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第一嫁》 第一章风雨 玉门关,长风万里,凉月如钩。 军帐内,灯簇如豆,为伏案而书的少女落下满身灯辉。少女身着雪青色织锦长裙,如云乌发用一根狼毫笔随意高绾。她烟眉微蹙,杏眸里起了点点寒意,将手中的折子丢在了案面之上。 灯花一爆,惊醒了梦中人。 “几时了?”姜珟从臂弯中抬起首,睡眼惺忪地问。他这张脸,与案边的少女长得竟是一模一样,唯独眸子中没有少女的那一分厉色。 “亥时。”姜璃肉着眉心道。近月来,匈奴频频骚扰边境,父皇调遣了十万大军至玉门。十四岁的大皇子姜珟临危受命,成了有史以来最小的监军。而他们才刚到玉门关,又传来长安城中父皇病危的消息。内忧外患同时而至,正是大厦将倾、风雨飘摇之际。 “不早了,早些歇着吧。”尚未收到任何消息的姜珟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无妨,你先去睡吧。”姜璃端坐案边,双手紧扣木椅扶手,半张脸落在暗色之中。 姜珟起身,撩起厚帘,出了营帐。 片刻之后,他折而复返,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杯热茶,摆在她手边。 “阿姐,我陪你。”他侧身坐上案几,脚悬在空中轻晃,一脸期待地看向她。 “嗯。”姜璃随口应道,摊开一张素纸,在上挥毫泼墨。 “阿姐,茶要凉了……”他低声提醒。他特意沏了这最好的峨眉雪芽。这是他珍藏多时的茶,平日里舍不得喝,只待这天凉了,为阿姐泡上一杯,暖暖身子。 “嗯,待会。”姜璃笔下一顿。如今父皇还未立储君,长安城内又是外戚专权,她必须要让姜珟即刻回去。 “哦。”姜珟从怀中摸出一个小蜜橘,撕开金色薄皮,将小而圆润的橘子双手捧给姜璃。 “阿姐,吃橘子。长安城来的橘子,可甜了……”他眸子里亮了细碎的色泽,讨好道。 “放一边吧。”姜璃毫无吃橘子的心思。回长安之路困难重重,外戚定会百般阻挠。他们意欲扶持七岁的二皇子姜晟,断不会给她和姜珟活路。这是死局…… “好吧……阿姐千万别忘记了!”他目露失落,长眸微敛,浓睫在玉颜上留下一弧y翳。 “嗯。”姜璃随口应道。她手里只有十万军队,牵制匈奴已属不易,如何才能破局呢?若是能拿到西北所有兵权就好了…… 姜珟见她神色肃然,便悄然坐在不远处的木椅上,托着腮,昏昏欲睡。 半个时辰之后,姜璃放下手中的湖笔。姜珟紧闭双眸,摇头晃脑地浅寐。 “睡觉去吧。你都晃花了我的眼。”姜璃瞥到手边的茶,针状的茶叶已经泡开,片片如浮舟。茶早已凉透。 “啊!”姜珟惊醒,擦了擦潮润的唇角,连连点头。 “阿姐早些安歇!”他实在是撑不住了,起身离去。 帐中只余姜璃一人,天寒露重,她不禁拢了拢衣衫。她再度执起笔,在素纸上写下两字“晋王”。 她托起腮,目光落在摇曳的灯火上,思绪飘到了半年前。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晏云羲。她向来不喜宫宴上的喧闹,独自坐在暗处。偏生他也不喜,坐到了她身边。他一句话未说,却拿起桌上的荔枝,剥下粗糙的果皮,将一颗颗莹润饱满的荔枝递到她手心。 她也未语,一次次接过荔枝,吃了起来。她看不清晏云羲的脸,但她猜晋王晏云羲定然是龙章凤姿。 -- 第二章动手 寒夜里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来人!”她骤然抽去发间的狼毫,乌发倾泻,披散在身后。 “殿下!”身着浅碧色襦裙的婢女青荷撩帘而来,带入一阵袭人的冷风。 “外面发生何事?”姜璃寒声问道。不知为何,心莫名慌乱。 “奴婢去探一下。”青荷回道。 青荷去了一柱香的光景,这才迟迟而归。 “殿下,是廖将军的好友来访。” 姜璃眉头紧拧:“哪位好友?”什么好友能深夜造访?她听那马蹄声纷乱,分明是有急事来报。 “奴婢须再探。”青荷躬身道。 “去吧。”姜璃摆手,眸中多了分怀疑之色。 青荷前脚刚走,一道黑影就入了帐中。 来人面蒙黑布,单膝跪地,抱拳道:“殿下,长安来人了,直奔大皇子营帐。” 姜璃骤然立起。 “长安恐有变,殿下须早下决断。”他朗声道。 山雨欲来风满楼,姜璃未曾料到长安城中那些人动作是如此之快。定是那些人封锁了消息,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姜璃沉y片刻:“你派两个士卒,给大皇子送换洗衣物。尽量把里面什么情况探清楚。” 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不能贸然行事,但也不可畏缩不前。她仗剑夜行,遇鬼魅而出剑,护身后人之周全。 “喏。”来人如疾风般地隐去。 半柱香后,青荷归来。她一身霜寒之气,手脚冻得青紫。 “殿下,奴婢听说是长安来的故友。奴婢无法靠近中军大账,也不知是何人。”青荷为难地道,双手相绞,不停地揉搓。 “本宫不为难你了。”姜璃半倚在案边,抱臂道。她眸深若夜,似有暗潮涌动。 青荷松了一口气,却听姜璃道:“过来。” 她身子一僵,缓步走上前,又听得一声“抬头”。 她大着胆子抬头,看到姜璃的唇角勾起一抹哂笑。长指直接扣上她细白脖颈,纤长指甲嵌入颈肉中,渗出粒粒丹珠。 “殿下……何意……咳咳……”她不停地抠弄姜璃的手,却迎来了更残酷的对待。 姜璃的手越收越紧,看着她面浮青紫,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撒谎、无能、不知底细的人,绝不能留在她身侧。像青荷这般的好棋子,竟在今夜自投罗网……姜璃眸色渐沉。 青荷的眸子现出青白之色,双手垂落,呼吸渐弱。她双膝跪地,身子向后仰去,姜璃也随之蹲身,双手扣住她的脖颈。绝不能给敌人有喘息之机,既然动手了,就要赶尽杀绝。 蒙面人再度归来之时,地面躺着一具面容狰狞的女尸。青荷双眸圆瞪,直勾勾地盯着姜璃。而姜璃神态自若地站在一旁,用素绢缓慢拭手。她的指若削玉葱,在暗灯下散出莹润的光泽。分明是柔若无骨的手,却能随手杀人。 “殿下,大皇子营帐已经封锁,我们未能进入。”蒙面人跪在女尸边,肃然道。那女尸双目未闭,盛满了怨恨,饶是他这般刀口舔血者,也依旧有些犯怵。 姜璃将帕子甩上女尸,盖住了那双无法瞑目的眸子,沉声道:“召集所有人,围住大皇子营帐,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 竟然敢对姜珟动手,她定要让他们知晓什么是雷霆之怒! “是!”来人匆匆而去。 -- χyùsんùщêń.Ⅽδм 第三章矫诏 大皇子营帐中,姜珟跪在y冷地面,捧诏而泣。 “殿下忠孝,陛下路上有殿下相伴,定不寂寞。”太监陈沭扬起拂尘,即刻有人躬身递上匕首。 见姜珟迟迟不接过匕首,他沉声道:“殿下,该上路了。” 姜珟抬首,眸中闪过迟疑。父皇驾崩,留下遗诏将皇位传给皇弟姜晟,还下令让他自裁。 陈沭使了个眼色,身边之人将匕首向前送来。 姜珟伸手,五指微颤。 “陛下愿与大皇子同行,亦是殿下的福分。皇恩浩荡,殿下莫要耽误吉时。”陈沭好言相劝。 “父皇……”姜珟潸然泪下。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陈沭的唇角微扬,笑意渐深。 姜珟的手一顿,陈沭的笑凝在了脸上。 “殿下,怎么了?”陈沭尖锐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父皇为何会驾崩?”姜珟收住了泪,眸色清寒。 “陛下沉疴难治,入秋之后,更是每况愈下。”陈沭不耐烦地解释道。 “我们走时,父皇还健在。你说陛下沉疴难治,为何我们未收到任何消息?”姜珟质问道。 “陛下已经驾崩,如今说这些也无益。”陈沭皱眉,看来这个大皇子并非众人眼中的那么软弱可欺、不谙世事。 “父皇生的什么病?何时生病?用了什么药?何时驾崩?驾崩之时,身边都是何人?”姜珟连连逼问。 “殿下……该上路了……”陈沭额间渗出了冷汗。 姜珟从地面站起,长身玉立,眸s寒光:“陈沭,你欲矫诏杀我,是何居心!” 陈沭广袖一挥,身后蓦然蹿出两个莽汉,钳住姜珟的手臂。他伸腿踢上姜珟腿弯,姜珟吃痛跪地。 “乱臣贼子!”姜珟怒骂。 “殿下既然不愿奉诏,那臣来送殿下一程吧!”他接过匕首,寒刃出鞘,毫不留情地捅入姜珟下腹。 “宦者乱国,忠正之士必将除你阉党!”姜珟捂住腹部,鲜血从指缝间汩汩而出,滴淌落地。蚀骨的疼痛,让他蜷起了身子。 陈沭蹲身,一手按住他的肩头,一手握住露在他身外的刀柄,缓缓旋转。 “殿下,少说话,还能少受点罪。”陈沭目露狠戾之色。 “我呸!”姜珟啐了他半脸的唾沫。少年的五官痛得扭曲,乌眸里布满血丝。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拔出匕首,热血喷涌,溅了他一脸。他用指尖缓慢地拭去脸上的血。他一生杀过无数人,每杀掉一个人,他知道自己又向上爬了一点。他杀的人权势越大,他爬得也越高。 他目露兴奋,杀了大皇子,他就是新帝最大的功臣了!他一把扯住姜珟发髻,以头抢地,将他额头撞得满是鲜血。 “我姜珟,绝不向j人折腰!”姜珟痛极,却绝不退让。 “我看你是腰杆子y还是我的刀y!”陈沭举刀相刺。两个壮汉牢牢地桎梏住姜珟,不让他动弹。 姜珟的骂声渐弱,身上大大小小的血窟窿流出温热殷红的鲜血。 满身是血的陈沭将手指探到了他的鼻下,已经毫无生息。他蓦然丢下匕首,狭长双目中光芒大盛,缓慢地站起身。大皇子薨殁,从此这江山,便是二皇子的了!而他,遂拥从龙之功。 -- 第四章伏诛 “殿下,您不能进去。”军帐门口两个陌生守卫,各执一柄长剑,两剑相触,止住了姜璃的步伐。 “为何?”姜璃眸色冷寒,语气已是不善。 “陈大人正在宣读陛下密诏,殿下不便打扰。”一人客气而恭敬地道。 “密诏?”姜璃眉头微蹙。父皇会给阿弟下密诏? “是的,殿下。”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姜璃怀疑的目光扫过这垂首抱拳的两人。若是下密诏,为何今夜藏在她身边的暗桩不惜暴露也要撒谎拖延时辰呢? “陈沭进去多久了?”要是从她听到马蹄声算起,也起码有两柱香的光景了。 “陈大人刚进去。” “去告诉陈沭,若是不让本宫进去,本宫就在帐外候着,直到见到大皇子为止。”她朗声道,也是为了让帐中之人听见。士兵如潮涌来,将军营层层围住。暗夜之中,唯见人影憧憧。 一人进入帐中,在陈沭耳边低语。 “她岂敢!”陈沭敛住了笑意,一阵寒气从身后窜上来。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把那睚眦必报的大公主给引了过来。 “大人该作何打算?”那人俯首道,心里也是惊惧不已。大公主在外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若是让她知晓帐内的情形,后果不堪设想。 “杀了她!”陈沭长眸渐眯,目光冷寒。 “可是外面重兵围困……” “那就想办法她独自一人入帐中。杀了她,外面群龙无首,也不足为惧。”陈沭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他本是与虎谋皮之人,怎能丢下手中的利刃呢? 那人应声走出帐外,高声道:“殿下,陈大人说陛下密诏,唯有皇室中人可闻。殿下要是入帐,我等不再阻拦。但闲杂人等,不可进入。” 姜璃身后的侍卫面面相觑。 “殿下,恐是有诈。”先前的蒙面之人在姜璃耳侧低语。 姜璃摊开手,随即有人将一柄玄铁长剑双手奉上。她握住剑身,向前走去。 守门的两人侧过身,姜璃用剑柄挑开厚帘,只是随意地一瞥,就看到了地上洇开的大滩血迹。她双瞳骤缩,利剑出鞘,向左右各挥了一下。 守卫举剑相挡,千钧一发之际,姜璃足下轻点,连退了几步。 “大皇子恐遭不测。所有人听令,随我杀!”她剑指九霄,高声怒喝。她浑身萦满了煞气,似刚从修罗地狱中爬出来。 众人乱刀砍死了门口的守卫,涌入帐中。姜璃紧随其后,见那身着血衣的陈沭挥舞着匕首,而他脚边,正是横死的姜珟! “阿弟!”姜璃目眦欲裂,撕心裂肺地怒吼。 “杀了他!杀了他!”她对上了陈沭赤红的双眸。他也怒极,唾手可得的泼天富贵瞬间成了虚幻,而这个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疯子! 他踢翻一个冲上前来的士兵,不顾满身伤痕,枯瘦的手向姜璃抓来。 姜璃直面相迎,待他扣住肩膀,举剑而砍。剑光如雪,热血四溅,一截长臂落地。 陈沭捂臂嘶鸣。 姜璃一脚踹上他的腹部,将他踢倒在地。 “乱臣阉党,伏法受诛吧!”她踩住他的x,令他动弹不得,居高临下地睨视他。 剑尖划过他的喉间,割开细腻肌肤,涌出的鲜血润湿了剑尖。 “你是第一个。”她手上用力,剑尖缓慢地没入脖颈。鲜血喷射,染红了她的裙摆。他是第一个祭剑之人,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 第五章涅盘 陈沭身死,他的一众手下纷纷落剑,高举双手。随姜璃进来的侍卫们钳制住这些人,用剑抵在他们脖颈间,b着他们跪地。 “殿下,该如何处置?”蒙面人在姜璃身侧询问。 姜璃拔出长剑,横眼扫过跪地的众人。 “我该当如何?”她低喃,滴淌鲜血的冷剑划过地面。剑尖一挑,将浸了血的诏书甩向空中。她单手接住,不过是随意扫了几眼,似乱箭攒心,撕心裂肺地疼。父皇,果真驾崩了…… 蒙面人也瞥到了诏书的字迹,脸色大变:“殿下请节哀!” 所有人跪地,随他高喊:“殿下,请节哀!” 素手捏着明h的诏书,鲜血从指缝之间渗出。她有些恍然,父皇驾崩,阿弟横死,她的至亲之人,皆离他而去。 “殿下,大皇子已去,殿下有何打算?”蒙面人的一声询问,也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先帝唯有二子,如今只剩下二皇子一人,储君之位,再无悬念。 姜璃进退维谷。她看到了一双又一双仰视她的眸子,心底那个朦胧的想法愈发清晰。她要斗,将那些j佞都斩于剑下,肃清朝野! “所有人听令!”她将剑立在血泊之中,双手按住剑柄,扬声道。她的声音,铿锵有力,驱散了众人心头的y霾。 “杀光这些人。” 手起刀落,数颗人头落地。淋漓的鲜血,为铺在地面的暗红又泼洒了一层殷红。 “今日之事,谁若是泄漏,视同叛国。”她寒声道。 “是!”众人齐声道。 这些人,原先跟在母妃身边,后来跟了她许多年。她喜欢唤他们“无面”。因为他们总是藏在暗处,隐于人群。他们没有脸,他们只有一颗忠诚的心。 “从今日起,我赐予你们面孔。你们将从幕后走到台前,你们将是新帝的股肱之臣!”她的面色苍白,而双眸清亮慑人。 “我等誓死追随殿下!”众人异口同声道。 “取桐油来!”姜璃脸上的泪已g,留下浅淡的泪痕。不是不伤心,而是容不得她悲痛和软弱。 五六人走出帐外。姜璃这才能看上姜珟一眼。 她缓缓地蹲下身,用手捂住他腹部的伤口。血早已流g,但她却觉得这样能帮他止住鲜血。 “一,二,三……”她悲恸欲绝地数他腹部的伤口。每数一下,似乎有一柄利刃扎上她的心。长安城的那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殿下,桐油已经取来。”蒙面人低声道。 “去把那个女j细的尸体搬过来,把大皇子换出去。”姜璃拢住了姜珟的眼,让他阖上了双眸。 “是。”几个人将姜珟的尸身抬了出去。少刻,青荷的尸体躺在姜璃脚侧,被人泼上了桐油。整个帐中,都被泼满了桐油,闻之欲呕。 姜璃接过火把,火光映照着她惨白无色的面庞。 “你们需记得,世上再无姜璃。我将吾面,赐予你们。”她音色冷绝,孤身站在一群跪地的人中央,如战场上的一面旌旗,凝聚了众人的斗志。 “众人听我号令,撤出营帐!”随着一声高喝,营帐中只剩下了她一人。她换上了姜珟的衣衫,将火把掷在浸满桐油的尸身上,火焰高窜,舔上帐顶。 她仰起首,卷高袖子,露出一截藕臂,将左手伸入火中。炙热的火焰裹住了细腻如瓷的肌肤。钻心刺骨的疼痛,让她即刻缩回了手。 帐中起了熊熊烈火。她用剑割开袖子,蒙在脸上,转身就走。 挑开帘子,在厚重的烟雾中,她瘦小的身形缓缓显现。 “大皇子平安无事!天佑大皇子!”有人高呼。 那零散的呼喊,随即汇聚成了齐声的呼喊:“天佑大皇子!” 姜璃的左手玉肌爆裂,鲜血滴落。她蒙着面,看着密云压顶的天空,潸然落泪。阿弟,你向来不争。从此以后,阿姐帮你争!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χyùsんùщêń.Ⅽδм 第六章悲痛 春风骀荡,枝头的杏花一夜开,重叠高低,娇俏可人。 花y之下,七岁的姜珟背靠石柱,脚踩着石凳,垂首编织着手中的蚱蜢。 “阿弟,你为何又逃学?”同样是七岁的姜璃寻到了此处,拧眉道。春光融融,而她却是满目的冷寒。 “我想给阿姐做一个草编蚱蜢。”他手指灵活地将细长的草叶打了个结,一条蚱蜢的细腿就这么编了出来。 “我不要!”姜璃一把打掉他手中的草蚱蜢。 “阿姐……”他眼尾泛红,失魂落魄地盯着地上的蚱蜢。 “你为皇子,学的是治国之道,将来才能平治天下。”姜璃厉声道。 他攥住她衣袂,轻轻向下拽了一下:“阿姐学就好了……阿姐学得又快又好,而我学不懂。”太傅一讲到为君之道,他就哈欠连天。 “阿弟,我可以帮你答疑,帮你背书,但我不可能帮你治国。”姜璃肃然道,杏眸圆瞪。 “为何不可?若我登基了,我就在边上加一把椅子,让阿姐垂帘听政。”他抱住她的手臂,明明眼底满是委屈,却还是刻意讨好她。软绵的小脸蹭着她的锦绣华服。 “我心不在朝野,我想做个无拘无束,自由散漫的人。所以阿姐,你要帮帮我……”他捡起地上的草编蚱蜢,塞入她手里。小小的手指,轻挠她手心,带来浅浅的酥痒。 姜璃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强,就能护住他,给他一个逍遥自在的人生。在他死后,她才明白,在这个荆棘满途的世道,若是没有一技旁身,只能任人宰割。 她走回自己的营帐,扯下蒙在脸上的布,剧烈地咳了起来。适才的滚滚浓烟令她喉间极其不适。她顺手抓起桌上的冷茶,狠灌了一口。沁凉的茶水润过喉间,减轻了痛楚。绿茶的清甜后知后觉地在舌尖铺开,她猛然记起姜珟亲手泡了这杯茶,满脸希翼地盼她趁热将茶饮尽。她那时正是百虑攒心,哪有心思去搭理他。她一向如此,时时忽视他,他却契而不舍地黏上来,就像个甩也甩不掉的小京巴犬。而如今,所有的烦人都成了往昔…… 她瞥到桌上那撕成花瓣状的橘子皮,之上躺着一颗小巧圆润的蜜桔。 “阿姐,吃橘子。长安城来的橘子,可甜了……”他笑音犹在耳侧。 姜璃伸手,捏住这颗橘子,指腹缓慢地摩挲其上的纹路。之前是不屑一顾,而今是舍不得。 盈满眼眶的泪终究是落下,在色如丹霞的橘子上洇出了一抹湿润。 “阿弟,姐姐来迟了……”她低喃。那个陪着她熬过漫漫长夜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举起橘子,缓慢地咬了一口,橘子的甘甜掩盖了泪水的咸涩。口齿之间,皆是蜜桔的清汁。 “阿弟……”她一度哽咽难言。 她怆然而泣,吃下一瓣又一瓣橘子。她想到了他手捧着橘子,双眸清透,盈满了暖橙色的灯辉。她又想到他浑身是血,双眸怒睁,倒在血泊之中。一时间,悲痛欲绝。 她端起茶杯,漂浮的茶叶早已沉在杯底。茶凉如这个秋夜的霜寒。 “阿姐,茶要凉了……” “好吧……阿姐千万别忘记了!” 阿姐,忘不了。逝者已矣,唯有这一杯冷茶,是留给她的最后念想。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七章离开 长安一夜雪,万树梨花开。 雕梁绣柱下,一人倚靠丹楹,单手怀抱着一团雪绵。玉指微曲,放在小猫儿的下颌浅挠。小猫慵懒地趴在他腹上,双目紧闭,打了一个悠长的哈欠。 “王爷。”带刀侍卫蒙轩阔步走来。一身玄铁盔甲让他步履沉重,惊得小猫轻唤了一声,从晏云羲怀中一跃而下,躲到了角落中。 “何事?”他抬首,目光落到蒙轩肩头未化开的积雪。 蒙轩单膝而跪:“宫中戒严,加强了守卫,只能进不能出。” “陛下那里可有消息?”晏云羲侧过脸,看着白雪纷扬,似飞花穿庭。凤眸映着漫天的寒色,眼尾处的朱砂痣更添一分冷清。冬日未至,长安城就落下了初雪,恐是不祥之兆。 “宫中消息封锁。只是……”他声音一顿。晏云羲眉头一蹙,向他看去。 “御膳房那边已经一整日未给陛下送过吃食了。怕是陛下……”蒙轩的声音渐轻。 “我知晓了。”晏云羲垂首,捏住自己的长指,缓慢摩挲,陷入了沉思。 蒙轩等了片刻,终于开口问道:“王爷有何打算?长安城中局势瞬息万变,切勿错过时机。” “是时候离开长安了……”晏云羲低喃,是时候去寻他的小姑娘了。上次见到姜璃还是在宫宴之上。她依旧是独自坐在暗处,他趁着周遭无人,悄然坐在她身侧。本想同往常般,给她剥荔枝,然而她那日却喝醉了,见他来了,便懒散地趴在他修长的腿上,呼出温热的酒气,扑在手背上。 他身子一僵,这是他们相识以来,她第一次离他如此近。他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快到要跃出了胸腔。 他抚过她潮润的丹唇,指尖触及一抹温暖,他那如玉琢而成的耳廓晕了一片赤红。 她的朱唇轻启,咬住了他的指尖,湿热的舌尖浅浅舔过手指。他满心慌乱,偏偏又欢喜不已。 他俯身,额面贴上她的云鬓,用喑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呢喃:“等我……” 彼时,晏氏一族被皇家忌惮。老晋王在长安变相软禁多年。他父亲去世不久,他就被急召至长安,也步入了老晋王的后尘。上位者想要削了藩王的权,断不允许他尚公主。只是,他晏云羲想做的事情,就是天塌下来,也会做成。 “去西门放火,用天象和暗示陛下驾崩,给我备马。”晏云羲冷声道。他在檐下立起,清隽身后是飞舞的乱雪。 “王爷这是要回封地吗?”蒙轩满目激动。只要离开了长安,王爷不再受制于人。新君需要王爷扶持,也不会拿王爷如何。 “不,去玉门关。”晏云羲眸色渐寒,心也缓缓下沉。陛下驾崩,大皇子还远在西北,宫中的人怕是不希望大皇子回来吧。 “玉门关?”蒙轩一惊,大皇子在玉门关,而长安城的局势已经大变。王爷这一走,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断。 “去救人!快,我今夜就要出城!”晏云羲厉声道。他要娶小姑娘,也要保全她胞弟!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八章出城 城西醉白居,正是车马盈门之际。天色渐沉,华灯初上,小二卷下翠帘,掩去满室的纸醉金迷。 眉眼含春的胡姬在达官贵人间逢场作戏,素手捧起酒盏,笑意盈盈地劝人品酒。 小二走上二楼,正欲阖上窗,却被一阵凛冽的寒风迷了眼。他抬手挡脸,从指缝间看到一袭白衣从窗外翩然飘过。 他心骤然一紧,垂下手,见一个乌发披散的渗血头颅从窗台上浮起。两个瞪如铜铃的眸子,y恻恻地盯着他。 “啊——”他吓得p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跌下楼。 众人被他的惨叫吸引了过来。 “女鬼……”他指着二楼窗牖,语不成句地道。 众人抬首,见那漫天飞雪之中,有个白衣乌发的身影一闪而过。 诸人正惊疑之时,听得几声凄厉狐鸣,令人毛骨悚然。紧接着,有个惨凉的女声低吟:“秋日雪,帝王崩,山河碎,业火焚。” 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攀上窗台,抹上了一个鲜红的血手印。 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仓皇逃窜。 那狐狸的悲鸣愈发凄切,女声变得撕心裂肺:“帝王崩,山河碎,业火焚!” 在混乱中,那只血手冲着重重帷幔,丢出一发“掌心雷”。随着一声雷霆巨响,热浪掀翻了不少的桌椅,浓烟升腾,猩红火焰席卷整个二楼。 窗外的“女鬼”脚踩墙面,身轻如燕,飞速爬上三楼,翻窗而入。他半倚栏杆,待大堂之中人几乎走尽后,连抛了几个“掌心雷”。爆裂声不绝于耳,炸裂的火星遇木则燃,整个大堂内火光冲天。 他翻出窗,单手扣住窗台,又往三楼内甩出好几发“掌心雷”。炙热的气浪掀翻屋顶,整个楼地动山摇,有坍塌之象。 他松开手,踩着墙面斜下,隐入了一旁的小弄堂,不见了踪迹。 西门附近的动静惊动了宫中人,全城的守卫向城西涌去。 晏云羲遥见城西赤光漫天,大步流星地走出院门。双手向前甩去,在翻飞的广袖间,四钉齐发。四道隐在草丛中的身影随之而倒。 下人牵来一匹骅骝,长鬃如瀑,毛色若霞。 晏云羲翻身上马,夹紧马腹,骅骝前蹄踏空,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嘶鸣。 他驾马疾驰,似流星划破夜空,向城东而去。 “来者何人?”还未到东门,就听守门侍卫高喝。 他闻声辨位,手中银钉射出,耳边随即响起了沉闷的倒地声。城门上的守卫注意到了下面的异动,正探身望来。 晏云羲从马背上站起,拔出腰间的匕首,踏墙而上。长臂揪住一个守卫的衣领,甩下城楼。 城门上的所有守卫都涌了过来,他扣住一个守卫的肩膀,面对刀光剑影,向前猛然推去,五六个守卫摔在了一处。 他清瘦的身子半蹲,单脚画弧,右手持匕首,如鬼魅般地在众人间穿梭,雪刃割开守卫的脖颈,溅起片片血花。 不过片刻,城门上的数十位守卫全都咽了气。他翻墙而下,检查了门口横躺的守卫,全都无了气息。这才上马,纵马入了苍茫夜色。 晏家世代镇守边疆,过的是血雨腥风的日子。他手中的刀,早在沙场上就磨锋利了。长安城的这些士兵手握的刀,却在枕稳衾温中变得锈迹斑斑。长安城,他终于离开了。总有一天,他还会归来!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χyùsんùщêń.Ⅽδм 第九章良策() 长安城甘泉宫,芙蓉帐暖,美人斜倚,素白的纤指捏着一块翡翠玉貔貅,双眸微红。 “娘娘今日怎么了?”一个少年掀开幔帐,黑玉般的眸子落在女人细白的赤足上。 “明瑞的酒楼被歹人给烧毁了。”皇后周襄眉心微蹙,仰面而躺,细柔乌发铺于胭脂红的锦被上。周明瑞是他侄子,因这醉白居被毁之事,刚找她哭过一回。陛下今日驾鹤西去,正值多事之秋,又来如此烦心事,不禁让她愁容满面。 少年翻身而上,大手探入榴裙之下,捏住素白的亵k,向下扯去。她也顺势抬起腿,让细腻的绸缎滑落玉肌。两条纤长的腿架上少年单薄的肩膀,脚跟轻蹭削瘦后背。陛下前些日子病重,她一直在其身边侍疾,实则也是为了监视。多日不见,眼前的瑞王多了几分急切。 她向来喜爱少年,瑞王李攸是最得她欢心的。初次看到他是五年前了,十四岁的李攸端坐在宫宴之上,一双乌眸在宫灯的照映下,如小鹿的眸子,闪着灵动和胆怯的色泽。她寻了个侍女将他带到偏殿,举着一杯桃酒,向他缓步而来。他退,她便进,将他抵在墙面,杯沿压上他柔软的粉唇。他温顺地垂下首,缓缓喝下了甘甜的果酒,喉间滚了好几下。她倚着他清瘦的身子,酥胸半掩,缓慢地蹭过他的胸膛。只不过轻轻一推,他便躺在了地面,那双乌黑亮丽的眸子痴迷地盯着她。她褪去了亵k,撩起繁复的宫裙,跨坐在他的脸上。他那高挺的鼻尖埋入一片细腻温热中。她的私处,美如琼玉,两团雪绵相拥,只余一道粉缝。李攸含住那团柔嫩,湿软的舌尖缓慢地挤开细肉,往里穴里插去。周襄酥得浑身瘫软,同样是十四岁,她那侄子只会掰着她的腿蛮横地操她,还次次把精水弄在穴里。而李攸不同,他的羞涩与温柔,让人心旌摇曳。 五年之后,眼前的少年一如当初。他埋首在她腿间,粉软舌头润上了白腻的花谷。温热的舌面覆上整个花缝,脖颈微抬,从会y处一路舔上花珠。舌尖钻了几下饱满的花珠,又退到了会y,再一路缓慢地向上舔去。 她纤长的手扣住他的脑袋,手心轻抚细软的乌发,如同摸她养的那只小犬。男人,不管老少,确实都是犬。她从老犬那里获得权势,又从小犬那里获得慰藉。 衣衫斜落肩头,露出一只细如白瓷的娇乳。红樱饱满,在雪峰之巅玉立。 凌乱的脚步打碎了满室的旖旎。 “娘娘,有急报!”一个老太监心焦火燎地赶来。 “何事?”周襄一把推开李攸,不悦地坐起了身。李攸侧躺于她身后,俯首吻上她白润的肩头,宽大瘦削的手握住软肉,轻缓揉捏。 “醉白居的贼人跑了……”他战战兢兢地道。 “一群酒囊饭袋!”周襄厉声呵斥,从幔帐中探出一个脑袋,青丝如绢,垂落在地。 李攸欺身而上,抚住两团白t,将昂扬的肉根插入美性。 周襄顿时身软,眉目间厉色犹在,但喉间发出几声媚音。 “东门有人破城而出……”老太监顶着盛怒道。 周襄一惊,那身后的少年深深一顶,俯身抓上她的白r,肆意揉捏。 周襄摸到玉枕,甩了出去:“还不快滚!” 老太监吓得肝胆欲裂,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她长松一口气,瘫在锦被之中。少年双手压在她身子两侧,白皙的手指微曲,压在胭脂红的锦布上,指尖泛出一抹月白。他窄腰律动,粗长的根在温x中来回狠凿。 弄了足足有一柱香的工夫,周襄神色间略有不耐:“今日到此为止吧。” 李攸将她翻了个身,湿漉漉的肉根再度插入春水漫涌的湿x。他俯身,噙住了她的唇,褫夺了她的呼吸。也不知东门走的是哪位王,他能做的也不过如此了。 周襄揽住他的肩膀,修长的指甲压入玉肌。长腿勾住少年精瘦腰肢,随他沉沦。 又过了一柱香,李攸这才拔出肉根,白浊的精水淋在她腿根。他唇角轻g,揽住她的柳腰,轻抚腰间细滑。 “娘娘为何事忧愁?也不知攸能否有幸做了娘娘的解语花。”长腿勾住她的细腿,一副难舍难分的模样。 “陛下才刚驾崩,有人火烧醉白居,又强行出城,怕是要做爱0f。”周襄喘息道,芙蓉面上潮红未褪。 李攸讶然,本以为陛下还能撑些日子,这突然而至的驾崩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敛眸,凝神思索了片刻,又换上了笑意:“娘娘不妨先弄清楚这出城的是谁。” “本宫即刻派人去各大王府搜查。” 李攸执起她的手,摩挲着她的指骨,似在轻抚一块无瑕美玉。 “不必。中秋佳节将至,娘娘只需办一场宫宴,那没来的人,就是破城而出之人。” 周襄抚上他的玉颜,头枕在他胸膛之上:“此计甚好。” “攸还有良计相赐。”他温热的气息轻吹她颈间,撩起酥人的痒。 “嗯。”周襄半阖眼帘,x中又涌出热潮。 “娘娘欲推二皇子上位,离不开众王的支持。娘娘不妨在这宫宴上,许之以利,笼络人心。大皇子在边疆,正是离间他和众王的大好时机。” 周襄颔首。她已经派人去杀大皇子了,不过要让晟儿坐稳帝位,还需要众臣的拥护。 “众王已经权势滔天,本宫有何利可许?”她眉头轻拧。 “自由。” “不可!让那些王回封地,岂不是放虎归山!” “不,”李攸湿唇轻蹭她的面颊,“娘娘只需说登基大典之后,准许众王回归封地,便会获得众王拥戴。娘娘一句话,换来皇位,可谓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届时,娘娘垂帘听政,皇权在手,而众王去的都是零散封地,也掀不起风浪。” “容我思量一番。”周襄眸光微闪,眼前似浮现她垂帘坐在大殿中央的情形。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十章玩弩 姜晟一直在甘泉宫外。他穿着朱砂色长袍,肩披紫貂,手中举着一把精致的银弩。 几个太监婢女举着草人,在雪地里四处奔走。宫灯摇曳,在落雪上积了厚重的烛辉。 姜晟喜好弩弓,随x发s弩箭,却要求每箭必中。他刚一扣动弩机,太监女婢蜂拥而上,瞅准时机,让弩箭s中草人。此事必须万分小心,稍有不慎就会身中流矢,轻则负伤,重则丧命。 姜晟心情不佳,连射了几发弩箭,眼前的太监婢女如满地的蚂蚁乱爬,举着草人到处迎箭。他不久前见到周明瑞从甘泉宫出来,身为男子,但赤着一双眼睛,在宫灯的映照下,闪着滟滟流光。他不喜欢周明瑞那双隽秀的眸子,和母后的一模一样,也同他的一模一样。 像狗一样的男人! 姜晟抬起弩弓,对准了那双眸子。他看到周明瑞正巧抬首,对上了他的眸光,里面有不解和爱怜。他手一低,弩箭飞如雷霆,射在周明瑞的脚下。 他扬了扬手中的弩弓,银弩在灯光下泛起冷泽。 周明瑞欲言又止,后退一步,作了个长揖,这才转身离去。 姜晟冷哼一声,对着他站过的地面又射出一箭。银箭没入积雪,只余纤细的箭尾。 没过片刻,那个赢弱的瑞王进了甘泉宫。又是一个像狗一般的男人。他又对准李攸的后背,再缓缓压低手腕,将弩箭射到了朱漆阑楯上。周明瑞顶多是叫得凶的狗,而这个瑞王,同其他的异姓王一般,皆是不声不吭的狗。都说“会叫的狗不咬人,会咬人的狗不会叫”,他对这李攸更为厌恶。 今夜也不知出了何事,有老太监匆匆跑入宫内。少刻之后,又战战兢兢地跑了出来。 姜晟从夜色中走出来,对准他的裆部射出一箭。银箭擦着老太监残缺的男根而过,吓得他扑通一声跪地。他两股战战,腥臊的热液从破碎的裆里滴落,在莹白的雪上留下一滩h渍。 “殿……殿下饶命!”他连声告饶。 “你去同母后说了什么?一个字不落地同我道来,要不然我扒了你皮!”他拉满弓的弩机向前推进,直b他穴口。 七岁的个头,与跪地的老太监一般高,却把他吓得心胆俱碎。 “今日城西的醉白居进了歹人,装神弄鬼,还毁了整个楼。城东有人破门而出。”老太监一口气道完,垂下了首。 “声东击西,倒是个聪明人。”姜晟唇角轻扬,声音骤然一沉,“管他神鬼,都是我箭下亡魂。” “是是是。”老太监连声应道。 姜晟一脚踹翻他,踩着他的肚子问道:“今日宫中戒严,究竟是什么事?” “这……”老太监满脸为难,皇后下了死令,陛下驾崩之事,绝不能外传。 “不说?”姜身俯身,箭头刺破他的衣衫,抵住他的心口。稚嫩脸上露出嘲弄的笑意,秀气的眼里尽是霜寒。 “殿下,请您高抬贵手,莫要为难奴才。娘娘下了令,此事奴才万万不能说啊!” 姜晟脚上用了几分力道,老太监疼得虚汗淋漓。 “本殿不为难你,你只管点头或是摇头。”姜晟的箭向前刺了些许,鲜血濡湿了老太监的衣料。 老太监眼角含泪,在飞旋的雪中缓缓颔首。 “是不是父皇驾崩了?” 老太监瞬间瞪圆双眸,良久之后,艰难点了下头。 姜晟抬腿,老太监长吁了一口气。姜晟指尖一松,银箭射入老太监的眉心。老太监大张着嘴,瞪眼望着夜空,飘零的雪覆上了他逐渐僵硬的脸。 姜晟仰首,任凭寒风刮过脸颊。父皇,终于死了……他可以大g一场了!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十一章宫宴 陛下急诏,宣城中所有异姓王赴中秋佳宴,共赏初雪。姜晟作为宴席的陪衬,也收到了诏令。他一直在甘泉宫外,直到母后离宫,也未曾看到瑞王。真是有意思,父皇才驾崩,母后借父皇名义急办宫宴,还把瑞王给软禁了起来。 他把玩着手里的银弩,指尖抚过泛起冷芒的箭尖,心中有了计较。他不喜欢勾心斗角,不如让他把事情办得简单一些吧! 他来到未央宫,诸王已经陆陆续续进殿,皆是神情凝重。他命令太监把他抱在白玉阑g上。他侧着身子,单手扶着白玉台面,用弩弓瞄着一个个进入殿中的异姓王。 周襄到了,穿着素白烟纱裙,软纱裙摆逶迤,与积雪融成了一色。 “你在此处作甚?”她蹙眉道,纤长的手伸了过来,从他手里夺下银弩,交到身后的下人手里。 姜晟跃下阑g,兀自进了殿内。 见周襄独自进殿,诸王窃窃私语。 周襄撩袍落座,殿内归于寂静。姜晟歪坐于她身侧,从桌上取了一个小蜜橘,捏在手心把玩。他垂首,难得一见的乖巧模样。 “今日,本宫借陛下的名义,召诸位过来,实则是有要事宣布。”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从筵席上站起,怒目戟指,高声斥责:“你一介后宫妇人,怎能以陛下名义下旨?” 周襄寒眸微抬,从广袖之中取出一卷明h诏书:“就凭这!” “陛下遗诏——”她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所有人听清。诸王哗然。 “陛下何时驾崩?” “宫中为何一直未有陛下消息?” 姜晟轻哼了一声,将手里的橘子抛至大殿中央。橘子滚了好几圈,这才停了下来。众王的声音渐弱,周襄缓缓地摊开了诏书。 “朕自御极以来,孜孜汲汲,不敢荒宁。然朕顷感宿疾,欻焉大渐。皇二子晟,天纵睿哲,孝友明敏,必能扬我先业。宜令所司具礼,于柩前即皇帝位。” 众王再度哗然。 “陛下写这遗诏之时,有何人在场?”之前斥责的人再度站起,分明是不信这遗诏。 周襄的目光落到他鬓间的白发。眼前的韩王,年轻时也算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如今却是满脑腐朽想法的老东西。 “本宫在。”周襄朗声道。 “没有其他人在场吗?” “韩王这是何意?”周襄面色不善地道。 “自古以来,要么是立长,要么是立贤,偏偏这两样,二皇子都不占。这诏书的书写,也无权臣佐证,不足为信。”虽然先帝一直力图削藩,但终归是他曾协助打下的江山,断不能葬送在一个h口小儿手里。 “陛下写诏,亲盖玉玺。韩王若是有质疑,不如亲自去问陛下吧!”她收拢诏书,广袖轻扬,如潮的侍卫涌进殿内。 “把这抗旨不尊的韩王拿下!”周襄向前一指,朱唇轻扬,带刀侍卫瞬间擒住耄耋老者。 老者的手被反扣在身后,脖颈边架着寒刃,他眼角潮润,高声道:“为将者,当战死疆场,马革裹尸!如今老朽死于宵小之手,国之不幸!” 余下的众王目露苍凉,均有兔死狐悲之意。 周襄挥了挥手,侍卫们架着韩王走出了殿外。众人皆知,韩王活不过今夜了。 杀j儆猴,周襄很满意。无须多言,她就能从诸位的眼中读到敬畏。然而,打人一个巴掌之后,还是需要赏个甜枣安抚人心。 “本宫与先帝不同,十分理解诸位久困长安,与家人无法团聚之苦。所以,只要诸位能让本宫看到忠心,本宫也愿意投桃报李,在登基大典之后,允许各位回封地与家人共享团圆。”她高举起酒盏,向诸王敬酒。 众王面面相觑,纷纷举起酒盏,异口同声地道:“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周襄开眉展眼,仰脖将酒一饮而尽。酒盏倾倒,滴酒未落。她为晟儿取得了异姓王的支持,皇位已是囊中之物。 她侧过脸,见姜晟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姜晟自幼聪慧,到底还是个七岁稚童,不知今夜的利害。她丹唇勾起,笑着又向前举起一盏清酒。 姜晟微微抬首,乌眸扫过大殿。 诸王脸色忽变,七窍流血,气息奄奄地倒地。 “祸国妖妇!”有人指着周襄的脸大骂。 周襄手中的酒盏落地,刚斟满的酒濡湿了她素净的裙摆。是谁?是谁在宫宴上下毒?她满目惊骇。她听到了一连串毛骨悚然的笑声,僵硬地转过脸。 姜晟终于坐直了身子,笑容可掬地道:“不听话的狗,杀了便是。”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ⅹyùsんùщêń.Ⅽδм 第十二章噩耗 一夜之间,皇城内血流成河。无人在意从城东破门而出的人究竟是谁了。晏云羲这一路走来,还算顺利。越及玉门关,遇到的守卫反而越多。 他换了一身短打胡服,用方巾掩面。即便如此,凤眸泪痣,也令人过目不忘。只是这般深邃的眸子,倒是有胡人的风采。 玉门关全城戒严,他徘徊许久,依旧不得进入。他索性调转马头,先至不远处的镇子上歇脚,打探些消息。 他挑了一家门面低矮的面馆,躬身而入,坐于角落。目光扫过大堂,狭小的室内挤满了吃面的人,众口嚣嚣。 “客官,吃些什么?” “牛肉面。”他心不在焉地道。 “客官是从哪儿来的?我们这边有不同口味的牛肉面,还有自制的辣油。” “长……随意上吧。”晏云羲差点就将长安说出了口,眸光微沉。手抚上腰间,握紧了匕首。 “好嘞。”小二转身离去。 晏云羲放在腰侧的手一松,轻吁了一口气。 “听说了吗?陛下驾崩,二皇子伪造遗诏,欲杀大皇子。” 晏云羲一惊,抬首看向那开口说话的中年人。从长安城至玉门关,他一路快马加鞭,竟然还是来晚了一步。看来周襄在陛下病中便已布下了局。 “大皇子无事吧?”另一个吃面的食客问道,亦问出了晏云羲心中的困惑。他千辛万苦逃离长安城,主要也是为了救人。 “大皇子洪福齐天,自然是无事。只是可怜了大公主……”那人喟然而叹。 姜璃!晏云羲面色突变,忽然站起,走到那人跟前,急切地问道:“大公主怎么了?” “据说长安城来的大太监为了杀大皇子,火烧连营,可怜大公主风华正茂,葬身火海了……”那人连连摇首,哀叹不已。 “不可能!”晏云羲的眸子一下子红了,似有一柄寒刃插入了他心口,悲从中来。 那人瞥了他一眼,拍了拍他肩膀,劝道:“谁也不愿看到红颜薄命,只是此事前因后果,官府已发布告。玉门关不再太平,兄台还是早日奔命去吧!” “不可能……”晏云羲辞泪俱下。刺心裂肝之悲,令他身子一个趔趄。他的小姑娘啊,上次见时还乖巧地趴在他腿间,满是酒气的温唇轻咬着他的指尖。手臂搭在她肩上,似揽明月入怀。他如此珍爱的小姑娘,竟被活活烧死,一想到此处,他心如刀绞。 “世道乱了,自己活命要紧。上位者争权夺势,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那人大口喝完面汤,抚了抚撑起的肚子。再过些日子,怕是连吃碗热面的机会都没了。 “姜璃,你想要什么?”他想到他曾经在她耳侧的轻语。他的唇就这么贴着一片温软细腻的耳珠,鼻尖萦绕着她颈后的幽兰之息。 “我呀……”她眼底铺出一道星河,“我想要河清海晏,盛世清明。” 当初的言笑晏晏终成了一曲绝唱。 姜璃,你能看到的。伤你的人,我会手刃他们。我定会让你看到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晏云羲仰首,抹去眼角润泽。一群侍卫破门而入,团团围拢了他。 为首的人,眉峰凌厉,眸s寒光。 “晋王,在下早已等候多时。” 晏云羲认得这双眸子和声音,是常年跟在姜璃身侧的蒙面人,遂冷声回道:“我亦是。”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十三章记得 晏云羲知晓姜璃身边有这么一群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卫,他们常年蒙面,被她唤作“无面”。他们可以杀人于无形,一人千面,可以混在茫茫人海之中。而眼前这个人,竟然没有蒙面。他颌廓若削,薄唇轻抿,是个风姿挺秀的少年! “公主她……”晏云羲心中还抱有侥幸。 “殿下不幸遇害。” 晏云羲身形一晃,到底是来迟了…… “在下徐霈,奉大皇子命接晋王入城。” “嗯。”他颔首,正好他也有话要问姜珟。 晏云羲被领到了军中的营帐内。几日前的大火留下满目疮痍,空中还飘着浅淡的焦糊味。 他等了片刻,一只缠满纱布的手撩开厚帘,寒风倒灌,割过他的面颊。 徐霈推着四轮车,中央端坐一人,全身裹于纱布之中,面覆青面獠牙面具,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晏云羲诧然。姜璃的死已经让他痛心不已,而姜珟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更是令人悲愤。 他走上前来,俯身而下,白皙的长指扣在青铜面具上。 缠着纱布的手压上他的手背,用了几分力道,止住了他掀开面具的举动,乌润的眸子沉沉地看向他。 这双眼眸,同宫宴上的那双杏眸一模一样。一寸秋波,净若琉璃。他微怔,又随即压下了心里的不安。毕竟姜珟同姜璃是龙凤胎,长相极为相似,他有错觉也是无可厚非的。 晏云羲收回了手,低声道:“是臣逾矩了。” 他退至一旁,神色黯然地坐于木椅上。椅子扶手漆色斑驳,曾有人经年累月地摩挲过。姜璃想必是坐过这把椅子吧。玉门关苦寒,她睡不着之时,会不会坐在这个椅子上出神? “姜璃……是怎么死的?”他声色凄然地问。 “周襄拟假诏杀我,被阿姐识破。陈沭杀人灭口。”他开口道,声音嘶哑,似被烟熏哑了嗓子。 “陈沭呢?”晏云羲的手紧捏椅子扶手,关节泛白。 “已伏诛。” “可惜了……”晏云羲轻叹。害了姜璃的人,怎么能这么轻易死去,太过便宜了。 “周襄已经丧心病狂,千方百计要杀了我,立姜晟为帝。望……咳咳……晋王考虑江山社稷的安危——” “姜璃葬在何处?”晏云羲打断了他的话,对上他的目光道。 姜珟微讶。 “殿下与臣皆痛失所爱,殿下定能理解臣现在的心情。此事日后再谈吧。”他侧过脸,以袖掩脸,泪出痛肠。 “西出玉门,十里h沙地。”姜珟漠然道。 晏云羲猝然回过脸,不敢置信地道:“你竟将她葬在关外?” “是。”不过是青荷的尸身,顾及他自己的名声,没有丢到乱葬岗已经算是优待了。 “那是姜璃,是你亲姐!姜璃在长安城,也是众星捧月,你怎能……”他哽咽难言,如疾风般地冲出了帐。他夺过一匹骏马,翻身而上,纵马疾驰出关。 姜璃,是长安城的明珠,是民众心中的皓月,却在死后,只有他一个人记得……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十四章陪你 夜幕垂落,银月若钩,h沙拂过孤坟。 茫茫戈壁,空阔无垠,唯有这个坟堆是如此突兀。冷辉落于木制墓碑,为其上的赤字迹添上一抹悲凉。 晏云羲怆然落泪。遥想姜璃当年,甫一踏出宫门,炊椒桑蛉丝障铩H缃瘢谝煜缁粧gh土,葬在这h沙漫漫的关外。 他翻身下马,跪在墓碑之前,抚上粗糙的墓碑。手指蹭上几个潦草的字,指腹染得猩红刺目。竟然是用朱砂随意涂抹的字…… 就着皓月的辉芒,他轻念:“蒋氏之墓。”甚至连姜璃的真名都不写,随意编造了一个听起来相似的姓氏。 晏云羲怒火中烧,拔下脑后的玉簪,紧握在手中。 他的小姑娘,绝不能孤孤单单地葬在此处,被这粗鄙的墓碑辱没。 “姜璃,等我。”他声泪俱下。上一次说这话之时,心底盘算着如何能娶到她。如今这一声“等我”,只是想将她的坟迁到柳绿桃红、杏雨梨云之地。 他的手扣住墓碑一角,用玉钗在木板上狠划。玉石嵌入木板表层,留下苍白且深刻的印记。 冷月高悬,寒风侵肌,片片小雪落于他肩头。 “姜璃,下雪了。你冷吗?”他揽墓碑入怀,用窄袖蹭去朱砂。 他好想拥她入怀,隔开这透骨寒意,同她一道观赏漫天飘零的飞雪。 “别怕,我会带你去温暖的地方。伤害你的人、抛弃你的人,一个都跑不了。”他捏着簪子,一笔一画地在墓碑上刻字。 “姜璃,h泉路上,一定要走慢一点。等我杀光那些负你之人,我就来陪你。”他手中的动作一顿,泪水滴落在墓碑之上,与落雪化作了一处。 “我好后悔,后悔没有将心意告诉你,后悔没有早日察觉周襄的y谋,后悔来得太迟了……”他泣不成声,捏住簪子的手一收,最后一个字落成。 “吾妻之墓。”中间的名字故意空了出来,待他迁坟之后,换上石碑,再把名字填上去。 “你别怪我占你便宜。我要堵上身家性命,为你报仇。我只是占个便宜,你不亏。”他修长的手指轻缓地抚过刻字,泪如泉涌。 “成我的妻子,你不亏。在下,还未及弱冠。一表非俗,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嫁给这样的我,你不亏。”他席地而坐,倚靠着墓碑,絮语呢喃。 “你看,我这么不要脸地夸自己,你都不来反驳一声。那你是赞同的吧……”他仰首,看着雪落如席,纷纷而下。 寒风侵肌,他不禁拢住了身子。沙漠的夜,寒意入骨,连常年习武之人都扛不住。 “今夜,我陪你吧。你烈火焚身之时,我不能替你受苦。孤身埋在此之时,我还在路途之上。我终于来了,让我陪你一夜吧。明天,我就打起精神来,同你的敌人斗下去。”他向来不爱说话,今夜却说尽了一生要说的话。 他紧紧环住墓碑,身子蜷成一团,任凭雪积满了一身。满头乌发,一夜负雪。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十五章谈判 又是一夜枯坐到天明。只要一闭上眼,他就会想到姜珟躺在帐中,鲜血横流的模样。 别想了,别想了,从此以后,你便是姜珟……只要你活着,姜珟就活着。 他披衣走到账外,见到一地的积雪。原是昨夜下雪了。 骏马嘶鸣,马蹄声渐近。 马背上伏着一个霜发的男子,双手下垂。待马止住步伐,他无力地坠落于地。 姜珟一惊,急退了几步。片刻之后,趴于地面的男人仍旧纹丝不动,他这才走上前去。撩开细软的白发,两指搭上颈后,此人的气息已经极为微弱。 “徐霈!”他高喝。 黑衣少年从帐后走来,单膝跪地,将躺在积雪中的人翻了一个身。华发散开,面色青紫,唯有眼角的泪痣分外醒目。 姜珟双目圆睁,是晏云羲!他……竟一夜白头! “殿下,晋王怕是冻了一夜,还有一息尚存。”徐霈眸色微沉。幸亏晋王常年习武,若是常人去沙漠冻个一夜,早就一命呜呼了。 “救他!”姜珟下完令,转身进入帐中。 晏云羲恍若来到了极境,雪大如掌,纷乱地击打他的脸。转瞬之间,他似又来到了春山如笑的世外桃源,惠风拂面,暖意袭人。 他骤然睁开眼,发现自己合衣坐在浴桶内,热气氤氲,眼前之人影影绰绰。 他活下来了……有一瞬间,他希望自己不如死了。天下将乱,想要为姜璃复仇,难于上青天。 他撑起身,全身的骨头仿若被打散,钻心刺骨地疼。他抬手,似要撩开这朦胧的水雾,带起的水如珠玉落盘,在水面上荡出层层清波。 视线逐渐清晰,一个面覆狰狞面具的少年,坐在四轮车上,在窗边执卷而读。 “醒了?”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低沉,放下手中书卷,眸色邃幽。 是姜珟……将姜璃弃之于荒漠的胞弟! 他眸光清寒,手抚在颈后,用了几分力道掰弄。既然老天没有收了他这条命,那他便要为姜璃讨回公道! “嗯。”他应道。 姜珟神色复杂地盯着他。本以为晏云羲会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他便可以提起结盟之事。 “你适才……命悬一线。”他出声提醒。 晏云羲抬眸,从他面具中的一双幽深乌瞳中读出了言下之意。他轻笑:“殿下不妨开门见山吧。”姜珟如今缩在这玉门关,想要的不过就是他的拥护。不过,姜珟德不配位,他要让姜珟尝些苦头。 “玉门的情形,想必晋王也知晓了吧。周襄拟假诏杀我,阿姐惨遭横祸。长安城必有大变,周襄定会力图推姜晟上位。且不论姜晟品x,大楚江山绝不能落入外戚手中。愿晋王为社稷黎民考虑,助我一臂之力!”姜珟言辞恳切道。 他身子倚于桶壁,长臂搭上桶沿,哂然一笑:“殿下要臣压上家族命途,臣能得到什么?位极人臣的荣耀还是功高盖主的猜忌?” “忠君之臣,必得善终。”他一字一顿地回道。 “好,殿下须记得今日之言。臣不求其他,臣要凉州与益州。”晏云羲神色悠然,而姜珟脸色骤变。 “晋王太过贪心了吧!”晏云羲如今几乎掌控了凉州,将整个西北收入囊中,他竟然还要整个西南之地。他是想要占据整个西部吗? “殿下才是贪心之人。不过是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想让别人为你赴汤蹈火,也太过狡诈了吧。天下诸侯众多,殿下不妨先考虑一下那些愚忠的王侯吧!” 姜珟未曾想到晏云羲如此的不进油盐,让人绝望。亏她曾经还对他有过心动……分明是块茅坑里的石头!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十六章撤退 晏家满门忠烈,他以为晏云羲定会毫不犹豫地应下,看来是他想错了。 “乱世之中,君择贤臣,臣亦择明君。”尽管已经回了自己帐中,耳边依旧回荡着晏云羲说的话。 徐霈跪在他脚边,为他解开手上的层层纱布。姜珟垂眸盯着他玉润的侧颜,低声喃喃:“我难道成不了明君么……” “殿下若不是明君,这世上便再无明君了。”徐霈垂首,小心翼翼地剥离他左手上同伤口粘在一处的纱布。姜珟拧起眉头,咬住下唇,终究没有吭声。 徐霈托起她满是水疱的手,指尖剜起清凉的药膏,仔细地涂抹。 “殿下莫要妄自菲薄。晋王并非真的认为殿下做不了明君,只是……”他声音一顿,抬起首,见姜珟正侧耳倾听。面具下的两弧长睫,敛住了眸底的潋滟水色。 “只是什么……” “晋王是气不过。”徐霈轻柔地摩挲着她受伤的左手,长指缓慢地捏过青肿的手指。 “为何?”该生气的难道不是他么? “晋王为公主一夜白头,怎能容忍公主草草葬在沙漠?” 姜珟默然。他很清楚,沙漠里那个坟葬的不过是细作,可是他不能告诉晏云羲,即便是伤了晏云羲的心。 “殿下莫要看轻自己。晋王是借此事为公主出头。”徐霈为他的手缠上纱布,抬起长臂,轻揭开她的面具,露出缠满白纱的脸。 “徐霈,我的心还不够y。”他忽道。 徐霈一愣,轻声道:“殿下是天下心最软之人。” 姜珟鼻尖一酸:“我对他还有期待,以为他能帮到我……可惜我已经不是姜璃了。” 晏云羲曾是姜璃心底的煦风。当他来时,春暖花开,草长莺飞。可她却忘记了,他本是寒夜里的厉风,唯有遇上她的时候,才会收敛满身寒意。 “可若晋王的心中真有公主,无论殿下如何改头换面,也会一眼认出。”徐霈取下他脸上的纱布。脸上的肤若玉般白润,缠布只是个障眼法。 “若是属下,定会一眼看穿殿下的装扮。”徐霈的乌眸,亮如鲛珠,散着流光溢彩。 姜珟却略过了徐霈眼底的亮泽。心底不是没有失落。曾经想要交心的人,却认不出乔装的他。可他又很庆幸,他手握寒刃,绝不把刀柄塞入他人手里,哪怕是晏云羲也不行! 眸中的光寒了几分,却听帐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姜珟连忙用纱布缠了几圈脸,覆上面具。 “殿下。”来人身着重甲,用长剑挑开厚帘,灌入帐内的寒气逼人。 “廖将军?”姜珟略感意外。廖将军镇守玉门关,是战功卓着的忠勇之辈。 “陛下驾崩,玉门关上下不想卷入是非,殿下还是早日离去吧!”他毫不客气地道。苍老的双目如鹰隼般锐利。 姜珟讶然,几日前廖将军还是对她恭而有礼。 “廖将军,我是陛下亲封的监军。” 他不为所动,沉声道:“玉门关所属凉州,陛下已经驾崩,此后我只听晋王一人号令。殿下若是想留下,还是先说动晋王吧。” 又是晏云羲!竟然b着廖将军驱逐他!晏云羲想要的绝不是益州和凉州那么简单。莫非……他想要帝位? 姜珟顿觉得一股凉气从身后窜起。 “请转告晋王,我们今日便走。”事不宜迟,他今夜必须将所有人撤走。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χyùsんùщêń.Ⅽδм 第十七章安心 三百余人,整装列队。姜珟驾马巡视一番之后,遂率队离开玉门关。这是他从长安城带来的人马,未曾想到最终只有这些人守在他身侧。皇权分崩离析,也不过是旦夕之间。 “皇后伪造遗诏,意图谋害殿下的事已经人尽皆知。殿下莫要心焦,王侯将相终究会站在正义一侧。”徐霈劝道。他端坐在马上,落雪积了一肩。 “此去益州,定要获得锦王的支持。益州是巴蜀之地,坐拥天险,乃易守难攻之地。”锦王也曾与皇祖父并肩沙场,断不愿见到大楚江山土崩瓦解。益州之地,可攻可守,既能北伐长安,又能沿长江而下,直取荆州。晏云羲想要益州,所图不小。若能获得锦王的支持,晏云羲那小小的凉州,他还不放在眼里。 夕阳西沉,暮色四合。孤雁掠过天际,留下苍凉的剪影。 几骑绝尘,向他们奔来。 “何人?”姜珟抬手,弓箭手拉满了弓,对准了前来之人。 “殿下,臣等救驾来迟!”几人勒住马,下马跪拜。 姜珟落了手,身后的弓箭手纷纷收势。 “臣乃锦王的手下褚兆,千里奔袭,迎殿下入蜀!” 姜珟诧然:“你是锦王手下?” “是的。长安事变,城中的王侯几乎全被屠戮,先王不幸罹难。先王戎马一生,却死在权利倾轧之下。殿下一定要为先王讨回公道!”褚兆失声痛哭。 “你是说长安城中的异姓王皆被杀,锦王樊昭也死了?”姜珟目露骇然。周襄竟狠到了如此地步吗? “二皇子丧心病狂,城中的王侯,唯有提前出城的晋王和为虎作伥的瑞王逃过一劫。我们先王,为国为民,赤胆忠心,却丧命于小人手中。殿下乃仁德之君,定要为先王主持正义!”褚兆悲痛欲绝,身后的几位青年人也纷纷垂泪。 姜珟下马,弯腰扶起众人。 “诸位放心,只要我姜珟活着,便会匡扶正义,断不让小人得志!”姜珟肃然道。权力的斗争,向来少不了鲜血。只是他未想到,周襄为了让姜晟上位,竟然对无辜的王侯痛下杀手。难道是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多谢殿下!我益州百万军民,以殿下马首是瞻!望殿下早日回归长安,夺回正统!”褚兆激动地道。 姜珟的眸子微赤。老锦王的死,换来了益州的支持。周襄与姜晟,这对灭绝人性的母子,绝不能放过! 他下令原地安营扎寨,让人安顿好益州的来人。 徐霈忙到夜深了才回来,端着一盆热水,跪在他身边。 白皙的手握住鞋跟,褪下筒靴和素袜。他的手各裹住一只玉珠,放至温水之下。手指在脚背上缓慢摩挲,水下清波涌动。 “殿下,臣听闻二皇子已经凭借遗诏即位了。” 意料之中。姜珟默然。 他托住一只娇小的足,长指分开趾缝,轻柔地缓蹭。莹润的脚趾,在温水之下,泛起细腻的浅桃色。 “大皇子也已经下葬。臣找了山明水秀之处,大皇子就葬在十围之木下。”徐霈将近日之事悠悠道来。 “很好,没有日晒雨淋,他可以安心睡了。”他低喃。 “有殿下在,大皇子定能安心。”徐霈握住他纤细脚踝,用长巾裹住娇足,放在自己穴口。隔着布料,姜珟能感受到足下那铿锵有力的心跳。 “有我们在,殿下也请安心。”徐霈温声道。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ⅹyùsんùщêń.Ⅽδм 第十八章祭奠 “王爷,大皇子已经离开玉门关,向南而去。”廖广正单膝跪地,高声道。 晏云羲裹在狐裘之中,斜倚在塌。一腿曲起,另一腿横架在膝上,赤足如玉。 “收拾一下,同我出城。” “可是要随大皇子而行?”廖广正问道。快入夜了,城外雪虐风饕,并非出城的好时机。 “去祭奠吾妻。”晏云羲的凤眸忍泪,对姜珟的行踪看似毫不在意。 廖广正眉头微拧,据他所知,晋王还未纳妃。 “是,属下告退。”廖广正恭敬地退出帐中。 半个时辰之后,晏云羲带着一小队人马,向西出关。 依旧纵马跑了十里h沙地,他止住了马,让众人后撤。他孤身下马,从厚重的雪银色狐毛大氅里取出紫檀木制成的食盒。他抱了一路,食盒上还带着身上的余温。 “姜璃,我来了。”他席地而坐,掀开食盒的木盖,拿出一碟糖醋小排,摆在墓碑前。 “玉门关的厨子远不如长安。我亲自下厨做的,按照你的喜好,放了许多冰糖。”他低声絮语,悲从中来,眼眶又盈满了泪水。 他取出两只白釉酒盏,斟满了桃色的石榴酒。两盏相碰,发出一声清音。 以往都是姜璃捏着酒盏,醉眼惺忪地碰上他的杯沿。自古君臣之间畅饮,臣的杯沿必须在君之下。可姜璃不以为然,她时而将杯压低,时而又抬高杯沿。她只是喜欢听两只酒盏的碰撞声。 “叮——”似碎玉裂璧之音。 他的手腕微转,将一盏温酒倒入坟头。寒夜下,酒化成烟,袅袅散尽。 他抬手,将另一盏酒喝尽。酒入愁肠,泪湿满襟。 “我打算带你回姑臧。届时,我府中的腊梅花开,你就长眠在一树寒梅之下。”他将一碗米饭放在墓碑前,摆上一双檀木筷。他也端起一碗饭,味同嚼蜡地吃了起来。 寒风凛冽,他手中的米饭很快就y成了一颗颗坚硬的玉珠。他嚼在口中,似有裂石之声。 “你放心,姑臧是我的故乡,山川秀丽,配得上你。”他放下碗,玉指抚过粗劣的墓碑。其上的刻痕交错,边缘覆满了白霜。 他的长臂伸向夜空,不远处的人驾马而来。 “开挖。”他的手拢在广袖中,双眸紧锁荒坟。 雪飘如絮,落在大氅上,化作一粒粒清珠。寒风猎猎,吹起他满头霜发。 挖起的h土堆了一圈,坑底躺着一口薄木棺材。这寒酸的棺材,竟然连漆都未上! 晏云羲的眸底怒火丛生。姜璃生前真心待姜珟,却落得如此下场! “开棺!”晏云羲怒道。 “这……”廖广正为难道,“殿下已经入土为安了,王爷还是莫要惊动殿下为好。” “入土为安?”他凄然泪下,“被如此对待,姜璃定会难安!” 众人见他坚持,遂跳入h沙坑中,撬开了棺盖。纤薄的棺盖坠地,扬起不少沙尘。 晏云羲解下身上的大氅,一跃而下。 h沙散去,他抚棺而泣。棺材中的人已烧成一具骨骸,穿着宫装。 “我来迟了……”他将身上的大氅披在棺中人之上。 “王爷,天寒地冻,还是把大氅穿上吧。”廖广正劝道。他说话之间,呼出的热息散作了一缕缕白烟。 “这么冷的天,她穿着单薄,怎能御寒?”晏云羲弯腰,用大氅裹住尸骸,弯腰抱出棺。寒风侵肌,他冷得耸肩缩背,抱紧了怀中之人。 “我要带她回去。”他将尸骨放上马背,让其横卧。 众人面面相觑,满目惊骇。 晏云羲翻身上马,握住了她的指骨。指腹缓慢地摸过粗大的指节,眸色微沉。 他忽然扬手,将马上的尸骨推落在地。颈椎断裂,头骨在雪地里翻滚。 众人悚然。 不是她……晏云羲不知是愤怒还是庆幸。姜璃的手,柔若无骨,断不可能有如此粗大的指节。这分明就是一个常年g粗活的女子! 姜璃,你究竟在何方?他看向漫天的飘雪,陷入了沉思。 -- 第十九章做梦(微) 月凉星稀,甘泉宫中寒气四起。一人披衣坐于榻边,赤足踩上地面的银辉。修长的脚趾轻碾寒凉地砖,手指紧攥榻沿,指节泛白。 已经十天了,李攸被困在甘泉宫。他机关算尽,却终是遗漏了一个重要之人。七岁稚子,竟然把他的筹谋全都毁了!按他的设想,周襄摆下鸿门宴,众王虚与委蛇,假装拥戴姜晟。只待姜晟上位,久困长安的王侯皆可以返回封地,包括他自己。届时天高皇帝远,长安城的人再也奈何不了他们。偏偏姜晟将计就计,把所有王侯都在宴席上屠了干净。才七岁的人,已经如此狠毒! 许是人心千变万化,不是他能看透……他仰首,在长安城的这五年,仿若身陷囹圄。他逢场作戏,步步为营,不但无法逃离这个牢笼,反而亲手把同病相怜的王侯们送上了断头台。兔死狐悲,他离死也不远了吧…… 他抬手抚上乌发,这才记得身上的锐器早就被收了个干净,连发簪也不曾留下。他不禁悲愤交加。堂堂瑞王,只配自荐枕席,做个笼中雀么? 他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他眸光微闪,眉心微蹙。 “怎么不掌灯?”屏退了身后的随从,褪下鞋袜,低身将头枕在他的长腿上。她双腿曲起,手搭在自己腹部,疲倦地闭上眼。 李攸身子一僵,手抚上她的发髻,手指勾住发间的垒丝凤尾金钗。 “你放心,我不会让晟儿动你的。”周襄轻声细语,露出脖间的一片雪腻。 李攸默然。他握住了钗尾,纤细的金丝翎羽扎入手心,忽然而至的疼痛让他犹豫了。若是杀了周襄,他定会难逃一死。他不畏死亡,却惧怕死前的痛苦。 “攸,四海之大,我却只剩你了。你要帮我。待此事一了,我允你共治天下。”周襄睁开双眸,落入室内的银辉为其添上了一抹春色。 “娘娘需要攸做何事?”他苦笑,收拢了手。 “荆州的兵权先借我几日。”周襄侧过身,抬手褪去披在他肩头的外衣,扯下亵k,掏出粉色长根。纤指托起粗根,朱唇微启,含住了圆润的j头。湿软舌尖缓慢地蠕过棱边,舌面抵住微开的马眼。 李攸身子向后仰去,手抵在榻面。一如往常,他心中厌烦至极。 “兵权?”他气息微喘。周襄可真敢开口。兵权是他的保命符。若是将此奉上,他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周襄的手指捏住他胯间的粉团,抬起首。到底还是轻视他,只是随便舔了几下,便觉得自己施恩于他了。 “嗯,待天下安定之后,便还给你。”她凑到他耳边,如兰的热息缓柔地抚过他耳廓。 “娘娘……”他翻过身,将她压在身下。身子下落,跪于地面,拉开了她的两条腿。宫装褪去,花谷处细腻光滑,他仰首含住。温软的舌尖抵开细肉,向窄穴内插去。 “借不借?”她媚态尽显,玉珠下压,足尖轻点他的肩后。 李攸的银牙咬住一片月牙儿,乌眸光芒大盛。他竭力撕咬,如狂暴的凶兽,硬生生地扯下一片阴唇。 周襄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嚎,响遏行云。 李攸站起身,厌恶地吐掉那篇鲜血淋漓的扇形粉肉。他抬手,缓缓地拭去唇角的鲜血。五年了,第一次感到大快人心! 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想要兵权,做梦去吧! -- 第二十章苦难 周襄的随侍宫女先闯了进来。看到星星点点的血迹,大惊失色。她连忙用被衾裹住周襄的裸身,高声大喊:“来人啊!抓刺客!” 宫中守卫涌入甘泉宫,寒剑横上了李攸的脖颈。 李攸就这么冷眼旁观,仿若被擒的不是他。 “狗,终究是畜生……”周襄疼得面目惨白,弓起身子,低声道。 李攸哂笑:“娘娘总是自诩是人,王侯将相皆是狗。可是娘娘总以为我们在乞怜摇尾。殊不知这咬人的狗不叫。” “杀了他……”周襄艰难地抬手,指向他。 “谁敢杀我!”李攸顿时高喝。 众侍卫拔剑的手一顿。 “娘娘b反众王,还要b反我吗?娘娘若是杀我,荆州一夜归先皇长子所有!”李攸声若惊雷,掷地有声。他在赌她不敢杀他。若眼前的是姜晟,那个嗜杀成x的恶童定然会让他死无葬生之地。可偏偏是周襄,她总是瞻前顾后,做事留有余地。 周襄果真犹豫了。荆州辖域辽阔,西接益州,东接扬州。荆州之地,群山环拱,易守难攻。长江横穿其中,只要守住长江东西出口以及北部襄艳城,遂能守住整个荆州。现今诸侯并起,若是将荆州拱手相让,这皇位怕也是要易位了! 当年先帝在世之时,她从未正眼看过这个少年,而今却被他威胁。真是耻辱至极! 众侍卫都在看她。 她拢紧了被衾,忍着腿间的痛楚道:“那就交出兵权,本宫饶你不死!” “娘娘放我回封地,我自然把兵权奉上!”李攸寸步不让。 “当真不给兵权?”周襄从榻上坐起,被衾滑落肩头,露出一片裸露的玉润。说什么回封地给兵权不过是骗人的鬼话。 “攸回至荆州,自然献上兵权。”他再度道。 “你放肆!”周襄咬牙切齿地道。 太医匆匆赶来,对上一张艴然不悦的怒容。 “娘娘莫要气坏身子。”他连忙劝道。 “来人,将他关入兴善寺!”周襄赤目道。既然不肯交出兵权,那就去寺庙忏悔吧! 身着甲胄的侍卫架着他出了甘泉宫。宫中温暖如春,外面却是风雪交加。银雪飘零,落入他颈间,化成一缕幽寒。 他放声大笑。曾经的他,打断了自己的腿,爬着进入了甘泉宫。如今,他将断骨接上,终于能昂首挺x地走出此地。早在十四岁那年,他就不该懦弱地向周襄屈服。人一旦软弱,便会回回软弱,最终被人抽去脊骨。 这一路上,寒风侵肌,也无人给他披件衣衫。抵达兴善寺之时,他冻得几近晕厥。 他们七手八脚地将他抬入大殿之内,放在寒凉的地面。他双眸半阖,似看到佛祖的施无畏印,使众生无所畏怖。 众生皆苦,佛会渡他吗? 有人将他的乌发拢成一束,向上勒去,整个头皮似要被掀起。那人用剪子横剪一刀,他的脑袋又撞上地面,疼得头晕目眩。一柄剃刀削去了乌发,在他光秃的脑袋上划出了数道纵横交错的血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们在羞辱他。 人终于散去了,只余下他一人躺在地面。太冷了,堕指裂肤的寒凉。 又有人来了,一身重甲,脚步却极轻,看来是宫中的侍卫。 他单膝跪地,手指横在李攸的鼻下。 “我……还活着……”李攸嗫嚅道。 那人松了一口气,解开身后的袍子,盖在李攸身上。 “晋王托我给王爷带句话……” -- 第二十一章寻找 月落星沉,晏云羲立在雪中,华发垂落。他攥着一把小米,随意泼撒。 秋风渐起,几只白鸽挥翅而来。赤色爪子挠上积雪,白翼收拢,裹成一个又一个的雪团子。 晏云羲将手中小米撒尽,蹲身抓住一只鸽子。从腿间解下信筒,指尖挑开卷起的纸条,露出一列工整的字迹。 “事已办妥。”落款为“长安”。这是他和属下的约定,从不在传信中署真名,大多以地名替代。 他回到帐中,随手将纸条丢入炭盆。 少刻,廖广正身披霜雪而来。一阵寒意随他入帐。 “王爷,臣日夜追查,发现有商队在大火的三日后运了一批柏木向东而行。” “柏木?”晏云羲拧眉问。大楚国有停尸三日下葬的习俗。而柏木,恰恰又是做棺椁的良材。 “那几日可有其他可疑之人,或者商队的往来?” 廖广正摇首:“今年的雪来得早,鲜有人出户。自从先皇长子来监军之后,进出玉门之人,都要仔细查验。若是真有人要运尸出城,只能藏在大件货物之中。” “何处卸的货?”晏云羲颔首。 “向东五十里,桃源村。” “好。”他背上长剑,撩帘走入雪幕。姜璃,穷天极地,碧落h泉,我定要寻着你! 纵马疾驰,不过是一个上午的光景,他就到了桃源村。 边塞清苦,飞沙扬砾,白日昏暗。而桃源村却是水碧山青。 停驻于村口,遥见远山负雪,明烛天南。村中柳烟花雾,j鸣犬吠相闻。一面h土墙下,几个稚童正围成一处,捏小泥人玩。 诺大的村子,也不知去何处寻找。晏云羲勒住马,胯下骏马发出一声嘶鸣。 众童子吓了一跳。 “要是让瞎子爷爷听到了,非得打死他。” “这人这么嚣张,瞎子爷爷会不会打不过他?” “乱说,瞎子爷爷打遍天下无敌手!” 几个稚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瞎子爷爷?莫非是村中德高望重之人。晏云羲捻住一个铜板,指尖轻弹,落在一个孩童的肩头。 “你们说的瞎子爷爷在何处?”他睨视道。 孩童向东而指。 晏云羲抡起马鞭,纵马而去。他打马穿过村庄,被一条沟渠拦住前路。 沟渠对面,一个稚童在田埂上弯腰采野花。不远处,山花烂漫,合抱之木下,一座新坟孤立。 “莫要前进了,此处是禁地。”那孩童见到他,高声道。 晏云羲盯着那座新土垒成的坟,呼吸渐促。墓碑前摆着几束浅粉色的野花,如一簇粉霞。是她最爱的颜色…… “姜璃……”他仓皇落马,跃过了沟渠。 “后退!”那孩童丢下手中的花,冷眼盯着他。 他置若罔闻,缓步向前走去。近了,越来越近了……他的心,剧烈地冲击胸腔,泪不禁盈满了眼眶。 “别再走了!”孩童高喊。 他目不转睛地盯向前方,那石刻墓碑上的字越发清晰。 “长安姜氏之墓。”寥寥几字,触目恸心。 他的小姑娘,原来葬在此处…… 一阵厉风袭来。他侧过脸,宽掌擦耳而过。晏云羲沉掌,对着身前人的腹部而击。那人急退了几步,一腿屈膝,一腿划弧,手中拐杖横握。 “此处为禁地,请回吧。”老者侧脸道。双目混沌,原是个盲者。 “吾妻葬在此处,我要带她回家。” “此处没有你要找的人。”老者冷声道。 晏云羲抬手,握住身后剑柄:“那就休怪我无情。” -- 第二十二章道歉 他拔出长剑,剑芒大盛。 老者旋转拐杖,在虚空之中划出一道又一道罡风。 “年轻人,莫要找死。你找到的人,不在此处。”老者沉声劝诫。 晏云羲剑指前方:“谁也挡不住我带走她之心!”即便前方刀山火海,他也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的小姑娘,不能葬在边疆。她值得更好的长眠之地! 他扬起长剑,欺身而来,剑锋削向老者的脖颈。老者举杖侧挑,避开了剑的锋芒,却把剑打偏好几寸。长腿一抬,向晏云羲的下盘攻去。 晏云羲闪身绕后,如兔起鹘落,提剑刺向老者后背。怎奈老者已经窥破了他的意图,拐杖从腋下穿过,正好打歪了剑锋。 长拐扫过地面,晏云羲一跃而起,一连撤了好几步。 他单手举剑,另一只手抚过剑身,凤眸紧盯老者的步伐。老者正在倾听他的脚步声。两人僵持不下。 这个老者的功力,远在他之上……晏云羲满心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老先生想必明白失去挚爱之苦痛吧!”晏云羲悲从中来,一时间声泪俱下。 老者一愣,目光瞥到躲在不远处的稚童。他孑然一身,唯有暮年收养了这个孩童。若是他失去了这个孩子,定会痛不欲生。 “我看到了墓碑上的字。老先生,那是我的妻子,我不愿让她一个人孤独地葬在此地。”晏云羲哽咽道。 老者眉头微皱。那坟中葬的分明是先皇长子,为了掩人耳目,才在墓碑的刻字上有所隐瞒。而来人口口声声说墓中人是他妻子,莫非……先皇长子是断袖? 老者神色微松,了然道:“我也是奉命在此守墓。此墓是万万不能让你迁走的。不过看在你对墓中人情谊深厚的份上,我便允你祭拜。你且宽心,老朽也是见过世面之人,不会对你这些人有所轻视。” 晏云羲握住剑的手紧了一紧,最终落下了长剑。这位老者,似乎话中有话? “多谢老先生。”他将剑插回了剑鞘。 “爷爷!”那先前跑远的稚童又跑上前来。他弯腰捡起之前散落一地的野花,拢成一束,欲递给老者。 “给那位年轻人吧。”老者拄着拐杖,缓缓离去。 稚童举高野花,晏云羲伸手接过。他听到了一声稚嫩的哼声,小人儿又跑了。 晏云羲捧着五颜六色的小花,放在那一团如云的小粉花边。他跪在墓碑前,指尖轻抚寒凉的石碑,怆然泪下。一如当初在沙漠的寒夜里,心再度被撕得四分五裂。 “我来了,姜璃。无论你在哪,我都会寻着你。”他垂首,额面抵上墓碑。 他取下发间的玉簪,三千霜发披散如瀑,垂落于碑身。 “姜璃,你还能认出我吗?”他攥紧簪子,在墓碑上反复划刻。 簪子在碑面划出浅痕,而“吾妻”两字始终不成形。泪水滴落,濡湿了石碑,冲刷掉了他的刻印。 他指节起了微白,用力之下,玉簪断成两截。 他捧着断裂的玉簪,再度泣不成声……莫非是姜璃在怨他? 他将一个粗鄙女人的墓当作她的长眠之地,还为此报复了姜珟。姜璃要是知晓了,定会怨死他的! “抱歉,从此以后,我定不叫你伤心……”他喃喃自语。 -- 第二十三章勾引(微) 天远山高,寒烟如织。 踏入益州,不见漫天飘雪,但见满目翠微。 “恭迎殿下。”一队披麻戴孝之人候在官道上。 “来者何人?”姜珟高喝,面覆的青面獠牙面具在煦艳下愈加狰狞恐怖。 “在下樊瑜,锦王樊昭乃是我祖父。”为首的青年人躬身行礼,双眸赤肿,形容枯槁。 姜珟下马,随从即刻搬来四轮车,他缓慢落座。他抬起手,徐霈推车向前。 樊瑜下跪,双手叠在他的鞋面上,凄然道:“去岁蜀地闹瘟疫,家父不幸染疴,数日后撒手人寰。今岁,祖父惨遭横祸。我樊家,赤心奉国,却难有好下场。”他泪洒满襟,削瘦的身子若一杆枯竹。 姜珟为之动容,弯腰扶起他:“你放心。我若为君,定会为你祖父讨个公道。” “臣愿替殿下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樊瑜朗声道。 入锦城之后,日昃之离,霞光万道,铺了半边天的绮丽。余晖落于王府到处飘扬的白纱,更添一抹悲怆之意。 “殿下舟车劳顿,微臣今日便不打扰了。”樊瑜告退,房中只余姜珟一人。 少刻,一个身着浅绿轻纱罗裙的圆脸婢女端着一盆温水而来,跪在他脚侧。 “你退下吧,喊徐霈过来。”眼前的婢女终归是锦王的人,他需谨慎提防。 “徐大人去膳房了。这等小事,还是让奴婢伺候殿下吧!”她握住他的鞋跟,轻抬起脚。她身子微弓,颈子细腻如雪,微敞的领口中似有一道隐约的浅壑。 柔若无骨的手指褪下他的鞋袜,放入温水之下。少女手指轻滑过趾缝,软玉温香贴上他的腿面,胸前的绵软一下又一下地蹭着他的腿。 姜珟的眸色渐沉。 见姜珟不为所动,她褪去上衣,露出一对白润的娇乳,晃出浅白的细波。两点红樱点缀其上,似雪中红梅,艳美绝俗。 她掬起一捧温水,抹过自己的锁骨。清润的水沿着细腻的玉肤儿下,在红樱上凝成一颗通透的清珠。 她弯腰捧起姜珟的一只赤足,放于锁骨之处。脚趾踩过微陷的锁骨,他心中怒火愈盛。竟用如此粗陋的锁骨来勾引他,远不及晏云羲的那两道如远山横卧的锁骨。晏云羲喝得酒酣耳热之时,总是用长指拉开领口,露出两道玉弧,b酒盏中的桃花酿还要勾人。 婢女托着他的足,缓慢下放,用两团圆润裹住赤足。柔嫩乳肉轻轻推过他的脚背。 “樊瑜派你来的?”姜珟忍住怒意问。 “是。大人希望殿下忘却悲伤,将锦城当作自己的家。”婢女恭敬道。粉润的乳首浅蹭姜珟的脚底,如蚊蝇抓挠。 “是吗?”姜珟轻笑。 “是。”她大着胆子抬首,却看到姜珟的眸子里寒意十足。她一怔,竟然如此坐怀不乱?莫非是年纪太小,所以不了解此事? 姜珟抬腿一脚,正中穴口,将其踹翻在地。他弯腰抓起木盆,泼出了满盆的温水。 “来人啊,把这个笨手笨脚的婢女给我丢出去!”他大喊。侍卫涌入室内,面无表情地将赤身裸体的婢女扛出了门。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ⅹyùsんùщêń.Ⅽδм 第二十四章赴宴(微 徐霈手中捏着两个金色蜜梨,正欲踏入院内,却见院门口躺着一个浑身湿透的裸露少女。罗裙湿漉漉地熨帖于腿上,白花花的胸脯乱晃,十足刺眼。 “这是何人?”徐霈皱眉问。 “手拙的婢女,打翻了殿下的洗脚水。”守在门口的侍卫答。 徐霈松了一口气,不是刺客就好。他将蜜梨塞入侍卫手中:“替我捎给殿下。” 他匆匆去寻樊瑜,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你们的下人怎么回事?做事毛手毛脚的,还乱脱衣裳!” 樊瑜连连道歉。 “你们这是给殿下来一个下马威吗?”徐霈眸子微凛,声音不由地高了几分。 “不敢不敢。微臣略备薄宴,特为赔罪。”樊瑜转身同下人吩咐了几句。 一个时辰之后,夜色渐浓,星河流转。锦王府一隅,华灯生晕,香风低卷珠帘。 姜珟坐于上首,徐霈跪坐于他身侧,垂首为其削梨。 樊瑜正侧耳,听着下人附耳的低语:“殿下似乎年纪太小,对男女之事分外抵触。” “怎么可能?殿下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怎会抵触此事?”樊瑜诧然。 “属下认为,殿下可能是断袖……对女子如此粗暴,不像是个男人所为。”那下人小心翼翼地道。 樊瑜了然:“既然如此,还不快去准备!” “是!”那人匆忙退去。 姜珟余光瞥过那人身影,举起手边的酒盏,面向樊瑜:“我入蜀地,是为了同众卿共谋大业,而你们怎能派如此粗鄙之女来试探于我?” “殿下误会了,臣等只想为殿下解忧罢了。”樊瑜解释道。 “我如今的忧愁是大盗窃国、山河破碎。阿姐被害,姜晟称帝,你们可能解我之忧?”姜珟声色寒凉,手中的酒直接泼了出去。 “臣等日后会拥立殿下为帝,直取长安。”樊瑜跪拜,恭敬地道。 “好,我且问你,如何取长安?” 樊瑜眸色微沉,劝道:“殿下才及锦城,不如稍作休憩,此事日后再议。” “姜晟一日不除,我一日无法休憩!我若在益州称帝,益州必遭长安讨伐。长安乃龙兴之地,锦城为虎踞之地。若是大战将起,必然耗时耗力。我有一计。” 他一顿,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桌面落了三个点:“从长安至锦城,必要先经过汉中。我们可先放大军入汉中盆地,再从后切断供给,将大军困在汉中。” “殿下,微臣不懂军事。此等大事,还是等益州的将帅皆在场时,再论也不迟。今夜,微臣设下此宴,只为赔罪。望殿下加以原宥!”他双手捧起酒盏,遥遥相举。 姜珟握住酒盏的指尖微微泛白。他重拳出击,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之上。 樊瑜拍手,几个怀抱乐器、身着绯衣的男子鱼贯而入。 “殿下,今夜请尽兴而归。”樊瑜起身,吹灭了几盏明灯。 一个男子跪坐于地,竖抱箜篌,长指抚上琴弦,细白腕子间的翡翠玉镯浮光流散。在他身侧,一人席地而坐,手抚筝弦。另有几人,立在门口,各执觱篥、笛、篪和笙。 音起,玉笙低度,箜篌清亮。大堂中央,一人水袖漫舞,晃如一团赤霞,玉珠踢踏,脚骨分明。 乐音泠泠,似昆仑玉碎,又似芙蓉泣露。繁弦急管,浅酌低唱,在一曲仙乐之中阅尽山河万里。 蜀乐果真名不虚传!姜珟执起手边的玉箸,随着音律,在酒盏上轻击。忆往昔宫宴,她喝得酩酊大醉之时,便会趴在晏云羲的腿上,随着笙歌节奏,用指尖轻敲他的手心。她的动作轻盈,未发出任何声音,就如同唯有他们知晓的暗号般。她也不希望让他人听见,那时那刻心中的小雀跃,只想同他一人分享。 可惜,他们终究背道而驰了……姜珟眼眶微酸。徐霈将切好的一碟子梨推到了眼前。他垂首,夹住了一片白润的梨片,放入口中。清汁在口中铺开,这才止住泪意。 乐声骤然急促,嘈嘈切切,若秋风飒飒。堂中舞者褪下绯衣,一身冰肌玉骨似盘中的梨肉,水润清透。 姜珟丹唇微张,半块梨片坠入盘中,发生一声脆音。 舞者双腿大张,甩动胯下几尽垂落于膝盖的长根。那物在空中划出数道赤弧,悄然立起,龟头巨硕如拳。从暗处走来几个下人,捧着一只桐轮,套于其上。那人柳腰轻晃,宽掌拍上轮子边缘,桐轮在胯下飞速旋转。 灯火阑珊,看不清姜珟的表情。樊瑜心中忐忑:“殿下可是喜欢?” 良久,姜珟才悠悠开口:“就这?” “就这?”樊瑜一惊,“此人乃是益州赫赫有名的大y人。” “哦,不过如此。”姜珟心不在焉地道。初见时还感诧异,片刻之后,便觉索然无味。他心事重重,哪里还有这等闲心。 话音刚落,众臣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裆部。姜珟后知后觉,这才惊觉自己竟然说了如此让人误会之话! ————— “大y人”的原型是嫪毐。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ⅹyùsんùщêń.Ⅽδм 第二十五章好奇(微 几日之内,先皇长子乃巨y之人的传言甚嚣尘上,而当事人浑然不知。 姜珟席地而坐,对着矮几上的一局残棋,潜神默思。他手中捏着一颗玉润的白子,手指翻来覆去地捻动白子。 “殿下。”徐霈轻手轻脚地将一碟红糖糍粑放在地上,摆好了一双细长的玉箸。 “嗯。”姜珟随意颔首,依旧在冥思苦索。他的目光虽落在棋盘之上,但心中想的却是天下大局。自从长安宫变之后,姜晟b反各路诸侯。此时正是联合诸侯,讨伐姜晟的好时机。可他进入益州以来,每每与樊瑜提到要事,却被其顾左右而言他。如今他又收到荆州之主瑞王李攸勤王的消息,不禁心焦火燎。 “殿下,趁热吃吧。”徐霈低声道。他隽秀的双眸里似有微波荡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嗯。”姜珟落下手中的白子,棋局骤变,柳暗花明。 他端起碟子,徐霈依旧盯着他。他不禁侧颜,问道:“你也想吃?” “不不不,殿下误会了。”徐霈连忙摆手。 “可是面具脏了?”姜珟轻抚过青铜面具上的透雕獠牙。 徐霈摇首:“外面……盛传殿下乃大y之人。” “噗——”姜珟那一口甜腻的红糖糍粑差点给卡在了喉间。 徐霈慌忙上前,轻拍姜珟的后背。 “是微臣失言。”徐霈歉然道。 几日之前那舞者用胯下长根转轮的场面又浮现在眼前。姜珟一把抓住徐霈的皓腕,凑上前去。鼻尖呼出香糯的气息,撩起徐霈垂落的鬓发。 “殿……殿下……”从他白玉般的颈子低端泛起一抹红晕,向上缓缓晕开。 “你说……寻常男子的那处是何样貌?”她杏眼微瞪,似沾了蒙蒙水色。每回忆及那夜的光景,不知为何会想到晏云羲。她喝醉之后,爱趴在他的腿上。偶有几次,晏云羲的胯间似有巨物隆起。虽不及那日的舞者,但看上去也十足可观。她曾忍不住想去摸几下,却被小气的他一手拂开。也不知晏云羲的那处,在男人之中,算不算上乘。 “殿下……是想看微臣的么?”徐霈的手不由自主落在腰间,搭在白玉镂雕腰扣之上。 姜珟默然不语。本也没想看,听他一说,倒是多了几分好奇。 徐霈双手颤抖地解开腰扣,视死如归地闭眼,半解衣衫。大敞的衣领落在臂弯,双手紧捏裤腰,缓缓地扯落。 他双腿合并,跪坐于地,长衫宽大的衣摆遮去腿间的旖旎风光。 “腿张开。”姜珟新奇地道。 徐霈改跪为坐,双腿张开,玉珠踩在地面。他撩起衣摆,露出一根软垂的长根和一团粉润。 “啊……”姜珟略有失望。看这颜色确实b那日的舞者要好看许多,尺寸也不吓人,却b晏云羲的那处,似乎要小上几分。 “殿下……微臣b常人还要大些……”徐霈面红耳赤道。 “哦。”姜珟随口应道,并不是很相信。 “微臣……硬的时候,还能大上几许。”徐霈连忙道。 “是么?”姜珟端起碟子,埋首吃起了红糖糍粑。 “微臣不骗殿下。”徐霈挨近,姜珟抬首,鼻尖差点碰上他的唇。 “挨我这么近作甚?”她朱唇轻启,热息抚过他潮润的唇。那胯下的软根,竟然缓慢地翘起,逼她的手掌还要长。粉色的龟头似淋了红糖,泛起浅浅润泽。 “臣……若是……殿下有那个需求,微臣愿意……” “什么?”姜珟一头雾水。 “微臣……微臣从小跟随殿下,身心干净,b外面那些人都要知根知底……”徐霈脸色愈赤,耳廓也成了两弯红色弧度。 姜珟差点又被红糖糍粑噎住,攥着徐霈的衣领,盖住了裸身。 “徐霈,做我的手下,大可不必如此卑微……”他可不是那种剥削的主子,要了手下的忠诚还不够,还要手下的身子……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二十六章对峙 锦王府中,夜夜开宴席,笙歌到晓。 姜珟过了好些个声色犬马、昼夜荒淫的日子。他见遍了锦城的所有文臣,唯独不见武官。樊瑜始终不同他谈论天下大计。樊瑜,怕是想要挟持他以令诸侯吧! 本以为这天下,终究有忠正之士,然而人人都心怀鬼胎。所谓的肝胆忠义,到底还是敌不过权势的诱惑。 姜珟终于等到了锦城的将帅齐聚一堂。他执剑闯入大堂,正在议事的武将骤然立起,对他拔出了长剑。 “殿下,还请回吧。”樊瑜脸色剧变,躬身行礼。 姜珟直接走到上首:“说吧,有什么军机要事,我也来听听。” “殿下还是回宴席吧。攻防之事,还是让微臣来操心吧。”樊瑜劝道。 “我听闻姜晟让你交出我,你交还是不交?”姜珟开门见山问道。他早就厌倦这种被人愚弄的日子了,今日势必要把话说清楚。 “殿下请放心,即便刀横在脖子上,微臣也不会将殿下交出去。”这一番话,若是让真正的姜珟听到,定会大为感动。可他偏偏是那个刚刚见证兄弟相残的姜璃。 “好。长安大军北下,荆州大军西进,益州两面受敌,你们该如何应对?” 樊瑜未料到这天下的局势,尽被姜珟收入眼底。他确实想挟持姜珟,从而号令天下诸侯,只是他终归是算错了人心。实力弱小的诸侯依旧在观望,而实力相当的诸侯,皆有自立为王的打算。他手中捏着的这个先皇长子,俨然成了烫手山芋,引来了长安与荆州大军的围剿。长安急需一场战争来威慑众王,也是为了铲除姜珟这个皇位继承人。 他在犹豫。交出姜珟,益州可以偏安一隅,远离战火纷飞。不交出姜珟,益州必遭苦战。若是失败,便是死无葬生之地。他该为这泼天富贵豪赌一把吗? 听闻姜珟的问话,众将士面面相觑。益州已经多年未起战事了,对于即将而至的大战,没有人愿意献策,更没有人愿意承担这个风险。 “既然如此,你们皆听我说。”姜珟拔出长剑,立在地面,双手抵在剑柄之上。他横眉冷对,眼底的碎芒令人畏惧。 “屯兵汉中,守住北路。我亲征东路。”他的话掷地有声,如一声惊雷在众人耳边乍现。 “万万不可!”樊瑜大喝。 姜珟握住剑,缓缓地抬起手。众将拔剑,将他围成一圈。 “战场刀剑无眼,殿下还是待在锦城为好。” “把剑都放下。”姜珟的手转了一圈,剑尖一下又一下打过不同将领手中的剑尖。他们始终未曾放下手中的剑。这些人,皆不是听他号令的人。 姜珟手一横,剑就摆在自己颈间,大声呵斥:“把剑放下!” 在场的所有人终于将剑归入鞘中。 “殿下,您这是何意?”樊瑜被他的举动吓得面色苍白。 “东路归我,我定大败荆州军。若是输,直接杀了我,拿我首级投诚!”他的声音,犹如一支流矢,贯穿了所有人的心。他个子不高,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却让在场所有人为之胆寒。 “殿下,请放下剑,有话好说……”樊瑜缓声劝慰。 姜珟的手反而向自己的脖间推去。锋利的剑刃划破缠在脖颈上的纱布。一抹鲜红之色洇湿了白纱。 “若是不答应,我便血溅三尺之远!”他厉声道,“姜晟弑锦王,而锦王之后为了苟且偷生,卖主求荣。你若是愿意担这骂名,我即刻赴死!” --------- 卑微作者,在线求珠~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二十七章东行 江风瑟瑟,如寒刃般划过人面。姜珟坐在船头,看着船搅乱一江清辉。 那日,他的所作所为勾起了所有人的恐惧。在他们眼中,他不过就是一只丧家之犬。而这么一个孤苦无依的皇子,却有如此狠戾的一面。由此,他们更加畏惧他口中的那个真正的掌权者,丝毫没有被他的一番话激出斗志,反而畏首畏尾。 他们是没有血x之人,带有常人的劣根x,将倚强凌弱发挥到了极致。他们只给了他三百水师,要他抗衡荆州来的十万大军。他们似乎默认了不战而败之事,而他绝不认输! “江上风大,小心着凉。”徐霈将一件黑狐皮大氅披在姜珟身上。这件大氅,跟着她从长安至凉州,最后辗转到了益州,依旧华丽温暖,为他隔绝了刺骨的寒风。 徐霈同他并肩而坐。长江的冷风吹起他额前的一缕乌发,露出一双铺满细碎星芒的冷目。 “殿下,莫要忧心。我们无面,将誓死追随殿下。”他声色清寒,却如泉流过心间。 姜珟裹紧了大氅,眼角略涩:“若是实在是走投无路,你们就各自奔命去吧……”但凡有一线生机,他都会去一试。不成功,便成仁。可他不希望他的属下为此丧命。 “人活在世上,有无数选择。有人贪生怕死,有人舍身取义。殿下赐予我们面庞,殿下之心,就是我们之心。殿下意欲杀身成仁,我们就是殿下手中的护盾。”徐霈清瘦的身子挺立如一节修竹,月辉在他身后落下一道细长的阴影。江天漠漠,他仿若一柄插在天地间的寒剑。 姜珟侧颜,徐霈正好也转过脸,双目相对。姜珟悠悠开口:“你若是女子该有多好……” “为何?”徐霈目露惑色。 “那我定会娶了你……” 徐霈的心跳若擂鼓。殿下,你忘记你是女子了么……你为女子,我为男子,你正好能娶我。他正欲开口,船猛烈地颠簸,姜珟骤然站起,拔出腰间匕首,环顾四周。 “怎么回事?”他高声问道。 “有暗礁!”黑暗中,船夫的声音遥遥传来。 姜珟收了匕首,似在凝神思索。 徐霈立于他身侧,将落在地面的大氅披上他的肩:“殿下莫慌。入冬之后,长江水位渐低,不免会遇到暗礁。” 姜珟眸子一亮,攥住他的腕子问:“水位低?” “是。入冬后,甚至有些航道淤塞,无法行船。” “巴东的航段也是如此?”姜珟握住他的手愈紧,指甲嵌入他细白肤下。 “是。”徐霈答道。 “徐霈,”姜珟喊了他的名字,嘴角微扬,杏眸里似有水波横亘。 “属下在。” “且看我们四两拨千斤。”他踮起脚,凶恶面具也一并凑到徐霈的面前。在这张狰狞冰冷的脸下,徐霈分明看到了一张玉润的脸庞,一双明眸如东海鲛珠,散出幽泽。 “好。微臣期待那刻。”他抬手,指尖抚过面具的边缘。只要轻轻一勾,就能揭下这张面具。他陪着殿下带上了面具,终有一天,他会陪着殿下,摘下面具!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二十八章大战 他们行至巴东之时,荆州大军还未兵临城下,不过东面的城池已经全部失守。 益州东部向来部署的军队不多。若是起了战火,只需东部城池抵抗拖延几日,在益州军事重镇江州驻守的大军便会沿长江而下,进行增援。只是荆州的军中忽然来了一位军师,闪袭了益州东部,战火一路烧到了巴东。 姜珟带着一众手下,将巴东周围林子都砍了个干净。巴东的守将大为不解。姜珟也不需要他们理解,巴东的兵也不为他所用。他能调动的只有属于自己的三百暗卫和从锦城带来的三百水师。总共六百人,即将面对十万大军。 他很清楚,若是他躲在城池里,也许敌军还未破城,巴东的守将就会杀了他祭旗。他只能出城迎敌,而且必须要大败敌军。 六百人不舍昼夜地将伐下的林木做成鹿角木。木头顶端削尖,两排滚木交错,底端深埋入江底,再捆上巨石,做成暗礁。此时长江水虽浅,但鹿角木低矮,不易被人察觉。巴东城外的长江中央,埋了两排绵长的鹿角木。此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荆州大军在夜里而至。对面火把零星,却见人头攒动。 姜珟站在江岸,望着江对岸的点点星火,举起长戟。他一身黑衣,面覆黑布,余下六百人皆是这番打扮。 “今日之战,乃生死之战!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将会镌刻在历史的丰碑上!你们准备好了吗?”他举起手中长戟,众人随他举起手臂,无声地响应。 “好,出发!”他高声喊道。几百余条小舟纷纷下江,朝对面驶去。 对面的大船也下了水,庞大的黑影如遮天蔽日的y云,悄然而至。密密匝匝的大船行至江中央,便再也无法前进分毫。荆州的船队在长江中央挤作一团。 江面上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哨音。几百条小舟上的人同时燃起了火把,江面火光冲天,如同白昼。士兵们用浸满桐油的箭矢擦过火焰,对着木船s去。 箭如雨下,在夜空中铺作一条厚重的火帘。敌方船队上起了熊熊大火,烟尘蔽天。 姜珟立在一叶扁舟之上,从徐霈手中接过燃烧的长箭,拈弓搭箭。他从大火中涅盘,也将以火而扬名天下! 手指一松,利箭破空而出,直直地s向起火的船队。 徐霈再次送上箭矢,姜珟拉满了弓。 连绵不绝的大火,映红了江水。浓烟滚滚,即便是面上蒙布,依旧刺鼻。 姜珟松手,燃火的利箭呼啸射出。他打了一个手势,徐霈再度吹哨。星罗棋布的小舟向火光之处驶去。 荆州的水军并不弱。这场大火之中,定有许多人跳江。姜珟早已下令,要杀光这些漏网之鱼。 姜珟手持长戟,只待遇到落水之人,便送上致命一击。 小舟行了半条江,江风萧瑟,凉月出云。半江月白,半江赤火,唯独不见落水之人。 “殿下,你看!”徐霈指着身后的巴东城。城内狼烟四起。 姜珟目光一凌,指着燃火的船队:“靠近点。” 小舟破水而行,姜珟忍着呛鼻的浓烟,在炽热的火焰中,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燃烧的竹架子。 姜珟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是……稻草人?”徐霈惊诧道。 “嗯。”姜珟颔首。难怪对面的十万大军,只用零星的几个火把照明。也难怪这场火来得这么迅猛。对面用草船借箭,引他上g,实则声东击西,此时巴东城怕是已经沦陷。 姜珟立于江风之中,怅然自失。大势已去,无力回天。 他败了。六百人,终究还是无法写就以寡击众的传奇。 “殿下,这不是您的错。怪就怪这世道炎凉,人心不古!”徐霈面江而泣。 姜珟扔下长戟,江面溅起一人高的水花。他微侧过脸,迎风而立。 “徐霈,我已经尽力了。”他凄然道。无愧天地,亦无愧阿弟。 不远处,从锦城带来的水师见巴东已被攻陷,临阵倒戈,向姜珟的小舟围攻过来。一如姜珟之前所说,只要他败了,他的项上人头便是求和的诚意。 “徐霈,你我主仆一场,我不胜感激。你已自由,剩下的路,你要好好走下去!”姜珟涩然一笑,杏眸里倒映着烛天火光。 徐霈瞪大眸子,向前扑来。 姜珟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坠入滚滚长江水中! “殿下!”他撕心裂肺大喊,义无反顾地跃入寒江水中。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二十九章缠斗 这世上没有b英雄末路更令人唏嘘,也没有b求死不能更让人悲忿。 凉意砭人肌骨,江水涌入鼻中。恍然间,他看到一张渔网兜头罩来。须臾之间,他全身被网了个结实。 他,难道连死都不配吗? 一时间,怒火中烧。他摸到了腰间匕首,反手拔出,奋力砍向渔网。初时,渔网只开了一个小口。他手脚并用,将这个口子撕扯有半人之大。他从中穿过,游到了水面,大口喘息。 姜璃,你不能死。你若是死了,便是成全了小人。他如此想着,却看到水下有人如一条玉色锦鲤鱼,如离弦之箭,向他游来。 姜珟捏紧了匕首,待那人离近,遂欺身攻去。那人侧掌欲抓他手腕,他便沉腕,用匕首刺对面人的胸膛。白衣人在水中转身,月华落在其面上,将一双凤眸照得流光溢彩。 “晏云羲?”姜珟未曾想到会在此地见到晏云羲。转念一想,晏云羲应该就是荆州大军中那位狗头军师。一想到自己的败北,他气不打一出来!晏云羲既然为虎作伥,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晏云羲以为姜珟认出自己,会放下手中匕首。未料到姜珟的攻势愈发凶狠。他不想伤害姜珟,被其打得略为狼狈。 “我不是你的敌人!”晏云羲的掌在浓密如云的刀光剑影中游走,大手终于抓住他的细腕,另一只手似闪电般地劈下。姜珟只感觉手腕一麻,不禁松开了手。匕首脱手,沉入了江底。 “那就一起死吧!”姜珟纤长的腿似水澡般缠住晏云羲的窄腰,一手勾住他的玉颈,用手肘狠锤他颈后。两人一齐没入水中,黑色衣摆与素色广袖绞作一处。晏云羲吃痛,单手护住颈后,余下一手掰开姜珟绕住他颈子的手臂。 两人在水下赤手空拳地缠斗起来。姜珟抱着必死之心,招招致命。手指曲起,状若鹰爪,专挑晏云羲脆弱之处抓去。 晏云羲未见过如此毫无章法的拳法。他根本无法料到姜珟的下一招是打向何处。可这种混乱的拳法,又十分狠戾,他脖颈上多了好几条赤红的抓痕,腰间似也有痛麻之感。 当姜珟的手再次抓上他的腰间,他不再躲避,而是倾身而上,用长臂缠住了姜珟。姜珟微讶,整个人被桎梏在晏云羲怀中,开始不停地挣扎。 晏云羲的手臂越箍越紧,下颌抵在他的发顶。 姜珟踹了他一脚,却被他轻巧躲开。他修长的腿也绕了上来,牢牢固定住怀中小人。 姜珟试图扭动身子,仿若被钉在了晏云羲的身上,丝毫无法动弹。 憋了如此久的气,姜珟终于忍不住,在水下大口地呼出浊气,冰寒的江水瞬间倒灌入口中。 晏云羲就着映天的火光,见到一串升起的气泡,面色惊变。 他一把扯落姜珟面上的黑布,强压下心底不适,垂首将温热的唇落在他唇瓣侧,缓渡热息。 姜珟双眸微瞪。晏云羲在救他?明知他痛下杀手,却仍旧要救?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ⅹyùsんùщêń.Ⅽδм 第三十章询问 晏云羲的唇,软若刚出笼的糯米糕。他眉头微皱,闭上了双眸。只是浅浅蹭过,他便后仰,抓起姜珟的腰带,向上游去。 甫一出水面,晏云羲一跃而起,飞身上了船。此时,靠近巴东这侧的江面上,多了几十艘大船。那些曾经似星辰散落在江中的小舟早已无了踪影。 几个侍卫伸手去捞姜珟,他略微犹豫,还是抓住他们的手上了船。 晏云羲攀在船沿,抚x干呕。适才压抑的不适,如泉般从涌上心头。只要一想到他的初吻给了个男人,这种恶心的感觉就要淹没了他。 姜珟跪坐于甲板之上,乌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侧。夜寒风冷,凉意侵肌,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以袖掩面,环顾四周。 江中大火未熄,而巴东城也浓烟滚滚。目之所及,唯有荆州的士兵。晏云羲,果真同李攸联手了。而李攸一向效忠周襄。如此说来,晏云羲也成了周襄的爪牙! 姜珟抬首,看向不远处的晏云羲。一袭白衣熨帖在颀长的身子上,仿若夜幕上的一弧清月,孤标傲世。 他恰好回首,眸里怒气未掩,躬身进入了船舱。 晏云羲这一走,带走了他的从容镇定。那种孤家寡人的悲怆之感,油然而生。山河万里,还有谁能支持他?从凉州辗转到益州,遇到的皆是心怀不轨之人。世人莫非都是恃强欺弱之辈,只会在独揽大权的周襄面前伏低做小,而对他耍尽手段。 他双手撑在船面,江水顺着乌发,坠落于手背。泪水滚落,为手背上的寒凉添上一抹温凉。世道艰难,失去了凉州和益州的支持,他几乎被b到了绝境。如今唯一能考虑的是扬州。即便扬州愿意支持他,他也只能偏安一隅,做个地方霸主。况且,他已经身无一物,扬州为何要支持他?世间之路千万条,于他而言,一死了之倒是最简单的。 宽大的帕巾忽然落于发顶,打断了他的思绪。 晏云羲折而复返。他换了一身青莲色的长衫,蹲下身,长指覆在姜珟鬓间,缓慢肉擦。 “你……”姜珟压低声音,诧异地道。 “我不是你的敌人。” 姜珟的手骤然扣住他的脖颈:“为何要同李攸联手?” 晏云羲默然,乌眸深邃如夜,宽大的手依旧温柔地为他擦干湿发。 姜珟收紧了手:“为何……连你也要对付我?”那个总是纵容他的晏云羲,为何会如此狠绝,将他b入死路? “那就杀了我吧。”晏云羲微怒道。 “别以为我不敢!”姜珟甩开他的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道。他背着月色,晏云羲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怒气。 他心底起了悲凉之感,闭上了双眸:“除了你之外,我是唯一还念着姜璃的人。那就杀了我吧。” 听到这个曾经熟悉的名字,姜珟微证,咬牙切齿地道:“你不配提到她!” 晏云羲猛然睁开双眸,乌瞳波光涌动,照人生寒。他一把抓住姜珟的衣领,将其揪至跟前。他微侧过脸,贴着姜珟耳道:“你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你应该知道,死是多么容易。你没有败,我也还未赢。姜璃的死,不能这么算了!” 姜珟蹙眉。晏云羲的意思是要与周襄斗下去? “你究竟站在哪边?” “我站在姜璃身后。”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ⅹyùsんùщêń.Ⅽδм 第三十一章黎明 长江的夜风很冷,晏云羲呼出在耳侧的幽息却很热。 “什么荒诞的话……”姜珟低语。这一路走来,他只得过手下的支持。晏云羲向来站在他的对立处。 晏云羲的声音温凉,悠悠而来:“长夜将至,你我皆是黎明的守护者。” “黎明……会来吗?”姜珟低喃。曾有一段日子,他以为长夜永恒。在无尽的黑暗里苦苦挣扎,永远迎不来曙光。 晏云羲的手一松,覆上了他的发顶。隔着温暖的手掌,晏云羲将下颌抵在自己手背上。姜珟的身子向前倾去,脸埋入他的衣襟之中。不似宫宴上沾染的清甜酒气,他的怀中萦绕着浅淡的甘松香。 “你若活着,便会见到黎明。” 这一瞬间,姜珟想放声痛哭。他才刚被晏云羲b入绝境,而此刻唯有晏云羲在安慰他。 “我不杀你,并非是我懦弱。”姜珟低声道。从眼角盈出的泪水,濡湿了晏云羲的衣襟。 “我知道。”晏云羲垂在袖中的右手轻拍上他的后背。 “我有时会想……万一呢……万一你真的在念着姜璃。如果我杀了你,这世上再无人念着她,就好像她从未来过这个世上。” 晏云羲的眸色渐赤,哑着声道:“她来过,那么鲜活地存在过。她的一颦一笑,能让万物为之失色。哪怕她身死,她依旧活着,活在每一个想念她的人心中。” 姜珟抬首,鼻尖碰上了晏云羲微滚的喉结,湿热的气息抚过他的颈间。晏云羲,他真的对她…… 晏云羲侧过身,揽住他单薄的肩膀。两人并肩而坐。 晏云羲做了个手势,几个侍卫捧上干净的衣衫和姜珟曾经的那件黑狐皮大氅。 “把湿衣服换了。”晏云羲抖开大氅,将他裹了严实。姜珟从中伸出一只手,接过g衣服,在大氅之下飞快换了起来。 肩膀上骤然一沉,晏云羲歪头靠了上来。他闭着双眸,呼出清浅的气息。白日带军奔袭,夜里袭击巴东城,他早已倦意萦身。 姜珟抬了抬肩:“你就不怕我在你睡梦中杀了你?” “随你。”晏云羲累极,随意地应道。呼吸渐沉,似乎入了梦乡。 姜珟侧过颜,看到晏云羲的霜发披落在他肩上,心尖一痛。曾经的晏云羲,有着满头深如夜色的乌发。 “天若是亮了,喊我。” “嗯。”姜珟沉首,与他的头相倚。姜珟扯高了大氅,把半张脸埋入其中。 东方的一抹天光终于撕破夜色,在江面落下细碎的金辉。 “天亮了。”姜珟用手肘捅了捅他。 晏云羲的长睫毛微颤,悠悠睁眼。乌润的眸子映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黎明来了。”他开口道,嗓音略带困倦的沙哑。 “嗯。” “我说过,你会见到黎明。” “嗯。”姜珟向东望去,金乌升上江面,铺了半江的丹霞。 “长夜过去了……”晏云羲缓缓站起,玉立在重重江雾中。 “你去哪?”姜珟仰首,见他身后万道霞光,极为晃眼。 “去迎接黎明。”晏云羲勾唇一笑,飞身掠江而过。身似游龙,飘然若仙。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三十二章回归 日渐高升,雾散水阔。江色连天,滚滚长江水冲刷过数百的浮尸。江鱼不知战争的残酷,在尸山血海中游弋,银白的鱼尾扇起粒粒清珠。 几艘巨型渔船逆浪而来。船上立着几十位兵卒,跪着一列黑衣人。是姜珟带来的人! 有人遥遥高喊:“殿下来认一下人!” 姜珟骤然立起。大氅落地,露出一身素衣。 待船靠近,他跃身而上。 “你们如何处置这些人?”属于他的人,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弃之不顾。 船头的水师头领恭敬地行礼道:“若是殿下的人,自当归还。其余人,按战俘处置。” 姜珟微讶:“你们是晏云羲的手下?” “我等乃荆州水师,是瑞王的手下。” 姜珟忽然觉得自己错了。天下大局扑朔迷离,他甚至都没弄清楚各大诸侯的立场,便病急乱投医。李攸,恐怕不是传言中的起兵勤王,而是另有所图。如今当务之急,务必要弄清楚李攸和晏云羲的意图,并收为己用。 他清点了一下剩余的人。陪他颠沛流离的无面,折损了一百余人,只残存二百人。徐霈,却不在其中…… 徐霈……他心下一惊。自他落水之后,他似乎听到了一声落水声。莫不是徐霈也投江自尽了? “见到徐霈了吗?”姜珟立在船中央。此船上隶属于他的手下全都得了自由,将他围作一处。 “没有……”众人相互扶持,异口同声地道。一夜失去了一百多个兄弟,所有人皆在忍泪含悲。 姜珟揽住就近的两个手下,低着嗓音道:“哭出来也无妨。”他自己已是泪满衣襟。 一时间,呜咽声四起,似秋日悲鸿哀鸣。 忽而,远处一黑衣人从江面之下攀上隔壁船只,长臂勒住一士兵的脖颈,将他翻过肩膀,摔落江中。水花四溅,那人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徐大人!”众人认出了他,大声惊呼。 他茫然抬首,看到三五成群的兄弟,愣在当场。他亲眼见到姜珟被晏云羲捉拿,便在水下潜伏了一夜,只待白天来个突袭救出姜珟。只是这情形,似乎与他想的有所不同。 “徐霈!”姜珟隔船相唤。 徐霈的目光掠过重重人影,落在那一抹素色之上,瞬时就潸然泪下。 “殿下!”他拨开人群,飞奔而去。清隽的身子如一道疾风,刮过众人。长腿一跨,他稳稳地落于姜珟所在的船上。 “臣救驾来迟,请殿下责罚!”他单膝跪地,却是仰着头道。他的殿下没有蒙面,眼眶还是泛着浅浅的赤色,是为他而哭吗? “回来就好……”姜珟低声道,“从此以后,你们一个都不能少。”活着,无论乱世飘摇,无论刀山火海,都要活下来。 姜珟从身边人的手中接过之前掉落的大氅,躬身披在徐霈的身上。那大氅暖如春艳高照,萦绕着姜珟残余的幽香,徐霈再度垂泪。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岂曰无衣?与子同裳。”姜珟悠悠道来。 徐霈的秀眸亮若星辰。那个百折不挠的殿下,终于又回来了!他们愿化为熊熊烈火,燃尽一生,为殿下效命!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三十三章邀请 益州遣人来了。晏云羲率领一众荆州将领与他们在巴东城的断壁残垣中谈判。烟尘斗乱,鲜血满地,举目所及尽是悲凉之景。 姜珟无从得知他们聊了什么。他带着手下,陆续上了岸。 “殿下可是要东去扬州?”徐霈望着江面上依旧升腾着烟雾的船架,不禁百感交集。几只苍鹰盘旋而下,落在江面浮尸上,利爪抓破湿衣,似弯钩的尖喙撕裂泡得发白的肌肤。 “去,”他从徐霈腰间拔出匕首,割下自己的一角衣袖,蒙在脸上。 “无论如何都要去,但不是现在。” 徐霈大概猜到了姜珟心中所思,提醒道:“殿下莫要忘了晋王在殿下最艰难之时,是如何对待殿下的!” “我如何能忘……”徐霈将晏云羲迎进玉门,廖广正便倒戈相向,b他连夜带人离开玉门。 姜珟仰首,艳艳高悬,半边晴天,半边y云。苍穹似被一只无形之手撕裂。 “我何曾忘记……他孤身在大漠中守了整夜墓,为姜璃一夜白发。”姜珟低喃。在滔天的怒火与满怀的委屈之下,他竟然忘记了这些。 “殿下要成就千秋霸业,晋王所谋甚大,一山容不下二虎。殿下并非大公主,于晋王没有威胁。此时已是今非昔b。”徐霈欲言又止,抬眸打量姜珟。 姜珟并未如他所想那般发怒,而是垂眸静默半晌。 “我知晓了。”姜珟低声道。徐霈的话有几分道理。晏云羲对姜璃的喜欢,在江山社稷之前,能算上什么?人性向来凉薄,他能信的只有自己。 姜珟的眸光扫过众人,终于下定决心道:“我们东下——” 沉重的马蹄声打断了他的话。他转过首,见一身青莲色的少年纵马而来,玉手扬鞭,打了一个空响。 “姜珟!”他勒马,骏马前蹄踏空,发出一声剧烈的嘶鸣。他顺势从马背上站起身,紧攥缰绳,将手中的马鞭抛向姜珟。 姜珟伸手,接住马鞭,手指抚过温凉的握把。 马蹄落地,他稳坐于马背之上,对姜珟道:“汉中,去吗?” 姜珟的呼吸渐促。昔日,他在益州的宴席上提到了对付长安的策略。从长安南下,途径汉中盆地,再入四川盆地。蜀地易守难攻,而汉中亦是。樊瑜完全可以先引长安大军入汉中,再从侧翼绕后,与四川的军队形成夹击之势,将长安大军来个瓮中捉鳖。可惜,樊瑜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晏云羲刚与益州谈完,便要率军北上,若是声东击西打个益州措手不及,毫无这个必要。如今东线形势大好,只要晏云羲愿意,可以一路攻破锦城。如果……晏云羲要对付周襄呢? 姜珟向前走了几步。晏云羲乌润的凤眸似有流光浮动,默然向他伸出手。他的手削瘦,指节分明,色如琼玉。 “去汉中的大瓮里捉鳖吗?”姜珟的目光落到他白皙的手上,似有人在心池落下一颗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 晏云羲低身,长指缠住纤细的手指,将他拽上马。宽大的手裹住他的小手,扣在自己精瘦的窄腰上。晏云羲取走他手中的马鞭,扬鞭催马。 “试试看喽。”晏云羲的回答在冬日凛风中飘过耳侧。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三十四章提问 夜静山空,月白风寒,星河鹭起。 晏云羲勒马,响亮的嘶鸣声惊起几只雉j,长尾斑斓,振翅高飞。 他广袖拂空,手中银钉骤然射出。随着雉j的一声哀鸣,一道黑影从空中坠落。 晏云羲下马,把缰绳和马鞭塞入姜珟手中:“你去栓一下马。”自己便转身进入茂林之中。 姜珟握着马鞭,有些许的恍然。晏云羲就这样把马给了他,若是他现在纵马离去,晏云羲也拿他没辙。 姜珟栓好马之后,晏云羲已将雉j开膛剖腹、拔毛放血了。雉j穿在长木棍上,肚中塞满野葱,用小火炙烤。 姜珟同晏云羲围坐在火堆边,暖橙色的火光在彼此的眸子里跃动。 晏云羲用一根小棍挑了下火堆底部,爆出点点星火,在空中飘如星雨。 “你还要蒙面吗?”晏云羲定定地盯着他,竟让他有了无所遁形的狼狈感。昨夜晏云羲看得不甚清楚,但姜珟的脸上分明是没有伤口的。 姜珟身子一僵。蒙面是为了掩盖身份,虽然他同阿弟几乎能以假乱真,可他终究是个女子。 “这样吧……我问殿下三个问题,殿下也可以问我三个问题。” “好。”姜珟应道。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晏云羲了。 “那场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晏云羲问道。 “陈沭放的。” “是为了杀你?”晏云羲怒火渐起。 “这是第二个问题,”姜珟望向晏云羲,而他正愤怒地盯着自己,姜珟遂继续道,“对。他想烧死我和阿姐。” 姜珟抬起左手,将狰狞的伤疤展露。手心手背皆有大片苍白且纹理粗糙的肌肤。 晏云羲一顿,又问:“为什么引我去假墓?” 姜珟心下一惊:“假墓?” 晏云羲放下手中细棍,走到他身边,攥紧了纤瘦的腕子:“桃源村埋的又是谁?” 姜珟眸子圆睁,欲缩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告诉我!”他高声厉喝。 “你……知道了?”姜珟心虚地道。晏云羲竟然连桃源村都查到了…… “是,感谢殿下选的好去处,竟让我无法带走大公主!”晏云羲咬牙切齿道。 “什么?”姜珟眉头微拧,晏云羲似乎误会了什么。 “你真打算让姜璃长眠于边陲?”晏云羲悲愤不已。 姜珟微松了一口气,看来晏云羲只是把桃源村的那个墓错认成姜璃的墓了。 “等天下太平之后,我会将墓迁走。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去打扰他。”这话也不假。桃源村的墓埋的是真正的姜珟,生前为权势所困,死后他希望阿弟能获得安宁。 晏云羲怒火渐熄,捡起一粒石子,扔到了枝桠上。树影摇晃,落下片片青叶。 “该我问你了。何时同李攸联的手?” “长安宫变之后。”晏云羲低身抱着自己的长腿,有略微的愣神。 “你的兵马都在凉州,为何要来李攸的地盘?”这一直是姜珟百思不得其解之处。荆州与凉州之间,有益州和长安所在的雍州相隔。晏云羲明明可以与李攸在各自的封地,对长安发难,让长安腹背受敌。 “接殿下回家。”晏云羲随口一答。 姜珟眸光微寒:“晋王,这话说给三岁稚童听,也许还真有人信。” “你这人……可真难糊弄。”晏云羲握住刀把,拔出匕首。姜珟身子一绷,却见晏云羲从流油的烤j上切下一片肉,递到他唇边。 他垂首,咬住香嫩的烤肉,温唇擦过晏云羲的指腹。 晏云羲再度切下一片肉,递了过来。姜珟张口,晏云羲这回是将肉丢入口中,嫌弃地用姜珟的衣摆擦了擦修长的玉指。 “益州收留了你,不肯将你交出,周襄便要打益州。李攸被困长安,为了活命只得答应周襄讨伐益州的要求。我们便设了局。李攸的荆州军与长安来的大军共同攻打益州。当荆州军势头正好的时候,同益州谈和。此时长安大军已攻至汉中,前有益州大军,而荆州军可以沿汉江而北上,直切长安大军后路。这个局中,益州的态度很重要。攻打益州,既不能b急了益州,也要敲山震虎,所以我必须来一趟。” 听晏云羲说完,姜珟看衣摆上的油渍都顺眼了。姜珟取过晏云羲手中的匕首,切下一片滴油的烤肉。两指捏住,凑到晏云羲唇边。 晏云羲垂首,毫不客气地咬住这片肉,温润的朱唇缓慢地蹭过姜珟指尖。 “行了。最后一个问题。”晏云羲推开他。 姜珟低头,指尖还残余着一抹温热。 “那个想出草船借箭的狗头军师是你吗?” 晏云羲又好气又好笑:“军师是我,狗头军师是你。若非草船借箭,荆州水师就被你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益州赢了,你能得几分好?帮人之前,先擦亮一下眼睛。” “还不是你b我出走……”姜珟嘟囔道。 晏云羲直接上手扯下j腿,塞入他嘴中,眉眼弯弯,似有细光。 抱歉……这两个字,噙在嘴边,终归还是没有说出口。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三十五章习惯 姜珟随即低下头,握住j骨,小口地撕咬。 晏云羲站起身,走入林中。半晌之后,他捧着满手的野山栗而来。他把山栗在地面堆成一个小山包,用长棍轻轻地扫入火堆之中。 姜珟双手抱膝,脸埋入膝盖内,盯着忽明忽灭的篝火。 晏云羲切下剩余的j肉,慢悠悠地吃了起来。利刃划过j肉的纹理,切下一条条薄厚几乎相似,长宽均一致的j肉。刀尖挑起白肉,他张嘴咬住,慢条斯理地嚼咽。 炽热的火焰舔过栗子,油棕色栗子皮爆裂,露出金色的栗子肉。晏云羲用木棍拨出一个个滚圆的栗子。 姜珟抬首,慢慢地挪到他身边。 晏云羲修长的手指捏起一个烤栗子,放在唇边,缓缓地吹气。手中的栗子很快就凉了,他两指一捻,除去了栗子皮,只余下一颗栗肉。 他有些恍神。以前在宫宴之上,他给姜璃剥过荔枝。圆滚滚的荔枝,褪去赤棕色的皮之后,如同一颗莹润的夜明珠。初时,他将剥好的荔枝一个个递过去。后来,只要他剥开了荔枝,她的小爪子就会伸到他手心,拿走荔枝,还用指尖状若无意地按了按他的手心。若是她醉酒,就更为有趣。小人儿趴在他腿上,丹唇轻启,咬住荔枝还不算,非要含住他的指尖。温软的小粉舌浅浅地舔过他的手指,似雁羽轻挠。 晏云羲盯着手中的栗子,圆圆的一颗,如同当初的荔枝。可惜了,那个小姑娘已经长眠于西北了。他剥的栗子,也无法同她分享了。这般想着,眼眶不禁润湿。 斜伸出来一只小手,忽然拿走了他手里的栗子,指尖无意之间还蹭过他的手心。 晏云羲一愣。 姜珟依旧是垂首,鬓发遮住了半张脸。他咬着栗子肉,含糊不清地道:“原来野栗子是这个味道!” 晏云羲的手微颤,心底掀起了狂风巨浪。刚才那一刹那,他几乎以为自己就在昔日的宫宴之上。 他伸出手,又捏起一颗栗子,取出金黄色的果肉。他捏着栗子,如同一个诱饵。鱼儿浑然不觉,依旧上钩。小手再度而来,从他手中取走栗子,指尖又挠上他的手心。 姜璃……身边的这个人也许是姜璃!一个人即便是改头换面,也忘不了他的习惯! 晏云羲一把拽住姜珟的手腕。姜珟一惊,头压得更低。 “你是不是……”晏云羲欺身而上。 姜珟身子向后仰去。晏云羲的手肘压在地面,俯视着他。 “你是不是姜璃?”晏云羲看清了这张脸,是他魂牵梦绕的脸,分明就是姜璃! “不是!”姜珟断然否认,立刻转过脸,眼跳心惊。 晏云羲松开了对他手腕的桎梏,手向下抚去。长腿分开了姜珟闭拢的双腿,摸到了他胯间坚硬的长棍,晏云羲脸色骤变。 晏云羲嫌恶地甩手,如疾风般地闯入林中。他狂奔至溪水边,用寒凉的溪水狠洗手,好似手上沾了什么污秽之物。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ⅹyùsんùщêń.Ⅽδм 三十六章发现 寒风吹骨,冷水切肌。晏云羲手上的动作渐缓。这事透着古怪……姜珟的胯下之物为何耸立?莫非姜珟是断袖,对他还有非分之想?不,姜珟不是断袖。即便真是断袖,也不能如发情公狗般时时刻刻硬着那物。 他抬起手,溪水滑过莹白长指,在水面砸出数个小水花。当时那触感……又细又长,质地还十分坚硬……不像是传闻中的大淫物,反倒是像…… 他眸光一凛。倒是像……他刚才拨弄火堆的木棍。对了,就是木棍! 他立刻起身,奔至火堆边。姜珟缩在火堆的不远处,手臂抱着膝盖,幕天席地躺着。 晏云羲悄然蹲下,拿起那截木棍,指尖抚过底端的截面,光滑而平整,定然是有人用刀横削过。之前的木棍是他从树上直接折下的,底部粗糙,布满了木刺。 晏云羲松开了手,长棍坠地,篝火的火花一爆。他转过身,斜长的影子落在瘦弱蜷缩的背影上。刹那间,他泪如泉涌。原来他的小姑娘还没死……为何他总来迟一步?在玉门关,他得到的只有姜璃的死讯。从玉门关到益州,他竟然从未认出过她! 他侧身躺下,撩开姜珟颈后的碎发,闻到了熟悉的幽香,似寒冬腊月里折梅盈袖的清香。如果习惯可以骗人,那味道绝对不会骗人……她是姜珟,更是姜璃! 她从喉间发出若有似无的哼声。晏云羲长臂一揽,让她贴合在自己穴口。他垂首,温唇埋入颈后,湿暖呼吸烫过细白的肌肤。 “我想过了……”晏云羲的声音略哑。 姜珟睁开双眸,瞪如铜铃。她的心在狂跳。她究竟有没有骗过晏云羲?晏云羲的怀抱很温暖,她却觉得毛骨悚然。 “你是姜璃在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了。我相信你。”他低语。 姜珟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蒙骗过去了。晏云羲此人心细如发,若不是她急中生智,割下一截木棍塞入衣袍之下,要不然就露出马脚了。日后与晏云羲相处,定要万分小心。 “你想她吗?”晏云羲忽问。 “我……想吧。”姜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已经许久想不到过去了。那些恣意纵情的过去,早已被悲伤封存。 “可我一直在想她。不了解姜璃的人会觉得她冷漠绝情。其实她的温柔、可爱,都给了她在乎的人。你知道她酗酒之后,趴在我腿上呼出酒气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不知道……”她当时只是觉得晏云羲的腿枕起来很舒服罢了。 “我愿此夜是永久。” 姜珟呼吸一滞。 晏云羲继续道:“所以当你说姜璃葬在十里h沙地之时,我出离愤怒了。她这般娇俏的小姑娘,怎能死后如此凄凉?之后,我便把你b出凉州。” 当晏云羲将当初之事悠悠道来,姜珟心中却毫无起伏。这世上,每个人立场不同,她不想指摘他人。 “抱歉。” 姜珟讶然。自从她成为姜珟之后,晏云羲从未有过如此低姿态。 晏云羲收拢双臂,将她整个人紧裹在怀中。姜珟呼出的缕缕白雾,与他的热息纠缠不休。 “姜璃是我的底线。抱歉,把你当作试探我底线的人了。” 风吹林隙,呼啸声如浪潮,一声盖过一声。晏云羲的大手盖在她耳边,为她挡住烈风。一夜无梦。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ⅹyùsんùщêń.Ⅽδм 第三十七章机会 天光微明,林中起了烟岚,如纱般笼住两人。 姜珟睁开眼,从晏云羲起了褶皱的衣襟中抬起首,看到玉颈间的微凸。她伸出手,悄然地摸了一下,白润的喉结也随之一滚。 “别闹。”晏云羲的手抚在她脑后,将她按入怀中。长指捏上了她的脸颊,爱不释手地肉了好几下。指尖的触感细腻柔滑,仿若一团棉花。 姜珟的脸愈黑,在他怀中挣扎了好几下,却始终不得施展,倒像是一只大虫子,在他身上扭动。 晏云羲轻笑。浓密的长睫微颤,粉润的唇抿成一道浅弧。 “放开我!”姜珟低喝。 “你先动的手……”晏云羲睡眼惺忪,语气中带着撩人的慵懒。 “不就是碰了一下么……”话还未说完,她的脸晕了一抹霞色。 晏云羲垂首,看到她那张如同红柿般的小脸,不禁又捏了一把。 “不就是捏了一下么?”晏云羲随口道。 姜珟暗恼。 看着姜珟的脸色由红变青,再由青变白,晏云羲便把脸凑到她脸边:“给你捏一下。我们扯平了。” 姜珟别过脸:“无趣。” 晏云羲笑着把脸贴上她冰凉的小脸。晏云羲的脸温热,呼出的气息也是湿热的,她的脸一下子就暖了起来。 “扯平了。”晏云羲自言自语。他起身,抖落了积在身上的霜,钻入了林中。 姜珟立刻坐起身,手捂住那半侧温暖的脸,指尖还残留着晏云羲的余温。有一瞬间,她似乎觉得曾经那个纵容他的晏云羲回来了。 她瞥到左手狰狞的伤疤,轻轻摇首。姜珟,你在想什么呢……姜璃已经死了,往事该化作烟尘了。你孤身同晏云羲北上汉中,不就是为了拉拢他么?为何你的心绪反倒被他牵动? 姜珟漱完口之候,晏云羲回来了。溪水润湿了他的一缕白发,湿漉漉地贴在额面。而眸子黑如幽潭,一眼望不见底。他的腰很窄,用一根革带束起。修长的腿,只有在坐下之时,才能从青莲色的衣袍下露出轮廓。 晏云羲丢过来一张g饼,神色漠然。 姜珟斟酌了半天的话,又咽了回去。根本猜不透晏云羲的想法。晏云羲的所思所想就跟长安城的天气一样,时晴时雨。 姜珟缓缓地咬着g饼。y如磐石的饼,几乎难以下咽。她侧脸看向晏云羲,他正慢条斯理地嚼着,好似在品鉴什么美味佳肴般。 姜珟这才发觉,自己对他的了解,除了宫宴上的暧昧之外,只有那些似是而非的传言。晏云羲究竟是怎样的人呢?如今的她,还能信任晏云羲吗? 晏云羲对上了她的目光,姜珟瞬间转回脸。偷窥被抓包了…… “有话问我?”晏云羲放下手中的饼。 “不是……”姜珟忽然觉得自己有种此地无银的滑稽感。 “想亲手折断周襄的左右臂膀吗?”晏云羲忽问。 “想。”姜珟毫不犹豫地道。 “入汉中之后,你一道来议军事。我给你一个机会。”剩下的话,晏云羲未说。称王建制,并非纸上谈兵,况且姜璃又是女扮男装,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未来的路如何走,他还需考量。他给姜璃一个机会,一个让他俯首称臣的机会。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三十八章自白 姜珟轻轻颔首,神色淡漠。如今能确定的是晏云羲和李攸明面上虽然支持周襄,实则都要对付周襄。李攸身困长安,无法脱身。这场战事无论输赢,他都无法实际参与,只能做个幕后人。晏云羲帮李攸打锦王,一是为了做戏,让周襄放松警惕,二也是为了震慑锦王。 心中似有一计逐渐浮现。既然这场战争牵扯了多方势力,那她可以坐山观虎斗。尽管晏云羲人在汉中,但不费一兵一卒。李攸虽然出兵,但人未至战场。锦王列兵蜀中,压制了周襄的军队。若是周襄大败,这三方该如何瓜分汉中呢?只要她稍加游说,谁都会认为自己的功劳最大,该瓜分最大一份的利益。只有让他们撕得你死我活,三方才有可能各退一步,将汉中让给势力弱小的她。 吃完干涩的饼后,姜珟上马,晏云羲随之而来,长臂环住她窄腰。 日渐东升,山间薄雾散去。金色晨曦洒在他的眸子上,散出琉璃的色泽。晏云羲扬鞭,抽出一个清亮的声响。风吹耳隙,如刀刃割过细腻的肌肤。 晏云羲的心绪,若被寒风扬起的华发,纷扰缭乱。姜珟乃先皇嫡长子,是正统。他支持姜珟,也是支持正统。可如今的姜珟却是姜璃,这意味着无论姜晟是否有先帝遗诏,皆是正统。他若是支持姜璃,就是对皇室的背叛。他要对抗的不只是周襄,还有几千年流传下来的制度和世人心中的枷锁。 一个女子,怎能有继承权? 一个女子,怎能问鼎天下? 一个女子,怎能号令九州? 一个女子,为何不能图王霸业?他是帝王的将相,也是民众的将相。姜晟暴厉恣睢,没有为君之德。他作为守卫民众的忠臣,就该推明君上位。只要姜璃是帝王之才,他才不会在意她的女子之身。 人们总是信奉约定俗成。前人剥夺了女子的权利,将数千万的女子困于宅院之中,让女子们安分守己,坦然接受这些不公平的制度与条约。因为身陷一方世界,女人们总是看不到这个世道扣在她们脖颈之间的枷锁。可他看到了,他相信姜璃也能感受到身上的重量。 他说过姜璃是他的底线。即便是流传千古的制度,只要束缚住了姜璃,他就要颠覆。他的小姑娘,从他第一眼见到之时,他就希望她能如苍鹰展翅翱翔,直上青云。他想要给她无边无际的温柔,也要给她无穷无尽的自由。 他记得他曾俯身,萦绕着酒气的湿唇蹭过她如白玉般雕琢而成的耳珠,问她想要什么。 “我呀……我想要河清海晏,盛世清明。”她那时的眼底似有星光的碎芒。 他揽住她的手臂愈紧。他的小姑娘只有这么一个愿望,他怎能不全力以赴? 姜璃,我定让你看到太平盛世!待到那时,希望你也能实现我的愿望。他唇角微g,抿出一道粉润的浅弧。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三十九章逃离 长安城郊,兴善寺。 一年轻的小僧人同一老僧坐在屋檐下的蒲团之上。老僧危然端坐,双手合十,手间挂着一串小叶紫檀佛珠。而年轻的僧人,僧袍宽大,惆怅地仰首,盯着漫天乱舞的飘雪。寒风凛冽,这不合身的僧袍根本无法御寒。比起他的狼狈,老僧虽然穿着单薄,却从容自若。 自从被困兴善寺之后,除了晏云羲手下带来的零星消息,李攸再也无法窥探外界情形。也不知战事如何了…… “大师,胜造七级浮屠的善业你不要,鸠摩罗什大师的舍利你也不要,你究竟要什么……”李攸愁云惨淡地道。他双手拢住自己膝盖,赤足躲入宽大的衣摆之下,遮住满脚的冻疮。 “……若为人轻贱,是人先世罪业,应堕恶道……”老僧低沉的诵经声若有若无地传来,粗砺的手指缓慢盘过佛珠。 “大师,你帮我离开此处吧……你若是担心周襄报复,可以跟我去荆州。荆州的寺庙不b长安差,我会让你当上主持。如果将来改朝换代,你就是未来的国师。”说到激动处,李攸跪在老僧跟前,宽大的僧袍垂落肩头,露出一片细腻的白。李攸攥起衣领,向上一提。手指上长的冻疮因为这举动而破裂,鲜血滑过肿胀的指头,在素净的僧袍上落下点点红意。 老僧身形未动,唇边依旧是念念有词。 “请大师放心。若是他日大师圆寂,攸愿意给大师镀金身,享千秋万世的香火。”许是怕老僧不信,他指天继续道,“只要大师助我离开兴善寺。攸绝不食言。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即便李攸说得口干舌燥,老僧依旧置若罔闻。 绝望……犹如一只无形之手扼住了李攸的脖颈。他快要被寺庙之中无边无涯的寂静给勒得喘不过气了。 不是没想过逃走。兴善寺乃皇家寺院,有重兵把守,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周襄的眼皮下。这些日子,他在可走动的狭窄之地内,反复探查。在一遍一遍地揣摩偏殿内历经沧桑而变得色泽寡淡的壁画之后,他隐隐觉得这寺庙之中有一条密道通向城外。若猜测属实,这老僧是最有可能知晓内情之人。可他苦求了十几日,都未得到老僧的松口。 他借兵给晏云羲,可谓是孤注一掷。晏云羲答应带他出城,可他却等不及了。一旦周襄得知荆州背叛了他,他彻底会成为一颗弃子。与周襄同床共枕五年,他很清楚周襄会如何对付无用之人。他不但会死,而且死得会凄惨。也许会被车裂,也许会被削成人彘……一想到此处,他不寒而栗。 晏云羲还会来救他么……尤其是掌控了他的军队之后,应该希望他永远不会回去,最好是借周襄之手杀了他。这样晏云羲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取走他的势力吧。 他垂下首,心如死灰。皲裂的双手紧紧捏起僧袍,鲜血洇湿了灰h的衣摆。 “难道佛祖也会站队吗?”他悲哀地道。 老僧念完最后一个字,长叹一口气。 “不听话的佛祖早已被杀光了。”老僧声色沉沉,似寂夜中的风声。 李攸微愣。佛在传入中原之时,不是如今的这般样貌,也试图颠覆过以前的政权。是了,如今留下的人,只会听从真正的当权者。 “大师忘记了心中的善念吗?如果上位者行不义之事,佛祖也不会宽恕他的!”李攸大喊。 “阿弥陀佛……”老僧轻念。 “太后娘娘来了。”一个小沙弥披雪而来,在殿门前抖落一肩的积雪。老僧从蒲团上站起,同小沙弥一道走入风雪中。 李攸满脸颓意,赤足踩着冰寒地面,双手撑在身后。单薄的身形挂不住宽长僧袍,衣领落在臂弯,露出一抹如新月般的锁骨。再也没了如周襄那般肆意的目光,他丝毫不在意这幅鬼样。 有人进来了,脚步极轻,身着玄铁甲胄。 李攸秀目轻抬。晏云羲的人终于来了…… 那人单膝跪地:“请瑞王速速与属下离去!” 李攸一惊,慌忙拉拢自己的衣衫,从蒲团上立起:“当真?” “晋王已经与锦王谈妥,如今正在去汉中路上,太后很快就会知晓了。事不宜迟,请王爷移步!” “好!”李攸应道。晏云羲果真没有食言!他果真没有信错人! 侍卫领着李攸走到偏殿的后门处。对着后门的墙壁上是千佛论经的彩雕。侍卫攀墙而上,脚踩佛首,摸到一个长须佛像手中的佛经,上下拨弄几番,墙壁一角居然悄然出现了一个黝黑的深洞。 侍卫飘然落地,先行进入洞中,李攸连忙跟上。 没走几步,身后的石门悄然关上,周围陷入了一片昏暗。许是无人来过此处,浓重的潮气和霉味扑面而来。 李攸看不清前路,只好摸着墙壁,紧紧跟着侍卫。 没过片刻,前方出现了明晃晃的火光,刺得李攸双目眩花。他听到了拔剑的声音。 “李攸,你去哪儿?”这一声清丽且熟悉的女声,令他胆寒。 —————— 谢谢各位让我有了第二颗星星!b心~ 剧情进行到这里,可能有读者会问什么时候上肉。其实这本书比较慢热,b我之前的书都会慢很多。我知道早上肉会让数据好很多,尤其是之前在新文榜的时候。但是这本书,我想任性一回,希望你们也能纵容我一回,让我慢慢写,慢慢炖肉。 为了追文的小可爱们不那么辛苦,我打算定个更新时间。以后就下午三点更新吧。我尽量日更,如果没有更,就别等了。我主业很忙,有时候太忙会更不了。 另外,非常感谢一直给我留言和投珠珠的小可爱们。我每一条都在看。之前每一条都会回,但最近网好卡(虽然我在美国……),回复留言要花我很多时间。所以我以后会挑一些回复。没回复不代表我没看,我每条都在看。 好了,感谢理解!祝看文愉快~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四十章报复1 裹挟着雪花的寒风好似随人灌入了这狭小的甬道。凉意从脚面开始向上弥漫,直至侵入李攸的意识。他削瘦的身子一颤。周襄……周襄为何会来? 他骤然抬头,盯着眼前魁梧之人的后背。莫非……晏云羲背叛了他?晏云羲是周襄的人? 那侍卫横剑拦住了前面的一众人,如高山般岿然不动。 火光大盛,将周襄的面容照得愈发清晰。养好伤后的她,依旧美艳动人。鬓发如漆,眉若远山,柳腰袅娜。她穿着大红色的宫装,更衬得肌肤盛雪。 周襄美得张扬。可李攸早已看不进这等容颜了。见识过周襄险恶的内心,谁还能喜欢这张浮于表层的皮囊呢? “李攸,你我相处多年,我已把你看成自己的孩子。”周襄开口道。 李攸拧起了眉头。真是恶心至极。有哪个母亲会去觊觎自己孩子的身子? “以前你那么对我。我只当是孩子长大了,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孩子与父母吵架,也是在所难免的。”周襄抬起手,纤细长指拨弄自己胭脂红的指甲。 李攸不禁想鼓掌喊好。这世上也只有她能如此厚颜无耻,将腌臜之事粉饰成父母与孩子的口角之争。 “为人长辈,自然要宽容些。”周襄缓缓开口,神色之间颇为倨傲。 “呵。”李攸再也听不下去了,嗤笑出声。 这一声笑极轻,却如一颗丢入幽潭的石子,溅起剧烈水花。 周襄神色骤变,厉声道:“李攸,为臣为子,你为何要我命!” 李攸凄然一笑。时至今日,她依旧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过错,还在斥责他。也是,这些人从来不知道反省。只有将他们打疼了,抽去筋骨,拔去爪牙,他们才会假惺惺地说句对不住。这又有何用? 他真的怕死。可当死亡真正降临之时,他却不惧了。就恍若早已在等待这一刻。 他长身玉立,缓缓地闭上了双眸。灰h的僧袍在亮如白昼的灯火之下,更加惨淡。 “拿下这两人!”周襄下令道。身后的侍卫越过她,对上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剑墙。 晏云羲的手下挥舞长剑,生出寒凉的剑风,与数道剑光相碰,溅起明亮火花。 刀光剑影之间,李攸听到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他回首,晃眼的灯火下,一队守卫从他们来时之路而来。 前后夹击,进退维谷。 李攸长叹一声,寒剑就横上了他的脖颈。 “放下武器,否则就杀了瑞王!”有人大呵。 那人身形一顿,手中的剑落地,发出清寒的声响。几个侍卫将剑抵住了他颈子。 周襄走上前来,仰起首,看向李攸。她抬手,玉指掐住李攸的下颚,细细端详。李攸那双如同夜幕的乌眸布满了厌恶。他之前从来不敢对着她露出这种目光。原来表达心中的憎恶并没有那么难。周襄并不可怕,是他懦弱的心更为可怕。 “你看看你,哪怕剃光了发,这张皮囊依旧好看。”她似乎有几分不舍,几分留恋。 李攸直勾勾地盯着她,他恨极了这种贪婪的目光。 “以前的你,也算是长安城最好看的人。可惜晋王来了之后……”她柳眉一挑,略有遗憾和懊恼。 她素手收拢,掐住了他的脖颈,压低了声音道:“你且放心。我不会杀了你。我会让你带着引以为傲的皮囊,好好活下去。” 李攸的目光锐如利刃,似要生生地剜下周襄身上的娇肉。 周襄侧首,对着身边的守卫低语几句。 守卫颔首,拔剑抵住了晏云羲手下的腹部:“j了瑞王,饶你不死。” 李攸瞳孔骤缩,怒斥道:“贱妇!你好歹毒!”周遭的侍卫狠狠地钳制他,令他动弹不得。 那被擒住的侍卫闭上了双目,视死如归地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攸眼眶微润。晏云羲的人至死也不愿意背叛他…… 周襄的侍卫收了剑,转身抵住李攸的腹部。李攸身子一震,听那人冷声道:“不照做的话,就给瑞王收尸吧!”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四十一章报复2 周襄太过y狠毒辣。她猜到了守护他的侍卫不惧生死,所以就拿他的生命去威胁。 那个守卫目露愕然,身子向前一撞,脖颈直接对上了剑刃。几滴鲜血顺着脖颈而下,濡湿了玄铁铠甲。 “别让他死了!”周襄高呼。众人纷纷收起剑,手忙脚乱地缚住他。有人踢中他的腿弯,b他跪地。 周襄走到他跟前,长指挑起他的下颚。一张朴素且刚毅的脸映在火光下。男人有一双狭长细眼,肤色深沉,脸若刀削。这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将士面庞,扔在军队里,犹如沧海中丢入一粒粟米,根本分辨不出来。 “可惜了,长得不够丑陋。”周襄略有不满。 话音刚落,身边一人谄媚道:“属下可以寻些丑陋男子过来。” “不用了。”周襄摆手。若是寻丑陋的人过来,李攸恨的只有自己。而这个人,应是晏云羲的人。她要让李攸也恨上晏云羲。 “自己脱还是要人帮忙?”周襄抚上他冰凉的盔甲。她脱过男人的衣衫不多,不过她擅长脱下男人的衣袍。她脱下过皇帝的龙袍,之后当上了皇后。她也脱过侄儿的华服,意外怀上了皇子。她还脱过李攸的,可惜李攸是个白眼狼。她只尝到过虚情假意的欢愉。 这个青年将士,绝望落泪。昔日跟随晋王在凉州退敌,失去兄弟之时,他都未曾流过泪。 周襄使了一个眼色,抵在李攸腹部的剑向前推了一点,鲜血润湿了破旧的僧袍。 “悉听尊便吧。”男人声音沙哑,怆然道。此刻,他不能低头去求周襄,只因会得到更多的折辱。 周襄勾了勾手,随即有人代劳,解开这个男人的盔甲,褪去他的长衫。许是常年习武,他的腰腹精练,臀部坚实。腿间的长根b他的肤色略沉,是深褐色的。 周襄美眸一亮,实在是有些不舍得。抛开老皇帝不提,无论是她的侄子还是李攸,都是单薄修长的身形,常有弱不禁风之感。她从未摸过这般坚硬的肌肤。纤纤素手抚过男人宽t,爱不释手地捏了一把。也不知这胯下之物,是否也同手下的肌肉这般坚硬? 她蹲下身,同男人平齐。手指捏住柔软的长根,轻缓地套弄了几下。 男人冷眼而看,脸色肃然。 是一个意志如铁一般的男人呢! 周襄的手向下摸去,沉重的囊袋稳稳当当地塞满了她的手。她能想象这个男人在高潮之时,一定射得又多又浓。可惜了,她再度惋惜……这个就让给李攸吧。她可以去军中再寻几个似他这般铁一样的男人。 “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李攸急得大叫。这回却无人被他震慑,几只大手撕扯他身上的僧袍。单薄的僧袍禁不住力道,很快散成了布片。即便如此,李攸还是慌忙地扯着布片一角,遮盖自己的身子。 有人踩住了他的膝盖,重重地碾动。他倒抽一口气,痛得整个人都蜷了起来。 两人的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架了起来。另外两人各握住他的脚踝,拉开了长腿。一条粗长的粉根软趴趴地垂在他两腿之间。 “周襄,你不想要兵权了吗?” 周襄面露狠戾之色:“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和我谈兵权?”她直接拔出发间的金簪,快准狠地扎上了李攸的大腿。她也不着急拔出,而是旋转了几下,这才缓慢向外拔。 李攸发出一声哀嚎。周襄瞪着跪地的赤身男子道:“你多想一刻,瑞王身上就多几个血窟窿!” 男人不得已,站起身,走向李攸。 摇曳的灯火之下,李攸的面色渐白。 “不要……不要……”他连连摇首。 “不要……求求你……”他终于服软了,眸子里满是哀求。 “上啊!”周襄兴奋地道,手压上了男子的后背,狠推了一把。男人向前一跌,垂落的粗根与李攸的粉根相撞。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ⅹyùsんùщêń.Ⅽδм 第四十二章报复3 男人的细眸满是挣扎…… 周襄见他犹豫,握着淌血金簪的手再度抬起,扎上了李攸的小腿肚。 “贱妇,你不得好死!”李攸赤眼咒骂。 周襄细白的手指向前一推,簪子又向内进了几分。鲜血淅淅沥沥,如小雨般滴落。 “你骂谁呢?”周襄倾身,单手扼住他的下颚。她拔出簪子,湿热的鲜血缓慢地涂抹过玉色脸颊。刺鼻的腥味冲入鼻腔,李攸忍不住咳嗽起来。 “快点!”周襄厉声催促。 男人双手颤抖,抚上李攸的胯部。 “别碰我!拿开你的脏手!”李攸两条嫩如白藕的长腿欲蹬,两个拽住他脚的汉子也用上了十足的力气,止住了他的挣扎。 “蛇蝎毒妇,我要杀了你!”他怒骂,而身下那男人的软根已经开始研磨他的粉团。耻辱……仿若脸皮被人揭了下来,丢在地面,狠狠踩碾。 周襄轻笑:“你不让我好过,我怎能让你舒心?” 她用簪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留下几道血痕。 “来帮瑞王翻个身子,好让他更加欢乐。” 周遭的侍卫得令,将李攸翻了个面。依旧是两人钳制着双臂,两人抬着长腿。 同榻而眠五年,周襄从未见过李攸的后庭,不由地垂首,看了几眼。也是粉色的,挤作小小的一团,中央有个暗粉的小眼。 “放开我!”李攸仍旧试图挣扎。 周襄摸了一把李攸细腻的臀肉,拽着男人的软根往前顶。柔软的龟头触及粉嫩后庭,李攸尖叫不已。细嫩的粉肉连连收缩,两瓣欲捅合拢,夹住了周襄的手。 “没事的,顶多穿肠烂肚。”周襄抬起一手,来回地抚弄李攸腰线。 李攸怒火中烧,眦裂发指地喊:“我会率荆州的铁蹄踏破长安,砍下你的头颅,挂在城墙头,让长安城的万民唾弃你!” 周襄不屑回应,直接又在他腿上刺了一簪。骂吧,反正她不疼。 李攸惊惶嚎叫。周襄只是冷哼了一声,捏着肉根的手愈紧。而肉根却更软,逼她睡的锦被还要柔软。 “怎么回事?”一个壮硕的汉子,竟然是个艳痿? 周襄恼怒地撸动了几下,肉根软塌塌地躺在她手中,龟头垂落手侧。 “你是男人吗?”周襄面带怒容,娇艳的五官因为怒火而变得扭曲。 “我是男人,所以对男人硬不起来。”那人冷冷回道。 “今日,你不y也得y!来人!”周襄回首怒喊。身边侍卫从怀中取出一个绣工精巧的香包,双手奉给周襄。 她轻瞥了一眼,抓过香包,对着李攸道:“本想让你们好过些。既然你们如此不听话,我也舍得送你们些好东西。” 她打开香包,浓郁刺鼻的味道,辣得她双目微红。她抓起一把鲜红的辣椒粉,直接裹上了男人的肉根。 男人倒抽冷气,似被雷霆击中。肉根即刻肿胀,半截长根顶出她的手。j身坚硬如铁,龟头油亮,在火光中散出细碎的幽泽。 周襄一手狠掰李攸的臀肉,一手握着j身往里捅。 沾满辣椒粉的龟头顶开了紧致的小眼。男人身后又来了两个侍卫,重重前推。男人不得已趴上了李攸后背,长根整个贯穿后庭。 李攸只觉得身下起火,似有万针扎过。他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忽然,一阵呛鼻的浓烟涌入暗道。 “娘娘,寺中起火了!”有人高呼。 周襄骤然收手。为何偏偏是现在? “娘娘快走吧!外面火势凶猛!” 周襄狠狠地瞪了一眼晕厥的李攸,吩咐道:“我们撤。这两人就留在此处,封死出口。” 话音一落,她就捂住口鼻,向外奔逃。侍卫们分成两队,从两个出口离开。 男人连忙从李攸的身子内撤出,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只是晕厥了。他草草地为彼此穿好衣衫,背起李攸,向前走去。 走了不过几步,墙壁上悄然出现一个漆黑的石洞。一个身形矮小的蒙面人探出头,悄悄地打了个手势。 男人颔首,背着李攸,跟上来人。穿过漫长狭窄的暗道,两人从一座荒坟中钻了出来。 李攸不知何时醒了,茫然地抬起手,接过飘零的雪花。飘如飞絮的雪花在他手心化作一滴沁凉,他哑着嗓音哭出了声。 身子好痛,好似被人打断了筋骨。 初时,他只是呜咽而泣。逐渐地,他嚎啕大哭。 他猛然拽住那个瘦弱蒙面人的衣襟,悲声诘问:“晏云羲,为何不早点来救我?”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ⅹyùsんùщêń.Ⅽδм 第四十三章借兵 荆州大军越过荆州与益州的边界,直扑汉中。姜珟二人赶上大军之时,隔着重叠远山,已经遥遥可见汉中。 大雪纷纷,重压林梢。打马穿过林隙,时闻折枝声。 还未至军营,一列弓箭手就射出流矢,在地面扎成一道栅栏,止住了马的奔袭。 晏云羲亮出一块漆黑的玄铁令牌,弓箭手随即收手。他扬鞭,径直奔向中军大帐。 帐中燃着炭火,浅橙色的光辉映照在几张肃穆冷峻的面容上。 晏云羲撩起帘子,帐内的将士骤然立起。 “见过晋王。”他们纷纷行礼。 晏云羲侧过身,一个相对矮小的少年垂首走入帐中。他全身裹在黑狐皮大氅之中,脸上覆着青铜面具,乌发倾泻如瀑。 “这位是?”一位中年将领问道。 “先皇长子。” 闻言,众人大惊失色。 “看见殿下,还不行礼?”晏云羲高声道。 众位将领面面相觑,最终有人推了一个身形相对g瘦的将士出来。那人抱拳,对着姜珟躬身行礼。 姜珟轻轻颔首,走到了大帐中央。将士们向后退了几步,环绕着她,围了一圈。 “我见各位愁容满面,可是为战事烦扰?”姜珟开口。她的声色沙哑,虽是故意而为,但众人立刻就想到了云门关的那场大火,不禁流露同情之色。 众人面露难色,却谁都没有应她的话。 晏云羲走到姜珟身侧,凤眸扫过众人。眸中厉色仿若无声的威压,令人心生畏惧。 “我知各位的难处,特来相助。”姜珟的声音不响,却犹如一声惊雷乍现。 “殿下如何相助?” “殿下有何妙计?”几位将领七嘴八舌地问。 面对几张忽然变得熠熠生辉的脸庞,姜珟回道:“在来的路上,晋王已经告知你们的谋划,但我还想更进一步。前后夹击之策虽好,只是汉中是块难啃的骨头。我要诱敌出城,破其锐气。之后再用先前的计策灭之。” 将领们低声商议了片刻,又推了那g瘦将士出来。 “殿下此计甚好。只是殿下要派谁去诱敌?如何能诱敌出城?如何又能破其锐气?”那人连连发问,众人在其身后附和。 姜珟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说,我要诱敌出城,破其锐气。” 这回,众人的面色各异,有惊奇,有不解,有轻视,而晏云羲的乌眸漾起一抹心疼。他的手指轻轻扬起,挑起她宽大的广袖,触及她微凉指尖。她随手一拍,打离了晏云羲的手。他拢起手,无言地立在她身边。 “殿下可是率了援军?”一人出声询问。 姜珟摇首:“不曾。” “难道殿下要孤身诱敌?” “非也。我要借兵。”话音未落,几张面庞上浮现了嘲弄的神情。姜珟孤身行至前线,又大言不惭地说要借兵。问谁借,当然是昭然若揭。 “我知道各位的难处。所以,我借得不多。”她伸出了三指。 “三万?”众人纷纷摇首。三万确实不多,但也不能随意相借。 哪知姜珟也随之摇首,将手向前一推:“三百!”只需三百人,她就能逆转乾坤。她本该在益州用借来的三百兵大败荆州军,孰料遇到了晏云羲。这回,晏云羲不再是她的对手,三百人足矣。 众人哄堂大笑。 “三百精兵。”姜珟沉声道,她的声音在笑声中显得分外突兀。 “殿下莫要儿戏了……”有人小声劝道。姜珟倾身,手抚上那人腰侧,拔走了他的利剑,掷在地面,终于止住了笑声。 “三百人得汉中。借不借?”姜珟高声问道。 许久的沉默之后,终是有人应了一声:“好。”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四十四章归来 两个士卒领着姜珟和晏云羲去了各自的帐中。待士卒走了之后,晏云羲又回至姜珟的营帐,玉手撩起厚帘。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袭入帐内。 “有事吗?”姜珟坐在帐中,用绢布擦拭自己的佩剑。 “你是有退敌之策了吗?”晏云羲闪身进入帐中。汉水穿汉中而过,走水路确实能进汉中,但三百人即便能杀上岸,又如何挡得住城中的千军万马?水淹不了汉中,火也攻不下汉中,三百人能做什么? “没有。”姜珟的回答简单利落。 晏云羲的眉头微拧:“你想做什么?” 姜珟在灯辉下转了一下剑身,倒映出自己狰狞的面具。一双冷眸之中似有星寒之意。 “诱敌,破势。” 晏云羲默然。不过片刻,他就猜到了姜珟的所思所想。 “荆州大军会沿陆路从北攻入汉中。益州军也已抵达,在南面走陆路和水路,压制汉中。”晏云羲将汉中之战的布局道来。言下之意,汉中已经布局周全,不需要她如此拼命。 “嗯。”她随口应了一声。 “你若是后悔,还来得及。”晏云羲走到她身前,手扶在椅子扶手上,弯下了腰,与她四目相对。 “我从不做后悔之事。”姜珟抬手,抚上他的穴口。 晏云羲的头压得更低,湿润的唇挑开她的乌发,触及一片细腻的玉润:“那就别怪我同你抢。” 姜珟猛然抬首,晏云羲的唇蹭过面具的眼角,温热的气息烫过她的眼,有略微的灼热感。 “你……”姜珟拉住了他的广袖。晏云羲竟然看透了她的想法,还要同她抢功劳。难道她该低声下气地去求晏云羲吗?不,权势向来不是靠求来的,是争来的! “晋王说过要给我一个机会。我定会让晋王刮目相看!” 晏云羲轻笑。这才是他的小姑娘。喝醉酒之时,软得像一团糯米。而在风霜雨雪中,y如一柄利剑。 “好。要活着回来。”他的手覆上了乌发,轻轻地肉了一下。 晏云羲走后不久,一人急切地挑开帘子,奔至她身前。 “属下来迟!”徐霈跪在她脚边,发间、肩头全是厚重的落雪。 “你不是走的水路吗?”姜珟问道。自她走后,其余之人同荆州的几队行军,走水路来的汉中。照理说还要迟上几日。 “属下担心殿下,半程水路,半程陆路,先行赶至汉中。”帐中温暖如春,他身上的积雪开始融化,洇湿了布料。姜珟起身,为他拂去身上的雪。 徐霈眼眶微润,忍不住抱住了姜珟的腿。浓睫上布满的白霜逐渐化作潮气,又添一分润色。 “你这是何意?”姜珟讶然。 “殿下怎能抛下我等,孤身与晋王前来此地?从巴东至汉中,路长漫漫,若是晋王起了歹心,要我们如何是好!”他昼夜不停地赶路,将这话说完,身子如同抽光了力气,倒在了她的腿边。 姜珟蹲下身,他便歪头靠在了她单薄的肩头。 她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也知此行的凶险。可是人不能因为有退路,而不再前行。尚不说扬州如何,若我真的东去扬州,也许一辈子就回不来了。我必须赌一回,要像一颗钉子,扎在中原。”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四十五章告诫 徐霈倦极,气若游丝道:“殿下愿意赌,我们便愿意陪着殿下走完这个赌局。只望下一次,殿下别丢下我等,兵行险招。” 姜珟未答,而是轻拍了他的肩头,低声道:“你衣衫湿了,先去换一身吧。” 徐霈忽然睁开双眸,侧过身,跪坐在她身前,微凉的单手拢住她的一只小手:“殿下又要瞒我到何时?” 他的手下移,放落于腰带之上。他握着她的手,缓缓地解开自己的腰带。盈满潮气的衣衫落地,他只穿着素白的亵衣裤。修长手指撩起衣衫下摆,将她的手贴上自己坚实的窄腰。指腹下的肌理分明,滚烫如火。 “让殿下的手凉了,是属下的过错。”他眸子里的光,b手下的触感还要炙热。姜珟不禁心虚地垂下首。 “我曾说过,你们一个也不能少。”所以毫不犹豫将他们丢在后方,不敢让他们受到任何危险。她害怕了,益州那场战争,让她得到了教训。 徐霈的眸光瞥到地面上的斜影,仿若她靠在他怀中,他低头吻她的青丝。他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在自己腰腹上游走。 “我们是殿下手中的剑。宝剑因执剑者而扬名天下。殿下若是将我们丢入仓库,只会蒙尘生锈,成为破铜烂铁。”他声音略哑,侧在身边的那只手悄然抚上姜珟的腰。 姜珟正蹙眉思索他的话,被他的动作一惊,连忙收拢了手。她站起身,用铁钳夹住炭盆,摆在徐霈跟前。她坐到了他对面,翻涌的热浪逐渐熏红了她的面容。 “徐霈,我心中只有大业。往前走一步,也许是万劫不复。你们跟着我,我便要负责你们的安危。我希望——”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能让我心无旁骛。” 顷刻之间,徐霈脸色变得煞白。殿下那么聪颖,怎能不知他的小心思? “那是自然。属下定不让殿下分心。”徐霈正色道。他如往常般单膝跪地,慢慢地抬起手臂,双手一碰,终是抱拳行礼。殿下需要什么,他就给殿下什么。殿下要他收起心绪,他便不会再让殿下察觉到。 姜珟手腕轻抬,插入炭火中的铁钳挑起几根燃火的炭木,细小的火苗挥洒如星,映亮了她的眸子。关于汉中的战事,她也许不该瞒着徐霈。 “我是汉中之战的先锋。” “先锋?”徐霈一惊,继而愤然道,“殿下为何是先锋?荆州的将领都是死人吗?” “我只借了三百兵。”姜珟从容地道。 “殿下!”徐霈觉得似有万箭攒心,神色凝重地盯着她喊出了声。 “在益州所受的耻辱,我至今都记得。那时候迫不得已,只借得三百兵。如今与当时不同,是我主动借了三百。我要让这些人知晓,我姜珟,只要手头有人,就无人可欺!” “可是……”徐霈欲言又止。三百人,如何能打开汉中的城门?殿下这是以命相搏啊! “汉中之战,我必须让他们明白,没有我,这场战争赢不下来。只有以此作筹码,我才能让他们将汉中吐给我。” 徐霈不禁愁云满面,问道:“诸王犹如恶犬,而汉中是肉包,恶犬咬上肉包,如何肯松口?” 姜珟掷下铁钳,火星飘散如流萤。她清冷的声音悠悠而来:“一只恶犬自然不肯松口。若是让他们狗咬狗,谁还能顾得上肉包?”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四十六章看望 东方欲晓,一道惨白天光撕裂沉夜。月落星沉,莺雀在树隙跳跃,簌簌地抖落满枝积雪。 军营中忽来一阵喧哗,伴随着烈马的嘶鸣与纷乱的脚步声。 姜珟从榻上坐起,侧耳倾听。 徐霈也随之从地面的铺盖中披衣而起:“属下出去探一下情况。” 他扣好腰带,腰窄似柳,腹部平坦若川,在胯下之处略有些微隆。素白的手撩起乌发,用一根黑玉簪高盘。 徐霈出去了片刻,又挑帘而至。 “瑞王来了。” 姜珟微讶。李攸竟然能回来?兴善寺是皇家寺院,有重兵把守,晏云羲竟然真的把人救了出来?李攸在这个时刻回来,真的是天助她也! 她连忙整理衣冠,却听徐霈又道:“瑞王似乎经历了什么事,负伤在身,任何人都不让靠近。” 姜珟神色微凝。定是周襄对李攸下了狠手。李攸此刻正是心性最不定之时,也给了她可乘之机。 “走,去看看。” 诺大的军营中央,被坚执锐的士兵围着一辆驷马高车,谁都不敢上前。穿着黑衣的车夫一脸为难,跪在马下。马车内,唯有死一般的沉寂。 姜珟看到晏云羲站在晨曦下。霞光万道,细如金丝,在他身后织成虹裳霞帔。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随即移开,躬身入了帐中。 “见过殿下。”士兵们纷纷行礼,向两侧退去,让出一条空道。 “你们先退下吧。”她刚一说完,众人大松一口气,奉命退去。她知晓一个人受伤之后,是什么情形。她在阿弟被害后的那几日,喜欢孤身枯坐在夜色之中。无边的寂静能带来安宁,只因寂静意味着无人,无人便是安全。 “李攸,我是姜珟。我来看你了。”隔着车帘,她低哑的声音悠悠传来。 姜珟?李攸恍惚记得是那个周襄口中愚蠢孤僻的大皇子,受尽了周襄的苛待,最后险些丧命。同他一样,命途多舛。 姜珟左手撩起帘,蜷在角落的李攸缓缓抬眸,看到一只伤痕累累的手。他呼吸一滞,对上了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 姜珟手撑起车板,攀上了马车,弯腰入了车厢。 “出去!”李攸眉头微拧,不快地道。 姜珟的眸光扫过狭小的车内,地面散乱地放置各色药罐,他衣衫半解,身上松散地缠着纱布。伤口似乎破裂了好几回,纱布上的血凝成了不同的层次。 “怎么弄成这样?”姜珟跪坐在他身侧,挑开衣领,沿着细滑的肌肤,摸到了一卷随意缠绑的纱布。她手指一勾,解开了纱布。 李攸微愣,垂眸盯着自己的伤口,似乎若有所思。 姜珟取了一截素净的纱布,倒上药粉,捏住他光裸的玉臂,仔细地缠了起来。 “身上的伤口,我都要重新给你包扎一遍。”她柔声道。 他眼帘微抬,看到了她下颌处的一道玉弧,透着美玉的润泽。 “好。”他神使鬼差地应了。许是背井离乡之后,感受到的皆是人心凉薄。这忽然而至的温柔,哪怕是掺了砒霜的蜜糖,他都想尝一下。 他褪下全身衣衫。连日来的奔波让玉腿愈加修长,纤腰鲜白若纨素。他的手撑地,双膝微屈,腿间粉根软垂,菇头娇俏。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四十七章安慰 “忍着点。”姜珟拔出腰间匕首,抹了些许药膏,按住了李攸的长腿。 “你……做什么?”李攸满目惊骇,身子向后缩了几分,腿间的粉根随之晃动了几下。 “别动。”她轻声安慰,匕首极快地割上已经溃烂的伤口。李攸还未觉得痛楚,姜珟已经割下一片纤薄的腐肉。 李攸长吁了一口气,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他只是抿住了下唇,未有言语。 “别怕。割下腐肉之后,才能长出新肉。不会给你留疤的。”姜珟沿着肌理的线条,快速地切割伤口。她的手法娴熟,唯有几丝鲜血沿着长腿淌落。 他腿上伤口很多,纱布从小腿缠到了腿根。娇软的j头无意间擦过她的匕首,留下一道浅泽。 姜珟额间起了细汗,润湿了面具。她觉得有些气闷,拽住了自己的衣领,轻轻扇了几下。李攸的手忽然抬起,握住了她的细腕子。他眸色微沉,白润如玉的手向自己身侧拽来。 姜珟向前一扑,手撑在车壁,面具撞上了他潮润的朱唇。 李攸手上的力气又多了几分。兴善寺之事,同一场无尽的噩梦。自那之后,他开始惧怕与人接触。任何人只要触碰他,他就会股战而栗,汗出浃背。他犹如一个溺水者,时时刻刻被褫夺呼吸。可是,他竟然不怕姜珟,他终于不再是只惊弓之鸟,需时时刻刻躲在阴暗的角落。 “我好痛……”他扬起手,缓缓攀上她的肩头。身子抽筋拔骨般地疼,心绝望如死灰。他环住姜珟,好似拢住一点星火。他贪婪地汲取怀中的温暖,想要借着这点热度,让心中之火再度燃起。 “没事的。”姜珟轻轻地拍着他光裸的后背,仿若在哄一个孩子般。 连日来的担惊受怕与满腹委屈涌上心头,化作了泪水,无声地淌过玉颜,在姜珟的肩头洇出一大团水痕。面对周襄的凌辱,他未哭。逃离兴善寺之后,他为劫后余生而哭泣。从长安至汉中,他也未哭,因为哭徒劳无益。那如今为何哭呢?也许仅仅想要博得安慰吧。 姜珟手中的动作渐缓,眸光微漾,开口道:“我也曾绝望过。周襄矫诏杀我,阿姐不幸罹难,我在玉门关孤立无援、生不如死。后来我到了益州,锦王只给我三百人去杀敌。我的筹谋因为晏云羲的草船借箭之计功亏一篑,我真的认命了,一头扎入了长江。可在瞬息之间,我就后悔了。我为何要让亲者痛,仇者快?只有活下来,才能报仇,才能撕烂那些丑恶嘴脸。” 李攸逐渐止住了哭泣,细柔的乌发满满蹭过她修长的颈子,仿若一只猫儿,小心翼翼地讨好她。 她细白的手指轻抚过乌发,如清泉般淌过指隙,留下一抹丝滑之感。 “不要去想曾经的苦痛,那只会将你的仇人变作心中无法攀越的巍峨高山,时时刻刻地折磨你。周襄只是纸老虎,我马上要拔掉她的爪牙。终有一日,我会用她和姜晟的鲜血祭奠阿姐。别怕,在我身边,以后无人敢欺负你。” 李攸再度泪如泉涌。在长安受尽凌辱,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愿意给他庇护。 “殿下,从此以后,攸便是你的人了……”他身子微动,扯裂了身下的伤,疼得眉目扭曲。 “你怎么了?” 李攸的身子无力地从她身上滑落,半身趴在她腿上,雪臀微抬。 “麻烦殿下再帮攸看一下此处……”他把脸埋入姜珟的腿间,宽手按住两瓣软t,向两边掰开。 姜珟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她垂下首,只见后庭的娇肉肿胀不堪,一圈雪白的肉挤作一处,勉强能看到一处小眼。 “怎么这么严重?”姜珟蹙眉道。 “那个毒妇用辣椒粉……”之后的话,他难以启齿。姜珟身上的雪梅香风,莫名令人心安。他捏住她衣摆的衣角,抵在唇边。 姜珟了然。周襄果真狠毒…… 她取了一罐药粉,随手洒了半瓶。清凉的药粉在后庭处化开,李攸不禁抬高了t,娇肉急剧紧缩,颀长的身子在她怀中微颤。 “以后可不能如此胡闹,每日都须上药。”姜珟封住了瓶口,小指蓦然被李攸拽住。他白皙的长指缠住她纤细的手指,轻柔地摩挲。 “里面也痛……”他轻声呢喃,白润的耳廓也红了。 “里面?”姜珟疑惑地道。难道周襄还把辣椒粉怼了进去?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周襄也过于丧心病狂了吧…… “嗯。”李攸低声应道,黑玉般的秀眸里多了一分羞意。 她从散乱摆放的药瓶之间找到了一根两指粗的捣药锤,用帕子擦净之后,涂满厚厚一层青碧色药膏。 “趴起来。”姜珟一掌拍上了他的t。雪肉涌动如波,荡出层层细浪。他乖巧地跪趴在地,脸埋入臂弯,高高地撅起美体。胯下粉团抖动,玉根晃若风铃。 她握住捣药锤的一端,缓慢地撑开粉眼,向内推进。寒凉的药膏沁入娇嫩的肌肤,砭人肌骨的凉意沿着经络,漫向四肢百骸。腿间长根不知不觉昂起了首。 他抓起地面衣袍,慌乱掩住。 姜珟见怪不怪。同徐霈的差不多,有什么可遮的。她捏着捣药锤旋转了一圈,李攸只觉得腰间酥软,身子骨也化作了一滩春水。 她拔出了捣药锤,竟然带出了一股清透的温液,沿着他的长腿淌落。 他连忙坐地,用袍子盖住半身,双颊熏红地道:“攸多谢殿下。” “无妨。”姜珟丢下捣药锤,神色淡漠地道。 李攸身子前倾,手贴着地向前,正要触及她的衣摆之时,她向后一退:“我明日再来看你。” “好。”李攸应道。真是遗憾和不甘心啊…… 姜珟跃下了车,瞥到了徐霈面无表情的脸。她也沉了脸。原来虚情假意的温柔,她也能手到擒来……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ⅹyùsんùщêń.Ⅽδм 第四十八章杀敌 姜珟借到了三百精兵,不过她只收下二百九十九人,退回了一人。 “我要亲自挑一人。”她对荆州军的将领道。 几位将领也得知了她为瑞王疗伤之事,便不再为难她,应了她要求。她一日看尽了几十万的士兵,从中挑出一个十尺之高的巨人。 挑齐了人,她遂率兵向西南而去,直扑汉中。三百人排成方阵,从城墙上望去,仿若一块小巧的方糖。 阵列最前的两人,显得格外突兀。一个身穿赤衣的少年,端坐于马背,清瘦后背斜挂着一柄长剑。她的脸覆了一张单薄而狞恶的青铜面具,高盘的乌发沉如夜色。她身侧立了一个巨人,双臂粗如游龙,手中各执一狼牙锤。尽管站于地面,他也要b在坐在马背上的姜珟高上几分。 守城的将领看到瘦小的姜珟之时,发出了几声大笑。h口小儿,竟然敢来老将面前班门弄斧! 姜珟身侧巨人以锤凿地,蛮力震裂地面,余波直直冲向城墙,抖落了不少墙头的积雪。那将领嘲讽的笑意瞬间凝在了脸上。 姜珟抬起了手,巨人又捶了几下地面,砸出一个硕大的深坑。将领身前的落雪,皆承受不住这等震动,簌簌地沿着墙面滚落。 “老贼!”巨人声如洪钟,足以让城墙上的守军听得一清二楚。 将领脸色骤变,握住利剑的手因心中燃起的怒火而微颤。 “大皇子殿下在此,还不开城门投诚!”中气十足的声如海浪,涌过城墙。 将领长眸闪过一抹讶然,盯着姜珟的面庞,犹豫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冒充的?” 姜珟举起左手,长袖从白皙的手臂上滑落,露出粉白相间的狰狞伤疤。世人皆知,大皇子从火中涅盘重生,左手之上,有火神留下的印记。 “我姜珟,即便覆面,也无人可冒充!”她拔出身后长剑,直指城墙上的那人。她搭好了戏台,大幕已经徐徐拉开。 “周襄要的就是我的项上人头。也不知你这狗贼有没有胆来取?”她拍马而上,三百人随她向城门杀去。 “疯子!给我杀了他!”将领一身令下,城墙上箭如雨下。姜珟举剑挥展,长剑打上流矢,撞出零星的火花。鬓发半白的老将急切地奔下城墙,提剑上马,率领三千将领迎上了姜珟。 城墙上的弓箭手止住了攻击,拉满弓对着城下混战的军队。 老将杀至姜珟身边,长剑砍上狼牙锤,顿觉得手臂一麻。他拍马向后一撤,差点甩落了手中的剑。姜珟稳坐在马背上,巨人挥动狼牙锤,硬生生地绕着姜珟,扫出一圈空地。无论何人进入这个圈子,皆会被狼牙锤砸成一滩肉泥。 老将观察了片刻。姜珟这个小儿不足为虑,身边这个巨人才是威胁。老虎虽猛,但是也怕成千上万的蚊蝇。 “老贼,躲在人群后面吃n吗?”姜珟高声道,让敌军听得清清楚楚。 老将面上无光,若是此时示弱,他以后如何治军?他举剑而来,这次直接攻向护住姜珟的巨人。他知晓巨人蛮力惊人,也不敢对上锋芒,长剑蹭着狼牙锤而过,力图打偏巨人的攻势,逐渐消耗他的力气。 巨人再度扬起狼牙锤,迎面砸去。老将侧身,只觉得一道厉风蹭过耳边,削掉了半只耳朵。他捂住耳朵,热血从指缝之间涌出。恍惚之间,一道赤影从巨人身后蹿起,革靴踩上巨人肩膀,借力而跃。她双手握剑,长腿缠住老将的手臂,从颈椎处而下,将剑贯穿入t。 她口中发出尖锐的哨音,干脆利落地拔剑。巨人手中的狼牙锤向前一伸,姜珟踩上狼牙锤,手撑住他的肩膀,一跃回至马上。 其余的荆州军听闻哨声,皆向后急撤。 身后的老将眼瞪如铜铃,颈后飙射出十几尺高的鲜血。他身子如风中落叶,逐渐飘零坠地。 姜珟将淌着热血的剑扎上了马t。烈马嘶鸣,飞速狂奔。 她做到了!她以自己为饵,诱出了汉中的守城老将。她故意安排了一个巨人在身边,让老将的精力都放在巨人身上。实则,她才是真正的杀招。 城墙上的箭如倾盆暴雨般而下,呼啸擦过她的耳侧,一股温热随即顺着她的颈子淌落。 一道白影纵马而来。少年玉指从箭筒捏起三发羽箭,张弓搭箭,连s三箭。流箭擦过姜珟的身子,她听到身后羽箭相撞落地之声。 是晏云羲!他来抢她功劳了! 晏云羲率领着十几万大军,冲向了乱作一团的城门口。荆州军势如破竹,冲散了门口零散的军队,如入无人之境般地攻入失去主将的汉中城。 姜珟奔至后方,翻身下马,狼狈地望向起了烽火的汉中城。这回,她定不能再替人做嫁衣!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ⅹyùsんùщêń.Ⅽδм 第四十九章试探 晏云羲攻下汉中,迎诸王入城。 姜珟换了一身缥色长衫,在灰蒙天色下,亮如明净水波。 “殿下!”徐霈骑马追来。他奉命待在后方,担惊受怕了一日。乍一见姜珟,不禁百感交集、潸然泪下。 “没事了。”两马并肩而行,姜珟伸手,在徐霈肩上轻拍了一下。 “属下听闻晋王掌控了汉中的局势。殿下还是莫要独自入城,同瑞王和锦王一道入城比较稳妥。” 姜珟勒马,徐霈也止住了马的行进。她微微蹙眉,目光掠过重重人影,落在天际隐约的城郭。晏云羲为了夺取汉中而抢她功劳。若是她孤身入城,也许会挟持她,将她的功绩占为己有。但晏云羲……会用这种下作手段吗? “他,向来堂堂正正……”姜珟犹豫道。像他那般的人,喜欢就肆无忌惮地偏爱,厌恶就明目张胆地憎恨,岂会用这肮脏手段? “殿下孤身同晋王北上,可是弄清楚晋王的立场?” “嗯。”片刻之后,姜珟又摇首。从益州至汉中路途上的三问三答,她以为他们已经坦诚相见。是他说姜璃是他的底线,是他为过去的所作所为道歉,可也是他要抢汉中之战的功劳。晏云羲,她究竟能信吗? “殿下不如对晋王再试探一番。”徐霈建议道。 姜珟颔首。晏云羲态度反复无常,很有可能会毁了她的筹谋。她应当尽力去拉拢他。她要同三位诸侯王都交好,在他们为汉中撕得你死我活之时,流露出自己的委屈。这样,他们才有可能让出汉中。 凛风骤起,琼花飘坠。姜珟候在城外,积了一肩的薄雪。待李攸的车辇前来,才同他一前一后进入城内。入城之后,两人随即分道扬镳。 夜幕垂落,城主府一隅亮起了华灯。姜珟坐于一张摆满酒菜的矮桌前。桌上的酒菜热了一遍又一遍,她终于等来了晏云羲踩着寒气而至。 “殿下找我何事?”他撩袍落座,凤眸微垂,打量了她片刻。 “听闻汉中的守将好酒。我命人取来这珍藏三十年的桃花酿,想与晋王一同分享。”姜珟亲自斟酒。晏云羲举杯,颈线优美,微凸的喉结上下轻滚,将佳酿一饮而尽。 他白玉般的脸颊晕开了一团薄粉,凤眸微抬,长指捏着白玉杯,抵在粉唇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眸中落满了煌煌灯辉。 院中的积雪忽而压折了腊梅枝,发出一声清音。 “叮……”她的酒盏无意间碰上了他的白玉杯,也发出了一声突兀的声响。她向来是喜欢这种干脆利落的声音,鬼使神差地与他碰了杯。 他垂首低笑。他的小姑娘,总是遮掩不住自己的小癖好。 姜珟喝了半盏酒,打了一个轻轻的酒嗝。单手撑着粉腮,杏眸一瞪,舌头不知不觉卷了起来:“晋王……若是能助我成事,富贵荣华、权势美人,任君挑选。” 晏云羲把玩着手里的白玉杯,悠悠抬眸:“臣只想讨个赏赐。”真是有意思,看着一个小酒鬼说着家国大事,也不知有几分真假。不过,他倒是认真回答了。 “哦?”这三十年的桃花酿果真不同凡响,半杯就令人酣畅。这般看向晏云羲,像是披了一身柔和的星光,与灯火争辉。 晏云羲懒散地道:“后位。” 姜珟松了一口气。本以为晏云羲依旧会同上次般向她索要益州,未料到这次盯上的却是后位。 她的手一挥,高声道:“我若是娶后,定是晏家女子。” 晏云羲垂眸轻笑。还真是醉得不轻,还要娶女子为后。晏家没有待嫁的女子,只有待嫁的男子。 “那……我们谈妥了?”姜珟身子前倾,手撑在桌面。 “嗯。” 姜珟指了指他:“你助我成事,我允你后位。” “好。” “那……汉中呢?”绕了半天,她终于问出了当下最为关切之事。 “自然是……不能给你。”晏云羲目光灼灼,姜珟的酒瞬间醒了大半。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第五十章饮酒(微) 骗子……这世上有那么一类人,他们嘴上说着一切为了你。但当你触及他们的利益,哪怕是蝇头小利,他们都能收回甜言蜜语,露出狰狞面目。晏云羲大概也是如此,拿假话诓她,实则连汉中都不肯退让。 “生气吗?”晏云羲抬起手,扣住她戴得歪斜、只遮半面的面具,向上掀去。每每看到她戴面具,他心中都会泛起涩意。那么俏丽可人的面容,却不能见人,多么可惜。 “嗯。”若是别人,她定不会觉得委屈和愤怒。可对手偏偏又是晏云羲!不知为何,心中总是对他抱有一分期待。 “记住这份愤怒。”他低下身,手指捏上她娇柔的耳珠,轻缓地揉搓,似能捏出点点水意。 他朱唇贴上她耳边,吹出湿热的酒气,软着声音道:“我还会更过分。届时,一定要愤怒,这样你才能得偿所愿。” “啊?”姜珟一愣。什么得偿所愿? 晏云羲勾唇一笑,手抚上她的细软乌发。他的小姑娘这么聪慧,一定会理解他的。 他很快便走了。战争刚平,还有许多事未处置,他忙里偷闲才能来见她。 姜珟捏起面具的一角,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暖意。她缓缓放下面具,紧密地契合于脸面上。她就这么把他放走了,依旧不明白他的想法。晏云羲到底要做什么? 房门微开,骤然吹入的寒风令她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谁?”她厉声问道。房门始终不曾打开,只留了一道窄缝,一根玉葱指悄然地卡在门隙中。 “再不说话,我就砍断你的手!”姜珟皱眉道。究竟是谁那么鬼祟? “殿下……”轻柔的声音软若一阵春风,拂过她的耳隙。姜珟上前,一把拉开了门,垂下了首。 李攸抱着一个古朴的药箱,曲腿坐在地上,眸光散漫,身子瑟瑟发抖,如同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儿。他来时也未撑伞,身上落雪化成了满身的寒气。 “我不能……”他喃喃低语。他还是惧怕别人的触碰。汉中城的大夫把手指搭上他的脉,他就忍不住厉声尖叫。大夫手中的银针,让他想到周襄的那根金簪,扎入体内,摧心剖肝般疼。 “我不能……”他语无l次地道。姜珟蹲下身,轻抚过他的肩。他缓缓抬起首,眸光凝聚到她乌润的眸子上,忽然攥住了她的衣袂:“殿下……攸好痛……” 姜珟从他手中取过药箱,拽起他手臂:“进屋吧。我给你上药。” 姜珟先入屋内,李攸乖巧地跟在身后。他身形颀长,辉煌灯烛下,他修长的身影正好拢住了她的影子。 “把衣衫都脱了。”她心中惦念着晏云羲模棱两可的话语,语气多了些不耐。 李攸大气不敢出,褪去衣衫,老老实实地躺在地面软垫上。姜珟跪坐于他腿边,解开层层纱布,从药箱中翻找出新药,洒满了伤口。金疮药的寒凉之意似数万冰针,缓慢地扎入伤口。李攸皓齿咬住下唇,微微蜷起身子。腿间的软根逐渐抬起一个娇粉的头,马眼处盈着一滴晶莹的水润。 “我不是……”李攸慌乱地抓起衣衫,意欲遮掩。 “翻身。”姜珟冷声道。 “好。”他双手撑地,连忙翻过身。姜珟丢了一个软垫过来,他拿起垫子,塞入腰下。肩后两块玉骨高耸,腰部凹出一道玉弧。臀肉柔嫩细白,似一个刚出笼的蟹粉汤包,让人想拿着玉箸戳上几下。 姜珟在药箱内翻出一根玉势,清透若冰,顶端圆润,有她小臂般长。 “用这个?”她疑惑地问。 “嗯。”李攸整张脸深埋入软垫,腰部向上一抬,让t翘得愈高。他乌发散乱,遮住了泛红的耳廓。 姜珟不再多问,直接将玉势插入宽口药品,上下捣了几下,这才拔了出来。晶莹的药膏沿着玉势的弧度滑落,滴答坠地。 姜珟跨坐上了他的长腿,一手掰开他的臀肉,一手握着玉势,一如她之前握着匕首的模样。 她心念一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殿下怎么了?”李攸迟迟不见姜珟进来,心底不禁有些失落。 “晋王刚刚来找我了。” 李攸从垫子中抬起首,瞥到矮桌上的残羹冷炙。桌上还摆了一坛开封的桃花酿,原来一直萦绕在鼻尖若有似无的清香来自于殿下同晏云羲饮的酒!晏云羲,一想到这个名字,他就咬牙切齿。他那么信任他,给他了手头的兵权,换来的却是周襄的残忍对待! “晋王想要汉中。”姜珟点到为止。 “他也配!”李攸怒道。他手臂向前一伸,捞走了桌上的桃花酿。晏云羲凭什么和殿下喝酒?他根本就不配! 李攸抱起酒坛,猛灌了一大口。清润的酒沿着他白腻的颈子,在锁骨的凹陷处盈出了一汪渌水。 姜珟冷眼旁观,他伤病喝酒,似乎同她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李攸这条命还是要留着和晏云羲斗。 “抬高点。”姜珟一巴掌拍上了雪臀,留下一个桃粉色的巴掌印。 他半撑起身子,向前爬了几步。许是因为酒劲上涌,他身子一歪,倒在了矮桌上。长臂扫过几碟冷菜,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他也不起来,而是侧首趴在自己的手臂上,双膝跪地,轻声问道:“这样高吗?” “嗯。”姜珟单手扣住他软糯的臀肉,将沾满药膏的玉势缓慢地推入后庭。 “啊……”他发出低低的呜咽声,犹如一只小猫儿的叫唤,浅浅地挠过心底。 玉势入了半根,他长足轻蜷,如两弯银月,辉色撩人。他喝入的桃花酿在冰肌玉骨上熏起了一层粉润的酒意。两团逐渐变粉的臀瓣收拢,夹住了寒凉的玉势。 “呜……”他半个身子轻晃,胸前的粉珠刮擦冰凉桌面,变得圆润饱满。 姜珟转动腕子,玉势在x中旋了一圈。曲折的j头在温穴里撑起绵软,忽然顶上了一处柔嫩。 “殿下……莫要动了。”他嘤咛出声。 姜珟果真不动了。李攸手按着桌面,指节泛白,窄腰前后晃动。玉势每每顶上那处,只觉全身酥麻,身子瘫若春泥。 姜珟微讶。李攸……在做什么?如此古怪动作,竟b晏云羲的话语还要诡异。 “这药……上得差不多了吧。”姜珟拔出了玉势,清液如泉般涌出。他两股战战,瘫倒在地,头枕上她的腿。 “多谢殿下。”他缩起身子,蜷成一个粉嫩的糯米团子,手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一根小指。后穴微搐,他的身子在她怀中发颤。他楚楚可怜地望向她,眸中漾起一抹浓重的水色。 姜珟拿起他的衣衫,披在他光裸身上。他仰首,乌发如漆,散落在她衣摆之上。她拢起他的发,指尖梳过发梢,缓慢地盘起乌发。 “天色不早了。早些歇着吧。”她哄道。 “好。”他轻声应道。待她盘完发之后,他用发髻轻柔地蹭了一下她的手,便不舍地起身穿衣。dαnмêǐ.ǐnfо(danmei.info) -- ℝǒúщéńЩú.d℮ 第五十一章宴席 次日,李攸要回了出借给晏云羲的荆州兵权。甫一拿回兵权,他便率军围困了城主府。 府中,晏云羲大开宴席,对着满堂空席,安然自若。 府外的李攸全身裹在狐皮大氅之中,头戴黑色帷帽。大楚男子鲜有戴帷帽,皆是女子以此遮面。帷帽之下的面容苍白,额间渗出了细密的汗。尽管周遭都是他的手下,但他依旧浑身不适,苦苦支撑。 “王爷……”身边的侍卫躬身相扶。李攸如惊弓之鸟般打掉了斜伸过来的手,惊恐道:“别碰我!” 他手握成拳,拢在广袖中。指尖泛起了一抹惨白,尖锐的指甲嵌入手心。他一定要撑下去,晏云羲休想从他手中夺走汉中!晏云羲是借了他的兵打下了汉中,现在他拿回了兵权,晏云羲无兵可用,迟早要向他低头。 城主府的朱漆高门大开,走出一个干瘦的小厮,声色清亮地道:“晋王请各位进去喝一杯。” 喝一杯?李攸拧眉,看向洞开的城主府大门,里面恢胎旷荡,空无一人。 “晋王已遣散了闲杂人等,诚心相邀。”小厮满脸谦卑与诚恳。 李攸心中怒火渐起。晏云羲这是摆了一曲空城还是轻视他?哪怕他如今手握千军万马,晏云羲依旧未放在眼中? “好。”那就去会会晏云羲。他领兵走入府内。 一路走来,竟然真未看到任何人。正屋的门亦是大开,晏云羲孤身坐在首席,似等候多时。㈣二Щℊs.ℂδм(42wgs.com) 李攸在士卒的拥簇下,踏入大堂,对上了晏云羲。 “瑞王从长安回来,胆子小了许多。”晏云羲悠然道。 李攸听在耳中,觉得有几分嘲讽之意,心中怒火更甚。他面色铁青地道:“晏云羲,你别装无辜!我有今日,全是拜你所赐!” 晏云羲轻笑,凤眸微挑,寒声道:“你有今日,全是拜周襄所赐!我答应救你出长安,我未食言。”他派人寻了前朝皇族,探明了兴善寺的暗道。周襄的到来,纯属意外。尽管如此,他的手下还是一把火烧了兴善寺,将李攸救出长安城。他未食言,心中无愧。只是李攸遭此劫难,他可以多些宽容,仅此罢了。 李攸心口一窒,弯下了身。一手捂胸,一手压住膝面,痛苦万分。晏云羲竟然如此厚颜无耻……今日,他要晏云羲尝尝他当日所受之苦。 “汉中战事既了,我今日邀诸位前来,共商汉中归属。” 李攸终于缓过气了,抬手指向晏云羲:“给我拿下他!” 晏云羲将手中的酒盏一扔,在士兵脚下摔了个粉碎。 “且慢!”他朗声道,拔出腰间长剑,横在身前。 他的长眸对上李攸的秀目:“你可要想好,汉中城内不止有你荆州的军队。” 李攸一愣。城中怎会还有其他军队?难道不是晏云羲率领荆州军攻下的汉中吗? “十五万益州军已入汉中,叁十万凉州军亦兵临城下。你十五万荆州军,想要做甚?” 李攸倒抽一口凉气。汉中之战,樊瑜竟然横插一脚,晏云羲还神不知鬼不觉调遣了叁十万凉州军。难怪晏云羲毫不在意地交还了兵权,原来这都是早就算计好的! 他正在思忖之时,樊瑜和姜珟也来赴宴。自从长安宫变之后,新皇没有让任何诸侯子孙袭爵。各路诸侯后裔纷纷自立为王,樊瑜自封为锦王。 “既然诸位都来了,”晏云羲唇角微扬道,“我便开门见山了。汉中之战,我功绩卓着,汉中理应归我。” “什么?”姜珟刚踏过门,就听到了晏云羲的狮子大开口。 他眸中带笑,徐徐道:“我说啊,我有盖世功勋,我要独占汉中。” ————— яóцщèňщц.dè -- 第五十二章博弈 人若是没脸没皮,说出的话比犬吠还不如。姜珟未料到晏云羲如此恬不知耻。她还未开口,李攸直接开骂:“够无耻!” “瑞王请慎言。自古以来,打战都是论功行赏。我劳苦功高,理应得到汉中。”晏云羲略过他的怒意,声音渐冷。 樊瑜走上前来。他身形枯瘦,依旧是一身孝服,拱手道:“瑞王也是一时愤懑。只是汉中之战,我益州军压制了汉中南线,瑞王更是借兵予你。若要论汉中归属,也该是分而治之。” “好一个分而治之!樊瑜,我且问你。你的大军可曾杀一个敌军?周襄把你打得爹娘都不认,你被迫出兵,跟攻打汉中有何关系?别忘了,你益州东部是如何失去的。我能打你一次,也能打你两次!”晏云羲说完,樊瑜便沉默了。当初短短几日之内,晏云羲率军攻下了整个益州东部,令人闻风丧胆。那会长安大军也攻破了汉中,直逼锦城。要不是同晏云羲谈和,益州早已易主了。 李攸知晓樊瑜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但未想到这么快就服软了,不禁怒火中烧。 “你借了我的兵攻下汉中,如今想独吞汉中。你是痴人说梦!” 晏云羲挑眉,反问:“瑞王殿下可知我率领的荆州军损失多少人?” 李攸哑然。他又不是带兵打仗之人,怎么知晓伤亡人数。 晏云羲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正巧叁十人。届时,我会赔你叁十人。汉中之战,与你无关了。” 李攸气急:“晏云羲,你用了我的人,花了我的粮草和军饷。现在说用叁十人抵?” 姜珟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要为晏云羲的无耻鼓掌。 晏云羲哂笑道:“瑞王说话很有意思。若是不打仗,瑞王的兵马不费粮草,不发军饷?再说,我当日同你谈的是,我救你出城,借你兵马。何曾许你汉中?” 重伤未愈的李攸再度被晏云羲气到胸闷,瘦削的身形微晃,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姜珟上前,握住他的手,这才察觉到他的手寒如冰霜,手心满是细汗。 晏云羲的眸光落到她缠住李攸的那只白腻小手,凤眸中闪过一丝不快。 “没事吧?”姜珟低声询问。 隔着皂纱,李攸看到了她杏眸中的关切,仿若煦风轻抚过心间,多了分暖意。他悄然地捏了捏她的手心,扬起了头,对着晏云羲高声道:“你这般胡搅蛮缠,难道也要把殿下的功绩给抹去?” 晏云羲但笑不语。 “汉中城的守将是殿下杀的。若不是殿下,你能不费吹灰之力攻下汉中?” “瑞王是说我无功,只是捡了殿下的便宜?”晏云羲的笑凝在唇角。 “没错。要论功行赏,汉中就该给殿下!”李攸朗声道。给殿下,也不能给你这个小人! 姜珟讶然。她从进门之后,什么都未做,事情竟按照她预料的在发展。她看向晏云羲,发现他也在看她。他看上去没有在笑,可她分明见到了他眸子里细碎的笑意,仿若洒落江面的粼粼星光。 她握着李攸的手渐紧。晏云羲曾说过,要保持愤怒,这样才能得偿所愿……她一惊,然后面上浮现了怒意,高声斥道:“我只率了叁百兵,以命相博,杀了汉中守将。而晋王却率了十几万大军,夺我功劳。晋王如此攘人之美,可真是行同狗彘!” “晏云羲,你太过无耻!连殿下的功劳都不放过!”李攸附和道。 樊瑜心念一动。如果让晏云羲夺去了汉中,凉州大军驻扎汉中,犹如一把利刃悬在益州头顶。可若是殿下拿了汉中,殿下和周襄有着血海深仇,两人相互牵制,殿下又无军队,根本顾不上益州。如此一来,益州可得安宁。 樊瑜遂开口道:“殿下和瑞王说得有理。晋王之所以只损失叁十人攻下汉中,皆是因为殿下和叁百人以命博来的。若是论功勋,殿下才是应得汉中之人。” 晏云羲的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问:“你们都认为殿下该得汉中?” “是。”李攸和樊瑜异口同声道。 “若是我不应呢?”晏云羲面色肃然,颇为不悦。 “那就不是叁十人的代价了。”李攸毫不退让。晏云羲绝不能拿到汉中。凉州的兵马,只能止步于西北。一旦让他扎入关中,他将会借此撕裂整个中原。 晏云羲沉吟片刻,似有所顾虑,但最终艰难颔首。 姜珟双目圆睁,她得到汉中了!她的心,在对上晏云羲之时,终于又狂跳了起来,如同擂鼓般,轰鸣声声。晏云羲,一直以他的方式在帮她。若不是晏云羲装作无耻地要独吞汉中,李攸和樊瑜二人定不会将汉中拱手相让。只有晏云羲如此做,将汉中让给她的提议也不是那么不能让人接受。晏云羲从来不是要抢她的功劳,而是想帮她夺下汉中! 她眼眶微润。本以为自己是孤家寡人,原来有那么一个人,从未离开过她。她脚步轻挪,缓慢地向前而去。近了,离晏云羲更近了。明知道自己失态了,却仍旧想飞蛾扑火般地去接近他。 “殿下……”李攸忽然拽住了她的细腕。 她回首。李攸含笑道:“恭喜殿下拿下汉中。今晚不如陪攸小酌一杯吧。” 姜珟神色一敛。李攸以为是自己的提议才促成了今日之事,定是把自己当作功臣了,所以才邀她赴宴。 “好。”她勉为其难地应了。不管如何,李攸确实在此事上出力了。她不能拂他面子。 她的目光掠过李攸,看到晏云羲眸色深邃地盯着她,似有几分外显的期待。 她揽住李攸的手臂,侧过身子,双目对上了晏云羲,丹唇翕动。她未发出任何声音,他却读懂了。 “等我。” 晏云羲眉花眼笑,朱润的唇浅浅地勾起一抹新月弧。 -- 第五十三章回来 李攸回至房中,要了一桶温水。屏退下人之后,他褪去长衫,艰难地解开身上的纱布。尽管伤口已经结痂,但依旧有少量血丝往外渗,染红了白纱。 自从受伤后,他皆是用清水擦身。可今日,他等不及了。他从手边的小几上取了一个青瓷罐,拔去其上木塞,抓了一把干桂花。桂花入水,在青碧水面晕开,热气裹着浓郁的花香袅袅而起。 他白如细瓷的手扶在桶沿,抬起一只修长赤足,玉润的趾尖如蜻蜓般点水。还好,水是温的……他松了一口气,缓缓地沉入水中。温热的水漫过伤口,血丝绞成细线,在水中一缕缕地向上涌动。 好疼……他的五官逐渐扭曲。 他跪坐在浴桶里,双手趴在桶沿。温水轻抚过他的胸口、窄腰、玉臀,仿若殿下的手,轻如绒羽,温柔地为他缠上纱布。 他微微抬臀,温水涌入臀隙。他从水面捞起一捧细碎的金花,拍上了白腻的臀。 “啪!”声色清脆利落,白肉在手下微微晃动。他的手缓慢地下移,压在掌心的桂花揉成细小的金团,挤出清甜的花汁,渗入娇肤,留下一抹厚重的香味。 长指分开臀肉,指尖压着碎花向内滑去。他不止希望殿下抚过玉团的手能盈满桂香,他还希望殿下用玉势插弄他之时,可以带出勾人的花香。 他的指甲里面嵌满了金色的花屑,顶开了粉眼,深深地插入其中。 “啊……”他的喉结一滚,发出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喘息。他又想起了殿下那双莹白的小手,落在肌肤之上,仿若带起一点星火,渐有燎原之势。 房门忽然被推开。李攸一惊,手从身后滑出,在水下猛搓。水花四溅,冲刷过他的玉肌。温水滑落,留下星星点点的桂花。 “殿下……”李攸慌乱地低身,整个身子没入水中,水刚刚漫过鼻尖。他双手交迭,紧紧地环住身子。 姜珟拎着一坛陈酿,走入屏风之后,只见云气氤氲的水桶内,乌发铺散于水面,黑白分明的眸子慌张地瞪着她。他发顶落了许多小金桂,好似顶了满头的星光。 姜珟放下酒,取了一张凳子,坐在浴桶边。 “殿下?”见姜珟不走,李攸的胆子反而大了,轻声唤她。 “别动。”姜珟抬起手,从湿润的发间择出一颗又一颗的小桂花。她的手向前一伸,细碎的小花摞成一个小而尖的金堆。李攸张开粉润的唇,吹出热气。她手心的小花散如漫天金雨,纷纷扬扬,飘坠入水。他开怀地笑了,眉眼弯弯。他回首,却见姜珟有些失神,面具下的眸子沉如一潭死水。 “殿下可有心事?”李攸敛了笑意。 “没有。”姜珟起身,取来药箱。 李攸从浴桶内站起身,清水淌过凝脂般的肌肤,如珠玉落盘,砸出层层涟漪。 他趴上软榻,一身白润的肌肤在烛火下散出细腻的色泽。他取来绢布,披在自己乌发上,也遮去了他的羞赧。 姜珟坐上榻,垂首为他上药。 “殿下,攸想喝酒……”他声音略哑,捎带着几分俏皮。 姜珟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酒,从桌上取了一个茶杯,倒满了酒。青梅酒色如琥珀,香盈满堂。李攸扬首,喝去了半杯。 “殿下也喝……”他举起杯,眸含浅笑。他平日里对姜珟也算是恭谨,今日却有些轻浮。大概是觉得自己有功,便想蹬鼻子上脸。 姜珟瞥了他一眼,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直接一饮而尽,依旧垂眸替他疗伤。 殿下明明也喝了酒,可李攸却觉得失落……他们之间,仿若两个陌生人,殿下似乎在应付他。许是殿下刚拿下汉中,诸事繁杂,心中有些烦闷。 待姜珟包扎完毕,他身子蜷成一团,躺在她手边。他主动从药箱中取出玉势,涂满厚重的药膏,喘着气将玉势推入后庭。有些生疼,他朱唇微启,咬住了姜珟的食指,温暖湿滑的软舌轻轻地舔舐指尖,生出轻浅的酥麻之意。 他酒意半醺,双颊飞红,明眸似珠玉,流光溢彩。 玉势往里推送,药膏的凉意侵入体内。他身子一颤,又觉得后穴火辣辣地生疼。 “唔……”他抬起纤长的白颈,脑袋往姜珟怀中撞。细软的乌发轻柔地蹭她的柳腰,鼻尖呼出的湿热酒气喷薄在她长指上。 姜珟抬手,李攸含着她的手指,也仰起了首。她的目光滑过他优美的长颈,平坦的胸膛,最终落在腿心的昂扬。长而笔直的一根,连茎头都是粉的,难怪周襄喜欢。可惜,周襄喜欢的,她就不会喜欢。觉得恶心,但又觉得可怜,像个摇尾乞怜的小狗。 姜珟从他口中收了手指,轻缓地揉了揉他的额发,温声道:“我已经陪你喝过酒了。今日到此为止吧。” “殿下……”李攸拽住她的衣袖,满目乞求。他再也不想一个人熬过漫漫长夜了…… “明日我再来陪你,好吗?”她又像是哄小孩一般地待他。 李攸的手缓慢松开,后穴却渐缩,紧箍着玉势。多么希望能在殿下怀中喘息啊……他敛下眸中失落,轻轻颔首。 姜珟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悄然离去。 初时,她还是施施而行,片刻之后,她便行疾如飞。许是还不够快,她连翻数墙,掠过好几个屋顶。 屋檐之下,晏云羲席地而坐,对月独酌。 “花前,月下,人间惊鸿客,唯独不见小没良心的。”他酒意阑珊,双手捏着青瓷酒盏,在指尖轻旋。月清如流,在酒盏边沿润出一道银弧。 夜幕低垂,一道身影披风斩雪而来。她的眸子亮如皓月,双手张开,呈鸟翔之势。 他登时醉意全无。兜兜转转,他的小姑娘,再一次回来了! -- 第五十四章告白 姜璃,你该跑得更快些,仿若草原上的疾风,呼啸而过,飒飒有声,裹挟着满心的欢喜与雀跃。 她如同一只穿林的小鹿,撞入他怀中。他脚步微退,揽住了她的纤腰。 “我来了。”她仰首,攥住他腰间的细布。一双杏眸盛满了灼灼月华,丹唇轻启,口间呼出青梅味的热息。 “嗯,你来了。”晏云羲长指扣住碍事的面具,向上掀起。玉白的手指捏住粉颊,犹如捏了一颗小粉桃,香润玉温。 他散落的霜发如轻风拂柳,抚过她的脖颈,带起点点的酥痒。 千言万语盈在喉间,她抓着衣料的手愈紧,心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意欲同他分享,却又生生地哽住。她眸中的光,如风中之烛,渐渐熄灭。晏云羲不知她的女子身……他帮她,也许只是出于愧疚。 晏云羲收起手,在长袖中一拢,又在灯辉下摊开,手心是一颗丹红的荔枝。 “这是……”姜珟微讶。 晏云羲捏起这颗荔枝,修长指甲嵌入荔枝壳,向两侧一掰。指尖捏起荔枝壳,剥出一颗清润的荔枝。 他俯身,高耸的鼻尖蹭到她小巧的鼻尖,呼出的热息织成一张天罗地网,细密地网住了她。他眼尾的朱砂痣艳如丹霞,浓睫如扇,在玉颜上落下一弧阴翳。 他捏着荔枝,压在她的软唇上。他垂首,朱唇推着荔枝向前。唇齿相触,甜汁润过唇角,沿着两人交缠的软唇缓缓下淌。 姜珟双眸圆瞪。晏云羲到底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心乱如麻。明明想要深入,却又害怕他真的忘了曾经的她。他说过他是这世上,除了她之外,唯一一个还想着姜璃的人。若是他也忘却了,她的过去,她的存在,真的如昙花一现,湮没在流年之中。 他潮润的唇绵密地吻过她的唇,温热的掌覆上她的下颌,指腹轻缓摩挲细腻的颈肉。 荔枝的甜汁在舌尖化开,洇湿了他的唇,令这个缠绵悱恻的吻带着荔枝的清甜。 姜珟的手上扬,轻推了下他。他随即松开手,软唇擦过她的脸颊,吻上娇柔的耳珠:“臣向来擅长剥荔枝,不知日后,殿下的荔枝能不能都交给臣来剥?” “为何……”为何是剥荔枝?姜珟的思绪纷乱,心底隐隐有个猜测。 “每回宫宴,臣都为殿下剥了荔枝。也不知臣的手艺,能否入殿下的眼?”晏云羲温声道,热唇呼出的酒气,如春日暖风,悄然地往耳中钻。 仿若一个晴天霹雳,劈得姜珟全身僵硬。晏云羲知晓她是姜璃? 手不经意间摸到了腰间的匕首。 “殿下允臣后位,可惜殿下是女子,骗了臣,臣还要再讨一个赏赐?” “嗯?”姜璃心不在焉地问道,握住匕首的手愈紧。她的身份,不该让无面之外的任何人知晓。可这个人,为何偏偏是晏云羲! “臣要独占后宫。” “什么?”姜璃眉头一皱,晏云羲在说什么胡话? 他揽住她的腰,眸中带笑,柔声道:“臣说,臣想辅佐殿下称帝,臣要当殿下后宫的唯一人。殿下足智多谋,臣算无遗策,你我二人联手,把天下收入囊中,如何?” 姜璃震惊不已,握住匕首的手缓缓松开。晏云羲的意思是要她以女子之身称帝? “我的身份一旦被揭开,将会万劫不复。”她犹豫道。 “那就先让反对之人闭嘴。” 她面露难色:“悠悠众口难堵。”她女扮男装,敌人只是周襄。而她若是暴露了真实身份,她就要与天下之人作对。 晏云羲的指尖抚过她的眉心,轻柔地抚平拧起的眉头。他轻语道:“姜璃,别怕。你要勇往直前。我定会让你以女子之身称帝。这样,我才能光明正大、肆无忌惮地偏爱你。” -- 第五十五章解惑 她可以信任晏云羲吗? 无数个日日夜夜,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问自己。多数时候,她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除了无面,她不能相信任何人。可有的时候,晏云羲的所作所为又动摇了她。 “你何时发现我是姜璃?”她迟疑不决。当自己被逼到绝境之时,她多么渴望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然而,真的有一人愿意与她并肩之时,她却退缩了。阿弟的横死,让她敏感多疑,容不得丝毫的欺骗。 “同你一道来汉中的路上。” 姜璃目露失望。原来他隐瞒了这么久……松开的手又握紧了匕首,这回真的动了杀机。 晏云羲垂眸,手裹住她寒凉的小手,拔出匕首,抵在自己胸口。 他倒是置生死于度外,波澜不惊地道:“我总觉得言语过于虚幻,有时轻于鸿毛,有时重于泰山。人想说什么,上下嘴皮一动,就能道出来。说得太过轻易,践行却又困难。若是当初我说识破了你的身份,同你表忠心,你信吗?” 姜璃一怔。大抵是不会信的。誓言这种东西,没有利益加以约束,有多少人会去奉行呢? “我觉得我无需说什么话,只要帮你拿下汉中,你就会明白我的想法。” 晏云羲唇角轻扬,继续道:“姜璃,你那么聪慧,有一双明澈的眼眸,看事情比谁都清楚。否则,你今日怎么会来找我?” 姜璃握住匕首的手一松,匕首直直地掉在砖面上。是啊,晏云羲连汉中都让给她了,她还有什么可猜疑的? “你呀,有时候真的没良心。”他攥着她的小手,往前一带,怀中的暖意逐渐驱走她身上浮动的岁暮寒气。 明月倚楼,银辉洒落在他白发上,刺得她双目生疼。当初晏云羲听闻她的死讯,心该有多痛啊…… “晏云羲,”她眼眶中渐有潮气,双手拽住他的衣襟,盯着他清澄的凤眸,问道,“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到底要做什么?”在她身为姜珟的日子,她总是觉得晏云羲忽远忽近。他似乎在帮她,但实际上却仿若在帮另外一个人。 “殿下……还是不知晓为好。”他不愿多提。 姜璃手上用了几分劲,眸光如炬,坚持道:“告诉我。” 晏云羲略一沉吟,无奈地道:“为你报仇,杀光害你之人,护住你在意的、也在意你的人。” “你想过称帝吗?” 他苦笑:“帝位与我何干?姜璃,若不是为了替你报仇,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她明白了,彻底明白了。晏云羲,从来不是为了辅佐姜珟,而是为了姜璃复仇。当她的所作所为与姜璃的利益背道而驰之时,晏云羲毫不犹豫地站在姜璃那侧。他为了姜璃,赶她出凉州,也为了姜璃,不惜在益州与她兵戎相见。对他而言,姜珟永远抵不上已经不在人世的“她”。 忽而,她双手用力一推,晏云羲削瘦的身子向后仰去。手肘撞上了矮桌,酒盏落地,碎裂成片。 她跨坐上他的腿。他微讶,双手撑地,看着她扯开了他的衣领,小手摩挲着形似玉弓的锁骨。 他唇角噙笑,眸中秋波潋滟。他决定帮她一把,骨节分明的手指搭上腰带。 -- яǒúщéńЩú.d℮ 第五十六章浇灌(H) 她抚过圆润肩头,衣领滑落玉腻如酥的肌肤,挂在臂弯之中。指尖一路向下,轻柔地搓摩,在紧致雪肌上落下点点的暖意。 晏云羲仰首,软唇贴上她皓白的颈子,温暖的吻绵密若春雨,润物无声。 姜璃指尖摸到他胸前的两颗粉珠,轻掐了一下,少年从喉间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喘息。她垂首,丹唇咬住他喉间的微突,吮了小小的一口。 一片赤霞从他细白如瓷的脖颈间向上晕开,铺满了整个脸颊,连耳廓也不能幸免。 大手放在她的腰间,修长手指灵活地解开腰带。片刻之后,她也衣衫半褪,乌发垂若长柳,在光裸的肩头披散。敞开的衣领之下,只有浅浅的起伏,如远山横卧。 他褪去衣衫,将她揽入怀中,用外衫裹住两人。姜璃的小脑袋躲在他的衣衫里,鼻尖萦绕着满襟的酒味,一双水眸亮若星辰,悄然地眨动。她的眸子澄澈,不染纤尘,看上去既无辜又乖巧。 晏云羲将她抱上桌,让她坐于其上。她的衣裙飘落,身上只裹着他的外衫。他跪坐于地,垂落的衣摆盖住了他的肩头。衣衫之下,她抬起腿,一只赤足踩上了他的肩膀。五个白润的脚趾张开,娇柔的前脚掌轻碾玉肌。沿着滑腻的肌肤而下,脚趾微勾,酥酥麻麻地浅挠。足尖落到粉珠上,轻拢慢捻,玉珠愈发饱满粉润。 晏云羲握住她细瘦的脚腕,温热的掌裹着小巧的后跟,向下一扯。双手向上而去,抚过细腻的娇肤,按住两个膝盖,向两侧推去。 姜璃一手撑在身后,一手压在他脑后,朱唇微启,仰面呼出霜白的气息。㈣二Щɡs.ℂδм(42wgs.com) 衣衫遮去了昏黄的灯光,他在暗色中,寻着浅淡的温意,扬起了首。 “啊……”姜璃的手指蜷曲,指尖紧按白发,指节泛白。 湿热软舌挑开了闭合成一线的软肉,银牙咬住一瓣小月牙,温柔地捻动。舌尖来来回回地轻扫,抹上一层湿润。 姜璃双足弓起,脚尖点在他细滑的光腿上,不知不觉撞上一根坚硬沉重的巨物。 “这……”她面晕浅春,双眸惊瞪。脚尖下压,圆润的指甲托着茎头,向上挑去,竟然觉得有些不堪重负。 他抚上了她腿心的娇肉,向两边掰开。温软的唇含住两弧长月,缓慢地吸啜。她只觉得腰窝一酥,小穴微搐,涌出滟滟春潮。 舌尖抵开月牙,左右拨动,温柔地钻弄细小的穴口。也不知用这美穴盛酒是何滋味? 他的裸臂从衣衫中探出,荔枝白的臂肉坚硬如铁,肌理分明。长指握住一盏桂花酒,仰脖含了一大口。 他半掀衣衫,腿心的雪景撩人。手指分开媚肉,俯首吻上了玉核。温热的桂花佳酿漫过玉核,水色澹澹。 他细密地吻过每一处娇嫩,吮吸,喝尽这绝美容器中的琼浆玉液。 -- ℝǒúщéńЩú.d℮ 第五十七章逞凶(H) 自古以来,文人墨客饮酒皆讲究酒器,可以是葡萄美酒夜光杯,亦或是金樽清酒斗十千。而晏云羲觉得姜璃的娇穴是这天下首屈一指的酒樽。白玉杯盛来桂花酒,清甜的酒润过杯壁,为浅粉的杯底上了一抹琥珀色。他银牙轻抵杯沿,小口浅酌。 大拇指的指腹按上潮润的穴口,指尖下压,温柔地进了一个小尖。姜璃身子微颤,放在霜发的手也随之一颤。 “疼吗?”晏云羲柔声细语地问。 姜璃抿住下唇,默然地摇首。 “若是疼了,告诉我。”他的手指缓慢地前推,进了半个指节。 “好。”她轻声应道。 “若是……不想继续了……也告诉我。我们之间,可以慢些来。”他垂首,皓白的牙齿轻咬粉舌,舌尖向上挑弄,一下又一下勾起娇嫩的花唇。他的舌面软暖,而舌头又蓄满了力量,如棉絮般触碰,又如烙铁般撩逗。㈣二Щℊs.ℂδм(42wgs.com) 手指在细小的穴中缓慢地旋了一圈,温柔地撤了出来。月色之下,浅粉指甲上留了一点剔透的清珠。他温唇微启,含住了这抹水润,在舌尖铺开了一抹甜意。 湿热的吻缱绻而下,滚烫的呼吸灼过娇柔,如星火燎原,烧得她屈起了腿。她细白的脚趾撑开,胡乱地挑弄他胯下的玉根。粗长的肉根在乱动的脚趾之间,上下弹动。茎头坚硬棱边揉蹭过脚心,勾起了轻浅的痒意。 她的脸颊粉若春桃,眉眼弯弯,眸中盛了星星点点的月色。自从阿弟故去之后,她从未这么开怀地笑过了。 晏云羲的大拇指指腹按上了花核,用了些巧劲,小心地揉压。珠玉在他指下饱满圆润,生出的酥意如清波渺渺,在身子里荡漾。 粉软的舌尖在穴口试探般地舔了一圈,他只觉得腿心那双小脚丫的小动作愈发多了,脚趾曲起,踩他饱满的玉团,脚趾尖缓慢又熬人地勾过茎身。 穴口微开,渗出一丝清液。他伸舌,用温热的舌面舔尽,在穴口铺满酒气。姜璃的手从他发间滑落,放上了白如银盘的肩头,手指弯曲,指尖在坚实的背上徐徐点动。她以他的玉背为鼓,奏出唯有两人之间能听见的曲乐,一如她在宫宴上的举动,随歌轻击他的手心,无声地撩拨他。 他的舌尖终于抵开娇嫩的软肉,犁过层层迭迭的褶皱,向里探去。舌尖轻卷,在窄穴里勾缠,搅得春潮盈盈。口齿间溢满了花蜜,他颈间的喉结上下一滚,咽下了口中的清甜。朱唇压着软嫩,喉间轻微用力,啜吸着温穴里的仙酿。他自认爱酒,却从未饮过如此琼酿,似瑶池玉液,只是小酌一口,便会长醉不醒。 粉舌缓慢抽送,粗砺舌面柔缓地舔过细嫩穴壁,暗生了一片酥软。她双腿垂落,搭在他腿上,无力地蹭他光裸细滑的腿面。 她抬首,今夜月上重檐,星河潋潋。寒风穿庭,卷起漫天白絮。天可真冷啊,他的身子却好暖……她拢紧了身上的长衫,身子不由自主地向晏云羲靠去。 他站起身,将她揽入怀中。她微烫的耳朵贴在沁凉的胸膛之上,听他怦然的心跳。 他把手横在她嘴边,温声道:“要是疼了,就咬我。怎么用力怎么来。我陪你。” “我牙齿尖利。”她轻笑道。 “无妨。我就是喜欢小猫儿。”他低身,膝盖顶开她的腿。她身子斜靠在怀里,双腿大开。他倾身而来,粉润巨硕的茎头缓蹭娇肉,蘸满了温热的春水。 他身子下沉,她的身子不禁向后退去。大抵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所以即便还未感到疼痛,身子便退缩了。 “还来吗?”他轻声询问,凤眸里盈满了心疼。 “嗯。”她环住了他的脖颈,低声道,“不是怕疼,就是没忍住。” “没事的。”他撩开她垂落的乌发,含住耳边的一片玉软,用舌尖反复舔弄。 姜璃垂眸,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喘息,忘却了腿间的不适。 晏云羲压下高扬的长根,再次沉身顶去。这回,倒是稍稍撞开了些许,半个粉玉的龟头探入娇穴。姜璃身子一颤,脚踩上了他的玉足,向上蹿去,像个小兔子般跳了起来。 “要不……改日吧。”晏云羲强压下心中汹涌的欲潮,抚着她细滑的后背道。 姜璃转身,从桌上抓起一壶酒,仰脖喝尽。她扔下酒壶,拽住他的玉臂,打了一个绵长的酒嗝,熏红着脸道:“不。我喝了酒,我可以借酒逞凶了。” “那……敢问殿下,要逞什么凶?”晏云羲笑着问。 “我呀……”她踮起了脚,双手向前一推,他如同落叶般飘然坠地。她杏脸桃腮,敛眉垂目,唇角扬出一道月弧,贝齿皓白似这铺天盖地的落雪。她跨过了他的窄腰,蹲下身,单手扶住肉根的底端,也不知她的手过于小,还是肉根够粗,她的手都环不过来。 “我姜璃,就是想侵犯晏云羲,很久之前,就想了……”言毕,她收了腿上的力气,一坐到底。 -- 第五十八章心疼(初次H) 好疼……尽管寒风袭人,她的额间依旧沁出了细汗。纤瘦身子僵如一块木板,小手按上了他的莹白胸膛,指尖下压,晕出一弧月牙白。 他轻轻吁了一口气,在寒夜中化作一缕飘袅白烟,缠过她的手背。他张开了手,温暖的手指撩起披于她身上的长衫,轻抚她光裸滑腻的细腰。 “不是说……可以咬你吗?”姜璃艰难地道。 他撑起身,拂开她垂落唇侧的乌发,把左手凑到她唇边,温声道:“给。” 她启唇,尖锐的银牙咬住手侧。 他眉心微皱,将她揽得更紧。腰部稍稍向后仰去,如儿臂般粗的长根缓慢撤出,圆润的巨首刮擦过娇壁。 她闷哼了一声,齿印渐深,几滴血珠从牙尖涌了出来。 晏云羲的右手揽住她的后背,跪于地面,身子带着她向前倾倒。她躺下了身,他跪坐于身上,凤目灼灼地看向她。 “这种事,还是男人在上面为好。”他沉下身,肉根向前推进,似有温液涌出穴口,沿着粉团的弧线流淌。他垂首,看到了鲜血在素白的衣衫上晕开,仿若丹青妙手挥毫落纸,在素白的宣纸上漾开一团红梅。 她的牙刺破了玉肌,血流如柱,润过丹唇,浓郁的血腥味在舌尖洇开。 他俯身,热唇凑到耳边,柔声劝慰:“我不动了,等你好受些,我再来。”修长的腿缠住她白腻柔滑的腿,肉根停在了最深之处。 姜璃渐渐松口,目露心疼,指尖轻柔地蹭过深刻的血牙印。 “疼吗?”她声音沙哑地问。 晏云羲摇首,握住了她布满伤痕的左手:“你看,我也有一只不完美的左手了。这是殿下赐予臣的印记,独一无二,又与殿下的左手相互映衬。” 姜璃眼眶涩然,环住了晏云羲的腰。他个子很高,肩宽腰窄,她的手很轻易地缠作了一处。腰腹平坦,腰线流畅,似能工巧匠精心打磨而成,多一分是累赘,少一分是遗憾。 他握住了她的细腰,潮润的热唇挑开了衣领,在白腻的颈间缠绵。温暖的气息轻浅地敷上细白肌肤,落下一点灼热。 “好些了吗?”他轻声询问。 “嗯。”尽管腿间依旧有些不适和酸楚,但痛意已经消褪。 月色空明,粉润的舌头轻缓地扫过她细白的脖颈,在凝脂玉的娇肤上生出一弯碎光粼粼的星河。他腰肢微动,肉根浅浅地抽动,酥意散若这席卷天地的寒意,侵入肌骨。 她发出了一声叹息,抬起了腿,小巧玲珑的脚丫子踩着漫天的飘雪。他的手顺势压上膝盖,将双腿按到她的胸前。 她散乱地披着衣衫,身子随他的攻势而晃动。衣衫逐渐滑落雪腻的肩头,一点粉樱若隐若现。他的手向下探去,指尖挑开衣衫边缘,温热的掌心裹住微隆的绵软,仿若逮住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一抹粉色从指隙逃逸了出来,他用指尖温柔地划过,一颗娇美的粉珠跃然而出。 -- 第五十九章温柔(H) 他的舌头很热,呼出的酒气更热,灼烫着她的颈子。白瓷般的颈上漾开一抹粉意,似花落流水,粉渡清溪。 他精瘦的腰肢缓缓晃动,仿若风吹平湖,泛起阵阵微波。粗根也随之轻捣,将娇穴撑到极致,巨首棱边挤蹭娇嫩的穴壁。 花谷的娇肉嫩白,两瓣细腻白皙的软糯艰难地吞吐一根粗壮的粉茎。一进一出之下,春水逐渐润过柱身,涌出了穴口。粉团撞上娇穴,摔碎了透白的玉珠,春汁在两人光裸滑腻的交合处铺开。 她也不是没见过男人的那处。无论是徐霈还是李攸,都长着细软的荒草。唯独晏云羲,那处细滑如玉,长根粉如春樱,茎头撑如一柄菇伞,在流泻的月辉下,泛着莹润的色泽。而如今,这根粗长的肉根正插在她腿心,裹满了从她穴中涌出的温热春潮。 柔软的唇寻到了丹唇,他缠绵的吻如暗生的浓雾,细细密密地落下满唇潮润。大手垂落,轻柔地抚过腻滑的长腿。紧实的胸肌拨动粉珠,撩起零星痒意。 她舒展眉头,闭上了双眸,伸出小而柔滑的舌头。他朱唇含住了这片柔软,将自己软滑的长舌也送入檀口,勾缠不休。 他听到了她喉间低低的哼声,削瘦的腰晃如白浪,一波高过一波,坚硬的肉根来回凿动。春潮泛滥,奶白的蜜汁汩汩而出,淌过娇粉的玉团,沿着他修长的腿而下。 他侧过身,湿润的长根退出温穴。坚硬的菇头擦过细腿,留下一抹光润。他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之上,膝盖顶开她的腿。纤瘦的腿压上他的胯,他腰部向前顶去,樱粉的菇头滑过满是春水的谷地,抵开了细肉,一入到底。 她转过脸,银牙轻咬玉臂。乌发与霜发相缠,似黑夜与白昼交替。 他温热的掌按于腰后,稍稍用力,让她的小腹贴上自己坚实的腹部。她软暖的小腹,在狂风骤雨的猛攻下,娇柔地蹭着他的小腹。这回,他来得又快又急,粉团重捶花谷,发出清脆的击打声。春潮汹涌,为这清音带来了些许的喑哑。 “唔……”牙尖的小猫儿失去了力气,软绵绵地咬住手臂,粉糯的舌头一下又一下地扫过玉润的肌肤。 他低下首,湿润的唇落在了眉心,轻柔缱绻。 春波荡漾,肉根的进出愈加顺滑。他又狠凿了几下,温穴喷出几滴清珠。 姜璃的眼前似炸开了火树银花。白嫩的小脚丫弯如弦月,小巧的脚趾勾起,趾尖微白。她大口喘息,身子在他怀中轻颤。 可他偏偏不停歇,越来越狠地肏弄。她看到的火树银花铺满了苍穹,直至晃花了她的眼。酥爽之感在身子内横冲直撞,意欲突破束缚。她想要尖叫,如同悬崖峭壁上的孤狼,在圆月下长嚎。 她泄了,春潮滚滚,冲刷过他玉白长腿,濡湿了他的长衫。 他的唇落在了眼角,吮过其上的润泽。他的呼吸凌乱灼热,大手下滑,握住肉根的底端,狠狠地向外一拔,奶白的浊液在空中划出一弧细线。 他紧紧地揽住她,肉根在她腿心轻弹,温暖的湿液在腿间缓流。 许久,他才平复了气息,捡起她的衣衫,披在她的身上。他取来自己的衣衫,随意地穿在身上。素白衣衫上,有点点血迹和暗斑,他瞥到之后略微有些恍惚。 “等我一下。”他的玉指挑起她的乌发,轻柔地别到耳后。 他穿过宽敞的院落,推开了院门。抬眸就见到了杵立在积雪中的少年。他一动未动,发间、肩上全是厚厚的落雪,眉间凝结了白霜。 院子内的灯辉落在了徐霈身上,他的眸子轻微一动,盯着走出门的人。晏云羲的身形颀长,若一杆青竹,而衣摆上的红白污渍刺痛了他的眼。 “去给殿下泡一杯姜茶。”晏云羲朗声道。 徐霈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转身走入雪幕之中。 片刻之后,他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而来。晏云羲立在门口,接过姜茶,声色慵懒地道:“再去打一盆热水。” “你——”徐霈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他手捧着茶,轻吹了一口气。清淡的茶香扑面而来,他的声音悠悠而至:“别忘了你的职责。” 徐霈转过身,双眸不知不觉地红了。强压下纷乱的心绪,再度走入夜色。 -- 第六十章布局 姜璃披衣坐于桌面,双手撑在桌沿,一只赤足踮起,轻柔地划动。乌发漫垂,仿若倾泻而下的长瀑,灯辉散如飞珠,晕起一抹温暖的霞色。 晏云羲席地而坐,单手握住一只瓷滑的玉手。小小的、软软的,好似捏了一个刚出笼的小肉包子。他把姜茶塞入她手中,温声道:“天寒风冷,趁热喝吧。” 她垂眸,对上了一双微润的凤目。眼波横浸,柔似叁月春风。眉若远山含黛,眼尾处一点朱砂,如红日出岫,平添一抹媚色。 心不由地狠跳了一下。她连忙垂首,抿了一口姜茶。 “姜璃。”他低唤她。 “嗯。”她捧着热茶,轻轻地应了一声。 “荆州势力虽大,但李攸此人,难以掌控,你要谨慎用之。”他劝诫道。 姜璃早已料到他要同她聊天下局势,只是未想到第一句话提的却是李攸。 “李攸之事,我自有分寸。” 晏云羲拧起了眉头:“大多数人,你能晓之以理,诱之以利。而李攸不同,他不懂这世间的道理,所行之事全凭感觉。害怕就会虚与委蛇,厌恨就会鱼死网破。他不会也无法掌控事物,没有自己的底线,因此所做之事,颇为极端。李攸在周襄手下受尽屈辱,正是绝望悲痛之时,殿下确实只需花少许的心思就能获得荆州的全力支持。可是殿下想过,李攸是怎么样的人,想要什么吗?” 姜璃摇首。当初她孤立无援,只想着如何获取支持。至于以后之事,不是她那时该考虑的。 “殿下之于李攸,是溺水时的浮木,是忍饥受冻时的热食,他会牢牢抓住殿下。可殿下是驰骋天地的鹰隼,怎能为他所缚?” “我知晓了。”姜璃颔首。晏云羲说的有几分道理,她确实无法满足李攸的所求。与其日后撕破脸皮,不如现在规避这种结局。而如今的当务之急也不是此事。 “我能向你借兵吗?”她白嫩的小脚踩上他的脚,修长的脚趾微勾,轻柔地挠他脚背。 晏云羲攥住她手的长指略微一捏,笑着道:“叁十万的凉州军本就是为你而来。待汉中稳定之后,我会撤回大部分,剩下的人会帮你,直至城中拥有足够的守军。” “原来……你都安排好了。”姜璃低喃。她借兵也是为了达成晏云羲口中的目的。当她考虑如何开口借兵之时,晏云羲却早已把军队带来了。他似乎每一次都能猜到她的所思所想,亦或者说,他们的想法分毫不差,无论是夺汉中的策略,还是守汉中的谋划。 “汉中之事,你不必担忧。如今又是一年岁暮,按照往年惯例,诸王公子该回长安述职纳贡了。”晏云羲提点道。原先各路分封的诸侯王皆在长安为质,分封地的事宜大多数由诸位王侯的子孙代理处置。每至岁暮,这些掌管实权的王侯公子需回长安述职和缴纳岁贡。 姜璃沉吟片刻:“今岁与往年不同,我打算给诸王下帖。” 晏云羲唇角微扬,无需多言,他的小姑娘已经筹谋好了一切。他站起身,温暖的掌揉上了她的乌发。 她仰首,眸子里倒映着他清隽的面容。 徐霈正好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看到相视的两人,心底满是酸涩。他跪在姜璃脚边,将细绢投入水中。长眸微抬,从半掩的衣摆下,看到一抹沿着殿下玉腻长腿而淌的奶色。他瞳仁一缩,心被撕得四分五裂。 “下去吧。”晏云羲接过他手中的绢布,低声道。 徐霈松开手,踉跄起身。他垂眸去看姜璃,却见她正笑吟吟地盯着晏云羲,一手端着喝了一半的姜茶,一手拽着他的广袖,轻轻晃动。他一咬牙,捧着满心的苦楚,转身而去。 晏云羲淡漠地瞥了他一眼,蹲下身,拽住一只细瘦的脚踝,将温热的绢布贴上了细腻的娇肤…… 首发:yùsんùωù.óйΕ(яǒúωёǹωú.χyz(rouwenwu.xyz)) -- 第六十一章回帖 “殿下的请帖已经陆陆续续递到诸王府上,只是……至今未有一张回帖。”徐霈立在桌案前,双手拢在袖中,恭谨地道。 姜璃伏案疾书,用簪花小楷又写好一帖。她双手捧帖,轻轻吹开了清浅的墨香。 徐霈眸子一黯。这是最后一帖,要送给谁不言而喻。 “属下不明白,殿下的开宴之日为何与纳贡的日子一致?”徐霈皱眉问。殿下发出的好几张帖子早已送达,却迟迟得不到回音,这些人分明是还在犹疑和观望。选择赴殿下的宴席还是去长安纳贡,也是一种立场的表达。 “这乱世之中,浑水摸鱼之人太多。我要逼他们做出抉择,也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抉择负责。”姜璃将手中的帖子向前一递,“去交给晋王。” 徐霈握剑的手紧了紧。殿下之前无论做什么,都会把计划同他和盘托出,而现如今却只给他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正要抬手,一只横斜过来的玉手取走了请帖。 晏云羲的眸光匆匆扫了几列小楷,笑着道:“枉我等了好几日,终于收到了你亲手写的帖子。” “回帖吧。”姜璃扬起手中的紫毫笔。 徐霈适时地退至屋外,阖上了房门。 晏云羲绕到她身后,一手压住梨花木椅的扶手,一手环住她的白润小手,在洒金红纸上挥毫,笔锋遒劲,杀气浮纸,宛若龙游凤舞。 “不知臣的回帖,殿下满意乎?”他侧过脸,墨润的眸子铺满了笑意。 “还行。” 晏云羲的温唇凑到她耳边,低着声音问:“那如何才能让殿下满意?” 太近了,他湿热的幽息就这么喷薄在她耳侧,为她莹白的耳廓晕上一抹薄粉。 “是……回帖中少了几分温情吗?”他低声呢喃,似春风拂栏,轻柔的声音往耳中钻去。 “还是……殿下口是心非?”他的长指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 姜璃轻咳一声,正色道:“帖子不错,我会昭告天下的。” “哦。”晏云羲淡淡地应了一声,从怀中摸出一个青碧色的宽口小瓷罐。素净的手指掀开盖子,一阵清甜的橘香扑面。 “这是?”姜璃用指尖轻蘸了一下清透的凝膏,放在鼻下。香味更甚,幽寒之中带着些许的甜味。 他握住她的手,缓缓地抹过自己的朱唇。浅橙色的凝膏敷于其上,莹润透明,闪着细碎的暗光。 “姜璃……”他声音渐哑。 “嗯。”她挑了挑细眉,轻声应道。放在扶手的小手用了些力道,泄露了她心底的紧张。 “想不想尝尝橘子味的微臣?”他询问道,声色低低沉沉,勾起了她的心绪。 她侧过脸,一把拽住他的衣襟。 “我想尝橘子,不是为了尝你。”她偏要这么说,不让他占了口舌上的便宜。手上稍微用劲,他被迫俯身,两唇相贴。她小巧粉嫩的舌尖温柔地勾走他唇上的凝膏,坏心眼地舔过他的唇角。 “好吃。”她嘟囔道。凝膏在舌尖化开,一股沁凉浸入口中。也不知这是何物,若是甜食,倒也不怎么好吃。 -- 第六十二章上药1(H) “是么?”他指尖蘸了一点凝膏,伸出浅粉的舌尖,轻柔地抹了上去。舌尖的微凉向口中弥漫而去,润过了他的喉咙。 他宽而热的手掌缓慢地探入衣摆,覆上了素白的亵裤,唇角的笑意更浓:“殿下既然身体抱恙,何不让臣来分忧?” 姜璃一愣:“抱恙?”她忽而想起自己在那夜的缠绵之后,问了好几回诊。尽管晏云羲在那事上极尽温柔,但终归是尺寸惊人,难免受伤。 “我……无事了。”她双腿闭拢,面色若桃,轻声道。 “殿下乃国之栋梁,切不能出任何差池。”他的手向并拢的腿间插去,掌心的温暖隔着单薄的细布烫着她腿间的娇肉。 “那……晋王要如何为我分忧?”她抬起手,见他垂下首,粉嫩的舌尖勾如一柄小勺,从小瓷罐中擓出清润的凝膏。 长指捏住衣摆下的素布,用力向下一扯。细布滑过嫩如凝脂的娇肤,落于细瘦的脚踝间。他单膝跪地,一手握住小腿肚,一手按住脚跟,褪下了她的皂靴。大手随即抓起脚间的亵裤,向外一拽,丢于桌案上。 姜璃穿着罗袜的脚踮在地面,光裸的双腿大开,唯有长长的衣摆遮住旖旎风光。 他玉长的手指勾住衣摆的一角,向上缓缓掀开,入目的是一片雪色。 她广袖遮面,掩去脸上的赧色,紧咬下唇。这会也顾不上羞涩,便大胆地分开腿。腿心处也是一片如月色般的润白,中间有一抹长长的粉弧。 他双臂勾起她的细腿,向上推去,小脚丫踩上了椅面。他俯身,热唇凑到腿间。沾着凝膏的粉舌向前一勾,凉意润过媚肉,她的腿不禁为之一颤。 潮润的朱唇覆住这片拥雪的樱粉,柔软的舌面湿暖地舔过整道长弧,舌尖灵活地挑逗嫩白的娇肤。 姜璃仰起首,指甲深嵌入扶手之中,大口地喘息。 那绵中带着一股韧劲的舌尖抵开了两团玉嫩,刮过藏于其中的粉瓣。他并不恋战,而是直接将涂满凝膏的舌尖送入温热的穴内。 湿滑的舌尖在窄穴内旋了一圈,在边缘涂了薄薄的一层药膏。他的舌头退了出来,用指尖点了些膏药,落在微开的小穴口。 他握住纤细的脚踝,再度凑近脸,吐出娇粉的舌尖,推着这团凝膏,向穴内而去。药膏在春水的润泽下,逐渐化开。他的舌头是湿热的,而药膏是微凉的,冷热交织,生出丝丝缕缕的酥麻感,细密地缠住了她的感官。 这回倒是不希望他退出了。姜璃垂下手,按上他的脑后,细长的手指抚过他顺柔的乌发,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声,仿若春日里窗扉微开,暖风划过窗隙之音。 他也不负期望,软唇压住腿心细肉,热烫的舌头在穴内勾勾缠缠。舌尖刮过柔嫩的穴壁,粗砺的舌面在小穴内乱蹭。 窄穴微搐,春水如潮,没过软舌。舌尖拍打水中,发出轻轻的水音。 “嗯……”她手下用力,他的高鼻直接埋入粉软之间,灼热的气息烫过两瓣娇唇。她的小脚丫不由自主地蜷了起来。 -- 第六十三章信任 “不知臣能否为殿下分忧?”他的朱唇沾了薄薄一层春水,似桃红含露,春色撩人。 “晋王的本事,从来不会令我失望。”姜璃笑意浅浅,素白的手指卷起霜发,若有所思地缠了好几圈。 晏云羲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她的指尖:“头发有什么可玩的?” “我时常在想,为何是你。是因为你为我一夜白头?还是你助我夺得汉中?”她唇角的笑渐凝,眉头轻蹙。 晏云羲眉梢微抬:“或许是我比较真心。” “是又不是。”姜璃拢住自己的双腿,用漫垂的衣摆遮盖住腿间的盛景。她下颌抵住膝盖,一双杏眸亮如两盏纱灯,悠悠道:“给我过真心的人不少,甚至有人愿意为我粉骨捐躯。可他们与你不同,他们从来无法选择立场,他们一生的使命就是效忠于我。他们同我有相同的立场和利益。而你,我们本该有不同立场和利益,你却放弃了得失,站在了我的身侧。人心易变,我不想去试。你是唯一一个,我相信无论发生何事,都是可以托付之人。” 他抬起手,温柔地抚过她的乌发,就如同曾经在宫晏之上那轻缓的抚摸,令人莫名安心。他仰首,凤眸清波漾起,温声道:“你是我的小姑娘。我不护你,谁护着你?” “我算哪门子小姑娘……”姜璃低声喃喃。哪有像她这样双手沾满鲜血的小姑娘? 晏云羲指尖点了点自己的眼角,柔声细语道:“在我眼里,全天下就只有你这一个小姑娘,我希望你能如愿以偿。” “我哪还有愿望……有的只有执念吧。”她眼底漫开了一片落寞。 “有,你曾说过想要河清海晏,盛世清明。”他认真地道。 姜璃面露茫然,许是曾经随口的胡言乱语。 “姜璃,你要信我,也要信你自己。你可以得偿所愿的。”他指尖轻轻地点了一下眉心,她眉头舒展,唇角也微勾了起来。 晏云羲走后,姜璃又把徐霈喊了进来。 “把晋王的回帖昭告天下。”她拿起桌案上的回帖,递了过去。 隔着桌案,徐霈躬身,双手接过。眸光扫过她,衣衫整齐,只是双颊粉若叁月春桃,心底不由地起了些许的涩意。 “喏。”他心绪不宁地应了一声。 “办完事赶紧回来,我有要事交代。”姜璃铺开一张宣纸,落笔疾书。 徐霈眸子一亮,殿下终于愿意把要事交给他了,殿下没有忘却他!星寒的眸中也泛起轻浅的温意。 他抬脚欲走,却听姜璃道:“徐霈,你对我很重要。” 他的心猛然一跳。 “你是我的左膀右臂。”她又接着道。 心骤然坠入万丈深渊。他面色苍白,艰难开口:“属下知晓了。属下快去快回。” 徐霈一走,姜璃停笔,笔尾抵在下颌,陷入了沉思。局已经布好,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她思来想去,还是交给徐霈比较放心。只是此事太过凶险,稍有不慎就会命丧黄泉。在巴东之战后,她对着劫后余生的无面发下誓言,从此以后,他们一个都不能少。她再也不能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更不能失去徐霈。当然,她可以去找晏云羲,他的人定不会比徐霈差,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不愿属下有性命之忧,晏云羲也是。 窗外落雪纷纷,屋内烧着炭火,暖意融融。倦意袭来,她不知不觉趴在桌上,阖上了双目。 -- яǒúщéńЩú.d℮ 第六十四章逾界 身为无面,并非人无面皮,而是一人千面,散入茫茫人海皆不见。 徐霈差人抄写了几份晋王的回帖,分发到几个无面手里。这些无面隐入人群,每至一处,与当地的暗桩合作,将晋王同意赴宴之事传到大街小巷。 他还带着一卷有关此事的告示,贴在了城门口的告示牌上。经历过战事的民众仿若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惶惶不安。他们看到徐霈前来贴告示,躲在暗处窥探。徐霈前脚刚走,他们便蜂拥而上,对着告示牌指指点点。 “桑落新丰竹叶青,屠苏杜康女儿红!天下名酒,应有尽有,任君挑选!”一个耄耋老者当垆卖酒,对着行人寥寥的街道吆喝。 徐霈神使鬼差地勒住马。殿下要求他早些回去,可他竟然想违抗一次殿下的旨意。据说人到了一定年岁,会质疑权威,反抗父母,变得不再听话,然后真正地成长起来。他在那个年纪,从未生出过任何逆反之心,可如今的他,开始学会了叛逆。有一点点的小雀跃,一点点的心虚。 “这位官爷,来尝尝绝世名酒!”老者端起一碗酒,笑着道,“一醉解千愁呢!” 他心念一动,翻身下马,接过那碗酒:“当真是一醉解千愁?”他从未喝过酒,只因无面必须时时刻刻保持清醒,还不知酒是何滋味。 “老头子活了这把年纪了,还能骗你不成?古人都道,饮酒莫辞醉,醉多适不愁。”老者满脸堆笑地道。 徐霈仰脖,将一碗酒喝尽。喉间的辛辣呛得他喘不过气,他猛拍了好几下胸口,这才止咳。 “老人家,我喝不惯。”徐霈放下一个铜板,出门上了马。修长的腿夹住马腹,扬鞭纵马。㈣二Щɡs.ℂδм(42wgs.com) 裹挟着雪花的寒风掀起他的衣领,凛冽刺骨的寒风直直向内钻去。他打了个寒颤,这才有些后怕和懊悔。身为无面之首,他向来冷静,对于任何事情皆能从容应对。在他循规蹈矩的人生中,从未有过任何放纵。无论何时,他都不能放弃自我约束。无面须时时刻刻守着殿下,不可有丝毫懈怠。 一路快马加鞭,回到城主府。他下马的时候,脚步有些虚浮,大抵还是喝醉了。他握着寒剑,挺直削瘦的脊背,穿过曲折回廊,疾步走入主院。 他推开门,暖风拂面,倦怠的少女伏在案上,粉润的唇微张,呼出轻浅均匀的热息。 他握着剑的手一紧,关节泛白,修剪整齐的指甲嵌在剑鞘的纹路上。 “殿下?”他轻声唤她。他心中忐忑,既希望她能醒来,又期盼她听不见自己的呼唤。 他等了片刻,姜璃迟迟未醒。 屋内的暖气更甚了,热得他整张脸都烧了起来。殿下的面容,在翻腾的热浪中,仿若灼灼春花,更为娇俏可爱。 他缓步向前,耳边似乎听到了殿下的呼吸声,像小猫儿的爪子,浅浅地挠过他的心。心中的弦忽然断了—— 他悄然走到姜璃身后,放下手中的长剑,伸出了手。徐霈,你可以的,你所求的不多,只是碰一下,殿下不会发现的。徐霈,没事的,你今日已经背着殿下喝酒了,既然错了,就趁着醉酒再错一次吧。 玉手悬在空中许久,他犹豫地落了下来,指尖触上姜璃耸起的蝴蝶骨。指尖从一端轻柔地抚到另一端,又恋恋不舍地退了回去。心中燃起了一把火,随着手下的举动,如烈火燎原,灼烧着他心间的犹豫。人之渴望,要么尽数满足,要么从未得到,最怕浅尝辄止。这一点甜头,好似毒药,令人欲罢不能,无法自拔。 姜璃依旧闭着双眸,鼻子秀挺,软唇娇粉,覆了一层晶莹的润泽。他身子浅沉,朱唇向那平日里不敢肖想的温唇凑去。近了,近到他都能闻到姜璃口中呼出了香腻气息,比她身上的幽香更甚。徐霈,你没错,殿下不会察觉的,你只须大着胆子就行。 一道银光倏而穿破窗户,擦着他的乌发而过,几缕断裂的青丝飘零而落。他正要握剑,那人更快,如鬼魅般推开窗户,拽住他的衣领,一道翻窗而出。 徐霈坐于地面,晏云羲一手钳制住他的双手,一手将银钉抵在他脖颈上,凤眸中寒气逼人,沉声道:“徐霈,你逾界了。” 首发:ρò1㈧γ.còм(com)) -- ℝǒúщéńЩú.d℮ 第六十五章交待 山月不知心底事,而人间的魑魅魍魉将他的心事看了遍。徐霈双眸微凌,冷声道:“我是殿下身边之人,晋王的手伸得太长,越过了殿下,晋王才是逾界了吧!” 晏云羲长指转了一圈银钉,用钉帽指着徐霈:“我与姜璃共谋大事,我绝不会让你的这点心思,毁了我们的大计。” 徐霈狠狠地盯了他片刻。这个少年,比他还要小上两岁,却城府深沉,手段狠辣。他冷哼一声:“晋王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一向公私分明,殿下之事,我就是肝脑涂地,也会完成。用不着晋王来提醒我。” 晏云羲收了手中的银钉,手依旧紧拽着他的衣领,压低着声道:“为人主子,要的是下属照章办事,不出任何纰漏。主子向东指,你不可生出向西的心。当你心中有非分之想时,你已经难堪大任了。除非……” “你要做甚?”徐霈心底一沉。 “我倒是不想做甚。自古君王爱美人。何为美人,能捧在手心宠溺的娇花,若是这花儿带刺,是万万要不得的。徐霈,你若是还想留在殿下身边,只能自行拔了刺。” 晏云羲俯下身,贴着他的耳侧,用不起波澜的声音道:“殿下身边只有叁种人,有自知之明、不会痴心妄想的能人异士,胸无点墨、百无一能的花瓶,还有——阉人。” “晋王,你欺人太甚!”他怒极,咬牙切齿地道。眉心微皱,两道如刀削的长眉上扬。㈣二Щℊs.ℂδм(42wgs.com) 屋内传来了椅子腿拖过地面之声,晏云羲登时松开了手,轻轻地嗤笑了一声,闪身隐入了茫茫雪幕之中。 姜璃推开窗,看到坐在地面的徐霈,微讶:“你怎么坐在此处?是你开的窗?” 徐霈踉跄起身,单手撑窗,翻入屋内,单膝跪地道:“抱歉,属下归来之时,喝了口酒暖身,有些醉了。” 姜璃阖上了窗,隔开了侵袭的寒风。 “外边寒冷,你辛苦了。” 徐霈摇首:“能为殿下办事,是微臣的荣幸。” 姜璃躬身,亲手扶起了他,仰着首看向他:“徐霈,我需要你办一件极其重要之事。” “殿下请说。”他俯首,正好对上了她清透如琉璃的眸子,倒映着他微醺的面颊。他喉结轻滚,口间略有干涩。 “我的请帖已经全数发出,届时将会有叁类人。一类只来赴我的宴席,一类只去长安述职纳贡,还有一类两处都去。我要你把这些去了两处的人做成一个名单,务必被姜晟截获。”姜璃面色肃然,扶着他臂膀的手用了劲,掐走了他的心猿意马。 “截获?殿下是要……”徐霈大感惑然。 “没错,名单要让姜晟截获,而不是主动交到他手上。此事,切勿让周襄知晓。” 徐霈觉得自己似窥见了冰山一角,他不便多问,抱拳道:“属下明白了,定不辱使命。” “徐霈,”她忽然唤他,眉间盈满了担忧,“我要你平安无事地回来。” 他双膝跪地,姜璃落下手,轻覆在他微潮的发顶:“若是有个万一,记住任务没有命重要。只要命在,我还能斗下去,还能东山再起。” “属下……明白了。”他眼角微润,闭上了双眸。殿下的手指,仿若一缕春风,从乌发而下,一路描摹着他的面颊。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他几眼,终于收回了手,回到了案边,轻声道:“出去吧。” 她对自己人向来偏袒。徐霈既然对她有了那样的心思,不如等此事结束,就放他自由吧。 -- 第六十六章送亲 千山负雪,半山浓雾仿若玉带,缠于山腰。 蜿蜒数里的送亲队伍穿过积雪的山谷。山崖上簌簌而落的雪坠于绛红色的轿子顶,四下摔裂的碎雪在绣着丹凤朝阳的帘子上化开,濡出一片暗红。 坐在轿子里的少女缓慢地拔掉满头的珠翠,弯腰取出绑在小腿肚上的匕首,割下亵裤的一角素白,绑在自己的手腕处,慢悠悠地打了一个死结。 寒风吹起轿帘,露出一抹大红色的身姿。散乱的乌发垂在身侧,遮住了半张浓妆艳抹的脸庞。 走在轿边的婢女看到了少女的模样,不禁大吃一惊,连忙喊停了队伍,掀开帘子,对着轿中人道:“小姐,这可万万使不得!” 她正欲上前解开韩褚玉手腕上的白布条,少女红袖一拂,一掌将她打出了几丈之远。 “还有谁要上来?”她厉声问道。锐利的目光扫过一群正欲拔剑的侍卫,她忽然大笑出声,放下了帘子,坐回了轿子中。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该不是疯了吧? 韩褚玉掀开自己的广袖,轻抚过手腕处的白布条,垂落的眼帘掩下眸子里的哀伤。如今不在冀州,身边都是父亲的人,她连为他祭拜都做不到。只能在这满目的大红喜色中寻来这点丧气,提醒她不能忘记冀州之耻。 “父亲,你难道忘记了祖父是如何死的吗?”她低喃道。她的祖父,跟着太祖征战沙场,是开国功臣,为大楚立下汗马功劳。这样的忠臣良将,没有死在沙场之上,而是死于权力倾轧之中!可怜父亲不辨善恶,为虎作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周襄……你杀了我的祖父,让我父亲认贼作父,残害我的夫君。这一笔笔账,我都要和你算回来!”她狠狠地道。她的夫君,何其善良,何其无辜。他映月读书,十年寒窗,心怀一颗为天下有志之士搏出一条通天路的赤诚之心。她对他感情虽不深厚,但是欣赏他的才气和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斗志,所以才愿意下嫁。可他的梦却在某一个黄昏戛然而止了…… 她的父亲,站在夕阳下,落日的金色余晖铺在他斑白的鬓发上。他手中的剑淌着猩红的血水,她的夫君就这么瘫倒在血泊之中。父亲仿若无事人般地侧过身,沉声道:“玉儿,你这夫君,因为谋逆,已经伏诛了。” 谋逆?她那夫君,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担得起如此重罪。当她撕心裂肺地质问父亲,索要证据之时,父亲只是冷淡地道:“玉儿,他要给长安递谏书,削弱诸侯的势力。这难道不够吗?” 这句“这难道不够吗?”让她看清了父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玉儿,这世上没有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的道理。这白眼狼,死了也不足为惜。你是为父的独女,我定会为你找个独一无二的好郎君。”他这么劝慰她。她本以为这只是他的随口之言,未曾想这却是个连环计。不过一个月,她穿着嫁衣,被送上了去长安的路。而她的新夫君,竟然是那个七岁的少年天子——姜晟! ————— 首发: (woo13.) -- 第六十七章算卦 停下的队伍不再复行,队伍前方忽然喧闹不止。 一个拄着长拐的青衣少年,眼上蒙着黑色布条,手捏一块小烧饼,低声道:“多谢各位官员的款待。草民感激涕零,愿给贵人免费算上一卦,以报这一饼之恩。”他开口虽说的是官话,但夹杂着吴音,言辞之间多了几许婉转。 “快走开!别挡道!”已经有士兵不耐烦地拔出了利剑,在漫天飘雪之下,剑芒寒冽。 “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草民能为贵人算出前路凶吉,请成全草民的拳拳之心!”天地辽阔,在厚重的雪幕下,衣无二彩的少年略显羸弱。 “别胡说八道!”一个人高马大的士兵推搡着他单薄的肩膀,面色铁青地道。郡主是去执掌凤印的,前路只有吉,哪有凶! 青衣少年后退了几步,在厚重的积雪上踩出了几个凌乱的脚印。 “贵人可是心虚了,害怕自己不是天命所归?”他朗声高喊,清润的声音在雪虐风饕之中变得零碎缥缈。 他侧着脸,听到了更多的拔剑声,却面不改色地道:“各位官爷莫急,若是见血,就毁了这大好的喜气。草民一片赤诚,天地可鉴。” “敬酒不吃吃罚酒!”几个士兵伸手来抓,却听到一声高喝。他们转过身,见本该守在郡主身侧的丫鬟不知何时来到此处。那个丫鬟指了一下少年,撇了撇头。士兵们随即让开身,不悦地道:“走吧!” 少年随手掸了掸身上的落雪,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前行:“草民是个盲者,走不快,还望诸位多担待。” 没走几步,他听到了几句隐隐约约的窃窃私语。 “一个疯子够我们喝一壶了,没想到还来个瞎子。” “看这瞎子,也病得不清,也不知道到时候怎么个闹腾。” 少年唇角微扬,依旧不紧不慢地前行。猎猎寒风吹起青衣,单薄的身形仿若一枝傲梅,无声地迎风绽放。 “是你要为我算卦?”韩褚玉半掀轿帘,打量着眼前之人。来人的眼上虽然绑了布条,但依旧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一张玉颜藏了花色,眉长若柳,风流自在。这张脸,似乎有些熟悉…… “是的,草民能为贵人算前路凶吉。”他启唇道,那一口软糯的吴音,让韩褚玉略有恍神。 “你是哪里人氏?报上名来。” “草民乃淮左一介布衣,姓陆,无名。”少年拄着拐杖,颤巍巍地道。 “哦——吴王也姓陆。”韩褚玉挑了一下眉。 少年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朱唇微勾:“那可不是巧了么?草民虽无名,但家中排行老叁,别人都唤我一声陆叁。” 韩褚玉的眸子如微风中的灯火,忽然一爆,乌眸里的细光绚丽如宝石上的流光,璀璨夺目。她唇角笑意渐深:“过来吧,替我算一卦。” 陆叁走到她身前,肆虐的风雪吹不散他身上浓郁的沉香味。他的手指飞快地捻了几下,似一个老道人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前途,是一条黄泉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他面色肃然,摇首道。 “是吗?”若是常人听到此话,定会心生恐惧,而韩褚玉却神色自若。 陆叁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从她从容的反问中猜到了她的些许心思,便自顾自地继续道:“贵人是有福之人。草民命中带克,正好与贵人命中的煞气相克。只要贵人带上草民,前途便是万丈光芒。” 韩褚玉不禁笑出了声,抬起脸,扬起下颌,满脸的桀骜之色:“行了,神棍。也不是不能带你,只是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你除了会算命,还会什么?” 陆叁歪着头,沉吟了片刻:“草民可以陪贵人逗乐解闷。” 韩褚玉摸了摸自己的下颌,目露几分轻佻之意:“能陪我解闷的人能排到长安城。倒不如……” 她的眸光上上下下地扫过少年,手向前伸去,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拽到自己跟前,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细腻如瓷的肌肤上:“倒不如做我的面首吧!” 追更:γυsHυщυ.оňě(яǒúωёǹωú.χyz(rouwenwu.xyz)) -- 第六十八章临幸(H) 陆叁干笑了一声,尴尬地道:“草民是个瞎子,贵人也不必如此自降身份吧。” 韩褚玉捏了一把他脸颊上的粉肉,满手的细腻柔润。指尖捻着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柔滑,她笑着道:“瞎不瞎的倒也无所谓,这一身好肌肤,还算能入我眼。” 陆叁抬起手,在虚空摸了几下,最终摸到了她的手腕,轻轻地握住:“草民命贱如蝼蚁,从来不是什么君子,只做难缠的小鬼。贵人可要想好,是否要招惹草民。”这话倒不算是拒绝她。 韩褚玉反手攥住他的皓腕,向轿子中拽去:“陆叁,让我扒了你这狐狸皮,看看你的真面目。” “小姐,外男不得入内!”几个丫鬟急急过来拦人。 韩褚玉冷眼扫了一圈众人,捡起轿子中的一支金钗,抵在脖颈间:“谁要敢拦我,我死给她看!” 众人纷纷停下了手,惊愕地看着她。 呼啸的风声中,只听女子清朗的声色:“父亲只让你们平安把我送抵长安。其余事情,莫问!” 众人面面相觑,只得点头称是。 素手一松,放下了绛红的轿帘,隔绝了众人的窥探。 陆叁将拐杖摆在地上,弓着腰,摸索着坐上了长凳。 “脱衣衫吧。”韩褚玉寒声道。 陆叁垂首解开腰间所系的陈旧韦带,褪去身上的粗布外衫。 韩褚玉的右手掀开左侧的广袖,握着系在手腕上的白布,指尖缓慢地摩挲,眸光明灭。 陆叁的衣衫半解,衣领挂在臂弯之中,一双修长的腿分开,露出腿间软垂的浅朱色长根。他面颊上晕了一抹粉,逐渐洇红了两个白玉般的耳廓。 韩褚玉头也未抬,手指依旧抚着白布条,轻声道:“你自己弄硬。” 陆叁犹豫了片刻,终是应了一声:“好。”他一手撑在凳面之上,一手握着腿间的软根,上下套弄了起来。 她耳边的风声渐轻,而少年的喘息逐渐沉重。她忽然奋力地撕扯手腕上的白布条,将月牙白的手勒出好几道红印痕,这才将布条扯落在地。 陆叁瞥到了地面的那条白布,眸光微闪。她的夫君才被她父亲斩杀不久……她心中定是悲痛欲绝吧。 她褪去朱红的绣花鞋,撩起裙摆,扯下了亵裤,光着腿跪上凳子。她纤白的长腿分开,手按在他单薄的肩膀上,身子缓慢下沉。他的手指捏着耸立的长根底端,一时间不知该撤还是继续扶着。 “我不会……”他小声地道,咬住自己的下唇,一副又无辜又纯良的模样,像一只小玉兔,让人忍不住想要蹂躏。 她的手轻抚过他的肩膀,向他的肩胛骨滑去,在他身后,缠作一处,彻底将他抱在怀中。她腿间的细肉触及坚硬圆润的菇头,她仰起首,闭上了双眸,一坐到底。 “啊……”少年喉结上下一滚,发出一道酣畅淋漓的清音。韩褚玉埋首在他的颈窝里,已是双泪盈眶。 她将他搂得愈紧,似乎要嵌入自己的血骨之中。细腰向上挺去,上下起伏。 他双眸微赤,羊脂玉般的手扣在她的乌发上,柔声问道:“你在为谁哭?”他低下头,用湿热的吻抚去她脸上的泪。温暖的吻绵密如春雨,润物无声。 “大概是……世事无常,人心叵测吧。”她哑着嗓音道。 “人心固然难测,只是草民奉上的赤诚之心,可不要被当了驴肝肺。”他的手落在她腰间,扣住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向上举去。春水泛滥若潮,润湿了长根,淌过梨子般大小的巨囊,在他腿间漫出了一片泥泞。 “你算什么赤诚之心?”她反问。指尖挑开他蒙在眼上的布条,露出一双琉璃般清透的桃花目。果然是他! 他随即揽着她翻了身,让她半倚地坐在长凳上,他臂弯中拖着两条细腿,窄腰律动如远山的弧线,粗长的肉根在温穴中深凿。 她眉眼生媚,微喘着气。太深了,比她以前的夫君进得还要深。偏偏陆叁那龟头也格外得粗大,棱边坚硬,进出之间,来来回回得刮擦娇嫩的穴壁,生出一股接着一股的酥麻之感。 “陆叁的清白之身,千金不换。贵人可不要得了便宜卖乖。”他俯身,咬着她的耳道。 “清不清白我是不知晓,不过好使是真的。说吧,你要何赏赐?吴王叁子,陆秀州。” -- 第六十九章局势 夜深了,客栈里的小二弓着腰擦桌,忽感一阵森然的寒风侵体。他抬起首,见一个身着黑色劲装、头戴斗笠的男子,用手中的剑柄挑开了门口的厚帘。 “客官,快要打烊了,是住店吗?”小二问道。 “是,一间上房。”徐霈压低声道。 “好嘞。”小二走到柜台之后,给徐霈取了房间钥匙,指了指昏暗的楼梯。 徐霈无声地颔首,手握长剑,缓步走上楼梯。即便他脚落得极轻,破旧不堪的木板依旧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此客栈处于益州与雍州的交界处,穷乡僻壤,他也不抱任何期待。不过,若是殿下龙飞御极,定不允许天下有如此破败之所。殿下一定能让百姓过上闾阎安堵、衣锦食肉的日子。 徐霈推开房门,拂去扑面而来的灰尘。他取下斗笠,抖落厚厚一层的积雪。在狭小的屋内徘徊了一圈之后,他推开窗户,在窗棂上做了一个记号。 月上中天,本该是万籁俱寂之时,却听到了翅膀拍打窗扉的声音。徐霈披衣而起,开窗抓住了一只白鸽。他匆匆瞥过从鸽子脚踝上取下的纸条,长指捏着纸条的一端,放在烛火之上。 待纸条燃尽成灰,他在桌上铺开一张纸条,伏案写了起来。 “豫,吴,徐。”简短的叁字代表叁股向长安和汉中遣人的诸侯势力。虽然叁位诸侯王已被姜晟戕害,但他们身后的势力仍旧不同小觑。豫王辖豫州,为淮水以北,南汝河以西的中原大地。吴王掌吴地,即扬州,乃天下最为富庶的鱼米之地。徐王治徐州,是淮河以北,泰山以南的广阔平原,亦是南北的接壤所在。 如此看来,只赴殿下宴席的有晋王晏云羲,瑞王李攸,锦王樊瑜,还有掌管交州的越王旧部。只遣人去长安的有管辖冀州的韩王和并州的乐王旧部。其余的几个州,至今未有发声,本身离长安也远,意欲作壁上观。要是不考虑这些墙头草和置身事外的诸侯势力,殿下几乎掌控了整个西部,而周襄掌控了东北。若算起军事实力,还是殿下略胜一筹。只要保证这些势力不归周襄所用,殿下的宏图霸业可期。 纸张上的墨迹已干。他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入自己的怀中。长安局势瞬息万变,据说韩王已经同皇室结盟,还派出独女联姻。自古势力之间的结盟,都要用婚嫁之事昭告天下。只是此事荒诞之处有二,一是韩王杀婿嫁女,二是姜晟只有七岁。也不知此事传到殿下耳中,她会作何感想。 他走到窗边,从未掩的窗缝之中看到飘雪中的一轮圆月。在他来的远方,殿下会不会也在看此轮清月。这才走了一日多,他就思念殿下了……额间的一抹相思,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んаìτайɡsんúщú.úκ -- 第七十章往昔 你是何时对殿下动心的?他凭栏望月,思绪散若这飞天的飘雪。 从他记事始,他已经成为了无面的一员。无面招募了一群幼失怙恃的男童,悉心教导。在这成千上万人中,他被认为是最为忠诚可靠之人,因而有幸侍奉殿下左右。他不是最为聪颖之人,他们说太过聪慧的人不服管教,心生异念。他们要的是一个心性坚定,能为殿下出生入死之人。而他,就是他们给殿下打造的利刃。 若是先皇太后还在的话,按照先皇太后的意思,待他成人之后,还要成为殿下的面首。这世上最不可信的是男女之情,最可信的亦是男女之情。所以,他被迫读了不少春宫图,学了不少伺候女人的本事。可他第一次见到殿下之时,这些本事都抛诸在脑后了。殿下还那么小,长着一张瓷娃娃般的脸,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她比他要小上五岁,他哪里会对这般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产生那样的心思呢? 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陪伴在殿下身侧。初见殿下之时,她的个头才及他的腰,他手中握的长剑快要赶上她的个子了。那么小的孩子,对任何人都很凶,只有面对先皇长子和先皇太后之时,才会展颜一笑,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渐渐地,她似乎对他也放下了心防。他可以随意出入她的寝宫,甚至留夜。她不像别的小孩,害怕黑夜,害怕孤寂,她天生就属于孤独。若是遇上狂风骤雨的日子,她也悠然自得。她只是让他陪着,不远不近,站在她能看到的地方。 春去秋来,暑去寒来。她在不经意之间长大了。 若是要论起第一次心动,他记得那是一个暮春的清晨。褪去厚重的冬衣,殿下穿着一袭单薄的水蓝色宫装,肩披白色轻纱。她就坐在院子中的秋千上,缎面绣鞋踮着地面,身子轻若飞燕,身上的薄纱散开,飘如一道星河。她注意到他在看她,回眸一笑,天地在唇角的一抹艳色下黯然失色。 “你过来。”她轻唤他。 他走到她面前,心中悸动不已。生平第一次,他不敢直视殿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姜璃的脚尖点着地面,手握粗绳,身子轻轻晃悠,连带着她的声音也多了些许颤音。 “低头。”她轻轻地勾了勾手指。 他俯下身,闻到了殿下身上的幽香。他的目光寻着那缕香味,看到了殿下脖颈间的一抹细白,闪着玉润的色泽。 她抬起手,抵在他的耳边,悄声道:“我来初潮了。” 他的脸瞬间就红了,满目慌乱:“属下没来过月事……” 姜璃的手转而就捏住了他柔软的耳垂,压低着声,怒道:“笨蛋!我裙子后面都是血,你赶紧想办法!” “属下……”他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 “我要回宫。”姜璃无奈地道。 “好。”他跪地,将背露给她。忽然他又站起身,褪去自己的外衫,披在她身上。他弯下身,将她横抱而起。姜璃扯了一下外衫,遮盖住了自己的脸,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掩下了满心的尴尬。 -- 第七十一章刺杀 五日后,七岁的姜晟来到甘泉宫外。这是自长安宫变之后,他第一次走出寝宫。仰起首,依旧是满天飞雪,与当日的情形别无二致。 他之前的银弩已经被周襄收走,现在手中拿的是一把木弩。不过,他还是差人搞到了银箭,依旧能够威慑人。他这回不再射稻草人了,毕竟射死物没什么意思,而且误伤了人免不了又要被周襄多关几日。他喊人抓了许多兔子,他就坐在汉白玉的护栏上,对着空地上四处蹦哒的兔子乱射。 没过多时,几只肥硕的兔子就横尸宫前,鲜血晕红了积雪。 他抚摸着手中的弩,冲身后的带刀侍卫勾了勾手指。那侍卫魁梧奇伟,仿若擎天高柱屹立于天地之间。 “陛下……还是算了吧。若是让太后知晓了,属下就活不成了。”侍卫满脸为难地道。 “那你要现在死,还是日后死?”姜晟举着手中的弩弓,对向身形颀长的侍卫,笑得一脸无辜。 “属下遵命。”侍卫弯腰,往姜晟挂在腰间的小箭筒里面放了几根特制的银箭。他正要叮嘱,忽听一道破空之音。 手中利刃出鞘,刀面横于姜晟胸前,挡去一道寒光。 “当!”一枚流星镖坠地。 “什么人!”侍卫大喝,一道如鬼魅般的身影翻过屋脊,在众人眼前转瞬即逝。 “快!背上我!”姜晟大喊,短小的脚踹上了他的盔甲。 侍卫讶然。 “发什么愣,想死吗?”姜晟兴奋地盯着屋顶,威胁道。 侍卫无奈,只好蹲下身。姜晟跳上了他的脊背,双手缠着脖颈,催促道:“给我追!” “陛下,这万万不可!”侍卫吓得脸都白了。 姜晟直接拔出箭筒里面的银箭,抵在他脖颈上,厉声问道:“追不追?” 侍卫吹了一声口哨,寻着蒙面刺客的方向奔去。身后不远处,十几个暗卫穿过层层迭迭的树丛,紧追不舍。 朔风在耳侧呼啸而过,吹得姜晟耳廓微微发疼。而他毫不在意,一手握弩,一手握箭,不停地催逼身下的侍卫。 “快一点!快点!”离刺客越近,他越振奋。自宫变后,他还未杀过人。血的颜色真的太美了,尤其是以此在雪地上作画,真是笔底春风。 他们进入了皇家园林,雪压松枝,树影重重。刺客七弯八拐,始终让人近不得身,姜晟不免烦躁万分。 “你怎么这么慢!”姜晟怒道。他新做的银箭若是不能见血,就太可惜了。 刺客双指相捻,放入口中,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哨音,惊起一群山雀。 一个身形高挑的黑衣蒙面男子从林中跃出,扔出一把飞镖,随后转身追着同伙而去。漫天利镖寒芒逼人,侍卫连忙舞起刀,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厚墙,将飞镖纷纷打落在地。 “人跑了!”姜晟尖叫,声若利针,差点刺穿了他的耳。 “快追!”他的小拳头直接砸向侍卫的肩膀,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侍卫一咬牙,随即迈开了步子。心中正想着不如装个样子,这样也能逃过陛下的责罚,还能免于落入对面的圈套。 哪知他未用尽全力奔袭,竟然还是追上了那两人。 姜晟张弓搭箭,瞄准了后来的那个男子。银箭对着男人的后背而去,在快要触及他之时,男人的身形向一旁闪去。 徐霈适时地甩出藏在怀中的纸条。负责刺杀的无面捏着一颗掌心雷向后一扔。 侍卫疾步后退,掌心雷在眼前炸开,浓烟四起。侍卫松了一口气,姜晟的唇角轻扬。 擦过徐霈手臂的银箭也四下炸裂,藏在箭身中的银针散若细雨。徐霈目光骤沉,急退好几步,挥剑扫掉数根银针。 “快走!”他低声道。两人双目相对,在滚滚烟尘中,飞身而逃。 一路狂奔,直到长安城的城郭在日暮远山下若隐若现,他们这才缓了步伐。 “徐大人,你的脸!”无面瞥了一眼徐霈,高声惊呼。 -- яǒúщéńЩú.d℮ 第七十二章中毒 尽管徐霈蒙着面,但无面依旧看到了无数条灰色的经络从他额间暴起,在他脸上盘根错节,甚至侵入了眼眸。 寒风扫地,卷起阵阵冷意。徐霈这才感受到手臂上的刺痛。他垂首,捏住针尾,向外一拔。灰褐色的血涌出伤口,濡湿了长袖。 “针上有毒。”无面目露惊骇,轻声低语。 “大意了……”徐霈喃喃。姜晟能在宫宴上毒杀众位诸侯王,便有可能在日后用毒杀人。才七岁的稚子,心思竟然如此歹毒! “徐大人,”无面扑通一声跪地,“属下学识浅薄,无法辨别此毒!”说话间,徐霈的指尖隐隐泛灰。这抹灰色,向上蔓延,渐渐侵袭了指根。 徐霈用帕子包好那根染血的毒针,收入怀中,弯腰扶起他:“事已至此,你先行回汉中复命。我去附近城镇求医。” “徐大人,我怎能弃你于不顾!”他拽着徐霈的手腕,眼眶已经润湿。无面本就是一家人,生死相依、福祸与共。 “这是命令。”徐霈掰开他的手,“如果我回不去了,由你告诉殿下,我不辱使命。”他垂眸,怆然一笑,眸子里的光渐渐淡去,似蒙了一层薄灰。 “徐大人……”无面的双目盈满了哀痛之情,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去吧。”徐霈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故作轻松地转身。寒鸦万点,霜风骤起,他的身影消失在苍茫暮色中。 烟雾散尽,雪色渐深。姜晟从侍卫身上一跃而下。 “把银针捡回来。”他下令道。 高壮的侍卫蹲下身,仔细地在枯草地上翻寻银针。他找出一块手绢,迭了好几层,很小心地捏住针尾,放在绢布上。 “总共几根?”㈣二Щɡs.ℂδм(42wgs.com) “十七根。” 姜晟得意地笑了。一根银箭里有十八根银针,现在只找到十七根,也就是说有一根射中了。 “陛下,这里还有一张纸条。”侍卫捡起纸条,仔细检查之后,才递了过来。 姜晟接过纸条,上面只有简短的叁个字“豫吴徐”。 “难道是这叁王策划了刺杀?”侍卫疑惑道。 姜晟冷哼一声:“你若是刺客,你会把自己名字带身上?” “是属下愚昧了。”侍卫连忙附和道。 “去给我查,这叁家到底有什么关联?尤其是和这次的述职纳贡之事,是否有关系。”姜晟握着木弩,搭上银箭,半眯着眼,瞄着枝头上的山雀。 “是。” 侍卫犹豫了片刻,又继续道:“回宫之后,陛下希望属下如何向太后汇报?” 姜晟微愣,沉吟了片刻道:“瞒下去。好不容能出宫,谁要是再害我被关,就先去见阎王吧。” “是。”侍卫战战兢兢地道。 姜晟发现了一只圆滚的小山雀,手指一松,银箭呼啸而出。随着一声尖锐的啼鸣,山雀直直地下坠。他开怀大笑,小小的个子,穿过树林,向坠落的山雀奔去。 大道之理,唯有弱肉强食。生而为强者,就要杀光不听话的弱者。那些蠢蠢欲动的诸侯王,就如这蹦哒的小山雀,都该死。曾经的诸侯王,除却晏云羲和李攸,全都被他杀了个干净。现如今的这些异姓王,都是自封的,他们迫切需要朝廷的正名。可这中间,总有几个来浑水摸鱼的。他作为天下之主,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 ℝǒúщéńЩú.d℮ 第七十三章复命 积了一夜的雪从碧瓦朱檐上簌簌坠落,折断了几根枯枝,发出几声清音。姜璃从梦魇中惊醒,直直地从雕花木床上骤然坐起…… 烛火摇曳,桌边趴着一人,眉目清朗,霜发披如飞瀑。 “晏云羲?”姜璃低唤。 晏云羲抬起首,满身倦意地伸腰,声色沙哑地道:“本想等你睡着再走的,结果我也睡过去了。” 姜璃披衣而起,走到他身前,执起他的左手,指尖轻抚过手侧的浅浅一排牙印。这是他们的初次水乳交融之时,她咬的。 “都留疤了。”她愧疚地道。 晏云羲反手握住她的左手,长指交缠,朱唇笑若一弧月牙,轻轻摇首:“很好看。” 姜璃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无奈地道:“哪有说疤痕好看的?” “我很喜欢。”他抬高了手,用衣袂擦去她额头的细汗,凤眸里盛满了心疼。修长手指撩起她额前的湿发,别于耳后,温柔的声音在耳侧响起:“长安的事情,若是棘手,让我的人去办吧。” 姜璃缓缓摇首:“自古夺权哪有不流血的。你的人也是人,没有差别。” “殿下,长安急报!”屋外传来一声高喝。 姜璃急急穿戴完毕,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独留晏云羲一人在之后。㈣二Щℊs.ℂδм(42wgs.com) 一蒙面黑衣人推门而入。姜璃本以为看到的是熟悉身影,入目的却是个较为陌生之人。 那人抱拳跪地,忍不住泪沾襟袖:“属下乃无面在长安的暗桩,配合徐大人将名单交到了姜晟手上。徐大人……” “徐霈……如何了?”姜璃乌瞳猛缩,颤着声音问。 “徐大人……中了毒针,让属下先行回来复命。”他痛哭流涕地道。 “毒针?”姜璃讶然。怎么可能是毒针呢?皇家卫队从不使用这类阴险的暗器。 “是姜晟!那么小的孩子,手里拿了个弩弓。徐大人躲开了流箭,没想到那支箭忽然炸开,徐大人没有躲过……” 姜璃的手捏成拳,手背上的青筋隐隐作现,关节泛白。她长叹一口气,闭上眸子问:“中的什么毒?” “不知。徐大人说要去附近城镇上医治,所以就没有同属下一道回来。” 姜璃蓦然睁开眼,双手捂住胸口,心悸不已,大口地喘息。连徐霈都不知道的毒,他也许是凶多吉少了…… “他……可还说了什么?”姜璃的眼角酸涩,悲痛地道。 “徐大人让属下转告殿下,他不辱使命。” 泪,瞬间夺眶而出。 “都到这个时刻了,还说不辱使命……”姜璃低喃。陪伴在她身边的无面来来去去,唯有他一直都在,从垂髫之年到豆蔻年华。他让她明白,她不是一个人,即便她要与所有人为敌。巴东之战后,她心生绝望,一头扎入寒凉的长江之中。徐霈是唯一一个奋不顾身为她殉节之人。这样至忠至义之人,怎么能轻易地死了呢? “徐霈……”她凄然泪下,越过跪地之人,向外飞奔。徐霈,你不能死!我定将你平安无事地带回来! 晏云羲从屏风后走出,只见洞开的大门。他心下一沉,连忙追了出去。 -- 第七十四章救人 姜璃,你沿着官道一路往北,遇到城镇,就去医馆打听打听,你一定能找回徐霈! 你不要哭,上天带走了你的父亲和阿弟,定会心存仁念,留着徐霈的命。 她擦去眼角的湿润,翻身上马,扬鞭策马。 权势、地位,失去了还能夺回来。人若是没了,就再无回来的可能了。她疯狂地抽打马臀,裹挟着雪花的朔风吹散了她的发髻,一缕缕的乌发在耳边飘荡。 天很快亮了,远山月沉,曙光初现。 姜璃的手已经冻得发紫,手指僵硬,几乎抓不住鞭子了。她的脸上仿佛蒙了一层厚霜,冻得麻木,牙齿不停地打颤,带出清脆的撞击声。太冷了,就如同巴东之战的那个夜晚。 她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血腥味瞬间在口中弥漫,驱散了些许的困意。姜璃,你不能睡着。你不能歇息,一定要接徐霈回汉中! 官道上,一道由远及近的黑影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眸远眺。是一匹马,背上悬下来两条瘦长的腿。待马跑近了之后,她看到一个趴在马背上的黑衣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唯有一双灰色、如石雕般的手露在外面。 两马擦身而过,她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喘息声。 “徐霈?”她瞪大双眸,立刻掉转马头。两马并驾齐驱,她侧身抓起另一匹马的缰绳。双手一道用劲,止住了两马的前行。 她跃下马,指尖挑起斗笠的边缘。 “殿下……”来人气若游丝地道。 姜璃再度血泪盈襟。哪怕还未看到了他的脸庞,她也听出了他的声音。 “你叫什么不辱使命?我是不是说过,命没有任务重要。”姜璃哭着甩掉了他的斗笠。只是轻轻的一瞥,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的脸同那石雕般的手一般,也呈灰褐色,甚至泛着石料的浅淡油光。 “为何变成了这样?”她抚过他的脸颊,手下的肌肤坚若磐石,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 “是尸毒。”徐霈竭力道。 姜璃怒火中烧。竟然是尸毒?这种已经绝迹的毒药,会腐蚀人五脏六腑,硬化人的肌肤,最后将人变成一个人皮石雕。 “徐霈,你坚持住,我会救你的!”姜璃声泪俱下。这一刻,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总以为人定胜天,可面对死亡,她也有不能挽回之时。 她见过阿弟的横死,如今却要看着自己的手下,缓慢地被毒药腐蚀成一个空壳。上天为何待她如此不公,一个个带走了她最亲近之人。 “徐霈,你不能死!”她咽哽难鸣,连连摇首。 马蹄声渐近,一阵寒风迷了她的眼。一股劲道裹住了她的腰,将她向后带去。她身子向后仰,倒入了一个温热的怀中。少年的手捂住了她的眼,肃然地问:“这是徐霈?” “嗯,姜晟给他下了尸毒。”姜璃应道。 晏云羲的目光扫过马背上的人,已经感受不到了任何生气。 他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块迭好的绢布,取出一粒丹药:“也不知能否有用。” 他抬起手臂,掰开徐霈的唇,按入了口中。 “这是?” 晏云羲掐住了徐霈的下颌,强迫他吞下了丹药,解释道:“父王留给我保命的灵丹妙药。不过这世上哪有什么可解百毒的药,你也莫要报太大的希望。” 姜璃抬起首,见他忧心忡忡地盯着徐霈。 “那是你父王留给你的保命丹药……”她嗫嚅道。 他的手掌抚上她的发,下颌抵住自己的手背,温声回道:“你要救的人,我不惜代价都会去救。” -- 第七十五章意义 府医面色沉重地摇首,恭手道:“晋王殿下的丹药,保住了徐大人的性命。只是,太迟了……” “太迟了?”姜璃一把推开他,纤长的手指横在徐霈鼻下,低泣道:“你什么意思?他明明还有气息……” 她没有任何底气。徐霈的肤色已经如死灰般暗沉,关节处泛起了鹅卵石般的幽泽。 “请借陛下的剑一用。”府医斗胆道。 姜璃解下腰间别的配剑,放到他手中,虽不知他要作何。 那医者拿着剑,走到床榻边。只见他拔出长剑,晏云羲握住姜璃的手向后一扯,那医者直接举剑砍向躺着的徐霈。寒光灼痛了姜璃的眼。 “不!”她厉声阻止。晏云羲紧拽着她,不让她上前。 姜璃已经想到了利剑将徐霈拦腰砍成两截、血溅叁尺的惨烈模样。然而医者的剑在割裂了徐霈的衣料之后,却再也无法向下了。 姜璃双眸圆睁,惊愕不已。 医者再度挥剑,这回是冲着徐霈暗灰的脖颈砍去。 “当!”只闻一声响亮的撞击声,医者虎口阵痛,手指一松,长剑落地。 姜璃死死地盯着徐霈的脖颈,没有任何的伤口。 晏云羲弯腰捡起她的配剑,两指相并,擦着剑身而过。剑刃已经卷起,而徐霈毫发无伤。 “他……”姜璃指着徐霈,满目惊诧。这样的硬度,还能是活人吗? “请殿下节哀。”医者跪地道,“徐大人,除了还有口气,已经与死人无异了。” 姜璃身形一晃,晏云羲连忙揽住她。 “你是说……徐霈变成了活死人?” “是。”医者颔首。 他瞥了一眼晏云羲,犹豫了片刻又道:“多亏了晋王的灵丹妙药,徐大人的寿命不会有多少折损。只是如今,意识几乎被毒药腐蚀。即便能醒来,也是个不会言笑的活死人。” “出去吧。”晏云羲低声道。 医者应了一声,悄然退下。 姜璃走到床边,替徐霈掖好被角。她的手轻抚着被角,神色悲恸:“晏云羲,你说是不是大厦将倾、土崩瓦解了?老天带走了父皇,阿弟,现在又要带走徐霈。是不是我根本就不是天选之人?” 晏云羲从身后揽住她,柔声低语:“你已经拿下了汉中,获得了西部的支持。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陪着你、支持你。如果天不选你,我就会逼天选你。” 姜璃摇首:“我要你们都活着,安然无恙,长命富贵。” 晏云羲收拢了手臂,轻声劝道:“人活于世,总有各种意义。有人如蝼蚁贪生,苟且偷安;有人浑浑噩噩,虚度光阴;有人杀身成仁,舍身取义。活着,不是每个人的意义。徐霈,完成了他的意义。姜璃,你也要完成你的意义,这样才不会辜负他。” 床榻上的男子长睫微颤,睁开了双眸。 “徐霈?”姜璃转过首,惊喜地唤他。 他翻身下床,双目似失明般地空洞。姜璃的心再一次寒了。 “徐霈?”她不甘心地唤他。 他置若罔闻,抓起了他曾经的佩剑,笔直地站在她身侧。 “他听不见了。”晏云羲轻叹了一口气。 姜璃看向徐霈,而他那无神的眸子始终盯着门口。那双乌黑的星眸,再也不会熠熠生辉地看着她了。 这一瞬间,她明白了。徐霈死了,用仅存的残念,驱动着一个有金石之坚的壳子,守护着她。从此以后,他就是一个活死人,一个只听令于她,刀枪不入的提线木偶。 -- 第七十六章劝慰 入夜了,府中点起了灯,红木做成了六方宫灯,在风雪中摇曳,灯影幢幢。 从前的城主引温泉入池。后院的一方小天地,白雾袅袅,热气氤氲。 姜璃褪下鞋袜,撩起裙摆,坐在池沿。白润的小脚丫向下压去,绷成一道直线,趾尖点过碧水。清珠跃然而起,滴落在身侧人的鞋面上,而那人却浑然不觉。 徐霈握着剑,直挺挺地站着。白雪落于他的肩头,很快又被热气化开,留下一道浅浅的湿痕。 姜璃仰起首,盯着他。一直盯到自己的双眼发涩,他依旧一动未动。他就像一个五感尽失之人,不哭不闹,隔绝了周遭所有的一切。或许是他的那一抹残念,让他时而能听懂她的简单指令。 “离我远一些,别看我。”她的话音刚落,徐霈那无神的双眸缓缓地转了一下,如离弦之箭般地蹿上了屋顶。他屹立在飘扬的雪花中,慢慢地背过身。 她垂下了首,双手相捧,接住了零星的飘雪。纤瘦的肩膀轻微颤抖,眼中的泪悄然而落,晕开了掌心之雪。本以为阿弟死后,她流干了泪水,封存了心中的哀伤。但当徐霈半死不活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知晓自己那千疮百孔的心还未死透。她为徐霈遭受的苦痛而哭,更为了自己的力不能支而哭。若不是她未想到万全之策,无法保徐霈全身而退,他才会落到如此悲惨的境地。是她错了,却要让徐霈来承担后果。姜璃,你可真是没用…… “姜璃,这事,不是你的错。你不能拿姜晟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晏云羲不知何时蹲在她身侧,长臂随意地放于膝盖上,长眸倒映着莹莹烁烁的灯辉,如淌过一道澹澹天河。 她连忙用手背擦去脸上的热泪,只是不知为何,无论如何也无法擦尽。泪水漫过指缝,在手背上肆意横流。 “你放心,你的人,只有你能处置。那些伤害过你和你手下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侧过脸,认真地看着他。乌眸清透如琉璃,泛着阑珊的彩晕。他渐渐俯身,湿热的呼吸轻柔地抚过她的脸侧,温暖的吻落于眼角,暧昧地轻吮。 泪水濡湿了他的朱唇,似抹上了一层香脂。柔软的唇沿着泪痕一路向下,轻缓如风,擦去脸上的湿润,最终噙住了她的一瓣粉唇。 她挂着泪水的长睫轻眨,小手拽住了他的衣领。这世上,他们只剩彼此了,他是她最后的慰藉了。 她的手向前一推,晏云羲身子后仰,落入温水中。素白的衣衫在水面铺开,清水滑过玉肌,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形。 飞溅的水打湿了她的乌发,水落成珠,滑过白腻的颈线。 她抬起腿,温热的水如珠玉落盘,在水面砸出层层涟漪。小巧玲珑的足,泛着玉石的润色。 晏云羲划水而来,衣衫飘若浮云,与霜发融为一色。 他仰首,她的脚正好踩上他的额面。白润的脚趾分开,细细地揉捻。赤足向下滑落,抚过高鼻的弧线,最后抵在朱唇上。 他的软唇微启,银牙咬住粉嫩的大脚趾,湿滑的舌尖在脚趾上轻蹭,眸色沉沉地看向她。 ρo壹㈧.oǹε(po18.one) -- 第七十七章共浴 初时,他只是将这粉软的脚趾当作一块小小的糯米糕,轻轻地咬了半口,舌尖润过修剪平滑的趾甲。许是那满口的软糯让他着了迷,他用手托着脚跟,大口地含住。这回是把这个脚趾当作刚出笼的汤包,仿若他的银牙能咬开那层外裹的绵软,吮出其中鲜美的汤汁。他温柔地啜吸,酥麻之感如丝般地缠住玲珑的小脚丫,她抿起嘴,忍不住笑了。 他把脚托举得更高,温热的唇缓慢地蹭着白玉色的脚底。唇瓣缱绻地吻过脚心,朱唇吐出一个小小的粉尖,似小荷露尖,俏皮地舔了一下柔嫩的脚心。姜璃的脚猛然向后一缩,又被他拽着脚踝往怀中带。 她本就坐在池子边,这一拽之下,身子不稳,摔入池子中。 “接住你了。”他修长的手臂环住细腰,俯下身,用温泉水润湿的唇撩起乌发,抿住一片白润的耳珠。 耳边起了一阵痒意,她笑着往他怀中躲。小手在水下摩挲着他的腰,指尖勾住腰带,向外一扯。丝制的腰带在水中缓慢漂浮,他的衣衫从白玉般的肩头滑落。她仰起首,丹唇正好吻上玉肩。 他的腰弯得更低,月牙白的颈子凑到她的唇边,她吐出粉舌,轻扫过微凸的喉结。 他的喉间发出一声闷哼,手指解开她的腰带,勾住了衣摆,向外一拽。她在水中轻旋,乌发铺如锦缎,褪下外衫。 灯光幽暗,凉月映天,粼粼清波晕了一层浅浅金色。 姜璃掬了一捧清水。温暖的水从指缝之间流落,清珠串连成线,冲刷过他的锁骨,在凹陷处汇集。 锁骨间的一洼碧水晃起了涟漪,清水沿着细腻光滑的肌肤向下而去,起先润湿了衣襟,而后在亵衣素白的布料上洇开。单薄的布料熨帖着坚实的胸肌,勾勒出饱满的胸型。两颗玉豆顶起布料,晕出了两片浅淡的樱粉。 她低下头,目光穿透渌波,只见水下布料似围着一根长物,飘如游龙。 她抓住一角素布,隔着柔软的布料,握上那坚硬长根。她的手环住底端,还有大半截露在外面。那菇头的棱边撑起了细布,映出一弧粉晕。 他倾身而来,一手放在她的腰后,一手托起她胸前的雪团。火热的掌心裹住整个娇柔,轻缓揉搓地乳首。手下的软嫩逐渐变得饱满,如鲛珠般圆润。 他的唇寻到这片柔嫩,舌尖舔了一下裹着细布的粉珠。 “嗯……”姜璃发出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喘息,轻轻柔柔的,似初夏的薰风吹过耳隙。身子瘫软,半倚入他怀中。 她在水下的手松开,柔布如藻般缠过手背。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引着她褪去他身上的亵衣裤。 衣衫在悠悠碧水上漂浮,而他握着的手不放。手指与手指交错,迫使她的五指分开。他领着她微微曲起的手指抚过腹部分明的肌理。指腹摩挲着肌肤上的纹路,沿此往复,不忍释手。 在她眸色逐渐迷离之时,他单手挑开她的裤带,缓缓地探入…… -- 第七十八章沐浴(微H) 指尖触碰到两瓣娇柔。她嘤咛一声,似黄莺出谷,小脚丫绷如一弧长长的月色,趾尖滑过他细腻的玉腿。 长臂从她腿弯下穿过,托起了一条纤瘦的腿。她背靠着池壁,面色仿若酒后微醺,带着一晕桃色。娇柔的花心敞露,他整个火热的掌心正好覆了上去。 大手缓慢地向上抚去,四根并排的长指按上柔嫩。两指各压住一瓣粉肉,向两侧分去。温热的泉水挤入花心,身子为之一颤。 中指试探性地在穴口打了个旋。他垂首,把额面抵上她的额。她的粉唇微张,吐露着柔缓清甜的气息。 指尖悄然没入,穴口的细肉箍住指节。 “嗯……”她轻轻地哼了一声,似琼花落地,在他心间洇开一抹清凉。 手指推开层层柔软的细肉,一入到底。她仰起首,颈间的细白在月色下泛着柔和的润色。 待她习惯了之后,他又挑开了粉瓣,挤入一根长指,只余左右两根手指按着细肉。两根并作一处的手指探到深处,被温暖相裹。 她的小脚丫落在他的脚背上,脚趾轻蜷,趾尖悄悄地挠着脚背。她抬起手臂,环住了他颈子。本想咬他一口,犹豫之间,收了尖利的牙齿,只用柔软的唇贴上他白腻的颈肉。他呼吸愈重,双指在温穴内缓慢进出,在泉水下搅出阵阵清波。 她的双手撑开,手指按上他的玉肩,湿唇含住他上下轻滚的喉结。 “姜璃,你若是这样,我会忍不住……”他的声音沙哑而朦胧。 她充耳不闻,柔软的小舌尖扫过喉结的尖尖。 晏云羲瞬间抽出手,颀长的身子将她抵上池壁。她目露茫然,而唇角一抹坏笑,又暴露了她的心思。 “小东西。”晏云羲掐了一把水润的小脸,膝盖抵在她腿间,分开了双腿。 这下有一根粗长之物贴在她腿心,她脸色微变。 他握着她的小手,手指相缠,垂首吻她。他吻得很随意,细密如春雨,又凌乱无序。呼吸厚重,温热地喷洒在她脸上。 她僵直的身子又再度软了下来,揽着他的颈子,开始回应他。他吻过她的眼角、侧颜,最后落于唇角。 她转过脸,用丹唇吻上了他的唇。他的凤眸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被惊喜掩盖,眸中生辉,流光溢彩。 她微启唇,软滑的小舌尖探入他的口中。 宽大的手扣于她脑后,他灵活的舌头卷起她的小舌头,轻轻吮了一口。她只觉得舌尖生麻,瞪着一双水澹澹的杏眸,一副无辜的模样。 这回换他主动了,温热湿滑的舌头抵开了贝齿,舌尖勾起,在檀口中搅了一圈,又仿照巫山云雨,浅浅抽动。 晏云羲在暗示她……顷刻间,姜璃脸上的红霞爆开,晕染了整个白瓷般细腻的脖颈。 -- 第七十九章沐浴2(H) 腿间夹的那物似乎更为坚硬,有向上昂扬之势,偏偏被她压下,不得施展。 他在脑后的手扣得愈紧,似要褫夺她所有的呼吸。另一只手探到身下,握着长根的底端,温柔地调节,直至那个巨硕的粉润菇头抵住穴口。 他的身子缓慢下沉,粉根凿开嫩肉,青筋虬结的茎身没入温穴。 姜璃长睫微颤,身子向上一抬,胸前的柔软蹭过他光滑坚实的胸膛。这是第二次,他进入她。不适之感一闪而过,渴望他的凶狠、他的悍戾,如同夏日里的狂风骤雨,带她攀到巅峰。 他的双手抵住池壁,将她圈在两臂之间。朱唇不舍地吻过唇角,低声询问:“还会疼吗?” 她摇首,踩着他的脚背,踮起脚,贴耳道:“晏云羲,你要凶一点。” 他喉结一滚,哑着声问:“如何凶?” 姜璃抿嘴,杏眸水色沉沉地看着他。 他唇角轻勾,精瘦的腰肢晃了几下,水面珠玉轻跃,漾起浅浅波纹。 “这样算吗?”他笑着问。 粗壮的长根在窄穴内进出,姜璃的呼吸一滞,银牙咬住下唇,将唇抿得更紧。 晏云羲侧首,含住一片白柔的耳珠。窄腰前后推动,晃出长长的水波。长根几近退出温穴,又一入到底。娇粉的囊袋也砸上花心,发出轻浅的清音。 他的玉茎又长又粗,形如伞状的菇头顶在宫口。向外撤出之时,坚硬的棱边又刮蹭着娇嫩穴壁,生出极致的酥软之感。 他的身子一上一下地涌动,水面的波涛澎拜,冲刷过两人白润中带着桃色的肌肤。 “这样呢?”他的热唇贴着耳廓,嗓音沉沉地问。 姜璃的丹唇微开,也不知是回应他,还是忍不住身子内翻涌的酥意,发出了一声浅浅的“嗯”。 “姜璃,你知道命运于我而言是什么?” 她默然摇首。她向来不喜命运。命运于她而言是幼年失恃,少年失怙,连幼弟也死在权力倾轧中。 “自从父王故去、我替父为质之后,我以为命运就是活下来。可是,我在宫宴上看到了你。众人独爱亮处,展示自己绰约的风姿,而你独爱暗处,让一张芙蓉绣脸蒙尘。我想那就是命运,你再是躲,再是藏,我偏偏就看到了你,从此眼里只有你。” 她别过脸,眸子微有湿意,定是这温泉水的白雾润湿了她的眼。 “你这是见色起意。”许久,她低声喃喃。 “是,”他轻笑,“我家小姑娘天下最好看!” 她抬眼瞪他。他注意到她眼角的湿痕,用温软的唇轻柔吻过。 腰肢上又用了几分劲道,平坦的下腹撞上柔嫩的小腹。她细腻的后背在光滑的石壁上轻蹭,想要后退,却无处可逃。 水上的白浪滔天,来回地打湿两人的肩头。乌发与白发交缠,织成一道华锦。 她引颈微喘,他的喘息声也愈重。偏偏他的脸还贴在她脸侧,缠绵的热息地往她耳中钻去。 两人喉间的喘音最终化成一道沉闷的哼音,一切戛然而止。他骤然抽出长根,撞在她腿根,射出了绵长的白浊。乳白的精水扭结成丝,编织成网,挂在她腿根。 他眸中满是羞意,用手捂住了她的眼,垂首吻她微启的粉唇…… -- 第八十章质问 夜深了,待姜璃睡去,晏云羲才缓步离去。 后半夜,姜璃被下人唤醒。她带上面具,从屏风之后坐起。 “殿下,瑞王殿下在砸屋内的物件。下人们都劝不住。” 姜璃揉了揉眉心,疲倦地道:“知晓了,我去看看。”自从拿下汉中之后,她很少去看望李攸。或许是利用完他之后,觉得应付他是种负担吧。 她踩着一地的霜色,来到他的院子。院门同房门大敞,李攸穿着一身单薄的亵衣,赤足挨着墙而坐。他双手抱着膝盖,正对着门,眼中挂满了泪花。 屋内碎了一地的瓷片,凛风把烛火吹得忽明忽灭。 姜璃招了招手,躲在院子中的下人这才敢上前打扫。 李攸一直坐在地上,一动未动,只是秀眸中的泪水止也止不住。 待下人退去,姜璃走入屋中,阖上了门。 李攸的眸光微抬,仰首看着她。 她也席地而坐,与他对视,温声问道:“出了何事?” “殿下……是不要我了吗?”他的眸子只有一点点的光,如风中之烛,随时都要熄灭。 “没有,我不是来看你了么?”她无奈地道。 他缓缓地伸出手,她也随即抬起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抓起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边。他的脸是冰的,泪痕是湿的。她用大拇指轻柔地拭去他脸上的润泽,低声劝道:“不早了,去睡吧。” “殿下,攸怕黑。”他怯懦地道。 “没事的,我让人多给你点几盏灯。” 他轻轻摇首,身子向前挪了点,揽住她的手臂道:“攸怕一个人。”他夜夜枯坐到天明,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到曾经遭受的苦痛。一想到自己软弱可欺的五年,被周襄像小狗般戏弄的五年,他就禁不住流泪。 他抱在怀中的纤瘦手臂如同一根浮木,让他在绝望之海中挣扎时,得以喘息。 姜璃抬起另一只手,拂开他垂落的额发。忽然觉得有些古怪,轻轻一扯,竟然扯落一顶假发。他自己的头发还很短,只有一指之长。 “抱歉。”她把假发递还给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周襄真会折辱人了! 他拂落假发,失声痛哭。在兴善寺被强行剃度的日子,是他不堪回首的过往。本以为将兵权交给晏云羲可以得到救赎,没想到他竟然会来迟一步,为何偏偏就是一步! “为何?”他不甘心地问。 “什么?”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臂,在秀美的布料压出几个凹陷,双目赤红地问:“为何偏偏是晏云羲?” “什么?”一提到晏云羲,她的心揪起。 “我知道,晏云羲总是在殿下那待到半夜才走。攸难道不够好吗?为何是他?”李攸哽咽地诘问。 姜璃掰开他手指。话说到这份上,她想必也不用装了吧。 “殿下不知道把。周襄也看上过晏云羲,可是只有我能一直陪在周襄身边。为何连周襄都不要的人,竟能入了殿下的眼?我才是更好的那个,更值得被殿下青眼相看!”他絮絮不休,抓着她的手用尽了全力,疼得她皱起了眉。 “李攸,不是你不够好。仅仅是……”她想说我不喜欢,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样说,确实够伤人的。 “是什么?”他睁着一双迷茫的眸子问,眼角的泪水在烛火下晕着浅淡的柔光。 她侧过脸,目光落在紧闭的门上,轻声道:“我想能陪我左右的人有叁种,一是有经天纬地之才的能人,二是才薄智浅的美人,还有阉人。瑞王虽然不在这叁类之中,但是乃一方霸主,还是莫要在我这委曲求全为好。” 李攸的光逐渐黯然,松开手,失魂落魄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天好冷,寒意甚至侵入了他荒芜一片的心。 -- 第八十一章提议 浮云蔽日,连下了几日的雪终于停了。长安城中,地白风寒,千万朱檐负雪。 韩褚玉已至郡邸一日有余。虽是属于韩王在长安的府邸,但依旧归大鸿胪管辖,门口立着周襄所属的守卫。 陆秀州在府中转了一圈,边摇首边感慨道:“你我的祖父都太可怜了,为大楚立下汗马功劳,结果还要住在这小小的府里,受人监视。难怪我祖父唯一的心愿就是回扬州。” 韩褚玉差点要跳起来要捂他嘴,瞪了他一眼道:“少说几句,隔墙有耳。” 陆秀州反而把手放在嘴边,大声嚷嚷:“听得到吗?” 这回,她真捂住他的嘴,狠着声音道:“闭嘴!” 他温热的唇轻蹭了一下她的手心,桃花眸子眨了眨,她这才松开手。 他笑着握住她的细腕,身子凑了过来,俯身如蜻蜓点水般地吻过她的额头。 “你……”韩褚玉正要开骂,陆秀州拽着她,足下一点。风在耳边呼啸,待她回过神之时,两人已经站在墙外。 “快跑。”他低声道。两人穿过人潮,隐入了繁华的集市中。 韩褚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发髻都散开了,而陆秀州依旧脸不红气不喘。 “骗子!”她对着他的背影轻啐。明明就是个练家子,却在她面前装柔弱的盲人。 两人逐渐停下了步伐,陆秀州领着她进了一家酒楼。撩开重重的翠幌珠帘,两人弯腰进了一狭小的雅间。窗边挂着厚帘,屋内银烛高烧,青烟缭绕。 “这处倒是隐蔽。”韩褚玉四下望去,来去的小二皆是匆忙,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她侧过脸,看到陆秀州熟稔地撩袍而坐,心中了然。这酒楼,多半是吴王的产业,也是吴王在长安的耳目。 韩褚玉落座之后,小二上了一壶热茶,几碟小菜,便悄然褪去。 陆秀州直接夹起一片酱牛肉,在酒楼配有的蘸汁里轻轻一裹,放入口中。他嚼了几下,唇角轻扬,托起腮,频频点头。待咽下牛肉片之后,他才吐出一截小小的粉舌,用手作扇子,狠狠地扇了几下,又猛灌了一大口热茶。 韩褚玉抱臂看着他,如同看一个耍猴人般,蹙眉道:“我不是出来吃饭的。”这些日子,她茶饭不思,想着全身而退之策,而他却一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模样,着实让人生气。 “我今儿可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长安的味道’。”他夹起一片牛肉,蘸取了些许的汁水,放入她面前的碟子里。 韩褚玉瞥了他一眼,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口,只不过是普通的麻辣味道。她兴致缺缺地放下筷子,他却一边扇风,一边吃着牛肉片。 “你是饿死鬼吗?” 他笑着摇首:“我觉得这味道有趣极了。在我们扬州,一不吃辣椒,二少见牛肉。既然出来,还是要享受当前嘛!” 韩褚玉冷哼一声:“你怕不是在吃断头饭吧。” 陆秀州放下手指的长筷,身子挪到她身侧,悄声道:“那……韩大郡主有何指教?” 她能闻到他身上萦绕的幽香,与他们冀州的男子不同,扬州的男子总是带有一股特有的香味。 “我没有。”她撇过脸,冷淡地道。她若是有法子,就不会心怀忧愁。周襄杀了她祖父,逼得父亲助纣为虐,害得她的夫君惨死,不杀了她,不足以泄她心头之愤。只是,她该如何杀,才能保全自己和整个家族? 他的身子挨得更近,贴着她的耳道:“不如郡主大人再让草民伺候一回,草民就给贵人算上一条明路。” -- яǒúщéńЩú.d℮ 第八十二章谋划(H) “陆叁!”韩褚玉转过脸,温热的唇蹭到他沾了辣油的唇。他伸出粉舌,轻轻舔走她唇尖的一点红油。 她连忙后移,脸庞上起了红晕。她赶紧用手背擦去唇上的湿润,急急地道:“上次你要的赏赐,我也答应你了。我们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有法子为何不同我说?” 他身子前挪,她再退,直至后背抵上墙面,被他环入怀中。 “草民有没有说过,草民可是难缠的小鬼。是你先招惹的我。”他率先解开腰带,露出胸前的一片雪色。胸前有好几个红痕,是她这几日吮的。他的肌肤似梨般莹白,只要轻轻嘬上一口,就能留下几日的疤痕。每每他的疤痕刚淡,她就又在上面又吸又舔,添上新的痕迹。他最爱宽衣解带,炫耀身上的这些赤红的痕迹。 “我们早上……”韩褚玉低了声音。清早之时,他竟然直接摸到了她床上。原来昨晚他们颠鸾倒凤之后,他并未离去,而是睡在屋子里的榻上。待清晨之时,趁兴又来了一回,弄得满穴白稠。 “早上是早上,如今是如今。”他固执地道。 韩褚玉沉吟了片刻,直接解开了腰带。陆秀州容貌秀气,朝气蓬勃,她并不吃亏。 衣衫尽落,胜雪的肌肤点亮了整个昏暗的雅间。 陆秀州垂首,托起一个绵软的娇乳,轻轻嘬吸了一口。他修长的手指抚上细腻的腰线,身子倾倒,将她压在帘子上。 他有些迫不及待,扯下自己的裤子,一根浅朱色的长根弹入空中,前后摇晃。㈣二Щɡs.ℂδм(42wgs.com) 他跪坐于地,分开了她的腿。手压着昂扬的肉根,坚硬的龟头上下揉蹭花心的一弧浅粉。那吐露着晶莹的马眼蹭上藏在细肉中的花珠,她身子一颤,从穴口中泌出不少春水。 红润的龟头蘸取了不少的春汁,抵开穴口,向内深凿。 他的手一左一右抓住她细瘦的脚踝,举在空中,飞快地抽送起来。 “告诉我,你的计划……”韩褚玉喘息道。明日就要入宫了,形势已迫在眉睫。 “我没有。”他眨了眨眼睛,无辜地道。 “骗子!”韩褚玉气得面色铁青,正欲推开他,他却俯身,附耳道:“明日,你在郡邸之时,定要吃饱喝足。” “你就知道吃!”韩褚玉气结。 他的温唇贴上了她的耳,随着上下唇的翕动,轻轻地撩起一阵酥麻。 “入了宫之后,就不吃也不喝。” 韩褚玉讶然:“为何?” 陆秀州一个深顶,她身子骨就软了下来,随着他的进出,涌出不少奶白的春水,在两个的交合处留下一片泥泞之色。 “有前车之鉴。”他压着声道。 韩褚玉了然。 他从身后环住她,两人侧着躺下。她面对着墙,他从后面将湿淋淋的肉根插了进来。他精瘦的腰肢一边律动着,一边从身侧散落的衣衫里拿出一把薄入蝉翼的匕首,割下一角衣袍,缠好了刀刃。他把刀插入了她的两乳中央,一手各握着一乳,裹住了这把匕首。 他温柔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刀藏在这里不会被发现。明日,你见机行事。” “你呢?”她反问。 他默然,抓着两个白乳,在手中肆意揉捏。如此抽动了一炷香光景,他身子向前一送,往温穴内射入大股的白浊。 他垂首吻过她细腻的肩膀,哑着声道:“明日,如果我失手了,你别跳出来,此事与你无关。” 韩褚玉微愣,待明白他话中之意,眼角已有了湿意。 免广告app下载: -- ℝǒúщéńЩú.d℮ 第八十三章宫宴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七岁的天子姜晟高坐于龙椅之上,接见了一位又一位诸侯王的血亲。这本就是一桩桩心照不宣的交易。来人奉上岁贡,由太监高唱,再陈述一下去岁的政绩,之后由天子进行嘉奖,令诸侯的王位正式地承袭给下一位继承人。如此一来,那些在长安宫变之后,自称为王的继承人就变成了正统的诸侯王。 往年来的诸侯站满了整个大殿,今岁只余下半殿的人。周襄差人让这些人站得散一些,这样才稀稀疏疏地凑满了大殿。若不是……她目光瞥到姜晟,见他神色早已不耐。她冲扎堆的大臣们使了一个眼色,一个墨衣男子走了出来。他拾级而上,站到了姜晟身侧。 姜晟面上怒意更甚。这个男子,是周襄的侄子周明瑞,也曾是母亲的入幕之宾。他非常不喜他,尤其是周明瑞那双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隽秀眸子。这样下贱的东西,怎么能站在他身侧,替母亲看管他? 好在今日的召见已经结束。大殿之中大开筵席,列位新晋诸侯王爷纷纷入席。姜璃的龙椅前也摆了矮桌,上置各色精致冷菜。 周明瑞跪坐于地,替姜晟剥橘子。他的手向前一递,圆滚滚的橘子卧于手心。 姜晟瞥了一眼,未动。 周明瑞抓起他的手,把橘子塞入他的手中,压低声音道:“殿下今日只管享用美食,不要说话。太后娘娘会为殿下打点好一切。” 姜晟嫌弃地看着他,而周明瑞对他的目光熟视无睹,恋恋不舍地握着他的手。平日里,难得和儿子这么亲近,一时间欣喜万分。 姜晟抽回了手,瞪了他一眼。若是往常,他早就掀翻了桌子,但是今日,他忍了。 周襄穿着一身绛红色的华服,从他身侧走下台阶。手中举着一杯金樽,华贵的裙摆迤逦曳地。她说了一段冗长的祝酒词,久到姜晟听得哈欠连天。 韩褚玉心不在焉地听着。手在桌下握成拳,又松开,反反复复。心中的恨意,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要将眼前之人吞噬。差一点,她就抽出胸中所藏的匕首,刺向眼前的人。只是……她瞥到对面的那个少年,睁着一双点漆的明眸,在暗处同她轻轻摇首。 她冷静了下来。在场的诸位,哪位不是同周襄有血海深仇?为何独独她忍不了? 即便君臣之间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但依旧无人喝酒吃菜。周襄独自喝了酒之后,剩余之人都齐刷刷地放下了酒杯。几个月前,姜晟毒杀满殿诸侯王之事还历历在目,没有人能忘。 坐在上首的姜晟见状,直接走下了台阶。周明瑞连忙去拽,他一甩袖子,一下子跃下了叁级台阶。 “为何都不喝酒呢?”姜晟稚嫩的声音,在寂寥的大殿中显得阴森,众人的汗不禁从额间渗了出来。 他走到韩褚玉的跟前,抓起桌上的酒樽,喝了半樽,剩下的泼在大殿的地面上:“有毒?” 韩褚玉双眸微眯,她离姜晟才一步之遥。心中正盘算着各种计策,姜晟已经走到了下一桌,又抓起酒樽,喝了一大口,剩下的酒泼洒在大殿中央,小小的手臂抬起,指着面红耳赤的乐王道:“有毒吗?哈哈哈哈——” 见姜晟走远,韩褚玉心中失落,白白错失了一个良机。侍者适时地收走她桌上的金樽,换上新的,斟满了酒。 如此一来,众人心中的戒备也放下了,纷纷举杯共饮。 韩褚玉也握住了酒樽,抬首看到陆秀州,他正盯着向他走来的姜晟。心中没来由地想到他昨日的叮嘱,用袖子掩着酒樽,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甚至连唇都没有碰到酒。 姜晟也喝了一口陆秀州的酒,随后泼掉了剩余的酒。陆秀州起身行礼,又落回原地。 周襄见姜晟走了一圈,安抚了众位,也松了一口气,并未责怪他。 她提起裙摆,走上台阶,向姜晟招了招手。正值君臣祥和的盛景,她该宣布姜晟的婚事了。 然而,姜晟并未走回龙椅,而是死死地盯着周襄身边的周明瑞。他不想回去,跟母亲有关的男人,他都不喜。 周襄的脸色变得难看,瞥了一眼周明瑞。他轻轻颔首,从台阶上跑了下来。他今日的任务就是看住姜晟。 姜晟后退了几步,双手交叉,呈防御姿态。没有人,能够忤逆他!没有人,能够拿捏他!㈣二Щɡs.ℂδм(42wgs.com) 忽然,筵席上的一位中年男子伏地抽搐,面色铁青,口喷鲜血。 -- 第八十四章宫变 “是豫王!” 众人哗然,纷纷检查自己,唯恐被殃及。 又有一个中年人倒地,也是抽出不已,口吐鲜血。 “徐王!”众人再度哗然。 姜晟大笑,目光转向了陆秀州。 陆秀州端着酒樽的手一抽,拂落了满桌的碗碟,碎了一地的瓷片。他倒在矮桌之后,从桌下伸出的脚不停颤抖。 韩褚玉掰断了手中的筷子。竟然又是毒杀!如此皇室,有何可忠! “你们这是何意?”乐王扶着倒地的徐王,愤怒地质问。他与韩褚玉是唯二两个没有被毒杀的诸侯王臣。 “何意?”姜晟怒道,“叁心二意的人,就是这个下场!他们是叛徒!背叛皇室,背叛国家!”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韩褚玉拍案而起。 “闭嘴,这里没有女人说话的份!”姜晟捡起地上一个橘子,朝着韩褚玉扔了过去。这个寡妇,还想嫁给他,痴心妄想!看着就倒胃口! 韩褚玉侧身躲过了橘子,气得双手发抖。 “姜晟,你做了什么?”这回,一个悲凉的女声从大殿上首传来。周襄气血攻心,眼前阵阵发黑。她捂着胸口,满目悲怆。她不明白,为何一个七岁的稚子会变成这样?为何她千防万防,相同的场面还会再现?这一回,她保不住他了…… 姜晟一屁股坐上了陆秀州那张干净的桌子,小短腿悬在空中,微微晃悠。 “豫王、徐王和吴王,两头都想占便宜,既来了我这,又遣人去姜珟那处,这不是背叛是什么?”姜晟睁着一双秀丽的眸子道。 他眸光骤然一沉,面露狠戾之色,愤恨地道:“不忠的人,都该死!豫王,徐王和吴王都得死!” “是吗?”一道幽幽的声音从桌底下传来。桌子猛然被掀开,姜晟摔向前去。 躺在地面的人更快,贴地而滑,一手握成鹰爪,抓向孩童纤细的脖颈,另一只手挥动着半片陶瓷。 韩褚玉双目圆睁,是陆秀州!他没死! 千钧一发之际,姜晟瞥到身边手足无措的周明瑞,他翻身躲到周明瑞身后,狠推了他一把。 周明瑞身子向前一倾倒,正好被陆秀州擒住,白而纤长的手指扣住脖颈。 陆秀州目露失望,只抓住周明瑞,怕是不好脱身。 侍卫涌入殿内,将陆秀州团团围住。 周明瑞抬起首,满目哀求地看向周襄。 侍卫也在看她,等待她的诏令。 周襄看着这双几乎同她还有他们的儿子一模一样的双目,心中升起了烦躁之意。她早就厌弃了周明瑞。她确实垂涎过周明瑞十四岁时的身子,可他却从来不知道在床上讨好她,还恃宠而骄,次次都要内射。她怀孕之后,侥幸地以为是先帝的孩子,但当孩子落地的刹那,她就知晓了,这是她和周明瑞的孩子。那时的周明瑞,才刚及十五岁。随后,她便不再召他侍寝,而是从长安城中的质子中择取面首。 如今这双相似的眸子在乞求她,也在提醒她那不堪的过往和本该带入坟墓的秘密。若他不是她的侄子,他早就该死了。不过,现在这个时刻也不算晚。 “抓住陆秀州,生死勿论!”周襄下了令。 周明瑞瞪大双眸,满脸的不可置信。直至侍卫的刀剑毫不躲避地冲着他砍来,他才回过神,大喊:“姑母,我们生了晟儿,你怎能——”他倏得张大了嘴,唇角落下一挂鲜血。他低下首,胸口中一柄寒剑。而将剑扔过来的人竟然是姜晟! “晟儿!”他目眦欲裂,心底日日夜夜默念的那声呼唤脱口而出。 “呸!”姜晟啐了一口道,“我的父亲,是先帝!你们都是给我父皇下毒的坏人!”这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悲愤不已。先帝的病来得太快,人走得太急,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龌龊! “够了!”周襄恨不得撕烂姜晟的嘴。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喊着:“为先帝报仇!” 趁着混乱,韩褚玉悄然摸到姜晟身边。她先发制人,抬腿踢翻两个侍卫,从胸中拔出匕首,抹去刀刃上的白布,单手扣住姜晟的肩膀,另一只手将匕首横在姜晟的脖颈间。 “都让开!”她高声厉呵,众人止住了动作,一道盯着她。 陆秀州将手中的周明瑞向前一推,侍卫向两侧退去,露出一条空路。他行如疾风,闪身来到韩褚玉身边,低声道:“你只顾带着他撤,我断后。” “好。”韩褚玉挟持着她,往殿外撤离,陆秀州贴着她的后背,举着瓷片,对上意欲贴上来的刀剑。 “都退后,否则我杀了他!”韩褚玉高声道。 周襄跌跌撞撞地从台阶上下来,轻声呼唤:“晟儿……”要是时光能倒流,回到他牙牙学语之时该有多好。那么小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往她怀中扑,如同一个娇软的糯米团子。 可是,他坏事做尽,她还不得不保他。不止是因为他是她的儿子,更是因为他是正统,是她获得权力,无法绕过的存在! “都退下!”她绝望地闭上双眼。斗死了先皇后,毒死了老皇帝,最后败在自己的儿子手中。真是报应啊! -- 第八十五章归宿 两人挟持姜晟进入闹市。有吴王的暗哨作内应,叁人很快乔装,赶在城门封闭前出了城。 出城之后,两人把迷昏的姜晟从草堆里搬了出来,用绳子捆好,嘴里塞上布条。城外也有吴地的内应,牵了两匹好马,备好了干粮和盘缠,等待两人。 陆秀州和姜晟乘一骑,韩褚玉独自乘一骑,叁人向南而去。 进入密林之后,马速慢了下来。积雪未消,马蹄声惊动了林中飞鸟。 “陆叁,你什么时候投奔的先皇长子?”韩褚玉把连日来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想了一遍,陆秀州定是早就谋划好了一切。 “现在。” “现在?”韩褚玉诧异道。这骗子又在扯谎吧! “是啊。这小子杀我祖父,我肯定不会对他俯首称臣。正好,我就找了我的好友晏云羲商量了一下……”陆秀州回道。 “等等,晋王是你的好友?”韩褚玉蹙眉问。原来陆秀州同晋王还有这层关系,虽然没搭上先皇长子,但也算搭上了先皇长子跟前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嗯,晏云羲未入长安之前,曾在全国游历,我在扬州结识的他。” 韩褚玉了然,不禁又问:“你同他做了什么交易?” 陆秀州勒住了马,转过首,笑着问:“你嫁我吗?嫁我,我就告诉你。” 韩褚玉也勒住马,看着他清瘦干净的面颊,反问:“你入赘吗?” 陆秀州失望地转回首,拍马而行。 韩褚玉驾马跟上,高声道:“韩家就我一个独女,我前一个夫君也是入赘的。” “闭嘴!”陆秀州不悦地喊。 韩褚玉挑了挑眉,早就猜到了陆秀州是这种反应。有权有势的人想娶她,只是为了增添自己的势力,而她不想给别人添砖加瓦,只想找个为自己锦上添花的。 陆秀州又慢了马速,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道:“同我去找先皇长子,你会如愿以偿的。” 韩褚玉笑问:“你要入赘韩家?” 陆秀州摇首:“想都别想,我的家在扬州。” 韩褚玉凝了神情,莫非他是说…… “我是女子——” 她话还未尽,陆秀州打断了她:“先皇长子会让女子也有继承之权。” “什么?”韩褚玉讶然。几千年的规矩,怎么可能一朝就被推翻? “陆叁,你把话说清楚!”她不停地追问,而他却纵马远去。 两骑一前一后来到悬崖边。陆秀州下了马,一巴掌把姜晟拍醒。 姜晟睁着秀气的眸子,畏惧地看着他。 陆秀州揪住他的耳朵,沉声道:“记住了,去了地下,看到被你杀死的人,记得告诉他们,杀死你的人叫做‘陆秀州’!” “你要杀了他?”韩褚玉从马背上跃下,有些意外地道。活着的话,或许还有更大的利用价值。 “对,冤有头债有主。比起见到活的他,先皇长子更愿意见到他的人头。”陆秀州从身上的背包里取出一根长绳,一端绑在姜晟的身上。 姜晟恶狠狠地盯着他,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韩褚玉冷眼旁观:“你看他,还会哭。可是他杀人的时候,从来不知道哭,只会笑。” “是啊,轮到自己的时候,总是笑不出来。”陆秀州把绳子的另一端捆在树干上,用匕首在姜晟的手臂上划上一刀,把他慢慢放下悬崖。 韩褚玉向悬崖下望去,一眼就能见到底,人从上面摔下去,多半是死不了。 “你要吊死他么?”她问道。随便踢了一颗石子下去,很快就听到了坠地的声。 “太便宜他了。”他手指相捻,放在唇边,吹了一个嘹亮的口哨。 哨声向丛林深处传去,很快就有了高高低低的呼号声回应他。 树丛开始晃动,积雪“簌簌”地摇落。 “什么东西?”她紧盯着丛林,手不禁握到腰后的匕首。 陆秀州的手搭上她的肩膀,手指竖在她唇边,贴着耳道:“来了。” 几十双幽绿的眼眸在树丛里徘徊。狡猾的狼群观察了片刻,围成半圈,从灌木中蹿了出来。 姜晟吓得面色惨白,悬在空中的脚不停地乱蹬。手臂上的伤口因为挣扎而流出更多的鲜血,令狼群发出阵阵骚动。 几十只狼汇聚在他脚下,发出低低的嘶吼声。毛色最为灰亮的狼率先向上跃起,姜晟一脚踹去,狼的头一偏,咬下腿上的一块血肉。它轻盈地落地,得意洋洋地咽下那块血肉。 “呜呜……”姜晟吓得肝胆俱裂,口中塞着布条,无法呼救,脸上涕泪交零。 温热的鲜血落在狼群里,凶狠的灰狼跃跃欲试。越来越多的狼向上跃起,一口一口地咬掉姜晟的肉。起初是腿,很快就撕咬成了两根白骨。再接着是躯干,没有了肌肤的包裹,肠子就挂在半残的身子上…… 韩褚玉和陆秀州背过了身。 “我们不一样。”陆秀州赤着眼道。若是问痛快吗?他心中定是痛快的,毕竟他终于为祖父报仇了,可他终究与姜晟不同。姜晟杀完人之后是酣畅淋漓的,而他却能与受害者共情,这大概是人之常情吧。 韩褚玉攥住他微微颤抖的手,侧首靠在入他怀中,心底没有复仇成功的喜悦之情,反而蒙上了一层阴翳。 待悬崖下的啃噬声消散之后,陆秀州拉起绳子。一个鲜活的人只剩下一个还算完好的头颅还有一具撕咬干净的骨架。 浓重的血腥味令人欲呕。陆秀州把尸体放平,拔刀就砍。成为白骨的躯干踢下山崖,淌血的头颅用布包好,背在身后。 “走吧。血腥味太重了,快上路吧。”他飞身上马,纵马而去。她也急忙追上。 -- 第八十六章建议 汉中城主府,白雾氤氲的温泉池边,晏云羲跪坐于地,一手握着姜璃的一缕乌发,一手拿着篦子,缓慢地下梳。 “今晚的宫宴,摘下面具,换上女装吧。”他温声道。 “为何?”有好些诸侯王没来赴宴,她还不能冒险。 “穿上女装,我保你无事。”他拍了一下手,屏风之后,一迭装在木盘中的火红宫装被推上前来。 姜璃盯着那锦绣华服,陷入了沉思。 “你有没有发现,每一次,只要你信我,就会心想事成。”他附耳道,双手轻轻地搭在她单薄的肩膀上。下人们又在地面上推了一个木盘进来,上面摆了各色胭脂水粉。 “我……”她还是在担心周襄那边的势力。如果她的真实身份暴露,她为数不多的势力也许会倒戈相向。 “我刚收到的急报,姜晟在宫宴上动手了,周襄已是孤家寡人。” “真的?”姜璃的眸子一亮,抬首看着屋顶上那个一动也未动的颀长身影,不禁百感交集。她在赌姜晟的心思,她赌对了! “还有一事,姜晟……”晏云羲一顿,复又道,“姜晟应该是周襄和周明瑞的孩子,周明瑞也被姜晟杀了。” 姜璃愕然。姜晟竟然不是父皇的孩子?难怪这个孩子与她和阿弟就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姜璃,现在是公开你身份的最好时机。你是先皇唯一的血脉,无论男女。今日,支持你的诸侯皆会赴宴,正好可以利用之。” “若是他们反对呢?”她蹙眉道。 “谁若是反对,就不得离开宴席。”晏云羲冷着声道。 姜璃默然。这样的事情,父皇也曾做过,把一个个劳苦功高的诸侯王软禁在长安城中,不得民心,她不想重蹈父亲的覆辙,可形势不得不逼她如此。 “相信我,你会取得大部分人的支持。”晏云羲认真地道。她转过首,看到他灼灼的目光,心下不禁一动。 她无数次在心底问过自己,可以信任晏云羲吗?她猜忌过他,防备过他,每每她站到他的对立面,就会输得一败涂地。而每次她信任他,就会得偿所愿。 “我可以吗?”她反问,不止是问晏云羲,也是问自己。她向来被命运胁迫。父亲的死,她无能为力,阿弟的死,也无法避免。她拼尽全力,从玉门关到益州,本以为能力挽狂澜,却败在晏云羲的手下。以卵击石,她输的不是智谋,而是手中的军队。好在晏云羲是她的人,站在了她的身边,助她在叁方势力中拿下了汉中。她从来都是在夹缝中求生,这一回她能获得多数人的拥护吗? 晏云羲撩开她额间的碎发,吻过她的眼角,柔声道:“姜璃,你可以的。你代表了正义,代表了民心所向,所以我们都会支持你。真相不应被黑暗掩盖,你的弟弟不应长眠于西北边陲。” 他揽住她,又道:“姜璃,你要勇往直前。我曾说过,我定会让你以女子身份称帝,这样我才能光明正大、肆无忌惮偏爱你!” -- 第八十七章乞求 姜璃换上了宫装,露出一截纤长细白的颈子,宽大的裙摆逶迤身后,身如凌雪傲梅。 晏云羲取了一支眉笔,在她眉间轻扫:“日后,由我来给你画眉可好?” 姜璃对着铜镜一照,两弯柳眉如望远山,随即笑着道:“手艺还成,那就交给你了。” 晏云羲随手在她脸颊上打了个叉,姜璃连忙拿手绢擦拭,皱眉道:“你干什么呢!” “哪怕手艺不好,这活也是我的。”他不悦地道。 “你这是强买强卖!”姜璃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殿下,”下人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瑞王正提着刀在屋内乱砍,说是要见殿下……” 姜璃笑容一凝,晏云羲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同你去看看吧。” 姜璃拦住了他:“此事我来解决。你先回去,替我准备一下晚上的宫宴。这才最为紧要的。” “好。”晏云羲起身离开。 姜璃长叹一声,走出了屏风。下人们看到身着繁复宫装的少女,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走吧。”那熟悉的沙哑之声再度响起。她平日里说话,总是压着嗓音,唯独同晏云羲说话,才会用原本的声色。她今日刚恢复容貌,不愿在声音上还吓着他人。 姜璃走入李攸所在的院落,下人早已被她的侍卫清走。她今日女装出行,不允许有他人看到。 李攸倚靠在门边,身着长长的亵衣,光裸的腿细腻如美玉,衣裳的下摆遮住一片旖旎风光。他手中把玩着一柄匕首,抬眸看到女装的姜璃,乌色的眸中却毫无波动。 “殿下来了啊。”他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并未行礼,姜璃倒也不计较。 “你找我何事?”姜璃站在不远处问。 “进屋吧。”他转身走入屋内,姜璃犹豫了一下,跟上了他。屋内几乎空无一物,能够被砸的物件早已被李攸砸得一干二净。没有姜璃的吩咐,也没有下人来换上新的物件。 姜璃进屋之后,李攸走到门边,阖上了门。姜璃始终与他隔了段距离,随着他的脚步,绕着屋走。 “攸来为殿下献舞吧。”他顾不上姜璃的惊诧,站在屋子中央,唱着支离破碎的乐曲,慢慢晃动身子。随着节奏的加快,修长的身子扭如一条灵蛇,赤足不停地在寒凉的地面踮起,轻旋。素白的衣摆飘起,腿心的一截粉根也随之甩起。 姜璃看他跳得满头大汗,不禁面露惑色。 “李攸,你找我来,是为了跳舞?” 李攸停下旋动的脚步,伏在姜璃脚边,悲伤地道:“殿下,攸是个懦弱的人。攸,这辈子恨过很多人,可向来不敢反抗。攸,现在只想躲在殿下的羽翼下,求得殿下的庇护。” 姜璃无奈地叹息,低下身,轻抚他的短发:“李攸,你不要妄自菲薄。你现在自由了,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我也不会允许其他人伤害你。” 李攸抬起首,面露期盼之色:“我恳请殿下,收了攸了吧。若殿下要当男人,攸就是殿下的女人,若殿下要当女子,攸最会伺候女子了。我不求殿下的唯一,只求殿下需要的时候,拿攸来泻欲,这样攸才觉得自己不是个无用之人。” 姜璃的手描摹过他的眉骨,这般风神秀异的少年,竟然被周襄磋磨至此! “人世间,不只有男女之情。你若是愿意,我可以成为你的朋友。” 李攸摇首:“攸从未有过朋友,也不需要朋友。攸从来都是伺候人的,以前能做到,如今一样也能做到。”他伏在地面,低声呜咽,泣涕如雨。 “殿下,这是不要攸了吗?”他像一只可怜的小狗,冲她摇尾乞怜。 “没有,我不是不要你,只是想换一种相处之道。”姜璃深感无力。无论怎么同他说,他似乎永远待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殿下就是不要攸了……”他哭诉。 “李攸,你冷静点。我到时候再来看你。”姜璃烦躁地站起身。 李攸一把抓住她的裙摆,仰着首问:“如同殿下上次说的,只有那叁类人才配伺候殿下吗?” 姜璃随意地应了一声,从他手中抽出裙摆,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匕首,冷淡地道:“别试图自残,不会有人觉得可怜。” “是……”他声如蚊呐。手中的匕首举起,利落地斩下,一截粉根落地,鲜血向上飙起,洇湿了她的裙摆。 姜璃愣在原地,背后起了冷汗。 李攸疼得满脸扭曲,嘴角却扬起了笑:“殿下,我成了阉人,这下我配伺候您了吗?” -- 第八十八章宫宴 廊下的宫灯一盏盏地亮起,客人们已至大堂。等了许久,主人家才姗姗来迟。 姜璃面色苍白,换了一身堇色宫装,如锦缎般的乌发上斜插一支金步摇。行步如风,有环佩之声。 众人看到薄施粉黛的姜璃,皆是一副见鬼的模样。 “大公主?”有人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姜璃落座,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晏云羲身上。他眸色浓如深墨,冲她轻轻颔首。 她的心一下子静了下来。成败在此一举,她须心无旁骛。 她举起酒盏,用微哑的声音道:“感谢诸位远道而来。此事,我想亲自同诸位说,也希望获得诸位的谅解与支持。我,既是先皇长子、汉中城主姜珟,亦是葬身火海的大公主姜璃。” 尽管之前已有猜测,但听到姜璃掷地有声地道出身份,众人还是难以置信。 “大公主为何要欺骗我等?”在座的徐王旧部问道。 姜璃面容肃穆,缓缓开口:“夏末,阿弟接到去玉门关监军的诏令。我陪着阿弟远赴玉门关,入秋之后,父皇身患重病,不久撒手人寰。父皇死后,周襄秘不发丧,拟矫诏杀我阿弟,我来迟一步。为了防止奸人得逞,我只得杀了行凶之人,替代了阿弟,伺机而动。你们问我为何欺骗,一为有朝一日,让真相大白天下,二为阿弟复仇,让他安息。” 她说得声泪俱下,无人不为之动容。 “如今,若是问我为何又要将真实身份公之于众?”她举起了左手,露出手上的疤痕。 她朗声道:“众人为我而来,我自然要以诚相待。” “胡闹!你既为大公主,便与王位无缘,你这是逼我等做反贼!姜晟才是唯一的王位继承者,这才是我等该支持的人!”徐王的人开始叫嚷。 姜璃冷眼而看,徐王的人自然有底气,他们也派了人去了长安,此处撕破了脸,还有后路可退。只是,他们还不知晓长安发生了什么吧! 姜璃正欲开口,却听门外哄闹声阵阵。 少刻,满身血污的一男一女走入殿内,裹挟着一股浓重的腥风。 “秀州?”席上一个男子站起身,一身锦绣华服,有着和陆秀州一致的桃花眸子。正是吴王长子陆秀江。 少年身后背了一个被鲜血浸透的布包,目光略过他,冲晏云羲比了个手势。晏云羲随之颔首。 “秀州,你怎么回事?”陆秀江疾步迎了上去,长臂拦住陆秀州,不让他前进一步。他使了个眼色,意图逼迫陆秀州离开,却听得陆秀州的一声冷哼。 陆秀州解开包裹,扔在了大殿中央。一颗孩子的头颅滚了出来,已经有些腐烂,腥臭味熏天,但是众人依稀辨认出了面容。 陆秀江大惊失色,勉强镇定了心绪,低声怒斥:“陆秀州,你竟杀了陛下,还把陛下的头颅丢在此处!赶紧认错!” “我何错之有?”陆秀州目光落在姜璃身上,默然地看着她。 姜璃缓步而来,昏黄的灯辉为堇色的宫装蒙上了一层朦胧而温润之色。 “陛下横死……”周遭传来了窃窃私语。 姜璃仔仔细细地看了那个腐臭的头颅,眼角微涩。未想到,再相见之时,你竟是这般模样。不知是大快人心还是死得其所呢? 陆秀江拽着陆秀州的衣袖,向身后拉扯:“殿下,莫要生气。是我管教不当……” 陆秀州骤然跪地,从怀中摸出一卷王令,呈给姜璃:“临出发前,父王给我和王兄下了一样的王令,凭本事夺王储之位。如今,我们兄弟二人都在此处,请殿下裁定,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秀州!你!”陆秀江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抱拳对着姜璃道:“殿下,秀州失礼了。这本就是我们陆家的家事,不该上台面讨论。我替我叁弟致歉!” “涉及王位承袭,怎会是家事?”晏云羲从宴席上站起,接过陆秀州手中的王令,交给姜璃。 姜璃深深地看了一眼晏云羲,看来是一场早就谈妥的交易。她打开王令,匆匆瞥了几眼,与陆秀州所说无差。 “陆秀州,”她高声道。 陆秀州长跪不起。 “你不负你父王所望,可承王位之重。” “殿下!你怎能如此有失公允!”陆秀江怒从心起。 陆秀州高声道:“我吴地百万军民,从此以殿下马首是瞻!”言毕,他弯下腰,额头贴上地面,深深地磕头。 众人脸色微变。 姜璃卷起王令,向前一递。陆秀州带来了姜晟的人头,她该赏。正好也一并笼络了扬州的势力。 陆秀江瞬间拔出身边侍卫的佩剑,气势汹汹地朝着陆秀州而来。 “逆贼,你怎么能如此害我!”他的嘶吼声刺痛了众人的耳。 “护驾!”侍卫冲到姜璃身前,打落了他手中的剑。十几把利剑横在他脖颈间,他发冠凌乱,作困兽犹斗之状。 “押下去。”姜璃寒着声道。 一群人押解着陆秀江离去,大堂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韩褚玉随即站了出来,端端正正地跪在陆秀州身边,朗声道:“殿下,我乃韩王独女韩褚玉。我遵从父志,招赘了第一任丈夫。之后,父王为了攀附周襄,杀了我第一任丈夫,让我嫁给姜晟。自古以来,女子飘零无依,明明有自己的家,却有家难回。我恳请殿下,允我回家,也能继承家业,不至于在世间飘荡,靠依附他人度日。” 她想到了无法掌控的婚姻,想到了夫君之死,那些曾经的过往化作了深深的无力之感。她以为要在无尽的深渊挣扎,而眼前之人就是撕裂黑暗的那道曙光,是千万人吾往矣的逆行者! 姜璃看着她,仿若看到了自己。在绝望中燃起了一把火,从此烈火燎原,无人可挡! “允。”姜璃道。众人神色迥异,面面相觑。 韩褚玉也弯下了腰,跪地磕头,高声道:“我冀州百万臣子,誓死追随殿下!” 晏云羲也随之跪下:“我凉州兵马,愿效忠殿下,但有使令,万死不辞!” 姜璃取出一卷王令,展示给所有人:“这是瑞王亲手所写,荆州百万子民也臣服于我。” 锦王环顾四周,他的领土夹在荆州和凉州之间,既然晏云羲同李攸都表态了,他便也长跪于地面:“我蜀地,也愿效命殿下。” 剩下的几位犹豫了片刻,纷纷跪地,表述忠心。剩下的这几位,势力远不如之前几位强盛,自然不愿意节外生枝,从众就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至此,周襄彻底被诸侯摒弃。 -- яǒúщéńЩú.d℮ 第八十九章结局 年后,姜璃联合十四路诸侯,集结了凉州、益州、荆州、冀州四地兵马,以“讨周”为旗号,攻入长安城。联军势如破竹,乘势长驱。城破之日,太后周襄抹粉施脂,身着华艳宫装,自焚于甘泉宫。烈焰冲天,长安内城的百年繁华皆付之一炬! 姜璃坐在马背之上,乌眸映照着耀眼的火光。几个月前,她在玉门关放了一场火,她在烈火中重生,如今一切又归于熊熊烈火。 可惜了,没有亲自走到周襄前,一条条地把她的罪证列出来,再拿起浸透盐水的鞭子,一鞭鞭地泄愤。一场大火,就这么把仇人烧得灰飞烟灭了…… 这把火烧了叁天叁夜,长安城上阴云蔽日,不见天日。 姜璃在断壁残垣中称帝了,成为了千古以来第一位女帝。 关于周襄和姜晟的过往,记成了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梨园子弟将其改编成了一出又一出耳熟能详的戏曲佳作。 到了春分的日子,新帝迎娶史上第一位男帝后。少年穿着红衫,端坐在帷幔飘坠的轿子中,绵延其后的是十里红妆。 这场帝后大婚,盛况空前,万人空巷。有好事者,称此为“长安第一嫁”。 送亲队伍绕至城门口,只见城墙上也立着一个穿着赤衣的男子,他披肩的乌发在暖风中扬起,遮住了他半张玉颜。 他赤着双足,攀爬上了城墙头。 城墙下,鼓乐喧天,唢呐声声。而这一切的喧嚣,与他无缘。 晏云羲,你曾经来迟一步,毁我半生,就用今日来还吧! 他张开双臂,脚轻轻踮起。他感觉自己好似飞了起来,从未有过的轻盈与畅快!和煦的春风在耳边抚过,就如同他在深渊挣扎之时,那个萦绕在耳畔的温柔声音。只是这一切,终归是镜花水月。 “轰——”他听到了骨裂的声音,身子似乎摔成了四分五裂。他看到了蔚蓝的天,还有一群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的人。那一角刺目的大红色,也来到了他的身边。㈣二Щɡs.ℂδм(42wgs.com) “为何?”晏云羲蹲下身,满目的同情。 他张了张嘴,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拼尽全力,只能无声地道出一个“恨”字。晏云羲,你要记住,在你最得意的日子,也是你害死我的日子! 晏云羲蹲下身,附着他的耳道:“李攸,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李攸睁大了眼睛,发出“啊啊”的声音,鲜血从口中、鼻腔中汩汩地往外涌。 晏云羲抚过他的一双秀目,低声道:“周襄其实找过我,我当时夺了侍卫的剑,横在自己脖颈上,从此她再也没来寻过我。周襄其实就是个虚张声势、欺软怕硬的主。我一直不明白,你在怕什么?” 李攸闭上了眼,一弧泪水滑过晏云羲的手心。他输了,输给了自己的懦弱。他大概也没有错,一个独自在长安的质子,以为周襄能只手遮天,所以被肆意地凌辱与玩弄。如果那个时候,有人能告诉他,只要你能勇敢一些,那就好了…… 人生的很多时刻,也许就差了勇敢。勇者,披荆斩棘,所向无敌。怯者,受尽百般折磨,最终活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晏云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抚去了他眼角的泪:“愿你在来世,平安喜乐。” 鼓乐声再起,晏云羲躬身入轿。 春意动,杏花肥,红妆铺满长安道。他将与一生挚爱,开创太平盛世。 (正文终) —————— 至此,主线剧情全部写完了,感谢各位小天使一路的支持与陪伴~ 关于番外,我会补上主角cp的豪车,还有副cp韩褚玉和陆秀州的结局。只是我真的真的太忙了,我马上要搬家去另一个国家,开始新的工作了,所以只能等到有空再更了。熬了好几个夜,终于在搬家前把正文写完了,大松了一口气。 好了,祝各位万事胜意~ んаìτайɡsんúщú.úκ -- яǒúщéńЩú.d℮ 番外一归来 惠风迟日,桃李成蹊。一个身着青莲色锦服的稚童站在春日的煦光中,一只柔嫩白胖的小手抓着风筝线轴,另一只捏着线,蹦蹦跳跳想要把风筝拽上天,可惜风筝偏偏不听他使唤,总是一上一下地乱飞。几个身着桃红色襦裙的丫鬟围着他,叽叽喳喳地替他出主意。 韩褚玉坐在高阁之中,抿了一口热茶,隔着如云的桃李花,垂眸盯着她的儿子。 她犹记得五年前的那个日子,在长安久久不散的烟尘之中,陆秀州翻身上了马。姿态轻盈,颈线优美,一双眸子在春光下闪着耀眼夺目的光辉。 她就坐在酒楼的窗边,也如同今日般喝了一口热茶。 陆秀州端坐于马背上,一直盯着她,迟迟未出发。 她就这么悠然自得地喝完了一杯茶,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杯,隔着熙攘的人群,遥遥地举起杯。 他面色一僵,最终勉强地勾起一道弧度,打响了手中的马鞭。 从此,山长水阔,天各一方。 五年了,她几乎记不起陆秀州的模样了,唯有看到儿子之时,总会有浅浅的熟悉之感。正是无所期待,所以才会知足常乐。 这世上鲜有人能同皇后般,放下一切,只为了陛下而活。陆秀州以吴王叁子的身份离开扬州,又以吴王世子之身荣归故里,少年意气风发,怎么会在意这段露水姻缘。她以为自己想得够通透,只是有些事她又看不透。例如,陆秀州听说她诞下一子之后,年年问她要人。自他继承王位之后,隔叁差五给陛下递折子,要把吴王世子之位给她儿子。一想到此处,她差点捏碎了茶杯。这家伙,分明是想将他们的儿子改姓陆!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怎么能跟别家的姓氏! 暖风熏人,她枕着自己的胳膊,昏昏欲睡。 一根修长的玉指挑开了她额间的发。 她睡眼惺忪,见那一张隽秀的面庞,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盛满了融融春光。他粉润的唇微扬,带着些许的佻达。 那纤长的手指向下,抚过她的眼角,捏住她的粉颊:“当真不还我儿子?”㈣二Щɡs.ℂδм(42wgs.com) 韩褚玉惊醒,一把打落他的手:“我的儿子,与你何干?”五年了,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他。脸上早已没了当初的稚气,只有青年男子的风流雅致。 “你在气我的离开?”他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俯下身,在她耳边吐气如兰。 “你来去自如,与我何干?”韩褚玉不耐烦地道。偏偏他呼在耳侧的气息滚烫,让她记起了五年前那些个火热的夜晚。这五年来,她回到冀州,服了叁年丧,又以女子之身稳定了冀州政局,最近才过上安稳日子,还没来得及享受鱼水之欢。久旱之后,在陆秀州的撩拨下,腿间似乎涌出温热的春泉。 “你既然不还我儿子,那只能劳烦韩王再给我们扬州生个世子。”陆秀州侧脸吻上她的一缕乌发。 “凭什么?”韩褚玉起身欲走。 陆秀州一把拽住她,宽大的手握着她的手腕不放。 “你就这么狠心吗?我不来找你,你就不来看看我?甚至连我的孩子,都不让我看一眼?” 她回过首,见他眸子微红,秀气的五官挤作一处,满脸的委屈。 “你招惹的我,为何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了?你为何就能如此风轻云淡,不要我了?这世上,哪有你这么霸道的,对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这么好,你怎能把我弃之如敝屣!”陆秀州忿忿不平地道。 韩褚玉微愣。不就是睡了他几次么,为何他倒是委屈上了? 她叹了一口,抬手抚去他浓睫上的湿润,轻声道:“我问过你要不要入赘。” 陆秀州揽住她的细腰,摇首道:“我家在扬州,我不入赘!” 他嘴巴一扁,又接着道:“为何一定要入赘?我们可以平娶平嫁嘛。每至炎天暑月,我们待在冀州,到了数九寒天,我们一道回扬州。” 韩褚玉心念一动。 “褚玉,我回来了。”他缓缓地收拢了手臂。五年了,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年少轻狂时,总想着争名逐利,以为只要手握权势就能高枕无忧。可是,原来除了名利之外,还有一个人能让他辗转反侧、彻夜未眠。这个人,仿若镌刻在他血骨之上。哪怕他日夜念诵佛经,也难以抹去心间的那抹倩影。希望他此时归来,一切还来得及。 她抬起手,犹豫了片刻,悄然地落在他肩膀上。 陆秀州的唇角再度扬起。好在,一切还不算晚。 追更: 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 番外二春光(H) 一夜东风吹散了长安城的苍凉。暖催新绿,长安城笼于一团翠碧之中。 晏云羲盘膝坐于桃花树之下,擅长舞刀弄枪的手抚上古琴。玉指勾起琴弦,泠泠琴声从指下倾泻而出。 那琴音中夹杂了刀光剑影,似有万马奔腾,又似有金鼓齐鸣。一片金戈铁马声中,走来一道赤影。 姜璃换下了朝服,穿上一身石榴红的烟罗裙,轻纱曳地,裙裾散若红芙蕖,精致的绣鞋踩过萋萋芳草。 她与晏云羲并肩而坐,看着满目的春色道:“长安城终于焕发了生机。”自周襄的那场大火燃尽了长安城的千古繁华之后,这断壁残垣终于迎来了复兴。 晏云羲指尖一收,余音袅袅,不绝于耳。他俯下身,湿热的唇贴于她的耳侧,柔声细语:“长安事大多已结,我见你眉目之间多了几分愉悦之色。” 姜璃微愣。她来同他商议政事,他却只在意她的心情。 “如今春光正好,不若一同赏之。”他提议道。 忽来一阵暖风,掀起漫天的粉雨。片片粉瓣落于她的乌发之上,晏云羲捧起她的两鬓,轻轻地吹起一口暖息。粉瓣再起,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四散而落。 他的指尖蹭到了她的眼角,随即托起了她的脸。少年的凤眸水色潋滟,眼尾的朱砂痣在春日的煦光下,平添了一分柔情。 温暖的唇蹭上她的唇角,留下一抹浅淡的濡湿。他侧过脸,潮润清幽的气息在她脸上铺开。微启的朱唇印上了两瓣粉唇,单手托于她的脑后,另一手抚上腰带,缓慢地抽离。 湿滑的舌尖抵开贝齿,缠上粉润的小舌,勾勾卷卷,缠绵不休。 腰带坠地,他的指尖勾住裤带,向下扯去。 姜璃抬起手,从他微敞的衣领里而入,指尖抚过滑腻似酥的玉肌,将衣领褪至肩头。他的两道锁骨,如月夜下的两叶扁舟,承载着满湖的月色。 晏云羲将扯落的亵裤团起,放在旁处。他起身褪去自己的外衫,铺于地面,将姜璃抱于其上。 他低下身,掀开红纱制成的裙摆。两条细长光裸的腿不由地并作了一处。温热的手掌分开双腿,长腿随即弓起,小巧的脚丫子踩上他的外衫。花心敞露,中央那抹粉弧,比这漫天飘散的桃色还要娇俏可人。 他趴于细柔的草地上,手各托起一条玉腿,霜发倾泻,在地面铺出一片雪色。 高鼻没入温暖的细肉中,热息翻涌,如淙淙清泉没过花谷。他启开唇,柔软的唇瓣压上粉肉,湿润而潮热的舌头舔上了整道粉弧。 “嗯……”姜璃的喉间发出一声绵长的喟叹,手轻轻地按于晏云羲的裸肩上,五指分开,指尖微压入玉肌,留出几个小小的凹陷。 软舌挤开并拢的细肉,舌尖撩拨两弧小巧的花唇,略微粗糙的舌面裹住这两抹娇柔,缓慢地摩挲、揉捏。 穴口微启,边缘润出一抹湿意。 柔韧的舌尖扫过这些湿润,从窄小的口子内插入。姜璃的腰肢向上轻抬,又悄然坠落。 遒劲的舌头来回捣动,春水泛滥,如潮般地向外涌去。 晏云羲解下了腰带,衣衫尽落,腿间的长物早已昂然。粉根长如捣药杵,一只手差点握不满。粉润的菇头如婴孩的拳头般大小,就这么在她谷地揉蹭。微开的马眼泌出一点晶莹,抹在娇柔的花唇上,穴口张得更开,迫不及待地想要吞入这个庞然巨物。 他修长的手指压住茎身,菇头抵上了娇穴。穴口小嘬着马眼边的一圈粉肉,慢慢地撑开,边缘的细肉由深粉变成了浅粉,最终吞下了整个茎头。 他的手抓起她的腿腕,向两侧分开。精瘦的腰肢向前推去,粗长的肉茎一入到底。 “嗯——”姜璃闷哼了一声,小脚丫弓起,脚趾微蜷。 晏云羲垂首,呼出滚烫的热息,缠绕在她脚心,有些酥酥麻麻的。 紧实的腰肢晃动如波,春水汩汩,玉泉微澜。粉色的巨囊垂上花谷,发出清脆动人的乐音。 他俯下身,她的手就这么攀了上来,侧脸贴在他肩头,听他的呼吸逐渐凌乱。 玉茎连根没入,巨硕的龟头卡在宫口。他又尽数抽离,乳白的春水喷涌而出。他在她浅浅的低呼声中,又贯穿了她,然后飞快地抽动了八九下,再度深入。他就喜欢这样,九浅一深,让她欲罢不能。 “姜璃。”他柔声呼唤她的名字,胡乱地吻她。朱唇若那熏人的春风,扫过她的眉梢、眼尾、脸颊,最后落在唇上。他的吻热烈而缱绻,似乎要褫夺她的呼吸,却又在她好似要沉溺之时,放了她一马。 他的话向来不多,但说出的话颇有重量。 “我们……终于得偿所愿了。”话音刚落,他的窄腰向前一撞,茎头冲开宫口,射出大波的白浊。 许久之前,她说过要见河清海晏,盛世清明。而他,曾说过要向她讨个赏赐,独占后宫的恩宠。他们,最终在彼此的携手下,全都做到了。 (全文终)—— 感谢各位小可爱们的一路支持! 至此,本文已经完结了。这本长安算是我的一个新尝试,不只是题材,还有写作手法。总体上看,效果和数据看上去还可以,不过口碑可能不如甜文高,所以以后可能会谨慎开这类文。不管怎么样,在忙碌的生活中,赶完了这本小说,我真的是太高兴了!希望我的故事,也会让你们开心。 首发:) -- 第八十一章提议 浮云蔽日,连下了几日的雪终于停了。长安城中,地白风寒,千万朱檐负雪。 韩褚玉已至郡邸一日有余。虽是属于韩王在长安的府邸,但依旧归大鸿胪管辖,门口立着周襄所属的守卫。 陆秀州在府中转了一圈,边摇首边感慨道:“你我的祖父都太可怜了,为大楚立下汗马功劳,结果还要住在这小小的府里,受人监视。难怪我祖父唯一的心愿就是回扬州。” 韩褚玉差点要跳起来要捂他嘴,瞪了他一眼道:“少说几句,隔墙有耳。” 陆秀州反而把手放在嘴边,大声嚷嚷:“听得到吗?” 这回,她真捂住他的嘴,狠着声音道:“闭嘴!” 他温热的唇轻蹭了一下她的手心,桃花眸子眨了眨,她这才松开手。 他笑着握住她的细腕,身子凑了过来,俯身如蜻蜓点水般地吻过她的额头。 “你……”韩褚玉正要开骂,陆秀州拽着她,足下一点。风在耳边呼啸,待她回过神之时,两人已经站在墙外。 “快跑。”他低声道。两人穿过人潮,隐入了繁华的集市中。 韩褚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发髻都散开了,而陆秀州依旧脸不红气不喘。 “骗子!”她对着他的背影轻啐。明明就是个练家子,却在她面前装柔弱的盲人。 两人逐渐停下了步伐,陆秀州领着她进了一家酒楼。撩开重重的翠幌珠帘,两人弯腰进了一狭小的雅间。窗边挂着厚帘,屋内银烛高烧,青烟缭绕。 “这处倒是隐蔽。”韩褚玉四下望去,来去的小二皆是匆忙,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她侧过脸,看到陆秀州熟稔地撩袍而坐,心中了然。这酒楼,多半是吴王的产业,也是吴王在长安的耳目。 韩褚玉落座之后,小二上了一壶热茶,几碟小菜,便悄然褪去。 陆秀州直接夹起一片酱牛肉,在酒楼配有的蘸汁里轻轻一裹,放入口中。他嚼了几下,唇角轻扬,托起腮,频频点头。待咽下牛肉片之后,他才吐出一截小小的粉舌,用手作扇子,狠狠地扇了几下,又猛灌了一大口热茶。 韩褚玉抱臂看着他,如同看一个耍猴人般,蹙眉道:“我不是出来吃饭的。”这些日子,她茶饭不思,想着全身而退之策,而他却一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模样,着实让人生气。 “我今儿可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长安的味道’。”他夹起一片牛肉,蘸取了些许的汁水,放入她面前的碟子里。 韩褚玉瞥了他一眼,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口,只不过是普通的麻辣味道。她兴致缺缺地放下筷子,他却一边扇风,一边吃着牛肉片。 “你是饿死鬼吗?” 他笑着摇首:“我觉得这味道有趣极了。在我们扬州,一不吃辣椒,二少见牛肉。既然出来,还是要享受当前嘛!” 韩褚玉冷哼一声:“你怕不是在吃断头饭吧。” 陆秀州放下手指的长筷,身子挪到她身侧,悄声道:“那……韩大郡主有何指教?” 她能闻到他身上萦绕的幽香,与他们冀州的男子不同,扬州的男子总是带有一股特有的香味。 “我没有。”她撇过脸,冷淡地道。她若是有法子,就不会心怀忧愁。周襄杀了她祖父,逼得父亲助纣为虐,害得她的夫君惨死,不杀了她,不足以泄她心头之愤。只是,她该如何杀,才能保全自己和整个家族? 他的身子挨得更近,贴着她的耳道:“不如郡主大人再让草民伺候一回,草民就给贵人算上一条明路。” 第八十二章谋划(H) “陆叁!”韩褚玉转过脸,温热的唇蹭到他沾了辣油的唇。他伸出粉舌,轻轻舔走她唇尖的一点红油。 她连忙后移,脸庞上起了红晕。她赶紧用手背擦去唇上的湿润,急急地道:“上次你要的赏赐,我也答应你了。我们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有法子为何不同我说?” 他身子前挪,她再退,直至后背抵上墙面,被他环入怀中。 “草民有没有说过,草民可是难缠的小鬼。是你先招惹的我。”他率先解开腰带,露出胸前的一片雪色。胸前有好几个红痕,是她这几日吮的。他的肌肤似梨般莹白,只要轻轻嘬上一口,就能留下几日的疤痕。每每他的疤痕刚淡,她就又在上面又吸又舔,添上新的痕迹。他最爱宽衣解带,炫耀身上的这些赤红的痕迹。 “我们早上……”韩褚玉低了声音。清早之时,他竟然直接摸到了她床上。原来昨晚他们颠鸾倒凤之后,他并未离去,而是睡在屋子里的榻上。待清晨之时,趁兴又来了一回,弄得满穴白稠。 “早上是早上,如今是如今。”他固执地道。 韩褚玉沉吟了片刻,直接解开了腰带。陆秀州容貌秀气,朝气蓬勃,她并不吃亏。 衣衫尽落,胜雪的肌肤点亮了整个昏暗的雅间。 陆秀州垂首,托起一个绵软的娇乳,轻轻嘬吸了一口。他修长的手指抚上细腻的腰线,身子倾倒,将她压在帘子上。 他有些迫不及待,扯下自己的裤子,一根浅朱色的长根弹入空中,前后摇晃。 他跪坐于地,分开了她的腿。手压着昂扬的肉根,坚硬的龟头上下揉蹭花心的一弧浅粉。那吐露着晶莹的马眼蹭上藏在细肉中的花珠,她身子一颤,从穴口中泌出不少春水。 红润的龟头蘸取了不少的春汁,抵开穴口,向内深凿。 他的手一左一右抓住她细瘦的脚踝,举在空中,飞快地抽送起来。 “告诉我,你的计划……”韩褚玉喘息道。明日就要入宫了,形势已迫在眉睫。 “我没有。”他眨了眨眼睛,无辜地道。 “骗子!”韩褚玉气得面色铁青,正欲推开他,他却俯身,附耳道:“明日,你在郡邸之时,定要吃饱喝足。” “你就知道吃!”韩褚玉气结。 他的温唇贴上了她的耳,随着上下唇的翕动,轻轻地撩起一阵酥麻。 “入了宫之后,就不吃也不喝。” 韩褚玉讶然:“为何?” 陆秀州一个深顶,她身子骨就软了下来,随着他的进出,涌出不少奶白的春水,在两个的交合处留下一片泥泞之色。 “有前车之鉴。”他压着声道。 韩褚玉了然。 他从身后环住她,两人侧着躺下。她面对着墙,他从后面将湿淋淋的肉根插了进来。他精瘦的腰肢一边律动着,一边从身侧散落的衣衫里拿出一把薄入蝉翼的匕首,割下一角衣袍,缠好了刀刃。他把刀插入了她的两乳中央,一手各握着一乳,裹住了这把匕首。 他温柔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刀藏在这里不会被发现。明日,你见机行事。” “你呢?”她反问。 他默然,抓着两个白乳,在手中肆意揉捏。如此抽动了一炷香光景,他身子向前一送,往温穴内射入大股的白浊。 他垂首吻过她细腻的肩膀,哑着声道:“明日,如果我失手了,你别跳出来,此事与你无关。” 韩褚玉微愣,待明白他话中之意,眼角已有了湿意。 免广告app下载:Woo18.app 第八十三章宫宴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七岁的天子姜晟高坐于龙椅之上,接见了一位又一位诸侯王的血亲。这本就是一桩桩心照不宣的交易。来人奉上岁贡,由太监高唱,再陈述一下去岁的政绩,之后由天子进行嘉奖,令诸侯的王位正式地承袭给下一位继承人。如此一来,那些在长安宫变之后,自称为王的继承人就变成了正统的诸侯王。 往年来的诸侯站满了整个大殿,今岁只余下半殿的人。周襄差人让这些人站得散一些,这样才稀稀疏疏地凑满了大殿。若不是……她目光瞥到姜晟,见他神色早已不耐。她冲扎堆的大臣们使了一个眼色,一个墨衣男子走了出来。他拾级而上,站到了姜晟身侧。 姜晟面上怒意更甚。这个男子,是周襄的侄子周明瑞,也曾是母亲的入幕之宾。他非常不喜他,尤其是周明瑞那双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隽秀眸子。这样下贱的东西,怎么能站在他身侧,替母亲看管他? 好在今日的召见已经结束。大殿之中大开筵席,列位新晋诸侯王爷纷纷入席。姜璃的龙椅前也摆了矮桌,上置各色精致冷菜。 周明瑞跪坐于地,替姜晟剥橘子。他的手向前一递,圆滚滚的橘子卧于手心。 姜晟瞥了一眼,未动。 周明瑞抓起他的手,把橘子塞入他的手中,压低声音道:“殿下今日只管享用美食,不要说话。太后娘娘会为殿下打点好一切。” 姜晟嫌弃地看着他,而周明瑞对他的目光熟视无睹,恋恋不舍地握着他的手。平日里,难得和儿子这么亲近,一时间欣喜万分。 姜晟抽回了手,瞪了他一眼。若是往常,他早就掀翻了桌子,但是今日,他忍了。 周襄穿着一身绛红色的华服,从他身侧走下台阶。手中举着一杯金樽,华贵的裙摆迤逦曳地。她说了一段冗长的祝酒词,久到姜晟听得哈欠连天。 韩褚玉心不在焉地听着。手在桌下握成拳,又松开,反反复复。心中的恨意,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要将眼前之人吞噬。差一点,她就抽出胸中所藏的匕首,刺向眼前的人。只是……她瞥到对面的那个少年,睁着一双点漆的明眸,在暗处同她轻轻摇首。 她冷静了下来。在场的诸位,哪位不是同周襄有血海深仇?为何独独她忍不了? 即便君臣之间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但依旧无人喝酒吃菜。周襄独自喝了酒之后,剩余之人都齐刷刷地放下了酒杯。几个月前,姜晟毒杀满殿诸侯王之事还历历在目,没有人能忘。 坐在上首的姜晟见状,直接走下了台阶。周明瑞连忙去拽,他一甩袖子,一下子跃下了叁级台阶。 “为何都不喝酒呢?”姜晟稚嫩的声音,在寂寥的大殿中显得阴森,众人的汗不禁从额间渗了出来。 他走到韩褚玉的跟前,抓起桌上的酒樽,喝了半樽,剩下的泼在大殿的地面上:“有毒?” 韩褚玉双眸微眯,她离姜晟才一步之遥。心中正盘算着各种计策,姜晟已经走到了下一桌,又抓起酒樽,喝了一大口,剩下的酒泼洒在大殿中央,小小的手臂抬起,指着面红耳赤的乐王道:“有毒吗?哈哈哈哈——” 见姜晟走远,韩褚玉心中失落,白白错失了一个良机。侍者适时地收走她桌上的金樽,换上新的,斟满了酒。 如此一来,众人心中的戒备也放下了,纷纷举杯共饮。 韩褚玉也握住了酒樽,抬首看到陆秀州,他正盯着向他走来的姜晟。心中没来由地想到他昨日的叮嘱,用袖子掩着酒樽,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甚至连唇都没有碰到酒。 姜晟也喝了一口陆秀州的酒,随后泼掉了剩余的酒。陆秀州起身行礼,又落回原地。 周襄见姜晟走了一圈,安抚了众位,也松了一口气,并未责怪他。 她提起裙摆,走上台阶,向姜晟招了招手。正值君臣祥和的盛景,她该宣布姜晟的婚事了。 然而,姜晟并未走回龙椅,而是死死地盯着周襄身边的周明瑞。他不想回去,跟母亲有关的男人,他都不喜。 周襄的脸色变得难看,瞥了一眼周明瑞。他轻轻颔首,从台阶上跑了下来。他今日的任务就是看住姜晟。 姜晟后退了几步,双手交叉,呈防御姿态。没有人,能够忤逆他!没有人,能够拿捏他! 忽然,筵席上的一位中年男子伏地抽搐,面色铁青,口喷鲜血。 第八十四章宫变 “是豫王!” 众人哗然,纷纷检查自己,唯恐被殃及。 又有一个中年人倒地,也是抽出不已,口吐鲜血。 “徐王!”众人再度哗然。 姜晟大笑,目光转向了陆秀州。 陆秀州端着酒樽的手一抽,拂落了满桌的碗碟,碎了一地的瓷片。他倒在矮桌之后,从桌下伸出的脚不停颤抖。 韩褚玉掰断了手中的筷子。竟然又是毒杀!如此皇室,有何可忠! “你们这是何意?”乐王扶着倒地的徐王,愤怒地质问。他与韩褚玉是唯二两个没有被毒杀的诸侯王臣。 “何意?”姜晟怒道,“叁心二意的人,就是这个下场!他们是叛徒!背叛皇室,背叛国家!”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韩褚玉拍案而起。 “闭嘴,这里没有女人说话的份!”姜晟捡起地上一个橘子,朝着韩褚玉扔了过去。这个寡妇,还想嫁给他,痴心妄想!看着就倒胃口! 韩褚玉侧身躲过了橘子,气得双手发抖。 “姜晟,你做了什么?”这回,一个悲凉的女声从大殿上首传来。周襄气血攻心,眼前阵阵发黑。她捂着胸口,满目悲怆。她不明白,为何一个七岁的稚子会变成这样?为何她千防万防,相同的场面还会再现?这一回,她保不住他了…… 姜晟一屁股坐上了陆秀州那张干净的桌子,小短腿悬在空中,微微晃悠。 “豫王、徐王和吴王,两头都想占便宜,既来了我这,又遣人去姜珟那处,这不是背叛是什么?”姜晟睁着一双秀丽的眸子道。 他眸光骤然一沉,面露狠戾之色,愤恨地道:“不忠的人,都该死!豫王,徐王和吴王都得死!” “是吗?”一道幽幽的声音从桌底下传来。桌子猛然被掀开,姜晟摔向前去。 躺在地面的人更快,贴地而滑,一手握成鹰爪,抓向孩童纤细的脖颈,另一只手挥动着半片陶瓷。 韩褚玉双目圆睁,是陆秀州!他没死! 千钧一发之际,姜晟瞥到身边手足无措的周明瑞,他翻身躲到周明瑞身后,狠推了他一把。 周明瑞身子向前一倾倒,正好被陆秀州擒住,白而纤长的手指扣住脖颈。 陆秀州目露失望,只抓住周明瑞,怕是不好脱身。 侍卫涌入殿内,将陆秀州团团围住。 周明瑞抬起首,满目哀求地看向周襄。 侍卫也在看她,等待她的诏令。 周襄看着这双几乎同她还有他们的儿子一模一样的双目,心中升起了烦躁之意。她早就厌弃了周明瑞。她确实垂涎过周明瑞十四岁时的身子,可他却从来不知道在床上讨好她,还恃宠而骄,次次都要内射。她怀孕之后,侥幸地以为是先帝的孩子,但当孩子落地的刹那,她就知晓了,这是她和周明瑞的孩子。那时的周明瑞,才刚及十五岁。随后,她便不再召他侍寝,而是从长安城中的质子中择取面首。 如今这双相似的眸子在乞求她,也在提醒她那不堪的过往和本该带入坟墓的秘密。若他不是她的侄子,他早就该死了。不过,现在这个时刻也不算晚。 “抓住陆秀州,生死勿论!”周襄下了令。 周明瑞瞪大双眸,满脸的不可置信。直至侍卫的刀剑毫不躲避地冲着他砍来,他才回过神,大喊:“姑母,我们生了晟儿,你怎能——”他倏得张大了嘴,唇角落下一挂鲜血。他低下首,胸口中一柄寒剑。而将剑扔过来的人竟然是姜晟! “晟儿!”他目眦欲裂,心底日日夜夜默念的那声呼唤脱口而出。 “呸!”姜晟啐了一口道,“我的父亲,是先帝!你们都是给我父皇下毒的坏人!”这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悲愤不已。先帝的病来得太快,人走得太急,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龌龊! “够了!”周襄恨不得撕烂姜晟的嘴。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喊着:“为先帝报仇!” 趁着混乱,韩褚玉悄然摸到姜晟身边。她先发制人,抬腿踢翻两个侍卫,从胸中拔出匕首,抹去刀刃上的白布,单手扣住姜晟的肩膀,另一只手将匕首横在姜晟的脖颈间。 “都让开!”她高声厉呵,众人止住了动作,一道盯着她。 陆秀州将手中的周明瑞向前一推,侍卫向两侧退去,露出一条空路。他行如疾风,闪身来到韩褚玉身边,低声道:“你只顾带着他撤,我断后。” “好。”韩褚玉挟持着她,往殿外撤离,陆秀州贴着她的后背,举着瓷片,对上意欲贴上来的刀剑。 “都退后,否则我杀了他!”韩褚玉高声道。 周襄跌跌撞撞地从台阶上下来,轻声呼唤:“晟儿……”要是时光能倒流,回到他牙牙学语之时该有多好。那么小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往她怀中扑,如同一个娇软的糯米团子。 可是,他坏事做尽,她还不得不保他。不止是因为他是她的儿子,更是因为他是正统,是她获得权力,无法绕过的存在! “都退下!”她绝望地闭上双眼。斗死了先皇后,毒死了老皇帝,最后败在自己的儿子手中。真是报应啊! 第八十五章归宿 两人挟持姜晟进入闹市。有吴王的暗哨作内应,叁人很快乔装,赶在城门封闭前出了城。 出城之后,两人把迷昏的姜晟从草堆里搬了出来,用绳子捆好,嘴里塞上布条。城外也有吴地的内应,牵了两匹好马,备好了干粮和盘缠,等待两人。 陆秀州和姜晟乘一骑,韩褚玉独自乘一骑,叁人向南而去。 进入密林之后,马速慢了下来。积雪未消,马蹄声惊动了林中飞鸟。 “陆叁,你什么时候投奔的先皇长子?”韩褚玉把连日来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想了一遍,陆秀州定是早就谋划好了一切。 “现在。” “现在?”韩褚玉诧异道。这骗子又在扯谎吧! “是啊。这小子杀我祖父,我肯定不会对他俯首称臣。正好,我就找了我的好友晏云羲商量了一下……”陆秀州回道。 “等等,晋王是你的好友?”韩褚玉蹙眉问。原来陆秀州同晋王还有这层关系,虽然没搭上先皇长子,但也算搭上了先皇长子跟前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嗯,晏云羲未入长安之前,曾在全国游历,我在扬州结识的他。” 韩褚玉了然,不禁又问:“你同他做了什么交易?” 陆秀州勒住了马,转过首,笑着问:“你嫁我吗?嫁我,我就告诉你。” 韩褚玉也勒住马,看着他清瘦干净的面颊,反问:“你入赘吗?” 陆秀州失望地转回首,拍马而行。 韩褚玉驾马跟上,高声道:“韩家就我一个独女,我前一个夫君也是入赘的。” “闭嘴!”陆秀州不悦地喊。 韩褚玉挑了挑眉,早就猜到了陆秀州是这种反应。有权有势的人想娶她,只是为了增添自己的势力,而她不想给别人添砖加瓦,只想找个为自己锦上添花的。 陆秀州又慢了马速,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道:“同我去找先皇长子,你会如愿以偿的。” 韩褚玉笑问:“你要入赘韩家?” 陆秀州摇首:“想都别想,我的家在扬州。” 韩褚玉凝了神情,莫非他是说…… “我是女子——” 她话还未尽,陆秀州打断了她:“先皇长子会让女子也有继承之权。” “什么?”韩褚玉讶然。几千年的规矩,怎么可能一朝就被推翻? “陆叁,你把话说清楚!”她不停地追问,而他却纵马远去。 两骑一前一后来到悬崖边。陆秀州下了马,一巴掌把姜晟拍醒。 姜晟睁着秀气的眸子,畏惧地看着他。 陆秀州揪住他的耳朵,沉声道:“记住了,去了地下,看到被你杀死的人,记得告诉他们,杀死你的人叫做‘陆秀州’!” “你要杀了他?”韩褚玉从马背上跃下,有些意外地道。活着的话,或许还有更大的利用价值。 “对,冤有头债有主。比起见到活的他,先皇长子更愿意见到他的人头。”陆秀州从身上的背包里取出一根长绳,一端绑在姜晟的身上。 姜晟恶狠狠地盯着他,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韩褚玉冷眼旁观:“你看他,还会哭。可是他杀人的时候,从来不知道哭,只会笑。” “是啊,轮到自己的时候,总是笑不出来。”陆秀州把绳子的另一端捆在树干上,用匕首在姜晟的手臂上划上一刀,把他慢慢放下悬崖。 韩褚玉向悬崖下望去,一眼就能见到底,人从上面摔下去,多半是死不了。 “你要吊死他么?”她问道。随便踢了一颗石子下去,很快就听到了坠地的声。 “太便宜他了。”他手指相捻,放在唇边,吹了一个嘹亮的口哨。 哨声向丛林深处传去,很快就有了高高低低的呼号声回应他。 树丛开始晃动,积雪“簌簌”地摇落。 “什么东西?”她紧盯着丛林,手不禁握到腰后的匕首。 陆秀州的手搭上她的肩膀,手指竖在她唇边,贴着耳道:“来了。” 几十双幽绿的眼眸在树丛里徘徊。狡猾的狼群观察了片刻,围成半圈,从灌木中蹿了出来。 姜晟吓得面色惨白,悬在空中的脚不停地乱蹬。手臂上的伤口因为挣扎而流出更多的鲜血,令狼群发出阵阵骚动。 几十只狼汇聚在他脚下,发出低低的嘶吼声。毛色最为灰亮的狼率先向上跃起,姜晟一脚踹去,狼的头一偏,咬下腿上的一块血肉。它轻盈地落地,得意洋洋地咽下那块血肉。 “呜呜……”姜晟吓得肝胆俱裂,口中塞着布条,无法呼救,脸上涕泪交零。 温热的鲜血落在狼群里,凶狠的灰狼跃跃欲试。越来越多的狼向上跃起,一口一口地咬掉姜晟的肉。起初是腿,很快就撕咬成了两根白骨。再接着是躯干,没有了肌肤的包裹,肠子就挂在半残的身子上…… 韩褚玉和陆秀州背过了身。 “我们不一样。”陆秀州赤着眼道。若是问痛快吗?他心中定是痛快的,毕竟他终于为祖父报仇了,可他终究与姜晟不同。姜晟杀完人之后是酣畅淋漓的,而他却能与受害者共情,这大概是人之常情吧。 韩褚玉攥住他微微颤抖的手,侧首靠在入他怀中,心底没有复仇成功的喜悦之情,反而蒙上了一层阴翳。 待悬崖下的啃噬声消散之后,陆秀州拉起绳子。一个鲜活的人只剩下一个还算完好的头颅还有一具撕咬干净的骨架。 浓重的血腥味令人欲呕。陆秀州把尸体放平,拔刀就砍。成为白骨的躯干踢下山崖,淌血的头颅用布包好,背在身后。 “走吧。血腥味太重了,快上路吧。”他飞身上马,纵马而去。她也急忙追上。 第八十六章建议 汉中城主府,白雾氤氲的温泉池边,晏云羲跪坐于地,一手握着姜璃的一缕乌发,一手拿着篦子,缓慢地下梳。 “今晚的宫宴,摘下面具,换上女装吧。”他温声道。 “为何?”有好些诸侯王没来赴宴,她还不能冒险。 “穿上女装,我保你无事。”他拍了一下手,屏风之后,一迭装在木盘中的火红宫装被推上前来。 姜璃盯着那锦绣华服,陷入了沉思。 “你有没有发现,每一次,只要你信我,就会心想事成。”他附耳道,双手轻轻地搭在她单薄的肩膀上。下人们又在地面上推了一个木盘进来,上面摆了各色胭脂水粉。 “我……”她还是在担心周襄那边的势力。如果她的真实身份暴露,她为数不多的势力也许会倒戈相向。 “我刚收到的急报,姜晟在宫宴上动手了,周襄已是孤家寡人。” “真的?”姜璃的眸子一亮,抬首看着屋顶上那个一动也未动的颀长身影,不禁百感交集。她在赌姜晟的心思,她赌对了! “还有一事,姜晟……”晏云羲一顿,复又道,“姜晟应该是周襄和周明瑞的孩子,周明瑞也被姜晟杀了。” 姜璃愕然。姜晟竟然不是父皇的孩子?难怪这个孩子与她和阿弟就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姜璃,现在是公开你身份的最好时机。你是先皇唯一的血脉,无论男女。今日,支持你的诸侯皆会赴宴,正好可以利用之。” “若是他们反对呢?”她蹙眉道。 “谁若是反对,就不得离开宴席。”晏云羲冷着声道。 姜璃默然。这样的事情,父皇也曾做过,把一个个劳苦功高的诸侯王软禁在长安城中,不得民心,她不想重蹈父亲的覆辙,可形势不得不逼她如此。 “相信我,你会取得大部分人的支持。”晏云羲认真地道。她转过首,看到他灼灼的目光,心下不禁一动。 她无数次在心底问过自己,可以信任晏云羲吗?她猜忌过他,防备过他,每每她站到他的对立面,就会输得一败涂地。而每次她信任他,就会得偿所愿。 “我可以吗?”她反问,不止是问晏云羲,也是问自己。她向来被命运胁迫。父亲的死,她无能为力,阿弟的死,也无法避免。她拼尽全力,从玉门关到益州,本以为能力挽狂澜,却败在晏云羲的手下。以卵击石,她输的不是智谋,而是手中的军队。好在晏云羲是她的人,站在了她的身边,助她在叁方势力中拿下了汉中。她从来都是在夹缝中求生,这一回她能获得多数人的拥护吗? 晏云羲撩开她额间的碎发,吻过她的眼角,柔声道:“姜璃,你可以的。你代表了正义,代表了民心所向,所以我们都会支持你。真相不应被黑暗掩盖,你的弟弟不应长眠于西北边陲。” 他揽住她,又道:“姜璃,你要勇往直前。我曾说过,我定会让你以女子身份称帝,这样我才能光明正大、肆无忌惮偏爱你!” 第八十七章乞求 姜璃换上了宫装,露出一截纤长细白的颈子,宽大的裙摆逶迤身后,身如凌雪傲梅。 晏云羲取了一支眉笔,在她眉间轻扫:“日后,由我来给你画眉可好?” 姜璃对着铜镜一照,两弯柳眉如望远山,随即笑着道:“手艺还成,那就交给你了。” 晏云羲随手在她脸颊上打了个叉,姜璃连忙拿手绢擦拭,皱眉道:“你干什么呢!” “哪怕手艺不好,这活也是我的。”他不悦地道。 “你这是强买强卖!”姜璃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殿下,”下人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瑞王正提着刀在屋内乱砍,说是要见殿下……” 姜璃笑容一凝,晏云羲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同你去看看吧。” 姜璃拦住了他:“此事我来解决。你先回去,替我准备一下晚上的宫宴。这才最为紧要的。” “好。”晏云羲起身离开。 姜璃长叹一声,走出了屏风。下人们看到身着繁复宫装的少女,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走吧。”那熟悉的沙哑之声再度响起。她平日里说话,总是压着嗓音,唯独同晏云羲说话,才会用原本的声色。她今日刚恢复容貌,不愿在声音上还吓着他人。 姜璃走入李攸所在的院落,下人早已被她的侍卫清走。她今日女装出行,不允许有他人看到。 李攸倚靠在门边,身着长长的亵衣,光裸的腿细腻如美玉,衣裳的下摆遮住一片旖旎风光。他手中把玩着一柄匕首,抬眸看到女装的姜璃,乌色的眸中却毫无波动。 “殿下来了啊。”他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并未行礼,姜璃倒也不计较。 “你找我何事?”姜璃站在不远处问。 “进屋吧。”他转身走入屋内,姜璃犹豫了一下,跟上了他。屋内几乎空无一物,能够被砸的物件早已被李攸砸得一干二净。没有姜璃的吩咐,也没有下人来换上新的物件。 姜璃进屋之后,李攸走到门边,阖上了门。姜璃始终与他隔了段距离,随着他的脚步,绕着屋走。 “攸来为殿下献舞吧。”他顾不上姜璃的惊诧,站在屋子中央,唱着支离破碎的乐曲,慢慢晃动身子。随着节奏的加快,修长的身子扭如一条灵蛇,赤足不停地在寒凉的地面踮起,轻旋。素白的衣摆飘起,腿心的一截粉根也随之甩起。 姜璃看他跳得满头大汗,不禁面露惑色。 “李攸,你找我来,是为了跳舞?” 李攸停下旋动的脚步,伏在姜璃脚边,悲伤地道:“殿下,攸是个懦弱的人。攸,这辈子恨过很多人,可向来不敢反抗。攸,现在只想躲在殿下的羽翼下,求得殿下的庇护。” 姜璃无奈地叹息,低下身,轻抚他的短发:“李攸,你不要妄自菲薄。你现在自由了,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我也不会允许其他人伤害你。” 李攸抬起首,面露期盼之色:“我恳请殿下,收了攸了吧。若殿下要当男人,攸就是殿下的女人,若殿下要当女子,攸最会伺候女子了。我不求殿下的唯一,只求殿下需要的时候,拿攸来泻欲,这样攸才觉得自己不是个无用之人。” 姜璃的手描摹过他的眉骨,这般风神秀异的少年,竟然被周襄磋磨至此! “人世间,不只有男女之情。你若是愿意,我可以成为你的朋友。” 李攸摇首:“攸从未有过朋友,也不需要朋友。攸从来都是伺候人的,以前能做到,如今一样也能做到。”他伏在地面,低声呜咽,泣涕如雨。 “殿下,这是不要攸了吗?”他像一只可怜的小狗,冲她摇尾乞怜。 “没有,我不是不要你,只是想换一种相处之道。”姜璃深感无力。无论怎么同他说,他似乎永远待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殿下就是不要攸了……”他哭诉。 “李攸,你冷静点。我到时候再来看你。”姜璃烦躁地站起身。 李攸一把抓住她的裙摆,仰着首问:“如同殿下上次说的,只有那叁类人才配伺候殿下吗?” 姜璃随意地应了一声,从他手中抽出裙摆,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匕首,冷淡地道:“别试图自残,不会有人觉得可怜。” “是……”他声如蚊呐。手中的匕首举起,利落地斩下,一截粉根落地,鲜血向上飙起,洇湿了她的裙摆。 姜璃愣在原地,背后起了冷汗。 李攸疼得满脸扭曲,嘴角却扬起了笑:“殿下,我成了阉人,这下我配伺候您了吗?” 第八十八章宫宴 廊下的宫灯一盏盏地亮起,客人们已至大堂。等了许久,主人家才姗姗来迟。 姜璃面色苍白,换了一身堇色宫装,如锦缎般的乌发上斜插一支金步摇。行步如风,有环佩之声。 众人看到薄施粉黛的姜璃,皆是一副见鬼的模样。 “大公主?”有人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姜璃落座,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晏云羲身上。他眸色浓如深墨,冲她轻轻颔首。 她的心一下子静了下来。成败在此一举,她须心无旁骛。 她举起酒盏,用微哑的声音道:“感谢诸位远道而来。此事,我想亲自同诸位说,也希望获得诸位的谅解与支持。我,既是先皇长子、汉中城主姜珟,亦是葬身火海的大公主姜璃。” 尽管之前已有猜测,但听到姜璃掷地有声地道出身份,众人还是难以置信。 “大公主为何要欺骗我等?”在座的徐王旧部问道。 姜璃面容肃穆,缓缓开口:“夏末,阿弟接到去玉门关监军的诏令。我陪着阿弟远赴玉门关,入秋之后,父皇身患重病,不久撒手人寰。父皇死后,周襄秘不发丧,拟矫诏杀我阿弟,我来迟一步。为了防止奸人得逞,我只得杀了行凶之人,替代了阿弟,伺机而动。你们问我为何欺骗,一为有朝一日,让真相大白天下,二为阿弟复仇,让他安息。” 她说得声泪俱下,无人不为之动容。 “如今,若是问我为何又要将真实身份公之于众?”她举起了左手,露出手上的疤痕。 她朗声道:“众人为我而来,我自然要以诚相待。” “胡闹!你既为大公主,便与王位无缘,你这是逼我等做反贼!姜晟才是唯一的王位继承者,这才是我等该支持的人!”徐王的人开始叫嚷。 姜璃冷眼而看,徐王的人自然有底气,他们也派了人去了长安,此处撕破了脸,还有后路可退。只是,他们还不知晓长安发生了什么吧! 姜璃正欲开口,却听门外哄闹声阵阵。 少刻,满身血污的一男一女走入殿内,裹挟着一股浓重的腥风。 “秀州?”席上一个男子站起身,一身锦绣华服,有着和陆秀州一致的桃花眸子。正是吴王长子陆秀江。 少年身后背了一个被鲜血浸透的布包,目光略过他,冲晏云羲比了个手势。晏云羲随之颔首。 “秀州,你怎么回事?”陆秀江疾步迎了上去,长臂拦住陆秀州,不让他前进一步。他使了个眼色,意图逼迫陆秀州离开,却听得陆秀州的一声冷哼。 陆秀州解开包裹,扔在了大殿中央。一颗孩子的头颅滚了出来,已经有些腐烂,腥臭味熏天,但是众人依稀辨认出了面容。 陆秀江大惊失色,勉强镇定了心绪,低声怒斥:“陆秀州,你竟杀了陛下,还把陛下的头颅丢在此处!赶紧认错!” “我何错之有?”陆秀州目光落在姜璃身上,默然地看着她。 姜璃缓步而来,昏黄的灯辉为堇色的宫装蒙上了一层朦胧而温润之色。 “陛下横死……”周遭传来了窃窃私语。 姜璃仔仔细细地看了那个腐臭的头颅,眼角微涩。未想到,再相见之时,你竟是这般模样。不知是大快人心还是死得其所呢? 陆秀江拽着陆秀州的衣袖,向身后拉扯:“殿下,莫要生气。是我管教不当……” 陆秀州骤然跪地,从怀中摸出一卷王令,呈给姜璃:“临出发前,父王给我和王兄下了一样的王令,凭本事夺王储之位。如今,我们兄弟二人都在此处,请殿下裁定,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秀州!你!”陆秀江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抱拳对着姜璃道:“殿下,秀州失礼了。这本就是我们陆家的家事,不该上台面讨论。我替我叁弟致歉!” “涉及王位承袭,怎会是家事?”晏云羲从宴席上站起,接过陆秀州手中的王令,交给姜璃。 姜璃深深地看了一眼晏云羲,看来是一场早就谈妥的交易。她打开王令,匆匆瞥了几眼,与陆秀州所说无差。 “陆秀州,”她高声道。 陆秀州长跪不起。 “你不负你父王所望,可承王位之重。” “殿下!你怎能如此有失公允!”陆秀江怒从心起。 陆秀州高声道:“我吴地百万军民,从此以殿下马首是瞻!”言毕,他弯下腰,额头贴上地面,深深地磕头。 众人脸色微变。 姜璃卷起王令,向前一递。陆秀州带来了姜晟的人头,她该赏。正好也一并笼络了扬州的势力。 陆秀江瞬间拔出身边侍卫的佩剑,气势汹汹地朝着陆秀州而来。 “逆贼,你怎么能如此害我!”他的嘶吼声刺痛了众人的耳。 “护驾!”侍卫冲到姜璃身前,打落了他手中的剑。十几把利剑横在他脖颈间,他发冠凌乱,作困兽犹斗之状。 “押下去。”姜璃寒着声道。 一群人押解着陆秀江离去,大堂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韩褚玉随即站了出来,端端正正地跪在陆秀州身边,朗声道:“殿下,我乃韩王独女韩褚玉。我遵从父志,招赘了第一任丈夫。之后,父王为了攀附周襄,杀了我第一任丈夫,让我嫁给姜晟。自古以来,女子飘零无依,明明有自己的家,却有家难回。我恳请殿下,允我回家,也能继承家业,不至于在世间飘荡,靠依附他人度日。” 她想到了无法掌控的婚姻,想到了夫君之死,那些曾经的过往化作了深深的无力之感。她以为要在无尽的深渊挣扎,而眼前之人就是撕裂黑暗的那道曙光,是千万人吾往矣的逆行者! 姜璃看着她,仿若看到了自己。在绝望中燃起了一把火,从此烈火燎原,无人可挡! “允。”姜璃道。众人神色迥异,面面相觑。 韩褚玉也弯下了腰,跪地磕头,高声道:“我冀州百万臣子,誓死追随殿下!” 晏云羲也随之跪下:“我凉州兵马,愿效忠殿下,但有使令,万死不辞!” 姜璃取出一卷王令,展示给所有人:“这是瑞王亲手所写,荆州百万子民也臣服于我。” 锦王环顾四周,他的领土夹在荆州和凉州之间,既然晏云羲同李攸都表态了,他便也长跪于地面:“我蜀地,也愿效命殿下。” 剩下的几位犹豫了片刻,纷纷跪地,表述忠心。剩下的这几位,势力远不如之前几位强盛,自然不愿意节外生枝,从众就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至此,周襄彻底被诸侯摒弃。 第八十九章结局 年后,姜璃联合十四路诸侯,集结了凉州、益州、荆州、冀州四地兵马,以“讨周”为旗号,攻入长安城。联军势如破竹,乘势长驱。城破之日,太后周襄抹粉施脂,身着华艳宫装,自焚于甘泉宫。烈焰冲天,长安内城的百年繁华皆付之一炬! 姜璃坐在马背之上,乌眸映照着耀眼的火光。几个月前,她在玉门关放了一场火,她在烈火中重生,如今一切又归于熊熊烈火。 可惜了,没有亲自走到周襄前,一条条地把她的罪证列出来,再拿起浸透盐水的鞭子,一鞭鞭地泄愤。一场大火,就这么把仇人烧得灰飞烟灭了…… 这把火烧了叁天叁夜,长安城上阴云蔽日,不见天日。 姜璃在断壁残垣中称帝了,成为了千古以来第一位女帝。 关于周襄和姜晟的过往,记成了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梨园子弟将其改编成了一出又一出耳熟能详的戏曲佳作。 到了春分的日子,新帝迎娶史上第一位男帝后。少年穿着红衫,端坐在帷幔飘坠的轿子中,绵延其后的是十里红妆。 这场帝后大婚,盛况空前,万人空巷。有好事者,称此为“长安第一嫁”。 送亲队伍绕至城门口,只见城墙上也立着一个穿着赤衣的男子,他披肩的乌发在暖风中扬起,遮住了他半张玉颜。 他赤着双足,攀爬上了城墙头。 城墙下,鼓乐喧天,唢呐声声。而这一切的喧嚣,与他无缘。 晏云羲,你曾经来迟一步,毁我半生,就用今日来还吧! 他张开双臂,脚轻轻踮起。他感觉自己好似飞了起来,从未有过的轻盈与畅快!和煦的春风在耳边抚过,就如同他在深渊挣扎之时,那个萦绕在耳畔的温柔声音。只是这一切,终归是镜花水月。 “轰——”他听到了骨裂的声音,身子似乎摔成了四分五裂。他看到了蔚蓝的天,还有一群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的人。那一角刺目的大红色,也来到了他的身边。 “为何?”晏云羲蹲下身,满目的同情。 他张了张嘴,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拼尽全力,只能无声地道出一个“恨”字。晏云羲,你要记住,在你最得意的日子,也是你害死我的日子! 晏云羲蹲下身,附着他的耳道:“李攸,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李攸睁大了眼睛,发出“啊啊”的声音,鲜血从口中、鼻腔中汩汩地往外涌。 晏云羲抚过他的一双秀目,低声道:“周襄其实找过我,我当时夺了侍卫的剑,横在自己脖颈上,从此她再也没来寻过我。周襄其实就是个虚张声势、欺软怕硬的主。我一直不明白,你在怕什么?” 李攸闭上了眼,一弧泪水滑过晏云羲的手心。他输了,输给了自己的懦弱。他大概也没有错,一个独自在长安的质子,以为周襄能只手遮天,所以被肆意地凌辱与玩弄。如果那个时候,有人能告诉他,只要你能勇敢一些,那就好了…… 人生的很多时刻,也许就差了勇敢。勇者,披荆斩棘,所向无敌。怯者,受尽百般折磨,最终活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晏云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抚去了他眼角的泪:“愿你在来世,平安喜乐。” 鼓乐声再起,晏云羲躬身入轿。 春意动,杏花肥,红妆铺满长安道。他将与一生挚爱,开创太平盛世。 (正文终) —————— 至此,主线剧情全部写完了,感谢各位小天使一路的支持与陪伴~ 关于番外,我会补上主角cp的豪车,还有副cp韩褚玉和陆秀州的结局。只是我真的真的太忙了,我马上要搬家去另一个国家,开始新的工作了,所以只能等到有空再更了。熬了好几个夜,终于在搬家前把正文写完了,大松了一口气。 好了,祝各位万事胜意~ 首-发:vpo18.com (woo15.com) 番外一归来(woo18.vip) 惠风迟日,桃李成蹊。一个身着青莲色锦服的稚童站在春日的煦光中,一只柔嫩白胖的小手抓着风筝线轴,另一只捏着线,蹦蹦跳跳想要把风筝拽上天,可惜风筝偏偏不听他使唤,总是一上一下地乱飞。几个身着桃红色襦裙的丫鬟围着他,叽叽喳喳地替他出主意。 韩褚玉坐在高阁之中,抿了一口热茶,隔着如云的桃李花,垂眸盯着她的儿子。 她犹记得五年前的那个日子,在长安久久不散的烟尘之中,陆秀州翻身上了马。姿态轻盈,颈线优美,一双眸子在春光下闪着耀眼夺目的光辉。 她就坐在酒楼的窗边,也如同今日般喝了一口热茶。 陆秀州端坐于马背上,一直盯着她,迟迟未出发。 她就这么悠然自得地喝完了一杯茶,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杯,隔着熙攘的人群,遥遥地举起杯。 他面色一僵,最终勉强地勾起一道弧度,打响了手中的马鞭。 从此,山长水阔,天各一方。 五年了,她几乎记不起陆秀州的模样了,唯有看到儿子之时,总会有浅浅的熟悉之感。正是无所期待,所以才会知足常乐。 这世上鲜有人能同皇后般,放下一切,只为了陛下而活。陆秀州以吴王叁子的身份离开扬州,又以吴王世子之身荣归故里,少年意气风发,怎么会在意这段露水姻缘。她以为自己想得够通透,只是有些事她又看不透。例如,陆秀州听说她诞下一子之后,年年问她要人。自他继承王位之后,隔叁差五给陛下递折子,要把吴王世子之位给她儿子。一想到此处,她差点捏碎了茶杯。这家伙,分明是想将他们的儿子改姓陆!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怎么能跟别家的姓氏! 暖风熏人,她枕着自己的胳膊,昏昏欲睡。 一根修长的玉指挑开了她额间的发。 她睡眼惺忪,见那一张隽秀的面庞,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盛满了融融春光。他粉润的唇微扬,带着些许的佻达。 那纤长的手指向下,抚过她的眼角,捏住她的粉颊:“当真不还我儿子?” 韩褚玉惊醒,一把打落他的手:“我的儿子,与你何干?”五年了,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他。脸上早已没了当初的稚气,只有青年男子的风流雅致。 “你在气我的离开?”他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俯下身,在她耳边吐气如兰。 “你来去自如,与我何干?”韩褚玉不耐烦地道。偏偏他呼在耳侧的气息滚烫,让她记起了五年前那些个火热的夜晚。这五年来,她回到冀州,服了叁年丧,又以女子之身稳定了冀州政局,最近才过上安稳日子,还没来得及享受鱼水之欢。久旱之后,在陆秀州的撩拨下,腿间似乎涌出温热的春泉。 “你既然不还我儿子,那只能劳烦韩王再给我们扬州生个世子。”陆秀州侧脸吻上她的一缕乌发。 “凭什么?”韩褚玉起身欲走。 陆秀州一把拽住她,宽大的手握着她的手腕不放。 “你就这么狠心吗?我不来找你,你就不来看看我?甚至连我的孩子,都不让我看一眼?” 她回过首,见他眸子微红,秀气的五官挤作一处,满脸的委屈。 “你招惹的我,为何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了?你为何就能如此风轻云淡,不要我了?这世上,哪有你这么霸道的,对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这么好,你怎能把我弃之如敝屣!”陆秀州忿忿不平地道。 韩褚玉微愣。不就是睡了他几次么,为何他倒是委屈上了? 她叹了一口,抬手抚去他浓睫上的湿润,轻声道:“我问过你要不要入赘。” 陆秀州揽住她的细腰,摇首道:“我家在扬州,我不入赘!” 他嘴巴一扁,又接着道:“为何一定要入赘?我们可以平娶平嫁嘛。每至炎天暑月,我们待在冀州,到了数九寒天,我们一道回扬州。” 韩褚玉心念一动。 “褚玉,我回来了。”他缓缓地收拢了手臂。五年了,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年少轻狂时,总想着争名逐利,以为只要手握权势就能高枕无忧。可是,原来除了名利之外,还有一个人能让他辗转反侧、彻夜未眠。这个人,仿若镌刻在他血骨之上。哪怕他日夜念诵佛经,也难以抹去心间的那抹倩影。希望他此时归来,一切还来得及。 她抬起手,犹豫了片刻,悄然地落在他肩膀上。 陆秀州的唇角再度扬起。好在,一切还不算晚。 追-更:po18me.com (ωoо1⒏ υip) 番外二春光(H) 一夜东风吹散了长安城的苍凉。暖催新绿,长安城笼于一团翠碧之中。 晏云羲盘膝坐于桃花树之下,擅长舞刀弄枪的手抚上古琴。玉指勾起琴弦,泠泠琴声从指下倾泻而出。 那琴音中夹杂了刀光剑影,似有万马奔腾,又似有金鼓齐鸣。一片金戈铁马声中,走来一道赤影。 姜璃换下了朝服,穿上一身石榴红的烟罗裙,轻纱曳地,裙裾散若红芙蕖,精致的绣鞋踩过萋萋芳草。 她与晏云羲并肩而坐,看着满目的春色道:“长安城终于焕发了生机。”自周襄的那场大火燃尽了长安城的千古繁华之后,这断壁残垣终于迎来了复兴。 晏云羲指尖一收,余音袅袅,不绝于耳。他俯下身,湿热的唇贴于她的耳侧,柔声细语:“长安事大多已结,我见你眉目之间多了几分愉悦之色。” 姜璃微愣。她来同他商议政事,他却只在意她的心情。 “如今春光正好,不若一同赏之。”他提议道。 忽来一阵暖风,掀起漫天的粉雨。片片粉瓣落于她的乌发之上,晏云羲捧起她的两鬓,轻轻地吹起一口暖息。粉瓣再起,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四散而落。 他的指尖蹭到了她的眼角,随即托起了她的脸。少年的凤眸水色潋滟,眼尾的朱砂痣在春日的煦光下,平添了一分柔情。 温暖的唇蹭上她的唇角,留下一抹浅淡的濡湿。他侧过脸,潮润清幽的气息在她脸上铺开。微启的朱唇印上了两瓣粉唇,单手托于她的脑后,另一手抚上腰带,缓慢地抽离。 湿滑的舌尖抵开贝齿,缠上粉润的小舌,勾勾卷卷,缠绵不休。 腰带坠地,他的指尖勾住裤带,向下扯去。 姜璃抬起手,从他微敞的衣领里而入,指尖抚过滑腻似酥的玉肌,将衣领褪至肩头。他的两道锁骨,如月夜下的两叶扁舟,承载着满湖的月色。 晏云羲将扯落的亵裤团起,放在旁处。他起身褪去自己的外衫,铺于地面,将姜璃抱于其上。 他低下身,掀开红纱制成的裙摆。两条细长光裸的腿不由地并作了一处。温热的手掌分开双腿,长腿随即弓起,小巧的脚丫子踩上他的外衫。花心敞露,中央那抹粉弧,比这漫天飘散的桃色还要娇俏可人。 他趴于细柔的草地上,手各托起一条玉腿,霜发倾泻,在地面铺出一片雪色。 高鼻没入温暖的细肉中,热息翻涌,如淙淙清泉没过花谷。他启开唇,柔软的唇瓣压上粉肉,湿润而潮热的舌头舔上了整道粉弧。 “嗯……”姜璃的喉间发出一声绵长的喟叹,手轻轻地按于晏云羲的裸肩上,五指分开,指尖微压入玉肌,留出几个小小的凹陷。 软舌挤开并拢的细肉,舌尖撩拨两弧小巧的花唇,略微粗糙的舌面裹住这两抹娇柔,缓慢地摩挲、揉捏。 穴口微启,边缘润出一抹湿意。 柔韧的舌尖扫过这些湿润,从窄小的口子内插入。姜璃的腰肢向上轻抬,又悄然坠落。 遒劲的舌头来回捣动,春水泛滥,如潮般地向外涌去。 晏云羲解下了腰带,衣衫尽落,腿间的长物早已昂然。粉根长如捣药杵,一只手差点握不满。粉润的菇头如婴孩的拳头般大小,就这么在她谷地揉蹭。微开的马眼泌出一点晶莹,抹在娇柔的花唇上,穴口张得更开,迫不及待地想要吞入这个庞然巨物。 他修长的手指压住茎身,菇头抵上了娇穴。穴口小嘬着马眼边的一圈粉肉,慢慢地撑开,边缘的细肉由深粉变成了浅粉,最终吞下了整个茎头。 他的手抓起她的腿腕,向两侧分开。精瘦的腰肢向前推去,粗长的肉茎一入到底。 “嗯——”姜璃闷哼了一声,小脚丫弓起,脚趾微蜷。 晏云羲垂首,呼出滚烫的热息,缠绕在她脚心,有些酥酥麻麻的。 紧实的腰肢晃动如波,春水汩汩,玉泉微澜。粉色的巨囊垂上花谷,发出清脆动人的乐音。 他俯下身,她的手就这么攀了上来,侧脸贴在他肩头,听他的呼吸逐渐凌乱。 玉茎连根没入,巨硕的龟头卡在宫口。他又尽数抽离,乳白的春水喷涌而出。他在她浅浅的低呼声中,又贯穿了她,然后飞快地抽动了八九下,再度深入。他就喜欢这样,九浅一深,让她欲罢不能。 “姜璃。”他柔声呼唤她的名字,胡乱地吻她。朱唇若那熏人的春风,扫过她的眉梢、眼尾、脸颊,最后落在唇上。他的吻热烈而缱绻,似乎要褫夺她的呼吸,却又在她好似要沉溺之时,放了她一马。 他的话向来不多,但说出的话颇有重量。 “我们……终于得偿所愿了。”话音刚落,他的窄腰向前一撞,茎头冲开宫口,射出大波的白浊。 许久之前,她说过要见河清海晏,盛世清明。而他,曾说过要向她讨个赏赐,独占后宫的恩宠。他们,最终在彼此的携手下,全都做到了。 (全文终)—— 感谢各位小可爱们的一路支持! 至此,本文已经完结了。这本长安算是我的一个新尝试,不只是题材,还有写作手法。总体上看,效果和数据看上去还可以,不过口碑可能不如甜文高,所以以后可能会谨慎开这类文。不管怎么样,在忙碌的生活中,赶完了这本小说,我真的是太高兴了!希望我的故事,也会让你们开心。 首-发:fanrenshu.com (woo1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