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想重生啊》 001【我也不想重生啊】 1992年 南都县 大雪纷飞！ 当宋三元从硬邦邦的床上微微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一个雪白粉嫩的屁股在他眼前左右晃动。 宋三元楞了一下，这里是哪里？谁玩得这么开？ 当他想要努力睁大眼睛看清楚这白屁股时，那屁股却很不配合地“噗”了一声！ 小屁悠扬婉转，犹如一曲袅袅清唱的扬州小调，又宛若迷人的小提琴演奏伴随着放屁声，一个八九岁模样，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扭头瞅了瞅他，又扭过头去，提上裤子邀功般朝着一个黑瘦的女人奶声奶气地喊：“妈，我一个屁把我哥给嘣醒了！” 宋三元噌地从床上起来，伸手就要去抓那个捣蛋鬼，“小家伙，敢用屁嘣我！别说叫你妈，就算叫观音菩萨来也没用！” 这时 “三元，你醒了？”一个体态丰腴的女人突然出现在宋三元面前。 宋三元看着女人，心中又开始纳闷了，昨晚只是喝酒没叫小姐啊，再说这小姐貌似老了点，穿的也土了点，这都什么打扮？黑棉袄，黑棉裤，头上还裹着红丝巾，左手还挎着一个篮子，偷地雷呢？ 就在宋三元歪着脑筋思忖的时候，那女的说话了：“三元，你终于醒了，昨天你从树上摔下来，可把我吓坏了！” 宋三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从树上摔下来？自己明明在酒吧喝酒喝挂了，难道是朋友搞得鬼，在玩捉弄人的游戏？ “不好意思，这位女士，请问你贵姓啊？你搞这么一出他们给你多少钱？打扮挺复古的，下了大本钱吧！可惜呀，我也是跑江湖的，更是见多识广，虽不能上天揽月，下河捉鳖，却也风里来雨里去，纵横五湖四海！收手吧，你们这种捉弄人的游戏太low了！” 再看眼前那么大龄“小姐”完全傻住了。 能不傻么，宋三元说话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也不理会别人的感受。 “三元，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病了，是不是脑袋摔坏了？”女人说完就想要伸手去摸宋三元的脑袋。 “住手！你要做什么？”宋三元忙躲开，“有种的就报上名来！” 女人一脸悲伤：“报啥名？我是你老妈呀！” 宋三元差点被呛死：“纳尼？！” 女人：“你怎么不认识我了？你不可能不认识我的，一定是摔坏了脑袋！” 不等宋三元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哥哥，你醒了？”一个十三四岁梳着大辫子的女孩早已麻雀般高兴地凑过来，瞪大双眼，看着宋三元。 “哥哥，我们好担心你，你好了一些没有？”另外一个十来岁模样脑袋上扎着俩犄角的小女孩也跑了过来，关切地望着宋三元。 两个女孩一高一矮，脸蛋红扑扑的，睫毛长长，眼睛黑白分明，全都穿着同样款式的碎花大棉袄，棉袄很旧也很破，却依旧遮挡不住两个女孩的清秀和靓丽。 宋三元眼睛瞪得更大了，“晕，你们还‘组团’来玩我？老子孤儿一名，打小在孤儿院长大，从来没有爹妈和弟弟妹妹！” 就在宋三元想要揭穿真相的时候 “哇哇哇！”宋三元扭头一看，自己睡的床边竟然还有一个半岁大尚在襁褓之中的吃奶娃！ “三元，他也是你的弟弟，估计是饿醒了！”女人说。 宋三元：“……？！” 无耻啊！ 连婴儿都不放过！ 就在宋三元愤怒不已的时候，那个女人却早已抱起哭闹的孩子，然后一脸担心地望着他：“三元，你到底怎么了？”随即伸手去摸宋三元的额头。 宋三元被她冰凉的手一触碰，立马打了一个寒蝉。 随着这个寒蝉，宋三元脑海中立马涌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 记忆中，自己这是重生了，并且重生成了一个同名同姓的少年。 …… “宋三元”！ 土鳖的一个名字，原因是宋三元出生的时候难产，没办法就去了县医院，然后在县医院足足花费了三元钱，这才把他从老妈的肚子里面抢救出来。 那个年代的三元钱绝对是一个大数目，按照他老爸宋援朝的话来说，可以买一头小牛犊，买三十三袋面粉，宋三元这条小命就是拿钱买来的！ 宋三元今年刚好十七岁，原本在县城上高中，学习成绩一般，再加上家庭困难交不起学费，因此在年前就申请退学了。 宋三元退学以后就在家里帮忙做一些零活，最近正准备过完年和村里人一起去外面打工，听说南方很不错，有很多玩具厂和电子厂，工资待遇也很高，只要你肯努力干活，一个月就能够拿到上百块。 如今是1992年，在这个平均工资只有六十来块的四线城市，这样的高工资吸引了无数人南下打工，也缔造了无数个打工传说，其中流传最多的是只要你去南方打上两三年工，存几年钱，就能在老家盖上新房子，娶上新媳妇，继而光耀门楣，风光无限。 宋三元再次把目光投向深切望着他的那位“农村妇女”身上，她浑身上下找不出半点让宋三元“赏心悦目”的地方，但宋三元却不得不用十分尊敬的眼神却看着她，因为她是宋三元的老妈赵金花！ 此刻，宋三元看着自己的老母很想问候“时空之神”的老母！ 作为一名商界精英，成功人士，自己完全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再重生一次！ 重生一向都是给那些失败者准备的，让他们去弥补人生遗憾，去泡妞捞钱，装b打脸。 像自己这样成功的人生需要重生吗？ 需要么？！ 所以，宋三元有理由相信那个让自己重生的家伙搞错了对象，把这么一个难能可贵的“重生指标”给了自己。 对此，宋三元只想感情饱满地对那位“恩公”说一句：“去你麻痹！” …… 宋三元好歹也是精英人士，很少骂人，能够让他发出这样的咒骂，可想而知此刻他的状况有多么糟糕。 根据脑海中的记忆，这个老宋家可是整个村子最为困难的“特困户” 宋三元的老爹“宋援朝”也算是村里头的名人，模样长得挺俊，可惜好吃懒做，喜欢蹲在村头晒太阳，顺便抽烟喝酒打牌，却不喜欢干活，好不容易弄了一个炼钢厂的工作，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相比于在工作中的不积极不努力，宋援朝对于和老婆赵金花的床笫生活中却一直都热情饱满兴趣浓厚，先是生下了大儿子“宋三元”，然后又生了大女儿“宋三春”和二女儿“宋三夏”，紧接着没过几年又生了老四“宋三秋”，就是刚才用屁把宋三元嘣醒的小家伙。 至于赵金花现在抱着的老五，就是宋援朝搞出来的第五胎，又是个男娃，为了和哥哥姐姐们看齐，直接取名叫做“宋三冬”，以便集齐“春夏秋冬”，求个“四季发财”。 就这样，宋三元一下子有两个妹妹和两个弟弟，宋家一下子有了五个子女，在人类繁衍上做出了伟大的贡献！ 因此，宋援朝不断地带着老婆孩子跑去外头打工，家境一落千丈。 这个年代在外面打工不容易，不是工地搬砖，就是窑上烧砖，基本上都是苦力活，一向好吃懒做的宋援朝实在受不了外面的苦，又带着老婆孩子从外面杀回来，并且发誓打死也不再出去。 村里负责的妇联主任找上好几趟，可是一看宋家家徒四壁模样，最后不但罚款没收到，反倒搭进去五块钱，如此以来，宋家就成了村里有名的“特困户”，如今临近年关，整个老宋家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米缸没米，床头没钱，连给孩子们做顿饺子的面粉都没有。 如此凄惨的家境，只能用“悲壮”来形容！ …… 搞清楚了状况，宋三元不由得一阵唏嘘，这样的重生简直是“天灾”，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去！ 想到这里，宋三元就扭头望向自己这位便宜老妈赵金花：“那个……你刚才说我是怎么摔死过去的？” 赵金花：“你为了帮你弟弟摘纸飞机，爬到树上摔下来的！” 宋三元点点头，又看向那个用屁“嘣醒”自己的小男孩，意味深长道：“细佬，要不要我再帮你摘次纸飞机？” 002【进村的可以，打枪的不要！】 再摔一次，也许能穿越回去！ 但宋三元却不敢打这个赌！ 既来之则安之！ 差不多半小时后，宋三元已经适应了这个穷小子的身份，看看四周 破烂桌椅，墙壁上挂着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年历画一个扎着冲天辫，穿着红肚兜的胖小子怀里抱着一个大红鲤鱼，下面印着：“恭贺新禧1992！” 在年历画下面，是一条长长的雕刻着“喜鹊登枝”彩绘的案几，案几黑黝黝，脏兮兮，上面摆放着印着荷花图案的铁皮大茶瓶，茶瓶旁边是印着“八一”和“五角星”图案的白色大搪瓷茶杯。 “穷啊，实在太穷了！”宋三元躺在床上，枕着胳膊忍不住感叹，“感觉自己穿越到了那部电视剧《山海情》中，眼前的一幕全都是特困户应该具备的！” 就在宋三元胡思乱想的时候，赵金花怀里抱着的小娃娃宋三冬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妈，小弟像是饿了！”宋三春说。 “妈，咱们家的奶粉好像用光了。”宋三夏说。 赵金花怀里抱着的孩子“哼哼唧唧”拿小脑袋使劲儿去拱赵金花的胸口，赵金花伸手去安抚他，却被他抓到手指头塞进小嘴巴使劲儿吮咂。 见此，作为家中长子的宋三元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动了动身子，赵金花以为他要起来，就忙按着他躺下，“你身体刚好，先躺下！三春和三夏，你们也别偷懒了，赶快去写寒假作业！至于你，三秋，你去冲麦乳精！” 宋三春和宋三夏一起仰着俏脸，模样调皮地朝着老妈吐了吐舌头，她们二人本来是想要偷点懒的，却不料被老妈看穿。 呵斥完两个女儿，赵金花就让老四宋三秋去抽屉里找麦乳精，冲水给怀里抱着的老五喝——这个年代的麦乳精简直可以代替奶粉，味道更是一级棒。 宋三秋人小鬼大，虽然才八九岁，平时却帮助家里干了不少活儿，按照老妈吩咐熟练地从抽屉内摸出“菊花牌”麦乳精。 麦乳精是开了口，用木夹子夹着，打开木夹子，宋三秋抖着开口往碗里倒，倒的时候故意把麦乳精抖到碗沿上一点点，偷瞄一眼身后，然后鬼头鬼脑用指头蘸了忙塞进嘴里，用嘴巴猛嘬！ 倒好麦乳精，宋三秋又抱了茶瓶，打开木塞，对着麦乳精冲了一小碗，顿时，屋子里升腾起麦乳精沁人的清香。 宋三秋嘴角流着哈喇子瞅着端着的麦乳精，趁赵金花不注意又伸长脖子对着碗抿了一口他可是知道这麦乳精好喝的很，他有时候趁家里人不在偷偷喝过几次，美死了！ 只是当宋三秋吧嗒嘴巴的时候，却看见老哥宋三元正躺在床上拿眼瞅着他。 宋三秋一阵心虚，有些后悔之前故意拿屁嘣这个好大哥了，万一宋三元告状，自己可就要屁股上挨鞋底了！ 宋三元才没工夫搭理这个小鬼头，他顺手拿起床头柜上面的小圆镜，开始“观摩”自己重生后的颜值！ …… “呃，还挺帅！” 前世的时候宋三元虽然是个商界精英成功人士，但在颜值方面却很拉跨，至少不像他积累的资产那样瓷实，但镜子里的这个却是个“美男子”，按照前世的话来说就是出了名的“小鲜肉”：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尤其那双略带桃花的星眸更是给人一种黯然销魂的感觉。 做人要有理想！ 没理想跟咸鱼有什么分别？ 所以宋三元看了看家徒四壁的光景，还有自己满血复活的颜值，最后心中立下宏愿靠这颜值，至少还能吃上软饭！ 宋三元对于吃软饭没有丝毫的抗拒，也没有丝毫的不爽。 前世他身边有那么多身材窈窕模样俊俏的网红嫩模，都在靠他吃饭！ 现在他反过来靠自己的颜值吃她们的软饭，有错吗？ 出来混，迟早要还！ 宋三元想得很开。 不过自己愿意吃“软饭”，问题是爹妈同意吗？毕竟这个年代的父母都是很传统的，又有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女靠着姿色混饭吃？子女可都是父母的心肝宝贝！ 呼！ 一阵疾风吹来。 破旧的房门打开，一个人影夹杂着雪花闯入。 那是个男子，四十来岁，个头很高，很帅的一张脸，穿着绿色厚实的军大衣，戴着一顶褪色的大棉帽，一进屋就开始使劲儿跺脚，扑打身上落满的积雪。 看见男人回来，刚屁股坐下准备写作业的宋三春和宋三夏就忙不迭跑过来叽叽喳喳地围着他道：“爸，饿死了，有没有带吃的？” 宋三秋也忙跑上去，扯着男人的裤腿，仰着小脸可怜巴巴地说：“爸，我饿！” 男人十分抱歉地看了看这些饿得嗷嗷叫的孩子，又扭头看向抱着孩子的妻子赵金花，叹口气道：“跑了一整天，连把米都没借到！这个年关，我看是过不去了！” 赵金花也是一声叹息，自从超生以后，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充作罚款卖掉了，连仅存的一点粮食也卖没有了，现在临近年关，一家七口人只能眼睁睁饿肚子。 “不过没关系，这才刚天黑，我再想想办法！”作为一家之主，宋援朝在安抚完老婆和孩子之后，扭头看向宋三元道：“对了，三元醒了？身体好些没有？” “早醒了！我摸了他的头，已经不烧了！”赵金花说。 “不烧就好！”宋援朝这才有空解开大衣上一整排的黑色大纽扣，脱下厚重的军大衣，随手撂在床上，扭过脸目光很是欣慰地看向儿子，随后又主动上前，伸手在宋三元的额头上摸了摸，反复确认他是否真的退烧。 宋援朝的手比赵金花的还要冰冷，他的手掌宽厚，生了很多茧子，似乎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好吃懒做”。 宋三元心中不由得一暖，只觉一股暖流从心底流过，慢慢抵消了之前的那些不甘和不满。 上一辈子他是个孤儿，从未享受过家庭的温暖，更没有体会过父爱和母爱，此刻，宋援朝这般的真心关怀，不由得让宋三元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温馨。 “果然，做父母的即使过得再苦，对孩子也是很好的。”宋三元默默念叨。 “像这样的父母，一定会对自己关爱有加，绝不会允许自己以后吃软饭！” “三元，能不能走动？”宋援朝确认儿子不再发烧之后，付下身子一双眼睛更加关切地看向宋三元。 距离很近，以至于宋三元可以感受到宋援朝眼神中充斥着的温暖。 宋三元点点头，“嗯，还行！” “那就好！”宋援朝很是欣慰地说，接着话锋一变，“那你就起来去老秦家借点钱，粮食也行！这快要过年了，刚才我跑了一大圈也没借来一丁点东西！老秦家就不同了，你和他家丫头从小订了娃娃亲，他好歹也是你未来的丈人爹！你去借的话他不好意思不给！” 宋三元眼神诧异地看着这个便宜老爸。 宋援朝丝毫不在意儿子那诧异的眼神，“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虽然我是你爹，但我真的没了活路！上面发的‘扶贫鸡’‘救济粮’也被我换成钱赌了一把，没想到又输了个精光！原本我是想要搏一搏的，人生难得几回搏嘛！搏赢了我们今年就有肉吃，有钱花，没想到老天爷不帮忙，我们这个大冬天只能喝西北风！” 宋援朝丝毫不觉得自己赌钱有错，只是埋怨自己运气不好。 “现在，那些人都不愿意再借钱给我，我就算磨破嘴皮子也没用！三元，你就不同了，你好歹还是个孩子，你丈人爹老秦又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心软得很，你多求求他，大不了再跪下多磕几个头，扯着嗓子哭几声，我就不信他不掏钱！ 宋三元瞪大了眼。 宋援朝继续：“再说了，你长这么帅，足以配得上他们家那个小丫头！你过去借钱也是给他们家面子，做父亲的没能给你留下有价值的东西，只有这张帅帅的脸啦！” 宋三元：“……？！” 你留给我的究竟是帅脸，还是不要脸？！ 见儿子似乎“默认”了自己的主意，宋援朝搓着冰冻的手感觉手掌温热了许多，又道：“不过那老秦家对我们家早已有了防备，我去过几次都空手而归，你去借钱的时候可要小心点，不要打草惊蛇看过抗日片没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宋援朝稍微停顿了一下，说：“进村的可以，打枪的不要！” 003【软饭硬吃】 宋三元万万没想到自己重生之后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借钱”！ 借钱很丢脸的！ 尤其在这个一切向钱看改革开放的新时代，钱财对于老百姓来说意义重大，大家全都牵着骡子骑着马集体奔小康，谁愿意把钱借给你？ 可是没有办法，没钱就要饿肚子，弟弟妹妹还在嗷嗷待哺，老爸又好吃懒做不争气，老妈则是无心也无力，难道说自己才刚重生就要活活饿死？这也太残忍了。 所以宋三元走在了借钱的路上。 大风呼呼地刮着，大雪也呼呼地下着，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遮天蔽日的大雪让宋三元感觉像是来到了世界末日。 宋三元眯着眼，看着这铺天盖地的大雪，努力远眺过去，视线所及，白雪映衬下，周围那些房子也都成了一栋栋白色的山丘，偶尔墙壁上还能看到一些白漆刷写的标语：“计划生育是我们的基本国策！”“坚持改革开放，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完成农村妇女集体结扎，是村长不可推卸的责任！” 作为宋三元的便宜老丈人，秦家距离宋家其实只有三百米距离，但对于宋三元来说却漫长的很。 雪下得太大，雪片跟刮胡子刀片似的，呼呼刮着脸颊，脚下厚厚的积雪埋住了小腿肚，每次抬脚都要把腿从厚厚的积雪中拔出来，发出“咔嚓”声。 宋三元穿着露着棉絮的破袄，揣着手，冻得浑身发抖，他很怀念前世的加拿大“大鹅”羽绒袄，还有攀登者雪地棉靴。 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秦家，宋三元心里头盘算着对方会不会借钱给自己，如果不借的话只能出绝招了拍拍胸口，准备的东西还在。 做生意这么多年，宋三元算是明白一个道理，任何东西都可以“等价交换”！ 随即又寻思，一进去就开口借钱不太好，多少要绕个弯子才行！ 心中思忖着，宋三元业已走到了秦家的墙角处，脚下刚要迈腿，却差一点被什么东西绊倒。 宋三元低头一看，却是架在室外天线的墙角连线。 这个年代的电视收视信号很不好，很多有电视的人家都会在外面架起很高的室外天线，以便接受电视信号，收看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 宋三元眼神闪烁了一下，摸了摸下巴，然后毫不犹豫地弯下腰扯出墙角那节室外天线，一用力，咔嚓，扯断！ …… 秦家 作为村中早年数一数二农业大学毕业的大学生，秦映林不久前才辞去了在大城市的工作，带着老婆女儿回到老家准备自主创业。 他这种做法，被村里人当做傻瓜，认为他读书读傻了，放着好好的铁饭碗不干却跑回来吃苦受罪。 对此，秦映林嗤之以鼻，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可事实上自从回到老家之后，他积攒的钱已经亏得差不多了，创业不是嘴巴说说，也不是心想事成，往往让你悔不当初！ 要不是有妻子和女儿的支持，秦映林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支撑下去。 此刻，晚饭时间，秦映林正端着饭碗和女儿秦月媛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妻子钱秀英正在厨房蒸馒头。 电视上 rb小妞“酒井法子”正在叉着腰扭着屁股载歌载舞：“多吸吧，都吸吧，新时代的东芝！” “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正义的来福灵，正义的来福灵！“ 这是个杀虫剂广告，广告做成动画形式的，还是很吸引人滴。 来福灵的形象很有点儿“超人”的意思，裤衩也是穿在外面，也披个被单子。 好不容易等到广告插播完毕，正式开播神话题材的电视剧《封神榜》，这部戏的女猪脚是秦映林超级喜爱的大美女“傅艺伟”，每次看这部戏他看的都是傅艺伟饰演的“苏妲己”，看见苏妲己他就很激动，觉得苏妲己很漂亮，很妖艳，很符合他这种男士的审美观！ 《封神榜》要开始了，毛阿敏在唱片头曲 “花开花落，花开花落 悠悠岁月，长长的河 一个神话，就是浪花一朵 一个神话，就是泪珠一颗……” 屏幕上，穿着短裙的商朝美女正在热舞，秦映林捧着饭碗看得热血沸腾。 今年十五岁，还在上初中的女儿秦月媛则看得有些脸红，觉得这些商朝美女有些不要脸，咋能穿着裤头跳舞。 “咔嚓！” 在秦映林和女儿秦月媛捧着饭碗瞪大眼看着的时候，电视突然没台了，全都是刺啦啦的雪花！ “呃？怎么回事儿？”秦映林忙放下饭碗，凑上去用手拍打电视机的大屁股，这是他买电视以后得出的经验，这玩意也欠打，有时候打几下就好了。 啪啪啪！ 秦映林把电视机拍得叮当响。 女儿秦月媛有些不忍心：“爸，别拍了！拍坏了咋办？” 妻子钱秀英也在厨房探出头，朝他喊：“那可是金疙瘩，你再使劲儿拍，坏了去哪儿修？” 秦映林心里有气，这该死的电视，正要看苏妲己的时候没戏了！ 这时候大门响了，秦月媛耳朵尖：“爸，好像有人来了！” 秦映林不耐烦道：“这么冷的天傻子才来！” 没等秦映林把话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宋三元的声音，“叔，是我，三元啊！我来看你了！” “哎呦，宋家人？！”秦映林一个激灵，忙吩咐老婆和女儿，“快，把饭菜端进去！把粮食藏起来！这老宋家八九是来借东西的，纯粹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乒乒乓乓，一阵忙碌。 等到宋三元进屋的时候，整个房间早已干干净净，茶几上摆放着的瓜子糖果没了，墙角放置的米面饼干没了，墙壁上挂着过年用的鸡鸭鱼肉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堂屋比狗舔的都干净。 “叔，我来提前给你拜年了！”宋三元笑嘻嘻地说着，眼睛却四下张望。 沙发，电视机，电视柜，还有录音机，墙角还放着二八永久自行车，以及蜜蜂牌缝纫机，全都是这个年代的“大件”。 果然，不愧是城里回来的，这装修这堂屋的气派程度在这个年代也算得上是“土豪”了。 秦映林见宋三元眼珠子四处打转，再次佩服自己的决断力，看看，幸亏把东xc起来了，要不然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儿。 作为村里数一数二的大学生，秦映林这几年创业总是失败，可在秦映林看来，自己之所以失败是运气不好，羁绊太多，尤其那些向自己借钱不还的，更是罪大恶极，搞得后续资金跟不上，最后直接熄火，而老宋家就是其中之一！！ 秦月媛在宋三元在打量自己家的时候也在偷瞄宋三元，她打小就听说自己和宋三元订了“娃娃亲”，此刻见宋三元来自己家，竟然有些扭捏，很不好意思地瞟宋三元几眼，只觉这宋三元长得贼帅，像极了某个香港大明星。 秦映林一看自己女儿这眼神就暗道一声不好。 原来宋三元和秦月媛的“娃娃亲”是秦映林的长辈给订的，作为大学生出身的他最是鄙夷这种封建思想，奈何农村人讲究孝顺，他心里不满意嘴巴上却不能说。 现在女儿越长越漂亮，秦映林早已给她计划好了未来，先上高中再考大学，以后说不定还能出国留学，这样的宝贝女儿怎么能嫁给宋三元这样的穷小子？ 倒不是秦映林看不起宋三元，主要是宋三元太不争气，学习成绩差，现在更是退学在家，听说过完年要去南方打工一个打工仔能有什么前途？秦映林可不愿意自己宝贝女儿跟着这种人受苦！ “三元啊，吃饭没有？可惜啊，你来晚了，我们这边刚吃过饭，要不然就一起吃了，你婶子做的汤面条很不错的！”秦映林笑眯眯地说。 “三元哥，我给你倒杯水！”俏丫头秦月媛眼波流转地轻声道。 “哦，不用了，我这次来主要是想找映林叔商量点事儿。”宋三元看了一秦月媛，乌黑靓丽的秀发梳成辫子，辫子上扎着粉红色的蝴蝶结，杏眼琼鼻，粉面桃腮，穿着一袭鹅黄色“雅鹿”牌子的鸭绒袄，下面穿着这个时代很流行的“苹果”牌牛仔裤，显得双腿格外修长。 可惜，这样的小美女却不是宋三元的菜！ 宋三元喜欢的是前世那种火辣的嫩模和网红，眼前这丫头太单纯了。 虽然不是自己的“菜”，但秉承“撩一撩，十年少”的原则，宋三元习惯性地忍不住开撩道：“月媛妹妹，几日不见你变漂亮了！还有你这身鸭绒袄是新买的吧，你这牛仔裤也很漂亮，显得你格外有气质！我一开始看见你还以为认错人了！” 秦月媛哪里听过这样大胆直接的赞美，一直以来别人夸她漂亮都很“含蓄”，此刻被宋三元这么一称赞，顿时心花怒放：“三元哥，你快坐！我去给你倒杯糖水！我家新买的白砂糖，可甜了！”说完扭头一甩大辫子，喜滋滋地去给宋三元倒水去了。 秦映林看得清楚，不禁诧异：“晕，三元这小子什么时候嘴巴变得这么甜了？以前很木讷的，跟木头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004【满满的套路】 好不容易，宋三元才把目光从秦月媛的倩影上移开，一扭头就看见未来老丈人秦映林正在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宋三元丝毫不觉得尴尬，反倒说：“月媛越来越漂亮了，叔，你真有福气！” 秦映林哼了一下，没吭声。 宋三元继续不尴尬，眼睛一眨巴，模样好奇地指了指一直在闪烁雪花的电视机，“叔，你家这电视机好像坏了。” “哦，没什么，等下找人修理一下就是。” “别呀，那多耽误事儿！像这种天气，又临近过年，家里没电视看很惨的！” 秦映林皱眉头，“你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你会修？” “会呀！最近我正在自学家电修理！你也知道的，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平时就习惯捣鼓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宋三元自告奋勇道，“不如让我帮你看看，你也省得请人了，请人上门多花钱不说，还不一定能修好，还容易耽搁时间！” 秦映林看看满屏幕直冒雪花的大屁股电视机，又瞅了瞅宋三元，“那好，你来修修看！” 为了能快些看到《封神榜》中的美女“苏妲己”，秦映林忍不住点了点头。 …… 须臾 宋三元付下身子，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遍电视机，然后又敲敲打打，对着秦映林讲了一大番电子理论，原本秦映林还有些不太信，被宋三元这什么“半导体”，“显像管”，还有什么“镇流器”等乱七八糟的专业术语一忽悠，立马就相信了一大半。 要知道，秦映林虽然是大学生，学的却是农牧专业，对于电子方面的只是知道一点点，却不太懂行；也正因为他懂那么一点点，所以宋三元的这顿忽悠才能凑效，让他对宋三元接下来的举动充满期待。 宋三元眼见差不多了，这才拍着电视机的大屁股，回过头郑重其事地对跟在自己屁股后的秦映林说：“叔，你这电视机我检查过了，按照我的判断这电视机是没啥大问题，就算有问题也是出现在外面”说完，指了指外面，继续道：“按照我的推断，可能是你家室外天线出现了问题，这几天雪下得太大，很可能把电线什么的给压断了……” 秦映林：“……？！” 一溜烟直接朝外面跑去，须臾传来叫声：“三元，真被你说对了，这电线真的断了！” …… 室外天线很容易接好，接好以后秦映林家那台电视机就重新恢复了功能，电视台又清晰地出现在了屏幕上，只是《封神榜》差不多已经演了一大半，不过还好，幸亏宋三元及时“出手相救”，要不然这几天都没得电视看。 此刻，秦映林看了看自家“起死回生”的电视机，又瞅了瞅外面那杵着的室外天线，多少对宋三元有点“刮目相看”。 “三元，真看不出你还有这么一手，倒是秦叔我小瞧了你！” 秦映林让宋三元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下，从怀里摸出一盒八毛钱的“牡丹”牌香烟，摸出一根却没有让烟的意思，直接叼在嘴里，又拿起一盒“二七纪念塔”牌子的火柴，刺啦一声，点燃一支，照着烟头燎了燎，把香烟点着，这才甩灭火柴，随手把香烟和火柴丢在茶几上，吞云吐雾道：“对了，三元，这么晚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宋三元微微一笑：“叔，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快过年了，我们家现在这情况吧” “打住！”没等宋三元把话说完，秦映林就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可惜呀，你来晚了！你也知道的，你叔我最近又要开始创业了，手头的余钱全都搭进去了，现在连一个子都没有！” 宋三元刚想开口说没钱有粮食也一样，秦映林却朝女儿秦月媛喊道：“月媛，一杯茶你舀了几勺白糖？知不知道现在白砂糖很贵的！再说了你三元哥哥也不爱喝糖水！” 秦月媛端了一搪瓷茶缸的糖水过来，拿美眸瞪老爸秦映林一眼：“老抠！”说完把糖水放在宋三元面前，“三元哥，你尽管喝，喝完了我再给你倒！” “咦，丫头你说什么，哪有你这样跟大人说话的？！” 秦月媛皱了皱鼻子，刚想回嘴，却被老妈钱秀英拉扯进屋：“你和你爸置什么气？他心疼白糖就让他心疼，这个家他做主，什么都听他的就对了！” 秦映林见女儿进屋，这才叹口气道：“三元，不要说我小气，说真的，今年我也不容易，钱是没有的，并且这粮食嘛，我倒是可以给你一点大米！”说完，伸手拿起摆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宋三元笑了笑，“秦叔，论起来我以后还要称呼你一声老丈人” “噗嗤”一声，秦映林直接一口水喷出，模样既滑稽又紧张。 “别，我可不敢当！虽然你和我们家月媛订过娃娃亲，可那都是老一辈的封建思想在作祟！好歹我也是大学生出身，绝对不认可这种不健康的习俗！” “何况，月媛现在岁数还小，才十五六岁，还在上初中，以后可能还要上大学！三元啊，不是我看不起你，你看看你，现在高中没上完，连个高中文凭都没有，以后可咋办？现在这个社会到处都是要讲文凭，讲学历的！”秦映林语重心长道。“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会继续复读，好歹考上一个大学，以后也可以光宗耀祖！” 宋三元嘿嘿一笑，“秦叔，没想到你这么为我着想！” “你还年轻嘛，有大把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至于你和我们家月媛的‘娃娃亲’，我是绝对不认可的！”秦映林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叔，你说的对！”宋三元嘿嘿一笑，随手从怀中掏出一封折叠好的信纸递过去，“所以我准备了这给你看看！” “呃？是什么？”秦映林心中嘀咕，八九是宋家写信求自己帮忙，想要借钱借粮；要不就是攀关系又在拿那“娃娃亲”做戏，想要演苦情戏，在自己这里“打秋风”！ 秦映林心中猜测着，伸手接过那封信，打开信纸一看，不由得眼珠子一瞪，急忙看向宋三元：“这是你写的？” 神情紧张，语气颤抖！ 005【错过几个亿】 面对秦映林的疑问，宋三元淡淡一笑：“叔你这话说的，这当然是我写的了！我虽然高中没毕业，却还是识些字的怎么，叔你不信？” “相信，怎么会不信呢？呵呵！”秦映林高兴的合不拢嘴，因为那封信上白纸黑字地写着“宋三元要求主动解除娃娃亲”！ 天啊，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就像是瞌睡了突然有人送枕头，又像是突然饿了有人端饭过来！ 秦映林惊喜莫名，拿着那封信的双手都忍不住微微发抖！ 秦映林刚才嘴上说的轻巧，却也知道像“娃娃亲”这种事情要是没得到宋家的点头是很难单独解除掉的，毕竟是传了千年的习俗，不是一句“破除封建思想”就能应付过去。 尤其在这卧龙村，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自家女儿秦月媛和宋家的小子宋三元订过“娃娃亲”，倘若自己冒然把这段婚事给毁了，到时候一定会被村里人戳脊梁骨，说自己嫌贫爱富，看不起宋家等等。 更何况秦映林是大学生出身，这种读书人最大的缺点就是爱面子，要不然也不至于创业总是破产，很多时候别人向他借钱他都不好意思推拒。 现在好了，宋家娃娃亲自写了这玩意，以后就算自己反悔，那也是宋家主动要求解除的！ “叔，你看看先！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宋三元笑嘻嘻地顺手拿起了秦映林放在茶几上的香烟和火柴，姿态很是老道地点燃香烟，眯着眼，抽一口，又从鼻孔喷出缕缕青烟，随即指头夹着香烟还很有节奏地弹了弹。 秦映林被宋三元这抽烟的姿态搞得一愣，只觉宋三元这小鬼抽烟的姿态很帅，具体哪里帅了又说不出来，反正比自己这个老烟枪要帅得多。 农村不同于大城市，农村的孩子大多早熟，很多半大小子都学着大人的模样抽烟喝酒，学校也不管，很多初中生甚至带着烟酒去学校，在教室堂而皇之用之，以便引起同性的嫉妒和异性的羡慕，在他们这些小屁孩看来，抽烟喝酒就等于荷尔蒙爆棚，等于说自己变成大人了。 秦映林对于宋三元的“老烟枪”姿态有些诧异，不过此刻可没空去研究这些，而是低头仔细地看了看手中那份“退婚协议”，见没什么遗漏，这才看向宋三元，高兴道：“三元啊，是秦叔我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觉悟蛮高的！” “谢谢秦叔你的夸奖！您老可是咱们村有名的大学生，放到以前那就是状元，我以后还要多跟你学习才对！” “呵呵，你这说哪里话！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虽然咱们做不成亲家，以后我们还是好邻居嘛！”说着话，秦映林就准备把手头的协议书折叠好揣进怀里，免得夜长梦多。 宋三元夹着香烟，弹了弹烟灰，一缕烟灰落到了秦映林的鞋子上，“叔，你再看清楚了，上面现在就缺我的签字和按手印了！” 秦映林眉头一皱，刚才的喜悦收敛一大半：“怎么着，难道你有什么要求？” “叔，你思想觉悟那么高，应该明白的啦！”宋三元夹着香烟，用尾指轻轻地刮着下巴，淡淡地说。 秦映林有些愕然地看着笑得像只小狐狸般的宋三元，表情怪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稍作停顿问道：“说个数吧，你想要多少？” 宋三元悠然道：“叔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多贪财似的，我要钱主要是让你心安；我不要的话，也怕你心里过意不去！” 秦映林嘴角抽搐：“多谢你关心多少？” “不多，也就一百块！” …… 一百块钱在这个年代可不是个小数目，要知道，在这种四线城市一个工厂正式职工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才六七十块钱，而一百块钱可以买很多东西，八十筒花生油，六百斤白面，两千五百块蜂窝煤！ 也就是说，这次宋三元靠着一封“退婚协议”就狠狠地敲了秦映林一笔。 秦映林咬咬牙，想到自己宝贝女儿未来的“幸福”，还有宋家穷得叮当响的境况，再看看宋三元这个高中没毕业只有初中学历，除了一张脸长得好看，浑身上下一无是处的家伙，作为“高级知识分子”的秦映林心中立马就有了决定。 “你等着，我去取钱！” 秦映林说完，就起身径直去了里屋。 很快，秦映林就又从里屋出来，当着宋三元的面儿，大拇指在嘴里蘸了蘸唾沫，很是麻利地亲自数了十张印有“工农大集合”图案的崭新钞票，然后一股脑递到了宋三元手中。 这个年代的百元大钞极其少见，人民群众大额交易几乎所用的都是这种十元钞票，而这种钞票未来也成为了很多收藏家竞相追逐的“藏品”，一张崭新“工农兵”十元可以卖到两百块左右。 “呐，这十张可都是崭新崭新的，正好一百块！”秦映林说完，又拿起那封“退婚协议书”，“三元，现在看你的了！” 宋三元笑了笑，碾灭掉手中才吸了小半截的香烟，然后接过钞票，很识趣地在那封协议书上面签字画押按照老土办法按上了手印。 秦家从来不缺印泥什么的，所以宋三元在按完手印后不得不把红色的大拇指使劲儿在秦映林家雪白的墙壁上擦了擦。 秦映林见了也只能翻白眼，妮玛，这墙壁可是老子过年才刷的！ 宋三元看着一脸肉疼模样的秦映林，心中不禁觉得好笑，这笔买卖当真是做得“酣畅淋漓”。 心里头高兴，宋三元忍不住有些得意忘形地端起那杯秦月媛帮他冲的白糖水，美滋滋地抿上一口，嘴上道：“甜，真甜！” 秦映林嘴角再次抽搐，“既然甜，那就多喝点！” “叔，其实我很好奇，这次你又准备创什么业？”宋三元抿着糖水，姿态惬意，很好奇地八卦起来。 “哎，你不提还好，这一提我还真不好意思说！”秦映林使劲儿一拍大腿，嘴上说不好意思说，内心深处去急需找个人发泄一下。 这么多年，秦映林创业失败又失败，造成了大家的笑柄，可他不服啊，自己可是大学生！是有文化，有知识的！如果连知识都转化不了第一生产力，那自己学这么多年岂不是白学了？！ “不瞒你说，三元啊！之前我开办了一个皮革厂，谁知道赔钱了，现在仓库里压着一大堆货物！”秦映林使劲儿嘬了一口香烟，把烟头狠狠地碾灭在烟灰缸内。“不过那句话说得好，失败是成功之母！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一开始搞皮革就不是我的强项！我的强项是什么？我学的可是农牧专业，我的强项当然是养殖方面的啦！” 宋三元眨巴眼：“所以秦叔你准备” “养猪啊！响应国家号召，少生孩子多养猪！”秦映林情绪激动起来，噌地从座位上站起，单手叉腰挥斥方遒，“我准备把那皮革厂扒掉，改成养猪场!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欠盖猪圈的钱，买猪仔的钱，还有买猪饲料的钱！” “秦叔，你这不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是欠东南西北风！”宋三元喝着茶水，笑眯眯地打趣道。 秦映林老脸一红，又一屁股坐下，“如果我把积压的那些皮革全都卖了，就能凑够钱，到时候我的养猪场就能开起来！” 嘴上这样说，秦映林却知道那是做梦。 他积压的那些皮革基本上都是男女式包包和皮带，质量不错，但没牌子，属于三无产品，原先准备进入百货商店买卖，谁知道最后却被退货回来，现在只能压在仓库发霉！ 当然这样的话他可不能对宋三元说，好歹自己也是大学生，是创业者！ “所以，三元，你可不要小看我，你秦叔我迟早会成功的！这个时代最终属于我这种敢闯敢拼的人！属于我这种不畏艰险勇于创业的人！”秦映林慷慨激昂，吐沫星子横飞。 宋三元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喝着茶水：“秦叔，我信你！” 秦映林越发觉得宋三元顺眼了，“别说你信我，我们全家也都很信我！别的不说，现在我甚至连养猪场的名字都给取好了！就叫做‘牧元’！！！” “噗嗤！”宋三元一口茶喷出，噌地一下站起来瞪着秦映林，惊愕道：“叔，你说什么？” 秦映林没想到宋三元反应这么大，“怎么了，我说我养猪场的名字叫‘牧元’现在只是养猪，以后我还要做饲料加工、生猪育种、生猪屠宰……我要把我的公司发展成集团，我要把它做成上市公司！” 宋三元彻底目瞪口呆！ 牧元集团？ 未来豫省最大的食品集团！ 秦映林！ 千亿猪王！ 未来豫省首富，资产高达上百亿！ 宋三元看看自己刚刚按了印章的手，再看看差点成为自己未来老丈人的首富大大，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错过几个亿！” 不！ 是上百亿！！！ 006【宋三元的远大理想】 宋三元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映林，怎么看也看不出来他模样像是未来的百亿富豪，千亿猪王？ 原来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是真的！ 眼前这位被创业摧残的都快神经质的秦叔，未来还真就成了站在时代浪尖上的巨人！ 看着手中那一百块钱，之前宋三元还自鸣得意，以为占了大便宜，现在才知道自己丢掉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软饭碗”！ 宋三元狠狠地攥了攥手中的钞票，看着秦映林他很想邀请他去爬山，然后问他：“我还有没有机会？” 秦映林见宋三元神色怪异，眼神闪烁，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宋三元直直地盯着他，眼神复杂！ 深吸一口气，宋三元开始自我鼓励。 没有软饭吃也饿不死！ 再说了，自己可是重生者，绝对不能丢了重生者的脸！ 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帮自己重生的那位大神，多好的指标啊，原来早帮自己安排到了满级，自己只需要什么都不做坐享其成就行了，却被自己这多此一举的“退婚”给全毁了！ 如果那位大神在天之灵知道自己这样做，一定会指着自己鼻子说：“信球！你是个大信球！” “三元，你怎么了，没什么事儿吧？”秦映林再也承受不住宋三元那复杂的眼神，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事儿，只是想哭！” “想哭？” “是啊，被秦叔你的创业精神感动了！”宋三元擦把眼角，重新坐下。 秦映林也很感动，觉得找到了“知己”，虽然这个知己的岁数小了那么一点点，之前自己对他还很厌恶。 宋三元再次鼓励自己，软饭吃不上，那就搞好关系吧，最起码有了这层关系以后也能捞些好处！ 心里头想着，宋三元再次看向全身上下毫无半点富贵之气的秦映林，寻思，这老天爷是什么眼光？这样的人都能成功，那么自己呢？好歹自己拥有“先知先觉”的金手指，难道就不能创出一番事业？！ 没错，站在时代的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 像眼前这位，还有那杰克马，企鹅马，以及老王，老许，东强哥……他们哪一个不是靠着时代巨浪才飞起来的？ 白手起家，狂斩百亿！ 成为新时代的世纪巨人！ 那么自己呢？ 长得比他们帅，拥有金手指，又这么浪，难道就不能比他们还要强大？ 一定可以的！ 宋三元顿时豪气冲天，“既然他们是时代选择的巨人，那么我宋三元未来就是把这些巨人踩在脚下的神！” 这一刻的宋三元信誓旦旦，目光灼灼，忍不住又“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秦映林见此，忍不住道：“三元，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要真是憋得难受就去厕所别忍着，容易搞坏肾！” 宋三元目光坚韧，语气笃定：“叔，你猜错了，我只是在想以后也要想你一样树立远大理想，好闯出一番大事业！” 秦映林没想到自己一番话会对宋三元刺激这么大，年轻人还是太理想化了，自己刚才那番话有一大半都在吹牛逼，“好好好，年轻人有志气就好！你秦叔我精神上支持你！” “叔，你说我干啥好呢？” 秦映林：“……？” 心说，我管球你干啥，我自己还“创业未半”差点“中道崩殂”，至今未看到半点光明！ “呵呵，你可以考虑帮我把那一仓库的皮具给卖了，也好让我回笼点资金开养猪场！”秦映林半开玩笑道。 谁知宋三元一拍大腿，“好，一言为定！” “呃？”秦映林有些愣神，随即想年轻人就是冲动啊，真以为生意是那么好做的？那么一大仓库的皮具我试着卖了一年也只卖了一点点，你以为自己是谁呀？ 当然，年轻人有积极性是好的，还是要鼓励的，秦映林就道：“那么说好了，我这积压的货物可就交给你了！” …… 当宋三元离开秦家的时候，又扛走了秦家半袋米。 秦映林是背着手站在雪地，目送他离去的。 身后他老婆钱秀英说：“你真的相信他能帮你卖掉那些快要发霉的皮具？” 秦映林扭头看一眼老婆：“小孩子说的话你也信？好歹我也是大学生出身，连我都搞不定的事情他能搞定？开玩笑！” 钱秀英点点头，“也是，半大的孩子又有什么本事帮到你！哎！” “别‘哎’了，女儿呢？” “在屋里学习。” “让她好好学，以后我发达了就送她出国留学！” 秦映林深呼一口气，再次笃定之前自己所做的决定，退婚是正确的，这宋三元家里太穷，就算有点小聪明又怎样，以后绝对没盼头！ …… “阿嚏！” 大雪地里，扛着米袋，穿着破棉袄，棉絮飘飘的宋三元，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说自己坏话。 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走的时候一百块钱，一袋子白米！ 如果不考虑自己差点从成了“软饭王”的话，那么今晚也算是大丰收！ 这可都是自己用脸皮换来的！ 如果非要说自己和那些不要脸的家伙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自己更不要脸！ 没办法，重生在这样一个特困户家庭，只有不要脸才能活下去！ 来的时候四周挺安静，回去的时候四周却不断传来狗叫声。 这个年代很多村子都喜欢养狗，除了看家护院之外，还可以处理一些剩饭剩菜。 随着狗吠，没等宋三元踩着厚实的积雪呱唧呱唧走到自己家门口，就见一个小身影踩着积雪蹒跚着朝自己跑来，嘴里还大喊大叫：“哥，不好了，咱们家出事儿了！” 宋三元定睛一看不是弟弟宋三秋还会是谁？ 宋三秋穿着厚实的棉衣棉裤跟肥大的兔子似的在厚厚的积雪中使劲儿蹦跶，还张牙舞爪地朝宋三元报告：“你快过去看看吧，那些人可凶啦！” 宋三元一听这话，皱了皱眉头，顾不得许多，把米袋往肩膀上扛了扛，忙加紧步伐朝着家里跑去，后面肥兔子般的宋三秋又蹦跶道：“哥，你等等我！我跑不快！你慢点啊！” 无奈，宋三元只好停下脚步，扭头跑到宋三秋身边，一只肩膀扛着米袋，伸出另一条胳膊像拔萝卜一样把宋三秋往腰间一夹，再次迈步朝着家门跑去！ “哥，慢点，你颠的我难受！”宋三秋又开始嗷嗷叫。 007【一家人扑街，也要扑得整整齐齐】 距离家门口还有七八米距离，宋三元就听见一阵杂乱的吵闹声 “姓宋的，你不要再骗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还钱？！” “是啊，你已经拖延好几次了，这次可不能再让你糊弄过去！”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不还钱，我们就拿你们家东西！” 紧接着就是乒乒乓乓一阵糟乱声。 在这些威胁声中，还夹杂着宋援朝和赵金花的求饶声：“求求你们，别吓着孩子！” “孩子们还小，你们不要这样！” “滚开！今天不还钱，就把你这家给拆了！”一个凶恶的声音说道。 宋三元赶到眼前，只见一大群人围堵在他们破烂的家门口，当头是七八名要债的男女，其中一名汉子膀大腰圆，穿着大棉袄，敞开怀，大冬天的露着胸毛，面目凶恶一看就不是善茬。 那些人已经从屋子里搜刮了很多东西，什么案板菜刀，煮锅蒸笼，茶瓶茶缸，还有的直接卷着被子床单…… 宋三元的老爸宋援朝拦住这些人，张开双臂，像保护鸡仔的大公鸡一样护着老婆孩子。 老妈赵金花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不断擦拭着眼泪，并排和丈夫宋援朝站在一起，不让这些抄家的人把东西拿走。 宋三元的两个妹妹宋三春和宋三夏两人吓得瑟瑟发抖，躲在老爸和老妈身后，也是噙着泪水，一脸的害怕。 那个膀大腰圆的恶汉是领头的，见宋援朝拦着不让走，就叉着腰狞笑道：“姓宋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初借钱的时候可是说好了的，过年的时候你一准还钱，现在我们拿你一点东西做抵债，你竟然还敢拦着？找死是不是？” 凶恶大汉说完，扬起蒲扇大的巴掌就要朝着宋援朝脸上抽去！ 宋援朝吓得猛地一缩脖子，双脚却依旧站着没动，身形拦在前面，没有躲开！ 因为他知道，这些家底绝对不能再失去，要是没了锅碗瓢盆，没了棉被铺盖，他们一家子非要饿死冻死不可！ 眼看凶恶大汉蒲扇大的巴掌就要扇到宋援朝脸上，这时候一个拳头大的雪球嗖地一声飞来，啪地一下，正好打在凶恶大汉的脑袋上！ 雪球炸开，冰冷的雪溅了凶恶大汉一头一脸，脖子里也溅了一些，瞬间一阵哇凉！ “哎呦，谁打我？”凶恶大汉猛地拍打脑袋和脖子上的碎雪，恶狠狠地朝着雪球砸来的方向看去。 “我打得你，怎么了？”宋三元排开众人走了进来。 周围顿时议论声起 “咦，这不是宋家的大小子么？” “不是听说病了么，怎么生龙活虎的？” 宋援朝和赵金花也看见了宋三元，忙说：“三元，这里没你的事儿，快些起开！”生怕儿子遭逢不测。 宋三元踏着碎雪，步伐坚定，毫不犹豫地迎上那个凶恶大汉。 那些债主一个个冷笑，抱着臂膀，等着看热闹。 凶恶大汉叉着腰恶狠狠一笑：“好小子，够胆！敢跟我来硬的，你知道我李老七是做什么吃的？老子是杀猪的，平时最拿手的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是你自己找死！” 杀猪的？ 很牛，很大佬吗？ 老子如果连一个杀猪的都收拾不了，以后还怎么做时代的巨人，还怎么在这九零年代浪下去？ 没等李老七话音落地，宋三元突然一把抢过旁边人拎着的那把菜刀！ “不要啊，三元！” “三元，你疯了？！” 周围众人脸色骤变，以为宋三元要拿刀要和李老七拼命。 那个李老七不防宋三元会这么做，吓了一跳。 没等他反应过来，宋三元早已提着菜刀到了李老七面前！ 胆小的这时候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 胆大的则瞪大了眼睛。 大家一起等着血光崩现！ 农村生活很单调，平时大家的业余生活也就喝酒打牌，家长里短，互相打屁，最刺激的莫过于这种打架斗殴，最好干出一点血，那更刺激！ 大家都是过来人，很容易接受这种限制级的场面，并且日后会津津乐道。 可惜，势必要做时代巨人的宋三元可不会让他们看笑话，更不会把自己弄到监狱里去！ 众目睽睽之下 宋三元却一反手，反而把手里的菜刀塞到了李老七手里！ “呃，搞什么？” 全场愕然！ 连李老七也一脸愕然，难以置信地看着宋三元，“干什么？！” 宋三元笑了，笑得很奸诈：“你不是要杀人吗？没有刀怎么杀人？难道用嘴咬？” 李老七：“……？！” 宋三元继续：“来吧，我先伸长脖子让你砍一刀，然后我们家轮流排上，七个人，七条命，全都交你手上！” 说完这些，宋三元还真就伸长了脖子，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道：“看清楚位置，下手要快一点哦，我怕疼！” 李老七：“……？！” 傻呆呆地看着宋三元！ 周围众人则瞪大眼珠子一起看着李老七。 李老七握着菜刀，站在雪地上，对面是伸长脖子等他砍的宋三元！ 宋三元又乜斜他们一眼，继续怂恿道：“来呀！我们一家人扑街，也要扑得整整齐齐” …… 呼！ 一阵大风吹来，卷起地上的积雪！ 积雪漫天飞舞，迷住了众人的眼睛。 李老七的手在抖，嘴唇也在抖！ 他只敢杀猪，哪敢杀人！ 就在众人使劲儿拿手背揉眼睛的功夫，手握菜刀的李老七怂了，狠狠朝地上吐口唾沫：“我呸！臭小子，我才不上你的当！你想让我砍你，没那么容易！你别以为我长得五大三粗，就没脑子，我聪明着呢！我砍了你，我要坐牢！你们欠我的钱也就跟着白瞎了！这种吃亏的事儿老子才不会干！” 说完，李老七很光棍地把手中菜刀扔到地上，还拍了拍手，撇着嘴道：“总之一句话，老子今天是来要账的，不是来要人命的！” “说得好！我们只是来要账的，不是来打架的！” “是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那些债主再次嚷嚷起来，只不过气势此消彼长，他们不再气势如虹，反倒被宋三元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008【来呀，你们把我爸砍了！】 等到这些债主嚷嚷完了，宋三元这才哈哈一笑道：“你们说的没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是咱们老祖宗也有讲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尤其像我们宋家这样的，现在家徒四壁，也就靠你们手里头的这些东西过活，难道你们要把我们这些仅存的生活用品也拿走，然后让我们自生自灭？与其那样，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们？！” 又是杀？！ 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吓人呢！ 包括李老七在内，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如何反驳。 说到底他们都是农民出身，杀人放火这种事情距离他们太远那都是电视上才有的桥段，此刻宋三元动不动就来这一套，搞得他们很尴尬。 “当然，如果你们拿走的这些东西值点钱也就算了，就算是偿还你们的债务！可问题是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你们要了有什么用？它们根本就不值几个钱，对于你们来说，都是一些废品垃圾；可是对于我们宋家来说，却是做饭和睡觉的必需品！” 宋三元扫了一眼这些债主，“总之一句话，大家都是求财嘛，干嘛打打杀杀？我们以和为贵，有什么事情坐下来谈，今天谈不拢那就明天谈，明天谈不拢那就后天谈！大家都是有文化有素质的人，你好我好，大家好！” 李老七感觉自己的气场完全被宋三元压制住了，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是杀猪时被捆绑住的猪，很被动！ 于是，“哈哈哈！”李老七扬天大笑，拿眼乜斜着宋三元，“小子，你别跟我来这套！还谈什么？都快过年了！难道从今天腊月谈到明年正月十五？！你老爸当初向我借了一百块钱，现在我要他还，有什么错？再说了，老子的那些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老子辛辛苦苦赚来的！” 被李老七这么一吆喝，其他债主也一起吵嚷道：“是啊，他借了我八十块！” “他借了我五十块！” “我的少些，却也有三十！” 宋三元忍不住扭头看向自己老爸宋援朝，眼神意思很明显，你借的挺多呀！ 宋援朝见儿子望来，搓着手，苦着脸，很是尴尬地笑了笑：“借的太杂，我都不清楚借了多少！” “你不知道借了多少，我却清楚地很！我算过了，一共三百块！就这还没跟你算利息！”李老七叉着腰冷哼一声道。 其他债主：“不管多少钱，我们的钱也是钱，都是辛苦赚来的！你们宋家不还钱，难道还有理了？”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邻居也忍不住议论纷纷，还对着宋援朝指指点点，毕竟宋援朝是村里头出了名的好吃懒做，人品很是不好。 宋三元见这帮债主又开始起哄，趁他们气势还没起来就伸手压了压，喊道：“你们哪个耳朵听见我说欠债不还？我们宋家人虽然穷，却穷得有骨气！” 李老七轻蔑道：“什么，难不成你还能替你父亲还了这笔钱？” “是啊，那可是三百块！你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能还的上吗？”其他债主也一脸的轻蔑。 他们虽然佩服宋三元的胆气，但一码归一码，三百块可不是个小数目。 宋三元笑了：“我说是，你信吗？” “我信你个头啊，毛还没长齐的家伙，你别再闹腾了！”打死李老七也不信宋三元能还这笔钱。 宋三元仿佛会读心术，一眼就看穿了对方心思，双手一摊：“没错，我现在是没那么多钱，可是三天后就不一定了！如果你们信我的话，就三天后再过来，到时候我宋三元一个子不差地把你们的钱全还掉！如果你们不信我，那也没办法，来呀，这次你们先砍了我老爸！” 宋三元直接把宋援朝推到了前面。 宋援朝：“……？！” “一把刀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给你们拿几把！你们尽管尽情地砍，像切黄瓜，砍萝卜一样，咔嚓咔嚓，彻底释放你们的愤怒！我保证，他绝对不吭一声！” 宋援朝：“……？！” 李老七等人你看我，我看你，宋三元这招“大义灭亲”把他们搞得又很被动了。 他们是来要债的，不是来杀人的！ “好！小子，我们就信你一次！三天，就给你三天时间，要是到时候你们宋家再还不了钱，我们就把你们这房子也给拆了！”李老七恶狠狠地说道，随即一挥手，招呼其他债主，“东西放下，我们走！” …… 呼 又是一阵大风吹来，大雪纷飞。 这七八个债主来的快也去的快，丢在地上的案板菜刀，锅碗瓢盆，还有铺盖被子都被宋援朝，赵金花，还有宋三春和宋三夏捡了起来。 小家伙宋三秋却拽着宋三元借来的那半袋子大米，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力气，像老鼠拉鸡蛋般使劲儿往屋子里拖对于他来说，这些债主要不要钱无所谓，关键现在要吃饱肚子！ 那些邻居见没戏看了，生怕宋家缠上自己借钱什么的，就像躲瘟疫般慌忙躲开，霎时，宋家破烂门口再无外人。 收拾完被抄家的东西，宋援朝再也顾不得许多，一把将儿子宋三元拉进屋子里，“刚才你不会真的想让他们砍我吧？” “怎么会呢，我可是孝顺儿子！” “看不出来。” “那是眼神太差！” “别废话，钱呢，借来没有？”宋援朝最关心的是这个。 宋三元看了看这个便宜老爸，掏出那一百块钱。 宋援朝没想到儿子真的能借来这么多钱，脸上一喜，“有你的啊，借了这么多！”忙伸手去夺，却被宋三元一闪，躲开了。 “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清楚的！钱给了你，恐怕一眨眼就没了！并且我刚才说了，要在三天之内把那些钱全部还了！” 宋援朝诧异地看着儿子，“三元，你不是在说笑吧？那可是三百块！” “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在说笑吗？”宋三元剑眉一挑。 宋援朝看着一本正经的儿子，忽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大儿子了，以前的宋三元木讷内向，不爱说话，尤其对自己言听计从，可是现在 “咳咳，我知道自己以前不对，借了钱就吃吃喝喝，没顾及家里头，三元你跟我置气也是应该的！”宋援朝搓了搓手，“可是现在大敌当前，我看我们还是揣了这一百块钱连夜逃跑，大不了再去别的城市打工！” 宋三元叹口气，一步一步走到宋援朝面前，伸出手臂把左手搭在宋援朝的右肩膀上，语重心长道：“老爸，鉴于你动不动就逃跑的消极思想，从今往后我吃点亏，这个家就由我来当！” 宋援朝瞪大眼，看着大儿子宋三元：“你说什么？你这大逆不道的家伙，你竟然想要谋朝篡位？” 宋援朝平时跟着广播听评书多了，连“谋朝篡位”这样的词儿都用了出来，感觉给很力。 宋三元微微一笑：“那我们就民主一点，这里谁赞成我当家，举手！” 宋三元看了一眼老妈和几个弟弟妹妹。 “我赞成！”大妹宋三春当即举手，对于老爸当政她早已失望透顶。 “我也赞成！”二妹宋三夏也举着小手道。 小屁孩宋三秋瞅瞅老哥，又瞅瞅老爸，宋援朝瞪他一眼，宋三秋立马背叛革命，“我支持咱爸！” 宋援朝满意地松口气，再次看向老婆赵金花，不用说了，老婆这一票也保准是自己的。臭小子，还跟自己玩民主，你也不看看是谁养大的！ 可是没等宋援朝得意完，就听赵金花举手道：“我支持三元！” 宋援朝差点惊掉下巴，瞅着老婆赵金花一脸难以置信模样，“我没听错吧？老婆，你再说一遍？！” 赵金花不敢拿眼去看丈夫，目光躲闪道：“我虽然不太懂这些，可好歹也看过新闻，听过广播，像咱们家现在这种状况，换个执政党也许会好一些！” 宋援朝万万没想到，在当家做主这个方面自己竟然“众叛亲离”。 “好好好！你们好样的，我认输还不行吗？我宋援朝也不是输不起的人！”说完又伸手指了指宋三元，说道：“从今往后这个家你来当，我在旁边看着，看你能把这个家折腾成什么样！” 说完这些，宋援朝就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板着脸，不吭声。 大妹宋三春见他这样，就忙沏了一杯茶水递过去，“老爸，你喝茶！” “不喝，叛徒！” 二妹宋三夏见大姐吃瘪，就耸耸肩，不知道从哪儿摸了一支烟递给宋援朝，“老爸，抽烟！” “不抽，你也是个叛徒！” 宋三秋见大姐二姐连续吃瘪，就顶着一颗大脑袋，屁颠屁颠地上前讨好宋援朝道：“爸，我不是叛徒，我帮你捶背！” 宋援朝瞪他一眼，“你连叛徒都不如！” 008【来呀，你们把我爸砍了！】 等到这些债主嚷嚷完了，宋三元这才哈哈一笑道：“你们说的没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是咱们老祖宗也有讲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尤其像我们宋家这样的，现在家徒四壁，也就靠你们手里头的这些东西过活，难道你们要把我们这些仅存的生活用品也拿走，然后让我们自生自灭？与其那样，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们？！” 又是杀？！ 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吓人呢！ 包括李老七在内，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如何反驳。 说到底他们都是农民出身，杀人放火这种事情距离他们太远那都是电视上才有的桥段，此刻宋三元动不动就来这一套，搞得他们很尴尬。 “当然，如果你们拿走的这些东西值点钱也就算了，就算是偿还你们的债务！可问题是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你们要了有什么用？它们根本就不值几个钱，对于你们来说，都是一些废品垃圾；可是对于我们宋家来说，却是做饭和睡觉的必需品！” 宋三元扫了一眼这些债主，“总之一句话，大家都是求财嘛，干嘛打打杀杀？我们以和为贵，有什么事情坐下来谈，今天谈不拢那就明天谈，明天谈不拢那就后天谈！大家都是有文化有素质的人，你好我好，大家好！” 李老七感觉自己的气场完全被宋三元压制住了，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是杀猪时被捆绑住的猪，很被动！ 于是，“哈哈哈！”李老七扬天大笑，拿眼乜斜着宋三元，“小子，你别跟我来这套！还谈什么？都快过年了！难道从今天腊月谈到明年正月十五？！你老爸当初向我借了一百块钱，现在我要他还，有什么错？再说了，老子的那些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老子辛辛苦苦赚来的！” 被李老七这么一吆喝，其他债主也一起吵嚷道：“是啊，他借了我八十块！” “他借了我五十块！” “我的少些，却也有三十！” 宋三元忍不住扭头看向自己老爸宋援朝，眼神意思很明显，你借的挺多呀！ 宋援朝见儿子望来，搓着手，苦着脸，很是尴尬地笑了笑：“借的太杂，我都不清楚借了多少！” “你不知道借了多少，我却清楚地很！我算过了，一共三百块！就这还没跟你算利息！”李老七叉着腰冷哼一声道。 其他债主：“不管多少钱，我们的钱也是钱，都是辛苦赚来的！你们宋家不还钱，难道还有理了？”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邻居也忍不住议论纷纷，还对着宋援朝指指点点，毕竟宋援朝是村里头出了名的好吃懒做，人品很是不好。 宋三元见这帮债主又开始起哄，趁他们气势还没起来就伸手压了压，喊道：“你们哪个耳朵听见我说欠债不还？我们宋家人虽然穷，却穷得有骨气！” 李老七轻蔑道：“什么，难不成你还能替你父亲还了这笔钱？” “是啊，那可是三百块！你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能还的上吗？”其他债主也一脸的轻蔑。 他们虽然佩服宋三元的胆气，但一码归一码，三百块可不是个小数目。 宋三元笑了：“我说是，你信吗？” “我信你个头啊，毛还没长齐的家伙，你别再闹腾了！”打死李老七也不信宋三元能还这笔钱。 宋三元仿佛会读心术，一眼就看穿了对方心思，双手一摊：“没错，我现在是没那么多钱，可是三天后就不一定了！如果你们信我的话，就三天后再过来，到时候我宋三元一个子不差地把你们的钱全还掉！如果你们不信我，那也没办法，来呀，这次你们先砍了我老爸！” 宋三元直接把宋援朝推到了前面。 宋援朝：“……？！” “一把刀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给你们拿几把！你们尽管尽情地砍，像切黄瓜，砍萝卜一样，咔嚓咔嚓，彻底释放你们的愤怒！我保证，他绝对不吭一声！” 宋援朝：“……？！” 李老七等人你看我，我看你，宋三元这招“大义灭亲”把他们搞得又很被动了。 他们是来要债的，不是来杀人的！ “好！小子，我们就信你一次！三天，就给你三天时间，要是到时候你们宋家再还不了钱，我们就把你们这房子也给拆了！”李老七恶狠狠地说道，随即一挥手，招呼其他债主，“东西放下，我们走！” …… 呼 又是一阵大风吹来，大雪纷飞。 这七八个债主来的快也去的快，丢在地上的案板菜刀，锅碗瓢盆，还有铺盖被子都被宋援朝，赵金花，还有宋三春和宋三夏捡了起来。 小家伙宋三秋却拽着宋三元借来的那半袋子大米，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力气，像老鼠拉鸡蛋般使劲儿往屋子里拖对于他来说，这些债主要不要钱无所谓，关键现在要吃饱肚子！ 那些邻居见没戏看了，生怕宋家缠上自己借钱什么的，就像躲瘟疫般慌忙躲开，霎时，宋家破烂门口再无外人。 收拾完被抄家的东西，宋援朝再也顾不得许多，一把将儿子宋三元拉进屋子里，“刚才你不会真的想让他们砍我吧？” “怎么会呢，我可是孝顺儿子！” “看不出来。” “那是眼神太差！” “别废话，钱呢，借来没有？”宋援朝最关心的是这个。 宋三元看了看这个便宜老爸，掏出那一百块钱。 宋援朝没想到儿子真的能借来这么多钱，脸上一喜，“有你的啊，借了这么多！”忙伸手去夺，却被宋三元一闪，躲开了。 “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清楚的！钱给了你，恐怕一眨眼就没了！并且我刚才说了，要在三天之内把那些钱全部还了！” 宋援朝诧异地看着儿子，“三元，你不是在说笑吧？那可是三百块！” “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在说笑吗？”宋三元剑眉一挑。 宋援朝看着一本正经的儿子，忽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大儿子了，以前的宋三元木讷内向，不爱说话，尤其对自己言听计从，可是现在 “咳咳，我知道自己以前不对，借了钱就吃吃喝喝，没顾及家里头，三元你跟我置气也是应该的！”宋援朝搓了搓手，“可是现在大敌当前，我看我们还是揣了这一百块钱连夜逃跑，大不了再去别的城市打工！” 宋三元叹口气，一步一步走到宋援朝面前，伸出手臂把左手搭在宋援朝的右肩膀上，语重心长道：“老爸，鉴于你动不动就逃跑的消极思想，从今往后我吃点亏，这个家就由我来当！” 宋援朝瞪大眼，看着大儿子宋三元：“你说什么？你这大逆不道的家伙，你竟然想要谋朝篡位？” 宋援朝平时跟着广播听评书多了，连“谋朝篡位”这样的词儿都用了出来，感觉给很力。 宋三元微微一笑：“那我们就民主一点，这里谁赞成我当家，举手！” 宋三元看了一眼老妈和几个弟弟妹妹。 “我赞成！”大妹宋三春当即举手，对于老爸当政她早已失望透顶。 “我也赞成！”二妹宋三夏也举着小手道。 小屁孩宋三秋瞅瞅老哥，又瞅瞅老爸，宋援朝瞪他一眼，宋三秋立马背叛革命，“我支持咱爸！” 宋援朝满意地松口气，再次看向老婆赵金花，不用说了，老婆这一票也保准是自己的。臭小子，还跟自己玩民主，你也不看看是谁养大的！ 可是没等宋援朝得意完，就听赵金花举手道：“我支持三元！” 宋援朝差点惊掉下巴，瞅着老婆赵金花一脸难以置信模样，“我没听错吧？老婆，你再说一遍？！” 赵金花不敢拿眼去看丈夫，目光躲闪道：“我虽然不太懂这些，可好歹也看过新闻，听过广播，像咱们家现在这种状况，换个执政党也许会好一些！” 宋援朝万万没想到，在当家做主这个方面自己竟然“众叛亲离”。 “好好好！你们好样的，我认输还不行吗？我宋援朝也不是输不起的人！”说完又伸手指了指宋三元，说道：“从今往后这个家你来当，我在旁边看着，看你能把这个家折腾成什么样！” 说完这些，宋援朝就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板着脸，不吭声。 大妹宋三春见他这样，就忙沏了一杯茶水递过去，“老爸，你喝茶！” “不喝，叛徒！” 二妹宋三夏见大姐吃瘪，就耸耸肩，不知道从哪儿摸了一支烟递给宋援朝，“老爸，抽烟！” “不抽，你也是个叛徒！” 宋三秋见大姐二姐连续吃瘪，就顶着一颗大脑袋，屁颠屁颠地上前讨好宋援朝道：“爸，我不是叛徒，我帮你捶背！” 宋援朝瞪他一眼，“你连叛徒都不如！” 009【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当天晚上 老妈赵金花喂好怀里的孩子，把他放到床上之后，就亲自动手用宋三元从秦家借来的米，奢侈地做了一顿白米饭，蒸米那种；又用大白菜兑了米醋炒了一盘“酸辣白菜”，用土豆兑了酱油做了一番“生呛土豆片”。 饭菜摆在破旧的餐桌上，除了憋着一肚子气像蛤蟆般的宋援朝外，大家吃得热火朝天。 老妈赵金花舍不得吃菜，拿了筷子把菜往两个女儿碗里夹。 宋三秋却是不吃菜的，他碗里白米饭撒了白糖，小手拿着长筷子，吃得满嘴都是饭粒！ 赵金花看不下去了，就用筷子敲敲宋三秋的碗说：“吃些菜，别光吃白糖，当心长蛀牙！” 宋三秋不吭声，继续吭哧吭哧扒拉白糖和白米饭。 赵金花就又看向两个女儿，见她们拿筷子拿到了筷子头，就说：“筷子拿长一点，这样以后才能嫁的远一点，离开这个穷村庄！” 两个丫头就互相看一眼，嘻嘻一笑：“俺们嫁的近一点，以后好照顾你！” 赵金花撇嘴，心里却是一暖。 旁边一直在生闷气的宋援朝忍不住朝老婆吼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嫌弃我是不是？嫌弃跟了我让你吃苦是不是？” 赵金花见丈夫发飙，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是几个意思？”宋援朝蹬鼻子上脸，啪地一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嫌弃我了！认为我不干活，只懂喝酒打牌！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也想赚钱养家，想要养家糊口，可是咱们一口气生了这么多孩子，光是罚款就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喝酒那是为了减压，我打牌是为了抒发情绪！说了你这老娘们也不懂！” “是是是，我不懂，吃饭！”赵金花对着老公讪笑道。 宋援朝哼一鼻子，抱着臂膀坐在那里：“现在好了，我不当家了！让你大儿子当家！哼哼，真以为我稀罕那一百块钱？我才不稀罕呢！”说完了，还拿眼瞥了宋三元一眼。 宋三元正在拿着筷子扒拉饭菜，被老爸宋援朝这么一嚷嚷，就把筷子放下，笑眯眯地看着老爸道：“你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我只是想要知道你拿了这一百块钱怎么去还那三百块的账？”宋援朝乜斜眼儿，瞅着儿子。 赵金花也瞅着儿子。 宋三春和宋三夏两个丫头也看向哥哥。 只有小家伙宋三秋依旧埋头对着白米饭“吭哧吭哧”！ 这个年代的三百块可不是个小数目，并且宋三元信誓旦旦地对李老七那帮人保证，要在三天后把三百块还清，这对于宋援朝等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见儿子不吭声，宋援朝还以为被自己的“威势”给震住了，摇头晃脑道：“所以我说，这个家不好当！三天后，要是你还不了三百块，咱们这个家就要被那帮人给拆了！到时候别说吃喝，连睡的地方都没有！” 宋援朝又抱着臂膀乜斜眼看向老婆赵金花，“还有你这老娘们，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真以为自己看了几天新闻联播就明白啥叫政党轮换？这国家不是那么好治理滴，这个家也不是那么好当滴！” 宋援朝摸出一支香烟咬在嘴上，又拿起火柴点燃，“所以说，我之前提出的逃跑路线还是有效滴！逃跑嘛，并不丢人！梁山好汉说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连主席他老人家也说了，我们要善于打游击战，敌进我退，敌退我追，要尽量保存实力！” 宋三元：“主席也说了要艰苦奋斗，自力更生！不要总想着当缩头乌龟！” “哎呦，臭小子！我是乌龟你是什么？你就是小乌龟！”宋援朝骂道，“我倒要看看你这小乌龟能想出什么法子破这个局？三百块，你怎么还？” “当然是做生意咯！” “做生意？做啥子生意？卖你老妈，还是卖你老爸，还是把你弟弟妹妹全卖掉？”宋援朝讥笑道，“咱们家一辈子不是工人就是农民，不是打铁，就是种地，从来没有出过做生意的！现在你小子出息了，我倒要听听你做什么生意？” 连赵金花也看向儿子，想知道这个大儿子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宋三元看了一眼老爸老妈，笑道：“帮秦叔卖掉那些积压的皮具！他说了，三万只皮具他只要拿回3000块的成本，剩下的就都是我的！” 本来宋三元帮秦家卖皮具只是随口一说，现在却是势在必行了。 一听宋三元要干这事儿，宋援朝嗤地一笑：“我还以为你要干啥牛气冲天的大事儿，却是要帮那老秦清仓库！” “老秦可是大学生出身，虽然创业失败，那脑瓜还是够用的！像他那么聪明的人都卖不掉的东西，你能帮忙卖掉？开玩笑，你以为自己是谁呀？！” 赵金花也一脸担忧地看着儿子。 宋援朝又哼了一鼻子：“生意要是那么好做，大家全都去做生意了，谁还种地，谁还去工厂做工？总之这一百块不是小数目，我不能看着你白白打水漂！这钱，还是让我来保管的好！” 老爸又来抢钱和夺权了。 对此，宋三元微微一笑：“那就还民主表决！” “还来这招儿？”宋援朝瞅着儿子，又看向老婆女儿。 赵金花讪讪地举手：“呃，那个我……支持三元，可以试一试！” 小妹宋三春和宋三夏也一起举手：“我们也支持大哥！” 宋援朝心在滴血呀，这些都是什么人？老婆孩子集体背叛革命！并且不是一次，是两次！ 宋援朝慢慢地闭上眼睛，深呼吸，感叹自己养了这么多白眼狼！ 睁开眼，宋援朝看见小儿子宋三秋瞅着自己，没有举手，不禁安慰道：“算你小子还有良心！” 没等宋援朝把话说完，就见小家伙唰地一下，两只手一起举：“我支持大哥！赚钱给我买玩具！” 宋援朝：“……？！” 啪嗒！ 宋援朝直接给小家伙闹到来一爆栗：“玩玩玩！你就知道玩！” 憋着一肚子气，宋援朝怒视宋三元：“你就折腾吧！真以为生意有那么好做的？赔死你！” 说完再也不吃饭，气呼呼地去床上，衣服也不脱，直接撅着屁股蒙着被子躺下。 看着生闷气的老公，赵金花朝孩子们使个眼色，然后说：“别理他，咱们吃饭！” 宋三元却胸有成竹地瞅了一眼老爸，轻声道：“爸，你好好睡一觉，从明天起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哼！”宋援朝弓成虾米，使劲儿朝被窝里缩了缩，屁股撅得更高！ 打死他也不信，儿子真能把那些皮具卖掉！ 010【宋爸爸的锦囊妙计!】 翌日 “咯咯咯”！ 一只大红公鸡精神抖擞地从雪地上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卧龙村那有名的歪脖树上，然后两只鸡爪紧紧地卡着歪脖树，展开光亮的双翅，仰着红色的大鸡冠，对着东方伸长脖子打鸣！ 农村人一般都习惯起早，即使是大冬天也不例外。 此刻，原本宁静村子还是慢慢有了生气。 有人从屋里提了尿桶倒尿，“哗啦”泼洒在洁白的积雪上，立马把白雪浇出一大片黄色的污渍，呛鼻子的尿骚味蹿鼻而来。 家里的妇女也都起了床，开始在厨房收拾锅灶，抱了麦秸杆当做柴火，塞进灶底开始生火做饭。 那些孩子们还是懒惰的，一个个依偎在暖和的被窝里不愿意起来，蜷着身子，眯着眼，继续睡觉。 今年十五岁的秦月媛穿着紧身的鹅黄色高领毛衣，下面是紧身的牛仔裤，提了自家小巧玲珑的红色烙花小尿桶，偷偷摸摸地从屋子里出来，左右看了看，这才一脸娇羞地提着跑到院墙后面的空地处，准备把这积攒了一夜的东西倒掉。 正当她刚把塑料桶倾斜下去时，却突然看见一个人影背对着自己正在对着墙根，哗啦啦…… “啊呀！”秦月媛顿时臊得脸都红了。 那人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清淡道：“原来是月媛妹妹，吓了我一跳！” 秦月媛：“……？” 到底谁吓着了谁？还有这大白天的竟然在自家院墙后头 再看那人，竟然是与自己订过“娃娃亲”的宋三元！ 秦月媛的俏脸就更红了，提着小尿桶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 “三元哥，你怎么在这里？” “哦，我是来找秦叔的。” “找我爸做什么？” “找他谈生意！”宋三元说着，淡定地拉上裤链，整理好衣服。 秦月媛都不敢去看他，“你来早了，我爸还没起床。” “没关系，我可以等他。”宋三元一点都不紧张也不尴尬。 秦月媛却紧张尴尬的要命，“这个……” “不要这个那个了，来吧” “做什么？” “让我先帮你把这尿倒掉！” 宋三元很有助人为乐的精神，秦月媛再次羞得俏脸通红，顾不得许多，丢下尿桶就跑了。 看着兔子般逃掉的秦月媛，宋三元刮刮下巴，看着那窈窕的倩影，一脸的无辜！ …… 秦映林万万没想到宋三元会来真的！ 提起卷闸门，“咣当当，”打开仓库！ 一股子呛鼻子的皮革气息扑面而来。 “呐，所有的皮具都在这里！”秦映林指了指里面堆成小山头的钱包，皮包，皮带等物说，“这些都是我奋斗了一年多的心血，制作皮革的机器都卖了，现在就只剩下这些存货了！” “三元，不要说秦叔看不起你，这些皮具可不是好卖的！想当初你秦叔我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走乡串户都没能把这些存货卖掉！” 宋三元瞅着那些皮革，走过去顺手拿起一只男士咖啡色的钱夹看了看，然后用指甲掐了掐，又用鼻子闻了闻，样子像极了这方面的老手。 “秦叔，你怎么不去县城呢，那里市场大，比你骑着自行车走乡串户要强的多！” “这你就不懂了吧！”秦映林也顺手拿起一只大红色的女式挎肩包，“去城里摆摊要缴纳地摊费，管理费，卫生费，还有那里龙蛇混杂，搞不好一些地头蛇就会找你麻烦，就算你卖掉了一些皮具，还不够给他们交钱的！” 宋三元扭头看了秦映林一眼，意味深长。 “你别看我没错，我承认有一次去县城摆摊得罪了那些坏人，被吓住了，可以了吧？！”秦映林忍不住摊牌，“我好男不跟坏人斗！我是读书人，他们都是刀口舔血的，我再怎么计算和他们打起来都不划算，所以就交钱了事咯！” 秦映林说出被地头蛇敲诈的糗事，以为宋三元会笑话自己，没想到宋三元却朝他竖起大拇指：“秦叔你忍的好！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被宋三元这么一夸，秦映林不由得老脸一红，“你不是在说反话吧？” “怎么会呢，我是佩服你！” “可我从你脸上看不出来一点佩服。” “我属于内敛型，就算佩服死你，你也看不出来。” “好了，别跟你秦叔我斗嘴了！这三万只货，我只要你三千块，卖掉之后剩下的钱全都是你的！”秦映林说着指了指旁边折叠好的鱼皮袋子，“当然，你也可以先装一袋子试试水！现在是市场经济嘛，连首长都说了，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宋三元淡淡一笑：“其实除了黑猫白猫外，还有一种猫很厉害的，我就是那样的猫！” “什么猫？” “熊猫！” 秦映林翻白眼，嘴角直抽抽，觉得宋三元大言不惭，小小年纪却喜欢吹牛皮。 宋三元见他这般反应，叹口气，“所以说，你是有眼不视国宝！” …… 宋家破屋内 宋三元揉了揉肩膀，看着地上摆放着一大袋子皮具。 鱼皮袋子里面最少装了五百只皮具，重的像一头小牛犊，幸亏宋三元体格还算健壮，能扛得动这么重的东西。 等到宋三元洗把脸，擦了手，就闻到一股子甜味，却是老妈赵金花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仨鸡蛋，给宋三元下了一碗“荷包蛋”。 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荷包蛋可是很珍贵的美食，虽然做着简单，却很有营养，尤其里面兑了白糖，吃起来甜腻腻的！ 宋三元看了看那一大碗的荷包蛋，又看了看赵金花那没怎么擦过雪花膏而显得衰老的脸，“妈，你吃吧，我不饿！” 赵金花就笑了，“净说傻话，啥叫不饿？你正长个子，吃了能长膘；我都一把岁数了，吃了只能长皱纹！” 宋三元用手捧老妈赵金花的脸颊，笑着说：“妈，你不老，你在我心中是最漂亮的！” “呵呵，你说这话我喜欢听！以后多说些，我听了也舒服！”赵金花说着瞅了一眼还躺在床上蒙头大睡，啥也不帮忙的老公宋援朝，“可千万不要像你老爸那样，一辈子没出息！” 虽然是数落老公，赵金花却不敢大声，娘俩只能会心一笑。 宋三元接过荷包蛋，正要动筷子，旁边床榻上两个妹妹却是醒了，披着衣服缩在被窝里问宋三元：“哥，你吃啥呢？” 宋三元微微一笑，说：“荷包蛋！正好三个，咱们仨一人一个！” 两个妹妹双眼放光，忍不住吞口口水，却忍不住看向躺在被窝里的小弟宋三秋：“我们不吃，给弟弟吧，他嘴馋！” 宋三元：“等我赚了钱买好吃的给他！现在他正在做美梦，我们还是不要叫醒他！” 就这样，一大碗荷包蛋就这样分成了三份，两个妹妹吃得美滋滋，赵金花却数落她们嘴馋，是给哥哥做的，你们却吃了一大半。 等到吃完荷包蛋，宋三元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扛了一大袋子的皮具去县城试水。 现在临近过年，县城一定很热闹，人也多，是个做生意的好时机；而县城距离卧龙村差不多有几十里的地，又是大雪天，来回不容易，宋三元准备在县城待上几天。 这时候差不多七点多钟，赵金花怕儿子半路饿肚子，又塞了几个馒头在宋三元身上，又叮嘱他一定要按时吃饭，如果生意做不成就早点回家，别冻着！ 宋三元点头，让老妈赵金花放心，这时候床上还是小娃娃的老五醒了，在哇哇地哭，赵金花就过去抱起来晃悠着哄儿子。 宋三元背上大麻袋，来到院子刚要走，后面却听到一声咳嗽，却是老爸宋援朝不知什么从屋里头出来。 宋三元扭头看去，却见宋援朝背着手瞅着他，“你去城里赶集？” 宋三元点点头。 “路很远，雪又大，别傻呼呼地一直走，有牛车马车拖拉机什么的，就吆喝一声能坐就坐！” 宋三元又点点头。 “还有啊，这出门做生意和在家里头不一样，出门靠朋友，你在外面认识人吗？” 宋三元摇摇头。 宋援朝拿捏地咳嗽一声，“这就对了！你谁也不认识，出去能好得了吗？呐，不要说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帮你，这是三个锦囊妙计，到时候定能帮得到你！” “锦囊妙计？” 这个老爸不会是听评书听傻了吧，还玩这个？ 在宋三元的眼皮子底下，宋援朝很是大方地拿出了三张折纸，上面像模像样地写着“锦囊妙计一二三”。 “到了桥头去县城时打开第一封，到了县城车站找旅馆时打开第二封，临近中午吃饭的时候再打开第三封！”宋援朝背着手，仰着脸，感觉自己很“诸葛亮”。 宋三元有些摸不着头脑，就一股脑把那些折纸收了，正要扭头离开，宋援朝却在后面又轻声补充了一句：“还有，三元啊，这信上的内容千万不能让你妈知道，切记！” 宋三元看着老爸那“鬼祟”模样，对那三封“锦囊妙计”就更加好奇了。 011【乡巴佬进城】 呼哧！呼哧！ 宋三元穿着破棉袄，肩膀上扛着大麻袋，活像收废品的，气喘吁吁踏着积雪朝着县城的方向走去。 两个妹妹宋三春和宋三夏心疼哥哥，竟然也跟上，一起在后面用小手帮忙托着大袋子，要把哥哥送到村口的路边，那里会有路过的车辆。 见两个妹妹这么懂事儿，宋三元就笑嘻嘻地讲故事，打发寂寞，说以前森林里有两只大狗熊，一个叫“熊大”，一个叫“熊二”，另外还有一个专门和两只狗熊作对的伐木工人叫“光头强”…… 这个时代的孩子哪里听过这么有趣的故事，尤其农村的孩子，能看上一本《故事会》和《童话大王》都是说不出的“奢侈”。 一路上，两个妹妹欢歌笑语，咯咯直笑。 三人很快就从村子走到了马路上。 马路积雪成堆，好歹有车辆经过，路面也比村里那段要好走很多。 宋三元运气不错，告别妹妹，拦了一辆大马车，把一袋子皮具搬运到车上，从兜里摸出一盒新买的香烟递给师傅。 香烟是“芙蓉”牌子的，在这年头也算高档品。 那位师傅是个大爷，一辈子抽烟袋锅，哪里抽过这么好的香烟，接过香烟立马满脸褶子都笑开了花，拿在鼻子闻了又闻，却舍不得抽，直接架在了耳朵上。 一根香烟直接打通关系，大爷让宋三元坐在了马车前面，属于“vip”位子，能够看得见前面风景，还能唠嗑聊天。 大爷驾驶马车多年，深得一个“稳”字诀，走起来慢吞吞的，还喜欢唱戏，甩着鞭子扯着嗓子唱豫剧：“小仓娃我离开了登封小县……” 声音嘹亮，响彻天地。 搭乘马车，坐了差不多五里地，马车要拐弯去别的地方，宋三元就又下来，继续一根香烟走天下，拦住了一辆“东方红”拖拉机。 开拖拉机的是个精神小伙，接过宋三元递上的香烟，直接叼在嘴里，“芙蓉啊，这烟够劲儿！” 宋三元坐上去的时候，拖拉机上已经坐了十五个人，加上他足足十六人，完全“超载”。 这个年代很少交警查车，精神小伙的技术又棒棒哒，不但在厚厚的雪地狂飙，还能在光滑冰面漂移。 好不容易搭乘拖拉机走了七八里地，就来到了去县城的必经之路白河大桥。 白河大桥是个漫水桥，让人分不清楚河面和桥面。 现在是大冬天，整个河面冻成了厚厚的冰层，很多人在上面走来走去，孩子们在滚铁圈，打陀螺。 精神小伙胆子很大，开着拖拉机直接上了冰面，这让宋三元吃惊不已，生怕冰层破掉，拖拉机掉进冰窟！ 一路上提心吊胆，宋三元都不知道怎么过去的；其他乘客则一脸淡然，好像拖拉机能在冰面上走理所当然。 …… “突突突！” “突突突！” 拖拉机“突突”着到了桥头，要去别的地方，宋三元就扛着鱼皮袋从车上下来，看着沉重的袋子，还有遥远的县城，想起老爸宋援朝给的三个锦囊。 宋三元拿出第一封，上面写着：“出门在外能省就省！到了桥头找冯翠环，提我大名可以免费坐三轮车！” “呃？”宋三元有些发懵。 从这里到县城车站少说也有十五里地，又背着这么重的东西，徒步过去太不现实。 打车，尤其打三轮车是最好的办法。 这个年代的“三轮车”犹如以后的“轿的”，价格实惠，经济便宜，是人民群众最为喜闻乐见的代步工具。 宋三元就挨个去问那些停靠在桥头拉客的三轮车夫，谁是“冯翠环”。 很快，宋三元看到了目标。 冯翠环样貌还算清秀，只是体格强壮了点，动起手能打趴三五个大汉。 宋三元走过去。 冯翠环岔开腿大不咧咧骑在车上，嘴里大嚼着葱油饼。 宋三元上前，“你好，请问您是冯翠环吗？” 冯翠环把嘴里的葱油饼使劲儿咽进肚里，油腻的手往衣服上擦了擦，“我就是！是不是要坐车？” “我姓宋，我爸叫宋援朝！” 一听“宋援朝”三字，刚才还大不咧咧，吃东西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冯翠环顿时惊喜道：“你是援朝哥的孩子？” “援朝哥？” 宋三元差点被这个称呼噎死。 “咳咳，是的！” 冯翠环确认了宋三元身份，竟娇羞起来，“援朝哥他还好吧？” 宋三元如实相告：“吃得好，睡得香，白白胖胖！” 冯翠环就高兴了，“那援朝哥一定和以前一样帅气咯！” 宋三元不知道怎么回答。 还好，冯翠环也没要他回答，直接帮忙把那袋子皮具搬上车，问了要去的地方，三轮车启动起来。 一路上，冯翠环都是在打听宋援朝的事情，说宋援朝是个好人，不但心底好善良，还善解人意……！ 这样的夸赞实在与宋三元心目中的形象对不上号，怀疑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幸运的是三轮车的速度很快 眼前就是传说中龙蛇混杂好汉辈出的县城车站！ …… 县城不愧是县城，热闹的很！ 尤其车站人流密集，南来北往什么人都有。 大冬天，这些人大多穿着颇具90年代特色的军大衣，老头靴，有的挑着挑担，有的背着被褥，甚至有的还捆绑着猪仔，操着天南地北的口音，闹哄哄的活像菜市场。 车站周围也有一些巡逻警察，在这里被称为“公安同志”，穿着草绿色的警服，腰间扎着武装带，看起来很精神。 车站周围最多是摆摊卖东西的，有卖书本杂志的，卖水果饮料的，还有卖流行磁带的 卖磁带的小贩把录音机开到最大，歌声响彻广场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株幸运草串一个同心圆！” 宋三元下了三轮车，冯翠环意犹未尽，叮嘱回去一定要向宋援朝问好，至于车钱，却是一分都不肯要。 与冯翠环分开，一头蓬发的宋三元站在密集人流，穿着破棉袄，扛着鱼皮袋 眺望车站 心中骚浪贱道：“我来，我见，我征服！” 012【老爸的马子遍天下！】 既然到了车站，那就打开第二个锦囊。 上面写着：“去南头‘友谊宾馆’找钱晓燕，她会帮你安排好住宿！” “呃，又是个女人？”宋三元看着锦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老爸很“情圣”啊，简直马子遍天下。 事实上宋援朝这样做也是关心儿子，宋三元“第一次”出门，而车站又是这个年代最复杂最危险的地方，坑蒙拐骗多了去，宋三元又这么“懵懂纯真，”很容易出事儿。 宋三元边找边问，扛着鱼皮袋很容易就找到了南头的那家“友谊宾馆”。 宾馆大厅墙壁，红漆刷着“友谊万岁，宾至如归”，然后是一副“民族大团结”的红色宣传画。 宾馆前台坐着一个爆炸头小妹，化着浓妆，涂着熊猫般的黑眼影，此刻正翘着腿拿着鹅蛋小圆镜在涂口红。 宋三元扛着鱼皮袋进去，爆炸头女孩就看见了他，忍不住嚷嚷道：“收废品的别进来啊！我们这里没东西要处理！” 宋三元微微一笑，“我不收废品，我住宿！” “住宿？”爆炸头女孩左右看看宋三元，似乎在判断他有没有钱。 这时候一个瘦子住客搓着手哈着气，浑身哆嗦着向爆炸头女孩要热水。 爆炸头女孩就不耐烦地指了指服务台上的铁皮茶瓶，“自己找！我们这里只在早上七点钟和晚上七点钟供应热水，没有的话就等着！” 那住客就抱怨：“你们这里的服务素质也太差了，去别的地方好歹二十四小时有热水供应！” 爆炸头女孩就嗤地一笑，讥讽道：“想要服务好啊，那就去住星级酒店！我们这里是国营宾馆，物美价廉，一夜只要两块钱，想要服务好有热水，那就去多掏钱！” 瘦子住客被挤兑的说不出话， 爆炸头女孩继续揶揄：“再不济，你就走后门——说说看，你认识我们宾馆的什么人，如果认识的话我就服务好点，把你当上帝供着！” “我认识钱晓燕！” 这句话却不是瘦子顾客说的，而是宋三元说的。 爆炸头女孩明显怔了一下，然后扯着嗓子朝宾馆后面喊：“钱姐，有人找！” …… 钱晓燕是个模样精明的女人，穿着宾馆朴素的工作服，一脸和气。 实际上，作为这家宾馆的“元老”，她在这家宾馆的威望很高，最起码那个爆炸头女孩在她面前就温顺的跟绵羊一样。 “钱姐您好，我叫宋三元，我爸叫宋援朝。” “援朝哥？”钱晓燕惊呼。 宋三元再次被这腻歪歪的“援朝哥”给一口噎住。 “原来你是援朝哥的儿子呀，怪不得长得这么帅！简直像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宋三元看着欣喜若狂的钱晓燕，心说什么眼光，我可比那个便宜老爸帅多了！ “援朝哥他最近还好吧？他是不是跟以前一样？他有没有说过我以前的事儿？”钱晓燕一股脑问道。 宋三元心说，我知道你们个鬼呀，表面上却不得不笑呵呵道：“当然有了，我老爸总是提起你，说你一直在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不但人美，心灵更美！” 女人哪有不喜欢听好话的，钱晓燕当即高兴至极，“呵呵，你这小家伙的嘴巴真甜！既然你找到这里就安心住下，钱姐我帮你安排好一切！小玲啊，把三楼那个有暖气片的房间腾出来给三元！还有啊，那个房间的电视好像坏了，你让老刘修一修！三元，走，钱姐带你上去看看！” 爆炸头女孩一脸的难以置信，宋三元这个乞丐般的家伙竟然真的认识钱姐，以至于此刻听到命令，她还张着嘴巴。 宋三元跟着钱晓燕上楼，走到半截回头对爆炸头说：“劳驾，帮我把行李扛上来！还有，来瓶热水！” 爆炸头女孩：“……？！” …… 果然，应了那句话 任何时代都要拼爹！ 当宋三元住进有暖气片的大房间，看着干净整洁的床铺，还有刚被修理好的电视机，心中不禁对那个便宜老爸宋援朝感激起来。 钱晓燕在宋三元房间拉了一会儿家常，然后因为有事儿就离开了，不过在离开前拍胸脯对宋三元说：“尽管在这里好好住，一切有我！” 这个钱姐倒也是个义气儿女！ 只是凶小了点！ 宋三元在房间里洗漱了一番，生性喜欢干净的他，甚至用掉了三茶瓶热水，这可把那个爆炸头女孩给恶心坏了，之前为了帮宋三元扛那一袋子的皮具，差点把她给累死，现在又要跑上跑下给他送水，更把她累得跟孙子似的！ 好不容易洗漱完毕，看看时间已经大中午，宋三元很是感慨于这一路的“奇遇”，却不知道第三个锦囊上面写着什么，于是就从怀中掏出来一看，上面写着：“住到了宾馆，就去西头李记包子铺找李钢枪！” “呼！”宋三元吐了一口气，思忖老爸这次总算正常点，有个男性朋友。 李钢枪，多直男的名字！ 稍微收拾一番，锁好了房间的门，宋三元就哼着歌下了楼，前台那个爆炸头女孩早没了之前涂脂抹粉的心情，累得跟死狗一样趴在前台桌子上哼唧着。 宋三元很是贴心地不打搅她休息，悄然出了宾馆，朝着西头李记包子铺走去。 一路上，街道旁边有卖菜的，有卖豆腐脑，胡辣汤的，有卖冰糖葫芦的，有卖琉璃卟噔儿的小贩拿着琉璃卟噔儿，娴熟地将其夹在手掌间，用嘴巴吹着，一连串“卟噔儿卟噔儿”的声音随即响起。 好不容易来到那个西头李记包子铺，只见门口处一个络腮胡子男子正在卖包子，热气腾腾的荤素包子在蒸笼里散发着香气，惹得宋三元食欲大动。 宋三元看了看络腮胡子，四方脸，豹头环眼，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猜测他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李钢枪”，稳妥期间还是很礼貌地问了一句：“请问哪位是李钢枪同志？” 络腮胡子好奇地看了宋三元一眼，然后扭头朝屋里头喊：“老婆，有人找！” “来了！”随着一声轻呼，一个围着水裙的丰腴女子笑眯眯地走了出来！ 宋三元一看，晕，老爸玩的够野，这可是有妇之夫！ 013【宋三元，浪起来！】 谁能想到，名字很钢铁直男的“李钢枪”竟然是位女同志！ 至少宋三元没有想到。 “我叫宋三元，我爸是宋援朝。”宋三元小心翼翼地瞟了眼钢枪姑娘的老公那个络腮胡子，语气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什么，援朝哥？！” 与之前那两位老爸的红颜知己一样，钢枪姑娘一听宋三元是宋援朝的儿子，也立马娇呼起来。 宋三元吓了一跳。 拜托！ 你老公不是聋子！ 可惜晚了，那正在给包子剁馅儿的络腮胡朝这边看了过来。 显然已经听到！ “我和你爸是老朋友，我们曾经一起打过野战打过炮！”钢枪姑娘激动万分。 太生猛！ 就算你做过，也不用这样张扬！ 宋三元都不敢去看那位绿帽郎君！ 咣地一声！ 络腮胡把菜刀砍在案板上，菜刀砍进案板三公分，直愣愣作响！ 宋三元紧张起来，虽然自己长得帅，可不保证对方不k自己！ 父债子还！ 情债也一样！ …… 络腮胡子凶神恶煞地走到了宋三元跟前，体型像座铁塔！ 宋三元暗叫不好，正要开口，那络腮胡子竟然一把抱住他：“你真是援朝哥的儿子？” “呃？！” “我和你爸也一起打过炮，还一起擦过枪！” 什么情况？ 宋三元疯狂脑补。 “我想想看，那是七三年当民兵的时候……唉！条件太艰苦了，一天到晚在都操练，又吃不饱饭，饿着肚子，你爸最喜欢偷懒！想不到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宋三元脑袋有些晕！ “算起来我和援朝哥分开差不多也有十年了，想不到今天会见到他儿子！好小子，你跟你爸长得一样帅，这个头比他还要高！”络腮胡狠狠地在宋三元的后背上拍了拍，双眼挤出两滴老泪。 “是啊，一眨眼都十年了！小家伙，你要是不开口，我可认不出你！”钢枪姑娘激动道，还伸手拍了拍宋三元屁股。 宋三元：“……？！” 呃—— 这算不算揩油？ …… 络腮胡子叫刘猛，按照他所说，和宋援朝以前是很要好的兄弟，他老婆李钢枪和宋援朝关系也不赖，他们夫妻俩之所以能结婚，宋援朝还在中间做了媒人。 第一次，宋三元对老爸宋援朝以前的历史充满了好奇。 一开始宋三元以为老爸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二流子”，还在外面拈花惹草，仔细想起来，不管是冯翠环，还是钱晓燕一听到宋援朝的名字除了惊喜之外，竟然还有一丝丝尊敬！ 很诡异！ 谁会那么尊敬一个二流子？ 至少宋三元不会！ 虽然宋三元对便宜老爸过去的经历充满了好奇，但络腮胡子刘猛和老婆李钢枪不愿意说，他也不好意思问。 刘猛夫妇简单地说了一些以前的往事，最后撂下一句话，“三元，既然你是援朝哥的儿子，那就不是外人！这里的包子你随便吃，不收钱！” 看着那些热气腾腾的包子，宋三元想起了家里的弟弟妹妹，想起了老爸老妈，想起了他们希冀的眼神和期盼的目光 自己来这里可不是吃包子的！是要做大事的！ 宋三元噌地站起来，表情坚定 “先来两笼！” …… 宋三元饿得很，一开始对着包子猛吃，吃了一笼子后，就开始只吃馅儿，不吃皮儿。 刘猛和李钢枪夫妇虽然觉得宋三元这样做有些浪费，却很欣赏宋三元这种“白吃白喝”的态度。 很多时候，别人请你吃东西，你都会不好意思，给你盛多少饭，你都会吃多少，不吃完觉得对不起人家，不好吃也不敢说出来，可以说死要面子活受罪。 宋三元却丝毫没这种顾忌。 包子是你们送的，我怎么吃是我的事儿！ …… 白吃白喝完毕，宋三元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嗝儿，扯截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摸出自己那盒“芙蓉”香烟，抽出一支来却没叼在嘴上，而是看向站在案台做包子的刘猛，笑眯眯道：“猛哥，歇一歇！来一根提提神！” “好勒！”刘猛丢下面团，大手在水裙上随便擦一擦，就乐呵呵地凑了过来。 不远处老婆李钢枪叮嘱他：“只抽一根，抽完干活！” 刘猛又是呵呵一笑：“你就放心吧！你的话我一向都是执行到底，绝不违背！” “你敢造反个试试？”李钢枪白了他一眼。 刘猛明显怕老婆，当即点头哈腰，用姿态表忠心。 见刘猛落座，宋三元把香烟递给他。 刘猛看了看香烟牌子，“芙蓉？你挺会整啊，这种烟要一块多一盒，你爸和我以前也只是抽三毛钱的‘群英会’和四毛钱的‘大前门’！” 宋三元划着一根火柴帮刘猛点烟。 刘猛凑过去，把烟点着，深吸一口，然后仰头吐出一个烟圈，闭上眼睛，欲仙欲死道：“爽！真爽！好久没这么爽过了！” “三元啊，我跟你说，其实这香烟跟女人一样，你要是不沾染，那就没关系，可一旦染上了，那就离不了！憋上三天，给你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宋三元微微一笑，就直接把那盒香烟塞给刘猛，“喜欢抽，全给你！” “别，你这是害我犯罪！”刘猛警惕地瞅了一眼媳妇。 李钢枪站在案子后面揉着面，盯着他。 刘猛大义凛然地拒绝了宋三元的塞烟，“三元，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我一定会全力帮忙，至于这香烟你拿回去！” “也没什么，就是想要打听一些事儿！”宋三元指头敲打烟盒，“县城有什么大的商场，哪里摆摊做生意比较容易？” “呵呵，你这算是问对人了！”刘猛夹着香烟，一副老烟枪姿态。 “你要是问别人这些话，他们一定会给你介绍这火车站附近的工贸，要不就是前面的小商品批发市场，事实上县城最大的商圈是市中心！” “俗话说的好，得中原者得天下，事实上做生意也一样！县城的市中心那可是豪强割据，群雄逐鹿！” 这一路下来，宋三元其实都在打听这县城的事情。 从冯翠环，钱晓燕口中宋三元已经勾画出了整个县城的商业架构。 通过刘猛这一番介绍，宋三元又进一步听到了许多商圈的内幕！ 话说南都县最大的百货商场有两家，一家叫“金汉丰”，一家叫“世纪百货”，全都是县里的龙头企业。 金汉丰和世界百货全都位于县城的市中心，两家百货公司隔着一座天桥，面对面，互相pk！ 如今临近过年，这两家百货公司周围更是人流爆满，是一个很好摆摊卖货的地方。 当然，宋三元可没想过要正正经经做生意。 他之所以肯听从老爸宋援朝的锦囊妙计一路白吃白喝，只要是为了省钱！ 因为那一百块钱是他执行计划的全部资本。 现在，吃饱喝足，信息到手 宋三元彻底要—— 浪起来！ 第一步要做什么呢？ 宋三元听着对面刘猛胡侃，目光却看向不远处一个耍猴的地方 一个瘦巴巴的猴子穿着红褂子在玩空翻。 一个三十岁的汉子在旁边敲着锣鼓。 耍猴吗？ 我喜欢！ 014【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90年代人民群众精神娱乐匮乏，除了看电视，看电影，最大的娱乐活动就是聚在街头看人耍猴。 这位耍猴的大哥与众不同，身材矮小，头发稀疏，偏偏还要梳一个中分的汉奸头。 这还不是他最与众不同的地方，大冬天他竟然还穿着一身很骚的西服！ 这个年代穿西装打领带一般都是成功人士的装备，再不济也是个跑业务拉关系的，可这位大哥明显是个耍猴的，却穿着灰色的双排扣大西装，还打着一条十分扎眼的大红领带。 耍猴大哥虽然装扮异类，却业务熟练，态度端正，手里敲着铜锣把那只瘦巴巴的猴子耍得团团转。 围着观看的群众时不时发出爆笑声，尤其那些孩子更是无比好奇地看着猴子做游戏。 有吃糖葫芦的孩子，更是把自己手中拿着的糖葫芦摘下一颗丢给猴子，猴子抓了糖葫芦就拱手作揖。 耍完几圈，耍猴大哥收效甚微，群众喜欢看耍猴，却不喜欢给钱。 忙了这么大一阵子，放在地上的塑料盆内才丢了几分钱！ 几分钱够做什么？只能买几个馒头！ 耍猴大哥有些心灰意冷，准备收摊子。 那些群众见没戏看了渐渐散开，几个野孩子舍不得离去，就揉了雪团去砸那只小猴子。 小猴子被雪团砸得四处乱跳，孩子们哈哈大笑。 “去去去！都滚开！想砸回去砸你妈！”耍猴大哥哄开那些野孩子。 孩子们一哄而散。 耍猴大哥回头刚想收回放在地上的塑料盆，一只手丢了一块钱进去！ 耍猴大哥倒吸一口冷气，忙抬头冲那人说：“谢谢啊！实在太感谢了！” 宋三元笑眯眯看着他：“感谢就不用了，请问大哥贵姓？” 耍猴大哥生怕宋三元反悔似地先收了盆子，把那五块钱揣进怀里：“鄙人毕发达，请问小兄弟贵姓？” “宋三元！” “这个名字好！” “好在哪里？” “三元开泰嘛！” “你的名字也不错。” “不错在哪里？” “毕发达，那就一准发达咯！” “给我取名的老爹也这样想，可惜现在”毕发达露出一丝苦笑，“只能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继续耍猴！” “失敬！原来老哥还是世家出身！” “你不会是在笑话我吧？” “怎么会，主席他老人家说了，工作不分贵贱，只要肯为人民服务就都是好工作！何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哥这种职业也算是‘个体户’！”宋三元说得一本正经。 毕发达听得很是舒坦，收拾了家伙，一抖绳子，绳子那头的猴子就跳到了他肩膀上，瞪大猴眼对着宋三元左顾右盼。 “你一下赏我那么多钱，总不至于是要和我唠嗑吧？走，去那边坐坐！”毕发达指了指不远处的广告牌。 广告牌上面是当下最流行的皮鞋广告 六小龄童拿着一双黑色皮鞋，反手遮眼，摆出“猴王探路”的招牌姿势，嘴里吐出一串字：“穿金猴皮鞋，走金光大道！” …… 广告牌下面 毕发达把自己的破麻袋丢在地上，又从麻袋摸出半拉坏了的苹果丢给那只猴子。 猴子抓了苹果，不再理会宋三元这个陌生人，吱吱叫着，啃掉坏了的地方，美滋滋地吃起来。 毕发达一屁股蹲在地上，宋三元跟着也蹲下去。 “抽烟不？”毕发达从西装内袋摸出一盒皱巴巴的“小熊猫”，打开盒子，里面不但塞着烟，还塞着钱。 那些钱不多，也就三十来块，卷成一卷塞住里面，却是毕发达的全部家底。 除了钱，就是香烟。 小熊猫盒子里塞着三支不同牌子的香烟，除了一支最上档次的“小熊猫”外，另外两根却是“大前门”和“群英会”。 毕发达摸出“小熊猫”，想了想又塞进去，摸出“大前门”，对宋三元说：“试试这个！” 宋三元拿出自己的“芙蓉”，“我还是抽这个吧！” 毕发达嗤地一笑：“芙蓉？好烟！说吧，你盯上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我想请你帮忙做事儿！” “请我做事儿？” “什么事儿？” “耍猴！” “你在开玩笑？”毕发达把那支“大前门”叼在嘴上，疑惑地看着宋三元。 宋三元递了一根“芙蓉”过去。 毕发达接过“芙蓉”没有抽，小心翼翼放入自己皱巴巴的香烟盒。 “你要是接受的话，一天五块钱！”宋三元说。 “五块？”毕发达眼睛一亮，“干几天？” “三天！” “一天五块，三天就是十五块，这个提议看起来蛮不错的！” “那你是答应了？” “我只是说蛮不错，我可没说答应你。”毕发达滑得像条泥鳅。“首先希望你能够证明自己出得起这个价码，毕竟你这身打扮，呵呵！” 宋三元也笑了，“是啊，没实力怎么请得动你，毕竟你可是耍猴世家！” 宋三元从破棉袄摸出一只咖啡色的男士皮夹，打开皮夹，一沓十元钞票整整齐齐地码在那里。 毕发达眼睛一亮，“现在我信你了！” 宋三元收好钱夹，“那你愿不愿意干？” 毕发达蹲的太久，双腿有些发麻，就挪挪屁股，靠近宋三元，语气惋惜：“别怨我小兄弟，虽然你开的价码挺高，可我这人是跑江湖的，不喜欢约束！所以嘛，咱们有缘无分！” 宋三元瞅他一眼，“想要加钱可以商量。” “不用了！你年纪小，不懂得江湖险恶，以后少用这种办法和人搭讪，会吃亏的！”毕发达一副老江湖模样，还很是关心地拍了拍宋三元肩膀。 宋三元：“那就是没得谈咯？” “还谈啥？我不愿意，你总不能逼我吧？” “不能！” “那就是！”毕发达站起身，夹着香烟伸长手臂弹了弹，随即捋了捋中分头，“记住，这个世上不是什么人都能用钱收买的！” 白雪映衬下，其貌不扬，留着中分头汉奸模样的毕发达，形象一下高大起来。 “土豆，我们走！”毕发达背上破麻袋，用手抖了抖缰绳，还在啃吃香蕉的猴子就麻利地跳到了他肩膀上。 “大哥，留步！”宋三元道。 “做什么？”毕发达扭头看着宋三元。 宋三元笑眯眯地走到他身边，“大哥你要走我不拦你，但能不能把钱包还我？！” 毕发达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会偷你钱包？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没等毕发达把话说完，宋三元伸手直接从他怀里摸出一个咖啡色的钱夹！ 毕发达老脸一红，“哎呦，见鬼了！你的钱包怎么会出现在我怀里？” “是啊，是见鬼了！耍猴的还兼职做老千！”宋三元笑眯眯地看着他。 “呐，你可不要侮辱我！我虽然是耍猴的，却也是有人格的！”毕发达嘴里嘟囔着，背起麻袋准备脚底抹油，赶快开溜！ 可没等他走几步，就听见后面宋三元又在喊：“回来！” “做什么？我说过没偷你钱包！”毕发达转过身准备和宋三元硬扛，小屁孩我还不信斗不过你！ 可是马上他就愣住了 宋三元站在他身后，身子斜靠在广告牌的柱子上，手里拿着一个皱巴巴的烟盒！ 毕发达嘴角抽搐，那是他的！ 宋三元打开烟盒，瞅了一眼里面的三十几块钱，然后摸出毕发达珍藏的那支熊猫烟，点燃，抽了一口，一脸陶醉道：“这烟，爽！” 015【我可是正经人！】 “失敬！真是失敬！想不到小兄弟竟也是同道中人！”毕发达双手抱拳，江湖气势十足，一扫之前的油滑。 站在他肩膀头上名字叫“土豆”的小猴子也学着毕发达模样，吱吱叫着朝宋三元抱拳作揖。 “哪里，术业有专攻，毕大哥的身手还是不错的！” “惭愧！”毕发达走回过去，眼神期待地瞅着宋三元。 宋三元没有把烟盒给他，也瞅着他。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情景有些尴尬。 “那个，那是我的烟盒。”毕发达指了指宋三元手中东西。 “哦，”宋三元恍然大悟，然后从烟盒里掏出那几十块钱，还有香烟，然后把空烟盒丢给毕发达，“你要的烟盒！” 毕发达蛋疼，努力忍住气：“还有钱，也是我的！” “你说这十几块钱？”宋三元看了看手中钱，“证据呢？” “你要什么证据？你刚从烟盒里面拿出来的！” “有吗？”宋三元装糊涂。 毕发达真的怒了，握紧拳头。 虽然他个头不高，但对付宋三元这种学生模样的家伙绰绰有余。 宋三元笑了，甩甩手：“你动手，我就把它撕掉！” 毕发达松开了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聘请你呀！一天五块，干不干？” “我要是不干呢？” “那就一天十块钱！” 毕发达怔了一下，一天十块，三天岂不三十？很多人大半个月的工资。 “你到底要让我干什么？” “我说过的，耍猴啊！” “你猜我信吗？有谁会十块一天的工资请人耍猴？”毕发达觉得宋三元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你既然不信那就试试看，反正也不吃亏！”宋三元怂恿道。 毕发达：“好，我接受！” 宋三元：“你这次答应的蛮快。” “我想要知道你在搞什么鬼！” “很快你就知道了！” 毕发达：“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那把钱还我！” 宋三元没还钱，反而塞进自己兜内，“先当做押金！” 毕发达快要气死，却无可奈何。 宋三元丝毫不顾及毕发达感受，笑道：“别生气嘛，我既然请了你，一定会给你好处的！不过现在要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 …… 90年代的美容美发龙蛇混杂，良莠不齐。 像郭德纲相声中说的那样，很多美发厅其实就是粉红小屋，说是美发厅，剃头理发的地方，实际上你进去连把梳子都找不到。 快要过年，很多理发店的生意都很红火。 尤其那些便宜的国营理发店，更是顾客爆满，拥有技师职称的老师傅预约的顾客更是多如牛毛。 人民群众信任这些老师傅，技术好，价格便宜，每次理完发剃完头，老师傅还会很细心地给你脑袋按摩几下，两个字，舒坦。 相比这种很正规的理发店，那些看起来就不怎么正规的美发厅门前就稍显冷清了。 红玫瑰美发厅就是这样的地方。 外面装修的很好，甚至可以说“豪华”，巨大旋转彩灯在门口闪烁，敞亮的玻璃大门，大门上面粘贴着：“洗面，按摩，理发！” 屋子里面传来震耳欲聋的流行音乐，却是郭天王的“对你爱爱爱不完！” 两个打扮时髦的姑娘姿态撩人地坐在里面对着外面搔首弄姿，其中一个吹着泡泡糖，笑眯眯地用眼神去勾引外面的那些路过的男人。 年轻人脸皮子薄，不敢靠太近，却又忍不住被吸引，就模样鬼祟地不断偷瞄。 岁数大一点的男人有经验，走过的时候昂首挺胸，看去的时候也一本正经。 看着眼前充满暧昧色彩的美发厅，毕发达万万没想到宋三元会把自己带到这种地方。 扭头看了看周围行人怪异的目光，毕发达脸红道：“小兄弟，你怎么带我来这里？我可是正经人！”说完做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宋三元笑道：“当然来理发咯！其它理发厅顾客爆满，我等不及就来这里了！” “可这里”毕发达欲言又止。 “放心啦，我请客！”宋三元笑道，“顺便也把你的发型捯饬捯饬！” “不需要吧，我这发型挺帅的！”毕发达朝手掌吐了口唾沫，很是自恋地把中分头往后捋了捋。 宋三元率先推开门，姿态潇洒地走了进去，没有半点拘谨，不安。 路边那些没胆的怂人见此，无不暗叹少年强则国强，自己却连个美发屋都不敢进，岁数活到了狗身上！ 毕发达怀疑宋三元来这里目的没那么简单，却又猜不出他要做什么，就把破麻袋放在外面，叮嘱猴子“土豆”一定要看好行李，这才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 推门进入 一股子廉价香水的味道扑鼻而来。 店内郭天王的歌声更加响亮，配合墙壁上那些明星海报，给人一种很时髦很香港的感觉。 海报上，周慧敏长发披肩，穿着这个时代的jk制服，手里捏着一朵玫瑰花，凑到鼻子前，一脸陶醉。 紧挨着玉女周慧敏的是她的好邻居钟楚红。 相比周慧敏的穿戴保守，钟楚红却诚意十足，福利满满，穿着黑色泳装，斜靠沙滩上，夕阳下，眉目含情！ “帅哥，理发还是按摩？” 美发厅两个小姑娘很有职业精神，没有因为宋三元穿得老土而瞧不起他，主动，热情，面带微笑！ 宋三元：“理发！” 扭头看向毕发达：“你呢？” 毕发达很是矜持捏着下巴，“我” 没等他说完，其中那个吹泡泡糖的小姑娘惊喜道：“大哥，原来是你呀！咋好长时间没来了？放心，按摩松骨，老顾客打九折！” 毕发达措手不及：“你认错人了！这里我第一次来！” “咋会认错呢？我记得清楚你最喜欢天黑的时候摸过来，先在外面转三圈，再进门……还有你这中分头，我记得可清了！” 小姑娘经验浅，不懂人情世故。 宋三元救场：“别聊了，付钱的在这里你们谁帮我理发？” “我不会。” “我也不会。” “我只会洗面。” “我只会按摩。” “那就让你们老板出来，听说她理发技术不错！”宋三元笑道。 “你认识我们霞姐？” “现在不认识，等会儿就认识了！” 两个小姑娘涉世未深，她们这种场所很少有人真的理发。 就在她们神色为难的时候，里面一个清脆的声音道：“谁要找我理发？我要价很高的，你付得起吗？” 说话间，就见一个身材丰腴，留着大波浪秀发的美女，笑眯眯地走了出来！ 016【我拒绝服务大众】 那啥波，那啥浪！ 还有扶风摆柳！ 宋三元见识过很多风尘女子，却都没有眼前这位有韵味。 一袭大红色的蝙蝠衫，下面是一条颇具时代感的健美裤，粉面含春，笑脸盈盈，在她乌黑的波浪秀发映衬下，显得风情万种。 “我叫费红霞，小兄弟贵姓啊？你既然敢叫我出来帮你理发，那就该知道我价格很贵的！”女人说着话，一只手轻轻搭在宋三元的肩膀上，神情妩媚，眼波流转。 “当然，我理发的手法也与众不同，你尝过一次，绝对会想第二次！” 这是个道行很深的女人，大胆，泼辣。 旁边，毕发达老脸发烫，呼吸急促，面对这样的女人，连他这样的老手都吃不消。 现在霞姐的那只玉手是搭在宋三元的肩膀上，如果换做是他，后果难以想象。 “霞姐是吗？”宋三元竟然握住了霞姐的那只手，“我叫宋三元，认识一下。” 两个小姑娘瞪大了眼，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少年该有的举动。 像这种地方，也有少年来过，那些少年大多紧张，害羞，甚至从头至尾都低着头，不敢大胆地看她们。 毕发达也是一愣，宋三元这一招让他佩服之至。 霞姐丝毫没被宋三元这招破功，依旧妩媚如丝，“原来是三元兄弟，长得挺帅的，第一次来这里玩？” “虽然第一次，却早闻芳名！”宋三元握着霞姐如玉小手，笑脸吟吟，“听闻你侠女风骨，圣母情怀，最喜欢助人为乐路见不平一声吼，所以除了理发外，还有些事情想要霞姐你帮忙！” “油嘴滑舌！帮什么忙？” “先给我弄个漂亮的发型。” “这个好办！” “再给我搞一套像样的行头。” 霞姐笑了，“我这里是美发厅，又不是服装店，你走错门了！” 宋三元也笑了，指了指旁边的毕发达：“你认识他吗？” 霞姐噗嗤一笑：“我为什么要认识他？” “他表面是个耍猴的！” “有趣！” “暗地里却是个小偷！” 毕发达没想到宋三元这么直接，顿时面红耳赤。 “那又怎样？”霞姐语气古怪起来。 宋三元却没去看她，而是看向毕发达说：“你和她认识一下。” 毕发达：“呃？” 宋三元又指了指霞姐对毕发达说：“她表面上是开美发厅的，实际上却是销赃的！” 毕发达，傻住了！ 再看霞姐目露寒光，双臂微微一抱胸：“小兄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吃错了饭顶多拉肚子，说错了话却是要出人命的！” 随着话声，外面隐约有几个人影闪动。 现在是九十年代初，社会治安很差，草莽辈出，魑魅魍魉横行，街头很多标语都说明了问题，例如：“车匪路霸，群众打死有奖！”以及“殴打警察，是严重犯罪的行为！” 对此，宋三元坦然自若。 “霞姐，你丰腴，美丽，艳名远播，美得不可方物！近看像梅菜扣肉一样令人垂涎欲滴，远闻又跟臭豆腐一样香飘四方——如此特殊的两种食物混合在一起，你说我会搞错吗？” “你鼻子真灵，属狗的？” “对，极品哈士奇！上知天，下知地，嗅觉两万里，牛吧？！” “你很不谦虚！” “谦虚是给聪明人准备的，我笨，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所以能不谦虚就不谦虚！”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信任你，对你放松警惕，敞开心扉？” “你不需要敞开心扉，只需要敞开里面的大门，我挑几件就走！” “万一你是公安呢？” “你看我像吗？” “不像，太年轻，也太帅了！” “他像吗？”宋三元又指指毕发达。 毕发达感觉自己像个木偶，被人品头论足，准确地说从进门开始，就没人把他当人看。 霞姐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也不像，我确认他是个耍猴的，模样还很猥琐！” 毕发达，很失落。 “那现在情况已经很明确，我和他都不是警察，不是来抄你瓜摊的！也不是来洗面按摩的！那么就只能是顾客，来买你东西的！” 霞姐笑了，笑得花枝乱颤，某个地方更是波涛汹涌得一发不可收拾！ 刚才还在自哀自怜垂头丧气的毕发达立马精神起来。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有些道理！既然真的是顾客，那就是我们的上帝——走吧，上帝，我带你去看看！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喜欢的！” 说完，霞姐就瞥了宋三元一眼，一扭细腰，风情万种地转身朝里屋走去。 宋三元微微一笑，跟在后面。 毕发达想要不进去，却又很好奇，最后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 与外面做生意的美发厅相比，里面简直别有洞天。 既然是销赃的，里面乱七杂八什么都有，吃的，用的，穿的，戴的，甚至连名片，身份证，护照什么的都有。 按照霞姐的话说，这火车站和汽车站一大半的黑货都在这里流通，绝对价格公道，信誉第一。 毕发达哪见过这种场面，他怀疑自己以前偷来的东西，是不是也销赃在了这里。 宋三元扫了一眼那些证件，这个年代的证件制作比较简单，没太多的防伪手段，就一个塑料片，并且照片模糊不清。 再看那些护照，也是五花八门，也不知道是哪几个倒霉的国际友人来到这里被偷了，也好，给他们上一课，让他们知道世道险恶，中国人民也不是好欺负的！ 宋三元选了一套配套的记者证和身份证，又拿起一份护照看了看，旁边霞姐说：“这是外国的，也不知道写的什么！” 宋三元笑了笑，“既然不知道就送我得了！” 霞姐：“你先挑东西，算账的时候再说！” 宋三元就大致看了看，挑了一套黑色毛呢风衣，黑色西裤，皮鞋，又挑了一只闪闪发光的劳力士金表，以及一部海鸥相机，回头对霞姐说：“就这些！” 霞姐笑了：“兄弟好眼光，这风衣可是牌子货，班尼路的！还有这手表……” “赝品！”宋三元打断她，“冒牌劳力士，深圳黑市十块钱三斤！” “怎么可能？这么金贵的玩意！”霞姐一脸不信。 宋三元直接了当：“这几样，再加上那记者证，身份证和护照，一百块！” “不可能！”霞姐立马变脸，“你在开玩笑？我这些东西加起来最起码也值一千块，你给一百，打发要饭的呢？！” 不要说霞姐了，连跟在宋三元屁股后的毕发达也觉得宋三元出的这个价码太低。 简直侮辱人，像那块金表，虽然是水货，想要偷过来那也要花费很大的精力，不算工时费，技术费差不多也要上百！ 见霞姐态度这么坚决，宋三元很是无奈地摊摊手说：“那怎么办，我选中的这些我都需要，一样都舍不得！你给个囫囵话，到底要多少？” “一千块，一个子儿都不能少！”霞姐态度坚定。 宋三元叹口气，从身上摸出一百块钱，递过去说：“这一百你先拿着，大不了我再找几个担保人，剩下的九百先欠着！” “担保人？”霞姐犹豫了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但要有份量才行！” “你放心，绝对有份量！”宋三元满嘴鬼话，“车站西头李记包子铺的刘猛李钢枪夫妇，友谊宾馆的钱晓燕，还有桥头三轮车师傅冯翠环，这几个可以了吧？” 霞姐脸上露出一丝诧异，说道：“‘豹子头’刘猛，‘赛木兰’李钢枪，‘女诸葛’钱晓燕，还有‘粉金刚’冯翠环！这些人你都认识？” 宋三元一愣，玩水浒呢？ “当然认识！不但认识还很熟！这样，你如果还嫌不够，我再给你加一个！”说着话，宋三元直接把躲在身后的毕发达拉出来，“还有他，‘土豆他爹’毕发达！” 毕发达都快气死了，忙扯开宋三元的手，“你拉扯我干啥？我才和你认识，大家不是很熟！” 霞姐却不理会这些，神情变得庄重起来，“宋三元是吧，既然你让这几个人担保，我费红霞也不好不给面子，只不过最多一个月，你要把剩下的钱还清！” “放心吧！你看我英俊潇洒年轻有为，到时候要真是还不了，我豁出去了，大不了让我这位毕发达朋友赌债肉偿！” “你咋又攀扯我？”毕发达都快恨死宋三元了。 霞姐妩媚一笑，伸手抚摸宋三元的脸，“他长得那么挫，我怎么会看上他？你就不一样了，如果到时候你真还不了的话，我好好帮你安排以后的工作，绝对会让你欲仙欲死屁股开花！” 宋三元握住霞姐的手，眼神真诚：“伺候你一个人行不行？我拒绝服务大众！” 017【开始你的表演!】 南都商圈很小，地标建筑就是围着天桥两端的金汉丰和世纪百货。 金汉丰八层楼，世纪百货五层楼，放到以后这样的楼层高度屁都不是，在90年代初，却是整个南都县人民群众仰望的对象。 除了这两座高耸“如云”的地标建筑之外，还有旁边只有五层楼高的“国际酒店”。 这家酒店可了不得，基本上承包了南都县中外贵宾的衣食住行。 在国际酒店下面不远处，有一家“长城手表行”，专门售卖名贵手表，当然，里面的顾客大多数都是住在国际酒店的贵宾，而他们卖的男女表则大部分都是水货。 在长城表行买表，你要么傻，要么有钱，要么就是眼光好，能一眼辨出真假。 表行老板背景深，关系硬，这才敢明目张胆地售卖假货。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在这儿买表的基本上都是外国人，待不了几天就走了，基本上都不是回头客，他们也省去很多麻烦。 长城表行 旋转门被人推开，宋三元和毕发达一前一后进入表行内。 表行装修很气派，玻璃橱柜干净明亮，无数名表摆放在柜台内，等待着爱表人士的挑选。 这个年代的人民群众眼界也开阔了，除了“上海牌”和“海鸥牌”手表之外，也知道了rb“西铁城”，“精工”，还有瑞士的“梅花”，“劳力士”等等，只是比起四五十块，还有上百块的国产表，外国表基本上全都好几百，甚至上千块，不是一般的家庭能够承受得起。 宋三元穿着一袭黑色毛呢风衣，脖子上挎着相机，蓬乱的头发经过整理，搞成了郭富城发型，三字形容，拽酷帅！ 店内服务小姐见宋三元这般打扮，以为他是外地游客，就主动上前询问介绍：“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哦，我随便看看。”宋三元凑到了梅花专柜。 那小姐立马热情地介绍，“我们店新进了一批瑞士梅花手表，先生要不要看看？” “看看不要钱吧？”宋三元开玩笑道，“我很穷的！” 服务小姐见他长得帅气，又这么“幽默”，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旁边传来争吵声。 店内众人朝争吵方向看去，却见毕发达头上裹着白布，身上披着白袍，打扮的跟沙特酋长似的，肩膀上还蹲着一只猴，此刻正在叽里呱啦对着那位售货员大声说着什么。 “出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啊！那人像是外国人，说的又不是英语听不懂！” 凡是在长城表行工作的男女职员差不多都懂一些外语，像英语，还有日语，可是现在毕发达满嘴的话，他们却一句都听不明白。 毕发达表情愤怒，越说越生气，又是握拳，又是甩臂，蹲在他肩膀上的小猴子也是捶胸顿足，模样逗笑。 很快，店内就被请来了。 “出了什么事情？” 店长是个胖子，处理问题一向经验老到。 那女售货员像见到了救星，忙说：“这位先生一进来就拿了这块金表出来，然后叽里咕噜的，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胖子店长先是看了一眼毕发达，呃，外国人的爱好就是不一样，咱们养猫养狗，人家养猴。 紧接着，胖子又很内行地看了看毕发达拿出来的那块金表，劳力士，水货！ “这位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胖子点头哈腰，笑容可掬。 这个年代的外国人都很吃香，胖子更是舔狗中的舔狗。 毕发达愤怒地挥舞拳头，指指那劳力士，又指了指柜台，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舔狗胖子精通英语，日语，甚至一点点法语，可就是……听不懂毕发达在说些什么。 这可难办了，看样子对方是第三国家的人民群众，算起来也是国际友人，国际友人在这里出了问题，自己却听不懂他说些什么，传出去很丢脸的！ 胖子脸上挂笑，额头冒汗。 这时宋三元站出来，“这位来自毛里求斯的国际友人说，不久前在你们这里买了一块五千块的表，现在不想要了，想要退货！” “毛里求斯？这个名字好熟啊！”胖店长心中嘀咕着，脸上再次充满灿烂的笑容，“朋友，麻烦你告诉这位毛里求斯的国际友人，退货是可以退货的，如果手表没有任何损伤，我们会全额退款，但需要购物发票！” 宋三元就叽里呱啦对着毕发达说了一通。 毕发达连忙摆手，嘴里乌拉乌拉。 宋三元回头对胖子说：“国际友人说了，没有。” “那就难办了！”胖子一摊手，“有了发票，证明是在我们这里买的，这才能退货，要不然，只能对不起了！” 宋三元就又叽里咕噜对着毕发达说了一通。 毕发达手舞足蹈，好像更加生气，蹲在肩膀上的猴子也吱吱叫着，表情也很愤怒。 在众目睽睽之下，毕发达竟然从怀中掏出一外国护照，直接甩在了胖子脸上。 “他这是干什么？”胖子一惊。 宋三元帮忙解释：“他说这是他的护照，发票地没有，护照地有！” 胖子苦笑：“可我要的是发票呀！另外他这金表还是假……” 没等胖子把话说完，宋三元顿时脸色一变，“假什么？难道是假货？” 说时迟那时快！ 宋三元动作麻利地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对准胖子，对准毕发达，对准那块金表噼里啪啦，一顿猛拍。 “这位小兄弟，你干什么？”胖子吓了一跳。 宋三元直接从怀中摸出记者证，还有身份证甩过去，“不好意思，我是从省会来的记者！现在我怀疑你卖假表给这位来自毛里求斯的国际友人，所以希望你能够配合我的工作！” “呃？”胖子一阵愕然，拿过记者证和身份证看了又看。 “你也知道，现在全省都在严抓商品质量问题！尤其针对手表之类的奢侈商品，展开大规模的调查！我就是被委派到南都来的记者之一！” 宋三元这段话倒真没胡吹。 最近省报上面都在大幅刊登这方面的内容。 主要是现在市场上假冒伪类商品太多了，老百姓吃苦受罪却无处诉说，买了假货也只能把苦水咽进肚子里；而那些造假贩假的黑心商贩却横行无忌，制造了无数起贩假大案， 这些大案，给国家和经济带来了巨大损失。单单1991年因为贩卖假烟，假酒，在整个豫省就造成了20亿的损失。 为此，在明年也就是1993年国家正式出台了大名鼎鼎的《消费者权益保护法》。 宋三元这番话力度很足，胖子店长平时也爱拿了报纸学习，当即就怕了。 宋三元又严肃道：“何况这次你们和这位来自毛里求斯的国际友人产生的纠纷不是一般的纠纷，可以说是国际纠纷！ 如果到时候真的查出你们店内售假贩假的话，那么事情可就严重了！所以这位店长先生，你好自为之！”说完，宋三元夺过记者证转身就要走。 “别，千万别！”胖子怂了，立马拉住宋三元：“误会，纯属误会！我们这家店铺可是正大光明的做生意，怎么会卖假货呢？还有，我们对待国际友人更是热情洋溢宾至如归！我们现在就给他退钱！一分钱都不少！” 胖子当即叫女售货员给毕发达退款五千块钱。 毕发达拿了钱，心满意足，又对胖子和女售货员竖起大拇指，叽里呱啦说了一气。 宋三元帮忙翻译：“这位来自毛里求斯的国际友人说，他很满意你们这种对工作负责的态度，还有全心全意服务外宾的国际主义精神！以后你们要是去毛里求斯旅游，只要提他‘吉吉国王’的大名就可以了！” “呃，吉吉国王？！”胖子看了一眼穿着阿拉伯白袍，肩膀上蹲着猴，扬长而去的毕发达，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不过很快，胖子店长就又拉住了要走的宋三元，并且拿出一百块要塞进宋三元怀里。 宋三元看着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记者，是人民公仆，怎么能做这种事情？”义正言辞地把钱又还给了胖子。 胖子被弄得很尴尬，“别误会，这点钱主要是谢谢你刚才帮忙翻译，没你的翻译，这件事情也不能顺利解决，搞不好就成国际纠纷，国际事件了！” “另外呢，我也只是想要和记者同志你交个朋友，四海之内皆兄弟嘛！你从省里大老远过来，我这也不能帮你接风洗尘，只能先意思意思啦！” 宋三元叹口气，“好吧，看你这么有诚意，我也愿意交你这样的朋友！不过这钱我是绝对不能收的，我的工作职责告诉我，必须要遵纪守法！” 宋三元慷慨激昂说完，一指柜台里的劳力士，“但那块表我需要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胖子立马明白，“当然可以！不过那块表被人戴过了，我给你换块新的，款式型号都一样，你尽管拿去研究！” 说完胖子就自作聪明地示意女售货员整一块真的劳力士出来。 他可不会傻的把一块假表交给这位记者同志拿去做研究。 这个时代暗访类的记者权力很大，基本上都是名牌大学出身，有后台有背景，才能脖子里挂着相机黑白通吃纵横四海。 那些没背景的，根本就做不了这种记者，没等你功成名就，就会断手断脚，半身不遂。 宋三元戴上劳力士金表，很是满意。 胖子店长看着金表心中肉疼，却又觉得自己处理没错，这也算是化危机为机遇，还搭上了省城记者这条线。 直到与他称兄道弟的宋三元真的离去，旁边才有一名女售货员怯怯地说：“店长，那个吉吉国王好像穿着阿拉伯衣服。” “那又怎样？”胖子店长觉得女售货员多事，“阿拉伯人穿阿拉伯衣服很正常嘛！” “可是他护照是毛里求斯。” “那又怎样？” “毛里求斯在非洲。” 018【搞装备！】 宾馆内 电视机开着，上面演着地方台过年的节目，却是香港武打片《绝代双骄》，小鱼儿正在恶人谷学艺，把那里弄得鸡飞狗跳。 90年代很多电视只能收仨台，分别是中央台，省会台，还有地方台。 地方台往往有自己的小金库，很多卖化肥卖农药的大款过年的时候喜欢搞一些赞助，让台里播放一些香港那边过了时的武打片，播放的时候电视上会出现某某老板友情赞助字样，顺便再来一段他们的广告。 这部《绝代双骄》是梁朝伟演的，1988年放映，现在都四五年了才在南都这种县城播放，就这捡别人的剩饭吃，无数县城人民还全都看得废寝忘食，回味无穷。 床边，撤掉白袍恢复原貌的毕发达望着堆在床上的五千块钱，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小猴子“土豆”丝毫不明白此刻主人慌乱不堪的心情，吱吱叫着，两只手捧着一截玉米棒在幸福地啃着。 “笃笃！”有脚步声。 毕发达做贼心虚地帮把那些钱卷起来，塞到床底下，自己再躲到门后头。 房间门打开，宋三元走了进来。 毕发达吐口气，“是你呀？” 宋三元很是稀奇地看着他，“哎呦，还没逃？” “你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会拿了钱直接跑掉呢！” “我可不是那种人，我毕发达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也是讲义气的！” “是吗？”宋三元摸出一支香烟递给他。 毕发达点着烟，使劲儿地吸几口，情绪还有些紧张。 说真的，他不是不想捐款逃跑，问题是他怕宋三元去派出所把他供出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宋三元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发型，“钱呢？” “都在床底下！”毕发达弯腰从床底下摸出那厚实的五千块钱。 宋三元接过去看了看，鼻子皱了皱：“怎么一股子骚味儿？” “回来的时候我藏裤裆里了！”毕发达精明地说。 “靠！”宋三元直接把钱丢掉，“你几天没洗澡了？” “我常洗啊，一个月一次！”毕发达委屈道。 宋三元不愿意再和毕发达争论个人卫生方面的问题，“现在呢，你有什么想法？” 宋三元很公平也很民主。 “分了吧，我少拿点，我只要两千块，剩下的全都归你！”毕发达忙说。 宋三元摇摇头，“你的眼界也太低了，这点钱就能让你满足？” “拜托，大哥，我只是个耍猴的，兼职是小偷，就这我还每天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点背碰到公安……现在你玩这么大，我好怕的！”毕发达一屁股坐在床上，满脸忧虑。 宋三元鼓励他：“心放宽点，他们不会报警的！” “为什么？” “因为他们也怕公安呀！”宋三元简单地给毕发达普及了一下“黑吃黑”的关系理论。 准确来说，长城表行售卖假表，虽然有背景有后台，但也怕事情闹大，现在他们花钱消灾，顶多在背后骂他们两句。 毕发达也不是傻瓜，只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难免心虚，被宋三元这么一解释顿时心里有了底气。 “你说的对！他娘的，他们坑了那么多人，咱们只是拿回一点点，他们又能怎样？再说了，咱们这种行为叫做那啥，替天行道！” 宋三元微微一笑：“那你想不想再替天行道一次？” “什么意思？” “很快你就知道了。” “咳咳，不要了吧，一天替天行道一次就可以，多了我怕老天爷不允许。” 没等毕发达唠叨完，宋三元已经开始准备出门。 毕发达苦着脸，“我这次要做什么呀？” “做老板！” “啊，什么老板？” “江南皮革厂老板，黄鹤！” “阿嚏！”毕发达揉揉鼻子，“怪了，怎么会无缘无故打喷嚏？” “这次穿你西装打领带，对了，这块金表你也戴上！” 宋三元很大方地把那块真的劳力士丢给毕发达。 毕发达不识货，以为还是那块假的，就嘟囔：“你把这块假表搞回来做什么？先说好了，等分钱的时候这块表我可不要！” …… 离开宾馆，宋三元带着毕发达没有直接去别的地方，而是在火车站附近溜达，很快就看见一个小巷挂着“刻章，复印，制作锦旗”的大招牌。 这个年代的刻章复印属于“高科技”，基本上能做这一行的都有门路，和很多企事业单位挂钩。 宋三元走过去，只见那是个铁皮小屋，店内地方不大，摆着各种锦旗样品，印章样品，还有各种广告牌子。 狭窄的房间内，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一台长城电脑，还有一台佳能黑白复印机，看似简陋，却又暗藏玄机。 老板是个驼背中年男子，大冬天的竟然光着膀子，一边看电视上的《绝代双骄》，一边在捯饬印章。 宋三元摸出一支香烟递过去，“师傅，忙着呢！” 驼背男抬头看他一眼，接过香烟架在耳朵上：“有什么事儿？” “弄一些文件，搞几块印章！” “公章私章？”驼背男一看就是老江湖。 “公章。” “公章没有，犯法！”驼背男继续埋头做雕刻。 “你开个价！”宋三元直接了当。 驼背男头也不抬，“说了犯法，犯法的事儿我不干！” “包子铺刘哥介绍的！” 驼背男终于抬头眯着眼瞅了宋三元和毕发达一眼。 宋三元镇定自若。 毕发达却被看得浑身不舒服。 “既然是他介绍的，一百！”驼背男再次埋头，“还有被公安逮着你们可别供我出来，我打死不认！” 宋三元：“这个好说！再说我俩也不是那种人！” 驼背男鄙夷：“不是那种人就不会找我刻章了！” 接着，开始介绍印章材料，一百块钱的是木质的，一百五的是橡胶材质的，三百的是玉石。 宋三元觉得无所谓。 毕发达却打小算盘：“用不了那么高级的，有没有别的好介绍？” 老毕同志惦记着以后分钱跑路，这能省一分是一分！ 驼背男翻白眼：“萝卜做的要不要？” 老毕当真了，“那也行啊！我们不讲究！” “你不讲究，我讲究竟！一百块，先拿来！” 宋三元朝毕发达使个眼色。 毕发达很不情愿地摸出一张1990年新发的百元大钞递过去。 驼背男接过钱，拿到眼前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 “呃，真倒是真，怎么一股子骚味儿？！” 019【二场走起！】 在驼背男帮忙刻公章的空挡，宋三元也没闲着，借了店内电脑开始设计各种文件。 这个年代的长城彩显电脑配置很低，486处理器，4m内存，420m硬盘，win3.2系统，全部配好差不多要上万块，几乎没有任何网络和娱乐功能，会操作的人也是寥寥无几，也只有搞复印搞设计的专业人士才能用的上。 至于像样一点的电脑游戏，《毁灭公爵》以及《剑仙》95年才出来。 对着破电脑，宋三元一顿操作猛如虎！ 很快就捯饬出一大堆文件，还都带有logo，有中文简体，港版的繁体，还有英文的，搞得毕发达眼花缭乱。 心里嘀咕，原来这小子除了是小偷，骗子之外，还是个造假老手! 像自己这么单纯除了耍猴只会偷窃，岂不是上了贼船？！ 刻印章的驼背男也被宋三元这顿操作惊住了。 自己花大钱买来的电脑平时除了搞复印，就是弄一些简单设计，像宋三元这种火力全开绝无仅有！ 这是个高手啊！作为玩电脑的“萌新”，驼背男感慨万千。 …… 两个小时后 金汉丰皮具城 作为南都县数一数二的皮具售卖中心，这家皮具城在商圈大名鼎鼎。 首先这家皮具城的老板名字叫胡丹妮，是当地有名的女强人；而她的老公郑万河，更是南都第一富豪，这座金汉丰商厦就是他出资建盖。 郑万河在南都威名赫赫，人脉复杂，除了拥有金汉丰商厦之外，还拥有豫西南最大的几家私人煤矿，因此也被称为“南都第一矿王”！ 可惜，人怕出名，猪怕壮。 不久之前郑万河旗下煤矿发生矿难，事情闹得太大惊动了省内，最终被判刑三年，现在还在牢房内蹲着。 皮具卖场内，宋三元手中提着一只黑色公文包，穿着一袭黑色风衣，头发梳理上去，露出宽阔峥嵘的额头，再加上鼻梁上架着的一副黑色蛤蟆墨镜，遮挡了他大半张脸，如此以来，稚嫩的脸庞变得成熟起来。 偌大个商场人来人往，很多男女同志都在精心挑选自己喜爱的皮具。 这个时代的男人都开始变得有品位起来，不再把钱胡乱塞在裤兜，或者藏在裤裆，而是需要一个很有品位的皮夹来装； 至于女士们，则更是希冀能够有只好看的坤包挎在手上，即使价值上百数千的坤包里面只装廉价的手纸。 宋三元气质过人，派头十足，走在卖场神采飞扬，犹如鹤立鸡群。 在简单地翻看了一下这卖场的各种皮具之后，宋三元朝一个不住向自己这边观望的卖场保安勾了勾手。 那保安注意宋三元很久，一般来这里购买皮具的都成双成对，不是美女膀着大款，就是帅小伙膀着富婆，像宋三元这种单独一个人的很少见，何况还提着公文包，戴着墨镜，打扮的很诡异。 另外，这名模样精明的保安还发现，宋三元在翻看那些皮具的时候，主要看的是那些商品的牌子，看得很仔细很认真，这就更奇怪了。 所以在发现宋三元奇异之后，保安就偷摸尾随在后面，活像国民党特务在捕捉地下党。 宋三元戴着墨镜遮住半张脸，姿态很是高傲地朝保安大哥勾了勾手指头。 保安立马像是被勾了魂魄一般，竟然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说白了，还是宋三元气势太旺，保安大哥又超级自卑。 “先生，您好，有什么事情可以为你效劳？”保安大哥好歹也在这大卖场工作了一年，场面话还是会说的。 “你们这里边个做主？”宋三元说的是粤语。 保安大哥一愣。 宋三元继续：“我找你们老板先！” 保安大哥总算听懂，“你找我们老板做什么？” “谈生意咯！唔要问那么多，唤你们老板出来！” 宋三元扶了扶墨镜，一副港佬派头。 保安大哥被吓唬住了，香港人他不是没见过，可那都是在电视上，《上海滩》，《霍元甲》这样的电视剧他可是复习过好几遍，但现实中的香港人他却是第一次见到。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叫我们老板！您稍等！”保安大哥点头哈腰语无伦次，妮玛，今天竟然见到活的香港人了！ 保安大哥说完，就要转身去找老板，他刚一转身，差点与一人撞上。 那人是个女子，差不多二十四五岁，穿着一袭白色的皮草，显雍容华贵，细长的眼眸风情万种，尤其左边眼角有一美人痣，更是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 女子身后跟着三五人，全都西装革履，看样子正带着管理层在巡视卖场，却差点被保安撞到。 “我的乖乖，这下要死了！” 保安可知道这女老板“胡丹妮”的脾气，看起来妩媚妖冶，实际上心狠手辣，比她那个老公“郑万河”好不了多少。 就在保安提心吊胆的时候，宋三元已经走到了胡丹妮面前，笑着说：“你系老板咩？我找你谈生意！” 胡丹妮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宋三元，嘴角上翘，冷冷一笑：“谈乜嘢生意，我识得你咩？” 说的竟是粤语！ 宋三元微微一怔，艹，遇到高手了！ “你认不认识我不要紧，因为我们很快就要认识了！至于谈什么生意，不如去你的办公室我们再好好商谈！”宋三元也不用粤语了，用普通话说道。 胡丹妮笑了，眼眉间露出一丝轻蔑：“我为什么要认识你，又为何要和你做生意？因为你长得帅，还是因为你懂一点点粤语，可以肆无忌惮地冒充香港人？” 宋三元耸耸肩：“看起来你对我的误会很深。” “对于那些来历不明的，我从来都是拒而远之！”说完，胡丹妮看也不看宋三元一眼，带着手下擦身而过。 宋三元叹口气回身道：“好了，我承认，我输了！我是记者！” 胡丹妮身子微微一顿，继续前行。 宋三元又道：“我是来调查你卖场商品的！” 胡丹妮的脚步停下。 旁边一名手下转身来到宋三元身边。 宋三元掏出身份证和记者证递给他。 那人取了，看了看，然后又转身交给了胡丹妮。 胡丹妮查看了看宋三元证件，然后回眸一笑，一扫刚才的冷淡：“原来是何爱国何记者，有什么事情去我的办公室谈！” 宋三元再次感受到了这个年代记者作为“无冕之王”的强大，尤其那些有身份有背景的“打假”记者，像极了拿着尚方宝剑的八部巡抚，要多威有多威！ 020【新手大礼包！】 办公室内 宋三元端坐在沙发上。 胡丹妮让一个小美女秘书从压力壶中压出一杯水放到了宋三元面前。 宋三元开门见山：“我是省会来的记者，来南都做什么，你应该也知道。最近上面加大了质量监督方面的管理，尤其去年还举办了第一次315活动，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个问题！” 胡丹妮丝毫不怯，这样的记者她见多了，表面上正义凌然，实际上还不是想从她这里捞一些好处！ 所谓的“315活动”，在胡丹妮看来那只是上面做做样子的形式主义，现在全国造假贩假泛滥成灾，你怎么管，怎么治理？ 尤其这些还都和经济挂钩，很多省市，还有很多小地方都是靠造假来发展经济的。 不说南方的那些大小工厂，就说南都本地，最著名的镇平石佛寺，更是一个仿造古玩的聚集地，可这却给当地带来了实打实的经济利益。 以至于国内有经济学家说出：“打击造假贩假要循序渐进，不能一棒槌打死，更不能搞一刀切！” 胡丹妮虽然不懂经济学，却知道现在全国造假势力太大，已经深入骨髓，上面就算想要管控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正因为如此，胡丹妮面对宋三元这个暗访记者，才会有恃无恐，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 “何记者，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现在关着门，这里又没有外人！”胡丹妮端起茶水，娇艳欲滴的红唇轻抿一口，她动作妩媚，姿态撩人。 宋三元也算是见多识广，前世也见识过不少美女，却都没有胡丹妮这么妖媚。 “胡老板你又误会了，我这样说并不是想要要挟什么，也不是想要在你这里打秋风，相反，我是来谈合作的！” “合作？谈什么合作？”胡丹妮好奇道。 要不是宋三元长相俊朗，又是记者身份，她根本就懒得理会。 “实不相瞒，表面上我是一名记者，暗地里我还是‘国际著名品牌加盟协会’的华中地区代表！”宋三元抛出一颗炸弹。 “呃？”胡丹妮果然被炸弹给炸到，美眸狐疑地看着宋三元，有些发懵。 宋三元顺势打开自己的公文箱，从里面取出一份印有“国际著名品牌加盟协会”“企鹅”logo的文件递给了胡丹妮。 胡丹妮不禁好奇，接过翻看。 宋三元：“正如这份资料上面所写，我们加盟协会主要是中消协和中记协共同创办，携手国际百大品牌联合推出的一个项目！” 胡丹妮看了看，果然，里面有中国消费者协会和中国记者协会的认定书，还有国际各大知名品牌如香奈儿，阿玛尼，还有爱马仕，路易威登等公司的业务授权书。 “我们这个‘加盟协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帮助像胡老板您这样的人！” “帮助我？我很好，好像并不需要你的帮助！”胡丹妮轻蔑一笑。 “是吗？”宋三元语气变得严厉起来，“看起来胡老板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你真以为上面举办个315只是走走场子，装装样子？你真以为全国展开质量万里行只是做做噱头？错了，你大错特错！你低估了上面处理造假贩假的决心！更小看了我们打击造假贩假的能力！” 宋三元说完，又从公文包掏出一份文件递给胡丹妮，“看看吧，这也许会让你脑子清醒一些！” 胡丹妮好歹也是南都女强人，何曾被人这样数落，心中有气，却忍住接过那文件扫了一眼。 这一扫，吓了一跳。 那竟然是一份“红头文件”！ “这上面写的是真的？”胡丹妮粉面变色，明显被文件内容吓到。 “当然是真的！”宋三元对自己抛出的这第二个炸弹很满意。 因为这颗炸弹就是明年即将出台的大名鼎鼎的《消费者权益保护法》！ “这一下你相信上峰不仅仅是装装样子了吧？”宋三元很满意胡丹妮被吓到的效果。 胡丹妮美眸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么隐秘的文件你是怎么搞到的？”胡丹妮看向宋三元。 宋三元装逼，端起茶水抿一口，高深莫测道：“这个你就不必问了！” 那模样明显在告诉胡丹妮，老子朝里有人！ 胡丹妮积极补脑，能搞出来如此隐秘文件的人，又岂是一般人？这个叫“何爱国”的记者看起来能量很大呀！ 顿时，胡丹妮对宋三元另眼相看！ “何记者，我突然你这个加盟协会感兴趣了，能不能详细说一说？”胡丹妮一扫之前的冷淡，挺挺胸脯，变得热情起来。 女人就是好骗啊！ 宋三元目光忍不住从胡丹妮妩媚的脸上移到优美鹅颈，再到下面好凶！ 宋三元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诚如我刚才所言，我们这个协会其实是要帮助像胡老板这样的商人！你们现在售卖的那些国际品牌，根本都是假货，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可问题是，那些国际品牌鞭长莫及，根本就顾不到这些，何况刚才我也看了，那些高仿的商品质量甚至比那些真品牌还要过硬！” “正是鉴于这一点，中消协和中记协才会联手国际百大品牌一起推出了我们这个加盟协会，你只需要每年花费一定的资金，就可以得到那些国际大公司的品牌授权！” 胡丹妮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宋三元姿态拿捏地点点头，模样像遵纪守法的老干部。 “例如，皮尔卡丹！你只需要支付一年五万块，三年十万块的授权费，就可以正式使用他们的品牌！自此以后，你商店里的皮尔卡丹就不再是假货了，而是真品！可以卖上更高的价格！” 胡丹妮怦然心动！ 她可是知道真品皮尔卡丹的价格，那是自己假货的五六倍，甚至更高！ 并且胡丹妮手里头也有真的皮尔卡丹坤包，和她店内的假货比起来，也没什么嘛，质量有时候还真的不如自己的假货！ 何况，一年只要支付五万块，三年十万块的授权费，就可以把假的变成真的，这绝对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心中惊喜莫名，胡丹妮表面却不露声色，“何记者，恕我冒昧地问一下，那些大公司真的只为了赚取五万，十万块，就肯授权给我品牌的使用权？” 宋三元笑了，“胡老板，你这个问题问的好！” “首先，授权是有年限的，最少一年，最多也不过三年！为什么没有五年，十年？因为那些大公司在观望我们国内的情况！” “首先，他们肯授权当然不是看重五万十万这点小钱，而是看重了这里的市场，看重了像胡老板这样优秀的人才！” “说白了，他们想要借助你们的力量，来开拓国内大小市场！他们授权给你们，你们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去经营，去买卖他们的品牌，如此以来，他们岂不省去了一大笔广告费？” “最后，授权期限一到，如果市场情况比较好，他们很可能会取消授权，从幕后站出来，正式经营他们的品牌！” 宋三元这么一解释，胡丹妮立马就明白了，怪不得人家只授权一年，三年。 不过更然后她激动的是，那些大公司大品牌竟然看上了自己，还说自己是人才！ 那些可都是国际大公司，自己何德何能！ 眼看胡丹妮已经上套，宋三元翘起腿，摆出高姿态，抛出最后一颗炸弹：“胡老板，你是我会晤的第一位老板，也算是有缘分，所以如果你打算现在加盟，我会单独送你个大礼包！” 胡丹妮忍不住：“什么礼包？！” “三万只皮具，免费送你！” 宋三元手臂一扬，挥斥方遒！ 021【好戏上演！】 金汉丰百货公司 总经理办公室 “嫂子，我已经帮你查过了，那个何爱国的确是一名记者，并且背景不浅！他来自南方，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竟然申请来中原地区任职，而没选择在南方经济发达地区！” 说这话的是胡丹妮的小叔子，也是当下金汉丰集团的总经理郑万山。 郑万山今年三十岁，年富力强，是南都富豪郑万河的亲弟弟，如今郑万河坐牢，就把金汉丰商厦交给他来打理。 表面上郑万山是金汉丰老总，可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胡丹妮才是金汉丰真正的主人。 胡丹妮看了一眼郑万山，虽然是一个娘胎出来的，这郑万山却没有丝毫郑万河的男子气概，相反，长得白白净净，说话做事也斯斯文文，看起来杀伤力不强。 也正因为这样，胡丹妮才允许他坐上总经理的宝座，毕竟自己是个女人，很多事情不方便抛头露面，有这么一个傀儡在前面应付着，自己也容易做事。 “至于那份红头文件，我千方打听终于也有了一些眉目，正像那个何爱国所说，上头针对商品质量这次要动真格的了！” “也就是说那个何爱国所说的都是真的！”胡丹妮坐在原本属于郑万山的总经理椅子上，轻轻地转动老板椅，在她前面摆放着一杯雀巢咖啡，郑万山毕恭毕敬地站在她前面，就像是个受教的小学生。 看着胡丹妮占据了自己位子，郑万山没有丝毫觉得不对，在他眼里，自己这个嫂子聪明能干，最主要长得还很漂亮，尤其那双又细又长的眸子，是那么迷人明亮，好像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心里去！ 郑万山忍不住顺着嫂子的美眸往下看去，那是琼鼻樱唇，尤其娇艳欲滴的嘴唇，轻启间呵气如兰，即使距离两米左右距离，郑万山也能感受到那芬芳气息。 郑万山有些迷醉，再看向嫂子那丰腴的身材，慵懒的姿态，忍不住心脏砰砰乱跳。 “喂，你走什么神？我问你话呢！” 突然，胡丹妮的娇叱惊醒了迷醉中的郑万山。 “呃，什么？”郑万山有些慌乱。 “你想什么呢？脸怎么红了？”胡丹妮明知故问。 对于自己的魅力，胡丹妮从没怀疑过，她当然知道郑万山这个小叔子在想些什么。 “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 “我问你，中消协和中记协那边打听过没有？” “这个我也打听过，两边都说不太清楚……现在快要过年，两大协会不是忙着作年终总结，就是做人事调动！但依我看，这个国际加盟协会八九是真的！” “为什么？”胡丹妮纤手端起咖啡，放在唇边轻轻地呷了一口。 “这还用说？既然明年要出台《消费者保护权益法》，那么记协和消协一定会抓住机会提前布局，我看这个国际品牌加盟协会就是他们联手打造的一个项目，一是能向上峰做表态，二是可以搞政绩，捞资源！” 胡丹妮第一次对这个小叔子刮目相看，分析的很到位嘛！ 见胡丹妮面露欣赏，郑万山就激动了，“所以，嫂子！我看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现在百货行业竞争这么激烈，很多大商场都是走高精端路线，如果我们能拿下几个国际知名品牌，那么一定能够在南都引起轰动，到时候别说世纪百货了，就算商城亚细亚这匹狼来了，我们也不怕！” 这句话算是说中了胡丹妮的心事儿。 商城亚细亚最近两年靠着“中原商战”，以一敌五名震全国，如今聚资10亿开始在周边迅速扩张，单单豫省就准备开启四家连锁店，其中就包括南都！ 金汉丰虽然是南都百货行业老大，但亚细亚这匹狼实在太厉害了，尤其那句广告语：“亚细亚，太阳升起的地方！”更是霸气十足。 金汉丰想要守住南都百货行业老大地位，就必须要提高自身逼格，毫无疑问，多搞几个国际大品牌在店内，就算不是镇店之宝，也是吉祥物，效果一定很好！ 想到这里，胡丹妮已经有了决定，“很好，今晚那位何记者邀请我与温洲大老板见面，我们当即敲定此事！” 郑万河也兴奋道：“到时候嫂子你可要多买下几个品牌，买一年，哦不，直接买三年的！” “这还用你说？你以为你嫂子只懂得涂粉描眉，梳妆打扮？对于公司的未来发展，我上心的很！”胡丹妮朝郑万山飞了一个媚眼。 郑万山骨头都快酥了，“嫂子说的是！是我想多了！呵呵！”然后又自作聪明，“还有啊，到时候我们再杀杀价，他们这是头笔买卖，一定急得很！” 胡丹妮不置可否，只是起身说：“今晚你陪我过去！” “好！”郑万山目送胡丹妮柳腰轻摆，离开了办公室。 等到胡丹妮离去之后，郑万山还兴奋不止，坐到自己的老板椅上，嘴里哼着小曲，忽然看见胡丹妮刚才喝的咖啡，咖啡杯上印着殷红的口红。 郑万山心突然激动起来，看看四周无人，于是就做贼似地拿起那只咖啡杯，仔细地去看那口红印，越看越心神荡漾，最后抑制不住，闭上眼，撅起嘴亲吻上去陶醉！ …… 当天晚上七点钟 富贵荣华大酒店，牡丹厅 宋三元和毕发达坐在包房沙发上。 宋三元嘴角叼着香烟，手里摆弄着包间放置的卡拉ok放唱机。 这个年代的卡拉ok放唱机相当于以后的ktv点歌系统，在宋三元看来配置极其简单，一台索尼牌子的老式录像机，功放搭配麦克风，然后就是jvc音箱，还有码得整整齐齐的歌带。 那些歌带都是早期的mv录像带，有齐秦的《大约在冬季》，《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还有童安格的《耶利亚女郎》，《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至于香港四大天王，只有郭富城的《对你爱不完》歌带上，郭天王留着“富城头”，伸着胳膊，拧着掌心欢愉地蹦唱！ 相比宋三元的悠闲自得，毕发达穿着宽大的双排扣西服，打着扎眼的大红领带，汉奸式的中分头打着浓郁的摩丝，气息扑鼻，跟狗舔般光亮！ 虽然穿着很牛气，可毕发达的神情却很紧张，屁股更像扎了钉子般拧来拧去。 “如果我们被拆穿了怎么办？” “拆穿什么？” “你是假记者，我是假老板，还有那个国际著名品牌加盟协会更是假的！” “你不说，谁知道？” “可我良心上过不去！” “你还有良心？”宋三元扭头看毕发达一眼。 毕发达吹胡子瞪眼：“你这是在侮辱我！” “事成之后分你一万！”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做人也是又原则的！我虽然是小偷，可坑蒙拐骗这种事儿已经触碰了我的底线！” “分你两万！” “我说了，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你不要以为我是个小偷就小看我哦！再说了，我演技不行，搞不好会露馅！” “分你三万！” “呃？一言为定！” 毕发达突然气定神闲！ 宋三元觉得自己没看错，这货很有演技！ …… 差不多又过了十分钟。 “完蛋了，估计被人识破！都这时候了还没人来！”毕发达又坐不住了，嘴里唠叨开来。 “也是，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傻的人，被你一忽悠就来这里掏钱给你！” “我看还是算了吧，咱们也别贪得无厌，回去把那五千块分了，然后彻底散伙！” “他们要是会来，我就拿榔头把我的蛋砸了！” 咚咚咚！ 包房门打开。 “不好意思，何记者，我们来晚了！” 胡丹妮站在门口，笑靥如花！ 毕发达：“……？！” 忙看了看四周，幸亏没榔头！ 022【请君自动补脑！】 “你好，介绍一下，这位是金汉丰总经理郑万山先生！”胡丹妮介绍小叔子给宋三元认识。 宋三元和郑万山握手：“久仰大名！” “何记者，幸会！” 宋三元回头又把毕发达介绍给胡丹妮二人。 “这位就是我所说的温洲皮革厂大老板黄鹤，黄先生！” 毕发达模样很是热情地与胡丹妮和郑万山握手。 尤其在和胡丹妮握手的时候，毕发达只觉对方的手柔若无骨，光滑细腻至极。 以至于等到双方落座时，毕发达还忍不住在桌子底下偷偷闻了闻自己的手，好香，也不知道这个胡老板用什么牌子的雪花膏！ 落座以后，作为东道主，宋三元吩咐女服务员上菜，然后把酒水也拿上来。 酒水喝的是茅台，在这个年代也很上档次，胡丹妮见宋三元准备这么周全，对他的身份再次表示肯定，能喝得起茅台的人，又岂是一般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眼看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宋三元这才开门见山：“胡老板，如我所说，如果你有意加盟品牌，我们将会送你一个新年大礼包，这位黄鹤黄老板将会免费赠送贵商场三万只皮革！” 说着话，毕发达那边已经把准备好的皮革样品拿了出来，有男士钱夹，女士坤包，还有名片卡，皮带等物。 宋三元继续吹嘘：“这些皮革制品全都质量上乘，经过精心打磨，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些皮革制品上面无任何标签，任何标志，甚至连出产地信息，质量检验信息都没有！” 毕发达心说，废话，你这根本就是三无产品。 “所以胡老板，你得到这些商品之后，完全可以把它们打造成任何品牌！它们就像是白纸一张，任凭你挥墨涂鸦！”宋三元大手一挥，意气风发。 胡丹妮笑了，“何记者说得很好，这些皮革我看了，的确不错，不但质量上乘，连款式和造型也很上档次！” 宋三元心说，废话，当初老秦制造这些皮革的时候就是拿国际上那些品牌照抄！只是抄作业很成功，卖作业却很失败！ “但是”胡丹妮看向毕发达眼波流转道：“我很好奇，这位黄鹤黄老板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皮革送给我？！” 轮到毕发达表演了！ 三万块辛苦费不是那么好拿的！ 毕发达笑了笑，肚子里算计着该怎么说，为了掩饰紧张，伸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还啧啧嘴，这才看向胡丹妮郑万山两人道：“这个怎么说来着？我的情况何记者最清楚，哎，一言难尽啊！” 既然这么快想不出来，只好踢皮球了！ 宋三元接球，“其实这件事情我知道一点点内幕……” 胡丹妮和郑万山两人又看向宋三元。 “黄鹤黄老板虽然事业很成功，可是在家庭情债方面却……他有个小姨子，貌美如花，当初他和老婆创业的时候，小姨子还很小，随着黄老板事业有成，小姨子犹如小荷才楼尖尖角，长大了……” 宋三元的故事很简单，一句话概括，“小姨子和姐夫不得不说的故事”！ 但这种下三滥故事却很有市场，至少胡丹妮和郑万山听得津津有味。 宋三元故事粗俗卑劣，充斥着爱情伦理，香艳悬疑，不管是故事段位，还是故事口味，都让人有很强的代入感！ 尤其郑万山同志，听到这位黄鹤黄老板与小姨子可歌可泣的私奔故事，为了爱情宁可抛弃事业，只觉很知己，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瞄了一眼旁边的胡丹妮，爱一个人却得不到，只能死死守候在她身边！ 一时间，郑万山自己都把自己给感动了！ 宋三元故事收尾：“就这样，黄老板抛弃了温洲那边的事业，只带着三万皮具来南都闯荡，而我与他一见如故，准备一起经营加盟协会！所以，两位还有什么疑问的吗？” 郑万山被温洲皮革厂爱情故事感动得稀里哗啦。 胡丹妮是女人，心比较细，尤其在观察男人方面，天生有优势，在她看来，毕发达穿戴很阔气，可缺少一种大老板的气势。 “黄老板，你的故事很让我感动，却不知道你经营皮革厂这么多年，有什么成功的秘诀么？” 毕发达故技重施，再次踢皮球，“我的秘诀很简单，这一点何记者很清楚！” “千万不要这么说！”宋三元忙道，“既然是秘诀，那就是很私密的，我也很好奇黄老板是靠什么成功的？” “我靠你玛成功的！”毕发达都快骂了，“我一个耍猴的你问我成功秘诀？这不是为难我吗？” “哈哈，我的成功秘诀其实很简单！第一是鞭子！”毕发达硬着头皮，胡侃。 胡丹妮还没反应，早已把毕发达引为知己和同道中人的郑万山抢道：“我知道！鞭子，就是用来鞭策自己！让自己勤勉起来，在成功之前绝不懈怠！” 毕发达：“……？！” 竖大拇指：“你说的太对了！我就是这个意思，看起来郑总是有感而发呀，平时也一定是个很勤勉的人咯！” 被毕发达这么一捧，郑万山立马谦虚，摆手道：“过奖！过奖了！”看一眼嫂子胡丹妮，心说，听到没有，别人也说我是个勤勉的人！我比我哥也不弱！ 胡丹妮看着毕发达，“还有呢？” 毕发达：“还有就是拿一根香蕉，你要是做，就有得吃！不做，就饿肚子！” 郑万山又疯狂脑补：“我知道！这就是工厂管理中的驭人术！那些工人都很懒惰，你除了要用皮鞭鞭策他们辛勤劳动之外，还要用利益来诱惑他们，只有这种胡萝卜加大棒的管理方式才能收到最好的管理效果！” 毕发达再次朝郑万山竖起大拇指，“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你好了！郑总，你真是天赋异禀，一点就通！” 郑万山再次谦虚，“也没什么，平时没事儿，我也爱看一些管理方面的书籍，像《卡耐基成功学》，还有《跟着李超人学管理》等等！浅见而已，让大家见笑了！” 胡丹妮可不会被毕发达这三言两句打发掉，既然问不出来，那就来点实际的想要观察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两点，皮鞋和手表！ 胡丹妮：“哎呦，黄老板，你手上戴着的金表看起来蛮好的，什么牌子的？” 毕发达心里咯噔一下，妮玛，怕什么来什么！我说了这假表不能戴，宋三元这家伙非要让我戴上充大款！ “哦，没什么，香港买来的劳力士！”毕发达把手腕缩了缩，想把表缩进袖子里。 他这个举动引起胡丹妮怀疑，“香港劳力士金表，万山呀，你不也喜欢手表吗，那就借过来看看，以后嫂子也给你买一块儿！” 嫂子要给我买表？ 什么意思？ 难道她对我…… 郑万山再次积极补脑。 “黄老板，不要不好意思，我们只是看看，又不要你的！”胡丹妮一脸狐媚。 毕发达一闭眼，豁出去了，摘下金表递过去，“看吧！” 娘的！该死吊朝上，不死当和尚！ 023【豪赚百万！】 “这只劳力士金表很不错哦！”郑万山拿在手中看了看说道。 “呃，什么？”毕发达一激动，不明白是自己不识货还是对方不识货。 郑万山把劳力士还给毕发达，“看起来毕老板也是个有品位的人，以后我们可要多多接触才好！” 有品位？我？ 毕发达马上笑容满面，“那是当然，现在我已经准备全力以赴与何记者合作，发展这个加盟协会，怎么样，郑总，胡老板，你们对我们协会还有什么意见？” 胡丹妮没想到那块表竟然是真的，这样的表少说也要五六千，看起来这个“黄鹤”不是一般人，倒是自己小心眼了。 胡丹妮一有这样想法，再看毕发达的时候就觉得这人之前不是心虚害怕，而是故意低调。 “这样的，我和郑总商量过了，既然认可了你们协会，我们就打算先弄五个品牌看看！” 郑万山：“皮尔卡丹，阿玛尼，香奈儿……”一口气说了五个世界名牌。 宋三元鼓掌：“胡老板，郑总好眼力！这五个品牌的品牌价值是最大的！却不知你们准备购买多少年限的，是一年，还是三年？” “当然是三年啦！”郑万山说道，“五个品牌，三年就是五十万对吗？” 宋三元点点头，“郑总计算的很精准！” “不过，”郑万山笑了，“不过能不能打个折，优惠一下？” 宋三元笑了：“我们已经免费赠送了这么大的大礼包，难道诚意还不够么？” 胡丹妮道：“诚意归诚意，生意归生意，这五十万毕竟不是个小数目，何记者，哦不，何代表和黄老板多少给我们个折扣嘛！”说完还媚眼飞了一个。 宋三元没什么，毕发达骨头都酥了。 “是啊，我们金汉丰商厦虽然在南都很有名气，可这资金流动方面也不是那么方便，还请何代表抬抬手，少个七八万！” 宋三元微微一笑，捏起酒盅道：“郑总说笑了，这品牌加盟费可不是我说了算！我又不是老板，我也是帮人办事儿，以后这钱还是要上交协会，分发给各大品牌公司！” “何代表太谦虚了，生意是死的，人是活的嘛！现在授权书在你手里，天高皇帝远，你发给谁，发放了几个又有谁知道？” 宋三元义正言辞，“郑总，这些话说说可以，我当你在讲笑，可你要真以为我是那样的人，就大错特错！”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郑万山有些讪然，看向嫂子胡丹妮。 胡丹妮嘴角露出一丝轻蔑，“怎么，何代表，难道开个玩笑也不行？” “不是不行，那也要看场合！” “场合？现在是我们掏钱买你的授权书，说白了，就是拿出五十万买几张纸！试问，除了我们还有谁会买？” 没等胡丹妮话音落地，一个洪亮声音道：“我买呀！如果胡老板不要的话，那几个品牌就让给我吧！” 随着说话声，包间门被人打开，一个留着大背头，模样很气派的中年男子，大腹便便地走了进来。 一看见男子，胡丹妮和郑万山二人不由得一惊，噌地从座位上站起道：“聂百城，怎么是你？” 再看男子一脸得意地看向胡丹妮，说道：“怎么，这里是酒店你们可以来，我就不能来？再说了，我作为世纪龙百货的老板，被何代表邀请来这里商谈合作事宜，难道也要跟你报告？” 胡丹妮愣住了。 郑万山也是一脸惊愕。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宋三元是有备而来，不但请了他们，还请了他们的死对头聂百城！ 一直以来金汉丰和世纪百货两座百货商厦都在明争暗斗。 聂百城和胡丹妮更是水火不容！ 现在聂百城出来和他们抢授权书，瞬间情势逆转，现在轮到他们要看宋三元的眼色了。 毕发达也是一愣一愣的，心里埋怨宋三元做事情不和自己商量，好歹自己也是合作伙伴。 “聂总请坐！”宋三元主动起身给聂百城让位子。 聂百城大马金刀坐下，乜斜胡丹妮一眼，“怎么样，胡老板，考虑清楚没有，如果你不要这五个授权书，那就让给我吧，另外那三万皮革制品的大礼包我也笑纳了！” 想得美！ 胡丹妮心中暗骂，马上露出笑脸对宋三元说：“何代表不要生气，我们刚才只是随口说说！郑总，还不敢快拿五十万出来！” 郑万山得到命令，赶紧把准备好的银行折子拿出来，说道：“这是建行的折子，随时可取！” 这个年代银行卡还不怎么流行，大额交易基本上都用折子进行。 “慢着！”聂百城道，“胡老板那么急干什么！来人啊，也把咱们的钱拿上来！” 外面，聂百城带来的心腹手下提了一个黑色密码箱过来，放到了餐桌上。 “打开！”聂百城命令。 心腹把密码箱打开，密码箱内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沓沓的百元大钞！ 刚才那五十万的折子没什么冲击力，现在这一箱子的钱却充满了视觉冲击，至少毕发达都快晕厥过去！ “你们那是折子，我这是现金！何代表，该怎么选，你应该清楚了吧！”聂百城一副吃定宋三元模样。 宋三元笑了，“的确，聂老板够豪气！够气魄！” 毕发达都急了，心说，你还说什么，快收钱吧，要不然煮熟的鸭子飞了我看你去哪儿哭！ “但是，”宋三元一转折，“做生意是要讲信用的！既然我答应了胡老板，那么就要有个先来后到！所以，对不起了，聂总，这五十万我不能要！” 毕发达都快急哭了，五十万现金你不要，去拿折子？万一被坑了怎么办？ 聂百城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宋三元会这样说。 胡丹妮和郑万山也是一脸惊讶，有些意外地看着宋三元。 啪啪啪！ 聂百城鼓起掌来，“好！我欣赏你！做生意就是要讲信用！” 宋三元笑道：“多谢聂老板抬爱，既然你也出口了，不如那皮具我免费赠你一万只！另外两万只还是要送给胡老板！” 聂百城哈哈一笑，“爽快！”看向胡丹妮，“胡老板的意思呢？” 胡丹妮见好就收，“有何不可？反正多少都是何代表的心意！” 聂百城又是哈哈一笑：“既然大家都这么爽快，我也再爽快一点！” 把五十万朝宋三元一推，“我也来五个授权书！” 宋三元没有去碰密码箱，而是对毕发达说：“辛苦你了，清点一下！” 然后又对聂百城说：“还请聂老板不要介意，我这只是公事公办！” “哈哈，明白的！现在坏人多，钱这东西还是要当面点清楚好！” 毕发达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能看到这么多钱，现在还要用手去清点，激动万分！ 要不是宋三元咳嗽一声，他就露馅了。 “那么现在，我要点钱了！”毕发达姿态拿捏地拿出一沓子钞票，内心呐喊着，我要疯了！真的疯了！ 宋三元只不过区区几句话，就豪赚百万！ 024【千钧一发】 “何代表，现在钱你已经收了，那我们的授权书呢？”胡丹妮和聂百城一起问宋三元道。 宋三元笑了笑，把捏着的小酒盅放到唇边一饮而尽，“两位别急！授权书我绝对会给你们，但必须要走个形式，国际大品牌入驻两位的商场，最起码也要开个记者招待会，邀请一些大人物到场来庆贺一下！” “所以我决定明天要在国际大酒店四楼新闻发布厅开启酒会，在酒会上与两位共同签订协议，授权品牌！” 胡丹妮和聂万城听宋三元这么一说，反倒欣喜不已，开办酒会，当着那么多大人物授权，这可是个很好的广告！ “那就辛苦何代表了，到时候你可要多请一些记者哦！”胡丹妮笑道。 毕发达看得真切，心说，你们都被骗了，鬼的授权仪式，我们拿了钱就要跑路了！ “黄老板，你笑什么，好像很高兴的样子！”郑万山已经把毕发达引为知己，见他发笑，就忍不住问道。 毕发达忙掩饰：“没什么，就是替大家高兴，呵呵！” “那么好，这件事儿就一言为定了，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如散了吧！”宋三元笑道。 “当然好！呵呵！”大家都很高兴。 …… 服务员打开门，宋三元和胡丹妮等人共同离开包间，在走廊里亲切交谈，商议明天的交接仪式。 就在大家亲切交谈的时候，只见前面不远处一个喝醉酒的胖子正在猥琐地拉扯一个女人，嘴里还不干不净：“你一个搞地推的拽什么拽？我不是告诉你了嘛，我们店内的空调要更新换代，如果你识趣的话就都交给你来处理，来，陪我去外面办点事儿！” “你松手！我是卖空调的，又不是做三陪的！”那女子性格倔强，使劲儿挣脱胖子的手。 胖子不乐意了，本来他还看不上这个女的，不过这女的长得虽然不算标志，却有一股子很赞的味道，让人想要征服！ “不识抬举的东西，我看你是欠揍！”胖子伸手就想要打女人的脸。 此刻见有男人欺负女人，周围人都忍不住指指点点，却没人肯出头。 宋三元皱了皱眉头，没等他开口，毕发达竟然很正义地冲上去，“住手，你这个败类！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下打女人！” 胖子有些醉酒，斜眼看了看冲过来的英雄，微微一怔，然后指着毕发达：“你你，你是……毛里求斯？” 毕发达也看清楚了，我靠，那个表店的死胖子！ 刚才还气势汹汹英雄百倍的毕发达直接掉头就走。 宋三元还在纳闷，毕发达已经跑回来，低声说：“胖子，那个表店的胖子！” 宋三元明白了，可是这时候胡丹妮和聂百城已经朝这边看过来，不明白他们在嘀咕什么。 那个胖子正是长城表行的店长，上次被宋三元和毕发达骗了那个。 胖子虽然喝醉了酒，却眼尖，认出毕发达以后，也立马认出了宋三元。 “哦，我也认识你，原来你们是”胖子指着宋三元要彻底揭穿他们的骗子身份，可是因为喝多了酒，嘴皮子有些不利索。 不利索就对了！ 还能补救！ 宋三元当机立断，见有服务员用托盘端着酒水走过，直接抢过一瓶啤酒，径直走到指着自己胖子面前，砰地一声，爆头上！ 酒瓶爆碎，啤酒沫混合鲜血顺着胖子额头流下来。 “你”胖子指着宋三元，身子晃了晃，直接昏厥过去！ 旁边，胡丹妮和聂百城都看傻了。 郑万山更是惊恐地瞪大眼，这个何代表看起来文文气气，没想到动手这么狠！ 毕发达也是眼睛瞪得老大，他万万没想到宋三元会这么犀利。 “胡老板，聂老板，你们看这事儿该怎么处理？”宋三元若无其事地问道。 胡丹妮和聂百城立马就明白了，何代表不是本地人，何况他还是记者身份，出了这么事儿当然要寻求他们帮助。 “这个胖子猥琐下流，何代表你英雄救美！我会给派出所打个招呼，把这胖子关进去几天！”胡丹妮也是女人，最讨厌这种好色之徒！ 聂百城：“这胖子好像是长城表行的店长，他姐夫是刁凤九，我们要处理妥当才行！” “是刁凤九的小舅子又怎么了？他刁凤九再厉害又岂能斗过我们？”胡丹妮不屑道。 刁凤九是南都一霸，主要经营录像厅和游戏厅，还开赌场，赚的钱不干不净，被胡丹妮鄙视。 “总之，先把这个死胖子丢进去关上几天，看他刁凤九有什么能耐救他！”胡丹妮发狠。 “好吧，就这么办！”见胡丹妮都这么有魄力，聂百城也想要在何代表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于是，倒霉的胖子在昏厥中就被抬去了派出所，罪名是调戏良家妇女！ 这边，那位被救的女子赶过来对宋三元表示感谢。 宋三元说：“举手之劳，遇到这样的恶棍，我想大家都会像我这么做！” 女子再次表示感谢。 宋三元见她三十多岁，成熟，很有韵味，虽然长得不算太漂亮，脸颊的颧骨稍高，从面相上来看，这样的女人一般命苦，但是……呃，很面熟！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请问你贵姓？”宋三元忍不住问道。 女子这才发觉自己一直表示感谢，却忘记了报上名字，觉得很失礼，这样显得刚才那些感谢不真诚。 “对不起，我差点忘了我姓董，叫董金珠！” 宋三元终于想起对方是谁了？ 董小姐！ 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竟然就是未来大名鼎鼎的“电器女王！” 一人纤手打天下，硬是把一个电器品牌做到了世界一流！ 这还不算，旗下英雄荟萃，她却能驾驭自如，杀伐决断，超过任何时代的枭雄！ 总之一句话 这女人， 凶残的很！ 025【又改剧本？！】 “董小姐，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不知你来南都做什么？”宋三元是真的好奇，前世大名鼎鼎的女强人，女霸主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董金珠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如今我们厂空调电器销售不好，大城市竞争比较激烈，我就想要开拓三四线市场，所以来这里做地推。” 宋三元点点头，“辛苦了！”随即又道：“刚好明天我准备在国际酒店举办一个新闻发布会，到时候会有很多记者，以及周边大老板参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短暂的推广时间！” “那真是太好了！”董金珠激动坏了，她不明白宋三元为什么要这样帮助自己，以为他是个好人。 宋三元这样做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结善缘，何况举手之劳的事情。 毕发达在旁边听得清楚，当即把宋三元拉到一边，“小宋同志，你要搞清楚状况！我们拿了钱直接跑路，你不会真的要搞什么新闻发布会吧？” 宋三元点点头，“是啊，我是要召开！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要拿钱跑路了？” 毕发达都傻了眼，“你什么意思？你不知道那有多危险吗？到时候那些记者，还有那些大人物一来，你我分分钟露馅！” 宋三元淡淡一笑：“老毕，现在我们捞了多少钱？” “一百万，够了！” “不，还不够！我宋三元现在要捞足一千万！” 毕发达晕死，“你又改剧本？怎么捞啊！” 宋三元回头扫了远处的胡丹妮和聂百城等人一眼，说：“富贵险中求！” …… 南都第一派出所 胖子曹大宝从羁押室醒来的时候，还觉得脑袋昏沉沉的。 一是他喝多了酒。 二是他脑袋被宋三元用酒瓶爆头爆得太狠。 摸摸头，曹大宝想起前因后果，顿时对宋三元和毕发达两个骗子咬牙切齿。 忍不住了，曹大宝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抓着铁栏对外面守夜的警察说：“公安同志，我要报案，我发现两个骗子，他们冒充国际友人！我要举报他们！” 守夜警察扫了他一眼，又开始拿起收音机听评书，评书播放的是单田芳的《白眉大侠》。 曹大宝见警察不理自己，就急了：“我真的报案！我不骗你！” 警察有些不耐烦了，丢掉收音机对曹大宝说：“你嚷嚷什么？我最鄙视你这种人，欺负女人！” “不是啊，我现在在报案！还有啊，是我被人打了，怎么把我抓起来了？” “为什么抓你，你自己还不明白？喝多了酒就胡作非为，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警察严厉斥责。 曹大宝都快哭了，双手抓着铁栏：“我真的冤枉啊，我被人打了，现在还头疼！” 警察冷哼一声：“你这叫自作自受！” 再不理会胖子。 曹大宝真的要哭了，自己何曾受过这种罪。 就在这时，外面警察带人进来，朝他说道：“曹大宝，有人保你出去！” 曹大宝一看那人，“姐夫！” 刁凤九看着关押在羁押室内的小舅子，怒其不争道：“怎么，还想继续在这里过夜？” “不是啊，怎么会呢？” “那还不出来！”刁凤九觉得曹大宝缺根弦。 警察打开门，曹大宝忙不迭跑出来。 刁凤九也不理他，径直朝外面走。 曹大宝就捂着被打破的头，跟在身后。 等离开了派出所，刁凤九这才问曹大宝：“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曹大宝满肚子苦水这才倾倒出来，说了大半天，道：“都是那两个死骗子害我的，我和他们没完！” 刁凤九看着他，“你和人家没完，你能怎么着人家？” “我……我报警抓他们！” “抓他们？证据呢？再说了，真抓起来顶多关起来，有什么意思？” “姐夫，那你说呢？” “依我说，要拆穿他们，就搞得大一点！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曹大宝一阵恶寒，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个姐夫可不是好惹的。 “嘿嘿，那两个倒霉鬼这次死定了！”曹大宝一阵阴笑。 …… 对于宋三元擅改剧本，毕发达是满肚子的不爽。 但对于宋三元豪赚百万，他又是满肚子的佩服！ 这种不爽和佩服纠结在一起，让毕发达乱了方寸，心中百般滋味。 宋三元可没理会那么多，让毕发达去自己老家卧龙村把那三万只皮具拉回来。 算算时间，也到了还钱的时候，老爸宋援朝欠的三百块钱也该还了！ 这边，宋三元则联系好钱晓燕，刘猛，李钢枪，还有冯翠环四人，明天要在新闻发布会上演戏。 毕竟品牌加盟协会不能只有他和毕发达两个人，多一些人才热闹，才更像样子！ 即使这样，宋三元还觉得人手不够，明天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于是就又把美发厅的费红霞算上。 这个霞姐也是老江湖，应付明天的那种大场面应该没问题！ …… 一夜无话，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宋三元先是跑到国际大酒店预定房间，还好最近过年，酒店生意不怎么好，很多房间空着，宋三元用很低的价格就预定好了几个房间。 这边，毕发达也一大早出发去了卧龙村。 可以想象，到了卧龙村毕发达见到宋三元那原生态家庭会有怎样的惊讶。 还有准备养猪创业的老秦同志，见到毕发达来拉货会有怎样的惊诧。 不过更加惊诧的则是南都那些记者们，还有当地官员。 当他们接到邀请函之后，脑袋发懵，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国际著名品牌加盟协会”到底是个什么东东！ 尤其这个协会还是记协和消协一起创办的。 但不管怎样，邀请函上面言语诚恳，说要做什么授权仪式，地点又选在了数一数二的国际大酒店，并且盛宴款待，还有纪念品可拿，这就很巴适了！ 于是乎，等到上午八点钟左右的时候，有些被邀请的人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解开这次盛会的面纱，蜂拥而来！ 酒店外面，霞姐穿着一袭红色绣着牡丹花的旗袍，气质高雅地站在酒店外面，充作迎宾。 霞姐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变成这样子，一个美发厅的妈妈桑，一个销赃的女老板，眨眼变成了高级人士，成了协会机要人员！ 邀请来的贵宾陆续到场，霞姐笑脸相迎。 “你好，我是协会秘书费红霞，欢迎你们莅临今天的授权仪式！” “来，我引你们上楼休息！” “这里有自助餐，轻慢用！” 霞姐踩着高跟鞋，双腿发麻，脸上笑得都快肌肉僵硬，内心很感叹，感觉自己做迎宾比做妈妈桑还要难，但看在一万块的辛苦费上，忍了！ 026【放长线，钓大鱼！】 差不多九点的时候，宾客越来越多。 这其中有对“品牌加盟协会”充满好奇的，也有过来打秋风，吃自助餐，领礼品的。 不管是谁，宋三元一律欢迎，甚至人越多越好。 很快，国际饭店的新闻发布厅已经人满为患。 和霞姐一样，被宋三元用一万块钱雇来的刘猛和李钢枪夫妇成了“史密斯夫妇”，两人穿着一袭职业西装，戴着墨镜，把守在会议室门口，充当保安人员。 刘猛身材高大威猛，李钢枪站立笔挺，夫妇俩卖相很好。 在这里站一天拿一万块，绝对比卖包子赚得多！ 刘猛夫妇二人很负责任地检查那些莅临嘉宾手持的邀请函。 有邀请函的，很礼貌地放进去；没邀请函的就很是礼貌地说：“对不起，这里持有邀请函才能进入!” 这样“严格”的检查程序，让那些想要浑水摸鱼的客人，铩羽而归。也让那些持有邀请函的人沾沾自喜，觉得这活动高大上，又觉得自己身份骤然拔高许多。 进入新闻发布大厅，首先迎接众人的是宋三元安排的接待员钱晓燕。 钱晓燕今天也打扮得很精神，穿着一身职业套裙装，左胸口还戴着铭牌，上面写着“国际品牌加盟协会”，然后是名字，显得很正式。 钱晓燕宾馆出身，对于接待人轻车熟路，在她的接待下，众多来这里参加活动的大人物和记者全都宾至如归。 尤其那些大人物中不乏一些官场人物，全都见多识广，面对钱晓燕的服务也不得不赞一声很不错，寻思着回去后办公室的接待员需要培训一下，至少提高业务水平和素质。 大厅内摆放着自助餐台，甚至在自助餐台的正中间还摆放着香槟塔。 这个年代，吃自助餐绝对是很时髦的事情，南都地方小，大家没机会品尝，大多数都是招待外宾的。 现在，他们成了客人，被宋三元招待，心情极其愉悦。 “这些炒饭好吃！” “还是吃鱿鱼吧！” “吃海鲜，海鲜很贵的！” 衣冠楚楚的客人们端着餐盘，眼睛盯着那些自助餐，算计着吃那几道菜划算。 穿着一身厨师白袍的冯翠环不断地把新的布菲加到自助餐台子上。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开三轮的，混过来冒充大厨，按照宋三元的话来说，她还是品牌协会高薪从香港那边邀请来的。 香港在哪里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能随意说话，而她不说话的原因是不懂粤语，虽然宋三元临时教了她几句香港话，比如“内侯”，“先森侯，”“搭嘎侯”，以及“炖母鸡呀”。 冯翠环太笨，学了半天也只记住一个“炖母鸡”，所以在她上菜的时候，周围人就总听到“炖母鸡炖母鸡”的声音。 …… 胡丹妮和小叔子郑万山一大早就来到了授权仪式的主会场。 今天是金汉丰商厦的大日子，也是她胡丹妮的大日子，所以在来的时候她已经准备好一切。 首先她穿了一袭很时髦的长裙，外面搭配雍容华贵的白色貂皮，其次她带来了商厦的宣传人员，为自己拍照，顺便写一篇关于国际品牌入驻金汉丰的宣传通稿。 这稿子只要交给报社发表的，版面也已经买好了，花了三千块！ 郑万山看着神采飞扬的嫂子胡丹妮，心情复杂。 毕发达走过来，见郑万山看着嫂子，就道：“这感情的事情难说啊！” 郑万山被惊醒，一看是毕发达这个知己就感叹道：“问世间情是何物……” 还好，毕发达看过电视剧《神雕侠侣》，里面有个李莫愁也总这样嘀咕，下一句脱口而出：“直教人生死相许！” 郑万山再有知己感。 宋三元接待胡丹妮，两人亲切握手，还没几句世纪龙百货的聂百城也赶来了。 宋三元就把两位贵客邀请到贵宾厅，说他们今天是主角，一定要办的妥妥当当。 见宋三元这么上心，胡丹妮和聂百城两人更是深信不疑，认为宋三元这个加盟协会货真价实，自己算是赚到了。 须臾，被邀请来的官员和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也进入贵宾厅，大家一起恭喜胡丹妮和聂百城。 胡丹妮和聂百城对此表示感谢，而那些被邀请来的贵宾有一些也是做百货生意的，就不断打探“加盟协会”的事情，询问品牌加盟怎么搞。 胡丹妮和聂百城也没隐瞒，如实相告，那些人就更加感兴趣了。 很快，到了十点钟。 品牌授权仪式正式开始。 授权大舞台上，已经摆放好了各国五颜六色的国旗，还有华国国旗。 这一幕看起来就庄重肃穆很多，很多人都是在电视上看到国家领导人接待外国要员才插着国旗，没想到今天也有这一幕。 周围人议论：“不愧是国际品牌，看看连各国的旗帜都有！” “是啊，没想到南都这个小地方也能有这么多大品牌入驻！” 大家全都很欣喜，很激动。 国歌奏响，宋三元登台，先是给大家很礼貌地鞠了一躬，然后才开始介绍品牌加盟协会，介绍它的服务宗旨和运营功能。 当听到一个品牌加盟只需要一年五万，三年十万时，很多做百货生意的都动了心。 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加盟一个真正的品牌，比卖假货上档次很多，更重要的是，现在金汉丰和世纪百货都有国际品牌入驻了，自己难道还卖假货，被人不耻？ 宋三元很有演讲的能力，在台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忽悠得欲仙欲死，蠢蠢欲动。 当即就有几个按耐不住的去找毕发达，希望等会自己也能挑选和加盟几个国际品牌。 毕发达还在埋怨宋三元不拿钱跑路，偏偏想要放长线钓大鱼。 没想到现在还真有大鱼上钩。 粗略一算，差不二十来个，有要求加盟两个的，三个的，五个的！ 大家都要求加盟三年，三年十万块，如此以来，眨眼间宋三元最少又进账五百万！ 就在毕发达目瞪口呆，转而美滋滋准备收钱时，会场内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说道：“国际贫品牌加盟协会吗？从没听说过！搞不好，这是个骗子协会！” 一句话，全场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