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真仙》 楔子 ? 青城道山道家脚下,此时又开了市集。 读书人,匠人,问道人,齐聚青城道山。 “各位大人,我且问,何为礼?”一个肥胖厨娘拿着菜刀站在这小集市街上,朗声道。 路上的行人,皆是议论纷纷。 “礼,体也;言得事之体也……” “忠信,礼之本也;义理,礼之文也。无本不立,无文不行……” …… “不学礼,无以立。” 厨娘拿着刀,侧着耳朵,细细听着,还粘着菜叶的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鬓角,笑了笑让开自己挡住的小店门口:“各位都是有礼的官人,是读书人,请进来。” 读书人高声谢过,走进这家享誉青城道山的孔子客栈。 然而就在老板娘转身的那一刻,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却响了起来:“不对,都不对,礼是我,我是礼,老板娘。这进客栈的当是我啊。” 这声音带着笑意,却是说着惹人生气的话。 “哪里来的无知小子。”一个读书人率先转身,想看看这个大言不惭的小子,再给他讲讲什么是礼。 青城山脚下,有一块登天石,上书:“天行健,地势坤。” 这是出自《易经》中的乾卦和坤卦的两个上句,千百年来,不知激励了多少的学子,一生自强不息,奋斗不止。 而此时,巨石前站着一名背着铁剑的瘦弱少年,穿着浅灰色的布衣,衣着朴实无华,很平常的学子装扮,整个人如同邻家的弟子,但,那张清瘦的脸上,却有着一双清明异常的眸子。 眸子很黑,很亮。 少年伫立在巨石前,微微地抬着头,身边的人来了,走了,聚了,散了,他都没有动静,只是静静凝视着前方,嘴里继续说着讨打的话。 “这位大娘,错了,他们都错了,我是礼,礼是我。你要迎进客栈的也是我。” “少年人,登天石前,你居然敢大言不惭。”更多的读书人开始指指点点。 少年还是笑:“我是礼,礼是我,大娘,我只问你信与不信、” 被叫到的厨娘看了看少年,轻声叹息:“可惜了小小年纪,眼睛竟是瞎了。”说罢,厨娘转身回头关上了店门。就连进去了的读书人也被赶了出来,惹得一阵骚动。 被赶出来的读书人都带着怒气看着少年人,恨声道:“可怜可气,小小年纪竟是瞎了,枉然你头戴纶巾,白读圣贤书,竟然不知何为礼!” 被赶出了客栈的读书人成群结队愤然离去,进不了孔子客栈,读书人在青城市集已经没有意义了。 唯有少年还站在原地,看着愤然离去的读书人叹了一口气。 少年的身后站着一名背着大书箱的老仆,大概六十多岁的样子,头发花白,面目苍老,清瘦的身子被大书箱压得稍有些佝偻,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是走路确实稳稳当当,丝毫不像他的样子那么弱不禁风。 “少爷,可以上山了。”老仆轻轻的说了一声。 少年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却是突然转身回头看着老仆:“老牛,你说我是不是真的瞎了?” “少爷的话,老奴不明白。”老仆有些疑惑。 少年抿唇含蓄的笑了出来:“老牛啊老牛,他们是讽我,白读了圣贤书,明明看了书上的字,却是讲不出来,这才讽刺我瞎了。” 被称作老牛的老人想了想,恭敬的回答道:“圣人是不会瞎的。” 少年笑了笑,却是再次轻叹了一声:“圣人没瞎,世人却瞎了。” ; 第一章 童子,孺子,君子 ?大梦千年过,云宫美人迟。 感觉到一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的推搡着自己,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迷蒙的睡眼,床上的孩子终于看清了眼前那熟悉的慈爱脸庞。 “娘~~,凡儿不想去学堂!” “傻孩子,说什么话,圣人的书,是你说不读就不读的吗?” 母亲说着,一手轻轻地拍了拍姜凡的头,另一手小心的将一碗乘的满满的粥递了过来。 姜凡满脸无奈的接过粥碗,脸上显出郁闷之色。 “唉,真不知道这圣人是谁,到底写了多少书!” 母亲闻言,微微一笑,轻轻的用手指戳了戳姜凡的额头。 “傻小子,圣人的学问可大了,你就是读一辈子也读不完,可莫要胡说!” 姜凡摇了摇头,似乎要把脑袋中的杂念甩出去,端起粥碗,猛的连这几口粥喝个干净,跳下床来,装模作样朝母亲躬身一拜。 “母亲大人,孩儿去也!”,说着便拿着桌上赞新的书籍奔出门外朝族中的学堂赶去。 母亲微微一笑,转身到厨房中忙活一家人的饭食去了。 小石村几乎都是姜姓人,而姜凡自然也姓姜,因为没有经过童子书,还不能有大名,故而取小名叫姜凡。姜凡一家并非姜氏一族的嫡系,而是旁支罢了。 姜氏一族小孩在六岁之后要行童子之礼,而童子之礼之后便要进入村里的学堂学习。 童子学堂是在村头,由于时间规定的很早,晨雾还没完全散去,姜凡只能靠村中人家窗户之中透出的光亮来找寻道路。不过一会儿,姜凡见到雾气之中一对大红光团,隐隐约约,似乎便是猛兽双瞳一般。 嘿嘿一笑,姜凡知道那就是学堂正门一直挂着的,全村最大的,最亮的,最红的灯笼,反正在姜凡的印象之中,这对灯笼可算是极其豪华奢侈,可以将姜凡一切会的和不会的能够形容气派的词语与一身的事物。 甚至,几乎每天姜凡都会来这儿瞻仰这对灯笼,但遗憾的是,以姜凡现在的身高,对于这大大的红灯笼,只能看着。 眼看着就要到学堂,路上的晨风还有些刺骨,姜凡哪里还不抓紧,便这样直直朝大红灯笼奔去。 “哎哟!” 姜凡跑得太快,加上个头小,没注意前面情况,只觉得脑袋撞到一团柔柔软软的事物之上,反弹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而那事物还发出一声呀的一声惊呼。 “哎哟,哪里来的鬼!” 姜凡暗忖肯定是撞到人了,眼珠子转了转,连忙假装害怕的叫了起来:“哪里来的女鬼姐姐,可莫要吃了我,我娘和爹爹还在家等我下学回去呢!” 姜凡一边叫着,一边观察眼前的情况,不由得心呼好险。只见一个俏丽女子,正俏生生的站在一旁,脚边一个小小的翻着的竹篮,想来是开始挎在手上的。只不过被自己这一撞,吓得扔到地上去了。 “呀!小凡,我吓着你了。小鬼头,谁让你跑的那么快,幸亏没摔着。” 俏丽女子再次说话,在姜凡耳中依旧如同莺鸣一般,虽然像是在责怪姜凡,但却丝毫没有责怪的语气在其中,反而透着浓浓的关心。 “哎呀,怎么像是瑶姐姐的声音?” 姜凡假装惊讶的说了一句,随后拍拍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眼前脸蛋有些微红的姜瑶,心中偷笑。 他早就知道是姜瑶了,只不过听见瑶姐姐的声音他就觉得开心,故而才让姜瑶多说几句话。 “瑶姐姐,是小凡错了,瑶姐姐撞疼了,小凡给你揉揉吧!”姜凡说着就向姜瑶伸出手,吓得后者连忙跳开,嗔怒的看着姜凡。 “才不要你揉呢,快要上学了,今天你第一天上学,你还不赶紧去,小心夫子给你爹告状,打你板子!”随着时间过去,太阳慢慢爬上来,姜瑶俏脸通红,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好看。 看着姜瑶的离去,回想起方才撞在一起那一刹那的软玉温柔,姜凡不由得有些迷失了,可是在小小孩童的心里,他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直到听见有人叫自己,姜凡才回过神来,看见一旁站着一个小胖子,也是少年玩伴好友,比姜凡小一岁的小胖,姜城。 “凡哥,怎么还在这里站着啊,待会去晚了夫子就要打板子了!” “啊!那我们赶快进去吧,别让那些个小子抢了先!”说着姜凡才想起夫子那厚厚的小黑尺,打手心,贴着疼好久。 此时也不提方才之事,迈步就朝学堂中跑去,小胖见姜凡没事,也紧跟着走去。 二人来到学堂门前,只见一个穿着书童服饰的瘦子拿着一本册子在写着什么。姜凡上前一步。 “大碗哥,夫子来了吗?” “还说呢,就你们两个没来了,夫子还要等一会,今天家里有客人耽搁了,还不赶紧进去,待会夫子来了,保准让你们手心开花。”被叫做大碗哥的瘦子略带吓唬的看了看两个气喘吁吁的小子。 “喏,快进去吧!不要让夫子等急了!”书童指了指大门旁的侧门,便登记下一个童子去了。 姜凡和小胖二人进得门中,抬眼望去,便是一个十分宽阔的院子,院子中央还有一方池水,池水上架起一座石桥,连接学堂大门和内堂大门。桥面为长条大青石铺就,桥上两边栏杆是石头做的,其上数十根柱子上各有一个狮子石雕,或是狮子滚绣球,或是母狮戏子,各个不同,落在两个小子眼中简直是难以想象的豪华。 姜凡看在眼里,动在心中,两眼直愣愣的,便想要迈步跨上桥去。 “大胆!” 一声大喝传来,姜凡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去看那声喝的来处。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公子站在那里,也是姜凡认识之人,正是夫子最小的儿子,刚及冠不久,据说将来会有大才的姜云。 “粗野小子也敢上这虹桥,可知道这虹桥是什么人物才能上去的!?” 姜云来到姜凡身前,斜着眼睛对姜凡上下打量了一番,伸手指着着姜凡脑门叱道:“能上虹桥之人,必须是大德大才大学问之人!你一个刚刚入学的小童子,居然不知敬畏,来玷污这等圣物,真是无知小子。” 姜凡虽是年少,但聪慧过人,看着自己脚下的雪白石桥,再听到姜云有些诛心的话,脑袋之中竟然有些懵了。 “我怎么的就不能上虹桥呢……”姜凡心中思绪纷乱,呆在当场。 姜云见姜凡呆着,一面认为姜凡服软,一面又觉得自己因为心情不好便如此喝问一个童子,面上无光,便不再言语,拂袖而去。 姜城哪里见过方才那阵势,见姜凡被姜云一番喝问,自己也心虚两分,立在一旁不敢出一口大气,见得姜云离去才长呼一口气来,吐了个舌头说道:“这桥有什么好的,不过是漂亮些罢了,让我上去我还不上去呢,你说是吧,凡哥!” “嗯。”姜凡有些出神,细细回想着姜云的话,他总觉得哪里说得不对,可是自己却又说不出来。 “这姜云也是仗势欺人,仗着自己的爹是夫子,平日里鼻孔朝天,还想打咱瑶姐的主意,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哼,大癞蛤蟆!”姜城似乎对姜云没有什么好感。 “嗯?瑶姐姐?怎么回事?”姜凡听到关于瑶姐姐的事情也是立马醒悟过来了,好像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哎呀,没什么大事,瑶姐姐不是快行礼了吗?这村子里不知道多少人盯着瑶姐姐呢,姜云家前两天去瑶姐姐家里下了礼,但是不知怎么的被莲婶子拒绝了。” “嗯?拒了?就不怕夫子生气吗?”姜凡有些惊讶,村里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着嫁给读书人呢,莲婶子怎么拒绝了。 “我爹说了,莲婶子可不是咱们一般人,她要是不同意,谁敢强娶不成?”说着姜城眼尖的看着门口的人影,正是夫子,连忙拉着姜凡向着学堂里面跑去:‘’快跑,夫子来了。” 姜凡带着小胖来到内堂门前,见堂下已有十数个同龄小子,其中有几人还十分熟稔,是二人的总角好友。堂上则是一群大人,中间端坐一名严肃的老者,两边分作众人是姜氏一族族长和乡绅,那严肃老者身后站着一青年,正是方才的姜云,姜凡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眼,那老者似乎是有感应一般,朝姜凡忘了一眼,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有一双让人无法忽视的清明眼睛,那双眼睛的目光,让姜凡心中不由得一震。 “又是你,无知童子。”这一幕被老者身后的姜云看到,姜云有些恼怒的再次出言呵斥。 “放肆!”姜云刚刚说出口,门口就进来一个头戴纶巾的中年人呵斥了一声:“云儿,岂能在胡夫子面前无礼!” “父亲大人!”听到这个声音,姜云浑身一抖,真正的不敢反驳了。 姜云的父亲名叫姜州,便是小石村的夫子了。此时他穿着新衣,一把短剑别在腰间,和平日里见到的样子倒是有些不同。 “胡夫子,我已经准备好了。孺子衣,君子剑。你看看还差些什么。” ; 第二章 浩然正气 ?被称作胡夫子的老人点了点头,随后也站了起来,姜凡这时才发现这胡夫子身上也别着一把短剑,看这样式和姜州的那把一般无二,只是剑鞘更加陈旧。 “今日,劳烦姜兄了。”这胡夫子看起来年纪比姜州大了不少,但是和姜州却是兄弟相称。 随后两人便交代了一番,由已经考上童生的姜云教新的童子念文章,两人随后消失在大门口。 不得不说,姜云骄傲也确实有他的资本,教读课本,每个字都念的字正腔圆,被姜州呵斥之后,也没有在学堂里在寻姜凡的麻烦。 一堂教读下来,姜凡对姜云的恶感也少了不少。 下学之后,姜凡带着姜城追上了姜云的步子,和已经成人的姜云比起来,姜凡确实太过活泼了。 “姜云大哥,等等我们。”姜凡也是个不记仇的,拿着课本就追着姜云而去,看的姜城只咬牙,却又无可奈何的一起跟了上去。 听到身后有人唤自己,姜云也止住步子转身,看到是姜凡,神色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脸色稍缓的答应了一声:“慢点走,现在你们可是读书人了,不能再蹦蹦跳跳的了。” 姜凡嘿嘿笑迎了上去:“云哥说的是,只是小弟有很多不懂的学问来请教。” 一说到学问,姜云脸色立马正了起来:“这倒是可以,看你还有些上进的样子,说吧。” 姜凡想了想,开始问了几句今天念到的句子问了,在姜云一一回答之后,便又问道:“云哥学问真大,其实小弟还有疑问,今日夫子身上的剑是何典故?” “呵呵,说起这剑,倒真是大学问,胡夫子和我父亲可都是秀才出身,身上配的,便是君子剑。君子伏魔,正气折妖。哎。说了你也不懂。”姜云似乎是不想说这个话题,转身交代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 姜凡和姜城在原地对望了一眼,姜城清楚的看到了姜凡眼里的惊喜之色。 “凡哥,你想什么呢?” “君子伏魔,正气折妖,你说,夫子和胡夫子带着君子剑出去,是不是去斩妖除魔了?”姜凡的语气充满了向往,随后趴在姜城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姜城脸上有些迟疑,姜凡却是已经转身朝着山中走去了。 两人终究还是结伴而行,山中的羊肠小道平日里也不是没有走过,可是两个小童今日却是怀着心思来的,想到这山中可能有妖怪,姜凡就兴奋,而一旁的小胖子姜城早就后悔了。他这体型来爬山,倒真的是难为了。 “我说凡哥,我们还是回去吧,要是真碰上什么妖怪,咱们俩可就回不去了,我娘前些阵子还说,说邻村的孩子丢了好几个喂了妖怪呢。”姜城越说越害怕。 姜凡看的无语,吓唬道:“那你还不走快一点,你那么肥,妖怪肯定先吃你了。” 两个人一路斗嘴,倒是越走越远。 天将黑,也没有发现夫子的身影,姜城早就不耐烦了,就连姜凡也有些泄气。 “算了,还是回去吧,待会娘亲该担心了。”姜凡招呼着姜城准备回去,却发现姜城脸色苍白打着哆嗦呆愣在原地。 “小胖,你怎么了?”姜凡就要伸手去拉姜城的手,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轻了起来,似乎是被人提着自己的脖子。 “大胆孽畜!”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爆喝声,随后就看到自己的头顶略过一阵白光,接着响起一声平和的声音:“浩然正气!” 等姜凡在看,就看到那道白光散尽,出现了一把剑,直直的朝着小胖刺了过去,姜凡看的心头一颤:“小胖!” 嗤的一声入肉的声响,姜凡就看到小胖被一把剑穿透肩头钉在了树上。 可是出奇的很,平日里被蚂蚁咬了都要哭喊的姜城此时苍白的脸上却布满了诡异的笑容,一个苍老的声音随着小胖喉咙的蠕动传了出来:“好狠的夫子,连自己的学生也下手。” “诡辩!”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姜凡感觉到自己被人放了下来,随后就看到另一个方向飞来了同样一阵白光,伴随着同样的喝声:“浩然正气!” 正前方的视野里,姜州的身影出现,而刚刚提着姜凡脖子的正是胡夫子,此时他有些生气的看着姜凡:“谁让你们上山的!” 姜凡一时间无言以对,他害怕极了,满心都是姜城被钉在了树上的样子。 “胡兄,此时怕是棘手了,这痨病鬼附身在这小童体内,要是强行打出来,怕是这小童灵智有损。”姜州看了姜凡一眼,不知道是解围还是为何。 胡夫子叹了一口气:“可怜无知,可怜无知啊,但是这鬼魅留在小童体内,也势必吸取小童的生命精元得以存活……” 胡夫子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姜州没有反驳,只是召回了他的君子剑。 姜凡看着这一幕,哪能不明白自己已经闯祸,可是他却年幼,尚且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突然遇到这事,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胡夫子的剑钉在了小胖的肩头,而姜州的剑则是握在手里,两人已经决定强行打出痨病鬼,胡夫子此刻看着姜凡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是有些不忍,随即道:“今日你可有在课堂上念书?” 姜凡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胡夫子再问:“你可都记下了?” 姜凡再次点头。 胡夫子脸色好看很多:“你是这小童的总角好友,你就在一旁背诵今日所学课文吧,若是可能,小童则能安然无恙。” “我定然努力!”姜凡喜形于色,不等胡夫子交代,直接跑到姜城不远处正对面坐下,开始一板一眼的背起了白天教授的课文。 姜州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胡夫子,手上不在迟疑,长剑竖立,大喝:“天地存正气!” 胡夫子手上也掐着法门,等着姜州出手,姜州的剑,剑气平和,剑势却也锋芒毕露,随着他的呼喝声,胡夫子陡然抬手,插在姜城肩膀上的君子剑瞬间拔了出来回到胡夫子的手里。 被附身的姜城软倒在地,姜州的剑就悬在姜城的头顶,一阵白色光雾罩在姜城的头上,一个黑色的人影尖叫着从姜城的身体里被挤了出来。 而在黑影慢慢的从姜城的身体里挤出来的时候,一股恶臭也蔓延开来。 姜凡就在姜城的正对面,此时他哪里还记得什么,只晓得嘴里念书,结结巴巴脸色苍白,眼前的这一幕太过骇人了。 姜凡心里怕到了极点,因为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多血,而且眼前的这个人的样子实在是令人心惊胆颤。刚刚听到这边的动静,抬头一下就看到了躺下的那东西,“呕”的一声姜凡直接吐了出来。 出现在眼前的是满地的血,散发着腥气,再看眼前的这个人,裸露在外的身体已经没有像样的肉了,森森白骨条条可见,胳膊上,腿上都是刀口,皮肉外翻着;血,还在汩汩地往外流着,居然到现在还能发出声音。 “儒派伪君子!”黑影的声音嘶哑,一股股黄水从类似是嘴的洞口流出来,两只泛白的眼球充满了黑色的乌光。 胡夫子冷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满口胡言!” 奇怪的是,那痨病鬼看到胡夫子手上的书却是一点也不敢吭声了,只是唯唯诺诺的垂下头来,使姜凡看到了他秃顶的头上恶心的蛆虫,再次吐了起来。 “这小胖子倒是运气好,除了受了皮外伤,心智无损。”此时姜州也将躺在地上昏迷过去的姜城抱了起来检查了一番,让几人的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这痨病鬼,当年死的冤屈,可死后却不安生,连害我们村子八个童子,姜兄,还望再助我一臂之力!”胡夫子收起了君子剑,随后翻开了手上的书,撕下了一页来,在痨病鬼惊恐的吼声下贴在了痨病鬼的额头正中,随后一阵清风吹过,痨病鬼还没来得及惨叫一声,就在那页书纸燃烧后跟着化为灰烬。 姜凡看着这神奇的一幕,不由将目光投向了胡夫子手里的书籍。眼中似是向往,异彩涟涟。 “姜凡,你们下学不回家,居然擅自上山,你其父母可知道!”姜州作为夫子是出名的严厉,刚刚为了对付痨病鬼没功夫计较,现在事了,却是存了心思敲打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子了。 姜凡吓的面色如吐,姜州却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你妄听师言,蛊惑同窗,今日回去,必会严惩。” “夫子……”姜凡心中焦急,却又无法辩驳,唯有胡夫子不苟言笑的脸突然笑了起来。 “姜兄何故与小儿一般见识,有教无类,小童顽劣,自当更加好好教导才是。”说着胡夫子将手里的书递给了姜凡:“虽是说情使你免去皮肉之罚,但是却也不能不做惩戒,这本书你拿回去细读,三年之后若是透了,便可来县里寻我,我便鉴你去书院旁学。” “唉……”姜州闻言,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胡夫子有意栽培姜凡了,姜凡毕竟是他的学生,却受胡夫子恩惠,当下也不再多言,只是谢过:“姜凡有您引路,实乃大幸也。” ; 第三章 《大学》 ?姜凡也感觉到了胡夫子对自己的善意,连忙给胡夫子行礼。 几人随后下了山,也不愿在山中久留,姜州夫子回去之后径自和姜凡交代了几句,便抱着姜城去了姜城家,姜城家里的事情还需要有人去交代,而胡夫子则是送姜凡回家。 回到家里之后,姜凡已经是困极了,也不知道胡夫子和父母亲说了什么,趴在床头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姜凡起的老晚,起来之后已经是晌午了,姜凡询问了一下目前,才知道胡夫子已经告辞了。但是奇怪的是,姜母对昨晚的事情却是一个字未提,只是告诉姜凡,姜城被姜州夫子收为了学生。 姜母所说的这个学生,可不是学堂里普通的学生,而是亲师亲徒这样的关系,姜凡心中挂牵姜城,听到姜城居然因祸得福,心中倒是也好受了一些。 因为这件事情,姜凡和姜城的关系倒是越发的好了,因为姜州的缘故,姜凡两人与姜云也熟稔了不少,姜云虽是傲慢了一些,但是在学识上面确实有过人之处。 “云哥,你且来帮我看看,这本是什么书。”姜凡在一次下学后拿出了胡夫子给的书,神秘兮兮的招呼着姜城和姜云,两人早就听姜凡说了无数遍这本书是如何打死痨病鬼的,早就神往不已,饶是姜云也耐不住前来查开。 “嗯?这就本普通的《大学》,我看不出来哪里不同。”姜云翻来覆去的查看了一下,发现就是被撕了几页的大学,是给童子读书启蒙用的,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怎么可能,这可是我亲眼看见的,胡夫子就这样撕下来,贴在那妖怪的脑袋上。”姜凡有些着急的解释着。 “姜凡没有撒谎,不过云儿也并没有说错。”就在这时,姜州的声音响了起来:“这确实是一本普通的大学,但是却也是降魔伏妖的法器。但,能够杀死那痨病鬼,却不是这本书的功劳,而是胡夫子的,浩然正气。” “浩然正气?”姜凡几人安静的听着姜州讲。 而姜州似乎也是有意,接着说道:“浩然正气,乃是儒家真气,书读的越多,领会的越深,浩然正气境界越高。” “读书吗?……”几人都沉默了下来,姜凡亲眼见到浩然正气的威力自不用说,姜城因为浩然正气捡回一条小命也不用提,姜云则是因为姜州的话,只要是自己父亲说的,定然是没错的。 三人都领会到了姜州话里的重点,辞别姜州之后各自归家去了。 姜凡是自己亲眼看见浩然正气之威的,对于他这个乡野孩童来说,这无疑是一次很大的冲击。 姜城有夫子教导,夫子定然会传授姜城浩然正气,姜凡小小的年纪第一次有了羡慕的感觉,但是又想想姜凡日后和姜城一起学了浩然正气打妖怪岂不是更好。 姜凡的父亲目前,都是识字的。对于姜凡来说却是天大的幸事,在这个时代,但凡是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必然是受人遵从的,姜母倒是很开心的教姜凡读书,一个一个字的去雕琢,再教姜凡写,姜凡的父亲却是不苟言笑,每每都在姜凡想要问询的时候避开。 有了盼头便有了动力,每日天没亮,姜母便会拉着姜凡去附近最高的小山头上念书,每念第一个字的时候,便是太阳初升之时,本来还乏困的姜凡便会觉得精神抖擞,夏日便觉得似乎是整个人都被泉水洗涤了一般,说不出的舒爽,冬天怕冷,但是每每上山读书便觉得浑身暖烘烘的丝毫不觉得寒冷,读到激动时,还会大汗淋漓。 念完之后,原本的白净小童,却是似乎从泥地里滚过一般,有股淡淡的恶臭和污泥。 姜母每次看到也不恼,就是摸着头说小凡长大了,姜凡被母亲夸奖,倒是美滋滋的,第二年已经不需要目前督促,每天天未亮就上山,第一丝晨光升起便念书。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眼之间,三年之期如约而至,姜凡已九岁了。个头拔高了一大截,但是身子骨看起来还是比较瘦弱,但是从念书开始便不曾生过病了。 才九岁的孩子,已经有姜母的肩头一般高了。 当初与胡夫子约定好的时间已到,姜云在一年前就已经进了县学,姜城一年来在姜州的教导下,学问也是突飞猛进。 姜州夫子与胡夫子早已约定好,便定了日子动身。 “小凡,到时候进了县里见到了胡夫子,一定要知礼,可不能像在家里这般顽劣了。”姜母准备了一大桌子菜,慈爱的看着姜凡,眼中泪水涟涟,却不想姜凡看出来。 姜凡却早已经体会到了母亲的离别之苦,姜父是个十分憨厚的汉子,寡言少语,却也攥着拳头看着姜凡,从怀里掏出了半块玉佩来,一声不吭的拿着红线缠着,最后将其挂在了姜凡的脖子上。 姜凡看着自己黝黑的父亲,后者半天才说出了一句话:“听话,考状元。” 姜凡对父亲,并不像对母亲那边痴眷,此时却感觉到了父亲那种望子成才的心情。 “如此,如此,你便走吧!”姜母说了半天话,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道。 “娘……” “小凡爱读书,是好事,将来考取功名,回家光宗耀祖!”姜母满脸慈爱的看着姜凡,抬手拭去眼角的泪。 “娘!” “走吧,走吧,夫子和姜州都在外面等着呢。”说着姜母便转进房中,直接将姜凡关在了门外。 “姜凡,你若是没有考上秀才,就没脸回来见我和你爹,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鼻子,你可是圣人门下的弟子,娘是妇人,你爹是农,就指着你成才了。” 姜凡想强行忍住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跪在门前连磕了三个头,而后转身离去。 当姜凡站在村口,回望小石村时,他握紧了拳头,心中默念道:“我还会回来的!” 夫子家是比较富庶的,姜城做了姜州的弟子,就等于是夫子家的半个小少爷,加上姜州也要去县学,这一次姜凡倒是沾光坐了姜夫子家里的马车。 马车里,车轱辘声一直在响,姜州和自己一样闷闷不乐的坐在车厢里,眼泪吧嗒吧嗒的滴在抱在怀里的包裹上,夫子拿着一本书,时不时看看窗外的树。 马车一路奔走离了小石村里许路程,回头望去已,那熟悉的村庄已被山坡阻挡。 小石村到墨县足有几十里的路程,一路上倒是会耽搁很多天,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姜凡和姜城也是少年心性,将刚刚离家的愁思给抛开了。 “少城,你且读一段这段话。”一路上夫子都在考校姜城的文章,少城是夫子给姜城取的小字,能做夫子的亲传弟子,待遇自然是比姜凡好上许多,只要是姜城读书不懂的,夫子便会尽心解答,虽然姜凡问道,夫子也会回答,但是却不会解释的那么详尽,这让姜凡的心里倒是有些失落。 姜城离开小石村,姜州便是姜城唯一的亲人,对待姜州的态度倒是越发恭顺了。 姜凡看着以前和自己无话不谈的小胖,慢慢也感觉到了不同,小胖越来越像是姜云,而不是自己儿时那天真的玩伴了。 思来想去,姜凡倒是也看开了,自己在城里,还有胡夫子呢,每每入夜,姜凡便拿出胡夫子给的那本大学细细的品读,想着进了县城之后,如何面对胡夫子的考校。 长途跋涉,终于到了墨县。 姜凡自从出生便一直在小石村生活,最远也不过翻过那片山林,见到最多人的情况也不过是村里谁家有喜事时一村人围在一起。 姜凡本是心思细腻之人,也听过姜州路上的叙述,但心底里还是没有多少准备,就这样突然,一座繁华的县城就这样出现在姜凡的眼前。熙熙攘攘进城的人群,热闹繁华的市集,数丈宽的大门,执刀兵站在县城门前的士兵,这一般般一件件就这样突然闯入姜凡的眼帘。 墨县本就是开阳郡城治下最繁华的几个大县城,这车水马龙人声起伏的样子跟小山村里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站在路边,姜凡觉得自己呼吸都稍稍有些不畅,似乎脸上都有些发烫,双腿也有些颤抖。 不过姜凡知道,这不是胆怯,不是害怕,而是发自内心的激动,是为见到这更广阔世界的喜悦。 ; 第四章 县学考试 ?“墨县里读书人很多,你们刚来,便下车随我走回去吧,胡夫子想必已经收到了我的书信在家等候。”姜州三人下了马车,车夫牵着马在后面走着。 姜凡点头,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观察了一下这行人进出的情况,正是如姜州所言,这墨县实在是繁华至极,这片刻的人流,便已经抵了小石村的所有人。 整了整衣衫,姜凡便跟着姜州朝县学行去。 胡夫子在墨县是有家业的,如今也从之前所在的小村里迁到了县学授课,在墨县也算是有些身份的人,稍作打听就知道了胡夫子现在的宅院。 在姜凡和姜州快被这县城迷住了眼睛的时候,胡夫子的身影才出现,此时的胡夫子穿着一声白色孺衫,腰间配着他的那把君子剑,站在自己家的门口等待姜州几人的到来。 “姜兄。” “胡兄。” 两人彼此施礼,胡夫子严肃的脸在看到姜凡之后也是出现了一个略微僵硬的笑容。三年前他便有言在先,若是姜凡能通读大学,便引他到书院旁学,如今三年之期如约而至,看来是已经达到了自己的期望。 姜凡看到胡夫子也有些激动,要不是眼前的这个老者,恐怕自己也没有机会走出小石村,对胡夫子,姜凡是发自内心的敬畏。 “夫子,小凡已经将您赠予我的大学都记下了,夫子何时考校?”姜凡毕竟是童子,也希望得到胡夫子的认可,却难免有失莽撞。 “真是无礼!”姜州闻言有些不悦,舟车劳顿,哪有一来就拉着别人考文章的。 倒是胡夫子点了点头,摸着他那花白的胡子:“这学问倒是应该时刻记着,但我不会来考你,等到了k县学那天,你便跟着姜城一起去吧,到时候你若是表现的好,说不定能做个正式的学子。” 姜凡闻言大喜,姜城也是开心,唯有姜州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胡夫子家虽然不大,却干净清幽,离开现学还有几日的时间,姜城依旧每日在姜州的指点下温读,姜凡依旧整日里抱着那本大学。 几日之期即过,每天只有在早上才看的见的胡夫子今日又出现了。 “墨县的考试,与之其他不同,你们只管拿出你们最擅长的展示即可,到时候自会有考官分出甲乙丙丁。”夫子是不得入考场的,胡夫子交代了一句,便约着姜州和另外几个好友上了茶楼品茶。 姜凡和姜城进了县学的大门,两人一路看着旁边的那些衣着华丽的学子,一边感叹县学真大。 穿着粗布衣衫的小孩在县学考生里并不多见,加上姜凡两人年纪小个头也不高,倒是有些扎人眼球,不过出于学子的谦逊,倒是也没有人出言嘲讽,不过也有一些学子的眼神不断的扫过来。 进门之后,便是县学的广场,平日里学子下课就在此休憩,如今被作来考试的场所,广场上面早就摆好了桌案和墨宝,四个门口分别写了甲乙丙丁。 广场上,一名名的助考站在该组前高声呼着,以免考生自乱阵脚找不到位置。 考生立即根据自己的考牌走向指定的位置,姜凡的考牌为丙一,即为丙组的第一个位置。而姜城则被分到了丁组。 姜凡静静坐在位置上,脸色虽然平静,但心里始终有些不安,自己要是没考上,那自己该怎么办?年方九岁,所读不过就是夫子所授的童子书一类的书籍和自读的一本大学,也不知道考题为何,有多难。 开考时间是辰时,此时,三名身穿儒袍的老者走上了广场,来到了主考的位置前。 众考生纷纷站起来,行师礼,道:“见过三位先生。” 站在三人中间的老者轻摆了一手,道:“诸生入座。” 等众考生入座后,接着道:“各位皆是各县各地的白身,能够参加参加县学考试,也是墨县之幸。今天是学府入学考试的第一试,也是童子试。” 老者的声音清晰洪亮,夹带着一股中正之气,如滚滚雷音响彻了整个广场,落入每个考生的耳里,让诸生精神一震。 “默写童子书第一卷,限时为两个时辰。” “默写童子书第一卷,限时两个时辰。” 广场上的几名助考同时也高声齐呼,中气十足,声音再次响彻广场。接着,传来了一声锣声,同时有人在广场上四周摆上了十二个香炉,每个香炉里插着两支粗大的香柱,其中一支正点燃。 考试正式开始,考试时间由辰正到午正。 姜凡拿起了案上的水瓶,向墨砚中注入了些清水,然后拿起墨条慢慢磨起来墨来,听着“霍霍”的磨墨声,还有鼻孔间淡淡的墨香,不安的心境也很快平静下来,脑海开始思索起来。 童子书? 县学考试竟然这般简单么…… 一场考试轻轻松松的就结束了,出门之后,姜凡和姜城寻了自己的夫子便回去了。 胡夫子和姜州应该猜到了第一场考试的试题,所以倒是没有太多担心,姜州也只是询问了两人是否是写错了什么字。 第二日,是县试的第二场,同样的进了考场,这一日不同的是少了桌案,人数到时没有见少,看来只有少数的人连童子书都没有默出来。 “县学第二试,博学。各童子可选择自己除了童子书之外的书籍默写或者背诵下来。” 听到这二试的要求,姜凡瞬间变的兴奋了起来,他书读的不多,但是所读的大学,现在是派上用场了。 而姜城因为有姜城的悉心教导,两个人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这第二试,两人倒是也过了。 第三试,在第三天,因为前面两试的简单,第三试大家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是童子蒙学的阶段,倒是没有太大的难度。 但是奇怪的是,第三试的时候,胡夫子和姜州夫子都叫来了两人。 “明日第三试,不考笔墨诗书,你们切记,进去之后,不可妄言,不可盲学,不可乱心。”胡夫子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姜州夫子也是拿出了一本书籍。 “你两人都熟读大学,明日若是有变故,切记要正形于心,若是遇到不可及不可退之时,便默念大学。” 姜州夫子的话落,姜凡便赶紧到了不同:“夫子?可是浩然正气?” 姜凡急切的问,熟读大学三年,他也并非是真喜欢读书,为的不就是学习浩然正气吗? 姜州突然就沉默了,就连胡夫子也一言不发。半响之后,姜州才道:“明日,能否能进入内院,就看你们的造化了。你说的没错,正是浩然正气。” 姜凡的心瞬间火热了起来,当下将两位夫子的话记在了心里,姜城也是十分的激动,两人差点因此兴奋地夜不能寐,好在晚上胡夫子点了安神的香,两人才睡去。 姜凡和姜城睡去之后,姜州和胡夫子在房中摆好了棋盘,姜州执白子,胡夫子执黑,两人落子,棋逢对手,棋盘上面一阵阵烟雾腾起。 “胡兄,你明知,姜凡是不能学儒的。”姜州叹了一口气:“当年他父亲与我相交莫逆,也不知道我现在到底是对是错。” 胡夫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了一眼窗外的皎月,;两只眼睛一阵阵绿光腾起:“有教无类,这是先师给我的训导,姜兄,就连我都能入圣人门下,读圣人书籍,听圣人教诲,你又何必断了姜凡的前路。” “胡兄严重,你乃是受过点化的灵狐,怎么能和姜凡想比,他父亲毕竟是道家弟子,他就是要学,也应该去道家学习而不是儒家……” “姜兄!”胡夫子打断了激动的姜州,两只眼睛的绿光散尽;“我承蒙师傅不弃,得开灵智修得人身,那姜凡本就聪慧过人,若是圣人引路,何愁不成大器,其父虽师从三清,却也行的是教化之事,如今蒙难,灵智封存,我等作为他至交好友,岂能袖手旁观。” 胡夫子将手中的棋子落下,一阵又一阵的白雾腾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姜兄,你输了。” 姜州看着被胡夫子已经绝了后路的棋局,站起来恭身一礼:“胡兄的棋艺,姜州佩服已久了。” “不过,姜凡之事,还望胡兄三思。”姜州转身离去,留下胡夫子在原地。 皓月当空,胡夫子倚窗而立,他的儒袍却是无风自动,三条毛茸茸的尾巴慢慢从他身后伸了出来,慢慢的,儒袍松散,一只灵狐蹲在房间吸收月精。 姜州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叹息:“造化弄人。” ; 第五章 三寸慧根 ?次日,姜凡与姜城早早的洗漱完毕,胡夫子依旧准时的出现在大门口,但是却被告知姜州夫子有事不能前来。 姜城有些失望,姜凡却是不在乎的,两人在县学门口告别了夫子之后,进了县学大门,今日的考试,夫子也曾提到过,看着左右深色严肃的其他童子,便知大多数人已经知道了今日所考为何。 姜凡进去之后,便有一名助考上前,他被引到了一个小房间里,这房间极小,除了一本书,一桌案,一炷香,什么也没有。 “你且在此处待着,这香炉何时燃尽,你便何时出来。”助考交代了一声,帮姜凡点燃了香炉,便退了出去。 小小的屋子只有一个窗户被黑布蒙着透气,此刻乌漆墨黑的唯有小香炉有一些火光。姜凡有些惊疑的打量着四周,对着黑暗心中有些害怕,似乎是何处有人窥探。 “难不成有鬼?”姜凡心中乱想,却又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书院神圣之地:“真是该打,书院正气如海,怎么会有邪魅鬼祟呢!” 说着,他便摸索着拿到了桌案上的书,小香炉的星火点点,压根不足以照亮书籍,姜凡无奈,只好放下了手中的书籍,默默地开始背诵起来了大学。 夫子曾经交代过,若是发现自己退无可退,便可默念大学。 姜凡别的什么都不会,也只会一本大学,背着背着,读书声围绕在他自己的身边,特殊的环境让读书声回声也大了许多,姜凡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空间,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丝小小的白色烟雾在他头顶凝聚,缓缓的和香炉焚香的烟气交杂在一起。 过了几个时辰,不断的有小童子从那间小屋子里走出来,便有人进去打扫香灰,用宣纸将香炉的香灰轻轻的扫出来,然后进行称重记录,到了晚上,还未出来的就只有寥寥无几的五六人了。 在县学的深处,几位老夫子端坐在一起,旁边放着一炉焚香,几人中间是一面人脸大小的玄镜。 “胡夫子,这个小童便是你所说的那个聪慧的孩子?”最下首的中年人看着坐在中上位的胡夫子问询道。 胡夫子点了点头,满意的看着姜凡的表现。 “能燃上三寸慧根,说明确实是读书的好料子。”胡夫子不苟言笑的脸此时笑眯眯的,似乎也是十分满意姜凡的表现:“三年前我去小石村追击一痨病鬼,正是这小童念得一口文章,方使得另一个稚子脱难。” “既然如此,三寸慧根,确实不错、”坐在为首的老者终于说话了,他正襟危坐,直接点了两个人的名字:‘“这两个孩子历经痨病鬼,也是算大难不死,我今天就荐他们去儒子院吧。” 慧根,实际上就是姜凡小屋子的焚香,这种香是特制而成的,一个人的悟性和灵性越高,慧根就会燃的越多。 姜凡的三寸慧根,在悟性和灵性算是中等,一般能点燃慧根的,就是有学儒天分的,慧根一般为九寸,三寸为一品。分上中下三品。 姜凡和姜城都是三寸慧根,属于下品中间比较出彩的了。去孺子院也是理所当然。 孺子院,隶属开阳郡城。每个县具有慧根的孩童就会直接被选入孺子院,也算是一步登天的开始了,都知道开阳孺子院的厉害,孺子院的学生更是以后各个郡县州府的天之骄子。 姜凡和姜城也是激动,开阳郡孺子院啊,姜凡只是想想就觉得厉害。 姜凡与姜城能同时进入开阳孺子院倒是有些让人意外,但是总得来说姜州还是高兴地,只不过他一看到姜凡就有些奇怪,但是姜凡也就没在意,只是很开心的央求胡夫子托人给自己的父亲母亲带了一个信。 有了县学的推荐信,胡夫子作为看护,也随他们一同来了开阳郡城,开阳郡城和墨县比起来,更是大气磅礴。 胡夫子和姜州夫子似乎也是第一次来,对开阳郡赞不绝口。似乎是有意让姜凡和姜城开开眼,在一家客栈开好了房间之后,偕同去了逛街。 姜夫子和胡夫子是不能在开阳郡久留的,毕竟两人身上都有授学之职。待了三日后,留下了一些银两便离去了,留下了姜凡和姜城两人。孺子院开学之期一般都比各地县学要晚上二十天,为的就是县学选出孺童。 离孺子院开学之际还有几日,姜凡和姜城两人独自在外倒是互相扶持,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提前去探探路。 走到路边,见一酒楼之中走出一个华服少年。姜凡上前,“等一下!” 那少年本是低头走路,似是遮掩什么一般,没想到有人叫住自己,忽的抬起头来,一张如玉般无暇的容颜展现在姜凡面前。 “你!”少年抬头看向叫住自己的人,脸上露出一丝恼色,出口便要喝姜凡,怎想却是莺啼般嗓音。 姜凡吓了一跳,那少年也注意到自己声音的问题,还没喝出便住了声,清清嗓子,故作粗嗓音,不耐烦道:“你们两个想干什么?” 姜凡虽然注意这些怪异,但也不去深究,只想先将自己的目的地找到,便开口道:“这位大哥,我想去孺子院,不知可否告知?” “孺子院?你们两个?乞丐?”少年一副夸张的表情,看着拦住自己的两个小童:“你们两个去孺子院干嘛?”。 “报名!”姜凡虽然对少年叫自己乞丐有些无语,但是还是再次开口道:“我们是墨县来的儒童,请问你知道孺子院在哪里?” “噢~孺子院啊,自然是知道的!”少年嘻嘻一笑,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转,抬腿便走:“想去孺子院,跟我来吧,正好本小……小爷,闲的无聊。” “如此便多谢了!”姜凡谢过,拉着姜城跟了上去。 那少年走在前,姜凡和姜城走在后,少年一边走一边到逛,还街边小摊上或是看看这个或是摸摸那个,总是没有消停,似乎比姜凡还要少进城一般。就这样左转右转,不知走了多久,但确实走了很长一截路之后,那少年头也不回的开口说道:“孺子院就在前面拐角,你们去吧。不用谢小爷了。” 姜凡闻言,不由得心中欣喜,连忙道谢:“谢谢。” 姜城也是跟着施礼,只是脸色有些古怪,直到那个少年走了之后才拉了拉姜凡的衣角:“凡哥,我们好像被耍了,那家伙带着我们绕着这条街走了两圈!” 姜凡一愣,将路线一总和,发现这少年带着自己绕了好大一截路,其实走到这里也不过是问路的地方转上一条街罢了。 “该死的,小胖你怎么不早说呀,这个小骗子!别让我再看见他!”发现自己被骗,姜凡脸上有些挂不住,居然还要一直呆萌的小胖来提醒自己,真是被晃花了眼。 ; 第六章 孺子院,正气殿 ?姜凡走过一条街,终于找到孺子院所在。孺子院不愧是开阳郡最大门派,整个一条街都是孺子院的驻地,孺子院大门宽有四丈,门厅两丈深,朱红色门板上钉着数十颗金灿灿的大铜门钉,其威武之处,便是比起便是比起城门来也丝毫不逊色。抬头看去,一块丈半长,半丈高的匾额高挂门上,红底金字,书三个大字:“孺子院”。 姜凡心中一叹:“终于到了!” 孺子院大门前站着几个护卫,看来便是孺子院看门接待之人了。 姜凡走上前去,对一名护卫拱手道:“这位大哥,小子前来找人,还望大哥通报一声!” “找人,找什么人?”护卫和气的问了一声,毕竟是孺子院的护卫,姜凡和姜城一眼看过去就是读过书的,自然是客气。 “我们要找一下卫学正,我们是墨县胡夫子的学生。”姜凡听得对方口气,也是松了一口气,就怕对方欺自己年幼,此刻将心放在了肚子里。 护卫一听吗,本以为姜凡不过是找些普通门中弟子,却发现来人找的却是学正,脸色也放柔和了一些,连忙开口问道:“小兄弟要找的可是卫正熙学正?” 见对方这般模样,姜凡不觉有些奇怪,“正是,不知大哥可否通报?” 得到姜凡确认,那护卫立刻道:“小兄弟你稍等,我马上就去告诉学正大人,你稍等片刻。” 姜凡连忙感谢,那护卫道了声稍候便转入侧门中去了。 姜凡在门前等了一刻,那人走了出来,开口对姜凡道:“小兄弟真是不巧,卫学正出门办事去了,约莫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哦,原来如此,那谢过大哥了,我过几日再来看看吧!”说着姜凡皱着眉头便要离去,没有书院的引荐,是不能进孺子院的。 “小兄弟,你等一下!”那护卫似乎想起什么事来,连忙叫住姜凡。 “哦,大哥还有什么指教?” “小兄弟此次前来找学正大人,可是想入孺子院?” 姜凡想了想道:“正是!” “如此,你就不用等学正大人回来了!你若是等下去,恐怕误了开学之期,”护卫似乎是想跟姜凡套个好关系,解释着。 “现在刚好是孺子院招生的时候,我倒是觉得两位小兄弟可以去测试一下,两位看起来都是具有慧根之人,想必进书院小事一桩。” “原来是这等事,不知这招收新生可有什么限制条件?”姜城急忙问了一句。 “这个嘛,新人不限男女,但要在五岁到十五岁之间。我看小兄弟约有十四五岁吧!想来是可以的!” “确实在此范围内,但不知考核什么内容呢?”虽然对方误会自己年龄,姜凡也不出言解释,反而问道。 “这个嘛,小兄弟,我可没机会进孺子院,自然是不知道的。” “哦,如此,我们便报名试试吧!”姜凡终于做了决定。 “好,好,那小兄弟便随我来吧!”说着护卫便笑着将手一引,就要带姜凡进去。 姜凡点点头,因为不是孺子院的正是学员,只好随护卫从侧门进到孺子院中去了。 就在姜凡进入孺子院之后,街边墙角暗影中走出一个身影,正是方才带姜凡绕路的少年。 “哼,还敢跟本少爷装傻。本少爷一看就知道你是来报名的,还想走后门,幸好本少爷早就跟护卫打了招呼,差点让你遂了愿!” 想了想,少年跟了上去:“我倒要看看有几分能耐,敢来孺子院走后门。” 姜凡随护卫从侧门进入孺子院中,护卫一边带路一边给姜凡介绍孺子院中各学正,教谕以及声望较高的助教。甚至还说了几句院中严厉的监学。 相对护卫不停地介绍而言,姜凡却是一言不发,只是一边默默地听着,不时嘿嘿一笑,表示自己听见了,另一边观察周遭的环境,以及来往不停地孺子院中学子。 二人走过了几个长廊,终于来到一个约有十丈方圆的广场上。场上一边中央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大殿牌匾写着浩然正气几个大字,姜凡心思一动,这便是夫子说过的正气殿了。 护卫将姜凡带到一处旁边的院落里,此时不少人在这里走动,护卫左看右看,上千对着一人说道:“李助教,这个姜小哥想要进读我孺子院,特前来报名。” 那李姓助教转过头来,看向姜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是想要进读我孺子院?” 姜凡上前一步,拱手道:“学生姜凡,确实想要进读孺子院!” 李助教闻言,上下打量姜凡一番,傲然道:“你可知我孺子院是这开阳郡第一大书院!” “知道!” “虽然书院近日招收新生儒童,但入院测试非同寻常,你可受得了!” “学生愿意一试。”姜凡姜城异口同声。 “好,你们两个跟着我记下名字和籍贯后便去学子房吧,明天开始入院测试!”李助教点了点头,领着姜凡两人填写登记。 “对了,你俩可有引荐?”李助教突然问道,可是姜凡等人还未回答,便被那名护卫拉到一旁,也不知道到底耳语了什么,李助教的脸变化了两分,看向姜凡两人的眼神便带了一股意味深长,倒是不在过问了。 姜凡和姜城登记下名字和籍贯之后,便被李助教派人带离了正气殿。 姜凡两人被带到一处屋舍,那带他来的孺子院护卫告诉他考试之前就住这里,便离去了。 姜凡选了一个房间,推门进去,发现屋里早就有了些少年。这些少年或是躺在床上睡觉,或是坐成一堆聊天,见姜凡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看,便又恢复刚才的摸样了。 姜凡选了一光线明亮的床铺准备睡下,只听一声吆喝道:“谁叫你们睡这里的,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滚一边去!”一名穿着明显是富家人的少年躺在临床上,斜着眼看着姜凡。 姜城立马就涨红了脸在,支支吾吾却是不敢反驳。 姜凡见状,心中不忿,却也懒得分辨,只是冷冷的看了那个少年一眼,便拉着姜城选了靠边的一张床便躺了下去,心头想起今天所经历的事情来。 等到傍晚,送饭的人来,姜凡吃过饭后,拿出了胡夫子所送的大学读了起来。姜城也和他凑着看。 一个身穿洗旧了的粗布衣服的少年想凑上前来和姜凡说话,却被那华服少年一个恶狠狠的话语逼退。 “你敢跟这两个土包子说话,我就揍死你!” 那粗布少年呐呐的点头,只是羡慕的瞟了一眼姜凡手里的书籍便走开了。 伴随着鸡鸣,第二天来临了,早饭过后,孺子院来人将姜凡他们带到昨天的正气殿前。少年们站在台阶下,台阶上站着几个人,可以看出为首的是站在前面的三男一女四人,其余人等,包括昨天姜凡见到的李助教都站在他们身后和旁边。 ; 第七章 外院测试 ?为首四人之中站出一个体型富态的男子开口说道:“今天进行孺子院入院测试,此测试由我们四位教谕主持。我是外甲院教谕张茂,这三位非别是外乙院教谕谢文书,外丙院教谕董飞,外丁院教谕陈月。” 外甲院教谕张茂每念一个名字,那个教谕便点了点头。外乙院教谕谢文书是那个长髯玉面的中年男子,外丙院教谕董飞则是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最后的外丁院教谕陈月自然是哪个看起来柔柔弱弱但眼神冰冷的女子了。 姜凡不胫有些咋舌,这些教谕看起来可是一点也不像是读书人啊,倒像是外面人讲过的强盗。 “入院测试共有二项内容,分别就你们的根骨资质,决心毅力进行测试,若根骨资质一项通过则可直接成为外乙院学子;若根骨资质不能通过则需要进行毅力测试,毅力通过则可择外丙院,至于外甲院则不选拔新人,只从其他三院之中选取;若一项都不能通过的话,可录入外丁院旁学,来年随新生再测。” 姜凡也听夫子提过,四院之中,外甲院最好,其他三院各有优劣,至于外丁学子,是最为低下的一层,因为大多都是其他三院选剩下来的。 外甲院教谕张茂言罢,台上众人陆续下台,过了不一会儿便开始根骨测试。 只听一个助教摸样的男子拿起一本册子开始念起名字来:“张伦上前!” 一个少年听见叫自己的名字,急忙上前。只见方才高台上站着的外丙院教谕董飞站了出来,一手提过叫张伦的少年,一手拿起一把蝉翼尖剑,手起剑落之下,少年右手食指被划破一条口子,一滴鲜血滴了下来。血滴还没落到地上,董飞又是一挥剑,竟然将血滴接在剑面上,手腕轻抖,那滴鲜血直直的朝外丁院教谕陈月飞去。陈月见状手腕一翻,拿出一块白色玉佩来接住血滴,不过片刻之后血滴沿白玉光滑的表面滑落到地上。 只见陈月唇瓣轻动,似乎说着什么,却是无人能听见了。 董飞见这等情况,便将张伦放开,等着下一个少年前来。 张伦脱了董飞之手,便被一个助教摸样的人带到坐在一旁的外乙院教谕谢文书旁。谢文书示意少年背对他坐下,而后抬起右手,食指竖起,其余虚握,一指点到少年大椎,继而走陶道,身柱,神道,灵台,至阳,筋缩,中枢,脊中,悬枢,最后来到命门,而后长呼一口气,收回手指,对一旁记录的助教说道:“年龄符合,根骨中等偏下,不能入外乙院!” 少年张伦闻言,面露苦色。一旁助教记录之后派人将他带到一旁,这才算是第一项根骨资质测试完成,等待第二项测试去了。 姜凡与这些并没开始测试的少年都仔细看了完整的第一测内容。周围许多少年见第一个人没有通过,都心中惴惴,坐立不安。 当然也有一些少年极富自信自以为定能通过,在一旁洋洋得意。 姜凡报名时间明显较晚,故而排在后面,他观看过整个过程之后,虽然不知滴血何用,但谢文书的那一番作为定然是为了测试根骨的,他心知根骨资质一事乃是先天造就,根本无法后天改善,虽然也有些担心和期待,但是读了几年大学还是让他少了浮躁。 随着助教喊着一个个少年的名字,少年们均是先滴血,后又谢文书测试。待得一个时辰,少年们已经测试大半。根骨中上乘才能进入外乙院,这时大家才发现,这第一关果然非同一般的难,已经近百名少年测试,最终通过的少年也不过二十七人,那些方才洋洋得意的富家少年多数被淘汰下来,而几个一脸担心的少年却通过了,这世事无常便是此理。 “姜凡上前!”等待许久,助教终于叫道姜凡名字了。 姜凡听得叫道自己名字,起身上前,径直来到外丙院教谕董飞面前。董飞依旧手起剑落,从姜凡指尖取了一滴鲜血。外丁院教谕陈月用玉佩接了,只见那滴鲜血贴到玉佩之上却与大多少年鲜血相差不多,只是贴在玉石上滑动缓慢罢了。 陈月见状,脸色微微一变,双眼专注的看着那滴鲜血,不过这滴鲜血依旧没有坚持多久,刚过了三息时间便开始往下滑动,最终还是滑下玉石滴到了演武场地面上。 就在鲜血滴落的那一刻,姜凡恍惚看见陈月这位女中豪杰,外丁院教谕微微的吐出一口气来,似乎有些失落,又似乎轻松了。 这是姜凡看了这近百少年检测时,几个少年与自己相同情况时陈月的表情。至于她心中到底想些什么,没有人猜的透,而此时的姜凡也没有时间来猜了。 在一旁助教的带领下,姜凡走到外乙院教谕谢文书面前。谢文书先前一般示意姜凡坐下后,便开始测试姜凡来。 随着谢文书手指触及姜凡背后道,姜凡只觉一股热流从那被触及的地方涌入体内。这热流一进入一个道便立即向四周扩散开去,不过一会儿便将周身道走遍。姜凡只觉得全身没有一根神经不舒服,若不是想到此处乃是孺子院中,姜凡指不定就喊出声来。 很快,谢文书收回右手,对一旁的助教说道:“年龄符合,根骨中等,不能入外乙院!” 姜凡一旁闻言,虽然心知这一关不易通过,但还是不由得有些遗憾,毕竟从各方面的消息来源可以知道,外乙院是外院之中除了外甲院最好的一院,进了外乙院才有进入内院的资格。 姜凡跟随助教的指示与方才那些第一测结束的少年来到演武场一旁。这些少年里,方才通过第一测的少年中有两个华服少年正在夸夸奇谈,而其他几个通过第一测的布衣少年则是围在他们旁边,一个个也是面露喜色。那些个没有通过测试的少年或是遗憾,或是不甘,但都很自觉地与那几个少年隔了有数尺远。似乎这第一测已经将这批少年分成了两个阶层一般。 姜凡见到这等情况,也懒得去理会,随意找了一块地便坐下休息了起来,想着方才谢文书测试之时体内的那股热流,心道:“这会不会是谢教谕的浩然正气呢……” ; 第八章 考毅力 ?“嗨,凡哥,在想什么呢?”忽然有人从后面拍姜凡的肩膀并开口道。 姜凡转过头去,见到是姜城,松了一口气,想到姜城刚刚就是那进入外乙院的二十七人之一,姜凡说不上是什么心理,大抵还是高兴的,回过头拍了拍姜城的肩膀。 “没什么,只是担心后面的测试罢了!娘亲他们还指望我考状元呢。” 昨晚那名富家子弟在旁边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土包子,进不了外乙院,这辈子还想出人头地。” “喂,我可是忍你很久了!”姜城闻言再也忍耐不住,本就是从小长大的兄弟,这一次姜凡还没能进外乙院,此时心里更是难受,没想到这个人这么招坏,居然还来落井下石。 “算了,小胖。”姜凡心里一暖,将姜城拉了回来不和那富家子做争辩,这种喊着金钥匙长大的大少爷是不会明白的。 “哼,土包子你还装大度。”那少年看着似乎是缠上了姜凡来奚落,正待他继续说什么。前面教谕却开始招呼了。 “第二轮,开始!” 第一测结束了第二测开始,虽然说根骨重要,但是读书更加讲究勤能补拙,这第二测,测的便是读书的毅力。 四位教谕再次站在台上,依旧是外甲院教谕张茂开口说话:“第一测已经结束了,想必结果你们都知道了吧!第一测通过的人照样要参加第二试,若是根骨尚可,且毅力不错,则录入外甲院。” “其他人等,若是毅力尚可,则进入外丙院,” 台下少年一时之间有些混乱起来,有几个华服少年突然哭了出来,边哭边喊不再参加了,还有数个布衣少年见华服少年退出,心里也打起退院鼓来,小腿发抖的朝外面挪动,用蚊子大小的声音说着退出的话。 张茂见状,吩咐周围助教将这几个少年拖出去,踢出孺子院。 “好,你们都是好样的,我们马上开始第二测吧!”张茂脸上笑眯眯的。 在助教的安排下,少年们被带到正气殿另外一侧。第一项内容很是奇怪,要求少年击打一块白色的石头,这石头奇怪的很,看起来坚硬无比,但是打上去才会发现有一股不一样的韧性,根据不同的人捶打的力度,凹下去,在缓缓的恢复过来。 而后由一旁的助教记下些什么东西。姜凡也不明白其中道理,轮到他时则使劲全力打到助教手心。 那名助教一看那白色石头凹下去的一拳,赞叹道:“这少年好大的力气!” 而后那助教对一旁记录的助教说道:“过!” 读书人大多都是拿书本的,很多有根骨的人力气都没有达标,而且测试内容也让很多人抱怨,就连姜城都有些勉强。 “不是考读书人的毅力?为何要来打石头,差点折了我的胳膊。”姜城有些无语,因为被姜州收入门下,他近年来也很少去地里干活了,更谈不上多大力气。 倒是跟着做了些苦力的姜凡取得了不凡的成绩。 待得此项测试结束,少年们被带到郡城外的一条河边。这条河绕郡城半周而过,水流湍急,但并不太深,不过没了成人的大腿,但对于这些少年而言,大多则要过腰。 过一会儿每少年都被发了一个背篓,每个背篓之中都放着一个打熬力气用的铁锁。但不同的背篓里面的铁锁却是大小不同,而姜凡发现自己的铁锁比起周围几人的都要大上一圈。提起来试了试,估摸有个五十斤重。最后他摸索一番,在背篓侧面发现镶嵌着一块木头牌子,上面写着一个字“五”。 姜凡终于了然,原来方才是在测量个人力气,用来分发铁锁。 此时,张茂再次出现,开口向众人讲解了这次测试的内容。照着张茂的说法便是要众少年背起自己的背篓,先是跨国这条“小河”,而后走“一小段”指定的路程,最后爬上那座目的地的“小山”就完成了第二项测试所有的内容,当然时间要求则是在日落之前。 不过看过眼前这条百丈“小河”之后,众少年大概知道了这项测试的难易程度。照这么算下去,这些要求对于身体强壮的成年人而言并不算太难,但对于这些十几岁的少年来说就很是问题了,这才是所说测试决心毅力的真正所在。 把内容听完后后,几个看起来有一定身家背景的华服少年都显得志得意满的看了看后面的一群普通人家孩子,似乎胜利在望一般;而那些个身着粗布衣服,似乎从乡下山里来的少年也面色坚毅,毫不胆怯;只有那些个穿着布衣,看起来似乎是城镇平常人家的少年面露苦色。 随着张茂一声令下,第二测开始,少年们争先恐后扑到河水之中。 众少年有百余人,本是一字排开站在河岸上,此时测试开始,众少年争先恐后便分出个高低来。一马当先的是方才那得意洋洋的几个华服少年,其后是数个粗布衣少年,而后则是一大群人挤在一起,最后还吊着几个龟爬一般,还偶尔摔倒的少年。至于姜凡则在第二批粗布衣少年之中。 一来由于河水湍急,二来则是负重,众少年一入水中便见不断有人摔倒在河中,身强力壮的扒着河底爬了起来,弱小一点的一被冲到就被水流冲击的朝下游飘去。经过初步的适应,多数少年摸索出了适合自己渡河的方法,慢慢的朝河对岸走去,自然姜凡也在其中。 接近过了半个时辰,第一个少年成功登陆,紧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姜凡也花了半个时辰多一点,在第十几个的名次上登上了岸。刚一上岸,便从暗处走出一个穿着孺子院护卫衣服的男子来,他交给姜凡一张地图,并指点姜凡指定路线如何走,最后还提示距离开阳落山只有个半时辰的时间了。 姜凡便走边看地图,仔细看了看这指定路线,发现中间需要穿过一片森林才能到达小山之下,而这条路还有近十里长短。本来以姜凡脚程,若全力发挥十里长短的路程不用一个时辰便能达到,但负重约五十斤,姜凡也需要一个时辰时间,但后面上山不知还有没有别的阻碍就难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