到,这件事情还真的不能让苏南衣知道。
此刻不禁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有点太早了。
正在左右为难,太妃也从里面出来了,一见到苏南衣,就过来拉着她的手,笑眯眯的说:“你可算是回来了,我等你半天了,刚才裁缝铺那边送来了几匹料子,我觉得好的很,颜色漂亮,也很柔软,咱们一起去挑一挑啊!给你和孩子做紧身衣裳,马上要到冬天了,得早早的准备起来呀!”
太妃提出这种要求,苏南衣不好拒绝,云景心里不知道痕迹的叹了口气,他知道母妃这事给自己打掩护来了。
他站在原处没动,太妃拉着苏南衣快步走了,苏南衣假意不知,也没有揭穿,倒想看看他们母子究竟唱的是哪出戏。
刚才老管家的话,她可听得清清楚楚,宫里来人了,来的是什么人?
来人干什么?
现在但凡是和顾西宸有关的事情,苏南衣心里都十分的在意。
算算日子,也该到给顾西宸行针的时候了,看来还得再安排一下。
他们几个人各怀着心思进了王府。
云景匆匆忙忙跟着老管家往里走,去前厅。
来的人是内务府的大总管,已经有五十来岁的样子,在宫里几十年,已经成了人精,看到云景立即笑得见牙不见眼。
“王爷,奴才给王爷请安,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了。”
云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知道本王的喜从何来呀?”
“王爷,您瞧瞧,这都是皇上让老奴给您送来的,恭贺您新娶王妃之喜!这些呀,只是一部分,皇上说了,让您看看称不称心意,要是称心,奴才就还照着这样再送两趟。”
云景匆匆的掠了掠,屋子里放着几口大箱子,箱子盖已经打开,里面放着不少的金银玉器,还有布匹绸缎什么的。
都是质量上乘的东西。
云景心里暗想,把这些东西送来,顾西宸的心里还不定得有多疼,别看他现在是一国之君,但是骨子里的那种小气确实改不了的。
云景本来心里十分堵得慌,憋着一肚子的火,但是看到这些东西,看到这个老太监的嘴脸,他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东西有什么错?
不要白不要,反正顾西宸和他已经差不多算是撕破了脸,顾西宸让他不痛快,那他又何必让顾西宸顺心了?
东西送来了,那就不必退回,他照样全收,到时候都换成了银钱,看看哪里有需要,直接用出去,也不算是糟蹋了。
这些东西总比放在顾西宸那边,说不定到时候用到哪里去了要强。
“多谢皇上的厚爱,这些东西本王甚是满意,还请公公代为转告皇上,本王感激不尽。”
“王爷放心,老奴一定把这些话带到,老奴再次恭喜王爷。”
云景看着他这副谄媚的样子,心里很清楚,无非就是想讨点喜,要点赏赐而已。
云景什么都清楚,但就是不怎么办,任凭这老太监左一句右一句,他就是无动于衷。
最后这老太监笑的脸也酸了,好听恭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讪讪地拱手告辞。
他可以在别人的面前甩脸子,表示自己的不满,但是在北离王府,在云景的面前,再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他一走,云景的脸色顿时沉了几分,老管家小心翼翼的问,这些东西应该怎么处置。
云景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吩咐,让他带着人把这东西都入了库,登记在册,等到过些日子,事情稳定住,就把这些东西变卖,全都换成银子,眼不见心不烦,这些破事儿也不必让任何人知道。
把事情交代完,他转身去找苏南衣。
苏南衣跟着皇太妃去了太妃的院子。
的确是有裁缝铺送来了一些新到的绸缎布匹,但并非是裁缝铺自己送来的,而是太妃暗中让人送了消息。
太妃兴高采烈地拿着布匹,在苏南衣的身上比来比去,要拿出裁剪好的纸样子,对苏南衣说:“你瞧瞧,这些都是我问其他的夫人借的,见过她们做的那些小衣服,小帽子可漂亮了,你放心,我也亲自给我的小孙孙做,绝不假手他人。”
苏南衣见她眉眼间是真心的欢喜,心里十分感动。
“母妃不必如此,不要熬坏了身子,只要简单的意思一下,裁剪一下也就可以了。”
按照这边的习俗,小孩子出生的时候,的确是要有家里的长辈给做一身衣裳,期盼孩子将来能够长命百岁,健康幸福的长大。
但亲自动手做完一整件的不多,大部分都是动动剪子或者是给绣一朵小花。
第一千六百一十四章 要是个小孙女就更好了
第一千六百一十四章 要是个小孙女就更好了
太妃手轻轻抚着那些柔滑的布料:“那可不行,这是我的小孙孙,我最疼爱的小孙孙,我必须得亲自做一针一线的做好,还得做漂亮,那才行。”
苏南衣看着她眉眼之间的柔情,心也跟着软了。
“那如果是小孙女怎么办?”
太妃顿时笑了:“小孙女就更好了,你知道吗?
南衣,我一直期盼着是个小孙女,像你一样,聪明坚强又漂亮,只是我怕期望的太高,会落空,所以才期望这是小孙孙,要是个小孙女,我得高兴的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苏南衣哑然失笑。
太妃对她是真的好,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太妃一直都没有变过。
云景在门口听到里面的说笑声,眉眼间也不禁染上了笑意,他心里暗想,如果他没有做出那些混账事,没有在苏南衣为他治好之后丧失那一段记忆,现在的一切该是多么美好。
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事情已然发生了,那他就要尽力的好好弥补。
把这片温情,永远的留住。
他正想着再多听一会儿,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到是王府的侍卫,身上还带着血腥气。
他顿时眸子一缩,又感到一定是出了事。
果然,侍卫上前说道:“王爷,属下等办事不力,王妃在回城的途中遇袭,受了伤,我们折损了几个兄弟。”
云景听到王妃受了伤这句话,心头狠狠的一沉,仿佛被人掐住了心尖儿,呼吸意识都有些困难。
但他又明白过来,这个王妃并不是苏南衣,而是让人假冒的那个暗卫。
尽管如此,他还是十分震惊,他王府的侍卫虽然不像暗卫身手那么出众,但是相比起其他府里的侍卫,还是要高出许多,甚至有一些是上过战场的。
可若是他们也都招架不住,可见对方并不是寻常的身手。
他回头看了看屋子,没有惊动里面的人。
“人在何处,待本王前去!”
假扮苏南衣的暗卫已经回了院子。
云景匆匆忙忙的前来摆手,让其他的人都退出去。
他一眼看到那名暗卫正靠在床头上,脸色苍白,胳膊已经包扎起来,腿上也受了一些伤,看起来伤得不轻。
见到云景来,她急忙要起身,云景说道:“不必等了,好生歇歇,伤的很重?”
“并不是,只是一些皮外伤。”
云景知道她的身手十分不错,一般的侍卫,三五个根本到不了她的身前。
由此可见,对方一定身手超卓。
“有没有看清楚对方是什么人?”
“他们都穿着夜行衣,蒙着面,浑身上下干净利索,没有一点能够表示身份的地方,身手也的确不错,和属下不分伯仲,那些侍卫不是他们的对手,属下为了防止身份暴露,也没有过多的招架,所以才导致受伤。”
原来如此,原来她是时刻记着自己是假扮苏南衣,假扮的北离王妃。
而在外人的眼中,北离王妃就是一个商户之女,不可能有高超的身手,若是她全力奋起反击,只怕会暴露身份,惹其他的人怀疑,所以她才硬扛着没有还手。
云景微微晗首:“辛苦你了,这阵子就好好养伤,其他的不必在意,本王会安排其他的人去查。”
“多谢王爷。”
她一边说,一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枚亮晶晶的东西递给云景。
“这是对方射出来的暗器,属下没有当即拔出,把它带回来,或许会对王爷追查对方的身份有所帮助。”
云景把暗器接过来,眉心微微一挑,这枚暗器的确十分特别,不像是寻常的柳叶镖之类的,而是蛇形的。
这种暗器更加考验人的腕力和准头,并不太好用。
“好,本王知道了。”
云景拿着暗器转身往外走,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手里的暗器冰凉,云景的眸色也如同染了一层霜。
呵,打主意竟然打到他的王府里来了,不论对方是谁,都必须要查清楚,狠狠的反击!
北离王府,不会吃这个闷亏。
走到书房,刚安排人手下去,夏染和老修回来了。
他们俩去负责惊龙宫那边的消息。
夏染一贯会察言观色,看到云景脸色不好,急忙问:“怎么了?
又发生什么事儿了?”
“刚刚收到消息,假扮南衣的那个暗卫,在回城的途中遇到袭击,我府里的侍卫者损了几个,暗卫也受了伤。”
夏染听到这个消息,抽了一口气:“这是怎么个意思?
连你他们都敢动手了,竟然想着要动南衣?”
云景脸色沉冷:“正是,我当初也是有这个担心,所以才让人假扮。
本以为现在灵女落荒而逃,事情可以暂告一个段落,可没有想到,意外竟然在此时发生。”
夏染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说,对方可能并不是灵女的人?”
“灵女的人多是异族人,即便是有几个汉人,那也是和顾西宸合作,大内侍卫的身手我府里的侍卫是能看出来的,暗卫也能看得出来,但是并不是。
而且,他们的身手非常不错,还特意隐藏身份,直觉告诉我,这并不是顾西宸所为。
关键是,顾西宸今天刚刚让内务府给我送来了东西,他还在向我示好,应该是督促我快点儿下定决心,另娶他人。
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用这种笨方法来刺激我?
他应该会知道,如果他贸然动杀手,我很可能会直接拒绝,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夏染听了连连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应该不是顾西宸的人,那到底会是谁?”
“我一时也想不出,正在派人查,对方很谨慎,并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唯一的就是这个。”
云景把那枚蛇形的暗器推了过去,手指轻轻在上面一敲,发出清脆的声响。
夏染低头一看,看到是蛇形的暗器,汗毛就竖了起来。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好好的,做个暗器就做暗器,谁手里还没个暗器,为什么非得做成这么恶心人的形状?
这是想着打不死别人,也要把人给吓死了?”
云景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居然在这上面,这才想起来夏染十分怕蛇的事实。
“这个原因并不成立,暗器只能打死人,吓不死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怕蛇。”
夏染:“……”
老修凑过来看着那枚暗器,眉梢微微挑了挑:“这枚暗器有点意思啊!”
“怎么说,你知道?”
云景迅速问。
他知道老修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认识的东西很多,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
老修把那枚暗器放在掌心里掂了掂,手指又摸了摸。
“一般来说,暗器不会打造成这种形状,这样的暗器,并不太好控制,除非是用暗器的高手,手腕的力气和准头都十分的出众,万里挑一,才好发射。”
云景点头表示赞同,老修得到了肯定,心里高兴继续说:“这些都是表面的因素,毕竟中原地大物博,人也多,要想找一些能够射暗器射的好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最关键的是,稀奇就稀奇在这枚暗器的材质上,这可不是用寻常的铁打造的。”
夏染和云景都来了兴致,两人齐刷刷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老修看到他们两个的眼神,心里越发的得意,故意卖起了关子。
“你们可知道,它的不同之处,究竟在于哪里?”
第一千六百一十五章 一边刺杀,一边放火
第一千六百一十五章 一边刺杀,一边放火
看到老修卖关子云,景和夏联,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你到底说不说?”
老修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
“说,说!这个暗器,它的材质并非是单纯的铁,而是加了另外一种东西。
可以让暗器更加轻盈,在射出去的时候,比其他的暗器更快。
不信的话,可以拿一枚相同重量的暗器试验一下。”
“那究竟是加了一种什么东西?”
“究竟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啊,但是我曾经见过,是一种白色的石头,从那种石头里提炼出来的。
产量不多,但很厉害,只要加上一点点,就可以让暗器发生质的变化,这种矿石,产在南兆和一林的交界处的一处荒岛中。
此荒岛在海水中,据传说曾经也是一个小国,但后来因为发生了大地动,导致国家沉没。
那里的人也就都逃了出来,有的去了意林有的去了南兆,易林的人有一种叫法,南兆国的人也有一种叫法,所以这种矿石究竟叫什么,也不好确定。”
云景和夏染面面相觑,两个人一时没有说话。
云景拿过那枚暗器美在手指尖轻轻转动。
“竟然又牵扯上了这两个国家,究竟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
夏染目光转向老修:“该不会是奔着你来的吧?”
老修的眉毛挑了挑:“冲我?
不会吧?”
“怎么不会?
我看很有可能,你才到这里没多久,杀手接着就到了,难道会是巧合吗?
我可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巧合。”
老修摸着胡子,低头沉思了半天:“如果说是冲着我来的,那应该就是不想让我回去,也就是说,陆思源有危险。
有人不想让他活,可是这也犯不上费这么大劲吧?
只要不让我找到药,拖着我,不让我回去就行了,只要错过一段时间,陆思源就必死无疑,回天乏力,犯得上千里迢迢的来追杀我吗?”
“再说了,要杀我,在路上不是更容易下手吗?
为什么非得到了你们的眼皮子底下,让你们看着,这是什么道理,生怕你们查不出来,找刺激?”
夏染:“……”
好像有几分道理。
老修越说越来劲:“再说了,如果是冲着我来,那也应该是杀我呀,而不是本着你的王妃去,他杀你的王妃是什么意思?
给你个警告,让你别理我?
这也说不通呀,犯得上因为我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去得罪你这个堂堂的亲王?”
他还想要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云景摆了摆手:“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应该不是冲你。”
三个人盯着那枚暗器,陷入沉思,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云景的手指在暗器上轻轻的摩挲,忽然感觉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他用力的搓了搓,对着光线一照,发现那上面抹了一层薄薄的蜡,把原来的痕迹给盖住了。
三个人凑着仔细一看,发现是一个小小的“翼”字。
夏染愣住,盯着那个字问道:“会不会是翼王?”
云景皱着眉头,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还没有想出来,门外传来脚步声响,有人在书房门前停住,随后轻轻的拍门:“王爷可在?
属下有要事回禀!”
云景答应一声,让对方进来。
进来的是他手下的一名暗卫,被派去暗中盯着那间药铺的,就是翼王以神医谷的名义,开的那间药铺。
“发生了何事?”
云景看着手下一身的灰尘仆仆,立即意识到又出事了。
“回王爷,那间药铺突然失火,属下来的时候,救火队刚刚赶了过去,但火势很大,应该是救不会什么了。”
云景脸上露出几分冷意,这边刚刚刺杀了苏南衣,那一边儿药铺忽然就起火,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夏染咬牙切齿:“我看翼王是疯了吧,竟然敢这么干,这不就是典型的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吗?
他以为把药铺一把火烧了就没事儿了?
那几个掌柜的和伙计,难道就……”
他说到这里又猛然顿住,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转头看着云景的那名暗卫。
“火势极大,应该是连掌柜的带伙计都葬身火海了。”
那也就是说,这下真的是死无对证,但没有一个活口了。
夏染牙齿咬的咯吱吱响:“行!真行,真有他的!居然如此狠毒,这样的事儿他也做得出来!”
云景手指轻轻捏着那枚暗器,脑子里迅速形成一个猜测。
翼王利用平南候府的事情,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这上面来,让顾西宸不得不出面解决。
不论解决的好与坏,反正顾西宸在这件事情上是捞不着好,那些本来就对他印象不怎么样的老臣,只怕是心中对他的意见会更多。
另一方面,翼王可能暗中勾结了意林或者是南兆,否则的话,不会有用这种暗器的人。
也许一方面对平南侯府出手,一方面对自己这边出手,就是为了让自己和平南侯府同仇敌忾。
试想,如果苏南衣出了事,那他一定会火冒三丈,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也会逼迫顾西宸,四处寻找凶手,给出一个交代。
有北离王府和平南侯府两方夹击,顾西宸的日子是比不会好过。
至于翼王在这后面再会出什么招数,暂时还不得而知。
想通了这些,云景不禁冷笑,行啊,竟然把他当枪使了,想着利用他,还把主意打到苏南衣的头上来,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
云景把那枚暗器收好,吩咐暗卫:“暗中盯着翼王府,看看他那边有什么动向,药铺那边不必再管,本王自会找人接手。”
暗卫退出去,夏染追问道:“你会找谁接手?
那边已经无可救了,还要接手做什么?”
“好好的铺子突然说烧就被烧了,这件事情总不能这么算了,当然是由京兆府接手,就算是查不出幕后的真凶,也得给翼王添添堵!”
这个夏染倒是乐意之至。
他也知道,苏南衣本来就对翼王十分不满。
自从知道他以神医谷的名义开了药铺的时候,苏南衣就对翼王起了杀意。
翼王注定就是这个结果,不过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罢了。
没想到苏南衣还没有对他出手,他反倒是屡屡挑衅,实在可笑至极!
既然是上赶着找死,那就不要怪别人对他手下不留情了。
云景看着他们俩问:“你们那边的情况如何?
惊龙宫那边可有什么消息吗?”
毕竟苏南衣早就说过,这边的事情要处理,惊龙宫那边的事情进度也要跟上,不能耽误陆思源的病情。
“我们这边倒是好消息,天下第一楼已经给出了确切的时间,五日之后,就可以拍卖咱们给出的那几样东西。”
此事促成,这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因为这几样东西实在是太让人心动了,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惊龙宫再神秘,它也是需要赚钱的,谁和钱有仇?
这些东西价格不菲,他们从中赚的佣金也是非常可观的。
而且,夏染隐约感觉到,他们也并非全是为了佣金。
“这就好,的确是一个好消息,定下了日期,我们也就能松一口气了,总好过想一直被人吊着。”
定下了日期,他们就可以掌握一部分的主动权,否则的话,感觉一直都是被惊龙宫牵着走。
第一千六百一十六章 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
第一千六百一十六章 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了一个好消息,事情有进展,就足以让他们看到希望。
云景把那枚暗器收好:“这边的事情,你们先不用操心,就交给我,你们俩就专心负责惊龙宫那边的事情,若是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或者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说话,不要强撑。”
云景也清楚,惊龙宫一向神秘,实力究竟怎么样谁也不知道,等单从他们的财力上来说就非同小可。
这个世道,有钱就能解决绝大多数的问题。
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敢轻视,轻视对手,就是加速自己的灭亡。
夏染点头答应:“放心吧,我们会密切注意,随时跟你说一说情况。”
他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南衣现在怎么样?
你和她关系缓和了吗?”
云景看他一眼,这眼神冷飕飕的:“我和南衣什么时候不好过,不过就是闹一些小脾气罢了。”
夏染看着他直翻白眼儿,心说你可真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究竟有什么感受,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那宫里的人来送东西,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云景脸色变了变,低头不去看他。
“没怎么说,她现在不知道这事儿,你嘴巴也严一些,不要让她知道。”
夏染感觉不可思议,苏南衣就在府里,这么大的阵仗,她竟然不知道?
他严重怀疑,苏南衣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了装不知道,云景傻呼呼的,还以为她真的一点风声也没有听见?
不过,看云景不太想谈论这方面的事情,夏染也就识趣的闭上嘴。
他心里暗自琢磨着,还是得找机会和苏南衣见上一面,算着日子,又该进宫去见顾西宸了。
这件事情云景也不知道,他还得帮着苏南衣暗中安排。
想想他们夫妻可真是有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都在他这里存着,他还得小心翼翼的周旋。
对着云景,不能说那件事儿,对着苏南衣,不能说那件事,他的心里得时刻牢记,脑子那根弦儿时刻要紧绷着。
也就是他聪明,这要是换成别人早就崩溃了。
夏染在心里夸赞了自己一番,和老修离开书房。
老修回头看了看身后,压着嗓子说:“怎么个意思啊?
你们这里的皇帝,要让他再娶一个王妃呀?”
夏染斜着眼睛打量他:“这件事情你就当做没听见,不知道啊,如果要是捅出去了,有什么样的后果,我可承担不了,你也别想着动什么歪心思,感情的事情,咱们最好谁都别掺合。”
夏染一针见血,本来老修也没想怎么样,心思刚往陆思源的身上一转,就被夏染的话给打断了。
两人奔波了这么久,也有些累,夏染还有事情想和苏南衣商议,也没着急走,所以,两人结伴就去了老修住的院子。
苏南衣对这一些事情一无所知,她和太妃一起挑选了一些布料,又拿着纸样子比划了半天,确定了做的小衣服的样式。
云景到院子里的时候,听到她们还在讨论扣子用什么样的好,最后一致决定用珍珠的。
看到云景进屋,太妃眉开眼笑的招呼他:“景儿,你来的正好,快过来看看,我选择这几件小衣服的样式好不好看?”
云景低头看看,其实也看不出什么来,从这样子上只能看出那些衣裳是片状的,还没有做成呢,他根本就是一头雾水。
“好看,母妃选的都好看。”
虽然不懂,但并不妨碍他夸赞。
太妃听着他的话越发的高兴。
她本来也就是替云景拖住苏南衣,现在看到云景来了,就知道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
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苏南衣,不应该欺骗她,但是非常事件,非常时期,也是无可奈何。
“行了,我要忙了,既然你来了,就把南衣交给你吧,你好好的把她送回院子,不可再多劳累,事情那么多,你手底下的人也不少,让别人去办,不许在让我的宝贝儿媳妇操劳了。”
云景笑着答应,苏南衣也没有多说什么。
现在她也不清楚太妃究竟知道不知道,云景已经给了她休书的事情,但现在看着太妃这么高兴,她还是不忍心扫了她的兴。
云景和苏南衣走出太妃的院子。
太妃暗暗叹了一口气,儿子呀,母妃能为你做的也就是这些了,你自己可要争点气,快点把南衣给追回来啊。
这是做母亲的真是操碎了心。
把苏南衣送回院子,小桃和思格兰都在,两个人急忙围上来,又是端着水,又是倒茶,又是让苏南衣坐下休息,一同伺候。
云景在一旁倒没事可做,直到她们俩忙活完了,云景欲言又止,苏南衣喝着茶,看着他的模样问道:“还有事吗?”
云景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是想着和她多待一会儿,为她做点什么。
现在听他她这语气,好像是要赶他走的样子。
他绞尽脑汁,怎么着也得再琢磨出一点其他的事儿来。
云景仔细想了想:“你累了吗?
如果你累了,那就好好的休息,我就不说了。”
他越是这样,苏南衣就越发的好奇:“我也不累,又没有干什么力气活,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
云景看着殷勤地为苏南衣捶腿揉肩的小桃和思格兰,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
苏南衣看着他的模样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说的事情至关重要,不方便让其他的人听见,所以就笑眯眯的让小桃和思格兰先退下去,打发她们俩去干点其他的事情。
两人不怀疑有其他的,说说笑笑的一起出去了。
“有什么事儿现在能说了吧?”
云景心急如焚,要说点什么呢?
总不能胡编乱造吧?
他正琢磨着手往下移动,不小心把袖子里的一样东西给掉了出来,叮的一声落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和苏南衣两人一起低下头,四只眼睛都落在那样东西上,苏南衣一看有些莫名其妙,云景看到这样东西心里也暗叫不好,但也想着,这应该可以当做一个借口。
“哪里来的暗器?
这好像并不是你用的暗器吧?”
这枚暗器造型奇特,并非是云景惯用的,其实苏南衣也清楚,云景并不太爱用暗器,除非是到不得已的时候。
面对那些阴险歹毒的人,才会不择手段,在正式的对决中,还是会正大光明的较量。
她也见过云景的暗器,只一眼就知道,这东西不属于云景。
“你说的没错,这不是我的暗器,是今天才拿到的,这枚暗器幕后的主使人,还没有查清楚。”
云景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一个不错的时机,所以,身子微微往前倾,耐心的跟她解释。
“南衣,你还记得府里的那个王妃吧,之前一直没有跟你说,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那个王妃就是一名暗卫,是我专门让人找来的。
容貌和你有几分相似,为的就是迷惑其他的人,尤其是盯着王府的人,让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身上,可以减少你这边的风险。”
苏南衣心头微微一颤,其实这个结果,她之前也有想过。
刚刚醒来的那段时间,云景着急之下,也曾经简单的解释过,她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云景语气真诚,目光真挚,再次提起这件事情,让她心里难免不受触动。
第一千六百一十七章 你忘了,给过我休书
第一千六百一十七章 你忘了,给过我休书
苏南衣垂下眸子,遮住眼中微微波动的情绪。
“至于她的真假,现在已经与我无关,你不会忘了,你已经给过我休书了吧?”
云景脸上的表情僵住,心头猛的一痛,张张嘴正想要说什么,苏南衣打断他:“其他的事情不必多说,就说这枚暗器,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但也无奈。
事情急不得,自己作的死,总得一点一点的才能活过来。
“这枚暗器今天就是几个刺客射出来的,他们在城外攻击了假王妃,其中有一人用这枚暗器伤了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观察着苏南衣的神情。
并非是想让苏南衣心里产生什么感激的情绪,他只是不想让她再对自己冷漠无动于衷。
苏南衣始终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的情绪,根本就看不分明。
“有人袭击?
那她怎么样受伤可重?”
“受了些皮外伤,虽然不轻,但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好生歇息,养一养也就会好的,这枚暗器就是她交给我的。
刚才李奎和夏染在书房的时候也看过,据老修讲,这枚暗器不同寻常。”
苏南衣把那枚暗器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不错,这种暗器造型虽然特别,但用这种造型暗器的人也不少。
这东西奇就奇在她的材质上,并非用纯铁打造,老修的看法可与我的一致?”
云景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赏:“没错,老修的说法和你的一模一样,他说,这里面掺杂了一点点其他的东西,只是一点点,就足以让这枚暗器发生质的变化,变得轻而且锋利,同样重量的兵器它会先到。”
别看只是这么一点点的提速,在双方对决的过程中,那可就是分毫之争,性命之差了。
“老修说的不错,那种石头的确产量很低,而且不易得,如此一来,这枚暗器的主人,就可以大大的缩小范围。”
苏南衣若有所思,放慢了语速:“这件事情应该并非是冲着老修来的,老修虽然从意林漂洋过海的来,但若对方想要置他于死地,不至于会等到他来到京城,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在路上多的是办法,更何况完全犯不着杀他。”
云景的眼中缓缓地倾注了笑意,嘴角也不自觉的翘了起来,深情款款的看着苏南衣。
苏南衣被他的目光弄得有些不太自然:“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云景声音带笑:“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我们三个人在书房里讨论了半天,夏染刚开始还怀疑是老修惹来的麻烦,后来还是老修一番分析,才打消了顾虑,老修的说法和你的也是一样。”
苏南衣气的发笑:“这个夏染,是因为这段时间太忙,脑子坏掉了吗?
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还会怀疑到老修的身上?
依我看,这个人并非是冲着老修,甚至都不是冲着王府来的。”
云景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猜这个人的手笔,应该和买通了刘嬷嬷母女的人一模一样,就是想着把水搅浑,让我们把目光都落在翼王身上。”
她一边说,手指一边摸索着暗器上那个小小的字。
“翼王也不是一般人,他和顾西宸东斗了那么久,在没有顾西宸之前,他也是诸多皇子中最有实力的一位。
由此可见,此人并非是傻瓜,有城府,有手腕,有实力,又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在暗器上留下自己的字号呢?”
云景看着她白润的手指,点头赞同:“我的看法和你一致,而且也没有见过哪个人在暗器上打下主人的名号,若说是府兵,还有可能在寻常的刀枪上打下印记,暗器上可从来没有过。”
这话说的一点不错,每个王府甚至朝廷大员的府里都有兵器。
根据身份地位的不同,府兵的数量也不尽相同,他们手里的兵器刀枪之类,全部都是统一发放,为了避免混乱,所以,在上面打上名号,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暗器不同,暗器算是私人的物品,毕竟会用暗器的人并不多,有谁会在自己的暗器上打上主子的名号,这样的实在是少见。
尤其是这枚暗器还与众不同,并非是普通的府兵能够拿得到。
如果是杀手暗卫,这样身份的人,更是行踪诡秘,隐藏自己的身份还来不及。
就如同刺杀假王妃的那些人,个个都是大白天的就穿着夜行衣,蒙着脸,一点儿身份相关的信息都没有留下。
为什么偏偏就在这枚暗器上留下这么一个字,这岂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苏南衣低着头沉思片刻:“刘氏母女毒发身亡,应该肯定和翼王无关,这场刺杀有七成的几率,和他没有关系”
“那另外三成呢?
你还是怀疑他?”
“另外三成,也不排除他是为了欲盖弥彰。
也可能他知道了刘氏母女的事情,知道自己被人给陷害了,但刘氏母女身份卑微,说起来,也不过就是个奴婢,死了就死了,即便是闹上金殿,闹到顾西宸的面前,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无关痛痒的事情,翼王是不会做的。
所以,他也极有可能干脆派人来刺杀,留下这么一枚暗器,作为线索,他甚至有可能想到,我们看到这门暗器就能猜到,是别人栽赃嫁祸于他,他就利用这种心思,摆脱他的嫌疑。”
这里面的弯弯绕实在是太多,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究竟怎么样,苏南衣一时也不能作出百分百的判断。
“不过,不用着急,今天晚上很多事情就可以有定论。”
云景看着苏南衣笃定的样子,心里十分骄傲。
看看他的王妃,果然是与众不同。
哪像其他的后宅女子,抬头只看得到那四四方方的一小块儿天,整个目光,整个人生,都陷在深宅大院里。
她们的目光,她们一生,都绑在男人的身上,只限于那些勾心斗角,鸡毛蒜皮之中。
哪像他的王妃,着眼的是天下,胸怀宽广,自有山河。
这样的王妃,才让他深深的着迷。
苏南衣看着他似笑非笑,眼睛放光的样子,懒得再和他说,把那枚暗器塞到他的手里。
“我累了,要休息,你要是说完了就忙你自己的事儿去吧!”
云景还想再和她再多待一会儿,不想就这么离开,但是看到她的眼中的确有疲倦之色,也就十分心疼,不忍心再让她劳累,缠着她。
“那好,你好好休息,等晚上出去的时候你再叫我。”
苏南衣淡淡的嗯了一声,转去床上,面冲着墙躺下。
云景为她盖了一下被子,悄然退了出去。
苏南衣本来也没想着睡,只是心情复杂,不想再和云景继续深入话题,以免让两个人都尴尬。
听到那名暗卫受了伤,她心里要岂能不被震动,只不过是当着云景的面,不好表现出来罢了。
事实证明云景当初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如果没有那个替身,今天受伤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理不清的头绪,头一挨到枕头上,困倦又慢慢袭来,苏南衣也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天安稳,直到傍晚时分,苏南衣吃过了饭,看着沙漏计,算着时辰。
小桃见她时不时看向沙漏,有些心疼的说:“小姐,您今天晚上又要出去呀?”
思格兰在一旁忽闪的眼睛,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中满是期盼。
第一千六百一十八章 乱葬岗,死而复生
第一千六百一十八章 乱葬岗,死而复生
苏南衣一看她们俩的神情,就知道她们各自的想法,抿着嘴唇笑了笑,对小桃说:“放心,今天晚上不会很晚,一点小事很快就能办完。”
转头又看向眼神期待的思格兰:“去收拾一下吧,晚上带你一同去!”
思格兰欢呼一声,快速的奔向她自己的院子里去换衣裳。
这些日子可把她给憋闷坏了,自从苏南衣生病以来,她都没有怎么痛快的玩过,不是心情郁闷,就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苏南衣一直都很忙,也顾不上她,这两日她和顾文遥一起玩儿,但顾文遥总归现在是王爷,身份敏感,她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去,所以实在是闷得很。
现在听到苏南衣说晚上可以带她去,一颗心早就欢呼雀跃起来,迅速的换好了衣裳,身子挺拔的又来找苏南衣。
苏南衣带着她去前面书房见云景,云景也早已心神不安,只等着她的到来。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只等苏南衣一声令下,他们三个人一起从后门上了马车,趁着夜色奔向城外。
云景已经得到了手下的禀报,知道要去的地点。
思格兰挑着车帘往外看,夜色沉沉,此时已经快要入冬,一切都添了几分萧瑟之感。
夜风很凉,吹着树梢呜呜的作响,那些落在地上的叶子在风中哗啦啦的滚动不停,在黑暗中听起来尤为清晰。
“害怕吗?”
苏南衣笑着问思格兰。
“我当然不害怕,我胆子大的很,跟苏姐姐什么没有见过呀,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看着她得意骄傲的样子,苏南衣也忍不住笑,揉了揉她的头。
这话的确不算是吹牛,别看她年纪小,但是经历过太多事情了。
“苏姐姐,咱们到底要去哪里?”
云景在一旁语气悠悠的说:“乱葬岗。”
思格兰眼睛微微睁大:“我不信!云景哥哥,你一定是骗我,说出来故意吓唬我的!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怕!”
云景看着她的气鼓鼓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我真的没有骗你,也不是吓唬你,的确要去乱葬岗。”
思格兰转头看向苏南衣,眼神询问,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苏南衣点点头,握住她的手:“没错,的确是要去乱葬岗,不过,你如果害怕的话,可以在车上不下来,放心,保证你不会有事的。”
思格兰的手心微微有点发凉,但她脸上仍旧是一副倔强而无畏的表情,丝毫不肯承认自己害怕。
“我才不会害怕呢,我说的都是真话,我胆子大的很,别说有你们一起,就是我自己,我也不会怕的!”
她的话音刚落,忽然车顶上传来砰的一声响,不知道是什么掉落。
思格兰的脸色刷一下子变得苍白,眼睛抬头看着车顶。
看到她这副模样,苏南衣有点心疼和后悔,到底是小丫头,对于这种地方自然而然的害怕,和胆子大小没有什么关系。
云景浅浅笑了笑:“放心,不会有事的,除了我们之外,还有暗卫和护卫呢。”
刚说到这儿,外面有人禀告:“回王爷的话,刚刚是一个野果子掉到车顶上了。”
云景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思格兰的脸上迅速泛红,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鼓着腮帮子看着车,窗外不说话了。
苏南衣也瞪了云景一眼,云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沉默中马车的速度快且平稳,很快就到了乱葬岗附近。
远远的望去,在夜色中乱葬岗,像一只趴在地上的兽,起起伏伏,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模样,光看到它的轮廓,就让人觉得浑身直冒寒气。
平时的时候,附近的人都不会从这边过,即便是不得已,也会在白天的时候,天色稍稍一暗,周围就没有人了。
由此可见,大部分人对鬼神还是心存敬畏的。
可是这个世界上,人心比鬼要可怕的多了。
苏南衣不禁想起,若非是老天开眼,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现在也是一个孤魂野鬼了,还不知道会飘向何处。
正在胡思乱想,马车停了下来,两名暗卫从暗中过来向云景请安。
云景扶着苏南衣下了马车,思格兰也不敢自己在马车上,紧跟着天了下来,拉紧身上的斗篷,看向乱葬岗的方向。
苏南衣握着她的手,时不时眼神安慰她,思格兰心很快安定下来,对这件事情的好奇很快就超过了害怕。
云景让车夫把马车拉走,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他们几人也在附近藏身。
夜色深沉。
夜风拂过四周,一片静寂。
思格兰不知道他们究竟在等着什么,但是在这种气氛里她也不敢多问,不由自主的收紧呼吸。
苏南衣的目光,始终落在暗卫刚刚所指的方向,那里放着刘氏母女的尸体。
过了约摸有一盏茶的时间,忽然之间,那个方向有什么东西似乎动了一下。
思格兰一眼就看见了,刚开始还以为是一片枯叶滚过,但很快又觉得不是,那东西比叶子可大多了。
她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不可置信的用手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过去时,发现根本就不是什么眼花,那个东西又动了一下!
思格兰豁然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一声尖叫就更在喉咙里,死死的闭着嘴巴不叫出来。
苏南衣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指,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别害怕,那个不是什么鬼,只不过是有人诈死,现在缓过来了,我们来就是等她的。”
什么事情也是怕说破,思格兰听到苏南衣的话,刚刚还惊悚不安的心,一下子就回归到正常的位置,脑子里面渐渐恢复了清醒。
云景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为何要趁着夜色到这个地方来。
之前,他问过,但苏南有没有告诉他,卖了一个关子,他隐约觉得应该是在这里等什么人,可没有想到居然是在等有人复活。
难怪当时在平南侯府的时候,苏南衣会向老夫人建议,不用什么棺材,直接用两张席子把尸体裹了,扔到这里来了事。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那两个人的死有蹊跷,还会再活过来。
云景偷偷的看向苏南衣,心里实在欢喜又骄傲,他的娘子,果然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料定。
苏南衣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看他,见他脸上隐隐的笑意和烁烁放光的眼睛,感觉莫名其妙,瞪了他一眼,指了指那个方向,示意他稳住,不要打草惊蛇。
苏南衣所料的一点不错,活过来的人就是刘氏的女儿。
但苏南衣此时也没有急着过去,把她抓个现行,而是依旧耐心的等着。
刘氏的女儿叫刘林。
她也算是胆子大,睁开眼醒过来之后,四处看了看,发现是乱葬岗,竟然也没有害怕的叫出声。
她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被扔在不远处的母亲。
刘氏是真的死了,脸色发紫,现在已经凉透,整个人都是中毒的迹象,再没有生还的可能。
她默默的看了几眼,并没有再做其他的动作,咬了咬牙,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思格兰看着她要离开,不禁有点儿着急,苏南衣按住她的手臂,对她摇了摇头。
刘林踉跄着走出去不过百十来米,忽然,空中传来一声异响,一道黑色的影子从树尖上掠过,飞快的站在她的面前。
第一千六百一十九章 这是他自己作的
第一千六百一十九章 这是他自己作的
刘林看到落在她面前的黑衣人,吃惊了一下,但并没有多么害怕。
“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现在我应该怎么办?”
她看着黑衣人,目光中满是警惕:“你之前答应我的话,不会反悔吧?”
黑衣人似乎是笑了笑:“当然不会反悔,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你能够嫁入翼王府,做一个侍妾,从此以后吃香喝辣,一世无忧,你也能成为人上人,不再只是奴婢了。”
听到这些话,刘林的心安稳了不少,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她觉得,付出的这一切,总算是值得了。
“可是王爷交代的事情,我没有办成,那个女人并没有喝多少。”
刘林还保存着一丝理智,觉得事情没有做好,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怪她。
“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已经做了,王爷就会看到你的诚意,自然就会明白的,哪怕是没有做成,王爷心里也清楚。”
听到对方这么说,刘林最后的一点顾虑也消失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去王府呀?”
“你先等一等,王爷让我给你安排个地方,你先住下,等到这一阵风波过去,自然会接你进府,到时候,也会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
否则的话,现在平南侯府还不肯善罢甘休,若是惹出太多的麻烦来,对王爷也是不利,你觉得呢?”
这话说的在情在理,刘林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全凭对方的安排。
黑衣人指了指前面的小树林,打了一声呼哨,一匹马拖着一辆马车,从里面走出来。
“上车吧,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刘玲跟着他上了马车,车轮滚滚,很快离开了乱葬岗。
苏南衣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当然至于他们具体说了什么,没有听得太真切,只能断断续续听到几句。
“这个女人真是蛇蝎心肠,她明明可以假死的,却让她的母亲真死了,现在她又复活也不说让她的母亲入土为安,就这么看了一眼,管都不管。”
云景气的快要爆炸。
这样的人简直不配为人。
苏南衣的声音散在夜色里:“她母亲的死,大概有两种可能,一是因为背叛了旧主,心怀愧疚,一心求死。
二可能是这个女子故意的,让她的母亲吃下了真正的毒药,毕竟这件事情是有风险的,不能两个人都复活,到时候危险的几率增大。
唯一保险方法就是,让她的母亲真的死了,而她自己悄悄复活,若是平南侯府,或者有哪的人追查起来,能够找到她母亲的尸体,也就不会怀疑她会死而复生了。”
云景咬牙切齿的说:“我看多半就是第二种。”
苏南衣看着那辆马车离开的方向,云景手下的人已经奔了上去。
“至于是哪一种,那就是他们母女的选择了,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她的落脚点,看看她到底是谁的人。”
云景短促的笑了一声,语气激愤:“我看翼王现在还不知道,他自己已经背了这么多的锅,本来就是想着逼顾西宸出手,现在可倒好,这么多的烂事儿,这么多的脏水,都泼在他的身上,也不知道当他知道的时候,会不会惊得目瞪口呆,纯粹自讨苦吃。”
苏南衣看着云景生气的样子,嘴角抿着笑意,云景自从好了之后,是一贯的高冷。
只有在她的面前时偶尔还能笑一笑,可一碰到这种丧了良心的人,却总会忍不住怒火中烧,狠狠的骂上一番。
“那也是翼王自己作的,不关我们的事,明天上朝你就可以看一出好戏了。”
思格兰在一旁伸着脖子说:“苏姐姐,咱们不跟上去仔细看看吗?”
苏南衣哑然失笑:“怎么?
现在不害怕了?”
思格兰眼睛瞪得很大,闪闪发光:“我哪里有怕,从来就没有怕过!”
三个人说说笑笑离开乱葬岗,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已经看到如苏南衣所料,那个女人就是诈死,也就足够了。
回到王府,天色不早,赶紧躺下休息,第二天一大早,云景还要上朝。
他起来的时候,苏南衣还在睡着没有醒,他轻手轻脚,生怕弄出了一丝动静,换上官服又看了看苏南衣睡着的样子,悄无声息的出了门。
其实他刚刚一走,苏南衣就醒了,听到他吩咐院子里负责洒扫的丫鬟们动作轻一些,别吵醒了她。
苏南衣的心里又涩又暖。
要说一点儿也不心动是假的,毕竟她曾经和云景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生死与共。
可是回来之后,那些伤心难过也都是真的。
她心里十分复杂。
有时候想不明白,纷乱的思绪,就像是一个线头缠在那里,摸不出个头绪,只会越倒越乱。
她重新闭上眼睛,放松自己的心态。
如果想不清楚,那就干脆不要想,把这些事情都交给时间,慢慢去分辨吧!
也许很多事情在你不再去想,不再去挣扎的时候,反而会清晰起来,把正确的答案推到面前。
云景的这些一无所知。
手下人早已经给他备好了马,他翻身上马直奔皇城。
在城门口的时候,刚一下马就听到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正是从马车里刚刚出来的翼王。
云景心中冷笑,还真是巧啊!
也不知道是真正的巧合,还是翼王一直在这里故意等他。
不论是什么,云景心里都很清楚,他和翼王不是一路人,也不会站到他那一队。
他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想要看看翼王究竟搞什么鬼。
“王爷,今天天气不错呀!马上就要入冬了,不知府上的炭火什么的可都准备好了?”
云景听着他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寒暄话,眉梢都没有动一下。
“这些东西本王从来不操心,自会由该管的人去管,怎么?
你的府上,这些事情你还要亲自过问吗?”
翼王愣了愣,没想到云景直接把话就给他撅了回来,噎了口气,想了想也的确如此,他王府里的炭火他也不会去管。
反正他也不尴尬,只要他能忍住不尴尬,那就没有什么好丢脸的。
他看看四周,声音压低:“我听说,最近皇上的身体不怎么好,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可曾听说?
你和他的关系可不错呀!”
云景眯着眼睛看他:“本王不知你此话是何意。
身体不怎么好,听说?
你是听谁说的?
太医院的太医吗?
哪位太医?
让你看过脉案了?
恐怕没有吧?”
翼王吓了一跳,皇帝的脉案有谁能够轻易的去看?
那不是心怀叵测?
明白的告诉别人,他有其他的图谋吗?
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云景又说:“再说,什么叫和当今圣上的关系好,他和谁的关系差吗?
我们都是君臣的关系,有什么亲疏远近之分?
一定要论起来,你和皇上还是兄弟,都是先皇的儿子,不应该你和他的关系更近吗?
你若是想知道什么,不如干脆自己去请旨问他,不必在本王这里东打听西打听,说一些没有意义的流言。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是再让本王听见这些,本王告诉御史上本参奏!”
云景把话一股脑的砸过来,把翼王砸的直发蒙,然后他不管不顾,转头就进了皇城,大步流星地走了。
翼王独自站在风里,一股子寒意从后背冒起,让他打了个哆嗦。
暗自怪自己脑子一时抽了,闲的没事儿过来试探,现在的云景,已经绝非是当初的云景了。
第一千六百二十章 上金殿,告御状
第一千六百二十章 上金殿,告御状
若是从前的云景,或许还能套出几番话来,可现在……翼王暗暗咬了咬牙。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垂眸掩饰住眼底的几分阴鸷。
没错!他有些故意的成分,就是想着把自己打造成一个鲁莽,没有什么城府的形象,毕竟现在的皇帝,可容不得他像之前一样树立贤王的样子。
一方面也是试探,一方面也是为了藏着。
没想到云景如此油盐不进,根本什么也没打听出来,反而遭了他一顿奚落。
云景果然不再是从前的样子,自从他恢复了之后,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是扶摇直上,他若是想和顾西宸对立,云景这个助力,必须得拉拢住。
他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也迈步走入皇城。
顾西宸这两日的精神还不错,他自从让苏南衣行了一次针之后,就感觉浑身的力气不再像之前那样,犹如黄河决堤一般从身体里流走。
虽然说,还不可能恢复到从前身体康健的样子,但是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出来,恶化的情况,已经被遏制住。
这就是一个极大的好兆头,那些太医用了那么多的法子都于事无补,这个民间郎中只试了一次,就能有这样的成效,可想而知,如果再多试几次,一定会有预想的好效果。
他身体觉得舒服了,心里也就愉悦了,心情一好,对身体的恢复也有帮助,两者相辅相成,这几日竟然睡得着,吃的香,脸上也微微有了些红润的血色。
已经有好多日子没有上朝,他也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情况,在百官面前露出来,上一次是靠灵女留给他的药维持着,这次他没有吃药,也能够坐得住,顾西宸心中十分欢喜。
因为心里高兴,也就多说了几句。
翼王在下面听着,至于顾西宸说的是什么,他完全不感兴趣。
他心里纳闷的是,明明得到消息,顾西宸的身体已经十分不好,可现在怎么看起来,好像是好转了不少,也不像是得了重病的人,马上就要命丧黄泉的模样。
“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列位臣工就各自去忙吧,这人还指望着你们!”
顾西宸的话说完,底下的臣子们纷纷跟着附和,翼王也回过神敷衍。
就在要喊退朝的时候,忽然间听到外面有人匆匆来报。
“回皇上,平南侯府的老夫人请求上殿面君,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禀报。”
朝堂之上,顿时纷纷议论,平南侯府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文武百官大部分也都听说了。
不只是他们,就连街上的那些百姓,也都知道此事,每天都有许多的版本传出来。
在朝为官的都是人精,他们也意识到,也许是有人在这件事情中推波助澜,否则的话,这些流言怎么能传的如此广?
现在又听到平南侯府的老夫人竟然上金殿来了,他们都睁大眼睛,竖起耳朵,看着这场热闹,究竟要如何发展。
翼王站在人群中,嘴角飞快的一钩,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他当然知道,平南侯府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可也没想到,这老夫人竟然这么刚,居然闹上金殿来了,这样的效果,可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他飞快的看了坐在龙座上的顾西宸一眼,心里暗暗得意,就算你是九五至尊,面对这样的事儿,看你怎么办,想想也是头疼啊。
不过顾西宸越是为难,他就越是高兴。
他在一旁暗自高兴,没有注意到,云景的目光掠过他的脸,把他的那丝笑意都看在眼中。
云景的脸色顿时又沉了几分。
他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阴险歹毒,不停算计,尤其是算计那些,用生命用鲜血来保家卫国的人。
顾西宸对老夫人的到来也有点意外,吩咐一声,让人把老夫人请进来。
老夫人今日也换了一套衣服,她除了是侯府的老夫人之外,还是一品诰命,如今穿的就是诰命夫人的服饰,端庄又有威严。
看着她苍苍的白发,手里的拐杖,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她走上金殿,目不斜视,对着上面的顾西宸行了礼。
顾西宸微微点头,脸上带着笑意:“老夫人平身吧!你年纪大了,不必如此,来人,给老夫人看座。”
在金殿上看座,算得上是一种殊荣了,但是老夫人没有诚惶诚恐,甚至都没有起身。
她依旧跪在地上向上叩头:“多谢皇上,臣妇有一事相求,还请皇上能够为臣妇做主,皇上若不无能为臣妇申冤,那臣妇断不敢起身。”
听到她这么一说,百官更是大气儿都不喘,竖着耳朵,仔细听着,眼睛却看着自己的靴子。
翼王也是如此,心里很高兴,就等着看顾西宸的热闹。
顾西宸脸上的笑容收敛:“老夫人有什么事就请直说,现在老侯爷身在边关,平南侯府为国为民作出的牺牲,朕自然记在心里,老夫人如果有什么难处,只管讲来,朕一定为你做主。”
老妇人眼中含泪,字字铿锵:“皇上,平南侯府的荣耀是由朝廷所赐,代代忠良也是为国尽忠,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如今,我两个儿子战死,沙场无情,本该就是流血牺牲,军人的天职,臣妇无话可说,臣妇也不敢因此而向皇上请求什么。”
她话锋一转,声音冷厉了几分:“可若是有的人,想趁这个机会,欺负我们孤儿寡母,那臣妇也是不能答应!”
她话音落地,顾西宸也重重的一拍龙椅扶手:“老夫人此话说的有理,休说是你,就是朕也不会就此放过!究竟是谁?
敢欺负平南侯府?
老夫人,只管将来,不管他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孙贵族,都绝不姑息!”
老妇人语气沉痛,抚着胸口说:“回皇上,老夫的二儿媳妇怀有身孕,骤然听到我儿去世的噩耗,差一点就承受不住。
所幸她看着柔弱,性子却是要强,愣是忍住了一口气,为着肚子里的孩子,忍耐着悲痛,只以孩子的平安为念。”
顾西宸听的点点点头,那些百官也跟着点头,看热闹归看热闹,听到这样的事情,他们心里难免也跟着受触动。
尤其是那些武将,站在朝堂之上,听着老夫人一字一字,这些话就像是压在他们的心头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妻儿一般。
“不料,却有人把这坏心思动到了我的二儿媳妇身上,想着暗盖于她,让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尸两命。
臣妇实在不知究竟是如何得罪了此人,让此人如此凶残的报复,连未出世的孩儿都不放过,这可是我家儿子唯一的骨血,是我们平南侯府目前三代唯一的血脉!”
这番话说的百官义愤填膺,有一个武将实在按耐不住,大步走出队列,向上叩头:“皇上!求皇上为老夫人作主,为平南侯府做主,给她们一个公道!”
一位耿直的老御史大步走出队列,一张脸上皱纹堆累,眼睛灼灼有光:“皇上,此人实在是罪大恶极?
平南侯府堪称保家卫国的表率!
大公子和二公子战死沙场,若我等不能保护他们的妻儿,那我们有何面目,去面对守着边关的将士们?
请皇上无论如何都要严惩此人!”
他一开口,几位御史也纷纷上前附和,还有几个武将,和一些文官,都出了队列。
云景适时的走出队伍:“皇上,臣也附议!”
第一千六百二十一章 供词奉上
第一千六百二十一章 供词奉上
云景也开了口,顾西宸就看了他一眼。
翼王心头也跟着一起,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要云景镇在平南侯府这边,那他也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安抚平南侯府,也就相当于和云景站在了一条线上。
到时候他再稍加挑拨,只要顾西宸做的不那么到位,那他就可以让云景和顾西宸对立,让他对顾西宸产生不满。
这不也就达到目的了吗?
翼王打定了这个主意,心里十分高兴,脸上却是悲痛之色,他走出队伍,对着上面的顾西宸行了个大礼。
“皇上,臣也以为,应该严惩此人,还平南侯府一个公道。”
这声音在金殿上回荡,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如今武将文官,甚至两位王爷,都如此表态。
顾西宸郑重的说道:“朕的意思和诸位一样,也是要严惩此人!绝不姑息!”
他转头看向老夫人:“老夫人,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你且说来,朕一定为你们做主。”
翼王上前一步站到老夫人的身侧,伸手去扶老夫人:“是啊!老夫人,您先起来回话吧,皇上已经说了,会为您做主的,您且放心吧!”
他自以为态度和蔼,笑容温暖,毕竟他以前是做惯了贤王。
这份表情,做起来那是轻车熟路,这样的话说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云景偏头看了看他,脸色黑沉,一个字也没有说。
顾西宸看着翼王这个做派,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心里暗暗冷笑。
正想着开口说点什么,让翼王下下脸面。
不料,老夫人竟然抬手臂,躲开了翼王的手,语气冰冷的说道:“不敢劳烦翼王!王爷的恩义我可承担不起,我们平南侯府也承担不起!”
这话说的直接而且又冷又硬,让所有的人都始料不及。
百官面面相觑,明显感觉到老夫人的情绪可不是空穴来风,更不是随意迁怒。
就连坐在上面的顾西宸,也闻到了一丝异常的味道。
而翼王本人,更是心头一跳。
他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这老夫人,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这件事情他做的隐秘,而且该处理的人也都处理了,不会出现什么岔子,他迅速的把整件事情都想了一遍,没有任何的错漏。
“老夫人此话是何意?
本王知道你心情不好,无妨,只要本王能替平南侯府做的,本王绝对不会推辞。
本王今天可以当着皇上和百官的面表态,休说是今天,就是日后,无论何时,平南侯府只要有用得着本王的地方,本王绝对全力以赴!”
他说的冠冕堂皇,脸不红心不跳,字字都透着真诚,老夫人看着他,却冷笑出声:“翼王殿下,若非是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时此刻,还真要感谢王爷的大恩大义,对于您的慷慨激昂,得好好的鼓个掌。
可惜了,有些事情并非如王爷所愿,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翼王听的这话眉心又是一跳,他隐约觉得,或许事情真的有些不妙。
正想要开口,老夫人已经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对着上面的顾西宸说:“皇上,臣妇请求皇上,让臣妇带几个人上殿!
臣妇已经把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现在就是向皇上和诸位展示证人证据的时候!”
她既然这么说,顾西宸也就没有道理拦着,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翼王,心里隐隐的痛快啊。
只要是对翼王不利,能够狠狠的下他的脸,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现在他必须要维护平南侯府。
他点点头,毫不犹豫的大手一挥:“准奏!来人,把老夫人带来的人押上殿来!”
老妇人带来的这几个人都被五花大绑,别说是带武器了,就连动弹都难,所以,也没有什么危险可言,禁军推搡着他们来到大殿。
百官们左右一分,自觉的让出一片空地。
那几个人被推搡在地。
他们都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以前想都不敢想,早就已经吓得腿软,冷汗湿了满身,哆哆嗦嗦的东倒西歪的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连头都不敢抬。
顾西宸往地下一看,看到这几个人的样子,眉头微微皱了皱:“老夫人,他们都是什么人?”
老夫人首先一指其中一人:“回皇上,此人是之前为我的二儿媳诊治的大夫,出事当天,他谎称老家有事,匆匆离开京城。
实际上他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把我二儿媳妇的一些情况卖给了别人,所以,别人才会知道我们平时的习惯以及用药等等。”
“另外,还有一个假扮首饰楼的伙计,通知我们,可惜。
那人本身就是假冒,首饰楼里根本就没有那个人,我们一时还没有把他抓到。”
“皇上,我已经查明,当时我们的马车并非是无缘无故受惊,而是有人用香料,让我们的马儿暴躁,这才惊了马车。
我的儿媳妇在马车中,才显些丧命!而行下此等恶事的,正是这个人!”
老夫人话说完,手一指低着头的二管家。
老夫人目光冷烈的转向翼王:“翼王殿下,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翼王此时如同被五雷轰顶一般,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老夫人竟然把事情做到了这一步,查明了如此多的证据!
还把二管家给活捉了!
他一直以为二管家已经死了。
而且,平南侯府周围也安排了人手,始终盯着这件事情的动向,尽管平南侯府一直都有派人追查此事。
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可他也听到手下的回禀,说的是虽然查的很严,也没有查出什么来。
这件事,他自以为做的滴水不漏,香料诱使马惊,本来就是一个不太好查的事情。
只要不把人拿住,不把用的什么香料找出来,谁又能够说有了确凿的证据?
那股子香味儿,早在当天就消散不见了,谁又能拿他怎么样?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一直以来,接收到的信息竟然是错的,这个已经死了的二管家,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他的面前,出现在大殿之上。
他顿时脑子里嗡嗡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云景站在一旁也不着急,他知道相比起他来,顾西宸更想着把翼王置于死地,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果然顾西宸按捺不住喝道:“翼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何老夫人会问你,你究竟都背着朕干了些什么?”
翼王猛的回神,他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是不能承认的。
“皇上,臣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知老夫人为何会以为臣与这件事情有关,臣实在是不知啊,或许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
老夫人冷笑,从袖子里摸出几张纸来,双手往上一递:“皇上,请您过目,这是此人招的口供,已经签字画押,字字都写在上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的很清楚,您一看便知!”
一直站在一旁的小武子立马下了台阶,接过老夫人手里的证词,双手捧给顾西宸。
顾西宸接过来,沉着脸,仔细的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脸上的怒气如同翻滚的乌云。
他双眼狠狠盯住翼王:“你还敢说此事与你无关?
你自己看看,这都是什么!”
第一千六百二十二章 反击来得太快
第一千六百二十二章 反击来得太快
顾西宸表面上怒容满面,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从最一开始,他就想着指翼王于死地,可惜对方实力强悍,而且还有一个老岳父。
迫于种种压力,他当初只能选择忍让,让翼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做一个富贵王爷,天知道,他的心里有多恨,多想翼王死!
后来他又生病,其他的什么都顾不上,就让翼王这么安稳的过了一段时间,现在翼王竟然自己作死,去招惹平南侯府,那他还有什么理由,不赶紧抓住这次机会,好好的打压翼王?
任谁这次也不能再说出什么。
更何况,之前百官们都求他给一个公道,他也算是遂了百官的心愿,可不是他一意孤行。
文武百官也对这个局势的扭转,有些反应不过来。
几个暗中效力翼王的官员心头猛的一阵,脑门上直冒冷汗,暗叫不好,他们刚才可是言之凿凿,可谁能想得到,一转眼,这幕后之人,怎么就成了翼王呢?
翼王自己也是一脸的懵,他捡起地上的纸,仔细看了看,一看之下脑子里都气的有些发晕。
这上面写的十分详细,包括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凡是二管家知道的,全都招得清清楚楚,后面还有两个杀手的供词,那是他派去,杀二管家灭口的。
没想到竟然也被平南侯府抓住,还做了口供。
这些反击都来得太快,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自圆其说。
顾西宸却不肯给他思考的余地,怒声喝道:“你看看!你看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连声逼问之下,翼王只能咬紧牙关:“皇上这些狗奴才,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至于这个家伙,”他伸手一指二管家,“臣倒是有几分印象,当时这个狗奴才触犯了家规,偷取财物,还意图对府里的丫鬟不轨!
臣知道之后非常恼怒,绝不允许此种人污染了府里的空气,所以就让大管家把他给处置了。
谁能想得到,这狗奴才竟然心生怨恨,又反过头来攀咬臣!臣,实在是冤枉得很!”
二管家本来上了金殿怕的要死,浑身哆嗦的都不敢抬头,现在听到翼王竟然这么说,一股子邪火直冲脑门。
他也忘了害怕,抬起头来狠狠的盯着翼王,大声说道:“王爷!您怎能如此?
小人的确身份卑微,可小人也不是肆意妄为之人,跟着您几十年,勤勤恳恳从未有过任何纰漏。
奴才虽然是奴才,但也要脸面,也知道礼仪廉耻,我何时对府里的丫鬟有过不轨,又偷了谁的财物?”
翼王简直气的七窍生烟,没想到一个狗奴才,也敢当着百官和皇帝的面反问他。
他顿时觉得颜面扫地,走上前一脚踹在二管家的肩膀上,把他踹翻在地。
“好你个狗东西,竟然还敢反问本王?
你是什么玩意儿,也配在金殿上大呼小叫,本王今天就结果了你,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翼王说着,竟然走到一名禁军的身边,伸手就要去拔进圈腰间的钢刀。
顾西宸见此种情景,哪里还能按捺得住,一拍龙椅,大声喝道:“翼王,你想要干什么?
难不成还要御前露兵刃不成?”
翼王心里暗自咬牙,假装没有听见顾西宸的话,保持着怒火冲顶的模样,杀气腾腾的挥刀就转向二管家砍过去。
不管怎么说,先把这个狗奴才给砍死,到时候死无对证,他即便就是再向顾西宸跪下认错,也只说是管教不严疏忽之罪,谁也不能把谋害平南侯府的事情载到他的头上。
顾西宸见他充耳不闻,心里也有了火气。
平南侯府的老夫人又岂会不知道翼王的想法?
她迅速和云景对视了一下,云景想要出面阻止,老夫人飞快地摇了摇头,然后举起手中的拐杖,不容分说打在钢刀之上。
她的拐杖很沉,乃是特殊制作,钢刀怎么会经受得住这一下,而且,翼王也没想到老夫人竟然当场动手,根本没有防备,这一下被打了个正着。
钢刀哐当一声掉到地上,那名禁军也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过一下把钢刀捡起来,紧紧握住,不敢再撒手。
翼王暗暗咬牙,眼看着这一下没成,他心里也十分懊恼。
平南侯府老夫人冷着脸说道:“翼王殿下,您这是干什么?
当着皇上的面,露出兵刃来,这可是为人臣子的大忌!”
翼王被噎了一口气,他刚才就是打定主意杀人灭口,反正人人杀完了,怎么说都由他。
现在倒好,人没有杀成,他还得背上这个罪名,一想到顾西宸不会就此罢手,他心里就烦躁。
“老夫人误会本王了,本王也是一时情急,这不是想着给平南侯府出口气吗?”
他说的最后一句语气有点生硬,老夫人可不吃这一套,哼笑了一声:“平南侯府的气,不由翼王殿下费心,再说,这口气究竟是从何而来,现在还没有查清楚呢,我相信皇上会给我一个公道,给平南侯府上下一个公道!
王爷还是安安心心的听皇上的发落吧,平南侯府忠君爱国,为皇命是从,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意替我们出气,施舍这份人情的!”
老夫人这番话说的铿锵,顾西宸的心里听了十分舒坦。
老夫人刚刚说的清清楚楚,听的是皇命,也请他做主,没有翼王什么事儿。
翼王贵为王爷,还能贵得过他这个皇帝去?
人家根本就不把什么王爷放在眼里,只听皇帝的。
顾西宸心里,对这位老夫人十分赞赏。
第一千六百二十三章 矢口否认
第一千六百二十三章 矢口否认
有了二管家等人的指证在先,又有翼王当众灭口二管家在后。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躲不过去了,顾西宸心里高兴,表面上却是痛心疾首。
“翼王,朕本来以为,你会安分守己,可如今你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朕大开眼界,正想问你,你究竟意欲何为?
何平南侯府与你有何仇何怨,你要如此针对他们?
老侯爷如今还在边关,大公子二公子战死,朕还想着这两人发下一道旨意,追封嘉奖他们,另外,也让户部准备好银子,送往边关,让老侯爷犒赏三军将士。
朕这一切都还没有来得及做,你却先做了这么几件事情,虽说你的意思不代表朕的意思,可你代表的,到底是皇家的颜面,如今你如此行事,让朕的脸往哪儿放?
你究竟是针对平南侯府,还是要想打朕的脸?”
顾西宸声言厉色,几句话,就把话题从平南侯府提高到了他这个当皇帝的脸面上,还有皇家的尊严上。
百官听着都低下头,有几个翼王阵营里的官员,微微闭了一下眼睛,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今天这个局面,恐怕是不太好扭转了。
不论从哪个角度说,翼王今天都得扒一层皮不可。
好好的一个王爷,虽然说现在还没有可能推翻顾西宸,但只要假以时日,同心协力,也并非是不可能。
谁知道中间来这么一出,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想往回圆都不可能。
这些官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翼王好好的,为什么要这么干?
别说皇帝,就是他们也看得出来,这事儿八成就是翼王干的。
已经是辩无可辩了。
现在他们要考虑的是,怎么把翼王的处罚降到最低,想要逃脱,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翼王心里也是苦不堪言,上面是顾西宸,左边是平南侯府的老夫人,无论哪一个都对他怒目相对。
面对这种情况,他也只能咬定了牙关,他不知道,这些奴才是恶意攀咬他,以泄私愤。
平南侯府的老夫人冷笑一声:“若说王爷府里的管家是故意攀咬,您这还勉强说的过去,那么医馆里的大夫呢?
你手底下的侍卫又被派去杀那个管家灭口的事儿呢?
还有香料店里也有出入货的记录,他们和您无冤无仇,犯不上攀咬您吧?
您府里的二管家如果想要栽赃陷害你,有的是办法,为何偏偏就挑中我平南侯府呢?
他一个二管家,根本不懂香料的粗人怎么就晓得去买那种香料?
诱使我家的马受惊,然后还串通大夫,这一系列的事情,难道只是一个小小的管家自己就能够做完的吗?
王爷,您是皇亲国戚不假,您身份尊贵也不假,我平南侯府地位比不上您,可并不代表可以任人宰割!
今日您必须得把话给我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否则的话,只是一句奴才攀咬,可交代不过去!
照您这么一说,天底下的案子就都简单了,府里的奴才做了恶事,当主人的只说一句不知道,只追究一个管教不严之罪,那这天底下,那这巍巍皇城,岂不是人人自危,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
老夫人字字珠玑,言辞铿锵,响彻在大殿之上,振聋发聩,让每一个官员都心情激荡,不知道如何应对。
云景站在一旁,本来还想出手相助,但看此情景,翼王自己作死,竟然当众要想灭二管家的口,就连他的说词也都省了。
老夫人也给云景递过眼色,这种情况之下,他自己就能够应对,不必再牵扯云景进来。
毕竟,皇上也不乐意见到他们两家走得太近。
顾西宸对老夫人的咄咄逼人十分满意,他眼中闪着狠光,眼底深处闪过喜色:“翼王,你怎么说?”
翼王现在能说什么?
他感觉自己已经无话可说,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局。
明明是他布了一个局,让顾西宸心烦意乱,无可退让,显示出他这个皇帝的无能。
可到现在,他自己却像是钻进了一口布袋里,怎么也逃不出来了。
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件事情怎么突然之间,就反转成了这样,明明是万无一失的事。
无意中,他的目光掠过站在一旁的云景,他的心头微微跳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忽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件事情变化的如此之快,会不会和云景有关?
会不会是……
要不然,二管家好好的,怎么会被抓到平南侯府?
侯府现在已经全是一屋子女子,即便是她们和寻常的女子不同,但也不可能办事如此干脆利索。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就无法再按下去。
翼王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的很有可能,可是,他没有证据,就连现在,云景在朝堂之上也没有说过什么话。
他心里五味杂陈,脑子里一团浆糊。
云景察觉到他的目光,偏头看了看他,毫无顾忌的和他对视。
四目相对,翼王看到云景那一双黑亮的眼睛锐利,就像是能够瞬间劈开他的脊骨,看到他内心的想法一样。
翼王心头很狠的一跳,像被人用力掐住了心尖儿。
他仓皇的收回目光,对着顾西宸说道:“皇上,臣真的是冤枉的!臣与平南侯府无冤无仇,实在犯不上去暗害她们。”
顾西宸声音里带着笑,只是这一笑,怎么听起来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朕刚才问过你,你究竟是冲着平南侯府,还是冲着朕。
现在,你说与平南侯府无怨无仇,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是冲着朕来的,你所做的一切,就是想给朕找麻烦,让朕脸上无光是不是?
所以,无论对方是不是平南侯府,都不重要,只要能让朕焦头烂额,让人觉得,朕没有这个能力坐皇位就行了,是不是?”
这话可说的太重了,即便是翼王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可他也不敢承认。
他深吸一口气,掀袍子跪下,大声说着冤枉,然后用力地叩头,一声一声,响彻大殿。
其他的百官,尤其是他阵营里的那几个,也都匆忙跪下。
谁都没有料到,皇帝竟然这么说,把事情挑的这么明,可越是这种明面上的事儿,他们反而是永远不能承认。
随着他们几个跪下,其他的文武百官也都跪下,口里山呼万岁。
面对这种情景,百官们都表现的诚惶诚恐。
朝堂之上还站着的两个人,就是平南侯府的老夫人和云景。
老夫人手里的拐杖,虽然说不是先皇所赠的,上打昏君下打奸臣的权利,但这根拐杖上的宝石,乃是先皇嘉奖老侯爷的。
那是老侯爷首战大捷,当年年轻,意气风发,正好番邦前来进贡,里面有两颗最大的红宝石,先皇高兴,就赠于了老侯爷。
上了年岁之后,老侯爷就为老夫人打造了这根拐杖,上面就镶嵌着这两颗宝石,所以她这一根拐杖,还是极有分量的。
而云景手里有金牌,自然也是不必跪。
这样一来,他就更加显眼。
顾西宸看一下,他觉得云景在这件事情里头并没有说什么话,如果他能够发表一下意见,说上几句翼王有罪过,要严厉惩处的话,那今天的事儿,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
所以,他转头看向云景:“云景,你怎么看?”
第一千六百二十四章 本王不屑于落井下石
第一千六百二十四章 本王不屑于落井下石
百官听到顾西宸开口问云景都竖起了耳朵,听云景怎么回答。
翼王也不例外,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刚才的那种感受越来越强烈,觉得这件事情恐怕和云景脱不了干系。
如果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云景都有参与其中,甚至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那么现在云景说法,无异于是又把他往深渊推一把。
他心跳如鼓,转头看向云景。
云景对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温度和怜悯。
“翼王,你也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本王,你以为本王会对你落井下石?”
翼王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他刚才的确是想说,有意引导众人,以为云景是故意针对他,没想到,云景先把话说了出来。
云晴吃笑了一声。
“这种事情本王还不屑于做。”
他又转头对着顾西宸说:“皇上,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朝律法条条,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证据确凿,只要按照律法行事也就行了。”
杀人偿命,这四个字一出口,大殿上再一次静了静,如同被打了一道劈雷,百官的心头都跟着一颤。
顾西宸坐在皇位上,手忍不住的猛的握住扶手,眼底的喜色爆开,又迅速的隐去。
他当然想,他实在是太想了,干脆就把翼王赐死,让他一了百了。
他心里天人交战,很想立刻准奏,但是余情于理于颜面,他还是要斟酌一下。
顾西宸假作沉吟片刻:“北离亲王的意思是说,让朕赐是翼王?”
云景心中暗自冷笑,顾西宸还真是会找便宜卖乖,他的意思是让他赐死翼王吗?
“皇上,臣的意思是说,按照我朝的律例行事,既然证据确凿,那就根据律法,毕竟律法不是摆来好看的。”
百官中有人忍不住说:“这也未免太过严厉了一些吧?
翼王殿下毕竟是皇族……”
“皇族?
难道诸位不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
莫非,就因为翼王比我平南侯府的地位高上一截,就应该让我平南侯府吞下这口气吗?”
平南侯府老夫人一质问,百官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毕竟现在事实明摆着,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分辨的。
顾西宸心里高兴,抬头看向翼王的老岳父。
他的老岳父原本也是朝中重臣,一朝的阁老,当初为了保住翼王,已经自请降了官职,不再是阁老之位,如今只是一个四品官罢了。
可谁都清楚,他虽然是降了官职,但是威望还在,只要翼王的实力足够,9有他这位岳父老泰山再振臂一呼,还是不能够小视。
“李老大人你也说几句吧。”
李老大人心知肚明,今天这一关无论如何也是闯不过去了,他也不知道为何,翼王会走出这么一步昏招。
而且,之前他根本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如今,他完全没有对策。
本来心存的那一点点的侥幸,随着一条条证据摆上来,随着这平南侯府的老夫人一步步反击,现在是进入了死胡同,再没有生还的可能。
李老大人走出百官队伍,把头上的乌纱帽摘了下来,又重新跪在地上。
“皇上,老臣无能,老臣无话可说,还请皇上罢免老臣的官职,自今日起,贬为庶民。”
他这话一出,满堂皆惊,谁也没有料到。
李老大人竟然连半句争辩都没有,直接就请求罢免官职。
跪在地上的翼王,猛的闭了一下眼睛,卡在喉咙里的那口气,也缓缓吐了出去。
他虽然心底可惜,自此之后。
就消失了一条有力的臂膀,但是他也知道,对于他眼下的情况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让自己的岳父折损,总好过他自己再受到处罚。
他的岳父如果成了庶民,那皇帝就不能再对他下狠手,否则的话太过寡恩。
一个平南侯府,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让一个王爷做到如此地步,那也会平长了平南侯府的气焰,这也是帝王和百官们所不允许的。
百官惊讶以后,脑子转得快的也很快明白了其中的意图,虽然可惜,但也没有人替他求情。
平南侯府老夫人目光凌厉的看过来:“老大人,这是何意?
冤有头债有主,你只是翼王的岳父,并没有监督教养之责,你把一切揽到你自己的身上,我平南侯府也不是混账的人,随意迁怒!”
他想舍了他自己,让翼王全身而退,也得看老夫人同不同意!
都是老狐狸,谁又能看不出谁的那点儿打算呢?
云景刚想要说话,老夫人又说道:“刚刚北离亲王说过了,我朝律法,条条严明,可没有哪一条写着女婿犯了错,要求岳父来顶罪的道理,老大人,您为官多年,这一点也不懂吗?”
李老大人怎么会不懂?
正因为他太懂了,所以他才能够钻空子,一次又一次的替翼王解决危难。
“老夫人此言差矣,老夫也并非是为了谁,只是觉得自己年迈力不从心,一早就该退隐养老了。
我朝的确律例严明,也有诛连三族九族的规定,要是这么算起来的话,我也是不能够逃脱的。”
平南侯府的老夫人眸子微微一缩,以翼王的身份,最多也就是对他进行惩处,连死罪都够不上,哪里就能算得上诛连之罪了?
李老大人这么说,无非也就是想着把罪行放大,放到夸张的大,反而让百官们觉得,他们平南侯府咄咄逼人,抓住一件事情不放。
让不知情的人看来,还以为他们多么嚣张跋扈,利用军功绑架君王,逼的皇帝不得不惩处翼王,这样一来,他们有理的事儿反而会变得无理了。
“老大人爱女心切,本王自然明白,”云景缓缓开口,“可是,老大人别忘了啊,您上一次已经舍命救过翼王一次,正是因为您的包容和退让,不但没有让他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如今,他还能够对功臣之家动手,老大人再次提出辞官归隐,究竟是觉得这个时机合适,还是想着故伎重施?”
云景干脆挑明,把他的心事说破,还提出上一次的事情来。
就算是李老大人说什么愧疚,说什么愿意被诛连的事儿,恐怕也不那么容易抹平了。
云景说完,目光向上一略看了一眼顾西宸,顾西宸立即抓住机会,沉声对李老大人说道:“李老大人平身,退在一旁,你疼爱女儿,看在女儿的份上,想要对翼王做点什么,那也要看情况!
此事你不知情,朕可以免你无罪,其他的不必再多说了。”
这就是连他想要退隐的想法都否决了。
李老大人还想说什么,顾西宸的脸色微微一沉:“老大人,朕也想做个明君,不想无故的迁怒于谁,翼王与本王是兄弟,但他做了错事,朕也不会徇私姑息他,也不会刻意对他如何,毕竟,朕已经宽恕过他一次,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如今这件事情,朕自会找相关衙门进行审理,根据律法,不偏不倚,李老大人身为老臣,还是拭目以待,若是他们有做的什么不到的地方,你也可以指出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李老大人再不能说其他的,如果再说,恐怕他真的要被当场罢免,而且对翼王毫无帮助。
那才是下下之策。
他心中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如今,平南侯府的老夫人,云景和顾西宸三人联手,把退路堵得一干二净,水泄不通。
也只能认命了。
第一千六百二十五章 他没有做皇帝的资格
第一千六百二十五章 他没有做皇帝的资格
翼王跪在地上,缓缓的抬起头来,眼神中的恐慌和最初的震惊已经褪去,现在已经满是平静。
“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臣?”
他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在高呼冤枉,而是换了这么一副平静的,似乎任由处置的面孔,反倒让顾西宸愣了一下。
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放过今天这样的机会,谁知道这样的机会还会不会再有,又得等到什么时候?
这一刻他已然等了太久了。
“不是朕要如何处置你,朕也想放你一条长生路,是你自己不珍惜,杀人偿命,此话不假,事情究竟如何,就交给三司会审吧,出来结果之后,该如何,便如何。”
翼王听到这话,眸底飞快的染过几分恨意。
三司会审,他大概是本朝第一个被三司会审的皇族了。
顾西宸这话说的十分漂亮,说是按照律法,不是由他亲自下主旨意如何,可谁不知道,三司会审最后还是要直达天听的。
究竟如何处置,还不是顾西宸说了算,最后由他的朱笔一勾,是生是死,就在那一念之间。
事已至此,翼王已然不能再多辩解什么。
“既然如此,那臣就等着审问的结果,相信三司公正,可以给臣一个明确的说法。
真是有罪,还是冤枉,究竟有几分罪,该如何处置,是不是要把命搭上,一定能够审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翼王这番话也说得极具深意,就是说给顾西宸听,也是说给这些朝堂上的百官听。
他自认为他的罪过即便是被定下来,也不至于丧命,不过就是让人去惊了平南侯府的马车而已。
那位二夫人又没有死,还平安产下了孩子,也算是有惊无险,既然没有人死,又谈何杀人偿命?
再者说,他怎么样也是皇族,平南侯府也就只是一个侯府。
况且受伤的还不是老侯爷本人,只是他的儿媳妇。
说起来是少夫人,其实就是一个寡妇罢了。
一个寡妇,如何能够与他相提并论?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至于让他丧命,只要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有翻身的机会。
翼王打定了主意,把一切都豁出去,或许生机也就来了。
顾西宸听到打折半认罪半威胁的话,脸色沉了沉。
自然清楚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今天能够把他送进监牢,也算是一大收获。
只要人进去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即便是他动了手脚,把翼王弄死在牢里,满朝文武即便有的心存不满,谁有敢多说什么?
更何况,他还有一个杀手锏,等到打翼王审的差不多的时候,再来上一个。
证据得一个一个的往外抛,才能彻彻底底的把翼王给砸死了。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
顾西宸一声令下,禁军上前把翼王官帽摘掉,脱去他的朝服,就要压着他去牢里待审,
但翼王轻轻推开禁军:“本王自己走。”
他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头也没有回。
云景看着他这份做派,心中暗自冷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表现一番,还想着摆弄一下他的几分风骨吗?
可惜,在他决意要把恶毒的心思对上平南侯府的时候,他早就和风骨二字没有半点关系了。
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文武百官没有其他可说的,顾西宸吩咐一声退了朝。
尽管他极力忍耐,但是云景依旧能够看到,他眼底的喜色。
云景忽然心里生出一个念头。
那个指使手下人,去收买刘氏母女的人,会不会就是顾西宸?
也许,顾西宸一直派人暗中盯着翼王府,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他针对平南侯府,顾西宸也不是不知情,所以就顺水推舟推了一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云景心头寒了寒。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顾西宸就更没有做皇帝的资格了。
为了一己私欲,眼看着悲剧发生,不去阻止反而推波助澜,岂是一个君王所为?
云景觉得他可以接受一个平庸的帝王,毕竟这世上并不是每一个君王都功绩卓著,能够守得住江山,安安稳稳的度过几十年,也未尝不可。
但顾西宸显然不是。
他可以接受帝王的平庸,但不能忍受帝王的狠毒。
虽然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每位帝王都是从尸山血海中走来,但如今他已经坐上皇位,权谋算计,制约制衡,这些帝王之术都可以,但唯独不能对忠臣,对用浴血保护边疆,保护国家的臣子,用这种恶毒的手段,用上这样歹毒的心思。
云景垂下眸子,退出大殿。
全程自始至终也没有和平南侯府的老夫人有过一个眼神的交流。
但他们都清楚,此事还没完。
回到王府,云景换了朝服就直奔苏南衣的院子。
苏南衣正坐在窗下的美人榻上,旁边放着一盆小小的炭火,屋子里暖洋洋的,她手里捧着一杯小桃给她熬制的补身汤,温暖又惬意。
云景透过窗子,看到这样的苏南衣,心里也跟着一暖。
忽然之间,感觉心里的悲凉,刚刚在朝堂上感染的戾气和愤怒,都在这一刻,如同冰雪一般,慢慢的在消融。
于他而言,苏南衣不只是他的妻子,也不只是他心爱的人,而且还是他的救赎,不只是救了他的命,更是救了他的心。
他站在原地,看着苏南衣,不敢动弹一下,生怕打扰了此时的温暖和美好。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有人问:“云景哥哥,你怎么不进去?”
云景回神,看着眨着眼睛的思格兰:“你干什么去了?”
思格兰的手里还举着一串亮晶晶的糖葫芦,另一只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篮子,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上面被一层布盖住了。
“我给苏姐姐带的好吃的。”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眉眼都带着笑意。
云景看了看她手里的篮子,其实心里多少是有些担心的。
现在的北离王府不同于其他的时候,自从他病好了之后,已经受到太多的瞩目,上一次,有人想要暗杀苏南衣,虽然这是假的,但自杀的心却是真的。
这就说明有人已经盯上了他们,难保不会用什么阴毒的法子,在吃食上做手脚。
可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期待的神情,他没办法把这话直接说出口,总想找个委婉的说辞。
还没有想到,就听屋子里苏南衣说:“思格兰回来了吗?”
思格兰欢快的答应一声,拎着小篮子往屋里跑了,云景也随后跟上。
小姑娘献宝一样的,把小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拿出来的点心精致,不像是从街上买的。
云景忍不住问:“这是从哪里来的?
你在哪儿买的?”
思格兰瞪大了眼睛:“这当然不是从街上买的,街上买的东西,我现在怎么敢拿给苏姐姐吃?
这是顾文遥府上的,他那里的厨子做的一手好糕点,特别香甜。”
原来如此。
云景多多少少有点小尴尬,庆幸刚才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但到底也是松了一口气。
思格兰也知道,他们俩应该是有话要说,把点心放下,拉着小桃一起出去了。
云景清了清嗓子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看着那些点心说:“我还担心她是胡乱从街上买的,担心不安全……”
苏南衣心里微微讶然:“别看她年纪小也天真,但是很多方面还是很细心的,入嘴的东西我也会分外小心,你放心好了。”
第一千六百二十六章 他该死,但不能这么死
第一千六百二十六章 他该死,但不能这么死
听完苏南衣的话,云景越发感觉到有点尴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苏南衣打量着他问道:“你这是下朝回来了?
朝堂上的事情怎么样了?
现在翼王如何?”
她的话缓解了云景心里的尴尬,抓住了话头,急忙把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苏南衣说了一遍。
听到最后,说李老大人主动提出要辞官退隐,苏南衣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她的印象中,这位李老大人也算得上是个清官。
一朝的阁老没有点儿能力,肯定坐不到那个位置,但几次三番,也可能就是跟错了人,或者是让自己的女儿嫁错了人,被翼王连累的,接二连三,如今只是一个四品官,现在还要提出退隐。
老了,老了也算得上是一种悲哀吧。
尽管如此,他也没有能够扭转局面。
“我有一个想法,”云景看着苏南衣说,“我觉得顾西宸应该和指使刘氏母女的人有关。”
苏南衣微微挑眉。
“你的意思是说,怀疑顾西宸知道这件事情,故意顺水推舟,要想栽赃翼王,把他的罪名做实?”
云景点点头,他的确是这么怀疑的。
苏南衣手指轻轻抚摸着杯子上的花纹,陷入沉思。
她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怀疑,以她对顾西宸的了解,的确是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毕竟他太想让翼王死了。
至于怎么死的,中间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并不在意,只要不会伤及到他自己,牺牲其他的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一次,顾西宸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翼王活着从大牢里出来的。
三司会审虽然不能明目张胆的把一些罪名栽到翼王的头上,但是,最后掌握生死的,还是顾西宸。
如果此事真与他有关,那他很有可能在三可会审出结果的时候,再把一个证据抛出来,让三司推翻原来的结果重新审查一轮。
这样几次三番的审查下来,翼王一直待在大牢里,不死也得脱层皮,到时候半死不活,顾西宸再对他下手,岂不是容易的多了?
别的不说,只要把他判个圈禁或者是流放,那他就离死不远了。”
苏南衣的话说的冷静,没有任何起伏波澜,听的云景后背升起凉意。
他知道,苏南衣所说句句属实,顾西宸真能干得出来。
“那也是翼王自己咎由自取,他生出这种恶毒的心思害平南侯府的人,他比顾西宸也强不到哪里去。”
苏南衣轻轻笑了笑,那双漆黑的眸子闪着冷光:“他的确是该死,但不该这么死,更不为了成全顾西宸的私心去死。”
云景看着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激动:“那你想怎么样?”
“顾西宸想着到合适的时候再把那个证据抛出来,我们偏偏不让他在合适的时候,就让刘林及早的跳出来。
只要一跳出来,翼王那边的人也都不是吃素的,势必就会吵嚷起来,说不定还会以为他这次也是被人陷害。
至于究竟会怎么样,就由他们自己去闹,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苏南衣痛恨翼王,这个家伙一定暗中做了不少的调查,知道顾西宸曾经与神医谷的关系,与自己前世的关系,所以,才会借着神医谷的名头来试探。
她在想,说不定顾西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密切注意翼王的。
他们两个如何斗,她不管,可不该拉上神医谷。
“我想去见见翼王。”
云景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拒绝,苏南衣又说:“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
云景愣了一下,到了嘴边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苏南衣也很少对他说起需要他的话。
他心头一软,拒绝的话再怎么也说不出口,鬼使神差的就点头答应了。
虽然说大牢不好进,尤其是关押翼王这种身份的人的地方,但是对于云景来说,并不算是难事。
深夜。
大牢里的光线昏暗,潮湿的空气夹杂着血腥味,混合着一些腥臭的味道迎面扑来。
云景狠狠的皱了皱眉头,担忧的看了看身边的苏南衣:“要不然你去外面马车上等,你想说什么,我来和他说。”
“不用了,我没有那么娇气,也就是说几句话,很快就能说完。”
云景知道扭不过她,与其劝阻,还不如速战速决。
到了翼王的牢房门前,命人加点亮了灯,云景后退几步,站在不远处。
翼王还有些恍惚,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早晨的时候他还意气风发的从府里出门准备上朝,怎么到了晚上,却需要在这个又脏又臭的牢房里度过?
虽然说出于他的身份,给了他一间独立的牢房,这里还有床,铺了柔软干净的稻草,但是稻草就是稻草,哪怕再柔软再干净,也只能是草。
晚饭倒是还凑合,是王府里派人送过来的,但是他那还有胃口吃,即便是再好的饭菜,面对着这个环境也食不下咽。
他想过会有人来看自己,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苏南衣。
隔着牢房的门,骤然亮起的灯光,让他的眼睛有些不适,他眯着眼仔细看了看,直到模糊的影子慢慢的变得清晰,他眼中的诧异,清晰的被苏南衣看在眼中。
“很意外吗?
翼王殿下。”
这话一问出口,翼王就愣了愣,脑子里很快的又升起那个念头。
他几步踉跄着奔到牢房边,双手抓着木栏杆,眼睛缓缓地睁大:“是你们!是你们做的,对吗?”
关于平南侯府的二夫人被人救下的事情,已经传开,他当时也并没有想着要了二夫人的性命,也并没有太往心里去,没有细细打听,救二夫人的人到底是谁,只是觉得那个女人命大。
现在想起来,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北离王府就已经插手此事了。
苏南衣轻轻勾唇笑了笑:“是我们做的什么?
王爷这话说的可是没头没脑。”
“是你们,是你们帮着平南侯府,否则的话,单凭平南侯府,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量?
他们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抓到那么多的人,取到口供!”
翼王气急败坏,问出心里最大的疑问,他思来想去,自己最大的失败,就在于忽略了北离王府的插手。
单凭平南侯府,他的计划早就成功了,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破绽和意外发生,他自己也不可能身陷牢笼。
“现在追究这些还有意义吗?
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现状,翼王殿下你已经在这里,还指望着能够出去吗?”
“本王为何不能出去?
本王就算是与这件事情有关,但也只是一时糊涂而已,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那位二夫人非但没有死,还生下了孩子,岂非是因祸得福?
她即是没死,那本王又何须有什么罪?”
苏南衣知道他素来无耻,可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能无耻到这样的地步。
苏南衣忍不住轻轻拍了,拍手声音回荡在四周,透出无边的冷意。
“翼王殿下还真是让人惊叹,二夫人没死,那是她和孩子命大,是上天庇佑,是苍天有眼,可怜他们,不能让他们无后!那也是二夫人的福气,与你有何相干?
!
你和顾西宸还真是一丘之貉,半斤八两,不愧是兄弟呀,一样的无耻!”
第一千六百二十七章 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第一千六百二十七章 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听着苏南衣不仅骂他,连顾西宸一块骂了。
翼王的眼睛几乎要瞪裂,满满的全都是疑惑和惊诧。
他双手紧紧握着木栏杆,指关节都有些泛白,手背上的青筋迸起来,无论如何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如此大胆。
以前云景还没有好的时候,他暗地里嘲笑,有时候当着面讥讽几句,尤其是云景大婚之后,他更是嘲笑的很凶。
可是从那次,苏南衣当面怼过他之后,他意识到这个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女人还真有点儿不太一样。
但也仅仅就是不太一样,并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
此时此刻,他看着苏南衣这双黑漆漆的眼睛,平静犹如深潭看不见底,清晰的映着他自己此时震惊,又有些扭曲的神情。
他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并非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你!你竟然敢……辱骂皇上!你就不怕本王参你吗?”
苏南衣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勾唇笑起来:“你还会有什么参奏之权吗?
你身陷在这里,以为还有机会出去?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你以为你说什么,顾西宸还会相信吗?
即便是他信,你有何证据?”
翼王狠狠的噎了一口气,气的他脸色发白,心口都在突突的疼。
“你到底来干什么?
来耀武扬威炫耀的吗?
还有,本王绝对不会永远留在这里!本王外面的人,也不会袖手旁观,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救本王出去,不管你们承认不承认,那个女人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凭什么让本王永远在这里?”
“你说凭什么?
当然是凭你的罪行了,你虽然没有害到二夫人,但是不代表你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因为你见二夫人没死,又心生恶念,买通了一对母女,让她们在二夫人的汤药中下毒,意图谋害二夫人和她年幼在襁褓中的孩子。”
翼王听的莫名其妙,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浓,眉头也狠狠的皱起来。
“你究竟在胡说什么?
什么母女?
什么下药?”
苏南衣看着他,微挑眉梢,果然不出她所料,翼王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
“你果然不知。
可你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你这次意图谋害平南侯府的事情在前,那么不管以后平南侯府的人发生什么意外,也都尽可以栽在你的头上,到时候,你还能出得去吗?
即便是判不了你死刑,你也得在这里面蹲上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最后再判个流放几千里,你还有活路吗?”
翼王班上没有说话,死命的咬住嘴唇,嘴巴里都弥漫着血腥气。
他纵然有千般不甘,万般不愿,但他也很清楚,苏南衣说的的确是事实。
“我与北离王府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云景!云景,你过来你和本王说,让一个女人出面算什么本事!”
云景大步走过来,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本王从来不屑于与你为敌,也不屑于干这种陷害人的勾当,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动这种歹毒的歪心思!”
这话虽然说的不好听,但翼王觉得倒像是真话,云景的确是干不出来这样的事儿。
那刚才苏南衣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实话告诉你,我们发现了另外的其他人,是一对母女,有一个黑衣人指使她们去暗害二夫人和她的孩子,说是你指使的,而且,你答应那个女子,到的时候,就会让她去王府当一名侍妾。”
翼王听完这话,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他呆愣了半晌低低的笑出声:“开什么玩笑,我从来没有想着要这么做,最初就是想着找个由头,给皇帝添点麻烦而已。
之前一直传他的身体不好,我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是真是假,搞的什么鬼。
至于那个二夫人,我就没想着非得要她的命,我弄死她,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还让一个婆子和什么丫鬟去害,不是我自己的人,干这种事儿,变数太多了,风险明显大于利益,我何苦来?”
他这话说的一点不假,这也是当时苏南衣就感觉事情不太对劲,没有一下子就认定是翼王指使的原因。
云景心里暗暗得意,苏南衣的猜测完全正确。
他为自己有这样的妻子而骄傲。
翼王双手紧紧扒着栏杆,眼神看着云景,语气急切:“这件事情一定是有人害我,你一定要帮我查清楚。”
云景感觉莫名其妙:“你为什么会以为,本王会帮你查?
本王是你的什么人,你做下这种事情,本王也想着要你的命!
即便是你没想着伤害二夫人,但你已经构成了这样的事实,若非那日有人出手相助,他们母子早就一尸两命了。”
“反正我没有买通什么人去给她下毒,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认!”
苏南衣缓缓开口:“你不认,那就让你手底下的人去查,若是你不做努力,那你就只能等着死。
顾西宸是不会放过你的,难得把你塞进这大牢里头,当初他登基的时候都没有做到,如今做到了,又什么可能会轻易的放了你?”
翼王也知道,他腿发软,一松手上的力气,身子软软的靠在栏杆上。
“可我现在身在牢中,顾西宸身居皇位,他要想着弄死我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他的声音低下去,喃喃自语一般,看起来好不可怜,尤其是半张脸隐在灯火的暗影里,看起来颓废又悲伤。
“翼王,”苏南衣的声音如同冰珠子一般,没有半点温度。
“你还是别摆出这副可怜巴巴的姿态,你这副样子,在我们面前不管用,要想活命,就积极的去想办法,今天我们来,也告诉你这个消息,已经是仁至义尽,至于你用不用它来反击,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至于什么想让我们替你申冤,你是怎么能开得了这个口,怎么能说出这种白日梦的?”
翼王的脸红了红,没想到苏南衣三言两语就把他给拆穿了,本来以为是示弱,说几句好话就能够达到目的,结果完全不管用。
此时,不远处有脚步声响,云景走过去看。
翼王盯着苏南衣:“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来告诉我这些呢?”
“这你就不必管了,我想说自然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今天心情好,想看看你知道了是什么表现,自然就说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却无比的气人,可偏偏翼王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苏南衣不想再和他废话,转身要走,就在她转头的那一瞬间,翼王不知怎么的低声问道:“你也姓苏,和曾经的天医府可以有什么关系吗?”
苏南衣又停住脚步,偏过头来看他,一双眸子漆黑如墨,映着跳跃的灯火,看得翼王心头猛的一跳。
恍惚之间,他像是看到曾经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从容镇定,宛如高高在上的女神,连他们这些皇子都不曾看在眼中。
那样一个神一般的女子,也不知怎么的,就好像偏偏对顾西宸动了一点心思。
他当时知道这个消息,又惊又怒,几乎不敢相信,确认了几番,才抓住了一点点的端倪。
可是后来,那个女子葬身火海。
那个曾经风光的地方也被封了。
他也很少再想起那个女人。
此时此刻,看着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又想起曾经,而且和眼前这个女人的影子……
慢慢重叠。
第一千六百二十八章 让他们自己去斗
第一千六百二十八章 让他们自己去斗
那一刻,翼王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他摒着呼吸,想等苏南衣的一个回答,但是苏南衣什么也没说。
她转身缓慢的跟着云景一起走了。
翼王独自站在牢笼里,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子凉意,忽然间有些迷茫。
他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怀疑,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究竟是对还是错。
人一走,这里的灯火也就又重新黯淡了下来,翼王打了个激灵,看了看四周,影影绰绰的不远处,还有受刑的犯人发出的痛苦嚎叫声。
他看了一眼那堆稻草。
尽管嫌弃,可又不得不坐在那里。
这种生平从未体会过的感受,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让他难受至极。
他深吸一口气,把刚才的茫然全是我压下去。
不管如何,都得从这里走出去再说。
他绝对不能够死在这里,不能任人宰割,哪怕对方是顾西宸。
他和顾西宸斗了这么久,难道要在这个时候认输吗?
不!绝不。
苏南衣和云景离开大牢上了马车。
云景对苏南衣说:“那边安排的人手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是一听到命令,就能把那个女人带出来。”
苏南衣点点头:“这件事情还要看时机,要把人推给翼王的人,让他们自己去找顾西宸,陈述实情,和咱们没有关系。”
云景很喜欢听她说,咱们,心里很是高兴,连连点头:“放心,我会派人盯着的,只要翼王这边的人一出手,就会安排。”
事实上翼王的实力并没有消退多少,他手底下的人也经过仔细分析,和他所想的一致。
觉得平南侯府现在不过就是心中有一口气,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的人并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
翼王身为皇族王爷,总不能就此被贬为庶民,或者去流放甚至是死刑,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足以支撑。
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平复一点,他们联合上奏,或者让人去平南侯府说和,让他们消了这口气,事情也不会没有转机。
然而,事情的转机比他们想象的要来得更快,而且超乎想象的好。
他们之中派了代表去探望翼王,翼王迫不及待的把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他们一听,喜出望外,立即行动起来去寻找这个女人。
云景这边也得到了消息,很快顺水推舟,把那个叫刘林的女人诓骗出来,一路带着她进了皇宫。
顾西宸正在书房中批阅奏折,出乎他意外地,这两日并没有人上奏折为翼王求情。
这让他有点儿纳闷,这些人也挺沉得住气。
本来他想着如果有人上奏折求情,他就趁机把那些人也训斥一番,该贬的贬。
可现在对方没有动静,他就只能等着三司会审审出结果来。
天知道,他有多么高兴,这段日子他可是压抑坏了,没有什么好消息。
这次能够顺利把翼王给打入大牢,让他昨晚一晚上没怎么睡好,要不是之前有苏南衣的叮嘱,让他不可再熬夜,他都要睡不着。
算计着日子,也快到第二次施针的时候了,他感觉神清气爽,实在是双喜临门。
正在高兴着,外面有人来报,说是李老大人来了。
他顿时心头大喜,不用猜,也知道李老大人一定是来给翼王求情的。
上一次这个老家伙提出退隐,他不能同意,但这一次如果他再一次提出,那顺手推舟一下,也不是不行。
只要把这个老家伙踢出朝堂,那么对付翼王就更加容易了。
他定了这个主意,把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番,吩咐人把李老大人传进来。
李老大人迈步进来,行了礼。
顾西宸点点头,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李老爱卿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回皇上的话,老臣的确有事,老臣是为了翼王的事情而来。”
顾西宸心里的喜悦蔓延,他放下手里的笔,微微挑眉:“哦,为了翼王而来,难不成是会审出结果了?
好像也没有这么快吧?”
“回皇上的话,的确是还没有出结果。”
“那老爱卿这是来做什么?”
李老大人躬身施礼:“皇上,关于翼王和平南侯府一事,他的确是有些过错,但也是一时糊涂,他向来贤德,从来没有过害人之心。
这一次也是手底下的人妄自揣测,自作主张,他身为主子,自然是有御下不严之罪,可若是有多么严重的罪过,倒也不至于。”
顾西宸短促的笑了一声,只是笑容浮在脸上,怎么看怎么假。
“那老爱卿的意思是说,朕的判断有误,还是说三司会审,没有这个能力审出真相?”
“老臣并非是此意,老臣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翼王和平南侯府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又没有什么过节,为何处心积虑的,用这种法子去害他们?
好处何在?”
顾西宸忍不住笑出声:“你是在问朕吗?
朕如何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至于说贤德……”
顾西宸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明显有些意味深长,还有了一点警告的意味。
只不过此次李老大人是有备而来,他并不畏惧。
“皇上明鉴,老臣并非是不相信皇上,也并非不相信三司,而是有心人设计陷害,心思颇深,难免会蒙蔽世人的眼睛,误导众人,借此机会浑水摸鱼,既害了翼王,又让皇上生气着急,还背上失察的名声,那岂非是得不偿失?”
顾西宸一拍桌子,什么话也没有说,书房里的气氛却陡然紧张了许多。
李老大人跪倒在地,腰板却挺得很直,脸上表情却是坚毅,没有半点儿躲闪的意思。
“你说什么?
有人要害他?
还浑水摸鱼,究竟是谁能设下这样的局害他?”
李老大人回答道:“这老臣也不知,不过老臣有证据证明,对方并没有打算就此罢手,还准备了后手,继续污蔑翼王,好在对方露出了马脚,让老臣抓住了。
今天,老臣就把人带来,亲自当着皇上的面说清事情的经过,皇上自然就会明白,相信皇上也会给翼王一个公道。”
顾西宸简直莫名其妙,心里怀疑,他也不清楚李老大人说的什么人。
究竟是谁?
可他思来想去,这件事情断无转机。
他沉吟半晌道:“好,你把人带上来,朕亲自问一问。”
李老大人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很快把一个人带了进来。
顾西宸仔细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个女子。
他心头微微一跳,莫名的有点儿慌。
他派了手底下的人去做那件事情,但是他身为九五之尊,又怎么可能真的去亲自见刘氏母女,所以,他也不知道,那对母女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看到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
“皇上容禀,这个女子,乃是平南侯府二夫人娘家一个嬷嬷的女儿,名曰刘林,她一直在府里做事,是家生子。
正因为如此,她们母女颇受重用,二夫人生产之后,二夫人的娘家,就让此女的母亲去给二夫人调理身体。
而她们母女实际上早已经被歹人所收买,让她们暗中在二夫人的汤药中下毒谋害,不止谋害二夫人,连同襁褓中的孩子要一同暗害。
而且那人还骗她们说,他是翼王府的人,只要事成之后,就给她一个侍妾的名分。
事实上,翼王根本不知道此事,也不认识这个女子,由此可见,是有心之人想要害翼王!”
第一千六百二十九章 这颗棋子,算是废了
第一千六百二十九章 这颗棋子,算是废了
顾西宸听着李老大人这些话,心尖突突的跳个不停。
他虽然没见过刘氏母女,但这件事情他是清楚的。
他贵为九五之尊,可从来没有想过,和这对卑贱的母女见面,当然,所谓的什么入翼王府为侍妾,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事后,他根本没有想过,要留下这母女的性命。
顾西宸的打算是,等到三司会审,审出个结果,如果翼王有罪,肯认,把罪在律法的范围内放到最大,然后,他再抛出这对母女。
她们谋害二夫人和孩子,是受翼王指使,这样一来,不管翼王认不认,又要重审一次。
再关他些时日,反正,是别想好好的再出来。
可眼下时机还未到,甚至三司会审都还没有结果,这个女人,怎么就被李家找到了?
简直岂有此理!
不但找到,而且听这老东西的意思,这女人早把一切都招了。
顾西宸怒火冲上脑门,把之前的喜悦都烧得干干净净。
“竟然有这种事?”
顾西宸勉强压着怒火开口,“这女子所做之事,翼王当真不知晓?
那她为何要说受翼王指使?”
李老大人早猜到他会这样问,向上叩头道:“皇上,她连翼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只凭传信人交给她的一样信物。”
李老大人双手奉上:“信物在此,但老臣已然查过,此乃假的,并非是翼王府之物。”
顾西宸:“……”
“此女说的那名黑衣人,根本她所描述的容貌,老臣让人画了图形,在王府四处寻找,所有人都说,未见过此人。”
李老大人字字清晰:“皇上,翼王的确有错,一时糊涂,但他也是关心皇上身体,并无其它。
若是真的想如何,也不会让这样蠢笨的女子去暗杀,失败的机率也是极大,为何要冒这样的风险?
皇上,老臣并非为他求情,只求皇上明鉴,他该承担的,就让他承担,可不该他承担的……”
不该他承担的,谁也别想栽到翼王头上。
顾西宸双拳紧握,这件事本就轻不起细想和推敲,当初做这件事,就是顺水推舟,等东窗事发,一并发落,无非就是在翼王的身上再加一行罪行,让他无法翻身。
可现在,这件事情不到时机,就被单独翻出来,那肯定是不行的。
这老东西既然敢把人带到他面前,就是查得清清楚楚,也做好了准备。
顾西宸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再继续,这个棋子也算是废了。
不但废,还有可能牵扯出别的。
顾西宸看着下面跪着的李老大人,火烧着五脏六腑,好半晌,他才勉强开口。
“老爱卿辛苦了,翼王有你这位好岳父,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话里有多少真情实意,有几分讽刺警告,李老大人已经无法去细想,也顾不得许多。
他很清楚,这么做的后果。
可他别无选择。
当年,把女儿嫁给翼王的时候,就已经再没有退路了。
“老臣只是想让真相大白,不想让皇上被小人蒙骗,到时候若有人说您不顾兄弟情分,老臣实在痛心。”
顾西宸眉梢挑了挑:“朕顾不顾兄弟情分,老爱卿最是清楚,若非朕心软,翼王他岂能安稳地过太平日子。”
“……是,皇上说得极是,正因为如此,老臣才容不得别人诬蔑皇上。”
顾西宸低笑一声,手指轻轻转着毛笔:“那朕还要多谢老爱卿为朕正名。
不过,朕纵然再疼爱他这个兄弟,也是有限度的。
既知朕心软,就要安分守己,不要一次次作下荒唐事。”
“还有,朕的身体好得很,用不着他来担心,更不必试探,老爱卿,你也是朝中元老,应该知道,窥探朕意,是多大的罪过,若非他是朕的兄弟,换成这书房内任何一个太监宫女,还有命在吗?”
李老大人脸皮微微一抖,顾西宸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
虽然说翼王不该,但把他和那些太监宫女相提并论,也太过了。
“皇上……”
“行了,朕知道了,”顾西宸心里烦躁,“等三司会审的结果吧,出来之后再说!”
“是。”
李老大人微松口气,他也没想着一下子就把翼王救出来,现在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万幸。
至少,仅限于眼前的事,不可能再有其它的事往翼王身上加了。
李老大人告退,顾西宸头也不抬地说道:“把这个女子留下。”
李老大人二话没说,这个女人对他来说,对翼王来讲,都已经没用了。
随她去,死活不论。
他刚走出书房不远,身后传来女子的惨叫声。
他恍若未闻,脚步都没有停一下。
……
刘林被带进宫的那一刻,苏南衣就得到了消息。
云景亲自来告诉她,苏南衣丝毫不意外。
“翼王算是逃过一劫,”苏南衣声音略带微笑,“顾西宸只怕要气得发疯。”
“真是便宜了他,”云景咬牙,“就凭暗害平南侯府这一件,也不该让他活。”
“是啊,不该让他活,不过,死了也是一了百了,对他而言,才是真正便宜了他。”
云景点头赞同,“说得也是。”
他不禁有点郁闷,这么一个人,竟然死活都成了问题。
何其可笑。
现在唯愿的,就是能多关他一段日子,活着,也不能让他好好活。
当夜,吃过晚饭,云景没去书房,今天晚上有点阴,冷了不少,他担心苏南衣冷,就亲自安排了炭火,从厨房拿来几块地瓜。
又暖又香,屋子里温馨一片。
苏南衣也没有拒绝,云景心里高兴,更加小心呵护。
烛火摇摇,苏南衣的脸也是红润的,这段时间难得的好气色。
她的小腹已经隆起,只是她还是瘦,穿着略厚的衣裳又有些宽松,看不出来罢了。
云景心里的甜蜜越浓,愧疚也就越多,借着此时的温暖,忽然就想说说心里的话。
不奢望能立即被原谅,只希望她能够开怀,别再为他做的错事而伤了自己的身子。
话还没有说出口,苏南衣起身走到小几旁,拿着长柄小香勺在香炉里轻轻搅了搅。
淡淡的香雾从镂空的小香炉里飘散出来,融入屋子里的暖意里。
云景深吸一口气:“这是什么香?
真好闻。”
苏南衣坐在榻上,随手翻开一本书:“安神安胎的香。”
“那真是太好了,”云景欢喜道,“对你身子有益,多闻闻。”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把香雾往苏南衣的方向扇了扇。
苏南衣心里好笑:“你也坐下,看会儿书吧。”
云景动作一顿,高兴得点点头,“我……好啊,我这就看。”
其实平时他也看书,只不过,都是他自己强留下来,苏南衣虽然没有赶过他,但也没说过让他留下的话。
这还是头一回。
他没多想,坐在书桌前,挑了本书,快速看起来,仿佛只要这样,苏南衣就会高兴。
苏南衣高兴,他就高兴。
苏南衣眸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复又垂眸不语。
没过多久,那边发出一声轻响。
她不用看也知道,云景睡着了。
等了一会儿,她拿着薄毯,走到云景身边,为他盖上。
她拿出准备好的衣裳,对着镜子迅速换了妆容,和小桃说了一声,从后门离府。
第一千六百三十章 虚情假意
第一千六百三十章 虚情假意
王府的后门处已经停了一辆马车,夏染正站在车边等着,看到门口人影一晃,急忙提着灯笼迎了上来。
他接过苏南衣手里的小木箱。
“冷吧?
我车里备了炭火,暖和着呢,赶紧上车!”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车夫甩着马鞭,直奔皇宫的方向而去。
马车里暖意融融,备了不少的小点心,水也是热气腾腾,香气浓郁。
苏南衣抿了一口,一路走出来还的确挺冷的。
一口热水下肚,浑身暖洋洋的,感觉舒畅。
夏染看着她脸上的气色恢复了一些,这才问:“我可是听说了,翼王那边儿已经有了新的转机,怎么回事儿?
是你们出手了吗?”
苏南衣捧着茶杯点了点头:“没错,我们把人抛出去了,李老大人就把人带进了皇宫,去跟顾西宸当面说清楚,估计现在顾西宸正在生气。”
夏染眉头轻轻皱起来:“正在生气?
那今天咱们去是不是一个好时机?
那家伙脾气越来越古怪,可别到时候让他把咱们给迁怒了。”
“放心吧,不会的,他越是这样,越能够体会到我的治疗方法对他有用,到时候只会让他哄着你,不敢轻易得罪了你,能把帝王拿捏住,也是你的本事啊!”
苏南衣说的轻松,又有些打趣的意味,又为让夏染心里的那丝紧张与烟消云散了。
“我拿捏他干什么,如果我真的有这个本事,我就干脆一把把他给捏死。”
他一边说一边做了个捏死的动作,脸上有些凶狠狰狞,逗得苏南衣有些发笑。
“那翼王的事情怎么办?
他的岳父可不是个一般的人,那老家伙沉浮官场几十年,有的是本事和人脉。
只怕这件事情也只能止步于此了,最多就是让他在牢房里多关些日子,斥责他一番,或者是赔一笔银子,或者是去平南侯府当面谢罪。
但这也只是面子上的事情,并不能让他伤筋动骨。”
苏南衣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杯子上的花纹,悠悠的目光透着冷意:“这件事情的确是只能到此为止,顾西宸的后招被破坏了,翼王不会就这么被他砸死。”
“那……”
苏南衣抬眼看了看夏染:“放心吧,这个局是由我来破的,我的目的可并不是想着放过翼王,我只是不想让翼王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死了,更不想让顾西宸心里高兴,我要的,从来都是让他们俩都不好过。”
夏染的眼睛瞬间亮了:“你的意思是说,还有后手?”
“那是当然,如你所说,翼王现在已经摆脱了危险,最多只能是让他在牢里多关些日子。
对于在外面的人来说,这已经是非常不错的结果,但是对于在里面,每天和稻草老鼠一起坐牢的翼王来说,可不是那么好过的,我想,别说多坐一段日子的牢,就是多一刻钟,他都不想忍耐。
所以……”
“所以?”
“今天晚上从皇宫里出来之后,我还想请你再帮个忙。”
夏染毫不犹豫的点头:“什么事儿?
你说。”
苏南衣却不肯再继续往下说了:“现在说还有为时尚早,等咱们从皇宫里出来之后,再说也不迟。”
夏染噎了口气,心里像被猫抓一样,怎么都不好受,但他也知道,苏南衣既然打定了主意不说,那他再怎么催也是枉然,只能按耐住性子,稳着一口气,不再多问。
苏南衣看着他这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心里暗暗好笑,无形之中两个人心里的那丝紧张都消散于无形。
转眼间到了皇宫内,如苏南衣所料,顾西宸的心情真是非常差。
如果说之前是非常好的,现在显然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晚饭的时候,他也发了一通脾气,惩罚了两个太监,现在人人都感觉乌云罩顶,谁也不敢多说什么,恨不能走路都不发出声响,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顾西宸现在心情也不好,不让很多的人伺候,连小武子都站在了门外。
他正在看着折子,怎么看怎么心烦。
忽然听到脚步轻响,他愤怒的抬头去看,就见小武子站在不远处,轻声回禀:“回皇上,夏公子求见。”
一听说是夏染来了,而且还是这么晚,顾西宸就猜测到,夏染是带着那个民间的大夫,又来给他治病了。
他的心情好转了一些,立马让人进来。
果不其然,就见夏染和另外一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两人上前行了礼。
顾西宸脸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让他们平身。
夏染抬头看他,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惊讶的神色:“皇上,您的气色可不怎么好,怎么……”
夏染叹了一口气,似乎欲言又止。
见他这副样子,顾西宸问道:“怎么了?
有什么只管说!”
“也没有什么,就是草民在街上听到一些传闻,不知道皇上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而烦心。”
顾西宸微微挑眉:“你听说了什么?”
夏染有点儿犹豫,似乎不太想说,顾西宸又道:“有什么只管说,这些话又不是你说的,你现在在民间,朕在皇城之内,很多消息都被挡在外面。
若是连你也生分了,不告诉朕,那朕才会伤心。”
夏染抿了抿嘴唇,眼中露出真诚:“回皇上的话,草民听说,翼王殿下被人冤枉,关进了大牢,现在正在候审。
还听说皇上手足之情淡薄,不想为翼王殿下查明真相。”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顾西宸气得一拍桌子:“简直是岂有此理!”
夏染也跟着义愤填膺:“这些事,这些话都是胡说八道,草民一句也没有信过,只是草民人微言轻,无法和那些人辩驳罢了。
不过,皇上也不要为此事太过生气,都是一些宵小之辈散播的留言,您还是听大夫的话,不要动怒,养好身子为上,这泱泱大国还指望着您。”
夏染对话实在是取悦了顾西宸。
尤其是关系到他自己的身体,他不想咽下这口气,暂时也只能忍耐住。
至于街上的那些流言,他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心中暗骂那个老家伙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翼王的事情还是要早早解决,不然的话,流言只会越传越多。
到时候,明明翼王才是罪人,反而一切都要推到他这个皇帝身上。
他心里琢磨着,明天就得把三司传进宫里来,和他们吩咐一声。
面对夏染,他还是要和颜悦色,脸上露出几分笑容,在烛光里瞧着,比哭还要难看。
“难得你还为朕考虑,在朕身边,现在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真心话的人了,你永远都是朕的贴心之人。”
夏染听着他说这些肉麻的话,心里一阵一阵的直犯恶心。
“皇上请放心,草民永远只会忠诚于皇上,绝无二心!”
寒暄的话说的差不多,苏南衣上前,开始为顾西宸诊治。
她先是给顾西宸把脉,脸上一直绷得很紧,嘴唇也紧紧的抿着,一言不发。
顾西宸看着她的神色,心也跟着慢慢的收紧了,不禁有点后悔,不应该不听大夫的话,胡乱生气。
若是让身体恶化,那岂非是得不偿失?
一个小小的翼王,实在是不值得和他的身体相提并论。
总算是苏南衣把手指收了回去,顾西宸迫不及待的问道:“朕的身体如何?
可好转了?”
第一千六百三十一章 他越痛,她才越痛快
第一千六百三十一章 他越痛,她才越痛快
苏南衣紧紧抓住段西宸此时的心理,抿着嘴唇,一时没有说话,眉头还轻轻的皱了起来。
段西宸眼睛一眨不眨,仔细着观察她的神色,看到她这副样子,心缓缓沉了下去。
书房里的气氛顿时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一旁的烛火突然啪的一声闪出一个火花,让段西宸的心越发的收紧。
直到他快要忍不住的时候,苏南衣微微叹了一口气:“皇上,草民知道皇上日理万机,为国事,为百姓操劳。
本不该提那么多的要求,可是,还是希望皇上能够明白,事情是处理不完的,身体只有一个,若是累了垮了,那国事岂非是更无法处理,还希望皇上以自己的龙体为重。”
她说的含蓄,但是段西宸听懂了。
“你的意思是说,朕的身体情况不太好?”
他语气一顿,有些阴恻恻的,目光也变得阴冷起来。
“究竟是朕自己的原因,还是因为你的医术并不高明,故意在朕面前故弄玄虚?”
在下面的夏染听到这话,心里暗骂正想着替苏南衣开口说话。
苏南衣低着头,语气淡淡,不慌不忙的说:“皇上今日一时大喜,一时大悲,情绪激烈,草民以为,经过那次施针之后,皇上可以感觉到身体明显的变化。
虽然说还需要多治疗几次,才能够让身体恢复,但想必其中的好转,皇上自己可以感受到。
上次草民离开的时候就说过,切莫动气,皇上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草民也无话可说,你若认为草民无能,那就尽管治草民的罪便是。”
她说的坦然,没有丝毫遮掩,反倒让段西宸有些无话可说。
段西宸其实很清楚,如苏南衣所说,他自己身体的变化,自己能够真切感受到。
这个民间的大夫的确是有两下子。
刚才也只不过是试探他,吓唬他一下而已,没想到倒有几分骨气。
段西宸沉默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行了,行了,别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朕又不是昏君,即便是你治不好朕的病,难不成朕还能要了你的命?
你是大夫,不是神仙,朕还是明白这点道理的。
你说的对,朕的确情绪有过激动,那是因为朕是一国之君,每天的事情多得你无法想象,也无法预料着会遇见什么,唉。”
他叹口气好像十分无奈,但是语气中有隐隐的有几分骄傲:“也罢,朕就如你所说,尽量的心平气和好了,不多说了,开始治疗吧!”
苏南衣点了点头,从药箱中取出要用的东西,这次段西宸自己走到床榻前,像上次一样躺好,等着苏南衣给他治疗。
虽然说上次治的时候很疼,但是他忍耐住了治疗,好在治疗以后的那种舒爽,让他记忆深刻,期待着这一次也是如此。
夏染心微微放下,暗暗骂了段西宸无数遍。
这个家伙还说什么自己不是昏君。
就他这样的还配自称为君?
书房里静悄悄的,夏染也没有上前去,只看得到苏南衣的背影,他手起震落速度飞快。
还有段西宸时不时发出的闷哼声,放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握起。
由此可见,痛得不轻。
他越是痛,夏联的心里就越痛快。
这次治疗的时间比上一次似乎要长一些,段西宸痛得几乎晕厥。
那种疼痛刚开始犹如针,密密的,一根一根扎在他的身上,心里,哪一处都没有放过。
最后又如同长河浩荡,冲刷着他的脉络,几乎要把他吞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着不再忍了,不再治了,这种疼痛谁能够受得了。
可保留着的一点点残存的理智,仍旧叫他坚持到了最后。
就在他模模糊糊,快要撑不下去,晕过去的时候,就见苏南衣起了第一根针。
苏南衣看着她疼痛的近乎扭曲的模样,眼神中的冷意一闪即过。
他就是想让段西宸痛,单纯的痛,痛得他生不如死,可偏偏又不能说什么。
尽管是这样,也不能够偿还曾经的千万分之一。
直到最后一根针起完,段西宸才感觉自己像是死了一回,又活过来了。
浑身的汗如玉里衣全部湿透,他的头发也打成了缕,贴在脸边,苍白的脸映着漆黑的发,看起来无比凄惨。
苏南衣把东西收好,沉声说:“皇上最好先不要动,静静的躺一会儿吧!然后吩咐人煮一点参汤,晚上可以喝上一小碗,切记不要贪多,一小碗即可。”
段西宸现在也不想动,他只想瘫着,一动不动的望着屋顶,等着体内的疼痛缓缓退去。
他深切的感受到虽然痛,但是也像是重新焕发了生机,从身体的深处似乎涌来了一条缓缓的暖流。
不像之前那般冰冷,让他好像是结了冰,虚弱的连路都不想走,也不像后来的如同烈火一般,让他时时想要爆发,控制不住情绪。
这样的温暖,让他感觉疼痛之中掺杂着一丝希望,像冬日里的人,终于见到了暖暖的阳光。
所以,此时此刻无论苏南衣说什么,他都愿意相信,愿意去听。
夏染适时的走上前,小声在他耳边说:“皇上,你好好休息,草民就先告退了,等到下一次时间到了,草民再来。”
段西宸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很欣赏夏染的识时务,没有说什么在这里,留下吧,照顾他吧,他实在无心应付,也不想让夏染看到他此时的狼狈。
夏染向来是聪明的。
他对这一点十分满意。
夏染缓缓后退,又帮他挥灭了两盏灯,这才轻步离去。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段西宸缓缓出了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间,他忽然想着,如果苏南衣还在,也许自己这点病对于她来说并不能算什么,只是药到病除的一点事儿。
眼前仿佛又浮现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她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一双美丽的眸子中带着点点的疏离,好像很难有人走进她的心里。
在看向他的时候才会有一点点的温情,可是,他知道,那是因为那一场虚假的救命之恩。
所以,他心里一直都是慌的不安的,他一方面享受着苏南衣带给他的一切,又担心有一天苏南衣会知道真想,和他反目成仇。
得不到就毁掉,这是他登上皇位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
估计苏南衣到死,都以为他给苏家下那一旨杀令,是因为想要杀人灭口,把先皇的死栽到苏南衣的身上。
其实并不然。
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
他知道苏南衣永远不可能属于他,一切只是暂时的,但真相总会有被揭穿的一天,他不想看到苏南衣知道真相时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轻轻传来,还有小武子的声音:“皇上,皇上,该喝参汤了。
夏公子走的时候吩咐过。”
段西宸缓缓回神,慢慢睁开眼睛。
他也不知道,怎么刚刚好好的,忽然就想起苏南衣来了。
他点点头,小武子扶着他,先把一小碗参汤慢慢的喝了参汤,暖暖的下肚之后,和体内的那股暖流汇合在一起,他顿时感觉精神振,那股子疼痛也褪去大半。
又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裳,他感觉这一次比上一次的感觉还要好。
小武子也在一旁说:“皇上,您的气色好多了!奴才瞧着可真是高兴,您想吃点什么吗?
奴才去准备。”
这么一说,段西宸还真感觉自己有点饿了。
第一千六百三十二章 深夜劫囚
第一千六百三十二章 深夜劫囚
段西宸心里高兴。
觉得自己的身体又有了大希望。
而此时给他治病的苏南衣。
已经和夏染一起出了皇宫。
上马车之后,夏染又忍不住把段西宸给骂了一顿。
苏南衣笑而不语,一边喝着热水,一边静静的听着。
一直到夏染骂完痛快了,这才问:“现在该说了吧?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苏南衣把上马车时带着的一个小包袱拿出来,她出府门的时候,除了药箱之外,还有一个小包袱,但夏染那时没有多问,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现在见她拿出来,顿时好奇的瞪大眼睛,仔细看着。
包袱打开,里面是两套夜行衣。
夏染有点儿奇怪,又有一点儿兴奋和激动,一看到这衣裳,他就知道一定是要去干什么事儿。
和苏南衣一起去做的,一定是有意思,十分刺激的。
“我们要去干什么?”
“去大牢,”这次苏南衣没有瞒他,直接挑明了,“见翼王。”
夏染也不难理解,上一次去见翼王的时候,苏南衣是和云景一起去的,有云景在旁,自然用不到夜行衣。
这次是深夜,又没有云景在,所以只能够夜探。
“见他干什么?
你又想着再刺激他一下?
我猜呀,现在他已经知道了他老岳父为他做的那些事儿。”
“当然不是要刺激她,而是要劫狱。”
夏染手上的动作一顿,差点把自己的口水呛住,他以为听错了,眼睛睁大看着苏南衣:“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楚。”
“我说的是劫牢反狱,听懂了吗?”
苏南衣一字一字的重复,夏染每个字都明白什么意思,但是这会儿连起来,实在是搞不懂。
他把那套夜行衣一扔。
“不是,我没有明白,咱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儿去劫牢反狱救翼王?
那可是大牢!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进的地方。
现在段西宸恨他恨的要死了,咱们还去救他?
再说了,他又不是咱的人,你也不是也希望他能死吗?
为什么要去救他,还用这种方式,就算是不救他,他的老岳父也不会放弃,也会千方百计地营救他,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语气又快又急。
苏南衣却不急,喝着水,笑眯眯的看着他,直到他说完,才反问:“说完了?
谁跟你说过去劫牢反狱,就是为了救他?
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夏染愣了愣,眼睛忽然亮了:“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去打草惊蛇,消息很快会传到段西宸那里,他一定会又生气,更加想置翼王于死地。
虽然今天的情况有了转机,但经过这么一下子,段西宸就更不乐意放翼王,这下也有了借口,是不是?”
苏南衣缓缓把杯子放下,手指抚着上面的花纹,语气幽幽:“你说的这个的确是一个挺好的法子,但是,需要的时间太长了。
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再去慢慢的挑起他们之间的争斗,让他们猜来猜去,还有那些权臣在中间左右权衡,来回劝说,实在是太浪费时间,而现在对于我来说,最缺的就是时间。”
夏染顿时闷了一下,他知道苏南衣说这话的意思。
苏南衣现在虽然表面上是在处理这些事情,但是她的心里一大半都在想着陆思源的事,毕竟,那边事关陆思源的生死。
她一定心急如焚,虽然她嘴上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有快速的把这边的事情解决完了,才能够腾出手来,专心去为陆思源做事。
简单来说,那不仅仅是时间,还是陆思源的性命。
他沉默了片刻,又问:“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把翼王救出来,带到一个其他的地方。”
夏染再次睁大了眼睛:“你……你是想着杀掉他?”
“杀掉他?
未免太便宜他了,当初天医府的覆灭也有他的手笔,这是一笔血债。
我苏家上下满门,所有人的血债。
我之前以为,只是段西宸,现在知道,也有他的手笔。
他在从中推波助澜不说,还派了人去杀,”苏南衣短促地笑了一声,只是笑意森凉,在她的眼底荡开,变成无尽的杀意。
“那我又怎么可能放过他呢?”
“我要让他失去他最在乎的东西,去面对他不想面对的。”
夏染抿住嘴唇,没有再细问,他知道此时的苏南衣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而且,不是脑子一热做出的决定。
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既然如此,他就无需再多问,只需要配合按照苏南衣所说的去做就行了。
他吩咐车夫改变了方向,奔向关押着翼王的大牢。
翼王根本就睡不着,生平第一次在这种地方,他如何能够安睡?
不过,今天也算是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他总算是能够松一口气,即便是段西宸再不喜欢,他也不可能不顾朝臣的疑问和反对,一意孤行的要把他弄死在这牢里了。
这里又湿又冷,他迫切的希望离开这里。
否则的话,每一刻都会变成煎熬。
他不想睡,可是夜色渐渐深了,不知不觉中,他也有些迷迷糊糊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像是听见了房门上的铁锁链在响。
他睁开眼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仔细揉了揉眼睛,果然发现是有人在弄门,他顿时清醒不少,难道是要把他放出去了?
转眼又一想,觉得不太可能,这也未免太快了。
忽然又想到,会不会是段西宸狗急跳墙?
要想着就这么杀了他?
一想到这个念头,他打了个激灵,一下子睡意全无。
他跳起来正想要大声喊,就见那个黑衣人对他轻轻的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大喊大叫。
又指了指趴在桌子上的狱卒,他这才发现,那些狱卒沉睡的有些可疑,应该是中了迷药。
他心头跳的飞快,警惕并没有散去。
“你们是谁?
想要干什么?”
就见对方手里握着一方令牌,在灯光下,他瞪大眼睛仔细看,很快认出那是他老岳父的令牌。
他心头激动,警惕也放下了几分。
黑人走到他的面前,低声说:“王爷,请随在下快速离开这里,老大人在外面迎接你,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和您说,这里不宜久留。”
翼王也不想再留在这儿,一刻也不想,他隐约觉得不太对,可是此时脑子里昏昏沉沉,再加上迫切离开这里的愿望,还来不及细想,就被黑衣人一把抓住手腕,连推带拖的离开了牢房。
翼王跟着他们上了马车,很想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还没有等着问出口,迎面扑来一股暖香,他脑子里一昏,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小屋里,依旧是晚上,屋子里点了灯,但并不是明亮。
不管怎么说,也比那间牢房要好的多了,至少温暖了许多。
他舒展了一下手脚,刚刚一动弹,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声音清冷的说:“翼王殿下醒了?”
翼王的动作猛然顿住,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女子,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桌子上放着的烛火轻轻跳跃,映着她漆黑如同琉璃一般的眸子,如同揉碎了星光,洒入她眼中,美丽又森凉。
翼王以为自己是杨花了,他用力的眨眨眼睛,声调奇怪又充满疑惑:“怎么会是你?
!”
第一千六百三十三章 你到底是谁!
第一千六百三十三章 你到底是谁!
翼王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苏南衣。
那日在大牢中一见,苏南衣留给翼王的印象就有些不同寻常。
但那个时候,他自己都深陷牢笼,也没有先去细想,只是知道这次对平南侯府的手段曝光,还有他自己谋划不成反而被困,都与北离王府有关。
他也深知,现在凭他的实力,完全没有和北离王府抗衡的可能。
所以,尽管对云景和苏南衣不满,他也没有想过短时间内可以和北离王府如何,
可眼下再次看到苏南衣,还是一身夜行衣的装扮,回想起刚刚在大牢中,他不禁又惊悚又有些恐惧。
“是你?
是你,把我从大牢中带出来的?”
翼王也不傻,他相信苏南衣把他带出来,不可能是为了救他,而他的老岳父也不可能去求北离王府帮忙。
即便是去了,云景和苏南衣也不会同意。
否则的话,不成了白忙活一场?
可现在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翼王思来想去,实在是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
苏南衣不慌不忙,看着他拧眉苦想,一脸的惊恐,也不去打断他的思绪,轻轻拨着烛火,火光跳跃,映着她绝美的脸,线条流长,睫毛长长微微的颤动。
都说灯下观美人,翼王自认没见过美人无数,可从来没有一个像苏南衣这般,美的惊心动魄。
苏南衣的美并不只是流于表面,皮相之美,而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坚毅,冷厉,高傲。
这些词用在一个女人的身上的确算不得什么美感,可是偏偏就是如此矛盾,只有这些词才能够体现眼前这个女子的特别之处。
她像一块儿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宝玉,光彩夺目,不能忽视。
“王爷没有想到吧?
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苏南衣偏过头来看向他,一双眸子波光潋滟:“你猜的没错,的确是我把你救出来的。”
翼王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你为何要救我?”
“王爷以为呢?”
翼王忍不住说:“这次我深陷牢笼,和你们脱不了干系,你之前也说过,为平南侯府不平,说我是罪有应得,可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
他话还没有说完,脑子里忽然一响闪过一个念头,眼睛猛的睁大,忍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你是想着……”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实在是不敢说,这个结果太过惊悚,他宁愿相信是他猜错了。
苏南衣轻轻一笑,红艳的嘴唇微微勾起来,明明是美艳的,可翼王,此时却感觉浑身冰凉。
“本王要回到大牢里去,本王现在就要走!”
他说着要走,立即就冲着门口走去。
苏南衣没有阻拦,只是声音轻轻的砸过来:“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翼王停住脚步,回头看她,眼睛里喷着火:“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苏南衣不慌不忙,慢慢的坐在椅子上:“就如同你刚才想的那样,一般无二,我就是想着让段西宸以为,你是畏罪潜逃,让他有雷霆之怒,然后海捕公文,四处捉拿你归案。
而你的那些人,包括你的老岳父在内,却以为是段西宸暗中做的这一切,他早已经把你杀了,让他们互相猜忌,彼此势不两立。”
苏南衣的笑容在唇边微微放大,犹如一朵悄然绽放的花,在这夜色中极美。
“让文武百官和天下的百姓都看清楚,段西宸不是一个明君,甚至都不配坐在那个皇位之上,这不是王爷你一直期盼的吗?
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让,他安稳的做上这个皇帝,从前是,现在也是,哪怕他已经成为了九五之尊,你依旧没有放弃,想着有一天能够把他拉下来,取而代之。”
翼王听着苏南衣的话,把他内心的想法一一分析的透彻。
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都在苏南衣的话中,无所遁形。
他和他阵营中的人,都没有如此坦诚的把他心里的欲望说开过,大家只是做到心照不宣,谁也没有说出口。
像今天晚上这般,还是第一次。
翼王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他震惊地看着苏南衣。
他实在想不出,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又是什么时候,把他的心思摸得如此通透。
他甚至有点怀疑,她比自己还要了解他自己。
这种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
而对方就如同高高在上的飞凤,在暗处,在云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疯狂的跳来跳去,做尽了人间丑事而不自知。
翼王有一种颓然,一种面对段西宸,是都没有的颓然。
“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本王与你有何仇何怨?
就算是这次一时冲动,对平南侯府下了手,可这到底与北离王府有何相关?”
“本王知道,你们武将之间都会惺惺相惜,是本王这次的确是做错了,本王已经知错也付出了代价。
本王还是那句话,平南侯府的人并没有任何损伤,有惊无险,而稍后本王也愿意上门去负荆请罪,为自己犯下的错一力承担,该赔罪赔罪,该赔偿赔偿,以后也会与平南侯府化干戈为玉帛。
难道,这还不能够表达本来的诚意,让平南侯府的怒火熄灭吗?”
他越说心里越发觉得委屈:“难不成,还非得要本王以死谢罪,才能够消除这次的事?
就算是本王死了,对平南侯府又有何好处?
世人会慢慢的忘记那次事故,只会记得平南侯府咄咄逼人,紧咬着不放,逼死了一位亲王!
再说,就算是想要本王死,也应该是平南侯府的人来出头,而不是由你吧?
你就算是身份尊贵些,也只是一个王妃!处死一位亲王,你似乎还不够资格,云景呢?
让云景来!”
翼王此时又惊又怒,他心里的怒火升腾,双手紧紧握着。
有那么一瞬间,他生出了一种鱼死网破的想法。
纵然是他今天要死在这里,也不能让这个女人好过。
他虽然不像云景那般武艺高超,但他自信,对付面前这个女人,也是绰绰有余。
或者他可以把这个女人擒住,以她为人质,让她带自己去皇宫去找段西宸。
或许这也是一个转机,把事情闹到最大,闹到段西宸的面前,也让他瞧瞧,平南侯府和北立王府之间是如何勾结,说不定还能够为他翻案!
到时候,他就说,那个奴才是被这两家给收买了,意图陷害他。
反正,他又不是没有遭受过陷害,这样一来,他不但不用承认之前的罪行,还能收获一大波的同情,顺带着让段西宸也背上昏君糊涂的名声。
至于云景……自己已经争取过他,却没有争取过来,不但没有争取过来,这次他还如此对待自己。
以后,也是不可能再好转了,与其等到将来再动手,那就不如趁着现在!他们理亏的时候。
毕竟北离王府越来越势大,将来,哪怕是他坐上皇位,想要扳倒北离王府,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就干脆毁掉!
就如同当初毁掉苏家,天医府一样。
几乎是转瞬之间,翼王的心里就盘算了这么多,也迅速的想好了出路。
他紧握成拳的手,突然之间动了!
拳带着风声,狠狠地朝着苏南衣砸了过来。
他的力量大,速度又猛,想的就是一击即中,把苏南衣一拳打晕,然后把她制住。
不管外面有没有埋伏,云景有没有来,只要把这个女人治住,一切就都可以转死为生。
第一千六百三十四章 这世界上没鬼,但是有报
第一千六百三十四章 这世界上没鬼,但是有报应
翼王的想的很好,但他知道看到苏南衣动起来的那一刹那,他才明白,自己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他眼看着自己的手,马上就要碰到苏南衣,一击即中,可苏南衣的身形快的超过他的想象,只是一个转身之间,苏南衣就已经到了身后。
他打了一个空,而他自己腾空而起,整个人往前扑,摔了个狗啃泥,拳头也打到了一旁的柜子角上,痛的他差点晕过去。
他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另外一只手已经被人踩住,他痛得低呼一声。
那是一双,轻巧的靴子,上面绣着暗色的花纹,踩在他的手上毫不留情,他感觉自己的手指都要被碾碎。
他抬头,眼中都疼的沁出泪来,仓皇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苏南衣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王者,看着地上的蝼蚁。
翼王痛的抽气,忍不住用另一只手去抓苏南衣的脚踝,但是他的另一只手刚刚击中柜子,现在连抬起来都费劲。
“放开,放开本王……”他说的有气无力,没有半点气势。
苏南衣声音轻轻,明明是温柔的气息,却让翼王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
和我无怨无仇?
顾睿宸,你真的以为,我亲手把你送入牢中,又冒险把你救出来,只是因为平南侯府吗?”
翼王疼得满头直冒冷汗,艰难的看着苏南衣。
烛火跳跃,映着她绝美的脸庞,不知道怎么的,恍惚之间,他忽然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苏南衣。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过惊悚,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眼神中的恐惧如同潮水一般,刹那间涌上来。
苏南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的神情,嘴角微微勾出冰冷讥诮的弧度。
“怎么?
翼王殿下,你想到了什么?”
“你,你……”
“我什么呢?”
“你到底是谁?”
苏南衣低低的笑起来:“我是北离王妃呀!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我叫苏南衣。”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翼王的耳边炸开。
他痛得眼前发花,又想看清苏南衣的脸,用力的睁大眼睛。
“你……不可能!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她死了,死人是不会死而复生的!”
“对呀,她死了,她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你应该知道吧?”
翼王艰难的吐了一口气:“她的死与我无关,不是我,是段西宸!段西宸下的圣旨,又命人抄了她的家,苏家!从此覆灭,天医府不复存!在那是段西宸的所作所为,与我无关!”
“真的与你无关吗?
你究竟是袖手旁观,还是推波助澜?
你难道没有派人混入其中,去斩杀?
难道你没有派人去盯着,苏南衣以有有被杀死,尸体有没有被烧在大火中?
当初段西宸下旨,只是命人抄了苏家满门,应该没说放火烧府吧,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来的呢?
翼王,你可还记得?”
翼王的胸口一起一伏,他趴在地上,身体紧贴着冰凉的地砖,那股的寒意渗透他的皮肤肌肉,传到四肢,每个汗毛孔都在往外冒着寒气。
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夜晚那段往事,会被人掀开揭穿的,就这样不容分说的,和他当面质问,让他哑口无言。
事后他曾经暗暗打探过,别说其他的人,就连段西宸本人,都没有怀疑过他和此事有关,大概段西宸是觉得,人都死了,宅子烧与不烧又有什么区别。
也可能是那些负责斩杀的禁军,有谁为了讨好圣意,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也放了一把火。
毕竟杀人放火,从来都是连在一起的。
而据他所知,那批禁军,最后也被段西宸悄无声息的处置了。
既然他们早晚都是要死的,至于他们干了什么,段西宸也不会去追究。
他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在其中也动了一点点手脚。
苏南衣说的一点没错,当年屠杀苏家,放火烧苏家的,都有他的人。
而事后,这些人也陆续被他处置了,他从来没想过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就连他的妻子,他的老岳父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他曾经参与其中。
面前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那种惊悚的感觉再一次包围了他,让他觉得喘息都有些困难。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你到底是谁?”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我是苏南衣!”
“不可能……”
“我跟你说了你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苏家的人都死光了,没有一个活口,你,你一定是借着这个由头,想要装神弄鬼,本王不吃这一套!”
翼王声嘶力竭,喘着粗气,眼睛瞪得老大,眼底布满了血丝,狠狠盯着苏南衣,仿佛这样就能够掩饰住他的心虚。
苏南衣面无表情,甚至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
“吃不吃这一套,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究竟有没有装神弄鬼,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
翼王的心吓得通通跳:“你想要干什么?
你想在这里就杀了本王?
我可警告你,本王是亲王,你若是真敢杀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苏南衣讥讽的笑笑:“你刚才不是说,不怕装神弄鬼吗?
怎么?
现在又想着自己变成鬼?
你放心吧,你变成了鬼,也没工夫上来对付我。
下面有很多冤死的人还等着你呢,等着给你一笔一笔的清算,你以为你能够逃得了?
你自己干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情,手上沾染了多少条人命?
我想,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吧?”
翼王眼中的惊恐放大,苏南衣看着他这副怂样子,缓缓抬起了脚,嫌弃的蹭了蹭鞋尖儿:“不过,你放心,我还不会弄死你,并非是害怕,别说是你一个小小的亲王……”
她眼中浮现轻蔑的笑意,后面的话没有再说,而是转移了话题:“我会送你去一个别的地方,让你去见识一下,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报应,有没有世道轮回。”
翼王本来心头一松,但是听到她后面的话又重新回归惊恐:“其他的地方?
你要送我去哪里?”
“你放心,那是一个世外桃源,不会有人知道你是谁,更没有人知道你是亲王的身份,因为这个世界上,从此不会再有你这个人了。”
苏南衣的声音轻轻,就像是雪花悠然落下,但落到温热的脖子里,让人忍不住浑身打哆嗦。
翼王浑身就在发抖,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惧怕,世界上再没有他这个人了,这是什么意思?
?
现在他无条件的相信,苏南衣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深意的,而且句句都有回落,能够落到实处。
在他满目的惊恐中,苏南衣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瓶子,轻轻放在桌子上,瓶身通红映着烛光,像是染了血,让人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是什么?”
翼王忍不住问。
他说这话的时候舌头都有些打结。
苏南衣说的轻描淡写,细白的手指轻轻把瓶子握住,白玉般的手指和通红的平身相交映。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翼王根本就不想吃,他直觉感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也许是毒药,也许会让他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反正他就坚定一个信念,他不能吃下去。
可是,很多事情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完全不是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了。
苏南衣拔开瓶塞,拿着瓶子一步步向他走过来。
第一千六百三十五章 从此,这世界上没你了
第一千六百三十五章 从此,这世界上没你了
看着苏南衣一步一步的走近,翼王心跳剧烈,连手上的痛都忘了。
他想躲开,想站起来,想逃走,可他却更加惊恐的发现,他浑身软弱无力,根本就用不上力气,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浑身的力量,软趴趴的,只能趴在地上,无助又绝望。
苏南衣也没有把东西从瓶子里倒出来,而是直接捏住他的下颌骨,瓶口对着他的嘴,一股脑的倒了进去。
那是一股子冰凉的液体,翼王想吐出来,却根本吐不出来,液体顺着他的喉咙慢慢的滑下去,一直到肚子里。
那股子凉意瞬间传遍了身上的每一个地方,他感觉自己像坠入了冰窟,怎么也爬不出来。
冰凉过后,就是一股无法言说的灼热,像是滚烫的油,顺着他的喉咙,一路又往下烧,和刚才犹如冰火两重天。
他痛到想要叫出声,却发现根本发不了声音,这个发现让他越发慌张,他瞪大眼睛看着苏南衣。
苏南衣像是看出了他眼中的询问,浅浅一笑:“这个是我研制的新药,会让你失去说话的能力,还会让你改变容貌。
所以,我说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你这个人了,从此之后,你就是另外一个,是我买的一个哑奴,送去给我的父母做下人。”
翼王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他像是一脚踩空,落入无尽的深渊,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之前,在大牢里的时候,他觉得那已经是人生的最低处,但是他仍旧保存着希望,只要再挺几天,他一定会被救出去。
可此时此刻,他的眼前一阵阵的发花,那些灯光,苏南衣的脸,都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让他看不真切。
他无法相信,从此以后他再不能说话,他变成了哑巴,而且,他的容貌还会发生变化。
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会毁容?
变成一个丑八怪?
像是要印证他心里的疑惑,他又感觉到脸上一阵剧痛,就像是骨头发生了错位,每一块骨头都在寻找着另外一个位置。
这种疼痛犹如刀割一下,一下清晰无比,他再也承受不住,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看着他晕死,苏南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了半晌。
直到后面传来脚步声响,她才回神。
夏染走到跟前,看着地上的翼王,心头微微跳了跳:“你没事吧?”
苏南衣浅浅一笑:“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只要天一亮就出发。”
苏南衣点了点头,事情已然办妥,他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该说的话已经说了,也不想再和翼王多费半句。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王府吧。”
苏南衣拿上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头也没回。
自始至终,没再多看一眼趴在地上的翼王。
回到王府,云景还在沉沉的睡着,苏南衣把衣裳换了,小香炉里的香也换掉,然后躺到床上,闭上眼睛,会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翼王不是罪魁祸首,但他也是沾了苏家的血。
到今天为止,这个仇算是报了一部分,接下来就是段西宸了。
她正在盘算着,听到有动静,云景醒了。
她也没有睁开眼,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云景睁开眼睛,看了看身上的被子,又看了看床上的苏南衣,轻手轻脚的站起来,抱着被子独自一人傻笑了一会儿,然后去榻上睡觉。
其实再不用多久,也就该起床了。
听到他去了榻上,苏南衣缓缓吐了一口气,也慢慢的睡着了。
直到云景起床时候,她也没有睡醒。
云景去了书房,有人来向他回禀:“回王爷的话,街上已经闹开了,还有,三司的大人们也都来了,在前厅请您见一面。”
云景莫名其妙:“街上闹开了?
闹什么?
三司的人不去审翼王,跑到这里来见本王干什么?
莫不是想要替翼王求情吗?”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已经有了新的证据,有人意图陷害翼王,翼王的老岳父已经去告到了皇帝的面前,想必翼王手下的那些人也会抓住这一条,说不定,还想为他打一个翻身仗。
“王爷,并不是,昨天晚上有人去了大牢,把翼王给劫走了,现在下落不明。”
云景听到这话愣了愣,以为自己呀错了:“你说什么?
有人劫走了翼王?”
“正是,这是昨天晚上的事情,皇上当即下令,满城搜捕,只是也没人敢到咱们王府来搜,所以您不知情,这些消息属下昨天晚上便知道了,只是王爷睡得沉,属下没有禀报,今天一大早,三位大人就都来了,还在前厅中……”
话还没有说完,云景已经起身大步向着前厅而去。
他一边走,心头一边跳的厉害,觉得不可思议,事情明明已经有了转机,为何翼王手下的人要干这种事情?
这样的话不但救不了他,还会把他重新推入深渊,云景不相信,翼王手下的人会蠢成这样。
别说其他的人,就是他的老岳父,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现在这种情况,把他从牢里救出去又能安置在哪里?
难道他一辈子都东躲西藏不再出来了吗?
绝对不可能!
翼王他绝不会苟且偷生,他野心极大,他还想着坐上皇位,又怎么会安心过着隐姓埋名的日子?
云景怎么也想不明白,翼王的手下怎么会使出这么一个昏招,而翼王又怎么会跟他的人走的?
他明明知道,一旦出了大牢,以这种方式走出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突然,云景的脚步猛的顿住,他忽然想起另外一个可能,会不会……
这一切都是段西宸做的?
是他想着把翼王置于死地,所以,就派人暗中去劫狱,否则的话,那是什么地方?
又怎么会轻易被人闯进去,把人劫走?
怎么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除非是段西宸的人。
他把翼王接出大牢,并非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杀他!
把人带到别的地方去杀,回头还要说翼王是畏罪潜逃了,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这样也不是没有可能。
云景越想越觉得,只有这个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他迈步走入前厅,三位大人正着急,火急火燎,看到他来,急忙上前行了礼。
云景目光在他们脸上掠过,三位都已经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像是一夜间多了不少。
“王爷,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吧?
这件事情可真是出乎我们的意料,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该如何是好?”
“三位大人不进宫去请罪,跑到本王这里来干什么?”
三个人苦着脸:“王爷,我们也知道,此事应该进宫去请罪,可是,我们实在是不敢去,你看,你能不能跟我们一同进宫去?”
“是啊,王爷,我们也知道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可是我们也是没有其他的法子了,求您相助啊!”
三个人又是作揖,又是行礼,看着他们,云景心里有些不忍,他也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进宫去试探一下,看看段西宸是否对这件事情知情。
他略一思索:“本王可以进宫,但并非与你们一同前去,否则的话,只会让皇上更加生气,以为你们拉了本王做挡箭牌,不如这样,你们去请平南侯府的老夫人和你们一同去,本王稍后会向皇上去奏报其他的事情,正好可以遇上。”
听完云景的话,三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急急忙忙的走了。
第一千六百三十六章 这才是人间最痛苦的事
第一千六百三十六章 这才是人间最痛苦的事
云景仔细想了想,还是要把这件事情和苏南衣说一下,他匆匆忙忙赶往后院。
见苏南衣已经起来了,他轻步进来,苏南衣看着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有事儿,心里也明白了八九不离十。
“怎么了?”
云景想了想,把刚才三位大人所说的事儿,简单的和她说了。
“那你现在要进宫去?”
“没错,我总觉得这事儿和顾西宸脱不了干系,所以,我也想着去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苏南衣有些欲言又止,她有想过把这件事情告诉云景,但最终还是选择隐瞒下来,现在她的真实身份,还不能告诉云景。
不是不想,而是因为这件事情,有些太过匪夷所思。
苏家以前的冤屈还没有洗清,对于其他的人而言,苏家就是叛逆之贼,谋杀先皇的凶手。
这个身份一天更改不了,就一天不能告诉其他的人。
更何况,京城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她还想着离开王府,又何必让云景增加烦恼呢?
“那你要小心一些,不管这件事情是否和顾西宸有关,他现在应该正在气头上,以免让他牵怒到你。”
云景心头一喜,觉得苏南衣还是关心他的。
“好,我知道了,那我进宫去了,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苏南衣垂下双眸,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翼王的人,以及顾西宸,都会以为是对方做的事儿,现在就开始互相猜忌狗咬狗的环节。
而此时的翼王已经出了京城,直奔神医谷而去了。
从此之后,世界上再没有翼王这个人。
有的只是在神医谷赎罪的一个哑巴奴仆。
死有什么可怕?
死,死不了,活,又不能随心所欲的活,这才是人间痛苦。
对于翼王这样大野心的人来说,只会比死了更艰难。
世界上从来没有那么多便宜的事情,做尽了恶事,还能以死来解脱。
而被他害过的人,只能寄希望于什么死后下地狱受尽折磨等等。
那是死后的事,死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
只有让他活着,活着倍受煎熬,倍受苦难,才是真正的惩罚。
云景进宫去,虽然苏南衣不知道他具体的会面对什么,但基本也能猜测的出来。
双方一定是激烈的争吵,一方面觉得冤枉,一方面觉得罪大恶极,必须追捕回来。
解决了翼王这件事情,再接下来就是顾西宸自己。
苏南衣收拾完去了云景的书房。
书房外面守着的人,一见到她根本就不敢拦。
畅通无阻的进去,她顺利找到云景之前搜集到的那些消息,关于顾西宸登基继位的事儿。
还有先皇所颁发的传位遗诏真正所在的地方。
这些东西都是证明顾西宸篡位的证据,但是现在还不能动顾西宸,毕竟现在已经今非昔比。
不管怎么说,他已经是皇帝,把他拉下来之后要怎么办,才是更重要的。
国不能一日无君。
苏南衣即便是再想报仇也不能罔顾这一点。
在此之前,她必须要选一位新君主。
到底谁适合做这个皇位呢?
其实在之前苏南衣的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只是不知道他本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南衣仔细的把云景这些日子搜查到的信息看了一遍,然后又放回原处。
从书房里出来,她想着接下来一步要怎么做。
结果刚一出门迎面就碰上一个人。
看到来人,苏南衣微微挑了挑眉,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顾文遥看到她,快步迎上来行了个礼:“王妃安好,不知王爷可在?”
苏南衣看着他眉眼间多少有几分着急之色,嘴角微微一弯,问道:“王爷可是为着翼王的事儿来的?”
顾文遥愣了一下,随即又明白过来,这外面的事情又怎么会瞒得过苏南衣呢?
她可不是一般的后宅女子。
他一点头刚想要说话,苏南衣又说道:“去前厅说吧!”
顾文遥跟着苏南衣到了前厅,有人上了茶,苏南衣让其他的人都退下去,前厅中就剩下他们二人。
“王爷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吧!”
“我的确是听说了翼王的事情,有人把他从牢里救出去了,皇帝派了大批的人手,正在街上搜查,闹得满城风雨。
还有三司衙门的几位大人,去了宫中请罪。”
“此事的确不假,王爷已经进宫去了,三位大人曾经来过,想让王爷进宫去帮着说说话。”
顾文遥心头的那口气,微微一松,随即又升起一股悲愤。
“翼王怎可如此,他对平南侯府做出这种事情,本该就应该认错,付出代价,如今他有错在先,逃逸在后,实在是不应该!
现在又有很多的人要被他牵连,真是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苏南衣静静的听着没有插言,慢慢的抿了一口茶,直到他说完才缓缓道:“这么说来,你是相信,他是被人救走的了?”
顾文遥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住,刹那之间,他脑子里迅速的转了好几个弯儿,看着苏南衣笑盈盈的脸,猛然想到一个可能,眼睛微微睁大。
苏南衣看着他的神色变化,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也不打断,也不提醒,依旧就这么浅浅的笑着。
有些事情得自己想通,否则的话,只会听别人的,那样永远都是人云亦云。
苏南衣想着辅佐顾文遥做新皇,那就不能让他有这样的品格,身为在位者,必须得有自己的主见,有主心骨,臣子的想法和建议当然要听,但也不能全听。
思索半晌,顾文遥依旧不能克制心里翻涌的情绪,试探着问道:“您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情或许和皇帝有关?
他只是为了想要搅浑局面,或者不甘心放过翼王,所以才让人入监牢,把他给带走了?
说是逃走,实际上不过就是把他带到别的地方杀掉,既能出了气,解决心头大患,也能够借此时机,发落一些翼王阵营里的臣子?”
苏南衣嘴角轻轻一勾,扯出一丝满意的弧度,她对于顾文遥的分析,还算是比较认可的。
当然是她和夏染把肖站劫走的这件事情,对谁都不能说。
她想培养的,就是顾文遥的逆向思维,不能根据表面,只从眼睛看到的事情去想去出发。
“所信者听也,而听犹不可信,”苏南衣把茶杯放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殿下,您要知道,很多事情别说是听,就是我们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的。
更何况是上位者,他想让你看到的,自然就会让你看到,不想让你看到,其实比能让你看到的多的多。
事情如果都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那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烦心事了。
翼王出事,是他自己罪有应得,不应该对平南侯府下手,可也有人借此机会,往他的身上泼脏水,把他没有做过的事情也往他的身上安,您可曾想过是为什么?”
顾文遥若有所思的点头:“我知道,就是为了让他的罪名坐实,让他不能再出牢房,这件事情恐怕和皇帝有关。”
“没错,顾西宸恨翼王,恨不得让他去死,可是翼王也并非是那么容易斗倒的,他身后又有李老大人这样不可撼动的势力,在他决定惩处的那一刻,早就没有了退路。
即便是现在顾西宸已经坐上皇位,他们依旧不死心。
不除去他,顾西宸是日夜难安的,抓住这样的机会,对于顾西宸来说,是日思夜想的,你猜,他会轻易放弃吗?”
第一千六百三十七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第一千六百三十七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答案当然是不会。
顾文遥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嘴唇紧紧的抿着。
“他不想让翼王活着出大牢,所以,就不惜一切的往翼王的身上罗织罪名,不断的想要把他困死在牢里。”
“罗织罪名?”
苏南衣缓缓的摇了摇头,眼中的冷意一闪,“翼王的罪名,此时有些被翻出来,的确是匪夷所思,但也不见得就是罗织罪名。
刚刚已经说过了,他背后的李老大人并不是好惹的,在观官沉浮几十年,人脉众多,又岂会轻易的被几个罪名打倒?
若非是有实质性的东西,顾西宸就算是身为皇帝,要扳倒他们,把他们连根拔起,也并非是容易的事。”
苏南衣看着顾文遥的眼睛,耐心十足:“很多事情,不必非得弄个是非对错,当局者迷,也是难得糊涂。
不管翼王究竟去了哪里,究竟是谁救了他,总归他是不能够再出现在朝堂之上。
从今往后,这朝堂上的风云就要改变了,殿下,没有了翼王,你觉得他下一个要对付的会是谁?”
顾文遥心头一沉,如同点中了穴道,身子微微一僵。
“是我。”
如果说翼王是顾西宸的心腹大患,那么顾文遥就是他的另一个隐忧。
翼王的背后是他多年来培植的势力,还有他的老岳父手里的关系网和人脉,但是,这些要是真正的细算起来,恐怕也比不过顾文遥。
只是因为他的年纪还小,许多人都已经忘记了,顾文遥也是十分有实力的。
他看似一人孤身在京城,可是他的外祖家却是雄踞一方,手握兵权的。
看似他是在京城为人质,手脚不得舒展,可是如果真心想做点什么,偌大的一座京城,难道还能困住一个人吗?
只要他想逃,他有的是法子,再说如果有争夺之心,他为什么要逃?
很多人包括文武百官在内,只觉得顾文遥还小,没有想过其他的,也以为顾西宸也是这么想的。
觉得他的主要敌对情绪都放在翼王的身上,只有苏南衣知道,以顾西宸的那种歹毒的心思,极小的度量,他绝对不会放过顾文遥。
之所以之前并没有怎么样,不过就是因为,还有翼王这个巨大的心腹之患在,再加上他自己本身身体不好,有心无力,又被灵女的事情所缠住,所以,一直都没能腾出手来对付顾文遥。
其实之前有那笔银子的功劳在,顾文遥已经出现在朝堂之上,已经让顾西宸有所提防。
这只是一个开始,很多事情一开始,就没有回头箭了。
苏南衣很欣慰,顾文遥自己能够想到这一点。
顾文遥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挡住眼底的悲伤和愤恨。
“我知道,自从那一次,他就对我有了防范之心,别人不知道,但是我自己能够感觉得出来,而且我的府里他也安插了人手。”
苏南衣微微挑眉,这件事情她并不意外,她意外的是,顾文遥之前一直都没有提过,看来是独自处理了。
能发现,还能独自处理,这个孩子比她预想的要成长的快得多。
苏南衣缓缓起身,走到他的面前,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你能够想到这些,我很高兴,只是以后的每一步,都要多加小心了。
身在皇城,一点错处都不能有,今天并非是讲话的好时机,事不宜迟,你也赶紧进宫去吧!
就算是什么也不说,只站在那里,能够让朝臣们看到你,特别是那些原本跟随李老大人的朝臣,他们现在已经失去了依靠。
如同我们刚才所说,翼王无论是被谁救走,是否还活着,他都不可能再回到朝堂了,而那些人,要想被顾西宸重新任用,也是不可能。
所以,他们必须要找到新主,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顾文遥微微一震,眼睛里的愤恨情绪缓缓褪去,脸色坚毅。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明白。”
顾文遥匆忙的转身离去了,苏南衣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并不怎么高兴。
他终究还是一个孩子,十几岁的少年,若是放在寻常人家,这个年纪只需要读读书,学学礼数,还能够再快乐的过几年舒心的日子。
可是身为皇族,从他们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要卷入残酷的斗争中,自古以来,能够平安到老的富贵王爷又有几位?
要么就是在夺嫡的斗争中站对了队,荣华富贵一生,富贵险中求。
更多的则是,本身就进入斗争中,不得善终,还有的是被牵连,早早的被吞噬在争斗的血流中。
在皇族中,选择过的太安逸太没有心机,那才是最为致命的。
她正在感慨,一道俏丽的影子从花园子的方向跑过来,像一只漂亮的蝴蝶,在这样的冬日里添了一份亮丽的色彩。
“苏姐姐,刚才是不是顾文遥来了?
我看着好像是他,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苏南衣对思格兰招了招手,把她叫到跟前,为她轻轻的扶了扶耳边的碎发。
“是啊,他刚刚来过,听说了一些消息,来问问你云景哥哥,刚才又急急忙忙的赶去皇宫里了。”
“他可真忙,”思格兰撇了撇嘴巴,“自从他坐上这个王爷之后,好像一天天更加忙了起来,尤其是从外面办完了那件案子回来,整天忙的脚不沾地,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听着她的小语气里有一点点的抱怨,苏南衣浅浅笑了笑:“他被封了王,自然就有了差事,皇帝本来就不怎么喜欢他,给他封王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再加上他有功劳在身,皇帝心里就更加不高兴了,给他的差事也多半是一些不太好办的,他如果想要证明自己,不想让皇帝给为难倒,自然就要忙起来。”
思格兰的眼睛微微睁大,小脸上满是不高兴,哼了一声:“皇帝的肚量可真是小,人家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这皇帝的心胸不得更加宽广?
怎么说也得盛得下两船吧?
可现在,他却是如此处处为难自己的兄弟,不都是讲究兄弟和睦吗?
还有什么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之类的,为什么到了皇家,偏偏就是相反的,处处都要为难?
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要我说,这样的皇族,即便是有再多的权势也是枉然,人心都冷了,要那么多的权势干什么?”
苏南衣听了她这番话不禁怔住,思格兰见她不说话,不由得吐了吐舌头:“苏姐姐,是我胡说八道了,你生气了吗?”
苏南衣回神揉了揉她头上的发髻:“没有,我怎么会生气,你说的也不是胡说八道,而是人间真理,可叹皇族中的人,人人都向往着权利富贵,朝堂中的人,都想着让自家家族延续百年荣耀。
可笑他们位极人臣,自以为是天下之主,却不如你一个小姑娘看得通透,思格兰你是最聪明的。”
思格兰眉开眼笑,大大的眼睛笑得如同月牙一般:“苏姐姐夸奖我,我太开心啦!”
苏南衣还想着试探着和她说一下关于顾文遥将来的事情,看看思格兰的想法。
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看到老修从月亮门里走出来。
思格兰一看到他,又蹦跳着迎上去:“修爷爷,你来了好几天了,一直也没有带我好好玩过,今天有时间,咱俩一起出去玩儿吧!”
第一千六百三十八章 她就是要打草惊蛇
第一千六百三十八章 她就是要打草惊蛇
苏南衣也知道现在的老修没有心情上街去玩儿。
但有的事情急也急不来,所以,适当放松一下,上街转转,换个心情也是很有必要。
“你带思格兰出去转转吧,你们俩都是生脸,好多消息也容易打探出来,今天的街上一定十分热闹。”
老修想了想,苏南衣说的也对,总在屋里呆着,事情也不会有进展。
他正要带着思格兰出门,苏南衣拿出一张单子来给他:“顺便去几家大的药店转一转,问问有没有这几味药,别去夏染的药铺。”
老修没有多想,接过单子直接问:“要是有呢?
就买回来吗?”
苏南衣似乎是笑了一下,这笑容中有些别的意味,老修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就又听她说:“如果有,你就先记下,哪家有回来再说。”
老修被思格兰拽着出了府,苏南衣站在台阶上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那几味药是根本不可能有的。
她想做的,就是把这件事情推波助澜一下,让惊龙宫那边快点的动起来。
所有的事情都要尽快的往前赶,苏南衣看向意林国的方向,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陆思源的身体能够撑得住。
回想起当初和他分别的时候,心里暗暗后悔,万一……
这个念头刚刚一冒出来,苏南衣就又摇了摇头,暗骂自己,纯粹就是胡思乱想。
陆思源那么年轻,人那么好,又怎么会被一场病打倒。
大家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应该都好好的活下去。
他和陆思源一定还可以再见面。
不会就这样再也见不着了。
苏南衣虽然在府里的也没有闲着,他去了制药的小药房。
拿出之前珍藏的一些药材,还有这次出门收获的那些,炼了几味丹药。
这些东西都是有市无价,很多是传说中的东西,没有几个人见过。
苏南衣把他们做出来就是要增加手里的砝码。
他从小药房里出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小七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见到她,苏南衣有些惊喜。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几天小七不在,思格兰每每问起,都说她是被派到外面办事去了,实际上,是苏南衣派了一件重要的任务给她。
“回小姐的话,暑假刚刚回来不久,知道您在里面就没有打扰,这是暑假从驿站中渠道的信请,您过目。”
这次苏南衣悄悄的给吴泯州写了一封信,没有通过任何人的渠道,而是以正常信件的方式走了驿站,只不过是用了加急。
他让小七去驿站附近守着,就是为了第一时间能够拿到信。
在信中吴泯州给了她非常详尽的信息,这些都是关于思格兰出生的那个小部落的。
虽然说思格兰是那个小部落族长的女儿,从责任方面来说,她的确应该回去看看,或是为父母报仇,或是收回部落。
但是从私心的角度来说,苏南衣却只想着让思格兰快快乐乐的生活,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她想思格兰的亲生父母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他们的女儿又重新卷入战火,背负起什么沉重的责任。
想必吴泯州也是这么想的,否则他也不会隐藏思格兰的真实身份,把她养了那么多年。
如果说这个部落目前强盛,可以给思格兰作为倚仗,那也不是不能回去,可如果,现在这一个部落已经被其他的吞并不复存在,或者有什么其他的变故,苏南衣就需要认真的想一想。
可能对于那些部落里的人来说有点不太公平,但是苏南衣觉得,自己并不认识他们,和她朝夕相处的是思格兰,思格兰信任的也是她,她不会为了那些什么所谓的责任,就去让思格兰承受那些苦难面对危险。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把思格兰当成亲生的妹妹来看待。
她活了两世,有很多推脱不掉的责任,还有必须要报的仇,她深知这其中的困苦和艰难,也正因为如此,她不想上思格兰也走上这样的一条路。
这个小女孩天真活泼,快乐无忧,就这样好好的活下去,不好吗?
可是当看到吴泯州送来的那些消息之后,她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仔细阅读了几遍,把这些信息都印在心里,她抬手,把这些信息都付之一炬。
天已经近,中午。
云景去皇宫还没有回来。
老修和思格兰也没有回来。
苏南衣吩咐小七让他下去休息,这几天的奔波实在是辛苦。
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还是没有人回来,苏南衣心里不禁有点着急。
她派了人去皇宫门口等着,皇宫是进不去,但如果云景一出来,应该立马能够得到消息。
即便是有什么其他的变故,在那里等着,也比在府里要早知道。
又派了另一拨人上街去找找老修和思格兰,这两个人虽然爱玩,但都不是不靠谱的人。
即便是有可能在街上吃了饭,也应该有个消息传回来才是。
苏南衣觉得大概是因为怀孕的关系,所以总是爱胡思乱想。
派出人出去之后不久,她又觉得,反正自己闲着也是没事儿,与其等消息,不如也上街去瞧瞧,听一听街上的人都怎么说关于翼王的事儿。
她换了一套宽松的男子装,束起头发。
小桃有些担心,反正也不是出去干什么要紧的事儿,苏南衣就干脆让她也换上小书童的衣裳,主仆两个一起出门。
街上的人挺多,来来往往还能看到几队军士,还有各个衙门的,都在四处搜查。
街上的百姓眼神中虽然有些紧张,但更多的还是激动和兴奋,时不时的从窗子里探出头来,看着街上的动静。
茶馆里,酒楼里,人声比之前要小上许多,但人却不少。
由此可见,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而且在等着后续。
小桃瞪大着眼睛,一步不落地跟在苏南衣的身边,手臂炸起来,随时准备着在苏南衣的身前挡上一下,生怕她被别人碰到。
苏南衣看着她这副样子,如同护崽的母鸡,一般心里暗自好笑。
拍拍她的肩膀小声说:“别担心,没事的,我没那么娇气。”
小桃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是依旧没有放松。
前方不远处又跑过来一队人马。
“让开,让开!”
他们的衣服样式和寻常的那些军士并不太一样,小桃有些好奇的问:“小姐,这些人怎么看着不太一样,格外的凶一些,衣服也不一样,他们是什么人呢?”
苏南衣的目光微微缩了缩:“他们是宫里的人。”
小桃暗暗抽了一口气,宫里的人,又是军人的装扮,那就是皇帝身边的禁军了。
小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惊讶不已,但是又不敢多问。
苏南衣拉着她退到一旁,看着那些人去往翼王府的方向。
看来,顾西宸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翼王,即便是现在人不见了,也不可能再回到朝堂,依旧还是要赶尽杀绝,这些人只怕是要去查抄翼王府的。
至于翼王妃会怎么样?
就要看她父亲有多大的本事了。
苏南衣的心里并没有半分的心软,更加没有后悔。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些事情势必会牵扯无辜,就如当初那些死在屠刀下的苏家人,他们又何尝不无辜?
小桃察觉到她的情绪:“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儿吧?”
苏南衣摇了摇头,指向前边:“没事,走吧。”
第一千六百三十九章 竟敢有人跟踪
第一千六百三十九章 竟敢有人跟踪
等到那队禁军过去,苏南衣带着小桃继续往前走。
不少的人都在低低的议论。
苏南衣大概听了听,百姓们的看法就是流于表面,觉得是翼王的人把他给劫走了。
普通百姓不会想那么多,这种情况倒是对于顾西宸有利。
民意这种东西,对于君王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当初帮顾西宸登上皇位,她也没有在这方面上下功夫。
现在顾西宸运用起来,可真是炉火纯青了。
走到前面有一家小铺子,小桃说:“小姐,这就是您最爱吃的杏仁酥的铺子,您在此等等,奴婢去给您买一些吧!”
被她这么一说,苏南衣还真有点想吃了,点点头答应。
小桃迅速去了,苏南衣在原地等着她。
这边有一棵树,她站在树下耐心等待,无意中有两个人从一旁的胡同里出来,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话,没有看到站在树边的苏南衣。
“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来头,竟然能值这么多银子。”
“管他什么来头呢,反正咱们挣了钱就行,这么好挣的钱,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
“谁说不是?
比咱们赌钱来的还快,只要跟上他们俩,看他们俩去哪儿,就有一笔银子,想想都觉得美。”
“这算什么?
晚上拿着这笔银子,去花楼请几个姑娘跳跳舞喝喝酒,那才叫美呢!”
“说的对,晚上一起去啊,上次红罗姑娘那支舞,我到现在都没忘了,那腰可真是软了!”
“我瞅着那个小姑娘长得也不错,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旁边那个老头子应该很好料理,要不然咱们把那小姑娘也卖了,说不定能买个好价钱,这不是双丰收吗?”
另外一个人摇头道:“不行不行,对方说了,只让我们跟踪,咱们别节外生枝,你说的这个事儿可不同寻常了,万一惹了什么麻烦,那岂不是惹祸上身了?
还是就挣这笔银子为好,别出什么岔子。”
“说的也是。”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儿往前走,苏南衣听得清清楚楚,本来也没怎么在意,只能听到他们说什么行踪,什么小姑娘大眼睛,还有老头子,她心里立马闪过一个念头。
恰好这时候小桃也回来了,正要说话,苏南衣白了摆手指了指前面的那两个人,也快步跟了上去。
小桃不明所以,但心里莫名的有点兴奋,跟在苏南衣后面旁边,一路跟上。
又走了一段路,果然看到前面有两个人影,正是思格兰和老修。
他们俩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手里还都拿着不少的东西,思格兰一边走一边吃,还时不时的笑几声,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看到他们俩此时平安无事,苏南衣也放了心。
不动声色的在后面跟着,拐进一条胡同,那两个男人也跟了上去,小桃压低声音说:“小姐,把这两个人拿下吧,看他们鬼头鬼脑的,就不是好东西。”
苏南衣轻轻笑了笑:“别着急,咱们看看再说,说不定还能看出好戏呢。”
果然他们刚拐到胡同口,就闻到一股子香气,很快就听到思格兰的骂声,还有噼里啪啦的打人的声音。
“叫你们跟,叫你们跟!都跟了几条街了?
你知道本小姐想要干什么?
意图不轨吗?”
“就你们这点本事,还想着跟踪本小姐?
也太看不起人了!”
“就是!看不起谁呢?”
老修也在一边跟着骂。
他这一阵子都憋坏了,难得有一个出气口,当然不放过,一边打一边不解气的骂个不停。
这俩家伙可倒了血霉,刚刚还在想着,拿到钱以后美滋滋的享受一番,现在一转眼的功夫,被人按在地上打的爹娘都不认识了。
他们一边哭喊一边求饶,好半天,思格兰和老修都没力气了,才放开他们,这两人已经鼻青脸肿,浑身都是土。
思格兰一脚踩住其中一个家伙:“说?
跟着我们干什么?”
“我们没有跟着,真的没有,就是顺路……”
话还没有说完,老修跳过来咚又踢了一脚:“胡说八道什么?
在敢胡说一个字,就敲掉你一颗牙,听懂了吗?”
那家伙痛嚎了一声,不敢再说话。
老修又踢他一脚:“说!装什么死?
跟着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们就是觉得这位小姐长得实在好看,我们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情不自禁的就跟上来了。”
他一边儿说还一边儿咧嘴笑了笑,本来他的脸上就鼻青脸肿,这一笑,比哭的还要难看,十分渗人。
思格兰把随身带着的匕首抽出来,雪亮的刀光映着这两个人惊恐的眼神。
她用刀拍了拍自己的掌心,又在那两个人的脸上比划了一下。
“刚才我爷爷说,你们再胡说八道一个字,就敲掉你们一颗牙,那么我呢,就砍掉你们一根手指,不信的话,尽管来试试!”
这俩家伙吓得直冒冷汗,互相对视了一眼。
“我说!我们说!我们是看小姐长得好看,嗯,想着要是有可能,就……把你打晕,抓去卖掉。”
思格兰半信半疑,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少说废话,别以为你们说几句恭维的话,本小姐就轻易的相信你们了,本小姐长得好看,还用你们说?
我自己就知道!”
她话音刚落,手里的刀飞起,直接切断了面前这个男人的半截小手指。
这家伙疼的嗷了一声,杀猪一般的连滚带爬,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另外一个也直接吓的腿发软,站都站不起来了。
“说不说实话?
不说实话也不要紧,那就一根一根的砍!砍完了手指,还有脚趾。”
一件见思格兰真的动了家伙,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好骗,这两人对视一眼,也不敢再说瞎话,争先恐后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是一个老人家,他让我们跟踪你们,还说,只要跟着你们,摸清楚行踪,看你们是哪儿的人,在哪里落脚,就给我们一笔银子。”
“是个什么样的老人家?
在哪里遇见的,把详细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思格兰眼睛眨了眨,觉得这两个人这次说的应该是实话。
可问题是,她和老修一起上街,也没有得罪什么人,是什么人派人跟着他们?
“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头发有点花白,眼睛不大,但是十分有神,看起来挺吓人的。
他的右眼眼尾有一块伤疤,他是哪儿的人,我们真的不知道,就是在路上遇见的,本来我们也不想干,可他给了定金,我们就……”
这两个人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想着要是不接这回子事儿,说不定此时已经回到了赌场,里痛痛快快的赌一场了,现在这算什么?
被人揍了一顿,还少了一截手指,这要是影响以后玩骰子怎么办?
“小姐,姑奶奶,我们知道的都说了,真的!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也没想到干什么坏事儿,就是跟踪你们一下,真的不敢干别的呀!”
老修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上来就给他一个嘴巴子。
“还说没干坏事儿,要是你们知道我们的行动,知道我们的落脚点,万一晚上那个老家伙派人来杀我们,你们这叫没干坏事儿吗?
你们这叫为虎作伥,是帮凶!懂吗?”
两个人快吓下哭了,连连点头称是。
第一千六百四十章 这不是仙女,是小恶魔
第一千六百四十章 这不是仙女,是小恶魔
这俩家伙以为把实话说出来,叩地求饶,就算是完了,可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头面前。
这个温柔漂亮的小姑娘,摸出一个药瓶来,白嫩的掌心托着两颗黑乎乎的药丸,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鼻孔,想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个人的脖子情不自禁的往后缩,身子也往后仰,但是这根本就于事无补。
老修上前捏住他们两个的下颌骨,薅住他们的脖领子,强迫他们张开了嘴。
思格兰笑眯眯的,大眼睛成了弯弯的月牙,怎么看怎么看起来无害,但此时只会让两个人感觉毛骨悚然。
就像是看到一个小恶魔,对他们亮出了尖尖的獠牙,可他们却根本动弹不了,挣扎不开。
思格兰把两个药丸分别投入他们的嘴里,老修松开他们。
这俩家伙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儿用力的咳嗽起来。
思格兰看着他们笑眯眯的说:“别费劲儿了,根本就吐不出来,这种药进了你们的肚子,很快就会化了,从肚子里传到身体的每个角落,知道这是什么吗?”
两人哭的鼻涕眼泪一块流,一个劲儿的骂着自己,说着忏悔的话,求思格兰饶一命。
“实话告诉你们,这个呢,不是什么补药,而是毒药,只要你们不听我的话,毒药就会发作。
至于死的那个惨状呢,哎呀,我都不忍心形容,反正就是全身发黑又痛又痒,一块块儿的,你们自己想吧!”
她只是简单的一形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这才是最要命,自己想象出来的,只会往更恐怖的方向想,越想越觉得会发生,越想越觉得会变成真的。
这两个人痛哭流涕,趴在地上就磕头,指天对日的说,以后断不敢再做坏事,只求思格兰能够放过他们这一次。
思格兰不慌不忙玩着手里的匕首:“这恐怕不行,在本小姐这里,也没有什么下一次,更没有放过一说。
只要有一次就不会饶过,既然你们当初决定了,答应那个人跟本小姐作对,那就别怪本小姐无情。
既答应了他,又想着在本小姐这里讨便宜,世界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
这两人一听,把之前收的银子双手捧出来,要交给思格兰。
思格兰短促的笑了一声,从荷包里摸出几张银票来,在他们眼面前晃了晃。
“瞧瞧,瞧瞧,这是什么?
这是银票!看见了吗?
本小姐岂是缺钱的人?
缺你们这几两银子?
想什么呢?”
其中一个人几乎绝望:“那小姐打算让我们干什么?
只要您说,我们能做到的,一定肝脑涂地!”
“你这话还算是那么回事儿,还算是你聪明,不错,本小姐的确是有事吩咐你们去办,只要你们办好了,那就不会死,本小姐这里还有解药,药吃了万事大吉,不仅如此,本小姐也有的是银子,一切都好说。”
两个人一听,又怀着希望,眼睛都亮了,趴在地上又磕了一通头。
“小姐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只要小人能做到,一定尽心尽力去做,做不到的也要豁出命去做,求小姐吩咐!”
思格兰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算你们识时务,本小姐也不让你们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们回去,跟那个老头说一声,说跟踪到了我们,看我们进了一处小院子,把我们的行踪告诉他就行。”
俩人微微愣了一下,还以为是什么不好办的事情,没想到只是这样,简单的让他们无法相信。
“那我们跟他说,在哪儿啊?”
这一点思格兰倒是还没有想好,她正琢磨着要不然去夏染那里,要一个小院子的地址。
还没有拿定主意,就听到一声轻轻的笑。
她顿时惊喜的抬头看过去,就见苏南衣和小桃一起起来了。
思格兰顿时开心地跑过去,小声地说:“苏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们早就来了,无意中发现这两个人跟着你们,就想看他们要干什么。”
思格兰这么一听,就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被苏南衣看见了,倒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你做的很好,”苏南衣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告诉她一个地址。
思格兰立即回去,把苏南衣告诉她的那个地址,如实告诉了那两个人。
那两家伙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别的,连滚带爬的就往外面跑。
刚跑了几步,苏南衣又缓缓道:“站住!”
两人顿时又顿住,像被钉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扭回头来,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又改变了主意。
“如果对方问你们,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惨样的,你们要怎么回答?”
两人顿时愣住了,的确,他们现在浑身都是土,满身都是伤,脸已经肿得跟猪头一样,若是这么回去,说是平安无事,没有被思格兰他们发现,人家肯定不相信。
“还请您赐教。”
“就按你们刚才所说的说,就是贪图小姐的美貌,想把她打晕去卖了,结果被小姐痛揍了一顿。
你们扯了谎,骗过了小姐,小姐半信半疑的时候,正好有搜查的队伍经过,你们就高喊了一声。
小姐怕被人发现,所以你们就趁乱跑了,明白了吗?”
两人顿时明白,点头哈腰的道谢,然后急匆匆的跑了。
思格兰和老修这才把他们去过药铺找药,结果一无所获,又在城里找着几间小的药铺,四处找了找,耽误了些时间。
后来又发现被人跟踪,就故意引着他们逛,然后吸引着他们来这儿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这样算起来,的确浪费了不少时间,也难怪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回去。
“苏姐姐,你猜那个老头是什么人?
为什么让那两个家伙跟着我们?”
思格兰想不通,她这次和老修一起出来,安分守己,没多事没惹事儿的,好好的,怎么就被人给盯上了呢?
“大概和这张药单子有关吧!”
苏南衣也是说出自己的猜测,“我本来只是想,借这张单子引起一些其他人的注意,也就是要打草惊蛇。”
“那就是说,现在的蛇已经被惊了,要动起来了?”
老修的眼睛微微一亮,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情。
他要的东西听说只有惊龙宫有,可现在一直连惊龙宫在哪里都不知道,进都进不去。
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打开缺口能够进去,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按说应该没有这么快,不过,我们在这里胡乱猜测也是于事无补,不如就先去小院子里布置一番,等着对方来自投罗网,我猜对方一定会到院子这边来看一看。”
老修皱着眉头,“刚才那两个家伙可是不太聪明,也不知道能不能骗过对方,看对方十分狡猾,身份都没有说,还是在街上随意找的这么两个人,无论成败与否,他都暴露不了自己,可见对方是个谨慎的。”
苏南衣点头,赞同他这种说法,转身吩咐了小淘几句,小桃匆匆忙忙的去了。
“我们现在只能等对方上钩,就算是今天的事儿不成,对方也已经有了警觉,只要他们有这个好奇心,就一定会心动,想方设法的再来找我们。
至于那两个家伙,让人暗中看着他们,如果能够有好运气,也能够查出一丝端倪来。”
第一千六百四十一章 “世外桃源”里的杀机
第一千六百四十一章 “世外桃源”里的杀机
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或许他们这几个人已经在对方的视线之内,至少老修和思格兰已经是熟脸,不宜再露面。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小桃去找夏染的手下。
夏染的人各行各业都有,混在人群中,根本就不起眼,所以,他的消息总是来的又快又准,甚至有时候比云景茶楼那边的消息中枢来的还要快。
三人没有立刻回王府,而是去往苏南衣之前买的那个小院子。
她也有段时间没有回来了,但是院子里一切如旧。
她和老修一起动手,两个人很快就在院子里布下了机关埋伏。
老修对干这个事儿十分高兴,他这段日子闲的没事,一直都在鼓捣这个。
之前分别的时候,苏南衣送给他一些这方面的书籍,还有关于画符的方法,他如获至宝,一刻都没有停歇过练习。
简直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
就算是在这次来的路上,走山路的时候,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夜宿在山间时,他也用这个来打发时间,保护自己的安全。
否则,这路上危险重重,山间猛兽众多,他孤身一人要想闯过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看着他动作迅速熟练,苏南衣暗暗惊讶。
除了一方面是本人有这方面的天赋之外,恐怕他也经过了无数次的练习。
这么大的年纪,冒着这么多的危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陆思源。
苏南衣的心里满是酸涩和感动。
老修布置完一扭头,看到苏南衣正在看着他,不禁有点纳闷:“怎么了?
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苏南衣摇头:“没有,你做的挺好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好,那些东西给了你,也算是给对人了。”
老修听到这话心里高兴,这可是来自苏南衣对他的肯定,不同寻常的夸奖。
“那是,我练了很多遍呢!”
把小院儿布置好,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之前忙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一闲下来,几个人都感觉饿了好。
恰巧,这时候小桃也来了,手里还拿着不少的纸包,买的有苏南衣爱吃的东西,还有几样是思格兰喜欢的。
小桃心细,每个人都照顾到了。
思格兰欢呼一声,抱住小桃:“小桃姐姐,你可真是太好了,我太喜欢你了!”
小桃哭笑不得,赶紧把东西一一摆上。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饭。
吃过饭,思格兰在小院子里转了一圈儿,眼中满满的全是欢喜。
“苏姐姐,我可太喜欢这里了,虽然挺小的,但是很温馨啊,而且十分安静,感觉有点像世外桃源,等没事儿了,我能来这里住一段时间吗?”
苏南衣哑然失笑,当初她是先租下的这里,只是为了有个落脚点,只不过后来夏染为了安全起见,把这院子给她买下来了。
她也没有怎么过多的去收拾过,就是小桃做日常的打扫,做到干净舒适为好,没想到到这丫头的嘴里竟然成了世外桃源。
“你是不是在王府住的久了,还有夏家和永王府,看过了那些富丽堂皇,觉得这种朴素的小院儿,也挺好了?”
苏南衣打趣她。
“各有各的美呀,王府和夏染哥哥的家,处处都透着贵气,让人忍不住想端着架子,处处都要求规矩精致,否则的话,感觉都对不住那么好的地方,可是,这里就不一样了,这里轻松自在,我想怎样就怎样。”
苏南衣听着这丫头的话,心说果然是聪明,一下子就被她说中了。
“只要你喜欢,随时都可以,住在哪里都行。”
苏南衣让小桃回了一趟王府,去看看云景有没有回来。
现在顾西宸对翼王府这么大张旗鼓的搜查查抄,只怕他们几个进宫也没有能够善了,虽然说知道顾西宸不会把事情波及到云景身上,但总归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没过多久,小桃便回来了,说云景还在宫里。
她已经告诉了小七,如果云景回来,就让小七过来送一趟消息。
既然已经安排好,苏南衣也就放心了些。
“还有一个消息,小姐,奴婢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夏公子的手下来送信,那两个人已经被杀了。”
苏南衣眉头轻轻一皱:“被杀了?”
“正是,送消息的人说,那两个人一见到对方的面,刚把消息说完,对方就结果了他们的性命,而且,对方带着兜帽,看不见脸,见面的地点也很平常,就是在街上。”
这也就是说,对方获得了那两个家伙带去的信息,而他们却没有能够通过那两个家伙,得知对方的任何一点点消息,对方是什么人,长得什么样子,连落脚处都不知道。
由此可见真的,如老修所说,对方的确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
苏南衣本来也没指着能够通过这两个家伙,得知点对方的什么消息,但让对方算的如此精准,如此谨慎,他心里还是多少有点不太痛快。
天色渐暗,小七来送信,说是云景从宫里回来了。
得知云景安全无恙的回了王府,苏南衣就更安心连晚饭也是在这边吃的。
他们虽然谁都没有提及,但是心里都清楚,也许今天晚上就会有什么变故发生。
苏南衣正在屋子里看书,小桃和思格兰坐在灯下聊天儿,吃着零嘴,时不时嘀咕几句,还挺开心。
老修在不远处也点了一盏灯,仔细翻看着苏南衣新给他的书,正在入神。
忽然我们这里传来一声微响,老修和苏南衣都听见了,两人立即抬头转向窗外,但谁都没有动,包括在外面的小七也没有出现。
思格兰和小桃也停止了动作,小脸上有点儿紧张,苏南衣示意他们俩自然一些,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两人又继续吃着,简单说话,耳朵却都竖了起来,听着外面的声音。
老修悄悄起身走到窗台边,从缝隙中往外看去,果然看到一条黑影正在院子里,一脚踏入了他设下的机关埋伏中。
四周升腾起几支冷箭,那家伙身手还挺不错,竟然给他躲了过去,按着算好的方位,他一脚踩下,下面又是一个机关。
一阵烟雾喷射出来,那家伙伸手必急忙一挡,纵身跃到一旁的屋梁上。
还没有站稳,就觉得一阵冷风朝着他扑过来。
他回身一看,小七手持着宝剑正朝他刺过来,他急忙回身招架,但小七的攻势凌厉,几招就把他逼下了屋顶。
园子里的机关埋伏,一重接着一重,没过多久,他就受了两处伤,小腿和肩膀上都被豁开了口子。
来人心里惊讶,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院子竟然如此难进!
而且那个屋顶上的人也是身手非凡,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这也难怪,能够拿出药单子寻找那些药的人,也不会是普通人。
一愣神的功夫,身后一阵风朝着他扑过来。
他急忙回头一看,是一张张开的网,这要是被网住,他今天晚上就休想逃走了!
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在这里,他目光一闪,从腰间拔出一把奇特的兵器来,对着那张大网挥了几下。
那一张网被斩的稀碎,不过,尽管如此网碎了,但随后,又有一股子香气扑入他的鼻孔。
他顿时摒住呼吸,暗叫不好,但此时也有些晚了。
他急忙在身上点了几处,咬着牙,一鼓作气,纵身跃上另一个方向的树梢。
也不再管其他的,身形隐没在黑夜中,迅速向前奔去。
第一千六百四十二章 冀王府,彻底倒了
第一千六百四十二章 冀王府,彻底倒了
小七从屋顶上跳下来向苏南衣请示,要不要去追。
苏南衣摆手:“不用,后面的事情,自然会有其他的人来料理。”
他们一共就这么几个人,还有思格兰和小桃,身手并不怎么样,不能让小七出去追,万一对方来的不只是一个人,后面还有其他的,那就麻烦了。
所以苏南衣早早的安排下了后招。
他们在院子里等消息,老修从屋子里出来,点亮了院子里的灯,如同白昼一般,看到满院子的狼藉,他弄的那些机关,几乎样样都把对方给打的措手不及。
他心里这个高兴。
学习了这么长时间,今天总算是实战了一回,而且是匆忙之间布置下的,也没有趁手的工具,能有这样的成果,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他琢磨着,等他回去以后,把陆思源的病治好了,他就把自己的住处和陆思源的住处,都安排上这些东西,这样,也就不必有太多的巡逻把守。
毕竟陆思源的那个性子,他并不太喜欢很多的人。
老修看着这些东西,思绪已经飘到了很远。
苏南衣站在台阶上,想起之前和云景一起出门的时候,在那座小屋子里被困,四周一片漆黑,云景当场就犯了病,人跟着暴怒,如同发狂一般,把她从那个屋子里带了出来。
明明还没有过去多久,但此时想起来,却总觉得像是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那么遥远。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从宫里出来之后情况如何,苏南衣说不上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就是忽然间有点儿想见云景了。
她吩咐小桃和思格兰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回王府。
老修回头一看,不禁有点纳闷:“咱这就回去了?
不把这收拾一下了?”
本来苏南衣在这里落脚,就是不想让其他的人知道,寻求个安静。
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那意义也就失去了,没必要非得在这里守着。
“不必了,事情已经了解了,咱们不用在这守了,明天派其他的人过来收拾吧,回王府。”
她既然这么说了,其他的人也没有意见,大家收拾好东西,坐上马车回王府。
她没有回来,云景根本就睡不着,先别说心里有好多的事儿纠结着,就是苏南衣没回来,他也无法入睡。
想找却又不知道人究竟在哪里,更何况他知道苏南衣是不希望他大张旗鼓的去找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安静静的等着,期盼她能够回来,不要就这么丢下他离开了。
他已经派手底下的人去门口问了好几次,都没有苏南衣的消息。
他坐立不安,摊开的一本儿书,已经好久没有翻页了,准备要写的折子,也删删改改来来回回了好几次。
正在烦躁不安着,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响,他心头沉下去。
“还没有王妃的消息是吧?”
“回王爷,王妃回来了,正往这边来!”
云景听到这话立即站了起来,把手边的东西一推,快步迎了上去。
他刚一出书房的门,就看到苏南衣几个人一起回来了。
她走在最前面,身上穿着男装。
无论有多少人,无论她穿的是什么,云景总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
苏南衣让小桃回院子去收拾,让小七也回去休息。
老修正想着转身带着思格兰走,忽然就想起了什么,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来递给苏南衣:“对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是我刚才在院子里发现的。”
之前匆忙他一时也忘记了。
苏南衣接过东西来一看,眸子不禁微微一缩。
此时云景下了台阶:“感觉怎么样?
是不是累坏了?
那就进屋说吧。”
他一边让苏南衣进屋,一边让人准备热水和点心。
虽然他不知道苏南衣究竟干什么去了,但是,他想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而且苏南衣已经出去很长时间,一定累着了。
苏南衣看着他进了书房,让左右都退一下。
“你今天去宫里情况怎么样?
怎么去了那么久,我看到街上有禁军,去查抄了翼王府,顾西宸还没有消气吗?”
云景笑了一声,笑意不达眼底,声音冷酷:“他怎么会消气?
他要抓住这个机会,狠狠的把翼王踩在脚底下,让他永远没有再翻身的可能。
即便现在翼王不知下落,甚至连死活都说不准,他就一口咬定了,翼王是畏罪潜逃,从大牢里逃出来,这可是重罪,要不是他的老岳父以性命为赌注,只怕是连翼王妃都保不住。”
苏南衣想到了事情恐怕不那么容易过关,如今听到说李老大人以生命为赌注,也是吃惊了一下。
“所以呢,顾西宸到底有没有放过翼王妃?”
“那么多人求情,虽然是放过了,当然,李老大人的官位也没有了,一撸到底,还不如之前他自己提出的退隐,还能保留一点脸面和名声,现在是什么都没了。”
苏南衣心里一阵唏嘘,这位李老大人在官海这么多年,沉沉浮浮,能屹立不倒,也是有些手段的人,如今却因为选择了翼王,几次三番被连累,这一次更是丢了官职。
不过,苏南衣的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感伤。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当初李老大人选择翼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这是因为他们贪心不足,想着永远把荣华富贵流传下去,得到了的还想要的更多。
若是当初只安安分分的做一个臣子,没想着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种泼天富贵的人家,如今只怕会过着太平安稳的日子,一直终老。
可是如今,想平稳都没有机会了。
这都是自己的选择,没有什么可怜不可怜。
如果有朝一日翼王登位,那他们也势必会水涨船高,李家也会再上一层楼,甚至延续百年都是没有问题的,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为了粉末。
成王败寇,这没什么可说的。
“那也就是说,以后朝堂之上,再没有这位李老大人了?”
云景点了点头。
“这么说起来,顾西宸到底是胜了一局,不论怎么说铲除了一个对手,还把李老大人推出了朝堂,可算得上是大获全胜。”
云景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拧着眉:“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本来觉得这是顾西宸所为,是他把翼王带到另一个地方去藏起来,或者是弄死了,但看顾西宸的样子,也好像不知情。
他处置李大人等人的时候,又是杀伐果决,像是要把心中对翼王的怨恨出到这些人的头上一样,可李老大人这次并没有说什么。”
“之前他四处为翼王奔走,联络其他的人一同上奏,为翼王找到那个女人来作证,证明他是被人陷害,这些难道不都算吗?
对于他来说,能够找到这些东西也非常不容易。”
云景点点头表示同意,如果不是李老大人在朝堂上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那顾西宸也不会千方百计的要把他打下朝堂了。
之前只是变成了一个四品官,这个四品官在京城的经常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偏偏他就有巨大的能量,让顾西宸忌惮,让很多人听话,这任凭哪一位任君主都隐忍不了。
他退出朝堂只是迟早的事情。
现在这样还算捡了便宜,若是将来有一日,被推出去拉到菜市口,那才是真正的丢了面子,又丢了性命。
第一千六百四十三章 暗器带来的转机
第一千六百四十三章 暗器带来的转机
据云景说,最后还是平南侯府的老夫人开了口。
顾西宸这才停止了怒火。
平南侯府的老夫人也是聪明人,很清楚人已经跑了,不可能再回来。
与其让皇帝无休无止的发怒下去,还不如卖一个人情。
李老大人虽然退出到朝堂,但是,他这么多年维护的关系还在,一时半会儿也散不了。
老侯爷还在边关,如果赶狗入了穷巷子,只怕会遭到反噬。
他们一家子女子,老的老小的小,男人们又在边关。
若是真的有人想和他们为敌,暗中使绊子,也是一件麻烦事。
她一开了口,顾西宸便不再多说什么,反正目的已经达到,正好需要一个下台阶,这件事情总得有个收尾,有个结束。
最后的结果,就是皇帝颁发了旨意,给平南侯府家的二夫人和大夫人都封了诰命之身。
许诺如果将来大夫人生下男孩,那就让他做平南侯府的世子,如果是女孩,那么世子就由二夫人的儿子来做,总之,后代的荣华算是保住了。
对于平南侯府来说,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老夫人当即在朝堂上谢了恩!
顾西宸觉得自己算是个明君,这件事情处理的极为漂亮,心里也很高兴,尤其是还把翼王给铲除了,顺带着连李老大人也被赶出朝堂,实在让他痛快。
翼王府被查抄,王妃也跟着回了李府。
曾经显赫一时,门前车水马龙的翼王府,就此破败。
至于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
那些奴仆家人发卖的发卖,发配的发配。
总之,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冲动,但注定很快就会没人提起。
苏南衣听完云景说的这些,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也算是有个不错的结局,所幸平南侯府这边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云景正要说话,外面有人匆匆进来:“王爷王妃,平南侯府的老夫人来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急忙起身往外迎。
想来应该老夫人趁着夜色前来,不容易被人发现,特意来向他们道谢的。
来的不只是老夫人,还有刚怀孕的大夫人,以及本该在月子里的二夫人。
婆媳三个人见了云景和苏南衣就要行大礼,两人急忙上前扶住。
“老夫人,两位夫人,万万不可,你们现在更应该的是保重身体。”
老夫人微微红了眼眶:“在这件事情总算是结束了,我们平南侯府也出了一口气,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全靠王爷和王妃的帮助,我们平南侯府世代会铭记这个恩情,若是将来就用得上平南侯府的地方,我们绝对没有二话。”
老夫人语气真诚,字字铿锵,完全出于真情实意,苏南衣心里很是感动。
对着她浅浅一笑:“老夫人这话可就说的严重了,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家的小公子可是我的干儿子。”
一句话把大家又说笑了,太妃听到消息也匆匆忙忙的来了一把,拉住老夫人的手嘘寒问暖。
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结果,老夫人又和他说了一遍,听得太妃连连点头叫好。
两家人相谈甚欢,老夫人笑声连连,太妃恨不能让她们婆媳三个留下来,住上几天才好。
但现在大夫人和二夫人的身体都不允许,两人便约定到当孩子满月酒的时候,他们全家一定一起都过去喝喜酒。
说说笑笑中,把平南侯府的老夫人婆媳三人送走,太妃这才转身往府里走,忍不住瞪了云景一眼。
云景实在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得罪了母妃。
苏南衣也没有注意到他们母子的眼神,云景也不好多问。
太妃见他呆头呆脑的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南衣,你这两日身子感觉怎么样?
可有什么不舒服的?
要是缺什么,尽管和母妃说呀!”
“您放心,我一切都好。”
太妃又拉着她还宣了几句,直到云景在一旁忍不住咳嗽提醒,她这才恋恋不舍的回自己的院子里。
走的时候还不忘向云景眼神提醒,让他有空去院子里一趟。
又重新回到书房,苏南衣把今天做的事儿说了一遍。
夜色沉沉,凉风从外面吹进来,云景听得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自己面对千军万马也不会害怕,但一听说苏南衣深陷险境,哪怕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他还是会忍不住的担忧。
“你怎么样?
没事儿吧?
没受伤吧?”
苏南衣哭笑不得,都这么半天了,她要是有事儿还能坐在这儿吗?
“我没什么事儿,我就没有出去,也没有动手。
这是刚刚老修回院子的时候,递给我的东西,你看看。”
云景接过她掌心里的那枚暗器,眉心就是一跳:“这不是……”
“不错,很像,应该是出自同一派别,即便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他们也肯定是一伙的。”
“那看来的确是有人盯上了我们,而且还和之前意图伤害你的是一拨人。”
云景眉头紧锁,这让他心里颇为担忧。
作为他来讲,最受不了的就是苏南衣受到什么伤害,他现在恨不能把苏南衣一直揣在袖子里,带在身边好好保护。
“这样才最好,是一拨人,我们就把他们挖出来,好好对付,总好过两拨人分散我们的精力。”
苏南衣倒是挺满意这个结果,她现在全心全意只想着和惊龙宫打好交道,把事情往前推进。
若是再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打乱事情的进度,她非得抓狂不可。
眼看着天色不早,苏南衣又一直忙碌,云景十分心疼。
“这件事情交给我吧,你去好好休息,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院子。”
没说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他这么一说,苏南衣的确感觉有些困倦。
的确得好好休息了。
她点点头和云景一起回院子,夜风微凉,眼睛看着他单薄的身子,很想轻轻拥着她,给她一些温暖。
但还是忍耐住了。
他能感觉到苏南衣对他,心里还是有一些抗拒。
他每往前进一小步,都得小心翼翼,不能够操之过急。
苏南衣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些小心思,还在考虑着那个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夏染的人得到消息没有。
不过,她猜想,如果不是很紧急,夏染晚上应该不会来了。
小桃一直等着,屋子里暖烘烘的,备好了热水,见苏南衣回来,急忙扶她进屋。
云景想起太妃分别之前给他递的眼神,向苏南衣说要去给太妃请个安。
苏南衣没有怀疑,其他的点头同意,他匆匆忙忙的出了院子赶紧去找太妃。
太妃还没睡,正在等着他,一听说他来了,急忙吩咐让他进来。
一进屋,云景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他上前行了礼:“母妃,不知道儿子做错了什么?
惹您生气了?”
“你瞧瞧,你瞧瞧,看看人家平南侯府的老夫人,马上就要有两个孙子了!人家的婆婆和儿媳多么和睦。
你再看看我,好好的一个儿媳妇,本来体贴的如同女儿一般,我都感觉这一定是你父王向上天祈求的好运气,落在我的身上。
你倒好,非得作死,把事情给我弄成这样,现在你瞧瞧!人家马上就要有两个孙子了!”
云景特别无语,尤其是他在不断的重复,人家马上就要有两个孙子的时候。
“母妃,你也马上就要有一个孙子了,”他忍不住开口提醒。
第一千六百四十四章 她是在等他吗?
第一千六百四十四章 她是在等他吗?
听到云景这么一说,太妃愣了一下,的确,她也快要有一个孙子了,现在苏南衣的肚子里正怀着孕呢。
她暗想自己刚才光顾着激动和生气,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
但她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哼了一声说道:“那能比吗?
人家是两个,我这才一个。
而且,你看看,你看看!你和南衣之间你是怎么搞的呀?
你加把劲儿啊,你能不能让母妃省点心?”
云景听她这话真是无话可说,感觉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索性不再说话了,垂着头站在一边。
看着他这样,太妃又觉得心疼。
忽然又觉得都是命不好,自己的儿子有什么错,明明就是生病了,这一波三折的,他自己也并非是本性如此。
太妃叹一口气,吩咐旁边的丫鬟赶紧准备热茶,热的点心,拉着云景坐下。
“你快点喝点热乎的,吃点东西,”太妃心疼地说,“天冷了,要多穿件衣裳,明天我让人把裁缝叫来,做几件冬衣。
还有府里的下人们,也都做,高兴高兴。”
云景:“……听母妃的。”
对于太妃的态度转变的这么快,云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直到最后太会温柔的把他送出屋子,又叮嘱他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多穿衣裳吃饱穿暖之类的,云景都有些恍惚,觉得自己好像是要出远门,十年八年的不回来了。
他的心里只是想想,嘴上可不敢说。
等到他回到苏南衣院子的时候,放轻了脚步,本来以为苏南衣肯定已经睡着了,没想到一进屋看到她正靠着床头,手里握着一本书,漫不经心的翻着,似乎是在等他。
云景的心头狠狠的跳了两下,按捺住心里的激动,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看到他回来,苏南衣把手里的书放下,问道:“给母妃请保安了?
母妃怎么样?
还好吗?
我看她似乎今天有点儿情绪。”
云景稳了稳心神,本来想着和她开个玩笑,打趣她一下。
可不是,母妃有情绪,是因为嫌弃咱们的孩子太少了。
可是话到嘴边,他还是没敢说。
“看到平南侯府的老夫人来,一家人和睦,她心里有些感触,觉得她们婆媳处的关系挺好,也觉得和你处的也很好,母妃还说,这是父王在天上祈求来的好运气,落在了她身上。”
苏南衣没想到太妃会这么说,心头一阵感动,轻轻淌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说:“我很惭愧,其实我并没有母妃说的那么好,我也没有为她做过什么。”
云景慢步走到她的身边:“怎么会,母妃的命都是你救的。”
两个人陷入沉默中,苏南衣自从怀孕之后就很少化妆,此时的她更是已经洗漱完毕,散了头发,肌肤温暖的灯光里,显得细腻温润,没有任何瑕疵。
她的睫毛微微垂着,轻轻的颤动。
此时的她,就像是一朵在夜色中悠然绽放的柔美的花。
让云景心里深处的那份情意,忍不住的缓缓蔓延,从心里直达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他很想把苏南衣轻轻拥入怀里,诉说着这段日子心里的感受,表达自己的愧疚和歉意。
安静的气氛,让两个人心里都有些说不上来的感受,苏南衣莫名的就有点慌乱:“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些就不必说了,时候不早,早点歇歇吧!”
她说完了从床头上滑下去,进了被子,面朝里面,不再说话了。
云景自顾的自嘲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轻轻离开,去窗下的榻上。
两个人一时谁都没有睡着,想着刚才说过的那些话,耳朵却听着对方的动静。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从黑夜到天明。
苏南衣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迷迷糊糊的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她才醒了过来。
起床之后,才听说宫里传来消息,让云景进宫去了。
苏南衣心里有点儿奇怪。
翼王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并且云景和这件事情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关系,他还让云景进宫干什么?
不过想了想,应该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还是吩咐人去宫门口等着。
刚吃过早饭不久,太妃那边就派了流桑过来请她,说是太妃请了裁缝铺的人,一会儿就过来,给大家做冬装,全府上下都有份儿,让大家高兴高兴。
这的确是一件高兴事儿。
苏南衣解决了翼王的事情,也算了却一个心病,也松了一口气。
平南侯府的事情也处理的不错,总算有惊无险,也算是一个成功。
如今太妃很高兴,她也跟着高兴,正好就去和太妃请安,也带了一些准备的小吃食,一起拎着去太妃的院子。
太妃见她来高兴的不得了,闫嬷嬷也下了床,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太妃也不让她干重活,她就站在一边,看着那些小丫头们指导指导。
见到苏南衣进来,闫嬷嬷急忙上前行礼,还没说话,就激动的热泪盈眶。
要是没有苏南衣,她这条老命就得交代在白府的暗室里,就算是变成了一把骨头,也不会有人知道。
看到她哭的伤心,太妃也跟着红了眼睛。
苏南衣不断的安慰,闫嬷嬷这才止住了哭声。
“是老奴的不是,本来是高兴的事儿,让老奴给破坏了,太妃今天一早起来就可高兴了,让奴婢们准备了这些,本来还想着让您过来一起用早膳,又把您给累着了,所以,就让我们准备了这些小吃,点心,还有热乎乎的奶酥茶。”
苏南衣一看,可不是,满满当当的一桌子,别说她是吃了早饭过来的,就是什么都没吃,这些都吃不完。
她心里好笑又觉得温暖,这都是太妃满满的情意。
她也不客气,坐在太妃的身边,看着好看的挑着几块吃了,认真的品尝,时不时的赞两声。
看到她吃得开心,太妃就很高兴,笑的合不拢嘴,又亲自给她倒奶酥茶。
等她吃的差不多,见她确实是吃不下,太妃这才说:“我让人去请了裁缝铺子的人来,好好的给你做几件冬装,听说他们那儿新来了一批裘皮,还有羊毛的,都是从关外来的,特别暖和,给你好好的做几身。”
“母妃多做几套吧,我就不用了,我这身子一天一个样,做那么多衣裳,到时候也是浪费了。”
太妃假装不高兴:“这叫什么话?
穿在你的身上什么叫做浪费了?
正是因为你的身材一天一个样,所以才要多做。
你现在就是咱家的宝贝,以后也是!好东西不紧着你,还能紧着谁?
母妃老了,云景不值得,所有的就得用在你身上,母妃才觉得物有所值!”
苏南衣被她逗的笑,心里暖洋洋的,握住太妃的手:“母妃,感谢你,您对我是真的好。”
“那是当然,母妃不是说过了,不对你好对谁好?”
正在说着门上有人来报,脸上都带着喜色:“回太妃的话,裁缝铺的人和夏公子一起来了。”
一听说夏染也来了,太妃一拍手:“他来的正好,快让他进来吧!”
夏染又会说话,又会来事儿,而且和云景的交情很好,太妃也非常喜欢他。
夏染人还没进屋,请安的声音就先进来了。
进屋行了礼,笑呵呵的对太妃说:“太妃,我听说您要做冬装,您瞧瞧我给您带什么来了?”
第一千六百四十五章 天下第一楼的隐秘
第一千六百四十五章 天下第一楼的隐秘
夏染的声音里带着喜气,听的人心里就高兴。
太妃脸上露出了笑容,往夏染身后看去,就见有人抬着两个箱子跟了上来。
箱子放在屋子里,夏染又看了看周围的两个小丫鬟,对她们笑眯眯的说:“麻烦两位姑娘,把这桌子清理一下,稍后可用得上。”
两个小丫鬟脸上也带着笑,红扑扑的,转头看了看太妃。
太妃略一点头,她们赶紧把桌子收拾干净。
苏南衣在一旁也不说话,不知道夏染搞的什么鬼,她不动声色的等着,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夏染见桌子收拾出来,一摆手,命人把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好多布料和皮毛,一一摆在桌子上。
果然,很快就摆满了两个桌面。
箱子里还有不少,干脆就摆到箱子盖子上。
满屋子都是小丫鬟,小姑娘们的眼睛烁烁放光,谁不喜欢漂亮的东西,何况,夏染带来的这些,可不只是漂亮。
那些布料颜色明亮,光泽滑润,一看就是上乘。
颜色多样,不说,而且并不都是十分艳丽轻浮的,而是有很多像月白,绯色,莲青这样的,既衬肤色又很显贵气的。
还有那些皮毛的料子,就更不必说了,又轻又柔又暖,要是用来做冬装,是最好不过。
夏染上前一步对太妃道:“太妃,我可听说了,您去找了裁缝铺子,他们那里的东西哪比得上我这些?
您就算不照顾我的生意,可我一心想孝敬您,好东西别人用了可惜,您用上那才是最合适不过。
这不是,我就自作主张的给您送来了,您瞧瞧!”
他这话说的讨喜,明知道是带着几分恭维,却偏偏不让人觉得讨厌。
太妃笑得合不拢嘴:“看你这话说的,我哪是瞧不上你的东西,只是担心又让你破费,怕你不肯要银子。
咱们先说好了,银子你必须得收,这东西可不便宜,你老是老往府里白送,那以后我可得吩咐门上,不让你来了。”
夏染的眼睛笑的弯弯的,手扶住胸口:“还是太妃您疼我!您放心,照顾我的生意,我很高兴,肯定收银子,这次必须收!”
大家欢笑成一团,喜气洋洋。
苏南衣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咋舌。
夏染这做生意的头脑,真的是无人能及。
不过他很清楚,今天夏染来,只怕并非是为了这些料子,而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和他说。
太妃商量着和苏南衣选了几匹料子,又和裁缝定下冬装的样式。
云景进宫还没有回来,太妃就命人把他的几件旧衣拿来,按照那样的尺寸给他做。
裁缝也很会说话:“泰妃放心,王爷的尺寸,小人那里有,再结和这件旧衣,保证错不了。”
太妃和苏南衣的衣裳定了,还有思格兰的,剩下的就交给闫嬷嬷和流桑,把府里管事的一起量了尺寸。
接下来就是丫鬟和下人们,大家人人有份儿。
夏染一一应承,哄的太妃十分高兴。
苏南衣适时的退回自己的院子,闹哄哄的,她也确实有点累了。
等了没多久夏染就来了。
“这笔生意做的不错,不过,你不是来做生意的吧?”
“怎么不是来做生意的,我是商人,做生意肯定是首要的事。”
夏染笑嘻嘻的,没过多久老修也来了。
“人都到齐了,有什么赶紧说吧!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好消息吧?”
苏南衣一眼看穿,夏染哼了一声:“算你厉害,被你猜中了,毕竟是好消息,我这次算是走运,你让我暗中派人盯着你的小院儿,没过多久,就有人跑了出来。
我们暗中换了好几拨的人跟着他,以免被他发现,这家伙的确是警觉。
他跑来跑去跑到了一处宅子里,那出宅子,很是僻静,我的人曾经在京城里逛了好多天,每一处都摸了个遍,那处宅子却一直没有引起注意。
这次一留神,可是不得了,你们猜一猜,发现了什么?”
他竟然还卖起关子了,老修不由的心里着急:“发现了什么?
你倒是快说呀!”
夏染清了清嗓子,手指在桌子上画下了两道水痕:“这里是一条街道,看上去这处宅子和另一个地方相隔很远,甚至隔着一条街。
但实际上,他们有一处共用一道墙,这样的话,即便是他们暗中有联络,也不会有人怀疑这多方便了。
这道墙就和门有什么区别,轻轻一跃就跃过来了。”
这种事情也常见,以前他们去找药的路程中,见过不少这样的宅子,就是故意掩人的耳目。
毕竟像这种大宅子,一般的人都是注意到正门和后门,谁会注意到什么哪一堵墙怎么怎么了。
“你说了半天,到底这个宅子和哪个地方是这种关系?
查到这处寨子和那个地方,事情不就清楚了?”
“没错,这个地方就是……”夏染故意拉长了声调,“天下第一楼。”
老修微微一愣,这个结果显然超乎他的预料,他顿时扭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南衣的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惊诧,但也没有太多的意外。
她唯一的一丝惊诧就是来自司徒松白。
她本来觉得,司徒松白对夏染有点意思,是那种男女之情,她自认为在司徒松白眼中看到的那种神情,并没有看错。
那是女人对男人的爱慕之情,并非只是同行之间的欣赏和惺惺相惜。
她现在不仅有点怀疑,莫非是自己真的看错了?
如果说司徒松白对夏染没有丝毫的情分:而只是演戏,那么,这个小姑娘也未免有点太厉害了。
她手指轻轻扣着桌面,在脑子里不停的来回思索,天下第一楼,惊龙宫拍卖,还有,夏染曾经说,司徒松白对龙骨感兴趣。
这些事情串联起来……苏南衣的心里对事情有了一个大概的模糊猜测。
夏染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我就觉得,这个司徒松白突然之间把茶楼开到京城里来,一定是有什么企图的。
否则的话,怎么别的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而且,她一来,惊龙宫也就跟着开放,而且还要什么拍卖,别人不指定,偏偏就指定她那里作为拍卖地点。
这些未免太过巧合了,她曾经跟我说过,是因为他们家和惊龙宫有点渊源,他们的祖辈,曾经救过惊龙宫的的宫主,可是我觉得,只凭这个,未免有点太过牵强了,现在看起来,他们的关系果然非同寻常。”
苏南衣把那枚暗器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夏染低头一看,微微愣住:“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个?”
上一次假王妃被人行刺的事情夏染知道,但老修不知道,所以,老修对这枚暗器并不是十分了解,但夏染是清楚的,一看到这个暗器,他立马就想起了上次的事情。
“这不是昨天我给你的吗?”
老修凑过来问。
“没错,这就是昨天夜闯小院的那个人掉下来的。”
夏染短促的笑了一声,把这门暗器拿起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
没想到一直找没找到的人,竟然是他们的人,也难怪,一转眼就消失不见,藏得如此严密。
我说呢,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原来咱们早就和惊龙宫对上了,只是咱们不知道,可人家却很清楚,这是在暗中躲起来,把咱们当猴子耍呢!”
这话虽然难听,但夏染说的是事实,苏南衣和老修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了。
第一千六百四十六章 被诓骗入宫
第一千六百四十六章 被诓骗入宫
苏南衣和老修实际上骨子里都是骄傲的人,习惯掌控全局。
如今知道人家早就针对自己,甚至还暗中下了手,可他们也是近日才知道对方的行踪,依旧不知道人家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对他们有所敌意,究竟还想干什么,等等,依旧是一无所知。
实在是有点儿脸面上过不去,心里也难以跨过这个坎儿。
苏南衣思索半晌,一锤定音:“我要去一趟天下第一楼,见一见司徒松白。”
夏染吓了一跳:“这不妥吧?
他们如果真的是行刺的人,那应该已经知道你了,你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去,恐怕……”
“如果他们已经知道我了,我反而要堂而皇之的去,既然都已经知道了,畏畏缩缩的也没有什么意思。
反正,不是就要快拍卖了吗?
早晚也得露面,拍卖的时候我也是要去的。”
夏染一时拿不定主意,这件事情他还没有来得及考虑清楚,苏南衣的安全最为重要,究竟是去对还是不去对,他一时真的还不太好下决断。
“要我说,如果人家已经盯上了咱们,那咱们再怎么躲也是没用,反正早晚都是要正面对上,不如就堂而皇之,反而让对方拿不准咱们想要干什么,又知道多少,说不定他们反倒因此而有所顾忌。”
老修的话也有些道理,让夏染心中的平衡更加偏向那一边。
“行了,就这么定了!”
苏南衣下定了决心,也没有再商量的余地。
三人正在商量什么时候去,以什么样的形式去为好,外面匆匆忙忙地有人来禀报。
“回王妃的话,宫里来了人,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要见您。”
苏南衣不禁有些奇怪,宫里来的人要见她,莫非是……
顾西宸的人?
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对,顾西宸的人怎么会来找北离王妃?
应该是去找夏染才对。
顾西宸还不知道,她就是那个乡下的郎中。
夏染的心也顿时紧绷起来:“这个时候他突然找你干什么?”
苏南衣摇摇头:“我去见见人,自然就会知道了。”
苏南衣也没让人去通知太妃,今天太妃高兴,还是别扫她的兴。
她到了前厅,远远的瞧见是一个太监打扮的人,但又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说不上来,等走近了仔细一看,才恍然大悟。
她摆摆手,手上其他的人都退出去。
来的人表面上是个太监的装扮,实际上是一位嬷嬷。
这位嬷嬷是太后宫里的。
苏南衣看到她,也算是明白过来,为何会有人找她进宫,看来找她进宫的人并非是顾西宸,而是太后。
尽管如此,苏南衣的心里还是紧了一下,莫非是太后又出现了什么问题?
“王妃,还请您跟着老奴进公宫里一趟,有要紧的事情。”
这位嬷嬷有些欲言又止,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不好说。
既然是太后身边的人,苏南衣也就没有多想什么。
回去换了件衣裳,和一直等在月亮门口的夏染和老修说了,让他们不必担心。
夏染的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太后现在也是在病中,还没有完全的康复。
更何况,他和云景一起去过宫中,知道现在太后的处境。
虽然说,太后什么也没有表露出来,和顾西宸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但总觉得那里就是一个龙潭虎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危险。
他说了自己的顾虑。
苏南衣想想,做一个万无一失的准备也不错,于是点头答应,让他带人一路护送她到宫门口。
因为她要直接去后宫,不必和云景一样,走那个前面的城门,而是跟随那个嬷嬷,进了其他的城门去抄近路。
夏染在城门口等着,看着她独自跟着那个嬷嬷走远,心也缓缓地提了起来,总是不太安稳。
走着走着,苏南衣感觉越来越偏僻,好像也不是去太后宫中的路,虽然她这一世来宫里的次数并不多,但是前世却来过几趟。
她感到有些不太对劲,刻意放慢了脚步,似无意地对那位嬷嬷说:“嬷嬷,这里好像不太对吧?
并非是去太后宫中的路啊。”
她本来只是试探一下,比较这宫中的路有很多条,如果太后有紧急的事情,抄一抄近路,也并非是不可能。
不料想,她话一出口,这位嬷嬷转身看着她,浑身发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这一下苏南衣就意识到,事情真的和她想的不一样,只怕是另有隐情。
她不动声色,目光冰冷:“嬷嬷这是干什么?
有话好好说。”
“王妃,并非是老奴故意欺骗,只是老奴也身不得已。
老奴就是宫里的一个奴婢,最下等的人,身家性命都握在别人手中……”
她的语气悲悲切切,眼中流出泪来,看上去十分可怜。
苏南衣的心却如磐石一般,纹丝未动。
这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难道可怜的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去欺骗别人,去害别人吗?
“所以,你究竟为什么要把本王妃骗到宫里来?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如实说吧!”
事到现在,说别的忏悔道歉的话,已经是没有任何用处了,苏南衣现在要做的,就是快速的把事情弄清楚。
一进皇宫,她纵然是有天大的本事,现在也得步步小心。
她忽然想到,莫非是今天云景进了宫,惹得顾西宸不痛快,所以,顾西宸想着用她来威胁云景?
这也不是不可能,顾西宸卑鄙无耻的性格,什么不要脸的事做不出来?
可是,他要让云景为他做什么呢?
现在他刚刚铲除了翼王,应该正是风光得意的时候,又有什么非得这么做?
一时间,她的心里千回百转想了无数种可能,表面上却丝毫未露,语气沉凉:“你究竟是为什么?
如实说吧,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不是太后吧,莫非是皇上?”
如果不是太后,那除了顾西宸,苏南衣也想不出其他的人来了。
若是哪个妃嫔,恐怕也没有这样的胆子。
“回王妃的话,你说对了,的确就是皇上吩咐老奴如此做的。
皇上也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有件事情想要和王菲商量,所以,就让老奴把您请进宫里来,带去书房见他。”
苏南衣暗自冷笑,没有什么恶意,若是真的没恶意,何必用如此手段诓骗?
既来之则安之,苏南衣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左右这个老奴才也做不了什么主,和她说什么也是枉然。
“带路吧!”
老嬷嬷又从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的往前走
果然,七绕八绕就到了顾西宸的书房。
这个地方苏南衣并不陌生。
到了书房门口,苏南衣一眼看到正在外面的小五子。
小五子看到她,也微愣了一下,随即又飞快地恢复正常,过来向她行礼。
小五子十分聪明,苏南衣想着,不论今天顾西宸想干什么,她不能让自己孤立无援,她利用这个时机,让小武子给她传递一个信息去给太后。
她相信,以太后的能力和聪慧,如果她在这边遇到什么危险,太后一定要有办法救她,即便是万不得已。
也能够送消息出皇宫去给太妃。
她就不信,顾西宸就敢肆无忌惮的在这里把她给害了。
苏南衣打定了主意,在外面等着,很快,里面就传来消息,让她进去见驾。
苏南衣迈步走进书房,里面很安静,除了顾西宸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人,也没有云景。
第一千六百四十七章 一拳打在棉花上
第一千六百四十七章 一拳打在棉花上
苏南衣只扫了书房一眼,就垂下了眸子,没有再多看顾西宸。
顾西宸见她缓步走来,就一直在打量着她。
面前的这个女子,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衣裳,妆容简单,眉若远山,一双眸子轻垂,浓密的睫毛挡住那双漆黑的眼睛。
她不慌不忙,整个人如同平静的深水,看不分明。
顾西宸心里有一丝异样的感觉,恍惚中像是看到曾经的苏南衣,她也是这副样子,清清冷冷的,就算是站在你的眼前,都让人感觉到像是距离很遥远,好像永远不能走入她的内心一般。
那双眸子永远都是明亮而淡漠的,好像世间的一切都不被她看在眼中。
苏南衣上前轻轻福了福身,算是行过了礼。
顾西宸心头有些不太高兴,但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北离王府地位特殊,而且有金牌在身,更何况现在的苏南衣还有了身孕,自然是不能向他行叩拜大礼的。
“今天朕找你来,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臣妇不知,还请皇上示下。”
苏南衣说的干脆利索,顾西宸还以为她会揣着明白装糊涂,但看她这副样子像是真的不怎么清楚。
他心不禁有点纳闷,难不成云景根本没有告诉过她?
那云景究竟是什么意思?
究竟是想着隐瞒这个女人,还是想着隐瞒他这个皇帝?
之前的一切,不过都是敷衍?
他一想到后面这种,可能心里就十分的不痛快。
说实话,他现在感觉身体有所好转,可见那个乡间郎中的法子是有效的,不必再受灵女的牵制,但是他依旧乐意给云景找一些麻烦,让云景心里不痛快。
他知道云静不愿意去领你,可是他已经为这件事情做出了不少的努力,即便是他身子康复了,也是不愿意放弃给云景找别扭的机会。
现在把翼王铲除了,他的心头去了一大块心病,再接下来,就是北离王府和顾文遥。
北离王府非一日之功,但是他不介意给云景添堵,让他不痛快一阵子,然后他就全力制衡顾文遥。
今天派人把云景招进宫,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想着利用这个时间差,云景离开皇宫的时候,他再让人去把苏南衣给请进宫来。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顾西宸的目光在她脸上掠过,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喜悦:“怎么?
你不知道吗?
你们王府马上就要有喜事了。”
苏南衣心里微微一跳,顾西宸说的喜事一定不是喜事,到底是什么呢?
“朕已经和云景和太妃都说过,云景要另娶一位王妃。”
顾西宸说到这儿,语气微微一顿,观察着苏南衣的神色,想从这个女人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或是惊慌,或是震惊,或是愤怒。
但苏南衣的睫毛微微抖了抖,缓缓抬起头来,眼中闪过几分惊讶,像是有点不可置信,但再多也就没有了。
很显然,她的这个反应不能让顾西宸满意。
顾西宸准备了一肚子训斥苏南衣的话说,她如何不识大题,如何不能够为王府考虑,她的身份出身太低,都不能够撑得起王妃这个位置……
可如今,这个女人一没哭二没闹,甚至连一句过激的话都没有。
他感觉像是千斤的力气打在了棉花上,准备好的那些说辞,一句都没有用上,实在让他心里憋闷。
“你有什么可说的?”
顾西宸忍不住出口问,这实在和他的预想不太一样。
“臣妇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不知道皇上想让臣妇说点什么?”
她这么一反问,顾西宸更加没话了。
看着苏南衣依旧沉静的样子,顾西宸心里的火气忍不住涌了上来。
“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大可以说一说。”
苏南衣知道顾西宸就是故意的,这件事情或许是真的。
她忽然想起之前忽略了一些事情,有时候太妃看他的眼神,还有云景看她时,有些微的躲闪,还有他们母子凑到一起时,低声说着什么。
那时候她的心思并没有在这些事情上,的确也有些心灰意冷,并不想去细问追究什么,反正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将来事情一了,就离开王府。
至于其他的,她也不想去过问,如今想起来,八成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吧?
让云景娶灵女,亏顾西宸想的出来,她不用想也知道,这是顾西宸恶心云景的主意。
想起了顾西宸的身体情况,也有可能这就是灵女在顾西宸身边的目的之一,想着嫁到王府,或是威胁了顾西宸,或者是顾西宸想让灵女进王府给他做眼线,两个人私下通消息。
具体是哪一种,她不好判断,反正把灵女安插进王府去,这种烂招数,也就顾西宸和灵女这种无耻的人才能够做得出来。
云景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太妃也不会同意,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对她提及过这件事情。
或许,母子两个是因为出于愧疚,也是因为她怀着身孕,怕对她的身子有所影响,要么,就是想把事情拖一拖,要么,就是另找其他的法子解决。
总归是决定瞒住了她。
以至于今天顾西宸又想起这件事情来,以为是她在从中作梗,所以就把他是她她叫进宫来,知会一声,训斥一顿,让她自己觉得羞愧,受不了。
然后回王府闹一通,把王府闹得鸡飞狗跳,给云景施加压力,也让太妃看看,她这个儿媳妇不怎么懂事的一面。
苏南衣实在忍不住有些想笑,亏了顾西宸现在坐上一国之君的位子,这心思仍旧是处在极端窄小的阶段。
心思狭隘,心肠歹毒,见不得别人好,而且用起来的手段不那么高明,颇有点儿泼妇的样子,让人不禁想起他的生母来。
看来有句话说的是对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顾西宸没有遗传到先皇的品质,反倒把他的生母那种小气,刻薄,刁钻又恶毒的性子,继承了大部分。
回想起初次入宫时,那位德不配位的太后,对她处处刁难,还有再早的时候,总是变着法给向夏染钱,那副嘴脸真是还历历在目,让人难以忘怀。
“皇上,臣妇有一事不明,还请皇上示下。”
“你说。”
顾西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刚刚好像在苏南衣的眼中,看到几分鄙视和轻蔑。
她一个王妃,还是小小的商户女出身,竟然敢鄙视他这个当今皇帝?
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他正疑惑,就听苏南衣开口了。
“皇上,臣妇当初嫁给云景为北离王妃,已经上了宗祠和族谱,是名正言顺,明媒正娶,如今,云景再娶一位王妃,不知道是他本人的意思,还是有别的?
若是再娶一位王妃,那臣妇该如何?
是从族谱上除去吗?
还是要怎么样?”
顾西宸微微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有想过,当时他生了病,只想一味逼着云景和太妃同意,他也只是为了他自己着想,并没有想太多的。
现在忽然想起来,云景身份非同寻常,当初大婚,也是满城皆知,自然是上过族谱的,有了身份玉蝶,如今要想让他另娶其他的女人……
不过,转念一想,他是皇帝,不容易的事情,该办还是得办。
“让他另娶王妃,肯定又是因为你做的不够好,承担不起王妃之责,这一点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朕给云景指婚的这一位,自然是比你要好出许多,朕也会给她尊贵的身份和丰厚的嫁妆,至于其他的,就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
苏南衣听着这话简直要气笑了,没见过如此欺负人的,难道以为做上了皇帝,就可以了这样为所欲为,不顾祖宗礼法,就不怕天底下的人唾骂?
“如此说来,原来是皇上赐婚的,那想必应该是风华绝代,身份贵重,臣妇倒是很想见识一番,若是的确出众,配我家王爷也是应该的。”
第一千六百四十八章 你觉得我重活一次,丢了
第一千六百四十八章 你觉得我重活一次,丢了脑子?
顾西宸本以为自己刚才那么一说,说苏南衣配不上王妃之位之类的话,苏南衣至少会情绪波动。
但现如今,人家居然说如果新王妃能够是身份贵重的,又是皇帝赐婚,那倒也是配得上他家王爷。
千算万算,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
从前他就觉得,云景娶的这个王妃身份地位配不上王妃的位置,其实上从心里他是瞧不起的,同时也是暗暗的高兴。
觉得云景那时候就是个傻子,否则怎么会配一个商户之女。
曾经的如同天之骄子一般的亲王,娶了一个卑贱的商户女,怎么想怎么让他痛快。
就像是看到天上的白云被狠狠的抓下,压在泥潭里,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一般。
可现在,亲眼看到这个女子的沉静,他忽然又觉得,似乎之前自己都是看错了。
也许,这个女人并不像是表面上的这么简单。
顾西宸脑子里有些乱,一时有些怔愣,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皇上,您是要给我家王爷赐婚吗?”
苏南衣问道。
顾西宸下意识的点头:“不错。”
苏南衣点了点头,又对着他福了福身:“那就多谢皇上了,谢谢您还总是惦记着我家王爷,一切都为他考虑,您放心,等他回去之后,臣妇一定会好好的为王爷操办婚事,迎接新王妃入门。”
顾西宸眯着眼睛打量着她,锐利的目光像带着钩子,仿佛要看穿她内心的想法一般。
看苏南衣站在那里,身子挺拔,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他觉得自己看不透面前这个女人。
心里也不仅有点儿隐隐的烦躁:“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苏南衣看着他,眼睛里平静无波:“自然是,臣妇不敢欺瞒皇上。”
顾西宸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却始终锁定着苏南衣,没有片刻的离开,试图最后再从她的脸上查找出一丝丝的其他情绪来。
“那你可知道,若是新王妃进了门,你就该让位了,要么为侍妾,要么就成为下堂妇,你就真的甘心情愿吗?”
苏南衣心里暗自冷笑,顾西宸这首挑拨的本事还真是和他的生母如出一辙。
那个老妇人就贯会这一套,成天搬弄是非,凭着一根舌头,整天散播谣言,闲言碎语多数就是从她那里起来的。
苏南衣沉默了一下,顾西宸心头一动:“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皇上,臣妇不明白,你想让臣妇说什么呢?
婚事是皇上亲赐的,您自然是为了我家王爷好,为北离王府考虑,赐来的女子定然是身份尊贵的,你也说了,会给她丰厚的嫁妆。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对我家王爷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至于臣妇,皇上您既然如此决定,想必也没有怎么考虑过,那现在又想让臣妇说什么呢?”
顾西宸一噎,话梗在了喉咙里。
他的确想着让苏南衣说的什么,发脾气也好,不法礼数也好,总之让他抓住话头,也好让云景和太妃换人换得更加心服口服,可这个女人却……
他暗暗咬了咬牙,正想要说什么,外面有人匆匆来报:“回皇上的话,太后现在醒着,想请您过去一趟。”
顾西宸并不太想去看,可是出于孝道又不能不去。
他看了一眼垂眸站在一旁的苏南衣,心里更加的不痛快:
“你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说法,朕也就不留你了,出宫去吧!”
苏南衣知道,太后找顾西宸也没有什么事儿,无非就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她没有请求一同去看太后。
现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见太后的好。
她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做,以免连累到太后。
一路出宫,夏染正急得六神无主,一眼看到她出来,急忙同她招了招手。
到近前,夏染仔细观察着苏南衣的神色,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对,顿时沉了脸问道:“怎么了?
他为难你了?”
“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夏染急忙掀起车帘,让苏南衣上了马车,自己也跟进去,马车快速驶离了。
走出一段距离,看着夏染坐立不安的样子,苏南衣问道:“赐婚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对吧?”
夏染听到这话,脑子里一炸,手脚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掌心里顿时渗出汗来。
他有点不敢看苏南衣,支支吾吾的,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苏南衣看着他的模样,本来心里还多少有点儿气,现在又全都消散了。
“你这是干什么?
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不过,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知道了。”
夏染见事情怎么也是拖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解释:“这不是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太好说嘛,说了也是让你生气难过,何必呢,所以就……”
他说到这里又迅速补充:“这都是我的主意,暂时先瞒着你,跟云景没有关系,他本来是想告诉你的,可是要被我拦住了,你可千万别怪他。”
“我可以对天发誓,云景从来就没有想过娶那个女人,不过就是顾西宸逼迫他的。
你也知道,他虽然贵为亲王,但顾西宸毕竟是皇帝,有些时候形势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而且顾西宸提过好几次,云景也都言辞拒绝了,两个人闹得非常不愉快。
后来顾西宸还把心思动到太妃的身上,把太妃请进宫去,要不是我拦着云景,他就一路杀进宫去了。
你可知道,顾西宸当时有可能会把太妃给扣在宫里做人质。”
苏南衣听到这里,眉头狠狠的一皱,她倒真的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件事儿。
若只是利用君臣的关系,逼逼云景也就罢了,可是顾西宸竟然不知廉耻,连太妃的主意也敢打,甚至还想着把太妃扣押在皇宫中,那她就实在是不能忍了。
她低头沉思,夏染却记得抓耳挠腮,以为她真的生气了,小心翼翼的劝说:“这事你真的不能怪云景和太妃,她们母子俩,真的对你是真情实意。
我是个旁观者,这件事情的全部过程我都看见了,他们没有过一丝的动摇,但是他们说到底,也是臣子,那可是来自皇帝的压力。
所以,我们应该做的是统一阵线,看看怎么解决这件事情,而不是自己的内讧啊!”
他说的苦口婆心,期盼着苏南衣能够听进去。
正说的口干舌燥,苏南衣抬起头来,眼睛清冷的看着他:“你说完了没有?”
夏染对上她的眼神,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连呼吸也不敢了,怔怔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说实话,和苏南衣认识这么多年,平时倒没什么,可苏南衣真的一不高兴起来,他还真的有点怕。
“难道在你们的心里,我就是这么的不通情理,整个人就像一个混蛋一样,分不清是非曲直,不问青红皂白,就会一股脑子的胡乱发脾气吗?”
“别人也就罢了,难道连你也这么以为,还是觉得,我死过一回又活过来了,所以,脑子也跟着丢了一部分?”
“我前世是怎么死的,就是被顾西宸给害死的!所以,你觉得我再活一回,依旧会被他的言语蛊惑,回去就和云景和太妃闹得不可开交,像一个泼妇一样撒泼打滚儿,让王府里鸡飞狗跳吗?”
她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句句都敲在夏染的心上。
夏染愣了好半晌,眼底露出喜色:“不是,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生气,不会怪云景和太妃?”
苏南衣叹了一口气,脸色依旧严肃:“怪是肯定要怪的。”
夏染脸上的喜悦又垮下去:“那你的意思是……”
“我要怪,也是怪他们没有把事情告诉我,自己承担的这些事儿,还苦心的瞒着我。
这件事情总归是瞒不住的,今天这不就爆发了吗?
如果他们早点告诉我,我也有心理准备,直到今天该如何应付。
顾西宸字字句句都在挑拨,难道我会听不出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吗?”
夏染被她说的有些愧疚,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咱们也没有想那么多,不是觉得这事儿实在太让人难以接受,就是怕你难受嘛。”
苏南衣气得无语:“懒得和你说!”
第一千六百四十九章 母子二人,争相认错
第一千六百四十九章 母子二人,争相认错
夏染见苏南衣不肯理他,又过来讨好,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递果子。
苏
南衣看着夏染这副样子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不想再和他说话。
夏染见她没有因此而生气,更没有迁怒云景,一直紧绷的心也跟着放松下来,忍不住问道:“那你就想打算怎么办?
顾西宸那个家伙究竟是怎么跟你说的?
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没有紧张了就要开始八卦。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真想知道,苏南衣是怎么对付顾西宸的,那家伙一定会被气得半死吧?
想想就觉得解气。
想当初,云景可是被顾西宸气得够呛。
苏南衣却闭目养神,故意卖关子,根本就不理他,把夏染急得抓耳挠腮。
其实就在苏南衣进宫的路上,云景已然是出了宫。
他们两个走了两处宫门,完美的错过了。
云景见苏南衣又让人等在门口打探自己的消息,心里很高兴。
他派人回去禀报苏南衣,然后去了茶楼。
这几日茶楼这边也打探到不少的消息。
尤其是关于先皇去世之前,还有顾西宸在那个时间段所做的事情。
这些消息他需要回去分析汇总,然后整理出一些关于顾西宸是谋朝篡位的详细证据来。
这些事情急不得,但也不能没有进展。
云景必须要亲自处理,这些事情交给别人也不能放心,或是中间出了岔子,或是被有心之人察觉到什么端倪,后果不堪设想。
他拿上这些消息回王府,刚一进门,门上的人看到他似乎愣了一下。
这个表情很微妙,但云景很快注意到了。
“怎么?
有事吗?”
“回王爷的话,奴才没有什么事,只是感觉到奇怪,王妃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云景眉梢微微一挑:“王妃?
怎么?
王妃不在府里吗?”
“王爷,您不知道吗?
王妃被宣入宫中,所以,奴才以为,您会见到王妃,会和王妃一起回来,是奴才多嘴了。”
“你说什么?
王妃被宣入宫了?”
“正是。”
“来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家丁把自己看到的详细诉说了一遍,云景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他站在门口,一会儿想着进去问问太妃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一会儿又想着去找找苏南衣。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苏南衣此时应该已经入宫,若是这么去找,到时候说不定只会把事情激化。
不,不行,那样的话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加糟糕,说不定还会让苏南衣有危险。
云景仔细想着,猜测着顾西宸让苏南衣进宫,为的就是让他另娶王妃的事情,他心里的火气直往上撞,几乎要把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没想到顾西宸身为君王,竟然如此无耻!
思索再三,还是有残存的理智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大步流星的进王府去见太妃。
太妃今天很高兴,定下了冬装,院子里的人也都是喜气洋洋。
一见到云景回来,见他的脸色又感觉到不太对劲。
太妃听底下的人说云景来了:“他来的正是时候,快点准备点点心!”
闫嬷嬷亲自下去准备,太妃一见云景进来时的神色,笑容就微微收敛,让其他的人出去,急忙低声问:“发生了何事,顾西宸找你进宫干什么?
不会又是逼婚吧?”
“母妃,我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他找我进攻并没有说什么要紧的事情,说的只是我无关痛痒的,我还纳闷他究竟打什么主意,现在我才知道,是为了南衣,母妃您可知道,南衣已经进宫了!”
太妃一听这话顿时炸了:“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并不知道啊!”
云景其实已经猜到了这种结果,如果知道苏南衣进宫,太妃绝对不会是现在这副表现,更不会安稳地坐在王府,一定会想方设法,就算违抗圣意也要和她一同前去。
说什么也是太迟了,人现在已经进宫,最重要的就是想个对策。
“顾西宸召她进宫,恐怕就是为了让你娶那个女人的事情,他以为咱们都被说动,现在迟迟不动,就是因为南衣的关系,所以他要把南衣昭进宫去,敲打一番。
这下可就糟了,咱们费尽心思捂着瞒着的事儿,让他一下子给捅破了,还是用这样的方式,也不知道南衣究竟受不受得了……”
太妃心里焦急,双手紧紧握住,忍不住的叹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咱们和南衣说清楚,表明咱们的立场,总归来说是一家人,她也会体谅咱们的难处……”
“总好过现在通过顾西宸的嘴来告诉她,让她震惊又难过,还以为是咱们连起手来瞒着她!这下可糟糕了。”
谁也没有想到,会弄巧成拙,太妃和云景的本意,就是悄无声息的把这件事情给处理了,让苏南衣安心的养胎。
神不知鬼不觉,从始至终,就把这件事情给瞒住,可谁能想得到,他们这边已然是同意做了退让,顾西宸却依旧不依不饶,竟然用这种无耻不要脸的法子。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最重要的就是别让南衣心里太过激动,影响了身子,更误会是咱们母子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不行!我现在就进宫一趟,去找她!”
别的人必须要奉诏入宫,就算是自请入宫也得往宫里递牌子,但是太妃不同,她现在已经顾不上许多,拿出金牌,换了衣裳就要闯入宫去。
恰恰在此时,闫嬷嬷从外面进来了:“太妃,王爷,王妃回来了。”
母子俩人都是一愣,顾不得别的,一起迎了出去。
他们迎面看到苏南衣从外面进来,她脸上的神情淡漠,看不出喜怒,身后还有夏染。
夏染对云景递了个颜色,可这个时候,云景的心里一团乱麻,也猜测不出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估摸着大概就是苏南衣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现在很生气。
云景的心里一片颓然,面对苏南衣,他总是无能为力,本来两个人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他全心全意的修复。
这条路走得异常艰难,但是他毫无怨言。
这些本来就是他自己作的,也是他应该为苏南衣做的。
可眼看着刚有了一点点好转的苗头,却被顾西宸来了这么一下子。
就好像是刚刚亮起的一点点火星,突然又被冷水泼头,还砸下了许多冰块儿,这下子要怎么办?
云景不敢去想,要是因此苏南衣要离开他,离开王府,那他应该怎么做?
一时之间,他迟愣着不知道应该先迈哪条腿,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一般。
还是太妃最先反应过来,快步迎了上去,拉住苏南衣的手。
“南衣,实在是抱歉,这件事情你不要怪景儿,要怪就怪我,是我让他把这件事情瞒住。
我们想的是,好好的暗中解决,等到事情结束了,或者是以后,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你。
现在不想让你为这件事情忧心,你应该知道,母妃的心意吧?
母妃曾经对你说过,除了你之外,哪个儿媳我也不认!对静景我也是这么说的。”
太妃说着不禁红了眼眶,语气中满是真情实意:“不光是因为咱们婆媳的情分,你也救过我的性命,这样的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又怎么会让其他的女人来加入到咱们的家里?
掺和在你和景儿之间?
我和你父王,我们俩也是夫妻情深,其中的酸甜苦辣我自然是明白的。
你看其他的人都是三妻四妾,但是你的父王就从来没有。
我知道,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太重要了,那些成天说的什么大度,为自己的丈夫抬小妾的人,实际上满肚子都是苦水。
母妃自己不想要那样的日子,也不会让你也去过那样的日子……”
“更何况,那个女人是什么样我都不知道,为这件事情,我差点在宫里和顾西宸翻了脸。
那时候我就想,就算是豁出去被他扣在宫里,我也要去力争,可我又一想,如果我被扣住,那不是让景儿和你更加束手束脚吗……”
第一千六百五十章 她是不是已经决定离开了?
第一千六百五十章 她是不是已经决定离开了?
太妃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甚至感觉到她握着自己的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苏南衣心里有些发涩,她知道,太妃是太担心,她会生气,会和她产生隔阂,会对她心存怨恨。
她反握住太妃的手,轻声说道:“母妃,您别说了,您的心思我都明白,您对我的好,我一直都记得。
当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和您产生什么矛盾,也不会为此而吵闹不休。”
太妃心头一喜:“当真?
南衣呀,你可不要把怨气憋在心里,这样会把身子弄坏的,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和母妃说,哪怕是要打骂云景一顿,母妃也不会拦着。”
苏南衣浅浅笑了笑:“母妃,您说的哪里话?
我明白您的苦心,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你放心,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明白您的难处。
顾西宸是皇帝,咱们王府是臣子,如果皇帝有时候还混不吝,非得不讲理,做臣子的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虽然知道她对顾西宸没有什么尊敬,但是听到她这么说,太妃还是愣了一下。
但是这个比喻,还真是挺恰当的。
顾西宸现在可不就是一个混不吝,简直就是一个无赖流氓!
所幸周围没有其他的人,也不怕别人听到,顾西宸也的确是有点儿太不要脸了。
太妃拉着苏南衣进屋,依旧不肯撒手,眼神中对她也多有观察,怕她真的只是嘴里说说,心里却有了芥蒂。
云景走在后头,他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滋味,刚刚听苏南衣说理解他们母子的所作所为,而且不会蛮不讲理的时候,最初是开心的,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是转眼一想,他的心又凉了凉。
按照正常的思维,自己的丈夫要另外娶妻,还把自己的赶下正妻的位子,恐怕哪个女人都接受不了。
更何况,她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成为嫡子?
可苏南衣却偏偏说得轻描淡写,云景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她忽然间又想着,让苏南衣能够大闹一场,这至少还说明她是在意他的。
可她没有。
云景感觉自己的手脚冰凉,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之前苏南衣就曾经义无反顾的偷偷离开王府。
那么现在呢?
她是不是也已经打定了主意,将来也要带着孩子离开,等到京城的事情一了,她是不是就要消失不声不响的离开?
所以,她才会对自己另外娶其他的人,没有半点儿,担心更不会难过,因为在她心里,已经认定了自己将会是一个陌生人。
这个认知,让他心如刀割。
全身的力气似乎都瞬间散去,脑子里也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要如何挽回。
夏染看着他呆愣在一旁不动,也不说话,有点纳闷儿,趁着没人注意小声问道:“你干什么呢?
怎么不说话?
你应该高兴才对呀!”
“我高兴什么?”
云景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暗哑中透着几分痛苦。
“她如此不在意我会娶别人,难道不是因为她已经打算放弃我,根本就不想再做这个王妃之位?
等的事情一了,就要离开,我有什么可高兴的?
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看到我此时的真心,才能让她明白,我已经对从前的事情有了后悔,我每日每夜都活在痛苦和忏悔中。
如果时光倒回,我宁可不治好,我宁可痴傻,我宁可就这么呆呆傻傻的,跟着她一辈子……”
听着他絮絮叨叨,夏染震惊的盯着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我应该怎么想?”
“在回来的路上,南衣已经和我谈过了,我也向她承认了错误,并说你是想告诉她,但是被我拦住了。
可是,南衣却说,我们都太小看她了。
她说这是顾西宸的挑拨离间之计,这种伎俩根本就不会让她上当。
在宫里的时候,顾西宸对她也是百般的挑拨引诱,好像是就指望着她能够回来大闹一场。
她偏偏就不让顾西宸如愿,而且,她知道,顾西宸让你娶的是灵女,不是别人!
她当然清楚,你肯定不会娶这个女人,别的不说,就光凭她的阴险歹毒,还有意图谋害太妃,就根本不可能。
她说犯不着为这种事情,这种人生气,她唯一生气的点就在于,咱们太小看她了,没有和她一起商量。
然后她没有心理准备,你想到哪里去了?
根本就扯不到其他的,什么做不做王妃这件事情上,好吗?”
夏染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云景听着他的话,脑子里有一瞬间的迟愣。
他的想法和夏染的话不停地在碰撞,不知道那边是真的,那边是假的,但是他更愿意相信夏染所说的。
“行了,别再胡思乱想了,如果你真的不放心,大可以问问她呀!
我倒是觉得,南一今天的一通话点醒了我,大家都是自己人,退一万步说,即便是你们以后做不成夫妻,还有这个孩子在呢!
曾经的同甘共苦总是真的吧?
这谁也不能否认,就算是她自己也不能。
大家有事了,就摊开来说,不必藏着掖着,更不必自以为为对方好,而做一些其他的决定,把对方蒙在鼓里。
咱们以前就是干了太多这样的事儿,所以,现在才被动,以至于让顾西宸那个家伙插了空子,这种恶心人的事儿居然由他来说!
想想,你觉得甘心吗?”
云景看着夏染目光都充满了审视。
夏染被他盯得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有,我是觉得你突然之间变聪明了,说的话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什么叫我突然变聪明了,我一直就很聪明,好吗?
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明明是在好心地安慰你,你却反过来嘲笑我!”
有了夏染的混插打科和分析,让云景感觉压在心头的石头轻快了不少。
他转身进屋,就听到苏南衣对太妃说:“母妃,您不必担忧,这件事情,虽然我不知情,但是顾西宸一开口,我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所以,当时我并未让他如愿,他说什么,我就顺着他往下说,而且,让他亲口说出,是他赐婚给云景。”
云景停住脚步,感觉苏南衣这么做,一定还有其他的后招和用意。
“所以,你的意思是?”
太妃也察觉到了。
是的,以苏南衣的性格要怎么会任由顾西宸如此挑拨。
“我的意思是,”苏南衣淡淡的一笑,只是笑容不达眼底,那双漆黑的眸子泛着冷光,“既然他敢赐婚,那我就敢把他的恩情传的到处都是,让满京城的人,让天下的人,都看一看,这位皇帝都干了哪些事儿。”
“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让夏染吩咐下去,将这个消息散播开,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晚上,这件事情就会成为街头巷尾最劲爆的消息。”
“人人都会知道,咱们的万岁爷,给北离亲王又赐了一位王妃。”
太妃的眼睛瞬间一亮,冒出精光:“这样一来,顾西宸就是打了他自己的脸,人家明明有妻子,而且身怀六甲,正是应该好好养着的时候,他却偏偏要这么干!”
“而且,翼王府刚刚被查抄,北离王府又冒出这么一些事情来,稍微有点心眼儿的人,都会联想到这上面去,皇帝心量狭窄,到底是容不得翼王,还是容不得所有的亲王。”
太妃暗暗的抽了一口气,她第一次领教到,苏南衣的厉害。
以前,只知道她的身手好,医术好,但这件事情,只是轻描淡写,四两拨千斤,就让她看到了苏南衣敏锐的政治目光和手腕。
第一千六百五十一章 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
第一千六百五十一章 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
太妃虽然吃惊,但也觉得痛快,对付顾西宸这样的就得这么办!
她很庆幸苏南衣是个心性坚定的人,不会随意被人挑拨离间,随随便便就动摇了心智,左右摇摆。
那样的话可不是一家主母应该有的品质。
这高门大户里的主母根本就不是好当的。
一定要自己立得稳,站得住,压得下,才能够镇住后宅。
显然,苏南衣就具备这样的品质,而且比她想象的做的还要好,太妃心中无限感慨。
别说现在她还不算太老,还能够帮着苏南衣管一阵子,就算以后闭上了眼睛,去见自己的丈夫,她也能够安心了。
这府里有苏南衣这样的女主人,还愁什么?
有她在自己儿子身边,定能保得住王府代代相传。
但前提是,她得帮助自己的儿子,把人家给重新追回来,让人家回心转意才行。
太妃暗暗下定了决心,无论用什么办法,哪怕是撒泼耍赖,也得把苏南衣给争取回来!
从今以后,她还要对苏南衣更好,加倍得好,比对云景还好才行。
太妃认定了,亲热的对苏南衣说道:“南衣,我觉得你说得对,做得也对,对付这样的人,就该怎么办!还有什么需要母妃做的,你说,母妃也听你的!”
苏南衣有点哭笑不得,垂眸说道:“别的没有了,希望母妃不要怪我自作主张,做事太偏激就好。”
他们面对的毕竟是皇帝,而非同是一般的人,和皇族较劲,将来不会有什么太好的结果,一旦让皇帝心中有了芥蒂,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怕什么?
母妃从来不会害怕,你也不要怕,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母妃是绝对支持你的,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赐婚的,难不成还不让别人说了?
何况我们也没有说别的,这不是念他的恩情,念他的好吗?
你放心,如果他要问罪,母妃去说,你可千万要记着,下一次再有人来找你入宫,必须来告诉母妃,听到了吗?”
苏南衣今天也并非有意瞒太妃,只是不想让她扫兴,这一次事情说开以后,也就没有什么再好隐瞒的,她乖巧的点了点头。
“好,我记住了。”
云景听到这儿也大步走进来:“母妃说的极是,南衣你不要害怕,更不必有什么后顾之忧,我和母妃永远都是你的后盾,你说怎么做,咱就怎么做,北离王府听你的。”
这话的分量就重了,太妃对云景满意的眨了眨眼睛,这个儿子总算是说了几句上道的话。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王府还是你说了算,很多事儿后宅中的女子不宜掺和,我想用不了多久,皇帝听了这个消息以后,会宣你入宫的。”
云景满不在乎,声音中都带了冰冷之意:“他不叫我进宫还好,他如果叫我进宫,我势必就要当面问问他,把你独自叫入宫去,还刻意和我的行程错开,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苏南衣沉默了一下,缓缓摇头:“我觉得这样不妥,既然已经是成定局,倒不如就随了他的心意,他说怎样,我们就怎样,不能让他找到对付我们的借口,也不能让他抓住把柄。
他现在如同疯狗一般,若是真的和你杠上,其他的人并不知道他的无耻,到时候吃亏的也是你,王府百年的荣光和声誉,绝不能毁在他的身上,他还不配!”
她字字铿锵,说话不容置疑,云景和太妃不见都严肃起来,母子两个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微微点头。
太妃又拉着苏南衣说了一会儿话,见她的确是真心的,并没有因此而不满,这才算是放了心。
让云璟护送她回院子,还不忘给云景递了几个眼色。
夏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苏南衣也没有去追问。
回院子的途中,云景还是忍不住问:“南衣,当时他跟你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心里真的没有什么感觉吗?”
苏南衣的脚步会被一顿,她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遮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她心里很是复杂,究竟是什么心情,自己也说不清楚。
凉风从他们身上掠过,吹起她的裙摆,她的声音也被散在风里。
“当时听到的时候,肯定是震惊的,这份震惊来自于对顾西宸的感受。
我只是没有想到,他能够无耻到这种地步。
至于你,其实我从来没有怀疑过。”
云景心头一震,不由自主的又紧张起来,就像是被人用手掐住了心脏,他看着苏南衣,想从她的眼中看到自己希望的答案。
“我知道,他让你娶的人是谁,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随便转念一想,就知道是他威逼利诱,这其中定然有什么隐情。
他和灵女之间的合作,也是暗地里,他们狼狈为奸,只有他自己以为别人都不清楚,但我想你是清楚的,所以,你定然不会同意。
即便是同意了,肯定也是有着其他方面的顾虑,又何必因为不可能的事情,去对你有什么情绪呢?”
云景心里是激动的,也是欣慰的,他很感激苏南衣对他如此信任。
可是他也很想知道,如果那个女人不是灵女,苏南衣会不会有其他的情绪?
又会不会在意?
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问出这个问题的好时机。
沉默了片刻,他低声道:“这件事情的确是困扰了我许久,当初顾西宸几次三番的说,我也被震惊了,后来就是恼怒,拒绝过几次,但是他锲而不舍。
后来我就猜想,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再后来把灵女抓住,她说明了其中的真相。
无非就是顾西宸想让灵女给他治病而已,所以,就把我推出来,答应灵女的要求。
后来灵女消失不见,他可能觉得灵女是故布疑阵,想着尽快促成此事,也让灵女早早现身。
不过,我最近瞧着,他的气色好像是好了一些,不知道他们俩之间是不是有联系上了。”
云景说到这里,语气也多了几分愤恨与不甘:“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我抓到灵女之后,就应该早早的结果了她!而不是想着以她为饵,早早送她去死,彻底结果了她,也省得再有诸多的麻烦!”
苏南衣看着云景一直没有说话,她曾经去过云景的书房,也知道云景留着灵女也并非只是想着以她为饵,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她希望的是通过灵女找到老王爷的遗骨所在,这也是他这么多年的心结。
苏南衣也是最近才得知这个信息,她无法想象,这件事情压在云景的心头,这么多年,他一直对谁都没有提起过,太妃都不知道。
他独自一人,承受着如此大的压力,也难怪在见到灵女的时候,他会失去冷静。
想到这些,苏南衣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不管怎么说,北离王府给她庇护,太妃对她更是无微不至,没得说,云景除去还在病中那段时间对于她的伤害之外,其他的也是没得挑的。
即便是她注定要走,两个人要分道扬镳,她也希望云景以后能够好好的,快乐的生活,不必再背负巨大的心理压力。
如果灵女和顾西宸之间还有什么联系,那她也愿意为再次抓到灵女出一份力。
“你放心,如果有那个女人的消息,我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想方设法把她抓到,交给你来处置。”
云景先是微微一愣,心里掀起巨大的惊涛骇浪,他隐约觉得苏南衣应该是猜到了什么,但也想想觉得不太可能。
万般的滋味涌上心头,让他的喉咙有些艰涩,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第一千六百五十二章 这东西,我可以仿造
第一千六百五十二章 这东西,我可以仿造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苏南衣感觉有点不太自在,转身慢步往前走,她刚一走,云景脑子里一空,神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拉住了她。
好像已经有很久,两个人之间没有这样的接触了。
在互相碰到的那一刹那,两个人都情不自禁的微微颤了颤。
苏南衣低头看着云景手握着她的地方,然后又缓缓抬头,看着云景。
他漆黑的眸子中神情激荡,像是蕴含了千言万语,点点的光芒散开,如同星辰。
苏南衣忽然就想起,之前两个人一起在外面的时候,是多么的亲密无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生疏到了如此地步。
云景的心里也很激动,抓着她细弱的手腕,他这才惊觉,苏南衣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瘦成了这样。
他一直以为,她在王府里,纵然是心情不怎么好,但生活上肯定是有保障的。
他已经吩咐厨房,变着法的为她做她喜欢吃的东西,可为什么,她还是这么瘦?
瘦的让他心疼,忍不住想要狠狠的把她拥在怀里。
他正要打算这么做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
一道身影迅速的闪现,一下子就到了他们的面前,苏南衣微微愣了愣,看云景的时候,云景也有些不太自然。
来的人看到这一幕,脸微微的红了,有些语无伦次的说:“不好意思啊,表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顾文遥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云景的额角就突突跳了几下,实在是太尴尬了。
忍不住打断他说:“行了,不必解释,你来干什么?”
“我是有几件事情想要请教你,我……”
苏南衣脸上有点发烫,又觉得有些好笑,对云景点点头说:“行了,你们去忙吧,我自己回院子,也没有那么娇气。”
云景颇为无奈,好好的,竟然被顾文遥给搅了,他实在心里没有好气,闷声闷气的对顾文遥说:“行了,你跟我去书房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云景在前面大步流星,顾文遥在后面跟着,垂头丧气,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苏南衣还是没有忍住,轻轻的笑了几声,转身漫步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走到半路,就看到夏染和老修正在树底下的石桌子旁,两人一边吃着零嘴,一边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看到他们俩,苏南衣就知道,自己也不必再回院子里去了。
转身想着他们俩走过去。
“怎么样?
真情诉说都说完了吗?”
夏染笑着打趣。
“你可真不仗义,一个人竟然悄悄的溜走了。”
“那是当然,你们是一家人,我在那儿算怎么回事儿,总不能打扰你们的温情时刻,所以,就干脆来找老修,我们俩抱团取暖。”
老修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抱着零嘴儿的袋子:“我可不想和你抱什么团,我想和零嘴抱团。
这个东西好吃,等我走的时候给我多买点,路上带着。”
苏南衣笑着摇了摇头:“顾西宸这边的事儿,暂且不用去理会他。
咱们还是先说一下去天下第一楼的事情,这边儿不能再等了,后天就是拍卖的日子,咱们再商量一个对策,把他们吸引住,让他们自己现身才好。”
夏染也收敛了笑容,点了点头:“没错,的确得这样,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得主动出击才行,我看他们对龙骨很感兴趣,要不然咱就从这上面下手。”
若是之前,苏南衣会毫不犹豫的同意,但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关于老王爷的事情,不能这么自作主张。
虽然她也知道,如果她提出来,云景一定肯定会同意。
之前,就是云景自己主动说起关于龙骨的事情。
龙骨是老王爷留下来的珍贵东西,云景虽然毫不吝啬的可以拿出来,但是苏南衣却不能这么心安理得的给用了。
“龙骨是老王爷留下来的,”苏南衣压低了声音说,“我想他对云景一定有着非凡的意义,可以用龙骨为饵,但是不能把这个龙骨拿出去,以免真的发生什么不测,我不希望云景对此事有所遗憾。”
夏染和老修对视了一眼,老修摸着胡子说:“的确是如此,我很想让陆思源快点好起来,但也不会牺牲别人。
说实话,你们能够这样义无反顾,费尽心思的帮忙,我已然很是感激。
我老头子也知道分寸,不会过分让你们为难。”
他本来是想着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不会因为不拿出龙骨而心存怨恨,没有想到之前的话都没有什么,唯独这些话让苏南衣沉下了脸。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什么叫让我们为难?
什么叫需要你来感激?
我们都没有为难过,为了思源的身体,我们不在乎什么身外之物。
主要是龙骨并非金银财宝,一定是有特殊的作用和含义,否则的话,惊龙宫也不会对这件东西产生兴趣。
即是如此,我们就越不能轻易的抛出去,我想的是,我可以仿造一个出来。”
她的目光在老修和夏染的脸上掠过:“这样的话,既能够起到吸引他们的作用,又不会造成什么遗憾,算是一举两得了。”
老修和夏染异口同声:“还能一举两得?
能仿造吗?”
“我觉得应该可以,以前的时候,我曾经做过人骨和其他兽骨的模型,我猜测应该差不多,龙骨又不是真正龙的骨头,究竟是什么样子,其他的人也没有见过。”
夏染被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了底气:“那行,你准备这个需要用到什么东西,尽管说,拍卖那边的东西我来准备,还有其他的事宜都由我来接洽。”
老修一拍胸口说:“那这中间就由我来跑腿儿。”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我的老脸就得略微的改一改,毕竟现在人家已经盯上我了。”
“对了,”夏染说,“你让我注意打探的,我已经查过,这两日还没有人去买你说的那种药。”
苏南衣微微挑了挑眉:“那就是有两种可能,一方面是他们有自己的药铺,或者是自己带了许多的药来。
想想也对,如果他们真的背靠惊龙宫,那这方面的东西一定是少不了。
另一方面就是,这个人的内力深厚,还没有到非用药不可的地步。
他一定是用自己的内力压制住了,以为是寻常的毒,”苏南衣说到这里浅浅一笑,这是笑容中透出几分冷意。
“不着急,我们慢慢等,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他们都势必要露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不错,当初的时候在那处院子里,苏南衣用了一种毒在埋伏中,那个闯入院子的人,中了一点毒药,只是那种毒看似并不起眼,可能刚开始的时候,发作的很慢。
如果此人内力深厚,那就会更慢,但如果一旦进入体内,就会如附骨之蛆,再想排出,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运气好的,可以去除五六成左右,但以后也需要长期用药来压制,身体体质大不如从前。
如果运气不好的,就只能排出三成左右,从此缠绵病榻,有可能缩短人的寿命,达十年之上。
除了龙骨之外,这是苏南衣埋下的另外一个筹码。
她相信,那个进入院子中试探的人,一定不是个寻常的人。
只要他的身份重要,那么,天下第一楼的人势必不会袖手不管。
只要他们一动起来,就会露出痕迹。
在京城中,在北离王府和夏染的眼皮底下,苏南衣就不信,他们真的能做到了无痕迹。
第一千六百五十三章 他自己就是逆贼,何来忠
第一千六百五十三章 他自己就是逆贼,何来忠君?
苏南衣的心里也是堵了一口气,惊龙宫已经得意太久了。
真把他们当成无知的傻子来耍吗?
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把他们耍得滴溜溜乱转,还真是好本事。
三人把一切商定,夏染匆匆忙忙的走了,去安排其他的事情,老修也装扮一番,稍后去他指定的铺子里等他。
苏南衣就独自回了院子里,休息了片刻,让小桃去告诉云景一声,如果云景忙完了,请他来一趟。
云景还在书房里和顾文遥说着话,听到小桃所说的,他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顾文遥也很识趣,快速的把要说的话说完,匆匆忙忙的想要告辞。
刚一走出书房的门口,又停住了,犹犹豫豫的,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
云景着急着去见苏南衣,遇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思格兰应该是在花园子里,刚才听见她在那边笑,如果你有事情找她,就去那里吧!”
顾文遥微微红了脸,转身匆匆忙忙的去了,走了几步又回身向云景行了个礼。
云景不胜其烦,摆了摆手催促他赶紧走。
看着他的影子消失,也赶紧去见苏南衣。
苏南衣正在屋子里看书,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有些诧异的问:“这么快就谈完了?”
云景嗯了一声,其实上心里却还是嘀咕,哪里就快了,明明已经很慢了,那小子问题又多,问的又仔细,实在是烦人的很。
“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云景其实很想让苏南衣说,并没有什么事儿,就是想见他了,那他的心里一定会美滋滋的。
可他也知道,目前为止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
果然,就听苏南衣说:“是有一件事情,之前你说的龙骨,可在府中?”
云景点了点头,因为苏南衣知道,有的珍贵的东西并不在王府,而是被云景放在另外一个地方。
有其他的暗卫看守,也是为了保险起见,尤其是和老王爷生前有关的一些信件什么的,更是妥善保管。
“那能否拿来,我想知道看看是什么样子,仿造一个。”
云景也有点儿意外:“仿造?”
“没错,那东西实在是太过珍贵,我仔细想过了,还是不要拿出去冒险,仿造一个吧,若是惊龙宫的人真的对这些东西有兴趣,那肯定会打它的主意,还是用假的比较保险。”
云景略一思索:“可是惊龙宫的人都十分神秘,而且应该能力出众,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见过真的龙骨,若有人见过,能不能一眼认出来?
这样的话,会不会让我们前功尽弃?
毕竟事关陆思源,我们后面还要和惊龙宫的人打好关系,拿到要用的药材,这样的话,若是让他们识破怀疑,他们一怒之下切断了所有的联系,那该如何是好?”
他说的时候紧扭着眉头,完全是为了陆思源而考虑。
苏南衣看着他的神色是心里十分的感动。
她知道云景并非是虚情假意,而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忙,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所以,我说先看一看,若是可以仿造就仿造,这种东西,十分珍贵,他们若是想要,千辛万苦也想得到。
即便是假的,到时候我们可以说是为了不让真的被人惦记,万无一失,想必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再说这龙骨并不在拍卖品质里,究竟是真是假,与他们何干?
他们越是在意,反而越是说明他们想要得到,有了这个短处,一切就更好办了。”
云景听着她说的这话,也不无道理,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也好,那我就听你的。”
这个话题结束,好像一下子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两个人又陷入沉默中。
苏南衣也不能下逐客令,刚刚跟人家说完了龙骨的事情,接着就让人家走,似乎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她左思右想,还是问道:“你觉得顾文遥怎么样?
他刚才请教了你什么问题?”
说到这个,云景又有一肚子话要说:“顾西宸真是恬不知耻,简直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顾文遥刚刚接触朝堂,还只是个孩子,他就让他去办一些很难以处理的事情。
那些事儿都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就连那些在官场里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的官员,都不见得能处理好。”
苏南衣双手轻轻交握,眯着眼睛,嘴角微微勾出几分笑意。
“这才符合顾西宸的性格,他向来如此,心胸狭窄,容不得人,见不得别人好,更何况,他现在想着铲除顾文遥,又怎么会给他机会?”
云景的心里闪过几分疑惑,他敏锐的抓住了苏南衣所说的,顾西宸的性格,向来如此,这类的词。
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苏南衣对顾西宸十分的了解一般。
可是他们之间哪里有过什么交集,也不过就是在大婚之后进宫过几次,最近的一次,也还是顾西宸把她诏进宫去。
仅凭这么几次,难道她对顾西宸,就有所了解了吗?
云景觉得并不是。
他的脑海中不禁有想起之前的那位天之骄女。
这个年头刚刚一冒出来,云景又自己按了下去,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调查苏南衣。
不论她是谁,以前是什么,他只知道现在她是自己的王妃,以后也会是,至于从前的那些旧事,又何必去耿耿于怀,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刚把思绪收回来,就听苏南衣问道:“你觉得顾文遥如何?
够不够担当得起一国之君的重任?”
云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震惊的看着苏南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震惊。
苏南衣看着他的模样,暗自好笑。
“怎么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个问题不是迟早都要考虑的吗?”
“难道你觉得以顾西宸的人品和能力,他还有资格做这个皇位吗?
更别说他的皇位来的不正。”
云景的眉头紧紧的皱起来,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握起。
“你说的的确不假,他没有资格做这个皇帝,我们的国家交给他的确不容乐观,可是……”
“可是北离王府素来的职责都是忠君爱国,所以,你也没有想过要对他如何,对吧?”
云景用力地抿了抿嘴唇,不可否认,苏南衣说的正中他的心思。
北离王府,从他的祖辈开始,就是忠君爱国,守为边疆,从来没有做过祸乱朝纲,背弃君主的事情。
连这个想法都不曾有过,这也是他们的祖训。
“要忠君爱国的确不假,可是这个君却来的不正,如果我们能够拿到真正的诏书,也许可以知道上面写的人究竟是谁。
如果上面,刚好写的就是顾文遥呢?”
“那么,我们出手就不是什么背弃君主,而是铲除逆贼了。”
苏南衣说到这里轻轻的笑了笑,笑容温温柔柔像一朵娇弱的花,这是她说出来的话,却字字都带着锋锐。
“由此可见,究竟是忠君爱国,还是铲除逆贼,只不过是一个念头之间的事情,所谓爱国,就是做对百姓有利的事情让他们安居乐业,免于战火。
可是顾西宸却不够这个资格。
之前,我们在蒙林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你不会忘记了吧?
那个和异国之人勾结的人究竟是谁?
现在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他为了皇位,什么都能做得出来,自己就是一个逆贼,如何让别人忠于他?”
苏南衣说的话,字字珠玑,重重的砸在云景的心头,他忽然之间豁然开朗。
第一千六百五十四章 她是天下最珍贵的宝贝
第一千六百五十四章 她是天下最珍贵的宝贝
以前的时候,云景其实一直都在犹豫不决。
他的确已经看清了顾西宸的真面目,也觉得他没有资格做一个皇帝。
可是骨子里的忠君爱国之心,让他一直没有痛下决心。
他也深知,一旦君主之位发生变化,势必会造成朝堂动荡。
那可不是小事。
自从知道顾西宸的皇位得来的可疑以来,他其实一直都在纠结和摇摆当中。
如今苏南衣的这番话如同当头棒喝,让他忽然之间心就安定了下来。
没错,顾西宸自己就是一个乱臣贼子,杀君弑父得来的皇位有岂配的上让北离王府忠诚于他?
想到这里他也就不再纠结,问苏南衣:“你觉得顾文遥还不错?”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做事沉稳,而且他也是从艰苦中走来,一步一步的小心翼翼,既能够明白世道的艰难,懂得隐忍,也会对曾经扶持过他的人心存感激,这不正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吗?
更何况,他还有外祖父手握兵权,如果他能够坐上皇位,边关一定会更加稳固,而且他的外祖父年纪已经大了,膝下无子,也不必担忧将来会拥兵自重。
等到他坐稳了皇帝,他的外祖父也会主动交出兵权,到时候由他派过去一个信得过的人交接兵权,熟悉军务,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苏南衣侃侃而谈,每个字都在云景的心里引起巨大的震撼。
“另外的一个助力,就是翼王的覆灭。
曾经站在他阵营里的那些人,不会再被顾西宸重用,正好他们也会急于找一个新的靠山,而顾文遥,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云景半晌没有说话,他没有想到苏南衣会把朝堂上的事情都看得如此透彻。
她就像一个个巨大的惊喜,时不时抛给他一个,让他骄傲又欢喜,这就是他最爱的人,是他的王妃,是天下最珍贵的宝贝。
见他定定的看着自己不说话,苏南衣以为她说的不对。
“怎么?
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你也可以说说你的想法。”
云景摇头,眼神深沉又热烈:“并不是,我觉得你说的太对了,我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
你说的极对,就目前来看顾文遥的确是最佳合适的人选,而且先皇的诏书上,极有可能写的就是他的名字。
先皇睿智英明,他一定也看透了这些,之前我还奇怪,为什么他把顾文遥放在外面,现在看来,他是早就存了心思,让其他的皇子争夺,斗得你死我活。
而他最看重的人,一直放在外面,躲过了这些血腥的争斗,也让他在军营当中长大,对那些军务十分熟悉,先皇可谓是高瞻远瞩。”
说到先皇,苏南衣的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的确,先皇是一个英明的君主。
若非是她被顾西辰骗了,冲昏了头脑,没有及时注意到先皇的身体情况,先皇应该还可以再活许多年。
那样的话,朝堂上的局势,肯定又是另一番的景象。
他也能够安稳的把顾文遥召回京城,再细心的教导两年,顺利接为。
可很多事情都事与愿违,先皇死在阴毒的手段当中,她也背负了杀君之名,天医府覆灭。
最终却是成全了顾西宸的歹毒心思。
大概老天爷看不过眼,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让她可以为以前的错误纠正,也算是给顾文遥一个交代,让先皇安息。
“既然在这一点上,我们都没有异议,那就朝着这个方向去做吧,我想顾文遥虽然年纪小,但一定很得民心,最起码武将这边的势力他会很容易获得。
在京城之中,有我们王府,还有平南侯府的支持,他就已经赢了大半。
再加上李老大人,虽然退隐,但我想他一定咽不下这口气,有他的暗中帮忙,也会成为一大助力。”
云景手指轻轻抚着桌沿,他也不知道苏南衣是现在才想起来,还是从一开始就存了心思。
平南侯府,李老大人,这些人都举足轻重。
但是以现在顾西宸狭窄的心胸和短浅的目光,恐怕都已经没把他们看在眼中。
可恰恰就是这些人,恐怕将来他就要颠覆在这些人的手里。
“好,如果以后顾文遥再来请教问题,我会耐心的跟他说,想必他也会明白我的意思,有些话不必要非得说出口,彼此心照不宣,一切都能够水到渠成。”
云景的话就结束了这个话题,好像又没有什么其他的话可说了。
云景沉默了一会儿说:“刚刚顾文遥去花园子找思格兰了,我看他对思格兰还是没有放下,不知道他们两个的事情你是怎么看的?”
说到这件事情,苏南衣就有些头疼,心里也暗暗自嘲。
她能怎么办,她自己的事情都理不清楚。
可是她觉得,她对思格兰也是有责任的,当初人家吴泯州把小姑娘托付给她,现在,她总不能说她不管管不了。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已经把思格兰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来看待,势必要为她事事考虑周全。
“我已经给吴家去过信,问清楚了,思格兰详细的情况,还有那个部落的情况。
现在那个部落并不太乐观,我的本意是不想让她再回去漟那里的浑水,她的父母好不容易把她救下来送出来,想必是不想让了回去的。
可她的婚姻大事,我们也不能私自做主,要问过她自己的意见。
如果顾文遥不会成为皇帝,那我是很乐意撮合他们两个,可是……”
苏南衣忧心忡忡,心里也是矛盾的不得了:“如果他登基为皇,那思格兰势必就要作出选择,如果跟他在一起,后宫的争斗是避免不了的,思格兰没有根基,没有办法成为正宫皇后,可若如她的性子,做其他的妃嫔,受别人的管制,恐怕也是受不了。”
其实苏南衣还有话没有说,即便是思格兰能够做成皇后,让她和其他的女子一同去争宠,恐怕她也做不来。
这也是她没有对思格兰提及过顾文遥,没有点醒她,让她去正视和顾文遥之间感情的原因所在。
她看得出来,小姑娘现在心思单纯,仅仅是对顾文遥有朋友之情,最多就是同情他曾经的遭遇,感觉他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
还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苏南衣当时曾经点过顾文遥,让他控制住,如果不能给予思格兰一生一世的真情,那就不要去招惹。
只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太那么容易控制。
说起来感情上的事情,谁又能够轻易的控制是收回还是付出,若是那么轻易就能做到的事情,这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
她和云景之间,也不至于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苏南衣仔细想了想:“过一阵子,先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若是有合适的机会,就把思格兰带出去,再出去游玩一番,等到时间久了,也许小姑娘就会忘记。
至于顾文遥,他应该知道,他要承担的是什么,一旦做上皇位,又岂能是随心所欲的?
或许到时候他自己也会做出选择吧!”
云景听到这话心里有点发闷,感觉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暗自懊恼自己怎么选来选去,说了这么一句话。
苏南衣抿了抿嘴唇,问道:“不知你现在是否方便,把龙骨取来,我想先看一看。”
云景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起身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去拿来。”
第一千六百五十五章 让他离覆灭又近一步
第一千六百五十五章 让他离覆灭又近一步
看着云景离开房间去拿龙骨,苏南衣微微松了一口气,刚才的那些话,已经闷在心里许久,她还没有平心静气的和云景就这些问题讨论过。
今天接着这些事情把话都说开,也算是一个挺大的进步。
她很明白,云景心里的纠结。
如果云景迈不出那一步,要想打倒顾西宸,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就像当初,云景还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也是一直都在怀疑她,调查她。
云景太聪明,凡事都躲不开他的眼睛,只要他看在眼里,再加上蛛丝马迹,势必就能够分析出来。
她不想和云景走到对立的那一面,那样对谁都不好,没有所谓的输赢,只会两败俱伤。
这个时候让云景能够想通看透,她松了一大口气。
而顾西宸也因此又距离覆灭近了一步。
他应该对此事还毫无察觉吧?
苏南衣猜的一点没错,顾西宸对这些事情根本就毫不知情。
他还觉得自己掌控住了全局,把翼王斗下去,实在是让他心里痛快至极,也觉得这个皇帝没有白当,总算是出去了一个心腹大患。
就连云景也得乖乖的听他的话,哪怕是曾经有所不满,可结果呢?
还不是要照着他的意愿去做!
他此时正在书房里沾沾自喜,感觉经过治疗,今天的身体又好了不少,心情也跟着愉悦。
他去了太后那里一趟,太后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他耐心的听完,也就不再去想别的。
反正,很快就要给云景添堵。
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来报,他听声音,是他派出去的人。
这些日子他往街上派了不少的人,因为翼王虽然不能再回朝堂,但他毕竟没有见到翼王的尸体,还是有些美中不足,他要亲眼看到翼王死了,看到他的尸体才能够彻底的安心。
让外面的人进来,他头也不抬的问道:“怎么?
莫非是有了翼王的消息?”
“回皇上,并不是,而是有另外一个消息。”
“是什么?
如实说来!”
“回皇上的话,现在街头巷尾都在传,皇上给北离亲王赐了一门亲事,让他另娶王妃。
有的说,此女身份贵重,也有的说,原本身份并不怎么样,是皇上抬举她。
还有的说,这个女子可能是其他国的细作,用来监视北离王府的……”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后面的话没有再说。
他也实在说不出口了,那些传出来的流言实在是太难听了。
百姓们都在说,皇上简直是昏了头,人家夫妻好端端的过日子,给人家赐的哪门子婚?
人家又不是没有王妃,现在又来一位王妃,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人家都说,就连菩萨都不随便破坏姻缘,皇帝可倒好,明知道人家有妻子,而且还怀了身孕,现在却又要另娶,这不是给人家添堵吗?
这些话乱七八糟的,他没办法如实的向皇帝禀告,否则的话,倒霉的不是那些百姓,而是他自己了。
顾西宸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脸皮都抖了抖,气的嘴唇哆嗦。
“竟然有这样的事?”
顾西宸一拍桌子,咬牙切齿想训斥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用想他也知道,这应该就是北离王府传出来的,搞不好就是那个女人!
他心里烧着怒火,眼前浮现那个女人沉静如水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能够让她的情绪发生变化,当时他就觉得,这个女人未免太过沉稳了一些。
想必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干吧?
真是岂有此理!
可他现在偏偏连个由头都找不到,明明这个女人气得他够呛,可说的话又都是实话。
的确是他赐的婚,也的确是他要让云景另娶他人,没有一个字是假的。
好不容易在平南侯府这件事情上,得了一点儿民心,现在可倒好,又全部都败干净了。
小五子在门口站着,听着顾西宸在里面大发雷霆,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的想,真是活该。
明明王妃那么好,人家夫妻之间的事儿,也不知道皇帝非得瞎掺和什么,自己的事儿都没有理顺清楚,还去管人家夫妻。
他琢磨着,得抽空给北离王府送个信儿,也让他们知道知道。
宫里顾西宸气的够呛,云景却不管。
他拿着放龙骨的盒子去找苏南衣。
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苏南衣才发现,龙骨其实并不是什么骨头,根据古书记载,它是一种矿物晶石,这种石头看起来就像是骨头一样。
但史料上记载的不多,所以,这种东西充满了神秘感,人人有都以为有龙,这种生物很神秘,也没有人真正的见过,所以,龙骨就更加增添了神秘感。
可苏南衣觉得,惊龙宫对这件东西感兴趣,可不仅仅是因为它的神秘感,而是恰恰相反,惊龙宫一定知道它的用处,明白它的珍贵所在。
“怎么样?
能够仿照吗?”
云景看着这块东西,说实话他其实很少拿出来看,这一次看的还挺仔细。
之前只是思念父王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看一眼。
“应该没问题,不过,我得去小药房里忙活,恐怕得借用一段时间。”
“没问题,你去忙,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你的身子能不能受得住?”
“无妨,我也没有那么娇气,”苏南衣顿了顿,还是告诉他,“宝宝其实挺乖的,没有怎么闹过,最近刚刚有了胎动,但是他很小心,从来不折腾我,我也很少孕吐,他实在是一个乖孩子。”
她一边说着,双手忍不住轻轻放在小腹上,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小宝宝在她的肚子里轻轻地动了一下。
她的双手正放在那里,手指也跟着微微弹动,云景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眼睛忽然睁大,连呼吸都跟着停了停,心里满满的全是惊讶和欢喜。
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道:“刚刚……就是刚刚……是他在动吗?”
苏南衣也没有想到,这次小宝宝竟然这么配合,让云君看得清清楚楚。
她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几分温柔的笑意:“对,没错,就是他在动。”
云景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指指苏南衣的肚子,又指了指自己,他搓着手,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看着他这副欢喜的如同孩子一般的样子,苏南衣的心里有些酸酸的涩感。
如果她现在和云景关系亲密,如同之前一般,现在云景一定会侧耳趴在她的肚子上,整天叫嚷着要听听孩子的动静吧?
可他现在,努力克制的什么都说不出口,他明明眼中充满了渴望,可是,他却都没有说。
苏南衣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一空,鬼使神差的问道:“你想要摸摸看吗?”
云景整个人都僵住,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苏南衣,见她正在温柔地笑着看着自己,他才确认,刚才听到的是真的。
他忽然就红了眼睛,满满的全是欢喜,溢在喉咙里,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过了好半晌,他才说:“……我,我可以吗?”
苏南衣在说出口的那一刹那,其实上多少心里有点后悔。
可现在又看到云景这副样子,微红的眼睛,颤抖的嘴唇,小心翼翼问出的话,她那点后悔,又荡然无存了。
?第一千六百五十六章 和他性命关乎的孩子
?第一千六百五十六章 和他性命关乎的孩子
云景既是兴奋又是紧张。
看着苏南衣,有些手足无措。
苏南衣对他点了点头,他颤抖着手指,轻轻去触碰苏南衣的肚子。
他的动作很轻,手指细长骨关节很美。
他其实有一双特别漂亮的手。
这双手曾经挽过大弓,握过长剑,也上阵杀过敌,杀伐果决,从未有过片刻的犹豫。
可此时,面对苏南衣的肚子,还有肚子里那个流淌着他骨血的小小孩儿。
他却有些手足无措。
他先是用手指轻轻触碰住,又微微弹跳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地,一点一点整个手掌覆上去。
大概是和他有心灵感应,他的手掌刚刚上去的那一刹那,里面的孩子又动了一下,这一下,动的还挺有力。
云景感觉像是和里面的孩子击了个掌,又或者是他的小脚丫,轻轻踢了一下他的手。
这种感觉无法形容云景,就像是受到了温柔的一击,那种温暖的,麻麻的感觉,从掌心开始一路蔓延到他的全身,在他的心脏里汇聚成海。
他忽然间就湿了眼眶,所有的千言万语,万般的情绪都哽在喉咙里,不知道如何去表达。
他只是默默的看着,全身僵硬着去感受,不敢有丝毫的动弹。
苏南衣观察着他的神色,心里也是酸涩难言,心理的感受复杂的要命,分也分辨不清楚。
窗外的阳光静静的从窗子里流泻进来,笼罩在两个人的身上,他们或许都没有察觉到,彼此之间的感觉,似乎在悄然发生着转变。
云景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苏南一的院子的,他回到书房,像丢了魂魄一般。
门口的小厮看到他,吓了一跳,想问又不敢,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进书房,独自坐了一会儿,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又迈步离开了。
云景哪也没去,又回到了苏南衣的院子。
苏南衣此时正全身心沉浸在小药房里,她要仿造出一块龙骨来,必须得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才能够掩人耳目。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在小药房里全心全意做这一块东西,云景就站在外面的台阶上,默默的守候着她。
此时,外面的一处小院子里,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药味儿。
有一个人正坐在床榻上运气疗伤。
那日从小院子里探视,受了一点儿伤,回来之后就总觉得不舒服,伤愈合的挺快,但身体里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难受,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他也没有想到那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竟然有那么厉害的机关埋伏,一步一个陷阱,让他防不胜防。
大江大浪都见过了,竟然在那里翻了船,受了皮外伤不说,还总觉得身子骨不对劲儿。
这两日药也吃了不少,可感觉却是时好时坏,有时候像什么都没有,有时候就觉得不舒服。
刚刚喝完了药,又运了一周气,没有察觉出什么太大的异常,他挥去脑海中的不安,大概就是神经过敏了吧!
之前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机关,即便是去一些深宅大院里,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也许是因为一时轻敌,导致受了伤,所以,人也跟着敏感了。
晃晃头,下来舒展一下筋骨,把东西收拾好,他本来想着迈步出院子走正门,但转念又一想,反正也没有人发现,何必去绕这个远呢?
他走到其中一堵墙旁边,看了看左右没人,轻轻的纵身一跃,翻过院墙,落到天下第一楼的院内。
天下第一楼前面是店铺,后面是小院子。
这个时间都在前面忙着,没有人在后头,他若无其事的打了打身上的尘土,晃晃悠悠的去前面见司徒松白。
司徒松白在这里有一个独立的小房间,虽然不大,但是一应俱全,听到敲门响,她淡淡的应了一声,看到进来的人脸上露出几分笑:“宋叔,来了。”
宋庆夫点点头:“我没事了,过来看看,后天就是拍卖会了,总不能一味的躲懒。”
司徒松白亲自倒了一杯茶给他:“宋叔,您说的哪里话?
你一直都十分辛苦,对我的帮助很大,再次受伤,应该好好歇一歇,可好些了吗?”
“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就是一点小伤罢了。”
“还是要多注意一些,缺什么您只管说,千万不要客气。”
宋庆夫抿了一口茶,略一沉吟,道:“小公子,关于龙骨的下落,可曾打听到了?
家主对这个十分关心,这东西对家主十分重要。”
司徒松白微微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您放心,我一直都在查,从来没有懈怠过。
可你也清楚,这东西对咱们重要,对人家也一样重要,必须得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
那些人可都不是一般的人,若是表现的太过明显,肯定会被他们察觉,一旦打草惊蛇,恐怕就不那么好办了。”
宋庆夫手指轻轻扣着杯子:“小公子说的极是,我看尤其是那个姓夏的,奸诈狡猾,纯粹就是一个商人。”
司徒松白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她看着杯子里起伏的茶叶,语气缓缓:“可不就是个商人吗,他本来就是做生意的,不是商人又是什么呢?”
“既然他是商人,那商人重利,肯定有薄弱的一面,您看能不能试探他一下,许给他点利益,引诱让他上钩,透露出龙骨的下落。”
司徒松白一直没有说话,她缓缓地靠在椅背上,脸上依旧保持着原来的笑容,只是不知怎么的,小脸上像是罩了一层寒霜,连带着那几分笑容都添了冷意。
“宋叔,你怕是已经忘记了吧,咱们司徒家也是商人,您可曾看到过有谁因为什么利益而出卖司徒家吗?”
宋庆夫:“……”
他被噎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
还没有想出要说什么话来,司徒松白又轻轻笑了笑:“您放心,我会试探他一下的,不过,这个人的确很聪明,要是许给他利益,一般的金银珠宝什么的,恐怕是不行。
毕竟他的财力你也清楚,和司徒家也差不了多少,当初在国内,可是曾经把司徒家逼得节节败退,若非挽救及时,恐怕连大本营都要丢了。”
提到这一茬,宋庆夫的脸色就越发的难看。
原因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当初在和夏染的生意争斗中,那一次是由他出面做的全权决断,也是他,差点被夏联杀得片甲就不留,接连关了好几家的铺子。
若非是司徒松白正好从外面游历回来,迅速接手,只怕是损失还要惨重。
这件事情就成了他生命中的污点。
也是因为那一次,他差点儿从大管事的位置上掉下来,因为感受到了家主对他有些不满,这一次他才主动请缨,陪着司徒松白来到这里,为的就是能够将功补过。
其实对于司徒松白,他并不是十分的了解。
更多的是听说的传闻,而且还是听别人说的。
唯一的一次接触就是上一次他失败,被司徒松白接了手,他也因此看到了司徒松白的雷霆手段。
他当时有些不服,后来看到结果更多的是惊讶,没有想到这么年轻的一个人,处事竟然如此老辣。
他也是这次来中原之前才知道,司徒松白竟然是个女子,震惊之心更上一层。
只不过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把这份惊讶掩饰的很好。
其实不管怎么说,在知道他是女子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看不起的。
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 双手染血,从来没有手软
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 双手染血,从来没有手软
可是,再瞧不起又如何?
宋庆夫还是要听司徒松白的。
他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太舒服,强自按捺住,起身对司徒松白道:“小公子,您一切有数就好,那我就先去忙了,准备一下拍卖的事。”
“好,有劳宋叔,您注意休息,别太累。”
司徒松白说话声音都带着笑,像洋溢着一团阳光。
宋庆夫浅浅笑:“好,我知道了。”
他一走,司徒松白脸上的笑意顿时冷下来,眼睛里像含着冰凌,冷光四射。
她抬手,从书下抽出一张纸。
纸上的就是宋庆夫的字迹。
这是宋庆夫写给她父亲的信,被她信截获了。
信上写的事无巨细,都是她这阵子做过的事儿,她很清楚,姓宋的到她身边,并不是为了帮助她,而是为了监视。
她冷冷笑,事到现在,她那个爹,还是不相信她呢!
不知不觉,她又想起初到司徒家时的样子。
那次是因为什么?
哦,对了,因为柳姨娘身边的那个刘嬷嬷,带人打了她的丫环,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丫环。
她闭上眼,仿佛又回到那个时刻,连鼻尖都跟着像是嗅到了血腥气。
她的丫环,招枝,被五花大绑在树上,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那个婆子,还在叫喧,不停的让两个家丁挥鞭子继续打。
她当时一怒之下,直接斩杀了那两个家丁。
那婆子吓得尖叫,被她一脚踢翻。
司 徒松白低头看她,脚尖踩上她的手,带血的刀刃轻拍她的胖脸:“刚才是用哪只手打的招枝?
左手,还是右手,嗯?”
她声音轻轻的,像悠然飘过的雪花,钻入脖颈,冷得刘嬷嬷浑身打了个哆嗦。
“本小姐在问你话,没听见?
想好了再回答,本小姐不问第二遍,”司 徒松白手上用力,刀刃压在刘嬷嬷脸上,“说。”
刘嬷嬷浑身都绷紧,眼睛斗鸡眼似的极力想看清刀:“右……右手。”
话音刚落,“咔”一声微响,右手传来尖锐的疼痛,刘嬷嬷杀猪般地叫起来。
“啊……”
“再叫,本小姐割了你的舌头!”
“司 徒松白!逆女,住手!”
一声怒喝,从屋门口传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浑身怒意,几步就到了跟前。
司徒德诚瞪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仔细打量司 徒松白。
她穿一身男装,高束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微挑的眉,狭长的眸子光芒冷冽,透出森然杀机。
这和他印象中的女儿,完全不一样。
司徒德诚喉咙滚了滚,看看地上的尸首和刘嬷嬷:“逆女,你竟然敢行凶!”
“呵,”司 徒松白轻笑一声,“这两个人该死,在我背后偷袭,抽打我的丫环,至于这个老奴才,直呼我的名字,以下犯上,我有什么不敢?”
“倒是你,原来你在这儿啊,在屋里装死,任由他们打死我的丫环,怎么,我现在杀两条狗,你就受不了了?
你到底是谁的爹?”
“你!”
司徒德诚简直气炸,眼睛都要瞪裂,“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司 徒松白民懒得再搭理他,低头看着刘嬷嬷:“刚才说什么来着?
让招枝去阎王殿?
不如你先去看看那里什么样儿,你这种恶人都没去,招枝怎么可能去?”
刘嬷嬷吓得魂儿都要飞了,拼命摇头:“不,不要……”
“司 徒松白,你快放开刘嬷嬷!”
柳姨娘惊怒交加,“你身为司 徒家的小姐,怎可如此?”
柳姨娘恨得心头滴血,本来想着自己的儿子能够顺利接管家族生意,虽然说是庶子,但只要努力,隐忍,天长日久,就能独占王司徒家,那她才是真正的高枕无忧。
可谁知道,这样的好事儿都让司 徒松白给搅了!
谁知道她明明在庄子上呆得好好的,突然就又回来了,她司徒德诚的前妻所生,是嫡女,虽说不能接管生意,但总归是要备一份嫁妆的!
柳姨娘也有自己的女儿,平白无故的要分出一份儿来,如何愿意?
更何况,她的女儿司徒若晴,是忠情战王的,一直被当成司徒家嫡出小姐养,为的就是将来能做战王妃。
那现在司徒松白回来了,手里竟然还有什么信物,说是她死的那个娘,当初给她定下了亲事,未来夫婿就是如今的战王!
司徒是嫡女,还是信物在身。
那她的女儿又算什么?
柳姨娘从一开始,就把司徒松白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恨不能活撕了她!
为此,就定了一条毒计,在她与战王订婚的那日,扣押下她的贴身丫环,还断了一根手指,派人送去给她。
司徒松白怎么可能忍得住,当即就返回司徒家。
那种场合之下,司徒松白匆忙回来,后果可想而知……
听到柳姨娘的话,司 徒松白不但没放手,反而手起刀落,把刘嬷嬷的另一只手也废了。
刘嬷嬷又是一声惨叫,直接晕了。
司 徒松白拿出帕子,轻轻擦着刀刃,这才缓缓说:“司 徒家的规矩真是让人不敢恭维,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姨娘对着嫡出的千金大呼小叫了?”
柳姨娘脸色铁青:“你……”
“本小姐是嫡女,正室所生,我母亲纵然不在了,也是这府里的主母,你算什么东西?
一个妾室,男人的玩意儿,也配和本小姐你你我我?”
“老爷,你看她!”
柳姨娘红了眼,委屈至极。
“逆女,逆女!你胡说八道的说的什么混帐话?
我问你,你为何要欺负若晴?
害得她在人前出丑,你这么做,可曾顾及她的名声!”
“名声?”
司 徒松白轻笑,“我的性命,还比不上一个庶女的名声?
是不是本小姐心肠太好,让你们都忘了,这府里谁是嫡,谁是庶?”
司徒德诚脸上火辣辣,像被打了耳光,眼底泛红地盯着司 徒松白。
这个女儿……实在和那个死去的女人太像了!
为什么,之前明明把她养成了柔软可欺又愚蠢的性子,怎么突然间就成了这样?
“你……”司徒德诚正想忍不住喝斥,一道清悦的女声打断他。
“妹妹!”
司徒若晴从屋里出来,她穿着一身白衣,乌发披散,没有任何首饰,小脸苍白,嘴唇也是浅粉色,未施粉黛,在火光里柔弱得像一朵白莲。
“晴儿,你怎么出来了?”
柳姨娘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大夫说了,你身上有伤,要好好养着。”
司徒若晴目光盈盈,“娘,妹妹来了,我怎么能歇得住?”
她声音柔软又充满心疼:“妹妹,今天的事我不怪你,真的,是我自己没有站稳,只想着为妹妹订婚开心,才跌到湖里的……爹爹,你也不要怪妹妹了,我真的没事!”
她说着,大眼睛里渗出泪来,晶莹的泪珠挂在睫毛上,楚楚可怜。
司徒松白那时候真刚硬啊,也最容易吃这种亏。
她当即就翻了脸,痛打柳姨娘和那个假惺惺的庶妹司徒若晴。
柳姨娘生的那个庶子也跑来帮忙,让她一下子就废了子孙根……
当时的情况鸡飞狗跳,司徒松白就像是疯了一样。
直到司徒德诚大声叫着,要把她赶出去,司徒松白才冷声问:“把我赶出去?
应该出去的人,是你们吧?”
第一千六百五十八章 司徒家的“阳光”小公子
第一千六百五十八章 司徒家的“阳光”小公子
院子里一片死寂,司徒德诚尴尬至极。
的确是,原来司徒府的司徒,并不是现在在司徒德诚这个“司徒”。
司徒德诚是上门婿,当年司徒松白的外祖家也姓司徒,是商贾巨富,生意遍布全国,母亲是家中独女,老太爷就想给女儿招个上门女婿。
那年司徒德诚家中受灾,投奔亲戚,却累饿在街头,差点丧命,是司徒松白的母亲去粥棚的时候发现他,并救他一命。
司徒德诚长得好,又有学问,据他讲家中再无亲人,实在是符合一个上门女婿的各种标准。
后来有一次年初,司徒松白的母亲去城外寺庙上香,回来途中遇到歹人,被挟持了半日,这就算是坏了名声,而司徒德诚挺身而出,表现愿意迎娶,不再提及此事。
老太爷喜出望外,司徒松白的母亲对他也是喜欢,当即订婚,没过多久便大婚了。
老太爷年纪大了,为女儿忙碌一场婚事下来,累着了身子,没过多久也便去了,好在看着女儿得嫁良人,也算是闭上眼。
司徒松白的母亲也是命薄,生她时难产,虽说勉强保住了命,没撑上几年,也就撒手走了。
自那之后,司徒松白就没过过好日子,司徒德诚接管了所有生意,这个家,也就彻底成了他的。
但他一直都树立着深情好男人的形象,这么多年,倒也没给柳姨娘扶正,这也是柳姨娘心头的一根刺。
如果不提这事,连司徒德诚自己都忘了,他这番家业是怎么来的,还以为是他自己天生本事大。
如今,司徒松白突然提起,就如同把司徒德诚的脸面狠狠撕下来,往地上踩。
他眼神阴鸷,透着诡异的沉冷,从地上家丁旁边捡起一把刀来:“逆女!你不敬长辈,不护姐妹,丢尽家里脸面,像你这种人,我要亲手杀了你,再去跪祠堂,求祖宗原谅!”
他挥刀就要砍,司徒若晴吓得尖叫一声,奔到司徒松白身侧,伸手抱住她:“……不要!爹爹,你要杀就杀我吧!”
她抱的这个姿势,刚好是把司徒松白抱住不能动弹,她还躲到司徒松白身侧,让司徒松白就如同一个木头桩子,站在那任司徒德诚砍。
刹那间,司徒松白突然动了,她身体一晃,也没看清怎么弄的,本来牢牢抱着她的司徒若晴,忽然就被甩开,像块破布直接甩出两米多远,额头撞到花盆上,顿时惨呼一声。
柳姨娘吓得大叫,赶紧过去扶人。
司徒松白看都不看她们,眼睛只盯着司徒德诚:“要杀我?
也对,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反正你也从来不在乎我,把我丢在庄子这么多年,不管不问,我也从不当自己是司徒家的人。
不过,你刚刚说什么?
去祠堂向祖宗谢罪?
你们司徒家的祖宗,配在那间祠堂吗?”
“你!”
司徒德诚举刀要砍,司徒松白一甩鞭子,轻而易举把鞭子抽走,再反手一抽,直打在他的手背上,顿时皮开肉绽。
司徒德诚痛得脸抽搐,咬牙切齿地怒喝:“你……你敢殴打生父,反了,真是反了!”
司徒若晴还在演戏,额前红肿让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妹妹,别和爹爹置气了,你被王府赶出来,我知道你很难过……”
“你本来就没有资格嫁入王府,”司徒德诚恨声道,“晴儿才是最佳人选,你不管不顾去抢,现在又如何?
被赶出来也是活该!被赶出王府的人,我们司徒家也不要,你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赶紧去找个地方上吊自尽吧!”
“爹爹……不要,妹妹她也是可怜人,现在一定是因为急怒,神智不清,这才……”
司徒松白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司徒若晴,收起你这副嘴脸吧!你演技这么烂,狗都比你演得好,不过,你说话倒是挺能耐啊,三言两语就把我说成了弃妇,还是个神智不清的!
到了明天,是不是满京城都要传,我司徒松白如何发神经,被赶出王府,回司徒家大闹一通,而你司徒若晴却是心地善良,哭天抹泪的为我说情?”
司徒若晴低着头,眼底飞快闪过暗芒,她的确是有这个打算。
司徒松白手轻抚着鞭子,睥睨着他们,如高高在上的女王。
“离开王府又如何?
我照样是司徒家的小姐!”
她一指被废了子孙根的那个庶子,冷笑一声:“你们还有闲功夫在这作戏,还不快想想,以后你们要怎么办?
没了这个家伙,司徒家的生意将来还留给谁?
你们谁撑得起?”
这话如同刀子,扎在司徒德诚和柳姨娘的心头。
一个觉得后继无人,一个觉得天都塌了。
再后来,人人都知道,司徒家的那位公子深居简出,很少再出门,又听说,他是染了病,送去寺庙中居住,以求佛祖庇佑。
他本身也没有什么好人缘,没过多久,也就被人淡忘了。
有人惋惜司徒家这么大家业,却无人继承的时候,还的人巴结讨好司徒若晴,想做个上门女婿的时候,一个重磅的消息来了。
司徒家的小公子回来了。
据说这位小公子,一直都是在山上和高人学艺,什么都通,做生意更是一把好手。
至于为什么之前司徒德诚从未提过,那是因为,为了保护这位小公子。
据说他命格非凡,得到十六岁才能下山入世。
也如众人所见,这位小公子整天笑意盈盈,如同一轮小太阳,但手腕却是雷霆一般,从不手软。
甚至在和夏家的厮杀败局中,又慢慢扳回了几成。
从此,司徒家的小公子,一战成名。
而那个曾和战王订过婚,又在当日离开的粗鲁乡下庄子来的小姐,也无人再提起,据说是回来就郁郁而终了。
至于司徒若晴,也远嫁到他乡,再没有回来过,柳姨娘没多久,也就过世了。
人们的眼中,好像司徒家,也只有这个小公子最是耀眼夺目。
……
门外传来敲门声,司徒松白猛地从过往中回神,她深吸几口气,语气淡淡:“进来。”
来的是楼下小二,态度恭敬:“回公子的话,那间茶室的客人来了。”
司徒松白目光微闪:“哦?
去,好好招待,不可怠慢。”
“是。”
那间茶室,是特意给夏染留着的,司徒松白吩咐过,那里不再接待其它的客人。
只要那屋的人一来,就来通报她。
后来就是拍卖,夏染这个时候来,一定是有事。
司徒松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发红的眼睛,迅速遮掩了一下,又从容笑了笑,起身出门。
茶室里来的不只是夏染,还有苏南衣和老修。
不过,他们俩都经过简单易容,苏南衣做了男子装扮,根本看不出。
司徒松白走到半路,又遇见宋庆夫。
“小公子。”
“嗯,”司徒松白应了一声,“宋叔,夏家来人了,一起去瞧瞧?”
宋庆夫心头微跳,这个时候来了?
干什么来了?
司徒松白叫他一起,是有意还是……
他去小院子里探查的事,司徒松白并不知情,他也没有提及。
所以,此时听司徒松白这么一说,多久就有点心虚。
“好,好啊,正好,知己知彼,才更好行事。”
他爽快答应,但那一丝迟疑,已经落在司徒松白的眼中。
第一六百五十九章 戏精又又上身
第一六百五十九章 戏精又又上身
司徒松白什么也没有说,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现,若无其事的带着宋庆夫一起去见夏染。
夏染正在喝茶,今天苏南衣是他的朋友,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老修则是站在他的身后,是他的一个管事。
司徒松白到的时候,夏染正在高堂阔论说,哪家的花酒好喝,哪里的姑娘更加漂亮。
司徒松白眉心微不可查的一跳,面上依旧不改,推开门走了进去。
夏染看到她,一点都不意外,热情地招呼着她。
“司徒公子来的正好,我们正在聊天呢!你刚来京城,还有好多事情不知道吧?
我给你介绍介绍,我们这里最有名的司乐房,那里面的姑娘各种各样的,才艺绝佳,连做奴婢的都能够吹几首曲子,保管你会喜欢。”
司徒松白大大方方的坐下:“怎么,夏公子还好这一口啊?”
夏染也不脸红,端着茶咂了一口:“我这辈子就这么点儿爱好,除了赚钱,也就剩下这个了。
我和美人又没有什么仇,为什么要改呢?
估计这辈子也都是这样了。
说起来,司徒公子不就是因为我这个爱好,当初才请我去水云楼的吗?
这才多久的功夫啊,就忘了?”
夏联说话的时候虽然笑眯眯的,但是话风里确实藏了针。
当初那件事情几乎是人尽皆知,南兆国的百姓也曾经传了许久,夏染被司徒松白带去当地最有名的水云楼,错过了一个商战的最佳时机,也因此被司徒松白扳回了一局。
这件事情是夏染心中的痛楚,即便是苏南衣,也不会轻易的提起,
这一次他就能自己主动说起来,可见心里这口气是憋的许久了。
苏南衣不动声色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的反应,夏染依旧是笑眯眯的,这是眸子里冷意闪动。
而司徒松白的是面色不改,不慌不忙地喝着茶,纵然是夏染刚刚提起水银楼这件事情,她依旧是不动如山。
苏南衣心里暗暗惊讶,司徒松白果然不是寻常的人,就凭这份定力就足以赢了许多人。
之前司徒松白和夏染之间的生意争斗,苏南衣并没有全程参加,只是后来才去了,见证了后半程。
当时他只是有些惊讶,对于能在夏染手底下撑住,而且后来扭转了,还小胜了几局的人,实在是不多见。
但除此之外,也并没有太多的其他情绪。
做生意,有的人天生就是经商之才。
毕竟在这个时候,哪个王朝对于商户并不是那么看得起,他们仍就是排在最底层。
可这一次苏南衣却是全程跟进。
和司徒松白打交道,他发现这是一个不容易战胜的对手。
等夏染说完,司徒松白抿了口茶,这才慢悠悠的说:“我已经去过水云楼,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的?
除却巫山不是云,见过了那里,其他的什么地方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而且,我本人对于这些可不怎么感兴趣,倒是夏公子,若是喜欢,就经常去转转,做生意嘛,钱嘛,什么时候是个完,世界上的钱多的是,你说对吧?”
夏染挑了挑眉梢,手往前一推。
老修还正听着他们两人说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没适应自己这个身份。
而在一旁的宋庆夫,则是快他一步,执起茶壶给夏染,重新把茶添满。
苏南衣在一旁少了宋庆夫一眼,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暗芒。
夏染抬头看了看宋庆夫,略一点头,眼神中闪过几分赞赏,然后又回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老修,嫌弃的说道:“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跟着本公子出来也不长脸,是不是年纪大了,反应也迟钝了?”
老修被突如其来的训斥弄有点摸不着头脑,一时间呆愣住。
他这副样子,还真有点呆呆傻傻的模样。
夏染看着他越发生气,瞪了他一眼道:“行了,没事儿就出去吧,别在这里出去了,看见你就生气!”
老修不敢多说什么,低着头唯唯诺诺的退出去,还把房门关上了。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回事儿,反正放门关的时候声音挺大,发出砰的一声响。
夏染顿时一拍桌子:“怎么个意思?
这是给我甩脸子呢!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本公子就是太宽容了,才纵的他们无法无天!”
苏南衣缓缓开口,把那杯茶又往前推了推:“行了,你别生气了,为了一个下人,至于吗?”
“你也诚心气我,是不是?
明知道是怎么回事,还在这里给我添堵!”
夏染气呼呼的说完,端起茶杯,一口气闷了半盏茶。
他这副样子,司徒松白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些茫然。
苏南衣无奈笑了笑,对司徒松白说:“公子别介意啊,他发脾气不是冲你,也不是冲你的茶。
你这茶非常好,不夸张的说,京城中的各大茶楼,我都去过了,各有各的妙处。
但若说是最好,还得属你的天下第一楼,公子年纪挺轻,没想到对茶道如此精通,在下实在佩服的很。”
人家恭维,司徒松白自然也是笑容满面。
“公子客气了,公子喜欢随时可以来,到时候我吩咐一声,给公子留最好的位置,上最好的茶。”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定经常来。”
司徒松白若无其事的说完,目光又落回夏染的身上。
手指抚着茶盏上的花纹,若无其事的说:“夏公子的这是怎么了?
平时可很少见你发这样的脾气,听说你对下人一直都挺好的,就是怎么了这是?”
夏染摆了摆手,很显然不想谈起这件事情。
“烦死了,不说也罢!”
他垂头不语,的确是很苦恼的样子,抓了一把瓜子儿,慢慢的嗑,眉头紧紧锁着,一直没有松开。
苏南衣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公子别见怪,他的确是遇上了几分愁事儿,都是家务事。
所以,大概是怕说出来我们笑话他,贻笑大方。
这家伙向来要面子的很。”
司徒松白眼珠微微一转,她发现夏染和这位公子关系似乎很是要好。
这位公子说话的时候很随意,而夏染也没有反驳他的打趣。
夏染看着整天笑眯眯,看似好说话,实际上不然。
他身边的人都聪明机灵,他对下人不错,这是真的,可是也看得出来主就是主仆就是仆,还是很分明的。
像今日这般,把情绪带在脸上,而且,那个老奴仆也的确是呆呆愣愣,和平时的聪明机灵的仆人,有着很大的区别。
这些异常都引起了司徒松白的兴趣。
“家务事嘛,的确是不太好说,中原人有句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夏公子这样的大家族,势必也是千头万绪。”
夏染看了他一眼,短促的笑了一声:“说的好像你自己不是从大家族里出来似的。
不过,你的情况的确是和我不同,这一点我羡慕不来,但是,你何必取笑我呢?”
苏南衣听到他这话,轻轻的推了他一下,夏染紧闭着嘴唇不说话了。
司徒松白苦笑了一声:“夏公子,这可就错怪我了,我可没有取笑你,只不过是身在其中,感同身受罢了。”
夏染听到他这么说,眼神中清晰的露出几分疑惑:“不应该吧,你也是最受宠的小公子。
家里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你父亲对你也是极为疼爱,你就是他的骄傲,我的这些苦楚,你怎么会懂?
你可知道,刚刚那个老仆人是怎么回事儿,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
司徒松白觉得莫名其妙,她心说,我哪知道这老头儿是什么人。
不过,难得看到夏染这么气冲冲的,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哦,大概是从水云楼里出来,夏染得知他错过了那笔生意的时候。
其实他也不见得是多在意那单生意,不过就是因为……那单生意从她手上走的而已吧?
她忽然忍不住有点想笑,莫名就很开心。
第一千六百六十章 世上哪有什么感同身受
第一千六百六十章 世上哪有什么感同身受
看着夏染这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一口一口的把茶当成酒来喝,司徒松白就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她恍惚间又想起自己那一段最阴暗的日子,一时郁闷的不得了,甚至连想死的心都有,和现在的夏染比起来,好像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忽然就有点儿理解夏染了,看着他一直没有说话,等着他发泄完。
夏染刚开始的确是演戏,后面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怎么的,莫名其妙的就有了一点真的情绪。
别人都知道,他说他是夏家的公子,少东家,外表风光无限,挥金似土,家里有花不完的钱,数不清的产业。
可是大多数人都忘记了,风光不是凭白得来的。
就像那些皇子一样,与生俱来的荣耀和尊贵,这背后却是步步杀机,指不定哪天就要丧命,血流当场。
平凡的老百姓可能一辈子平凡,但至少他们能够安安稳稳的,只要日子过得去,吃喝不愁,就可以快乐逍遥到老。
夏染也是一样,这种大家族里争斗起来,丝毫不比皇家那些差,而且照样能要人的命。
夏染已经记不清,他遭受过多少次来自家族的暗杀,也不知道在他的手上有多少条夏家子弟的性命。
他只能做那个风光无两,在众人面前光鲜亮丽的夏公子。
在那些手下人的面前,做他们恩威并施的少东家。
在老家在族长祖辈的面前,做的是乖巧懂事的后辈……
夏染觉得自己有很多副面孔,可唯独没有他自己。
夏染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不知不觉间还有点醉了,以前只醉过酒,也听说过醉茶,没想到今天竟然轮到他自己头上。
他脑子里有点儿发晕,好像有很多话止不住的想要往外冒。
平时别说是在这种地方,对司徒松白,就是连对苏南衣他都没有说过。
就在他忍不住继续要说的时候,忽然腿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痛的他差点叫出声来。
不过,他强制忍住。
叫是没有叫,但猛的清醒过来。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说了你也不懂。
你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任何人都得让着你,哪像我,为家里当牛做马,不停的忙活,一年到头也没有喘息的功夫。
家里还得派个老东西来监视我,整天在我身边跟着我!
我就爱喝个花酒,就爱看姑娘跳个舞,放松一下怎么了?
可他们却觉得我是纵情声色,不知道节俭。
究竟是我不知道节俭,还是他们不知道节俭?
这些钱都是我挣来的,我哪里就挥霍了?
倒是他们,每天躺在家里,只管等着数钱,家里奴仆小妾一大堆,还好意思说我!不知道我到现在都没有成婚!”
他愤恨的把茶杯往旁边一推。
宋庆夫又不声不响给他添满。
苏南衣在一旁轻轻按住夏染的手臂:“行了,别再喝了,一会儿灌个水饱,中午你还说请我吃饭呢!
你自己在这个里不停的喝水,还怎么陪我吃饭?”
谁也没有看见,她的手上用了几分力度。
夏染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去碰那杯茶:“你说的对,喝茶哪比得上喝酒来的痛快,稍后一起去吃饭!”
夏染看看司徒松白:“怎么样?
司徒公子一起去吧,你来了之后,我还没有请过你吃饭,就算是尽地主之宜吧!”
司徒松白忍不住挑眉打趣他:“怎么没有请过我吃饭?
有过一次,你忘记了?”
“那次不算数,”夏染悻悻的摸了摸鼻子,“那次不是我心甘情愿的,这次是心甘情愿,真心实意的,不知道司徒公子给不给这个面子。”
司徒松白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反正她现在也没事做,而且,她还想听夏联说说刚才的那些话,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惺惺相惜吧!
她爽快的答应,夏染也很高兴:“那就由我来选地方。”
司徒松白也没有意见,回头对宋庆夫说:“宋叔,你就好好休息休息,我跟夏公子他们一起去。”
宋庆夫笑着说:“我还是随公子一同前去吧!彼此也有个照应。”
司徒松白还没有说什么,夏染拧着眉头说:“照应?
要什么照应?
本公子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还怕本公子给照顾不好你家公子吗?”
宋庆夫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夏公子误会了,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我家公子……”
他话还没有说完,夏染手一挥直接敲定:“不怀疑本公子就好,你就放心吧,你家公子保证出不了差错,肯定好好的给你送回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庆夫不好再坚持,若是再说下去,不只是夏染,司徒松白也该不满了。
他只好把人送到了门外。
看着他们渐渐走远了,一挥手,吩咐两个人在后面跟上。
苏南衣自从出门起,就一直关注着后面的情况,其实夏染也早已经安排了人手在天下第一楼的周围。
那个宋庆夫只要有所动作,就能够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他们浑然不在意。
夏染也没有去其他的地方,直接挑了自己家的酒楼,要了几个特色的菜,找了间视野好的包间,又要了美酒。
反正一切都按最好的来,摆了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
这些菜不止好看还好吃,香气四溢,加上热呼呼的酒。
两杯酒下肚,司徒松白就感觉浑身暖洋洋。
“你的酒的确是不错让,我来猜猜,这是什么嘛年酿的。”
夏染眯着眼睛,笑眯眯的点头。
司徒松白又慢慢的品了一口点点头,然后把这酒的年份,属于哪种酒,一五一十的说来,没有一丝错处。
不只是夏染,苏南衣也有点惊讶,本以为司徒松白只是做生意厉害,没想到对于这些还很懂。
而且从她经营天下第一楼就能够看得出来,她对茶叶也是十分精通的,这是一个全面的人才呀。
夏染之前对她也是心有不满,如今仔细一打交道,觉得她的确是有真才实学,也多了几分敬佩。
有这样的对手,也算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不过,不知道她究竟和惊龙宫是什么关系。
若是没有惊龙宫这层关系,没准还真能做个不错的朋友。
可如果……夏染的心里又多出一丝冷意,把刚才的那股子热乎劲又压下去了几分。
这一顿饭总的来说吃的还算是愉快。
夏染又不知不觉的发了几句牢骚,喝到最后,司徒松白也有点醉了。
她眯着眼睛,脸上泛起潮红,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笑意。
“夏公子说的这些,我是感同身受。”
夏染也有几分醉了,晃着酒杯说:“你可别胡说八道了,我的这种感受你怎么可能感同身受?
你是被家里捧着长大的,你父亲十分疼爱你,哪里像我,他们只把我当做赚钱的机器而已!”
“疼爱不疼爱,这种事情不是用眼睛来看的,别人也看不分明,只有在自己的心底,那才是算数的。”
司徒松白手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里,我这里说了才算。”
她一边说,一边加大了拍打的力度,啪啪作响。
“就好像是有一些疼,只有打在自己的身上,才能够明白那种疼,是什么样的感受。
只靠说,是说不明白的,别人也理解不了。”
她说着,又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第一千六百六十一章 几分醉几分真几分假
第一千六百六十一章 几分醉几分真几分假
司徒松白说完这些话,轻轻的笑了起来,眼中隐约有水光一闪。
夏染眯着眼睛,没有说话,又给她倒上一杯酒。
苏南衣在一旁静静的坐着,始终沉默不语。
她隐约感觉到,司徒松白的日子过得也并不像表面上这么顺风顺水。
她现在这种表现,如果不是她的演技太好,那就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感同身受。
说着说着司徒松白的话锋一转:“你怎么样了?”
这话说的有点没头没脑,夏染喝了酒脑子迟钝,更加反应不过来:“什么?
什么怎么样了?”
苏南衣却眉心微微一跳,感觉自己猜到了。
果然,就听司徒松白说:“拍卖呀,你不是要拍卖了吗?
准备的怎么样了?”
夏染的酒依旧没醒,还是那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准备好了呀,就是你跟我说的那样,我按你说的准备的。”
司徒松白点了点头,双手托着腮,眼神迷离:“按照我跟你说的准备,那就错不了,放心吧,我肯定是向着你的。”
夏染嘿嘿一笑摇了摇头:“我可不敢相信,我知道你和惊龙宫的关系不一般,你和我呢,却又是敌对的关系,怎么会向着我呢?”
司徒松白微微睁大了眼睛,露出一副惊愕的神情:“你胡说,谁说你跟我是敌对的关系,我和你怎么会是敌对的呢?
咱们俩是朋友啊!”
夏染嗤笑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跟我是朋友,跟我是朋友,你当初拉着我去水云楼,让我错过了一笔生意!”
司徒松白漂亮的眉头拧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喝多了口齿不清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她的声调微微有点拉长,竟然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这能怪我吗?
不是你自己喜欢那些漂亮姑娘的吗?
水云楼全都是漂亮的姑娘啊,我带着你去,你不也是高高兴兴的跟我去了吗?”
夏染一时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是在回味当初在水云楼里的感受吧。
忽然,不知怎么的,司徒松白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眼睛瞪大了,忽闪忽闪的看着他。
此时,她这双眼睛里像是有水光波光潋滟,湿漉漉的,看起来就如同一只无害的小动物,直直的就看着夏染。
“你,你干什么?”
夏染看着这双眼睛,忽然就有些结巴了。
“你跟我说,你是不是还在想着水云楼里的那些姑娘,你究竟看上谁了?”
她的眉头依旧拧着,嘴巴也嘟起来,再配上这么一双眼睛,实在看得让人心头跟着一绞,好像特别难受。
夏染也不由自主的拧起眉头来,一时间没有回答。
苏南衣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你来我往,似乎都是喝醉了。
再看司徒松白的这幅状态,心头微微一动,也不知道这句话里到底藏了几分真几分假。
如果这话是真的,苏南衣就觉得,司徒松白对夏染一定是有意思的。
可是她现在不敢说,一定看透了这个姑娘。
这姑娘可比想象的要城府深得多。
夏染垂下眸子,看着她的双手,一时间也没有挣开。
沉思了片刻,就在司徒松白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情深意浓的话来的时候,他缓缓抬起头来说:“说云楼里的姑娘个个好看,我也说不上来,具体是看上哪一个了,说看上这个了吧,又伤了那个的心,说看上那个了吧,又怕这个难过,实在是不好抉择呀!”
似乎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司徒松白紧握着他手腕的手缓缓就松开了,眼睛里慢慢升上了几分红,然后对着夏染哈哈大笑,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往桌子上一扔。
“我喝好了,我要走了!”
夏染被她突如其来的离开弄得有点懵,伸手去抓她的袖子:“你别走啊,再喝几杯呀!”
“我不喝了,我还有事儿呢,我也得回去忙活拍卖的事情,既然答应了要帮你的忙,就必须帮到底。”
“那我可得好好的谢谢你,你想要什么谢礼,尽管跟我说,我只要有的,一定能做到!”
听到他这番话,司徒松白又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那我想要那个龙骨,你能给我吗?”
这话一说出口,苏南衣的心头就震了震他。
她假装无意的看向他们俩人这一边,夏染脸上丝毫不显,似乎还是酒醉的状态。
“龙骨?”
“是啊,你舍得吗?”
“没,没问题呀!”
“你若是想要,那我就给你。”
司徒松白又黑黑的笑了起来,手指点了点他,也没说要,也没说不要,转身慢慢的往外走了。
夏染追了她几步,到楼梯上,司徒松白摆摆手,让他不用送,自己慢慢走回去。
夏染不答应,又派了个小厮在后面跟着。
司徒松白也没有拒绝,就这么晃晃悠悠的上了街,回去了。
等着她一走,夏染缓缓直起身子,不再依靠楼梯,他的眼神清明,哪里还有刚才醉酒的样子?
他转头问苏南衣:“怎么样?
看出什么来了吗?”
“她我还是一时猜不透,这个姑娘的确很厉害,倒是那个宋庆夫,有点意思。”
“怎么说?”
苏南衣轻轻的笑起来,“那家伙欲盖弥彰,他的身上有药味儿,而且是我下的毒的味道,他虽然极力遮掩了,但是我自己的毒,我能不清楚吗?
只要有一丝一缕我就闻得到,所以……”
“所以,”夏染接过话去,“那天晚上夜闯小院子的人就是他。”
“不错,”苏南衣点了点头,“目前就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一个人的行为,还是司徒松白让他怎么做的。”
夏染回到屋里,也没再往饭桌前凑,而是吩咐人重新摆上了茶。
他的确没有喝醉,但也喝了不少,饮了半杯茶,这才缓缓说:“我觉得司徒松白不像是做戏,她和那个姓宋的之间,只怕的确有什么微妙的关系,看着他们两个表面互相关心,但似乎并不是一条心。”
苏南衣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她很清楚,夏染对这方面十分的敏感,毕竟都是从这方面走过来的。
“都是出身世族大家,即便是她受父亲的宠爱,在其中的也是冷暖自知,像我们这种出身,家主越是疼爱,反而越是招人妒忌,越会有人记恨。
我一提这方面的事情,她就听得很入神,那是真正的入神,不像是装出来的。
由此可见,这位司徒公子,并非是表面上这么风光无限,一定有什么隐情,是咱们不知道的。”
苏南衣略一思索,也同意夏染的说法。
“可是,咱们现在没有时间去仔细调查她的家世背景,只要把她和姓宋的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查明白就行了,如果他们之间真的不合,那反而倒是我们的机会。”
夏染深以为然,他停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的说:“我还有一个发现,那就是司徒松白和惊龙宫之间,的确有密切的关系,而且关系不一般。”
苏南衣也轻轻的笑了起来:“你说的不错,刚刚你试探她的时候,说她和惊龙宫关系不一般,和你是敌对的关系,她下意识的就否认了后面这一点,但是前头那个她却没提。”
夏染有所怀疑的,也是这个地方。
看起来两个人不谋而合。
“她还故意试探龙骨,看来的确是很想要,只要他们有想要的东西,那就是短处。
巧了,现在他们的短处,握在我们的手里。”
苏南衣手指轻叩桌沿:“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要好好利用。”
夏染沉吟道:“你说,她是真的醉了还是假的?”
苏南衣反问:“你担心,她和你一样是装的?”
夏染还未回答,苏南衣又问:“是装的又怎么样?”
夏染一愣,随即哈哈笑:“对,是不能怎么样。”
苏南衣总觉得忘了点什么,仔细想了想,猛地想了起来。
“有件事,我们似乎是忘记了。”
第一千六百六十二章 你们就是把我忘了
第一千六百六十二章 你们就是把我忘了
夏染一时没能明白苏南衣的意思,眼睛茫然地看着她:“忘了什么?”
苏南衣好气又好笑:“你说呢?”
夏染愣了愣,随后一拍脑门儿:“我天,这下真的是忘了!”
两个人找到老修的时候,老修正在揣着手,在路口的树下蹲着,他的不远处就有几个花儿乞丐。
他低着头,眼睛看着刚才画在地上的一个阵图。
不知道从哪儿爬来了几只蚂蚁,他看的挺入神,不入神也没办法,他现在饿了,肚子里咕噜噜的叫。
可他出来的时候身上没有带着银子,一般情况来说,和夏染在一起的时候,根本用不着他花钱。
他又抠,所以,这也就是习惯成了自然,根本就想不起带钱这件事情了。
哪里知道,今天就出了岔子。
在这里看着阵图和蚂蚁来抵抗饥饿。
夏染看着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忍不住好笑,若不仔细看,要不是因为他身上的这件蓝色袍子还不算太久,那姿势就跟旁边的乞丐强不了多少。
苏南衣瞪了他一眼,夏染把眼里的笑意收回去,加快了脚步上前说:“怎么样?
干什么呢?
没事吧?”
老修眨眼看了看他,准备站起来,腿却有些麻了。
夏染急忙扶住了他:“慢点儿,慢点儿,别着急!”
“你们怎么才来?”
老修一边说,他的肚子一边跟着咕噜叫了一声。
夏染立即说:“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去我的酒楼!
想吃什么随便点,再给你来上一壶好酒,好好的暖暖身子。”
他这么一说,老修后面的牢骚话也就没有办法再说出口了。
“你和那个人谈的怎么样?
我看那家伙可不好骗。
刚才忽然给我来那么一下子,要不是我脑子转的快,还真接不住,下一次要是需要演个什么戏之类的,你可得提前跟我说一声。”
夏染见他岔开了话题,巴不得把这事儿给揭过去,连连点头说:“事情也是发生得突然,我也没有想到她会带着那个老头子出现,而且我和南衣都觉得,那个老头子不同寻常。
所以,我才临时起意,来这么一出,那会儿对你凶了点,你可别介意啊。”
老修十分大气的把手一挥:“这叫什么话?
我当然明白,那只是做戏,又怎么会真的在意呢?
不过,你说那个老头有鬼,我也觉得他身上的味道有点不太对,虽然说故意遮掩了,但还是能够闻得到。”
苏南衣接过话来说:“没错,我基本上可以确定,他就是那个夜闯小院,中了咱们埋伏的人。”
老修的眼睛瞬间就亮了:“那不错呀,这一趟收获不小啊,至少能够判定这个人,果然就是他们第一楼的,这其中必有猫腻,那咱们也就算是插了一杠子进来,只要能够有突破那就好说!”
苏南衣很赞同他的说法:“没错,你说的对,总比一直在外面转悠,不知道从何下手的好。”
这个时候,老修的肚子又咕噜叫了一声。
苏南衣一本正经的说:“先别说这些了,先去吃东西,填饱了肚子,吃饭的时候说也不晚。”
老修心里很是感动,又是拱手,又是点头,跟着他们俩一起到了酒楼。
给老修点了几道菜,又上了酒,老修确实饿了,也没客气。
拿起来筷子就风剪残云一般,他吃着吃着,忽然发现苏南衣和夏染没怎么动筷子,不禁有点奇怪地问:“你们俩怎么不吃啊?”
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儿,他们俩说也该是饿了,总不能只有他自己的肚子抗议吧。
苏南衣没有说话,夏染下意识的回答:“我们不饿,你快吃吧!”
大家都是朋友,也不拘泥这些小节,老修点点头又继续吃。
吃了一会儿,他忽然停住了筷子,目光悠悠的转向夏染。
夏染被他看的有点发毛,摸了摸鼻子,莫名心虚的说:“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是不是还想吃点什么,尽管说,别客气。”
老修语速很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们不饿?
这个时间已经过了,吃饭的时候你们却不饿,怎么回事儿?
我看你不是不饿,而是已经吃过了,合着刚才你们是把我给忘了?”
听到这里,苏南衣在也忍不住,轻轻笑了笑,她这一笑就证实了老修的说法。
老修也给气笑了:“嘿,我说,我自己苦巴巴的在那里冻着等着渴着又饿着,难受的要命,实在忍不住了,还靠画阵图来抵抗饥饿,你们倒好,干脆就把我给忘了,先吃一顿!
把我轰出来,到街上去自生自灭,你们在屋里暖暖和和的,又是好吃的,又是美酒,同样都是人,为什么命运相差这么多?”
夏染急忙安抚:“你可不能这么说啊,刚才咱不是说了吗?
那只是演戏,你也没什么意见啊,为了骗过他们吗!”
“那你也能派人来给我送个信儿,或者是让我去个暖和的地方等。
我不是非得和你们一起吃饭,总不能饿着肚子,然后自己傻呵呵的在那里,不行,这顿不算我要再吃几顿!”
“行!没问题,只要你愿意,吃几顿都成。”
夏染赶忙同意,没有片刻的犹豫。
玩笑说完,老修也吃的差不多了。
他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究竟怎么个情况?
详细说说吧!”
夏染和苏南衣两个人一起,把刚才和司徒松白谈的事儿挑着重要的和老修说了一下。
老修的看法和他们俩一致,觉得拍卖会的确就是一个突破口,而这个龙骨,就是其中的关键所在,看起来,他们的确十分感兴趣。
“你那个龙骨做的怎么样了?
能不能看得出来?”
老修还是有点儿担心。
“这样吧,如果你吃好了,那咱们就回府去,回到王府可以让你们仔细的看看,分辨一下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她这话一说出来,夏染和老修彼此对视了一眼,都请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几份惊喜。
既然苏南衣敢这么说,让他们分辨一下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就说明已经到了足以以假乱真的地步。
三人一起回王府,也没有直接回,在街上绕了几个圈儿,吩咐手下的人盯着,看看身后头有没有尾巴。
仔细一看还真的有,而且还是天下第一楼派出来的。
夏染顿时冷笑道:“看来这位司徒公子,也是没有真的喝醉呀!”
“我看司徒公子和她身边的那位,并不是什么和睦的关系,究竟是谁派来的还不知道。”
苏南衣手指轻轻捏着腰间玉佩的流苏:“如果他们之间有矛盾,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夏染眼睛放光,手指兴奋的握在一起:“挑拨离间这种事情,我再也是擅长不过了。
以前不知道那老家伙的住处也就罢了,现在已经清楚了,自然就好查的多。
只要把他的行动路线查出来,我就不信他没有什么弱点,更何况,他现在的性命都握在咱的手里。”
老修接过话却说:“我看,不如把这个老家伙交给我吧!我们俩差不多的年纪,应该有很多共同的话可以说。”
夏染迟疑了一下,苏南衣这一次却是摇了摇头,否定了老修的说法。
“是不是一路人可不是靠年纪来确定的,从我的角度看,你和他可不是一路人呢!”
夏染和老修都来了兴致,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为何?”
第一千六百六十三章 这次算是阴沟里翻船了
第一千六百六十三章 这次算是阴沟里翻船了
苏南衣看着对面夏染和老修的这两双眼睛,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也不好和他们卖关子。
她问夏染:“我之前在天下第一楼的时候,掐了你一把,你还记得吗?”
她不提这个事儿,夏染一时还真没有想起来,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忽然又感觉腿上隐隐作痛。
没错,他和司徒松白聊的特别欢,也不知道那会儿是怎么了,就想着把心里的话不停的往外说,而且还控制都控制不住,要不是苏南衣在桌子底下轻轻掐他那一把,他说不定就把自己的家底全部抖露出去了。
当时并没有觉得什么,大概是全身心都很紧张,生怕司徒松白看出什么破绽,也忽略了这个细节,现在苏南衣忽然又提起来,他立即感觉到不太对劲了。
看着他的脸色不停的变幻,苏南衣就知道他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也不提醒他,就笑眯眯的看着他,等着他自己说。
夏染猛的一拍大腿,咧了咧嘴说:“我知道了,我说怎么那一会儿我看着司徒松白就跟看到亲人似的,忍不住的想说话,把这么多年来的委屈,都倒给她听,现在想想,果然是不对劲,我和她的交情可没到那个份上!”
苏南衣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当时我就感觉不太对劲,你虽然话多,但没有多到那个份上,而且,面对司徒松白,纵然是演戏,应该是适可而止。
我意识到你不太对劲,但又知道这股子不对劲不会是突如其来,我们都在,怎么就你自己不对劲呢?”
夏染经她这么一提醒,又重新回忆了当时的情景,老修当时没有在,他们两个说的什么他完全听不懂。
此时把希望都寄托在夏染的身上,催促道:“怎么样?
想起什么来了,快说呀!”
夏染有点不好意思,脸上竟然还泛起了淡淡的红:“好家伙,这次算什么,算是阴沟里翻船了吧?”
他咬牙切齿:“好他个老东西,竟然敢在茶里加料!一定是下了什么迷魂性质的东西,才让本公子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
他说完这话又感觉不太对劲:“那也不对呀,那茶咱们都喝了,怎么就我自己……”
他说着说着再次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他一定是把东西下在茶碗上!可也不对呀,那茶碗当时都是随机的,而且是咱们先去的,他怎么就知道我用哪只茶碗?”
他猜来猜去也猜不出个门道来,只能把目光求助的看向苏南衣。
“哎呀,你别卖关子了,究竟怎么回事儿?
快跟我说呀!”
苏南衣手指轻轻捏着茶杯:“其实茶并没有问题,问题就出现在那个老者的身上。
他当时给你倒茶可不是好心,他的身上有一种香球,这种香平时不容易得,属于一种南兆国特有的香料,气味很淡,又长久久不散。
若是平时独自用,倒也没什么,可稀奇就稀奇在,它可以和很多香料配伍,而且一旦配出来,究竟是起好的作用,还是起坏的作用,那就全看配伍者的心情了。”
苏南衣的目光在夏染的身上来回答了几个转,目光里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这种感受让夏染的心头收紧,不禁打了个激灵。
他感觉,自己的身上似乎有什么不太好的东西。
“究竟怎么了?
你倒是继续说呀!”
老修在一旁听的也是津津有味儿,等着苏南衣继续说明。
苏南衣把茶杯放下,浅浅一笑说:“这个局其实很好解,你一贯爱用香囊,里面的香料有很多种,其中有一个,恰恰就与这个香球可以配伍。
两者相遇,香味缠绕在一起,所以,你就会有点神智不太清楚,再加上那个老者应该懂一些可以操控人意识的邪术。
但是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好操作,所以,就以这个香球为引,当时对你下了手,你就情不自禁的开始畅所欲言了。”
夏染听得后背直冒冷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挂着的香囊,这些东西,本来是很多世家子弟,尤其是那些风流公子都喜欢的。
什么玉佩呀,香囊呀,锦囊啊,荷包啊,一般都挂着。
他知道香料这些东西,其实并不算是太安全,可是,为了彰显世家公子的风范,总得挂了那么一点,也没怎么太放在心上。
可今天却栽了跟头,险些酿成大祸!
若不是有苏南衣在,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要是再遇上什么其他的用香高手,他想到这里,又打了个激灵。
幸亏他那一些什么兄弟之类的,根本没有动过这方面的心思,若真的有,那岂不是要大事不妙了。
他想到这里,赶紧把身上的香囊解下来,扔到小桌上,一脸愤恨。
“你也不必如此,香料本身并没有什么错,精通香料到此地步的人,毕竟是少数,而且,如果你想用香,并非只是挂香囊这一招,回头我可以送你几个其他的方法,然后再给你一点香料,照样可以起到同样的效果。”
夏染的心头一热,紧接着又有些不满:“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些给我?
让我今天出了丑。
司徒松白那家伙还以为我和她多么情深,以后要对她诉衷肠呢!?”
“你这人有没有良心?
之前不是觉得你喜欢吗?
整天挨在身上挂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都埋怨起我来了?”
老修在一旁插嘴,他的关注点和夏联截然不同:“你刚才说,那老家伙会用什么能够控制人意识的邪术,那是一种什么东西?
你会吗?”
苏南衣看着,他差点儿就把“快教我”三个字刻在脸上了。
“那东西其实很简单,只不过就是我不爱用罢了,你若是想学,那里还有本书,回王府以后交给你,以你的悟性,一翻书就会,根本不用刻意去学。
不过,这东西持续的时间不长,如果是长时间的用,会对对方造成损伤,自己也是一样,还是能不用就别用。”
老修点点头,连忙答应了,心里很是高兴,对于刚才又饿又冷又渴,独自在街头的事,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他们回到王府,云景身边的人过来禀告:“回王妃的话,王爷让奴才告诉你一声,王爷有事儿出城去了,今天晚上可能会回来很晚,请您不要担心!”
苏南衣微微愣了一下,云景之前并没有说今天要出城去,看起来是突发事件。
有什么能让他这么着急着去呢?
除非是两件事,一个是有关于灵女的下落,另一方面就是和顾西宸当时的假诏书有关。
不管是哪一种,这两件事情都是相对来说有些风险的,她难免有些担忧。
但现在人已经去了,她也没有办法,只能点点头,带着夏染和老修回王府。
她端着一个托盘,走到两个人的面前,托盘上还盖着一块布。
夏染伸长着脖子:“这是那两块龙骨吗?”
苏南衣笑而不语,把布掀开。
夏染和老修仔细一看,托盘上放着两块一模一样的东西。
无论是从颜色,形状,还是各方面,都是一般无二。
实在是看不出分别来。
两个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别说是没有见过龙骨的人,就算是见过的,也分辨不出。
他们都是预感到,这事儿八成是要成了。
第一千六百六十四章 出城未归,担忧
第一千六百六十四章 出城未归,担忧
夏染和老修要对这两块龙骨仔细观察了一番,眼睛几乎要贴到上头。
才发现了一点点的不同之处。
苏南衣把那块儿真的拿起来收藏好,把假的递给他们,让他们观摩。
夏染忍不住的赞叹:“还真的是可以以假乱真,你的手艺真是绝了,这是用什么做的?”
“里面有一些细小的铁丝做了支架,外面用的是一些药粉熬制出来的,可以附在上面,具体的细节就不一一叙说了,你们看着能糊弄过去就行。”
老修摸着胡子说:“能!绝对可以,没问题,就是摆在面前都分辨不出来。
不过,到时候你们打算怎么办?”
苏南衣拿过一个小木箱子来:“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就把这块龙骨,和其他的三样东西都放在这里头,取东西时,让他们匆匆瞥见一眼,不能让他们仔细瞧清楚。
就说,以防万一,拿了一个备用品,如果他们真的感兴趣,我想一定会有所动作。”
这个想法不错,夏染和老修一致同意。
他们商定了计划。
把所有的事情也就可能发生的意外,都仔细的回想了一遍,觉得天衣无缝。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下来。
苏南衣让人去前院大厅得知云景还没有回来,心里不禁有些不安起来。
夏染和老修也看得出来。
夏染问道:“要不然咱们去瞧瞧吧,万一他遇到什么麻烦,也能帮上忙。”
苏南衣想了想也对,如果云景真的是因为灵女的消息而出生去的,那还真的很危险。
他手底下的人的确是精明能干,身手不凡,可如果面对灵女,恐怕还差了一截儿。
老修也在一旁说:“是啊,咱们去帮忙吧,我也得出点力,不能光给你们添麻烦。”
夏染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我去准备马车和人手,不用王府的,万一有人暗中盯着,到时候也是麻烦。
你跟南一在这里准备,我很快就来,咱们在王府后面会合。”
上一次那个假王妃被人刺杀,坐的就是王府的马车,夏染是担心,若是王府也被人盯上了,恐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苏南衣想了想,让老修等着她,她转身去了其他的一个院子。
那名假扮苏南衣的暗卫还在养伤。
没有想到苏南衣能够来看她。
屋子里刚点了灯,她一眼看到进来的人,立即站了起来,恭敬的行了礼:“王妃安好。”
苏南衣仔细的打量她,觉得她的确和自己十分相似,不过,她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味道,那是用来易容的材料散发出来的味道,想必也是做了一些易容之法。
苏南衣并不在意这些,微微点头:“王爷出门去了,还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想知道他具体的去向,你们一般联系的地点在哪里?”
她问的直言不讳,没有半点的隐瞒。
暗卫不由得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我知道你很忠心,一切都是为了王爷着想。
我也是这个意思,并非是有意刺探你们的情况,而是王爷现在一直没有回来,若是漫无目的的去找,太浪费时间。
如果你知道就说出来,若是王爷回来怪罪于你,我会替你说话的。”
暗卫眼中闪过一丝不安,随即又坚定下来,把那个茶楼的具体情况告诉了苏南衣。
苏南衣略一颔首,正要转身离开,又回头看着她,问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回王妃的话,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皮肉伤。”
苏南衣转头看到放在桌子上的药瓶,又重新走到她的身边:“伤口在哪里?
我看看。”
她想要拒绝,但是看到苏南衣的眼神又不敢。
快快地掀起了衣服露出包扎的伤口,苏南衣的眉头微微一皱,揭开绷带,仔细一看,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王妃放心,已经检查过,并没有毒。”
“我知道没有毒,但是这伤口恐怕是不容易好,对方用的兵器很特殊?”
暗卫我也想了一下,点头说:“没错,对方手里的兵器很少见,手下也没有见过。”
苏南衣仔细看着她的伤口,的确和一般的刀剑所造成的伤不同。
这样的伤口更加难以愈合,稍微不小心,就会再次崩裂,伤口长时间缠绵不愈,极有可能会造成发炎的化脓,小伤也会变成大伤。
这对于身体好的高手来说,都是一件非常头疼的事情,更何况是一个娇滴滴的王妃。
看起来,对方的确是存着想要她性命的心思,又是暗器,又是这种奇特的兵器。
苏南衣从荷包里拿出药丸来,重新给她包扎。
暗卫大惊失色,连声说不敢。
苏南衣笑了笑:“你是为我受伤的,有什么不敢的,这是应该的。
你现在的药虽然是好用,但是这种伤口特殊,恐怕痊愈起来不是容易的事情。
换上这种药,稍后,我会让人再给你送来一些内服的药,这阵子先不要剧烈的动作,把伤口养好为佳。”
暗卫听的心头发热,闷声点了点头。
身为暗卫,什么样的苦都吃过,什么样的伤都受过,王爷对他们也挺好,但是,来自王妃的温暖就是与众不同的。
她在心里默默的想,这辈子能替王妃受一次伤,保护一次王妃也算是知道了。
苏南衣没有过多的停留,转身离去。
回到院子,叮嘱小桃把拿出来的几种药送过去,然后她换了衣裳,让小七看住院子,她带着老修从王府后门出去。
正好,夏染也驾着马车来了。
“我们先去一趟茶楼,云景应该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有了明确去的方向,我们也能知道去哪里找他。”
这个时间的茶楼,客人已经非常稀少,再过一会儿就该打烊了。
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店小二并没有太过在意,等到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时,眼睛豁然睁大,急忙快步迎上来,又让别人去通知掌柜的。
掌柜的正在二楼的暗室中整理消息,听到禀告,说苏南衣来了,愣了一下赶忙出迎。
他快步下楼梯,正好苏南衣已经进了一楼的厅堂。
他左右看了看,不敢大意:“您随我来。”
到了屋内,掌柜的才向苏南衣行礼。
苏南衣摆了摆手说:“不必多礼,我这次来,是想问你今天往王府里送了什么消息?
王爷究竟去了哪里?
是因为何事出城的?”
掌柜的见苏南衣问的如此直接,还真不好回答,毕竟从老王爷那里就开始,就有训诫和规矩,除了主子之外,任何人不得随意打探消息,不得随意泄露消息。
他一迟愣的功夫,苏南衣看出来了:“你也不必为难,其他的我不多做打听,只要回答我刚才的那几个就好。
我只想知道王爷的去向,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我担心他会有危险。”
掌柜的听到这话,心里替云景高兴。
他知道云景,其实心里一直有心结,那就是与王菲之间的关系,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但他也能看得出几分来。
现在听到苏南衣说关心云景,心中还暗自想着,王爷这阵子总算是没有白忙活。
“您不必担心,王爷这次出城,并非是有什么危险的事儿。”
苏南衣有些不解,若非是紧要的事情,云景怎么会匆匆忙忙的出城?
“您有所不知,王爷此次出城,是因为几桩命案。”
第一千六百六十五章 黑夜坟地所见
第一千六百六十五章 黑夜坟地所见
根据掌柜的所说,云景这次出城是因为发生了几桩命案。
这件事情本来应该是京兆府和当地衙门的事情,只不过,京兆府的赵大人出面请求帮忙,所以云景才跟着一同前去。
苏南衣知道赵大人是个好官,也打过几次交道,此人性情耿直,办事严格,心思也很缜密,若是寻常的案子,他不会来求云景帮忙。
由此可见,这次案子的确非同寻常,虽然得知和灵女无关,但苏南衣还是不能放心。
辞别了掌柜的,得知云景去的方向,苏南衣和夏染还有老修,三个人一同驾着马车出了京城。
夏染翻了个白眼儿说道:“赵石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京兆府的事情,他自己干不了吗?
还得去请云景帮忙,这可真是熟人了就可以肆无忌惮,否则的话,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府,怎么能敢劳动堂堂王爷给他帮忙?”
苏南衣知道,他心里一直对赵大人心存偏见,也不理会他。
夏染在一旁用力的磕着瓜子儿,好像把全心的不满都发泄在瓜子上。
老修不明所以,提议道:“要不然咱们这样吧,咱三个打个赌,我看看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案子去的,赌金十两银子如何?”
苏南衣是没有意见,夏染轻笑了一声,凑过来问:“十两银子?
你身上有一两银子吗?
摸出来给我瞧瞧?”
老修脸也不红,理直气壮的说:“我也不一定输啊,只要我不输,那我就没有这一两银子,也不必在意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本公子一定会输?”
夏染气的发笑,“抠死你算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一直出了京城,天色已经彻底黑透。
两边的树木发出声响,地上的落叶不断的在风里擦着地皮滚动,看起来无比萧瑟。
天边的月亮挂在空中,惨淡的光芒照的大地,并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无数的暗影在田野中连成一大片,反而比没有月光的时候更添了几分阴森。
夏染掀着车帘儿,往外头看了几眼,干脆又把帘子放下:“这景色也太差劲儿了,咱们再赶紧把这里的事情解决完,解决完了我想出门一趟。
这里有什么好的,马上就要入冬了,没有一点儿可瞧的景色,那比得上江南那边,我还想去那边好好的放松一段时间。”
苏南衣笑了笑,没说话,她倒没想着去江南,如果身体允许,他倒是想着和老修一同去看看陆思源。
不过,她现在怀了身孕,只怕是不能够长途跋涉,若是老修迁就她的行程,只会在路上耽误时间。
所以,应该只能兵分两路。
若是她独自上路的话,她还要去一趟神医谷看看。
正胡思乱想着,老修却一直掀着车帘,从另一侧的窗子往外看,因为天黑路也不太好走,所以马车走的并不快。
他瞪大了眼睛,能够把外面的情景看得差不多,他眼睛一眨不眨,脸色却一寸寸的变白。
苏南衣像发现了他的异样:“怎么了?”
老修结结巴巴,夏染顿时感觉到不妙,吩咐车夫把马车停下,也凑过来,眼睛唰一下子也跟着睁大了。
“我的天,那是干什么的?
是有人在刨坟吗?”
苏南衣眉头微微一皱,顺着他们两个看的方向望去,就见在夜色的掩饰下,一个坟包后头,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动,能看出来应该是一个人头。
这人似乎是在挖的什么东西,看样子警惕性还挺高,挖几下就抬起头来看一看,要不是因为夜色深浓,路边又有树木遮挡,恐怕他也已经发现了这辆马车。
夏染看看苏南衣和老修:“怎么样?
咱管不管?”
夏染并不太相信鬼神之说,所以对这个也没有什么畏惧。
他转脸看到老修,见他脸色发白不见,暗自好笑:“我说你怎么回事儿,你也怕这种东西?
不应该呀,咱们这一路上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也没见你哪次吓成这样!”
老修吞了一口吐沫,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些:“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哪里是因为害怕,你们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夏染对这些记得清楚,哪月哪天需要到哪间铺子里去检查,他记得门清,所以日子什么的都记在他的脑子里。
他脱口说道:“今天是十五啊!”
“对,没错,就是十五。
十五,此时如果挖开坟墓,露出尸体,让尸体在月光底下晾晒……”
听他越说越邪乎,夏染嗤笑了一声不以为然:“怎么着,难道还能诈尸不成?
这埋进去的人,再挖出来看到月光,就能够死而复活吗?”
苏南衣的脸色也凝重起来:“并非是死而复活,而是可以利用这种邪术,做很多残忍歹毒的事情。”
听到苏南衣开了口,而且赞同老修的说法,夏染也就正色起来,把脸上的笑容收敛。
“那照你们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情我们不管还不行了?”
本来如果只是简单的盗墓,偷点陪葬品之类的,他们还真没有打算管。
这件事情各国各地,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在发生,他们管还真管不过来。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云景。
但如果真涉及到什么歪门邪道的事情,那他们就不能够袖手旁观了。
苏南衣看着夜色中那个还在不停挖掘的人,语气低沉:“不错,我们必须得管,而且这件事情十分古怪,我怀疑应该和云景去查的事有关系。”
夏染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云景要去处理的也有可能是这件事情?”
苏南衣点了点头,他的心里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测,可能是有不少的人家丢失了尸骨或者是一些过于稀奇古怪的事情,赵大人自己解决不了,所以去王府求助。
他想求他大概是她,而并非是云景。
只是她不在府中,所以云景就一同前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眼前这几个人就和云景所处理的事情极有可能是一件事,那么抓住此人,也就能够了解一些情况。
三人达成共识,迅速行动。
正在翻地里不停地挖着棺材的那两个人,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正在向他们靠近,而且,全是杀神。
这两人忙得满头大汗,一边挖一边嘀咕:“不是三天前刚死的吗?
按说这地和土应该都挺松的呀,怎么挖起来这么费劲?”
“我说,不会是有什么异常吧?”
“别自己吓自己,瞎琢磨什么呢?
又不是头一回干了,哪一次发生什么异常了?”
话是这么说,两人一边挖着,忽然就感觉一阵夜风吹来,吹在后脖颈子上,还有点特别,以往的风好像没有怎么凉,今天晚上出奇的冷。
风一过,他们就忍不住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两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抬起头来互相对视一眼。
其中一人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赶紧挖,挖完了赶紧回去了。”
那个人点了点头,不敢多说话,正要低下头去继续赶紧挖,忽然之间,眼睛缓缓的睁大,看着同伴的身后,眼神中满是惊恐。
他的同伴看到他这副样子,嗤笑了一声说:“看你吓的这副样,有没有点胆子?
别把你给吓死了!”
他吓得说不出话来,嘴唇都哆嗦成一团,怎么也张不开,手指颤抖着指向他同伴的身后,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第一千六百六十六章 这是本公子养得鬼王
第一千六百六十六章 这是本公子养得鬼王
那家伙笑的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他的同伴见他这副样子,也心生疑惑,缓缓的扭过头去,不由得吓得瞳孔瞬间放大,想大叫一声,这声音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叫不出来。
他吓得双腿发软,铁锹也扔在地上,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戴着鬼脸面具的人,不动如山,就那么定定的站着看着他们。
惨淡的月光笼罩在那人的身上,寒风吹来,怎么都感觉阴气森森的,让他们毛骨悚然,魂儿都要飞了。
让他们更加害怕的是,又从不远处的树底下走过一个人来。
这人长得十分俊俏,身上的衣裳也十分华丽,看起来就像一个贵公子,可是他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那双眼睛闪闪放光,笑容却不达眼底。
让他们从心里害怕。
贵公子走到他们的跟前:“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贵公子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没有一点声严厉色的样子,可不知怎么的,他们却更加害怕了,只会拼命的摇头。
说不出话来。
贵公子扫了一眼他们正在挖到坟墓,又看了一眼墓碑。
墓碑上写的那行字,清晰地映入贵公子的眼中。
贵公子的眸光微微缩了一下,脸上依旧带着笑,可他们分明感觉到那分笑又添了冷意!
“原来你们是在挖坟呀!挖的还是一个小孩子的坟。
我说怎么我的鬼王非得到这个地方来呢!”
“鬼……鬼王?”
“没错,这是本公子养的鬼王,几里之外就可以感觉到鬼气。
本来今天晚上是月圆之夜,我带着他出来吸取一些精华,没有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们,难怪他非得往这边走,闹了半天,是有人想动他的小孙子呀!”
那两个家伙木然的扭头看了看坟墓,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在风中颤抖的像一片破败的叶子。
“我们……我们不知道,他是鬼王的孙子……真的不清楚,还请您多多担待!”
贵公子笑眯眯的说:“这个我可担待不了,这是鬼王的意思,鬼王虽然是我养的,但很多方面我做不了他的主。
实话告诉,你们所有的小鬼儿都是他的孙子,最近感觉到鬼气怨气很重,本公子也是奇怪的很,看起来你们两个本事不小啊,竟然敢干这种勾当。
说吧,你们要把小鬼弄到哪里去,想干什么害人的事儿啊?”
这两个人一听都吓坏了,腿软的站都站不起来,趴在地上就有叩头。
“公子明鉴,鬼王明鉴!我们真的没有干过什么害人的事,无非就是挖一些骨头,棺材,赚一点钱,为了糊口罢了,我们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日子过得也十分艰难,要不是过不下去了,也不会想起干这种事情啊!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做了,求求公子:放过我们这一次吧!”
“是啊:公子,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干了,从此金盆洗手,做正经的买卖,还请鬼王多多原谅!”
“本公子刚才说过了,原谅不了你们,也担待不了这件事情,本公子说了不算。
得听鬼王的,你们说什么,以后怎样怎样的,以前呢,以前干的恶事就不算了?
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若都是杀人放了火,去官府说以后再也不敢了,事情就能了结了,那天假岂不是要乱了吗?”
两个人无言以对,想着拔腿就跑,但是看着鬼王在一旁一动不动的样子,就觉得浑身发冷,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两个人都快吓哭了,贵公子的脸上掠过一丝冷笑。
“也罢,本公子就只给你们一条活路,看你们如此可怜,也是不容易。”
两个人又连忙叩头,请他给指一条明路。
“这件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不过,你们倒是可以将功补过。
把这座坟好好的埋好,恢复原状,再在此处叩几个头吧!”
两人一听这个好办,连忙爬起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恢复。
恢复起来比挖坟要好的多了,也快的多,没过多久,就恢复如初。
两个人又对这坟头不停的磕头,嘴里说着求饶的好话。
话说完,又转头看向贵公子,眼巴巴的看着他。
“本公子说话算话,接下来就给你们指明路,你们把尸首挖出来,要弄到哪里去干什么,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吧!”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明显谁都不乐意说,可是,不管他们乐意不乐意,贵公子又继续说:“你们可要想清楚了,不说,那这件事情本公子可就不管了。
如果要说,就痛快的说,说真话,实话告诉你们,鬼王已经把你们做的事情都掌握清楚了,若是你们敢糊弄他,后果不用本公子说,你们自己想吧!”
自己想象出来的,比别人告知的更加可怕。
两个人瞬间脑补了无数个恐怖的场景。
连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的,关于地狱里各种什么残酷的刑法都想到了。
浑身颤抖,牙关都在咯吱吱响,断断续续的说道:“禀告鬼王,我们是要把尸骨运走,并不只是为了那点儿陪葬品,而是像这样小男孩的尸骨,可以买到很多钱,一具尸骨就能得二十两银子。
他们说,这些尸骨怨气极重,留在人间也是祸害,如果把尸体给他们运去,他们有办法化解,还能让我们挣到钱,是做功德,一举两得的好事儿。”
贵公子冷笑了一声,语气讥讽的问:“这种话你们相信吗?
扪心自问,不要撒谎。”
“其实……其实我们最开始是不相信的,心里也十分不安,但是等了好几天,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发生,所以我们就……”
“所以,你们就舍不得那几十两银子,就开始不停的做下去,对吧?
说!你们究竟一共干了几起这种事儿了?”
“也没……”
“想好了再说。”
“其实也就是三五次。”
“究竟是三次还是五次?”
“……五次。”
“五次,也就是一百两。
那也就是说,你们下了地狱之后,要被下油锅一百次,拔舌头一百次,敲碎全身的骨头一百次……”
两个人没听完,只听到这里浑身就瘫软了,趴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那个胆小的还晕死过去了。
“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可以免受一些惩罚,你们要,还是不要?”
“要,要!我们当然要,只要能减轻,我们干什么都行!”
“你放心,本公子养的这个虽然是鬼王,但是他一身的正气,不会让你们干那些杀人放火的事情。
鬼王正是因为浑身都是功德,所以才能够顺利的行走于人间,若是其他的恶鬼,早就被打的灰飞烟灭了,懂吗?”
这话彻底打消了对方心里的疑虑,本来这个家伙心里还想,鬼王怎么能够有如此大的神通呢?
原来人家鬼和鬼也不一样,这是一个做功德的鬼,所以才能够这样,什么都不畏惧,在人间如履平地。
他一边害怕,一边暗自庆幸,这次遇上了鬼王,赶紧把身上的罪孽洗清楚,等到以后就不用再担心了。
所以,现在无论让他干什么,他都同意。
贵公子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好,这是你说的。
那鬼王的意思,就是让你打带路,去找让你挖尸骨的人,这本应该是他的罪孽,却由你来分担,你把他找出来,鬼王自会还你公道。”
第一千六百六十七章 树林里的茅草屋
第一千六百六十七章 树林里的茅草屋
这家伙一听,本来应该是别人的罪过,现在都加在了他的身上,让鬼王找上了他,顿时心里就不平衡了,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拍胸口说:“公子放心,鬼王放心,我保证带路,绝不会推辞!”
贵公子指了指他晕过去的同伴,这家伙过去用力把她的同伴给摇醒。
把大概的位置简单说了一下,两个人一起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跟在鬼王和贵公子的身后,他们这才发现,路上停着一辆马车。
正要爬上马车,贵公子一指马车后头:“你们俩跟着马超走吧!”
两人心头顿时叫苦,但却不敢多说什么,眼瞅着贵公子和鬼王一起进了马车。
马车向前,他们跟在车后头。
他们哪里知道,进了马车之后,鬼王就把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老修的脸。
老修摸了摸脸:“这面具不行,有点闷的慌。”
贵公子的自然就是夏染了。
“凑合着点吧,临时能找到个面具就不错了。”
苏南衣刚才没上跟前去,本来就是那两个怂货,夏染觉得没有必要三个人一同去,就让苏南衣在这边等。
现在他把情况简单的介绍了一遍。
老修的脸色也沉下来:“我猜的一点不错,这件事情绝对非同寻常,他们说了,要找的尸骨全都是小孩子的,而且不止一次。”
“没错,这位两个家伙,光他们俩干的就是五回了,而且我觉得并非是只有他们,其他的地方肯定也有。”
苏南衣略一沉吟:“月圆之夜,小孩子的尸骨,由此看来,这些人做的事情定然歹毒,而且所图不小,也难怪云景会跟着一同前去。”
现在她基本可以确定,云景多半也是去做这件事情了。
马车车轮滚滚向前,到了一个路口,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的两个人到车边来,对夏染说:“回公子,就是前面这个路口了,往右拐进去,然后就会看到一座废弃的茅草屋,每一次我们都是把尸骨放在这里。”
“没错,老头屋里有一个长方形的匣子,我们把尸骨放进去,然后就得退到茅草屋外。
这时候,如果我们找到的尸骨符合要求,茅草屋外就会有一个地方出现一个小凹槽,里面有二十两银子,我们就要拿了银子走人。”
“当初,对方找我们的时候,也是穿着黑色的斗篷,黑布罩面,我们根本没有看清对方长得是什么样子。”
夏染挑眉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从来没有见过对方,没和他们面对面的打过交道?”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看到夏染的脸色不是太好,其中一人急忙说道:“不过,公子放心,有一次我俩也觉得好奇,就假装走了,其实后来又悄悄返回。
等了半个时辰左右,就有人来了,所以我猜想,只要把尸骨放上,他们就会知道而且会派人来收走。”
夏染摆了摆手,让他们在前头带路,然后低声对苏南衣和老修说:“你们怎么看?”
老修斩钉截铁:“我看,这间茅草屋里竟然有古怪,应该会有暗道机关,否则的话,他们怎么知道尸骨什么时候来了,又怎么会派人前来?
咱们还是小心一点儿,倒不是怕他们,主要是不能打草惊蛇。”
苏南衣也点点头:“老修说的对,我也是这个意思,你们想,他们把尸骨放在这里,银子就从另一个暗格当中冒出来。
如果他们给的尸骨不符合要求呢?
那不是白白损失了银子吗?
可见当时就有人验看过,只不过这二人并没有发觉人在哪里。
验看合格才把银子送上来,然后等他们走了之后,就有人过来收尸骨。”
苏南衣的这个说法让夏染和老修都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这样才是最合理的。
由此也说明,这间茅草屋一定是有人在暗中观察。
既然是这样,那他们的马车也就不方便跟着过去,以免早早的被人发现。
夏染下了马车,叫住那两个人,递给他们一个长条的包裹,让他们俩在前面,假装背着尸骨过去。
然后他们三人在暗中观察。
夏染在茅草屋的前面,苏南衣和老修一左一右,包抄到茅草屋的后面。
这间茅草屋建得很是简陋,而且建造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黑夜中,上面的茅草也发出声响,扑簌簌的让人汗毛有些倒竖。
这两个家伙平日里也没有这么害怕,但是今天心里有鬼,就不像平时那般自然。
更何况,他们刚才过来的时候,夏染给了他们两粒药丸,强迫他们吃了下去,他们不用想也知道,这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事到现在,纵然再害怕,再紧张,也不能够反悔了。
再说,他们也没有办法反悔,鬼王还看着他们呢!
虽然说那是死后的事,可是他们也不想着死了之后受罪呀。
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平时来的时候,手里都是真正的尸骨,现在手里的这个东西是假的,他们也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茅草屋的门也十分的破败。
寒风中几乎和没有门没什么区别。
他们俩哆哆嗦嗦的进去,然后找到以往放尸骨的那个匣子,把长条包裹轻轻的放了进去。
东西放入之后,他们也不敢有其他的动作,眼角的余光在屋子里迅速的扫了一下,除了头一回来的时候,其他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敢偷看过。
今天这么一看,和第一回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差别。
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除了地上的这个长匣子,甚至连个桌椅板凳都不见。
他们不敢再多看,退出茅草屋。
走到平时出现银子的那个地方,他们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平时心里有把握,因为他们送过来的尸骨是真的,所以也知道应该可以拿到银子,但这一次是假的,银子是不会出来了,会不会出现什么其他的可怕的东西呢?
两个人眼睛一眨不敢眨,连呼吸都不敢太快。
可等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
两个人正在愕然,忽然听到屋里地底下像是有什么响动,嗡嗡的,声音有些沉闷。
他们俩愕然的回头看小茅屋,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见一道黑影迅速的掠过来。
他们本来就在极度的紧张和害怕当中,此时此刻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正想要张大嘴巴大声喊叫,那道黑影手一挥,他们就感觉一股子香气迎面扑来,眼前顿时有些发晕,不自觉的噗通载倒在地,人事不醒。
黑影正是夏染。
夏染把他们两个拖到房后头,扔在乱草丛中,然后从窗子跃进屋。
屋中的地面上已经被打开了,机关留出一条缝隙,大概有桌子那么宽,可以容得下一个人走进去。
地底下黑洞洞的,隐约有微弱的光线,还有人在骂以及拳头砸到肉上的声音。
夏染不再犹豫,握着兵器快步走下去,一边走一边擦亮了火折子。
到了地底下,仔细一看,这里的空间也挺小的,宛如一个地窖一般。
里面有两个人,此时都十分的狼狈,被老修揍的不轻。
其中一个已经昏死过去,剩下的那个脸青鼻子也肿,牙齿还被打落了一颗,嘴角还在淌血。
苏南衣在一旁默不作声,冷眼旁观。
揍的差不多了,老修才停了手:“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第一千六百六十八章 传说中的“妖人口”
第一千六百六十八章 传说中的“妖人口”
被揍的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袍,上面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花纹,看起来就像一个怪异的大虫子,让人心里有点恶心,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老修在一旁暴揍他,苏南衣也没有阻止。
夏染进来,把地窖里的灯都点亮,在四处找了找,果然看到还有一个出去的暗道。
往前走到头,打开一瞧,已经是几十米开外的一个空旷的地方,周围是个小树林。
夏染差点被气笑,回来把情况和苏南衣一说:“合着这个地窖里只有这两个人,他们让人把尸骨放在长匣子里,他们利用机关把长匣子取下来,仔细查看。
发现对路,然后就把银子放上去,等到外面的人拿着银子走了,他们又从暗道溜出去,绕过外面的树林子,又进到茅草屋里来。
让人以为他们的人不止一波,其实上,全程都是这两个人在作怪。”
老修听到这话,又踢了地上的那个家伙一脚:“你们还挺能啊,装神弄鬼的,说!到底是什么人?
用这些孩子的尸骨要干什么!”
那家伙跪在地上,支支吾吾的说:“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也只是按吩咐办事的,这都是上头让我们干的,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否则,我们也得把命搭进去。”
夏染手里的宝剑瞬间出了鞘,搁在他的脖子上,冷笑着说:“害怕把命搭进去对吧?
那你猜猜,如果你要是不说实话,我会不会让你现在就把命搭进去!”
冰凉的剑锋挨着他的脖子,甚至像是贴着跳动的血管,好像每动一下都有被割断的可能。
这家伙真的是害怕了,脸死惨白,趁着被揍的五颜六色,让人有些想笑。
“别!别,我说,我说!其实我刚才没有撒谎,我们真的只是最底下的人,具体的情况根本不让我们知道,我之所以能知道一点,是因为有一次我们的头喝多了,无意透露给我的。
他酒醒了之后,还问过我,我假装说我也喝多了,根本没听见,他这才放过了我,否则的话,说不定我已经死了。”
“废话少说,赶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这家伙吞了一口吐沫,指了指地上的那个长形包裹:“我们在这里,也就是专门负责收尸骨的,而且得是不超过一个月的。
太久了我们也看不出来,容易被人蒙骗。
收到尸骨以后,就拖到了前面的山口,本来我们的工作就是到那里为止,不许再多进半步,还是我们的头,说这些尸骨都有他们各自的去处。”
“到底是什么区数,别他娘的卖关子,赶紧说!”
“好像是这些尸骨有的是用来制药,有的是用来做什么东西,他喝多了说的乱七八糟的,我也没有听得太准确,而且,有些事听起来匪夷所思,我也不敢问。
那时候我也喝了不少,要不是他说的吓人,我吓得清醒过来,也根本记不住。”
“前面的那个山口在哪里?”
“就在前面二十里往右,一拐就是。”
得到了确切的地址,老修把这两个家伙捆起来,捆得紧紧实实,就扔在了地窖之中。
“我们也不杀你了,至于你们能否逃得了,会不会饿死在这里,那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们还敢回去,为虎作伥,那可就怪不得我们,走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们给杀了!”
苏南衣一直沉默不语,到此时才轻轻一笑,从锦囊里拿出两颗药丸来。
“费那个劲干什么?
谁还有功夫去督促他们?
把这两枚东西让他们吃了,只要他们敢再做坏事,一个月之内,保管让他们生不如死!”
老修接过药丸,不顾他们俩的反抗,直接把药丸子给塞了进去。
那股子凉意顺着他们的喉咙往下,一会儿又冒火一般炸开,不用等着一个月,现在他们就感觉自己生不如死。
但尽管如此,也没有人再理会他们。
老修拿着从他们身上剥下来的外袍,走出地窖。
另外两个家伙还在屋子后面的乱草丛中。
老修也把他们捆了扔进地牢里,虽然说他们没有直接参与,但是干的事总归是不那么光明正大。
苏南衣的意思是,等着稍后和云景会合,就把这几个人都扔进大牢里去。
省得他们跑回去打草惊蛇。
“咱们现在去那个山口看看?”
夏染走向马车,让车夫驾驶马车往前走,但没敢走的太远,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让他带着马车藏起来,三个人一起步行向前。
果然,再往前走了一段,就看到一座山口,如同黑暗中张着的大嘴,让人看着有点心里发毛。
老修问夏染:“这地方你来过吗?”
夏染摇了摇头:“别说,这个地方虽然离的京城不远,但我还真没有来过。
这里好像有个名叫什么来着?”
“妖人口。”
苏南衣开口说,“这里前几年曾经出过猛兽吃人的案子,但是究竟是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楚,都是以讹传讹。
有的说那头猛兽是从山间深处来,也有的说是变化成了人形,故意要吃路人,还有的人说,他是半人半妖,因为要修行出人形,变换成人,所以才吃人。
原来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名字,后来才叫了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
老修冷笑了一声:“我看八成就是有人想着散布谣言,以此来吓唬人,让人不敢靠近,想在这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夏染挑了挑眉:“行啊,不愧是走惯了江湖的,这点小伎俩,被你一眼就看穿了,我觉得也是。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心比妖怪厉害多了,世界上哪来的什么妖怪,都是人作祟罢了。”
说话间已经越来越接近山口,苏南衣忽然停住了脚步,神情警惕。
老修和夏染也浑身绷紧,握紧了兵器,与此同时,他们也听到一声微响,那是衣裳在风中掠过的声音。
他们三人迅速的藏身躲到暗处,瞪大了眼睛看着。
果然,很快,就看到一条黑影是从黑夜中剥离出来,身法极快是分诡异,他落在树梢之上,向外面张望,似乎是在查看什么消息。
三个人并住气息,谁也不敢大声喘气,眼神更是不敢与他对视,像这样的高手,哪怕多注视一会儿,都会引起他的警觉。
他们三个都是江湖老手,从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能够感受到,此人绝非寻常,一定是个高手。
就在此人刚刚要离开的时候,苏南衣扫了他一眼,心头忽然微微一动,转瞬之间在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然后轻轻的打了一个呼哨,这一下,上面的那个黑衣人迅速地向他们掠过来,想藏身也根本不可能了。
夏染和老修的反应速度也超卓,一左一右,把她护在身后。
苏南衣轻轻拍了拍他们两个人的肩膀,黑衣人到了眼前,仔细打量,苏南衣开口说:“王爷可在?”
这四个字一出口,夏染和老修松了口气,原来这是景顶的人。
对方也认出了苏南衣,虽然他做男子的打扮,但并没有过多的议容对方已经行了呗。
“王妃,王爷就在前面山口,因为听到有声响,所以让手下前来查看,没想到是王妃。”
苏南衣听到云景果然在这里,而且并没有什么受伤之类的事情发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一千六百六十九章 这个地方太邪恶!
第一千六百六十九章 这个地方太邪恶!
苏南衣跟着那名暗卫过去找云景。
云景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座山口。
正在暗中埋伏,忽然听到有响动,隐约像是来了人,他担心会是对方的敌对势力,所以派人来查看。
可结果却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看到苏南衣出现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喜之后又是浓浓的担忧。
他快步迎上来,忍住想要把苏南衣紧紧搂在怀中的冲动。
“你怎么来了?
这里太危险了。”
苏南衣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我没事,你一直不回来,我也不知道你去干什么了。
所以就去茶楼问了问,他们告诉我,说你出城是因为几桩命案。
巧了,在路上的时候,我们正好有所发现。”
她简单扼要的把来的时候在路上发生的事情,以及发现那座茅草屋的事儿说了一遍。
云景听得眉头紧皱。
“那你怎么样?
有没有受伤,怎么能去做这种危险的事?”
他一边说,眼睛一边狠狠的瞪着夏染和老修。
两个人都有点儿心虚,夏染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发现没什么好解释的,这种时候,还是尽可能的闭嘴吧,否则的话,越解释云景更加生气。
苏南衣笑了笑说:“你不能怪他们,这件事情是我坚持的,我要来找你,他们只是陪同,说起来人家还算是帮了我的忙。”
听苏南衣这么一说,云景心里的火气也就撤销了一点,但还是没有理会他们俩。
他们俩灰溜溜的在后面跟着。
赵大人也在另一旁的暗中,发现苏南衣来了,也是喜出望外,过来见礼。
“赵大人不必客气,你们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跟我们一样吗?”
苏南衣觉得他们发现的只不过是一小部分,其他的地方肯定还有,要做这种邪恶的事情,不可能只靠着刚才那几个混蛋。
赵大人摸着胡子说:“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是极其幸运。
是一对年轻的夫妻报的案,他们的孩子不见了,本官本来并没有太过担忧,只当做普通案子。
派了人出去寻找,这一找,才发现像他们这样丢了孩子的,并不在少数。
你们知道,京兆府是京城最大的府衙,其他的百姓并不太敢上府衙去,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报官的。
报也只是向下面的小衙门里告状,那些地方的衙门,生怕事情被京城这边知道,捂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去上报呢?
这对年轻的夫妻他们有学问,家境也好,而且女子的娘家也是在京城里为生的,开着几家铺子,所以,自然见识要多一些,他们就告到了京兆府。
本官详细查问之下,才知道京城周围的这些小村子,已经不下十余起。
本官这才意识到事情严重。”
赵大人详细的把这件事情的经过说明了一下,他仔细查问,才知道下头把这些事情都压了下来。
那些百姓一边承受的就是孩子的痛苦,一边却求告无门,实在是苦不堪言。
赵大人勃然大怒,训斥了那些地方官,然后又安插人手,从京兆府里派出精明能干的捕快来主抓这件事情。
一搜查,一调查就发现了一些端倪。
有一个樵夫说,有一次他喝醉了上山,也不知道怎么的,迷迷糊糊就走到这里来。
平时的时候根本不敢到这种地方,因为有妖怪吃人的消息传开之后,这里几乎就没有了人烟。
他那日也是因为酒醉,糊涂才来到这里,恍惚之间,听到似乎有孩子的哭声,顿时把他给吓的一个激灵,酒也醒了。
他吓得魂飞魄散,一溜烟的跑回家去,还大病了一场。
那时候他一直以为这是妖怪作祟,或是装扮成孩子,引诱其他的人上当。
所以,这件事情他对谁都没有提起,直到京城里的捕快过来查案,询问起有谁有关于案子的线索。
樵夫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又不敢隐瞒,尤其是看到捕快的时候,更是吓得心惊胆战。
没问几句话,就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都吐露了出来。
他觉得是妖魔作祟,可捕快并不这么认为。
当即就觉得事情有蹊跷。
仔细打听了关于这里的情况,做了详细的记录之后,就回去禀告,为了不打草惊蛇,也没有贸然过来查访问。
赵大人一听也觉得事情不同寻常。
但他一向都是谨慎,这件事情关系到好多小孩子的性命,他一步也不能踏错。
赵大人思来想去,想起他和刑部侍郎关系不错,所以就请了他帮忙,让他暗中调拨了几个刑部的高手,一起帮忙查看。
他们一连在暗中观察了几天,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有了确凿的证据。
赵大人就一刻不再停留,想着带人过来查办。
但是经过之前的好几件事情,他也很清楚自己手底下的那些捕,快要是应付一般的案件和贼人还行,可如果要是面对一些其他的,只会做无谓的牺牲,还有可能让对方闻讯逃走。
所以,他就想到了苏南衣和云景。
之前,大家也有过合作,关系处的不错,他也知道云景和苏南衣都是仗义善良的人,对于这种事情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他就去了王府找苏南衣帮忙。
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苏南衣点了点头:“大人说的及是,这种事情我们义不容辞,那现在呢?
你们在这里可有其他的发现了?”
赵大人摇了摇头,看了看云景,云景接过话来说:“今天晚上不知道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现在还没有任何的动静。”
苏南衣抬头看了看天,月光惨淡,但今天晚上是圆月。
“应该会来的,今天晚上是圆月之夜,做一些邪恶的勾当,一般都会选择这种时候。”
她看了看周围,云景明白了他的意思,主动把刚才布置的防范情况跟她做了说明。
王府里带来的暗卫安排在最里头,衙门里带来的这些捕快都在最外头。
赵大人有些不好意思,这本来就应该是他主管的事情,可现在人家北离王府却成了主力。
不过现在也不是客气的时候,他也很清楚自己手下,实力的确不如人家,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乖乖的听话,按照云景的吩咐去办就是最好的。
苏南衣对林景的安排也没有什么意见,她看着那道山口越看越不太舒服,回头对老修说:“你看着这里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老修走上前仔细的看了看,越看脸色越凝重。
“这个地方的布置还真是邪恶呀!究竟是哪个狠毒的家伙,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老修咬牙切齿的骂,赵大人在一旁听着心惊胆战。
这道山口他也是头一次来,听手底下的人形容的比较邪乎,但是他向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
所以,对于什么妖怪吃人之类的,他向来是没往心里去,现在听老修这么一说,他心里不禁有点打鼓。
难不成真的有什么鬼怪吗?
苏南衣冷笑着说:“能干出挖孩子尸骨的事情的人,能有什么好心肠?
这种人做什么都不奇怪。”
“你说的也对,”老修点了点头。
夏染不知道他们俩在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也清楚这个山口一定是有问题,凑过来说:“究竟怎么样?
有办法解决吗?”
苏南衣也把目光对准了老修,云景抿着嘴唇也看着他。
老修一见大家的目光,顿时又来了精神。
第一千六百七十章 你是不是想离开了?
第一千六百七十章 你是不是想离开了?
老修看着大家的目光都对准了他,顿时脸上又觉得有光彩,挺了挺胸口说:“这个我的确是有所研究,这山口被人布置了一个阵法,从这里经过的人,走过的时候,其实并不能感觉到什么。
除非是身体特别弱的,有可能会感觉到有点冷。
其他的人却不会有所觉察,但如果来来回回的经过,那就有可能被阵法所伤而不自知,很快就会生病。
可是有查不出病因,身体只能一天天虚弱下去,最后不治而亡。”
云景听完眸子猛的一说:“果然是歹毒的计策。”
赵大人脸上还有些茫然,似乎没有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夏染逮着这个机会,哼笑了一声对他说:“赵大人这是还没有明白过来吗?”
赵大人点了点头,拱拱手说:“的确,本官还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还请夏公子指教。”
见他说的这么客气,夏染反倒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再讥讽他,清了清嗓子,解释说:“您想想,如果这些人出来进去,每天都经过这个阵法,那用不了多久,他们也就死了,这不就相当于是杀人灭口吗?”
他说着手一指身后的这些大山:“您瞧瞧,这里山林密集,要想着埋个把人,那还不是十分轻松的事情?
一抬手就把人扔到山沟子里,也没有人知道,这些人已死,没了活口,一点消息都泄露不出来,上哪儿查去?”
赵大人的眉头紧紧一皱,看着这黑黝黝的山口,心头也泛起凉意。
暗自说幸亏他把云景给请来了,否则的话,他手底下的人已经被中了暗伤而不自知,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浑身冒凉气。
“赵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忧,您手底下的人不是没有进过山口吗?
只要不经过,就没有什么。
再说,既然老修说了,那他就一定有法子解,以防万一,稍后都给大家一点东西,只要随身带好,就不会有问题。”
赵大人听到这话,心里总算是轻松了一点儿,连忙对着老修行了个礼。
老修十分受用,摸着胡子说:“大人不必多礼,老夫一定尽力帮忙!”
他一边说,一边从随身带着的兜子里,拿出几样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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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和苏南衣学会了画符咒之类的,他就一直随身携带,还不忘时时补充一些。
众人围拢过来,看着他从里面掏出的是一些黄纸,还有朱砂之类的东西,又不禁心头疑惑。
赵大人向来不信鬼神,此时看到这些东西,眼底深处飞快的连闪过一丝不解。
但他到底也没有说出什么。
但是老修何其精明,他这一个眼神,也没有逃得过老修的眼睛。
老修也不介意,笑呵呵的说:“赵大人,不要看不起这些东西,我这个可不是用来捉鬼的,而是用来捕捉恶人的心的。”
听到他这种说法,赵大人再次对他行了个礼:“老人家,是本官唐突了,还请您不要介意。”
“无妨,无妨,大人请稍候。”
老修说完就开始操作。
众人的目光都看着他,他手里拿着一只造型奇特的笔,蘸着那些朱砂,在符纸上写写画画。
山间的风呼呼的吹过,掠过耳畔带起丝丝的凉意,众人本来觉得的确有些冷,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原因,老修这一张张的符咒画出来,后来又感觉不是那么冷了。
符咒上面画的图案很是复杂,他们也看不懂,就是莫名觉得有些安全感。
苏南衣全是面露满意之色,她当初没有看错,老修的确有这方面的天赋。
而且看样子的确是下过苦功,还是把那些书都参透了,才动手练习的。
这一点其实很重要,有的人急于求成,他没有领悟全就开始乱写,只会把自身的能量浪费干净。
等到在领悟的时候,也画不出来有灵气的符咒了。
可是老修却没有,他对这个虽然狂热,但是严格遵守规律和秩序,也因此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苏南衣看着这些符,对老修的敬佩又增加了几分。
这些符很快画完,老修把这些都拿起来,按照一定的顺序给大家一一发下去。
许多互相认识的人,都互相看了看,发现虽然猛的一看上去一样,但是还有很多地方并不相同,谁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老修笑眯眯的说:“时间紧迫,环境也不允许,老夫没有按照大家的生辰八字给大家画,但是看着你们的年纪和身体情况,所以,都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动,大家不要私自调换,各自拿好自己的别丢了,稍后若是行动的时候,路过山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连忙点头称谢。
苏南衣也拿出一个药瓶来递给赵大人,让他把药给大家分发下去。
有了老修的符咒,再加上苏南衣的药,必然是万无一失。
赵大人赶紧去忙着分发,老修凑过来对苏南衣说:“你看我做的怎么样,这符咒画的还行吧?”
苏南衣点点头,毫不吝啬的称赞:“的确做得非常好,刚才你画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应该是下过一番苦功夫的,而且你有很深的天赋,现在跟那些玄学的人在一起也丝毫不弱了,就凭这份功夫,也可以去闯荡江湖了。”
这可是极高的评价,老修听的眉飞色舞,拍着胸口说:“我当然是下过了一番苦功夫的,而且是从心底喜欢!
等把思源的病治好以后,反正他也认祖归宗了,如果他要是不想在皇城里呆着,我们爷俩就去浪迹天涯。
我早就说了,窝在皇城中有什么意思?
就那么四四方方的一座城,四四方方的天儿,哪比得上外面的江湖山,高水阔任由你闯,那才有意思!”
夏染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觉得是这样,到时候我去找你们了,咱们一同去!”
老修一听说他要去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行啊,没问题呀,别的人我还得考虑考虑,夏公子你肯定不必考虑,我们双手欢迎!”
夏染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忽然间又明白过来:“你是欢迎本公子的钱包吧?”
老修摸着胡子忍着笑:“怎么会呢?
夏公子你仗义疏财,只不过是你性格的一部分,我们喜欢的是你整个人呢!”
夏染拍了拍自己的手臂:“你可别说了,我都直掉鸡皮疙瘩,恶心死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把紧张的气氛降到了最低。
苏南衣抬头看了看天,云景站在他身旁,小声的问:“你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冷不冷?”
苏南衣收回目光看他:“我没事,挺好的,不用担心。”
云景抿了抿嘴唇,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又没有问出口。
苏南衣也不追问,目光看向远处的山岭,远远的,在黑暗中,犹如跌宕起伏的水墨画,在黑暗中显得无比静逸而神秘。
“南衣,你也想着去浪迹天涯,闯荡江湖吗?”
“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苏南衣有点儿奇怪,这方面的事情,自从云景生病又好起来以后,从来没有谈过。
“也没什么,就是刚才听着夏染和老修说,好像很有意思,你是不是也觉得江湖比皇城要好得多了?”
他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出口。
他想问问苏南衣,是不是觉得,外面的世界比王府也要好多了,她是不是想离开了?
第一千六百七十一章 意想不到的强悍“对手”
第一千六百七十一章 意想不到的强悍“对手”
苏南衣似乎是看透了云景心中的想法,但是没有揭破。
现在这个环境,实在不是谈这种事情的好时机。
她正在想着要怎么回答或者是岔开话题,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一声异响。
这声响来的正是时候。
她迅速拉了云景一把,又打那个手势其他的人迅速都归于沉静,按照之前就布置好的各归各位。
山风似乎也大了一些,从山口里吹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南衣闻到有一股子腥气。
这种腥味儿还不是血腥味儿,有点说不上来。
但很快她就明白这腥气什么。
山口处响起了动静,那是车轮缓慢的在地上擦过的声音,还有脚步声响。
这些都不算什么,然而走在最前面的影子却让她心头震惊。
走在最前面的并不是人,而是两只猛兽。
左边的那只是一只成年的老虎,它的皮毛光润,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嘴微微的张着,露出尖尖的獠牙,巨大的爪子拍在地面上,让人心惊胆寒。
它的旁边,是一只黑熊。
黑熊的体型比老虎还要大上一圈,毛发黑亮,轻轻的抖动,如上好的黑色绸缎。
它全身漆黑,眼睛也是黑的,看不清它的眼,但光是这个块头,就所以让人有些腿软。
这是来自动物身上的腥气。
它们在前面慢慢的走着,后面是一辆小车。
车上堆着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光线很暗,距离又有点远,看不太清楚。
苏南衣本来还想着,如果只是对方几个手底下的虾兵蟹将推着东西出来,倒可以暂时把东西截下来,仔细查看一下,肯定能发现一点线索。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让她彻底打消了这种念头。
别的不说,光说这一头虎和一头熊,就绝对不能动。
别说赵大人手下的那些捕快衙役,就是云景手下的暗卫也不能全身而退。
她和云景互相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明白了彼此心里的想法,都决定按兵不动。
他这边不发命令,他的暗卫就不会动。
赵大人不见他们行动,他手底下的人也不会动起来。
而且,并不仅仅是因为危险,这头熊和老虎一看就是十分凶悍,根本不是好惹的,而且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够一击即中,让它们立即倒地身亡。
如果真的争斗起来,那肯定会惊动里面的人,那他们也就失去了在这里埋伏许久的意义。
本来想着等到推小车的人赶紧过去,大家快点商量一下,重新定个计划。
可没想到,这个人出了山口不过几十米,竟然停下来不走了。
苏南衣的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是他们发现了什么?
她摒住呼吸,按住腰间的兵器,手心里都渗出汗来,眼睛依然不眨的盯着那两头猛兽。
云景一手握着兵器,一手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苏南衣本来紧张的浑身僵硬,手也有些冰凉,猛然察觉到被他的大手包裹住,丝丝的温暖从手上传来。
她心头也跟着一热,抬头看了看他,两个人目光一撞,云景的眼底像是被撞开点点的星光,无限的暖一瞬间包裹了她。
就在这时,那个推小车的人走到山前,双手是在上面摸索了一阵,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苏南衣先头微微一动,难道说,这山上面还有机关吗?
这也不是不可能,以前这种事儿也发生过。
果然没过多久,这个人就找到了一处机关,很快,一声轰隆声,山壁上打开了一扇门。
这扇门有些窄,两个人并肩的话勉强可以通过。
难不成是个暗道?
但是推车的人并没有走进去,而是转身又回到车旁,把车上的东西都扔了进去,那些东西软趴趴的,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直到东西都扔完,那个人又从车上取下一点什么,洒到那堆东西上,然后往里面扔了一个火折子,火苗瞬间升腾。
苏南衣眯着眼睛想要仔细的看清楚,火光刚刚一亮起,还什么都没看见,那个人就有把山上的机关给关上了。
厚重的山门,瞬间和上把里面的一切都给隔绝开来,完全听不到里面的响动,更看不见光亮。
所有的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过,好像刚才的一切不过都是幻觉。
推着小车的人又推上车子转回山口,那两头猛兽在后边断后,警惕的看着四周。
从这里到山口不过是短短的几十米,众人却都觉得无比的漫长。
那些脚步,车轮声,好像碾在心上,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就在他们即将要进入山口的时候,那头老虎突然停了下来。
它转头盯着某一处地方,一动不动,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忽然,它的尾巴轻轻的摇晃,嘴也微微张开,尖牙更加清晰,像四把快刀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苏南衣的心像是被人猛的掐住,难不成是有人暴露了?
这猛兽并不同于其他的,敏锐力和听觉什么的,都超出人类太多。
她这个念头刚刚一冒出来,就见那只猛虎像一阵风一般,呼的一声就扑了出去。
云景当急救要拔出剑来,苏南衣按住他的手,摒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很快,猛虎低低的咆哮声传来,它又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只猎物,不知道是什么,但明显不是人。
原来是发现了猎物,苏南衣微微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眼时,两只猛兽和那个人已经走入了山口,渐行渐远了。
尽管如此,她也没有敢立即把人都召集出来,而是静静的等待着。
等了许久,空气中的腥味也褪去了,彻底没有了声响,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云景打了一声呼哨,他的暗卫先动了起来。
赵大人也从藏身的地方出来,感觉自己的腿都有些发软。
他简直不敢想,如果是自己鲁莽的带了几个手下就来了,后果会怎么样?
别说那些手下,就是连他自己,恐怕也要葬身在这两只猛兽的嘴里。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衣裳都湿透了,山风一吹,感觉无比的凉。
不过幸好并没有什么人员伤亡,刚才大家也都做的不错,如果有一个人被猛虎发现,那其他的人也就不能幸免。
赵大人的人左右看了看,脸色都变了:“怎么少了一个,少了谁?”
他们几个不快瞬间互相看了看,有人回答:“少了小李!”
赵大人的脸色瞬间越发的难看。
这个小李是三个月前新来的,小伙子年轻力壮,胆子也大,他的父亲是个老捕快,赵大人还没有进京的时候就跟着效力,现在他的儿子也进了衙门当差。
今天晚上老李没有来,小李年轻人气血旺盛,非要跟着,如果在这里出了什么差错……
赵大人不敢再往下想:“快!快去找找!”
几个捕快正想着转身去找,就听那边有稀碎的声响,转头开过去,就像一个人从里面慢慢的走出来。
他的腿脚发软,走路都在发颤,几个人急忙过去把他扶住,走出来的正是小李。
年轻人艺高胆大,本来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怕,没想到在这里被吓得软了腿。
不过总算是没有受伤,赵大人也松了一口气。
云景的目光在大家的脸上掠过:“今天晚上让大家受惊了,不过,也可以确定一点,这里的确有问题。
今天晚上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大家休整一下,这就回去吧!”
第一千六百七十二章 意想不到的惨烈真相
第一千六百七十二章 意想不到的惨烈真相
赵大人一听云景说要让大家都回去,心里不禁有点着急。
可刚才的情景他也看见了,也知道这里面危险重重。
不能让手底下的人拿生命去冒险。
他有些犹豫。
苏南衣看着他的神色,就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对他笑了笑说:“赵大人不必担忧,王爷的意思,也并非是此事就此不管了,先让大家都回去,我们几个还会留下来。
看一看那个暗道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赵大人眼睛瞬间亮了:“对,对!那个暗道的确是古怪,这样吧,我让他们都回去,我势必要留下来,仔细的跟着你们一同看一看。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的责任,现在这样已经是十分麻烦诸位了,若是连我也走了,实在是说不过去。”
苏南衣和云景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知道赵大人并非是好大喜功,而是的确是过意不去。
他耿直,善良,这件案子是关很多孩子的性命,他一定不会就此罢手,与其让他懵懵懂懂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不如让他亲眼看一看。
两人打定了主意,云景点头答应:“既然赵大人想留下来,那就留下吧,你手底下的人先让他们回去,今天晚上的事情务必保密,不可对外泄露,希望赵大人能够做得到。”
赵大人满口应承:“王爷王妃,请放心,这一点我还是能做到的,请稍候。”
他转身走过去,对自己的人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些捕快既然能跟着他一起来,就是他信得过的,都是不错的人。
大家听说要先走,也有些过意不去,一个个满面羞愧。
可是,刚才的情景也给他们太大的冲击,到现在心里还有余悸。
若是强行留下来,一是心里也没有把握,以他们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二也担心让云景觉得他们不听话,会不痛快。
所以都纷纷点头答应。
看着他们离开,云景吩咐自己的暗卫盯住山口,留意着里面的动静,然后和苏南衣,夏染,老修连同赵大人一起到了那面山壁前。
刚刚他们都看得清楚,那个推小车的人就是在这里找到的机关。
云景在山壁上轻轻摸索,苏南衣拿着火折子给他照亮,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仔细看着这山壁上有没有什么有毒的东西。
很快,云景就找到了那个机关所在,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儿小小的石头放在山上,如果不注意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
云景伸手轻轻按动,就听见一声轻微的声响,山门打开了。
在此之前,苏南衣已经提醒过大家,山门一打开,他们立即左右分散,没有到堵在门前。
纵然如此,一股热浪夹杂着烧焦的味道,瞬间扑出来,还是让众人立即堵住了口鼻。
倒是没有什么暗器,暗剪之类的,但这股子热气也足以让人十分难受。
夏染捏着鼻子说:“我的天哪,这是什么味儿?”
里面的火光还在燃烧,扔进去的东西还没有烧完,大家仔细一瞧,都忍不住有些反胃恶心。
夏染没有丝毫的准备,还不住的往前凑,看清里面的东西时,差点儿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都给吐出来,跑到一边儿大口的喘着气。
赵大人虽然说也判过不少的案子,事实也见过无数,但是像眼前这样的情景还是头一遭,脸色也是十分难看,差一点儿也就忍不住。
那里头正在燃烧着的是一些皮肉,血肉翻滚,有的已经被烧焦。
这种场景实在是超出人的想象。
纵然是战场上也没有见过这种情景。
他们之前做了很多的猜测,也想过许多种可能,可唯独没有猜到是这种场面。
老修沉着脸后退了一步,脚底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低头仔细一看,吓了一跳。
他惊呼了一声,其他的人转头看过来。
刚才没有想吐的几个人这下也想吐了。
那应该是从那辆小推车上掉下来的一块血肉。
老修按捺住心里的恶心感,仔细的看了看,忽然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你过来看看。”
他看向夏染,夏染有心推辞,但所有的人目光都对着了他,他也不好意思说出口,硬着头皮过去。
现在这种情况,老修不能让苏南衣过来看这种恶心的东西,云景和赵大人都有官职在身,身份尊贵,他也不能随便命令,能够指使的也就是夏染了。
夏染捂着口鼻,本来准备草草的看一眼,但这一眼下去,忍不住又认真起来。
“这好像是……”
他后面的话没有完,眼睛倏然睁大,不可置信,脸色也变得苍白。
苏南衣想要过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云景轻轻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挡在身后,抢先一步过去了。
赵大人也不甘示弱,赶紧凑过来看。
这一看之下,众人都发现一个问题,这应该是一块从小孩子身上剥离下来的血肉,就好像是把骨头剃去了,留下来的肉。
他们的脑子里齐齐的闪现这个场面,又缓缓的回头看着被焚烧的那些,心里涌出一个想法,却又不敢相信。
苏南衣现在腹中还有孩子,实在见不得这等惨事。
她下意识的双手护在小腹上,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奔腾,浑身都在发烫,可是却又不停的冒出冷汗来,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
可纵然如此,也没有办法让她发泄出心里的愤怒。
赵大人眼睛都红了,狠狠的一跺脚,怒声骂道:“这群禽兽!”
任谁也猜测得出,可谁也不敢把猜测的结果说出来。
结果实在是太过惨烈。
夏染咬牙切齿:“如果让我抓到幕后指使,我一定活着抽了他的骨头,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云景脸色沉冷,如同罩了寒霜。
“你们说刚才来的时候,发现有人偷到孩子的尸骨,会不会也是用来这样的,他们要的只是骨头?”
“不错,抓到的那两个人的确是这么说的,好像是说骨头是用来制药,还有一些其他的特殊用途。”
苏南衣抬头看了看惨淡的月光,轻柔的月光映着她漆黑的眸子,眼底全是愤怒的火焰。
“我就说在这种时候,一定做的都是一些邪恶的事情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是没有想到会惨烈到这种地步。”
“呸!他们根本就不是人,说他们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这些家伙!抓到他们,一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夏染简直气的爆炸:“我回去之后,就吩咐手底下的人开始四处打听寻找,我就不信,还不能把他们给挖出来,这么大的动静,难不成就一点端倪都没有了?”
赵大人对着夏染深鞠了一躬:“夏公子深明大意,本官先谢过了。”
看到他这么客气,夏染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也不能够太过张扬,不要打草惊蛇,这些人恐怕能力非凡,从刚才的一虎一熊就能够看得出来,若非他们有超凡的能力,咱们也不必在此地商量了,刚才就应该把他们拿住。”
苏南衣适时的给大家泼了一点冷水:“我们还是不能够乱了分寸,虽然这件事情很紧急,但是也不能一头撞上去,这样于事无补,很有可能会让一些活着的孩子陷入危险之中。”
她这话提醒了大家,这些歹毒的人偷尸体,恐怕这是其中一个方法。
如赵大人所说,他们应该还在各个处偷孩子,如果有活着的孩子在里面,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第一千六百七十三章 深夜城外庄子留宿
第一千六百七十三章 深夜城外庄子留宿
大家都陷入沉默中,一时间谁也不再说话。
这个话题实在太过沉重。
而且又不能够袖手旁观。
这种着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无力感,实在是太难受了。
夏染张了张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狠狠的叹了口气,转头咬牙看着其他的方向。
苏南衣对云景说:“这件事儿还是得让暗卫多多暗中打听,夏染的人都是小人物居多,让他们去山村里或者是乡下小城,打听一下丢孩子的情况,这边还是要暗卫多出力。”
云景觉得她说的非常有道理,点头答应。
赵大人在一旁迫不及待的问:“那我呢?
我应该做点什么?”
赵大人也被气的心情激荡,浑身热血沸腾,他不做点什么,实在是过意不去,对不住自己的心。
苏南衣略一沉吟:“大人,您不妨让您的捕快就在城中四处搜查,打草惊蛇也要分怎么个惊法。
先不得方向的胡乱搜一通,他们也势必会在暗中观察,发现您的搜查杂乱其无章,让他们惊讶之下又放下心来。
这种时候是人心最松懈的时候,只要他们一松懈,就一定会出现破绽,我们多方面势力同时动手,就不信找不到蛛丝马迹。”
她回头又望望那道山口:“关于这里,我们已经找到了。
这里才真的是不能打草惊蛇,里面的情况究竟如何,我们还不知晓。
他们不但有人,还有猛兽,我看那两头猛兽应该也是经过驯化的。
这一点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双方对决就是如此,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充分了解官府的实力,否则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如此猖獗。
而且他们也清楚,官府对他们是无能为力,甚至对他们是一无所知。”
没错,对方是知己知彼,可是官府对他们却……
赵大人十分惭愧,低着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苏南衣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是在自责。
时间也不早,在这里吹着冷风,实在是心里难受。
苏南衣对大家说:“事情已然发生了,大家就齐心协力,共同解决。
我们不宜在此地留,先上马车,我们可以一路走一路商议。”
他们又把山壁上的那道门关上,一切就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路走到马车旁,上了马车,赵大人的马车也已经走了,他就和苏南衣他们都一起挤在马车里。
现在大家心情沉重,也就不分什么官阶,不顾那些虚假客套的礼仪了。
云景让苏南衣坐在最里边,给她找了个合适舒适的地方,又在她的身后放了两个大引枕,在她的身上盖了厚厚的毯子,又递了一个暖手炉给她。
刚才在回马车的途中,他就感觉到她的指尖很凉。
这样深冷的夜,又是在山里,气温比平时还要低上许多。
他实在是太心疼。
苏南衣暖手炉,手指都是暖和起来,身上也渐渐的暖了。
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掠过:“大家也不必太过丧气,我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难不成还比不过那些心思歹毒的人吗?
大家同心协力,总会把这个案子破了的,当初李府的事情,不就是我们一起共同努力的结果吗?”
提到李府的事,大家不约而同的想起李府的荷花塘那里面,惨不忍睹的女尸,在大家的努力下,暴露在阳光之下,李府的罪恶也被揭露出来。
说起这些事情,云景感觉就像是上辈子的事那么遥远。
他记得那个时候,应该是和苏南衣认识不久。
一起去寺庙上香的时候,就在外面的荷花池中发现了一些端倪。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和苏南衣的情感也一点一点的加深,那个时候他,痴痴傻傻的。
可苏南衣都没有丝毫的嫌弃,对他温柔又体贴,一直对他十分照顾。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真好啊。
他正在胡思乱想,赵大人一拍大腿,把他的思绪打乱了。
“王妃说的即是,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不信就破不了这个案子,那些残害孩子的人,简直就不配为人!
本官就算是拼着乌纱帽不要,我也要把他们揪出来,绳之于法!”
他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夏染也跟着激动起来,一拍胸口说:“算上我一个,这是必须算我一个!”
老修也跟着附和:“还有我!”
云景轻轻的握住苏南衣的手:“王府这边有我在。
我也会全力配合,你不必事事操劳,只要交代一声就可以。”
云景很清楚这件事情,如果不让苏南衣参与,让她安心在家养身体,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根本就不会停下来。
苏南衣心里很是感激,她还真担心云景会不同意她插手此事,那她在府里也只会坐立不安。
现在这个时辰,天还没有亮,他们回到京城也还没有开城门,虽然有云景在,有赵大人在,怎么也能叫开城门,但是他们商量了一下,还是不必如此。
大半夜的叫开城门,势必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现在那些恶人都在暗中,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其他的岔子,还是小心为上。
好在有夏染在,他在城外的一处庄子上还有住处,大家干脆就到那里凑活一晚,等到天亮了再回城。
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车夫调转方向,奔着那座庄子而去。
这是一座乡下的庄子,平时都是夏染的手下在打理。
农庄上种着不少的果树,每年的收成也很不错。
夏染一贯会经营,那些摘下来的果子,卖不掉的,就做二次加工,比单独卖果子还要挣钱。
而且,也因为二次加工会用到不少的农户,他们都过来帮忙。
现在已经入冬,地里也早就没有了其他的活计,他们闲着也是打发时间。
挣的钱一点也不比农忙的时候少,能有这么一个活,可以额外的多补贴家用。
所以,大家都很高兴,都争先恐后的过来帮忙。
在银钱这方面,夏染从来不亏待人,他手底下的人也都十分懂规矩,不会克扣这些农户的工钱。
夏染他们来的突然,又如此的晚,庄子上的负责人听到消息赶忙起来,衣服还没有穿好就跑了过来。
夏染点点头说:“不必惊慌,准备几个院子,今天晚上我们来的事,也不要惊动其他人。”
“是,东家放心,您这边请。”
大家跟着他往里走,走到后院,正想要进院子,忽然听到有低低的哭声。
这声音很压抑,像是怕人听见,可是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听起来也是分外的清晰。
夏染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转头看向管事的。
管事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东家,请先去休息,稍后我会处理,绝对不会打扰到您。”
“我并不是怕打扰,只是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值得深夜如此哭泣,莫不是你们亏待了别人?”
管事的一听就知道夏染是误会了,连忙说:“东家误会了,有你的规矩在前,小人怎么敢?
你就算给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亏待别人。”
管事的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这应该是老王家的,你应该还记得吧?
老王去年过世了。
你还叮嘱我,给了他老婆十两银子,让她好好的办个丧事。”
夏染略微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没错,是有这么回事?
那怎么了?
难道说,他老婆一直到现在都还很伤心?”
这时间也未免太长了点。
第一千六百七十四章 农户女子的哭诉
第一千六百七十四章 农户女子的哭诉
管事的把其他人请去进院休息。
最后跟着夏染进屋,点上了灯,这才解释说:“东家有所不知,老王家的还有一个儿子,现在是母子俩相依为命。
用您吩咐给的银子,自老王去世之后,他老婆也来了庄子上干活,有什么事儿小的也尽量照顾着她,所以,他们母子二人过的日子还算是不错,前阵子,听说他的儿子要娶妻了。”
夏染听着这些越发的莫名其妙:“既然是要娶妻了,这应该是高兴的事儿啊,可怎么听着她的哭也不像是高兴的哭。”
管事的叹了口气:“是的,可人这辈子说不定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本来是欢欢喜喜高兴的事儿,她这个儿子也十分的懂事孝顺,就想着自己快要成家立业了,不想让他老娘太过劳累,也就去找了个活儿去做。
他儿子是个有出息的,能写字,会算账,以前在咱们的庄子上也做过算账的活。
只是现在闲下来了,他想着多挣点儿,就出去找了一个。
可不知道怎么的,忽然之间就病了,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风寒,请了大夫给看,喝了药也不见好,一来二去,银钱也花了不少,可这病却一日一日的沉重下去,不但不见好转,眼看着还不太行了。
小的猜想,大概是因为这件事,所以,她才在深夜里哭泣吧。”
夏染听到这话,微微点头也表示理解了,先是死了丈夫,现在又是儿子,任谁也受不住。
女子啊,尤其是这种穷苦人家的女子,多半就是指着丈夫和儿子活着,出嫁从夫,老了又从子。
“那你就多照顾照顾,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能帮的尽量帮吧!”
管事的连忙拱手作揖:“多谢东家,小的替她多谢您,有您这样的东家,真是我们的福气。”
这句话管事的并不是恭维,而是真心实意。
夏染这样的好东家他们打着灯笼都打不到,这个庄子上所有的人都心怀感激,谁干起活来也不会偷奸耍懒,都是认认真真的干。
他们当然也清楚其他庄子上是什么样的情景,要缴纳沉重的租子,不说动则打骂,甚至有时候还会克扣,苦不堪言。
夏染摆摆手让他下去。
时间已经不早,又忙活了这么久,夏染也的确有些累了。
他躺在床上,本以为很快就能够睡着,可是脑子里却翻来覆去的总是想着今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事情,想起那些可怜的孩子,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一会儿又想着明天一早就赶紧回城,吩咐手底下的人四处去打探打探,看看这件事情到底波及到了哪里,有多少孩子失踪,都是怎么个失踪法。
再一个就是还要准备拍卖的事情。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平白的又多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来。
他胡思乱想着,忽然之间想起管事的所说的话,越想越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翻来覆去的细细想了好几遍,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他跳下床迅速穿着衣裳,一边往外走,一边回想着管事的说的话。
本来已经走到苏南衣所在的院子,刚要敲门,又猛的顿住。
苏南衣现在身子情况特殊,又一定累坏了,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可是他心里的想法,左冲右撞,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思索再三,他去找了老修。
老修也还没有睡着,心情十分的沉重,一是孩子们的事情,而是拍卖马上就要开始了,也不知道思源现在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他算计着时间,心急如焚。
正在想,着听到夏染叫他,左右他也睡不着,干脆爬起来,也开门出来,夏染匆匆忙忙的拉着他就往外走。
老修有些奇怪:“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现在就回城吗?”
“不是,我有一个想法,必须说出来,否则的话……嗨,反正我也是睡不着!”
夏染拉着他两人一起到了赵大人的院子门口。
赵大人更加睡不着,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治下的事,是他的职责所在,他无数次的懊悔,暗恨自己,没有早早的调查清楚。
现在还不知道多少孩子遭受了毒手,想起那个地方烧血肉的情况,他感觉自己的身上都无比的疼。
身为父母官,这么多年,一路从下面坐上来,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惨烈的案件,这件事情,又超过了当初李府的事情。
他一边自责一边暗自发誓,一定要把这些人,歹毒的东西,都剥皮拆骨才能解心头之恨!
正在盘算,就听到外面有动情,他连忙出来,看到是夏染和老修。
“赵大人,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我有急事要跟你说。”
“夏公子请进千万别客气,是我打扰了。
这件事情还多亏了大家的帮忙。”
看着他严肃的表情,眼睛也是熬的通红,却依旧没有困倦之色,夏染的心里对他多了几分敬佩。
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他的偏见也随之消散了,平心而论,赵大人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官。
能坐到他这个位置上,首先就得正直,刚直不阿,要知道,在京城里做父母官,和在其他的地方截然不同。
外放到其他的地方,那他就是天,管着一方百姓,除非,有朝廷派下官员来巡查,否则的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京城中的情况却大不一样,遍地都是贵人,什么人都可能有靠山。
在这个地方做父母官,唯有自身正,不受任何势力的影响,才能够坐得稳,压得住。
而自从赵大人坐上这个位子之后,虽然也有的官员对他不满,但到底是风平浪静,让人寻不着他的错处,他也就这么走了过来。
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人肃然起敬。
夏染微微叹了口气:“赵大人不必客气,我发现了一个情况,有个想法想要和您说一说。”
“那夏公子快请进,到里面说吧!”
“还是请大人跟我走一趟,去见一个人。”
赵大人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走。
三个人又叫上管事的,让他带路去见老王的老婆。
本来这个时节已经没活了,管事的就是照顾老王的老婆,觉得她可怜,又要存银子给儿子娶媳妇,所以,今年冬天就找了她过来帮忙,老王的老婆很是高兴,对管事的和夏染也是感恩戴德。
所有在这里干活的人,都会提供一个简单的住处,若是其他远处村子里的人,就可以住在这里,如果是家离得近,也可以回家去住。
老王的老婆就住在这里,她哭了半宿,此时才刚刚睡着,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敲门,赶忙问道:“是谁呀?”
管事的在外面回了一声,老王的老婆赶紧下来开门。
借着光亮一看,不只有管事的,还有夏染,顿时有些慌神儿。
“你不必害怕,东家有几件事情要问问你,如实说就行。”
老王老婆点了点头,把人让进了屋里,夏染目光在屋子里一掠,这屋子虽然简单,但一应东西俱全,也算暖和,可见管事的他们也的确是用了心思。
夏染开门见山的问道:“我听管事的说,你儿子生病了,怎么你不在家里照顾他?”
老王老婆抹了抹眼睛:“多谢东家关怀,我儿子的确是生病了。
我家离得也不远,我晚上回去过一趟,让他吃了汤药,看着他睡下,这才又出来了。
因为明天一早做的那些果子要出货,我不希望耽误事儿,所以,就又回来住了。”
第一千六百七十五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一千六百七十五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
夏染点点屋子里的凳子,让老王老婆坐下。
“你儿子是什么时候生的病?
病情如何?
大夫怎么说?”
“我儿子是一个多月前开始有的症状,刚开始只以为是简单的风寒,喝上几副药就好,他一贯身子强壮,没怎么得过病。
可这次不知道是怎么的,喝了几副药下去却不见好转,反而越发的沉重起来,已经换了好几个大夫,钱也花了不少,可他身体却一日日的……”
她再说不下去,又抹着眼睛哭起来。
身为母亲看着孩子一日之兵的沉重,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切肤之痛,实在是难以承受。
夏染看了看老修和赵大人,两个人瞬间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里冒出光彩。
如果老王老婆的儿子真的和这件事情有关系,那也许就可以找到线索了。
“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既然我知道了,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我帮你找大夫瞧一瞧,银子的事情,你也不必担心。”
老王老婆一听这话,简直是喜从天降。
她愣了一瞬,管事的在旁边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赶紧谢谢东家!”
老王老婆回过神了,急忙趴在地上叩头:“多谢东家,多谢东家的救命之恩,我们母子定然至死不忘,以后就好好的在庄子里给您干活,直到干不动了为止。”
夏染却笑不出来,这是庄户人家最真挚的感谢。
他点点头,示意管事的把她扶起来。
“知道了你的难处,我定会尽力而为,可是你也要知道,人各有命,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以后就在庄子上,有什么困难,只管对管事的说。”
老王老婆也是个明事理的,并非是撒泼耍赖的人,她自然明白,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大罗神仙,如果一个人该死,那是怎么着也救不了的。
但不管怎么说,人家肯出钱帮忙找大夫,已经是天大的恩德。
她哭着点了点头:“东家说的话我记住了,我也明白,请东家放心。”
话说到这里,夏染也就不再多多停留:“那明天一早,到时候我再来找你,一同去你家。”
老王老婆又是千恩万谢,一直把夏染送走,这才回房去休息。
夏染和老修一起到了赵大人的院子里。
“你们怎么看?
我觉得他儿子的病应该是和哪个地方有关系。”
老修摸着胡子说:“听着确实是像,无缘无故的生病,却又长不出由头来,而且吃药也不见效。”
赵大人激动的搓着手:“没想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果她儿子真的和此事有关……”
夏染沉吟了片刻:“现在天色已晚,我们不方便去打扰南衣,她也累坏了,就让她好好的休息休息,明天一早再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咱们和她一起去一趟,如果只是简单的病症,没准儿南衣会有办法,如果是和那个地方有关系,咱们也可以一同商量,到时候看看他究竟知道多少。”
三个人商定,各自回院子休息,心头的重石感觉像是卸下了一半,也确实累了,都沉沉睡去。
苏南衣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
昨天晚上一回来她就睡着了,本来怀孕的时候就容易嗜睡,又操劳了这么久,早就困得不行了。
云景看着她睡着,却没有丝毫的睡意,在旁边守了她许久,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也才眯着眼睛睡了一会儿。
苏南衣醒过来的时候,云景正在院子里,似乎在地上说着什么。
她起身到窗边,往外瞧了瞧,不只有云景,还要夏染和老修,连赵大人也来了。
她急忙穿好衣服,简单梳洗了一下。
众人看到她出来,一瞬间都把目光对准了她。
苏南衣立即意识到一定是有事情发生。
“怎么了?
发生了何事?”
夏染把昨天晚上的情况大致跟她说了一遍,苏南衣一听,也是喜出望外。
“这可真是太巧了,走吧,咱们现在就去瞧瞧。”
“还是先吃点东西吧,也不急在这一时,”云景有些心疼的说。
昨天她就没有吃得好,要是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夏染也在一旁连连点头,把手里的食盒递过去:“没错没错,还是先吃东西,不着急,我带了好吃的,大家一起吃吧!”
苏南衣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但是为着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强吃了一些,其他的人胃口也不大。
吃过早饭,老王老婆也已经早早的等着,见到众人出来,又是作揖又是行礼。
夏染让她在前面带路,一起去她家。
她家就是本地,距离并不太远,这个村子还算是富裕,每家每户盖的房子都不错。
老王家本来生活条件也挺好,他老实本分,干活手脚麻利,为人也忠厚,在夏染的庄子上做了许多年。
他家的小院是老王去世之前两三年盖的,现在看起来也很新。
老王老婆也是个勤快的,里里外外打理的很是干净,就是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的药味。
由此可见,的确是病了许久。
老王老婆把大家引进屋内,赶紧开窗子,通风散散屋里的味道。
苏南衣浑然不在意,走到床前,看着床榻上的人,一看眉头就是微微一皱。
老修也跟着上前来,两人看罢多时,互相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房间里的意思。
像这种症状,苏南衣不必把脉,也知道这病病的并不寻常。
别说换过了好几个大夫,就算是神医在世,恐怕也治不好,因为根本就不对症。
既然不是普通的病,苏南衣也就没有出手,示意让老修接手。
老修脸色凝重,不敢有所怠慢,大家都清楚,这恐怕就是目前唯一的线索,把这个人救活,也许能够知道很多内情。
老修仔细的看了看,其他的人都沉默不出声,老王老婆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老修来来回回在他的身上看了好几次,这才点点头说:“你儿子真是命大,若是再晚个一两天,就真的再无回天之力了,这样吧,我开个方子,抓上药,然后试试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十有八九还有希望。”
这对于老王老婆来说,可真是天大的喜讯,她的眼泪又流出来,不过,这回是高兴的,跪下就要将老修磕头。
老修扶起她:“老嫂子不必如此多礼,还是按照我说的去准备。”
老王老婆连连点头,抹干了眼泪,等着老修说出治疗的方法。
老修说的其实挺简单,老王老婆也一一都记在心里,赶紧下去准备。
大木桶,热水什么的,很快就准备好。
老修又写了一张药单子,交给夏染。
夏染让管事的赶紧去准备,回来以后熬成浓浓的药汁儿,放在大木桶中。
趁着老王老婆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老修拿出朱砂,蘸着水,在她儿子的身上写写画画。
神奇的是,朱砂的字写在她儿子的身上,竟然很快就消失了,好像渗入到了身体里头一般。
赵大人在一旁看着,眼睛都不眨,心里暗暗称奇。
若非时早就认识了云景和苏南衣,知道他们不可能是骗人,要是单独让他接触老修,他还真的会以为,老修是在故弄玄虚。
他不禁暗暗感叹,是他自己阅历太少,知道的太少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远远是他没有见过,不曾了解过的。
第一千六百七十六章 我可真是个天才
第一千六百七十六章 我可真是个天才
老修不知道赵大人心里的复杂情绪,专心致志地给病人治病。
苏南衣在一旁看着他娴熟的动作,暗暗点头。
他也就是现在才开始学习,如果早上几十年,现在都成为一代大师了。
思绪飘的有点远,老王婆进来的时候,老修刚刚收了手。
“我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老修点点头,然后请夏染帮忙,两个人一起把病人抬着,一直抬到准备好的大木桶里,然后开始往里加热水和药汁儿。
这种治法,老王老婆还是头一回见到。
这一阵子,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大夫,可从没像眼前这个如此奇特的治法。
可也正因为如此,她觉得又看到了希望,不禁双手合十默默,的向上天请求,一定要让儿子好起来,哪怕是用她的命来相抵,她也心甘情愿。
又想起自己去世的老头子,心里不免有些难过,暗暗对他说,一定要让他在天上保佑自己的孩子,能够顺利度过这一关。
她的思绪繁杂,一会儿想东,一会儿想西。
苏南衣走过来轻声对她说:“你不用担心,耐心的等待。”
王氏转头看到她,见她长得极美,而且眉眼间尽是温柔,心头跟着一热。
“女菩萨,多谢女菩萨。”
苏南衣也不纠正她的叫法,就随她去,微笑着问道:“你儿子之前是在哪里上工干活,你知道吗?
这些情况有没有听他提起过?”
王氏想了想说:“他每次都是夜里上工,回来了天就已经亮了,而且那段日子还挺忙,我很心疼,就让他好好睡觉。
所以,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觉得这份活太过辛苦,曾经劝他不要去了,他说活并不辛苦,只是晚上上工,看着累,平时干活的时候还好,因为他识字,会算账,所以干的活也都不是累活。”
苏南衣心头微动,如果是与数字记载有关的事,那很可能知道的会比别人更多一些。
她现在也暗暗期待,赶紧让病人好起来,这绝对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夏染在一旁实在是闲不住,走过来对云景和苏南衣说:“我看这里也不用我帮忙,我先回庄子,吩咐手下赶紧去行动起来,把事情往快里做。”
他们都很清楚,如果那个地方有活着的孩子,那早一点儿解决,就早一点能把孩子救出来,如果晚一点,很有可能就导致一个孩子丧命。
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人抓狂。
苏南衣想想也对,大家分头行事,不用都堵在这里,她也对云景说:“你也去吧,安排下去,多方面多动起来也好,让事情加快。”
赵大人也过来说:“我写一封书信,还请帮忙带回衙门里,让他们按照书信上写的行事。”
大家都商议好,赵大人和夏染还有云景,一同回庄子上各自办各自的事。
云景走的时候对苏南衣再三叮嘱,一定要小心照顾自己。
苏南衣哑然失笑:“我就在这里,又不到别处去,不会有事的,你办完事再回来,很快的。”
云景想想也对,太过紧张了,脸上有点微微的发红,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和夏染去了。
屋子里头就剩老修一个人,苏南衣就在外面为他守着。
王氏给倒了茶,拿了一些点心,虽然说不如王府的精致,但也总算是一片心意。
苏南衣也没有阻止,让她有点事做,也省得她在这里胡思乱想。
老修在里头专心致志,并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情。
他时刻观察着病人的脸色和瞳孔。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已经过去,就见病人的额头见升起一团黑气,仿佛脸没有洗干净一般。
老修不敢大意,拿着朱砂笔,迅速在他的额头和喉间又画了一道符,随后病人面容扭曲,像是极度的难受,张开嘴喷出一大口黑色粘稠的血来。
看到这一口血喷出来,老修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把笔收好,顾不得擦额头上的汗水,对外面说了一声:“进来个人吧!”
王氏迫不及待急忙推门进去,一见她的宝贝儿子吐了血,顿时吓得魂儿都要飞了。
老修急忙解释说:“你不必担心,这是病症所在,一口血压在他的心脉上,怎么治都不会治好的,只有把血吐出来,才能够康复。
帮他擦一擦,再去烧点热水来吧!”
听到老修这么一说,王氏总算是松了口气,抹了抹眼泪,赶紧拿干净的棉布给他儿子擦了擦血,又擦了擦浑身的汗。
这一摸才感觉到他身上的汗珠有些发粘,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王氏心里暗暗惊讶,对儿子的康复也增加了希望,马不停蹄的干完,又赶紧去烧水。
趁着这个功夫,老修往外看了看,见只有苏南衣自己,不禁诧异的问:“怎么只有你自己,其他人呢?”
苏南衣弟给他一条帕子,微笑着说:“大家都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了,几方一块动起来也好,让事情能够往前推进。
我们不能够打草惊蛇,但也不能按兵不动,昨天不是商量好了吗?
他们三个各自行动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老修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端起茶壶痛饮了一番,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感觉怎么样?
还行吗?”
苏南衣观察着他的神色。
老修本来有些累,被她这么一问,立即眉飞色舞的说:“累是累了点儿,这是肯定的,但是精神头还不错,感觉也挺好。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我第一次用符咒的办法救人,我可得好好的记住这一天,实在是对我有极其重大的意义!”
苏南衣听出他语气里的兴奋,激动也十分理解:“你做的很好,的确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简直就是一个天才,若是早几十年,肯定能够纵横这一行。”
这个肯定可是十分重要,老修眼中爆出喜色,摸着胡子说:“我也觉得我是个天才,实在是相见恨晚,不过现在还来得及,我要抓紧时间,把以前丢失的都弥补上。”
苏南衣暗暗的笑,对于老修,她已经摸得透透的。
几分肯定几分恭维,就足以让他心满意足。
不得不说,这个小老头还是特别有意思的。
在这紧张忙碌当中,两个人难得的能够坐下来谈谈心,让一直紧绷的神经有所缓解。
等王氏把热水烧好,老修要进去忙碌。
苏南衣转头看着天边,今天的天气不错,流云浮动。
阳光穿透云层,懒懒的照在树梢上,留下一片淡淡的金色。
她的眼神和神情也不由自主的温柔起来,忽然想起在远方的陆思源。
在心中默默的想,你可要坚持住,人生那么长,还有无限的可能和美好,希望我们很快能够再相见。
正在胡思乱想中,云景先一步回来了。
他的速度,最快心里一直记挂着苏南衣,事情一办完,也没有等夏染和赵大人,独自就来见苏南衣。
他一进院子,就看到苏南衣坐在台阶上的椅子上,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远方,长发在风中微微的飘起,浅浅的阳光就落在她的身上,在这个初冬的季节,忽然之间就多了一层暖意。
云景的心头一热,想着站在原地多看一会儿,苏南衣听到动静,转头向他看过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仿佛所有的语言都在这目光中。
云景心头忽然有了一股力量,他迈步向前,朝着苏南衣走过去。
第一千六百七十七章 想要留住她在身边
第一千六百七十七章 想要留住她在身边
云景走到苏南衣的面前,在这短短的距离里,他的心里已经经过无数次的跌宕起伏,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自己心里的感受和后悔都告诉苏南衣,让她别走,留在自己身边,以后会好好的照顾她,绝对不会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对于以往的过错,他已经深刻的意识到,想让苏南衣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南衣……”他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把想要说的话都到了嘴边,后然老修在里面叫了一声。
苏南衣立即站起来,对云景说:“你想要说什么?”
鼓足的勇气被这么一打岔,云景再也说不出来了。
“也没什么,一起进去看看吧!”
两人一起走进屋内,就看到泡在大桶里的病人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
王氏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一见到她的儿子醒了,实在是高兴的很,她儿子已经有两天多没有清醒过来了。
就算是醒一下,也是迷迷糊糊的,根本没有办法正常交流。
但是她感觉得到这一次却是不同的,儿子的眼神明亮,虽然说还有些疲倦,但的确是清醒的。
她奔到桶边,也不敢乱动,就在那里默默的流着眼泪。
这情景,看得人心头发酸。
他儿子名叫王顺,今年刚刚十九岁。
经过老修的一番治疗,他身上笼罩的那股子黑气也慢慢消散了,本来发青的脸色,现在虽然是苍白,但也比原来要好的太多。
这样一看,小伙子长得还是蛮清秀的。
“娘,你别哭……别哭啊。”
王氏胡乱的抹了抹眼泪,点点头说:“好,娘不哭,娘不哭,我儿醒了,我应该高兴才是!儿子,快看,这位是救你的大夫,快谢谢大夫!
是东家帮你找的大夫,还给我们出了银子,实在是对我们母子有再造之恩呢!”
王顺看向老修,正想要说话,老修摆了摆手:“客气的话就不必说了,等你好了,再说道谢的事儿也不迟,你现在感觉如何?
!”
“还是有些累,不过,我现在感觉身体轻快了许多,之前就像是被压在巨石底下,怎么也松不了这口气,现在感觉好像卸下了身上的重担,已经爽快多了。”
听着他的形容,王氏又难过地流下眼泪来,之前她只知道儿子难受,可不知道是如此的难受。
老修点了点头:“那就说明已经好转,不必担忧了,年轻人,你命很大呀!”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母子二人都十分高兴。
这时候夏染和赵大人也来了,老修让他们帮着又把人抬回屋里去,被褥什么的都换了,干净松软的。
老修也有些疲倦,对苏南衣说:“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我看他的身体,还是得需要再针灸什么的。”
苏南衣让他去歇歇,剩下的就交给她来做。
王氏十分惊讶,没想到这个女菩萨一样的人,竟然也大夫,而且还从随身带着的布包里拿出针来。
这针又细又长,她之前也带见过乡下大夫的针,但远远不及苏南衣的这一套。
针灸也不是什么背人的事儿,苏南衣也知道她的一片慈母之心,也没她他出去,就让她在一旁看着,给王顺开始行针。
王顺到底是年轻,身体本来也挺不错,恢复力很强,苏南衣这一次针行下去,很快就有了成效。
他又咳嗽了一阵,吐出几口黑色的浓痰,然后整个人又都轻快了几分,连出气都明显的顺畅,呼吸也更加沉稳有力。
苏南衣又开了个方子交给夏染。
夏染命人拿了药材,煎药让王顺服下,这一套治下来,王顺就如同重新焕发了新生一般。
“现在感受如何?”
苏南衣问。
王顺靠在床头上,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掠过:“多谢大夫相助,我感觉已经好多了,甚至现在就能够下地。”
他一边说着,一边要掀被子下来,这种救命大恩,多叩几个头都是应该的。
“你还是先别动了,现在虽然能够下地,但到底病了这么久,还是好好的养着,这样才能不辜负我们为你救治一场。”
老修扶住他,又叮嘱了他几句,王顺只好又靠在床头上。
苏南衣给夏染递了个眼色,夏染立即会意,转头对王氏说:“我们今天中午想在你家里吃午饭,你觉得如何?
我可是听管事的说了,你做饭的手艺很是不错。”
王氏喜出望外,难得夏染不嫌弃,她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推脱呢?
“行,行啊!当然没问题,东家不嫌弃我们,我一定好好的给东家做一顿饭。”
“那行,你去找管事的,让他拿上食材,就开始准备吧!”
看到儿子好了,现在精神抖擞,王线心里也十分的高兴,好像连天都跟着变得开阔了,她哪还有什么烦心的事,马不停蹄的就去了庄子上找管事的。
王顺看到这一幕,直到他娘走了,他这才说:“东家,您是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这个小伙子还挺聪明。
他和夏染最相熟,夏染也就成了大家的代言人。
拉了把椅子在他的面前坐下,夏染说:“我的确是有事想问你,还希望你能够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看到的,如实告诉我。”
王顺毫不犹豫的点头:“东家,你想问什么只管问,只要我知道的,保证知无不言,您的救命大恩,我无以为报,但凡是能为您做的,我保证义不容辞!”
夏染微微有些惊讶,这小伙子头脑清楚,条理分明,说的话也挺不错,窝在这个地方实在是有点可惜了。
“是这样的,你的病病的有些蹊跷,想必你自己也感受到了,并非只是寻常的风寒之症。
若非如此,也不必落到如此地步,让你母亲担忧,更是耗尽了家里的钱财,我想问问你,你这病究竟是怎么得的,你自己心里有数吗?”
王顺的脸色微微泛白,眼神中有几分懊恼和惊恐,双手也不自觉的紧握了起来。
在场的人哪个都是人精,哪个都是察言观色的高手,瞬间都意识到,这里面定然是有隐情。
“东家所说即是。
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想为母亲分忧,因为庄子上的活不多了,已经闲了下来,我就想着出去找个活干。
我从小认字识字,会算账,找个活应该不难,其实,我之前就一直想着去城里找个活,也能够多挣一些钱,还能够学点本事。
只不过后来父亲去世,我不忍心让母亲一个人在家。
所以也就没有再去,就趁着农闲的时机找了一个其他的活。
刚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太在意,可是过了几天,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王顺叹了一口气说:“刚开始的时候,说他们是在山里挖矿石的,是和官府相关的,所以要严格保密。
不能让我们走漏任何消息,进去的时候走到约定的地方,就会把我们的眼睛蒙起来。
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走了哪里。
刚开始我觉得这也没有什么,之前也曾经听说过,矿石的资源很稀缺,所以也很隐秘,怕别人知道了过来抢。
但是,有一天,我忽然听到似乎有小孩子的哭声,刚开始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就那一声,再后来就没有听过。
我也旁敲侧击的问过别人,其他的人都没有听到。
过了两天,再也没有听见过,我也就把这事忘了。
可是,我又发现,在一旁的山石上,有一个小小的手印。”
第一千六百七十八章 这个人是关键
第一千六百七十八章 这个人是关键
王顺说,那是一个小小的血手印。
他当时看到这个血手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那天听到的小儿哭声,绝对不是错觉。
他当时吓得心惊胆战这些的,想了想这里是生产矿石的,怎么会有孩子?
即便是矿上其他人的孩子,也不应该有这样的选手印。
而且,他在这里这么多天,也从来不让他们出房间,房间一个个都是十分简陋,除了到外面去解个手之外,平时根本不让出去。
想看看其他的人,也只能在吃东西的时候,但是大多数人都被勒令不准说话。
从那之后,王胜就多了几个心眼儿,他想着,恐怕事情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他也仔细的听过,如果这里是矿石开采,那为何没有叮叮当当的声音?
他干活的时候是在夜里,而周围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之前的时候并不觉得,后来觉得不对劲了,就越想越不对劲。
矿山开采哪里有在晚上进行的?
如果是有,那一定是赶工的时候,也应该是灯火通明,人声嘈杂,而不应该像他们那里,一片寂静,甚至连风声似乎都停了,好像是陷入一片死地一般。
有时候,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那么,开采矿石的人在哪儿呢?
凡事就怕留心,一留心,很多事情就会发现端倪。
他开始注意自己所干的活,其实就是记记数,那些找他前来报数的人,分为两种。
一种是推着小推车的人。
他们出去的时候都会给他看一块令牌,看到令牌,他只要记上一个数就行,等那些人回来了,再记上一个数。
双方相抵,就可以知道去的人有没有回来。
有谁只出去了没有回来。
因为那些人都穿着黑色的衣袍,遮得很严实,他在那里计数,就是全凭牌子,不看脸。
另外一种,就是抱着木匣子回来的人。
他也看过那些木匣子,当然了,只是看外表。
木匣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他从抱着匣子的人动作上来看,有的匣子里的东西重,有的匣子里的东西清轻。
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他从来没有机会打开看过。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发现经常和他吃一起吃饭的人也在发生着变化。
有的人可能忽然就不见了,也有的是新来的面孔。
王顺心里不安,他越发觉得这里面有鬼,思虑再三,他管事的人提出,家中母亲生病,想要回去照料。
当然,这只是一个借口,身为孝子的他,说出这种话来心里十分的愧疚。
可是他已经下定决心,要从这里抽离。
管事的人当然没有答应,而且说出的话来有些意味深长。
管事的说:“别着急呀!你先忙过这几天,过几天,你想休息多久都行。”
王顺当时听了这句话,以为管事的是推脱,或者是因为这几天的确是很忙,让他先忙完了这几天再说。
无奈王顺也想着再过几天,过几天再说一次,如果管事的还是不同意,那他就死活不来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还真的就是过了几天,他就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总觉得心里像压了块石头,说不出来的难受,当天晚上他就找到管事的,提了一下,管事的当时听他说完,沉默了片刻,说:“过了今天晚上吧,反正你也来了,就干完今晚,明天你就不用来了。”
王顺没想到管事的这次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也就坚持了一晚。
从那一晚回来之后,他的病就一发不可收拾,日渐沉重,找了很多的大夫,也始终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的意识也一天比一天的模糊,有时候甚至还总感觉是在那一个地方,感觉就像是被压在山底下。
听他叙述完这些,夏染回头看了看苏南衣,苏南衣微微点头,心中也有了一个大概。
“那你也知道,你身在什么地方吗?”
王顺摇了摇头:“并不知道,四周都十分的安静,连我们所在的屋子,都像是临时搭建的。
不过,管事的好像是住在一个山洞里,也不是住,反正他每次都是从山洞里出来,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是不是和我一样晚上才过去。
我到了那个地方以后,都有专人的人过来接,然后就让我头上套着一个黑色的布罩,坐上马车,到了地方才下车,至于这路上,我实在是看不着。”
这种情况也很容易理解,看来对方的确是十分谨慎喜小心的,连他这样的小人物都严防死守,不走漏一点消息。
苏南衣的心里不禁有点儿失望,本来还想着从王胜这里能够得到更多的消息,如今看起来恐怕……
她正想着问问别的,王胜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记起来了,有一次是下雨,等让我下马车的时候,我发现已经到了我干活的地方,而不像其他的时候一样,还需要走上一段儿。”
这个消息信息量可有点大了,苏南衣继续问:“那你有没有感觉,其中的一段路是没有下雨的?
下雨的时候你坐在马车里,车棚上也应该有下雨的声响吧?”
王顺本来并没有太在意,听她这么一说,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不错,那天晚上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确听到雨落在车棚上的声响,山里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当时我并没有太过在意,以为是后来不下雨了,可是现在一想起来,当时我下了马车之后,天还是在下雨的。”
“也就是说,中间有过一段,没有听到雨声对吗?”
“对。”
苏南衣回头看向大家:“那就说明,除了我们发现的那个暗道以外,应该还有其他的暗道,可以越过山口,直接到达山里头。
正是因为那次下雨,所以他们才没有让王顺走山口,而是坐着马车走进了地道,所以,在那段路的过程中,并没有听到雨声,等马车出来之后,差不多就到了他干活的地方,所以,他以为天又下起雨来了。”
赵大人忍不住脱口说道:“那意思就是说,只要我们找到这个通道,就可以不经过山口,直接从通道里进去到山里头?”
苏南衣点了点头:“这里的确是一条捷径,如果我们能够找到的话,倒是可以试探一番。
如果能够行得通,总比我们进入山口之后,不知道方向四处乱找的强。”
“那我就派人再去查看一番。”
赵大人说完转身就走,云景叫住了他:“先别急,商量定了再说。”
云景转身又看着王顺:“你是怎么找到那个活的?
是谁介绍你去的,还是………”
听到他这么问,众人才忽然想起来,这个最简单却最为关键的问题却一直都没有问。
一时间的把目光齐刷刷的对准了王顺。
王顺不假思索的说:“就是隔壁村的刘叔介绍我去的,他和我父亲是不错的兄弟,他是隔壁村的里正,热情又乐于助人,平时对我的帮助也挺多的。
知道我想找个活,就介绍我去了,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他的介绍,我也不会放心的去,不会过了好几天才察觉出不对劲。”
苏南衣回头看看云景,云景立刻明白,赵大人已经按耐不住转身出去。
他们都知道,这个刘叔,就是一个关键。
第一千六百七十九章 天生就是个戏精
第一千六百七十九章 天生就是个戏精
大家经过商量之后,由苏南衣和云景留下来,一方面休息,一方面照看着王顺,老修和夏染就去会会这个刘叔。
赵大人也很想跟着去,他实在太想干点什么。
夏染也欣然答应,不过,得让他换了衣服,还叮嘱他说不要随便开口说话。
赵大人都一一答应下来。
苏南衣看着夏染眼底深处闪过无奈的笑意,这家伙一直对人家赵大人颇有微词,现在好容易抓住这个机会……
她想了想,把夏染叫到一边,叮嘱他几句,让他别太过分。
夏染把眉梢一挑:“你说这话就是小看我了,我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吗?
再说了,我现在对人家赵大人也没有什么意见。
他的确是个好官,我之所以这么说,这不也是提醒他吗?
大家都是为了把事情查清楚,对吧?”
他说完拍拍衣服,叫上赵大人和老修快步走了。
苏南衣忍不住短促地笑出了声,说出了半天,反倒是她心胸狭窄了?
这个家伙!
夏染虽然有时候开玩笑,但是正经事情做起来还是十分严谨的。
他先回了庄子上,让管事的找出几套干净的农户穿的衣裳,三个人都换上,唯独老修的那一套,要比他们俩的好一些。
三个人按照王顺所说的,去隔壁村子上找刘叔。
本来还以为他们头一次到这个村子里来,从一个村里找出一个人来,应该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
可没想到,稍微一打听,人人都知道,他们甚至一点弯路都没有走,顺利的就找到了刘叔家。
这位刘叔,应该是已经没有人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大家都这么称呼他,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尊敬的正式称呼。
到达他家之后,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微微惊讶,
这个村子虽然比不上夏染庄子所在的那个村,但也不算穷。
可是像这位刘叔,家里盖的这么好的房子,还是独一份儿。
难怪一说他家都纷纷指路,不会怀疑有其他的人,顺利的就找到了。
高门大院,院墙外头干干净净,看起来是每天都有人打扫,连瓦上都没有什么堆积的尘土。
门前还有两座小小的石狮子,门扇上挂着铜环,光芒灿灿。
老修正想着上前叫门,里头有人把门打开了,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出来,看到他们三个问道:“你们找谁?”
夏染笑眯眯的说:“请问这里是刘叔的家吧?”
家丁点点头,目光在他们三个人身上一转,好像是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对他们也算是客气。
“你们是来找我家老爷办事儿的吧?
我家老爷正好在家,跟我来吧!”
三人心里微微一颤,看这样子经常有人来找刘叔。
连他家里的佣人见怪不怪了。
一路跟着家丁往里走,他们都不着痕迹的观察这个小院子。
里头也建得可以,不过大概是因为只看重钱,没有什么文化底蕴的缘故,看起来有些粗犷,不够雅致,有的地方纯粹就是为了体现自己有钱而胡乱造的。
看到这种情形,三个人也就没有了再看的兴趣。
不过,他们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这位刘叔可是富的流油啊!
在这种小村子上,他究竟是怎么这么富的呢?
夏染的庄子就在隔壁村,周围的这几个庄子,他也有所了解,并没有一家是姓刘的。
若是在乡下,没有地,没有庄子,那靠什么来挣这么多钱呢?
他的心里缓缓打了一个问号,心里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
可是那个想法终究是太过残忍,他并没有去深想,甚至在心底深处,不太希望会是真的。
正在胡思乱想,自相矛盾的时候,到了前厅,家丁让他们等着,然后去找刘叔。
看看左右没人,夏染压低的声音,对老修和赵大人说:“这个刘老头可是不一般,咱们得小心应对,千万可别露了马脚,按照咱们在庄子里说好的。”
老修是没问题,逢场作戏的事儿,他干的实在是太多了,做起来那是得心应手。
两个人把目光齐刷刷的对准赵大人。
他们三个人当中,唯有赵大人从来没有演过戏,而且还总是一副官架子,倒也不是他摆谱,而是多年的习惯养成,就比如说这个走官步,纯粹就是下意识已经变成了习惯。
赵大人看着他们俩盯着自己,脸上有点发烧,压低了声音,点点头:“你们放心,我会注意小心的。”
夏染还正想着再叮嘱他几句,听到外面脚步声响,三个人都立刻噤声。
夏染和赵大人后退一步,垂着头不说话,老修转脸向外看过去。
走来的人除了刚才那个家丁之外,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蓝色的锦袍,腰间缠着玉带,一侧还悬挂着两块玉佩,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响。
脚上穿着黑色的绸缎靴子,看起来也是无比精致,只可惜他的身材微胖,长得就比较矮,怎么看着都有点滑稽,没有什么气度,反倒有点儿好笑。
他头上戴着玉冠,一头的头发……
老修有点纳闷,像他这个年纪按说应该是头发花白了,可他这一头头发,却是漆黑一片,没有一根白发,配上他脸上的掩饰不住的皱纹,怎么看着都有些别扭。
不过,老修压根就不会把自己这种情绪露出来,他上前几步拱了拱手:“刘老哥,好久不见了!你越发的精神了!”
走近了,老修仔细一看,这才看出来,原来他是染了头发,难怪如此漆黑。
虽然不知道是用什么染的,反正黑的发假,一看就知道不是真的。
老修心里暗自好笑,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以前只见过大多数的女子,不愿意面对容颜老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看到男子染发的。
刘老头脸上带着几分傲气,本来就没怎么看得起其他人,现在也挺老修张嘴叫他刘老哥,再一看老修身上的这套衣裳,也是不错的缎子。
仔细闻一闻,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儿,这香气像是用上好的香料制成,而且见老修红光满面,一双眼睛也是明亮,就知道此人的身份并不简单,所以脸上的傲慢也淡了几分。
不过他听得出来,老修对他的称呼是十分熟络的,可是他仔细瞧瞧,却不记得眼前这个人。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他成天认识的人多了去了。
他不认识别人,别人认识他也是常有的事儿。
所以,他也并没有太过纠结这事儿,而是假装和老修客套。
“是啊,的确是好久不见了,看你也是精神不错,最近怎么样?
怎么想起来到我这里来了?”
老修是什么人?
狐狸中的狐狸。
他早就看出来,这个刘叔是个死要面子的主,肯定不会说自己忘记了,没有见过他。
老修笑了笑说:“我这不是有事儿来求你了吗?
还希望刘老哥能够仗义相助。”
刘叔面不改色,指了指椅子,转身先自己坐下:“老弟,请坐吧,坐下说话。”
他的目光还在夏染和赵大人的身上一掠,见他们两个人穿着打扮十分土气,就是一副农户的装扮,也就没往心里去,最后又把目光落在了老修身上。
老修坐下说:“老哥,我知道你现在发达,本事通天,我这不是在夏家的庄子上做了这么多年,前两年被派到京城里去铺子上干活吗?
也算得上是顺风顺水吧,可是这段日子,东家又说要想派我去边关那边的铺子,那边儿……”
第一千六百八十章 瞎话张嘴就来
第一千六百八十章 瞎话张嘴就来
站在一旁的夏染眼角的余光很快注意到,在老刘头听到他们是夏家庄子上的人的时候,表情微微变化了一下。
他心里多少有点小得意,看来这个老刘头也是对他夏家另眼相待的。
果然,不出所料,老刘头老修是夏家庄子上的,态度立即热络了起来,吩咐一旁的家丁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茶,上点心。”
老修心里也明镜似的,但假作不知,客气的说:“刘老哥客气了,我这次登门求助,刘老哥不嫌弃我才好。”
“老弟说的哪里话,你能来找我,就是看得起我,说吧,有什么事儿?”
老修叹了口气说:“刚才说了,我们东家想着把我派去边关那边的铺子上干活,可是我不怎么愿意去,我想找机会跟东家好好的说一说,本来都说的差不多了,结果这两个货,就给我惹事儿!”
他看了身边的夏染和赵大人一眼,眼神中尽是愤恨,脸上一瞬间沉了下来:“这个年纪小点儿的,是我的侄子,本来跟着我一起干活,谁知道一天天的就是个蠢笨的,接二连三的犯错。
东家对他本来就有所不满,再加上别人的挑拨,就想着把他给辞退了。
本来看我的面子还能留下,可是,我又想着不去边关,和东家好好说一说。
这样一来,就成了求东家两件事,你也知道,在这个关口上,恐怕是不大方便。”
老刘头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老修又指着赵大人说:“他就更不必说了,他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原来是在戏班子里干活,本来呢,就是在台上跟人家跑龙套,或者是一点点不重要的小角色。
戏班子还真是红火了两年,后来班主死了,戏班子的人分成了两派,没几年也就不行了,他也没处可去,别的不怎么会,浑身的臭毛病倒是学了不少。
一天天的不会说个人话,唱念做打倒是不落,连走都不会好好走,把我气得够呛。
我也没有地方安置他,我听说,刘老哥能够帮着给找个事情做,所以,就想着请刘老哥来帮帮忙。”
老修三言两语把,事情的经过起因都交代的清清楚楚,不然的话,刘叔这样的老狐狸,一听他是夏染庄子上的人,却连两个人都安排不了,肯定会起疑。
如今这么一说,他自己都要被派到边关去了,自身都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两个穷亲戚,这样一听也就十分的合理了。
果然,刘叔的目光流转,带着几分审视,在夏染和赵大人的身上掠过。
这一眼,看的比刚才可仔细多了。
夏染的皮肤涂的微微有点儿黑,手上倒是也没有什么茧子糙口,很像一个小学徒的模样,没有受过什么苦,没干过什么力气活。
可仔细看,另外一个人就不一样了,身材高大,还真是有些气度,不过,身上穿着农户的衣裳,怎么看着都有点违和。
闹了半天,原来是个唱戏的,没有那个命,却在戏里扮演,扮演了还下不来了,真是可笑!
刘叔的眼睛里浮现过几丝的轻蔑,没有逃脱过老修的眼睛。
一看到他这个眼神儿,老修心里就明白,这事儿,八九不离十就是要成了。
老修用的就是这种说话的技术,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总好过让这个家伙自己发现来的强。
他先入为主告诉刘老头,夏染是一个小学徒,所以身上没有农户样子,手上也不粗糙,没有干活的痕迹。
而赵大人是个唱戏的,自然也就解释了,他偶尔掩饰不住的官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在戏台上经常扮演这样的角色。
有了这个印象,刘老头自然而然的也就会愿意相信。
毕竟有他这个夏家庄子上的人在这儿戳着呢,夏家人的农庄就在隔壁村儿,那可跑不了,也不怕他打听。
庄上管事儿的十分聪明,夏染也早安排好了,只要有人来打听,也知道该怎么说,所以,一切都是万无一失。
只要刘老头被利益熏心,真的心怀不轨,心术不正,那就一定会上钩。
刘老头收回目光,咂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问:“老弟是怎么知道,我能够替人接上活的?”
“我这不是听老王家的那个儿子说的吗?
幸亏他老娘在庄子上干活,这才知道了一点消息,否则的话,这还抓瞎呢,不知道该如何安排。”
刘老头一听到王顺介绍的,目光闪了闪,握着茶杯的手也微微顿了一下。
不过转瞬即逝,他很快就又恢复如常。
“原来是王顺,那孩子呀,他现在不是生病了吗?
前阵子我还去看过他,那是个好孩子,孝顺又快娶妻了,就是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病了,我还曾经给他介绍过大夫呢!现在怎么样了?”
老修看着他假模假样的关心,实则眼神中有一些探究和狠毒,心里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看来,这个老刘头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初给王顺介绍活也是心存恶意的。
老修摇头摆手,不断的叹息惋惜:“可惜了,一个好好的孩子,八成是不行了,现在已经喝不进药去,今天早上,管事的还派人去看过,他老娘哭的挺厉害,这女人也是命苦,先死了丈夫,又要死儿子了。”
刘老头听了这话,眼底的那点焦虑瞬间散去,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说:“谁说不是?
老王大哥活着的时候,我们哥俩的关系可不错,不过命运无常啊,谁能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本来想着他去了,他儿子我也能帮着照顾照顾,可是,谁料想……”
“老哥你心地善良,一定会有福报的,”老修抓住机会趁机附和了几句,然后话题一转,又转到这上头来:“我这两个人的事儿,你也帮着安排安排吧,只要有事儿干,能吃饱饭,一切都好说。
我如果不是现在自己不方便,也不会麻烦刘老哥,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保证好好的重谢你。”
听到他这么一说,刘叔彻底算是放了心。
看着夏染和赵大人好像也顺眼了不少,他略一思索:“行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帮你这个忙,至于说什么谢不谢的,大家都是朋友,不必客气。
正好,我也有一个朋友说让我帮他找几个干活的,不知道你这俩人怎么样,吃得了苦吗?”
“没问题呀,绝对没问题,老哥你放心,什么活他们都能干得了,别看以前没干过,只要说饿肚子,那没什么做不来的。”
老刘头听着这话,心中暗自冷笑,这话说的还真是挺对的,穷啊,没钱了,就能治住一切的矫情。
什么这活干不了,那活太累了,纯粹都是放屁。
“你这话说的对,这样吧,我应下来了,不过,咱们话可得说在前头,我这个朋友生意做的大,人也有些怪脾气,要的都是听话的人,去了就得守规矩。
如果因为不守规矩,到时候被人给打发回来,我可不负责任。”
“刘老哥你这个话说的,”老修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对着老刘头拱了拱手,“你肯帮忙,我已经是感激不尽,若是他们被打回来,那怎么能怪你呢?
别说你了,我都要再打他们一顿!你全是冲我的面子我知道,等我熬过这个关口,东家同意我留下来,以后,咱们常来常往,你放心,在那个庄子上,我说话还是顶点数的。”
第一千六百八十一章 算是真正的释怀了
第一千六百八十一章 算是真正的释怀了
老刘头对老修的态度十分的满意。
“好啊,老弟,既然如此,那以后咱们可得多来往,没事你就到我这里来坐坐。”
“好说好说,”老修一脸的感激,“那不知道他们俩什么时候能开始上工?”
老刘头一脸的高深莫测:“这个我得话说在前头,你既然答应了,那一切就得由我来安排,我说怎么样,就得怎么样,得听我的!
包括他们俩,也是不该问的不能问,总之,我能让你们挣到钱就行了。”
老修一拍胸口:“没问题,我还能信不过老哥你的人品吗?
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行,我先说的第一个条件,他们俩上工,那我就带他们俩去,你就不必跟着了。”
老修微微愣了一下,但他还是没有犹豫:“行,没问题,听你的,把人托付给你我也放心。”
刘老头这下真的挺欣赏老修了。
这种什么“听你的”之类的话,他听过了不少,但是多少人一听说不让跟着去又有点好奇和怀疑的不在少数。
像老修这样痛快答应的,还真不多见。
老刘头拍了拍老修的肩膀:“老弟,你放心,人交给我绝对没问题,保证让他们顿顿吃的好,还有钱挣,活还不怎么累。
这样吧,今天晚上,你就让他们过来,我带他们俩一同前去。”
老修喜出望外:“有老哥你带着他们一同前去,亲自出马,那我就更加放心了,没问题,到时候我保证把人给你送到。”
他对老刘头千恩万谢,态度十分的和善,嘴上就跟抹了蜜一样,把老刘头哄的晕头转向。
老刘头还亲自把他们三个送到了家门口。
看着他们往隔壁村子的方向走了,一直到看不见他们了,老刘头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收,对身边的家丁说:“去打听一下,夏家的庄子上有没有这个人。”
“是,老爷。”
老修他们三个人出了村子,才微微松了口气。
夏染笑呵呵的说:“你不错呀,很快就和那个老家伙打成了一团,我可看得出来,那是个老狐狸,眼睛没正眼瞧我们一眼,可实际上一直都在观察,也亏你想得出来,什么戏班子之类的说辞。”
“那是当然,我老头子什么没有见过,他是老狐狸,老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啊!”
夏染忍不住笑:“我还以为你会说,你是狐狸中的狐狸呢!”
赵大人心里也十分的敬佩他,以前在地方做官的时候就出来办案,但百姓对他都十分的熟悉,谁都知道他是当官的。
所以,像这种微服私访的情况,还真的不是很多。
尤其是像今天,还装作了农户,他亲眼瞧着老修和那个老刘头谈笑自如,明明是头一回见,却如此随机应变,实在是让他佩服万分。
他现在心里不禁暗暗的想到,他以后告老还乡,辞官不做,也得去好好的游山玩水一番,闯一闯江湖。
世界上的有趣的那么多,光盯着做官,和官场上的那些人明争暗斗,也是没意思的很。
老修丝毫不知道,通过今天的事儿,他几句话就扭转了人家赵大人几十年的为官想法。
说归说,让老刘头答应,只不过是刚刚开始。
三个人收了笑声,不慌不忙地向着庄子上走去。
没过多久,果然就有人来打听,夏染早已经安排好。
那个家伙打听到的也只是夏染想让他知道的。
打听好了之后,那家伙迅速回去禀告老刘头,他自己哪里知道,他被夏染派去的人反跟踪了。
回去的人向夏染禀告,没错,就是老刘头派来的人,看来这老家伙还真的是十分谨慎
夏染去找苏南衣,把这件事情详细的和苏南衣说了。
说到老刘头家十分富有的时候,他心里和语气里都带了几份恨意。
“这老东西还挺谨慎,他越是这样,就越说明和他逃脱不了关系,他家里的那些东西还,指不定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呢!”
“你说,你们提到王顺的时候,他明显的有些紧张?”
“没错,我猜那老家伙肯定以为王顺已经死了,或者病的根本开不了口,不过,后来一听老修说已经病的不行了,又似乎是释然了。”
“我看还是不能大意,得找人暗中安排一下,不能因此功亏一篑,另外,也要叮嘱王氏一下,别让她太过高兴,露了马脚。”
云景在一旁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苏南衣也点点头表示同意:“没错,云景说的对,这件事情,无论哪一方面都不能够大意。
这个老刘头的确不是省油的灯,而且他做了这么多事都没有被发现,无论是他的上峰也好,还是他本人也好,都是十分谨慎的,他们谨慎,我们也不能大意。”
夏染点头当即就去找王氏,把叮嘱她的话说了一遍。
王氏现在拿夏染就当做救世主,一般恨不得把他供起来,说什么都点头答应。
至于王顺,就更不必说了,这是他现在还不能够下床活动,躺在床上,躺着就是最好的。
苏南衣在他的脸上抹了一点东西,让他的气色看起来就和生病时一样不好。
原先是真的生病了,人之将死,现在却是故意抹成这样,王顺的心情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还觉得怪有趣的。
“你们也不必担心,即便是真的有人来试探,一切就如常就好,王顺,你什么都不必说,你现在应该是昏迷,什么都说不了,说不了躺着就行。”
夏染的目光转向王氏,王氏连连点头:“东家,您放心,您说的我都记住了。”
她儿子刚刚好,那股子难受的感觉她还清晰的很,压根没有忘记。
几次经过对自己的暗示,那一种感觉很快就又回来了。
果然不出云景所料,天色渐暗的时候,就又有人悄悄的溜进村子里,前来打听王顺的情况。
甚至那家伙还装作过路的人进来,求了碗水喝,趁着王氏转身去倒水的功夫,往屋子里偷看了一下。
灯光昏暗,就见王顺躺在床上,一张脸枯黄,没有生气,气息也十分的微弱,出气儿多进气儿少,好像是只剩下一口气,马上就要断了。
再看看王氏,精神也不大好,眼睛红红的,干什么也是提不起精神来的样子。
来人假惺惺的问了一句,王氏就哭了,哭哭啼啼的,说什么自己的儿子快要不行了之类的,一副抓住谁就要和谁诉苦的模样。
来人假装耐心的安抚了几句,水也没喝,转身匆匆忙忙的就跑了。
夏染的人顿时在后面跟上,眼看着他就是跑进了老刘头的家。
只有看过王顺的真实情况,他心里才能安稳的了。
这件事办完,夏染和赵大人也就穿着原来的农户衣裳,一起去见老刘头。
一路上也没有别人,就夏染和赵大人。
他们俩还是头一回一起单独呆着,多多少少有点儿小尴尬。
夏染想着怎么琢磨一个话题,要不然就聊聊今天晚上的事,他思来想去,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赵大人说:“夏公子,本王知道,你对我有些不满,当年的事儿……”
他主动提起这档子事儿来,夏染脸一下子就红了,瞬间觉得是自己的格局小了。
“赵大人,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那件事情我也有错,从今天晚上开始,咱们同心协力,我助您破这件案子。”
赵大人连连点头,对他表示感谢,至此,家人的心里算是真正的释怀了。
第一千六百八十二章 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第一千六百八十二章 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等到了之后,夏染才发现,老刘他的家里可不止他们俩。
在院子里一共并排四个人,他们全都是农户的打扮,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有些局促不安。
看到夏染和赵大人一起来了,老刘头点了点头。
“就等你们俩了。”
夏染也没有多话询问,只是和善的笑了笑。
他本来就长得俊俏,虽然涂黑了皮肤,但是看上去比其他的人还是要机灵许多。
这一笑就更加显得俏皮,老刘头对他也多看了几眼。
又想起他是老修的亲戚,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刘头吩咐家丁准备了马车,对他们几个人说:“好了,走吧,去上马车,送你们去上工的地方。”
其中有一个人,三十多岁,忍不住问道:“我们要去哪里上工啊?
很远吗?”
老刘头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之前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不该问的不要问!这才刚一开始就记不住了?”
“也不能算是不该问吧,去哪儿里上工总该知道一下呀,要不然怎么跟家里说?
到时候家里也该担心的……”
话都还没有说完,老刘头一个眼风瞪过来,把对方吓得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你到底要不要去?
你要是不乐意那就不必去了,回家去守着你的家里人去吧!在家里守着他们,不必为你担心!”
听他也说不让去了,对方吓得也不敢再吭声,低着头不说话了。
老刘头的目光在他们几个人的身上掠过,矮小的身材,还颇具几分威严。
“我再警告你们一次,若是有人敢问不该问的,说不该说的,那就趁早别去了,去了之后也只会惹麻烦,若是谁有什么意见,或者是觉得自己做不到,那就干脆留下,有没有?”
他这么凶的一问,谁也不吭声,又怕真的不让去了,黄了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活。
“没有?
那就都给我闭上嘴,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都去上马车!”
老刘头一声令下,这次谁也不敢多说话了,一个个低着头往马车上走。
夏染心里觉得这个老刘头真是小题大做,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凶成这个样,架子摆的倒是十足十。
人家问问有什么错,去上工的地方连去哪儿都不知道。
把话说清楚,这不应该是天经地义的吗?
他不说,可见心里有鬼。
他和赵大人紧挨着坐着。
他们几个人在一辆马车上,老刘头并没有和他们乘坐一辆马车,这马车里布置简陋,还有点漏风。
估计要不是不想让他们知道路是怎么走的,只怕是连这个破棚子也不会给他们搭上。
丝丝的冷风吹进来,夏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说实话,长这么大,他还没有坐过这种破马车。
隐隐约约还有一股怪味儿。
他心里暗自嘀咕,这该不会是用来拉牲口的吧?
老刘头在后面的马车上,夏染听着后头的声音,就知道距离应该不会太远。
看起来前面这个车夫也是知道方向的。
看看四周,其他的几个人都低着头不说话,
他和赵大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夏染压着嗓子说:“各位都是本地的人吗?”
其他的人看了他一眼都不回答,紧紧抿的嘴唇。
夏染也不尴尬,目光对准之前被老刘头训斥的那个人。
“这位大哥,你是本地的人吗?
家里还有什么人呀?
怕家里人担心呢?”
一听到他提起家里人,那个男人有点忍不住了,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是啊,我家老母亲还在,身体不怎么好,孩子也还小。”
夏染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像这些底层的穷苦人,各有各的艰难。
这些年走南闯北,形形色色的,他见的实在是太多了。
若非是他遇到了这些人,恐怕是这几个人都保不住命。
家里还有老母亲,下头有幼小的孩子,如果失去了他这个顶梁柱,这日子该怎么过?
“那你是怎么知道老刘头能够给介绍事做的?”
“他是里正,各家各户的情况他都很清楚,知道我的日子不好过,所以就去问我要不要出去找份活干,说是给的钱多。
我心动,就想着答应想去瞧瞧,可是今天出来的时候,我母亲身体有点不好,听说我只能上夜工,不愿意让我来,我想这心里不安宁,就多问了一句,谁知道……”
结局大家都瞧见了,就是被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顿。
夏染点了点头,不再多问,省得被其他的人起疑。
又过了一阵子,马车依旧咕噜噜的往前走,但好像明显的不如之前走的快,地上也有些坑坑洼洼的。
夏染猜测着,这应该是已经到了山间不太好走的路上。
他不动声色的偏了偏头,旁边有一条小小的缝隙,可以看到外头,只不过此时外面漆黑一片,倒也看不出什么。
夏染收回目光,看了看这几个人,他们都如同泥塑木雕一般,神色十分的木然,不说话也不动弹。
心里不仅有点烦躁,本来他和苏南衣商量好的计划是,他和赵大人跟着这些人一起往山口这边走,然后半路上再跟老刘头摊牌,问问他究竟是受谁指使,还干过多少次这种勾当。
可走着走着,夏染就觉得这样十分不妥。
这样的话,纵然可以把老刘头给拿住,但是现在觉得像老刘头这种货色,也未必就能知道很多事情。
他不过就是一个小角色,如果连山口都没有进去过呢?
如果根本不知道里边的情况呢?
那他们这一通岂不是白忙活了?
不,白忙活了不说,还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谁知道他今天晚上送人,是随机的还是和人家约定好了,如果约定好了,反而送不进去,事情也许会变得更加糟糕。
夏染很清楚,这些事情苏南衣和云景肯定也考虑到了,两个人之所以没有说别的,就是担心这里面太过危险。
就想让事情在外头解决,不想让他们以身犯险。
可是,夏染看了看面前的这几个人,他们都是被生活的困苦折磨的不成样子,如果可以,谁不愿意在家里陪着妻儿老小,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谁愿意大晚上的跑到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来,还要去那个传闻能够吃人的地方。
他们一定是被逼得很了,无路可走吧?
就像眼前这个男人,家里有老母亲,还有年幼的孩子,想到这一点,夏染就有些于心不忍。
他看了看赵大人,赵大人的脸色严肃,浑身都紧绷着,估计想的和他一样也是这番心境吧?
其实赵大人想得比夏染想的还要严重,毕竟他是父母官,这些都是他治下的百姓,看到百姓为了生活奔波,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他心里就十分复杂,还有很多的愧疚。
如果不是有这样的一个机会,让他亲身去体会,他只知道底下的人可能会糊弄,虚报民情,可没有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这还只是京城附近,天子脚下,那么,其他的地方呢?
那些偏远的地方呢?
也不知道这些情况,皇帝知道不知道?
有没有仔细想过?
恰在这个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猛烈的一摇晃,里头的人都吓了一跳,十分惊慌的想着往外张望,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夏染却是心知肚明,他知道,机会来了。
第一千六百八十三章 临时改变计划
第一千六百八十三章 临时改变计划
夏染看了一眼赵大人,两个人都和那几个其他的人一样,表面上惊恐,其实内心都很镇定。
在后头的老刘头,听到这边的动静也下了马车。
“干什么呢?
怎么回事儿?”
他们这辆车的车夫下车仔细看了看:“老爷,好像是车轮坏了,出了点问题。”
老刘头一听到这话,顿时有些不太高兴,命人提着灯笼过来仔细看了看,可不就是车轮坏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好像是颠簸了,或者是别到了什么东西,总之现在就是走不了了。
老刘头看看四周,道边儿的树木沙沙作响,寒风烈烈,他裹了裹身上的衣裳,烦躁的说:“赶紧修!修好了,赶紧赶路,不能误了时辰。”
车夫赶紧答应一声,老刘头独自一个人又回到车上去等着了,他吩咐他那辆车上的车夫也跟着一起过来帮忙。
车夫也是没什么好气,好好的怎么就忽然坏了呢?
明明出门的时候检查过没有问题。
他们看了一眼夏染等人:“有没有会修车的,有的话就过来帮个忙,杵在那里干什么?
车修不好,大家谁也走不了!”
“就是,在那儿干看着,真以为自己也是大爷吗?”
这俩人一张嘴就是欠揍的样。
赵大人忍不住想要开口,夏染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儿,轻轻一推,他嘴里却是十分严厉的说:“你干什么?
我跟你说,别来劲啊!”
赵大人一脸的懵,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但也很快明白过来,夏染一定是想要干什么。
就顺着他的话,眼珠子一瞪:“怎么着,你想干什么?”
夏染看到赵大人还能够顺下他的话去,心里高兴,心说这当官的果然就是聪明,事先两个人也没有怎么沟通,就能明白他是意有所图。
夏染又推了一把赵大人,他顺势往后退了几步。
“我跟你说啊,我才是我叔的亲侄子,你算老几?
之前的就是个唱戏的,下三滥的胚子!能够跟着我出来,已经是走了大运,你别没事找事!”
“谁没事找事了,我看找事的人是你吧?
这一道上我就看你不顺眼!”
夏染挽起袖子,抓住赵大人的衣裳前襟,往前一凑合,就好像是要打起来似的。
他飞快的在赵大人的耳边说了一句:“一会儿你就顺势不要再去了,这里头太危险。”
赵大人一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夏染会跟他这么说,眼神中飞快闪过诧异。
“那你……”
夏染砰的一下揍在他的胸口上:“你还管我?
你管得了我吗?
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夏大人心口一热,他已经明白了夏染的意思。
夏染是要改变决定,独自进山口去,是怕他有危险,不想让他再跟着去了。
可是这怎么行呢,
他怎么能够让夏染一个人去冒这么大的危险?
他摇摇头,咬牙切齿的说:“我当然管得了你,我比你大!我说不行就不行!”
夏染心里着急,还想说什么,刘老头听到他俩打架。
已经又从马车里出来。
其他的人干看着,也不敢上来拉扯。
老刘头站在车旁边,一看是他们俩,火气努力的往下压了压。
“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呢?
不是自己人吗?
吵什么?
还不快点住手!”
夏染松开赵大人,抹了抹鼻子,走过来说:“刘叔,不行,我跟他不是自己人,这老小子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今天晚上让他去,我就不去了,我回去找我叔叔去,大不了就是不干了!”
老刘头一听这话,眉头顿时就拧了起来,这叫什么事儿。
都走到这里了,怎么可能让他回去再说了。
他还打算着以后和老修多多打交道。
他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赵大人,觉得这个人身高马大的,却好像直愣愣的,不懂得变通。
而且,明明就是仗着人家的叔叔才得了这份差事,现在可倒好,竟然和人家的侄子打了起来。
像这种楞头青,要是真的去了之后,也说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也是个麻烦。
倒是这个小伙子,透着几分机灵劲儿,说不定还有点用处。
想到这里,他迅速做好了权衡,上前拍拍夏染的肩膀说:“行了,年纪小小的,哪里有那么大的脾气?
我答应了你叔叔,要带你去找份好的差事,怎么可能就让你一个人走呢?
行了,消消气吧!”
夏染也是见好就收,不可能真的闹起脾气来,他哼了一声,没说要走,但别开头去,不再多说话。
老刘头看了一眼赵大人,沉下脸对他说:“我这里不要不听话的人,我早就说过了,还没去呢,你们俩就先打了起来,我看你就不必去了!”
赵大然心里着急,往前跨了一步:“这怎么行?
他……”
夏染生怕他冲动之下把事情说出来,把脖子一梗说:“我怎么了?
我怎么了!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叔叔也看你不顺眼,要不是觉得你可怜,才懒得管你呢,这些年你干的那些破事还少吗?
我叔叔说了,这次就是管你最后一次,以后你死活都不关我们家的事,你爱咋样咋样!”
赵大人双手紧握,心里十分的着急:“你胡说什么呢?”
“我怎么就是胡说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叔叔都告诉我了,他早就烦你了,上次你偷人家班主的钱,要不是我叔叔出面给你解决,你现在就在大牢里蹲着呢你!”
老刘头一听这话,好家伙,手脚不干净?
更不能让他去了!
这要是万一出点什么岔子,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老刘到这下彻底下定了决心,一指赵大人:“你给我上这边来,稍后就带着你回去,别再多说废话了!”
赵大人往前一步还想说什么,夏染冲着递了个眼色,他的人心里起急,也不知道怎么才好。
他不能看着夏染一个人去冒险,可是,如果现在把事情捅出来,那就会功亏一篑。
这件事情不仅仅关系到他自己,还关系到云景和苏南衣,还有那么多的性命。
无论哪一点,都让他不能冲动。
此时在暗中的苏南衣和云景也被夏染这个突然的决定,弄得有点措手不及。
老修在一旁跺脚:“这家伙究竟是干什么呢?
说好的事,为什么不按说好的办!要不然,我去出去瞧瞧?”
“不行,你出去瞧瞧也会越来越乱,显然肯定是想着进山口去看看。”
苏南衣很快明白了夏染的意图:“他肯定是觉得这样直接把老刘头抓住,老刘头也不知道什么具体的信息,他想进山口,到那里头去,名正言顺的去看看情况。”
云景十分的担忧:“那怎么行,里面太危险了!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让他自己进去那岂不是……”
苏南衣自然也是明白,可是这种情况下,夏染已经做成了这副局面,没有办法再做挽回。
透过树木的枝叶,她看着站在月光中的夏染,心头滋味复杂。
这家伙看起来放荡不羁,对什么也满不在乎,其实上却是一副热心肠,心底比谁都柔软。
思索再三,苏南衣别开目光:“他既然这样决定了,就一定是深思熟虑,就先按他说的做。
我们在外边也加紧动作,等老刘头回来,让他再送进两个人去,这样也能够有个照应。”
第一千六百八十四章 深夜入山口
第一千六百八十四章 深夜入山口
计划就这样发生了变化。
夏染一通闹腾,让赵大人失去了跟着去的机会。
要不是怕把他自己扔在这里坏事,老刘头都想不管他了。
马车修好之后,一行人就上了马车,依旧是谁都不说话。
赵大人紧挨着夏染坐着,想和他的低声交谈几句,可是夏染根本就不看他,依旧是一副气冲冲的样子,扭头看向别处,好像他们两个之间真的闹了天大的矛盾一般。
赵大人心里难过又着急,可是事到现在已经于事无补。
沉默中十分的煎熬,好容易到了一个拐口的地方,车子微微一晃,众人要都各自顾着自己的安全,没人注意他们俩。
赵大人趁着这个机会,凑到夏染的耳边低声说:“你自己,太危险。”
夏染当然明白,他一直是在担心自己,可这是最好的办法。
“云景他们没制止,就是同意了,会有其他办法的。”
赵大人噎了口气,这种说法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反驳。
他也清楚,在他们后边,云景和苏南衣他们一直都跟着,他和夏染算是在明处,其他的人在暗处。
刚刚在外头,等着修马车的时间那么长,如果云景不同意,那早就应该按计划行动了。
既然他们没有现身,那就说明他们也是同意的。
赵大人沉默不语。
话虽是这么说,他的心里依旧是很难受。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但是他们没被要求下马车,老刘头走到马车外头,掀开车帘子给他们一人扔了一样东西过来。
“把这个套在头上,快点着,你们谁也别胡乱看啊!”
夏染接在手里一看,果然是一个布袋子。
这是让他们套在头上的。
这玩意儿一套,什么都看不见了。
反正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也不再犹豫,率先把这东西套在了头上,声音闷闷的从地下传来:“刘叔,你看我套的这个怎么样?”
老刘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不错,让其他的人也都跟着学。
其他人虽然心里有有些犯嘀咕,但是到地方了,来都来了,就得听话,也得乖乖的把布袋子套在头上。
两个车夫扶着他们下了马车,然后递给他们一条绳子让他们攥在手里,他们这几个人,就如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就这么被牵着往前走。
赵大人没分到布袋子,连下车都不能下,让刘老头勒令他在车上乖乖的等着,不许往外偷看。
他在马车里,心急如焚,听着外头的动静,想从那个小缝隙里往外看看,却什么也看不见。
苏南衣和云景在暗中一路跟着过来,眼看着就是到了这个山口,他们躲在暗处静静的瞧着。
又见夏染他们几个人在山口等着,没过一会儿,从远处飘飘悠悠来了一盏灯,从远处瞧着,就像是没人挑着的鬼灯一般,十分吓人。
到了近前,发现是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跳着灯,整个人和黑夜融合在一起,难怪看不清楚。
那人也不说话,老刘头也不说话,甚至他都没上前,就站在远处看着。
那个黑斗篷拿起另外半截绳子子,轻轻拽了拽,然后迈步往里走。
他不说话,后面的人也瞧不见,这一路走来,踉踉跄跄,很快他们就消失在山口看不见了。
看着夏染的身影消失在这里,苏南衣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云景握了握她的手,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无声给她安慰。
老刘头看着人进去了,然后转身往回走。
车夫问他:“老爷,马车上这个怎么办?
?”
“还能怎么办?
到了夏家庄子前把他给扔下去!”
赵大人在里头听着清清楚楚,心头一阵烦乱复杂,也没吭声,感觉着马车重新动起来,调转的方向,往回走。
他趴在那条缝隙上使劲的往外看,可是四周依旧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而且,眼看着两边的树木不停的往后倒,他也离着那道山口越来越远了。
老刘头的心里还是挺满意的,一共王个人,这又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这笔钱拿到手,干点什么好?
他心里越想越高兴,不管怎么的,反正是银子越多越好,谁和钱有仇呢,再说,他这个就是没本儿的买卖,不挣白不挣。
马车晃晃悠悠,他坐在马车里,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等到在醒来的时候,揉了揉眼睛,感觉马车还是在路上,心里估计有点犯嘀咕,感觉睡的时间不短了,怎么还没到?
掀开车帘儿往外看,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着外头的景色,这一看不禁吓了一大跳。
这是哪儿?
感觉哪里都很陌生,完全就是陌生的环境,没有来过的地方,马车还在往前走,老刘头路上喝道:“你干什么呢?
这是什么地方?
睡着了你?”
他连喊了几声,前面的车夫就根本没有给他回应,他心里咯噔一下,忽然预感到不太妙,急忙跑到前头,从车窗里往外看。
发现正在驾驶着他的马车的是一个男人,虽然看不见脸,但是明显可以认出来,根本就不是他的车夫。
他心里顿时忽悠一下子,像是一脚踩空,从高处落到深渊。
脑瓜子里瞬间就有点懵,这是怎么回事儿?
难不成是遇上劫道的了?
他这两年的确是有了一些钱,几个村里都知道,肯定也有不少的人羡慕,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心生歹意,暗中盯着他,趁着这个机会想要劫他?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十分的害怕。
他真是越有钱越怕死,要是万一对方把他给撕票了,那可怎么着?
他越是胡思乱想,就越是害怕,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他腿都软了,根本下不了马车。
车夫从车上跳下来,跑到后头,一掀开车帘儿,冷冷的空气一下子涌进来,让他打了个哆嗦。
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冻的。
他一看这个人长的五大三粗,表情冷硬,就跟一块冰疙瘩似的,更加心惊胆战。
“快点下来!”
老刘头腿哆嗦着,根本就不听使唤。
“这位好汉,你想怎么样?
想要多少钱,明说吧,只要我能拿得出来的,保证给你,只要你别伤害我这条老命就行!”
“你也知道你的命是老命,那我要你的命干什么?”
老刘头听得出来,对方这是讥讽,他根本不把他看在眼里。
他也没办法,更不敢反驳,只能对着人家嘿嘿一笑,对方却根本不吃他这套,再次催促他赶紧下来。
他想问这是什么地方,可是舌头和牙齿打架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
哆哆嗦嗦的从车上跳下来,往四周一瞧,发现是好多果树。
树叶子已经掉到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风一吹,在风里翻滚着打着跟头,嗖嗖的响个不停。
只不过这声音在此时的老王听起来,显得无比的凄凉,让他从心底感觉一股子冷意。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实在是眼生的很,根本就没有见过。
他又问了几遍对方想要多少钱,可是对方却根本不理会他了。
就在他又害怕又抓狂的时候,听到有脚步声响,他起码转头看过去,就见有三个人从不远处慢慢走过来。
虽然距离很远,还没有看清楚对方的容貌,但是他的心就是猛的一沉,直觉感到这三个人都不简单。
一看这周身的气度,就让他不敢造次。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辆马车里,赵大人也下来了。
第一千六百八十五章 我和县太爷是兄弟!
第一千六百八十五章 我和县太爷是兄弟!
一看到赵大人也从马车上下来,老刘头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
他也不知道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反正就觉得,此时他和这个傻大个应该站在一起。
他们俩算是一伙的。
他跑到赵大人的身后,抓着赵大人的手臂,躲在后头,看着迎面走过来的云景,苏南衣和老修三个人。
赵大人心里头郁闷的不行。
现在忽然被老刘头这么抓住,他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在干什么。
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低着头一脸的不耐烦问老刘头:“你干什么?”
他长得身材高大魁梧,老刘头本来就瘦小,现在又这么缩着身子,比他矮上许多。
赵大人这么低头一看他,有点居高临下的意思。
老刘头抬着眼看赵大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究竟是吓的还是有点恍惚了,就觉得此时的赵大人也是气度不凡,浓眉大眼,竟然生出几分威仪来。
但此时的老刘头顾不得多想,他低声说:“大兄弟,你也帮帮忙,我看这几个人来者不善,如果能够顺利脱身,你放心,我保证给你找更好的活。”
赵大人心里郁闷的不得了,他这才明白过来,老刘头这么紧紧抓着他是为了什么。
此时云景,苏南衣和老修已经到了眼前。
云景和苏南衣他是不认得的,但是他却认得老修,。
老刘头一见到老修不禁冷了一下,一时没明白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修冲着他点点头:“行了,别在后面藏着了,出来吧!”
赵大人也有些烦了,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把他拎到前面来。
老刘头一头的雾水,现在就是把老修当成了救命稻草,他一把拉住老修的手,脸上笑得跟一朵花一样。
“老弟,咱们又见面了!今天我可把你侄子送到上工的地方去了,你看看,这是干什么呢?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老修目光冷冷的看着他:“误会?
真的是误会误会吗?
我问你,你对我侄子都干了些什么?”
老刘头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摇头失口否认:“你这叫什么话,我当然把你的侄子当成我的侄子一样啊!
把他送去上工了,而且看得出来他十分机灵,你放心,我肯定给他找一个好活,不累,还管吃住,而且还挣钱多。
他现在这个年纪开始做,等到过几年,还能有更大的出息,真的,你相信我!”
他说的情真意切,要不是因为老修知道他是什么德性,还真的就信了。
“你可拉倒吧,别再说谎话了,事到如今你还在撒谎骗我!老刘头,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老修气的不行,怒声呵斥。
老刘头眼珠子转了转,他心里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好像老修知道了什么,可是转念一想,也觉得不太可能。
他现在无论如何,只能够咬死了不承认。
“老弟,你看你这话说的,我能够把你当傻子吗?
我是真心实意的把你当成兄弟,当成好朋友,想着以后可以和你多来往的。
真的,我把你侄子送去上工了,要不然你问他!”
他说完一直赵大人:“这家伙在路上的时候,和你侄子发生了冲突,你的侄子说他人品不好,还偷东西。
若非是你,现在还在大牢里待着,如今他们俩又吵起来,所以这家伙就不能去了,你侄子说让我把他给带回来。
你不信就问问他,这是真的,他真的看着你侄子上工去了。”
他转头看一下赵大人,正想询问,忽然苏南衣开口了。
“行了。
咱们也别演戏,别浪费时间,干脆开门见山的说吧,老刘头,这件事情你做过几次了,从中赚了多少钱?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那座院子的花费,都是从这里头出的吧?”
苏南衣可没工夫再和老刘头在这里磨牙演戏,现在夏染已经进了山口,危险重重,多一刻就有多一分危险。
她不能够冒险,无法想象,如果夏染因为这件事情而发生了意外,她应该怎么交代?
所以,她没有心思再循序渐进,引诱老刘头开口上当,直接就抛出了炸弹,让老刘头迅速的说清楚。
像她这样直接问,一下子就把老刘头给打蒙了,他嘴唇哆嗦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眼前的这个女子长得极美,他活这么大岁数,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
但是也是真的冷,那双眼睛,透出来的光芒就如同刀子一般,好像能把他的心挖出来,和他的心对话。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害怕了。
还没有反应过来应该怎么办,赵大人一把把他推到地上。
“快点说,你究竟都干了哪些缺德事,刚才那个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
快一五一十的如实说来!”
一听到赵大人说话的腔调和语气中透出的威严,老刘头就心生一个哆嗦,觉得这家伙果然是演戏的出身,竟然说话语气如此的和官老爷相似。
要不是知道他以前是唱戏的,还真以为是官老爷来了呢。
老刘头也是一个狡猾的家伙,他从地上一轱辘爬起来。
看了看众人,脸上一脸的茫然:“你们在说什么?
我实在是听不懂,我干过哪些缺德的事儿,你们可着这村子里仔细的打听打听!
谁不知道我成天的乐善好施,帮着村里做了多少好事儿,他们哪个人不感激我?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这样咄咄逼人,非得逼着我要交代什么,信不信我去告你们!”
赵大人冷笑了一声:“行啊,你去告,我倒要看看你能告到哪里去!”
老刘头双手叉着腰:“你说我能告到哪里去?
我能告到县太爷那里去!
别以为你们装神弄鬼的吓唬我我就怕了,我可告诉你们,县太爷跟我都是把兄弟!我们俩关系好的不得了,若是惹恼了我,我就跑到县太爷那里告你们一个意图抢劫之罪,让你们都坐进大牢去!”
看着这家伙到现在还如此的张狂,张狂到没有一点害怕畏惧,甚至是反悔的意思。
苏南衣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云景怒不可遏:“行了,你去让你去告县太爷,我看看哪个县太爷敢管你的事儿!”
赵大人本来想说两句,现在听到了云景这么一说,心思一动。
他也明白了云景的意思。
这家伙说起来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里正,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把自己村子里的人带到那种地方去,让他们一个个无法生还,他这样的话,早晚会露出破绽。
可他偏偏就是从来没有露出过什么,而且还过得平安无事,那就说明,在这背后一定是有高人指点,或者是说有人替他兜着整件事情。
那这个人会是谁?
这个人比老刘头的能量可大多了,也是一条大鱼。
所以,他就没有暴露身份,也和云景一样问他:“县太爷?
你说的是哪个县太爷?”
“真是搞笑,你个土包子,只知道唱戏谋生,连县太爷都不知道吗?
这个县太爷就是去年刚刚走马上任的!
他跟我可是不错的兄弟,我的事情,他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咱们就走着瞧,看看你们敢在太岁头上动手,最后倒霉的会是谁!”
看着他大呼小叫,一副跳梁小丑的模样,云景心里的火气蹭蹭的冒上来:“好啊,我倒是想要看看,你这个不错的兄弟,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多大的权利!”
第一千六百八十六章 亲自找上衙门
第一千六百八十六章 亲自找上衙门
老刘头一听云景说肯他去见县太爷,心里顿时喜出望外,暗自得意。
刚刚还觉得这三个人气度不凡,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如此,要是去了县太爷那里,还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云景打了个手势,他的手下立即拎起老刘头,直接把他扔进了马车里。
老刘头摔的差点背过气去,好容易才反应过来。
此时天已经朦朦亮,他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看了好半晌,这才明白过来,这里就是夏家的果园子。
他心里暗暗吃惊,不知道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想要干什么,不过,不论他们想要干什么,见了县太爷,他们就别想好。
赵大人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是毕竟是他的治下,这里有几个县太爷,他心里门儿清。
管着这里的,就是一位姓吴的县令。
赵大人坐在马车里一脸的愧疚:“也不知道现在夏染怎么样了,他一个人孤身进入到山里,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当时在马车外他突然发难,我都没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他是不想让我跟着一同前去……”
赵大人说到这里,后面的话没办法再说下去,嗓子里堵得难受,就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
苏南衣低声安慰道:“大人也不必如此自责,夏染一向机警,他既然下定了决心,就是有一定的把握。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理清楚,这个老刘头背后是不是有人,如果他真的和这个吴县令是一起的,那咱们就要抓住大鱼,一层层的拨上去,总会查个清楚。
另外,我们也会派人尽快去到里头和夏染会合,到时候咱们里应外合,也会更加容易一些,相比较而言这是最稳妥的,夏染肯定也是这个意思。”
听苏南衣这么说玩,赵大人脸上的神色和缓了一些,重重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好。
云景悄悄的握了握苏南衣的手,他心里很清楚,话是这么说,可是苏南衣的心里比谁都要紧张。
夏染是机警,这不假,可是那里头无异于龙潭虎穴。
苏南衣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不想让赵大人太过难过,为此担心而已。
到了县衙,马车停住。
老刘头看着了机会,一下子从马车上跳了下去,马车还没有停稳,他往前一栽,差点摔倒,把在衙门口门前的捕快给吓了一跳。
捕快一看到是他,不禁纳闷问:“老刘头,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老刘头一把抓住他,尖着嗓子指着后面的马车说:“快点!把里面的几个人拿住,他们都是土匪,强盗!意图要抢劫我!我要去见大人,把他们统统压入大牢!”
他这么一咋呼。
把捕快也给吓了一跳,一看后面马车上果然下来了几个人,而且气宇轩昂,不像是寻常的人,更不像老刘头所说的什么土匪之类的。
但是他也没有大意,一招呼,几个捕快都过来围住了云景等人。
这个时候云景是不屑于说话的。
赵大人是他们的上峰,义不容辞。
捕快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可真如老刘头所说,是土匪吗?”
赵大人短促的笑了一声,扫了他们第一眼。
“你见过土匪自己上衙门口来的吗?”
捕快脑子也转过来,觉得也对,那个土匪自己闲着没事到衙门口来找乐子,这不是纯粹自己找死吗?
他转过头瞪了老刘头一眼,老刘头一跺脚,和他们说不清楚,反正现在他已经逃脱了,这事儿必须得和县太爷说一声。
他立即往里就跑,这个时候吴县令刚刚起床。
正在洗漱,听到外头的动静,不禁有点纳闷。
走出来一看,就见老刘头神色慌张。
他不禁问道:“发生了何事?”
老刘头一看到他,就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过来喘着粗气:“大人,有几个强盗追着我,我晚上出去办事儿,他们劫我的马车,还把我拉到了一处果园子里。
对我威逼利诱,要不是我提到您说和您关系好,把他们给吓住了,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几个人现在已经在外头,请您赶紧下令,把他们抓住!”
吴县令的事情匪夷所思,但是听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儿,也不敢怠慢,连忙戴上官帽往外头走。
这时候带着赵大人他们也走了进来。
吴县令只是一个县令,并没有上朝的资格,虽然说距离京城很近,他也没有去过几趟,自他上任以来也就见过赵大人两次,其中有一次还是距离很远。
再一次就是因为衙门发生了一些事情,被叫去京城里汇报。
不过,那一次他也是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头来看,所以,他对赵大人的印象并不是特别的深刻,只是瞧着有点眼熟。
可他再怎么着也不会想到,京兆府的府尹到这里来。
两个人走了个面对面,赵大人看着吴县令一脸的沉冷,没有说话。
吴县令看着赵大人人觉得眼熟,一时想不起来,脑子里顿着,也没注意到,他们没有行礼。
老刘头在他身后撺掇:“大人,你看看他们,多么强横,都到了这儿了,还不向你行礼,赶紧让人打他们!”
一听老刘头提醒,吴县令也有些不高兴。
“你们都是什么人?
为何会到这里来?
进了本官为何不跪?”
赵大人冷笑了一声,一指老刘头:“请问大人,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吴县令拧了拧眉,但还是回答道:“本官与他有什么关系?
就是普通的关系,你为何这么问?”
“普通关系?
他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和你亲如兄弟呀!”
吴县令回头看了看老刘头,脸上也是一莫名其妙。
老刘头是个狡猾的,一见吴县令用这种眼神看他,急忙解释说:“大人,你有所不知,当时他们几个穷凶极恶,我也是为了保命,这才如此说的。
否则的话,他们不可能会被我吓住,说不定早就把我给斩杀了,大人,求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他这个解释,也算是合理。
吴县令点点头,就信了他的话。
“你听见他说的了吧,明明就是你们有恶意在先,还怪他说几句大话吗?
你们还没有回答本官的话,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为何要做此等恶事?
可知我朝国法森严?”
赵大人差点给气笑了:“你可真是个糊涂官!难怪在你的治下会有这么多糊涂事,他说的话你就相信?
如果我等真的是穷凶极恶之人,真的是强盗土匪,那我们会到衙门里来自投罗网吗?
你们看看我们几个,难道我们会去抢劫他?
图什么?
!”
众人仔细的看了看,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人家这几个人穿着华丽,男的极其英俊,女的极其美艳,就连那位老者也是气度不凡。
平时看着老刘头人模狗样,现在一对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像他这样的人,人家去抢劫他?
他抢劫人家还差不多吧?
老刘头面红耳赤,还想争辩什么,赵大人大手一挥,走到吴县令的面前,掌心一翻,露出一枚令牌来。
吴县令定睛仔细一看,脸色瞬间变了,正想要开口,赵大人眼神制止了他:“找个地方说话吧,把他也叫上!”
吴县令不敢违抗,点点头往前带路。
第一千六百八十七章 他背后的究竟是谁?
第一千六百八十七章 他背后的究竟是谁?
在走进屋中的过程中,吴县令的双腿都是发抖的,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京兆府的人会亲自到他这个小县衙里来。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他做错了什么?
或者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大人?
他连个头绪都摸不到。
进了屋,他还没有忘记让其他的人都退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声音略有些发抖的对赵大人说:“您,您请上座。”
赵大人还没有做,老刘头在一旁愤愤不平:“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呀?
他们是被告!是土匪强盗,你怎么还让他们上座啊?”
吴县令的心都跟着一抖,听着老刘头这些话,感觉就像是刀片子唰唰的向他割过来看,简直无法忍受。
“你给本官闭嘴!你一个小小的里正,在这里大呼小叫些什么?
本官要做什么,难道还要问过你不成吗?”
吴县令也不是一点脑子也没有,他知道赵大人只让他扫了一眼令牌,而且要进屋说话,就说明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要不然的话,他的双腿软的都想要跪下了。
老刘头被他这么一呵斥,也不敢多说什么。
赵大人开门见山的说:“吴县令,本官再问你一遍,你和这个人有什么关系?”
吴县令惊恐的抬起头,看着赵大人:“回您的话,下官跟他的确是没有关系,他就是一个里正,来衙门的时候多了一些,但是下官和他并无私人来往。”
老刘头听着他们一个本官,一个下官,这种自称,让他有点发懵。
云景扫了身边的侍卫一眼,侍卫立即上前,一脚踢在老刘头的腿窝上,老刘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赵大人看了一眼云景,云景微微点头,赵大人咬牙说:“本官乃京兆府府尹赵石磊,今天所问你们的话,都是代表官府,案情重大,知道什么就如实说来,若是该有一句假话,本官绝不轻饶!”
吴县令一听到赵大人自报家门,脑子里嗡的一声,双腿一软也跟着跪下了。
老刘头在一旁目瞪口呆,耳朵里嗡嗡的响,完全转不过弯儿,怎么这个武大三粗的直楞子,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京兆府府尹?
!
想他之前说过的那些话,骂过人的那些事儿,身子软得几乎要跪不住,摇摇晃晃的差点晕过去。
侍卫上前给他两个耳光,疼痛让他瞬间又清醒过来。
赵大人厉声说:“你别给本官装死装晕,即便是你晕了,冷水泼也得给你泼过来!”
老刘头眼睛直冒金星,知道这次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他连连叩头求饶:“大人,小的知错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有眼无珠,不知道是您大驾光临,实在是小的该死!”
“你的确是该死,但不是因为这个,本官也并非怪你没有认出本官来,这都不算什么,你应该知道本官想要问你什么吧?”
赵大人上前一步,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本官不想废话,你都知道些什么?
如实说了!”
吴县令在一旁也是瑟瑟发抖,他感觉到赵大人浑身的怒气,可他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南衣在一旁冷眼旁观,始终没有说话,她的注意力都在吴县令的身上。
从她的判断。
这个吴县令应该不知道事情的具体真相,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老刘头平时都干过什么。
那么这就奇怪了,当初以为老刘头是借着吴县令的势力,这才敢为所欲为,那如今,如果吴县令是冤枉的,和老刘头同流合污的又是谁?
是谁有如此大的能量?
能够给老刘头遮掩住,摆的平,还能够瞒住吴县令。
莫非是京城中更大的官?
牵扯到官府,苏南衣的眉头就狠狠一皱。
她偏头看了看云景,云景正好也转过头来看她,两个人彼此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想法。
云景微微点头,关于吴县令的情况,他和苏南衣的看法一致。
苏南衣表面上什么都没有露出来,但是她心里十分的着急,现在夏染已经进了那道山口,不知道将会面临什么。
他们实在没有时间拖拉,在这里问东问西。
她缓缓吐了一口气,对赵大人说:“大人,贵在神速,如果他什么都不肯说,那他这条命也就不会留着了,像他这种小角色,可有可无。”
苏南衣说话声音平静,字字如冰珠子一般,把老刘头冻得浑身发颤。
赵大人点了点头,二话不说抽出刀来,奔着老刘头就砍。
老刘头吓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下意识的往地上一滚,滚开原来的地方。
钢刀哐一声,直接砍到地砖上,冒出几点火星子,地砖也被砍得裂了几条缝。
老刘头在一旁喘着粗气,冷汗瞬间就湿透了衣裳,脸色苍白,哆哆嗦嗦的:“大人!大人,手下留情,小的说,小的说!”
直到现在老刘头是真的怕了,后脖子直冒凉气,他跪在那里不断的磕头。
“回大人,小的实在是不得已,带着他们去山口,就是给他们谋一份差事,实际上并不是小的说的那么好。
这份差事挣钱并不多,有的还挺累,只能晚上开工,时间上也不自由,有的会让回来,有的会不让回来。
去了之后要全凭安排,如果不听话的还要被打……”
他啰里八嗦的说了一大堆,听上去怎么都像是骗人去上工,而且还不怎么给钱的那种黑地方。
一听完这话,老修怒火中烧,过来就踹了他一脚。
“我去你娘的,你还骗老子!?”
老刘头被他踢得翻身栽倒,也不敢反抗,又爬起来跪好。
“你那个侄子会比其他的人好点,我已经说过了,他们会格外照顾,是比其他人好点……会好点的……”
他哆哆嗦嗦,声音说的越来越小,可见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底气。
“你不说实话,那就这样吧,一句假话一根手指,什么时候肯说真话了,咱们再坐下来好好的说。”
苏南衣语气缓缓,她的话音刚落,赵大人就举起了钢刀,奔着老刘头的手上就砍。
老刘头吓得魂儿都飞了,他现在算是看出来,这个女子说的才算,别看她话不多,可是每一句都有人去执行。
“我说,我说!那个地方的确是有点邪性,传说中能够吃人,而且,我也确实是存了私心……
那些跟我关系不好的,我就把他们介绍过去,就算他们在里头不受罪,过一段时间也会得病,可究竟为什么会这样,我是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王家和你有什么仇,你要这样对待他们?
王顺生病也是因为那个地方,你究竟为什么,要把王家赶尽杀绝?
他爹当年的死,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其实赵大人也只是诈他一诈,老刘头的目光微闪,似乎还有点儿犹豫。
赵大人二话不说,举刀就砍,唰了一下就把他的小手指切了下来。
老刘头看着地上的那根手指,后知后觉的捂住了自己的手,汹涌的血瞬间从他的指缝中流了出来。
他痛得大呼一声。
吴县令在一旁吓得面如土色,这些人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一句也听不懂。
也没有人给他解释一下。
在他的县衙里,在他的面前,他却完全像是一个外人。
第一千六百八十八章 一切源于神仙显灵
第一千六百八十八章 一切源于神仙显灵
吴县令一脸的茫然,忽然感觉到苏南衣似乎是扫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他更加浑身发冷,垂下头去,不敢再有任何的动作。
他不知道这个女子究竟是谁,但他看得清楚,连赵大人都听这个女子的。
他心口突突的跳,恍惚间觉得自己这条官路算是走到头了。
老刘头捂着受伤的手,嗷嗷的叫,赵大人听得心烦,冷笑一声:“你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
本宫恨不得能把你扒皮拆骨!
我问你,现在能不能好好的说话,要是能那就止住喊声,好好的说,如果不能那的话就接着砍!”
现在老刘头哪敢说别的,尽管痛得眼前发花,浑身冒冷汗,但他也只能忍住叫声,点点头。
他算是看清楚了,对方是真的不把他这条命放在心上,也真的敢下手,根本就不在乎,像他这样的人,即便是今日死在这里,对方也如同看待一只蝼蚁一般。
这种巨大的差距,让老刘头的那点骄傲和得意,瞬间破碎,连一点渣子都不剩。
“回答本官的问题!”
老刘头的脑子里有点懵,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他刚才问的是什么,趴在地上回答说:“我的确是故意害的王顺。
王家以前有一头小毛驴长得非常好,黑毛,四个蹄子却是白色,看起来十分的精神,我就想着买过来,但是王顺他爹却不同意,说什么家里还有用。
我就不高兴,他死了之后,我就想着怎么着把那个小毛驴给弄过来,我跟他的儿子提过一回,他儿子也不同意,我就觉得这儿子和老子一样的讨厌,也该一样去死。
不过,大人,老王的死和我真的没有关系,啥是自己病死的,我真的……真的和我无关呀!”
他说完又不顾疼痛,趴在地上磕头,众人听了一阵无语,半晌谁也没有说话。
说来说去,竟然只是为了一头毛驴,就对人下如此歹毒的狠手。
“王家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你说,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地方这种情况的?
又是谁让你把那些人带到哪里去?”
老刘头迟疑了一下,赵大人立即把刀举了起来,老刘头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说:“大人明鉴!小的不是不敢说,而是不知道啊。”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五一十的说来!”
老刘头再也不敢有任何的隐瞒,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的说了,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也很离奇。
那应该是一个中秋月圆之夜,他喝了一点酒,就着酒劲儿往家里走。
走着走着,总觉得身后像是有人在跟着,他回头看看,又什么都没有,他就觉得自己是喝多了。
等他回到家,把月饼也摆上,想着拜一拜神仙,保佑他不愁吃穿。
那时候的他虽然也是里正,但是日子远远没有现在过得这么好。
大概是因为他心诚,所以,那天晚上离奇的事情发生了,他拜的神仙居然显灵了!
他记得那天晚上飘飘乎乎的,好像看到神像突然之间冒起了金光,而且声音洪亮飘渺,让他真诚的接待稍后进来的第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就是他的贵人,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财富。
他当时就吓得清醒过来,再揉揉眼睛,仔细看那神像,又恢复如常,可是刚才的一切却又如此的真实,他不愿意相信只是一个梦。
那一夜基本上没睡,忐忑不安的意志等着。
一直等着,直到天快黎明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他顿时跳起来,跑过去打开门一看,外头果然站着一个人。
只是那人穿着黑色的斗篷,头上也戴着帽子,根本就看不清容貌,若不是之前有过神仙的提醒,他都要以为这人是抢劫杀人的,非得吓得魂飞魄散不可。
他壮着胆子问对方有什么事儿,结果对方就说是来给他送钱的。
一听到送钱两个字,老刘头的眼睛就瞬间冒起了光,什么害怕紧张,通通都没有了,赶紧打开门把对方迎了进来。
结果对方就跟他说起了那个吃人的山口。
他脑瓜子里嗡的一响,这个地方他自然是听说过的,也不敢去。
问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对方抬起手打断了他的问话,告诉他说什么就听什么,不知道的不让问的不要问。
老刘头感觉到对方浑身冒着寒气,他甚至不怀疑对方一个不高兴,就直接能把他咔嚓了,所以,他紧闭着嘴巴,也不敢多问。
直到对方说完,他才觉得这件事情似乎也挺好做的,并没有什么难处。
而且,又不让他去通过那道山口,自己也就不会被什么妖魔鬼怪的给吃掉,至于其他的人,他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直到对方说完,他才小心翼翼的问了一个问题,如果这样操作下去,消失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找上他,应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了,眼睛看了看在座的人,苏南衣和云景面不改色,目光清清冷冷的看着他,赵大人也是一脸的怒容,唯独没有疑惑。
老刘头吞了一口唾沫,本来还想卖个关子,看这样子是压根不成了。
他讪讪的继续说下去。
对方告诉他说,其他的事情不用他管,再说,那些人也不是都回不来了,如果有人找上来,也不用他操心,会有人替着他解决的。
老刘头深信不疑,直到把对方送走,看着桌子上放下的几百两银子,才明白过来,这真的不是梦。
转身又跑去神仙向面前,磕了好几个头,感谢神仙显灵。
很快,老刘头就开始物色人选,送了一波又一波,当然了,他也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并没有在自己村子里选择太多,他也怕到时候真的出事儿,给自己惹来麻烦。
说归说,万一对方不管了,他总得先探一探,看看具体的情况再说。
所以,这样下来,是他在其他村子里找的人多,比如说王顺。
结果一来二去,真的就如当天晚上的那个黑斗篷所说的,根本就没有人来找过他的麻烦。
倒是有人闻名而来,找他帮忙介绍个差事做。
慢慢的,老刘头不再去其他人家,鼓动别人出去找事做,而是有人上门来请求他帮忙。
这些人在他的眼中,就如同一个个圆滚滚的银元宝。
腰里有了钱,钱包鼓了,他也开始抖了起来。
在村子里有了极高的声望,加上他本身又是个里正,所以一提起他,村子里没有人不清楚的。
听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苏南衣问道:“那这样说来,你只见过那个黑斗篷一次,而且,还对对方一无所知,甚至连模样都说不清楚,是吗?”
老刘头心里一直感到不太妙,但这确实是事实,他不敢胡说八道,只能点了点头。
果然,苏南衣转头看向赵大人:“大人,那这么说来,他就是已经把知道的都说清楚了,而且,都是一堆没有用的信息,我们要找的是黑斗篷,他却一无所知,这么看来,他就是没有用了。”
赵大人也神色严肃的点了点头。
“既然是没有用,那就留着也没有必要了。”
这话说完,赵大人重新举起了钢刀,那钢刀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钢刀闪闪,映着老刘头惊恐的眼神,他的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他预感到,这下是真的要死了。
第一千六百八十九章 没用的话就杀了吧
第一千六百八十九章 没用的话就杀了吧
老刘头的魂儿都要飞了,看着闪闪的刀光,浑身都僵硬着。
“大人!大人,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求大人给小的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小的能做到,干什么都行!”
他头磕在地上,梆梆作响。
苏南衣看了赵大人一眼,赵大人立即会意,举着钢刀问道:“你此话当真?”
老刘头点头如捣蒜,鼻涕眼泪一块流。
“小人不敢撒谎,不敢撒谎,一定说到做到!”
“好,既然如此,那本官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将功补过,如果你能做得好,那就赦免了你的死罪,如果做不好……”
老刘头往前过一爬了几步:“草民一定做得好,一定做得好!”
苏南衣把一个小瓶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手指轻轻敲了敲。
云景拿过小瓶子,在手中把玩了一下,语气悠悠的说:“这里面的药丸,你吃上一颗,自然就能够保住你这条命,如果你不肯吃,那其他的也就不必做了。”
老刘头一呆,他震惊地看着那个瓶子。
不用想,他也知道里面不会是什么灵丹妙药,不是要他性命的毒药就不错了。
他一时间有些犹豫,云景的脸色微沉,目光锋利,像刀子一般割过来:“怎么着,这就不愿意了?
不愿意的话,那现在就死吧!”
老刘头这下不敢再犹豫,连忙点头,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过来。
“愿意!愿意,小的愿意!”
云景把瓶子扔给他,他哆哆嗦嗦的把瓶塞打开,一股子淡淡的香甜气息从里面飘散出来。
老刘头的神色一松,看样子应该不是什么毒药,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但是他也没得选择。
他把心一横,倒出一粒来扔了进去。
一股子清甜之香,带着淡淡的凉气,顺着他的喉咙,一路到了肚子里。
他感觉还不错。
心里正在纳闷儿,紧接着那股子凉意突然之间就像是爆发了,所有的力量都能在他的肚子里点了一把火,瞬间就升腾起来,好像他的血液全部都变成了热油,热辣辣的,迅速烧开蔓延至全身。
这种感觉可实在是太过难受了,老刘头如同被烈火焚烧一般,顿时就在地上打起滚来,嘴里哀嚎不止。
苏南衣看着他,面无表情,像这种恶人,明知道对方不会有好结果,却依旧把人送去,推人上死路,哪怕是到了地狱,也要受尽折磨,不得超生。
现在这点儿痛楚,不过就是让他长个记性罢了。
想起那些可怜的孩子,苏南衣的心里对老刘头的恨也就不只是一点点。
云景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自从有了腹中的孩儿以来,苏南衣的心思就格外的敏感,尤其是关于小孩子的事,她就更加的多虑多思。
感觉到指尖上传来的温度,苏南衣缓缓回身看了云景一眼。
云景对她微微笑了笑,转头再看像老刘,同时一双眼睛又如同淬了冰。
过了一阵子,老刘头感觉体内的那种感觉慢慢的褪去,他如同一条死狗一般,躺在地上,浑身不知道被汗湿透了几次。
现在已经半分力气也没有了,连说话的劲儿都没了。
苏南衣缓缓起身走到他的面前:“这颗药不会要你的性命,但是隔三差五的让你疼一疼也是没问题的,如果你按照我们说的去做,自然就会有解药。
如果没有,那疼痛只会越来发作的越快,让你活活疼死,你听清楚了吗?”
老刘头眼皮颤了颤,艰难的睁开眼睛,喉咙里发出两个音节:“清楚。”
他不敢不说话,谁知道他们还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他,他现在真是欲哭无泪,他的确爱财,可是,相比起他这条命,那些钱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他也很清楚,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冲着他的钱来的,在这些人的眼中,他那点钱财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直到现在为止,除了京兆府的府尹,他也不知道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哪怕是府尹大人,对于他这种草民来说,也已经是天那么大了。
苏南衣地生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他用力的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极其美貌的女子。
她的眼神冰冷,让他丝毫不敢有造次之心,他嘴唇哆嗦着。
“我……”
他的确是非常害怕,他回想着那个黑斗篷,神秘又充满杀机,他就不敢想象,欺骗对方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面前的美貌女子,笑容轻巧如花,可是她的笑意却不达眼底,一双眼睛里像是冬日的冰凌,冻得他浑身发寒。
“你怕他,你就不怕我们吗?
或许你可以蒙混过这一关呢,或许你可以逃走,他再也找不到你,这件事情也就算过去了。
如果你不答应,那么现在你就得死,究竟该选哪一个,还用我来告诉你吗?”
苏南衣说完这些话,脸上的笑容瞬间一收,宛如一个女杀神。
“赵大人,动手吧!”
话音刚落,赵大人又把钢刀举了起来。
老刘头撑着一口气从地上滚起来,趴在地上叩头:“我愿意,我愿意做!”
老刘头很快被带了下去,屋子里一片安静,吴县令在一旁站着,如同一个木头桩子一样。
眼前的一切都带给他巨大的冲击,可是他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赵大人转头看着他,这平静幽深的目光,让他心头打了个结。
“大人,下官……”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应该说什么呢?
他自己也不知道,实在是辩无可辩。
他满面羞愧,脸涨得通红,赵大人冷冷的扫他几眼。
“你这父母官当的可真是好啊!”
吴县令的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苏南衣的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贪官恶官的确是可恶,也让人憎恨,可是像这种无能的官,又何尝不是呢?
他们无能,什么也干不了,不会做恶事,可也不会替百姓做主,百姓就在他的碌碌无为,昏昏噩噩中,过得水深火热。
可他自己偏偏却是一头雾水,一脸无辜的模样。
像这样的官,全朝中不知道有多少。
朝堂上的那些高官,生活在这个社会的顶端,他们又有多少人,能够看得见这些最底层的贫苦百姓?
可以真正的了解他们的日常生活?
知道他们是在过着怎样的日子。
遇到一个清明的父母官,实在是一大幸事,但是这也是需要集体撞大运的一件事。
估计更多的,就是像吴县令这样的人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百姓们甚至期盼着当官的不作恶,不欺辱他们,就是好官,像吴县令这样的,恐怕官声还不错。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百姓们的要求已经这么低了?
也不知道坐在皇宫里的顾西宸明不明白?
想来他应该是不明白的,或者是根本没工夫去管这些事,这些人。
苏南衣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起身往外走。
云景也跟上她,赵大人把那把钢刀扔在地上,哐啷一响,把吴县令吓了一跳。
吴县令跟在后头,嘴唇哆嗦着问道:“大人,能否告诉下官,究竟发生了何事下关也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赵大人冷笑了一声:“吴县令,你不必管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就还和从前一样,继续做你的官,过你的日子吧!今天的一切,就当是没有发生过!”
第一千六百九十章 再次奔赴山口
第一千六百九十章 再次奔赴山口
吴县令会怎么想,大家没有功夫去管,但苏南衣很清楚,赵大人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等到事情过去,他一定会处理,搞不好连他治下的这些县官都得挨个查一遍。
但说起来这些应该都是吏部的事情,至于他能做到哪一步,就要看具体的情况了。
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太好,离开衙门,把老刘头也带了回去,回到夏染的庄子上。
管事的知道他们几个都是夏染的重要客人,对他们也客气有加,需要什么都一一照办。
他们把老刘头带回庄子上。
老刘头现在的脸上受了伤,被打了几个耳光,又红又肿。
苏南衣拿出药膏来给他治伤,不过两个时辰,就已经恢复如初。
老刘头心里半点儿也不高兴,他很清楚,他究竟是死是活,就要看接下来的事情会落到哪一步了。
苏南衣几个人坐在一起商量。
云景先开口:“我去吧!我进去找夏染,找到他,我也能给他帮忙。”
苏南衣还没有说话,赵大人脱口说道:“那怎么行,王爷,这太危险了。”
他说完又觉得是否愧疚,他也很想去,但是他也知道,他如果去了,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
如果他能帮上忙,夏染也不会在半路上闹出事情来让他回来了。
生平头一回,他觉得自己如此的无能。
云景一眼看出他的想法:“赵大人也不必如此,你稳重办事又妥帖,你在外头,本王也能放心。”
赵大人知道云景是安慰他,根本就开心不起来。
笑了一下没有吭声,也实在是没有脸说别的。
老修也在一旁说:“我看大家也别争了,这件事情非我去不可,那一座山口我也会解,里面的情况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他笑着看向云景:“在这一点上,你可不如我,我猜里头的人功夫什么的,估计不会高超到哪里去,我这几下子也能够应付得来,我会的,你可不会呀!”
云景摇头说:“这件事实在太危险,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云景很清楚,这件事情跟人家老修没有关系,人家就是来给陆思源找药材的。
好端端的趟进这趟浑水里,要是真有个好歹,怎么交代?
他还想要说什么,苏南衣在一旁一锤定音:“我看老修说的对,就让他去吧,再给他派上两个暗卫一同前去,云景你就不要去了,这方面你的确不如他。
另外,拍卖那边的事情也得跟紧,我们不能都关注着这件事情,夏染不在,拍卖那边的事情就得靠你了。”
云景张了张嘴,但是想着苏南衣说的话也很有道理。
老修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这边的事情我去干,你们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也会保护夏染周全,拍卖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云景不能再多说别的,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挑出两个是受最好的暗卫交给老修,让他们听从老修的吩咐。
老修画了一些符咒,又准备了不少的丹药,苏南衣也给他带上了一应俱全的东西,做到了万无一失的准备。
说是万无一失,只不过是他们能够想象到的,至于里面究竟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
这一天的日子实在是很难熬,好不容易到了傍晚,大家可以坐在一起吃晚饭。
其实上谁也没有胃口,都是勉强吃了几口。
老修看看大家,满面都是笑容:“行了,大家别都愁眉苦脸的,这是干什么呀?
给我送行了,不是得高高兴兴的吗?
大家放心好了,我这个人一向运气好,这么千山万水的我都来了,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山口呢?
再说了,夏染还在里头呢,我们俩联手,还办不成这点事吗?
大家放心好了,到时候你们在外面,听我的消息,理应外合,一举把这个害人的祸害给除了!”
他说的慷慨激昂,赵大人把酒杯倒满,双手举起来,对着他行了个礼。
“别的不说了,都在酒里!”
老修也没有客气,举起杯来和他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
吃过晚饭,把老刘头叫出来。
苏南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知道应该怎么办吧?”
老刘头连连点点头,心里苦却无法诉说。
“知道就好,多余的话我不说了,你们在前,我们在暗中跟着,如果你想做什么不该做的,我保证,不等毒药发作,你就会一命呜呼。”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感觉耳朵边儿掠过一道冷风,身后的树上一声微响,他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一枚暗器钉在树上,他的肩膀上悠悠落了一缕头发。
云景看着他说:“你看见了吗?
究竟是你说话说的快,还是我的暗器发的快,你想清楚了。”
老刘头吓的双腿发颤,他心里清楚,对方绝对不是吓唬他,而是真的有这个实力。
一切准备就绪,老修也画了妆容,那两个暗卫也都换上衣裳,拿上老修给他们的符咒,跟着老刘头一起出发。
老刘头坐在马车里,这是第几次去那道山口,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像这一次心情复杂,还是头一回。
他真是左右为难。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黑斗篷那边的人他得罪不起,可是眼前这些人他也得罪不起。
他心里琢磨着,等到这一件事情做完,就得离开一段时间,可是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一想到要背井离乡,他的心里就是一阵的难受。
可如果不走,他连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忽然转念又一想,走也不行,他的肚子里还有吃进去的毒药呢。
这么一想,他就又觉得一阵绝望。
正在胡思乱想,老修踢了踢他:“你琢磨什么呢?”
老刘头抬头看了看他:“没,没什么!?”
老修冷笑了一声:“你不说,我心里也清楚,无非就是左右权衡呗,想着两边都不得罪。
可是我告诉你,事情到了这一步,你是没得选,黑衣人那边根本就是一条死路,你跟着他走下去,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问你,你知道那些人是干什么的吗?”
老刘头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
“我量你也不知道,还有。
你那个什么神仙显灵的事,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老刘头更加的一头雾水:“这还能怎么回事,就是神仙显灵啊!”
老修轻蔑的笑:“你可别胡说八道了,世界上哪有什么神仙显灵这件事情?
实话告诉你吧,那倒是一种障眼法,你不是说你喝多了吗?
这种事儿我也会干。
还有,我可告诉你,那些人在那座山里,干的都是灭绝人性的事情,你都想象不到。
等到有一天,事情真相大白,你会后悔的!即便是我们不杀你,你也是浑身的业障,等到下了地狱之后,有你的苦头吃。”
他这段话说的老刘头脸色发白,他已经年纪不小了,最担心的,就是什么死啊活呀,或者是地狱之类的事情。
老修看着他的脸色心里暗笑,对于这些人的心理,他是摸得最清楚了。
把老刘头吓唬了一通,老修心满意足,靠着软枕闭目养神。
今天晚上的月光不怎么好,躲在云彩里,好像比平时更黑了许多,从窗户里往外看,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老刘头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他不知道苏南衣他们现在在哪里,但他相信,一定是在暗中盯着他。
第一千六百九十一章 他们之间的联络方式
第一千六百九十一章 他们之间的联络方式
马车最终缓缓停下,远处就是那道山口。
老刘头在马车里浑身发抖,他已经来过很多次,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紧张过。
连第一次的时候也没有。
老修轻轻踢了他一下。
因为不知道这个时候外头是什么情况,所以老修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催促他快点下马车。
老刘头深吸了一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此时害怕已经于事无补,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他强制镇定住,从马车上下来。
在马车外站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有。
苏南衣他们在暗中一路跟着,此时就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云景凑到苏南衣的耳边轻声说:“这回没有约好,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进得去。”
苏南衣的语气却很笃定:“应该没有问题,之前老刘头说,他从来再也没有见过那个黑斗篷,只第一次的时候遇见过,我猜,他们一定有其他的联络方式。”
话音刚落,就见老刘头从怀里摸出一个什么东西来,距离有点远,他们看不清楚。
可是老修却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圆形的东西,碰在手里就像是一个苹果,当然了,要比苹果还小上许多。
老刘头把东西放在唇边,轻轻的吹起来,就像是吹笛子一般。
那上面还有几个小孔,他的手指头在上面轻轻的按动着。
很快,就有一种声音,从里面飘出来。
这声音也不说有多难听,就是觉得如歌如泣。
刚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婉转悠扬,挺好听的,听一会儿,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好像是有人在黑夜中哭泣,让人一阵子后背发凉。
苏南衣的目光微微一缩,她猜到那是什么,老修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但没有说话。
果然,没过多久,从山口那边飘过来了一盏灯。
就和夏染那天进去的时候一样,灯光飘飘忽忽,就像是一盏鬼灯,由远及近。
老刘头看的那盏灯出来,把手里的东西又塞回去。
他不敢靠前,也不敢和来的人说话,只是敲了敲马车,如同平时一般的语气:“赶紧下来!磨蹭什么呢?
去了之后乖乖的听话,别给我找麻烦!”
老修看了他一眼,心里暗自好笑,这老家伙还是有几分定力的嘛!
到现在还没有被吓哭,也没有露出破绽。
老修他们几个低着头,不敢吭声,保持这和那些贫苦百姓一样的样子。
跟着那个飘忽过来的近乎是鬼影一样的人,慢慢的走入了山口。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老刘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身上的冷汗如同下雨一般,早把他的衣裳湿透。
山风一吹,冻得他连打了好几个哆嗦。
他爬回马车里,车夫调转车头缓缓离开。
苏南衣和云景也没有现身,盯着那道山口等了片刻,依旧如常,没有什么异样。
现在连老修也进去了。
接下来,也就只能等待他们的消息,他们这边尽快的查找其他的线索。
这种事情急不得,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按部就班的进行。
越是在这种紧要的关头,越是不能够慌乱。
苏南衣和云景等了一会儿,再没有其他的情况出现,把带来的暗卫留下,他们俩一同离开。
云景看着她微微发白的脸色,十分担心:“你感觉怎么样?
身体还受得住吗?”
“我没事,放心吧,没有那么娇气,宝宝也挺好的,这个孩子一贯懂事,从来没有让我难受过。”
苏南衣双手轻轻覆在小腹上,眉眼间尽是温柔的神色。
云景的心尖儿微微一颤,他实际上很想问问孩子的情况,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现在苏南衣主动跟他说起,他心里欢喜的不得了。
“那回去之后,给你做点好吃的,好好的补一补,休息一会儿,我办剩下的事情好吗?”
苏南衣转头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神色,有心拒绝,却又觉得不忍,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见苏南衣同意了自己的建议,云景心里越发的高兴。
两人一起回到庄子上,老刘头已经先一步回来了。
一看到苏南衣和云景回来,赵大人立即迎了上来。
他最担心的就是他们俩,如果他们俩之中任何一个出点差错,赵大人都承担不起,看到他们平安回来一刻,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云景想让苏南衣先休息,苏南衣点点头:“还有一件事。”
她走到老刘头的面前,老刘头的心立即提了起来,战战兢兢的看着她。
苏南衣对着老刘头伸出手:“把你的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老刘头就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他现在也不瞒,听话的把那东西拿了出来。
这东西是白色的,被打磨得很光滑,上面钻着小孔,看起来玲珑可爱。
“你平时不和他们约定时间,就是用这个和他们联系的?”
“是的,是后来过了几天之后,他们有人把这玩意儿送到我家去了,还教给我怎样使用。”
云景在一旁微微挑眉:“那为什么你之前不说?”
老刘头顿时慌了,语无伦次的说:“不是我不说,也不是有意隐瞒,我是真的忘记了,只顾着交代黑斗篷,其他的事情真的不太记得。”
“那你仔细的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不太记得?”
老刘头吓得浑身一激灵,连连摇头摆手:“没有了,这次真的没有了,我知道的都说了!”
他顿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说:“给我这个东西的人,他不是那个黑斗篷,这一点我可以确定。
虽然他也穿着黑色的衣裳,面具遮住了脸,但他没有穿黑斗篷。”
“没有穿黑斗篷,却不是原来那个人吗?
人不就不能换衣裳?”
赵大人在一旁没好气的说。
“不,不是的,我记得那个黑斗篷的声音,很沙哑,后来戴着面具的这个人,和他的声音不一样。”
苏南衣略一思索,又问道:“如果让你再听见这两个人的声音,你能够认得出来吗?”
老刘头想了想,然后肯定的点点头:“能!我保证能!”
苏南衣给赵大人递了个眼色,赵大人立即会意,让人把老刘头押了下去,严加看管起来。
之后他又回来问苏南衣:“这是个什么东西?”
云景把东西接过来放在手里,总觉得这东西看着玲珑精致,却有一股寒意森森的,而且,吹出来的声音他当时也听见了,实在是让人心里不舒服。
灯光幽幽地照在这个东西上,他脑子里忽然电光火石般的一闪,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当初灵女送给他的那一串手串,说是用骨头打磨而成的。
之前也曾经见过用人骨磨成的骨哨,难道说……
他的脸色骤然一变,转头看着苏南衣。
苏南衣看他的神色,就明白他已经想到了什么,微微点了点头:“你猜的不错,这的确是用人的骨头打磨拼接而成的,吹出来的声音才会那样。”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赵大人和云景脸色都难看到了极致。
两个人仔细看这个东西,他们都发现,这骨头应该不是很大,想想就知道,一定是用小孩子的骨头做的。
赵大人差一点咬碎了牙齿:“这些畜生不如的东西!本官抓住他们,一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云景让苏南衣回房间去休息,苏南衣也没有推辞。
直到她离开了,云景才对赵大人说:“赵大人,本王有个不情之请。”
第一千六百九十二章 北离王府不想要这个功劳
第一千六百九十二章 北离王府不想要这个功劳
之前赵大人就对云景十分的尊敬,现在更是如此。
他几件棘手难办的案子,都是靠北离王府的帮忙才能够顺利结案。
尤其是眼前这一桩案子。
他自认,如果没有北离王府的帮忙,那他就算把命豁出去也无济于事。
他这个京兆府的府尹,在普通百姓的眼中算是个官,可是在那些恶人的眼里,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他甚至可以肯定,如果他带人冲进山口,那他也会无声无息的消失在里头,连怎么死的,都没有人知道。
现在听云景说有一个请求,他连忙行了个礼:“王爷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您这样说就是折煞下官了。”
云景把那个小小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压低了声音说:“本王知道,一般像这么大的案子,京兆府都会向朝廷里汇报,本王的要求就是,请赵大人先不要把此事禀告皇上。”
赵大人听到这个要求微微愣了一下,并非是这事儿多么难办,而是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实际上,他已经有意向者写折子,把这件事情详详细细的写给皇帝。
除了为人臣子的本分之外,他还想着,把这件事情的功劳都归到北离王府的头上。
虽然他知道,北离王府并不需要他所谓的功劳,但是他想找实事求是,这件事情做好了,是他的份内本职的事,而对于人家北离王府来说,付出的远比他多。
他不应该夺取了功劳。
他面露疑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云景看着他,浅浅笑了笑,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赵大人的好意,本王心领,这个功劳,北离王府不想领,现在王府如同火上烹油一般,看着繁华,实际上再经受不住其他的。
大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赵大人虽然为人耿直,但是他并不是傻,在官场这么多年,又在京城做了两年的父母官,又岂能不知道官场的规则。
之前云景生病的时候,北离王府虽然有太妃,有昔日的荣光,在哪里都没人敢欺负,也没人敢造次。
但相比起现在,云景身体康复如初。
还是差了许多再见。
现在想攀附北离王府的人。
不知道有多少,说是过江之鲫,一点儿也不夸张。
皇帝真的就乐于见到这种情景吗?
皇帝登基的时间还短,他真的愿意看到,一个其他的势力,比他的皇权还要受人尊敬吗?
要知道,北离王府可是有军功在身的。
老王爷在的时候,就受人敬仰。
想到这些,赵大人忽然就明白了过来,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王爷放心,下官知道应该怎么做,这折子暂时不会往上递,不过,等到事情结束之后……”
“事情结束之后,一些丢失孩子的案子,简单的陈述记录即可,有什么难的吗?”
云景浅浅笑着,目光凛冽。
赵大人立即点点头:“王爷说的及时,不过是几桩孩子丢失的案子,如今破获了,想必皇上也不会太过在意。”
和赵大人达成了共识,他是一个聪明人,云禁不必再多说什么,简单的道了一声谢。
赵大人满面羞愧。
云景知道,实际上赵大人是误会了,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让他误会也好。
其实上,云景并不在乎什么荣耀,什么危机,他在意的,不能对人言。
甚至有可能,这个皇位顾西宸都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像这样的事情,云景不想再让他知道,就先让他在那个皇位的美梦里安然的呆着。
如果让他知道这样重大的案子破获,他一定会大力宣传,不但对那些因此而受到伤害的孩子没有半点帮助,反而会让人觉得,他这个皇帝做的英明。
他不想给顾西宸这样的机会。
他要的就是让顾西宸在这段时间里碌碌无为,没有任何建树,等到找到他篡权夺位的证据,再一并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
这些心思,云景自然是不能对赵大人说的,对其他的人,更不能够起。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手,外面的暗卫如同鬼魅一般进来。
“所有的人手都召集起来,兵分三路,一方面注意着那道山口的动向,另一方面查察与这道山口所有有关的人和事,第三部分留在京城,由茶楼那边统领,盯住天下第一楼。”
把事情安排下去,云景还是丝毫没有睡意,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给他的冲击也很大。
想起了苏南衣守护在小腹上时的温柔,还有他感觉到苏南衣同志里的孩子带给他的震撼,他就无法入睡。
那些可怜的孩子在那道山口里头,究竟是死是活?
又面临着怎样惨绝人寰的对待?
此时没有入睡的不止云景一个。
山口里夏染也没有睡。
他被安排在一个独立的山洞里,因为他为人机敏,又会计数,会写几个字,所以就被安排做计数的工作。
他猜想着,这应该和王顺是一样的。
王顺现在来不了,他们也得补充新的人手。
和王顺不同的是,之前王顺不知道那些一车车小车推的是什么东西,现在夏染却是知道的。
他压制住心里的愤怒和震惊,还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那些人还得和颜悦色,实在是难受至极。
的确如王顺所说,平时也没有其他的人可以交流,也不知道对方是为了谨慎,还是本来就该如此安排。
只有在吃饭的时候,他们几个人才会汇聚到一起,但是被勒令不准说话,只能埋头吃自己的东西。
吃完了之后,就各自回到自己的地方。
吃的东西自然也就不必说了,在夏染看来,就和猪食差不多。
毫不夸张的说,夏家的猪吃的都比这个强。
夏染这下可遭了罪。
早些年的时候,他跟着商队走南闯北,也是吃过苦的,什么山间野庙也都露宿过,还开辟出了几条新的商道。
这一路上的艰辛,此事不必提。
可是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自从这些商路巩固以后,他就很少跟着商队走。
除非哪天需要去查账,或者是心血来潮,过去逛一逛。
但是他逛的时候,就如同游山玩水差不多,哪里会吃什么苦。
想想最近吃的最大的苦,大概就是和苏南衣一起去给云景找药的那段时间了。
但是那也是一路上准备充足,哪里像现在这样?
夏染捏着鼻子强吃,如果不吃,只怕是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两次吃饭的时候,他都刻意的留意了那个来之前和老刘头发生冲突的男人。
他已经知道那个男人叫宋老五。
乡下人都没有什么文化,听说这个人在家里排行老五,所以他爹娘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名。
他终于逮着一个机会,问了问这个宋老五做的是什么活计。
宋老五说,他是被安排到推小车那边儿了。
夏染听得这话,心头就突突的一跳。
还是推小车?
那有多少人推小车?
这又得每天晚上死多少人?
夏染忍住心头的怒火问:“那每天推小车一定很累吧?
东西重不重?”
他心里其实也挺奇怪的,按说那天晚上他也瞧见了,那个推着小车出去焚烧的人,根本看不见脸。
像宋老五这样新来的,就可以去干这种活吗?
这些人好像也不怎么严谨啊!
再说了,像宋老五这样的,看到那车上的血肉能不紧张害怕吗?
看宋老五这样,似乎也没有什么害怕的样子。
果然,宋老五的回答超乎他的想象。
第一千六百九十三章 孤身闯山口
第一千六百九十三章 孤身闯山口
宋老五门头吃了一口东西,嘴里含糊的说:“也就那样吧,我之前也在其他的地方干过活,比这个差不多,这也累不到哪里去,就是推一些石头而已。”
这下又出乎夏染的意料,他以为宋老五和那天晚上遇到的小推车一样,推的是一些血肉之类的,他自己计数的小车,也是推的一些血糊糊的东西。
怎么宋老五却说,推的是石头?
现在他忽然有点明白了。
宋老五刚来,肯定是不会让他碰那些比较机密的东西。
他们都是新人,胆子也小,保密性也差,肯定是要观察一段时间,挑选一些适合的再过去。
或者是利用一些其他的什么手段来控制。
总之,这些人是绝对不会冒险的。
多余的话,不能够再多说。
负责看管他们的人又走了过来。
夏染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低头吃着碗里的东西,也闭着眼睛捏着鼻子往里吞。
他不能够发脾气,干脆把这些东西扔了,或者是藏起来不吃。
他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多久。
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如果不吃东西,肯定是没有体力。
在这种走错一步都可能要命的地方,如果失去了体力,反抗的能力,那就无异于砧板上的肉,只有等死的份儿。
夏染老老实实,对方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他的确有些紧张,但是却没有后悔。
在夏染的字典里很少出现这个词儿,他既然是经过考虑,就不会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
认准备了目标,往前一路早就是。
按照之前王顺所说的,而且仔细的听过,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孩子的哭声。
趁着吃饭或者是出去方便的时候,他也仔细的找过,倒是发现了那个小小的血手印。
发现的时候他的心里很激动,琢磨着这个血手印记然出现在这儿,那就说明有孩子会经过这里,他悄悄的做了一点记号,以免这个血手印因被人发现,进而销毁。
第二天半夜他有点儿困意,他毕竟没有习惯这种作息习惯。
白天在这里也不可能睡得好,晚上等着计数的功夫总是有点儿想打盹儿。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敲击的声音吵醒了他。
他吓的一个激灵,发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黑袍人。
手里拎着一个大铁钩子,正在敲打他的桌子。
他的心头被吓得扑通扑通的跳,脸上去露出笑意来:“不好意思,对不住,我给睡着了。”
对方也不说话。
黑斗篷戴在头上纹丝不动。
夏染心里暗暗嘀咕,他计上了数,对方这才推着小车往外走,看着那上面的东西,夏染一阵的反胃,更多的还是心痛。
看着地上的石头,忽然心头一动,脚尖一踢,一块石头咕噜噜滚到对方的脚底下。
说来也巧,那个黑斗篷根本没有留神,一下子就被绊倒了。
他的头磕在小推车,上砰的一声响,听着就很疼。
夏染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跑过去,双手去扶他。
“你没事吧,怎么样?
有没有摔着啊?”
夏染伸手碰到这个黑斗篷,一碰之下,心头就是一惊。
对方的手臂很硬,有点儿干枯,就像是……
一副骨头架子!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让夏染的心头顿时打了个激灵。
刚才的那点困倦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的心里空怦怦的跳,眼睛盯着黑斗篷。
心头一横,假装不在意的手指轻轻一撩,把那家伙的黑斗篷就给掀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从另一个方向,管事的走了过来,大声的呵斥:“干什么呢?”
那个黑斗篷似乎是很害怕,不顾疼痛,又把斗篷拉好,然后就在刚刚的一瞬间,夏染也看见了一点儿斗篷下的景象。
管事的走了过来,低声问怎么回事,一双眼睛如鹰一般凶狠,在夏染的身上打量。
“这位兄弟被绊倒了,我把他扶起来,”他不慌不忙的说,一双眸子清澈澄亮,没有一点儿的隐瞒,十分坦荡。
对方仔细的看着他,没有发现其他的什么端倪。
这才看了看黑斗篷,黑斗篷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说话。
对方这才哼了一声,手里的鞭子敲敲他的小车:“赶紧走,别耽误了时间!”
黑斗篷推着小车走了,管事的看看夏染,夏染冲她笑了笑。
“你小子回房间去,老老实实的呆着,做你自己的差事,与你无关的事情不要管!”
夏染连连点头称是,麻利的回到房间里去,管事的见他的确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才转身走了。
夏染的心还在跳个不停,不断的回想着刚才看到的情景。
如果他没有看错,不,他绝对没有看错?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黑斗篷之下,是怎样的一张脸?
皮肤薄而僵硬,紧紧的贴在骨头上,仿佛只剩下那一层皮没有了血肉。
宛如一个骷髅头一般。
夏染心头忍不住的起伏不定,这些黑斗篷之下的究竟是些什么?
人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难不成是已经死了的人?
活死人?
!
夏染连连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
虽然跟着苏南衣,也曾经见过不少的奇奇怪怪的事情,但是死而复生的事还真没有过。
他相信,世界上肯定会有很多秘法能够让人长寿,或者是让生了重病的人,有办法延续生命。
哪怕是想当初,他们把那个蒙林的家伙给做成傀儡,但那都是在人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实际上就是控制神智,变成没有神智的机器一样,但可不是死人。
人一旦死了,就没有办法再回转,这一点,夏染深信不疑。
夏染郑重地叹了一口气,他琢磨着可以从这些黑斗篷的身上下手,没准会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只不过像刚才那个法子不能再用了,那些管事的家伙看起来警惕性很高,同样一个方法重复的用,一定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那应该怎么办呢?
刚刚走过去一良推东西的小车,想必下一辆不会很快就来。
夏染假装出去方便,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夜风一吹,他就感觉十分的冷。
山里的夜风和外头相比,更加添了几分凉意。
他来的时候还是特意的穿了厚的衣裳。
可是现在又夜,还是是显得有些薄了。
冻了冻,感觉更加清醒,他正想回去,忽然看到远方,有点儿飘摇的火光在慢慢的走动。
他的是心头一个激灵,他自然知道,那不是什么鬼火,当时他被带进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有人去山口那边接了他们,接他们的人也是黑斗篷,手里挑着灯。
莫非是……又有人进来了?
他心里也不禁有点儿激动。
现在苏南衣他们已经控制得了老刘头,老刘头肯定是不能再往里头送人了。
如果还有人进来,那就说明,除了老刘头之外,他们还有其他的人负责这一块。
想想也对,他们这些人狡猾奸诈,又怎么会只用老刘头一个呢?
像老刘头这种人,一定还有许多个。
一来是安全,在同一个区域之内,不会同时失踪很多人,二来是如果老刘头出了什么问题,也不至于影响到整个事情的进度,其他的人可以照常运行。
夏染准备磨蹭磨蹭,看看来的究竟是什么人,问问他们是哪个村子里的,找的是谁。
就在他耐心等着的时候,忽然间就听到了鬼火飘飘的地方,有人吓得大叫一声。
第一千六百九十四章 好像是同盟军来了!
第一千六百九十四章 好像是同盟军来了!
这一声叫十分的痛苦,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是这一声,在夏染听来,却是心头大喜。
他站在原地没动,手心里紧张的冒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连呼吸都放缓了。
这一声叫出来,很快有几个方向迅速闪现人,冲向那个地方。
夏染高兴的同时,也有点儿心惊,他注意到,原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也有人在暗中潜伏。
他心里直后怕,幸亏他只是出来方便方便,没有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否则的话,一旦他干了什么,说不定从哪出来人,直接就把他给弄死,这可是很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他不敢再多逗留,慢慢的往回走,与此同时,那个地方也有人在说话。
应该距离不是特别近,但是此处十分寂静,黑夜中又能传出很远,就听到那个人说:“别!别,大家别误会,我不是故意的,刚才看到一个东西吓了我一大跳,好像是有鬼!不会真的有鬼吧,好吓人呢!”
一听到这个声音,夏染心头顿时又是一阵狂喜,刚才那一声叫可能有点偏差,但是这说话的声音却百分百错不了,来的人,就是老修。
夏染心里十分激动。
这种感觉没法形容,就好像是孤身一人在漫漫的黑夜中行走,忽然就看见了光。
挑灯来的人,还是自己的人,实在是太令人兴奋了,希望瞬间就被放大。
夏染很想过去和老修见面接头,但是又知道不行,必须得忍耐住。
他脑子里一转,迅速的有了一个主意。
他悄悄的拿出一粒追踪丸来,抹在自己的衣角上。
这些东西都是来的时候,苏南衣给他准备的。
平时他也有自己的习惯,苏南衣经常给他一些各种药丸,他知道,这些小东西在关键的时候能够救命,所以,都十分珍惜。
特意缝了一个锦囊,就贴身的在里头,不会被人发现。
这不,眼下就用上了。
这股香气十分淡,若是不加注意,不明白的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
但是,老修就不一样了。
夏染笃定,老修一定会有所留意。
他放慢了速度慢慢的走,只要是他走过的地方,都会有追踪丸的痕迹。
夏染猜的一点没错,来的就是老修。
老修跟着进了这道山口。
一路上这双眼睛就没有停过,他仔细观察了那个黑斗篷,黑斗篷却从来不正眼看他们,只提着灯在前头走。
步子不快不慢,也不和他们说话,他故意没话找话的问了好几次,和对方却都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根本就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恍惚间,他像是看到不远处有个人有一闪,他眼珠转了转,趁着这个机会大声的叫起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一下就从暗处跑出来好多的人。
他心里咯噔一下子,暗暗惊讶,对方果然在暗中埋伏了不少的人,这表面上看起来空无一人,实际上暗地里也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盯着。
这也只是初步的试探。
老修明白,看来,在很多时候,也不能觉得没人就可以随意走动,需要处处留神,不能够大意。
他表演的十分卖力,对方也将信将疑的信了他。
提醒他不要胡叫乱叫,也不必大惊小怪。
老修点头哈腰的同意,跟着黑斗篷继续往前走。
走到一个路口的时候,老修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空气中飘荡着若有似无的一股淡淡香气,这香味儿极淡,但是在他闻起来,确实无比的清晰和熟悉。
他立即意识到这是追踪丸的味道。
他心头狂喜,猜测着这一定是夏染给他留下的线索。
看来夏染就在不远处。
他看了看那条山道,又黑又窄,实在是看不出什么。
心里暗自嘀咕,希望可以走上这条路,这样的话,就能够距离这个味道近一点儿,能够很快和夏染见面接上头。
大概是听到了他心中所想,那个黑斗篷竟然真的就转移了方向,引着他们往那条山路上走过去。
老修一边走,一边踩在石地上,想着弄出一点什么动静,路上有很多小石子,一走上去就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身边的那两个暗卫也明白了他的意图,故意把脚上的力度放大,声音更加大了起来。
老修在心里默默的念叨,夏染究竟在不在这儿,闻着味道,像是一直往这边走了。
如果在的话,可千万要听到他弄出来的动静,大家趁机见上一面才好。
走着走着,感觉已经走了很远,仍旧没有什么动静。
这山道上也没有其他的人出现,老修的心里不禁有点着急。
就是他以为快要没有希望的时候,忽然从一个小山洞里跑出来一个人。
他一手抓着草纸,一手捂着肚子,嘴里嘟嘟囔囔的说:“哎哟,我天,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儿,这肚子实在是难受啊!”
老修的心头砰砰的跳,他敢发誓,当年看见他心爱的姑娘的时候,也没有激动成这样。
夏染一手捂着肚子,一边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对。
就在这一刹那间。
老修脚下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
夏染正好路过,两个人差点撞上,夏染捂着肚子没好气的说:“你干什么呀?
不会好好的走路吗?
我这正闹肚子呢,你还挡我的道!”
老修也有点儿不高兴:“你个人怎么说话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一把年纪了,还能故意摔了去碰你吗?”
夏染翻了个白眼儿,手推开他:“行了,我不和你废话了,我着急呢!”
他说完匆匆忙忙的往外面跑去。
老修也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手紧紧的握着,那里头有夏染刚刚塞给他的一张小纸条。
看着四周没人,他让其中一个暗卫挡住了他,他飞快地展开小字条,看了看,上面写着就一句话。
夏染现在就在那个小屋里工作,就是他刚刚跑出来的那个。
老修心里有数,迅速的把小纸条毁掉。
他还不知道,对方究竟会给他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差事。
前面的黑斗篷终于停住,抬手指了指一个宽阔的山洞,让他们进去等着。
黑斗篷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话,也没有有出面目来,谁也不知道他长得究竟是什么样子。
李坤心里好奇,可是也不敢再随意妄动。
黑斗篷走了一会儿,过了一阵子才有人出来。
和他们见面的人是个男人,五大三粗,长着络腮胡子,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十分凶恶。
老修诧异的发现,他的眼球,竟然是淡淡的黄色。
这样的人并不多见,但是老修却知道,这样的人应该是混血人。
是南兆国和一个部落里混血而生的人,想当初南兆国的国都就是一个小部落的所在。
那个部落战斗力不怎么强,但是物质丰富,有很多矿产和药材,当地的人一般都是擅长医术。
所以,南兆国并没有把他们全部杀死,而是给予他们良好的政策和关照,让他们和南兆国的人通婚,这样一来,就有很多南兆国和那个部族的混血人。
据说这种混血人,就是长着淡黄色的眼瞳。
只不过,这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记载,而且也只是记载和传说,具体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已经无从查起。
老修的心突突的跳了两下,难道说……这个地方和南兆国的人有关吗?
第一千六百九十五章 同盟见同盟,两眼泪汪汪
第一千六百九十五章 同盟见同盟,两眼泪汪汪
老修的心里闪过很多种想法,但是面前这个男人却根本没有看出来。
老修的演技了得的,穿着普通百姓的棉布衣裳,头发梳理的也不是那么整齐,脸上也涂了一些颜色,看起来更加粗糙,比实际年龄要老了好几岁。
在普通人的眼中看来,他就是一个无所事事,还有点邋遢的老头子,根本一点都不起眼。
他身后的这两个暗卫,身材也不是那么高大。
北离王府选暗卫的时候,特别注意外貌这一点,外貌上并不是要求多么出众,不要求高大威猛,而是越像普通人越好。
暗卫不同于其他的,只有越普通,才能够在人群里一点儿都不显眼,不会被人注意,也才能够更好的完成任务。
这两个暗卫也是云景精挑细选过的。
他们三十多岁。
其中一个很瘦小,甚至看起来像是有点营养不良,神色看起来也有点木讷,不怎么机灵的样子。
其实这个人脑子特别好使。
真正认真起来的时候,比猴子还要精明,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看过的东西都会过目不忘,无论是走过的路,看过的陷阱,还是书信等等,全部都会刻在脑子里。
而另外一个身材略胖,个子中等,看起来有点憨憨的,眼睛挺大,看起来没有什么神采的样子,笑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弯。
其实此人缩骨功非常厉害,身手也很厉害,他的手就是最好的兵器。
一双手练就铜皮铁骨,什么都不怕。
北离王府的暗卫,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特长。
像什么下毒用药或者是简单的医术等等,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会培养其他的,根据每个人不同的特长和兴趣爱好,专门打造一两种特殊的。
他们有时候会分开,有时候也会合作。
有一句话可以用来形容他们,分则各自为王,合则天下无敌。
男人仔细的看了看他们三个人,他们三个表面上什么都没有显露,表现的恰到好处。
男人问他们是不是字会不会计数,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点了点头。
在这个时候,能够识字的人并不多,像老刘头他自己识字也不多,从乡下村里找的人,能有多少会识字的?
所以,像和一样识字计数的人,都是优先安排到一些轻松的岗位。
不会的才会被安排去做力气活。
他们三个比较幸运,和夏染一样,都被安排去做技术的工作。
这工作轻松,但是有一点,他们就不能够随意的走动,只能够咱安排好的房间里活动。
老修心里暗想,这是不是有点失策了?
不过转念又一想,这样也好,最起码大家都安全,距离也不太远。
如果有什么情况,也能够迅速聚到一起商量。
就在男人要给他们发放衣裳,带他们去工作的地方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修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不知道怎么的,他也感到事情好像和他们有关。
果然来的人大声说:“快点!找个大夫,有个人发了急症。”
络腮胡子的男人明显有点不耐烦,他几乎就要脱口说,愿意死就死了,什么急症不急症的,处理完了就行了。
但是,又碍于老修他们三个人还在这里。
又把话咽了回去。
“是什么人?
发了什么急病?”
“是刚来不久的,那个负责计数的,就在九号房里,先是拉肚子,现在拉的挺厉害,有点昏迷不醒了。”
老修的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他顿时意识到了是谁。
清了清嗓子,自告奋勇的说:“老头子我会点医术,以前在村里做过赤脚医生,要不然我给去瞧瞧吧?”
络腮胡子本来就不想这个找什么大夫,太过麻烦,要不是因为夏染是负责计数的,对方也不会跑来禀报。
就是因为这几日计数的人比较紧缺,能找到一个不容易,这才过来问问。
络腮胡子一听老修说,他可以帮忙看病,也就点了点头。
“行,那你跟着去看看。”
老修喜出望外,但是脸上却没有表露,转身就要走。
刚走没两步,就听身后的络腮胡子又说道:“站住。”
老修心里咯噔一下,因为自己暴露了什么,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应该没有什么破绽。
他转回身来,一脸茫然的看着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对他说:“稍后你就不必回来了,就在那个房间吧,如果他病的严重干不了活,你就先补他的缺,让他跟你说说要怎么操作。”
老修一听心中大喜,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呀。
老修点了点头:“行,我明白了。”
老修跟着刚才报信的人去夏染的房间。
果然他料的一点儿也不错。
正是夏染。
“你进去看看,看能不能治得了,快点给个痛快话。”
老修赶忙进去,装模作样的把把脉,又看了看夏染的眼睛。
“能!能治。
不是什么大毛病,可能就是吃坏了肚子,水土不服吧,所以才会生病,不过今天晚上应该是干不了活了,只能休息一晚,拿点热水来放点姜什么的,让他喝点就行了。”
对方一听人不至于死,虽然又得倒水,又得用姜水,十分的麻烦,但总归能保住命,还能继续干活,也算不错。
嘟嘟囔囔的把要的东西找来,往破桌子上一放,然后不耐烦的走了。
他一走这小破房间里,顿时就要安静了下来。
老修也没有大意,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周围,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又到门口假装溜达了一下。
这才凑到夏染的旁边,小心翼翼的推了他一下。
“我说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要是真的不舒服,你就说话,我的身上带着药呢!”
老修话说完,夏染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我不至于病死,但也真的不怎么好受,这里吃的饭他娘的根本就不是人吃的玩意儿!都是喂猪的,我家的猪吃的都比这个强。”
老修没想到他一睁眼现说的就是这些,忍不住愣了一下,然后有点好笑。
“行了吧,我的大公子,到这种地方就别挑这些东西了,那你到底怎么样?
要不要吃点药?
我这有补气补血调理身体的,什么样的都有。”
夏染摆摆手,拍了拍自己的身上:“不劳烦你,我身上也带着药呢,给你比只多不少,就不浪费了,其实我就是想借机会见到你,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没看出来呀,你还真的挺聪明的。”
老修得意的挑了挑眉毛:“那是当然,我好歹也是在朝廷里当过官的还是大官,你以为这么多年我都是卖混的吗?”
夏染想想也对,面前的老修不是真正的老修,而是人家国家的几朝元老。
“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来的时候可看到什么了吗?
哎,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你怎么来了?”
夏染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老修叹了一口气说:“你还好意思,这不是因为你来了吗?
所以我也就跟着来了,大家都说了,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你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急成什么样了,我看着老赵都要哭了。”
夏染并不相信一脸的震惊错愕:“真的假的?”
“那当然是真的,人家赵大人可是一个好官,一直都想着做点什么,但是因为能力不足,也只能干瞪眼,你呢,又跑到这里头来,和外面暂时断绝了联系,人家一直都睡不着,吃不下。”
第一千六百九十六章 想办法,做记号
第一千六百九十六章 想办法,做记号
夏染的心里五味杂陈。
之前对赵大人十分有偏见,觉得那老头又倔强又不同情理,简直就是又臭又硬。
现在听到他竟然为自己着急,感觉特别的魔幻,这种感觉以前可从来没有过。
“行了,你进来也不是跟我闲话家常的,咱们赶紧商量一下要怎么办?
要是整天困在这个小屋里,那可没有什么意思。
我发现他们暗中有不少人在盯着,就刚才你喊那一嗓子,其实我也听见了,就那一声,有不少人就窜出来了。”
这一点老修也十分赞同,他连连点头:“你说的一点不错,我刚才喊了一嗓子,就是想着试探一下,看看那条路上究竟有什么埋伏,结果可真是吓人一跳。
就那一嗓子,出现有七八个人,一下子就到了我的面前,对我转着圈儿的打量审问,要不是我心智坚定,演技够出众,只怕现在已经没命了。”
夏染差点被他的自夸给气笑了:“那咱们也知道了,在暗中也有不少的人盯着,所以即便是看着没人,很可能底下是波涛汹涌,正在暗中盯着咱们。
所以,一定要谨慎小心,哪怕是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也不能够大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露出我们的真实面目。”
老修赞同的点了点头:“那你呢?
多来了一天,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夏染把自己所发现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包括王顺说的那个血手印,他也发现了。
老修听的咬牙切齿,一拍桌子:“那这么说来,王顺所说的一切就都是真的?
天杀的!这些人究竟做了什么?
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的事?”
夏染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别太大声。
老修又重新坐下,压着嗓子说:“那你有没有看到其他的人?
和你一起来的人呢?
都去哪里了?”
“他们在推小车。”
老修一听到这话猛然一惊,眼睛都瞬间睁大。
显然他的想法和夏染最初的时候想的一样,以为是推那种小车去了。
夏染手按住他的嘴,生怕他情急之下再叫喊出来,嘴巴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你别激动,他们推了小车,并不是那种那种,应该是时间长了之后才会干的活,他们刚来,不可能让他们做那种,吓也得把他们给吓死。
他们做的是推石头,所以说,你看咱们住的是这种小山洞,我想他们应该还有别的地方在开发,由此可见,这个地方很大。”
老修左思右想,总觉得毛骨悚然,这座山里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有多少个房间?
又在发生着什么事情?
如果只是干一些抓孩子,伤害孩子的事情,用得着这么多人,用得着这么大的地方吗?
这些事情想起来都觉得匪夷所思,这些人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我们既然进来了,那就一点一点的来,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老修摇了摇头:“并不是。
云景给我派了两个暗卫,都是高手,他们和我一样,也和你一样都是负责写字记数的,应该就在不远处。”
老修沉默了一下,继续说:“我并不是害怕,也不是觉得浪费时间,而是现在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在身,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你也知道,思源他……”
夏染又岂能不知道,他拍了拍老修的肩膀:“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一样很担心他。
我们在这里搜查,最起码先把大概的情况搞清楚,然后把消息送出去!
我们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哪怕不能把他们一锅端了,也得造成点影响,让他们以后收敛一下。
你放心吧,我和你一样,思源也是我的兄弟。”
老修勉强笑了笑,没有吭声。
夏染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外面响起声音来。
他又重新躺下,嘴里哼哼唧唧。
老修走到桌子旁坐下,翻看这本本上记下来的东西。
实在是很简单的很。
没过多久,一辆小车停在屋前旁,夏染起不来,躺在那里,有气无力的教着老修,怎么计数归档。
老修一边听着一边写,手续交办完,那个人推着小推车也慢慢的走了。
直到对方走出很远,不会在原路返回来,老修才小声对夏染说:“你看见没有?
又出去一车,不过,他那个小车上虽然是挂着香,但是我还是能够闻到里面的血腥味儿。”
“你快说的一点没错,这种小车,和那种装石头的不太一样,它上面都有遮挡的东西,大概也是怕新来的人看到吓一跳,但是,遮得住东西,却遮不住那股子血腥味儿。”
他们那辆小车下头都挂着一个小香炉,粗制滥造,里面就是用来装一些熏香,能够把血腥味儿遮掩住。
对于其他的人来说,可能不会注意到,只会闻到浓烈的香气,但实际上,老修和夏染能够很好的分别出,那些像究竟是什么。
夏染重重地的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是啊,又出去一车,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从哪里来,又是怎么出现在这条暗道里的。
我们只有找到那些受苦的孩子,才算是成功的第一步。”
两个人都同时陷入沉默,心里其实很清楚,他们两个都是新来的,要想打入内部,查查这些东西,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
过了一会儿,夏染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问老修:“你看清楚黑斗篷下面的人,是什么样的人了吗?”
老修摇了摇头:“没有看清楚,他们身上穿着黑斗篷,连手都也藏得特别严实,我都觉得纳闷,为什么遮掩的那么严实?
是不是长得很丑,怕被看见?”
夏染低低的声音说:“我倒是看过一次。”
老修顿时来了兴致:“是吗?
长得什么样子,你快说说看!”
夏染没有立即回答,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我问你啊,你说,在这世界上,真的会有起死回生这件事情吗?”
老修摸着胡子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头:“我跟你说,以前呢我也想过研究过,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自从离开朝堂以后,就一直在江湖上闯荡,也算是四处打听吧,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情也都听说过。
当然了,其中就包括起死回生这种事,的确是听说过,但是听说归听说,可并没有谁真正的亲眼见过这回事。
我自己也是一样。
根据我的经验,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神仙鬼怪,更不会有死而复生这回事。
一般来说呢,有发生这种事的,大部分都是人为的,用来唬人的,没有什么确切的依据。”
夏染听他说完,回想着当时和黑斗篷接触的那种感觉:“我同意你说的,所以,我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鬼,也没有死而复生这回事。
可是你知道吗?
我曾经特别的留意过,还趁其中一个不注意,悄悄掀开了一眼,我亲眼看到,黑斗篷下面的那些东西……”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不知道怎么的,桌子上的烛火跳跃了两下,本来就有点潮湿的房间里,好像是更冷了几分。
老修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他情不自禁的抚了抚手臂,冒出无数的鸡皮疙瘩。
他吞了口唾沫,看看四周,又看看夏染:“到底是什么?
你倒是说呀,卖什么关子?”
夏染压着嗓子低声说:“黑斗篷下面的人,我觉得,都不能算是人了,他们的模样,当真就和骷髅一样,只不过就是还包着一层皮,真的是瘦的像是没有了血肉一样,除了骨头就是皮。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活人能够瘦成那副样子,简直就像是行走的骷髅架子~!”
听到他说这话语气悠悠的,老修想着自己在来的路上,黑斗篷就是不说话的情景,不禁觉得毛骨悚然。
第一千六百九十七章 这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第一千六百九十七章 这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老修被夏染的话,吓得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不会吧?
我可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这回的事。
还有人能起死回生?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
那些人的确是很瘦,但也未必就真的是骷髅架子。
速度很快,一下子我也没有看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超级瘦,我觉得他们是不是……”
夏染还想说什么,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警惕的看着房门口。
老修也坐回椅子上,手托着腮,装作百无聊赖的样子。
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看似轻松,实际上心里都紧张到了极点。
没过一会儿,果然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黑斗篷推着小车回来了。
因为他们都是穿着黑色的斗篷,头脸,甚至连手,都遮掩住,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出去的那个。
老修头一次来,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热情的和对方打招呼:“哟,兄弟回来了,这一趟怎么样?
还顺利吗?
?”
不出意料的黑斗篷根本就不搭理他。
老修也不在意,看着黑斗篷缓缓地向着山道里头去了。
过了一阵子,确定没有任何声音了,老修转头看向夏染:“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个,要不然,咱们给他们身上做点记号,你觉得怎么样?”
夏染认真的想了想:“这些黑斗篷,的确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但是不能在他们的衣裳上做记号,衣裳太过明显,谁知道他们都会去哪里,见到什么人,万一被细心的人发现,那就麻烦了。”
老修想想也对,他眼睛忽然一亮:“要不然咱们在小车上做点手脚,他们总得去放小车。
就算小车混用,不是原来的那一辆,但是走的路程基本应该就那么几条,你觉得呢?”
夏染对这个到十分同意:“这个办法好!”
“那好,等到下次再有小车出现,我就在他们上头做点儿小记号,老办法,还是用味道吧!”
用其他做记号难免会被人发现,只有气味最为保险。
第一,不是所有人都对气味敏感,有的人根本不会闻到。
还有,他们的小车是用来推血腥的东西,他们的下头都挂着小香炉,估计也是用来遮掩血腥味儿的。
他们自己的香,估计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那种粗制的香,味也很不稳定。
追踪丸的香味掺杂在其中,多一点少一点,应该不会被人注意到。
两个人打定了主意,左等右等,却不见下一辆小车来,两人不禁都有点着急了。
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倒还可以慢慢查,可是他们并没有多长的时间能够耗在这里。
再一方面是时间长了,精神也不行,一宿一宿的不睡觉,谁能受得了?
再一个就是,吃的方面也不行。
老修听夏染说起,不用看也不想吃了。
但是,很多事情都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没过多久,天已经见亮了。
天光一亮,他们俩就知道,今天晚上八成是没戏了。
大白天的这些人不会出来活动。
老修走到夏染身边,小声嘀咕:“你说,他们只在晚上行动,不是白天,是不是因为,他们的黑斗篷的确是鬼?
白天不能够见阳光,我可听说过那些古怪的故事,一般的鬼,都会在鸡叫之前回去,否则的话,就容易受伤,还有可能灰飞烟灭了。”
夏染听着他这话,气的发笑:“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和你商量对策,告诉你我的发现,而不是让你疑神疑鬼,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了,咱们俩要坚定意志,而不是去怀疑我们自己。”
老修愣了一下,摸着胡子说:“我觉得你说的对,你的境界提高了不少啊,实在是超乎我的意料,不错,不错。”
夏染翻了个白眼,不想再理他,想着一会儿又要吃那些难吃的东西,他就没了兴致。
在心里暗暗琢磨着,还是得这点时间查清楚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能在这里耽误的太久。
否则的话,不被人家杀死,也得折磨死。
一直到他们被叫起来,聚集到一处去吃东西,也没有再等到下一辆小车。
看来,是白等了。
白天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而且一般情况下,白天不会允许他们随意走动,就能在房间里等着。
说是房间,其实就是挖的一个个的山洞,很小,勉强能够在里头放张床,一张桌子。
勉强能蜷缩着睡觉,而且在里头,你也不知道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又潮湿阴冷,而且还黑,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
夏染心想,即便是没有山口那里的害人符咒,就是这种环境中上一段时间,人也受不了。
不说生病吓的精神失常,每天黑白颠倒,还吃那些难吃没有营养的东西,是个人都拖垮了。
他们两个没精打采的一起去吃东西,还没走到地方,就闻到一股难闻的味儿,也不知道那黑乎乎的粥里,煮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老修看着这玩意儿,就没法下咽,以前他从那些路上漂洋过海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吃的这么差,他准备了足够的干粮。
后来干粮吃完了,他也会打个猎,搞点肉吃什么的,也比这个强啊!
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
可尽管心里不满,但是表面上却不敢露出来。
他悄悄地转移目光,看看那两名暗卫,这一看之下,不由得心生敬佩。
人家那两名暗卫,什么都看不出来,就和其他的人一样,蹲在那里,捧着破碗一口一口的吃。
如果老修不是事先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还真的会以为,他们和这些人一样,没有一点区别。
老修心中暗想,难怪北离王府能够这么多年屹立不倒,从这两名暗卫身上就能看出一点原因来。
感慨归感慨,东西照样是难吃。
他和夏染在一起,两个人默默无声,都在心里骂娘。
却还是得吃,要是不吃,这一大天,一晚上过去,还指不定得饿成什么样子。
老修在心里暗自琢磨,还是得吃,大不了回去以后吃一颗补气血的药丸,反正身子是不能垮了。
他们两个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一阵轻轻的哭声,好像是有谁在哭。
这些人都是男人,没有一个女子,突如其来的哭声,让所有人都很奇怪。
听着声音望去,就见在洞口附近蹲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他长得挺瘦,身上的衣裳看起来有点晃晃荡荡了,头发也有些散乱,手里捧着碗,大概是吃不下去,眼泪一颗颗的砸在碗里。
其他人默默的看着他,还有的人也忍不住眼圈红了,又看看他,再看看碗里的东西,也有些吃不下了。
难吃的东西大家都会觉得难吃,只不过是有的人捏了鼻子能够忍受,有的人不能够忍受罢了。
这边的异常,很快引起了管事的注意,他拿着鞭子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年轻人:“你干什么?”
年轻人抬起脸来,长得还挺清秀,脸上有点脏,但看得出来原来皮肤还挺细嫩。
泪珠挂在他的睫毛上,他抽泣着说:“这里的条件太苦了,我不想在这里了,我想回家。”
大概有很多人和他是一样的想法,听到他这么说,都转头看着他,又看向管事儿的。
管事的鞭子轻轻击打着掌心:“想要回家,这里太苦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第一千六百九十八章 脱了的衣裳还能再穿上吗
第一千六百九十八章 脱了的衣裳还能再穿上吗?
夏染和老修两个人都隐约感觉到不太妙。
但是他们现在的身份,却不能够做什么出格的。
心都慢慢的提了起来,看着那个管事的小子慢慢走向年轻人。
年轻人似乎是点了点头,想说话,管事儿的忽然鞭子一甩,一鞭子就抽在了他的身上,掠过他的脖子和脸颊,顿时就抽出一道红痕。
年轻人忍不住痛呼了一声,手里的碗也掉在地上,里头那些吃的东西都泼洒出来,碗也咕噜噜滚到一旁去。
管事的走过去,依旧不依不饶,鞭子打在他的身上。
“去!把碗捡起来,把里面的东西舔干净。”
年轻人又痛又镇静,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我不要去,我也不要吃那些东西!”
“你不要?”
年轻人脸胀的通红,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疼。
“没错,我不要!刚开始来的时候,李三哥明明说的好好的,说什么好吃好喝的,现在到了这里却是这番模样,我不干了!我要回家!”
他说的话成功引起了夏染和老修的主意。
他们敏锐的抓住了其中一个关键的词。
“李三哥。”
这个李三哥到底是谁?
夏染猜测,应该就是和老刘头一样,把人骗到这里来的。
“想回家?
那也得是我说了算,有没有告诉过你,来了之后就得听话,不听话的话后果自负?”
年轻人却并不想就这么屈服:“那也得说到的做到才行!住的地方就不说了,又小又破,而且还阴冷潮湿,吃的东西这都是什么?
你自己怎么不吃!”
老修想着说几句什么,刚想要起身,夏染轻轻的拉住了他,略微摇了摇头。
老修也是脑子里一阵激火,以他的经验而言,这一个小伙子,怕是凶多吉少。
在这种地方当面顶撞,而且还说自己不肯服输,这个管事的是不会放过他的。
夏染垂下眼眸,他也很想救人,可是现在,他和老修连自身都难保,若真的挺身而出,那等待他们的结果是什么?
不用想也知道。
不但连这个小伙子救不了,甚至连他们自己都要被搭进去。
他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不是只为了救这个年轻人,而是为了救更多的人,把这里彻底摧毁,不能够逞一时的义气。
夏染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睫毛垂下来,如同根本没有听见,没有看到一般。
老修抿了抿嘴唇,也别过头去,不再多看。
不出所料,管事儿的顿时就火了,掐着年轻人的脖子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要吃不吃?
如果不吃,有本事三天都别吃饭!”
“我不吃……”年轻人的声音艰涩,被扣住了喉咙,声音发不完整,但是他仍旧不肯低头。
管事的不再多说什么,抓着他就往外拖,其他的人刚刚有点骚动,又被这份气势给震慑住,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恰在这个时候,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了几个人,为首的长得五大三粗,老修一看,正是那个混血人。
混血人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太过在意,大概是习以为常了吧,平时见过太多了。
可是这也这一回,却有点不太一样,他停住脚步,看到年轻人的脸,眼睛里微微闪过一丝暗芒。
“慢着!”
管事的赶紧停了下来,刚才还很强硬的但是面对着这个混血人,他却点头哈腰的,如同一条狗一般。
混血人根本不把他看在眼里,一双淡黄色的眸子只定在那个年轻人的身上。
年轻人站起来,比刚才看起来还要瘦一些,衣裳在他的身上竟然穿出了几分飘逸之感。
他的头发越发散乱,几缕发丝从头上垂下来,腮边和脖子上还有一道刚刚被鞭子抽出的红痕。
由于刚才哭泣过,他的眼睛漆黑,像是被泉水洗过的宝石,莹莹泛着水光,平添了几分娇弱之感。
混血人问:“他怎么了?”
管事儿的忙着回答:“回您的话,他不听话,还打翻了饭碗,说要回家,嫌这里太苦了。”
混血人微微挑了挑眉,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啊,这也不算是什么难事,这里的确是挺苦,不过,新来的人都要经过这一遭。
我看,不如这样吧,你不要在这里干活了,跟着我走,可以给你更好的工作,不比这里,能让你吃好的喝好的,也不累,还能让你脱掉这身衣裳,如何?”
年轻人明显有些心动了,但是有过这一次,他还是谨慎的问道:“当真吗?”
管事儿的看着他呵斥了一声:“怎么跟大人说话呢?
大人说话一言九鼎,当然是真的!”
混血人摇了摇手,管事的又退到一旁,不敢多说话了。
就凭这番气势,年轻人也咬了咬嘴唇,点头答应了:“好,我同意,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说来听听。”
年轻人一指那个管事的:“他抽了我一鞭子,我得打回去!”
管事的没想到,他竟然当众提出这个条件来,顿时变了脸色。
混血人却是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儿的事情一般,好像也乐见其成:“行啊,没问题!”
管事的一听,顿时有些慌了,急忙说:“大人!他……”
混血人一个目光扫过来,管事的顿时哑了嗓子,不敢说话了,手紧紧抓着鞭子,低头不吭声。
混血人却不以为然,把手里的鞭子递给年轻人:“用我这个打吧!”
年轻人这接过鞭子,眼中闪过一道喜色,他紧紧抓着鞭子,直直的盯着管事的,甩鞭子就奔着他抽了过去。
抽一下还不算,一连抽了十来下才松了手。
管事的站在原地,任他抽,他一声也没吭,脸上,脖子上,多了好几道血痕。
混血人见年轻人打完,愉快的笑了起来,抓着他的手腕儿:“打完了吧?
跟我走!”
年轻人激动的脸色发红,刚刚抽鞭子用了不少力气,鼻尖微微冒汗,晶莹剔透,看起来甚是可人。
这就像一出闹剧,年轻人跟着混血人走了,管事的也不再多言,舌头舔了舔嘴唇,摸了摸被抽出来的血痕,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其他的人继续低头吃饭,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吃完了饭,又都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还有几个人,眼角的余光不断的瞄向年轻人离开的方向。
不用说,那眼中也是充满了羡慕的神色。
只有夏染和老修两个人心知肚明,一眼也没有看向那个方向。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个年轻人怕是活不成了而且会死的很惨。
一直回到房间,老修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夏染问道:“你叹什么气?”
“你明明知道我在叹什么气,干什么还这么问?”
夏染短促的笑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是喜还是怒:“我知道又有什么用,那年轻人他自己不知道,以为还是要去过什么好日子呢!
你看看他刚才一朝得了势,那张狂这个样子,必须得让他吃点苦头,才知道人心险恶。”
“恐怕他吃的不只是一点点苦头,连命都得搭上。”
老修声音低沉下去。
他们两个刚才都听得清清楚楚的,那个混血人说的是,能让年轻人把身上的衣裳脱了。
大概在其他人的耳中听来,以为是换了这身苦力的衣裳,去穿上高等的衣服,其实上……
第一千六百九十九章 想办法把消息送出去
第一千六百九十九章 想办法把消息送出去
说起那个混血人,老修突然想了起来。
他看看四周没人,压低了声音对夏染说:“对了,有一件事情我忘了告诉你,我觉得那个混血人,应该是和南兆国有些关系。”
这个消息可是非同小可,夏染顿时就来了精神:“当真?”
老修点了点头:“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
夏染摇头说:“我当然不是说你骗我,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知道的,我听他的口音,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呀?”
老修有点儿小得意:“那是当然,因为他也不算是纯正的南兆国人。”
“那是什么意思?”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和南兆国的来历有点关系。
据说在很多年之前,南兆国的国都其实是一个部落所在。
这个部落的有些特殊,他们那里生产很多稀奇的药材,那里的人给大多数会医术。
尤其女子,医术更是高超,好像在这方面特别天赋异凛,所以呀,当时南兆国并没有把他们全部灭族,而是选择和他们通婚,这样一来,就有了许多混血人。
而刚才那个人,就是其中之一,你有没有发现,他的眼瞳和我们不太一样?
那就是一个明显的标志。
只不过,这也只是记载,也许很多当地的南兆国的人都不知道了,他们那边,对这些外貌的事情接受度很高。
所以,什么眼瞳颜色之类的,并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我也是走南闯北的时候,听到的一些秘密消息罢了。”
夏染的心突突的跳,如果这件事情和南兆国有关,那这件事情可就严重了。
背后这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还有就是,南兆国的人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按说两国之间虽然不是什么敌对的国家,但是要到这里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很多想法在他的心里迅速的来回流转。
“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他本人是一个个例,比方说,他刚巧是那里的人,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到我们这边来了。
就好像你吧,你不是也是其他国家的人吗?
现在不是也来了?”
老修明白他的意思,沉思了半晌说:“我懂你的想法,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但是,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不如这样吧,我们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让外面的人查一查。”
“说的倒是轻巧,我们怎么能把消息送出去呢?”
老修声音压到最小:“这你就不知道了,云景派给我的两名暗卫,他们有办法。”
夏染的眼睛微微亮了:“那行,我们就趁着下一次吃饭的功夫和他们说,不过,也要叮嘱他们,千万不可以大意,什么时候都以自己的安全为主。
云景培养出这样的暗卫不容易,我们要尽可能的保住他们。”
两个人商定好,也不能去其他的地方,干脆就闭目养神。
到了晚上,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而此时外头的苏南衣和云景,一刻也没有闲着。
他们让赵大人留在了庄子上,然后两人一起回京城。
今天已经到了拍卖的日子。
他们马不停蹄,一刻也没有停歇,天一亮就起身回京城。
天下第一楼这边,已经都准备好了,一直在等着夏染和苏南衣他们过来。
司徒松白算是他们的中间人。
惊龙宫那边的人已经到了,来了一胖一瘦两个人。
他们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到了半个时辰。
本来以为苏南衣他们会比他们还要早到,结果发现人还没有来,心里就有点不太痛快。
司徒松白并不以为然:“两位先喝点茶吧,时间还没到,先等一等。”
那个胖子都没有说什么,瘦子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竟然如此大的架势,让我们等。”
司徒松白抿了一口茶说:“对方也没有摆什么架子吧,时间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不迟到,也就不算失礼,两位是来的早了。”
听到她这么一说,瘦子有点儿不满意,扫了她一眼:“公子这话说的有意思。”
司徒松白轻轻笑了笑:“有意思吗?
我都没有觉得,我这个人一向无趣,您还是头一个说我有意思的人。”
瘦子的脸色顿时有点难看,似乎还想说什么,胖子摆了摆手说:“没事,不着急,我们也是担心出问题,想看到对方的东西。
听说这次东西不错,我们也联系了几个买家,都很感兴趣,这一笔挣到了钱,也肯定少不了公子里的。”
司徒松白浅浅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应该是我恭喜二位才对,如果买卖能够达成,二位得到的佣金也少不了。”
胖子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低头喝茶,不再多说什么。
宋庆夫在一边冷眼旁观,先头直冒冷汗。
在他的印象当中,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惊龙宫的人说过话。
之前那一次,司徒松白对人家也算是客气,这一次是怎么了?
他都能够感觉得出来,这里头带着一点情绪。
他忍不住低声咳嗽,以示提醒,但是司徒松白根本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屋子里谁都不再说话,气氛实在有点儿尴尬。
过来一会儿,总算是停听到门口马车声响。
宋庆夫忍不住从窗口看下去,果然看到苏南衣和云景到了。
但是他仔细看了看,却没有看到夏染。
他有点纳闷,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
夏染没有来,这是怎么个意思?
宋庆夫快步走出门去,在走廊里堵住了苏南衣和云景。
苏南衣一看到他,心里顿时一阵冷笑,这老家伙一贯爱用阴损歹毒的手段,表面上看起来可是人模狗样的。
“怎么是你们俩?”
苏南衣左右看了看,假作不知的说:“你是在和我们说话吗?”
宋庆夫简直要气笑了:“不然呢?
难道这里还有别人吗?”
云景微微眯了眼睛,盯着他说:“本王真是孤陋寡闻了,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京城里这么和本王说话!
别说京城了,就是离开这里,一些番邦大吏看到本王也得恭恭敬敬,倒是不知道,你一个茶楼的伙计,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底气?”
以前宋庆夫的注意力只在夏染的身上,也记得夏染曾经和苏南衣一起来过,可他对云景的印象,还真的不太深刻。
现在听云景自称本王,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再次仔细打量这两个人,正想要说话,苏南衣冷冷地说:“滚开!你还没有在我们面前说话的资格!”
宋庆夫老脸一红,自从他在司徒家任管事以来,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羞辱过,他站在原地没动。
苏南衣冷笑了一声,后退一步,云景轻轻地揽住她的肩膀,站在走廊中大声说道:“这是怎么个意思?
司徒公子是要毁约吗?”
司徒松白在房间里听到动静,其实她之前就已经听到了。
她也是想给宋庆夫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
这几年她早就看宋庆夫不顺眼了,这老家伙仗着司徒家的势,整天趾高气昂,鼻孔朝天,好像没有什么人能被他放在眼里。
可笑他活了大半辈子,却不知道民不与官斗。
商家再富,哪怕是财富再多,富可敌国,其他的方面也抵不住国家。
只要权力和国家想要置办你,那没的说,一声令下,谁也扛不住。
她今天就是要让这老东西明白明白,这个最简单的道理。
第一千七百章 本王不高兴,后果很严重
第一千七百章 本王不高兴,后果很严重
直到听到云景的喊声,司徒松白才放下茶碗,从屋里出来。
不出意外的看到宋庆夫正在和苏南衣云景对峙,他脸上露出惊讶,快步走过来。
“这是怎么了?
宋叔,怎么回事儿啊?”
宋庆夫脸上余怒未消,“这两个人十分无礼!”
苏南衣和云景都没有说话,司徒松白一脸震惊的看着宋庆夫,好像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宋庆夫把他这个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心里都有不满:“宋叔,你先回去,稍后我们再说。”
宋庆夫本来心里就不痛快,一听到他这么说,更加压不住火了:“公子里面的是什么人?
不用我多说吧,他们十分无礼,难道就让他们这样去见里头的贵客吗?
再说了,要参加拍卖的人也不是他们吧?”
司徒松白也发现了夏染并没有来,他不明白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也多有疑惑,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他清楚,不能够惹恼了苏南衣和云景。
司徒松白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宋庆夫,字字清楚的说:“宋叔,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宋庆夫微微冷笑,能是什么人?
和那个夏染一起的,能是什么人呢?
他很清楚,夏染无非就是生意做得大了一些,曾经和司徒家针锋相对。
那又怎么样?
现在司徒家不是照样把生意开到他的眼皮底下来了?
而且天下第一楼的生意并不比他夏染的生意差。
这两个人无非也就是商人罢了,说实话,他连夏染都不怎么放在眼里,更别说夏染的朋友了。
“不管是什么人,总之不能够得罪了里面的贵客!”
苏南衣低声笑了起来,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眼中的冷光微闪。
她对云景说:“王爷,瞧见没有?
人家没有把咱们俩放在眼里呢!”
这个称呼让宋庆夫愣了一下,他猛的想起,刚刚云景似乎是自成本王,刚才激怒之下他又给忘了,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记性好像是有点差了。
司徒松白无奈又着急:“宋叔,不知道就不要乱说,里面的是贵客不假,但是这二位同样是贵客,不能够得罪?
我们司徒家,在京城里做生意还要仰仗这两位,他们就是北离亲王和北离王妃。”
宋庆夫听到这话,眸子猛地一缩!
北离亲王的名号,他可是如雷贯耳,他也曾经去北离王府附近偷偷的转了几圈,想看看哪位近乎传奇的北离王爷究竟是什么面目。
可是,好几次都没有碰上,他也终究是没有见过对方长得什么样子。
听说这位王爷风华绝代,而且手握重权,更离奇的是,他曾经生过一场病,脑子痴傻,后来忽然又康复了。
这些离奇的事情,就像是一个个经久不断的传奇,落在每个京城人的心里。
宋庆夫震惊的无法言说,司徒松白看着他的脸,心里暗自痛快,脸色却是沉了下来。
“宋叔,今天是不是身子不大好?
如果不舒服,不如早早回去歇息吧!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
她的话无异于是下了逐客令,催促宋庆夫快的离开,别再掺和着别的事情。
但是这是和惊龙宫打交道的机会,宋庆夫根本不会轻易放过,更何况,眼下还有北离亲王在这里,他必须得挽回刚才的局面才行。
司徒松白说的对,想要在京城里立住脚,就必须要和北立王府打好关系,不能够得罪。
他有点懊恼,责怪自己刚才说话的太快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刚才的傲慢恼怒都不见,对着云景和苏南衣拱了拱手行礼:“原来是王爷和王妃,实在是对不住,小老儿眼拙,得罪了二位,二位大人大量,还请不要和小老儿一般见识。”
他说着,脸上露出带着几分得意之色的笑意起:“王爷,王妃,可以尝尝我们这里的茶,如果喜欢什么,小老儿一定会命人精心准备,送给二位。”
苏南衣觉得这个人简直是可笑至极,也不知道是精明,还是冒傻气,又或者是被他的毒毒的杀了脑子。
他根本就不是这家店的东家,甚至连掌柜的都不是,竟然在这里吆五喝六,还和他们谈笑风生。
刚刚还骂了他们,现在转脸又说这种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能够和他们平起平坐,是朝中大员呢!
偏偏宋庆夫觉得他这番话说的漂亮至极,挑不出错儿来,甚至心里还在得意的。
想让司徒松白好好看看,什么才是老道,什么才是经历过风浪,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她司徒松白能解除危机,他自然也能,之前的那一次,不过就是个巧合罢了。
不料,苏南衣和云景互相对视一眼,两个人都露出几分惊讶而又不失轻蔑的笑意:“怎么本王妃不知道,这个茶楼竟然是你在当家吗?
你是东家还是掌柜的,又或者是什么呢?”
宋庆夫还没有说话,苏南衣根本不屑于他的回答,转头看向司徒松白:“司徒公子,之前可是你说的,请王爷和本王妃过来参加拍卖,我们也是代表夏染来的,如若是这样的人和我们坐在一起,那我们就不参加了。”
云景也短促的笑了一声:“每天到王府求见本王的人犹如过江之鲫,本王从来不会抽出闲暇的功夫去见他们,什么朝中大员,什么名门望族,对于本王来说,只要本王不高兴,没有什么人是非见不可。”
她目光在宋庆夫的身上打了个转:“本王倒是不知道,到了你们这个小小的茶楼,竟然可以被一个不知名的老伙计当面呵斥。
之后还一笑而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本王的长辈,本王大人大量?
大人的量也不是用在这种地方。”
他抬手掸了掸衣袖上看不见的尘土,如同掸去刚才的不愉快一般。
“要不是夏染和本王关系深厚,本王看着他的面子走上这一趟,你们如何请本王,本王也是不会来的。
若是其他的人对本王如此说话,用不着本王开口,那个人就已经死了。”
司徒松白立即行礼,脸上诚惶诚恐:“王爷王妃所言极是,是我们的疏忽!”
“一句疏忽就了事了吗?”
云景的声音陡然一厉,“本王不知道你们南兆国是什么样,反正在我们国家,从来没有商人可以站在皇权至上的道理,对本王不敬,该当何罪!”
司徒松白脸色泛白,冷汗也渗出来:“是在下的错,在下没有约束好下人,让王爷王妃生前恼怒,还请您格外开恩。”
“请看在夏染公子的份上,请王爷王妃饶过我们这一次。”
苏南衣看着他目光要扫过宋庆夫,宋庆夫也后背发凉,他这才猛然意识到,刚才错的有多离谱。
这里不是南兆国,他们司徒家的势力,并不能够影响什么。
“怎么?
你还不服吗?”
宋庆夫连忙躬身拱手,正想要说话,云景淡淡说道:“跪下。”
宋庆夫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抬眼看了看,云景脸上没有笑意,一双眸子漆黑如夜,锋利如刀:“怎么?
给本王跪下还委屈你了吗?
别说是你,就是其他的朝中大员,见了本王也是要跪的。”
司徒松白在一旁低声催促:“快向王爷王妃赔罪!”
宋庆夫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下过跪了,可此时,他却没有退路,咬了咬牙只能掀袍子跪了下去。
第一千七百零一章 本王妃的人情可是要还的
第一千七百零一章 本王妃的人情可是要还的
苏南衣脸上如罩了寒霜:“司徒家的生意真是越做越大了,连个伙计都敢对王爷不敬,既然这样,不如就去牢里坐个几天,好好的反省一下吧?”
云景认真的点了点头。
本王觉得王妃所言极是。”
他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侍卫,“把他送到京兆府去。”
侍卫二话不说,上来就抓住宋庆夫。
宋庆夫这下可真的急了,如果只是叩个头,也勉强能够忍得住,现在要把他送到大牢里去,他如何能够忍受得了?
他顿时伸手就想着反抗,司徒松白立即喝道:“对王爷无礼,理应受罚,宋叔,你就走一趟吧!”
她这么一说,宋庆夫顿时冷静下来。
心里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没错,若是他刚刚出手反抗,那恐怕,就不是把他送到大牢里去这么简单了。
他一个平民,敢对王爷如此,恐怕一句话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性命和尊严相比,宋庆夫还是知道应该怎么选的。
他把所有的不甘和其他的情绪都按在心底,低头对司徒松白说:“是我做错了事,理应如此,只是这几日不能够在侍奉公子,还请公子多多保重。”
司徒松白略一晗首:“宋叔,你放心,本公子知道应该怎么做。”
司徒松白这话说的好像一语双关,宋庆夫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现在这个结果也是出乎他的意料,可是司徒松白如果在事后帮他走动走动,打点打点,用不了两天也就出来了。
事到现在。
,他也不敢再多说其他的,生怕再节外生枝,有侍卫押着去京兆府的大牢。
下楼梯的时候他都有些恍惚,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明明他只是听到马车声响,出来看一看,怎么就看到大牢里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刚刚一离开,苏南衣和云景就微微变了脸色,苏南衣眼中含笑看着司徒松白:“司徒公子,可满意了?”
司徒松白微震了一下,很快回神,也不矫情,躬身施了个礼:“多谢王妃帮忙。”
“本王妃帮你的可是一个大人情,司徒公子,可得好好记着,本王妃的人情可是要还的呀!”
司徒松白脸上的笑容加深,对这位王妃的印象又增加了几分好感。
“王妃所言极是,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大家把话都讲在明处,就好像商品明码标价,彼此都心里痛快。
司徒松白很喜欢这种办事风格。
“请问王爷和王妃不知道夏染怎么没来?”
“他有事儿来不了,所以委托本王和王妃一起来本王,觉得我们两个的分量,还能够抵得住他吧?”
这种话说的让司徒松白简直没法接,他能说不能吗?
别说他们两个人了,就是其中一个,也能够代表得了夏染,只要夏染自己没有意见,她又能说什么呢?
“既然如此,那就里边请吧,惊龙宫的人已经到了。”
“司徒公子,拍卖会在茶楼里进行?
这也未免太简陋了一些吧?”
苏南衣似随意的问道。
这也的确是她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
就好像上一次的拍卖,云景曾经派人在暗中盯着,可是始终都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惊龙宫的人,按说应该有很大的排场才对,可是竟然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显露,这才是她奇怪的地方。
司徒松白轻轻笑了笑:“王妃有所不知,我们茶楼妙处很多,拍卖会在我们茶楼里进行,一点儿都不简陋,稍后便知。”
她没说,但是话里应该有一些信息含量。
苏南衣也不在追问和云景对视一眼,跟在她的后面一直到房间。
房间里一胖一瘦,两个人正在等着,外头的说话声音也能够传过来,他们心里隐约有点急躁,也多少有点瞧不起。
什么屁大点的事,也值得这么半天,可见都是一些无趣的人。
当两人一出现,胖子和瘦子抬头一看,眼中倒是闪过几分惊艳之色。
原因无他,只因进来的这一男一女实在是长得太过好看了。
男的英俊挺拔,容貌俊美,却完全没有女气,像一株在风里傲然的松。
而那个女子,纤细高挑,眉眼间的锐利让她看起来有些神圣不可侵犯,让人不敢在她面前随意造次。
胖子还没有说话,瘦子先开口了:“不是说对方是一位公子吗?
怎么来了两个人?”
“夏染是本王的朋友,他今天有事来不了,本王和王妃来替他。”
司徒松白在一旁介绍说。
“二位这两位就是百里青龙和王妃,他们和夏工作是很好的朋友。”
两人一听云景和苏南衣的身份,都有些惊讶,瘦子语气里的不满也收敛了一些,但他还是拧眉说道:“说好的是和夏家做生意,现在忽然换了人……”
云景看着他没有笑意的笑了笑:“本王来也是看着夏染的面子,如果你们不满意,那本王者就回去了,不必强求。
夏家的生意多得很,夏染他自己也有事情要做,既然是临时有事儿,那就说明这事儿比拍卖更加重要。
本王也就是过来玩玩儿,不是来看谁的脸色,那就此作罢吧!”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胖子有点着急,急忙笑着说:“王爷留步!请息怒,我这位朋友不太会说话,您说的对,我们只看东西,不看对方是谁,既然来了,那就如期进行吧!”
云景看了看苏南衣:“王妃以为呢?
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让你高兴,你觉得怎样?
你如果不开心,那我们现在就走。”
苏南衣目光在胖子和瘦子两个人身上一掠,漫不经心的说:“今天本王妃真是大开眼界了,司徒公子啊,你的眼光不太行。
手底下的人也是没有规矩,合作的伙伴也是没有什么眼光,实话告诉你们,夏染他的一件拍卖品,还是本王妃的呢!”
司徒松白陪着笑脸说:“王妃所言极是,是我处理的不好,不过,我还是想请王妃留下来,这次的拍卖会肯定不会让你失望,我想一定能够拍出你理想的价格。”
“钱不钱的本王妃不在意,只是听说惊龙宫的人很特别,心里十分好奇,所以才来见一见,这一见之下,”她红唇微微勾起浅浅笑了笑,“也不过如此。”
胖子和瘦子两个人脸上都有点尴尬,现在他们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苏南衣微微叹了一口气:“也罢,就当是给司徒公子一个面子吧,回去了以后,也省得夏染那个家伙说三道四的不满意,毕竟是答应了他,那就这么着吧!”
两边终于达成了共识,司徒松白也不再多说,以免节外生枝。
她转身从身后的桌子上,拿起几条黑色的布条,其中两条交给苏南衣和云景。
“这是什么东西?”
“这就是普通的黑色绸布,还请王爷和王妃能够绑在眼睛上。”
云景显然有些不满意,眉头皱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王爷有所不知,和惊龙宫合作,也是有规矩的,惊龙宫有他自己的秘密,不想让其他的人知道。
既然同意了合作,两边我都得照顾,我这个中间人就是帮大家从中斡旋。
王爷您有您的脾气,他有他的规矩,双方互相迁就一下,你说呢?”
云景低头看着他手里的布条,脸色阴沉的厉害。
司徒松白还真有点担心。
这位王爷如果真的翻脸不认,那这件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第一千七百零二章 这些人都是疯子
第一千七百零二章 这些人都是疯子
司徒松白现在也学聪明了,才看得出来云景很尊重苏南衣的意见,好像事事都以她为先。
于是她转头对苏南衣说:“王妃,您觉得呢?
来都来了,也对惊龙宫人比较感兴趣,还说拍卖品里有您的一件,您不想亲眼看看吗?
我敢保证,这里头没有任何的危险,只会让您觉得不虚此行。”
苏南衣思索,低头看着黑色的布条,总算是点点头:“好吧,那本王妃就相信司徒公子一次,希望你不要让本王会失望。”
司徒松白心中微喜,脸上也露出笑容:“王妃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苏南衣牵住云景的手:“王爷,既然已经来了,那我们就去看看吧,料想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云景感觉到她的手指轻轻的牵住了他的手,心头微微荡漾,虽然知道苏南衣可能只是为了表演给司徒松白看,他的心里还是很高兴。
这样的情绪让他脸上的笑容温柔,连眼睛里的光都是暖的。
“好,那就听王妃的,一起去。”
他先拿起一条布条来轻轻的给苏南衣系上,问她紧不紧,难不难受,苏南衣摇了摇头说一切都好,云景这才也把一条布条系在自己的眼睛上,他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苏南衣的手。
还不忘提醒司徒松白:“司徒公子,最好能够保证王妃的安全,如果她要是摔倒,或者是磕碰受伤,本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司徒松白连声答应:“王爷请放心,绝对不会。”
司徒松白看着两个人紧紧握着的手,又看着云景对苏南衣那么紧张爱护的样子,心里莫名就觉得有点心酸。
那个胖子和瘦子也拿起布条来绑上。
司徒松白带着他们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然后按下一个机关。
屋子中间的地面忽然往下塌陷下去,那是一个圆形,他们几个人站在上面,缓缓的下沉,一直往下沉了几米才停住。
四周一片安静墙壁上点着火把。
光线明亮,司徒松白引着他们往前走,一直走到一个厅堂中,这才让他们摘掉了眼睛上的布条。
苏南衣看了看四周,这里没有窗子,四周都点火把,放着几排椅子,椅子上已经有人坐着。
一共有九个人。
他们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脸都很生,苏南衣根本不认识,但是其中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男人,脸上戴着面具,一言不发,存在感很低。
不知怎么的,苏南衣却总觉得这个人有点不太寻常。
司徒松白微笑着说:“两位请先入座吧,稍后就会开始。”
苏南衣和云景点点头,两个人走向椅子,找了两个连着的位置坐下。
苏南衣凑到云景的耳边小声问他:“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云景目光往周围一掠:“我觉得应该是地底下,刚才好像是往下沉了,虽然没有看见,但也能感觉得到,而且这里没有窗子,四周都有火把。”
苏南衣赞同他说的,低声说:“不只是底下,而且刚刚,我们根本就没有出屋子,机关应该就在我们刚才所在的屋子里。”
这一点云景倒是不知道,因为之前已经带着走了一段路,他并不知道究竟是出了屋子,还是一直都在原地。
不过苏南衣说了,他都愿意相信。
“故意的让我们在屋子里绕了几个圈,实际上,我一进来的时候,就在屋子里放了一颗香丸。
香味很淡,他们应该没有注意到,我一直留意着,那香气一直都在,说明我们根本没有离开那个房间。”
云景嘴角伸不住的翘起来,心里很是得意。
看看,还是他的娘子聪明,这些人不过就是跳梁小丑罢了,还以为自己有多聪明,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瞒过他娘子的眼睛。
“还有,坐在角落里的,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注意一下,那个人很不寻常。”
云景没有回头去看,这是眼角的余光在那个男人的身上落了落。
他也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这个男人气场并不强大,甚至存在感很低,可是他也清楚,越是这样的人是难缠,往往会是最不好对付的对手。
云景点了点头,苏南衣继续说:“一会儿注意看看他穿的衣裳,还有身上有没有特别的装饰,比如说图文或者是玉佩之类的,凡事特别的都要留意一下。”
两个人正在说着,司徒松白走到最前面。
“各位,现在人已经到齐了,诸位都是我们的贵客,在下有幸,能够请到惊龙宫的人来给拍卖,依旧是老规矩,价高者得,东西惊龙宫的人都已经验看过,保证万无一失,大家可以放心出价。”
除了苏南衣他们带来的三样东西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拍卖品。
苏南衣倒是不在意那些东西,她只是想看看,惊龙宫的人究竟有多少本事,能够在这个拍卖会上给出验看的结果,就必须要有不俗的能力和强大的知识。
比方说,无论是草药,还是玉石,或者是其他的珍贵的东西,必须都得有所涉猎,不能说碰见一件拍卖的东西不认识,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胖子和瘦子两个人负责本次的拍卖,一个负责叫价,另一个负责把东西拿出来摆在众人的面前。
第一件拍卖的是一块玉石,据说是从其他的国家里漂洋过海运来的。
这块玉石的确十分漂亮,质地通透莹润,无论是做成装饰还是摆件,都是极其难得的。
下头有人叫价,云景也想叫,苏南衣按住他的手,低声问他:“你干什么?
”
云景忽然有点脸上发烧,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觉得这款玉石不错,可以买下来给你做一整套头面。”
苏南衣心里有点感动,也有些无语:“咱们来不是买东西的,也不是来买这种石头,不要乱花钱。”
云景抿了抿嘴唇,虽然难免有些遗憾,但是他还是愿意听苏南衣的话,没有再跟着出价,这款玉石也被其他的人买走了。
再接下来的就是字画,还有一些古董,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拍出的价格也很高。
胖子的脸上露出笑容,心里乐开了花,他当然高兴,这些拍卖品的价格越高,他们得到的佣金也就越高。
苏南衣不动声色,拧眉看着胖子和瘦子,这两个人的配合也算是默契,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苏南衣就是觉得这俩人儿的气质相貌,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太像惊龙宫的人。
但是人有千面,各有不同,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她也没有纠结这个,继续看着拍卖。
接下来就是苏南衣准备的那块来自神医谷的石头。
她本来以为这块石头就是一个传说,又不能吃又不能做首饰,想买的人一定不会多。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不但很多人都举了牌子,而且还把价格一路的往上叫,实在是超乎她预计的价格。
一直到没有人再出价,这一块儿石头也拍到了一百万两。
这实在是一个天价的数字!
这是苏南衣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她觉得十万两就是一大关,没想到竟然能够拍出一百多两的天价。
这些人真是疯子!
司徒松白对着她微微点头笑了笑,苏南衣也没有吝啬,对着她点头回礼。
就在这时,胖子说恭喜,苏南衣转头望过去,竟然发现,原来坐在角落里的那个存在感很低的男人站了起来。
他对着众人微微欠身,对着台上的胖子和瘦子略一点头。
第一千七百零三章 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
第一千七百零三章 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
按说这个面具男人对着台上的胖子和瘦子略一点头,只是一种客气的表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也很正常。
但偏偏苏南衣就觉得不正常,不知为何,她觉得胖子和瘦子对下面的这个面具男人,似乎有一种对别人没有的恭敬。
这就奇怪了,这个面具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按说她和云景,在京城也算是想当当的人物,除了皇帝之外,其他的官员,这城中的百姓,无一不对他们尊敬推崇。
她并不是以这种身份沾沾自喜,享受这种尊敬和光环,而是觉得在这个胖子和瘦子的眼里,似乎这个面具男人比云景的身份还要高贵一些。
那么,他会是谁?
苏南衣在心里缓缓的打了一个问号。
原本只是猜测,这下她基本上可以确定了,这个男人绝对不同寻常。
她手指轻轻在云景的手掌心动了动,云景偏头看她。
她的目光轻轻往那个男人身边一转,云景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略一点头。
这个时候拍卖继续进行。
夏染准备的那两件拍卖品的确很珍贵,也引起一些人的加价竞拍,但是,那个面具男人却没有再动分好毫。
似乎对其他的并不太感兴趣。
至于龙骨,云景和苏南衣都没有拿出来。
只是在他们随身携带的小箱子里放着。
拍卖很快结束,大家都很满意。
离开的时候,也是司徒松白派人一个一个的带着离开,没有让他们集体行动。
而司徒松白本人,则是走到云景和苏南衣的身边。
“王妃,不知感觉如何?
可还满意吗?”
苏南衣微笑着点点头:“司徒公子费心了,的确是别开生面,这样的拍卖会本王妃还是第一次参加,的确不虚此行。”
见她高兴,司徒松白顺势说道:“那不知王妃对于拍卖出来的价格还满意吗?”
她只知道有一样东西是苏南衣的,但是她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样。
因为夏染当初拿出来的三件拍品,并没有指明来历。
她从心里倒是希望,那块石头是苏南衣的。
这样的话,她对这个王妃又多了几分好奇。
“司徒公子忘记了,本王妃早就说过了,感兴趣的并不是东西和价格,而是这种有意思的事儿。
如果下次还有,不妨给本王妃一张请帖,本王妃一定准时到。”
这话让司徒松白的心头一松,她压低了声音说:“倒是还真有一件,不知道王妃有没有兴趣?”
云景在一旁宠溺地看着苏南衣,再看像司徒松白时,目光中却添了几分锐利。
“司徒公子,本王的确是想让王妃高兴,但是也请你记住,本王别的不感兴趣,只要王妃能够平安无事。
若你说出来的事情对王妃的安全就危险,那你最好谨慎开口。”
云景的话说的直白,又充满了威胁,他是在提醒司徒松白,讨好王妃可以,但是要有前提。
他会顺着王妃没有错,但必须是在安全的条件下。
如果司徒松白一味的只用新奇的事情来勾着王妃,而不顾不安全的话,那他也不会客气。
司徒松白眉梢轻轻扬起来,眼中也露出笑意:“王爷对王妃的关心和爱护,实在让人羡慕。
不过,王爷请放心,在下只是一个商人,求的就是和气生财,好好的做生意。
初到这里,我还想着长长久久的做下去,少不了要王爷的庇护,又怎么会把王妃置身于险地呢?”
云景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知道是最好。”
司徒松白也不尴尬,看向苏南衣时,脸上的笑容依旧不改:“王妃,是这样的,因为您其中的一件拍卖品的价格,拍出这几次的最高价。
虽然我不知道哪件拍品是王妃的,但是既然王妃是代表夏染来的,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在下请示王妃,也不能说是有错吧?”
苏南衣展颜一笑:“这是自然,夏染既然请问王妃来,那肯定就是全权代理,接下来的事情,也由本王妃和王爷来做主,你说吧,究竟什么事?”
“是这样的,大家都知道,惊龙宫一向神秘,在下也听说,很多人都对惊龙宫感兴趣,这也是人之常情,越是稀奇的,神秘的,谁都想一探究竟。
其实,几次拍卖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也就算是小小的奖励吧,谁的拍卖品得到了最高的价格,那他同时也就获得了一种权利。”
苏南衣的心头微微一动,预感到了某种可能,但是她脸上依旧平静无波,只是漫不经心的问:“哦,是什么权利?”
司徒松白本来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什么,哪怕是情绪的波动也好,或惊喜,或是疑惑,但是通通都没有。
面前的女子从容镇定,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激起了的兴趣。
这种神情,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起一个人。
司徒松白有一瞬间的恍惚,云景在一旁皱眉说:“问你话呢,你到底说不说?
不说我们就要走了。”
司徒松白回神,从袖子里摸出一块令牌来,托在掌心:“王妃请看。”
苏南衣低头看了看,这块牌子很是普通,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无论是材质,还是上面的图案,都很常见。
不过苏南衣的心里有一丝异样的感受,她觉得,这枚令牌一定不同寻常:“这是什么?”
司徒松白眉眼淡笑:“这是惊龙宫的令牌。”
若是寻常的人听到是惊龙宫的令牌,估计得十分激动兴奋吧?
但是苏南衣却依旧面色如常,云景的目光根本就不在这令牌之上,他只关注着苏南衣。
司徒松白第一次有点儿挫败感。
好像她以为的事情都没有发生,甚至连这个女子一点儿异常的表情都得不到。
“王妃如果拿着这块令牌,在特定的时间,就可以进入惊龙宫,成为最尊贵的客人。”
苏南衣的心里怦怦的跳,的确,她没有猜错。
一直苦苦寻找到想要进入惊龙宫的机会,就这么来到了面前。
她觉得未免有点儿太顺利了,难道只是因为拍出了什么最高价?
她根本就不相信这种拙劣的借口。
她更愿意相信,对方是因为她箱子里的那块龙骨。
不过,苏南衣并没有点破,也没有伸手去拿那块儿令牌。
“司徒公子和惊龙宫似乎很熟悉呀,好像不只是中间人的关系,连这种珍贵的令牌都能够拿得到。
这东西如果让人知道,一定会引起很多人的关注,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进来争抢呢!”
司徒松白听到这话脸色微微变了变,无论如何,她也没有想到,苏南衣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停顿了一刻,她才说:“王妃不会吧?
我们之间可是有协议在先的,今天拍卖会所有的一切,都是需要严格保密的,如果泄露了消息,那……”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只是目光微微闪了闪,脸上的笑容也淡了。
看她露出这幅神情,云景的目光陡然变得锋利:“你在威胁谁?”
司徒松白脸上笑容微凉,心中发苦,这位王爷究竟讲不讲理,明明是他的王妃先威胁他的好吧?
“王爷误会了,在下怎么敢威胁您和王妃呢?
只不过我这种小小的商人,生存实在不易,还请王爷和王妃能够网开一面。
今天的拍卖,还希望能够按照约定所说的,严格保密。
这一块令牌也不是在下的东西,在下真的只是个中间人,也只是传达对方的意思。”
苏南衣见她连忙解释的样子,心里暗暗发笑。
苏南衣要的,就是打乱司徒松白的节奏和计划,不能让她步步掌控,牵着她们的鼻子走,那门儿都没有。
第一千七百零四章 谁是钩谁是铒,还不一定呢
第一千七百零四章 谁是钩谁是铒,还不一定呢
从始至终,司徒松白一答应夏染,帮着他拍卖东西开始,就一直在掌控着整个节奏,牵着夏染他们的鼻子走。
之前苏南衣没有做出其他的反应,只是不想节外生枝。
惊龙宫的人想吊他们的胃口,焉知道苏南衣就没有写反钓他们的意思。
如今他已经清楚明白,惊龙宫的人对她箱子里的龙骨十分感兴趣,如果她不好好的利用一番,那才是傻子。
苏南衣还是没拿那枚令牌。
“司徒公子的确为我们做了不少,不管你和惊龙宫究竟是什么关系,其实那和我们也无关。
你说的对,我们的确对惊龙宫很感兴趣,人性嘛,都是如此,只不过……”
她略有些犹豫,司徒松白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在顺着苏南衣的话往下问:“不知王妃可有什么顾虑,有话不妨直说。”
“顾虑倒谈不上,只是,本王妃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办,恐怕日程生有所冲突。”
“重要的事情?”
司徒松白简直感觉太神奇了,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去惊龙宫更为重要。
“不知王妃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去惊龙宫的机会可是不多呀!”
苏南衣浅浅笑了笑,没有回答。
云景冷哼了一声说:“惊龙宫的确神秘,很多人对它也感兴趣,但是本王对它却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这整个京城,就连皇宫禁地,本王也去得。
难道它还能比皇宫更好不成?
王妃要做的事情,自然是重要,她说没有时间,那就是没有时间。”
司徒松白噎了一口气,她完全不知道这位北离王爷怎么能护妻护到这种地步。
“王爷身份贵重,自然哪里都去过,皇宫大内也是如履平地,只是惊龙宫和皇宫还是有所不同的。
王妃,很多人都想一睹惊龙宫的真面目,但是却都没有这个机会,在下以为,如果不是十分重要的事情,王妃不如往后拖一拖,等去过惊龙宫之后,再去办也不迟。”
苏南衣看上去有些意动,司徒松白趁热打铁:“在下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觉得错过这个机会为实在可惜,当然,大主意还是王妃自己拿。”
“实不相瞒,司徒公子,本王妃这次是去神医谷。”
司徒松白心头微微动了一下,假装若无其事的追问:“神医谷?
那个地方我也听说过,江湖上也有很多的传言,曾经去过的人也不多,但是神医谷是以药材为主,不知王妃是……也要找药材吗?”
“司徒公子说的不错,本王妃就是要去找药材,有位朋友需要帮忙,缺两位药材,本王妃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就答应他帮忙去看看,神医谷也很神秘,本王妃也想亲眼见识一下。”
司徒松白还以为是多么难办的事情,现在一听居然是这种事,她顿时又燃起了希望。
“王妃恐怕有所不知,惊龙宫里也有很多名贵的药材,当然肯定不如神医谷多,但是稀有的珍贵的也不少。
不如王妃说一说,或许惊龙宫也有你要找的药材呢,这不就是一举两得了吗?
神医谷万里迢迢,也省得再去奔波了。”
苏南衣目光闪了闪,看向云景:“王爷觉得呢?”
云景不假思索:“王妃说怎么就怎么,想去神医谷也行,想去惊龙宫也可。
本王都陪着你便是。”
司徒松白乘机说:“王爷对王妃真好,让人羡慕不已。”
“本王对王妃好,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有什么值得好夸的?”
司徒松白:“……”
苏南衣思索的片刻,对司徒松白说:“司徒公子,不知道这惊龙宫可有什么规矩吗?
你先讲在当面,本王妃好好抉择一下,究竟是去神医谷,还是去惊龙宫。”
司徒松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她知道最重要的时刻到了,如果她提出的条件不能让苏南衣满意,想必苏南衣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去神医谷。
“王妃放心,并没有什么条件。
只是有一点,如果惊龙宫有你想要的药材,是不能随意带走的。”
苏南衣莫名其妙:“这算是什么条件?
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难道本王妃还会强取豪夺不成?
大不了花银子买下来便是。”
司徒松白沉吟道:“王妃有所不知,他们并非要银子。
银子的话,惊龙宫也是要多少有多少,他们要的是东西。”
苏南衣和云景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没有明白过来。
“东西?
你想要什么东西?”
“不是在下想要,而是惊龙宫,要以物换物。
当然了,如果惊龙宫没有王妃想要的药材,那一切就当做什么都没说。”
苏南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小箱子,若有所思的说:“那究竟什么样的东西,可以以物换物呢?
并非是每一样东西都可以吧?”
“王妃所言极是,您英明,我可以给你写一张单子,上面是惊龙宫可以用来交换东西的清单,王妃可以仔细看看。
如果有的话,就可以带上,到时候如果惊龙宫有相中的东西,就可以以此来交换。
当然了,如果什么都没有,那就是纯粹去玩了一趟,东西上也不会受损失。”
听她这么一说,苏南衣和云景都有些高兴起来,不管怎么说,如果能够得到不错的东西,那也是不虚此行。
尽管如此,苏南衣还是和司徒松白敲定:“司徒公子,咱们话先说在前头,本王妃先放弃神医谷去惊龙宫,为的就是看看有没有要的药材,到时候如果有的话,我们会按照清单上的东西准备,以换取药材。”
“可以,没问题。”
司徒松白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苏南衣继续说:“可话说回来,如果我们看了一圈,惊龙宫里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我们就立即离开,什么人都不得阻拦。”
司徒松白迅速把她的要求在心里想了一遍,其实这都不算什么要求,也是合理要求。
“可以,没问题。”
苏南衣见她都同意,点头答应说:“不知道清单在哪里,还请司徒公子给写一张吧?”
司徒松白心里暗高兴,去书桌旁拿纸笔写了,递给她。
“除了清单,还有一些需要注意的,王爷王妃请过目。”
苏南衣打开看了看,每一条都仔细瞧过,还算是比较仔细谨慎。
最后就是一张清单,说明了惊龙宫想要的东西,苏南衣一一看过,脸上表情波澜不惊,她看到了,其中有一项就是龙骨,但是她依旧没动声色。
“司徒公子,这份单子写的很清楚,本王妃回去之后,也会很好准备,不知什么时候可以起身去惊龙宫?”
“十日之后。”
苏南衣心头跳了一下,十日之后。
十日之后,山里那边的事情应该也解决了,夏染和老修都可以回归正位。
到时候,都能够抽出手来,大家一同解决,应该没有问题。
这个时间还是挺宽裕的。
想到这里,苏南衣在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脸上却不动声色。
“可以,没问题,到时候,我们就按照这份白纸黑字的东西再准备,司徒公子,到时候不要反悔。”
司徒松白拱了拱手,态度恭敬:“王妃请放心,在下绝对不会出尔反尔。”
“既然说定了,那就送我们离开吧,王妃也累了。”
云景有点不耐烦的开口,他真是一句废话也不多说,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苏南衣。
司徒松白得到了苏南衣的承诺,心里高兴,要把那两条布条递过来。
云景接过布条,再次亲自给苏南衣系上,根本不允许司徒松白碰苏南衣。
第一千七百零五章 北离王府惹不得
第一千七百零五章 北离王府惹不得
苏南衣的嘴唇微不可查的一勾,等着云景给她蒙上眼睛,然后跟着司徒松白又往外走。
到了机关处,明显感觉到身子微微一晃,然后像是在往上走。
片刻功夫,他们就又回到了地面之上,然后司徒松白又领着他们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这才让他们松开了眼上的黑布条。
不出意料的,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那间屋子。
司徒松白笑着说:“王爷和王妃实在是比传说中的还要让人敬佩,能认识二位,是我三生有幸,也是托了夏染的福,不知道他身在何处,等待下次见到他,我一定要好好的和他喝上几杯。”
“他有重要的事情,暂时来不了,过几日也便回来了,等见到他,我会给他带话的,司徒公子,这次麻烦你了。”
“王妃实在客气,这也是我份内的事情。”
话说到这里,也就再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苏南衣正转身准备提出告辞,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看着她。
“司徒公子,本王妃想问一句,下次去惊龙宫的时候,你会一同前去吧?”
司徒松白点头说:“按常理应该是的,不过,这也看客人的要求,如果王菲不想让在下去,那在下就不去。”
苏南衣轻轻笑了笑,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司徒公子说笑了,你办事体贴周到,而且板有分寸,本王妃喜欢让你带路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让你去呢?
本王妃是想请你多多照顾,到时候帮忙说说好话,最好是能有本王妃想要的东西,否则的话,这一趟虽然新奇,但对于本王妃来说,也算是无功而去,你觉得呢?”
司徒松白看着她的笑容,心头不禁有几分危机感,她意识到,苏南衣虽然说答应了她前去,但似乎好像随时都有变卦的可能。
“王妃请放心,以在下对惊龙宫的了解,不说一定,十有八九会让王妃如愿。”
苏南衣的笑容加深,只是笑的意味深长:“司徒公子年纪轻轻,实在是让人敬佩,怕是和惊龙宫的关系如此密切,才能够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夏染恐怕还不知道吧?”
司徒松白目光微垂,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王妃说笑了,在下的生意和惊龙宫没有半点关系。
说实话,在下的师傅,曾和惊龙宫的宫主有几分缘分,所以,在下才能够跑跑腿,做做中间人的事情,赚一点小钱罢了。
至于其他的事,实在也说不上什么。”
苏南衣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和云景离开。
他们一上马车,云景安排下的人手就都盯住了天下第一楼。
前前后后一刻也不放松。
一上了马车,苏南衣眼里的笑意顿时退却:“别的不说,主要是那个面具男人,一定不同寻常,让他们多加注意,我猜测这天下第一楼一定有其他的出口。
还有,姓宋的那个老头所住的院子,他现在在大牢里,晚上也要派人搜一搜,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云景点头一一安排下去,有些心疼地说:“你放心,这些我都会安排好的,你怎么样?
累不累?
好好的歇歇一会儿吧。”
他们一路快马加鞭,从城外赶回来,一刻也不曾停歇,更何况是这个拍卖会,他们的神经一直都紧绷着,从未有过松懈的时候。
“我不累,放心吧,回王府一趟,收拾点东西,给母妃问个安,以免她太担心。”
见她考虑的如此周到,云景的心里也很欢喜,吩咐车夫立即回王府。
他们安排人手盯住了天下第一楼,天下第一楼的人也暗中跟着他们。
见他们一路回王府,没有再出门,就回来禀告司徒松白。
司徒松白也不怎么意外,其实上她也很清楚,这一点追踪,对于苏南衣和云景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他们竟然敢大大方方的来,也就不怕盯梢。
接下来的这十天,就是积极的准备,不过,这就不是她的事儿了。
至于宋庆夫,就让他在大牢里呆着去吧!
暂时司徒松白是没想着把他给救出来,谁让他整天盯她的梢,还想着和她作对呢?
难得有这么一个好机会,她可得好好的利用利用,身心都得松快松快。
看看楼下一切都如常,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司徒松白回到原来的房间,又按动机关,缓缓的去了地下。
那个戴面具的男人还没有走,正在坐着喝茶,见她又回来了,对她说:“他们都走了?”
“走了,而且已经答应要去惊龙宫了。”
“很好,记得让他们带上龙骨。”
司徒松白漫不经心的说:“放心吧,我已经在单子上写了,其他的都是欲盖弥彰,最重要的就是那样东西,他们看见了并没有多说什么,想必一定会带上的。”
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不过,他们本来是要去神医谷,要去找药材,你确定惊龙宫有他们要的东西吗?
如果没有,那他们也不会拿龙骨来交换。”
面具男人手里轻轻转着茶杯,露出的嘴角勾出,一丝轻蔑的笑意的语气,又带着几分寒意:“有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他进了惊龙宫,难不成还能够由他们说了算吗?
同意的话,那就把东西留下,命也留下,如果不同意,那就东西留下,命也不必再要了。”
司徒松白的眸子微微一缩,语气也沉下去:“可是你别忘了,他们可不是一般的人,他们是鼎鼎大名的北离亲王和王妃,如果他们失踪了,必然不会像普通人那样,到时候风波四起,你能够顶得住吗?”
面具男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里面有多大的危险,依旧是懒洋洋的说:“北离亲王又如何,他的王位还不是皇帝给的,我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一个王爷呢?”
司徒松白短促的笑了一声:“你真的当我不知道吗?
在这个国家,皇帝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还没有去世的老皇帝,那还有的说,可是现在新登基的这个皇帝,他根基尚浅,又没有什么建树,你能不把他放在眼里,可是你却不能不把北离王府看在眼里。
北离王府在这个国家代表着什么样的地位,不需要我来说吧?”
面具男人的笑容终于收敛了,嘴唇紧紧绷起来,昭示着他现在十分不爽。
但是司徒松白却并没有畏惧的意思,坐在他的对面,自顾倒了一杯茶,喝了喝了一口才说:“我只是劝你不要轻敌,我看那位王妃可不是一般的人,你如果真的轻敌了,我的心里,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茶水在她的口腔里,她却没有尝出什么味道来,微微眯着眼睛,似自言自语的说:“而且,今天夏染没有来,本来说好的,是夏染来。
之前的几天,他也来过几趟,看得出来,对拍卖很感兴趣,可偏偏到了今天,却说去办什么最重要的事情,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比这件事情还吸引他呢,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面具男人嗤笑一声:“有什么可奇怪的?
他能怎么样,他不过就是个商人罢了。”
司徒松白脸色刷了一下沉起来,眼睛里放着寒光,看着面具的人,似乎要把他的面具割碎。
“既然看不起商人,就别和商人合作,你别忘了,我也是个商人。”
面具男人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轻轻笑了一声,伸手过来,就要握着她的手。
第一千七百零六章 没想到暴露的这么快
第一千七百零六章 没想到暴露的这么快
要是放在平时,司徒松白倒不会躲开。
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看到面具男人伸过来的时候,她忽然心里有些烦躁,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回来。
她这一缩,面具男人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睛深处一闪过一丝不满,但是他却阴沉沉的笑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还跟我生气呢?”
司徒松白没有说话,慢慢的把杯子里的茶喝完。
“拍来的那些东西你准备怎么办?”
“和平时一样,书画古董什么的,该送给谁就送给谁,那些愚蠢的东西,只要有礼物收,根本就顾不得其他的。
不过,夏染的那三件东西的确是很有趣,我打算自己留下。”
司徒松白有点好奇:“那块所谓的神医谷的石头,真的那么神奇吗?”
“这个就得经过试验之后才知道,我也不清楚呢,不如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看看?”
司徒松白沉默了一瞬:“到时候再说吧,我也不定有时间,天下第一楼这次算是真的暴露出来,北离王府一定会派人暗中盯着,我不能够大意。”
说实话,这个暴露的速度比她预想的要快的多。
她也没有想到,夏染居然会和北离王府的关系这么好。
如果没有这一层,她敢自信,至少三五年之内不会有人发现。
“不用太过担心,北离王府又如何,等到他们进了惊龙宫,该让他们知道的就让他们知道,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他们就必须得忘记。”
司徒松白垂眸看着空着的杯子,不知道怎么的,平时听着面具男人的话,觉得他说狂傲之语是因为有自信,可是现在听着他这些狂傲的话,总觉得有几分好笑。
脑海中不时闪过云景对苏南衣的温柔体贴和爱护,心里有些泛酸。
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想起夏染来。
那家伙看起来整天嬉皮笑脸的,就没有什么正经事要干,但他能够把这么大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牢牢的掌控在手里。
哪里像她呀,整天身心俱疲。
她一走时的功夫。
面具男人看了她几眼,眼底深处闪过几丝不满,布满探究。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累了吗?
不如早点去休息吧,我稍后也就回去了。”
司徒松白点了头,然后起身离开。
面具男人坐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沉思片刻,招了招手,一名普通家丁打扮的人走上前来俯首帖耳。
“暗中看着她,看她有什么异动,总觉得她不太正常。”
“是。”
云景和苏南衣回了王府,两个人都收拾梳洗了一番。
小桃看到她回来了,喜出望外,忙前忙后。
“不必忙了,帮我梳洗一下,换换衣裳就好,稍后还要出去,小桃,你帮我准备几套衣裳,要轻便暖和的。”
小桃已经说她还要出去,有些着急,眼圈都跟着红了。
“小姐,您会不会太累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没关系的,傻姑娘,我现在肚子还不太明显,趁着现在多走动走动,要不然的话,以后肚子大起来,想去哪儿也出不去了。”
小桃撅着嘴说:“出不去才好呢,到时候奴婢就天天守着您,和您一起说说话,给您做吃的,等着小宝宝出生,省得像现在这样,真是让奴婢担心不已。”
“好了,知道你最乖了,我保证,等这件事情完了就不再出门了。”
小桃也知道,苏南衣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不容易更改,她无奈。
只能按照苏南衣的吩咐去做。
换过了衣裳,又喝了一些茶,吃了点东西,缓解了不少,苏南衣跟着云景一起去向太妃请安。
太妃知道他们俩这两日在一起,虽然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但得知他们没有分离,也很高兴。
拉着苏南衣左看右看,一会儿又说她瘦了,一会儿又说她气色不好,吃的用的又给了一大堆。
还兴致勃勃的把她之前准备做的小衣裳什么的,拿出来让苏南衣看。
这才几天的功夫,已经做好了几件。
严嬷嬷在一旁笑着说:“太妃可有几年没有亲手做过针线活了,老奴说帮忙做吧,太妃却说什么也不肯,非得自己亲手来做。”
苏南衣的心里很是感动,看着太妃被扎了针眼的手指,无比心疼。
“母妃,您这是何必呢?
宝宝很乖,他一定会懂事的,知道祖母很疼他,您不必如此辛苦。”
“那怎么行?
宝宝越是乖,我这个做祖母的,越要为他做点什么,你怀胎十月定然是十分辛苦,我做这几件衣服又算得了什么呢?
除了能干这个,别的也做不了,你放心,等宝宝生出来之后,我保证帮你照看他,不会让你一个人辛苦的。”
苏南衣的心里涩涩的,太妃对她真的是没得说。
太妃说这话,也多少有点试探她的意思,说到以后,说到将来,想看看苏南衣有什么样的反应。
苏南衣心里清楚,可是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去打击太妃呢?
也都含笑着一一答应。
太妃十分的高兴,云景在一旁沉默无声,看着她们婆媳俩和睦相处,觉得自己真是走了大运。
之前的时候,也听说其他人家的后宅,总是鸡飞狗跳,婆媳之间不和,明争暗斗,还有妻妾之间也是斗得不可开交,想想都觉得头疼。
哪里像他的王府这般,你疼疼我,我也疼疼你,大家互相关心照顾,这才是最平安幸福的日子。
和太妃说了好一阵子的话,云景才找了个岔头,带着苏南衣离开。
眼看着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苏南衣在府里吃了一顿舒舒服服的中午饭,都是她喜欢吃的,清淡又有营养。
吃过之后又睡了一觉,起来之后就拿上小桃给她准备的东西,和云景一起出王府。
这一次云景把马车收拾得十分妥帖,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就像一间移动的房子。
苏南衣看了又是感动又是哭笑不得。
云景眼镜忽闪,像一个做了好事,急于求得表扬的孩子。
苏南衣无奈的点头:“挺好的,温暖舒适。”
她虽然说的简短,但到底也是夸奖,云景心满意足,急忙给她靠了几个大引枕,让她路上休息好。
他们绕道去了京兆府,找到赵夫人,给赵夫人一封家书,说明赵大人现在在外头挺好的,一切顺利,又给赵大人拿了几套换洗的衣裳。
赵夫人也跟着放了心,眼看着苏南衣和云景夫妻和美,苏南衣现在就有了身孕,赵夫人十分开心,心里也多少有点酸溜溜的,要是自己也有个这样的儿媳妇,那该多好呀。
她给苏南衣拿了不少自己做的果子,还有一些干果什么的,收拾了一包袱,让她务必带上。
苏南衣没有拒绝赵夫人的好意,把东西带上,然后出城去,直奔夏染在外头的那座田庄。
他们这段时间办了不少的事儿,其实上也就是半夜一天的功夫,走的时间并不长。
庄子上还是原来的那些事儿,没有什么变化。
赵大人心急如焚,也根本睡不着觉,嘴角也起了几圈泡。
来来回回的审问了老刘头几回,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进展。
他仔细的查阅着卷宗,汇总着这段时间究竟有多少人报案,丢了孩子,丢了尸首。
这一查之下不仅有点儿心惊,数字远远超出他的预计。
越是这样,他就越发觉到自己这个京兆府府尹,当的实在是失职。
正在他愧疚自责的时候,云景和苏南衣回来了。
第一千七百零七章 终于等到了里面的消息
第一千七百零七章 终于等到了里面的消息
一听到说苏南衣和云景回来了,赵大人喜出望外,赶忙迎了出来。
听到他们俩回来,赵大人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看到苏南衣把妻子收拾的东西也带来了,赵大人的心口一热。
他心中的焦虑也好像是被抚平了不少,紧紧抱着妻子给的衣裳,虽然里头都是一些旧衣,但他还是舍不得撒手。
苏南衣看着他这样心中暗自好笑,又觉得很是感动。
到了这个年纪的夫妻,像赵大人这样疼爱妻子的可是不多见。
简单的说了一下衙门里的事情,赵夫人也都挺好的,赵大人总算是放了心不再担忧。
然后,他把自己查阅卷宗的结果,一五一十的向苏南衣和云景详细的做了禀报。
听到有那么多的孩子失踪,还丢了那么多的尸首,云景的脸色如同罩了寒霜,眼睛里都迸发着杀意。
他从来没有如此生气过,这比当初李府的事情还有恶毒!
那些可都是活泼可爱的孩子呀!
那些畜生不如的东西,怎么能下得了狠手?
苏南衣缓缓的出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怒火。
“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消息传出来?”
这也是赵大人最为担忧的,他摇了摇头。
一直派人在暗中盯着,却是什么消息都没有传来。
苏南衣也知道,此事不能着急,夏染和老修他们在里头,一定也是寸步难行。
那么大的地方,对方又十分谨慎,那些人凶狠的连畜生都不如,他们必须要步步小心,这才一夜的功夫,不可能这么快的就传出消息,这也很正常。
她不断的做着自我安慰,可心里还是担忧不已。
云景悄悄的握了握她的手指:“要不然,今天晚上我再去看看,也许会有什么发现。”
目前来看,也只能是这样了,里面的人出不来,他们进不去,只能够盯着那道山口,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
也许是暗卫没有注意到,也许忽略了,也许是时机还未到。
苏南衣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微微点了点头:“我和你一同前去。”
云景有些担心,不想让她太过劳累,正想着如何拒绝,苏南衣又说:“你就算是让我在这里休息,我也睡不着,还会胡思乱想,何必呢?
还不如我一起去看,反正你把马车布置的也很舒适,在哪里休息都是一样的。”
他这番话倒让景哭笑不得了,只好点头答应。
赵大人在一旁说:“我能不能跟着一同前去?
我保证不会拖后腿,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也不会冲动行事。”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不会,苏南衣和云景也没办法拒绝。
见他们俩都同意,赵大人心里总算是冲淡了一点自责,不管他能不能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至少能让他亲眼看见,看到事情有所进展,他也能减少一些内疚。
天色很快暗下来,他们匆匆吃了一点东西,然后出发去山口。
马车行驶到附近就停住,云景的手下把马车仔细的藏了起来,他们步行一段走过去,以免被人发现。
到了藏身的地方,其他的暗卫出来献身禀告。
云景问他们可曾有过什么消息传出,他们都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发现。
“之前是白天,白天的时候本来就会事情少一些,现在到了晚上,大家可都要注意一些,务必仔细观察,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夜色渐渐深浓,四周一片寂静。
差不多子夜时分,里头又飘出来一盏类似鬼火的东西,有人有推着小车出来了。
一看到这样的小车,他们几个人的心里就是一阵疼痛,恨不得冲上去痛快的发泄一顿。
但他们也知道,他们的目标并不只是这一个黑斗篷。
这个黑斗篷,即便是死一万次也是无济于事,他们要的,是把这里连根拔起。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云景看到有一片星辰发生了变化,他眯着眼睛仔细看,苏南衣问他:“你在看什么?”
云景低声,抬手指着一片星空:“你看那里。”
苏南衣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看着那片星空。
说实话,并不能看出什么变化来,可是等到仔细看了一会儿,惊异的发现那里有几颗星星,似乎在慢慢的移动。
她瞬间就明白过来,那根本就不是星星。
“是什么?”
云景跟她解释:“那是北离王府的暗卫特有的一种联系方式,是一种类似星星的萤火。
这样可以不着痕迹的放出信号,让其他的人看到,而不被敌方发觉。
只不过这东西有点难以制作,平时用的很少,所以,几乎除了暗卫之外没有其他的人知道。”
苏南衣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那这个消息说的是什么?”
“他们应该是掌握了一些信息,所以,让我们放信鸽过去。”
老修他们进去的时候,虽然说没有经过什么搜身,但是像信鸽这种东西,是绝对不能够带进去的。
而外面的人又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情况,所以也不敢贸然放东西进去,以免被人发现。
但是现在他们有消息,那就说明暂时是安全的,可以放。
事不宜迟,在外头守着的暗卫也发现了,他们当即立断,就放出信鸽。
苏南衣发现他们的信鸽众不同,并非是白色的,而是黑色,个头也比性格大上一些,翅膀炸开明显有力得多。
云景说:“这些并不是信鸽,而是鹰的一种,他们飞的速度快,灵敏,而且算是最小的猛禽,更不容易被对方发现。
而且翅膀羽毛都是黑色,更容易在夜间飞行。”
这下,苏南衣算是真正见识了北离王府这些暗卫的本事。
之前觉得,夏染手底下的那些人就够神秘的,现在看来,北离王府更胜一筹。
信鸽很快放出去,黑色的身影在夜色中飞快不见,掠过山林之头,一眨眼的功夫就融入了黑夜。
他们耐心地在外面等待。
没过多久,那个黑色的影子又掠回来了。
爪子上多了一样东西。
云景心中大喜,吹了一声哨子,那只鸟飞快地飞过来。
站在他的肩膀上。
苏南衣近距离的观察这只鸟,果然威风凛凛,和信鸽截然不同。
云景拿出几块肉来喂给它,它三口两口的就吞了进去,翅膀又一飞,转身就不见了。
云景把信通打开,苏南衣仔细一看,发现是老修的字体。
“这是老修写的。”
她飞快的把字条看完,眉眼间越发凝重起来。
“竟然是南兆国的人,这会是巧合吗?”
苏南衣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
“我立刻派人去查,这几年有边关过来的南兆国的人,找到他们现在究竟在何处。”
苏南衣静静的思索着,云景说的不无道理,寻常的其他国家的人过来,若只是平头百姓,或者是普通的商人,他们已经一般不会走太麻烦的程序。
有可能只是带着一个身份文碟,或者是通关文碟就可以,但是,如果有庞大的实力,或者是家资巨富,比如说像司徒松白这一种,那就需要一份特别的证明了。
像这样的人,边境都会有所记录。
其他的人查不到,却难不倒云景。
而能够在这座山里铺展开这么大一摊子的人,绝对不会是寻常的人。
如果真的是南兆国的人,那他一定有一个非常特别的身份。
这样的人应该不难找。
苏南衣思虑多时,点头同意云景的说法,末了又加了一句:“着重查一下司徒家,除了司徒松白,还有没有其他的人过来。”
第一千七百零八章 天下第一楼的旧事
第一千七百零八章 天下第一楼的旧事
苏南衣看着那道山口,若有所思。
“这么多人在里头,无论是吃喝,还是别的,什么都需要供应,总不能说在山里开辟出一块田地来自产自销吧?
就算是不给那些干活人吃的,他们这些管事的也得吃好喝好,这也是一条线索,紧紧盯住,不可能没有供给的车辆进去,如果供给的车进不去,那他们一定就得有人出来。”
赵大人在一旁连忙说:“这个我可以,我可以让手底下的捕快们去办,让他们化装潜伏,去各村打听。
村里,庄子上都可以,他们比较擅长这个。”
这倒是实话,那些捕快比云景手底下的暗卫更像普通人,他们对此地熟悉,也能很快的了解到村里的情况。
“好,那这方面就拜托赵大人了。”
赵大人一脸的羞愧,这些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现在总算是能够帮上一点忙了。
他们一直在暗中守着。
后来一直到天明,都再没有发出过什么消息。
听到鸡叫了,苏南衣也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和云景,赵大人一起回到马车上,她闭目养神。
这里暖和不少,她的思路也活跃了起来。
马车晃着晃着,她忽然道:“天下第一楼,原来是谁的产业?”
“这个我知道,”赵大人接过话来说,“那个地方,说起来还有些曲折,之前曾经是赵王的产业。”
“赵王?”
苏南衣有些诧异,别看她在京城长大,说实话对这些她还真的不太了解。
以前有很大一部分时间跟着父亲在外头,后来有经常在神医谷,京城里的这些什么产业之类的,贵族王孙的事,知之甚少。
“就是那个先皇的兄弟,赵王吗?”
赵大人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
他是先皇最小的弟弟,可是前些年也去世了,比先皇走的还要早一些。
这位赵王生性洒脱,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先皇也很疼爱他,可以说他是咱们朝中最富贵的闲散王爷了。
他喜欢美人,爱好一切美的东西,妻妾无数,但是呢,不知道怎么的,膝下单薄,只有两个儿子。
其中。
长子年少的时候去打猎,摔下了山崖,不知死活,说是下落不明,其实上大部分人心里都认定,一定是身亡,不可能生还了。
他的小儿子,长得倒是很像他,也很聪明,可是后来因为突发了疾病,不治身亡。
也正因为如此,赵王后来也是郁郁寡欢,他去世,大概也和这个有关系。”
赵大人叹了一口气,云景继续说:“赵王死后,他的那些产业也被很多王孙贵族争夺,因为他没有后人,那些女人也都受到猢狲散,卷了很多财产各自奔逃,偌大的一座赵王府也都人去楼空。
现在他的大宅子,已经是朝廷命官的府邸,至于其他的生意,先皇在的时候,当时做主分给过其他人一些,也有的明争暗夺。
天下第一楼的位置,很是不错,以前做的是酒楼的生意,也是门庭若市,只不过后来曾经出过一桩人命案子。
有几个人喝醉了酒,打了起来,其中一人被推下了楼,还有一个当场身亡,所以,那里也就被很多人认为是不祥之地。
其实上哪里有什么不祥之地,只不过是有些人德行有亏而已,和房子又有什么关系?
好好的一座楼,闲置了一段时间,又有人在那里开了首饰楼。
说来也是奇怪,不知道怎么了,一位贵妇去买首饰,突发奇想坐在二楼的窗边上。
谁知道怎么的,就从窗户里掉了出去,摔断了腿,在床上养了好一段时间。
据她所说,当时觉得神情恍惚,像是听到有人说让她跳。
这么一传出来,各种说法也就众说纷纭,越传越邪乎,首饰楼也就再次关了张,一来二去每每都出事。
直到后来,被司徒家开了这座天下第一楼。”
苏南衣聚精会神的听完,这么说来,还真的有些曲折。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鬼神神的事情,所以,这些不过就是有人欲盖弥彰的。
怎么天下第一楼开了张,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出什么差错呢,生意反而不错。”
赵大人说:“听说天下第一楼开张之前,请了不少的高僧来做过法事,还放了几件开过光的东西,所以风调雨顺,一切安康。”
提到这些,苏南衣又是不知可否,轻轻一笑。
“这件事情恐怕和天下第一楼,和司徒松白脱不了关系,看起来司徒松白早就相中了这个地方,应该比我们知道的还要早。”
赵大人明白了她的意思,诧异道:“王妃,您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司徒家过来开这个茶楼而做的准备吗?”
“可以查一查,究竟是不是,可能没有那么早,但是后来接二连三的出事,本王妃不相信这是什么巧合。”
云景当即点头:“好,我命人连这个一并查了。”
“最重要的,并非是这个天下第一楼的来历,以及以前的那些事情,而是为何那底下会有那么大的机关。
如果是赵王做的,他想干什么呢?
如果是天下第一楼修的,她才来了这么多的时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那么大的机关,修起来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就光往外拉土也会引人注目,可是却没有人能够察觉,那么挖出来的土去哪里了?
就更别说其他的暗室,修起来那些石块儿,木材,每一样都是不可或缺的。”
之前匆忙的从天下第一楼里出来,苏南衣没有来得及现象,现在却忽然想起来了。
而且,如果司徒松白只是巧合用了天下第一楼,那么,她怎么会对地底下的那些机关如此清楚呢?
如果是当初赵王留下来,她只是一个新的主人,应该不会这么快发现。
就算是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也不会用的这么熟练。
这这个司徒松白实在是疑点颇多。
之前的时候,苏南衣还总觉得司徒松白和夏染之间能有点什么火花,但是现在看来,的确是她想多了。
她不禁暗自嘲笑自己,在这方面,她实在是眼光极差。
前世的时候,就因为眼光差看错了顾西宸,现在还是少点鸳鸯谱吧,她真没有这两下子。
云景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此时当着赵大人的面,他没有明说,赵大人心里已经够烦躁的,而且内疚不已,还是别再说这些事情了。
再说天下第一楼的事情和赵大人也没有什么关系,目前不能够打草惊蛇,他们还要去惊龙宫给陆思源找药材。
好不容易才打通了通道,十天之后就可以去了,若是此时出了差错,实在是得不偿失。
他们谈话间又回到了庄子上。
管事儿的迎上来,问他们要不要先吃点早餐。
云景让管事的去准备。
赵大人没心思吃什么东西,他告了退,去安排手底下的捕快们赶紧去暗访,把关于那座大山里的供给问题一一查清楚。
这一路上,他也想得差不多,他们行事隐秘,也不会去太远的地方找东西,应该就是在附近的村庄,田户或者是庄子上。
这样一来,势必就会有些痕迹留下来。
所有的事情都一样,一旦做了,就不会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下。
他手下的捕快也是卯足了劲儿,平时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下难得有他们一件能做的,且是拿手的,必须得好好干!
管事的刚转身要去准备吃的,苏南衣问道:“老刘头怎么样?
有没有人来找过他?
庄子周围可以有什么不妥的任何事儿吗?”
管事儿的思索了一下:“没有人来找他,庄子周围也一切如常,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今天早上去给老刘头送早饭的时候,感觉他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和平常不太一样。
他平时也害怕,但是今天似乎有点惊恐。”
害怕和惊恐,完全是两种不同的表现,苏南衣敏锐的感觉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或许是管事的不知道,她当机立断。
立刻去见老刘头。
第一千七百零九章 老刘头的疯言疯语
第一千七百零九章 老刘头的疯言疯语
苏南衣见到老刘头的时候,他的情绪确实是不太好。
他蜷缩在屋子里的一角,整个人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等看到苏南衣的时候,他猛然跳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云景立即把苏南衣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老刘头压着嗓子,好像生怕别人听到什么一样:“我说,我说,我今天听到那个人说话了!”
苏南衣的眉头顿时一皱:“哪个人?
你说清楚一点,你放心,有我们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小药瓶来,托在掌心。
“这是解药,只要你好好的把话说清楚,立马就给你解药。”
老刘头喘息了一口气,看起来略微平静了一些,他指着外头说:“我刚刚……不对,应该是昨天晚上,我就听到那个声音了,就是把那个吹的东西给我的黑衣人!
他戴着面具,但是我能够听出他的声音,记住了他的声音!
这一次,昨天晚上我在屋子里睡觉的时候,听到他在院子里和别人说话。
今天早上,我又听见了,绝对不是我出现了幻听,是真的,真的,你相信我!”
他语速急促,一双眼睛瞪大,但是整个人看起来,说话的思路还算是清楚,条理也清晰,不像是精神病胡乱说的样子。
管事的在一旁听得拧着眉头,一时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苏南衣立即转头看向他:“昨天晚上都有谁来过这个院子里?”
管事的仔细搜索了一下:“一共有四五个人,是留下来干活的。”
“那今天早上呢,今天早上和昨天晚上都来过的人,一共都有几个?
都有哪些人?
你有数吗?”
管事的莫名的心里涌起一股紧张,他思索了一下,点头说:“我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回去查一下册子就清楚,每个人干什么,都会记录在册的,到时候方便结算工钱。”
“那好,现在就去查,不许告诉任何人,你亲自去也。
不要惊动其他的人。”
“好。”
管事的不敢怠慢,忙进转身去查。
苏南衣和云景站在屋子里,环视了四周,检查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毒,或者是迷香之类的东西。
以此来判断,老刘头的确不是精神错乱,他只是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可能是过度紧张了。
老刘头站在原地,不停的搓着手,冷汗冒出了一层又一层。
他不知道,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可能对方会杀他,也可能苏南衣和云景会杀他。
总之,他总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会死,这条老命老了老了,居然就保不住了。
若是平常的死,他也算认了命,毕竟人哪里有不死的。
可若是,被人就这么杀了,他一想到,心里就惶恐无比。
苏南衣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收到的,从里面传出来的字条。
问他:“我来问你,你可认识一个什么李三哥吗?”
“李三哥?”
老刘头有些迷茫的思索了一下,忽然间眼睛亮了起来,“哦,你说的是三儿啊!”
云景立即问:“你认识他?”
老刘头连忙点了点头:“认识,他是离此处三里外的那个村子里的,李家村,他就是一个地痞流氓,平日里什么也不干,光棍一个。”
苏南衣和云景对视一眼:“那关于这个李三,哥还有什么其他的,你都知道的,说说看。”
老刘头不肯放弃任何一个机会,他觉得只要自己能够尽量的帮上忙,也许会有一线生机。
于是他连忙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把关于这个李三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苏南衣和云景越听越觉得。
这个李三哥有点可疑,好像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不过,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要查出那个说话的人究竟是谁。
很快,管事的拿着册子过来了,他翻开最近的那一页,指着上面的几个名字。
“您看,这就是册子上记的名。”
苏南衣仔细一看,上面的名字有三个是女的,两个是男的。
不用说,老刘头听见的声音肯定是个男人。
她当机立断:“你去找个由头,把这两个男的叫过来。”
管事的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按着苏南衣说的去办。
云景把房间里的门关上,窗子上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让老刘头从窗子里看出去。
没过多久,管事的就带着几个男人进来,指着墙角的那一片杂物说:“你们几个,赶紧把那里清理一下,稍后我要用来放东西,好好干,放心,这一点活给你们额外的算工钱。”
几个人都很高兴,这点活不算多,俺按说他们在庄子上干活,就算是正常的结算工钱,干什么都行,一听说额外的,就是意外之喜。
他们连声向管事的道了谢,管事的走到其中一个男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孙,你最近干活很不错呀!”
那个大孙长的脸圆圆的,一脸的憨相,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
“多谢管事的,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
苏南衣看向老刘头,老刘头摇摇头。
看起来不是这个人。
管事的又走到另外一个人旁边,对他说:“老王,前两天发给的冬衣,你领了吗?”
那个老王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管事儿的又说:“领了就好,你家那个婆娘身体好了吗?
要是好了,也让她在庄子上干点活吧。”
大孙在一旁说:“老王,你看看你多好呀,管事的时刻记着你关心着你,你家日子过得紧巴,要不是遇上这么好的东家和管事的,你上哪儿找这份好差事呀!”
老王嘿嘿一笑:“是啊,是啊,我十分感激的,只不过我家那婆娘腿脚不好使,来了也是添乱,还是别让她过来了,管事的你放心,有什么活我自己也能干!”
这个老王一说完话,老刘头的脸色立即变了,苏南衣立即明白,就是这个老王。
外面的那点活很快干完,管事的让他们几个都回去了,然后过来见苏南衣和云景。
苏南衣立即说:“你去把那个老王带过来。”
云景有点儿担心:“我跟着一起去吧,说不定他有所警觉,有可能会出现差错。”
苏南衣看着他,叮嘱说:“也行,不过,你也要小心一些,谁知道他是什么来头,最好你不要露面,他若是有逃走的意图再说。”
云景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料想那个老王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但是现在听到苏南衣这么关心他,叮嘱他,他心里也很高兴,连忙点了点头,让苏南衣放心,跟着管事的一同出去了。
老王干完了活,正手里拿着扫帚,在果树底下打扫。
管事儿的冲他喊:“老王你过来一下!”
老王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拎着扫帚过来了:“管事的,有什么吩咐?”
“你帮我去搬两坛子果子,送到前厅里去,一会儿庄子上要来客人,不能怠慢了。”
老王不怀疑有其他的,扔下扫帚就去搬。
云景在暗中盯着他,发现他没有多说别的,也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很快,他就抱着两个坛子到了前厅。
前厅这边儿已经已经派人把守好,他一进屋,屋子外头和院子里就都站了人。
云景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喝着茶。
管事的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老王感觉到有时不对劲,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管事的,您看这东西放在哪里?”
管事的冷冷的看着他不说话,云景慢慢喝了一口茶,抬眼看着他。
只这一眼,老王就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不是一般人。
他心里顿时提高警惕,觉得不妙。
云景问道:“你叫老王?”
老王看了一眼管事的,脸上露出几分惶恐,特别像一个老实巴交的佃户。
“是,小老儿姓王。”
云景低声笑了笑:“嗯,真的姓王吗?
还是这只是个掩饰?”
老王一愣,吞了口唾沫:“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云景微微挑眉:“不明白吗?
那看来得给你一点提示。”
他说罢,从手边的一个盒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来,轻轻往前一推。
“这下,明白了吗?”
?第一千七百一十章 捉拿李三
?第一千七百一十章 捉拿李三
老王一见到那样东西,脸色瞬间变了变。
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苏南衣从老刘头手里拿过来的。
用来和山口里联系的那样东西。
可以吹出如歌如诉的曲调。
老王沉默片刻,也不说话,屋子里陷入一片寂静。
他在心里迅速的盘算。
也不知道现在事情究竟进展到了哪一步,还能不能逃得走。
远景看着他,冷声问道:“看清楚了吗?
我还在等你的回答,看清楚了就说话,最好说实话。”
老王把心一横,脸上重新堆出笑容来:“贵客这话,实在是让小老儿惶恐,我就是一个粗人,一辈子只会干农活,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贵人究竟是何意思?
还请示下。”
云景看着他,丝毫不意外:“好啊,你的意思就是说,不认识这件东西,对吧?”
“不是小老儿不想认识,而是实在是没有见过,要说这干活的工具,倒是认的门清,可是这些文雅的,实在是不知道。”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
把他关到后院儿的杂物房中,不许任何人靠近。”
管事儿的答应一声,立即命人把老王押下去。
老王也不反抗,低着头跟在后头。
他眼底闪过能光,琢磨着要怎么逃走,虽然现在打过马虎眼,但是他很清楚,根本瞒不了多久。
让他惊讶的是,那样东西怎么会落到云景的手中,除了那样东西,他还掌握了什么呢?
老刘头?
还是谁?
他们这些负责和山口里联络的人们当中,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
他心里忐忑不安,他自己逃走可以,还得把那个人给除掉,否则的话,还说不定会泄露什么消息。
想到这些,他本来打算再去后院的途中逃走,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迅速看了一眼,这些人就是庄子里的那些个护院,说是护院,其实就是比农户强不了多少,稍微训练一下,再给配发的武器,根本不足为虑。
以他的功夫,这样的人来个百八十个也不怕。
他现在最为紧要的,就是赶紧弄清楚,到底那个东西是谁的。
是谁被抓住了,现在人又在何处?
云景去找苏南衣,把刚才的事儿跟她说了一遍。
苏南衣点点头,这些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咱们现在去找李三,把他也抓来,像这样的人,能抓一个,就让那些普通的人多一分安全。”
云景看着她略显疲倦的颜色,心疼的说:“这件事就给我来吧,你去休息,好好的睡上一觉,等把人抓来了我再叫醒你。”
苏南衣和他一起去,但是也的确有些困倦,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还是点头同意了,叮嘱云景路上小心一些。
云景心里头热乎乎的,他现在想要不多,只要能和苏南衣经常在一起,苏南衣时不时得关心他,对他温柔的说上几句,他就心满意足了。
有了动力,他就越发开心,亲自把苏南衣送回去休息,然后又让人暗中盯住老王所住的屋子。
表面上还是那些护院在看守,暗中王府的暗卫一刻也不曾松懈。
把这些都安排好,云景找老刘头,从老刘头那里得知了李三的确切消息,带人直接去抓人。
李三如同老刘头所说,就是一个混混,以前还娶了一房老婆,但是因为他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有点儿钱儿就自己吃喝玩乐的,去逛窑子,他老婆实在受不了,在一个夜晚偷偷的跑了。
他老婆跑了之后,他非但没有去找,反而更加乐得轻松自在,还时不时把青楼里的一些女子带回家里去鬼混。
这样一来,那些寻常人家的女子就更不会和他接近了,他就如同一坨臭狗屎,人人都不愿意搭理。
可有些事情就是这么说不清楚,不知什么时候,他开始时来运转。
他不但变得有钱,把家里的房子翻盖了,而且还为人和善起来,经常替村里的人介绍活。
本来很多人都是半信半疑,可随着时间推移,当有很多人开始相信他了。
不知不觉之间,口碑也在慢慢的好转,还有的媒人开始上门提亲了。
但是李三儿都没怎么同意,表面上他是改了,但是他现在有钱了,骨子里的劣根性还是在蠢蠢欲动。
与其娶个婆娘回来,处处管着他,不得自在,还不如一个人,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干什么干什么。
他可以今天晚上睡在春枝姑娘的屋里,明天谁在夏晚姑娘的床上。
想一想就觉得快活自在。
比如昨天晚上,他就是睡在了秋蝉姑娘的屋里。
这个院子他经常来。
现在有钱了,就在青楼旁边包了一个小院子,那个姑娘中了他的意,他就把人带回来。
他不宿在青楼里,又安静,又不耽误快活,实在是一举两得。
关键是不睡在青楼里,早上不用听着老鸨子,拍门赶他走,一觉可以睡到自然醒。
他打了一个哈欠,睁开眼睛往四处看了看,模模糊糊中,看到窗边有一个人影。
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揉揉眼睛,仔细一看,没错,的确是有个人。
这一惊之下可非同小可,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被子也滑下去,屋子里的炭火已经灭了,有点儿凉。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
他睁大眼睛,仔细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是个男人,身材高大颀长,身上穿着锦袍,腰间挎着宝剑。
他样子长得非常俊俏,面色如白玉,一对英挺的美貌尽显威严。
眼睛微微眯着,眼角轻轻挑起,眸子里的光彩夺目,像宝石一般,嘴唇微微抿着,不怒自威,浑身的气场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向他逼压而来。
李三儿是个小混混,也是个聪明人,一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他在青楼这种地方混的时间长了,也十分有眼力,他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男人可不好惹,而且和寻常的人绝不是同一类。
别看青楼里那些闹腾的欢的大官人,什么员外呀,什么庄主啊,一个个觉得自己人模狗样,整天吆王喝六,但是和眼前的这位比起来,根本就不够看。
他心头突突的跳个不停,不知道对方找自己是想要干什么。
他脸上勉强扯出几分笑容:“这位公子,不知您这是从哪儿来呀?
找在下有什么事儿?”
云景看着他,没有想到,这人还有几分胆识。
第一千七百一十一章 弄死你,简单得很
第一千七百一十一章 弄死你,简单得很
不过李三的这点小聪明,在云景的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李三一边说话,一边想着穿上衣裳,赶紧下来和云景面对面的交谈。
他穿衣裳的时候,猛然之间感觉有点不对劲,仔细想了想,好像……身边的秋蝉一直都没有动弹。
他心头猛的一凉,手指悄悄的碰了碰秋蝉。
以往的时候,秋蝉睡觉很是惊醒,有点动静就醒了,但是今天却不同,他一连碰了好几下,她依旧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李三的头脑里轰然一炸,猛的意识到了什么,他抬头看向云景。
云景一直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这种压迫感,让李三浑身都在发硬紧张。
他也顾不得穿衣服,一下子跪在床上,向云景叩头:“公子,你有什么事请尽管说,公子饶命啊!”
云景这才缓缓开口说:“想要本公子饶过你?
很简单,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说错一句,或者是故意隐瞒,下场你知道。”
对于李三这种人,没有什么比直接威吓更有用处。
李三以为秋蝉死了,这种巨大的恐惧一直盘旋在他的头顶上。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行,公子问什么,我就说什么。”
“我问你,你往山口送了多少人了?”
李三猛的看着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云景开口问的就是这个。
他脸色发白,手心里都冒出汗来。
这可是他心里最隐秘的秘密,而且他当初答应过黑斗篷。
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去。
他知道,黑斗篷的能量远比他想象的要大,若是他真的说了,那才是保不住命,要死了。
他就这么一犹豫,忽然就感觉肩膀上一痛,痛处蔓延开来,一下让他的全身都跟着疼起来。
他大叫了一声,低头看,肩膀上钉了一枚暗器。
暗器又冷又硬,直接扎进了他的肉里,痛得他浑身都在冒冷汗,嘴里嗷嗷的叫个不停。
想拔出来,却又不敢,眼睁睁的看着鲜血从身体里流出来。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他的血。
他虽然是个混混,但是也很少和别人打架动手,长这么大还没有破过油皮。
眼下看到这么大的伤,又慌又疼,浑身都跟着难受。
云景面无表情:“我刚才是怎么跟你说的,没忘吧,如果你再不回答,下一次,打的就是你的喉咙。”
李三这下被吓得连吼叫也不敢了,浑身哆嗦着,他心里也想,如果这么大的暗器打在他的喉咙上……
那他当场就得死啊!
“我说,我说!我往山口里……其实我也记不得送了多少人了,已经……记不清了。”
他后面的话越说声音越小,从心里也觉得有些理亏。
毕竟那些人有的回来没多久就生病了,有的人干脆连回都没有回来。
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提心吊胆了很久,生怕那些人的家人来找他算账,问他去向。
可是,他一直也没有等到有人来找,渐渐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现在被云景找上门,他心里不可避免的想,难道是因为那个人不见了,或者是病死了,所以他家里的人来找了?
转念一想又不对,如果家里是云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工作呢?
一时之间,他的心里千思百转,涌起无数的念头。
“你不用猜测本公子是干什么的,若是你敢动其他的歪心思,你知道的那些,本公子也不是非得要知道。
弄死你,再接着查,也一样查得清楚。”
弄死你,三个字,威力实在是太大了,李三瞬间打了激灵,把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抹去。
“我不胡思乱想,公子,您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我知道的一定如实回答!”
“和山里联系的东西你有吗?”
李三又震惊了一次,但是他不敢再迟疑,也不敢多问,哆哆嗦嗦的指了指房间里柜子下头的一个小抽屉。
“有,东西在那里。”
云景弯腰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果然和老刘头手里的那个一般无二,大小形状都相似,只不过是颜色略有不同。
他轻轻的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李三有些为难的说:“公子,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对方一直打扮的很严实,连脸都不露出来。
我倒是想知道他是谁,也曾经试探过几次,但是依旧没有什么收获。
他说让我不要多问,只要按照指令去做就行了。”
他的这些话,和老刘头说的差不多,看起来他们两个应该是一样的,对于具体的消息并不知道多少。
不过,这也没有关系,把他们抓住,暂时他们是不能再往里头送人了。
“据你所知,像你这样的人还有谁?”
本来云景问这话,也只不过是顺口一问,他没想着李三还能够知道其他的人。
毕竟李三也不是老刘头提供的线索,而是他们问起李三,老刘头才说起来。
他想黑斗篷不可能让他们互相认识,直到彼此之间都是干什么的。
也就是说,这些人可能平日里认识,也甚至有可能经常见面,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
没成想李三竟然直接说出了一个名字:“石阡!石阡,我猜他一定也是干这个的!”
云景眸子微微一缩,上前一步。
李三立即感觉到,强大的压力瞬间向他压过来。
他吞了一口吐沫,眼睛瞪着:“公子,我说的是实话,不敢撒谎,你相信我。”
“他是什么人?”
李三急忙说:“他是开赌场的,他们家特别有钱,但是钱都来路不正。
每天赌场里都是人满为患,那个家伙为富不仁,这里的老百姓都恨死他了!”
云景冷笑一声:“本公子可不是你手里的刀剑,用来替你斩杀仇人。
他再不好,自有官府的人对付他,和本公子要查的事情无关!你休要再胡说八道!”
李三见云景不信,有点着急:“公子,你相信我,我真的有感觉,虽然我没亲眼有看到,但是我曾注意到。
他赌场里的人有时候会消失不见。
尤其是那些欠了他钱的,他也会给人家介绍活干,干活去挣钱来还他的债,但是,那些被他弄走出去干活的人,我却再也没有见过。
这里面绝对有猫腻!我怀疑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他的实力比我雄厚,我也动不了他!”
云景心头微微一动,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他不可能有李三牵着鼻子走。
他面无表情的对李三说:“穿上衣裳,跟我走。”
李三肩膀上疼的发抖,低头为难的看了看伤口,根本就不敢动:“公子,这……”
云景二话不说,上前一步,也没有有什么别的准备,直接抬手把暗器拔了出来。
李三本来还想着,他会不会自己治治或者是怎么着的,没想到就直接来这么一下子,顿时疼得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云景像根本没有听见一般,直接擦了擦自己的暗器,好像暗器比李三的命还珍贵。
当然,对于云景来说,也的确如此。
像李三这种无赖混混,就是烂命一条。
若非还要从他身上找点其他的线索,云景恨不能当场斩杀了他。
“快点穿上衣裳,把你这里的血清扫干净,把那个女人叫醒,送她回去,今天的事不许和任何人说起,然后你跟着本公子走。”
第一千七百一十二章 赌场里的意外收获
第一千七百一十二章 赌场里的意外收获
李三都要惊呆了,他一直以为秋蝉已经死了,现在还要说要把这个女人送回去,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他呆愣的样子,云景冷笑说:“她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李三战战兢兢,把一切都打扫干净,按照云景所说的,丝毫不敢错。
他已经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他根本就惹不起,稍稍一动手指头,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也算识时务,没有任何的反抗,跟着云景就回了庄子上。
等见到老刘头,两个人一起关着的时候,李三不由得愣了一下。
老刘头先叫出他的名字来:“李三,你这个泼皮无赖!”
李三猛地回神,仔细打量了刘头,也终于认了出来。
“竟然是你!这个老东西,上一次你还和我起过冲突,一见面就骂我泼皮无赖,我他娘的跟你有什么仇?
我是不是无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犯得着几次三番的针对我吗?”
老刘头还没有说话,李三或者明白了什么,他看看左右房间里没有其他的人,只有他和老刘头。
他按捺不住,冲过去揍了老刘头一巴掌:“我问你,你这个老家伙,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说的,我才让人家去抓我的?”
老刘头被打的很疼,这下也有点恼了,梗着脖子说:“没错,是我,那又怎么了?
难道你没有干嘛?
你没有干,不会被抓到这里,还别说我冤枉了你。”
李三的简直要爆炸,想想自己这一次经过的惊心动魄,还有肩膀上的伤,现在一动就痛得要命,更加气不打一出来。
全都归咎到了老刘头的身上。
两个人你骂一句,我骂一句,很快就扭打在了一处。
云景已经叮嘱负责看管他们的人,只管看着他们两人,如果打起来,骂起来,不用管他们,由着他们折腾,他们的力气折腾完了,才没有功夫想别的。
而云景去找了苏南衣,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提到那个石阡的时候,苏南衣点点头:“我也觉得这个人的嫌疑很大。
第一,他是开赌坊的,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他自然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带走,而不会引起什么波澜。
再一个,他也知道谁缺钱,这些赌徒只要一说有挣钱的门路,必定会迫不及待。”
云景微叹了一口气:“我也是这么想的,本来想着直接去瞧瞧,又怕你担心,所以,回来先和你说一声,那你好好歇着,我现在就去。”
看着他一直都在忙碌,眉眼间也有了疲倦之色,但他什么也没有说过,苏南衣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也歇够了,在这里也没意思,跟你一同去吧!”
云景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那种地方也是乱的很,都是一些不入流的东西。
你好好歇着,那些破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云景转身刚要走,忽然天空中传来一声异响,他推开窗子抬头望去,果然看到一只信鸽正飞快的掠来。
他打了一声呼哨,伸出手臂,信鸽稳稳的落在他的手臂上。
“京城里来的消息,”云景把信打开,目光轻轻一扫,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
苏南衣走过来问。
“是王府里来的消息,有人夜闯王府,目标很明确,就是我的书房。”
苏南衣拿过纸条也扫了一眼,眉眼间尽是冷意:“这么看来是冲着龙骨来的。”
“应该是,这司徒松白也未免太过心急了。”
苏南衣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也未必就是她。
我倒觉得,是那个面具男人的可能性比较大,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吧?
那个男人究竟是怎么离开的,由此可见,那地底下的机关可不止一处。”
“无论如何,天下第一楼都逃脱不了干系,司徒松白和惊龙宫之间绝非是那么简单。”
云景轻轻的揉了揉眉心:“我得赶紧去找石阡,把这边的事情尽快了结,也好专心对付天下第一楼。
天下第一楼,可比这边厉害的多,我有预感,那件事情绝对不会轻易的结束。”
本来,苏南衣的确是想着在桌子上等着云景回来,但现在收到这个消息,她也坐不住了。
她心里很清楚,若非是因为她,若非是因为陆思源,这些事情,云景本来可以不用管的。
“我陪你一起去,我也休息够了,在这里坐着也是于事无补,走吧!”
她语气坚决,云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拿上衣裳给她披好,两人一同出庄子去找石阡。
石阡很有名,比李三还有名。
他的赌场一打听,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赌场的生意不分白天黑夜,只不过白天相对来说,还略微的人少一点,但也比其他的地方人多的太多。
这个赌场外头是一座当铺。
里头后院里是赌场,这样就更加方便,有的人没了钱,可以当东西。
直接一出来就是,相当于一处铺面,开了两处生意,肥水不流外人田。
光凭这一点,苏南衣就知道,这个石阡,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当铺里也有伙计,看到苏南衣和云景这浑身的气派,就知道两个人绝不是普通人。
他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小跑着迎上来:“两位贵客,不知道想要当东西,还是?”
苏南衣的目光往他身后的那道门上轻轻一掠,抬手拨了拨手腕上的几串镯子,叮当作响,华光闪闪的,掠过活计的眼睛。
“当什么东西啊?
本夫人是缺钱的人吗?
我们是想着过来玩玩,路过这里,都说这里有好玩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特意来见识见识。”
她说的漫不经心,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好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
伙计的眼睛顿时亮了,他仔细的打量着苏南衣身上的首饰,别的不说,就这副耳坠子,和手上的这些,就足够那些歹徒堵上十天半个月的。
再看这位男子的身上那块玉佩,就绝对不是寻常的货色!
他顿时笑开了花,这可是两头肥羊,把人带进去,他也是可以拿到佣金的。
欢喜冲着他的头脑,不过他还是残留着一丝理智,拿过一本册子来,对两个人说:“二位贵客,实不相瞒,要想去后院玩,就必须在这本册子上登个记,您看……”
苏南衣扫了一眼那本册子,心头微微一动,暗自好笑。
这个石阡,究竟是机灵,还是谨慎,或是愚蠢?
这种东西若是看看能够拿到,每天进出多少人,有哪些人又不见了,对着册子一看便知。
她和云景对视一眼,两个人都迅速明白,这本册子十分重要,必须拿到手里。
云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皱着眉头说:“简直是莫名其妙,本公子去过多少地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规矩!
进门还要往册子上签字,怎么着,你们想干什么?
莫非还想知道顺着册子上的名字,找到本公子的府里去吗?”
伙计一见云景有些恼怒,急忙说好话:“哟!您看您说的,公子,这事哪能啊?
只不过是我们自己备注。
到时候哪些是贵客,哪些是……嘿嘿,对吧?
到时候贵客肯定是有特殊待遇的呀!”
听他这么一说,云景的脸色缓和了一点:“是这样吗?”
伙计连忙点头称是,不敢怠慢,双手把册子递了过来。
苏南衣伸手接过,随意的翻了翻:“这册子上的人都来过吗?
你们这儿每天都接待这么多人吗?”
第一千七百一十三章 这是两只肥羊啊!
第一千七百一十三章 这是两只肥羊啊!
听到苏南衣这么问,小伙计一时搞不清她的意思,看着册子上的人,点点头说:“我们这里的场子大,玩法多,所以人也就多一些。”
苏南衣微微拧起漂亮的眉头:“本来还觉得挺有趣,想过来玩一玩,可如果来的这么多人,什么人都有,那我就没兴趣了,乌烟瘴气的,再好玩也不行了。”
云景也跟着点头:“你说玩不玩?
听你的。”
苏南衣还没有说话,小伙计见这两只肥羊要溜,立马着急了,赶紧堆起笑脸又说:“二位贵客,这就是误会了。
我们这里来的人虽然多,什么样的人都有,但是对于贵客,肯定是不同的,所以,小的刚才才让您在册子上签字。
这样也是为了区分嘛,贵客有贵客的待遇,您放心,保管不会让您失望。”
苏南衣手指一页一页的翻着册子,这上面的记录让他触目惊心,人数众多,若是这些人都被送去了山里,那……
她心中担忧,脸上却丝毫不露,眉眼间依旧是带着几分嫌弃:“能有什么待遇啊?
你先说说看。”
小伙计连忙介绍:“你有所不知,我们这儿有贵宾所在的区。
里头干净清爽,什么茶水点心,那些都是免费的,还有的客人愿意留宿在这里,也是没问题的,这些都是那些普通的客人没有的。
他们都是在大厅,的确如您所说,比较热闹,但是,他们去不了贵宾区域,您看如何?”
苏南衣看了看云景:“那要不然咱们就进去看看?
反正来都来了,不能空跑一趟,如果不行,咱们再走。”
云景爽快的答应,表示听她的。
小伙计心里暗笑,没想到这个公子看起来气势汹汹,还挺怕老婆的。
不过,这样也好。
女人的耳根子软,她也比较好说话,到时候就可劲儿的对着这个女人说好听的,没准还会得点打赏。
拿定了主意,他连忙把两个人往里头请。
一进到后院,就听到有声音传出来,吵吵嚷嚷的,果然十分热闹。
小伙计看到苏南衣微微皱眉,连忙解释:“您放心,贵宾区也绝对听不到这些动静,只不过要路过这里。”
苏南衣略一颔首,不再多说别的,跟在他的后面,一同往里走。
一进门,就有一股子难闻的味道,什么烟雾之气,酒气,都夹杂着冲出来。
许多人都赌红了眼,死死盯着赌桌,眼睛瞪得老大,脸上有的激动,有的涨的通红,有的脸色苍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一个小小的赌场,就能够看见人生百态。
苏南衣看着这些人,心里暗恨,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这些赌徒被石阡送到山里去做苦力,这些人肯定叭叭的都会抢着去。
却不知道在石阡的眼中,他们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小伙计领着他们穿过大厅,到了里头。
里头还有一层院子,不知道是做了什么装置,反正这里的声音小了许多。
这里种了不少的竹子,还有流水,虽然极力往雅致上靠近,但也做得比较粗糙,有点儿四不像。
但是。
也里外区分了开来,想必那些土财主之类的。
也会比较喜欢这里。
这里一共有几个房间,虽然比外头的大厅小,但的确是安静了不少。
小伙计让苏南衣和云景在院子里守候,他批帘进了主屋。
没过多久,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长得五大三粗,如同磨盘一般,一张脸又圆又大,留着络腮胡子,眼睛也是灼灼放光。
他的嘴唇挺厚,微微的泛着紫色,看起来不像个善茬。
和苏南衣云景打了个照面,他先是认真地审视了一番,见这两人的确衣着不凡,脸上这才露出几分笑容来。
“二位,这是从哪里来呀?”
苏南衣笑了笑说:“我们是从江南那边来的,路过这里,要去京城做点买卖,听别人说,这里有个小场子,挺有意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本夫人就想着过来瞧瞧,怎么着?
来你们这儿,还得先自报家门呢?”
听她说话,带着几分娇嗔和挑衅,石阡愣了愣,随即放声大笑,看着苏南衣眼神中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这个女人实在是漂亮的紧,而且有一种别样的韵味儿,和他平时见过的那些女人不同。
他心里忽然就痒痒的。
“当然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是想着好好的了解一下贵客嘛,也好知道如何安排,您说是不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苏南衣的面前靠近,云景看着他这副样子,上前一步把苏南衣挡在身后。
苏南衣脸上有点不满,悄悄的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石阡儿也是一个聪明人,停住脚步,没再靠前,侧身往前一指:“二位,里边儿请吧!”
他一边说一边吩咐伙计:“去准备一点江南的小吃过来!”
伙计答应一声,飞快的去了。
石阡领着苏南衣和云景进了屋,这屋里的摆设倒还凑合。
墙上挂着字画,角落里还摆着围棋,书架子上堆着不少的书,但是仔细一看,什么书都有,乱七八糟的,就是为了摆出来显着有学问的样子。
苏南衣一看这些,就做到心里有数。
她在那帽下山虎图前站定,看了片刻,忽然捂住嘴巴笑出声来。
石阡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苏南衣对着云景招了招手:“夫君,你过来看看。”
这一声夫君,把云景也叫的有点儿心头发热。
“怎么了?”
“你看看,这幅图是不是假的?”
石阡一听这话有点不高兴了,走过来说:“夫人说我这幅图是假的?
何以见得?
实不相瞒,这幅画我可是花了重金,从别人的手里买回来的。”
苏南衣轻轻抿着嘴唇笑:“你这幅画,究竟是花了重金买回来的,还是有人在你的当铺里当的?”
石阡听到这话又愣住,搓着手大声笑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夫人,不错,的确是有人拿来在这里当的,不过呢,他是当的死当,也算是我买的吧?”
苏南衣手一指画的落款之处:“那你也是亏了。
你看看,这个落款就是假的。”
石阡其实根本就不懂什么书画,他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端倪来。
“这有什么不对吗?”
苏南衣只笑不说话,云景在一旁讥笑说:“实话告诉你吧,这幅画,本来就是出自我夫人之手。”
石阡这下真的惊了,他仔细地打量着苏南衣,眼睛里灼灼放光。
“竟然是出自夫人之手,没看出来,夫人也是一位丹青高手啊!”
“丹青高手谈不上,我家做的是古董生意,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
什么古董,真真假假的,在我眼前一过,我就能看得出来,而且,你应该知道吧?
古董生意挣的是什么样的钱。”
石阡顿时明白过来,他哪里不知道,古董生意,哪里有那么多真的,很多都是以假乱真。
如果把一件假古董卖出去了,可以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呀!
他心里顿时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看着在他面前的两个人。
心里不禁有了另外一个主意。
但是他也十分的谨慎,对着苏南衣又称赞了一番,然后摆起了赌局,又叫了两位客人来。
三下五除二,几局过去,苏南衣输输赢赢,也一共进出有万八千两银子。
第一千七百一十四章 好大的两只肥羊啊!
第一千七百一十四章 好大的两只肥羊啊!
石阡一直在悄悄的观察着苏南衣和云景。
见两个人进进出出,一直到万八千两的银子,连个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心里就暗暗惊讶。
看起来,这两个人的确是两只大肥羊。
这时候,小伙计也把点心拿进来了,他没让伙计送过去,而是低声在伙计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
小伙计面露疑惑,但是也很快按照他说的去办。
过了一会儿,伙计又重新拿进一份点心来。
石阡亲自把点心送过去,递到苏南衣旁边的小桌子上:“夫人,这是特意给您准备的江南小点心您尝尝啊!”
苏南衣轻轻扫了一眼,连动都没有动,嘴里嗤笑一声:“你怕是没有去过江南吧?
来这种破东西来糊弄本夫人,这哪里是什么江南的点心,我们江南吃的可不是这种。”
石阡也不恼,相反眼中还闪过笑意,他让小伙计又把点心拿下去。
“这些不懂事的东西!一定是又偷懒了,回头我责罚他们。”
这种话,苏南衣根本就不接,专注地看着手上的牌。
她心里其实很清楚,石阡对他们还是有所怀疑,这是来试探他们了,再接下来,恐怕就是要说正事儿了。
她不动声色,和云景一起玩着牌,来来往往,对面的几个土财主就有点撑不住了。
其中一个胖子说:“咳,那什么,今天的手气有点不好,我得去缓缓。”
石阡笑着点头:“没问题,刘员外,你先歇歇,喝点茶,去外头透透气也行。”
苏南衣粗算了一下,那个胖子输了差不多有一千两。
一千两,对于京城里的贵公子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这么个小地方的人来说,可是一笔不少的钱。
难怪,对方有点撑不住了。
很快,另外一个人也走了。
桌上也就剩下苏南衣和云景,还有另外一个中年男人。
一把结束,苏南衣把牌一扔,不高兴地说:“不玩了。”
石阡笑着过来:“哟,怎么了,夫人?
哪里惹您不高兴了?”
“没意思,”苏南衣翻手看着指甲,“瞅瞅,这一会儿才赢了多少?
没意思,还不如我做一个花瓶子赚钱多呢。”
石阡脸上笑意更浓:“夫人,不知您的宝号是?”
这是问她有没有店铺了。
苏南衣毫不犹豫:“你问的是哪的?
江南还是北方的?”
石阡眼睛一亮:“夫人还在不同的地方有铺子?”
“那是当然,”苏南衣漫不经心,“一个地方呆着多没意思,铺子多才能四处走走,是吧,夫君。”
云景很享受她这种娇娇的样子,特别是叫他“夫君”的时候,声音又软又温。
“嗯,”云景点头,眼中嘴角都带着笑,“生意是小事,娘子高兴是大事。”
苏南衣听到他说“娘子”,心头微微颤了颤。
以前啊,云景还没有康复的时候,就是每天这样追在她身后,不停地叫“娘子,娘子”。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又回到那个时候。
她微微愣神儿的功夫,云景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回神抬眼,看着云景轻轻笑了笑。
她这一笑,云景的心都跟着软了软。
石阡看着,他俩这样心里多少有点发酸。
暗自琢磨这个男的会不会是倒插门的女婿,怎么眼看着哪哪都感觉不太对劲?
有哪个男的对婆娘能喜欢到这种程度?
虽然这个女人实在是长得漂亮,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不过,这也是人家夫妻俩的事,他也插不上嘴,清了清嗓子,他问道:“两位,不知道宝号是?”
苏南衣随意说了两家夏染名下的商铺,果然,石阡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他一拍大腿说:“原来您就是这两家铺子的东家呀!
小的真是有眼无珠,一直都听说过,但从未得见真人,听说那是夏家的生意。
夏家可是商业大户,是我们这些小人物都望尘莫及的,没想到,今日能在此处见到二位,真是三生有幸!”
苏南衣微微抿了抿嘴唇,脸上的笑意淡去了几分。
“什么大户不大户的呀,再大的不也是由一个个人的累积起来的吗?
现在的生意可不是一个人的,而是我们整个家族的。”
她这话说的意味深长,石阡,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忍不住愣住。
云景低声说:“娘子何必跟他说这些?
左右他也不懂。”
苏南衣赌气时的一推桌上的牌:“我就是想问问,夏家的人这么多,大家都姓夏,凭什么一说起夏家的生意来,人人就只记得他?
难道我们就比他出的力少吗?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这次出来,偏偏就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见她生了气云景,急忙哄她:“是,是!娘子说的对,一切都听娘子的,只要你高兴,怎么着都成,你说干什么,咱就干什么!”
听到他这么说,苏南衣才转怒为喜:“这还差不多。”
这几句话说的虽然不多,但是里头的信息量可大了,石阡心思飞快的转了转。
他现在可以确定,面前的两个人就是从天而降的大肥羊,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放走了。
“二位,不如这样吧!我这里也有住宿的地方,两位可以住下。
当然了,二位绝对出得起主客栈的钱,可是,不瞒二位说,不是我夸口,我这里比客栈也不差,而且一切都免费,还有特意从江南请过来的厨子,保证能满足夫人的口味。
这可是这个小破地方的客栈做不到的。
另外,我再好好想想其他几种玩法,再找一些人,好好的陪夫人,只要夫人高兴,怎么说都行,你看如何?”
石阡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人都是这位夫人说了算,只要把她哄好了,那位公子怎么着都成。
果然,苏南衣一听他这话,顿时眉开眼笑:“算你识趣,也罢!我看前面也的确没有什么像样的地方了,就在你这里留宿一日,明日再走。”
一听她说还想着明天离开,石阡想着再劝几句,不过转念又一想,只要人留下,他就想办法让他们多留几日,不急在一时。
石阡急忙去安排,把最好的院子挑出来,让他们两人居住。
又吩咐厨房好好的准备,把看家的本事都拿出来。
他去忙活,苏南衣和云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猜想到了这个石阡的用意。
这家伙绝对不只是让他们赌赌钱那么简单,而是有更深刻的意思,八成是把他们当成肥羊,想要狠狠的宰一顿。
至于是什么,还得静观其变。
没想到来这一趟会有这么大的收获,更不知道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竟然会有这样的赌场,如果时间长了,会造成什么样的恶果,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
云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暗自想着。
这个国家,就像是一个病体沉重的人,差不多已经病入膏肓。
可是,坐在高位上的人却始终顾不上,还想着不停的压榨他。
却不曾想,早已经大祸临头。
第一千七百一十五章 给你介绍个商机
第一千七百一十五章 给你介绍个商机
既然已经来了,苏南衣和云景就静观其变,心中在极表面上也不能露出来,正好趁此机会,也好好的打听一下这家赌场的内幕,查到一些线索。
另外,他们还要想办法把那本名册搞到手。
本来还想着把路线摸清楚,等到离开之后再偷偷的潜回来,结果,却直接住到了赌场里,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守在外头的人也接到了云景的指示在,赌场周围潜心的埋伏下来,等着他的下一步指令。
石阡从厨房里出来,没有去找苏南衣和云景,而是回了书房。
他仔细的回想着刚才得到的信息,别看两个人说的话不多,但是他自以为聪明,捕捉到了不少的信息。
在他看来,苏南衣和云景就是夏家的人。
而且应该并非是当家的家主,不仅如此,还对家全十分有意见。
言语之间,也看得出来,他们有诸多不满,至于究竟是什么,石阡不用想也明白。
他之前也曾经在大户人家当过一阵子的护院,大户人家的那些勾心斗角,他见的多了。
别说是像下家那种名门望族,商贾大户,就算是这村子里的,稍微有点儿钱的员外家,大儿子和小儿子还经常会争夺家产打架呢。
像下家那种,一定更加激烈,这夫妇俩,一定就是不满意下家现在的家主,想着争一口气。
而且看他们出手阔绰,那么多的银票,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比村里这些员外强多了。
想到了一点,石阡就有点坐不住了,他当即把前面赌场管事的找了来,认真的选了几种玩法,带着去找苏南衣。
苏南衣正和云景在屋子里喝茶聊天儿,早已经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却假作不知。
苏南衣叹了口气说:“这里的茶实在是不怎么样,喝起来不像是新茶。”
“娘子你要是想喝新茶,我去转着给你买一些,咱们后面的车队还没有到,按照日程,还要晚上几天才能过来,咱们这次运的都是新茶,一定能够卖个好价钱。”
“早知道就应该拿上一点儿,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这里的东西我都用不惯。”
“那要不咱还是走吧?”
“算了,都住下了,过了今天晚上再说吧,明天一早起程,我看,离开这个村子,也赶不到大城里去,说不定还得露宿在野外,更不好。”
“这次咱们带的银子不少,得找一个大点的买卖,好好的经营起来。”
“没错,短时间内不想再回大宅那边去了,省得看其他人的脸色。
看他们离了我这个圣手,能不能玩的转,我就不信了,在古董上,还能有谁比我更厉害,也让他们知道知道,我到底只是说说而已,还是真的有本事!”
“娘子当然是真的有本事,这一点毋庸置疑。”
云景的话风一转:“不过,我看着这个掌柜的不怎么像好人,开赌场的,赚的都是没良心的钱,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少和他打交道为妙。”
苏南衣若有所思:“这也不见得,他应该是走过江湖的人,江湖人多少有点儿江湖气,这也在所难免。
不过,江湖上的人多半有侠义之气,算了,管他是什么人呢,反正我们明天就要走了。”
石阡听到这里再也按耐不住,急忙快步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喊:“夫人,公子!”
苏南衣眼中花过笑意,云景点微微抿了抿嘴唇,转头看向外头。
“是谁呀?”
石阡连忙请进来:“二位,不好意思打扰了。”
“有什么事吗?”
石阡脸上陪着笑脸:“是这样的,刚才看着夫人玩的不太尽兴,想着心里也不是滋味,觉得十分愧疚。
所以,就带了几个小玩意儿来,想和夫人说一说,我们这里比较新奇的玩法,不知道夫人是否感兴趣啊?”
苏南衣看了个天色,左右离天黑还早着,她点了点头说:“行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没有什么事干就玩玩吧!
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啊,不过咱先事先说好,若是再像刚才一样,玩着玩着都走了,那本夫人可是要生气的。
你给本夫人找几个玩得起的搭子,别输个几千两就皱眉,沉着脸,好像死了爹娘一样。”
石阡连忙把手里带来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一定一定,夫人放心,像刚才那种事,绝对不会再有了!
刚才那些呀,都是伙计安排的,他不知道夫人的脾气,难免有差错,再接下来的事儿,由我亲自来安排。”
苏南衣鼻子里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听着石阡说起那几样玩法。
其实苏南衣对赌场里的这些事情门儿清,倒不是她经常去赌场玩儿,而是因为,你以前和夏染,陆思源一起在江湖上历练的时候,难免会碰到这样的事情。
夏染也开了几家赌场,但是他在这方面比较随心,也不去过多的关注。
他们赌场里的几种玩法,还是苏南衣给他提供的,都是按照一些算术的推法,研究出来的。
所以,石阡说的这些玩法,在苏南衣看来,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她虽然没有兴趣,觉得这玩意儿实在简单,但也表面上露出了几分感兴趣的样子。
“这些有意思,比刚才那些强多了。”
石阡见她喜欢,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夫人喜欢就好,你放心,我会帮您再找更好的人,一起玩儿。”
苏南衣点了点头,没多说别的,石阡有点欲言又止,云景在一旁皱眉说:“你还有什么事儿?”
石阡这才说:“实不相瞒,夫人,公子,有件事情,我想和二位商量一下。”
“什么事儿?
你说。”
“是这样的,二位也看到了,我这个赌场的生意还算是凑合,当然了,不能和二位的生意相提并论。
但是,在我们这也算是首屈一指的。
其实呢,我的生意不止这一个,现在就有一个商机,不知道二位感不感兴趣。”
“什么商机啊,一起说来听听。”
石阡压低了声音说:“是这样的,我有一个亲戚,开了一个矿场,就是开采很多石头的那种。
他那里边的人很多,你想啊,这人一多了吧,吃喝拉撒这不就都是事儿吗?
但是呢,他们在山里头,诸多不便,所以就需要有人给送进去。”
一听到他说这话,苏南衣和云镜的心头顿时一动,两个人压制住激动,没有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竟然真的就在此处给遇上了!
他们还没有开口呢,石阡自己竟然提出来了,这是苍天有眼。
越是这样,苏南衣就越是表面平静,她眨着眼睛面露疑惑:“那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里面的人,吃喝拉撒都得用钱用东西,又出不来,所以,我们就需要采买了,然后他们送进去。
他们出的价格很高,比如说啊,谷子,咱们在外面可以大量收那些庄子上农户的粮食,二百文一斗,但是卖给他们,就可以三百文一斗,这一倒手就是一百文了。”
苏南衣和云景互相对视了一眼,云景疑惑中又透出几分期待:“真有这么好?”
第一千七百一十六章 这种东西,根本上不了台
第一千七百一十六章 这种东西,根本上不了台面
石阡一听云景说这话,就知道他是感兴趣,顿时趁热打铁。
“当然!小的还能欺骗公子您不成,本来呢,小的是和其他一个庄子上的农户说好了。
可是他的家底并不厚,有点担忧,总是翻来覆去变来变去,今天说行,明天又说不行了,真是麻烦得紧!
我正想着,重新找一个合作伙伴,老天爷就把二位给送来了,你说这不是上天的缘分吗?”
云景听这话心里暗自冷笑,谁和你有什么上天的缘分,上天要取你的狗命倒是真的。
“这……”云景正想要说什么,苏南衣按住他的手臂说:“夫君,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吧,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谁都不认识,很多事情也不太好说呀,不着急着做决定。”
她笑了笑,岔开话题,对石阡说:“你不是说,要请本夫人好好的玩吗?
今天我们只谈怎么玩,不谈生意,你赶紧去叫人来吧!”
石阡心里难免有点泄气,不过转念有一想,反正他们俩还没走,只要不走就有希望,把他们哄高兴了,一切就都好说了。
眼看着刚才那位公子已经有所心动了,只不过又被,这位夫人给拦下了。
看来他所料不错,这两个人之中,就是这位夫人做主。
看起来,他得好好的哄着这位夫人才是。
打定了主意,他立即点头笑着说:“行啊,夫人,那您稍后还来刚才的那个院子吧,小的立即去把人给您找来。”
他转身往外走。
但他其实并没有跑多远,很快又折返回来,悄悄的回来偷听。
果然就听云景对苏南衣说:“娘子,我听他的说法,倒感觉还不错,省得我们去京城了,到时候还得租铺面四处奔波。”
苏南衣若有所思:“先看看再说,不着急,咱们在这儿又不认识什么人,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说什么有矿石生意,咱们这一路走来,你看见山了吗?
没有吧?
谁知道他说的山在哪里,要是千八百里,那我们送一趟需要多长时间?
这一路上,又得找镖局,有得找骡子马,人吃马喂,哪一样不是钱,成本有多少钱?
到时候能赚多少钱?
只说一斗粮食可以赚一百文,可是,这一百文还要刨去很多的花销呢,也不见得能剩下多少。”
她说的头头是道,把云景也给劝回来了。
“你刚才说的没错,还是你考虑的周到,那回头他要是再说,咱就回了他。”
“也不必如此,看看他还怎么说。
就是不知道那个地方究竟在哪儿,要是能亲眼看一看,能够落实,也是不错,可如果要是距离太远,那就不合适了。”
两个人嘴里说着,眼神中却是另一番交流,他们早就听到,石阡去而复返,这些话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话已经说的差不多,苏南衣站起来说:“好了,咱们去刚才的那边玩玩吧,反正天色还早,也没有其他可玩儿的。”
云景痛快的答应,亲手给她系上斗篷。
两个人一起往外走,看到他们马上要出来,石阡急忙匆匆离去了。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快速的琢磨,原来他们两个担心的是这个,看起来得有必要再解释一下。
不过,他也的确领教了,那个女人的确是十分聪明,看问题也十分老道,不愧是下家的人。
这一次,石阡费尽心机找了几个财大气粗的人,当然是比不上苏南衣和云景的。
几个人凑到一起,慢慢的玩了起来,这一次苏南衣还算是尽兴。
石阡一直观察着她脸上的神色,见始终笑眯眯的,就知道他心里还算是满意。
石阡也多少松了口气,只要能把这位给哄高兴了,后面的事儿才好办。
一直玩到快掌灯的时候,赌局才散了。
苏南衣输了一千两,但她脸上满是笑容,看得出来很是开心。
石阡在心里暗暗乍舌,这才是真正的有实力,输了一千两都高兴。
而且人家的确是有钱,根本不在乎这一点半点,想想外头那些赌徒,就为几个铜板都能吵得脸红脖子粗,真是天壤之别。
他也因此更加坚定,要好好的和苏南衣云景谈一谈生意。
晚上,厨房把菜得很不错,可以说是把厨子浑身的本事都拿了出来,满满当当的拍了一桌。
苏南衣和云景脸上却是淡淡的,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惊喜,就好像和平时吃饭没有太大的差别一样。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对于他们来说,这些实在算不了什么,石阡在一旁观察着他们的神色,又是介绍菜,又是介绍酒,见人家的神色始终是淡淡的,转念一想,就觉得脸上有点儿燥的慌。
“二位尝尝这道鸭子如何,这是我们这里的厨师拿手菜。”
苏南衣淡淡的扫了一眼,连夹都没有夹,直接说:“鸭子太老,做这道菜,鸭子就得选小的那才够嫩,吃到嘴里才好吃。
现在这个,虽然说胖了一些,但已经老了,肉质不够鲜嫩。”
石阡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看来夫人还是个美食家呀,连尝都没有尝,就看得出来。”
云景一脸的骄傲:“那当然,我家娘子长了一条非常灵的舌头,无论是什么山珍美味,只要一过她的嘴,就知道到哪里欠缺。
这道鸭子,她已经吃过不下百次了,光看,闻味道,就能够分辨得出来。
在我们家,鸭子做成这样,是没有资格摆到娘子的面前来的。”
“原来如此,是在下见识浅薄了。”
石阡脸上有些尴尬,拍拍手让人把那道鸭子撤了下去,他再也不敢说什么那道菜是他家厨子的拿手菜了。
有这道鸭子做例子,他真怕再一开口,人家把所有的菜都给批上一遍,到时候桌子上一道菜不剩,那才叫笑话。
好在后面苏南衣虽然吃的不多,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吃完了饭,石阡又陪着笑脸说:“二位,不知道吃了饭是接着玩儿玩儿呢,还是怎么样?
实不相瞒,到了晚上,这赌场才算是真正的热闹起来,才算是重新有了新生命。”
苏南衣轻轻的笑了笑:“没想到掌柜的还挺有文采的。”
“哪里哪里,夫人过奖了。”
石阡看他高兴,急忙顺势说:“实不相瞒,夫人,今天晚上,我还有点事情得出去一趟,如果您要是想继续玩,那我立刻就安排好人,好好的陪你玩儿,如果你想早点休息,那我也就不打扰了。”
苏南衣心头微动,猜测着他今天晚上要出去指的是干什么,难不成是要去那道山口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有可能是个机会,她正想要说,突然看到石阡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的光。
她瞬间又明白过来。
她手在桌子底下轻轻按了按云景的手,云景反手握住她的指尖:“我家娘子有些累了,还是早点儿歇息吧!”
两个人配合默契,根本就没有给石阡机会。
第一千七百一十七章 赌徒已经不配为人
第一千七百一十七章 赌徒已经不配为人
石阡脸上有些发烧,刚才的镇定,也消失不见,心里有些着急,这下真是玩脱了。
他本来是想着欲擒故纵,想和苏南衣云景说,他今天晚上有事儿,吸引起两个人的兴趣,追问他要去干什么。
然后,他顺势再把生意的事儿提一遍,或者说,让他们亲眼看着他,去其他的庄子上收粮食。
一来是让他们看到有利可图,二来也是催促他们更加快的拿定主意。
不过,没想到对方竟然不上钩,直接就说累了要休息,根本没有要和他一起去的意思。
这就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心里暗自懊恼,这两夫妻究竟是怎么回事?
连最起码的好奇心都没有吗?
他急的抓耳挠腮,想着怎么把这个话题给抛出来,没想到,苏南衣反问道:“你还有其他的事儿吗?”
这摆明了就是要下逐客令了,意思很简单,没事儿了你就赶紧走吧。
石阡一听这话,也没办法再黏着人家,只好起身告辞。
他本来想走到门口,对方能够改变主意,故意把步子拖得很慢。
可是无论他怎么磨蹭,浪费时间,人家就是不喊住他,他都快急死了。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匆忙的脚步声,有人匆匆忙忙的跑来,一下子没有收住脚步,还差点儿撞到他的身上。
要是搁在平时,石阡早就恼了,得把手下的人骂一顿,没事不长眼睛,胡乱的跑。
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感觉像是出现的及时雨,能够让他在这院子里多拖一会儿。
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他看着那人问道:“什么事?
如此慌里慌张的?”
跑来报信儿的伙计话还没有说完,又从外头跑进一条人影来,此人二话不说,直接就跪在地上叩头。
额头和地面接触,磕得砰砰响,听着就痛:“掌柜的,求求你行行好,再给我借点儿钱吧!”
石阡仔细一看这才看清楚,来的是他们赌场的一个常客。
基本上,家里能当的东西都当了,已经算是家徒四壁,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了。
石阡一看到这种人就十分的烦:“怎么是你,李员外?
你来干什么?”
李员外连忙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要借点儿钱。”
一听到他这个语气,石阡顿时笑了起来,只不过笑意不达眼底,怎么看怎么阴冷:“李员外,你这是借钱的态度吗?
不是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欠你钱,你来找我要账呢。”
李员外面红耳赤,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石阡偏头看了看伙计:“他在这欠了多少钱了?”
伙计张口说:“一共有六百两了。”
石阡挑了挑眉说:“听听!六百两,这可不是个小数字呀!
另外,你之前借的还没有还,还想借?
你那什么还呢?”
“我只想,再借一百两,就可以翻本,翻了本之后,就能够把之前的都换上,真的!”
石阡短促的笑出声:“一百两?
你可真敢说呀,其他的人借银子都是三五两,借十两的都不多,你张嘴就是一百两。”
“所以,我说我一定能够翻本,我比他们胆子都大,而且我有预感,我今天晚上一定能够翻本,把之前所输的都赢回来!”
石阡摇了摇头:“你上次借一百两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吧,可你依旧没有还上,反而越欠越多,这次你拿什么还呢?
你家里可没东西了吧?”
李员外咬了咬牙:“东西是没什么了,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呢?
一个念头在他的脑子里转来转去,可他始终没有办法说出口。
石阡想了想说:“李员外应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如果你能够答应,我不但可以借给你一百两,而且,之前的帐也能够一笔勾销,相当于一共是七百两,如何?”
李员外的眼睛瞬间亮了亮,但也不过是一瞬间,很快又暗了下去。
石阡没有错过这次亮光,语气中带着蛊惑:“你可想好了,像这样的好事可不多,你应该清楚,要是卖给别人,别说七百两,就是三百两也不给你。
你想想,你要是卖了,我给你钱,你不是说今天晚上就能够翻本吗?
等你翻了本儿,还能赎回去呢!
不只是今天晚上的这些,连你之前输的,你都能说回去。”
李员外脸上的神色变换不停,就像是有两个小人在疯狂的拉扯,让他无比痛苦。
石阡低下头,凑到她的耳边说:“你可想好了,机会就这么一次,你要是不抓住,那以后就别再来求我了,而且,之前欠的账也要尽快的还上,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吧?”
李员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掌柜的,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石阡转头看过去,就见苏南衣和云景一起从屋子里走出来。
石阡顿时变了一副嘴脸,刚刚还有些阴冷歹毒,现在用满脸都是笑:“不好意思,吵到二位了,这有点儿赌场里的小事儿要处理,马上就走。”
说话间苏南衣和云景已经到了,今天,苏南衣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员外说:“哎哟,这是怎么了?”
石阡尴尬地笑了笑,瞪了李员外一眼。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起来吧,李员外,我们的事儿出去解决,别在这里打扰人家的休息。”
云景也淡淡的说:“是呀,你们有什么事情,出去解决,别打扰到我家娘子。
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知道疼我娘子,一个男子汉,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那还活个什么劲儿?”
云景这话说得一语双关,就像是风里的针扎在李员外的心上,又像十几个耳光,抽得他面红耳赤。
他低下头羞愧的无地自容,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
石阡心里也有点震惊,没想到,云景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他真的觉出了什么。
如果是巧合也就罢了,如果是被他看出了什么,那这个男人可不像表面上的这么简单了。
一切都像是由他的妻子来做主,还以为他只是一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可没想到……
如果是真的被他看出来了,那还真的有点高深了。
李员外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夫妻感情很是不错。
李员外的家境从前也很殷实,后来被人勾着迷上了赌博,把家产输了个一干二净不说,他经常有人,点击他的妻子,让他拿妻子抵赌债。
今天晚上也是鬼迷了心窍,他竟然有动摇之心了。
要不是云景这番话说的及时,说不定他已经同意了。
想到这里他都想狠狠抽自己的耳光,他再次不管不顾的对着石阡跪下:“掌柜的,求您给我一次机会,我听说,您可以帮着人找活干,我想干活,想好好的干活,挣钱还给你,从此再也不赌了。”
李员外能说出这些话来提出这个要求,石阡是震惊的,这种事以前也经常有,不过,现在说这个,的确不是什么好时机。
他略微犹豫了一下。
苏南衣忽然开口问:“掌柜的,他欠你多少钱啊?”
石阡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夫人有所不知,刚刚问了伙计,他欠我一共六百两。”
听到这话,苏南衣浅浅笑了笑:“我还以为是多少,原来一共才六百两。”
李员外听着这话,眼睛瞬间亮了,好像是又看到了一丝希望,一直盯着苏南衣不放。
云景一看到他这个眼神,就心生厌恶。
第一千七百一十八章 他自己才是真正的猎物
第一千七百一十八章 他自己才是真正的猎物
云景一看到李员外这种眼神,就知道他内心有多贪婪,已经成为了赌徒的人,就不配再称为人了。
这个男人,刚刚明明就是起了卖掉他妻子的心思,现在一听苏南衣的话,又觉得有了希望,想从苏南衣的身上捞点好处,门都没有。
李员外却不放过这样的机会,他转头对着苏南衣用力的磕头:“夫人!还请夫人能够帮我渡过难关!如果夫人肯出手相助,我,此后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夫人的大恩大德!”
石阡退到一边不说话,他倒要看看,苏南衣会怎么处置。
如果,苏南衣只是一味的烂好心,慷慨解囊,那他就觉得,苏南衣是个傻子。
如果苏南衣不帮忙,那他也可以,把李员外逼到绝处。
反正左右他都不会什么都捞不到的,倒也乐的看场好戏。
苏南衣看着跪在地上,涕泪横流的李员外:“帮你渡过难关?”
李员外连连点头。
涛若有所思的说:“有的人是做生意失败,没了周转的银子,许诺别人借给银子偿还利息,这叫渡过难关。
有的人是父母生病,为了尽孝,甘愿去做苦工挣钱,报答父母的恩情,也叫渡过难关。
或者是妻儿有难处,男子汉大丈夫,为了保护妻儿,遇到危险,也叫做渡过难关。
又或者是身为东家,为了保住铺子,保住手底下那么多人的饭碗,甘心把自己豁出去,也叫渡过难关,不知道你是哪一种啊?”
很显然,李员外那种也不属于。
他现在就是一个赌徒,把家里输得一干二净,现在还想着卖掉妻子,他现在连人都算不上,哪里还能算苏南衣刚刚说的那些有情有义的人。
李员外面红耳赤,张口结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苏南衣冷冷笑起来:“既然你哪种也不是,而且我和你素不相识,今天第一次见面。
虽然对于我来说区区六百两不算什么,但是我也不会把银子打水漂,借给你一个赌徒,你能还得了吗?”
李员外张了张嘴话还没有说出口,苏南衣又继续说:“你可能说你有什么预感,今天晚上能够翻盘,但是如果翻不了呢?
如果你能翻本,也就不会欠别人六百两,也就不会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卖掉!
事到现在,你还在寄希望于赌桌之上,你让我如何相信你有偿还的能力?”
李员外急声说:“真的!请夫人相信我,我有预感,今天晚上我一定能够翻本!”
苏南衣看着他这副样子,实在是心生厌恶:“像你这样的赌徒,本夫人见的多了,你预感?
你的预感那么准,你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吗?
让本夫人还预感你今天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如我们来看看,到底是谁预感的准?”
李员外脸色铁青,眼神也暗了下去,他颓然的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嘴里喃喃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左右就是什么,没有好运气,不能翻本了之类的话。
苏南衣冷哼道:“你刚才不是还说,要去做什么苦力,干活去还债吗?
怎么?
现在本夫人不借给你钱,你又不想去干活了?”
李员外又重新燃起希望,转头看着石阡连连叩头,又开始请石阡为他帮忙。
石阡实在不想现在说什么为他找活的事儿,但他也看出来,苏南衣在等着他的回答。
石阡心里暗自叫苦,刚才他还想着看人家苏南衣的好戏,现在倒好,苏南衣四两拨千斤到把戏拨到他这边。
如果他不答应李员外,就说明他没本事,但他如果现在答应李员外,又总觉得时机不太对。
偏偏李员外还不会看脸色,一个劲儿的磕头,只知道把他自己那点破事儿赶紧办成。
石阡看着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很想踢他两脚。
但苏南衣在这看着,只能生生的忍住了。
他琢磨半天,眼神中闪过一道狠光。
也罢,干脆把李员外弄到山口那边去,让他永远再也回不来!
到时候,他那个美貌的妻子还不是要乖乖的落到自己的手上,
实在是一箭头双雕的好计策,而且是李员外自己找死,怪不得他了。
打听了主意,石阡对李员外说:“行了,你赶紧起来吧,我答应你就是,给你找份差事,挣钱还债。”
李员外赶紧问道:“那我能不能再借一百两?
过了今天晚上再去?”
看着他这副贪得无厌的样子,到现在还不知道悔改,别说云景和苏南衣了,就连石阡也实在是鄙夷的很,看不起他。
石阡都要气笑了,咬牙切齿的说:“行。
没问题,左右不过是一百两银子,就让你死了这条心。
咱们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一百两再输了进去,那就是欠我七百两。”
李员外一听说他肯借钱,顿时大喜,连连磕头:“多谢多谢!”
苏南衣看着他这副模样,觉得实在可恨。
可惜了他家里的妻子,到现在还在盼望着他回去,期盼着他能洗心革面,大概还想不到,这个男人已经动了卖她的心思。
即便是今天晚上忍住了,那也只是早晚的事。
想到这个,苏南衣倒有点庆幸了,庆幸石阡可以帮着李员外找到所谓的差事。
想必就是送到那座山口去,以石阡的想法,恐怕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看着李员外欢天喜地跟着拿银子的背影,苏南衣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真相会怎么样,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到时候会不会后悔?
不过,这些也只有李员外自己知道了。
石阡回头看着她和云景,陪着笑脸说:“两位走吧,不要被这种人这种事扰了兴致。”
苏南衣点点头,假装若无其事的道:“掌柜的能耐不小啊,还能够替人找到差事干活。
他们在你这里输了钱,又当了东西,如果能还上自然是最好,你也赚了利息,要是还不上,就把他们送去干活,打工还债,你的左右都不亏呀,实在是让人佩服!”
石阡听得出来,这话里头略微有点讽刺的意味,但是他并不在乎,他以为,只有这样,才能够显示出他的本事来。
他相信,做生意的,都想找他这样的合伙人,有钱有手段,赚钱的路子广。
他拱了拱手说:“实不相瞒,夫人把他们送去干活的地方,就是我亲戚的矿石场。
像他们这种人,输光了家产也该幡然悔悟,如果还不醒悟的,就像刚才的李员外一般,也该让他们去吃吃苦头。
只有苦头吃够了,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我这也算给他们留了一条退路吧,如果从矿石场回来,他们还想着赌,那就不能怪我了,你说是不是?”
苏南衣的脸上露出适当的惊讶,眼神中还闪过几分赞赏,点头说:“掌柜的说的极是?
是本夫人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的做法竟然如此的有深意。”
石阡十分的得意:“哪里哪里,夫人过奖了!”
他只顾着得意,根本没有发现,苏南衣和云景眼中闪过的讥讽。
这个家伙自作聪明,在他们眼里,这家伙就如同是跳梁小丑一般,不过,他这个自作聪明的劲儿,倒是可以好好的利用一番。
石阡自以为一切安排的周到,一心想着让苏南衣和云景出钱,狠狠的赚一笔,根本没有想到,他已然成了苏南衣和云景的猎物。
第一千七百一十九章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第一千七百一十九章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石阡也抓紧这个机会,趁机又对苏南衣提起那桩生意,他猜想着,大概因为这件事情为基础,接下来苏南衣对他的印象改观了不少,语气也有些松动了。
虽然最后没有完全答应,但是石阡感觉胜利在望。
他心里很高兴,把苏南衣带到原来的院子里继续玩牌。
本来苏南衣不想玩了,但也因为这次的事情,又玩了一会儿。
这次倒是没输,赢了几百两,石阡急忙道喜。
苏南衣漫不经心的说:“你把我当成李员外了,这几百两银子算得了什么?”
石阡恭维着:“您说的对,不过小钱儿也是钱儿嘛!您若是累了,不妨回去休息,我还得出门一趟。”
苏南衣假装忘记了刚才所说的,诧异道:“这么晚了,掌柜的还要出门呢?”
“劳碌命啊,说好了今天晚上有点生意,还得去照看照看。”
“专柜的生意繁忙,财源广进,实在是让人羡慕。”
“夫人你要是这么说,那就是打我的脸了,我这的小钱,对于您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钱儿也是钱儿嘛!”
苏南衣学着他刚才的语气说。
石阡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夫人的性情实在是让在下佩服的很,如果能够和夫人一起合作做生意……
不对,应该说,如果夫人肯拉小的一把,那小的这辈子都会吃穿不尽,下辈子都要感谢夫人的大恩大德。”
苏南衣被他逗的笑起来:“掌柜的,你这是被刚才那个赌徒附身了吗?”
石阡听他又提起李员外,不由得哑然失笑。
见她高兴,连忙又趁热打铁:“夫人,不如这样吧,您若是不累,就跟我一同前去,正好这次的生意和我之前跟您提过的有关,您亲眼看一看,岂不是更好?”
石阡之前可是偷听到云景和苏南衣的谈话了,他们的担心点就在于,不知道这桩生意究竟会落在何处,也不知道路途远近,成本几何。
其实想想也对,石阡觉得,如果是自己忽然之间有人来谈合作谈生意,而他一无所知,他也不会答应。
即便是再有钱,也不能打水漂,更何况能把家业做到那么大的人,又怎么会真的不在意钱呢?
有钱的人才会把钱当做钱,每一分一厘都算得清楚,这样才能积攒出财富来。
而不像有的人,穷大方,生怕别人看不起他,咬着牙也得打肿脸充胖子。
相比起这一种,石阡更佩服前一种,那才是做大事的人,而且,他觉得苏南衣的担心都在点儿上。
做生意,要付出的成本是必须要算清楚的。
“不知道夫人有没有兴趣?”
苏南衣看看云景,云景并不是很赞同。
“娘子,今天已经这么晚了,你又辛苦了一天,要是这一会儿再跟着去,也不知道究竟有多远,会不会太累了,明天一早,我们还得离开呢!”
一听说他们还想着走,石阡心里有点着急:“夫人,您有所不知,我说的这种生意,距离并不太远,所谓的什么人工,路费之类的通通不存在。
在下实在觉得,这是一桩不错的生意,我们这里的一些土财主都争相要和我合作,不过,在下看不上他们。
成天为那几百两银子,盯得眼睛都红了,实在不像做大事的,哪里像夫人您,出手阔绰,实在是女中豪杰!”
苏南衣闲闲的拨弄着手上的镯子,语气淡淡:“掌柜的,你也不要说这些好听的话来恭维我,我这个人呢,做生意就认真一点,赚钱,才是王道。
说好听的,不当钱花,就比方说,我今天要是没有钱,只是一个穷光蛋,进来和你说几句好话,你会这样对我吗?
恐怕不会吧,不把我打出去,当成叫花子,已经算是不错了,所以说呀,好话并不能当钱使,分文不值。”
这句话说的可没留面子,石阡并不恼怒,他连连点头,竖起大拇指称赞:“夫人所说极是,您猜怎么着,您的这套说法,和我不谋而合。
我虽是小地方的,但之前也在大户人家当过管事,很多道理也是懂的,所以,才不想和这些土财主一起合作,我是真心实意想邀请夫人。”
苏南衣没有说话,轻轻的拨弄着镯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石阡屏气凝神,没有再催促,他知道这会儿就是苏南衣下决定的时候,如果他再催,反而适得其反。
果然,苏南衣最终叹了一口气:“好吧,既然掌柜的如此诚恳,那我们就跟着去瞧瞧,瞧瞧你这说的天花乱坠的好生意,究竟是什么样的。”
石阡喜出望外,连忙吩咐伙计去准备马车。
“夫人,您放心,我保证,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苏南衣摇头说:“本夫人不坐你的马车,就坐自己的,别人的不习惯,掌柜的,你在前头带路,我在后面跟着便是。”
石阡有点失望,本来还想着在马车上详细的介绍一番,不过这也没什么,到时候再说也不迟,他欣然答应。
苏南衣和云景来的时候他并没有看见,所以也没有看到他们的马车。
等到现在马车一现身,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虽然这辆马车外观看起来低调,但他眼光毒辣,很快发现,这辆马车比平常的马车要宽大许多。
无论是马匹,还是车架子,甚至是车轮,都和他这样不可同日而语。
货比货得扔,他这辆马车,他现在看着都想着扔掉。
重重的叹了口气,在心中默默的想,等有钱了以后,他也要买这样的马车,过那样风光无限的日子。
有了这个目标,他心里的念头就更加浓厚,想着把这种生意给促成,牢牢的把苏南衣和云景给抓住,不能把这两只肥羊给放走了。
他在前面带路,哪里知道,云景和苏南衣在后头正在低声讨论着,怎么把他关到笼子里去。
“我看,这个家伙一心想促成咱们和他做生意,他所谓的生意,应该就是给山口里送东西。
看来咱们之间所料的一点不错,那座山口里吃穿用度,都需要外面来提供。”
云景点点头:“没错,这个石阡,可比之前的老刘头和李三厉害多了。”
苏南衣微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不过,我总觉得他自己不可能干成这么大的事儿,应该还有其他的合伙人。”
云景握住她的手:“我不想让你去冒险,这件事情实在太危险了,你放心,该抓住的机会我一定会抓住,但我不想看你以身犯险。
明天一早,咱们就按照说好的,你找机会离开,我留下来和他们周旋。”
“这怎么行?”
苏南衣根本不可能答应:“他们究竟有多少人,我们还不知道,我知道你的那些暗卫个个有本事。
可是他们现在情况不明,就是石阡,他本人估计也不知道事情的全貌。
在对方的眼中,他们就是一个个小喽啰,小角色,每个人负责一部分,如果你这样就去冒险,那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云景心头温暖,手上微微用力。
握住她的指尖。
“你不放心我,我又何尝放心你?
即便是你跟我同去,我也不想让你冒险。
南衣,你就听我的吧,行吗?”
苏南衣坚定的摇头。
“不是我不想答应你,即便是我答应了,恐怕这件事情也不成,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
石阡是把目光对准了我。”
第一千七百二十章 真的还能再回到从前吗?
第一千七百二十章 真的还能再回到从前吗?
直到现在,云景才明白过来,苏南衣之前事事做主导的原因。
他原本只是想顺从着苏南衣,并没有想太多,只要她高兴,想怎么说都成,哪怕石阡会因此以为他是一个怕老婆的人。
可他没想到,苏南衣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打算好了。
她让石阡以为,他们两个中是她说了算,最后事情定了,石阡也会事事都冲着苏南衣说,所以,苏南衣想要提前走,也是不可能了。
云景心里滋味复杂,又是心疼,又有点生气。
他低着头不说话,苏南衣看着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的想法。
“好了,别生气了,这件事情咱们遇上了,就得管下去,就冲着那些无辜的孩子,也不能撒手不管。
我现在肚子里有我们的宝宝,就当是为我们的宝宝积福吧!”
“正因为你的肚子里有我们的宝宝,所以我才更不想让你冒险,你已经太辛苦了,人家别人怀宝宝的时候,都是在家里养尊处优的。
你已经经历过太多艰难危险了,我只是想让你平平安安的,不想让你遇到这些。
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已经非常后悔,我时时都在懊恼,甚至有时候想过,为什么要康复起来?
如果我还是以前那个痴痴傻傻的人,什么事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们就可以什么都不用管,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云景不知不觉间,把这些日子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原本那些压在心头的,他不知如何开口的话,就因为有了这么一个契机,全都吐露干净。
苏南衣心情复杂的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和云景之间,已经经历了太多,这几年的功夫比别人一辈子经历的事情还要多。
高兴的,痛苦的,危险的,匪夷所思的,什么样的都有。
她有时候也想,她已经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也体会的多的多,也该满足了。
等到这些事情都结束,她也可以放心的离开。
可不知不觉中,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恍恍惚惚的,又好像有什么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总是不自觉的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情,他们一同面对危险,身在异国他乡,互相扶持,互相保护的时候。
此时听到云景说的这些,苏南衣的心里又涩又暖。
他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心无隔阂,就像那些痛苦,那些怀疑猜忌,彼此伤害,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还可以吗?
她不知道,也说不清楚,更没有想过。
正在沉默中,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两人都收拾情绪,外面穿来脚步声。
是石阡从前面的马车上下来了。
他站在马车外低声说:“二位,地方到了,请下车吧。”
云景握了握苏南衣的手,眼神示意她不要担心,又挑起车帘儿,冲着外头说:“这么快就到了吗?”
石阡陪着笑脸:“没错,公子,的确距离这么近,所以我之前说的,关于路费什么的问题,根本不存在,您下来看看吧。”
云景牵着苏南衣的手,从马车上下来,两人看看四周,黑漆漆的,一直有不远处的一道门开着,门前挂着灯笼,似乎还站着几个人。
“这是哪儿啊?
乌漆抹黑的。”
苏南衣有些不太满意。
石阡急忙介绍说:“夫人有所不知,这里是一处田庄,因为太晚了,所以有点黑,您放心,往里边请,田庄里灯火明亮,咱们进去说。”
来都来了,苏南衣也不再挑剔别的,拉着云景的手跟在石阡后面,进去看。
田庄挺大,但比起夏染的庄子还是差了不少。
院子里堆放着不少的粮食,上面还盖着油布,看来在这座庄子全部都是以生产粮食为主。
苏南衣一边走一边看着对方的东西,大概做到心里有数。
她琢磨着,从吃的东西数量上,也能猜测出里头大概有多少人。
田庄的庄主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像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一双眼睛又小又圆,滴溜溜的乱转。
苏南衣也不说话,她和云景这回来就是看情况的。
根本还不到他们谈的时候。
石阡和那位员外也没怎么谈,像是老客户,已经有了不成文的规定,两个人查看了粮食的成色,又说了数目,然后直接结算了银子。
完毕之后,石阡告辞。
一直到了田庄子外头,石阡才说:“夫人,公子,觉得怎么样?”
云景纳闷的说:“这就完了?
你怎么把这些粮食运走?”
“运粮食不急在一时,我先买下他,这些暂时存放,等到明天晚上,和另一个买家,也就是我的亲戚商定好了,由他们来人直接付钱拉走,你们看我在中间就转了一下手,就可以赚到不少的银子。”
苏南衣若有所思:“那本夫人就不明白了,这生意竟然如此好做,你为什么又要和我们合作呢?
我看你自己做的也挺不错的嘛!”
石阡摆了摆手说:“夫人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这只是一小部分,我虽然说比起其他的普通百姓来说,算是有点小钱,但是和您二位相比,还是差的太多。
那里边儿需要用的东西多,所以赚钱也多,可如果本钱不够,像我吧,只能负责粮食这一块,挣的钱就不算什么了。
要是再加上其他的,那赚的就更多了,有您二位的加入,我相信咱们能把其他的部分也都揽过来。”
云景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再说吧!别把我夫人给冻着了!”
石阡笑了笑,送两个人上了马车,最后他自己也上马车,就在前面带路。
他心里暗暗骂着云景,这一个男人真是个软骨头?
时时处处都护着那个女人,明明可以很快谈下来的生意,这男人总是时不时的打岔一会儿,怕他夫人这样,一会儿又怕他夫人那样。
想想就觉得可气。
等到把这两个人的钱搞到手,一定得给这个男人点颜色看看。
他这么琢磨着,又靠着马车,看向外头夜色深沉。
他心里难免忧虑。
其实,他给苏南衣和云景介绍生意是假,想弄到他们的钱是真的,而且他要的,不只是他们身上带着的那些银票,而是源源不断的,向他提供银子。
把这两个外乡人弄死在这里,劫了他们的钱财简单,刚开始的时候,他也的确这么想。
可现在知道了他们两个人的真实身份,知道了他们是夏家的人,他就又改变了主意。
一笔钱固然让人心动,但是更让人心动的,是随之而来的更多的钱财。
怎样能抓住这只肥羊,不断的薅羊毛,才是他现在最应该考虑的。
回到赌场,他抓紧时间,想和苏南衣再商量一下,不料,又被云景给打断。
云景牵着苏南衣,表示她要休息,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石阡被气的够呛,一点脾气都没有,脸上还得陪着笑。
第一千七百二十一章 如此贪恋她的温柔
第一千七百二十一章 如此贪恋她的温柔
苏南衣也打着哈欠,表现出十分困倦的样子,摆摆手和石阡道别,也表示明天再说。
石阡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忍耐住。
他转身出院子,心里这个憋屈就别提了,感觉今天晚上真是白忙活了。
他一走,却不知道苏南衣和云景顿时精神无比,一点困倦的意思都没有了。
云景安排的暗卫也现身,把刚才的路线交给了他们。
之前,他们坐着马车跟着石阡去田庄上,其中暗卫已经在暗中跟着画下了路线。
看着地图上的那条线,云景发现,这个赌场离田庄并不远,难怪走一会儿也就到了。
苏南衣手指点点地图,一路沿着山路到那座山口。
“从地图上看,这里距离山口比夏染的田庄到山口要远一些,就是不知道他究竟走的是哪条路。”
云景点点头:“我猜他们走的和刘老头不是一条路,这些人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关于李三儿,还是刘老头自己猜测出来的。
他们之间应该是不让互相接触,所以,在送人的时候也没有在路上遇见过,由此可见,他们走的都是不同的路。”
苏南衣语气冰冷:“这些人干坏事,也真是费尽了心思。
连路线都想出这么多条。”
“他不是说明天晚上有人来拉粮食,到时候咱们就知道了。”
云景想了想:“不过,我觉得他没有说实话,那应该不只是想和咱们合伙做生意,好像还有别的意图。”
苏南衣眼中闪过冷意:“还能有什么意图,应该就是想着和咱们长期合作下去,让咱们长期给他提供钱。
我猜他做的可不只是给这些人运送粮食,赚点差价的钱,我越想越觉得这个人很可疑。
不如让人暗中去查一查,打听一下村子里的里正,看看这个石阡究竟是什么来头,是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究竟只是为了做生意还是有其他的。”
云景当即就答应下来:“好,这些事情我来安排,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儿休息吧!其他的交给我。”
苏南衣也的确是有点儿累了,她本来还想靠着床头和云景再说几句,可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云景站在书桌前,一转头看着她靠着床头睡着了。
她的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垂落,没有了平日里的冷漠锋利,此时看起来又像当初一样温润柔软。
云景的心也跟着软的一塌糊涂。
他轻轻的走到床边,轻手轻脚的把她放平,让她躺在枕头上,又为她盖好了被子。
每一个动作都轻柔无比,生怕弄醒了她。
她的发丝又黑又滑,从云景的手臂上滑落下去,擦过手掌心和指尖,柔柔软软的感觉。
让云景有些贪恋,不忍松手。
看着苏南衣的睡颜,云景在心里默默的想,一定要好好的和苏南衣走下去,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他都绝不会放手,绝不会再松开她。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
苏南衣早早的醒了,等她醒来的时候,云景已经起来,正在院子里打拳练剑。
这是他自从病好了之后每天的习惯。
苏南衣穿好衣服,洗漱干净,从屋子里出来,迎着朝阳的晨光,看着云景。
他手里的那把剑还是当初苏南衣送给他的。
寒光闪闪,映着他英俊的脸,怎么看怎么都是绝配。
云景回头看到她起来了,也收了招式。
苏南衣拿着斗篷给他披上:“走,咱们去见石阡。”
“现在?
咱们主动去见他?”
“没错,咱们就是要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云景没有意见,反正他就是听苏南衣的,苏南衣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个人一起去找石阡。
石阡睡得很晚,昨天气呼呼的离开之后,他又去前面看了看,赌场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直到天都蒙蒙亮了,人才开始减少,他也才去休息。
还在迷迷糊糊的,没有醒来,就听到院子外头有人说话。
要是放在以前,他早就忍不住破口大骂,把门口的人打出去了。
但是,忽然一想,应该是苏南衣,他猛的睁开眼睛,仔细的听了听。
没错,还真的是!
他急忙下床穿上靴子和衣裳,匆匆忙忙的往外就走。
走到一半又猛的顿住,回去洗脸,他在脸盆的水里放了几滴药水,把脸埋进去,洗了一把,这才往外走。
到门口一看,果然是苏南衣和云景,他急忙满面堆笑的出来。
“二位,怎么这么早不?
知道昨晚睡得可好?
还都满意吗?”
苏南衣漫不经心的说:“还算是凑合吧,掌柜的费心了,我们来找你,就是想和你说一声,我们要走了。”
石阡一愣,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本来以为昨天晚上看过了生意,两个人会改变主意。
本来昨天晚上也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他以为看过了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怎么这两个人睡了一觉,起来却又改变主意了?
他心里有些懊恼,也十分的不痛快,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
折腾了这么半天,说了这么多的好话,又陪着笑脸,可到最后却还是一场空!
只让他心里十分不悦。
“夫人,这是何意?
昨天晚上不是已经看过了生意吗?
怎么难道还不满意?”
他的语气连已经多少带了一丝的埋怨。
苏南衣点点头说:“其实在本夫人看来,你那个也不算生意,无非就是倒手吗?
一倒手就卖多少钱,这个严格来说就是投机取巧,根本算不到生意。
我们俩要是干了这种事儿,还沾沾自喜,那回去以后,在家族里根本就抬不起头来,更别说让别人刮目相看了。
我们俩还是想着去京城找个铺面,好好的经营商业,卖点茶叶绸缎,或者是再开个古董行之类的。”
茶叶庄,绸缎庄,还有古董商行,这几样都是需要下重本的买卖。
苏南衣随口就这么一说,说的轻描淡写,由此可见,她手里拿着的银票能有多少。
石阡一听,就好像是看到无数张银票,无数个银锭子,呼啦啦的在他的眼前都飞走了,让他实在无法忍受。
“夫人这话就有点不对了,做生意嘛,为的是什么?
为的就是赚钱呀!
怎么赚钱不是赚,难不成只有开铺子,做那些听起来唬人的生意才算是生意吗?
未必吧?”
云景一听他这话,就微微沉下了脸:“你这叫说的什么话?
什么叫听起来唬人的生意?
我家娘子多才多艺,聪明能干,我家的生意多了去了,还从来没说过什么唬人的生意。”
苏南衣也有点不高兴,抿着嘴唇不说话,石阡沉默了一下,脸上又露出笑容来:“夫人公子,别介意,小人不会说话,给两位赔罪。
我的意思是说,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赚钱,只要能赚钱,就是好生意,否则,商人怎么会有一本万利这一句话呢?
如果不投入成本,收获的全是利润,这不更能体现二位的商业才能吗?
又怎么会被其他的人看不起呢?”
听到他这么说,苏南衣脸上的神色才多少缓和了一些。
“你说的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像是人说的话,不过,话说回来,哪有什么不投入成本,就有收获利润的?
本夫人这一套。”
石阡把心一横,压低了声音说:“夫人若是不相信,不如今天晚上再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到时候夫人一去便知。”
第一千七百二十二章 难道是她眼花了?
第一千七百二十二章 难道是她眼花了?
苏南衣和云景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微微叹了一口气。
“那既然如此,我们就,再留一天吧,掌柜的,不能白天去吗?
为什么非得晚上,这一白天的时间,不就又浪费了吗?”
石阡见他们松了口,脸上又堆起笑容来:“夫人有所不知,这种生意实在是太抢手,必须得掩人耳目,否则的话,有很多人盯上,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枝节。”
一听他这话,云景顿时有些狐疑的说:“掌柜的,你的生意是合法的吧?
别到时候把我们给坑了,违法犯法的,我们可不做啊!”
石阡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笑容更深:“公子,您瞧您这话说的,我也是个本分的生意人,否则的话,要是违法犯法,我还能在这里好好的开赌场吗?
您就放心吧!”
初晨的太阳,放射出光芒,温柔的照着这里,浅浅的光线,透过树木的枝叶,落在三个人的身上。
苏南衣看着掌柜的,忽然间发现他的眼睛有些异常,似乎有金色的光芒一闪。
她心头顿时微微一动,但是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
不动声色的继续观察着掌柜的,嘴里漫不经心的说:“要是掌柜的这么说,你这位亲戚,倒是个人物。
不如这样吧,如果可以,你把你的亲戚介绍给我,如何?”
苏南衣说这话也就是个试探,看看他的态度。
若是平常的人,还没怎么着,开始合作呢,就把中间人给甩了,中间人肯定十分的不高兴。
可石阡却并没有,他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对苏南衣竖起了大拇指:“夫人果然是,商界奇才,女中豪杰,这目光丝毫不落下风!比起一般的男儿还要厉害。”
苏南衣轻轻地哼了一声:“本夫人说过了,恭维的话不值钱,你就直接说吧,到底同意不同意。”
“夫人放心好了,结果肯定会让夫人满意,今天晚上,我带夫人去见的,也是我这位亲戚。
到时候好详细的情况,咱们再谈,以眼见为实,您觉得呢?”
苏南衣听到他这么说,脸上总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掌柜的果然非同凡响,心胸豁达,那好,我就听你的,再留一天,看看今天晚上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石阡连连点头答应,表示一定会把他们照顾好,云景对苏南衣说:“娘子,咱们不能一天总泡在赌场里,对你的身体也不好,要不然咱们去四周逛逛吧?”
云景的话,让苏南衣还是感兴趣,点点头就要答应,石阡在一旁可有点担心了,他越发觉得云景十分的讨厌。
去四周转转,哪有什么四周?
这个村子虽然不属于穷乡僻壤,但也不是什么城镇,有什么可逛的?
!
万一这俩人在逛出点事儿来,想着逃走,那岂不是白费功夫了吗?
在他的字典里,可没有什么白费工夫这一说,付出了就必须要有回报。
“夫人若是觉得无趣,我看不如这样吧,出去逛逛这里也是没有什么好景色,村民们也不懂什么规矩,万一在冲撞夫人,岂不是麻烦?
我可以带人到这里来给夫人表演,打发时间,您想看什么,杂耍歌舞?
还是别的,通通都可以。”
苏南衣还没有回答,云景沉下脸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什么歌舞?
你们的歌舞能比得上江南的歌技吗?
还有什么表演,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些东西也配到我娘子的面前吗?
我们就是想四处转转,怎么了?
难不成你还不让我们走,要把我们***于此吗?”
见他这么说,甚至有点恼了,石阡心里也有些不耐烦。
心说怎么这个男人如此磨磨唧唧,要是没有他,事情会顺利许多,可没办法,人家是夫妻。
他只能压着不能耐烦,陪着笑脸,一个劲儿的说好话,表示自己全部都是好意,没有其他的意思。
苏南衣叹了口气劝云景:“好了,夫君也不必和掌柜的争吵,他也是好意。
我看,要不然这样吧,看歌舞什么的,的确是没有什么意思,掌柜的说的也对,这个地方又不是什么城镇,也没什么好逛的。
不如我们就在赌场里转一转,我看你这个小院儿什么的,建的还挺有意思的。”
若是直接说,石阡肯定是不乐意让他们在赌场里转,有什么可转的?
他们本来就是外人,也要提防着他们。
可现在,云景先提出要出去转转,他没有同意,要是在赌场里转转,还不同意,那势必就会引起这夫妻俩的警觉。
石阡无奈,只好答应,心里想着反正是在赌场里头,到处都是自己的人,量他们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想到这里,他笑着答应:“行啊,没问题,只要夫人感兴趣,随便转随便逛,在这里就和自己家一样,不必拘束,能让夫人看上是这里的福分!”
不得不说,这家伙还确实挺会说话的。
云景在一旁不满地嘀咕:“什么和家里一样,这里可比我们的家差远了。”
石阡不自觉的握了握拳头,实在是有点想打人。
“夫人,不如我安排人,在前头给您带路吧。”
苏南衣摇了摇头说:“这就不必了,我们夫妻两个随意走走转转。
放心吧,最起码的规矩我们也懂,不会四处乱窜,什么院子都进去看的。
掌柜的若是有什么秘密,也不必太过担心呀!”
她最后一句是以开玩笑的口气说出来,但苏南衣很快察觉到,石阡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看夫人说的,我这里能有什么秘密,无非就是个赌场,只要别被一些赌徒发疯,冲撞了夫人那就好。”
客套话说完,苏南衣和云景一起离开,在后院儿慢慢的逛起来。
直到看不见石阡,苏南衣才笑着说:“你看看你刚才说话把石阡都气坏了,握紧拳头想要打你了。”
“他要是真敢打我那就好了,我非得闹他个天翻地覆不可,这家伙,就是得给他点颜色瞧瞧,不然他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精,任何人都可以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什么东西!”
“这家伙的确精明这是一方面,但我感觉,还是之前的怀疑,这家伙一定有问题,他要的,并不只是我们的银子。”
苏南衣一向观察细致,而且十分敏锐,云景看看看看四周没人,低声问道:“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苏南衣微眯起眼睛,手搭在额头上,看着冬日的暖阳。
“我刚才无意中看到,他的眼睛,似乎有金色闪过,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再仔细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他的瞳孔,分明就是黑色的。”
一提到瞳孔,云景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怀疑,他不是我们国家的人?”
“嗯,的确,之前咱们收到老修的信,你还记得吧?
他说在山口里头有南兆国的人,而且,那种人有金色的眼眸。”
云景暗暗心惊,顺着苏南衣所说的想下去,如果这个石阡也是南兆国的人,那这件事情,可就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复杂的多了。
第一千七百二十三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一千七百二十三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云景压低声音说:“你放心,今天就会有消息,我已经命人去查石阡到底细了,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地道的本地人。”
苏南衣点点头,两个人继续往前走,这里其实并不大。
后院大概也就夏染庄子的三分之一,但是在这个小村子里能有这样的地方,已经算是非常难得。
苏南衣猜想,这个石阡在这个村子里应该是属于呼风唤雨的人物。
李三也是这么说的。
走了没多远,他们就同时感觉到,暗处一直有人盯着他们。
这也是意料之中,石阡分明就是不放心他们自己四处闲逛,由此可见,他这个院子里的确是有秘密的。
可具体是什么?
恐怕光凭这么转是查不出来的。
看来他们留下来是对的,就算是离开,未必也能从别处找到比这里更多的线索。
现在已经知道,这个石阡和山口那边有联系,目前来看,这就是唯一的突破口,唯一的线索。
他们没进任何院子,只在外头闲逛了逛,把这里的地形摸得很清楚。
哪个院子里有古怪,把怀疑压在心底,等到合适的时间再出来搜查。
没多一会儿就转完了,苏南衣有点不耐烦的说:“行了,咱们回去吧,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就这么大点的地方,能转出什么来呀!”
云景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那娘子感觉怎么样?
还想出去转吗?
要不然咱们还是出去吧,他一个赌场的人,还能限制了咱们的自由不成?
咱们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也没有必要和他交代。”
苏南衣眼角的余光扫了扫身后,笑着为云景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看看你,又发脾气了不是,掌柜的这个人也没什么不好,就是个生意人,在商言商,总归是为了生意,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虽然知道她的动作是做给暗中观察的人看,但是云景还是心生柔软,他忍不住握住苏南衣的手:“好吧,我听娘子的,娘子说不生气,那我就不生气,走吧,我们回院子,我给你泡茶喝。”
两人一起手拉着手回自己的院子,暗中观察的人也迅速去禀报石阡。
禀报的话一字不落,把他们两个人说过的全都说了。
石阡一听云景又鼓动着苏南衣要出去,还要走,心里气真是不打一处来。
暗暗咬牙,眼中闪过寒光。
真是给脸不要脸,哄着怎么着都不行,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他的火气一撞再撞,几乎就要压不住,但是他还是努力的平复了半天,从抽屉里拿出一小包药来交给手下。
“把这个下在那个男人的午饭离,他不是想走吗?
我偏偏让他走不了!”
在院子里打发了半天的时间,看起来百无聊赖,但实际,苏南衣和云景在屋子里商量着后面的计划。
不知不觉间,感觉时间过得还挺快的,到了午饭的时候,有人把饭送了来。
还是一些江南特色的菜,还有一碗香浓的汤。
云景还算是满意,盛了一碗汤递给苏南衣,让她先喝暖暖身子。
在一旁还没走的人笑眯眯的说:“公子对夫人是真的好,不过恕小人多嘴,这个汤是不能给女子喝的。”
云景顿时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公子莫怪,小人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这个汤,掌柜的提醒过,是专门给男人喝的,女子喝不得。”
云景微微皱眉,看了看汤:“那怎么只有一种?
我家娘子岂不是没有汤喝了?”
“公子莫急,厨房里还炖着汤呢,女子喝来补身养颜最是合适不过,不过,需要多耗费一点时候,您放心,这时辰也差不多了,稍后小人就给夫人重新端一碗来。”
听他这么一说,云景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苏南衣把刚才盛的那碗汤又递还给云景:“好了,夫君,不过就是一碗汤,我也不想喝,那给你吧,你喝了补补身子,这些日子你也是辛苦了。”
云景听到苏南衣劝他喝汤,脸上的神情顿时不一样了,端起碗来抿了一口:“也就一般,没察觉出有什么好处来。
不过因为是娘子让我喝的,所以才格外好喝。”
送汤的人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告了一声退,然后脚步匆忙的走了。
他一走,云景就沉下了脸:“这汤绝对有问题。”
苏南衣点点头,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应该是一种药性温和,但是很持久的蒙汗药,可以让人精神困倦,一直想昏睡。”
云景忍不住短促的笑了一声:“他还真是用心良苦。”
又想着不让云景和苏南衣总想出去,又想着把事儿办成,不想让云景再碍手碍脚,这也就是最好的方法了。
让他一直困倦,一直想睡觉,走也走不了,可是没什么意见也给不了。
那时候他可就真的成了一个摆设了。
“看起来今天你的确是把他给惹恼了,他这才下决心给你下药。”
云景脸色阴沉,没想到在这个小地方还有如此阴险歹毒的人物。
“别生气,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起用药来,苏南衣才是用药的祖宗。
她拿出一个小药瓶递给云景:“把这个交给暗卫,想法下到他的茶水里。”
“这是什么?”
“和他的差不多,但是比他的那个效果更好,让他想睡却又睡不着,还会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之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云景不禁哑然失笑,想睡却又睡不着,这种感觉可实在是太痛苦了。
对付这家伙真的是最合适不过,让他没精神一整天,等到晚上的时候也精神不济,连连的出纰漏。
对于暗卫来说,这点事情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石阡听了手下的回报,知道云景把汤喝了,脸上总算是露出几分笑容。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过讨厌,明明就是一个吃软饭的,还总是那么话多,要不是还留着他们有用,我真想一刀宰了他!”
“等到事情办成了,他还不是在您手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石阡点点头还算是满意:“行了,你也下去准备吧,今天晚上就要去那边一趟,不可以出差错,还有,姓李的怎么样了?”
“他能怎么样,无非又输干净了呗,今天还没有来呢!”
“去他家里找他,”石阡端过茶来咂了一口,“告诉他,如果还不了钱,那就干脆今天晚上跟着去,老子在他身上下了本钱,总得收回来。”
“行,您放心,小的知道应该怎么办。”
石阡不再说话,慢慢的品着茶,他这茶也算是今年的新茶。
想起苏南衣和云景说这茶并不怎么样,后头他们还有几辆茶车,他心里就暗暗的想,这些人喝的都是什么茶呢?
真的比他的高级?
这么一想着又觉得不太甘心,把茶杯里的水都喝干净,暗自琢磨着,等到他们的茶车到了,也要一并把茶叶全都扣下来。
想着想着,就感觉有点困,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想大概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今天又一早被吵醒,一直心里都不痛快的缘故。
反正一切算是尘埃落定,只要今天晚上他们跟着去,那事情就没有再回转的余地。
他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准备去躺床上躺一会儿。
第一千七百二十四章 谁是老虎,谁是狗
第一千七百二十四章 谁是老虎,谁是狗
石阡躺在床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困得很就是睡不着,眼皮不停的打架,脑子里也有点迷糊。
可就是怎么也睡不着,总是在清醒和睡着之间,这种感觉就别提多难受了。
他翻来覆去,本来今天晚上有事儿,他也是想着白天休息,晚上出去办事儿。
这下可好,怎么都睡不着了,迷迷糊糊的还总做噩梦,梦到一些之前死去的人,变成了妖魔鬼怪,不停的缠着他,追着他,一个个又凶又狠。
他几次三番的惊醒。
想不睡了,干脆起来清醒一下,也清醒不了,还是昏昏沉沉的,不停的想睡觉。
就这么折腾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天色都快暗了,伙计进来叫他,一看到他的模样也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把他给叫醒,石阡精疲力尽的从床上坐起来,感觉浑身都难受的不得了,就像是被踩碎了骨头,酸的难受。
伙计看着他这样实在是担心。
“掌柜的,您这是怎么了?
生病了吗?
要不我去叫个大夫来,给您瞧瞧吧?”
石阡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摆了摆:“不用了,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没时间。
再说了,也没什么要紧的,可能就是没有睡好,你去给我泡一壶浓茶来,另外,吩咐厨房赶紧准备吃的,我好出去办事儿。”
见他坚持,伙计也不再多说什么,按照他说的去做。
石阡喝了整整一壶浓茶,才感觉好了一点儿,他照了照镜子,看到镜子里的人也瞬间吓了一跳。
里头的人脸色蜡黄,眼睛通红,眼窝深陷,眼睛底下还有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儿。
就像是个鬼一样。
他也愣了好半天,都不敢相信镜子里的人是自己。
他心里也纳闷,这是怎么了,明明睡觉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睡了一会儿反而成这样了。
他暗自琢磨着,等他回来之后还真得找个大夫看看。
万一真的生病,那可就不妙了。
匆匆吃了晚饭,他吩咐人准备马车,然后去见苏南衣和云景。
这次他倒不怎么担心,因为他知道,云景已经吃了药,现在应该昏昏沉沉的,一直想睡觉,就算是他有什么意见,那也是白搭了。
这么想着,他的心情就愉快了不少,还没走到苏南衣的院子,就听到有人叫他。
“掌柜的!”
他回头一看,发现是负责赌场那边的伙计,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正是面如土灰的李员外。
李员外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就像是斗败了的公鸡,完全不复昨天壮志凌云的样子。
一见他这副模样,石阡就忍不住想笑:“怎么样啊?
李员外,昨天借给你的一百两战况如何呀?”
其实石阡都很清楚,现在这么说,不过就是为了讥讽他而已。
李员外心里也很清楚,叹了一口气说:“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这赌场都是你的,还问这个干什么?”
石阡听着他这语气硬邦邦的,冷笑了一声说:“哎哟,李员外的脾气还挺大呀!怎么个意思?
还以为自己是原来的李员外呢?”
李员外抿了抿嘴唇:“我不过就是一时落难了而已,虎落平阳,谁又能永远风光得意呢?”
他这话一出口,石阡脸上的假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李员外,你他娘的说的这是什么话?
虎落平阳?
后面是不是想说被犬欺呀?
照你的意思,你是老虎,我是狗吗?”
李员外闷头没说话,他这个样子可把小头给惹恼了。
“别给我在这摆什么臭架子,你现在不是当初的你了,还以为你是腰缠万贯的李员外呢?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是哪儿,看看你自己,是什么德行,现在输的一穷二白,连身上的衣裳都差点儿扒下来。
要不是还给你留了三分薄面,得让你光着屁股从这里滚出去!
你还在这里拽起来了,什么虎落平阳,什么风水轮流转,永远风光,你就看眼前,老子就管现在!”
小涛看了一眼旁边的伙计:“给我教训他!”
伙计早就换起了袖子,石阡一声令下,立马就冲上来,对着李员外就是一顿揍。
李员外其实就是比一个书生强不了多少,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
他根本就没办法招架,没两下就被揍的躺在地上。
石阡看着他如同一条死狗,心口的这口气才算是出来了,居高临下的踢了踢他的腿说:“这一次就算给你点教训!你给我记住了,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摆什么臭架子,让你永远都不能再开口说话。
另外,我还告诉你今天晚上就送你去干活,什么时候把钱挣够了,什么时候再把你带回来。”
李员外一听这话,可有点慌了,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那怎么行,你之前给别人找的活,不是有的能回来吗?”
“没错,那是给听话的人找的,给识趣的人找的,你配吗?”
石阡弹了弹衣摆上的尘土:“要不是因为你欠我的钱,需要你挣钱还账,我才懒得理你!
什么东西,一条赌狗罢了,自己的家底儿输了个精光,还好意思在我这里叫嚷,谁给你的脸?”
李员外被他骂的面红耳赤,大声说:“不行,我要回家一趟,去见我老婆,我必须得跟她说一声,你给我找的活,我要时常回来看她才行!”
石阡短促的笑了一声:“你跟她说什么呀?
跟她说,你差点输了她,把她押到赌桌上?
还是跟她说,你欠了我多少钱?
你敢说吗?
你觉得你说了之后,她还会跟着你吗?”
马伊琍的嘴唇抖了抖,后面的话,心虚的说不出口,可是他还是在内心深处,希望回家去见老婆一面。
然而,石阡是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的,任凭他怎么求就是不同意。
两个人正在吵闹,苏南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这是干什么呢?
好热闹啊!”
石阡一听到苏南衣的声音,立即转过头去,转脸之前已经堆了满脸的笑,翻脸比翻书都快。
一时间判若两人,他快速往前迎了几步,悄悄打了个手势,让手底下的人赶紧把李员外拖下去。
“夫人,您来了,不好意思,刚才还想着去请您,结果因为一点破事给耽误了,让您亲自过来了,怎么样?
晚饭吃过了吧?
感觉还好吗?”
他一边说着,目光一边往云景的身上掠了掠。
果然,不出他所料,云景眯着眼睛,好像快要睡着的样子。
他心里顿时暗暗的得意高兴,看来。
这药的确是管用,这样也好,这个男人的嘴总算是清静了。
第一千七百二十五章 庄子上运粮
第一千七百二十五章 庄子上运粮
解决了云景,又把李员外狠狠的讽刺了一顿,打了一顿,石阡的心情实在是好。
苏南衣把他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说:“还不错,挺好的,掌柜的安排的很周到,不过天色不早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石阡实在是太开心了,没有了云景打岔,一切都顺利的不得了,他立即说:“马上就出发了,我已经命人去准备马车了,咱们这就走。”
苏南衣点了点头:“那行,我的马车也准备好了,我去外面车上等你,你尽快。”
石阡没有多想,点头答应,反正苏南衣也不坐他的马车,就任由他们去吧。
他还琢磨着,得找个机会,看看苏南衣的马车里头是什么样,等以后他也要打一辆那样的马车,好好的享受享受。
石阡一共命人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是他坐在前面带路,另外一辆是李员外,还有其他的几个人。
他们都蜷缩在最后头的那辆马车里。
李员外纵然心里再不满,再不高兴也是于事无补。
人家这么多人,他根本就跑不了。
他问了其他几个人,要去哪里干活,能不能经常回来,其他的人也都不知道,甚至都没人理他。
苏南衣和云景上了马车,云景顿时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又黑又亮,哪里还有半点儿刚才昏昏欲睡的样子。
“我刚才装的怎么样?
是不是很像?
我看那家伙是相信了。”
苏南衣手指轻轻挑起车帘儿,露出一条缝隙,往外看:“没错,他的确是信了,刚才你看到没有?
他看见你的模样,都快笑出来了,极力的在忍着。”
“这个歹毒的家伙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通过这件事情,他们就知道石阡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云景只不过就是多说了几句话,他就用这种狠毒的法子来对付,由此可见,平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遭受了他的毒手。
“我们还是要小心些,不知道他走的是哪条路,也不知道他用的方法和老刘头他们是不是一样。”
很多事情都必须自己亲身经历过,才知道。
苏南衣从缝隙中看着外头。
石阡还没有上马车,正在最后头的那辆马车旁边,训斥着那几个人。
隐约还有李员外的声音传出来。
很显然石阡是不会同意他的任何要求,苏南衣也没有半点儿的同情心,对于这样的赌鬼,根本就不值得任何可怜。
苏南衣放下车帘,转头对云景说:“暗中的人都安排好了吧?”
“放心吧,一切准备就绪,一会儿从我们一出发,就会有人在暗中记路线,很快也能送到我们的手上。”
苏南衣点点头,不再多说别的,静静的等着出发。
没过多一会儿,石阡把外面的事情处理妥当,这才上了马车,走到最前头,在前面带路。
他们先去了昨天买粮食的那个庄子。
在门口静静的等着。
苏南衣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但也没有妄自猜测。
石阡还本来想着苏南衣会按捺不住。
可是人家却什么也没问,到哪里都是静悄悄的。
石阡觉得,这倒是干大事的人应该具备的品质,沉稳冷静。
遇到什么事情也不会咋咋呼呼,那样的人根本就不能成大事。
石阡坐在马车中微眯着眼睛,感觉忽然自己很有领袖的气质,琢磨着等到事成之后,他也要弄个官来当当。
到时候也能让苏南衣高看他一眼,找个苏南衣这样的女人来娶了做老婆,想想都觉得不错。
没过多久,从远处传来了车轮声,苏南衣瞬间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窗外。
云景也听见了,两人一左一右轻挑车帘往外看。
就见夜色中,果然从不远处来了一辆……
不,应该是三辆马车。
马车上的人穿着黑色斗篷,都戴着帽子,根本就看不见脸,但那些人对他们依旧十分尊敬。
苏南衣目不转睛的看着,不知道这些人,和当初从山口里出来的那些人是否一样,还是说他们都是只穿着相同的黑色斗篷。
石阡过去和对方说了几句话,全程只听到他自己的声音,对方根本没有应答。
他也不尴尬,说完了陪着笑了几声,转身去叫庄子的门,因为提前有交代,门上也很清楚,很快把门打开,庄主也从里面迎了出来。
这样的事情应该不是同一回,一直都是轻车熟路,庄主派人出来给这些人装车,正好装了三辆车。
马车装好,黑衣人也就不再多停留。
石阡客客气气的把他们送回马车上,看着他们驾驶着马车,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然后直到看不见了,他才重新上了马车,吩咐出发。
苏南衣很快发现,他的马车去的方向和刚刚黑斗篷拉着粮食走的方向,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不禁心里奇怪,难道说,那些人拉的粮食不是去山里的?
而是另有用途?
看得出她的担忧,云景小声的安慰:“不用担心,咱们安排的人时候一定会跟着的,到时候都会查清楚。”
苏南衣听他这么一说,心头微微松了松点点头。
“南衣,我觉得这个石阡没怀好意,他带着我们过来,完全没有避讳,就只是为了让我们看?
说不定是心存歹念,意图不轨。”
云景语气轻蔑,对这个石阡实在是看不上。
苏南衣也不着急:“没关系,无论他心怀什么心思,最后他都逃不了。
我们一定会让他付出应得的代价!”
他们在后头,石阡在前头十分高兴,一遍遍数着手里的银票,心满意足地揣进了荷包里。
这生意做得的确是不错,只可惜,他的本钱没有那么多,如果真的实力雄厚,那他可要开好几个粮仓,也就不必买其他人的了。
不过,刚才让苏南衣和云景亲眼看见了,虽然他们没有下马车,但是他也能感受到,他们俩一定不会什么也不管,刚才一定偷偷的看了个清楚。
说不定,现在正在马车里商量着要怎么跟他合作呢。
石阡越想越高兴,觉得今天晚上实在是太过顺利了。
老天爷都在帮他。
终于快到附近的时候,石阡从马车上下来,然后走到苏南衣马这附近轻轻敲了敲。
“夫人快到地方了,请您下来吧!”
苏南衣的声音有几分为难,从里面飘出来:“掌柜的,请稍等一下,我夫君不知怎么的,好像很困的样子,叫也叫不醒。”
石阡一听到这话心里暗自高兴,他就等着这句呢。
他清了清嗓子,假装关切的说:“公子没事吧,这穷乡僻壤的,也没有个大夫,现在黑灯瞎火,这样吧,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去?
就让他在马车上睡觉吧,你看如何?”
苏南衣肯定是为难的,她又有几分担心有惭愧,更多的还是一种无能为力。
“可是,把我夫君一个人留在这里,不会有什么事吧?”
石阡一听这话,忽然猛地一下掀开了车帘。
就见云景躺着,无声无息,苏南衣脸上满是焦急。
第一千七百二十六章 色胆居然敢包天
第一千七百二十六章 色胆居然敢包天
石阡突然一下子把车帘儿给掀开了,苏南衣完全没有预料到,她惊了一下,有些紧张,随后就是满脸的不痛快。
“掌柜的,你这是干什么?
有些无理了吧?”
石阡眼睛近乎贪婪的看着她,嘴里说着:“夫人莫要怪罪,我也只是听说公子病了,一时着急而已,并不是有意冒犯,还请您多多担待,在下给您赔罪了。”
他嘴里说着抱歉赔罪的话,可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自从确认了云景昏迷沉睡,他就有了一些变化。
这荒郊野外的,这个女人出奇的漂亮,而且又有钱。
他其实早就动心了。
只不过是一直没有机会而已。
本来他也没存什么好心,眼下这种情境,心里的贪婪迅速疯涨,他有些忍不住了。
苏南衣看着他的脸色变化,就知道他心里那些龌龊的想法,垂下眼睛,忍住眼底的冰冷和轻蔑,沉声说:“那你就赶紧出去!”
石阡没有动,手里依旧握着帘子,甚至还往前探了探:“夫人,我看公子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好不了,要不然,就像我刚才说的,让他在车里睡会儿吧,反正来都来了,你就和我一起去,如何?”
苏南衣看着云景担忧的说:“这恐怕不行,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荒郊野外的,我如何能够放心?
万一有什么意外,怎么办?”
石阡心里暗想,有意外才好呢,最好是来个豺狼虎豹什么的,把这家伙给弄走,吃的尸骨不存那才好!
这样的话,你这个大美人,还有你手里的财富,那就都归我了,我还不是想要什么有什么?
心里是这么想,但是暂时还不能这么说。
石阡忍住心里的那股急躁,对苏南衣说:“夫人不必担心,咱们这儿有没有什么猛兽,在这里也就是睡一觉。
再说了,这不是还有车夫在吗?
公子在这儿睡也是福气啊,那像咱们,这么冷,还得出去办事儿,您说呢?”
苏南衣的神色明显有些松动了,石阡趁热打铁:“夫人,您放心,也就一会儿的功夫,见过了对方,好好的商量一下,用不了半个时辰,咱就能回来。
到时候,公子说不定还没有睡醒,等您回去了,明天一早跟他一说,他肯定高兴。”
嘴里这么说着,他心里暗想,这小子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还得两说着。
如果事情一切顺利,那就出来把他给宰了,舌头也割下来,让他整天胡说八道。
苏南衣终于被他说通,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
正想要下车的时候,她感觉到云景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她心里明白,虽然已经说好,但云景还是难免要担心她。
她不着痕迹的轻轻握握云景的手指,示意他不要担心,然后穿好斗篷,跟着石阡下车。
就在她穿上斗篷,带起一阵风的那一瞬间,石阡忍不住深深一个呼吸,他都能感觉到,这空气似乎也跟着变香了。
苏南衣身上的味道真是好闻,比他以前玩的那些女人都好闻。
他心头又是一阵激,要不是知道还有正事要办。
他拼命的忍住,现在就想把苏南衣给办了。
苏南衣下了马车,转头看了看最后的那辆马车,有些疑惑的说:“掌柜的,这还有其他的人呢,他们不是还在马车里吗?
不带着他们一同前去?
你不是来给他们找活的吗?”
石阡扫了那辆马车一样,根本就没有把那几个人放在心上:“夫人不必为他们担心,他们去的,和咱们去的不是一个地方。
咱们是去谈生意,他们是去干活,那能一样吗?
放心吧,一会儿再安置他们,先让他们在马车里等一会儿,时间还没到呢。”
苏南衣听了他这么说,心头微微一动,时间还没到?
这是什么意思?
她想起老刘头和李三之前送人的时候,好像是要等到子时,而现在,还没有到子时,难道,这石阡和他们一样,要等到子时的时候,才能把人送进去?
这是什么规矩?
但她现在不方便多问,只能把这个疑惑压在心里。
是问的多了让石阡起疑,那就麻烦了,都到了这一步不能够前功尽弃。
她走到车前对车夫叮嘱了几句,让车夫好好的照顾云景。
车夫就是他们的人,一直带在身边的暗卫,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点头答应,让她放心。
外头漆黑一片,石阡的手里拿着一盏灯笼,幽暗的光在前头照路。
苏南衣跟着他走了一段,忍不住的抱怨:“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掌柜的,你确定人在这里吗?
怎么我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石阡笑了笑说:“夫人,瞧你说的,我当然确定了,我来过不是一趟两趟了。
哪有什么不对劲啊,我不是跟您说了吗?
我的亲戚是在山里做矿石开采的,当然很荒凉了。
再说了,这山可是一座宝山,里头有无数的宝贝,他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就得偷偷的。
你想吧,要掩人耳目,肯定就不能找人多的地方了,对不对?
这条路的确是没什么人走,不过呢,前面就好了,很快就到,您放心吧!”
他说到最后,有些嬉皮笑脸的,苏南衣看着他这色眯眯的模样,嘴都要咧到耳根子上,心里一阵的恶心,手指尖冷光辉闪,恨不能一下子就把这家伙给扎死。
石阡觉得自己在忍耐着身体里头的欲火,可他哪里知道,苏南衣也在忍耐着杀他的念头。
她观察着四周,这里并不是他们之前来过的那一道山口。
但这里也的确是一条窄窄的山路,两边也种着不少的树木,现在叶子已经掉落干净,风一吹呜呜的作响,听起来有些吓人。
苏南衣装作害怕的样子:“这到底是哪儿啊?
这叫什么山,看起来如此吓人,根本就不像有人的样子。”
石阡脸上的笑容加深,眼睛里的光芒也在不停的闪动,看着苏南衣害怕的模样,他心里一阵痒痒的。
看着这么一个大美人需要保护,任凭那个男人也忍耐不住吧。
他忍不住停住脚步,眼睛盯住苏南衣,伸出手:“夫人,如果不嫌弃,要实在害怕的话,要不然,我拉着你走啊!”
这话可说的无比的轻挑,他一边说也不等苏南衣发表意见,手直接就冲着苏南衣伸了过来。
苏南衣恼怒,眼睛瞪着他:“你要干什么?
你放尊重些!”
石阡不但没有害怕,反而越发的大胆起来:“夫人,你瞧你说的,这不是您说害怕,我想着保护你吗?
这里就你我二人,有什么尊重不尊重的,反正你不说,我不说,也没有人知道,你说对吧?”
看着他这副无赖的模样,苏南衣气呼呼的说:“掌柜的,你这叫什么话?
什么叫你不说我不说。
就没有人知道?
我是来跟你谈生意的,你给我放尊重些,否则的话,我就走了!”
石阡看着她真的恼了,山风一吹,脑子里又冷静下来,这时候也真的出了差错,那也是麻烦。
他嘻嘻一笑:“夫人,对不住,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现在不害怕了吧?
那行,咱们继续走吧!”
第一千七百二十七章 折腾半天,白来一趟
第一千七百二十七章 折腾半天,白来一趟
石阡收敛起他的那份龌龊心思,挑着灯笼继续往前走。
苏南衣耐心的跟在他的身后,又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看到前头有一个路口。
路口很窄,仅仅能容一个人过去,好像是从山道上硬生生的劈出来的。
苏南衣心里暗自琢磨,这个地方,究竟是天然的,还是人工的?
如果是人工的,那他们可在这上面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石阡回头看了看她:“夫人,看到没有,这里就是路口,穿过这个路口我们就到了。”
苏南衣点点头,没有说话。
从路口穿进去的时候,苏南衣闻到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锁定着石阡。
就见石阡的肩膀一耸,似乎是吃了什么东西。
她不动声色,假装没有看到。
石阡带着她进去,里头豁然开朗。
很快,就看有几个腰间挎着刀的人走了过来。
应该是巡逻防卫的。
石阡看到他们并不紧张:“大首领呢?”
其中一人回答:“大首领没有在,今天晚上没有时间见你。”
石阡愣了愣,没想到竟然这么干脆的就被拒绝在这里了。
“大首领怎么会没有在?
你们去通禀一声,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谈。”
那人明显有些不耐烦:“跟你说过了,大首领今天晚上有其他的事要忙,特意吩咐我们,任何人都不允许打扰。”
“我真的有重要的事儿。”
“你的事再重要,能比大首领的事情还重要吗?
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为你通报了,倒霉的就是我们!”
“你们……”石阡气的胸口疼,但是又无计可施,到了这个地方,可不像在毒场里,人人都听他的。
他回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苏南衣,心里很是懊恼。
本来还想着和大首领把事儿谈了之后,回去再威胁苏南衣,让她能够顺从自己。
人和财他都要。
可他现在连大首领的面儿都见不着,他也不敢私自做主拍板儿,这一趟又是白来了。
那也就是说。
回去之后,他还要哄着苏南衣,还得再来一趟。
就好像是肥肉就在身边,却怎么也吃不到嘴里,这种感觉可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银票来,递给那个人,又低声说:“要不然我在这里等等,什么时候大首领有空了,我再去见,你也知道,我来这一趟不容易呀!”
那人把银票收了,语气也和缓了一些:“实话告诉你吧,别说今天晚上,你就是等到明天上午,都没有空。
大首领新得了一个人,正在喜欢的头上,现在正温存呢,这个我不用说,你也知道吧?”
一听到这话,石阡的心就凉了半截。
没错,他的确知道,大首领确实有这个癖好。
男人,女人,只要是长得漂亮的,他都喜欢,而且不是正常的那种喜欢,是把人往死里折磨。
落到他的手里,根本没有活的可能。
不好好的折腾一通,过完了瘾,他是不会见任何人的。
没想到,来了一趟,竟然碰上这么一档子事儿。
他也知道,今天想要见大首领,的确是没戏了。
苏南衣站在不远处,他们几个人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苏南衣看着他们的嘴型微动,再配合那隐隐约约的声音,也大概是猜到了。
这些画的确重要,但最重要的是,苏南衣看到这几个人的眼眸是金色的。
她心里暗暗的一动,没错。
她也曾经看到石阡的眼中闪过金色,当初她还以为是她自己眼花了。
还有,老修信里的那几句话,始终萦绕在她的脑海中。
她没有忘记,此时看到这几个人,她瞬间明白,或许是石阡有什么其他的方法,能够暂时遮住他的眼眸。
为了更好的和别人交流,他选择了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也就是说,他的确是女儿国的人。
苏南衣不动声色,站在原地等着。
没过一会儿,就看到石阡又回来了,有点儿垂头丧气,到了她面前,勉强打起精神来笑着说:“实在不好意思,夫人,我那个亲戚没在,刚好出门去了。
这次从山里开采出来了一些宝物宝石,他不放心,自己亲自去押送了,实在是来的不巧。”
苏南衣没有说话,但脸色明显沉下来,是不高兴了。
石阡心里也不怎么痛快,想着先把她带出去再说,以免节外生枝。
等出去了以后,再说其他的。
他带着苏南衣转身刚要走那几个人就过来了,为首的人说:“这个人是谁?”
石阡心头微微一动:“这是我领来的合伙人,想和大首领谈一谈,不过,既然大首领没时间,我们就先走了。”
那个人上下打量着苏南衣,眼中闪过惊艳的光,他心里琢磨着,要是这样的人交给大首领的话……
他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石阡就知道了他的想法,心头顿时咯噔一下。
要是把苏南衣交给他们,那就没他什么事儿了,天大的功劳财富也轮不到他了。
为首的人刚要提出这个要求,石阡又把他拉到旁边。
“我就是想和大首领谈一下,她是个女人,有不少钱,想着通过大首领把她的钱都骗出来。
这个女人看起来长得漂亮,其实已经患了绝症,而且是恶毒之症,这要是被传染上了,到时候可不好治啊!”
一听他这么说,为首的人顿时歇了这个心思,一脸厌恶的摆着手说:“那你赶紧带她走!”
石阡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身带着苏南衣快速往外走,以免又生出其他的事端。
苏南衣的手指微弹,在这里放下了追踪丸。
今天虽然没有见到那个所谓的大首领大师,也算是收获不小,看起来除了那道山口之外,这里是另外的一个入口。
又走到那个窄窄的入口前,果然,那股子难闻的味道还在,苏南衣再次忍住呼吸,跟在石阡的身后。
出了窄口,又往前走了一段,四周空旷没有什么人,石阡忽然停下了脚步。
苏南衣镇定地看着他,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她倒要看看,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石阡上下打量着苏南衣,越看这个女人越是漂亮。
“实在不好意思啊,夫人,今天晚上让你白跑一趟。”
他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可脸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苏南衣问道:“我有一事不明,你不是说里头的人是你的什么亲戚开的吗?
为什么那几个人却叫他大首领呢?”
石阡愣了一下,本能的警惕起来,但后来转念一想,应该是那几个人,最后走过来的时候说起大首领让,苏南衣给听见了。
不过听见了也没什么。
“大首领就是一个代号,我的亲戚喜欢别人这样称呼他。”
苏南衣也不纠结这个问题,目光掠向前方:“那我们赶紧走吧,我还要去找我的夫君呢!”
她迈步往前走,石阡伸手一拦。
第一千七百二十八章 除了俊俏,一无是处
第一千七百二十八章 除了俊俏,一无是处
苏南衣垂眸看着石阡揽住她的手臂,语气冷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石阡皮笑肉不笑地说:“夫人,我有件事情想跟您商量一下。”
“有什么话回去了再说。”
苏南衣看了看四周,“这荒山野岭的有什么好说的?
再说了,我夫君还在等我。”
“你那个夫君有什么好的?
除了长得俊俏一点儿,别的一无是处,整天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一样,什么事都做不了主,像你这种漂亮的又有钱的,就该找一个男子汉,你觉得呢?”
苏南衣被气笑了:“我夫君除了俊俏,一无是处?
这是谁说的?
就俊俏这一点也足够碾压大部分的人了,比如说你。”
石阡摸了摸脸上的络腮胡子:“这个我承认,他的确长得比我好看,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饭也得吃好看的,美味佳肴,先说的就是色,色香味俱全才能够入口,像那些一看就让人觉得恶心的,谁会想吃?”
苏南衣这话就差指着鼻子骂了。
石阡的脸色沉下来:“夫人,我好好的跟你说,也是为你考虑,你可别不知道好歹。”
苏南衣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腰间的玉佩:“那你倒是说说,我要怎么样,才是知道好歹?”
石阡手指摸着下巴,眼睛里闪着淫光,上前一步说:“夫人,你不如跟了我,以后,那个小赌场就是你的家,咱们夫妻一同经营,吃香喝辣,不比跟着那个小白脸好?”
苏南衣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我跟着你?
你没疯吧?
我放着荣华富贵的生活不要,放着外面的广阔天地不去,跟你在那个破赌场里,成天看那些失去了人性的赌徒,为了几两银子争的面红耳赤,卖儿卖女?
你自己做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损阴丧德,死后也是要下地狱,受尽折磨的,你自己想死,别拉着我!
再说了,我的夫君怎么了?
我的夫君比你强百倍,你真以为你自己天下无敌了吗?
像你这种小角色我见得多了,但是像你脸皮这么厚这么不要脸的,还真是不多见!”
石阡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眼睛里冒出凶光:“好你个臭娘们,不知道好歹,我好好的跟你说,你不听是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石阡的怒气冲上来,他本来是想着好好的跟苏南衣说,哄骗着她孩答应自己的要求。
但没想到,她的态度竟然如此强硬,还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石阡在赌场里作为作福惯了,还没有被人如此羞辱过。
他撸了撸袖子,就要往上扑:“今天我就好好的教训教训你,把你变成残花败柳,看看你那个夫君还要不要你?
实话告诉你,老子不但要人还得要财,你们俩是一个都别想走!”
他还没有扑上来,忽然感觉后脖领子被人拎了起来,脚也离了地。
他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就感觉眼中的天地一转,他整个人都腾空而起,哐当一声摔到地上。
这里的地面不平,路边还有一些石块,这一下可把他摔得够呛,差点儿晕死过去。
脑瓜子里嗡嗡的看着天上的星星多了好几倍,身上也痛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哪处有骨折了。
大半晌没吭声,想发声音也发不出,痛的浑身发麻。
眼皮子抖动半天,恍恍惚惚的看到,有个人影向他慢慢走了过来。
那人穿着锦袍黑靴,不但带着杀气,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杀神,而他自己,就如同地上的一只蝼蚁。
别人随便动动脚尖儿,就能够把他踩死。
石阡心头一抖,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他明显感觉到危险在朝它靠近。
他迷迷糊糊的,想仔细看清楚对方的模样,但是对方逆着天上的月光,本来光线就幽暗,只能看到对方高大,杀气凛然,看不清模样。
他喉咙滚动了半天,才问出一句:“你是什么人?”
对方没有说话,似乎是不屑于跟他说。
随后,他看到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还没有看清楚,就感觉被人捏住了下巴,强迫他张开了嘴,一粒什么东西从他的嘴里,一直到了喉咙,腹部。
他心中暗叫不好,但此时却没有,反抗的能力,这一下实在是摔得不轻,他又痛又惊恐。
痛的是浑身的伤,惊恐的事不知道被喂下了什么。
但是很快他就感觉到,他的意识似乎清晰了起来。
而且是越来越清晰,能够看得清楚,听得更清楚,头脑也更加清明,但与此同时,因为这种意识清醒,身上的伤痛也更加明显了,他忍不住痛的叫了一声。
想活动一下,这感觉右腿动不了,一动就尖锐的疼痛起来。
他痛得大叫一声,却根本于事无补。
那两个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就那么静静的瞧着,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这个时候,他的眼睛也能看清楚了。
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云景和苏南衣。
他震惊地发现,云景不但没有昏昏欲睡,反而杀气腾腾,整个人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也不动,就像一只出鞘的宝剑,在黑暗中散发出冰冷的寒光。
似乎下一刻就可以磨断他的喉咙,让他去地狱报道。
这样的云景,是他没有见过的。
自从认识以来,他就觉得云景是一个怂包,靠女人吃软饭的。
此时此刻,他却犹如一个杀神,不用刀,不用兵器,单凭眼神和浑身凛然的气息,就能够让人不敢造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软饭男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惊恐万分,百思不得其解。
而站在他身旁的苏南衣,身子挺拔,目光锋利,明明什么也没说,却让人感觉到她浑身的傲然之气。
如同九天之上的飞风。
俯瞰这山间,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脚下。
石阡简直都懵了,完全不能回神。
云景慢慢的靠近他,靴尖儿就挨着他的鼻子。
“怎么?
不认识了吗?”
石阡动也动不了,浑身微微发抖,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疼的:“你……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你也不配知道,我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石阡心头一动,但他还是说:“我就是赌场的老板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云景的靴子就踩上了他的脸,微微用力,石阡就感觉自己的牙快要被踩变形了。
“我没有多少耐心,只想着快点儿解决,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若是敢胡说八道,那我就一点一点的弄死你,你看怎么样?”
“毕竟,你刚才也说了我那么多的坏话,我总得报复你一下,是不是?”
他说的轻描淡写,很快散在夜风里,甚至让人有些听不清楚,但是石阡却浑身直冒冷气,他知道,越是这样的人才越可怕。
他想说话,但被踩着脸根本说不了,苏南衣慢慢走过来,从石阡的角度,只看得到她精致的裙摆。
她的声音,清冷却十分好听:“石阡,你也是女儿国的人吗?”
石阡脑子里轰然一炸,根本没有想到,苏南衣上来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
而且,她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根本无法回答。
第一千七百二十九章 错一个字,割一刀
第一千七百二十九章 错一个字,割一刀
石阡脑子里轰然一炸,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他现在被踩着脸,也说不出口,苏南衣慢慢的俯身。
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森冷的匕首,匕首是黑色的,闪着幽幽的暗光,一股股寒气直逼石阡的脸孔。
苏南衣脸上微微笑着,这是笑意却不达眼底,整个人都透出森然之气。
“我听说,南兆国的有些人,眼眸会是金色的,可是你的呢,却是黑的,但是,本夫人觉得不能够只看表面,不应该被表象所迷惑。
尤其是对付你这种狡猾的人,要不然这样吧,你如果不肯说,那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自己研究一下,看看到底是黑的,还是金色的,又或者是血红的呢?”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没有半点威胁之气。
可这样轻飘飘的语气,就像是满天的雪花,悠然飘落,都落在石阡的后脖领子里,冻得他浑身发抖。
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想想又觉得不对,赶紧把眼睛闭上,苏南衣轻轻的笑出声。
这一声,笑的石阡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石阡也知道自己这个举动有多蠢,闭上眼睛对方就不能够挖他的眼睛了吗?
他想说话,但说不了,只能够着急的发出古怪的音节。
见他发出了声音,云景才微微把脚抬起来一些。
石阡感觉脸上也疼得厉害,但好歹能说话了:“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苏南衣手里的匕首慢慢的靠近:“让你说话可不是让你问问题的,是让你回答问题的,怎么样?
不说是不是?
那我想想,我应该先从左眼开始,还是先从右眼开始呢?”
石阡简直吓得魂不附体,他用力的想要挣扎,却一种感觉身上的伤更痛。
应该不只右腿骨折了,其他的地方肯定还有,但他此时已经分辨不清楚,就感觉浑身都在尖锐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想要叫出声。
“我劝你最好不要叫,否则的话,断的可就不只是你身上的骨头了,也有可能会丧失说话的能力,你要是成了一个哑巴,那对于我们来说,也就没有了任何的价值,那就只能等死了。”
石阡吓得都快哭了,他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看起来温柔无害的夫妻俩,怎么一转眼,就成了,杀人夺命的修罗夫妻?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现在也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
他脑子里快速的转着,琢磨要不要回答苏南衣的问题。
如今看来是躲不过去的,可是怎么回答呢?
好像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苏南衣把冰冷的匕首贴在他的脸上,轻轻拍了拍。
“你最好是实话实说,不要动其他的歪心思,如果让我知道你说的是谎话,怎么说呢?
一个字就割一刀吧!”
石阡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谎话连篇的念头瞬间被抹去。
他心中暗想,也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能够让他躲过这一劫,那以后,他今天晚上所受到的疼痛和羞辱,一定要十倍百倍,让这夫妻俩偿还。
他打定了主意,大声说:“好,我说,我说!”
“没错,我是女儿国的人。
但我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坏事,我的确是偷偷跑到这里来的,因为在那边混不过去了。
所以,就来投奔亲戚,想着做点生意,因为我也没有什么特长,也就好赌,所以就开了这个赌场。”
他一通话说完,本来想着苏南衣和云景可以暂缓一下,让他喘口气,他也好好的想想接下来的对策。
然而,没有想到的事情是,苏南衣二话不说,手中的匕首一挥,在他的身上唰唰唰割了起来。
也不知道究竟割了多少刀了,石阡看到那道刀光,映着天上的月光,割在他的身上,血光飞溅。
那一波波的疼痛,清晰的涌来,不断的冲击着他,他就像在巨浪之上的小舟,随时都有可能颠覆被吞没。
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狠到这种地步,而且是长得如花似玉的女人。
他已经痛得连呼叫都忘记了,丧失了所有的能力,一切都梗在喉咙里,脸胀得通红。
苏南衣这头看着他,漫不经心的说:“没事,放心吧,死不了,我割的都是你虽然很疼,但不会致命的地方。
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你,怎么会让你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你看,我说到做到,只要你说一个字是谎话,那我就跟你一刀,你算算,你刚才说了多少个字,那就是多少刀。
那么,接下来,你还打算说谎话吗?”
石阡现在魂儿都要飞了,他还敢说谎话吗?
他现在连话都说不了了,翻了翻白眼,很想着就这么痛死过去晕过去算了,可是他偏偏就晕不了。
而且,那些疼痛已经连绵不绝,排山倒海一般,不断的涌来,他现在总算是清楚了,那个药丸就是让他不能晕的。
云景又踢了他一脚:“你最好乖乖的回答我娘子的话,否则,那就该我动手了,我可不用刀,但我保证,你的痛苦会比被刀割还要重十倍。”
石阡忽然觉得就这么死了也挺好的,恨不得,巴不得自己现在立刻闭上眼睛就死。
真是欲哭无泪!
如果早知道,今天晚上会遭遇这些,那他根本就不会出来,更不会带着苏南衣和云景出来。
不,应该说,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让这两个人到赌场里来,更不该动什么念头,把他们两个拉进来。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切都无济于事,时光不能倒回,他的后悔也不能够成真。
唯一剩下的一条路,就是认真面对,认真回答苏南衣和云景提出的问题。
他想深吸一口气,但是鼻子和喉咙也都疼得厉害。
他浑身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一遍又一遍,头发也打着缕。
“好,我说,我说,我的确是女儿国的人,也的确是有金色的眼瞳。
但是我有一种药水,把它放在洗脸水里,然后洗的时候泡一下,眼睛就可以转变成黑色。
我是为了不被人发现,毕竟金色的眼眸在这里实在是太扎眼了。”
“那你说说,你准备把李员外他们送到哪里去?”
石阡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有些不回答,但是看着苏南衣手里的匕首他也不敢。
“我是打算把他们送到山里去做苦力。”
“之前还送过多少人?
他们不是头一批吧?”
“之前也就送过十来个吧!”
他的话音一落,苏南衣在他的身上又割了几刀。
此时他的衣裳已经破烂不堪,被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
“我看你真的是胡说八道,变成习惯了吗?
我今天晚上得把你这个不好的习惯给改改,想好了再说,究竟多少?”
十来个这个数字,苏南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够相信的。
老刘头和李三送过的人都不止十来个,何况是他呢?
石阡浑身痛的发抖的,根本晕不了,他简直都要哭了。
云景冷笑了一声:“我劝你最好歇了装晕的心思,你放心,就算是你晕过去,我们也会把你弄醒,更别说你根本晕不了!”
这句话也证实了石阡心里的想法,他果然不能晕,是那颗药丸起的作用。
“我……我真的记不清了,因为我运过很多趟,我也没有记着数字,真的!我说的是真话!”
第一千七百三十章 果然是歹毒的计策
第一千七百三十章 果然是歹毒的计策
石阡这句话倒是让苏南衣觉得像是真的。
但这也说明他的确往里头送的人太多。
云景冷声问道:“那我问你,你赌场里的那本登记册子,是用来干什么的?”
石阡的脸色顿时骤然一变,他没有想到,云景和苏南衣竟然连这个都留意到了。
他就不明白了,这两个人明明一直都在后院,也没有去过前头,只是来的时候路过,怎么就能注意到那本册子呢?
他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苏南衣又举起匕首来,石阡吓得连忙大声说:“我说,我说!那本册子就是用来登记,随后我会派人去查这些人的底细。
有哪些人能动,哪些人不能动,等到他们输了钱,没办法还的时候,我就给他们安排活去干,告诉他们用工钱来偿还。”
苏南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继续说。”
石阡一脸茫然,还继续说?
继续说什么呢?
他刚刚都已经说完了呀。
他绞尽脑汁仔细想了想:“要是二位想知道具体的数字,等回去之后,拿到那本册子,我倒是可以尽力的回想回想。
那本册子上,虽然有的人写的是假名,但大部分还是可以查清楚的,二位,不如咱们回去说吧!”
云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眼,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闪闪的尖锐,一点一点,像是利剑一般,刺透他的肌骨。
石阡的呼吸一顿,就好像那目光可以看透他心里的想法一般。
他下意识的就有些心虚,感觉身上的疼痛也越发明显了。
身上刀割的痛,还有骨折的疼痛,都交织在一起。
汗水,还有血,混在一处。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还有这么惨的一天,更没有受过如此大的罪。
可他现在连对方是什么人,究竟是什么来头都不知道,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根本不是普通的做生意的。
“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那我来给你提个醒,”苏南衣看着他说,“不如你说说,那些被你送去干活的人,现在活着的还有几个?”
石阡的心头微微一颤,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
他嘴唇动了动,刚想说话,云景冷声说道:“说实话。”
“我……”石阡用力的咬了一下嘴唇,忍住身上的疼。
“这个我也不清楚,真的,送进去的人数,我已经记不清了,那里头的活的确很苦。
我不否认,有的人回来就生病了,听说有死了的,可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也没有自己去打听过。”
苏南衣晃着手里的匕首,刀光一闪一闪,看的石阡心里直发毛,好像随时都能够从嘴里蹦出来。
“你把他们送进去的时候,就没有打算让他们活着回来,不是吗?
那里头的活不只是辛苦吧?
而是根本就是去送命的。
有的死在里头,有的的确能回来,但是回来不久以后就生病了,他们为什么生病?
难道不是因为那里的符咒吗?
你为什么不去走那边?
除了路途远一些,难道不是因为那边的符咒对身体有影响吗?”
听到苏南衣提起符咒两个字的时候,石阡的眼睛猛的一缩。
他脑子里有像有巨大的轰鸣声,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
苏南衣竟然连那个都知道,她竟然知道符咒,知道山口。
她为什么能知道这么多?
她究竟是什么人?
石阡觉得,他严重低估了苏南衣和云景。
这两个人的来头,绝对不简单,他心里后悔无比,又心急如焚,暗自懊恼,那会儿真的应该把苏南衣扣在山里头。
“我在问你话,你最好是不要让我等的太久。”
苏南衣笑眯眯的说。
现在石阡一看到她的笑就觉得浑身发毛。
他心里也知道,这次是完蛋了,对方连这个都知道。
他再说谎,只会让他受伤更多,根本于事无补。
“没错,的确是这样,”石阡认命的说,“可这些事情,也不是由我来决定的,我就是一个小角色,按规矩办事,人家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苦笑了一下:“刚才进去你也看见了,他们根本就不把我当回事,这次辛辛苦苦的,这么冷,这么黑,不也是白跑一趟吗?
人家说不见就不见。”
“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的什么亲戚,对吧?
他究竟是什么人?
在里面干的是什么事?
你一五一十的说吧。”
苏南衣把匕首插在他的头边:“我累了,不想听你废话,你就直接说实话吧,也别再绕弯子,胡说八道。”
石阡根本不是什么硬汉,他现在身受多处伤,浑身不能动弹,要想逃出升天,只能按苏南衣说的做。
“他的确不是我的亲戚,但我们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我就是一个小喽啰,他们才是主事儿的。
他们在山里究竟干什么,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们让我往里头送人,还要找田庄合作,往里头送粮食,就让我干这些事,其他的也不让我多问。”
他看了苏南衣一眼,又垂下眼眸:“其实关于那道山口和符咒的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刚开始他们不让我走那边,只让去刚才去的那一处,我心里也就觉得有点奇怪。
但我曾经旁敲侧击过,他们根本没有理会我,后来我听说,那些进去干活的人,经常出入山口的,后来都生了病慢慢的就死了,我的心里才有了猜测。
得到确切的证实,还是有一次进去的时候,听到几个人喝醉了说起来,说是还有一位大法师画的符咒,很是灵验。
不只是那道山口里头,很多地方应该也有,所以,自那之后,我就从来不会在里头乱走,只去他们给我规定的让我去的地方。”
“那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有的是可以出来,为什么有的人就死在那里头?”
石阡若有似无的笑了笑:“我猜测,应该是让一部分人出来,故布疑阵吧。
否则的话,如果所有人都一去不回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肯定外头的人也会着急起来,也不容易再找到其他干活的人。
必须得有的人回来,说明里头虽然过得辛苦,但的确能挣到钱,这样,也可以再吸引其他的人去,至于谁死谁生,那就说不定了。”
苏南衣看了一眼云景,云景迎着她的目光,略微点了点头,两个人的想法都一样。
石阡这些话说的,倒像是真的也很有道理,想必那些能够进出山口的人所干的活,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至少接触不到核心的事情。
所以,里头的人也不怕他们出来泄露什么消息,反而只会让其他人知道,他们的确挣了不少钱,至于他们后来生病,人吃五谷杂粮,有没有谁不生病?
何况,他们生的病也不是所有人都一样,也不会有人怀疑。
而且,苏南衣觉得,这些人一定要生活在不同的村子,根本不会有人把他们的病想到一处去。
果然是歹毒的计策。
“那你所说的大首领是什么人?
是山沟里头的一把手?”
石阡缓缓摇了摇头:“他的确有话语权,很多事情说了算,但他并不是一把手。
在他上头,还有地位更高的人。”
“是什么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无意中才听到的,但我没有听得太清楚。”
石阡说的又急又快,好像生怕苏南衣不相信。
第一千七百三十一章 最后的杀手锏,无效
第一千七百三十一章 最后的杀手锏,无效
夜风阵阵刮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
平常的时候,石阡也在这里来来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但从来没有想今天晚上这么害怕过。
他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在地狱面对审判。
不是在做一场噩梦,可全身的疼痛都在提醒他,这根本就不是梦,这是真的。
真是想痛哭流涕,若是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就算死,也不会让这两个杀神进入他的赌场。
要不是因为这样,他现在还好好的做他的赌场,东家赚钱虽然不是特别多,但也足够吃香喝辣,人人都听他的不敢得罪他。
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富户,有的说输了银子家产,也得痛哭流涕的在他面前装孙子,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哪像现在这样,他在人家的面前装孙子,人家都不想理他。
苏南衣又问:“你是想来就来,还是提前和里面的人联系好,用什么来联系?”
石阡真是觉得苏南衣聪明至极,每次问问题都问到关键处。
想混过去都不可能。
“的确是有联系的方式,但是不到特殊的时候,是不主动联系的,因为我跟他们都定好了要来的日子,每个月初五,十五,二十五,都会来一趟。
如果有其他的特别的事情,就需要用特殊的联络,但是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用的。”
“特殊的情况,是什么情况?”
“就是比如说,遇到了什么有钱的主……”
石阡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特别虚,偷偷的瞄了云景一眼,果然,云景脸色越发阴沉,眼睛冷冷的,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这种目光神情,让石阡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今天晚上,你带我们来,也是提前打过招呼的了?”
“没错,是的,但是我没有想到竟然有白跑一趟,大首领有特殊的癖好。”
“仔细想想,还有什么没说的吗?”
石阡连连摇头:“没了,没有了,我知道的都说了,真的。”
苏南衣把插在地上的匕首又拿起来:“这样啊,如果你真的都说出来了,没有什么其他的可说的了,那也就是说,你的所有价值,也就到此结束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匕首,刀刃贴着石阡的脖子,只要再往前稍稍一递,就可以割破他的喉咙,让他一命呜呼!
“别,别!我再想想,我仔细的想想!”
石阡惊恐的大叫起来,无论怎么样,他是不想死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死了才是真的一死百了,什么都没了。
“田庄的事儿!我还知道田庄的事儿。”
苏南衣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追问,而是若有所思的看向云景问道:“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我不想再听他废话了。
可是呢,要是杀了他,又觉得万一还有点用处的,毕竟之人死了,不像是别的,可就活不了了。
夫君,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云景听到她叫夫君,心头温暖,眼中的光芒也变得柔和起来:“你说,我听你的。”
他低头在看下石阡时,目光像刹那变得锐利,没有任何的温情。
石阡暗暗心想:这人的脸变得是真快,虽然现在和之前完全不同,但是,疼老婆这一点倒是相同的。
苏南衣托着腮仔细的想了想:“要不然这样吧,我也问的烦了,也有些困倦了,今天晚上就到这里,我们把他带回去,反正他也跑不了,有什么新的想法,想起来了再继续问,你觉得呢?”
“好,没问题,我听你的。”
云景爽快的答应。
石阡一听他们要把他带回去,简直是心花怒放,激动的都要流出眼泪来。
老天有眼!他终于能够回去了。
赌场可是他的一亩三分地儿,只要能让他回去,那他就一定能够翻得了身。
他现在已经开始琢磨着,要怎么报复云景和苏南衣。
一定要让他们俩千倍百倍的偿还!
还有,让他们把所有的财富都拿出来。
然而,苏南衣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她看一眼云景说:“你来吧,他身上太脏了,我怕弄脏了我的手。”
云景点点头,石阡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云景的的手指在他身上点了几下。
剧烈的疼痛,再次汹涌而来,几乎要把他吞了。
可是他惊恐的发现,他无论怎么扯着嗓子张大嘴喊,却都发不出声音来。
他双眼瞪大,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苏南衣看着他这幅模样,却笑得越发灿烂:“你别以为回到赌场去,你就能够为所欲为?
我们既然敢让你回去,就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能让你有机会翻身?
你放心,我们会带你回去,每天都不会让你寂寞无聊,你的那些手下,也不会有任何的发现,你就放心吧!”
石阡一听这话眼睛一黑差点晕死过去,这叫放心吗?
他这叫根本没有办法翻身好吧。
他想求饶,然而他却去根本无法开口,更不能反驳。
他眼睛瞪着苏南衣,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响,脸涨得通红,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苏南衣问道:“我知道你是想说,刚才去的那个山口,出入的时候有毒,对吧?”
石阡眨了眨眼睛,表示她说的对。
云景眉头紧紧一皱,目光刹那间又锋利起来:“什么毒?
怎么回事儿?”
苏南衣漫不经心地说:“没事,别着急,他们那的伎俩我还不放在心上,根本伤不了我。”
听她这么说,云景的心头才算是微微松了松,但是在石阡听来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他这么半天一直忍着疼,都没有说出来,就是想把这件事情当做一个最后的杀手锏。
如果这个女人实在不放过他,那他就提起这件事情,让苏南衣慌乱,毕竟本事越大越怕死,不是吗?
他们得好好的活着,否则的话,空有一身的能耐,那不是白瞎了吗?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一出手就让他不能说话了!
现在他想说也说不出来,但只后悔自己的底牌拋的太晚了。
可他没有想到,苏南衣竟然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那种毒对她竟然没有影响?
这是真的吗?
他不愿意相信,但是看着苏南衣那份自信和从容,又拿不准,半信半疑。
这个女人如果是装的,那也表现得太好了。
如果不是装的,那她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能够破解?
?
要知道,那里的东西可都不是寻常的毒素,而是从国内带来的,是原来他们部落里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可现在,这个女人,竟然可以如此轻蔑的说她不惧怕,而且根本伤不了她。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今天晚上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超出他的预计。
但苏南衣已经不看他,不管他此时的表情有多惊讶多难看,苏南衣没再多看他一眼。
云景吩咐人把他拖着。
一路带回马车边,这一路上,并没有人把他抬起来或者抱起来怎么样,而是一直拖着他,他身上本来就有伤,这一动弹浑身的伤口都在崩裂变化。
让他痛得生不如死了。
如果不是因为苏南衣喂他吃下的那颗保持清醒的药丸,恐怕他现在已经不知道晕死多少回了。
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想叫叫不出来,想说也发不出声音,想比划,手上也没有什么力气。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石阡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他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没有任何人能够给他答案。
他被扔在了最后他的那辆马车里。
不出苏南衣所料,原来马车里的人都已经不见了。
第一千七百三十二章 断了一切心思吧!
第一千七百三十二章 断了一切心思吧!
石阡惊愕的发现,云景的人除了跟着来的那个车夫之外,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其他的人。
他们全都穿着黑衣,挎着兵器,沉默无声,做事却是干脆利索。
无论是步行身法,都不是寻常的人。
他暗暗心惊,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
他想不明白,他也没有心思去想,他现在浑身都是炸裂一般的疼痛。
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然而,这些还没完,他被扔到最后的一辆马车上之后,苏南衣站在马车门前问他:“我问你,是谁把李员外他们弄走了?”
石阡眼睛眨了眨,喉咙里发出异响,可是他根本说不了话。
云景上前,手指在他身上一点,感觉巨大的气流像是从他的喉咙里穿过,一直到肺里,就好像是吞了很多滚烫的油,让他更加疼痛。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试着说话,惊讶的发现他又可以说话了。
“是我的车夫,我的车夫也知道,他把人送到那边的路口。”
“送他们是不是需要达到某个时辰,比如说子时,其他的时辰不可以?”
石阡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苏南衣问完了想问的话,看一眼云景,云景再次伸手又把石阡的穴位点上了。
随后他就看到,他的车夫被云景的手下眼睛不眨的,一刀杀了。
石阡已经完全绝望,眼睛看着车顶犹如一条死鱼。
这辆马车是他的,但是他从来没有坐过,偶尔也用来拉拉牲口,拉拉粮食什么的。
毕竟在他的眼里,那些被拉到山口里注定去死的人,就和牲畜差不多。
一股子难闻的味道直冲鼻孔,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也能坐上这样的马车。
这马车基本上没垫什么东西,马车一晃荡,他身上的伤口就疼的厉害,可偏偏又晕厥不了,一直就这么折磨着进了村。
到了村口,马车忽然停下来,他不明所以,随后就看到一个黑衣人,又把他拖下了马车。
把他拖到原来他坐的那一辆上头去。
他就像一条死狗,被人拖来拖去,毫无反手之力。
见了马车之后,马车又开始向前走,一路到了赌场门前,他就听到,苏南衣声音满是恐慌,甚至带着哭腔喊他的伙计:
“快点来,多来几个人!掌柜的受伤了!”
他的伙计们不明所以,连忙跑出来好几个。
苏南衣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在苏南衣的嘴里,就成了他是被匪徒无所伤,而且为了保护他们夫妻,特别英勇无畏,现在已经是重伤,急需要大夫来调治。
至于他的车夫,也被人杀了。
伙计们居然不怀疑有其他的,赶紧找来了软抬,把他抬进后院里去。
借着灯光,看到他身上的伤,也都吓了一跳。
甚至还有个伙计,这个时候还在拍马屁:“掌柜的,你实在是太厉害了,为了救别人,把自己伤成这样!”
他转头又看着苏南衣:“我们掌柜的救了你们,你们总得表示一下吧?”
苏南衣连连点头:“放心吧,掌柜的所有的医药费,都由我们来出!我们还带着不少的补品,都可以给掌柜的用上!”
伙计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掌柜的,你别担心,我们一会儿就去找大夫,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等了半天,他们也没有等到石阡说话,苏南衣在一边解释说:“掌柜的伤了噪子,估计一时半会儿说不了话了。
这样吧,你们把人放下,我们来照顾他,掌柜的最担心的,就是赌场不能够正常运行,这里交给我们,你们就专注在外头,别让掌柜的担心。”
伙计们听了这话,又看看如花似玉的苏南衣,心里暗想,他们掌柜的巴不得呢。
于是,他们善解人意的答应了,把掌柜的放下,也不顾掌柜的眼睛眨的都快抽筋儿,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南衣走到他的床边:“你看,我说的对吧,你的伙计们根本就不会怀疑,所以呀,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掌柜的已经接近崩溃,最后的一线希望也没有了。
他就不明白了,他养的这些伙计怎么就这么蠢,到关键的时候一个也派不上用场。
好在大夫真的来了,一看到这些伤也吓了个半死。
但是苏南衣的一套说辞,让大夫也很快相信。
这里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大夫,就是简单的会处理个外伤,草草包扎一下罢了。
上药包扎的时候,又把石阡痛了个半死。
一痛忙活完,把大夫打发走。
苏南衣笑眯眯的说:“掌柜的,不必担心,现在就好好的睡一觉,休息休息吧,也许等到一觉醒来,什么都好了呢!”
石阡听着这气人的话,简直一口血哽在喉咙里。
紧接着,苏南衣说的话,又震惊了他:“你放心,这次你绝对可以睡得着,不会像昨天一样,困的不行又睡不着,那种感觉不好受吧?”
石阡豁然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苏南衣丝毫不畏惧,脸上的笑意更浓:“别这么看着我,就许你给别人的汤里下药,不许别人在你的茶水里动手脚?”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们的这点伎俩,在我这里根本就不管用。
所以呀,你就断了一切的心思,好好的在这躺着。
我想起了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的说什么,如果我能想得起来,那就说明你还有点用,如果我要是想不起了,这其中的意思,你就明白了吧?”
没有问题可问了,那也就到了他该死的时候了,石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眨了眨眼睛,表示明白。
事到如今,他就如同砧板上的肉,再没有一点和人家对抗的能力了。
有石阡在这里躺着,苏南衣和云景想干什么事儿也就打着他的旗号,正大光明的在赌场里走动起来。
包括那本册子,也拿过来慢慢的翻看,就当着石阡的面儿。
石阡一点法子都没有,也就停止乱想,干脆放起来抵抗,人家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确什么都没有想,浑身痛的他也想不了别的。
但是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他惊讶的发现,苏南衣和云景掌握的情况比他以为的多得多,甚至有的事,连他也不清楚。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们两个谈话的时候,完全没有避开他。
这让石阡的心,一点点的沉下去。
不避开他,也就是不怕他知道,为什么不怕他知道?
因为知道他无法泄露消息。
他现在这种情况是泄露不了,那么以后呢?
也许,人家根本就没有想过给他以后。
他每时每刻就在不断的猜测,想象和折磨中不断的纠结。
更可气的是,他那些伙计一个个眼睛跟瞎了一样。
不知道怎么的,就看出他在床上躺着,似乎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情。
还过来和他说几句恭维的话,还让他放心,对苏南衣和云景也挺客气,简直把他气个半死。
一天的时间都没有过完,他就有些忍耐不住了。
在苏南衣又一次给他解开穴道,问他情况的时候,他快速的说出了一件事。
“我有办法,我有办法让金色的瞳眸转变成黑色的,也有办法让黑色转变成金的!”
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句话上。
他算是看出来了,苏南衣和云景就是奔着那座山而来的。
如果不想到办法,进到里边去,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他的这个办法就可以帮助他们,他要利用这一点,和他们谈条件。
第一千七百三十三章 杀手锏再次失效
第一千七百三十三章 杀手锏再次失效
石阡想着以这种方法为杀手锏,作为他最后的底牌,和苏南衣云景来谈条件。
但让他绝望的是,自从遇到苏南衣和云景以来,所有的打算和预料通通都失效了,根本没有一次了中的。
苏南衣笑眯眯的看着他说:“原来你还有这种东西啊,那不错,拿出来用用吧!”
石阡抿了抿嘴唇:“东西我可以交给你们,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不,我有一个请求。”
云景缓缓抬起手指:“你觉得,你有和我们提请求的资格吗?”
石阡看着他的手指,心里无比惧怕,他已经深刻体会到,云景的手指比刀子还要厉害。
“我是真心实意想和二位合作的,有了这种东西,你们就可以顺利进入那道山口,这不是你们一直想要的吗?
?”
“合作?”
苏南衣声音里带着笑意:“势均力敌,双方实力平等的情况下,那才叫合作。
你觉得,你现在拿什么来和我们合作?
你说的那种药粉,说实话,那种东西对于我们来说,可有可无。
你很聪明,没错,你猜对了,我们的确是要进入那道山口,也就是说,无论有没有这种药粉,我们都要去,既然如此,那它就不是必需品。”
石阡咽了一口气,后面的话全都被打乱了,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他本来以为苏南衣一定会答应,他连条件都想好了,可现在人家说了,这不是必须品,可有可无。
“你呢,若是真的聪明,就该把知道的,有的东西,全部都说出来,交出来,而不是妄想以这些为筹码。
你真是个天生的赌徒,总以为自己可以赢得回来,可以翻盘,实际上,也只会输的更多。
你和外面为了几两银子,面红耳赤的赌徒们有什么区别?”
石阡听着这话,简直比打耳光还要难受。
时至现在,他彻底放弃了希望,闭上眼睛说:“药粉就在我书架上的一处暗格中。
用一点点融化在洗脸水中,用来洗脸,就可以达到效果。
不过,这种效果也是有时效的,最多能撑是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天一夜。
若想继续生效,就必须再次使用。”
说完这句话,他就不再开口。
云景不会因此就对他手下留情,直接再次封了他的穴道。
苏南衣把那暗格里的东西找出来,果然是一个小药瓶,里面是一种淡粉色的粉末。
粉末没有味道,苏南衣想要试试,云景按住她的手:“我来试。”
谁也不知道,这粉末究竟是真是假,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副作用,云景不想让苏南衣冒险。
苏南衣知道他心中的担忧,笑了笑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试之前,会先检查一下有没有毒。”
“可是……”云景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得试试这东西是不是真的,有没有用,用了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最好能够研制出相同药效来,知道他们的药量,这些东西如果我不亲自试,是不会知道的。”
听她这么一说,云景也只好不再阻拦,可心还是没办法放下,在苏南衣的身后,寸步不离的跟着她,想要亲眼看实验的结果。
苏南衣知道再怎么劝慰也是没用,索性就由着他。
她仔细查看了这些东西,果然没有毒。
然后,就开始按照石阡所说的方法来实验,融入到洗脸水中,然后把脸埋在水里,轻轻的转动眼球。
没过多久,她就感到眼球有一阵微微的凉,就像是下雪天的时候,抬起头来,落入了两片雪花。
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更没有不舒适的感觉。
她从水里出来,云井景赶忙把擦脸的手巾递给她,她轻轻擦干净了脸,睁开眼,看着云景。
“怎么样?
有效果吗?”
云景看着她的眼睛,微微惊讶,连连点头:“的确已经变成淡金色的了。”
苏南衣照了照镜子,仔细看了看,果然不假。
她记录上时辰,看看到底能够坚持多久,是不是和石阡说的一样,顺便也体会着眼里的感受,到底有没有发生其他的变化。
他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夏染和老修还在山里头,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虽然没有消息送出来,应该就是好消息,但是里头的情况复杂,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其他的变故。
究竟是没有消息,还是送不出来消息,谁也说不好。
苏南衣对云景说:“如果这药粉的效果很好,那这的确是一个法子,现在我也知道了另一个入口,我想着进去看一看,接应一下夏染他们。”
云景知道,自从她开始试验这种药粉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苏南衣决定进去查看情况,如果不让她亲眼看到,怎么劝也是不行的。
与其劝阻,不如就跟她一起去。
苏南衣见云景不说话,正想要安慰他几句,云景点点头说:“行,没问题。
不过,我也和你一起去。”
苏南衣并不想让云景和他一起,并不是怕他拖累,而是觉得他身份到底不一样,在外头更能够发挥优势。
若是进去了,万一发生什么危险,很多事情就会变得复杂。
但她看着云景坚定的眼神,心里也很清楚,云景已经下定了决心,恐怕不会轻易的改变。
两个人同甘共苦这么久,很多危难关头也是同进同退。
这一次苏南衣知道,自己也没有办法劝到他,所以最终也点头答应。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就根据那本册子,安排手底下的暗卫迅速做了查看记录。
果然没错,很多被送去山口的人有的从来就没有回来过,有的则是不久之后就生了病。
就这么病死了,估计他们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除此之外,和石阡合作的田庄他们也去查了一下,田庄的人只知道和石阡做生意,根本不知道什么山口,也不知道那些穿黑斗篷的人。
纯粹就是做生意,倒没有什么可疑的。
这一点和石阡说的一样。
苏南衣问石阡知道不知道那些黑斗篷究竟是什么人,石阡也表示不清楚,那些人的黑斗篷从来就没有脱下来过,不知道他们长得究竟是什么样子,而且那些粮车去了哪儿。
他也说不上来,每一次都是对方来人拉走,没让他知道路途是怎么走的。
苏南衣想着,那也就是说,应该还有其他的入口。
首先山口那边儿没有走过粮车,而她跟着石阡去的那个地方又很狭窄,只能容得一个人走过去,小车和马车根本就进不去。
那么,那几辆车,走的是哪里呢?
找到这个入口所在就可以截断他们的粮道,里头的人和行军打仗一样,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吃的,任凭他有通天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来。
这的确是一个关键的问题。
结果,当天夜里就有了好消息,苏南衣正在书桌前画着地图做着记录,云景兴冲冲的从外面进来,把一张折叠的纸放在她的面前:“南衣,你看这是什么?”
苏南衣抬头看他。
“什么?”
“这就是那一辆辆车走的路线。”
苏南衣喜出望外,急忙把纸打开,仔细看了看,果然是一份简易的地图。
“哪儿来的?
这个真是及时雨。”
“是我安排的暗卫刚刚拿回来的。”
云景看着苏南衣那么高兴,心里也是喜滋滋的。
“这可真是太好了!”
苏南衣一边看着图纸,一边打开地图进行核对。
第一千七百三十四章 搬山运海之能
第一千七百三十四章 搬山运海之能
看着那份简易的图纸,拿着地图做对照,苏南衣想着在地图上标注出来,看看这里和那座山口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
从地图上,能够更直观的看出他们的地理方位。
然而,她脸上的笑慢慢的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疑惑。
云景看着她的模样,不禁问道:“怎么了?”
苏南衣微微摇头,仔细看看图纸,又看看地图。
“为何这两张图对不上?”
云景一听这话!也有些纳闷儿。
他低头仔细看,越看越觉得奇怪。
“这好像不太对呀,按照地图上显示,这里根本没有这条路,而是一道山梁,整个路在这里就被堵死了。”
“没错,所以我才感觉到奇怪。”
苏南衣认真的思索:“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地方,被我们忽略了,或者说这份地图有问题?”
地图也不一定就是十分准确的。
很多地图,有些地方都是空白的,慢慢的填写上去。
但云景坚定的摇头,否认了这一个可能。
“不会,这块地图是我带来的,是军中常用的,也是最新的,不可能存在这么大的错误。”
云景想了想:“我去把暗卫找来。”
本来暗卫已经很辛苦,云景让他去休息了,现在又把他找来。
看到两张图上的差距,暗卫也很纳闷,但是他仍旧很坚定的说:“王爷,王妃…首先看的很清楚,那几辆粮车的确是走了这条路,沿路上属下也做了标记,绝对不会错的。”
云景手下的暗卫都各自有各自的长处,这一位就是对跟踪和地形,以及画地图尤为突出。
执行任务以来,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他既然说的如此坚定,那就说明是有十足的把握。
“并非是怀疑你,而是这件事情有蹊跷,可越是蹊跷,才越是对,他们精心设计的又岂会轻易被我们找到。”
苏南衣手指轻轻点在图纸上:“这样吧,你先下去好好休息,晚上的时候咱们亲自去一趟。”
云景想要让她好好休息,但是又说不出口。
他也清楚,苏南衣下定了决心,就不会轻易的更改,何况,这件事情的确很古怪,要是不让她亲眼去看个明白,她也不会甘心。
暗卫退下,云景走到苏南衣身边,把那两张图翻过来扣上,对她说:“如果打算晚上去看,那现在就去了好好休息,不能这样坏了身子。”
苏南衣也的确有些困倦,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也没有反对,顺从他的建议去休息。
云景命暗卫暗中看着,不让其他的人靠近,然后他开始马不停蹄的按照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做后面的计划。
京城那边的事情也需要留意处理,这个小小的赌场,就变成了他临时办公的地方。
好在京城中还有茶楼那边掌柜的,他们办事也很得力,并没有太多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
王府里有太妃,北离王府一直都谢绝其他的客人上门,大家也都习惯了。
所以,这一阵子谁也没有发现他们已经离京。
云景不放心赌场厂里的厨房,他带来的暗卫也有厨艺十分了得的,自己去准备了食材,然后下厨给苏南衣准备了晚膳。
苏南衣这一觉睡得很好,醒来之后神清气爽,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她自己都有些惊讶,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云景站在光影里,笑眯眯的告诉她说。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她吸吸鼻子,还没有看到,就闻到一股香气,惊喜的走到桌子前,顿时就觉得胃口大开。
这两日,他们冒充是江南那边儿的人,石阡儿极力的讨好他们,做了不少的江南菜,吃的她十分不舒服。
而这一桌子准备的全都是她喜欢的。
苏南衣又惊又喜:“哪来的?”
云景看着她脸上的笑,觉得也值了:“特意给你准备的,快吃吧!”
这一餐苏南衣吃的十分满足,比这两只日的都要好。
吃过饭又休息了一会儿,和云景商量了商量,差不多就开始出发。
那名暗卫在前面带路。
果然如他所说,在路上都做下了记号。
这些都是暗卫特有的。
即便是过好几天也能够发现,而他的人不会知晓。
他们顺着从田庄出来的那条路,一直往前走,没过多远,就有一个记号。
按照地图上看,果然是到了一座山梁前。
夜色沉沉中,一道山梁巍峨,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条路已经到了尽头,没法再往前走了。
就眼前的情景来看,地图上没有错误,错误的是暗卫画路线的图纸。
暗卫不禁愣了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左看右看:“这不可能,昨天我的确看着他们走了这条路。”
他抬手一指:“王爷,王妃,请看那棵树,我当时还是站在那棵树上,往那边望去,当时这绝对不是一道山梁。”
这话说完,云景没有说话,暗卫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总不能说,一夜的时间,就有人把一座山给搬过来了吧?
可是,他确定自己昨天晚上绝对没有看错。
他又不是恍惚不清楚,当时清醒的很,就站在那棵树上,往前望,能够望到很远。
如果面前就是这么一座大山,他是神经了吗?
站在树上去看大山。
他坚定的相信,自己觉得一定是哪里不对,他在那座山梁下左找右找,忽然间惊呼了一声:“王爷,请看!”
云景和苏南衣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指的地方,果然在那里有一点点的记号。
但有一部分被山石给压住了,也就是说,他当时在这里做过记号,一小半给露出来,一大半被压住了。
暗卫这下也有点懵了:“不会吧,难道真的有人可以一夜之间把山搬过来走出去了?”
云景和苏南衣面面相觑,也觉得这件事情是在太过匪夷所思。
地图上记得没有错,现在看来暗卫也没有记错。
这座山梁为何会平空出现呢?
苏南衣也不相信,什么人有搬山运海的本事。
看着山,苏南衣仔细想,这件事情里头一定有什么隐秘的地方,还没有被发现。
越是看似不合理的,有可能偏偏就是合理的。
回到马车上,苏南衣点着灯,仔细的观看着那张图纸,又看看地图,顺着这座山岭连绵起伏的走势,寻找这三个地方的入口。
一个是那座山口,一个是她跟着石阡进去的地方,然后就是这里。
这三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苏南衣忽然想起石阡曾经说过,山口那边的符咒,是找了一位什么大法师画出来的。
那么,这一座山的地形图,还有山口入口之类的地方,会不会也是有什么大法师布置的?
是讲究风水玄学的,还是有其他的什么讲究?
这其中必定有隐情,一时间,苏南衣的心思千回百转。
想起了无数的念头,苏南衣低头沉思,云景忽然说:“南衣,你看这三个点连起来像什么?”
苏南衣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太在意,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仔细一看眼睛瞬间亮了。
“这三个点连起来的确有点眼熟,好像是北斗七星其中的一部分。”
“没错,那你说,除了这三个点,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四个点?”
苏南衣苦笑着摇摇头,这三个点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谁知道那另外四个点在哪里呢?
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回去问问石阡,这些人运粮食有没有什么特定的日期,实在不行就要等下一次。
只是,上一次他们运的已经不少,不知道下一次要什么时候。
第一千七百三十五章 乔装入山
第一千七百三十五章 乔装入山
云景看着沉沉的月色,想了一会儿说:“我们可以让人在这里留守,只要那些人一出来就能够看见,也能亲眼瞧见,他们究竟是怎么从这道山梁里出入的。
与此同时,我们可以从其他的地方进去,这样的话,可以多方面进行。”
苏南衣想了想,这也的确是个法子,与其总是等着,不如主动出击,在不明白的地方让人留守,他们主动进入到山里边去。
她想着把这份地图也带上,到时候见到老修,和他商量一下,也许老修会有其他的线索。
而且,如果他们进入到山里,也许很多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许多的疑惑也就能够打开了。
“你说的没错,与其在这里冥思苦想,想不出个头绪来,不如进去看看。”
那个暗卫自告奋勇要留在这里,自从他办任务以来,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出过差错。
云景想了想,也好,让他留想又给他派了两个助手,三个人在这里日夜看守。
云景告诉他们,如果一旦发现粮车出入,那就传音给京城那边,派人过来拦下他们的粮车。
云景已经给京城茶楼掌柜的去了信,很快掌柜的就能够带人亲自过来,有他在外面守着,云景也能够放心。
他和苏南衣一起进山之前,所有的一切必须都安排好,否则也不能保证他们在里头的安全。
事关苏南衣的安危,他必须事无巨细,什么都要安排周到才行。
回到赌场,苏南衣问了石阡关于那道山梁的事情,石阡根本就一无所知。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撒谎,又问起运粮食的日期一般多久一次。
石阡想了想说,也没有什么确凿的日子,有时候粮食不好收到,收到的少,下一次距离的时间就近一些,如果这次收到的多,那也就距离时间长一点。
这些话说了跟没说一个样,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幸好云景已经在那边安排了人,对他这边的回答,也没报太多的希望。
看着他们安排事情,石阡也预感到了什么,心里隐隐的又有点儿希望。
一直到忙活完,苏南衣才对他说:“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这个问题问的简单又直接,石阡不加思索当然想活,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又顿住,他心里很清楚,要是想活一定是有条件的。
“我想活,但不知道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你倒是挺聪明,”云景短促的笑了一声,语气中满是讥讽,“如果你想活的话,就跟你的伙计说,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出一趟门。”
石阡已经做好了准备,以为是什么苛刻的事情,现在一听这话,心头顿时慌了,比起预想的还要让他害怕。
“你们要送我去哪里?”
他心里顿时浮现好几个想法,不会让他去死,送他去下地狱,诸如此类的。
“我没有送你去一个地方,你乖乖的在哪里等着,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要企图逃走。
否则的话,你就会像现在一样,永远做一个不能动弹的活死人,你可想好了。”
苏南衣话说的温柔,但字字却让石阡浑身直冒寒气。
他再也不想过现在的这种日子,虽然只有短短的时间,可他也忍受不了了。
不管怎么样,都要放手一搏。
只要出去,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行,我答应。”
一切商定好,苏南衣和云景命人把石阡的抬到马车上,然后一路押送回夏染的那个山庄,去和老刘头,李三关在一起。
一看到这两个人,石阡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他这才算明白,为什么苏南衣和云景能知道那么多。
原来,被抓住的不只是他一个,由此,他也清楚的看到了苏南衣和云景的决心。
他们是真的要把那座山铲平,而不是空口说说,更不是意气用事,他们手里的人物力财力,远远的超乎他的想象。
石阡心里很明白,虽然,现在看上去,他们几个人想要撼动一座大山,有点可笑,但是,恐怕结局已经注定。
这是大势所趋,那座山注定是要保不住了。
本来他还心存一丝侥幸,一丝希望,想着有机会逃出升天,但是真正到了这里之后,他心里的那点希望也被泯灭了。
何况,他逃也逃不了,云景和苏南衣既然敢把他送到这里来,就是不怕他逃。
他发现自己虽然能动弹,但也仅限于能动弹,生活能够自理,不需要其他的人伺候。
但是,他如果想跑想,和别人打一架,都会气喘吁吁,如同几十岁的老人一般,根本就不可能赢得了。
恐怕他要是跑的话,连庄子都跑不出去,就要被人再次抓回来,他的身家,他的全部,都放在赌场里,从这里跑了之后,又能去哪里?
石阡思来想去,也就不做其他的奢望,现下就是能够活下去为好。
苏南衣才不管他怎么想,把他扔在庄子里,然后就去忙自己的事儿。
他和云景商量了一个铤而走险的办法,虽然惊险,但如果成了,也会为他们赢得不少的机会和行事便利。
苏南衣安心的准备她的计划,云景在外面布置好一切。
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就绪,当天晚上,他们就换上两件黑斗篷,从那道窄窄的山口进去。
来的时候,苏南衣还想,如果知道山口和那道有山梁的一样被堵死了,那可就麻烦了。
但隐约看到前头偷出来的光,她的心又松了松。
云景悄悄的握住她的手,两人手指紧紧相握,此时此刻,没有太多的矫情,只想着能够同心协力,共同进退,把这次的危机度过去。
他们来之前已经吃了可以解百毒的药丸,路过口的时候,那股味道又重新飘过来。
苏南衣和云景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苏南衣猜想这里之所以防卫松懈,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地方不容易发现,如果不是有人领着来,恐怕很难发现这个地方还有一道小小的山口。
而且,这里已经用毒量设置了陷阱,不是自己的人贸然闯入也会中毒。
再一个就是如果被发现了,走到一半的时候,根本就无路可逃,只能够束手就擒,对方拿着长枪一刺,就可以把闯入的人穿了糖葫芦。
他们一路走过,穿过山口就到了里边儿。
苏南衣迅速的往四周看,这里果然和上次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不远处有一队巡逻的人,这队人倒是和上次有所不同,看到两个人从里面出来,为首的人喝了一声:“干什么的?
站住!”
尽管知道从这里进来的人一般都是自己人,但是他们的警惕还是没有放松。
一队人快速的跑过来,把两个人围在中间,但是他们也看到两人身上的斗篷,还有斗篷上绣着的古怪纹路,瞬间都忍不住心头微跳,仔细的打量。
但是,苏南衣和云景的脸都隐在黑色的斗篷里,看得不太清楚。
“你们是什么人?
为何会到这里来?”
苏南衣冷笑了一声,说了几句南兆国的话。
其实南兆国的话,和他们这边儿是有些区别的,只不过也都能听得懂,但是口音上,还是能够明显的区分出来。
这几个人一听他们说的话,瞬间更加谨慎。
“你们的头领在哪?
让他出来见我!”
说话间,这个小队长发现,苏南衣微微抬头的瞬间,眼中隐约有金色的光芒一闪。
第一千七百三十六章 闻到了希望的味道
第一千七百三十六章 闻到了希望的味道
这个发现可了不得,小队长顿时意识到,这一定是上面来人了。
他让手底下的人看着苏南衣和云景,自己赶紧去报信儿。
他们的首领,此刻正在满头大汗的和一个人滚在一起。
那个人正是前两天他救下来的俊俏少年。
当时这个少年还以为自己走了好运,至少不用再吃那些难吃的东西,也不用再干活,就可以挣到不少的钱,而且还抽了一个人几鞭子,十分解气。
可他没有想到,他要面对的一切,比他做苦力时,还要可怕。
那些是他难以想象的东西。
一进到屋里,那个男人就命令他脱了身上全部的衣裳,一件也不许留。
很快,他就知道他面对的将会是什么。
整个人如遭受雷击一般,又哭又喊,可是已经无路可退,他越是挣扎的厉害,对方就越是激动。
他陷入了地狱一般的折磨,如果有机会选择,他一定会喜欢吃下那碗难吃的东西,宁肯挨上几鞭子。
可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够重来。
就在他已经奄奄一息,没有希望的时候,忽然传来敲门声。
那个男人明显有些暴躁,恶狠狠的问了一声是谁,外头的人战战兢兢的回禀,说是上头来人了。
男人愣了一下,但还是开始慢慢的穿上衣裳。
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至少可以缓一缓了。
男人走到他面前,在他身上狠狠抓了一把,拍着他的脸说等着他回来。
少年顿时又陷入一片绝望里。
首领穿好衣裳,出门拧着眉头问:“什么上头的人?
你看清楚了吗?
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属下并没有看清楚,他们穿着黑色的斗篷,而且上面绣着古怪的花纹,属下认不清。”
首领一听这话,狠狠踢了他一脚:“没认清楚?
那你就敢禀告本首领,耽误本首领的好事!”
小队长不敢叫疼,连忙爬起来回答:“首领有所不知,他们其中一个人有金色的眼瞳,属下看得清清楚楚。”
这下这个首领倒是有点意外了,有金色眼瞳的人,除了他们的人,绝对不会有其他的人。
而且,能够顺利进入到这里来,也一定不是寻常的人。
他心里有些疑惑,之前上面的人也来过,可是都有提前通知,这次为何没有呢?
他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心里暗自琢磨。
路过一个地方的时候,看到有人正在一棵树下小解。
天上的月光朦胧,照在那个人的脸上,依稀是个老头。
他也没有太在意,小队长只呵斥了一声,让对方赶紧回去。
那老头嬉皮笑脸,点头哈腰一脸的谄媚。
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老修。
老修经常借这种时机出来放放风,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况。
一回到洞里,他就对夏染说:“我感觉今天似乎有情况发生。”
夏染顿时来了精神:“什么情况?”
“我发现,刚刚有个人把那个首领给叫走了,他们脚步匆忙,似乎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夏染叹了一口气:“咱们来了都这么多天了,还是没有什么进展,除了刚开始送出去的消息,到现在也没有其他的新消息。
外头的人还指不定多么着急,而且,看样子咱们也出不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心里实在是急得很,自从和苏南衣在一起办这些事情以来,还没有像这次这样棘手。
好多天过去,一点进展都没有,每天还得受这种罪,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感觉自己都瘦了好几斤。
这倒也罢了,最重要的是他们还不知道拍卖的事情怎么样了,天下第一楼那边也不是好应付的,本来约好了是他去,可临时变了人,也不知道对方认不认。
云景和苏南衣在外头又得查这件事情,又得顾着天下第一楼的拍卖,忙碌和压力可想而知。
夏染现在有点儿后悔,自己当时太过冲动,早知道,就应该缓一缓,和大家商量一个完整的计划,再进入到这山里来。
而不是心血来潮,一下子就孤身一人闯进来了。
现在可倒好,什么都没有安排好,和外头的人也联系不上。
老修看出他的神色,安慰他说:“你也别太着急啊,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就好好的干咱眼下的事儿,也许事情就会有转机了呢。
反正已经来了,就算是愁眉苦脸,也是于事无补。”
夏染知道老修比他还要着急,人家就是奔着在陆思源找药来的,结果摊上这么一堆破事儿,左一件右一件。
两人互相安慰鼓励,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但愿今天晚上会有什么特殊的情况,让事情出现转机。
此时首领已经来到苏南衣和云景的面前。
他看到对方身上的黑斗篷,还有那些花纹,心头猛地一紧。
这些花纹是他们部落里的古老花纹,若非使自身的人根本不知道,光凭这一点,就知道对方身份不凡。
他拱了拱手,态度还算恭敬:“二位,不知道二位从何而来?
到这里,有什么事?”
苏南衣冷声回答:“你打算在这里和我们说这些吗?”
她的语气傲慢却有理所当然,首领微微愣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侧身让开一条路。
“二位,里面请吧。”
苏南衣和云景刚要动,他又说:“不过在此之前,我想看看二位的令牌,不知可否?”
令牌?
苏南衣心头微微一动,哪有什么令牌?
这些东西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苏南衣也不慌,哼了一声说:“你觉得本尊会用那种东西吗?”
首领一听这话,顿时愕然,心头也有点儿疑惑,但是对方能够说的这么坚定,好像目空一切一般,他又有点儿拿不准主意。
“怎么?
看你这样子,好像是不知道本尊到这里来干什么,你们最近的进度如何?
都做了哪些事情?
需要本尊来告诉你吗?”
苏南衣用着明显质问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快,直接把这些人给镇住了。
首领虽然还略有迟疑,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把他们往里面请。
苏南衣和云景也不再说话,跟着他们往里走,一边走苏南衣眼,在黑斗篷下的手,一边撒下跟踪丸的粉末,一路上留下香气,记住路线。
首领的房间里还有人,所以,他没敢把苏南衣和云景带到他的房间里去,而是去了一个比较宽大的房间,就是他们暂时的议事厅。
夏染和老修等了半天,也没见什么特殊的情况发生。
夏染有点闷得慌,也找了个借口,出去想着透透气。
这个时间不是吃饭的功夫,除了找个借口小解一下,其他的理由根本说不通。
他站在树底下,眼睛迅速的观看着四周,黑沉沉的,什么也没有。
此时一阵风吹过来,他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还真是挺冷的。
没有什么发现,他磨磨蹭蹭的正准备往回走,忽然之间,感觉从风里飘过来一点淡淡的气味儿。
若是不知道的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丝丝的味道,很轻,特别淡。
但是对于他来说,却十分的熟悉,这是追踪丸的味道!
他心里顿时有点纳闷,赶紧回去和李奎说这个情况。
老修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儿奇怪,夏染看着他:“不是你留下的味道吗?”
老修摇头否认:“不是,我已经来了,咱们又暂时不出去,我撒下追踪丸,那不是纯属浪费吗?”
第一千七百三十七章 先发制人
第一千七百三十七章 先发制人
老修和夏染虽然进来的时候带了一些东西,但是数量也都是有限的。
尤其是他们进来的时候,害怕被人搜身,夏染更是没有计划之下来的,身上带的东西更是有限。
所以,每样东西他们都要省着用,算计着用。
坚决杜绝浪费。
夏染回来一说,在外头闻见了追踪丸的味道,本来还以为是老修干的,结果老修失口否认。
他就是出去上了个茅房,好端端的弄什么追踪丸。
两人说完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几分亮光和希望。
夏染按捺不住激动:“不会是有人进来了吧?
来找我们的?”
老修也这么想,当然也是这么期盼的,可是看这夏染激动的样子,还是按捺住。
“咱也别高兴的太早,也许是跟我一起进来的暗卫做的,一切平常心,做好咱自己的事儿,若是有什么,到时候再随机应变。”
夏染连连点头,觉得老修说的有道理,他们两个人必须得互相打气,有时候还得互相撒气,不能把希望架的太高,又不能没有希望。
这种日子可实在是不怎么好过。
苏南衣和云景现在已经到了议事厅,首领看着他们俩,正想着怎么让他们摘下帽子把脸露出来,苏南衣竟主动把斗篷摘下来了。
他们两个当然是易了容貌的,不像平时只简单地画个妆容,这一次是带了精致的人皮面具,完全是另外的脸。
首领一见他们,觉得十分眼生,根本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但是,又清楚的看到了他们金色的眼眸,不得不说,他们两个人的眼眸比他的金色还要纯正一些。
在他们的部落里,流传着一个说法,谁的眼眸金色更纯正,那谁的血统也就更加纯正。
这都是不成文的规定,血统越高的人,当然地位也就越高。
本来首领的心里还多少有点疑虑,但是现在看到他们两个人的眼眸,他丝毫不敢怠慢,立即站了起来,也不敢再在椅子上坐着了。
“二位尊使,不知道到我这里来,有什么吩咐?”
苏南衣冷笑了一声说:“这段日子,你们的进程如何?
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一句话,就把首领的冷汗给逼了出来。
首领低着头,双手有些犯潮:“回尊使的话,这些日子的进度实在是慢了一些,主要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货源。
还因为这段时间,日子不太对……”
苏南衣打断他的话:“什么叫日子不太对?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首领支支吾吾的说:“大法师说,他最近夜观天象,发现有些不太平,所以要放慢速度。
他还说,如果有什么不妥,他会亲自向尊首去解释。”
苏南衣没有说话,云景却在一旁短促笑了一声:“拿尊首来压我们?
我还真不知道,这座山里,什么时候轮到他一个法师说了算了?”
“他说什么这段日子不太平,那你们感觉到有什么不太平了吗?”
“这……”首领根本回答不出来,实际上,他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太平的地方。
本来他也是想偷懒了,在这么个地方出又出不去,每天困在这里实在是无趣得很,而被送进来的人,又大多面目丑陋,或是一些年纪大的人。
他想选点乐子,都找不到对象。
一天天的十分苦恼,有时候心里也十分不满,凭什么别人就能够在外头逍遥快活,甚至是可以出出进进,可凭什么他就得经常……不,不应该说是经常,而是长期的在这里留守。
不论白天黑夜。
虽然说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他说了算,但是最终的大主意也不是由他来拿。
上边还有一个人,时不时得来视察一趟,他就得跟个孙子似的接待人家,陪着说好话,这都算怎么回事儿?
所以,时间一长了,他也就懈怠了。
大法师说,最近要放慢速度的时候,他也同意了。
可哪里想得到,今天竟然来了两位尊使。
尊使可是尊首旁边的人,最为信任的人。
像他这种,随便杀了都是可以的。
首领浑身直冒冷汗,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大法师的身上。
“二位尊使,这些真的就是大法师说的,在下并不懂这些,因为山口里很多地方都是有大法师设置的,所以,大法师还是有权威的,在这里也颇有威望,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忍不住小声又加了一句:“而且,大法师颇得合作方的信任。”
合作方?
这个词儿苏南衣和云景还是头一次听见。
他们原本以为,这大山里头的就是一股势力,如果按现在此人说的,那就应该是互相合作的,至少是两方势力才对。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其中一方就是南兆国的人,那么,另外一方会是谁呢?
这个问题她不能直接问出来,否则对方一定会怀疑。
苏南衣略一沉吟:“既然如此,那就暂且饶过你这一次。
大法师现在人在哪里?”
“回尊使的话,大法师今天不在山中,要明天才能回来。”
苏南衣的眉头顿时就扭了起来,脸色也变得十分阴沉。
“他不在山中,去干什么了?
!”
首领心里也挺不服气,大法师就可以自由出入,为什么他不行呢?
他不但不行,他现在还得接受盘问和训斥,而大法师现在一定在某个地方快活。
凭什么?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大法师经常出去,他大概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我曾经问过一次,大法师十分恼怒,后来我也就不敢多问了。”
他不动声色就把大法师给卖了。
苏南衣心里暗自好笑,看来,山里这些人也并非是铁板一块,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互相挖坑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从内部瓦解,要比从外头打击还要来的快速有效。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我们就四处检查一下,你方便带路吗?”
说是问他方不方便,其实这话里的语气很清楚,就是让他带路的意思。
首领心里暗自叫苦,他并不乐意干这种差事,但是又不可能拒绝。
“当然,当然,能为尊使效劳,是在下的荣幸,不知道尊使想看些什么呢?”
目前的当务之急,当然是找到夏染和老修,其他的事情也很重要,但是比不过这两件。
首先得和他们两个人联系上,看看他们究竟在哪里,是否安然无恙。
想起之前老修放出去的信息,苏南衣回答说:“我们先看一下负责记录的人员,从他们记录的册子上也能了解情况的大概,就不必一件一件仔细查了。”
她说着,转头看向云景:“你觉得如何?”
云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首领亲自在前面带路,琢磨着尊使就是尊使,果然一下子就能抓住关键,只看那些记录就能看出大概的情况。
这也省得他带着人四处去巡查,他也不想那么辛苦,深更半夜的,在房间里和他的新欢好好的玩儿,不好吗?
首领立即带着他们走出议室厅,然后走到一条山道前,往前一指:“二位,请随我来,就是从这里进去。”
云景下意识的就走在前面,把苏南衣护在他的身后。
他们又重新穿上了斗篷,宽大的斗篷可以很好的遮住身形,他时不时的握握苏南衣的手。
苏南衣被他的小动作弄得有些无奈,但此时也不好说他,也就任由着他,省得他担心。
她仔细观察着这条山道,发现有些特别之处。
第一千七百三十八章 终于见面
第一千七百三十八章 终于见面
苏南衣发现,这条山道有些特别,并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后期挖出来的。
她心里暗暗惊叹,这些人一定做了非常多的工程,这可不是一天之功。
谁能想得到,在距离京城并不太远的地方,竟然在暗中藏着如此浩大的工程,酝酿着如此大的阴谋。
走着走着,就看到山壁上开凿出来的一间间的小房屋。
里头都坐着一个人放着张桌子椅子,还有一张小小的石床,桌子上放着几本帐册一样的东西,还有笔墨什么的。
这些人的精神都不太好,有的困倦,有的长着浓重的黑眼圈,可见是长期熬夜所致。
看到他们来,这些人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满脸的都是警惕和惶恐,好像担心随时都有可能被带出去杀掉一样,如同惊弓之鸟。
这种神情实在是让人看得心酸,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经历过什么。
苏南衣的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夏染和老修是不是也是一样。
本来还以为,他们两个做的是简单的文字记录工作,并不需要付出太多的辛苦,不像其他的人一样,去推石头推小车之类的。
之前心里还多少有点安慰,但此时一看,在这里工作哪有什么轻松的,全部都是随时就可以丢掉性命的。
越是这样,苏南衣就越觉得对不住老修和夏染。
云景像是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悄悄握住了她的手,以示安慰。
苏南衣偏头看了看他,浅浅笑了笑,这是笑容落在云景的眼中,看起来十分的勉强。
其实云景的心里有何尝不难过?
他也不知道自己保卫的国家,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
到底是谁的错?
是天子的错?
还是臣子的错?
总之,不是百姓的错。
距离京城不远的百姓尚且过的如此艰难,可想而知,其他的地方又当如何。
想到这些,云景就觉得忧心忡忡。
北离王府从始至终都是忠于国家,关爱百姓的,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到。
苏南衣翻了翻这些册子,看着他们的记录暗暗心惊。
正胡思乱想着,发现前面的一个房间里有点儿特别。
苏南衣目光一转,看到里边是有两个人。
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首领身边的那个小队长说:
“尊使有所不知,这里边有一个人,前两天生病了,差点死了,一命呜呼,这个老的会点医术,勉强把他给救了过来,目前还没有康复,所以,这一间屋子里是两个人。”
苏南衣抬眼对上里面的人,坐在桌子后头的,是一个老者。
他的脸上有许多皱纹,一双眼睛带着笑容,但是眼圈底下仍旧也是有掩饰不住的青黑色。
他的双手放在桌子上,看到他们过来,立即站了起来:“各位辛苦了。”
他一说话就露出笑模样,带着几分讨好,在这种地方,必须得以这样的姿态才能够活得更加长久吧。
苏南衣看着老修,心头发热,一阵阵酸涩难言。
她曾经想过在这里头和老修相遇的情景,但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夏染听到动静也转过头,他躺在那张窄小的石床上,气息有些微弱,偏头看过来艰难的,眨了眨眼睛,算是打过了招呼。
看到老修的时候,苏南衣勉强还能忍得住,但是眼下也看到了夏染这个样子,她就有些受不了了。
也不知道夏染究竟是真的病了,还是装的,此时此刻如此虚弱的夏染,在苏南衣看来,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夏染在他的印象当中,一直都是神采飞扬,翩翩贵公子的形象,这家伙干什么事情都是极其讲究。
吃饭穿衣裳,小到衣服上的绣花,一个小小的扣子,都十分的精细。
吃东西的时候里头放错了一种佐料,他都能够尝得出来,舌头十分的刁钻。
苏南衣记得之前还曾经取笑过他,像你这样的人,得多多的赚钱,必须把生意做好了才行,不然万一有一日破了产,活都活不下去。
当时夏染是怎么说来着?
他拍着胸口说,本公子就算是破产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也能够东山再起,他绝对不会过穷苦的日子,更不会吃糠咽菜,那样的话,还不如死了的好。
当时就当是玩笑话,谁能够想得到,现在夏家没有破产,夏染也不用东山再起,可他却为了帮助他们,一腔孤勇,独自到这里头来受这种罪,冒这样的危险。
苏南衣声音有些暗哑,忍着满腔的悲愤说:“人生病了,就这样扔在这里不管吗?”
小队长微微愣了一下,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之前,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按说这个人已经算是格外照顾了,若是放在平时,人手充足的时候,早就拉出去了。
不过是因为这阵子人手不好找,尤其是识字能记录的,所以才留着他这口气。
但是,这些话他不敢对苏南衣说。
首领犹豫了一下:“尊使说的极是,现在人手紧缺,的确每个人都挺重要,尤其是他们这些会写字的,您放心,稍后我就会找大夫给仔细的瞧瞧。”
老修听这话心里有点着急,这是怎么个意思?
突然来了个好心的人?
他才不信呢,这样的好心背后,还指不定有什么歹毒的阴谋诡计。
要是打着看病的名义,把夏染给带走了,他们两个人再分开,那局势可就真的要糟糕了。
所以,老修连忙说:“您放心,小老儿的确会些医术,以前是在村里做赤脚医生的,他就是一般的肠胃不适,消化不良,不太适应这里吃的东西而已,已经快要好了,您就放心吧!”
夏染的想法和老修一模一样,他也担心,如果被带走了,或者是安排到其他的地方,再和老修分开,那可就糟糕了。
“多谢您的关心,我已经感觉好多了,再过不了两日,就能够重新开工干活了。”
他勉强站起来,假装这大病初愈的样子,对苏南衣说。
苏南衣没有说话,目光悠悠地看着他。
他不是不想说,而是此时心口堵得慌,说不出来。
堂堂的夏家家主,从来没有对人如此小心的说过话,哪怕入宫,也不过是谈笑风生。
见她不说话,老修和夏染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心里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那个首领也不明所以,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或者是在打算什么。
云景察觉到苏南衣的情绪不对劲,接过话来说:“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的干活,不要辜负对你们的信任。”
苏南衣刻意改变了声音,因为之前她是女子的声音,总是压着嗓子,难免会伤了声带,所以就用了变声丸。
但是云景不同,他本来就是男子,所以,他用了本来的声音,虽然面貌和之前完全不同,但是,他这么一开口,声音一出来,老修和夏染两个人瞬间就一震。
云景低头翻看着老修记录的本子拿起笔来,在最后一页上写了个字。
“你那个字写的不对,应该这么写。”
如果说声音相似,让他们俩激动不已,但眼下一看到这个字,看老修的心里直接就明白了。
他努力的压住心里的激动兴奋:“还真的是,这个字小老儿不会写,献丑了,献丑了,多谢您的指教。”
云景略一点头,面无表情的轻轻捏了捏苏南衣的手指,提醒她不可再多做停留,否则,就该引人怀疑了。
苏南衣自然也明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如常。
她低头看看那本册子,又看看老修:“你做得不错。”
第一千七百三十九章 知己相见分外欢
第一千七百三十九章 知己相见分外欢
苏南衣的这句夸奖让老修的脸上露出喜色,让其他的人都对他高看了一眼。
他们不能在此地久留,慢慢的继续往前走,等到他们一离开,夏染脸上顿时露出惊喜,和老修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欣喜若狂。
他们一直期盼着,自己人能够进来,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苏南衣和云景亲自来。
尤其是夏染,高兴的不得了,刚才那股病殃殃的样子是一点都没有了,眼睛里都直放光。
要不是怕被人发现,他都要探出头去,再仔细看看苏南衣和云景。
“你说,他们两个人怎么就亲自来了呢?
外面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俩人还真是胆子大,也没得到咱传递的什么消息,就这么传进来了,也不怕出什么岔子。”
他一边嘟嘟囔囔,絮絮叨叨的抱怨,脸上一边露出喜色,心里还是有些心疼的。
他知道苏南衣现在的身体情况,这么多日子,,他们在里头不好过,苏南衣在外面又岂会是没有压力的?
想想都知道,她一定是处理着外面的那些事情,又一边担忧着他们。
明明只是一个弱女子,却把自己活成这样。
老修看出他心中的想法,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别难过了,大家聚到一起,这是好事儿啊,赶紧把这个害人的地方一窝端了,岂不是皆大欢喜嘛?
我们也就能离开这里了,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把那些人给唬住了,咱们人多力量大,这下胜算不就更高了吗?”
夏染连连点头。
两个人都琢磨着,要怎么配合苏南衣和云景。
苏南衣提出要看这些记录人员的册子,就是为了寻找老修和夏染,给他们俩传递信息,让他们知道自己进来了。
如今已经见到他们,再看这些也就意义不大。
她草草的翻了翻,语气冷淡:“果然进度不怎么快,你说是大法师说的,可现在大法师又不在,本尊使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这样吧,把重要的事多先奏报上来,本尊使先看着,等到大法师回来,再让他来见我。”
首领也不想再带着他们转了,这里阴冷潮湿,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哪比得上房间里暖和,还有美人儿伺候。
“好,一切都听尊使的安排。”
他们又往回走,路过老修和夏染那个房间的时候,苏南衣又停住脚步说:“我看你这个人做的记录还不错,这样吧,你跟着本尊使走,来做做笔录,本尊使懒得自己写字,我说你写,能跟得上吗?”
老修连连点头:“能啊,能跟得上,没问题。”
苏南衣的目光有掠向躺在床上的夏染,略一沉吟:“你这里还有个病人呢。”
她看上去有点儿犹豫,又不想让老修去的样子,首领在一旁,决定卖给她一个人情。
反正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就是两个负责记录的人而已,早晚都是要死的,何不借着这些个卑贱的人,给自己卖个好呢?
想到这里,他对苏南衣说:“尊使若是相中了这个人,这是他的福气,就让他跟着尊使去吧!
至于那个有病的人,属下也会很快安排人给他治病,让他快点康复。”
苏南衣的目光微微闪了闪,表情闪掠过一丝古怪:“不必了,这次本尊时来也带着一些药,不如就让他跟着本尊使,给他治治病,看看药效如何。”
首领一听这话,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目光闪了闪:“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快谢谢尊使的大恩大德。”
老修和夏染两个人连忙道谢。
小队长让他们走在最后头,跟着苏南衣和云景去休息的地方。
首领跟他们收拾出来的房间,虽然比不得外头的房间豪华,但是总归不是石洞了,而是在山里搭建的房屋。
看得出来,这里住人的时候并不多,平时他们都是住在那种山洞中。
只有像苏南衣这种级别的人物,才能够住到这种房子里来。
云景摆了摆手说:“他们两个人留下,你们都去忙吧,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本尊使会招呼你们。”
首领早就想离开了,点了点头,拱手退下,他们一走,房间里瞬间就安静下来。
走出不远,小队长回头看了看,低声说:“首领,这两个人倒是好运气,能够得到尊使的青眼。”
首领短促地笑了一声,脸上尽是讥讽和残忍的冷笑:“好运气?
你知道什么?”
小队长一脸的疑惑:“是,小的不懂,还请首领大人给解解惑。”
首领意味深长的说:“有些事情,你们不懂,像尊使这样的人,都是制药的高手,说是治病,谁知道到底是治病,还是用他来练药呢?
这其中的差别,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小队长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了,这其中的差别,当然是非常大,前者是用来救命的,后者说不定就是用来要命的。
他微微打了个寒战,心里不敢再多想,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说,缩着脖子跟着首领走了。
苏南衣和云景谁也没有说话,两个人都神情严肃。
老修和夏染本来两个人都激动狂喜,认定了他们就是苏南衣和云景,但是现在,看着他们一脸严肃的模样,心里又开始不太确定。
毕竟,声音相像,字迹相像的人也有不少。
而且现在两个人的脸完全都是陌生的,神情也是陌生的。
他们身上穿着黑色的袍子,也看不出身形来,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两个人。
可是他们又不能开口多问,原本十分笃定的事情,此事又觉得有点犹豫,飘忽起来。
四个人陷入尴尬的沉默里。
老修清了清嗓子,正准备打破沉默,还没有说话,苏南衣终于开口了:“你们俩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她一开口,虽然声音不同,但是语气腔调却是一样的。
夏染一下子坐到椅子上:“搞什么?
神神秘秘的,差点把我给吓死了,我还以为刚才是认错人了呢!”
时间紧迫,也没有时间开玩笑。
苏南衣想笑,但是心里就有点发酸。
“你身体究竟怎么样?
看着的确是瘦了不少。”
夏染本来想跟他诉诉苦,说说自己过得多么艰难,吃的简直还不如猪食,但是他也知道,苏南衣一定一直都在担心他,此时越是说得可怜,苏南衣心里的愧疚也就会越浓。
开玩笑也要分个时候,所以,他一拍胸口说:“没问题,我能有什么病?
身体好着呢!
只不过是当初为了和老修相认,所以急中生智,想出来的法子,还算是不错,要不然的话,我俩现在也到不了一起。”
“没错,你们是怎么来的?
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
我们也就打听到了那点消息。
后面的不太好打听,还正在发愁怎么通知你们呢,结果你们就来了,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老修也很激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天下第一楼那边去过了吗?
怎么说?”
从他的话里就可以感觉得到,老修最关心的还是天下第一楼的事。
因为,那里边儿有他想要的药材,事关陆思源的安危。
“你们放心,拍卖会,我们已经去过了,虽然临时换了人,但是他们也没有什么意见,一切都还算是顺利,也有一些发现,我慢慢跟你们说。”
苏南衣让他们两个人坐的近一些,四个人围坐在桌子前,云景把带来的一些小吃食放在桌子上。
老修和夏染看到这些,眼睛都放光。
第一千七百四十章 同心协力下套
第一千七百四十章 同心协力下套
夏染和老修这几天都没有正经吃过饭。
每天 都在吃那些叫不上名来的黑糊糊,他们现在每天吃饭的时候都靠自我催眠。
在脑子里幻想着什么山珍海味,然后再摒住呼吸把碗里的东西吞下去。
不吃肯定不行,吃又不行,所以只能用这种法子。
现在看到云景拿上来的东西,虽然只是些点心小吃食,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也是非常难得了。
两人迅速分了分,先吃了好几口,这才算有空说话。
夏染抹抹嘴,有点不好意思:“你们怎么来了?
这里这么危险,你们不该冒险的。”
“正因为危险,因为你们在,所以我们更要来。”
苏南衣把这几天外面发生的事告诉他们,没想到短短几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让他们抓到了这么多人。
“好,好,这样是最好。”
苏南衣对老修说:“我们去了拍卖会,也有一些线索,另外,也已经有了去惊龙宫的令牌,约定半个月,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也就是还有十二天。”
老修也是喜出望外:“好,好啊。”
云景点头说:“所以,我们要尽快把这边解决,这边的事情完了,我们才能出去,一起去惊龙宫。”
有了这个奔头,大家又充满动力。
四个人凑到一起,还有几个暗卫,这样算起来,他们也有六个人。
虽然不及对方人多,但他们现在算是在暗处,还有身份护身,可以说也占着优势。
他们商量着对 策,苏南衣问:“你们见过那个法师吗?
听那个首领说,这个大法师夜观天象,说最近不太平,让他们降低进度,听这意思,大法师的地位不低,首领对他也有所忌惮。”
“大法师?”
老修摇头,“没有,我们刚开始见了面,还挺高兴,但后来很快发现,除了能见面之外,别的是一点进展没有。
我们急得很。”
“没关系,现在我们来了,办法一起想,”苏南衣沉吟道,“我想从这个大法师身上入手。”
“我觉得可行,”云景接过话来说,“我看这个首领和大法师似乎关系不怎么好,首领说起他来的时候,神态也说明这一点,而且,他把一切责任都推到大法师身上。”
“行,那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夏染问。
“你们就暂时留在这里,反正我也说了,他们不敢有异议,好好休息休息。”
老修和夏染也的确是累坏了,这里就两间房,他们俩住到一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云景小声说:“南衣,你也睡会儿吧,我来守着。”
苏南衣也有些倦了,但她仍坚持着说:“你也不必守着,我布个阵法,到时候若是有人敢闯,我们能听到,也能让他们知道我们的能力。”
“那这个费神吗?
你吃不吃得消?”
苏南衣笑笑:“没事,放心吧。”
她让云景在屋门口看着,她独自出去,在屋子周围布下阵法。
完毕之后,回房间去休息。
屋子周围一片安静,风声微微,掠过树梢,黑暗中有几双眼睛,想上前,但看到阵法之后又不敢。
思虑再三,只能退去。
首领回到房间,看到本来应该等着他的美人儿竟然上吊自杀了,他心里一阵恼怒,吩咐手下把人取下来,扔到后面去喂虎。
心里的火气还没散,外面又人来报。
“回首领,尊使在房子周围布下阵法,属下等无法靠近。”
首领一怔:“阵法?”
“正是,尊使布下的阵法很是厉害,我们若是靠近,一定会惊动里面的人,所以……”
首领立即抬手:“不,你们做得对,不能惊动。”
他在心里暗暗琢磨,果然不愧是尊使,能摆出这样的阵法,绝对错不了。
只有像尊使这样的,尊首的心腹,才能用得出。
看来,事情得抓紧,还得费劲心思讨好尊使,另外……也可以借助尊使,给大法师一个下马威。
大法师一直都骑在他的头上,明明他才应该是最具有话语权的人,可大法师仗着会画点符咒,会布个阵法,生生就压了他一头。
他实在不甘心。
现在终于来机会了,而且还不用他自己出手。
实在难得。
他思索半响:“去,盯着点,看看大法师什么时候回来,一见到他立即来报我,另外,不许跟他说有尊使来的事。”
“是。”
“还有,准备点好吃的,这几天要款待尊使。”
“是。”
苏南衣一觉醒来,天刚蒙蒙亮,到底不是可以安心睡觉的地方,就是睡得不安稳。
她转头看看,云景就睡在地下,距离床不远。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
包括在赌场的时候。
苏南衣没急着起身,就那么看着他。
云景睡着的样子也很好看,他的睡相很好,躺得很规矩,脸也上朝上。
高高的鼻梁,长长的睫毛,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以前是甜蜜夫妻的时候,两个人睡在一起,苏南衣醒了也是爱这样看着他。
已经有多久没有躺在一起好好看他了?
似乎已经很久了。
苏南衣无声叹口气,又躺回去。
她刚躺好,云景眼开眼睛,他其实也醒了,在苏南衣醒来,盯着他看的时候就醒了。
若是以前,他也会假装还没醒,然后吓苏南衣一跳,两个又笑又闹,再温存一番。
但现在……
他默默叹气,慢慢来吧,至少南衣现在愿意看他了。
这就是进步呀,以前的伤害还在,总要一点点慢慢修复。
云景这么安慰着自己。
忽然,他听到动静,老修和夏染好像也醒了。
他立即起来,以免他们俩触动阵法。
走出房间,果然看到老修扒着窗子正往外看,眼睛里灼灼有光。
看到他,老修小声问:“都起了吗?”
云景回头,苏南衣也下地,走到窗边:“怎么了?”
老修兴奋地跑到他们房间,压低声音说:“这是什么时候摆的阵法?”
“昨天晚上,你们睡着之后,我怕有人闯进来。”
“这个不错呀,我能研究研究吗?”
“没问题,”苏南衣回头看看桌子,“一会儿给你画个图。”
“对了,说到图,还有一件东西给你们看,昨天忙得太晚,忘记了。”
“什么东西?”
苏南衣把那天晚上暗卫画的图拿出来,和地图并排放在一起。
“你们看这里,这两张图,能看出什么吗?”
夏染做生意天南海北哪里都去,看得最多的就是地图。
老修也是如此,退出朝堂之后就四处游历,地图天天不离身。
所以,他们几乎是同时发现了这两张图上的不同之处,两人手指点住同一步,正想要开口,又觉得惊愕。
“这是怎么回事,真是奇了,明明是一样的图,这张这里是一条路,怎么地图上却成了一道山梁?
这……s可真是匪夷所思。”
老修拧着眉,半晌没想明白。
夏染也是纳闷,问道:“是不是哪个图错了?”
他问出口又觉得不太可能,苏南衣既然把东西拿出来,就不会有错,现在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故意拿错的浪费时间。
“这两张图都没有错,可就是这样让人惊愕的结果,而且我们还去现场看过。”
夏染和老修异口同声问道:“怎么样?”
第一千七百四十一章 搬山,也不是不可能
第一千七百四十一章 搬山,也不是不可能
苏南衣也没有卖关子,把那天去现场的结果告诉了他们。
“我们到的时候
的确是和这张地图上一样,有一道山挡住了去路,但是画下这张图的暗卫却印象深刻,的确是有一条路,没有错,他还在路上留下了记号,而且,当时我们在现场找过,也的确找到一个记号,被山压住了一半。”
老修和夏染两个人面面相觑。
他们能听得懂字面上的意思,可是却转不过弯来,不明白这话说的是什么。
“不是,你等一会儿,我有点弄不明白了,也就是说,暗卫当时看的没有错,看见了一条路,还在路上做了记号,可是,你们到了的时候,又的确看到了一座山,山还把暗卫做的一个记号给压住了一半,对吗?”
云景在一旁气的发笑:“你这不是要把南衣的话重复了一遍吗?”
夏染一摊手:“我跟你说实话,虽然我又重复了一遍她说的话,我仍旧没有懂是什么意思。
这话的意思是说,图没错,地图也没错,然后就是有记号被山压住了。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一夜之间搬出一座山来,是这个意思吧?”
苏南衣和云景都点了点头。
这次轮到夏染笑了。
“所以,我才说我不懂这话的意思,谁能在一夜之间搬来一座山呢?
这个怎么可能?
!”
老修在一旁看着地图,慢吞吞的说:“这也不是不可能。”
这话一出口,其他的几个人都惊了惊,苏南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怎么个可能法,你仔细的说一说。”
苏南衣之前看到地图上的时候,就觉得这件事得和老修商量,老修这些年一直在江湖上游历,而且爱收集一些奇闻怪事,喜欢研究阵法什么的。
在这一方面,虽然夏染也是经常出门闯荡,可是术业有专攻,他是比不上老修的。
果然,一听到老修说有可能,苏南衣就觉得这事有戏。
老修拿支笔要画了画,画出一座简易的山山后,又在山前画了一条路。
“是这么回事,这座山,应该是中间装了机关,有一部分能够升降,就像是你之前在天下第一楼里遇见的那种升降机。
所不同的是,那边的升降机用来运送人,或者是货物,这个升降机运送的是山石。
不用的时候,它就是以山的形态出现,等到有人需要过路的时候,就打开升降机,把山降下去,路边看起来是平的,就像是出现了一条路。
而路过的人,从上面走过,即便是有人跟踪,谁也不会发觉底下的这条路另有机关。
等到事情办完,再把机关挪回去,原来的山也从地底下升起,也就恢复成原貌。
等到再有人想出去,或者是在跟过来的救兵,就被这道山梁给挡住了。
这种情况下,很多人就会产生自我怀疑,究竟是地图错了,还是自己的眼睛花了。
其实上两者都不是都是对的,只不过就是用了一个障眼法。”
老修说到这里,暗暗抽了一口气:“不过,话说回来,这可是一个大工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做得到的。”
夏染若有所思:“升降机?
这东西我以前倒是见过,早先曾去过一个富商的家里,他家里就修了升降机,能从一座小阁楼上,直接走到后面院子里的假山中去。
我当时还以为是在山脚下,等到出来之后才发现,是在半山腰上,当时给我吓了一跳。
他还洋洋自得的跟我说起,我这才明白。”
老修点点头:“是的,这都是鬼斧神工,如果想要办到也不是不行,无非就是人力财力,需要投入很多。
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我只能想出这种一解释,如果有机会,可以再仔细的观察一下,那座山是否有缝隙。”
老修说的这个倒是十分可信,虽然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是仔细的一想,却能说得过去,比其他的说法都更靠谱。
苏南衣指了指地图上做出来的标记:“还有这个,你们看一看,这三个点,有山堵住路口的这个点,还有我们进来的这个小口,以及咱们之前一起发现的那道山口,这三个地方,连接起来像什么?”
之前苏南衣就和云景一起,发现这三个地方连起来有点像北斗七星的一部分。
只不过他们俩现在已经有了第一印象,再仔细看的时候,难免会随着第一印象走,所以,苏南衣想让老修和夏染看看。
老修和夏染异口同声的说:“很像北斗七星的一部分。”
苏南衣和云景也对视了一眼,看来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四个人都这么认为,那就极有可能他们的猜测是对的。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在这里边也很有可能还有其他的四个点,这样连起来才是完整的。”
老修仔细的看着地图,又看看那三个点,眉头紧锁:“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布下这七个点的人可真是不同寻常。
这样的话就像是一个大阵法,稳固在这座山里,不光是不容易让人发现,还是易守难攻。”
苏南衣也观察着地图一时没有说话,她仔细想着老修所说的,究竟是为了稳固还是别的?
她总觉得稳固山脉这个作用固然有,但是费这么大的劲,这么大的阵仗,只为了稳固住,恐怕是有点大材小用了,除非是想镇住别的。
可别的又是什么呢?
现在他们唯一知道的线索,就是幕后主使可能是南兆国的人,除此之外,他们对对方是一无所知。
苏南衣心里多少有一点点的沮丧,到目前为止,这件事情的进展应该是最慢的,好像所有的事情都难以推进。
四个人正站在桌子前仔细的看,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
苏南衣立即收拾好地图,示意他们俩该干什么干什么。
云景走出去站在台阶上,看着不远处一头闯进来的人:“你是何人?
为何私闯本尊使的境界境地?”
来的人是大首领身边的一个小队长。
他们是换着班值勤,昨天晚上是另外一个,今天早上他一来,这才发现昨天晚上来了大人物。
他本来还想着找什么机会,好好的向尊使大人献献殷勤,正巧手底下的人准备了饭菜,说要给尊使送来。
他立马就亲自接下了这个差事。
听到云景问他,他立即陪着笑脸说:“尊使大人,不要误会,小的是来送早膳的,这是特意为您准备的,不知道合不合胃口。”
云景站在台阶上没有说话,苏南衣吩咐老修一声:“你去把吃的取进来。”
老修立即放下手里的纸笔,从屋子里出来,抬头看到是这个小队长,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小队长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倒是瞬间僵固住了。
原因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前两天晚上老修出去小解的时候,正好被这个小队长给碰见。
这小队长当时的心情不怎么好,对老修骂了几句。
当时,他觉得不过就是一个早晚都要死的人,有什么可客气的。
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这里遇见这老家伙,竟然还成了尊使身边的人,实在是让他意外。
偏偏老修笑眯眯的说:“哟,队长,原来是您呐,不知道这次你有什么可吩咐的?
还想骂什么?
小老儿一定耐心听着。”
这话听着客气,可怎么听怎么别扭,小队长的脸忽青忽白,有些挂不住。
第一千七百四十二章 山里巡防图
第一千七百四十二章 山里巡防图
苏南衣看着这个小队长心里微微一动,忽然间就有了一个主意。
这山里头的人虽然不少,可是也是这样,越不齐心,每个人一个心思,就如同一盘散沙,根本不用畏惧。
老修把小队长手里的食盒接过来,提到屋子里头。
拍马屁没有拍上,小队长有点沮丧,勉强陪着笑脸儿告退,转身就想走,苏南衣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站住。”
小队长脚步一顿,心里有点儿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还是那个老家伙说了什么?
一时间,他的心里十分忐忑。
就在他准备好要面对不幸的时候,苏南衣忽然问他:“你是负责什么的?”
“回尊使大人的话,我是负责巡逻防卫的。”
苏南衣心里暗说,这样是最好。
“那昨天晚上本尊使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见你?”
“尊使有所不知,我们这里也是分小组轮流防卫的,昨天晚上不是我值守。”
小队长心里也挺后悔的,要是昨天晚上是他值班,可以看到尊使,那时候就搭上关系上的,现在这么尴尬了。
“原来如此,”苏南衣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本身是这里有个任务,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得到?”
小队长已经喜出望外,这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呀,本来以为已经错失了,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
他立即点头,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小的可以,无论什么任务,小的都能够做到,请尊使放心。”
“先别急着答应,能不能办得到,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苏南衣目光在周围一掠,虽然看不到人影,但是他也能感觉到的四周有人在暗中盯着。
但这也无妨,她这里布下了阵法,别人就算是看到这个小队长进来,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苏南衣对他说:“你上前来。”
小队长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台阶底下,不敢再靠前。
“本尊使问你,你在这里多久了?”
小队长不加思索:“回尊使的话,小的已经在这里一年多了。”
苏南衣在心里暗暗盘算,已经一年多了。
那这一年当中究竟发生了多少这样的事情,又有多少人被害?
她真的不敢想象。
“你来的时候这里是什么样子的?”
“小的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建好,对了,这座房子还是小的参加修建的。”
原来如此,苏南衣紧绷的心头总算是微微松了一下。
那也就是说,这座山从开始,到投入使用,也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正式运转起来的,时间也不是特别长。
这样一想,她心里还好受一点儿。
“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也算是这里的老人了,那为什么你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巡防兵?”
一提到这个,小队长的脸上就有些尴尬。
“尊使有所不知,小的就是个小人物,没有什么背景,也不太会说话,不能够讨首领的欢心,所以一直……”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但谁也猜得出来,无非就是不受重视。
这一点正好被苏南衣利用。
“既然如此,那本尊使就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做得好,就给你意想不到的好处,你觉得如何?”
小队长心头大喜,但是脸上也不敢表露,他立即跪倒:“多谢尊使!小人一定尽心为尊使办事,不要好处也会肝脑涂地!”
“肝脑涂地就不必了,本尊使要考考你。”
“尊使大人要考什么,尽管说。”
“你先上来。”
苏南衣让他进了屋,走到书桌前,一指桌上的纸笔:“把你所知道的巡防图画出来,你们之间是如何联系,这里一共有多少人,防守点都在哪里?
本尊使要看看你的记性如何。”
苏南衣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桌子上折叠着的一张纸。
“本尊使这里有首领递交上来的巡防图,如果你画的能和首领交上来的相差无几,那就说明你过关了。”
小队长一听竟然是考的这个,这不就是他擅长的吗?
他当的就是巡防兵,负责的就是防守防卫。
他虽然只是一个小队长,但是他们这么多小队长之间也是互相联系的,平时喝酒聊天,自然一点知道不少的消息。
他简直心花怒放,觉得这是老天爷将上给他的机会,立即拿起纸笔来,仔细的开始画,每一处都标的无比详细。
看着这家伙一脸认真的样子,站在书桌前画着巡防图,如同指点江山一般。
夏染和老修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差点笑出声来。
夏染心里暗想,苏南衣可太坏了,她三言两语就把这个小队长给唬住了,让对方心甘情愿的为她干活,而且还没有丝毫的怀疑。
云景在一旁也很高兴,暗暗对着苏南衣笑着,赞赏苏南衣,微不可查的翘了翘嘴角。
苏南衣示意三个人都冷静,谁也别露出破绽来。
其实这家伙正在低着头画图,全神贯注,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几个人之间的眼神沟通。
画了一阵子,小队长总算是停住了笔,又拿着纸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这才双手递上。
“尊使,这是小人画的,请您过目。”
苏南衣接过去没有立即看,而是放在了书桌上。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尊使的话,小人名叫李大壮。”
“好,本尊使记住了,你先回去,本尊使会好好的看你画的图。
有了消息,本尊使会命人找你的。”
李大壮点点头,又行了个礼:“是,小人遵命。”
他转身刚要走,云景开口叫住了他:“李大壮,回去之后,你知道应该怎么办吧?”
李大壮微微愣了一下,说实话,他还真的不太清楚。
看到他一脸的茫然,明显是被唬住了,云景心里暗自好笑,依旧沉着脸说:“今天让你画巡防图的事情,不允许对任何人说起,包括首领也不行,你明白吗?”
“……是小人,明白。”
云景沉声问:“你真的明白吗?
说实话!”
“小人……”李大壮吞了一口唾沫,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明白,这是下意识的回答而已。
想了一会儿,他慌忙又跪下:“回尊使的话,小人实在不明白,还请尊使示下。”
云景看着他低声说:“本尊使这次来,是因为得到了密报,说这里有人意图不轨,所以,本尊使才来秘密查问。
看重你也是因为看上了你的才能,本尊使信任你,所以,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如果你回去之后,就走漏了消息,那就要付出代价,你明白本尊使的意思吗?”
李大壮这才恍然大悟,闹了半天,尊使是来秘密查询叛徒的!他们这些人当中……竟然有人敢!
他心里顿时生起一股子豪气,这么说来,他就算是正式的秘密联络人员了,而且还是由尊使亲自指挥的!
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其他的人都没有的。
这么一想,他就激动无比,拍着胸口说:“请尊使放心,小人这下就清楚明白了,您且瞧着,小人一定帮助尊使把事情查清楚,把叛徒给揪出来。”
看着这家伙一阵亢奋,云景微微皱眉,和苏南衣对视了一眼。
苏南衣接过话说:“你什么都不必做,就是最好的帮忙,本尊使不需要你去查,你只需要暗中蛰伏,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更不能表露什么。
本尊使接下来要考验的,就是你的忍耐力,看你能否保守秘密,如果你做不到,那你以后不会再有任何的升迁,而且连命也保不住,明白吗?”
第一千七百四十三章 继续忽悠
第一千七百四十三章 继续忽悠
现在在这个小队长的眼里,苏南衣和云景就如同是神明一般,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没有半点的疑问和怀疑。
现在听苏南衣说要让他保守秘密,考验的就是他的忍耐力和保守秘密的能力,他欣然应允,表示自己一定能够做得到。
“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去,稍后如果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定然会找你的,你提高警惕,留神便是。
另外,若是这山中的防守,发生什么变化,也要及时禀告。”
小队长连连称是,满心希望的走了。
看着他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苏南衣几个人面面相觑,最终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南衣看着此人画下的巡防图:“有了这份东西,咱们就省大事儿了。”
几个人凑到跟前仔细看,不得不说,这张巡防图画的还真是挺不错的。
虽然不能说多细致,但是至少标出了许多暗哨防守点,有了这些,就能避开大部分的哨位,可以在黑夜里四处打探一番,而不被发现。
夏染当即说:“事不宜迟啊,咱们仔细研究一下这份图,等到今天晚上,我就出去打探一番,我在这里待的时间最长,也熟悉,有了这份图,可以事半功倍。”
老修也跟着说:“我比你也晚不了多少,咱俩一起去,两个人还能有个照应。”
云景摇摇头说:“我看,你们俩谁也不要去,你们现在的身份不宜出去走动,就在这里先休养,我出去看看,有我这个身份掩护,就算是被人发现,也不会有什么,再说,我可以暗中和手下的人联系上,让他们也有所准备。”
这的确是事实,不过,夏染还是有些担忧。
“这个人只是个小队长,他画的图就算是正确的,也不见得就是全面的,他知道的毕竟有限,而且,我发现,到了晚上,防守会更加严密一些,还有许多暗哨,我猜测他们并不知道。”
老修也说:“另外,这座山里还有许多的贴着符咒的地方,我怕你应付不来呀!”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云景听着也不生气,甚至心里还有些感动,他当然知道,夏染和老修并非是看不起他,也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而是担心他的安危。
他正要说话,苏南衣看了看他们三个:“好了,你们都不要再争了,云景说的对,以你们两个现在的身份,还不能过多的走动,以免让别人怀疑。
尤其是你,夏染,你现在还是个病人。
你们两个这些天都辛苦了,身体都不好,就先在这里休养,我和云景四处走走,如果被人发现,那就以巡查之名,想必也没人敢说什么。
有这个身份不好好利用,那不是浪费吗?
若是有什么符咒,我也能解决了,放心吧!”
她一锤定音,其他的人都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点头答应。
一个白天的时间,除了有人来送饭,其他的人都不敢来打扰。
倒是有暗中盯梢的人想要靠近,但是根本没有办法破除阵法。
这个消息很快也被首领知道了,他本来也只是小小的试探,在尊使面前他也不敢造次。
得知外头有十分厉害的阵法,他心中更加坚信,这就是尊首身边的人。
认定了他们真的是尊使,是尊首身边的人,首领也就不再多加试探,吩咐手下的人不在暗中盯着,以免被尊使发现,反倒不好。
他甚至在心里都开始隐隐的期盼,大法师赶紧从外头回来,到时候和尊使撞上,他倒要看看,平时拽上天的大法师,面对尊使应该怎么办?
还能不能像平时那样狂得起来。
他倒希望,大法师会狂的没边儿也好,让尊使把他干脆给解决了。
他想的挺好,就是不知道事情,会不会按照他想的这样发展。
那个少年被他给逼死了,这两天也不能再招新的人。
现有的人里头也没有他能看上眼的,也就只好暂时忍着,这个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他只管他自己难受,所以他连手下的小队长不对劲也没有发现。
那个小队长画出了图纸之后,也担心自己画的,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到位。
所以,暗中打听了其他几个小队的小队长,核实一下。
经过核实之后,他发现自己画的还是挺不错的,心里就有点儿洋洋得意。
总觉得别人都是傻子,反正只有他自己,才是尊师大人亲自给安排的,也只有他自己清楚知道,这次尊使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于是,他又给自己派了一个任务,平时干活的时候,也要暗中留心观察其他人的动静,打听一下防守的事,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猜测一下,到底谁才是叛徒。
他心里演了一场大戏,忙得不亦乐乎。
于是到了晚上的时候,他又来了,主动争取到了过来送晚饭的机会。
一见到是他,苏南衣心里就有点想笑,小队长把自己今天干的事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四个人听着,云景和苏南衣面,无表情,夏染和老修两个人在屋子里听着,简直都要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肚子都疼了。
好家伙,这位还真能想象,还挺忙活,觉得他自己这一天过得特别充实。
苏南衣听完了,认真的想了,想点头肯定:“不错,你做的非常好,保持住,不过,你注意要收敛一些,不要表露得太过明显,到时候让其他的人看出来,那就麻烦了。”
小队长点点头:“您放心,我一定记住,绝对不会让其他的人看出来的。”
云景又问:“那你知道不知道,这山里的防卫要是调换,是谁说了算,是首领还是大法师?”
小队长想了想说:“我觉得,应该是大法师说了算。
不瞒二位尊使,大法师虽然说平时寡言少语,但是小的觉得,他是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主。
尤其在这里,可以说一言九鼎,别看平时首领和他不怎么对付,小的还是觉得,他能压住首领一头。”
“怎么?
他们两个人平时不对付吗?”
小队长手指抓了抓脑门儿:“这个,小的也是听别的小队长说的,有人亲眼见过他们两个人吵架,而且,吵得还挺凶,要是关系好的,能这样吗?”
苏南衣赞赏的说:“不错,你说的对,你很聪明。”
这小子眉开眼笑:“哪里的话,是尊使您问的好,小的回答也是应该的。”
第一千七百四十四章 大法师归来
第一千七百四十四章 大法师归来
这个小队长别的方面不说,他还挺嘴甜的,而且很爱说,不是那种沉默寡言的人,问他一句他能够回答三句,而且描述的绘声绘色。
苏南衣觉得自己真是找对人了,有这么一个人四处调查,然后过来回话也是一种乐趣。
“今天晚上还是你值守吗?”
“没错,这里是十天换一次班,小的这十天都会上晚班,在晚上值守,尊使有什么吩咐的,请尽管说。”
苏南衣和云景互相对视一眼,两个人眼中都有几分喜色,这可真是太好了,有这个家伙巡防,那跟在他们巡防队的后头,走一圈就可以了。
想查什么跟着他们走着没错,而且有这个家伙在从中周旋也不怕不成。
“既然如此,我有一件事的确需要你去做,也只有你能够做得成。”
一听说这句话,小队长的尾巴又开始翘起来,听听!听听,在尊使的眼中,他果然是不同寻常的。
而且,要吩咐他任务只有他能做,这是多么高的评价。
于是他心情澎湃的表忠心:“尊使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小的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苏南衣点点头说:“很好,你有这份心思,本尊使很高兴,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实话实说吧,今天晚上,我们两个跟在你的队伍当中,在城里巡防一番,你看如何?”
小队长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困难的事情,现在听到苏南衣这么一说,他的眼睛都是亮的。
“尊使放心,这件事情对于小的来说非常容易,小的是小队长,手底下也管住了十几号,人虽然不多,但也是一点小小的权力,只要二位在小的这支队伍里,保证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云景接过话来说:“既然如此,那你就给我们两个弄两身衣服来,到时候,我们好跟着你去巡防,这件事情不许让任何人知道。
事成之后,会给你记上一大笔功劳。”
小队长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高兴的不得了。
能在尊使这里记上一大功劳,那该是多么荣耀的事情!
那他以后在这山里就可以横着走。
不对,还有可能跟着尊使离开这里呢,在这山里有什么好?
整天转来转去,一点前途都没有。
哪比得上外面的花花世界动人心呢。
他立即答应,飞快的去办这件事情了。
天色已经彻底的黑透。
别说,这个小队长找了两套衣裳,还是用了心思的。
苏南衣和云景穿上还差不多,算是合身。
黑灯瞎火的,从远处一看,根本看不出什么。
他们的巡逻小队本来一共有八个人,但是这个小队长还挺机灵,让其中两个人今天晚上休息了。
那两个家伙也没有问为什么,能休息一晚上,谁不乐意呢,大晚上的又黑又冷,哪个愿意出去巡逻?
小队长让苏南衣和云景走在最后头,和平时一样,带着人按照原定的路线去巡查。
苏南衣和云景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的记住,到特殊的地方,还留下记号。
之前所画的巡防图已经在他们的心里,一点一点和图上的内容契合,发现那份图还是十分可靠的。
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在这几天之内,应该不会发生变化。
这么大地方的布防,调动起来也是很费力气的。
有其他的人在,小队长不能和他们随意的谈话,今天晚上大家也格外的沉默,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一般一晚上要转个四五圈,因为同时有好几个巡防小队,每个小队都按照自己的线路走,不用管其他人。
苏南衣和云强转了两圈之后,就想着去其他的地方看一看。
重要的是云景还想着和自己的手下联系上,这样也能够在行动的时候多好几份力量。
而且,他们意识到,在跟着这个小队巡防的过程中,并没有发现那些关押着孩子们的地方。
这是在外部巡逻,他们还要进入到山里头,去寻找那些能够救出来的孩子。
苏南衣也试探过几次,这个小队长并不知情,他的职位毕竟还是太低了。
她正想找个机会和小队长说一下。
忽然队伍停下了,小队长走在最前面,苏南衣往前头望去,就见从远处有一辆马车慢慢的走了过来。
马车挺宽大的,四个角上都挂着灯笼。
在这黑夜中颇有几分神秘感,灯光晃晃悠悠,云景眼尖的看出,这辆马车的材质可是不一般。
这辆马车的木头坚固如同钢铁,要是有人行刺,寻常的刀剑根本就刺不穿,由此可见,这里头的人一定非同寻常。
他小声地和苏南衣说了,苏南衣微微点头,两个人站在队伍的最后边,没有再多看,微微低下了头,垂下眼睛。
他们退到一边,等着那辆马车过去。
没有料到,马车走到他们中间的时候,忽然间停下了,马车车窗里伸出一只手,那只手很白,在黑夜中看起来分外明显,又显得特别诡异。
他撩起车帘往外看了看,目光在他们几个人的身上一一掠过。
“你们是哪个小队的?”
小队长连忙回答:“回大法师的话,我们是第三小队了,”
苏南衣和云景心中暗想,果然没有料错,这个人就是大法师。
看这个方向,他应该是从山口那一边回来的。
“可有什么发现吗?”
“回大法师的话,暂时还没有发现,一切如常。”
大法师没有说话,但是车帘也没有放下,目光沉沉地在他们几个人的身上一一掠过。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报上名来。”
苏南衣和云景心里咯噔一下。
这家伙好端端的,怎么会让人报名字?
这些巡逻的小兵按说他应该不认识才对,是突然这样,还是一贯的习惯是这样?
或者说,是他发现了什么吗?
小队长的心里也有点紧张,虽然他告诉了苏南衣和云景他们顶替的人是谁,但是这件事情根本瞒不住。
如果大法师有心调查,那两个人还在休息呢,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过他转念一想,即便是知道了也没什么,他又没有干什么坏事儿,还是帮着尊使办事儿,这应该可以算是功劳吧。
所以,他短暂的紧张之后,并没有什么异常,而是爽快的报了自己的名字。
自他开始,后面的人也一一报名,马上就要轮到苏南衣的时候,从远方跑过来一个人。
“大法师,您回来了!属下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禀报!”
他大师看了这个人一眼,没有再听苏南衣和云景报名字,微微点了点头。
“上车来吧。”
大法师没有下车,而是让那个人上车去禀报。
那人上车之后车子慢慢启动,又向远处走了。
苏南衣和云景站在原地没有动,等到小队长又招呼他们向前巡防,他们才跟着队伍动起来。
法师刚刚的心里其实有一丝异样,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一切又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所以,他才会突然让那几个人报名的。
而眼前这个人的突然出现,则是让他情绪那种感觉忽然就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千七百四十五章 内讧
第一千七百四十五章 内讧
前来汇报的人鬼鬼祟祟又望车窗外看了看,这才压低了声音说:“法师你有所不知,上面来人了。”
大法师听完这话有点纳闷儿:“上面?
什么上面?”
“尊首派来了两位尊使。”
大法师听到这话,微微愣了一下,摸着胡子思索了半天:“什么时候来的?
来干什么?”
“这属下不知,只知道他们应该是有事,而且见过了首领,首领带着他他们住进了那座木屋。
属下曾经暗中查探过,木屋周围被布下了法阵,如果不得他们的允许,没人能够进得去。”
大法师一听这话,眉梢顿时挑了挑:“没人能够进得去?”
那人感觉到这话说的也有点欠考虑了,急忙又往回圆:“当然,这样的法阵,大法师你也是能够做得出来的,这是您不在山里头,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
大法师脸色微微和缓了一些:“首领此时人在何处?”
“就在他的房间里,他前两天又弄了一个新宠,新宠不堪折磨,应该是自尽死了,他正心情不好。”
大法师一听这话,眉头顿时又皱了起来,咬牙骂道:“不成器的东西,整天就知道琢磨那点儿破事儿,早晚得在这上头出岔子!”
这话对方可不敢接,沉默着没有回答。
大法师看了他一眼:“行了,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先下车去吧,最好还是不要让人知道你和我关系过密。
首领那边有什么消息,还需要你盯着一些,到时候及时通报于我。”
“是属下明白,那尊使那边……”
大法师摆了摆手:“那边的事情不用你管,我自有计较。”
马车停住那个人下了马车,匆匆的离开,隐入夜色中。
大法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才说:“去找首领。”
首领此时站在房间里,他心里很是不痛快。
好不容易弄了一个新宠,还没玩上两天呢,竟然就这么没了。
早知道他就应该下手轻点,虽然难免不尽兴,至少还能多玩几天。
想着自己想找个新宠玩儿都找不到,可大法师却能够随意出入山口,实在让他越发的郁闷。
本来就正在憋着气,忽然听到有人来禀报,说是大法师回来了,要见他,请他去议事厅。
首领冷笑了一声:“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想见我就见我,他想走就走,想来就来,想见就见,他以为他是谁?
我他娘的成了什么了?
他招之即来,呼之即去的手下吗?”
来禀告的人不敢接话,垂首站在一边,连头也不敢抬了。
首领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越发的恼怒,随手把手边的东西砸过去。
“滚出去!”
报信的人赶紧走了,站在通道上,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这应该如何去向大法师禀告呢?
等了一会儿,也听不见首领有出来的意思,他只能垂头丧气的去禀告大法师。
见着了大法师,又不好直接说首领的坏话,大法师一问他,支支吾吾却又说不上来。
一见他这副模样,大法师也就明白了,心里也有点生气,这首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他又稍等了片刻,把杯子里的茶喝完,实在是按耐不住,起身就要往外走,准备亲自去找首领。
刚一转身,就听到有脚步声响,首领慢吞吞的走了进来,随意的拱了拱手,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大法师回来了呀,还真是几天不见,让人十分想念,这一回来就着急的见我,不知道有什么吩咐啊?”
一听他阴阳怪气的说话,大法师就猜到他心里不爽。
可事实上,大法师看着他,心里也非常不爽。
“我不在这几日,首领也是痛快的很呢。”
首领转身坐在椅子上:“是啊,这山里条件艰苦,不像外头花花世界,我出不去,不像大法师那样,出入自由,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大法师听着他这些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别忘了我们到这里是来干什么的?
是来做事情的,不是来找乐子的!”
首领这下可不高兴了,原本还忍着,现在听他这么说,连忍都不想忍:“大法师这话说的真厉害,好像这山里头所有的兄弟们都没有在干事儿,只有你自己是兢兢业业的。
怎么着,刚从外头浪回来,就想着来指责我吗?”
大法师一听这话鼻子差点气歪了:“你这叫什么话?
什么叫浪回来?
我在外头干什么,你知道吗?”
首领把双手一摊:“我不知道,你一天干的什么事儿,我上哪知道去?
您本事多大呀,根本就不用和别人汇报,我也过问不着。”
大法师深吸了几口气,把心里的火气压下去:“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吵架的,我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你说。”
首领听他说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且还这么一副凝重的样子,越是这样,他就越漫不经心。
“大法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呀,可得想想好了,能不能跟我说,别到时候说了又反悔,我这脑子里可不能像其他的地方,像挖番薯一样,直接又给挖出去。”
大法师忍了好几下才勉强忍住:“我问你,是不是来了尊使?”
大首领听到他这话,目光微微闪了闪,心里快速的盘算。
他本来打算,大法师晚几天回来,他先和尊使打好交道,到时候也好让大法师吃力不讨好,让尊使来收拾他。
没想到大法师回来的竟然这么快。
他眼珠转了转,心里琢磨着什么阻止大法师和两位尊使见面。
“没错,尊使是来了,但是也有话放在前头,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事情,不会轻易见任何人。”
他会耍小聪明,大法师也不傻。
一听到这话就知道一定有猫腻。
“是尊使说的,还是你说的?”
首领眉毛一挑:“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什么叫我说的?
难不成是我不想让你见尊使吗?”
“究竟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明白。”
大法师语气加重了几分,“我想告诉你的是,尊使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没有重大的情况,一般是不会来的。
咱们这里运行了这么久,尊使来过几次?
这应该是头一回吧,你难道就没就问问,究竟是为了什么吗?”
若是其他的人说,或者是首领自己琢磨,他也会好好的想想,但此时正在气头上,而且,说这话的人就是大法师,他哪里听得进去。
他一拍桌子说:“你最好是给我弄弄清楚,这山里到底是谁说了算,是你还是我?
不要觉得你会点儿法术,有点本事,就可以在这里吆五喝六,想让本首领听你的话,你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大法师听着他这话简直觉得不可理喻,冷笑了一声,也忍不住说:“我有没有能耐,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我不会闲着没事儿,躲在屋里头玩儿别人。”
第一千七百四十六章 打起来,打起来!
第一千七百四十六章 打起来,打起来!
首领的这点喜好很多人都知道,但是没有人敢当面提过。
虽然别人都不敢说,但首领也清楚,私底下一定有人偷偷议论,而且说的话不会好听。
但是像大法师这样的面说出来,而且还是以这种讥讽的口气,还是头一个。
首领听完这话,瞬间就恼了,脸色胀得通红,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以前所有心里的不满都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你说是什么意思?
这么简单的不明白吗?”
大法师也豁出去了,火往上撞,他在外头忙死累活,回来了之后,不说受到什么尊敬吧,像受不了这样冷嘲热讽,谁受得了?
大法师的话成功激起了首领的怒火,他不再多说什么,随手把桌子上的茶杯朝着大法师就砸了过去。
大法师一躲,见他动了手,也忍不住开始还手。
两个人三言两语就打在一处。
一见他们俩打起来,外头的人可都傻了,也不知道该劝谁。
苏南衣和云景还在外头巡逻,本来想着再去其他的地方转转,刚刚才见过了那位大法师,苏南衣的心里就有点儿犹豫。
那个人看起来可不是个寻常的人,好像比首领要难缠一些。
他算是一个意外的突发情况,但是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还是先观察一番再说。
这个小队长倒是可以再继续利用,如果他能够查到那些孩子的藏身之处,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苏南衣和云景商量了一下,云景也同意,暂时先不去其他的地方冒险。
回去之后再好好的和夏染老修商量一下。
小队长又带着他们往回转。
走到半路的时候,前头匆忙的跑过来一个人,和小队长说了几句话,小队长的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苏南衣顿时意识到,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果然,那个人跑了之后,小队长让其他的人继续往前走,他自己走到队伍后面。
看看左右没人,他压低了声音对苏南衣和云景说:“二位,刚刚得到消息,首领和大法师在议事厅打起来了。”
苏南衣心中暗喜,这实在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他们两个主事儿的人不和,对他们来说可实在是太有利了。
苏南衣微微皱眉:“这两个人怎么如此不懂事?
也不怕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两个人不能同心协力,如何完成尊首交给的任务?”
云景在一旁问道:“他们两个人经常如此吗?”
小队长摇了摇头:“小人只知道他们两个是面和心不和,偶尔也有吵架,冷嘲热讽的时候,但是像今日这般,动起手来却还是头一回。”
他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搔了搔后脑勺说:“其实小人是头一次听说,之前有没有过,小人并不太清楚。”
这倒是实话,苏南衣点点头:“那好,本尊使要去看一看,你继续巡逻吧。”
苏南衣和云景离开队伍回到小屋里,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说,说明那张地图画的还挺准确的。
老修和夏染也是十分高兴,表示要仔细的记住那幅图。
苏南衣和云景又换了衣服,穿上黑色的斗篷,准备去见见首领和大法师。
一听说他们俩打了起来,老修和夏染都是好事的主,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也想着跟着去瞧瞧。
苏南衣没好气的对他们说:“你们倒是想瞧瞧,可你们以什么样的身份去,现在好不容易把你们俩带出来一起做事,还想着回去?”
听她这么一说,老修和夏染也不好意思再多说,别的目送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
这次苏南衣和云景也没有带其他的人,也没有让人带路,两个人一起去议事厅。
除了去议事厅看热闹之外,云景还想着联系他的手下。
走到半路,忽然看到前面似乎是有个人影在树底下,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干什么。
两个人顿时提高了警惕。
云景手轻轻握住刀柄,以防那个人突然走近,猛的出手。
在这个地方一切都不熟悉,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仔细看着这个人,是个男人,而且不像是在解决什么问题,好像是在鼓捣什么东西。
随着他们走进很快,那个人也发现了他们,顿时停下动作,手扶着树干,目光往这边看过来。
就这一眼,苏南衣瞬间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她顿时也提高了警惕,云景下意识的把她护在身后。
正往这边走,那人似乎也十分警惕。
刚才只是预感,现在是真切的见到了。
他定定的看了云景和苏南衣,忽然缓缓的抬起手来打了一个手势,这个手势有些奇特,苏南衣并不认得。
但是云景却瞬间有些激动起来,她看着云景也笔画了一个图案。
苏南衣意识到这应该就是在接暗号吧。
果然那个人迅速的跑过来,正想要跪下,云景一手扶住他:“不必比如此,此时人多眼杂,还是尽量小心为好。”
此人就是云景手下的一名暗卫。
本来正想着往外头传递消息,既然亲眼见到了云景和苏南衣,也就不用再传递了。
他心里很高兴,见到了云景十分的兴奋。
云景详细问了他们几个的情况,他们也分散开了,但距离都不远,吃饭的时候也能够见得着面。
得知他们都安全,云景的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些人虽然都是属下暗卫,但都有很深的情谊,彼此依靠,同生共死。
云景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去吧,一切都小心写,这两日帮忙就会有行动,到时候自然会通知你们。
用老方法联络,转告他们,本王也很惦记他们,务必保证安全。”
暗卫眼睛微微一红,心头发热,重重的点了点头。
为了不引人注目,云景也没再多说,让暗卫赶紧走了,省得到时候被人发现。
见到了暗卫,叮嘱了几句,云景的心里总算是放心不少,和苏南衣一同去议事厅。
这里他们来过一次,一边走一边细心的观察,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结果还没有走到议事厅,就听到外面有打斗的声音。
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几分笑意。
这两个人还真是有意思,他们两个不和,那些事情就好办的多了,逐一攻破比什么办法都好用。
大法师和首领打的不可开交,议事厅的东西也没能避免,大部分都被砸了个稀巴烂,地上一片狼藉。
其他的人都是在一旁站着看,谁也不敢多说什么,更不敢上前去劝。
这两个人的身手都挺不错,而且是真刀真枪的打,这要是万一被碰着,那也只能是一命呜呼。
谁的命不是命,没有人敢为了劝个架就上去送死。
大法师没有用尽全力,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可首领不一样,一心只想把他打倒。
第一千七百四十七章 出言试探
第一千七百四十七章 出言试探
大法师和首领正打的来劲,忽然发现门口有人影闪动。
首领先看见,正想停住手,大法师一掌拍上来,他多少得有些慢了,一掌正好被拍在肩膀上。
他顿时感觉肩膀疼的厉害,他可以让别人受伤,但可不能让别人让打伤他。
首领挨了这一下,顿时火冒三丈,也顾不得其他的,又开始猛烈的反击。
他和大法师的身手差不多,这一开始发动攻击,而且不管不顾,大法师就有点招架不住了,首领连连发起进攻,非得打上他不可。
就在他的拳头即将要碰的大法师胸口的那一刹那,门口有人冷喝了一声:“住手!”
首领虽然心有不甘,但此事也只能停下了。
他忍了忍,后退两步,转头看向门口,像是才发现似的,脸上勉强挤出几丝笑意:“原来是两位尊使来了。”
大法师躲过一拳,也转头看过来,他是头一次和苏南衣云景的照面,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苏南衣和云景不慌不忙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俩,又看看地上的一片狼藉,云景慢吞吞地说:“这是在什么干什么?
真是让本尊使大开眼界。”
大法师上前一步,正要说话,首领抢先说道:“尊使有所不知,大法师刚刚回来,觉得在下差事办的不好,所以特意来教训教训我。”
他这话说的满带着讥讽,苏南衣和云景也微微皱眉。
大法师鼻子都要气歪了,在他看来,他和首领是一路人要一致应付尊使才对。
可这个首领却是三言两语就把他给卖了,而且还说的那么难听,简直是不知所谓。
“二位尊使,我刚刚从山外回来的,听说二位尊使到了,想让首领帮着引荐,首领说尊使暂时不见别人。”
苏南衣沉默了一下:“那你这见面的方式还真是有些特别,要不是我们两个想着过来看看,还不知道你们俩在这里打成这样。
怎么样?
打完了吗?
没有打完的话继续吧!”
这话就跟耳光一样,打在两个人的脸上,他们哪里还敢继续,首领看了看一旁站着的手下:“还不赶紧进来收拾东西,杵在那里干什么!”
几个人赶忙进来收拾,很快打扫干净,首领满脸堆笑的,请苏南衣和云景进去坐。
“不知道这次大法师到山外去,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她这话说的模棱两可,让人以为她知道大法师是去干什么了,但是又没有点破。
大法师心里有点儿疑惑,但又不敢问出口,点点头说:“基本上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山里头事情的进展也不会拖得太久,请尊师放心,还请尊使代为转告尊首,我们会尽快的把丹药提炼出来。”
提炼丹药,这四个字是苏南衣和云景进入到山以来得到的最有价值的消息。
一直以来他们都不知道这山里究竟是干什么的。
这么多人,在这里兴师动众,究竟是为了什么?
残害这么多的孩子又是为了什么?
如今看来,就是为了提炼丹药。
什么丹药?
什么样的药,值得用这么多人的性命?
苏南衣的手微微握紧。
苏南衣一时没有说话,心里的滋味复杂难言。
大法师以为她是不满意,首领在一旁说:“最近的进度的确是慢了些,大法师不是说什么夜观天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吗?
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降低了进度。”
大法师一听他这话,简直就是处处在拆台,也不由得心生恼怒:“首领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怪我吗?
要不然咱们把各自做的事情都说出来,让尊师给评评理,看看究竟谁对谁不对?”
他的话里已经含了威胁的味道,首领岂能听不出来?
不管怎么说,大法师即便是拖了一些进度,但总归是为着事情在忙碌,这一点他不能否认。
可他确实有一些把柄在大法师的手里,比方说,他总是喜欢玩新宠,就这一件事儿,就能让大法师压死他。
按说这事儿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个把人死了而已,在这里头的人死人了,实在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如果要是放大了,拿出来当成一个缺点来说,那他说事儿也就是个事儿了。
所以,首领在这一点上还是有点理亏,他冷哼了一声,不再回答。
苏南衣扫了他们俩一眼:“刚才说什么夜观天象,恐有变化,是什么意思?”
大法师低声说:“尊使有所不知,在下夜观天象,发现一些异常,最近山里可能会不太平,所以,这次我出山去,也是和对方商量一下,暂缓一些事情的进度,不过,对方似乎不太满意,暂时还没有答应。
但请尊使放心,我一定会继续努力,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把事情办妥了,目前来看,我们最重要的就是安全,不能把多年的心血毁为一旦,这里建起来不容易,尊首也再三叮嘱过,对吧?”
他说完这话,目光微微闪烁,苏南衣不知道尊首曾经说过什么,也不知道大法师这话说的是真是假。
在和大法师说话的时候,她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一早就发现,大法师绝不同于首领。
此人心思缜密,而且目光也有些毒辣。
他说这话多半就是试探。
苏南衣没有笑意的笑了笑:“我们做的每件事情,都是为着尊首的命令,哪里不需要花费心血?
尊首的目的很简单,就想要结果。
至于这过程如何,那都是我们这些人应该操心的事情,不是吗?
无论是简单,还是耗费了心血,只要目的达成,就能让尊首满意,是心血重要,还是遵守的命令重要?
我想这个不用我说,你们也清楚吧?”
首领连连点头:“是的,在下清楚一定回唯尊首的命令是从。”
大法师也在一旁点了点头,脸色严肃。
苏南衣看了看他们,见他们俩都不再说话了,便起身说道:“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本尊使就先回去了,你们两个好好的自我反省,切莫要再生不必要的事端,让手底下的人看笑话。”
两人都点头称是,不敢多说别的。
苏南衣和云景转身离开,首领瞪了大法师一眼,到底也没有再干什么,也转身走了。
大法师坐在原处,没有动地方,他仔细回想着刚才见面的情景,说实话,从两位尊使的身上,并没有看出什么破绽。
但他的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担忧,觉得这两位尊使来的有点儿不同寻常。
他们究竟来干什么?
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但尊使是什么人?
地位崇高,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露面,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过来了?
大法师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表面上却没有露出来,决定暗中让自己的心腹好好查一查。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他必须就得弄清楚,上面究竟想要干什么,在这里已经做得太久,他实在太想做出一点成绩来,然后赶紧离开这里。
那个愚蠢的首领,他一天也不想和他再待在一处了。
苏南衣和云景走出议事厅,慢慢的走在山路上,四周风声掠过,让人通体发凉。
想着刚才丹药的事情,连心都跟着凉透了。
第一千七百四十八章 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第一千七百四十八章 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一路走回去,苏南衣和云景都没有在说话,两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老修和夏染看到他们俩回来,急忙迎上来询问情况如何。
看到两个人的心情都不怎么样,不禁有点儿担忧,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
苏南衣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尤其着重说了说大法师提到的关于丹药的事情。
夏染一听就有些炸,一拍桌子,骂了半天。
老修捏着胡子:“咱们得抓紧时间了,我看不如就从这两个人身上下手,他们既然面和心不和,现在看来连面上也不想维持了,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挑拨挑拨,让他们内讧岂不是更好?”
云景点点头:“我和南衣也是这个意思。”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想一个法子。”
老修略一思索,对苏南衣说:“我可以模仿一下大法师说话的声音,这个能不能用得上?
?”
苏南衣眼睛亮了亮:“可以,没问题,明天我请人把大法师叫过来一趟。
到时候你可以在暗中听着,记住他的声音。”
夏染对老修说:“你行啊,什么时候会这个的?”
“这也不算什么,以前在江湖上走动的时候学了一点小伎俩,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老修还有点儿谦虚上了。
大家商定了主意,时间不早也各自去休息。
在这里必须保持全面的警惕,精力充足,是很重要的。
他们是睡着了,但是首领和大法师却怎么也难以入睡。
大法师忧心冲冲,他很想弄清楚这两个尊使过来究竟干什么,可是,暂时还没有试探出来。
而且,听首领的意思,他也不是很清楚。
这个蠢货,整天就知道和他找别扭,就不想想如果山里的事情办不好,真是要是怪罪下来,他们俩谁都跑不了。
哪个能独善其身?
还不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很快,他派出去打他的人就回来了,也一直都说那座木屋周围布下了阵法,根本就进不去,连靠近都不行。
大法师心头精惊讶,早就听说尊首身边的人个个非凡,如今看来,是真的有本事,不是浪得虚名。
他琢磨着,得找个机会亲自去查看一番。
没有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第二天一大早,苏南衣趁着小队长过来送饭的功夫,把事情跟他说了,让他去把大法师请过来一趟。
小队长当然乐意,直指一溜烟的跑着去请大法师。
大法师这一晚上没怎么睡,但一听是两位尊使让他过去,顿时又打起了精神。
他急忙更衣,收拾妥当去见苏南衣。
小队长没有跟着去,正要山洞里出去。
正好碰到首领。
首领问他:“你干什么来了?”
“回首领的话,小人时来找大法师的,二位尊使请他过去一趟。”
首领一听到这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你知道二位尊使找大法师要干什么吗?”
小队长摇了摇头:“这小人不知,二位尊使也没有交代。”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脸色微微有点变化,似乎想起了什么。
首领一见他这副模样,急忙追问:“怎么?
你想到什么了?”
小队长有点儿犹豫,摸了摸后脑勺说:“首领,小人也不太确定,并没有听得太清楚,不知道说的对不对。”
“你知道什么只管说来,不论对不对,都不关你的事,我都不会怪罪于你。”
小队长这才犹豫着说:“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的,听尊使说,这次好像是来找什么内鬼的,而大法师应该是有线索。”
首领一听他说这话,心头一惊,这个真是非同小可。
他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弄清楚这二位尊使究竟是来干什么的,每次试探着问,他们也都是说的模棱两可,并没有明确的表达。
之前他的心情一直郁闷,又和大法师生气打架,所以也没有心想,现在听小队长这么说,倒觉得十分可能。
越想越觉得,这个消息应该就是真的,二位尊使突然来,也没有提前打招呼,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这种突发的查岗、查问,不就是要查找内鬼的意思吗?
如果两位尊使先问的是他,那主动权自然就在他的手上,可是现在突然要问起大法师,这说明了什么?
难不成是他们信任大法师,而不信任他吗?
如果被大法师占得了先机,岂不是大事不妙?
他刚刚跟大法师打了一场,要是大法师不趁机说他点坏话,往他身上泼点脏水,他是不信的。
小队长见他脸色变化,也不说话,心里也有点疑惑,其实刚才的那些话就是苏南衣教给他的,小队长觉得自己身负重任,还生怕刚才的戏没有演好。
他心里也不明白,苏南衣为什么要教他说这些话,现在看到首领变颜变色,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这个内鬼……不会就是首领吧?
!
小队长也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心口砰砰的跳:“首领,您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若是没有,小人先行告退了。”
他现在可是尊师大人的人,一切的蛛丝马迹,都要向尊使大人禀告,首领有些不对劲,他必须得赶紧抓紧时间去报告。
首领哪里知道他心里想的这些东西,听说他要走,又抓住他说:“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大法师都和尊使谈了些什么,如果打听到确切的消息,就向我来禀报。”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钱袋子里摸出几两银子来,塞在小队长的手里。
“这些银子你先拿着,如果打听到了确切的消息,我还有重赏。”
他不拿银子还好,他一拿出银子来,小队长立马觉得更加不对劲,不动声色的把银子收了,点了点头:“首领,您放心,小的一定好好的去打听消息,会向您禀报的。”
小队长一溜小跑出了山洞,心头仍在狂跳不止。
他捂着心,好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一般。
一边快走,一边琢磨着,如果真的内鬼是首领的话,那他应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又觉得不太可能,首领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做这个内鬼呢?
难道说内鬼会是大法师吗?
否则的话,尊使为什么要找他谈话?
小队长心底左右摇摆,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
苏南衣根本不知道这个小队长的心里有这么多的内心戏,她现在正慢慢喝着茶。
对面坐着的就是大法师。
她看得出来,大法师的脸上隐隐透着淡青色,眼角更是有不少的皱纹,眼底下一片青黑。
看得出来,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或者说,已经有一阵子没有睡好觉了。
从这一方面来看,这位大法师倒是比首领更佳辛苦。
应该是个干实事儿的。
可偏偏在这座山里头干实事儿的人,就是害人命多的那一个。
苏南衣不动声色,依旧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大法师心里头着急,却又不得不沉住气。
猜测着苏南衣找他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过了好一阵子,苏南衣喝够了茶,这才慢条斯理的问:“大法师,这次出山感觉如何?
事情办得还顺利吗?”
这个问题之前苏南衣就问过,但此时又问起来,而且语气不尽相同,大法师的心头猛地一跳。
他觉得苏南衣的语气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又好像是在试探什么,一时之间,他觉得自己必须谨慎小心,好好的回答。
第一千七百四十九章 互相攻击
第一千七百四十九章 互相攻击
苏南衣的确有试探的意思,但他也没有想到这些人一个个的内心戏足的很。
不过,越是这样越有利于试探敲打他们,话不要多说,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他们自己去猜去想。
大法师思索了片刻,谨慎的回答说:“回尊使的话,这次出山,事情办的的确不像以往那么顺利,不过,也还算可以,我已经和对方达成协议,这边只要交货的时间延迟不是太久,一切都不成问题。”
“可是,现在事情的进度,似乎并不如人愿。”
苏南衣微微皱起眉头:“首领说,这是大法师的意思,本尊使想听听大法师亲口说。”
大法师从苏南衣的这句话里就解读出来别的意思。
首领说的?
他应该就是跑到尊使的面前,想陷害他吧,一定就是说他经常出山去玩儿,逍遥快乐。
根本就不是去干正经事儿的,只有他自己留守在山里。
每天都是兢兢业业,只有他自己是干实事的。
大法师想到这些,脸色有些难看。
“尊师有所不知,在下并非是要故意拖进度,而是的确是夜观天象,察觉到了几时不对劲,所以,想着把进度暂时先放一放,以稳妥为先。
等到这段时间过去再继续干,也不为迟晚,如果现在不管不顾,一心只为了赶工期,到时候万一出了岔子,那就是功亏一篑,之前的努力也就全都白费了。”
他这话说的真诚,甚至还有点语重心长。
云景听完他的话,眉梢微微一挑:“本尊使听着大法师的话,倒是十分有意思,和首领说的似乎有些差异。”
大法师心头咯噔一下,心说果然,这个首领一定是在大尊师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否则,尊使不会这么说。
他心里暗自恼恨,可是脸上却不能表露出来。
他的话语之间也不能够说太多首领的坏话,否则,他再说的时候总是就不会相信他了。
他必须就得反其道而行之,多说说首领的好话,不经意之间再加上一两句意有所指的话,让尊使自己去想,这样才会更加深刻。
只有自己想出来的,才是最可信的。
而他要说的,只是指出一个方向,让尊使自己去看去想。
于是,他笑了笑说:“实不相瞒,在下和首领之间,的确有时候会有些意见不合,偶尔也会吵架,像昨天那样动手,倒是头一回。
我刚刚从山外回来,身体疲倦,心情也不怎么好,再加上首领可能也是累了,让我在议事厅等了许久。
我心里不怎么痛快,见到他的时候,两个人意见就相左,所以,一时没有忍住。
首领指着我说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挡了他一下,这一下也算是个导火索,我们两个人就打了起来,让尊使见笑了。
不过,我向尊件保证,以后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我仍然会和首领配合好,不会辜负遵守的期望。”
他这番话说的极其漂亮,不但把昨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了,而且还说的十分精彩。
我自己是有情可原的,而首领就成了蛮不讲理的那一个。
云景和苏南衣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间中都飞快地闪过几分笑意。
他们今天找来大法师,也不是要从大法师的嘴里探听到什么,他们也知道,要想从大法师的嘴里套话,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为了避免他生疑,还是小谨慎小心为上。
只要能够达到挑拨他们俩的目的,就算是赢了。
而且,看大法师这个表情,不需要他们挑拨,他应该就是和首领之间并不祥和。
苏南衣点了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我们两个担心的问题,你们俩在这里,就是应该互相配合,彼此帮助,像昨天那种事情,最好是不要再发生,这一次也就算了。”
大法师听完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记在心里。
苏南衣又象征性的说了几句鼓励安慰的话,这才让他离开。
大法师没有多做停留,话说完也就告辞。
他脸上的笑容等到离开木屋之后,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睛里迸发出寒光。
这个首领……真的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自己也没找他的事儿,他倒是会跑到尊使面前去告状了。
简直是不知所谓。
他一走,苏南衣和云景就相视一笑,夏染和老修也从另一个房间里过来,刚才这边说了什么,他们俩听得清清楚楚。
夏染笑眯眯的说:“咱们打赌赌,十两银子,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首领就得上门来求见你们,赌不赌?”
老修立马掏出十两银子来:“赌!绝对得赌,我也觉得会有可能。”
能让老修把银子拿出来的时候可真是不多,而这次一拿就是十两,由此可见,的确是十分相信首领一会儿就来。
苏南衣点点头:“我也觉得是,那怎么办,咱们都觉得都出十两银子,那谁赢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刚说到这里,外头就有动静了,她从窗子里往外头一看不禁冷笑。
“这下好了,说谁谁就来。”
苏南衣让老修和夏染赶紧各自回房间去,她和云景依旧坐着喝茶聊天儿。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阵法在响,叮啷叮啷响成一片,让首领的心里有些烦躁。
首领才来的路上就见到了大法师,只不过是没有说话,他悄悄的躲在树后,看着大法师转身离去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他直觉感到,大法师在尊使的面前没说他的好话,
可是具体说了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
心里这个忐忑劲儿就别提了。
等见到苏南衣的面,苏南衣就故弄玄虚,只字不提打法师来过的事情,而是问了他这山里的一些基本情况。
首领一边回答,一边觉得她问的问题东一下西一下,这到底是想问什么呢?
思来想去,苏南衣话题一转:“首领昨天和大法师哪一家打的如何?
可有受伤吗?
大法师平时为人如何?”
听到她一提这一茬,首领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大法师还真是手下没有留情,别看表面上是他打了打法师一下子,可是他用的都是巧劲儿,其实根本就不疼。
大法师就不同了,打法师打的都是暗劲儿,而且是打在他许多关节的重要之处。
他看着是不像有伤的样子,实际上也受了不少的损伤。
他早就觉得大法师特别阴,这一次算是亲身体验了。
现在听到苏南衣问起来,他顿时打开了话匣子。
关于大法师的一切,从年龄岁数,出身来历,都说了个清楚,上至这在这里多少年了,有什么本事等等,事无巨细,每一样都说的十分清楚。
苏南衣认真的听着他的话,在心里默默的把这些都记住,首领见她听得认真,就觉得她是爱听,绞尽脑汁的,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大法师的事情,恨不能全都倒给苏南衣听。
直到他说完,苏南衣才点点头:“照这么说来,这个大法师的确是有点儿问题……”
她话刚一说到这儿,就猛的打住,岔开了话题。
虽然刚刚那一句很模糊,首领却听清楚了。
他顿时心花怒放,觉得自己这么半天的话,总算是没有白费。
心里暗暗琢磨着,只要这一次能把大法师给整治下去,那他就算是再付出一点也不算什么。
苏南衣表情严肃:“首领说的话我们都记下了,也十分有用,这次就辛苦首领了。”
首领赶忙说不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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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大法师的一切,从年龄岁数,出身来历,都说了个清楚,上至这在这里多少年了,有什么本事等等,事无巨细,每一样都说的十分清楚。
苏南衣认真的听着他的话,在心里默默的把这些都记住,首领见她听得认真,就觉得她是爱听,绞尽脑汁的,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大法师的事情,恨不能全都倒给苏南衣听。
直到他说完,苏南衣才点点头:“照这么说来,这个大法师的确是有点儿问题……”
她话刚一说到这儿,就猛的打住,岔开了话题。
虽然刚刚那一句很模糊,首领却听清楚了。
他顿时心花怒放,觉得自己这么半天的话,总算是没有白费。
心里暗暗琢磨着,只要这一次能把大法师给整治下去,那他就算是再付出一点也不算什么。
苏南衣表情严肃:“首领说的话我们都记下了,也十分有用,这次就辛苦首领了。”
首领赶忙说不辛苦。
第一千七百五十章 难道他是内鬼?
第一千七百五十章 难道他是内鬼?
云景站起身,轻轻拍了拍首领的肩膀:“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你,总是在山里,出不去,难免更加辛苦一些,我们两个都是知道的,这一次来也是和你分担一些,处理一些问题,有的人心野了,我们总要帮着往回收一收,你说是不是?”
首领连忙称是,心头不停的跳,他这下可以肯定,那个小队长说的,的确是真的,两位尊使下来,的确是为了查什么内鬼的事情。
但他却根本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出了内鬼?
他可是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啊!
猛然之间又想起,这阵子大法师推三阻四,让把事情的进度降低,难道说大法师真的就是内鬼吗?
尊使的意思……好像也是如此。
要真是这样的话。
他可就喜忧参半了。
如果能把大法师一下子弄走,他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可又怕被牵连,怪罪下来,说他连身边的人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察觉,实在是失职。
到时候免不了也要承受责罚,不过,他又转念一想,如果大法师真的是内鬼,那结果总是改变不了的,他总不能帮着大法师遮掩吧?
既然早晚都是要被尊使给查出来,不如帮着尊使查一查,到时候还能够将功补过,尊使一高兴,到时候不会怪罪于他,说不定还会奖赏。
一时间他的心里千回百转。
苏南衣开口说:“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吧,首领先去忙吧!什么时候方便了,就带着我们四处转一转,虽然事情的进度慢下来了,但是各方面的还是要查看一下,回去也好像尊首有个交代,总不能一直拖着。”
现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来,首领是一点都不会怀疑了,连忙点头答应。
“如果二位尊使休息好了的话,那就不如今天晚上吧。”
苏南衣和云景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惊喜。
这样的话,是最好越快越好。
“好,到时候你来安排,我们就听你的吧。”
首领真是心花怒放,这可是极大的信任,尊使说听他的,那就是把一切都交给他来办了!
最起码不会怀疑他是内鬼,这样就好。
“好,那就请二位尊使多加休息,等到晚上的时候,我亲自来请二位。”
一切谈完,首领也转身走了,看着他的背影,苏南衣和云景都轻轻地笑了起来。
老修和夏染两个人也感叹,没想到事情进展得竟然如此顺利,要是今天晚上能够在他们所有的地方转上一圈,实在是事半功倍。
只要能摸清那些孩子们的藏身之处,把人都救走了,他们就可以不用再有所顾忌,能够大展拳脚,把这个害人窟一下子都给端了。
眼看着事情就要有一个好的结果,他们都十分高兴,苏南衣提醒大家,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冷静小心谨慎,以免发生其他的差错。
大家高兴之余,又重新冷静下来。
他们没在离开小木屋,就在里头休息,商量问题,查看地图,只等着晚上到来。
天色刚刚暗下来,山里头的天黑的早,现在又是冬季,夜风吹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
不知为什么,苏南衣的心里忽然有些不安起来,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云景看出她的神色不对劲,小声问道:“怎么了?
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苏南衣摇了摇头:“倒不是不舒服,只是总感觉好像要有什么事情发生,心里有些不太安宁。”
云景安慰她说:“别想太多,也可能是因为快要接近事情的真相,心里难免紧张,又关系到那些无辜孩子的安全,所以你才会不安吧,轻松些,这些人丧尽天良,自会有天收,我们也是替天行道,不会有事的。”
苏南衣浅浅笑了笑,没有想到云景也会安慰人了。
不过,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也许真的是这样,越是到事情的最后越会紧张,不免总会担心出现差错,功亏一篑。
现在听云景这么一安慰,她感觉好了不少。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夏染有点儿奇怪的嘀咕:“今天那个小队长还不送晚饭来?
似乎有些晚了呀!”
他不说苏南衣还没有注意,现在听他这么一说,的确是感觉有点晚了。
老修接过话来说:“也许是路上耽搁了吧,或者有什么突发的任务也难免。”
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外头才有了动静,苏南衣和云景向外头看去,就见昏暗的灯火里有人走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果然是小队长。
他一进屋就先请了罪:“二位尊使实在是不好意思,山里有点事情耽搁了,今日送饭送的晚了,还请二位不要见怪。”
苏南衣心说,果然有事情发生。
但她表面上不动声色,漫不经心的问:“发生了何事?”
“山里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
“重要的客人?
是什么人?”
“这个小人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首领和大法师对他似乎都挺客气,而且,还让小的们严加防守,小人被派去值守了,所以来的晚了。”
听小队长这么一说,苏南衣心里的不安反而越来越浓烈了。
她预感到,事情恐怕要发生变化。
“你可曾见到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那个人很是奇怪,穿着黑色的斗篷,脸上还戴着面具,小人看不清他的脸,只远远的瞧见了一下他脸上的面具,还怪吓人的,小人不敢多看。”
听他这么一说,苏南衣的心里顿时浮现出一个人来,心里暗叫不好。
“还有什么其他的发现吗?
比如说首领和大法师对那个人称呼是什么?
或者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比如说,交换东西之类的?”
小队长自己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地位实在是太低了,很多时候并不能帮上忙。
不过,今天带来的消息已经足够多,苏南衣和云景把他打发走,四个人再也没有心思吃饭,赶紧凑在一起商议。
“我觉得,应该是那天在天下第一楼里见到的那个人,如果是那个人,恐怕就有点糟糕,那个人绝对不是个寻常的货色。”
夏染脸色也沉下来:“如果是这么说的话,要真是这个人,那就说明,天下第一楼和这里有脱不了的干系,好他个司徒松白!
表面上看这是谦谦君子,竟然暗地里干这种勾当!”
苏南衣见他气的咬牙,拍拍他说:“这件事情暂时还不能下定论,一定和天下第一楼有关,还不知道那个人和天下第一楼的关系如何。
就算是有关,也不能证明就一定是司徒松白的关系,这里头的事情错综复杂的很,未到事情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刻,不要轻易的给任何一个人下定论。”
苏南衣并非是想着替司徒松百说话,而是觉得,夏染对那个女子的感觉重视。
如果大家能够当朋友那自然是最好,实在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做敌人。
她只是不想将来夏染会后悔。
但是夏染并不这么想,对于他来说,司徒松白的确是有点特别,曾经也的确是动过一点小心思,尤其是在南兆国时,在刚知道司徒松白是个女子的时候,更是觉得好奇。
他这一路走来,世人眼中最看不起的商人,升到受人尊敬的商贾大家,究竟有多辛苦,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他尚且如此,司徒松白一个女孩子,又是怎么做到的?
但最多也就只是这样,男女之间的事,他只有点苗头,并没有想太深。
毕竟,他自己还是个不祥之人,会害到别人呢。
现在……就更不一样了。
牵到到太多,天下第一楼也越来越可疑,在国家大义面前,在那些无辜可怜的孩子面前,他自己得这点儿情感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真的证明和天下第一楼有关,又和司徒松白有关,那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他虽然是个商人,但是大是大非面前,还是能够理得清的。
第一千七百五十一章 这些只是原材料呀
第一千七百五十一章 这些只是原材料呀
苏南衣看看众人,对大家说:“大家也先不要着急,不要生气,现在情况还不太清楚,我也只是猜测,大家做好这种准备而已,也许并不是之前看到的那个人。
这个地方十分神秘诡异,究竟有多少人穿着黑斗篷,我们也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就算他们怀疑我们也好,今天晚上总归是要来的,稍后我们静观其变。”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刚刚不过是被打乱了计划,心情有些浮躁而已,现在沉静下来,四个人在一起,还有几个暗卫在外头,要真的动起手来,他们也不见得就会吃亏。
再说,到时候发出信号,大不了就硬碰硬,只是可惜了那些孩子,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
云景也对大家说:“好了,既然饭都送来了,那我们就吃饭吧,不吃饱怎么能够干事儿呢?”
大家点点头都围坐在餐桌前。
苏南衣所料不错,吃过饭没多久首领就来了。
但是他并没有提起今天晚上有客人来的事情,只是笑着说,要带他们四处去看看。
他越是这样反而就越不同寻常,苏南衣心里清楚,也许这就是他的试探真正开始了。
既然如此,他们也就不必再畏首畏尾,反正躲不过去,就跟着一同前去。
一路上,苏南衣和云景细心观察,发现防守果然严密了不少。
首领也时不时观察他们的神色,但是苏南衣和云景又岂会让他看出来。
走着走着,他们就走上一条小山路,这条山路从来没有来过,之前的地图上也没有标注。
苏南衣心头微微移动,这究竟是真正的隐秘地方,还是要把他们往其他的路上领?
云景不动声色,在斗篷底下悄悄握住了兵器。
和苏南衣也改变了位置,只要首领有丝毫的不对劲,他就立马出手,先把首领制住斩杀了再说。
走到半路,首领的脚步突然停下了,苏南衣和云景一直提高着警惕,见他停下脚步,也紧跟着站住,观察的四周。
很快,苏南衣就发现这里有一个阵法。
看着首领,不知道这家伙要干什么,就见首领有些为难的说:“糟了,这里有阵法,我给忘记了,这是大法师布下的阵法,比较复杂,要不然咱们换另一条路,或者是去叫大法师来吧!”
苏南衣听到这话微微冷笑:“怎么?
你身为这里的首领,连个阵法也解不开吗?
什么都需要大法师,那这里究竟是你说了算,还是他说了算?”
这话无异于往首领的身上捅刀子,他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
但这是他们定下的计策,就是想要试探一下看看尊使究竟能不能解开阵法。
毕竟布置阵法只需要学上一两个就可以,可是解阵法就未必了。
他心里暗骂,这都是大法师出的馊主意,他自己倒好,躲在幕后,让他出来冲锋陷阵,还得挨这种嘲讽。
他面皮抖了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正想要说的什么,就见苏南衣上前双手结出一个印法,往前一推,只听轰的一声,面前的阵法就已经被破解,碎了无数。
苏南衣不顾首领的震惊面,无表情地收回手:“阵法破了,往前走吧。”
首领心头狂跳。
他其实并不怀疑苏南衣和云景,只是今天来的那位客人,却有些疑惑,他说外头这几日果然有些不太寻常,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他们正在仔细追查,还没有查到。
可偏偏他们到山里就来了这么两位尊使,其他的人都没有见过,难免心生疑惑,所以,他们三个人就商量着要试探一番。
本来想弄个阵法,给人家出出难题,可是谁能想得到,只需要一个手势,全部就给破解了。
首领感觉自己的脸上火辣辣,心里却有一丝窃喜,想必大法师在暗中也看见了。
那家伙还成天以为他自己多么了不起,好像一副天下无敌的样子,现在看起来,他精心布置的,只需要人家动动手,就能够碎成片。
他的脸上不好看,大法师的脸上估计更加难看吧。
他心里的情绪复杂的纠结着,在前面继续带路。
走了不远,又有一个阵法,他停住脚步,话都还没有说,苏南衣上前伸手又给破坏了。
一连三个,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一下首领的额头上都渗出冷汗来。
云景在后头冷哼了一声,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这一哼,又好像包含了千言万语。
首领更觉得后脖子直冒凉气,两个人跟在他的身后,那目光黏在他的身上,就好像如芒在背一般。
他心里暗暗的骂,大法师这个没用的东西,布置出来的阵法都是他娘的什么玩意!
人家勾勾手就全都给破坏了,这也太没脸了。
两个人自始至终也没有问,他究竟要带他们去哪里,首领此刻觉得,人家就是有这样的实力,根本就不必问去哪儿,去哪儿都不怕。
一直走到小路的尽头,看到一棵歪脖子树,首领上前在树上摸索了一阵儿,然后,就看到树底下打开了一个暗道门。
这个门在地底下,看起来有些黑咕隆咚的,不知道底下有什么。
苏南衣和云景顿时都提高了警惕,首领笑着说:“二位尊使,这里就是藏原材料的地方了,请跟我来吧。”
他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在前头点亮了火折子,一路往下走
既然他在前面带路,苏南衣和云景也就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也跟在后头。
这条暗道修的十分宽大,而且并不是太长,走了没多远,前面就是一片豁然开朗,灯光也亮了起来,墙上有好多个火盆。
这些都不算什么,让苏南衣和云景最为震惊的是,当空中旋着许多笼子,而且是用那种手指粗细的铁条焊接成的笼子。
里面关着两三个年幼的孩子。
这里边一共有七八个笼子,那也就是说有二十多个孩子在这里。
他们都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了。
看到小小的一个个被像动物一样关在这里,他们心中还不定有多少惶恐不安,每个小脸儿看上去都十分瘦弱,布满泪痕。
苏南衣看到这一幕,心头就如同被刀割一般。
她实在无法想象这些人,怎么能狠心成这样,如同畜牲一样……不对,说他们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简直就是猪狗不如,人神共弃。
在首领的嘴里,这些年有可怜的孩子就变成了原材料!
云景紧紧握着刀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不断的提醒着自己,才能够勉强压下怒火,没有当即就把他碎尸万段。
苏南衣也心头震惊,感觉浑身发凉,尤其是她的腹中现在还有孩子。
这种事情就更加让她难以接受。
但是是两个人必须保持镇定,不能够让首领看出什么来,以免功亏一篑。
苏南衣和云景跟着首领在这里头转了一圈儿,更加让他们触目惊心的还在后头,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大型的屠宰场。
苏南衣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手心,才能控制住,不把嘶吼喊出来。
苏南衣的眼前都有些发黑,她不敢细想,这段时间以来,究竟有多少孩子这样凄惨的死去。
他们的父母家人还在四处寻找,却根本想象不到,自己的孩子就在这种地方受尽非人的虐待。
如果知道,恐怕哪对父母也得心疼致死吧。
首领脸上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好像是在炫耀他的成果一般。
云景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他一定要亲手宰了这个家伙,得砍上几千几万刀都不能消心头之恨!
第一千七百五十二章 你竟然敢试探本尊使
第一千七百五十二章 你竟然敢试探本尊使
苏南衣努力装出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有其他的吗?”
首领观察着她的神色,以为是她对眼下这些人就不满意,迟疑了一下回答:“除了这些,还有一些挖过来的尸骨,两者结合使用,也能够用上一阵子了。”
苏南衣这才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本尊使看着这些成色还不错,足见你的确是用了心思的。
先抓紧把山里的事情安排好,如果事情没有处理完,本尊实始终是不放心,以免出什么岔子。”
首领听到这话心头跳了跳,试探的问:“尊使的意思是……”
云景的眉头狠狠一皱,脸上明显带着不悦的神情:“上次和你说的那么多,难道你没有听懂吗?”
首领心头微微一震,他琢磨着应该就是指的关于山里内鬼的事情。
他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不知道尊使指的,是不是内鬼的事,这件事情我还在查……”
云景短促的笑了一声:“要是等着你查出来,那还不一定得到什么时候。
事情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你还要查,如果你能够查的分明,那就不需要我们来了。”
首领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明显的责备之意,后脖子有点冒凉气,他可是很清楚,这些尊使都有生杀大权,像他这样的角色,即便是被尊使当场斩杀了,也不会被任何人责备,尊首根本就不会提一句。
他现在心里有点后悔,暗暗骂大法师不是东西。
他本来不想来试探,是大法师说,为了万无一失,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之前大法师也没有说过这些,只是这次的重要客人来了之后,他才提出来的。
首领心里琢磨着,一定是那位重要的客人,跟他说了些什么。
首领的心理有些不满,但是对于这方面也是无能为力。
毕竟他对外面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一直都是大法师和外界联系,他负责山里的事情更多一些。
那位客人也认识大法师,和他的交情一般,他甚至连对方面具底下那张脸,究竟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一想到这个,他心中就有怨气,更何况,现在他还处于这种尴尬的境地里。
明明是大法师出的馊主意,却让他来试探,现在让他被尊使训斥。
不服不愤之间,恶从胆边生,他又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尊使所言极是,是我办事不周,不过我倒是有所猜疑,可惜,我没有证据。”
苏南衣略一点头:“你有什么猜疑,就尽管说,至于有没有证据,那是稍后的事情,所有的怀疑,都是先从猜疑开始的,只有先怀疑,才能够去找证据。”
首领眼底的狠光一闪而过:“我觉得,大法师很有可以,他整天在外面接触的人多,而他回来之后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从来没有对我说起过。
这山里的事情,说起来是我说了算,当初尊首也是如此安排的,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过。
他一直都是我行我素,他自己有自己的办事章程,我有时候和他提一些意见,他完全不理会,还总是怪我多管闲事。
山里的这些弟兄们,即便就是想做内鬼,也没有办法,无非就是山里的这点情况,要怎么说?
跟谁说?
出都出不去,只有他,和他身边的那几个人,可以进出自由。”
苏南衣和云景听完他的话,互相对视了一眼,云景皱着眉头说:“当初的时候,我就曾经和尊首提起过这方面的事情。
两个人必须精诚合作,心无芥蒂才可以,或者是两个人交替出去,轮流者和外界接触。
总是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压在一个人身上,难免会出现偏颇。”
他说到这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后面的话似乎有些难以说出口。
然而,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他的意见没有被采纳,大法师依旧是独自出去。
首领一听到这话,顿时心里更加不爽,原来他曾经也有机会可以出去,尊使是向着他说话的。
尊使的话为什么没能被采纳呢?
这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
说不定大法师巧舌如簧,曾经对尊首说过什么,比如,说他的办事能力不行,他对外面的情况不清楚,不服管教等等。
总之,就是一些对他不利的话,否则的话,尊首不怎么会让他在这里日复一日的困着。
首领狠狠咬牙,拱了拱手,语气坚定的说:“二位尊使,我愿意仔细侦查此事,从大法师身上查起,找到证据。”
云景没有说话,苏南衣有些犹豫。
首领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这是什么意思,心里有点着急,这可是他唯一翻盘的机会。
“二位尊使,不知可还有什么疑虑,请明示。”
云景语气冷淡,却又直接:“很简单,我们信不过你,谁知道那个内鬼是不是你呢?”
首领的眼睛豁然睁大。
他心里掀起惊涛巨浪,万万没有想到,尊使对他有怀疑,就这么干脆直接的说了出来。
他心里更加认定,一定是大法师说了些什么鬼话。
不然之前尊使对他还是算客气,怎么今天突然就转变了态度?
他正想要解释,云景又冷冷的说:“你今天带我们到这里来,这一路上的阵法是怎么回事?
不用本尊使说,你自己心里也应该有数,你身为这里的首领,如你自己所说,一切都应该由你说了算。
大法师即便是有专横之处,但我不相信,他的阵法能够困得住你,至少表面上你们俩也得过得去。
现在,你却说,你自己也没有办法解除那些阵法,那平时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
难道每次还需要大法师同行吗?
大法师不在山中的时候,你又是如何的?
你是在撒谎骗我们,还是平时根本就不作为,心思没有在这些事情上?”
云景一连串的反问,如同一块块巨大的石头,哐哐的砸向首领上,他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他最后后退一步,跪在地上向苏南衣和云景叩头。
“二位尊使,我实在是情非得已,尊使所说不错,那些阵法,我的确也能够破解,而且平常的时候,阵法也不会这么多,有两个是刚刚才布下的。”
云景没有说话,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苏南衣本来没有说什么,听到这话脸色也沉了下来,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目光森然。
“那本尊使倒是有不明白了,想听听首领这么做是意欲何为呀?
本身是倒有些糊涂了。”
首领这一下也没有办法再隐瞒,只能如实说明:“二位尊师明鉴,我……其实此事并非是我的本意,一切都是大法师的意思!
那些阵法也是他布置下的,二位应该清楚,我没有这个本事。”
苏南衣音色充满冷气:“你的确没有这个本事,但是你却在前头带路,试探本尊使难道不是吗?
一切都是大法师的意思,那本尊是当时不明白了,你究竟是愿意臣服于大法师呢,还是不愿意?
如果不愿意,那为什么又听他的摆布?
!
你的这一番作为,实在是让本尊时感觉到很迷惑。
实话告诉你,之前本尊是对你也是有所怀疑的,毕竟这里的事情,都是由你说了算,你说不清楚,那岂非是失职?
可后来本尊使经过观察,觉得你还是可信的,但今日,你又是这么一番作为,本尊使要重新考量了。”
首领一听这话,肠子都要悔青了。
第一千七百五十三章 这个恶毒的女人又出现了
第一千七百五十三章 这个恶毒的女人又出现了
首领此时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与大法师势不两立,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他如果再隐瞒下去,那倒霉的就是他了。
“二位尊使明鉴,并非是我有意而为,实在是被大法师所蛊惑,您应该清楚,在很多方面,其实我并不如他,这一点我承认。
他的符咒,还有布下阵法的本事,实在是玄乎其玄。
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神智被他控制住,所以,很多时候我只是身不由己。”
苏南衣听着他说的这句话,心里简直想笑出声来,纯粹就是胡说八道。
如果是这方面的高手,的确是有这种能力,她也不是没有见过。
可如果像首领所说的,如果大法师能够操控他的神智,让他做出一些不是发自内心的举动,实在是势比登天。
就刚才路上的那几个法阵来看,大法师根本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别的不说,就说苏南衣他自己他自认为能力也不是很够,除非是全神贯注,紧要的关头能够奋力一试。
平时的时候,根本就不会想用这一招,因为这实在是太耗费心神,对本身也是一种伤害。
“首领是觉得,本尊使不懂这些事情吗?
刚才在来的路上,本尊使并未与你计较,你也应该看得很清楚,那些法阵,对于本尊使来说,不值一提,所以,你最好想好了再说,这方面的事情,本尊使比你懂。”
苏南衣说着,上前迈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忍住想要现在就杀死他的冲动,语气更加凉了几分。
“说什么大法师能够用符咒控制住你,那他的本事也就太大了,断然不是刚才那几个法阵的水平。
本尊使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不说实话,那么,本尊使现在就要了你的命,你看看本尊使究竟是敢,还是不敢。”
这是苏南衣自从进山以来,第一次对首领提到死这个字。
首领额头上渗出冷汗,眼角的余光看到云景的手指已经按到了刀柄之上。
他心中凛然,急忙向上叩头:“二位尊使明鉴,我不敢撒谎,实在是大法师的意思,我的确……”
他说到这里一咬牙:“没有受他控制,但也是受到他的蛊惑,只因为今天山里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不知为何,他和那个客人见过面之后,就说要试探一下尊使。
看看尊使是否真的有本事,那位客人说,这几日山外的动静有些不太正常,以免出现什么差错,而二位尊使恰好在这个时候来,难免让他心中生疑,所以……”
这些话倒是实话了,苏南衣和云景飞快对视一眼。
没错,看起来,这个关键,就在于这位重要客人的身上。
“重要的客人?
本尊使倒是不知道了,什么样的客人比本尊使还要重要?”
云景也冷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说:“这位客人的重要程度,远远大于咱们呢,能够让首领怀疑咱们,看起来能量非常之大,我看,不如咱们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回去并报尊首,请尊首亲自来一趟吧!”
首领浑身冒冷汗,往前跪爬了一步:“二位尊使,是我的错,实在是所以不应该!
不应该听从大法师的,也不该被客人所迷惑,实在是他们两个人连起手来,我一个人也无能为力,只能够照办。
那位重要的客人据大法师说,就连尊首对他也是敬重有加,所以,我才不敢不从。”
苏南衣心里快速的盘算,尊首都要对客人尊重有加,那到底是什么人呢?
她从心里并不希望,是那天在天下第一楼见到的那个男人。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你都知道哪些信息,还不速速说来!”
首领愁眉苦脸:“回禀尊使,我真的是不太清楚,她穿着黑袍戴着面具,声音也做了处理,明显就是不想让人看见容貌,听出他的声音,而且他与大法师似乎对我也有所提防。”
云景声音讥讽:“你这个首领做的,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行了,你起来说话吧,堂堂一个首领,跪在我们面前算是怎么回事,我们俩现在的嫌疑还没有洗清楚呢,你可别跪错了人。”
苏南衣的话让首领更加难看,脸上有些挂不住。
“我对二位尊使一向是敬重有加,并没有半分的怀疑,也愿意配合二位尊使,把山里的事情调查清楚,给尊首一个交代。”
苏南衣的语气总算是缓和了一些:“既然如此,那就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希望你能够抓得住,若是再有半点差池,那就休怪我们手下无情。”
首领一听,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但他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连忙点头称是。
苏南衣正想着吩咐他办点事情,忽然从暗室的另一个方向,轻轻开启了一扇门,有人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这个意外实在是让苏南衣震惊,她刚才可没有发现这里还有其他的暗室,更没有想到还会有其他的人从里头走出来。
云景也回过头去看,全身都紧绷着一种警惕和戒备的姿势,看着走出来的那个人。
来的人竟然是个女子,她身上穿着白色的一群黑发披散,形容消瘦。
整个人的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味道,总之是很难闻,有些腥,有些臭,纠缠在一起,让人不禁有点想吐。
但这点味道,对于苏南衣和云景来说完全不算什么,他们看清这个女子的容貌,心中掀起惊涛巨浪,如同翻江倒海。
尽管这个女人瘦的脱了相,已经和原来的容貌完全不同,但是苏南衣和云景还是认出了她。
正是消失不见的灵女。
他们两个迅速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几分震惊和不可置信。
尤其是云景,当初灵女从王府逃脱,他派了很多人,甚至让茶楼那边儿四处寻找,这个女人竟然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完全没有一点音讯。
但实际上,云景的心里一直都没有放松过。
这个女人心肠歹毒,有神秘诡异,不亲眼看到她的尸首,不亲眼看着她死去,云景的心里始终是没有办法放下。
果不其然,今天又在这里见到了这个女人。
云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目光,随着她的脚步。
首领看到灵女,并没有半分的惊讶,他们之间似乎已经是很熟识了。
灵女走到首领的面前,俯身行了个礼:“首领大人。”
她的声音也和之前有了很大的区别,之前她的声音是清脆悦耳的,如同山间的铃声一般。
而此时,她的声音却是粗哑难听,就像是一只鸭子,被捏住了嗓子说出来的声音,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要皱眉头。
首领看着他,眼底深处也闪过几分厌恶:“既然来了,那就拜见尊使大人吧。”
灵女顺从的对着苏南衣和云景,再次行了个礼:“拜见二位尊使。”
云景没有说话,整个人站在那里身子僵硬,他现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想要一把掐住灵女脖子的冲动。
苏南衣自然明白他的感受,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灵女还没有说话,首领接过话来解释说:“回尊使的话,她是这里的炼药师。”
云景的心里顿时升腾起巨大的火焰。
炼药师?
!
也就是说,用这些孩子的血肉骨头炼药的,就是这个女人。
第一千七百五十四章 你有本事,怎么不救你自
第一千七百五十四章 你有本事,怎么不救你自己
云景此时心里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顶峰,他现在无比的后悔,后悔当初在王府的时候顾及太多,没有一见斩杀了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果然是一如既往的歹毒,心狠手辣,你永远都猜不出来她的底线在哪里,这个人没有底线。
她把别人的生命当成玩物,以折磨别人,虐杀别人为乐趣。
云景实在无法想象,面对这些可爱的孩子,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他的眼神脸也充满了火气和冷意,冰火交融,恨不能一下子射出毒箭来,把灵女射个对穿。
让她现在就死在自己的面前,给那些孩子报仇。
有的他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的时候,苏南衣上前一步。
挡住了云景的半边身子,迎着灵女的目光问:“你是炼药师?
那就应该有几分本事了。”
灵女微微点头:“本事说不上,但是完成任务,还是可以的。”
苏南衣深吸了一口气,她心里又何尝不是怒火冲天,只是现在必须要忍住,不能够因小失大。
“本尊使以为,女子大多都真爱容貌,你若真的是炼药师,有几分本事的话,为何不练出一些丹药,先把你自己的容貌改善一下呢?”
现在的灵女和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以前她长得很美,肌肤如玉,体态轻盈。
而且苏南衣知道,像这样的女人,多半是骄傲自负的,尤其是面对因为她的美貌而被迷惑住的男子,更是得意洋洋。
那种成就感,是其他的事情无法比拟的。
她猜测,灵女之所以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一定是因为中毒所致。
之前顾西宸曾经对她下过阴手,这两个人互相毒害,也算是罪有应得,她猜想灵女身上的毒,一定是没有清理干净,或者是因为一些其他的什么,总之,让她的容貌现在变成了这样。
灵女极度消瘦,眼窝深陷,一双眼睛显得大而无神,咕噜噜的在眼眶子里乱转,皮肤也十分的干瘪粗糙,嘴唇是淡淡的紫色,而且开裂了许多小口子。
就连她之前引以为傲的黑色长发,如丝如绸一般的秀,发现在变得如同枯草,没有一丝生机。
和原来相比,简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若说之前她还有几分仙女之姿,那她现在就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苏南衣这话无异于往灵女的心窝子上捅,以前她最在乎的就是她的容貌,现在她最介意的也是她的容貌。
灵女的眼中顿时迸发出恨意的光芒,紧紧的盯着苏南衣。
苏南衣毫不畏惧坦然地回视着她:“怎么?
炼药师似乎对本尊是有所不满?”
首领一听这话,顿时低声呵斥:“你干什么?
还不赶紧向尊使道歉!”
灵女双手紧紧在袖子里紧握,手指掐住自己的掌心,满腔的恨意都在心里翻涌。
苏南衣把她的情绪看得清清楚楚,脸上却不为所动。
她心里有没有多少畅快的感觉,对这样的女人,唯有亲手斩杀了她,才能够为那些无辜的死难者报仇。
只是简单的讽刺她几句,未免太便宜她了。
看着她杵在这里如同一根木头桩子一般,首领也掩饰不住的厌烦。
“你没事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杵在这里了!尊使也没有话要跟你说!”
灵女低着头慢慢的走了。
苏南衣心里暗想,曾经不可一世的灵女,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就连在顾西宸的面前,也是指高气昂的。
她今天变成这样,究竟是因为她的实力丧失了,还是因为对方的实力本身就高于她?
如果是第一点,那倒是没什么可畏惧的,如果是因为对方本身的实力就高于她,那这个幕后之人,恐怕也不好对付,必须得提高警惕。
她走了之后,苏南衣问道:“这个炼药师是怎么回事,看着怎么还颇有几分脾气的样子?”
首领连忙解释:“尊使千万不要生气,这个女人就是这个德行,整天沉默寡言,冷冷清清,好像谁欠她多少钱一样,但是看她的德行,谁愿意搭理她!
不过,她的炼药方面的确是有几分本事,大法师也曾经夸奖过,还说以后若是她能够做得出成绩来,就把她带去见见尊首。”
苏南衣短促的笑了一声:“就凭她也配见尊首吗?
行了,这件事情以后再说。
这样,你先去打听一下大法师和那个重要的客人,究竟都说过一些什么,最好把那个重要客人的信息也打探一下。”
首领有些为难,张了张嘴,似乎刚要说些什么,云景打断他说:“如果你总是推三阻四,这也干不成,那也有困难,那也就不必再做这个首领了!
整天只会抱怨,什么事都干不了的属下,要来有何用?
也难怪你被大法师压制着这么长时间,就你这种水平,不压制你压制谁?
!”
这话说的可太厉害了,首领的脸顿时就红了,却又无从反驳,他也不敢反驳。
他只能低下头咬了咬后槽牙,下定了决心说:“您请放心,我一定把该打听的全部都打听到。”
苏南衣和云景心情都不怎么样,既然查到了位置,也不必再次多做停留。
遇见灵女实在是让他们两个意外,现在要回去商量一下,他们转身往外走,首领也急忙赶上。
一路上也没有什么可说的,首领沉默着低着头。
看的出来也的确是有些为难,但苏南衣和云景都没有搭理他,让他自己发愁去吧。
穿过那条小路,这一路上倒没有再发现什么阵法。
从小路上出来,苏南衣和云景就去小木屋。
首领想送他们去,但是被苏南衣拒绝了,云景说:“你不必总围着我们转,恭维我们,有这功夫把交代的事情办好了查清楚,弄明白了,比恭维我们十句八句都要强得多。
我们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如果你办不了,那我们就亲自来办。”
首领被怼的说不出话,他之前觉得云景沉默少语,一般情况下都是苏南衣在说话,今天可算是见识了,这位尊使不说话便罢,一说话就是夹枪带棒,敲的他晕头转向。
苏南衣和云景不再多说,别的转身走向小木屋。
首领夹着一肚子的气,转身去见大法师。
他想着还得琢磨一个办法,把大法师的话给套出来,大法师是什么脾气秉性,他很清楚,一贯的守口如瓶。
要不花费点心思,还真的不太好套出来。
他一边走一边想,忽然路过一个路口的时候,不远处的树后头似乎有人影一闪。
他立即停住了脚步,心生警惕。
想起内鬼的事情,琢磨着是不是他运气好,忽然就让他给遇见了。
他连忙也躲了起来,仔细的听着。
一阵风,正好把那边低低的说话声给顺了过来。
他立马就分辨出来,那是大法师的声音。
“我现在跟他说了,他已经去试探了,你放心,只要他让尊使不满,那倒霉的就是他了。
只要尊使对他不满意,那他说什么也是白搭,到时候,就让他来承担这个后果,我们只要在一旁看戏就好了。”
首领听这个话简直是火冒三丈,他原来只是怀疑,现在可以肯定,就是大法师在背后给他下绊子!
他还不能一下子冲出去揪住大法师,揍他一顿,然后去尊使面前对质。
第一千七百五十五章 你连人家的小手指都比不
第一千七百五十五章 你连人家的小手指都比不上
首领也不是白给的,他虽然很想冲出去,揪着大法师先狂揍一顿,但是他也很清楚,没有点真凭实据,单凭刚才的那几句话,以大法师的狡诈,是不会承认的。
所以,他必须按兵不动,耐心的搜集大法师的证据,一举将他击倒,才是最重要的。
没过多久,那边传来沙沙的声音,首领在往那边看剧的时候,大法师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可是刚才他真切的听见了,那根本就不是梦,他强压住心里的怒火,回自己的房间去考虑对策。
走到山洞里,快到议事厅的时候,看到大法师从议事厅的方向过来。
见到他,大法师急忙问道:“怎么样?
情况如何?
试探清楚了吗?”
看着他这张脸,首领恨不能把他的脸皮撕烂,看看他是不是也带了一张虚假的面具。
这个人真是把自己当成傻子一样的来耍,前一刻,还在外头和别人说,利用自己。
这一刻,又表现出十分关切的模样,实在是令人作呕。
大法师见他只盯着自己不说话,心里有些纳闷儿:“怎么了?
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那两位尊使……”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首领立即说:“我可没有说那两个尊使有问题,他们没有问题,把你的阵法一下子就给破了。
人家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你的那点阵法,在人家的手底下,根本不值得一提,手指头勾一勾,就碎得稀巴烂。”
大法师平时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的符咒和法阵。
平时恭维的话听得多了,现在乍一听这种话,简直十分刺耳。
他的脸色也不禁沉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首领见他生气了,心里有几分痛快,但这还远远的不够。
“你说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啊,听不懂吗?
我说的是,你的阵法,在人家二位尊使的手底下。
连个屁都不如,人家只需要勾勾小手指头,你的阵法就碎了个稀巴烂。”
大法师脸色铁青:“你即便是要恭维尊使,也没必要这么踩我吧,我的阵法虽然不是十分精妙,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意破开的……”
“是啊,他们是一般的人嘛?
他们是尊使呀,尊首身边的人,哪能是一般的人呢?
你是没见,那会儿应该你自己亲自去看看,人家是怎么破阵的。
我看你布阵的时候,费了半天的劲,跑上跑下的,可是人家连动都没有动,只站在原地,双手结了个法印,轰一下子就破开了。
你不信?
你去看看,看看你现在得阵法破成了什么破烂样。”
他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屑和讥讽,就像是耳光,一个一个的全都打在大法师的脸上。
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针,带着耻辱,羞愤扎在大法师的身上,把他扎的体无完肤。
大法师实在是忍无可忍:“你抽的什么风?
说被破了就说被破了,有必要说这种话吗?”
“为什么没有必要?
怎么就没有必要了?
这明明就是你想出来的狗屁法子!
让我去冲锋陷阵,在尊使的面前丢尽了脸,你自己的躲在暗处,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可倒好,跑到这里来询问我怎么样?
你说怎么样?
你自己想知道,你自己去看去呀,现在去看!
你自己的阵法烂成了什么德行,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如果你让我说,我就是这么说,你的阵法超级烂,烂的不得了。”
首领一边说,一边上前,一步眼睛逼视着大法师,眼底充斥着浓浓的讥讽。
“听清楚了吗?
你的阵法超级烂,经不住人家的一根小手指,烂的没边儿。”
大法师忍不住双手推他的肩膀,把他推到一边:“你够了!”
首领肩膀撞到一旁的山壁上,疼得他嘶了一口气,眼睛里的火气更浓:“你敢打我?”
大法师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你没毛病吧,我打你?
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首领几乎要按捺不住火气冲上来,两个人之间的打斗又是一触即发,谁也不服谁。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从议事厅里走了出来。
“干什么呢?”
这个人的出现,缓解了一下气氛,但是此时首领的心里对这个男人也没有什么好感,在他看来,这个男人和大法师就是一起的。
他们两个合谋,一块给他挖了这个坑。
首领依旧梗着脖子没有说话,目光冷冷的看着他们两个人。
大法师觉得首领真是疯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
怕他言语再冲撞了面具男人,低声说:“不用理回他,我们去干别的事。”
面具男人摆了摆手,对首领说:“首领,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位尊使没有问题吧?”
他问的问题和刚才大法师问的一模一样,首领短促的笑了一声:“没有问题,两位尊使都好的很,再正常不过了,而且轻易的就破了阵法,根本就没有费什么力气。”
他这话说得比刚才客气许多,但是眉眼之间的挑衅和轻蔑还是显而易见的,面具男人微微愣了一下,大法师在一旁已经涨红了脸。
“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你们自己去,别来打扰我。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把山里的事情处理清楚。
我没工夫和你们浪费,去管那些莫名需要的事,你如果不满意,大可以去尊使面前告我。
当然了,你也得认同这两位尊使没问题,如果你觉得他们有问题,那你自己就去查。”
首领说完转身去了议事厅,也没有再和他们多说半句。
大法师和面具男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之前还好好的,突然之间就成了这副样子。
面具男人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说轻易的就破了阵法,是这样吗?
你有没有去现场看过?”
这话简直就是往大法师的心上扎刀子,刚才首领已经说过,他听的十分不服气。
但是现在,从面具男人的嘴里说出来,他必须得忍耐几分。
所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嘴里到底没有说什么。
他也没说话转身就走了,虽然态度比首领要好上许多,但是面具男人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情绪。
可他不明白,这两个人究竟是在闹腾什么。
而且有用的消息一点也没有用得上,实在是让他莫名其妙,感到颇为费解。
他转头看向外面,心里莫名有点不安,他想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亲自去见一见那两位尊使。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妥当,他们之间虽然有合作,但是尊使从来没有和他见过。
对方的地位显然要高于他,虽然由他去拜访未必合适。
可是他总是心里有隐隐的不安,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还是要把手里的事情尽快的抓一下,把该做的事情做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苏南衣和云景不知道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微妙变化,回到小木屋,老修和夏染并没有在。
她不禁心里有些着急,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有事出去,还是被谁带走,或者是有什么麻烦出去解决了。
没过多久,就听到门响。
她从窗户缝隙里头一看,是老修和夏染回来了。
看到他们两个平安无事的回来,苏南衣的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一千七百五十六章 这个女人怎么还不死?
第一千七百五十六章 这个女人怎么还不死?
老修和夏染两个人一回来就是眉飞色舞的,明显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苏南衣和袁景先让他们两个说,以免他那边的事情太过沉重,把两个人的好心情也给打击没了。
老修摸着胡子说:“刚刚我们在路上遇见了首领,就把一直想办的事给办了。”
夏染也说:“我可是头一次见老修,这模仿的声音还真是特别的像,我当时都惊呆了,你们是没看见,首领的脸都绿了,他现在已经完全相信,整件事情就是由大法师是引发的,故意挖坑给他跳。”
他们很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不得不说,他们之间的默契还是非常好。
刚好苏南衣和云景暗示首领,说是大法师把一切推到了他的身上,污蔑他是内鬼,让他来试探他们。
首领本来就十分的不满,很不高兴,想找大法师的茬,结果一出来,就碰上老修和夏染,两个人联合又做了一场戏。
老修模仿大法师的声音,说了那么几句话,简直是正戳到首领的痛处。
估计他现在和大法师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冰点,根本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两个人眉飞色舞的说完,看着苏南衣和云景,他们俩也挺高兴,但夏染很敏锐的发现,苏南衣一定有什么事儿瞒着他们。
他收敛了笑容问道:“怎么了?
你们那边不顺利,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吗?”
苏南衣也没有隐瞒着他们,把他们去了那条小山路上,查到了孩子们被关押的地点,以及意外的遇到了灵女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果然,一听完这些话,夏染当即就有些炸了。
当初灵女在王府的时候,他也是打过交道的,本来有机会把灵女给弄死,结果又让他给跑了。
夏染的心里一直都是很别扭,这口气一直没有出的来,尤其是他曾经亲眼见过灵女是怎么虐杀那些无辜的女孩子的。
现在知道她不但没死,还跑到这个地方来继续作恶,对那些可爱的孩子们下手,夏染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心里的愤怒。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茶壶茶碗都跟着跳了跳:“该死的女人,她怎么还不死?
苍天眼睛难道已经瞎了吗?
这样的人还让她活在世上,简直就是天地难容!”
云景也气得咬牙切齿,觉得自从他出生以来到现在,还从来没有恨过一个人,恨到这种地步。
这个女人算是达到了顶峰。
“我也想弄死她,当时看到她的时候,我就想把她碎尸万段。”
苏南衣看着他们俩义愤填膺的模样:“你们暂时也别这么生气,千万不要冲动,有些事情急不得。
老天爷让我们发现了她。
,总比让我们不知道她的存在要好,她既然就在这里,那我们这一次就在这里结果了她!”
云景点点头,眼睛里的冷光闪烁:“没错,这一次她别想跑!”
夏染也不甘示弱:“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算上我一份,砍她十刀,必须有三刀是我砍的!”
苏南衣提醒他说:“目前为止还不行,你还要隐藏着些,她见过你,你现在有没有办法易容,她一眼就能够认得出来,她如果认出你,那我们所有的努力可就前功尽弃了。”
夏染:“……”
老修看着他又要发怒,急忙安慰:“放心吧,少不了你的,最后你再露面,吓死她!”
几个人又都陷入沉默中,刚才的关于孩子们的处境,实在让他们每个人心里都很难受。
接下来就是要制定一个完整的方案,怎么把那些孩子都救出来。
据首领所说,所有的孩子们都在那里了,藏身之处找到了机关,埋伏也不算什么,现在最为关键的。
就是怎么把孩子们安全地转移出去。
还有那个重要的客人,此人似乎不同寻常,心思缜密,一来就对他们产生了怀疑,不能够小看。
任何一个突发的状况,或者是人物的出现,都有可能导致事情的局面发生巨大的变化。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夏染问。
“已经知道了孩子们的藏身之处,我看,要不然咱们就尽快动手,那个灵女是炼药师,我担心她活一天,就会多一分的危险,谁知道那个女人又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这也是云景心里最大的担忧,他实在太了解灵女,那个女人简直就是没有人性。
“我也是这么想的,实在是太让人意外,如果是其他的人可能还好些,但这个女人,完全不能够按照常理来推断。”
苏南衣仔细的想了想:“她行踪诡秘。
而且是从那个暗室里出来的,我看她的脸色苍白,应该是长时间见不到阳光的缘故。
所以,我猜测她应该就是长期的躲在那个暗室里头。
目前来说,我们还不知道那个暗室的机关是怎么样的,如果我们去救孩子们,必须得把里头的情况摸清楚,或者说,至少要确定里头没有其他的人。
这就得把灵女给引出来,让她在外头,不能够作祟,才是最为稳妥的。
只要把她调出来,拿住她,那我们的成功几率也会增加,你们也能够报仇了。”
她的话让云景和夏染都连连点头,两人都表示同意。
“那既然如此,我们就以尊使的身份,再次下一道令。
让首领来一趟,然后找个借口,让他把所有的炼药师都招出来,到小木屋来和我们一一见面。
这样的话,我们也能知道一共有多少炼药师,顺便也能够把那个女人抓住。”
云景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的心里一定是有了打算。
“你打算以什么借口来让炼药师过来呢?”
苏南衣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低头看到锦囊里的小药瓶,灵机一动。
“这样,我就以炼药这件事情入手,刚来的时候,我已经和首领说过,我懂一些医术,也带了一些药来,。
当时首领的脸色就有点不太正常,我猜他应该是以为,我就是用夏染老修来炼药的,既然我也懂这些东西,自然就有话对他们说。”
大家一致表示同意。
只是今天已经太晚,而且刚刚从那里头出来,如果在着急着去见里头的人,说不定会让他们怀疑。
所以,无论多着急,还是要忍耐住,等到明天再说。
这一晚上也算是有些收获,虽然很悲惨,但是总算找到了孩子们的藏身之处,这也是最为关键的。
只要把孩子们救走了,那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可顾忌的,哪怕是调军队来,把这里的山炸平,也在所不惜。
第二天白天,他们把计划详细的规划了一下,苏南衣没有出门,云景独自出去了一趟,见过了他的暗卫,让他们在暗中准备好,以他的号令行事。
另外,也往外面发了消息,外头的人也有了回复,里外联合,也就只等着一声令下。
这一天忙碌起来过得很快,快到傍晚的时候,天色刚刚一暗,苏南衣就等来了送饭的小队长。
这个小队长也挺有意思,整天神神秘秘,还是暗中调查,真把他自己当成了苏南衣和云景的眼线,以为查到的都是多么了不起的东西。
苏南衣让他回去把首领叫来,还说不要惊动其他的人,小队长一听,立马就来了精神,以为让他执行秘密任务。
看着他这搞笑的样,苏南衣也没有跟他解释。
第一千七百五十七章 揭穿你的老底
第一千七百五十七章 揭穿你的老底
小队长赶忙走了,去请首领过来,首领正在挖空心思,怎么寻找大法师是内鬼的证据。
他昨天晚上根本没有睡好,越想越觉得,大法师十分可疑,说不定这个面具男人,就是他在外头的联络人,两个人一起合伙装模作样。
实际上早把里面的一切卖掉了。
正在琢磨着,小队长来了,说是苏南衣要见到他,首领心头一震,急忙去见苏南衣。
这一路上,他的心里也不安生,不知道苏南衣要找他究竟为了什么。
是催促他呢?
还是询问他查的怎么样了?
他心里担忧又有点着急,这么短的时间内,实在没有办法拿到确凿的证据,意想到云景对他的那些话,他心里就有点儿不安。
他心情忐忑的到了小木屋。
幸运的是,苏南衣和云景并没有问他关于大法师的事情,而是交代他另一件事。
“昨天看过了放原材料的地方,本尊使心里有个想法,你去把山里的炼药师都找来,我这里有一味新药,看看能不能加到丹药之中,如果可以,丹药的效果应该会事半功倍。”
首领一听这话,心头顿时有些激动,事半功倍,还有这样的好事?
他脑海中又浮现苏南衣当时破了阵法的样子,又觉得人家真是什么做不到。
而且,他知道,很多时候都是拿活人做炼药的工具,他们练出来的药,一定会效果加倍,于是,他没有半点怀疑,也没有犹豫,立即点头答应,转身就要去叫练药师来。
云景在他身后叫住他:“该告诉谁,不告诉谁,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首领知道他指的当然就是大法师,首领心里恨得牙痒痒:“尊使放心,我保证守口如瓶,对任何人都不提起,只把炼药师叫到这里来。”
“如此最好。”
首领匆忙的去了。
苏南衣和云景耐心的等待,夏染还是有点儿不放心。
“大法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若是让他知道了什么,会不会从中作梗?
到目前为止,咱们也不知道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究竟是谁。”
“无妨,现在他们两个已经势同水火,即便是大法师想要插手,首领也不会同意,有他阻拦,用不着我们出手。
如果他们两个内讧打起来,我们只要从中推波助澜,让他们自相残杀就好了。
至于那个戴面具的男人,他在山里,大不了连他一块除了!”
苏南衣说话干脆利索,此时的他已经满心都是杀机,面对这些恶人留不得半点善念。
首领这次的动作很快。
把三个炼药师都叫来,其中灵女就守在最后头。
她是唯一一个女人。
也是最不受重视的一个。
别说是首领,就是另外两个炼药师,也不怎么看得起她。
在这山里头,最看得起她的人应该就是大法师了。
她不声不响走在最后头,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思考苏南衣所说的话。
她最在乎的就是她的容貌,事到如今,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依旧如此。
她也在想着,有没有什么丹药能够让她的容貌恢复。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都在思考的问题,可惜,她想了很多种法子,都没有什么效果。
她心里很清楚,这是因为体内毒素的关系,当初顾西宸用那个有毒的女人给她,让她中了暗算。
自那之后,就一直没有好过,她曾经想让云景给解毒,但是云景没有同意。
一想到这些,她就特别的恨。
恨顾西宸,也恨云景。
昨天见到那两个尊使,她的心里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起云景来。
实际上,她经常想起云景,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那个曾经让她心动的男人,可惜又是永远都没有办法得到的男人。
她曾经想过要毁了云景,她也曾这么做过,只不过最后没有成功而已,或者说,她曾经成功了,但不知为何云景又恢复了。
云景的身上有很多的谜团,让她看不清楚。
可是,她心里依旧有个信念,一定要好起来,有朝一日要去报仇,找顾西宸报仇,也要得到云景。
无论用什么法子。
抬眼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个炼药师,这两个男人,就是无耻之徒,一边嫌弃她丑,一边还曾经无数次的悄悄的偷看她,意图对她动手动脚。
以往她还是身份无比尊贵的灵女的时候,她容貌还在的时候,这样的男人,在她的眼中,连蝼蚁都不如。
是根本没有资格,落在她的视线里头的,更没有靠近她的机会。
一丁点儿都没有。
她暗暗发誓,这些人,将来都要匍匐在她的脚下,替她提鞋都不配。
胡思乱想中,已经走到了小木屋前,她一眼就看出了这里有阵法,而且阵法非常的精妙,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个阵法,她的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木屋里的人也发现了他们,打开阵法让他们进去,一路畅通无阻。
可灵女的心却越发的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首领走在最前头:“山里一共有三个炼药师,已经全部都在这里了,尊使大人,请吩咐吧。”
苏南衣点了点头:“好,这里的事情你就不必管了,你先去议事厅案中盯着打法师,他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你也不必打草惊蛇,只盯着她即可,稍后本尊使就要来个了断。”
首领一听这话,顿时激动起来,他自然明白尊使是什么意思,看来真是已经认定了,大法师就是内鬼,这是要处置他了。
他立即说:“尊师有所不知,我觉得那个带面具的男人应该就是来和大法师接头的,他们两个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既然如此,你就更要盯住他们,记住,千万不能让他们察觉。”
“是。”
首领转身走了,把三个炼药师留在了这里。
他们三个人上前行了礼,那两个男的炼药师还挺会说话,说了一些恭维的话,但是苏南衣和云景哪有心思听他们说什么,吩咐一声,让他们去另外的房间里等着。
他们两个根本就不知道,老修和夏染已经在那个房间里,只等着他们一进去,就把他们捆绑起来。
而这边的房间里,就只剩下灵女一个炼药师。
苏南衣把外面的阵法恢复如常。
她没有立即问灵女,而是轻轻的喝了一口茶。
云景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目光沉沉,一言不发。
在这片寂静沉默当中,灵女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的直觉,感到一定有事情要发生。
她的直觉一向很灵,而且助她逃过很多次杀机。
她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不知二位尊使找我来,有什么吩咐?”
“你叫什么名字?”
灵女早就想好了化名,不假思索的说:“我叫三娘。”
她的话音刚刚一落,苏南衣就冷笑了一声:“三娘?
你不是应该叫灵女吗?”
灵女豁然抬头,目光直视着苏南衣,眼神中迸发出几分狠意。
她在脑海中迅速的思索,没有见过苏南衣,可是,她原来的身份是十分隐密的,在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人知道。
眼前的这位尊使是如何得知的?
她心头跳的厉害的,没有想着承认。
“我一直都是叫三娘,尊使是不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
你觉得会吗?
你当初是怎么从王府里逃走的?”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
直接如同雷劈一般,直接砸在了灵女的头上。
她震惊无比,错愕地倒退了几步。
第一千七百五十八章 以为变丑了就不认识你了
第一千七百五十八章 以为变丑了就不认识你了吗?
灵女震惊地看着云景和苏南衣,心里闪过无数的念头,脑子里却有些发空,全身都有些僵硬,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实在让她震惊,完全是措手不及。
“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你们不是尊使!”
“谁说我们不是尊使,我们是尊使,难道就不知道你的过去了吗?
你以为改头换面,变成了现在这幅丑样子,我们就不知道你是谁了吗?”
丑样子,这三个字准确无误地刺激到了灵女。
她脸色迅速涨红,眼白也有些发红,好像整个人都要发狂的样子。
“不要这么说!我不要这么说我!”
“已经落到了这幅境地,你还想着维持你高高在上的姿态吗?
你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炼药师,你以为当初有人把你救出来,你就可以逃出生天了吗?”
云景冷笑着看着她:“真以为你从此以后,就可以逍遥自在,不会再有人找你了吗?”
“我没有!我没有那么想过,当初他们救我,也是有条件的,就是让我以血肉炼成丹药,他们是看中了我的本事,不是白白救我的!”
“你这也算本事,你算什么狗屁的本事!你这算是连畜生不如的歹毒手段!”
“你们还好意思说我?
这不是你们联合部下的局吗?
我只不过是按照你们的要求办事,你们还好意思反过来说我?”
灵女近乎疯狂:“你们才都是恶魔,我只不过用的是活人,你们却连尸骨都不放过,你们知道我每天面对那些尸骨,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简直恶心的让我呕吐!”
苏南衣看着她,目光冰冷,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女,看着地上的蝼蚁。
一如当初灵女这么看着别人。
“你也可曾想过要解脱吗?”
灵女听到这话,微微一愣,她当然明白解脱是什么意思。
“你想要我死?”
苏南衣极慢的笑了笑:“你还是挺聪明的嘛,知道我想要你死。”
“不可能!你们还需要我,还需要我炼制丹药,怎么可能让我死!”
苏南衣暗暗的想,这个女人的确是非常坚韧,无论在什么环境底下,她都从来没有想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样的人,坚强狠毒,实在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只要能活着,她什么都可以忍受。
所以今天,灵女是必须要死在这里了。
“我们就是不需要你了,但是又不能让你走漏了消息,所以,你今天必须死。”
“不可能,怎么不需要,那两个草包根本就不如我,他们俩加在一起都不如我!”
云景忍无可忍,突然起身抬腿踢在她的小腹上,灵女被踢了个正着,啪的一声摔到,半晌没有爬起来。
云景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从来不打女人,唯独你是个例外,因为你根本就不配为人。”
灵女缓了好半天,才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他刚刚一爬起,云景就又是一脚,她再度趴在地上。
“我问你,你的部落里现在还有什么人?
是只剩下你自己了吗?
你苟且的活着,不管你的族人了是吗?”
灵女豁然抬头看着云景,这个人,这张脸,是她所陌生的,完全没有见过,但是这双眼睛的眼神,却让她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忽然,她的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有一个念头闪过,但是,她又觉得十分的疯狂,根本不可能是真的。
她连连摇头,撑着一口气,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睛从没有离开过云景。
云景丝毫不畏惧坦然的看着她,外面的天色极黑,清冷的月光从窗子里流泄进来,落在云景的眉眼间。
他的眼中满是怒火,眼底深处又似翻涌着仇恨的巨浪,冰火交加之处,是灵女小小的影子。
灵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你?
是你……怎么会是你?
!”
云景知道,她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是认出了他。
但那又如何?
“没错,是我,你没有想到吧,这辈子还能与我见面!”
“不!我想到了,我早就想过,还能与你见面,我苟且的活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恢复如初,能够在高处和你相见。”
她双手紧紧的摸着自己的脸,眼睛里迸发着恨意的光芒,盯着云景:“你还嘲笑我的容貌,你凭什么嘲笑我的容貌?
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变得如此丑陋,都是因为你!”
云景短促的笑了一声:“因为我?”
“没错,就是因为你!”
灵女大声的吼叫,“我中了毒,我已经跟你坦白了,我中了毒,只要你和我……我才能够恢复,才能把我身体里的毒解掉。
可是你不肯!你看着我中毒,你却不肯为了我解毒,这不是你害的又是什么?”
云景简直被她这种没有道理的逻辑气笑了:“这种话你也能说得出口,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与你这种女人苟合,我宁可不要这条命!中毒?
我恨不得你即刻就死在我的面前,我还为你解毒,我凭什么为你解毒?
你应该去找顾西宸,你们两个狼狈为奸,一个枉为君,一个枉为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灵女听着这些话,简直要气疯了,她抓狂一般的向云景扑过来。
云景丝毫不客气,又踢了她一脚,她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染红了地板。
但苏南衣和云景没有丝毫的同情,这样的人。
就算是割她几千刀,也不值得同情。
“我不信,我不信你会对我如此无情,我不信,你不想知道你父亲的埋骨之处……”
听到最后一句云景的心又颤了颤,身为人子,他怎么会不想知道这事。
但他已经不想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他已经被这个女人害的太惨了。
苏南衣上前,伸脚踩住灵女的手指,俯下身轻轻的问她:“当初害了云景的人,就是你吧?
你和顾西宸一起在暗中伤害了他。
本来是想折杀我的,结果他救了我,你们将错就错,反正顾西宸也容不得他!
当初你可以和那个畜生一起暗害云景,今日他怎么就非得救你呢?
你和别的男人一起,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利用他父亲的尸骨,一次又一次的威胁他,像你这种人,还谈什么情谊?
你和他有何曾有过半分的情意?
只不过是你自己无耻的一厢情愿,不知廉耻的以为别人对你如何,你对你自己的脸。
究竟有多大的信心?
以为他看上了你的脸蛋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所有的男人都像狗一样跟在你的身后吗?
围着你打转,任由你呼来喝去,你是不是特别得意特别的满足啊?
可实话告诉你,云景他不是他不是那样的人,你的这张脸,别说是现在这副样子,就算是从前,他看见了也只会想吐,你这样的人,只能说是蛇蝎心肠,有一副漂亮的皮囊,那又如何?”
苏南衣的话,无情的揭穿了她心中的想法,和最为不耻的一面。
在灵女看来,她的确是有这方面的骄傲,她认为她美,她有手段,聪明,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都应该臣服于她,乖乖的听她的话,宠着她。
但云景就是一个例外,她偏不信,就偏要征服他,可是,到最后却是两手空空,她如何能够甘心?
云景听完这些忍不住哈哈大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第一千五百七十九章 她终于被斩杀了
第一千五百七十九章 她终于被斩杀了
云景看着趴在地上的灵女,就像是看着一个天大的笑话。
“本王究竟干了什么?
让你有这样的错觉,以为本王看上了你这张脸?
你这张脸有那么大吗?
本王会喜欢上你?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你明明就……当初在部落的时候,你难道没有对我通过半点心思吗?”
灵女抬眼看着他,满脸都是不甘。
“包括后来,我为什么从部落里出来?
不是你带我出来的吗?”
这些事情苏南衣还真的不知道,云景也从来没有说过。
她没有说话,静静的在一旁。
云景短促的笑了一声:“是这样吗?
究竟是这样,还是你在我身上用了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灵女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什么东西?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管你明不明白,本王也从未喜欢过你,你用在本王身上的东西也早就失效了,把你带出部落,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看看你能干出些什么来。
如果本王知道,你之后心肠歹毒,而且暗中勾结了顾西宸,那本王绝对不会把你带出来,哪怕是一辈子困在那个不见天日的部落里,也不会!”
“无论你今天在说什么,你都难逃一死,你已经活得太久,已经久的让本王心烦,想起你,就觉得一口恶气堵在喉咙里,怎么着都难受!”
云景缓缓的把宝剑抽了出来:“让你死在本王的剑下,也算是对得起你,当初你也曾救过本王一命,就算是用这一剑来还你吧!”
云景手起剑落一剑,刺穿了她的肩胛骨。
灵女痛呼了一声,但云景半点没有心软,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
他拔出剑再刺一剑。
一连刺了三剑,灵女痛的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夏染也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灵女看到他,眼睛猛地一缩。
夏染笑眯眯地走上前:“看这样子是认出我来了?
我说你当初怎么就那么脸大呢,还一直勾引小爷,你是怎么以为小爷爷会喜欢你的?”
苏南衣在一旁听着这话,简直是无语,她默默的退到一边,不想再发表任何意见。
见过奇葩的女人,没见过如此奇葩的。
苏南衣也没有想着问当初救走灵女的人是谁,看她的样子,她也不会说,而且估计她自己都不知道。
反正这里马上就要保不住了,问她这个也是无用。
他们不可能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没有功夫一点一点的去深挖背后的真相。
现在最干脆的做法,就是把这里一锅端,夷为平地,背后之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自己会跳出来,只要他们一动,再抓住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天,他们必须速战速决,然后去惊天宫,找到治疗陆思源的药才是最要紧的。
灵女很快痛的昏厥。
夏染和云景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不约而同,一个刺向了她的喉咙,一个刺向了她的心脏。
这一下灵女纵然是有翻天入地的本事,也不可能再生还了。
云景的心总算是落了地,至于他父王的尸骨,就如同他之前曾经说过的那样,无论父王尸骨身在何处,他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他为了这个原因,而向灵女这样恶毒的女人屈服。
那样的话,才是让父王真正的不安。
灵女死了,那两个炼药师也没有得到好下场。
夏染和老修也问了他们一些问题,他们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个干净,最后也一命呜呼!
最后他们四个人商议分工合作。
老修和夏染他们俩去小山路找暗室,把孩子们救出来。
那条山路上现在没有法阵,大法师也没有时间再去重新布置新的,现在那条路上畅通无阻,也没有人守卫,救出孩子们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云景的人已经在外头守着,只要从那条小路上出去,就能够顺利的见面。
苏南衣和云景,他们俩去找首领大法师,还有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把他们三个解决了。
他们俩再加上云景之前安排的暗卫,应该不成问题。
他们走出小木屋,兵分两路迅速行动。
苏南衣和夏染约好了,他们那边完成了之后,就放出信号箭。
忍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可以大展身手,夏染心理十分的激动,斗志昂扬,和老修一起走入夜色中去救孩子们。
苏南衣和云景对视一眼:“走吧,他们也该行动了!”
他们一起往外走,云景低声说:“我和灵女之间,没有过情感的纠葛,事情也不像她说的那样,你不要误会。”
苏南衣微微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他指的是刚才灵女所说的什么,云景曾经看上过她,带着她出部落之类的。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即便是有,也说明不了什么,更何况说,没有。”
云景的心里其实一直紧绷着,虽然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只是不想让灵女看出来而已,但实在是太过担心,担心苏南衣会不会因此而和他更加的疏远。
现在听到苏南衣的话,他心头顿时一松,一股暖意,从心底升起。
他身边的人,才是他这一辈子挚爱的宝贝。
两个人走入山洞,先去了首领的房间。
他并没有在房间里,看来,他是按照刚才苏南衣所说的话去做了,去议事厅盯着大法师。
这样最好,他们三个人在一处,省得一个一个的去找,可以一网打尽了。
苏南衣给了云景一粒药丸让他服下,然后又拿出一个香囊来挂在身上,淡淡的香气散开,若有似无。
他们一路走向议事厅,不出苏南衣所料,首领,大法师还有那个面具男人,都在议事厅里。
大法师和面具男人不知道首领的心思,他们商量的是接下来的计划。
面具男人带来了外面的消息,对方是说,要让他们快速把丹药制出来。
尊首已经答应,估计这两天就会下达命令。
这也是面具男人所疑惑的地方,他们上面的人去问过尊首,但是尊首没有提及有两个尊使到了这边。
他摸不准情况,也有可能人家是觉得派尊使过来是家事,根本不用和任何人说明。
可事情究竟如何,谁也说不准。
既然已经试探过,首领说尊使大人没有问题,那他们就要快速的展开计划了。
首领的心思完全没有在计划上,他现在只想着抓住大法师的证据,好可以准时处置,尊使说了,要今天晚上有一个了断。
他想想心里就觉得十分激动,但是又不能在表面上露出来。
这就好像一个揣着巨额财富的人,小心翼翼又内心狂喜,既想让人知道,又不想让人知道,矛盾又纠结,兴奋又激动。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有动静,首领立即过去看。
果然看到苏南衣和云景来了,他立即向两个人递了个眼色,但是两个人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他心里有点儿奇怪,但也没有想太多。
来到议事厅,大法师看到他们两人,急忙站了起来,面具男人也缓缓起身。
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的相见,苏南衣的注意力也都在面前这个面具男人身上。
她一路上思索的,都是这个男人究竟是不是在天下第一楼里见到的那一个。
虽然那次只是一匆匆一面,那个男人也同样事着面具,苏南衣也没有看清那个男人究竟长得什么样子,但是自从她第一眼看到面前的这个,她就可以判定,这并非是天下第一楼的那个人。
眼前这人虽然衣服相同,面具也没有什么差别,但是无论是身形还是周身的气度,都远不如天天下第一楼的那一位。
一个的容貌可以易容,声音也可以伪装,但是,周身的气度可不是能够随意装出来,也不能随便可以掩盖掉的。
面具男人略一点头:“二位尊使。”
第一千七百六十章 带上你们两个的人头
第一千七百六十章 带上你们两个的人头
苏南衣没有说法,看着面前的面具男人,心缓缓回落,说实话,她并不希望这件事情和天下第一楼扯上什么关系。
“你是什么人?”
苏南衣开门见山的问。
面具男人微微愣了一下,大概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
大法师在一旁刚想要回答,苏南衣一个眼神扫过去:“我问你了吗?”
大法师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苏南衣依旧看向面具男人:“我在问你话,你是什么人?
来这里干什么?”
面具男人拱了拱手不卑不亢的回答:“尊使,我到这里来自然是为了事情的进度,当初咱们说好的,交易时间不能够耽误了。
我的上峰也和尊首大人谈过,尊首大人已然同意,这两天就会下达命令,我只是来打个头阵。”
“我问你,你是什么人?
哪里的人谁的人,听懂了吗?”
这话面具男人听懂了,但是这话的意思却让他有点发懵。
“尊师大人,这……似乎……”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心里预感到有些不太对劲,大法师上前说:“尊师,不知道您问这话究竟是何意,咱们之间有规矩,不能够互相……”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云景突然出手,一剑刺在他的身上,大法师完全没预料,一剑被刺中肩膀。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叫了一声,云景毫不犹豫地抽回剑,血光飞溅。
大法师的脸也瞬间变得苍白,冷汗流了下来,他捂着伤口,鲜血浸湿了手,滴滴嗒嗒地往下落。
“尊使。
您这是什么意思?”
大法师简直无法相信,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竟然让尊使一言不合就出剑。
首领在一旁也是目瞪口呆,心里有十分的欢欣雀跃,但实在是很高兴,此次大法师是他早就想干的事儿,却又一直没干成,现在看到云景做了,心里激动的不行。
“没有什么意思,就是看着你不顺眼,不想听你说话,闭上嘴,没问你就别说。”
大法师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噎死,这算什么?
苏南衣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依旧看着面具男人:“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
面具男人气呼呼的说:“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根本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
现在我这里,我的话就是规矩,把面具摘下来!”
面具男人咬紧牙关:“我就是不,你们能奈我何,我不是你们的人,你们就算是尊使也不能够对我无礼,否则的话。
等我回去以后定要禀告上峰!”
苏南衣弟低低的笑了一声,手指轻轻抚着剑柄:“回去之后?
你以为你还能够回得去吗?”
面具男声音有些发抖,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南衣:“你要干什么?
你要撕毁合约!”
“谁跟你们有什么见鬼的合约,你们这些人渣,恶魔,杀你们都脏了我的剑!”
话音刚落,苏南衣闪电般的出剑,一剑就劈在那家伙的面具上。
面具顿时被劈的裂开,掉落在地上,露出一张苍白又惊慌失措的脸面具,男人皮肤苍白,大概是因为长期不见光的缘故,他长得相貌平平,扔在人群中根本就不起眼。
此时他的眼神惶恐,完全没有定力,苏南衣又有点失望,当初在天下第一楼捡到的那个人明显沉稳大气,不是眼前这个男人可比。
她上前一步,剑尖抵住男人的喉咙:“我问你,在你们中间有多少个像你这样的人,为首的是个什么人?
你们的上峰可曾去过天下第一楼?”
一听到他提起天下第一楼,男人的眸子猛的一缩,这个眼神就说明了一切。
苏南衣又说:“我警告你,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的话,别怪我剑下无情!”
冰凉的剑尖就抵着男人的喉咙,只要轻轻往前一利就能够刺穿,他就得当场一命呜呼,他吓的大气也不敢出,喉结也不敢动,生怕轻轻一动就被割伤。
“我,我的确去过天下第一楼,我们的上峰也去过,但我没有和上峰一起去过。”
“你们的上峰去那里干什么?”
“应该是去见一个人,不过至于是见什么人,他没有跟我说过,我的地位不高,像我这样的人有十好几个。”
“那你们的藏身之处是在哪里?”
“我们的地点经常换,并不是在固定的地方。”
“你来的时候在哪儿?”
“就在城外的一个小村庄里,那里有一座废弃的庄子,传闻一直说是有鬼,其实上就是为了不让其他的人去。”
这种做法,苏南衣见的多了,散布出有鬼的消息,让普通的百姓都十分害怕,谁也不敢靠近,其实就是为了他们平时行动方便,不被人发现而已。
“你这次来是,你的上峰派你来的吧,你的上峰叫什么名字?”
“具体的名字叫什么我不知道,反正大家都叫他三公子。”
苏南衣点点头:“好好的想想,还有没有什么没有说的,仔细想。”
剑上的冷光和冷气,把男人身上的热气感觉都给吸完了,他浑身冰凉,丝毫不敢撒谎,仔细想了半晌才摇了摇头。
“没有了,我知道的都说了,我真的只是一个地位很低的人,上峰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知道的也不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苏南衣的剑往前一刺,剑尖儿嗤的一声,穿破了他的喉咙,从后头露了出来。
他后面的话也就戛然而止,带血的剑尖儿,也带走了他的生命。
苏南衣毫不犹豫的抽回剑,他的尸首扑通一声,软软的倒在地上,血慢慢的流出来,流到地板上,无声的蔓延开来。
屋子里一片死寂,大法师和首领也都惊呆了,到现在他们也察觉出不对劲来,可究竟哪里不对,两个人一时千回百转,也理顺不清。
或许他们也想到了,只是不敢往那个方向想。
苏南衣缓缓的擦干了剑上的血,偏头看着首领和大法师。
“现在轮到你们了,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大法师瞪大着眼睛,仔细打两个苏南衣,他猛地发现,苏南衣眼睛里的金色瞳孔不见了,原来的金色现在已经变得一团漆黑。
黑沉沉的目光就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渊,让他的心头直冒凉气,一个惊悚的念头从他的脑海中闪现:“你……你们……你们不是真实……”
事情发展到现在,苏南衣和云景也就不再装了:“你说的对,我们的确不是什么尊使,我们以这个身份为耻,这些人都是杀人的恶魔,我们怎么会是那种人?”
大法师和首领的眼睛豁然睁大,不可置信。
谁能够想得到在他们的地盘上,就这么两个人,单枪匹马的,居然敢闯进来,撒下这么一个弥天大谎,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把他们这些人都耍的团团转。
而他们就像是一条条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的鱼,在人家的网里活蹦乱跳,玩儿的还挺开心。
实际上已经在一步一步的靠近死亡。
首领不能甘心,他瞪大着眼睛,眼白都泛起红色。
双手紧紧握住腰间的刀,蹭的一声拔出来,刀光闪闪。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居然敢到这里来,你们真的以为那几句话就能够掌控住一切吗?
既然来了,那就别想着走了!”
云景冷声笑了笑:“谁跟你们说我们要走了,我们即便是要走,也不能空手而回,来一趟,总得带点什么东西回去,比方说,你们两个的人头!”
大法师捂着伤口,后退一步,眼睛里迸出冷光:“我们的人头?
你们真的有这个本事吗?”
第一千七百六十一章 杀你们都嫌脏我的剑
第一千七百六十一章 杀你们都嫌脏我的剑
首领和大法师,很快发现他们的话才是空话。
他们两个人浑身的力气似乎已经消失殆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离开了他们的身体,浑身都软绵绵的,情不自禁的软瘫在地上。
渐渐的连手脚都不能动了,甚至连脖子都不能够动弹一下。
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他们惊恐,前所未有的惊恐。
苏南衣俯身看着他们:“说实话,本来还想着和你们打战几个回合,那样才能够解气,一刀一刀的把你们送去见阎王,入地狱,只有这样才能够消解我的心头之恨,才能够安慰那些逝去的亡灵。
可是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不能够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你们这两个人渣身上,你们应该庆幸,因为时间的关系,所以给你们一个痛快!”
他们想说话,却根本说不出来,最后连嘴唇和舌头都不能动了,只要能看着苏南衣和云景提着剑,缓缓地向他们走近。
一剑一剑刺在他们的身上,一个个的血窟窿血渗出来,和刚才那个面具男人一样,他们三个人的血就流一处。
“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比起那些可怜的孩子来,你们这么死都算是便宜你们了!”
苏南衣低头看着他们:“本来还想着询问你们一些事情,不过,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其实你们说与不说也是一样的,反正这座山从此以后,也就不复存在,
什么地道什么山洞,所有的一切也都将化为尘土,所以,你们的话也就不重要了。”
话说完,他们手起剑落,首领和大法师的眼前被一片血光染红,再后来,也就归于一片黑暗。
他们死了。
利落又让苏南衣有点不甘心,在大法师的房间里找到不少符咒,还有一份地形图,标注的是哪里有符咒。
有了这份地形图一切也就都清楚了,所以,苏南衣也就不必再留了他们两个的命。
其实上也就如她所说,反正这座山也是要被整个破坏掉的,这里头的山洞暗道机关已经太多,就算是以后没有了这些人,普通百姓到这里来,也难免会深受其害。
倒不如整个毁了,把一切都交给时间,说不定哪天,这座山就就可以重获新生。
一切搞定,把议事厅整个锁死,他们三个人的尸首在里头,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云景的暗卫发出了暗号,外面的军队也都闯进来,苏南衣早就让老修解决了入口处的符咒。
那些孩子也被安然救出。
夜色深沉,这里头却是一片火光冲天。
云景的人带来了许多炸药,这是他们当初一开始就制定好的计划。
地动山摇,许多人都以为是大地动了,整座山都覆没在这里。
希望多年以后,这些埋葬的罪恶都归于尘土,再重新长出一树木和花朵。
苏南衣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打听出这个尊首,还有那些面具男人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这些人行事诡秘而且十分的谨慎,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也不多,即便是抓住他们手下的人,可以获得的信息也是有限。
但她此时已经顾不上这么多。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把这边解决了,好去惊天宫为陆思源的病寻找方法。
他们一起回到夏染的山庄上,大家看到他们一起回来,都是很高兴。
老刘头他们几个也是罪大恶极,难逃一死,死之前让他们把名单都写出来,那些因为符咒而生病的人,能救则救,也算是做点好事。
天光大亮,他们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接下来的善后工作,自然有云景的人料理,比如说那个赌场,还有负责给黑衣人提供粮食的山庄。
该交官府的交官府,该查办的查办。
云景带着苏南衣,和夏染老修一起转回京城。
虽然他们离开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是几天的时间,但是这几天却过得惊心动魄,好像是过了许久。
回到王府大家都很高兴。
苏南衣先去拜见了太妃,然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好好的吃饭休息。
她也想着赶紧抓紧时间办事情,但是云景却说只有她自己身体好了,才能够更好的办事儿,否则的话,这么多天劳碌下来,难免身体会有损伤。
老修和夏染也是一样,两个人在山里受了不少的苦,遭了不少的罪,也得好好的修整一下,接下来不是没事可干了,而是有可能要面对更大的惊险,他们必须得保证自身的身体健康,精力充沛,才能够更好的应对。
他们这边算是松了,一口气端了一个恶魔窟。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另一个地方得知这一切的人,怒不可遏,发誓一定要报此仇。
一连休息了两天,苏南衣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的不错。
下午的时候夏染也来了。
这两天他也休息的挺好,整个人又恢复了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和在山里头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有了天差地别。
大家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商量着下面的计划,正好外面有人找云景他去书房处理事情。
趁着他不在的功夫,夏染才小声的对苏南衣说:“我今天接到了宫里的消息。”
苏南衣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几分。
“算算时间,也的确是该到了,我都快把他给忘了。”
夏染冷笑:“你忘了,他可忘不了,他现在满心只有他自己。”
“山里边发生那么大的事儿,如同大地动一般,他难道就真的没有接到一点消息吗?”
夏染回答说:“这一点我也想到了,这几日我一直派人盯着呢,户部那边也打听过,根本没有人去查问,更别提,以为是大地动派人去查看准备赈灾的事情了。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现在他的心里呀,就只有他自己,我本来还有一点小小的奢望,现在看来,也只能是奢望,他这样的人也配为一国之君!”
夏染忍不住说:“要我说你,干脆叫一针扎死他得了!”
苏南衣笑了笑说:“就这么让他死了,那多没意思呀,再说这么痛快的死他配吗?
我必须就得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所拥有的,重视的一切,全部都一点一点的失去,就算他握紧了双手,也抓不住任何的东西,这种失去比让他死,比让他身体的痛楚,要痛苦一百倍一万倍!”
夏染沉默不语,说的也是,当初苏南衣所承受的那些,又岂是简单的让顾西宸死能够换回来的。
那些背在身上的冤屈,身上的骂名,那些死了的人,仍旧不能够立碑,如同孤魂野鬼一般,这些种种启示,一个简单的死就能够解决的。
苏南衣想要的并不只是一条命,而是要为那些人正名,洗脱冤屈,让他们生的堂堂正正,死也要死的清清白白。
夏染叹了一口气,咬牙切齿说:“那怎么办?
我们今天晚上再进宫一趟吧,你身体能不能撑得住?
为了这个狗东西,真是费劲,就让他多活些日子!”
苏南衣算了算时间,也的确是,就今天晚上有时间,以后又得忙碌,还指不定什么时候。
他总盯着夏染也不是个办法。
“好,那就今天晚上,我来想办法,到时候还在老地方见。”
夏染点头说:“好,到时候我来接你,还是准备好那些东西。”
?第一千七百六十二章 留下来陪我吧!
?第一千七百六十二章 留下来陪我吧!
当天晚上,苏南衣就想用相同的办法把云景给迷晕,然后,她去找夏染会合。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云景总是不停的拉着她说话。
两人面对面的说话,苏南衣也没办法去点迷香。
如果这样点了迷香的话,恐怕云景醒来之后会有所察觉。
苏南衣必须要等到他正在看书,或者是一个人静静坐着的时候才可以。
眼看着时辰一点点的快要到了,苏南衣心里不仅有点着急。
她故意打了一个哈欠。
云景问道:“你是不是困了?”
苏南衣连忙点了点头:“这些日子没有睡好,的确是有点困了,我想休息了。”
云景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他很明白,苏南衣这话的意思就是在催促他离开。
现在两个人不是在外面,没有必要非在一个房间里睡觉。
云景虽然不舍,但也不想让苏南衣这么熬下去,也想着让她快点儿休息。
“好,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苏南衣心说你走了可不行,你要是走了,我还怎么出去?
到时候万一有什么其他的意外,说不定就会让云景察觉,苏南衣不想冒这个险。
于是,她下意识的扯住了云景的衣袖。
“要不然你先别走,坐在这儿看会儿书,陪我一会儿如何?”
云景的眼中瞬间亮起光芒,本来幽暗的眼中,又汇聚了点点的星光。
苏南衣看着他的眼神,心里有些愧疚。
“我去点点儿香。”
她避开云景的目光,转身去香炉里,扔下一点香。
云景在她身后说:“那我一会儿再走,等你睡着了,我再离开。”
苏南衣轻轻答应一声,云景兴冲冲的又坐回椅子上,从书架上挑了一本书,其实上他现在满心激动,也根本看不进去。
苏南衣在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床边,她静静的等着。
没过多久,就听到云景趴在桌子上的声音。
她拿着被子走过去,轻轻给云景盖上,然后悄悄出了门。
一路从后门出王府,看到夏染已经在那里等候。
她上了马车,换好衣裳,易好妆容,马车缓缓地向皇宫驶去。
顾西宸这几日感觉身体一点点的在好转,他能感受得到,这一次是真的好转,身体从里到外变得强壮,而并非是之前,服用灵女给他的药,造成的比较虚浮的那种好。
之前他还觉得灵女给他的药不错,能够让他的身体康复,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才察觉出这两种的本质区别来。
他有点遗憾,没能早点遇到这位大夫,又有点庆幸,幸亏是遇见了。
虽然晚了一些,但终归是遇见了。
可见上天对他还是不错的,所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应该算是上天对他的一个考验吧。
想必他以后一定会顺风顺水,在这个地位上稳稳的坐下去,成就霸业,名垂千古。
他这两日处理政务的时候,也发现有一份奏折,说是什么城外的某个地方,似乎有大地动。
他看了一眼,一笑置之,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
这么多年,京城附近哪儿有过什么大地动,一定是地方官一派胡言,想着趁着天灾的机会,捞点儿油水罢了,这样的官员,简直是不堪大用!
他把那本折子扔到一边儿,根本没有多看一眼。
他一直在等着,夏染带着那位神医进宫,但是算着这两天时间就该到了,可一直都没有动静。
渐渐的他就有点坐不住了。
思前想后,把派人给送了个消息,问问夏染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快就才回来消息,说是那位神医这两天身子有点不爽,旧疾有些复发,所以耽误了两日,今天晚上就可以进宫。
顾西宸心头松了一口气,心里有一直有一个隐忧,很明显的,这个大夫看着病歪歪的,但是完全胜过他宫中的那些太医。
如果说,这个大夫要是有一天不能来了,那他该怎么办?
他并不在乎大夫的死活,他在乎的是大夫,如果死了之后没人跟他看病了,那又该如何?
越是这么想,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琢磨着,这件事情必须要有一个结果,不然的话,他会终日不安。
正在想着,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夏染到了。
顾西宸立即让人进来,其他的人都退出去。
大殿内只剩下顾西宸,夏染和苏南衣。
灯火通明,苏南衣和夏染向顾西宸行了礼。
苏南衣和夏染都敏锐的感觉到,今天的顾西宸,似乎有点不同。
他那双眼睛里的光过于亮了,似乎在盘算着什么主意。
苏南衣倒是无所谓,但是夏染的心里却有点儿忐忑。
毕竟顾西宸这个家伙,人品实在是低下,自私至极,为了他自己的那点破事,什么都能够豁得出去,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他实在担心,顾西宸再出什么幺蛾子。
果不其然,就听顾西宸说:“听说~神医的身体有些不适,不知道今天如何了?”
苏南衣拱了拱手说:“多谢皇上关心,草民无碍。”
“朕关心你也是应当的,毕竟,现在能为朕治病的人,也就只有你了,神医,就算是为了朕,你也要好好的保重自己才是啊!”
苏南衣点头称是,没有说多余的话。
但是这话在夏染听来,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
这家伙说的是人话吗?
就算是为了他,人家也得保重自己?
顾西宸琢磨了一下又说:“神医的医术了得,朕也甚是佩服,不过,朕的病也只能依靠神医,神医为免太过辛苦,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可以解决?
神医有徒弟,或者是师兄弟之类的吗?”
夏染听的这话差点气笑了,顾西宸这话还能说的再露骨一点吗?
他是不是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听不来听不出来他这话里的弦外之音?
苏南衣笑着回答说:“回皇上的话,草民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因为身子不好,也就不想和其他的人打交道,更不想拖累别人,所以实在是……”
顾西宸点了点头,其实这个问题在第一次的时候,他就已经问过,现在又假装着忘记了,略微思索了一下说:“要不然~神医看这样如何?
朕从太医院里挑选几位聪明能干,有经验的大夫,你来传授他们一些治疗的方法。
若是有朝一日,你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忙,也能让他们出手,就不必麻烦你总是深夜入宫,如此辛苦了。”
苏南衣其实早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想方设法的从她这里学点医术,以备不时之需。
顾西宸应该是不想总被她牵制,这也很正常。
但是却不是苏南衣想要的,苏南衣就是想,从这一方面治住他,让他必须依从于自己,如果她教会了那些太医,那她还有什么用?
顾西宸不把她踢到一边去,那才叫怪。
关于这个问题,苏南衣也早就准备了一套说辞:“回皇上的话,草民倒是没有意见。
宫中的太医个个医术精湛,经验丰富,草民只不过是会些针灸之术,又恰巧对皇上的病情比较熟悉罢了。
如果皇上愿意找一些其他的太医来探讨一下,那草民也是乐意之至,想必他们也会高兴吧,把皇上得病例研究出来,将来也算是对医术有所贡献。”
夏染在一旁本来气了个半死,现在听到苏南衣的话又差点笑出声来。
苏南衣这话说的也太绝了,这是要让太医们把顾西宸当成一个病例来研究,还要把他的病情当成一个讨论的谈资,和诸位太医商讨。
顾西宸他就算是疯了,死了,他都不会同意这件事情。
他偷偷的观察了顾西宸的脸色,果然这家伙的脸都绿了。
他心里暗骂,真他娘的活该。
第一千七百六十三章 忍不住想要扎死他
第一千七百六十三章 忍不住想要扎死他
果然,苏南衣这一番话,就直接把顾西宸后面要说的给噎了回去,
他仔细想了一下,的确也是这么个道理,他这病从最一开始的时候,就不怎么光彩,病的莫名其妙。
尤其是后来,又吃了灵女的药,身体亏空的厉害,他为了表示自己身强体壮,还时常去后宫,不知那个时候身子早已经被掏空了。
而且他的情绪易怒,整个人有时候如同癫狂,这些事情,他怎么敢让太医知道?
太医院里人多口杂,就算是防守的再严密,也难免会泄露出去。
到时候,他一国之君的形象,还如何保存?
倒不如只让这一个大夫知道,事成之后,大不了把他杀掉灭口就是。
那他身体的秘密也就随之消散,永远都不会有人知晓了。
思来想去,觉得刚才自己的确是草率了,一定是因为心急的原因,而忽略了这些,他点了点头,不再提及此事。
“神医说的事情,朕会好好的考虑考虑,不过,暂时还是先由神医来给朕做治疗吧!”
他转身向着龙床走过去,苏南衣嘴角微不可查的翘了翘,眼中闪过一丝冷笑。
夏染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明明这个建议是他自己提出来的,现在倒成了人家苏南衣的不是,什么玩意儿。
苏南衣走到床边,开始给顾西宸治疗,为了惩罚顾西宸。
这次说了不该说的话,苏南衣特意让他更疼了一些。
这一次更胜以往,还没有行针结束,顾西宸的汗已经出了好几身,脸色惨白如纸,已经快要是受不住。
他嘴唇微微颤抖:“还需要多久?”
他声音都有些发颤,苏南衣心里畅快,不动声色的说:“还需要差不多一个时辰,皇上,请您务必忍耐,这一次会痛一些,只要挺过这一次,以后就会有大好转。”
听到她这么说,顾西宸就是忍不住也得忍了,他闭上眼睛,紧紧的咬住牙关。
身体上的疼痛,如同针扎刀割一般,一刀一刀割在肉上,痛入骨髓,这种感受让他痛不欲生,甚至有好几次想着干脆结束了算了。
这是治的什么病?
病没有治好,说不定就得疼死在这里。
但他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等到苏南衣开始起针的时候,他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不得不说,苏南衣对他还是有几分敬佩,这个男人在这方面还真是有几分忍耐力,由此可见,他的确是一个狠人,对别人狠对他自己也狠。
可笑她当初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像这样狠的男人。
怎么会是一往情深,怎么会把情爱这种东西放在第一位呢?
在他的眼中首先就是他自己,然后就是江山,任何人都比不上这两样,为了这两样,他甚至可以豁出一切。
当然是豁得出别人去,他自己永远都是爱他自己的。
苏南衣起了针,最后一根针要拔出来的时候,苏南衣心里实在是不满,手指微微一弹,顾西宸本来即将要送一口气,忽然又感觉像是被砸断了骨头的剧痛,瞬间传来。
他忍不住,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看着他晕倒了,苏南衣才把那根针拔了出来,转身走到夏染身旁。
夏染伸长脖子看了看:“他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疼晕过去了。
不用管他,过一会儿自然就会醒来,咱们走吧,省得他醒来的时候又胡说八道,我都忍不住想要扎死他!”
夏然点点头,两人不再多说,转身出了大殿。
太监们总在外头,苏南衣简单交代了几句,然后和夏然一起匆忙离开。
的确是顾西宸没醒着,他们可以随意的离开,总好过顾西宸醒了之后,还得虚假的客套几句,实在是无趣的很。
顾西宸醒来之后,发现人已经不见了,只有几个太监在身边。
他挣扎着要起身,太监们急忙上前来扶起他。
他身上的衣裳都已经湿透,如从用水里捞出来一般,太监赶紧又伺候着他,换了一身衣裳。
顾西宸回想起针灸时的那种疼痛,还觉得浑身有些发抖,不过,他也很快发现,身体的确是畅快了不少,如同神医所说,这次熬过来,身体有了一个巨大的好转。
他暗暗的叹气,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又熬过来了,只要身体在好转,就是一个好现象。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疼痛还要再忍受几次。
他一想到,心头就有些发怵,心生畏惧。
这也正是苏南衣的一个目的所在,她就是要让顾西宸回去害怕,又不得不治。
在这种纠结和矛盾当中无法自拔,有时候心里的摧残也是很重要的。
苏南衣回到王府,慢慢的走进院子里,院子里挺安静的,没有什么异常。
她飞快地走进屋中,第一眼就望向云景睡觉的地方。
云景还在那里趴着睡觉,她快步走过去,把香炉里的香灭了,然后迅速的回到床上,假装睡着。
没过多一会儿,云景就行了,大概是想了想,自己怎么在那儿就睡着了,然后轻手轻脚的把被子放回床上,又在床边看了苏南衣一会儿,这才转身轻手轻脚的离开。
苏南衣在被子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她并非只是想着一直瞒着云景,只不过是觉得时机还未到。
而且,这件事情有一定的风险,把夏染牵扯进来,已经是让她心中有所不忍,再把云景扯进来,她会更加不安。
云景的背后是北离王府,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不想让王府掺和到这种事情里来。
老王爷一世英名,现在人已经不在,云景也是继承了他的遗志,尽量的还是避免这种弑君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吧。
她和顾西宸之间必然不能共存,早晚都是要决定生死的。
苏南衣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云景走出院子,暗中闪出两道人影,正是他安排守住院子的暗卫。
他什么也没说,两个暗卫跟着他一路走到书房。
“什么情况?
一五一十的说吧。”
两名暗卫不敢有所隐瞒,把苏南衣悄悄出王府,坐上马车去了皇宫的事情如实的说了。
云景听着,心头砰砰的跳个不停,其实他早就有所察觉,自从上一次被苏南衣迷晕之后,他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但是他一直没有表露出来,直到这一次,本来他是很高兴的,苏南衣想让他留下来陪她。
可渐渐的,他就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他再次莫名其妙的睡着了,而且按照苏南衣的性格,应该不会主动提出让他留下来。
这一切必定有原因。
两者联系在一起,他怎么都不相信这会是什么巧合。
他并不想怀疑苏南衣,但是他必须要把事情弄清楚。
听完暗卫的禀报,他一时没有说话,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苏南衣一定是暗地里做了什么,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不想拖累他也好,哪怕是不相信他也好,总归是没有告诉他。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他摆摆手,让两名暗卫退下去。
暗卫心知肚明,对于今天晚上的事情,必须要守口如瓶,不能泄露给任何人知道。
云景独自坐在椅子上,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悠悠的长叹一声。
事到如今,他如果再相信苏南衣和顾西宸之间没有任何的其他联系,那他就是傻子了。
可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交集呢?
云景思来想去,觉得这个关键的点,还是得落到夏染的身上。
第一千七百六十四章 那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第一千七百六十四章 那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云景没有在苏南衣的面前有任何的表露,苏南衣也根本不知道,云景已经知道了她曾经偷偷出王府,去皇宫的事情。
那座山里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的几天就是好好的休息,然后准备一些东西,为去惊龙宫做准备。
苏南衣好长时间没有和太妃好好的聊天了,趁着这几天,经常过去给太妃请安。
太妃看到她过来,每次都欢喜的不得了。
还给她展示自己给小宝宝准备的东西,婆媳两个相处的其乐融融。
云景陪着苏南衣来过两次,看到他们俩高兴,心里也是暖暖的。
对于他来说,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这两个女人了。
这天中午吃过饭以后,看着苏南衣睡着了,云景轻步走出房间。
他命人准备了马,一路离开王府。
夏染哪儿也没去,就在府里呆着。
他也得好好的做做准备,另一方面,也派人盯着天下第一楼那边的动静。
正在府里喝茶,忽然听有人来报,说是云景来了。
他喜出望外,正想和云景好好的聊聊天,连忙亲自去迎接。
走到半路,就碰到有老管家引进来的云景。
夏染直接把他带去了书房,命人上了茶又上了点心。
夏染说:“这是我们家厨娘新做的点心,味道不错,你尝尝。”
云景也没有客气,拿起一块儿来仔细尝了尝,的确非常不错。
夏染说:“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情想和你讨论讨论。”
“什么事?”
“关于天下第一楼的事儿,我打算派人进去看看他们底下的机关,你觉得怎么样?”
云景皱着眉头仔细思索:“你找的是什么人?
如果是精通机关埋伏的人还好些,如果是什么都不懂的,最好是别去冒险,那个地方非同寻常。
我曾经去过,绝对不是一般的机关,如果被人抓住,弄不好丢了性命,还会节外生枝。”
夏染点点头说:“你说的这个我想了,我请来的就是这方面的大师,他的这个也有兴趣,而且小有名气。”
“如果是小有名气的话,那天下第一楼的人可能也会知道,如果他去了,会不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所以。
我才想着想让你帮忙演出戏,”夏染笑的狡黠。
云景微微挑眉:“演戏?
演什么戏?”
“演一出,把大师送进天下第一楼的戏。”
“只要你的计划完美无缺,可以达到目的,我可以配合,没问题。”
云景答应的爽快,夏染也很高兴。
他端起茶来,刚喝了一口,云景又漫不经心的问:“除了演这个戏,你还演别的戏吗?”
夏染听到这话微微愣了一下,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但一时也没有转过弯儿来。
“别的什么戏?
目前就是这一件事。”
云景也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静静看着他说:“未必吧?
你在我的面前演戏,进宫也演戏,这戏码不是挺多的吗?”
夏染听到这话脑子里嗡的一声,心里暗叫不好。
他瞬间就明白过来,云景这事已经知道了,至于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他应该怎么办?
解释,争辩,还是别的什么?
夏染的心里真是有点儿懵。
一时之间竟然拿不出个主意。
他可从来没有想过云景会知道这件事情。
他是那么相信苏南衣,觉得苏南衣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至少王府里一定会安排妥当,不会让云景有丝毫的察觉。
之前苏南衣也的确是这么说的,一直都安全无事,什么差错也没有错出过。
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他张了张嘴,只开了个头,后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云景喝着茶,慢悠悠的说:“没事,不着急,你慢慢的想,想好了再说。”
云景这句话让夏染彻底的放弃了挣扎,他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打算怎么办,虽然我没有什么资格说这话,但是我还是要说,你不要因此怪南衣,这件事情她也是逼不得已啊。”
云景其实并不知道究竟他们干了什么事儿,但是他表面上却什么痕迹也没有露出来。
“这个我自然明白,也没有怪过她,我只是想知道,你们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夏染根本没有察觉,其实云景什么也不明白,继续叹口气说:“我也想尽快的结束,顾西宸那个家伙简直就是一个该死的鬼,你说他怎么就能坐上那个位置呢,自私自利,整天不知所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有一点表示,我就不信他没有接到消息。”
云景点点头,继续套话:“当年他篡位事情,我的手下依旧在查,只不过当年是他精心谋划,没有那么快找出破绽,你和苏南衣以身犯险,未免太过鲁莽了。”
夏染看了他一眼,短促笑了一声:“但凡有一线之路,我也不喜欢这样做,谁让顾西宸现在一心只好只想着治好他自己的病,不以这个为借口,实在是很难接近他,不过,你放心好了,南衣不会让他好过的。”
云景根据他的话,迅速的分析出了结果,苏南衣和夏染两个人一起进宫就是去见顾西宸的,而且是给顾西宸治病,只不过究竟是治好还是治坏,就难说了。
云景回想着这次上朝,顾西宸的气色的确是好了不少。
本来他还琢磨着这是怎么一回事,没想到竟然是苏南衣在暗中帮忙治疗的结果。
可是,苏南衣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他看得出来,苏南衣对顾西宸并没有什么好感。
虽然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是怎么样的。
苏南衣只是一个小小的商户女,怎么会和当今圣上有什么牵扯呢?
可是,苏南衣给他的感觉明明就是这样,他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的猜测出了问题太过疯狂,是不是脑子又出毛病了?
但是今天听到夏染的这番话,他知道自己的直觉并没有错。
“顾西宸的身体情况不好,就不给他治疗,你们也不会出什么危险,何必尽力去做这种事情?”
夏染微微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
死,一下子就解脱了,这对于顾西宸来说,简直就是恩赐。
他做了那么多的恶事,怎么能让他痛快的死?
求生不得求死又不能,看着自己看中的东西被一样一样的夺走,那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夏染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闪烁满满的全部都是恨意。
云景看的心头不以为震惊,他相信苏南衣对顾西宸也是这样的情绪,顾西宸的确干了不少坏事,可这与苏南衣又有什么关系呢?
云景感觉自己隐约的抓住了其中的某些关键。
他再次出言试探,想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是什么,他觉得只要知道了缘由,也就能搞明白苏南衣和顾西宸之间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联系。
可是,夏染也不是个傻子,他今天已经说了足够多,但是对于苏南衣真正的身份,他还是咬死了,一个字也没有透露。
他虽然不确定云景究竟知道多少,但他清楚云景一定不知道苏南衣的真实身份。
她就是本该早就死去的天医府的大小姐。
这种事情牵扯到怪力乱神,虽然他相信云景不会说出去,但是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更何况,他还没有征得苏南衣的同意,不能够私自做主。
看着他绕来绕去,始终不肯说,云景也就不再追问,以免引起夏染的怀疑。
第一千七百六十五章 夫妻同心才是美事
第一千七百六十五章 夫妻同心才是美事
把事情打听的差不多,云景也就告辞离开,直到他走了,夏染仍旧有些恍惚。
他还在想着云景跟他说过的那些话,让他暂时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苏南衣。
云景说的很清楚,并非是瞒住苏南衣,而是想着寻找机会给她一些帮助。
他不想让苏南衣单打独斗,背靠着北漓王府,难道就是用来浪费的吗?
而且,云景也说了,他觉得有些帮助,是夏染给不了,而云景能够给的。
这一点夏染无可反驳。
他很清楚,他只是一个商人,即便是富有天下,那也是商人,要不是因为之前和顾西宸的交情,他这个商人恐怕还入不了皇族的眼,根本不可能进出皇宫。
而云景就不同了。
天下谁人不知道北离王府。
就连顾西宸本人,也要心存忌惮,不管他心里是不是真的喜欢,反正忌惮就对了。
夏染叹了一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云景是一个非常好的助力,可问题就在于,他能够和苏南衣一条心吗?
如果能的话,他自然是乐于见其成,让他们夫妻两个同心,其利断金,也是一种美事。
可北离王府一直都是忠君爱国,要想转变他们这个观点,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云景真的可以不顾君臣之礼,那以他的能力,早就应该在朝堂上提出顾西宸当初谋朝篡位的事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费力的让手下的人去查找什么证据了。
在这件事情上,云景求的就是稳妥,必须所有的证据都拿在手里,才会去质疑顾西宸。
而不是捕风捉影,以自身的权势去相抗衡。
谋朝篡位的事情放在一边,苏南衣为的就是报曾经的仇恨。
灭府之仇,那么多条人命,又怎么会轻易的放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南衣本人也是死在那场灾难里了,而这些的罪魁祸首就是顾西宸。
苏南衣不会让顾西宸轻易的就死,更不会放过他,而且,这件事情证据确凿,还要有什么证据?
苏南衣本人就是证据。
可这件事情,他不能对云景说。
他虽然看得出来,云景对苏南衣是真心实意,可是,万一牵扯到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情,谁知道云景会如何?
谁又能够接受自己的妻子,身体里有另外的一个灵魂?
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他没有办法赌,没有办法把这件事情告诉云景。
他觉得,就算是要说这件事情,最后也应该让苏南衣自己说,他不应该横插一杠子。
夏染思前想后,决定按照云景说的,暂时先不告诉苏南衣。
反正距离下一回治疗还有一段时间,到时候再说吧。
眼下要见的事情,就是把天下第一楼这边儿了解清楚,然后准备去惊龙宫的事宜。
大山那边的情况,天下第一楼也收到了消息。
司徒松白看着飞鸽传书过来的纸条,怔愣了半天,没有回神。
良久,她才短促的笑了一声,把纸条燃烧成灰烬。
她若无其事一般,就像是没有收到消息,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直到傍晚的时候,有一名手下匆匆忙忙的跑进来。
“回禀公子,不好了。”
“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我们运输的货物,在半路上被土匪给劫了。”
司徒松白愣了一下,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被人给劫了?
全部都劫走了吗?
没有一点剩下的?”
“的确如此,那些东西全部都被劫走了。”
“哪儿的人,你们竟然没有一点反手之力吗?
未免太过窝囊了吧?”
司徒松白拧起眉头,这些人都是姓林的手下,跟着他一路过来的,现在姓林的被关进了大牢。
虽然几次派人来送信,说让她去衙门里把他给赎出来。
但司徒松白根本就没有当成一回事儿,也没打算这么干。
她本来就琢磨着怎么把身边的这些人铲除干净,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还不用自己动手,何乐而不为?
“回公子的话,对方的实力实在是强悍,而且人很多,他们对当地的地形十分熟悉,抢东西的时候一拥而上,抢完了人一散,什么都没有了,我们想追,都不知道去哪儿找。”
对方低着头,浑身都是土,衣裳也破了,看得出来十分的狼狈,没有撒谎。
司徒松白想了想,摆摆手让对方退出去,事情已经发生,再说什么也是迟了。
如同手下人所说,若是这种情况,那些土匪化整为零,往山林里一隐藏,上哪儿找去?
就算是报告了官府,也是于事无补,更何况,她并不想到官府。
司徒松白心里暗暗的叹气,可惜了那一批东西。
那些东西并不是别的,而是一种特殊的油脂。
这种油脂是专门用来润滑机关里的齿轮链条的,若是没有这些东西,机关根本就不能够启动。
而机关不能启动是万万不行的,所以,这些油脂也是必不可少的。
现在没有了,要从卖油脂的地方再重新进一批来,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事情。
司徒松白有些无奈,必须安排人现在就去京城附近开始查找,哪里有卖这种油脂的。
这种东西卖的并不多,而且还不能大张旗鼓,以免引人怀疑。
尤其是不能去夏染名下的铺子里去买,不然的话,以夏染的聪明,没准一猜就能够猜得出来。
不能去夏染的铺子里,这就排除了很多铺子,可以买到的地方就更少了。
司徒松白有点头疼。
头疼归头疼,要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她立即吩咐手下的人去京城中的一些店铺中查访,看看哪家有这种油脂。
没过多久,手底下的人来禀报,去了京城好多家,暂时还没有发现有卖这种油脂的。
因为平时用的比较少,买的人也不多,而且又快到年关了,大家都想着把货款用来买一些可以快速卖出赚钱的东西,没有人愿意去囤积这种货物。
这一点司徒松白也想到了,如果她是开这种油脂店的,她也会这么干。
结果不容乐观,她去了仓库查看一番,油脂不多了,最多只能支撑到年底。
可是,等过了年,大家都还要休息一段时间,根本不可能去采买货物。
那也就是说,有很长一段时间,她这边没有油脂可用。
根本就不行。
她心里有点着急了,想着实在不行就冒险一试,去夏染的铺子里看看。
或者是让自己的手下乔装改扮,从不同的铺子里采买,数量都不大,应该不会引起夏然的注意。
正这么想着,最后一批派出去寻找的手下回来了。
“公子,有一个好消息。
有一家铺子也有这种油脂,但是数量也不多,这家铺子的老东家去世了,剩下的少东家是个败家子,在赌桌上输了不少的钱。
所以,急着变卖家产,这油脂就是其中的一部分货物,他着急卖,而且卖的很便宜。”
司徒松白一听,喜出望外,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司徒松白跟着手下出门,去看那些油脂。
到了城外的一处小破铺子,果然看到有一个年轻人正在那店门口,指挥着一些人,把不要的东西抬出来。
旁边还有一个收旧家具的,正在那里评价他的家具。
看起来手下人的消息十分可靠,这些就是这个少东家要卖的家产。
这位的确是输红了眼,什么都想卖了。
司徒松白的心里微微安稳了一些,迈步走过去。
第一千七百六十六章 气人的败家子
第一千七百六十六章 气人的败家子
司徒松白看着这个败家子,上下打量。
这个人穿的衣服还不赖,他眉眼间透着不耐烦,眼珠子烁烁放光,眼底下有青黑的痕迹。
一听到银子这两个字儿,耳朵都想打转,明显就是一副赌场赌徒的样子。
司徒松白心里有了数,看了一眼手下。
手下立刻会意,上前对那个败家子说:“你的库房里还有多少货?”
败家子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干什么?
我家有多少货,和你有什么关系?”
手下人被他气的噎了一口气:“你说有什么关系,你的好运来了,我们公子想要买你的货。”
败家子并没有什么激动,眼睛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司徒松白,掸了掸衣袖,说:“我家里的货还多着呢,你们说买,必须得拿出诚意来,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我怎么信得过你们呢?”
手底下的人简直都要气笑了:“那你说怎么着才算是诚意?
我家公子都亲自来了,这还不算是诚意吗?”
败家子嗤笑了一声:“这算是哪门子的诚意,亲自来就算是诚意,你家公子好大的架子呀!
那我还想着去酒楼里吃饭,还想着去醉花楼里找如烟姑娘好好的谈谈心,我都亲自去了,这算不算是有诚意?
那酒楼里也不会让我白吃饭,如烟姑娘也不会跟我白谈心呢!”
他这话简直说的不要脸至极,手底下的人气了个倒仰,恨不能上去扇他几个耳光。
“那你说,你的货到底卖不卖?
卖就给个痛快话,说个价,不卖就算了。”
手底下的人也想着激一激这个败家子,这家伙的混到要卖家产卖家具的份上了,一定要缺不少银子,库房里的货肯定他是要卖的。
只不过,就是想着多要出几个价钱来罢了。
他就不信了,一听说他要走,这个败家子还能坐得住?
一定会主动找他们谈生意。
司徒松白在远处不动声色,这家伙明显就是个无赖,难怪会把他爹气死了,家业也都败光了。
岂料,败家子根本就没把那个人的话放在心上。
“你爱买不买,不买拉倒,想买本公子货的人多的是!”
手底下的人一听到这话,倒有点僵住了,本来以为这家伙一定会转变态度,没想到竟然顺势推舟,难道他真的不想卖?
这不可能。
“我们家的货还多着呢,品质也上乘,本公子实话告诉你们,你们要想着趁火打劫,门都没有!
本公子还指着那批货翻身呢,到时候一定会再挣下大把的银子,把这些家业都赎回来,你们想看本公子的热闹,门都没有!”
原来这家伙打的是这个主意。
司徒松白迈步走过来,摆了摆手,让手底下的人退下去。
“手底下的人不懂规矩,不会说话,公子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你说吧,你开个价,那些货我们都要了。”
败家子仔细的打量着她,见她长相俊美,气度不凡,像是个主事儿的,撇了撇嘴说:“你先别说大话,我这里的货可不少,你连看都不看,就说都要了,未免太过了吧?
你能拿得出那么多银子来吗?
事先可说好,本公子这里概不赊欠!”
司徒松白短促的笑了一声,手指点了点手底下的人,那人立刻会意,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来,在败家子的面前抖了抖。
“看清楚了,这可是银庄开的银票,保证拿着去就能够兑换出现银来。”
败家子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了看那几张银票,眼睛里的光芒慢慢的亮了,
他脸上那种桀骜不驯的态度也收敛了许多,点了点头说:“行,既然有这个财力,那我就带你们去库房看看,库房在后边,跟我来吧!”
司徒松白迈步跟上,仔细的观察周围的环境。
的确是一家常年经营的铺子,有点破旧,但看得出来,年头不少了,空气中都飘荡着油脂的味道,并不像是临时凑出这些东西来,故意给她下套的。
司徒松白为人谨慎,善于从细节方面看出一些端倪来,她仔细的看过,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到了库房,果然看到一桶一桶的油脂堆放着,打开一桶看了看,的确是质量不错的上品。
“怎么样?
没错吧,这是我死去的老爹进的货,他虽然有些古板固执,但是这方面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保证这东西的质量肯定没问题。”
他叹了口气,有不满意的嘀咕说:“也不知道把东西弄得这么好干什么,明明可以用一些次点的,也卖出同样的价格,那样还可以多赚一点儿。
他非得固执的要死,这样的话,根本就不赚多少钱,要是按照我的经营方法,我们家的生意早就做大了!”
司徒松白看了他一眼,心里对这个人简直是轻蔑到了极点。
按照他的方法,恐怕他家的生意早就垮了才对。
没见过怎么无耻无赖的人,把老爹气死了,现在还不说老爹的好话,还在埋怨,像这样的人应该是他自己死才对。
不过,司徒松白今天来也不是教他怎么做儿子的,赶紧把这批货买了才是真。
她点了点头说:“行,这批货我都要了,你开个价吧!”
败家子的眼睛微微亮了亮,嘴上却不肯退让半步:“我刚才说过了,这些东西的质量都是上品,你也仔细瞧过了,我要这个数。”
他伸出一根手指来晃了晃。
这么多桶油纸,不可能是一百两。
司徒松白的手下,顿时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惊呼一声:“一千两白银?
你脑子没毛病吧?
你可真敢开口要啊!”
败家子哼了一声:“就这么多钱,爱买不买,你们不买有的是人买,反正公子这东西好,不愁卖!”
“你……”
败家子皱着眉头,转身就往外走。
“不买就赶紧走,别在本公子的库房里呆着,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安好心,万一买不成过来偷呢?”
“嘿,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知道我们是谁吗?”
司徒松白一个严风扫过去,手底下的人顿时低下头不吭声了。
败家子并没有在意这句话:“我管你是谁?
本公子就认真金白银,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就赶紧走,反正这些东西少了一千两我是不卖!”
司徒松白也知道这家伙是坐地起价,不过她现在也的确是非买不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货的,如果错失这个机会,被别人买走了,也是麻烦。
如果其他的地方买不到,再回来找这个家伙,他一定会要出更高的价格。
还得折腾半天,冒着买不到的风险,思来想去,司徒松白当机立断。
“行吧,一千两就一千两!”
败家子的眼睛一亮:“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话说在前头,我这里没有人手给你们搬货,你们自己赶着马车来,然后自己装车运走,我只收一千两银子,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
司徒松白的手下气的差点吐血,就没见过这种做生意的人。
能活到现在真他娘的是个奇迹。
司徒松白心里也隐隐有点火气,想给这家伙一点教训,但现在不是时机。
她笑意不达眼底:“行了,没问题,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个时候外头收家具的人也在叫败家子。
败家子的转身出去:“那你们赶紧快点儿的啊,不能耽搁太久了。”
司徒松白转头看看手下,让他赶紧去把人手找来。
第一千七百六十七章 逗你就高兴
第一千七百六十七章 逗你就高兴
司徒松白把油脂买回去,当天晚上就给天下第一楼下面的所有机关,上了一遍油。
问题解决,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太过放在心上。
那天云景和苏南衣前来参加拍卖会,并没有见到夏染的影子。
司徒松白表面上没有表露什么,但其实内心里一直都在纳闷,之前都是由夏染来接洽一切事宜的,到了那天,怎么会突然不来了呢?
看得出来,夏染对这个拍卖也是很重视的,临时有事,那就说明,一定是比拍卖还要重要的事情。
她对夏染十分的感兴趣,不只是因为夏染的商业才华,还有很多其他的方面,她也说不清楚。
自从那次商战,不打不相识之后,她就一直对夏染保持着浓厚的兴趣。
夏染所有的事情,她都进行过基本的了解,发现十分有趣,越了解越觉得有趣,越有趣越想了解。
可能人和人之间的来往,就是先从有趣开始的。
她得到了消息,夏染已经从外地回来。
她琢磨着,是不是找个机会去见见夏染。
查探一下消息,看他究竟是因为什么而缺席了拍卖。
想了想,她吩咐人准备了一点上好的茶叶,拎着晃晃悠悠的去夏染家的门口。
跟家丁一说,家丁立即往里头报信儿。
夏染正在书房里,查看刚刚得到的关于天下第一楼的消息。
猛的停家丁说,司徒松白请来拜访,顿时有点儿诧异。
他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都收藏起来,吩咐一声,让家丁带着司徒松白去前厅。
他自己琢磨半晌,也慢悠悠的去了前厅,到了附近并没有立即进去,而是先在暗中查看了一下。
司徒松白是一个人来的,身上也没有带什么兵器,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
夏染心里越发的奇怪,她到底来干什么?
夏染咳嗽了一声,加快了脚步,一边走一边拱拱手说:“实在不好意思,司徒公子,让你久等了。”
司徒松白笑了笑:“没什么,我也没有等太久。”
她上下打量了夏染几眼:“看到夏公子神采奕奕,也没有什么不妥,我也就放心了。”
夏染被她这话说的有点莫名其妙,转身在椅子上坐下。
“多谢司徒公子的记挂,只是在下不明白公子这话是何意?”
司徒松白笑着说:“之前的拍卖会,都是夏公子亲自过来接洽的,东西也有你的一份,可见公子的诚意,不过,等到拍卖的时候,却不见公子前来,在下也是有点儿担心。
听说公子出门去办事儿,想必应该是紧急的事情,一去多日,难免为公子担忧,现在看到你平安归来,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夏染听完她说这些话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担心,什么担忧,全部都是假的,你是想问我之前干什么去了吧?
“还真是多谢司徒公子为在下担心,在下还以为,我不在的日子,公子会高兴呢。”
“此话怎讲?”
司徒松白微微挑了挑眉,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我是觉得,不管怎么说,咱们两家也算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又不是合作伙伴,我不在京城,公子应该会高兴吧?”
夏染说完这话哈哈大笑起来,司徒松白微微愣了一下,也跟着笑起来。
“公子这话说的是,不过,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的,敌逢对手,将遇良才,能遇到一个令人尊敬的对手,也是一大幸事。
可巧了,公子就是我珍惜的对手,我们之间只是做生意的竞争对手,可不是生死对头公子,你说对吧?”
夏染听出她这话里意有所指,假装听不明白,岔开话题说:“司徒公子来的正巧,我的府里新来了一个厨娘,做点心那可是一绝,正好让你尝一尝。”
司徒松白点头说:“那我可得好好尝尝,我的茶楼里什么都有,就是做点心的不尽人意,我正发愁呢!”
夏染一听她这话,假装惊讶担忧的说:“那咱话可说在前面,司徒公子可不兴把我的人给挖走了。”
司徒松白又是一阵大笑,其实这话也就是打趣,两个人心里都很明白,夏染府里的人,岂是那么容易挖走的。
先不说卖身契都压在府里,就是没有卖身契,他们是夏染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忠心耿耿。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司徒松白还是想问出夏染那几天究竟去干什么了,可夏染偏偏就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说明白。
绕来绕去,他越是不说,司徒松白就越是想知道。
看着她这副样子,夏染心里暗自好笑,第一次发现这样逗她也挺有意思的。
茶也喝了几盏,点心也吃了,司徒松白的话也没有问出来,她索性就起身告辞,把带来的茶叶递上,夏染笑眯眯的收了。
夏染亲自把她送到府门口。
司徒松白刚一转身要走,远处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一个人。
夏染是不认识,但是司徒松白却认出来,这是她天下第一楼的人,而且不是放在明面上的人,都是负责在暗中盯梢,谨慎行事的。
现在这样的人跑出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她冲着夏染拱了拱手:“公子请留步,在下告辞了。”
夏染也拱了拱手,目光不着痕迹地在那个人身上掠过,看到对方一脸焦急,脸色苍白的样子,他大概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眼中不着痕迹地掠过一分笑意,然后漫不经心的转身回府,溜溜哒哒哒走了。
看着他离开了,司徒松白也带着手底下的人迅速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属下也不想过来打扰公子,只不过是事出紧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那人吞了一口唾沫,连额头上的冷汗都来不及擦。
“公子有所不知,楼底下的机关出了问题。”
司徒松白一听到这话,脚步顿时一顿,目光陡然变得锋利。
“机关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
说清楚?”
那人迎着她的目光,根本不敢和她对视,低下头说:“不知为何,机关的轮轴坏了好几个,链条也不动弹了,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机关就基本上相当于是瘫痪了。
这样的话他不敢说。
但司徒松白也明白了,司徒松白咬了咬牙,快速的往回走。
回到天下第一楼查看情况,果然如手底下的人所说,甚至情况更加严重,刚才手下人去给她报信儿的时候,轮轴只坏了三五个,现在可倒好,已经坏了七八个,而且还在不停的坏。
负责这些事的人脑门上的汗就没有停过,心头满是惶恐,怦怦地跳个不停。
他们自然明白司徒松白有多看重这些机关,别说是这样坏,就算是瘫痪一时,那都是不容许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
你们谁能够回答本公子,如果都说不上来,那就干脆都永远别再说话了!”
这几个人一听,顿时全都跪下。
“回公子的话,具体的原因还不能确定,但我们都猜测……”
“说!”
“我们都猜测着,应该与刚买的那批油脂有关。”
司徒松白闻听此言,脸色顿时微微一变,如果与油脂有关,那问题可就大了。
也就是说,但凡是上过这种油脂的地方,都有可能会造成损害。
她心头突突的跳,想着那个败家子的样子,恨不能现在就把对方拉到面前,捅他几刀。
她强制自己镇定住,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不能太随意认定。
第一千七百六十八章 人去楼空下圈套
第一千七百六十八章 人去楼空下圈套
司徒松白命人赶紧查看,究竟有多少地方坏的,然后,她亲自带人去找那个败家子。
这一路上,她的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但愿不是这批油脂的问题,否则的话,她一定要亲自斩杀了那个败家子。
结果到了那家铺子门前,她的心里就凉了半截。
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的,这店铺已经是铁将军把门,一把大锁全都锁上了。
司徒松白并不死心,一把锁也根本锁不住她。
她让手底下的人在门外等着,她纵身跃过院墙,跳到里边儿,仔细的查看。
里边并没有人,她到了库房仔细看了看,库房也已经空了,原来这家卖的东西就没什么其他的种类,全部都是这种油脂,昨天之前已经被她给买空了。
查看了半天,也并没有看出什么来,司徒松白心突突突的跳。
她又翻墙出来,令人仔细去打听周围的住户,问问这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手底下的人很快打听清楚。
这家铺子已经关了有一段日子,前两天不知道为什么又开了一下,来了几个面生的人,他们还说这家铺子是他们买了。
搬搬抬抬的也不知道干什么,本来以为是过几天收拾一下,就要重新开张,乡亲们还想着看看这里要干点什么,可没想到。
前两天忽然之间又给锁上了,那群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事到现在,司徒松白心里不愿意承认也得承认,这的确就是一个圈套,针对她而下的圈套。
她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心里的火气涌上来,几乎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点着。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
竟有如此大的本事,敢给她下套!
她紧紧握着刀柄,恨不能把那个败家子现在就斩的千万段。
再生气也是白搭,人都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司徒松白紧紧咬着牙,目光盯着这间店铺,要不是因为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她真想一把火把这里点了。
其实她心里也很清楚,把这里点了,也是于事无补,那些人明摆着就是临时把这里当成个落脚点,现在已然放弃了,即便是她放一把火,把这里烧成了灰烬,那些人也不会再回来。
这是司徒松白到了这里之后,吃的第一个大亏,她之前还从来没有栽过这样的跟头。
哪怕是和夏染对决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过,她心里怄着一口血,喉咙里有些腥甜。
翻身上马,一路回到天下第一楼,到了她的书房,立即吩咐手下的探子头子来见。
她有一支探子小队,是她的秘密力量,全部都听她一个人的指挥。
“好好的去查一查,那个商铺前前后后的所有事情,和那里有关的人,全部都查清楚,查到一个算一个。”
她说的咬牙切齿,探子头子也有点儿心惊,跟公子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她如此生气过。
他不敢怠慢,点头称是,恭敬的退了出去。
司徒松白在屋里怎么也坐不住,想想就觉得十分生气,她决定上街去转转,碰碰运气,也许能碰到那个败家子呢。
她独自上街,一个随从也没有带,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忽然就觉得有点儿孤单。
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地方做生意,手底下的人虽说带的不少,但是没有一个可以交心的。
手下就是手下,不是朋友,更不是亲人。
唯独觉得一个夏染,还值得交一交朋友,偶尔半真半假的交交心,可是事到最后,她也不知道夏染到底是敌还是友。
这种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受,尤其是在她遭受了极大的挫折之后,对方消失的无影无踪,让她想反击都找不到出力点。
司徒松白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忽然前面一阵喧哗,好像是有人在吵架。
她本来无心管这种事情。
但是好多人都在往那儿边儿凑,人群涌动,她也不自觉的被挤到了人群中,
这才看清楚,有两个人抓着一个秃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尚。
模样像是和尚,但是身上却穿着普通人的衣服,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干什么的。
“大家看到没有,这个秃驴竟然敢偷东西!”
抓住他的那两个人,大声的冲着人群里说道。
“大家给评评理,是不是应该把他抓去官府?”
人群当中有很多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跟着起哄:“没错,就应该让他去官府伏法!让他知道知道律法的厉害!”
“没错,说的对!”
秃头一甩袖子大声说:“大家别听他们俩胡说八道,他们血口喷人,我根本就没有偷他们的东西。”
说着两边人又开始吵起来,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简直就是一本糊涂账。
司徒松白对这些破事完全没有兴趣,她正想着从人群里挤出来离开,忽然听到那个秃头大声说:“你们两个在胡说八道,小心我不客气,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我可是堂堂的机械大师,我会贪图你们的这点儿银子,你们见过银子吗?
一天带着碎银,还敢在这里污蔑我,实话告诉你们,我随便做出一个小木鸟来,都比你们的这些银子值钱!”
一听到他说机械大师四个字,司徒松白的脚步又猛地顿住,回头看向人群里的秃头。
秃头因为太过生气,面红耳赤,眼睛瞪得老大,指着对面的两个人说:“再敢胡言乱语,咱们就真的去见官,别说是你们告我,我还要告你们呢,损坏我的名誉,你们知道我的名誉值多少钱吗?”
那两个人一时还真的被他给唬住了,勉勉强强一时没有说话。
其中一个人踏了口气,小声的对同伴说:“行了,反正咱们的钱也没丢,别跟他一般见识,让他走吧。”
他另一个同伴有些不甘心,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狠狠瞪了秃头一眼。
“算你走运,我们不和你一般见识,别以为我们是怕了你,再让我们抓住你,下一次绝不轻饶。”
两个人说完嘀嘀咕咕的走了,人们一点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也都陆续散去。
那个秃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慢悠悠的往前走去,他完全没有发现,司徒松白已经在后头跟上他。
他进了一家饭馆,叫了一碗肉面,由此可见,并不是什么和尚,只是没有留头发而已。
司徒松白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
见此人手上有不少的茧子。
腰里鼓鼓囊囊的,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脚上穿着一双布鞋,边缘上还挂着一点点木屑。
仔细闻一闻,他身上还有一股松脂的味道。
从这些微小的特征上来看,这个人果然是经常和木头机械打交道,但是,至于是不是他自己标榜的机械大师,那就不知道了。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希望,司徒松白心里暗想。
天下第一楼底下的那些机关必须要尽快修好,如果放在平时,要是出了一些问题,倒也不打紧,可是现在不同,其他的有地方除了岔子,平时负责修起这些东西的人,全部都被调走了。
她手里没有可用的人才,而这些东西又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修得了的,所以,寻找一个合适的人手,是她迫在眉睫的事情。
她在心里暗暗盘算,要怎么再试探一下这个家伙的底。
不知不觉间,这个秃头已经把一大碗肉面吃完了。
看着他还像是意犹未尽的样子,司徒松白起身走了过去。
第一千七百六十九章 他说他是机械大师
第一千七百六十九章 他说他是机械大师
这个秃头正想着再要一碗肉面。
一抬头看到有个人坐在了他的面前,他有点奇怪,其他的桌子上也有空地,怎么就偏偏坐到他的面前了?
再仔细一瞧,对方是个英俊的小公子,他心里的疑惑更浓。
他愣着对方没有说话,司徒松白笑眯眯的看着他说:“大师这一顿我请了,你可以再点几个菜,想吃什么尽管要。”
秃头听着这话,眼睛微微亮了亮,但不知道他的底细,有点儿没底。
“公子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可不是要饭的。”
司徒松白笑了笑说:“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来,在下可没有这个意思,纯粹是觉得大师才华出众,想要结识一番,另外,还有一件小事,想请大师帮个忙。”
秃头也不是傻子,眼底的疑惑和戒备并没有散去,仔细地打量着司徒松白。
“公子可不是寻常的人,看你通身的贵气,定是富家子弟,我就是一个走江湖的人,身无长物,能有什么帮上公子的地方,公子还是莫要说笑了。”
司徒松白心里暗想,这个家伙戒备心倒是挺强的,还有几分眼光。
“你实在是客气了,身无长物不要紧,有本事,有能耐,就是最好的筹码,你说是不是?”
她这话说的一语双关,而且意味深长。
秃头眯了眯眼睛,后背靠在椅子上:“不知道公子究竟想让我帮什么忙,先把话说在前头,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也不迟。”
还行,没有一味的夸大自己的本事,想着占便宜,先把事情说在前头,这倒是不错。
司徒松白对他还算是有点儿满意,点了点头说:“实不相瞒,刚才在街上的事情我也看着了。”
秃头一听她说,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一拍桌子骂道:“那两个家伙实在是可恶,竟然敢污蔑我偷了他们的东西,就那么点儿碎银子,还值得我出手,这事实在可恨!”
司徒松白点点头表示赞同:“大师别跟那些人一般见识,他们都是鼠目寸光,狗眼看人低,我听大师说,你是一位机械大师?”
司徒松白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炯炯的注视着秃头,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表情变化来。
眼神中有没有惊慌和紧张,甚至是心虚,但是,她没有看到。
这个秃头眼里闪烁光芒,那是一种骄傲和被认可的光彩。
他得意洋洋:“没错,我是机械大师,只不过这一路走来,没有遇到几个识货的,没人懂那些东西的精妙,实在是可惜了。”
司徒松白心头微微一动:“巧了,在下对这些事情十分的感兴趣,不知道当时能不能指点一二。”
秃头看了看她,略一思索:“你想让我怎么指点你?
这些东西,要是没有个实物做参照,很难指点,总不能纸上谈兵。
空口说白话吧?”
司徒松白从腰间取下一样东西来,双手捧着递到秃头的面前:“大师,看看这样东西,可还行吗?”
秃头接过这样东西仔细的看了看,眼中顿时冒出光来:“公子这样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司徒松白坦然的回答:“这是我的一位老朋友赠送给我的,只可惜他云游四海,现在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之前我一直都有好好的保养这样东西,但是一次不小心落水。
这样东西也跟着我落入水中,自那之后,便不太灵便了。
此乃老友相赠之物,本来就十分珍视,更何况,老友现在不知所踪,我想找一些专业的人修理,可是却没有人敢接这个活。
刚才在街上,听到大师说您是机械大师,精通此道,所以,特意斗胆到大师面前请您相助一二,看看这样东西能否修得好。”
秃头听了她这话,心里再没有半点疑惑,认真的端详着手里的东西,分辨了半天,赞叹说:“的确是一样好东西,值得好好的对待。
落入水中乃是意外,的确会对此物造成一些损伤,不过,我确实有办法修理。
公子啊,你运气好,遇见我了,越是遇上别人,恐怕没有这个能耐,不是我夸口,天底下能修你这个东西的,可不多呀!”
听他这么说,司徒松白的脸上没有半点儿怀疑和不尊敬的意思,反而越发的诚恳,她起身站到桌子旁对着秃头,深施一礼。
“那就请大师出手相助,请您助我修好这件东西,也算是不辜负友人的馈赠,大师放心,如果您能够修得好此物,多少银两我都愿意支付。”
秃头觉得这个年轻人甚是可爱,说话恭敬有礼,对他也是处处尊敬,而且还说了多少钱都愿意给。
聪明,有礼,又有钱的晚辈,有谁会不喜欢呢?
秃头点了点头,最终答应:“行,没问题,我给你修好,只不过这里不是修东西的地方,得找个安静的地方。”
“安静的地方有。
大师,如果愿意的话,请随我去,我保证能够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给大师住下,您想住多久都行,一切费用由我来承担。”
秃头正愁着没有地方住,这下算是心满意足,他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空碗,司徒松白瞬间会意,把店家叫过来,让他上了几道特色的菜,顺便又来了一碗肉面。
秃头眉开眼笑,吃的十分开怀。
他低头的功夫,完美的错过了司徒松白眼底的几分冷意。
司徒松白真正的用意,当然不是让他修手里的这个小玩意儿,这个东西对于司徒松白来说,并不算什么,而是要多少有多少,他在意的,是楼底下的那些机关。
真正的用意,也是让这个机械大师去给他修那些东西。
手里的这个小玩意儿,不过就是用来试探,看看这位所谓的大师究竟有几分能耐罢了。
秃头吃饱喝足,跟着司马朝离开,一同回天下第一楼。
到了这里,他抬头看了看招牌:“公子果然讲究,直到我刚吃完饭,特意又来请我喝茶,实在是不必这么客气。”
他嘴里说着不必客气,但是脚已经迈了进去,坐在了椅子上。
司徒松白笑着对他说:“但是不妨上=楼去吧,这里有点闹,二楼是雅间,茶叶也更好,您可以挑着尝一尝。”
秃头一边说着这怎么好意思,一边毫不客气的跟着她上楼去了。
司徒松白领着他进了一个雅间。
店小二进来一问要什么茶,秃头看了看茶牌,点了几种。
司徒松白摆了摆手,店小二下去,赶紧按照秃头所说的准备。
没过多久,房间里茶香四溢。
秃头倒了一杯,美滋滋的品尝了点头,赞不绝口:“果然不错,果然不愧叫天下第一楼,实在是名不虚传。”
司徒松白对于他的赞赏还是比较受用:“大师慢慢喝,不着急,您喜欢就好。”
秃头品尝了一壶茶,这才把茶杯放下,把腰间里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个小布包,是卷起来的,打开一看,里头是一个个的工具,造型各异,什么模样的都有。
一看这些东西,司徒松白就知道,这家伙果然没有撒谎,都是用来做机械的工具,可见的确是个高手。
看到这些,司徒松白的心就安稳了一半儿。
她把那个小玩意儿递出去交给秃头,秃头一接到这个活儿,脸色就不一样了,确切的说,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有一种胸有成竹的笃定感,整个人都变得十分有魅力。
司徒松白在一旁看着,不动声色。
第一千七百七十章 第一关,算是过了
第一千七百七十章 第一关,算是过了
司徒松白虽然不是什么机械大师,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可没少跟搞机械的打交道。
这些人一出手,她就知道有没有真本事。
本来就是想着试探一下面前这个秃头,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是让她惊喜,一出手就让她惊讶。
无论是他手里的那些工具,还是他干活时的样子,以及他修理那个小玩意儿时的手法,都十分专业。
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至少这第一关秃头算是过了。
司徒松白依旧不动声色,看着面前的秃头,手指快速的握着工具,在小玩意儿上头掠过,没过多久,那个已经闲置了很久的小东西,就在秃头的手里重获新生。
那是一只小木鸟。
已经坏了很长时间,如今在秃头的手中又重新振动,翅膀嗡嗡的飞了起来。
小木鸟在半空中盘旋着,最终落在司徒松白的肩膀上。
秃头得意的笑了笑:“怎么样?
公子在下没有撒谎吧?”
“大师果然有才艺,这一手的确让我刮目相看。
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修别的?”
秃头一脸得意洋洋,拍了一下胸口:“公了只管说了来,想要修什么,只要是与机械有关的东西,什么都可以,不在话下。”
司徒松白手指轻轻抓住小木鸟,漫不经心的说:“只要大师能够修得好我想让你修的东西,那别说是肉面,就算是天天吃肉,也没有问题。”
秃头一听这话,脸上顿时欣喜异常:“顿顿都吃肉,我还要再加一壶好酒,每天都要喝这种好茶。”
司徒松白还以为这家伙会提出什么了不得的条件,没想到竟然只是吃吃喝喝,那也就证明此人并没有什么大志。
她心里暗自好笑,这样也好,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掌控。
她欣然点头答应:“没问题,只要大师能够修得好,一壶好酒,可以变成两壶,十年的陈酿,可以变成三十年的陈酿。”
秃头眼睛豁然大亮:“一言为定,不知道公子要让我修什么,也是这种小玩意儿吗?”
“当然不是,什么小玩意儿能值得这么多的钱,值得本公子花费这么多的心思,大师真是说笑了。”
秃头也不尴尬,搓着大手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司徒松白看着他这副样子,至少在表面上来说,这家伙算是过了关,不过,究竟是装的,还是本性如此,那还得再多加几分试探。
事关重大,她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她给秃头重新倒上一盏茶,若无其事的问:“不知道大师从哪里来,家在何处,家里可还有什么人吗?
有没有一并到京城来?”
之所以是这么问,是因为司徒松白听得出来,这秃头的口音并非是京城人,而且好像距离京城还不近。
“在下孑然一身,行道江湖,并没有什么家人,从来处来,早已经离乡多年,不提也罢。”
司徒松白浅浅笑了笑垂眸,看着杯子里的茶水,暗自思索他这番话有几分可信性。
“大师是出家人吗?”
秃头嘿嘿一笑:“公子真是说笑了,在下怎么会是出家人呢?
出家人不会喝酒吃肉的呀。”
司徒松白并不以为然,短促的笑了一声说:“这可不见得,有些事不好说的那么绝对。”
秃头的眉毛挑了挑,紧接着哈哈大笑:“公子果然非同寻常,我与你接触,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不错,我曾经走投无路,想过去做和尚,也做了几天,但实在是受不了他们的那些清规戒律,更重要的是,不能再喝酒吃肉,实在是难熬,就在他们要往我的头上烫疤的时候,我就跑了。”
原来如此。
他这么一说。
司徒松白倒觉得像是他干出来的事儿。
简单的情况做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她就问这和尚是从哪里学的这门手艺,和尚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只说他的老师曾经叮嘱过他,不可随意泄露,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反正这个也无所谓,他会自然就好,只要能够把他会的,运用到楼下的那些机关上,就没有问题。
做了大致的了解,接下来的,就是让这个和尚去楼底下的机关处,看看他究竟有几分真能耐,能不能把那些东西收拾好。
如果能收拾好,那就是还有些真本事,养他些日子也无妨,他修得好,提出什么条件来都可以。
但如果根本没有什么才能,只会在这里夸口,还想着无赖似的要吃要喝,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秃头也有几分着急,环顾左右:“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看一看,你要让我修的东西啊?”
司徒松白慢条斯理的喝了一盏茶:“不着急,等晚上再说。”
还要等到晚上?
秃头心里有些纳闷,但还是没有多问。
天下第一楼,虽然是茶楼不是酒楼,但也有住宿的地方,司徒松白给秃头安排下住处,让他好好去休息,耐心等待。
叮嘱他暂时不要出院子,吃喝自会有人送来,等到晚上的时候,再带他去看。
秃头想了想,反正这两天也是风餐露宿,他也累坏了,正好趁着机会好好休息,所以他点点头答应。
司徒松白把他送到院子里,转身要走的时候,秃头又叫住了她。
司徒松白回头看着,这个家伙欲言又止,胖脸上有些红光的样子,就预感到他要说的事情,不是什么好事。
“大师,还有什么事吗?”
“我的意思是说,能不能给我安排个人伺候?”
司徒松白眼底深处飞快闪过一丝鄙夷,看着他这副样子,应该是不是想要小厮之类的,是想要个丫鬟吧?
不过,司徒松白对于这种事情,也不会去费脑子,点点头答应。
“好的,稍后就会有人过来。”
秃头听她答应的如此爽快,越发的心花怒放,眼睛都在放光,搓着大手点头道谢。
司徒松白不想再看他这副样子,转身快步走了,说实话,这个秃头实在不是她喜欢的那一类人,就连顺延眼都算不上。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手艺,又刚好需要这样的人,司徒松白才不会留下他。
她现在甚至都怀疑,这胖家伙当真是在街上偷了人家的钱财,被人当场抓获。
又爱吃又爱喝还偷东西,现在看来还是个好色之徒,实在是人品破败之极。
人找到,接下来就是等到天黑,她带着这个秃头去,验证一下他真正的能耐。
天下第一楼底下的机关,如果是从房间里的机关下去,那自然是瞬间即到,可如果机关一旦瘫痪,失去了运行的能力,那就得绕远了。
要想进入天下第一楼地下的机关,就得从其他的地方进入,而这个入口并不在天下第一楼里,这也是当初为了稳妥,起见才这么设计的。
以前的时候,司徒松白还觉得十分麻烦,现在看起来,倒是一个明智之举。
如果真的有人发现了什么端倪,查下来的话,把总机关关闭,那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不会查到地底下另有乾坤。
谁能想得到,天下第一楼其他的入口,并不在楼里。
而此时的天下第一楼外,就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看到那个秃头进去,半天没再出来,有人飞快的回去报信。
夏染都在书房里,看着苏南衣送过来的需要准备的东西的清单,日子一天天近了,还是得抓紧时间才行。
和清单上的核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报。
“公子,机械大师已经进入天下第一楼了。”
夏染喜出望外,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进展的这么快,他立即点头吩咐:“很好,严密注意天下第1楼的动向,有什么异动,立刻向我来报。”
“是!”
第一千七百七十一章 带来一个好消息
第一千七百七十一章 带来一个好消息
夏染觉得自己真是找对人了。
当初他就是从想了一点,觉得他派人盯着天下第一楼,人家司徒松白未必就不派人盯着他。
这样的话,他派出的人,成功的机率就不那么高了,如果失败,再让司徒松白有了防备,实在是得不偿失。
所以,他就请云景帮忙,助机械大师一臂之力,顺利进入天下第一楼。
本来还以为要费点功夫,如此顺利只能说明两点,一是,司徒松白那边出了大问题,急需要这方面的人手。
二是,人家云景的人,就是比较高超。
不服不行啊。
苏南衣让他准备的东西,他也准备得差不多,干脆,去北离王府,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苏南衣这两天半休息半忙,她也的确是辛苦了,肚子里的孩子有了胎动,很多时候都是她在休息的时候,突然就动一下。
她就会立刻醒来。
每每这时,她就觉得,真是神奇得很,一个小小的生命就这样在她腹中孕育。
一个和她血脉相关的小小的人儿,在她身体里慢慢的成长,从此一脉相承,永远分割不开。
还有云景,就算她以后离开王府,和云景之间,也是无否再说,没有关系了。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生命,把他们紧紧相连。
有时候苏南衣也会特别想念远在神医谷的父母,为人父母,方知父母的恩情。
这话果然不假。
苏南衣睡了一觉,正翻看医书,想找一找关于龙骨的记载,看看这东西究竟能有什么效用。
她反向推理,如果知道了龙骨的用处,也就能知道,惊龙宫那些人,大概想用龙骨来干什么。
一个团体,就和一个人一样,没有什么分别,知道了他们的弱处,就能对症下药。
无欲则刚,现在,正好就是惊龙宫有欲望的时候。
正在查阅,院子里脚步声响,还有请安的声音。
云景来了。
看到苏南衣在看书,云景把端来的小点心放下:“别看太久,仔细伤了眼睛。”
苏南衣把书合上,深吸一口气:“这点心不错,厨房的新手艺?”
“你先尝尝,”云景还故意卖了个关子。
苏南衣 拿起一个来仔细看,这一细看,发现和平时的点心还是有些区别,不像平时那么精致,略显得有点粗糙。
她咬开,里面的馅料倒是十分充足,而且香味浓郁。
“味道很不错,非常好吃,哪来的?”
云景见她吃得高兴,这才说:“是母妃亲手做的。”
苏南衣猜着不像是大厨房的厨娘做的,但也没想到,竟然是太妃亲手做的。
“这……母妃也太辛苦了。”
“她在院子里开了个小厨房,现在除了做孩子的衣裳什么的,就是在厨房里研究吃食,这道点心据说是做了近十次才成功的。”
苏南衣心头发热,沉甸甸的,手捧着点心说:“其实我有些想我的母亲了,这几日做梦也时常梦到。
母妃待我这样好,让我觉得很暖心,也有些愧疚,我实在不值得……”
“南衣,”云景握住她的手,“你当然值得,对于我和母妃来说,你就是最好的,倾尽所有也值得。
你母亲不在,母妃就是你的母亲,没有区别。”
苏南衣看着他漆黑明亮眼,心头暖意蔓延,缓缓点头。
“你也尝尝,母妃的手艺不错的。”
云景拿起一个,认真的尝了尝:“果然不错。”
“看来母妃的确是下功夫了。”
云景也忍不住笑:“我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
“那说明母妃更疼我一些。”
“那是自然,”云景毫不犹豫的承认,“母妃不只一次的说过,你就是她的宝,得像呵护眼睛一样呵护。”
两人边吃边笑,没浪费太妃的心意,把点心都吃了精光。
刚吃完,外面有人来报:“王爷,王妃,夏公子来了。”
一听说夏染来了,云景当时就想到大概是为了什么。
他这边也接收到了消息,目前苏南衣还不知道这件事儿。
云景想了想说:“让他进来吧!”
他回头对苏南衣说:“正好有一件事情,夏染来了,好好跟你说说,我这边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我们两个合着做了一件事情。”
苏南衣不明所以,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没多久,夏染进来了。
他一眼看到空了的点心碟子,不满的说:“你们这不算是待客之道?
见我来了,赶紧把点心吃完,是什么意思?”
苏南衣哭笑不得:“哪里是看到你来了才吃的,是我们吃完了你才来的,立马吩咐厨房,给你上一些新的,好了,赶紧坐吧,有什么事儿赶紧说。”
云景也点点头:“这件事情我还没有和南衣说,你来的正好,由你来从头到尾的说一遍吧!”
夏染翻了个白眼儿,闹了半天,他是到这里做总结汇报来了。
这是一件好事儿,值得高兴的取得进展的一件事情。
夏染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的讲了清楚。
“那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机械大师,已经到天下第一楼了吗?”
苏南衣听完若有所思,并不像他那么乐观。
“对,没错,现在已经进去了。”
“这的确是一个好的开始,但是有好的开始,不代表就有顺利的过程和完满的结束,天下第一楼的情况十分复杂,要想修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苏南衣没有见过那位机械大师,也不知道他的手艺和本事究竟如何,如果本事不到家的话,很有可能会遭遇不测,毕竟,他见过了那些机关,司徒松白应该不会让他顺利的再出来。
如果他有本事修的好,那修好之时,恐怕也就是他遇难之时。
“我们还是要仔细注意,不能够大意,人家和我们非亲非故,这相当于是以身犯险,我们要尽最大的努力保证他的安全。”
“的确如此,这件事情,我已经和他详细的分析过,但他并不以为然,我看他胸有成竹,似乎是有些把握。”
夏然仔细想了想,“我是这么想的,如果他能够顺利进入,那我也会趁着这个机会,再安插一些其他的人手。
天下第一楼那么大,还有很多的伙计之类的,司徒松白不可能每个人都认得吧?
就从那些人身上下手,也算和他有个照应。”
一直沉默的云景开口,他摇了摇头,表示否定:“我觉得这个方法不妥,天下第一楼的确还有许多人,但是,我觉得以司徒松白的行事做派,他就是每个人都认得。
比方说,你的茶楼或者是首饰楼,像这样比较大的产业,在里面做工的人,你会不认识他们吗?”
夏染下意识的就是要否认,他当然都认识,不只是那些大的地方,就算是一些偏远地区的铺子,他也如数家珍。
即便是有的不太清楚,也有人名册子详细记录。
他每次去视察之前都会按照册子详细的对照,把那些人都仔细的了解清楚,不会出现任何一个错漏。
然而反驳的话没有说出口,他就被自己给驳倒了。
是的,他尚且如此,司徒松白又怎么可能对自己的手下人不清楚呢?
如果她只是来做生意的,那他们这些人背井离乡到这里来,肯定是团结一致,能够抛家舍业跟着她过来的,一定是信得过的人,她势必是知道的。
如果她有问题,那就更不必说了,手底下的人更是忠心耿耿,知根知底的。
的确,他像才说的那个法子,应该是行不通的。
第一千七百七十二章 欢喜,她心里是有他的!
第一千七百七十二章 欢喜,她心里是有他的!
苏南衣看了看夏染,又看看云景:“这件事情不能够操之过急,先是你们之前定的那个计策,明摆着就是让司徒松白跳入了一个圈套。
她现在已经知道了,现在恐怕正在满世界的查找那个人,她本来就已经恼羞成怒,说是再往里头安插人,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不能够让别人随便去送死。”
云景和夏染都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位机械大师,不管是出于其他的什么目的也好,还是就是为了帮我们的忙也罢,总归不能够让人家落入危险,这种办法还是要想的。”
夏染点点头说:“这个人就是一个机械痴迷者,他定然没有什么其他的坏心思,应该就是想见识一下,听我说起就欲罢不能了。
我和他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也有过命的交情,我曾经教过他的性命,人品还是十分信得过的,这一点你放心。”
苏南衣笑了笑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当然信得过你推荐的人,只不过是不想让人家受到伤害而已。
我想了一下,如果我们不能往里面安插人手,那我们就给他制造混乱,让他顾不上。
忙了这边就顾不上那边,毕竟,就算是要动手杀人这件事情,也得司徒松白下令才行。
就算是有什么其他的人可以做,至少混乱不断,他们就带疑惑丛生,只要他们心生顾虑,那就成功了。”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可问题在于,怎么给他们制造混乱呢?
“你的茶楼里用的是哪儿的水泡茶?”
苏南衣笑眯眯地看着夏染问,
夏染不加思索:“是从城外运过来的泉水,因为我觉得井水不够好,只有泉水,才能够激发出茶叶的香气……”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瞬间就明白了苏南衣的意思,一拍大腿说:“你说的对,我怎么就给忘记了,我也曾经喝过他们的茶,那滋味和我茶楼里的不相上下,想必他们之前也是做足了功课,和我一样,也从城外运的泉水。”
苏南衣喝了一口水:“那不就有办法了吗?
想必夏公子在那茶水里加上点东西,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夏染当即就坐不住了。
“那是当然没问题,我现在就没有人去安排,现在安排下去,能赶上明日他们的那一趟水车。”
夏染说完,匆匆忙忙的就又走了。
在院子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老修。
老修这两天也休整的差不多,正闲的没事可做,一听说夏染来了,就想看看他来干什么。
两人在院门口一通嘀咕,老修立即就决定和他一起去,夏染也没有推辞,和他一起出去了。
云景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事情在朝着我们预测的方向发展越来越顺利,放心吧,最后一定是一个好的结果,我们一定能够从惊龙宫拿到药。”
苏南衣的心里也多少宽慰了一些。
“是啊,尽快的拿到药也好,给思源送回去,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云景拍了拍她的肩膀:“思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他人那么好,老天一定不会亏待他。”
这时候有人来报,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请云景去处理。
云景辞别了苏南衣,转身去书房。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
如果不是苏南衣今天无意中说起他都要快忘记了,他记得,曾经和苏南衣一同去过神医谷,见过她的父亲母亲。
只不过,那时候他还是痴傻的状态,只记得有这么一件事儿,具体的记不太清楚了。
那么问题来了,根据他的调查,苏南衣的父亲就在京城中,那神医谷的父母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苏南衣当时说的十分自然,真情流露,绝对不是作假,而且,她应该是一时疏忽,忘记了曾经带他去过神医谷,或者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没有记得太清楚,才有了这个纰漏。
那也就是说,之前所调查到的一切都是不对的。
可是,他的手底下的人究竟有什么样的能力,他心里很清楚。
调查过那么多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可现在却说整个都是假的,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能帮助她造假,造假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是夏染吗?
能帮着苏南衣造假的人,除了夏染,他想不出别的人来。
这个问题在云景的心里不断的盘旋纠结,他想不出个头绪来。
后来他干脆想着,要不然就别去想这些,无论苏南衣是什么人,反正现在是他的妻子,他要的就是这么一个妻子,又何必去管她的过去如何呢?
现在苏南衣身怀有孕,那是他的孩子。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都和他在一处,他还揪着过去不放干什么?
无论她的父母是谁,她的心在哪里,父母在哪里,他也就跟着她,一起就行了,何必去管那么多呢?
想通了这一点的云景,就觉得心中豁然开朗,已经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全神贯注地去解决军报。
云景一走,苏南衣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刚才的确是一时疏忽了。
想到刚才所说的话,心头顿时咯噔一下,也不知道云景到底听清楚,理解了没有,看他的神色,刚才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妥来,如果他真的有所怀疑,会怀疑什么呢?
肯定是怀疑,为什么她除了现在的苏家之外,还有其她的父母,她的容貌虽然变了,变成了其他人的容貌,可是父母并没有啊。
他们还和原来的样子一模一样,如果有人看到他们,或者是有他们的画像,那一切就都藏不住了。
苏南衣暗自心结,一时嘴快,没有想太多,大概是因为太过放松,当着云景的面,不自然的就不去想那么多,答案顺其自然的就出来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信任吧。
可问题是,现在这件事要如何回答解决?
苏南衣在心里想着对策。
又暗自心存侥幸,希望云景没有听清楚,或者是根本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吧。
这样的话,她就不必纠结这些事情了,可又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
这也不能随意的试探,万一,人家根本就没有多想,一试探反而提醒了。
小桃进来看着她坐立不安,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身体不舒服吗?”
苏南衣看到小桃心神忽然又安定下来,她虽然是假的,可是小桃却是真的呀。
小桃是如假包换的苏家人,怎么调查都不会出错的。
如果有什么怀疑,那她就一口咬定,是云景听错了,反正又没其他的人听见,她就耍赖吧。
越想越觉得好笑,把心里那点酸涩压下去,只希望事情快点结束,能够给苏家平反,一切也就可以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如果到时候,云景还有兴趣知道的话,那她就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的讲清楚,包括这些稀奇古怪的事。
但愿,他能够听得进去,也相信她这种离奇的说法。
两个人各怀着心思,就把这件事情揭过去,谁也没有再提。
当天晚上,云景来苏南衣的院子里吃晚饭。
这些日子他一直都是这样,尽量每一餐都陪着苏南衣是两人,边吃边说,似乎又回到从前其乐融融的时候。
云景在努力地努力地弥补之前所做的事情,消除两个人之间的隔阂,拉近距离。
吃完了饭,云景对苏南衣说:“你好好休息,别熬得太晚。”
平时的时候,云景也是这样叮嘱,但苏南衣敏锐的感觉,今天晚上似乎有点不太寻常。
“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今天晚上要出去吗?”
云景听着她的问话,心里暗暗的高兴,看看,她还是能够听出自己的语气,察觉出不对劲,可见,是把他放在心里的。
第一千七百七十三章 夜探天下第一楼
第一千七百七十三章 夜探天下第一楼
云景略思索了一下,也没有瞒着苏南衣:“今天晚上的确有事儿要出去一趟,不过,也不会回来很晚,放心吧!”
他虽然说没有去哪儿,但是又怎么瞒得过苏南衣?
苏南衣当即决定:“我跟你一起去。”
“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们也不会动手,就是看看究竟具体的情况如何,所以,你就安心休息,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一定会跟你说的。”
云景说来说去,就是不希望苏南衣跟着一起去。
他希望她能够好好的休息,自从回京城以来,他实在是太累了,哪个孕妇像他一样四处奔波。
别人怀孕,自从知道之后,一直到生产都会小心翼翼,娇气的不得了。
可是她非但没有休息,反而比之前更加劳累,身体也是一天天的瘦下去。
别人都会胖上很多,她倒好,整整相反。
苏南衣整天穿着比较宽松的衣裳,就是为了掩盖日渐消瘦的体型,还有微微隆起的肚子,但是外人看不出来,云景还能看不出来吗?
他也能够猜出苏南衣的心思,无非就是不想让他们担忧而已。
苏南衣明白他的担心,但是这件事情也非同小可,她如果不亲自去看一看,也是无法安心的。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什么损伤的,你不是也说了,不会有什么动作,只是暗中跟着查看,既然如此,与其让我在家里坐着不安,还不如一块儿去看看,这样,我答应,你保准不会让自己置于危险之地,如何?”
苏南衣轻声细语,眼睛叭叭的看着云景,云景心里不同意,但是看到她的眼神,又被她无形的给俘虏了。
无奈的笑了笑,只能和她约法三章,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忘记自己的安危,以自己的安全为上。
苏南衣都点头答应,然后和云景一起准备。
两个人换好了衣裳,准备好兵器,然后坐上马车悄悄出府。
夏染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夏府的后门等着他们。
他也没想到,苏南衣也跟着来了,本来说的是云景一个人来,看到苏南衣,吴松就知道云景没能瞒过她,更没能拦得住她。
他也没有抱怨,抱怨什么呢,换成他自己,照样拦不住苏南衣。
老修从马车里出来,也看到苏南衣,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大家都不多说,各自上了马车,然后直奔目的地。
到天下第一楼附近的时候,还是觉得马车太过显眼,他们从马车上下来,兵分两路,一左一右从天下第一楼的前门一直绕到后门。
老修低声说:“我看这后门似乎也没有什么阵法,应该就是挺普通的,你说他们究竟是疏忽了呢,还是艺高人胆大,根本就看不起其他的人?”
他们压根儿就不相信有人敢来闯天下第一楼,所以根本也就不用设防,又或者是,真正的杀机就在院子里头。
明面上看平平无奇,只要闯进去就有可能触动杀机。
这谁也说不准。
“我曾经和云景去过前面,但也没有到过后头,看表面,也瞧不出什么。”
苏南衣似乎早有准备,从锦囊里拿出一样东西来,那是一个特别小巧的布包,里面轻声作响,似乎有什么竹片之类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她。
她把小布包打开,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果然是几个小竹片,还有一根小竹棍。
其他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不明白这是什么。
苏南衣也不多做解释,手指翻飞,很快把这件东西组合起来,众人眼前一亮,这是一个竹蜻蜓。
原来不起眼的小竹片,现在变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竹蜻蜓。
苏南衣左右看了看,感受了一下风向,手指用力一捻,那只竹蜻蜓就像是被赋予了生机,在夜色中轻轻起舞,向着天下第一楼的后门,飘飘悠悠的飞了过去。
夜色深沉,今天晚上的星光和月光也都不太好,浓重的云层挡住了残月,只有微弱的光线,像这样一只小巧的竹蜻蜓,又不发出任何声响,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云景的心头微微一跳,看着那只竹蜻蜓,心也莫名的跟着收紧了。
夏染倒没觉得有多奇怪,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起来,直到竹蜻蜓组装完成,夏染想起来,曾经也发生过一件类似的事情。
有一次苏南衣去游历,正好遇上夏染的商队总是莫名其妙的丢失东西。
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正在愁眉苦脸,苏南衣遇上了他。
他当即就说明了自己的苦恼之处,丢点东西倒是没什么,关键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抓住内鬼才是最重要的。
商队一路上大家都是互相扶持,忠心耿耿。
夏染观察了好几天,实在是看不出来,他又气又急,却又无计可施。
苏南衣点了点头,只说等到晚上再看。
那一段路程很长,路上也没有什么城镇,只能够露营在外边。
这也是夏染觉得很奇怪的地方,因为大家都是露营,如果商队里的人有人坚守自盗偷了东西,那也应该把东西藏在身上才对,因为第二天一起来就要继续往前走,难不成还把东西埋在原处吗?
想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他曾经特别注意过,当时候丢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小件儿,不可能藏在身上。
如果不是遇见苏南衣,他都以为那段时间是撞鬼了。
结果,当天晚上苏南衣就帮着他解决了问题,查找出偷东西的贼。
当时用的方法就是这个竹蜻蜓。
竹蜻蜓看似没有什么生命力,在夜色中也无声无息,但是,它是苏南衣的竹蜻蜓。
曾经经过特殊的处理,每一片竹子上都有隐形的符文,所以和苏南衣之间能够互相感应,这一点非常奇妙。
也正是靠着竹蜻蜓的指引,一路跟踪,才解决了问题。
这件事情时隔多年,苏南衣也曾经无数次的帮着夏染,他都快把这件小事给忘记了。
如今又见到竹蜻蜓,他心里有一阵感慨。
他们三个人,之中最激动的就应该是老修了。
原先的时候,就是竹片刚刚一拿出来的时候,老修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直到被拼成竹蜻蜓。
飞起来的那一刹那,老修就瞬间感觉到那上面有符文波动。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潜心研究这个,所以,当竹蜻蜓振翅飞舞的时候,他立马就察觉到了,眼睛都在刷刷的放光,盯着那只竹蜻蜓,心头激动不已。
他原本以为,自己都快把苏南衣给他的那本书研究透,吃透了,可现在,他却发现,有一扇新的大门,在冲他打开,而且是他之前都未曾想象过的领域。
他按耐不住急忙对苏南衣说:“这只竹蜻蜓的身上,有符文,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吗?”
苏南衣也没有瞒他,本来也没有想着把这个东西藏私,就是一个小玩意儿而已。
“没错,的确如此,我给你的那本书上也曾经写过吧?”
老修连连点头:“的确是有写过,但当时是一笔带过,我也没有仔细的深想,没有想到,竟还有这种奇妙的用法。”
当时他看书的时候,书上写的是,可以把符文写在兵器或者是护甲上,这样就能够提高这些东西的攻击力,或者是抵御的能力。
所以,他的思维也就只禁锢在了这些东西上,并没有想过连这些小东西也可以。
竹蜻蜓的身上写满符文,在夜色中就成了一个小小的侦探器。
如果有危险的话,竹蜻蜓就可以触动,后面的主人一个提醒警示。
但这些东西毕竟有点儿古怪,苏南衣并不太愿意用,以前给云景四处找药的时候,她也很少用。
但现在大家都已经对她的能力见怪不怪,她也就坦然了。
第一千七百七十四章 两座宅子的秘密
第一千七百七十四章 两座宅子的秘密
几个人一起在外头静静的等待,夜色深沉,四周一片漆黑,天上的月光也十分暗淡。
等待的时间最是难熬。
每一刻都被拉到无限长。
终于,竹蜻蜓从里头又飞回来了,穿过夜色,向着苏南衣的方向而来,它浑身没有什么损伤。
苏南衣点点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阵法,大家可以放心了。”
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正想着一同进去,忽然间又有异动。
云景低声说:“大家先别进,等一会儿。”
话音未落,就见后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几个人来,手里还都牵着马。
为首的人穿着一身夜行衣,脸上没有遮掩。
正是司徒松白。
紧跟在她后面的那个人,身材高大,有些胖,一颗圆圆的大光头。
苏南衣不认得,但是云景和夏染却很清楚,正是那位机械大师。
夏染对大家递了个眼色,谁都没有说话,目光炯炯的看着那一行人。
他们一行四人,身后还跟着两个,看样子就是身手不错的高手。
真是奇怪,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按理说不应该去天下第一楼底下,查看一番,修一修吗?
每个人心里都冒出一个问号,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寻常。
会不会是司徒松白发现了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位机械大师可是身处险地。
他们四个人走远,苏南衣当机立断:“我们必须得跟上去,不能就这么不管了。”
这位机械大师是夏染找来的,最不能放手的人就是他。
“我们兵分两路吧,我和老修去,你们两个就别去了。”
苏南衣立即否定:“这个时候就别争了,我们得赶紧跟上,否则的话有可能就跟丢了。”
他们一共两辆马车,每辆马车上正好有两匹马,当即就把马卸下来,四个人一人一匹,直奔着司徒松白他们离去的方向追下去。
苏南衣一边追,一边在心里暗自琢磨着,他们可千万别出了城,否则的话事情还真有点儿麻烦。
好在他们看到,前面的四个人转了方向,拐进了一条胡同。
这里距离天下第一楼并不是太远,就隔着一条街。
他们不敢跟的太近,远远的跟着,然后拐过弯儿去,看到他们在一座宅子面前停了下来,紧接着叩响了门,有人从里头开了门,他们走了进去。
这一路跟下来,看着也不像是一条杀人灭口的样子。
苏南衣心里暗自琢磨,这是要干什么呢?
云景忽然开口说:“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们的目标应该还是天下第一楼。”
苏南衣也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
说话间,他们也到了附近,翻身下马。
云景先跳上一棵树的枝头,往那栋宅子里望过去。
这一看之下,他忽然间就明白了,从树上跳下来,他对大家说:“果然如此,他们的目标依旧没有改变,这里从道路上来说,距离天下第一楼挺远,但是从高处看下去,这栋宅子和天下第一楼距离很近。”
夏染听到这里恍然大悟:“还是一样的套路,我们之前也遇见过这种做法,选两处看似很远的宅子,一座在这条街上,一座在那条街上,然后其实这两座宅子的墙都是挨着的。”
云景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那也就是说,机械大师暂时没有危险,司徒松白就是带着他来看地底下的机关的,可是奇怪,为什么要从其他的地方进去呢?”
苏南衣眼睛忽然一亮:“莫非,是因为那些机关被破坏了,不能直接从天下第一楼进去,要是从其他的入口,就得走别的宅子?
这样的话,如果有一天他们暴露了,遇到危险,就可以关闭总机关,如果我们派人搜查,根本就不会发现找也找不到。
谁能想得到,另外的入口在其他的宅子里呢?”
众人听着,都觉得这办法真是绝了,要不是亲眼看到他们过来,误打误撞的捡了这份好运气,要是真像苏南衣所说,有朝一日,即便是带兵进去搜查,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来,还得被对方反咬一口。
“走,我们进去看看。”
苏南衣又把那个竹蜻蜓拿出来,让竹蜻蜓在前面带路。
他们几个人在后面跟上。
这宅子里倒是有几个阵法,但是并无关紧要。
转来转去,转到后面的一片竹林子。
苏南衣让大家停住脚步,一般来说,在这种地方更加容易不下阵法,果然竹蜻蜓飞过去,就听翁的一声惊响。
它的翅膀顿时就被击中。
苏南衣脸色微变,顿时把竹蜻蜓招了回来。
竹蜻蜓歪歪斜斜的飞,坚持着最后落到他的手里,已经彻底报废,不能再用了。
“应该就是在这里了,否则不会对这种地方做如此严密的防护。”
夏染低声说:“那我们怎么办?
要强闯进去吗?
还是先把他的阵法给破了?”
老修在一旁摇头:“不行,如果把阵法破了的话,那就等于得告诉对方,我们来过,这就和正面冲突没有什么区别,也会让对方警觉的。”
“老修说的没错,我们今天不能打草惊蛇,能够把机械大师引到这里来,看来司马超是已经相信了他,决定带着他去看看地底下的机关,如果机械大师能够修的话,短期之内也不会有生命之危,我们暂时可以松口气了。”
“那我们今天晚上就白来了?”
夏染有点儿不太甘心。
苏南衣笑着说:“也不算是白来,至少我们摸清了这里和天下第一楼的关系,天下第一楼有司徒松白坐镇,肯定不太好进入,她现在肯定也是全面防备。
可这里呢,就不一定了,这么大的宅子,要想出处方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她的那位同伴还在大牢里,正好给了我们机会。”
云景的眼睛微微亮起来,他想起那一次苏南衣顺水推舟,帮着司徒松白把她身边那个讨厌的老头子关进京兆府的大牢里,到现在还没有放出来。
表面上,司徒松白欠了苏南衣一个人情,可实际上,苏南衣也根本不全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分裂他们,只留下司徒松白,让她行事更加方便的同时,也失去了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有句话话说的好,一个人是死的,两个人才是活的,虽然他们可能有点儿意见不合,但是,如果在关键的时候,一直对外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可是巧了,就那么一个机会上,苏南衣给抓住了。
把那个老头送入大牢,司徒松白一个人要想照看这么大的地方,难免就会有疏漏,顾此失彼。
原来苏南衣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云景心里其实高兴又有点隐隐的骄傲,他的娘子果然是聪明非凡的。
他们四个没有再多加停留,转身离开。
夏染有点儿纳闷的说:“既然这里距离天下第一楼那么近,为什么又非得骑马过来,直接翻墙不就行了,如果他们直接翻墙的话,今天晚上根本就不会被我们发现,何必多此一举?”
云景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第一,司徒松白不知道,我们会在外面等着她,能正好看到他带的人出来。
第二,她还没有完全相信那位机械大师,既然要把人领着去,肯定就是绕来绕去,把机械大师绕晕了才好。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说不定机械大师到了附近还会被绑上眼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如果直接翻墙,那不等于告诉机械大师,这两处宅子的关系了吗?”
夏染一听这话就恍然大悟。
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的确是有点蠢了。
第一千七百七十五章 竹林中的机关
第一千七百七十五章 竹林中的机关
竹林之内。
苏南衣所料一点不假,司徒松白就是带着机械大师进了竹林,这里的确有一个阵法,而且是非常厉害的阵法。
原因无他,就因为这里是天下第一楼地下机关的入口之处。
什么时候不得不小心谨慎。
她在前面引路,让两名手下守在入口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大师,请跟我来吧!”
秃头伸手就要扒拉开绑在眼睛上的黑布条,司徒松白笑着说:“大师,别着急,等一下到了里边,再给你解开不迟。”
秃头也没有强求,反正来都来了,就一切听从人家的安排,他点点头,跟在司徒松白的后面,走了进去。
一路上什么也看不见,本来天色就暗,眼睛上还绑着黑布,更黑咕隆咚的。
走着走着,才感觉眼前亮起了光芒,这时候才听到司马超说,让他把眼睛上的黑布扯下来。
他适应了一会儿,解下黑布条,眼前一片光明。
映入他眼帘的正是一个个密密麻麻的齿轮。
这些东西都是木头雕刻而成,很多稀奇古怪的造型,在别人看来十分的怪异,但是在他眼中却犹如宝贝一般。
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公子,这就是你让我修的东西吗?”
司徒松白观察到他的神色,见他激动兴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大师觉得如何?
有没有把握修的好?”
秃头上前几步,伸手就要摸,司徒松白拦住了他:“大师,先别着急,先看看再说。”
秃头看得很仔细,弯着腰,眼睛瞪得老大,观察琢磨了半晌,这才拧着眉头说:“这是谁如此暴残天物,这么好的东西竟然用这种油来擦,这不是找死吗?”
他一眼看出了症结所在,发现来了关键的问题。
司徒松白心头咯噔一下,并没有太高兴,眼睛紧紧的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几分端倪来。
这家伙究竟是根据他自己的能耐判断出来的,还是说从其他的途径知道的?
如果是从其他的途径知道的,那就说明他和之前的那个败家子,也就是说给他下套的人,是有关联的。
那他今天就必须死在这里,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秃头脸上还是非常淡然,看不出什么慌乱和躲闪。
甚至他没有在看司徒松白,又拧着眉头去仔细观察那些机关,一脸的痛心疾首。
司徒松白观察多时,又觉得自己太过多疑了,如果这家伙真的和那个败家子有关系,应该是遮掩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提起呢?
想到这一点,她心里又微微松了口气,紧绷着的神经又慢慢松弛下来,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大师觉得如何?
有没有把握修的好?”
“问题不大,不过要想让我修,必须得有几个条件。”
司徒松白没想到到了这里他还有条件。
之前可提了不少了。
“不知道是还要什么条件?”
秃头像是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满和讥讽,继续说:“这些东西的确很复杂,要修起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我必须得要趁手的工具,我那些工具怕是不行,我画图纸,你把工具给我找来。
另外,我要两个心灵手巧的帮手,给我打下手,聪明是第一位,听话是第二位,两者缺一不可,如果自负聪明不听我的话,那我干脆不用!”
他说的斩钉截铁,好像一幅运筹帷幄的大将风范,在他自己的领域里有绝对的自信,才能这样说话。
他这份狂气倒没让司徒松白反感,反而又增加了几分信心,至少从表面上来看,这家伙是有能耐修好这些东西的。
“没问题,只要能修的好,你说的这些都不算什么,还有没有别的?”
秃头思索了片刻:“还有几样东西,比较复杂,我写一张清单,你照着清单准备即可。”
他说完又不再理会司徒松白,弯腰继续去看,这里是天下第一楼机关的总消息室,到处都是机关。
他越看越兴奋,越看越来劲,就像是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宝藏,时不时的赞叹一番,做出这件工程的人实在是个天才。
司徒松白看着秃头这副样子,心总算稳定了不少,暗自庆幸,总算是找到一个能修的人。
“大师,如果你实在喜欢这些东西,不如就住在这里,我会派人把你所需的东西,还有找伺候你的丫鬟都送到这里来。”
现在秃头满心都是这些机关,其它的根本就不在乎的,随意的摆了摆手:“行你,你看着安排吧,那些都无所谓。”
司徒松白没再多说什么,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什么东西都来不及准备,找也找不着,只能明天再说。
她本来想着叫着秃头去休息,明天再开始,但看这家伙眼睛放光,想必叫他他也不肯走,也没说话,转身独自走了。
外面夜色沉沉,这座宅子里的人并不多。
有几个还不是他的人,她必须得小心谨慎,暗自琢磨着找个机会把人都换成他的人。
慢慢走出竹林,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
忽然,脚底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这片竹林里也有不少的乱草,但她觉得,似乎不是草。
撤回脚低头借着灯笼的光,仔细的看了看,那是一小片儿竹子。
一头有些圆圆的,明显是被打磨过,一头是平整的,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断裂开掉下来的一小条。
如果是放在平时,她根本就不会在意,甚至可能都察觉不到,不过就是一点小垃圾,和什么木头棍儿荒草之类的,没有什么区别。
但不知道怎么,到此时看到这个小小的竹片,就感觉心里有点儿异样。
她手指轻轻摸索着这片竹片,暗自思索着,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从什么上面掉下来的呢?
看看四周,并没有什么不妥,问了问两名手下,也没有看到有什么人来。
她暗自思忖着,是不是自己这段时间太过紧张了,看到什么都感觉不对劲。
她试图说服自己,可又觉得,或许真的有什么不对呢?
仔细想着,慢慢的把那个竹片收起来,并没有扔掉。
骑马回到天下第一楼,今天晚上总算是能够睡一会儿,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睡个好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命人把秃头院子里的那点东西收拾一下,让那个丫鬟一并带过去,然后又按照秃头清单上的要求一起去准备。
东西准备齐全之后,司徒松白亲自带上东西,准备去给秃头送过去。
时间还早,她慢慢的逛街,顺便吃了一点东西,还给秃头带了一份早点,然后才绕着远路,慢慢向那座宅子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暗中观察,有没有人尾随。
好在什么都没有,一切如常。
只是司徒松白并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走出茶楼的时候,天下第一楼的运水车也进了城。
以往的时候,城门刚一开,运水车就会进城来,这时候路上的人还很少,街市还没有开始,一路畅通无阻,否则的话,等到街上的人多了,也就不太好走了。
但是,今天回来的路上出了一点小问题,耽误了时间,不知道怎么的,马车突然坏了,在路上修了一阵子。
车上装着沉重的水,修起来颇有些费力。
几个人忙得满头大汗,紧赶慢赶,到了城门的时候还是有些迟了。
街市已经开了。
来来往往的有不少人,他们不得不绕路,但尽管如此,路上的人也不少,走走停停,也耽误了不少时间。
好不容易到达茶楼的时候,里面的伙计和掌柜都快急死了,看到他们总算回来了,忍不住抱怨。
怎么去了这么久,茶楼里的水马上就要断底了,还没有可烧的水呢!
几个人也不再废话,赶紧把水卸下来。
第一千七百七十六章 喝茶等着吃瓜
第一千七百七十六章 喝茶等着吃瓜
就在天下第一楼的斜对面,有一家小茶馆,这里虽然不如天下第一楼的规模大,但胜在便宜。
很多跑腿的,做小买卖的,一些穷苦的人,都更喜欢在这里喝茶,大声的聊天,无比自在。
今天=楼的一间包房里有两位客人。
他们的窗子正对着天下第一楼,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从窗子里往外看。
正是夏染和老修。
两个人要了几盏茶,还有几个小吃碟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喝茶,实在是美得很。
这几日难得有这么轻松的时光。
两个人边说边说笑,好不惬意。
正在说的热闹,门一开,又有走进两个人来。
夏染赶紧站起来:“你们来的正好,快过来。”
苏南衣手里提着一个小布袋,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云景在她身后,手里也提着一个食盒。
夏染赶紧把桌子收拾干净,云景把食盒放下,从里边重新拿出点心,还有瓜子来。
这些都是他从王府里拿出来的,最近只要他跟着苏南衣一起出来,就不会让苏南衣吃外面的东西。
苏南衣手里的布袋没有打开,直接交给了夏染。
“这是我新做的一批药,给你试试。”
夏染喜出望外,打开小布袋,看了看里边有不少,经过苏南衣的手连制出来的,都是绝顶好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笑嘻嘻的把药收好,请他们两个人入了座。
“从这往外看,就能看到天下第一楼,咱们就等着好戏上演,瞧好吧!”
四个人坐下喝茶,看着外面的动静,街上人来人往还真是不少。
天下第一楼的生意依旧火爆,没办法,人家的茶虽然贵,但是生在品质好,而且种类繁多,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泡不出来的茶。
除了茶之外,还有点心,瓜果也都是十分新鲜的。
什么样的都有,只要你出得起钱,这个时节甚至还能吃到西瓜。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夏染心里暗自琢磨着,不服不行,司徒松白还是有几分才能的,回头这几招他也得好好学学。
此时的茶楼里热茶一呼呼的上来,还有几位冲茶的手艺人,在贵客的桌子前冲出一幅幅插画。
那些热气腾腾的茶水,到了他们的手里,就如同笔墨一般,精美绝伦的花在杯子里,徐徐展开,让人忍不住惊叹拍手叫好。
这也是天下第一楼的一绝。
这边杯子里完成了一幅看松图,松树在杯子里挺拔,让人拍案叫绝。
那位客人十分大方,还给了赏钱,有些不舍的把那杯茶给喝了,他的朋友们问他滋味如何,是否和平时的茶水不同。
他分外得意,觉得脸上有光。
把茶水喝完,几个人又开始闲聊天儿,说起哪家的花魁最是漂亮,哪里的花酒最好喝,哪家的乐坊音乐听起来最是动听,哪里的舞娘跳的舞最是勾人心魂。
男人们凑在一起,说的无非就是这些东西。
正说着,刚才喝茶的那个人,忽然觉得肚子里有点不太舒服,他本来以为是昨天晚上吃的太油腻了,现在一喝茶难免有点儿不适,但是,忍了一会儿却感觉越来越严重,好像还有点儿咕噜噜的。
他有点忍不住了,站起来要去茅厕,还没走到茅厕就忍不住了,赶紧夹着腿加快速度,刚到茅厕里就脱下裤子,排山倒海一般。
很快,不止他一个人,好多人都出现了这种情况,一时之间,天下第一楼的茅房人都满了。
其他的时候,可能=楼的雅间需要排队喝,某一种名茶需要排队,新出一种果子的时候需要排队,但是像今天这样上,茅房还需要排队的,还真是头一回。
人一多,茶楼的掌柜和伙计也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伙计在客人之间来回伺候,最先发现了不正常,赶紧去禀报掌柜的。
掌柜的拧着眉毛仔细看着,果然,看到一个个的客人都捂着肚子往茅厕的方向跑,他立即意识到情况果然不太对。
赶紧吩咐下去,让厨房那边赶紧检查一下,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用上昨天剩下的点心或者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但是厨房那边很快更出反馈,今天所有的点心都是新做的,一般来说,天下第一楼的点心什么的都有一定的数量,宁可少一点,不会卖不完。
每到下午的时候,出点新的速度就会降慢许多,厨房里的人也会时刻关注着前面。
所以,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头一天没有卖完的东西,第二天接着接着卖,更没有因此而让客人吃坏肚子的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在心里快速的想,他不能不着急,要是闹腾起来,可是大事,茶楼酒楼这类铺子,最怕的就是出现这种情况。
若是被人说东西不干净,那名声受到打击后,再想振作可就难了。
他还没有想出一个绝妙的办法来,忽然,更加严重的情况发生了,在二楼雅间,有人慌里慌张的跑出来,扶着栏杆往下大声喊:“不好了,刘公子死了!”
楼下的人一听这话顿时都吓了一跳,人群嘣的一声炸开,都看着楼上。
掌柜的心头也狠狠的一跳,无论干什么买卖,店铺里死了人,这可都是极其晦气的大事!
他急忙往楼上跑,一边走一边说:“这位公子先不要着急,慢慢说,怎么会好端端的死了呢?
是不是有什么旧疾呀?”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把事情引到对方一直患有疾病的情况上,如果身体有隐疾,或者是旧病复发突然猝死,那就跟他们没有关系,是那个客人自己的问题。
他们虽然倒霉,但总归可以全身而退。
不料对方也是吓坏了,颤颤巍巍的说:“绝对不是!刘公子身体一直健硕,十分好,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旧疾,而且他这次绝对不是生病,口吐鲜血,这能是生病吗?”
下面的人再次炸开,口吐鲜血死了?
这可不像是病了,怎么听着像是中毒?
?
有的人胆子小,影响到这个可能,又想到这么多人都急着去茅房,脸色不仅有些发白。
掌柜的听到这话,心里也有点儿着急,暗暗的吃了一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加快速度往楼上走。
一进入雅间,他心里就狠狠的一跳,看到桌子上趴着一个人,果然是口吐鲜血,眼睛无力的睁着,身子在抽搐。
人还没有死,但看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能不能救的活。
不管怎么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必须要施救。
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到人死在店里。
赶紧让伙计去医馆里请大夫,医馆就在这条街上,距离挺近,大夫很快就来了,背着药箱。
掌柜的安抚楼下看热闹的人:“大家不要惊慌,更不要胡乱猜测,大夫来了,一切自然明白。”
掌柜的这话让有些人不太高兴:“什么叫我们胡乱猜测,你这叫说的什么话?
说的我们好像什么都不懂的白痴一样?”
“谁说不是?
我们怎么就叫胡乱猜错了,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想的吗?”
“好好的一个人,在你们的店里口吐鲜血而亡,你还说我们不要胡乱猜测,那你倒是说说,这是什么情况?
喝茶喝多了,就会吐血吗?”
喝茶喝多了当然不会吐血,掌柜的差点因为这句话而吐血。
他不过就是简单的敲打一下这些人,这么强烈的反应干什么,好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
掌柜的在心里暗暗磨牙,但是表面上却不能露出来:“诸位稍安勿躁,在下也不是那个意思,还是先请大夫看看吧,一切自有公断!”
第一千七百七十七章 事态越发严重
第一千七百七十七章 事态越发严重
大夫很快到了,背着药箱快速上了楼梯,有几个好事的也跟着上来,往屋里头张望,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有的人胆子又小又爱看热闹,踮着脚往里看,看的到趴在桌子上的人和吐出来的鲜血时,又吓得嗷嗷叫。
掌柜的气的脸色发青,恨不能把这些人给骂出去。
但是人家是客人,现在断然不能如此对待,尽量的把这些人安抚住才行,要不然他们出去之后还不知道要胡说八道说什么。
掌柜的强压住心头的火气,笑着说:“大家还是退开一些,去楼下等待消息吧,这样,再给每桌都上一碟花生米,算是小店赠送的。”
虽然说只是一点花生米,但是天下第一楼的花生米和其他地方的可是不同。
天下第一楼的有自己特殊的做法,味道好,而且吃了之后嘴巴里也不难受,许多客人都爱点。
听说有赠送,有的爱贪小便宜的陆续往下走,还有几个胆大爱看热闹的。
没跟着下去。
大夫走到那个人面前,仔细的看了看,表情严肃的说:“这个人不是什么病,而是中毒了。”
掌柜的心头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最怕的就是听见这种结果。
“大夫,您再给好好看看,怎么就会好中毒呢?”
大夫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留着一把山羊胡,一双眸子还挺有精神的。
掌柜的这话的意思是想着和他打个商量,让他替着茶楼说说好话,别把一切都抖落在众人的面前,否则对茶楼实在是不利。
可没想到,大夫听完这话,眉毛都竖了起来:“你这叫什么话?
老夫刚刚看过了,就是中毒,什么叫我再好好看看,难不成你是怀疑老夫吗?”
附近的人都知道,这条街上的林大夫脾气倔但,医术确实非常的好,经常臭着一张脸,谁也不怕,只佩服医术比他好的人。
最恨的就是别人质疑他的医术不行,现在,在他听来掌柜的这话,已经是在质疑他了。
掌柜的一听林大夫这话,鼻子都要气歪了,他哪是这个意思,只想着趁机给这位大夫一点好处,让他提着遮掩一下而已。
谁说怀疑他了。
掌柜的气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他闷着声不说话,林大夫更加生气:“你果然是质疑老夫,真是好笑,难道中毒和生病我还分不清吗?
我还没有老糊涂!
此人面上有红斑,眼底发红,嘴唇发紫,指甲也有些紫色,口吐鲜血,摆明了就是中毒之症!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我这几十年的大夫就是白当了。”
掌柜的深吸一口气,心说,这老家伙真是服了,简直是添乱,早知道就不请他来了。
他忍住一口气,事不宜迟,还是先给这个人治病解毒,要不然真的死在这里,那就麻烦了。
“既然如此,那就请老大夫给这位公子治一治吧。”
“你刚刚在质疑老夫,老夫还给你治病?”
“大夫误会了,并非是我质疑你……”
“你明明就质疑了,刚才还在说,现在就不承认!”
林大夫气势汹汹,胡子都撅了起来。
“不想跟你吵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掌柜的感觉一阵头疼,这才叫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不料,他这话没让林大夫消气,反而气的更狠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倒是会推诿,万一这人的情况有什么特殊的,你就说都是我老头子一个人的事,然后把你自己给摘出去,你是这么想的吧?”
掌柜的:“……”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想,我只想着让你快点滚蛋。
掌柜的深吸一口气:“好吧,那就以大夫所言,此人的确是中毒,你有什么办法,赶快给他解了吧。”
林大夫冷笑了一声:“你这话说的倒是轻巧,世间毒素那么多,谁知道他中的是哪一种?
解毒的话,如果不过按解毒的方子来,有可能会造成性命损伤。
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说让老夫解毒,老夫上哪儿解毒去?”
掌柜的气得差点倒仰,脸色难看至极,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的颤抖。
“你是大夫,你解不了毒,那你干什么来了?”
“你以为我愿意来你这个破地方?”
林大夫义正严辞,“要不是你家的小伙计去请我,好言相劝,我才不来了。”
掌柜的深吸一口气,这边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掉,就得被这位老大夫活生生的给气死。
他摆了摆手让人赶紧大夫送走,可是他又不会解毒,这下可怎么好。
就在这时,楼下的情况也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变化。
刚开始只是闹肚子,陆陆续续的有人倒下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掌柜的心头有点慌了,这下麻烦可大了,如果只是拉肚子的,终归不会出人命,可现在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啊。
现在该怎么办?
掌柜的也算是个人物,大风大浪也见过一些,强自镇定住,低声吩咐伙计,把门关上一些,外头留派人手,不允许其他外面的人往里头张望,另外,再去请其他的大夫来。
如果有客人在倒下,就扶到一边坐着,不能让人就这么走了,否则所有的麻烦都会接踵而来。
他们恐怕兜不住,伙计们点点头。
厨房里的那些人也出来帮忙,不再忙活了,反正现在也用不上了。
掌柜的从后门出去赶紧去找司徒松白。
此时司徒松白正在那处宅子里,她拎着东西来见秃头。
本来以为秃头可能昨天晚上睡得晚,还在睡懒觉,哪里知道到了秃头住的院子里,只看到那位丫鬟。
她有点纳闷问秃头去哪里了,丫鬟摇了摇头说,昨天来了之后,根本就没有看到秃头。
司徒松白不禁愣了愣,难道这家伙半路跑了?
又一想这根本不可能,这座宅子表面上看着没有什么人把守,实际上有好几个阵法,就算那个秃头是机械大师,能够解开一些机关,但是阵法他应该是不会的。
再说,一旦出动阵法,拿他手底下的人也会闻风而来,她不相信秃头能就这么跑了。
她没有再多做停留,赶紧去了竹林那边,打开机关,从入口进去。
一进去到了底下,发现秃头正坐在地上,眼前摆放着一堆零件儿,正在迎思苦想。
“大师,这是在干什么?
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吗?”
司徒松白的话秃头根本就没有听见,他现在如同入定了一般,只不过是睁着眼睛的。
司徒松白绕到他的前面,就见他眼睛里虽然布满血丝,但是还算是有精神,正在认真的思索着什么。
司徒松白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回应一句,便又叫了他两声,但他依旧像是没有听见。
倒是在秃头身后的一个人说:“公子,还是稍后再和大师说吧,他现在正在专心致志的思考问题,昨天的时候他就说过了,他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别人最好不要打扰,否则的话影响极大。”
司徒松白觉得这话说的又怪又不可思议,偏头看了看秃头,这家伙一直盯着面前的这对零件,也不知道到底能定出什么花来。
虽然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不可否认,一些有本事的人就是有很多怪癖。
反正这家伙在这里又跑不了,司徒松白干脆也不再多问,就在一旁等着,看他能想到什么时候。
一直又过了好半天,秃头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像是想通了什么,他这才看到司徒松白,又看到她手里拎着的东西。
看到那些吃食的时候,眉开眼笑地道了谢,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第一千七百七十八章 事态严重
第一千七百七十八章 事态严重
司徒松白看着秃头把早点吃完这才问他:“大师,这是一晚上没睡吗?”
秃头抹了抹嘴,满不在乎:“这不算什么守着这么多的东西,能睡得着那才叫神奇,这个都是好东西呀!”
司徒松白心里暗自好笑,这位还真的是个机器痴迷。
不过这样也好,她不在乎对方是什么人,只要能把事情办好了,快速的把机关修好,能够运行正常就可以。
秃头看着他问:“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司徒松白把带来的东西交给他:“大部分都在这里了,还有一两样,时间太紧没有找到,您先凑合着用,等找到以后立马送来。”
秃头拧着眉头,仔细看了看:“要抓紧时间,别耽误的太久,我这边儿得赶紧动起来。”
看着他这样,好像比司徒松白还要着急。
秃头拿上东西也不说休息,继续去忙活。
司徒松白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这家伙看起来的确很专业,也很专注,没有其他的烂心思。
司徒松白暗自觉得,这样的人或许可以受为己用。
如果用完就把他弄死多少有点可惜了。
看看再说吧!
如果能留下来那自然是最好,如果对方不肯,那就怪不得他了。
看着秃头忙活了一阵子,有一小部分损伤小的,已经能够连起来运转,司徒松白总算松了一口气,折腾了半天,能够看到一点成效也是好的。
然而她这口气刚刚松下来,就有人匆匆忙忙的来报,是她留在竹林外头的人。
一看到此人,司徒松白心里就有点不好的预感,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是不会到这里来找她的。
“发生了何事?”
“回公子,掌柜的来了,茶楼那边的掌柜的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禀报。”
司徒松白微微扭着眉头,天下第一楼那边的掌柜?
那边能有什么事儿?
天下第一楼这段时间已经运行正常,而且掌柜的也算是个人物。
一般的情况也都能应付得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心里有点不安,跟着报信的人往外走走,到出口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看秃头,秃头正在忙着,根本就没有在意她的动向。
司徒松白走出竹林子,看到了茶楼的掌柜。
“你怎么来了?
有什么事儿?”
茶楼掌柜的看到她,顾不得抹额头上的汗,赶紧把茶楼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司徒松白一听这话,顿时就预感到不妙,二话不说立即出门骑马飞奔往回赶。
到了茶楼门口的时候,就看到有不少人堵在门口,吵吵嚷嚷的已经闹成了一片。
不仅如此还看到了穿黑红服饰的衙役。
几个衙役腰里挎着腰刀,威风凛凛,正是京兆府的。
司徒松白立即扭头看向掌柜的:“谁让你们报官的?”
掌柜的也是一脸的懵,连连摇头:“公子息怒!不是小人报的官,小人已经吩咐伙计们,不允许人随意的走出,不让人看热闹,更不会报官呀!”
司徒松白现在顾不上和他多说,赶紧挤进人群,走进茶楼。
就在对面的那家茶馆上,苏南衣等四个人以前看到这一幕,她扫了一眼夏染,夏染满眼放光,自从看到司徒松白的那一刻起,整个人都是得意洋洋,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态。
云景有点儿担忧:“咱们不是说好了,只是给她弄点乱子就行吗?
现在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听着还出了人命?”
夏染扫他一眼,总算是找到了反击的机会:“看起来不聪明的不只是我一个人呀,王爷,我怎么会拿着无辜的人来铺路呢?
即便是我再讨厌那个家伙,栽想给她找麻烦,也不会牺牲别人呀!
您放心好了,那根本就不是毒,也不会要命,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再说了,那位刘公子,也是咱自己的人。
放心吧,至于其他的人,我会想办法给点补偿的。”
听到他这么说,云景总算放了心。
苏南衣一猜就知道夏染用的是什么药。
夏染一边儿嗑着瓜子儿,一边儿嘀咕:“我倒要看看她能怎么解决,这件事情根本就无解。”
的确,像是酒楼茶楼这类的铺子,最害怕的就是发生这种事,所以,一般来说,无论商业竞争多么激烈,都不会出此下策。
但这次实在是事出意外。
天下第一楼下面的确有鬼,这机关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他们必须要弄清楚。
夏染出手,已经并非只是私人恩怨。
他心里多少有点可惜,本来觉得司徒松白是一个不错的对手,天长日久也可以作为朋友,而且,之前他们的关系也算缓和了不少。
可谁能想得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尤其是底下有这种机关,而且好像和其他的事件都有了联系,那夏染就不能够容忍。
他虽然是个商人,但一腔热血,胸怀大意,并非只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他们静静的等待着,看司徒松白进入茶楼。
衙役们正在进行调查。
楼上的那位刘公子巴被扶到一边,脸上的血也清理了,但仍旧是气色极差,人还在昏迷中,没有醒过来。
司徒松白看到这个情况,心头也跟着收紧。
看到衙役,上前拱了拱手:“这位差爷,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我是这里的东家。”
“你是这里的东家,刚才还在找你呢,现在情况如何?
反倒是你来问我?
我们还要问你呢,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这里是正常经营,这么长时间了,从未出过这种差错,还希望也能通融一下,这里生病的人,我会找大夫治疗,我也愿意出银子赔偿,保证不会让大家吃亏,请您高抬贵手如何?”
司徒松白说着,从花里摸出几张银票来,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这些衙役赶紧撤走,他们私底下解决。
只要不经官,一切都好说,大不了就是拿银子说话。
赔偿十两不行,那就一百两,一百两不行,那就三百两,总能够解决的掉。
可如果事情一经官,那就难说了。
没有想到,衙役根本就没有接她的银票,冷笑了一声说:“你还是想想赶紧给大家治病吧,我们吃的是公家的饭,不缺银子花,你也不必如此,如果你的店里是清白的,那自然就没事,如果不是,多少银子也办不了。”
司徒松白心里涌起浓浓的疑惑,她不是没有和官差打过交道,走南闯北,做生意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
官府官员,更是无数,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样,她心里门儿清。
别说一个小小的衙役,就是三品二品的大员,她见了面也不怵。
可今天,这个衙役的态度明显有些不太正常,太清正廉明了一些,一个衙役,至于吗?
司徒松白不禁开始怀疑,这件事情背后有人主使,而且,做了一个连环套的局。
先是在她的店里动手脚,紧接着就暗中报官,然后这些衙役们肯定也是得到了指令,否则的话,不可能看着银票而不动心。
想通了这一点,司徒松白也就没有强求,又把银票收了,回去吩咐掌柜的,赶紧请大夫给其他的人也都诊断治疗,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衙役打量着她说:“你既然是这里的东家,那就难逃其责,这样吧,你跟我们回衙门走一趟,去说个分明。”
司徒松白浅浅笑了笑:“官爷,你要让我跟着去也不是不行,但我想知道,但凡是进衙门的,都得是原告和被告,我,就不必说了,肯定是那个被告,我想问问,原告,是谁呀?”
衙役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忍不住的又重新打量她:“这还用说,当然是这里许多被毒害的苦主!”
第一千七百七十九章 就是来把她带走的
第一千七百七十九章 就是来把她带走的
司徒松白听到衙役这么说,不慌不忙的又拱了拱手:“差爷,这话说的未免为时尚早,这些人是不是被我们毒害还尚未可知,再说究竟是不是毒,也不知道。
就说那位刘公子,谁知道他是不是在我家中的毒呢,很多毒药都是慢性的,也可能前一个时辰下毒,后一个时辰才有反应,甚至有的毒药可以在体内好几天,并非是所有的毒,都是下进去立刻就得死。
不过,我想差爷您经常在家门里办事儿,这种事情应该见的多了,比我懂得更清楚吧?”
“还有下面那些人,我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都是我这里的主顾,我靠着他们发财,所谓和气生财,我哄着他们还来不及,有什么可能暗中毒害呢?
更何况,一下子还还这么多人,这不是给我自己找麻烦吗?
但凡是有点儿脑子的人都会知道,要想暗害别人,就得暗中行事。
再者说,如果要想暗害谁,那肯定就得算一击毙命的东西,他们并没有丧命,您说是不是?”
“没有想到你年纪不大,还挺会狡辩的,照你这么说,他们都是活该了?
在你的店里出了事,就被你这么一推,反倒是你没有任何的责任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您说的极是,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所以,在下才说要给他们请大夫,所有的费用都由我来出,赔偿也由他们提。
我们有半点儿的推脱之意,可是,差爷如果要想让我认什么谋害他人的罪,恐怕是不行的。
我反倒是觉得,有人故意想害我,在我这里下了毒,给这些主顾们好让他们群起而攻之,刻意来栽害我才是真的,他们反倒是棋子,我倒想问问您,能不能帮着我把这个害我的人给找出来?”
衙役短促的笑了一声:“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奸诈,明明是你的责任,居然转眼成了受害者。
既然你有这样的怀疑,那也跟我走一趟吧,去见见我们赵大人。
你放心,赵大人是清官,京城人尽皆知,定然不会对你如何。”
“只要你是清白的,去了之后把事情交代清楚,自然就不会再为难于你,你也可以写上一份状纸,或者是陈冤诉状,让大人帮着你查出幕后的凶手,岂不是一举两得?”
司徒松白眸子微微眯了眯,听这个衙役的意思,她算是看清楚了,对方是一定要把她带走的。
她往楼下看了看,几个大夫已经来了,正在忙着给那些生病的人诊治,看局面算是稳定住,虽然还有些乱,但是没有新的人再继续发作,看来也就是在这个范围之内了。
她转头看了看掌柜的:“你把这里看守好,我和差爷去一趟。”
掌柜的不禁有点儿着急,谁心里都清楚,这件事情就是一个局,说不定对方就是想着办司徒松白弄到衙门里去,万一一去就不回头了呢。
司徒松白扫了一眼衙役的衣裳,还有腰牌以及腰刀之类的,没错,都是朝廷发配的,并非是假的,由此可见,他们的确是京兆府的官差。
如果是京兆府的,那就不必担忧,这么多人,众目睽睽,看着她被带走,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其他的差错。
她唯一担忧的,就是竹林子里边的事情。
“公子,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要不然让小人去衙门吧!”
司徒松白摇了摇头,她很清楚,对方就是冲着她来的,要是不把她带走,恐怕事情不那么好说。
她想了想,在掌柜的耳边说了几句,然后把一样东西拿出来递给他。
掌柜的双手接过,认真的点了点头,司徒松白不再多说什么,跟着衙役下了楼,出门直奔京兆府。
夏染在窗口里看得清清楚楚,他恨不能上半身都趴在窗子上,想看个仔细,把司徒松白脸上的神情看清楚才好。
等看到司徒松白真的被人带走的时候,他心里其实也没有多少欢喜,反而隐隐的觉得,自己这种说法是不是有点太卑鄙了。
苏南衣看着他的神色变换,猜出他心里的想法。
“我们这边快点行动,然后再通知赵大人,尽快把她放出来,她不会受多少苦的。”
夏染点点头,没有说话,又做回原来的位置上。
看到这里事情也就算是结束,夏染把手里的瓜子扔下:“你们先回去,后续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天下第一楼剩下的水我去派人把里面的毒给解了,还有那些中了招的人,我也会按中派人给他们送去解药,还有赔偿,放心吧!”
老修留下来给夏染帮忙,苏南衣和云景两个人一起先行离开。
云景低声说:“我看夏染的情绪不是很高,前后有很大的差别,看戏的时候闹腾的不行,到最后了反而有些伤感。”
苏南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是啊,他做生意一向光明磊落,还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手段,若非此次为了天下第一楼的机关,想着快速把事情弄清楚,想必他也不会用这种法子作为竞争的手段,心里过意不去吧!”
苏南衣并没有说关于夏染和司徒松白之间可能出现的私人问题,这件事她自己现在也拿不准,又怎么跟云景说呢?
没想到云景沉默了一下,倒是问:“夏染的命数是怎么回事?
好像听说什么克妻或者是得死好几个,我想他是不是……”
他后面的话没好意思说,眼睛看着苏南衣,苏南衣轻轻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当初我也想过这种可能,毕竟两个人棋逢对手,算是一对欢喜冤家,不打不相识。
但是现在走到这一步,不管天下第一楼和惊龙宫,或者是其他的势力有没有瓜葛,现在看来,总归是不太干净的,司徒松白身在其中恐怕……”
一番话正说中云景心中所想,两个人对视一眼,谁都不再说话了,暗暗感叹着夏染的婚事真是一波多折。
作为生死过命的朋友,两个人都写完夏染也能够幸福美满,毕竟钱财他是不用愁了,可是很多东西并非钱财能够买得到,比如一个倾心相对的人。
每每看着夏染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嘻嘻哈哈的,完全不当一回事儿,但是他们也能够感觉得到那种忽然之间降临的孤独。
才是最无可解的。
“算了,我们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好,缘分这种事情谁都说不清楚,说不定哪天就能够忽然降临了呢,夏染的真命天女,也许就在路上,正在向着他狂奔而来。”
苏南衣的这番话,让云景忍不住笑了笑,点头赞同。
两个人边说边走,忽然,苏南衣看到前方的路口闪现一条人影,脚步匆忙有些熟悉,她一指那个人,对云景说:“你看,那是谁?”
云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过去,看到对方的身影,也感觉有些熟悉。
等到那个人一侧头,观察四周情况的时候,云景和苏南衣立即把他认了出来。
那个人正是天下第一楼的掌柜的,刚刚才从窗子里看过他,难怪觉得如此熟悉。
看着他脚步匆忙,两人心中顿时都预感到,这个人一定是要去干什么事儿,跟着他准没错,他们立即在后面跟上。
掌柜的脚步匆匆,他必须得抓紧时间,刚把茶楼里的事情稳定住,他就匆忙出来了。
他不能不着急,他们的东家被京兆府给带走了,这谁知道会扯出什么乱子来,毕竟姓林的那个还没有出来呢。
这要是东家再折进去,那他们也就不用再做生意了,岂非是大事不妙?
好在东家有所准备,他摸了摸怀里的东西,又加快了速度。
第一千七百八十章 她背后竟然是户部
第一千七百八十章 她背后竟然是户部
苏南衣和云景看着掌柜的走到一处府邸门前,上前出示了什么东西,门上的人赶紧进去通报。
没过多久,掌柜的就被人请了进去。
苏南衣往这家门上的牌匾一看,微微挑了挑眉。
云景冷笑一声:“真是没有想到,户部侍郎竟然和天下第一楼有来往。”
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情,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还不调查不出来,由此可见,隐藏的真实很深。
户部侍郎姓李,今年四十多岁,平时在朝中也没有什么存在感,在云景面前他更是排不上号,所以,云景对他的印象也并不深刻。
苏南衣琢磨了一下,天下第一楼虽然有财力,但是搭上户部,也算是背靠着大树。
户部,可是国家的钱袋子,谁又会嫌钱多呢?
没过多久,就看到户部侍郎从府里出来了。
掌柜的也跟在身侧,户部侍郎低声和他说了几句,什么,掌柜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
户部侍郎坐着轿子,吩咐一声,轿夫抬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苏南衣对云景说:“王爷猜猜,他这是去哪儿了?”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去京兆府吧!”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他们不慌不忙也跟着去京兆府。
果不其然,到了京兆府门前,看到了户部侍郎的轿子。
他们也没有走正门,绕到后门去,衙门里的人和他们已经很熟悉,赵夫人听到说苏南衣来了,赶紧出来见面,拉着她有说有笑,热情的聊了好一会儿。
赵夫人也知道他们来一定有事,让人去请赵大人过来。
赵大人正在书房,听说夫人叫他,赶忙过来看,发现是苏南衣和云景,也很高兴,上前见了礼。
之前他们一起合作,破获了大山里面的案子,给好多人家找回了孩子,死去的人也都得以安宁,赵大人对他们俩人是佩服,有绝对的信任。
所以,这一次提出让他帮个忙,他一口就答应了。
“二外放心,司徒松白已经在大牢里,怎么着也得明天本官才会见她。”
“有劳大人了,请问是不是户部侍郎来了?”
赵大人微微愣了一下,心说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不错,的确如此,他现在正在我的书房,我们两人也算是半个同窗,当年一同科考,现在同在京城为官,也算是交情不错,不知道王妃问起他,是……”
苏南衣笑了笑说:“那看来,他还没有跟您说明他此次的来意。”
赵大人点点头:“的确还没有说,他只是闲聊了几句,还没有说来干什么,我还以为他是今天沐休,没事可干,来找我聊天的。”
“并非如此,”云景接过话来说,“他应该是来请大人放过司徒松白的。”
赵大人听到这话觉得不可思议,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转了转:“王爷的意思是说,他是来给司徒松白求情的?”
“可是他们两人之间并不认识,一个是茶楼的老板,一个是户部侍郎,应该没有什么交集才对。”
“可有的事情就是这么神奇,他们之间不但有交集,而且很密切,我们亲眼看见是天下第一楼的掌柜的拿着信物去请了户部侍郎,他这才来京兆府见您。
所以,我们猜测着,他真实的目的,应该就是来向您求情的。
只不过,我们是前后脚到的,我与王爷走的后门,他应该是还没有来得及跟您说。”
赵大人听到这里,心里滋味复杂,和司徒松白有什么交集,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一旦查明这是真的,那恐怕户部侍郎也没有多干净。
难得有一个聊的不错的朋友,也真心把他当成朋友,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如此。
不过,赵大人一身正气,也不会因为这个而对事情的判断出现偏差。
“下官明白了,那王爷的意思,下官应当如何?”
赵大人很清楚,在这件事情里他就是一个配角,配合着苏南衣和云景完成计划,他具体要怎么做,并不能自作主张,得看云景的安排。
“赵大人心中有数便好,他如果请求您放过司徒松白,您可以试探一下,看他们之间究竟是有什么联系,无论真假,他总得找一个借口才行,你也不必追着问是真是假,本王稍后会查清楚。
到时候您就答应他,本来也没有想着把司徒松白长期扣在大牢里,至于究竟是关一天两天,还是三五天,这不是您说了算吗?
毕竟他也不可能要求您立刻就把人放出来。”
赵大人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他只是需要争取一点时间就行,明天把人放了,既给了户部侍郎面子,又为云景做了配合,算是一举两得。
“好,下官明白了,下官这就去见他。”
他转身刚要走,回身就看了看自己的夫人,叮嘱说:“夫人,好好照顾王妃,你之前做的那点小点心什么的,可拿给王妃,让她带回去。”
赵夫人瞪了他一眼:“这还用你说,赶紧去忙你的吧!”
赵大人笑呵呵的走了,到了书房门前,他心里又有些不安。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尽量恢复如常,说起来,他和这位李侍郎关系还是不错的,否则也不会请到书房里来,一般的人都会在前厅招待。
两个人的交情也有些年头了,没有想到会走到这一步,他心里暗自琢磨着,等这件事情结束了,也该不动声色的拉开一些距离了。
户部侍郎正在屋里坐着,心里十分焦急,但是他也是官场上的老人了,心里的想法不在表面上露出分毫,这是最基本的素养。
他本来正打算说出此次的真实来意,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借口,没想到还没等说出口呢,赵大人就被夫人给叫走了。
他早就听说,赵大人表面上正直,面对比他大的官儿也是刚正不阿,可是实际上,是一个非常怕媳妇儿的人。
刚开始还以为是笑谈,今天一见竟然是真的。
他心里隐隐有点儿瞧不起。
也不知道赵夫人究竟要和他谈什么,非得在这个时候。
他一会儿想这,一会儿想那,也不知道赵大人会不会同意他的请求,他可知道,赵大人这个人如果不给出合适的理由,说不定会油盐不进。
别到时候事情办不成,反而弄得一身骚,那就得不偿失了。
正在暗自琢磨着,听到脚步声响,赵大人笑着走了进来。
“实在不好意思,让兄台久等了,我家里的夫人大惊小怪,有点事就叫我,实在烦得很。”
他嘴里说烦的很,脸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户部侍郎也看得出来,所以,这话并没有接着往下说。
“大人有所不知,我此次来时实际上是有一事相求。”
赵大人表情恰到好处的惊讶:“兄台这是说的哪里话来?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求不求的,你若是有事,应该来了就说才对,怎么现在才开口?”
户部侍郎苦笑了一下:“因为这件事情,说起来算我的私事,我知道大人一向刚正不徇私情,所以没脸开口。”
赵大人表情严肃,摆了摆手说:“兄台此话差矣,我刚正,不侚私情,那是对他人而言,你我之间关系非同寻常,这么多年的同窗情分,怎么能这样呢?
你也有什么事尽管说。”
户部侍郎听到他这话心里很高兴,沉吟了一下说:“有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实际上,我这次来是想为一个人求求情。”
赵大人听到他说出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本来还心存几分侥幸,直到此刻为止,算是一点儿都没有了。
他可以确定,户部侍郎来找他,就是为了司徒松白。
第一千七百八十一章 他的借口根本就是假的
第一千七百八十一章 他的借口根本就是假的
赵大人心里有数,但是表面上假做不知,他抿了一口茶,差异的问:“为了一个人?
不知兄台指的是何人呢?”
户部侍郎谈了一口气说:“算是我的一个恩人吧,我那个儿子平时爱出门游历,你是知道的,但有一次差点丢了性命,不但被人抢劫,丢了路费,还因此大病了一场。
在半路上无依无靠,幸好遇到一位公子出手相助,不但给找了大夫,还付了看病的医药费,这才帮助我的儿子逃过一劫。
否则的话,那次他的命就丢在路上,我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赵大人听完这话,摸着胡子连连点头:“不错,这的确算是恩人,而且是救命的大恩人,我也有儿子,如果我儿子遇到这样的难处,被人救了,我也会十分感激人家,咱们都是当爹的,你说的事情我完全可以理解,只是不知道兄台说这事的意思是……”
户部侍郎接着往下说:“我听说今天大人的手下抓了一个人来?”
赵大人微微愣了一下:“我今日在书房里,回来了之后就一直在忙着,还没有顾上问什么,所以这事儿还不太清楚,兄台你先说,究竟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天下第一楼,大人听说过吧?
他们家的茶叶十分不错,生意也很红火,我去过几趟,听那里的客人们对它都是赞不绝口,可近日却出了一点岔子。”
“哦,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听说是有人在他们那里感到身子不适,有大夫去了,说是中毒。”
赵大人表情惊讶:“竟然有这种事?”
“没错,不过,我以为这应该与茶楼无关。”
赵大人皱起眉头:“兄台何处此言?
如果是在茶楼里出了事情,那茶楼势必又逃脱不了的责任。”
“责任的确是有的,大人有没有想过,或许他们也是被人陷害的?”
赵大人轻轻抽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陷害他们,让他们无法正常做生意?”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赵大人沉吟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不知这事儿和兄台要说的求情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户部侍郎叹了一口气说:“实不相瞒,大人,我所说的这位恩人正是天下第一楼的东家。
这次出事,京兆府的衙役已经把他抓了来,投入大牢之中,我与他虽然相识,他对我也有恩情,但是从来没有求过我帮什么忙,这一次,大概也是走投无路,所以他店里的掌柜才到府中求我。
我也是厚着脸皮来请大人,您高抬贵手,我愿意为他担保,担保此事与他无关,因为我觉得,能够仗义出手,相助一个陌生的人,此人的品性应该不会太差,更不会在自家茶楼里下毒,毒害无辜之人。”
他说完这番话,眼睛看着赵大人,仔细观察着赵大人脸色神情。
赵大人皱着眉头,慢慢摸着胡子,一时之间并没有说话,他心里有些紧张,也不知道赵大人能否答应,如果不答应,还得想其他的法子才是。
“兄台的话,我听明白了,我也觉得此事有些不太寻常,毕竟是自家的生意,按说不会这样操作才对。
这件事情说的有点不符合常理,如果是想意图谋害哪个人,也应该是悄然进行才对。”
户部侍郎听他这么一分析,就觉得有门儿,他并不想知道事情的经过究竟如何,只是一心想着把司徒松白救出来。
“大人所说即是,我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才斗胆来求这个情,还希望大人能够答应。”
赵大人话风又一转:“不过,本官断案多年,什么样的凶手也见过,有的凶手就是喜欢反其道而行之,这样一来,就混淆视听,给断案的人产生了误导,你以为他不会那么做,可他偏偏就那么做,这样的例子也不少见。”
户部侍郎本来有点儿欣喜的表情,就瞬间凝固住,心头缓缓一沉,也拿不准赵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究竟同不同意?
看着他表情紧绷,眼神飘忽照,大人心里就很清楚,他说的一定是假话,他与司徒松白之间,绝对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
赵大人断案多年,什么样的狡诈之徒都见过,只凭眼神就能看出说的话是真是假,他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个朋友算是做到头了。
“不过,我还是觉得愿意相信兄台,你从未求过我什么,这一次难得开口,不论事情如何,现在都给你这个面子,放心吧,这件事情如果有苦主来告状,那我也会认真的调查,断然不会轻易就认定是谁的罪过。
如果这件事情处理的好,没有苦主来报案,那本官也不会揪着不放,所以,这件事情究竟会发展到如何程度,还得看他自己。”
户部侍郎一听这话,简直喜出望外,他也是这个意思,又没有人来告状,何必非得把人给关起来呢?
他站起来,拱了拱手说:“多谢大人给我这个面子,您的恩情我定然记在心上,咱们来日方长。”
赵大人心中冷笑,我可不想再和你有什么来日方长。
“兄台说这话就客气了,举手之劳的一点事情,这样吧,今天已经把人带来,程序就得走完,明后两天,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情况,我就把人放出去。”
户部侍郎愉快的点头答应,在他看来,这一两天就放人已经算是很快的了,他这个面子可不小,要知道,寻常的人从赵大人的手里要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不但要出来了,而且还是一两天的功夫,再三客气几句,然后转身离去。
赵大人脸上的笑容收敛,然后去后院里见苏南衣和云景。
看到他来,苏南衣问道:“把他打发走了吗?”
赵大人点头称是,把户部侍郎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对苏南衣和云景说了。
那个借口也说的过去,还显得他自己特别有情有义,为了救命恩人特意前来求情。
“我看他的借口八成就是假的,”赵大人叹了一口气说,“他没有跟我说真话。”
大家都先知独明,到了这个份上,又怎么可能说真话呢?
把情况了解清楚,苏南衣和云景也告了辞。
赵夫人又给苏南衣收拾了不少东西,让她务必带上。
赵夫人做小点心,小零食的手艺也是非常好,上一次苏南衣就很喜欢吃,这一次也没有推辞。
两人依旧从后门离开。
“今天晚上咱们就去一趟那所宅子。”
听到苏南衣这么说,云景有些担心:“会不会太过危险了?
不是说那里有挺厉害的阵法,万一打草惊蛇,会不会不太好?”
“我们不到竹林里去,我想他们一定会给那位机械大师找住处,住处一定不会有阵法,机械大师不懂阵法,他总不能把人困在住的地方,到时候我们就去他住的院子里找他。”
这倒是个法子,云景点头答应。
“那你得答应我,现在回去好好休息,别再操劳,这样的话晚上才能有精神,否则的话,我不会让你去的。”
苏南衣笑着点头,现在有孩子在身上,她也不会逞强。
回到王府没多久,夏染和老修两个人也回来了。
双方互相交换了一下信息,当夏染听说司徒松白和户部侍郎有来往的时候,眉梢都挑了起来。
“我说她怎么做的如此迅速,风生水起呢?
原来是搭上了户部。”
“藏得够深的呀,要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恐怕还漏不了呢!”
听完夏染发牢骚,苏南衣把今天晚上的计划告诉了他,夏染当即决定,他也要跟着一起去。
第一千七百八十二章 偷梁换柱
第一千七百八十二章 偷梁换柱
当天夜里,苏南衣和云景从王府出发,老修一直和夏染在一起,没有回王府。
他们俩从夏府出发,在那所宅子前面会合。
夜色深沉,那所宅子里一片寂静。
苏南衣放出竹蜻蜓,也没有什么异样,他们翻墙而过。
按照上一次来的时候走的路线,先到竹林旁边转了一圈,这里一切如常,表面上看起来很安静,也看不到什么防守的人,实际上杀机重重。
他们没有硬闯,而是去了秃头所住的院子。
他们也不确定到底是哪一个,但是这种大宅子的格局都差不太多,根据经验来看,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再仔细排查一下,也就能够顺利的找出来。
昨天晚上秃头一夜没睡,今天有点儿熬不住了,再喜欢再兴奋,人的精神是有限的,不可能一直连着不睡觉。
负责伺候他的小丫鬟,早早的给他摆了饭,又伺候着洗漱,秃头眼睛就开始有点儿模糊,困意袭上来,倒头就去床上睡觉。
小丫鬟见他睡着了,也悄悄退出去,回到房里。
本来时间还不算太晚,但不知怎么的,也觉得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也就睡着了。
秃头睡得正香,忽然感觉有人在拍他,他吓了一跳,睁开眼睛一看,更加害怕。
面前站着一个人,穿着夜行衣,背对着微暗的月光,看不清脸长得什么样,他嘴唇都有些哆嗦:“你你要干什么?
我可没钱啊!”
夏染差点笑出来,低声说了一句:“是我。”
秃头这会儿也全部清醒了,过来揉揉眼睛,仔细看看,认出是夏染,这才松了口气,把屋子里的灯点着。
再仔细一看,除了夏染之外,还有三个人。
“你怎么进来的?
我还琢磨着怎么把消息给你送出去,这里可挺危险的。”
“你在这里怎么样?
正是因为危险,我们才不能不管你,担心你遇到了意外。”
秃头微微愣了一下,心头有些发暖:“我没事儿,挺好的,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就我这手艺,他见到一定看得上。”
“看得上肯定是看得上,就怕你修完之后,他会对你下毒手,这里的东西他肯定是不能外传的,所以,我担心他会卸磨杀驴。”
秃头无所谓的笑了笑:“你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应对,你们实在是不该来,这里看似平静,其实挺危险的,而且,今天晚上他还没有过来,还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来,你们赶紧走吧!”
“我们已经打探好了,一切安全,你就放心吧,他今天晚上来不了。”
秃头诧异的问:“为什么?”
“他现在在大牢里呢,最快也得明后天才能出得来,所以。
今天晚上我们是放心大胆的来看你,另外,想着在你身边安插一个人,方便帮你往外送消息,你看什么人合适?”
秃头仔细的想了想这也不错,他身边的确没有一个自己的人,到底是不太方便,如果真的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还是需要有人帮助。
“我身边安排了一个小丫鬟,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就是不知道你们那边,能不能配上合适的,其他的人都需要在地底下,要想出来的话不是很容易。”
夏染还没有说话,云景在一旁说:“可以,这个我来安排,我手头上有人选。”
事情说定,苏南衣又问了问秃头关于地底下的情景,秃头一提到这个眼睛就反光。
“你们说的不错,这里的地底下的确是有非常大的机关室,而且和天下第一楼那边似乎通着的,虽然他带着我七绕八绕,脸上还蒙着黑布,但是,我可以感受得到。
底下的机关的确非常的复杂浩大,不像是一天两天能够修建而成的,当初修建这个的人,一定是个天才!
这些都是重要的线索,你们可以顺着这个方向去查,毕竟有这种手艺的人可不多。
我听其他的人说,之前是有负责维修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调走了,一时之间坏了,情况发生的突然,所以才会着急着找人。
由此可以获得信息,他们平时有人负责维修,而且坏的时候并不多,所以才会被抽调走,而且是极其重要的情况,才会把这样的人也给抽走。”
苏南衣心里暗暗惊讶,这位大师可真是个人物,表面上看着憨憨的,实际上心思缜密,条理清楚,头脑一时奋得机敏。
秃头把他所知道的看到的情况,全部都告诉了苏南衣,他们时间也不多,苏南衣也不能停留的太久,他们这才告辞。
去东厢房把昏睡的小丫鬟扛上肩膀,一路出了后门。
首要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云景让暗卫那边的人立即派了一名暗卫过来。
身材个头都和这个小丫鬟差不太多,然后对着小丫鬟的模样迅速的易容了一番,又悄悄的迁回东厢房中。
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给换了。
等到小丫鬟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身在何处。
实际上她也并非是跟着司徒松白从南兆国过来的,也就是本国的人,不过因为家庭贫困,所以才会到那里去做奴婢。
夏染仔细的问了她家是哪里的,派人把她送回去,又给了一笔安家费,小丫鬟欢天喜地,也就不再想着去京城给别人做奴婢。
而这件事情,那所宅子里的人都毫不知情,谁也没有想得到,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早就被人给换掉了。
此时的司徒松白还在大牢中。
她根本就睡不着,生平第一次在这种地方过夜。
以前虽然也有生活不如意的时候,但也没有见过牢房。
她知道今天的人就是针对她,也准备好了银两,想着见到京兆府的官员之后,就把事情交代清楚,大不了花点银子打点。
可没想到,对方根本就没有见她,说是什么大人不在衙门。
她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给了负责看守她的人几两碎银子,勉强能让她过得舒服一点儿,不为难她。
晚饭也可以多少有点照顾,但即便如此,也是无法下咽,她根本就吃不了那些东西。
现在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掌柜的身上,希望掌柜的能够拿着信物,去找到能给予他帮助的人,也希望对方能够说得上话,最好是尽快把她放出去。
她吃些苦倒也没有什么,关键的问题在于,那些机关还没有修好。
她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同寻常,对方不会无缘无故的针对她。
到底想干什么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和天下第一楼下面的那些机关有关?
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地底下的机关严密保密,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知道的,更不会有人借此来对付她。
一定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这一夜都没有丝毫的睡意。
第二天一早的早饭,还有中午的饭,她都根本吃不了,自从进来之后只喝了几口水,一粒米也没有粘牙,肚子饿的咕咕叫,头都有些晕了,眼前一阵阵的发慌,嘴角也起了一串串的火泡,再这么下去恐怕她要撑不住了。
司徒松白心头如同着了火一般,暗自琢磨着,希望这段时间赶紧过去。
向看守她的衙役打听了几回,根本一无所获,只说大人正在忙,没有时间升堂问案。
她心里气的不行,没有时间问案,那把她抓进来干什么?
但这话他不能说,如果说了,说不定又要面临更加严厉的对待,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就在她备受煎熬的时候,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她扶着栏杆往外看,看到几名衙役,身后跟着一道熟悉的人影,他心口微微地动,那人越来越近。
第一千七百八十三章 生平第一次进牢房
第一千七百八十三章 生平第一次进牢房
司徒松白看着对方慢慢走近,她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掌柜的走到她的牢房前,眼睛有些泛红:“公子,你没事儿吧?”
他手里拎着个食盒,赶紧把食盒递过去,一边儿拿出东西一边说:“公子,您不必担忧,小的已经去找过关系,对方已经去见过了京兆府府尹大人,他说了,这两天就能把您放出来。”
司徒松白听到他这话,心头微微松了松,看看四周没人,压低了声音问:“你已经去找过了?
听他亲口说的吗?
会放我出去?”
“没错,那位出去之后,亲自跟我说的,他和府尹人关系不错,府尹大人已经亲口答应要放您出去,也就是今天,或者是明天的事儿。
您不必担忧,吃的东西我会派人送来,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司徒松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想平时的银子总算是没有白花。
“茶楼里怎么样?
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
事情都解决好了吗?
有没有再有人闹事?”
她最担心的还是有人借着这个机会,打击天下第一楼,她明显感觉到,这件事情绝对不同寻常,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如果对方的目的是把她送进大牢里来,那么在她进入大牢之后,一定会有所动作,抓紧这个机会。
掌柜的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人找事儿,一切也都恢复原状,那件事情的结果也挺不错。
那些人拿了银子,咱们又给他们看病,他们也说不出什么别的来,我已经派人去打探过,那位刘公子的身体也好转了,没有性命之忧。”
司徒松白听到这些话,一直担忧着的心渐渐回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按说对方应该出手才对,可怎么听上去,却是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呢?
那么费了半天劲,把她弄到大牢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仔仔细细又问了问掌柜的,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宅子那边掌柜的也去过,一切安稳如常。
问不出什么来,司徒松白着急也是白搭,她索性也就不再着急,坐在地上吃掌柜的给她送来的东西。
从进来之后就没有吃过,现在也是饿坏了。
掌柜的没有多停留,收上食盒就走了,和司徒松白约好以后,会有人给她送饭来。
反正他已经打点了,也送不了几顿,很快就能出去。
司徒松白也没有矫情,犯不上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她吃饱喝足,坐着开始琢磨整件事情,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就像一件连环的套,好像要套住什么。
现在好,她已经被套到大牢里来了。
这么一想,她就觉得真的,会让她顺利的出去吗?
心里不禁又觉得有点儿忐忑不安起来。
一直到了天黑,她正等着手下人给送饭来,忽然看到两名衙役走了进来。
她的心顿时又缓缓提起来,衙役走到近前给她打开大牢的门:“司徒松白,你可以走了!”
司徒松白微微愣了一下:“不用再去见大人了吗?”
“不用了,大人说了,你手底下的人把事情处理的挺好,该赔偿的也赔偿了,大人说,你算是个聪明人,以后引以为戒,注意店里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类似的,行了,走吧!”
既然是让走,司徒松白也就不再多废话,她也不想再停留在这个鬼地方。
匆匆忙忙走出大牢,外面的天气已经黑了,四周掌起了灯,虽然依旧是黑黑的,但是她却觉得心里敞亮。
人失去了自由,果然就是不同的感受。
她迅速走出了衙门,向着自己的茶楼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观察着身后有没有人跟踪,让她奇怪的是,身后并没有任何人。
一路回到天下第一楼,掌柜的看到她,连忙迎上来,吩咐人烧热水给她沐浴,去去晦气。
茶楼里的伙计准备了一些叶子,什么果皮之类的,据说是用来去晦气的。
司徒松白都笑着收下,没想到自己手底下的这些人还挺可爱的。
洗完澡出来神清气爽,晚上打烊之后,她把大家召集到一起。
“这次的事情,是有人暗中陷害我们,大家心里要打起精神来,这次我不会责怪大家,毕竟有人针对我们,防不胜防,不过,此后大家要齐心协力,格外注意,不能再出现类似的事情,我们抛家舍业到这里来,为的就是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大家放心,只要做得好,我不会亏待大家!”
“公子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做!”
大家都纷纷表示,司徒松白让掌柜的每人发下一两银子作为奖励。
大家都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件事情没有让他们受到处罚,反而有了奖励,心里都热乎乎的,决定跟着司徒松白,一定要好好的。
司徒松白回到房间,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些人跟着他出来,自然就是为了挣钱。
可是她却不一样,这个根儿神经始终得保持着高度紧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也不清楚,休息了片刻,她悄悄出门去那个宅子里,想着看看机关修的怎么样了。
走到宅子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有人在暗中盯着她。
她仔细看了看,并没有人,心里觉得可能是自己太过紧张,有些草木皆兵了。
进到宅子里,先去秃头的院子,院子里亮着灯,那个小丫鬟正在烧水,看到她来,急忙行礼,司徒松白微微点头,也没怎么在意,直接去屋里。
秃头正在当地下画图纸,全神贯注,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进来。
司徒松白清了清嗓子,秃头才抬起来,然后看她一眼,就重新低下头去,连话也没有顾上说。
等了一会儿,司徒松白这才问:“大师,东西修的怎么样了?”
“还算是顺利,工具还算趁手,对了,我又换了一张图纸,你再拿一样这样的工具给我。”
他说着从好几张图纸里头挑出一张来,递给司徒松白。
司徒松白拿过来一看,这工具挺奇特。
“好,大师放心,我会做人迅速打造,做好了就给您送来。”
因为他要的东西都太过特殊,所以,司徒松白都是先派人打造出来,才给他送来。
秃头点了点头,又开始忙活自己的事,司徒松白见他也顾不上和自己说话,也就不再打扰他,干脆自己去看。
走到院子里,对小丫鬟说:“好好照顾大师,做好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丫鬟点了点头,脸上还有点害羞,司徒松白也没有多想,转身走出院子。
到了竹林子里,问了问两名手下,这两日可有什么特殊的反常的事情,手下人都一致说没有。
进入底下的机关,眼前的情景,让司徒松白一直担着的心又松弛了几分,秃头没有撒谎,事情进展的的确是挺顺利,按照这个进度,用不了十天半月,这所有的东西就都能够修得好。
也许等到后面修的顺手了,时间还能够提前也说不定。
这次机关被损坏的事情,虽然发生的突然,但总算没有坏到最坏的结果,还可以力挽狂澜。
她坐着喝了一点茶水,问起手下人这两日的情况,他们几个对秃头的看法还都挺一致的。
觉得这个人不错,有一股劲头,只要一修起东西来,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什么也不想,满脑子只有这些机关。
这样痴迷的人,还是头一次见。
司徒松白微微眯着眼睛,仔细听着他们说,越发觉得,等到事情了结之后,一定要争取一下,如果秃头愿意留下为他效力,倒是一个不错的人才。
当然了,如果偷偷不同意,那她势必也不能留下,毕竟这样的人,越是落到别人的手里,也会成为劲敌。
第一千七百八十四章 我有一事相求
第一千七百八十四章 我有一事相求
一晃几天的时间过去,马上就到了要去惊龙宫的日子。
司徒松白正在楼上房间里独自坐着,楼下的伙计来禀报:“公子,那位姓夏的公子又来了,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您。”
一听到说夏染来了,司徒松白打起精神,让人把他请进来。
夏染一进门,就笑着拱手说:“几天不见,公子更加精神了,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啊?”
司徒松白短促的笑了一声:“夏公子这话说的,我能有什么好事发生,没有倒霉的事情,不被人算计就已经不错了。”
夏染知道她指的是前几天茶楼里有人闹事的事情,浅浅笑了笑说:“前两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处理的很好嘛,也平稳度过,京兆府那边,也没有找什么麻烦。”
司徒松白听到他这话,眸子微微一缩,夏染知道的情况未免也有点太多了。
她心里陡然升起一个念头,不会是夏染陷害的她吧?
她之前其实也有想过的,没有深想而已,毕竟她和夏染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以前也有过激烈的商业竞争,但是,以她对夏染的了解,夏染应该不会干这种事情。
“夏公子知道的很清楚吗?
看来是对我时刻关注啊,真是受宠若惊了。”
她话里有话,夏染岂会听不出来,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说:“那是当然,本来是想着来茶楼见你的,结果看到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又看到你被人带走,就没有进来,我虽然只是个商人,但也曾经帮助过府尹大人破获过几桩小案子,所以,我的面子他还是给一点儿的。”
夏染这么一说,司徒松白的脸色微微一变,惊愕了片刻说:“夏公子的意思是说,你曾经去见过府尹大人,为我求情?”
“也不算是求情,我就是觉得你是冤枉的,不想看到你被其他的人陷害,就去向府尹大人如实把情况说了说,府尹大人卖给我一个面子。
其实上,也是知道你做生意做的正当,因此就没有多加追究,更何况,你手底下的人办事办得不错,把事情的后续处理的也很好,他就更没有借口把你留在大牢里了。
早放晚放早晚都是放,何必得罪这个人呢?
你知道的,官场上的人做一事狡猾,最会权衡利弊了。”
夏染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在司徒松白听来,却是十分惊讶和感动。
她对夏染,心里是有提防的,毕竟两人的立场不同,以前又是竞争对手,到这里来自然也是,她知道天下第一楼,抢了不少夏染的生意。
但没想到人家如此坦荡,在背后帮了她也没有露面说,直到今日才轻描淡写的提起。
司徒松白站起身来,对着夏染行了个礼:“多谢夏公子仗义相助,之前不知情,未能上门道谢,今日在这里补上,以后,你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话。”
夏染起身伸手虚扶了她一把:“你也不必如此多礼,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认识这么多年,知道你受冤枉,替你说上几句话,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不必值得提什么谢字。”
夏染转身坐下,这才又继续说:“这次我来,的确是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司徒松白连忙说:“你有什么事儿只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保证义不容辞。”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夏染笑了笑,“也应该也清楚,明日我们就要一起去惊龙宫。
那个地方据说十分神秘,我们也没有去过,心里没底,不知道你能不能陪同我们一起去?”
司徒松白没想到他提出的是这件事情,略微犹豫了一下,夏染观察着她的神色:“你如果有为难的地方,那就算我没说。”
他越是这么说,司徒松白反而不能再多说什么了,“夏公子说的哪里话,这本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其实之前我也是有意和你们一起去的,只不过我这里这几日总是发生意外的突发情况,所以有点手忙脚乱。”
她顿了一下看看夏染:“不过,既然夏公子提出来,你对我也有恩情,这件事情我要是不帮忙,未免显得我太过薄情寡义……”
夏染摆了摆手说:“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我本来就是为了求个心安,觉得和你熟悉,而且,你和惊龙宫也有渊源,所以,这才想着请你帮这个忙,可不是想着帮了你什么,才到你这里要回报来了,你如果要这么想的话,那今日就算是我没来,没有提过这件事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似乎要马上就走。
“夏公子误会,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好吧,我就陪你们一同前去,我这里的事情今天交代一下,不会耽误事儿,正好,我也有很多天没有出去走走了,全当散散心吧。”
夏染听她这么一说,脸上也没有多少高兴的表情,狐疑的问道:“你不为难吧,你如果要是有丝毫的为难,那咱也就别去。”
“没有。
夏公子只管放心。”
夏染才露出几分笑意:“那就麻烦你了,我这就回去准备,你放心,这一路上吃喝住行,都算是我的,不会让你多花一分钱。”
司徒松白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她在意的尤其是那点钱。
把夏染送走,司徒松白重新回到房间里,手抚着额头,说实话,夏染的这个要求,的确是出乎她的意料,也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的确是想着要去惊龙宫的,只不过是不和夏染一起去,她要单独行动。
夏染这么一请求,她有点措手不及,可是夏染刚刚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她没道理不答应人家。
更何况,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也都是由她出面牵线搭桥,如果她这个时候反而拒绝说不去,以夏染的聪慧,说不定会怀疑什么。
到时候反而不妙。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个计划是要改变了。
也罢,就和夏染他们一同前去看看,他们究竟准备了些什么。
夏染出了茶楼,慢悠悠的晃着在街上转了一圈,然后改道去王府。
苏南衣这几天也准备了不少东西。
各种药,但凡是能想到的,都带上了不少。
其他的全部都交给云景来安排,满满当当的放了一马车。
老修也准备了一些符咒什么的,满满装了两布袋,扛在身上。
夏染来把刚才去茶楼的事情和他们一说,老修摸着胡子笑道:“我的天,你也太缺德了,前脚陷害了人家,后脚就去邀功,让人家还把你当成恩人来对待,对你感激涕零。”
夏染抬手打断他:“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只是陈述事实,要不是咱们光凭别人,赵石头能放过她吗?
再说了,她也没有对我感激涕零,只是感激而已,没有涕零。”
“不管怎么说吧,反正她是答应和咱们一同前去,有她在,我觉得事情会顺利不少,”夏染若有所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总感觉她和惊龙宫有脱不开的关系。
但愿我的感觉对,可以让咱们事半功倍,能让咱顺利的把想要的东西拿回来。”
“放心,只要我们同心协力,没有办不成的事儿,”老修给大家打气,“我想思源在那边儿,也会感谢大家的。”
提到思源,大家都沉默了一下。
夏染拍了拍手说:“好了,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明天就是去惊龙宫的日子,咱们得高高兴兴的去,千万不能让别人把咱看扁了。
天南海北的,咱哪儿没有去过,一个小小的惊龙宫又算得了什么,说不定他们就是故作神秘,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
云景手指敲了敲桌子:“说的没错,今天晚上大家都在这里吃饭,我们好好的吃一顿。
放松一下,明天一早就出发。”
第一千七百八十五章 被拒绝了,很不爽
第一千七百八十五章 被拒绝了,很不爽
当天晚上吃晚饭之前,苏南衣先去见了一下太妃。
太妃见她来了十分高兴,虽然说最近这几日天天都见,但每次苏南衣来,她还是很开心。
小宝宝的衣服已经做了好几套,小帽子,小鞋子也做了很多。
每一件都是太妃亲手做的,都爱如珍宝。
苏南衣可以真切的感受到,太妃心里的欢喜,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疼爱。
苏南衣心里很是愧疚,想着等到这件事情忙完了,就好好的在府里呆着,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就冲着太妃的这份关爱,她也要保护孩子的平安。
婆媳两个聊了好一阵子,苏南衣才说明了来意,太妃听她说又要和云景一起出门,心里十分担忧。
但她也清楚,但凡是苏南衣做的决定,基本上不会再更改。
她也不在多问,只叮嘱了几句,让苏南衣注意保护好自己,平平安安的回来之类的。
苏南衣都一一答应。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不久,太妃身边的嬷嬷就来了。
拿着不少的东西,都是太妃准备好让送来的。
苏南衣每一样都收下,向嬷嬷道了谢,叮嘱他们也要好好照顾太妃。
当天色彻底暗下来,院子里也掌了灯,一桌子的饭菜都摆上,大家团团入坐。
拿出一点点酒来,每人都饮上两杯,但绝不多喝,算是自己给自己壮行,明日一早就要出发。
豪言壮语,大家一起说了好几句,彼此安慰鼓励,有共同祝愿思源。
吃完饭谁也没有多停留,各自回去休息。
云景让苏南衣早早睡下,他在一旁看会儿书,然后也就回书房那边去休息。
苏南衣低声说:“你不用来回跑了,明天一早还要出发,就在这里睡下吧。”
云景听到这话,握着书的手,猛的一缩,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眨着眼睛,愣了好半晌。
“怎么?
你不愿意?
你要是不愿意,那就还回你的书房里去,”苏南衣说完面冲着墙,不再理他了。
“我怎么会不愿意?”
云景生怕她生气,赶紧把书放下,匆匆洗漱,然后小心翼翼的躺在她的身边。
他轻轻的叫了苏南衣一声,苏南衣没有回答。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苏南衣似乎是笑了一声:“我没有生气,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云景紧绷的心这才放下,想说点什么,又怕说的太多,打扰到她,只好又忍住,看着屋顶好半天,才睡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们就醒了,早早起床。
换了衣裳,收拾得干净利索,吃过早饭就准备出发。
小桃和小七眼泪汪汪,都十分不舍。
苏南衣又劝了好半天,两人才依依不舍的把他们送到府门口。
苏南衣心里暗暗庆幸,幸亏把思格兰送去城外的庄子上。
那姑娘还以为让她去玩儿,高兴的不得了,已经走了十来天了,现在估计正在庄子上抓鸟抓野兔,玩的不亦乐乎。
否则的话,现在眼泪汪汪的肯定得有她一个。
云景把马车准备得十分舒适,就像是一个移动的小房子,里面的东西一样俱全。
苏南衣暗自好笑,知道的以为他们是出去办事,不知道还以为是要游山玩水。
但她的心里也暖暖的,云景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尽量的让她舒服一些,实在是用足了心思,每一样东西都是亲手准备,亲自布置。
昨天晚上,老修跟着夏然回了夏府,他们俩坐同一辆马车,从夏染家出发。
夏染还要绕路去接一下司徒松白,所以,他们约定好了在城门口附近会合。
云景和苏南衣先到,在马车里坐着等,车子里点着小火炉,热气腾腾炉子上还放着橘子和花生,香气四溢。
等橘子和花生烤得热乎了,云景先让苏南衣用来暖暖手,然后给她剥皮,让她吃了果子。
苏南衣靠着大枕头,盖着薄被,温暖又舒适,这种待遇实在是太好了。
两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猜测着去惊龙宫的路线,一直都说那里十分神秘,谁也不知道究竟路该怎么走。
本来说好的是,对方会安排人过来给他们引路,但这次他们决定让司徒松白一同陪着去,结果对方就没有再派人。
来由此可见,司徒松白是知道怎么去惊龙宫的。
“你猜,这个司徒松白和惊龙宫究竟是什么关系?”
云景递了一半橘子给苏南衣问道。
“这个可不好说,从他们的密切度上来看,关系应该不错,可究竟是什么关系,这可就不太好猜了,也可能是从属关系,也可能是合作的关系,目前还猜不出来,因为我们都没有见过惊龙宫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和司徒松白就是如何相处的,完全没有依据,没有办法对比。”
云景赞同她的说法,但凡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得看他们相处时,彼此的态度如何。
就像是一个一品大员,对一个三品官儿,态度肯定是不一样的,三品官儿到了外头,面对知府县令之类的,就是天一样的大,
可实际上三品官到了京城里,那就不值一提了。
他们两个正在闲聊,外面有车轮声响,云景挑帘往外看了看,果然看到夏染的马车往这边驶来。
除了他的马车,后面还有一辆马车。
云景微微挑了挑眉:“看来人家司徒松白没有上他的马车。”
苏南衣笑了笑说:“这也在情理之中,如果司徒松白和惊龙宫的关系非同寻常,那有很多东西她是不想让咱们看到的,而夏染却又想看到,相当于他们两个完全是处在对立面上,人家司徒松白又怎么会和他同乘一辆马车?”
果然到了近前,云景挑帘子看苏南衣和云景。
苏南衣对上他的眼神时,他的表情十分的难看,由此可见,他是在生气。
刚才肯定是邀请过人家,可人家没有答应。
司徒松白也挑帘儿看了看他们:“王爷,王妃,我们又见面了,这一次我来给你们当向导,和你们一同前去。”
“司徒公子有劳了。”
“为王爷和王妃效力,是我的荣幸。”
她在马上拱拱手,“那我就不恭了,要到前面去带路。”
按说像她这种身份,是不能走在最前头的,必须跟在队伍的后面才行,得让苏南衣和云景的马车走在前面,但这次不同,她是负责带路的,必须得在前头走。
“司徒公子请便。”
司徒松白的车夫一甩马鞭,马车走去了最前面,在前头带路。
就这一下,苏南衣和云锦互相对视一眼,两人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个车夫的功夫可是不一般,应该是一个身手超卓的人。
可见人家司徒松白的身边能人可真是不少。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司徒松白做生意天南海北的走,又带着不少的银钱,身边肯定有许多高手。
否则的话,早就不知道在路上被人洗劫过多少回了。
司徒松白只带了一个车夫,并没有带其他的人,苏南衣和云景做到心里有数,把车跟上,继续往前走,一路出城。
夏染的马车在最后头,他和老修坐在车里,老修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喝茶。
不用说,夏染这马车布置的也相当不错,比起苏南衣的马丝毫不逊色,每样东西都是夏染的老管家亲自布置的,他最熟悉自己的主子喜欢什么样的。
老修看着夏染,心里暗自好笑,见他还在生气,忍不住轻轻踢了踢他。
“你行了,这有什么可气的?
把她叫上来,咱们俩说话也不方便,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她有她自己的马车,在前头带路。”
夏染翻了个白眼儿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她肯定有秘密瞒着咱们,我就是想着让她和咱坐一辆马车,也好看看她究竟搞的什么鬼,和惊龙宫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没准儿还能偷偷的学两招呢!”
第一千七百八十六章 想吵架?偏不跟你吵
第一千七百八十六章 想吵架?
偏不跟你吵
老修听了互送的话也翻了个白眼儿,把手里的瓜子皮扔了,吃了一口瓜子说:“你的这点心思,你以为人家不知道啊,你想偷偷的看,人家就不让你看,这不是明摆着吗?
所以,人家才不跟你坐一辆马车,想都不用想。”
话是这么说,夏染自己心里也明白,但是当被明确拒绝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老修的感觉总有点怪怪的,总觉得一遇上这个司徒松白,夏染的智力就有点下降,就想着赌气,就想着输赢,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这种感觉实在是很复杂,简直莫名其妙。
当然了,老修是不会把这种感觉说出来的,说了夏染也不承认,最多就是让他自己心里不高兴。
可别惹得他不痛快,把夏染哄的高兴了,这一路上他吃喝不愁,不用花自己的钱不说,还能吃好的喝好的,何乐而不为?
老修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
夏染却根本不知道,还沉浸在被司马超拒绝的愤怒和尴尬里。
那家伙实在是太可气了,不但明确的拒绝了,她还说什么她的马车也很舒适好。
她的马车外表看上去明明平平无奇,有什么舒适的?
马车一路向前走,中午的时候路过一个小小的镇店,他们在镇店里随便吃了点东西。
这个小村镇也没有什么名儿,就是一个普通简单的小镇子。
苏南衣问云景:“你来过这个小镇,知道这里吗?”
“还真的不知道,这么小的地方,以前并没有注意过,地图上也不显示,所以不是很清楚。”
云景看着外头人来人往:“怎么了?
你感觉有什么不对吗?
或者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苏南衣摇了摇头,她没有回答,但的确是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她问司徒松白还有多远的距离,司徒松白并没有正面回答:“按照咱们现在走的速度来看,应该还要再走三天才能够到达。”
夏染诧异:“竟然有那么远吗?”
之前可都是听说惊龙宫就在京城附近。
一走一共走三四天的时间,这叫什么附近呢?
“这还得算是走得快,路上没有什么意外,正常的走法,如果遇到了一些意外,那就不好说了,耽误的时间会更长。”
夏染现在就想和她也对上:“我们就是正常的走路,能有什么意外?”
司徒松白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夏公子说得极是,那应该没有意外。”
夏染被说的噎了一口气,这算怎么回事儿,他明摆着,就是故意想找她吵架,可人家根本就不给他吵。
他说什么,人家就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这还有什么可吵的?
越是这样,夏染心里就越是暗暗的生气,腮帮子都气的鼓了起来。
苏南衣观察了他的神色,也暗暗摇头,这家伙真是的,一遇到司徒松白就容易情绪失控,或是生气,或是紧张,或是别的什么,总之就是不正常。
吃完了饭休息一会儿要上路,夏染对苏南衣说:“我要上你的马车,在我们那边太无聊了。”
老修扫了他一眼,心里暗暗的说,我怀疑你是在说我无聊,明明你一路上都嘴里不停的嘀咕,我也一直有附和你,哪里算什么无聊。
“那我也要去你们的马车,反正马车宽大,坐四个人也不成问题,我一个人的话就更加无聊了。”
老修说着,转头看向司徒松白:“公子不如也跟我们一起吧,几个人在一起,比较热闹,也好讨论一下接下来该怎么走。”
他这么说了,云景和苏南衣都没有意见,夏染虽然哼了一声,但也没有反对。
由此可见,他们都是比较希望司徒松白能够上他们的马车,大家一路一起往前走的。
司徒松白婉言谢绝:“不必了,我这个人喜静不喜闹,正好一个人也能够好好的思考一些问题。
再说了,大家不必担忧路线的事儿,我既然说了要陪同大家一起去,就不会让你们走弯路走险路。
虽然说时间长了一点,但保证安全系数增加,希望大家也可以忍耐一下。
总之,不会耽误了你们的时间,不会因此晚到,错过惊龙宫开门的日子,放心吧。”
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你们不是有惊龙宫给的令牌吗?
只要把令牌拿出来就行,其他的不用多说,在那里有令牌就有一切。”
苏南衣看着她的神色语气,不像是说假话。
可见那块令牌的确是珍贵,而且还能够叫开惊龙宫的门,哪怕不是开门的日子,这块令牌应该也能够发挥作用。
既然人家不肯一起,苏南衣也就没有勉强,看着司马走上了自己的马车,他们几个人也一同上了苏南衣和云景的马车。
夏染因为司徒松白再次拒绝,变得更加生气。
老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拿出一样东西来:“来吧,大家别生气了,难得有这份惬意的时光,在路上赶路也是无聊的,很不如大家来玩一把纸牌吧!”
网个人凑在一起,正好一边玩一边闲聊,倒是也惬意。
云景观察者苏南衣的神色,生怕她太累了。
难得有如此休闲的时光,苏南衣还来了兴致,和大家玩了一会儿,然后才靠着枕头小睡了一会儿。
她睡着,,三个男人也就无声的玩儿,这样就失去了趣味,夏染干脆就让停下马车,又带着老修回去他的马车上了。
一路上,没有再停车,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才在路边停住,这里没有村子也没有镇店。
只有一片小树林儿。
司徒松白从前面的马车上下来,走到苏南衣和云景的马车前:“王爷,王妃,还请担待,这里的条件不好,没有可以住宿的地方,我们只能够鞋在马车里了,晚饭的话,就吃点干粮吧,不知道你们带了没有?
如果没有的话,我那里有可以分给你们一些。”
“多谢公子,我们自己也准备了,马车上一应俱全,歇在马车上也非常不可,倒是公子只有一人,不知是否太过无聊,若是无聊的话,不如大家聚在一起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司徒松白轻轻笑起来:“多谢王妃的好意,我这个人喜静不喜闹,没关系,我和车夫我们俩一起吃点儿东西,在周围转一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若是没有你就早点休息吧,明天天一亮就上路,明天的时候,应该就可以歇在镇子里了。”
苏南衣点点头答应,司徒松白转身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去。
从她的说话中,苏南衣就可以判断出,她对去惊龙宫的这条路实在是很熟悉,连有没有住的地方,走多远能有村子和镇店,都了如指掌。
这绝对不是去一趟能够掌握的,由此可见,她绝对不是只去过一次。
苏南衣心里又缓缓的冒出问号,这个司徒松白究竟和惊龙宫是什么关系呢?
她竟然如此说的坦荡,那就说明不怕他们猜,也不怕他们知道。
以前在南兆国,司徒松白和夏染竞争的时候,苏南衣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但今天来看,她还是小看了司徒松白。
司徒松白绝对不是单纯的商业奇才,而是有很多其他的隐藏的本事,也有不容小视的背后势力。
她以一个女子之身走南闯北,能够迅速掌控司徒家,这份胆识和手腕,就绝非是寻常人能够有的。
以前只是觉得她聪明,现在看来她不止聪明,而且背后有强大的实力支撑。
如果是强大如惊龙宫,那她想要什么得不到?
苏南衣暗暗叹气,如果惊龙宫对国家对百姓无害只是一般的,江湖势力也就罢了,如果有其他的野心,那还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第一千七百八十七章 我还想要以后
第一千七百八十七章 我还想要以后
天色很快暗下来。
夏染从马车上也下来,跑到苏南衣面前;“怎么回事?
那个人去哪里了?
她难道是自己跑了?”
“你怎么想的,人家说了,再往前走也是没有镇店,注定要在马车上过一晚,不如早点儿休息,明天一早上路,晚上就可以到达镇子里。”
夏染沉默片刻:“让咱们在这荒郊野外里过夜,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云景把吃的递给苏南衣:“我们会守夜的,不可能全部都睡着,夏公子身体不好,可以放心大胆的睡。”
“我怎么身子不好,我也能守夜!”
夏染不服。
“行了,那一会儿吃了东西,你早点睡,你来守下半夜,我守上半夜。”
夏染:“……”
我感觉我中了你的奸计。
苏南衣低眉浅笑,没有说话。
老修也从一边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根削尖了的木棍:“我听着那边有水声,估计有河流,我去看看有没有鱼,抓来烤了吃啊。”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我不想和奸诈的人做朋友!”
夏染说完跟着老修气呼呼的走了,苏南衣笑声不止。
云景给她倒了一杯热水:“你还想吃点什么?”
他们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的干粮,有准备的点心,干果什么的,还有从在街上买的一些小吃。
虽然有些凉了,但是他们有小火炉,稍微热一下就好。
苏南衣看到有几个小包子:“把这几个小包子放在火上烤一烤吧,肯定特别好吃。”
云景一边给她烤小包子,一边儿笑着说:“我记得那次在外面找药的时候,你就说过想吃小包子。
那时候我们在山林里呆了好几天,一直没有镇店,还记得吗?
找到镇子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一家包子铺,我们当时气势汹汹的样子,人家老板还以为咱们是打劫的。”
苏南衣当然也记得这件事情,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再次笑出声来。
那段时间在路上,虽然辛苦,可是却回想起来,确实让他们感觉其乐无穷。
所以说呀,人不要太纠结于当下的苦难,等走过一段路再往回看,会有不同的心情,那些让你痛而不得的东西,那些当时以为绝对不会忘记的过往,也许在以后的日子里,会变得云淡风轻,甚至已经在心间了了却无痕。
云景看着苏南衣笑,心里也暖洋洋的,他递了一个小包子给苏南衣,低声说:“我想着以后都给你烤小包子,好吗?”
苏南衣的动作微微一顿,心也跟着跳了跳,她当然明白云景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以后……两个人的以后还能像从前那样吗?
那些曾经发生的事情,真的可以完全忘记吗?
已经有了的裂痕,可以修补好,完好无损吗?
这些问题留到心中都没有答案,她不知道如何回答自己,更不知道怎么回答云景。
正在沉默中,外面有脚步声响,还有夏染欢快的叫声。
苏南衣继续吃着包子,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云景刚才说的问题。
云景的眼神微微黯然,明白苏南衣没有答应他。
但是他转念又一想,苏南衣虽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呀。
也许,这就代表着还有机会,他重新抖擞振奋起精神,暗自给自己打气,只要苏南衣没有明确的拒绝他,那他就要继续努力。
不,应该说,哪怕是苏南衣拒绝了他,他都不会放弃。
他跳下马车,夏染和老修已经回来了,两人去的时间不长,收获还挺多,除了几条鱼之外,还有两只兔子和一只野鸡。
两人迅速的把东西收拾一下,架起火堆就开始烤,没过多久就香气四溢。
这个时候,司徒松白和她的车夫也回来了,他们手里也拎着不少野味儿,干脆又架起一个火堆来,两边同时进行。
一行人又说又笑,倒也乐趣无穷,苏南衣也从马车上下来,烤着火堆。
火光映着她的脸,看起来分外好看,云景坐在她的身边,细心的照顾着她。
司徒松白看的心里暖呼呼的。
她虽然没有奢望过什么男女之情,但是每每看到别人夫妻和睦,恩爱非常,她还是觉得很羡慕。
虽然这天晚上是露宿在野外,但因为有了这顿野餐,倒是比住在镇店的客栈中还有意思。
大家意犹未尽的灭了火堆,又坐着聊了一会儿天,感觉有些凉了,这才回到马车上各自休息。
云景让苏南衣早点睡觉,给她铺上被子,放好枕头。
与苏南衣本来还想着看会儿书,或者是做点别的什么,但一看这个架势,只能听从他的安排,早点休息。
云景并没有睡,他和夏染说的并不是开玩笑。
他也一样,并没有完全相信司徒松白,在保护苏南衣安危这件事情上,他更相信他自己。
吹灭了马车里的灯,四周一片安静,只有外面风声掠过树林的轻声响动。
月光透过云层照下来,从马车帘子的缝隙里轻轻笼罩一线线的银色光辉,倒也分为好看。
苏南衣裹在暖暖的被子里,看着靠着车壁的夏染,黑暗中他的眼睛闪闪发光,苏南衣就觉得心里分外安宁。
察觉到苏南衣在看他,夏染也转过头来,和她四目相对,对她笑了笑,低声说:“快点儿睡觉。”
苏南衣闭上眼睛,一时之间也睡不着,其实上岂止是云景,会想起从前,她也一样。
那些以前发生的每件事情,在路上发生的艰难险阻,每一样都靠在她的心里,不曾忘记。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也有些困了。
正在睡梦中,忽然感觉马车似乎动了一下。
苏南衣本来以为是自己睡梦中感觉出现偏差,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云景没有靠在车壁上,她瞬间清醒过来,感觉刚才那一下并不是梦。
仔细一看,原本靠着车壁的云景,现在凑到了车门前,但他没有推开车门,更没有出去,只是眼睛贴在车壁上,似乎正在全神贯注的往外看着什么。
外面的车夫搭了一个简易的帐篷,睡在帐篷里,对外面的事情也一无所知。
苏南衣预感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云景不会这样。
她没有立即动,也没有出声,只是手指轻轻的弹了一下手上的镯子,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
云景立刻回头,对上她的眼神,看到她醒了,手指在唇边轻轻竖着,提示她不要出声,顺便招了招手,又过来扶起她。
苏南衣跟着云景到窗边,从细小的缝隙中往外观看,这一看之下,头皮不禁有点发胀。
就见外面飘飘悠悠来了好多漂浮的火光。
悠悠的绿色,就像一双双野兽的眼睛,又像一盏盏鬼火,在夜色中飘来荡去。
这种情景一点儿都不美,看着有些骇人。
苏南衣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只听说如果有一个地方尸骨特别多,有时候骨头遇到空气会有磷火,所以有的人会误以为那是鬼火。
可是这里有没有很多的尸骨,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呢?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夏染的马车,不知道夏染和老修看到了没有,两个人会不会惊扰到这些东西。
这个念头刚刚一冒出来,就看到司徒松白的马车忽然动了一下。
苏南衣和云景顿时屏住呼吸,仔细的往外观看。
就看到司徒松白从她的马车上下来了。
司徒松白身上披着斗篷,不慌不忙,似乎对这些东西并不害怕。
苏南衣注意到,她的手里还提着一盏灯笼,而且这盏灯笼十分特别。
就像碗口般大小,比寻常的灯笼要小上几圈。
灯笼是圆形的,上面还画着花纹,灯光悠悠,映着那上面画着的纹路……竟然是一个个的骷髅头。
这种情景,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第一千七百八十八章 野外的鬼火
第一千七百八十八章 野外的鬼火
夜色中的司徒松白提着那盏古怪的灯笼,灯笼里的光芒微弱,飘飘摇摇,但是始终没有灭。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那盏灯感觉就像是一只眼睛,不停的在眨呀眨,似乎让人的心魂都跟着有些恍惚。
苏南衣看着看着,就感觉到不对劲。
闭了一下眼睛,然后按了一下手上的某个穴位,一股清明之气从头顶升起,刚才的那种幻觉就又慢慢的消失了。
她没有说话,伸手点在云景的手上,云景刚才也有些模糊,就好像是快要睡着,和那只眼睛对视,被夺走了心魂。
忽然苏南衣温暖的手指落在他的手上,那种温暖,像是一下子流淌到他全身各处,脑子里的模糊也瞬间赶走了,刚才的恍惚恢复如常。
他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和苏南衣四目相对,苏南衣微微点头,示意他看向外边,不必着急,也不用全神贯注,否则的话,容易再次被夺走心魂。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隐约也感觉到不是什么好的。
很快,他们就看到司徒松白提着那盏灯笼,走到那些鬼火的中间,那些鬼火围着她,不断的漂浮,转动,就像是有秩序的一样,在空中拼凑出一个个怪异的图案。
但无论它们怎么动怎么飘,司徒松白都不为所动,等到那些鬼火都定住了,不再漂浮,司徒松白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然后袖子一甩。
她此时穿着一件宽大的衣裳,大概是因为要睡觉了,所以穿的舒服一些,袖子宽大,她举起手来。
袖子滑落,露出她的手臂和整只手,她的手在夜色中摆出一个奇特的手势。
看到这个手势,那些鬼火就像是忽然之间畏惧了一样,想要退走,飘飘乎乎的往远处飘,但是司徒松白并没有给它们这个机会。
她低低喝了一声,手里的灯笼,往前一甩,那盏灯笼就像是在夜色中张开了一张嘴。
那些鬼火往前飘不动,就像是被定了格,不过是转瞬之间,又迅速往灯笼这边飘,就像是被吸进去,被吞没了一般。
鬼火刹那之间,就像是落入了那盏灯笼,灯心里光芒陡然一亮,很快就又恢复如常。
这一幕发生的诡异,但也很快,甚至连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原本漂浮着的那些鬼火都消失不见。
夜色又恢复如常,微风轻轻拂过,带来寒意,掠过树梢,月光也从云彩后面露出头来,轻轻的扑在旷野中,司徒松白拢了拢身上的衣裳,若无其事的提着灯笼,又走向马车。
那张灯笼也被她拎进了马车里,消失不见。
很快,马车里的灯也熄灭了。
夜色深沉,一切都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是苏南衣和云景心里很清楚,他们刚才真真切切的看到了。
谁也没有说话,苏南衣又躺回原来的位置,心里消化着刚才的事情。
云景在黑暗中也没有说话,往苏南衣的跟前凑了凑,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你说那是什么东西?”
苏南衣摇了摇头,她闯荡江湖也有很多年,稀奇古怪的事情也见过不少,但是像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见到。
利用鬼火吓唬人的事情, 她也经历过,但像这一次一下子见到这么多,而且还像是有意识的鬼火,能够在空中漂浮摆出图案,甚至见识不好还要逃走,这种从来没有过。
“你还记得吗?
司徒松白同意和我们一起走的时候,她曾经说过,我们和她在一起,路上很多情况都不会发生,她可以解决,虽然速度不会很快,但是必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云景微微拧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说,这就是她嘴里所说的那些意外,她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暗中解决不让我们知道?”
苏南衣点了点头猜测,八成就是这样,云景想了想,也想不出其他的答案。
苏南衣小声说:“先睡觉吧,不用想这么多了,看样子 她对我们并没有恶意,看看再说,等到明天问问老修,也许他会有点眉目。”
云景往外看了一眼,看老修和夏染的马车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两个人究竟是睡着了,还是也看到了刚才的情景。
时间不早,云景也不再打扰苏南衣,让她安安静静的睡一觉。
第二天一早,苏南衣被外面的动静吵醒,时间比她平时醒的时间要早一点,外面传来架火堆的声音,还有烧开水的声音,听到夏染和老修在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
听到他们的动静,知道他们都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苏南衣也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着急着起床,窝在温暖的被窝里,赖着不想起床。
云景也没有在马车里,不知道去哪里了,过了一会儿,马车微微一动,是云景从外面上来。
他轻轻拨了拨小火炉里的炭火,马车里又暖了几分,他拿出几个小包子来,烤在火上,静静的等待着苏南衣醒来。
苏南衣轻轻笑了一声。
“你去哪里了?”
云景转头看到她,见她醒了,脸上带着笑,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一副慵懒温柔的样子,这副模样让云景的心头也跟着暖了。
好想过去连她带被子一块儿抱在怀里温存一番,但他清了清嗓子,掉开目光还是忍住了。
“听到夏染和老修起来了,出去和他们打了个招呼,顺便打了一点水,然后给你烧点热水,洗漱的时候能舒服一些,我又烤了几个小包子,想吃吗?”
苏南衣缩在被子里:“我想等一会儿再起,被子里好暖和,行吗?”
听着她近乎撒娇的语气,云景心头温暖的都快化了,他用力的抿了抿嘴唇点点头。
“你有没有问他们两个昨天晚上的事情?”
云景看了一眼外面摇摇头:“还没有,司徒松白也起来了,距离不远,我没有冒险,稍后找个借口,上午送到车上来,问问他们。”
“的确是要谨慎一些,司徒松白究竟存的是什么心思,我们目前还不清楚,虽然大家一同上路,但不代表就是一条心。”
云景也赞同这一点,所以,他才要时时刻刻都在苏南衣的身边,不会让她与其他人单独接触,尤其是司徒松白。
直到外面想起夏染的叫声,说他熬好了粥,还煮了肉汤,苏南衣这才起床。
正好云景给她烧的水也热了,热乎乎的水,用来洗漱最是合适不过。
喝着粥,吃着热乎乎的烤包子,一顿简单的早餐,也变得温暖惬意。
吃完了东西,要上路的时候,苏南衣掀起车帘。
对夏染和老修说:“你们两个上车来一下吧,打会儿纸牌,实在是没有意思的紧。”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站在马车边的司徒松白,向着她招招手:“司徒公子有兴趣一起来吗?”
司徒松白习惯性的拒绝了,然后独自上了马车。
苏南衣也没想着她能够答应,向夏染和老修递了个眼色,两个人心领神会,把火堆收拾好,一切东西都收拾妥当,上马车来。
一上马车,夏染就神神秘秘的说:“怎么了?
是不是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要和我们说?”
一听他说的这话,苏南衣和云景就知道他们昨天晚上也一定遇到了某些事情。
云景地给他一杯茶:“茶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先说。”
夏然喝了一口茶,嗓音压得更低:“昨天晚上的确是有坏事发生,而且我和老修我们两个共同经历了。”
两个人共同经历的,云景和苏南衣互相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有了数。
想来夏染要说的。
就是和他们昨天晚上遇到的情况一样,这两个人在车里,肯定也看到了当时的情景。
苏南衣转头看着老修:“你怎么说?”
第一千七百八十九章 一场鸡同鸭讲的谈话
第一千七百八十九章 一场鸡同鸭讲的谈话
老修摸着胡子,眯着眼睛说:“我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同寻常,按说这种事不是人力可以操控的,但现实很明显,的确是被人控制了,要不然不可能这样。”
云景问:“你之前见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
夏染清了清嗓子,眼睛往窗外瞄了一眼。
“你们觉得会不会和司徒松白有关系?
我总觉得这事和她脱不了干系,说实话,我现在有点后悔把她叫过来了。”
云景拨着小火炉里的炭火:“也不能那么说,她不是说了吗?
负责处理路上的一切意外情况,昨天她不是就处理了吗?
目前来看,并没有对我们造成什么伤害,看看再说。”
夏染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苏南衣若有所思问老修:“你觉得,昨天晚上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那些东西是什么?”
“我也说不好,肯定是有人操控,但是再也没有证据,可是这种事情,根本就不用什么感觉,自己能不清楚吗?
再说,我们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两人一对照,完全一模一样。”
夏染接过话来说:“就是,这种情况按说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云景不明所以:“再不可能,在眼前也真切的发生了,亲眼所见,难道还能有假吗?
当时虽然我的意识不太清楚,恍惚了一下,但是经过南衣让我清醒,已经不是模糊的状态,我可以确定,那会儿的确是清醒的。”
他说完这话,夏染和老修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都浮现几分迷茫。
苏南衣观察着他俩的神色,心里模模糊糊有一个预感。
云景也感觉到他俩的神色有些不对,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夏染忍不住开口说:“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
我感觉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什么意识模糊,什么清醒过来,什么亲眼所见?”
“那你们说的是什么?
说的不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吗?”
云景反问。
“我们说的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啊,那你们说的是什么呀?
不是昨天晚上的事吗?”
夏染也理直气壮。
苏南衣打断两个人的话:“你们先说,你们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染和老修异口同声:“做梦的事儿啊!”
云景不禁愣住:“做梦?
做什么梦,做梦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苏南衣此时明白过来,他们两边一直在不停的说,但是说的是各自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儿。
夏染没好气的说:“我们一直都是说的做梦的事儿,昨天晚上我和老修做的梦,你们呢,你们说的是什么?
我们一直以为你们和我说的是一件事儿。”
“不是,我们昨天晚上没有做梦,我们遇见了其他的事情,我们也以为你们说的和我们是同一件事,看起来咱们都说到两岔里去了。”
说了半天都是废话,彼此都在各说各的,还都没有明白过来对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样,夏染你先说,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别人不许插嘴。”
苏南衣一锤定音,夏染松一口气,把杯子里的茶喝完,这才打开话匣子。
昨天晚上他本来是和云景商量好了,云景值守上半夜,他守下半夜,他本来是想着只打个瞌睡就好,大不了白天再补觉。
说归说,但是实际上他也不放心。
毕竟不能够完全相信司徒松白,更何况住在野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
可不知道怎么的,他本来就想着打个瞌睡的事儿,有点动静就能醒,结果一觉就睡到了天亮,而且睡得极沉,他敢打赌,以前就算是在屋里睡觉的时候都没有睡过这么沉。
天亮了,他醒过来的时候,心里陡然一个激灵,心里说完了,完了,本来说好守夜的事儿,怎么就给睡着了呢?
他一醒,老修跟着也醒了,而且嘴里还嘟囔了一句梦话。
正是这句梦话,又让夏染给惊愕住。
因为老修所说的情景他也梦到了。
正在他打算把老修给叫醒的时候,老修自己睁开了眼睛,打了一个哈欠,猛然间发现天亮了,也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就睡得这么沉,还是睡了这么长的时间。
更让他觉得诧异惊讶的是,夏染竟然和他说起昨天晚上梦里的事情。
平时的时候老修偶尔也做梦,他从来没有像昨天晚上的梦那样清晰,而且醒来之后还记得很清楚,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昨天晚上做的梦对了一遍,结果,震惊的发现,他们两个做了完全相同的梦。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们都意识到事情非同寻常,本来想着问问云景和苏南衣,但是后来司徒松白也下了马车,他们两个也就暂时忍住。
偷偷看看苏南衣的马车里面也没有动静,无奈之下,夏染只好制造出各种声音,一会儿捡点柴火,一会儿收拾炉子,一会儿要烧水煮粥,总之是动作不断,最后终于把云景给吵起来了。
结果云景也没有和他们细聊,只打了一壶水就又回去了,把他们两个急的够呛。
后来干脆就耐心等待,反正大家都在一起,彼此安然无恙,也就不必再焦虑,
直到吃完了饭,苏南衣让他们两个上马车来,开始一段鸡同鸭讲的谈话。
等夏染说完,老修在一旁就做了几句补充,把他们两个梦到的事儿简单的说了一遍,其实梦里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关键不在于梦到的是什么,而是在于这个梦本身他们俩同时做了一样的梦,这件事情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夏染把话说完,看着苏南衣和云景:“好了,跟你们说了,你们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模糊,听得我都模糊了。”
云景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他发现不对劲,比苏南衣还要早一些,他是因为看到外头的光亮似乎明亮了一些,而且并不像是月光,所以,才凑到窗子边去看,苏南衣在这个时候就醒了。
当他说到,看到司徒松白提着一盏奇特的灯笼,那灯笼上头还画着骷髅头的时候,夏染的眼睛就瞬间睁大了,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头,好像很不能把司徒松白叫过来,打一顿盘问一番。
他几乎可以认定,这两件诡异的事情都和司徒松白有关。
云景把事情交代完,问他们两个:“我们遇到的事情也够诡异的,你们有什么看法?”
夏染一拍大腿:“看法?
还能有什么看法,我现在的看法就是后悔!无比的后悔,我不应该把那个司徒松白给叫过来,就应该让她在京兆府的大牢里,知道咱们回来再把她放出来,好好的杀一杀杀她的锐气,还有她身上的那股子邪气!”
云景摆了摆手,面无表情的对他说:“你说的这些都是废话,没有一点作用。”
夏染:“……”
老修摸着胡子,若有所思。
苏南衣看他这副样子,眼睛微微一亮:“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或者是曾经见到过这种情况吗?”
三个人的目光瞬间都对准了老修。
老修本来还有点犹豫,现在看到他们三个这种眼神,心里的小得意又开始作祟。
“这个我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我确实听说过,之前在外头游历的时候,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遇见过,鬼火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流传的特别广的一种说法。”
夏染顿时露出一副求知欲极强的表情:“那你快点跟我们讲讲,究竟是什么说法,我觉得他们遇到的这些事,比咱们做了一个相同的梦,还要有意思。”
第一千七百九十章 关于鬼火的传闻
第一千七百九十章 关于鬼火的传闻
老修清了清嗓子,又喝了半杯茶润的润,这才慢悠悠的说:“鬼火的传说有很多,其中有许多都是人为的,或者是以讹传讹,故意传出来吓唬人,但也有一些的确是真的,我自己就曾经亲眼见到过两次。”
他竖起两根手指晃了晃:“其中有一次,是我自己深夜露宿在野外,那是一个夏天,不对,应该是夏末秋初的时候,就和昨天晚上一样,住的地方差不太多吧,不过,我没有马车,就是宿在野外。
那个时候也不冷,还能感受一下,以天为盖地为庐,那是非常的惬意,那个时候我仗剑走天涯……”
他刚说到这里就被夏染无情的打断:“你能不能不吹牛?
能不能如实的说。”
“我本来就没有吹牛,说的都是事实。”
夏染深吸一口气,忍住。
老修继续说:“我也是睡到半夜,那天晚上有风,天气还挺干燥,几片树叶子打在我的脸上,我忽然之间就惊醒了。
醒了之后,就看到远处飘飘乎乎的,有几盞灯过来,我刚开始以为是野兽的眼睛,因为它们是那种绿色的。
我吓了一跳,赶忙起身,可没有想到到了近前,竟然就是那么几点火,这种情况更加诡异。
不过,我会发现它们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是几盏绿色的火,飘飘忽忽的,后来就没有了。
当时刚醒来的确是有点害怕,后来也就那么回事儿。
那天又往前走了一段,看到一个小山村,去里面借口水喝,主人是位一个老人家,我就和他说起昨天晚上的事。
老人家说那是鬼火,还说是因为那里原来是一处乱葬岗,有很多的骨头,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反正就是像这种地方,鬼火就容易多。
刚开始的时候,村里的很多人也挺害怕的,觉得会不会是恶鬼来寻仇,可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寻仇,所以我才想着,那可能就是一种……就算是一种现象吧!
比方说,风吹过树叶,可能会让树叶掀起来,又或者水从高处落下,像瀑布一样就能够飞溅,甚至还会让人受伤,我猜测,这应该就是一种比较正常的现象。”
苏南衣听完讲完的话心里很惊讶,人走的路多了,见识的多了,阅历多了,果然就会不同寻常。
寻常的人肯定是以为是什么恶鬼作祟之类的,但是,老修却不同,他能够想象得到树叶旋转之类,总结出来是一种比较自然的现象。
苏南衣接过话来说:“我还是比较赞同老修说的这种说法,因为我曾经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说人的骨头里面有一种特殊的东西。
如果长时间暴露在外头,在某种机缘巧合之下,比方说,有风吹动的时候,可能会产生摩擦,就会冒出绿色的火光,也就是俗称的鬼火。”
云景也点点头:“的确如此,有的时候天气干燥,两个人之间触碰一下,或者是衣服之间,也会有噼里啪啦的响声,是不是跟这个类似。”
苏南衣回想了一下书上的内容:“应该是的,相差无几。”
夏染的目光在他们几个人的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几遍,眉头拧着,摇摇头说:“可是,我听你们说的昨天晚上说的情况,好像和老修说的又不是一回事儿。
他说的那种鬼火,可能是因为有风刮过,或者是机缘巧合之类的冒出来,然后又随着风刮到别处,或者是干脆就消失不见了,但是,像你们昨天晚上说的那种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苏南衣的神情严肃:“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老修凝着眉头,仔细的回想着这些年他遇上的一些怪事,脑子里突然之间冒出一个念头,又觉得有些荒诞,匪夷所思,摇了摇头没有说出来。
夏染看着他这样,就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膝盖撞了撞他:“你想到什么了,只管说,说对了就更好,说不对大家就当是故事听了,遮遮掩掩的干什么。”
老修看了看苏南衣,苏南衣也说让他但说无妨。
老修这才放心大胆的说起来:“大家也知道,我对符咒这种东西十分的感兴趣,鬼火这件事情让我还有一件印象深刻的,就是当年走到一个小部落的时候,那个部落里,也有一种擅长通灵的人。”
一听到通灵两个字,夏染就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想要反驳。
老修摆了摆手:“大家别打断我,听我把话说完,我保证属实的说,不添油加醋,也不会加入自己的意见。
等我说完,大家再一起讨论。”
夏染听到他这么说,把嘴巴闭上,认真的听他讲。
据老修所说,当年他行走江湖,走到那个小部落的时候,部落里有一种特别的存在,就是能够通灵的人。
刚开始的时候,老修也觉得匪夷所思,不太可能,毕竟他也不相信人世间有鬼这件事情。
但是,这个部落十分古老,世世代代都是这么传下来的,很多人都相信而且深信不疑,这也让老修觉得十分惊讶。
所以,当时他就留在那个部落里住了一段时间,通灵的人大家都称他为通灵师。
他不怎么见人,通常是自己一个人住在一栋阁楼上,那栋阁楼是建在一棵大树上,枝繁叶茂,几乎把那个阁楼全部都遮挡住,看起来十分阴森。
而那棵大树,据说是长了好几百年,就像是一株擎天的巨伞,把天和地都遮了起来。
当时老修看到那棵树的时候,就觉得十分怪异,心里头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感受。
那个通灵师还给了他一颗珠子,自从戴上那个桌子之后,他心里的感受就好了许多,不再心悸心慌。
也正是从那个珠子开始,他就觉得,似乎还真就可能有通灵这回事儿。
他问了其他的人,通灵师并不是每天都会通灵,而是在一些特定的日子里。
比方说,每个月的初一又或者说部落里有人死去需要超度的时候。
当然了,他们不叫超度,是叫把灵魂送入轮回,离开人世间,在老修看来,就和佛门说的超度一样。
他在那里等了好几天,也没有遇到过一次通灵,本来有点儿相信了,又开始怀疑,觉得不过是这些人故弄玄虚而已。
正打算走的时候,可巧了,这个部落里有一个年轻人死于非命。
部落里有规矩,像这种死于非命的人,是必须要让通灵师给送走的,否则的话,他们就以为,灵魂一直留在部落里,会给大家带来厄运和不安宁。
那时候,老修还挺兴奋的,觉得等于等来了一个机会。
他和部落里的人一起去到那棵大树的底下,等着通灵师从阁楼上下来。
那个时候,老修就发现,在通灵师的脚底下,飞舞着一团团的鬼火。
和他那次在野外看见的差不太多,只不过,在野外看到的那几团有大有小,光泽度也不一样,但是通灵师脚底下的这几团鬼火却是大小差不多,光芒也是差不多,这就好像是,一朵复制出好几朵来。
他们静静的飞舞,随着通灵师从上而下走下来,也在慢慢的往下飞,等到通灵师到达地面的时候,他们又一起飞上,去围绕在通灵师的脑袋后面。
这种情况实在是打破了老修的认知。
他当时心里特别惊讶,不明白鬼火怎么还能够这样,明显是被人给操控了,可是,他又觉得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被操控,那明明就是一团火光。
谁能控制住火?
显然是不行的。
可是眼前看到的情景明明就是如此。
他当时压住心里的震惊,看着通灵师走到哪个死去的年轻人面前。
第一千七百九十一章 有人操控了他们的梦境
第一千七百九十一章 有人操控了他们的梦境
老修亲眼看着通灵师走到那个死去的少年尸体前。
通灵师的头发很长,从头上垂落,也没有束发,也没有用任何的东西绑着,一直垂到脚踝。
前面的头发几乎遮挡住了脸,身上还穿着宽大的袍子,把整个身体笼罩在袍子里。
他根本看不清通灵师长的什么模样。
甚至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就看到那双从宽大袖子里露出来的手指尖,十分苍白,指甲都是白的,像是没有一点血色。
他的手指微微朝上,没有接触尸体,那少年的尸体却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动,缓缓的离开了地面。
老修瞪大眼睛,看着连呼吸都不曾停止,可是却没有看出任何东西,就见尸体离开地面大约一寸左右,然后又重重地掉在地上。
随着尸体的掉落,周围激起一片尘土,那片尘土渐渐的汇聚升腾,就好像是组合出了一种形状,那形状像是从人身体上飘散出来的,大概就是一个人。
当时老修的脑子像是被某种东西劈中,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一阵阵的冰冷,眼前的景象超乎他的认知,他没有办法相信,但是却又真切的看到了。
从身体里弹出来的,莫非真的就是人的灵魂吗?
紧接着通灵师宽大的袖子一甩,人像瞬间又消散满满的归于尘土,部落里围观的人都低下了头,嘴里喃喃地发出声响,他们念得很整齐,声音嗡鸣。
老修却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
只觉得震的耳朵有些难受,紧接着就是脑子一阵一阵的发懵,意识都有些模糊,好像被什么神秘的力量给控制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听到那声已经停止了,从很远的地方渐渐散去,他的意识好像也从远处回来重新回到了身体里。
这种感觉很奇妙,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时至今日,当时的情景他有的地方记不太清楚了,但是那种感觉其实仍旧记忆犹新。
虽然很多年不曾想起,他以为自己忘记了,但此时此刻又重新说,忽然之间,那种感觉就好像回来了。
听着他把之前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马车里一阵沉默,只听到外头的风声和车轮滚滚的声音。
过了好半天,夏染才清了清嗓子说:“那照你这么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魂?”
老修摇了摇头:“其实这种肯定的话我也不好说,但是我也觉得吧,世界之大,也许有很多东西是我们解释不了的。”
苏南衣拧着眉头没有说话,云景接过话来说:“鬼魂暂时放在一边,咱们现在要说的就是鬼火,那听你刚才说的这些,那位通灵师脚下的鬼火,倒是和昨天晚上我们看到的很是相似。”
老修若有所思:“的确如此,所以,我也才会想起这件事情来,不过,当时我在通灵师那里见到的鬼火,也就是那一点点,很快就没有了。
他给年轻人的灵魂做完引渡之后,那场鬼火也没有出现过,所以……我也不是特别的去定,你们知道,我当时完全被灵魂这种事情给震撼了。
当时的心思,已经没有过多的去想鬼火的事儿,后来,脑子又一阵迷糊。
醒了之后,也就忘了去想我只记得灵魂的事儿,鬼火的事并不太清楚了。
要不是刚才听你们说起还描述的如此清楚,恐怕我也不会想起来。”
苏南衣一直没有说话,夏染有些按耐不住了:“你怎么想的?
跟我们说说呀!”
“我没有见过老修所说的鬼火,这两种究竟是不是同一种,现在也不好说,不如,我们从头开始捋顺一下这件事情。”
苏南衣的目光在他们这个人脸上掠过,然后指指云景:“我和云景,我们两个人看到的是鬼火,”她又一指夏染和老修,“你们两个做了同样的梦。”
对面的三个人到点点头,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所以现在的事情就是在我和云景看到鬼火的同时,夏染和老修在做这一样的梦,那这件事情是巧合吗?”
夏染和老修互相对视一眼:“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操控了我们的梦?”
夏染自己说完这话就觉得后背发凉:“这不可能吧?”
苏南衣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我一直在想,我们四个人分成了两拨,是不是中间忽略了什么,所以,才导致我们没有进入一个状态。
如果你们的梦,是被人操控的,那是不是代表着,对方一开始也是想让我和云景做一样的梦,只不过是因为某种原因而没有达成?”
云景紧紧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夏染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我怎么觉得,你说的这件事情,比我们看到鬼火还要让人觉得害怕?”
“这样的话也太匪夷所思了,有谁可以操控我们的梦?”
云景是想着站在苏南衣这边,但是他又觉得,苏南衣这次说的的确有点儿离奇。
他还是更加倾向于夏染的看法,所以一时没有说话。
夏染摊了摊手,说出自己的看法:“而且,你们看,我们吃饭的时候在一起,吃的东西,喝的,都是一样的,最后上马车各自休息,那也就是说,我们四个人所经历的事情,按说没有什么差别,那为什么我和老修就是做梦?
你说中间有什么细节忽略了,能有什么细节呢?
咱们一直都在,一起做的事情也是一样的呀!”
这一点也是苏南衣一直在琢磨的。
她总觉得这两件事情中间有关联,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差错。
对方肯定是不想让他们看到鬼火的,所以才操控了他们的梦境,可是因为出现了偏差,这才导致她和云景并没有入梦,阴差阳错才看到了鬼火。
可这里面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夏染想了想说:“我看要不然咱们干脆把事情挑明,我去问问司徒松白,看她知道不知道怎么回事?”
云景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你直接问她鬼火的事,她能告诉你才怪。”
“我当然不是问她鬼火的事情,我是想问问她,知道不知道关于两个人做同样的梦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那句话,你觉得她会告诉你吗?
她不但不会告诉你,如果真的和她有关,也许她还会对你起了防备之心。”
夏染张了张嘴,无从反驳,他觉得云景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无奈扶着额头低声说:“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如果有人能够操控我们的梦,这多可怕呀,反正我是不想这样。”
苏南衣看看老修,自从她提出这个看法以来,老修就一直没有说话。
“你怎么想?
为什么不说话?”
老修抬起头,看着大家的目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我必须得说,关于操控梦境这件事情,的确是可以做到的。”
他这话让夏染瞬间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我曾经听一位老人家说过,以前他们的村子里就去过一位造梦师。”
夏染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又出来一个造梦师,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是我们不知道的?”
老修摸着胡子说:“那可多了去了。
我先说这个造梦师,实际上就是一种幻术。
他能让人按照他的想法做梦,让人在清醒的时候就中了幻术而不自知,对方陷在幻术里接着去睡觉,然后就会按照他所制定的情景做梦了。”
这个说法倒是比较靠谱,不像那么离奇古怪,容易让人接受一些?
苏南衣手指轻轻靠着手背:“我觉得这个是有可能的。”
第一千七百九十二章 大师的平安石
第一千七百九十二章 大师的平安石
造梦师这个词很新鲜,但是通过老修的解释,苏南衣觉得她更倾向于这种说法。
做梦是人睡着了之后的事情,怎么改?
无法更改,最多就是在睡着之前,被人做了手脚而不自知,所以才会去做梦。
“可是,我们什么时候中了幻术?
还是那个问题,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怎么只有我们俩中了幻术?”
夏染想不通这个问题,“而且,昨天晚上回马车的时候,我和老修并不比你们晚,咱们四个是一起离开火堆的。
对了,司徒松白离开的最早,如果是她向我们施了幻术,那也不对呀,她先走了,怎么是幻术?”
老修摇摇头:“我可没说是她施的幻术。”
“不是她?
那你这种说法就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了,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一个人在暗中盯着我们?
时刻的跟在我们后头,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施加幻术?”
夏染自己说完,自己都觉得十分可怕,脸色都微微变了变。
云景浅浅笑了笑:“没有想到夏公子害怕这个?”
夏染双手摸着脸:“我也……不是怕,应该是还没有好好的活够呢,不想被任何人掌控,无论是做梦还是别的。”
“应该不会有人暗中跟着我们,云景在来的时候已经安插了暗卫,如果有人暗中跟着我们,即便是能躲得过我们的眼睛,也不会逃得过暗卫的侦查。
再说了,就算是有人对我们施加幻术,那也应该在我们面前才对,难道有个人站在我们面前,我们会不知道吗?”
苏南衣看一眼夏染:“你不必太过害怕,我们还是回想一下,昨天晚上我们四个人之间有什么地方是不同的。”
他们琢磨了老半天,把昨天晚上的情景从头至尾又仔细想了一遍,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差别。
夏染想得累了,往车壁上一靠,手指碰到车上镶嵌的一块小石头上,微微的有点疼。
他低头仔细看了看,那块石头还挺漂亮的,他问云景那是什么,云景说:“也不是什么,就是一种普通的宝石,用来装饰。”
听到这个问题,苏南衣的眼睛忽然一亮:“我想我大概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哪里?”
三个人异口同声的问。
苏南衣一指那块小石头:“就出在马车上。”
她看向云景:“你还记得吗?
我们出发的时候,母妃给了我们一块儿平安石,她说是从大师那里求来的,让我们务必带上,也保佑平安,你嫌麻烦,没有把它放在马车内,而是命人把它嵌入了车顶上。”
云景回想起,的确有这么回事,本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那块所谓的平安石,看起来朴实无华,还有点黑乎乎的,实在是不怎么好看。
但是那是太妃的一片心意,是对他和苏南衣的牵挂,他不能够拒绝,但是放在马车里那块石头滚来滚去,又觉得不太方便,所以,他就干脆命人把那块石头镶嵌在了车顶的装饰物上,既算是带上了太妃的心意,又不占地方,实在是一举两得。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昨天晚上一样中了幻术,只不过是因为车顶上有那块儿从大师那里求来的石头,所以你们没有中招?”
苏南衣点了点头,的确就是这个意思。
大家瞬间又沉默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这个说法,听起来奇奇怪怪,但是却最容易让人接受。
苏南衣掀起车帘儿往前面看了看,司徒松白的马车还是走在最前头,如果事情真的如她所料想的那样,那么对他们施加了幻术的人,一定就是司徒松白了。
她应该是没有恶意,只不过是让他们陷入沉睡,不想让他们看到那些鬼火。
可阴差阳错的,他们的车顶上有了那一块石头,大概是把她的幻术给屏蔽住了,所以她和云景就可以看到那一幕。
过了许久,夏染才缓缓地回过神来,低低的嘟囔了一句,也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紧接着一拍桌子说:“那现在这算什么?
我们究竟是被她保护,还是被她陷害?
她用这种手段让人防不胜防,我们让她跟着来,究竟是好还是坏?”
苏南衣放下车帘:“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没有害我们的心思,是帮着解决问题的。
但是我们也不能完全相信她,那接下来,我们就商量好,以后有什么事儿我们就分成两队,比方说有一队睡觉一队不睡觉,不能两队同时都干什么,必须起到防范的作用。
我们也不要懊恼,她在路上帮我们解决问题,这的确对我们有利,否则,就昨天晚上的鬼火而言,我看并非是那么简单,如果真的缠上我们,后果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好。”
她的话让人无从反驳,连最不高兴的夏染也只能点了点头。
苏南衣想了想,拿出朱砂和符纸来画了几道符,交给老修:“一会儿你们回到马车之后,把这些贴在马车上,虽然可能比不上大师的那块石头,但是能护住你们平安,像昨天晚上那种把戏,就不会伤害到你们了。”
老修喜出望外,急忙双手接过,夏染翻了个白眼说:“既然有这种东西,干嘛不早给我们?
平白无故让我受了一顿怕。”
“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
看着她拧着眉头,一副自责的样子,夏染赶紧又说:“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你看看你还当真了。”
正在这是前面的马车将慢了速度。
他们的马车在后面跟着,也慢慢在边上停靠,司徒松白从前面的马车上下来:“各位,前面有一个小村子,咱们是进村还是继续吃干粮,晚上去镇店里?”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苏南衣,让她拿个主意。
苏南衣想了想,挑起车帘儿对司徒松白说:“辛苦司徒公子了,我看不如就一直向前走吧,中午都不怎么饿,就吃点干粮,等到了晚上,到了镇子里再好好的休整也不迟。”
司徒松白笑容温婉:“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村子里也没有太多的东西,都是一些寻常百姓,不如抓紧时间赶路,等到晚上可以好好的吃一顿,休息休息。”
“有劳司徒公子了,不如上来一起喝杯茶吧!”
本来以为她会像寻常一样拒绝,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点头答应了。
她上了马车,苏南衣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让她尝一尝。
司徒松白连声说都不敢,最后还是把茶接了过来,仔细的品尝:“王妃煮茶的手艺也非常好,在下真是有口福了。”
苏南衣笑了笑,谢过她的夸奖,然后话锋一转说:“我看司徒公子对这里的地形像是很熟悉,路上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情况发生,一切都是坦途,这还要仰仗司徒公子,感谢您给带路。”
司徒松白拱了拱手:“王妃实在太客气了,这个谢字可不敢当,我初到京城,还有很多事情不太懂,王妃和夏公子已经帮过我的忙,这一次夏公子开口,我也是义不容辞。”
夏染本来一肚子气,觉得她手段阴诡,而且瞒着人做了很多事情,让人有些琢磨不定,现在听到她忽然提起自己,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司徒松白对他客气,应该就是因为以为是他向京兆府求过情,才让她早早的放了出来吧。
提到这件事情,夏公子有点心虚。
他垂眸喝着茶,没有吭声。
这种情况可不多见。
司徒松白也觉得好笑,转头盯着他笑眯眯的问:“夏公子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怎么,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
听到她提起昨天晚上的睡眠问题,夏染抬头看了看她。
第一千七百九十三章 原来你如此惦记我
第一千七百九十三章 原来你如此惦记我
听到司徒松白主动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夏染决定不能够放弃这次机会。
他抿了一口茶若无其事的说:“是啊,的确是睡得不怎么好,在马车上嘛,又是在野外,总是担心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的目光掠过众人的脸,最后又落在司徒松白身上:“不知道司徒公子昨天晚上睡得如何?”
“我还可以,毕竟在外面睡觉也是难免,我以前可是跟着商队一同走的。”
夏染缓缓的抽了一口气,眉头也紧紧的皱着,看着司徒松白却也不说话,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就他这副神情,任谁看了都要止不住问。
果不其然,司徒松白也笑了笑说:“夏公子这是怎么了?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夏染叹了一口气,仔细的打量着司徒松白的脸:“实不相瞒,司徒公子,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梦到了你。”
老修看了司徒松白一眼,夏染察觉到,却没有理会,自顾盯着司徒松白,司徒松白抿了一口茶,饶有兴趣的回视着他。
“哦?
梦到我了,不知道夏公子都梦到我干什么了?”
夏染的身子微微向前倾:“我梦到司徒公子跟着商队出发,结果半路上遇到了劫匪,寡不敌众,被劫匪抓起来,残忍的杀害了。”
苏南衣轻抚着额头,掩饰住眼中的笑意,这个家伙还真是,一点儿亏都不想吃。
看他怎么还往下编。
云景给苏南衣倒上养身体的茶,似乎是对两个人说了什么并不在意,一心都在苏南衣的身上。
司徒松白手指轻轻抚着茶杯,若有所思的说:“我真没有想到,夏公子竟然如此关心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倍感温暖。”
这话说的,夏染不禁愣住。
司徒松白帮他把茶满上:“难道不是吗?
我听说过一种说法,梦都是相反的,夏公子梦到我被匪徒所劫,那就代表着,我一定会平安无事,你在梦中都如此惦记我,关注着我的平安,实在让我无以为报。”
老修听到人家这么说,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
夏染暗暗咬牙干笑了两声:“司徒公子可真是幽默。”
“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苍天可鉴,夏公子放心,这次出行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保护你们的周全,以报答你的恩情。”
夏染低头喝茶不算说话,这一回合算是输了。
一车的人又沉默下来,多少有点儿尴尬。
司徒松白若无其事,慢慢的喝着茶,眼睛微微眯着,似乎极度享受。
夏染郁闷的发现,他们一群人倒是尴尬,而这个司徒松白却是悠然自得,好像是在她自己的马车里一样,实在是让人生气。
他越想越觉得憋屈,忍不住叫了一声,让车夫停住了马车。
“本公子头疼,要回自己的马车中去休息了。”
司徒松白眨眨眼睛看着他:“身体不舒服?
要不要吃点药?
我那里有。”
“多谢你的好意,不必了。”
他下车的时候还不忘用脚轻轻的踢了踢老修。
老修也跟着下马车,俩人又回到他们的马车上。
苏南衣暗自好笑:“司徒公子不要见怪,夏染向来如此,有时候难免有点小孩子的心性。”
“王妃说的哪里话来,夏公子率真坦诚,能和他这样的人做朋友是我的福气。”
苏南衣听了她说这话,心里有点诧异,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至少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来。
司徒松白喝完了茶,也提出回自己的马车上。
她一走,云景便说:“这位司徒公子可真是个厉害的人物,不变应万变,四两拨千斤,就把夏染给打发了。”
苏南衣轻轻笑了笑:“我也觉得夏染算是遇上对手了,只可惜现在怎么看的身份还是个谜,不知道她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如果合适的话……”
说到这里苏南衣自己就打住了,这个念头不止一次的冒出来,又被她无数次的按下去。
算了,她在这方面向来看的不准,还是不要乱点鸳鸯谱了。
在马车上吃了点东西,苏南衣又感觉有些困倦,她现在最容易犯困了。
云景给她收拾了被子,让他她过去好好的休息。
马车走的也不快,微微晃动,苏南衣渐渐沉入睡梦中。
等她才醒过来的时候,下午已经过去了一半儿。
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有些阴沉,好在天近傍晚的时候,终于到了一个小镇,
虽然不大,但是也算是热闹,还有客栈酒楼,总算是能够好好的歇一晚,不必再睡在马车上。
他们要了三个房间。
苏南衣和云景住在一间。
夏染和老修住在他们的隔壁,司徒松白的房间和老修夏染的房间隔着一间客房。
里面已经有了住客,比他们来的还要早。
他们到了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
客栈旁边就是一家挺大的酒楼,几个人一起去酒楼里吃饭,司徒松白说有些累了就不去了,干脆就在客栈里要了点吃的,让小二给送到房间里去。
她不去,夏染还挺高兴,至少不用再尴尬,几个人一同去了酒楼。
出来吃饭的原因也是觉得这里说话比较方便,还能商量一下今天晚上的事情。
“真是气死我了,我跟她说昨天晚上做梦的事情,她竟然那么回复我,还真是好意思,本公子会关心她?
她怎么想的?”
夏染还在为白天的事情生气。
“我看你就不该问她,让她反将了你一军,”老修慢条斯理地说。
“她问我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我感觉她就是在挑衅我,我要是不回答,那不成了我怕她了?”
“你现在表现的是不她他,你是被她笑了。”
夏染气的简直爆炸。
“好了,先吃饭吧,一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吃饱了放松一下,就不那么生气了,你要是一路上都这么生气,那还不得气死。”
云景笑着说。
“你要是不会劝人就别劝,不会说话就别说。”
夏染没好气的说。
饭菜上齐,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夏染又问:“要不然今天晚上我不眨眼,我看她能不能还给我弄什么梦境。”
苏南衣微微叹了一口气:“咱们这一路上还得走几天,时间还长着,你要是不睡觉,那怎么成?
到时候不出事,就把身子熬垮了,到了地方也办不了什么,你还是别赌这个气,就按咱们之前商量好的。
一队半宿,这样算是合理,既不会对精神有什么影响,即便是稍微有点困,明天白天也能补补觉。”
大家一致点头同意,夏染也只好答应。
云景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严肃,敲了敲桌子,对夏染说:“我觉得你应该调整一下心态,不要被这个人牵着走。
你若是随意的生气,发脾气,或者是怎样,不是被轻易的就被她掌控了你的情绪吗?
我觉得这种情况,比她掌控你的梦境还要严重,你觉得呢?”
夏染微微愣了一下,要不是云景提醒他,他真没有意识到这个情况。
他看了看大家,大家也都看着他,老修摸着胡子点头说:“我觉得王爷说的在理,你的确是有点失控,一遇上这个人就情绪激动,似乎她随便说点什么,就能够挑动你,我还觉得纳闷。”
夏染沉默片刻,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脸。
“好,我知道了,我会控制的。”
“那一会儿回去以后,你早点休息,后半夜你来守。”
“行,没问题。”
他们也没有多少停留,从酒楼里出来就回了客栈,这次出来并非是游山玩水,他们也没有出去闲逛的心情。
回去的时候,正好在走廊上遇见到了另外一间客房里的客人。
第一千七百九十四章 另一个房间里的娇艳女子
第一千七百九十四章 另一个房间里的娇艳女子
苏南衣他们刚刚来到客栈的时候,只知道那个房间里已经住上了人,但究竟是什么人并不清楚。
回来的时候正好在楼梯上遇见对方,是一个女子。
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发披散,借着灯光,仔细看,她的头发并不是纯正的黑色,而是稍微有点点紫色,显得粉外妖娆,这样的发色还真是少见。
她的皮肤并不是特别的白,但是,看上去极为漂亮,泛微微的光泽,眼窝很深,鼻梁高挺,嘴巴小巧,有点儿异域风情。
尤其是她那双眼睛微微笑起来的时候,简直是能够勾魂夺魄。
夏染心里心想,这个女子要是放在青楼楚馆,一定会让很多人疯狂,连花魁都被她比得逊色三分。
女子正要下楼去,目光在他们几个人的身上掠过,尤其是在看到云景的时候,那双眼睛媚气十足,眼珠子的恨不能粘在云景的身上。
但是云景目不斜视,根本都没有给她一个眼风,始终关注着苏南衣,甚至在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还下意识的挽起手臂,把苏南衣护在自己的怀里,生怕苏南衣受到一丝伤害。
那名女子脸上飞快闪过不满,调转开目光又看向夏染。
夏染长得也很俊美,他和云景完全是两种类型。
他穿着月白色的锦袍,腰间系着玉带,头发被白玉冠扣住,通身的贵气,浑身就写满四个字,风流倜傥。
就像那些经常流连在花街的贵公子,百花丛中,一举一动都是风流。
那名女子对着夏染笑了笑,眼角的那颗痣更添风情,夏染微微颔首,也露出几分笑容。
短短的一个瞬间,就和他擦肩而过,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女子轻轻一甩头,一缕发丝擦过夏染的手中,在他指间滑过。
女子下了楼梯还回头看了看,然后笑了一声,走出客栈。
夏染低头甩了甩手,唇边掠过几分笑意,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儿。
各自回房间休息,苏南衣的目光略过司徒松白的房间,她的房间里还亮着灯,不知道睡了没有。
回到房间,她也在房间的门口和窗子里边儿,贴了两道符咒,有备无患,省得又遭遇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云景帮着苏南衣打了热水,让她洗漱,然后又铺好了床,让她回床上睡觉休息。
苏南衣下午睡的时间挺长,还没有困倦,就想着看会儿书,云景把她的书抽走。
“这里的灯不好,太暗了,自己伤了眼睛,要不然我来给你读一读,你听着怎么样?”
以前还真没有过。
云景最早的时候脑子不清楚,是不可能给苏南衣读书的,后来他的病好了之后,两个人又发生矛盾,这么长时间,一直也没有恢复如初,所以,读书还是头一回,苏南衣也觉得很新奇。
她点头答应,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云景。
这是一本儿游记。
讲的是其他国家的风土人情,云景翻开一页给他仔细的读起来,别说,他的声音好听,读的也很流畅,听起来也是一种享受,的确比自己看要好多了。
听着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南衣就睡着了。
云景悄悄的合上书,把灯光调的更暗了一些。
他独自坐在窗前静静的翻着书看,每翻一页都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什么声响。
不知不觉,已经接近子时。
忽然之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仿佛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他停下翻书,仔细的闻了闻,没错,这股香气虽然弱小,但的确是存在。
都这个时辰了,哪里来的香气?
而且并非是酒菜的香,而是一种像是女人用的脂粉香。
一想到这个,云景心里顿时提高了警惕。
就在这个时候。
听到有微微的脚步声响,声音极轻,走路的人似乎刻意放慢放轻了脚步。
云景在窗前,一动没动,摒弃凝神,一道人影掠过他们的窗前,走向夏染和老修的房间。
云景的心头微微一动,心里浮现了一个想法,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就冒出今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在楼梯上遇见的那个女人。
这么晚了,这个女人想要干什么?
这个念头刚刚一冒出来的,就听见轻轻的拍门声。
声音虽然轻,但是有些急促,还夹杂着女人的声音。
她的声音细细的带着几分妩媚:“公子,开门呀,开门呀!”
半夜三更这样叫,就算里面的人睡着了也能听得见。
云景皱着眉头仔细听着,没过多久,就听见夏染开了门。
夏染和老修跟云景说好,他们两个值守下半夜,所以回来以后就睡着了。
但实际上他们睡得都很轻,并没有睡沉,恍惚中似乎有什么味道,紧接着就听到敲门声。
醒了以后,那股子香气就似乎更加浓郁了一点儿。
夏染正想要说话,问是谁,老修一把拉住了他。
夏染不明所以,扭头看着他,老修脸色微微变了变,凑近他的耳朵低低的说了几句。
夏染拧着眉头看,向门口拍门声越来越急,老修郑重点点头,然后重新倒在床上。
他们这个屋里有两张床,正好一人一张。
夏染咬咬牙,低声问道:“是谁呀?”
“公子请开门,公子救命啊。”
门外的声音透着急切,还微微颤抖,听起来分外可怜。
夏染点燃了灯,然后过去开门,门刚一打开,一个人影就扑进来,他下意识的接住,软香在怀,是一个温暖又柔软的身体。
趁着天上清冷的月光,夏染低头看,发现怀里的女子容貌娇美,尤其是眼角的小痣,带着几分风情,特别勾人。
正是晚上的时候,他们在楼梯上遇见的那个。
夏染微微惊讶:“姑娘,怎么是你?
你这是怎么了?
来进来再说。”
女子跟着他进了房间,还反手把门关上了,一脸的惊慌失措。
“多谢公子,让我在这里躲一躲,我在外面遇见了歹人,一路跟着我,我十分害怕。”
她说着嘤嘤的哭泣起来,眼中带着泪珠,一双眸子漆黑发亮,就像是被洗过的宝石,仿佛能把人的魂魄吸引进去。
夏染看着她哭泣的样子,心里十分难过,低声安慰:“你别哭,也别害怕,现在你到了我的房间,我会保护你的,定然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欺负你。”
女子听着他这话,走到他的身边,身子柔软无骨的靠着他:“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如此大恩,我应该怎么报答你呢?”
夏染想要推开她,似乎也有些不舍,转头看了看另一张床上的老修,与此同时女子也瞧见了,但似乎并没有把老修看在眼里。
“那个人是谁呀?”
“哦,他是我的一个铺子里的掌柜,跟着我去查账的,整天睡觉睡得特别死,根本就叫不醒。”
“公子是做生意的吗?”
“没错,我是做生意的,需要去其他的铺子里查帐,走到这里。”
那美女自己一边说,一边轻轻推着夏染往床那边靠。
夏染心里抗拒,但是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几分迷茫又可怜的神色,纠结的眼神也是恰到好处。
女子看着他这副样子,脸上露出笑容来,温暖的气息喷在他耳边。
“公子,觉得奴家好看吗?”
“好,好看,”夏染眼神略微有点呆呆的,点头的时候动作也有点儿缓慢,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身上好香啊!”
女子听到这话轻轻的笑了起来,慢慢的把外裳脱了:“你觉得好闻,那我就让你多闻一会儿,好不好?”
夏染点了点头,眼睛看着女子一眨不眨,但女子根本没有注意到,夏染的手指慢慢的蜷缩起来,紧握成拳。
第一千七百九十五章 是你自己出去,还是我扔
第一千七百九十五章 是你自己出去,还是我扔你出去
夏染看着那个女人脱了身上的外裳,这么冷的天,她还穿着薄薄的衣裙。
此时露出雪白圆润的肩膀香气扑来,越发显得魅惑逼人。
夏染暗暗屏住气息,脸上浮现惊慌和害羞:“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
女子轻轻笑起来,眉眼间满是诱惑:“奴家都这样了,公子说呢?
我想要干什么?”
夏染吞了一口吐沫,脸上又是欣喜,又是不好意思。
“可是,你我素不相识,我们……”
女子的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嘴唇上:“什么素不相识,明明是救命之恩,你刚刚救了我的命,我就应该对你以身报答,难不成公子觉得,奴家是忘恩负义的人吗?”
夏染连连摇头,否认她的说法:“当然不是,我觉得姑娘你长得漂亮,心地善良,知恩图报。”
“这不就行了,那公子还在犹豫什么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柔弱无骨的靠在夏染的怀里,手指攀上他的腰间。
就在夏染快要忍受不住的时候,忽然间房门被人推开了,这一下用的力气可不小,门板哐一声撞在墙上。
夏染茫然的抬头,他怀里的女子也转头看过去。
夏染愕然发现,来的人竟然是司徒松白。
他正想要说话,那个女人抢先一步:“你怎么来了?”
夏染刚刚要张开嘴的一瞬间又忍住,他惊讶地发现,这两个人竟然认识!
刚来客栈的时候,司徒松白可不是这种表现。
他现在脑子里只盘旋着一个想法,他们两个竟然认识,那为什么要装出不认识的样子?
究竟有什么企图?
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脸上却依旧茫然。
司徒松白阴沉着脸,看了一眼夏染,又看他怀里的那个女人。
“是你自己出去,还是我把你扔出去?”
“你这是干什么?
我只不过是觉得无趣,长夜漫漫,找个游戏玩玩而已。”
“他不是你的游戏,你别动他。”
“我也不想动他,我本来相中的是另一个房间的男人,可是那个男人明显就不好斗,而且,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女人,这个人一看就是风流种子,经常逛青楼的那种,你情我愿的,有什么不能的?”
夏染心里这个骂,呸,你才是经常逛青楼的呢!老子……好吧,我经常也去,但我从来都是逢场作戏!
没有真的怎么样过!
这个女人从哪里看出来我是个风流种子的?
而且竟然说我不如云景!
真是气死了。
他心里暗暗生气,脸上却不能表露,怀里的女人依旧靠着他,根本就没有动弹的意思。
司徒松白上前一步,浑身的气势冰冷,像一座移动的冰山。
“我再跟你说一遍,是你自己出去,还是我把你扔出去,别再让我说三次。”
女人手指绕着发梢,目光微微有点挑衅:“我不想出去,我还没有开始玩呢!”
“那就是说,你要让我把你扔出去,对吧?”
司徒松白再次上前,抽出腰间的宝剑,剑光闪闪,指指着那个女人。
女人一见她动真格的,脸色也微微变了,缓缓从夏染的怀里直立起来。
“你想干什么?”
“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说过,我不会再说第三次。”
“你别以为人人都怕你,我告诉你,我不怕你。”
“少说废话,那就动手吧!”
女人哼了一声,一跺脚从头上拔下一只簪子来,也不知道转动了哪里,那支发簪就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小匕首,奔着司徒松白就刺了过去。
司马照面无表情,动手招架,夏染在那边看着一动不动,脸上还是茫然的神色。
他心里暗暗嘀咕,这俩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听司徒松白刚才话里的意思,是维护他的,让那个女人别动他,那看起来是为了他好呀。
他按耐住刚才心里的火气,依旧不动声色,就那么盯盯的看着。
他看得出来,这个女人虽然折腾的欢,但从身手上并不是司徒松白的对手。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司徒松白有如此精湛的剑法。
要是真的动起手来,他觉得他应该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战胜司徒松白,心里又暗暗惊讶了一番,
这个女人还真是深藏不露,处处都留着后手。
没过十个回合,那个妩媚的女人就有点招架不住了,她退后几步,笑了一声,收起发簪。
“行了,行了,就到这里吧,不让我玩儿,我就不玩儿了,有什么了不起呀?”
她回头又看了看夏染:“还真是一副不错的皮囊,我说,你该不会是动心了吧,看上他了?”
“这与你无关,你最好也不要胡说八道。”
“我是胡说八道吗?
你爱看上谁就看上谁,跟我没有关系,只要你不嫌自己的命长就行。”
女人说完,用发簪挽起头发,转身出去了。
司徒松白也收了剑,慢步向夏染走过来,夏染心跳如鼓,不知道她这是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能不能骗得过她。
司徒松白在他的面前站定,也不动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夏染心里咆哮:“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倒是说呀,或者是动啊,你这么一动不动的,是什么意思?
在这里跟我比定力吗?”
终于,司徒松白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倒在床上。
夏染都快要吓死了,不知道她这是要干什么,不会是把那个女人赶走了,她自己接着来吧?
然而下一瞬,让他意外的是,司徒松白扯过被子来给他盖上,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房门也轻轻关上,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
但是空气当中那若有似无的香气依旧存留,而且屋子里凳子倒了一个。
明显就是有打斗的痕迹。
夏染迟愣了一会儿,要不是刚才他亲眼所见,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做梦出现幻觉了,过了一阵子,他从床上爬起来,伸长脖子看着老修的床。
他低低的叫了一声。
“我没睡着,”老修本来面冲着墙,这会儿翻了个身看着他。
“那你怎么不说话?
我还以为你晕过去了。”
“我哪有那么容易晕?”
“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们是不是以为我中了什么迷药?”
“应该是差不多,是这个女子,应该是用了一种手段,特意来找你,她肯定以为我晕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的香味儿应该是晕倒了不少的人。”
夏染点点头,他也这么觉得,那股子香气从外面飘进来,一定是沿路这些房间,闻到香气的人都中招了,所以,她才有恃无恐的拍他的门,到这里来。
而司徒松白也没有顾及,拔剑相向,还打了一通,丝毫不会担心会惊动到其他的人。
想着刚才那个女人引诱他的情景,全部都被老修听见,夏染心里还有点儿不太好意思,他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
“也不知道现在云景怎么样,我敲敲墙试试。”
他们已经商量好,以敲墙为暗号。
云景在那边听得清清楚楚,别人被迷晕了,但是他可没有。
本来想着冲进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但后来他听着是司徒松白过去了,而且还出剑保下夏染,他又按捺住。
听到那边又恢复平静,正琢磨着要不要去看看他们那边的情况,就听到夏染在敲墙。
他赶紧回应。
双方都微微松了一口气,时间也到了后半夜,该夏染和老修值守了。
其实他们心里都很清楚,经过刚才的事情,怕是今天晚上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意外发生了。
果然,这一下就到了天明,后半夜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
夏染匆忙洗漱,换了衣服,正准备过去和云景苏南衣商讨一下,就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第一千七百九十六章 我想吃你那一碗
第一千七百九十六章 我想吃你那一碗
夏染刚开始还以为是云景或者是苏南衣,赶忙过去开门,没想到站在门外的竟然是司徒松白。
司徒松白笑吟吟的看着他:“早上好呀!”
夏染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脸上露出几分笑容来,假装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全部都忘了:“早上好,司徒公子这么早啊。”
“也不算很早了,一起下去吃点早膳,然后收拾一下就得准备出发了。
路上还不能太慢,否则的话,晚上又赶不上住的地方,又得住马车,万一到时候夏公子又睡不好做噩梦,那可就不妙了。”
他脸上带着笑,听得夏染想咬牙,这个女人说话总是意有所指。
刚要忍不住就生气,忽然想起云景之前说的话来,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轻易的挑动情绪。
夏染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行啊,那我这就来,司徒公子先行一步吧!”
司徒松白点点头,转身下楼去了。
夏染一回头看到老修,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脸上似笑非笑。
夏染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你笑什么?”
老修摊了摊手:“我没笑,你看错了。”
恰在这个时候,云景和苏南衣也从房间里出来。
夏染的目光和云景的相对,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的,他总觉得云景的目光里似乎有别的意味。
但云景什么也没说,路过那个女人的房间时,夏染还忍不住往那里看了一眼,房门紧闭,里面也没有动静,不知道人是不是还在。
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就感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一阵感到恶心。
他们一起向楼下走去,司徒松白已经找了一张桌子,看到他们下来,起身打招呼。
“刚才我已经问过店小二,他们这里的早膳还行,诸位看看满不满意,如果不满意就去旁边的酒楼里要上一些。”
“不用麻烦了,就在这里吃吧,吃完了也好上路,”苏南衣一锤定音,其他的人都听他的。
小二赶紧把早膳上齐,夏染碗里的食瘦肉粥,和司徒松白的那碗一样。
他拿起小勺正要吃,司徒松白忽然说:“夏公子,不知道能否帮我一个忙?”
夏染抬头看着她,司徒松白把自己的碗推过去:“我觉得你那一碗里的瘦肉多一些,能否和我换换?”
“……”夏染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这算什么帮忙?
他茫然的看了看其他的人,其他的人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自顾吃着自己的东西。
司徒松白目光盯着他,眼中含着浅浅的笑意:“夏公子。
能不能答应?”
夏染实在受不了这种尴尬,无非就是换一碗粥,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把自己的粥碗推过去,也没有把司徒松白的粥碗拿过来,筷子夹起一只包子,慢慢的吃。
司马招依旧不肯罢休,把她的那只碗推到夏染的面前。
“夏公子放心,这碗粥我没有动过,也没有吃。”
夏染深吸一口气,把包子咽下去,端起粥碗来一口气喝完,把空碗放下,然后转身出去了。
司徒松白也不觉得尴尬,也不恼怒,慢条斯理的吃着,饭等到吃完,才起身去外头准备。
苏南衣看着他们陆续出去,脸上掠过一丝别的意味。
直到上了马车,开始往前走,云景才低声说:“这究竟是怎么个情况,我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司徒松白究竟想要干什么?”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那碗粥里应该放了东西。”
云景眉梢微微一挑。
苏南衣说:“不是什么毒药,应该是对身体有益的东西。
昨天晚上的情况,一是香气肯定是有迷幻的作用,那女子肯定对夏染用了什么招数。
但是咱们几个经常带着可解百毒的药丸,寻常的迷香毒药根本不起作用。
那个女子的招数,我没有亲眼所见,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但是司徒松白应该是知道的。
她担心会对夏染的身体造成影响,所以,应该在那碗粥里下了东西。”
云景还是有些担忧:“夏染应该是没有中招,他吃了会不会……”
“不会放心吧,夏染的身体早就非同常人寻常的药对他根本不起效用。”
苏南衣一边说着,一边掀起车帘往外看了看。
也不知道这个司徒松白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来看,她的确是在护他们周全,并不只是嘴上说说。
她和那个女子认识,苏南衣也没有想到这一点,也是挺意外的。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女子怎么会知道我们住在那家客栈里的,她来的比我们都早,难道这是巧合吗?”
苏南衣回头看着云景。
“先是那天晚上的鬼火,再就是今天昨天晚上的那个女子,我总觉得这一路上,好像有很多陷阱,若非是有司徒松白在,这一切都得靠我们自己去解决。”
云景听着她的话,心头微微一紧:“你的意思是说,自从我们踏上去惊龙宫的路开始,这一路上的陷阱就已经布置好了,就等着我们一个一个的踩踏进去?”
苏南衣低眉沉思:“我总觉得是这样,究竟是不是,就看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如果一切如常,那也可能是我判断错误,如果继续有事情发生,那就应该不会是巧合了。”
云景往外看了看夏染的那辆马车:“也不知道他今天能不能沉得住气,一会儿会不会向我们来说明一下。
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南衣忍不住笑起来:“你还是不太了解他,他是不会说的。”
“为什么?”
“因为在他看来,这件事情是一件非常丢脸的,让他抬不起头来的事儿,如果当时房间里只有他自己,那还好一些,可你别忘了,房间里还有一个老修呢!
他没有被迷晕,老修自然也是没有,这种情况之下,你觉得他得有多尴尬?
所以,这件事情,打死他都不会主动说起来,甚至还会警告老修,不让他胡说。”
云景也忍不住笑起来,的确,是他疏忽了这件事情,对于要面子的夏染来说,无异于把脸皮扒下来扔在地上踩。
他只能装傻充愣。
又怎么会主动提起?
这一天走的倒是顺利,速度也挺快,中午的时候只休息了一下,聚在一起,吃了点儿干粮。
到傍晚的时候,看到远处有一座小山村。
“大家进村子里休息吧,这里住在野外并不合适,山林茂密,说不定会有野兽。
住在山村里安全一些。”
苏南衣看了看四周,的确树林很茂密,和那天晚上不可同日而语。
她往山村的方向看了看,司徒松白解释说:“王妃不必太过担忧,我在这里是有熟人的,有一对老夫妇,他们人很好,以前我经商的时候路过这里,就经常住在他们家,虽然条件比不上客栈,但也干净整洁,热情好客,只要我们走的时候放下一些银子也就是了。”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苏南衣就让她在前面带路,三辆马车一起进入小山村。
小山村里的村民都比较朴实,像这样的马车,常年也见不到一辆,这一下子出了三辆,按说应该在路上张望着才对,但是有些人看到有马车驶来,不但没有好奇的张望,反而转身进家门,还紧紧的把院门给锁上了。
一个两个的这样,还没什么,可街上所有的人都这么做。
而且街上并没有多少人,家家户户都紧闭着家门,显得格外冷清萧条。
苏南衣的心里渐渐涌起一丝异样感。
云景挑着车帘往外看,也察觉出不对劲来:“这里好像不太寻常,我们要格外小心一些。”
第一千七百九十七章 我又梦到你被人打死了
第一千七百九十七章 我又梦到你被人打死了
司徒松白仿佛没有觉察到一样,一路往前,走到了一户人家门前停了下来。
这里的住户一共也就几十户。
她上前敲门。
就,过了好一阵子,里面才传来了动静,颤颤巍巍的问是谁。
司徒松白答应一声,一位老婆婆从里面开了门。
“原来是公子你呀,好久不见了,这次是又带着商队路过吗?”
“是啊,所以特意前来住宿,希望婆婆能够收留我。”
老婆婆点了点头,把门打开。
他们也没有把马车赶进去,就停在院墙外边儿,老婆婆家左边有邻居,右边没有,是一大片的空地,三辆马车并排放好,把车门锁上。
夏染走在最后头,快手几步到了云景和苏南衣的近前,低声说:“我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你们有没有觉得不正常?”
云景看他一眼,想起苏南衣说过的话,忍住笑意说:“的确有点儿,我们静观其变吧,先不要声张。”
夏染总觉得他似乎想笑,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又退到后头,不再多说。
老婆婆的家里摆设挺简单,又可以看得出来并不怎么富裕,油灯也很暗,大概是为了方便他们,还特意点了两盏灯。
老婆婆问司徒松白:“你们还没有吃饭吧,我去准备,只不过是乡下的东西比较粗糙,希望各位不要嫌弃。”
“婆婆哪里的话,是我们打扰了才对,我来给您帮忙吧。”
司徒松白把外头的大氅脱下来,就要跟着老婆婆去帮忙。
老婆婆推辞了一番,但司马超坚持,也只好由她去。
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确是有几分熟悉的。
云景微微眯了眯眼睛,不管是司徒松白帮忙,还是这个老婆婆独自动手做吃的,他都不会放心。
如果是他自己那还好说,但是他必须要护住苏南衣的安全,他转头看看夏染,夏染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李,云景微微点头,夏染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翻了个白眼儿,转身走出去。
虽然不怎么情愿,但是事关苏南衣的安慰,他们谁都不会含糊。
“你也不必这么紧张,想必他也不会在这些东西上动什么手脚。”
苏南衣轻轻拍了拍云景的手臂,“放心吧。”
老修在四处若无其事的转了转,把环境了解了大概:“这家人应该不止老婆婆一个,我看到外面有男人的鞋子,还有干活用的农具和打猎用的东西,那些都不是老婆婆的。”
他这么一说,云景又提高了警惕了:“等等看再说,吃饭的时候应该就会有答案了。”
夏染在厨房里跟着打下手,眼角的余光始终盯着司徒松白和那位老婆婆,他的想法和云景一样。
常年在外行走,他们既相信人性的善良,又不完全相信,有的人表面上看着和善,谁知道包藏着什么祸心?
那些装扮成可怜的老人和孩子的杀手,他们可是见过不止一两个。
司徒松白片头看了看他:“怎么夏公子看起来没精打采的,是又困了吗?
还是今天太累了,又或者是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
一提到这个夏染就来气,他看着司徒松白笑嫣嫣的脸,也不知道她是故意呢,还是怎么回事儿。
“今天倒是不怎么累,昨天晚上的确是没有睡好,你猜怎么着?
司徒公子,我做梦又梦见你了。”
司徒松白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又梦见我了,那说说看,又梦见我干什么了?”
“我梦见你和别人打架,又被别人给打死了,我也不知道,这脑子里成天的是想什么,你说会不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司徒松白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起来。
她没继续说什么,也没承认,也没有否认,夏染自己感觉碰了一鼻子的灰,又被她四两拨千斤的给拨了回来。
这顿饭简单,也谈不上丰盛,但是味道确实很好,最朴素简单的味道,是食物原汁原味儿的香气。
老婆婆坐在灯下,苏南衣仔细地看着,发现她的眼睛红肿,似乎还有泪痕,原先光线昏暗也没怎么注意,现在仔细看,就察觉出不对劲来。
“老婆婆,你怎么了?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
苏南衣正想问,司徒松白先问出口,其实在刚才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问。
老婆婆听到她这么一问,眼睛又迅速的红了,甚至还蓄满了泪水。
“您别哭啊,究竟怎么了?
你说说是缺银子了吗?”
“不是,我家虽然穷,但也能吃得上饭,我们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家人平安康健。”
听她这么一说,苏南衣就知道,她家里肯定是有人不平安了。
司徒松白轻轻握了握老婆婆的手,安慰着她说:“你有什么难处,不妨直接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上你的忙。”
老婆婆心里也是难过,多少日子过去,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难受又憋屈,现在有人愿意听她说,她就打开了话匣子。
这位老婆婆还有一个老伴,一个儿子。
儿子身体强壮,长得挺俊秀,而且还上过几年的私塾,认识一些字,村里有什么人想要写信,或者是读信的时候,都会来找他。
老婆婆和他的老伴也手脚勤快,为人善良。
他们一家人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倒也其乐融融,虽说不是多么有钱的人家,倒也不愁吃喝,山里人就图的是一个安稳。
因此,他们的儿子一到了年纪,不少的人都来上门提亲。
不知他们村的,附近村子里的也有。
最后说中了邻村的一个姑娘叫翠姑。
翠姑比他们的儿子小上一岁,长得很秀气,也会做针线活,而且做得非常好,心地又善良。
他们见过之后,都非常的喜欢,两家人脾气也相投,算是一段美满的姻缘。
本来商量着等过了这个冬天开了春儿,找个好日子,就让两个年轻人完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快年下了,他们的儿子拿上一点礼物,去翠姑家看一看。
可谁能想得到,自从那一趟出门回来,他们的儿子就有些不太对劲。
本来他也经常去山里打个猎,或者是帮着去地里干活什么的,现在虽然说天气冷了,不用干活,但他也经常去砍柴捡树枝,从来不会闲着。
可那几日却总是不出门,除了吃饭的时候出来一下,又迅速的回去,也不知道成天在忙活什么。
很快,他们又发现,自己的儿子精神越来越差,整个人也消瘦了许多。
急忙找了大夫来看,可怎么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请了一个个的大夫,每个大夫都摇摇头,表示束手无策,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天天瘦下去,两个人的心都要碎了。
老婆婆说到这里抹了抹眼睛:“翠姑也来过一趟,我说儿子不在家,进城去了,若是让翠姑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说不定这婚事也就退了。”
她叹了一口气:“我也并非是想着骗人家,只是还存着希望,希望儿子能够治得好,如果他要是在病中听说村姑给他退了婚,那他一定会受不住,到时候雪上加霜,那就更糟糕了。”
她说到这里又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好不伤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何况是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天天病着瘦下去,却又束手无策,这种感觉实在是如同钝刀子割肉。
苏南衣想了想说:“老婆婆,你儿子在哪里不舒服?
你带我去看看,我会点医术,说不定能够帮上一点小忙。”
老婆婆一听,喜出望外,立即打量着她,见她只是一个漂亮的女子,身上穿着宽大的衣裳,顿时又有点儿泄气。
谁不知道,看病的大夫多是白胡子的老者,只有那样的才能是医术高深的。
年轻人怎么可能?
更何况,还是个女子。
第一千七百九十八章 他们说,有鬼
第一千七百九十八章 他们说,有鬼
夏染在一旁按捺不住,清了清嗓子:“老婆婆,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可是仙女,不是一般的人,不信的话,你就让她试试,反正试试又没有什么。”
老婆婆想了想,也对,反正试试又没有什么,万一可以呢。
“好吧,那请你跟我来吧!”
老婆婆家还是两重院子。
他们现在是在前院,后面还有几间屋子。
云景一边走一边问:“老婆婆,你家老爷子呢?”
老婆婆叹了一口气:“他在房后头呢,前些日子来了一个道长,说他的命运和我家儿子的相冲,不能让他们俩见面,所以,他就搬到房后头去住了。”
云景和苏南衣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有点无语,人家这么多年的父子情份了,居然今天才说人家命里相冲,这不纯粹是胡说八道吗?
不过,这位老婆婆应该也是病急乱投医,和她的老伴儿为了能给儿子治好病,什么都愿意听,什么都想试。
苏南衣没有多言,想着看了之后再说,她是不相信世界有什么鬼神,也不相信什么命运相冲的说法。
看过之后,究竟是病还是别的,也就一目了然,到时候再说其他的也不迟。
房间里的光线昏暗,老婆婆又点了一盏油灯。
云景和苏南衣跟着老婆婆进了屋,其他的人都等在外屋。
苏南衣往床上一看,果然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他平躺着,脸朝上,面黄肌瘦,眼窝深陷,呼吸微弱。
要不认真的仔细看,能发现那点气息,还以为是个死人。
这种情况的确十分严重,苏南衣微微皱眉上前给他把了把脉。
把脉之下,苏南衣微微的诧异,她看了看老婆婆问道:“老婆婆,除了翠姑来过,其它的人可曾来过?”
老婆婆摇了摇头:“没有,翠姑来过两次,但也没有见到我儿子的面。”
“姑娘,我儿子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您看看有办法治得好吗?”
苏南衣点点头:“能治的好,但是要好好的调理,还要找到病因才行。”
老婆婆一听她说能治的好,眼睛刷的一下子就亮了,激动的又开始抽起起来。
问了这么多的大夫,总算有一个说能够治得好。
她顿时就要给苏南衣跪下。
云景伸手扶起她:“老婆婆不必多礼。”
苏南衣看了看床上的年轻人,又问:“不过,有些事情我要讲在当面,还想老婆婆能够如实回答。”
“你说,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您可以确定,自从您的儿子从生病以来,其他的人都没有见过,对吧?”
“没错,我可以确定。”
老婆婆叹了一口气,“最近村子里连发怪事,大家也都很少出门,所以,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连发怪事?
什么怪事?”
云景问道。
他想起来的路上,村子里的那些人纷纷闭户,见他们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本身就很不正常。
“这件事情,还要从老刘头家说起。
老刘头住在我们村儿的村东头,是最边上的一户,他爱喝酒,就一个人,儿子跟着一位亲戚在外头经商,常年不回家,他的老伴也去世了,有时候喝的难免糊涂,夏天的时候,经常睡在家门外头。
他们家外面有一处小树林,夏天非常凉快,他就经常在那里,有一次,他说半夜酒醒了,迷迷糊糊的看到有一个无头鬼,他当时都吓疯了,大气也不敢喘,一溜烟儿的跑回家。
他逢人就说,但别人都说他是喝醉了酒,迷糊了,根本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儿。
但是后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发现老刘头好多天不出门了,大家一商议,就一同去他家找他。
可是,里里外外都找过了,没有人。
这大家才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有人提出,要不然就去树林子里找找。
可那个时候已经到了秋天,天气有些凉了,想来老刘头也不会再树林子里过夜了,可眼下找不到人,就只好大家一起结伴同去。
可谁能想得到,这一去还真就发现了。”
苏南衣和云景对视一眼,两个人都预感到不太妙。
果然,老婆婆说:“结果发现的并不是老刘头的人,而是他的尸首,他的头不见了,只留下身子,已经死了多日。
要不是他身上的衣服,就是他平常穿的,还真不太好认。
大家都非常的害怕,但是乡里乡亲的,不能让他曝尸荒野,还是把他的尸首拉回来,给他下了葬。
但很多人都开始嘀咕,老刘头说什么碰到了无头鬼,结果,他自己没多久就死了,还丢了脑袋,这不就是和无头鬼一样吗?
所以,大家都觉得,会不会是他被那个无头鬼给报复了。”
“那么后来呢,那个无头鬼可曾又来过?”
“的确是来过,而且,又有两个人死了,都是和老刘头一样的死法,没有了人头。
这下子全村的人都开始发慌了,平常的时候大家都会坐在一起聊聊天儿。
现在是农闲时节,往常年都会聚在一起,可今年却谁也不会出家门,都躲在自己的家里,甚至彼此见了面,也不怎么说话,生怕说错了什么,惹怒了无头鬼。”
苏南衣听到这里,就知道一定是有人故弄玄虚,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也没有什么无头鬼。
她想了想,换了一种比较温婉的问法,省的老婆婆惊慌失措。
“那您见过无头鬼吗?”
“我没有。”
“那么,这村子里有没有其他的人,和你儿子一样,生了这样的病?”
老婆婆思索了一下:“之前的时候,就是老刘头发现无头鬼的那一段日子,村里的张秀才,也是发了疾病,没过一个月就死掉了。
他也是自从生病之后,就很少出家门,他家里的人也很少让人去看,我是无意中从他家路过的时候,才见过他一次,但是只看到了他的背影,感觉他也是特别的瘦。”
老婆婆说的这里顿住,本来他们从来没有想起过这一点,现在一想,忽然觉得,是不是他的儿子和张秀才一样……
她顿时脸上又有些悲伤和惊恐。
“老婆婆,不要太担忧,我只是问一问,知道病人的情况越多,越能够对症下药,也能够让他尽快的好起来。”
“我的儿子一定能好起来的,对吧?”
苏南衣郑重的点点头:“没错,您放心,他一定能够好起来,这样吧,你先去烧点热水来。”
老婆婆转身去了,苏南衣对云景说:“你怎么看?”
云景短促的笑了一声:“一定是有人装成鬼,这世界上哪来的什么鬼,八成就是人在搞鬼。”
苏南衣也赞同他的说法,一起走到外屋。
夏染赶忙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我刚才在外头,听着你们好像说的什么鬼之类的,他不会是什么鬼上身了吧?”
司徒松白在一旁笑笑:“怎么?
夏公子也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夏染看了她一眼,心里纳闷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是跟他过不去。
他就是开一句玩笑。
“司徒公子以为呢,你相信吗?
相信世界上有鬼什么?”
“还真是不巧,我和夏公子的看法并不一样,我这个人呢,不相信神,也不相信鬼,我就相信靠实力说话。”
夏染的目光微微一闪,正想和她斗几句嘴,云景轻轻咳嗽了一声,夏染又按捺住,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这件事情的确不太寻常,应该就是人为,不是什么鬼做的,稍后老婆婆来了,我再仔细问问她情况。
我看,今天晚上,大家恐怕是睡不好觉了。”
夏染听到这话,瞬间又转过头来,眼睛烁烁放光:“你的意思是说,今天晚上那个鬼会来吗?”
苏南衣转头看向窗外,夜色沉沉,之前倒没有觉得,现在看觉得股子说不出的诡异。
她拨了拨油灯,语气幽幽:“谁知道呢?
如果它要是敢来,那就别想着再回去。”
第一千七百九十九章 以身作饵
第一千七百九十九章 以身作饵
夏染说完就看着苏南衣,苏南衣没说话,笑眯眯的也看着他。
夏染的心里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眯着眼睛后退一步。
“你想要干什么?”
苏南衣上下打量的他,那目光就像是一个风流公子,在打量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
夏染双手护在胸前,再次颤抖着声音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警告你啊,不要打我的主意,本公子可是清白之身!”
云景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谁会打你的主意?”
“我们的夏公子风流倜傥,英俊小生,自然是能够吸引到更多的目光,也容易让那个无头鬼心生荡漾,自动前来,这不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吗?”
夏染眼睛豁然睁大:“什么绝佳的机会,哪个绝佳的机会?
究竟是我的机会,还是那个无头鬼的机会?
!”
他最后一句话声音都喊劈岔了。
老修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夏染一个眼风扫向他,老修赶紧摆手,又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我不干!总是这样,让我干这种活,虽然本公子长得英俊潇洒,天下无双,但也不能总让我干这种事儿吧?”
苏南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看向老修:“那怎么着,让老修去,你觉得对方会上钩吗?”
老修:“……”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长得老长得丑,但是我没有证据。
“王妃,您的意思是不是说,有人借着这个无头鬼,过来猎色?”
一直在一旁的司徒松白开口问道。
苏南衣点了点头,没有隐瞒:“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需要一个诱饵,去引诱对方上钩。
本来他应该是相中了老婆婆的儿子,但是现在大家也看到了,他已经变成这样,想必对方也是不会下来了。”
“如果我们想要帮助老婆婆解决这件事情,就必须速战速决,出去散布消息,然后把对方引过来,以便解决掉。
当然,如果我们决定不管这件事,天亮就走人,也不是不可以。”
对于目前他们的情况来说,第二种选择当然是最好,不惹事儿,也不用沾染太多的是非,只要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多给一些银子,离开这里也便是了。
可是,在场的人心里都很清楚,眼看着这个年轻人就要死去,一村子里的人可能都要面临危险,他们怎么可能心无挂碍的就这么离开了。
夏染脸上的不情愿和之前说笑的表情都收起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每次一遇到这种事情,就得着落在我的身上。”
云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能者多劳,夏公子风流倜傥,天下第一无人能及,自然是应该由你出马,别人出马的把握不高,你肯定是手到擒来。”
夏染呵呵的笑了两声:“我谢谢你啊!”
他没说让云景去,一方面因为云景的身份,再一方面他也清楚,云景必须得守着苏南衣。
他们要管这件闲事不假,但是也不能不顾苏南衣的安全,他们在默契中达成了共识,苏南衣的身边必须有人。
当然了,这种情况也是不能让司徒松白去的,毕竟他们现在对司徒松白还没有百分百的信任。
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把司徒松白给伤着了,那也是不太好处理,思来想去,夏染自己心里也明白,这种事儿只能他自己上。
天色已经黑了,事不宜迟,他抓紧时间,本来就穿着月白色的锦袍,在黑暗中十分乍眼,也就不必再换衣裳。
嘴里嘟嘟囔囔的,独自出门去,走到半路又返回来,一把拉上老修。
“凭什么只有我自己去?
连个说话的都没有,这黑灯瞎火的,我哪哪也不知道,万一真的把我给弄走了怎么办?
你陪我一起去。”
老修反正也是闲着,和他一起逛逛也不错。
两人一起出门,先去旁边的那个小林子里转了几圈。
林子里黑乎乎的,很多人都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所以,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人到这个林子里来了。
夏染看着黑漆漆的树林,风一吹过,枯叶就在地底下打着滚儿。
哗啦啦的响声,特别的渗人。
他抓着老修的手臂:“你说,他们说的那个老刘头的鬼魂,不会还停留在这里吧?”
老修看了他一眼,心里暗自好笑,这家伙成天说的鬼神都不怕,不相信有鬼什么的,一到了这种时候,看吧,就露出本来面目了。
老修看了看四周,在他的脖子里吹了一口气,声音悠悠的。
“那个说不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谁知道会有什么离奇的事情发生?
我以前闯荡江湖的时候,遇到过不少的怪事。”
夏染心头打了一个突,他低头看了看老修,见老修眼中有坏笑,咬牙切齿的说:“你别在这跟我胡说八道啊,你以为我真的害怕?
我这不是故意表现出来,让对方上钩吗?
你还真就来吓唬我?”
老修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说:“原来夏公子是这个意思,是老夫会错意了,还以为你真的害怕,没错,没错,夏公子英勇无双,敢斗天斗地,又怎么会怕一个区区的鬼魂呢,是老夫的错。”
听他说的阴阳怪气儿,夏染这气更不打一处来。
两人说说笑笑,从林子里穿过。
刚刚一迈出树林的时候,夏染就感觉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
他微微偏头,老修手搭上他的肩膀:“走吧,公子,这里没什么好看的,这个小破村也没有什么有趣的风景,我就跟你说了,让你别出来,非得来四处逛,这不是繁华的大城,能让你逛青楼厨馆,听曲喝茶,什么都没有,咱赶紧回去吧!”
夏染眼神和他一对视,老修给他递了个眼色,他就没有再回头,两个人一起慢慢的往回走。
磨磨蹭蹭的,走的挺慢,又回到老婆婆的家里。
苏南衣他们自然是没有睡,在等着他们两个的消息。
一进门,云景就问情况怎么样,夏染拍了拍胸口:“这还用说?
本公子出马,有什么办不成的事儿吗?”
云景忍住笑意:“你就这么确定,对方已经发现你了,一定会被引诱的来?”
老修在一旁点头说:“还真有这个可能,我们去那个小林子里转了一圈,准备出来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人,往回走,一路上一直都在身后注意着我们的路线,十有八九应该就是了。”
苏南衣若有所思:“还真是运气不错,这么快就能见到这个人,看来咱们不必在这里多逗留了。”
看看时间也不早,大家都各自去休息,把房间里的灯吹灭,说是休息,其实上谁也睡不着,就等着今天晚上看看,那个家伙会不会来。
苏南衣已经叮嘱好老婆婆,后面无论发生什么动静,她都不要过来看,等到事情定了,有需要会派人去找她。
苏南衣也不知道对方会以什么样的面目出现,万一打扮的十分怪异,把老人家吓着那就不妙了。
一切都安排妥当,夜色深沉,山村里的夜好像是格外的黑,也格外的静。
天空的星子也不见了踪影,隐藏在云层之后,月光朦胧,在院子里披上了一层淡淡的浅白色。
冷风阵阵,天空中隐约飘散起细细的雪粒来,竟然下雪了。
老婆婆家的条件不是很好,只能勉强把炕烧得微微热一些,屋子里也没有碳盆,说实话,在这屋里睡觉,可能还不如马车里暖和。
云景很是担忧心疼,问苏南衣能不能受得住。
苏南衣点点头笑着说:“放心吧,我没有多么娇气,这点儿事儿,不算什么。”
云景让苏南衣早点休息,他自己在窗口处等着。
第一千八百章 无头鬼深夜现身
第一千八百章 无头鬼深夜现身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差不多快到子时的时候,隐约传来了一点声响。
寂静的夜里,人们都已经入睡,这点声响实在是微乎其微,但对于云景来说,他很快就捕捉到了。
就连躺着的苏南衣,也瞬间睁开了眼睛,她也没有睡着。
云景下意识的回头看看她,两人四目相对,都没有发出声音。
苏南衣轻轻的下了床,凑近窗户边,云景给她披上斗篷,一起往外看。
这时候的雪已经下大了,地上铺了浅浅的一层薄薄的白。
有人踏雪而来,走得很慢。
离得近了就听得出来,步子略微有些沉重。
夜色中来的人,身材高大,比寻常的人还要高上一头多,像云景这样身高的也高了一个头。
他身上穿着的好像是铠甲,在往上看,果然看不见头。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诧异,本来还以为这个所谓的无头鬼是假的,或者是以讹传讹而已,可没想到竟然真的没有头!
从脖子那里断去,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但是,这个大家伙却能够迈步往前走,目标一点也不差。
夏染住在西厢房。
他那边的屋子里也没有声音,无头鬼走到窗子前,站立了片刻,不知道为什么,苏南衣就是觉得他在网里看,虽然他没有头,而且也没有做出弯腰的动作。
这种感觉有点儿奇怪。
不过片刻的功夫,忽然,从他的胸口部位冒出一股白色的烟雾来。
烟雾从窗子里顺到房间,
苏南衣一看到这个,眼皮就微微跳了跳,不用想,她也知道那是什么。
可奇怪的是为什么这股烟雾是从胸口飘出来的呢?
她眯着眼睛,趁着朦胧的月光仔细看着那幅铠甲,忽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按耐住心里的惊讶和冲动没有出去,依旧静静的等待着。
又等了一小会儿,无头鬼似乎很是满意。
他就走到西厢房的门口,伸手把房门推开。
他弯下腰漫步走进去,屋子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夏染和老修两人睡在一个房间,但是他们此时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无头鬼先是看了一眼老修,然后竟然把他身上的被子扯起来,盖住了他的脸,又慢慢的走到夏染的床前。
夏染合着眼睛,呼吸均匀,微弱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皮肤很白,细腻光润,就像是上好的瓷器,男人有这样好的皮肤,可是不多见。
他身上还穿着丝质的寝衣,露出锁骨和脖子,更显得晶莹似玉。
无头鬼发出一声轻轻的低叹,像是在赞叹。
紧接着,他身上的那副盔甲就发生了变化,一点点的往上提,没过多久,盔甲被退下来,从里面钻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
这个女人长得很妖艳,浓妆艳抹,一双眼睛里满是魅惑,嘴巴涂的很红,隐约就像是喝了浓稠的血,不觉得性感漂亮,只觉得有点让人害怕。
她身上穿着薄薄的纱裙,大概是因为外头照了盔甲,并不觉得冷,微光落在她身上,隐约可见里面的皮肤。
她盯着夏染看了一会儿,就像是在欣赏一件美妙的东西,然后才低低的笑了一声,伸出手去摸夏染的锁骨。
就在她的手,快要触碰到夏染的时候,夏染忽然睁开了眼睛。
一看到对方的脸,夏染也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惊讶,还有一丢丢的嫌弃。
他的这副神情没有逃脱过女子的眼睛。
女子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声音也有些暗哑,充斥着怒意:“你是在嫌弃我吗?”
夏染轻轻笑了笑,眉眼都弯弯的,看起来分外俊俏,女人有一瞬间的恍惚,说实话,这么长时间。
没见过长的如此好看的男人。
她心里的怒火又减了几分,不料想,这个男人,一开口就有让她的怒意暴涨。
“是啊,我是在嫌弃你呀,你眼神还挺好的,虽然说长得丑。”
“我长得丑,你竟然说我长得丑?
!”
夏染一脸认真的仔细打量着她,然后又郑重的点点头:“没错啊,你自己每天不照镜,怎么?
难道你的镜子没有告诉过你?”
女人眼神凶狠的盯着他,半晌咧嘴笑了起来。
她的嘴挺大,又涂的很红,如同血盆大口。
“你好像还不明白你自己的处境吧?
就算是我丑,你今天晚上也逃脱不了,本来还想着,看在你长得模样俊俏的份上,留下你一条命,或者是把你带走,能让你活些日子。
不过,你这样不识抬举,那就怪不得我了,一会儿快活之后,我就杀了你,我要一点一点的杀,一刀割了脖子,那多没意思。”
夏染微微睁大了眼睛,脸上适时的露出几分惊慌来。
“那你想怎么杀我?”
女人伸出手,她的指甲尖尖的涂着满满的红色,就像是十把沾满了鲜血的小匕首。
“我不是说了吗?
一点一点的杀你,看你的嘴巴这么毒,说出的话来我不爱听,那我就先把你的舌头割掉,让你以后不能再说话。”
“还有你这双漂亮的眼睛,如果你死了,你的眼睛也就完了,那我觉得非常可惜,所以呢,我就想一个办法,把你的眼珠挖出来,收藏好,没事的时候拿出来看看,那也是一件挺美妙的事情吧?
还有你这身皮肤也是,很少见这样白,这样细,比很多女人的都好,我可舍不得让它在地底下烂掉,我得把它一点点儿的剥下来,然后用香气浸润了,风干,一直妥善的保存。
每每想起你呢,就想起这个美妙的夜晚,你说说,这样好不好?”
虽然知道她说的不可能实现,但是夏染听着她语气温柔,眼神阴森的说出这些话,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这个女的可太他娘的狠了。
夏染忍不住吞了一口吐沫,心底里窜出一股子凉气,他这可不是装的,而是真实的反应。
女人看到他这样似乎很是满意,脸上露出笑容来,身子往前一倾,长长的头发流泄下来,发梢落在夏染的身上。
别看她长得不怎么样,这头乌发倒是不错,水润光滑,如同丝缎一般,但是,此时夏染的感觉却像是冰冷的爬虫落在自己身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冒出一层鸡皮疙瘩来。
女人看到他害怕,越发的高兴,咯咯的笑出声,手指伸过来就抚摸他的皮肤。
夏染忍无可忍,觉得要是这个女人触碰他一下,他就得连着十天泡在洗澡盆里。
他伸手,一下子抓住女人的手腕儿:“我可警告你。
别对本公子动手动脚的,我怕做噩梦!”
他这一出手,倒让女人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又恢复刚才的神情,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你的身体里竟然有抗药的能力,真是让我意外,你可真是一个难得的宝贝,只要我采了你的阳气,那我就可以好好的用一段时间,我的容貌也会发生变化,说不定还会变得更加漂亮,只可惜,你是见不着了,不过,我会永远记得你的,毕竟你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夏染听着她这话什么采阴补阳,说的她好像是个女妖一样,那书中的女妖,不都是妖艳动人美貌无双的吗?
怎么会是她这副德行?
女人看着他迟愣,又轻声说:“你也就能动这么一下吧,是不是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心跳加快,血液也在沸腾?
放心,这不是什么坏事,不要压抑自己,然后呢,你就会有一个绝美的夜晚,我保证,让你到死都难忘。
因为你呀,过了今天晚上,就死掉了。”
这个女人笃定,夏染的身体里,或许有点儿抗药的能力,但也仅仅是那么一点点。
毕竟,她亲手制的这种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受得住。
第一千八百零一章 你长得这么丑,镜子没告诉
第一千八百零一章 你长得这么丑,镜子没告诉你吗?
夏染看着面前的女人,眨着眼睛问:“除了这个什么药,你还有别的本事吗?
说来听听?”
女人眯着眼睛看他:“别的本事?
你指的什么,采阳补阴的本事算不算?”
一听她说这话,夏染就觉得有一阵恶心,勉强控制住,说:“我指的是功夫,你功夫怎么样?
经常和男人在一起。
制服男人不能光凭借着药吧?
你的功夫是不是也挺不错的?”
女人短促的笑了一声,扬了扬眉梢,还挺得意。
“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只凭着药,功夫那东西多粗俗,那是没有女人味儿的人才学的,我可不学,只凭着我自己治的药,就能够让那些男人俯首帖耳,欲仙欲死。”
她重新俯下/身子来:“要不然,你怎么会躺在这里乖乖的听我说话呢?
别压抑自己,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夏染拧着眉头,没有说话,那副模样,好像是在真的自我感受。
“没有什么其他的感受,就是觉得挺难受。”
“现在难受不算什么,很快也就会好受的。”
女人说着又要动手扒他的衣服,夏染重新握住她的手腕,还仔细的注意了和她的皮肤之间隔着衣服,没有直接触碰到,否则的话,他觉得自己得恶心死。
“其实我跟你说这么多,我就是想知道知道,你会不会功夫,听到你说不会,那我就放心了。”
女人微微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
就在刹那之间,夏染突然从床上跳起来,飞起一脚蹬在女人的小腹上,一下子就把她踢出去,哐的一声摔倒在地。
女人吭都没有吭一声,感觉天旋地转,脑子里嗡嗡的响,怎么也缓不过这口气来,更让她惊愕的是,眼睛地模模糊糊看到夏染下床来了。
不只是夏染,刚才被她用被子蒙住的那个老头,也起来了,她心中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她是用了药,这两个人应该浑身酸软无力,动弹不得才对,更何况,那个老头子已经晕死过去了。
她怎么也想不通!
更让她惊愕的事情还在后头,外面的房门有人推开,陆陆续续走进三个人来。
他们目光冷冷的看着她,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猎物。
而且,他们没有震惊和意外,苏南衣走上前,拿起她身上穿的盔甲:“别说,猛的一看还挺像的,看起来也是花费了一番功夫,我当时就猜着,应该是胸口上有小眼儿,能够从里头看见,也能吹出迷药来。”
云景接过来看了看:“心思的确挺巧妙的,只可惜,心思没有用对地方。”
苏南衣把她的盔甲扔下,胶泥塑的盔甲,根本经不住用力的摔,掉在地上,啪一下子掉下一个角来,露出里面的稻草。
夏染也跑过去,仔细看了看盔甲。
“这就是用胶泥掺着稻草做的吧,又不重,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套在身上,走在黑夜里还怪吓人的。”
苏南衣走到女人的面前,低头看她:“你是什么人?”
“你管我是什么人,你没有是什么人……”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夏染过来又给了她一脚。
“别以为我不会打女人,我的确不会打女人,但前提是你得是个人,你他娘的连人都不是,你说,你对这一家的那个男人都干了些什么事儿?”
女人抹了抹嘴角的血,脸上依旧带着疯狂的笑意:“我干了什么?
我不是都已经告诉你了吗?
我就是采阳补阴,他现在变成这样,那是因为他的身体不好,能怪得了我吗?”
这就是承认了,老婆婆的儿子变成这样,的确和她有关。
“不知廉耻的东西!”
老修忍不住骂,“竟然修这样的邪门功法。”
夏染问道:“还有这样的功法?”
“那是当然,还有很多人乐意干,像她说的那种,一般都是走歪门邪道的人,不愿勤加苦练,就想着走捷径。”
夏染一想起刚才的事,简直感同身受,恶心的不行,忍不住咬牙切齿的骂她:“这算是什么狗屁的捷径,不知廉耻,竟然……”
再难听的话他也骂不出来了。
苏南衣,看了看他们:“你们俩怎么样?
没有受伤吧?”
“没有,她的这点小伎俩怎么能动得了我们?”
夏染说完这话又觉得十分不好意思,脸也跟着红了。
心说自己这几天究竟是怎么回事,接二连三发生这种事情,虽然说他长得英俊无双吧,但不能老碰上这些女人吧?
太让人尴尬了,更何况,两次还都让老修在屋里听着,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老修善解人意的别过脸去,不吭声,他越是这样掩饰,夏染就越觉得脸上无光,走过去抓住那个女人的脖领子。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是一个人,还是有其他的同伙?
快点说,本公子时间不多,没工夫跟你磨蹭。”
那个女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说让我说,我就得说呀,我就偏偏不告诉你,你能怎么样?”
夏染气得差点爆炸,苏南衣缓缓说:“你可以不说,但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那个女人警惕十足的看着苏南衣,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害怕拧眉瞪眼的夏染,却害怕这个一进来就一直笑意浅浅的女子。
她长得极为漂亮,眉眼之间坚定锋利,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人。
而且,她的目光清澈冰冷,好像是能够洞察一切,把她心里的想法都能一五一十的摸出来,暴露在阳光下。
她忽然就心生畏惧。
“什么法子?
你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就是你自己刚才说过的,你不是说等到抓着他以后,就把你的手段用在他的身上试一试吗?”
女人想起刚才对夏染说过的那些话,什么割掉舌头,挖掉眼睛,扒掉皮之类的……
她心头微微抖了抖,谨慎的看着苏南衣,她很,相信这个女人说得出做得到,真的会那么对她。
以前这事儿她也不是没有干过,但一想到这些是用在自己的身上,还是觉得很害怕。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说,苏南衣忽然拿出一把匕首来,这把匕首通体黑亮,尖端微微翘起,看着就很锋利。
她忍不住往后缩缩了一下,苏南衣浅浅笑着说:“这把匕首刚刚好,大小也合适,你不愿意说,也没有关系,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我也不想知道,反正是抓到你了,抓到抓到一个算一个,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你也就不必再说了。”
云景接过她手里的匕首:“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来做,我来。”
云景毫不犹豫,手指握着刀,直直的就要刺入她的嘴里。
女人一见这个架势,心头顿时大慌。
她急忙向后一滚,后背就磕在桌子腿上,痛的她眼前发黑,但是她也顾不得许多了,急忙大声喊道“我说!”
她说完了,云景依旧没有停手,直到刀尖挨上了她的嘴唇,都渗出血珠来,才堪堪停住。
女人吓得脸色苍白,眼睛瞪得老大,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苏南衣垂眸看着她,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祗,看着地上的蝼蚁。
“就这一次机会,你要说便说,不说那我也不想听。”
女子喘了几口气,不敢耽误太长的时间,眼睛看了看那把匕首,云景微微撤回一点,还是保持着随时要刺她的状态。
女人不敢心存其他的念想,赶紧说:“我说,我不是一个人,我的确是还有其他的同伙,这个男人也并非是我自己把他弄成这样的。
还有,村里那些其他的人,也不是我杀的。”
第一千八百零二章 落脚点还是陷井
第一千八百零二章 落脚点还是陷井
这种说法,也是在苏南衣的预料之中,毕竟,眼前这个人再怎么也只是个女子。
像这种作出盔甲,假装做无头鬼的法子,恐怕不是她能够想出来,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做得到的。
更何况,这幅盔甲穿在她的身上其实并不太合适。
苏南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女子吞了一口唾沫,也不敢卖关子,把知道的情况都说了。
他们是最近一年时间流落到这里来的一个小帮派,原来是山匪,做一些没本儿的买卖,后来做不下去了,就想出这么一个损招来。
女的就利用这种办法,迷惑一些年轻人,男的就过来暗中抢一些东西,装扮成鬼。
即便是被人发现,也没人敢报官,就算是有人胆子大,报了官,府衙也没有人会管。
装扮成无头鬼这个法子,也是他们这些人共同想出来的。
因为这样可以不露脸儿,让人看不到他们真实的面目,更加安全,另一方面,也可以让人害怕,毕竟深更半夜的,谁看到一个没有脑袋的人不会害怕呢?
“你们都藏身在什么地方?”
“就在距离此处三里外的一座废弃的宅子里。”
距离三里地,这么近,难怪他们可以随意来去。
时间也不算太晚,苏南衣决定跟着去一趟,怎么也是把人抓住了,干脆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三里地的功夫,一个来回也用不了多久。
大家也是这个意思,云景担心苏南衣太辛苦,建议她不要去,像这种货色的人,他独自去一趟也行。
夏染急忙说:“我也得去,我豁出去恶心打探出来的消息,怎么能少了我一份,要不然这样,你留下来照顾南衣,我和老修,我们俩去。”
“没错,这样的人不费什么力气,我和夏染去就行。”
老修也这么建议。
司徒松白一直都在一旁看着事情的进展,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此时也跟着说:“我也去吧,反正也睡不着。”
他们三个人一起去,按说应该手到擒来,不会有什么差错。
但苏南衣还是有些犹豫,毕竟是个陌生的地方,万一……
夏染对她说:“没事儿,我们三个人一起,你不必担心,这里还是有人留守比较好,我们押着这个女人去,让她在前面带路,也不会走冤枉路,快去快回。”
听到他们都这么说,苏南衣也就不再坚持,点了点头答应。
他们三个人押着那个女人出了院子。
刚要准备动身,苏南衣又叫住了夏染,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夏染点了点头。
转身回来云景问苏南衣,跟夏染说了些什么。
苏南衣说:“也没什么,为了安全起见,我让他沿路撒下追踪完,以免发生什么其他的岔子在没收的地方,我们对道路又不熟悉,这样稳妥一些。”
云景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两人回到房间静静的等着,他们几个人不回来,苏南衣也是没有办法安睡。
夏染押着这个女人往前走,夜风阵阵吹在身上,还挺冷的。
按照苏南衣的吩咐,他一边走一边悄悄扔下追踪丸,淡淡的香气随着夜风在身后散开。
他没有和其他的人说,其实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走着走着,那个女人又问他:“这位公子,刚才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呢?
你们都是他的手下吗?”
夏染扫了她一眼:“跟你没有关系的事情不要胡乱打听,赶紧走。”
“人家就是问问,有没有别的意思,怎么就不能说了,你那么凶干什么?”
她说起话来,不自觉的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夏染听着她的语气,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你闭嘴吧,你这种腔调知道多恶心人吗?”
他说话毫不客气,那个女人听了,脸上微微有些恼怒,眼神中有一闪即过的凶狠,也不再多说什么。
夏染才懒得理会她怎么想,像这样的人,他恨不能一刀宰了。
要不是因为还得让她带路,实在没有什么留着的必要。
三里地很快就到了,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庄园,忽隐忽现。
在树林的掩映下,看起来有些渗人。
这种场景夏染和老修也见得多了,并没觉得怎么样,夏染推搡着那个女人,催促她快点儿。
走到大门口,夏染把刀尖抵在这个女人的后腰上,压低声音说:“明白应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吧,多说一个字,就让你血溅当场。”
女人回头看了看他,眼睛里满是妩媚风情:“你放心吧,公子,不会的,你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夏染被她这话说的又是一阵的恶心。
“少说废话,快点叫门儿!”
女人抬手,轻轻拍着门板,里面有人问了声是谁,女人回答一声,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也没有看见开门的人是谁。
女人回头对夏染笑了笑:“走吧!”
女人迈步就往里走,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夏染觉得这个女人的笑容有点诡异。
好像是达成了某种目的,这个念头一恍惚,他不自觉的迈步,跟着女人一脚踏进了门里头。
就在刹那之间,老修瞬间感觉出不对来,伸手去拉夏染的手臂。
他抓的太快,手上的力道也没有用上,一下子不仅没有抓住夏染,反而让夏染把他拖进了门里。
这一踏进去,老修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子。
他意识到这个地方绝对不同寻常,而是布置了某种阵法。
再看眼前那个女人,也不知所踪,就像是忽然在眼前消失了一样。
实在太过诡异。
老修立即警惕,手握上刀柄,他旁边的夏染这个时候也回过神来。
“刚才是怎么了?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一下子就踏进门里来了,好像被那个女人的笑容摄取了魂魄一样!”
老修压低了声音说:“的确是不对劲,我们都中了这个女人的奸计了,她应该是撒谎,故意引诱我们到这里来的,恐怕不同寻常。”
夏染回头看看身后,除了他和老修,并没有其他的人,司徒松白应该是没有跟进来。
他心里也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庆幸,总不能大家都搭在这里。
他冲着门外大声喊。
“司徒松白!你赶紧回去,这里有古怪!”
门外并没有人回应,也不知道司徒松白听见了没有。
夏染的心里也预感到有些不太妙,就隔着院墙和门板,他们只走了一小段距离,按说他说话那么大的声音,不应该听不见呢。
“不知道司徒松白是跑了,还是怎么样,难道是我们的声音也被隔绝了吗?”
老修警惕地看看四周:“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先不管他了,我们专心应对眼前吧!”
老修眼睛一眨不眨,一刻也不敢放松。
“说不定拖的时间长了,云景他们又就会有所觉察,会来救我们的,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这里。”
提到这一茬,夏染就微微松了一口气。
“放心吧,他们一定能够找得到,临来的时候,南衣都告诉我了,让我沿路留下记号。”
老修听到这话,心头大喜:“那可就太好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尽量的把时间拖延长,就算不破阵,我们死不了,被困在这里,等到她来了也能够破解。”
老修对苏南衣就是有莫名其妙的信任,相信她能够解决一切的问题,事到现在,也只能这样。
两个人正在商议,忽然听到一阵笑声,就是刚才那个女人发出来的,
两个人咬咬牙,身后有阵法,不能后退,只能慢步往前走。
穿过庭院,就看到高高的台阶上面,果然站着刚才的那个女人。
此时的她,已经和刚才完全不同。
第一千八百零三章 本公子的办法多着呢
第一千八百零三章 本公子的办法多着呢
之前这个女人看起来魅力媚气,但是显得十分小气,让人有些讨厌,最起码夏染一看到她那副娇柔造作的样子就恶心。
但是此时的她,却有些不同。
整个人的气场像是变了,模样还是那个模样,她眼中多了几分坚定,腰也挺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倒有了几分气势。
老修低声对夏染说:“其实有一点,我一直都疏忽了,是我的错。
你看见没有,她穿着那一层薄薄的衣裳,像这种季节,穿着这样薄的衣衫,却丝毫没有动的发抖,这就说明不是一般的人。
刚才我却没有注意到。”
夏染抬头看,果然如此,他心里暗自懊恼,刚才他也没有注意到,只顾着讨厌这个女人了,完全没有往那个方面想,只觉得她穿着这种衣裳,实在是伤风败俗。
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脸上露出笑容。
她一指夏染:“你看,我之前就跟你说了,让你乖乖的听我的话,我呢,就好好的跟你玩一玩,让你享受之后,也让你死的不冤,可是,你今天这样对待我,我很生气的。”
夏染看着她不说话,像这种狗屁的话,他实在是没有想回答的欲望。
“怎么,你不求饶吗?”
“求饶?”
夏染短促的笑了一声,“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有这种错觉?”
夏染昂首挺胸,把剑拔出来:“本公子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求饶。”
那个女人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了,就像是突然变了脸一样,目光凶狠。
她一挥手,从身后出来两队男人,个个身上穿着奇怪的铠甲,脸上戴着面具,手里举着刀剑,杀气腾腾。
“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求不求饶?
如果你不求饶的话,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刚才你还打我,我可要十倍百倍的奉还。”
夏染活动了一下手腕儿:“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
我求饶是不可能的,刚才打你,我一点都不后悔,我只后悔打的太轻了,刚才就应该一下子弄死你。”
女人哈哈大笑:“只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她一声令下,那两队人立即冲下台阶,奔着夏染和老修就杀过来。
两人废话不多说,直接招架。
很快,夏染就发现,这些人就如同不知道疼一样,砍在身上也丝毫没有退缩。
如果砍在了铠甲上,还直冒火星,铠甲丝毫没有受到损伤,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材质。
他心里暗暗想,如果是云景来的话,一定会十分感兴趣。
但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刀砍在对方的身上,对方没有反应,可如果砍在他们身上,那他们可受不住。
两人背靠着背靠在一起,看着围着他们的人。
夏染压着声音说:“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为何不怕刀剑?”
“我看八成就和以前咱们遇见的傀儡差不多。”
夏公子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他伸手在腰间的袋子里摸出几样东西来,是曾经用过的一种石子。
那是当初苏南衣给他的,就凭着这些石子的曾经制服过好几个傀儡。
夏染把几枚石子递给老修:“你看看这个,有没有用?
之前对付傀儡用过,挺好使的,就是不知道这些和之前的那个是不是一样。”
老修把这几个石头子握在手里,顿时就感到不同寻常。
正好此时一个男人冲着他扑过来,他甩手就奔着那个男人的心口砸了过去。
当的一声脆响,他们的刀剑都没办法砍出痕迹来的盔甲,忽然之间,就被石子击碎,狠狠的镶嵌进去。
那个男人举着刀,一动不动如同木雕泥塑一样。
紧接着,轰隆一声,瘫倒在地,整个人迅速的崩溃消散。
这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别说站在台阶上的那个女人,就连夏染和老修自己也都惊呆了。
没有想到这石子如此好用。
夏染一见,心中大喜。
站在台阶上的女人,眼睛慢慢变得血红:“你究竟是什么人?
竟然有如此手段,你用的什么办法?”
“本公子的办法多着呢,为什么要告诉你?”
夏染故意不说,得意扬扬的气她,很快,那个女人就火冒三丈,气的没有什么理智,大声呵道:“杀了他们,把那个老的乱刀砍死,这个年轻的,我还要扒了他的皮!”
剩下的那几个男人又开始往上冲,老修手里的石一下一个,他们很快都和之前那个一样,倒在地上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堆残破的东西。
夏染哈哈大笑,笑声在夜色中回荡。
那个女人满脸震惊,她缓缓抬起手,好像是要召唤什么,老修心里暗叫不好。
正想着把最后两个盔甲人也解决掉,过去扑杀这个女人,忽然,那个女人又僵住了身体,目光转头看向右边。
她的右边很黑,没有挂着灯笼,看不清那里究竟有什么。
但是,她明显脸色就僵住了,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夏染也注意到,配合老修,赶紧把最后两个盔甲人给解决了。
两人一起又冲上台阶,老修提醒他,那边暗中藏着的,是敌是友还不清楚。
能让这个女人如此惊愕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寻常的。
然而让他们两个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到了近前,还没有举起手中的兵器,那个女人僵硬着,一动不动。
夏染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正想要说话,这个女人突然就往前倒了下来,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就像是忽然将就变成了木偶石头人一样。
夏染一阵错愕,突如其来的胜利,还真是让人有点不知所措,
他正要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老修提醒他要小心。
夏染点点头,伸手指在女人的脖颈上按了按,没有跳动。
“的确是死了。”
夏染和老修两个人都向刚才这个女人看的方向看过去,那里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夏染拿出火折子来点着,然后往那边扔过去,火光一路照亮,最后落在空旷之处,那个地方空荡荡的,也是什么都没有。
“这可真是奇怪了,这女的怎么会突然之间就死了呢?”
“恐怕是事有蹊跷,咱们还是不能大意,赶紧四处查一查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
老修总觉得怪怪的,哪里怪,也说不上来。
两个人一起结伴,也没有分散开,往大殿里走去,走到里头,赫然发现还有十几个盔甲人,但是他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夏染手里握着剑,壮着胆子上前,摘下其中一个人的面具,他的脸色苍白,皮包着骨头,一双眼睛木然望着前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反应。
老修一看就明白了:“这些人的确是被控制住了,现在那个女人死了,他们也就都不能动弹了,都省了我们的事儿,再往后找找,看看有没有别的。”
他们又往后走,在一个地牢里发现了十几个男人。
有的已经奄奄一息,有的已经断了气,这一臭气扑鼻,可见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
还有两个骨瘦如柴,神志都有些不清楚。
这种情况就像他们也是白救,根本就活不了多久。
夏染默默的退出来,心里多少有点儿不好受。
两人又在四处查看了一番,在其中的一个小破院子里发现了一堆胶泥,看材质,应该是和之前那个女人做无头鬼的时候,盔甲上的胶泥差不多。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发现。
“这个女人不是说还有什么同伙,看来也没有其他的人,只有她手下的这些个傀儡甲兵。”
老修摸着胡子思索半晌:“是不是我们遗漏了什么?”
第一千八百零四章 突如其来的胜利
第一千八百零四章 突如其来的胜利
夏染和老修又四周查找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只好作罢。
否则耽误的时间也就太长了。
两个人顺着原路返回,老修发现他们来时的那种阵法已经没有了。
“莫非是因为这个女人死了,她布置下的阵法也就没了?”
夏然有些奇怪的问。
“按说不应该呀,阵法并不会和布下阵法的人命运相关,即便是人死了,阵法也应该还在,”老修也觉得有点奇怪。
“不过这种事情也挺难说的,阵法博大精深,有很多解释不清的事情,我也没有完全明白。”
夏染点了点头,要是老修不明白,那他就更不明白了。
“那咱也不必纠结了,没有了更好,还省得在这里停留纠缠,赶紧出去吧。”
老修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
夏染想了想说:“要不然这样吧,反正这里也没有人住,本来就是这些个害人精所在的地方,干脆,咱们一把火把它烧了,有什么不对的,也都付之一炬了。”
老修想了想点点头,这也是最简单粗暴的办法了。
时间不允许他们过多的停留,全部都烧掉,也就一了百了。
他点点头同意,两个人又折返回去,拿出火折子,找出一些易燃的东西,点燃了大殿,火瞬间燃烧起来照亮了半空,他们俩转身走出去。
一出门,就看到司徒松白,站在原地不停的打转转。
“你这是在干嘛呢?”
司徒松白听到声,音像是猛然回神,抬头看到他们又惊讶又着急的说。
“你们总算是出来了,我看到你们忽然进去了,然后门就关上了,我怎么拍门,门都不开,然后我就看到好像有一条通道在我眼前,我就顺着通道进去找你们,可转来转去一直都没有看到你们。”
夏染和老修对视一眼,感情这家伙在这里转圈圈就是走通道呢。
“其实吧,你刚才走的并不是什么通道,而是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夏染忍不住的要告诉她,平时司徒松白都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不停的打压他,这一次,他总算是抓住了机会,必须得好好的出口气。
果然一听到他这么说,司徒松白顿时就愣住了,脸也胀得通红,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用力的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眼睛里隐约有水光,好像生气难过,又尴尬的样子。
本来夏染打算好要狠狠的嘲笑她一番,不知道怎么的,看到她这副表情,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老修清了清嗓子,摸着胡子说:“司徒公子,也不必在意,这里着实诡异,我们俩在里头也没落着好,差点儿被人打死了。
也幸亏你没有进去,否则的话,也会连累到你,所幸咱们都没事儿,这就回去吧。”
司徒松白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垂着脑袋,跟在他们俩后头。
夏染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老修瞪了他一眼,他摸了摸鼻子,心里暗暗嘀咕,不是这么小气吧?
平时司徒松白打压我的时候,我也没有说什么呀?
再说了,刚才我只是实话实说,又没有说别的。
三个人一起往回走,完全不复刚来的时候那种气势。
苏南衣和云景在老婆婆的家里,等着等着,苏南衣忽然感觉不太对劲了。
“糟了!我们得赶紧去找他们。”
“怎么了?”
云景赶紧问。
“我觉得不太对劲,那个女人有古怪,你还记得吗?
她身上穿的衣裳很薄,但是她完全没有害怕冷的感觉,如果不是有内力支撑,又怎么会这样?
她说她练的功法是采阳补阴,这样的人,一般都有极其浑厚的内力才对,可是,刚刚夏染打她的时候,只是踢了一脚,那一脚甚至都没有用上内力,那个女人就被踢出去了,这也未免太过容易了。”
被她这么一说,云景也觉出不对来。
“难道说,她是为了故意引我们去?”
苏南衣越想越觉得心惊。
“很有这个可能,所以,我们要赶紧走。”
他们俩没有耽误,穿上大氅,赶紧匆匆忙忙的往外走。
好在夏染真的按照苏南衣所说的做了,一路上都洒下了味道,他们顺着浅浅的香味儿,就能够一路找下去,没有错失了方向。
苏南衣越走越觉得心里不安,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是故意引他们前去,那就说明,在那里一定有巨大的陷阱在等着他们,如果对方是有备而来,那么,无论他们的实力是否强悍,都难免会打个措手不及。
而且,那个女人也不会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弱,万一,她在半路上突然奋起,夏染他们要是没有防备的话……
他们几个当中,夏染的剑术还算凑合,老修实力也算中上,司徒松白究竟如何,苏南衣的心里并没有底。
他们三个人如果面对的是普通的匪徒,那自然是不在话下,可如果对方真的有些实力,那还真是堪忧。
她不由得加快脚步,云景握住她的手:“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时间还不长,即便对方有陷阱,他们也能拖得住。”
苏南衣也知道云景是安慰她,他们对对方一无所知,如果真的是张网以待,就为了治他们于死地,那他们恐怕拖不了太久。
苏南衣转念又一想,对方如果真的是引诱他们过去,那图的是什么?
刚开始她让夏染出去引诱那个无头鬼进来,也是临时起意,可对方如果真的是有备而来,那他们,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做好准备的呢?
这些问题像一个个的问号,不断的冒出来勾着她的神经,却又找不到答案。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前面有声响,云景停住脚步,把苏南衣护在身后,目光炯炯地盯着前面的黑暗。
很快的就发现,有三个人往这边走来,他们走的并不是很快。
苏南衣心头微微一动,云景一手握着剑,一边低声的问:“前面的人,是夏染吗?”
夏染也听到了他们的动静,正准备提高警惕,就听到云景的声音,夏染喜出望外。
“没错,是我们!”
双方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见他们三个安然无恙,苏南衣的心也放回原处。
“怎么回事,你们看起来好像兴致不高,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女人情况如何?
在那里是不是有陷阱?”
她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夏染点点头一边走,一边把刚才在那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说到最后,他们出来的时候,他还想着继续往下说,说司徒松白在原地打转的事情,
但老修咳嗽了一声,夏染也就停止住话头,没再继续往下说。
司徒松白跟在最后,低头不语,全程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苏南衣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但也觉得此时问什么也不是时候。
“照你们这么说,应该是有什么暗中相助,就算不是特意来帮助你们的,也算是阴差阳错。”
老修若有所思的说:“那么阵法呢,阵法也会随着脱下阵法人的死而消失吗?”
苏南衣回答说:“那就要看是什么阵法了。
如果是对方加上自己的血液布置出来的阵法,那就有可能人一死,阵法的精气神也就散了。
不过,这样的阵法很厉害,也会对布阵的人有所影响,如果能够克制住敌人还好,如果克制不住,对他本身也是一个伤害。
所以一般情况下,布置下这样的阵法,就是奔着致对方于死地去的。”
苏南衣说到这里,看一眼老修:“所以,你觉得那个阵法有这么厉害吗?”
老修立即摇了摇头,别的不敢说,那叫什么阵或者是用什么布置的,他可能回答不上来,但是,那阵中的杀意,他是能够感觉到的。
第一千八百零五章 我真没有想嘲笑她
第一千八百零五章 我真没有想嘲笑她
老修摇了摇头。
“我觉得那个阵法并不是那么厉害,应该不是你说的这种情况。”
苏南衣脚步微微一顿,目光看着他们俩,神情严肃的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帮你们破了阵法。”
夏染和老修面面相觑:“难道说,在那个暗处,的确是有人想要帮我们,所以,是那个人破了阵法,那个人,杀了那个女人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苏南衣没有去,她也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但是,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有人在暗中相助。
他们又把目光对准了云景。
云景摇头说:“并不是我,我的暗卫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如果是我的暗卫的话,我也不必藏着掖着。”
这话说的也对,云景的暗卫若是论身手,那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但如果说到破阵法,这一方面恐怕还是不行。
大家怀着疑问,回到老婆婆的家里,时间的确不早,也就各自休息。
第二天一早起来,老婆婆已经烧好了早饭,她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看到苏南衣的时候,又是磕头,又是叩拜,嘴里不断的说着感谢的话。
她的儿子这么多天以来,一直都是在等死,她是一个母亲,是不能这样想,但是心里很清楚感觉到,儿子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逝,说不定哪一天就有可能永远的离开。
但是今天早上她去看的时候,欣喜的发现她儿子的气色明显转好,呼吸也变得有力了,
这个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她当时就欢喜的哭了。
要不是不愿意随意打扰苏南衣,她真想当时就向苏南衣道谢。
云景扶起她,大家轮番说着安慰的话,吃过早饭,苏南衣又去看了看那个年轻人,的确是有所好转。
除了被那个女人无休止的榨取精气神之外,还中了一点微毒,所以,才会身体状况差成这样。
苏南衣给他针灸,调动身体里的生机,z让他服用了丹药。
苏南衣的丹药,比那些他们自己熬制的汤药不知要好多少倍,一粒药下去,就有一粒的效果。
再次给他治疗之后,又等了一个多时辰,苏南衣给他把了把脉,这才对老婆婆说:“您老人家放心好了,您儿子的命算是保住了,不过,他的身体亏空的的确厉害,我留下一张方子,您给他按方子抓药,吃上一个月左右,就能够恢复如初。”
一听说自己的儿子不但保住了性命,还能够恢复成当初的样子,老婆婆又欢喜的哭了。
好不容易止住哭声,她又问:“那,我能让我家老头子回来了吗?
他自己在外面搭了窝棚,也实在是辛苦。”
这大冷天儿的,一个老人家独自住在窝棚里,岂止是辛苦两个字能够概括的,应该是让人心酸才对。
苏南衣点头说:“老人家只管放心,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命运的问题,您的老伴和您的儿子,也没有什么命运相冲一说,父子二人,就是最亲近的血缘关系,哪里来的相冲?
不要听那些道士胡说八道,赶紧让老人家回来吧。”
老婆婆欢喜的跑出去,赶紧把老伴儿叫回来,老爷子一听这天大的好消息,也跟着一溜小跑的回家。
看到儿子果然转好,工看到苏南衣真的如同仙女一般,也跟着要磕头。
云景好不容易把他们劝住了,他们拿出家里仅有的一点干粮,死活都要让苏南衣他们带上。
这也是一片诚心,苏南衣也就没有再推辞。
夏染暗中放了一定银子在他们的桌子上,然后一行人坐上马车离开。
“我们为什么不告诉老婆婆无头鬼的事情?
告诉祸害已经被我们给解决了?”
夏染忍不住问。
这毕竟是他干的一件大事,自从出门之后,这是他干的最大的一件事儿了。
“我能把他们垂危的儿子治好,对于他们来说。
已经是神乎其神的事情,如果我们再说把无头鬼也给解决了,他们对我们就不是感激,应该就是畏惧和害怕了。
反正无头鬼不会再出现,过一阵子,他们自己也就能够感觉得到,现在这段时间不出门也不错,安然在家里度过一个冬天,等到来年春暖花开,一切也就都过去了,那不是很好吗?”
夏染想想苏南衣说的也对,也就不再纠结此事。
苏南衣看了他一眼:“说吧,你非得到我的马车上来,究竟是什么事?”
夏染笑了笑说:“的确有件事情想要和你说。”
老修在一边放下茶杯,挑了挑眉:“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
一个男人干嘛总是和人家过不去?
抓住人家一点出丑的地方,就到处说个没完,这样不太好吧?”
夏染愣了一下:“你这叫说的什么话,你以为我是要说那件事吗?”
“难道你不是要说那件事吗?”
苏南衣和云景互相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俩吵架。
“我不是想要说她在原地转圈的事情,我只是想告诉南衣那些小石子,又帮了咱们大忙。”
“什么原地转圈,谁在原地转圈?”
苏南衣这话一问出口,夏染和老修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
云景看着他们俩说:“去的一共就三个人,他们俩之外,还有司徒松白,那转地转圈的人,除了司徒松白。
还能有谁?”
老修翻了个白眼:“你还说你不是想说这件事情,现在这不是都说出来了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要不是你怀疑我,我能说得出来吗?
我真的就只是想说小石子的事情。”
夏染清了清嗓子说:“这件事情你们不要问她,她也挺尴尬的,昨天我们俩出来,就看她就一直在原地转圈圈。
问她是怎么回事儿,她还说什么是走在通道里,要去追赶我们,其实上那里根本没有什么通道,她自己也在原地转着玩呢。
我当时说破了,她还有点想哭,真是搞不懂,她平时说我那么多,我也没有哭过呀。”
苏南衣听完他这话简直哭笑不得。
“那能一样吗?
你们俩进去,在她眼前消失,她肯定是着急,而且大概是因为受到阵法的缘故,她也陷入了幻境。
所以,一直都在找你们,从这一点上来说,人家也是为你们着急,你要是取笑了那可不应该。”
老修连连点头:“就是我也是这个意思,你可没见,当时他一直都憋着笑,昨天晚上在屋子里。
还笑了半天呢!”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
他们两个人又吵起来了。
苏南衣也懒得再劝他们,挑起车帘往外看了看,司徒松白的车还坐在最前头,车帘放下,也看不见她,不知道她此时正在里面干什么。
如果昨天晚上的事情。
让她觉得丢了面子……苏南衣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夏染。
这个家伙,真是一点儿都不懂啊。
半路上吃干粮的时候,司徒松白也没有和他们多说什么话,独自一人在旁边。
苏南衣想叫她,又怕她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也只好作罢。
接下来的两天倒没什么意外发生。
这天傍晚又到了一处城镇,司徒松白对大家说:“我们进城镇吧,今天晚上在这里住上一宿,明天再赶一天的路,如果快的话,晚上应该可以到。”
有城镇那自然就是进去住,大家也不愿意住在野外。
都没有什么意见,跟着司徒松白进了城。
这个城镇算是中等,不算繁华,不算是偏僻。
客栈有那么两家,都有空房,这个时节出门的人不多。
伙计也都挺客气,又是帮着停马车,又是帮着喂马。
第一千八百零六章 害怕再次被引诱
第一千八百零六章 害怕再次被引诱
有了上一次住客栈的经历,这一次,苏南衣他们刻意选择了连在一起的房间。
临睡觉的时候,夏染心里还暗暗嘀咕,不知道这一次,不会又会发生什么幺娥子事。
他实在是有点怕了,以前在外面跟着商队走,再到后来给云景去找药,到路途中也都是在外头过夜,可从来没有像这一次一样胆战心惊。
明明这一次时间短路近,却感觉比其他的时候要累得多。
听着他不停的唉声叹气,老修也跟着有点儿紧张。
“我说,你能不能别再叹气了,我的心里也有些不太好受,七上八下的。”
“关你什么事儿啊,人家要引诱也是引诱我,又不会对你一个老头子动手,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老修差点儿气笑,转头冲着墙里边儿,也不再理他。
云景和苏南衣这边倒是一切如常,也是等着苏南衣睡着了,云景又失守了半夜。
他也在担心会不会又发生什么,毕竟这几天都挺安静,一入住客栈,总感觉心里会有一些犯嘀咕。
但一直到天明,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苏南衣起来看到夏染眼睛下面的黑眼圈,不由得惊愕道:“你这是怎么了?”
老修在一边笑着说:“快别提了,这家伙一整宿都没有睡觉,总担心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怕突然之间冒出一个美貌的女鬼来引诱他。”
众人一听都哭笑不得,恰好此时司徒松白也下楼来了,苏南衣便问她,“司徒公子,不知道大概还有多远,你昨天说,我们白天就算是一直赶路,也只能是到晚上才到,对吗?”
“没错,正是如此,所以,今天我们不能耽搁,还得快点走才行。”
苏南衣略一沉吟:“反正我们已经走了这么多天,也不差这半天的功夫,要不然我们就再休息半天,夏染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
司徒松白愣了一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只能半夜的时候又露宿在野外。”
“这倒也没什么,毕竟我们也不是头一次在野外了,即便是我们紧赶慢赶,到了也只能是晚上。
晚上的话应该不开门吧,还是要宿在野外,既然左右都是一样,那就不如让大家休整半天。”
司徒松白看了看其他的人,其他人自然都听苏南衣的,谁也没有反对。
司徒松白点点头说“那既然如此,就听大家的吧!这样的话,我们也就不着急了,愿意休息就休息,愿意补充一点食物也可以补充,这个小镇,虽然不是很繁华,但也足够了。”
她转头看了看门外:“那我现在就要去外面,大家有要一起去的吗?”
她们这话也就是随口一说,也知道这些人不会和她一同前去。
夏染打了个哈欠:“我不去,我要在屋里睡觉。”
老修也没有什么要买的,苏南衣他们也什么都不缺,她也提出来要在屋子里休息,云景自然就是陪她的。
司徒松白点点头,然后独自上街去了。
她一走,夏染立即说:“要不然我追上去看看,?
她究竟去干什么了,越是要接近目的地,我们也得小心些。”
苏南衣看了他一眼:“即便是要跟着,也不是你,你看看你的眼睛,黑的都没法看了,你赶紧去休息一会儿吧。”
老修想了想:“不如我去吧!就算是被他发现了我也不怕,我就说是来买符纸的。”
有老修去最适合,他脑子聪明也沉稳,遇到突发的状况。
也不会冲动,而且,司徒松白对他的关注度应该是最低的。
大家一致点头同意,老修不慌不忙的也出了客栈门口。
他也的确是想买点朱砂黄纸什么的,那天晚上的那个阵法,一直都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他十分感兴趣。
仔细回想了一下,其实对破那个阵法也多少有点把握。
在脑子里也演变了好几次,觉得应该没有什么破绽,所以,他想着准备一些东西,然后如果有机会就试一下。
这一次出来的时候,虽然说他带了不少的朱砂和黄纸,但是苏南衣说那种阵法,必须得用自己的血,才能够有巨大的威力,这一点特别让他动心,他就想试试这个。
之前的都是写好了的,没法再掺血了,只能再重新买一些。
拐过一个路口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司徒松白的背影,他也不着急,路上还问了一个老汉,哪里有卖那种东西的,眼角的余光一直关注着司徒松白的动向。
按照老汉指的方向,正好就和司徒松白去的方向一致。
老修背着手,溜溜达达的混在人群里。
走来走去,他看到司徒松白见了其中的一个店铺,
他距离有点远,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店铺。
猜测着应该是买吃的或者是成衣之类的店铺,毕竟到了那个地方,据说是气温要略微低一些。
等到了近天,他抬头看了看头上的牌匾,不禁微微愣住。
发现竟然是一家书店,这个时候来买什么书?
又不是要回去的路上,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买一本书打发无聊的时间。
这马上就要到了,哪还有什么时间看书?
他的目光往周围一掠,结果正好旁边就是一家卖黄纸和朱砂的店铺。
还真是巧了,他思索着赶紧买,买了赶紧出来。
司徒松白如果是来买书的,那应该会比他的时间要长。
他左右也不会把人给跟丢了,他赶紧进入店里,和店伙计说明了想要的东西,对方手脚麻利的包好前后,没有超过一盏茶的功夫。
老修从店里出来,没有直接等在门口,而是往旁边斜对门的那个店铺走过去,既能看到书店的门口,又不至于太扎眼,让对方怀疑。
他站着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司徒松白出来。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影,不劲有点着急了。
难不成,是司徒松白进去就出来了,已经错过了?
他看看路边,有卖糖果的,给了几文钱买了一些,然后向对方打听起来。
“老哥,你看到刚才从那家书店里,出来一个年轻俊俏的公子吗?
穿着锦袍。
一身贵气。”
老修相信,在这个地方,像司徒松白那种打扮的人可不多,一定让人一眼就记住,印象深刻。
?第一千八百零七章 夏公子不想承认自己不行
?第一千八百零七章 夏公子不想承认自己不行
老修还没有问出个结果来,就听到身后有人问他:“怎么?
在找我吗?”
老修听到这个声音,吓了一跳,身子猛的僵住,脸上多少有点尴尬。
但他也算是老江湖了,脸皮也是厚的很。
迅速调整表情,他这才转身。
“呦,司徒公子,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
没错啊,刚才我去买东西,看到一个人影特别像,你在这里啊,咱们都是人生地不熟的,在彼此多照应,是吧?”
司徒松白脸上带着笑,点了点头,没有半点儿的不愉快。
“你说的很对,走吧,咱们一起回去,你还需要买别的吗?”
老修连连摆手,提了提手里的东西:“不,我了都买齐了,那就回去吧!”
他们俩人一边往回走,老修一边想着找点什么其他的话说,但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就这么尴尬的沉默着。
一起回到客栈,各自回房间,老修进屋就看到夏染正在桌子前,手里摆弄着什么东西,见到他回来,匆匆扫了他一眼。
正打算收回目光,又在他的脸上定住:“你的神色告诉我,你好像特别的尴尬,就就发生了什么事儿?”
“你的眼睛可真毒,”老修没好气的说:“刚刚上街上,我悄悄跟着司徒松白,结果被他给发现了。”
夏染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干什么要跟踪司徒松白?”
“你那是什么眼神,好像只能你怀疑,不能我跟踪似的!”
夏染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低声问:“这不一样,我怀疑她,那是因为她和天下第一楼有关,我从很早的时候就认识她了,怀疑她也很正常,你呢?
你是因为什么?”
“也没有因为什么,就是出去的时候见着她,发现她去了一家书店,觉得很好奇。”
老修也没有隐瞒,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
“这个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吧,咱们这一路上有说有笑,也没有人怎么理会她,她无趣无聊,一个人想着买几本书,看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再说了,现在看不了,等到回去的时候可以看嘛,那书又放不坏。”
老修听他怎么说,觉得也有几分道理,拧着眉头琢磨了一下。
“我说,你怎么就能你自己怀疑,别人有点疑问的时候,你就把她撇的这么干净?”
夏染摊了摊手:“我只是实事求是,不会随便冤枉一个人,就不会随便放过一个值得可疑的人。”
老修短促的笑了一声,对他的解释表示严重的不相信,但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再和他做任何的口舌之争,拿着买来的东西去,研究他自己的了。
夏染见他又忙活了一些东西,也就不再打扰他,拿上手里的小玩意儿对他说:“那你自己在这忙活,我去找云景和苏南衣了。”
老修没有回头,点了点头,答应一声,自顾看看买来的黄纸和朱砂。
别说,这朱砂的成色还真的挺不错的。
他一边回想着那天晚上的阵法,一边儿琢磨着怎么能好好的研究一下,如果有朝一日,他也能够做出那样的阵法,可就太妙了。
他一向对这些东西很着迷,研究起来废寝忘食也是常有的事。
他还准备了一只小茶杯,一把小匕首,做这些事情,势必得有点牺牲的精神,
他一咬牙,把手指划破,放了一点血进去。
夏染拿着手里的小玩意儿去找苏南衣。
苏南衣正在看书,她来的时候,就带了不少。
云景正在给她煮茶。
这一路上苏南衣的饮食都是由云景一手负责的,他煮的茶和寻常的不同,能够补血养身,十分适合孕妇。
看到夏染脸上带笑,云景就问:“怎么了?
有什么好事发生?
为什么笑成这样?”
“我笑了吗?
也没有什么好事发生,就是得到一个小玩意儿,想给你瞧瞧。”
夏染张开手掌,心里多着一个精致的小球,晶莹闪光,而且这个小球是有很多不同的颜色拼接而成的,每一块都有自己的色彩,晶莹剔透,显得十分华丽。
“这不就是机关小球吗?”
云景并不以为然,低头看了看茶壶里的水,漫不经心的说,“你就因为这个小球笑成这样?”
“哎,你这是怎么话说的?
我这个可不是一般的球,我跟你们说,我弄了好长时间,都没有把它解开。”
他把小球往云景的面前一递:“要不然你试试?”
云景依旧关注着茶壶里的水:“你没看见我正忙着呢吗,没空。”
“你是怕自己拆解不开,丢脸吧,煮茶这事儿我也会,我帮你煮,你来试试!”
“南衣的茶岂能假手于人,你会做,但做的味道不对。”
夏染短促的笑了一声,十分不满:“你也在满京城里去打听打听,有谁敢说我煮茶的手艺不好,我可是正儿八经拜了茶艺大师为师的!”
苏南衣在一旁听着两个人斗嘴,嘴角微微抿着笑:“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老修还没有回来吗?”
“他呀,他回来了,”夏然一听到苏南衣提起老修,心里的那股子八卦又熊熊燃烧起来。
“我跟你说,发生了一件特别好玩的事。”
两个人尴尬总好过一个人尴尬,
他把老修在街上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跟苏南衣说了。
苏南衣笑着摇摇头:“不管怎么样,现在都到了这里,人家并没有对我们造成什么危害,还是不要再跟踪的好。
让人家发现,的确十分尴尬,倒显的我们度量小,容不得别人了,既然请了人家来帮忙,就要相信,至少不能到明面上来怀疑。”
夏染点点头,心说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看到司徒松白却就忍不住。
说话间,云景给苏南衣的茶也煮好了,他亲自倒了一杯给苏南衣,夏染顿时说:“现在茶煮好了,没有理由推脱了吧,你倒是把那个小球给我拆拆看,我……”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眼睛一下子睁到老大。
云景的另一只手里,托着一个小球。
和他刚才那只一样,也是机关小球,只不过颜色的组合确实变了。
夏然瞪着眼睛,说不出话,又揉了揉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抬头看着云景。
“你是不是把这个球给调包了?”
云景短促的笑了一声,眼神中飞快闪过一分轻蔑:“就这我还值得调包?”
他话音落,两只手灵活地转动,就当着夏染的面把那只机关小球重新拆解,然后又重新合上,颜色组合和刚才又不一样了。
夏染:“……”
这一下,他眼睛里的质疑和不可思议全部都变成了浓浓的敬佩,烁烁放光。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摆弄了很久,都没有成功,你这一下子拆开,又一下子合上,实在是太神了!”
云景漫不经心的说:“这种东西,我六七岁的时候就玩过了,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儿,没想到夏公子如获至宝,真是让我诧异。”
苏南衣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第一次看到夏染如此吃瘪。
他自以为在聪明才智方面天下无双,没有什么人能够赢得过他。
可其实上,苏南衣一直清楚,夏染在机关弄巧这方面,的确是有点儿短板。
只不过一直没有提醒过他罢了,毕竟他也不是靠这些技巧的玩意儿为生,就是纯粹买来,打发个时间,解个闷儿而已。
三个人正在说笑,苏南衣的脸色忽然微微一变。
第一千八百零八章 不知不觉被暗算
第一千八百零八章 不知不觉被暗算
云景刚想问她怎么了,苏南衣轻轻摆了摆手,过了片刻说:“我好像闻到一股什么味道,感觉不太对。”
夏染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
自从入住客栈之后,他的神经难得放松这么一会儿。
“有什么不对劲?”
苏南衣目光转向窗外:“老修现在正在干什么呢?”
夏染下意识回答说:“我出来的时候,他正在屋里忙活着弄他那一堆刚买回来的黄纸和朱砂,大概就是要弄符咒什么的吧。”
云景见苏南衣这么问,立即意识到了什么,“我去看看。”
苏南衣起身说:“我去。”
她说要去,云景和夏染自然也在后面跟着。
一出门,他们俩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香味儿特别淡,若有似无,要是不留心还真的闻不到。
若非时苏南衣对这些味道天然敏感,刚才在屋子里也不过可能闻得到。
夏染走在最前头,抢先一步打开门,三人的目光同时往屋子里望去,就看到老修正在桌子前,再仔细一看,他是趴在桌子上。
三个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夏染抢先跑过去,云景下意识把苏南衣护在身后。
夏染用力的拍拍老修的肩膀:“你怎么了?
老修,醒醒!”
他快速的试探了一下老修的动脉,还好,跳动如常,
刚刚被他那么一拍,老修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干什么拍我?
怎么了?”
夏染重重的出了一口气:“你还问我?
你刚才怎么回事?
为什么趴在这里?
我还以为你怎么了,把我们吓得半死!”
苏南衣走上前,先给将本拔了把脉,察觉他的脉搏一切正常,这才微微放心。
又仔细地看着他的面色,一切如常,就是眼神有些惺忪,像是十分困倦的样子。
“你在干什么?
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你趴在桌子上,以为你发生了什么危险。”
老修这才恍然大悟,指了指桌子上的黄纸:“我没事,就是刚才在研究这个,不知道怎么的,大概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就感觉有点困,趴在这里打个盹儿。”
苏南衣微微晗首:“做这个的时候神情要专注,但是也不能太过专注,否则的话,容易把自己陷进去?
你要注意一下,要不然,以后就在身边有人的时候再做,以免再次发生不好的状况。”
夏染听着一阵后怕:“我说,你最近还是别鼓捣这个了,万一再有点什么,那岂不是麻烦,等回去以后,没事了,你再弄吧。”
老修觉得他们说的也对,他点头答应,把那些东西又都收起来。
他们休整了半日,中午又吃了饭,准备一下,就开始启程。
依旧是司徒松白在前面带路,他们两辆车跟在后头。
在半路上休息的时候,夏染就拉着老修去了苏南衣的马车上。
马上就要到目的地,几个人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有什么情况也能够迅速发现,共同应对,安全系数高一些。
一开始的时候,苏南衣就在马车上小睡了一会儿,精神状态很是不错。
夏染就更是不必提,越快到目的地,他越是兴奋激动,根本一点睡意都没有。
云景一切冷静如常,苏南衣也能够感觉得到,他的警惕性更加高了,唯独精神有点不振的就是老修。
老修一上马车就不停的打哈欠,云景递了一杯浓茶给他,他连着灌了两杯,但这个劲儿依旧没有解决。
夏染看着他忍不住皱眉说:“我说你怎么回事儿,你这个状态不太对啊,我昨天晚上基本上没怎么睡,也不像你困成这样。”
老修先打了一个哈欠,才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种情况也很少有,我这一路上走过来,风餐露宿,睡一个囫囵觉的时候都少,也没有困成这样,今天……”
他说到这里又打了一个哈欠,眼角都渗出眼泪来。
他这个困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围,三个人都隐隐的感觉到不太对劲。
苏南衣皱着眉头,给他把了把脉,但是从脉象上来看,依旧是看不出什么,
这问题就更大了,
苏南衣心里没有半点儿的乐观,反而觉得情况严重。
夏染拧着眉头,仔细盯着老修,老修自己也感觉出不太对劲来。
云景看着他问:“你仔细想想,究竟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是发生过什么,是你忽略的,马上就要到了,我们每个人都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老修也感觉到事态严重,沉默不语,仔细的回想。
可想了半天,他也没有想出什么来,从街上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在街上往回走的时候,他也是精神挺好的,回来以后,就开始鼓捣那些黄纸和朱砂,并没有什么异常。
抬头看着三个人的目光都对准了他,等着他的答案,老修摇了摇头。
“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来,没有感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从外头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在房间里鼓捣那些东西。”
夏染问道:“你之前在路上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除了遇到司徒松白,还有没有别的?
都仔细的想想。”
“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就是在街上闲逛,看着他进了一家店铺,我也觉得纳闷,但我并没有跟进去,就进去买了点符纸和朱砂。
出来的时候就在路边等着,然后被他撞见,我们俩就一起回来了,回来的路上,甚至连几句话都没有说,就各自回了房间,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过程。
甚至,连什么可疑的人都没有遇见过。”
云景冷静的说:“也先别着急,可能是遇到了什么盲区,有时候就是这样,心里先有了定论,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对,反而忽略了一些其他的不容易被发现的小关键。”
苏南衣在一旁沉默不语,思索了片刻说:“我们是闻到一股香气,才去你的房间里找你,说实话,那股香气我感觉不太对劲,但是味道很淡,又迅速消散,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
三个人的目光一瞬间都对准了她。
老修吞了一口唾沫,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股香气?
照你这么说,我好像是也曾经闻到过。”
夏染轻轻一推他:“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那股味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咱们住在客栈里,有什么香味,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什么酒香饭菜香,甚至是其他女住客身上的脂粉香,这都很常见啊!”
“再说了,我刚才正在忙着,有那么一点点的香味,谁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老修这话说的也的确在理。
云景又问:“那香味是什么?
会是毒吗?”
“倒也不是毒,我只是觉得那香味有问题,但很快就消失了,具体的暂时也说不好。”
苏南衣见大家的神色都十分凝重,笑了笑说:“大家也不必太过紧张,我已经仔细给他看过脉象什么的,都正常,可见影响并不是太大,最多就是感觉困倦,没有精神而已。”
老修可不这么乐观,他双手用力的搓了搓脸,对抗涌上来的困意。
“要是平常的时候,那也就算了,但是今天不一样啊,这种重要的场合,我怎么能总是连连打哈欠,总想睡觉呢,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苏南衣从锦囊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给他。
第一千八百零九章 这种感觉非常不爽
第一千八百零九章 这种感觉非常不爽
“不必紧张,没有什么,大不了吃两粒药丸,解解这个劲儿就好了,实在不行,你就回马车上睡上一觉,也能够解除。”
听到苏南衣这么说,老修送算是松了一口气,接过药丸来一口吞下。
云景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沿:“这个味道,发生的作用不严重,解起来也不难,可问题是,为什么要让他有这个反应?
如果是有人出手,那一定就是有原因,有所图。”
那么既然有所图,为什么要用这种伤害微小的方式呢?
这个疑问,瞬间涌上四个人的心头。
是让对方费这么半天的劲,难道只是为了让老修休息?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苏南衣眼神微微一变,忽然想到了什么,对老修说:“把你昨天买的黄纸和朱砂拿来,让我看看。”
老修吩咐马车停下,然后回到他的马车上去拿东西。
云景低声说。
“你是怀疑和他买的东西有关?”
夏染接过话来说:“按说不可能,如果和东西有关的话,他不会买,他即便是不如你精通,但是最起码的东西还是认得清的,
而且,你不是也说了,现在他的能力已经很不错,寻常的符咒什么的,已经对他没有什么作用了。”
苏南衣点点头说:“这的确不假,他有这方面的天赋,而且又勤奋努力,所以,他现在不仅仅是合格,还是属于精通。
平常的阵法,根本就对他没有任何伤害,一般的术法师,也对他无能为力,放眼江湖,能够在他之上的,也是寥寥无几。”
“那怎么会问题出在黄纸和朱砂上呢?
他不会认不出来呀!”
苏南衣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就总觉得,这件事情太过蹊跷。
按照老修所说,唯一值得怀疑的,也就是这两样东西。
云景说:“到底那两样东西有没有问题,等到他把东西拿过来,看一看也就知道了。”
很快,老修把一个布包取了来。
里面就是他买的那两样东西,他一边解开布包一边说:“我买的时候,还仔细看过,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品质还是挺不错的。”
几个人都不在说话,目光锁定那个打开的包袱,
苏南衣翻了翻黄纸,又闻了闻味道,并没有什么异常,接下来就是拿包朱砂。
她伸手只沾了一点点,在指尖点开,还没有说话,老修就诧异的说:“哎?
我买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的呀!”
夏染忍不住问:“什么意思?
什么叫你买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老修一指朱砂:“就是这颜色,我觉得不太一样,买的时候没有这么红。”
苏南衣把直接上的东西擦掉:“这不是朱砂,只是看起来相似,这是一种香料,可以让人心神恍惚,总是觉得困倦。”
老修一呆,这不就是和他的症状碰上了吗?
他不可思议的盯着那些朱砂,又拖到面前来,仔细的观看,看来看去,气的胸口疼。
“这的确不是我买的朱砂,我买的时候仔细看过去,不是这样的,我就是再老眼昏花,我也分得清哪是朱砂,哪不是。”
云景缓缓开口:“那也就是说,有人把你的朱砂掉包了。”
老修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无从反驳。
“可这是为什么呢?
费劲半天,就为了把他的朱砂换掉?
这朱砂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对方如果想要的话,直接去店里买点不就行了吗?
就算是没钱,也应该偷银子呀。”
夏染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这个调换东西的小偷,实在是有点莫名其妙。
“难不成是有什么癖好,不想看到别人用朱砂?
或者是觉得别人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夏染觉得这个说法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显然不是。
“你打算用这个朱砂来干什么?”
苏南衣问老修。
“我就是想着,用来试试你说的那个方法,朱砂中沾上点血,会不会有更好的效果?
我始终觉得,那个阵法十分奇特,很感兴趣。”
云景的目光微微一缩:“那有没有可能,对方拿走你的朱砂,并非是为了什么钱财,就是不想让你做这个尝试。”
老修神情一冷,到目前为止,这个说法最让他觉得有可能。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子尝试成功了,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阻止?”
“这也说明,对方知道我们的动向,”苏南衣直接说了一个让他们更加心惊的,
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拿包被调换的朱砂上,还没想别的。
没错,如果。
对方不知道,又怎么能够去调换呢?
他们不但知道老修买了朱砂,还知道他想用来干什么,
由此可见,对方恐怕是从那个小村子里就注意到了,他们一直在暗中跟随。
“ 他娘的,究竟是什么人?
如果让本公子抓到,一定让他不得好死。”
夏染咬牙切齿,这种被人在暗中盯着的,感觉实在是不好,更要命的是,对方对他们的行动动作了如指掌,而他们连对方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苏南衣的目光掠过众人紧绷的神情,语气柔化了许多:“大家也不必太过紧张,反正我们今天晚上就能够到达,先沉住气,别露出任何情绪来,让对方察觉。
我们这一路走来,惊龙宫那边应该也得到了消息,如果他们没有一点准备,反而不正常了,也不可能在江湖上屹立这么多年。”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惊龙宫的人做的?”
“应该说这个可能最大,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否则,也不会换成这种没有伤害性的香料。”
众人一时沉默无言,不管对方是不是心存恶意,这种感觉就非常不好。
而且,他们几个人都是习惯了坐在高处,掌控全局的人,现在却被别人操控,到了人家的地盘上才有所察觉,实在是有点儿难以接受。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惊龙宫绝对非同凡响,这一点,咱们早就知道,既然他们邀请咱们来,咱们也来了,那就说明,一切都摆在明处,
他们要跟就让他们跟,到了他们的地盘上又如何?
我们既然敢来,就不怕,如果他们再敢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到了他们的内部以后,究竟谁能够压制谁,还说不定呢。”
苏南衣语速缓缓,却能够坚定人心,是他们几个之中的定海神针。
“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来考虑,我们一共就四个人,却能够前往名满江湖的惊龙宫,她它神秘又强大,似乎有着超凡的力量,可我们却敢来,敢闯。
在他的眼中,何尝又不畏惧我们,对我们充满探究呢?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对我们步步设置,对我们暗中观察,也无可厚非啊,至少,说明我们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让他们感觉到紧张了。”
这一说法,让刚才众人别扭的心理,彻底的扭转。
云景深以为然:“没错,的确如此,就好像是双方行军打仗,如果来的是强大的敌手,我也会派出多方斥候,去打探,暗中得到对方的消息,知道的越多越详细越好。
如果,来的只是一些虾兵蟹将,不足为虑的对手,那我也就不必太过在意,反正,我也知道他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苏南衣眼中含笑,“所以啊,大家也不必太过沮丧,我们就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就让他们观察却又观察不透。”
夏染重重的吐出胸中一口浊气:“是这个理儿,,本公子天下哪里没有去过,绝对不会让一个惊龙宫吓破了胆,让他们来,让他们看看!本公子坦坦荡荡,还怕看不成?”
老修也重新燃起了斗志,一拍桌子:“老子要去惊龙宫,把那份儿朱砂拿回来,再让他们赔一百份儿!”
第一千八百一十章 出发前的准备
第一千八百一十章 出发前的准备
苏南衣看着众人,心里微松口气,马上到了,可不能失去斗志,那才是最危险的。
她掀起车帘,往外观看,前面司徒松白的马车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在行进。
这位司徒公子,究竟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一路上有惊无险,究竟是惊龙宫对他们手下留情,只是观察他们,还是说有人在暗中协调?
这位司徒公子,让人越发看不透。
他们几个人都约定好了,不动声色,不再提这一件事情。
一直到了晚上,把车停住,众人吃了一点东西。
苏南衣问司徒松白:“司徒公子,这就快到了吧?”
“差不多了,再往前走十几里地就可以到了。”
司徒松白目光在众人的脸上划过:“大家吃过东西以后,就好好休息,快子时的时候,我们再去往那边儿,只有等到子时,惊龙宫才会打开门,我们去早了也是于事无补。”
“我看我们还是吃过东西就去吧,到那边去休息也一样,这十几里地再出什么差错,错过了时辰反而不好,”夏染提出自己的建议,“更何况,咱们到了那里,也能够观察一下地形,第一次来都不清楚,还是早做准备比较稳妥。”
夏染的话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司徒松白也没有反对,点点头说:“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那就如此吧,吃过了东西,咱们就出发,到了那边再去休息。”
她答应的如此爽快,倒上夏染有点意外,摸了摸鼻子,后面准备好的话也没办法再说。
司徒松白吃完东西就转身回到马车上。
夏染看着她的马车,微微咬牙:“这都快到了,怎么还这个德性,大家不应该聚在一起,仔细的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做吗?”
苏南衣笑而不语,云景对他说:“要不然这样吧,你去她的马车上跟她商量一下,到时候回来告诉我们,也是可以的。”
老修也跟着附和:“我看这个行,我自己还能坐一辆马车,宽敞。”
夏染未眯着眼睛盯着他:“我也想自己座一辆马车,你觉得怎么样?”
老修干笑了两声,转身跑回马车上去:“我去收拾一下,恭请夏公子过来休息。”
夏染哼了一声,低声对苏南衣说:“我总觉得心里不太安稳,司徒松白表现的太镇定了一点儿,明明该如临大敌,她却什么都没说,只说子时开门,难道,到时候开门我们进去就行了?”
云景反问他:“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
“怎么着也得说点注意事项什么的吧,难道说,就跟逛菜市场似的,开什么玩笑?”
“她不说,自然有她不说的道理,到时候我们自己多加留心就是,不要过度的怀疑她,也不必太过相信她,就把她当成寻常的向导而已。”
“那行,我回马车上咱们一会儿出发,这样吧,等到了地方,我们再到一辆马车上,分散着总归是感觉不太安全。”
苏南衣和云静对视一眼,点点头答应了他的这个提议。
夏染回到马车上,车队继续前行。
苏南衣缓缓对云景说:“夏染的怀疑也不无道理,惊龙宫名声在外,都知道它是出了名的难进去,可我们这一路走来,不说顺利,但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艰难险阻。
刚才夏染提出要去那边休息的时候,我还以为,司徒松白会不同意,没想到她答应的如此爽快。”
“所以,你也觉得有问题是吗?”
云景轻声问。
“也说不好,如夏染所说总是觉得不太安稳。”
云景握住她的手指:“别太担心,我已经派暗卫在前面,如果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会消息给我们的。”
苏南衣有些惊讶:“怎么让他们到前面去了,万一发生什么危险……”
“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不许靠近,只在四周查看情况,应该没有什么,放心吧。”
事已至此,苏南衣也不好多说什么,她也清楚,云景的哪些暗卫个个身手了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绝技。
若是其他的任务,她自然不会担心,可这个惊龙宫……
让她丝毫不能大意。
十几里地的路程,很快就到。
苏南衣还以为同样是荒郊野外,没有想到竟然是一片小小的广场,四周修的很是平整。
他们把马车停住,夜色中,好像地面上还有什么在隐隐发光,
苏南衣顿时心生警惕,夏染和老修也从他们的马车上下来,同样看到了地上发光的东西,只是距离有点远,不知道那是什么,
司徒松白没有下车,只是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一直那个发光的地方:“大家吩咐车夫,把马车停到那边去吧!”
既然她这么说,那就说明那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危险的。
夏染先一步过去,这才看清楚,在地面上画着的是几个长方形的方块。
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画的,这东西在夜色中微微闪光,如同月光石一般。
月光石的价格可不便宜,夏染猜测这大概就是用月光石碾碎了,做成粉末,然后掺杂在里边画出来的。
惊龙宫的人可真是财大气粗啊。
车夫按照格子把车停好。
司徒松白一直没有下车,夏染和老修上了苏南衣的马车,四个人凑在一起。
苏南衣从车里的角落中拿出一袋子东西来。
“距离子时差不多还有一个多时辰,大家做好准备,这些石子分一分,都带在身上,如果遇到什么特殊的人,比如说像上次的傀儡,或者是一些奇特的,不好破的阵法,都可以用得上。”
袋子打开,里头是一些小石子,夏染和老修一看眼睛顿时就亮了。
这些石子就是他们之前用过的那些,用来打傀儡最是合适不过,一打一个准儿。
在夏染的眼中,这些小石子的价值已经高过宝石了。
之前苏南衣也给过他一些,但他一直都没有舍得丢过,每次用完了还记得捡回来,这一次又分到这么多,简直鲜花怒放,
老修拿在手里也是爱不释手:“这石子是哪里来的?
能透露一下吗?
十分好用。”
“这是我从神医谷弄的石头。”
夏染瞬间瞪大了眼睛:“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那种神奇的石头吗?
之前还有一种,惊龙宫也想要的。”
“哪里来的什么神奇的石头,我之前不是就跟你们说过了吗?
只是以讹传讹,说的神奇罢了,其实上就是一些被药物浸泡过的石子而已。”
很多神秘的东西说破了,也就不神秘,
尽管如此,他们也都视若珍宝,
除此之外,苏南衣又给了他们一些符咒。
这东西对于老修来说更是无比珍视的,他小心翼翼,每一张都仔细看过,又妥帖保管,
苏南衣看着他的模样,一阵无语:“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该用的时候还是要用,这一次究竟如何,我们都无法预料,大家务必以自己的安全为主。
你若是喜欢这些东西,等到咱们安全拿到药出来之后,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老修听这话如同保证,顿时眉开眼笑:“行,大家都听见了,给我做个见证。”
“放心吧,我既然说过的话就不会反悔。”
苏南衣又给了大家一些药丸儿,各种功效的,都放在不同颜色的小袋子里,方便区分使用。
云景也拿出准备好的东西分给大家,他准备的就是一些暗器,还有几把名剑。
东西都准备好,大家蓄势待发,接下来的要做的就是等待,闭上眼睛,谁都不再说话。
第一千八百一十一章 在相同的路上不断循环
第一千八百一十一章 在相同的路上不断循环
时间很快要到子时。
马车外一片寂静无声,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
忽然,有人敲了敲车壁,夏染立即睁开了眼睛。
就听车外司徒松白说:“时辰快到了,大家下车吧。”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陆续下车,云景扶着苏南衣,走在最后头,手紧紧握住她的。
苏南衣心里微微一暖,明白云景的心意,默默的跟在他的身侧。
司徒松白面色如常,没有任何的紧张,抬手一指东南方。
“那个方向,咱们往那边走。”
大家的目光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夏染诧异道:“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啊,连路都没有。”
可不是?
那里有一处山壁,整个把路给挡住了。
司徒松白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在前面带路,众人纵然心中狐疑,但已经到了这里,也就跟他走过去。
刚走没多远,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声响,苏南衣回头看,就见他们的马车所在的地方,正在缓缓的往下沉。
夏染眼睛瞬间睁大,然后豁然转头盯住司徒松白:“这是什么意思?
把我们的马车弄到哪里去了?”
“大家不要着急,丢不了,很快就能再次见到。”
夏染还想说什么,云景给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多问。
夏染咬咬牙,把心里的那口气忍下去。
其实马车对于他们来说,并不能代表什么,丢了也就丢了,但是关键这种感觉,让夏染觉得像是被人耍了。
此时众人心里都明白,为什么要把马车停到那个方格之内,恐怕内底下就是机关,正好他们都停在了机关上头。
想想之前他们就在马车中,如果,是那个时候启动了机关,那现在他们就被带到哪里去了?
一想到这个,就让人心里冒出寒意。
夏染看着前面走着的司徒松白,一时之间心里有些摇摆不定,他开始怀疑,不知道当初把司徒松白请来带路,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这一路上虽然遇到了几个小麻烦,但也都轻松化解。
苏南衣也曾经说过,大概因为有了司徒松白的带路,这一路上才能够如此轻松。
可如果最终这一路的轻松,是为了最后关头把他们一网打尽,那么,夏染就觉得自己实在是犯了一个巨大的本末倒置的错误。
他心里复杂,老修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偏头看看老修,对他微微点头。
事已至此,已经到了这里,再多想什么也是没用,他们最终的目的就是去惊龙宫,既然已经到了,那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至于司徒松白怀揣的是什么心思,他们严加防范也就是了。
胡思乱想之间,众人走到了那面山壁前。
这山虽然不高,但也是坚硬的石头,总不能生生的劈出一条路来。
正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司徒松白走到山壁前,手掌在前面轻轻摸索,好像是摸索到了一块小小的山石,轻轻转动。
微微的响声,像是从山里传来,很快,那面山壁犹如一道门,缓缓的打开了。
苏南衣眼睛微微眯了眯,这道山门,和神医谷的那一道门,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看起来这道山门似乎更加精巧一些。
司徒松白回头看了看大家:“请跟我来吧!”
众人跟在他的身后慢慢走入过了那一道山壁的大门,就像进入另一个天地。
两边偶见树林,面前是一条大道,一直蜿蜒向前,在夜色中沉默的铺开,不知道去向何方。
苏南衣目光迅速掠向四周,又看向前方,前面不说一片坦途,至少看不见什么高大的山脉,或者是庞大的建筑。
那么,所谓的惊龙宫究竟在哪里呢?
她心里的疑惑云景同样有,两个人迅速对视一眼,默契的点了点头。
云景的手更紧的握住了苏南衣的手。
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要把苏南衣护在身后。
夏染在前头,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没有带错路吧?
前面哪有什么宫殿,咱们还得走多远?”
司徒松白回头看他一眼。
“夏公子不必着急,该出现的时候自然就会出现了。”
“你不是说子时的时候才会开门吗?
现在都快到了,如果路途遥远的话,咱们怕是赶不及吧?
折腾这么多天,万一要是赶不及,那岂不是白费了吗?”
“所以说,才需要马车来呀。”
司徒松白声音一落,然后随手一指前面不远处的树林。
紧接着,众人就看见从树林里有三辆马车一起使出来。
虽然光线不好,但是他们也能看得出,这正是他们的三辆马车。
苏南衣目光微微一缩,心里暗自惊叹,别的不说,就这份机关精巧的本事,也算得上是天下一绝了。
夏染快步跑过去,仔细看了看,果然是他们的马车。
车夫都还在,只不过是车夫看起来晕头转向,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转头看向司徒松白,司徒松白笑眯眯的说:“我没有骗你吧,夏公子,我说过了,马车丢不了。”
“好了,大家上马车吧,一直往前走,放心耽误不了时间。”
司徒松白说完,率先走上了她自己的马车,苏南衣云景他们四个人自然都上了一辆马车。
刚一上去,夏染就忍不住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他们的机关的确是太精妙了,明明马车是在外头,怎么忽然就到我们前头去了?”
关于这一点,苏南衣也不明白,这种事情她也是第一次遇见。
老修摸着胡子说:“难怪江湖人都说惊龙宫不好进,看来的确如此,光凭这些机关,就能挡住天下大部分的人。”
“所以,大家不要掉以轻心,”云景低生说,“也不排除惊龙宫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就是想让我们见识一下他的厉害,让我们心生畏惧,更方便他们行事。”
听他这么一提醒,大家稳住了心神。
老修难得露出严肃的神情:“说的不错,来都来了,他也没有用,咱们就一头往前冲,他越是想给咱们下马威,越是不能被他们吓着。”
大家都点了点头。
夏染挑起车帘儿往外看一看,马车依旧是行走在那条大道上。
“也不知道究竟还有多远,这条路看起来像是没有头一样,什么惊龙宫,凭这气势就得是一座辉煌的宫殿,现在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他看一眼云景:“不是说在什么半山腰上吗?
这和传闻中完全对不上啊。”
“我也很奇怪,之前的确是那么传闻的,莫非,之前见过的是假的?”
苏南衣印象当中,也曾经和惊龙宫失之交臂过一次,也是听说在半山腰上,山林紧密之间。
的确和现在这种状况截然不同。
老修也往外看,走着走着,他忽然说:“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怎么好像一直在同一段路上走。”
夏染脸色微微一变,立即问:“怎么说?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老修一指路边的一棵树:“那!那棵树,看见了吗?
有点儿歪脖,我刚才的时候就注意到它,现在又看见它了,总不能说世界上有两棵一模一样的树吧?
这不对劲,咱们一定是在重复的走这一段路。”
他说着回头看一眼坐在最里面的苏南衣:“咱们是不是掉入某一种阵法里了?”
世界上不可能有相同的路段,相同的树,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一种。
苏南衣眼中也浮现几分冷意,对他们说:“看看前面,司徒松白的马车还在不在。”
“在前面,一直都在。”
苏南衣略一思索:“吩咐车夫,让他赶紧停住马车。”
夏染连忙叫了一声。
第一千八百一十二章 地下皇陵?
第一千八百一十二章 地下皇陵?
夏染叫了一声车夫,然而,让他惊心的是,车夫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一直都在驾驶着马车往前走,连速度都没有降一下。
夏染心里咯噔了一下,对大家说:“糟了,恐怕车夫也遇到了麻烦,我叫他根本就不理我。”
云景一手握着苏南衣的手,一手握住剑柄。
“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强行把马车逼停!总不能这样一直跑下去,谁知道前面还会有什么,而且,你们有没有感觉到,马车的速度好像越来越快了。”
众人的脸色都很凝重,大家都很清楚,这样的速度一直跑下去,如果前面有什么障碍,只怕会一头撞上,要车毁人亡。
他们可不能没有任何反击之力的,就这么在车里坐着等着,若是连对方的面儿都没有见到,直接被摔死在这里,那岂不是太冤枉了。
夏染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车的速度的确非常快,他们要强行跳下去,也不能够保证丝毫没有损伤。
他一咬牙:“我先跳,你护着南衣,我们不能都跳下去,留她自己在马车上。”
苏南衣不能随车跳,她现在有身孕,不能有任何的闪失,但又不能独自在车上,必须得留下一个人护着 她才可以。
苏南衣见夏染做事要跳,急忙拦住他说:“大家都先别着急,这虽然是一个阵法,但未必就只能跳车解决,更何况,我们后面还有夏染的那辆马车,如果我们跳下去的话,一被后面的马车撞上来,那也会受伤的。”
他们现在坐的这辆马车,是中间的这一辆,夏染和老修所坐的那一辆车,就在后面跟着。
如果夏染要跳车的话,不仅要顾及着这辆马车,还要顾及后面的那一辆,否则的话,还没有站稳当,就被后面冲上来的那辆撞伤。
夏染狠狠的咬牙:“说好了请我们来,还给了令牌,假模假式的都到门口了,还他娘的整这一套,当见着他们,我非得问问他们,讲道理行不通,那咱就动手先打一顿!”
苏南衣挑起车帘,往前面看了看。
司徒松白的那辆车和他们的一样,速度丝毫不减,一直在往前面狂奔,其实苏南衣虽然心惊,但是并没有打算立即作出对应,她倒想看一看,司徒松白在前面,会不会有所对策。
“大家都冷静一些,不要着急,既然到了这里,就冷静的面对一切,司徒松白在咱们的前面,她首当其冲,即便是有什么危险,最先轮到的也不是我们。”
夏染拧着眉头,也往前头看去,不知道现在在马车里的司徒松白是什么样的心情,又会是什么表情。
又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一直看着外头的老修忽然说:“我们好像出阵了,前面的景物变了,大家快看!”
众人赶紧往前头看去,果然,原来相同的路段,这一次却变得不同了。
可前面什么都没有,好像就像是路的尽头。
可即便如此,这前面司徒松白的马车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速度飞快,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司徒松白的马车,像是从地面上一下子消失了。
众人惊愕的瞪大眼睛,夏染忍不住叫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他们的马车也到了近前,云景紧紧抱住苏南衣,把她护在怀中。
然后,他们就感觉马车晃了一下,紧接着,四周一切都变得更加黑暗。
再回过神来仔细看,这才发现他们走出了地底下,刚才的那个通道就修在路上,有一个大的滑坡,他们看着司徒松白的马车一下子就不见了,只不过是从正常的地平线上一下子滑到了下头。
四周显示一片漆黑,紧接着就有了光亮,两边石壁上都点着火盆,虽然光线不像外头那样亮,但一盏盏地接连下去,也把整个通道照亮。
马超的速度也慢了不少,恢复了正常,前面司徒松白的马车依旧向前,后面他们的两辆马车也紧紧跟着没有落下,也没有超过。
夏染震惊的看着这一切,忍不住说:“这是怎么个意思?
咱们走到地底下来了?”
“看样子应该是,就是不知道这地道通向哪里,能把地道修成这样,的确非同一般呢。”
老修也在一旁跟着赞叹着。
地道的石壁砌得非常整齐,地面也修得平整,光是这个工程就要用到不少的人力财力,可想而知,这惊龙宫果然非同一般。
苏南衣看着飞驰而过的石壁,还有掠过的地面,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想起一个念头。
她对云景低声说:“你有没有觉得这里似曾相识?”
云景刚才就在思索,现在听到她这么疑问,眼睛微微亮起来:“你也觉得?”
“这么看来~咱们是想到一起去了。”
他们两个有默契,夏染和老修却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两人面面相觑问道:“什么意思?
怎么个似曾相识?
你们不是没有来过吗?
究竟怎么回事倒是说呀!”
“不是我们不想说,而是说了怕你们心里不舒服,毕竟感觉不太吉利,”苏南衣一边笑着一边看向夏染,“尤其是对于你来说,你不是一向很迷信鬼鬼神神的吗?”
夏染深吸了一口气,眼睛慢慢的睁大。
“你不会告诉我说,这里边有什么鬼神吧?”
“当然不是,只是觉得这条通路修的有点意思,和以前去过的皇陵差不多。”
皇陵,这两个字一出来,夏染的汗毛就炸了炸,的确,无论是皇陵还是什么,但都算是坟墓,虽然说是皇家的坟墓叫的气派一点,但它总归算是坟。
“坟墓?
不会吧?”
夏染一边说着不会,一边往老修的身边凑了凑。
听他们这么一说,老修仔细看了看,竟然也跟着点了点头:“说的不错,我之前在朝中为官的时候,官位也不低,偶尔也跟着皇族去皇陵祭拜,的确是见过一两次,你们要是不说,我还真没有往那方面想。”
夏染一听到连老修都如此觉得,瞬间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苏南衣笑的越发欢快:“你看~我就说不告诉你吧,你非得问~问了你又这副样子。”
在严肃紧张的情况下,开开玩笑也不错,但玩笑归玩笑,这地方的确是有点儿诡异。
以前的时候,苏南衣跟着先皇也去过皇陵,因为他们父女深得先皇的信任,尤其是苏南衣,先皇对她十分喜爱,犹如对待女儿一般。
也经常说,等到他死去之后,葬入皇陵,那一年心血来潮就带着苏南衣去过一次,所以,苏南衣对此很有印象。
至于云景,那就更不必说了,他是亲王,见过皇家的皇陵,一点儿也不意外。
“也许只是相似,类似于这种通道,一般修的都是这样吧?”
夏染找出个薄弱的借口,来自己安慰自己。
“也许吧,”苏南衣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微微点了点头,“也可能他们觉得自己的身份很高贵,在江湖上犹如霸主,和皇族能够并驾齐驱,故意修成那样的,彰显自己非同凡响,也不是不可能。”
一般来说江湖人不怎么喜欢朝廷,都不愿意被朝廷律法所约束,有的人还会称呼官员为朝廷的走狗。
惊龙宫虽然没有明确的表示过和朝廷针锋相对,但显然也没有把朝廷放在眼中。
就凭它这个狂傲劲儿,以前是因为神秘,朝廷也不知道它究竟身在何处,又加上朝中***,皇权更迭,才没有对它如何。
可如果处在一个朝廷鼎盛的时期,遇到一个英明英武的君主,恐怕是见不得它这样的势力存在。
更何况,它的名字中还有一个龙字,更是为皇族所忌讳。
第一千八百一十三章 这是黄泉路吗?
第一千八百一十三章 这是黄泉路吗?
他们四个人正在马车里聊着天,就通道一事,各抒己见,忽然之间把车停了下来,隐约前面似乎有人在说话。
夏染巴不得赶紧结束这个话题,见马车停了,心中好奇怎么也压不住,赶紧挑起车帘,往外一看。
就这一看,他脑门上的汗瞬间就渗出来,眼睛也瞬间睁大。
苏南衣见他神色有异,知道外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也往外看去。
看到这种情景的时候,她的眸子也微微缩了缩,
前面不远处,有几个人拦住了在前面司徒松白的马车,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他们说话的声音又尖又细,还有些飘。
虽然听不清说的什么,但这说话的调调,就足以让人心里,耳朵里,都非常的不舒服。
尤其是那几个人的装扮,让人忍不住心头发凉。
他们一人穿着白色的衣裳,披头散发,脸色也苍白,手指尖尖,指甲留得特别长,好似能够瞬间把人的喉咙戳出几个洞来,指甲还是黑色的,就如同从地底下钻出来的鬼一样。
另外两个就更别提了,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沾满了血迹,走起路来也和正常人不一样。
总之,这三个人就像阴魂转世,从地底下又冒了出来,还拦着马车说话,对着车窗,嘀嘀咕咕,任谁都会吓一跳。
也不知道司徒松白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夏染用力的抿了一下嘴唇:“这些是什么人?
他们要干什么?
他们……还是人吗?”
最后几个字问出来,他自己的心尖儿都跟着抖了抖。
老修看他一眼,把他的脑袋推了回去:“如果害怕你就别看了,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相处的时间长了,老修对夏染也十分的了解,这个家伙胆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说他胆子大,那他是天不怕,地不怕,说他胆子小,那是没遇上他怕的东西,若是遇上了,人都能够吓的浑身发凉,血液都得停止流动。
这家伙最怕的东西就是蛇,再就是鬼。
当然了,这里的鬼指的不是那种特别美艳的,而是那种长得奇丑,或者是特别惨,破破烂烂的那种。
现在外面这几位,就属于他怕的那一种,好巧不巧的,就在他怕的范围之内。
夏染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也不再往外看,但是紧握的双手,还是透露出他现在十分的紧张。
苏南衣示意老修安抚他,这种时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她知道人若是在极度害怕紧张的情况下,有可能会失控,也有可能会引发身体的不适。
云景低声对苏南衣说:“应该就是有人装神弄鬼,可这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苏南衣摇摇头,一时之间,她也猜测不透,说话间就见从司徒松白的马车里抛出来,两锭银子落在那三个鬼的手中。
三个鬼拱了拱手,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又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才让开了道路。
司徒松白的马车刚刚一启动,要往前走,那三个鬼就朝着苏南衣他们这辆马车而来。
看到这里,苏南衣算是明白了,对方这是要拦住马车要钱呢。
真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遇上这等稀罕事。
要钱就要钱,为什么要装扮成这副样子吓唬人呢?
虽然说苏南衣不在乎这一点钱,但是这种做派,实在让人心里有点不爽。
正准备看钱袋子里有没有碎银子的时候,忽然听到司徒松白在前面说:“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得寸进尺。”
这话的意思很清楚,她已经给过钱了,不会让那三个鬼每辆马车都要钱。
那三个人停住脚步,回头去看司徒松白的马车,同时,司徒松白的马车也停住了。
三个人和司徒松白在沉默中,似乎是在对抗。
随后,那三个鬼又叽叽咕咕的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又朝着苏南衣的马车走过来,
显然是没有把司徒松白的警告放在心上。
司徒松白的马车不再往前,而是往后退,那几个鬼又再次停住脚步,回过头去看,
为首的那个穿白衣服的似乎很是不高兴,晃动着头发,又向司徒松白的马车走过去,走到车窗前正想要说什么,然后,忽然又压住了嗓子,后面的话没有再说,
他扒着车窗怔愣了片刻,随后松开了手。
紧接着,他冲着还站在原地的另外两个鬼叫了一嗓子。
那两个鬼也退开,司徒松白的马车再次向前行进,那三个鬼也没有再拦着,更没有到苏南衣他们的马车前来。
马车从他们三个的身边走过,苏南衣清楚看到那三个鬼脸上,画的乱七八糟,但也能够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几分畏惧。
“看起来,他们是被司徒松白给说服了,问题是她是怎么说服这几个人的?
明显他们并不是头一次,一般的人见他们打扮成这样,要的银子又不是很多,多半都会破财免灾。”
苏南衣若有所思,她回想着刚才的那个情景,那个白衣鬼趴在车窗边,似乎是想要说出对司徒松白不满的话,至少是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之类的。
但根本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惊愕住了,这说明什么呢?
司徒松白一定是出示了什么东西,或者是轻声说了什么话,让对方感到害怕了,因此退开。
如此看来,司徒松白和着惊龙宫的渊源还真的是挺深的。
她正在思索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夏染睁开了眼睛。
他低声说:“我听说,人在死了之后,去黄泉路上,也有可能遇见鬼差,或者是拦路的恶鬼,索要钱财,你们说,咱们不会真的是走在黄泉路上吧?”
云景扫他一眼,这要不是因为场合特殊,现在不好打击他,若放在平时,非得好好的讽刺嘲笑他一顿不可。
“你别疑神疑鬼,到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没有什么黄泉之路那一说,你越是这样,他们就越猖狂得意,刚才那三个人只不过是打扮的,吓人而已,他们也都是人,即便是恶鬼,恶鬼还怕恶人呢!”
老修也在一旁说:“没错,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我见的多了,每次都是人装神弄鬼的,可能这就是他们给咱打的心理战,先让咱们把胆吓破了,到时候好顺着他们的意,他们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老修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拍夏染的肩膀。
“所以说要不要上他们的当看,他们就如同看台上的戏子一般,根本不会有什么事的。”
夏染听着大家都在劝,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苍白的脸色也微微缓和了一些马车继续往前走。
苏南衣没有再说话,他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夏染。
以免他心里身上不舒服,却不好意思说,夏染的确有些不太对劲,他的脸色苍白的厉害。
身子也紧绷着,一看就十分僵硬的感觉,双手紧紧握着放在膝盖上,和平时跳脱洒脱的他完全不一样。
前面的路途还未知,只是三个装扮成鬼的人就把夏染吓成这样。
苏南衣觉得有些不太寻常。
“我说你没事吧?”
夏染听到苏南衣忽然叫他,转过头来,摇了摇头说:“没事,没事。”
云景也观察着夏染的神色:“你的脸色很差,究竟怎么了?
你如实说,别隐瞒。”
“我没怎么,就是感觉心里头有些紧张,感觉很压抑,有点透不上来气。”
夏染说完话,苏南衣立即说:“把你的手伸出来。”
夏染缓缓地伸出左手,苏南衣一把抓住,猛地把他的袖子往上一推,夏染的那条手臂,就显现在众人的眼前。
一看到他的手臂,老修就忍不住叫了一声。
第一千八百一十四章 原来早就中了暗招
第一千八百一十四章 原来早就中了暗招
看到夏染手臂上的痕迹,大家都吃了一惊。
尤其是老修,脸色都变了,因为他一直都和夏染在一起,完全没有察觉到,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夏染自己都很茫然,看着手臂上那一条蜿蜒曲折的黑色,从他的手腕直冲向手肘,他自己都有点懵。
“这是什么东西?
我是中毒了吗?”
老修的目光也看向苏南衣,等着她的答案。
苏南衣缓缓的摇了摇头:“这并不是什么中毒,如果是中毒的话,我们早会有察觉,而且,你现在的体质一般的毒,也对你没有任何影响。”
“那这是什么?”
“这应该是一种蛊,但并不是寻常的蛊毒,比较特殊,我猜测,应该是你们那天晚上在那座庄子的阵中就中了招,只是当时并没有察觉,当时那个女人也死了,大家都放松了警惕,所以,才一直到了今天。”
苏南衣一手点着他的手臂,一边儿说:“我知道你怕什么的,也没有这么怕过,而且,已经明确说了,刚才那三个就是假的,是人装扮的。
可你依旧很紧张,这完全超出了平时的紧张状态,我才感觉到不太对劲,
我猜想,就是那天晚上因为这个东西的缘故,所以你的恐惧和紧张会无限的放大,让你失去正常的理智和意识。”
她低头看着手臂上那条狰狞扭曲的黑线:“不幸中的万幸,现在发现及时,还有的救,如果再迟一点,恐怕就真的无力回天了,你会因为过度恐惧忧虑狂躁,自残而死。”
夏染听到这话,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脸跟着苍白,没有半点血色,他试想了一下,自己要是那么死,该有多么狼狈,多么丑。
陷入疯狂的状态,不断的自残把自己给弄死,想想都觉得可怕,
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苏南衣紧紧皱眉低声喝道:“不要乱想其他的,也不要过度害怕,现在脑子放空,什么都不要想。”
说起来容易,可是夏染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一闭上眼睛,就是刚才那三个人的鬼脸,要么,就是他自己即将要死的样子。
他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白,连嘴唇的颜色都变了。
云景脸上也满是焦急,一眼眼神询问苏南衣。
“夏染,深吸一口气,回想着以前在外面的时候,我曾经教过你的那段心经,慢慢的念一念,不要着急,哪怕是一个字一个字念,在心里默念也好。”
心经?
夏染忽然想起来,是的,以前和苏南衣一起在外头闯荡的时候,也曾经遇到过一次特别的事件。
那一次他也差点儿中招,是苏南衣在关键的时刻读起心经,稳住了他的心神。
自那之后,他就觉得特别的神奇,缠着苏南衣教了他一小段。
没事的时候,就在心里多念几遍,可以让他神智清明,后来一忙起来,也就忘记了。
现在忽然又想起这段往事来,那段熟悉的心经,又在他的心里慢慢浮现。
他沉下心,个字一个字的去读,刚开始的时候的确很受干扰,读一个字都觉得特别费力,读了这个字就忘了那个字,连贯都不太可能。
可不知不觉间,终于能够连字成词,连词成句,他的心神也慢慢的稳定下来。
原本占据着他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念头,也渐渐的消退了。
看到他的呼吸和神色都稳定住,不再继续恶变,云景和老修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苏南衣依旧没有闲着,让两个人一人拿银针,一人拿了一只小茶盏。
她迅速按着夏染的手臂,在那条黑线周围扎下针,然后又拿出锋利的小匕首,看了夏染一眼,示意云景按住他的手臂,然后飞快地一划。
夏染这个时候还沉浸在他自己的意识里,根本就没有觉得痛,这样是最好。
苏南衣迅速把好伤口里的血迹出来,其实那都已经不能算是血,是黑色的粘稠的东西。
老修看得触目惊心,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
苏南衣的手法非常快,把伤口全部割开,里面的东西挤干净之后,又行了一会儿针,最后才上药。
上的药也很特别,一入伤口迅速就消失不见,原本黑气缠绕的伤口,就在药撒进去之后慢慢的消退,像两种力量在抗衡。
解药,最终占了上风。
而那道伤口竟然迅速的愈合了,只剩下一条浅浅的印记。
直到这个时候,苏南衣才算是把悬着的心放下,银针收好,匕首也收起来,看了一眼还在默念心经的夏染,也没有打扰他。
苏南衣心里不仅有点愧疚,这些日子的确是很忙,心里的事情也多,没有顾上夏染。
她只是觉得,夏染比平时话多了一些,心思敏感了一些,并没有往其他的方面上想。
那天他们说过了那个女人的诡异之处之后,她就应该仔细检查一下,看看他们有没有中暗招,结果,她一时的疏忽大意,导致现在的后果。
云景看出她的想法,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指,微微摇了摇头。
苏南衣浅浅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此时也不是聊这些的时候。
老修挑起车帘往外看,低声说:“我们好像出地道口了。”
此时,夏染也长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睛,低头看了看手臂,顿时欣喜异常:“我这就算是好了吗?”
苏南衣点了点头:“算是稳定住了,你这几天有空的时候就念念心经,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忘掉。”
夏染连连答应,他暗下决心,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一定要没事的时候就多念一念。
看着大家都看外头,他也往前头看,见前面出现了光亮,果然如老修所说,马上就要出地道口了。
一想到能够从地底下出去,大家也都不再沉闷,总感觉在地底下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司徒松白的马车停住了。
夏染准时提高警惕:“她的马车停了,是不是要下车了?”
说话间,果然看到司徒松白从车上下来了,最后他们的马车也缓缓停住,这次都不用他们吩咐,马车就停到了该停的位置上。
夏染觉得现在他们的车天都成了工具人。
司徒松白走到车前,正想要说话,夏染掀开车帘儿,对她说:“怎么?
终于到地方了吗?”
司徒松白正想要回答他的话,到了嘴边又忽然顿住,脸色骤然一变,眼睛紧紧盯着他。
这个眼神充满了探究和怀疑,把夏染看的心里直发毛。
“你这么看着本公子干什么?”
他搭在车窗上的手露在外头,司徒松白突然间猛然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儿。
夏染吓了一跳,想要抽回去却根本无济于事:“你别乱来啊,你想要干啥什么?”
“闭嘴!”
司徒松白难得硬气了一回,冷声喝断,然后撸起夏染的袖子,看他的手臂。
当看到那条手臂上只剩下一条浅浅的印记的时候,她微微吐了一口气,再次抬头看夏染。
这次不只是夏染,窗口还出现了苏南衣似笑非笑的眼神:“司徒公子在找什么呢?”
司徒松白缓缓松开夏染的手,没有说话,她偏头看了看不远处光亮的地方。
“好了,地方到了,大家都下车吧!”
她明显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苏南衣也不勉强,反正从她的反应当中也能够猜测得出来。
夏染紧紧抿着嘴唇,把自己的衣袖整理好,心理滋味复杂,不知道刚才司徒松白发的什么风。
苏南衣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太计较这件事儿。
第一千八百一十五章 这分明就是一座鬼城吧
第一千八百一十五章 这分明就是一座鬼城吧
走到那层光亮处的时候,司徒松白拿出几张面具递给他们。
夏染伸手接过,仔细看了看,一脸嫌弃的说:“这都是什么面具?
怎么这么丑,这都画的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的,像鬼画符一样。”
“不管是什么吧,反正戴上就行了,要一直戴着,不能摘下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夏染就想和她杠上。
“我如果摘下来了,会怎么样?”
“你可以试试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奇迹发生,反正到这里来戴着面具的人,还没有当众摘下来过。”
夏染听她这话觉得有点纳闷,正想问她,难道有很多人来吗?
不是说,惊龙宫特别难进吗?
夏染没有问出口,就见到从不远处飘过来一个白色的身影,说是飘,是因为此人走路十分轻,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丝毫没有声响。
他穿着一身白,头发倒是梳起来,脸上也带着一张面具,和他们手里的这些差不多,脸上也是画的乱七八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夏染的头皮一炸,这个人出现的实在太过突然,吓了他一跳。
他正想问这人是干什么的,就见此人像没看见他们一样,从他们面前就那么走过去了,拐了个弯儿,上了另外一条路。
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彼此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
司徒松白像是见怪不怪,没有丝毫的惊讶,只催促众人说:“好了,大家赶紧戴起来吧,时辰不早,我们也该过去了。”
已经到了这里,来到人家的地方,目前为止,就听从吩咐吧。
苏南衣帅先把面具戴起来,其他的人也纷纷效仿,司徒松白自己也不例外,她的面具并没有好看多少。
他走在最前面,转道刚才那道白色的影子消失的小路上。
云景的手一直紧紧牵着苏南衣的手,没有松开这个地方说不出来的诡异,还是小心为上。
老修走在最后面,他的心里无限感慨,为了陆思源,他也是拼了这把老骨头。
当初还没有来到这边的时候,他就想着见到苏南衣和云景,一定要好好的说一说,希望他们能够看在昔日的情份上,出手相助。
他心里满存着希望,有时候又全部都是绝望。
毕竟惊龙宫只是一个传说,别说去过的人,见过的人都很少,现在他自己却身处在惊龙宫里,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是他自己,单打独斗,恐怕永远都摸不着门路。
和苏南衣他们在一起,虽然过程艰辛曲折又离奇,但总归是站到了目的地上,一切就都有了希望。
抬头看看天,想看向陆思源所在的方向,忽然之间发现有些不太对。
他悄悄的扯了一下身边夏染的衣角。
夏染正转头四处看,冷不防被老修这么一碰,浑身又紧绷起来,转头看向他,无声的问他怎么了。
老修直指天空,示意他抬头看。
夏染抬头看去,就见上面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夏染本来不知道老修让他看什么。
忽然间又明白过来的,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就算是天气不好,阴了天,也不该黑成这样,而且没有一丝的风。
的确是不太对,难道说……
他忍不住问前面的司徒松白:“我们这是在地下,还是在地面上?
怎么感觉还是在地底下?”
司徒松白回头看了他一眼:“谁跟你说,现在是在地面上,我也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夏染竟然无言以对,没有办法反驳,的确,人家没有说过,以为出了地道就到了地面上,一直是他们自己的想法。
苏南衣和云景也都注意到了,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现在得到了司徒松白的肯定回答,也就是说,他们现在依旧在地底下。
由此可见,地底下的这个工程,还真是浩大,也就更加证明,惊龙宫的主人,可真不是一般人。
走着走着,前面豁然开朗。
是一片挺大的广场,广场上来来往往,有不少的人,路边竟然还有人在摆摊儿做生意。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出乎他们几个人的意料。
本来以为是什么高大,辉煌,十分气派的地方,哪里想得到,走来走去,竟然像是走到了一个夜市上,
而且,这些人都是就地摆摊,连个铺面都没有,实在是上不了排面。
这对于做生意的大家夏染来说,实在是入不了眼,然而,大家很快就被其他的景象所吸引。
这些做生意的人,都戴着面具,买东西的也是一样,放眼望去,广场上的人不少,但是,没有一个是露出本来面目的。
看来,方才司徒松白所说的,所有人都戴着面具,无一例外,不是假话,并不是糊弄他们的。
这都不算什么,更让他们惊愕的是,无论是买的还是卖的,所有的人都无声无息,连个动静都没有。
也不知道他们是考的什么交流,怎么做成的生意。
地摊上摆的那些东西,很多都没有见过。
有的只是一块破石头,有的是类似骨头的玩意儿,还有的是兽皮,像什么草药,丹药之类的,算是比较常见的。
再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乱七八糟的,就都不认识了。
夏染吞口唾沫,想吐槽一句,但是四周鸦雀无声,他也不好意思发出声音,只和大家面面相觑。
司徒松白走在最前头,没有回头,也没有看他们。
穿过广场没有停留,一直往前走。
那个广场渐渐的被甩在身后看不见了,夏染才吐了一口气说:“这是什么做生意的方式?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都不说话,要怎么做成生意?”
司徒松白在前面说:“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规矩,在这上面做交易,最忌讳的就是说话,大家都有一套自己的方法,不靠语言的交流,依旧能把生意做成。
如果做不成,那就不适合吃这碗饭,而且,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到哪里做生意的,卖东西的人,也是需要资格的,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多半都是有几把刷子的。”
夏染点了点头,他没有反驳,的确这种形式很少见,能够做得成也算是本事。
他还是琢磨着,等他出去以后,是不是也试试这种方法,别的不说,至少能让人感觉到新奇。
做生意嘛,新奇一旦到了位,那也就成功了一半儿了。
这里的一切又恢复了黑暗,穿过一条条的街道,也不知道要去向哪里。
老修眯着眼睛,仔细的记着两边的景物,有了之前马车在不受刺循环跑路之后,他也就有了经验,总想看看,走过的路是不是重复的。
还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司徒松白就停住了脚步,站在一座高大的门前。
这应该是一座挺大的宅子,门前有两座石狮子,门上还有铁钉。
苏南衣的心里涌起无数的疑惑,这如果是在地底下的话,难道这些人常年都生活在没有阳光的地方吗?
那人还能够存活吗?
她正在疑惑着,司徒松白上前拍门。
没有人搭言,但是,很快,门自己开了。
他们几个都心生警惕,但司徒松白却没有任何的犹豫,迈步走进去,苏南衣他们也跟在后面。
这座宅子的确挺大,就和外面的那些,没有什么区别。
到前厅门前,那里点着许多火把,两边排列着不少的侍卫。
他们穿的衣服是黑色的绸缎,上面绣着诡异的花纹,还都是红色的。
黑和红搭配,在这跳跃的烛火中,实在是有点儿渗人。
这些人的脸色苍白,他们脸上都带着半张面具,露出嘴唇和下颌,上半张脸被遮住,戴的也是鬼脸的面具。
苏南衣的心里疑惑更加浓厚,这哪是什么惊龙宫?
分明就是一座鬼城吧。
第一千八百一十六章 就此别过
第一千八百一十六章 就此别过
像是为了验证苏南衣心中的想法,从大厅里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此人身上穿着黑色的锦袍,也绣着花纹,但他的花纹是金色的,腰间缠着带子,带子却是红色,还有一排排的白色装饰物,像是一颗颗鬼牙。
他脸上也戴着面具,和其他人的不同是,那是一张鬼脸,苏南衣认出来,这是戏曲中鬼王的鬼脸。
从这张面具上就能看得出来,这个人应该是这宅子里的最高首领。
司徒松白上前说:“他们都是宫主请来的客人,请鬼王打开通道吧。”
“把令牌拿出来,让我看看。”
司徒松白回头看向苏南衣,苏南衣把准备好的令牌拿出来递过去。
那位鬼王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令牌,又抬头看了看苏南衣等人,他的眼睛在面具之后,只有两个圆圆的小孔,也看不出他的眼神。
但苏南衣可以感觉到,那双眼睛中带出来的审视。
鬼王把令牌收下,本来众人以为就算可以的时候,又听鬼王说:“有令牌通道可以打开,不过,这里面的规矩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我知道。”
大概是因为司徒松白说的太过坦然,鬼王似乎微微愣了一下,又转头看向司徒松白,“那么,你们决定怎么办呢?”
司徒松白粲然一笑:“那自然就是我了。”
鬼王点点头,声音有些沉闷的说:“你这个年轻人,倒是有勇气,有意思,不像其他的人,到了之后,推三阻四,竟然还有大大出手的,这样的戏码,我见的多了。”
司徒松白对于这样的赞赏,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并没有多说别。
但苏南衣等人却从这番对话中,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苏南衣看着司徒松白:“司徒公子,你们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司徒松白没有回头,只是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皮上微微颤动。
“什么意思,你们就不必管了,总之,有令牌当做钥匙,可以打开通道,从通道进去,你们就能够见到宫主。”
夏染也目光灼灼地盯着司徒松白:“你这叫什么话,是我请你来当向导,你说不让管就不让我们管了?
那怎么能成?
我们进入通道,你要去哪里?”
司徒松白偏头看了看他,目光盈盈,如黑夜中的星辰,她忽然极慢的笑了笑。
“什么叫我要去哪里,我说了,我是来跟你们当向导的。
之前我就曾经欠过你的,你帮了我的忙,我也来帮你的忙,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什么别的可说的。”
夏染不依不饶:“什么我帮你的忙,你帮我的忙?
先不说那些,就说现在我们进入通道,你要去哪里?
你当初答应了给我们做向导,总不能说半途而废吧?”
其实夏染的心里隐隐有感觉,司徒松白并非是半途而废,更不是扔下他们不管,而是因为,不得不去做的一些原因,他心头砰砰跳,更深的意思,不敢去想。
司徒松白还没有说话,在那一边的鬼王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有些闷,在面具之后听起来很诡异:“怎么本王听着,你们似乎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
“没错,我们就是不明白,你说清楚!”
夏染大声说。
“有了令牌还不能够打开通道,”鬼王翻来覆去看着手中的令牌,“这的确是打开通道的钥匙,但是,钥匙嵌入进去,并不能够完全的把通道打开,还得需要一样东西。”
“是什么?”
众人忍不住异口同声的问。
“好了,大家不要再问了,已经都到了这里,总不能说原路返回,大家就听我的话,既然让我做了向导,那就要按我说的去做。”
司徒松白打断鬼王的话,转身面对着众人,拱了拱手:“这一路走来,多谢大家的信任,就送到大家这里了,希望你们一切顺利。”
夏染眼睛微微一睁,率先先说:“那不行,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就送到我们这里了?
我们还有很多疑问没有问你!
对了,还有我们的车夫,我们的车夫现在是怎么个状况?
一个个犹如木头人一般,说话也不理,难道这些你就都不管了吗?”
夏染的话,实际上有点无理取闹。
但是司徒松白并没有恼怒,只是浅浅笑了笑:“你放心,那些人不会有事的,等到从这里出去之后,自然就会恢复神智。
因为这里有严格的规矩,不能够让不相关的人记住来时的路途,这样也是为了保护他们,如果他们记住了路,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夏染听完这些,紧紧的抿住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司徒松白,其实大家都清楚,他想问的并非是什么车夫,而是司徒松白究竟准备干什么。
大家心里隐隐都有一种感觉,而且是不太好的感觉。
苏南衣对司徒松白说:“司徒公子,很感谢你这一路上的引路和照顾,我很清楚,如果没有你,我们恐怕不会如此顺利。
既然到了地方,我们就应该团结一致,一路继续往前走才是,而不是应该再此处别过。
司徒公子,究竟你准备如何?
还请你如实相告,我觉得,我们有知情权,不管是你做向导也好,还是朋友也罢……”
她说到这里又顿住,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这一群人,对司徒松白继续说:“我觉得,我们大家把你当成了朋友,并非只是单纯的向导。
也许之前有什么误会,但经过这一路……司徒公子,我们并不希望你因为我们,而做出任何牺牲。”
司徒松白微微愣了一下,面具下的脸上浮现几分笑容。
“其实也不算什么牺牲,我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伟大,只不过是……怎么说呢,凡事总得付出代价,在我决定答应夏染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这是我贝夏染的,并非是心血来潮,品格高尚,我也不是一个品格高尚的人,只不过是欠了总要还,不然的话,我心里也不痛快。”
夏染咬牙切齿:“你还什么?
老子不需要你还!你也不欠我什么。”
“我欠你的,我自己心里有数,你知道不知道,那是你的事情。”
司徒松白说完这句,又调过身去面对着鬼王:“好了,话已至此,我就不再多说了,就请鬼王开始吧!”
司徒松白话一说完,转身走入大厅之内。
夏染想要追上去,但是被鬼王神手拦住。
司徒松白三下两下就不见了影子,众人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心里着急,却没有对策。
鬼王一指旁边的一个小偏门:“你们的去处在那边,请吧!”
众人站在原地没有动,依旧看着司徒松白离开的方向。
鬼王催促说:“不要因小失大,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最好时刻都不要忘记,如果错过了时辰,通道打不开,那你们可别怪本王。”
苏南衣微微合了一下眼睛:“好了,大家收拾一下心情,我们去该去的地方,如果说司徒公子为我们做了什么,那我们就更不能辜负他。”
大家沉默着跟着鬼王往那个校门中走去,校门里的布置很简单,连个桌椅板凳都没有,只有一个衣柜。
衣柜的门上有一面镜子,清晰的照着他们几个的影子。
他们这时才清楚,看到自己戴上面具的样子。
大家都沉默着没有说话,鬼王拿着拿块令牌走到柜子前,然后把令牌放在门上的一处凹槽中。
令牌放进去,正好和那处凹槽严丝合缝。
随即,衣柜的门也缓缓打开了。
他们这才看清楚,说是衣柜,其实里面的空间要大得多,足够容纳他们几个人同时进去。
几个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些警惕。
第一千八百一十七章 有一个人,必须留下命
第一千八百一十七章 有一个人,必须留下命
这个衣柜如此诡异,外面还有两扇门,如果他们一进去,鬼王在外面一关门,这不如同把他们关在里头,任由对方宰割了吗?
鬼王看出他们的犹豫:“要想进入通道,这就是唯一的办法,你们若是不去,那本王也不强求,不过,错过了这个机会,也就没有下一次了。”
老修深吸了一口气:“我来!要不然大家就别去了,在这里等我就好,我独自进去,诸位能一路护送到这里,老夫我已经非常感激,前途危险重重,也不知道究竟会有什么,大家还是别跟着我一起去冒险了。”
夏染冷笑了一声:“你这是说的什么屁话?
大家一路都走到这里,让你现在玩大义凛然,别人都不如你是吗?
我们是为了帮你吗?
我们是为了思源!思源和我们是过命的交情,为了他,这点儿事儿又算得了什么?”
夏染一步一步迈进去,苏南衣和云景相视一笑,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也跟着走进去。
鬼王抬手就要关门,关门之前,苏南衣问鬼王:“不知阁下能否相好告,刚才那位公子去哪里了?”
鬼王脸上戴着面具,众人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仍可能够感觉他似乎是笑了笑。
就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他的声音也随之飘进来:“你们不知道吗?
有令牌为钥匙是一方面,但是,钥匙启动,还需要一个人的血来完成。
只有血槽里的血满了,推动机关,全牌才能够生效,也就是,说一同来的人,其他的人可以接入通道。
但是,有一个人,必须留下性命。”
他说完,门也轰然关上了,众人都陷入黑暗中,眼前有些发黑,不仅仅是因为突然没有了光线,而是因为知道司徒松白因此丧命。
众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不知过了久,夏染才喃喃的说:“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我叫她来做向导,其实也是为了试探她,并非是想要她的性命,她总是说我帮了她的忙,其实上并不是,给她挖坑,陷害她的人,也是我……”
他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微微的颤抖,但是,却再也听不到司徒松白的声音了。
苏南衣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想到可能会有不太好的结果,但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的严重。
想着司徒松白离开时的背影,苏南衣只觉得心口一阵的发闷。
云景察觉到他的不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无声安慰。
大家都沉浸在痛苦和悲伤中,没有察觉到,时间过了多久。
好像很长,又好像只是一瞬间。
他们身后出现一片光亮,门打开了。
原来这个衣柜的门是前后都可以开的。
老修率先走出去,夏染慢慢的跟在身后。
他握了握双手,缓缓平复了气息,才勉强把情绪稳定住。
云景护着苏南衣也走出来。
面前是一片树林,空气清新,寒冬腊月,这个时候竟然有淡淡的花香。
夜色深沉,但天边的星子和月光却很明亮,看起来这一次,的确是到了地面上。
众人缓了一会儿,眼睛恢复了正常,可以看到,除了树林之外,还有许多花草。
苏南衣一眼就认出,在不远处的那一株花,是一种名贵的药材。
她心中暗暗惊讶,这样名贵的药材,都可以随意的种在路边,由此可见,惊龙宫的确是财力惊人。
他们正在茫然四顾,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从前面的小路上走来了几个人。
为首的人手中拿着拂尘,身上穿的衣裳有点眼熟,等到了近前,几个人都发现,这人穿的衣裳怎么那么像太监的衣服呢?
他身后的几个人也像是小太监,端着托盘儿。
为首的太监一甩手中的拂尘,声音尖细的说:“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你们几个跟我来吧。”
面具摘下放入托盘中,然后他们跟着这几个人一起往前走。
走过树林,这才发现其实刚才的并非是什么树林,而是一处景观罢了。
这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越看越像皇宫中的御花园。
无论是布置还是风格,都很像。
苏南衣的心里不禁有一个疑问,难不成他们都来转去,是进入了皇宫吗?
难道这一切都是顾西宸自己做的局?
这个年头一冒出来,苏南衣自己就又否定了,不可能。
先不说顾西宸没有这样的手段,就算是倾尽国家的财力,他也没有这么多的钱,而且顾西宸登基短短的时间,都干过一些什么,她心中一清二楚。
顾西宸净忙着生病了,哪有时间去操办这么大的事情。
至于说之前还是皇子的时候,那苏南衣就更加清楚了。
可究竟是什么人会把皇宫给复制一个呢?
难不成是想夺得政权的人?
可皇宫那种地方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得去的,还模仿的如此相象,实在是出乎人的意料。
心思百转间,前面的太监停住了脚步,在一座宫殿前站住,颇有些趾高气昂的说:“你们再比此处候着,我进入通报一声。”
他推门进去,只留下几个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夏染迫不及待的说:“我怎么觉得这里有点像皇宫?
你们觉得呢?
我差点以为,是顾西宸那个家伙故意坑害我们。”
云景也跟着点了点头,苏南衣苦笑了一下说:“实不相瞒,刚才我的想法和大家一样,但是,这不可能。”
夏染点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不可能,也知道苏南衣的依据是什么。
云景却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为什么南衣如此笃定不可能呢?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就在这里慢慢的等待吧,究竟是人是鬼,一见便知。”
苏南衣安抚大家,让大家不必想的太多,静静的等待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终于,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刚才进去的那个太监又出来了:“好了,宫主有令,宣你们进去,可是你们要记住了,这里的规矩不能破,在这里,宫主最大,见了面那是要行礼的!”
夏染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去他娘的宫主最大,老子见了皇帝,也没有这么小心翼翼。
苏南衣回头看了大家一眼,彼此交换个眼神,提醒都小心注意。
慢慢走入宫殿之中,不得不说,这大殿布置的的确是富丽堂皇,但是众人心中也越发笃定,这里和皇宫的确是很相似。
苏南衣一眼看见在龙书案后头坐着一个人。
那人脸上也戴着面具,他身上穿着明黄色的衣裳,再仔细一看,竟然是一身龙袍。
众人的眼皮都微微一跳,这野心可就是昭然若揭了。
与此同时,苏南衣的心里也有一些隐忧。
对方如此明目张胆的让他们看见这样大的秘密,究竟意欲何为?
还会不会让他们平平安安的走出去?
一般来说,如果对方让你知道他一个巨大的秘密,除了对你绝对的信任之外,那就是,他不怕你泄露秘密。
为什么不怕?
除了他实力绝对强盛,再就是,他以为你泄不了密,因为,你很有可能会变成一个死人。
苏南衣不用想也知道应该是第二种。
他们和这位宫主从来没有见过,谈不上信任。
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心里充满警惕,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他们走到进前,都没有说话,更没有如那个太监所说,行什么礼。
龙书案后面的人手里正在写着什么,也一时没有说话。
大殿之内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过了片刻,他才放下手中的笔,抬头向他们看过来。
此人脸上戴的也是半张面具,只遮住了眉眼,露出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他的唇上还留着黑色的胡须。
第一千八百一十八章 本公子别的没有,钱有的
第一千八百一十八章 本公子别的没有,钱有的是!
苏南衣从这剑露出的半张脸,猜测出这个男的大概的年纪,而且应该是有不错的相貌。
与此同时男人的目光也在他们几个人身上掠过,最后定在云景脸上。
“北离亲王。
果然名不其实虚传。”
云景没有丝毫的意外。
对方既然给他们令牌,就一定是把他们的底摸得透透的,之前在拍卖会上,他也没有隐藏身份。
他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男人的目光又看向苏南衣,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赞赏:“王妃也很出色,实在是巾帼不让须眉,让人惊叹。”
苏南衣浅浅一笑,也没有说话。
男人的目光转向夏染。
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还有些许的锐利。
别说夏染本人,就连苏南衣和云景旁观者都看出来了。
夏染面不改色,站在远处,不卑不亢,任由他打量。
众人以为他会对夏染说几句什么,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说,目光直接转开了。
至于老修,对方连看都没有看。
“既然各位好不容易来一趟,那就多住几天,在我这儿四处看看玩玩。
折腾了一晚上,估计大家也都累了,就先去休息吧,我派人给各位安排了住处,请吧。”
这人说了半天却没有自我介绍,众人连他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知道不知道也无所谓。
看这个男人笃定的姿态,是无论他们说什么,都没有办法改变他的决定。
众人也的确有些疲倦,就不如养精蓄锐,稍后再说。
反正这个男人既然把他们找来,就一定是有所图。
现在双方就是处于无形的博弈中,看谁的耐心更强了。
所以,大家也没有出声反对,转身跟着门口的太监往外走。
自从他们进来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看着他们走出大殿,男人靠在龙椅上,目光变得幽深。
虽然这几个人一直保持着沉默,可他感觉得到,这几个人可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对付。
苏南衣和云景他早就有所耳闻,也知道肯定不好对付,可那个夏染……
他的眸光又深了几分,把桌子上的朱笔扔到地上:“来人!”
苏南衣他们四人被带领着穿过花园,走向后面住的地方。
夏染和老修没有去过皇宫后宫,倒是苏南衣和云景却是去过的。
看到他这里的布置,苏南衣和云景又互相对视一眼。
如果说前面的亭台楼阁和皇宫相似,是巧合的话,那这里还相似,就不是巧合了。
前面的小太监把他们留到一处院子门前,手里的拂尘一甩:“左边这个,你们两个住,右边那个,你们两个住,告诉你们啊,在这里一定要规规矩矩的,老老实实,别碰坏东西,否则的话……”
其实上苏南衣等人也不想和一个小太监一般见识,和他计较未免太过掉价。
但是此人接二连三,总是这么趾高气昂,尖着嗓子,一副轻蔑的谁都看不起的德行,就让人心里非常不爽。
夏染看了苏南衣一眼,苏南衣微微点头,夏染二话不说,上来就甩了这个小太监一个大耳刮子。
小太监还没有说完,猛地被一打,顿时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夏染这一巴掌用的劲儿特别大,自从他上路以来,所有的愤怒,不甘,都在此刻迸发,尤其是得知司徒松白为了他们牺牲了性命,那一口一直堵在胸口里的气,也蓬勃而出。
刚才面对那个狗屁宫主的时候,他不能够发作,忍住了,现在面对这么一个狗奴才,要是还忍,那就不是他大度,不和小人一般见识,而是软弱无能,任由人欺负了。
小太监都被打蒙了,捂着脸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盯着夏染吼道:“你竟然敢打我?”
他这个吼其实上就和扯高了嗓子喊,没有什么区别,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就像是在撒泼打滚的吵架。
“啪!”
又一声脆响,夏染反手又给了他一记耳光。
“打都打了,你也没感觉得到?
既然没感觉到,那本公子就再给你来一下子,让你好好的感受感受!”
小太监感觉两边的脸都火辣辣的疼,如同被灼烧了一般,他手指都不敢碰,尖叫着跳着脚说:“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转身就要跑,夏染哪里肯让他跑?
一把薅住他的后脖领子,看着他的两条腿儿在半空中蹬,夏染狠狠的把他往地上一摔。
“怎么吃不了兜着走?
!你想让爷几位吃什么?
我们都能吃得下,就你这种狗东西,也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
告诉你,本公子见的世面多了去了,你他娘的算老几!”
“你们敢打我,我……”
小太监话还没说完,又挣扎不开,夏染又两个耳光抽下来。
“就打你了,怎么着?
一会儿院子里的东西公子我愿意砸什么就砸什么,愿意碰什么就碰什么。
我倒要看看,那些东西,我碰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不要跟我说赔不起之类的话,公子我别的没有,钱有的是!要多少钱都赔得起!”
夏染一边马一边抽他的耳光,不远处有几个小太监探头探脑,却没人敢过来阻拦。
苏南衣看着也不拦着,眼角的余光扫到那些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这些人,早就该教训他们,现在出于大局考虑,不和那个宫主翻脸,但并不代表,也可以任由这种人欺负!
杀一儆百,这个人就是那个一,谁叫他自己撞上来。
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夏染就把这个人的脸造成了猪头,他嘴里不断的哼哼着,鼻子里嘴里全都是血,牙齿也掉了好几颗,如同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动也动不了,更没有力气骂人了。
不远处还有一个水池,夏染拖着他往那边走。
“浑身脏成这样,别在本公子的门前脏了本公子的眼!本公子好心,赏你在这里洗洗吧!”
到池子跟前儿,夏染拎起他来,往池子里一轮,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小太监被扔了进去。
夏染头也没回,转身就往院子门口走。
他们也没有按小太监所说的,两两住一个院子,而是一同去了苏南衣和云景的住处。
一见院子,夏染就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不让小爷痛快,他娘的谁也别痛快。”
几个人在园子里转了一圈,又在屋子里看了看,仔细查找,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也没有什么阵法之类的,总算是能够稍稍放心。
他们在椅子上坐下,商量着对策。
“这里也和皇宫一样,大家刚才也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身上穿的还是龙袍,他的野心昭然若揭,恐怕为的不只是在江湖中称王称霸,偏居在这一个地方,他更想要的,是天下。”
把住的地方建成皇宫,自己也穿着龙袍,手底下的这些奴才还穿着太监服饰,不管是真太监还是假太监,反正就凭这些东西要说,他纯粹只是为了好玩儿,鬼都不信。
“而且,大家注意到没有?
他脱口就说出我与云景的身份,”苏南衣语气略微沉了几分,“虽然知道他一定提前调查过,对我们几个人的身份,肯定也是了若指掌,但是他语气中的那种熟悉感,可不像是只因为调查就有的。”
苏南衣这话说完,云景点点头:“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当时就觉得很奇怪。”
夏染拧着眉头:“你的意思是说,他对我们……不,或者说是你们两个。
早就有所关注,并不是因为这次的拍卖,或者是因为我们要来,才注意到的?”
第一千八百一十九章 所有人,都是棋子
第一千八百一十九章 所有人,都是棋子
苏南衣一时没有说话,其实她心里也是有很大的遗憾的。
司徒松白的死,实在超出她的预料之外。
如果司徒松白现在在的话,也许,能够解开一点疑问。
她总隐约的觉得,司徒松白是知道这位宫主的身份的。
云景沉思了片刻说:“那个宫主,我和他们见面的时候,他也是带着面具,你们说,他戴面具是为了掩饰他的身份,故意装作神秘,还是因为觉得我们会认出他?”
苏南衣眼中飞快闪过差异,但越想越觉得云景说的这个还是挺合理的。
“你的意思是说,他有可能是我们熟悉的人?”
云景仔细细想了想:“否则的话,怎么解释他对我们的那种熟悉感?”
苏南衣垂眸看着桌子上的茶具。
那是一套非常漂亮的茶具,瓷质细腻,花纹精美,和官窑有一拼。
由此可见,这个人无论是从建筑,花园,还是这种小到茶具的东西,都是十分讲究的。
甚至是有意相对着皇宫中的一切来。
“我觉得此人多半就是皇族中人,”苏南衣沉吟半晌,语气笃定,“若是其他的人,即便是有夺取天下的野心,也没有这样的能力,如果真是一个江湖草莽,怎么会对宫中的这些东西如此熟悉?”
夏染深深的抽了一口气:“要是这样的话,那这盘棋下的可就太大了。”
一直沉默着的老修吞了一口唾沫说:“那对方……究竟是我们想方设法的来了这里,还是对方一直都在引诱我们来这儿?”
老修曾经也是朝中的政客,官海沉浮几十年,眼光毒辣。
如果对方真的是皇族中人的话,通过他对云景的熟悉程度来看,恐怕就一直是等着他们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一直以来的小心翼翼,绞尽脑汁,费尽周折,就都成了笑话。
甚至于连他也被算计在内。
苏南衣目光深深:“的确如此,如果从一开始,对方就是引诱我们来这里的话,那恐怕连思源的病,都是其中的一步棋,这说明什么?”
云景脸色沉冷,接过话来对老修说:“说明,他们和你们朝中的人勾结,促使你过来找我们帮忙,而我们一定会帮,知道这里有药,我们就会义无反顾的来。”
老修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说:“那思源不会真的有事儿吧?”
苏南衣微微摇了摇头:“如果这真的是一盘棋,那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不会。
对方真正的目的,是引我们入局,而并非是为了要思源的命,更何况,思源的命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老修又沉默了,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看样子苏南衣还是不知道,陆思源当初为了让他的那双腿快点好起来,就已经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即便是没有什么病,不是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他的身子也早已经亏损的不像话。
苏南衣抬头看看大家,声调微微上扬,语气也欢快不少。
“好了,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就算是如此,对方如此费尽心机的让我们入局,说明我们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们的价值就是我们的筹码,大家也不必沮丧,既来之则安之,看看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目前来看也只能如此。
夏染看苏南衣眉眼间有了疲倦之色,也就不再多说,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进展。
他和老修转身离开这院子里,只剩下苏南衣和云景。
“累了吧,你去休息,我来守着。”
苏南衣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天边已经开始发亮,映着她漆黑的眸子。
云景看着她这双眼睛,心跳慢了半拍。
“怎么了?
有话说?
?”
“刚才我看着他们两个十分担忧,所以有的话也没有明说,云景,我感觉对方这一次费尽心机,主要就是为了你。”
云景眸色幽深如夜,语气也凉了几分:“我也猜到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严格来说,是我连累了大家。”
“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我们每个人都被对方当成了棋子,缺一个人就运转不了,由此可见,对方对我们十分熟悉,尤其是对你。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这也不是你的错。
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弄清楚对方想要做什么,究竟是什么身份。”
“如果是之前的我,那对于对方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可是,我康复还没有多久的时间,如果是看到我康复了,才布下的这个局,那对方的能力实在不容小视。”
听到他这么说,苏南衣的心里倒是划过一个念头。
她沉吟了半晌:“我觉得倒是未必,我以为对方应该是布局了很久,并非是这段时间才开始的。
对你的观察,应该是在我们大婚之前,至少对方清楚的了解我的身份,所以才会对我用了那样的评语。”
云景苦笑一下:“可那个时候的我,除了北离王府这个背景,除了北离亲王这个身份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句话一出口,两个人迅速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一般,同时劈向两个人的脑海。
没错,北离亲王的身份,
也许,对方在乎的,并非是云景这个人,而是这个身份。
苏南衣迅速把这件事情捋顺了一遍,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云景就是他们的目标。
他们熟悉调查云景的一切,知道他那时候脑子不好,知道他大婚娶妻,娶了一个商户之女。
知道他大婚之后,十分宠爱这个妻子,也知道这个妻子为了跋山涉水,不畏艰险,给他找会药才,治好了病。
也许正是因为云景的病好了,所以,他们才大费周章,决定做这么一个局。
了解到苏南衣身边的朋友,知道陆思源和老修的去向勾结他们朝中的人,促使老修再次返回,而且是带着陆思源病重的消息,还有惊龙宫有解决的办法。
他们听到这个消息,惊龙宫之行,就成了必然。
对方既然看中的是云景这个身份背景,那就说明,他需要用这个身份背景去做一些事情,名正言顺的做一些事。
苏南衣的目光,在院子里屋子里缓缓掠过,还能是什么目的呢?
从这些东西上就能够猜测得出,他要的是整个皇朝。
借用北离王府的名义,让云景站到他的这一边,算是师出有名,然后对顾西宸进行讨伐,取而代之。
苏南衣想到的,云景也想到了。
他冷冷笑了一声:“他可真是看得起我,也看轻我了。”
不要说云景现在脑子清楚,就算是他糊涂的时候,也不可能随意被人利用。
北离王府也不会轻易成为背叛国家的那杆枪,任由其他人来使用。
无论到什么时候,北离王府的职责,都是守护国家和百姓的利益。
如果他真的只是针对顾西宸一个人,那在得知顾西宸的皇位,有可能来之不正的时候,他早就已经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可是,他没有,他要的是证据确凿,他要的是把顾西宸名正言顺的推下皇位,让他自己承认罪行,而并非是被人逼迫,走下皇位。
这分明就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理清拉这个思路,苏南衣和云景的心理也清朗了不少。
折腾了一晚上,又费心费力的想了这么半天,苏南衣的确有些累了,不管怎么说,这屋子里的布置还算是不错。
东西一应俱全,什么也不缺。
她躺下没多久,就沉沉的睡着了。
云景却满心复杂,根本睡不着,看着天边的微光,不知道明天将会发生什么。
第一千八百二十章 夏染的梦
第一千八百二十章 夏染的梦
夏染和老修回到他们所住的院子。
两个人没再多谈什么,老修布了个简单的阵法,在屋门口两个人便都睡了。
一路下来保持高度紧张,也的确有些累,再加上他们现在已经猜测到对方的大概目的,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对他们下什么杀手,所以,也就没有太过防备。
夏染刚睡着没有多久,就做了一个梦,梦到他许久没有梦到过的人。
对方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目光温柔的看着他。
他低头看看自己,惊讶的发现他变成了不足五岁的孩童。
这应该就是他小的时候。
对于小时候的很多事情他已经模糊了,记得不太清楚,没事儿的时候他也不会去回想。
面前的女子笑盈盈的看着他,只看不说话。
夏染迈着小短腿上前几步,仰着小脸问:“你是我娘亲吗?”
女子笑着点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
她的手可真暖和啊。
夏染心里暗暗赞叹。
在那只手候离开的时候,他甚至产生了一丝不舍。
“那你为什么一直没有来看过我呢?”
夏染有些好奇也有点委屈,“他们都说我是个没有娘的孩子,他们都笑话我,欺负我,娘亲,你长得真好看,你别走了行吗?
让他们看看,我也有娘亲了!”
女子的脸色微微一变,刚才还笑着眼睛,忽然就闪着泪光。
夏染有点慌了,小手抓住她的手,劝她别哭,而且保证会乖乖的。
但是他越这么说,女子哭的就越是厉害。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远处影影绰绰来了许多人,声音很是嘈杂。
他看到为首的是他的父亲,还有他的祖母。
他们脸上都是浑身怒气,好像面目狰狞的要吃人。
面前的女子脸上浮现惊慌,紧紧握了握他的小手,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可惜,夏染没有听清楚,也记不得了。
紧接着,他就看到父亲过来,用力的抓住女子的头发,狠狠的打她的脸。
祖母在一旁不断的怒骂,手里的拐杖也时不时敲打几下,嘴里不停的喊着难听的话,什么荡妇,不要脸之类的,通通都骂了出来。
小小的夏染简直惊呆了,他完全没有看见过眼前的场景。
那个女子的身上被打的满是伤,额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流出鲜红的血来,蜿蜒而下,布满了她的脸。
她的眼中泪水似乎已经流干了,只有满满的恨意和倔强。
她越是这样,父亲就越是打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闭上了眼睛。
她是死了吗?
夏染不知道,也没办法说话,攥着拳头站在一边儿,如同一个小小的木头人儿。
他亲眼看着,娘亲被那些人给拉走了,地上留下了蜿蜒的血迹,那是娘亲的血。
那刺目的鲜红的颜色,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终于大声叫了一声。
双手捂住了眼,好像眼很疼,疼的不得了。
最后连头也跟着痛了。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好像忘了许多的事情,忘了曾经见过娘亲,忘了那顿打,忘了那些鲜红的血。
他只记得,自己从此以后,不再爱穿红色的衣裳,也不喜欢穿红色衣裙的女子,从心里就抗拒。
究竟为什么呢?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后来他就从来没有再见过祖母。
父亲倒是偶尔来看他,只是态度很是冷淡,完全不像对待其他的兄弟那样亲密温柔。
夏染觉得,大概是因为他不够乖,学的东西不够好的缘故,于是他拼命的乖,拼命的读书,暗地里学着做生意。
他九岁那一年,已经可以自己做账打算盘,天赋远超其他人。
他还记得那一次卒中对。
这个年纪的孩子进行选拔。
他特别的努力,拔得了头筹,赢得了金算盘。
本来想着这下子父亲可以喜欢他了,他也能够让父亲扬眉吐气。
但是,父亲的脸色阴沉复杂,目光盯在他的身上,像是透过他的身体在看什么人。
那种目光让他很是害怕。
心里的恐惧,渐渐的代替了喜悦,他很想说点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口。
这种感觉很熟悉,熟悉到他想着好像曾经是发生过,可是又想不起来,一深想,就觉得头痛无比。
终于又晕倒了。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父亲已经走了。
夏染失望,但是很快,又迎接来一个好的消息。
族中的几位老人,很是看好他的天赋,决定好好的培养他。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他发现家里很多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尤其是那些兄弟,也就是那一天,他见到了许久没有见过的祖母。
好几年不见,祖母也变了样子,头发变得花白了,皱纹更多,唯独不变的,是那双阴沉的眼睛。
狠狠的盯着他,充满了恨意和轻蔑。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祖母却没有让他起身,而是直接告诉他,让他把族中培养的机会让出来。
他惊呆了。
万万没有想到,他做了这么多的努力,不但没有得到祖母和父亲的喜欢,反而,要让他把机会让出来?
他想了想,问祖母,如果他让出来的话,祖母和父亲会喜欢他疼爱他,像对待其他的兄弟那样吗?
听完他的问话,祖母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
笑得近乎疯狂,眼泪都流了出来,其他的兄弟看着他,也如同看一个怪物哈哈大笑。
他自己跪在那里,就像是面对着一屋子的妖魔鬼怪,祖母不再是和善的,他心里总有善良的形象,也在迅速的崩塌。
祖母在那一刻好像迅速的变高,变大,成了一个可以吞噬一切的妖魔。
包括,吞噬他。
记得,他拒绝了,于是,又换来了一顿毒打。
其他的几个兄弟扑上来,往死里打,祖母在一旁笑着,并没有阻止。
后来,父亲也来了,他从被打的空隙中,看到父亲那张沉默又冷漠的脸。
也就是从那一刻,夏染觉得自己的心,被打死了。
后来,还是族中的老人听说了消息,过来解救他。
他被打断了好几根骨头,三个多月没有下地,没有人来看过他,除了族中的那几位老人之外。
于是,夏染就在那一段时间的沉默,孤寂中,成长了。
他奋发图强,加上过人的天赋,做生意又有头脑有手段。
没有超过十五岁,就以雷霆之势掌握了族中大部分的生意。
不仅如此,夏家的生意在他的手中迅速扩张,成为了当地最大的商户之家。
在他十六岁那一年,夏家得到了第一个皇商。
从那时起,夏染不只是夏家整个家族,乃至于他们老家所有商户的荣耀。
谁都知道,夏家的公子,前途不可限量。
夏染挣回来的不只是财富,而是商人的尊严。
还有他自己不可撼动的地位。
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够再轻易的侮辱他,对他说出,让他把机会让出来这种话,包括他的父亲在内。
这个时候他的祖母已经过世了。
一直到过世之前,都没有再见他一面,甚至,临死之前还说了遗嘱,其中一条,就是不能让夏染参加她的葬礼。
夏染知道之后,没有半点的悲伤,甚至只是轻蔑的一笑,不参加就不参加,这有什么大不了?
如果是之前,他不参加祖母的葬礼,一定会被其他的人唾弃责骂,被说是不孝。
可是现在呢?
不必他自己找什么理由,其他的人就为他找好了。
他生意忙着呢,实在是脱不开身,身为皇商,自然要以皇家的事情为重,与个人的私事相比,皇家的事才是大过天的。
此时的夏染,身上背负的,已经不仅仅是他们一家人的利益,而是整个夏家家族。
第一千八百二十一章 摄魂铃的铃声
第一千八百二十一章 摄魂铃的铃声
这个梦,促使夏染把他压在心里很多年的事情都想了起来,包括母亲的容貌。
他一直都没有去想过,因为一想就会头痛。
也许他就是从心里抗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忽然想了起来。
小时候的那些期盼,落成空的失望,还有最后有对父亲的热切期盼,变成冷漠相对。
这样的过程,又重新走了一遍,夏染还是心疼那个小小的自己。
如果那时候他知道,无论怎么努力都不会发生改变,父亲对他都不会有任何的改观,也许,他当时就不会那么难过,更不会那么辛苦。
他心里不禁有点感慨,却猛的觉得,这应该就是一个梦。
可是,为什么梦做完了,他不醒呢?
隐隐的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他想叫老修一声,但是却张不开嘴,说不了话。
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糟了,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是着了什么道。
夏染现在躺在床上,他当然不知道,就在后窗外头,有一个身穿着黑袍子,披头散发的人。
此人脸上戴着鬼脸面具,手里拿着一个古怪的铃铛,但那个铃铛却没有任何的声音,他轻轻的晃着,上面古怪的花纹也随之转动。
他嘴里喃喃自语,不断的说着什么。
他说的越来越快,夏染的眉头皱的也就越来越紧。
印象里最深刻的,最不愿意想起的东西,此时都像潮水一般的涌来,那些悲伤,失望,都成倍的放大,把夏染紧紧包围在中间,让他感觉活着没有什么希望,不如痛快的死了的好。
此时在隔壁院子里的苏南衣也猛地睁开了眼睛。
云景就睡在窗户边儿的榻上,一直保持着警醒,是浅浅的睡眠,苏南衣猛然醒了翻身坐起来,云景也随之醒了。
“怎么了?
发生了何事?
哪里不舒服吗?”
苏南衣站起身走到窗边,问他:“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云景侧耳仔细听了听,然后摇头:“并没有,什么声音?”
他一直都在床边注意着外面的情况,如果有声音的话,哪怕是高手从这里走过,他也能够听得见。
“铃声,是铃声。”
苏南衣的脸色十分难看,“而且不是一般的铃铛,应该是某种巫术中用的摄魂铃。”
一听这个名字,云景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是什么?
会对我们有影响吗?”
“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否则的话,我们不会还好端端的在这里。
那种铃声十分邪性,能够唤起人心里隐藏的最深的东西,而且是负面的情绪,你平时不愿意想起的。
若是被这种情绪狠狠的包围住,就如同被紧紧的勒住了全身,只有死一种途径。”
云景脸色微变,转身正要出去,苏南衣又拉住了他:“好像又停了。”
苏南衣所说的不错,铃声又停住了。
刚才还穿着黑袍子,站在房屋后头的那个巫师,现在恭敬的低下头。
他的对面站着一个身穿锦袍的年轻人,只不过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脸,只有那双眸子光芒四射。
“属下参见少宫主。”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干什么?”
巫师顿了一下说:“少宫主明鉴,属下不敢私自来,是宫主名树下来的。”
少宫主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一挥衣袖,意思很清楚,让他赶紧走。
巫师不敢违抗,他低着头退开几步,然后走步匆匆的走了。
少宫主转头看了看夏染所住的地方,犹豫了片刻,然后从院门中走进去。
他进屋,看到门口老修摆的那个小小阵法,不费吹灰之力就破开,然后走到夏染的床前。
夏染躺在床上,眉头紧锁,满头大汗,双手也紧紧的握着,浑身紧绷,很显然,已经被刚才的铃声所影响。
少宫主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来,倒出一滴液体,轻轻一弹,弹在夏染的额头上。
微微的凉意让夏染打了个激灵,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的回退,从朦胧的梦境中慢慢的清醒。
少宫主见他要醒了,似乎不想和他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到外屋,这才发现在另一个房间的老修已经醒了,手里握着剑,冷声问道:“你是谁?
要干什么?”
少宫主低声说:“我没有恶意,也不是来害你们的。”
老修剑尖一指地上的那个阵法,阵法已经被破。
其实在破阵法的时候他就有所感觉,所以才清醒了过来。
“你说你没有恶意,那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阵法,顺手破了,能有什么意思?”
老修被她这话激怒:“小小的阵法,你说的倒是轻松!”
“本来就是破的轻松,我没有撒谎。”
老修这一下客彻底生气了:“你究竟是谁?
无缘无故跑到我们这里来,你说没有恶意,就没有恶意了?
速速交代!”
这么一折腾,里头的夏染也已经醒了,他扶着额头坐起来。
一看到外面有一个陌生人,正和老修对峙,也顾不得头痛,赶紧跑过来。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他破了我的阵法,还从你的房间里出来,我问他是什么人,他又不肯说,只说没有恶意,这话你信吗?”
夏染下意识的就想说不信,但他忽然又想起刚才的那个梦,以及想醒却醒不了,忽然之间又莫名其妙的醒了,难道说,和眼前这个人有关吗?
“我刚才好像中了什么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夏染目光锁定了少宫主,语气不善的问。
少宫主抿住嘴唇没有说话,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太监冷笑了一声说:“你们真是莫名其妙,要不是我家少宫主救你,恐怕你现在早把自己给弄死了,我家少宫主你的救命恩人呢,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质问他?”
夏染微微愣了一下,和老修迅速对视一眼。
其实夏染心里也不确定,毕竟他醒得莫名其妙,难道说,这个人就是为了出现一下,来救他的?
他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在这里又没有什么朋友,这个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救他?
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我刚才的确是被人暗害了不假,可为什么你出手就能够解决呢?
这说明你就是知道这种还害人的法子的,谁知道是不是你出手要害我,又救了我呢?
或者是想从我的身上探查什么秘密。”
少宫主短促的笑了一声,但是由于他戴着面具,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
尽管如此,夏染还是从他的笑声中听出了一丝讽刺和愤怒。
他旁边的那个小太监瞪圆了眼睛:“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真是不要脸!”
夏染微微眯着眼睛,打量他和这个少宫主:“我们不要脸?
真是有意思了,我们到了这里,连你们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都不敢说,千方百计的把我们骗了来,还说我们不要脸,到底是谁不要脸了!”
“有本事就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还有你们那个宫主,对了,你是少宫主,是吧?
把话儿带回去,有什么计划,想怎么样,敞开了明说,别来这种阴损的手段!
先是害我,后面冒充好意来救我,怎么着?
想让本公子对你们感激涕零吗?
要是不到你们这个地方来,本公子会被害吗?
用得着你们救吗?
这个才是最基本的逻辑,前因后果都给小爷弄清楚了再说话!”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长串,只把那个小太监堵的无话可说,气的脸都红了。
第一千八百二十二章 泼皮无赖也不是好当的
第一千八百二十二章 泼皮无赖也不是好当的
夏染一番话,把少宫主和他身边的小太监堵的都说不出来话。
自从司徒松白死了之后,夏染的心里一直就堵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抓住这么一个出气的机会,他当然不依不饶。
少宫主站在远处也不说话,也不解释,更没有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
小太监气呼呼的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那你们究竟想要怎么样?
难不成还要让我们少宫主给你们低头认错吗?
!”
夏染眯了眯眼睛:“你说谁是狗?
谁不识好人心,我们现在就在质疑你们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你还好意思说这话?”
“你……”小太监还想说什么,少宫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争辩。
夏染明摆着就是拿他撒气,他说什么也是枉然。
见见对方不再说话,夏染反倒不知道应该如何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何必多此一举,白费唇舌呢?”
夏染短促的笑了一声:“你倒是挺会倒打一耙,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说的那是真话吗?
平白无故的,跑到我的房间里来!
我就问你,是不是别人的房间不能够随便进,即便这是你们的地盘儿,但我们是客人,是不是就不能随意再进来?
你们不但不请自来,还破了我们的阵法,看到阵法,是不是就应该明白,此处不欢迎其他的人?
这点道理不懂吗?
长了这么大,这点人事不明白吗?
你爹没有教过你吗!”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都说了,我们少宫主没有恶意,要不是他救你,你早就被摄魂铃给弄死了!”
小太监急了,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夏染敏锐的抓住了话中的关键。
“什么意思?
什么摄魂铃?
你把话跟我说清楚!”
太监自知失言,紧紧闭着嘴巴不再说话。
任夏染怎么问,他都不肯再说,至于那位少宫主,更是连脸色都瞧不见,更不肯说话。
人家就是不肯说夏染,半点办法也没有。
双方正在僵持着。
苏南衣和云景从外面进来了。
刚刚苏南衣就察觉到了铃声,忽然之间又没有了,但她绝不会以为是她的幻觉。
她能够感觉到,铃声并不是针对她和云景,所以,她唯一担心的,也就是夏染和老修,赶紧过来看他们两个这边情况如何。
刚一进院子,就听到一片吵嚷声,夏染气急败坏又吵又闹,这种情况还真不多见。
一进到屋里看到这种情景,这位陌生的少宫主,苏南衣也微微愣了一下。
此人身穿着剑袍,身材修长,虽然戴着面具,但也能够感觉到气度不凡,一定生了一副好相貌。
夏染见苏南衣来了,赶紧把事情大概交代了一遍。
当然当着少宫主的面,他不可能说出刚才梦到的事情,只说忽然醒了之后,就看到这两个人在屋里鬼鬼祟祟,不知道意欲何为。
小太监简直要气炸,忍不住反驳:“我再说一次,我们没有鬼鬼祟祟,我们就是来救你的,一片好心,结果现在却被误会,现在做个好人就这么难吗?”
老修一指地上的阵法:“我这个阵法也是被好人给破的。”
少宫主深吸一口气,对着苏南衣拱了拱手说:“破坏这个阵法,实在非我所愿,只顾着着急救人了,所以,也就没有拘泥这些小节。
刚才我路过此地,听到几声铃声,仔细分辨之下,发现是摄魂铃,这种铃声对人体有损,我听说,这里来了贵客,所以,担心会对贵客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就,想着进来查看一番。
又担心是自己判断错误,让贵客心中不安,那就不妙了,见贵客在休息,所以,就没有通报,想着如果是自己判断错误,再离开便是。
可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误会,在下做的不周之处,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夏染怔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之前一直不敢说话,现在却说得如此条理清楚,让人挑不出错。
“什么摄魂铃,究竟是真是假?
为什么我没有听到什么铃声?”
直到现在,夏染自己也感觉到,大概是误会了对方,但他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虽然显得他有点无理取闹了。
但他刚刚已经闹得那么凶,总不能就此罢手。
他一边说心里一边嘀咕,这泼皮无赖还真是不太好当,不是什么人都能干得了的。
小太监一抬下巴:“摄魂铃本来就没有铃声,只有被施了法术的人才能听得见,你难道以为,人人都能够听得见吗?
那还叫什么秘术?”
“什么秘术不秘术,说出来还不就是害人的东西?
话也说回来,为什么在你们的地方,会有人想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方式来害本公子?
本公子必须有个说法。”
少宫主对苏南衣说:“此事的确是我们的过失。
没有防范到位才让别人有机可乘,不过,诸位请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而且,我们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类事情。”
夏染还想说什么,云景示意他不要再说,苏南衣浅浅点了点头:“少宫主能够亲自来,让我们受宠若惊,可见你们对我们的重视。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会不领情,这件事情就交给少宫主来处置,希望能够尽快找到那个人。
我们初来贵宝地,没有得罪过其他的人,不知是何人,想对我们下手。
到时候抓到了,还请少宫主告知一声。”
“这是当然,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各位了,我先告辞了。”
少宫主说完,带着那个小太监转身走了。
小太监还不忘瞪了夏染一眼。
他们一走,夏染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转身坐在椅子上。
“吵架都吵得挺累的,我本来就是想着激怒这位少宫主,让她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看看他究竟是什么人,没想到他竟然不上当。”
云景短促的笑了一声说:“他不但没有上当,而且差点把你也绕进去,让你也不断的发脾气,越来越恼怒。
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
他根本就没有和你说话解释的意思。”
云景这么一说,夏染也意识到了,刚才一直在生气,一直琢磨着怎么吵架,还真没有太在意。
这位少宫主在面对他的时候,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见他不买账,干脆就不说话了,一直等到苏南衣来,才向苏南衣简单的解释了,虽然说的也不是很详细,肯定隐去了什么,但至少条理清楚。
“这个少宫主可不简单呐,”老修看着地上被破的阵法,心中一直耿耿于怀,“他不但破了我的阵法,而且一眼就能够看得出,咱们之间到底谁说了算,对说了不算的人,根本不屑于搭理,而对于说了算的人,言简意赅几句话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云景点头赞同:“不错,我也是这种感觉。”
苏南衣更多的关注在于那串铃声上,她仔细的观察着夏染,又给他把了把脉。
“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或者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如果有要尽早说。”
有了上次的事情,苏南衣总是担心他们在不知不觉之间就中了招。
像夏染这种对于术法,符咒完全不同的人,若是中了阴招,完全没有察觉是极有可能的。
这个地方总归是危机四伏,各方面还是要谨慎小心为好。
夏染抿了抿嘴唇,心里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云景看着他的脸色变化,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究竟如何?
你倒是说,现在这种情况还隐瞒什么,我们也是察觉到铃声才赶紧过来的。”
第一千八百二十三章 见识过硬拳头,方知厉害
第一千八百二十三章 见识过硬拳头,方知厉害
云景的话,直接让夏染破除了防线。
想想也对,大家都同生共死一起来到这里,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缓了一口气,他看着众人说:“我的确是受到了一些影响,虽然我没有听到什么铃声,但是我却陷入了梦境当中。”
他说完这句,目光落在苏南衣的脸上:“梦到了我很小的时候,还梦到了我去世的母亲。
我以前对她的印象非常模糊,一想到那时候的事情,就会头痛。
但这次在梦中,却梦得很清楚,让我几乎以为有把小时候的事情经历了一遍,一直到我掌管夏家的家业。
我刚开始的时候,没有意识到是做梦,后来渐渐的意识到了,可是,我想醒却醒不了,我想叫老修却喊不出声。
这时候我就感觉到不太对劲了,再后来,我就像是被绳子紧紧的捆住,想挣扎,却挣扎不了,甚至感觉越挣扎捆的越是结实。
正在我呼吸困难,感觉要被勒死的时候,感觉额头上微微一凉,有什么东西渗入。
我打了个激灵,就醒了,浑身那种被勒得很紧的感觉也没有了,就是头还有点疼。
但我一睁眼,就听到老修在说话外,屋里还多了两个外人。
我也顾不上其他的,就赶紧过来看看,其实刚开始的时候,那个小太监说,是那位少宫主救了我,我多少是有点相信的。
毕竟我醒不了,后来突然之间就醒了,我也觉得这不是巧合。
但是那种情况之下,为了逼他在情急之下说出真实的目的,我也只能选择咄咄逼人,咬着他不放。”
夏染刷完摊了摊手:“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在你们面前,也没有什么秘密了,你们可要替我保密,关于我家里的事情,我之前对谁都没有说过。”
他的确没有说过,之前对苏南衣也只是说的比较含糊,一些矛盾冲突,还是苏南衣曾经在她家住过一次,自己体会看出来的。
云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夏家家大业大,别说像这样的商贾巨富,就算是寻常的人家,为了争夺家产打的头破血流的也有的是。
苏南衣也把她和云景来之前的感觉说了一下。
正是因为感觉到了摄魂铃的铃声,所以,他们才有所警觉。
苏南衣脸色严肃的对大家说:“大家务必不要大意,摄魂铃这种东西很邪性,但也不是什么人能够驾驭的了。
能够用这种东西的,都不是一般的法师,一定是颇有几分本事的,绝不是寻常的人,但这位少宫主却救了你。
由此可见,他们这也并非是一块铁板,肯定也暗藏各种玄机,我们现在就是要保持自己的本心,不要轻易的相信任何一个人,任何一方势力。”
大家认真的听着,郑重的点了点头。
看来这里和外头一样,也有各方势力的争斗,少宫主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派的。
反正有人想从他们身上下手。
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苏南衣的目光落在夏染的额头上:“你现在感觉如何?
头还痛吗?
有没有其他的异样之感?”
夏染手摸着额头,仔细的感受了一下。
“别的倒没有,现在头也不痛了,之前那种凉凉的感觉也没有了。”
“那你多加注意,平时时时感受一些,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立即说。”
夏染心里也有点郁闷,不知道怎么这些倒霉的事,就接二连三的发生在他的身上。
“天已经亮了,目前还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对待我们,大家不要独自行动,最好四个人一直在一起,无论是谁来,说过什么,千万不要自作主张,自己跟着去,哪怕是为了对方好也不行,这是我最起码的要求,希望大家都能够记住。”
苏南衣极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更没有这样和大家说过话,大家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能够随意妄为,也都一一点头答应。
没过多久,有小太监给送来了早饭。
见他们都在一处院子里,也没有多问,低着头老老实实的摆上吃的东西。
虽然一大早,但还挺丰盛,看得出来,颇花费了一番心思。
夏染的目光在这几个小太监的身上掠过,经过昨天对那个小太监的一顿打,这些人都被杀鸡儆猴给吓住了,一个个老老实实,不敢有半分不敬。
夏染微微勾了勾嘴唇。
这些人就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好好说话就不行,非得让他们见识过硬拳头之后,方能知道厉害。
但是除了早饭之外,再问他们其他的,都是一问三不知。
苏南衣一一检查过,这些东西都没有毒。
味道还都挺不错。
尽管如此,大家心里都有事,胃口也都一般般,除了苏南衣多喝了一碗汤之外,其他的人吃的并不多。
他们就在院子里等着。
可一来二去,根本就没有等来宫主要与他们见面的消息。
此时的书房内,宫主正在坐在桌子后面,低头看着一些资料,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的,都是关于苏南衣和云景的。
关于云景,他以前就有所关注。
也知道一些,自从云景脑子受伤之后,他更多的注意力就放在北离王府的势力上,对于云景本人,关注的都没有那么多了。
可谁能想得到,经过无数大夫给看病,都没有任何转机的云景,经历了好几年之后,忽然之间就有康复了。
这个结果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他看到了新的转机。
如果单凭北离王府的势力,要完成他做的事,有些许的难度,可如果云景本人康复了,如果他能够出面,那事情成功的几率就大的多了。
但是,同时困难也就来了。
如果是傻乎乎的云景,那一切都好说。
他有很多种法子可以对付,让云景站到他这一个阵营中来,可现在的云景,不但康复如初,而且,才能更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迅速的接管了北离王府所有的一切事物,重新站立朝堂。
短短的时间之内,就让那些朝臣纷纷去北离刷存在感,弥补之前的怠慢,这让他欣喜,也让他有些头痛。
欣喜的是北离王府背后的势力,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说是一呼百应,一点儿也不为过。
可是这样的云景就无法驾驭,他6聪明睿智沉稳有城府,外表看着冷酷话不多,可内心和头脑里什么都清楚,一双眼睛像是能够洞察一切,什么都瞒不过他。
这样的人如何为他所用?
无论是利益还是权利,他都不看在眼中。
实在是让人头疼。
直到他把目光转移到苏南衣的身上,他才意识到,外表坚硬如铁,没有任何短处的云景,或许真正唯一的软肋,就是苏南衣。
本来这个王妃他根本就没有看在眼里,只是粗粗打听了一下背景,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女。
根本没有什么可值得注意,而且,听说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就备受欺凌。
连她的父亲都不喜欢她,像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被他重视?
在他看来,若非是这个小小的女子会投胎,有了一个好的生辰八字,被太妃拉去冲喜,又怎么可能轮到她嫁到王府去?
她有什么资格,做到王妃之位呢?
可偏偏就是这个被他忽略掉的女子,做出一件又一件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云景不但没有嫌弃她,反而把她当成宝贝,一直都捧在手心里。
王府上下都对她很好,听说太妃一直都把他当成自己的女儿。
包括那些王府的下人,也是一样,里里外外都被她驯服的妥妥帖帖。
这样的话就是有意思了。
他审视这搜集到的那些资料,准备重新认识一下这位王妃。
第一千八百二十四章 是他低估了北离王妃
第一千八百二十四章 是他低估了北离王妃
宫主看罢多时,感觉对苏南衣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他不得不承认,之前的确是小看了这位王妃。
从一开始,就直接疏忽掉了,否则的话,也许今天会有不同的局面,但此时也为时不晚。
他放下手中的资料,抬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少宫主。
“关于这位王妃,你怎么看?”
“她很聪明,头脑清楚冷静,不会随意被其他人的看法说法所左右,她精通医术,而且对于阵法之类的似乎也有些研究。
她很有话语权,在这些人中间,应该就是由她说了算。
那位王爷也是对她言听计从,夫妻感情十分……”
他说到这里忽然又顿住,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宫主看着他,目光幽深。
“怎么不说了?
夫妻感情如何?”
“感觉有点儿奇怪,又像是感情很深,就像是有些客气疏离,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就是很奇怪。”
宫主重新低头看着那些资料,手指在那些字上划过。
“你的这些感受很准确,据调查所知,自从云景康复之后,他们之间就发生过一些误会。
皇帝还曾经给云景塞过人,虽然被云景给拒绝了,但我想,这其中的误会,毕竟少不了。
夫妻二人因此闹些矛盾,也在所难免,但是,毕竟共同患过难,感情非常人所能相比,所以,就应该是又客气又疏离,估计是因为矛盾还没有完全解除。”
他说罢,又重新抬起头来看着小宫主。
“这也是我们的一个机会,只要他们之间有裂痕,哪怕是细微的,我们也能够见缝插针。”
少宫主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宫主看着他目光闪了闪。
“那你呢?
与我之间,可有什么裂痕吗?”
少宫主坦然与他对视:“您觉得呢,我和您之间,为何会有裂痕产生?”
宫主眼睛里的神色陡然一变,刚才还如同温和的春天,现在就冻满了冰凌。
“听你这话的意思。
是已经与我产生了嫌弃吗?
我早就跟你说过,夏染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是你一意孤行,不听我的话,既然你不听话,那我就要用我的方式,来告诉你我的决定,替你解决问题。”
“这么说来,那个巫师果然是你派去的,摄魂铃也是你让用的对吗?”
宫主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你是在质问我吗?”
“我只是在问你,事情的真相是否如我刚才所说。”
少宫主神色平静:“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个不能说吗?”
“是又如何?
你待怎样?”
“我只是想告诉你,夏染您不能动,他和其他的人不同,于我而言……”少宫主说到这里,用力的抿了一下嘴唇,声音也低沉了几分,“我只希望,你能够听一下我的想法。”
宫主听完这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刚才的怒火全部都化做语重心长。
“我并非是不在乎你的想法,相反,我是全心全意为你着想,这个夏染的确不是一个合适的人,他的家庭太过复杂。
虽然说掌管着夏家,也可是商人之家,心思太过恶劣,他们只想着利益,背地里什么手段都用得出,那些糟心的事情太多。
我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你卷到这些事情当中去吗?”
少宫主面具下的脸上浮现几分冷笑:“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自己也做过生意,若非如此,又怎么能闯得像今天这样的局面?
现在我们的生意比他少多少?
如果非是因为做生意,我也不会认识他,我只希望,你能够公正的看待他这个人,他虽然是商人,但他并非一切都看重利益,他心地善良,有原则有底线,挣的都是干净钱,他有什么不好?”
话音刚落,宫主重重的一拍桌子。
“你是非要和我对着干吗?
无论他有多么好,我不答应,能够鼓动你和我作对,就是他最大的错!”
“你应该知道,他并没有鼓动我做任何决定,我刚才说过了,希望你能够公平的看待他,不要把本来不该属于他的错,归咎到他的头上。”
少宫主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而执着:“他们并不是傻子,尤其是那位王妃,她预感到了摄魂铃,如果我不去,她也会去,到时候如果被她抓到,恐怕就不是现在这个局面了。”
宫主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皱,显然没想到竟然能够让苏南衣发现。
见他没有说话,少宫主微微欠身:“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那我就先告退了。”
看着他欠身的时候,身子有些受影响,宫主的心到底是软了软。
“到了该喝药的时辰,你回去早点歇着,别把身体拖垮了,先把伤养好是正经。”
“是,”少宫主说完,转身退出去,他身边的小太监也在门口等着,见他出来连忙跟上。
“少宫主,咱去哪儿啊?”
“回院子里歇着吧,该吃药了,我也有些累。”
主仆二人回到院子里,小太监伺候着他吃了药,看着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小太监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院子,一溜烟儿地又回到了宫主的书房。
宫主听到他的声音,也没有抬头,依旧翻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淡淡的问道:“情况如何?”
“回宫主的话,少宫主喝了药已经摔下了,他的身体好转了一些,奴才瞧着,气色也比前两日好了。”
“那就好,”宫主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看着他:“还有呢?”
小太监连忙说:“是少宫主把那位巫师打发走的,还提那个姓夏的解了禁术,奴才看着,如果不是少宫主过去出手,那个姓夏的只怕是早死多时了。
不过,那个姓夏的不知道好歹,还对这少宫主发了一通脾气,指责少宫主意图不轨没安好心。”
宫主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眼神也深了几分:“然后呢?”
“奴才气不过,就和那个姓夏的吵了几句,依奴才看,少宫主从来没有像这样忍耐一个人,他全程都没有怎么说话,也没有反驳,任由那个姓夏的胡乱指责一通。”
宫主听完这话,半晌没吭声,如这个小太监所说,少宫主的脾气可不怎么好,还真的从来没有这样忍耐过一个人,由此可见……
他心里是分不爽,甚至,有点儿堵得慌。
“你要时刻跟着少宫主,注意观察着他的动向,时刻记得想我来报,不可有半点差错。”
“是!奴才明白,请宫主放心,奴才一定尽心尽力。”
“好了,你先下去吧,不要让他察觉到。”
小太监退出去,书房中又恢复了安静。
但是,宫主的心情却没有办法平静,尽管他有所预料,但是给他的冲击还是挺大,尤其听说,小宫主对其他的人没有如此的耐心。
出手救人之后,还被人误会,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那些不开眼的人,早就被少宫主给处理了。
宫主看着册子中收集的关于夏染的资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如过,无论如何,他是不会让少宫主跟夏染有什么瓜葛。
趁着夏染这次来,一定要想办法把他除掉,即便人除不掉,也必须要想方设法的破坏掉他的形象。
既然摄魂铃不管用,那就用别的方法,反正,他手底下的人办法有的是。
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这样,如果夏染始终不识抬举,那就怪不得他了。
思虑多时,他让太监们去请了一个人来。
人未到,一股的香气,从外头飘进来。
光是闻见这香味,就感觉骨头都要酥了。
第一千八百二十五章 不会就是想让你脱衣裳吧
第一千八百二十五章 不会就是想让你脱衣裳吧?
苏南衣几个人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人家见面的消息,在院子里坐着也是无趣,反正之前对方说了,可以四处走走逛逛,那他们就干脆真的去逛逛,就当熟悉一下环境也好。
实在不行的话,他们就主动找找事儿,找点麻烦就不行了,对方能够一直这么沉得住气?
四个人商定好,一起离开园子,往外面去溜达,因为这里的布局和皇宫差不多,所以,严格说起来苏南衣和云景都不算陌生,很顺利的,他们就找到了花园。
花园子里有一方湖泊,水很清澈,波光粼粼,完全就像是一面镜子,倒映着两边的景色,美的就像是一幅画。
几个人走了过去。
一边看着景色一边暗中观察着四周的情况,现在看上去没有人,但是在暗处有不少的眼睛在盯着他们。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们也不怕人看着,最好是看着,然后去报信儿,这样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
从远处来了一个小太监,怀里抱着一堆东西,应该是负责花园是打扫的,走到夏染身侧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不小心就把夏染给撞了一下。
夏染本来就警惕,他这一下撞过来的时候,夏染就侧身避开,小太监来不及收住,一下子就掉到水里去了。
夏染看着在水中挣扎的小太监,眸光冰冷,他可不以为对方是无意的,刚刚那一下明显就是故意,如果不是他躲闪得及时,恐怕现在掉入水中的就是他了。
小太监在水里挣扎了一会儿,夏染也不救,他连忙高喊救命。
没过多久,就从不远处的花丛后边,树木后边,跑出几个人来,把那个小太监拉了上去。
苏南衣眼中含着冷笑,这些人来的可真快呀。
把那个浑身湿透的小太监带走,夏染低声说“”“他们明显就是想把我推入水里,究竟要干什么?”
老修在一旁打趣:“大概就是想看你变成落汤鸡,说不定他们和被你打的那个小太监是一伙的,要替同伴出气。”
这个也有可能,但夏染有觉得有点牵强。
几个人并没有太过在意,像这种小手脚根本就不必放在心上。
继续在花园子里转,转来转去,一直快到中午时分,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总是这样浪费时间,苏南衣的心里,不禁有点着急。
虽然也知道应该沉着冷静,也猜测出这是对方布的一个局,可事关陆思源要用的药,她还是不想大意,更不想以这个作赌博。
云景悄悄握了握她的手:“别着急。
对方一直派人盯着我们,说明他们的心里也并非如同表面上这般镇定,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比我们要沉得住气才行。”
苏南衣微微点了点头,这个道理她也明白,但是关心则乱。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不能乱了方寸,逛了一上午,也有些累了,大家就往回走。
在路上的时候,又发生过两次小太监似无意地撞上夏染的事情。
一次是差点给他身上泼上脏东西,二是又差点把他撞到水里去。
一上午发生了三次。
就算是故意陷害,也没有这么勤的。
夏染心里不禁有点火气,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用来用去就是这几种破法子,是怕他看不出来吗?
等到第四次的时候,夏染干脆一把把那个小太监的脖领子薅住,怒目注视着他问:“说吧,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几次了?
这么想对付我,真以为我看不出来,想干什么?
说实话,说错一个字,就抽你一个耳光。”
小太监被他抓着领子,勒的脖子有点儿难受,说话也有些喘不上来气。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没有看见。”
夏染直接气笑了:“真拿我说的话不当话,是吧?
你以为我不会打人是吗?”
他说着反手抽了这个小太监几个耳光。
“我刚才说过了,一个字一个耳光,你说的字太多,我懒得数,就先给你这么多。”
小太监的脸立即肿了起来,像一个发面的馒头。
他心里无比的委屈,刚刚明明已经有好几个人用过这种法子了,为什么到了他这,不但不灵,还要挨打呢?
刚才别的太监也被他识破,也没有挨打呀。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夏染咬牙切齿的问。
小太监脸疼的都快哭了,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记住了,要陷害别人,就得用新方法,像你们这样一个接一个的来,我能看不出来那才叫神了,一个个的往我身上撞,想干什么?
撞天婚吗?”
夏染越说越生气,一脚踢在小太监的腿上,他受不住,顿时双腿一软,跪下了。
夏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四周,大声说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如果下次,谁再敢撞到本公子的身上,那他就是你们的榜样!”
小太监的脸比刚才更肿了,现在膝盖也疼的,委屈的不得了,都快哭了。
夏染也不想再多说别的,反正他是不能再跟着自己了,干脆就让他在这里跪着吧。
苏南衣等四个人走出花园,刚穿过月亮门,苏南衣忽然抽了抽鼻子。
“怎么了?
有什么不对劲吗?”
云景率先问。
“好像有一股子什么香气,只不过有点儿淡,没有完全闻出来。”
一听到她说闻到了香气,云景就有些警惕,一般来说,突然冒出来的什么香味儿,都会有一些不好的物质。
寻常人尚且如此,何况苏南衣现在还怀着身孕,更不能大意,这方面尤其要小心一些。
“那你感觉如何?
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他的紧张之情已于言表,目光灼灼的盯着苏南衣,等着她的回答。
“我没事,你不必太过担忧,只是一点香气,暂时还没有发现其他的。
走吧,我们先回院子再说。”
回到院中,他们先仔细的检查了带来的东西,并没有人趁他们不在来过。
仔细的查看了一下桌子上的茶水,也没有什么不对劲。
“今天上午的情况有些不对,而且,应该是冲着夏染来的,”苏南衣开门见山,眉头一皱,“光凭这几次,意图把你推入水里,或者是往你身上泼什么东西,就足以可见。”
夏染也很无语。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你说就逛个园子,这些人就拼命往我身上撞,也幸亏我就是个男子,我要是女的,这些人经常往我身上撞,这像什么话?”
老修摆了摆手:“扯远了,他们不会无缘无故,一定是有所图,不如我们先来推算一番,如果说,你被撞上了,或者是掉入了水中,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夏染回想了一下,不假思索的说:“这还用说,肯定是浑身的衣裳湿透,或者是被弄脏,我只能被迫回来换衣服。”
老修点了点头:“那么问题来了,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比如说,藏着什么,必须是得脱衣服,才能够拿出来的呢?”
夏染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裳,摊开手说:“没有啊,我身上什么都没有,又没有什么你们还能不知道吗?
大家一起同行了这么久。”
“我们是知道,可是对方不知道啊,”老修一本正经的给他做分析。
“会不会是对方觉得,你把咱们要带来的一些贵重的东西,藏在身上了?”
“我看起来像是藏东西的人吗?
你不是没看见那个少宫主,他一眼就看出,南衣是我们之间的定海神针,一切都是由她说了算。
那么贵重的东西,也应该在南衣的身上,为什么要来找我?”
第一千八百二十六章 宁身死,也不能伤害她
第一千八百二十六章 宁身死,也不能伤害她
夏染一番话说的,大家都面面相觑,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可是对方为什么接二连三的要往夏染的身上撞,很显然就是让他脱了衣裳,这究竟是意欲何为?
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夏染摸着脑门说:“真是莫名其妙,这个地方,无论是地方本身,还是这里的人,都是怪怪的,完全不按常理,咱们之前也到过不少的地方,见过不少的人,还没有一个像这样的。”
以前无论是阴谋诡计也好,人心歹毒也罢,都是放在明面上。
双方较力,互相破解,也算是一种乐趣。
但现在这个算是什么情况?
对方千方百计的把他们引诱来,结果把他们晾在这里不管了?
不对,也不是说不管了,而是让几个小角色,在夏染身上撞来撞去,这是什么路数?
众人想了半天也琢磨不出来,干脆也就把这件事情放在一边。
反正那种小角色也伤害不到夏染。
没过多久,又有人来送中午饭,他们吃了之后,云景想让苏南衣去休息一会儿。
刚一出院子,迎面就碰上一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说是少宫主,想请夏染过去一趟。
前面有夏染接二连三被小太监撞的事情,现在又说是少宫主单独请他。
四个人面面相觑,夏染干脆的拒绝:“要想见我,让他自己来,或者是我们一同前去,反正我自己是不去。”
这是他们之前就商定好的,苏南衣曾经嘱咐他们,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单独行动,必须要知会一声,四人务必紧紧团结。
夏染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也是有些惊讶的,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就要单独把他约出去。
谁知道要干什么?
要是把他们分而化之,一个一个的来对付,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们几个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受不住。
小太监本以为就是来报个信儿,请个人,没想到竟然这么难缠,人家连敷衍的话都没有,直接就给拒绝了。
他脸上浮现起分干巴巴的笑容:“公子是不是误会了?
少宫主让小的来传信,对您绝对没有恶意,只不过就是想着有点事情,过去商谈一番,也好过大家在这里空等。”
夏染短促的笑了一声:“本公子没有什么误会,有没有恶意,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我已经说过了,要是有事儿,那就找我来,我反正是不会过去的,还有,既然知道是让我们在这里空等,那就赶紧的把事情办妥当了,别在这里浪费我们的时间。”
小太监又说了几句,但是夏染的态度很坚决,而且见他有些不耐烦了,想起之前两个同伴被夏染打的挺惨,这个小太监倒是机灵,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脚步匆匆的又离开了。
他一走,大家彼此对视一眼,这其中的意思不必多说,看来对方已经要有所行动了。
夏染对苏南衣说:“你不必担忧,刚才你也瞧见了,我态度坚决,就是不去,他们也不能奈我何,你赶紧去休息一会儿,精神好了,咱们再说别的,说不定他们还会有什么后招。”
苏南衣点点头,和云景回到院子里,说是休息,但她怎么能睡得着。
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太过奇怪,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是一时之间,看不透对方想干什么,也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云景坐在床边地上安慰她:“别想太多了,他们也许就是用这种低级的法子来扰乱我们的心神。
你知道的,越是简单的,往往越是有效,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含义,只是让我们自乱阵脚罢了。”
苏南衣觉得云景这个说法也有几分道理,目前来看,这种是最有可能的。
她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尽量的放空思想,强迫自己休息,这样高强度的用脑,身体也受不了。
云景坐在床边,心里也有点儿不是滋味,现在这种情况是他们来之前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其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也许危险万分,也许机关重重,或者是对方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
可这些完全不是。
他们怎么也没有料想到,这里就像是另外一座皇宫,而且,这里的主人只和他们见了一面,还是戴着面具。
到现在为止,姓什么,叫什么,长的什么样子,他们完全不清楚。
可相反的是,对方对他们几个的情况却是了若指掌,脱口就能够叫出他和苏南衣。
知道他是北离亲王,却还敢对他们如此,冉此可见,对方并不忌惮他的身份。
其实,这就是一个最为危险的信号。
他不难想象,对方或许是要推翻现在的朝廷,自己登上皇位,可对方为什么要把他千方百计的引诱过来呢?
唯一能够解释的。
就是他之前和苏南衣商讨过的,对方相中了他的身份和实力。
如果是他自己孤身前来,那无论对方想用什么法子他都不会就犯,无论如何,北离王府绝对不会做出背叛朝廷的事情。
哪怕顾西宸这个皇位来的不是名正言顺。
他也要找出证据,把证据摊开在世人的面前,让大家都睁大眼睛看清楚,让顾西宸自己写下罪诏书,再退下皇位,让大家选出最为合适的新皇。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北离王府别人当成一把兵器,斩开前面所有的困境,助其登上皇位。
那绝对不可能。
云锦目光深深的看着躺着的,苏南衣在心里问出自己一个问题:现在南衣和他在一起,如果对方要以南衣为人质来威胁他,他该如何选择?
一边是他的挚爱,一边是国家大义,他应该怎么办?
这本来就是一个两难的选择题,舍弃任何一方他都受不了。
不选择国家大义,他愧对国家,愧对云家的列祖列宗,愧对死去的父王。
可是,如果,放弃了苏南衣……
他想想就心痛,没办法再往下深想。
他已经亏欠苏南衣太多太多,现在想弥补都无从下手,如果再做出伤害她的事情,他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禁紧紧握了起来,他暗暗的下定决心,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要面临那样的局面,他就自己慷慨赴死,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能伤害苏南衣半分。
云景在这边胡思乱想,夏染和老修在那边也没有闲着。
说是不想,那肯定是假的,夏染一直都在琢磨,对方究竟想要干什么。
老修也帮着他分析,但两个人都不怎么着调,越想思路飘的越偏,越远。
正在胡说八道,老修忽然身子微微僵了僵,耳朵也竖起来。
夏染一见他这样,就知道他又遇见了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怎么了?
你又发现什么了?”
老修指了指房后头:“我感觉有人在那里正在布置阵法,或者是贴符咒什么的,你在这等着,千万别出去,我去瞧瞧。”
夏染眼睛瞬间睁大:“还来?
这些人究竟是想干什么?
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几次三番的针对咱们,当我是泥捏的不成?
不行,我要跟你一同前去!”
“还是别了,如果对方真的是在干什么不好的事,我就把他抓来,到时候你再狠狠的揍他,要不然的话,咱俩一同前去,你又不懂这些,我还得照顾着你,到时候,咱俩都被人家抓,那就麻烦了。”
夏染张了张嘴,却没有办法反驳。
没错,这这一方面他的确是短板。
手里除了苏南衣给他的那些白色的小石子,什么都没有。
“那你务必要小心。”
“放心吧,就一墙之隔,不会有事。”
老修轻手轻脚出屋,来到后房坡,先是爬上墙头,悄悄地往那边看了看。
没错,果然看到一个人,正在背对着他,弯着腰,正在地上弄着什么东西。
姜文还对之前被少宫主破了阵法的事情耿耿于怀,心里暗暗琢磨,好啊,这次让我抓到你们,不但破了你们的阵法,还把你们的人给抓了,当面对质,看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趁对方还背对着这边没有注意到他,飞快翻过墙头。
第一千八百二十七章 人世间的各种味道
第一千八百二十七章 人世间的各种味道
老修从墙头上翻过去,悄悄的走到那个人的身后,那人始终弯着腰没有回头,更没有发现他。
老修心花怒放,心想,正好把此人抓个现行,这次看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想到这里,他一把抓住那个人的右手,他猜测那人此时的手中一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但是这一抓之下,他又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这手感不对?
人的身体哪有这样的?
还没有回过神来,那个被他抓住的人缓缓回头,此人的动作十分怪异,像是十分僵硬,一点一点的,慢慢的,向后移动。
老修一抬头对上那张脸,顿时吓了一跳,汗毛都要竖起来。
此人脸上带着一张特别丑的鬼面具,他心里毫无准备,在胸腔里都跟着忽悠一下子。
但老修也很快,镇定下来怒声道:“装神弄鬼地想要干什么?
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
但是对方根本没有摘下来的意思,老修感觉他这面具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但一时心里慌乱,也没有想起来,他下意识伸手就去抢此人脸上的面具。
这人也不阻拦,就任由他抢面具摘下来。
老修拿在手里,这才猛地想起来,为什么这面具上没有小孔。
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出气的地方,这样戴着岂不会很闷?
也看不见路啊。
一抬头对上对方的脸,又吓了一跳。
入目之处是一张稻草做成的脸,他这才想起,刚才握住此人手腕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
真人的手感根本不是这样。
他再低头仔细一看,果然,对方的手臂也是用稻草扎成的。
老修心里咯噔一下,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他感觉好像又中了什么计。
可心里乱糟糟的,脑子里也有些混沌,他觉得自己此时应该快速离开。
但双脚却像不听使唤一样,根本走不了,老修心里暗叫不好,他知道,恐怕是又着了对方的道了。
面前这个稻草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布置阵法的人,而是用来引他上钩的诱饵。
他心里暗叫失策,怪自己太过大意。
这个稻草人根本没有表情,但不知怎么的老修就是觉得他在笑,而且十分狰狞。
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
……
夏染在院子里等着,左等不来,右等老修也没有动静,他心里不禁有点儿不安起来。
但仔细的看看时辰,也不过才过去了片刻,又觉得自己太过紧张。
正在焦急不安中,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这种香气实在是很好闻,并不像是平时的那种廉价的脂粉香。
香味儿由淡转浓,但也不刺鼻,是一种很高级的味道。
让人不禁想起冬月的梅花,春天的百花,夏日的荷。
闻到这股香气,夏染觉得,自己焦躁的心情似乎也瞬间被平复,他转头去看,就见从门外走来一个女子。
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放着茶壶茶碗,很是精致,在光线里闪着幽幽的光。
她身上的衣裳,乍一看上去并不怎么华丽,但是夏染却认得,这一身用的锦缎,却是极其罕见的珍品,一年也产不了几匹。
别说寻常的人家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就是皇宫里的那些妃嫔,她们一年也捞不着几尺做衣裳,顶多就是做个飘带,或者是哪一处用来装饰一下,仅此而已。
像这样成匹做成衣裳,穿在身上的,夏染统共也没有见过几人,能有如此大的手笔。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衣裳穿在面前这个女子的身上,的确算得上是相得益彰,并没有辱没了这锦缎。
这衣裳在有光线的地方,才会显现出它的华美来,一种动起来时候,波光涟涟,如同载了一身的霞光。
虽然没有什么浓烈的鲜艳之色,但却清新脱俗,有嫡仙之感。
这女子的容貌清丽,乌发披散,头上也没有什么贵重的首饰,这一颗红色的宝石点在额头之间。
这玫红色宝石成色极佳,鲜红如血,切割的也非常漂亮,折射出的光芒,能让无数的女子为之疯狂,映衬着女子肌肤如雪,眉目如画。
她并没有笑,但是天生的眉眼弯弯,看似带着三分笑意,眼角画一点微红的眼线,微微挑起,清纯中,又不失妩媚的很多矛盾的感觉,都在她一人身上展现。
明明不太可能,却又显得出乎意料的美。
纵然夏染曾经天南海北哪里都去过,见过的美女也是无数,也不由得会这个女人惊艳了一下。
他心口突突跳了两下,满腔的焦躁像是忽然被磨平,满眼中全是这个女子。
他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像一说话就会破坏此时的美好气氛。
只能看着这个女子慢慢的朝她走近。
随着女子的靠近,那股浓郁的香气也越来越浓。
她就像一朵神秘又漂亮的花朵,忽然就绽放在夏染的面前。
“公子渴了吗?
喝杯茶吧,这是我亲手烹制的,您看看合不合口味?”
女子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清脆又婉转。
夏染下意识点点头:“你是谁?”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放下托盘,把茶水倒出来。
碧绿色的茶水,香气袅袅,她葱白似的手指端着茶杯递到夏染的面前。
“我是谁不是谁,并不重要,公子在这里的几天,都由我来伺候,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公子若是离开这里之后,想必我们也不会再见面,既然如此,我是谁,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她在说起以后不会再见面的时候,语气里面有了几分淡淡的伤感,这种感觉瞬间在夏染的心里蔓延,他也觉得,好像忽然就要面对别离,心里难受不已。
他没有说话,接过茶杯,低头看着里面的茶水,清晰印着他自己的脸。
夏染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要不是清楚看到茶水中晚出的是他自己的影子,他几乎都要以为,他什么时候也会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对于他来说,面对的最多的应该就是离别。
从这里来到哪里去,宅子有很多,却没有什么家人,除了三两个挚友,还真说不上来有什么人值得他去悲伤别离。
他慢慢的品了一口茶,眼睛微微一亮,赞叹说:“的确是好茶,姑娘泡茶的手艺果然非凡。”
“公子喜欢就好,”女子手指轻轻放在茶壶上,“我不只会煮茶,还会做几道小菜,公子若是喜欢,以后的饮食也由我来负责,您觉得如何?”
夏染心里暗暗琢磨对方这是什么路数,要给他用美人计吗?
这个念头刚刚一冒出来,抬眼就对上女子的笑容。
她笑起来,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就像是有某种魔力,能够把他的理智都吸进去。
别的什么也不愿意想,什么也不愿意看,只愿意盯着她,就这么到天荒地老。
夏染很快把刚才的什么美人计抛到了脑后,点点头说:“好吧,没问题,那就是我有口福了,很期待姑娘会做出什么样的小菜来。”
女子又把他的茶杯填满:“我知道,公子的身份不凡,阅历丰富,见过的东西多了,也品尝过人间各种味道,但世间味道……何止千种万种?
总有一种,是公子没有尝过的。”
她身子微微向前倾,肩膀垂落的发丝,轻轻扫过夏染的手背:“我就想做那一种,公子没有尝过的,让您尝一尝,从此以后,永不忘记,您觉得如何?”
她长长的睫毛眨呀眨轻轻的颤动,似乎少在夏染的心尖上。
就在这一刻,夏染忽然就想着把她拥入怀中,不想撒手。
什么茶,什么小菜,他都不想去考虑。
第一千八百二十八章 你这点伎俩,未免差太远
第一千八百二十八章 你这点伎俩,未免差太远
这个女子看着夏染脸色的变化,眼底深处浮现几分得意的笑意。
但这笑容一闪即过,很快又恢复如初,又清纯又妩媚,像是能勾魂夺魄一般。
夏染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女人的身子轻轻往前倾,似乎就要作势靠在夏染的身上。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的衣裳忽然滑落了几分,露出精致的锁骨和隐约可见的肩膀。
肌肤雪白,线条优美。
从夏染的角度看,堪称一幅美妙的图卷。
女子的双手轻轻勾上夏染的脖颈,红唇也跟着凑上来,一切似乎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就在这时,外头又响起了脚步声,夏染转头望去,就见那位少宫主带着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一身紧跑,脸上戴着面具,连身后的小太监都还是那一个。
四个人,四双眼睛,一时之间院子里的气氛特别的诡异,像是忽然间凝固住。
少宫主脸上戴的面具,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倒是那个小太监,脸色胀得通红,一脸没眼看的样子,跺着脚说:“无耻之徒!你这个登徒子!怎么能够这样?
你知道她是谁吗?
她是我们宫主身边的女子,你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敢对宫主的女人,有如此龌龊的心思,下作的行为,实在该死了!”
小太监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女人的眼中忽然就溢出眼泪来,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好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夏染没看这个女人,也没看那个小太监,轻轻把女人往旁边推了推,表情无比的嫌弃。
他轻轻打了打身上看不见的灰尘,漫不经心的对少宫主说:“你们能不能让本公子过两天消停的日子?
这一路走来就遇见过不少的事,累得要死,到了这里就想着好好的休息两天,咱能不能别再安排这一出一出的戏码了?”
夏染的语气接近讽刺,偏头看向少宫主:“你们不累吗?
这么一出,那么一出,现在又找这么一个女人来,引诱我,上演什么美人计。
还是说,把本公子引诱到床上去,你们再出现,来捉个奸,让本公子百口莫辩,对你们好愧疚,任由你们处置,还是想着,把本公子拖下去,有个理由打死?”
夏染迈步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在台阶上。
他的眼神清亮,哪里还有刚才迷蒙,被那个女人吸引到不知道东南西北的样子。
“你们这一点招数,实在是上不了什么台面,本公子做生意的时候,都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
没有想到以惊龙宫的名声,竟然会用这种手段,真是和你们的名声不相符啊!”
他抽了抽鼻子,伸手又揉了揉:“这股子香气一出现的时候,本公子就察觉到不对了,本公子走南闯北,什么没有见过!
就凭着这股子烂香,就能够让我上钩?
你们也未免太小瞧我了!”
那个长相美艳的女子脸色微变,也不哭了,怒目注视着夏染。
本来她以为她是钓鱼者,没想到,她竟然像一个跳梁小丑,让人家看了这么半天的热闹。
夏染回头看她满脸的轻蔑“哟,怎么着,这就生气了?
这才哪到哪儿?
你要是连这点挫折都忍受不了,那还出来行的那门子骗呢?
你也算是中等的,相貌中等,身材中等,可这手段嘛,确实连中等都够不上,未免太过拙劣,以为烹个茶,就能把本公子给吸引住?
你这点儿烹茶的技术,未免差的太远些,难道你们没有进行过调查,不知道本公子的烹茶技术,是跟着大师学过的吗?”
“你怎可如此无理?”
女子忍无可忍,俏脸变得通红,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狠狠的盯着夏染。
“究竟是谁无理?”
夏染满脸惊讶,“你们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也未免太过厉害了吧?
明明是你自己找上门了,对本公子进行引诱,我就奇了怪了,你们这里除了太监,没有其他的人了吗?
以至于一个女子饥渴成这样,看到本公子,就忍不住的往上扑,虽然本公子风流倜傥,俊美无双,英武无敌,这些优点本公子自己心里都清楚,但你们也应该矜持一些吧?”
夏染不再看那个女子,而是转头看向少宫主:“少宫主,您觉得呢?
用这种手段不卑劣吗?
连美人计都算不上啊!”
少宫主自从进来之后就一直沉默着,他的目光清朗,没有半点情绪波澜,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直到现在夏染问他,他才缓缓开口:“这件事情与我无关,我并不知情。”
可他的这番话,夏染根本不信。
“你不知情?
与你无关,那你干什么来了?
本公子这边刚刚被这个女人搂抱住,你就来了,如果按照正常的戏码走向,是不是你得放声惊呼,控诉本公子是个流氓无赖?”
“可惜啊,本公子一眼看穿了你们的招数,这才没有上当,你现在跟我说跟你无关?”
夏染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台阶,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丝毫没有退让:“那你说,你干什么来了?”
少宫主沉默着没有说话,那个小太监在他身后忍不住说:“明明是你派人送信,让我们少宫主过来的,说是有要事相商,谁知道,我们一来,竟然看到你那样,真是不要脸。”
夏染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目光犹如冰冷的剑直射向那个小太监:“我警告你,别再说本公子不要脸,本公子的脸面可值钱着呢,上一次说本公子不要脸的太监,已经被我打惨了,本公子才不管你是谁的人,再敢骂一句你试试看!”
小太监气鼓鼓,但是到底不敢,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吭声了。
“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本公子在这里,除了我的那个同伴之外,剩下的都是你们的人,我会让谁去给你送信儿?
和你商量事情?
你算老几?
我要是商量,也跟你们的宫主商量,怎么会让你来?”
“编谎话也不编一个圆满一些的,一开口就说这种拙劣的事,觉得本公子没有脑子吗?”
小太监鼓着腮帮子还想说,但到底没敢,少宫主拱了拱手:“可是,的确是因为方才有手底下的人来报,说公子的确有事与我商量,我这才没有多想。
如今看来,此事的确是有误会,公子放心,我一定会调查清楚。”
夏染摆摆手,语气讽刺:“你可别再跟我说这话了,我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呢?
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让我放心,给我一个交代,调查清楚。
我可放不了心,我跟你说,上次的事情,都没有调查清楚,这才多长时间又来了一次!
上次就百般推辞,一会儿你不知道,一会儿你负责调查,现在又上演相同的说辞吗?”
“上一次,是趁着文公子睡着的时候,现在清醒着,”夏染说到这里又突然顿住,目光审视地看着少宫主,又看了看那个女人。
“我突然间明白了,今天我接二连三的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在花园子里,你们的那些太监一个个根本没长眼睛似的,不停的往我身上撞……
不对,应该说他们眼睛擦得特别亮,就是奔着我来的。
一会儿想着把我推下水,一会儿往我身上泼东西,就想着把我的衣裳弄脏,我还琢磨着,这是唱的哪一出,难不成你们有这种癖好?”
“哈哈,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合着全部都是为了这个女人的登场而做铺垫呢,就是想着让本公子脱衣上的功夫,让她出现吧?
好家伙,你们为了这出大戏派了不少人呢!”
第一千八百二十九章 不为东西,就为这个人
第一千八百二十九章 不为东西,就为这个人
夏染本来就聪明,脑子转的极快,现在他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再结合眼前的情景,很快就明白了,今天上午一处一处的闹剧,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怪那些人几次三番的往他身上撞,之前老修就说,如果让他们得了逞,那他就得脱衣裳,还以为是想着要偷他身上的什么宝贝的东西,现在看来,哪里是为了什么东西,分明就是为了他这个人呢。
夏染想到这些,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他就不明白了,这些人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就瞄准他了呢?
说完这些,夏染忽然间想起来,老修这么半天了还没有回来,按正常的时间来算,早应该处理干净了。
老修一被骗走,这边这个女人就出现了,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那现在老修怎么样了?
夏染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上许多,赶紧往房后头走。
少宫主还在他身后问:“夏公子怎么了?
发生了何事?”
夏染转头狠狠盯住少宫主:“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我可告诉你,如果我的同伴有个损伤,我定不会与你们上罢甘休!”
他说着跃上墙头,赶紧往那边儿去找老修。
院子里只剩下少宫主和那个女人,以及那个小太监。
少宫主缓缓转身。
看向那个女子。
那女子静静的站着,犹如一株白色的莲花。
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但与刚才的状态已经完全不同。
少宫主冷声问道:“谁让你来的?”
“少宫主这话说的,你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我心里有没有答案,那是我的事,我现在在问你,是谁让你来的?”
少宫主丝毫没有在意她是个美人儿:“别拿你对付男人的那一套来对付我,也别试图分析猜测我的想法。”
女子缓缓略了一下耳边的头发:“你说的没错呀,是宫主让我来的,否则的话,在这个地方,有谁能支使的动我?
我又会为谁卖命,就连你也不能。”
“我现在已经说的够清楚,少宫主打算怎么对付我呀?”
“滚出去,别再让我看见你。”
女人轻轻的笑起来,犹如一朵花缓缓的绽放:“我也不是很想看见你,要不是今天机缘巧合,谁会愿意跟你见面呢?
只不过,在这个地方,还不是由你说了算,宫主的话我得听,少宫主,哪天你要是接管了这里,再来跟我放狠话。”
少宫主上前一步,短促的笑了一声:“放狠话,没有丝毫的作用我,向来是做的多,说的少,如果下次你再敢招惹夏染,你给我试试看。”
“要是这么说的话,”女人眨了眨眼睛,“恐怕宫主会更加生气,少宫主应该明白,宫主让我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我回去,把你说的话禀告给宫主……”
“随便你,”少宫主不为所动,“别想着用任何话,任何人来威胁我,我该怎么说,不会因为你一句话就发生改变。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真以为是他手里的珠宝,心尖上的肉?
如果真的是,他怎么会派你来引诱其他的男人?
你和那些青楼的女人,没有半分的差别,是你自己觉得自己高贵,究竟是什么出身,别人不知道,你自己也忘了吗?”
说到这里,女人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的干干净净,眼神也陡然变了。
方才的妩媚全都消失无踪,犹如一片结了冰的湖水。
但少宫主根本不畏惧,转身往外走。
那个女人站在原地半晌,挥手把桌子上的茶壶茶碗,全都摔到地上,一片狼藉。
夏染到了院子后头,心突突的跳,他对这个阵法什么的,完全没有一点了解,更别说破阵。
在翻过墙来的时候,他就有点后悔了,不应该自己跑过来,应该先去找苏南衣的。
可当时那种情况,那个女人,还有少宫主,在他身后看着他,他总不能承认自己不会,灰溜溜的去找别人吧。
一翻过墙来,顿时感觉到一股子难受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双手一挡,正想着要不要找找身上有没有带信号箭,赶紧发出一个,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夏染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激动,抬头看到云景和苏南衣正在看着他,他赶忙放下小跑的过来。
“我刚才在院子里被人给算计了,忽然发现老修这么半天了,还没有回去,觉得不太对劲,所以过来看看。
他人呢?”
问出这话的时候,夏染的心里还是挺担忧的,生怕老修出了什么意外,往云景是后头不断的张望。
云景侧开,手指了指,他看到老修正蹲在地上,好像正研究着他面前躺着的那个人。
见老修没事儿,夏染总算是送了一口气。
他一边走到老修的面前,一边也跟着低头看地上的人。
一看之下,吓了一跳。
老修抬头看看他:“吓一跳吧,我刚才也是吓一跳,好家伙,你现在看见的是躺在地上的,我看见的是能动的,脸上还带着个鬼脸面具,然后就是一张稻草人的脸,没把我吓个半死。”
老修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面具递给夏染。
夏染才不接这种鬼东西,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之前那几个小太监,总是琢磨着想要把我推进河里,或者是往我身上泼东西了。”
苏南衣看着他这样,又闻了闻他身上的淡淡香气,眉头瞬间拧起来。
“看来这个地方能人不少啊,竟然还有这种东西,也幸亏你吃了我给你解百毒的药丸,身上也有解毒的东西,否则的话,说不定还真的会中招。”
夏染心中暗想,就这样我也差点中招,幸亏在最后的关头又清醒过来了。
真是好险,如果真的中了招,那他这一世的英明可就全都毁了。
想想他正在跟那个女人你侬我侬的时候,衣衫半褪,外面闯进人来,大呼小叫的,盯着他们两个人。
他身上的衣裳,想穿又穿不上,那个女人又哭又闹,外面的人都翘着脚骂,指责他是流氓……
夏染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要是真的那样,他干脆就一头撞死算了,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
他抹了抹冷汗:“真是万幸,万幸,我把刚才的事情跟你们说说。”
夏染也没有隐瞒,反正在他们几个人面前,也没有什么脸面可讲了。
刚才的事儿,一五一十的都说了,老修听的也知后怕。
“照这么说来,从刚才让我发现有人布阵,就是计谋的开始,我自己跳到这里来。
相当于主动跳进了人家设置的陷阱里头,而你就剩下孤身一人,那个女人就上场了。”
夏染点点头,老修摸着胡子说:“这计策一点而已不难,实在是太过普通,可偏偏我们就能够冲进来,这说明对方把我们的脾气秉性都摸得相当准确,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云景在一旁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没错,就是这句,”老修眼中浮现几分忧色,“对方对我们了解之深,不说了若执掌,也几乎差不多了,可是我们对人家却一无所知。”
四人都陷入沉默,苏南衣低头看看那个稻草人,又看了看布下的这个阵法,脸色沉冷。
“你说的很对,所以,我很不高兴,我们不能总是这样被迫挨打,被人牵着鼻子走。”
夏染一看到她这个神色,就知道她是决定反击,目光闪了闪,心中有点小期待。
果然,苏南衣拿出几颗白色的石子来。
“你们都退到墙根底下去。”
三个人没有多问,乖乖的听话,都退开。
苏南衣手中的石头子,一个一个的掷出去,落进草丛里。
第一千八百三十章 不但破,还要让他反噬
第一千八百三十章 不但破,还要让他反噬
等苏南衣把小石子全部都扔出去,她也退回到墙根下,四人一起回到院子里。
那个女人已经走了,夏染看到地上的那些碎片,丝毫没有在意,冲着外面的那些小太监,一指地上的东西。
“还愣着干什么?
赶紧收拾了,不行的话就给本公子换住的地方,这里也太晦气!”
没人敢搭话,几个小太监,手脚麻利的赶紧把地上的东西清扫干净。
夏染又把他们全都打发到院子里,这才低声问苏南衣:“刚才你是破了他们的阵法吗?”
老修一样瞪着眼睛等着她的答案,刚才他可是偷偷观察了苏南衣的手法。
云景看着他们俩总是露出一副崇拜的眼神,觉得骄傲又好笑。
“我刚刚不只是破坏了他们的阵法,而是在他们的阵法基础上加了一点点东西,做了一些改变。”
“那究竟是什么?
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老修立即追问。
苏南衣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空茶杯,老修赶紧给满上,推到她的手边。
“其实说起来也容易,很多阵法和布阵的人都自身息息相关,尤其是这种有类似傀儡的东西存在,这个稻草人,就是这个阵法中的傀儡。
像这样的阵法,一般来说,布阵的人一般都会滴入自己的血,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做一点小小的改变,让他被反噬。”
老修听得眼睛微微放光,他知道,虽然苏南衣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操作起来可并非是那么容易的。
首先,就得把这个阵法摸透,了解透彻,关键之处在哪里,阵眼怎么改动。
也就是说,只有这种情况下,才有改变并反噬对方的可能,这就要求苏南衣的布阵之法,远远高于对方。
夏染听得痛快,一拍桌子说:“这样是最好,就该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云景点点头,看着苏南衣说:“我觉得对方能够布下此阵,一定非同寻常,在他们中间的地位,也非同一般。
如果被反噬的话,就说明主动权回到了我们的手里,很快,他们就会找上门来了。”
苏南衣脸上泛起凉凉的笑容:“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云景猜测的一点儿不差,这个阵法的布置者…的确有着崇高的地位。
这里一共有十五名法师,他算是地位最高的一个,深受宫主的器重。
很多丹药都是由他来炼制的。
可以说,宫主得到的一大部分的稀有药材,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本来,这次宫主并没有想着让他亲自出马布下这个阵法,觉得有点儿大材小用。
但是,这个法师就是想着露一手傀儡之术,他还是初次使用这个稻草人,之前已经练了很久,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看,真正用到两军对阵之中,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见他如此有把握,宫主也就没有多加阻拦。
反正,众人都以为这一次是万无一失。
宫主正在书房中,一边和他谈话一边等着消息。
忽然听到脚步声响,本来以为是报信儿的人来了,结果看到少宫主大步流星的进来。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脸,但是从眼神和浑身的气势中,他就察觉到对方很不高兴。
他偏头对法师说:“法师先回去休息,等消息到这边,有了结果,我会派人向大师回话。”
法师点点头,一脸高深莫测的站起来,目光在少宫主的身上一掠,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四平八稳的走了。
少宫主没有理会他,往前走了几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宫主:“刚才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宫主明知故问,摊了摊双手:“什么怎么回事?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我早就跟你说过,姓夏的那个家伙,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像他这样的人,把生意做得好的,并非是才能,只不过是投机取巧,再加上几分好运气而已。
凭着一张不错的容貌,再加上那张嘴和三寸不烂之舌,就把你给骗住了。
千万不要中他的计,今天看到,也算是为时不晚,总好过将来……”
他话还没有说完,少宫主人无可忍:“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承认,是你派那个女人去了?”
“我并没有派谁去,只不过是觉得他们是贵客,想着让他们品尝品尝我新得到的茶而已,至于他自己见色起意,那能怪得了谁?
只能说明,他自己品行不端,人品不好,这个谁也左右不了。”
“见色起意,”少宫主短促的笑了一声,“好一个见色起意,那个女人身上涂的是什么香,存的是什么心思,咱们都心知肚明。
你这样用这样一个下三滥的手段去陷害别人,我们还有什么诚信可言?
而且,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非得针对他,他哪里得罪了你?”
宫主顿时沉下脸,一双眸子黑沉沉的看过来:“你说他哪里得罪了我?
他和你走的关系过近,就是得罪了我,这还用我明说吗?”
“可他并没有和我走的很近,当初接近他,也是你同意的,这是你定下的计策,现在,你又反过来怪别人,有没有想过这是你自己的错?
!”
宫主记得一拍桌子冷,冷然喝道:“你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态度,几次三番,就为了这个人顶撞我?
放在之前是根本没有的事,如今却一而再再而三,你让我如何能够放过他?”
少宫主紧紧绷住嘴唇,沉默着,不再说话,书房中已是陷入安静里,两个人都紧紧的绷着,僵持着,仿佛谁后退一步,都会处于下风。
宫主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正想要开口说话,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响。
“回宫主,大法师有些不太舒服。”
宫主此刻正在怒火中烧,听到这话更加的不痛快,深吸了一口气说:“不舒服就去找大夫!”
报信的人吓了一跳,感觉到此刻气氛不对,也不敢多说别的,退了出去。
宫主缓缓对少宫主说:“不管怎么说,反正这个人的品行是试探出来了,他内心龌龊,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轻易的上钩?
别的不谈,就算是他要与你接近,我也要试探几番,很显然他没有通过。”
少宫主忽然轻轻地笑出声,笑容里极尽讽刺:“你是不是对那个女人特别有信心?
你不是把她当成宝贝一样吗?
她在你那堆女人当中,也是目中无人,以为她自己就是最出色最得宠的。
可今天你却把她摆到这个位置上,让她去引诱别人,我很好奇,她究竟是你的挚爱,还是你的工具?”
宫主嘴唇紧紧绷住,刚刚缓和一点的脸色,又瞬间更加难看。
少宫主却依旧不算完,上前一步,声音带笑:“你不会是以为,只要派出那个女人出马,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解决干净吧?
世界上就有这么一种人,并非是如你想象的那样,会随着你的想法。
你以为他品行不端,可他偏偏就不是,你以为他风流成性,其实上他有自己的底线。
你以为,那个女人就是你手里最好的刀,没有她解决不了的难题,可实际上,在别人的眼里,她连个屁都不算。”
宫主从她的这番话中,终于听出了一丝别的意味。
他猛的意识到,这件事情的结果究竟如何,他还没有听到过仔细的回报,只是他以为,按照他所期待的计划发展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你自以为是的计策,并没有成功,那个女人也没有把夏染引诱到,她的那点伎俩,在她一出现的时候,就被夏染给识破了。
至于,她调制的什么香,什么茶,在人家的眼里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宫主的太阳穴微微跳了跳:“这不可能!”
第一千八百三十一章 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第一千八百三十一章 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少宫主无视宫主的愤怒,冷笑了一声说:“信不信由你,你可以把那个女人叫过来,当面问问她,想必她能够给你解释的更加清楚。
我言尽于此,不想再多说,总之,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说完转身就走。
宫主看着他的背影,心头气得突突的跳,见他走了出去,立即喝道:“来人!”
少宫主清楚地听见他的吼声,但根本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
他走出一段路,发现身后有人跟着他,回头一看,是刚刚给宫主报信,说大法师身子不舒服的那个小太监。
小太监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见他停住脚步,赶紧快步跑过来。
“少宫主,小人有事相求。”
“什么事?”
“就是小人刚刚禀报的事情,大法师有些不太舒服,感觉不对劲,想让小人去禀报,宫主方才……”
他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刚才的情况,宫主发怒,少宫主也都看在眼里。
刚才少宫主也是一肚子的火气,没有注意,现在冷静下来,大法师如果是寻常的生病,根本不用叫大夫,他自己就会炼丹,要比大夫强多了,但如果既然他说了出来,而且派人来禀报宫主,那必定就是情况紧急,而且严重。
他迅速的思索了一下了,摆了摆手:“你先退下这件事情,我去禀报宫主。”
小太监千恩万谢,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赶紧低头跑了。
吵架归吵架,矛盾归矛盾。
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够任性,他虽然也不太喜欢像大法师他们这样的人,觉得太过于歪门邪道,但是他们为宫主所重用,也的确有些本事少,宫主也不能够太过忤逆。
他思索了片刻,想着重新回去找宫主,把这件事情说一下。
跟在他身侧的那个小太监,见他又往回走,跟上来说:“少宫主,要不然您先回去休息吧,这点小事儿奴才去说一声。”
“不必,”少宫主没有答应继续往前走。
小太监在后面小跑着跟着。
“奴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您太辛苦了,像这点小事儿……”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少宫主偏头看看他,一双眸子又黑又亮,沉沉的看过来,吓得他心头一拧,后面的话也都咽了回去。
恍惚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少宫主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低头不敢再与他对视,只在后头小心翼翼慢慢的跟着。
回到书房门口,还没有进去,就闻到一股子香气,少宫主的脚步顿时停住。
他隐约听到里头传出来的嘤嘤的哭声和撒娇声,不用看到里面的情景,光是听着这声音,就觉得无比恶心。
他正犹豫着,宫主身边的太监走出来,看到他,连忙行了礼。
“少宫主,你有什么事,奴才进去给您禀报一声?”
“你就进去说,大法师派人来说,他身子不适,情况严重,让宫主自己斟酌吧。”
少宫主说完就走,一刻也不想多停留。
宫主此时在书房里,面前站着那个长相清纯又妩媚的女子,她还是刚才的那副装扮,只不过此时看起来楚楚可怜,眼中泪光莹莹。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猜他的身上一定有古怪,我可是听说,他们是带着至宝来的。
刚开始的时候,他明明就是已经动了心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忽然间清醒了,再后来,少宫主带着人进来,若是晚到一点的话,这事情也就成了,不过,现在辜负了宫主的期望,是我没有本事,我不做任何的辩解,要打要罚,您看着办吧!”
她一边说着没有任何怨言,一边去扭过身去,手轻轻擦着眼里的泪,那模样别提多委屈了。
宫主一见她这副样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哄着,安慰着,反正事情已经这样,没有办成,这个女人还有其他的用处,总不能因为这一次失败就抛弃了,要知道把她培养出来也是花了大价钱的。
宫主正轻声地说着,这个女人在他的怀里扭扭捏捏,很快就如同一滩春水,两个人正在你侬我侬,外面小太监又进来了。
宫主心里有些不痛快,本来就不高兴,现在这件好事也被打断,不禁皱眉冷声问什么事。
小太监也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回宫主的话,刚才少宫主说,大法师那边派人来,说身子不适,应该是情况很严重,请您斟酌。”
宫主一听这话,顿时也没了再和女人调情的兴致,他立即站起身来,带上东西就想过去。
女人轻轻抓着他的袖子慢慢摇晃,若是放在平时,宫主肯定舍不得就这么走了,但此时事关大法师,而且还关系到刚才给夏染和老修布局的事儿,他不能够耽误。
他握了握女人的手,低声安慰几句,明显带着敷衍,女人遇见他去意已绝,也就识趣的不再纠缠,收回了手,点点头,叮嘱他早点回来。
宫主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匆匆忙忙的走了。
女人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妩媚和柔情瞬间消散,只剩下一片冰凉和讥讽,整理了一下衣裳和头发,慢慢走出书房,回自己的院子。
宫主到了大法师的院子里时,就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大法师住的院子,无论是方位,还是风水,都非常好,是大法师自己布置的。
平时来的时候让人感觉心旷神怡,但今天很不一样,感觉阴沉沉的,十分压抑。
刚一进屋,宫主就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儿,他心头一沉,低头一看,果然看到地上有两滩血。
大法师正坐在榻上闭目养神,正在打坐。
他没急着打扰,等了一会儿,大法师张开眼睛:“宫主,您来了。”
宫主点点头,把带来的东西递到他面前。
是几颗上好的丹药。
以前大法师也有过几次不太舒服的情况,之所以找宫主,那是因为他手里有救命的药丸儿,但这一次,大法师却没有接。
他甚至摇了摇头说:“宫主有所不知,这次,我吃这种药也没有用了。”
宫主一听这话,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大法师此话何意?”
他并非和大法师情谊深厚,也不是为他担忧,而是以后的许多计划中,都需要大法师的帮忙。
大法师吐纳了几口气,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底一片怒色。
“宫主有所不知,这一次我是大意了,栽了跟头,布下的阵法被人破了,我也遭到了反噬,所以,不是药丸能够救命的。”
宫主的心头一凉,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不但破了您的阵法,您还被反噬了?”
“不错,”大法师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却是事实。
他不能藏着掖着,必须得尽快解决,若是稍有不慎,反噬的结果就不只是他现在受这么点伤,甚至有可能是要了他的命。
宫主心里震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那我能为法师做些什么?”
大法师抬头看他,两人目光一撞,大法师似笑非笑:“当然是需要宫主替我把破我阵法的那几个人找来,让他们把阵法解除,反噬的效果,自然也就没有了。”
宫主心里纳闷儿,嘴上试探着问:“法师为何不去布阵的那里看看,也许会发现一些端倪,顺便把他们的阵法破了呢?”
大法师心先说,我要是有这个能耐,我还叫你也来吗?
我这不是没办法了,所以,才让你去把那几个人给弄来吗?
!
第一千八百三十二章 根本不可能会是她
第一千八百三十二章 根本不可能会是她
也怪不得宫主会震惊,在他的印象里,大法师应该是无所不能的。
毕竟曾经帮助他解决过无数的问题,当然了,他也没有白使唤人,付出的代价也不少。
像今天这样不但失败,自身还如此狼狈的情况,还是头一回出现。
宫主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云景仅仅四个人就能到他这里来,有这份胆气,看来人家有的不仅是胆气,还真是有本事。
他心里滋味复杂,脸上去丝毫没有露出来,对大法师说:“大法师,请稍后片刻,不要着急,我去找他们商议。”
大法师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没有什么可商议的,让他们破除阵法,然后……”
他目露凶光:“我要他们的命!”
宫主微微点头,转身出去了,但他心里和大法师所想的并不一样。
他现在到了紧要的关头,拿下这万里江山,可不只是靠一个人,而是需要很多很多的人才,需要积累威望,需要军队,财富,各方面的都不能缺。
如今再来一个比大法师还厉害的人,他感觉这是上天赐给他的,不能够轻易的就杀掉。
他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到底会是谁呢?
那几个人当中,云景不可能,他上阵杀敌是一把好手,但是对于这种东西应该是不会的,至于苏南衣……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承认苏南衣出乎他的意料,有些才能,也很聪明,但是这种事儿,怎么会是一个女子能够会的?
在他的潜意识中,女子就是像他身边的那些女人一样,长得漂亮娇媚,为珠宝首饰,衣裳料子,互相勾心斗角,关键的时候,能为他引诱引诱别人,达到一些目的,也就仅此而已。
苏南衣身为一个商户之女,能够嫁到王府,并且迅速站稳了脚跟,肯定是有过人的手段,但那仅限于家宅之中。
他虽然欣赏,但终究觉得那些上不了台面。
至于苏南衣曾经为云景四处去找药材,在他看来,勇气固然可嘉,但这功劳,并不能归咎到她一个人的身上。
苏南衣带着那些人出去,其实和游山玩水差不多,倚重的还是她带着的那些能人高手。
不错,当初,她身边一定是带着不少的能人高手。
所以,才能够披荆斩棘,让她把药带回来。
如今云景到这里来,一定带了能人高手。
他不禁回想着云景带来的人,除了夏染之外,还有一个老头。
一行四人,他唯一没有资料的就是这个老头。
当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只是匆匆的扫了一眼,那个老头其貌不扬,穿着打扮也是一般。
现在让他回想,那个老头长得什么样,他都想不出来。
看来那才是真正的高手,不动声色,不吸引人注目,却能够以雷霆手段解决问题。
这不就是大隐隐于市吗?
明明在你的眼前,却让你注意不到。
宫主心里的波澜已一层接一层,他不禁暗暗后悔,同时也有点庆幸,幸亏没有做错什么不敬的举动来,否则的话,这件事情还真的不太好往回圆。
他暗暗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个老头拉拢过来。
或者说把云景搭拢过来,这一次总不能让他们白来,只要云景答应与他合作,他在暗中拉拢云景手下的人,那他的实力,就可以又增长一大块儿。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盘算。
到了院子门口,负责在这里伺候的小太监见到他,赶紧过来行礼。
“怎么样?
里面的人在吗?”
“回宫主的话,里面的人不再出去了。”
“去哪里了?”
“他们是四个人一同离开的,应该是去另一个院子里了。”
宫主有点儿失望,本来他想着先来见见,私底下先试一下,好沟通一下,再去和云景说,没想到他们四个现在在一起。
事不宜迟,不能等待,看来也只能这个时候说了。
他转身离开,又匆忙去另外一个院子。
到大门口,也没让小太监往里通报,而是放轻了脚步,慢慢的往里走,想着听一听里面有没有什么说话的声音。
苏南衣他们四个人的确正在屋子里说话。
他们也料定了,宫主早晚会派人来请他们,到时候就能够反客为主,扭转现在的局面。
正在说着,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见没有人通报,而且来人放轻了脚步声,四个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略过几分笑意。
夏染气死人不偿命,喝了一口茶,声音带笑着说:“真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女子,长相一般,各方面都太一般了,竟然还以为她自己是什么国色天香,还还想着对我图谋不轨,她究竟哪里来的底气?”
云景没有说话,这种话题他不想参与讨论。
苏南衣也是笑而不语。
老修附和着说:“这还用说?
肯定是其他女人衬托着呗,有句话是怎么说的,矬子里拔将军。”
夏染竖了竖大拇指:“不错,这句话说的对,他们就是在这里被禁锢的太久了,不只是身体,连脑子也禁锢住了,根本没有出去看过花花的世界,他们哪里知道,外头的情景是什么样的?
那简直是美女如云,多到数不清,个个比她们都漂亮不少,那身段就更不用提了!真应该让她们一同出去看看,不用我们说,让她们自己臊自己。”
老修摸着胡子不再说话,夏染笑得尤其大声。
他就是说给外头的人听的,心里一个劲儿的说让你偷听,赶紧去转达,气死他们。
宫主也的确快被气死了,本来想听点有用的消息,谁知道是夏染在这里胡说八道,把他身边的女人贬得一文不值。
还说什么矬子里拔将军!
嘲笑他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好货色,那不也正好就是笑他目光短浅,没有见过世面,没有见过美女吗?
这个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满嘴的淫词乱语。
在背后都是如此放荡。
也真是奇怪,当着云景的面,他竟然敢如此说话,云景也竟然能够容忍他。
莫非云景也是看中了他手里的财富,商业帝国?
这一也很正常,王府虽然有名望,也不缺钱花,但是和商贾之家比起来,还是差一些的。
他心里微微一动,那么,云景结交商贾之家的目地何在?
他已经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为什么还要和夏染这样的人为伍?
莫非……云景的心里也是不甘的?
想到这些,他心里有隐约的雀跃,觉得找到了合作的方向。
与人合作,最好还是以利益为先,抛出合适的利益,才能够吸引到对方,实在不行的话,再用对方的软肋来威胁。
那是下下之策,不到最后的关头,最好还是不要撕破脸。
否则的话,就算是对方答应合作,心里也会有疙瘩,说不定哪天就会翻脸,这是他多少年来积累下来的经验。
夏染还在屋里大放厥词,他实在听不下去,咳嗽了一声,这一声,果然打断了里面的谈话。
夏染率先出来,他本来以为是什么小太监之类的,但是现在一看,竟然是这位宫主亲自来了。
他眼中飞快闪过几分惊讶,心中暗想,看来这位大法师在这里的地位还真是挺高的,能够劳动宫主亲自来。
想起自己这一天的遭遇,几次三番被人暗算,其实都不应该算是暗算了,就差明的来了,他心里就一阵的不痛快。
现在见到最大的幕后主使,自然没有好脸色。
“这不是宫主大人吗?
您怎么屈尊降价,到我们这里来了,不知道有什么吩咐啊?”
宫主短促的笑了一声,虽然暂时不想明着得罪他,但也没有好脸色。
“夏公子弄错了吧,这可是我的地方。”
第一千八百三十三章 苍蝇不盯无缝的蛋
第一千八百三十三章 苍蝇不盯无缝的蛋
宫主的这句话中暗含了警告,提醒夏染不要无事生非,更别想着用言语来讥讽他。
谁料想夏染根本不吃这一套,冷笑了一声说:“原来宫主还知道,这里是您的地盘儿呢,我们这几天遭遇到的事情,您是知道的喽?
在来的路上,我们已经算是波折重重,我不相信您不知道我们曾经遭遇过什么,到了这里之后,不说好好的招待,反而各种刁难。
一会儿又是什么摄魂铃,一会儿又是布下阵法,还来了一出美人计,我倒要问问宫主,你们想要干什么?
是不是你们邀请我们来的?
我们可是带着诚意,带着东西来的!
来了之后,你避而不见见面,也不脱下脸上的面具,始终保持着神神秘秘,把我们扔在这里就不管了,好家伙,莫非这就是闻名遐迩的惊龙宫的待客之道吗?”
夏染这话条理清楚,一条一条的反问宫主。
宫主没想到自己就说了这么一句,夏染说了这么一大长串儿,而且句句都是在质问他。
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没有遇上过这种情况,忍不住怒火中烧。
“夏公子这话说的有失偏颇吧,不错,我的确是邀请你们来,但我似乎并没有邀请过夏公子,我请的是王也和王妃。
夏公子的确是贵客,但客随主便的道理,也应该听说过,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些人不对别人使美人计,偏偏就看准了你呢?
有句话叫做,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夏公子走南闯北,阅历无数,应该懂吧?”
夏染一听到这话直接炸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宫主这个比喻真的是非常不错,那我倒要请教一下宫主,你身边围着这么多的苍蝇是准备干什么呢?
每天闲着没事儿就找裂了壳的蛋吗?
你手底下的这些人,竟然被你说成是苍蝇,真是让人好笑,为什么他们就盯我?
你说呢?
王爷他们敢动吗?
王爷和王妃在一起,你手底下的那些苍蝇能比得过王妃吗?
本公子风流倜傥,天下无双,有勇有谋,又有好相貌,他们不找我找谁?”
宫主被他说的最后这一句话直接噎住,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竟然把自己夸成这样,而丝毫的不脸红。
夏染站在台阶上,看着他半张面具下的脸,有些微微的泛白,看起来是气的不轻,再细看他的嘴唇也有点哆嗦,夏染心里暗自高兴。
觉得这么长时间的憋屈,总算是扳回了一成。
他抬了抬下巴,站在台阶上问道:“不知道宫主这次大驾光临,又有什么事儿,要是只为说我是个蛋的,那就不必再说了。”
宫主:“……”
他深一口气,把满腔的怒火压下去。
“本宫主自是有事情要与王爷商量,并非是来找你的!”
他说完不想再理会夏染,迈步往里走。
云景等人在屋子里也听得清清楚楚,谁也没有阻拦。
惊龙宫干的事情的确是让人生气,尤其是夏染,接二连三的,让他出出气也好。
宫主进屋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迅速一掠,尤其着重在老修的脸上落了落。
之前并没有太过在意,只觉得他是一个一般的老头,现在仔细一看,倒觉得眉眼之间沉静,有几分大师之气。
他心里暗暗的想,应该就是这位的手笔了。
直到他进了屋站定,云景才缓缓起身:“不知道宫主此来有何贵干?
本王还以为,你要再等几天才会与我们见面。”
相同的意思,夏染说出来宫主就气的要炸,现在有云景说出,他必须就得忍着。
“王爷说的哪里话来?
我也是觉得诸位一路辛苦,想着让你们好好休息,若是手底下的人不知轻重,不懂规矩,让诸位不痛快了,请尽管说。”
“夏公子不是刚刚已经说过了吗?
我们这一路辛苦,到了那儿想好好休息,却总是有人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做一些小动作。
再者说,我们也不是来这里休息的,说想休息,在哪里不成?
何必要到这里来呢,宫主说是不是?
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究竟意欲何为?”
云景看了看身边的苏南衣:“我们这次来,也是带着诚意来的,若是宫主反悔了,不想再合作,那我们也无话可说,就地返回便是。
本王公务繁忙,想必宫主也是知道的,就不在此处耽误时间了。”
宫主心里暗暗恼怒,之前云景的态度可没有这么强硬,现在就是因为手里握住了大法师的命脉。
他也清楚,如果要想解决大法师现在的危机,就必须打乱原来的计划,好好的谈一谈。
原来他是想着再过几天再说,把他们几人的性子彻底的磨一磨。
“王爷此话说的严重了,我并没有恶意,的确就只想着让几位好好的休养一下,之前的事情确实有误会,如果王爷不满意,我现在就可以下令,把相关之人统统斩杀,让王爷出这口气。”
云景短促的笑了一声,声音里比刚才更多了几分冷意:“宫主这话,本王可担待不起,一句话就要了许多人的性命,并非是本王所愿。
再者说,究竟孰是孰非,他们是不是无辜,本王心里很清楚,杀几个小人物,又能代表什么呢?”
他说的如此直接,宫主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
“好了,多余的话,本王不想说了,浪费唇舌,宫主明说吧,这次来是想干什么?”
云景干脆利索,让他直奔主题。
宫主勉强笑了笑说:“我听说,王爷身边有高人,在附近布了个阵法?”
云景和苏南衣互相对视一眼,眼中的笑意森然。
“我们布了个阵法?
宫主这话说的好生有趣,好端端的,我们布阵法干什么,再说,我们布下阵法是为了治住谁?”
宫主:“……”
他沉默一瞬:“此事的确是我的疏忽,我手底下有一个法师不懂事,他在房屋后头布了一个阵法。
因为他说,感觉到王爷的手底下有强者,出于对强者的尊敬,所以,布下一个阵法来试探一下。
想着比武错切磋,可没有想到,让王爷误会了,改变了这个阵法,现在他身心受创,希望王爷也能够高抬贵手。”
“本王也算是经历过沙场,见过两军对阵的人,从来没有听说过,比武切磋,是这么一个切磋法。
不声不响的,在本王的房屋后头布下一个阵法,还弄了一个稻草人来吓唬人,若非是本王警觉,手底下的人有点儿手段,现在的结果如何,宫主可有想过?
如果本王的人身陷阵法之中,那宫主此刻还会来见本王吗?
恐怕你不止不会来见本王,反而会在书房中大骂本王,是个窝囊废,草包无能之辈吧?”
宫主心里暗暗惊讶,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吞不下,吐不出。
他就纳了闷儿了,平常得到的资料不少,京城中也时常有消息传回,都说这个北离亲王沉默少言,一副高冷的姿态。
可怎么……今天听他说起话来,却是字字都带着讽刺,藏着针尖儿,扎的人体无完肤,坐立不安。
宫主的心里郁闷透顶,没想到到这里来,接二连三的碰钉子,先是被夏染给讽刺了一番,现在连云景都成了讽刺人的高手。
他的脸上忽青忽白,眼角的余光瞄着那个老头。
他感觉这个老头就是云景所说的,手底下的人,八成错不了了。
这老头一直坐在那里,眯着眼睛,摸着胡子,一言不发,这的确是高手,应该有的姿态。
第一千八百三十四章 他拥有高手的姿态
第一千八百三十四章 他拥有高手的姿态
看着老修的那张老脸,宫主感觉自己就有了勇气。
无论如何,都要把这样的高手揽到自己这边来。
他可是见识过大法师的厉害,这位老者,可比大法师还要厉害,由此可见,实力得强大成什么样?
这么多年,他能屈能伸也早就习惯了,什么样的环境该用什么样的生存方式,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脸上露出几分笑容,丝毫没有因为云景刚才的话而恼怒。
“王爷说的都对,此事的确是我的过错,还请王爷息怒。”
他态度的转变,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谁都能够感觉得到。
不禁有点儿心生疑惑。
事出反常必有妖,没有无缘无故的献殷勤。
云景他们都觉得这位宫主的殷勤似乎过了一点。
要是只为了那个法师被反噬的事情,不应该做到这种地步。
云景和苏南衣对视一眼,两人又默契的收回目光。
宫主上前一步对苏南衣说:“早就听闻王爷和王妃夫妻恩爱,情深意浓,今日一见,果然不错,还请王妃劝劝王爷,莫要为此事生气,若是伤了身体,怕是不妙,稍后我会派人送一些药品来,以表诚意和歉意。”
苏南衣自他进来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过话,在一旁察言观色,很快也感觉到,这位宫主这一趟来,恐怕不只是为了手底下的那位法师。
同时,她也暗暗惊讶宫主强大的心性,能屈能伸,一般像这样的人,多数是成大事的,在事情做成之前,都是礼贤下士,态度温和,想要怎么样都可以,他都能忍,可一旦上位之后,这样的人也是最狠毒最自私的。
眼前这一位,比起顾西宸来,只怕是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南衣微微晗首:“宫主有心了。”
简单的一句客套的话,甚至没有往下深谈的意思,相当于把宫主给撅回来了,但是他依旧没有生气。
“王爷,王妃,不知道二位意下如何?
刚才我说的事情真实无误,那位法师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现在正躺在床上,无法下地行走,还请王爷高抬贵手,能够饶过他这一次。”
他又补充道:“只要王爷王妃饶过他这一次,当他康复之后,我必定会带他来向二位当面谢罪。”
后面这话就属于漂亮话了,谁听不出来,如果人好了之后,他就是不把人带来,谁又能把他怎么样?
再说了,苏南衣也不在乎什么谢罪不谢罪的。
能不像那种阵法用傀儡之术的人,多半是心术不正,她也没有兴趣去见。
她沉默不语,在一旁的老修有些按捺不住:“话不是这么说的,他想切磋就切磋,现在没有切磋过,就像这轻而易举的让我们把阵法给破了,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他想怎样便怎样?
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老修这一开口,宫主心里更加笃定,这个阵法一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听这位的话头,也是个有脾气的,想想也对,有本事的人一般脾气都大,而且还略微有点儿古怪。
宫主也不顾身份,在高人的面前不摆架子,他立即转身对着老修说:“老先生所说不错,的确是他的过错,不知道天高地厚,在您的面前班门弄斧,才有今天的恶果。
他也意识到了错误,如果老先生肯高抬贵手,把阵法解除,饶他这一条命,那我一定带他亲自来向您叩头认错,绝不食言。”
宫主想的很简单,他当然清楚,让大法师亲自来叩头认错,那是不可能的,他也不会为了拉拢老修,而现在就放弃大法师。
毕竟大法师曾经帮过他不少忙,两人合作许久,也算是彼此信任,更何况,大法师的手里还有许多他要的丹方和草药。
反正,他们也没有见过他法师,到时候,随便找个人来不就行了。
他心里想的简单,但是没想过他一个犯了最简单的错误。
老修飞快看了苏南衣一眼,苏南衣和云景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位宫主肯好言好语。
原来不只是为了让他们解除阵法,还为了老修。
看他对老修这个毕恭毕敬的态度,礼贤下士的贤德劲儿,应该就是想着拉拢老修。
这事儿可真是有点儿意思了。
老修本人现在也有点儿发懵,他刚来的时候,宫主对他是什么态度,他可还没忘呢。
人家那是连正眼都没有看他一眼。
当然了,他也不在乎,他到这里又不是来扬名立万的。
而且,凭他的身份还是低调一些的好,不该让中原的人知道,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要是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恐怕就不只是人和人之间的矛盾了,上升到国家,如果引起两个国家的纷争,朝堂上再起风云,他这位退了休的人可实在是担当不起。
一时之间,心里千回百转,谁也没有料到,事情转来转去方向居然出现了偏差。
苏南衣给他递了个眼色,让他暂时不要多问,顺着宫主的意思往下走。
老修瞬间明白,故作高深的眯着眼睛,摸着胡子,什么也不说,他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保持沉默少说话,那就对了。
夏染就在门口看着宫主这番做派,心里郁闷的很,他就不明白了,他和老修究竟差在哪里了,为什么人家对着老修的时候,就是这份态度,对着他就是冷言冷语,恨不得能用话讥讽死他。
他也看到了苏南衣的眼色,忍耐住不再多说。
四个人瞬间都陷入沉默,宫主也拿不准他们是什么意思,目光来回掠了掠,可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四个人经常在外面共同对敌,默契早已经非常人可比。
最怕空气突然的尴尬。
宫主觉得自己脸上快要挂不住的时候,云景总算是开口说:“宫主此番的来意,本王知道了,不过,本王要好好的商议一番,夏公子说的对,并非是宫主想怎样就能怎样,这虽然是您的底盘,但本王向来不愿意受人约束,更不会受人威胁,想必这一点你也是清楚的吧?”
这话绵里藏针,宫主点点头:“王爷的威名,我自然是听说过,否则也不会请王爷到这里来,北离王府在朝堂中的地位,我也是十分清楚的。”
这话说的就有些意味深长了,云景心知肚明,但是根本没有接他这个话。
“今天的事情本王很不高兴,虽然你说,你手底下的法师是无心之师,但是在本王看来,他就是无端的挑衅,一没招他,二没惹他,要向高手切磋,大可以大大方方的来,说明来意,本王也不会拦着,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偷偷摸摸,还利用傀儡之术,用稻草人这种手段。”
云景把话干脆点明了,宫主心头微微一沉,迅速抬头又看了看老修,
老修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态,正眼都没有瞧他。
宫主深吸了一口气:“王爷,此番的确是我们的错,这位法师还年轻,考虑不周,也的确有些气盛,他不知道王爷的身份尊贵,王爷要怎样才能放过他?
这一次还请明示,无论什么条件,我都能够答应。”
“看来对方对宫主而言十分重要。”
“谈不上什么重要不重要,只是他是我的手下,理应由我来负责,他们来投奔于我,自然就是信得过我,我也该替他们承担一二。
这也是我份内之事,更何况惊扰了王爷,本该就由我来亲自赔礼道歉。”
宫主这话说的可真是深明大义,既拔高了自己,愿意一律承担,维护手下的形象,又不着痕迹的讨好了云景。
苏南衣此时忽然开口道:“宫主说,此人尚年轻?”
宫主不知道苏南衣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谎话已经说出去了,只好继续点头:“不错,正因为年轻,所以才遇事冲动,考虑不周,还望王爷、王妃海涵。”
苏南衣无声笑,目光意味深长。
有那么一瞬间,宫主觉得,他对位王妃的判断似乎不怎么对。
第一千八百三十五章 他目光晶亮的看着我
第一千八百三十五章 他目光晶亮的看着我
仅凭这一句话,苏南衣就知道这个宫主在撒谎。
虽然她没有见过那位在背后布下阵法的大法师,但她也很清楚,法师并非是什么人都能干的,天赋异禀的也有,但是能摆出那样的阵法,能操纵傀儡的,可不是练个几年就可以的,
那个大法师一定是上了年纪的。
宫主不知道苏南衣这么问的用意,但他只能顺着刚才的话往下说,又絮絮叨叨的赔了几句不是。
说来说去,还是想请老修过去给解开阵法。
当然,老修不可能当着他的面把阵法给破了,他也不会破。
老修一直沉默不语,按照苏南衣说的意思,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云景对宫主说:“看在宫主的面子上,本王这一次就不与他计较。”
宫主喜出望外,连连答应,苏南衣拿出准备好的小瓷瓶来递给他:“宫主可把这个拿回去,让他服下,身体所受到的反噬,自然可以迅速消除。”
宫主愣了愣,没有想到还有丹药,本来以为只要阵法破除就可以,他接过药瓶:“这次算是他的福气,因祸得福了,多谢王妃。”
目的达到,宫主也就不再多留,拿着药告了辞,走出小院子,他脸上的笑容顿时笑得无影无踪。
拔开瓶盖儿,仔细的闻了闻,里面的药清香扑鼻,并不是什么毒药,他虽然不是特别懂,但这些年跟着大法师耳濡目染的,像这种分辨的能力还是有的。
拿着药匆匆去见大法师,大法师正在调息打坐,感觉多少好了一点儿,见他进来,连忙问情况如何。
宫主当然不能够如实相告,含含糊糊的说,事情已经办妥,对方答应破除,并且给了他药。
大法师把丹药拿在手里,仔细的分辨了一下,眼睛微微亮光。
“这的确是上好的丹药,对方的确实力不俗,这样的弹药天下能练的人没有几个。”
宫主连忙顺势问道:“那大法师你呢?
能够炼得出来吗?”
大法师暗怪自己说得太快,垂着眼眸,没与他对视:“那自然是能的。”
他给的是肯定的回答,宫主的心里却不怎么相信。
但此时也不便皆破,看着他把药吞下去,瓶子里似乎还剩了两粒。
片刻之后大法师,有打坐调息。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宫主的心里,总算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大法师再睁开眼睛时,眼中一片精光,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这一次是我大意了,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们几人还住在那里吗?”
宫主一见他这么问,就知道他没有打算就这么算了,一定要报复回来,也感到不妙。
他可是还想着把老修给拉拢过来,不能让大法师把这件事给破坏了。
他略一思索:“大法师,目前看来,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这件事情先到此为止吧。
我与他们商议好了,接下来,我有完整的计划,大法师请放心,总会有让你出气的时候。”
这意思说的很清楚,现在不是出气的时候,要让他忍耐,大法师目光幽深地看了宫主一眼,他自然能够明白宫主的用意。
心里虽然不满,但这次他的确是栽了跟头。
目前来看,还是不宜把这件事情再闹大,不宜和宫主产生矛盾。
也罢,暂时就先忍耐几分,找机会再说。
他倒要看看,对方究竟还有什么本事。
想到这里他微微笑了笑:“宫主且放心,我知道以大局为主,对方既然敢来,自然就是带着几个有本事的。
不过,我刚才说过了,这一次算是大意了,若是真的比拼起来,我未必就会输给他。”
宫主笑着连连点头:“这是当然,大法师的本事我还能不知道吗?
咱们合作这么多年,我心里有数,大法师一直是我心里最有实力的人。
我们曾经说好了的,等我大业得成,大法师你的门派,一定是天下第一的门派,到时候广收门徒,江湖势力就由你来执掌,我们共同坐江山。”
这个承诺,是他一开始的时候,就给大法师的,大法师见他主动提起,心里满意。
宫主见他这边的事情解决,也就告辞,回到书房,心里琢磨着,怎么能够单独和老修见上一面,好好的拉拢拉拢他。
根据这两次的事情,他也意识到,云景四人警惕性很高,也很团结。
虽然让他们分开两个院子住,但也经常凑到一起,四个人一起动。
之前就连逛个花园子,都是他们一起去的。
这该如何是好呢?
他正在厕所见一个小太监,端着一个茶盘,走了进来。
看到小太监端着的茶盘,他心头一动,忽然间就有了一个主意。
根据这两次的经验,他发现要想是动脑筋,用什么计策,让这四个人分开,他们顿时就会警觉,而且会适得其反。
倒不如轻松自然,投其所好,让他们都自己不知不觉的。
他打定了主意,招招手,把小太监叫到跟前,低声嘀咕了几句。
苏南衣等人还在院子里,他一走,夏染就有些不耐烦,忍不住问苏南衣:“难道就这么算了?
给了他解药,还给他破了阵法,他就白这么折腾咱们好几次了?”
苏南衣笑而不语,云景看着夏染说:“你什么时候觉得我们好欺负,别人这样对我们折腾了这么多次,就这样算了,这是我们会做的事吗?”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你们倒是说呀。”
苏南衣抿了一口茶说:“你们刚才没有发现吗?
这位宫主的态度可有点不对劲。”
老修在一旁,赶紧把话接过来:“我感觉到了,这家伙似乎有什么图谋,一双眼睛刷刷的闪光盯着我,看了好几回,看得我心里直发毛,我也不是一个大姑娘,要是是的话,恐怕忍不住要高喊打流氓了。”
众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虽然说的夸张,但的确是事实。
“我记得咱们刚来的时候,他可是正眼都没有瞧你一眼,怎么变化如此之快?”
夏染也疑惑不解,他在外面并没有看得很真切。
现在听他们一说,回想起来,感觉到宫主对老修说话的时候的确客气许多。
不等苏南衣回答,他猛然就明白了过来。
“那家伙该不会以为,那个阵法是你破的吧,他不会以为,你是比大法师还要厉害的人吧?”
苏南衣点了点头:“你总算是想明白了,没错,的确如此。”
老修也有点暗暗的激动,在这一方面,除了自己人之外,还没有外人觉得他厉害过。
虽然这一次算是乌龙事件,但受到别人的尊重,感觉总是好的。
“那恐怕他还会再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看此人颇懂得礼贤下士之道,”夏染冷哼了一声,语气中尽是轻蔑。
“不过,他的这个礼贤下士,有几分真心几分利用,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的确还会再来,而且才回来两次。”
苏南衣语气笃定,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云景笑而不语,夏染按耐不住的追问。
苏南衣说:“这件事情,我先卖个关子,到时候你们自然就会知道,否则的话,说破了就没意思了。”
话刚说到这里,院子里就响起了脚步声,有人来给送东西,送的什么东西不重要,但他手里的托盘,却引起了老修的注意。
这个托盘的材质,还有上面雕刻的图案,都十分特别,隐约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小太监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说着客气的话,老修的一双眼睛,就粘在那只托盘的图案上。
那是一幅问道图,上面还画着北斗七星。
第一千八百三十六章 将乌龙进行到底
第一千八百三十六章 将乌龙进行到底
老修对这幅图的印象很深刻,他曾经在一本关于阵法的书上看到过。
那本古书记载的东西,并不是很全面,但算是权威的著作。
这么说吧,但凡是学习这方面东西的,没有不看过这本书的。
谁要是没看过这本书,说自己是学这个的,那一定会被别人嘲笑。
苏南衣把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却没有动声色,淡淡地摆了摆手,让那个小太监退出去。
小太监垂着眼睛,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然后转身走了。
他走得很慢,苏南衣像是没有发现,对老修说:“看看送来的东西怎么样?”
老修压着声音道:“这些东西一会儿再说,你们看见他刚才手里端着的那个托盘了吗?”
“看见了那又怎么样?
你感兴趣啊?”
云景说的漫不经心。
“那是当然,那个托盘上面雕刻着的可是问道图。”
苏南衣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往院子里的那个小太监背影神掠了一眼,果然,在他听到这句话之后,脚步微微的加快了一点,恢复了正常。
很快消失在院子里头。
夏染也走上前来问:“到底有什么玄机?”
苏南衣放下茶盏,也没有看送来的那些东西。
“玄机不在这些东西上,就在那个托盘上,对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让老修看到那个托盘上的图案,引起他的注意,就像现在这样。”
老修愣住,满腔的热情忽然间就像被泼了一头冷水。
他猛地回味过来,的确,好好的,谁会把这样的东西拿出来,可不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吗?
而他对这方面十分痴迷,只要一看见,就容易被吸引过去。
就像之前的那个阵法一样,他一看到,顿时就来了精神,把其他的什么都给忘记了。
之前苏南衣就曾经提醒过他们,不要单独行动,可是当时,他看到那个阵法,一心想的就是破解了,然后把对方给抓住。
早就把苏南衣说过的话,抛到脑后,才有了他被困在阵中的结果。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老脸通红,坐在椅子上,一脸羞愧的说。
“真是的,我这个毛病,的确就得改改,我得写在手上,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不能一看到这些东西,就被吸引了魂魄,也真是邪了门了。”
夏染回想着那个托盘上的内容:“那他们把老修吸引到了,又能如何?
难道是想着把他引出去?”
云景看着他:“为什么不是呢?”
苏南衣的目光掠向院门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老修,你现在出去,那个小太监一定等在外头。”
老修连连摇头摆手:“我不去,我不去,我可不再上当了。”
苏南衣轻轻的笑出声:“这一次可不叫上当,究竟谁是钓鱼者,谁是被钓者,还不一定呢。”
老修一脸狐疑,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景看着他一脸的茫然,对他说:“你且放心大胆的去,这一次和之前不同,宫主上一次来对,你的态度就足以说明问题,他一定以为,那个阵法与你有关,并不会联想到南衣的身上,你猜想一下,如果他发现一个比大法师实力还要强悍的人,他会如何?”
夏染脱口而出:“当然是极力的拉拢,这种人向来如此,需要你的时候,就表现的无比贤德,为了让你加入他的阵营,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什么要求都敢答应,可如果一旦他成就了大事,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夏染说的这里忽然间又顿住,他觉得自己一时口快,说错了话,目光飞快的看了苏南衣一眼。
这种做派,不就和顾西宸一模一样吗?
当初,顾西宸为了让苏南衣相信他,和他在一起,做出了多少努力,做了多少感动人心的事情。
就连他这个男人看着,都觉得心动不已,他自问,自己根本做不到那种程度,所以,对于苏南衣最初的那一点点的心动,也在顾西宸的努力中烟消云散,只剩下纯纯的友谊。
可谁能想得到,就连见惯了人心的他,也没有想到,就在顾西宸登上皇位不久,苏家就遭受了那样的灭顶之灾。
要说他是临时起意,夏染绝不会相信,那样的雷霆手段,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想得出来的。
更何况临时起意?
由此可见,在他对苏南衣浓情蜜意的时候,就已经在暗地里筹划,要如何毁灭苏家,这样的心机城府,这样的狠毒,实在是让人惊叹。
看到这个宫主,他就想起了当初的顾西宸。
苏南衣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夏染说的很对,的确如此,所以,我们就要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就让他认定,这个不下阵法的人,就是老修。”
老修恍然大悟:“所以,你们是想着,让我跟过去看看,他到底搞的什么鬼。”
“没错,的确如此,”云景把自己的匕首拿出来递给他,“这个你带着防身,无论何时,也不要大意,这里危机重重,一切要多加小心。”
老修伸手接过,把匕首插在靴子里:“放心,我会注意的。”
“那位宫主极力拉拢你,不会搞什么太大的动作,即便是有些小动作,应该也不会对你造成实质的伤害,你要做的,就是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不要被他的说法,想法,轻易打动,要是他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或者是不知道如何回答的话,你就干脆沉默不语。”
苏南衣拿出几粒药丸递给他:“这些,可以让你摒除一切毒药迷药的伤害,我再给你两道符咒,一般的阵法也可以直接无视。”
“行,没问题,”老修也是见过大风大浪了,这种小考验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这也算是一个突破,大家总困在这里,拿不到主动权,一天天的等下去也是让人着急。
这是一个难得的送上门来的机会。
“这位宫主城府极深,上一次来虽然说尽了好话,但是关键的还是一句没提,我们就是要让他知道,虽然我们到了他的地盘,但也由不得他来做主。”
云景字字沉冷,目光幽深如夜:“究竟要不要合作,怎么合作,我们说了算。”
一切都准备好,苏南衣再三叮嘱,老修点点头,漫步走出院子。
如苏南衣所说,老修一转过院子的小路口,就看到了那个拿着托盘的小太监。
小太监东张西望,明显就是在等人。
看到他出来,赶紧往他这边凑了凑,似乎很想迎上来的,还是忍耐住了。
老修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儿,找了这么一个蠢货过来,在他的面前演戏,真的以为他看不出来吗?
老修假意没有看到这个小太监,对他丝毫不在意,连眼光都没有给一个,自顾的向前走去。
小太监见他出来,本来以为他是过来找自己的,可人家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
小太监不仅有点着急,看了看手里的托盘,一咬牙跟了上去。
“先生,先生,请问你要去哪里呀?”
老修依旧不看他,迈步往前走。
“随意逛逛,怎么着?
难道还要向你禀报不成?”
“小人可不敢,没有这个意思,小人人微言轻,先生,您是大才,深受宫主的看重呢!”
老修心里暗自好笑,脸上依旧浑不在意的表情,连话也没有说,继续往前走。
小太监见他不理这茬,心里暗暗着急:“先生,您看我这个托盘怎么样?
好不好看?”
老修差点笑出声来,就这?
直接上来,把托盘怼在他的面前,就差指着他的脑门说,你看看,看看!我这是个阴谋,你能看出来吗?
?
老修伸出手把托盘推开,小太监也被推到后退好几步。
“我不看,你挡着我的路干什么?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第一千八百三十七章 一脚就踏碎的实力
第一千八百三十七章 一脚就踏碎的实力
小太监见胡老修不上当,心里特别着急,这个是宫主派给他的任务,如果他完成的好,日后就能够高升了。
他拿着托盘追了几步。
“先生有所不知,我们宫主特别重视人才,尤其是像您这样的。
如果不是如此,又怎么会在托盘上有这样的图案呢?
我们这里像这样的托盘还有好多,而不止有托盘,还有书呢。”
老修简直都要笑出声来,这是什么蠢蠢的小太监?
竟然让这样的货色来忽悠他,是觉得他的脑子也笨得像猪一样吗?
老修清下脚步,便头看着他,小太监觉得有门,赶紧把手里的托盘举起来。
“你看你看!”
老修仔细的看了看,没错,的确是问道图。
他心里千汇百转,要是在其他的地方,其他的情况下看到,他一定会心动。
刚才他也的确是心动了,但现在他已经冷静下来。
“你说你们还有其他的?
而且,还有这方面的书?”
“没错没错,”小太监点点点头,“您是我们的贵客,您要是想看,我现在就带您去,好吧?”
小太监说的太急,恐怕下一刻老修又改变了主意,不跟他去,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
老修摸着胡子思索了一下:“好吧,看在你这个小太监一片心诚的份上,我就赶紧去看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事先说好,我得看那种古书,有用的书,如果是什么歪门邪道,或者是骗人的玩意儿,我可饶不了你。”
小太监一听他肯跟着去,不由得心花怒放。
心说,反正你去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
你能不能活着还得两说着,还饶不了我,宫主,能不能饶过你,我还不知道呢!
小太监连连答应,带着老修就去往约定好的地方。
别说,这个地方,老修还真没有来过,之前是在院子和花园子里逛,这一次,穿过几个月亮门到了一座高楼面前。
这座阁楼修得甚是宏伟,有好几层。
老修也没有去过他们的皇宫,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宫里也有这么一座阁楼。
抬头看到上面挂着一块牌匾,清楚写着三个大字。
藏经阁。
至于叫什么名字,老修并不太在意,像这种藏书的阁楼,很多门派都有,大部分也都取这么一个名字,他见怪不怪。
让他预感到心头微动的是,在这个地方有阵法。
他当时就提高了警惕,不管这里是原本就有阵法,还是用来试探他,他都不能大意。
果然,那个小太监到了门口就不肯再往里走。
“先生,您进去吧,我身份卑微,不能进入这种地方,要是去了,是要被打断腿的。”
老修摸着胡子,抬头看了看,又看了看左右:“这里没有人了,我这样进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恐怕得向你们的宫主禀报一声吧?”
小太监连忙说:“不用禀报,宫主已经说过了,像您这样的高人,去哪里都不能拦着,你只管进去观看便是。”
老修回头看了看他,一脸的狐疑:“是这样吗?”
小太监点点点头,如同小鸡吃米一样,但他自己却不再往前走分毫。
老修忍不住又想,这样的蠢货也被派来骗他,由此可见,这里的确没有什么聪明的人了。
小太监眼巴巴的看他,恨很不能过去推他一把,只要他一进去任务,就算完成,他就可以走了。
可老修就在原地转来转去,就是不进去,小太监急的汗都要冒下来。
“先生,您快进去啊,里面有好多的书,像您说的那种要求的,应有尽有,您不进去瞧瞧吗?”
“我的确是想进去看看,但又怕会坏了规矩,万一宫主怪罪下来,岂非是不好?
我可不想给我家王爷找麻烦。”
小太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耐着性子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宫主曾经下令,先生这样的高才,只管进去便可,不用禀报。”
老修见也差不多了,再逗下去,小太监都快要哭了,他终于点了点头,迈上台阶,手轻轻的推开了藏经阁的门。
小太监见他迈入里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一转身拿着托盘也不回的跑了。
老修一走入藏经阁,就感觉到有小小的阵法,但他身上带着苏南衣给他的符咒,他根本不在意。
还没有看清楚这个阵法是什么样子的,就觉得脚下轰的一声像有什么震开,这个阵法,被他一脚给踩碎了。
老修:“……”
他心里惊讶又激动,这也太厉害了吧?
他还没有看见对方的阵法是什么样的,就这样给破了?
他当然不会以为是他自己厉害,他很清楚,这是苏南衣给他符咒的效果,他心里暗暗激动。
苏南衣可真是一个高手,在这方面,他还没有见过有任何人能够高过苏南衣的,苏南衣这样的人,才真的是天赋异禀,像她这样年轻的年纪,实在难以想象,天赋高成什么样,才能够在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成就?
同样震惊的,还有在阁楼里的宫主。
他早早的就躲到这里,就等着看老修本事究竟有多么大,破掉大法师的那个阵法,究竟是巧合还是真的有实力?
他这是挑选合作的对象,自然要万般小心,百般试探。
当然他也不可能用什么大阵,一方面是引起对方的警觉,另一方面万一真的让人有所损伤,也不好收拾。
好在对于高手,只要一个招式就能够看得出来,布下这个小小的阵法,他就盯着,看对方需要几下能够破掉,如果是抬手几个回合,那就足以证明是个高手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背着手走进来,就这么一脚,连招式都没有出,布下的那个小阵法,居然就这么一下子被踩得稀碎。
宫主简直都要惊呆了,然而,更让他震惊的事情还在后头。
三步之后,又是一个小阵法,比刚才的那个还要复杂一些。
老修依旧背着手,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如同真的在藏经阁里散步浏览一般,一脚上去,那个阵法又碎了。
宫主:“……”
老修自己都偷偷激动的不得了,暗暗的想,他必须得修炼,好好的修炼,然后把自己的实力提升到这个地步,像这种小阵法,一脚上去就踩碎,真是过瘾!
他暗暗决定,等到把陆思源的身体给治好了,没有性命之忧,他就前心修炼这些,实在不行就离开,甘愿跟着苏南衣,在王府就算当个老车夫,老奴仆,他都认了。
只要能够继续跟着苏南衣练习,钻研这方面的东西,他干什么都乐意。
二楼的宫主根本不知道,顷刻之间,老修的心里已经做了一个这么大的决定。
他完全处在震惊之中。
一转眼的功夫,他在一楼布下的三个阵法,已经全部被破坏了,他不但没有半分的心疼,反而满是激动和欢喜。
总算亲眼见着老修的厉害之处了,他可以确定,老修比他法师要高许多。
而且,此人看上去也比大法师要好相处一点,虽然也是一脸的高冷,但是眉眼之间的沉静,还有那种淡定,都不是大法师能够相比的。
大法师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野心。
这几年来他一边和大法师合作,一边在不断的给大法师提供东西,什么药材之类的就不必说了,那是数不胜数,好多次都要从神医谷购得高价的药材,花钱如同流水一般。
再就是,还得替他养着他门下的那些个弟子。
说实话的,除了他自己之外,他那些弟子水平真的很一般,全部都是靠他炼制出来的丹药来扶持。
宫主并不在乎钱财,可是钱财这玩意儿也得费尽心思去挣。
第一千八百三十八章 高人就应该是这样
第一千八百三十八章 高人就应该是这样
在宫主的眼中,感觉老修和大法师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老修应该是见过世面,他跟着云景见过天下的富贵,也见过权势滔天,这一点,从他眉眼中的沉静就能够展现出来,
而大法师确实不同,他就是一个门派的掌门人。
他来自于江湖,行为举止更加洒脱,说洒脱,都是好听的,实际上,就是不怎么懂规矩,不愿意受约束。
可是在索要钱财方面,却是一点都不含糊,那些江湖人说什么不在乎钱财,可是,他们在乎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什么仗义疏财,这些都需要银子来支撑。
大法师给过他不少的帮助,这不假,但也索要过不少的钱财。
如果这些钱都花在他自己的身上,那倒也罢了,但他底下的那些弟子,却整天也索要不少东西,吃什么丹药,还得找好的地方练习。
时不时的还有几个宫女不知所踪,有的最后发现了尸体,有的一直没有发现,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心知肚明。
但一直以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就一直在想着,应该就是因为大法师一人独大的原因。
如果大法师在他这里的分量不是那么重,那他底下的那些弟子,又怎么敢嚣张呢?
之前他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可以牵制大法师,但现在不同了。
老修就是送上门来的一个首选。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紧紧的抓住这个机会,把老修笼络到他的阵营中来。
宫主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其实内心深处,对大法师已经有诸多不满。
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些事情来。
眼看着老修已经连破三阵,走进藏书阁,在书架子之间来回转动。
他的目光平静,似乎并没有起什么波澜,眼前的这些书,也好像并没有太过让他满意。
其实上,老修心里已经是心花怒放,激动的不得了。
他看见了好几本书,都是他一直想找,却没有得到的。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一下子全都见着了,别的不说,就凭这里的收藏,也算得上是首屈一指。
但他不动声色,表面上也没有露出来,因为他已经听到从二楼传下来的气息声,虽然此人在极力的隐藏,但他还是感觉到了。
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不能够表露。
他要耐心的等着,等到那个人按捺不住自己下来。
果然没过多久,宫主就从上面信步而下。
“先生可有什么看中的书吗?
尽管拿去看。”
老修回头看到是他,一点儿也不意外。
“多谢宫主的好意。”
“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名字就是一个代号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宫主想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吧。”
宫主顿了一下,并没有恼怒,反而觉得这是高人应该有的姿态。
当初他招揽大法师为他办事儿的时候,遭受到的刁难,可比这个多多了。
“先生所言极是,先生不为俗事所扰,的确是世外高人。”
老修轻轻笑了一下,对于这种评价并不怎么感兴趣。
“宫主过奖了,哪有什么高人不高人,大家都是凡人。”
“不知先生是哪里的人?”
知道他是哪里的人,就能够猜测得出他的一些喜好,比如饮食习惯之类的。
接下来,就可以在吃喝上下点小功夫,虽然这些事情微不足道,但是细节之处,往往更能够动人心。
老修笑了笑,根本没有明确的回答。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都已经忘记了,那些也都不重要。”
要是换成一般的人,这话根本就没法往下谈了,但是宫主可不是一般人。
老修越是这样,他越发觉得,对方高深莫测,就是一个高人应该有的姿态,要是问什么答什么,那反而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老修久闯江湖,又来自于朝堂,对于人性拿捏这方面,可谓是小菜一碟。
他看着宫主的脸色变化,就能够猜测得到,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看对方的眉眼越来越温和,充满了浓厚的兴趣,他就知道这一步走对了。
“宫主,在下无意打扰,既然宫主在此看书,那我就先告辞了。”
宫主一听说他要走,哪能这么轻易的就放他走,赶紧拦住他说:“先生,先不要急,不知先生喜欢看哪方面的书,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助先生找一找别的,不敢说,要说书籍,功法,丹药之类的,我若是认天下第二,没有人敢称天下第一。”
老修心说,好家伙,好大的口气呀。
不过他们的能力,财力,的确是让人惊叹,但老修就是不想让宫主有这种得意自满的心态。
他轻轻笑了笑,眼眸中闪烁着几分怀疑。
“宫主,这话有些言过其实了吧?
恕在下直言,在下也算是久闯江湖,跟着王爷见过不少的世面,也曾和王妃一同去为王爷找过疗伤的药材,据在下所知,有一个地方,你们这里恐怕就比不上。”
宫主微微挑眉:“不知是什么地方,还请先生赐教。”
“神医谷,不知道宫主可曾听说过?”
其实老修也没有去过,上次苏南衣他们时候,他已经和陆思源回了国,离开了中原。
但是,他可听夏染绘声绘色的描述过,当时的机关是什么样的,哪些日子开门,哪些日子不开门,以及里头是什么样,都种着一些什么样的药材,有什么样的古老医书,都向他说过。
这些,就足够用来唬一唬这位宫主了。
之所以说这个地方,是因为老修觉得,若是按藏书或者是功法之类的,可能惊龙宫还真的是首屈一指。
但是,说到药材,他觉得,没有哪个地方能比得上神医谷。
当初陆思源的情况特殊,需要的不仅仅是药材,所以他们才冒险来京龙宫。
如果只是靠药材,那他们根本就不用到这里来,直接去神医谷就行了。
这位宫主想要成就大事,这里囊括了不少的好东西,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人才,到这里来胜算更大一些。
果不其然,如老修所料,这位宫主也听到神医谷,眸光就微微闪了闪。
“怎么?
先生曾经去过神医谷吗?”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老修在说出神医谷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他笑而不语,没说去过,也没说不去。
就像苏南衣交代给他的,遇到不想回答,或者是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时,就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让这宫主自作聪明的猜去吧。
果然,见他不回答,这宫主识趣的不再追问,可心里却冒出了好几个猜测。
“先生有所不知,若是论起药材,我这可能的确不如神医谷,但是,神医谷也就是药材多,医书多,并不代表丹药也多。
我这里可有不少的炼丹药的人才,还有很多除去药材之类的至宝。
您应该清楚,有时候炼丹药救人的法子,可不仅仅是来自于药材,需要各方面许多的配合。”
老修心说,老子当然知道,要不是因为这个,我还不来呢。
“说到这个,在下的确不得不承认,宫主说得有几分道理。”
老修说完这话,脸上闪过几分愁容,微微叹了一口气。
宫主把他的这个神色准确的捕捉到了,心头一动。
“先生,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吗?
若是,有请尽管说来,如果能为先生办到,我一定在所不辞。”
老修似无意的拿起一本书来,随意翻了翻,但他的心思并不在书上。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也不算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的托付,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完成,心中有些遗憾罢了。”
第一千八百三十九章 你看我像小偷吗?
第一千八百三十九章 你看我像小偷吗?
宫主怎么可能错过这种献殷勤的好机会,连忙对老修说:“不知先生有什么遗憾,或许我能帮上忙。”
“我的一位老朋友,也算是生死之交吧,他曾经托付于我,让我帮忙找几味药材,他的一个至亲得了重病,急需这几种药。
我曾经去过神医谷,但却因为错过了开门的时间,没能进入,而且,我听说神医谷中只有药材。”
宫主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亮。
刚刚被老修说,他这里在药材方面不如神医谷,现在又有了这么一个能比得过神医谷的机会,他立即抓住。
“先生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或许神医谷没有的,我这里能有。
神医谷虽然网尽天下药材,但也如先生所说,奇珍异宝还是我这里多一些。”
老修摸着胡子,把那本书又放下:“我需要一副百年雕的骨头,还有红蚕吐出的丝。”
老修说完这话心里也十分紧张,眼睛看着宫主,宫主的神色尽收他眼底,通过这神色。
他就能够猜得出到底有没有这些东西。
果然,他看到宫主的神色微微变了变,眼中飞快闪过,几分诧异,但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惊愕,茫然,这就说明,他是听说过这两种东西的。
“敢问老先生,您的这位朋友的至亲,是不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是一位王子?”
老修的心头咯噔一下。
在国内别人都称陆思源为王子,因为他是老国主的私生子,与其他的皇子不同,为了区分,但又不失尊贵的身份,所以就叫他王子。
他所说的那个老朋友,其实就是他自己,他在国内的身份人尽皆知,只不过离开那里之后,他就有易容成老修的模样,所以,除了苏南衣他们几个根本,没有人知道,中原的老修,和国内的那个他,其实是一个人。
现在宫主问出这话,就说明,宫主是知道国内的那个他的。
之前,他们几个就商议着,猜测着,这位宫主应该是与他们国内朝中的某些人有所勾结。
当时他还将信将疑,现在亲口听到宫主说出来,可见他们是猜对了。
老修也没有隐瞒,反正话已经说出去了,他干脆就豁出去,微微点头:“不错,宫主的消息果然灵通,连这么远的地方发生的事情您都知道。”
宫主浅浅笑了笑,对这句恭维还是挺受用的。
“老先生有所不知,我这里有天下最好的情报网,网罗的可不止是中原的消息,其他周围国家的消息也有。”
老修对这些表现出不感兴趣的样子:“那么我,刚才说的那两样东西,宫主这里可还有?”
宫主缓缓点了点头:“有倒是,有但这种东西不说多珍贵,至少算是罕有,尤其是百年雕的骨头,能活百年的雕就已经很难得,何况是一整副骨头。”
老修不慌不忙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宫里的东西太多,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所以,要仔细的查找一下。
先生放心,如果有,我定当助先生一臂之力,至于红蚕吐的丝,我倒是清楚记得,的确是有。”
拍了拍手,门口进来两个小太监。
“你们去找总管,去库房,把红蚕吐的丝拿来。”
老修的心里十分激动,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而且他看得出来,百年雕的骨头这里应该也有,只不过这位宫主故意吊着他的胃口,没有立即拿出来。
想想也对,他要的两样东西,如果如此轻易的到手,他反而觉得有蹊跷了。
老修脸上不动声色,拱了拱手说:“那就多谢宫主了,不过此物珍贵,不知道应该给多少银钱?”
宫主哈哈大笑:“这东西不算珍贵,最多就是个稀罕罢了,放在我的手里也是没有用,如果先生用得上,那是他们的福气,就当赠予先生吧!”
老修听得很清楚,人家说的是就当,可没说真的就算赠送。
“宫主深情厚意,我如果无功受禄,实在寝食难安,不如,宫主也说一件我可以办到的事,或者,我有的东西,咱们以做交换。”
宫主听完他这话,若有所思:“别说,我还真有一件东西,或者说一件事情想,让先生帮忙。”
老修心中冷笑,看见没有,根本就没有白吃的午餐,说着赠送,不要什么回报,其实上哪样送出去的东西,都不可能是不付出代价的。
“宫主请说,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一定尽力。”
“先生大才,如果先生肯与我结交为朋友,那就是我的福气,先生有所不知,我这里,并非图的是一方安隅,只不过是暂时等待时机而已,如果先生能够助我一臂之力,将来大业成之时,就是先生与我共享荣华之时。”
老修可不信他这云山雾绕的画大饼,浅浅笑了笑说:“宫主这话实在是抬举我了,我就是一个江湖粗鲁人,荣华富贵对于我来说,不过就是过眼云烟,我并不太在意,人在江湖闯荡,只求三餐温饱即可。”
宫主当然不会相信他说的这番话,如果只是求温饱,那又怎么会和王府搅在一起?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或者是那点儿权利吗?
当初大法师到他这里来的时候,也是百般推辞,说什么不在意荣华富贵,金银钱财,可当真正谈起条件的时候,要的钱一文也不肯少。
在宫主看来,他们都是一个样,只不过就是一个过程而已。
“先生此言差矣,人活一世,哪能够不为荣华富贵,若只是想着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匆匆数十载,那岂不是枉费了?”
老修暗暗的翻白眼儿,老子上这里来可不是听你给我讲课来了。
“宫主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只不过,现在的确没有这个打算,很抱歉,这方面我帮不了你。”
宫主也不恼怒,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强求,还有另外一件事,请先生能够帮忙。”
还有?
老修心里一阵疑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宫主请说。”
“我听说,王爷所带的东西里头,有一块龙骨,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个事儿也没有必要瞒着,这就是惊龙宫请云景和苏南衣过来的原因之一。
当初就是因为看上了这块龙骨,所以,才成功的吸引到了惊龙宫的注意,后来请他们到这里来,多半也是因为这件东西。
老修点点头:“没错,的确是有,王爷曾经对我说过,还让我看过。
怎么?
宫主对这件东西也感兴趣?”
“的确是有几分好奇,因为以前也听说过,但也只限于听说,并没有亲眼见过,所以,就想着一睹为快,不知道,先生能不能把它拿出来,让我开开眼?”
老修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他的意思,感情这家伙不是想着去云景和苏南衣那里看,让他帮忙说几句话,闹了半天,是想着让他把东西偷出来呀。
老修差点气笑,他堂堂的游侠,法师,国师……
反正好几个身份,哪一个身份拿出来,都不适合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啊!
何况,还是偷的苏南衣和云景的,偷出来给这个家伙?
这不是纯粹的胡说八道吗?
他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宫主却低声说:“如果老先生能够帮忙拿,那百年雕骨的事儿,也许我也能帮上忙。”
老修的眸子微微一缩,瞬间懂了他的意思,这是要交换呢,也就是说百年雕的骨头,他这里的确是有,只不过不能白给他,要与他做交易。
这个交易,就是让他偷拿云景的龙骨。
老修微微沉了脸:“怎么?
宫主觉得,我是个小偷小摸之辈吗?”
“还是宫主以为,我这一辈子的名声不值钱,老了老了,差个小偷的名声,应该拿来顶在脑门上?”
第一千八百四十章 三样东西他有俩
第一千八百四十章 三样东西他有俩
宫主一见老修有些恼了,连忙解释:“老先生说的哪里话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究竟是何意?
虽然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很想把百年雕的骨头拿到手,但我也不会做一些违背我自己良心和道义的事情!”
老修拍了拍胸口:“若是再要提起此事,休怪我翻脸无情。”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宫主脸上有点儿抹不开,但他心里却是高兴的。
他预料的不错,这位曾经跟着云景见过大世面,一般的财帛金银,根本就不会让他动心。
这样的人,等到投靠到他的阵营中来,反而会更忠心,比现在的大法师要好得多。
“我并无恶意,对王爷他们也是,否则也不会好生款待,和王爷我也是诚心想要合作的,只不过时机还未到,至于您要的东西,我也会想办法奉上。”
话刚说到这里外面传来脚步声,刚刚被派去的那两个小太监又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宫主一见来得正好,现在正需要这样东西来打破尴尬。
他双手接过,捧到老修的面前:“老先生,这是您要的红蚕吐的丝,我这里只有这么多,全部送给您,您看看够不够,若是不够,我会派人接着寻找。”
这番话说的足够真诚。
老修心里激动,脸上保持着平静。
这些东西他是必须要拿的,不可能为了假装什么清高道义,放弃到手的东西。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把盒子接过来,打开看了看,里面果然是一根根极细的蚕丝。
红蚕本来就是一种极为少见的蚕,吃的东西也自然不同,他也只是听说,并没有真正的亲眼见过,但见这蚕丝也是微微泛着淡红色,光芒晶莹,的确和寻常的蚕丝不同。
他没有看太久,以免让宫主觉得他没有见过什么世面,随手把盒子盖上,微微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宫主了,你放心,这东西我不白要你的,我可以答应你做一件事情,只要不违背道义,不让我的良心受到谴责就可以。”
他说完拱了拱手,把盒子装进袖子里,转身要走。
宫主看一眼他方才翻过的那本书,没话找话,把书拿上递到他的面前。
“先生莫要生气,方才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你若是喜欢这本书,打发时间,请拿去看吧。”
老修也没有拒绝,随意把那本书握在手里,转身离开了。
在一旁低着头的两个小太监心里震惊不已,这座藏书阁,其他的人可不准来,踏进半步都有可能被阵法给困死了。
他们这些太监,就更别提了,平时连这个院子都不能进来。
大法师以前也来过,但也只是在里头看书。
像宫主亲自送上书,还让人把书带出去的,还是头一个。
看来这几日来的那几个贵客可真是身份不同凡响,难怪有几个人被打了,工作也没有多说什么,以后要小心伺候才是。
老修拿的东西不慌不忙。
往回走。
他并不担心迷路,一方面是因为来的时候,已经仔细观察过,另一方面,他在来的路上留下了追踪丸的香味儿。
不知道暗中是不是有人盯着,老修从头到尾都保持着高冷。
一直看到院子门口出现在视野中,他这口气都没有放松,回到院子里,看到夏染正站在院中的树底下。
夏染见他回来,赶紧迎上来:“你怎么样?
没事吧?
那家伙有没有为难你?”
老修此时再也抑制不住脸上的激动。
“没有为难,走,屋里说!”
两人一起进了屋,在里头的云景和苏南衣也听到动静,本来就是一直担心着,赶紧迎出来。
苏南衣上下打量见老修,没有什么伤痕,也不像是遭了暗算的样子,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们看这是什么?”
老修把揣着的小盒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夏染立即说:“哎哟,这是给你送东西了,什么宝贝?”
老修按捺不住激动,手指微微颤抖着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圈圈盘好的蚕丝。
苏南衣率先反应过来:“红蚕吐的丝?”
“没错,正是我们此行要找的东西之一,”老修十分激动,也没有故意卖关子,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股脑的全说了。
“另外,那个宫主已经明确表示,他手里也有百年雕的骨头,我们一共需要三样东西,有两样可以明确他这里都有。
还有第三样,我没敢多说出来,我看此人表面真诚,实则内心狡诈,没有透露太多,以免惹他的怀疑。”
云景称赞:“没错,你做的很对,能够打听到两样东西,还拿回一样,已经非常难得了,你答应了他什么?”
三人的目光顿时对准了他,老修连忙摇头摆手:“我什么都没有答应,我只是给他口头说会答应他,做一件事情,不会白拿他的东西。
但是他说,这东西是送给我的,他本来还说,可以给我百年雕的骨头,但是,让我替他做一件事情,我给否决了,义正言辞的拒绝。”
苏南衣轻笑了一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想让你偷偷的拿走龙骨吧?”
“没错,你也猜对了,他还说,这次是诚心想要和王爷合作,只不过时机未到,”老修的脸上又沉了几分,“而且,我也可以确定,在我们的朝中,的确有人与他相勾结,他好张知道,真实的我的存在。”
老修的话说的有点绕,但是苏南衣他们几个全都听懂了。
“不过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就是我。”
夏染有些不解,捂着额头说:“你义正言辞的拒绝他之后,他还送你这些东西?”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了,用来表明自己的贤德,虽然说东西送给了老修,但我们现在不都还在他的管辖之内吗?
只要我们走不了,别说这些蚕丝,就算是龙骨,他也是志在必得的,我想,他让老修偷龙骨,也并非是真的想让他偷,只是试探一下,有几个目的而已。”
“他试探我?
试探我什么?”
“第一,是试探你的人品,看你是否会因为想要的东西而心动,转头就把我们给卖了,如果是这样,他依旧会拉拢你,但他不会对你有太多的重视,最多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
我猜想,那个大法师和他应该就是这种关系,再一个就是,想着让你偷出去,看看龙骨的真假,如果你肯偷,那他不但能够知道龙骨的真假,也就知道应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你。
如果你不肯,那也就说明你人品要好得多,更值得他拉拢,所以,他根本不会恼怒,还会把一样东西奉上。”
苏南衣说完这话微微赞叹:“所以,大家不要放松警惕,以为那个宫主好说话,他看上去文质彬彬,相子有些软弱,而且,不惜丢掉尊严,对我们说软话,放低身段,但是,他可着实的不好对付,就刚才这一件事儿,可谓是一箭好几雕啊!”
被苏南衣这么一说,老修的心里也有点后怕。
“没错,的确是这么回事,我说呢,当时我拒绝了他,他一点也不恼,甚至还笑眯眯的,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夏染低头看到他的袖子里鼓鼓囊囊的,老修赶紧把袖子里的那本书拿出来。
“对了,他让人带我去了藏书阁,那里有好多好多的书,很多这种,哎呀,我每一本都想看,但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就挑了一本这个。”
苏南衣把书接在手里,随意地翻了翻,点点头说:“没错,的确是好书。
你可以看一看,正适合你现在的阶段,对你很有帮助,如果有机会,可以多去几趟,不看白不看。”
第一千八百四十一章 比想象的更加危险
第一千八百四十一章 比想象的更加危险
老修听到自己拿着这本书得到了苏南衣的肯定,心里也很高兴。
苏南衣把书还给他,对他说:“如果他再来找你,提起龙骨的事情,你可以答应他,不管怎么说,先把百年雕的骨头拿到手里再说。
他以为我们走不了,所有的东西就都是他的,那纯粹就是痴心妄想。”
云景冷笑了一声:“巧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觉得,只要拿到咱们手里的东西,就一定是咱们的,咱们想要的,也会是咱们的。”
得到了他们两个的肯定,老修的心里越发有底气。
“行,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来。”
“放心吧,他很快就会来的,最晚不会超过今天晚上子时。”
夏染有些不解:“为什么?”
“难道你也忘了,那个阵法还没有解开呢?
我只是给了大法师一些药而已,那些可不是解药,只不过是暂时能压制住他身体里的反噬罢了,让他误以为一切已经恢复如常。”
“虽然他现在和大法师关系不见得有多么紧密,但这个时候,老修还没有答应他,他也不会和大法师闹翻脸。
按照大法师这个级别,应该掌握着他不少的秘密,就凭这一点,他也不会轻易和大法师翻脸,袖手旁观,所以,他还会再来的。”
老修和夏染两个人听了都觉得十分有道理。
云景看着苏南衣脸色不太好,而且,她已经有这么长时间没有休息。
老修也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于是干脆就下了逐客令,把两个人轰回他们自己的院子里。
“怎么了?
在想什么?”
云景回来,看到苏南衣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苏南衣缓缓摇了摇头:“关于老修的一切,这个宫主想干什么,我倒是可以猜得透,可是,他为什么对夏染有那么强烈的敌意,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
“不错,他似乎对夏染十分反感,并不单纯是想着故意试探,给我们找些麻烦,而是针对他这个人。”
“所以这就奇怪了,夏染究竟哪里得罪过他?”
“会不会是当年做生意的时候,曾经产生过什么摩擦,夏染他自己也不记得了,我看这里花费的银子可不少,他要怎么挣?
应该就是做生意,做生意的话,难免会与夏染撞上,于是,就产生了矛盾。”
云景这个说法最是合情合理,苏南衣点了点头:“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向想一下,如果他是需要做生意来支撑这里的一切,那他的生意一定不会小。
夏染手里握着商业命脉,能够和他相抗衡的,屈指可数。
是不是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对夏染如此仇视,正好他来了,就干脆把他弄死在这里。”
“这样的话,夏染的处境,就会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危险。
对方找我们,是想和我们合作,找老修,就是想着把他拉拢住,可是对夏染,却是满满的恶意。”
苏南衣说完这些话,自己也觉得心惊。
这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的,本来以为对方的目标会是她和云景,虽然老修和夏染跟着来,但也就是个陪衬,不会把危险太多的引到他们两个人身上。
这也是她能够同意两人一起来的原因,若是知道会如此危险,她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云景感受到她的担忧,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说:“也许并没有那么严重,是我们自己想的太多了,现在他认为老修是非常有实力的人,而胡松和老修又住在一处,想必他不会轻举妄动。”
苏南衣微微锁着眉头:“他一直都戴着面具,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长得什么样子,否则的话,倒是可以问问夏染有没有印象。”
云景扶着她坐在椅子上,轻轻为她揉捏着肩膀。
“也许,他带着面具,就是为了防止我们把他认出来。
之前,我们不是也有过这样的猜测吗?
所以,我们想着,他有可能会是熟人熟悉你我,应该不会是身份低的人。”
虽然说这样一猜测起来,范围就会缩小不少,可是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对云景熟悉的人,多半是在京城,可京城里的那些官员他们也很熟悉,没有哪一个,能够这样长时间的龟缩在这里。
京城和这里两边跑并不实际。
而且,此人只是用面具遮掩了容貌,声音方面应该是没有改变过,还有身形实在不像是一个熟悉的人。
“还有,那位少宫主他也戴着面具,这里的人都奇奇怪怪,似乎在遮掩什么。”
“说到这个,”苏南衣的心思一转,“我倒觉得有点奇怪,那个少宫主,咱们见过的次数也不太多,但我总觉得,他似乎对夏染没有很强的敌意,反而是有意无意的在帮助夏染。
就比如说,第一次夏染中的那个摄魂铃,就是他出手相助,再后来,那个女子试图引诱夏染的时候,他也曾经出现过,这些,难道是巧合吗?”
云景顺着她的思路往下说:“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宫主和这位少宫主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和睦,也许,他们之间有什么嫌弃,至少,从夏染这件事上来说,他们两个的意见是相背而驰的。”
“有没有嫌隙不知道,反正,他们两个的劲儿没往一处使,这就好办,而且,宫主和少宫主,未必就一定是父子的关系。”
苏南衣说到这里,两个人目光一对,心里也都有了一个计划的雏形。
也许,可以从这位少宫主的身上下手。
云景似笑非笑的说:“如果要从少宫主的身上下手,那我们首先就要让夏染配合才行。”
“放心,我会让他配合的,我先要把计划完善一下,仔细的想想,应该怎么做才行。”
夏染并不知道苏南衣和云景已经商议了这么多,而且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他正在隔壁的院子里,摆弄着苏南衣给他的那些小石子。
说实话,他是觉得这些小石子很有意思,也很成神奇,但是他却对那些阵法什么的,依旧没有兴趣。
听老修说在藏书阁发生的事情,一脚踩碎了阵法之类的,他的确会很激动,很兴奋,但内心深处,还是没有想学这些东西的欲望。
这大概就是,有的人天生就适合干这个,有的人强按着牛头喝水也是不行的。
看来他自己天生就是一个商人,别的事干不了什么了。
不知不觉中他又回想起之前,被摄魂铃控制住的时候,梦中所见到的一切,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梦到娘亲的脸,看起来,和他还是挺相像的。
微微叹了一口气,心里有点发闷,感觉有一些满腹心事无处诉说的惆怅。
看了看桌子上也没有酒,这个时候,要是来点酒那就更好了。
老修在屋子里翻着那本书,已经看得入了迷,什么也听不见。
夏染觉得无聊,到院子里转了转,想去其他的地方,又想起之前被几个小太监不停的往身上撞的事情,还想起苏南衣,曾经叮嘱过他们,不要一个人四处乱走,想想还是做罢。
有心去找苏南衣和云景,想起苏南衣也实在是辛苦,还是算了。
逛来逛去,又只能往院子里走,刚到门口,忽然听到云景的声音。
夏染回头一看,就见云景果然站在院子门口,对他说:“有没有兴趣一起喝一杯?”
夏染顿时笑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正打瞌睡,就来了个送枕头的,他赶忙走过来。
“有啊,当然有,刚才还想着,如果能有酒就更好了,你的酒哪儿来的?”
第一千八千四十二章 你愿意牺牲你的一切吗?
第一千八千四十二章 你愿意牺牲你的一切吗?
夏染高高兴兴的跟着云景去喝酒,本来还以为云景要往院子里走,没想到,他转身奔着远处的一座凉亭走去。
“咱们去那边喝吧,南衣现在休息了,不要吵醒她。”
夏染想想也对,苏南衣难得休息一会儿,就让她安安静静的放空一下吧。
跟着云景到了凉亭里,打开酒壶,酒香味顿时飘出来。
夏染忍不住惊叹:“好酒!你还没说,你这酒是从哪里来的?”
“跟那些小太监们要的,”云景把酒杯给他马上,“他们不给,我们就自己要,这不就完了吗?”
夏染愣了愣,这样也行?
想想也对,反正,他们又不是真正到这里来做客的,就应该做使劲儿的作,把他们作烦了更好。
“这酒的确不错,这个宫主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有这些好东西,这可都是花钱如流水的呀。”
“我和南衣也是这么猜测着,他应该有什么生意做强大的支撑,否则的话,哪里禁得住如此花钱。”
夏染的眼睛亮了亮:“的确,所以,我就想,想有什么人做商业做的如此成功,说不定我也能认识,要是我能猜得出,符合是要上,说不定就能够知道他的身份了。”
“你想不想知道他的身份?”
云景忽然问。
“你这不废话吗?
我当然想。
而且,这家伙一直都看我不顺眼,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云景忍不住笑了笑,和他碰了碰杯:“原来你也感觉得到,他对你有敌意,看你不顺眼。”
“多新鲜,我能感觉不到吗?
本公子天生的敏锐,他第一那么明显我能够感觉不到吗?
再说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夏染说着,把酒杯里的酒喝完,又自己倒了一杯。
“咱们现在就像处在一个巨大的谜团里头,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可人家对我们却是一清二楚连胡俊在那边的身份都很清楚,还知道思源课件是做了足够的准备,我觉得我好像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情。”
“而且据老修所说,”云景接过话来说,“对方是想和我合作,只是说时机不到,我猜测,他的确是想着坐江山,否则也不会和老修说那些话,大概就是要谋朝篡位,而且,不只是通过国内的力量,恐怕他是和周围国家的相勾结,想要造成内忧外患之事。”
夏染眼睛微微睁大,他虽然只是个商人,但也是热血男儿。
听到说国家有难,必然不会做事不管。
“那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更不能留着他,必须得尽快找到突破口,知道他是谁,知道和他勾结的人是谁。”
“我和南衣想到了一个突破口。”
夏染瞬间激动起来,看看四周,压着嗓子说:“什么突破口?
快说!”
“你感觉这酒怎么样?”
云景忽然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提出了一个疑问。
夏染愣了愣,不明白他忽然转移话题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下意识的点头:“不错,挺好的。”
“夏染。
为了查明这件事情,为了国家安宁,你愿意作出一切牺牲吗?”
夏染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两个奇怪的问题说的有点懵,尤其是看到云景如此冷静,而且严肃的神色。
这样的神色可很少有,尤其是对着他的时候。
他和云景两个人身份地位虽然相差不少,但是私底下,确实非常要好,算是过命的交情,云景从来不会对他摆什么王爷的架子,更不会对他如此严肃的说话。
两个人的谈话,也成为上升到国家的高度。
总之,今天的一切都很不同寻常。
“我在问你话,为什么不回答?”
云景催促。
夏染微微吸了一口气,的确,他是热血青年,也愿意做出牺牲,但是,是所有的牺牲了牺牲一切吗?
他从来没有认真仔细的考虑过这个问题。
在云景目光的威慑之下,他不由的沉默住,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不错,我想我愿意。”
想了许久,夏染终于认真的点了点头。
“如果有真的需要的时候,我想,我愿意牺牲一切,包括我自己。”
云景没有说话,又为他满上一杯酒,和他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
夏染也被自己的豪言壮语激励,端起杯子来,喝的一滴不剩。
美酒入喉,的确不错,远处的风徐徐的吹来有些凉,但是体内却是热乎乎的。
夏染这时候很想问问,那些看不起商人的朝中官员。
他虽然是商人,那又怎么了?
他照样可以为了国家牺牲,他并不比任何人差,甚至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员做的还要好。
激情澎湃的感觉瞬间过去,他看着云景,感觉云景的确有些反常,此时,云景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夏染被这目光弄得有点儿莫名其妙,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云景手指轻轻抚着酒壶,声音低沉却字字,犹如滚滚的惊雷。
“这酒里有毒。”
夏染陡然一惊,他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本来想说,有毒也不怕,他早就不知道吃过多少苏南衣给他的解百毒的药丸,早已经百毒不侵。
不说天下所有的毒他都不怕,至少来个百八十种的不成问题。
可是,目前看着云景的神色眼神,还有,想起刚才他说过的那些话。
夏染的心都突突的跳个不停,他忽然间就明白,为什么刚才云景没有让他去院子里喝酒,估计并不是因为苏南衣要休息,可能是他并不想让苏南衣知道些什么。
他要干什么?
夏染的眼睛微微睁大,双拳也紧紧的握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回视着云景,心里头千回百转乱糟糟的,如同一团乱码,怎么也理不清楚。
他无法相信,云景会害他,可是,可是……可是什么?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
可以为了国家安宁牺牲一切。”
云景缓缓开口。
夏染身子僵硬,眼睛看着他,依旧一眨不眨喉咙,滚了滚,还是说不出话来。
“我们一致以为,少宫主就是一个突破口,如果你中毒,他一定会仔细彻查,说不定还会救你,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或许这就是一个机会。”
夏染终于明白过来,嘴唇微微抖了抖,手指去摸酒杯,想着再喝几口压压惊,但是一想到这酒里有毒,手指又收了回去。
“所以,是要牺牲我这一条命吗?”
云景没有说话,但是夏染觉得,他的目光像是说明了一切。
夏染忽然极慢的笑了笑,他手按在胸口,想要说什么,忽然鼻子里滴嗒一下,有什么液体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垂眸仔细看了看,那是一滴鲜血刺目的鲜红。
这滴血落在他的手背上,映着白色的皮肤,还怪好看的,他以前也受过伤流过血,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很快鼻子里的血又往下滴了几滴,他拿出帕子来轻轻的抹掉,抬头看着云景:“南衣知道吗?”
云景还是没有说话。
“我问你,南衣知道吗?
她也让我用性命来交换出这个秘密吗?”
夏染并没有声嘶力竭,也没有大声叫喊,只是声音平静的问,他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能够这样平静。
血又滴了几滴,夏染也懒得用帕子去擦,刚才就让它往下流。
他想着,自己现在一定十分的狼狈,真是可笑,从前一直都是维持着贵公子的形象,像这样狼狈流血的时候可真是不多。
也不是没有想过死,只是没有想过会这样死,更没有想过,会死在云景的手里,直到现在,他都觉得像是一场梦。
第一千八百四十三章 你居然会相信
第一千八百四十三章 你居然会相信
夏染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他此时不知道应该是该哭,还是该笑。
眼前的景物好像也有点开始模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毒的关系。
他很想再和云景说几句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身子晃了晃,感觉快要坐不住了。
云景伸出手,越过桌子到他身边,扶住了他。
他感觉云景的手指在他身上快速的点了几下,紧接着又听到云景喊:“来人,快来人,我朋友中毒了!”
夏染心里迅速闪过一丝感激,后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哦,对,这是云景给他下的毒,凭什么还要感激他?
!
现在是要做戏,把戏份做足才行。
他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他感觉眼前有点发花,但是他的意识却是清醒的,鼻子里的血好像也在流,但速度比较慢,并不会让他流血流死。
就在他要闭上眼睛的时候,诺领忽然在他的耳边提低声说:“你要装得像一点儿,别露出什么马脚,到时候少宫主会得到消息,我们就从他那里突破。”
夏染有心不理他,猛然间又听到他说装的像一点,这是什么意思?
他立即睁大眼睛,看向云景。
云景眼中含笑:“刚才那一瞬间,是不是恨死我了,以为我要毒死你?”
夏染瞪大眼睛,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喉咙哽住了。
“保持住你这番被人毒死,心中又不甘的样子,好好记住这种感觉,一会儿就对着少宫主演出来。”
夏染紧紧咬住牙关,云景似笑非笑,哪还有刚才半点儿严肃的样子。
“我得提前让你体会这种感觉,否则的话,你要是演砸了,那岂不是浪费了我和南衣的这个计划?
刚才是不是特别恨我,觉得白认我这个兄弟了?”
夏染忽然有点儿心虚,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云景哼一声:“我可记住了,这一次是你欠我的。
你居然相信,我会毒死你。
可见,你对我的信任也不怎么样,我们俩的感情,也不像你以为的那么情比金坚。
若是有人挑拨离间,我看你很容易就倒向对方,怀疑我。”
夏染张了张嘴,却又无从辩驳,他感觉自己这个短处,被云景牢牢的握在手里了。
心里的感觉很复杂,他知道自己不会死,当然是高兴的,知道云景没有毒死他,也是高兴的,但是,一想到以后有一个短处,永远被云景握在手里,就不那么高兴。
思来想去,纠结的很,就在这时候,有好多个小太监跑了过来。
云景在他的耳边低声说:“看见了没有?
这些人来的如此之快。”
夏染根本没有力气回答他。
就要听到云景说:“快点儿,快点儿去叫大夫,我的朋友中毒了!还有,叫你们的少宫主来,他当初是怎么保证的?”
有两个小太监留下来,在不远处等着被吩咐,其他的人匆匆忙忙,跑向两个方向,有几个去找少宫主,有几个去找大夫。
云景眼角的余光看着,其中有一个悄悄退走,和其他人离开的方向都不一样,由此可见,应该是去通知宫主的。
少宫主和宫主,果然不是相同的心思。
云景面露焦急,眼中满是慌张,把夏染搂在怀里,不停的呼喊着他。
夏染闭着眼睛,不说话,也懒得搭理他,心里只说,这家伙装的真像啊,以前还真是小看了他。
没过多久,果然有人来了。
云景回头看,就见少宫主走在最前面,身后的小太监都被他甩得很远,他脚步迈得很大,虽然脸上依旧带着面具,但看得出来,形色匆忙,是真的很着急。
云景心里缓缓的升起一个问号,这究竟是为什么?
真是奇了,一个想着置夏染于死地,一个又似乎十分在意他的安危。
他按下心中的疑惑,看着少宫主走到跟前,少宫主还没有开口,云景就先发制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宫主,你之前说过的,不会再发生这类事情,究竟为何,非得要置我朋友于死地?”
少宫主低头看了看夏染,见他紧闭着双眼,鼻子里淌出血来,嘴唇也是微微泛着紫色,一副有气无力,马上就要断气的样子,心里也咯噔几下。
他迅速给夏染打了把脉,发现他的脉象十分虚滑,果然是中毒之症。
他回头看着不远处的小太监:“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抬走,抬去我的住处!”
小太监们过来就要抬人,被云景一下子拦住:“少宫主,话不说清楚,不能把人抬走,你要把我朋友带到哪里去?”
“王爷,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但请你相信我,先救人要紧。”
“你要本王相信你?
如何相信你?
几次三番,说要好好保证我们的安危,可是现在呢?
已经出了这样的结果,一次比一次严重,现在他的命都要没了!”
“正是因为他的命要没了,所以才要进行抢救,其他的稍后再说,不行吗?”
少宫主也很焦急,出声反驳。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小太监:“还愣着干什么?
赶紧把人抬走。”
小太监们战战兢兢的上前,把夏染抬起来,见这次云景没有拦着,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抬着人走了。
让宫主对着云景拱了拱手:“王爷,请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会保证他的安全,请您相信我最后一次,我会把他的毒解掉的。”
“少宫主能够一口咬定可以解毒,本王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情是否就是你们蓄意而为。”
“是与不是,我都会给王爷一个交代。”
“本王要一同前去!”
“好吧,”少宫主迅速的想了一下,与其在这里正缠不休,还不如干脆一口答应。
毕竟站在云景的角度来看,他的确是不能够放心的,想想也对,人家的人几次三番在这里出了危险,如何能够放心的下。
云景跟在他的身后,路过住处的时候,正好苏南衣也从院子里出来。
苏南衣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简单询问,脸色也微微变了,又叫上老修。
三个人一起,跟在少宫主的身后去他的院子。
少宫主的住处虽然比不上宫主的书房之类的,但也算奢华,院子里的装饰也不多,没有种什么花草,比较大气疏朗。
从这一点上来看,他应该是属于冷静沉稳的性格。
夏染已经被抬到了屋里去,他现在眼睛有点睁不开,看东西也模模糊糊。
但是,他的听觉和意识却很清楚,他心里暗暗琢磨着,云景这到底是给他吃了什么东西,让他看起来真跟中了毒一样,
要不是云景曾经说他不会死,他自己几乎都要相信了。
他努力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有人影绰绰的进来,他抬了抬手,觉得已经用尽了力气,但实际上根本没有抬高多少。
苏南衣迅速的走到跟前来,低声问:“夏染,夏染,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是南衣呀。”
夏染想说话,但觉得喉咙里有些难受,他尽力的发出声音:“为我……报仇……”
他的声音极其嘶哑,断断续续,让人听着心里十分的难受。
老修目瞪口呆,没有想到自己看个书的功夫,竟然就会发生这种事情,好好的一个夏染,转眼就成了这样。
他也上前走到床边,伸手握住夏染的手:“你感觉怎么样?
放心,我们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此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他说罢,转头狠狠的盯住少宫主:“你倒是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了,这种事不会再发生吗?”
第一千八百四十四章 我不相信你,你走开
第一千八百四十四章 我不相信你,你走开
面对老修的怒火,少宫主没有反驳他,沉默了一瞬,低声说:“我知道,现在大家都很生气,我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
不过,我想提醒大家,现在我们应该要做的,就是把夏染的安危放在第一步,请先让我给他解了毒,其他的我们容后再说。”
老修双手紧握,眼睛看向苏南衣,苏南衣微微点了点头,他这才松开,让开了位置。
少宫主上前,迅速的给夏染检查一下,他想要给夏染把脉,但夏染轻轻张开了他的手,其实上夏染感觉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只不过是表现不出来罢了。
少宫主的手微微僵了一下。
夏染嘶哑着嗓子说:“我不想让你治……你们的人要害我,我不相信你。”
几句话像是重雷一般,霹在少宫主的头上,他心尖痛了痛,却没有说话,双手依旧紧紧握住夏染的手,把他的手腕翻过来,强行给他把脉。
夏染想要挣扎,却根本于事无补,最终也就放弃,
把完了脉,又看了看他的眼睛和嘴唇,这才说:“不管你生气也好,埋怨我也罢,我还是那句话,先把你的毒解了再说,把命保住,你才能够恨我,不相信我,否则的话,也是于事无补。”
他声音低沉,有些闷闷的,从面具后头传来。
他转头看向苏南衣三人:“请大家去外面等吧,我要给他解毒。”
老修脱口说:“那不行,我们就在这里看着,谁知道你要用什么法子解毒,万一救不了他,反而毒上加毒呢?”
“我在这里又跑不了,你们还不放心吗?”
“我们不放心,”老修一口拒绝,“你说你在这里跑不了,可我们又能把你怎么样?
你把他治死了,难道我们还要给你赔命吗?”
少宫主看着他,语气坚定:“没错,我可以赔命。”
“我们要你的命干什么?
我们要护送好好的活着。”
少宫主眸色漆黑,定定看了老修一瞬,然后又看向苏南衣:“还请王妃按照我说的去做,要想解毒,就到外面去等待,我会好好给他治,如果实在不行,我会以命相抵。
我知道,王妃也擅长医道,但是这种毒有些特殊,还请王妃能够相信我。”
苏南衣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外走。
她一走,云景和老修也就随后跟上。
三个人到了外面,老修急的根本站不住,坐不稳,来回踱着步。
“这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就是看个书的功夫,这都怪我,怪我看书看的太入迷,一定是又让他遭了暗算,我如果能跟他一起就好了。”
云景看着他见他如此自责,安慰他说:“你不必如此自责,此事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他与我住在一起,第一次那个摄魂零,我就没有防得住,第二次我又撇下他去屋子后头破什么阵,这一次我更是被那本破书给吸引了,没有注意到。
一而再,再而三的,我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实在是太不仗义了。”
老修越说越觉得,自己实在是不配做别人的朋友。
“亏他们的宫主还想着拉拢我,我可去他娘的,如果夏染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他一边说,又伸长着脖子往里边看了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好好的就中毒了呢?”
他只知道夏染中毒了,却不知道过程,更不知道夏染中毒之前,是在和云景一起喝酒。
“他当时是和我在一起,所以,你不用自责,如果要负责任的话,应该是我首当其冲,”云景轻轻叹了一口气。
老修听到这话有些愕然:“和你在一起?
那对方想毒的人,究竟是你还是他?”
苏南衣和云景谁都没有说话,老修一拍大腿:“早就应该想到他们没安好心,并不是冲着夏染一个人去,这是一个一个的要把我们瓦解,害掉啊!”
云景和苏南衣默默对视一眼。
不得不说,老修的想象力和分析能力还都挺强的。
没有告诉他真相,是想着让他表现的更为逼真一点,谁知道,他竟然自责到这种地步,还胡思乱想了这么多,苏南衣的心里不禁有点后悔。
看来,得找个时机,好好的和他说一下。
正在想着,外面又响起脚步声,宫主也来了。
他一见到云景三人站在这里,不禁愣了一下。
再一看这三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尤其是老修,双目炯炯的盯着他,恨不得过来咬他一口的样子,他心里就预感到不妙。
“老先生,王爷,王妃,怎么都在这里站着?”
云景他没有说话,老修忍不住短促地笑了一声:“不然呢,我们应该在哪里?
在屋里躺着睡大觉吗?
还是说应该躺下去,与世长辞,永远醒不了才好?”
宫主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的,很快又恢复如常。
老修现在才顾不得这许多,根本不想和他好好说话。
云景看了他一眼,老修气呼呼的转头,看向别处。
云景这才对宫主说:“宫主,请不要见怪,先生他也是心中着急,夏染和他住在一处,现在出了这种差错,难免会心烦气躁,实际上,本王心里也非常不痛快。”
云景毫不隐瞒,开门见山:“是方才,本王正要与夏染一同饮酒,他突然被毒杀,本王也不知道这毒从何而来。
若非是他替本王喝了酒,本王真不知道,中毒的会是本王还是他。”
宫主在路上的时候,已经听到手下人禀报。
他心里也非常奇怪,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老修的关系,他已经决定暂时放过夏染,也是担心会惹得老修不痛快,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拉拢住老修,可事情偏偏与他想要的相反的方向发展。
本来他还想着也就将错就错,无从死了就死了,他本来就想着让夏染死。
可现在看来,他低估了夏染在云景夫妻俩,还有老修心中的为地位。
他同时也十分不解,明明就只是一个商人,为何会被他们如此重视?
可现在事已至此,他也不能让时光倒回,只能往前走着看。
他再次对着大家拱了拱手说:“事发突然,我也暂时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我先进去看一看,请各位稍安勿躁。”
他转身走到里边,没过多久,就听到他和少宫主低低的争执声。
可见两个人还是起了冲突,有些不太愉快。
虽然听不清他们究竟说的是什么,但也能猜出个大概。
云景和苏南衣迅速的对视了一眼,更加确定了他们的猜测,少宫主和这位宫主果然是心有贤妻,至少在夏染这件事上如此。
老修凑到里屋门口,不断的往里头张望,想尽快的得到消息。
看着他的背影,云景上前,准备把他叫过来。
正在此时,外头又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云景听到声音停住脚步,往门外看去,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苏南衣立即示意他,暂时先不要说什么。
那个小太监站在里屋门口,没有敢闯进去,而是声音微低带着急躁:“宫主,小人有要事回禀!”
里面的争吵暂时停下了一瞬,随后,宫主从里面出来了,脸色依旧十分难看,恶声恶气的问:“又有什么事?”
第一千八百四十五章 保持住,继续装
第一千八百四十五章 保持住,继续装
小太监被宫主的态度吓了一跳,却又不能不回答:“回宫主的话,大法师又有些不太舒服,而且,情况比上一次还要严重,请您过去一趟。”
一听是这件事情,宫主下意识的看了老修一眼,但老修此时别看了脸,根本就不看他。
他无可奈何,想和老修说几句什么,但又抹不开脸,具体的情况还不知道,也只能先去看看再说。
他转身对云景说:“王爷,我先告辞一下,稍后再来。”
“宫主最好快一些,本王还在等着你的答复。”
宫主噎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然后匆匆忙忙的走了。
苏南衣目光深深,这位大法师的发作速度,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由此可见,他的实力也比她预想的要低一些。
他一走,老修立刻转身,怒气冲冲地说:“一会儿他要是来说,让咱们帮着解决他那个大法师的事,就不要帮他,拒绝他!夏染这边要是有个好歹,一定要让他的大法师陪葬!”
云景看着他如此怒气冲天,担心他真的一冲动,再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老修脸色微微一变,豁然睁大眼睛,仔细看着云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云景点了点头,他又看看苏南衣,苏南衣也微微点头。
老修心里头堵着的这口气刚要卸下来,苏南衣就提醒他说:“保持住你刚才的那个状态,否则的话,就失去意义了,你也要随时准备,宫主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老修用力的喘了几口气:“行,我明白了,我一定会保持住,不给他好脸。”
几个人商定好,,谁都不再说话,老修依旧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时不时的嘀咕几声,一切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
苏南衣的目光看着屋里的门口,心里千回百转。
刚才那位少宫主的表现,她是看在眼里的,虽然说戴着面具,但是那种急切和担忧却不是装出来的,
从声音和动作上也能看得出来,
而且,少宫主还说,如果夏染有什么差池,他可以赔命。
是什么样的关系,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夏染是头一次来,和这里没有半点交集,又什么时候,和这位少宫主有了如此深厚的情谊,夏染本人却毫不知情?
苏南衣的心里不断的捋顺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宫主不停的找夏染的麻烦,想要置他于死地。
先是摄魂铃,再就是那个女子,千方百计引诱夏染,那时少宫主却去了,如果引诱成功了,那少宫主出去了之后,将会看到什么?
苏南衣的心里忽然间涌出一个念头,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想到了一个可能。
也许,让那个女子去引诱夏染,并非是针对夏染,而是想着借夏染的这个行为,来让少宫主看。
想要少宫主看一看,夏染是个什么样的德行,当时的丑态。
为什么要让少宫主看呢?
因为要破坏夏染在少宫主心目当中的形象。
再联想到现在,少宫主对夏染的担忧,甚至可以说出赔命这种话,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宫主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他不想让夏染在少宫主的心里分量很重,所以才出此下策,不惜用下作的手段,来达到目的?
苏南衣觉得,自己抓住了其中的某个关键点。
那么,这件事情又回到了原点,为什么少宫主如此看重夏染呢?
或许找到这个答案,也就能更明白,为什么宫主相反,特别不喜欢夏染。
云景见她一直扭着眉头,沉着脸,不禁低声问:“怎么了?
不舒服吗?”
苏南衣摇了摇头,把自己刚才心中所想,小声的跟他说了。
云景仔细想了想,觉得苏南衣说的话十分有道理。
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的关键:“我听这位少宫主的声音是个男子,他如此看重夏染,难道说……”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但苏南衣确实听懂了,定定的看着他。
云景被她这么一看,眼脸不禁有点发红,心里莫名的就有点发虚。
“我并非是看不起谁,只不过是觉得……就是……”
他越说越乱了,有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干脆闭上嘴巴不再说话了,
苏南衣浅浅笑了笑,看着他的窘迫的样子,还挺有意思。
“我觉得你说的这个问题很关键,少宫主是个男子,所以,我们一直都忽略了他对夏染的这种情感,如果,他是个女人呢?”
云景微微惊讶:“可是听他的声音……”
他话还没有说完,苏南衣开口打断他:“声音也是可以伪造的,连脸都可以,何况是声音呢?”
她这句话一开口,云景就睁大眼睛,苏南衣说这句话的声音,和平时的声音就完全不同,声音低,而有些粗,分明就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他心里豁然开朗,点转头看向屋子里边儿:“我觉得我们找到了事情的关键,也许,这位少宫主根本就不是我们以为的男子。
如果他是女的,是不是说明她看上了夏染,但是宫主却不喜欢夏染,觉得他是一个商人,因此,他们两人就产生了分歧,
那么,也就出现了现在的局面,宫主想要除掉夏染,可是少宫主却要救他。”
这样说来的话,一切就都顺理成章,可是苏南衣仍然觉得不太够,好像有什么还没有想到。
夏染走南闯北,天底下去过很多的地方,也见过无数的人,难道是他在无意中认识了这位小宫主,可他自己却并不知道。
莫非,是这位少宫主曾经在外面对他一见钟情吗?
一见钟情的话,以少宫主的实力和财力,应该是去刻意制造一些偶遇,去找夏染才对,而不会在这里等着,守株待兔,除非,她知道夏染会有一天到这里来。
可是,夏染这里来,也是因为老修带来了陆思源的消息,他们才决定的,并非是一开始就有计划。
那这位少宫主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儿。
除非,是这位少宫主对夏染一直都有所关注,知道他的动向,了解他接下来的计划。
苏南衣想到这个可能眼前微微一亮,双手不自觉的轻轻握紧。
就在这个时候,少宫主从里面出来了:“王爷,王妃,夏染现在暂时脱离了危险,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还是有点虚弱,需要静养一阵子。”
老修毫不客气的说:“能不能静养,那就要看你们如何做了,我们也想好好的休息,可你们同意了吗?
哦,对,你们同意了,还保证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可是意外却一天都没有停止过。”
少宫主沉默了一瞬:“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们的不对,你们放心,我这就派人去调查,把有关人等全都抓起来,给你们一个交代。”
“少宫主,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云景看着他,目光幽深,“如果你所说的负责,仅仅是杀几个无足轻重的手下的话,那本王并不接受。”
老修也在一旁冷笑:“谁说不是?
几个小太监,能成什么事?
还不是有人主使?
单单是杀几个小太监,那我也能杀,何必要劳烦你?”
?第一千八百四十六章 如果,他是个女子呢?
?第一千八百四十六章 如果,他是个女子呢?
听着老修咄咄逼人的话,少宫主一时陷入沉默中。
云景看一眼里屋:“实不相瞒,少宫主,夏染忽然中毒的时候,本王正与他在一处,他喝了酒,本王没有喝,我只想知道,如果这酒是本王喝的,那结果会如何?”
听到他这么说,少宫主霍然抬头,他本来只以为毒酒是针对夏染的,还没有来得及问详细的情况,现在听云景这么一说,立马意识到,情况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
即便是隔着面具,苏南衣也能感觉到此时的少宫主,满脸都是怒气。
“少宫主,刚才宫主来,我们也没好意思多问,现在他又匆匆忙忙的走了,据说是大法师有什么不妥。
本王妃很想问一问,宫主究竟意欲何为?
若是没有诚意,谈什么合作?
那我们就要告辞了。
本来我们受到邀请,往这里来也是带着诚意来,并非两手空空,如果宫主没有时间,或者是改变了主意,那我们也无话可说。”
少宫主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王妃暂且息怒,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我现在就去找宫主,把事情问个清楚。”
他说完脚步匆忙的走了。
他一走,苏南衣等人立即去里屋去看看夏染
夏染闭着眼睛,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屋子里有淡淡的药味儿。
老修一看到他这副模样,说实话,要不是已经知道了他中毒是假的,只怕现在又得跳起来,这实在是太像了。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病床边,轻轻碰了碰夏染:“你没事吧?”
夏染缓缓地睁开眼睛,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他动动嘴唇,没有说话,眼皮眨了眨,又重重的落下。
一看他这副模样,老修就有点儿发懵,但又得问苏南衣:“真的没事吗?
怎么我看他这样是快要死了呀?”
苏南衣没有说话,为他把了把脉,脸色也很严肃,老修看这架势,心口又控制不住的砰砰跳,小心翼翼的说:“会不会……那个少宫主胡乱给他用了什么药?
那些药真的管用吗?
会不会也有毒?
万一,他要是用以毒攻毒的方式怎么办?
那夏染是不是要被毒死了?”
苏南衣缓缓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是我思虑不周全了,我觉得他现在的脉象,恐怕真的不太好。
要不然刚才也不能那样,即便是自我感觉现在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可实际上毒素已经侵入到身体里了。”
老修一听这话就懵了,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云景也有点意外,毕竟这个局是由他亲手布下的,毒酒也是他让夏染喝的,要是真的夏染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可真是得恨死自己了。
他们两个人一时心情复杂,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夏染闭上的眼睛就一下子睁开:“我真的中毒了?
这家伙用了以毒攻毒的法子给我治?
真的吗?”
夏染眼神犀利,说话的语速非常快,除了还和刚才一样脸色苍白之外,其他的好像都不同了。
苏南衣缓缓地抽回手,慢条斯理地说:“当然是假的,如果我不这么说,你会这么快醒过来吗?”
夏染一愣,瞬间明白过来,眼皮又重新合上。
“又上了你的当。”
老修和云景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对着夏染就要下手。
“亏我还在外头那么担心你,你居然还装傻充愣的骗我!”
眼看着老修就要动手,夏染赶紧连胜求饶。
苏南衣看了看外面,还有几个小太监,提醒大家先不要顾着高兴,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苏南衣又压低了声音说:“这件事这是刚刚开始,我现在有一个猜测,夏染,需要你去证实。”
“什么事情?”
苏南衣的目光在大家的脸上掠过,再次语出惊人。
“我觉得少宫主是个女子。”
三人顿时都愣住,夏染手摸着下巴:“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呢?”
“我……”夏染仔细想了一下,把自己心里的想法理顺清楚,这才说,“我并非是看不起女子,而是因为,我觉得他和宫主之间,哪怕不是父子的关系,至少也应该是关系亲密。
宫主应该对他寄予厚望,从这称呼上就能看得出来,将来这里是要传给他的,一般来说,这么大的家业,传给女子的可不多见。”
这的确是实话,这也是大家先入为主的,以为少宫主是男子的最根本的原因,
再看到他平时也男装的形象出现,所以就更加认定了潜意识里的想法。
“你说的没错,正是因为这种印象,所以,我们才会根本没有往那个方面想,但是,你仔细的想一想,抛开他是女子,或者是男子的这个问题不谈,单看你自从进入到这里以后,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想清楚之后,再来考虑他性别的问题,如果他是女子,是不是更合理了一些?”
夏染是当事人,在这其中的感受,他个人最是清楚。
张了张嘴,有心反驳,但又觉得,苏南衣的话的确很有道理。
如果这位少宫主是个女子,那么,他忽然出现在自己的房间,解了摄魂铃,又在那个女人引诱她的时候,忽然带着小太监出现在院子里。
还有,刚才他给自己解毒的时候,夏染其实是有所感觉的,他感觉到少宫主对他的关心,并非是因为他的身份,也不是因为怕他们这几个贵客出什么问题,而是单纯出于对他本人的关心。
可是他之前与这位少宫主并没有半点交集,为什么对他个人这么担心呢?
“可是我之前并不认识他。”
夏染说出了一个问题的关键。
“也许是你以为你不认识,你曾经见过那么多人,也有那么多人曾经见过你,或许你并没有什么印象,但对方却对你印象深刻。”
如果是这种的话,那夏染也无能为力,自从他接管下家的生意一来走南闯北,见过的人何止上千上万,他可真记不住了。
老修在一旁听着,眼睛眨了眨,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要有机会了?”
云景在一旁四笑非笑的点头附和:“我觉得也是,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夏染眯着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们两个所说的什么绝佳的机会,指的是什么?
请你们说出来,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老修摸着胡子哈哈大笑:“这还用说吗?
当然是美男计,他们能给咱们用美人计,咱们就不能给他们用美男计吗?
这不是不讲武德,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牙还牙,让他们不能小瞧了咱们,咱们也是有漂亮的男人的。”
夏染听着这话,越听越觉得别扭,手抚着额头:“不是,我说……”
“还是你对你自己没有什么信心,觉得根本就吸引不到人家,害怕人家刚刚对你有点好感,你这么一引诱,人家就直接把你给放弃了?”
老修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几句话,就把夏染后面的话给堵死了。
夏染:“……”
夏染求助的看向苏南衣,原本以为苏南衣会说几句公道话,没有想到苏南衣竟然也点了点头。
“并非是想让你如同个女子一般,做出那样的事情,只要你稍稍动动脑筋,找出他的身份。
或者是,能够摘下他的面具,看看他究竟是何人。
能让他对你情根深种,你们也绝对不只是萍水相逢过,只是你自己想不起来而已。
或许,看到他的脸,就能够回忆起,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呢?”
第一千八百四十七章 我们也可以用美男计
第一千八百四十七章 我们也可以用美男计
苏南衣的话让夏染无话可说。
抛开老修所说的开玩笑,这的确是一个最简便最有效的法子。
打听出少宫主的身份,或者是看到他的脸,回忆起曾经与他发生过什么,也许,事情会有一个突发性的进展。
不然,他们始终被吊在这里,总归是进程慢了一些。
夏染转头看向云景。
云景一直笑而不语,他心里这个气:“我说,你从一开始,就已经打定了这个主意,对吧?
还一本正经的跟我说什么家国大义,问我会不会勇敢赴死!
好家伙,我这没有赴死,差点被你给吓死,有你这么做兄弟的吗?”
“你并不相信我,”云景不慌不忙,一句话直接绝杀。
夏染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彻底被卡死了。
他心里愤恨的想,他就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被云景当成个小尾巴握在手里,时不时的就拿出来甩一甩。
他现在很想抽自己两个耳光,当时也是为什么要以为云景会真的毒死他?
以他对云景的了解,怎么可能为了在这里扭转局面,吸引那个宫主的注意,就把他给毒死?
当时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就这么一念之差,让云景抓住了把柄,这下好了,以后可以随时拿出来威胁他,一句你不相信我,就可以绝杀一切。
夏染都要后悔死了。
看着他又重新气呼呼的闭上眼睛,不想再说话的样子,云景低低笑出声。
刚刚商定好,外面传来脚步声,苏南衣立即向大家递了个眼色,大家又都平伏心情,恢复如常。
夏染闭着眼睛,粗重的呼吸放缓慢,又恢复了刚才马上就要断气的样子。
走进来的人正是宫主。
他一眼看到床上的夏染,也微微愣了一下,本来以为少宫主说脱离了危险,还以为这家伙至少能睁开眼睛说几句话,没想到竟然依旧虚弱至此。
他心里多少有点儿暗暗的高兴。
但一想到眼下的局势,就又有点儿头痛。
云景回头看他,一张脸面若寒霜,眼睛里的光芒锋利的像是要割人。
“宫主忙完了?”
这话带着浓重的讽刺宫主,当然听得出来,他心里也有点不高兴,但现在有求于人也只能忍气吞声。
“各位,实在对不住,刚刚的确有急事,大法师那边儿……”
“本王不认识什么大法师,只知道他布下阵法,要对本王不利。
本王巴不得他死了才好,他如何与本王何干?
倒是夏染,是本王的朋友,屡次三番的在你们这里受到伤害,现在又差点儿一命呜呼,宫主不应该给个解释吗?”
关于这件事情,宫主的确很茫然,并非是他吩咐的,为了得到老修,他已经暂时放弃针对夏染,可没想到,一转眼就又发生了这种事。
这究竟是谁干的?
他也很想知道。
他拱了拱手,语气真诚又严肃:“王爷,实不相瞒,这件事情的确与我无关,不过,王爷请放心,损害了你们的利益意义,就是损害了我的利益,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然而云景并不吃这一套。
“本王倒是没有看出来,损害了本王的利益,怎么就能损害宫主的利益了?
自从我们到这里以来,发生了多少事?
宫主不会是没有听说吧?
今天咱们就把话讲在当面,宫主若是继续这样,忙于公事,既然也如此忙碌,那我们也就不再多打扰,识趣的告辞了。
本王也并非是个闲人,抽出时间来到这里,不是来坐冷板凳的。”
宫主被当面这么说,他的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纵然是带了半张面具,光看他的下半张脸,也知道他此时脸色难看至极。
“王爷说的哪里话,我并非有这个意思,只是因为现在事发突然出了一些事情,还请王爷多多担待。”
“拿什么担待,拿本王朋友的性命,来担待吗?”
云景毫不客气的反问,宫主沉默了一瞬。
“王爷此话就严重了,您放心,夏染的病,我们会负责到底,直到他康复为止,还会送上许多药材,力保他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宫主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大义凛然,又是治病又是送药材,想必你会觉得,你送出的药材十分珍贵。
但是本王妃要说的是,夏家加大业大,并不是拿不出什么珍贵的药材来,我们王府也不是缺银子,缺药材的。
夏染中的是毒,而非是病,中毒自然就会损伤身体,即便是康复了,也不会如当初那般。
更何况,他这过程中还要受到毒药的折磨,这些折损,应该怎么算?”
苏南衣声音冰冷,句句像巴掌一般,打在宫主的脸上。
宫主心里的不痛快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在他看来,夏染就是一个商人,死了又能如何?
死了就死了,更何况,现在不是没死的吗?
而且,他还拿出了态度,却仍旧要在这里被他们逼迫。
云景也就算了,身份摆在那里,可苏南衣算什么呢?
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女,飞上了枝头变成凤凰,现在居然也敢来质问他了。
老修在一旁摸着胡子:“我来说两句,这件事情发生的突然,夏染中毒,我们谁都不想,看宫主这样,的确也是不知道。
不过,如宫主所说,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如果您不知道,您得好好的查一查,下毒之人究竟是谁,不顾您的命令也要对我们下手,你也看见了,这可是要命的毒,可不是用来玩儿玩儿的。”
老修的话,让宫主的火气消散了不少,也提高了警惕,的确,他刚才只顾着生气,却忘记了这一茬,对方显然是故意。
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他迅速思索了一下,现在被毒的人是夏染,他就要面对云景等人的质问和猜疑。
如果被毒的人是云景呢?
那他这里的麻烦可就更大了。
他把云景找来是来谈合作的,不是来要云景的命的。
虽然说他并不怕任何人,将来也要面对天下,可现在是关键的时候,麻烦还是能少一个是一个。
看来,偷偷下毒的这个人,可真是算准了,一箭双雕无论是毒倒了哪个人,他的麻烦都小不了。
估计现在连少宫主也以为,这件事情是他下的令,两人之间的感情又要出现嫌隙,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极其苦恼麻烦的事情。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进来一个小太监,在他的耳边悄悄嘀咕了几句,他当时就有些头疼。
果然不出他所料,少宫主现在正在找他,还去了大法师那里,要不是和他走了岔路,两个人现在就得撞上,又得大吵一架。
一想到大法师现在的情况,他感觉头更疼了,怎么觉得接二连三的全都是头痛的事情,他强自忍下,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王爷,事已至此,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该是如何好好的把夏染给治好,我现在就吩咐下去调查,另外,拿些药材过来。”
他转头又对老修说:“老先生,不知你能否同我一同去一下?
拿一些药材来,或者是您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尽管开口。”
老修本来还想着,要如何跟他去看一看,他那里究竟有什么好东西,有没有自己想要的,现在听到他这么说,简直就是正中下怀。
他脸上微微露出几分为难,转头看了看云景。
云景略一点头:“既然如此,你就跟着宫主去一趟吧,快去快回。”
老修点头答应,宫主心里也很高兴,他当然不是指使老修去拿什么东西,而是有事相求。
走出院子,宫主脸上就有重新浮现几分笑容:“有劳先生与我同去,实在是辛苦了。”
第一千八百四十八章 心肠歹毒的人是你吧?
第一千八百四十八章 心肠歹毒的人是你吧?
老修心里暗暗嘀咕,脸上却保持着八方不动的严肃表情。
“辛苦倒谈不上,不过,宫主,老夫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今天的事情务必要查个清楚,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含含糊糊的混过去。”
宫主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
“不错,我正有此意,之前的事情也并非是故意敷衍,只不过很多事情都事发突然,现在还没有查清楚……”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对上老修似笑非笑的表情,感觉自己心中所想的一切,想被瞬间看透了。
多少有些尴尬,后面的话没办法再说下去了。
“宫主,我能够看出来的,你觉得王爷和王妃看不出来吗?
咱们的明人面前别说暗话,该解决事情的解决事情,该谈的谈,把所有的事儿往前推进。
如果你始终僵持着不肯往前走,对双方都不利,我看王爷的耐性基本上也不剩下什么了。”
宫主沉默着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老修也不再多催促,以免让这家伙心中起疑。
老修跟在他的身侧,慢慢的想大法师住的地方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老修的心里有时候总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觉得这位宫主有些愚蠢。
可能够撑得起这么大的事业,布下这样惊天的阴谋,又怎么会是一个愚蠢的人呢?
也许是扮猪吃老虎?
老修的心里犹疑不定。
他一路上记下去大法师这边的路线,心里暗暗琢磨着,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把这个大法师干脆给结果了他,省得他再用歪门邪术祸害别人。
大法师所住的院子也都与众不同,外面布着阵法,这自然就不必说了,就连门前的树上都挂着一些铜钱,在风中轻轻飘摆,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只不过这声响却并不悦耳,听了让人感觉心烦气躁。
老修很清楚,在苏南衣给他的书中,就曾经有过这样的记载,这也属于阵法的一种。
看来,这家伙还是挺谨慎的,不但布置下了实质性的阵法,而且还有这种声音,无形的,一般的人专注力多会落在那些实质的阵法上,反而会忽略了这些。
殊不知,当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很致命的。
他悄悄的点按了自己身上的几处穴位,然后拿出两粒珠子,悄悄的放在耳边。
这小珠子也是苏南衣给他的,上面有极细的孔和极细的丝绳,虽然很细,但是韧性极强,轻易不会扯断。
而且私生近乎于透明,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见,更何况还可以隐藏在发间。
这种小珠子就是专门用来对付这种阵法的。
老修做好准备,不慌不忙的跟在后边儿,宫主眼角的余光也在关注着他,见他面无惧色,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心里就暗想着,这位果然有实力。
面对这么多的阵法,从中穿过都面不改色。
大法师现在的确是再次复发,并非是装的,之前他也以为是彻底好了,毕竟也曾经用功疗伤,发现气息运行的很顺畅,并没有什么隐患。
哪里想到,这才多久过去,竟然再次复发,而且来势汹汹,比上一回还要厉害。
不得已,他再次派人去找了宫主来。
宫主一进来看到他脸色苍白,嘴角还有没有擦去的血,见他眼白也泛红,比刚上一次还要严重的多,心头也吃了一惊。
“大法师,现在感觉如何?
怎么看起来如此严重?”
大法师暗暗咬牙,本来想着向宫主说明一下情况,让他赶紧把苏南衣等人给处置了,或者是让他们把解药和方法都交出来。
但现在看到跟着宫主来的还有老修,他到了嘴边的话就没好说。
“人心歹毒啊,有些事情不是按照预计的发展走,即便是我愿意息事宁人,哪里比得过有的人,存心想要我的命。”
他这话说的就是明显带着勾刺,宫主有点尴尬。
老修又不傻,肯定听得出来,宫主正琢磨着要如何把事情往回圆一圆。
老修慢悠悠的开口了:“说的没错,人心歹毒,能歹毒到什么份上呢?
老夫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过不少的世面,有些心肠歹毒的人,你根本就没有招他,没惹他,他莫名其妙的就过来招惹你,还本着置人以死地的来,你说,这不是歹毒是什么?
偏偏有时候,这样的人大多数还不知道廉耻,他这样对别人没问题,可别人稍微一反击,就成了别人的不是。
宫主,你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吗?”
宫主:“……”
大法师一听这话,眼珠子顿时瞪圆了,他眼白上的红血丝,更加的明显,看起来十分可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何人?
为何会跟着宫主一起来?”
“老夫是何人,为什么要向你交代?
你想知道就知道?
老夫是跟着宫主来的,并非只是为了来看你,再说了,你都下手毒害过老夫了,还不知道老夫是谁?”
老修说话气死人不偿命,摸着胡子点头说:“我算是明白了,闹了半天,心肠歹毒的人是你自己啊,连老夫都不认识,就想着置老夫于死地,这不就是你吗?”
“你……”
他这么一说,大法师就知道他是谁了,立即转头盯住宫主。
他和老修无怨无仇,做这些事情,无非也是受了宫主的指使而已,
再说了,他也并非是针对老修,而是针对夏染的。
他看向宫主,也是想着让宫主替他说话,讽刺老修几句。
可现在宫主已经把老修当成新的合作对象,又岂会轻易的去得罪呢?
“大法师还是先消消火气,先把身体调养好了为止,你看,还需要什么东西,若是需要药材的话,我立即派人去准备。”
大法师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了他的态度,心顿时一沉,再次凶狠的定住了老修。
老修丝毫没有畏惧,坦然的回视着他,两双眼睛在空中相撞,似有噼里啪啦的火声撞出。
“你可真是好手段。”
“彼此彼此,这才叫做有来有往,如果大法师没有心存恶意,去我住的房子后边布什么法阵,那现在也可以逍遥自在,无忧无虑。”
大法师短促的笑了一声:“这本来就是各为其主的事情,若都如你这么说,那岂不是天下太平?”
老修立刻反问:“天下太平,难道不好吗?
大法师有多少的能耐,敢于挑起天下的纷争,有这个本事收得住吗?”
他的目光冷冷又掠向宫主:“又或者说,宫主也认为,你和王爷乃是相对的势力,水火不容,否则的话,大法师又怎么会说出各为其主这样的话呢?”
宫主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承认,与云景是相对的,他还想要和云景合作,拿下万里江山。
他心里不仅有些不满,大法师真是不知道轻重,现在自己本身就需要人家的救治,还在这里嘴硬,说两句说话,服个软又能怎么了?
?
他倒是一说痛快了,麻烦还得自己来背,到时候去和云景说好话,恳求老修的人,还得是他自己。
强子按耐住心里的不高兴,他对大法师说:“好了,今天也不是来讨论这个问题的,你不是身体不适吗?
先把身体调养好了,再说其他的吧!”
“那你到底还需要什么药材?
或者,需要本宫主做什么,只管说吧。”
他的语气里透着隐隐约约的烦躁,大法师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心头一阵火气涌上来,也越发的难受。
狠狠的瞪了老修一眼,垂下眸子,心里不甘。
“治疗这种伤,我需要用火龙珠。”
他这话一说出口,不只是宫主,老修也愣住了。
第一千八百四十九章 他还真张得开嘴
第一千八百四十九章 他还真张得开嘴
老修没有想到的是,这里还真的有这个珠子。
火龙珠,就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
陆思源的情况,一共需要三种药材,前两种他已经顺利得到,火龙珠是最后一个。
据说这东西很难得,就连神医谷都没有。
只有相关的记载,他本来还想着怎么试探一下,没想到,竟然真的有。
他心头激动的突突的跳,同时也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让大法师把这东西得了去。
宫主也没有想到,这个大法师张嘴就要火龙珠。
他微微迟疑了一下,大法师也明显感觉到。
“怎么,宫主是舍不得吗?”
宫主脸上的笑容明显有些僵硬:“倒不是舍不得,只是火龙珠需要妥善的保管,不是随时都能够拿得出来的。”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我看这样吧,不如我先叫大夫来,好好的给大法师诊治一下,看有没有其他的方法,若是有,那岂不是更好吗?”
本来,宫主是想着让老修帮忙给大法师看一看,但现在看这种情况,两个人不说剑拔弩张,也差不多了。
他没办法再提出让老修给大法师诊治,只好就此放弃。
“火龙珠对我的伤管用,这是肯定的,其他的药材就不好说了,而且,火龙珠不但对我的伤管用,对我提升内力,也有巨大的帮助。”
听大法师的意思就是必须要火龙珠不可了。
宫主心里的火气有些浓了,本来想着好好商量,先把老修送走,回来再和大法师商量也不迟。
可现在看大法师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打算好好商量,而是想着直接要拿走。
还大有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
“我以为,大法师的身体情况,还没有严重到要用火龙珠的地步吧?”
老修缓缓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大法师:“说实话,我们在阵法中动了一点手脚,不过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事,可并没有想着要谁的性命。
毕竟,我们在这里也算是客人,不看别的,还得看宫主的面子不是?
可我就不明白了,大法师的伤,三番几次的好不了,究竟是因为被反噬了呢,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老修这话里的意思,是再清楚不过,他怀疑此事就是大法师自己故意而为,一方面把矛盾引到云景他们的身上,让宫主对他们不满,双方的矛盾越发的不可调和。
而另一方面,他自己也可以趁此机会,得到火龙珠,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老修说完,转头又对着宫主说:“您可别忘了,这次的事情,必须要给王爷一个交代,莫名其妙的,怎么会有人给王爷下毒呢?
您不觉得奇怪吗?
我想,并非是人人都有这个本事吧?
那么,有能力,又有势力,又有胆色,不依您的命令,不顾您的指令,忤逆而为,为的是什么呢?
除非,这其中有天大的好处。”
宫主的心头瞬间一颤,想起一个可能。
如果给云景下毒的事儿,是大法师干的,那这一切也就能够说的通了,
既挑拨了他和云景的关系,也能够卖卖惨,还能得到火龙珠,的确是一条好计策。
大法师一听老修的话不仅有些急眼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竟然在这里挑拨离间!我与宫主的情分,岂是你也能够随意挑拨的?”
老修的目的已然达到,他干脆就闭上嘴,只是似笑非笑看着,什么话也不说了,
可是他这样的表情,不说什么比说了什么都厉害。
大法师不禁勃然大怒,从床上跳下来,就要和老修动手。
老修岂会怕他?
大法师现在身体不好,老修抓住这个机会,也不跟他客气,三下两下就打在一处,一掌正好击在他的肩膀上,大法师痛呼了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老修冷笑着说:“我还以为做到你这个份上,能有什么样的本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宫主,这种人都能在您这里当个大法师,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宫主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在他看来,大法师的实力还是非常强悍的。
可眼下,明显在人家老修的手下连几个回合都做不上,这里面,固然有大法师身体不好的原因,但焉知不是因为两人的实力差距也很大?
看到大法师和老修之间的差距,就更加坚定了宫主不会把火龙珠交给大法师的决心。
火龙珠十分稀有,虽然对于他们来说,目前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作用,但谁知道哪一天会派上用场呢?
总之,每一样用出去的东西都要有实质的回报。
眼下大法师的做派已经让宫主心生不满。
“大法师还是好好养生吧,切勿再动气,稍后我会让人来给你看看,这段时间就先静养吧。”
大法师听到这话,眉心都忍不住跳了跳。
但他也明白,此事再多说什么已经是没有用处。
眼看着宫主和老修就这么走了,大法师握紧的拳头松开,暗暗咬牙低声自语道:“这是你逼我的,既然你决定卸磨杀驴,那就不要怪我不讲情义。”
宫主和老修一起走出院子,刚到院门口就看到远处来了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正是少宫主。
少宫主走路都带风,不用看他面具下的那张脸,宫主就能够猜测得到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一看到少宫主,宫主不禁就有些头疼。
这个时候真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但少宫主明显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拦住了他的去路,少宫主开门见山地问:“夏染中毒的事,究竟是不是你安排的?”
宫主没想到当着老修的面,他就这么直接的问了出来,不由得心中恼怒。
“放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会做这种事情吗?”
“如果不是你下的命令,有谁会如此大胆?”
少宫主起初心中也有怀疑,也觉得会不会是冤枉了他,但思来想去,能够对云景动手的,除了宫主还能有谁?
毕竟,云景也说了,那多久是用来毒他的,只不过是夏染运气差一些,误饮了毒酒。
“这件事情我已经和王爷说好,会给一个交代,此时不是谈话的时间,稍后我们再说。”
宫主很想快点和他结束谈话,但少宫主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今天也是赌气,几次三番的夏染出了这种事情,实在让他心里不好受。
必须要出一个结果,要宫主一个态度。
“我们现在就去王爷的面前说清楚此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你不许胡闹,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我说了,这件事情会给交代,就必然会给,你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先退下吧!”
宫主一甩袖子,转身要走,少宫主还想拦住他,在一旁一直沉默着的老修开口说:“少个宫主,这件事宫主的确是在查,刚刚从大法师那边过来,但法师的伤又复发了,还说要火龙珠,现在宫主正烦闷着,您还是先从其他的地方下手查一查吧。”
老修寥寥说了几句,别看只是很简单的几句话,但是透出来的信息量却挺大。
少宫主迅速的抓住了话中的关键,眼睛微微睁大,透出几分怒火。
“你说什么他?
想要什么火龙珠?
他也真张得开嘴。”
“我并没有答应他,现在就去找大夫,让人来给她好好医治,”宫主手指按着眉心,心里也是烦躁的很。
老修叹气道:“夏染中毒的事情,若本宫主真的不知,但事已至此,就说明宫中有一些人心里不安分,就更仔细的查出来,这样方能使给王爷一个交代。”
第一千八百五十章 少宫主爆发
第一千八百五十章 少宫主爆发
宫主说话的语气恳切了不少,既是说给少宫主听,也是说给老修听的。
他很清楚,说给了老修那就是说给了云景。
虽然他并不太愿意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老修和云景之间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很紧密的,也就是说,要把老修挖到他的身边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越是这样,就越让宫主心里高兴,毕竟,只要一点好处,就能够把人拉过来的人,实在也就没有什么价值。
征服这样的人才是有意义,这个过程也是充满乐趣的。
老修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虽然被半张面具遮住了脸,但也觉得倒是有几分说真话的样子,并不像是撒谎。
老修自然也知道,酒中毒,也不是他的人下的。
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此事真的与宫主无关,我愿意在王爷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只不过,事情到底是出在你们这里,多少还是要受点牵连的。”
宫主见他肯帮着说话,心头一喜,连忙哄了拱手说:“如此就多谢了。”
老修微微摇头,回头又看了看大法师的院子,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少宫主看到他的神情,问道:“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不方便多说。”
他越是这么说,宫主的心里就越想知道。
“老先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若是对我们这里有什么意见,我可以定当全力配合,尽量让您满意。”
“并非是要让我满意,而是您的做法要让王爷满意才行。
实不相瞒,王爷和夏染的关系非常好,夏染并不单单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他曾经追随王爷去过很多地方,可以说是亲如兄弟。
王爷之前又有病在身,险些丢了性命,夏染对他的帮助巨大。
这一次,夏染在王爷的眼皮底下,被人下了毒手,要想让王爷不追究,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少宫主语气严肃道:“老先生放心,也请王爷放心,这一次的事情我们定然会调查清楚,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宫主偏头看了看他,少宫主毫不畏惧,目光略向院子里边:“我也想知道,这次大法师究竟是什么情况。”
老修摸着胡子说:“说到这件事情,老夫觉得,还是有必要再多一句嘴。
宫主,火龙珠可遇而不可求,不说有多么珍贵,至少不是随便可以拿来送人的东西,而且,老夫还是那句话,大法师的伤,远远没有严重到要动用火龙珠的地步。”
少宫主一听这话,眉梢顿时挑了起来。
“怎么,他还想着要用火龙珠吗?”
老修话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说,拱了拱手:“二位慢慢谈,老夫先告辞了,出来的已经够久,还得回去回禀王爷一声。”
宫主连忙说让人送老修,老修客气了几句,晃晃悠悠的独自走了。
他一走,少宫主和宫主之间的气氛顿时又紧绷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会要火龙珠?
那东西是差点搭上我的性命才拿回来的,你不会已经答应他了吧?”
“我没有答应他,我当然知道那东西有多贵重,自然不会轻易给他,这你放心。”
少宫主短促的笑了一声:“我放心?
我怎么能够放心你,对大法师一再的容忍纵容,才会造成今天的这种局面。”
“哪种局面?
现在的局面难道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吗?”
少宫主冷笑讥讽:“难道还没有脱离你的掌控吗?
把夏染弄成这样,是你预料之中的吗?
还是说把北离亲王给得罪了,是在你的预料之内?
你不就是想要龙骨吗?
他们手里有龙骨,既然人到了,见个面互相商谈一下,说合作的事情,这不就行了吗?
为什么非得扯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少宫主的心里一直压抑着情绪,此时忍不住要爆发。
宫主也有些心烦气躁,听着她连连质问,不由的也有些恼怒了。
“好了,够了,我怎么做还不需要有你来下评论。
我的确是想要龙骨,但并不仅限于龙骨,后面的事情我自然另有打算。”
“你最好能够算清楚,别把自己给算进去。
云景和苏南衣都不是好惹的,他们看起来好说话,实则手段强硬,若是惹恼了他们,恐怕我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他上前一步,眼睛依旧盯着院门口的方向。
“还有,你那个大法师,最好让他收敛一些,否则的话,不说云景他们,就是我,也不会放过他。”
“你……”
宫主还想要说什么,院子里有脚步声响,大法师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道袍,手里拿着拂尘,只是一双眼睛,锐利又阴狠,完全没有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盯着少宫主,语气微微带着几分笑意,可是笑意却不达眼底,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狡诈。
“少宫主,这话说的实在是让我惶恐,不知我究竟哪里得罪了少宫主,让您对我有如此大的误会?”
“误会?
大法师是说这一切都是误会吗?”
少宫主微微冷小,丝毫掩饰不住语气里的讽刺。
“那你给我说说,哪件事情是误会?
是你偷偷在人家的房屋后头,布上阵法是误会?
还是说,利用邪术操控到草人,意图不轨是误会?
或者说,是你的那些弟子为所欲为,残害宫中的女子是误会?
又或者,他们在外头打着我惊天宫的名义,收敛钱财是误会?”
少宫主的这番话,直接落了大法师的面子,如同耳光一般,啪啪的打过来。
大法师的老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精彩至极。
“少宫主这番话是在让我惊讶的很,您说的这些,究竟是有证据,还是……如果有证据,少宫主不妨拿出来,是我手底下的人犯的错,我定不姑息,可如果不是,他们也是被人陷害的话,少宫主,我还希望你能够把造谣生事的人交出来。”
少宫主手背在身后,语气淡淡,带着微微的笑。
“大法师,现在没有别人,这种话就不必要再多说了吧?
都是明白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你手底下的那些人干过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还非得让我把话说在明处,撕破这张脸吗?”
现在的情况,已经等同于撕破了脸。
大法师硬着头皮也得问:“还请少宫主把话说出来,否则的话,我可担当不起。”
宫主在一旁听着,也有些按捺不住了,瞪了一眼少宫主说:“好了,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少宫主却明显不想就这么算了:“怎么个到此为止法?
哪件事情?
指的是他的手下祸害别人,还是指的给北离王下毒的事儿?”
“少宫主说的对,宫主,咱们还是把事情讲在当面为好,以免心里一直有疙瘩,对以后也不利。”
少宫主立即说:“您听见没有?
人家的意思很清楚,如果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以后恐怕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为您效力了。”
大法师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差点儿没上来,噎过去。
他哪里是这个意思,虽然多少有点威胁的意思,但也不是少宫主说的这般严重。
毕竟,他现在还只招在惊天宫里混呢。
“如果大法师现在没事的话,可以跟我去一趟,你不是要证据吗?
我现在就拿给你看!”
“好了,不许胡闹了,你赶紧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宫主喝止道。
“当然,如果大法师不敢的话,那就算了,就当我没说,我现在这就回去。”
第一千八百五十一章 做恶事当场被抓
第一千八百五十一章 做恶事当场被抓
少宫主用的就是激将法,大法师心里也很清楚,可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必须就得跟着邵宫主去,不然的话,就证明了是他心虚。
少宫主转身要走,宫主一把拉住他,低声警告:“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平时的时候也不这般无礼,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宫主一直压抑着的情绪,此事正在爆发当中,哪里还能听得进去他这番话。
“你说我想干什么?
这里的风气实在是歪的太厉害,也歪的太久了!你不是要给北离亲王一个交代吗?
不能拿出一点成果来,如何交代?
你应该很清楚,这次如果还像之前一样,随便糊弄找几个替死鬼,根本就不行!”
宫主的手指微微松了松,他心里有岂能不清楚?
现在也正被这件事情苦恼着。
但此时他只能强硬的说:“再怎么着,他们也是客人,在我们的地盘上,他们能如何?”
少宫主听完他这自欺欺人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能如何?
你说能如何?
北离亲王和他的王妃,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还用我说吗?”
宫主还想说,少宫主目光扫向大法师:“如果大法师不敢跟着去,就明说,我绝不强求。”
“我当然敢,还请少宫主在前面带路。”
少宫主二话不说,挣开少宫主的手,迈步向前走去。
大法师随后跟上,宫主想拦,却已经成了定局,无奈他只能也跟上去。
大法师手底下的人不干净,干的那些破事儿,他也有所耳闻。
只不过到底是没有闹到眼前来,他又指望着大法师为他出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今天他隐隐的感觉到,事情好像正在脱离他的掌控。
大法师的心里也是慌的,不知道少宫主究竟有什么证据。
他迅速思索了一下,他自己这段时间干的事情,没有什么破绽,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再怎么着,也不会抓到他的头上来。
他那几个关门弟子,也每日被他叮嘱,办事小心谨慎,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只要不是他自己和他那几个关门弟子的事情,其他的弟子,他都可以推脱说不清楚,几个虾兵蟹将,折损了,也是无所谓。
还没有看到人,他心里就已经决定要把对方舍弃。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少宫主既然决定了,现在把事情揭发出来,就绝对不会让他轻易的脱身。
少宫主看得出来,这次大法师的身体的确是不怎么好,不是装的。
仅凭他的气息就能够听得出,此次受伤十分严重,也正因为如此,他对苏南衣心里更生了几分敬畏。
本来这件事情就是大法师有错在先,而苏南衣甚至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只是随手破了他的阵,还能让他反噬到如此地步。
由此可见,这位王妃实力非凡,绝非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以前的时候,他还想着,是不是有些言过其实了,一个柔弱的女子,还是商户出身,能有多大的本事?
之前听说她千里迢迢,遇到过无数的艰难险阻,为云景去找药。
他就觉得,会不会是王府里自己的人散播出来的。
可仅凭这一手,他就认为王菲绝对有这个本事。
也真是奇了。
一个弱女子,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三个人各怀着心思,走到一处偏僻的院子前,还没有进去,就听到里面有呼叫的声音。
那是女子的声音,一边哭一边求饶,声音已经十分沙哑。
“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别再叫了,你叫了这么半天,可有人来救你?”
“别呀,你让她叫,我喜欢听这种叫声,听起来实在是太刺激了,让我浑身都激动!”
“你他娘的就是个变态吧?”
“难道你不是吗?”
“没错,没错,咱们都是!”
几个男人说着不堪入耳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中夹杂着那个女子的哭喊声,听起来十分的刺耳,
少宫主回头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大法师,眼神中透出冷意和讥讽。
“大法师可听见了,觉得如何?”
大法师又不聋,他当然听见了,而且他听得出来这两个人的声音是谁。
他脑子里嗡嗡的,又气又恼,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若是没有听见,看见还能争辩几句,他现在应该如何反驳?
?
“大法师既然不说话,那我们就进去看看,俗话说的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万一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再误伤了您的弟子,您觉得呢?”
少宫主嘴里说的客气,可眼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转身就往里走,丝毫没有停留,大法师想着给自己的弟子提个醒,发出点动静什么的。
刚张嘴还没来得及,少宫主又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你最好别出声,否则的话,要是有什么误会,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大法师心口一阵的抽痛,不只是生气,他感觉刚刚才压制住的伤势,似乎又在隐隐的发作,连忙调了调气息,努力让心情平静一点,不那么生气。
院子里的情景真是不堪入目。
一个女子被五花大绑在木头桩子上,头发披散,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露出来的肌肤青紫交加,印着无数的指印儿,不用想,也知道她曾经遭受了什么。
一个男人手里拿着鞭子,正站在她的面前,嘴里说着不堪入耳的话。
猛的感觉身后一阵恶风不散,男人还没有回过头来仔细看清楚,就被踹倒在地上,摔了一个前趴,牙齿磕在地上,顿时就掉了几颗鲜血直流。
疼不得他一声嚎叫,如同杀猪一般,一咕噜又爬起来,怒目盯着身后踢他的人,一看之下,满头的火焰又瞬间熄灭,脸色也变了。
“师父,怎么是您?”
大法师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的骂道:“孽障,你说怎么是我?
你这是在干什么?”
“师父,我……”
他嘴里疼的厉害,脑子里也有点儿转的慢,看到大法师递给他的眼色,一时之间根本就领会不了。
“这个女人不听话,我只是教训她一下……”
少宫主立即接过话来说:“你来教训她,她是你什么人呢?”
“回少宫主,她是……”
“好了,闭嘴吧!谁给你的权利让你插手别人的事情?”
大法师打断他的话,明显不想让他再往下说。
少宫主上前一步,手指轻轻拨了拨女子的头发:“我怎么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眼熟呢?”
他侧身挡住大法师的目光,看向大法师的弟子:“我说的没错吧?
觉得她有点眼熟,但是看她的衣裳又不像我们这里的,以前似乎是来过?”
“没错,她的确是来过,她以前问我师父要过一些丹药。”
少宫主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眼神。
“原来如此,我真是小看了你们,不只是欺负这宫中的宫女,连曾经到这里来求过药的女子都不放过。
我说怎么这个女子如此眼熟,原来是曾经来求过药。
我记得,大法师曾经说过,前来求药者,必是心诚之人,经过了千难万险,花费了不少的银钱,可见其心诚,其志坚,像这样的人,就应该尊重,尽可能的帮助他们,挽救生命。”
少宫主滴滴笑了两声,笑声中极尽讽刺:“所以,大法师的意思是说,要这么尊敬他们,对吗?”
“一个柔弱的女子,尚且要被这般凌辱,如果,来的是男子,那大法师又应该怎么对待他们呢?”
“我并没有……”
大法师的话还没有说完,小宫主又继续打断他说:“如果大法师说你不知情那也可以。
你说你不知道,也没人能把你如之何。
可是,有一句话叫做,教不严,师之惰。
这几个人,可是您的关门弟子,如同您的儿子差不了多少。
现在他们做出这种混账事,您一口一个不知道,就推脱了,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吧?”
第一千八百五十二章 你不会又要打我的主意吧
第一千八百五十二章 你不会又要打我的主意吧?
宫主在一旁冷静的看着这一切,他心里迅速的就明白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不用说,就是大法师的徒弟,私自把人又给劫了回来。
或者说,根本就没有送走,看到人家长得漂亮,见色就起了歹心。
这种情况恐怕不是第一次。
宫主的心里也十分恼怒,如果这样的事情多了,那对于惊天宫也是没有半点好处的。
他上前一步,也不再给那几个人解释的机会,再说下去,只怕会越说越多,越错越多,直接把大法师也给拖下水。
“来人,把他们几个给我拖下去,杖毙!”
那几个人一听要被打死,顿时脸色变得苍白,尖声叫起来。
“师父,救命啊,师父,救命啊!”
少宫主在一旁冷笑:“看到没有,在这里,只有他们的师父,只有大法师,你连宫主都不存在了。”
大法师额角上的青筋跳了跳:“少宫主此言差矣……”
少宫主却已经转过脸去,根本不接他的话:“如果不想就这么死了,那就把你们之前干过的坏事,都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
那几个人心慌意乱,忍不住就想要说,大法师一见不妙,拦下他们的话说:“少宫主,是怕他们死的不够快吧?”
那几个人听到这话才猛地回神,可不是,如果他们说的越多,那恐怕就会死得越快了。
可就这样被打死,也未免太不甘心了。
少宫主冷笑一声,没有说话,走进屋里去。
屋里的情景也十分狼藉,少宫主心头火起,大声呵道:“大法师,不进来看看吗?
看看你的好徒弟都干了什么好事!”
大法师硬着头皮走进去。
就在屋里,不只有一个女子,有的是在惊天宫的女子,还有的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想必也是来求过药的,还有的根本见都没有见过,应该就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粗略数了数,足足有十来个之多。
大法师心头突突的跳,他也没有想到,这几个弟子竟然敢胡闹到这种地步。
实在是无法辩驳。
他嘴唇哆嗦半天,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少宫主眼睛盯着他,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我觉得刚才宫主的惩罚都轻了,乱棍子打死,算什么惩罚?
应该把他们一刀刀的剐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法师无言以对,他实在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
一方面是理亏,另一方面他现在身体也十分难受,感觉越来越压不住伤势。
宫主进来,看到这里头的情景,脸色也阴沉不少,他知道大法师的弟子胡作非为,但没想到竟然闹到这般地步。
这还是眼下看见的,看不见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有几个女子哭起来,还有的缩在原地,眼神呆滞,明显的神智已经不太清楚。
少宫主微微闭了闭眼睛,骂了一声造孽,走出去捡起地上的一把刀,狠狠的把刚才闹腾的最欢的那个人给一刀砍了。
鲜血喷溅出来,其他的人都吓了一跳,
刚才还鬼哭狼嚎的院子里,瞬间变得一片清静。
少宫主举起刀来,血珠滚落。
“刚才都有谁参加了,都自己站出来!”
老修慢悠悠的,顺着原路,回到夏染所在的院子。
见到他平安无事的回来,苏南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问他情况如何,他迅速把在大法师那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本来的确是想着看看他的伤势如何,给他一点甜头,先帮着他把伤势控制一下,也显露显露咱们的本事,可那个家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好像得咱们求着他,这不纯粹是扯淡吗?
我能答应他?”
“另外,他还提到了火龙珠,我看宫主那意思,他们这里的确有,只不过没舍得给那大法师用。”
苏南衣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们真的有火龙珠?
这样的话我们这一趟就不虚此行了。”
老修也感慨道:“谁说不是,这一次的确是收获不小,三样东西,他们这里果然都有,可见传言并非虚假。”
云景在一旁说:“传言是不虚假,还是说有人故意引着我们到这里来,目前还尚未可知,我看这位宫主绝不是等闲之辈,在面对他的时候务必要小心,不要被他反钓了去。”
老修认真的点点头:“不错,你说的很对,给了我一个提醒,面对这些东西,的确要把持住,说不定他会把咱们当成是鱼来钓呢。”
“对了,我看那个少宫主,对大法师的意见颇多,他当时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像真的是要为夏染讨个公道。”
苏南衣目光转向外面:“希望这件事情如我们所预想的那样,也希望,可以顺利的从这位少宫主的身上找到突破口。”
“不过,我看宫主对那位大法师虽然有所不满,但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和他决裂。”
云景拉着苏南衣让他坐下:“这是肯定的,我们才来了几天,大法师和他合作多久了,他们之间不仅是有利益的牵扯,恐怕还共同做过不少其他的恶事,互相都有把柄在手中,这种关系最是紧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被轻易破裂。”
苏南衣手指轻轻抚着茶杯:“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处于被动,好不容易占了一次主动,给他们找了一些麻烦,可不能够就这么半途而废了。
既然他们还没有下定决心决裂,那么,我们不妨推一把。”
老修一听她这么说,眼睛瞬间亮起来:“你有主意了?”
苏南衣看着他微微眯起眼睛笑,老修一见这个笑容,心头立时紧绷。
“你不会是想打我的主意吧?”
“现在在我们当中,能够和大法师相提并论的人,还能有谁呢?”
夏染的声音也从里面悠悠的传来:“谁说不是啊,我觉得,咱们不应该只用美男计,你也可以成为一计呀。”
老修:“……”
之前对夏染大力劝导的他,现在竟然无从反驳。
“你想让我干什么?”
苏南衣想了想,在云景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云景脸上含着笑容,很快离开,回到他们所住的院子,没多久把一样东西取了来。
“这是什么?”
老修忍不住问。
这个盒子十分精致,还有淡淡的香气,应该是木材的天然香味儿,盒子的四角还包着金。
一个盒子都做得如此的精致,由此可以推断,里面的东西定然不是凡品。
果然,苏南衣把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枚珠子来。
这珠子有鸡蛋般大小,通体火红。
里面隐隐有光芒,流动就像是蕴含着一团火苗。
老修的眼睛猛然睁大,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说这是火龙珠,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火龙珠如果在苏南衣的手上,那他早就说了,也不会带到这里来。
可这个珠子的外表,实在是太像了。
苏南衣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的眼神变化,就知道他认错了。
“既然你都能够认错,那我也就放心了,”苏南衣心满意足的把珠子放回盒子里,连盒子带珠子都交给了老修。
“这珠子就是我根据火龙珠做的一颗赝品,表面很像,重量也很像,但实际上并不是。”
老修把珠子拿在手里,心头顿时一亮,明白了苏南衣的意思。
“行,我懂了,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吧。”
老修胸有成竹,把珠子收进怀中,“有了这颗珠子,我就有把握,把那个大法师耍的团团转,让他这条大鱼稳稳的上钩,逃都别想逃!”
云景叮嘱道:“还是不能大意,要小心些,这个大法师也不是个善茬,从他会那些歪门邪道就能够看得出来。”
老修咬了咬牙:“越是这样,我就越必须除了他这一害!”
第一千八百五十三章 她是我的伤痛和遗憾
第一千八百五十三章 她是我的伤痛和遗憾
三个人刚刚商量好,院子里就响起了脚步声,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不再说话。
里屋的夏染也听见了,又躺在床上装死。
进来的人是少宫主。
他一进来,苏南衣就敏锐的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目光往下一掠,果然看到他的衣摆上还沾着斑斑的血迹。
一看到他这副尊容,三个人都顿时紧绷起来,目光对准少宫主,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少宫主察觉到对面三个人的情绪,拱了拱手说:“各位请不要误会,我就是来看看夏染,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方才经过少宫主的诊治,他的情况好转一些,但还没有脱离危险,具体的情况,还要看他能不能熬得过今天晚上。”
苏南衣说的一本正经,表情严肃。
“各位不必担忧,等到晚上的时候,我会再为他针灸一次,到时候我也会在这里守夜。”
苏南衣也没有拒绝,缓缓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少宫主了。”
少宫主苦笑了一下:“王妃这话说的,让我实在惭愧,本来就是应该做的事情,出在我们这里,本就应该做些补偿。”
他垂下眸子,看着衣摆上的鲜血。
“我刚刚亲手斩杀了大法师手下的几个弟子,也算是做出第一步交代。
后面的事情还在调查,如果查明确实大法师所为,一定不会姑息。”
苏南衣等人听了,不禁微微愣住,谁也没有想到,少宫主竟然说杀就杀,而且杀的是大法师的弟子。
看样子还是非常不错的弟子,否则也不会由他亲自斩杀。
这也的确算是一个态度。
可越是这样,苏南衣就越是觉得,这位少宫主对夏染不一般。
她可不认为,少宫主做这些事是为了他们。
“如此说来,本王倒是要谢谢少宫主了。”
云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这句话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喜还是怒。
少宫主垂下眼眸:“不敢当王爷的一个谢字,我刚才说过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们错在先,现在做补偿,也是应该,宫主还在查明真相,等到有了结果,定会给王爷一个交代。”
他已经表明了态度,苏南衣和云景对视一眼,两个人已经不再多说什么。
老修找了个借口转身出去了,他还得去找那位大法师,引那个家伙上钩。
苏南衣和云景也回自己的院子。
夏染还在床上躺着。
少宫主走进屋里,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夏染并没有昏迷,只不过是闭目养神而已,虽然闭着眼睛,但依旧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说实话,这种感觉并不太好受。
他现在是一个昏迷的病人。
这个样子并不太好装,好在苏南衣为了让他装的像一点儿,让他吃了两粒药丸儿。
并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损伤,只是能够让他浑身放松,使不上什么力气,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他只管闭着眼睛,就和昏迷了差不多。
考虑到他的安全问题,刚开始的时候,苏南衣并不太想让他吃,这样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他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这还是夏染自己要求的,他的理由很简单,说怕装的不太像。
总在这里躺着还得闭着眼睛,时间长了,也是一个力气活。
他感觉到少宫主在床前坐了下来,心里不禁暗暗叫苦,看对方这个样子,不但没离开,而且,短时间内恐怕都不会离开了。
想起苏南衣对他的嘱咐,过了片刻,他的眼皮颤了颤,慢慢的张开了眼睛。
看到他醒了,少宫主还是高兴:“你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好一些?”
之前夏染已经醒来过两次,知道是少宫主救了他,这一次醒来,比之前的两次要清楚许多。
“多谢少宫主的救命之恩,之前没有来得及感谢,还请你多担待。”
少宫主的嘴唇微微一抿,语气中带了许多愧疚:“你不用谢我,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是我们的人伤害了你。
不过,请你放心,已经派人在查了,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夏染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几分苦笑。
“那我还真是命大,感觉这一次都像是见到了阎王爷,还愉快的聊了几句。”
若是放在平时,这几句话的确是很幽默,但此时在少宫主听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很抱歉。”
夏染缓缓的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没有散去:“少宫主不必这么说,我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怪你,你也不知情。”
少宫主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夏染看他一眼,又继续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宫主,少宫主如果知道,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
“你放心,我再不会让你死的,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少宫主自己说这话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他已经不是头一次说了。
夏染并没有揭穿他这话,眼皮眨了眨,又合上眼睛,缓缓的吐了一口气才说。
“没关系,如果少宫主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勉强。
我这回死过一次,有很多事情已经看开了,如果宫主非让我死在这里,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只想着能够让王爷和王妃顺利的离开。
毕竟,刚一开始的时候,也是由我去和天下第一楼接洽的,说起来也是我的主意,才领着他们到这里来……”
夏染说到这里又顿住,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语气中满是遗憾和愧疚:“而且,我们在来的时候,还失去了一位朋友,对于我来说也,是难以抚平的伤痛和遗憾。”
少宫主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缩起:“你们失去了一位……朋友?”
“是啊,我一个不错的朋友,很能干,很聪明,我经常和她对着干,有时候还故意气她。
但是,其实我心里对她一直是挺佩服的,可惜,她没有能陪着我们一起走到最后。
我还想着,等回去以后要好好的谢谢她。”
夏染嘴角微微勾起来:“少宫主有所不知,我知道哪个家伙爱喝茶,我还给她准备了一点儿,是我特意让人留下的。
我的商队其中有一支是专门负责运茶的,这一次他们回来的时间比以往整整晚了两个月,就是为了给她弄这点茶。
两个月,我错过了几笔大的生意,还有京城中茶叶生意最好的时候,那家伙还曾经得意的跟我说,我今年的茶叶生意不如她的,其实上,她哪里知道?
不过呢,我也懒得和她争,本来想着给她一个惊喜,没有想到……”
夏染后面的话没办法再往下说,他心里的确是有些难过。
想起之前,两人一见面就互相拌嘴,争吵个没完,总觉得还有很长的时间,还可以吵很多的架。
可不知不觉中,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命运已经在前面等着,毫无预兆的就来了,把身边的人就那么带走了,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说。
“那个家伙自以为是,一直都是这样,好像一直把和我对着干当成乐趣。
那家伙肯定没有把我当成朋友,一直把我当成竞争对手,以前就和我对着干,后来跑到京城来就和我抢生意。
我也真是服了,你说这天大地大的,她去哪儿不好,非得就跑到京城来搅和我干什么?”
少宫主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静静的听着。
窗外的阳光从窗子里流泄进来,淡淡的,在屋子里撒了一层金。
夏染独自躺在床上,静静的,缓缓的说着,诉说着他和司徒松白当年的那些事儿。
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困倦又涌上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一千八百五十四章 到底是父女一场
第一千八百五十四章 到底是父女一场
苏南衣和云景其实并没有走远。
苏南衣心里一直也是放心不下,给夏染吃了那两颗药丸儿,她的心里一直就不太安稳。
万一真的有人在起什么歹毒之心,夏染现在可没有招架之力。
云景轻声安慰着她:“你若是不放心,就先回去休息,这里我来守着。
不过,我看那个少宫主对夏染像是十分用心,他应该会安排好的。”
苏南衣也知道,话是这么说,可是总归还是不太放心。
这毕竟是对方的地盘,而且不止一股势力,少宫主对夏染应该是没有恶意,但是别人可就不好说了。
夏染意外受伤也不是一两次了。
云景轻轻揽着她的肩膀给她分析:“我们怀疑的无非就是两个人,要么,就是这位宫主,要么,就是那个大法师。
现在这两方势力,无论是他们谁,都没有空闲来对付夏染,所以,你不必太过担忧,你先回去,如果那位少宫主出来了,我立即就去见夏染,给他服下解药。”
正在说着,宫主快步而来。
两人对视一眼,后面的话没再继续往下说,
宫主上前来打了招呼,关切的问道:“不知道现在夏公子怎么样了,可有好转吗?”
“少宫主在里面,说晚点的时候还要再针灸一次,这样的话,需要过了晚上,才能够知道有没有脱离危险。”
宫主连忙说:“夏公子福大命大,必定可以转危为安,王爷王妃不必太过担忧。”
“宫主说的倒是轻松,他中的毒十分凶险,你也看见了,若非抢救的及时,只怕此时早已经去见阎王。
直到现在也没办法说,已经彻底摆脱了危险,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即便是治好了,这样厉害的毒,以后身体也难保说不会落下后遗症。
这种不可挽回的折算和伤害,宫主,这可不是一句福大命大就能够掩盖得了的。”
宫主表情尴尬,隔着面具都能够感受得到。
被云景这么一通抢白,他后面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苏南衣接过话来说:“宫主,还是进去看一看吧,本王妃与王爷也要回院子去歇息了,折腾了这么久,也有些累了,晚上的时候还要过来守夜。”
“王妃赶紧去休息,晚上的时候我也会派人来守着的。”
云景冷哼了一声拒绝道:“本王看还是不必了,宫主的人我们实在不敢再用,若非不得已,少宫主我也不想打扰,你安排的人还是越少越好吧!”
这样直白的不信任,让宫主的脸面有些挂不住,可又无从反驳。
苏南衣拉着云景转身离开,没有再理会他。
宫主叹了一口气,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匆匆忙忙又去见少宫主,
一到夏染的病床前,看着夏染还躺在床上,就比死人多一口气儿,他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之前的确是想着让夏染死,看到他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还挺高兴,但此时他却没有了这种想法。
他亲眼看见云景和苏南衣对夏染有多重视,由此可见真的是如老修所说,他与云景的关系绝非寻常。
这件事情的确有些棘手。
他真的不知道下毒的人究竟是何人,现在也在开始进行搜查。
明里暗里,是个人都得查。
这就像之前是猜测的,他身边有内鬼,而且身份还不低。
究竟会是谁呢?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夏染的问题,而是为了他自己,有个内奸在他的身边,总归是不安全的,时时刻刻感觉到如芒在背。
他进来半天,少宫主也不理他,他心里也不痛快,低声问道:“他的情况怎么样?”
少宫主也没看他,淡淡回答:“并不怎么样,脉搏很弱,能不能撑过去,还要看今晚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变故。”
宫主听到这话,又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少宫主问道:“大法师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宫主叹了一口气:“他还能怎么样,死了几个弟子,自然是不高兴的,可人都死了,他再不高兴也是无计可施,而且,他现在自己都身体情况不太好,回院子里疗伤去了,不过,依我看,他的伤没那么容易好。”
“他是自己找的,活该,好不了,也怨不着别人,”少宫主偏头看着宫主,“你只要记住,别答应把火龙珠给他就行了。”
宫主沉默着,一时没有接话,少宫主微微挑眉:“怎么?”
“你也知道,大法师与我们的关系,以前并非只是合作那么简单,如果他的伤好不了,真的需要用到火龙珠的话,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宫主声音严肃,说出了真实的想法:“做大事者,不能够只想着眼前的利益,更不能凭心情凭情绪去做事,更重要的,还是要为大局考虑。”
少宫主一下子站了起来:“那么我想问问,你所谓的长远考虑,你所谓的大局,究竟是什么?”
“很简单,这一次把云景约到这里来,为的就是大局和长远的利益,如果他能够答应,那自然是万事大吉,到时候,如果你说让我杀了大法师,也不是不可以,可如果……”
“如果云景不答应呢?”
宫主转身在床下的椅子上坐下:“如果他不答应,那这件事情就复杂了,我不但要留下他手里的龙骨,很多事情也就不那么容易善了。”
“你还想杀了他不成?
你可别忘了,他不是别人,他是北离亲王,在朝中,在百姓心目中,以及在边关的军中,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我当然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还不会非得和他合作,朝中那些大臣,想和我合作的有的是,如今的朝廷腐败不堪,皇帝无能,也就只有一个王府能够撑得起来,值得我去关注,否则的话,我何必费尽心思把他请过来呢?”
“你费尽心思把他请来,难道不是为了他手里的龙骨吗?”
少宫主忍不住反问。
“你到现在也没有说要他的龙骨,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早晚会知道的,不必着急。”
宫主依旧没说,每次两人谈起这个话题,他总是能够避开,似乎有很多秘密都在这块龙骨上。
少宫主并不感兴趣:“我给你的建议是,你最好快点的行动起来,给出一个结果,否则的话,我觉得云景的耐心很快就没有了,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傻王爷,相反,他深沉睿智冷静,强大到令你吃惊,令你想象不到,如果你不听我的劝告,早晚会吃亏在他手上。”
“这是我的地盘。”
“那又如何?”
少宫主并不以为然,“当年北离王打下的江山,打下的边关城池,哪一个人不是这样想?
可是,现在又如何?
还不是都被云家收入囊中,扩大了版图?
若非如此,今日的朝廷,能有如此安稳的几十年吗?”
宫主的呼吸,微微一直嘴唇绷起来,很显然十分不爽,可是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辩驳。
“我并非非得反驳你,相反,我也希望你能够成功。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擦亮眼睛,认清人和眼前的事实,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也不希望,这么多年的努力,所有的一切都白费,毁于一旦。”
宫主的眼中飞快闪过几分惊讶:“我还以为,你已经不满现在的惊天宫,想要与我决裂。”
“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下轮到少宫主惊讶了,“我们父女一场,有什么会轻易的决裂?”
宫主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们的血脉相连,怎么会决裂呢?”
一听到血脉这两个字,少宫主的脸色又有些不太好看。
他别过脸去,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一千八百五十五章 气死你,不用偿命
第一千八百五十五章 气死你,不用偿命
宫主也见好就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找了一个借口,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床上的夏染依旧合着眼睛,但此时他也已经醒了,在宫主刚来不久,他就已经醒了过来,只不过是假装昏迷而已。
尤其是在听到少宫主说,他们父女一场的时候,心头就忍不住跳了跳,觉得苏南衣的眼光真是毒辣,居然又被她给猜中了。
他暗自琢磨着,这张面具下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不禁回想起,这些年来他在外头遇见过的那些女子。
说实话,这么多年一直在外头闯荡,遇见过的女人更是如同过江之鲫,多的数不胜数,他实在想不起来。
那些印象深刻的,除了曾经的司徒松白,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人了。
再说,司徒松白都已经死了。
死之前也和他不怎么对付。
如果还活着的话,恐怕也会对他现在的情况幸灾乐祸,又怎么会想着这么费尽心思的来救他?
夏染觉得很是头疼,琢磨了一通,还是觉得要有一个干脆利索的法子比较好。
等到她在给自己针灸的时候,或者是喂药的时候,就趁机把她脸上的面具给弄下去,假装是不小心。
虽然这么做有点不太地道,但总归是一个办法,目前来看这个最简单直接,粗暴有效。
他越想心里越激动,呼吸也有点急促了,大概是看出他的呼吸有变化,少宫主起身,打了一盆水浸湿了帕子,给他擦擦额头。
这一下夏染下装睡也不行了,再次眨着眼睛睁开。
“少宫主,您怎么还在这里?
真是麻烦了,折腾了这么久,肯定也累了吧,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我自己在这里没事的。”
夏染这句话说到最后真的是真心的,他就想着独自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儿,把这几天的事情都梳理一遍。
如果少宫主一直在这里,那他根本就没办法。
只会感觉到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但是,少宫主显然不会这么做。
“你的情况还没有完全到安全的范围,还是要精心的照顾你才行,你也不必有什么负担,这也是我们亏欠你的,应该做的。”
夏染:“……”
夏染是假中毒,但是大法师的伤,可是实打实的。
眼看着自己的弟子被少宫主杀了好几个,他这口气想压都压不住,直接一口血喷出来就晕了过去。
自己强撑着走过去,最后被抬了回来,他甚至是昏迷着回来的,脸都丢尽了。
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屋子里也没有点灯,看着窗外的余晖,他心里火气升腾,胸口忍不住一阵阵的发痛。
想起弟子死去的情景,伤势又差点再次发作,他急忙按耐住,赶紧调息。
不管怎么说,现在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了再说。
总是调息也不是个办法,还得把上彻底治愈才行,
想想他问宫主要火龙珠的时候,宫主那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心里就很是不痛快。
这么多年了,这种情况还是头一回。
外面响起脚步声,一个人慢步进来,手里端着个托盘儿,看到他醒了,赶紧上来问安。
大法师看了他一眼,是一个眼生的小太监。
“你是何人?
谁让你来的?”
“回大法师,小人是宫主派来的,伺候您吃药,这都是用上好的药材煎的,是大夫给您开好的,您赶紧趁热喝了吧!”
大法师没说话,把药端过来仔细的闻了闻。
的确没有什么问题,算是不错的补药,但也对他的伤来说,根本不起什么作用,只不过就是让他的气血更加的通畅罢了。
看来大夫也很清楚,他的伤,普通的药根本就治不了,必须还有其他特殊的药才可以。
可是这药里却没有加进来,由此可见,宫主这是打算放弃他了。
大法师一旦认定了这个结果,就怎么也平复不了心情。
他想把药打翻了,又强自忍耐住,一口气把药喝完,赶紧扔回托盘上,让小太监滚出去。
大法师思来想去,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他的伤只会越拖越重,不会自己好起来。
还是要去找宫主谈一谈,争取最后的可能
走出院子,一抬头,忽然看到从远处走过来一个人。
一看之下,心里的火气又涌上来,正是老修。
老修手里还拿着一样什么东西,他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老修也发现了他,顺手把那样东西又揣进了怀里。
这个动作越发让大法师觉得可疑,他快步迎上去,老修却并不想和他面对面,从另一条路上生生的拐走了。
大法师越发觉得不对劲,二话不说就往前追。
“你站住!”
眼看着老修越走越快,大法师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老修刚一开始假装没有听见,直到大法师又叫了两声,他这才停下来,回头看着大法师。
“怎么?
有事儿?”
就这么一个问题,透着浓浓的不耐烦,丝毫尊敬都没有。
大法师的额角突突的跳,他在这里这么久了,还没有人对他如此不尊敬。
“叫你当然是有事儿了,你刚才手里拿的什么?”
这里也没有别人,大法师也不必假惺惺的装客气,开门见山的就问。
“我拿着什么关你什么事儿?”
他不客气,老修更不客气,直接就呛了回来。
“我问你,你就回答,那么多话?”
大法师上下打量着老修,“别以为赢了一次,宫主对你露出几个笑脸儿,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可警告你,这里是惊天宫。”
“我当然知道啊,我来干什么?
就是到这里来的,换成其他的地方,老子还不去呢!我用不着你提醒警告。”
老修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我去过的地方多了,天南海北,哪里没有去过,你算老几,用得着你来提醒我?”
大法师勃然大怒,手中的拂尘一指老修:“你竟然敢如此对我说话!”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以为你是谁?”
老修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一个快死的鬼,连自己的伤都治不好,还好意思在这里跟我耀武扬威?”
这话正戳中大法师的痛处,他的脸色忽轻忽白,嘴唇都在哆嗦。
“你说谁快要死了?”
“当然是说你呀,这里还有别人吗?”
老修气死人不偿命,“你看看你自己的脸,给你自己把把脉,算算时辰!
你有功夫在这里和我磨牙,还是回去写好遗书,交代一下后事吧!
不过,我看你这样应该也是没有什么妻儿老小吧,就那几个弟子……
哦,不对,现在弟子也没有了,都被少宫主给杀了吧?”
大法师气的浑身哆嗦:“你怎么知道?
谁告诉你的?”
“这还用谁告诉?
少宫主自己说的,你以为你的身份有多高贵?
无名无份,无权无势,也就是龟缩在这么个地方,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从这里走出去,你他娘的算老几,你再尊贵,能珍贵的过我家王爷和王妃吗?
那是响当当的人物,天底下谁人不知?
谁人不晓?
至于你,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名出去说一说,有人听过吗?”
老修一边说,嘴里一边啧啧两声:“亏你还在这个地方,以为自己就是个土皇帝了,吆五喝六,愚蠢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真以为宫主把你当成个宝贝吗?
你自己干的那点事儿自己心里没数吗?
宫主为什么会和你合作?
需要我提醒你吗?”
“你给我闭嘴,我与宫主之间的事情,岂是你能够胡说八道的?”
“我胡说八道,我才懒得胡说八道呢,究竟是谁胡说八道,谁自己心里明白。”
老修上前一步,眼睛灼灼的盯着他:“你说你和宫主关系好,那火龙珠,他给你了吗?”
第一千八百五十六章 你就是一个有勇无谋的匹
第一千八百五十六章 你就是一个有勇无谋的匹夫
火龙珠。
这三个字就像是耳光打在大法师的脸上。
他很想吹吹牛,但是当时他要火龙珠的时候,老修也在场,亲眼见证了宫主拒绝他的过程。
现在他连吹牛都吹不成了,不禁有点儿后悔,早知道这样,那时应该私下里谈的。
其实主要还是在于,他完全没有想到宫主会拒绝他。
面对咄咄逼人的老修,大法师下定决心:“这不劳你费心,你放心,我会和宫主谈的,他一定会把火龙珠给我,我与宫主合作多年,彼此之间十分的信任,岂是你一个外人能够明白的,你也不必在这里挑拨离间,我不吃那一套。”
老修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法师关注着他的神情,以为他是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了,不禁有些得意。
正想着再追加几句,就听老修问道:“火龙珠一共有几颗来着?”
大法师一听这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怔愣了片刻,不由的短促笑出声来。
“看看你这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还有几颗,这东西本身就是一颗难求,这一颗已经是来之不易,你还想有几颗?
你以为这是普通的夜明珠吗?
那种东西这里要多少有多少!”
他说着撇了撇嘴:“还以为你跟着你家王爷见过不少的世面,见过不少的好东西,现在一看,也不过如此。”
看着他这副得意的样子,老修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想看一个可怜虫一样看着他。
“瞧瞧你这副德行,我就问了一句有几颗,你叭叭的说了这么一大堆,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问你?”
大法师抿着嘴唇,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他隐约感觉到不太妙。
随后,就看到老修手伸入怀中,把一样东西拿了出来。
此时的夕阳已经完全坠下,天边最后的一丝光亮也消散了,只有暗淡的月光悄悄的爬了上来,天边的星子微微眨着眼睛,这所有的光亮,都不如老修手里的这颗珠子。
如同鸡蛋一般大小,通红似火珠子里,隐约还想要一簇火焰在跳动。
躺在老修的掌心,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大法师所有的情绪都梗在胸口,万般言语卡在喉咙里,刚才说过的话,就像是耳光一下一下的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
被打脸之后的尴尬未退,就是随之涌来的怒火。
“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拿来的?”
老修把珠子又揣回去。
漫不经心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说,那就是你偷来的!”
“偷?”
老修哈哈大笑,“这可真是我这几年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我想要什么东西,还值得去偷?
你想要,要不到,不代表别人也要不到,这就是差距,懂吗?”
老修轻轻地拍了拍大法师的肩膀,大法师浑身都有些僵硬,怒火燃烧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的理智一寸寸在消失。
“你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记住这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界广阔,可不止一个小小的惊天宫。”
老修说完转身就要走,大法师不甘心的呵道:“你给我站住!”
老修真就转过身来看着他:“我站住了,你能怎么样?”
大法师火往上撞,冲过来就要动手。
老修不以为然,傲然地抬了抬下巴:“你最好还是控制一下你自己的脾气,不要轻举妄动。
先不说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如果在这里你要是敢动了我,你想过后果吗?
宫主会放过你吗他把火龙珠都给了我,你以为,他现在还会把你当回事儿吗?
你猜猜,此时此刻,在他的眼中你是什么?
我们刚才聊天儿可正好聊到这个。”
大法师眼珠子里都要喷出火来,死死盯着老修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看你这样,好像也猜不出来,那好,我就实话告诉你,宫主说了,你就是一个有勇无谋的匹夫,没有一点计策可言,之前与你合作,也是别无选择,他已经忍耐了你很久了,即使我不出现,他也忍不了多久了。”
听他这么一说,大法师就想起很多平时忽略的细节来。
不错,宫主一直都想着招贤纳士,从来都没有停止过招揽新人。
只不过,那些人的能力都不如他。
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人的能力如何放在一边,关键是,宫主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要招揽新人,他招了那么多人用来干什么?
不就是用来防他,打压他的吗?
直到今天老修的出现。
大法师忍不住笑了一声,眼中却反着如同冰凌一般的冷光。
他终于意识到,他真的是被宫主给抛弃了。
不管什么原因,反正一切都到头了。
那颗火龙珠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现在受了伤,伤成这样,宫主却把珠子给了别人,这伤也不是他自己狂傲自大才受伤的,而是为了杀夏染才受伤的!
当初在小院子后头布下那个阵法,也是宫主的意思,否则的话,他与夏染无冤无仇,又何必去布这个阵,控制草人傀儡,他自己不需要耗费心神吗?
若然不是如此,他又怎么会被阵法反噬,闹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现在可倒好,他尽心尽力,还受了伤,在这边吃苦吃药,可是,宫主却根本没把这些放在心上,把他要的东西给了老修。
这意思还不够说明一切吗?
这就是把他,把他想要的,全都当成了耳旁风!
不论是为了老修也好还是为了惊天宫也罢,终归是宫主先负了他。
一时之间,大法师的心里千回百转,冒出了无数的念头,老修察言观色,看着他的脸色变坏,就知道这家伙动了歪心思。
话就点到为止,再多说也没有意义。
他讥讽的笑了一声,扬长而去,
这一次,大法师并没有拦着他,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冰冷的月光映射在他的眼底,没有一点温度。
老修快步回到院子里,去见云景和苏南衣,说明一下刚才的情况。
“我看着那家伙像是动了狠心思,指不定要干出什么事儿来,我们还是要多加小心一些。”
云景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就像是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了这片黑暗里。
“无妨,就让他来,我害怕他不动起来,只要他一动就会有破绽,我们也有借口。”
苏南衣递了一杯茶给老修:“你自己也要小心些,如果他真的要干出什么事儿来,恐怕不会只是打打架那么简单,如果他认定了火龙珠在你那里,除了宫主之外,他首先要找的人就是你了。”
老修点点头,但并没有多少紧张:“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我有办法还有后招。”
苏南衣微微挑眉,云景饶有兴趣的问:“你还有什么后招,说来听听?”
“这个嘛,暂时保密,不过也就是今天晚上的事儿,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既然他这么说,云景和苏南衣也就不再追问。
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他们又一起去夏染的院子里。
夏染已经再次醒来,苏南衣给他的那两颗药丸,也渐渐失去了效果,他的脉搏清楚有力了不少。
虽然脸色还是苍白憔悴,但从脉象上来看,已经好了许多。
听到苏南衣他们来了,少宫主起身相迎。
他向苏南衣主动介绍了夏染现在的情况,虽然依旧带着面具,但是,也能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丝的喜悦。
看来只要,夏染康复他就高兴。
果然,他的心里是有夏染的,否则,也不会如此被牵动着情绪走。
苏南衣越发的好奇起来。
正在说着话,少宫主忽然停住,侧耳听了听:“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第一千八百五十七章 面具下的那张脸
第一千八百五十七章 面具下的那张脸
其实苏南衣早就听见了外面的那些声响,虽然很微弱,但她五官都比别人来的敏锐,尤其在这里一直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老修的耳朵动了动,脸上的笑容瞬间渗出冰冷的寒意。
“这是布阵法的声音吧,看来那位大法师是心有不服,冲着我们来了。”
少宫主本来还有些不太相信,但他很快就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束缚感,很明显,就是被人困在了阵法中。
这种感觉,他实在是太熟悉不过,而且,确实是大法师的手法。
少宫主转身就要往外走,苏南衣拦住他说:“你想要干什么?”
少宫主垂眸看着她的手:“王妃不会是以为,我要趁机逃走吧?
你请放心,我是不会走的,我想出去和他对质,问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少宫主看在眼里。”
苏南衣笑了一声:“少宫主,说实话,我觉得他真的没有把你这个少宫主看在眼里,你以为他在做这些事情之前,不会先打听清楚吗?
或许,就是为了想把你这个少宫主一同了结在这里,才会选择这个时机,你若是出去和他对峙,无非就有两种结果。”
“哪两种?”
“要么,他根本就不会见你,如果到时候把你弄死在这里,大不了就可以和宫主说,他不知情,都是他的弟子为了死去的那些人报仇所为。
反正你已经死了,他已经占据了上风优势,话岂不是由着他自己说?
要么,就是他当场把你打死,杀人灭口,结果和上一种是一样的,反正你一死,宫主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少宫主:“……”
听这话的意思,左右他都是要死的。
少宫主忍不住气的笑出声:“他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吧,还麻烦你照看着屋里的夏染,只要你安然无恙,等到宫主闻讯赶来,他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少宫主想了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实在抱歉,是我们的问题,给各位带来麻烦,反而需要你们来解决保护我。”
云景慢条斯里的挽了挽袖子:“这种话就不必说了,少宫主,若是真能记住我们的所作所为,那就请事情结束之后劝说宫主,尽快把事情提上日程,本王耐心实在是有限。”
少宫主缓缓点头,语气郑重:“王爷请放心,我定当全力以赴。”
少宫主转身走进屋子里,看着床上的夏染,心里五味杂陈。
他没有想到,事情兜兜转转竟然会变成这样。
暗自恼恨大法师竟然选择这个关口反水,如果最后能一举把他拿住,定让他不得好死。
他正坐在床边生闷气,夏染忽然醒了,睁开眼睛看着他,露出几分难受的神色。
少宫主急忙问:“怎么了?
你不舒服吗?”
夏染缓缓点点头:“的确有点儿不舒服,外面怎么了?
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这种不舒服和中毒的感觉还不太一样。”
少宫主怔了一下,有些愧疚地说:“外面有人在布置阵法,把这个院子里的人都围在当中,你现在难受,如果和之前不一样的话,那就应该是因为阵法所致,因为你的身体中了毒,还没有康复,所以感受会更强一些。”
其实夏染很清楚,他刚才根本就没有睡着,已经听见他们在外面的谈话。
他想着借这个机会,看清楚少宫主的真面目。
看得出来,少宫主此时有些心烦意乱,正是一个好时机。
他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呼吸有点急促,少宫主以为他是在隐忍,凑过来想要给他把一下脉。
夏染仿佛没有看到,恰好抬起了手,去拨弄额角的头发。
他这一抬手,也不知道怎么的,少宫主的一缕头发正好勾在了他的袖口上,
少宫主忍不住被他拉着身子往下一倾。
夏染像是刚刚回神一般,急忙向他道歉,
两个人近在咫尺。
夏染赶紧一边道歉,一边用手指去摘开他的头发,可是他的力气不太够,大概因为躺了太久,手臂上的动作也不太受控制,举得有点儿过头。
手正好把少宫主脸上的面具给掀了下来。
屋子里烛火明亮,映着少宫主白净的皮肤。
她长得很漂亮,眉若远山,眼角微微挑起,眼睛不是那种又大又圆的,而是略微有些细长,看起来自带几分妩媚,鼻梁高挺,嘴唇红润。
夏染看着这张脸,不由得愣住,并非是因为对方太过美貌,让他惊愕,而是因为,这张脸既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他之前都是看的男装,虽然熟知她的容貌,但没有见过她装扮成女装的样子。
而现在,她的头发披散,虽然身上穿的是男装的衣裳,但是近在咫尺,夏染的眼中只有对方的脸和头发,恍惚中就是看到了一位美娇娘。
夏染不可置信,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你……你不是已经……”
少宫主和他四目相对,当他开了口,缓缓的解下自己的头发,手指拿起掉落的面具,也没有再重新戴上。
“现在你看到了,我并没有死,只不过,我需要转换一个身份。”
夏染的脸色忽青忽白又转红,想说些什么,又能说什么呢?
所有的语言都冲上脑子,冲上嘴巴,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启,就好像是要被紧紧扎住了口的口袋,满肚子的话,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开端。
夏染忽然想起,他之前对少宫主说起司徒松白时候的情景。
说他是自己的朋友,说他性格如何,说他做生意的时候就怎么样,这简直就是……
夏染想到这些,恨不能整个人都钻到被子里去,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司徒松白的低声说:“并非是有意骗你们,实在是无奈之举。
我这个身份并不希望对外公开,你们到了这里之后,我也曾想过很多次,想把实情告诉你们,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他自古说着夏染心烦意乱。
听到她这段话,倒很快的冷静下来,夏染讥讽的笑了一声,目光冷冷的盯着她:“我倒是不明白了,司徒公子说,并非是有意骗我们,如果这样的话,都不算是有意,那怎么着才算是有意?
还是说什么无奈之举,怎么就无奈了?
不能对外公开,我们的确算是外人,可如果是让你为难了,那你从一开始就别答应我们,就别想着要带我们来。
如果你不来,说实话,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所以,你当初是有的选的。
司徒公子,你现在这种说法,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的身上了,我可担不起!”
“还有,你说什么很早就想告诉我们了,只不过是一直没有机会,你需要什么样的机会?
什么叫机会?
你看到那个女人往我的身上扑的时候,意图陷害我对她图谋不轨的时候,那不叫机会?
看到你们的大法师布下阵法,想要害我的时候,那不叫机会?
还是说,我中毒,你为我解毒,到现在为止,咱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单独相处的次数也是数不过来,你还没有找到机会?”
夏染越说越生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明明只不过是一个关系一般般的人。
就是因为她死了,所以,才心怀一点愧疚,现在看到她活过来了,不应该是高兴吗?
自己心里的那点愧疚也可以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可为什么,就是感觉很生气,一肚子的火,忍不住地向她喷发。
想让她以前一样,咄咄逼人的反驳他几句,可司徒松白一直都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说什么也没有说。
夏染说着说着,就感觉想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也失去了再说的兴趣。
第一千八百五十八章 本公子从来没有这么屈辱
第一千八百五十八章 本公子从来没有这么屈辱过
夏染不说话了,房间里陷入一阵沉默。
这种沉默,比他刚才指责司徒松白的时候还要尴尬。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狠狠的闭上了眼睛。
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可他的心里并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涌出无数的念头,原来的社死现场就不必再说了,想想都想抽自己的嘴巴。
再就是,他还按照苏南衣给出他的方向,仔细的思索着,猜测着,这位少宫主究竟是谁。
可怎么都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他心怀愧疚的那一个人。
天知道,他曾经有多少次在心里暗自骂自己,以前不应该和司徒松白处处相对,早知道她会死在这里,就不应该把她带到这里来。
他的确当初心存了几分怀疑,才让司徒松白一同前来,对于司徒松白的死,他耿耿于怀。
他以为,这会成为他心底永远的一条伤疤,可现在看来,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而他就像是一个傻瓜,几次三番的,在这位少宫主的面前,说一些不着调的话,自以为聪明的试探不停,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跳来跳去。
而司徒松白的脸藏在那张面具底下,就那么平静的冷冷的看着他,上蹿下跳,一言不发。
一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怒火中烧,又睁开眼睛想对司徒松白说点什么。
司徒松白的目光注视着他,此时和他两两相对,刚才的那股子火气,好像又瞬间熄灭不少。
司徒松白什么也没说,但这双眼睛清澈,映着他此时气急败坏的模样。
夏染觉得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他忽然想到,自己现在不也正是在装吗?
他没有中毒,却装着中了毒。
好像和人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
司徒松白骗他,说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是险恶用心的,可是他骗人并非如此,是为了伸张正义。
伸张正义,这四个字一冒出来,夏染自己都想打自己的脸。
实在有点儿解释不通,算了,他思来想去,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解释,干脆又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说了。
在愤怒之下,连时间的流逝都有些感觉不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司徒松白触碰他的手。
他心头顿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满眼都是警惕。
“你要干什么?”
“给你针灸啊,我之前不是就已经说过了吗?
今天晚上还要给你针灸一次,不然你的情况很危险。”
夏染多少有点心虚,把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一副不再配合的模样。
“你即便再生我的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你中的毒挺厉害,之前你差点死了,你知道吗?
你先把身体养好,或者是打出去,求个公道,或者是骂我一顿,总得身体好了才行,要不然你如果连今天晚上都熬不过去,一命呜呼了,还怎么报仇?”
夏染短促的笑了一声:“我报什么仇,我找谁报仇?”
“我说过了,会给你一个交代,现在他们正在外面和大法师对抗,我觉得大法师不是你们的对手。”
说到这个,夏染的语气里,就充满了傲娇:“那是当然,他算什么东西,一个跳梁小丑也配和我们过招?
他是不知道我们的厉害吧?”
“跳梁小丑?”
司徒松白重复道。
“……”
夏染觉得她是在内涵自己,刚刚他还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在人家的面前上窜下跳,还自以为聪明,现在又说大法师。
怎么感觉,他比大法师聪明不到哪里去?
这个认知让夏染很是不高兴。
他又闭上嘴,干脆不说话了。
司徒松白表情平静,也分辨不出来究竟是生气还是高兴,伸手又要过来给他针灸。
夏染断然拒绝。
“我不用针灸了,你歇会儿吧,如果你实在闲的没事干,你可以出去给他们帮帮忙。”
“我刚才说的话,你没有听懂吗?
我说过了,你现在需要针灸,需要休养,一切其他的等到你好了再说。”
夏染正想要张嘴,司徒松白出手飞快在他的身上点了几下。
夏染很快就发现,他不能说话,也动弹不了,如同一个木偶人一般,只能任由司徒松白摆布。
他气急败坏,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
可任凭他怎么吹胡子瞪眼,司徒松白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根本不为所动。
司徒松白拿出银针来在他的身上迅速刺下。
那种尖锐的疼痛,让夏染的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夏染心里暗自哀嚎,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会还是不会,怎么瞅着像个二把似刀的。
以前他也不是没有让苏南衣给针灸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疼啊。
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司徒松白解释说:“是有点疼,你忍一忍很快就会过去了,你中的是毒,而且很厉害,这是我的独特解毒方法。”
夏染心里一阵无语,我去你的独特解毒方法。
是故意整治我的吧?
夏染一脸的不愤,满满的不甘,但是司徒松白都不为所动,全神贯注地为他针灸,那股子认真劲儿十足,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她了。
他们两个在屋子里剑拔弩张,外头的对局也十分激烈,
大法师的确有两下子,从他能够操控稻草人作为傀儡来看,苏南衣就知道,说归说,他的实力还是很不足的,之所以被反噬,也是因为他之前大意了,
这一次,他带着满腔的仇恨,有备而来。
的确是很难对付,
想想也对,如果没有些真本事,又怎么能在经天宫混到这样的地位,打开这样的局面呢?
苏南衣所料的一点没错,大法师根本就没有出面,外面有几个小道士穿着道袍,脸上却没有半点儿的悲悯神情,一个个凶神恶煞。
嘴里念念有词,手中的拂尘在夜色中飘摆,像一个个的恶鬼出了地狱的大门。
他们嘴里那些声音嗡嗡的,汇聚成一片,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让人心烦意乱,有点难受,
苏南衣迅速作出决断,把两个小珠子递给云景,让他放进耳朵里,自己也拿出一对来,
之前,老修就有过一对,这一次他再一次拿出来戴上。
果然,小球一戴进耳朵里,感觉就好受了许多,像是把那些杂音都过滤掉了。
老修一指最前面的那个小道士,怒声呵斥:“你们想要干什么?
竟然敢跑到这里来布下阵法,可知我们是宫主的贵客?”
对方却根本不搭话,嘴里的咒语说的也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丝毫没有受老修的影响。
“我怎么觉得,他们有些不太对劲,是不是被人给控制了?”
云景低声对苏南衣说。
“的确是有些不太寻常,他们的神情动作都有些生硬,我觉得你说的八成是真的,”苏南衣一边回答,一边上前云景一把拉住她。
苏南衣笑了笑:“没事,放心,我能应付得来,这点把戏不算什么。”
她从袖子里拿出几张纸来,在手指间叠了叠,很快就变成几只小动物。
这几只小动物在她放到地上的那一刹那,就像是活了一般,迈着小短腿,向着那几个道士跑了过去。
他们抓住道士的衣摆,顺着往上爬,一路爬到道士的肩膀和帽子上,迎着夜风,扑的一声,就变成了一团火苗。
火苗迅速在肩膀和帽子上燃烧,这几个道士也像是瞬间有了魂魄,用手用力的拍打。
第一千八百五十九章 你早就猜到是我,对吗?
第一千八百五十九章 你早就猜到是我,对吗?
这几个小道士回过神来,这阵法的第一步也就算是破了。
老修在一旁叹为观止,本来他都全身紧绷,准备着大战一场,没想到,人家苏南衣连手都没有出,直接就用了这几个小纸人,忽然之间就像是一阵风,把阵破了。
他刚要高兴地说上几句,把摆出来的架势收了,忽然之间,回周的方向是瞬间又变了。
刚才还有点儿阴气沉沉,现在像陡然之间,夹着风霜雨雪。
周围的气温也像是瞬间降低了许多,像从初冬一下子降到了严寒。
老修忍不住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连环阵法,根本不是那么简单,那几个道士只不过是开胃菜罢了,你站在那里不要动,拿出几张符咒来,护住你自己就行。”
苏南衣快速的叮嘱。
她把腰间隐藏着的兵器拿出来,那是一根黑色的鞭子。
是当初那个破道士给她的。
云景曾经见过她用过一次。
这东西来历虽然不清楚,但十分厉害,尤其是对付这些歪门邪道的时候,作用尤为凸显。
一般不到重要的时候,苏南衣是不会拿出来的。
今天虽然不是性命关头,但苏南衣不想浪费时间,他猜测着大法师没有出现,应该是去干别的了。
说不定就是想着把他们先困在这里,兵分两路行事。
他既然敢把少宫主也困住,就说明已经准备和宫主撕破脸,已经准备背叛经天宫了。
苏南衣当然不是想着去帮助什么宫主,而是想借这个机会,让大法师为先锋,他们河蚌相争,正好渔翁得利。
但这个计策要成功,首先就是快点把这个阵给破了。
这条鞭子一出,苏南衣迅速的挥舞起来,云景把鞭子接过去。
“我来!”
他十分聪明,一看就会,按照刚才苏南衣武动的招式。
他的力道又大又沉,效果比苏南衣的还要好。
借着这个时机,苏南衣拿出那些白色的小石子,颗颗打在阵法的关键之处,哀嚎之声不断的响起,
没过多久,那股子阴森之气就退散不少,周围的温度也像是在回升。
老修摒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苏南衣,绝不能错过这样难得的时刻。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苏南衣就把这个阵破了。
至于那些道士,现在都陷入昏迷,不知道是死是活。
也不管那么多,云景上前补了几剑,每个人都一命呜呼。
苏南衣把云景和老修叫到自己面前,把刚才的想法如实说出来。
“我打算这样去做,只不过,现在夏染还需要我们这边留下一个人手。”
云景当即就说:“我不留,我要跟你一起!”
老修简直无语,云景不留。
那意思就是让他留下来呗。
他心里有些遗憾,他还想着看苏南衣怎么和大法师对决,那一定十分精彩。
但是,他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看这些,而是保证每个人的安全,拿到东西之后,大家平安的离开这里。
才是最重要的。
他正想要说自己留下来,屋子里有了动静。
传来夏染的一声痛呼。
这一声的声音可不小,他们三个人都听见了。
来不及多说别的,急匆匆往屋里赶。
谁也不知道夏染究竟遭遇了什么,本来还以为少宫主怎么着也不会对他如何,现在听到夏染这声叫喊十分凄厉,三个人的心都瞬间提了起来。
走到屋里,眼前的情景却让他们有些茫然。
尤其是看到坐在床边的正在收拾银针的人,正是司徒松白,老修瞪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云景也有些惊讶。
唯有苏南衣,好像是已经在预料之中。
她浅浅笑了笑:“司徒公子,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
司徒松白微微点了点头:“王妃,您早就猜到是我了,对吗?”
苏南衣不置可否。
目光看向夏染,夏染气呼呼的脸胀得通红,正坐着靠在床头,看这样子怎么也不像是受了什么伤,想必是看到人家的真容,又气又恼,又被摁着针灸了一番,所以,才忍不住大声吼叫吧。
“你干什么呢?”
苏南衣语气中带着轻微的责怪。
夏染委屈的要命:“你还好意思问我?
你早就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为什么不告诉我?
让我如此丢脸,气死我了,她刚才还非得给我针灸,我说不用了,她偏要,还点了我的穴,让我不能说话不能动!”
他现在气鼓鼓的,就像是一个告状的小孩子,但是人家司徒松白根本就不在乎。
“看你这副样子,应该是死不了了,先好好的休养吧,其他的等到事情结束了再说。”
司徒松白说完转向苏南衣:“王妃,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的确是大法师的手笔,但他本人也没有在这里,我们想着去找,他总不能这样被动的挨打,有些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
司徒松白点了点头:“王妃所言极是,我也是这么想,总得有个结束。
走吧,我带你们去,我猜他现在应该是去见宫主了。”
有她在前面带路,固然能够迅速的找到大法师,但苏南衣要的,可不是找到大法师而已,她是想着趁他们两方势力交接的时候,渔翁得利。
如果少宫主这样去了,只怕事情会有变化。
“司徒公子,我看不如这样吧,夏染现在身体情况虽然稳定,但毕竟算得上是大病初愈,还需要人妥善照顾。
而且,大法师还不知道这边的详细情况。
不如,我们前去就和宫主说,你受了一些伤,或许可以让大法师得意之下,有什么不恰当的举动呢,正好趁机除掉他。”
云景也在一旁说:“本王觉得这个办法甚好,我们不能一下子把底牌全部扔出去,还没有到孤注一掷的时候,总要留些退路才好。”
老修也连连点头:“没错,我觉得他们说的对,这样吧,我也留下来照顾你们两个人,以免有什么变故。”
夏染本来不想再留下来,他已经躺了这么长时间,浑身都酸痛。
更何况,他本来就没有什么病,现在又知道少宫主就是司徒松白,他一刻也不想多和司徒松白待在一起。
但是,现在看到苏南衣他们三个人都提出来让司徒松白留下,他瞬间就意识到这里边一定有什么计划。
他迅速从最初的不理解,不愿意,转变为配合的态度。
“我看这样吧,你们三个一同前去,互相配合,也好迅速的拿下大法师,我看那老家伙实力不凡,还是不能够大意。
我已经脱离了危险,虽然现在不能给你们帮忙,但也不能总拖后腿。”
他看向司徒松白语气恳切:“司徒公子,还希望你能够仗义出手相助,留在这里照顾我片刻吧。
虽然我的毒解了,可是,我现在还是没有什么力气。
万一大法师,还有什么后招,派人来杀我,那我只有等着被宰的份儿。”
他们四个人都这么说,司徒松白也就不好再拒绝,想了想说的也有些道理。
“那好吧,我就暂时留下,这样吧,我画个路线图给你们,你们可以从这里抄近路,迅速去宫主那边。
大法师虽然有些实力,但宫主的身边也并非只有他一个,而且,这些日子对他也有所不满,未必就能够让他得手。
你们可以从近处偷袭,在背后攻击他。”
苏南衣心中大喜,点头同意:“好,就有劳司徒公子了。”
第一千八百六十章 今天晚上,会是一场硬仗
第一千八百六十章 今天晚上,会是一场硬仗
拿上司徒松白画的简易地形图,苏南衣三人一同出了院子,去宫主的住处。
他的住处和上次苏南衣他们去过的书房距离很近。
不过,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回到住处,不会停留在书房。
云景看着那张地形图:“我们真的要按照她画的这张图走吗?
会不会会有诈?”
“应该不会,如果宫主要对付,我们不会用这种方式,刚才的那个阵法可是死局,我看少宫主并不像是会破阵法的,如果他没有把握,我们能够破阵的话,那她自己也会死在这里。”
“少宫主竟然就是司徒松白,这谁能想得到,枉我还觉得对不起她。”
老修在一旁气呼呼的说。
苏南衣忍不住笑了笑,说起这个话题总算是轻松了一点儿。
“你这种想法应该和夏染一模一样,所以,他才会那么生气,不过,这件事情的确是匪夷所思,成功利用了我们自己先入为主的意识,因为,我们是亲眼看着她死的,根本就不会再想,她会摇身一变,用另外一种方式重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而且,这两种身份还天差地别。”
“总之,我对这个司徒松白也好,少宫主也罢,没有什么好印象,”云景看着沉沉的夜色说,“他们太过阴鬼,算计人心,总觉得自己是在暗处,在高处,想着掌控一切,这样的人,如果一旦掌握了最高权势,那真是天下的大不幸。”
苏南衣收敛了笑容“没错,我也这样认为,以前觉得司徒松白还不错,因为她只是单纯的生意人的手段,说实话,我觉得她和夏染还挺般配的,之前我也和你们两个提过,但是经过这次的事情,我也觉得她并非是良配。”
“这不是良配不良配的问题,”老修闷声说,“如果他们这里和我们国家的内部有什么勾结的话,那就是国家大义的事儿了。”
“而且原来司徒松白做生意,如果只是商人的野心,那倒无可厚非,可如今看来,她和惊天宫勾搭连环,或者说,她根本就是幕后的主使。
那她做生意的心思可就值得推敲了,并非只是为了做生意赚钱,这样巨大的财富,如果不用在正途上,那对于国家和百姓来说也是灭顶之灾。”
云景的语气中透着担忧:“现在的皇帝不是个好皇帝,可是他们也未必比顾西宸好多少。”
“所以。
我们不能白来这一趟,除了要拿到我们要的东西之外,还要把这里究竟怎么回事摸清楚。
司徒松白收敛财富不假,但是这里的建筑,大家都看到了,和皇宫一般无二,司徒松白可没有去过皇宫,这里面的蹊跷多的很,并不只是她的身份。”
苏南衣手指轻轻摸着那根鞭子:“所以,今天晚上会有一场硬仗,我们不但要把大法师除掉,还要把宫主脸上的面具掀下来,看看他到底是何许人也,和皇家究竟有什么样的联系。”
三人的心里都不太轻松,这的确是一场硬仗。
来了这么多天,一直盼着有一个最终的结果,没想到,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出现,而且还如此迅速。
司徒松白画的这张地形图,的确是抄了近路,他们省了不少的时间,等到宫主住处外头的时候,还没有走近,苏南衣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还没有说话,老修就忍不住低呼了一声:“这个战法杀气好浓啊!”
苏南衣缓缓的点了点头:“所以,我说这个大法师也不是吃素的,他一定是有备而来,看来这次是要彻底和宫主翻脸了。”
“可是要和宫主翻脸,必须握有重要的把柄,有绝对的优势,单凭他一股作气,心里的怨恨,恐怕还不能成功,”云景带兵作战,首先就是从战术的角度出发。
“说不定他拿到了什么东西,以为有必胜的把握呢?”
苏南衣轻轻抽了抽鼻子,觉得这个血腥味,似乎并非是人血。
此时,宫主的院子中也是灯火通明,他站在台阶之上,看着站在院子中间的大法师。
大法师还是穿着那身道袍,手中握着的不再是拂尘,而是一柄长长的宝剑,上面滴着血珠,那血粘稠,有些发暗。
宫主沉声问道:“大法师,你这是何意?”
“何意,我是什么意思宫主您猜不到吗?”
大法师声音暗哑,带着浓浓的讥讽。
“你有话就直说,我并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也不想猜来猜去。”
宫主的语气更加低沉了几分,带着威严。
大法师心头隐隐的跳动,他的伤势依旧没有完全康复,只不过现在被他用极端的方式压制住。
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今天晚上做一个了断。
“宫主,实不相瞒,我之前对你是忠心耿耿,但是今天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十分心寒,我想向你提出两个条件,不知道你能否答应。”
“你先说说看,你都没有说,我应该如何回答你?”
大法师缓缓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个,就是把老修等人杀个干净,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尤其是那个老修,我要你把它交给我让我来处置。”
“第二,就是我想着和你合作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既然如此咱们就结拜为兄弟,你坐第一把金交椅,我坐第二把,你看如何?”
宫主听着他的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法师,你是因为伤势严重,所以,脑子也跟着受损了吗?
第一点我就不能答应你。
老修那是跟着北离亲王来的,他们为什么来,我为什么把他们请到这里来,想要谈成什么合作,我想你也是清楚的。
所以,你觉得,我有可能会去得罪他们吗?
更何况,把他们杀死在这里?
那将会引来多大的麻烦,这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想得到吧?”
“再来说第二点,我这里是惊天宫,将来是要成大事,坐江山的,不是什么山大王。
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第一把金交椅,第二把金交椅,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
大法师,你不觉得,你提出这个问题有点太好笑了吗?”
“不过,你说的没错,咱们合作多年,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话又说回来,我也没有亏待过你吧,这些年你想要的东西,我哪样没有满足你?
你的那些弟子遍布天下,又是谁养着他们,就凭你自己,你能够做得到吗?
你为我付出了辛苦,我也回报了你,咱们之间还谈什么亏欠不亏欠?”
大法师脸色阴沉:“我要的东西哪样你没有满足过我?
刚刚发生的事情,你不会就已经忘记了吧?
我要的火龙珠你给我了吗?
你明明看到我受了如此重的伤,你却无动于衷!
明明知道火龙珠可以让我迅速的康复,还能让我的实力提升,你也无动于衷!
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是你先辜负了我在先,想着抛弃我,重新找一个合作伙伴吧?
那个老修不就是你物色的人选吗?
你把火龙珠给了他,不就是为了拉拢他,好取我而代之吗?
这些年,你一直都没有停下挑选人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只不过是之前你挑的那些,都是酒囊饭袋,我懒得和你计较而已。
这一次,你挑谁不好,非得挑这个老修,他可是北离亲王的人,你是脑子进水了吗?
想要拉他入伙?”
第一千八百六十一章 你这个人,天生反骨
第一千八百六十一章 你这个人,天生反骨
宫主听着大法师的质问,不由的活貌三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什么时候把火龙珠交给老修了?
他是北离秦王的人没有错,但不代表永远都是,我有办法让他臣服于我。
再说了,我本来就是打算和北离亲王合作的,这有什么不可行的。
你怕是忘了,你之前不也是和别人合作,因为我出的筹码够高,所以才转来投奔于我的吗?
现在又看不起别人?”
大法师明显不想就这个问题再争辩下去。
没有任何的意义。
既然两人已经心生嫌隙,就没有必要再继续,更何况,他也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颗火龙珠,已经被老修拿走,他看得真真切切的。
而现在,宫主却矢口否认,连这一点担当都没有,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压住心头的火气,冷声问道:“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这两个条件哪个都不答应对吗?”
“我倒是想答应你,但是我答应不了,如果我能答应的话,那就不如把这惊天宫交给你来打理,我干脆奉你为主好了。”
大法师缓缓抬起手,手里的长剑对准宫主:“这也不是不行。”
宫主的眸子微微一缩,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声音也像是浸了冰,字字沉冷。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今天晚上要和我翻脸,背叛惊天宫吗?”
“何来什么背叛?
我早就说过了,咱们是合作的关系,不是从属关系,你并非我的主子,我也不是你的仆人。
以前是觉得有利可图,今天老子不想伺候了,就是这么简单,没有什么背叛不背叛这一说。”
大法师脸上浮现阴冷的笑意:“既然你说,愿意奉我为主,那就试试看吧!”
大法师话说完往前走了一步,剑上的血珠像是活了,颗颗在剑上滚来滚去,看着十分渗人。
但宫主却不为所动,眼睛牢牢锁住大法师的脸:“我来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对你如此防范,一直都不停的招新人。
想要防你,为的就是今天,你这个人天生的反骨,贪得无厌,永远都是这样,无论给你什么好处,你都是嫌给的不够多!
这一天终于来了,你以为我一直都防着你,就没有任何的准备吗?”
大法师并不畏惧:“那你就来试试看,我就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方法,你手底下的那些酒囊饭袋,又有谁能够防得住我?”
大法师的话音刚落,他挥舞着剑就冲了上来。
剑上的血珠猛地冲着宫主甩过来,宫主侧身避开,从腰间抽出软剑,跳下台阶,就和他斗在一处。
大法师惊讶地发现,宫主的身手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他以前曾经试探过,宫主虽然有些身手,但是实在一般。
但是,今天他却发现,他以前都看错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今天晚上要比的,本来就不是个人的身手。
打了二十来个回合,时间并不长,宫主忽然像是没站稳,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去。
大法师心头大喜,并没有因此手软,挥舞着剑就奔他刺了过来。
就在刹那之间,宫主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大法师一剑刺空,剑尖儿正好扎在一块地砖上。
这块地砖看起来和其他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这一剑扎下去,却听到卡的一声响,整个院子似乎都起了变化。
地底下好像发出巨大的声响,轰隆轰隆的像有什么东西在启动,大法师心中暗叫不好,抽回剑想要闪开,但为时已晚。
脚底下一空,四周的地砖也纷纷翻起,升起一个巨大的铁笼,把他整个人都锁在笼中。
他就像一只被困住的猛兽,并不甘心,挥舞着宝剑就要砍笼子的栏杆。
宫主在一旁冷笑道:“你尽可以砍砍试试,不过,我提醒你,这笼子用的可是玄铁,一般的宝剑根本就砍不动,你这把长剑虽然也是宝剑,但并不能对它造成任何的伤害,我记得,你这把宝剑还是我送给你的吧,你觉得,我会送给你能够削得动玄铁的宝剑吗?”
大法师满目通红并不想听他的话,用力砍了几下,果然只冒出一团团的火星,却根本没有半点损伤。
大法师的着急紧张都写在脸上,在笼子里不断的转来转去,却又无计可施。
宫主看着他这副模样,摸着下巴,以一副欣赏的姿态,看得津津有味。
“我说了,你不信,非得亲身试一试才甘心,要不要再多砍几下,或者休息一会儿再继续砍,但是,你得抓紧时间,因为我的耐心有限,一到天亮,我也就失去耐心,就想着把你给处置了,你说,用什么方法处置你比较好呢?”
宫主若有所思,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我的那些手段你也都知道,甚至有些人是你处置的,不如就把你曾经处置他们的方式,用在你的身上,你觉得如何?”
大法师想起曾经被他处死过的那些人,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但是他并没有就此认命。
他盯着宫主看了片刻,猛然间,又哈哈大笑起来,宫主看着他笑,也忍不住讥讽。
“到现在你还在笑什么?
不会以为,你还有回转的余地吧,要不就是……疯了?”
大法师双手握着栏杆,眼睛盯着他,脸上浮现近乎癫狂的笑意。
“你以为,我真的就这样,一点防备都没有的来见你吗?
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晚上,少宫主没有来向你请安?”
一般情况下,少宫主每天晚上都会来见他一面,然后才回去休息。
虽然这两天两个人之间有点闹小别扭,但这个请安并没有免除。
刚才一直顾着和大法师对峙,宫主并没有想起来,现在经他这么一提醒,才猛的记起,的确时间有点久了,
按说平时应该已经来了,
看到大法师那疯狂的表情,他心头猛的一沉,但是脸上却没有露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干了什么?
我警告你,你最好实话实说,不要以为说几句谎话就能够吓到我。”
“我当然知道,宫主你的胆子可是大的很,要是没有点真凭实据,或者是把什么把柄牢牢的握在手里,我又怎么敢就这样来呢?
实不相瞒,少宫主现在正在那个夏染的院子里,他今天晚上不是要给那个夏染针灸解毒吗?
我就趁着这个空,在院子外布下了阵法,如果我算的时间不错的话,现在他已经开始,已经被阵法困住了,没有逃脱的可能。”
宫主目光猛的一缩,紧紧的盯着他,大法师在笼子里哈哈大笑。
“你有本事的话,就可以不管他,现在就弄死我,那你看看他会不会活得成,或者说,你可以干脆舍弃他,就当没有他这个人,就像没有我这个大法师一样,将来再重新找一个人做少宫主,不也是挺好的吗?”
“放屁!你是什么东西?
怎么能够和他相提并论!”
“那就没有办法了,你自己看着办,要么,你就放了我,我也考虑考虑放过他,要么,咱们就在这里僵持着,看看到底谁先死!”
大法师说到这里,又哈哈大笑了几声,一边拍打着笼子,一边说:“或者,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出去亲眼看一看,那个院子外面究竟有没有阵法,他有没有被困住,有没有正在苦苦的撑着,哀嚎不止?”
第一千八百六十二章 面具下的两张脸
第一千八百六十二章 面具下的两张脸
宫主本身是不怎么相信的,但是看着大法师那副笃定,疯狂的表情,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甘。
他也十分了解大法师的为人,此人阴险狡诈,恐怕还真的会留有后手。
他正在犹豫,大法师又说:“没关系,你可以不去,就这么耗着让他死,死了就完事儿了,不就是一个少宫主吗?
你可以再生,这里这么多的女人,你可以再找几个人,给你生多生几个孩子,淘汰那些不好的,留住优秀的,这不就是你会干的事儿吗?”
这些话实在不好听,句句都像锋利的刀刃,在宫主的脸上割来割去。
宫主最终还是被他激怒,上前一步对他说:“我就去看看,那又何妨,你在这里老实的呆着,量你也跑不了,等我回来之后,无论真假你都死定了!”
大法师哈哈大笑,没有说话,眼睛盯着他的背影,眼底闪烁着阴冷的光。
院子外面种了一片松树林,此时苏南衣,云景还有老修,他们三个人就在这片小松树林中。
因为注意到那个阵法十分厉害,所以,没有敢贸然的闯入。
刚才的打斗声,他们也听见了。
虽然打斗的时间不长,但也听得出来,算得上是高手的对决,但很快又消失,紧接着,又听到似乎启动了什么机关,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
“看来,司徒松白说的一点儿不错,宫主绝对是有所防备,”老修暗自感叹,“这些人,每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景见他这么感慨,忍不住笑了:“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朝堂,难道不就是因为朝堂中的人,都是尔虞我诈,让人生厌吗?”
老修摸着胡子点了点头:“没错,你说的对,的确如此,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贪心不止,争斗永远不止。”
“不如我们来猜一猜,你们猜他们两个谁赢了?”
苏南衣岔开话题,这个关于朝廷的,实在是有点沉重。
“我觉得应该会是宫主,”云景先开口说,“能够撑起这么大的地方,绝对不是等闲之辈,也绝不会把一切都集中在一个大法师的身上。
就如同一个朝廷,也不会全都依靠一个大将军,或者是一位丞相,是同样的道理,即便是不得已倚重一个人,那在他的背后,也势必会做了无数的周密安排,越是倚重,疑心也就会越重。”
苏南衣心头微微跳了跳,想起自己的前世风光,一时无两,信任之后,可不就是跟随而来的杀机。
老修眯着眼睛看着那座院子,迟疑了一下说:“其实之前,我就有点儿感觉,但是一直没有顾上说,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的时候这位宫主有些奇怪?”
苏南衣有些好奇问他:“怎么个奇怪法?”
“就是……怎么说呢?
有的时候,觉得他是一个上位者,就如同皇帝一般,气场十分强大,可有的时候,又觉得他似乎委屈求全,有点儿像臣子,这两种来回切换,我也搞不清楚,大概是我自己想的太多,可我心里总有点儿说不上来,反正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老修自己想了半天的措辞,最后一锤定音:“这么说吧,如果是那位气场强大的宫主对上大法师,那我觉得他肯定会赢,但如果大法师碰上的是另外一个,我就不太好说了。”
苏南衣一时没有说话,脑子里盘旋着老修说的话。
他们几个,其实上应该是老修和宫主见过的次数最多,说过的话也最多。
至少有两次,他是跟着宫主出去交谈。
关于这方面,苏南衣还真的没有太注意。
“会不会是他本人能屈能伸,所以给了你这种感觉?”
云景想起曾经认识的一个人:“以前我曾经也认识过这样的一个人,像是有两种性格,而且特别极端,你都很难想象,这两种性格会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但他确实是真实的发生了,此人有时候凶悍如豺狼,有时候又胆小如老鼠,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装的,可后来发现不是。”
苏南衣听他这么一说,想起医书中曾经有所记载,的确会有这样的人,只不过十分罕见,她也从来没有遇上过。
老修仔细想了想:“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也不太能够确定,你们说,他始终戴着面具,究竟是为了什么?
掩饰真实的身份吗?
还是什么意思?”
他说到这里轻声的笑了起来:“整天神神秘秘的,你们猜,那张面具底下会不会是一张特别丑的脸,或者是不同的两张脸!”
他最后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苏南衣的脑海中迅速闪现一个念头。
云景也同时想到,两个人目光都对准了老修,
老修自顾笑了两声,又看到他们两个人的目光,脸上的笑容僵住,缓缓地说道:“我的天,不会吧,真的有两张脸?”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的确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有两位宫主,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他们身形相似,声音相似,脸上又带了面具,所以,让人分不清楚,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很多国主为了安全起见,也有替身。”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如何能够确定,此时在里头的人,究竟是真还是假?”
这个问题暂时没有人能够回答。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阵法突然之间启动了,三个人停止谈话,瞬间往院子的方向看去,就见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脸上戴着面具,看身形,正是宫主。
由此可见,刚刚院子里的那场争斗就是宫主赢了,
但不知为什么,他现在从里面走出来,一步就踏入了这个特别厉害的阵法里,
与此同时,阵法骤然启动,那些由血画成的阵法,杀气大涨,像是把空气都化成了无数的利刃,纷纷向着宫主杀来。
宫主刚才只顾着匆忙赶路,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个阵法,他对阵法也不是特别的了解,只以为把大法师给困住了,那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哪里想到,大法师在来之前,就已然布下了这个杀阵。
他立即举起手中宝剑还击,但是这个阵法是大法师利用一种特殊的血画下的,为的就是把他困死在这里,又怎么会轻易的让他逃脱?
宫主的身手的确不错,但是破阵并不是全靠身手,很快,他的身上就满是伤痕,鲜血落到阵法中,阵法就如同被激怒的猛兽,越来越凶狠。
此时大法师的声音也从里面传出来:“怎么样?
这个战法不错吧?
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你以为,这么多年你防着我,我难道就没有防着你吗?
你最好是不要让自己受伤,否则的话,血滴到阵法里,只会让阵法更加的厉害,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可解!”
宫主听到这话,咬紧牙关憋住一口气,已经不想再和他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他心里很清楚,要是这么打下去,只怕他会流干了鞋,竭尽全力,也冲不出去。
就在这时,他安排在四周的人也从暗中来,有几个资质不错的法师,但是,面对大法师布下的这个杀阵也是无济于事,只能从外部缓解,根本无法真正破解。
看着阵中的宫主,抵抗力越来越弱,云景低声说:“我们要不要出去?
如果再不去的话,恐怕他要撑不住了。”
如果之前,苏南衣没有想到这位宫主有可能有两个人的话,此时一定会同意云景的建议冲出去。
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第一千八百六十三章 他才是真正的宫主
第一千八百六十三章 他才是真正的宫主
苏南衣看着在阵法中浑身是伤的宫主,反而更加的沉稳。
“不着急,我们再等等。”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从远处略来了一道身影,那条身影和宫主十分相似,脸上也带着面具,他手中执着一把宝剑,华光闪闪,剑身很长,在他的手中虎虎生风,招招都带着杀气。
云景也忍不住称赞一声:“好厉害的身手!”
被困在阵中的宫主看到来的这个人,精神顿时大振。
来人大声喝道:“撑住了!”
被困在阵中的宫主点了点头。
但是来人并没有立即为他破阵,而是掠向了院子里。
就在他进入院中的那一刹那,苏南衣立即说:“就是现在,我们要兵分两路!”
她把一布袋白色的小石子交给老修:“你去拿着这些石子,按照之前我教给你的那个阵法,在院子外头,在这个阵法之外再布置下,然后,你就跑到这里来观战,不要上前,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靠近,我和云景去找火龙珠,还有百年雕骨。”
“现在就分头行动,其他的等到回来以后再说。”
时间紧迫,她说的非常快,显然是临时做的决定,老修和云景也没有多问,拿着小石子按照她说的去做。
苏南衣带着云景迅速离开。
“我们要到哪里去找那两样东西?”
“就去他的书房,上次我们去的时候,我已经发现有机关,猜测重要的东西应该都在哪里,我们先去那边找一找。”
把重要的东西放在书房的暗格,一般来说,是最简单也是最安全的方式,也是惯用的,云景也是如此。
他们到了书房门外,这里也有人把守,但是对于云镜和苏南衣来说并不算什么,轻松进入。
苏南衣之前来的时候就可以观察过,在宫主坐着的地方,与其他地方有些不同。
走到跟前,手指在地砖上轻轻摸过,果然,发现了有一块是空的。
把地砖上面铺着的东西都掀开,然后地砖也打开,里头放着一些盒子,看起来珍藏的东西还挺多的。
顺利找到百年雕骨,但是却不见火龙珠的影子。
她忽然想起,老修曾经向他说,宫主曾经说过,火龙珠需要妥善的保管,并非是什么时候都能够取得出来。
她把地砖恢复了原样,目光迅速在屋子里掠过,很快,在屋子的墙角处发现有一处人造的水塘。
云景有些纳闷:“谁会在屋子里建立一个水塘,简直太奇怪了。”
水塘的水面上还有一些荷叶,只不过现在这个时节早已经没有了荷花,就算这些荷叶依旧翠绿,漂浮在水面上,给屋子里带来了几分别样的生气,但看起来仍旧觉得十分奇怪。
苏南衣从袖子里又拿出一张符纸来,叠成一个小船的模样,放入水中,很快,那只小船在水面上游来荡去,游到一个地方的时候,忽然间迅速沉落。
苏南衣脸上浮现几分笑:“就是那里了。”
水塘里的水并不深,只是天色已经黑了,看不清水底。
把灯都点过来,映着水面,仔细观察,就能看到在河水里的小石子底下,隐隐约约有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云景上前,用宝剑把那个东西从水里挖出来,刚一拿在手里,就觉得有些发烫。
“没错,这就是火龙珠,”苏南衣喜出望外,“先把它放在水里,我需要画一张符咒把它贴住,否则的话,压制不住火气,有可能自己焚毁。”
留他的动作很快顺利完成,然后把火龙珠和百年雕骨带出书房。
重新回到小树林中,老修也已经回来了。
按照苏南衣所说的,一切都布置妥当。
看到他们回来,老修也高兴的问:“怎么样?
找到了吗?”
“放心,一切都到手了。”
老修非常高兴,这三样东西已经凑齐,实在是让人兴奋不已。
“老天保佑,总算是成了!”
“这边的情况如何?
刚刚进去的那个人有出来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那个宫主,被困住的那个,现在似乎情况有所缓解。”
“看来后道的这个实力更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真正的宫主,一直以来,和我们打交道的那个,也许另有其他的身份。”
“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他们意欲何为?
真正的身份如何,今天晚上就都露出真面目来吧!”
苏南衣语气低沉,目光灼灼的看着前边。
此时,院子里的大法师正处在完全懵逼的状态,他看着面前的人,脸上的笑容早就凝固。
“你……”
那人手中的剑,比原来那个宫主的还要长,还要宽,通体发黑,隐隐又泛着红光。
更重要的不是剑,而是用剑的这个人。
他的气场十足,宛如高高在上的王,脸上的面具也是鬼王面具。
这沉沉的夜色里,就像是从地府里走出来的。
“你是什么人?”
大法师没有察觉,他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对方冷冷笑了一声:“大法师,你自己问出这个问题,不觉得很愚蠢吗?
一起合作了这么多年,你问孤是什么人?”
大法师眼睛微微睁大,双手紧紧抓着笼子栏杆:“你是宫主,你是真正的宫主!”
“你说对了。”
“你们一直是两个人,难怪有时候……”大法师说到这里,后面的话噎了,过去他也曾经起过疑心,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到底他是没有往那个方面想。
他本来的想法很简单,把少宫主困在那个院子里头,然后利用他自己为诱饵,把宫主困在院子外的杀阵里头。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还有一位真正的宫主,这个人的出现,直接把他的整个局全都破坏掉了。
他根本就没有塞翻盘的机会,而且,他看得出来,此人比外面的那位宫主更加强悍,无论从哪方面,都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大法师感觉他的伤势也有些压不住了。
他心里涌起浓浓的恐惧和不甘:“宫主,你放了我,咱们有话好好说。”
宫主没有说话,轻轻转动着手里的宝剑,大法师眼睛再次睁大:“如果你肯放过我这一次,我现在就走,走的远远的走着,以后再不回来,在外面也不会提及这里面的事,一个字我都不会说,我保证。”
“你保证?
你的保证,分文不值!”
宫主声音里没有任何的笑意,像冰珠子一般的砸过来。
“今天晚上是你自己自寻死路,本来孤想着放你一条生路,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你偏偏要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孤了。”
“宫主!做事还是留下一点退路的好,不要把人赶尽杀绝,实话告诉你,我的杀招并不是只有这一个!”
“哦,你还有什么不如说出来,孤听听看。”
“这些年我和你们合作,我也不是吃素的,你们做过的那些事情,我都有证据留下,而且,我已经运了出去,只要我死了,不再出现,那些证据就会流出去,对你们的声誉也是一个极大的影响,你如果不介意,你就试试看!”
“如果你说的这件事,那么孤告诉你,我还真就不在乎,孤很快就要推翻现在的朝廷,取而代之,至于你说的那些什么证据,有谁会在乎?
即便是有些人在乎,想着弄起什么风浪,你觉得孤会放过他吗?
孤认为,如果那个人聪明的话,他是断然不敢轻易冒头的,因为只要他出现,那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第一千八百六十四章 他才是最歹毒的那一个
第一千八百六十四章 他才是最歹毒的那一个
宫主提着宝剑,缓缓地走到大法师的牢笼前。
“你还有其他的想要说的吗?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的话,你就永远不能再开口说话了。”
大法师后退了几步,想要逃离,但是他在笼子里,根本就无处可逃。
“放了我,放了我!如果你不放了我,外面的那个人也活不了!”
“你以为孤真的不知道吗?
杀了你,那个阵一样能破。”
“宫主留我一条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留我一条命。”
大法师这次真的慌了,眼睛里满是那把宝剑光芒,就像是看到死神一步一步的逼近,在收割他的性命。
“饶你一条性命,你不下这个杀阵的时候,可曾想着要放过孤吗?
如果不是我来得及时,外面的那个早就死了,你难道有想过要放过他?”
大法师无言以对,他的确是存了要弄死宫主的心思,并没有打算放过谁。
“你就是想着把孤和少宫主一并杀了,让我们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然后,你能就取而代之,这里就会成为你的天下。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那些想法?
这些年来,你为非作歹,纵容你的弟子胡作非为,做的那些事情,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
你难道没有察觉,这半年多以来,你外面的那些弟子已经是死的死,消失的消失吗?
这里安稳的日子,你已经过得太久,所以,你根本就没有在意他们的死活,对吗?”
大法师豁然睁大眼睛,一股子凉意从心底深处升起,蔓延到全身。
“是你……”
“没错,是我,就在你在这里和外面那个宫主过着逍遥快活日子的时候,我就在外头诛杀你的那些弟子。
否则的话,以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们的名声早就臭了,他们那些人就是蝼蚁,早就该死,却还妄想着将来能够成为一方霸主,送他们去见阎王,都算是便宜他们了。”
大法师胸口一阵闷痛,他忍不住喘着粗气说:“你真是够狠,之前的那些事情,都是你吩咐我们做的!现在又说这种话,好人全让你做了,那我们是什么?
棋子吗!”
“棋子?
你们也配吗?
要想成为棋子,就得爬上我的棋盘,有被利用的价值,你手里的那些贱种有什么?
除了贪图享乐,玩女人,他们还会什么?
我只不过就是给我这把宝剑喝点儿,血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罢了。”
这种无情冷酷的话让大法师无言以对,他胸口的疼痛越来越厉害,差点站不住。
“你以为,你为什么会被反噬的如此厉害,仅仅是因为那个阵法吗?”
大法师一脸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难道是你……”
“没错,也是我,我既然早就存了让你死的心思,又怎么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我知道你被反噬也是因为意外,不小心而已,按说不会这么严重,可是我想着要你的命,所以,就推波助澜一下,就是这么简单。
其实用上这个笼子,也算是你的荣幸,就算是不用,你也活不了几天了,你不停的压制伤势,其实上,只会让伤势更加的严重,扩散的速度加快。
现在你不只是胸口,你的五脏六腑都已经有了损伤,不信的话,你就自己按按看,是不是我说的这样。”
大法师根本就不用去按,他自己的身体又岂会没有感受。
一口血喷出来,他身子晃了晃,实在忍不住单膝跪在地上,眼睛依旧通红的看着宫主。
他此时的眼中已经是一片血红,视线也是如此。
“你真的好歹毒,好歹毒的心肠啊!”
“我歹毒?
如果我不歹毒,我如何夺取江山?
如果我不歹毒,我怎么能够驾驭这么多的人?
如果我不歹毒,就怎么会杀掉你,而我活下来呢?”
宫主眼里涌起不耐烦:“好了,跟你说的已经够多,你可以无憾的上路了。
大法师,记住了,到了阎王那里,你可以跟他说是我要了你的命,我什么都不怕,也不怕你变成鬼来找我报仇。”
他话音刚落,手起剑出,剑尖儿从大法师的咽喉穿过去。
又狠又准。
大法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睛睁得老大,一片血红中,慢慢的变成了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最终倒地身亡。
随着他刚才的气息慢慢减弱,直到现在死去,外面的阵法也慢慢失去了作用。
现在外面的阵法已经彻底的被解除。
原来的那位宫主大口喘着气,拖着宝剑进来找他,看到笼子里的大法师已经身亡,慢慢的吐出一口气。
“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把他的尸首拖下去处理了,笼子回归原位,这不就行了吗?”
“我是说少宫主那边……还有,北离亲王他们怎么办,现在你回来了,就由你去和他们谈吧。”
“那个院子没事,不必担心。
至于云景,他们不是一直都催促着吗?
正好,那就明天吧,一起谈一谈,事情早晚得有个结果。”
“不错,我看他们也的确是没有什么耐心了,如果再拖下去,只怕云景就要走了。”
“嗯,先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原来的那位宫主留下来,处理院子里的事情。
另一位宫主提着宝剑往外走。
但是,他刚刚一踏入那个本该已经结束的阵法中的时候,猛然之间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他想撤回脚,但依然来不及。
那个阵法又重新启动,而且,更加的来势汹汹,绝对不是刚才的那个阵法!
他的目光迅速的掠向四周,但到处都是黑沉沉的,什么也没有,更别提什么人影了。
事不宜迟,这种情况之下他只能提起宝剑仙破阵,他也的确有几下子,不过一炷香之后,阵法就有些不太稳固。
被他破除了一半。
老修在小树林里看的暗暗心惊。
“他的实力的确强悍,这个阵法布置得匆忙,能够拦住他,已经算是万幸,不过,他要想真正的破阵,也并非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苏南衣说完,看向老修问道:“我给你的小石子还剩下了吗?”
老修赶紧把小布袋拿出来,提在手里:“大概还剩下1三分之一。”
“足够了,你拿着去东南和西北两个阵脚中加强一下,他无论如何也破除不了。”
老修不敢怠慢,拎着小布带赶紧去布置。
苏南衣看着那里头的人:“走吧,咱们也去会会他。”
宫主在里面破阵,眼看着已经破了一半,胜利在望的时候,他猛然又感觉到阵法的强度又增加了。
他瞬间往东南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有一个人正在那里忙碌着。
他暗暗咬牙,正想看清楚对方是谁,就见从小树林里走出来两个人。
一男一女踏光而来,不用走到近前,他也能认得出来,正是云景和苏南衣。
他双手拄着宝剑,在阵法中,目光灼灼的盯着苏南衣。
“原来是王妃的手笔,难怪。”
“没有想到我们来了这里好几天,今天才算是见到真正的宫主,”苏南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这一手玩的还真是高明。”
“王妃想要怎么样?
难不成就想这么和我谈吗?”
云景往前一步走到他的近前,气势完全不输,甚至更压他一头。
“不然呢,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公平和本王谈判的资格吗?”
“为什么没有?”
“阴险狡诈,言而无信之人,本王向来不屑打交道。”
第一千八百六十五章 宫主的真实身份
第一千八百六十五章 宫主的真实身份
宫主听云景这话,气的胸口一阵发闷。
“王爷这话说的有意思,你立于朝堂之上,有几个人不阴险狡诈,有几个人是言出必行的呢?”
“本王就是从来没有阴险狡诈,也不会言而无信,本王不会去要求别人也这样,但与本王相交的人,必定如此。”
宫主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看得出来被气的不轻,但又一时无从反驳。
他现在被困在镇中,本来就是不平等的对话,还处处被云景给压一头,让他实在心中不甘,
这种情景可从来没有过,以往都是他压制别人,何曾让别人压着他。
“宫主要是还有点诚意,不妨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吧,咱们总得坦诚见个面,我们来了许久,依旧没有见过你的真容,光凭这一点,也无法平等的对话,”苏南衣一针见血,“实不相瞒,我们已经知道你和你的替身来回替换,时不时的混淆我们,宫主,这可不是谈判之人应该做的事。”
宫主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掠了几次,最终缓缓抬手把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云景本来还以为会是一张熟悉的脸,是朝中的某个人,或者是曾经在朝中,最起码,他就算不认识,也该是有些熟悉之感的,
但是眼前这个人他却没有任何的印象,说实话,此人的面具戴与不戴,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宫主看得出他们两个人眼中的茫然,脸上浮现分讽刺的笑意。
也不知道是在讽刺他们两个,还是在讽刺他自己,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王爷是否觉得,我这张脸很陌生?”
云景的确这么觉得,但又觉得他这话问的似乎有些奇怪,难道不应该很陌生吗?
云景仔细的看,宫主的脸微微偏了偏,刚才在暗影之中,现在处在一片光明之下,云景越看越觉得心惊,果然有了几分熟悉之感。
与此同时,苏南衣也有了这种感觉。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那一丝一闪的惊诧。
不错,这位宫主看起来有几分像先皇。
可是,这怎么会呢?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苏南衣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她记得,赵石磊曾经说过,先皇最小的弟弟,赵王,生性洒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和先皇的感情也很好。
他在世的时候,是朝中最富贵的闲散王爷。
他是真的对皇位权势没有什么兴趣,只喜欢一切美的东西。
当然也包括美人。
他有很多的妻妾,但也只有两个儿子。
长子在年少的时候,因为打猎掉下山崖,自此就下落不明,找了很多年,也一直没有找回来。
很多人都觉得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
他那个小儿子,也很聪明,长得也很像他,可是没过几年,也突然身染重病,不幸身亡。
这两个儿子的死给赵王造成了不小的打击,赵王最后也郁郁寡欢,最终故去。
他死了之后,他的那些产业也沦落到很多王孙贵族的手中,引发了不小的争夺战,因为,他也没有什么子嗣,所以,当年争夺家产的惨烈程度可想而知,都被别人瓜分一空,
至于那些他生前宠着的女子,也是逃的逃,消失的消失。
天下第一楼就曾经是他的产业,而且,据赵大人讲,天下第一楼,曾经就有过许多莫名其妙的事情。
在司徒松白去天下第一楼开茶楼之前,也有过不少的人打那里的主意,因为那里地段好,天下第一楼也很气派。
但是接二连三的,总是出事,无论是曾经开过的酒楼,还是后来的首饰楼,总是莫名其妙的,要么就出了人命官司,要么就有鬼神之说,反正传的都很邪乎。
直到司徒松白开了天下第一楼,一切都太平,平安无事。
不仅如此,生意也慢慢的好起来,大家也都忘记了从前发生的那些事情。
还有,天下第一楼底下的那些复杂的机关。
这些都在苏南衣的脑海中,一一闪现,一切又都归到面前的这张似曾相识的脸上。
苏南衣盯着他缓缓道:“所以,你是赵王的儿子?”
宫主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他笑得肆意张狂,最后竟然有了几分悲凉之感。
“我真是好多年都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没错,我的父王就是赵王,我是他的长子,和我平时做替换的,就是我的弟弟,我们兄弟二人,一起创办的惊天宫,司徒松白是我弟弟的女儿。
司徒家,以前是我的家奴,他那个女儿早就死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司徒家也是我放出去的烟雾,不过就是我们财富的中转站。”
曾经很多的疑惑,在这一刻的豁然开朗。
惊天宫和天下第一楼之间的关系,以及天下第一楼底下的那些机关,以及这里的建筑,为什么和皇宫那么相似,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因为赵王,这一个早已经故去的王爷,把所有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云景忍不住问:“当年你为什么要假装死去?
还有你的兄弟,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
因为不甘心。”
“可据我所知,先皇对你们不错,和赵王的关系也很融洽,从未亏待过你们,”苏南衣在这一点上很有发言权,因为她经常和先皇打交道,也不止一次听先皇提起过,他这个最小的弟弟赵王,而且,苏南衣看得出来,先皇是真心实意,并非是虚假的。
“对我们不错,什么叫不错?
就是给荣华富贵就算不错吗?
可我们终归是要俯首称臣,终究是要对他和他的子孙叩拜,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一个,他算老几?
不过就是一个卑贱的宫女生下的贱种,竟然也能堂而皇之的坐在皇位上,号令天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和我的兄弟哪一个不比他的血统高贵!
我们是真正的皇族,凭什么我要甘于在他之下?
而且我早就看得出来,即便是先皇对我们不错,可他的那些儿子呢?
会容得下我们吗?
早晚有一天,会慢慢的剥夺我们的权利,最终让我们和平常的百姓相差无几,只是头上还顶着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名头罢了,
这绝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真正的手握重权,把自己该得的,该拿的,通通都握在自己的手里,而并非是为别人左右。
王爷,这一点你应该很有感触吧?
当初你脑子不清楚的时候,受到的是什么样的待遇?
现在的那个狗皇帝是真心实意的对你吗?
并不是吧?
你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你是怎么傻的?
你自己心里真的不记得了吗?
他连你都能如此对待,何况是我们呢?
你不要劝我说什么忠君,什么爱国,什么百姓,生灵涂炭,那些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
那个狗皇帝,一日不把他推下皇位,我就一日不会罢手。”
听到他提起当年云景受伤的原因,苏南衣的心突突的跳了两下。
云景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波动,眼睛平静的看着他。
“皇帝的确不算是一个好皇帝,他对我做的事情,我也没有必要向你交代,
当初的事情已经过去,我已经恢复如初,该向谁讨这笔债,我自然心里也有数。
至于你说的,忠君,爱国,百姓,却不能不重要,我们云嫁,世世代代,以此为己任,守护边关,守护国家安宁,自该付出一切,
如你所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手中握着的权力,那么依我看来,你也并非是什么明君,和顾西宸相差无几。”
第一千八百六十六章 你这不叫合作,叫威胁
第一千八百六十六章 你这不叫合作,叫威胁
宫主定着云景,看了半晌,最终笑出声来。
“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你们王府能够屹立不倒,我原本以为,像这样的人,只是存在于幻想之中,谁能想得到,你竟然真这么做,难道,你之前所受的那些苦就这么算了吗?”
“本王已经说过了,我的事情不需要向你交代,我也会向该讨的人讨债,就不必跟你细说了。”
“好吧,这件事情暂且不提,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王爷。”
宫主的脸上浮现几分古怪的笑容:“老王爷如今现在何处?”
这个问题让苏南衣和云景都愣了愣,心底涌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从宫主的话中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于很多事情都十分了解,京城中的消息也是一清二楚。
不可能不知道,老王爷已经不在了,现在这么问,必定有缘由。
“你什么意思?
京城中的人,都知道我的父王已经战死沙场。”
“真的战死了吗?
那他的尸骨何在?”
云景不自觉地紧紧握住拳头:“这与你何干?”
“这当然与我有关,这也是我请王爷和王妃到这里来的原因之一,我是想着与王爷合作,共同拿下大好的江山,但我现在觉得,王爷似乎志不在此,那么,我就提出另外一个合作方式吧。”
宫主似笑非笑,看着云景紧绷的脸:“当初,灵女曾经骗过你,说她知道老王爷的尸骨在哪里,但其实上只是骗你,尸骨已经被盗走,就在我这惊天骨。”
云景的心突突的跳个不停,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会听到这个消息。
他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他极力保持着沉静,没有在冲动之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苏南衣的手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云景紧绷的身体慢慢的又舒展开。
苏南衣看着宫主:“你说,你把老王爷的尸骨盗走了本,王妃倒想知道,你是怎么个盗法?
带走老王爷的尸体,有意欲何为,这是为了与我们合作吗?
恕本王妃直言,你这样不叫合作,这叫威胁,利用我家王爷的孝心,善良之心,来肆意妄为,用他父亲的尸骨来要挟于他,这就是你的态度吗?”
“依本王妃看,你比那灵女好不了多少,她无恶不作,视人命如同蝼蚁,枉杀无辜,我想,这样的事情,你也干过不少吧?
既然如此,你并非明君,也非心地良善之人,仅仅是流淌着皇家的那一点血脉。
你又有什么脸面,大言不惭说什么比顾惜宸更加高贵,我实在没有看出来,你比他高贵在哪里。”
“顾西宸固然不是什么好皇帝,但你也不是,如果你登上皇位,那你也只会比他更加凶狠,更把国家弄得满目疮痍,民不聊生。
这和王府一贯的祖训相背离,是我们不能与你合作。”
苏南衣言之凿凿,义正言辞,这些话就像是一道曙光把云景刚才充满怒火的头脑照亮,他迅速的冷静下来。
宫主显然被苏南衣的话说的有些恼怒,眼睛里的光芒褪去,变成冰冷和凶狠。
“王妃,这话说的有点儿太过了吧,你做得了王府的主吗?
王府现在还有太妃在,应该是王爷和太妃说了算吧?”
宫主冷哼道:“老王爷不是王妃的亲生父亲,自然不必在意,但是我不信,对于王爷来真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我看不如这样,明天一早,我带你们去看一看如何?”
苏南衣脸上的笑容泛着寒意:“你觉得你能活到明天一早吗?
在这个阵法当中,你能够再坚持多久,心里没数吗?”
他当然有数,正是因为有数,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本以为提起老王爷的尸骨,这两个人一定会就犯,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得干什么,可没想到,云景完全没有诱惑力不说,还被苏南衣抓住成一个污点,不停的抨击。
“据我所知,王妃的出身并不高,能够嫁入王府,已经算是飞上枝头变了凤凰,怎么这王府里的事务……”
话还没有说完,云景喝道:“你给本王闭嘴!你算什么东西,你也敢质疑本王的王妃?”
“王妃是母妃为本王精心挑选的,无论哪一方面,都与本王十分般配,这是上天赐的美好姻缘,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苏南衣心里暖呼呼的,她知道云景一贯的维护她,即便是在怀疑她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向别人说起过,更没有看不起她这一点,无论是以前的景儿,还是现在的云景,都从来没有变过。
宫主被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脑子里嗡嗡的响,火气一层一层的顶上来,他很想反驳,也想动手,但是他此时在阵法之中,被压制的动弹不了,他现在明显的感觉到,刚才的阵法远不如现在的厉害。
他的腿都有些微微的颤抖,但是倔强和高傲让他依旧在这里站立,不敢动弹一下,现在的情况是,只要她稍微一动,就有可能站不住,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要在苏南衣和云景的面前跌倒。
恰在这个时候,他的弟弟也从里面出来了,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禁有点着急,赶紧对云景说:“王爷,还请您大人大量,能够放我哥哥一次。”
“我放他谁来放过我们?”
云景冷声反问,“如果本王说,现在要你们准备车马送我们离开,你能做到吗?”
对方显然做不到,迅速的看了看宫主一眼,眼神中满是询问宫主。
宫主听云景的话,冷酷的笑了:“王爷,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我们还没有商量好,今后该怎么办,你这就要走?”
“什么今后该怎么办?
本王与你有什么好商量的?”
“当然是我们共同推翻现在朝廷的事情,以及老王爷尸骨的事情,这两件事情难道都不值得商量吗?”
云景反握苏南衣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本王和王妃的话,刚才你没有听见吗?
我们不会与你合作,不会挑起事端,引发战争,更不会帮着你去窃取皇位,皇位上的皇帝不仁义,应该昭告天下,重新选定新皇,但新皇绝对不是你这样的人。
另外,父王的尸骨无论你真有也好,假有也罢,不要用这件事情来威胁本王,本王找了这么多年,也已经看开了,父王在天有灵,绝对不会让我执着于此,而被人所利用,让人所不耻,那才是给父王丢脸。”
苏南衣缓缓点了点头,为云景这番话感觉到心神鼓舞。
没错,的确该如此,不为别人所动,不会随意被人牵着的鼻子走,这才是真正的云景。
苏南衣轻轻笑了笑:“其他的先放在一边,你还是先有本事把这个阵给破了再说不迟,如果始终被困住,连个阵都破不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报仇又有什么用?”
“哥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商量,先向王爷认个错,把你从阵法中解救出来吧。”
“既然王爷不能与我合作,那我们之间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要是想走,随时可以走,”宫主脸上的笑容变得阴冷,“只要你们能够走得出去。”
云景脸上的神色未变:“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想着把本帮困死在这里吗?”
“惊天宫是我一手打造,它有多大的能量,能干成什么事,我自然心中有数,能够和王爷较量较量,也算是我这一辈子的荣幸,没有白活。”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是要和本王为敌了?”
第一千八百六十七章 与我为敌者,全部诛杀
第一千八百六十七章 与我为敌者,全部诛杀
宫主的嘴角慢慢渗出一点血来,但是他依旧没有要求和的意思,目光灼灼的盯着云景。
“到底是我要与王爷为敌,还是王爷不肯和我合作?
这可是两回事。”
“刚才王妃已经说过了,你这可不是合作的态度,你是在要挟本王。”
“现在皇座上的那个狗皇帝,他不要挟王爷,可是他做的都是什么事情,王爷心里比我清楚。
如今,我虽然做事未必像王爷这么光明磊落,但我把所有的一切都摆在明处。
我和他,究竟谁才是最佳的合作伙伴,王爷睿智,应该心知肚明。”
“本王可从来没有说过,要在你和他之间进行选择,天下之大可,并非只有你们两个人。”
宫主听到这话微微震了一下,眸子里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试图看透云景,从里到外认认真真的全看个清楚,可是,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够入得了云景的眼。
“不知王爷所指的,其他的选择,究竟是谁?
放眼京城,还有谁有这样的资格,我倒是很好奇。”
苏南衣浅浅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如同锋利的刀剑。
“恐怕你想的并非只是好奇,是想着知道此人是谁之后,要杀了他吧?”
宫主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王妃,你说的对,凡事与我为敌者,当诛杀之。”
苏南衣对于他这种霸气的话没有半点儿反应,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现在的他,虽然他极力站着,但是又岂会瞒得过苏南衣的眼睛?
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努力撑着这一口气罢了。
宫主虽然现在情况窘迫,但是他依旧不肯求饶,看到苏南衣的目光,便明白了苏南衣的意思,他手指抹了抹嘴角的血,毫不在意。
“王妃,我知道你的手段,也知道此阵是你更改,过把我困在此处,如你所说,我根本就活不到天亮,但是,让我死在这里,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如果我死了,我的确会感到几分遗憾,毕竟图谋了一场,却没有登上皇位。
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能够让王爷王妃,还有老王爷,与我一同陪葬,那我也不亏了。”
他的弟弟忍不住道:“大哥……”
宫主看他一眼:“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大哥,如果你不想让我死的冤枉,那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他的兄弟眼睛发红,看向云景和苏南衣:“王爷王妃,有什么话,我们不能坐下来好好的谈吗?
为什么非得双方走到绝路?
你们如果肯放过我大哥,让他出阵,那我也可以保证,安全的送你们走出这里。”
云景还没有说话,宫主怒吼了一声,他弟弟眼睛里闪着水光。
“大哥,你我相依为命多年,当初你就我从王府出来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我知道你还活着,我高兴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就想着,能够和你一起好好的度过余生,你做什么,我都无条件的支持你,听你的话。
可是,大哥,现在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
如果你觉得我不听话,想要杀我,我绝对不会皱眉头一下,但是你想要杀我,首先得保证你自己活着。”
苏南衣的目光微微闪了闪,她当然不想跟这个疯狂的宫主一块死,能够把他的这个兄弟争取过来,大家平平安安的离开才是上上之策。
“宫主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你如何能够保证?”
一听苏南衣这话就知道有戏,对方急忙说:“王妃若是有顾虑,你可以暂时让我大哥晕过去,只要他晕了,这里的一切就由我来做主。”
苏南衣想了,想这的确是一个办法,先离开这里再说,至于他们兄弟之间的恩怨,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你疯了吗?
你给我住嘴不允许这么做,我宁可死,也不接受这种结果,如果你敢这么干,我一定要杀了你!”
宫主在阵中大喊,他每喊一句,就忍不住想要吐出一口血,的确是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他弟弟回头看他“大哥,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如果你要杀我,我绝无怨言,更不会还手!
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我只允许自己死在你的前面。”
就在这个时候,司徒松白和夏染也一起赶来了,眼前这个局面,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宫主在阵中大声喊道:“快制止你爹!不允许他这么做。
如果他们不答应合作,就一定要让他们死在这里,若不能为我所用,绝对不能让他们出去帮助别人。”
夏染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怎么忽然之间有了两位宫主,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问一问的时候。
听到宫主这番话,他立即对司徒松白说:“你可要想清楚,要杀死我们几个人容易,杀死我们之后的后果,你可能承担?
天下会大乱,到时候,别说咱们做生意,就算是活着都难,那时候你就是天下的罪人,所有的人都会唾弃你。
尸横遍野,生灵涂炭,血流成河,难道这是你想要的吗?
以后我们曾经做过生意的地方,全都变成焦土,被鲜血染透,这难道是你要看到的吗?”
司徒松白的脸色苍白,久久的没有说话。
“女儿,我知道这些年亏欠了你,爹爹答应你,这件事情结束,就还你自由身,你愿意去哪就去哪里,这里你也不必再回来了。
外面的生意,你愿意管就管,不愿意管就随他去,去做你自己吧!”
司徒松白的心头微微一震,眼里迅速蓄起了泪水,看着他的父亲。
夏染赶忙趁机说:“你跟我们一同离开吧,我保证不会亏待你,你也救过我的命,我们都会把你当朋友的。”
司徒松白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中,缓缓地点了点头。
宫主气的暴跳如雷。
“反了!你们都反了,一个个的竟敢都不听我的话!我就知道,你和这个小子在一起,绝对没有好结果。
果然被我说中!来人,现在就给我杀了他,我不杀谁也要杀了他。”
他举起手中的剑,狠狠的指向夏染。
“所以,伯父,那时候让我和夏染断绝来往,对他下杀手,都是你的主意,对吗?”
宫主毫不犹豫的承认,事到现在,他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
“没错,是我,我早就看出你对这个小子有意思,他根本就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若是心里有了他,就不会再像之前那般洒脱,他会成为绳索,束缚于你,你忘了你当初的理想是什么?
是走遍天下每一寸土地,是赚天下所有地方的钱,如果你嫁给他,你就像被关进了笼子里,永远都不会再实现你的理想!
为这个男人失去志向,他明明各方面都不如你!难道你忘了吗?
你甘心吗?”
夏染听的目瞪口呆,脑子里嗡嗡的,司徒松白对他有意思?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还有,她竟然有那样的理想,听听就觉的热血沸腾。
如果真的嫁给他的话,他又怎么会把她关进笼子里?
两个人不是应该互相扶持,实现共同的理想吗?
他们两个人的理想好像!
想想就觉得激动!
不对,等一下,他怎么会想到那里去了?
完全偏离了。
“我没有忘记我的理想,到现在我依然是那么想的,可是,这些年我们已经走得太偏了,你真的是为了我的理想?
让我去做自己?
并不是。
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那一个皇位!”
“是又如何?
我坐皇位,得到手的天下的商路,所有的?
不都归你管吗?
你就是天下最大的商户,你想要什么没有?”
第一千八百六十八章 永诀
第一千八百六十八章 永诀
苏南衣也微微有些惊讶,没有想到,司徒松白竟会有这样的理想。
一般来说,女子大多都会束缚在后宅之中,围着一个男人,和那些妻妾斗和公婆斗。
那就是她们的天地,她们的宿命。
她们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命运在内,都绑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前世的苏南衣,正是看透了可悲的这一点,所以才不顾世俗的眼光,跟着父亲去行医。
天南海北,哪里都去过,哪怕是地位高到如她前世的那样,依旧饱受别人的非议。
她虽然,没有当面听说过,当然那些人也不敢当面指责她,但是她知道背地里那些人是如何议论她的,这也是她平时很少出门,不喜欢和那些虚伪的人打交道的主要原因。
现在,她忽然听到司徒松白的理想,虽然她是行医,司徒松白是行商,两个人的方式不同,可是目的却是异曲同工。
她倒对司徒松白多了几分赞赏。
这番话很明显的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微微的走神,就是这个功夫,宫主忽然一翻手,从他的手腕中射出一只袖箭!
这只袖箭,蕴含着他现在全部的功力,包括他的鲜血,足以冲出这个阵。
他这一箭,直直的射向离他距离最近的夏染。
就在这刹那之间,夏染脑子里上过一个念头,他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要完蛋了,一定会死在这里。
那支袖箭就奔着他的咽喉射来,他躲都躲不开。
云景看到这一幕,也心头猛地一沉,再想出手,已然是来不及了。
距离最远的老修猛的瞪大了眼睛,双手紧紧握起来,却又无计可施,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距离夏染最近的司徒松白,猛地推开了他,半边身子挡在夏染的前面,那支袖箭正射在她的胸口上。
箭射出,宫主最后的一丝力气也用完了,他倒在地上,目光看着这边。
此时已经没有人去管他的死活,所有人都奔向司马朝这边,
夏染呆愣愣的看着半晌,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跪在地上,把司徒松白抱在怀里。
她的鲜血染了夏染一手,夏染手指颤抖,喉咙似乎也被什么堵住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司徒松白浅浅笑了笑,苍白的脸上笑容极美。
“真是遗憾,还没有让你看过我装扮成女装的样子,我其实……长得很好看的,只不过,平时多做男装,所以,难免英气了一些,也不知道你……喜欢娇弱的还是英气的?”
夏染咽了好几次唾沫,声音才从喉咙里挤出来:“我……我喜欢英气的,我想找一个能够和我一起天南海北去做生意的,而不是关在后宅里的。
我想带着她去骑马,去和胡人做生意,买他们的马匹,然后,还要去草原上买一些皮毛,卖给京城里的那些贵妇小姐,她们都特别喜欢。
还有,把我们的茶叶也卖到草原去,你知道吗?
他们总是喜欢吃肉,茶叶能帮助他们消化,那是必需品。
还有,我最近得了一个方子,可以使皮毛变得更加的光亮,更加柔软,你想不想要?
我可告诉你,如果我这个方子做成的话,肯定会抢走你一大批生意。”
司徒松白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滴到他的手上,把夏染后面的话陡然噎了回去。
他的手指颤动,语无伦次,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司徒松白看着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你说的这些,可真是好啊……我一直都是这样的理想,可是,女子做点事情实在是太难了。
没有办法,所以,我一直女扮男装,当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又有趣又有胸襟,而且,我看得出来你非常善良,并不像你表现出来的那般风流……
你知道吗?
我曾经悄悄的跟着你,去过青楼,我看到你只点了那些姑娘陪着你喝酒,可是,你一下也没有碰她们。
有个人不小心搭上你的肩头,你还脸红了,我当时都震惊了……”
夏染也忍不住咧嘴笑起来,他还真不记得这么回事,也不知道司徒松白指的是哪一回。
毕竟他逢场作戏,去青楼的时候实在是太多了。
苏南衣让司徒松白吃了一粒药丸,虽然不能救她的命,但是可以让她能够和夏染多说几句。
“我现在经常去天下第一楼,也并不是有意想要抢你的生意,只不过是想见见你呀,那些地底下的东西……我想你也已经知道了吧,还有那个修机关的大师……是不是也是你的人?”
夏染点了点头:“你是不是特别的生气,你要是生气,你就赶紧好起来打我吧!”
“当时我并没有看出来,只不过……是在路上的时候琢磨出来的,不过,也无所谓了,本来我就很厌烦,也并不太想掌管那里。
只不过,我是想着,只有我去了,才能够保证你的安全,如果换成别人,说不定他们会对你痛下杀手,我并不想看到那样的场景出现。”
“我知道,在路上的时候,你也救了我们好几次,如果不是有你在这一路上,我们一定不会这样顺利,对吧?”
“没错啊……那个女鬼,那个庄子,我其实也跟着你们进去了,是我杀了她……
等你们出来的时候,我就在庄子外头假装中了迷魂阵,在那里转个不停,你还一直取笑我……”
“是的,我取笑你,我不应该取笑,你当时……我就是忍不住,我是一个混蛋,你骂我吧,你快点好起来,打我,骂我,我都认了。”
“我听说你是一个天煞孤星的命,好多人给你说,亲,可是那些姑娘都出事的出事,死的死了?”
“是的,没错。”
“那不如这样吧,反正我也要死了,我就嫁给你,怎么样?
你帮我立一块牌位,就写上是你的妻子。
这样的话,以后你再娶别人也就不怕了,我就成了那个死去的妻子,你也可以好好的和别人过一辈子,生儿育女呀,生他一大帮……幸福的过你的日子。”
夏染瞪大着眼睛,眼底迅速的泛红,司徒松白的眼光有些暗淡,在看到他眼睛的这一刹那,又像是积攒了全身的力气,都冲上眼中,黯淡的目光又聚集了点点的光亮,满含着期待。
“好,我答应你,”夏染郑重的点头,“从此刻起,你就是我的妻子。”
“真的吗?”
司徒松白浅浅的笑起来,嘴角勾起,笑起来真的非常漂亮。
“那你要给我穿上我最喜欢的那套女装,让我好好的,干干净净的走,我要做我自己。”
“好,没问题。”
“还有一件事情,你要答应我。”
“你说。”
“别让我的死,对你造成什么心理负担,你不欠我的,好好的活下去。”
夏染眼中积蓄的泪一下子就冲出了眼眶。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就像是被千万只手用力的揉搓,就像是有千万根钢针齐齐刺在他的心头,又好像有万把钢刀,把他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处狠狠地剜去。
他想大声的叫,大声的哭,却像被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来。
痛到极致,大约就是这种感受吧。
他直到此刻,才看清楚自己内心,对司徒松白那复杂的情感,他曾经欣赏过她,恨过她,埋怨过她,甚至怀疑过她……
可是,最深的那一份情感,却是他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的爱上了她。
“真是对不起啊,一直都欠你一句对不起,上次是我骗了你,一定让你愧疚了很长时间吧?
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愧疚。”
第一千八百六十九章 再无惊天宫
第一千八百六十九章 再无惊天宫
司徒松白的离开,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她的父亲也是悲痛欲绝,但是为了尊重女儿生前最后的一点遗愿,还是把尸体交给了夏染。
还有她最喜欢,一直珍藏着的那套衣裳,和最喜欢的首饰,都放在了一处,锁在一个小箱子里,一并交给了夏染。
好像是刹那之间,夏染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褪去了以前的洒脱和欢脱,放荡不羁,变得成熟沉静,那双眼睛依旧明亮,但却没有了肆意张狂。
苏南衣很想劝他几句,却又无从说起。
云景默默的陪着他处理完这些事情,夏染对他没有笑意的笑了笑。
“大家不用担心我,没事,我已经答应过她,要好好的生活下去,现在是紧要的关头,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大家该处理什么,就处理什么,不要把注意力都放在我的心上,咱们现在还在他们的地盘,不要大意。”
云景还想说什么,苏南衣微微摇了摇头。
夏染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苏南衣明白他的意思,也如他所说,现在还是在惊天宫,会不会有变数谁也说不好,最重要的是,赶紧平安离开这里。
宫主并没有死,存着一口气。
苏南衣解了阵法,他自己也走不出来了。
他的弟弟命人把他抬下去,好好照顾。
至于什么时候醒,还能不能醒也都是未知数。
云景问他,老王爷的尸骨究竟在不在惊天宫,他想一想说也不是很清楚,以前也没有见他哥哥说过,
不过,他知道有一个密室,除了宫主之外,谁都没有进去过,包括他本人。
苏南衣迅速察觉到,这里面必然有古怪。
即便是没有老王爷的尸骨,也应发存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虽然说,面前这位宫主已经说好,要把惊天宫殿势力慢慢收回,不再做推翻朝廷的美梦,只想守着这一块世外桃源安度余生。
但是,苏南衣内心里觉得,还是能够尽可能掌握他们更多的动向和资料为好,
于是,她和云景商量了一下,决定去那个密室里走上一趟。
那个密室建造的非常巧妙,就在湖中心一座假山上,谁能想得到,在假山上竟然有一座密室。
坐着小船,到了湖中心,再到假山,如果不是有人带领,寻常的人很难走这么长的路,不被他们的人发现。
湖面空旷,一点遮挡物都没有,别说一艘船,船上有人,就算是一只鸟停在水面上,也能够一览无余。
苏南衣暗暗的心惊,也莫名的有点紧张,她隐约觉得,在这样的地方,藏的东西一定非同小可。
小船驶到假山下。
他们一路走到暗室的门前,云景下意识的把苏南衣护在身后,以防再有什么意外。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说,在这里已经是绝对的安全,人心难测,谁知道,面前这位宫主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
上前把暗室的门打开,出现一条通道,他在前面带路,暗道中有些潮湿,山壁上挂着不少的水珠。
一路走到里边,大约到了假山的腹地之内,果然出现一座暗室。
暗室中点着灯,还有不少的火盆,为了驱散潮湿,还放了不少吸潮的东西。
“王爷王妃,请稍后,我也是头一次到这里来,需要对着图纸看一下。”
他就着灯光看着手里的图纸,这份图纸还是从宫主的书房暗格中找到的。
云景和苏南衣耐心的等待着,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
没过多久,就按着图纸打开了暗室的门。
门一打开,苏南衣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儿。
她心头微微一动,难道说,这里面的装的是药材?
再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药材怎么会放在这种地方,太容易损坏了。
暗室中也有幽暗的灯光,只是比外面要暗上许多。
那位宫主在前面带路,云景拉着苏南衣,让她走在自己的身后,
两人在后面跟着,苏南衣的手始终搭在腰间的软剑上。
然而,他们想象中的机关埋伏并没有出现,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在暗室中并没有放着什么奇珍异宝,或者是珍贵的东西,而是关着一个人。
此人躺在床上,不动也没有声响,仿佛死了一般。
他的头发已经长得很长,大概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出去,没有动,也没有修剪过的缘故。
就着昏暗的灯光,云景的眼睛豁然睁,大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苏南衣仔细分辨,脑子里也轰然一响,
这……不正是云景的父亲,老王爷吗?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都以为老王爷已经战死沙场,尸骨无存,灵女也是利用尸骨,几次三番的诱骗云景,可谁能想得到,在这里竟然看到了他!
云景激动的想要上前去看,自那次他们父子沙场一别,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些年……那一幕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让他无比自责,恨当时不是他自己留下,让父王独留。
此时再看到父王,云景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连呼吸都有些停窒,胸口闷得发痛。
苏南衣紧紧抓着他的手,掌心传来的力量,让云景回头看她,两人四目相对,他瞬间又冷静下来。
那位宫主显然也吃惊不小,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关着一个人,还是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人!
他率先上前,手试了试老王爷的鼻息,回头对云景和苏南衣说:“王爷王妃,老王爷还活着,还有气息!”
苏南衣上前,给老王爷把了把脉,仔细看了看,他的确是活着,但也的确是昏迷不醒。
看样子应该是昏迷了很长时间。
无论是什么缘故造成,先把人救出去再说,云景把父亲背在身上。
时隔多年,没有想到还能够和父亲如此亲密。
想起当年年少的时候,他趴在父亲的背上,如今时隔多年之后,他背着父亲走在幽暗的通道里,眼底几次涌上潮意,又几次被他压下去。
走出暗道,回到小船上,一路又驶回岸边,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这也是现在这位宫主表明了他的态度。
老修在外头等的心慌,看到他们平安回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再看到还有老王爷,更是震惊无比。
但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公主给他们准备了两辆马车,他们都没有用。
找回他们来时自己的马车,把老王爷还有司马昭的尸首都带上。
顺着原路,把惊天宫中巍巍的皇宫建筑抛在身后。
宫主的弟弟一路把他们送到那条地下通道的路口。
到路口分别时,他对苏南衣和云景行礼道:“王爷,王妃,今日我在此起誓,从此以后,惊天宫不会再和 外界有什么联系。
大哥活一天,我就守他一天,若他去后,我也就一辈子老死在里面,外面的那些势力,我也会慢慢遣散,多谢王爷王妃能放我一条生路,我感激不尽。”
“你不用谢本王,是你自己命好,有一个好女儿,本王也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是,王爷说得极是,”他说着,眼中又洒下泪来。
他又叮嘱夏染,希望能够给他的女儿找一处好的目的,让她入土为安。
夏染点头答应。
就在他们使出暗道的时候,后面传来一声地动山摇的轰响,他们震惊的回头往后看,就见那条地下通道已经被炸毁,坍塌了。
声名显赫的惊天宫,从此就当真与世隔绝,消失在这世上了。
?第一千八百七十章 棵梨花树是谁为你种下的
?第一千八百七十章 棵梨花树是谁为你种下的
一到京城,夏染便跟他们分开。
苏南衣看着那辆坐着夏染跟司徒松白尸体的马车于他们渐行渐远,心情很是沉重。
马车里,云景看着苏南衣动了动唇,终还是开口。
“夏染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嗯,他的性子我不担心,只是司徒松白……可惜了。”
原以为她跟夏染能有个什么发展,却不想造化弄人。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北离王府门前停下,云景直接让车夫绕到王府后院,从后院直接进入王府。
此时已是夜深,离王府一片寂静。
几人下了马车,云景看着苏南衣,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在马车里不知捣鼓着什么的老修这时候走过来了。
“王爷,南衣,时候不早了,我便先去休息了。”
好不容易拿到那些药草,他现在只想快点回房间归置一下。
“你去吧。”
苏南衣说了一句,云景也冲他点点头。
老修离开,车夫也架着马车走了,只有云景跟苏南衣俩人还待在原地。
云景似乎一直想跟苏南衣说点什么,只在他开口之前,苏南衣又一次抢先了。
“我们直接带父王去见太妃,还是让太妃过来见父王?”
说完不等云景这边说话,苏南衣又道:“还先去见太妃吧,离京这么多天,她肯定很担心我们。”
云景一听,眼神微微一闪,立刻提议,“那先将父王安置在我的房间如何?”
“这个你自己做主就行了。”
云景眼里闪过一抹失望,可是他又很快道:“行,那就把父王安置在我的房间。”
“那我……”
苏南衣正想跟她说自己先去见太妃,便听云景又道:“我一个人不方便,你能帮我一起吗?”
苏南衣看了一眼云景,又低头看了一样自己不怎么显怀的肚子,点了点头。
俩人一起去把老王爷安置在云景的房间,之后才又一起去到清辉堂。
路上,云景几次想去牵苏南衣的手,都被她不动声色的躲开。
云景看着她纤细的身影,眸底多了几分复杂之色。
到底……还是生疏了。
俩人一路沉默,很快来到清辉阁。
太妃这边,早就从下人口中得知儿子与儿媳回府的事儿。
若非身边的嬷嬷拦着,她早就跑去找他们了,这会儿也没办法坐得住。
刚看到从外头走进来的两人,太妃便已坐不住,起身朝他们走来。
苏南衣快一步到太妃面前。
“哎哟,南衣,你慢点,你现在还怀着身孕,走路可不能太急。”
太妃见苏南衣的大动作,吓的不行,连忙把人给扶住了。
“母妃还说我呢,你刚刚朝我们飞奔过来,也把我们给吓到了啊。”
苏南衣挽着太妃的手,笑笑说道。
太妃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脸色正常,不像是有不舒服的样子,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只是依然心疼道:“瘦了。”
她转头去看旁边的云景,佯装生气的瞪了他一眼,“你在外面是怎么照顾南衣的?
怎么还把人给照顾瘦了!”
云景闻言看了苏南衣一眼,“母妃说的是,是我没有将南衣照顾我好,我……”
“好了母妃,你就别怪王爷了,明明出发之前我就是这个样子,哪里有瘦,我只是不胖而已。”
太妃本来还担心小两口感情没有从前亲密的,这会儿见到儿媳妇还知道帮儿子说话,心里又不由得欢喜了一把。
她脸上带着笑容,一看就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苏南衣看着她这模样,觉得这是个合适的时机。
老王爷的消息虽然会令太妃受到刺激,可是这是个好消息,刺激过后,太妃的心情应该也只会更好。
“母妃,你先坐下,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哦?
什么事呢?”
太妃十分好奇的看着苏南衣。
儿媳妇看起来好像有点严肃,莫非是有什么消息想告诉自己?
一这样想,太妃神色也变得严谨起来。
“母妃,你放松心情,我要跟你说的不是什么坏事,甚至可以说是好事儿,你绝对会高兴的那种,只是我怕你等下太高兴了,这才想着先让你有点心理准备。”
“到底是什么事啊南衣,你就别跟母妃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母妃吧。”
太妃的好奇心完全被苏南衣提起来了。
苏南衣本来就只是想让太妃先有个心理准备,然后再说老王爷的事儿,这会让见她满脸期待的看着她,一时也不知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她转头看了一旁的云景一眼。
云景给了她个鼓励的眼神。
苏南衣:“……”
其实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当儿子的来说比较好吗?
好吧好吧,谁让她刚刚一副自告奋勇的样子。
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下,苏南衣再次看向太妃。
“母妃,这次我们去找药草的过程中,还找到了一个人,一个母妃看了会高兴的人。”
“谁啊?”
太妃一时没有头绪。
苏南衣不是个喜欢卖关子的人,也不喜欢拖拖拉拉,这会儿她也很想直接把答案告诉太妃,可最终她还是想让太妃有个缓和一下的机会。
思索一番后,她眼神突然亮了一下,再次开口:“母妃可还记得后院那棵梨花树是谁为你种下的?”
“后院那棵梨花树啊,那是……”太妃话到一半突然顿住,目光渐渐被不敢置信占据。
她猛的抓住苏南衣的手,指尖在微微颤抖。
“你,你是说,南衣你是说……”
苏南衣点了点头。
太妃是个聪明人,她的三言两语,已经让她猜到那个答案了,后面自然也无需再多说。
“他人在何处?
为何他不来见我?”
太妃红着眼睛,泪流满面。
“母妃你冷静点。”
苏南衣早知道太妃得知老王爷的消息肯定会激动无比,可是真看到哭成这样的太妃,还是忍不住心疼。
太妃紧紧抓着苏南衣的手,动着嘴唇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哗哗而下的泪水让她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云景心疼母妃,可是看着苏南衣被掐的有些发青的手腕,还是忍不住过去,将母妃的手轻轻拿开。
“母妃,父王人就在王府,现在就在我的房间,我带你去见他,可好?”
“好,带我去见他!现在马上,带我去见他!”
云景扶着激动到路都走不稳的太妃,苏南衣默默跟在他们身边,很快来到云景房间。
当太妃看到床上躺着的男人之时,激动的直接晕了过去。
第一千八百七十一章 找不出问题才是最大的问
第一千八百七十一章 找不出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母妃!”
“母妃!”
苏南衣跟云景被这一幕吓得不轻。
俩人齐齐扶住了晕过去的太妃。
“先把母妃放到旁边的床榻上。”
苏南衣对云景说了一句,之后云景便人打横抱了过去。
云景把太妃放在床榻上,苏南衣赶紧过去给她把脉。
“母妃没事,只是方才情绪过于激动引起大脑缺氧从而昏了过去,我给母妃扎一针吧,让她快点醒来。”
云景听到苏南衣的话,严峻的神色稍稍有所缓和。
“若是不给母妃扎针,可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那倒不会,扎针只是让母妃快点醒来,不扎针的话,不出半个时辰,母妃应该也会自行醒来,对她的身体不会有什么影响。”
“既然如此的话,就不给母妃扎针了。”
苏南衣疑惑的看向他。
“母妃情绪如此不稳定,现在让她醒来的话,只怕她又会因为过于激动而出现昏过去的情况,既然如此,不如让母妃多睡一会儿,等她自然醒来,或许那时候她的情绪也能稍微稳定点。”
事实上云景也不知道这样是不是真的有效,只是母妃方才的情况,让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暂缓。
苏南衣听到云景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有点道理。
方才太妃的情绪确实太过激动了,说不定等她自然醒来,真的会好一点。
“那行,那就等母妃自然醒来吧,我去看看父王。”
在刚发现老王爷的时候,她又给他把过脉,但是并没有仔细检查过,以至于不明白他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的话,也该好好检查一番了。
“麻烦你了。”
云景点点头,他原本他也想着要让南衣去帮他父王检查一下。
苏南衣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仿佛只是睡着了的中年男子。
老王爷一脸祥和,没有半点苦痛,光是从表面看,确实看不出他有任何病状。
观察了一会儿后,苏南衣才开始给老王爷号脉。
老王爷脉象平稳,像极了一个正在睡觉的正常人,当真找不出半点异常。
这让苏南衣皱起了眉头。
找不出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不过老王爷这种情况,她记得自己好像曾经在什么医生上看到过。
想到这里,苏南衣立刻把流桑叫了进来,让她自己的房间把自己全部的医书都拿过来。
她不记得是不是在她房间那些医书看到过的,也不确定是不是这辈子看到过的,或许她脑中的那个印象是属于下辈子的。
但不管是什么时候看到过的,只要有希望,她就不会放弃!
云景听到苏南衣对流桑的吩咐,走了过来。
“父王的情况……如何了?”
从意外找到父王到发现父王的状况一直到现在,他一直不敢问出这一句话,就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这一刻,云景也意识到,自己在某些方面,还是懦弱的。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想逃避呢。
“具体情况我也说不上来,等我查过医书再告诉你,行吗?”
“是……很严重吗?”
苏南衣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明明很担心,却又故作镇定的男人,轻轻摇头,“现在还不好下定论,等我查过医书后再说。”
云景心里虽然着急,但是听到苏南衣这样说,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流桑很快抱着一堆医书过来。
苏南衣让她把医书放到房间里的书案上,之后便坐了过去,开始翻找医书。
苏南衣一旦投入做一件事的时候就会非常专注。
这不,她一开始翻找医书,就完全忘记了身边还有其他人,甚至忘记自己置身于何处。
也就没有发现,云景一直站在一旁注视着她。
俩人都很专注。
苏南衣看医书,云景看着苏南衣。
一直到榻上的太妃发出几声呢喃,他们才双双回过神来。
俩人都快步往太妃那边走去。
榻上的太妃已经睁开了眼,只是整个人有些似梦非梦的感觉。
一直到看到儿子跟儿媳,她才恍然有种回归现实的感觉。
“母妃,你可感觉到有哪里不舒服?”
苏南衣问道。
太妃缓缓摇头,之后又猛的瞪大眼。
“南衣,南衣,方才,方才,我,我……我莫非是在做梦?”
到底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她已经有些分不清了。
苏南衣被急着说话,而是先扶着她坐了起来,待她坐稳后才道:“母妃,父王就在旁边,你要去看看他吗?”
太妃瞪大的眼睛瞬间红了。
“所以,不是梦?
他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
她看了看苏南衣,又看了看云景。
“母妃,父王回来了。”
云景也说了一句。
太妃猛的站起身来,只不过比起刚刚昏厥前的情绪,这次她明显要平和许多。
她流着眼泪,慢慢朝老王爷那边走去。
苏南衣跟云景担心她会再次出现晕倒的情况,便一人一边扶着她。
等走到床边,流着眼泪的太妃突然笑了起来。
俩人看着太妃这样,并没有出言安慰。
他们都很清楚,此时的太妃不需要安慰,她哭是真的哭,笑也是因为真心高兴才笑出来的。
“他为什么一直不醒来?
可是受伤了?”
坐在床边看着老王爷许久,太妃才突然想到这一点。
苏南衣看了云景一眼,云景赶紧把父王的情况告诉了他母后。
太妃听完云景的话,又是痛哭了一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云景看着痛哭的母妃,抿着唇,说不出安慰的话。
他也很想知道为何会这样。
原以为父王已经死于当年那场战乱……可是如今却发现父王还活着。
但明明活着的人却无法醒来……
父王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起起落落的心情,他也……
苏南衣看着一旁锯嘴葫芦似的云景,无奈叹了口气。
男人,关键时刻真是一点派不上用场。
“母妃你别难过了,不管怎么样,父王还活着,这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
而且还有我在呢,我一定会找出父王的病因将父王治好,让他醒过来的。”
这番话对太妃而言无疑是最好的安慰了。
太妃激动的抓住苏南衣的手。
“南衣,一切就拜托你了。”
南衣的医术她还是放心的,不得不说,她担忧的心因为苏南衣的话有些缓和了。
答应了太妃要治好老王爷,苏南衣便再次全心投入了医书之中。
一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见她抬头看下其他。
云景在旁边看的有些担心了。
虽然他也希望南衣能有办法治好父王,可这并不代表他想看南衣为了找出治疗父王的办法而不顾自己的身体啊。
想了想,他还是走到苏南衣身边。
“南衣,时候不早了,先去休息吧,明日再看医书。”
苏南衣头也不抬的敷衍了一句:“嗯。”
可是她压根没有要停下看医书去休息的意思。
云景在旁边等了一会儿,不见她有动作,便又开口:“南衣,我知道你着急父王的事,但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现在有孕在身,实在不宜如此操劳。”
苏南衣翻页的动作动了动,抬起头看了云景一眼。
“我只是翻下医书而已,哪里就操劳了,你是不是累了?
不如你先带母妃去休息。”
说完又继续低头看医书。
云景看着她这模样,真真是担心坏了。
他干脆伸手,将苏南衣手中的医书抽走。
第一千八百七十二章 心虚
第一千八百七十二章 心虚
手中的医书突然被抽走,苏南衣狠狠皱了下眉头。
她看向云景,眼里的不悦十分明显。
云景被她看的竟有几分心虚了。
“我只是不希望你太累,别生气。”
“我不累。”
苏南衣淡淡说道,目光盯着云景手里的那本医书。
云景还想再说劝说她的话,硬是被她看的说不出话来。
可是他也很清楚,不能让南衣这样下去了。
这时候,太妃的声音突然插入。
“南衣,你就听云景的话,先去休息吧,现在也不早了,你不休息,肚子里的孩子也得休息啊。”
之前太妃一直在床边守着老王爷,突然听到儿子跟儿媳的对话,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她跟儿子都希望南衣能找到办法救她丈夫,可是她又怎么能让南衣为了找到救丈夫的办法而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呢。
太妃起身,慢慢朝苏南衣走了过来。
“南衣,你听母妃的话乖乖去休息好不好?
你也不想让母妃在担心你父王的时候,还要分出心来担心你吧?”
苏南衣看着平日里雍容尔雅的太妃此刻憔悴又疲惫的模样,终还是有些心软。
“那母妃也去休息吧,现在已经很晚了,母妃若是把身体熬坏了,回头等父王醒来,可是要担心你的。”
太妃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你放心,母妃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送你们回房休息吧。”
云景开口。
“今晚我便在你父王身边睡下吧。”
“这怎么行呢母妃,你……”
“景儿,你父王回来了,母妃只有守在他身边才能放心。”
“可是父王如今……”
“你不用劝我的景儿,母妃心意已决。”
看着母妃如此坚决,云景动了动唇,劝说的话却也说不出来了。
“行了,你快点把南衣送回房休息吧,你们俩都好好休息,刚从外面回来肯定也累坏了。”
太妃的情绪看样子是彻底稳定住了,仔细看的话还能从她脸上看出几分喜色。
是应该欢喜的。
原以为已经没了的丈夫突然活着回来了,虽然不知何原因无法醒来,但他还活着不么?
只要他还活着,她其实就已经很满足了。
夫妻俩劝不住太妃,最后还反被太妃劝着回房休息了。
云景的房间暂时给他父王母妃用了,这会儿只能跟苏南衣一起出来。
俩人走在路上,云景时不时转头看苏南衣,苏南衣却一眼也没有看他,只一直皱着眉头,像是在苦恼着什么。
一直走到苏南衣房门口,苏南衣开了房门走进去,云景紧跟在她身后一起走了进来。
“你这是?”
苏南衣不解的看着这个跟着自己进来的男人。
“我的房间暂时给父王母妃用,今晚你便收留我一晚,可好?”
王府这么多房间,还需要我收留你?
苏南衣拒绝的话已经准备说出口了,可是在看到面前男人眼里那一丝隐含的小心翼翼,到嘴边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头。
“随你。”
虽然这个回应有些冷淡,可对云景而言,苏南衣没有再赶他出去,没有抗拒与他同一个房间,这已经是个好的开始了。
……
夏宅。
夏染的归来,引起一阵不小的风波。
夏家老宅虽然在江南,可是京城却不只有夏染一个夏家人。
那些留在京城的夏家人,平日里就差没把眼珠子黏在夏染身上了。
尤其再过段时间就快到年关,各处店铺的账目,财务情况都要一一梳理,他们借机就来了京城。
他们到的时候,夏染并不在,来找过几趟,也安排人手暗中盯着。
夏染一回来,他们就得到了消息,尤其是夏染居然带着一具尸体回来,这可把夏家的人吓得不轻。
夏家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凑在一起讨论,夏染是不是疯了。
要是不疯,能带着一具尸体回家?
“不行,咱们得弄清楚才行,要是夏染真的疯了,那他手头上的那些东西,可必须得交出来,总不能让夏家这么大的家业,让一个疯子给毁了吧?”
这话引起在场不少人的共鸣。
是啊,如果夏染真的疯了,那夏家的一切就不再是属于夏染的,那么他们……
“咱们去找夏染!”
“去,去找夏染!”
……
司徒松白的尸体被夏染带会夏家之后,夏染便命人从冰库里搬来许多冰块。
他把司徒松白放在床上,在床的周边放满了冰块,使得司徒松白的尸体不会腐烂的那么快。
夏染坐在床边,看着床上那面容安详的女子。
他甚至有种错觉,仿佛床上的人只是在睡觉,只要睡够了,她就会醒来。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就算你已经无法醒来,我依然会给你想要的。”
夏染注视着床上的人,呐呐开口。
就算知道她再也听不见,却还是想说给她听。
若是她知道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大概也会开心吧?
只可惜,她再也不会对他笑了。
夏染感觉心脏处仿佛有一只大手在揪着他,疼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叩叩……
一阵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夏染的情绪。
夏染敛了敛情绪,放下帐幔,才说了一句:“进来。”
门推开,夏染的心腹走了进来。
“爷,墓园那边的事情已经都安排好了,只是完工至少需要两天时间,您看这两天时间是不是先给尸体安排一个去处?”
夏染的心腹夏江,是知道夏染带着一具尸体回来的。
尸体现在就安置在自家少爷的房间,他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妥。
“不必,你这两天去墓园那边盯着,别让他们偷工减料。”
“是,少爷。”
正说着话呢,门外又响起一阵敲门声。
夏染皱眉,眼里多了几分不耐。
夏江过去开门。
一开门,夏家那几位便急急忙忙的挤了进来。
“几位爷,少爷正在休息,他……”
夏江拦都拦不住。
夏染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就这样出现在夏染面前。
看到夏染的那一刻,他们先是下意识的瑟缩了下,毕竟这些年来,夏染是如何整治他们的,他们心里很清楚。
不过想到夏染带着一具尸体回来,还将尸体安置在自己房间的行为,他们又莫名的多了几分底气。
夏染今非昔比,如今的他已经疯了,他们何必怕一个疯子呢!
“夏染,你带一具尸体回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夏染名义上的大哥,夏克气势汹汹的质问。
夏染冷眼看着他,并不说话。
夏克见状,以为夏染是被自己问住了,心虚不敢回答自己的话,气焰更加高涨起来。
“夏染!你带着一具尸体京城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现在外面都在传你夏染是有了疯病,这对我夏家的声誉有多大的影响你知道吗?
那些与夏家合作的商家可能都要打退堂鼓了,甚至是商家皇商的名号可能也会被撤掉,你可知道你为夏家带来多大的祸事!”
第一千八百七十三章 噩梦
第一千八百七十三章 噩梦
夏克话一说完,跟着来的其他夏家兄弟也纷纷附和。
“就是啊,夏染,我看你还是自请辞去夏家家主的位置吧,从前你占着这个位置打压兄弟也就罢了,如今有了疯病,又因为你的病影响到夏家名誉,你还扒着这个位置就说不过去了。”
“夏染,你赶紧辞去夏家家主的位置,再带着你那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尸体赶紧离开夏家!”
“快点离开夏家!”
夏染冷淡的目光一一略过在场人,看着他们一张一合的嘴巴,闹钟浮现出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若非那日中了巫师,无意间将他那段记忆唤醒,他怕是都要忘记了。
这些人犹如恶鬼一般的欺辱他……
还有母亲……
那日他在巫师之下唤醒的那些记忆,母亲的死,还有父亲……
原本他是打算葬了司徒松白之后,再调查母亲之死。
只是没想到,他的这些废物兄弟这么快就舞到他面前来了。
“你们怕是忘记了。”
夏家勾唇微微一笑,眼神却没有半点温度,“如今你们在京城能有口饭吃,是我施舍给你们的,我给你们吃,你们才能吃,若是我不让你们吃,你们只会像丧家之犬一样,连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你!夏染你不要太过分!就算你是夏家家主,也不代表夏家的一切都是你的,况且夏家的一切是夏家的老祖宗留下来的,什么时候就成了你夏染的东西了!”
夏克特别听不得夏染这些话。
身为夏家长子,就因为是庶出,夏家那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就这样全部都被夏染抢走了,他心里如何能不恨。
夏染懒的跟这些人废话,他给旁边的夏江使了个眼色。
夏江立刻明白过来,上来便挡在了夏染面前。
“几位少爷,请走吧。”
“你什么意思?
我们话还没说完,你凭什么赶我们出去?”
对夏克这些人而言,他们是好不容易才找到夏染的痛处,正要抓着这点痛打呢,人就要被赶走了,这让他们如何甘心。
然而夏江这边得到夏染的命令,对他们是毫不客气,见请他们不走,干脆对他们推搡起来。
夏克等人怎么也没想到夏江会如此大胆。
“夏江,你好大的胆子!你不过是我夏家的一条狗!谁准你以下犯上的?”
然而夏江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他使用蛮力,毫不客气的将他们赶出了夏染房间。
避免夏克等人冥顽不灵,夏江把他们赶出去之后,还在门外威胁了他们几句。
不堪威胁,夏克等人最终只有灰溜溜的离开了。
房门再次关上,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夏染神色不明的盯着床上的人儿一会儿,轻笑出声。
“既然如此,我就玩大一些,可好?”
夏江在一旁看着自家少爷这模样,打了个冷颤。
他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
北离王府。
“别走,别离开我,别走……”
苏南衣睡的迷迷糊糊,被身边的人吵醒。
云景双眼禁闭,眉头狠狠皱,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苏南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知道云景大概是做噩梦了。
听着他说的那些梦话,苏南衣猜想他应该是梦到老王爷了。
老王爷对云景而言,可以用失而复得来形容。
尽管之前云景表现的还算平静,可是她知道,那些平静不过是表面想象,实际上他内心不知有多少的波涛在汹涌。
眼看着云景表情越来越痛苦,仿佛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一般痛不欲生,苏南衣心也有些疼了。
她碰了碰云景的肩膀,叫道:“云景?
云景你醒醒。”
刚刚还狠皱眉头的人表情似乎有些缓和。
苏南衣见状,便继续叫了。
此时的云景,正处于撕心裂肺的痛苦之中。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他只知道自己突然出现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他身边有苏南衣。
可是苏南衣突然告诉他,她要走了,她要离开了。
他苦苦哀求,请求她不要离开,可是最后她却还是离他而去了。
就在他绝望无比之时,他突然又听到南衣的声音。
所以,你还是舍不得离开我的对吗,南衣?
“南衣,南衣……”
云景呢喃着苏南衣的名字,突然睁了开眼。
正在叫唤云景的苏南衣突然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也是一脸不知该如何反应,紧接着云景便睁开了眼睛。
他双眸猩红,眸中满是痛苦之色。
“你……”
苏南衣话没说出来,人就被云景搂入了怀中。
“不要离开我,南衣,不要离开我。”
他紧紧的抱着苏南衣,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
苏南衣微微怔住,竟不知该说点什么。
所以,不是梦到老王爷,是梦到她了?
“南衣,从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不要离开我,好吗?”
从前他只觉得他与南衣之间还有时间,他可以慢慢等,等到南衣愿意彻底原谅他,与他和好为止。
可方才的梦让他突然明白了。
南衣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开他,他绝对不能让南衣有任何可能离开他的机会!
这不是云景第一次向苏南衣道歉了,可确实苏南衣第一次感觉到他的内心。
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总算是消失了。
总以为这男人对自己不够在意,可如今看来,是她误会了?
他只是把那些心思都藏起来了对吗?
苏南衣微微勾起一丝笑。
“天色还早,睡觉吧。”
拍了拍云景肩膀,苏南衣从他怀里出来。
云景见她就要躺下,伸手又将人给捞了回来。
“不要离开我!”
他大概是真的被吓到了。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南衣?”
云景紧抱着苏南衣,低头与她对视。
他目光痛苦却又坚定。
看着这样的云景,苏南衣再说不出任何狠话。
她点了点头,“嗯。”
云景激动到失语,只是一个劲儿的把人抱的更紧。
“喂,你是要憋死我吗?”
听到这句话,云景这才放开苏南衣。
夫妻俩对视着,虽然没有言语,可此时已是无声胜有声了。
第一千八百七十四章 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第一千八百七十四章 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一大早的,夫妻俩刚到老王爷这边,老修便找过来了。
老修是来向他们辞行的。
这趟出来已经有不少时日了,意林那边的情况不得再耽误了。
除了要回去救陆思源之外,他还要回去调查到底谁是通敌卖国的内奸,所以,不得再耽误了。
苏南衣与云景听他这么说,便也没有再挽留。
“我这就让人去准备一些物资还有人手,有人护送你上路,我也能放心一些。”
老修听了苏南衣的话很是感动。
“等我处理好意林的事情,会来找你的南衣。”
“说不定到时候是我去意林找你呢?”
苏南衣笑道。
老修激动点头,“那可真是好极了,南衣,我等你来意林找我的那天!”
给老修安排人手与准备物资的事情交给云景去办。
两天后,老修与他们道别,前往意林。
而这两天时间里,苏南衣翻遍了所有能翻的医书,除了王府本身的,云景还派人出去外面找了很多来。
可是这么多的医书里,却没有一点提及与老王爷的病有关系的事,这让苏南衣有些挫败。
云景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苏南衣这副模样。
他心疼了。
这两日南衣为了父王的事情如何竭尽全力,他都看在眼里。
若非他与母妃时不时的劝着,南衣怕连吃喝睡都能忘了。
看到她为了父王如此,他心里自是感动万分,只是南衣如此消耗自己的身体,这怎么行呢。
云景走到苏南衣面前,正想开口劝说她几句,苏南衣却突然抬起头来看他。
“若是去皇宫的藏书阁看看,或许能找到记载与父王的病有关的医书。”
这是苏南衣在看完目前手头上所有的医书之后,得出来的想法。
目前外面能找的医书,云景都给她找来了,剩下的就是在皇宫里的了。
云景听到苏南衣这么说,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父王还活着的消息,他们还没有对外公开,短时间内可能都不会公开。
至少在弄清楚当年的事情之前,父王还活着的消息,绝对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
就连王府知道父王回来消息的人,除了他跟南衣还有母妃之外,暂时没有其他人知道。
父王如今被安置在他的房间里,母妃一直守在父王身边,而没有他的允许,其他人都不可进入他的房间,是以,王府目前还没有其他人知道老王爷回来的消息。
若是想要借用皇宫中的医书,没有个理由,顾西宸那边怕是不会轻易同意。
就算顾西宸那边真的同意,怕也是包藏祸心,最后很可能会被他发现父王还活着的事儿。
虽然父王的事情或许与顾西宸无关,但云景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事绝对不能让顾西宸知道。
苏南衣的想法与云景也算是差不多,眼下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去皇宫翻看那些医书,面对顾西宸,他们不得不小心防备。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有个合适的理由进入皇宫的藏书阁呢?
苏南衣苦恼着。
只是没想到她的苦恼很快就得到解决。
晚上夏染来到王府找苏南衣。
夏染见到苏南衣,当着云景的面说有些关于司徒松白的事情想单独问她。
苏南衣一听夏染这么说,立刻便明白他这是有话想单独对自己说。
此时几个人都在云景房间,苏南衣跟他说了一声,便跟夏染出去了。
云景看着俩人离开的背影,眼神晦涩不明。
……
苏南衣把夏染带到自己房间,夏染也立刻说明自己的来意。
“顾西宸又命人带消息给我了,要我带你进宫去给他针灸。”
苏南衣惊讶的看着夏染,这难道就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吗?
本来还愁找不到机会去皇宫的藏书阁看医书的,现在看来……机会不就来了吗?
也是她这两日看医书看多了,脑子都不中用了,居然把她化名为其他人入宫给顾西宸针灸的事儿给忘记了。
夏染知道苏南衣对顾西宸的厌恶,尽管入宫为顾西宸针灸也不过是一个幌子,完全是为了折磨顾西宸,但是南衣应该还是不愿意见到顾西宸的吧。
看她此刻惊讶的模样,他以为苏南衣这会心情应该不太好,便想说几句安慰她的话。
只是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却见苏南衣有些兴奋道:“是今晚吗?
现在入宫吗?”
夏染:“?
?”
南衣不对劲啊。
“南衣,你之前不是很讨厌见到顾西宸的吗,怎么现在……”
“我依然很讨厌见到顾西宸啊,只不过这次我对我有点用处。”
苏南衣把她想去皇宫的藏书阁看医书的事儿告诉了夏染。
夏染这才明白过来,南衣原来没有不对劲。
只是……
“顾西宸未必会愿意让你去藏书阁。”
苏南衣嘲讽一笑,“那个人最怕死了,若是我告诉他,他的病需要有其他变化,我需要查找更多医书来找到治疗他的方法,你觉得他会不愿意?
他怕是恨不得我就住在皇宫的藏书阁里。”
夏染想到顾西宸的贪生怕死,对苏南衣的话很是赞同。
“既然如此的话,你是不是应该把化身江湖郎中去给顾西宸治病的事儿告诉云景?”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云景已经知道我化身郎中去给顾西宸治病的事了。”
“已经知道了啊?
那正好,这次的事情也不需要隐瞒了,省的我有事儿瞒着他,还挺不得劲儿。”
夏染跟苏南衣虽然是好朋友,跟云景关系也不差,所以他们夫妻俩好好的,他也很为他们高兴。
上次她跟云景已经谈过了,这次要入宫,她自然没有要瞒着云景,她甚至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只是她还不确定要不要将那个想法告诉云景。
“什么时候入宫?”
苏南衣问道。
“明晚。”
苏南衣点点头,表示心中有数。
“明晚来的时候,你顺便帮我准备点东西吧。”
苏南衣把自己需要的东西跟夏染说了一下,夏染听完虽然惊讶,却也没有说什么。
夏染说完该说的,又回去跟云景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苏南衣注意到自从她跟夏染回来后,云景便一直在盯着她看。
她多少明白这男人盯着自己看的原因是什么。
她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不过为避免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也就是太妃担心,她便把云景给叫到外面去了。
俩人就在房门口说话,苏南衣直接的就将夏染的来意告诉了云景。
“我想着你要不要趁着这次机会也一起入宫,去见一见太后。”
当初真诏书的线索是太后给他们的,此后他们跟太后便断了联系。
太后毕竟是在宫中,若是他们光明正大入宫与太后见面,顾西宸肯定会盯着。
如果这次云景跟着她一起乔装进入的话,到时候找机会去往太后那边,与她见上一面应该没问题。
云景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第二天晚上,在约定好的时间,苏南衣带着云景在王府后门等待夏染。
夏染到了之后看到苏南衣身边的人也没有惊讶。
因为昨日见面的时候,南衣便让他准备一些易容的东西给云景用。
“麻烦你了夏染。”
苏南衣推了一下云景让他过去。
云景跟着夏染进入马车,等他从马车出来的时候,那个风光霁月军帅无比的男人已经不见了,有的只是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男子。
这个男人的相貌普通到她看了都记不住的那种。
第一千八百七十五章 新的计策
第一千八百七十五章 新的计策
苏南衣对云景的易容表示满意,之后三个人便坐上马车前往皇宫。
夏染负责驾车,苏南衣跟云景则坐在靠近马车门口的地方,掀着帘子,与夏染一起商议入宫后的计划。
“平日里都只有我与夏染两人入宫,多了一个你,顾西宸那边肯定会有所怀疑,我会告诉顾西宸,你身上的血可以供给他使用。”
顾西宸贪生怕死,为了能活下去,不管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他被身上那个毒也折磨的够呛,虽然有她的针灸治疗,但是每次有多痛苦顾西宸自己也是知道的。
况且她那个针灸的本意是折磨顾西宸,根本没有任何治疗效果。
尽管顾西宸并不知道这一点,但是每次针灸后有多痛苦,他体验的明明白白。
若是告诉他,可以用换血的方式来把他体内那些带毒的血换掉,以后便可以不用承受那些痛苦,顾西宸肯定不会拒绝。
并且也能借着这个机会告诉顾西宸,自己需要去藏书阁那边看书,才能找出一个给他换血更加稳妥的办法。
而云景也能借着这次机会在以后的日子里跟着她一起入宫。
到时候云景也能经常去太后那边找太后。
当然,她不可能真的把云景的血还给顾西宸,到时候只要操作一下,想要瞒过顾西宸问题不大。
苏南衣把她打打算说出来后,得到云景跟夏染一直的赞同。
这的确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到了皇宫之后,三人很快来到顾西宸寝殿。
顾西宸在看到他们身边多了一个人之后,果然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他是谁?
为何带着他入宫?
你可知道这是皇宫!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进来的!”
顾西宸的怒气是冲着夏染的。
至于苏南衣的话,眼下的她在顾西宸眼里不过是听命于夏染的江湖郎中,他自是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夏染不慌不忙的把之前在马车上苏南衣想要的那翻说辞说了出来。
顾西宸闻言,脸上的阴沉有些缓和,只是看云景的目光依然带着一股仿佛要将人当场射杀的狠厉。
云景也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他双肩微微颤抖,低着头,像是吓坏了的模样。
顾西宸盯着他这副模样看了一会儿,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当真只要将他的血换给朕,就能将朕的身体彻底治好?”
诚如苏南衣猜测的那般,对于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彻底治好的机会,顾西宸的确不会放过。
“皇上,这是真的,郎中先生在上次给您针灸过后,为了能将你的身体治好,不眠不休的看了几天医书,才找到这一个新的办法。”
顾西宸看了苏南衣一眼,满意的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便快开始吧。”
“暂时还无法实行,皇上。”
夏染的话一落下,顾西宸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你不会是在耍着朕玩的吧?”
“皇上您误会了,我怎么敢呢,事实上,郎中先生虽然找到了新的办法治疗您,但是换血不是个简单的治疗方法,需要再多看医书,找到更多关于这方面的,到时候真的开始给您治疗,也更为稳妥。”
夏染一脸真诚,加上他的话确实有些道理,倒也让顾西宸心里慢慢放下怀疑。
“那就快点去看医书!”
夏染又是一副为难模样。
顾西宸看的都有些不耐烦了。
夏染这才说道:“皇上您有所不知,这几日,郎中先生已经把外面能看的医书都看完了,新的医书我正在派人四处寻找,只是得等上一段时间了。”
顾西宸听到要等,又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他很不高兴。
“朕等不了太久,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夏染继续为难。
半响后,他才仿佛想到办法似的对顾西宸道:“皇上,我记得宫中的藏书阁似乎也有不少医书,若是您不介意的话,不如让郎中先生去看看?”
顾西宸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他打量着夏染,像是要将他出个洞来似的。
夏染从头到尾不慌不忙,任凭他打量。
其实夏染谁说的,顾西宸并不觉得没有道理,只是他对夏染不够放心,所以在他提起藏书阁的时候,他下意识便觉得他可能是想耍花样。
不过,如今的夏染在他这里又能刷什么花样呢。
若是那个苏南衣在的话,他或许才应该担心吧。
顾西宸嗤笑一声,收回对夏染的眼神打压,也答应了夏染方才的请求。
于是,苏南衣便得到了一个给顾西宸针灸后,可以去藏书阁看医书的机会。
苏南衣给顾西宸针灸的时候,夏染通常都是被带到外面是候着的。
这次被夏染一起被带出去的还有云景。
这也是苏南衣之前事先计划好的,让云景趁着在外等候的机会,找机会溜开去见一见太后。
夏染跟云景俩人此时被安置在顾西宸寝殿门口,有八名侍卫跟他们一样待在门口。
保护顾西宸的同时,也是盯着他们。
夏染跟云景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等确定里面的苏南衣已经开始给顾西宸针灸后,俩人一个眼神对视,下一秒,原本还盯着他们看的八名护卫纷纷倒地。
“去吧,这边有我看着,你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方才在马车上,苏南衣将事先准备好的迷药交给他们,还让他们提前吃下解药,再让他们找机会迷晕这些侍卫,这样云景就能趁机去找太后了。
不过迷药只能持续半个时辰。
云景对皇宫还算熟悉,半个时辰去到太后那边,倒也绰绰有余。
“辛苦你了。”
拍拍夏染的肩膀,云景很快离开了。
入夜的皇宫,虽然依然戒备森严,可是却也比白日的时候要宽松许多。
夜晚会使得人警惕性下降。
云景利用自己对皇宫的熟悉,一一躲开巡逻卫,很快便来到太后所在的宫殿。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翻墙进入,又不动声色的找到太后寝殿。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从太后寝殿传出来。
“娘娘,奴婢去找太医过来吧。”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朝门外靠近。
第一千八百七十六章 先皇最喜欢的宫殿
第一千八百七十六章 先皇最喜欢的宫殿
云景在寝殿们被打开之前赶紧闪到一旁,借着夜色隐与黑暗之中。
嬷嬷着急着去叫太医,自也没有发现一旁俨然站着一个高大男子。
嬷嬷走远后,云景打开寝殿们,走了进去。
房间里因为太后醒来的关系点上烛火,病床上的太后面容苍白,整个人比云景之前看到的要老上好几岁。
她一直断断续续在咳嗽着,每次咳嗽都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般。
他没想到太后竟病的这么严重。
云景疾步走过去,太后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嬷嬷回来了,抬眼看过去,苍白的脸顿时被震惊占据。
“你,云景?”
“是我太后,趁着外面现在没人我混进来的,咱们小声点说话,不要惊扰了外面的人。”
太后的宫殿有顾西宸安排的人,他们必须小心谨慎。
太后也明白云景的意思,当即克制着情绪,将满腹的震惊压下去。
“云景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太后有气无力的问道。
她知道云景趁夜而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云景来找太后,原本是为了打探真诏书的事的,可是看着太后现在这虚弱的模样,仿佛多说一句话就要断气似的,他有些迟疑了。
不知道是不是要在这个时候问太后关于真诏书的事。
太后似乎看出了他的为难,拖着难受的身体还是开口。
“是为了手镯之事而来?”
“太后,您……”
“还没找到对吗?”
太后是个聪明人,从云景的神色便看得出,找真诏书的事情应该进行的不是很顺利。
“真正的诏书就放在天平行宫,只是那行宫戒备森严,我派去的人还没靠近行宫就被发现了,或许可知道,行宫那边有没有什么其他可进入的入口?”
“天平行宫?”
太后有些惊讶,没想到先皇居然会将真正的诏书放在那边。
不过想到曾经发生在天平行宫的事,她突然又不觉得意外了。
毕竟那里可是有个先皇最喜欢的宫殿在的。
太后无色的唇勾起一抹笑,“天平行宫有地图,那张地图有一条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的密道可进入天平行宫,若是有地图的话,想要进入天平行宫便不是问题了。”
“天平行宫的地图?”
云景有些惊喜。
此时太后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云景见太后很不舒服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追问。
这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
仔细听的话似乎是之前去请太医的嬷嬷回来了。
“太后,你先好好休息,这个问题不着急,过两日我会再来看你,到时候再说。”
说完赶在嬷嬷进来之前,云景离开了太后寝殿。
太后在云景顺利离开后,也松了口气,而此时她心里满满都是云景方才问她的问题。
天平行宫的地图似乎真的有,只是那个地图现在在哪里,她也不太清楚。
……
云景赶在那些侍卫醒来之前回到养心殿门口。
夏染看到云景平安回来,心里的担心也放下了。
中了迷药的护卫纷纷处于失神状态。
他们没有昏迷没有倒下,依然是之前的守卫姿态,等迷药时间一到,他们也不会有中迷药的感觉,只会以为自己短暂的打了盹。
这时候,苏南衣帮顾西宸施针结束,顾西宸在痛苦过后,吩咐了身边的太监带苏南衣去藏书阁。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对苏南衣有所怀疑的关系,亦或者藏书阁有什么秘密。
他没让苏南衣在藏书阁那边久留,吩咐了太监两个时辰后要把苏南衣带出来。
虽然只有两个时辰,对苏南衣来说也算是不错了。
而且也不是只能进去这一次。
顾西宸为了让她能早点找出给他换血的办法,特意允许她接下来每天晚上都可以入宫去藏书阁看两个时辰的医书。
藏书阁。
苏南衣进入藏书阁后,便在看守藏书阁太监的引领下来到医书专区。
她立刻拿了一本医书开始看。
看书的时候,苏南衣也察觉到自己两边都有人在盯着自己。
想必是顾西宸不放心特意派人来盯的。
苏南衣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虽说藏书阁是很珍贵没错,可是顾西宸防她跟防贼似的,这态度怎么有点像是有什么秘密怕被她知道的样子?
苏南衣默默的将这个怀疑放在心里,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看医书,找出救治老王爷的方法,至于顾西宸的事儿,等之后再找机会探索吧。
苏南衣完全沉浸在书海里,两个时辰很快过去。
时间一到,她便被顾西宸派来的那个太监带出去了。
回去之后,苏南衣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云景跟夏染。
俩人也觉得顾西宸对苏南衣化身的这个江湖郎中的戒备似乎有些过度了。
不过介于他们暂时还抓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也只能暂时把怀疑放一边。
第二天晚上,苏南衣又入宫了。
这次入宫不是要给顾西宸针灸,而是为了去藏书阁看医书。
除了夏染要作为幌子带她入宫之外,云景又被苏南衣一起带进去了。
昨晚回来的时候,云景已经把在太后那边得知的消息告诉了他们,除了想从太后那边拿到天平行宫的地图之外,还有就是太后的病。
云景把太后的病况告诉了苏南衣,苏南衣知道太后的身体是上次中毒留下的后遗症便拿了几颗调养身体的药丸给云景,让他今晚去见太后的时候顺便带过去。
去藏书阁之前,苏南衣三人必须例行公事的去见一见顾西宸。
顾西宸在看到云景之后,眼里又是满满的怀疑。
“为何又将他带入宫?
莫非你已经找到办法帮朕换血了?”
“回禀皇上,小人暂时还没找到给您换血的完全办法,不过之所以带他进来,是因为若是找到合适的办法,小人必须马上用他的血来试验,所以为避免小人需要用他的时候他人不在这里,便还是将人带进来了。”
顾西宸听完苏南衣的解释,看似好像相信了,只是目光却还是在云景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第一千八百七十七章 活死人
第一千八百七十七章 活死人
好在最后他也没说什么,摆手让他们出去了。
从养心殿出去后,这次夏染跟云景被安排到藏书阁门口等。
这对他们而言绝对是好事儿一件。
顾西宸心思深沉不好对付,昨晚因为他在被苏南衣针灸,他们才不用担心会被他发现异常,只是迷晕了养心殿门外的侍卫即可。
今晚顾西宸不需要接受治疗,若是他们还仿照昨晚那样,风险较大。
原本他们正在苦恼这一点的,却不想居然被带到藏书阁门口。
苏南衣被带入藏书阁看医书,云景跟夏染则像昨晚那样对看守他们的人使用迷药,而云景再次趁着夜色出发,来到太后的宫殿。
太后的寝殿门口只有一位嬷嬷在候着,想必应该就是昨晚去叫太医的那位嬷嬷。
云景释放了一点迷药,门口的嬷嬷眼神很快变得迷离。
之后云景便大摇大摆的当着她的面走进太后寝殿。
太后身体难受,尤其是夜晚的时候更是难以入眠,所以这会儿一听到脚步声,她的眼睛便睁开了。
当看到来人是云景的时候,她已经不惊讶了。
“你来了。”
“太后。”
太后挣扎着想起身做起,云景赶紧过去让她就躺着休息。
之后赶紧把苏南衣之前给他的药丸拿出来。
“太后,这是南衣让你给你的,每天吃一颗,可以调养你的身体。”
太后听到是苏南衣给的药丸,失魂的眼神才终于得到一丝亮光。
她朝云景伸手,云景也了然的从小陶瓷瓶里倒了一颗褐色小丸子到太后手上。
太后将药丸吃下。
一股暖流进入身体,流向她的四肢百骸。
那些死去的生机仿佛都复活了。
太后也终于有力气坐了起来。
“帮我跟南衣说声谢谢。”
太后似乎也似乎多了几分力气。
看着太后状态肉眼可见的好,云景也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他有些不明白。
“太后,顾西宸是不是将你身边伺候的人都撤掉了?”
不管是昨晚还是今晚,他看太后身边似乎都只有一个嬷嬷在伺候,加上太后的身体如此虚弱,很难不让他怀疑是顾西宸在搞鬼。
太后淡淡一笑,“没有,是我不让那些人伺候的。”
“为何……”
“那些人都是皇上派到我身边监视我的,被那些人伺候着,我心里也不舒坦。”
“莫非顾西宸他……”
“他没有虐待我,他只是派人监视我,我只是不喜欢被那些人盯着罢了。”
太后没有说太多,云景却明白了太后的处境。
按照太后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想要太后的身体好起来,那就必须得找机会接太后出宫休养了。
在还没想到办法之前,云景也就暂时没有跟太后提起这件事。
他又问起太后关于天平行宫地图的事。
“天平行宫那边的确有地图,只是地图不在我手上,但我知道那地图的确在宫中,你只管放心云景,我会帮忙找寻地图,一有消息我便通知你。”
“地图的事情就让我们来找吧,你如今最要紧的是好好休养,保重身体。”
虽然云景都这么说了,但太后对于想找天平行宫地图的事还是很热情。
云景没有再拒绝,只是想着回去后要赶紧想个办法把太后接到宫外休养。
云景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回去了,而此时藏书阁里,苏南衣正满脸激动的看着手中的医书。
旁边盯着她的太监似乎察觉到她的异常赶紧过去问道:“郎中先生可是找到了?”
苏南衣立刻收敛情绪,又是那副无悲无喜的模样。
“尚未。”
太监本来再说点什么,可看苏南衣冷淡淡的模样,终是没有再开口。
很快两个时辰到了,苏南衣三人离开皇宫。
在马车离皇宫有段距离后,苏南衣再也掩饰不住惊喜,把自己在藏书阁里的发现告诉了他们俩人。
是的,今晚在皇宫的藏书阁里,她终于发现了与老王爷的病相关的记载。
活死人。
明明活着,脉象正常,却犹如死人一般永远沉睡。
这不就是老王爷现在的情况吗!
只可惜医书上面没有记载能够彻底治疗活死人症的办法。
但上面却有一个小备注。
备注上的小字是这样说的,若长期在患者耳边说话,或许能刺激患者醒来。
虽然没有说这个治疗办法一定有效,但至少也是个办法。
苏南衣说完这些,见云景的脸色从惊喜渐渐到有些失望,不禁也有些心疼。
“你别太担心了,就算现在没有找到能治疗父王的办法,也不代表以后也找不到不是吗?
你看我们今晚能找到记载这个病的医书了,那么下次找到治疗这个病的方法,也肯定不是问题。”
对上苏南衣关怀的眼神,云景内心一阵温暖。
他握住苏南衣的手,微微一笑,“嗯,我知道,辛苦你了,幸亏有你在,否则……”
外面驾车的夏染听到这话忍不住吐槽,“我说你们夫妻俩啊,这都快到王府了,想腻歪能不能等回房间关上门在腻歪,我还在这儿呢。”
并不容易害羞的云景跟苏南衣俩人,被他这话弄的有些燥了。
为避免夏染再说一些奇怪的话,云景赶紧把今晚从太后那边得到的收获也说了出来。
关于要把太后接出来休养这事儿,苏南衣也是同意的,不过确实需要从长计议。
至于天平行宫地图的事儿,在听到这事儿的时候,苏南衣脑中闪过一丝什么,只是不等她多想,他们便到王府了。
夏染不知是赶着回去干嘛急急忙忙就把他们赶下车了。
……
第二天苏南衣便把昨晚看到的内容告诉太妃,让太妃以后陪着老王妃的时候,能顺便对他说说话。
“说话?
都要说些什么呢?”
太妃这几日都陪在老王爷身边,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沉默,偶尔默默流泪,说话倒是几乎没怎么说过。
苏南衣思索了下。
“什么都可以啊母妃,你可以把你的日常分享给父王,也可以说一些曾经与父王在一起的美好事情。”
她想着那医书上面的记载,对活死人症的人说话,应该是要说一些令人开心的话吧。
第一千八百七十八章 思格兰的心思
第一千八百七十八章 思格兰的心思
太妃听完苏南衣的话,脸上出现一丝可疑的红。
“你这孩子,净胡说。”
说完便往老王爷那边去了。
苏南衣看着她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失笑摇头。
老王爷如今还待在云景的房间,太妃现在也每天都待在这边,云景的房间几乎成了他们俩人的房间了。
苏南衣也提议过,要不把老王爷送到太妃房间,这样能方便太妃陪老王爷。
只是云景却拒绝了,说什么既然车父王已经在这个房间住下了,暂时就不要去动他了。
就这样,云景让出自己的房间,而他也从第一天晚上到现在都一直住在苏南衣的房间。
晚上,苏南衣看着穿着里衣坐在床上准备入睡的云景,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没说出让云景另外找间房睡觉的话。
感觉自己一说出来,这男人大概又要开始忐忑不安可怜啥的了。
每次对上这样的云景,她便该死的没出息,总是会心软。
“怎么?
可是不舒服了?”
云景见她站在一旁神色似乎有异,心都提了起来,立刻快步走到她面前。
“没有不舒服啊。”
“真的没有不舒服?
我瞧着你脸色有些奇怪,真的没有吗?
若有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
看着云景满脸担心的模样,苏南衣终于把那一丢丢念头压下去。
她笑了笑,“没有不舒服,你忘记我是大夫了吗?
若是有不舒服,我肯定第一个发现。”
见他笑了,云景也才放心下来。
之后便搂着苏南衣上床睡觉了。
在快入睡的时候,苏南衣在心里暗暗的想着,就让云景再睡几天吧,过几天再跟他说让他去其他地方睡觉。
总不能让云景一直跟她睡一个房间吧?
……
“南衣姐姐,听说永安街那边新开了一家酒楼,咱们中午去那边吃饭好不好?”
苏南衣例行给老王爷把完脉从房间出来,就被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思格兰挽住了。
说起来回来后她每天都很忙,倒是一直都没跟思格兰见到面。
思格兰大概也是知道她忙吧,所以这几日都没出现。
就是不知道今天怎么就来找她了。
苏南衣看着满面笑容可可爱爱的思格兰,瞥见她大眼睛隐含着的心虚之时,顿时在心中打了哥问号。
“永安街也不是才新开一家酒楼吧,之前也开过不少,怎么没听你说要出去外面吃饭了?”
思格兰心虚又羞涩。
“哎呀南衣姐姐,我就是突然想出去嘛,你看你回来到现在都没找我过我,我想你想的不行,特别想你陪我出去外面吃个饭再逛逛街,难道你这都不愿意答应我吗?”
说完还眨巴着大眼睛,一副可怜模样。
苏南衣无奈叹气。
“行吧行吧,我陪你出去吃饭,行了吧?”
虽然知道思格兰想出去外面吃饭目的肯定不单纯,不过她也想知道,这小丫头究竟想做什么。
她也在府上待了好几天了,是该出去走走了。
苏南衣跟云景说了一声,云景虽然担心苏南衣怀有身孕,怕街上人多会冲撞到她的肚子,可是想到这些天她一直待在府上除了看医书就是研究医书,白天无半点休息,这会儿能出去外面吃饭逛街倒也不错。
于是便同意了。
……
苏南衣跟思格兰走在热闹的永安街上,身边还有个小七如同隐形人般跟着。
思格兰说是要先逛街,可是走在街上,苏南衣却发现她并没有逛街的心思,反而是一门心思的朝着左右看来看去,像是在找什么人。
苏南衣只是看在眼里,并没有说话。
一直到走到思格兰说的那间名叫福临门的酒楼,俩人很快被门外招揽客人的店小二招呼进去。
刚一坐下来,思格兰又开始四处张望,这次她眼里还带着几分急切。
“现在能告诉我你在找谁了吗?”
苏南衣边倒茶边问道。
思格兰神色一震,可爱的小脸微微泛白,可是很快她又强行装镇定。
“我哪里有找谁啊南衣姐姐,你说什么呢。”
“从走到永安街开始你就一直在四处张望,尤其是我们已经到福临门了,她更加是藏都藏不住,你表现的这么明显,我除非是眼瞎,否则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思格兰张了张口,似乎是想反驳点什么,可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羞愧的低下头。
苏南衣拿起茶杯喝茶,不在说话。
思格兰以为苏南衣还会再问点什么的,等了半响没等到她开口,她心里不禁有些慌。
“南衣姐姐,你生气了吗?”
“没有啊。”
苏南衣淡淡一笑。
尽管她脸上有笑容,思格兰却依然觉得南衣姐姐这是生气了。
她咬唇思索,半响后终于还是将一切托盘而出。
“对不起啊南衣姐姐,我确实没有对你说实话,我这次出来是为了顾文遥……”
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思格兰发现顾文遥好像在躲避她。
尽管她找不出原因,可是顾文遥不再来北离王府找她玩,她去永王府的时候,也都见不到顾文遥。
明明以前想见就能见到的人现在突然见不到了,除了顾文遥在故意躲避她之外,思格兰想不到其他。
之前她就来永安街逛过几次了,为的就是想着能不能遇到顾文遥,可是后面她又想,顾文遥如果有心想躲她,看到她也不可能出现,她想偶遇顾文遥基本不可能。
最后她就想到南衣姐姐。
顾文遥跟南衣姐姐关系不错,如果他看到南衣姐姐的话,应该就会过来打招呼吧?
到时候她也就能见到顾文遥了。
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非要见到顾文遥不可,可是这些日子因为顾文遥的关系,她心情一直闷闷的,她觉得这种闷闷的感觉等她见到顾文遥,应该就能消失了。
苏南衣听完思格兰的话,脸色有些复杂。
顾文遥为何会躲避思格兰,想必是因为之前她与他谈过的那些话吧。
原以为俩人减少见面,思格兰应该也会渐渐忘记顾文遥。
因为在她看来,思格兰根本情窦未开,她估计都不明白她对顾文遥究竟是什么感情。
可是看着面前的可爱女孩现在这惆然若失的模样,苏南衣也迟疑了。
第一千八百七十九章 表妹
第一千八百七十九章 表妹
她不后悔跟顾文遥说的那些话,如果将来顾文遥做上那个位置的话,他跟思格兰就绝对没有可能。
只是看着思格兰现在这模样……
她似乎已经开始渐渐意识到她对顾文遥的感情了。
得想个办法让小姑娘把心思从顾文遥这边移开才行。
“南衣姐姐,你说是不是我做错什么,所以顾文遥才不理我的呢?”
思格兰有些烦恼的看着苏南衣。
这些日子她都不知道想了多少遍了,可就是想破脑袋,她都想不出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或许只是你想太多了,顾文遥只是最近比较忙才没能跟你见上面的呢?”
“可是他不是一直都没什么事儿做的吗?”
“他好歹也是个王爷,再怎么清闲,总归还是有些属于自己的本职工作需要去尽职尽责。”
“真的吗?”
对上思格兰那双单纯又信任的眼睛,苏南衣真有几分心虚。
不过想到放任思格兰的感情很可能导致她日后的不辛苦,她还是狠下心来。
“当然是真的了。”
思格兰对苏南衣向来信任,见她都这么说了,她便也没有再说什么,情绪也没那么低落了。
虽然思格兰这次拉着苏南衣出来本意不是为了吃饭,但是这会儿还是乖乖点菜,陪着苏南衣在福临门吃了顿饭。
从福临门出来后,思格兰没心思逛街,拉着苏南衣就要回府。
路上苏南衣还在想着要不要安排让思格兰去王府在郊区的庄子玩一玩,分散分散她的注意力,结果还没想好呢,就听见身边的思格兰突然大喊了一声:“顾文遥!”
苏南衣‘咻’的回神,抬眼看了过去。
还真是顾文遥,只是顾文遥的身边居然跟着个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身白衣罗裙,容貌清秀,眉宇间透着几分柔弱之色。
顾文遥也听到思格兰的声音,他诧异的看着出现在永安街上的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思格兰就已经冲到他面前。
思格兰此刻非常不高兴。
尤其是在看到他身边居然跟了个女人的时候。
心甚至还有种被针扎了的疼痛感,就很不舒服。
但她在大叫了顾文遥一声后,却没有再说其他,只是不动声色的打量起他身边的女人。
“思格兰,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在这里很奇怪吗?”
这句话略显阴阳怪气,说完话思格兰转身回头苏南衣身边。
她低着头,不想让顾文遥还有他身边那个女人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南衣姐姐我们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她轻轻拉了拉苏南衣的衣袖。
苏南衣看了看顾文遥,目光在他身边的女人停顿了一下,最后‘嗯’了一声。
“好,我们走吧。”
俩人看也不看顾文遥一眼便从他身边走过,完全无视了他的欲言又止。
回到王府,思格兰情绪一直很低落。
其实路上她就有点想哭了,但因为爱面子,她愣是忍住了。
一直忍到现在,那股想哭的劲儿没有了,但是心情很糟糕。
苏南衣看着思格兰这样也很是心疼。
对于顾文遥与他身边那个女人的事,她倒是觉得未必是思格兰想的那样。
只是尽管思格兰现在看着这么伤心,她却依然没有要把这些告诉思格兰的意思。
长痛不如短痛。
如果这次的痛能让思格兰彻底放下顾文遥的话,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况且她自己都没去捅破那层纸。
所以苏南衣没有说任何安慰思格兰的话,只是搂了搂她,思格兰顺势靠在她怀里,
思格兰抱着苏南衣,南衣温暖的怀抱,算是她此刻唯一的安慰了
最后思格兰累了,被苏南衣送回房间睡觉去了。
苏南衣以为顾文遥与那女子的事情到此结束,思格兰应该也会借着这次机会放下顾文遥。
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傍晚,顾文遥居然来王府了,还带着今日在永安街她们看到的那个女子。
此时,苏南衣看着带那女子来北离王府的顾文遥,很是不解。
顾文遥脑子没病吧?
“王妃,王爷跟太妃可在?”
顾文遥被苏南衣看的有些心虚,可是想到自己这次上门的目的,还是把话问了出来。
“你找王爷跟太妃?
何事?”
苏南衣实在想不出,顾文遥带着一个女人上王府来找云景跟太妃,会有什么事儿。
这回不等顾文遥说话,倒是他身边那柔弱女子等不住了。
她上前两步,对着苏南衣行了个礼。
“小女子白若溪,打扰到王妃了实在对不住,只是我着实是没办法了,才只好来投靠姨母与表哥……”
她声音轻轻柔柔,眸中含泪的模样看着让人忍不住怜香惜玉。
只是苏南衣脸上表情却很平淡。
“姨母表哥?
是谁?”
白若溪柔弱的脸色露出几分羞怯。
“小女子的曾曾祖母与太妃的母亲曾祖母是手帕交,算起来,太妃便是我的姨母,王爷便是我的表哥了……”
苏南衣静静看着白若溪,并没有说话。
白若溪仿佛被她看的害怕了似的一直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此时苏南衣心中想的是,曾曾祖母与太妃的曾祖母?
还只是手帕交?
这关系扯起来可真够远的。
不过人家既然来攀关系了,她也不可能把人赶走。
苏南衣叫了个人过来,让他们去把王爷跟太妃请来。
之后也没让人站着,而是他们坐下,又命人上茶。
“你与白姑娘看着关系不错。”
苏南衣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顾文遥顿时有些慌,旁边的白若溪倒是满脸的羞怯。
“白姑娘前两日帮了我个忙,我因想报答她,又意外得知她的身世,因此才会带她到王府来认亲的,王妃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们的关系!”
顾文遥急的脸色都变了。
这时候,云景跟太妃来了。
白若溪看到云景跟太妃立刻起身,在他们俩人走进大堂的时候,她人便冲过去,跪在他们面前。
“若溪给姨母表哥请安,还请姨母表哥救救若溪吧。”
说完还对着他们磕头起来。
第一千八百八十章 怀疑
第一千八百八十章 怀疑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啊?”
太妃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
“白姑娘有什么事还请站起来说吧,这府上的人都看着,回头别传出北离王府欺负弱女子了。”
苏南衣的声音从白若溪身后传来。
白若溪擦泪的东西微微一顿,神色变得尴尬起来,眼里却是更为可怜。
“南衣说的对,这位姑娘有话还是起来说吧。”
虽然白若溪已经叫了她姨母,但太妃并不真的认为她们有什么关系。
云景也是从头到尾面无表情。
白若溪见状,只能擦着眼泪,慢慢起来。
在起身的时候她突然一个踉跄朝前扑了过去。
云景不懂声色的扶着太妃从旁边走过,白若溪扑了个空,差点飞出大堂,幸好把大堂门口的守卫给扶住了。
白若溪难堪的谢过守卫,转身走回来的时候一直低着头。
待发现大堂的几人似乎并没有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这才放下心来。
她悄悄看了云景一眼,又走到太妃面前,开始讲述自己与太妃还有云景的关系。
太妃听完,顿时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好。
算起来这位叫白若溪的姑娘确实是她的远房亲戚,只是这个远方却着实远了一些。
可人既已经找上门来,她也不好坐视不理。
“你方才说要我们救你,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白若溪红着眼,哭的梨花带雨,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根据白若溪说的是,她在家乡被当地一地头蛇的儿子看中冷,地头蛇的儿子想娶她为妻,可是听说那地头蛇的儿子施暴成性,前头已经死了三个妻子了。
白若溪要是嫁过去的话,说不定会成为死掉的第四个妻子。
白家人不愿意女儿年纪轻轻便被糟蹋,于是便连夜送她逃走,让她来京城投靠北离王。
“姨母,求求您救救若溪吧。”
说完还从身上拿出一块乳白色水滴形玉佩。
“这是我母亲给我,说是见到姨母您,只要将此玉佩交给您,便可证明我的身份了。”
果然太妃看到那玉佩,眼里对白若溪存有的那几分怀疑也没有了。
这确实是她曾祖母的东西。
既然确定白若溪的身份,对于她所求之事,太妃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你是想我帮你解决家乡那个地头蛇?”
白若溪轻轻摇头,“我母亲说,家乡离京城过于遥远,不可劳烦姨母跟表哥为我如此操劳,所幸只要我离开家乡,那地头蛇便不敢对我家如何了。”
“那你的意思是……”
白若溪脸突然多了两团红晕。
“姨母,我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正好到了适婚年龄,母亲的意思是,请姨母与表哥为我安排一门婚事,到时候我出嫁的消息传回家乡,那地头蛇的儿子也可死心了。”
说完又偷偷瞄了云景一眼。
“你的婚事不由你父母做主,反而要我为你做主,这是不是不太好?”
太妃对这个远方表外甥女没什么感情,她本身也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对远房亲戚,送点银钱倒是没什么,可是安排婚事……这可不是小事。
白若溪一听太妃的迟疑,又开始哭了起来。
太妃被她哭的有些头疼,最还是松口答应了。
不过她最近一门心思都在自家王爷那边,着实没有精力去帮白若溪安排婚事。
于是她便让白若溪先在府上住下来,想着等过些日子有心事了,再帮她打听看看看有没有与她匹配的适婚男子。
“南衣,若溪住的地方就麻烦你安排了。”
太妃出来了一会儿,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回去看老王爷了。
“母妃只管放心,我自会让表妹住的宾至如归。”
太妃欣慰的点点头,又跟白若溪说了几句话,便先走了。
白若溪见太妃走了,目光便看向从刚刚到现在几乎没开口说过话的云景,正想开口说点什么,苏南衣却在这时候了个小丫头进来。
“小桃,这是表小姐,你带她去客院给她安排一间房让她休息吧。”
“表嫂,我……”
白若溪听了苏南衣的安排有些着急。
小桃却疾步走到她面前,笑吟吟道:“表小姐请吧。”
白若溪咬唇看了看苏南衣,最后又不死心的看了云景一眼,见云景始终没给她一个眼神,这才只好跟着小桃离开。
“这次看来是我疏忽,给你们添麻烦了。”
白若溪刚一走,顾文遥愧疚的声音便响起。
苏南衣跟云景齐齐看向他。
顾文遥赶紧把他跟白若溪的那点渊源说了出来。
原来前几日,顾文遥因心情不佳想着去到郊外散心,归途之时遇到强盗,他因为喝了点酒精神不济,与强盗一番厮杀下来两败俱伤。
强盗趁机离开了,他也因为受伤昏迷在郊外。
待他醒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在照顾他,那个人便是白若溪。
白若溪那时候正好从家乡赶路到京城郊外,就这么碰上了受伤昏迷在外的顾文遥。
后面顾文遥感念白若溪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又得知她从外地来投奔亲戚,便给她安排了个住的地方,还派了两个人去照顾她。
今日白若溪让人给他捎了消息,说是要重要事情要请他帮忙,所以他便去跟白若溪见了一面。
见面后,白若溪便将她来京城的目的告诉了他,并且请求顾文遥带她来北离王府。
顾文遥答应了,不过也说了要先跟北离王府这边的人说一声,在带她过来。
可是在永安街看到苏南衣跟思格兰的时候,白若溪从他口中得知苏南衣的身份后,突然变得急切起来,她甚至以死相逼,求她马上带她来北离王府。
不管怎么说白若溪都算得上是对自己有恩,他不可能看的她真的去死,于是便在没有跟北离王府说一声的情况下,便将人带来了。
原本他以为白若溪只是求救心切才会有那些行为,可是刚刚那么一通观察,他发现自己错了。
甚至可能被利用了。
“你是不是这几日都会去到郊外喝酒?”
苏南衣突然问道。
第一千八百八十一章 一无所获
第一千八百八十一章 一无所获
顾文遥神色一紧,下一刻只剩了然。
他自嘲一笑,“看来我这是被利用了啊。”
也怪他这几日过于沉浸在儿女私情里了,竟糊涂到被人利用了。
苏南衣对顾文遥说不出指责的话,她明白顾文遥这些日子情绪不稳是为了什么。
想必这些日子他应该很不好受,若非如此,原本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轻易被利用。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咱们应该要弄清楚,白若溪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白若溪打一开始就盯上了顾文遥的话,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就只是如同她说的那样只是想来求庇护?
如果白若溪放在在说话的时候眼睛不要时不时放在云景身上,苏南衣还可以考虑下相信,但是她过于沉不住气了。
“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是我把人带到王府来的,理应我来解决这件事。”
苏南衣跟云景都知道顾文遥此刻内心有多愧疚,为了让他心里好受一些,他们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同意了他的话。
临走之前,顾文遥突然看着苏南衣欲言又止的。
苏南衣看得出他想对自己说什么,便干脆把云景给打发出去了。
顾文遥感激的看着苏南衣,等云景出去后,他便迫不及待问道:“嫂子,思格兰她……”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注定跟思格兰没有那个缘分,可是还是会忍不住想知道一些关于她的……
“她没事,你放心吧。”
思格兰很快会没事的,苏南衣是这样想的。
顾文遥动了动唇,似乎还想在说点什么,可最后还是没说出来便离开了。
……
晚上,又到了需要入宫的时间。
苏南衣又一次在太监的监视下看医书。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已经找到与老王爷病有关的医书了,她心里的紧迫有所松缓,这次看医书的时候便没有那么集中。
也正是因为这个因为,让她分出了点心神开始关注藏书阁的周围。
因为被监视着,她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在打量。
她目光所能触及之处,并没有什么可疑。
或许顾西宸只是角儿她一个江湖郎中不配进入藏书阁,才会对她这么防备的?
苏南衣收敛心神,又继续专注的看医书。
这天晚上从皇宫离开,云景立刻把从太后那边得到的消息告诉苏南衣跟夏染俩人。
今晚在苏南衣去藏书阁看医书的时候,他也跟之前那样去找太后,不过这次跟前晚那样,他是为了去给太后送药。
去到的时候便跟他说了一些关于天平行宫地图的线索。
太后明确的肯定,天平行宫确实是有地图,只是天平行宫是先皇生前最喜欢去的地方,天平行宫的地图,自然也会收藏在最珍贵的地方。
具体收藏在哪里太后不清楚,但她怀疑可能在顾西宸手上。
因为顾西宸继承了皇位,自然也继承了先皇留下来的所有东西。
若是天平行宫的地图在顾西宸手上,这对于他们而言绝对是个坏消息,可是唯一有一点好的就是,顾西宸根本不知道天平行宫的猫腻,他甚至可能都不清楚自己手上有这么个地图。
只是他们要如何找到天平行宫的地图,这是个问题。
这时候,苏南衣终于抓住前几次脑中那一闪而过的念头了。
“你们说,行宫的地图会不会在藏书阁?”
她想到顾西宸对藏书阁那么看重,之前还怀疑过里面是不是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尽管顾西宸可能并不清楚行宫地图的事儿,但说不定他就是把一些先皇重要的东西藏在藏书阁呢?
“倒也不是没可能。”
夏染说道。
云景了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明晚我再去藏书阁看书的时候,找机会再藏书阁里找一下吧。”
“会不会有危险?”
云景有些担心。
“没事啊,用你们对付那些守卫那招来对付他们就行。”
云景想到苏南衣制作出来的迷药,心也就放下了。
一旁的夏染虽然也参与其中,可是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了。
只是此时一心想着天平行宫地图的苏南衣跟云景并没有发现。
第二天晚上入宫后,苏南衣便像之前计划的那样给藏书阁里看守她的人下了迷药。
云景跟夏染也给外面那些人下了迷药,不过云景这次并没与去找太后,而是进入藏书阁跟苏南衣一起找东西,夏染则待在藏书阁外头,给他们把风。
苏南衣跟云景在藏书阁里抓紧时间开始翻找。
藏书阁里被一个又一个的书架隔开,不仔细看的话以为不大,可真仔细找起东西来才会发现,其实空间很大。
书架上放的都是书本,不像是能藏东西的样子。
苏南衣跟云景俩人分开一个从头,一个从尾寻找。
半个时辰过去,两人几乎把整个藏书阁都找遍了,可是却一无所获。
俩人分别找完了头尾汇合,看着彼此脸上的表情就知道结果人如何。
“看来东西不在藏书阁了。”
不在藏书阁,如果是在其他地方的话,对他们而言也算是不利了。
苏南衣有些失望。
“别担心,就算在其他地方,我们也总能找到的。”
云景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苏南衣点点头,眼睛却还不死心的转来转去。
只可惜藏书阁里面真的就只有书,各种各样的书,就是没有他们所想要的天平行宫地图。
“也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先皇的东西,顾西宸应该不可能放在藏书阁。”
“在没找之前,一切皆有可能,现在至少我们确定藏书阁没有,以后也能将目标放在其他地方。”
苏南衣知道云景是想安慰自己,便也没有再说泄气的话。
“走吧,先回去吧。”
云景点点头。
俩人准备离开藏书阁,可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到门外传来夏染说话的声音。
“几位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啊。”
夏染音量不小,显然是为了提醒他们。
云景跟苏南衣顿住要出去的脚步,赶紧退了回去,轻手轻脚走到藏书阁最尾端。
第一千八百八十二章 卖国信件
第一千八百八十二章 卖国信件
苏南衣跟云景藏到藏书阁的最尾端,心想着万一外面的人察觉到里面有异样进来看的话,该如何应对过去。
毕竟若是他们的行为被发现,等于他们一直以来隐藏的一切都可能在顾西宸这边暴露,到时候想要对付顾西宸,绝对会变得很困难。
门外夏染还在断断续续的跟来人说话,只是脚步声也渐渐逼近藏书阁。
“这里应该能藏的住人,待会儿若是他们真的进来的话,我会去应付他们,你只管躲在这里,我会努力不让他们找到这边来的,若是真的被发现的话……杀了他们。”
在皇宫杀人是很不妥的行为,因为他们随时有可能会会暴露,可是若是被发现了却不杀他们,他们暴露的机会会更大。
苏南衣是得到顾西宸的同意进藏书阁的,云景的进入却名不正言不顺。
云景也知道这样安排是最好的,不过想到要南衣为了自己去与那些人周旋,自己却要躲起来,心里始终觉得有些愧疚。
在苏南衣要离开前,他没忍住伸手抱住了她。
眼看着脚步声离门口越来越近,苏南衣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她想从云景怀里出来去前面应对那些可能会进来的人,便伸手推了云景一把。
云景一个不留神被推的往后了两步,正好撞在墙壁上。
哐哐——
墙壁居然发出了两声声响。
苏南衣跟云景俩人下意识的朝那发生声响的地方看去。
只见云景撞到的那一面墙壁竟凹了一块进去。
当然,这块凹陷进去的地方不是坏了,而是暗格!
暗格里面放着一个两个巴掌大的木箱子。
苏南衣跟云景对视一眼,一时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这也太……巧了吧。
“你看着木箱子,我先去前头。”
苏南衣惊讶过后很快反应过来,外头的危险还没解决。
可是就在她准备要走的时候,门外的脚步声却停止了,一切又变得安静起来。
苏南衣跟云景立刻便明白过来,夏染应该是对外面的人用了迷药了。
既然如此,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弄清楚这箱子里的情况了。
苏南衣赶紧打开箱子。
可是箱子里放的却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天平行宫的地图,而是一些书信。
苏南衣跟云景各自拿起一封信看了起来,在看到信中内容之时,俩人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之后他们又打开几封信看,最后确定了这个箱子里藏的秘密。
顾西宸居然……通敌卖国!
箱子里面他与驮卢国君主的往来信件。
信件的内容是顾西宸与驮卢国君主为了得到某些东西故意引起战争,置边关的百姓与不顾!
比如两年前驮卢国突然进犯边关,竟是因为顾西宸与驮卢国君主之间的协议……
为了让驮卢国给他们国家进贡,顾西宸居然让人故意引发战争,再借由战争给驮卢国诸多好处。
驮卢国因此愿意给他们国家进贡。
最后因为驮卢国愿意给他们国家进贡而给自己刷好名声。
这就是顾西宸所谓的政绩。
呵呵!
诸如此类的事情信件上还有不少。
他们真的没想到顾西宸居然没下限到这种程度。
“这些信件先放回去,我们先回去商量下该怎么做。”
这些信件确实是可以对付顾西宸的一个把柄,可是想要借由这些信件让顾西宸退位依然是不可能的。
还是必须得有真诏书才行。
不过这些信件的确对有用处。
但是在他们还没想好怎么利用这些信件之前,只能先把信件放回去,免得被顾西宸发现端倪。
对于云景的说法苏南衣是赞同的。
俩人很快把信件恢复之后放回去,之后云景先出藏书阁,苏南衣则回到刚刚看书的地方,再偷偷释放解药。
嗅到解药的太监们回过神来谁也没有注意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而门外,云景出来之后,夏染也给那些人用了解药。
刚刚外头突然来了六名巡逻侍卫。
巡逻到藏书阁这边也只是例行公事,只是因为云景不见人影,尽管夏染说他去茅厕了,他们依然不太相信。
在他们准备要进藏书阁搜查的时候,夏染赶紧给他们用了迷药。
苏南衣制作的这款迷药最厉害的一点在于,中了迷药的人虽然会变得恍恍惚惚,但有人跟他说话,他依然能正常回应。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六名巡逻侍卫过来的时候,才没有穿帮。
现在嗅到解药的侍卫回过神来,看到云景也回来了,心里却还是有怀疑。
他们进入藏书阁,看到正在看书的苏南衣,又问了里面的太监几句话,最后确定没有什么事情后,才终于离开。
这晚离开皇宫后,三个人都松了口气。
“今晚可真是惊险啊。”
夏染一边驾马车还一边浮夸的伸出一只手去捂心口。
“是惊险了点,但也有不少发现。”
夏染一听赶紧看向苏南衣,“难道地图找到了?”
“地图还没找到,不过……”苏南衣把在藏书阁发现暗格包括那些信件的事儿告诉了夏染。
夏染听完,愤怒至极。
“该死!顾西宸真是个畜生!”
当初为了哄骗他们支持他当皇帝的时候,说什么会如何为国为民,现在他又是做的什么?
把百姓当成他炫耀的资本吗!
“冷静点夏染,顾西宸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这点我可以跟你保证。”
苏南衣刚看到那些信件的时候,心里的愤怒跟夏染是一样的,不过现在她已经冷静下来了。
有那个时间去愤怒,不如多花点时间想想怎么把顾西宸拉下来。
眼下对他们最重要的依然是找到真诏书。
三个人又针对真诏书可能会在什么地方的事情讨论了一番。
最后,在快到北离王府的时候,夏染突然问苏南衣。
“南衣,去藏书阁看书的事,你还需要看几天呢?”
“怎么?
你有事暂时不能入宫了?”
苏南衣知道夏染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会这么问肯定是因为有事儿。
夏染也没想瞒着她,点了点头,“我准备去一趟江南,我要把松白的名字写进夏家族谱里。”
第一千八百八十三章 跳梁小丑
第一千八百八十三章 跳梁小丑
想起夏染跟司徒松白的事,苏南衣不由得有些担心。
“夏染你……”
“放心吧南衣,我没事,只是我答应松白要娶她为妻,就算她已经不在人世了,我也不会辜负她的。”
要给司徒松白名分,将她的名字写入夏家族谱是必须的。
看着夏染脸色那几分看似释怀的表情,苏南衣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夏染不是一个喜欢听安慰话的人。
“藏书阁那些医书我看的差不多了,明晚再入宫我便会告诉顾西宸,我已经找到办法了,不过需要先试验几次才能用到他身上,你也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江南办你的事。”
“好,我会尽快回来的。”
“路上小心。”
这天晚上,苏南衣跟云景回到房间后,都有些睡不着。
今日在藏书阁发现的那些信件,让他们更加想快点将顾西宸拉下马,让顾西宸继续当这个皇帝下去,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
思格兰在经过一个晚上的平复后,心中的那点波澜也被她按下去了。
想到昨天害南衣姐姐那么担心自己,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这不一大早的她便想着去找苏南衣,想跟她说声抱歉,也想让她知道,自己真的没事了。
南衣姐姐好像蛮喜欢菊花的,经常看她用菊花泡水喝。
想到花园那边种了一小片菊花,思格兰决定去摘点菊花送给南衣姐姐。
她小蹦小跳的来到花园,当看到某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弯腰在摘花的时候,整个人怔住。
“不是眼花了吧?”
思格兰揉了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北离王府呢?
这样想着,背对着她的人也正好转过身来。
当她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的时候,已经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白若溪看到思格兰,冲着柔弱一笑,紧接着便踩着小碎步慢慢走了过来。
“姑娘好。”
她冲思格兰微微福了下身。
“你是?”
这个女人既然会出现在北离王府,那么肯定是有原因的。
思格兰也没有昨天那种冲动了,此刻在惊讶过后,倒也还算平静。
“我是若溪,是太妃的外甥女,也是王爷的表妹。”
说完害羞的低了低头。
“太妃的外甥女?
王爷的表妹?”
思格兰一头雾水,再看看眼前这个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昨天的第一次见面对她有先入为主的观念。
总之,她就是看她觉得很不顺眼。
“是我姑娘,昨日在街上看到你,都没来得及跟姑娘打声招呼呢,不知姑娘该怎么称呼呢?”
“我叫思格兰。”
“原来是思格兰姑娘啊,姑娘来花园也是为了采花的吗?”
白若溪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走到思格兰身边,作势要去挽她,思格兰却往旁边一退,避开她的动作。
白若溪也不尴尬,而是继续道:“我瞧着花园里的花开的这样话,便想着采一些花是送给姨母与表哥,如此美丽的花儿若是只有我一个人赏到,岂不是浪费了,你说是吗?”
思格兰听着白若溪说话,只觉得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那样的怪里怪气。
明明她说的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但她就是听着觉得不舒服。
思格兰没有把对白若溪的不喜表现在脸上,不过她神色淡淡的,连也不跟白若溪说便转身离开了。
白若溪见思格兰居然这样无视自己,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
也幸好她没让那两个被派来伺候她的丫鬟跟着,否则这丢人的一幕就要被别人发现了。
她盯着思格兰越走越远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阴毒。
……
思格兰从花园离开后便立刻来找苏南衣。
苏南衣跟云景正吃过早膳后,正准备要去看老王爷。
老王爷现在需要每日一脉。
“南衣姐姐,我……”
思格兰来的时候,苏南衣跟云景俩人正好从房里走出来。
思格兰一看到苏南衣便张口要问,可瞥见她身后的云景之时,又赶紧止住了。
云景总是冷着脸,思格兰有时候有点怕他,有什么事情也是只跟苏南衣说,根本不愿意让云景知道。
“你先去看父王跟母妃吧,我一会儿过去。”
看出思格兰有话想跟自己说,苏南衣便把云景打发走了。
等云景走后,思格兰才赶紧走到苏南衣身边亲密的挽住她的手。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想到刚刚在花园里白若溪要对她做的举动,思格兰顿时便觉得很膈应。
“南衣姐姐,那个叫白若溪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啊?
她说她是太妃的外甥女,还是王爷的表妹?
之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
“你见过她了?”
“嗯,刚刚想着去花园给姐姐摘点菊花,去到的时候看到她也在,而且她也在采花,不过我觉得她好矫揉造作啊,说什么要给太妃跟王爷送花,总之我看的很不舒服。”
苏南衣听完却是笑了笑。
“不必为这样的人不高兴,她蹦跶不了多久。”
眼下留在白若溪,不过是想弄清楚她背后有没有人指使,若是有人指使的话,便利用白若溪把背后的人钓出来。
若是没有人指使,那么白若溪也会被打发走。
就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啊南衣姐姐?”
苏南衣也没吊思格兰胃口,把白若溪的身份跟她说了下。
“这?
就这?
这算什么姨母,算什么表哥啊!她一口一个姨母,一口一个表哥,说的好像亲的似的,搞半天这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啊!”
“太妃心善。”
“你,你不生气吗南衣姐姐?”
思格兰见苏南衣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有些奇怪。
那个白若溪的心思连她都看出来了,南衣姐姐难道看不出来吗?
这不可能吧。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为一个跳梁小丑生气?”
思格兰一听,瞬间豁然开朗。
是啊,白若溪只是个跳梁小丑而已,她为这样的人生气,好像很不值得。
于是,原本气的跟河豚似的人儿一下子回变成平日里的小可爱。
苏南衣见她不生气了,便邀她跟自己一起去看看太妃。
老王爷回来的事思格兰还不知道,苏南衣想着可以让她知道了。
思格兰是自己人,这样的事情瞒着她也不太好。
只是等俩人走到云景院子门口的时候,却院子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提着花篮的白若溪,而她身边居然是云景。
第一千八百八十四章 不给脸
第一千八百八十四章 不给脸
思格兰下意识看向苏南衣,见苏南衣一脸平静,反而担心起来。
“南衣姐姐,你想生气就气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她觉得南衣姐姐这种时候不可能不生气,那个白若溪明摆着就是想勾引云景,她可是看出来了。
苏南衣听完却笑了,还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啊,真喜欢乱想。”
“我没有乱想啊南衣姐姐,我只觉得……”
思格兰话还没说完,这时候云景已经迈步走进院子里,从头到尾没给白若溪一个眼神。
白若溪想跟着进去,却被院子里面看守的护卫拦住了。
看着云景离开的冷酷背影,白若溪脸青一阵白一阵,别提有多丢脸了。
白若溪进不去院子,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只能离开。
只是一转身发现苏南衣跟思格兰居然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她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尴尬。
可尴尬之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又恢复了那一脸的柔弱。
白若溪朝苏南衣她们走来。
“表嫂。”
叫了苏南衣一声后,她突然有些惶恐又羞涩道:“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跟表哥没什么的,方才我只是想着给太妃送一些花进去,然后跟表哥聊了一会儿,我跟表哥真的没什么。”
她故意做出这副似是而非的样子,目的是什么很明显了。
思格兰对白若溪这副模样特别看不上眼。
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旁边的苏南衣轻笑出声。
“我能误会什么呢?
是误会王爷看都不看你一眼,还是误会人家话都不跟你说一句呢?
白姑娘是不是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白若溪脸色变白,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她怎么都没想到苏南衣会这么不给她面子,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王府的客人,这就是她的待客之道吗?
可是她却再没有那个勇气去跟苏南衣争辩,最后只有白着脸提着花篮离开。
思格兰见苏南衣不用两句话就能让白若溪离开,看她的眼神顿时充满佩服。
“南衣姐姐,你也太厉害了吧!”
“傻丫头,这有什么厉害不厉害的,不过是一般常识而已。”
苏南衣被她眼里的崇拜逗笑了。
“可是你都不怀疑王爷吗?”
苏南衣又笑了,“我对他还不至于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就算他们之间的感情曾经出现过问题,那也是属于他们俩人的问题,从来不会因为第三人。
思格兰听完苏南衣的话,却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她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你说我昨天对顾文遥是不是太过分啦?”
因为南衣姐姐说的信任问题,让她想到她跟顾文遥。
她想着,她对顾文遥似乎也不太信任的样子,昨天在永安街上,她好像很不给顾文遥面子。
“我觉得还好吧,如果你觉得自己过分了,那下次见到他就跟他道个歉吧。”
苏南衣安慰了一句。
因为她不希望思格兰跟顾文遥之间再有纠缠。
她也不欲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思格兰还想再说点什么,苏南衣却立刻岔开话题。
“你刚刚说想去花园摘菊花的,不如我们现在去摘一些吧,送给太妃。”
思格兰性格单纯,被苏南衣这么一打岔倒也暂时放下心中的纠结,真的跟苏南衣去花园摘花去了。
另一边,白若溪回到住所后,把自己关在房间,气的想砸东西,可是这里是北离王府,怕被发现异常,最后只能硬生生的将心里的不满忍下。
眼下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非常不顺利!
她必须得再想个办法才行,得想一个接近云景表哥的办法才行。
……
苏南衣带着思格兰摘了好些菊花后,俩人便想回到刚刚的院子。
刚一到门口,正好遇到一名护卫匆匆忙忙赶来。
“王妃,思格兰姑娘。”
“有事?”
“属下有事情禀报王爷。”
苏南衣看了他一眼,护卫立刻便把话继续说道:“永王来了。”
旁边的思格兰眼睛立刻亮了。
苏南衣看她一眼,对护卫道:“你先去好好招待永王,我与王爷随后就到。”
“是,王妃。”
护卫退下后,思格兰便有些安耐不住了。
“南衣姐姐,你说顾文遥是来做什么的啊?”
她眼里有几分期待。
“可能是来找王爷的吧,思格兰,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不给她说其他的机会,苏南衣又把话题岔开了。
“南衣姐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
“那次我们离开京城,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个人回来,那个人就是……”
苏南衣把老王爷的事情告诉了思格兰。
思格兰听完,目瞪口呆。
原以为死了的老王爷居然活着回来的?
“这件事非常重要,目前只有你我,还有太妃与云景知道,你要保密,知道吗?”
“我会的南衣姐姐,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想让我帮的忙就是这个吗?”
“不是,我想让你帮我陪陪太妃,太妃最近为了老王爷的事情不太开心,我想着你性格活泼开朗,若是有你陪在太妃身边,她心情肯定也会变好的,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当然可以!”
难得南衣姐姐要自己帮忙做事,思格兰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苏南衣把思格兰带到太妃他们所在的房间,跟太妃大概说了几句,自己则把同样在房间里的云景带走了。
思格兰在苏南衣跟云景离开的时候,眼里有几分意动,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大堂这边,顾文遥一直沉着脸。
一直到苏南衣跟云景来了脸色才有所缓和。
苏南衣把大堂门口的人都遣退下去,此刻大堂只剩下他们三人。
昨日在王府这边得知自己可能被利用后,顾文遥一离开便立刻派人去调查。
经过一天半的时间,他总算查到了些东西。
“白若溪,确实会来京城确实不是意外。”
顾文遥赶紧把查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白若溪的家乡在距离京城很远的湖州。
白家在湖州也算是小康之家,只是小康之家的白家在湖州却一点也不低调,白若溪会惹上那个地头蛇也不是意外,完全是白家人自作孽。
第一千八百八十五章 我看上的男人眼光没那么
第一千八百八十五章 我看上的男人眼光没那么差
白若溪到了适婚年纪,白家大张旗鼓的在湖州为她选夫婿。
白家对外放话,只要能满足他们要求的,均可上门提亲。
而白家对嫁女的要求,无法就是要求多财。
湖州那地头蛇是湖州的大地主,就是县令都得给两三分薄面的大地主。
大地主的儿子看上了白若溪,差人去提亲,白家知道大地主家富贵有钱,于是开口要求聘金黄金万两。
大地主家纵然有钱,却也不是傻子,黄金万两的聘金,他们自认为白若溪不配。
白家知道后竟让白若溪这个女儿去勾引大地主的儿子,将大地主的儿子勾引的意乱情迷,最后答应黄金万两。
大地主家虽然不高兴白家的手段,碍于儿子喜欢却也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答应。
只是却没想到,在大地主家来下聘当天,白家又悔婚,表示不愿意嫁女。
白若溪更是哭着喊着被地头蛇强娶。
大地主被白家激怒要告官府,白若溪趁着这时候偷偷摸摸上京城。
这才是白若溪来京城的真相。
“我也真是蠢,居然被这样一个女子欺骗了。”
对顾文遥来说,曾经对白若溪的心软,是对他的一种耻辱。
“或许骗你的不是只有白若溪,而是背后有其他人在算计呢?”
苏南衣淡淡开口。
“嫂子你的意思是……”
“从你方才说的那些事里可见白家一家都是贪婪之人,能让贪婪之人放下到手的富贵的是什么?
显然是更大的富贵,如果说,有人在白家要与那大地主定亲的前一天告诉了白家的人,白家先人曾经与太妃先人的渊源,他们会如何?
比起一个湖州大地主,北离王的侧妃或是侍妾,是不是要更加金贵?”
如果白家能与北离王扯上关系,那才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苏南衣这番话一出来,云景跟顾文遥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只是云景却有些担心。
碍于顾文遥在这里,他也不好解释,就只能憋着。
因此,脸上表情看着更加冷淡了。
“嫂子,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方才我说的是调查到的湖州那边的消息,我这边还调查到了一些京城相关的消息。”
“哦?”
“我的人查到,严阁老的孙女与她曾经接触过。”
“严阁老?”
“对,就是严牧的孙女。”
严牧苏南衣自然是知道的。
顾西宸当初陈功登基后,严牧便是他最忠实的拥护者,之后他也被顾西宸一路提拔,才能在如今的朝堂之上占据这样一个重要位置。
只是事情突然跟严阁老扯上关系,这着实令苏南衣有些想不通。
北离王府与严家并无恩怨,如果真要说的话,莫非是顾西宸?
“原以为白若溪只是个跳梁小丑,没想到她背后倒是牵扯了不少东西。”
苏南衣说着又看了云景一眼,轻笑道:“也不知是不是某些人魅力太大。”
“我不曾正眼看过她!”
云景急忙说道。
顾文遥左右看看,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再待下去了。
“王爷,王妃,我今日来只是想提醒你们多多提防着白若溪,至于严阁老那边我已经派人在盯着了,一旦有消息我会马上来通知你们的,现在的话……我就先走了。”
顾文遥说完当真不再逗留,赶紧就走了。
顾文遥一走,云景压抑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
他起身走到苏南衣面前,严肃而认真道:“南衣,我与那白若溪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的,就算那白若溪真是冲着我而来,也绝对不可能成功,你相信我!”
苏南衣只静静看他,并不说话。
云景见状更加担心了,他又说了许多,就差指天发誓了。
苏南衣看着看着,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
云景见她笑了,这才明白了什么。
“南衣你……”
“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小气?
对你就那么不信任?”
“不是,但我还是会担心你误会,担心你以为我……”
“我看上的男人,眼光不可能那么差。”
苏南衣直接把云景的话打断。
云景也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将白若溪赶走吧。”
不管白若溪会不会给他跟南衣之间造成困扰,他都不希望这个隐藏的危险在他们身边,况且府上还有他父王在……
“再等等吧,她既然想尽办法进入北离王府,自然会有忍不住路出马脚的时候,估计也就这两天的事儿了。”
白若溪不是个能耐得住的人,若是她真能耐得住,就不会再昨天第一次来北离王府,就被他们看出端倪,今日更是频频暴露。
如此肤浅的女人,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过。
……
苏南衣想等白若溪直接路出马脚,却不想机会来的这么快。
傍晚的时候,王府的总管前来禀报,说是白若溪想出府。
王府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除了王爷王妃,其他人想外出,都得经过王爷王妃的准许。
白若溪没有寻求王爷王妃的同意便直接走到王府大门口,结果就被王府门口的守卫会挡回来了。
守卫将事情汇报到总管那边后,总管便道苏南衣这边来禀报。
“既然她想出府,那便让她出去吧,再给她拿十两银子。”
总管对于王妃这个行为虽然有些无法理解,但他也没有多问,而是赶紧去办。
很快的总管便拿着十两银子到门口,给被守卫拦住的白若溪。
再他说明来意,并把十两银子给白若溪后,白若溪脸上连假笑都维持不住了。
等到出了王府,她气的将十两银子狠狠砸到地上。
十两银子!
苏南衣这是把她当成叫花子了?
真以为她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是不是?
好啊苏南衣,我倒要看看,等我坐上那个位置后,你还能如何嚣张!
白若溪气急败坏的捡起被她砸到地上的十两银子,很快来到永安街。
到了永安街后,她便在街上的店铺四处闲逛。
一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她突然进入一家卖首饰的店铺,进去之后便没有再出来。
第一千八百八十六章 没有自知之明
第一千八百八十六章 没有自知之明
今晚苏南衣与云景还有夏染三人又一次入宫。
因为夏染要去一趟江南,正好苏南衣医书也看的差不多了,所以今晚将是他们三人短时间内的最后一次入宫。
三人向往常一样来见顾西宸。
苏南衣按照之前跟云景还有夏染商量好的跟顾西宸说了已经找到换血的方法,不过还需要在别人身上试验几次。
顾西宸虽然有些不满,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于是,苏南衣再把藏书阁最后那些医书都看完之后,几个人终于可以暂时不用再入宫去了。
可惜的,她虽然在皇宫的藏书阁找到记载了老王爷病的医书,却没有治疗方法。
这让苏南衣有些失落。
从出皇宫开始,苏南衣脸上的失落之色便不再掩饰。
“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去其他地方找医书了,一定能找到治疗父王的办法的。”
云景看着她这样很心疼。
夏染也跟着安慰,“是啊南衣,我这次去江南也会找医书的。”
苏南衣知道现在不是放任情绪的时候,在他们俩人的安慰下便也重新收拾了心情。
夏染又一次把他们送到王府门口,这次苏南衣跟云景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嘱咐了夏染几句,让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不管他们说什么,夏染都是笑呵呵的应下。
夏染爱说爱笑,看着是跟平常没什么区别,可是苏南衣还是能感觉的出区别。
好像自从司徒松白死了之后,夏染就变得跟从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以前的他说笑的时候眼里是真的有笑,现在的他说笑眼神却经常都是平静的。
一直到夏染离开,苏南衣都一直有些闷闷不乐。
“南衣,孩子最近可有闹你?”
不想她继续沉浸在那些情绪里,云景赶紧找了个话题跟她聊天。
提起孩子,苏南衣果然稍稍被转移了点注意力。
她伸手摸了摸肚子。
“孩子很乖。”
确实是真的很乖,自从怀孕来,孩子便几乎没怎么闹过她。
她不知道别人怀孕是不是也是这样。
“会不会很辛苦?”
“不会。”
“那……”
云景绞尽脑汁的想话题,苏南衣看得出他的用心。
最后俩人针对孩子的问题聊了起来,倒也真没心思去想其他。
……
第二天夫妻俩像往常一样要去见太妃跟老王爷,又在院子门口见到白若溪。
白若溪又提了个篮子,脸上带着几分委屈站在门口。
看到云景跟苏南衣,她满脸欢喜,赶紧便朝他们走来。
苏南衣也看着白若溪,想到顾文遥昨晚连夜送来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笑。
“表哥,表嫂,见到你们可真是太好了,我来王府住了两日,就只见过姨母一次,心里实在难受的紧,早上我早早起来做了一些糯米要先给姨母吃,可是门口的守卫都不愿意放我进去,还请表哥表嫂帮帮忙。”
白若溪话虽然是对两个人说,眼睛却只盯着云景,几乎一个眼神都不给苏南衣。
苏南衣被她这明显的行为逗笑了。
“白姑娘,你想见母妃,是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事儿,只是我毕竟是晚辈,好不容易与姨母相认了,总是想在姨母跟前尽尽孝。”
说完又看了云景一眼,害羞的低下头。
“尽孝?
你是什么身份想在母妃身边尽孝?
白姑娘是不是有些没有自知之明了?”
“你,我……”白若溪没想到当着王爷的面,苏南衣也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难道她都不怕王爷觉得她是个悍妇的吗?
“行了,没什么事儿就回去你住的地方待着吧,别整天到这边来蹦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不轨的目的呢。”
白若溪脸一下子就白了。
她看了看云景,正想说点什么,苏南衣却拉着云景的手从她身边走过,俩人一齐进入院子。
而云景,从头到尾不曾给过白若溪一个眼神。
白若溪的脸都扭曲了。
该死!
为什么!
想到昨晚与那人见面时候,那人对她的要求……
好啊苏南衣,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
“要不还是直接把人赶走吧。”
云景对白若溪这个女人很厌烦。
而且这个女人可能会伤害南衣,一想到府上有个对南衣有害的人在,他如何能安心。
“放心吧,很快她就会自己来求着要离开了。”
白若溪以为自己计划缜密,却殊不知,苏南衣早已将她背后那些勾当都弄了个清楚。
俩人说这话走进房间,却不见太妃。
太妃这些日子吃喝睡基本都在这房间里,若非有非离开不可的事,她是不愿意离开老王爷身边半步的,可是这会儿她却居然不在。
苏南衣疑惑的在房间里找了下,没见到人。
想找个人来问,却想起来为了保密老王爷的事儿,这院子里除了门口的两名守卫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照顾的下人。
“母妃这是去哪里了?
难道是回她房间去了?”
不知为何,苏南衣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或许母后是有什么事出去了吧,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找。”
云景也有些担心。
“先问问门口的守卫吧,如果母妃出去了,他们肯定会知道。”
云景点点头,俩人很快来到院子门口问守卫。
根据守卫的说辞,太妃确实是离开院子里了,只是去了哪里他们就不知道了。
“我去母妃自己的院子看看,你也找府上的下人问问看吧。”
苏南衣始终还是很担心。
因为不想让老王爷的事情被更多的人知道,最近他们来这边院子身边都没有跟伺候的人,这会儿找人也只能自己行动;额。
云景本来想让她别担心的,可是想到母妃的情况,他终是没有说出来。
“你小心点,慢点走路。”
俩人就这样分头行动。
苏南衣到了太妃的院子,并没有见到她人。
此时她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了。
她又去了花园那边。
花园这边也没有。
这时候,苏南衣突然想起太妃之前跟她说过的话。
后院那棵梨花树!
苏南衣赶紧往后院去。
第一千八百八十七章 祈福
第一千八百八十七章 祈福
果然,后院那可枝干粗大的梨花树下,赫然站着太妃。
干枯的梨花树枝丫衬的太后的背影更加萧瑟。
光是看背影都能看得出,太妃此刻有多悲伤。
苏南衣正犹豫要不要过去打扰太妃就看见了她手上拿着一条黄色布条,那一刻,一个不好的想法在她脑中浮现,她顾不得怀孕的身子大步走了过去,一把将黄色布条从太妃手中抢走。
太妃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还没反应过来呢,便对上苏南衣担忧又恐慌的眼神。
“怎……”
正想问一句怎么了,便被苏南衣开口打断。
“母妃,你怎么能这样!”
这似乎是她认识苏南衣以来,她第一次对她生气。
可是太妃有些不明白,儿媳妇这是怎么了?
“不管你为了父王的事情如何伤心,那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若是你真的出了点什么事,云景怎么办,我怎么办?
还有,若是父王醒来的话,你却做了傻事,到时候父王又该有多伤心?”
听完苏南衣这番恨铁不成钢的话,太妃也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无奈一笑,内心却是满满的温暖与感动。
“傻孩子,你当我想做什么呢?
我会舍得做傻事吗?”
“若不是想做傻事的话,母妃方才为何拿着这布条站在树下?”
她分明还看到母妃一直盯着梨花树最粗大的那一根枝丫,难道她不是想将这布条挂到粗大的枝丫,然后……
太妃走过去,想把她手中的黄色布条拿过来,苏南衣却防备的躲开了她的手,显然是还在担心她会做傻事。
“我听说只要在梨花树最高的地方系上黄丝带,就能为在乎的人祈福,我……”
原本只是想偷偷做不想让孩子们知道的,没想到这会儿还是说出来了,太妃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啊?”
这下轮到苏南衣惊讶了。
她还真没想到是这么回事。
不过她也没完全相信,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担心太妃是因为被自己发现才这样改口的。
太妃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她拉着苏南衣的手继续解释,“你父王好不容易回来了,现在只要等他醒来,一切就会变得更好,这样的情况下,我又怎么会舍得做傻事呢?”
“母妃你真的只是想挂这个黄丝带?”
苏南衣终于开始相信了。
“当然了啊,不过这梨花树太高了,我想挂在最高处可不好挂,这不正在想着该怎么做呢么。”
苏南衣抬头看了一眼梨花树,嗯,确实很高。
“咱们叫云景过来吧,让他来挂,怎么样呢?”
太妃本来是想偷偷挂黄丝带的,不过现在既然被儿媳妇知道了,那么让儿子知道也没什么关系了。
“行,那就让云景来吧。”
于是,原本只是想偷偷进行的一个举动,就成了一家三口一起进行的事儿了。
苏南衣去把云景喊过来,最后在苏南衣跟太妃的目光注视下,云景利用轻功,把那条黄丝带系在了梨花树的最高处。
完成这个小小的仪式,太妃才跟他们回老王爷那边去。
路上太妃也跟苏南衣说了实话。
老王爷死而复生,太妃自是高兴,可是高兴之余,看着他一直没有醒来,心也越来越难受。
也因为太难受了,才会想到用黄丝带祈福这一主意。
苏南衣听完,心里莫名的有些自责。
如果她能找到治疗老王爷的办法就好了,只可惜她把皇宫藏书阁的医书都看完了,却还是没能找到办法。
眼下对于老王爷的情况,她也实在是有些一筹莫展了。
看着太妃,苏南衣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再想想办法了。
……
“什么,你说你要跟夏染去江南?”
晚上睡觉前,苏南衣突然的一句话,对云景而言,无疑是一枚炸弹。
“就是去几天而已,你看宫里也没能找到治疗父王的办法,或许去江南能找到呢?”
任何一个地方对他们而言,都可能是机会。
也正好想到夏染要去江南,才让苏南衣有了这个想法。
听到苏南衣的话,云景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
南衣现在怀有身孕,要她一个人跟着夏染去江南,他始终不放心。
“不了,你留在府上吧,现在母妃跟父王都需要你。”
“可是……”
“行了,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不给云景再说其他的机会,苏南衣直接躺下睡觉。
苏南衣决定好的事情,基本就没有更改的余地。
夏染那边是准备明日去江南,苏南衣已经派人带消息给他了,明日她只要去夏染府上找他汇合,在一起出发就行了。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的,夏染突然上门了。
苏南衣以为夏染是来接自己的,心里还在想着他怪有心的。
结果等得知夏染的目的后,她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为什么不愿意让我一起去呢,夏染?”
苏南衣神色淡淡,却能让人感觉的出她不太高兴。
“你别误会南衣,我并非不愿意你跟我一起去,只是你的肚子快五个月了,眼下确实不适合奔波,我知道你想找医书,天下第一楼的暗器虽然被毁了,但是里面有个暗格,暗格里面有很多医书,你直接去那边看就行了。”
苏南衣倒是不知道,天下第一楼居然有医书。
既然如此的话,确实是不需要去江南了,她可以先看完天下第一楼的医书再说。
想到昨晚云景对她想去江南的事情那满脸的不赞同,苏南衣的那点心思终于歇下了。
送走夏染,苏南衣想回房把这个消息告诉云景,却在她院子门口看到白若溪。
她的院子与云景那院子不同,并没有人看守。
白若溪估计就是发现了这一点,这会儿在院子门口鬼鬼祟祟的,准备要进去。
“白姑娘。”
苏南衣的声音突然从白若溪身后响起,把白若溪吓的差点没叫出声来。
她本来就做贼心虚,这会儿骤然见到苏南衣,脸上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
第一千八百八十八章 抓住
第一千八百八十八章 抓住
“想偷东西?”
苏南衣冷淡淡扔出这么一句话。
白若溪激动的差点没跳起来。
“怎么可能!表嫂,你误会我了,我怎么可能偷东西呢!”
说着又拿着手帕开始擦眼泪,“没想到表嫂你居然会如此误会我,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她幽怨的质问,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苏南衣懒的跟她废话,直接迈步走进院子。
已经想了一肚子想解释话的白若溪见苏南衣居然不打算再说其他,就这么让她过去,不禁有些傻眼。
苏南衣难道是相信她的话了?
可是她可是专程来的啊,她……
……
苏南衣入院后便去到书房找云景。
这间书房本是苏南衣的书房,但这些日子因为云景住跟她一起了,这男人在没有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居然把他的东西搬到她的书房,之后便直接用他的书房处理一些公事。
夏染来的时候,他便是在书房有事要处理没跟着一起。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要跟夏染去江南的事心里有气,所以故意不去见人的。
书房门被推开,云景知道来人 肯定是苏 南衣,若是以往,他必会立刻起身相迎,这次却没有。
他低头看着案台上的一本书,好似认真的不想被打扰。
云景极少有这种赌气的行为,苏南衣看着甚至还觉得有点想笑。
这男人可真的是,不想让自己去江南又不敢阻止自己,于是便用这样的方式来跟自己赌气?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哦,应该说是他脑子恢复后,就没幼稚过了。
苏南衣不知为何,竟生出几分想逗逗他的心思。
她走了过去,站在案台前。
“看来你很忙,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便作势要转身走人。
云景这下着急了,赶紧起身把人拉住。
“没有,我不忙。”
“哦,我以为我进来打扰到你了呢。”
“没有,我就是刚刚在看点东西,看的有些入神了。”
苏南衣也不问他看什么东西,就只是静静看他。
云景被看的有些心虚,赶紧找话,“你,你是来跟我告别的吗?”
“是啊,我跟夏染马上要去江南了。”
苏南衣笑了一下。
云景脸有些僵。
他想跟南衣一起去,可却也知道王府现在的情况确实离不开他,不想让南衣去,却也知道自己任性不得。
心,难受。
“我来收拾下东西,然后就走了,你要帮我吗?”
平常出门都小桃帮着收拾东西的,只可惜云景这会儿估计还在难受中,压根忘记这事儿。
他艰难的撑起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苏南衣见他难受成这样都有些不忍心了。
只是还没跟云景说真话。
大概是想逼一逼他吧。
云景这个男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事儿喜欢憋心里,趁着这个机会,或许能让他改一改这点吧。
俩人回到房间,苏南衣开始指使云景给她收拾衣服。
云景虽然不想苏南衣去江南,可是在给他收拾东西的时候,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衣服,鞋子,吃的,用的,全部都想到了。
等他打包了一堆东西后,苏南衣突然对他道:“那个,我忘记跟你说了,夏染刚才来找我是为了告诉我,他不想带我去江南了。”
“什么?”
低头打包东西的云景闻言,猛的一抬头。
苏南衣见逗云景也逗的差不多了,这会儿便没有再说其他,而是把夏染来找她的事儿说了出来。
云景听完先是一愣,紧接着才高兴起来。
“就这么高兴?”
苏南衣难得看到脑子恢复后的云景高兴成这模样。
想到他的高兴是因为自己,她心里也莫名多了满足感。
苏南衣想问云景,既然这么不想让她去,怎么不阻止她呢,可是又想到自己昨晚说完压根不给云景再说其他话的意思,就自己强势的决定了。
这样看来,她似乎也有点问题。
默默在心里检讨了一下,苏南衣决定让这个话题就此过去,便跟云景说起刚刚在院子门口发现白若溪的事情,以及,她的怀疑。
“你说,你怀疑王府有人在帮助白若溪?”
云景有些惊讶。
北离王府篱笆扎的够紧,他对王府的人也有一定的信任。
王府会有人帮白若溪?
若是别人这样告诉他,他必是不信,可说这话的人是南衣,他又相信了。
“我这就让人去查。”
云景行动很快,刚一说完便让暗卫进来,将调查白若溪是否与府上的人有勾结的事情让暗卫去调查。
以为要查的是王府的人,用王府的护卫不合适,暗卫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吩咐下去后,他才又回到苏南衣身边。
“你怎么会有这个怀疑的呢?”
“就是方才在院子门外看到白若溪之后,我才有这个怀疑,我怀疑有人把我的行踪告诉了白若溪,才让她找准我不在的机会来到院子这边。”
“你的意思是,白若溪想趁着你不在之时进来找我?”
云景的脸都黑了。
“不是,她是想趁我不在的时候,制造出一个让我误会我的场面,比如她刚从院子里出来,而院子里只有你,再对我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我是不是就会误会你们之间有什么,从而再与你产生矛盾?”
“我对她绝对不可能有什么!”
云景满是厌恶说道。
“我当然知道。”
苏南衣的一句话,成功的把云景坏掉的心情拯救回来。
……
暗卫的办事速度没得说,一个晚上的时间,便真的揪出两个人来。
这点真的让苏南衣有些惊讶。
还以为帮白若溪的人只有一个,没想到居然揪出两个来了。
两个人被暗卫堵住嘴巴五花大绑扔到了苏南衣与云景面前。
“王爷,王妃,这两个人一个是大堂那边的打杂的,一个负责王府院子门外打扫的,他们俩与白若溪有接触,白若溪给他们银子,他们则把关于王爷还有王妃的消息告诉白若溪。”
说来也算是运气好,暗卫负责调查此事,本也没想过这么快有结果,可白若溪大晚上的居然去找他们俩,要求他们继续给她传消息,还塞了银子给他们。
等白若溪一走,这俩人便被暗卫抓起来了。
第一千八百八十九章 不允许有人觊觎
第一千八百八十九章 不允许有人觊觎
一个大堂打杂,一个她院子外面打杂,听起来像是无关紧要的两个人,可实际上,这俩人却是掌握很多她消息的人。
白若溪住进王府才两三天,这么短的时间里,凭着白若溪那点智商就想收买这两个人为她做事?
想也知道不可能。
苏南衣看向云景,云景也在看她。
俩人对视一眼,顿时明白彼此内心想法。
云景道:“将他们拉去暗牢,要求他们说出真话。”
“是,王爷。”
被五花大绑的两个杂役听完,瑟瑟发抖起来。
身为北离王府的人呢,又怎么会不知道府上的暗牢呢。
传闻中活着进去只有死了才能出来的地牢……
“呜呜呜呜……”
两个杂役激动的似乎想说点什么,奈何嘴巴被堵住,这会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俩人眼里满是恐惧,身体更是抖的跟筛糠似的。
暗卫无情的直接拖了下去,云景跟苏南衣也没有因为他们怕成这样就把他们留下,给他们一个说话的机会。
杂役的问题算是暂时解决了。
至于白若溪那边……
云景是想将人也直接拿下一起送到暗牢那边去,苏南衣却还是不同意。
“你忘记啦?
顾文遥说发现白若溪跟严阁老的孙女有接触,我怀疑白若溪的事情跟严阁老那边拖不了干系,而且你肯定也想到了,王府收买的人,不可能是白若溪干得了的。”
云景沉默着点了点头。
……
白若溪一直在等那两个人给她传消息,只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她终于坐不住了,想去找那两个人。
大堂那边人多口杂,她怕被发现,于是便想着先来找苏南衣院子门口打扫的那个杂役。
等到了地方,却不见平日里在那边打扫的人。
白若溪心里一阵不安。
她又去到大堂那边想找另外一个杂役。
结果去到大堂那边,另外一个杂役也不见人影。
她这下彻底不安起来了。
怎么可能这么巧,那两个杂役突然就不见了呢。
她问了周围其他人,没人知道俩人去哪里了。
所以,那两人很可能出事了。
若是他们出事了,岂不是代表她暴露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白若溪瞬间遍体生寒,她甚至想立刻逃走。
可是想到那个人许给她的承诺,她又不愿意逃了。
或许那两个人只是碰巧有事才没出现的呢?
怀着这样不安的心情,白若溪回去后便一直待在房间里,这一天对她而言是漫长的一天,她没心情吃饭,没心情睡觉,就这样一直等啊等啊。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她到底在等什么。
等到第二天,都没等到人来找她,白若溪不安的心才终于有所缓和。
那两个人不见了应该是意外吧,如果他们真的被发现了,她暴露了,苏南衣肯定不会放过她。
现在苏南衣没来,那就代表她没事了。
至此,白若溪终于放心了。
然而白若溪不知的是,在她放心的同时,被拖去暗牢的那两个杂役终于受不住刑罚,招供了。
暗卫把杂役的口供送上来之后便退下了。
苏南衣跟云景一起看着这份口供。
“呵,严牧的手伸的有点长了。”
正如之前苏南衣猜测的那样,这两个杂役确实不是白若溪收买的,而是严家。
而严家收买这两个杂役,是在白若溪来王府之前的事儿了,也就是说,严家想对北离王府动手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至于这次为何送白若溪进来搅和,那两个杂役并不知内情,他们只负责给白若溪传递王爷跟王妃的消息,其他概不清楚。
杂役不清楚,苏南衣却大概想到了。
跟白若溪有接触的是严阁老的孙女,严阁老的孙女年芳17,正是适婚年龄。
思及此,苏南衣看了云景一眼,笑的意味深长。
云景没能领略到她这个眼神的意思,不过在知道严家做的事后,也很是不悦。
“我会找点事情给严家做的。”
有他这句话,苏南衣知道严家不需要她操心,可是严阁老的孙女跟白若溪这两个人……
对于这两个企图染指她丈夫的女人,她却不打算轻易饶恕。
属于她的,不管是东西还是人,她都不允许有人觊觎!
……
白若溪安分了两天后,才终于走出房间。
刚一出方向,她便迫不及待的想见苏南衣。
主要是想试探一下,看看苏南衣有没有怀疑她。
原还想着该去哪里找苏南衣的呢,就听到那两个被派来伺候她的丫鬟在说,苏南衣跟思格兰在花园那边采花。
白若溪来不及多想,直接便往花园那边去了。
到了花园,白若溪便发现花园里没有王府的下人,远远的只看到苏南衣跟思格兰俩人站在那一片菊花前。
白若溪赶忙走了过去,想去跟她们打招呼,却在走近的时候听到她们提起一个名字,立刻躲到了旁边的假山去。
严敏?
苏南衣怎么会提起严敏的?
难道真的被发现了吗?
白若溪的心又不安起来。
“南衣姐姐,你说这个严敏怎么这样啊,居然想当王爷的侧妃,还让她爷爷求到皇上那边去了,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是啊,确实是不要脸。”
“我看她不但不要脸,还野心大的很,我听说她本来还想当王爷正妃呢,如果不是王爷曾经求过皇上,此生只有一位正妃,怕是还真让她得逞了,不过现在被她得了个侧妃的位置,也真是膈应人。”
“算了,既然木已成舟,如今除了将她迎进门,也别无其他办法。”
苏南衣跟思格兰的谈话还在继续,白若溪却是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咬着牙,面目狰狞的离开了。
严敏!
该死的严敏!
该死的贱人!
明明说好只要除掉苏南衣,到时候她为正妃,王爷侧妃的位置给她的,结果这贱人居然瞧瞧的让她爷爷帮忙,把她侧妃的位置抢走了!
不行,她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绝对不会放过严敏这个女人。
花园这边,苏南衣跟思格兰在白若溪走了之后便停止了对话。
“南衣姐姐,你说她会相信吗?”
第一千八百九十章 准备看戏
第一千八百九十章 准备看戏
苏南衣自信一笑,“绝对。”
白若溪那脑子,不可能不信。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呢?”
思格兰兴致勃勃的看着苏南衣。
早上南衣姐姐突然来找自己,说是要来花园这边做一出戏给白若溪看。
她还没做过戏呢,听到南衣姐姐的提议自然是非常感兴趣。
这场戏已经开始了,对于后面的发展,她更加好奇了。
“接下来?
只管看狗咬狗就是了。”
“南衣姐姐的意思是,白若溪跟严敏会撕起来?”
“肯定。”
苏南衣丝毫不怀疑。
……
白若溪从花园这边听到苏南衣与思格兰的对话后,气的不行。
她甚至恨不得马上冲到严敏面前将她撕碎。
自己冒这么大险进入北离王府,每天过着这样水深火热的生活,每次与严敏见面的时候,还要接受她的冷嘲热讽。
每次她都忍住了!
因为她想要北离王侧妃的位置。
严敏也答应会把侧妃的位置给她。
结果呢?
严敏这贱人不声不响的就把侧妃的位置给抢走了!
她倒是打的好主意啊!
明知道苏南衣北离王妃的位置不可能动摇,到时候就算她除掉苏南衣,北离王妃的位置空缺下来,严敏这个侧妃不就成了王爷唯一的女人了?
严敏那个女人小肚鸡肠,真要让她成为王爷身边的女人,怕是她连侍妾的位置都捞不到吧!
这一刻,白若溪终于清醒过来了。
她清楚的明白到,自己被严敏那贱人利用了!
她就绝对不会让那贱人好过!
……
苏南衣在总管来禀报,说白若溪要出府的时候,很爽快的便同意了。
思格兰正好在旁边,总管一走,她便兴奋的拉着苏南衣询问。
“南衣姐姐,白若溪是不是去找严敏了啊?”
“嗯。”
“哇,那她们真的要撕起来了啊,真想能亲眼看到。”
苏南衣听她这么一说,想到顾文遥上次说的白若溪见严敏的地方……
或许真的有机会能看一看?
“我想去天下第一楼那边喝茶,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我当然要拉!”
思格兰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
成日待在王府,她本就觉得有些无聊,只是一个人她又不怎么爱出去,有南衣姐姐陪着自己一起,那是再好不过了。
俩人决定要出府,首先就得去跟云景说一声。
云景得知苏南衣想出府,倒也想跟着一起去,只是他这两天手头上有点事情要忙,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跟着一起去。
就这样,苏南衣带着思格兰身边还有个伺候小桃,小七则跟往常一样神出鬼没的待在苏南衣身边保护。
天下第一楼作为京城有名的茶楼,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人流都不会少。
苏南衣等人进来后,便有店小二前来招待。
苏南衣直接拿出一块夏染昨日给她的令牌,那店小二看到令牌,脸色大变,赶紧去把掌柜的找来。
这块令牌正是代表天下第一楼的令牌,只有楼主才有的。
“这位姑娘,不知为何可帮您的?”
掌柜的一看到苏南衣,便十分尊敬问道。
“把西南方向的包厢留一间给我。”
“是,还请随我来。”
掌柜的做了个请的动作,连忙在前面带路。
思格兰虽然有点奇怪南衣姐姐的行为,不过她想着南衣姐姐做任何事情向来都有她的原因,于是便不多想了。
几个人被请到苏南衣指定的房间,掌柜的又非常贴心的吩咐下去,把西南方向那一排的包厢都留出来,暂不招待任何客人,以防有人吵到苏南衣。
尽管不知道苏南衣的身份,可就凭着苏南衣手中的那块令牌,苏南衣便是他们天下第一楼至高无上的贵客。
待他们坐下后,掌柜的又命人送了茶点来,都天下第一楼的精品茶点。
“南衣姐姐,你在天下第一楼的待遇可真好。”
天下第一楼在京城很有名,可是也很嚣张,京城那些达官贵人,他们都未必给面子,只会当成寻常客人对待。
像南衣姐姐这种被如此隆重对待的,她是第一次见到呢。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选择了这间房?”
苏南衣笑笑问道,便起身走到一旁,把朝西南方向的窗户打开。
“为什么呢?”
苏南衣指了指窗户外面,思格兰顺势看了过去,在天下第一楼隔壁的一个院子里,出现在那后院的人,惊讶的她好半响说不出话来。
那不是白若溪吗!
“方才不是说了想看白若溪跟严敏撕起来的吗?
虽然她们不一定会在这个地方撕起来,不过我们可以让小七过去偷听,再来转达给我们。”
“南衣姐姐你……”思格兰想说的话有很多,不过这会儿听到南衣姐姐提起小七,她才想起来,小七似乎并没有跟她们一起进天下第一楼。
“小七难道……”
“嗯,小七已经去那边候着了,我们能看到就是赚到,看不到也没关系,小七会告诉我们的。”
“你,你这谋划了多久啊,南衣姐姐。”
这一切一看就不可能是巧合吧。
苏南衣微微一笑,瞥了一眼还站在隔壁院子里的白若溪,“我们出门之前安排的。”
“出门之前?
可你怎么会就确定白若溪会来这里呢?”
思格兰真心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那会儿在花园,她跟南衣姐姐才故意说那些话给白若溪听的,可是南衣姐姐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安排了这么多。
可以说她把一切都算准了。
南衣姐姐也太神了吧!
思格兰看苏南衣的眼神亮晶晶的,满满都是崇拜。
苏南衣被她看的笑了出来,余光瞥见隔壁后院多出一个人的时候,脸上笑容才淡去。
她们所处的位置在二楼,窗户位置正好对着隔壁后院,也是因为如此,她们才能那么清楚的看到那边的情况。
白若溪冲到那个一个衣着华丽颇有姿色的女子面前,指着她怒骂。
她骂的太大声,倒是让苏南衣跟思格兰都听到了。
“严敏!你这个贱人!”
白若溪气太狠了,这会儿也顾不上严敏的身份,直接骂出来。
第一千八百九十一章 打起来了
第一千八百九十一章 打起来了
“你发什么疯呢白若溪?
竟敢对本小姐如此无力!”
若非来见白若溪的事情需要保密,因此她没有人在身边,她早就让身边的人教训白若溪了。
“呵,我发疯!是!我之前的确是发疯了才会相信你的鬼话!被你白白利用!我现在总算知道你想做什么了!你千方百计将我弄进北离王府,就是为了把我当成你的挡箭牌,让他们将目光放在我身上,而你则趁机得到你想要的对吗?
严敏,你这个贱人!”
白若溪越说越气,看严敏的眼神,恨不得生吃了她。
“白若溪,本小姐给你机会让你为我做事,那是瞧得起你!你区区一个贱民,竟敢如此对本小姐,莫不是不想活了?”
严敏被白若溪的疯言疯语弄的很生气,可她毕竟不是会亲自动手打人的人,这会儿也只能暂时憋着。
“我是贱民!我看你才是贱人吧!利用我去除掉苏南衣!你以为没有了苏南衣你就能成为正妃了吗?
你撑死了也只是侧妃!只是侧妃!”
说完,白若溪却只觉得更加恨了。
本来侧妃的位置应该是她的,结果现在被严敏这贱人给抢走了。
白若溪咬牙切齿,突然冲上去抓住严敏的头发。
严敏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根本没反应过来,头皮便传来阵阵疼痛。
“严敏你个贱人!你抢走我侧妃的位置,你利用我,你拿我当猴耍!”
天下第一楼这边,思格兰看到她们俩人突然就打了起来,顿时兴奋极了。
“哇,我真的亲眼看到她们撕起来了!”
讨厌的人打架什么的,最好看了。
苏南衣没说话,不过脸上的笑容也能看得出她此刻心里有多满意。
天下第一楼就在白若溪与严敏之前见过面的地方,是那日顾文遥在跟她说起白若溪的事情的时候,跟她提了一嘴。
原本她也没怎么放心上,结果事情就是这么巧合,夏染跟她说起天下第一楼暗格有医书的事,让她瞬间联想到这些。
不过她倒是没想过能有机会看到白若溪跟严敏撕起来。
这真的只能说是巧合了。
此时被白若溪抓着头发的严敏更加没想到。
她没想到自己会被白若溪打,也没想自己会在后院这种露天的地方被打。
不过此刻的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现在她就想让白若溪去死!
严敏跟白若溪俩人扭打了起来,最后惊动了首饰店的人。
这家首饰店背后的老板就是严家,这会儿看到自家小姐被打成这样,自然是不会放过白若溪的。
白若溪也想到了这点,所以在趁着大家都在关注严敏的时候,她赶紧跑了出去。
等严敏反应过来,要底下的人把白若溪抓起来任由自己折磨的时候,白若溪已经不见人影了。
天下第一楼这边,思格兰一脸的意犹未尽。
“就这么结束啦?
真是有点可惜呢。”
还以为能再看一会儿打架的好戏呢。
也是这会儿严敏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这么喜欢看人打架?
“放心,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深知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结束的苏南衣这样安慰思格兰。
之后苏南衣便把掌柜的又叫过来,让他带自己去暗室。
事实上,这才是她今天出来的真正目的,看医书。
苏南衣要去天下第一楼的暗室看医书,怕思格兰跟着自己无聊,便让小桃陪着思格兰出去外面逛街去了,再让小七跟在她身边保护。
她自己在暗室这么一待,等走出暗室的时候,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
思格兰听说她从暗室出来的消息,赶紧跑过来,她身后小桃跟小七都拎着一大堆东西。
“南衣姐姐,你总算出来啦!你再不出来,我都要去请王爷来找你了。”
“等我很久了吧?
不是说让你们先回去的吗?”
苏南衣虽然没想到自己会看到天黑,但她自己也有点数,一旦真的认真看书,真的很容易会沉浸其中。
“我是跟南衣姐姐一起出来的,怎么能自己回去那么没义气呢,况且我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逛街啦,你看我买了这么多东西,我还给你也买了呢。”
见思格兰开心可爱的样子,苏南衣也放心了。
……
回到府上,苏南衣带着思格兰给她还有太妃的礼物到云景的院子这边,结果却在院子门口看到了跪在那的白若溪。
白若溪头发凌乱,双颊红肿,整个人看着很是狼狈。
她会这个模样苏南衣当然知道原因,比如她那红肿的双颊就是被严敏打了几巴掌造成的,这还是她亲眼看到的。
方才白若溪逃走的时候,她还以为白若溪会直接逃离京城,没想到她居然会回到北离王府。
这点倒是有些出乎苏南衣的意料。
白若溪此时也听到脚步声转头看了过来,在看到苏南衣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跑了过来,跪到她面前。
“嫂子,不,王妃,求求您救救我吧!”
苏南衣冷淡的看着她,对于她此刻狼狈又可怜的模样,生不出半分同情。
“救你?
何出此言呢,白姑娘。”
苏南衣语气冷淡,此刻白若溪内心却有些欢喜。
因为苏南衣是唯一一个给她回应的人。
方才她好不容易从首饰店那边逃回来,进了王府后她立刻便想找表哥为自己做主,可是从她来到这院子门口,甚至都跪下了,不管是表哥还是姨母,没有一个人出来过问一句。
她心里对他们俩人甚至都开始恨起来了。
这时候苏南衣来了,本来最不想让苏南衣看到自己如今这狼狈模样的,可是想到苏南衣能帮自己对付严敏,她突然又觉得其他都不算什么了。
等苏南衣帮自己解决了严敏之后,北离王侧妃的位置……她也会想办法拿到!
“王妃,严敏!严敏她要我害你,我因为不愿意,所以被打成这样了,还请王妃救救我啊!”
这是白若溪早就想好的说辞。
苏南衣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只淡淡问了一句:“哦?
这是怎么说呢?”
第一千八百九十二章 到底是谁更蠢
第一千八百九十二章 到底是谁更蠢
白若溪立刻把跟严敏的事情之间的事情颠倒是非的说了一通,把自己完全塑造成一个可怜被逼的受害者,一切都是严敏威胁她的。
“王妃,我知道我怀着那样的目的来王府实在过分,我愿意跟您好好道歉,可是我真的无心还您啊,若是我真的有心害您的话,现在也不会是这副模样。
我真的没想到严敏那样狠毒,居然想伤害您跟您腹中的孩子,我就是再狠心,我也不可能对您跟您腹中的孩子下手啊,因为我不同意帮严敏作恶,她便将我打成这样……”
说完白若溪还委屈的看向苏南衣。
好像她的委屈都是因为苏南衣才受的。
苏南衣用了不少力气才忍住没让自己笑出来。
“照你这么说,这个严敏确实是很可恶啊。”
“是啊是啊,这个严敏简直是蛇蝎心肠!她想当北离王妃,她想害您!”
“这样啊……”苏南衣一副沉思的样子。
白若溪看着心中暗喜。
只要能让苏南衣去对付严敏,她就能坐收渔利了。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苏南衣笑笑问道。
“我,这……如何对付严敏,应该是王妃您想办法吧。”
白若溪被苏南衣丢过来的问题弄的一愣。
“哦?
你惹了事,还要我去想帮忙帮你摆平?
你以为你是谁呢,白若溪。”
“可是严敏想对付的人是你啊。”
“这都是你的片面之词,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我……”
“除非你能拿出证据,否则我还真没办法相信你说的话。”
苏南衣扔下这句话便要走人,白若溪赶紧拦住她。
“王妃,您先别走!求求您先别走,我有证据!我有证据!”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听她说话的人,她不能让苏南衣就这么走了。
虽然她名义上算是表哥跟姨母的亲戚,可是也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比起表哥跟姨母,苏南衣可能更加可以帮助自己。
这可能也跟她跪在这里这么久,表哥跟姨母都不愿意出来看她一眼有关吧。
“哦?
你有证据?”
苏南衣微微挑眉。
“是,我有证据!严敏,严敏她当初给了我堕胎药让我找机会下到你的膳食里,可是我不敢动手,那药一直都还在我手里!”
“呵,堕胎药不少药铺都能买得到,我也可以说是自己去买了想对我动手,最后不敢动手而陷害严敏。”
白若溪气的脸都青了。
“你居然帮严敏说话?
严敏摆明了要对你不利,你居然帮她说话,你……”
“既然拿不处证据,那就这样吧。”
苏南衣一副不想听她废话的样子直接转身。
白若溪顾不上生气赶紧起身饶到苏南衣面前,又一次拦住了她。
苏南衣目光倏地变冷。
白若溪被她这冷厉的目光吓的往后退了两步,又想了什么之后,狠狠咬了下唇,又上前两步。
“我,我手里还有与严敏的通信。”
苏南衣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白若溪被她看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心里也真正恶寒。
最后,她只有把藏在身上的信件拿出来,交给苏南衣。
苏南衣瞥了一眼信件,也不打开看,像根本不在意似的塞到袖袋里,之后便无视了白若溪,从她身边走过。
白若溪愣愣的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苏南衣已经进了院子里,她压根看不见人影了。
白若溪无力的摊坐在地上,大脑突然空白一片。
……
“白若溪交给我的信。”
苏南衣到书房找云景,一看到云景,便直接把信递了过去。
云景正在写着什么东西,这会儿赶紧放下笔,把信接过来。
“她去求你了?”
提起白若溪这个人,云景眼里便只有满满的厌恶。
“在门口跪着呢,颠倒是非的说了一堆,把自己完全摘出去了,想让我帮她对付严敏呢。”
苏南衣说着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在想,到底是白若溪蠢还是严敏更蠢一点。
白若溪很蠢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可是会用白若溪这种蠢人来为她做事儿的,严敏难道不是更蠢吗?
云景这时候已经打开信开始看了起来。
看完信,云景脸色不怎么好看。
信的内容是什么苏南衣还没看,不过她不用看,其实基本都能猜到信件的内容。
“好了,没有必要为这样的生气,他们不配。”
云景看向苏南衣,眼里有几分愧疚,“你放心南衣,严家那边,最近都不可能安宁了。”
“哦?
你做了什么?”
苏南衣是知道云景这两天好像在做些什么事儿,没想到居然就开始对付严家了?
此时,严府。
书房里,严阁老与他的两个儿子六目相对,彼此脸色都是阴沉难看的。
“爹,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怎么突然间之间,我们埋在京中权贵人家的钉子被挖出来这么多?”
父子三人在看完底下人来报后,便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还是严家老二严不凡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出错?
你觉得有可能?”
那些被拔出来的钉子明明白白摆在那,怎么可能出错?
严牧冷冷看了一眼说了废话的二儿子。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爹?”
严老大严不平在这时候问道。
严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该怎么办?
事实上他也被这突然发生的事情弄的有些错不及防。
这次严家被拔出的钉子一共有五十六枚,其中有三十六家权贵府中彻底没有了他埋进去的钉子。
严家能在京城走到今天这个地位,这些钉子的功劳不必可少,若不是有这些钉子随时给他传递消息,他又怎么能在关键时刻立下种种功劳,得到皇上看重。
如今……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严牧在心中思索了半响,才终于开口,“首先查一下,看严家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爹的意思是,是我们最近得罪人在对付我们?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能够一下拔出我们这么多枚钉子的,显然是早有预谋啊!”
严牧又是冷冷看了这个二儿子一眼,“按照我说的去做。”
第一千八百九十三章 找上门
第一千八百九十三章 找上门
严家父子三人还想继续商议其他事情,门外突然变得吵嚷起来。
“都给我滚开!这里是严府!我是严家大小姐,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们凭什么拦我!”
严敏顶着一张红肿的脸,正对着阻拦她进书房的护卫发脾气。
可惜这些护卫都是直接听命于严阁老的,就算严敏是严家的大小姐,也使唤不动他们。
这会儿不管严敏怎么发脾气,他们依然守着书房门,就是不让她进去。
“该死的!我一定要我祖父把你们杀了!狗东西!”
“小翠,给我上去狠狠的打他们巴掌!”
严敏对身边的丫鬟下命令。
叫小翠的丫鬟平常虽然跟着严敏作威作福,可是现在要她去打老家的护卫,她是断然没有那个胆子的。
“小姐,这,这不好吧,他们毕竟是老爷的人,若是……”
小翠话还没说完,就把严敏甩了一巴掌。
“没用的东西!让给这两个贱奴才几巴掌都不敢!既然如此,本小姐亲自来!”
严敏说着抬手就要打那两个挡门的护卫。
两名护卫也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书房门在这时候打开了。
严阁老阴沉着脸站在门口。
严敏一看到她祖父,顿时也顾不上其他。
她红着眼睛,委屈的叫道:“祖父!祖父,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严牧还在为钉子被拔出的事烦躁中,面对孙女的吵闹,显得有些不耐烦。
“敏儿,你到底在闹什么?”
严不凡跟严不平俩兄弟也出现在严牧身后。
严不平看着女儿,赶紧走了出来。
“敏儿,你这是怎么了?
脸怎么肿了?”
严敏一听到她爹的话,立刻把满腹的委屈说了出来。
“都是白若溪那个贱人,那个贱人……”
她把在首饰铺跟白若溪打架的事说了出来,不过从她的话来说就是她没有打白若溪,从头到尾都是被白若溪打了。
严家父子本来因为严敏刚刚在外面的吵闹而对她有些不满的,这会儿听到她的话,顿时又气愤起来。
“敏儿你别生气,爹这就让人去把那个白若溪抓来,让你凌迟。”
严敏听到这话,这才高兴了起来。
不过她心里却还有另外一个法子。
“爹,那个白若溪您也是知道的,女儿让她进入北离王府做事,明面上,她现在就是北离王府的人,不如咱们直接把这次的事情推到北离王府身上,如此一来的话,或许咱们还能趁机从北离王那边得到一些好处。”
女儿找了白若溪去北离王府的事,他们都是知道的。
在他们看来,严敏喜欢云景不是什么坏事儿,若是真的能将云景拉拢到他们严家这边的话,对他们严家而言绝对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在严敏说出她的计划之时,他们是给与不少帮助的。
“敏儿,把你的计划详细说说。”
严牧对孙女的话有些意动了。
严敏心中欢喜,赶紧把自己的计划一一道来。
严家父子三人听完,都觉得很不错。
尤其是在严家现在不知得罪了谁的情况下,若是能拉拢到北离王与他们上一条船的话,他们严家在京城还需要再忌惮谁吗?
“不平,你全力配合敏儿,不管敏儿要什么,都要帮助她。”
严牧下命令。
“是,爹!”
话落,府上的下人匆匆赶了过来。
“阁老,北离王与北离王妃来了。”
“什么?”
严家几人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显然,他们又错不及防了。
……
苏南衣跟云景被请入严家大堂这边,俩人被请上座喝茶。
而他们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白若溪。
白若溪还是之前那副狼狈模样,回到王府那么久也没有收拾一下。
这会儿她时不时用幽怨的眼神看苏南衣。
然而苏南衣却跟云景聊起茶来,压根没给白若溪一个眼神。
这时候,严牧带着他的两个儿子过来了。
严敏原本也想跟着来的,毕竟难得可以见到云景,她巴不得。
可是想到她被白若溪打的红肿的脸,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想让云景看到她这个模样。
只是严敏虽然没跟着她祖父跟爹一起过来,却偷偷的躲在了大堂暗处偷看。
当她看到白若溪那个贱人居然也一起来严府的时候,差点就冲出去撕扯她了。
幸好她心里还残留的最后一丝理智制止了她。
严家父子看到白若溪的时候,脸上也都出现一丝怪异的表情。
不过很快他们又恢复那笑吟吟的模样到云景跟苏南衣面前打招呼。
“早晨我听到门外有喜鹊在叫,便想着今日会有好事儿发生,果不其然,王爷今日便上门了。”
苏南衣对严牧这位阁老还是听说不少的,但是接触却是第一回。
这第一印象,她便觉得这位严阁老,真的很会拍马屁。
所以这是靠的拍马屁上位的?
“是喜鹊还是乌鸦啊严阁老。”
苏南衣笑笑问道。
“王妃真是爱开玩笑,喜鹊跟乌鸦,老夫又怎么会分辨不出来呢。”
“看来严阁老是一个是非分明的人,如此的话,我便放心了。”
苏南衣给旁边的白若溪使了个眼色,白若溪赶紧走了过来。
“白若溪相信你们严家人应该都认识,毕竟这是你们严家安排进我北离王府的,只是我不明白,你们严家的女儿就那么嫁不出去吗?”
苏南衣说话太过直接,又一次让严家人错不及防了。
尽管在见到白若溪的时候,他们心里多少猜测到苏南衣跟云景这次是来做什么的,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苏南衣会这么直接,并且……说的这么难听。
严阁老脸色有些阴沉,旁边的严不平更是气愤不已。
“北离王妃,就算你是王妃,也不能随便羞辱人吧?
我严家的女儿怎么就嫁不出去了?”
“嫁得出去吗?
嫁得出去的话,干嘛还盯着别人的丈夫,又使人给我下堕胎药什么的?”
苏南衣静静看着严不平。
“你胡说!我女儿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
严敏让白若溪给苏南衣下堕胎药的事,严家其他人还真心不知道。
第一千八百九十四章 背后真正的人
第一千八百九十四章 背后真正的人
苏南衣也不跟严不平争辩,她看了白若溪一眼,白若溪便开始发挥了。
白若溪站出来,把严敏指使她的事儿说了出来,最后还把堕胎药跟与严敏的通信也说了出来。
严牧父子三人听完,脸都黑了。
他们是知道严敏找了白若溪入北里王府去破坏北离王与苏南衣的感情,却没有想到严敏居然还让白若溪给苏南衣下堕胎药!
蠢货!
如果云景跟苏南衣之间只是一碗堕胎药就要破坏得了的,他们早就干了,至于等到现在吗!
“这当中会不会有误会呢?”
严牧率先反应过来,笑呵呵问道。
“人证物证都有了,严阁老还要强行将事情归为误会,那我也无话可说。”
苏南衣脸上也挂着笑容,只是眼里嘲讽意味十足。
“人证物证?
我也可以说是这个叫白若溪的女人伪造的!”
严不凡首先沉不住气。
严牧斜了一眼这个儿子。
“行,既然你们觉得人证物证都是伪造的,那就这样吧,打扰了。”
苏南衣说着就要带云景离开。
她这一举动可让严家的人都有些懵了。
他们都以为苏南衣会继续跟他们据理力争,结果就这样?
她都不争辩一句的吗?
眼看着苏南衣跟云景要走,严家人这才赶紧把人给拦住。
“王爷,王妃,且慢!”
严牧在他们身后说话,严不平严不凡兄弟俩则赶紧走到他们前头拦路。
“严阁老这是什么意思?
想把我们囚禁在这里?
严阁老的势力已经这么强了吗?”
苏南衣的话,让严家父子几个再次脸色大变。
“王妃误会了,我等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王妃对我们严家有误会,我们也只是想把误会解除而已。”
“严阁老这话一听就知道是不想好好说的意思,明明人证物证都摆在眼前了,你还强行要说是误会,我还是那句话,跟你们无话可说。”
苏南衣挽着云景的手再次准备离开。
严牧盯着他们的背影,眉头皱的死死的,就在他们要走出大堂那一刻,他终于道:“我那不孝孙女,我会让她来跟你们道歉的!”
躲在旁边的严敏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
她祖父是疯了吗?
居然要她去跟苏南衣道歉!这不是承认她做的事情了吗?
她立刻冲了出来,怒声道:“祖父,你在胡说什么啊!我明明就什么都没有做,凭什么要我道歉?”
严牧平日里还是很疼爱严敏这个孙女的,可是这会儿看她的眼神却非常冷漠。
若非这个孙女做的蠢事,他们又怎么会被逼到这个程度。
为什么改口承认,难道还不清楚吗?
苏南衣那边分明已经认定了事情是他们做的,并且也确实是人证物证都在。
他们确实也可以继续否认,但这样就彻底得罪北离王府了。
对眼下的严家来说,北离王府远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尤其是在严家派出去的钉子莫名被拔出那么多之后……
严牧此刻已经顾不上去理会这个孙女的感受了。
现在他唯一想做的就是不要跟北离王府变成敌人。
“王爷,王妃,这次的事情确实我这个不孝孙女惹出来的,我让她好好向你们赔礼道歉,还请你们看在她年纪尚小,还不怎么懂事的份上,就饶恕她这一次,好吗?
我保证从今往后,绝对不会再让她有机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严敏在旁边听着这些,激动的叫了起来。
她怎么都无法接受那个疼爱她的祖父居然会这样对她。
严牧给旁边的大儿子使了个眼色,严不平立刻上前捂住严敏的嘴。
“我看严阁老还算有点诚意,今日我帮给你个面子,既然要赔礼道歉,那我们就在府上等着你们过来了。”
苏南衣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他们上门去赔礼道歉。
严牧父子三人脸色又一次变得难看。
苏南衣这次是真的要走了,毕竟目的已经达成了。
白若溪看到他们俩人离开,赶紧也跟了上去。
严家人本来是不准备放白若溪走的,可是这会儿谁也没心思理会她,倒是让她又逃过一劫。
……
白若溪跟着苏南衣他们出了严府,可是苏南衣跟云景出府后便直接上了马车,完全没有等她的意思。
白若溪想追,两条腿又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呢。
苏南衣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后面跑没几步便放弃的白若溪,笑着摇摇头。
“我还是有点无法相信,白若溪居然是他的人。”
“蠢货又时候也有蠢货的价值,只能说,他过于小看我们了。”
苏南衣想了想,对云景的说法很赞同。
关于白若溪背后真正的人是谁,苏南衣也是不久前才听云景说的。
也正是因为知道了白若溪背后真正的人是谁,才会他们带白若溪到严府来这么一事儿。
“现在我们如那个人所愿了,相信他应该会很高兴吧?”
苏南衣语气里带着嘲讽,云景只是笑笑没说话。
此刻,白若溪背后的那个人,顾西宸正在听着他派出去的人的禀报。
在听到云景跟苏南衣带着人去到严府找事儿的时候,他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容。
“很好,继续盯着,白若溪那边,让她再想办法进北离王府。”
“是,皇上。”
……
第二天早上,严家人便上门了。
大概是为了表现他们严家的诚意,这次上门的除了有严敏这个罪魁祸首之外,严牧跟他的两个儿子,还有他们三人的夫人都亲自上门了。
除了人,礼物直接就拉了一车。
严敏应该是在家中被教训过了,这会儿看到苏南衣也不敢像之前那样横眉冷眼,她一直低着头,一副知道错了的样子。
不过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错,这点便不得而知了。
“王爷,王妃,今日我们带我这孙女上门,为她之前做过的事情向你们道歉。”
严牧开了口子,之后便示意严敏说话。
严敏不怎么情愿的把在家中长辈教她说的那番话说了出来。
“好吧,严家的诚意我看到了,严小姐的这个道歉我也接受了。”
第一千八百九十五章 互相撕咬
第一千八百九十五章 互相撕咬
苏南衣的话,让严家的人脸色都变好不少。
同时也有些惊讶于苏南衣比想象中的好说话。
在来之前,他们都做好苏南衣继续为难人的心里准备了,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严家的人还想留下来继续跟苏南衣聊天,苏南衣却借口身体不舒服,直接把一群人给送走了。
这回严家的人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苏南衣已经接受道歉,他们跟北离王府的恩怨总算解决了。
……
“看来我们也是时候做点什么了。”
苏南衣在严家人走后,笑的有些调皮。
云景看她像是在玩什么游戏似的兴致勃勃,不禁也跟着笑了。
他从前倒是不知道,南衣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我已经安排好了,很快就会有人意外让严家的人知道,白若溪是顾西宸的人。”
“你说严家人知道白若溪是顾西宸的人之后,会怎么做呢?”
苏南衣还真挺好奇的。
严阁老相当于顾西宸的爪牙,背地里帮顾西宸做了不少事情。
如果他知道白若溪是顾西宸的人,而且顾西宸似乎有意让他们家与北离王府为敌,到时候,他还能甘心继续为顾西宸做事儿吗?
而对苏南衣他们而言,拔出顾西宸这只老虎的牙齿,这只是第一步。
……
严家这边,自从经历了差点得罪北离王府的事情后,他们便一直在警惕着。
尽管那天北离王府那边表示接受他们的道歉了,可是他们依然没敢放下警惕,因为他们担心北离王府那边表面说原谅,实际上还会继续想办法对付他们。
同时他们也一直在找出那个暗地里对付他们严家,拔出他们钉子的人。
而在这时候,他们居然调查到关于白若溪的事!
原来,白若溪当初从他们家乡到京城来,居然是皇上那边派的人!
得知这个消息的严家如遭雷击。
“皇上为何,为何要如此?
弄一个白若溪……他这是想挑剔我们家与北离王府的恩怨吗?
这,这对皇上来说,有什么好处啊?”
严牧这回是真受打击了。
毕竟一直以来,他都自认为他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也是能感受到他的忠心的。
可是皇上现在的行为,却让他觉得自己的忠心被践踏了。
“爹,咱们现在怎么办?”
严不平问道。
严牧沉默了一会儿,收拾好脸上受打击的表情,说了一句:“咱们家可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是啊,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行了。
……
近几日关外频频传来南诏国不安分的消息,朝堂上正在就着是不是要出兵攻打南诏国而讨论。
根据关外送来的消息,南诏国虽然不安分,可是目前还没有真的他们国出手,如果他们真的派兵攻打南诏国,反而把事情弄复杂了。
所以朝堂上现在是有支持攻打的,也又不支持攻打,希望能派个使臣去与南诏国文谈的。
严牧在朝堂是绝对的皇权拥护者,平常只要顾西宸一个眼神,他便会立刻做出令顾西宸满意的反应。
可是此刻顾西宸已经给了严牧好几个眼神了,严牧却一直一副没看到的样子。
在支持打战与不支持打战这件事里,他更是没有发表一句话。
顾西宸看着严牧,目光变得阴沉起来。
……
北离王府。
云景虽然是王爷,却不需要每天上朝,今日他便没有去上朝,不过朝堂上的事情早有人告诉他了。
书房里,他跟苏南衣正在商议着接下来的事。
“如今看来,顾西宸跟严牧这对主仆很快就要互相撕咬起来了。”
苏南衣听我云景说的那些,很是满意。
顾西宸弄出一个白若溪,不就是想让北离王府跟严府撕起来么?
还有严家那边,真以为上次那个所谓的道歉,就能抵消他们对北离王府做过的事儿么?
除了严敏做的那些,还有严家在北离王府埋钉子的事儿呢。
现在北离王府跟严家撕不起来,倒是顾西宸跟严牧要咬起来了。
别小看严牧只是一个臣子,要知道会咬人的狗不叫,严牧帮顾西宸做事这么多年,就是一直狗,当他开咬的时候,也能让顾西宸疼上好久。
她就是要这次的事情来让顾西宸明白什么叫自作自受。
“不过,南诏国突然在边关那边作妖,我怎么觉得这事儿跟顾西宸有关系呢?”
苏南衣想到之前在藏书阁看到的那些书信。
顾西宸勾结其他国家的人故意在他们国发动战争,因此来为自己还有其他国家的人谋取好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已经派人去边关那边收集消息了,若真是那样,这次他肯定无法如愿。”
……
养心殿里,严牧下朝后便被顾西宸叫了过来。
“刚刚怎么回事?
为何不说话?”
面对顾西宸的质问,严牧也是不慌不忙。
“回禀皇上,臣方是故意那样的。”
“故意那样?”
顾西宸目光更加阴沉。
若是没有足够强大的内心,怕是此刻已经脚软了。
可是严牧毕竟跟在顾西宸身边久了,他的内心早就被锻炼的很强大。
面对这样的顾西宸,他依然能表现的镇定自若。
“是啊皇上,都知道臣永远都是皇上您做任何决定的拥护者,这次在朝堂上,您说了让大家自己选择,不需要考虑您的意思,所以若是臣在这时候开口了,不管是赞同还是反对,大家都会知道,那就是皇上您的意思,臣想着皇上您应该不会想让人知道您的真实想法,所以方才在朝堂上,才会一直没有发声。”
顾西宸听完严牧这番话,看他的眼神倒是没有那么冷了,不过他也仔细琢磨起严牧这番话。
严牧若不说,他自己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不过……
顾西宸再次看向严牧,目光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严牧依然还是那副镇定又忠诚的模样,只是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之后的几天,朝堂上关于是否要攻打南诏国的这一事,依然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第一千八百九十六章 替死鬼
第一千八百九十六章 替死鬼
此时云景突然被召见。
在朝堂上关于是否要攻打南诏国这一事在进行中的期间,云景一直没有去上朝过。
顾西宸在这时候突然召见他,显然跟这事有关。
苏南衣有些担心顾西宸会对云景不利,从宫里来了人之后,她的眉头便一直皱着。
云景见她这样有些心疼。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就算他召见我是与攻打南诏国的事情有关,难道他还能借此来对我不利不成?”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担心,毕竟顾西宸那个人狠心又阴险,我担心你对上他……”
“在南衣心里,难不成我还比不上顾西宸?”
不等苏南衣把话说完,云景便打断了她。
看着他这副认真的模样,苏南衣无奈。
“这都什么时候,你怎么还在意这些不重要的问题啊。”
“这个问题不重要吗?
在我看来很重要。”
云景神色比之前还要更加认真。
看着他这样,苏南衣彻底败下阵来。
这家伙真的很喜欢在一些不该认真的时候认真到令人无语。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自家男人,也不能扔是吧。
无奈的苏南衣最终还是回答了云景的问题。
而云景在苏南衣表示,在她心里他有多强多强,强到顾西宸拍马都赶不上的程度,这才满意出门了。
看着他连背影都透着开心,苏南衣也忍不住笑,“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
皇宫,养心殿。
云景入宫后便被请到了这里。
顾西宸不管心里对云景如何,面上对他的时候,还是颇为尊重的。
“云景,最近在忙些什么,怎么都不来上早朝了?”
云景身为北离亲王,在上早朝的事情上有特权,除非皇上特召,否则的话,他可以自行选择是不是要上朝。
顾西宸这会儿对云景一副要闲话家常的样子。
“王妃有孕在身,最近在府中陪她。”
云景淡淡回应。
他就是这么个冷淡的性子,顾西宸对此倒也没有不满。
“王妃最近可好?”
“太妃最近可好?”
顾西宸把云景府中的人都问候了一遍后,在云景冷淡的目光中,终于开始进入正题。
“最近朝堂上关于是否攻打南诏国的事情争吵的很激烈,相信云景也是知道的吧?”
“是有耳闻。”
顾西宸满意的点点头,“那么这件事云景你怎么看呢?”
“皇上,臣一切谨遵皇上的旨意。”
顾西宸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现在关于是否攻打南诏国的事情争吵的如此激烈,难道云景心中就没有一个自己的想法吗?
是要攻打,还是不攻打,你是怎么看的呢?”
“回禀皇上,依照臣看来,一切全看皇上的旨意。”
顾西宸脸上多了一丝不悦。
沉默半响,他才开口:“若是朕要你去攻打南诏国呢?”
“皇上的旨意,臣自当遵从。”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支持攻打南诏国?”
“臣一切谨遵皇上旨意。”
顾西宸的脸都冷了。
……
云景从皇宫离开,刚一回到府上,苏南衣便迎了上来。
显然从他入宫开始她便一直在等着他回来。
他心中一阵温柔,看苏南衣的眼神也越发温柔。
“怎么样?
顾西宸召见你是不是为了南诏国的事?”
苏南衣拉着云景的手往他们的房间走,路上便忍不住问了起来。
云景把顾西宸在养心殿的对话告诉了她。
苏南衣听完差点爆粗。
“果然够阴险,居然想将攻打南诏国的事情推到你身上。”
从顾西宸的种种表现可以看的出来,他想攻打南诏国,估计这就是他跟南诏国的君主说好的。
可是南诏国对他们边关那边的行为并不过分,还没到有攻打南诏国的必要。
因为理由不足,朝堂上才会有那么多人反对。
而顾西宸自己也很清楚,若是自己与南诏国君主勾结的事情不小心被暴露出来,到时候情况会很严重。
为避免那种情况,他想找一个替死鬼。
而这个替死鬼,无疑就是云景了。
若是云景在朝堂上主张攻打南诏国,到时候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得云景来全权负责。
有好处顾西宸收,锅就让云景来背。
好一个阴险的算计啊。
“虽然你今天打太极和过去了,但顾西宸既然已经有了这个心思,恐怕他会继续做一些事情来逼的你不得不同意攻打南诏国。”
对顾西宸的卑鄙阴险,苏南衣从来都不敢小瞧。
“放心,我已经有了安排,很快他就没那个心情来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了。”
“你的安排?”
云景微微一笑,说了一个名字:“严牧。”
……
严牧遇刺了。
在他从郊外回家后,路上遇刺了。
若非他身边的护卫死死护着他,怕是他这条老命都得交代在那里了。
严牧拖着受伤的身体回到府中,却命令府上的人对他受伤的事情保密,不准透出一个字。
夜晚,严牧房间里,严家两个儿子神色严肃的站在他床边。
“父亲,这次的事情怎么会……”
严不凡较为冲动,此刻便立刻想将心中的怀疑说出来,被严牧横了一眼。
不过严牧自己却道:“我怀疑这次对我动手的人是……那位。”
他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严家俩儿子脸色变白。
他每个月初二十六会去京城郊外那家假铜钱工坊巡查,除了他俩儿子知道之外,剩下的人就只有皇上。
联想到最近皇上的那些行为,严牧不用多想都知道就是他。
“你们不必慌张,为父这么多年帮皇上做事,怎么可能一点后手都没留,皇上既然看我不顺眼想除掉我,那么我们严家也绝对不坐着挨打。”
严牧眼里透着狠厉。
“将京城郊区外有一家假铜钱工坊的事透露出去。”
“父亲,这……”
严家俩儿子都慌了。
父亲这,父亲这是想跟皇上对着干吗?
“皇上如今容不下我,若是我还乖乖站着挨打,到时候不只是我,还有你们,我们严家的所有人都将没命!所以想活命的,立刻按照我说的去做!”
严家俩儿子这才终于打起精神来。
京城郊外有一家假铜钱工坊的消息在一夜之间传遍整个京城。
第一千八百九十七章 有心无力
第一千八百九十七章 有心无力
养心殿里,顾西宸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严牧呢!严牧为何还没有来!”
在听到消息后,顾西宸便命人去传严牧了。
郊外那间假铜钱工坊是由严牧在负责的,这些年来一直稳稳当当,如今突然被爆出消息,责任肯定在严牧那。
顾西宸越想越气,恨不得直接给严牧一刀。
不久后,太监慌慌张张的进了养心殿告诉顾西宸,严牧昨晚遇刺,脚伤的很严重无法入宫。
顾西宸听到这话,气的将案台上的奏折挥到地上。
“该死!”
严牧这老家伙这是想跟他耍花样?
好,很好!
顾西宸气的咬牙切齿,心里已经断定这次假铜钱工坊的事情跟严牧有关。
想在他背后捅刀子?
呵,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
假铜钱工坊的事在京城传来的很快,苏南衣这边也听到消息了。
想到前两日云景胸有成竹告诉她,他早有安排的事情,她莫名觉得这事情可能是云景干的。
这几日云景一直挺忙的,大部分时候都待在书房这边。
这会儿苏南衣便过来书房找他了。
“假铜钱工坊,是你弄出来的?”
“嗯。”
“原来顾西宸在京城郊外弄了个假铜钱工坊,我说怎么京城的假铜钱比其他地方都有多。”
那些假铜钱恐怕都是出自顾西宸的手笔。
苏南衣也忍不住感叹,上辈子的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居然会被顾西宸蒙骗,居然会相信他会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
上辈子她会有那个下场也真不冤。
“假铜钱工坊的事情,足够顾西宸去跟严牧扯皮,估计攻打南诏国的事,他暂时没有那个心思去动了。”
攻打南诏国的事情,表面上顾西宸是要交给朝中大臣来决定,实际上呢,一切事情都是他在推波助澜。
如今他没有那个心力了,相信这件事也很快能得到平息。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南衣便安心在府中养胎,同时也关注着外面的消息。
假铜钱工坊的事情,确实让顾西宸与严牧撕破脸了。
顾西宸开始打压严牧,可严牧这只老狐狸也不是吃素的,他跟在顾西宸身边多年,为他做了各种事情,手里自然也握了一些他的把柄。
顾西宸打压严牧,却又不敢真的太过火,因此他自己被弄的很憋屈。
在无法彻底除掉严牧的情况下,他又开始将主意打到北离王府这边来了。
之前利用白若溪想让北离王府跟严府结仇没成功,这次他又一次想利用北离王府来对付严牧。
只可惜他刚一动手,云景这边立刻将消息捅到严府去。
严府那边得知消息,更是有了飞蛾扑火的气势。
这不,第二天京城里便开始流传假铜钱工坊背后的老人皇上。
这消息一出,整个京城都陷入一种怪异的氛围。
而顾西宸此时已经顾不上去挑拨北离王府跟严府了,现在他一心只有把假铜钱工坊的事情给解决了。
眼下假铜钱工坊的事,对他的名誉已经开始有影响了。
他虽然是皇帝,但如果名声太差的话,对他也会非常不利的。
成功掐灭顾西宸想搞北离王府的念头,北离王府这边,苏南衣跟云景也得以继续过上悠闲的日子。
自从那日去天下第一楼那边看了一天医书后,云景从思格兰那边得知苏南衣一去就是一整天后便很担心,不同意她再去暗室那边看医书,最后苏南衣便将暗室那边的医书都搬到王府来看了。
她手里有夏染给的那块令牌,见令牌如同见楼主,令牌一出,只是想要搬走一些医书,天下第一楼的人自是没有不同意的。
有了天下第一楼的那些医书,苏南衣出府都不需要,日子可不就更加悠闲了。
这样悠闲的日子苏南衣个人是很喜欢的,可是性格活泼的思格兰有一个想飞的心,她很想出去玩。
这不,见南衣姐姐这几日在府中过的很悠闲,她便打上主意了。
“南衣姐姐,我听说东山那边有一条河,河里有一种很好吃的鱼,我们要不要去钓鱼啊?”
东山是京城周边的一座山,听说那边风景秀丽,经常有人去那边游玩。
思格兰大多时候都是带着王府,也难怪会对这些感兴趣了。
“就那么想去?”
苏南衣问道。
“我想跟南衣姐姐一起去,我看姐姐你最近好像也没什么事,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想看医书的话,可以把医书带着一起去看呀姐姐。”
思格兰担心南衣姐姐要她自己去,这会儿可以说是想尽办法的说服。
苏南衣也知道思格兰是个喜欢有人陪伴的人,想着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府上虽然悠闲,但也的确是有些乏味了,她便答应了思格兰。
“行吧。”
“你真的答应啦南衣姐姐?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明日去好不好?”
她其实很想马上去的,可是现在都已经中午了,现在出发到那边,没多久就得回来了。
明天出发的话就可以选择早上出发,这样玩耍的时间也就更长一些。
“听你的,明日去。”
……
第二天早上,思格兰一大早便跑到苏南衣放门外叫人。
睡梦中的夫妇俩就这样被叫醒了。
苏南衣在洗漱的时候,云景就在旁边看着他。
瞧他那模样,好像不高兴?
苏南衣洗好脸想了一下问了一句:“你这是……起床气?”
她记得云景好像被思格兰叫醒后,便一直是这副模样了。
“没有。”
“没有?
那为何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难道是不高兴我出去玩?”
“没有,不是,你别误会。”
云景收敛了脸上的冷意。
苏南衣把从衣柜拿出来准备换上的一副放到一边,决定从云景这里问个清楚。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这样我也没心思出去了。”
要她放着不开心的云景,自己开开心心出去玩,苏南衣自认心还没那么大。
“我没有不让你出去玩的意思南衣,你只管去吧,我真的没什么。”
说话的同时云景也有些后悔,为何总是轻易在南衣面前流露出真正的情绪。
第一千八百九十八章 东山游玩
第一千八百九十八章 东山游玩
苏南衣双手环胸,静静看着他。
每次当她用这样平静的眼神看人的时候,其实就是有些不高兴的时候。
云景完全没有要把人惹生气的意思。
他其实就是……
本想着说出来有些丢人,因此不想让南衣知道的,但现在在自己丢人还是南衣生气之间,他自是选择前者。
“我没有不高兴,只是想到不能陪你一起去,有些……有些失落而已。”
苏南衣微微一愣,之后才憋住了笑。
好吧,原来是云景这家伙又犯幼稚了。
“你最近有事情要忙我知道,思格兰对今日去东山游玩的事很期待,不好改期,我答应你,等你忙完,我一定陪你去一次,好吗?”
顾西宸跟严牧目前正在斗法,北离王府随时可能会被拖下水,为避免有那种情况,云景最近忙了起来,有不少事情需要提前安排。
所以他才没办法跟她们一起去东山。
“好。”
云景心里的那点失落终于被清空。
苏南衣换好衣服,跟云景说了一声便出门了。
思格兰就在门外等着她,见到她一个人出来,身后并没有跟着云景,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干嘛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呢?”
苏南衣见她一副好似做了亏心事的样子,忍不住逗逗她。
“就,刚刚吵醒你跟王爷了,对不起啊姐姐,我来的太早了。”
“傻瓜,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我们本来就约好今早去东山的不是么?
你没来我也准备要起床了。”
“那,那王爷他没生气吧?”
苏南衣想到云景方才那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
“他当然没生气了,他有那么小气吗?”
其实真的有点幼稚来着。
“额,没有吧,咱们还是赶紧去玩吧!”
王爷只对南衣姐姐大方这件事,她还是不跟南衣姐姐说了,因为在南衣姐姐的心里,王爷是个不小气的人。
可是在其他人眼里,似乎并不这样。
……
苏南衣他们到东山的时候,东山已经算有些小热闹了。
入口处停了不少辆马车,还有不少人跟着他们一样带着鱼竿,显然也是来钓鱼的。
东山确实是一个风景宜人的地方。
不论春夏秋冬,都有不同景色可供人欣赏。
比如此刻的冬季,便有一片红梅十分美丽。
思格兰很久没出来玩了,从下马车开始她便一直发出惊叹声。
终于到河边的时候,发现河边已经有几组人正在那钓鱼了。
苏南衣他们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小桃跟随行护卫把东西摆放后,俩人便坐下开始钓鱼了。
钓鱼是一项需要耐心的运动,苏南衣耐心还可以,可是思格兰却没什么耐心了。
坐下来没多久后,她便一直四处张望,整个人呈现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考虑到她欢脱的性格,苏南衣只好道:“要不要去走走?
你不是说想去上面摘一些红梅的吗,让小桃陪你去好吗?”
“额……”
思格兰确实有点没耐心坐在这里钓鱼,不过自己跑去玩,留下南衣姐姐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好?
苏南衣一下便看出她的那点心思。
“去吧,我挺喜欢钓鱼的,不会觉得无聊,你只管去玩你的,不过切记不可做危险的事。”
“那,那我就去咯,南衣姐姐?”
“去吧。”
于是,思格兰就跟鸟儿放出笼似的,‘飞’走了。
苏南衣在思格兰走后继续钓鱼,想着思格兰刚刚开心的模样,心情也跟着愉悦。
东山风景宜人,就连空气都比京城内多了几分鲜甜。
这样的地方,确实值得下次带云景来一次。
云景那家伙平常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他会喜欢钓鱼吗?
想到自己出门的时候他那不舍的模样,如果给他钓两条鱼回去,他应该会开心吧?
苏南衣想着云景,脸上不自觉绽放萧容。
她并没有察觉到,旁边距离她有二三米距离的一男子此刻正看着她,目光有些呆呆的。
苏南衣专心钓鱼,很快鱼儿上钩,她钓到一条巴掌大鱼儿。
这么快就能钓到鱼,苏南衣蛮开心的。
旁边的护卫帮着她把鱼弄下来放入桶里,苏南衣挂好鱼饵准备继续钓鱼。
就在苏南衣等待着第二条鱼上钩的时候,欢快离开的思格兰带着一脸丧气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
苏南衣看着思格兰这模样有些担心。
思格兰在苏南衣旁边坐下,此刻有点没心情说话。
苏南衣只好看向旁边的小桃。
小桃赶紧道:“方才,思格兰姑娘准备去摘红梅的时候,遇到……永王了。”
“顾文遥?
他也在东山?”
苏南衣有些惊讶,这么巧的吗?
回想上次她跟思格兰在街上‘偶遇’顾文遥的情况,苏南衣不由得朝思格兰投去疑惑的眼神。
思格兰也看到她这眼神了。
尽管心情很郁闷,她还是赶紧解释:“南衣姐姐你别误会啊,这次可不是我早有预谋,我根本不知道顾文遥今日也会来东山,我,我如果知道他会来的话,我肯定就不会来了!”
想到刚刚顾文遥对自己的冷漠态度,思格兰更加生气了。
顾文遥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苏南衣看她反应就知道肯定是跟顾文遥相处的不愉快,如何不愉快,原因她大概也能猜到几分。
顾文遥确实是说话算话,他真的为了思格兰好,所以在疏远她,也把自己的感情都藏起来了。
可是思格兰这边……
苏南衣有些头疼了。
她不知道用这种不明不白的方式,是不是真的能淡化思格兰对顾文遥的感情。
对有些人来说,越是得不到,越想得到。
会不会思格兰也是这样?
那么,把她跟顾文遥的事情揉碎掰开了好好跟思格兰说一说,是不是反而会好一些?
可她也担心说开之后,思格兰会不顾一切的想跟顾文遥在一起。
思格兰平常看着软,可是关键时刻,她却又很有自己的想法,很有自己的个性。
“思格兰啊,你说,如果……”
“王妃,思格兰,原来你们在这边钓鱼。”
顾文遥的声音打断了苏南衣的话。
第一千八百九十九章 点破
第一千八百九十九章 点破
顾文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与思格兰的丧气相比,完全是两个模样。
思格兰看到顾文遥的第一眼先是高兴,紧接着便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后便别过脸不再理他。
顾文遥则好像没看到似的,站在苏南衣旁边跟她聊起天来。
“东山这条河是出了名的鱼儿难上钩,没想到你居然钓到鱼了。”
“你们钓了鱼是准备在这里当场烤了吃,还是要拿回府上?”
“午膳你们准备在这里用,还是要回府去用?”
顾文遥难得变得话多起来。
对于他的话,苏南衣也一一回应。
只是她发现,顾文遥在对自己说话的时候,目光分明是看向旁边的思格兰的。
思格兰因为在赌气,一直故意不看到这边来,所以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看着他们俩人这样,苏南衣在心中叹了口气。
本来她是不想去插手顾文遥与思格兰俩人感情的事,但是思格兰明显不开心,她实在不忍心看着思格兰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苏南衣默默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他们在东山这边待了半天,苏南衣一共钓到四条鱼。
思格兰一直闷闷不乐的,苏南衣也没心情继续待下去,于是便决定打道回府。
顾文遥也不知今日来东山是来做什么的,从过来跟苏南衣打招呼后,他便干脆跟他们一起钓鱼,只不过他运气不好,一直到结束都没钓到一条鱼。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心不此。
在东山入口处,苏南衣他们上了马车之后,顾文遥便跟他们分开了。
思格兰从头到尾没跟顾文遥说一句话,上了马车之后,却偷偷掀开帘子去看顾文遥。
看着她这样,苏南衣更加坚定心中的决定。
回到王府后,苏南衣顾不上对那几条鱼的安排,也顾不上云景,拉着思格兰回她房间了。
“南衣姐姐,我没事的,你不用安慰我。”
思格兰以为南衣姐姐是想安慰她,毕竟从顾文遥出现开始,她就一直表现的那么不开心。
现在想一想也真有点不好意思。
是她自己提出要去东山玩的,结果好好的一天却弄成这样。
“对不起啊南衣姐姐,我今天表现的真的很糟糕,肯定也影响到你的心情了吧。”
“没事,不用跟我道歉,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南衣姐姐……”
“来,坐下,我跟你说说。”
苏南衣拉着思格兰过去坐下。
思格兰见南衣姐姐好像有话想跟自己说的样子,便乖乖坐下,一双圆鼓鼓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思格兰,你想知道,顾文遥为什么突然对你变得冷淡吗?”
“南衣姐姐你知道?”
思格兰惊讶的看着苏南衣。
她真的没想到南衣姐姐会知道。
而她呢?
自从顾文遥对她突然变得冷漠之后,她几乎是每天每夜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每次都无疾而终。
“可能思格兰你自己没有发现,但我们其实都看出来了,你喜欢顾文遥,对吗?”
终于还是点破了。
本来苏南衣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对思格兰点破这件事的,可是眼看着思格兰越来越不开心,她终究还是改变了想法。
这次她非但要点破思格兰对顾文遥的感情,还要告诉思格兰,顾文遥变冷漠的原因。
思格兰知道这些事情后,可能会伤心,但是这次的伤心是明明白白的,得知一切后,相信她也就不会再执着,不会再因此而不开心了。
思格兰惊讶的看着苏南衣,半响说出话来。
她发现,她似乎没有办法说出反驳南衣姐姐的话。
她喜欢顾文遥,她喜欢顾文遥吗?
突然之间,一切的疑惑好像找到答案了。
思格兰的心情从惊讶激动渐渐变得平静。
“所以,顾文遥因为不喜欢我,所以才对我变得冷漠的?”
“不,他也喜欢你。”
“什么?”
思格兰眼睛都瞪圆了。
苏南衣也不卖关子,把自己曾经找顾文遥谈过他们的事情说了出来,包括顾文遥对她变得冷漠的真正原因。
思格兰这次听完,真的久久无法言语。
信息量一下子太大了,她有些消化不过来。
苏南衣也没有急着要思格兰说什么,就这样静静陪在她身边。
过了很久很久后,思格兰开口说了一句话:“南衣姐姐,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的,不管你怎么决定的,我都支持你。”
思格兰眼圈泛红,“我知道,谢谢你,南衣姐姐。”
……
从思格兰那边出来,苏南衣心情有些沉重。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思格兰好像有些无法接受的样子,她是不是错了呢?
边走边想事情,连面前多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在想什么呢?”
云景在苏南衣快撞上自己的时候,赶紧开口说话。
苏南衣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就差一步,自己就要跟云景来个面对面的相撞了。
苏南衣没有瞒着云景,把自己刚刚思格兰说的那些告诉了云景。
“其实告诉她也好。”
“你真的这样觉得吗?”
苏南衣没想到云景会这么说。
“思格兰也是这件事的当事人,她本来就应该有知情权,与其被瞒着傻乎乎什么都不知道,还不如把事情都告诉她,至少能让她得个明白。”
“可是我刚刚离开的时候,思格兰情绪看起来不太好。”
“正常啊,知道那些事情,情绪好才不正常吧。”
“我担心……”
“好了南衣,这是思格兰跟顾文遥的事,应该他们俩人去自己解决,你虽然是他们的好朋友,但也只是个局外人,介入太多反而不好。”
听完云景这番话,苏南衣内心的沉重倒是减少了一些,也没有之前那么纠结了。
之后她还是很关注思格兰那边的情况,可是思格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送过去的三餐倒是正常吃了,就是人不肯出来。
苏南衣几次想去找她,都被云景拦下来了。
云景还是那些话,这是思格兰跟顾文遥的事,让她不要过多介入。
两天后,思格兰终于走出房门,然而她刚一出房门就离开王府了。
第一千九百章 释怀
第一千九百章 释怀
苏南衣知道这个消息很担心,立刻就要去找人。
“我已经让人跟着她了,不会让她出事的。”
云景怎么可能让苏南衣怀着身孕出去找人呢。
“真的派人跟着了吗?”
“嗯,真的。”
“你说思格兰会去哪里呢?”
苏南衣平常挺聪明的,可是在对于思格兰的事情上,她可以说是关心则乱,都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
“应该是去找顾文遥了吧。”
“什么?”
苏南衣激动的站了起来。
“小心点,你还怀着孩子呢南衣。”
云景被她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的腰。
“我没事,但是我要去找思格兰,我怕她会出事。”
思格兰在知道了那些事情后去找顾文遥……
这会发生什么事,她根本不敢想象。
她真的担心思格兰会更加受伤的回来。
“南衣,你忘记我前面说的了吗?
这是思格兰跟顾文遥俩人的事,我们不应该掺和太多,思格兰也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苏南衣张了张口,终还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确实,思格兰虽然单纯,却也不是个脆弱的人。
云景又安慰了苏南衣许多,让苏南衣稍稍放下心里的担心。
不过之后的时间后,她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连医书都看不进去,眼睛时不时朝门外看。
时间一点点流逝,思格兰依然没有回来。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思格兰依然还没回来,这下苏南衣真的忍不住了,不管云景怎么阻止她都要去找思格兰。
可在她准备出门的时候,思格兰回来了。
思格兰眼睛肿肿的,精神看起来却不错,看到苏南衣还冲她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思格兰,你……”
“南衣姐姐,这两天肯定把你担心坏了吧?”
“思格兰你怎么样了?
你去找顾文遥了?”
“嗯。”
思格兰重重点头,笑着道:“南衣姐姐,我知道你很担心我,这些日子我也真的让你担心了,不过以后你就不用再担心我跟顾文遥的事了,因为我已经跟他把话说清楚了,今后我们会继续以朋友的身份相处,我不会再对他生气,他也不会再故意对我冷漠。”
“朋友的身份?”
苏南衣有点没反应过来。
思格兰也没想瞒着苏南衣。
她把自己去找顾文遥,跟顾文遥把话都说开的事儿全部告诉苏南衣。
云景在思格兰回来的时候便很自然的离开,留给她们俩人一个单独的空间,房间里这会儿只有他们俩人,思格兰说的更加毫无保留。
苏南衣听完,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思格兰说跟顾文遥今后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他们真的能做到吗?
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却只能以朋友的身份相处着……
“南衣姐姐,我知道你肯定在心里心疼我了,不过我真的没事,我思格兰不是那种看不开的人,跟顾文遥的事,虽然让我有些遗憾,但至少我现在知道了原因,也是我自己选择放下这段感情的,所以,真的没什么,就算我现在心情可能还有些糟糕,但这种糟糕跟前几天的那种糟糕是不同的。
现在这种糟糕我相信很快会慢慢消失,我的心情也会好起来的。”
看思格兰的作态不像是在逞强的样子,苏南衣也终于相信,思格兰是真的看开了。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相信你,我也知道你内心其实很坚强,不会轻易被任何事情打倒的。”
“当然!”
思格兰得意一笑。
之后的几天,苏南衣一直悄悄的在观察思格兰,她虽然说相信思格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但是思格兰在说看开之后,真的就不再像之前那样时不时闷闷不乐,她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个开心的思格兰。
苏南衣也终于对她彻底放下心来。
……
京城里关于假铜钱工坊的事情还在吵的沸沸扬扬,顾西宸在消息传开的那天便一直有意的在压制消息的传播,然而似乎有另外一股力量在跟他对着干,以至于假铜钱工坊的事现在都还没能彻底压下来。
会是谁呢?
养心殿里,顾西宸没有了前几日的暴躁,这会儿正在冷静思索着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
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好像是从北离王府去严府算账之后开始的。
当初他安排白若溪,是想让北离王府跟严府两家结仇,却不想严敏的事情,北离王府居然就那样轻拿轻放。
好像事情从那之后,就开始变得有些脱离控住了。
顾西宸坐在案台前,手里拿着一本奏折,却迟迟没有批阅。
突然,不知是想到什么的他骤然起身,出了养心殿后,来到一座较为僻静的宫殿。
这位较为僻静的宫殿,其实也只在顾西宸登基之后才变成无人问津的僻静宫殿,事实上先皇那个时候,这座宫殿是他最喜欢的宫殿。
先皇不喜欢住养心殿,平日里没有去后宫的时候,他便会来到这一座宫殿休息。
而先皇去了之后,这座宫殿被顾西宸封了,再无人来过。
无人看守的宫殿里,顾西宸直接进到主殿,推开门,里面居然有一个人。
“皇,皇上,参见皇上。”
殿内的人颤颤巍巍的跪下,声音里透着恐惧。
顾西宸走到她面前,冷冷开口,“抬起头来。”
底下的人闻言,这才赶紧抬头。
而这张脸,分明就是几天前从严府出来之后便失踪的白若溪。
“朕问你,你在北离王府那几日,可发现王府里有什么异常?”
白若溪下意识便想摇头,可是想到自己因为任务没能成功所受到的折磨,赶紧的又忍住想摇头的欲望。
她死命的想,终于让她想到一处怪异的地方。
“回禀皇上,若要说异常的话,倒是真的有一处……就是很奇怪的,太妃居然没有住在她自己的院子,而是住在北离王的院子,并且那院子一直有守卫看守着,除了北离王跟王妃与太妃,其他人都不得进入。”
“你在北离王府那么多天,就没想过进去看一看?”
第一千九百零一章 挖祖坟
第一千九百零一章 挖祖坟
顾西宸脸色冷了许多,一只脚踩在白若溪的手掌上。
白若溪疼的要命,却不敢发出声音。
“不是的,我有想进去看的,我每天都在找机会,可是那个院子外面一直都有人看守,我每次想进去,都被拦住了……”
顾西宸踩在白若溪手掌的用力的碾了几下。
白若溪感觉自己手掌的骨头好像被碾碎了。
可是她还是只有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根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眼前这个人不是皇上,他根本就是恶鬼!
“废物!被拦住你就不进去了?
被拦住不知道闯进去吗?
你好歹叫北离王一声表哥,叫太妃一声姨母,有这么个身份在,你还把事情办成这样,你说你是不是废物?”
顾西宸越想越气,突的一脚把白若溪踹翻。
白若溪倒在地上,心口疼的不得了。
顾西宸没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白若溪在顾西宸走了一会后,才终于敢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不知过了多久,白若溪手上的疼劲儿稍稍过去了,白若溪也才终于有心思开始想其他的。
那天被苏南衣他们带着去严府,回来却被他们抛弃之后,白若溪本想就此逃走的,她很清楚自己彻底得罪了北离王府,严府的人也肯定想除掉她,所以逃走对她而言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两个男人找上了她。
她认识那两个男人,那两个男人便是当初去她家乡,告诉她关于北离王府与她家关系的那两个男人。
然后她便被那两个男人带到了皇宫。
她在是深夜被从一个小门带进来的,那条路一个人也没有,若非那天偷偷听到顾西宸在跟外面候着的太监说话,她都不知道这里是皇宫。
刚开始得知自己被带入皇宫的时候,白若溪内心是雀跃的。
她想着自己当不了北离王侧妃,但她可以当皇妃啊。
然而她勾引的念头才刚出现,顾西宸便将她狠狠折磨的一顿。
鞭子,棍子,他对她各种用刑。
她浑身被打的没一块好地儿。
她被带入皇宫好几天了,这几天除了一个来给她送饭的太监之外,就是顾西宸偶尔过来逼问她一些话。
每次问完她身上基本都会再多一些伤。
这样的日子,她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当初她毁了大地主家的婚约是为了进京城过更好的日子的,她不是来过这种日子的啊。
不行,她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她要走,她必须要走!
这一刻,白若溪整个人死灰复燃,离开的信念支撑着,让她又有了力量。
……
入夜,几个黑衣人企图潜入北离王府,然而人还没翻墙进入王府内,便被外面巡逻的守卫发现,并抓了起来。
只是这几个黑衣人是死士,被抓起来,不给他们任何审问的机会,他们便都咬舌自尽了。
苏南衣跟云景本准备要睡觉了,护卫匆匆忙忙,过来把这个消息禀报了。
苏南衣跟云景俩人听完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便让那护卫退下。
不是他们俩人对这事不在意,而是这已经是这几天里第三次有人想潜入北离王府了。
“你说,这些人会是谁派来的呢?”
短短几天时间里,已经来了三波这样的人,而且这些人每次被抓住都是立刻咬舌自尽,让他们毫无防备。
要调查,这些人是死士,死士等于这个世上不存在的人,想要调查有关他们的事,更是不可能。
所以目前为止,他们还没能调查处,这些死士到底是谁派来的。
他们想要闯入北离王府,又是为了什么。
“顾西宸。”
云景想也不想便扔出这个名字。
“你是早就怀疑他了?”
苏南衣这几日也有过几个怀疑对象,当然其中也有顾西宸,但是她却没有像云景这么坚定。
“嗯,除了他没别人。”
“这么肯定?
原因呢?”
她之所以没有那么坚定的怀疑顾西宸,就是因为找不到原因。
眼下北离王府跟顾西宸还没彻底撕破脸,而且北离王府也没什么顾西宸想要的,顾西宸有什么理由派出这么多少死士来夜闯北离王府呢?
“原因暂时还没想到,不过我可以肯定是他。”
“哦?
你的直觉?”
并不喜欢用直觉来判定事情的云景点了点头。
这下苏南衣也不再怀疑其他人,而是跟着云景一样把怀疑目标定在顾西宸身上了。
只是……
原因呢?
就算他们肯定是顾西宸,可是不确定原因,事情还是有些麻烦。
在不知原因的情况下,相当于他们在明处,顾西宸在暗处。
这种有些被动的感觉,真让人有些不爽呢。
“你说,我们要不要再给顾西宸添点麻烦,让他没那个心力来烦我们?”
上次顾西宸想要挑动北离王府去对付严府的时候,就被他们搅和了,这次……貌似可以再来一次?
……
“你说什么?
我们严家的祖坟被挖了?”
严牧听到这个消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过去了。
挖祖坟!
这是何其羞辱,何其过分的事啊!
“谁!到底是谁!”
严牧咬牙切齿,赤目欲裂。
“人没抓到,守墓园的人刚刚才来禀报的,说是早上醒来发现严家十八代注重的坟墓都被挖出来了……”
严不平也愤怒,同时还有害怕。
会这么对他们家的,目前在京城,除了那位之外,还有其他吗?
而那位……
严不平能想到事情跟顾西宸有关,严牧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呵,呵……真以为我严家好欺负是吗?”
“你是皇帝又如何?
真以为我会任你拿捏吗?”
此时的严牧几乎失去理智,现在的他大有飞蛾扑火之势。
……
“怎么样?
事情都弄好了吗?”
苏南衣一看到云景回来,便迫不及待问道。
昨晚他们商量了要给顾西宸添点麻烦。
最后便将目标定在严牧身上。
说严牧倒霉吧,他又一点都不冤枉。
毕竟这些年来他没少帮顾西宸作恶,现在会落得这个下场,也只能说是活该,报应。
第一千九百零二章 严家满门被处罚
第一千九百零二章 严家满门被处罚
“已经都安排好了,严牧这次应该会发疯。”
严牧这个人虽然作恶不少,但确实个孝顺之人,尤其是对严家的列祖列宗。
如今严家注重的坟墓被挖了……
挖祖坟的事情,是云景派人去做的。
他很清楚在这个节骨眼上,严牧身上不管发生什么事,他基本都会怀疑到顾西宸身上去。
“那我们也得准备好人选,严牧这个位置肯定坐不久了,这次上去的人可不能再是顾西宸的人了。”
这次也算是为了顾文遥将来的上位做铺垫吧。
眼下朝堂上,顾西宸的狗腿子太多了,借着这次的事情撤掉一些顾西宸的狗腿,再安排一些他们的人进去,将来顾文遥真的坐上那个位置,也有人可帮他。
原本这些都还在计划中,没那么快开始进行,没想借着这次机会,一切倒是都提前了。
说起来,这还是顾西宸提供的机会呢。
若不是顾西宸先搞事情,他们又怎么会找到机会被顾文遥铺路呢。
……
果然,严牧没有辜负苏南衣跟云景的期望,为了报复这次被挖祖坟的仇,他居然砍掉了顾西宸的‘左臂右膀’。
户部尚书跟刑部尚书。
这两个一个帮顾西宸管着他的钱袋子,平日里不知道掏了国家的钱去填补顾西宸的私人库房,刑部更是任由顾西宸指哪儿打哪儿。
结果这两个尚书居然被严牧给弄下来了。
要知道,顾西宸虽然是皇上,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听他的,至少能让他放心用的人不多。
刑部跟户部这两位尚书就是能让顾西宸放心的人之二。
弄掉了顾西宸这么重要的两个人,严牧这次也是彻底把顾西宸激怒了。
顾西宸不可能放过严牧。
于是,在刑部尚书与户部尚书的事情过后几天,新的尚书补位上去后,严牧终于被弹劾了。
朝堂上弹劾严牧的人自然是顾西宸安排的。
并且弹劾当天,严牧便被打入天牢。
严家上下老下全部跟着一起下大狱。
之后,严牧被判秋后处斩,严家其他人则通通发配到关外。
严家在短短时间里,便从京城权贵家族之中消失。
闹腾了许久的京城,也终于得到片刻的安静。
夏染在这时候回来了。
因为担心顾西宸那边随时要召见,夏染这次去江南,并不敢去太久。
从江南回来当天,他便来到北离王府。
这些日子他人虽然在江南,但对于京城发生的事也有所耳闻。
只是详细的他并不清楚,这会儿便想着来北离王府这边寻找个答案。
苏南衣听到夏染来了的消息,赶紧来大堂这边见他。
一看到夏染,她有些愣住。
“夏染你……你这是怎么了?”
平日里把自己捯饬的颇有几分翩翩公子之气的夏染这会儿看着有些狼狈,衣服皱巴巴的,胡渣也没有刮,眼珠子红红的,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的样。
他这模样哪里还有什么偏偏贵公子的形象。
“没事,就是回来的有些匆忙,没顾得上收拾自己。”
夏染不甚在意的呼噜了一把自己的脸,笑的没心没肺。
之前还觉得夏染因为司徒松白的事情性子变得比从前稳重得多,这会儿他这么一笑,倒是让她有种看到从前那个夏染的感觉。
老实说,还怪怀念的。
“你这次去江南怎么样?
事情处理的还顺利吧?”
夏染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
“不管过程如何,至少结果是我想要的。”
苏南衣一听这话就知道夏染这次去江南可能没那么顺利。
“是你老家那些人作妖了?”
“他们倒是想,只不过想作妖也得有那个本钱。”
提起老家那些人,他便有些不屑。
之后他也没瞒着苏南衣,把他这次回江南老宅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夏染这次去江南夏家老宅,主要是为了把司徒松白的名字迁入夏染族谱,这样一来,司徒松白才能真正成为他的妻子。
这件事说起来只是他个人的事情,夏家那些人管不到他头上。
可是偏偏夏家那些人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居然对他要把司徒松白的名字记入族谱的事强烈反对。
他那个所谓的父亲甚至为了反对这件事,还联系了夏家的长老们,想要让他们一起来反对这件事,想用夏家这些长老的辈分压制他。
对此夏染只有两个字:呵呵。
他直接把江南那边的夏家产业撤掉三分之一。
夏家在江南的产业因为他一直不太上心,在江南的夏家人也不善经营,所以盈利不怎么好,本来靠着夏染从京城那边是不是放一些客户过来,勉强还能经营下去。
可是这次老宅这边的人得罪了夏染,夏染直接断了给这边三分之一的客户。
少了三分之一客户,对江南这边的夏家产业来说相当于是雪上加霜。
夏家人在得知这点的时候,各种义正词严指责夏染,说他也是夏家人,这样做等于是破坏他自己的利益。
对于这些话,夏染只当成是笑话。
明知道不该惹他,这些人却偏要来惹,这就是惹了他的代价。
不过这些对夏染来说并不是什么烦恼,甚至已经无法膈应他了。
这次会让夏染心里有些膈应的,还是他那个所谓父亲。
他夏染这辈子早已经当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了,可是当这个父亲为了某种目的而来讨好他的时候,他还是被膈应到了。
夏染说到他父亲的事,突然就不想再说下去了。
心情被膈应到了,没有想说话的欲望。
苏南衣也看出来了。
夏家那些事,苏南衣也很清楚,夏染对他爹的那种复杂心情,她多少也能理解。
“既然会京城了,就不要再管江南那边的事儿了,反而你也给他们添堵了不是么?”
夏染收敛了下膈应的情绪,扯了扯嘴角,“也是,那些人与事,确实不值得我多去费心。”
不过他没告诉南衣的是,他留了一些人在江南那边,调查他母亲当年去世的真相。
曾经他一直以为他母亲的去世是意外,可是在他中了摄魂铃之后看到的那些画面后,他再也无法将他母亲的事当成意外。
第一千九百零三章 夜遇白若溪
第一千九百零三章 夜遇白若溪
夏染从苏南衣这边了解到京城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后便离开了。
第二天晚上,巧的不能再巧,夏染居然就被顾西宸召见了。
而召见的原因,自然是要带苏南衣入宫给他治病了。
最近被严牧的事情刺激太深,顾西宸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尤其是入夜的时候,更是痛苦的他无法入眠。
于是,他终于等不及,把夏染他们召见入宫。
养心殿里,苏南衣他们刚一到,顾西宸便勒令她必须马上给自己治疗,他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苏南衣表示一切已经准备好了,等明日就能来给他进行换血治疗。
顾西宸听了,阴郁的心情才稍有好转。
这一晚,他们顺利从皇宫离开。
只是马车在离开皇宫的路上,突然有人冲了出来。
夏染赶紧急刹,死死的抓住马缰,马被勒的前蹄都立起来了,马车里一阵晃动,苏南衣差点被坐稳,幸好云景及时把她搂住,才免于她被甩出去。
“怎么回事?”
苏南衣看向云景。
云景一只手紧紧抱着苏南衣,一只手掀开马车帘子。
“有个人突然冲出来了。”
夏染说完,继续安抚了一下马。
等马渐渐平静下来后,他才下车去看前面的情况。
不一会儿,他便带了个人过来。
“这位姑娘刚刚突然冲出来了。”
夏染有点无语的说道。
他就是过去看看冲出来的是什么人,确定对方没事后,他便想回来继续驾车离开,结果这人却抓着他的脚一直求她救命。
夏染可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但他终究没有对女人动手的习惯,这会儿也做不出将人一脚踹开的行为,于是便只好带着人过来找苏南衣他们。
想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把这个人给处理了。
苏南衣跟云景看到夏染带来的人时,眼里都有惊讶一闪而过。
居然是白若溪。
白若溪出现的时候,夏染正好去江南了,所以夏染不认识白若溪,而白若溪也不认识夏染。
这可真是……巧了?
因为他们俩人易容的关系,白若溪并没有认出他们来。
苏南衣打量了一下白若溪。
白若溪身上穿着的还是那天从北离王府离开时候穿的那身,那衣服看着皱皱巴巴的还有些脏兮兮的,估计这几天白若溪都没换过衣服。
她身上还背了个小包袱,白若溪两只手都抓着那包袱,像是生怕被人偷走似的。
大概是察觉到苏南衣在看她的包袱,白若溪抓着包袱的手更加紧了。
“求求两位救救小女子,小女人从乡下上来京城寻亲,结果亲戚没寻到,身上的钱财都被骗光了,还请你们救救我,带我离开这里吧……”
白若溪说着跪到地上。
夏染觉得这个女的有点怪怪的,想说点什么,却在瞥见苏南衣跟云景更为复杂的眼神后,暂时压下心里那点怪异。
此时的苏南衣,怎么说呢。
看着白若溪这样点睁眼说瞎话,真的有那么瞬间替她尴尬。
不过白若溪大晚上的居然在皇宫周围出现,这点就很可疑了。
那天从严府出来后,她也曾经派人留意过白若溪的踪迹,可是白若溪却好像消失了似的,突然就没有任何踪迹。
原本她还以为白若溪是被严家的人偷偷杀了埋尸荒野。
结果现在……
在心中一番琢磨后,苏南衣对白若溪道:“行,你先上车吧。”
夏染有些惊讶的看着苏南衣。
苏南衣给了他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夏染这才压下心中的疑惑。
白若溪兴奋上了马车。
果然老天爷还是爱护她的。
在她害怕出逃被发现然后被抓回来的时候,就出现了一辆马车,而现在她还成功的上了马车。
自从上次被顾西宸虐待后,她便一直在找机会逃走。
幸好她待着的这个地方基本没人看守,可能是顾西宸觉得她不可能逃得走,所以才没派人来看守她吧。
总之她很庆幸。
之前被带入皇宫的时候,那些人带她走的是一条小道,那时候她因为好奇,所以走路走的很关注,还顺便把那条路给记住了。
今晚出逃,她是带上拼死一搏的心了。
现在,她成功了!
白若溪上了马车后,便一直企图想跟苏南衣搭话。
马车上有两个人。
可是因为云景打扮的像苏南衣身边的小厮,她直接不给眼神,只一心讨好苏南衣,希望苏南衣可以收留她。
其实根据衣着打扮来看,她觉得夏染穿的是最好的,那一身贵气挡都挡不住。
可是这样一个看着像贵公子的人,居然是个车夫。
她顿时便失去了想跟他说话的欲望。
最终她把目标定在苏南衣身上。
“这位先生,你们这是从哪里出来的啊?”
其实马车里的这两个人都长得平平无奇的,白若溪不太相信他们是什么富贵之人,可是看他们马车出来的方向,分明又是从皇宫出来的。
如果说这几个人能随便进皇宫,这就代表他们的身份肯定会不一般。
于是,白若溪更加坚定想要讨好苏南衣。
她眼里的贪婪与算计过于明显,苏南衣一眼就看到了。
这会儿她也没回答白若溪问题,反而问道:“那姑娘又是从哪里出来的呢?
据我所知,这里附近没什么客栈,也没什么店铺,现在又怎么晚了,姑娘一个人出现在皇宫附近……难道姑娘是从皇宫里出来的?”
这话一出,白若溪的立刻就白了。
她慌张的低下头,不敢让苏南衣看到她眼里的恐惧。
她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人居然一下子就猜中了事实。
她上这辆马车的目的就是想逃离皇宫,如果这个人知道她是从宫里逃出来的,又把她给送回去怎么办?
白若溪整个人都变得慌张起来。
她脑中闪过许多想法。
甚至连把这三个人都杀了的念头都出现了。
最后的最后,白若溪决定收买他们。
她收起脸上的楚楚可怜,变得冷厉。
“只要你们能把我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可以给你们银子。”
“哦?
看来你有很多银子啊。”
苏南衣看了一眼白若溪紧紧抓着的那个包袱。
想必她的银子应该就是装在那里面吧。
只是她记得,那天从北离王府离开的时候,白若溪并没有带什么包袱,那么这包袱是哪里来的呢?
还有银子……难道是顾西宸给的?
不,应该不可能。
按照顾西宸又阴险又记仇的性子,他安排的白若溪没有起到他想要的后果,他不弄死白若溪都算客气的,又怎么可能会给她银子呢?
所以,白若溪的银子是哪里来的?
说真的,苏南衣对白若溪进了皇宫又以这样一副模样逃出来的原因还是有些好奇的。
第一千九百零四章 农奴翻身
第一千九百零四章 农奴翻身
“总之只要你能给我找个安全的地方,我绝对会给你银子。”
白若溪自以为用银子成功的勾到苏南衣,这会儿对苏南衣的态度也不由得有些高高在上起来。
之前是有心讨好苏南衣帮自己,而现在是她拿银子雇苏南衣帮自己。
概念一变,白若溪也颇有种农奴翻身把歌唱的感觉。
白若溪真的是个很肤浅的人,几乎每次她打的什么心思,都能被轻易看出来。
这会儿苏南衣看她就跟看跳梁小丑似的。
“行,就按照你说的,我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但是你要给我银子。”
“你放心,只要你给我找到安全的地方,银子肯定少不了你。”
这一刻,白若溪的心总算安定了不少。
马车还在前行,只是路却有所改变。
马车里面的对话夏染也听到了。
虽然不知道南衣为何要帮这个看着有点怪异的女子,但既然南衣说了要给那女子找个安全的地方,他自然是不能把人带去北离王府了。
本来夏染还有想要把人直接带去他的府邸,后面想了下,最终把马车停在他在京城的一处空宅子里。
白若溪下了马车,看着面前的宅子,对苏南衣几个人的身份有了数。
眼前的宅子看着就是京城普通百姓的宅子,这足以证明,这几个人并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
真有身份的人,又怎么可能住这样的地方呢。
不过这也好。
如果他们真的有身份,她还怕银子打动不了他们呢。
“这地方你们确定安全?”
进屋之前,白若溪有些不安的问了一句。
“姑娘只管放心,这地方绝对安全,我可以保证。”
得到苏南衣的这句话,白若溪才迈步走了进去。
苏南衣几个人也跟着一起进去。
其实按照云景跟夏染的想法是想直接走人了,但苏南衣不知为何对白若溪好像产生了兴趣?
她看起来兴致勃勃很有玩心的样子,他们自也不会扫她的兴致。
进屋后,苏南衣便迫不及待的找白若溪要银子。
白若溪听她提起银子,抓着包袱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你急什么?
我有说不给吗?”
说完便有些气急败坏的伸手去包袱里面掏。
掏了一会儿,她掏出一个盒子。
白若溪把盒子打开看了一眼,眼里的嫌弃之色怎么也挡不住。
想把盒子扔掉又担心被看出异样,只好又把盒子塞了回去。
之后她又继续掏。
这次倒是掏出银子了,不过却只是一点碎银子。
白若溪拿着那点碎银子正想说点什么,苏南衣已经先嗤笑出声了。
“你不会是要拿这点碎银子给我吧?
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谁,谁说我要拿这点碎银子给你了,这碎银子是我不小心掏到的。”
“哦,行,那快点给银子吧,若是不快点把银子给我拿出来,我保证立刻把你重新送回皇宫门口。”
白若溪一听,脸又白了。
这会儿她也没有之前那农奴翻身的得意气焰了。
“我没说你给银子,你别动不动就威胁人行不行!”
“那就赶紧给我掏钱!”
苏南衣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在,字加上她身后还站着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白若溪被吓的不行,往包袱里掏东西的速度更快了。
可是她掏了好一会儿都没掏出一锭银子。
那会儿在那宫殿里,她怕自己掏出来之后没的银子使用寸步难行,便想着拿点东西再走。
她急着逃走,在那宫殿看到什么东西都往包袱里塞,她压根不知道自己都塞了什么东西。
她想着怎么说也是皇宫,皇宫里的东西应该很值钱,还有好几个小盒子,那种小盒子难道不是用来放银子的吗?
刚刚她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那盒子非但没有银子也没有珠宝首饰,就只有一张纸,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白若溪掏了半天没掏到银子,最后她破罐破摔的把包袱放到地上,将整个包袱打开来。
包袱里的东西全部展现在眼前,果然一锭银子都没有。
而刚刚她掏出来的那点碎银子,还是她自己本身带着的。
“这位先生,我这出门有些匆忙,忘记带银子了,不过我身上带着的这些东西可都是宝贝,是十分贵重的,你若是愿意让我继续待在这个地方,我愿意把这些东西给……给一部分给你。”
虽然带出来的东西没银子,可是也有一些看着贵重的东西啊。
要她把全部东西都给出去,白若溪是绝对是舍不得的。
苏南衣之前就猜测白若溪身上这个包袱可能是从皇宫里偷出来的,现在看到白若溪这反应,再看看地上那些东西,她的猜测也得到肯定了。
这会儿对于白若溪的事情,她倒是猜到了几分。
“行啊,那你给吧。”
白若溪见苏南衣一点都没有要客气的意思,最终只能肉疼的开始给拿东西。
首先被她拿出去的便是那个刚刚她打开过的盒子。
那是木质的盒子,盒子上雕琢的十分精致。
只可惜里面就只有一张纸。
这一看就知道不值钱。
给了盒子后,白若溪又挑了几样都是她觉得不值钱的东西。
就那么几样东西给出去后,她面前的包袱还有不少东西,白若溪怕苏南衣贪心还想要,便开始卖惨起来。
苏南衣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便不想再跟白若溪玩下去。
拿着白若溪给的那些东西跟云景还有夏染离开了。
至于白若溪手上剩下的东西,如果她想要,肯定也能拿得到。
坐在马车上,苏南衣有些无聊的拿出白若溪给的那些东西摆弄,其中那个白若溪最早舍弃的盒子,她倒是觉得蛮好看的。
“这些东西肯定是白若溪从宫里偷出来的,她倒是厉害,居然能从宫里偷东西,还顺利出来了。”
“你确定要将她放在那边吗?
那个女人……”
云景对白若溪挺厌恶的,方才若非南衣让白若溪上车,他压根不会理会,更别提将人安排在夏染名下的宅子里。
“我就是觉得她好像知道点什么,留着她说不定对我们有点用处,反正就先留留看,若是最后真的没用的话,再将人处理了。”
说话间,苏南衣‘咔哒’一声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只有一张牛皮纸。
她好奇的把牛皮纸拿了出来,再看清楚牛皮纸上的东西的那一刻,苏南衣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能让自己发出尖叫。
第一千九百零五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一千九百零五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来,真的有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件事的啊。
苏南衣脸上的表情从惊讶渐渐变呆了。
“南衣,你怎么了?”
云景察觉到苏南衣有些不对劲,有些担心。
苏南衣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那张从盒子里拿出来的牛皮纸塞到他手上。
云景疑惑不解,却也还是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牛皮纸。
天平行宫地图。
在看到这六个字的时候,云景波澜不惊的脸色也出现了惊讶。
苏南衣看到云景惊讶的模样,心里有种莫明的平衡。
“看来白若溪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这天平行宫的地图为何会被白若溪带出宫,苏南衣猜想,应该是白若溪要偷偷出宫,又担心出宫后会没银子用,便想着偷点东西。
而这天平行宫的地图就这么巧的被她一起给偷出来了。
至于白若溪到底是在哪里拿到这个天平行宫地图的,这点就无从得知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现在的重点是,他们拿到行宫地图了!
终于拿到行宫地图了!!
苏南衣平静下去的心又激动起来了。
拿到天平行宫的地图了,这代表他们很快就能拿到真诏书了。
只要拿到真诏书,就是扳倒顾西宸的时候。
萦绕着他们的许多烦恼都能随之解决。
这如何叫人不激动。
比起苏南衣的持续激动,云景则只是在短暂的激动了一下之后便认识的研究起这张地图来。
苏南衣看着他这样,也说不出什么吐槽的话,只要掀开马车帘子去跟外面的夏染分享这件事。
夜深人静的,路上也没其他人,苏南衣也不用担心隔墙有耳,直接便跟夏染分享了这个消息。
夏染一听也是激动的不行,直接来了个策马狂奔。
一直到北离王府,夏染的情绪才稍稍冷静了一些。
从云景那边得到他明日会派人去天平行宫的答案后,夏染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这一天晚上,苏南衣睡的特别舒服。
终于找到天平行宫的地图,对她而言,等于是压在心口的几块石头里少了一块。
心情轻松了,睡觉自然也更深鲜甜。
第二天醒来,苏南衣心情也美美的,去老王爷那边看过之后,她便回书房看医书。
云景那边比她要更加忙一些,早上醒来就不见他人影了。
不过昨晚睡前他便跟自己说过今天会忙起来,见不到云景,苏南衣倒也没觉得如何。
在书房喝完一盏茶,书房门被敲响。
“王妃,外面……”
“是夏染来了吗?”
苏南衣想到昨晚夏染说今早便会过来的消息。
“不是的王妃,是……是王府门外……白若溪又来了。”
本来这种事情应该王府的总管去解决,或者门外的守卫直接把人打发了,可是白若溪口口声声说有重要事情要告诉他们家王妃,总管不好下定论,最后便只要让人来回禀给王妃,让王妃做决定了。
苏南衣听到白若溪三个字,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白若溪昨晚不是已经被他们安排在夏染的宅子里了吗?
这怎么才一个晚上的功夫就又跑出来作妖了?
而且重点是,她跑到北离王府来作妖干嘛?
不怕死?
“去将人给打发走。”
她懒的去陪白若溪浪费时间。
有那个时间不如多看两本医书。
到现在都没找到治疗老王爷的办法,她心里也着急的很。
小桃得到苏南衣的命令后便走了,只是没多久后,她又匆匆过来了。
“王妃,白若溪还是不愿意走,她说她有与北离王府安危有关的重大消息要告诉您,若是您不出去的话,会后悔。”
“呵,这是威胁上我来了啊?”
苏南衣嘲讽一笑,本想让小桃直接命守卫把人给扔远一些。
可突然想到了什么后,她又改变了主意。
“去把人带到大堂吧。”
既然白若溪想玩,那么她就陪她‘玩一玩’。
……
苏南衣到大堂的时候,白若溪人已经在那边候着了。
她被两名王府护卫押着,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动弹不得。
看到苏南衣,她眼里迸发出几分希望的光芒。
“王妃!王妃,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
她很激动。
“嗯,那就说吧。”
苏南衣走到主位上去坐下,淡淡的看着白若溪。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啊王妃,您难道不相信吗?”
苏南衣的态度跟白若溪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若是这样的态度,自己又怎么去跟她谈判呢?
“有事儿便说,若是没事儿便走,别浪费我时间。”
苏南衣语气里多了几分冷。
白若溪见状,也不敢使什么心眼了。
她赶紧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我把那件事情告诉您,王妃也要答应我,送我回我家乡。”
这趟来京城,白若溪非常的后悔。
昨晚虽然得救,被安排在一处安全的宅子里,但这里毕竟是京城,如果她继续待下去,早晚会被顾西宸找到。
若是这次被顾西宸找到的话,她肯定小命难保。
她想了一个晚上,最后决定还是来北离王府找苏南衣。
眼下也只有苏南衣有这个能力可以送她离开了。
幸好她手头上还有一个可用的消息可以来跟她做交易。
苏南衣听完白若溪的话却笑了。
白若溪一看到苏南衣笑,心里就有了很强烈的不安的预感。
可就在她以为苏南衣会拒绝自己的时候,苏南衣却答应了。
“好,我答应你。”
白若溪不敢置信的看着苏南衣,怀疑自己听错了。
“行了,不要浪费时间,快点说,若是拖拉,我立刻反悔。”
白若溪一听着急了,虽然不知道苏南衣为什么会答应的这么痛快,但是她真的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她赶紧道:“皇上他,他知道云景表哥那个院子有诡异,一直派人想来调查。”
说完她便赶紧低下头。
院子有异常是她告诉顾西宸的,这会儿她很怕苏南衣发现这一点。
苏南衣听完白若溪的话,却想到了最近那几波企图想闯入北离王府的人。
所以,居然是因为这个?
之前他们便猜测人可能是顾西宸派来的,尤其是云景非常肯定,但是原因,他们都没能猜到。
“明日会有人去找你,安排你回乡下。”
第一千九百零六章 罪不至死
第一千九百零六章 罪不至死
把白若溪送走后,正好云景从外面回来了。
苏南衣立刻把白若溪的事儿告诉了他。
云景听完却皱着眉头,一副不怎么同意的样子。
“你答应要送她回家乡?”
“是啊,我答应了。”
苏南衣知道云景为何会不理解。
她继续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那院子有怪异之处,肯定是白若溪告诉顾西宸的,现在她还拿着这事儿来作为筹码,很膈应人。”
“既然你都知道,那为何还……”
“白若溪是顾西宸的人,她肯定还知道不少关于顾西宸的事情,留着她,说不定能成为日后能成为对付顾西宸的一颗棋子。”
苏南衣真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人,留下白若溪,真的只是因为她还有用。
。
现在的白若溪,若是她还继续留在京城的话,等着她的绝对是死路一条。
难得白若溪自己想通了想离开,那她也就给她个机会吧。
苏南衣把心中所想的全部告诉了云景。
云景听完,终于没再说什么。
只是告诉苏南衣,他会安排人去护送白若溪回家乡,让她不需要去操心此事。
……
晚上,夏染准时到王府后门等苏南衣跟云景。
三个人汇合后很快到达皇宫。
今晚是苏南衣要给顾西宸用新的治疗办法的时候。
苏南衣几个人到了养心殿,跟顾西宸说好一切后,夏染出去外面候着,苏南衣跟云景则待在养心殿里,准备给顾西宸做所谓的治疗。
换血法,把云景的血换到顾西宸身上。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别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换血治疗办法,就算有,她也不可能真的给顾西宸治。
这个治疗办法的出现,不过是为了之前想看藏书阁的医书而胡诌出来的。
现在要给顾西宸治疗,其实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该怎么做,苏南衣早在用这个借口的第一天就想到办法了;
她让顾西宸躺上床,之后做出要给他们换血的举动,只是针还没扎入云景的身体里,他便用了迷药将顾西宸迷晕了。
与之前对外面那些护卫用的迷药不同,这次的迷药是经过顾西宸同意的。
她告诉顾西宸,换血过程非常痛苦若是保持清醒的话,反而会对他的五脏六腑有不好。
顾西宸一听便同意了她提出的吃下迷药的提议。
顾西宸吃下迷药后陷入昏迷,苏南衣也没闲着。
她开始给顾西宸施针。
这个施针当然不是为了要治疗顾西宸,但是这个施针却能让顾西宸在醒来后,身体觉得舒服许多。
只是舒服是舒服了,对身体的恢复依然没有半点帮助。
这个治疗方式与苏南衣之前的其实用异曲同工之妙,反正结果都是挖空顾西宸的身体。
苏南衣在给顾西宸施针的时候,云景则趁着这个机会又去找了太后一次。
云景现在来太后这边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这个时间已经不早了,太后还是没睡觉。
云景弄出点动静把太后身边的嬷嬷支开后,进入寝殿内找太后。
太后靠在床前正在咳嗽。
见到云景来了,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欣喜。
“云景,你怎么来了?”
“太后,你的身体为何看着比之前还要糟糕了?
我上次给你带来的那些疗养的药丸,你莫非没有吃?”
“都吃,都吃着呢。”
太后笑呵呵的,云景却觉得她没说实话。
“是不是你宫里的人没好好伺候你?”
云景下意识觉得太后是被宫里的人欺负了。
“不是,我知道你关心我,但真不是,我这宫里的人还算听话,只是我不喜欢那些人往我身边凑上次我也跟你说过的。”
“那你的身体为何会弄成这样?”
“我这也咳咳咳,不清楚,就……每天都差不多是这样。”
云景看着太后这样,眉头紧皱。
他记得上次太后吃下南衣给他准备的那些药丸的时候,身体分明有好转的,怎么才几天的功夫,太后的身体反而变得比之前要差了?
他心中有着很大的疑惑,可是问太后好像也问不出个什么来,他便也不再追问。
把找到天平行宫地图的事情告诉了太后,又嘱咐她好好休息,之后他便离开了。
云景回去没多久后,苏南衣这边给顾西宸的施针也差不多结束了。
顾西宸醒来后,仔细的感受了一下身体,发现有种前所未有的舒服感在身体里一点点荡漾开。
他握了握拳头,那种无力的感觉也消失了。
他内心狂喜。
看来这个郎中的这个换血办法真的有效,真的有效啊!
“皇上,您觉得身体如何呢?”
苏南衣故作谄媚的问道。
顾西宸矜持的点点头,“还要多久我才能彻底康复?”
他现在只想尽快彻底恢复健康。
“回禀皇上,这个换血需要换上十次,才能彻底的将您身上的毒血都排出去。”
“那就是还有九次?
九天?”
“不是的皇上,每换过一次血,您需要有三天的时间休养,三天后才能进行第二次换血。”
“那就是还需要二十七天,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顾西宸眉头狠皱,显然是不满意了。
苏南衣在心里暗暗翻白眼。
她会故意弄出这么一个时间,主要是担心他们之后若是还需要进皇宫,到时候没的借口找。
有帮顾西宸治病这么个借口在,后面也能方便他们行事。
一个月的时间,扳倒顾西宸应该不是问题。
不管顾西宸如何不满意,时间还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搞定了事情的苏南衣带着云景准备离开,可是临走之前,顾西宸突然把他们叫住了。
没多久后,顾西宸的贴身太监带着一名太医过来了。
“给他把个脉。”
顾西宸指了一下云景,对那太医说道。
太医拱了拱手,赶紧过去给云景把脉。
云景也没有任何抗拒,直接伸出手来。
太医给云景号了一下脉后,便赶紧将他的情况告诉顾西宸。
“回禀皇上,这位的脉象有些虚弱,恐怕是刚刚失过血。”
“当真?”
“回禀皇上,这位的脉象并不特殊,微臣敢肯定,这就是失血过多的脉象。”
?第一千九百零七章 没能找到王爷想要的
?第一千九百零七章 没能找到王爷想要的
顾西宸没说话,这才挥挥手,放苏南衣他们离开。
等到离开皇宫,夏染听了苏南衣说起方才养心殿发生的事,看苏南衣的眼神跟看什么神仙似的。
“南衣,你可真是,你可真是这个啊。”
他竖起了大拇指。
不久之前,在他们来皇宫的路上,南衣突然拿出一颗药丸让云景吃下。
南衣说,那药丸子吃下在一炷香时间后,便会呈现出一种失血过多的虚弱状态。
那时候他还不理解为何南衣要多此一举,现在听完南衣方才说的那些,他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对南衣的佩服了。
“我只是觉得顾西宸那么多疑,多点准备以防万一罢了。”
只能说,顾西宸没有辜负苏南衣对他的了解。
大家为苏南衣的神来一笔庆幸一番后,云景便说起了太后的事。
今晚见到太后,她的状况实在令他有些担心。
苏南衣听完,同样忧心。
“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尽快找个机会把太后接出宫外休养?”
把太后接出宫外休养是他们之前就有过的想法。
只是要把太后接出宫外毕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一切还需要从长计议。
原以为太后吃了苏南衣为她制作的那些药之后,应该能撑一段时间,现在看来……
他们必须尽快把接太后出宫休养的事提上日程了。
“太后现在的情况,确实比较适合出宫休养,若是继续待在皇宫里的话,对她的情况会很不妙。”
苏南衣虽然没亲眼看过太后的情况,可是光是从云景说的这些,她猜测太后除了身体的之外,还有心理的。
她的情绪各方面都不是很好,这对她的养病也有所影响。
“不如让太后去行宫休养如何?
太后不喜欢待在皇宫所以不开心,因为不开心,身体也受到影响,若是可以离开皇宫,就算只是在行宫里待着,应该也会比待在皇宫要好吧?”
苏南衣的提议,云景跟夏染都觉得不错。
只是还是有问题的。
该用什么原因让顾西宸同意让太后去行宫休养呢?
顾西宸跟太后目前并没有撕破脸,顾西宸对太后,至少在面子是过得去的。
但他对太后也绝对没有任何好心。
若是让太后去跟他说,她想去行宫休养,顾西宸绝对会反对,甚至会因此而对太后有意见。
顾西宸那个人最爱面子。
他对太后把面子情做了,就是为了营造出一副自己很孝顺的样子。
若是太后要出宫休养身体,这绝对会影响到他的孝顺形象,破坏了顾西宸的利益,到时候顾西宸还能对太后好?
他绝对会对付太后。
所以,就算他们想帮太后,也不能给太后制造这样的麻烦。
三人就着这个问题讨论了许多,都没能得出一个合适的办法。
等到北离王府后,苏南衣跟云景下了马车,夏染也回去了。
关于太后的问题,他们也只能暂时先继续想办法。
……
夫妻俩回去后并没有马上休息,而是在等。
他们在等真诏书。
在他们入宫之前,云景便安排好了暗卫前往天平行宫找真诏书。
这次有了天平行宫的地图,暗卫们能顺利入内,相信找到真诏书是早晚的事。
没让他们等太久,便有暗卫前来复命。
暗卫一进门便跪在云今后跟苏南衣面前。
“还请王爷王妃赎罪,属下等人辜负王爷的期待,没能找到王爷想要的东西。”
得到这个答案,苏南衣跟云景却没有那么失望。
天平行宫那么大,虽然他们有地图再在手,但要一夜之间马上找到真诏书,肯定没有那么容易。
云景并没有叱喝暗卫办事不力,只是让他们继续找,便叫人退下了。
“之前镯子里留下的线索里,真诏书藏在先皇最喜欢宫殿,咱们是不是得先确定先皇最喜欢的宫殿,这样找起来也比较好找一些。”
天平行宫面积不小,大大小小的宫殿加起来有十几个。
暗卫们要找起来肯定没那么容易。
加上怕被看守的人发现,云景派去的人并不多。
在人少的情况下找起来就更加不容易了。
“看来得找机会再与太后见一面了。”
“明日我与母妃入宫去探望一下太后吧。”
苏南衣说道。
他们下次给顾西宸治病的时间在三天后,没必要平白这样浪费三天的手时间,所以苏南衣决定入宫一趟。
她自己一个人入宫有些奇怪,但是太妃入宫就不同了。
太妃与太后关系还不错,让太妃以给太后探病的理由入宫,一切都很合理。
云景知道南衣的安排是对的,但是想到她怀着身孕却总是要为这些事情奔波,他内心便愧疚不已。
“怎么这副表情了?”
苏南衣一眼便看出他情绪不对。
“没什么,早点休息吧,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闹你?”
苏南衣狐疑的盯了云景一会儿,见他的情绪没有再异常,以为自己刚刚是看错了,并没有再多。
她也确实是有点困了。
怀孕之后人变得易困易累。
她摸了摸肚子,“孩子很乖,没有闹我。”
云景温柔的看着她的肚子,心中暗暗做出某个决定。
……
第二天苏南衣去找到太妃说了要入宫的事。
她并没有跟太妃说自己入宫的目的,只是告诉太妃,太后生病了,还病的有些严重,希望太妃能跟自己一起入宫去看望她。
太妃这些日子一心扑在老王爷身边,对其他事情完全不予理会。
这会儿突然得知太会重病的事,她也很担心。
听到苏南衣邀自己一起入宫去看望太后,她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只是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她不舍的朝老王爷说在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苏南衣看着她这样也很不是滋味。
入宫她能早点找到办法治好老王爷的话,太妃也不必如此为老王爷忧心。
只是那活死人症的治疗办法是真的难找,她看了那么多医书,目前竟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
苏南衣跟太妃刚一入宫,消息便传到顾西宸那边。
第一千九百零八章 太后的病
第一千九百零八章 太后的病
顾西宸听完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可就在太监准备退下的时候,顾西宸却突然把人叫住,并且吩咐了太监去做一件事。
太监听完内心震惊,面上却是不敢表现出半点。
……
苏南衣跟太妃俩人入宫后,很顺利便来到太后的宫殿。
听到李嬷嬷的禀报,太后很是高兴,让人马上把人请进来,自己又作势要起床梳妆打扮一番。
李嬷嬷见状吓坏了,连忙阻止。
“娘娘,您如今这身体实在不宜下床,还是在床上躺着,奴婢这就去请北离太妃与北离王妃来这边见您吧。”
“哀家现在这模样怪吓人的,怕是待会儿会把她们吓到,北离王妃怀有身孕,万一吓到她腹中胎儿就不好了。”
“娘娘,北离王妃与太妃都不是胆小之人,又怎么会轻易被吓到呢,再者您现在也只是虚弱了一些,哪里就吓人了。”
太后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现在的脸是什么情况,她自己心里有数。
李嬷嬷说她的脸只是虚弱了一点,可是她却很清楚,绝对不是那样。
这些日子她一直没照过镜子,但是脸上那种干巴巴的感觉她却还是能明显的感觉得到。
她现在……应该很丑吧。
“你去,你去给我把胭脂水粉拿过来。”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苏南衣的声音。
“娘娘,您都生病了,还想着用胭脂水粉呢?”
她边说边走进来。
要不怎么说苏南衣耳力惊人,太后在寝殿内声音那么虚弱的说话,她人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了。
太后也没想到自己说的话居然会被苏南衣听到,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让李嬷嬷扶她坐起来。
等苏南衣跟太妃进殿内的时候,她人已经坐靠着床头了。
看到苏南衣跟太妃,她苍白又虚弱的脸色露出了笑容。
“今日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了?”
“娘娘,你怎么虚弱成这样了?”
苏南衣来不及跟太后打招呼,便被她虚弱的模样吓到了。
她的情况比云景跟她形容的还要再严重一些。
毫无血色的脸,薄弱的呼吸……苏南衣真有点担心下一秒她就要断气了。
“我没事,别担心,只是人有些疲惫罢了。”
太后冲苏南衣微微一笑。
这笑容虚弱的让人心疼。
太妃在旁边都看不下去了。
“娘娘,你都这样了,还说自己没事呢?
你身体难道就没有不舒服吗?”
“我没事,别担心,我啊……”
太后断断续续的跟太妃说起话来,苏南衣趁着这个时候告诉李嬷嬷,自己跟太妃想跟太后单独聊聊天,让她去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打扰。
李嬷嬷有些不放心,但是想到太后见到北离王妃跟太妃之后心情确实好了不少,她终还是听话的出去了。
李嬷嬷出去后,苏南衣立刻便给太后把脉。
她会医术的事情除了身边一些亲近的人之外,外人通通不知。
倒也不是怕被人知道继而怀疑她是天医府的苏南衣,毕竟重生这种事情连戏文都不曾出现。
只是顾西宸那个人……
她不得不防备。
将这些念头暂时压下去,苏南衣继续专心给太后把脉。
太后的脉象,让她皱起了眉头。
太后的身体因为之前中毒而损害,一直处于虚弱状态。
但正常来说,如果好好休养的话,她的身体不可能虚弱成这个模样,尤其是在她服用过她让云景给她带的那些药丸之后,更加不可能如此。
“娘娘,您最近可有吃过其他药物?”
苏南衣问道。
“药?
太医院那边,每天都有送一些温补的药过来。”
“温补的药?
可否让我看看?”
“得让李嬷嬷去拿过来,那些药都是李嬷嬷在熬煮的。”
“行,那我出去找一下李嬷嬷。”
苏南衣把太后的手放回去,起身往外走。
走到快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一点。
外面的人不知道她会医术的事,如果她突然要李嬷嬷去拿太后正在服用的温补的药的话,肯定会引起一些怀疑。
之前她便从云景那边得知太后告诉过云景的一些事情,比如太后的宫殿里,除了李嬷嬷之外,其他人基本都是顾西宸的人。
这些人都是顾西宸的眼线,若是她做了这个举动,想必事情肯定会立刻传到顾西宸那边去。
且不说太后的药到底有没有问题,凭着顾西宸的多疑,她真有点担心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怀疑。
苏南衣一番思索后,终于抬脚外面走。
见到李嬷嬷之后,她并没有吩咐让李嬷嬷去把太后正在服用的药的残渣拿来,而是说太后觉得身体不舒服想喝药,让李嬷嬷现在是熬药。
李嬷嬷一听太后想喝药,立刻便去了。
苏南衣吩咐了李嬷嬷回来后便对上了两双带着好奇的目光。
只是其中一双显得特别没有精气神。
苏南衣知道她们在好奇什么,只是事情还没弄清楚,她还没确定就告诉她们的话,对她们而言反而是徒添烦恼。
苏南衣忽略了她们好奇的眼神,把藏在身上的针包拿出来。
“娘娘,我来给你施个针吧,能让你舒服一些。”
太后没什么意见,只点点头,任由她为所欲为。
施针完毕后,太后的精神看着果然比之前要好了一些。
之前她必须靠着床头才能坐起来,这会儿背部已经能离开床头了。
“还是南衣厉害,我感觉这身子真的舒服许多了。”
苏南衣只是微微一笑,心头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似的十分沉重。
方才在给太后施针的时候,她顺便又一次给太后把脉检查身体。
这才检查出,太后的五脏六腑都仿佛堵塞着一些东西。
那些东西具体是什么她还无法确定,只是太后身体会变得如此虚弱,确实与那些东西脱不了干系。
这时,李嬷嬷端着药进来了。
苏南衣上前去把她手里的药接了过来,又拜托李嬷嬷去外面帮忙守着,别让人来打扰太后。
李嬷嬷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太后,还是乖乖出去了。
苏南衣这边接过拿碗药之后,闻了闻,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第一千九百零九章 药中玄机
第一千九百零九章 药中玄机
“怎么了南衣?
莫非这药有问题?”
太妃看着南衣的脸色,也跟着担心起来。
“我的药莫非真的被动了手脚?
可是药是李嬷嬷熬的,李嬷嬷不可能会害我,莫非是太医院那边?”
太医院那边给太后看诊之后,都需要把病情记录在案,照理来说太医院那边应该也不敢动手脚。
“娘娘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跟你解释。”
苏南衣也是在闻到这碗药之后,才明白隐藏在这碗药理的‘玄机’。
“这药确实是温补的药,也的确是温补你身体的,只是这碗药理的分量不对,所谓的对症下药,就是要针对一个症状来下多少分的药,你这碗药的药是对的,但是分量完全不对,这才以至于你吃完之后身体完全反而会越来越糟糕,包括我之前让云景给你的那些药丸,也因为这些分量不对的药而没能起到作用。”
太后听完十分震惊。
好半响才问出一句话:“这,这到底是谁动的手脚呢?”
“能在药材那边动手脚,肯定跟太医院那边脱不了干系,只是未必会是帮你看诊的那位太医,这需要去调查一番。”
“南衣啊,你说……这事情会不会是他,他指使的?”
太后指了指养心殿的方向。
“有这个可能,但也不一定,那个人虽然狠毒又多疑,可是目前为止你与他并没有任何冲突,他也需要留着你刷孝心,照理来说没必要让人在你的药里动手脚。”
“那,这,到底会是谁呢?”
太后心里有些不安。
当初发现她宫殿里的人都是顾西宸的眼线后,为了避免自己被害,她才不让那些人近自己身。
却没想到,她最终还是被害了。
“娘娘,您别着急,对方既然敢动手,我们肯定能抓到对方。”
之前没能抓到是因为没察觉到,现在既然发现了,不管对方隐藏的多深,他们也绝对会把人揪出来的。
苏南衣现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只是她得先回去跟云景商量一下再做决定,便没有把心中所想告诉太后。
“娘娘,接下来那些药你就不要喝了,不过你不能让人知道你没有喝药,你还是得像之前那样让李嬷嬷去熬药,熬回来的药就……”苏南衣看了一眼旁边的盆栽,“你就倒那盆栽里吧,李嬷嬷那边你也暂时先瞒着,等我们找到幕后的人之后,你再让她知道。”
苏南衣知道太后对李嬷嬷的信任。
只是李嬷嬷虽然只等信任,性子却有些冲动,她怕李嬷嬷知道后会因为冲动的性子而露出破绽。
到时候不等他们抓到幕后的人就路出马脚的话就不好了。
太后原本确实不打算瞒着李嬷嬷这件事,不过既然南衣都这么说了,她也还是愿意听南衣的话的。
因为她知道南衣不会害她。
而且这次若不是南衣发现这个问题的话,怕是她死了都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
苏南衣把那碗药拿去处理了,之后才想起自己这次入宫的另外一个目的。
这次入宫除了来看望太后的病之外,还有就是问问太后知不知道天平行宫那边,到底哪个宫殿是先皇喜欢的。
这个问题其实之前云景在来看望太后的时候便跟她提起过了。
这会儿再听到苏南衣问起这个,太后倒也不觉得惊讶。
她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先皇的事情告诉了苏南衣。
天平行宫的风华殿是先皇最喜欢的。
根据太后话里的意思是,风华殿里曾经住过一位先皇最喜欢的女子,只是红颜薄命,那女子很早之前便死了。
那女子死了之后,先皇便让人把风华殿封了。
从此风华殿除了先皇之外,再无其他人能进去。
苏南衣还想再问太后一些关于风华殿的事,李嬷嬷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娘娘,皇上,皇上那边来人,说是想请北离王妃过去一趟。”
“怎么突然要请南衣过去?
皇上那边可有说是为了什么原因?”
太后有些担心。
旁边的太妃同样忧心忡忡。
倒是苏南衣显得很淡定,好像根本不在意。
“你们别担心,不管是什么原因,皇上既然要见我,我便不能推脱,我过去一趟,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太后跟太妃见她镇定自若又胸有成竹的,心里的不安倒是压下去不少。
苏南衣又安抚了她们几句,便让李嬷嬷在前头领路,被带着到殿堂见到顾西宸派来的太监。
之后她便被那太监带着走了。
苏南衣以为顾西宸会在养心殿见她,却不想被带到了御花园。
到了御花园,苏南衣远远地便看到坐在荷花池旁边凉亭里的顾西宸。
初冬的天越来越冷,纵使白天有太阳,也依然低挡不住那股寒冷。
而御花园这种四处透风的地方,更加寒冷。
苏南衣穿的不少了,可是人走进御花园的时候,还是冷的忍不住打了个颤抖。
苏南衣不晓得顾西宸想搞什么鬼,但不安好心肯定是真的。
“参见皇上。”
苏南衣被太监带到凉亭里,对着顾西宸行礼。
“免礼。”
“多谢皇上。”
苏南衣站直身体,之后便不说话,在一旁等待着顾西宸开口。
谁知道顾西宸也不说话,反而是一直盯着苏南衣的肚子。
他那炙热的目光看的苏南衣很不舒服,感觉像被毒蛇盯上了,那毒蛇随时都可能会伤害她腹中的孩子。
苏南衣的手下意识抚上了微微隆起的肚子。
顾西宸的目光在看到那多出来的一只手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
之后他便将目光收回,笑笑看着苏南衣。
苏南衣差点被他的笑恶心到。
“王妃今日为何有兴致进来看太后?”
“回禀皇上,臣妇只是有些想念太后娘娘了。”
“哦,是吗?”
顾西宸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又安静了。
凉亭里安静的只有寒冷‘呼呼’的声音。
“北离王妃一直站着做什么,过来坐下吃点东西吧。”
苏南衣看着桌上那些冻的发僵硬的食物,心中对顾西宸的目的有了初步的猜测。
第一千九百一十章 惊险荷花池
第一千九百一十章 惊险荷花池
苏南衣应声后便走过去坐下。
冰凉的石凳冻的苏南衣很不舒服。
但她并没有流露出半分不适。
顾西宸看着她这样,似乎有些不满。
他又道:“北离王妃为何不吃东西?
莫非是这些东西不合你胃口?”
他已经做好苏南衣不敢反抗的心理准备。
却不想苏南衣居然道:“是啊皇上,这些东西确实不适合臣妇吃。”
刚刚苏南衣还只是初步怀疑,而这会儿到了这里,她基本已经确定了。
顾西宸到底想搞什么,她弄明白了。
想折磨她?
借着她来打云景的脸?
看来是这样了。
原本,如果顾西宸不那么过分的话,她倒也打算忍一忍就算了,毕竟真的跟顾西宸杠上,就此时此刻的情况而言,对她是不利的。
但顾西宸的行为会伤害到她腹中的孩子,这让她如何能忍?
“看来北离王府的条件比皇宫都要好,否则我这皇宫的吃食又怎么会令北离王妃不满意呢。”
“皇上误会了,这天底下又有什么地方的吃食能比得上宫中的呢,臣妇不是觉得皇宫的吃食不好,只是臣妇无福消受。”
苏南衣抚摸了一下肚子继续道:“臣妇怀有身孕,这些过于生冷的食物,并不适合臣妇吃,还请皇上恕罪。”
顾西宸没说话,只是盯着苏南衣。
他的目光阴冷冷的,放人感觉特别不舒服。
苏南衣再怎么厌恶也没表现出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恭敬之色。
她想,自己态度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差错,就算拒绝了吃顾西宸的那些东西有些不给面子,但她也是因为怀有身孕才拒绝的,若是顾西宸真要追究起来,她也是能站得住脚的。
顾西宸一直不说话,苏南衣已经做好他要向自己问罪的心理准备了。
却不想顾西宸突然站了起来,只说了一句:“前面的荷花池荷花开的不错,北离王妃难得入宫一趟,便去赏赏花再回去吧。”
说完他便走了,搞得苏南衣很是迷惑,都弄不明白顾西宸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戏。
“北离王妃,请吧。”
苏南衣的思绪被太监尖细的声音拉回神来。
是之前被顾西宸派去太后那带她过来的那个太监。
这会儿这太监正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她做着一个请的动作。
苏南衣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前面的荷花池,对顾西宸的行为更加迷惑了。
顾西宸他,到底想搞什么?
苏南衣迟迟没有动,那太监又催促了她一遍。
苏南衣无奈只好一步去荷花池。
站在荷花池边,荷花池里的寒气不断的冒上来。
苏南衣又没忍住打了个颤抖。
难道这就是顾西宸的目的吗?
故意想让她冻着?
这就是顾西宸对她的折磨?
可是,她总觉得这不像是顾西宸的手段。
太小儿科了。
“王妃,您瞧那荷花池里的荷花,不觉得很神奇吗?
这些荷花可是皇上花重金命人打造出来的。”
“打造出来的?
这些荷花是假的?”
苏南衣看向荷花池里的荷花。
之前一心琢磨顾西宸的心思,她压根没正眼看过那些荷花池里的荷花,也没去多想。
这会儿她才想到,荷花貌似冬季不会开,荷花开花对温度有一定的要求,这么冷的天,能开花才怪呢。
只是顾西宸特意命人打造这些假荷花……
有必要么?
苏南衣仔细看了几眼荷花池里的荷花,这才发现确实有点假。
虽然看起来很精致,但死物毕竟是死物,没有活物那股生机。
旁边的太监见苏南衣终于开始看荷花了,心头暗自欢喜。
他继续道:“王妃你看那边,那荷花池中心那朵荷花,那是最漂亮的一朵,你看,你往那边看。”
太监边说话,边默默的退到苏南衣身后。
苏南衣刚刚虽然因为这些假荷花而惊讶了一下,却不是真的对这些荷花感兴趣。
太监让她往荷花池中心看去,她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收回眼神。
太监这会儿人已经站到苏南衣身后了,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他站在苏南衣身后,默默伸出双手,看了一眼没有回头的苏南衣后,眼里的狠厉再也隐藏不住。
他双手用力朝前……
原本站在他身前的苏南衣突然往旁边移了一下,太监推了个空,自己朝前扑去。
“啊……”
太监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叫声。
扑通’一声,那太监掉入了荷花池里。
苏南衣看着在冰冷的荷花池里扑通的太监,并没有马上找人来救他。
“我说这位公公啊,就算你再怎么喜欢那些荷花,也不能跳下去在啊,你都知道这些荷花是皇上花了重金命人大早的,你这样跳下去摘荷花,若是被皇上知道的话,那可该如何是好啊。”
“我,救,救命,救命啊……”
太监此刻再也顾不上其他,只想离开这冰冷的荷花池。
荷花池虽然不深,但底下都是淤泥,那太监站都站不稳,整个人都陷入了淤泥里,再加上冰冷的池水冻着她,此刻那太监只感觉自己快死了。
他不想死,他不想死啊。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大声点行吗?”
苏南衣笑呵呵的咱在荷花池边上看着狼狈又痛苦的太监,对他没有半分同情。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太监刚刚想对她做什么。
他居然想推她下荷花池!
这样的天气,她又怀有身孕,若是她真的被推下去,就算命能保得住,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也保不住。
所以,这就是顾西宸真正对付她的招数。
居然是冲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来么?
苏南衣握拳拳头,若非还有一丝理智在,她甚至想冲去养心殿杀了顾西宸那个畜生!
她肚子里的孩子跟他无冤无仇的,他居然也能如此狠毒!
“救命,王妃救,救命,救命啊……”
太监哭的眼泪口水鼻涕一齐出来。
苏南衣却依然没心软。
看着太监眼里彻底被绝望取代,她才离开荷花池。
除了荷花池后,她才‘好心’的告诉门外看守的侍卫,告诉他们有个太监是摔入荷花池里了。
经此这么一遭,那太监就算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了。
只是她心里依然很不爽快。
第一千九百一十一章 可疑之人
第一千九百一十一章 可疑之人
顾西宸这么恶心她, 难道她就要这么算了,什么都不做吗?
一直到回太后宫殿,苏南衣心里的那股气依然没压下去。
这会儿她也没心思继续待在太后这边,更加不想因为自己的坏情绪而影响到太后的心情。
她努力撑起一个笑容跟太后道别,等离开皇宫后,才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太妃。
太妃听完,气的不行。
“顾西宸这是疯了吗!”
顾西宸曾经也喊他一声姑姑的,这个侄子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苏南衣安抚的拍拍太后的手,微笑道:“他本来就是个疯子。”
回到北离王府,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太妃便急急忙忙去找云景,把苏南衣在宫中的遭遇告诉了他。
苏南衣本来还在想着这事儿要不要告诉云景,毕竟云景最近事情不少,她不知道是不是要给他多添一件事儿。
结果不等她纠结完,太妃帮她决定了。
“身体可有不舒服?”
云景听完太妃的话,并没有立刻做出生气的模样,而是走到苏南衣面前,对着她上下打量。
“我没事,也没有不舒服,肚子里的孩子也好好的。”
云景皱起的眉头还是没舒展开,一双眼睛里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
皇宫这边,那个小太监被顺利捞起来后便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发现他下半身都冻坏了,没有三五个月绝对下不了床。
重要的是,就算休养好了,以后每逢刮风下雨,他的下半身也会疼痛难忍。
太监得知这事后伤心的哭了起来。
可更加让他绝望的事情还在后头。
顾西宸因为他办事不力,直接让太医不要给这太监治疗,让他自生自灭。
那太监听闻,激动的晕了过去。
他的将来会如何,几乎可以想象。
可是这一切能怪得了谁呢,怪只能怪他自己心肠狠毒。
所以说,做坏事真的会遭报应的。
那太监在醒来后便一直杂质想着这些,心里别提有多后悔了。
养心殿里。
顾西宸没心情批阅奏折,人坐在案台前,目光却一直注视着前方。
他目光阴冷冷的,仿佛前方站着什么人似的。
苏南衣。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一种想毁灭的冲动感在心底一点点蔓延开。
他已经很久没想起那个人了。
今天见到北离王妃,那个同样叫苏南衣的女人,不知为何他又想到那个人。
尤其是看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更是让他想毁灭这一切。
他都还没有子嗣,云景凭什么走在他前头?
而且还是一个叫苏南衣的女子有了他的孩子。
他想毁灭,疯狂的想毁灭,想毁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只可惜他派去的那个太监才蠢了,让他把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推入荷花池,他都办不好。
这种废话,他自然不打算留着。
这次没能弄掉苏南衣肚子里的孩子,反而激起了顾西宸的挑战欲。
他就不相信,接下来他会找不到机会弄掉苏南衣肚子里的孩子。
只要他顾西宸想做的,就绝对没有做不到的!
……
北离王府这边,苏南衣把太妃安抚好了,让她去陪老王爷,之后则继续安抚云景,想让他先不要冲动的去找顾西宸麻烦,因为眼下他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管是把太后弄出宫,还是找到真诏书,这都是对他们现在而言最重要的。
云景确实是在听到南衣在宫中的遭遇之时,有那么一刻想冲到顾西宸面前将他杀了。
但他并不是冲动之人,短暂的冲动之后便冷静下来了。
“你别担心,我不会做冲动的事的。”
对付顾西宸的事,他一定会在最冷静的情况下去想。
在还没找到真诏书之前,倒也不是不能做点什么。
云景此时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但为了不让南衣误会,他决定暂时先不跟他说。
苏南衣并不知道云景这会儿在琢磨什么,见他脸色没有像之前那样难看,她也稍稍放下心来。
她开始跟他商量关于太后的事。
对于如何把太后接出宫外休养,之前在太后宫殿那边,在发现了太后的药有问题后,她心中便已经有了想法。
这会儿苏南衣便将想法告诉了云景。
她的想法便是,借由这次太后的药被人动了手脚的事闹开。
之后太后再借机提出自己想去行宫休养一事。
顾西宸爱面子,又怕人觉得他苛待继母,所以在太后发生了药被人动手脚之后,太后想出宫休养,他绝对不可能拒绝。
不过现在他们必须得先调查出太后的药究竟是被谁动手脚的,如果太后的药是被顾西宸动手脚的话,那么这个想法就无法实行,必须得从长计议了。
关于太后的药被动手脚这件事,有几个可疑之人。
第一个便是给太后看诊的太医,第二个是配药的药童,第三个是送药过去太后那边的小太监,最后是煎药的李嬷嬷。
其中李嬷嬷是太后的心腹,她对太后忠心耿耿,所以她可以排除在外。
那么怀疑人选就剩下三个人了。
如何才能令这三个人露出马脚呢?
最可惜的他们无法长期待在宫中,与这些人压根无法接触到。
若是能接触到的话,想查出他们之中到底是谁害了太后,应该就没那么困难了。
云景听到苏南衣的感叹,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事情其实也不难,给太后诊治的那位太医姓马,马太医虽然是太医,但他的家在宫外,若真的想接触他,找个理由把人弄到府上来不就可以了。”
苏南衣听完眼睛都亮了。
“你真聪明。”
她毫不吝啬的夸奖。
云景倒是少见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起聪明南衣你又比谁差了?
你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他想着,南衣应该是在宫中得知太后的药居然被动了手脚,十分担心,才会反而有种深陷其中当局者迷的感觉。
……
北离王妃身体不适的消息突然传出来了。
第一千九百一十二章 试探
第一千九百一十二章 试探
北离王为了给王妃治病,特地从宫中请了三位太医同行,其中一位便是这个马太医。
三位太医被请到北离王府之后,心里都有些揣测不安。
这北离王妃的情况怕是不好了?
否则北离王又怎么会如此大阵仗一口气叫三个太医过来。
若是北离王妃不好了,他们给北离王妃看病,会不会把责任推到他们身上?
三名太医因为这点,心里一直很不安。
之后北离王这边又要求他们三个人分别一个个进入屋里给北离王妃看诊。
因为这个要求,三人更是把心都提起来了。
马太医是三个太医里最后一个进入屋里给苏南衣看诊的。
他心里十分紧张,前面两个太医出来之后,他本想问问他们是什么情况的,可是王府的人直接将他们给隔开了,让他压根没机会询问。
走进屋内,马太医的心就跟压了一颗沉重的巨大石头一样。
他有些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北离王妃背靠着床头坐着,北离王则站在一旁。
那强大的气势,让马太医有些呼吸不过来。
他赶紧行礼,行礼过后,才上前来准备要给苏南衣把脉。
苏南衣伸出手任他把脉,面上则笑笑道:“原来是马太医啊。”
“王妃您,您认识我?”
“原本是不认识的,只是昨日入宫去看太后的时候,听太后娘娘提起过你。”
马太医这些有些惊讶了。
“太后娘娘居然跟您提起过我?
这,这可真是我的荣幸啊。”
“太后娘娘说马太医最近总是为她看诊好像还挺辛苦的。”
“不辛苦不辛苦,能为太后娘娘看诊,那也是我的荣幸。”
“哦,是吗?
只是太后娘娘说自己的身体一直都没什么好转,一直辛苦你,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马太医闻言满脸惶恐。
“这,这使不得,这往往使不得啊,微臣能为太后娘娘看诊是微臣的荣幸,没什么辛苦的,太后娘娘更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啊。”
“看来马太医对太后还是挺关心的,那么马太医知道太后的身体为何好不起来吗?”
“这,太后娘娘的身体是因为之前中过毒亏空了身体,现在的身体大问题没有,就是很虚弱,这种虚弱一时半刻也无法好的起来,只能慢慢调养了。”
之后苏南衣又问了马太医好些问题,都是打着关心太后的名义,倒也让人听不出有任何异常。
而在问话的同时,苏南衣也在观察马太医,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任何异样。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没问题,还是藏的足够深。
马太医这边在给苏南衣把了脉后,对她的情况也不知该如何说。
他说号到的情况下,这位北离王妃的脉象奇特,脉象时而轻时而重,时而慢时而又快。
具体真让人说不出什么病来。
也难怪北离王找遍京城大夫,最后还要把宫中的太医请来。
马太医没能诊断出苏南衣的病却也不敢说实话,只说自己需要去跟另外两名太医讨论一下才能下定论。
对此苏南衣跟云景都没什么意见,挥挥手便让他出去了。
马太医刚一出去,云景脸上的冷再也维持不住,他担忧的看着苏南衣。
“身体真的没问题?
真的不会有影响吗?”
为了这次能顺理成章的把宫中的太医叫来北离王府,苏南衣故意在自己的经脉上扎了几针,营造出脉象奇特的假象。
但是这也仅仅只是脉象奇特,对她的身体并不会有任何影响。
尽管她已经这么说了,可是云景那边还是很不放心。
“我真的没事,你要相信我的医术呀,再说了,我不可能拿咱们的孩子来冒险的。”
云景听到她这么说,心倒也放下几分。
确实,南衣很在乎肚子里的孩子,这点他能看得出来。
“本来是想着借着这次来套马太医的话的,但是刚刚那样……你觉得呢?
你看出什么了吗?”
没能从马太医身上弄出点什么东西来,苏南衣有些失望。
“事情应该与马太医无关,我们可以排除掉一个可疑之人,同时也能确定另外一件事。”
苏南衣看向云景,俩人四目相对,她说出那个名字:“顾西宸。”
“嗯,事情应该与顾西宸无关。”
云景点点头。
他们之前所想的是,若是事情真的是马太医做的,那么马太医背后的人很可能就是顾西宸。
太医院的人忠心于皇上,其他人比较难喊得动他们为其做事。
否则这次他们要让太医院的人过来看诊,也用不着那样大动干戈。
如今排除了马太医同时也确定对太后的药动手脚的人不是顾西宸,那么他们之前所想的想要借着这次的事情闹开来的计划也能成了。
所以今天安排这么一出,对他们来说也不算没收获。
“我明日再入宫一趟,去看看太后吧。”
苏南衣说道。
接下来的两个怀疑之人都是宫里的人,他们在外面无法接触到,苏南衣觉得自己入宫的话,才有机会能与他们接触到。
这话立刻被云景反对了。
“宫里的事由我来安排,你不必担心,接下来你只管安心养胎便可,太后那边我也会联系,她知道该怎么做的。”
上次苏南衣入宫便发生了这点被顾西宸害了的事,如今他又怎么可能放心让她再次入宫呢。
再还没解决顾西宸那疯子之前,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南衣以王妃的名义入宫了。
“你来安排?”
苏南衣说完便觉得自己这话等于废话。
云景在宫中有眼线这事儿她一直都知道的。
只是就算他有眼线,想要调查出剩下的那两个人究竟谁才是对太后下手的人,可能也没那么容易吧。
而且她之所以选择再次入宫,实际上也是想着引蛇出洞。
再确定害太后的人不是顾西宸之后,苏南衣便想到了一个引蛇出洞的办法了。
苏南衣还想就着这件事跟云景再商量一下,云景却怎么都不同意。
夫妻俩为这事儿互相说服起来,只是在彼此都还没说服彼此的情况下,宫中突然来人了。
第一千九百一十三章 谁生谁的气
第一千九百一十三章 谁生谁的气
宫中来的人是顾西宸派来的。
说是皇上心疼太后身体不舒服,知道太后喜欢北离王妃,所以特召北离王妃入宫陪伴太后。
这话一出来,苏南衣跟云景心中想法各自不同。
云景立刻就要拒绝,结果苏南衣比他快了一步,张口便应下了。
“正好我也担心太后娘娘的身体状况,那我便跟公公入宫去看望太后娘娘了。”
这话一出,云景眉头皱的死死的。
他想说点什么,苏南衣却紧紧抓着他的手,并一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
云景最终还是拗不过苏南衣,没有把拒绝的话说出来,只是他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这位公公,劳烦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苏南衣说完便拉着云景走了。
云景从被拉出来就一直沉默不语。
苏南衣也知道他在生气,这貌似是云景第一次对她这样生气。
心有些虚虚的。
苏南衣几次转头去看云景,终于再第十次的时候开口了。
“别生气了我,我不会有事的,顾西宸就算真的想对付我,也不敢明目张胆,而我这次能有正当理由入宫,正好可以找机会把害太后的人揪出来,这不是很好吗?”
很好吗?
云景一点也不觉得。
可是他心里也很清楚,南衣是个多么倔强的人。
通常主要是她决定了的事,想要她改变主意,几乎是不可能的。
云景对南衣答应入宫的事情不高兴,可是又舍不得对她真的说出什么话,这会儿沉默着。
“你不相信我吗?
我说我不会有事儿,你不相信吗?”
苏南衣见云景不说话,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拉着他说话。
“没有。”
云景淡淡回了一句。
他的冷淡也弄的苏南衣有些难受。
她真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而跟云景弄出什么矛盾来。
因为暂时想不出该怎么哄云景,苏南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她也沉默了。
俩人就这样沉默的回到他们的房间。
苏南衣走到衣柜前准备拿衣服换上。
“你在生我的气?”
身后,云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啊?”
苏南衣愣怔的回头,有些弄不明白云景的意思。
“你是问反了吧?
难道不是你在生我的气吗?”
云景认真的盯着苏南衣,在确定了什么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走到苏南衣身边,牵起她的手,一改之前的沉默。
“南衣,我方才并非是你在生你的起,但是我也确实不高兴,因为我不想你去做危险的事,我知道你是很聪明,很多事情你都能处理的很好,可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真的有那么个万一出现的话,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你也想尽快把太后的事情给解决了对吧?
正好我现在有个不错的办法啊,说不定能快速的解决太后目前遭遇的问题,这不是很好吗?”
云景知道自己不管如何不同意,都只会让南衣不开心而已,因为南衣是很的很坚持要去做这件事。
想通这点后,他便也放弃了劝说。
“入宫后,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
云景妥协了。
不过他并非什么都不做,宫中他埋下的那些眼线,该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苏南衣见他妥协了,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反而有些愧疚。
她好像总是在逼着云景对自己妥协的样子。
可是,这真的不是她的初衷。
只是每次好像事情就在不知不觉中朝着这样的情况去发展。
一直到跟着宫里来的太监离开北离王府,苏南衣路上都一直在想这个事。
她已经忘记这是自己第几次不顾云景的反对去做一件事了。
长此下去,会不会不太好呢?
还有云景他真的……一点不高兴都没有吗?
或许她应该找个机会跟云景好好谈谈。
“王妃,到了,请您下马车。”
太监的尖细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苏南衣才暂时将这些想法压下去,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应对顾西宸可能会出的贱招。
她以为那太监会先把她带去见顾西宸,却不想下了马车后,太监居然直接把她带去太后那边了。
也没有留下任何顾西宸的话就走了。
这让苏南衣更为警惕,半点没有因此而放松心情。
太后这边倒是因为苏南衣的到来而惊讶。
“南衣你怎么会……”
“皇上担心您的身体,特意让我来陪您呢,娘娘。”
太后以为是李嬷嬷在场她不好说实话,便对李嬷嬷道:“李嬷嬷,你去拿些茶点来给南衣用吧。”
“是,娘娘。”
李嬷嬷退下后,太后才又一次问了苏南衣刚刚的问题。
苏南衣无奈笑道:“娘娘,我方才说的真的,确实是皇上派人召我入宫,让我来陪你的。”
“这……他到底想做什么?”
太后也很清楚顾西宸不会这么好心,这当中肯定有阴谋。
“可能他只是想利用您来刷孝心才会有此一举吧。”
昨日她差点被害的事太后并不知道,她也没打算让太后知道。
太后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操心这些。
“好啦娘娘,您就别想那么多了,总归顾西宸也不可能对我们怎么样不是么?
而且我今日能入宫,对我们而言反而是好事儿啊。”
她把自己这次想借机把太后弄出宫外的事情跟太后说了。
太后闻言,想激动又克制住了激动。
她担心道:“这,能行吗?
我出宫并非易事,若是因为此时牵连到你还有北离王府,那就不好了。”
太后是想出宫,想离开这个仿佛把她禁锢起来的地方。
但如果她的离开会给别人带来伤害的话,那她绝对不会离开。
“娘娘,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还有云景呢,有我们在,你担心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而且咱们不是说了吗,要借由你这次药被动手脚的事情来闹,有这么正当的理由在,顾西宸也说不出什么来的,所以啊,眼下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便是找出对你下手的那个人。”
苏南衣一番劝说,终于把太后给说服了。
昨日她差点被害的事太后并不知道,她也没打算让太后知道。
太后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操心这些。
“好啦娘娘,您就别想那么多了,总归顾西宸也不可能对我们怎么样不是么?
而且我今日能入宫,对我们而言反而是好事儿啊。”
她把自己这次想借机把太后弄出宫外的事情跟太后说了。
太后闻言,想激动又克制住了激动。
她担心道:“这,能行吗?
我出宫并非易事,若是因为此时牵连到你还有北离王府,那就不好了。”
太后是想出宫,想离开这个仿佛把她禁锢起来的地方。
但如果她的离开会给别人带来伤害的话,那她绝对不会离开。
“娘娘,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还有云景呢,有我们在,你担心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而且咱们不是说了吗,要借由你这次药被动手脚的事情来闹,有这么正当的理由在,顾西宸也说不出什么来的,所以啊,眼下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便是找出对你下手的那个人。”
苏南衣一番劝说,终于把太后给说服了。
第一千九百一十四章 药童蔡书
第一千九百一十四章 药童蔡书
苏南衣把接下来要怎么做,一一告诉了太后,被说服的太后也表示自己一定会配合。
俩人说完话,李嬷嬷也拿着茶点回来了。
太后与苏南衣对视一眼,之后便对李嬷嬷道:“李嬷嬷,我的那些药是不是快吃完了?”
“娘娘,您的那些药还有几天的量,若是吃完的话,太医院那边会定时给送过来的。”
“这样啊?
今个儿也是正好巧了,这不南衣来了么,南衣说想去一趟太医院找太医把个脉,正好让她把我要吃的药拿回来吧。”
“这……”李嬷嬷有些迟疑,总觉得这有些多此一举。
因为太后吃的药会有专门的送来的,怎么还要北离王妃去拿回来?
不过这毕竟是太后做的决定,她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反对的话。
她点点头,又看向苏南衣,“那便麻烦王妃了,您若是去到太医院,直接找那个叫蔡书的药童,那药童便是专门在负责给太后配药的。”
“好的李嬷嬷。”
苏南衣说着站了起来,“那我现在就去吧,早早去早早回来,还能多多陪陪太后。”
“那你记得早点回来啊,我可是在这儿等着你呢。”
太后语气里有几分担心泄露出来。
苏南衣方才跟太后说,她需要去跟给她配药的药童接触一下,看看对药动手脚的人是不是他,之后才能继续后面的计划。
太会心里是想反对的,可是南衣太会说了,说到最后她反对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是不反对了,担心是一点没少。
苏南衣给了太后一个放心的眼神,便出去了。
与此同时,顾西宸那边也接到消息,知道苏南衣要去太医院的事。
“她去太医院做什么?”
顾西宸有些想不通。
苏南衣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他召入宫,难道不是应该夹着尾巴好好在太后那边待着,并且还要时刻担心着他随时会召见她吗?
怎么她还有心情去太医院?
“听闻北离王妃的身体还没好,会不会是去找太医给自己诊治了呢?”
来报信的太监说道。
顾西宸摩挲着下巴,觉得这太监的话说的有点道理。
苏南衣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还要去太医院,想必是身体真的很不舒服了。
会不会是那天在荷花池那边受惊而受到的影响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顾西宸便有些兴奋起来。
“让你安排的那些都安排好了吗?”
“回禀皇上,奴才都安排好了。”
“很好,等她从太医院出来便可以开始。”
顾西宸眼神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是,皇上。”
……
苏南衣不知道顾西宸那个变态又在琢磨着一些对付她的手段了,这会儿她人已经来到太医院。
太医院离太后的宫殿有些远,她走了有小半时辰,才终于到达。
苏南衣刚走进太医院,正好被值班的马太医看到了。
一看到苏南衣,马太医被吓到了。
这北离王妃该不会是特地追到宫里来找他问个明白的吧!
不久之前,他跟另外两位太医被北离王请去王府给王妃看诊,但是王妃的脉象过于奇特,他们三个人一同分析都没能分析出个所以然来。
三个人着急又慌乱。
最后跟北离王说了他们需要回去好好讨论才能断出王妃的情况。
北离王倒是没有为难他们,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他们被王妃离开的时候是带着一肚子的沉重离开的。
原本想着回到太医院后可以稍稍缓和一下,结果这北离王妃居然又出现了。
她就那么着急吗!
马太医哭丧着脸,四处张望着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结果还没找到地方,就被叫住了。
“马太医。”
苏南衣正愁要怎么找到那个叫蔡书的药童呢,没想到就见到马太医了。
看着脸上带着笑容的苏南衣,马太医心头那个慌啊。
他还没弄明白王妃的身体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若是王妃待会儿问,他回答不出来该怎么办呢?
“王妃,您,您……”
“蔡书在哪里?”
不等马太医把那句‘您’给‘您’出来,苏南衣便直接问道。
“啊?
蔡书?
您找蔡书?”
马太医愣愣的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来帮太后娘娘拿药的,太后娘娘的要快吃完了。”
“哦,原来如此啊,微臣这就帮您叫蔡书过来。”
听到北离王妃并不是来找自己的马太医内心无比欢喜。
这会儿话刚一说完,他便跟风似的飞走了。
没一会儿他便拉着一个长相斯斯文文的男子过来。
“王妃,这边是蔡书,您要拿药跟他拿就是了,微臣还有几张方子要看,便先退下了。”
说完又一阵风似的飘走了。
苏南衣这次来太医院的目的就是蔡书,这会儿也没那么功夫去管马太医的异常。
蔡书被带过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尤其是面对北离王妃的时候更是疑惑不解。
“小人,参见王妃。”
“太后娘娘的要吃的差不多了,让我过来拿一下。”
听到这话,蔡书脸上的迷糊瞬间消失,眼里闪过一抹不自然。
也正是这一抹不自然,让苏南衣捕捉到了。
“太后的药,莫非是没有准备好?”
“回禀王妃,因为根据计算,太后那边的药还能再次个几日,所以现在小人这边还没有把新的药配好,不如您先回去,稍晚一些等小人配好药,再让人送过去。”
“配药需要很长时间吗?”
苏南衣问道。
“不……额,需要的时间不短。”
蔡书话到嘴边意识到什么后,赶紧改口。
“不管长不长短不短的,你现在赶紧去配药,太后娘娘命我来拿要的,你难道想要我空手回去不成?”
苏南衣语气一冷,蔡书顿时便慌了起来。
“小人,小人这就去,小人这就去配药。”
说完便转身往药房去,他心里想着事儿并没有注意到,苏南衣跟在他身后一起走。
等到进了药房,他准备开始配药的时候,一个转身,被旁边的苏南衣吓了一跳。
“王,王妃,您,您……”
“慌什么?
瞧你,一副做亏心事的样子,该不会是真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第一千九百一十五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一千九百一十五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蔡书本来就心虚,这会儿被苏南衣这么一问,更像是被踩中尾巴似的,脸都白了。
不过他还是赶紧道:“王妃您,您说笑了,小人怎么可能做什么亏心事呢,小人一直都待在太医院里,基本没离开过,如何能做的了亏心事。”
“在太医院就不能做亏心事了吗?”
苏南衣面带微笑,目光却十分犀利。
蔡书被她看的有些脚软。
“王妃,您真爱开玩笑,小人怎么可能会在太医院做亏心事呢。”
说完蔡书便赶紧走到药柜前,准备要开始配药。
只是在打开车药柜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又回头对苏南衣道:“那个,王妃,小人要来配药了,还请您移架到外面等一等。”
苏南衣没有要动的意思。
“怎么?
这是要做见不得人的事情,怕被我看到?”
蔡书拉药柜的手抖了抖,关上柜子的时候,差点把手都给夹了。
他慌张的看着苏南衣,心里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该不会……
该不会这位北离王妃知道了什么吧?
否则她怎么会从刚刚开始便一直对他说那些话呢?
她的那些话分明是意有所指啊。
可是不可能啊,他做的那些事情,王妃怎么可能会发现?
王妃一直在宫外,又没有经常进宫,她怎么发现的?
就连太后都……不,难道说,是太后发现了?
太后发现了,所以特地让北离王妃来拿药,又让北离王妃说那些话……
这是为了警告他是吗?
蔡书想到这些,一颗心都凉了。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看来你是默认了啊。”
苏南衣又认出这么一句话。
蔡书吓的瑟瑟发抖。
“王妃,我,我……”
“还想否认?
是不是要我大声嚷嚷,把太医院的人都喊过来,让大家都知道你做了什么事,你才愿意承认?”
这一刻,蔡书才终于知道,原来王妃刚刚说的那些话不是他的错觉,他也没有理解错误。
王妃是真的知道他做了什么。
这可,这可怎么办啊。
蔡书浑身无力的跪坐到地上。
苏南衣看着蔡书这个模样,有些意外。
本来她以为要撬开蔡书的嘴应该需要费一番功夫。
可是瞧瞧蔡书现在这模样,尽管他什么都还没说,但也跟承认没什么区别了。
“说吧,是谁让你对太后的药动手脚的。”
蔡书脸色苍白,喉咙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掐着似的,说不出话来。
都知道了。
北离王妃居然,居然都知道了……
就连他对太后的药动手脚都知道!
“看来你是是希望我直接将这件事禀报给皇上,让皇上将你打入天牢严刑拷打才愿意说出来了,胆敢谋害太后,你全家似乎也要一起为你陪葬了。”
苏南衣说完转身就要走。
“是俞妃!”
蔡书着急忙慌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苏南衣顿住脚步回头看他,冲着他微微一笑,“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蔡书满脸的灰败,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
苏南衣从太医院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几包药。
这些药便是给太后服用的那些,不过这些可不是蔡书配的,这些药都是她自己亲自配的。
她这会儿心情很不错,从蔡书那边得知对太后下手的人居然是俞妃,是顾西宸的一个妃子。
也知道俞妃为何会对太后下手。
接下来便可以真正的闹出一场好戏好了。
顺利的话,说不定太后今日便可以跟她一起出宫了。
在入宫之前,她还真没想倒是事情会这么顺利。
苏南衣心情愉悦,想着快点回去跟太后说这个事儿。
她并没有注意到,从她离开太医院开始,便被人盯上了。
从太医院到太后那边,需要经过御花园。
苏南衣走到御花园的时候,便看到有几个太监手里拿着东西朝她这边走来。
按理来说,那些太监看到她的时候应该要避开的,可是眼看着他们快跟她对上了都没有要避开的时候,苏南衣只好护着肚子往旁边了一点。
然而就在这时候,走在前头的太监突然被后头的太监踩住脚跟。
前面的太监乱了步伐,手里的东西也没拿稳,全部朝着旁边摔去。
苏南衣正好就在旁边,东西也是朝她摔过来的。
她赶紧继续后退,想避开这些朝她砸过来的东西。
混乱之中,苏南衣感觉有人推了自己一把,她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往后倒去……
糟糕!
苏南衣护着肚子,想要站稳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期望自己摔下去的时候,不会伤到肚子。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小宫女。
小宫女扶住了苏南衣,避免她摔倒在地。
苏南衣惊魂未定的捂着胸口,看着那小宫女,一时忘记了要说话。
倒是那小宫女冲她微微一笑,之后便又跑走了。
苏南衣看着她的身影,顿时明白了什么。
把目光收回,看向面前还在‘混乱’的这几个太监。
刚刚她没反应过来,现在的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估计这就是顾西宸安排的吧。
让这些太监来故意制造混乱再把她撞到什么的……
这是又想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她就不明白了,顾西宸怎么就非得盯着她的肚子动手呢。
是因为他没孩子,所以就嫉妒别人有孩子?
今日顾西宸召她入宫显然应该是准备了一些什么,这下制造混乱的太监,应该只是个开胃菜而已吧?
苏南衣微微一笑,没理会还在做戏的太监,继续朝着走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刚刚她是心里想着事儿才会差点被那些太监有机可乘,现在她已经做好准备了,她就不相信,自己还会中了顾西宸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全套。
之后,在往太后宫殿走的路上,苏南衣又遭遇了几次意外。
除了她自己避开之外,也有关键时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帮她一把的宫女跟太监。
这些宫女跟太监,应该就是云景在宫里的眼线吧。
苏南衣心里一阵温暖,同时也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回去之后,她真的应该找云景谈谈了。
第一千九百一十六章 庸医
第一千九百一十六章 庸医
虽然这一路上顾西宸的行为都没令她受到什么伤害,但她也被膈应的不行。
她今日入宫,虽说是最好了会被顾西宸刁难的心里准备,却也没打算要站着挨打。
等着吧,她绝对会让顾西宸后悔他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的。
苏南衣回到太后那边,又一次把李嬷嬷支开后,便把在太医院那边的收获告诉了太后。
太后听完也是一头雾水。
俞妃?
她跟顾西宸的那些妃子基本没什么交际,尽管她是太后,但因为不是顾西宸的生母,再加上她本身不喜欢跟那些人往来,那些妃子也是知道这点的,所以平常真的没什么人会来打扰她。
也因此,她跟顾西宸的那些嫔妃相处的极少。
现在告诉她,顾西宸的俞妃命人在她的药理动手脚……
这,她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俞妃究竟为何要这样做呢?
我与她无冤无仇啊。”
苏南衣听到太后这么说也有些惊讶。
她本来还以为俞妃跟太后是有过什么恩怨的,现在看来,这其中似乎还隐藏着什么事情。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知道背后那个人就是俞妃了。
有了俞妃作为引子,他们还怕闹不出事儿来吗?
不管俞妃是为了什么而谋害太后,她终究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苏南衣把接下里的事情一一告诉太后,将事情的每个步骤掰开揉碎的跟太后说明,生怕她会忘记什么。
毕竟接下来的事情很重要,也需要太后的配合。
做好这一切后,苏南衣出去让李嬷嬷给太后熬药。
之后就按照他们事先安排好的。
太后假装喝了药之后身体出现不适,苏南衣立马去让李嬷嬷请太医过来。
李嬷嬷很快就把太医请来。
来人,还是马太医。
马太医听到太后出事了,着急忙慌的就跟着李嬷嬷过来了。
结果刚一到看到苏南衣,他表情又变得讪讪。
这,他跟北离王妃这是什么缘分啊,一天都见到三回了。
苏南衣没理会马太医脸上的惊愕,催促着他赶紧过来给太后看诊。
马太医连忙过来给太后把脉。
太后的脉象虚弱,但是跟之前他诊断的没什么区别。
马太医便还是跟从前那样说着那些应付式的话。
无非就是让太后多休息之类的。
苏南衣听完笑了。
虽然马太医没对太后的病动手脚,但马太医是个庸医,这点毋庸置疑。
难怪太后会喝了那么久被动手脚的药。
身为太医的人都没察觉出太后身体又异样,其他人又怎么可能会察觉?
如果马太医是个有心的,那么他在给太后看诊,发现太后的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之后,他就应该要去查看一下原因,或者变更药方。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
“马太医,你可真是个好太医呢。”
这话明明是夸奖,马太医却听出了一股子嘲讽的味道。
他不安的看向苏南衣。
“王妃您,您这话是……”
苏南衣没理会他,只让李嬷嬷把太后没喝完的药,还有今天她去太医院那边拿回来的药给拿过来。
马太医不明白苏南衣这举动是什么意思,想问,又不敢问,最后只有憋着。
李嬷嬷很快便拿着东西回来了。
苏南衣示意她把东西交给马太医。
马太医不明所以的接了过来。
“王妃,微臣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
苏南衣见他还在问,只有无语摇头。
“本来想给马太医你一个机会的,没想到马太医这么不会珍惜。”
好好说话行不通,苏南衣直接动手。
她把马太医手里那剩下的小半碗药拿过来,掰开马太医的嘴,直接把药往他嘴里灌。
马太医一句话都没机会说,就被灌了个满嘴的苦药。
“马太医,品尝出哪里不对了吗?”
马太医依然一脸的迷茫。
苏南衣又把她拿回来的那些药砸到他脸上。
马太医赶紧把药拿下来,拆开包装检查。
这一检查,他脸色更为难看了。
“这,这不是我开的那些药,我开的药不是这样的啊!”
到了这一刻,马太医终于明白北离王妃为何要给他灌药了。
原来是这些药出问题了。
可是他觉得很冤枉啊,他……
“行了,事实究竟是如何,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但现在我需要你的配合,若是你不配合的话,谋害太后这一条罪名,就足够你全家陪葬了。”
全家陪葬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威胁理由。
不管是对蔡书还是对马太医。
……
顾西宸正在养心殿听着太监的禀报,阴沉的脸勾起一抹笑容,整个人显得有些阴森森的。
马太医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从殿外传来。
“皇上!微臣有事禀报!”
“去看看谁在外面大声嚷嚷。”
顾西宸阴沉的看了一眼殿外。
太监赶紧出去了。
没多久太监便进来禀报,说是马太医有关于太后的重要事情要告诉皇上。
顾西宸听到是跟太后关的事情,脸上多了几分不耐烦,但还是命太监把人带进来。
马太医一进来便立刻把太后的药被动手脚的事情说了出来。
顾西宸听闻也有些惊讶。
他问马太医,事情是怎么被发现的。
马太医按照苏南衣之前的吩咐说了出来。
说是太后服药后觉得身体不舒服便请他过来,最后他检查了太后的药材发现那些药有问题的。
“你是说,这事是你自己一个人发现的?
跟其他人无关?”
马太医听到他这话心里颤抖了一下。
莫非皇上知道了什么?
不不,皇上应该不可能知道的,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的话……
北离王妃那边也不会放过他的。
“是的皇上,是微臣发现的。”
顾西宸眼里多了一抹若有所思。
“既然母后出事了,那朕便去瞧一瞧。”
顾西宸前往太后宫殿的时候,蔡书也赶紧去找了俞妃。
“你说说什么?
太后知道了?”
俞妃听到蔡书的话,手里的茶杯都给打碎了。
“娘娘,咱们现在可怎么办啊,当初是您保证绝对不会有事,小人才会去做的,现在……”
第一千九百一十七章 刁难
第一千九百一十七章 刁难
“你给我闭嘴!”
俞妃本就因为蔡书突然带来的消息而惊慌失措,这会儿再听到蔡书的话,更是烦躁不已。
被叱喝了的蔡书噤若寒蝉,他低下头,眼里却有着几分报复的快意。
“听琴,你进来!”
慌张的俞妃自己暂时想不到解决的法子,只好把自己信任的宫女给喊进来。
主仆二人开始商议起对策,并且要求蔡书也一起配合。
太后这边,顾西宸来了。
顾西宸说是来看太后的,可是来到之后他对太后并无几句关心,反而是把目光都放在苏南衣这边,一直不断问苏南衣话。
而且问出来的话,基本都是带有几分刁难人的。
从顾西宸的话里她也听出来了,顾西宸似乎是认为太后发现药被动手脚是她做的,甚至有那么几分认为是她在挑事儿?
察觉到这点后,苏南衣简直要被气消了。
顾西宸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觉得自己是皇帝就能为所欲为了?
虽然她这一刻是不能马上要了顾西宸的命,但给他吃点苦头还是没问题的。
“北离王妃为何不回答朕的话?
为何你一入宫,一去太医院,就发生这些事了呢?”
刚刚问出的话没得到答案,顾西宸又一次问道。
不过这次他问的比刚刚要直白的多。
“皇上,您难道不应该觉得庆幸吗?
若非我今日入宫,若非我去了太医院,太后娘娘将会被害成什么样?
到时候皇上怕是也要为为此而后悔吧?”
“这么说来,朕还要多谢北离王妃了?”
顾西宸暗暗咬牙,苏南衣的态度令他很不爽。
他没从苏南衣身上感觉到对他的尊重。
“若是皇上要感谢的话,臣妇觉得自己倒是也能担得起。”
苏南衣丝毫没有要跟顾西宸客气的意思。
鉴于之前顾西宸对她使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招呼,她已经很给他脸了。
只是顾西宸明显给脸不要脸,她又何必客气。
“担得起?
北离王妃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就是不知道若这事情里真有你的手笔,你该如何?”
苏南衣的话太过不客气,顾西宸顿时也不藏着掖着了。
“皇上,您不觉得您有些主次不分了吗?
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把害太后的人抓起来,再赶紧重新找太医给太后治疗吗?
怎么你一点都不在意太后,倒反而一心扑我身上了,你这非得给我扣帽子也真让我有些疑惑。
难道我跟您有什么仇怨不成?”
顾西宸神色僵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苏南衣真的敢这么大胆。
偏偏她的话里,竟真的有几分道理。
太后虽然不是他生母,但她好好活着,对他也有一定的好处。
加上今天的事情几乎闹开来了,若是他没能将事情处理好的话,怕是会留下一些话柄,到时候影响到他的名声就不好了。
在心中一番思索,顾西宸终于决定暂时放弃对付苏南衣这件事,先把太后的事情解决了。
“母后你放心,这件事,朕自然会好好调查,给你一个交代。”
太后刚刚见顾西宸一直在刁难苏南衣的时候,便很着急,一直想开口说点什么,结果南衣那边一直给她投来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
现在终于轮到自己发挥了,她也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
“还需要调查吗皇帝?
对我的药动手脚的人就是俞妃,人证物证都有了,皇帝还想怎么调查呢?”
“母后怎么就认定是俞妃呢?
或许是下面的人胡乱攀咬呢?”
“既然如此,那么把俞妃叫过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顾西宸沉默了一下,转头看向旁边的太监。
那太监立刻心领神会去叫人了。
在等待俞妃到来的期间,顾西宸似乎又想找机会说苏南衣点什么,太后见状赶紧把话题引过来。
顾西宸虽然不耐烦应对太后,但既然人都都在这里了,也不好真的对太后不理会。
至于苏南衣,且让她再嚣张一会儿,等他把太后的事情处理后,定然要她后悔方才对他的无礼!
苏南衣并不知道顾西宸就连这种时候心里都在想着要对付她。
这会儿她默默的站在一旁,尽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顾西宸跟太后正聊着天,寝殿内没人注意到她。
苏南衣悄悄的从袖袋里掏出了一颗小丸子。
褐色的小丸子被她夹在两指之间。
苏南衣手指微微一用力,褐色小丸子立刻变成粉末,被她捏在两指之间。
她悄悄走到茶几旁,经过顾西宸身边的时候,将那粉末洒在顾西宸身后。
这一切做的悄无声息,就连当事人顾西宸都没半分察觉。
做好这一切之后,她才突然开口,道:“娘娘,您说了这么多话,该喝点水了。”
说着便给太后倒水,端着茶杯朝着太后走去。
顾西宸虽然有点疑惑苏南衣是什么时候走到茶几旁边的,不过目光有很快被她那微微隆起的肚子吸引。
他目光又一次落在她那微微隆起的腹部上。
碍眼!
苏南衣喂太后喝完一杯水,顾西宸派出去的太监也带着俞妃回来了。
俞妃脸上不施脂粉,穿着一身白色衣裳,双眼红肿,活像是被欺负的小媳妇儿。
都说女要俏一身孝。
苏南衣看俞妃这一身打扮,心里有了基本的猜测。
这是想装可怜博同情?
只可惜今日在场的人,都是没有同情心之人。
“皇上,臣妾冤枉啊。”
俞妃一进门便直接朝顾西宸走去,走到他面前之时,扑到顾西宸怀里。
顾西宸推开她,冷声道:“跪下。”
俞妃愣怔了下,脸色也越发苍白。
但她还是乖乖跪下了。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怎么可能对太后娘娘的药动手脚呢,臣妾与太后娘娘无冤无仇,而且在臣妾心里,太后娘娘就是臣妾的母亲,臣妾把她当成母亲一样孝顺,又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呢。
定是有人冤枉臣妾啊,皇上。”
说到被冤枉之时,俞妃还不忘看了苏南衣一眼。
第一千九百一十八章 狡辩
第一千九百一十八章 狡辩
路上她已经听来叫她的太监说了,说是北离王妃也在,而且还是北离王妃去太医院拿的药。
虽然药有问题的事不是北离王妃发现的,可也不妨碍她把怒火转到苏南衣身上。
如果苏南衣没去拿药,会不会今天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有人冤枉你?
那你说说看,是谁冤枉了你?”
“臣妾也不清楚是谁冤枉了臣妾,可是臣妾的确是没有谋害太后,臣妾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呢,还请皇上您一定要调查清楚,别人臣妾受了冤枉啊……”
俞妃说着开始小声啜泣起来。
顾西宸讨厌女人哭,这会儿看她的眼神有些不耐烦。
可惜俞妃并没有发现这一点,还在想着继续装可怜博同情。
“俞妃,你说有人冤枉了你,是想说哀家冤枉了你吗?
既然你觉得哀家冤枉了你,那就不妨把那位帮你做事的药童叫过来。”
太后也受不了俞妃的矫揉造作。
俞妃一副被吓坏的样子往顾西宸怀里扑。
顾西宸眼里的不耐烦几乎要爆出来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身上有点痒。
好像刚刚俞妃扑向他的时候,他便有了这种隐隐的感觉,这次感觉好像更加明显了。
背部的痒意越来越明显,顾西宸猛的一把推开俞妃。
“朕让你跪下,你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俞妃被顾西宸突然的发怒吓坏了,连忙哭着求饶。
太后趁机让人去把蔡书带来。
俞妃听到太后命人去带蔡书过来,惶恐的脸上却多了一丝心安。
蔡书很快被带了过来,一进门便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俞妃有些心急,不等其他人开口便自己抢先道:“蔡书,太后娘娘的药被动了手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事儿跟本宫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可得解释清楚了。”
蔡书满脸惶恐的抬起头,从身上掏出几锭金子,还有一只精美的簪子。
“俞妃娘娘,小人不能再做昧着良心的事了。”
俞妃在看到蔡书拿出那簪子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会儿在听到他的话之后,眼睛更是瞪的死死的。
“这只簪子,我记得是俞妃被册封为妃的时候,黄山市赏赐的吧。”
太后虚弱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
顾西宸也看到那根簪子了。
就算他不记得那簪子是他曾经赏赐给俞妃的,也认得出来那簪子是宫中妃子位份才能用的。
他猛的朝俞妃看去。
那眼神就跟在看蠢货没什么两样。
他不在意俞妃为何对付太后,甚至根本不在意她对太后动手,可是俞妃如此愚蠢,做事做到被人抓住手脚,这就让他很不爽了。
愚蠢的东西!
“俞妃,你来说说看,你的簪子为何会出现在一个药童的手里?
莫非……俞妃与这药童有染?”
有染这两个字一出来,俞妃整个要炸了。
她连忙否认。
谋害太后可能皇上还不会让她去死,可是若是与旁人有染的话,皇上绝对不会放过她。
此时她真恨不得刚刚在她宫里的时候,没有把蔡书直接给杀了。
就在刚刚蔡书来跟她报信说了事情败露的消息的时候,她慌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她的贴身宫女听琴给她出的主意,让蔡书把自己摘出来。
为了让蔡书同意把自己摘出来,她许给蔡书不少好处,可是蔡书还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要一个自己的簪子,而且还指名要她被册封为妃时候的那根簪子。
那时候她没有多想,只以为蔡书是想把簪子卖出更好的价格便给了。
毕竟一根簪子能换取自己的一个清白,还是很划算的。
结果……
她做梦都没想到,蔡书居然会把东西拿出来,直接指认她。
俞妃心里那个气,气的浑身发抖。
“皇上,太后,小人跟俞妃娘娘并无任何不轨的关系,是俞妃娘娘让小人在太后娘娘的药你动手脚,俞妃娘娘……”
蔡书赶紧把俞妃是如何指使她的事情说了出来。
俞妃发疯似的喊着:“闭嘴,你给我闭嘴,闭嘴!”
可是蔡书一句没听,继续把话说完。
“皇上,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俞妃是你的妃子,你要如何处理,哀家没有任何意见。”
顾西宸一听,有些惊喜。
俞妃做出这种愚蠢之事,他确实很厌烦,但这件事若是能不声张的话是最好不过的了。
后宫不平,他的妃子对太后动手, 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也会有所影响
原本他还担心太后这边不肯善罢甘休,这会儿听到太后的话,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这事,母后确实是受委屈了,朕会让俞妃闭门思过,今后不会再让她有机会伤害到您。”
居然只是小小的一个闭门思过就想解决这件事?
太后在心中冷笑。
尽管南衣之前提前跟她说过,顾西宸不会怎么惩罚俞妃,这会儿听到顾西宸对俞妃的惩罚,她依然觉得好笑。
“方才我已经说了,皇上要如何处置俞妃是你的事,你不必跟我说,但是同样的,我也无法在宫里继续待下去了。”
“母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西宸心里的那点欢喜被太后的话一下掐灭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宫里皇上的嫔妃那么多,关了一个俞妃,还有无数个其他妃子,皇上的妃子想害我,想要我这条老命,我老太婆想多活两年,自然得离开皇宫,不然要留在这里等死不成?”
顾西宸面色阴沉。
“从来没有太后出宫的先例,母后你……”
“那便请皇上将这件事在朝堂上告诉朝臣们,让他们说说看,哀家该不该为了活命离开皇宫,若是朝臣们也觉得哀家不该如此,那么哀家便留在这皇宫里等死!”
顾西宸面色越发难看。
这种丑事,他遮掩都来不及了,又怎么可能会拿去朝堂上说出来。
可是太后的意思也很明显,若是不让她出宫的话,她便要将事情闹开。
想到这里,顾西宸心里越发烦躁,在烦躁的同时,他感觉身上的痒意也更加明显了。
第一千九百一十九章 痒痒粉
第一千九百一十九章 痒痒粉
这个痒意好像也是因为俞妃扑到自己身上才开始有的,想到这里,顾西宸看俞妃的眼神更加不善起来。
俞妃刚刚听到顾西宸说只是要让自己闭门思过的时候,心里还有些窃喜的,果然皇上心里有她,舍不得她受罪。
但是这会儿她也被顾西宸的眼神吓到了。
“皇……”
正想开口说点什么,一个巴掌落在她的脸色。
俞妃的脸瞬间浮起五个鲜明的五指印。
“贱人!”
若不是俞妃这贱人做的那些事,他现在又何必陷入这种为难之中。
太后突然离开皇宫,传出去肯定会对他的名声有损,外面的人甚至会猜测是他对太后不好,才会让太后离开皇后。
可若不是让太后离开,等太后真的把这件事闹出来,这等丑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难看……
顾西宸越想越烦躁,身上的痒意也越发明显了。
若非这里这么多人在,他早就伸手开始去背后抓起来了。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真的,啊……”
俞妃正喊着冤枉,突然被顾西宸一脚踹了出去。
被踹倒在地上的俞妃瑟瑟发抖,嘴巴张张合合,却不敢再说出任何话。
顾西宸转头看向太后,眉头一直紧紧皱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等了半天没等到太后这边开口说话,他才不得不道:“母后,您真的非要出宫吗?”
“皇上,我也只是想活着而已,我年纪也不小了,让我多活几年不好吗?”
这话把顾西宸堵的说不出其他话来。
最终,顾西宸同意了太后出宫的要求。
不过太后要出宫,也只能去行宫,不可能随便到外面找个地方居住。
太后提出要去天平行宫休养,这点顾西宸倒是没有意见。
虽然太后出宫了,但只要她能在行宫好好待着,他也能把自己的名声找补回来,不至于被影响太多。
而俞妃这边,事情既然闹成这样,顾西宸也不可能再只是将她惩罚闭门思过那么简单。
如果不是因为俞妃的话,他又怎么会落得这种差点被影响名声的下场?
俞妃被贬为官女子,住到冷宫去了。
俞妃听到这一惩罚,整个人晕死过去。
解决完这些事后,顾西宸下意识的看向从刚刚就一直一言不发的苏南衣。
虽然这些事情看着跟苏南衣是没什么关系,可是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苏南衣一定在这些事情里充当里了一个什么角色。
正想开口说点什么,身上那种痒意再次袭来,比起之前的微微发痒,这次的感觉更为强烈。
顾西宸忍的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不想再人前出丑,他只要赶紧离开。
苏南衣看着顾西宸匆忙离开的背影,勾唇笑了笑。
……
顾西宸在走出太后宫殿的那一刻便忍不住了,他伸手到后背抓了抓,结果越抓越痒,痒意甚至从后背蔓延开。
胸前,手臂,脖子,甚至是大腿。
顾西宸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痒。
这会儿他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立刻命人去请太医,自己则赶紧回养心殿。
回养心殿的这一路上,顾西宸便将自己抓的皮都破了。
等太医到来的时候,便看到只穿着里衣,头发有些凌乱的皇上。
皇上满脸痛苦,手不断的在身上抓来抓去,他敞开的胸膛已经被抓的有几分血痕了。
太医心抖了抖,赶紧上前。
“给朕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伸出手让太医把脉。
太医号了号,脸上却出现几分为难之色。
“怎么回事?
莫非朕的情况很严重?”
顾西宸对自己的身体非常在意,尽管现在的痒只是皮外伤,跟他之前中毒不同,但这种怎么挠都挠不好的痒意,还是让他痛苦的不行。
“请容许微臣检查一下皇上您的身体。”
太医没能从顾西宸的脉象里探出半点异常,可是他也不敢真的说皇上没问题啊。
再加上皇上把皮肤抓成那样,若他真说了,恐怕会被皇上认为是庸医。
顾西宸一边抓着手臂,一边让太医给他检查。
太医将他的身体好好检查了一遍,却没从他的皮肤检查出什么来。
原本以为皇上可能是皮肤过敏,可是检查过后却发现皇上的皮肤没有任何过敏的现象,尽管他把皮都抓破了,可是看着真的很像是他没事儿乱抓才抓出来的。
太医苦着脸,这可怎么办啊。
顾西宸从手臂抓到大腿内侧,又开始两只手一起抓肚子,最后连屁股蛋都开始发痒了。
他是个爱面子的人,当着别人的面抓屁股这种事他做不出来,于是,他更加烦躁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快点给朕说清楚!”
太医吓的估下磕头。
“回,回禀皇上,您,您现在这个情况,微臣还需要再研究一下,才能得知原因。”
“还需要研究?
还需要怎么研究?
朕都成这样了,你好需要怎么研究!”
顾西宸愤怒朝殿外喊道:“来人!给朕把这个庸医拖出去砍了!”
太医吓的脸色发白浑身发软,差点晕过去。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然而不管太医怎么求饶,顾西宸都没放过他,真的就让人把他拖出去了。
浑身发痒的痛苦让他几乎要没有理智了。
此时他除了痒,什么都感觉不到。
顾西宸之后又把太医院其他太医也都叫过来了。
可是过来的太医竟没有一个人能判定他究竟会为何会突然痒成这样。
顾西宸气坏了,恨不得把所有的太医都拖下去砍了。
幸好最后他的理智稍稍回来了一点。
若是他真的把太医院的太医都砍了,他肯定会被冠上一个暴君的名号,这对他的名声影响很大。
最终为了名声,他暂时饶恕这些太医的命,只是也要求他们要在三个时辰内治好自己。
太医们继续瑟瑟发抖,可是顾西宸也继续痒的痛苦。
苏南衣这边则在解决了太后的问题后便出宫了。
出宫之前,她正好听到养心殿那边传出来额消息,说是皇上把全太医院的太医都叫到养心殿去了。
苏南衣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便在偷笑。
叫再多太医也没用,她的痒痒粉除非服用她调制的解药,否则的话……
呵呵,顾西宸就准备在这三天的时间里,把身上的皮肉都挠烂吧。
第一千九百二十章 手动了
第一千九百二十章 手动了
因为整治了顾西宸,加上太后的事情也解决了,苏南衣心情还蛮好的。
只是在看到云景之后,想到离开之前跟云景之间的那段不算矛盾的矛盾,她心中的愉悦有所减少。
唉,得找云景谈谈啊。
他们是夫妻,遇到问题若是不谈的话,长久累计,小问题也会变成大问题的。
“怎么了?”
云景听到府上的人禀报王妃的马车到门口的时候,便赶紧过来迎她。
结果便看到她她满脸的愉悦在看到他之后就变了色。
莫不是在生的气?
宫中发生的事情,他已经收到消息了,也知道南衣这次入宫很顺利,甚至把太后出宫的事情都给解决了。
所以,南衣是因为他之前的阻止,所以在不高兴?
“南衣,你在生气?”
云景直接问道。
有些事情藏着没关系,但有些事情必须说出来。
云景不希望自己与南衣之间有任何误会。
“啊?
生气?
我干嘛生气?”
苏南衣被云景的话问的有些迷惑,以为是云景担心她在宫里受起了,便跟他解释了一下。
“你还不知道吧,太后的事情解决了,她很快就能出宫了,而且害太后的人居然是俞妃……”
她巴拉巴拉的把太后宫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其实这些事云景早就知道了,他安插在宫里的人早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便迅速的出来禀报他了,不过这会儿听到南衣跟他说,他依然觉得津津有味。
同样的事情,从南衣口中说出来的,总是让他觉得尤为不同。
“还有啊,顾西宸也受到惩罚了,他啊……”
苏南衣把自己给顾西宸下了痒痒粉的事情也告诉了云景。
云景扬起笑容,可是很快笑容就又淡了。
他知道南衣为何会对顾西宸下痒痒粉,还不是顾西宸逼的太过,南衣才会想给他个惩罚。
不过只是受点皮肉之苦就够了吗?
自然是不够。
想到顾西宸今日对南衣的那些刁难,那些一个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
云景心中已有想法。
“顾西宸那玩意儿还以为自己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能膈应我呢,到底是谁膈应谁还不知道呢。”
苏南衣对自己弄出来的东西很有信心,想到顾西宸这会儿肯定很痛苦,她就开心了。
她忍不住大笑了几声,笑过之后,不知是想到什么,她又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这是怎么了?
又不高兴了?”
云景再一次看到苏南衣跟刚刚一样‘变脸’,不由得更加疑惑。
难道真是在生他的气?
“南衣,你是不是……”
“王爷!王妃,太妃请你们过去!”
云景话还没说完,外头突然传来护卫的声音。
俩人闻言赶紧出来。
来人是平日里驻守在云景那院子门口的护卫。
一看到他,云景跟苏南衣也想到应该是太妃那边出什么事了,俩人赶紧过去。
一进门,俩人便看到一直在流泪的太妃。
俩人心里‘咯噔’一下,都有了不祥的预感。
“母妃,你……”
“云景,南衣,你们可算来了,快点来看看你们父王吧,你们父王他……”
“父王怎么了母妃?”
云景急忙问道。
苏南衣也赶紧上前去。
她走到床前,蹲在一旁,抓起老王爷的手就要给他把脉。
太妃也终于在这时候把一句话完整的说出来。
“你们父王他的手刚刚动了!”
说完又是泪流满面。
“真的?”
云景满脸惊喜,苏南衣同样是如此。
只是她给老王爷把完脉,却发现他的脉象跟之前并无太大区别。
不过老王爷之前的脉象本来也很平稳,跟寻常人没有太大的区别,或许这就是活死人的症状之一吧。
“母妃,你跟我说说,父王的手是怎么动的,在动之前,可有发生过什么事?”
太妃一听,仔细认真的回想了起来。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方才我跟往常那样在旁边跟他说话,后来……”
太妃有点不好意思说了。
她因为老王爷这么久以来没醒来,便忍不住开始抱怨他,还骂了他几句,然后他的手就动了。
刚刚她光顾着因为他的手动而开心,倒是把这个事儿给忘记了。
现在要她当着儿子儿媳妇的面说这些,她多少觉得难为情。
而且,也不一定是因为这个事儿吧?
“母妃,现在对父王来说非常重要,所以发生在他身上的任何事情都是重要的,不管是什么,您一定要事无巨细的说出来。”
苏南衣看得出太妃好像是有点难为情,为避免她因为难为情而有所隐瞒,她赶紧说道。
本来有点难为情的太妃一听苏南衣的话也顾不上难为情了,赶紧就把她骂了老王爷的话说出来。
其实那些话也算不上骂,就是威胁他如果不醒来,等孙子出生了不叫他祖父,还有以后也不来陪他说话之类的。
太妃说完,头都低下去了。
当着孩子们的面,真,真太难为情了啊。
云景跟苏南衣听完,也有那么瞬间的小尴尬。
不过怕他们的尴尬会使得太妃更加难为情,俩人都是一副很正常的样子。
太妃见状,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南衣啊,你说你父王刚刚手动了,真的跟我,我说的那些话有关系?”
“我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她之前在医书上看到关于活死人症的记载,说活死人其实是有意识的。
所以之前她才会让太妃多跟老王爷说话。
很可能太妃之前说的那些话真的刺激到老王爷了,才会让他的手动了一下。
手动了,就意味着其他地方也可能会动,最后会醒来。
太妃听到苏南衣的话,心中也是无比激动。
“那是不是我以后经常骂骂他,他就会醒来了呢?”
骂人什么的,她不是很擅长,但是若是能让她家王爷醒来,再难听的话,她都可以骂的出来。
第一千九百二十一章 狼狈
第一千九百二十一章 狼狈
“偶尔吧,多说点新鲜的事情就行。”
苏南衣知道太妃不是个会骂人的人,再者经常骂老王爷她肯定会心疼。
老王爷现在的情况就是需要刺激,所以多说一些新鲜的事情刺激刺激老王爷,应该也能行。
不管怎么说,这么久以来,老王爷终于有了反应,这让他们十分高兴。
接下来的时间苏南衣都一直待在老王爷这边,好不容易老王爷的身体有说好转,她也想趁机看看能不能找出让他醒来的办法。
她忙起来就没完没了。
如果不是云景一直在旁边盯着,她连晚饭都不吃了。
最后天色已经晚了,云景担心她累到了便一直催促她回去休息。
虽然他很希望父王能快点醒来,但也不可能因此而让南衣累到了。
云景一直在旁边劝着,苏南衣被劝的没办法,最后只有跟着他先回房去了。
反正今天研究了大半天,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的,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或许明日可以试试看。
云景一直惦记着今日跟南衣还没说完的话,想知道南衣有没有在心里生他的气。
方才一直没机会说话,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他自然是想抓紧跟南衣谈谈,若是南衣生气了,也好赶紧把误会接触,省的让误会隔夜。
“南衣,我……”
他刚一开口,好巧不巧的,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南衣,云景,你们在吗?”
门外是夏染的声音。
这个时间突然听到夏染的声音,俩人都有些惊讶。
对视一眼,他们赶紧上前去看门。
“夏染,这个时间你怎么来了?”
苏南衣问道。
“顾西宸想见你。”
夏染喘着气。
他也是突然接到顾西宸的消息才赶紧过来的,就怕自己来的晚,万一顾西宸自己派人去找南衣,却找不到那个江湖郎中的话,怕引起他的怀疑。
也是夏染跟北离王府熟,进来后直接找到人家房门口来了。
夏染喘过气儿后便把事情大概的跟苏南衣他们说了下。
好像就是说顾西宸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了,特地让夏染带郎中进去给他看看。
“也不知道他是又怎么了,不过在我看来都是他的报应!作恶多端,老天都看不下去来收拾他了。
“
苏南衣听着夏染的话忍不住笑了。
“我这个老天还是很长眼的。”
“你?”
“对啊。”
“你是说,顾西宸身上的毛病是你弄的?”
苏南衣点点头,也不卖关子,直接把今天在宫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夏染。
夏染听完,一边鼓掌一边骂着活该。
“这样吧南衣,今晚你就别入宫了,我直接告诉他,你去了外地明日才能回来。”
明日便是他们规定要入宫给顾西宸看病的日子。
虽然明日不得不入宫,但至少今晚不去帮顾西宸看的话,他能多受一些折磨。
“没事,既然他找了你,若是我不入宫的话,怕是到时候会为难你……”
“不用担心南衣,我不怕他的为难。”
“我知道你有办法应对,不过我这会儿心里有另外一个想法,入宫一趟倒也行。”
“又有想法了?”
夏染跟云景都好奇的看着她。
苏南衣笑着点点头。
她的想法跟俞妃有点关系。
俞妃算计太后,如今只是被贬为官女子,在苏南衣看来还是便宜她了,毕竟太后可是差点就没命了。
而且俞妃跟太后无冤无仇,这背后肯定还有他们不知道的隐情。
眼下有个机会可以再帮太会出口气,她何乐而不为呢。
把她的想法跟他们大概说了一下,之后三个人收拾了一下,入宫去了。
……
养心殿里,顾西宸几乎把手能触及到的东西都砸了。
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小宫女也被他砍了好几个。
这会儿整个养心殿伺候的人是人心惶惶。
从前这些人有多得意自己能在养心殿,在皇上这边伺候,现在的他们心里便有多苦。
对这一刻的他们来说,去冷宫打杂可能比在皇上身边伺候要来的好。
毕竟去冷宫打杂只是日子苦了点,在皇上身边伺候那是要掉脑袋的啊。
“人呢,人呢!”
顾西宸又在发作了。
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身上这无尽的痒意让他想发狂,想杀人。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痒!
之前那些太医,他虽然没像第一个那样直接拉起出去砍了,但都被他下令打板子了。
反正留着也不能让他不痒了,不能杀,难道还不能打一顿吗!
此时的顾西宸已经把自己的身体挠的有些血肉模糊了,虽然都是皮外伤,但是身上斑驳的抓痕还是看着有些令人心惊。
尤其是他的脸也被他抓烂了一块。
这还是他努力克制了的结果。
要不然的话,怕是他整张脸都会被他抓烂。
苏南衣等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个狼狈不堪的顾西宸。
三人都觉得有些新奇。
顾西宸一直以来都很端着,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尤其是在成为皇帝之后,更是讲究。
而且他这个极其爱面子,现在却被他们看到这样的一面。
苏南衣有些想笑。
如果让顾西宸知道,他会有如今的下场都是因为他对她耍的那些小手段,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倒是可以考虑下以后找个机会告诉他。
苏南衣在心中暗暗想着,顾西宸也在发疯了一阵后,看到被太监带进来的三个人。
顾西宸看到他们三个人的第一反应便是想杀了他们。
居然让他们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他眼里的杀意过于明显,苏南衣在他走过来的时候,直接取出一根银针,扎入了他体内的一个穴位。
痒意突然消失了。
顾西宸整个愣住。
这是……
错觉吗?
“你,你……”
他瞪大眼睛看着苏南衣,“你对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我一点也感觉不到痒了?”
震惊过后,顾西宸内心是无比的欢喜。
内心的暴戾也在这一刻渐渐平息下来。
“回禀皇上,小人方才只是您扎了一针,那一针扎的那个穴位能似的你的身体暂时被麻痹,没有任何知觉。”
第一千九百二十二章 定北侯
第一千九百二十二章 定北侯
“没有任何知觉?”
顾西宸这会儿才察觉他的手脚好像都不听自己的使唤。
他顿时急了。
“你好大胆!竟敢如此对朕!”
“皇上,小人也是瞧您似乎很痛苦才如此的,您看现在是不是舒服多了?”
被苏南衣这么一说,顾西宸想起之前那蚀骨般的痒意,与现在的毫无知觉相比,还是毫无知觉要舒服的多。
一时间,那些想治罪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可有办法治好朕?”
原本让夏染把郎中带进来,也只是秉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现在这郎中能这么快让他不痒了,顾西宸也看到希望。
至少比那些太医要强。
“办法应该是有的,不过我首先得弄清楚皇上您是什么情况才行。”
“那就快点来吧。”
顾西宸迫不及待。
苏南衣让夏染过去把人扶到床上,夏染趁着顾西宸现在没有知觉感觉不到疼痛,还偷偷在他背后掐了一把。
虽然是幼稚了点,但可以小小的处一口气。
之后苏南衣便过去给顾西宸把脉,还装模作样的检查了一下他的手臂。
至于他身上其他地方就没检查了,懒得看。
苏南衣检查过后,便满脸严肃的沉默着。
“怎么回事?
能检查出朕身上的情况吗?”
见她不说话,顾西宸也是有些着急了,生怕她跟那些太医一样,也诊断不出他身体的问题。
一想到自己的身体还要继续痒下去,他甚至都开始怕了。
“皇上,有些话,小人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不当讲的,有话就说!”
“既然如此,那小人便实话实说了……关于皇上您的身体问题方才我已经检查过了,小人怀疑您是被人传染了。”
“被人传染?”
“是啊,我瞧着您不想皮肤过敏,脉象也正常,很可能就是被传染了,你仔细想想看,你今天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
顾西宸立刻开始思索起来。
这时候,苏南衣的针失效了,痒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有了短暂的缓和过,痒意再次来临更是让顾西宸体验到灭顶般的痛苦。
“快,快,给朕扎针,给朕扎针!”
顾西宸痒的浑身都颤抖起来了。
他痛苦的模样,倒是让苏南衣仨人看的很满意。
知道顾西宸痛苦,他们就放心了。
“皇上,这个针现在扎了也没用了啊。”
苏南衣一脸为难。
“没用?
怎么会没用?
你刚刚不是一扎就能让我不痒的吗?”
顾西宸音量都拔高了。
“那个针第一次扎确实是有这个效果,但是第二次就无效了啊。”
说着她还拔出之前那根针,又给顾西宸扎了一下。
“您瞧,是不是没什么作用?”
顾西宸看着她扎针下去的,身上的痒意依然还是那么强烈,他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救我!朕命令你,你把朕治好!”
“皇上,小人自然会用心为您治疗,只是这个病因得先找出来啊,方才小人说的话,您可想到了?”
顾西宸虽然被折磨到快无法思考了,但这会儿却还是打起几分精神去想她的话。
终于,让他想到了。
“俞妃!是俞妃!”
顾西宸想到了之前在太后宫殿那边,俞妃往他身上扑的时候,他便开始感觉到痒意。
是了,痒意就是哪个时候开始的!
肯定是俞妃身体有问题传染给他的!
想到这里,顾西宸简直连生吃了俞妃的心都有了。
“来人,给朕把俞妃抓过来!”
顾西宸立刻冲着殿外喊道。
苏南衣在顾西宸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唇。
俞妃没多久便被抓过来了。
听到太监说是皇上想见她,她欢喜极了。
她就知道皇上对她心软了,皇上心里还是有她的,之前皇上那样对她,现在肯定是心软了。
一进门,俞妃也顾不上里面还有其他人,立刻便要朝顾西宸扑去,结果在看到顾西宸的模样后,吓的往后退了两步。
她这举动狠狠激怒了顾西宸。
“贱人!”
顾西宸忍着痒意站起身,给了俞妃一巴掌。
“皇,皇上,您怎么了?
您这是生病了吗?
臣妾刚刚是担心您,您千万不要误会啊。”
俞妃被打的摔倒在地上也不敢喊疼,还不忘记为自己辩解。
“你去检查一下她的情况。
:
顾西宸对苏南衣道。
苏南衣领命上前,蹲在俞妃面前,拉开她的袖子。
只见俞妃的袖子下面全是抓痕。
看到这里,顾西宸还有什么不明白。
当真是俞妃这个贱人传染给他的!
“说!是谁让你来害朕的!”
顾西宸此刻甚至连将俞妃全家满门抄斩的想法都有了。
俞妃被顾西宸问的一脸迷惑。
从刚刚被撩起袖子检查的时候她就在迷惑了,现在更是疑惑不已。
“皇上,您在说是什么啊,臣妾什么时候害您了,没有的事啊。”
“住口!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若非你这贱人传染给了我,我会被你害成这样吗!我要将你这贱人凌迟处死!”
想到自己这大半天里承受的痛苦,他真觉得不管怎么折磨俞妃,都无法解了他的心头之恨。
俞妃被吓的瑟瑟发抖,也十分冤枉。
“皇上,臣妾真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您的事啊,是,太后的事情,确实是臣妾做的,可是臣妾也是被,被逼的啊……”
俞妃为了能保住自己的一条命,开始甩锅了。
她说出为何会对太后的药动手脚,也咬出另外一个人。
贤太妃。
先皇在世的时候,除了太后之外还有几个宫妃。
等到先皇去死后,她们便被安置在慈惠宫住着。
宫里除了太后之外,其他太妃都活的很低调,基本让人忘记存在的那种。
而这会儿从俞妃的话里,他们也知道原来贤太妃是想着太后死了之后,皇上会需要再一个太后来做门面,而她会是那个用力的人选,因此才想除掉太后。
俞妃会帮贤太妃,是因为贤太妃是俞妃的姑姑,俩人都是俞家人。
苏南衣在心里暗暗冷笑。
这俞家的人野心可真不小。
据她所知,俞家有个定北侯,曾经因为平定北边之乱,因此被封为定北侯,并且手握五万大军。
第一千九百二十三章 灵蛇草
第一千九百二十三章 灵蛇草
手握重兵,还想在后宫兴风作浪。
这样的人留着若是与顾西宸关系好的话,日后他们真拿出真诏书,怕是也会成为他们的阻碍。
既然如此……
“皇上,根据小人方才说检查的,这位娘娘应该是事先服用了什么药,而那药会造成她浑身发痒,可是只要她接触到别人,就能将那药带来的痒带给别人,她自己也能缓和许多。”
顾西宸本来就以为俞妃传染给他而愤怒不已,这会儿在听到苏南衣的话后,更是整个人都要炸了。
“俞妃!贱人!说,你究竟为何要如此对朕!”
想到他现在身上的痛苦,想到他这大半天来生不如死的痛苦……
顾西宸掐住俞妃脖子。
俞妃解释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把掐的一张脸都是青紫的。
俞妃张着嘴巴想说话,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苏南衣又趁机添饿了把火。
“这位娘娘,您还是把解药交出来吧,你能吃下那毒药,肯定也有解药的,为何为伤害别人这样伤害自己呢。”
俞妃听着眼前这个陌生人的话,更是瞪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她根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毒药,什么解药,她根本就没有!
还有,皇上对她生气的原因似乎跟她手上的那些抓痕有关系。
可是那些抓痕她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啊。
之前她被从太后宫里带走,之后便感觉身上有些发痒,然后就抓了。
那痒意一直抓一直痒,她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啊。
可是这是什么重要的事吗?
顾西宸看着俞妃这样,掐着她脖子的手更加用力。
“快把解药拿出来!”
俞妃泪眼汪汪,只能痛苦摇头。
她真的没有什么解药啊。
苏南衣又在这时候开口了。
“皇上,不如……让人去这位娘娘的寝宫搜一搜吧,她既能给自己服下那样的毒药,肯定也藏着解药。”
顾西宸一听,顿时也觉得很有道理。
他喊了人进来,让人去俞妃宫里搜查解药。
俞妃之前被从之前的宫里打入冷宫了,那么除了冷宫之外,她之前的宫殿也要搜查。
太监听着顾西宸的吩咐,心里欲哭无泪。
对于皇上说的那个什么解药,他根本就没见过,就是要找,他也不知道该从何找起啊。
他是如此,其他人肯定也是如此。
他几乎可以想象,如果待会儿他们没能找到皇上想要的解药,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今天短短半天时间里,刘太监已经看过好多被皇上砍头的人了。
他实在不想让自己也落得那样的下场。
想到这里,刘太监鼓起了勇气。
“皇上,奴才等人并不清楚那解药长得什么模样,奴才斗胆请您让这位郎中先生与我们一同去,也省的我们找到解药也认不出那是解药,反而误了皇上您啊。”
若是平常一个太监敢这样教他做事,他绝对不会轻易饶恕。
可是这次不同。
顾西宸已经被那痒意折磨得快不成人样了,如此情况下,对于刘太监提出来的,他反而觉得有些道理。
于是,他便让苏南衣跟着他们一起去找解药。
夏染跟云景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便被他一起打发去找了。
而俞妃则被顾西宸命人拖出养心殿门口,先打二十大板。
别看顾西宸一直口口声声说要杀了俞妃,但事实上,他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会要俞妃的命的。
可以打她,折磨她,但命得留着。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有多看重俞妃,他看重的是俞妃身后的俞家。
俞妃的父亲,手握五万兵马的定北侯。
……
苏南衣几人跟着刘太监等人车一起来到俞妃之前住的宫殿找寻解药。
找了半天,自然是没有任何收获的。
于是他们便又来到冷宫。
冷宫与之前宫殿里的气派完全不同,也十分窄小,看着就不像是能藏东西的样子。
他们一行人进入后,房间的显得拥挤起来。
苏南衣对着夏染云景使了个眼色,在俩人的掩护下,成功的将一个小瓶子塞到了俞妃宫房间里的一个小角落。
之后三人则装模作样的跟其他人一起寻找起来。
不久后,有个小太监拿着苏南衣之前塞进去的那那个小瓶子到她面前来。
“郎中先生,您看这个是不是解药?”
从刚刚到现在,他们找了许多类似的瓶子,每次找了都会来问苏南衣是不是解药。
小太监也没多大信心,就是例行一问。
却不想苏南衣打开瓶塞嗅了一下,居然点了点头。
“这就是解药。”
众人:!!!
……
刘太监带领众人拿着解药回来了。
一见到顾西宸,刘太监便赶紧呈上解药。
顾西宸得知他们找到解药自然高兴,只是他疑心过重,就算解药摆在眼前也暂时不敢立刻吃下去。
他看向苏南衣。
“这确定是解药?”
“是的皇上,这的确是解药,您快点服用下解药吧,吃下解药后,您就不会再痒了。”
有了苏南衣这话,顾西宸这才拿出一颗解药吃了下去。
果然解药一吃下去,他身上的痒意立刻消失了。
顾西宸动了动手脚,确定手脚也没有之前那种失去知觉的感觉,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不过他脸上并没有半点得救后的喜悦,反而十分阴沉可怕。
“你可知道,这药是来自何处?”
顾西宸再次看向苏南衣。
比起宫里的太医,现在的对于眼前这个江湖郎中更加信任了。
毕竟宫里那么多人都无法治好他,害他受了这么多哭,反而是这个郎中……
顾西宸心里有了某个想法。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现在对他而言,找出俞妃谋害他的原因更加重要!
“回禀皇上,方才找到解药的时候,我从这解药里嗅出了这解药用的一些药草,有一些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但是其中一种叫灵蛇草的,那是只有北边才有的药草。”
“北边?
京城没有?”
“是啊皇上,而且这种药草十分难得,寻常百姓基本无法弄到。”
顾西宸几乎要将手中那小瓶子捏碎。
第一千九百二十四章 无风不起浪
第一千九百二十四章 无风不起浪
北边,定北侯。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顾西宸看向被打了板子又拖回来扔在一旁的俞妃,眼里跟淬了毒似的。
……
这一晚,从皇宫离开的苏南衣三人,心情别提有多好了。
看到顾西宸狼狈又痛苦的模样,又狠狠的挑拨了顾西宸与定北侯的关系,如何能不让人拥有好心情呢。
跟夏染分开后,夫妻俩回到王府。
云景心里依然念念不忘要跟她谈谈的事儿。
只是在看到苏南衣洗漱后满脸疲惫的样子,他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今天发生那么多事情,南衣肯定很累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若是还烦着她的话,肯定会让她更加疲惫的吧。
最终,云景决定今晚让她先好好休息,至于心里的那些话,明日再说也不迟。
他坐在床边看着苏南衣睡着才起身,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
……
皇上残暴不仁的消息突然在京城里传开。
他非但随意打杀宫中太监宫女,甚至连太医都不放过。
消息一出来,便在整个京城流传来开。
顾西宸下朝后得知这个消息,气的又将养心殿的东西砸了个稀碎。
“查!务必马上查出消息到底是从哪里走漏出去的!”
皇宫的消息流到宫外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养心殿的消息居然也能传出宫外,事情就大了,这代表他的养心殿有人把这里面的消息传到外面去了。
“是,皇上。”
来人退下后,顾西宸一个人气闷了一阵,把自己的暗卫召来。
他目光阴沉的看着底下的暗卫,咬着牙道:“去,给我盯着俞家人!若有异常,立刻来报!”
……
外面的消息苏南衣一早起来就听说了,是思格兰跑来告诉她的。
“南衣姐姐,皇上真的这么残暴吗?”
苏南衣微微一笑,“无风不起浪啊。”
这消息是谁传的,她心中有数。
能在一夜之间让整个京城的人都讨论这个消息的,做到这个程度的,除了云景之外,还能有谁呢。
跟思格兰聊了一会儿天后,苏南衣便去书房找云景了。
最近云景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这边。
苏南衣找到云景,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她也不需要问云景外面那些传闻是不是他干的,因为根本不需要问。
“昨晚你成功的挑拨了顾西宸与定北侯的关系,恐怕顾西宸会怀疑这些消息是定北侯那些散播出来的,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些证据,相信顾西宸很快就能查到事情与定北侯有关。”
苏南衣闻言笑了。
本来她是想来提醒云景可以朝着这方面下手的,没想到人家早就想到了,还直接下手了。
“俞家可真是自作自受。”
本来他们不去对付太后,还没这些事儿。
就因为他贪心不足去对太后动手,结果才搞得家里没了个俞妃,甚至可能连定北侯这个位置都要不稳了。
顾西宸那个睚眦必报,在受了那些苦头后,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俞家人。
得知讨厌的人即将狗咬狗,苏南衣心情很愉悦。
“我去问问母妃,明日太后出宫搬去天平行宫那边,看她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看太后。”
她想去天平行宫,主要也是想去找真诏书。
之前他们好不容易拿到天平行宫的地图,他们手底下的人也去了天平行宫不少次,就连太后上次说的先皇生前最喜欢的那个宫殿风华殿,他们也找了好几次,可是却一直没能找到真诏书。
真诏书在天平行宫这点他们依然可以确定。
只是暗卫们迟迟没能找到真诏书,也着实令他们有些头疼。
这次借着太后去天平行宫休养,她也能进去找找看。
苏南衣说干就干,对云景说的话也只是通知一声而已,说完便走了。
云景看着她快速小时的身影无奈失笑。
想到昨晚还在想着今日一定能有时间跟南衣谈谈的,结果这……
看来今日又没时间了。
……
苏南衣找到太妃,跟她说了太后明日搬去天平行宫的事儿。
太妃虽然舍不得离开老王爷,尤其是老王爷的身体似乎有所好转的情况下,她更是舍不得离开。
但想到太后如今的身体情况,她终究还是决定明日跟南衣一起过去看看。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除了苏南衣跟太妃之外,还有思格兰。
思格兰成天在府上也没什么事儿,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没有她来凑热闹呢。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到达天平行宫。
之前收到太后给的消息,说是他们会在上午到达天平行宫,所以苏南衣他们是在下午才过来的。
天平行宫的门口还是跟从前那样戒备森严,不过因为入住了太后,苏南衣这些人过来拜见太后显得理所当然,倒也不会被阻拦再外。
顺利进入行宫后,他们便被人引着来见太后。
太后身边依然还只有一个李嬷嬷贴身伺候,至于其他一同出来的宫人,还是被太后打发的远远的。
这些人都是顾西宸安排出来的,目的很明显,是要像在之前宫里那样盯着太后。
苏南衣等人见到太后的时候,太后正躺在床上,人似睡非睡。
根据李嬷嬷的说法是,太后得知今日能离开皇宫,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这会儿大白天的累了又睡不着了,于是才会呈现这么个似睡非睡的状态。
苏南衣让李嬷嬷去给太后煎药,自己则过去给太后把脉。
太后的脉象与昨日没什么区别,而且因为搬出宫的原因舟车劳顿有些疲惫。
不过只要太后不再像之前那样吃那些被动手脚的药,有她好好帮忙调养,相信她的身体一定能恢复的。
见太后精神不好想睡有睡不着,她干脆给太后扎了一针,让太后睡了过去。
“母妃,我这也是第一次来天平行宫,既然太后娘娘在休息,要不咱们就先不在这边打扰,去外头逛一逛?”
虽然房间里就真她跟太妃思格兰还有太后四个人,但苏南衣还是把该做的表面功夫给做出来。
毕竟谁也不知道,隔墙会不会有耳。
第一千九百二十五章 进入风华殿
第一千九百二十五章 进入风华殿
太妃知道南衣会突然提出这个想法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这会儿也非常配合。
加上思格兰,三个人便离开了太后的房间。
从太后房间出来后,苏南衣便感觉周围有些目光若有似无的放在自己身上。
不过她权当不知道,笑笑的跟太妃还有思格兰聊天。
行宫虽说如今只有太后一人居住,但看守的人着实不少。
太后住的地方叫风清殿。
他们从风清殿离开之时,便被守卫拦住,询问他们要去哪里。
在他们说了想在行宫管管的时候,守卫并没有阻止,只是说了不能去其他宫殿,除宫殿之外的其他地方随意。
三个人来到行宫的一处花园。
行宫的花园不像宫里御花园那么大,守着的人也不多。
苏南衣接着来逛花园的时候,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
因为花园守着的人不多,倒是方便她们可以随意行走,尽管之前的守卫说过让她们不要去宫殿,但苏南衣还是在去花园的路上,在经过的一座宫殿前停顿了一下。
并没有人上前说什么。
所以苏南衣猜想,可能那些守卫说是那样说,实际上他们对宫殿的看守并没有她想的那么严格。
如此一来的话,倒是方便了她可以去做一些事。
接下来的时间,苏南衣带着太妃跟思格兰继续在行宫里逛。
说是逛,不如说是踩点。
等她把行宫里每个宫殿的位置基本都弄清楚了之后,这才结束这次逛行宫之行。
苏南衣等人虽说一直路过各个宫殿,但她们也只是路过并没有进去,因此,行宫里的一些守卫看到了也没当回事。
等她们三人回到太后这边的时候,太后已经醒来了。
她的精神看着比她们刚才来的时候要好一些,大概是睡了一觉,养了一些精气神。
“你们回来了啊。”
太后见着他们很高兴。
方才他们来的时候,因为精神不好,太后连跟她们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
“我们对天平行宫很好奇,便去逛了一下,您醒来多久了啊?”
苏南衣走到太后身边去坐下。
“就一会儿。”
“身体可还难受?”
“不难受了,睡了一觉舒服多了。”
太后人虽然还是病恹恹的,可是精神状态看着比在宫里要好的多。
大概是因为终于从那个压抑的地方出来了的关系吧。
“方才我让李嬷嬷给你煎药去了,她可把药拿回来了?”
“拿回来了,就放在那边呢。”
太后朝角落的小茶几努努嘴,苏南衣起身过去把拿完药拿了过来。
像之前那样闻了闻手里的那碗药,确定这次的药是正常的之后,苏南衣便把要倒到了旁边的一盆栽里。
这盆栽是宫里太后那个盆栽。
是之前苏南衣提醒她,说是不知道行宫这边会不会有盆栽,让她避免麻烦,把那盆栽也带出来。
于是这会儿也就方便苏南衣把药给倒那里了。
倒了药之后,苏南衣回到太后身边,开始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太后。
是关于太后的治疗计划。
现在太后已经出宫了,虽然是在行宫,但行宫与皇宫不同,苏南衣她随时都能来见太后,也就能好好的给太后治疗了。
太后的身体服用她给的药加上十天一次针灸,大概需要五次针灸,应该就能让她的身体恢复。
太后听了苏南衣的话,激动又感动。
这些日子一直拖着这么个身体,加上在宫里过的不开心,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机会见到自己孩子的那天。
可是如今她能出宫了,不需要再待在那个令她窒息的地方,身体也能得到好转。
这对她而言,绝对是再好不过的事。
人,若是能好好活着,谁又真的会想死呢。
给太后进行第一次针灸后,看着太后气色好了不少后,苏南衣开始把自己想去风华殿找真诏书的事情说了出来。
目前房间里的四个都是自己人,她也不需要对谁有所隐瞒。
太后一听到她这么说,心里也顿时有了主意。
“不如让我陪你去一趟吧。”
目前唯一能让苏南衣光明正大进入风华殿的,就只有她了。
她身为太后,打着怀念先皇的名号去风华殿那边瞧瞧,没有人会阻止,也没有人会觉得有任何奇怪。
只是……
苏南衣看着太后虽然有所好转的精神,但她身体终究还是有些虚弱,在这样的情况下让太后陪她去风华殿找东西?
这似乎有些不妥。
“南衣,你不用多想,你给我治疗过后,我已经感觉舒服很多了,现在的我下床没有问题,再加上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床上躺着,感觉这把骨头都要躺松了,也应该起来走动走动了。”
苏南衣想着太后现在的情况,确实偶尔下床走动对她反而会好一点。
“那待会儿若是您觉得有不舒服,一定要马上告诉我,好吗?”
她还是有些担心太后会逞强。
“放心,若是有不舒服,肯定告诉你。”
……
太妃跟思格兰一人一边搀扶着太后,苏南衣则走在一旁。
本来她是想帮忙搀扶太后的,但因为她怀有身孕,谁也不敢让她去搀扶,于是就变成这样了。
有了太后的帮忙,果然他们很顺利的便进入风华殿。
在风华殿门口的时候,守卫还亲自帮他们开门了呢。
这也让苏南衣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让太后出宫来到天平行宫,真是再正常不过的决定了。
就算今天没能找到真诏书,只要有太后这样帮助,下次想要继续在这些宫殿找真诏书,都是非常容易的事了。
风华殿虽然没人居住,甚至先皇也不在了,但确实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人来打扰的。
这是苏南衣进入风华殿之后,发现风华殿一点灰尘都没有的时候,太后解答了她的疑惑。
“天平行宫的每个宫殿都会打扫?”
“不,只有风华殿。”
“看来先皇真的很喜欢风华殿。”
苏南衣感叹了一句。
就连死都放不下这个地方,有多喜欢可想而知。
扶着太后到一旁坐下,让太妃陪着太后,苏南衣拉着思格兰跟她一起找真诏书。
第一千九百二十六章 制造一个新的流言出来?
第一千九百二十六章 制造一个新的流言出来?
风华殿的格局并非是她之前所想的那种华丽风格,反而风华殿很朴素,朴素到甚至不太像一个宫殿,反而……像是一般寻常百姓家。
当然里面的摆设看似朴素,实际都很贵重。
不过这还是令苏南衣很好奇,先皇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才会把风华殿装饰成这个模样的呢?
想到这里苏南衣又好奇的看了一眼太后。
看到太后脸上同样又几分惊讶的时候,她也不由得产生了几分八卦的冲动。
“娘娘,您从前来过风华殿吗?”
若是来过的话,应该不会对此刻的风华殿的模样惊讶吧。
“这里,从前不是这个模样。”
太后语气颇为怀念,还有几分……苏南衣看不懂的其他情绪。
似乎是有些落寞?
苏南衣很好奇,但还是克制住了继续问下去的冲动。
看着太后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苏南衣便继续找真诏书去了。
只可惜,几乎翻遍了整个风华殿,她跟思格兰都没找到真诏书。
也难怪之前暗卫来找也没能找到了。
还以为暗卫是因为大晚上的黑灯瞎火才错过了什么,现在看来,是真的难找。
这不禁让她有些泄气。
难道真诏书不在风华殿?
苏南衣又一次走到太后跟前。
“娘娘,这风华殿,真的是先皇最喜欢的宫殿吗?”
“是啊,这座宫殿对先皇有着不同一般的意义,光是看着宫殿的摆设就知道了。”
苏南衣点点头,这风华殿的风格确实不同于一般宫殿,很特别。
只是真诏书始终没在风华殿找到,这……着实令她头疼啊。
太后也看得出苏南衣在为真诏书的事情烦恼。
“南衣,我觉得真诏书应该就是在风华殿里,只是它很可能被藏在我们谁也不知道的角落之处,所以只要再认真找,相信一定能找到的。”
如果说真诏书真的在先皇最喜欢的宫殿里,那么……必然就是风华殿。
这点太后可以很肯定。
苏南衣听完太后的话,认真点了点头。
看来应该是她忽略了什么地方,先皇既然留下那样的线索,断然不可能耍着他们玩。
不过今日她们在风华殿待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行宫也有顾西宸的人,若是他们继续待下去,让顾西宸生疑了就不好了。
所以继续寻找怕是得留着下次了。
苏南衣跟太后说了一下她的担忧,太后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找寻真诏书的事情暂时到此为止,四个人从风华殿离开。
没多久后,苏南衣跟太妃还有思格兰也离开了天平行宫。
……
皇宫里,顾西宸也收到她们去天平行宫的消息。
若是平日的话,他定是要在这件事上多做琢磨,可是受到残暴流言困扰的顾西宸此刻根本没有那个心思。
下面的人报告过后,他多问一句都没有便把人打发出去了。
此时此刻,他满心都是赶紧解决流言问题。
要知道,一个皇帝若是被扣上一个暴君的名号,对他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为了这件事,顾西宸大晚上的还特意召了几个心腹在商议该如何处置流言的事。
若是流言只是小范围传开的话,他们还能将传开流言的人抓起来,打杀惩罚。
但现在流言已经在整个京城传开了,他们不可能把整个京城的百姓都打杀了。
所以,被顾西宸叫来一起商议解决此时的大臣心里也犯难的很。
“一个个都哑巴了?
让你们给朕想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就那么难?”
此刻在养心殿的都是顾西宸的心腹,在心腹面前,顾西宸也一改从前在其他大臣面前装出来的仁善,狂躁阴狠尽露无疑。
底下的大臣被骂的个个低着头装鹌鹑。
“朕平常是如何待你们的,给你们多少好处?
你们享受了朕给你们的一切,现在要你们给朕想个办法解决外面的流言,你们倒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们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今晚若是无法给朕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你们便通通从现在的位子下来吧。”
顾西宸这话一出来,大臣们更加觉得脚软。
他们已经做到位极人臣了,享受着权利带来的好处,怎么舍得从现在的位子下来呢。
沉默又窒息的氛围里,突然有个人说话了。
“皇上,臣有一计。”
“说!”
“京城百姓最是健忘,也最喜欢人云亦云,他们之所以现在一直议论皇上您的事情,不过是因为最近京城没有发生其他大事,若是有一件大事在这时候发生了,他们谈论的话题肯定会会转变成另外一件事。”
“你的意思……制造一个新的流言出来?”
顾西宸脸色终于没那么难看。
那大臣也是看得出皇上似乎有接纳自己提议的意思,于是便继续把心中的计划说完。
“照你这么说的话,就算要传别的事,也得被传的人身份地位要足够有力才行。”
顾西宸说话的同时,心中却已经有了一个人选。
放眼如今的京城,倒也没有人比他更加合适了不是么。
……
苏南衣的肚子已经快五个月了,肚子瞧着比之前似乎要大了一些,不过因为她人比较瘦,只要衣服穿的宽松一些,倒是跟之前一样看不太出来。
只是她的脚开始出现浮肿的情况,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会有些抽筋。
这不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便感觉腿部一阵不适,最后只有醒来。
她一醒,旁边的云景也醒了。
“怎么了?
可是起夜了?”
随着怀孕,苏南衣现在夜晚常常会起夜,每次她起夜云景也都会跟着起来,扶她过去。
虽然苏南衣一直表示不需要,但云景还是很坚持。
所以夫妻俩现在晚上常常会一起起来,已经成为了习惯。
“不是,不是起夜,就是腿有点抽筋了。”
“腿抽筋?
怎么会?
我叫大夫……”
云景很紧张,作势就要下床。
苏南衣笑着把人拦住了。
“我不就是大夫吗?”
“可是你腿抽筋,我担心……”
“不用担心,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没事的。”
第一千九百二十七章 捉奸在床
第一千九百二十七章 捉奸在床
苏南衣把怀孕后期会出现的情况跟云景说了一下。
云景听完眼里只剩下心疼。
“那要怎么样才能按让你的腿不抽筋?
是以后每天晚上都会抽筋吗?”
“也不是每天晚上都会,看清楚吧,我之前从医书上看过,只要多吃鱼,海鲜,骨头,还有大豆花生等食物,似乎就能有所缓和。”
“真的只要吃这些东西就可以吗?”
看着云景眼里的担心,苏南衣笑了一下。
“当然了,我不会拿自己跟孩子的来开玩笑的,所以啊,你也放宽心吧。”
云景怎么可能放得了宽心呢,看着南衣怀着自己的孩子如此辛苦,他真恨不得能代替她受这份苦。
“我该做点什么,才能让你好受点呢?”
他看得出南衣此刻隐忍的不适。
“真的想帮我呀?
那就帮我按摩按摩吧。”
苏南衣也是看他实在难受,若是不给他点事情做,怕是云景今晚都难以安睡。
云景一听立刻开始给她按摩起来。
他手劲儿不轻不重刚刚好,给他按摩了一会儿,苏南衣感觉腿上不适的抽筋感也消失了。
之后她觉得困了又睡着了,只是云景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总觉得现在的南衣太辛苦了,他心疼,却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给南衣按摩一下,又怎么可能就让他的心好受了呢。
他仔细的想着眼下自己能做的有什么。
他不能帮南衣怀疑,不能帮她承受痛苦,唯一能做得好像之后……对付顾西宸。
南衣有多讨厌顾西宸,他是知道的。
只是眼下他们还没能找到真诏书,无法一下子把顾西宸拉下马。
不过,就算无法立刻把顾西宸拉下马,让顾西宸痛苦难受,这点倒是不难。
想到这些,云景再次轻手轻脚的下床,离开了房间。
……
“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顾西宸一改之前的烦躁,心情看着似乎很不错。
“回禀皇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天一亮,流言便会传出去北离王玩弄良家女子,在那女子怀孕后还将人抛弃,那女子也已经找好了,只要流言一传,那女子便会到衙门击鼓鸣冤。”
“很好。”
顾西宸嘴角扬起一抹阴沉的笑容。
云景啊云景,很快你就能体会到我这两日来的心情了。
就算他遭受的流言与云景无关,可是在想到要让谁来代替他承受这一切的时候,他立刻就想到了云景。
只要云景倒霉,他就开心了。
而且借着这次能抹黑云景,最好是刺激的苏南衣流产,那是更好了。
……
北离王府这边,苏南衣还不知道顾西宸在盼望着云景倒霉,这会儿她收拾收拾,带上思格兰准备要去天平行宫了。
本来还想拉上太妃一起的,可是太妃昨天就已经离开老王爷大半天了,今天还要她再离开,她着实是受不住了。
苏南衣也不是那喜欢拆散人的王母,自然不会强求。
于是这次去天平行宫的,就只有她跟思格兰俩人了。
若是平常,她频繁的去行宫看太后,恐怕也会惹的顾西宸怀疑。
但云景说的对,顾西宸如今一地鸡毛,哪里还有功夫来管她。
所以她更加要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把真诏书找到。
俩人刚一下马车,就看到有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快他们一步进了行宫。
“这是怎么回事呀?”
思格兰看着那小太监很是好奇。
“咱们去见太后吧,那估计是宫里派来跟太后禀报消息的吧,去见过太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思格兰点点头。
等俩人到太后宫殿的时候,那小太监正好从里面出来。
苏南衣跟思格兰进去的时候,太后满脸的惊喜。
“你们怎么来了?”
还以为她们昨天才来过,今日不会再来了呢。
“娘娘,方才那个小太监来这会儿有什么事啊?”
“嗐,就是宫里出了点事儿。”
太后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苏南衣一看,更加好奇了。
“是什么事呢娘娘?”
太后正愁没人分享呢,这会儿赶紧把刚刚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说是今日顾西宸后宫有人与侍卫私会被当场抓到了,而且消息还传出宫外了。”
“啊?”
这倒是有些出乎苏南衣的意料。
“刚刚那小太监怎么会特地来告诉您这件事呢?”
那小太监也不是太后的人吧?
说起这个,太后笑的更欢了。
“是顾西宸派来的,说是现在后宫不平,需要我入宫去帮忙镇压一下,想要我入宫呢。”
苏南衣想着顾西宸本来就因为残暴的流言在烦恼,现在后宫又出了问题,他肯定是焦头烂额,处理不来,所以这才想求助太后。
不过……
“您没答应吧?”
“我怎么可能会答应,那小太监把话一说完,我就立刻装昏迷了。”
看着太后这略带调皮的样子,苏南衣也跟着开心。
不过是一天的时间,除了她的治疗让太后有所好转之外,主要是太后的心不再压抑了。
所以这会儿太后的正题状态看着真的要比之前好得非常多。
“您不答应回去,顾西宸想必不会善罢甘休。”
“他也不能强行让我一个病的下不来床的人去帮他处理那些肮脏事儿吧?
真要那样的话,他身上怕死又要多一顶不孝的帽子了。”
苏南衣闻言,顿时也跟着乐起来。
此时的顾西宸应该很憋屈吧?
……
养心殿里,顾西宸何止憋屈,他几乎都要炸了。
他不明白,为何他安排得好好的事情,最后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他让人把一切安排的好好的,甚至今天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等云景成为众人笑柄的流言传到他耳朵里。
结果他怎么也没能想到,成为众人笑柄的不是云景,而是他!
他亲自抓奸在床,最可气的是,他明明已经命人不准把事情传出去了,事情却还是传到宫外去了!
该死,到底是谁!
这一刻顾西宸也很清楚,他的宫里被人安插了钉子!
只是这钉子究竟是谁的?
云景?
亦或者是……定北侯?
第一千九百二十八章 丑事
第一千九百二十八章 丑事
苏南衣知道了顾西宸宫里的丑事后,原本想立马去跟云景分享的,不过想到云景的消息比她灵通多了,他肯定早就知道了,所以便继续留在行宫,准备再去风华殿那边找真诏书。
例行给太后号过脉后,苏南衣便又在太后的带领下去了风华殿。
进入风华殿,苏南衣没急着去找东西,而是对着整个宫殿开始打量起来。
昨日她跟思格兰已经找遍了整个风华殿,加上之前暗卫们也来找过,但是都没能找到,很显然的,真诏书不可能放在表面这些容易找到的地方。
那么会在哪里呢?
“娘娘,你可知道,风华殿有没有密室或者暗格?”
她想起来之前在宫里的藏书阁意外找到的那个暗格。
或许真诏书同样藏在风华殿的暗格里了?
“这点我真的不清楚,南衣你可能不知道,这个风华殿是先皇最喜欢的宫殿,却是宫中嫔妃包括我在内都无法轻易接近的。”
当初她能来风华殿几趟,也是因为她身为皇后加上与人为善,先皇对她足够放心,她才能被准许进入风华殿。
毕竟先皇对那个人,护得很紧。
只可惜护的再紧,终究是红颜薄命。
“我知道了,那我跟思格兰到处找找,娘娘您在这边休息吧。”
苏南衣见太后神色渐渐有所变化,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她便没有再多问下去。
其实从太后的种种表现,她已经猜出风华殿曾经是什么人住的了。
应该是先皇最心爱的女人吧。
那个女子或许只是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子,被皇上看上接到天平行宫住到风华殿。
而根据太后的话是,以前的风华殿不是这样的,她猜想应该是在那位过世后,先皇为了怀念她而让人把风华殿装饰成这个模样的吧。
不过这些猜测对于找真诏书似乎也没什么用。
想到这里,苏南衣不由得有些泄气。
明明找到地方了,却迟迟没找到东西,也难怪她会有些泄气。
“南衣姐姐,你看这里。”
思格兰的声音突然响起,把她从泄气的情绪里拉出来。
“怎么了?”
她走到思格兰身边。
“你这里是不是有些怪怪的。”
思格兰指的是在风华殿入口处门后上的一块砖头。
刚刚思格兰想着他们在风华殿里面一直没能找到真诏书,会不会东西被藏在风华殿门口了呢?
既然是风华殿的门口,那也能算是风华殿的吧?
于是她便想着出去外面走走,结果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突然想着找找看会不会放在门后了。
风华殿正殿的门板很厚,若是把真诏书藏在这里面也有可能啊。
于是她开始检查起了正殿的门,而那块有问题的地砖就是在这时候被她发现了端倪。
苏南衣蹲在地上敲了敲思格兰说的那块地砖,发现那块地砖确实有些许异样的声音传来。
不像是空心的,但好像也不是很实心。
太后见着她们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
“其实风华殿里的一砖一木,都是先皇亲手装饰的,所以这地砖说不定……”
太后的未尽之意,已经让苏南衣有些兴奋了。
为了以防万一,苏南衣跟思格兰立刻把其他的地砖都敲了一遍最后发现,整个风华殿里,确实只有这块地砖是异常的。
思格兰有些兴奋。
“南衣姐姐,你说真诏书会不会就藏在这里面啊?”
“有这个可能,我们要想办法把这个地砖弄开来。”
不管里面是不是有真诏书,左右是个希望。
“那咱们去找点工具来做挖开这个地砖吧?”
“不可,挖地砖动静有些大,而且风华殿有人看守,很容易被发现。”
“那咱们该怎么办?”
“没事,晚上让暗卫过来。”
晚上暗卫过来还可以放点迷药把看守的人给迷了,她现在这大白天的不方便做这件事。
有了这个发现之后,苏南衣也没再继续多待,很快便带着思格兰回王府去了。
一回到王府,她便赶紧跟云景说了这个事儿。
云景也立刻叫了几个暗卫,吩咐他们今晚去做这件事。
“对了,我在太后那边听说顾西宸那边又整出一些不好的传闻了,你可知?”
苏南衣突然想起这个事儿来。
“我非但知道,还是我安排的。”
“你安排的?”
这就让苏南衣很吃惊了。
云景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她。
原来昨晚云景因为苏南衣腿抽筋的事情一夜难眠,便想着干脆去书房那边,想一些对付顾西宸的计划。
暗卫在这时候带着他安排在宫中的人的消息出来。
他知道了顾西宸想针对他的流言,在破坏了他计划的同时,还让顾西宸自己被破坏名誉的滋味。
不过顾西宸后宫那妃子跟侍卫的奸情是之前就发现的,只不过那时候对他没什么用处,他便没那个善心去帮顾西宸清理他的后宫。
“活该!”
顾西宸这种人渣,活该被戴绿帽。
“不过你今日做了这些,顾西宸那人渣应该很快会想到是你做的,恐怕接下来他又要跟疯狗似的咬死北离王府了。”
还是得尽快把真诏书找到,让顾西宸彻底没得蹦跶,他们才能过安生日子。
云景微微一笑,“放心,替罪羊我已经想好了。”
……
养心殿里。
顾西宸看着暗卫拿上来的那两个瓶子,突然从愤怒之中平静下来了。
冷静下来之后,他也能思考更多东西了。
今日这一场捉奸的戏,原本他都在怀有云景的。
在他准备给云景安排上一场毁名誉的好戏之时,他自己先上演了,这如何能让他不怀疑。
他甚至怀疑云景在宫中有眼线,他恨不得马上派人去把云景杀了。
只是暗卫送来的这两个瓶子,让他联想到很多。
这两个瓶子是其中一个是他之前被俞妃传染后吃下过的解药。
不管是之前俞妃做的那些事情,还是他残暴的流言,与今日的流言都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的。
在云景与定北侯之间,他最终觉得定北侯更加可疑一些。
第一千九百二十九章 擎天剑
第一千九百二十九章 擎天剑
这一刻的顾西宸彻底冷静下来了。
他拿出一封写好已久的信。
“立刻把这封信送出去。”
暗卫接过信看了一眼,心中大为震惊,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
他很快退下了。
顾西宸又叫了人进来,吩咐下去,加派人手盯着北离王府。
这次的事情,虽说他心中更多是怀疑是定北侯那边做的,但也不代表他就不怀疑云景了。
对云景,他始终还是存有怀疑的。
只不过眼下他更加除掉的人是……定北侯。
……
夜晚,整个天平行宫陷入沉静。
北离王府派出来的暗卫在把风华殿看守的守卫迷晕之后,便放开手脚开始在里面动王妃说的那块地砖。
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结果会那么的大出他们的意料。
苏南衣跟云景在准备要休息的时候被敲响了房门。
“难道是派去风华殿的暗卫回来了?”
苏南衣直觉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
虽然今日是发现了风华殿地砖有异常,但不代表那里面真的就有什么。
“我去看看。”
云景在苏南衣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下床去了。
打开房门,果然是他之前派去风华殿的暗卫。
苏南衣这边见云景开了房门后便没下文,人也没有回来,便好奇的也准备下床。
等她穿好鞋袜的时候,云景已经关上房门了。
不过他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东西。
那东西看着好像个黑色的箱子,而且体制不小,大概有一个地砖那么大。
等等……
地砖那么多……
该不会!
“这是什么啊?”
苏南衣迫不及待问道。
“这是今晚派去风华殿挖地砖的暗卫从你说的那块地砖里挖出来的。”
“这,这么大?
地砖下面居然藏着个箱子?”
苏南衣惊讶又激动,“那咱们快点打开吧,真诏书说不定就在里面!”
说真的,今日在风华殿那边觉得那块地砖有问题的时候,她其实并没有抱很大希望的,这结果真的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云景把手里的‘箱子’放到桌上。
听到沉重的一声响,苏南衣才发现个箱子似乎有些奇怪。
她伸手摸了一下,立刻发现这箱子不对劲。
“这,这好像不是箱子啊。”
苏南衣又敲了敲,这下可以确定了。
这不是什么木箱子,是铁。
这就是一个铁盒子!
再看看这铁盒子的四四方方的,大小正好跟之前看过的那块地砖差不多,就连颜色都很像……该不会,这就是那块地砖吧?
苏南衣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云景点点头。
“这就是那块地砖,暗卫们挖出来的时候发现这块地砖竟然个铁盒,而且这不是一般的铁盒,这是千年玄铁铸造成的铁盒,一般刀剑都无法将它打开。”
如果说苏南衣刚刚还在为这个铁盒高兴,这会儿听到云景的话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千年玄铁铸造的铁盒?
一般刀剑无法打开?
那是要如何打开?
现在还不知道这铁盒里面是不是真的放着真诏书呢,就又给他们添了这么大一个难题?
“听说擎天剑对上千年玄铁也能削铁如泥。”
“擎天剑?
这不是失传已久了吗?”
苏南衣越发觉得先皇这是在给他们找难题。
“倒也没有真的失传,擎天剑曾经在江南一带出现过。”
“江南一带?”
苏南衣想到夏染,“明日我让夏染过来问问他这个事情吧,他对江南的事情肯定知道的多。”
“嗯。”
之后,夫妻俩突然就相对两无言了。
实在是这个千年玄铁铁盒子让他们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了。
他们是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好了,先不想那么多了,睡觉吧。”
最后还是云景先打破了沉默。
苏南衣又看了铁盒子几眼,这才点点头。
眼下除了睡觉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
不睡觉也没办法打开铁盒子。
……
第二天苏南衣便让人去夏染那边传消息,把夏染给叫来了。
把夏染带到书房后,苏南衣把那铁盒子拿出来,还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说了下。
夏染听完,心情跟昨晚的一开始知道铁盒子来龙去脉的苏南衣差不多,也是有点无语。
“这还真有那么点关五关斩六将的意思了。”
“可不么,我也是这么说的啊,而且还不知道这里面的是不是真的有真诏书在呢。”
苏南衣想着依照先皇这喜欢给人安排难题的恶趣味看来,说不定铁盒子之后,还会有另外的难题在等着他们呢。
说不定这铁盒子里面还藏有一个盒子?
毕竟这铁盒子这么大,足够藏好几个小盒子呢。
“好了南衣,你就别烦恼了,擎天剑的事我让在江南的人好好找找的,只要那东西真的在江南,我的人肯定能找到。”
“你办事我当然放心,我只是担心我们找到擎天剑,真的打开这个铁盒子了,可最后却发现里面并没有真诏书。”
苏南衣真不是杞人忧天,而是随着找真诏书的过程遇到的事情,她真觉得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就算里面不是真诏书,应该也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吧,若非如此的话,先皇又怎么会这么大费周章的弄这么一个千年玄铁的铁盒子呢。”
“你说的对,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糟糕了。”
苏南衣压下心底那些消极的念头,打起精神,继续问夏染关于江南的事。
离开北离王府后,夏染便立刻去着手安排让人在江南找擎天剑的事。
……
老王爷的情况又有变化了。
这是一大早太妃派人过来通知他们的。
苏南衣跟云景得知消息后便赶紧过去了。
上次老王爷是手动了,根据太妃的说法,这次是眼珠子动了。
虽然他眼睛没睁开,但在他眼皮底下的眼珠子确实动了,太妃说自己看的真真切切。
苏南衣到了之后便立刻给老王爷把脉。
结果让她惊讶了。
之前老王爷的脉象一直都呈现出一种与寻常人无异的状态,这次却有所不同。
老王爷的脉象开始变得虚弱了。
这……
第一千九百三十章 脱离活死人症
第一千九百三十章 脱离活死人症
太妃见苏南衣皱起眉头,心也跟着提起来了。
“南衣啊,这,这是怎么了啊?”
王爷眼珠子动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儿吗,怎么南衣反而还……
“母妃,您别担心,我先给父王针灸一下,再看看情况。”
太妃听了心里并没有变得好受一些,反而内心更加沉重了。
之后的时间,太妃跟云景俩人便等在一旁,看着苏南衣给老王爷施针。
施针完毕后,苏南衣再次给老王爷把脉。
这次,她终于可以确定下来了。
“母妃,云景,父王的情况正在好转。”
“真的吗?”
太妃喜极而泣。
刚刚见南衣皱着眉头,她真的有了很多不好的想法,还以为南衣要告诉她什么不好的消息呢,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消息。
“当然是真的了。”
苏南衣把老王爷今日脉象的变化告诉了他们。
虽然方才老王爷的脉象变得虚弱了,可是这反而是好事儿。
之前老王爷的脉象跟寻常人没什么区别,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反而让她无法入手治疗。
现在老王爷的脉象变得虚弱,又因为她的针灸而有所缓和,这代表老王爷已经脱离活死人症了,他正在恢复成为一个正常人。
一个昏迷中脉搏会有变化的正常人。
太妃听完苏南衣的话,眼泪再次止不住了。
就连云景,别看他好似很平静,事实上他紧握的拳头早就出卖他了。
“不过我得去天下第一楼一趟。”
“去那边做什么?”
云景一听这话,才暂时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
“上次去那边看医书的时候,我见那边好像还有一些稀有的针,我想去把那些针拿来看看会不会对父王的身体更有用一些。”
老王爷现在的身体属于亏空的状态。
想要治疗这种情况,用药可以治疗,但是老王爷又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根本无法用药,那么就得用针灸了。
只是一般的针灸作用就那样。
她知道有一些稀有针在用对方法的时候,可以发挥出更好的效果。
天下第一楼现在虽然已经变成一间普通茶馆,但曾经还是便不少稀奇东西的。
左右她也是要到外面去找,不如就先去天下第一楼。
若是天下第一楼真的有她想要的东西,那么她也能省事儿很多。
“我陪你去吧。”
“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的吗?
我让思格兰陪我去就好了,况且小桃跟小七也会你跟着的。”
云景最近有不少事情要做,她是知道的。
顾西宸现在一直动作频频,云景不是个站着挨打的人。
除了抵御顾西宸的那些动作,他也要反击回去。
所以自然的,他闲不到哪里去。
……
思格兰开心的跟着苏南衣走在街上。
苏南衣看着她这模样,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丫头怎么跟鸟儿放出笼似的。
“就那么喜欢出来?”
“当然喜欢了!”
“既然这么喜欢出来,那平日里干嘛总是待在府上都不出门呢?”
思格兰以前还会出门,不过都是去找顾文遥。
现在她跟顾文遥虽然说开了,但终究是回不到过去了。
不出去找顾文遥之后,思格兰几乎就不出门了,偶尔的出门都是跟她一起。
“我说错了,我应该是喜欢跟南衣姐姐一起出门,平常一个人的话,我也觉得出来也没意思。”
苏南衣听她这么说,反而有些愧疚。
思格兰年纪还小,在这个年纪应该会想要朋友。
因为住在北离王府的关系,也限制了她交朋友。
她问思格兰想交其他朋友吗。
“南衣姐姐,我不需要其他朋友,我只要有南衣姐姐你这个朋友就够了,朋友贵在真心,而不是多,如果不是真心相对的朋友,对了也没用不是么?”
“也是也是,你这小丫头觉悟倒是挺高。”
“南衣姐姐这是在夸我?
既然夸我的话,是不是顺便要给我点奖励呀?
我要求不高,南衣姐姐陪我去西街那家新开的酒楼吃乳鸽,好不好?”
?第一千九百三十一章 冤枉
?第一千九百三十一章 冤枉
思格兰挽着苏南衣的手,带着几分撒娇。
“好吧,左右也快到午膳时间了,咱们就去吃完乳鸽再去天下第一楼吧。”
“太好啦!”
“不过你这丫头整天待在王府怎么会知道西街那边有新开的酒楼的?”
思格兰神秘一笑,却不说话了。
苏南衣倒也没有继续追问。
几个人很快走到西街,就在她们快到思格兰说的那家酒楼的时候,却见那酒楼门口围着一群人,人群里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那边怎么回事啊?”
思格兰好奇踮起脚尖,不过却没有跑去看的意思,反而一直护着苏南衣,生怕那边的人群突然散开会冲撞到南衣就姐姐。
苏南衣叫小七去看一下前头发生什么事了。
小七领命过去,很快便回来了。
“王妃,前面是香满楼的掌柜的抓到小偷了,现在正在打小偷。”
虽然小偷是可恶,但滥用私刑殴打小偷闹出人命来,反而会制造更多的混乱。
“小七你去提醒下,让那掌柜的把小偷送官府去。”
小七命令又走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思格兰也没什么心思去吃乳鸽了。
“不如我们走吧南衣姐姐。”
她主要是担心待会儿这些人散开会冲撞到南衣姐姐。
南衣就姐姐可是怀着身孕的,她不得不多加注意。
“等小七回来咱们就走吧。”
人那么多,苏南衣也有些担心。
她想着怀着孩子,不得不谨慎。
小七很快就回来了。
苏南衣正想说走人,小七却告诉她们那个小偷一直在喊冤的事。
“那个小偷说自己没偷东西是被冤枉的,他说他只是坐在酒楼门口,那掌柜的突然就抓住他,说他是小偷,并且对他拳打脚踢。”
“那就把两个人一起送官府,让官府去解决。”
苏南衣话刚说完,突然人群中有个衣衫褴褛的人冲了出来,那人看着十分瘦小,估计也十来岁,这会儿他正好是朝着她这个方向。
思格兰小七还有小桃都赶紧护住了苏南衣,生怕她被冲撞到。
这时候,香满楼掌柜的也追了出来,从身后抓住那个衣衫褴褛的人。
才刚一抓到,他便又把人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我让你逃!我谈你逃!你个小偷,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那被按在地上的小偷也没有求饶,就只是护着头,沉默的挨打。
“小七,过去阻止一下。”
苏南衣向来是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也不知是那个挨打的小少年的沉默有些触动她的心了,让她决定多管闲事一次。
香满楼掌柜的正好一脚踹在那少年头上的时候,脚下突然多了一把剑鞘,他吓了一跳连忙后腿。
待看清楚来人之时,目光又变得凶恶起来。
“你是什么东西?
竟敢来拦我?
该不会是这个小偷的同伙吧!”
小七没理会吧,只是把躺在地上的那少年扶了起来。
香满楼掌柜看到小七这举动,眼里满是狠意。
苏南衣看着这个掌柜,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只对一个小偷,用得着如此狠毒吗?
思索间,只见那掌柜的竟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朝那少年刺了过去。
“小心!”
苏南衣喊了一句。
小七护住那少年,用剑鞘敲打掌柜那匕首的手。
匕首掉在地上,那掌柜的死死的瞪着那少年,只不过这次他倒是没有再继续动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真是这小偷的同伙?
若是同伙,就休怪我不客气!”
小七目光冷漠,压根没有要跟这个掌柜的说话的意思。
掌柜的见状,更是气急败坏。
“你叫人家小偷,那么人家偷了你什么呢?”
苏南衣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
掌柜的看了过去,发现说话的是个女人,眼里顿时满是不屑。
“与你何关!你想袒护这个小偷?
该不会你也是小偷的同伙吧?
呵,以为我香满楼好欺负是吧!你们给我等着,我这就去叫人!”
掌柜的气势汹汹的说要去叫人,苏南衣却分明从他眼里看出几分异样。
眼看着他就要转身离开,苏南衣立刻叫小七把人拦住。
“你们什么意思?
想欺负我?
以为我香满楼好欺负的是不是?”
不知不觉中,之前围在香满楼门口的人这会儿又把他们给围起来了。
苏南衣没理会那掌柜的,而是走到那少年面前。
“你偷东西了?”
“没有。”
少年声音有些沙哑。
“你个小偷你还敢狡辩!你鬼鬼祟祟的在香满楼门口,不是想偷东西是什么?”
掌柜的又气急败坏道。
“想偷东西?
方才你不是说他是小偷,偷了你的东西,还把人打的鼻青脸肿的,怎么现在又成了他想偷东西了?
想偷东西跟已经偷东西可是两回事,如果这少年没偷东西你却打了人家,那你就是犯罪,人家刻意告官府的。”
“你,你少吓唬我!”
掌柜这会儿心里也懊恼的很,他居然一不小心说错话了。
“是不是吓唬你,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苏南衣又看向那少年,“既然你没有偷东西,他却把你打成这样,你要不要告官?”
少年眼里满是犹豫。
他已经准备好要摇头拒绝了,可是在看到苏南衣眼里的鼓励之时,他居然鬼使神差般的点头了。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陪你去告官,在场的人全部都看到他打你了,他们都是证人。”
掌柜的这会儿才开始感觉到害怕。
“明明他就小偷!官府要抓也是抓小偷,凭什么抓我!”
“你说人家是小偷,又说不出他偷了你什么东西,这是诬告!看来除了打人之外,你还可以再多一个罪名。”
这时候,周围的人也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还以为那小孩真偷东西了呢,原来是冤枉的啊。”
“真周掌柜也真是过分,明明人家没偷东西,还把人家打成那样。”
“就是啊,刚刚拳打脚踢的,可吓人了。”
周掌柜听着周围的人话,气的要炸了。
他什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变故,明明……
该死的!
他怨恨的看了一眼苏南衣。
“是我……误会这少年了,我愿意道歉。”
他咬着牙,可以想象这话说的有多心不甘情不愿了。
“道歉?
把人打成这样只是轻飘飘的道歉就算了?”
“那你……你还想怎么样?”
“赔钱,医药费,身体调养费,还有名誉损害费。”
“他一个叫花子,要什么名誉!还有什么身体调养费,我从没听过还有这种费的,我……”
“那就报官吧。”
苏南衣不耐烦听这个周掌柜废话。
周掌柜面目扭曲的瞪着苏南衣,又转头用恨不得杀人的目光去看那少年。
沉默了一会后,他终于答应赔钱。
随着周掌柜赔给少年一笔银子后,这场闹剧也终于落下帷幕。
“南衣姐姐,我没想到这家香满楼的掌柜的居然是这种人,我们不要去他们家吃东西了,以后都不要去了。”
思格兰看着不远处的香满楼三个字,现在只觉得很碍眼。
“不过南衣姐姐,那个周掌柜这么过分,刚刚干嘛不干脆报官算了?”
冤枉人还打人什么的。
苏南衣看了一眼还跟着他们的少年,没说话。
那少年像是知道苏南衣在看他,也抬头看了过来。
“谢谢姐姐,谢谢你,还有……”他把刚刚从周掌柜那里拿到的赔偿银分出一半递给苏南衣,“本来这些银子应该都给姐姐你的,因为是姐姐你为我争取到的,可是我现在有需要用银子的地方,暂时只能给你这么多。”
“家里有人生病了?”
苏南衣试探性问了一句。
那少年顿时惊讶不已。
“不如我帮你请个大夫?”
苏南衣也是秉着送佛送到西的心思,既然今日管了这个闲事,那不如管到底。
至于这个少年为何会出现在香满楼门口,她想着恐怕是为了乞讨吧。
香满楼是最近新开的酒楼,通常新开的酒楼人流都会比较多,这少年大概是想到了这点,才会来香满楼门口碰运气的,只是没想到遇到那个周掌柜那样的人。
第一千九百三十二章 少年
第一千九百三十二章 少年
只不过那个周掌柜……她总觉得他对眼前这个少年的态度怪怪的。
他眼神里的狠,总觉得超出了对一个小偷的气愤。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少年眼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与惶恐不安。
“这就叫对你好啦?
我是想着你刚在众目睽睽之下收下香满楼掌柜的银子,若是有心怀不轨之人盯上你的话,你的银子可能就要没有了。”
少年闻言,吓的把银子搂紧在怀里。
“小七,你带他去找个大夫,再送他回家吧。”
原本她自己倒也可以去帮少年瞧瞧家中生病的人,不过她还要去天下第一楼找东西,实在不好耽误太多时间。
少年对苏南衣十分感激,他再次想把一部分银子给苏南衣,苏南衣却把他的手推回去。
“好了,拿着这些银子好好生活吧。”
说完便对身边的思格兰道:“我们走吧。”
少年本还想叫住苏南衣,他还是想把银子分给苏南衣,要不然他心里过意不去,可是小七直接把他提了起来,将人给提走了。
被提着走的少年目光始终看着苏南衣离开的方向。
心里头一次因为一个陌生人而感觉到温暖。
……
“南衣姐姐,为什么不报官呢?”
思格兰对这个问题还是很好奇。
如果是她的话,肯定选择报告,把那个可恶的掌柜关进牢里。
“真闹到报官的话,那掌柜的也不一定会被关起来,而且那少年需要银子。”
“南衣姐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苏南衣又耐心的跟思格兰解释了几句。
思格兰的问题不少,等到了天下第一楼的时候,苏南衣发现她都有些口渴了。
要了上次那个包厢,让思格兰跟小桃在那边等着自己,苏南衣自己去了暗室。
上次来找医书的时候,她打开了一个箱子,发现那箱子摆着几盒银针。
这次苏南衣一进来便直接朝着那箱子走去。
把箱子里的几盒银针都拿出来后,她又在暗室里搜刮了一遍,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银针。
最后多的银针没找到,反而让她找到一点有趣的东西。
居然是与擎天剑有关的记载。
里面记载的擎天剑的由来。
传闻,得擎天剑可号令武林。
擎天剑是前朝时期一个姓贺的武林世家大家族费尽心血铸造出来的。
擎天剑出世的时候,便引发了整个武林大动荡。
之后不断有人为了擎天剑制造杀戮。
贺家更是因为拥有擎天剑频频被害,那么大一个武林世家,最后被弄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而擎天剑,根据上面的记载说是还在贺家人身上。
“贺家人?
所以找到贺家人就能找到擎天剑?”
看来她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夏染了。
不管这上面的记载是不是真的,至少可以让夏染有个方向。
于是,这本跟擎天剑有关的记载也被苏南衣一起带走了。
拿到想要的东西后,苏南衣便离开了暗室。
去包厢找思格兰,喝了杯茶,吃了点东西便打道回府。
……
回来后,苏南衣便带着从天下第一楼拿来的那些银针去到老王爷那边。
之前在包厢喝茶那会儿她就研究过那些银针了。
这些银针确实都是不可多得的。
只是哪个比较适合老王爷,得一一尝试过才知道。
苏南衣拿着银针过来说要给老王爷试针的时候,太妃眼里满是心疼。
也亏得要试针的人苏南衣,若是别人的话,她定不可能那么信任直接就同意了。
要给老王爷试针,太妃这边肯定是叫不走的,至于云景的话……
苏南衣直接把那本记载擎天剑有关的书本交给云景,让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夏染。
云景走后,苏南衣感觉自己的心里压力也没那么大了。
从她拿回来的五种银针一一尝试,最后发现那一个名叫冰魄银针的针用在老王爷身上效果最好。
给老王爷用冰魄银针针灸过后,苏南衣发现老王爷的脉象又有了变化。
她心中有了个猜测,不过因为还不是很确定,便暂时不打算跟云景还有太妃说,免得到时候猜测有误,反而让他们失望。
在对上太妃满是期待的眼神之时,她还是说了一些会令她心里稍微好受一些的安慰话。
太妃现在最相信的人就是苏南衣了,有了她的那些话,她的心也安稳许多。
……
晚些时候,小七回来了。
“王妃,属下成功的把那小孩送回去,大夫也给请了,只不过……”
小七是个性子冷淡的人,平常话也很少,自从成为王妃的护卫之后,他她便知关注王妃的事,其他人都不怎么理会。
这会儿她在犹豫是否要将今日在那小孩那边的所见告诉王妃。
“没事,有什么话直接说。”
既然王妃都这么说了……
小七沉了沉气,“属下发现那小孩住的地方似乎有人在监视他。”
“哦?”
这话让苏南衣有点惊讶,但也只是有点而已。
想到之前香满楼那掌柜的不对劲。
“你派个人去盯着香满楼的周掌柜,再派个人去盯着那小孩住的地方,若是有人想对那小孩不利的话,帮一把。”
“是,王妃。”
小七没什么表情的脸色,分明有一丝欢喜。
……
夏染这边,在云景把擎天剑的消息告诉他后,他便把消息传到江南那边。
两天后江南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贺家后人早在几年前就离开江南了,如今不知去向。
于是夏染便从找擎天剑变成找贺家后人。
当然,他依然继续留人在江南继续寻找擎天剑。
毕竟他们也不清楚这,擎天剑究竟是不是真的在贺家后人手上。
如今只能双管齐下。
得知这些消息,苏南衣倒也没有失望。
毕竟突然要找一把剑或者找一个人,本就不是容易的事。
这时候,小七前来禀报,说是香满楼的周掌柜最近暗中收买了城东的一些乞丐,似乎是准备要对付那个小孩。
苏南衣这次听到这个消息却一点都不惊讶。
上次她就看出来了,香满楼的周掌柜对那少年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
第一千九百三十三章 四十
第一千九百三十三章 四十
“可去调查过周掌柜跟那孩子的恩怨了?”
“回禀王妃,属下去调查过了,可是根据属下的调查,那周掌柜是在三个月前才来到京城的,那日在香满楼门口与那小孩发生冲突之时,是俩人的第一次见面,按理来说俩人应该无冤无仇。”
事情到这里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想必若是想解了这个谜题,得从周掌柜嘴里才能知道了。
“这样吧,你多派几个人去盯着周掌柜同时保护那个孩子,先不要阻止周掌柜的计划,等他真的实行计划,你再趁机把人抓起来。”
那日在香满楼那里她管了这个闲事,现在就当做送佛送到西吧。
……
周掌柜的行动并没有等太久,在小七将消息禀报给苏南衣后的第二天晚上。
城东一破旧小屋突然被一群乞丐包围了起来。
其中一个乞丐把小屋的木门踹开,紧接着十几个乞丐冲入了那小屋。
少轩担心外祖父半夜难受会醒来,便一直没睡觉守在外祖父的身边。
门外突然传来的巨响把他给吓到了,尤其是在看到闯入他家中的十几个人之时,更是吓的脸都白了。
然而他没有逃走,而是护在了外祖父的床前,不让那些人伤害到他。
“小子,乖乖把东西叫出来,否则的话,你跟你家这老头就没命了。”
乞丐按照雇佣他们做事的人交代的话来说。
“什么东西?”
少轩目光冷漠的看着面前这些人。
“嘿,你还小子还装傻是吧!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为首的乞丐话说完话,手一挥,跟着一起来的乞丐便把少轩围了起来。
少轩见状,更是死死的护在外祖父床前,不让这些人伤害外祖父。
他自己怎么样没关系,可是外祖父不能再出事了。
他已经做好准备承受一切痛苦,结果等了许久,想象中的拳打脚踢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少轩惊讶的抬起头,只见之前还叫嚣着要打他的那十几个乞丐居然都无声的倒在地上。
这……
少轩惊恐的四处张望。
这是……
有鬼吗?
另一边,周掌柜算计好时间准备过去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想半路被套了麻袋,后脑勺一痛,人便失去意识。
小七带着两个拖着麻袋的人回到王府,因为不知要把人扔哪里,便扔到王府的地牢去了。
等做好这件事后,再去禀报王妃。
苏南衣听到小七说他把周掌柜弄回王府了,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本来她还真没打算让北离王府牵扯进入这些事情。
毕竟这事儿在她看来跟王府没什么关系,就只是她的一个打抱不平罢了。
现在看来……
“既然如此,你便去审问审问吧,问问他为何要对那孩子下手。”
“是。”
苏南衣一直没怎么把这当回事,虽然说周掌柜对那少年态度是不对劲,但她想着应该是有什么他们查不到的恩怨吧。
结果她怎么也没想到,去审问周掌柜的小七没多久便匆匆赶来禀报,说是周掌柜死了。
服毒自尽。
这……
苏南衣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一个走向。
会事先在自己的嘴巴藏着毒药以备随时自杀的,就只有死士。
所以,周掌柜居然是个死士?
能养的起死士的都不是一般人。
周掌柜一个死士突然到京城开了酒楼,而且还对一个小孩出手?
他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苏南衣之前只是把这当成自己发好心的一件事,可是周掌柜是死士这件事却让她察觉到几分不同寻常。
她立刻找到云景,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调查死士,必须让云景派人去。
将事情交给云景后,苏南衣便安心的只要等消息就行了。
比云景更快传来消息的是夏染那边。
自从她让夏染帮忙找擎天剑与贺家人后,夏染便好一通忙活。
不过他的忙活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这不,这会儿过来便是带着消息来找苏南衣的。
“你是说,贺家后人可能在京城?”
“是啊南衣,之前你让云景给我带去消息后,我便分了一些人去寻找贺家人,还留下一部分继续在江南那边找擎天剑,结果擎天剑还没找到,倒是让我留在江南那边的人找到贺家后人的线索。
我的人找到贺家人曾经租过的小院,几番结交后,人家才透露,一年前贺家人离开江南,说是要去京城,当然,人家也不确定贺家人是不是真的来京城了,但是从这消息来看,贺家人在京城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贺家人都剩下些什么人,知道吗?”
“从江南离开的时候,贺家人一共有四口人,不过其中一个不能算是贺家人,好像是贺家那媳妇的父亲。
贺家这边剩下三个人,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子,还有一个十来岁的男孩,都是姓贺的。”
“既然如此,那么就让人瞧瞧调查一年前到京城的四口之家。”
有了这个筛选范围,他们要找起人来也没那么困难。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放心吧南衣,这事儿只管交给我,我肯定把人给你找到。”
“你做事儿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只不过……”
苏南衣故意停顿,盯着夏染看。
“不过什么?
怎么突然这样盯着我,莫非我脸上有东西?”
夏染故作夸张的搓了搓脸。
“是啊,你脸上有东西。”
“不会吧,我记得我出门洗脸了。”
“你脸上有心事,我看出来了夏染。”
见夏染还不准备告诉自己,苏南衣便直接挑破了。
其实在夏染刚进门的时候,她便注意到夏染有些心事重重了。
她本以为夏染跟她说完贺家人的事儿便会把心事儿告诉她,没想到她都主动提起了,这人居然还给她装傻。
在苏南衣的追问下,夏染终于还是把让他心烦的事情说了出来。
用夏染的话来说就,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与他那个在江南的爹有关的事。
自从之前因为摄魂铃的关系得知他母亲的事可能与夏家人有关,他便命人在暗中调查。
当年的事情渐渐浮出水面。
第一千九百三十四章 告御状
第一千九百三十四章 告御状
真相往往是残忍的。
而这个残忍的真相,令夏染有那么瞬间想逃避。
当然,根据夏染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想逃避只有一瞬间而已。
他对他那个父亲早就没有所谓的父子之情了。
“所以啊,我真的没什么,你别担心我了南衣,我心情不好其实跟那个也没什么关系。”
夏染笑的一脸豁达,之前的那点沉重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
苏南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了句:“需要帮忙记得跟我说。”
得到夏染的点头后,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也许久没跟我们一起吃饭了,不如今晚留在这里吃饭?”
“成啊,正好我想吃王府厨娘做的红烧肉了。”
“我吩咐厨房准备。”
既然要留下来吃完饭,夏染也就不急着走了。
他跟苏南衣去看望了老王爷,向来能说会道的他还把太妃也给逗笑了。
思格兰那边听闻夏染来了,也跑来凑热闹。
房间里一时间倒是真的变得热闹起来了。
不过这热闹的氛围在云景回来,并且带着一个消息来后,稍稍有些冷了下来。
云景今日入宫了一趟,是顾西宸召见的。
对于云景入宫的事情,苏南衣倒是没有担心他会有什么危险。
不是觉得顾西宸不敢对云景动手,而是以云景的能耐,顾西宸就算对他动手,云景也不会轻易被伤害。
她对自己男人还是很有信心的。
只是云景这次带来的消息,却让他们有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驮卢国真的攻打楚宣国了?”
不久之前,顾西宸曾经就驮卢国进犯楚宣国边境的事而让朝堂大臣们讨论是不是要攻打驮卢国。
当时她跟云景在宫中的藏书阁意外发现那个暗格,也发现顾西宸与其他国家的人勾结故意发起军事的事情。
而那驮卢国的事,他们也猜测是顾西宸故意引起。
顾西宸想借着战争来得到某些东西。
只是不过后面因为发生了假铜钱的事,让顾西宸无暇再顾及攻打驮卢国的事。
没想到驮卢国居然会突然攻打楚宣国。
这里肯定有顾西宸的事儿。
云景不想当着母亲的面前说这些,以免她胡思乱想,于是留下思格兰在这里陪太妃,苏南衣跟夏染跟着云景去了书房。
等到书房,云景又告诉了他们另外一个让他们震惊的消息。
顾西宸派定北侯领兵,让他负责这次驮卢国进犯楚宣国的事。
“顾西宸这是开始对付定北侯了啊。”
苏南衣挺开心的。
顾西宸跟定北侯的事,本就是他们有意离间,如今顾西宸的行为,可不正说明他们的离间有效果了。
“不过这几日京城里关于顾西宸的那些流言声音渐渐小了,我怕他一闲下来又会把眼睛盯着北离王府,看来我们得再找点时间给他做了。”
依照苏南衣对顾西宸的了解,这绝对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
“放心,我早已有安排,他不会有那个功夫来烦我们的。”
“你又做了什么了?”
苏南衣看向云景。
“过两日你便知道了。”
“你还跟我们卖起关子了?”
“就是啊云景,你怎么对我跟南衣还卖关子啊,这可不够意思啊。”
然而不管苏南衣跟夏染怎么说,云景这次好像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卖这个关子了。
苏南衣跟夏染俩人被他弄的心痒痒的,晚上吃饭的时候,怒吃了好几块红烧肉出气。
……
云景说两天,真的就是两天。
两天后苏南衣跟夏染便知道云景到底做了什么。
一对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老夫妻从幕城入京,随身带着一口箱子。
到了京城后老夫妻便去到县衙击鼓鸣冤。
待把周围的百姓聚集起来后,老夫妻突然打开随身携带的箱子。
哗——
箱子里装着三十六个人头。
老夫妻把三十六颗人头倒在地上,便开始讲述他们的冤屈。
根据老夫妻俩所说,幕城干旱已久,田地收获甚少,可是幕城知府却在这时候强行征收他们的粮食,种田的百姓除了要交基本的田税给地主之外,还得交一部分给知府。
原本以为这就已经够苦了,谁能想到,幕城知府贪心又狠毒。
再征收了第一次粮食之后,没多久又征收第二次。
不愿意交出粮食的百姓便被抓走干苦活,最后被活活折磨死。
百姓们为了活命只好交出粮食。
尝到甜头的幕城知府继续用这一招,半年的时间,幕城百姓已经有不少人饿死了。
老夫妻所在的一个村子叫牛家村。
牛家村饿死最多人的一个村子。
最后村子剩下三十八人,决定逃出幕城,上京城告御状。
只可惜三十八人上路,最后活下来的却只有被护着的老夫妻俩。
在第一个人死亡的时候,他们便说好,不管谁死了,都要把死了的人头割下来,一起上京。
如今老夫妻终于来到京城,也终于能讲出他们的苦痛。
也算是可以慰藉这三十六个人在天之灵。
在场人听完这对老夫妻的话,看地上的三十六颗人头都忍不住同情起来。
正所谓闻者伤心,听者流泪,不过如此。
这事情很快在京城轰动起来,京城知府也意识到这件事非同小可,当天便禀报了上去,并把这对夫妻安置好。
顾西宸在知道这件事后,忍不住把手里的茶杯给砸到地上。
该死!
没有人知道,幕城知府每年进贡的钱财有多少。
没有人知道,幕城知府等于他的其中一个钱袋子!
不管他心里因为这对该死的老夫妻来告御状而多不爽,可是他也很清楚,这对老夫妻在京城引起轰动,若是自己不妥善处理这件事,怕是又会有关于自己不好的话流传开。
顾西宸只要在第二日当着朝臣的面,召见这对进进告御状的老夫妻。
在文武百官面前听着这对老夫妻阐述幕城知府的种种罪状,再派了一个大臣去幕城处理这件事。
又妥善的安置了这对老夫妻。
顾西宸以为老夫妻告御状的事情就此结束。
谁知,这时候居然有他不详的流言传出!
第一千九百三十五章 长鸣寺
第一千九百三十五章 长鸣寺
有人细数顾西宸登基之后发生的事情,发现顾西宸自从登基之后,楚宣国便战乱不断。
先不提之前那些,如今又有驮卢国进犯的事。
其他国家的人为何在顾西宸登基后便频频来冒犯楚宣国呢?
肯定是因为顾西宸这个皇帝做的不好,无法让其他国家的人服气,人家不把他放在眼里才会如此。
若是登基的不是顾西宸,是别人的话,楚宣国会不会更加太平一些呢?
再加上之前流传的那些关于顾西宸的流言,让大家对顾西宸这个皇帝更加产生不满。
离京城很远的一些地方,甚至有些人开始揭竿起义了。
有人揭竿起义,这意味着楚宣国可能要乱起来了。
这可不是小事。
此时的顾西宸在养心殿里,看着这一份份呈上来的奏折,恨不得立刻提刀去将那些与他对着干的人都杀了。
揭竿起义?
该死的!
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想借由驮卢国的战争来除掉定北侯,居然会反而变成他治理国家不利的证据。
“来人!把李木给朕叫来!”
最后顾西宸让李木率领十万兵马,前往蓟州,剿灭那些所谓揭竿起义的反贼。
……
北离王府这边,苏南衣得知这些事情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心情的话,当然是开心了。
顾西宸估计又处于焦头烂额之态了,那么一大堆事情,他肯定没时间再来盯着他们北离王府了。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安排这些的啊?”
从那对老夫妻进京城到这一切,短短两天时间肯定没办法安排好。
毕竟从幕城到京城就至少得十几天的路程了。
“一个月前,幕城知府底下的一个小县令偷偷命了封信来向我求助。”
他也是在收到信件后才知道幕城那边的情况。
他已经派人去那边帮助灾民了,不过若是幕城知府不除,幕城百姓只会继续受苦,那时候他在计划除掉幕城知府。
同时也计划着借着幕城知府的事情给顾西宸一个重创。
如今看来,这对老夫妻也的确发挥出他想要的效果。
“你可真能藏事儿啊,都一个月了也不跟我说一下,前两天还对我跟夏染卖关子呢。”
“事情还没成功,如果提前说出来到时候不成了,岂不是让你们失望了?”
这话说的……苏南衣还真没办法反驳。
没有了顾西宸盯着,接下来的日子苏南衣过的可顺心了。
尤其是她每三天要入宫一次为顾西宸针灸,借着针灸的机会看着顾西宸因为那些事情烦恼忧愁,精神越来越差,她看着心情就越来越好。
顾西宸越受折磨,她便越发开心。
尤其是老王爷昨日手自己翻了个面,更是让他们喜上加喜。
老王爷在经过冰魄银针的治疗后,脉象越来越稳定。
并且这种稳定与之前活死人症的那种稳定是完全不一样。
这代表老王爷的身体真的在渐渐恢复,或许过不了多久,他就能醒来了。
在第一次用冰魄银针给老王爷治疗的时候,苏南衣心里便有了这个猜测,只是那时候还不是很确定,她便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太妃跟云景。
而今天她几乎完全确定了这件事后,再也藏不住了。
她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太妃跟云景。
俩人知道后都十分激动。
与云景那内敛的激动不同的是,太妃狠狠的哭了一场。
这眼泪,绝对是喜悦的眼泪。
“南衣,我想去城外的长鸣寺上香为王爷祈福,你可愿意陪我一起去?”
太妃擦干眼泪,拉着苏南衣的手。
想去长鸣寺上香为老王爷祈福是太妃很早之前就有的想法了,只是那时候老王爷这个模样,她实在舍不得走开。
如今王爷总算有所好转,她也终于有那个心情了。
她想去给长鸣寺王爷点个长明灯。
“好啊,母妃想什么时候去?
我陪你。”
太妃这些日子几乎就一直待在老王爷身边,除了被她拉着去见太后两次,其他时间真的就一直待在房间。
难得她现在主动想出门,她自然愿意陪伴。
听到苏南衣愿意陪自己去,太妃露出了笑容。
“我打算明日去长鸣寺,你时间方便吗?”
“自然方便。”
……
长鸣寺在城外,要去长鸣寺必须得出城,可谓路途遥远。
所以苏南衣她们在第二天早上用过早膳后便出发了。
随行的还有思格兰,小桃与小七,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与四名护送她们的护卫。
对比京城那些贵族人家来说,这排场实在是太小了。
不说的话,谁能想到这是堂堂北离太妃与北离王妃出门。
不过太妃跟苏南衣都是低调之人,这样的出行配置对他们而言是再好不过。
路上几个人说说笑笑,等出城后,掀开马车车窗,路上的花草树木,看的人心旷神怡。
大家心情都很好。
尤其是太妃。
可能是因为老王爷的身体有了好转的关系,她眉宇间的那一丝愁容也不见了。
长鸣寺在京城很是有名,京城的贵妇贵女都很喜欢来上香。
他们的马车才到长鸣寺山脚下,便看到停在路边的许多马车,这一块区域是专门给人停马车用的。
不过位置有限,若是位置被停完了,后面来的马车就只能停在更远的地方再徒步走过来。
苏南衣他们来的时间已经够早了,却没想到这么多人比他们还要更早。
幸好,车夫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位置。
他赶紧回到马车上,准备把马车驾过去停在那个位置。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叫喊。
“喂喂喂!前面的!站住站住!”
声音很大,连马车里的苏南衣等人也都听到了。
不过他们倒是不认为这声音跟他们有任何关系。
等车夫停好马车后,他们便下车了。
只是刚一下车,便被一行人拦住了。
拦着苏南衣的这一行人一共有二十四人。
其中除了二十人是护卫之外,剩下的一名贵妇,一名贵女,还有她们俩人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
站在中间的贵妇跟贵女看苏南衣等人的目光尤为不善。
第一千九百三十六章 找茬贵女
第一千九百三十六章 找茬贵女
“有事?”
苏南衣客气问了一句。
“刚刚让你们站住,你们是耳朵聋了是吗?”
开口的是中间那个贵女。
她语气不善,看苏南衣的眼神甚至还透着几分嫉妒。
苏南衣:?
?
有病吧?
眼前的这些人,她可以确定自己一个人都不认识,所以应该没有从前结仇这一说法。
那就应该是眼前这些人有点毛病了。
既是有病之人,苏南衣便不想跟她们计较了。
“咱们走吧。”
无视了面前虎视眈眈怒气冲冲的人,她一手拉着太妃一手拉着思格兰,对身后跟着的人说了一声,便准备离开。
“谁准你们离开了!”
那贵女又大声道。
“来人,给我把她们拦住!什么东西,居然敢跟本小姐抢东西!”
话落,那贵女带来的护卫便将苏南衣她们包围了起来。
苏南衣她们带来的四名护卫还有小七也立刻上前,护在苏南衣她们身前。
“嗤!就那么几个虾兵蟹将,还敢到本小姐面前班门弄斧!看我不把你们扔到山脚下去!”
那贵女说完便让身边的护卫对苏南衣她们动手。
她之所以敢如此,除了自认为自己出生尊贵之外,还有就是看到苏南衣她们的马车,觉得她们应该只是京城上不了台面的小户人家,于是没有将她们放在眼里。
如果苏南衣知道自己居然是因为马车被找茬的话,大概会想笑吧。
诚然这里停的马车确实都是看着很奢华,与他们比起来,苏南衣他们的这辆马车倒是显得有点低调了。
当然,低调不代表不名贵。
事实上,要比起舒适的话,苏南衣敢说他们的马车绝对是最舒适的,因为马车里面的许多布置,都是云景命人特意针对她怀孕,为了让她坐马车的时候能更加舒服点而设计的。
结果居然被瞧不起了?
不过她还是不明白这女的干嘛找她们麻烦,仿佛跟她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莫不是真脑子有病?
“这位姑娘,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是做什么?”
“你得罪本小姐了!方才让你们停下把这个停车的地方让出来,你们居然假装没听到,那现在就休怪本小姐不客气!”
这话一出,苏南衣才明白自己与这贵女是什么仇什么怨。
就……有点好笑。
不过弄清楚问题所在,那自然就是解决问题了。
“这个停车的地方难道是你的?”
“是不是我的不重要,但绝对不是你的!”
贵女说完,又给了苏南衣一个鄙夷的眼神。
到这里,苏南衣已经觉得没必要跟这人废话下去了。
若是能讲礼的话,她会说几句,可是眼前这人摆明了就是不讲理想找麻烦。
“去吧,留着活口就行。”
苏南衣淡淡说道。
这句话那贵女也听到了。
她仿佛听到什么玩笑似的正要嘲讽苏南衣,谁知道她那二十几个护卫突然被的连连后退。
打人的正是她瞧不上的那几个护卫。
对方只有四五个人,居然把她二十几个护卫大的节节败退。
那贵女不知道的是,她家的护卫只是一般府上的护卫,而北离王府的护卫,那都是经过重重考验千挑万选出来的。
实力根本没得比。
四名护卫加上小七,五个人没一会儿功夫便将对方二是二名护卫打倒在地。
因为苏南衣事先嘱咐过要留活口,他们便没把人杀了,只是把其中一部分人的手脚给打断了。
看着倒在她们周围的护卫,原本嚣张的母女俩此时已经没有之前的气焰了。
她们怕了,却也不甘心。
“你可知道我们是谁!若是我爹知道了,他绝对不会饶了你!”
那贵女吓过之后,又不死心的想吓唬人。
“小七,去帮她洗洗嘴巴。”
苏南衣本来不想为这种跳梁小丑浪费心神,但是这个女的影响到她今日的好心情了。
面对这种嚣张跋扈不知所谓的人,唯有打一顿才能教她做人。
小七领命后立刻到那贵女面前。
那贵女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小七吓到。
“你,你想……”干嘛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把一巴掌打了下来。
那贵女愤怒至极。
可是小七根本没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啪啪啪——
一个又一个的巴掌,很快那贵女的脸就肿的跟猪头似的。
贵女旁边的贵妇显然是被吓坏了,她呆呆的看着这一切,连一句阻拦的话都忘记说了。
当然,也可能是她压根没有要说的意思。
“好了小七,咱们走吧,别耽误了上香。”
苏南衣的一句话,才让小七停止了扇那贵女巴掌。
之后苏南衣带着一行人离开,一个眼神都没再给那贵女。
那贵女在苏南衣走了之后才敢流出眼泪。
只是看着这躺了一地的护卫,还有她自己这个狼狈的模样……
她今日会来长鸣寺是听说北离王会来上香,所以她特地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过来,为的就是能找个机会在北离王面前露相,最好是让北离王能对她一见钟情。
她对自己的容貌向来有信心。
那北离王妃只是个小小的商户之女,根本配不上北离王。
她跟北离王才比较相配。
只是没想到为了争一个马车停车的地方,居然会落得这样的结果……
“娘,你快点帮我想想办法,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我不能啊!”
贵女流了一会儿眼泪,终于又打起精神来。
她不能错失今天这个机会!
她可是花了一百两银子才打听到消息,说北离王今日会来长鸣寺的。
错过这个机会,她也不知道下次何时才能有机会与北离王见到面了。
旁边的贵妇人此时仿佛才缓过神来,看着哭泣的女儿,把她拉起来。
“别怕,走,娘有办法。”
那贵女闻言,终于不再哭泣,母女俩互相搀扶着走了。
……
“南衣姐姐,刚刚那女的是谁啊,也太嚣张了吧,刚刚我都想过去给她两巴掌了。”
路上,思格兰还有些愤愤不平。
刚刚为了护着南衣姐姐她没冲上去,这会儿觉得有点可惜了。
第一千九百三十七章 李望云
第一千九百三十七章 李望云
“我也不认识,不过待会儿让小七去调查一下吧,瞧她那样嚣张,想必家里有点权势。”
在京城没点权势的,也不敢那样嚣张。
只是京城有点权势的人海了去了,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得收着点。
像今天那个贵女那么轻狂的,真的少见。
苏南衣会让小七去调查那个贵女,并不是怕了她,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你说她刚刚干嘛找我们麻烦呀。”
思格兰虽全程在场,但是还是没弄明白那个女的干嘛来找她们麻烦。
就很莫名其妙的一切。
“大概是想最后一个马车停车的位置被我们先停了,想抢那个位置吧。”
虽然那女的没明说,但一切也很明显了。
“啊?
不会吧?”
思格兰真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
“她有病吧!”
苏南衣笑了,“我也觉得,所以啊,咱们难得出来一趟,就不跟有病之人计较了,你不是想待会儿到佛祖面前要好好许愿的吗?”
话题一转,思格兰顿时也没心思再去纠结那个贵女的事儿,她开始想着自己内心的那个小小愿望。
希望待会儿佛祖能保佑她。
长鸣寺不亏是楚宣国第一次寺庙,还没走到长鸣寺呢,那阵阵香烛味便迎面而来。
这味道并不让人讨厌,反而闻着还还令人有些心神宁静。
等他们走到长鸣寺门口的时候,看着长鸣寺里拥挤上香的身影,都有些被惊讶到了。
“好多人啊。”
思格兰感叹。
“看来长鸣寺真的名不虚传,肯定很准,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来。”
思格兰自言自语,说完便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
苏南衣担心寺庙人多思格兰会跟她们走散,赶紧叫了个护卫跟上去保护。
“思格兰不会有事吧?”
太妃有些担心。
“没事,那丫头聪明着呢,再加上有护卫跟着,肯定没事。”
安慰了下太妃,苏南衣便牵着太妃的手,俩人在护卫的护送进入长鸣寺。
上香,点灯。
太妃给老王爷点了盏长明灯,苏南衣也给云景点了一盏。
之后太妃说想找长鸣寺的了灯大师谈论一下佛经。
苏南衣对这个没兴趣,所以在送太后过去了灯大师那边后,把护卫留给太妃,自己则带着小桃在寺院里逛着。
正殿上香的地方是人潮拥挤,但正殿之外的其他地方倒是没多少人。
这也让苏南衣免于与人拥挤,可以好好的逛逛散散心。
苏南衣带着小桃走啊走,不知不觉走到寺庙提供给香客休息的地方。
那香客休息的小院子吵吵嚷嚷,苏南衣一听就立刻想远离,不想去凑这种热闹。
可是转身的那一刻,一个名字让她顿住脚步。
“真的假的啊?
真的是北离王救了你?”
声音是从院子里传出来的。
苏南衣站在外面仔细听,真才听清楚了。
院子里闹闹哄哄的,居然是在讨论云景。
而讨论云景居然是因为里面有人说,自己今日在来长鸣寺的路上遇到贼人,结果被北离王救了。
“北离王是怎么救你的啊?”
“北离王身姿是不是很英挺?”
“北离王现在人在哪里啊?”
那号称被救的女子一个个回答她们的问题,最后在北离王现在人在哪里的时候,停顿了下,像是害羞了。
过了一会儿才道:“王爷送我过来后,说是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也不知道他待会儿会不会来。”
“哇,我怎么觉得王爷待会儿会来找你呢?”
“就是啊望云,王爷对你好好啊。”
“这王爷该不会对你,对你有什么吧……”
这话一出,全场再度哗然,那个叫望云的女子低声说了句什么苏南衣没听清楚。
不过说什么也不重要了,因为此刻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是……
苏南衣几步走到那院子门口。
院子里有十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正凑在一起说话。
这会儿她们只顾着说话倒是没注意到门外多了一个人。
“望云啊,我待会儿能不能陪着你啊,我也想见见王爷。”
那说话的女子脸红红的,明显是害羞了。
北离王爷如今在京城不知道让多少贵女痴迷。
尤其是北离王对北离王妃的专情更是令人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得到他专情之人。
谁又没有做过被北离王宠爱的梦呢。
只是北离王平日里低调的很,她们根本没机会找到他,更别提被宠爱了。
如今听说北离王竟出现在长鸣寺,待会儿甚至可能会见到她。
在场哪个女子不想留下来呢。
这不,第一个女子说完话之后,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表示想留下来见王爷。
李望云看看着围着的这些人个个一副讨好自己的样子,内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要知道,面前这些人可都是京城有名的贵女,其中有好几个家世甚至都要比她好得多。
之前参加宴会遇到的时候,这些人甚至多个眼神都不给自己。
如今她们却纷纷站在自己面前这样讨好自己。
呵呵。
过足了被讨好的瘾儿后,李望云才开口说话。
“我也不知道王爷待会儿会不会来呢。”
“王爷都把玉佩给你了,他肯定会来找你的。”
说起这个玉佩,其实是李望云自己的,只是她拿着玉佩说那是北离王送给她的。
那玉佩是上面还有个云字。
这个云其实是李望云的云,她却故意说成是云景的云。
然而这些贵女好骗的很,居然都相信了。
李望云又是脸的羞涩,不说话了。
苏南衣站在她们身边默默的听着,到这里,她基本也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果然她决定进来是对的。
若是她不进来,不把事情处理一下的话,恐怕明日京城真要有关于云景的流言在流传了。
她很清楚,流言不管是真是假,只要传开,对当事人便绝对有杀伤力。
尤其是这次流言还即将从这些京城贵女口中传开。
可信度更高。
由此可见,这个叫李望云的女子心肠多狠毒啊。
“不好意思,打扰了。”
苏南衣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
众人纷纷回头看她。
苏南衣也在这时候看清了那个叫李望云的女子的模样。
呵,还是个熟人呢。
第一千九百三十八章 打轻了?
第一千九百三十八章 打轻了?
这不是刚刚停马车那个地方挑衅她们,结果被她让小七扇巴掌的女子吗?
联想她之前在停马车那边的行为,这会儿又造谣云景与她有暧昧。
看来她跟这个女的还真不能算是无冤无仇呢。
这不,觊觎她男人呢。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望云看到苏南衣,下意识捂住还有些发肿的脸。
刚刚被这个可恶的女人让人打的脸都肿了,若不是她掰扯说是被贼人打了,最后被北离王所救,她今日怕是要在这些贵女面前丢脸死了。
“这里可不是你能进来的!你没看牌子吗?
这院子是给贵女专用的,你是贵女吗?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她看苏南衣穿着的很素雅,身上也没戴什么首饰,加上之前的马车。
尽管她有几个能打的护卫,但她心里依然觉得她只是京城里的小户之家。
苏南衣看着她微微一笑,“看来还是打轻你了,你这张嘴巴还是没学会教训啊。”
“打轻了?”
有人听到这句话,立刻联想到李望云脸上的巴掌印。
“望云,你不是说你是遇到贼人被贼人打的吗?
怎么是贼人是她啊?”
李望云生怕自己的谎言被拆穿,她赶紧否认。
“不是,没有!才不是呢!这个女人想跟我套关系我不答应,这不看到你们在这里就跑来乱说话了!”
“嗯,说的真好。”
苏南衣继续微笑。
李望云看着苏南衣这样,心里莫名有些发寒。
“你,你快点滚出去,否则的话……”
李望云狠话还没放完,‘啪’的一巴掌落在她脸上。
跟刚刚在停马车那个地方一样,都是话没说完就被打。
李望云要憋屈死了。
可是苏南衣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她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一只手对着她的脸狂扇。
啪啪啪——
比之前小七打的还要更加响亮。
李望云本来还想挣扎,可苏南衣掐着她脖子的手一用力,她便动腾不了。
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都愣住了。
也没人过去阻止。
苏南衣把李望云扇的头晕眼花牙齿都掉了一颗,这才放开她。
倒也不心软,而是手酸了。
李望云跌坐在地上,看着从嘴巴里吐出来的牙齿,整个都疯了。
“我,我杀了你!”
她起身就要朝苏南衣扑过去,可人还没到跟前就被苏南衣一脚踹开。
“觉得冤枉?
觉得委屈?
我只打掉你一颗牙齿,没要你的命都算是客气的。”
李望云摔的浑身疼痛,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
“你算什么东西!我告诉你,我……”
“我身为北离王妃,对一个造谣我丈夫的女人,难道没有生杀的权利?”
这话一出,全场再度哗然。
更加震惊的是李望云。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之前在停马车那个地方,除了因为她占走停车的位置之外,还有就是看到苏南衣的脸。
在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她那张精致美艳的脸,便让她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现在这个女人居然说她是北离王妃?
不!
不可能!
“你少胡说了!你说你是北离王妃?
谁相信你啊!就你这个样子你是北离王妃?
王爷怎么可能会看上你,你……”
“王爷看没看上我,我都是北离王妃,是王爷专情的唯一女子,而你……不要脸的编造正在王府的王爷救了你,拿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的玉佩谎造是王爷给你的信物……
我知道你为何当着这些京城贵女的面说这些话,不就是想利用她们帮你把谣言传播出去,等到满京城都是你跟王爷的事情的时候,到时候再去王府找王爷,哭一哭,说什么自己的名节被毁了,最好让王爷对你负责。”
李望云肿的跟猪头似的脸一下白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居然能把她跟她娘的计划说的如此清楚。
她,她这是偷听她跟她娘说话了?
在场的贵女们听到苏南衣这么说,再看看李望云的表现,哪里还看不出来。
她们这是差点把李望云当枪使了。
“李望云!你说!她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李望云,你可真不知羞耻,居然编造那样的谎言!”
“你望云你……”
贵女们把李望云围了起来,先是质问,后面因为太生气有人动手了,最后全部人都动手了。
看着乱成一团的贵女们,苏南衣微笑着离开了。
这样一来,那些所谓的谣言也不会存在了。
从小院离开后,苏南衣也结束了在寺院的闲逛去找太妃。
太妃已经结束了跟大师的佛经讨论,思格兰也回来了,这会儿正跟太妃在一起。
看到她回来了,俩人都有种松口气的表情。
“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要麻烦了灯大师帮忙派人去找你了。”
因为苏南衣怀着身孕,太妃见她迟迟没回来,是越想越担心。
“我就是刚刚在寺庙逛了一下,人好着呢,你们都好了吗?
若是好了咱们便回去吧。”
“嗯,都好了,回去吧。”
等贵女们把李望云打的衣不蔽体,想找苏南衣弄清楚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北离王妃的时候,却发现找不着人了。
之后在寺庙打听了一下,最后从了灯大师那边得知,北离太妃与王妃今日真的来长鸣寺上香了。
众人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大家都着急忙慌的离开,各自回府。
一回到府上,她们便赶紧把今日在长鸣寺发生的事情告诉父母。
这些贵女都不是没脑子的人。
今日在那小院子里,虽然弄出事情的人是李望云,但她们也跟着说了一些不太合适的话。
若是北离王妃计较的话……
她们得罪不起北离王妃。
于是,苏南衣等人回府没多久后,北离王妃的门槛就差点让送礼的人给踩烂了。
苏南衣得知这些人的来意后,倒是把礼物收下了。
得知苏南衣把礼物收下的贵女们觉得北离王妃人还蛮好的,在跟人提起她的时候,都忍不住说她的好话。
与此同时,李望云则成了她们的唾弃对象。
一时间,京城贵女圈里,李望云的名声狼狈至极。
第一千九百三十九章 小孩出事
第一千九百三十九章 小孩出事
李望云的事儿苏南衣压根没放心上,对她来说那就是个路人甲,处理过就算了。
眼下她还有更重要事情去做。
夏染说翻遍了京城都没找到姓贺的后人,他们开始怀疑贺家人根本不在京城。
这会儿正在计划着要去其他地方找贺家人。
只是对于去什么地方找贺家人,这也是个问题。
毕竟楚宣国这么大,那么多个城,贺家人究竟去到哪个城,他们根本毫无头绪。
可以说贺家人没在京城,他们的线索也直接断了。
“江南那边,还是没有擎天剑的消息吗?”
毕竟擎天剑也不一定就在贺家人身上,如果贺家人一直没有消息的话,那么他们只能多放心里在擎天剑那边了。
夏染摇摇头。
气氛突然就变得安静起来。
这一刻他们也深深的意识到,他们遇到难题了。
想要打开那铁盒子,就得找到擎天剑。
可是如今他们却找不到擎天剑的下落,就连有可能握有擎天剑的贺家人也断了线索。
这可真的是……
“算了,既然暂时没有消息,我们就安心等消息吧,反正我们的人都在外面找,我就不相信继续找下去,真的会找不到一点消息。”
苏南衣不想为了这件事把大家逼的情绪都低落了。
“你放心吧南衣,江南那边我会派更多人去找擎天剑的,贺家人那边我也会继续派人去找的。”
因为擎天剑跟贺家人暂时没任何线索,苏南衣也干脆不纠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老王爷这边。
在她全心全意的治疗下,老王爷在这一天居然睁开眼了。
不过就只是一瞬间而已。
睁开眼的那一刻,他有闭上了眼睛。
老王爷还没有醒来,只是他这个睁眼的动作也确实又是一个好的进步。
太妃高兴的就差没跑去长鸣寺还愿了。
苏南衣阻止了她,没让去长鸣寺,太妃便拿着黄丝带,又要去后院那可梨花树祈福。
这里苏南衣就没有阻止了,还跟着一起去。
陪着太妃挂完黄丝带,小七悄然无声的出现在她身边。
她知道小七大概是有事要跟自己禀报,在把太妃送回老王爷那边之后,才让小七跟着自己离开。
“怎么回事?”
“王妃,是,是那个小孩的事儿。”
小七说完又有点懊恼。
她一点都不喜欢多管闲事的。
可是那小孩看着又实在……可怜。
“哪个小孩?”
苏南衣一时没想起来。
“就是香满楼门口被周掌柜打了的那个小孩啊,您忘记了吗?”
一看王妃这反应,小七顿时有些急了。
“哦,是他啊。”
苏南衣看着小七这有些急切的模样倒是有点意外,毕竟小七是什么性子,她最清楚了。
“他怎么了吗?”
这些日子她事情不少,倒是暂时把那少年给忘记了。
“他,他不太好,您,您……”
小七想问问王妃能不能去看看那小孩,可是想到王妃的身份与那小孩之间简直是有云泥之分。
他想让王妃去看那小孩,完全是异想天开。
“没什么了王妃,属下,属下告退。
“
小七低着头,一副丧气模样。
“回来。”
苏南衣没好气的看着小七。
她真的是第一次看到小七这个模样。
平常小七冷的跟冰块似的,这会儿倒是多了几分人气。
小七低着头转身回来。
“王妃可还有吩咐?”
“还不对我说实话是不是?
那个孩子到底怎么了?”
小七看了看面前的王妃,脑海中是那小孩与他外祖父痛苦的画面。
终于,她鼓起勇气。
“王妃,属下想,想请王妃您去看看那小孩,他跟他外祖父快活不下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小七赶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
原来,自从小七接收苏南衣的命令去看着那小孩之后,她便时不时的会去城东那边找那小孩。
昨晚她又一次去那边的时候,发现那小孩跟他外祖父俩人都生病了。
她赶紧去请了大夫。
可是大夫换了三四个,给出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说是小孩跟他外祖父俩人得的是一种无法救治的传染病。
非但无药可救,甚至还会传染。
大夫的意思是,赶紧将这俩人送到城外,趁着病还没传染开的时候,把俩人给火化了。
她当时就气的把大夫给赶走了。
小孩跟他外祖父都还活着呢,怎么就得拉去火化了。
可是看着越来越虚弱的小孩跟他外祖父,小七也知道若是他们俩人还得不到救治的话,肯定会真的出事。
那时候她便想到了王妃。
王妃医术高明,寻常大夫治不好的病,王妃肯定能治好。
可是要让王妃去看那小孩跟他外祖父,她又觉得可能性不大。
这不一直纠结,纠结了一个晚上,一直到这会儿来找王妃,可是面对王妃的时候又说不出来。
尤其是看到王妃还怀着身孕……
把一切都说出来后,小七后悔了。
“王妃,您就当做属下什么都没有说吧,小孩那边属下会想其他办法的。”
王妃怀着身孕,若是小孩跟他外祖父的病真的会传染,那她可就是将王妃推入一个危险的境地了。
小七越想越觉得自己该死。
“行了,先别想那么多了,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吧。”
“啊?”
小七傻眼。
她这会儿是彻底想通,真的不想王妃去小孩那边了。
她急忙阻止。
可是王妃这边却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去了,就算小七下跪了,她也不改变主意。
苏南衣看小七愧疚到一副要自杀谢罪的样子,只好跟她解释了几句。
“我觉得那小孩跟他外祖父未必是传染病,若是传染病的话,你这些日子都跟他们一起相处,为何你没事?”
“对啊,是啊,属下这些日子跟那小孩接触的挺多的,确实没事,那么……”
“好了,准备准备出发吧。”
小七这下终于不再阻止苏南衣。
没多久俩人便出门了。
到了城东小孩家附近,他们便听到闹哄哄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喊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第一千九百四十章 中毒
第一千九百四十章 中毒
苏南衣跟小七对视一眼,她微微点头,小七立刻快步上前。
等苏南衣走到的时候,发现那小孩门口已经横着十几个人了。
那些人边上还扔着刀,棍子,甚至还有被熄灭的火把。
小七堵住门,目光冷厉的看着地上人,像在看一群死人。
“这些人是?”
“他们想杀人。”
至于杀的人是谁,小七没说苏南衣也想到了。
联想小七之前说过的大夫说的那些话,这些人不会是那些大夫找来的吧?
“王妃您先进去,属下来处理这些人。”
想着里面还有两个人等着自己去救,苏南衣便没拒绝,直接走了进去。
小孩家只有一间单房,进屋便看到了木板床上面的两个人。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与一个小孩。
那小孩看着比那天她在香满楼看到的要更弱一些。
两个人嘴唇呈现紫状,房间里透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闻到这味道,苏南衣微微皱眉。
她朝味道的来源走了过去,发现是从一个碗里面传出来。
那个碗……
苏南衣拿起来检查了下,终于发现端倪。
这时候,床边传开几声轻轻的咳嗽。
苏南衣立刻往床边走去。
是那个孩子醒来了。
少轩以为自己在做梦,否则他怎么会在家里看到这个大恩人呢。
一定是他身上太疼,疼出幻觉了。
不过他现在好渴,好像喝水啊。
少轩双手撑了撑床板,想起床给自己倒杯水,然而已经两天没进食的他,根本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两天他倒也不是不想进食,是根本吃不下去。
“你想起来?”
苏南衣看到他的动作问了一句。
少轩这下惊讶了。
他怎么还听到恩人的声音了?
难道这不是幻觉?
可是,可是恩人怎么会来他家的呢?
他动了动唇,艰难的吐出一个字:“你……”
“你是想问,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少轩渐渐的动了下下巴,算是点头。
“是小七告诉我你出事了,所以我跟她过来看看你,她现在在外面处理那些想进来对你们不利的人。”
对于苏南衣口中说的小七,少轩是知道的。
这些日子,若不是有小七姐姐照拂,他跟外祖父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不过他命不好,就算有贵人相助,依然还是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少轩抬眼看着半腐烂的房梁,眼里满是绝望。
他好累,他真的好累啊……
一大堆消极绝望的念头涌入他的大脑,这时,他的手被握住了。
少轩从重重绝望的情绪中出神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苏南衣。
这,这大恩人这是在做什么?
“你中毒了。”
苏南衣的一句话,再度让少轩震惊到懵逼。
“我,我……”
“别急着说话,你现在很虚弱,把力气留着恢复身体吧。”
少轩眨眨眼,听话的闭上嘴巴,尽管心里还有很多问题想问。
苏南衣给少轩号过脉,确定他的症状后,又去给旁边的老者也号脉。
结果发现他们俩人确实都是中毒了。
他们中的是一种慢性毒,毒发过程确实会呈现一种传染病的假象。
估计那些来给他们看诊的大夫就是被这点蒙骗了。
“我让小七去给你们抓点药,服个几次就能解毒,你们也能好起来了。”
苏南衣说完便起身去外面找小七。
屋里,少轩看着苏南衣离开的背影,泪流满面。
小七姐姐给他请来大夫,大夫说的那些话他都知道。
大夫说他跟外祖父俩人没得救了,还说他们俩人的病会害到别人,让小七姐姐把他们拖到城外烧了。
他很害怕,可是也知道自己大概命不久矣了。
可是在他绝望,对生命无任何希望之际,大恩人却告诉他,他跟外祖父能好起来。
他,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
小七也不知从哪里找了麻绳,她把那些来闹事的人捆了起来,十几个人被捆成一串。
苏南衣淡淡扫了一眼,便收回眼神。
把小七叫过来后,让小七去药铺买几味药。
那小孩的屋里没有笔墨纸砚,没办法把药方写下来,只能如此。
幸好小七记性好,倒也不用担心她会记不住。
小七离开后,苏南衣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继续盯着被捆成一串的那些人看。
那些人被小七打了一顿,现在浑身正疼着。
这会儿又来了一个人,而且看他们的目光还那么可怕,这会儿大家心里都慌的很,恨不得自己是隐形的,面前这人看不到自己。
苏南衣将这些人的表情一一收入眼里,之后才慢悠悠的开口。
“谁让你们过来找茬的?”
苏南衣的一句话,让众人面上都不约而同出现慌张之色。
之后他们才纷纷否认。
“什么找茬,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就是啊,我们只是来把两个可能会伤害到我们的病源清除,我们做错什么了?
我们是为了大家好,为了京城所有人好!”
“你带着人把我们弄成这样模样,又跑进去里面跟那小子老头接触,我看你跟他们就是一伙的,你快点放开我们,否则我们告了官府,你准得进去坐大牢!”
刚开始还只是否认,这会儿渐渐的开始威胁起来了。
看着这些人死鸭子嘴硬的样子,苏南衣也放弃跟他们沟通。
她突然上前,抓住其中一个中年男子,作势就要往里面拖。
那中年男子见状拼命挣扎。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快点放开我!”
他自己的手脚被绑住了,这会儿就是个行动上的废物,压根无法挣脱苏南衣。
“你那么喜欢清除病源,那我也让你成为病源,成为大家的清除对象好了。”
说完继续把人往里面拖。
这十几个人被绑起手脚后,又被小七用一条大麻绳串联起来,这会儿苏南衣拖着中年男子,后面的人呢也跟着被拖动。
若非苏南衣会武功,可以催动内力,还真没办法推得动。
大家听到苏南衣的话,纷纷露出恐慌。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是疯了吗!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嗯!那祖孙俩死了就死了,你干嘛要拉我进去给他们陪葬啊!”
第一千九百四十一章 到底得罪什么人了
第一千九百四十一章 到底得罪什么人了
苏南衣看着那人,微微一笑。
“你们没原因的想弄死人家,我自然也可以没原因的弄死你们了。”
她看了一眼地上这些人带来的刀跟火把,“你们这么喜欢上烧死人,等你们也被传染后,我也可以放火把你们烧了,因为你们是病源,烧了你们也是为了京城所有人好,我这是做好事儿呢,你们不必谢我。”
众人听着苏南衣的话,再看看她脸上的笑容。
此刻的苏南衣在他们眼里,俨然是一只微笑的魔鬼。
“魔鬼!魔鬼啊!”
苏南衣根本不理他的叫喊,继续把人往里面拖。
最后那中年男人终于受不住,求饶了。
“我错了,我说了,你饶了我,我什么都说!”
苏南衣依然没理会他。
这下那中年男子傻眼了。
他都已经说什么都愿意说了,这个人为什么还是不放过她。
“你到想怎么样啊,我说我什么都愿意说了啊!”
“喂!”
眼看着自己被拖着越来越靠近那屋子,中年男子内心的恐惧顿时到达顶点。
突然,他脱口而出:“是张大夫叫我们来的!”
听到这句话,苏南衣才顿住脚步。
这时候,去药铺抓药的小七也回来了。
听到那中年男子口中的张大夫三个字,有些意外。
“长安街尾宝林堂的张大夫?”
那中年男子也顾不上是谁问的这句话便赶紧点头:“是啊是啊,就是他!”
小七看向苏南衣。
“是之前我请来给小孩他们看病的其中一个大夫。”
苏南衣点点头,并且吩咐小七去煎药。
她自己则去找了个陶瓦管烧水。
而外面那些被绑起来的人,就这样被她们晾着。
苏南衣烧好水,找遍整个小屋都没找到一个水杯,最后只能把水倒在陶瓦罐的盖子上。
这小屋里倒是有几个碗,不过她之前检查过了,这家里的碗都沾上了跟那爷孙俩中的毒药一样的东西,自然是不能拿来用了。
把陶瓦罐盖上的水放凉了之后,苏南衣才拿着水进屋。
屋里,少轩刚刚在苏南衣离开后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这会儿又醒来了。
醒来就看到苏南衣,少轩依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似的。
他又一次挣扎着想起身,然而还是没成功。
“不是让你别浪费力气的吗?
怎么又不听话了?”
“我,我,听,听话。”
虚弱的他这会儿连一句话都说的断断续续。
苏南衣上前去把他扶起来,让他背靠着床。
刚刚还以为得继续躺着的少轩突然被扶起来坐着,他有点搞不懂。
不过整个人也因为坐起来而多了几分真实感。
“喝吧。”
苏南衣把陶瓦罐盖递到少轩嘴边。
少轩惊讶的瞪大眼,嘴巴也不自觉的张开,把盖子上的水喝进去。
一盖子的水很快被他喝完。
干涩的喉咙有了水的滋润,说话也变得稍稍顺畅一些。
“谢谢恩人。”
“我叫苏南衣,你可以叫我姐姐或者直接叫名字都行。”
“南衣……姐姐?”
苏南衣微微一笑。
“小七正在煎药,喝了药你跟你外祖父情况就能有所好转了。”
少轩眼眶湿润了。
他低下头,不想让人看到他哭泣的样子。
“你们家到底得罪什么人了?”
不想他沉浸在那些悲伤的情绪,苏南衣干脆进入正题。
“从之前在香满楼门口针对你的周掌柜,到后面……还有今日的,你应该也知道你跟你外祖父俩人生活的很危险吧?
究竟你们得罪什么人了,才让人家非要置你们于死地。”
“我,我也不知道。”
“说谎了?”
少轩连忙摇头,“没有,我没有说谎的南衣姐姐,我真的不知道为何总是有人想对我们不利,我只记得从小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的了,为了躲避被追杀,我们逃到京城来,没想到到了京城居然也……”
说起这些少轩便绝望。
为了能换个地方好好生活,他们一家四口人决定来京城,但是姑姑跟三堂哥却死在了路上,最后只剩下他跟外祖父。
还有,京城似乎也不欢迎他们。
苏南衣目光平静的看着少轩,片刻后,她将目光移开,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前几天有人来你们家,或者是给你们送吃的,送碗,甚至是碰了你们家碗的,有吗?”
少轩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之后还是摇头。
“南衣姐姐,我跟我外祖父,我们住的这个地方很破旧,周围也没什么邻居,稍微住的远一点的人平常也不喜欢跟我们往来,送东西跟我们更是不可能有的……是有什么问题吗?”
少轩不傻,听到苏南衣提起这些,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我在你们吃饭用的碗里发现跟你们中的毒一样的东西,还有方才我逼问过今日来找茬的那些人,他们说是宝林堂的张大夫叫他们来的,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吧。”
其实苏南衣的直觉是,张大夫可能也只是跟周掌柜一样的角色。
这孩子跟外祖父逃难到京城,还惹的这么多人追杀……
逃难到京城……
苏南衣脑中有那么片刻闪过点什么,只可惜她没抓住。
少轩这会儿整个也是乱的很,因为苏南衣的那些话。
碗里发现的毒,宝林堂的张大夫……
这些都让他觉得很莫名。
突然,他想到外祖父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少轩下意识的看向面前的苏南衣,他内心陷入了纠结。
小七在这时候拿着煎好的两碗药进来。
“喝好吧。”
苏南衣拿过其中一碗药,递到少轩嘴边。
少轩因为没力气,连碗都拿不动,苏南衣也没想让他尝试,直接怼嘴。
小七在外面把药放的没那么烫了才拿进来的,这会儿喝倒是刚刚好。
少轩很快把药喝完了。
只是他外祖父因为还在昏迷中,没办法喝药。
少轩看着外祖父,眼里满满全是担心。
苏南衣走到昏迷的老人身边,从随身携带的针包拿出一根银针,刺入了老人的一个穴位。
下一秒,那老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第一千九百四十二章 想死都是个奢求
第一千九百四十二章 想死都是个奢求
梁烈刚一睁开眼,嘴巴就被怼了一碗苦到舌头发麻的药。
等他回过神来,一碗苦药已经喝完。
“你们……”
梁烈发现家里多了两个陌生人。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昏昏沉沉,每次小七来的时候,他都正好处于昏迷状态,所以目前为止还没有机会见过小七。
于是,小七跟苏南衣俩人这会儿就成了他眼里的陌生人了。
梁烈警惕的看着她们俩人。
他人看着虚弱无力,可是苏南衣却硬是从他的眼里看出一丝杀意。
“外祖父,她们都是好人。”
少轩察觉到外祖父的眼神,赶紧跟外祖父解释了下苏南衣跟小七的事儿。
说她们对自己的帮助与照顾。
梁烈闻言,眼里的杀意消失了,只是警惕却没有减少。
“我这小外孙多亏二位的帮助了,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你们。”
“以后不以后的再说吧,眼下若是不赶紧把你们身上的问题解决,我怕你们是没有以后了。”
苏南衣听得出这老人在防备她跟小七,甚至有那么点想跟他们疏远关系的意思。
她不是真的那么好管闲事,如果他们真的不需要别人帮助的话,她提醒一下,便到此为止。
梁烈听了苏南衣的话,看她的眼神却越发警惕起来。
“老人家,我知道你对我不熟悉所以不信任我,我也不喜欢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从头到尾不过是看真小孩可怜罢了,既然你不需要帮助,那便到此为止吧。”
苏南衣懒的惯这老人。
本来她就义务帮忙,人家不愿意她帮忙她还上赶着,那就有点犯贱了。
梁烈大概也没想到苏南衣会这么直接,不过他确实不信任除了外孙意外的任何人。
这么多年来,他被骗过太多次,早已没有了对人最基本的信任。
少轩听完却很着急。
“外祖父,南衣姐姐跟小七姐姐是好人,若不是有她们的话,我们早就中毒身亡了,就算没有中毒死,也会被外面那些人冲进来弄死,她们如此,你对她们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这些年来,我们过的日子够苦了,现在有人愿意帮我们,我们难道还要拒绝吗?”
少轩说着,眼泪也跟着出来了。
他好累,他好累啊。
他今天也不过才十一岁。
别人家的孩子十一岁根本不用像他这样啊。
梁烈看着外孙这样,很是心疼。
再想到外孙说的这些话,心里也不由得对苏南衣她们生出几分愧疚。
“抱歉,方才是我太无礼了,还请你们莫要见怪。”
他真心诚意的道歉。
苏南衣看着面前这个看着大概有六十岁的老人,明明穿的破破烂烂,很是狼狈。
可是他说话时候却透着一股气节。
一种文人气节。
苏南衣对这爷孙俩更好奇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呢?
原本她是真的不准备管他们的事情了。
但是冲着这份好奇,她倒是愿意再插手一次。
“现在你们如果想活命的话,那就告诉我,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为何有那么多人追杀你们,如果你们还想继续对我隐瞒,那么……就随便你们了。”
少轩闻言,赶紧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外祖父。
梁烈对上孙子的眼神,叹了口气。
“好,我说。”
根据梁烈所说,他们曾经是一个隐世家族的人,后面因为家族之宝被觊觎,因此家破人亡。
那些人如今还追杀他们,也是为了逼他们交出家族之宝。
“可你看我们也爷孙俩如今住的地方,哪里来的家族之宝呢,那家族之宝根本早就被人抢走了,如今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可是不管我们如何解释,那些人就是不相信。”
梁烈说到这里,眼里的恨意也隐藏不住了。
而她的话,苏南衣听着没有不相信,可是也没有全信。
梁烈一看就是个不容易相信别人的人,在与她相识不久,又不太信任她的情况下,他怎么都不可能把全部事情都说出来。
不过他的话肯定也有真实的地方,因为,他大概也是真的想要她的帮忙。
苏南衣在心中思索了一下,便想好对二人的安排。
这爷孙俩老的老小的小,随便来个人都能欺负。
若是继续让他们待在这里的话,想必危险会继续来临。
所以苏南衣决定给他们换个地方住。
夏染在京城有不少宅子,她决定把人安排到夏染的宅子之中。
至于追杀他们的人。
那宝林堂的张大夫,她觉得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苏南衣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爷孙俩听完都同意,并且对她很是感激。
少轩就不用说了,梁烈也在此刻对苏南衣的警惕又放下了几分。
当天爷孙俩便在苏南衣的安排之下住进了夏染的宅子中,就是之前给白若溪暂时住过的那宅子。
那宅子普普通通,安全性却很高。
住在这里,他们至少暂时不用担心会被仇人找人。
为了帮他们搬家,苏南衣还让小七去王府叫了几个护卫来帮忙。
当护卫把梁烈从床上扶下来的时候,她才发现梁烈的腿居然是受伤的。
他的左腿包着纱布,据说是残废了。
苏南衣眼里闪过一抹异样。
之前她给梁烈把脉的时候,居然没号出来。
……
宝林堂的张大夫突然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只知道他说要去上茅厕,知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此时,北离王府地牢里,一个被拔掉牙齿的中年男子正被绑在墙壁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宝林堂失踪的张大夫。
苏南衣命人去把张大夫抓来,并且在张大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拔掉了他所有的牙齿。
居然真的在张大夫的牙齿里发现了毒药。
这跟之前的周掌柜同款毒药。
苏南衣听到小七前来禀报的消息,一点都不惊讶。
她之前都怀疑张大夫跟周掌柜可能是同伙,现在证明了,确实没什么值得惊讶。
如今毒药被找到了,牙齿被拔掉,那张大夫想死都是个奢求。
想必那个张大夫此时应该很痛苦吧。
第一千九百四十三章 痛苦
第一千九百四十三章 痛苦
地牢里,张大夫此时确实是很痛苦。
在意识到自己暴露的那一刻,他立刻就想要咬掉藏在牙缝中的毒药自尽了,谁知牙齿居然被一颗颗拔掉了。
死不掉,还得承受这种痛苦。
尤其是……
这还只是个开始。
地牢的张大夫即将如何凄惨,苏南衣可以想象,但并不同情。
因为像这种死士,手里沾的人命不知几何,同情他们,不如同情那些被他们杀了的人。
在张大夫在地牢里痛苦的时候,苏南衣让小桃收拾了些东西,准备去看看少轩爷孙俩。
帮他们搬家后,苏南衣也终于知道爷孙俩一个叫少轩,一个叫梁烈。
至于他们之前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梁烈只说他们是从饥荒城市过来的,具体什么名字并没有说。
她知道梁烈肯定还有事情瞒着自己。
至于到底是什么,苏南衣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找到答案。
可以说她现在对这对爷孙的帮助,完全是鉴于自己对他们俩的好奇心上。
苏南衣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的时候,夏染突然来了。
夏染匆匆忙忙,气都还没喘顺,俨然是有事情要跟自己说的样子。
苏南衣赶紧把人带到书房。
到了书房,夏染也把气喘匀了,他立刻把这次来的目的告诉苏南衣。
原来是夏染的人又发现贺家后人的线索了。
“你是说,贺家后人在京城?”
夏染点点头,“原本在京城找不到贺家后人,我都已经放弃在京城寻找贺家人,准备去其他地方找找看了,结果我派出去的人查到一伙人,那伙人之前在江南出现过,根据我们的调查,那伙人就是想要擎天剑的人。
而之前在江南的时候,他们曾经追杀过贺家人,如今他们又出现在京城,极有可能贺家人也在京城。”
比起他们这边,那些一直想找到擎天剑,因此一直追杀贺家的人,他们一定比他们更加清楚贺家人的下落。
毕竟他们不曾与贺家人接触过,找贺家人更是这阵子的事,与那些人没得比较。
苏南衣听着夏染这些话,又隐约的感觉好像抓住了什么,只是某些东西一闪而过,她没抓住。
“你知道派来追杀贺家人的那些,都是什么人吗?”
“好像是一个武林帮派派出来的死士。”
“死士?”
这一刻,苏南衣脑中那些散开的想法终于被她给抓住了。
“你确定是死士吗?”
“是啊。”
“对了,那天你说贺家现在剩下的人,都有什么人呢?”
夏染虽然有些疑惑苏南衣为何问起这个,但还是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
在听到夏染说起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与她的外祖父的时候,她脑中立刻与心中所想的那两个人对上号。
虽然夏染说贺家人剩下四个,而她心中所想的只有两个,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他们一路被追杀,那两个可能是在路上被杀了。
毕竟剩下那两个人,如果不是有她跟小七的话,其实也早就已经死了。
苏南衣现在很想去确定那个答案。
把夏染送走后,她便带上小七出门了。
原本也想过要带上夏染一起过去,但想到梁烈对陌生人的警惕,她担心见到夏染之后,反而会引发梁烈一些不好的兴趣,到时候就不好了。
所以还是她去确认一下。
如果梁烈跟少轩真的是她要找的贺家人,那就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
梁烈这边,自从被苏南衣安排住进新的宅子,爷孙俩终于过上两天安稳日子。
虽然仅仅只是两天,但是对两天对爷孙俩来说,确实逃亡以来最舒服的两天。
“外祖父。”
少轩在这两天你想了许多。
最终决定找外祖父谈谈。
虽然只有十一岁,但因为从小的经历,少轩明显比其他同龄的小孩更加懂事,也成熟。
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只想着玩乐呢,少轩想的却是是如何活命,如何吃饱饭。
这两天是他过的最幸福的两天了,他想继续这样下去。
梁烈看着这孩子这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
毕竟还小,想事情基本都摆在脸上了。
“是不是想永远留在这里住?”
少轩脸上有些慌张。
“别怕,不用怕轩儿,外祖父不是想说你什么,你有这个想法是正常的。”
“外祖父……”
梁烈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
“这些年苦了你的孩子。”
“外祖父,我,我只是希望今后我们俩人能好好生活,不用再过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
少轩知道这时候应该告诉外祖父,他不觉得苦的,这样至少能让外祖父心里好受一些。
可是他说不出那样的话。
因为他真的觉得好苦,好苦……
“外祖父,咱们就好好在这里是生活,不要离开了好吗?”
梁烈看着外孙这样又何尝不心痛呢。
可是他也很清楚,有些事情不是他答应就能成的。
有些事是天注定的。
上天注定了安稳二字,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是奢侈。
“外祖父,外祖父……”
外祖父不说话,少轩也变得着急起来。
他很担心也很害怕。
害怕外祖父告诉他,今后他们还要继续过那种苦日子。
“你说句话好吗,外祖父?”
少轩眼眶都红了。
梁烈看着外孙这样,内心感到阵阵窒息与心痛,只是他……
“这是怎么了?”
压抑的氛围突然被门外响起的声音打破了。
爷孙俩齐齐朝门口看去。
是苏南衣跟小七。
少轩看到苏南衣的那一刻,眼泪就忍不住了。
他也不知为何,在看到南衣姐姐的这一刻,内心的委屈突然就爆发了。
“南衣姐姐。”
“怎么哭了?
莫不是被谁欺负了?”
苏南衣笑笑说道。
少轩沉默了一下,却是赶紧摇头。
“没,没有的南衣姐姐。”
“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那些药可有自己煎着喝了?”
搬家后少轩毒解了不少能下床了,苏南衣便把剩下的药交给他,让他自己煎药。
“有的南衣姐姐,我已经彻底好了。”
“那你外祖父呢?”
说话间,苏南衣目光看向靠着床头坐着的梁烈,梁烈也看了过来,俩人目光正好对上。
第一千九百四十四章 确认身份
第一千九百四十四章 确认身份
苏南衣冲他微微点头。
梁烈作势要下床。
“梁叔不用下床,你继续靠着就行了。”
苏南衣搬家那天才知道梁烈今年才五十岁,只不过因为生病加上一路逃命操劳,人被折腾的看着像个六七十岁的老者。
梁烈一只腿断了,下床也不方便,苏南衣并没有想折腾人。
况且她今日是来确认某个答案的。
若是答案正确的话,她还得想办法从他们口中得知擎天剑的下落呢。
“那怎么行呢,老朽我不是病到下不了床,有客到来我却待在床上,这岂是待客之道。”
“梁叔何必如此客气呢,我没把你们当外人。”
“是啊外祖父,您就在床上待着吧,下床对你您的脚也会有影响的。”
少轩也劝说道。
梁烈本来已经准备就着这个台阶下来了,苏南衣却几步走到他面前。
“我懂点医术,不如我来帮你看看脚吧,说不定能让你的脚恢复呢。”
“不用了,我这脚断了许久,已经没得医治,就不劳烦你了,苏姑娘。”
苏南衣看着梁烈这反应觉得有些奇怪。
她怎么觉得梁烈好像很不想让她给他看腿似的。
因为她从梁烈眼里看到一丝类似抵触的东西。
这是为什么呢?
苏南衣好奇的看向梁烈的断腿,不知是不是察觉到苏南衣的眼神,梁烈默默的拉过旁边的被子,盖在了腿上。
做完这个动作后,他又不知为何有点懊恼的样子。
总之就是奇奇怪怪的。
不过越奇怪越好。
越奇怪代表他身上藏着的秘密越多,代表他是贺家人的可能性也越大。
不过在还没确定他们的身份之前,她还没打算去触碰梁烈脚的问题。
“在这边住的还习惯吗?”
苏南衣在一旁坐下,还朝着少轩招手,让他也坐下。
之后便跟爷孙俩闲话家常起来。
她知道不能一下子直奔主题问他们是不是贺家人,所以一直用很迂回的方式在打探。
只可惜梁烈依然对她存有戒心,一旦她的问题涉及到隐私,他便会岔开不回答。
如此几番下来,苏南衣也就暂时放弃从梁烈这里打探消息了。
之后梁烈喝了药睡着了,苏南衣也没马上离开。
少轩问她中午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苏南衣一口便答应了。
小七每天都会给他们送食材过来,所以这边肉菜都不缺。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等爷孙俩的危险解除之后,一切就要靠他们自己了。
中午饭是少轩做的。
苏南衣看着这么小个人站在灶台前忙碌,便走了过去。
“南衣姐姐你怎么过来了,这里油烟大,你还是先出去吧,很快就能吃了。”
少轩今天中午这顿饭可是拿出了自己十二分的诚意来。
肉菜大米都是南衣姐姐提供的,他能提供的也就只有自己自己的厨艺了。
“没事,我看你做,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啊。”
少轩害羞的点点头。
“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会做饭的可不多了,是谁教会你做饭的?”
“是,是我姑姑……”
比起梁烈,少轩对苏南衣可以说完全没有警惕。
听到姑姑二字,苏南衣脑中又对上夏染说的另外一个人。
“那你姑姑她……”
少轩翻炒的东西顿住,低着头,悲伤道:“姑姑她,她在来京城的路上过世了,还有堂哥也是……”
听到这里,苏南衣基本确定他们就是夏染之前说的从江南逃到京城来的贺家四人了。
之所以现在只剩下爷孙俩,是因为另外俩人已经没了。
看着沉浸在悲伤里的少轩,苏南衣也有些不好意思。
总觉得她好像欺负小孩子似的。
不过为了找到擎天剑,她别无他法。
她找擎天剑也不是想据为己有,而是想借用一下而已。
如此一想,苏南衣心里的那点愧疚也就暂时放下了。
她继续留在厨房陪少轩说话,把他从悲伤氛围里拉出来,又继续打探了不少消息。
而这些消息,也让苏南衣更加确定他们的身份。
最后她突然问道一个问题问了一句,“少轩,你是姓少吗?”
“不是啊,我姓贺。”
少轩说完慌张的捂住嘴巴。
外祖父说过不能跟任何人说他姓贺的事情的。
可是他真的不想欺骗南衣姐姐。
“南衣姐姐,你千万不要让外祖父知道,我告诉你我姓贺的事情,外祖父不让我告诉别人的。”
“好啊,我答应你。”
……
从贺少轩那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苏南衣立刻有把夏染找来。
云景见她出去了大半天,回来还要继续忙活的样子,有些心疼。
“怎么不休息一下,又让人把夏染找来了?”
“因为我有重大发展!”
苏南衣这会儿正因为发现贺家人而高兴呢,见云景回来了,赶紧拉着人的手,跟他说贺家人的事儿。
云景听完也有些诧异,没想到会这么巧。
“这也算是好心有好报了。”
毕竟若不是南衣一开始动了恻隐之心帮了贺少轩爷孙俩,也不会有现在这个结果。
“也可以算吧。”
苏南衣笑了笑,虽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善良的人,但这次的闲事管的倒是挺对的。
她还有点庆幸自己那日没有被梁烈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气到直接走人。
要不自己就要跟贺家人就此错过了。
不过眼下还有一个问题。
“这擎天剑似乎不在贺家人手里。”
梁烈爷孙俩有多少东西,又有什么东西,她其实都知道。
搬家那天是她派护卫过去帮忙的,后面护卫便将他们有的东西禀报给自己知道。
而据她所知,梁烈他们的东西里并没有擎天剑。
“也许他们把擎天剑给藏起来了,你想,若是他们真的没有擎天剑,为何又会被那么多人追杀?”
苏南衣一听,觉得云景这话很有道理。
俩人交谈之间,夏染也来了。
见到夏染,苏南衣便把贺家人的事情告诉了夏染。
夏染听完也很惊喜。
不过在问起擎天剑的时候,他们又仿佛陷入难题。
梁烈跟贺少轩的手里如今看着是没有擎天剑,如果又该如何从他们手中拿到擎天剑呢。
第一千九百四十五章 送给你
第一千九百四十五章 送给你
“我有个办法。”
夏染突然开口。
苏南衣跟云景纷纷看向他。
“咳咳。”
清了清嗓子,夏染才继续道:“根据南衣你说的,那对爷孙很喜欢现在的安稳环境,既然如此,咱们再次破坏掉他们的安稳,他们会不会为了追求安稳而付出点什么?”
“可是梁烈不可能为了安稳环境而交出擎天剑,或者擎天剑的下落吧。”
苏南衣跟梁烈接触过几次,这几次的接触下来,对这个人多少也有点了解。
“你不是说他很疼爱外孙吗?
还有那个外孙对自己的安稳日子特别满意,如果是外孙出事的话,你觉得他会不会付出一切去救他?”
“你的意思是,用少轩威胁梁烈?”
苏南衣微微皱眉。
“南衣,你别误会,我不是真的想伤害那小孩,只不过为了拿到擎天剑,我们只好如此,不然你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不是么?”
苏南衣很纠结。
夏染的话确实有他的一些道理在,但是要她为了达到目的去对一个孩子下手,她实在做不到。
尤其是她自己也即将成为一个母亲。
“让我再想想吧,如果过几天我还没想到更好的办法 了,到时候就……再说吧。”
夏染一看就知道南衣很不同意自己的提议,他也没有要逼迫南衣的意思,于是这话题便也暂时到这里了。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帮他们做了这件事。
……
那天,苏南衣像往常一样在给老王爷施针。
等施针结束后,她准备回房休息一下,小七却在这时候匆忙赶来。
“王妃,出事了!”
“怎么?”
小七赶紧把梁烈那边出事的事情说了出来。
昨晚有二十个死士闯入梁烈住的地方,暗卫们拼死抵抗,最后还是被他们伤到了贺少轩。
苏南衣立刻带上小七过去那边。
等她去到的时候,便看到断了一条腿的梁烈正趴在贺少轩床前痛哭。
“梁叔。”
梁烈听到苏南衣的声音,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苏姑娘,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少轩,求求你救救少轩吧”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医术高明,之前还把他跟外孙俩人从鬼门关救回来。
外孙方才已经被大夫断定没得救了,可是这位苏姑娘应该有办法的吧?
梁烈突然很后悔,后悔之前没有跟苏姑娘搞好关系,人家苏姑娘对他爷孙俩这么好,他却总是对人不咸不淡的。
他后悔啊。
“苏姑娘,只要你愿意救我外孙,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苏南衣听到这话,微微挑眉。
不过现在不是谈条件的时候。
她让小七把梁烈从床边扶走,自己则坐下开始给贺少轩把脉。
贺少轩腹部中了一刀,又流了很多血,失血过多,以至于脉象很虚弱,整个人几乎就剩下一口气在吊着了。
苏南衣真的生气了。
她搞不明白那些人。
想要擎天剑就要擎天剑,干嘛非得把人弄死?
难道把人弄死了,他们死后的骨灰还能变成擎天剑不成?
苏南衣对这点真的很无法理解。
那些追杀梁烈爷孙想要擎天剑的人。
越是想要擎天剑,不是越应该让人活着吗?
她带着怒气先把贺少轩的经脉封住,之后才开始写药方,让小七去抓药。
贺少轩的情况很严重,他的脉象十分微弱,几乎就剩下一口气了。
她用银针吊住这口气,只要服下药,贺少轩的命就算是能保住了。
只是……
之前贺少轩就因为中毒而伤害了身体,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受了刀伤失血过多,这对贺少轩的身体伤害非常大。
若是调养不当的话,对他的寿命也会有影响。
梁烈听到这些,两眼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狠狠咬了一下舌头,才撑住没倒下。
“苏姑娘,我,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能认识你是我们爷孙俩的幸运,我求求你,救救我外孙吧。”
“梁叔,你不必如此,我已经让小七去抓药了,服下要少轩就能醒来,之后再连续服上十日,他体内便会渐渐恢复了。”
也亏得贺少轩被发现的早,若是发现的晚了,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姑娘,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能救救少轩,让他以后不必再过这样的日子。”
梁烈似乎是很艰难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当然,我不是要你免费帮忙,我这老头子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唯一,唯一有一样,是我外孙家的传家之宝……”
传家之宝四个字一出来,苏南衣内心欢呼了一下。
面上倒是一派的淡然。
“如果苏姑娘能答应我,保证我外孙一辈子过的平平安安的话,我,我愿意把我外孙的传家之宝送给你!”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梁烈的心都在颤抖。
说出传家之宝,代表着他们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将化为乌有,代表着贺梁两家的付出成了笑话。
可是那又如何呢?
那东西害的他们家破人亡,两个家族为此而消失。
如今,小外孙更是为此几乎要丧命。
想到原本活生生的小外孙如今躺在那里几乎要没气了……
他真的忍不住了。
他死不要紧,但他不能看着小外孙就这样没了啊。
还有,自从来到这地方后,他也多次在心里问自己,值得吗?
那么那东西把生活过程这样,真的值得吗?
其实他心里是有答案的吧。
所以,才会在今日对苏南衣说出这些话。
苏南衣这会儿也震惊着呢。
她就只是想借用一下擎天剑而已,结果人家现在居然要把擎天剑送给她?
就……蛮神奇的。
“你真的确定要把你那传家之宝送给我?”
贺家人为了擎天剑付出怎样的代价她是知道的,如今梁烈居然愿意就此放弃?
“是,我愿意。”
说出‘我愿意’三个字后,梁烈才发现,他内心竟觉得很轻松。
原来,他早就也想放下了啊。
“既然如此,我也不推辞了,你放心梁叔,我可以保证今后你们爷孙俩都会过的很安全,甚至你们不必再躲躲藏藏,更加不会有人来追杀你们。”
梁烈愿意交出擎天剑,她自然会加派人手过来,保证他们的安全。
第一千九百四十六章 定北侯之死
第一千九百四十六章 定北侯之死
从梁烈那边回来,苏南衣心情很好。
她立刻来找云景分享这个好消息。
“虽然梁烈没有说他那个传家之宝就是擎天剑,但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那万一不是呢?”
云景不是想泼她冷水,只是事情毕竟还没有彻底确定,里面有一部分是南衣的猜测。
任何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想让南衣有个心里准备。
这冷水泼的果然得到苏南衣一个白眼。
“你就放心吧,我就不相信这世上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梁烈跟少轩肯定是贺家人,擎天剑肯定在他们手上,不,就算不在他们手上,他们也肯定知道在哪里。”
主要是之前搬家的时候确认过梁烈他们的东西,确实没有擎天剑。
所以擎天剑很可能是被他们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对了,有件事我得先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
“我打算等拿到擎天剑后对外放出消息,就说擎天剑在北离王府。”
苏南衣知道自己这样做等于被王府招来凶险,可是北离王府不是一般地方。
那些江湖中人想对北离王府下手,也得再三掂量。
而那些人知道擎天剑没有在贺家人身上,也就不会再继续追杀贺家人。
到时候,梁烈跟少轩俩人不再有危险,也就能过普通人的生活,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了。
云景倒是不怕那些所谓的江湖中人,那些江湖中人敢对梁烈他们痛下杀手,也是因为看梁烈他们老弱病残好欺负。
可是北离王府就不同了。
毕竟人都是欺善怕恶的。
于是,他同意了苏南衣的提议。
有了云景的提议,苏南衣心情就更好了。
之后,苏南衣便加派人手去调查派死士来杀害梁烈跟贺少轩的人。
这是梁烈的要求。
外孙无缘无故差点被杀害,他实在咽不下那口气。
如今他已经想舍弃传家之宝了,那么用传家之宝换来为外孙出口气,也是应该的。
苏南衣派了很多人出去,加上夏染那边也同样派人在调查,三天后,终于查到一些有用的东西了。
“你说,那些死士与大内的人有接触?”
大内高手,是楚宣国历代皇帝所养,算是皇帝的私人护卫。
追杀梁烈爷孙俩的人居然跟大内高手接触过?
这是不是代表,追杀梁烈的人其实就是顾西宸?
这个结论让苏南衣几人都有些诧异。
梁烈爷孙俩的事情,他们从来都没往顾西宸那边去想过,从来没觉得他们的事情会跟顾西宸牵扯上关系。
现在的话……
“你先退下吧。”
苏南衣先把护卫打发出去。
等护卫一走,夏染便开口了。
“如果那些追杀贺家人的真的是顾西宸派去的,代表顾西宸也想得到擎天剑,那么南衣你之前说想放出消息,让外面的人知道擎天剑在北离王府这事就不可行了。”
毕竟顾西宸现在就已经把北离王府当成眼中钉,若是再加上一个擎天剑,怕是他会更加疯狂的针对北离王府。
也是这阵子顾西宸遇到的麻烦不少没空对付北离王府。
一旦顾西宸把那点事儿解决了,肯定又会继续对付北离王府。
所以在夏染看来,他们还是没有必要在这时候又添上一件麻烦事儿。
苏南衣知道夏染这么说是关心他们,不过这件事,她并没有打算退缩。
就算顾西宸知道擎天剑在北离王府,他也不可能明抢。
最重要的是,拿到擎天剑,打开铁盒子,若是铁盒子里面真的是真诏书的话,顾西宸根本就没得再蹦跶了。
如此一来,让顾西宸知道擎天剑在北离王府,根本不算什么问题。
苏南衣把自己的这番想法说出来。
夏染听完倒是没话说了,云景也同意。
不过,追杀梁烈他们的人与大内高手有关系的话,想帮他们爷孙俩报仇,就没那么容易了。
因为他们真正的仇人其实是顾西宸。
所以得除掉顾西宸才能算得上是报仇。
若是要除掉顾西宸的话……他们就得等了。
梁烈的意思是,要除掉追杀他们的人,才会愿意把传家宝送给她。
如此一来的话……
“我看,不如直接告诉梁烈,他们的仇人就是顾西宸好了,说不定他还会为了要杀了顾西宸,愿意把擎天剑提前贡献出来。”
夏染提议。
不得不说,对他们来说,想除掉顾西宸的话,擎天剑已经成了如今必不可少的一个武器了。
“我考虑一下吧。”
夏染的提议并不坏,不过苏南衣总觉得这不算是最好的办法。
再想想,或许他们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呢。
苏南衣他们还没想到合适的办法让梁烈愿意提前把擎天剑给他们,京城里便发生了一件大事。
消息是从边境那边传来的。
定北侯败于驮卢国,被驮卢国首领斩杀与马下。
消息一出,整个京城哗然。
定北侯一直是楚宣国较为骁勇善战的人,如今定北侯居然就这样没了,这是不是代表驮卢国很强?
更甚者……
驮卢国会不会继续攻打楚宣国,最后他们这些待在京城的人也都得出事?
总之因为定北侯被杀的关系,整个京城变得人心惶惶,有些消息灵通一些的大家族甚至开始收拾打包想要搬迁去一些较为安稳的国家。
北离王府这边。
京城人人都知道的消息,他们自然也都知道了。
对于定北侯的死,他们并不惊讶。
因为早在顾西宸弄出这一出的时候,他们就很清楚,顾西宸这是想除掉定北侯。
只是为了除掉一个定北侯,把楚宣国弄的如此动荡,真的是……
苏南衣跟云景都很无语。
俩人这会儿都有个想法,就是挖开顾西宸的脑子里看看这人脑子里到底装着些什么东西。
为何能做出如此杀敌一千自损一万的事情来?
俩人正在讨论着这件事,宫里突然来人,把云景召入宫了。
顾西宸在这时候召见云景,苏南衣有些担心。
总觉得没什么好事儿。
“要不干脆推掉算了,就说你身体不舒服。”
云景笑笑摇头,“他怎么可能会相信。”
第一千九百四十七章 老夫老妻
第一千九百四十七章 老夫老妻
苏南衣其实也知道这样的理由在顾西宸那边不可能会过关。
估计顾西宸听到云景身体不舒服,反而会更加强求云景必须入宫。
毕竟那人的恶趣味,向来如此。
最终云景还是入宫了。
从云景入宫开始,苏南衣的心便一直有些不安。
她也不知为何,明明云景能力强,不可能被顾西宸算计了去的,可她还是克制住的担心。
“南衣姐姐,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呀?
快点跟我去池塘那边看热闹吧。”
思格兰突然闯入,一把拉住她的手,就要把人往外头拉。
“池塘那边有何热闹可看?”
“听总管说,过几天可能会下雨,池塘的水太忙了,趁着下雨之前清理一下。”
“清理池塘有什么好看的?”
“哎呀,你忘记啦南衣姐姐,池塘里种了那么多莲花,有那么多莲蓬,莲蓬下面肯定有莲藕,还有啊,总管说之前还种了一些菱角跟马蹄,这些都是比较少见的,我想吃……”
苏南衣被她这个贪吃鬼的模样逗笑了。
“行了,走吧,去看看。”
左右一个人待着也只会胡思乱想,苏南衣决定跟思格兰一起去池塘那边看看。
因为苏南衣愿意陪自己去池塘,思格兰显得很高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不管什么事,只要有南衣姐姐陪着,她就能开心加倍。
俩人来到池塘,池塘边上已经围了很多人。
看到王妃过来了,众人纷纷退开到一旁。
苏南衣跟思格兰走近一看,发现池塘边上放着的几个桶里面,居然还有鱼。
“王妃。”
总管过来巡视,没想到王妃也过来了,赶紧过来打招呼。
“这池塘里还有鱼啊?”
苏南衣挺惊讶的,这池塘平常安安静静的,似乎也没见过有鱼的样子,没想到那些鱼这么能藏。
“是啊王妃,这鱼是之前搭理池塘的小木放进去的,也没怎么管,没想到长的还挺好的。”
“南衣姐姐,不如咱们中午吃烤鱼吧。”
思格兰看着桶里活泼乱跳的鱼儿,食欲已经上来了。
“行,那就吃烤鱼。”
王妃这么说了,总管自然知道怎么做,他指了个人,让人把一桶鱼拎去厨房。
思格兰又看向旁边那些黑麻麻的东西,“这是菱角,这是马蹄,对吗?”
“是的,思格兰小姐。”
“我也想吃!”
“那我让厨房安排。”
思格兰闻言,又指着旁边成人手臂一样的莲藕说要吃。
总管自然不会扫兴,又命人去安排了。
香喷喷的烤鱼入口带着几分酥脆。
粉粉糯糯的菱角。
甜脆脆的马蹄。
放了辣椒炒的爽口的莲藕。
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思格兰吃了个肚皮圆滚。
倒是苏南衣,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南衣姐姐,是不是这些东西不合你胃口啊?”
思格兰是吃的很满足,只是南衣姐姐似乎吃的很少。
“没有,这些都是很好吃,都是新鲜食材,味道都很好。”
“那姐姐你怎么吃这么少啊?”
“我吃的少吗?”
苏南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碗,这才发现,她面前的米饭几乎没这么动过。
可是她感觉自己好像吃很久了呀。
莫非刚刚都是在吃空气?
思格兰这才发现南衣姐姐的不对劲。
南衣姐姐好像心情不太好。
察觉到这点后,思格兰立刻问出来。
苏南衣却笑笑摇头。
“哪里有心情不好,别多想了。”
“我没有多想啊,南衣姐姐你摆明了就是心情不好,为什么不承认呢?”
思格兰眼睛瞪的圆圆的,很是认真。
苏南衣看她这模样,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大概是真的有点问题。
想到云景的事儿,她也不瞒着,便告诉了思格兰。
思格兰听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变了,南衣姐姐。”
“我变了?
这是从何说起?”
“以前王爷也没少入宫,就没见你担心成这个模样,现在他不过是做着从前做过的事情罢了,你就担心的饭都吃不下了,这还不叫变了啊?”
“我也不是吃不下饭啦,还有啊,这也不能算是变化吧,我……”
“我知道南衣姐姐你是害羞了,你的改变只是因为你跟王爷感情更好了,这是好事儿啦。”
“我们俩都老夫老妻了,还谈什么感情不感情的。”
苏南衣是真心觉得她跟云景现在是属于老夫老妻了,毕竟孩子都有了。
害羞什么的,更加不太可能了。
“你们成亲也没多久啊,孩子都还没出生呢,就老夫老妻?
你跟我开玩笑呢南衣姐姐。”
苏南衣看着思格兰一副经验老到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感情经验丰富呢。”
“哎呀,感情这种事情,不是说有经验的人才能说话的,没经验的人,只要理解得当的话,对感情的了解不比你们这些有经验的人差。”
“好好好,是你这嘴巴是越来越能说了,我都要甘拜下风了。”
“南衣姐姐不是甘拜下风,是这会儿没心情搭理我啦,我知道, 不过我真的要跟你说,你不用那么担心王爷的,王爷入宫还能被顾西宸吃了不成?”
有了思格兰在身边叽叽喳喳的,苏南衣注意力被分走不少,倒也没有再继续一个劲儿的担心云景了。
说起来,她也觉得她这次的情绪有些怪怪的。
好像情绪来的特别浓烈……
这种感觉真的有点奇怪。
晚一些的时候,云景回来了。
苏南衣一听说他回来了,立刻便要去找他。
不过等她准备走出院子的时候,云景已经出现在院子门口了。
一看到云景,她感觉自己头顶罩着的乌云顷刻消失,一下子就变成万里晴空。
“你回来了啊!没事吧?
顾西宸没为难你吧?”
说完又对着云景的身体检查起来。
云景看着南衣满心眼里全身自己,一颗心就跟泡在温水里似的,暖暖的,很舒服。
“我没事,顾西宸也……不算为难我吧。”
“不算为难你?
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让我去边境接替定北侯留下来的摊子。”
第一千九百四十八章 传家之宝到底是什么
第一千九百四十八章 传家之宝到底是什么
“他做梦!真不要脸!”
苏南衣气的想骂人。
早就知道顾西宸这个渣渣不安好心了,没想到他居然敢开这样的口!
与驮卢国的战争,他明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居然还想让云景去收拾那个烂摊子。
“我看他这是想趁机除掉你吧,用对付定北侯那样的方式,把你也一起除掉!”
苏南衣越想越气,顾西宸这个烂人,她恨不得现在马上去将他给杀了!
她此刻情绪起伏很大。
似乎今天的她情绪起伏一直都这样大。
云景也注意到南衣今晚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他把人搂到怀里,轻轻抚摸她的背部安抚她。
“没事,没有必要为这样的人生气,况且我也没答应他。”
“不拒绝他他能乐意?”
“不乐意又如何?
难道我还得为了让他乐意而同意不成?”
听着云景嘴里对顾西宸的瞧不上,苏南衣感觉自己的心情一下子被治愈了。
“好啦,咱们进去坐下来好好说,你好好的跟我说说今日在宫里发生的事。”
云景见她心情好了,立刻牵着她的手进去。
进屋之后,云景才把他如同的事情一一同苏南衣道来。
顾西宸今日召云景入宫的目的正如云景说的那样,顾西宸想让云景去收拾烂摊子。
其中也有几分像苏南衣说的那样。
顾西宸想借着这个机会,像对定北侯那样,也把云景给除掉了。
只可惜顾西宸的盘算根本不可能成。
他刚一提出来,云景便立刻拒绝了他。
“顾西宸应该很生气吧,你这么直接拒绝了。”
云景点点头。
“那他没威胁你,或者对你做点什么?
这么轻易就放你离开了?”
“他倒是想,只可惜现在的他根本不敢。”
至少在眼下这一刻,顾西宸是不敢对云景做什么的。
如今外界有许多顾西宸不好的流言在流传,他这个皇帝甚至被质疑不详。
在如此情况下,顾西宸若是再对云景做点什么,他的名声会更差。
身为皇帝,若是名声太差,差到一定程度,绝对会引起外界的逆反。
顾西宸肯定也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才会想着借刀杀人。
他自己不敢对云景动手,就想借着驮卢国的手,把云景给除掉。
苏南衣听完云景的分析,心里始终还是有些不安。
顾西宸那个人向来不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次他想让云景去边境那边收拾烂摊子,云景没答应。
顾西宸真的可能会轻易放弃吗?
恐怕不会。
她把内心的担忧说出来。
“放心,顾西宸那边有手段,我也有防御的方法,难道到了现在,我们还需要怕顾西宸不成。”
看着云景自信的模样,苏南衣内心的不安散去不少。
只是她依然默默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尽快拿到擎天剑。
拿到擎天剑,打开铁盒,就能知道里面是不是有真诏书了。
当然,她心里是觉得真诏书很大可能就在铁盒里。
只要拿到真诏书,就能让顾西宸彻底拉下去,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到时候,他们自然也不需要再担心顾西宸会来打扰他们的安稳日子。
有着这个想法的苏南衣在第二天又找了时间去梁烈那边。
贺少轩因为失血过多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不过被苏南衣治疗过后,他的状况已经好多了,只是眼下身体依然虚弱,不适合下床。
梁烈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支拐杖,正在家里忙里忙外的照顾外孙。
其实苏南衣也安排了人来照顾他们的日常起居,但被梁烈拒绝了。
不知是排外还是不好意思接受太多苏南衣的恩惠,总之他就是拒绝了。
现在的他靠着拐杖倒也能把外孙照顾的还可以。
爷孙俩见到苏南衣来了都很高兴。
梁烈对苏南衣似乎已经彻底放下警惕了。
苏南衣跟他们打过招呼后,便过去给贺少轩把脉,检查了下身体。
告诉梁烈贺少轩恢复的不错,又把梁烈激动的眼眶都红了。
“苏姑娘不如中午留下来吃饭?
我老头子亲自下厨,可好?”
梁烈其实只有五十岁,但因为他外表看着老,他自己也总是自称老头子。
老头子这个称呼与他居然很合适。
“好啊。”
苏南衣正想找机会希望梁烈能提前把擎天剑交给自己,留下来吃饭算是一个机会,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在梁烈拄着拐杖去厨房准备做饭的时候,苏南衣还是让小七去找人来帮忙。
苏南衣在房间里陪贺少轩。
贺少轩很喜欢苏南衣,尽管虚弱,却还是努力的跟苏南衣说话。
“少轩啊,你知道你外祖父说的那个传家之宝是什么吗?”
到现在她都还没确定梁烈说的那个传家之宝是什么,不好直接问梁烈,苏南衣便想着问问贺少轩。
只是没想到,贺少轩居然不知道。
“南衣姐姐,我也没见过那个传家之宝。”
“你也没见过?
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吗?”
贺少轩摇摇头。
这让苏南衣有些惊讶。
该不会,梁烈说的传家之宝真的不是擎天剑吧?
难道真的让云景给说中了?
如果传家之宝是擎天剑,那么大的东西,怎么说也会偶尔拿出来瞧瞧吧?
贺少轩今年十一岁,不可能贺家那边十一年来都不拿擎天剑出来看一眼吧?
除非……擎天剑根本不在他们手上。
想到这里,苏南衣有些做不住了。
她平常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只是这次的擎天剑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如果梁烈的传家之宝不是擎天剑的话,等于他们的期待都落空了。
而停止寻找擎天剑的他们,也等于是在浪费时间啊。
这一刻,苏南衣终于决定去找梁烈问个清楚了。
看来有些事情真的不适合走迂回路线,该直接的时候就应该直接。
“你先休息,姐姐去找你外祖父问几句话。”
苏南衣说完便离开了,直接去厨房找梁烈。
“梁叔,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话想问你。”
做出决定的苏南衣是真的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梁烈听到苏南衣有话要问自己便放下锅铲出来了。
苏南衣把梁烈带到院子一角落,四下无人的地方直接问道:“梁叔,你说要给我的传家之宝,到底是什么?”
第一千九百四十九章 需要点时间来与它告别
第一千九百四十九章 需要点时间来与它告别
“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呢,苏姑娘。”
梁烈脸上的笑容变淡了。
“也不是突然,只是想到梁叔你一直说传家之宝,但似乎没有说过传家之宝是什么东西。”
“到时候给你了,你不就知道了。”
听这话的意思就是,梁烈还是不想告诉苏南衣那传家之宝是什么。
这点着实令苏南衣有些无法理解。
梁烈都准备把传家之宝给她了,现在还在坚持什么?
难道告诉她传家之宝是什么,那传家之宝就会不见了不成?
“梁叔,我不是想怀疑你,只是这传家之宝到底是什么,你若是不告诉我的话,我会忍不住怀疑,这所谓的传家之宝到底是不是存在。
当然,我觉得梁叔你不是那种人,只是梁叔你这样神神秘秘的,又着实让人忍不住多想。”
之前她还以为梁烈对她的防备彻底放下了,但到了这会儿她才意识到,梁烈还是在防备她的。
这令她有点……不爽?
大概吧。
总之因为梁烈的防备,苏南衣更加觉得自己这样直接问出来,也没什么不好了。
“传家之宝绝对不会让你失望,我也不会随便拿点东西来糊弄你,只是……在我们爷孙俩彻底没有安全之前,我不能把那东西给你,抱歉苏姑娘,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你也会不高兴,只是我老头子只剩下这样一个东西能为我们爷孙俩换取一个安稳的生活……”
说到这里,梁烈也有些不好意思。
对着苏南衣说出这些话,他觉得自己脸皮挺厚的。
不过为了他的小外孙,他不得不如此。
苏南衣听着梁烈的话,想到他们之前调查到的结果。
梁烈希望她能为贺少轩报仇,为贺少轩出口气,但真正伤害贺少轩的人其实就是顾西宸。
如今想让顾西宸彻底下马,就只有找到真诏书。
想找到真诏书就需要擎天剑打开有可能放着真诏书的铁盒子。
擎天剑在贺家人手里……
这兜兜转转的,真是一个圈。
“梁叔,你就是希望我把追杀你们的真正幕后主使找出来,对吗?”
梁烈点头。
“既然如此的话,你更加应该告诉我你那传家之宝是什么,甚至……提前把传家之宝给我。”
到了这一刻,苏南衣也毫不掩饰自己想提前拿到擎天剑的意图。
的确也没什么好隐瞒了。
梁烈像是被她的话惊讶到了,竟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你本来也是要把传家之宝给我的不是么?
既然早晚都要给,那么提前给我,又有什么问题吗?”
关于梁烈的想法,苏南衣真的有些弄不明白。
梁烈继续沉默,过了好半响,才终于开口,“你,让我想想吧。”
那毕竟是他们守护了将近一百年的东西。
尽管已经决定要给出去,可是真到了要给出去的时候,他内心还是痛的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扯着。
“苏姑娘,你再给我三天时间吧,三天后,我,我便把东西给你。”
“真的?”
苏南衣还以为梁烈最后可能会反悔,没想到却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是真的,我不会骗你的苏姑娘,之所以要三天时间,只是因为……我需要点时间来与它告别。”
梁烈垂下眼眸,整个人看着有些悲伤。
苏南衣看着倒是有些于心不忍,不过拿走擎天剑的事,还是会继续进行。
事实上,她拿走擎天剑也是为他们好。
他们爷孙俩根本护不住擎天剑,若是擎天剑继续在他们身上,只会给他们继续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啊,他们将擎天剑舍出去,对他们反而是好事儿。
“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先告诉我,究竟那传家之宝是什么?”
苏南衣还是想确认下,到底是不是擎天剑。
虽然她自己是觉得八九不离十,但是,还是需要一个最后的确认。
“三天后你便知道了,苏姑娘。”
苏南衣没想到,都到了这份上,梁烈居然还是不松口。
不过想到三天后他便会将传家之宝给自己……
三天她还是等的起的。
中午吃过午饭后,苏南衣便带着小七离开了。
刚回到北离王府,就听总管前来禀报,说是天平行宫那边太后派人送口信过来,说是想见她。
苏南衣想着也没什么事儿,便直接带上小七又去见太后了。
……
太后从皇宫搬出来不到半个月,可是状态看着跟之前却是判若两人。
苏南衣这几日因为梁烈那边的事情比较忙,都没来看望太后。
这会儿见到太后,脸上满是惊喜。
“娘娘,您现在看着可真好。”
太后也笑吟吟的,“你这丫头,这不是在自夸嘛?
我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夸我就是夸你自己。”
见太后能说能笑的,苏南衣就更放心了。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情,太后都恢复的非常好。
果然行宫的生活令太后很满意。
“李嬷嬷,去准备一些茶点。”
太后这话就是要将李嬷嬷打发出去的意思。
李嬷嬷很快走了,房间里便只剩下太后跟苏南衣俩人。
苏南衣知道太后这是有话想跟自己说。
“你过来。”
太后冲她招招手,苏南衣便起身走到太后床边。
太后让她把耳朵凑过去。
之后太后便对着她耳朵小声道:“顾西宸想让我回宫。”
“他还没放弃?”
苏南衣有点不明白,顾西宸现在不是挺忙的事情挺多的么,怎么还有那个心力来搞太后?
太后神色严肃的点点头,从枕头底下翻出一包东西。
“你看看这个。”
苏南衣接过东西看了一眼,立刻从味道嗅出了异样。
太后给的这东西是一些药材,而这些药材正好是太后目前治病的配方,可是这配方的比例不对。
这配方分明是之前俞妃命蔡书给太后弄错的那个比例。
这……
“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呢娘娘?”
“是新送来的药。”
前两日,李嬷嬷像往常一样给太后送药过来,太后准备喝的时候,太后原本是打算像往常那样去倒在盆栽里的,结果却从那碗药里嗅到了几分不同寻常。
第一千九百五十章 突破底线
第一千九百五十章 突破底线
就连李嬷嬷都不知道,她其实并没有喝宫里给她配置的药,就算是比例正常的那些她也没有再喝过。
她现在的身体能恢复,靠的都是南衣的治疗。
而因为之前一直生病喝药,让她对药变得比较敏感,所以才能一闻就闻出药不对劲。
为了确认那药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她还小小的喝了一口。
确定了那碗药有问题后,她又借故让李嬷嬷把新送来的药拿给她看看,之后还趁着李嬷嬷不注意,偷偷收藏了一点起来。
“你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南衣?”
太后想这件事想了两天,实在想不通,最后才只有把南衣叫来。
她想,可能只有南衣才能帮她找出答案了。
宫里之前对她下手的人明明都已经被处置了,怎么还会……
“你放心娘娘,我一定会帮你找出害你的人的。”
……
从太后那边回来后,苏南衣立刻便去找云景。
太后这次的事情跟宫里有关,现在太后已经离宫了,她也无法借着太后的名字入宫,所以想调查宫里的事,只能让云景吩咐他埋在宫里的眼线去调查了。
“你说到底是会是谁害太后的呢?”
在来的路上苏南衣便一直在想这个事情。
她想不出目前在宫里,还有什么人会去害太后。
况且太后人都已经离开天平行宫了,对付太后又有什么意义呢?
“顾西宸。”
“顾西宸?”
从云景嘴里听到这个名字,苏南衣还是挺惊讶的。
顾西宸虽然很狗,但他跟太后目前没有什么矛盾,他何必对太后下手去伤害她呢?
“太后自从出宫后,身体便恢复了,你觉得顾西宸知道这事情后,能没有想法吗?”
这话一出,苏南衣顿时明白过来了。
太后之前在宫里病恹恹的,结果一出宫身体便有所好转,若是让人知道的话,恐怕又会对顾西宸的名声有所影响,认为是顾西宸不孝嫡母,才让嫡母如此受罪。
顾西宸现在名声越来越不好,身上的流言也不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再加上一个不孝的罪名,对他而言就是雪上加霜。
所以他故意让人对太后的药动手脚,就是想让太后变成之前那病恹恹的样子。
想明白这点后,苏南衣简直无语了。
顾西宸为什么能一次一次的突破底线呢?
每次觉得他已经够渣了,他却总是能用事实告诉她,他还能更渣。
不过虽然他们已经猜到再次对太后下手的人是顾西宸了,但是还是得去确认一下。
当天晚上,云景的眼线便在宫中调查,最后也顺利查到结果。
正如云景说的那样,对太后下手的人就是顾西宸。
太医院那边前两天突然换掉了给太后配药的药童,而新来的药童是皇上指定过来的,说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太后。
太医院里好端端的也没人会怀疑皇上对太后的孝顺。
根据眼线的调查,太后新送出宫的那些药,就是这个药童配置的。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在知道害了太后的人就是顾西宸后,苏南衣第二天便去行宫那边,把这件事告诉了太后。
可能他们都对顾西宸的人品有一定的认知吧,太后在得知这件事后,居然也没有多惊讶。
“果然是他。”
“娘娘您也怀疑过他?”
太后点点头,“我想着是不是之前他让我入宫去帮忙处理后宫的事情我拒绝了,他因此生恨,所以对我下手,不过在听到你说的原因后,我觉得应该就是你说的那样。”
“不过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比较好呢?
顾西宸若是知道我没有他所想的那样喝下那些比例不对的药变得病恹恹的,恐怕又会想其他招数来对我。”
想到顾西宸,太后是恨的牙痒痒的。
顾西宸这个混账东西!
“我的想法是,娘娘你装病。”
“装病?”
“是啊,就装作因为喝了那些比例不对的药,所以变回以前那样病恹恹的样子,顾西宸说白了就是见不得您好,既然如此,您就如他所愿,这样他也不会再盯着你了。”
有时候苏南衣觉得顾西宸骨子里就是个疯子。
一个见不得人好的疯子,但凡发现你有一点过的比他好的,他就会用尽手段的想要来毁掉。
之前他想弄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也是怀揣着这种心思。
“唉……”
太后重重叹了口气。
苏南衣知道太后不高兴,只是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啊。
“娘娘,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只要等这一切结束,以后你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不会再有人能逼迫你了。”
太后笑了笑,“我知道,你不用安慰我了南衣。”
想到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得南衣来安慰,太后也是会有点不好意思的。
……
太后身体变差的消息传到宫中的时候,顾西宸脸色果然好多了。
不过在听到苏南衣连续两天去天平行宫看望太后,并且太后是在她离开后身体才开始变差的,这让顾西宸生出了几分疑惑。
为什么他觉得,太后身体变差的事情,可能与苏南衣有关系?
回想之前太后在她宫殿那边与他闹腾起来的事儿,那天苏南衣也是在场的……
他从来不相信有什么巧合,所以……
苏南衣!
他隐约的感觉苏南衣可能与这些事情都有着某些关系。
所以有什么关系他暂时想想不出来,但直觉告诉他,就是有关系!
为了弄清楚到底是有什么关系,顾西宸直接下令让人去北离王府,传召苏南衣!
宫里来人的时候,苏南衣正准备要去看一下梁烈爷孙俩。
虽然距离与梁烈约定好交出传家之宝的时间还没到,但是贺少轩的伤还没彻底好,苏南衣身为他的主治大夫,得去瞧瞧。
正要出门的时候,就遇到了宫里来的太监。
听到太监说顾西宸要见她的时候,苏南衣面上看着是平平静静的,心底却生出了警惕。
顾西宸在这个时候召见她,肯定没安好心。
所以这宫,她到底入不入呢?
第一千九百五十一章 顾西宸又该发火咯
第一千九百五十一章 顾西宸又该发火咯
云景这边听到消息也过来了。
“王妃怀着身孕,身体不太舒服,恐怕不能入宫,还请公公代为转告皇上。”
云景毫不客气便拒绝了让苏南衣入宫。
宫里来的太监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大概是没想到北离王会如此不给面子。
要知道,他们背后的人可是皇上,不给他们面子,便是不给皇上面子!
偏偏北离王已经说了王妃不舒服了,他们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毕竟皇上也没有说过,就连王妃不舒服也要把人带入皇宫。
况且北离王妃怀有身孕,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他们可承担不起。
最终,太监只有顶着满脸的不高兴,却屁也不敢放一个的离开。
“看来顾西宸又该发火咯。”
苏南衣瞧着太监们丧气离开,忍不住幸灾乐祸。
其实她刚刚也在想着拒绝入宫的。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顾西宸现在又跟杀疯了似的,万一因为没能从云景那边讨到好处而对她下手,那她这一趟入宫,岂不是成了送羊入虎口。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开口呢,云景便直接把人给打发走了。
苏南衣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眼神,不愧是我男人。
不过今晚貌似是要进宫给顾西宸治疗的日子。
所以就还是得见到面咯?
说起给顾西宸治疗,随着她的肚子越来越显怀,伪装也没那么好伪装了。
她记得三天前她去给顾西宸治疗的时候,他好像就多看了她的肚子一眼。
寻常人多看一眼没什么,但是像顾西宸这么多疑的人,他多看了一眼,很有可能会引发一些什么怀疑。
眼下他们的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她实在不想在这样的关卡出事。
所以拿到真诏书这件事,可以说是迫在眉睫了。
……
养心殿里,顾西宸在听完太监的禀报后,气的把案台上的奏折都扫到地上。
苏南衣!
云景!
这两个人如此不给他面子,居然当着这些太监的面这样下他面子,难道是以为他拿他们没办法吗?
极致的愤怒后,顾西宸突然冷静下来。
呵,人不是舒服是吗?
行啊,那我就让你尝尝看,什么叫真正的不舒服!
……
苏南衣一天都在等着顾西宸的报复。
顾西宸心眼比针孔还小,在被他们拒绝入宫下了面子后,他肯定会立马想办法报复。
结果这一天下来,顾西宸居然什么都没做了。
不,或许他不是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在背地里做了某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罢了。
总之对于顾西宸这个人,她不敢放松警惕。
晚上伪装成郎中入宫去给顾西宸治疗的时候,她还特意观察了下顾西宸。
顾西宸看着心情不错,好像一点也没有因为今日被他们拒绝入宫的事情而生气。
这发现让苏南衣觉得更加不妙了。
她总觉得,顾西宸好像在憋什么大招。
离开皇宫后,她便将这事情跟云景还有夏染说了。
夏染不知道顾西宸今日召见苏南衣的事儿,这会儿听她说了,气的骂人。
“顾西宸是不是脑子哪里出问题了?
南衣,你下次进宫顺便给他检查下脑子吧,我真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好端端的召你入宫,肯定是又想对你使坏了,我觉得你拒绝是对的,就不应该如他所愿!”
也是现在他们还没能找到真诏书,无法将顾西宸拉下马。
不然的话,哪里还有顾西宸作妖的机会。
想到这里,夏染又忍不住问道:“南衣啊,究竟贺家人什么时候才肯把擎天剑给你呢?”
“前几天我跟梁烈见过面,也主动提起了这件事,梁烈说再给他三天的时间,便把传家之宝给我。”
“南衣啊,你说,会不会最后梁烈说的传家之宝根本不是擎天剑啊?”
“你怎么跟云景一样泼我冷水啊?”
苏南衣无奈的看着夏染,想到云景之前也说过同样的话。
被这俩人说的她差点都不坚定了。
只是种种迹象都表明了,梁烈他们就是贺家后人,他们说的传家之宝肯定也是擎天剑。
应该不可能出错。
“我不是泼你冷水,只是你说梁烈怎么都不肯说出传家之宝是什么,看他神神秘秘的,不会最后结果让我们失望吧。”
夏染是觉得任何事情都有可能。
他们若是现在把一切想的太过美好,到时候结果出来失望怎么办?
在这点上,夏染跟云景的想法倒是差不多。
“后日就是我跟梁烈约好的时间了,是不是擎天剑,后日就能知晓。”
“后日啊?
那后日能不能带上我,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想见证一下,看是不是真的是擎天剑。”
他们找擎天剑也耗费了不少力气,如今有机会能见到擎天剑出现,夏染还是很有兴趣的。
“恐怕不行,你想见擎天剑的话,等我拿回来你就能见到了,后日去梁烈那边,还是我带小七去就行,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梁烈对陌生人很防备,他现在对我都还有些防备的,我担心带着你去了,到时候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好吧,那我就不去了。”
夏染虽然对擎天剑的重新问世很感兴趣,但也怕因为他而引起一些麻烦。
……
永王府送了帖子过来邀请思格兰过去玩。
思格兰接到这个帖子还是很高兴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跟顾文遥见面了。
自从上次跟顾文遥把话说清楚后,俩人虽说是说好要重新做朋友,但是之后却基本没怎么联系。
思格兰倒也不是不想跟顾文遥联系,只是想等顾文遥主动。
就算俩人以后只能做朋友,她也希望顾文遥能对她主动一点。
尤其是在发生了那些事情后,她觉得顾文遥不对她主动一回,会让她有些没面子。
就这样等啊等,没想到终于等到了。
思格兰跑去跟苏南衣说了一声。
苏南衣正在给老王爷施针,听到她说要去找顾文遥,知道她跟顾文遥现在重新变成朋友了,便没有像以前那样阻止。
思格兰就这样高高兴兴的出门了。
第一千九百五十二章 思格兰失踪
第一千九百五十二章 思格兰失踪
傍晚太阳下山的时候,思格兰还没回来。
苏南衣忍不住跟太妃念叨起来。
“思格兰这丫头真是的,一去找顾文遥玩,家都不回了。”
念叨是念叨,不过她还是很为思格兰开心的。
思格兰喜欢顾文遥,之前为了顾文遥这个不开心那个不开心就的,她看着也真是难受。
现在俩人终于能和好了,就算无法再一起,只是做朋友,可是思格兰也明显很开心。
总之思格兰能开心,她也就放心了。
能与顾文遥开开心心的在一起玩,这代表思格兰应该是把心中的感情放下了。
“反正去的是文遥那边,不用担心南衣。”
太妃看得出南衣是担心思格兰才会说这些。
苏南衣想了想点点头。
也是啊,思格兰去的去顾文遥那边,有顾文遥照顾,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随着时间越来越晚,苏南衣终究还是有些坐不住了。
吃晚饭的时候,云景见苏南衣有些心不在焉的,便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着思格兰不知道吃饭也没有。”
“你是在担心思格兰?”
“其实她在顾文遥那边,顾文遥肯定会照顾好她,只是都这么晚了她还不回来,我想着是不是派个人去永王府那边瞧瞧,看她什么时候回来,省的她回来一个人不安全。”
云景想说顾文遥那边肯定不会让思格兰一个人回来的。
不过见南衣那么担心,他便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那就派个人去永王府那边接思格兰回来吧。”
云景说完,直接指了身边的一个护卫去做这件事。
见云景把身边的护卫都给指出去了,苏南衣倒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在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不安的。
这种感觉来的毫无预兆,也没有任何缘由。
……
夫妻俩吃过晚饭在花园散步,府上的下人来禀报,说是顾文遥来了。
“他怎么来了?
难道是送思格兰回来?
“
“去看看就知道了。”
云景牵着苏南衣的手来到大堂。
俩人刚一走到大堂门口,顾文遥便急忙走到他们面前。
“思格兰出事了!”
“什么?”
“方才你派人到永王府来说是来接思格兰,可是思格兰根本没来过永王府啊!”
顾文遥方才在自己府上被北离王府派来的人弄的很莫名,同时也立刻明白过来,思格兰可能是出事了,这才赶紧跟着北离王府的护卫过来找苏南衣他们。
“思格兰今日收到永王府送来的帖子,说是邀请她过府玩,送帖的人是你府上的人,我曾经见过。”
若非送帖的人是永王府的人,他们也不会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怀疑。
不过此刻他们也明白,那个人大概是被收买了。
顾文遥在听到苏南衣的话后,立刻叫了一个他带来的护卫现在马上回永王府,把整个永王府封锁起来,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他还不知道到底是谁被收买了,不过现在那人是唯一知道思格兰下落的人,他不能让那个人逃走。
顾文遥很想马上回去审问,可是他也知道,他得留下来再从北离王府这边多了解一下情况。
思格兰!
想到这思格兰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有没有受苦,他的心阵阵发疼。
苏南衣也很担心思格兰,只是看着顾文遥痛苦的模样,她还是安慰了一句:“文遥,冷静点,眼下只有冷静,才能找到思格兰。”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
“没有担心,文遥,冷静!”
苏南衣叫顾文遥冷静,自己也努力冷静的在思索着关于思格兰的事情。
最气的是今日出门的时候,她没让人跟着思格兰。
那时候只是想着思格兰去的是顾文遥府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便没想那么多。
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不过思格兰究竟是怎么消失的呢?
被绑走?
还是……?
苏南衣跟顾文遥俩人各自想着事情沉默了起来,倒是云景在这时候开口。
“从北离王府到永王府这条路,先派人出去找一找,或许能找到线索。”
这话一出,苏南衣跟顾文遥齐齐看向他,好像突然有了主心骨。
俩人因为太过担心思格兰,虽然努力的在让自己冷静,但终究还是没做到,也幸好这时候有云景在。
云景直接招了人过来,将事情吩咐下去。
之后又对苏南衣跟顾文遥道:“现在我们去永王府吧。”
整件事现在最重要的人物就是那个来送帖子的永王府下人。
好好审问审问他,应该能问出点什么。
苏南衣跟顾文遥由着云景安排。
其实他们也想到这一点,不过过于担心的他们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云景就已经安排好了。
到了永王府,整个永王府的氛围变得十分沉重。
大概是因为永王突然下命令关府门,不准任何人出入的消息。
府里的下人不傻,因为这命令,一下子便明白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顾文遥到了之后,便把府上所有的小厮都召集起来。
苏南衣见过那个小厮,也眼熟那和小厮,只是名字却叫不出来。
这会儿把人都召集起来,为的便是让她认一认人,把去北离王府送帖子的小厮找出来。
永王府的下人全部聚集起来后,苏南衣一个个辨认,然而看完了全部小厮,却没发现那个令她眼熟的小厮。
她朝顾文遥摇了摇头。
“会不会是你看漏掉了?
要不要再看一遍?”
“我很确定我没有看错,你还是问问看府上的小厮是不是都在这里了。”
顾文遥一听,立刻便把总管找了过来。
总管盘点了一下,还真的发现少了两名小厮。
这两名小厮其中一名是今日休沐,特意回家看望父母,因此现在人没在这里。
另外一名则是前两天请假说是要回乡下探亲,因此同样不在这里。
苏南衣听完,心中直觉送帖子的应该就是这两人其中之一。
顾文遥心中同样有这个猜测。
他立刻派人去找这两名小厮的下落。
第一千九百五十三章 谁干的
第一千九百五十三章 谁干的
在等待抓人与寻找的时候,他们也开始分析起思格兰为何会出事。
究竟思格兰的失踪是被绑架还是出什么事了?
如果是绑架的话,会是什么人干的?
出事的话,又会是什么人干的?
思格兰在京城真要说起来的话,根本没有仇人。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
“你们说……会不会跟顾西宸有关?”
虽然眼下没有任何一点证据显示事情跟顾西宸有关,但是苏南衣却是下意识想到他。
思格兰在京城没有仇人,平常很少出府的她也没机会得罪什么人。
所以她会出事,很有可能是冲着北离王府来的,思格兰可能是被北离王府连累了。
而眼下最针对北离王府的人,除了顾西宸之外,再无其他人了。
“但是顾西宸没有理由对付思格兰啊,顾西宸对付你我,都有可能,他跟思格兰无冤无仇的……”
“在他眼里思格兰跟我们是一伙的,怎么可能无冤无仇呢?”
苏南衣打断了顾文遥的话。
顾文遥也找不到话去反驳。
南衣的话似乎也……很有道理。
“就算是顾西宸做的,可是我真的想不出顾西宸对付思格兰的理由,我更加不知道,他究竟对思格兰做了什么!”
一想到思格兰现在可能正在遭遇不测,顾文遥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情绪又变得不稳起来。
苏南衣因为顾文遥的话,想到了昨日她拒绝入宫的事。
那时候她一直在等着顾西宸报复,也知道顾西宸那个睚眦必报的人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报复的机会。
“会不会是因为昨天的事情,顾西宸想报复我们却报复不到,所以便报复到思格兰身上去了?”
不管是她还是云景,顾西宸如今想对付他们都不是轻易的事情。
他想伤害他们,也不可能轻易就让他们受到伤害。
这也是因为他们俩人对顾西宸防备心很重的关系。
他们一直都以为顾西宸会对北离王府,会对付她跟云景甚至是太妃,却把思格兰给忘记了。
顾西宸很可能也是想到这点,才会故意对思格兰下手……
对思格兰下手,确实能报复到她。
云景跟顾文遥听完苏南衣的分析都觉得很有道理。
“既然如此,我这就让人去联系下宫中的眼线,顾西宸若是真的吩咐人做事了,肯定能查出来。”
顾西宸平常做事都是吩咐什么人是做的,云景早就一清二楚。
云景说干就干,很快便安排人去联系,让宫中的眼线去调查。
该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接下来你的他们除了等消息之外,别无他法。
等待的时间里,对顾文遥而言,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他甚至可以说是痛不欲生。
苏南衣心里也很难受,看着顾文遥这样,想说点什么安慰他的话,最终却是说不出来。
其实她心里也很清楚,这时候的顾文遥应该听不进去任何安慰的话。
在没确定思格兰的情况之下,任何安慰的话对顾文遥都起不了任何作用的吧。
等待之中,宫中那边最先传来消息。
只可惜传来的消息,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根据云景在宫中的眼线传来的消息,顾西宸今日并无派遣身边的暗卫去做任何事情,大内高手那边也无任何动静。
这话的意思就是,思格兰的事情很可能跟顾西宸没有关系?
得知这个消息,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高兴事情与顾西宸无关?
可是思格兰如今依然没有任何消息,顾西宸那边查不到线索,他们又该从哪里查起?
大堂里,气氛十分低沉。
最终顾文遥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来,道:“你们在这边等消息,我出去找找。”
他实在无法继续坐着了。
“文遥,你想去找她,可是你想去哪里找?
我们已经派人在四处寻找了,那两名小厮也派人去找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只剩下等待,我知道你很担心思格兰,但你现在跑出去了,万一待会儿外面找的人有消息传进来,你人又不在的话,该怎么办?”
苏南衣也不是故意要拦着顾文遥。
她完全能理解顾文遥对思格兰的担心,因为她也很担心。
可是顾文遥此刻情绪不稳,若是就这么放任他出去,万一人没找到,他反而出了点什么事的恶话,又该怎么能?
“南衣,我……”
顾文遥很想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找思格兰。
想到思格兰出事,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真没用。”
顾文遥忍不住自责。
“说这些做什么呢文遥,思格兰的事情发生的突然,是我跟云景疏忽了,这跟你有用没用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你觉得自己没用的话,那我跟云景同样是如此。”
“快别这么说了嫂嫂,你跟王爷……”
这时候,门外响起护卫到来的声音。
苏南衣跟顾文遥一下没了继续说话的意思,纷纷看向回来的护卫。
那护卫突然被两位主子这样注视,心理压力还挺大。
不过他还是赶紧进来禀报。
“回禀二位王爷,王妃,那两名小厮已抓到了。”
“两名都抓到了?”
苏南衣有些惊讶,不是说另外一名回乡下探亲了吗?
“是的王妃,原本我们在京城里只是想抓那名今日休沐的小厮,却不想到了那小厮家中,竟发现另外一人也在,所以便将俩人一起抓来了。”
“属下是先进来禀报的,俩两名小厮正在后面。”
护卫话一说完,果然两个被五花大绑着的人正被两名身材高大的护卫押进来。
那两名小厮脸上都是慌张之色。
因为嘴巴被塞着抹布堵住了,想求饶都说不出来,只能一直发出一声‘唔唔唔’的声音。
护卫把他们押入大堂,踹了一下他们的膝盖弯让他们跪下。
苏南衣这时候也看到了那两名小厮,并一眼便认出了其中一个小厮便是今早去北离王府送帖子的人。
“就是他。”
苏南衣指向那个国字脸小眼睛的小厮。
第一千九百五十四章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一千九百五十四章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南衣指着的那个是今日休沐请假的小厮。
这倒是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原本他们都以为真正有问题的那个应该是前两天请假要下乡去探亲的那个小厮。
他们以为那个小厮假借下乡的名义,实际上就是被收买了去做坏事。
在苏南衣指了人后,顾文遥立刻上前,揪住那小厮的领子。
“说,到底是谁让你去北离王府送帖子的!思格兰现在在哪里!”
那小厮嘴巴的布条被拿走了,他整个人战战兢兢的,只是摇着头,却说不出话来。
“说!”
顾文遥又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我,我……”
小厮被掐的脸都紫了,话都有些说不出来。
苏南衣怕顾文遥把人给掐死了,赶紧过去阻拦一下。
“文遥,你先把人放开,先问清楚思格兰的下落,要打杀再去打杀。”
顾文遥听到这话,才松开了手。
小厮摔倒在地上。
他正要爬起来,苏南衣一脚踩在他胸口。
“说吧,到底是谁让你去北离王府送帖子的,你应该很清楚,到了现在你没有不说的权利,你若是不说,非但会死的很难看,你全家也将为你陪葬。”
听到苏南衣提起家人,那小厮这才真的害怕起来。
“不要啊,放过我的家人,我家人什么都不知道的,我,我……”
他犹犹豫豫,目光却看向跪在旁边的另外一个小厮。
不知是想到什么,他突然恐慌起来,嘴里一直念叨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不,我不能说,我……”
“行。”
苏南衣也不逼他,还松开踩在他胸口的脚。
小厮暗暗松了口气,可是这时候却听到苏南衣吩咐护卫道:“去把他全家绑过来。”
小厮一听脸都白了。
“王妃,这,这事情跟我家人没关系,一人做事一人当,您,您就放过我的家人吧。”
苏南衣听着这小厮的话,觉得特别好笑。
他到底哪里来的脸皮跟自己求情?
她呵呵一笑,“放心,待会儿就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家人死在你面前,为了让你多看看,我会慢慢折磨,折磨够了,再送他们上西天。”
“不,不行!不行啊王妃!”
“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行?
你既然敢那么大胆做出那样的事情,那么接受家人死在你面前也是应该的,我会告诉你家里人,他们是因为你才死的,让他们做鬼的时候记得来找你。”
“不,不是的,不是的!”
小厮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破裂,他指着另外一个小厮道:“是阿阳叫我去送信的,是阿阳!”
那个叫阿阳的小厮赶紧否认:“我没有!好你个李进飞!你居然想陷害我!我前几日请假要回乡探亲,你说家中父母生病,你又没办法去照顾,就想让我帮你照顾两天,结果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你居然这样算计我,你不得好死啊,李进飞!”
“你放屁陈阳!,我父母是生病了,但是是你自己说要去帮我照顾父母的!我还说这样会耽误你回乡探亲所以拒绝了,是你嚷嚷着说没关系,还非要帮我照顾父母的!
今日我帮你去送信,也是因为你帮我照顾我父母两天了,我想报答你才去帮你送信的,陈阳你不得好死!”
“李进飞你……”
两个小厮就这样互相攀咬起来。
苏南衣听着他们的话,便没有再去追问他们什么,而是偷偷跟云景还有顾文遥说了几句话。
之后顾文遥马上派人出去。
这时候,李进飞的家人被带来了。
李进飞家里只有一对父母。
他父母年纪不算大,但是身体却有些虚弱。
这会儿被护卫抓来的时候,俩人都气喘吁吁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了似的。
但苏南衣看着这一幕却没有半点同情。
思格兰现在都不知怎么样了,她哪里有心情去同情其他人?
尤其是李进飞这个害了思格兰的人的父母。
就算李进飞去送帖子是被人指使,可是帖子就是他送的,他罪无可赦。
苏南衣拿着一把匕首朝李进飞父母走去。
李进飞吓的魂都要没了。
“别伤害我父母!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是无辜的啊!”
“他们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就一点也不无辜。”
苏南衣说完,一把匕首朝李进飞父亲刺过去。
惊恐之下,李进飞脑中突然闪过什么,他大喊:“我看到陈阳跟平昌伯的管家接触过!”
苏南衣准备刺入李进飞父亲胸口的匕首这才顿住。
“平昌伯?”
“对!平昌伯,就是住在永乐街的平昌伯府那个平昌伯,他们家的管家昨日来找过陈阳,那时候我没多想,之后陈阳就把那个帖子交给我,让我去北离王府送帖子,那个帖子肯定是平昌伯的管家那个时候送来的!”
苏南衣看向云景跟顾文遥,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他们。
俩人冲她点点头。
顾文遥立刻叫人过来,吩咐去平昌伯府打探消息。
其实他更想直接杀去平昌伯府,只不过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再没弄清楚更多之前,他不能冲动。
正如嫂嫂说的,冷静才能做成事。
这时候,苏南衣的刀子直接朝陈阳刺了过去。
陈阳在毫无心里准备的情况下,便被刺了一刀。
“啊……”
陈阳发出惨烈的叫声。
“说吧,平昌伯为何要抓思格兰?”
“我,我不懂王妃在说是什么。”
“不懂啊?
那好。”
苏南衣把刀子抽出来,又冲他的左腿也扎了一刀。
“啊……”
陈阳再次痛苦的叫出来。
不给他缓冲的时间,苏南衣拔出刀,又给了他右腿一刀。
陈阳痛到发不出声音。
“放心,不会让你死的,我只求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身上的疼痛还有苏南衣眼里的冷厉,让陈阳内心真正发寒。
苏南衣也不问陈阳,不叫他说出真相,她就是拿着刀子,在陈阳这里扎一刀,那里扎一刀。
为避免他失血过多死了,她还给他的伤口上了止血药粉。
只是刚上过药,她又在上药的地方补上一刀。
第一千九百五十五章 春风楼
第一千九百五十五章 春风楼
“啊……啊……”
陈阳发出一连串的惨叫。
此时他的心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坚决了,他甚至隐隐的在期待苏南衣问他话。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在场三位,谁也没有要问他话的意思。
而苏南衣继续在他身上制造出大大小小的伤口。
难道……
难道王妃真的不想问自己话,她就只是想把自己折磨到死吗?
想到这里,一种绝感顿时席卷而来。
不,不行,他不想死,他不想死啊……
在苏南衣拿着刀子准备在陈阳身上制造出另外一个伤口的时候,陈阳突然开口了。
“是平昌伯指使我的,是他,是他……”
他以为自己说出这句话,那刀子就不会再落到自己身上了,然而话一说完,苏南衣的刀子还是落在了他身上。
陈阳感觉自己身上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我都说了,为何还要这样对我,为何啊……”
他愤怒的看向苏南衣。
顾文遥忍不住过去踹了他两脚。
“为何这样对你你心里没数?”
“不用跟他废话文遥,他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我们早已派人出去了,平昌伯府那边也同样派了人去调查,思格兰我们很快就能找到,至于他……这辈子注定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阳听的心中一个着急,脱口而出一句:“不可能!不可能那么容易找到人的!”
苏南衣又不理会他了。
陈阳却着急起来。
他一直故意不说,是想着利用这件事为自己谋取点好处,尽管被扎的千疮百孔,他都忍住了。
但是想到听到苏南衣说很快能找到思格兰,他心里才真的不安起来。
如果真让他们找到人的话,他唯一的筹码岂不是……
“只要你们答应放我一命,再给我一些钱财,送我离开京城,我就告诉你们人在哪里。”
陈阳这会儿也不敢再拖延下去了。
他当初敢答应做这件事,就预料到了各种情况,包括被永王这边抓起来。
不过他有可以全身而退的办法。
但是身体被扎这么多刀却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真的没想到,他们在没找到思格兰的情况下,居然还敢对他下手。
“好啊,我答应你。”
苏南衣几乎没什么思索便答应下来。
陈阳见她答应的太爽快,担心她是骗自己的,便想再说点什么,结果便听到苏南衣叫永王吩咐下去,准备钱财跟马车,要送他离开。
陈阳心里的那点怀疑就没了。
他道:“思格兰姑娘现在在春风楼。”
这话一出,苏南衣几个脸色顿时大变。
顾文遥更是从过去将他一脚踹飞。
他提刀还想过去给陈阳几刀,苏南衣赶忙过去拉住。
“先去找思格兰。”
想到思格兰居然被弄带春风楼去,苏南衣气的浑身都颤抖了。
该死的那些人!
春风楼那种地方,她根本不敢去想,思格兰在那样的地方,会遭遇什么。
“对,去找思格兰,我得去找思格兰,我不能让思格兰出事!”
顾文遥因为苏南衣的话好像一下子醒悟过来了。
他提着刀就朝外面走去。
苏南衣也跟上,临走前还不忘记吩咐护卫把陈阳关起来。
包括李进飞跟他父母。
陈阳听了苏南衣对护卫的吩咐,立刻激烈的挣扎起来。
“你明明答应要放了我的!为何还要把我关起来!”
回应他的只有苏南衣的一个背影。
护卫们懒的听他废话直接用之前的抹布把他嘴巴堵起来。
顾文遥跑到马厩那边牵了匹马,一出来便立刻翻身上马离开了。
苏南衣也想上马,却被云景阻止了。
“你做什么?”
苏南衣有些无法理解,云景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要阻止她。
“南衣,你忘记你怀孕了?
你现在这个情况,如何能骑马?”
“没事,我的肚子现在五个月,胎儿十分稳定,骑一次两次马,不会有影响的。”
说完又作势要上马。
云景直接把人拦腰抱住。
“我知道你很担心思格兰,很想快点去救她,但是你也不能为了她不顾自己的安危!”
说完便拉着苏南衣离开马厩,“坐马车过去,让车夫快点赶车就行。”
他们从北离王府过来的时候,马车就停在永王府门口,云景拉着苏南衣出来后,便把人弄上马车。
事已至此,苏南衣也没有再闹着要去骑马。
云景吩咐车夫速度加快。
与此同时,永王府的护卫们都跟在他们后面。
原本是要跟着顾文遥一起走的,但是顾文遥速度太快,他们没赶得上,所以这会儿便跟着北离王跟北离王妃。
春风楼。
顾文遥骑着快马,刚一到达便提着刀走了进去。
春风楼里的老鸨见状,扭着腰就要上来接待,顾文遥直接把刀架在老鸨的脖子上。
“思格兰呢?”
“哎哟哟,这位爷啊,您这是做什么哟。”
“思格兰在哪里!再不说出来,我一刀了结你。”
说完抵着老鸨脖子的刀子,已经把老鸨的脖子划破了。
血丝从老鸨脖子里渗出来,吓的老鸨哭喊起来。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您说的人我真的不认识啊,我……”
“今日你们在外面掳了个女孩,她现在人在哪里!”
老鸨一听,脸色这才多了几分异样。
“大爷,您,您这找错地方了,那姑娘不在我们这边,她不在啊……”
“看来你是想死!”
顾文遥直接挥刀。
老鸨吓的跌坐在地上赶紧大喊:“她逃走了!那死丫头逃走了!”
顾文遥挥刀的动作顿了顿,最后对着老鸨的脸划了下去。
“说!她从哪边逃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思格兰逃走的消息,顾文遥也不知道是松口气,还是更加担心。
思格兰从春风楼逃走,至少不用受到那些屈辱的欺负,可是她逃走了,现在人又在哪里?
会不会逃出去后,又遇到坏人了?
一想到这些,顾文遥便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部杀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隐忍,忍到他以为自己已经修身养性,真的变成那个性格温和之人。
如果不是这次思格兰的事情,他差点连自己都欺骗了。
第一千九百五十六章 逃了
第一千九百五十六章 逃了
老鸨被顾文遥那暴戾的模样吓坏了,赶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思格兰确实是被人弄到春风楼来了,把人弄来的是与春风楼长期合作的一个叫罗矮子的男人。
罗矮子说白了就是个拐子。
长年给春风楼弄来各色女子。
昨晚的思格兰,在春风楼老鸨看来也以为只是罗矮子又从哪里拐来的,没什么不同。
真要说有不同的话,那就是昨晚那个女子相貌尤为出色,并且还带着几分异域风情。
那时候她还想着罗矮子这次怎么那么厉害,居然能弄来这么好的货色。
如果她早知道这个新鲜货色会闹出这么多事情,她是死都不会从罗矮子手里买下来的啊。
老鸨手里不知买过多少姑娘,这是她唯一后悔的一次。
老鸨稍微为自己的可怜感叹了一下,脸就又被顾文遥划了一刀。
她不敢再浪费时间,赶紧继续把事情交代了。
思格兰是被迷晕送过来的,老鸨在她醒来后跟她聊了几句,见她性子刚烈没有要乖乖听话的意思,她便准备叫几个大汉来好好调教她。
谁知那女子居然会武功,她把那几个大汉给打伤了,之后便跑了。
“跑去哪里了?”
“我真的不知道啊大爷,那丫头鬼精的很,我连她是什么时候逃走的都不知道,那几个大汉被打的无声无息的,我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见人影了。”
说起人没的时候,老鸨心里还在心疼呢。
要知道那丫头可是她花高价从罗矮子那边买来的。
顾文遥看着老鸨,恨不得杀了她。
可是最终还是忍住了。
有些事情,他终究不能做。
而且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找到思格兰。
等找到思格兰之后,该算账的人,一个都不会少。
……
苏南衣这边,因为坐的是马车,就算车夫速度再快,也没办法真的像骑马一样奔跑起来。
马车里的苏南衣着急的不得了,也不知道顾文遥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救出思格兰了吗?
思格兰没受伤吧?
一直想着这些,整的她整个人坐立难安。
她一直掀开马车车窗看外面的路况。
大晚上的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白天摆摊的小摊贩早在这个时间收摊了,店铺也基本都关了。
突然,马车突然晃动了一下。
“王爷,王妃,马突然惊了一下,你们没事吧?”
车夫有些慌。
他也不知道那马是什么情况,怎么会在这时候惊了呢。
“没事,继续赶路。”
苏南衣没工夫去纠结这些,现在只想尽快到春风楼。
车夫听罢便要继续驾车赶路。
这时候,看向窗外的苏南衣闻到一股味道。
这味道……
“停车!”
她突然说道。
车夫一听,自然是赶紧停下马车。
“怎么了吗南衣?”
云景看着她这样有些担心。
“我闻到一个味道,那个味道很像我曾经送给思格兰的迷惑丸。”
迷惑丸顾名思义就是用来迷惑人的。
人闻过之后,便会被迷惑,忘记自己原本要去做什么。
刚刚那马会突然被惊到,估计就是受到迷惑丸的迷惑。
而外面的车夫会没事,可能是因为迷惑丸传到这边已经很淡了,车夫才能幸免。
如果真是迷惑丸的话,那么思格兰很可能就在这里!
“我要下去找找思格兰。”
说真她便掀开马车帘子下了马车,云景想阻止都来不及,最终只能跟着一起下去。
苏南衣下车后,也吩咐护卫们跟着一起找。
护卫们被吩咐的有些莫名,不明白明明是要去春风楼找思格兰姑娘的,怎么现在要在这黑麻麻的半道上找人呢?
不过这是王妃的吩咐,他们自然也不会反对什么。
护卫们当即行动起来。
云景来到苏南衣身边,牵住她的手。
“好了,咱们也分开找吧。”
苏南衣被手抽出来。
结果又被牵住了。
“这条街这么黑,我还是跟你一起吧。”
他实在不放心让南衣一个人。
尤其是在她如此担心思格兰的情况下,他怕南衣光顾着担心思格兰,根本不在乎她自己的身体。
苏南衣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的,可是想想还是作罢。
现在找思格兰比重要。
“刚刚坐在马车上的时候,我闻了一下,味道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
苏南衣指了指前面的一条巷子。
这会儿几乎闻不到迷惑丸的味道,大概是被风给吹散了。
云景点点头,带着她朝小巷子走近。
这条小巷子似乎是长安街专门用来存放垃圾的巷子。
平日里大家把垃圾放在这里,到了一定时间就会有人来收走。
收垃圾基本在深更半夜的时候进行,所以这个时间,巷子里的垃圾都还在。
这不一走进来,臭味便将他们俩人包围。
俩人此刻唯一能味道的就只有臭味,各种臭味,什么迷惑丸的味道,想都不想想。
“要不先出去?”
云景微微皱眉问道。
他自己倒是没关系,只是这巷子里的味道跟什么毒气似的,他怕会影响到南衣。
“还是找一下吧,刚刚的迷惑丸确实是从这个地方传出去的,万一思格兰就在这里呢?”
云景看了一下小巷子两边都堆满垃圾的情况,实在有点不敢想思格兰会在这里。
俩人开始往巷子里面走去,便找边寻找。
可是周围除了垃圾还是垃圾。
很快俩人就要走到巷子尽头了,还是没能找到思格兰,苏南衣有些失望。
“思格兰。”
她突然喊了一句。
刚刚找人的时候,他们都是沉默的在寻找,主要是这里真的很臭,感觉一张口臭气就钻入嘴巴了。
苏南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着一句,可能只是想发泄一下内心烦躁吧。
这时候,他们俩人已经走到巷子尽头了,不见思格兰,俩人准备要离开。
可就在他们转身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是……是南衣姐姐吗?”
苏南衣:“!!!”
她猛然的转身,朝传来声音的那地方大步走去。
声音是从一个篓子里传出来的。
那篓子是倒扣着。
第一千九百五十七章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
第一千九百五十七章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
这篓子苏南衣刚刚也有看到,只不过这里的篓子太多了,并且奇臭无比,她也没想过这篓子里可能藏着人。
而这会儿……
苏南衣作势就要去拿起那倒扣的篓子。
旁边一双大手先她一步把篓子拿了起来。
与此同时,藏在篓子里的人儿也出现在他们面前。
黑麻麻的天色让人看不清楚人脸,坐在地上的人儿身上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如果不是对这个身影太过熟悉的话,苏南衣都不敢说这个人是思格兰。
“南衣姐姐?”
思格兰愣愣的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人。
“思格兰!”
苏南衣蹲到她面前,作势要抱住她,却被思格兰阻止了。
“别南衣姐姐,我,我身上很臭。”
苏南衣哪里会在意这些,不顾思格兰的阻止,还是把她给抱住了。
被抱住的思格兰,感受到南衣姐姐身上的温暖,提着的心也终于在这一刻放了下来。
“南衣姐姐……”
思格兰心里有千万的委屈想说,可一张口,又突然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苏南衣也知道思格兰内心的委屈。
她轻轻抚摸思格兰的脑袋安抚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咱们先离开这里吧。”
云景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说道。
苏南衣这才想起他们还在垃圾巷子里,这里臭的厉害,实在不适合多待。
“思格兰,我们走吧,姐姐带你回家。”
思格兰本来不想哭的,可是听到这句话,眼泪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低着头,不想让南衣姐姐看到她的眼泪。
今晚的事情,肯定让南衣姐姐很担心,若是她再哭的话,恐怕她会更加担心。
苏南衣把思格兰扶起来,正要走路,思格兰那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怎么了思格兰?”
苏南衣赶紧看向她。
“我,我的脚很痛。”
她的脚应该是扭伤了,刚刚她就是因为脚痛走不动了,才会跑到一半,只能躲到这里来。
原本从春风楼跑走之后,她是要回北离王府的。
苏南衣蹲下去,在思格兰的脚踝按了按,思格兰也发出‘嘶’的痛苦声。
“应该是骨头错位了,现在确实不能走动。”
她看向旁边的云景,“云景,你帮我把思格兰背到马车那边吧。”
云景脸色的为难就连在黑夜都能被人轻易看出来。
思格兰也觉得怪怪的,当即就拒绝了。
“不用了南衣姐姐,我的脚虽然有点痛,但也没到走不了路的地步。”
她跟云景的关系还不错,可是让云景被她?
那画面怎么想怎么怪异。
苏南衣看着他们俩人有些无语。
这俩人怎么回事?
这种时候还别扭上了?
如果不是她怀着孩子的话,她早就自己背思格兰了。
想到这里,她朝云景投去一个不满的眼神。
云景此刻内心也很无奈。
南衣是真的一点不把思格兰当外人,就算思格兰不是外人,让自己的丈夫去背别的女子?
大概也只有南衣能说得出来了。
气氛莫名的有些僵,这时候,小巷子口那边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渐渐朝他们逼近。
三个人同时看了过去,是顾文遥。
顾文遥在看到思格兰的那一刻便狂奔过来,也顾不上苏南衣跟云景在场,一把将思格兰拥入怀里。
“思格兰!”
他叫了她一声,带着愧疚与自责。
“我没事,顾文遥。”
云景这边见到顾文遥来了倒是松了口气,“文遥,思格兰的脚受伤了,你先带她上马车吧。”
顾文遥一听,立刻将人打横抱起。
云景也在心里暗暗庆幸,不用他背。
苏南衣跟云景俩人走在顾文遥身后,稍稍慢了几步。
可是等他们走到马车这边的时候,却发现顾文遥还没把人抱上马车,俩人好像因为什么事情僵持住了。
“这是怎么了?”
她疑惑问道。
“思格兰不肯上马车。”
顾文遥看到苏南衣来了,有种找到救兵的感觉。
思格兰不听他的话,但是却很听苏南衣的话。
“思格兰,你为什么不愿意上马车呢?”
思格兰低下头,根本不敢去看苏南衣。
她知道南衣姐姐肯定会觉得她事儿很多很任性。
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要那样的,她就只是……就只是觉得……
“她说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还很臭,怕上了马车把马车给弄脏了。”
顾文遥替思格兰把话说出来。
苏南衣闻言,只觉得无奈。
她走到思格兰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
“马车脏了可以清洗,甚至扔掉都没有关系,在姐姐这里,多少辆马车都比不上你重要。”
她是真的没想到思格兰会因为怕弄脏马车而不愿意上去。
“可是,这马车是王爷为了你特地让人布置的,这是有纪念意义的马车,怎么能被我弄脏了呢。”
苏南衣这才明白,思格兰不愿意说上马车居然是因为这一点。
“傻瓜,这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啊。”
这话又让思格兰鼻酸了。
她终于没有再拒绝上马车,任由顾文遥把她抱了上去。
上了马车之后,思格兰还是因为觉得自己身上脏脏的臭臭的,不好意思跟大家坐太近。
苏南衣却坐到她身边,顾文遥则坐在她的另外一边。
苏南衣拿着手帕正在帮她擦脸。
思格兰又感动的有点想哭了。
马车上,谁也没有说话,大家都没有去问思格兰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想给思格兰一些缓冲的时间,等她自己想说的时候再说。
马车到了北离王府,顾文遥把思格兰抱下来,直接朝她房间走去,苏南衣跟云景也跟着一起把她送到。
途中看到下人,便吩咐人去烧水,让思格兰洗个澡,又让小桃去把自己的药箱拿过来。
刚刚在马车上她给思格兰简单的检查了一下。
思格兰除了脚踝骨头有些错位之外,身上还有一些擦伤。
应该是之前逃跑出来的时候弄到的。
这些伤都需要处理一下。
洗澡水很快准备好了,思格兰现在也的确很想洗个澡,苏南衣要扶她过去,顾文遥却又先一步把人抱了起来。
思格兰的脸红了。
之前也就罢了,现在她要去洗澡,顾文遥居然要把她去洗澡。
第一千九百五十八章 制造机会
第一千九百五十八章 制造机会
顾文遥没给思格兰任何拒绝的机会,直接把人抱到隔壁房间去。
房间里有几个婢女在等着伺候思格兰洗澡。
思格兰一被放下来便急忙把顾文遥赶走。
顾文遥却依然有些不放心,说是想把她抱入浴桶里。
思格兰哪里肯答应。
就算她平常再大大咧咧,此刻也是很的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的。
“你快点出去吧,有她们在,还怕我进不了浴桶不成。”
顾文遥还想说点什么,思格兰气的瞪了他一眼,他这才只好带着担心离开。
思格兰这个澡洗了将近一个时辰,水换了三次。
其实她身上早就香喷喷的了,可是思格兰却总觉得自己身上还带着那条巷子里的垃圾臭味,所以这才不断的换水,最后洗了那么久。
她在洗澡的时候,苏南衣几人则在院子里等着她。
等听说她洗好澡的时候,苏南衣准备去看看她,旁边的顾文遥却下一步过去了。
等苏南衣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发现思格兰正被股文遥打横抱着。
这次思格兰没那么别扭了,大概是身上的臭味都洗掉了的感觉。
之前臭烘烘的被顾文遥抱着,她很担心会给顾文遥留下一个臭的印象。
顾文遥把思格兰抱到房间放在床上,苏南衣则过去为她处理伤口。
思格兰这也才开始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之前刚被他们找到那会儿,她心情很糟糕,也不怎么想说话,她很感谢南衣姐姐他们没有急着追问自己,而是给了她时间缓和。
根据思格兰所说,那会儿她被李进飞带着离开后,因为疏于防备,在半路便被迷晕了。
李进飞说带她走一条小路可以更快到达永王府,那时候她也没多想,因此就这样说傻傻的被迷晕。
之后,她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黑暗的屋子里,结果被人发现她醒了,就又被迷晕。
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春风楼了。
原本她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被弄到春风楼去了,是看到春风楼的老鸨,加上她说的那些话她才知道的。
幸好老鸨留下来的那几个大汉不知道她会武功,居然松开了她的绳子,她才有机会打伤他们然后掏出来。
之后便是逃到半路脚扭到了,又担心会被春风楼的人追出来,然后躲到了院子里去。
在后面她就被南衣姐姐找到了。
迷惑丸确实是她故意扔在巷子口的。
她是真的期待着南衣姐姐如果出来找她的话,能发现迷惑丸,然后找到她。
大概是上天垂怜吧,这几乎不太可能成真的事情,居然在她这里成真了。
“姐姐,幸好有你。”
思格兰现在想起刚刚巷子里被苏南衣找到的事情,心里依然很是感动满满。
旁边的顾文遥听到这句话却有些失落,同时也十分自责。
他确实有些没用。
若非那时候有护卫跑去找他,说王妃在小巷子那边发现思格兰的踪迹,他跟着一起赶过来,恐怕他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寻找思格兰。
保护不了思格兰,找不到思格兰,他好像真的什么都无法为思格兰做。
苏南衣给思格兰处理好伤口,抬头的时候正好将顾文遥这副模样看在眼里。
“思格兰,今日找你出最大力气的认可不是我,是文遥。”
苏南衣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明知道顾文遥跟思格兰俩人保持距离比较好的,可是思格兰今日遭遇了这样的事情,顾文遥为了思格兰又自责成这样模样。
再这样的情况下,她想,就算她是王母,也狠不下心去划下那条鸿沟。
思格兰闻言也看向顾文遥。
顾文遥如何关心她在乎她,今晚她都能感觉得到。
思格兰正寻思着要跟顾文遥说点什么,结果顾文遥就先开口了。
“嫂嫂太客气了,我根本没出什么力气,救人的是你,找到人的也是你,反而是我府里的人被人收买,因此才会……”
想到陈阳还有李进飞,顾文遥恨不得现在就去将他们给杀了。
苏南衣看他这样就知道他这是有些钻牛角尖了。
钻牛角尖这种属于解铃换需系铃人。
她跟云景都不是那个人,只有思格兰……
想到这里,苏南衣拉着云景的手对他们道:“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了,文遥你再陪思格兰聊聊吧,今晚也别回去了,我待会儿让人给你收拾间客房。”
说完不给他们俩人反应的机会,她便拉着云景走了。
路上,苏南衣又纠结了起来。
还是那个事儿,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既然做了,就不要多想了。”
云景一见她皱眉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
“我就是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对与不对是以后的事了,至少现在我觉得你做的没错。”
“真的吗?”
苏南衣有些惊讶的看向云景。
她真没想到云景会这样认为。
还以为在云景的心里会觉得自己多管闲事,没事找事儿的。
“不管是文遥还是思格兰,此刻心中肯定是感谢你给他们制造这么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至于以后会如何,在云景看来根本没必要去为还没发生的事情多想。
况且,不管是顾文遥还是思格兰,俩人都不是无脑之人,日后应当如何,他们心里也肯定明白。
有了云景的几句安慰,苏南衣也终于放下纠结。
不管该放下的东西放下了,该拿起的东西也必须得拿起来。
她拉云景出来是为了给顾文遥他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会儿自然没想去休息。
况且那么多事情还没做呢,她哪里有心情休息。
思格兰莫名其妙的遭受这些委屈,她怎么能不为她讨回来呢!
苏南衣把云景拉到书房,与他商讨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不管是老鸨还是拐子甚至是小厮,这些都是小角色。
真正的大角色是他们背后的人。
根据李进飞的话来说,陈阳跟平昌伯府的人有接触。
可是平昌伯府不管是与北离王府还是思格兰,都是无冤无仇的啊。
第一千九百五十九章 没有任何求饶的资格
第一千九百五十九章 没有任何求饶的资格
苏南衣把心中的不解说出来。
“你可能忘记了,之前在长鸣寺得罪你的那个贵女,便是平昌伯的孙女。”
“李望云?”
苏南衣是真没想到。
李望云在她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人物,上次的事情在一堆贵女上门赔礼道歉后,便算是过去了。
难道这次思格兰的事情,真的跟李望云有关?
想到之前那个嚣张跋扈又满嘴谎言的李望云……
如果真是李望云干的话,她绝对会让李望云亲身体验一下,思格兰差点遭遇的一切!
“咱们不是派人去平昌伯那边查看情况了吗,耐心等待等消息便可。”
云景安抚她。
“春风楼那边……”平昌伯府那边暂时做不了什么,春风楼那边总可以了吧?
“顾文遥不是说春风楼老鸨提起一个叫罗矮子的人,是那个人把思格兰卖给她的,我已经派人去把那罗矮子抓来了,或许能从他口中套出点什么来。”
苏南衣没想到云景不动声色的竟做了这么多事。
她握了握云景的手,不得不说,云景这个男人真的让人感觉很有安全感。
有时候真的觉得跟他在一起,自己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就可以过的很好了。
只可惜,她的性格注定做不到像菟丝花那般。
……
思格兰这边,自苏南衣跟云景离开后,便一直处于安静的氛围。
她跟顾文遥俩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这样安静的对视着,却谁也不说话。
思格兰是觉得自己好像有很多话要跟顾文遥说,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来了。
同时她也在想,顾文遥怎么不说话呢?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难道顾文遥也不知道吗?
还是顾文遥根本就没话想跟她说?
想到这里,思格兰不禁有些生气。
她觉得顾文遥是被迫留下来的,并不是真心想留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走啊,谁稀罕啊!
“你想走就走吧。”
思格兰越想越气,终于忍不住开口。
顾文遥微微一愣,像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可是转念一想,他又突然明白了。
“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啊?
想走就走,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说的好像你不愿待在这里陪我,我就很在意似的,告诉你,我根本一点也不在意!”
思格兰气呼呼说道。
不过她这话有多违心,估计聋子都能听得出来。
顾文遥这也才意识到思格兰误会自己了。
“我没有不想留在这里陪你。”
“哼。”
思格兰冷哼一声表示自己根本不在意。
不过脸上的怒气倒是减了不少。
“我刚刚道歉是,因为觉得这次你出事我却没能为你做什么,而且我也没能保护好你,因而觉得对不起你。”
“我出事又不是你害的,你有什么好对不起你的。”
“终究是我府上的人被人收买,才害的你如此……”
顾文遥现在依然不敢去想象,假如今日思格兰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他会如何。
他真的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你府上的人被人收买,又不是你被人收买,再说了,你得知我有事,不是立刻去找我了吗?”
对于顾文遥如何担心自己的事儿南衣姐姐提了几句,虽然只有几句,她却能想象顾文遥那时候的反应。
凭着自己对顾文遥的了解,这点猜测她还是有信心的。
“你如果为了这样的事情而自责,那我就要觉得你是个傻子了,我认识的顾文遥可不是个傻子,如果你变成傻子了,那以后咱们可就不是朋友了。”
顾文遥一听,又着急起来。
“方才你在生气,我以为你……”
“我生气是气你都不主动跟我说话,就那么愣愣的待着,我以为你不情愿留在这里,当然会生气了。”
误会说开后,俩人相视一笑,气氛也渐渐变得好了起来。
……
罗矮子很快被抓来。
苏南衣还特地去了一趟地牢。
她等不及护卫们身为,也想看这个胆敢卖了思格兰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云景虽然不是很赞同苏南衣去地牢,但这会儿她如此坚持,他便也没再说阻止的话。
苏南衣一进入地牢,便看到刑罚台前绑着一个身材矮小,面呈猴相的男子。
就是这么个玩意儿把思格兰卖到春风楼的?
苏南衣几步上前,拿过其中一个护卫手中的鞭子,狠狠抽了罗矮子几鞭。
罗矮子嘴巴被塞着布条,这会儿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把疼痛憋着,整张猴脸看着更为痛苦。
看到他痛苦,苏南衣并没有心软,反而挥着鞭子又狠狠抽打在他身上。
只是被打了几鞭子都痛苦了?
那么他把思格兰卖去春风楼的时候,思格兰又有多痛苦?
就算他是被人指使的又如何?
这事情就是他做的,而且据她所知,这罗矮子平日里没少卖女子去春风楼。
春风楼……
等她腾出手来,定也不会放过!
“好了南衣,先审问几句吧。”
云景走过来,从她手里把鞭子拿走。
主要是担心她过于用力会动到胎气。
苏南衣倒也没执着于继续打人,让护卫把罗矮子嘴巴的破布条拿出来。
嘴巴一得到释放,罗矮子赶紧求饶。
“我错了,饶命,饶命啊……”
苏南衣一听到她求饶,便忍不住伸手过去,想把鞭子拿过来继续打。
在她看来罗矮子没有任何求饶的资格。
他不配!
云景没把鞭子给她,却是自己挥鞭子给了罗矮子几下。
“啊……”
罗矮子发出惨烈的叫声。
云景给的这几下可比苏南衣刚刚给的要更加用力的多。
倒不是苏南衣手下留情了,只是因为男人与女人力量上的差异罢了。
罗矮子被打的皮开肉绽,嘴里依然还在念叨着求饶的话。
他越是求饶,云景手中的鞭子便越发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一直到罗矮子说了一句:“人是别人交给我的,我也只是按照命令办事而已,求求你们饶我一命吧。”
罗矮子本来还想故意装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被抓来这里,可是眼看着就快被打死了,他终是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