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歧》 第一章 古稀大寿 ?衡邵郡,位于湘中偏西南,地形多为丘陵,山清水秀。正值盛夏,七月流火,到处都是吱吱的蝉鸣,冗长乏味的声音让炙热的空气愈发显得沉闷。 从衡邵郡城中心往北约一百里处坐落了一处建构古朴的庄园,名叫陆家庄。庄邸依山而建,后院是一大片竹林;傍水而居,左侧是一个半月形的小湖。大宅朱漆大门,门口矗立着两座石狮,神态威猛,大嘴一张一合。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亮,门顶匾额写着“陆家”两个金漆大字,银钩铁划,笔意刚劲。门前则是一条笔直的青石大道,直通不远处的官道。 陆家庄主陆南荣,早年曾在衡邵郡的军机处任职,文武全才,只因性格耿直不会巴结讨好领导,所以多年未见提拔,退休后告老还乡颐养天年。陆南荣娶有一妻,育有三女一子,分别是陆彩云、陆湘云、陆兰云和陆俊云。大女儿陆彩云和三女儿陆兰云都随丈夫在外务工,常年不在老家;儿子陆俊云在外和朋友做木材生意,这几年借着房产涨价的东风赚了不少钱;唯独二女儿陆湘云在镇上的学堂当老师,独居在家,时常照应老父老母。 今天是陆南荣的七十寿辰,在外的子女早已提前一个月回来为大寿做准备。一大清早陆家大门敞开,众人忙进忙出,各安其事,筹划准备。 此刻站在门口迎客的便是陆俊云,他国字脸庞,络腮短胡,刀眉大眼,鼻挺嘴厚,身材不高,骨架却宽,脖粗腰壮,一看就是个壮实豪爽的汉子。 “客人都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吧?”陆俊云询问旁边的家僮。 “报少爷,名单上邀请的亲朋邻居大多数已经到齐,只剩下彭老爷子还没过来。”家僮回答道。 “好!你先进去看看饭菜都准备好了没,桌席都安置妥当了吗?我在这里等彭老爷子过来。”陆俊云摆摆手,示意家僮先走。 “妈的,这天气也太热了,站一上午汗流不止。彭老爷子怎么还没过来?对了,陆歧这个臭小子呢,今天一大早就不见人,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陆俊云心中抱怨,用力抹了抹满头的汗水。 堂内早已宾客燕燕,大堂正中一个硕大的烫金“壽”字更添喜庆气氛。众人到了之后都是先上前给陆南荣拜贺祝寿,道一声“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再寒暄几句便坐回席位。也有不少交情深厚的老朋友,此刻正围着陆南荣闲话家长里短,畅叙往事。 陆南荣人逢喜事,笑容满面,迎来送往,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十分精神。在他右边坐着老友叶治,银发银须,面容清瘦,瘦长的手指拈须微笑。 “哈哈,老荣头,等我等得心急了吧?老兄我快马加鞭赶来给你贺寿,希望你长命百岁,与我再痛饮三十年啊!”伴随着响亮雄厚的嗓音,由陆俊云陪同引路,一名身材高大的老者踏进了大门。 陆南荣闻声一笑,与叶治一同起身往大门迎去。两边几个大步,四手便仅仅相握,陆南荣笑道:“你这老小子,越老中气倒是越足,但也还是这么的不准时!”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原本想提前几天就过来的。但最近事情太多,忙于招考录卷,实在是抽不开身,老兄原谅则个。”彭老苦笑道。 “行行行,知道你忙,来,坐下再说。”陆南荣挽着彭老的手往座位走去。 叶治在旁笑道:“迟到总要罚三杯,老彭,你可不能抵赖啊。” 彭怀毅不甘示弱道:“三杯?这么少,老叶,今天我们敞开了喝,不醉不归!” “老荣头,老叶,今天我来呢,主要当然是为贺寿,另外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带给你俩。”彭老突然压低了声音,显得有点神秘。 “是不是陆歧和叶欢的考试成绩出来了?”陆南荣一猜便着。 “对,这次考试,陆歧和叶欢成绩不错,虽然没进前三十名,但远远高过了岳湘学府的录取线。成绩不日就会公布,你们先别往外面说。”彭怀毅凑在老友的耳边说道。 “真是个好消息啊,这俩小子还算争气。”叶治略显得有点兴奋和激动。 “对了,陆歧和叶欢这两小子哪去了,怎么没见人?”彭怀义没看到两个小伙子,疑惑地问道。 后院里,陆家三姐妹正在督促家仆加快进度,“大家伙做事都麻溜点,宴会马上开始了,做菜上菜的进度得加快啦!小张,你发什么呆呢,快去端菜啊。”陆彩云大声地催促着。 “几个孩子去哪里了,怎么都不见人影?”陆兰云问道。 “小倩带着陆哲在前厅里面玩,陆歧、轻尘和叶欢三个小鬼,天还没亮就不见人了,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陆彩云边用手指挥着众人,边说道:“没啥事,陆歧这孩子做事一向沉稳有计划,出不了岔子。” “他们这几天神神秘秘的,总是早出晚归,应该是在准备什么寿礼给老爷子贺寿。但时候也不早了,希望歧儿他们别误了时辰。”陆湘云接道。 快至中午了,阳光毒辣,田间的小路都因为干涸而四向龟裂。忽的一下,窜出一个身影,一位少年飞驰而过,手里提着一个大的布袋,袋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快点,快点,叶欢,轻尘,还有一刻钟就开宴了,我们得赶上!”。 “知道了!”后面紧跟着的两位齐声答道。 “爸,客人都到齐了,是否现在让叶叔致开宴辞?”陆俊云看了看时辰,请示陆南荣。 “小歧他们呢?怎么还没有到?”陆南荣看到陆歧的座位仍然是空的,眉头一皱,轻声反问道。 “小歧几个人一大早就出门了,现在还没有回。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陆俊云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那就再等等,等小歧他们到了,我们再开宴。小歧平时做事沉稳,不会迟到的。”陆南荣神情笃定。 门外一阵喧哗,大家的目光瞬间都被吸引了过去。看门小僮急匆匆地跑进来向陆南荣汇报道:“报老爷,外面有一行人带着三个木箱,正在大门外候着。其中两人欲进来拜寿,但却不肯自报家门。” 陆南荣与叶治、彭怀毅对视一眼,略带诧异,然后朗声说道:“来者是客,你请他们进来!”小僮转身出门,片刻,便带了两位客人进门。 两者都是中等身材,一老一少,腰杆笔直,身着黑衣长靴,左胸前绣着一朵金色的紫荆花。他们甫一进门就弯腰鞠躬,然后单膝跪地,齐声说道:“我家主人听闻陆老爷子古稀大寿,特遣我俩佩戴厚礼前来祝寿。恭祝陆老爷子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陆南荣目光炯炯有神,盯着两人左胸前的那朵紫荆花看了良久,然后缓缓说道:“两位请起。老朽感谢你家家主的祝贺和厚礼,也多谢两位不远千里而来。不过,老朽这宅小屋陋,宴请的都是些亲朋好友,并没有地方给两位就坐了。还请两位带着东西从哪来回哪去吧!” 听到陆南荣这样说,左手边跪着的老者却并未起身,只是沉声应道:“陆老爷子言重了。我俩只是小仆,奉主人之命前来祝寿,家主也曾吩咐过要快去快回,所以不敢叨扰老爷子寿宴。但是礼物送到绝无退回去的道理,若如此,我俩也没有颜面再见主人,还请陆老爷子见谅。”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所取有所不取。你们一无请帖,不请自来,来历不明,属名不正;二者既不自报家门,又傲慢自大,顶撞我外公,属言不顺。我向来只听说强抢东西,今天倒是头一次见到强送东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正当堂内针锋相对之际,门口又进来了三位十六七岁的少年。 当先一人高声发言,挺胸阔步,顾盼非凡,正是陆歧。他体格壮实,皮肤黝黑,额头高耸,浓浓的刀眉下面一双眼睛乌黑灵动,鼻梁坚挺,嘴唇略显单薄,菱角分明的下巴微微向上扬起,带着几分不羁和倔强。接下来进门的是叶欢,一张瓜子脸,身材略显单瘦,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五官清秀,温文尔雅。最后进来的是任轻尘,陆歧的表弟,他身材最高,手脚修长,骨架宽大,五官和陆歧有点像,只是脸部轮廓更为柔和,眉宇之间却是英气十足。 “请问阁下就是陆歧少爷吗?”跪着的两人闻声站起,转过身来向陆歧拱手行礼。 “在下正是陆歧。”陆歧亦拱手回礼。 “老朽早就听闻歧少爷敏而善言,聪而善辩,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只是老朽奉家主之命前来拜寿,着实是心诚意至。对陆老爷子更是恭敬有加,不敢有丝毫放肆。”老者愈加显得恭敬有礼。 “既然你对我外公恭敬有加,我外公请你们离开,怎么又不遵从?你们无法向主子交代,那我们陆家被强行送礼,脸面又往哪里搁?”陆歧眉角一扬,言语间却越来越不客气。 老者与旁边的少年对视了一眼,递了个眼色。旁边的少年挺身而出,大声喝道:“牙尖嘴利,不是本事,且看你的拳头是否有嘴巴厉害!” 话音未落,少年弓步向前,一招开门见山,双拳直击陆歧胸口。陆歧迅速把手里的布袋递到叶欢手中,右脚往后斜撤半步,侧身避其锋芒,然后双手一上一下,一招野马分鬃,欲锁住对方双手。少年招未用老,中途变招,右手挡住陆歧左手,左手顺劈而下砍向陆歧右手。 陆歧站稳不动,大喝一声:“来得好!”,招式不变,欲与对方来个硬碰硬。少年见状,略有迟疑,不得已只好撤招,往后急退两步。陆歧得势不饶人,左脚往前一点,紧追而上,对方退得太快,根基未稳,手忙脚乱之中无法招架,被陆歧右掌击中胸前,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陆歧躬身而退,双手抱拳,道一声“承让了”。 少年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脸有不忿,似乎想再打一场。旁边的老者却向他微微摇头,示意不要冲动,随即神色淡然地说道:“歧少爷身手好,眼色更好,这套陆家散手耍的有模有样,老朽佩服。此次前来,家主祝寿心意已然传达,又见到了陆歧少爷,老朽也算完成了任务。歧少爷执意不肯收下礼物,那老朽只得先行告辞了!”说完和同行的少年行礼出门而去。 陆歧不再搭理老者,和任轻尘上前朝陆南荣并排而跪,祝道:“外孙陆歧,外孙任轻尘,为贺外公古稀大寿,特献上寿礼一份,祝外公寿诞快乐,身体健康,笑口常开!” 陆歧起身从叶欢手中拿过布袋,从里面探出一只身长约半米的狐狸,只见它通身洁白无一根杂毛,三角形的脸歪扭着,碧绿的眼睛四处打望,充满着小心、谨慎的神情,最为惊异的是它竟然有三根尾巴,蓬松的长尾懒散柔顺地披在陆歧手臂上。 彭怀毅乍一看到灵狐,便连声称赞。“三尾灵狐,这可是好东西。它的血液据传有活血化瘀,治疗内伤的神妙功效。老荣头,这份礼物可是十分难得,陆歧这两小子花了心思,值得表扬!看到你有这么好的外孙,我真的是羡慕得很!” 周围宾客一听,也是纷纷称奇,赞不绝口。陆南荣手抚胡须,喜不自胜,眉宇间老怀大慰,竟离开座位往前,双手亲自接过陆歧手中的白狐,哈哈大笑。“来人,把这灵狐带到后院,小心地看管好!另外首席再加一个凳子给尘少爷!”陆南荣大声吩咐家僮。 少顷,待到各自入座,群情高涨,叶治和陆南荣先后起身致辞,鞭炮礼花亦随之响起,一时间觥筹交错,言笑晏晏,热闹非凡! ; 第二章 竹林夜谈 ?入夜了,酒桌上仍旧是热火朝天。陆歧借口要上厕所,一个人静悄悄地往后院给母亲陆湘云请安去了。 “妈,你休息了吗?”陆歧在外面轻轻地敲着房门。 “没有,进来吧。”房内陆湘云答道。陆歧推开房门,走进室内,反手把门掩上,只见母亲正在书桌旁边点灯夜读。 “妈,早上出门早,没来得及向您请安…”陆歧垂手立于门边,恭谨地解释。 “你是早上出门的吗?”陆湘云转过身子,面向陆歧,打断了他的话,“你昨天夜里就带着他们出去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还要在这里撒谎!我怎么教你的来着?” “妈,你都知道啊。”陆歧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地嘟囔着。 “你这段时间都神神秘秘的,做娘的能不关心你吗?你是不是觉得长大了,能耐了啊,什么事也不和妈商量了。给外公抓灵狐贺寿是好事,我会不让你去吗?”陆湘云起身,走上前用手指戳了戳陆歧的头。 “妈,痛!”陆歧夸张的叫出声来,“外公年轻时因修炼内功出了岔子,多年来咳嗽不停,我抓灵狐也是为了给他老人家疗伤。你看外公今天多高兴,是不是?”陆歧叫屈道。 “今天你确实做得不错。不过,你该和我提前说一声的,知道不!”陆湘云又用手狠狠去戳儿子的额头。 “嗯,知道了,妈,下次我什么都先向您汇报,等批准了再行动,好不?”陆歧头一偏,躲开了母亲的“指点”。 “算了,这件事就不追究你了,下不为例。你今天喝了酒没有?”陆湘云关心地问道。 陆歧答道:“就喝了几小杯,外公和彭爷爷兴致很高,我不好扫兴。” 陆湘云道:“你从小身体就不太好,最好不要喝酒,今天就算个例外吧。对了,你准备怎么处置这灵狐?” “我想好了,我们只是要取这灵狐的血,不用杀它。所以我准备在它的腿上割一个伤口放血,取完血了再帮它包扎好,平时好好地喂养照顾。等到外公伤好了,就把它放生走。你看这样好不好,母亲?”陆歧征询地看着陆湘云。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能这么想,为娘很高兴。明天一早为娘就吩咐家僮按你说的去做。”陆湘云欣慰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要休息了。歧儿,你也早点睡。” “好的,妈,晚安。”陆歧轻声回答着,起身出了门。 庭院内月光如水,凉风习习,陆歧长呼一口气,准备去自己房间洗漱休息,连日来为了抓灵狐,着实累了。 “陆歧,先不急着回房,我找了你好久。三个老人家今天喝多了,兴致勃勃地叫我们俩去后山的听竹亭陪他们聊天。”身后传来了叶欢的声音。 陆歧闻言转身,朝叶欢扮了个鬼脸,无奈地耸耸肩问道:“这次你爷爷没有被灌醉吗?还能聊天?” 叶欢笑了笑说:“也不知道他们醉了没有,反正一个个地都说自己没醉,还能喝,你舅舅想派人服侍他们休息,结果被臭骂了一顿。现在他们都在听竹亭吟诗高歌,我也是很久没看到他们那么开心了。走吧,去晚了,我们都要挨骂了。”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叶治手提酒壶,高声吟道。 “老叶,今天是老荣大寿,不要诵这种悲凉之音!来,跟我唱,酒后高歌且放狂,门前闲事莫思量,古来圣贤多寂寞,但愿长醉不复醒。”彭怀毅就显得豪迈的多。 陆南荣笑道:“你个老彭,还说没喝醉,背诗都背串了。” 彭怀毅争辩道:“气氛,你知道不,老荣头?就知道照科背诵,不懂变通,不然怎么说你境界不行呢?” 叶治在一旁大笑:“还狡辩,你个老小子。哈哈!”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良辰闲人恰若今日耳!几位爷爷好兴致啊。”陆歧与叶欢听到几位老人的争论,相视一笑,拾级而上登上听竹亭。 “陆歧,你可来了,先站着别动!我问你,为什么今天酒桌上不肯陪我多喝几杯,还借尿遁跑得不见人影?”彭怀毅板着个脸,率先朝陆歧发难。 “彭爷爷,小歧我酒量不行,您又不是不知道。今天看彭爷爷您高兴,我已经是舍命陪君子,平时都是滴酒不沾的。不信,您可以问我外公和叶爷爷。不过嘛,彭爷爷,喝酒我喝不过您,但是下棋就不一样了。我这段时间研究了前人的《驻湖九局》,颇有所得,明天一定杀你个片甲不留!”陆歧略带调皮的回答。 “哟,我说你这小子,口气倒是蛮大。不用等明天,现在就杀个痛快,让你五子,和了算你赢。”彭怀毅一听就不干了,立马起身准备去找棋盘。 “老彭,先别急,下棋的事等明天再说嘛。”陆南荣拉住彭怀毅,然后转头盯着陆歧,慢条斯理地说道。“歧儿,我也有些问题想问你,你没回答好,就别坐了。” “得,不是说都喝醉了吗,怎么几位老爷子都和我杠上了。”陆歧心里嘟囔着,表面却仍是恭恭敬敬地拱手答道:“还请外公指示。” “外公就三个问题,第一、灵狐你是怎么抓到的?第二、外公和送礼那两人的对话你都听到了?第三、你平时作风并不霸道,今天怎么这么咄咄逼人了?”陆南荣问完后眯着眼看着陆歧。 “回外公的话,为了抓灵狐,我请了镇上的刘三叔和佘四爷,在这两个经验丰富老猎手的帮忙下,我和叶欢、轻尘连续蹲点了两天两夜才抓到。抓到灵狐后我们急着往家中赶,刚好他们进来我和叶欢、轻尘也到了。我看他们面生,所以就留了个心眼,等你们话说完了才进门。对他们态度强硬只是因为我想快刀斩乱麻,不想他们破坏了宴席的气氛。”陆歧一个个问题如实回答。 “你和那少年比拼的时候,怎么采用了硬碰硬的办法?万一他内力比你强,把你打伤了怎么办?我们陆家散手讲究的是步伐灵动,身形多变,然后趁势以擒拿锁扣制敌,你都忘了吗?”陆南荣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外公教诲自不敢忘。论真实实力,小歧自问难以打过他。如果用陆家散手与之搏击,一来需要较长时间才能分出胜负,二来若是打输了我们陆家颜面有损,所以只能冒险以硬碰硬,才能速战速决,存有胜机。”陆歧仍是恭身而立,不敢丝毫怠慢。 “我看你是胸有成竹才对,陆歧。”彭怀毅打了个酒嗝,插话道。“你在门口听到了对话,知道来者言辞恭谨并无恶意,所以交手之时必以试探为主,不会动手伤人。你们实力相差不远,你以狮子搏兔之势全力出击,他虽心存不甘仍只有选择后退故而落败。不过,你最后那一掌也只是轻轻印在他胸口,并未发力,也算是手下留情了。” “听到彭爷爷说的没有?你的这些花花肠子在我们面前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你今天事情处理的不错,外公我很开心。但是以后出门在外,可没人会让着你。少耍小聪明,做人还是要脚踏实地。知道了吗,陆歧,叶欢?”陆南荣眼神严峻地盯着两人,教训道。 “谨记外公教诲。”陆歧、叶欢赶紧连连称是。 “好了,好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两个老头子就不要黑着脸搞思想教育了。小歧、欢欢,叫你们来主要还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你们俩这次考得不错,分数足够去岳湘学府深造了,我们几位长辈很为你们高兴和骄傲。”叶治打断了大家的对话,微微抬手让陆歧和叶欢就坐,说道:“来,你们谈谈自己的想法。” 叶欢转头征求陆歧意见,陆歧却摆手示意叶欢先讲。 叶欢正身,理了理鬓角,朗声说道:“能够进入岳湘学府深造,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今天终于得偿所愿,我很开心。不过我尚未想过以后会干什么,只是一定会尽力而为,勤学修身,但做到无愧我心,争取不让父母、爷爷和各位长辈失望。” “年轻人不好高骛远,能脚踏实地,勤学苦干,实属难能可贵了。叶治,你这孙子日后必有所作为。”彭怀毅称赞道,接着望向陆歧,“你呢,歧小子,你怎么看?” 陆歧沉默半晌,然后看着几位长辈,诚心问道:“陆歧年幼,见识尚浅,对当前的局势并不了解,还望几位爷爷明以教我。” 三位老者互视一眼,叶治发言道:“我和老陆从前线退隐也快十五年了,很多事情既不了解也看不清楚,思想也逐渐地有些僵化。老彭,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彭怀毅右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左手一按石桌,长身而起:“好,我就谈谈自己的看法,也算是给陆歧、叶欢做个参考。二十四年前,天下大乱,战祸频发,群豪并起,占郡割地以争雄,就连东瀛也卷入战局。历四年鏖战,国困民乏,民不聊生,但大抵局势也已安定。今北宗萧家,实力最强,幅员广阔,骁勇好战,宗主萧烈,五大宗师之一,文治武功,野心勃勃。南门谢家,实力稍弱,但坐拥江南、两广,财力最雄,所辖之地人才济济,然门主谢衡年已老迈,争雄之心日淡。值得注意的是其次子谢明远,此人崛起于大战之时,不到三十岁就超越其父,评为五大宗师之一,名誉当世,深不可测,被认为是谢家中兴、南门崛起的希望。”彭怀毅说到此处,眼放精光,满脸敬仰之情。 “彭爷爷,坐下休息,喝杯茶再慢慢说。”叶欢把茶倒上,招呼彭怀毅。 彭怀毅点点头,坐下之后举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接着说道:“川渝唐门,实力最弱,辖地较窄,但据有剑阁天险,蜀道峻僻、易守难攻,兼且唐门机关暗器之术举世无双,人人皆惮之。其宗主唐昭文多谋善断,知人善用,南疆少民自他上任极少发生暴乱,对他甚是敬仰,都称之为‘亚武侯’。 现在三方势力是互相制衡,谁也奈何不了谁。所以,这二十年来,虽然没有战火,但尚武之风更盛,对人才的渴求也是与日俱增。三国都是大力兴学,各州郡都建有学馆、武馆培育后起之秀。 令人称奇的是,不论是萧家、谢家还是唐门,都是三年举行一次大规模招考,等到上一批学生毕业了,才招下一批,以确保成材率。而且他们都承认各自的招考成绩,展现出了有容乃大、有才必录的气魄和豪情。目前最著名的学府有萧家的讲武堂,谢家的岳湘学府以及唐门的神机营,三者侧重点不同,各有其优劣,一时也难分高下。” “学府之上呢?从学府毕业了就能效力于三家吗?”叶欢青涩的脸上露出一丝向往。 “若成绩在学府出类拔萃,当然有很大机会直接进入三家的某些机构任职。若成绩一般,则还需经过另一轮的考核。这个考核侧重点就不只是笔试了,更多的是你处理实际问题的能力。所以你们进入岳湘学府只是个开始啊,后续还要多多努力才行。”彭怀毅话语中饱含鼓励。 “陆歧,你怎么不说话了?”叶欢奇怪地问道。 陆歧坐在椅子上,没有一点反应。叶欢轻轻一推,发现陆歧已经睡着了。 “这臭小子。”彭怀毅笑骂一声,往两边一看,发现两个老友也早已醉倒,睡得正香,敢情自己绘声绘色地描述都没人买账。罢了罢了,连日来赶路的疲劳和酒劲让彭怀毅也有点乏了,他往桌上一趴,也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叶欢看着这几位睡客,摇头苦笑,正准备下去叫仆人的时候,陆歧突然站了起来,把叶欢吓了一跳,“喂,你是不是梦游啊,陆歧?”。 陆歧朝叶欢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调皮地眨了眨眼,小声说道:“我不假装睡觉,彭爷爷不知道还能说多久呢。夜深风寒,老人家不宜在这里待太久。这样吧,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叫人抬他们回房休息。”陆歧脱下自己的外衣,给老人们披上,离亭叫家僮去了。 其时,月至中天,分外皎洁,清风过处竹海微波泛浪,蛙鸣虫音清晰可闻,陆歧抬头看着半山腰半掩半现的凉亭,竟有些发怔了...... ; 第三章 择学风波 ?翌日清晨,东方尚有一丝鱼肚白,陆南荣已如往常一般早起,准备去后山竹林晨练。刚到走廊没几步,便碰到了女儿陆湘云。 “爹,早安。”陆湘云行礼。 “嗯,湘云,你也早。我正准备去竹林活动下筋骨。”陆南荣淡淡地回了一句。 “爹,昨天宴席上的人是他派来的吧?”虽已擦肩而过,陆湘云却突然问道。 “没错,左胸前的紫荆花,是他们家的人。”陆南荣微微皱了皱眉,继续说道:“该来的还是要来了。你告诉陆歧了吗?” “还没有告诉陆歧,不过他早晚会知道的。昨天爹态度强硬,拒收礼物,湘云十分感谢!”陆湘云满脸愁容, 陆南荣长叹一声,神情惋惜痛苦:“哎,先别说这件事,等他长大一点再告诉他吧,我怕现在说了会影响他的学业前程。再者,你不用谢我,昨天的事我理应这样处理。当初要不是我...” 陆湘云不忍老父伤心,打断了他的话:“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也已经走过来了。现在我没别的什么奢望,只要陆歧在就好,他过得开心就比什么都重要。” “对了,湘云,你先等等,我和你说件喜事。陆歧成绩出来了,可以去岳湘学府深造。”陆南荣叫住女儿,告诉了他陆歧考试的事情。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歧儿天资聪颖又很勤奋,这是他应得的。”陆湘云对儿子充满了信心。 “也是,歧儿很为我们争气,很好很好。待会你和他好好聊聊以后学习的事情。再有一个月也该开学报到了。”陆南荣摆摆手,大步往后山去了。 出乎陆南荣意料的是陆歧早已被彭怀毅叫醒,睡眼惺忪地去竹林练剑试招了。“彭爷爷,太阳还没升呢,您就把我叫起来,您不要睡觉我还要睡呢!”陆歧诉苦道。 “你小子听说过闻鸡起舞吗?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别抱怨了,快点打起精神,让我看看你的身手到底有多少长进?”彭怀毅一手拉着陆歧,一手拿着两柄长剑,健步如飞。 “小子,接剑!你可是要拿稳了。”到了竹林,彭怀毅把长剑扔了过来。 陆歧反手接住宝剑,挺身直背,神情突然由懒散变得肃穆,惺忪的睡眼也有了精神。他抬头凝视彭怀毅,道一声:“彭爷爷,请多指教!”起手一招“敬仰观之”,守而不攻,不失礼数。 彭怀毅见陆歧气度凝重,剑招有度,当下也凝神屏气,率先出剑直击胸前。 与长辈过招,陆歧不敢再向昨天那样以智取胜,且彭怀毅实力远胜于己,陆歧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所以一展所长,尽情发挥,自首招礼毕之后,竟是招招抢攻,无所保留。 彭怀毅本是豪迈硬朗之人,且一直以来和陆歧颇为投缘,打内心里欣赏陆歧的个性。只是昨天陆歧以智取胜,彭怀毅虽然赞成但内心仍是不喜这种耍小聪明的做法。今天见陆歧剑招大开大合,迅捷有力,虽然破绽略多,不够老辣,但表现出来的这种精气神已深得陆南荣的真传,彭怀毅不禁心头一喜,暗自称赞。 就这样,一攻一守,转眼间拆了二十余招,打到兴起处,彭怀毅竟一时忘了这是比试,对着陆歧右腋下的破绽,一招“万马奔腾“,运起内劲发力刺了过去。这一出手,彭怀毅暗叫一声“糟糕”,怕是要伤着陆歧了。 陆歧听见这一剑所夹的风声,知道来势迅猛,但躲闪已然来不及,临时改前刺为横砍,身子往左倾斜的同时,腰部发力往右前方扭转了一小角度。两剑相撞,发出刺耳的尖鸣,陆歧虎口一痛,长剑脱手而飞,彭怀毅手中长剑被略微带偏,擦着陆歧的腋下直刺入了后面的毛竹之中。 陆歧刹那间只感到右手一阵酸麻,目眩耳鸣,深吸一口气后方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腋下的衣服已被划破,身上隐现一丝血痕。彭怀毅也是一阵后怕,赶紧上前查看陆歧伤势,插入竹中的长剑仍自微微颤抖。 “陆歧,没事吧。”彭怀毅赶紧上前一手搭住陆歧肩膀,关心地问道。 陆歧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彭爷爷。不过您这一剑太厉害了,我差点就没挡住。”说完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 “老彭,好兴致啊,这么早就来指导歧儿练剑了?”陆南荣刚好赶来,大声打着招呼。 陆南荣走过来后,看了看两人,再看了看插在竹子里的那柄剑,手一伸握住剑柄,然后拔了出来,有点惊讶地说道:“老彭,这一剑颇显功力,你练到《玄心诀》第几层了?” 彭怀毅摇了摇头,说道:“惭愧,这么多年苦修也才刚练完《清心诀》不久,勉强进入玄心阶段。刚一时失手,差点犯大错伤了陆歧,也亏得陆歧临时想得到改直刺为横砍,改剑法为刀法,大力劈开了我这一剑。” 陆歧闻言,马上道:“没事,彭爷爷,我也没有受伤,能得您指点,陆歧受益匪浅。你们口中所说的《清心诀》和《玄心诀》到底是什么?” 彭怀毅道:“《清心诀》和《玄心诀》是南门谢家的玄门正宗内功心法,以道家思想为核心所创。你以后去了岳湘学府若是成绩优秀,就能够学到这功夫!” 陆歧赞道:“原来如此,难怪这么厉害!” 彭怀毅道:“走吧,我们下山,不要打扰你外公在这里练功了。” 下山吃过早餐,陆歧换了身衣裳,赶紧去给母亲请安。陆湘云也正想找儿子聊聊以后去岳湘学府读书的事情,毕竟只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开学报道了。陆歧自小到大就没有离开她出过远门,她既不放心又十分不舍。但陆湘云本性十分要强,且不想因为自己的这种心态影响了儿子,所以仍是故作轻松地说道:“歧儿,你做好去上学读书的准备了吗?” 陆歧点点了头,说道:“妈,当然做好了。我还得出门学点本事,才能不负您和外公、舅舅他们的期望。” 陆湘云说道:“嗯,你能这样想就好。不过不要动不动就是不辜负我们的期望,不要被你外公影响,把家门复兴的单子都压在自己身上,娘只要你活得开心就好了。” 陆歧有点不以为然,暗自忖思:“能力越大,压力越大,压力越大,动力才能越大。母亲这话还是稍显女人了。” 陆湘云接着说道:“还好岳湘学府所在的湘武郡离我们这也不是太远,不论是你回家还是我们去看望你都是十分方便的。” 陆歧这个时候却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如何向母亲陈说自己的想法,犹豫了一会,陆歧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妈,有句话我说了您别生气,我不打算去岳湘学府学习,我决定去川渝唐门的神机营。” “什么?”陆湘云听到儿子这么说,十分的诧异和不解,“你知不知道川渝离我们这有多远?你知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到了那边,万一出了什么事有谁能照顾你?我不准你去!” “妈,你听我说。”陆歧帮母亲倒了一杯茶,双手递过去。陆湘云却板着个脸,并不肯接。 陆歧无奈,只得把茶水放在母亲面前的桌上,然后说道:“我知道您一时肯定接受不了,觉得我放着岳湘学府不去却要去神机营,是脑子犯傻。但您先听我说完,第一、岳湘学府里面分为宗家班,重点班和普通班,而我这成绩不算太拔尖,去了岳湘学府也只能去普通班,想得到重点照顾是不可能的。但是神机营教学一视同仁,不分宗家和外来人员,我喜欢这种公平的气氛。 第二、我从小就喜欢机关算术这类东西,而唐门此术独步天下,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进入唐门对我而言是最合适的。 第三、不论是在岳湘学府还是在神机营,都是要努力学习,学成归来,距离远近反倒不是问题。川渝的饮食偏麻辣,不存在生活习惯问题的。而且呀,儿子听说川渝美女多,搞不好回来的时候还能给您捎一个漂亮媳妇。妈,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说完,陆歧眼巴巴地看着母亲,并双手端起茶杯再恭敬地递了过去。陆湘云看着眼前的儿子,心里感叹着他总算是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只是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呢,陆湘云一时还是转不过弯。他说的这些理由看起来都成立,但去岳湘学府好处更多啊,他怎么就考虑不到呢?同时,儿子又非常的固执,一旦想好要做的事情,劝都劝不回。 鸟儿长大了,总是要往远处飞,陆湘云不想儿子像自己一样被束缚住,于是接过儿子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说道:“为娘答应你就是了。为娘不指望你能有多出色,也不指望你带个什么漂亮媳妇。娘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开开心心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男子汉也是要到外面磨砺一番,才能承得住事,担得起担子。” 陆歧看到母亲这个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但仍然强做笑颜地说道:“妈,这不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嘛,儿子还可以好好孝顺您。就算以后去了那边,儿子也会照顾好自己的。从小到大,儿子哪里吃过亏?” 陆湘云也笑了笑,说道:“好啦,为娘也只是一时感伤。你年轻,该出去闯闯,为娘也不老,等得起儿子让我享福的那天。你找个机会和你外公商量一下这个事情,他也很关心你。” 上午,陆歧、叶欢和任轻尘被几位老爷子叫到客厅下棋。三位老人当中,叶治棋艺最好,彭怀毅却是最好胜,所以这两个人只要一对上,就经常吵得不可开交。今天,彭怀毅硬拉着陆歧和他对局,叶治和陆南荣则互相切磋,叶欢和任轻尘没有选择自己下,只是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图个热闹。 陆歧心不在焉,下到一半就已经劣势明显,不由得叹了口气。 彭怀毅看了一眼陆歧,洋洋得意地说:“小子,昨晚上还大吹法螺,说能杀我个片甲不留,就这点本事吗?” 陆歧左手两指夹住棋子,略微用力地往中盘一放,下定决心说道:“外公,彭爷爷,叶爷爷,我决定去川渝唐门的神机营。” 众人听到这话,都是大感诧异,一时竟没人搭腔。过了一小会儿,陆南荣脸色不郁,沉声说道:“你怎么想着去那里了?” 陆歧用食指轻敲着桌面,清了清嗓子,提声道:“外公和诸位长辈请听我说。川渝自古人才辈出,秦时李冰,西汉司马相如,三国的武侯,盛唐的武则天、李太白,宋朝的苏门父子,皆为不世出的天才,文治武功炳耀千古,我自小便深深仰慕向往,此其一。昨天彭爷爷说的,谢家宗主年老体衰,思想僵化,而唐门宗主重视教育,求才若渴,如此去唐门,我会有更好的发展空间,此其二......” 陆南荣勃然大怒,右手用力一拍茶桌,打断了陆歧的话:“够了!你一个小孩子家能懂什么!你说的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我看你是平时自由惯了,没一点家族意识!” 陆歧不敢出声了,但头仍是高高扬着,显然是并不认为自己做错。叶欢和任轻尘尴尬地站在一旁,面面相觑。 叶治劝陆南荣道:“老陆,不要动气。孩子一时冲动也是正常,等下开导开导也就没事了。” 陆歧这次倒是铁了心,固执地说道:“我已经想明白了,我要去川渝。外公,我尊重你的意见,我也并不是没有家族意识。外公、母亲、舅舅以及各位长辈对我的期望和关心,我一刻不敢或忘,只是我希望外公也能尊重我的意见,让我去外面闯一闯。” “咳咳…好,好,你长大了,不用听外公的话了,不用外公管了,那你就走吧,有多远走多远。”陆南荣气的咳嗽个不停,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看门家僮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什么事?”陆歧问道。 家僮道:“报老爷,歧少爷,衡邵郡衙门来了官差,说要带走俊云少爷!” 听到这个消息,彭怀毅和陆歧搀着陆南荣,一行人急忙往前厅赶去。 陆俊云正和官差在争吵理论,陆南荣咳嗽着问道:“两位官差,不知我儿子犯了什么事?” 一位官差厉声答道:“你儿子好大的胆子!承建官府办公楼,暗地里却偷工减料,现在就等着坐大牢吧!” 陆俊云大声争辩道:“你去外面打听打听,我陆俊云是什么人,会干这种缺德事?那栋大楼所用的木材都是从云贵山区精选的!” 另一名官差喝道:“有什么话到公堂上去说,在这嚷嚷什么!跟我们走!” 彭怀毅站出来说道:“两位差爷请慢!看在我彭怀毅的面子上坐下先喝杯茶,休息一会再走也不迟!” 两名官差一看是彭怀毅,赶紧行礼道:“彭大人,不知道您在这里,失礼了!只是这案子太大,我们老爷吩咐今天就要把陆俊云押回去收监。” 彭怀毅把两人拉到一旁,悄悄问道:“两位是否有什么内幕消息,可否透露一二?” 官差轻声说道:“彭大人,既然您问到,我也就多嘴一句。这案子和陆俊云的小舅子有关,陆俊云用的是最好的木材,但是他小舅子偷梁换柱,携款潜逃了!” 彭怀毅大惊失色,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官差答道:“只看能不能破财消灾了。” 随后,陆俊云被两名官差强行带走。陆南荣张嘴欲破口大骂,不料一口气没回上来,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陆俊云被抓,陆南荣病倒,主心骨没了,陆家上下乱成了一锅粥,在大堂里哭的哭,喊的喊。陆湘云见状站出来大声喝道:“都别吵了,当务之急是把弟弟从大牢里救出来!彭叔,叶叔,你们有什么办法没有?” 彭怀毅道:“我马上赶回衡邵郡,上下去打点关系。你们要赶紧筹钱,有钱一切好办。” 官司打了半个多月,陆家四处筹钱,彭怀毅多方打点,陆俊云终究还是放了出来。刚从牢里出来的陆俊云遭此打击,胡子拉碴,脸色憔悴,早已没有了昔日的豪气和雄壮。 陆彩云心疼的看着弟弟,安慰道:“俊云,出来了就好,不要想太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话虽如此说,但陆家为了营救陆俊云,不但把除了大宅之外的财产全部耗光更是欠了一屁股的债,家道就此中路。陆俊云一想到自己识人不明导致家徒四壁,父亲卧床不起,禁不住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求学之初遭遇家族巨变,如此背景下,陆歧选择去唐门的神机营反倒变得明智,因为岳湘学府每年的学费和生活费远远高过了神机营。陆南荣身体抱恙,卧病在床,却仍不同意陆歧的决定,他固执地认为陆歧应该选择岳湘学府,哪怕是借钱也要供陆歧上学。 今天是陆歧出行的日子,陆家一行、叶治祖孙和特意赶来的彭怀毅都站在路边给陆歧送行。陆湘云牵着陆歧的手,不断叮咛着,陆歧装作不耐烦地发牢骚,背过身去,眼眶却已变红,喉咙也有些哽咽。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为不耽误赶路,陆歧向大家一一行礼别过,然后跪倒在了母亲和舅舅等人面前,向他们磕了三个响头,道一声珍重,就毅然地转过离去。此时此刻,躺在病床上的陆南荣也知道外孙即将远行,浑浊的双眼老泪横流。 男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山穷水阔,来日方长,不知陆歧前往蜀地又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呢? ; 第四章 开学伊始 ?九月初一,新生开学上课的第一天。迎着初升的朝阳,大门缓缓的打开了,匾上神机营三个大字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左右两排各站着四名卫士,脸色庄严、凛然生威,长长的围墙则把里外的世界隔了个分明。 川渝多高山,神机营依着山势,从山脚到山顶都建有楼房亭苑,占地面积十分广阔,校内含教学楼、食堂、学生宿舍、图书馆以及各种各样的训练场地,甚至连菜市场都有。学校管理十分严格,学生们衣食住行全在校内,有事请假外出需报层层审批。不过好在校内各项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平时也不至于太无聊。 今天,新招录的两千学生聚集在校内的大广场,一个个精神抖擞,既兴奋又紧张地等候着即将召开的入学大典。这些新生大都是川渝本地或者是临近的云贵人,操着一口sc话。好在川音也好懂,稍微待个几天,沟通便没有丝毫的障碍,甚至会觉得听起来别有一番韵味,冷不丁也会学着说上几句。 新生们也都是才刚认识几天,新鲜劲没过,一个个都很活跃,和周围的同龄人聊得热火朝天。只是原本计划在早餐后半个时辰,校长就要参会讲话的,但是现在都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大礼台上仍是空空如也,学生们都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在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还请大家安静安静,让我先来讲两句。”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礼台上突然出现了一位年约五十的中年男子,他穿着蓝色绸衣,身材不高,略微有些福态。 他慢慢地扫视着台下的这些学生,对他们立马安静的表现似乎比较满意,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唐知言,是神机营的校长,更是各位的老师,很高兴能够在这里和大家见面交流。我不喜欢发表长篇大论,因为我觉得道理从来都是从生活实际中领悟出来的,而不是讲出来的。所以,我只简单地和大家说三点。” 新生们都好奇且敬畏地打量着这位校长,站在后面的一个个都垫着脚尖,伸长脖子,想看得更清楚些。 唐知言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第一、我要向大家强调的就是纪律性。进了神机营就要遵循校规,不得我行我素。刚刚我没来的时候,大家都是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火朝天,但是你们仔细观察了旁边站着的这些卫士吗?他们穿着重甲,昂首挺立,汗流浃背仍一言不发,他们大部分都是上一届毕业的师哥,比你们大不了多少,但是却比你们守纪律得多,你们今后得好好地向他们学习! 第二、我希望大家能够爱校。神机营面向全国招生,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热爱这里。学校的光辉历史我就不细讲了,发给大家的校册上面都有。现在神机营被誉为天下三大学府之一,我们应该为自己能够来到这里学习而自豪,反过来说,我希望神机营的名气也因为你们而更响亮! 第三、我希望大家能自强不息,都在这里好好学习,认真地提升自己,且不说为了国家社稷,至少为了自己的家人,也应该做到最好!大家都听清楚了吗?都有信心吗?”语毕,唐知言大声地鼓励着这些新生。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我们都有信心!”底下的新生一个个都激情澎湃,热烈地回应着校长的问话。 “好,好,好。大家的表现我很满意,希望你们在以后的日子里能一直保持着这份热情。散会!”唐知言一声令下,新生们在会场老师的带领下有秩序的退场散去。 这里的新生宿舍都是四人间,上面是床,下面是书桌,床桌一体。两床桌之间是一个小小的台阶楼梯,可以方便的走上去睡觉,比一般的钢制爬梯设计要合理很多。宿舍内有阳台,有独立的卫生间,生活可谓十分便利。上午没安排课程,散了会大家都回到宿舍休息闲聊。 “周恒,阿广,陆歧,你们觉得这个校长怎么样?”余宗耀问道。他来自yn山区,黑黑瘦瘦,家境十分贫困。 “我觉得他很好,发言简短,不啰嗦,省得我们站着难受。”张廉广立马回答道,他是sx阳城的,父母都是农民,为人实诚,由于哥哥刚娶了媳妇,钱都用完了,所以原本打算去萧家讲武堂学习的他只能来了这里。 周恒却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他是zj人,只因父母都在川渝经商,故跟着父母过来了。陆歧无聊地翻着校册,伸了个懒腰,说道:“校长好不好和我们关系其实也不大,在这里学三年指不定就今天和毕业那天能看到他。我倒是更期待教我们的老师。” “对啊,你看,我们新生2000人,分成甲乙丙丁四组,每组十个班,我们被分在了乙四班。估计以后啊,班和班之间,组和组之间会有各种形式的评比。对了,你们有没有仔细看分班名单啊,哪个班女生多一点?”余宗耀带着一丝坏笑,朝几位室友眨了眨眼。 “今天我倒是看中了一个女生,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决心把她拿下。”周恒对着镜子整了整头发,自信地说道。 “那是咯,以周恒你的长相和把妹手段,自然是手到擒来,到时候别忘了请兄弟们喝酒庆祝就是了。”张廉广说道。 “哎,各位兄长,我年龄尚小,男女之事不感兴趣,且看你们表演吧。我上去睡会,待会吃饭再叫我。”陆歧早已经一溜烟跑床上躺着了。 “你个臭小子,就装吧你!昨晚是谁问我们,男女那种事是什么感觉啊?哈哈!”下面三个人大声地取笑道。 下午上课的时候给大家派发了这一年里学习所需要的基本教材,其中包含了武学、药学、机关术数、兵法和思想政治学,然后就是班里的同学在讲台上挨个做自我介绍,大家一起熟悉认识。 陆歧班里有五个女生,在这一级里面算是不错的了,其中一个女的叫兰文芷,恰好就是周恒看上的那位,把他高兴了半天,上台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都更神采飞扬、口若悬河了。班主任竟也是位女的,叫赵飞月,只是态度却出奇的冷淡,简单地讲了两句客套话,在课上介绍了一下今后的学习内容,一下课便匆匆离去了。 根据赵飞月的介绍,配合这段日子来所看的校册和手里的这份分班名单花名册,在晚自习的时候,陆歧在笔记本上做了个总结,罗列出了几个要点:一、包括神机营在内的三大学府都是三年一招考,等到上一届的学生都毕业了,才招新生,招生人数一般在2000余人左右。而郡、州设立的学府,则是一年一招生,只要通过测试,交钱就能入读,不限名额。已经在郡、州所设学府入学的学生也可以自由参加三校的招考,平等录取。 二、川渝两地对诸葛亮极为尊敬,所以唐门重要机构分别取名叫做神机营、神策营和武侯营,前两者是夸赞武侯神机妙算、算无遗策,有如天神。其中神机营只是一个学校,而神策营和武侯营才算是唐门的核心部门。唐门的武学典籍大纲分别是《尚武心经》、《墨攻七式》和《天论九问》,神机营和神策营大部分人一辈子都在学习《尚武心经》或者是《非攻七式》,武侯营则必须参透了《非攻七式》才有资格进入。而《天论九问》只有唐门核心人物才有机会接触,据传还从没有人完全掌握。 三、学校有三个大的训练场,每个班有专属于自己的小训练场,以方便学生练武健体。第一学期里都是教一些基础课程和基本训练,课程排得不紧,有较大自由度。但在班与班之间、组与组之间会经常举行较量活动,而学校在明年年末的时候则会举行统一的经试和武试,两者都合格了,才有资格学习《尚武心经》,并开始细分专攻方向。三年快结束的时候,会有一次大规模的选拔,从在校成绩、本身武功和思想政治上给予审核考察,择优录取人才进入神策营任职。如果没有录取,则可以选择加入唐门军队从小队长干起,或是去各市州学府谋取职位,或是自己去找其他的工作。 四、虽说神机营的口号是教育不分贵贱,人人平等,但其实只是教学内容相同,其他方面并没做到真正的一视同仁。唐氏一门新生120人左右,大多分在了甲组,乙组每个班只有2人不到,丙组、丁组就基本上没有了。这样看来,甲组的教育资源应该要好上不少,甚至大部分的评比都是把甲组单独列出来的。自己班上只有一名唐氏族员,名字叫唐晋航,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哎。”看到自己罗列的这些要点,陆歧在心里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离乡的情绪又不自觉的涌了上来,也不知道母亲和外公他们在家过得如何?叶欢和其他一众好友在岳湘学府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喂,陆歧,你在想什么呢?”身边的张廉广看到陆歧有点闷闷不乐的,推了推他。张廉广是陆歧入校来,第一个认识的室友,两个人趁着没开学的几天把神机营能去的地方都逛了个遍。他为人仁厚,不拘小节,体谅他人,陆歧很是敬重。 “没想什么啊。看着眼前这一大堆教材,脑袋发晕而已。”陆歧回答道。 “就是说噻,这里面啷个都是些原理性的东西,尤其是还有这啥子思想政治学,也不知道有个啥子卵用。”坐在陆歧右边的田川海插嘴道,他是土生土长的sc人,个子矮矮的,声音却很洪亮。 “教材有没有用先不说啊,可别班的班主任这个时候总应该在这里守着,帮助同学们释难解惑的吧,我们的倒好,人影都不见。”身后的夏谋远不满意班主任冷冰冰的态度,发牢骚道。 “就是就是,啷个不知道她在干啥子,根本就不管我们。”这一下大家又都在声讨班主任了。 陆歧苦笑了一下,看来大家都是深有不满啊,没有班主任的管教,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所在的这个班能成啥样。不过这些教材,陆歧刚也随便翻了一下,内容繁而不深,多而不广,确实没啥趣味性,就看老师们教的怎么样了。 班主任没有守着,教室里一下子闹得不可开交,结果没想到被巡逻的老师逮了个正着,“你们都在干什么?上晚读用得着这样吵吗?一个个的没一点规矩,上午校长的话没听到吗?你们乙四班,记大过一次,下次评比扣五分。”巡逻的老师厉声训道。 教室内一下就噤若寒蝉了,大家心里都是叫苦连天,才刚开学,就被记了一大过、扣了五分,这接下来还怎么比?晚自习下课的时候,乙四班的学生一个个都像焉了的茄子,垂头丧气,旁边班的那些人却都是一个个志得意满、兴高采烈。 陆歧一行人回到寝室,简单地洗漱就上床休息了,破天荒的连深夜卧谈的活动也没有了,大家都没了心思,呆呆的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啥…… ; 第五章 食堂混战 ?“陆歧,阿广,现在什么时候了?咱们还去不去上课啊?”余宗耀睁开惺忪的睡眼,口里嘟囔着。 “睡得和死猪一样,你也不看看外面的太阳有多大,还去上课?不怕挨骂就去吧。”陆歧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而此时,张廉广还在梦里见周公呢,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靠,都这么大太阳了!”余宗耀一惊,从床上跳了起来,头狠狠地撞在了天花板上,“哎呦,妈的!”他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哈哈!”陆歧禁不住笑出了声。 “哎,我说你这人,我就搞不明白了,每天早上起来不去上课,自己拿着本书在宿舍看。”余宗耀听到陆歧笑他,就不乐意了,走下床来,有点挑衅地问道。 “今天上午的课是《药学》,那个陈老师讲课太生硬了,就一张图一张图地描述,一个字一个字地读,有啥意思。她平时也不点名,我就不去了,待在宿舍看自己喜欢看的书就好。”陆歧头也不回地解释,他手里捧着的是陶渊明的文集,摇头晃脑地读得津津有味。 “哎,眼瞅着都到六月份了,还有半年就举行第一次全校考试了,你说这考不过该咋办啊?”余宗耀一想到年末的考试就头疼。 陆歧并不担心这个问题,倒不是因为他平时读书有多认真,而是他很清楚自己存在哪些问题,哪些功课又该用哪些方法去应对考试。 他拍了拍余宗耀的肩膀,自信地说道:“还剩一个月的时候你跟着我一起去上自习,保你考试过关。只是还要武试,你这瘦弱的小身板该多运动了,不然一个照面就被打趴了。” “操!”余宗耀看着扬起下巴的陆歧得意的样子,突然有了想打他一拳解恨的冲动。 陆歧放下手中的书,也陷入了沉思。自入校的这大半年来,由于班主任老师终日不见人影,班里的学习氛围很差,一来二去,逃课逃练的人越来越多,班级被扣分的现象十分严重,不要说在甲乙两组,就是连丁组都有好些比不过了,整个班级犹如一盘散沙。 据传班主任赵飞月老师的父亲赵翼在二十年前执行秘密任务失败,自杀身亡,唐门为了抚恤烈士子女,特意安排了她在神机营任教,是个关系户,所以才这么没本事的。 陆歧倒也不听信这样的谣言,只是他本就是热爱自由,我行我素的性格,在这样的环境下,那更是选修的课必逃,必修的课选逃,基本没去上过课,每天除了定时认真地进行晨练晚练,就是自己埋头看书。 好在图书馆里的收藏着实不少,很多在外面不易见到的古籍这里都能找到。陆歧涉猎十分广泛,基本上是有书必读,感兴趣的仔细研究,不感兴趣的则是不求甚解,能记多少是多少。 陆歧人缘不错,和班里的男生都能玩到一块去,所以对大家也都有所了解。班里面最神秘的就是唐晋航,据说他爷爷是唐门五老之一的唐昭武。但平日里,唐晋航为人却很谦逊,风度翩翩,对待同学和外班的人都极为客气,没有一点世家子弟的娇骄之气;日常上课也极为认真,从不迟到缺席,评比活动的时候十分踊跃,常常身先士卒。虽然乙四班整体成绩十分差,但是他的个人成绩却是独霸榜首,比甲组的那些人还厉害,所以大家都打心眼里佩服他。 只是这样的一个宗家人才,怎么会安排在乙组,安排在了自己班,陆歧一时想不明白。另外陆歧觉得这个人虽表面很谦逊骨子里却傲慢得紧,这点倒是和自己有些类似,只是人家有这个资本,自己却没有。 同宿舍的周恒,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学习训练都十分刻苦,笔试武试在校内也是名列前茅,还经常督促陆歧他们一起学习和练武。只是他追兰雯芷追的不是很顺利,因为甲组有几个唐家的人对兰雯芷也有“不轨企图”,所以经常刻意刁难周恒,周恒大多时候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算算时间也该下课了,陆歧他们还眼巴巴地等着周恒从食堂带饭回来。突然,宿舍门被撞开,同班的田川海急急忙忙地嚷道:“不好了,周恒和甲组一班的唐晋诚他们打起来了。” “什么?在哪里?快带我们过去!”余宗耀和张廉广一听就坐不住了,作势准备冲出去。 “在食堂前面的广场上,你们快跟我来!”田川海领着他们往广场赶去。陆歧没有着急跟在后面,而是先去唐晋航宿舍找他帮忙。 “唐晋诚,你们别欺人太甚了!”广场上周恒正和三名唐家的子弟对峙着。周恒明显的有些激动,一张脸涨得通红,拳头握紧,脖子上的青筋都暴露现形。 “哟,怎么着,你还想比试一番吗?什么时候乙组垃圾班的人也敢和我们这样说话了?”唐承宗明显不把周恒当一回事,阴阳怪气地挑逗着。 “就是,自己是什么人也不撒泡尿照照,敢和我大哥抢女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兰雯芷也是你能追的吗?”唐晋勤轻蔑地看着周恒,一伸手想去推周恒。 不料周恒一把抓住他的手,顺势一扭,一招小擒拿手,把唐晋勤反手给锁住,然后腰部一用力想把唐晋诚压在地上。唐晋诚完全没想到周恒竟然敢对他动手,猝不及防之下被锁住,又急又怒,意识到周恒还想压住他,就地一个扫堂腿扫周恒下盘。 周恒并不真想和他动手,只是气不过他的臭嘴,想给个教训,看到唐晋诚反击,于是松开手,往后轻轻一跃,拉开了距离。 唐晋诚恼羞成怒,看到周恒退后,仍是快速地冲了过去,抬手就是一掌拍了过去。周恒见状,也压不住火气了,迎上去和唐晋诚打了起来。 两人用的都是唐门的基础招式,见招拆招,好不激烈。周恒学习刻苦,练功认真,身体素质也好,越打越是得心应手;唐晋诚却仗着自己宗家子弟的身份,平时训练都是走过场,所以渐渐地就落了下风。 拆了十几招,周恒眼神瞥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兰雯芷,想在心上人面前出出风头,于是双脚用力点地,腾空而起,竟在空中来了一招“横扫千军”,姿势十分潇洒。唐晋诚急忙用双手去挡,不料周恒力道太大,直接被扫了一个趔趄,虽未倒地,但也是狼狈不堪。 “好!”人群中顿时爆出一阵喝彩声,大家对唐门这三个人的仗势欺人也早就有点看不惯了,看到唐晋勤这狼狈样,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周恒对刚刚自己这招也颇为得意,又回头看了看兰雯芷,却发现心上人也正望向自己,心里头一阵甜蜜。 “周恒!再来!”唐晋勤低吼一声,然后快速地踏着碎步,又向周恒逼了过来。 周恒凝神盯着对手,只觉得他这次进攻的步伐有点奇怪,身形也明显更为矫健,当下赶紧摆好阵势应敌。 唐晋勤这次出手仍是直击中路,周恒心想着老把戏又来了,继续用手格挡。不料对方变招迅速,左手成鹤形,往下啄击周恒手臂,角度十分刁钻。周恒避闪不及,被点中,整个手臂一阵酸麻,不听使唤。 唐晋勤不做停顿,继续抢攻,一招一式错落有致,双手或点或拍,攻势笼罩周恒上半身各处穴道,脚下也不停歇,踩着方位,步步紧逼。周恒只感觉漫天手影,左支右绌之下,不用说反击就连自保也变得困难,一个不小心,胸前、小腹两处被唐晋勤连点三下,脚下也被唐晋勤逼得无立足之地。 只听得唐晋勤大喝一声“去吧”,周恒应声被击飞了出去,摔倒在地,不能动弹。 “周恒!”恰在这时,余宗耀、张廉广以及乙四班十余人赶到了广场。他们看到周恒倒在了地上,马上跑过去把他扶起,查看伤势。旁边的兰雯芷也赶忙凑了过来,用手帕帮周恒擦着嘴角的血丝。周恒面色惨白,看着心上人和同学,又羞又气又急,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们也太过分了!”张廉广看着周恒伤成这样,大声地朝唐晋勤吼道。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朝我大吼大叫?”唐晋勤根本不把张廉广放在眼里,竟然走过去用手轻拍了两下张廉广的脸,然后问道:“你也是乙四班的吗?垃圾班里出来的垃圾人,技不如人就夹紧你的尾巴!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有你们嚣张的份吗?” 张廉广和乙四班的人腾的一下全部往前走了一步,一个个握紧拳头,怒视唐晋勤三人。 “你问我们这是哪里,那我倒也想反问你一句,你认为这是哪里?”陆歧从远处走来,高声说道,他没有找到唐晋航,只好自己一个人先过来了。 “你也配问我们?”唐承宗不屑的笑了笑。 “我没问你,我问的唐晋勤。”陆歧不理唐承宗,两眼直盯着唐晋勤。 “好,我告诉你,这里是神机营,是我唐门的神机营!”唐晋勤也直勾勾地看着陆歧,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既然是神机营就有神机营的规矩,你口口声声说是唐门的神机营,岂不知唐门子弟在校仗势欺人犯校规第五条,好勇斗狠打伤同学犯校规第四十三条,同伴看到不加阻拦反而帮凶犯校规第七十四条。三罪并罚,你们三个人至少得关禁闭一个月,所在班级直接取消年末评比资格!”陆歧用手指着三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唐晋勤和唐承宗闻言有点慌乱,一时没了主心骨,都看向唐晋城,看他怎么回答。陆歧心中暗忖:“正主要出马了,唐晋航又找不到,接下来就难办了。” 只听唐晋诚说道:“你对校规很熟悉,陆歧。但凡事都要讲证据,你说我们仗势欺人、殴打同学、以众欺寡,可有人帮你们作证?” 张廉广怒道:“在场的各位都看到了,还有假吗?” 唐晋诚好整以暇地说道:“在场各位?你说的在场各位指的就是你们乙四班的这十几个人?那甲一班全体都可以帮我们作证,证明我们没有这样做!当然,如果这里还有其他人能帮你们作证,那就站出来,我敬你们是条汉子。”唐晋诚说完,目光缓缓扫过人群,不料竟无一人敢出来指认。 张廉广用手指了指唐晋诚,又指向四周众人,想破口大骂,又不知道骂什么,气得直跺脚。 “廉广,先不急,你们把周恒送到医务室再说。”陆歧知道唐晋航没来,这事很难处理,就想让张廉广他们先走。 “慢着!”唐晋诚手一挥挡住了张廉广,厉声说道:“我和雯芷在食堂吃饭聊得正开心,这个周恒主动挑衅,我们被逼无奈才反击。现在闹成这样,那么在校务处的管理老师来之前,你们乙四班的人一个也不能离开。谁是谁非,得先有个定论。” 陆歧见状,也动了真怒,一抬手把唐晋诚的手打开,喝道:“唐晋城,你这样枉顾同学生死,强词夺理,是可忍,孰不可忍!廉广,你们先走,这里我来应付。” 张廉广和兰雯芷等四人护着周恒往医务室走,唐晋勤和唐承宗想去阻拦,被乙四班其他人挡住。唐晋诚见状冷笑一声:“陆歧,你们乙四这个垃圾班,平时不吭一气、自由散漫,到了这个时候倒是很团结啊。” 陆歧眉头一扬,毫不示弱地回道:“我们平时是散漫了些,但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再说,我们可不像某些人,泡妞把妹都要抱团,出了事却缩在后面,让别人挡枪!” 唐晋诚闻言大怒,骂道:“你说谁缩在后面?陆歧,平日里你武测成绩不错,我倒想见识下你有多少斤两!”说罢,便出招攻向陆歧。而那边厢,唐晋勤和唐承宗也早就和乙四班几个人打成了一团。陆歧平日里也没少钻研唐门入门武学,但眼前唐晋诚的招式和步伐却远比老师平时所教的要精妙,还隐隐有克制自己招式的迹象。陆歧施展了陆家的擒拿散手,勉强撑了十几招,还是被一掌打在了右肩上。 陆歧暗想再这样打下去,自己只会一味挨打,和周恒一样受伤倒地,倒不如不管招式,以近身摔跤的方式进行缠斗。于是,眼见唐晋诚一掌拍来,陆歧竟低头用背硬挡住,然后往前一俯冲想去抱住对方的腰。 唐晋诚喝道:“找死!”,用尽全力一掌拍下,陆歧只感到背心一阵剧痛,差点直接被打趴下,往前一个趔趄,没抱住唐晋诚的腰,倒是抱住了小腿。陆歧心念一转,强忍着后背剧痛,抱住对方小腿,用力往上一顶,竟把唐晋诚顶翻在地,然后顺势一扑,用头狠狠地撞击唐晋诚的下巴,竟一下把唐晋诚给直接顶晕了过去。随后,陆歧自己也是眼冒金星,只感到天旋地转,什么也不知道就直接趴倒在了唐晋诚身上。 ; 第六章 八大金刚 ?等陆歧睁开眼醒转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陆歧都不知道是哪位同学把自己送到医护室的,其他同学和那三个小畜生又不知道怎么样了? 突然后背一阵刺痛,陆歧吸了口凉气,平躺着一动也不敢动了,上半身布满的绷带也提醒着陆歧这两掌挨得不轻。 “陆歧,你醒来了吗?感觉还好吗?”旁边传来了周恒的问候。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周恒,你的伤怎么样了?”陆歧仍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比你早醒过来,当然没啥事。”周恒苦笑道。 “哈哈,大家都没事才好,你们说对不对啊?”张廉广和余宗耀提着一大袋子水果从病房外走了进来。 “对,都好得很。不就是躺在这里休息几天嘛,正好不用去上课了。”陆歧刚想损张廉广和余宗耀两句,突然听到了田川海的声音。 “啊,大家伙都躺这里来了?”陆歧好奇地问道。 “哈哈,咱们班去广场参与打架的都躺在这里了。好家伙,一共六个人,加上我和廉广现在学校人称‘八大金刚’。这里现在就是我们乙四班的专属病房了!”余宗耀边给大家分发水果,边调侃道。 “哈哈!”病房里顿时传来了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对了,唐家那三个大少爷情况怎么样?”陆歧向余宗耀打听到。 “他们三个应该伤得不轻,直接被转到了特殊病房,我们也打探不到什么消息。只知道唐晋诚被你顶的不轻,是伤得最重的。陆歧,你也算是个人才,把学校的小霸王拉下马,给咱们乙四班长脸了!”余宗耀朝陆歧竖了个大拇指,戏谑地夸道。 陆歧一想到接下来的麻烦事,有点头痛,白了余宗耀一眼,都没力气去接话了。 这时周恒自责道:“陆歧,诸位同学,这次是我不好,连累了大家,要是学校追究起责任来,我会一个人担下的。” 张廉广有点生气地回道:“周恒,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大家在一个班,既是同学更是兄弟。平时咱不惹事,但出了事大家也不怕事,向来只有同甘共苦,怎么会让你一个人承担?” “对,对!是兄弟,一起扛,不就是受罚嘛!”大家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周恒,你不必内疚。出了这事,我们一个也逃不了干系,只是希望学校能从轻处理,不要被开除才好。对了,唐晋航和班主任那边有什么动静?”陆歧觉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班主任那边也会有所行动了。 “听说他们在和学校方面交涉此事,具体怎么样了,我们也不清楚。只能等候通知了。”张廉广无奈地回道。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已经一周过去了,其他同学也都陆续出院,只有陆歧和周恒因为伤势较重,还得在医护室待一段时间。赵飞月老师、唐晋航和班上的其他同学也都来看望过了,尤其是兰雯芷每天都要来跑好几趟,这次斗殴别的不说,在爱情方面周恒绝对赚大发了。 “陆歧,你说学校的处罚通知什么时候会出来?”周恒放下手中的《机关学》,侧过脸问陆歧。 “你不每天享受着和兰雯芷眉来眼去、侬情我愿的浪漫时光吗,晚几天出来不正好,你们多在我面前秀秀恩爱。”陆歧阴阳怪气地答道。 “哈哈,你个臭小子羡慕嫉妒恨了吧?你行,你也去找一个啊!”周恒一看陆歧这表情就乐了。 “切!别他妈和我说话,女人有什么好的,烦死了!”陆歧坐在轮椅上,故意扭头看窗外,不搭理周恒。 “你小子就是嘴硬!得,不烦你了,还是得看看书,马上就要考试了。不过,你说上次唐晋诚他们和我们过招的时候用的是什么功夫?可远比我们目前所学的要精妙得多!”周恒心里面一直不服气,这几天和陆歧就这个问题谈了好几次了。 陆歧习惯性地皱了皱眉,然后说道:“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就是《尚武心经》了。他们招式不但精妙而且都克制我们所学的,我估计他们唐门嫡传子弟私下里都已经开始练习了。” 周恒听陆歧这么一说,更加确认了内心的想法,当下便愤愤不平地说道:“谈什么一视同仁,不分贵贱!他们唐门子弟仗势欺人,无人敢管,学校不闻不问就算了,还让他们优先练习《尚武心经》,真的是让人难以接受!” “周恒兄批评得很对,我也觉得这种做法对大家不公平,有待商榷。”这个时候,唐晋航推门走了进来,他皮肤白皙,眉目轩朗,身着白色绸衣,腰间系着一块红带玉佩,一副不紧不慢、淡定从容的样子。 进门之后,他先给陆歧和周恒两人各倒了一杯茶,然后搬了把凳子坐在两人当中,笑了笑说道:“陆歧、周恒,你们的伤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吧?这几天别的班也有些同学想过来看望你们的,只是我都婉拒了,我觉得这个时候低调点行事有好处。” 陆歧并不奇怪唐晋航会赞同周恒的观点,他反问道:“学校的处罚结果是不是出来了?” 唐晋航赞许地看着陆歧,说道:“果然聪明!刚学校出了处罚通知,你、周恒、唐晋诚和唐晋勤四人记大过,留校察看;其他参与打架人员记中过,所在班级取消年末评比资格,两位班主任各罚薪俸半年。这个处罚说轻也轻,说重也重,但至少做到了一碗水端平,你们有什么意见没?” “这样处理合情合理,我们能有什么意见?再者学校也没说要取消我们年末考试资格,我们只要考过了还是能学《尚武心经》的。”周恒对这个处罚结果还算满意,因为他一心只想着学习《尚武心经》,堂堂正正地打败唐晋勤。陆歧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唐晋航说:“这就好。学校方面是没什么问题了,但是和他们的梁子却是结下了,你们今后还是小心点好。等你们伤好了,我和你们好好商量下怎么应对,有些情况也该向你们说清楚了。”说完,唐晋航就离开了。 这边陆歧他们还在养伤,那边唐晋诚三人却已经出院两天了。他们受的大都是一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只是感觉面子上过不去。 “两位大哥,你说这事我们怎么找回场子来?”唐承宗忿忿地说道。 “想起来就来火,在学校被人打进医院,我们几个人在家族里面都被当笑柄了。这个陆歧,这个乙四班,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唐晋勤何时受过这种气,对陆歧他们可谓恨之入骨了。 “你们别太冲动了,才被爷爷教训一顿,也没长点记性。这次事情闹得有点大了,也是我不好,争风吃醋确实不应该。”唐晋诚比他们冷静得多。 “那就这样放过他们吗?老大,这口气你能咽的下,我可咽不下!”唐晋勤不甘心地问道。 “不是说放过他们,是不能私底下再去找他们麻烦了。眼界放开点,平时多多练习《尚武心经》,总会派上用场的。学校里面各种比试,还害怕没机会报仇吗?”唐晋诚训斥着这两位小弟。 在陆歧和周恒出院后的第三天晚上,唐晋航来到了他们宿舍,召开了乙四班“八大金刚”夜谈。不等陆歧他们开口询问,唐晋航便主动把唐门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下: 唐门宗主唐昭文共五兄弟,人称‘唐门五老’,其中唐晋航是‘二老’唐昭武的孙子,唐晋诚和唐晋勤两兄弟是‘四老’唐昭才的孙子,唐承宗则是唐门旁系子嗣。 这届唐门嫡系子孙比往年多一些,有二十人,旁系则是一百人左右,这些人大部分都还是本本分分地学习练武,和普通学生没什么两样。而唐门嫡系子孙在入学伊始就会传授《尚武心经》,只是严禁他们借此显摆或是欺负同学。这次唐晋诚兄弟打急了施展出来已经是犯戒,也受到了相应的惩罚。出了这件事,学校几个主要领导都想直接开除陆歧和周恒,是校长不同意加上赵飞月老师据理力争才保住。同时唐晋航也求了他爷爷,这件事情才总算大事化小。 “依我看,唐晋诚三人会找机会报复我们的。”余宗耀不无担心。 “我倒不这么看。”陆歧提出了反对意见,“他们平时应该不会采取小动作或是卑鄙手段为难我们了,因为这样也太丢宗家子弟的脸。但他们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最佳的办法就是借武试的时候,下狠手打我们。他们武功比我们强,我们就只有哑巴吃黄连了。” “武试对阵不是随机抽取的吗?他们怎么保证能碰上我们?”张廉广疑惑的问道。 “随机抽取也是要人来操作的,到时候只要买通了选签者,还不是想对上谁就对上谁。”周恒对陆歧的话深表赞同。 “那怎么办?”大家一下都慌了神。 陆歧手往下一压,示意大家不要慌,然后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看唐晋航站不站在我们这边了。” 大家的目光瞬间转向唐晋航,唐晋航哈哈一笑,说道:“陆歧,你鬼点子不少,我就知道算盘会打到我身上。不过,我既然告诉了你们这些,肯定会尽全力帮你们。” 陆歧紧接着说道:“那就好,我先说说我的意见。现在离武试还有半年时间,学校又规定这段时间不能举行其他活动,所以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来进行准备。我觉得我们可以这样做,第一、从明天开始必须一改往日的颓废懒散,勤学苦练,认真备战。第二、近段时间减少单独行动次数,出行至少得三个人,以防万一。 晋航兄,我对你也有两个不情之请,第一、你的文才武略大家都十分佩服,我想请你每天带着大家一起练习,指导我们。第二、想请你弄清楚武试抽签排序的是哪些人,能不能提前打好关系,毕竟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 唐晋航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 “格老子,干死他们个gou日的!”田川海瞬间情绪高涨。 “对,我们就不信自己比别人差!要打就打,谁怕谁!谁偷懒就是孙子!”余宗耀的发言让大家是更加的热血沸腾了。 随后,陆歧从书桌上拿出了纸和笔,写了一份同盟协议书,抄录了两份,请大家一一在协议书上签名按手印,然后把办好的协议书给了一份给唐晋航,再自己留了一份。之后大家又进行了商讨,确定了以唐晋航为队长,陆歧为小队长,带领大家一起训练,共同面对接下来的麻烦。 散会之后,大家各自返回宿舍。唐晋航临出门的时候,陆歧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这也是你想要看到的改变,是吧?” 唐晋航听到之后似乎有点惊讶,却没有回答陆歧,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离开了。 ; 第七章 众志成城 ?第二天天还没亮,唐晋航和陆歧便整队出发,带着大家去训练场。首先便是围着训练场跑四千米热身,跑完之后两两一组进行比试拆招,切磋过程中谁要是输了一招半式便以冲刺的速度再跑两圈然后就地做五十个俯卧撑,赢了的则继续互相比试,每天晨练每个人至少得和三个不同的人过招才算完成任务。上下午若有课便去上课,没课则一起去自习室备考。中午午休时间改成了小组讨论总结,大家就早上晨练的缺点和上午没弄懂的问题进行讨论,有不懂的地方就请教唐晋航,若是都解决不了,则去问老师,甚至由唐晋航去请教家族前辈。晚上则是先锻炼半个时辰体能,再由唐晋航指导大家武功。 两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虽然很累却很充实,这群小伙子很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在各个方面的进步,也充分认识到了自己存在的不足,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对未来更加充满了信心。班级里的其他同学也逐渐地加入了进来,起到了这样的效果,和唐晋城他们的过节又算得了什么呢,渐渐地大家似乎都忘记了这件事,一心所想的只有提高、提高、再提高! 乙四班的变化学校的其他班都看在眼里,很多人一开始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思,只是碍于唐晋航的面子不敢当面嘲讽罢了,可现在大家心里也都在犯嘀咕:“看这架势,莫非真能搞出什么名堂来?”于是不少班级已经决定效仿乙四班了,其中就包括了唐晋城的甲一班。 “大哥,我们真的要学那什么‘八大金刚’吗?这是不是有点认怂啊?”唐晋勤不服气地问道。 “我的老弟,不要整天再像小孩子一样赌气了。现在是不是学他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自己能不能有所提高,我们所在的班级能不能提高,到了期末经试和武试的时候别马失前蹄才是大事。而且他们有唐晋航带着,有陆歧做军师,众志成城,我们学不学得来还难说呢。”唐晋城开导着弟弟,“再说了,我们不能被唐晋航抢了风头去,总也得给爷爷争个脸!” 这一天中午的总结讨论会上,夏谋远首先提到了有关效仿的问题:“晋航,我听说全校已经兴起了模仿我们的风潮,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才能继续保持优势啊?” “对,我们原来基础较差,通过这两个月的训练和晋航的指导,我们才赶上甚至超越了其他班。现在他们也开始加油了,我们说不定又会落了下风。”张廉广同意这个看法,内心里隐隐也有些担忧。 唐晋航完全能够理解大家的心情,这一段时间的刻苦训练激发了大家的上进心和集体荣誉感,在“八大金刚”的影响下,乙四班也早已不是原来的乙四班了。 只是下一步该怎么做,唐晋航也还没有确定。他脑海中倒是有个想法,只是觉得太大胆了,一时竟下不了决心,于是他说道:“大家先别急。第一,我们还是得坚持原来的训练计划不得松懈,其他班现在才开始跟风,在管理和安排上势必不如我们,所以能不能起到我们的效果还很难说。 第二,通过这段时间的训练,我发现大家都是能吃苦耐劳、做事认真、悟性强、有上进心的人才,说实话,我要不是出身于宗家,可能还不如大家。你看,大家后来提出的问题,我也越来越难以回答,请教老师和长辈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就凭这点,我也不觉得其他班能很快赶上我们。 不过话说回来,我现在也确实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大家可以集思广益,一起想想。” “晋航,我们也没什么主意,还是要你带着大家走的。”周恒说的都是实话。 唐晋航看了看大家,有点欲言又止。 此时陆歧正懒洋洋地坐在教室的窗台上修剪着自己的指甲,悠闲自得。 “其实吧,我们认真训练也不一定就是要比别人强,显得自己高人一等。只是越训练越知道了自己的不足,这颗求知的心越无法停歇下来。”余宗耀也坦诚了自己的内心想法。 “对,我也感觉到自己无法满足现状,想急切提高了。晋航,我经常在想什么时候能达到你这个水平,那就算死也满足了。”张廉广脸上挂满了渴望。是啊,他和余宗耀都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渴望进步、奋勇拼搏不正是这群热血青年可爱的地方吗? 陆歧放下手中的指甲剪,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走到大家身边,认真说道:“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我相信晋航也能够理解。谋定而后动,晋航心里肯定有了一个想法,只是还没下定决心。他需要时间思考,而我们大家也要拿出自己的诚心让晋航觉得他这样做是值得的。晋航,我要说的就是,凡是改变都是要有勇气打破惯例的,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风险,不然它也不过是一句口号而已!” 唐晋航和陆歧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周围期待的众人,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地说道:“陆歧说得没错,我倒显得有点没魄力了。经过了这两个月的刻苦训练,加上大家原来的基础,现在已经具备足够的条件了。我决定提前和大家分享《尚武心经》!” 这番话足够震撼,大家听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张大着嘴巴傻傻地看着唐晋航,好一会儿才一阵欢呼,在陆歧的带领下把唐晋航举起来高高地抛向空中。大家都十分开心,围着唐晋航大喊大叫,而唐晋航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咧嘴大笑,露出了八颗大白牙。 嗨完之后,唐晋航示意大家安静,伙伴们瞬间默契地围成个圈子凑了过来,唐晋航说道:“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便会告诉大家《尚武心经》的前面几章内容。我先提醒大家,《尚武心经》这本秘籍是半保密资料,学校也不会一次性地把全书都发给我们,而是分成了五个部分,一部分一部分地传授练习。如果有悟性好的,觉得自己领悟了这部分,可以向老师提出申请,经过学校考核确认之后才能拿到下一部分的资料。拿到资料的人严禁向进度慢的同学传播炫耀,一经发现立即开除;但却可以向进度快的同学请教,让先进带后学。” “你现在练到第几部分了?唐晋诚他们呢?”‘八大金刚’的杨胜插嘴问道。 “前天家族刚认定我能练习第四部分。而唐晋诚第二部分应该有所突破了,其他宗家子弟大都处在第一部和第二部之间。”唐晋航虽然领先他人几个层次,但脸上却没有一丝得意的神色,反而有些兴致索然。 陆歧和其他人听到唐晋航这么说,对他的敬仰佩服之情却是更深了。 周恒说道:“晋航,你能冒着风险传授我们,大伙自然死都不会泄露半句,凡事只听你吩咐便是。半年时间,你能到第四部分,真的是天才!” 唐晋航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然后说道:“好了,也没别的事情了。我们上完了下午的课,晚上我便带大家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练习《尚武心经》!” 吃过晚饭半个时辰后,“八大金刚”集合完毕,在唐晋航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出发了。唐晋航专挑无人来往的小道走,在街头巷尾飞快地穿梭着,一炷香的功夫,来到了后山山脚下。往前不远处有一条两辆马车左右宽度的绕山路通往山中,路口有四名身着重甲的卫士把守着。 唐晋航示意大家停下,独身一人走了过去,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和这几位卫士说了几句。卫士们不断地点着头,然后唐晋航打了个手势,大家便紧跟着他沿道路往前。每往前奔走约一盏茶时间,道路就会有不同的分叉,每个分叉口都有两名卫士在看管,而唐晋航需要拿出各种不同的令牌才能带大家进入。 就在大家都晕头转向的时候,唐晋航指着前方山窝处的一座山庄说:“就在那了,我们过去吧。那里是我爷爷的专属庄园,绝对的安全。” 田川海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这才是唐门宗家子弟的作风嘛,平时那么低调谦虚,一点也不像‘宗三代’。” “哈哈!”大家闻言都大笑了起来。 “刚那些岔路通向的就是唐门其他前辈的庄园?”周恒问道。唐晋航点了点头,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大家别问太多。 庄园不大,没有卫士看管,也就是前坪一个大的练习场,一座三层楼高的青砖瓦房,正堂屋门前挂着一块匾,上书着“昭武一居”四个大字,落款是唐昭武,旁边一行小字写着“二十五岁前修行与此”。 唐晋航带着大家对着牌匾行礼参拜完毕,便领着一起去了会客大厅。待众人安坐后,唐晋航从怀中掏出一本蓝色的书,举起来向大家说道:“这便是《尚武心经》第一部了。大家先简单地传阅浏览,然后我向大家讲解一些要点。” 大厅里鸦雀无声,众人的眼睛随着这本不厚也不薄的蓝色书籍打转,拿到书的人手指微微颤抖,翻页也不灵泛,没拿到书的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喉结上下的蠕动着。然而整个传阅过程却又非常快,半个时辰不到,书就回到了唐晋航手中。 唐晋航把书轻轻放下,整理了一下鬓角衣冠,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尚武就是崇尚武学,《尚武心经》讲述的就是崇尚武学的途径和方法,这便是此书的纲要。生逢乱世,正是有了前辈先烈的浴血奋战,才有了今天的唐门。唐门虽地处川渝,有蜀山天险,但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必须牢记尚武精神,才能抵御外寇,保得百姓安居乐业,妻儿幸福安康。身为唐门子弟,身为神机营的学生,必须要领会了这一点才有可能真正地理解《尚武心经》。” “《尚武心经》载有内功心法和各式各样的武学招式。而熟悉这些心法和招式是基础,怎么在心法和招式上领会属于自己的东西才是目的。前辈先贤很多都通过这部书衍化出了书中没有的招式和武学,各具特色,令人钦佩。 那天唐晋勤和周恒过招所用招式便是第一部里面的《鹤形截脉手》,专攻人上半身特别是手臂上的穴道,适合近身搏斗纠缠,以截脉点穴的方式快速使对方失去战斗力。 总的来说,此书说难也难,毕竟唐门中有的前辈一辈子也没参透;说易却也易,有些人不到半年便能融会贯通,挥洒自如。大家不用急于求成,我们先从内功心法练起,每天晚上在这学习一个时辰,回到宿舍再自行参悟。等有一定的内功基础了,我们再练习招式也能事半功倍。” 唐晋航介绍完毕,便逐字逐句地从第一页开始讲解,陆歧一众人等侧耳倾听,用心牢记,时不时地就疑难处进行咨询。 很快,一个时辰便过去了,唐晋航回答完周恒提的最后一个问题,说道:“我们就先学到这里把。第一部的心法并不复杂,大家又很聪明好学,今天传授的进度之快已经大大超出我的意料了。” 唐晋航所说有一定的道理,唐门的《尚武心经》所载心法是玄门正宗内功,陆歧等人是各地通过考试选拔上来的人才,资质自不用说,但为避免贪多不烂,还是要循序渐进,重在自己多温习领悟、勤学苦练。月夜之下,唐晋航领着大家从原路返回,一行人悄无声息的急速奔跑,很快便回了宿舍。 ; 第八章 勤学苦练 ?此后两个月,唐晋航白天带着乙四班训练学习,晚上指导陆歧等人修炼《尚武心经》内功心法,包括他在内的整个乙四班都处在了一个高速运转且行之有效的正确轨道上。 与此同时,因临近期末,学校其他班也在认真地组织备考,唐晋城的甲一班更是毫不松懈,大家都憋着股劲势要考出一个好的成绩。 这天夜里,唐晋航一行人又来到了“昭武一居”的会客大厅。唐晋航照惯例抽查了大家的学习进度,完事后说道:“大家已经把第一部的内功心法全部学完,接下来只需要每天注意温习就行了。那从今天起我们就可以自由练习第一部里面的七套武功。 我特意把武功招式所在页装订成册,复印了十三本,大家可以人手一本。这七套武功不要求大家都去练习,甚至最好不要全部练习,而是要根据自身特点选其中的几套去钻研,这样起到的效果才会更好。” “怎样根据自身特点来选呢,晋航?”田川海问道。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只是我这也没有标准答案。”唐晋航表扬了一下田川海,但随即又无奈地耸了耸肩,大伙闻言都讪讪地笑了起来。 接着,唐晋航补充道“但我可以举个例子,像川海矮小灵活,比较适合钻研招式多变的《地堂刀谱》;谋远身高腿长,则可以选择大开大合的《山陵掌》;廉广天生力大,最好试试刚猛霸道的《巨灵拳》。我也就不一一说明了,你们自己好好把握,毕竟只有自己对自己才是最了解的。另外就算一开始选了某项功夫,练着练着觉得不适合了,也是可以换的,所以大家也不要抱有什么思想包袱。”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学《鹤形截脉手》。我一定要在大会上用这套功夫当面打败唐晋勤,一雪前耻!”周恒咬着牙恨恨道。 陆歧看了看这上面的几套武功,感觉没有特别适合自己的,也没有自己特别想学的,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哎,那就先从第一套《明维剑法》练起吧,练到哪算哪咯!” 其他几个人也忙着挑选适合自己的武功,有些人确定不了便去请教唐晋航。一刻钟以后,大家都选定了自己想学的,在去训练之前,唐晋航告诫大家道:“你们共八个人,却只有七套武功,肯定会碰到选同一套武功的,肯定也有些人练得快会再练其他武功的。你们要记住的是,必须坚定自我,不要模仿他人,更不要盲目比较进度,先脚踏实地苦练,实在碰到什么问题或是感觉到了瓶颈期无法突破了可以来请教我。记住了吗?” “记住了!”大家大声应道,之后便纷纷去前坪认真练习了。 唐晋航独自一人上了二楼卧室,开始打坐参悟第四部的内功心法。前面三部心法他学习掌握得都很快,只是不久前修到第四部心法的中期部分竟然卡滞了。 一开始他觉得可能是自己领悟方面出现了偏差,不断地尝试后,他确认自己并没有练错,只是心法本身过于霸道,肃杀之气太浓,和前几部有着极大的不同。他的性格导致了对这心法产生本能的抵触,所以每次修炼之前都要打坐调息半个时辰,才能达到最佳学习状态。 经过这两个月来的调整,今天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再过一个星期左右应该可以修行第五层了,若能在半年时间完全掌握《尚武心经》,那就能确保成为三代弟子中的第一人了,唐晋航也不免有些激动。 对于陆歧这些初学者来说,有了内功心法的基础,便了解行气用力的窍门,所以相应的武功招式理解和练习起来并不困难。但正如唐晋航所言,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特色,同样一套拳法不同的人用起来效果可能会截然不同。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练习的时候是一招一招地按部就班,但是对战的时候却需要根据形势随机应变,而不是单纯地按顺序出招,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还是很有道理的。武学之道悟性和天赋极为重要,这也是三大学府如此看重经试教育成绩的原因之一。 一个时辰之后,唐晋航下楼来到了前坪,大伙仍在兴致盎然地练习着,只有陆歧却坐在一旁偷起懒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别人训练。唐晋航有点诧异,便走了过去问道:“陆歧,你怎么不练了?” 陆歧看到唐晋航过来,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回答道:“我今天制定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就没练了。” 唐晋航拍拍陆歧的肩膀,夸道:“你悟性不错啊,陆歧,这么快就掌握一套了吗?你练的是哪一套武功,我们来过招试试。” 陆歧眨了眨眼睛说道:“我选的是《明维剑法》,共二十招。不过,我今天就练了两招,所以和你过招就免了吧。嘿嘿。”说完陆歧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笑了笑。 唐晋航一听这话哭笑不得,这个陆歧练了两招就不练了,偷懒也不用这样偷吧,想当初自己刚拿到这几套武功招式,可是练到了天明,把所有的招式都比划了一遍才罢休。 陆歧一看唐晋航神色不对,就赶紧转移话题,冲着大家喊道:“大家伙都别练了,晋航说让你们先休息休息。”然后对着唐晋航嬉皮笑脸的,又一屁股赖在了地上。 看到陆歧耍流氓了,唐晋航也没有办法,只能苦笑,只是他知道陆歧的为人,倒也不担心他的状态。大家听到陆歧喊集合,也都停下练习,跑了过来。已经是十二月份了,天气早已转寒,大家穿着单衣却都练得汗流浃背,身上散发着一阵阵白色的热气。小伙子们一个个都显得精神百倍、斗志昂扬。 唐晋航很满意大家这样的状态,从人群中唤出了周恒,大声问道:“周恒,你开始说要凭《鹤形截脉手》打败唐晋勤,今天练了之后感觉如何?” 周恒挺直了身子,充满自信地盯着唐晋航,大声回答道:“报告队长,我自认收获颇多,现在想请队长指教一二!” 大家听到周恒说要挑战唐晋航,都发出“哦,哦,哦!”的起哄声,尤其是陆歧叫的声音最大。 唐晋航哈哈大笑了两声,脱掉身上的白色狐裘大衣递给陆歧,转身面对周恒,活动活动了筋骨,然后行个拱手礼,潇洒地说道:“出招吧!” 周恒也拱手还了礼,然后左脚往后一撤,脚尖点地,脚跟微微翘起,右膝微弯,给人一种随时能够快速发起进攻的感觉,同时双手微微张开,仿若仙鹤似飞欲飞。 唐晋航眼见周恒才练了一个时辰,就有如此气势,心里暗赞一声,接着挺身而立,右手背于身后,左手探于身前,朝周恒微微勾了勾手,示意他进攻。 周恒轻叱一声,动若矫兔,瞬间奔向唐晋航,右手成鹤嘴直点胸前。唐晋航脚未移身未动,左手往上作势欲点周恒右手手肘,右手从下穿过攻向周恒左肋。周恒反应极快,招未用老随即变招,左手抢攻唐晋航左侧腋下穴位,右手变啄为掌,顺势往下直逼小腹。唐晋航往后急退一步,紧接着往右快速横移了两小步,这样一来周恒的攻势全部落空。 周恒正待变招之际,唐晋航左脚突然往前迈了一大步,竟直接逼到了周恒的面前,两人之间仅隔寸许。周恒一时之间只觉得进退两难,同时心知唐晋航只要一出手自己便完全无法招架。 正待认输之际,唐晋航却站定不动,看着周恒说:“不要停,接着来,我们来比试手上功夫!” 周恒点了点头,调整一下站位,和唐晋航拉开了一点距离,面对面站着,马上开始了手上的缠斗。 前面十几招,周恒和唐晋航拆的极快,按部就班,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待到二十招以后,周恒只感觉唐晋航越打越快,招与招之间竟没有丝毫停顿,衔接自然,且变招极快,每出一招都似藏有无数后手,让他应接不暇。 大约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周恒便招架不住,只得举手认输了。周恒只感到这么短的一段时间里,自己的运动量却比刚才练习一个时辰还要大。唐晋航给他造成的巨大心理压迫感让他心跳加速,疲于应付。他弯下腰手撑着膝盖,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滚落着大滴的汗珠,汗衫背后全被浸湿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和唐晋航之间存在着差距,但没想到只几个照面周恒便败下阵来,切磋尚且如此,实战只怕差距更大。这样一想,大家刚练完新招式的喜悦顿时荡然无存。 这时候,陆歧却站起来笑道:“我们才刚练完第一部的内功心法,而晋航可是已经参透了第四部的所有武学,自然是天壤之别,大家又何须灰心?况且周恒能在晋航面前攻出自己的特色,已实属难能可贵。晋航,不知道我这样说有无道理?” 唐晋航闻言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拍了拍周恒的肩膀,以示鼓励,然后回答道:“陆歧说得对,我比你们先学了一段时间,所以比你们强是正常的。若我现在就打不过你们了,不是太丢人了吗,你们说是不是?”大家伙都咧开嘴笑了笑,没出声。 唐晋航接着说道:“我把刚才的交手情景给你们复盘学习一下。周恒起手式气度凝重,紧接着的两招也是攻势凌厉,用了《鹤形截脉手》的第五招‘仙鹤鸣泉’和第三招‘鹤旋于野’,由此可看出确实是下了一番苦功练习。但问题在于,他没有配合好步伐来进行紧逼,脚步动作没跟上手部的动作,下盘破绽很大,所以会被我一让一逼便露出了大的破绽。 这套武功的要旨在于近身缠斗,但对方不会让你轻易靠近自己,所以才需要靠脚步来步步紧逼,迫使对方退无可退,必须与你正面交锋。所以,它虽然是一项针对上半身尤其是手臂穴道的武功,但精髓之处却在于计算好自己和对方的距离,再伺机而动。” 大家听了唐晋航的一番教诲,都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尤其是周恒,暗自自责怎么自己就没想到这一层面上去,整晚上只顾着练习手上的动作了。 余宗耀这个时候问道:“那周恒后面和你比试手部动作有什么缺陷没有?” 唐晋航笑道:“说实话,后面的手部比试中,周恒的表现已经让我十分诧异了,他竟已差不多完全掌握了手部动作的精要,出招迅猛,认穴精准。我想只需再练习几天,恐怕我也打不过他了!” 周恒听到唐晋航这么抬举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尴尬地傻笑着。 这时候,陆歧说道:“既然晋航都这么夸周恒了,你说周恒晚上是不是该请我们吃个夜宵表示一下啊,兄弟们?”大家一听哄然大笑,纷纷表示赞同。 周恒也十分开心,拍了拍胸膛,笑道:“那咱还等什么,回宿舍洗了澡就去吃南门小吃街吃串串去!” 吃完夜宵回到宿舍已经夜深了,大家练习一天也比较累,都躺下准备休息了。此时,陆歧却在床上打坐,温习着第一部里面的内功心法。 半个时辰之后他睁开双眼,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比较满意练功的效果,然后躺了下来回想着晚上所练习的《明维剑法》。这部剑法其实并不难,陆歧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就已经基本掌握,然后在前坪完整地演练一番后更加觉得是得心应手。 只是唐晋航要求过招,陆歧觉得完全没这个必要,自己肯定是打不过他的,就不费这个劲了。明天开始该练习其他功夫了,陆歧自顾自的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第九章 窈窕淑女 ?已经是腊月初八了,今天白天学校举行期末经试。上午的考试科目为《兵法》和《药学》,下午则是《机关数术学》和《思想政治学》,考完之后食堂晚餐统一发放免费的腊八粥和各种丰盛的菜肴作为福利。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陆歧等人除了晚上的训练便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经试备考上面。下午考完大家汇合之后普遍感觉还不错,一个个都挺开心的。今天唐晋航要回去陪爷爷过节,所以晚餐过后,陆歧他们也难得的放个假,在学校里面闲逛。临近年底,商铺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刚考完试,大部分学生也都出来闲逛放松,所以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陆歧等人在一家名为“川渝第一鱼火锅”的火锅店里订了一个包厢坐下,点了一个招牌鱼火锅和几斤白酒,便开始猜拳行令,谁输了便自罚一杯。陆歧照例是不喝酒的,大家知道他的习惯,也都不勉强,只是若轮到他输了,便得罚喝三杯白开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也都有了些许醉意,几个月来的严格训练让大家在充实的同时也感到了压抑,所以今晚的聊天内容全然无关经试或者武试,而是男生们最感兴趣的话题——美女。 “首先啊,还是得恭喜周恒。他这个臭小子,竟然在唐晋城的手里把咱们班的班花兰雯芷给抢到了手,还把她驯服的妥妥帖帖的,也是有本事!周恒,你是不是该给我们敬一杯表示表示?”夏谋远首先便朝周恒开炮,斜着个醉眼,右手竖起大拇指调侃道。周恒听了得意的笑了起来,端起手中的酒杯,爽快地和夏谋远一碰杯,一饮而尽。 “哎,你怎么只敬了谋远就坐下不动了啊,周恒?你这可是看不起我们啊!”张廉广不干了,鼓起个腮帮假装生气。 “对啊,周恒,至少得一人一杯表示一下嘛!我们这些人为了帮你追兰雯芷,可是在医护室躺了大半个星期,尤其是陆歧,都躺了半个月。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是不是?你就这样对我们的?”田川海也大声挤兑着周恒。 周恒听了这话,赶紧高举双手,投降求饶道:“各位兄弟,你们这是要把我往死里灌啊。大家都是海量,我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看在兄弟一场,大家饶我一次可好?” “那是谁刚刚还笑得那么得意啊?咱们‘八大金刚’里面,就你有媳妇,还经常在我们面前穷嘚瑟,这个仇我们今天必须得报!”周恒平日在宿舍里没少秀恩爱,经常拿着自己和兰雯芷互通的情书炫耀,余宗耀早就看不过眼了。 周恒一看众怒难犯,只得拿起酒壶,端起酒杯,一个个的挨次敬酒。最后敬到陆歧的时候,陆歧由于自己不喝酒,又看到周恒醉醺醺的可怜样,所以也就让周恒陪着喝了一杯水。 “除了兰雯芷,咱们学校三百名女生里面,还有哪些兄弟伙看中的啊?”待周恒敬完了酒,夏谋远接着聊到开始的话题。 “哎,你说刚开学那几个月,咱们都在宿舍宅着没怎么出去,后面又忙于练习,除了班上的几个女生,说话最多的就是食堂的打菜阿姨了。”杨盛有点悔不当初了。 “那你还别说,我和食堂阿姨说话的次数比咱们班女生还多,我这学期说过最多的几句话便是‘多打点饭,多打点肉’,哈哈!”张廉广跟着附和,引来了大家的一阵哄笑。 陆歧看着这一群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家伙,有点啼笑皆非,他一向觉得女生十分麻烦,和女生打交道说话都要小心翼翼,一点意思也没有,所以从来也不关心追女生的问题。余宗耀看到陆歧不是很嗨,就把话题往陆歧身上扯了,朝着陆歧大声喊道:“陆圣人,你不喜欢谈论关于女生的话题吗?那我那本《金鳞池中物》你总该还给我了吧,都借你三个月了!” “哈哈!陆歧这厮经常和我们说女生麻烦,不过需求看来比我们还旺盛嘛!没事,说出来嘛,大家都是男人,没人笑话你!”隔壁寝室的张炎武很懂味,马上和余宗耀两个人一唱一和。 “借了三个月,以陆歧的记性,我估计都倒背如流了,也是该还给宗耀了啊。”周恒也站出来假装主持公道了。“还给宗耀,然后你好借去看是吧?畜生!”陆歧不甘示弱地回应周恒,顿时又引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陆歧周恒等人在包厢里聊得十分起劲,却不曾想隔壁包厢恰好坐着兰雯芷和她的一些闺蜜朋友。她们比陆歧一行人晚来一刻钟左右,一群女孩子未曾饮酒,也未曾猜拳行令,都是在聊一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比较安静,所以隔壁包厢内周恒等人说话的声音她们也都能听个大概。听到周恒在自夸怎么对付自己,自己又是如何如何听他的话,兰雯芷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旁边的几个闺蜜再一取笑起哄,兰雯芷就坐不住了,拉着和她玩得最好的闺蜜柳瑜便出了门,想去隔壁包厢找周恒算账。到了门边,兰雯芷又冷静了下来,她知道去吵就太不给周恒面子了,再转念一想自己日后收拾他的机会可是多得是,脸上又笑开了花。只是出于好奇心,她竟要柳瑜陪着她一起在门口听这些男生还会说些什么。 包厢内,陆歧猜拳行令又输了几轮,喝了十几杯水后,肚子有点胀,就起身准备去上厕所。他边和几个好友聊天,边往前走,一把拉开门,还没来得及细看,便撞着了贴在门边偷听的柳瑜。 陆歧吓了一跳,刚想说话,兰雯芷赶紧一把把他拉过来,趁里面的人还未注意迅速把门关上,然后打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而一旁的柳瑜则羞的满脸通红。 陆歧看了看兰雯芷,再看了看面前这个害羞的女生,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恒嫂,你怎么在这里啊?另外这位同学,不好意思,刚出门急没留意便撞到你了。” 柳瑜听到陆歧叫兰雯芷‘恒嫂’,忍不住笑出声来,兰雯芷则又高兴又害羞地白了陆歧一眼,随即装作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们也只是刚好路过,不知道你们也在,还真是凑巧啊。你撞到的这位同学叫柳瑜,人家可是甲一班的班花,算你走运了。” 陆歧也不去计较兰雯芷她们到底是在干嘛,却仔细地打量了一眼柳瑜。眼前的这位甲一班的女生长得确实不错,她比陆歧矮十公分左右,乌黑的头发温顺的披在肩上,皮肤白皙,脸蛋小巧,五官精致,细长的眼睛笑起来如一弯月牙,给人一种温柔知性,久看不厌的感觉。 “陆歧,你这样盯着别人看可不礼貌哦。”兰雯芷有点调皮地用手挡住陆歧的视线。 陆歧嘿嘿一笑,赔礼道:“不好意思,失礼了。你们忙你们的,我先去上个厕所。”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 柳瑜神色恢复了正常,有点好奇地问道:“他便是打晕我班上唐晋城的那个陆歧?” “对,他就是陆歧。怎么了,对他有兴趣吗?”兰雯芷调戏道。 “哪有,你想哪去了。只是他和我想象中有点不一样而已。不说了,回包厢吧。”柳瑜没再多问,拉着兰雯芷回了包厢。 当天晚上,“八大金刚”除了陆歧之外全部喝得酩酊大醉,陆歧照顾他们照顾的精疲力尽,好不容易才架着他们回到宿舍休息。洗漱完毕后,陆歧照例在床上打坐练习了半个时辰的内功,然后躺下准备休息。奇怪的是,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子里想的都是开始碰到的那个叫柳瑜的女生。耳边又传来了三个室友轻微的鼾声和梦呓声,陆歧越发觉得心烦意乱,干脆起身下床,挑灯夜读了。 经试结束后,学校白天便不再继续上课,这十来天任凭学生自由备考腊月二十开始的武试周。陆歧昨晚罕见的失眠了,早上却仍如往常一般起得很早,简单的刷牙洗脸后,就准备去学校的大训练场跑步。已经进入寒冬,这些日子北风凛冽如刀,刮得人脸生疼,大部分学生都在温暖的被窝舍不得出来,训练场只有寥寥数人,显得十分空旷和萧瑟。 陆歧脱下外面的棉大衣,放在一旁的台阶上,然后蹲下来绑紧绑腿,准备开始跑步,突然听到有人在和他打招呼。“嗨,又碰到你了,陆歧!这么冷的天你也起这么早过来锻炼啊?”陆歧觉得这声音甜甜的、绵绵的,听起来很舒服又有点耳熟,抬头一看发现却是柳瑜。眼前的柳瑜身着黑色合体的运动装,扎了个马尾,显得青春活力,与昨晚的风格迥然不同。 陆歧突然有点紧张,好像有很多想说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嗨!你也蛮早的。”然后不声不响地跑走了。柳瑜听到陆歧这样干瘪瘪的回复,愣了一下,一眨眼发现他竟然就这样跑了,顿时有点无语。 陆歧跑得很快,比平时的速度都要快,耳边的北风呼呼的。他越跑越烦,也越跑越快,他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自己就有点紧张了,怎么就这样回话了,他也在暗自猜测柳瑜会怎么看他刚才的表现,他讨厌这种感觉却又觉得很新鲜。柳瑜看着飞奔着的陆歧,竟然有了佩服的念头,她想着:“平时锻炼都保持这么快的跑步速度,训练肯定更是刻苦,难怪能打败我们班的唐晋城。”有意思的是,这一男一女所思所想倒是截然不同。只是柳瑜殊不知,陆歧当日是靠着地痞流氓的耍赖招数才赢的唐晋城,论真实实力还差得远呢! 跑了几圈,陆歧感觉有点累了,他停了下来,看着远处还在奔跑着的柳瑜那曼妙的身姿,突然嘟囔了一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这还甲一班班花呢。”然后习惯性地扬起下巴。只是转念一想自己刚才那囧样,陆歧又气得朝着空中狠狠的挥了一拳头,郁闷地走回宿舍,就连棉大衣都忘记拿了。柳瑜跑完步之后去拿自己的外套,却发现陆歧的棉大衣丢在了那里,于是想着一并拿回了宿舍,待会交给兰雯芷,由兰雯芷见周恒的时候顺便带给陆歧。 她拿着陆歧的棉大衣来到了兰雯芷的宿舍门前,恰好门是虚掩着的,于是她故意不敲门,悄悄摸摸地溜到了兰雯芷的后面。兰雯芷正坐在书桌前认真地写着什么,完全没注意到柳瑜的到来。柳瑜从后面凑过身子去偷看,发现兰雯芷竟然是在回周恒的书信。 只见兰雯芷看了看周恒的信,又看了看自己已经写了的内容,咬着笔杆,脸上的神情又是甜蜜又是苦恼。 这时候,柳瑜故意在她耳边轻轻念道:“关关雉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兰雯芷吓得大叫了一声,跳起来一看是柳瑜,娇嗔着就要去打她,突然意识到柳瑜刚在偷看她写信,又赶紧手忙脚乱的去收情书。柳瑜在一旁右手指着兰雯芷,左手捧着肚子,笑得气都喘不过来了。 兰雯芷哼了一声,假装生气道:“柳瑜,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偷看别人写信,无聊!” 柳瑜好不容易忍住笑,装模做样地作揖道歉道:“雯雯说得是,是我不好,惹雯雯生气了!” 兰雯芷一听,这哪里是道歉,这分明是周恒在信上写给自己的话,这小妮子又来捉弄我!顿时气得她柳眉倒竖,追着柳瑜满宿舍跑。闹腾了一会,柳瑜举手投降,口中大喊:“停停停,雯芷,我错了,还不行吗?”但脸上仍是挂不住的笑意。 兰雯芷拿她没了办法,正准备作罢,突然发现了柳瑜手上拿着一件男生的棉大衣,于是奸笑一声,一把抓过棉大衣,有点得意地问道:“快说,一大早和哪个男的幽会去了?” 柳瑜没曾想兰雯芷会拿棉大衣做突然反击,迟疑了一会,随即理直气壮地答道:“什么幽会啊,没根据的事情可不要乱说。我是去晨跑,碰到你班上的陆歧。他走的时候忘记拿衣服了,我就帮他拿回来,想你日后再带给他。” 兰雯芷脸上露出一副可算被我逮到把柄的得意模样,心里想着就这回答你也指望我能信?她故作严肃地追问道:“哟哟哟,还不老实?看来昨晚那一撞把我们的柳才女撞得春心萌动了哦。快点给本大人我从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柳瑜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告诉了兰雯芷,兰雯芷却总是摆出一副我可不是这么好骗的表情,戏谑地看着柳瑜。柳瑜没辙了,摊摊手说道:“就你这智商,算了,没指望你相信我,哼!”然后就想把棉大衣交给兰雯芷。 不料,兰雯芷竟坚决不答应,还怂恿着寝室的其他人别答应帮忙去送。兰雯芷带着一脸的坏笑说:“老师经常教育我们,自己的事自己做,不要老想着别人帮忙,知道不,柳瑜同学?这衣服我们可不会帮你去送,要送啊你自己找陆歧去!” 柳瑜知道现在和她们纠缠也没用,就带着衣服回了自己宿舍。让柳瑜自己去送,她肯定是不好意思的,只能等过几天兰雯芷不开这个玩笑了再说。只是苦了陆歧,这一时半会棉大衣是没得穿了,只盼他还有别的御寒衣物,不要冻得生病了才好。 ; 第十章 武试前夕 ?话说陆歧回到宿舍还并未意识到自己的棉大衣没有拿,洗了个澡出来之后觉得有点冷,习惯性地往床上一摸,发现衣服不见了,仔细一想应该是落在了训练场,飞快地跑去训练场,找了几圈却没有找到。陆歧有点懊恼,回到宿舍一个劲地感叹:“这世道,人心不古啊,你说那么一件破大衣也有人要?哎,人心不古啊!” “陆歧,别在这不古,不古了,你妈给你来信了,快下去到管理员那拿!”余宗耀听得不耐烦了,大声提醒着陆歧。 陆歧听说母亲来信了,一高兴就忘了棉大衣这茬事,飞快地跑了下去。自打陆歧来了神机营之后,每二十天就会写一封家书,给母亲说说在学校里面开心的事情,问问外公和母亲等人的身体情况,关心下几个表弟妹的学习问题等等。但是由于川湘距离远,山路多,交通不是特别便利,陆歧为了省钱又只能寄速度最慢的平递信,所以每次都要一个半月甚至两个月才能收到家里的回信。一下子听说家里来信了,怎么能不让陆歧激动呢? 拆开信封一看,和往日不同,这次里面却有两封信,一封是母亲写的,一封是外公写的。陆歧先把母亲写的这封信放在桌上,然后拿起了外公写的那封信,想打开看却又放下了。陆歧脑海里全是当日外公因他要来神机营生气的样子,他没有埋怨外公责骂他,反因自己惹外公生气而耿耿于怀。陆歧希望这么久过去了,外公能够消了气并理解他的选择,只是不知道外公又会在这封信里写些什么呢? 陆歧想了想,还是先打开了母亲的那封信。母亲在信里说收到了陆歧的信,她很开心,夸陆歧的字越写越有体了;问陆歧在学校里面有认真在读书吗,和同学相处还好吗,食堂伙食吃腻了没,长高了一点没有;今年不能回家过年,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妈和外公等人在家都好;外公已经原谅陆歧了,这次一定也要写一封信给他一起寄过来;最后母亲警告陆歧如果找了女朋友一定要及时向她汇报,并且要有责任感,好好地对人女孩子。陆歧看了母亲的信,既高兴又有点悲伤,眼睛涩涩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不能陪着母亲,让她一个人在家,她一定也很想儿子吧? 陆歧知道外公已经原谅自己,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也有勇气打开信了。好久没看到外公这苍劲有力的字体了,陆歧迫不及待地往下读着。陆南荣在信的开头臭骂了陆歧一顿,埋怨他到了学校忘了外公,只给母亲写信不给他写;然后提到他思想显得有点顽固不化,当时生气陆歧不听他的话,他连送行都没来,一直很后悔;他希望陆歧能够在学校里面专心学习,有他在家里照看,陆歧不用操心母亲和家里的事;最后说人老了,喜欢怀旧,总是念叨着以前教陆歧读书、钓鱼、练武的事情,说话也变得唠叨了,写封信都写这么长。陆歧心想着外公这么固执的一人也慢慢地变柔和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看完后,陆歧小心地把两封信折好,锁进了抽屉,然后一动不动地趴在桌上,静静地想着家里的亲人。同宿舍的三个人没有去打扰陆歧,他们都能够体会这种心情。自从来到学校一年半以来,大家都很希望收到家里的来信,了解家里的情况;但又都害怕看到家里的信,怕自己看了之后情绪会失控。都是头一次离开父母出远门学习的孩子,谁能一下子就表现得那么坚强呢? “陆歧,唐晋航回来了。他让我通知你们下午班上统一搞训练,晚上我们的练习也照常举行,要你们做好准备!”隔壁宿舍的杨盛过来传达唐晋航的通知。 “好的,我们知道了!”周恒高声答道。 张廉广看到陆歧还是一副提不起兴致的样子,故意大声地问余宗耀:“宗耀,那本《金鳞》陆歧还你没?你也借我看看啊?” 余宗耀当然明白张廉广的用意,也大声回道:“哎,我找找啊。那啥,怎么没找到呢?陆金鳞,你还我没?” 陆歧听到余宗耀叫他陆金鳞,顿时没忍住笑了起来。余宗耀、周恒和张廉广看到陆歧笑了也放心了,跟着一起笑,周恒打趣道:“看来陆歧还挺满意这个外号啊,我也觉得倍贴切。以后啊,我们就叫陆歧‘小鳞’吧,你们觉得怎么样?”余宗耀和张廉广一听连连称好。陆歧据理力争被其他三人完全无视,心想着一世英名就要被这三个畜生给毁了! 吃完午饭后半个时辰,乙四班统一在训练场集合完毕,由唐晋航发言,提醒大家还有十天就进入武试周了,鼓励大家认真备考,希望大家都能考出好的成绩,争取让乙四班能咸鱼翻身进入学校前茅,让其他班刮目相看。 武试周从腊月十九开始,到二十八结束,除了二十三下午放半天假,其余白天都有比试内容,时间安排非常紧凑。前面两天是基础体能和招式测试,监考评分老师大都是上一届毕业的师兄师姐,体能测试内容是百米快跑、四百米快跑、四千米长跑、两公里登山跑、俯卧撑、引体向上等;招式测试内容是两两一组按抽到的纸条要求来进行对打,从熟练度、力度、创新性等方面给予评分。 第三天上午是班级内部比试,每个班级选出六名种子选手;第三天下午和第四天上午则是小组之间的内部比试,选出六十四强,分配名额数量分别是甲组二十四人,乙组十六人,丙组丁组各十二人。第四天下午学生们休息半天,学校组织班主任抽签随机决定对阵名单,并会于晚餐前在食堂大门口公布,后面几天便进入激烈的淘汰赛。凡是进入三十二强,今后学费就全免;进入十六强学校每月有额外生活补贴;进入八强的更是可以跳过三年后的考试直接保送进神策营。所以大家都是摩拳擦掌,这次武试的竞争性可谓相当强,看点十足。 晚上是小雨夹雪,唐晋航和“八大金刚”顶着风雪又来到了老地方。这次唐晋航回家告诉了爷爷自己修炼内功心法出现问题的事情,唐昭武很用心地倾听了他的情况和意见,甚至做了记录,同时也帮助他解决了这个问题渡过了难关。只是让唐晋航惊讶的是爷爷所指点自己的竟然与书上面所说的有很大不同,反倒更贴近于自己的理解。他询问爷爷为什么会这样,但爷爷却很罕见地严厉警告他,这件事情不容他多问,也不许他告诉任何人,他不用去管书上怎么说只管按照自己所教的练就行了。唐晋航只得听从爷爷的吩咐,但不由得有点隐隐的担忧,他有问题可以请爷爷指点改正,但是以后陆歧他们却只能照着书学,又会怎样呢?“不论如何,这是以后的事情,那就以后再说吧。”唐晋航心里这样想着。 陆歧等人很奇怪地盯着唐晋航,他们从未见过唐晋航脸上出现过这种犹豫迟疑的表情。唐晋航回过神来,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勉强笑了笑,说道:“对不住,刚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分神了。今天召集大家来,主要是商量武试的事情,时间很紧,只有十一天了。班上六个名额,乙组十六个名额,竞争十分激烈。我们在座共九人,论实力,大家都可以上。但这次我们必须有所牺牲,暂定报五个。” “五个?为什么,不是有六个名额吗?”田川海有点不理解。 “班上只有六个名额,我们不能全占了,这样别人会有意见的。”周恒向田川海解释道。 “能有什么意见?有意见就比试比试,看谁更能打,谁能打谁就上!”张炎武不服气,站起来,瞪大着眼睛说道。 “炎武,你冷静点!班里面选人如果都靠打的话,传出去别的班会笑话的!”夏谋远伸手拍了拍张炎武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激动,坐下说话。 “是啊,炎武,武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的。”杨盛也劝道。 “五个就五个吧,而且晋航肯定是要去的。剩下四个名额,我们一起投票决定吧!”余宗耀提议道。 “投票不是不可以,不过却不大公平!”杨盛同意余宗耀的建议,却也有自己看法。 “有什么不公平的呢?”周恒反问道。 “我们总共八个人,你们宿舍就占了四个。我、川海、炎武、谋远却是四个不同宿舍的。这样投票怎么保证我们的权益?我这只是对事,并不对人,还请你们理解!”杨盛的话有理有据,周恒他们也无话可说。 那又该怎么办呢?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这样吧,这次武试我就不参加了。我本来身体素质就没各位好,一开始所选择的《泰岳刀谱》并不适合我,后面临时换练的《沥泉枪法》又还有诸多招式没有参透,所以就不献丑了。”余宗耀首先发声打破了僵局。杨盛看到余宗耀主动退出,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有点太过了,他朝余宗耀递过一个抱歉的眼神,余宗耀看到笑了笑,示意没事。现在还剩陆歧、周恒、张廉广、田川海、夏谋远、杨盛和张炎武七个人。 “虽然是一个宿舍的,但举贤不避亲,我推荐陆歧,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意见?”周恒一直觉得亏欠了陆歧,想还他一个人情,所以站了出来推举陆歧。陆歧训练刻苦,为人仗义,性格豪爽,平日里帮了大家不少忙,极得人缘,所以竟和唐晋航一样,全票通过了。 “我看接下来也不用推来推去了,我们都是自己人,搞这套反倒伤了和气,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张炎武虽然也同意陆歧去,但心里多少有点不服气。“怎么打?”田川海问道。 陆歧示意大家稍等片刻,然后走到室外捡来了一根枯树枝。陆歧背过身去把树枝分成长短不同的六小份,然后握在手里,让六人来抓阄,并规定按长度进行对阵,最长对最短,依次类推,胜者直接获取资格,败者不得再有怨言。大家都点头同意了陆歧的建议。很快,就有了对阵结果,周恒对张炎武,杨盛对田川海,张廉广对夏谋远。 唐晋航心里对抓阄结果比较满意,风格相近的竟然恰好对在了一起,这样就可以最大程度地观察他们的练习效果了。众人来到了右端的比武大厅,唐晋航点燃厅内的蜡烛,只见大厅内十分宽广,正对着门的墙上写着一个硕大的“武”字,厅内两侧兵器架上摆有刀枪剑戟十八般武器,白刃映衬着烛光,气氛十分凝重。 唐晋航站在厅中,面向众人,严肃地说道:“这次武试机会对大家来说都很重要,我们也都想着上去一展身手,只是碍于名额有限,有些兄弟就不能去。但我想请大家记住,以后还会有很多表现的机会,兄弟情义却实属难能可贵。所以,这次比试大家可以选择自己最擅长的武功,一展所长,但必须是三十招之内点到为止,不得缠斗,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准备比试的六人大声应道。 “好!那就按照廉广对谋远,杨盛对川海,周恒对炎武的顺序依次对阵吧。比试开始!”唐晋航高声宣布,随即大手一挥,不出场的众人立刻散开,给比试的人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 第十一章 队内选拔 ?张廉广身材魁梧、天生神力,夏谋远身高腿长、虎背熊腰,两人面对面往厅中央一站,端得是威风凛凛、气势不凡,颇有大将之风。唐晋航、陆歧等人看了不由得心里暗暗称赞。这段时间里,在唐晋航的推荐下,张廉广苦修《巨灵拳》,夏谋远勤练《山陵掌》,所以两者此次比试都不用兵器。 互相行礼示意后,张廉广率先出招,只见他屈膝沉肩,气运丹田,大喝一声,一招中宫直入,右直拳朝夏谋远迎面打去。夏谋远知道张廉广力大,眼前拳虽未至,拳风却已扑面而来。他不与张廉广硬碰硬,却利用自己腿长的优势,一招彩云出岫,以右腿为轴,左脚侧身向上斜撩张廉广下巴。腿长手短,张廉广只能被迫防守,他用左手手臂硬挡住这一腿,身体纹丝不动。夏谋远隐隐感到小腿处有点酸麻,心里暗叹:“单手挡住我这一腿,竟如没事人一般,这人真是一身怪力!” 一招过后,夏谋远知道拼力气拼不过对面,心想着廉广虽然力大,反应速度却不快,当下决定得率先发起进攻,利用《山陵掌》招式大开大合的特点,让张廉广疲于应付。夏谋远双腿同肩宽,一声清啸,一招山雨欲来,双手一掌一拳朝张廉广攻去。张廉广见势欲挡,夏谋远却不与他硬碰硬,迅速地调换身形,一招鹿奔于野,左脚点地发力,右脚成鞭腿扫了过去。 夏谋远利用灵活的身法不断地绕着张廉广打圈,出招一旦发现没有机会便立即变换招式,毫不拖泥带水。他手脚并用,拳掌结合,避实就虚,伺机寻找对方弱点来不断进行攻击,兼之他四肢修长,动作潇洒,所以场面上十分占优。一柱香时间,拆了十五招,张廉广处处受挫,有力无处使,身上几处都已中招,还好他皮厚肉实,所以还能勉力维持,脑海中也在苦苦地思索制胜策略。 作为室友,陆歧虽然希望张廉广能赢,但是对夏谋远采取的进攻策略和进攻方式仍是非常赞许,“知敌我之所长所短,并能以我之长对敌之短,谋远的头脑远比招式更为精彩。不过廉广也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只看他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 眼见得夏谋远一掌拍向胸前,张廉广却仍无法躲避,只能运起内劲硬挡住这一掌。掌肉碰撞,只听得沉闷的“嘭”声,张廉广右胸中掌,在撑了二十招后终于被打得重心不稳,往后退了两步。夏谋远也不趁势追击,反而停住攻势,问道 “廉广,还打吗?”张廉广强咽一口唾沫,用力地揉了揉中掌处,再重重地拍了一下胸膛,大声道:“三十招还未过,怎么能放弃呢?来吧,谋远,拿出你的真本事!” 夏谋远赞道:“好汉子!”当下不再停歇,又抢攻了过去。张廉广此时也已学乖,他不管不顾夏谋远的招式,只是自己严守阵地,双腿扎稳马步,双手如门防住上半身要害部位。他心知,自己比速度、爆发都不是对手,但在力量和耐打性上面却强过对方。既然夏谋远在避免与自己进行肢体接触,自己也不能被牵着鼻子走,反倒不如守株待兔,利用对方求胜心切来个苦肉计,只要自己一招打中,便可扭转战局。 夏谋远连出五招都无功而返,难免心烦气躁,明明开始占尽优势的,现在却拿对方的乌龟阵没啥办法。眼看三十招期限快到,正自无能为力之际,张廉广却主动出击,一招势若奔雷,双拳一前一后朝夏谋远攻来。夏谋远不惊反喜,张廉广这招威力是大,但正因如此却也难以回防,露出了右腋下的破绽。当此之际,夏谋远压低重心,头往下一低躲过张廉广的拳头,然后低喝一声:“中!”,左手一掌印在张廉广腋下。 张廉广中掌之后往后退一小步,同时却右手臂一夹,把夏谋远手夹得死死的。夏谋远被制,一时无法脱身,暗叫一声“不好!”,张廉广左手一拳已经打了过来。夏谋远眼看着张廉广的拳头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拳风把鬓角散乱的头发也给带了起来,却在快要打中面门的时候停了下来。夏谋远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张廉广嘿嘿一笑,一把抱住夏谋远,用力地拍打了两下他的后背,然后说道:“你个臭小子,打我打得这么狠,看我不吓死你!哈哈!”夏谋远摇了摇头,无奈地跟着苦笑,正准备认输之际,却听到张廉广抢先说道:“这次比试,是我输了,谋远比我厉害些!” 夏谋远刚准备反驳,张廉广手一挡示意他让自己先说完:“论结果,是我侥幸赢了,论武功,我却是惨败。我皮糙肉厚,天生耐打,却并不适合去擂台较量。而且我挨了你那么多下,可得好好养养伤,没劲再去参加武试了。在兄弟伙面前挨打认输都没关系,武试在外人面前丢脸我可就不乐意了!” 夏谋远听到张廉广这么讲,鼻子一酸,眼眶一红,竟差点落泪。他家境贫寒,父母都是菜农,特别希望通过武试打出名堂获得奖励,这样就可以减轻家庭负担了。但他也知道张谋远家里条件和他差不多,肯定也渴望这个机会,却愿意在打赢的情况下让给他,这怎不让他心生感激?当下他也不再多言,朝着张廉广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用力握住张廉广的双手表示感谢,心里头暗暗发誓,以后都会把张谋远当成最亲的兄弟来看待,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大伙心中对张廉广所作所为都十分敬佩,唐晋航站了出来高声说道:“我宣布这场比试为平局,没有失败者。夏谋远获得参选资格,下一场比赛开始!” 有了上一场比赛的铺垫,场内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接下来杨盛和田川海的这场比试少了点竞争的味道,多了些切磋的感觉。他们两人都是练的《地堂刀谱》,田川海从兵器架里取了单刀,杨盛也走了过去拿的却是双刀。原来杨盛家住峨眉山附近,家族世代养猴,深悉猴性,并从中悟出了一套武学心得。杨盛自幼训练,身体极为协调敏捷,左右手并无区别,他结合家传武学和《地堂刀谱》开发了这种双刀流打法,顿时让大家耳目一新。 田川海身材比杨盛矮小一些,所以一旦开始进攻都是围绕下盘打,以“扫、削”为主,动作凶狠快捷。杨盛双手持刀,攻防一体,动作异常灵活,左手刀主防,拨挡对手攻势,右手刀主攻,突斩劈削结合。田川海虽灵活多变,但这却更是杨盛所长,不到二十合,杨盛看准机会,左手一刀荡开田川海攻过来的单刀,右手刀趁势劈下,在快击中田川海手臂的时候,手腕再轻轻一翻,刀锋变刀背,不轻不重地打在了田川海腕骨处。田川海吃痛,虎口一松,刀应声落地。 杨盛捡起落地的单刀,走过去把刀都归于兵器架原位,再面向田川海拱手示意。田川海输得心服口服,拱手还礼,两人相视一笑。唐晋航大声宣布:“杨盛取胜,获得参选资格。下一组对战开始!” 周恒和张炎武闻言同时出列,面向大家拱手示意,再互相行礼,然后各自去取了兵器。周恒选的是青锋剑,长约四尺;张炎武拿的是红缨枪,长约七尺。两人对立而站,周恒右手握住剑柄,左手扶住剑身,将剑置于胸前,再缓缓拔剑出鞘。剑尖现出的一刹那,一声怒吼,周恒蹂身而上,瞬间攻出三剑。 张炎武不慌不忙,屏气凝神,下盘扎稳马步,腰腿、臂腕之力与长枪合为一体,运用《沥泉枪法》中的“拦字诀”,大喝一声,一招游龙戏水,抖动枪杆,劲力适当,缠绕圆转。急速旋转着的枪杆瞬间封住了周恒的剑招,长剑与枪杆相撞,发出了三声“铛铛铛”的响声。张炎武一招御敌,反守为攻,当下运用“扎字诀”,一招枪出如龙,力透枪尖,平正迅速,直出直入。常言道“中平枪,枪中王,当中一点最难挡”,张炎武以中平为要法,做到枪扎一线,出枪如蛟龙出海,声势吓人!周恒眼见红缨中一点寒芒迫近,并不与其正面交锋,身子一转躲过枪尖。张炎武见状,一招横扫千军,枪杆拦腰扫来。周恒反手一剑削中枪杆,借力往旁边一跃。 陆歧见状暗叫一声不好,武法有云“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张炎武使枪,攻击范围广,攻击威力大,长而强,锋芒毕露。周恒使剑,剑身较短,必须越接近对方才能越有威胁,短而诡,暗藏杀机。周恒要取胜,必须行动更加快速,兵行险招,利用脚步近身才能制敌。现在他被张炎武逼得拉开了距离,不是在给对方机会吗? 周恒心里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没想到张炎武枪法精湛如斯,他一时根本找不到机会,只能慢慢图之。张炎武出身湖北黄冈,父亲原是军人,自幼教他练枪,而在考入神机营之前他也曾在当地州郡学府学了一年,所以基本功十分扎实。只见他使枪以拦、拿、扎三法为主,或刺或缠,或点或拨,枪舞银蛇,红缨如云,着实了得。 周恒为人倨傲,眼见得被张炎武攻得毫无还手余地,距离越来越远,不由得心头火起,决意拿出压箱底的绝活正面一搏,而绝不能一味抵挡,必须以硬碰硬,以强对强!眼见得张炎武一枪刺来,周恒不再闪避,沉腰坐马,对准枪尖,一剑劈了上去。枪剑相交,发出刺耳尖鸣。遭逢大力,张炎武攻势一缓,周恒手臂一阵酸麻,却不退反进,又是连续三剑,每一剑都劈中枪尖。张炎武心中一声冷笑,手臂一使劲,挽出多点枪花,枪尖直迫周恒。 周恒打出气势,越战越勇,左手剑鞘格挡卸力,右手使剑或砍或削,脚步稳健却又快速,不断地躲避着攻来的枪尖,同时也在不断地迫近对手。自上次得唐晋航指点后,周恒在脚步方面狠下了一番苦功,现在一看果然有了长足的进展。只见张炎武枪速虽快,但周恒总能在间不容发的缝隙中躲过枪头,不多时竟已距张炎武不过五尺,攻守之势即将发生变化。张炎武怎甘心如此落败,出招更加迅猛快速,脚下不断变化方位,攻守之间还是想拉开距离。 周恒往前再迫近半步,张炎武大喝一声:“来得好!”,急速收枪,藏于身后,再反手握住枪杆,腰腿一使劲,使出了一记回马枪!周恒眼见这枪势不可挡,只得往后急退,张炎武长枪脱手而出,飞击周恒。周恒情急之下,抛开双手的剑和剑鞘,原地一个铁板桥,长枪擦着鼻尖飞过,钉在了后面的房柱上。 张炎武不加停歇,施展《山陵掌》中的华山独秀,一掌攻向周恒。周恒双手用力一撑地,往后急退的同时向上弹起,展现了惊人的身体柔韧性。起身后,面对张炎武的攻势,也是以掌法相对。 大伙看了心里都是捏了一把汗,却也是大叫痛快。这场比试较第一场而言,场面激烈程度犹有过之,招式也更为繁多,更有创意;相较第二场,则更加势均力敌,没有出现一边倒的情况,多了厮杀拼搏的血性之气。 战至此时,两人都打得兴起,不知不觉已过了二十三招。只是张炎广前面使枪虽威风八面,却十分消耗体力,拼尽全力不能制敌,此刻已有疲意,只是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心气强撑。此消彼长,周恒心知对方状况,却是越战越勇,攻势慢慢变得凌厉。斗到二十七招之时,周恒右掌佯攻,左掌化用《明维剑法》剑招,一招仙人指路,戳中了张炎武小腹。张炎武中招退后,无力再组织反击,单膝跪地,低头不语。 周恒上前把张炎武扶起,发自内心地真诚说道:“炎武,你的枪法比我强太多!如果可以,我希望在接下来的十天里你能够指导我,这样我对武试也更有信心了。好吗?”张炎武脸色惨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嘶哑着喉咙说道:“你太客气了,你赢了便是比我强,我输得起。指导我担当不起,互相切磋进步吧!”说完,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回到了队列之中。 看到张炎武这样难过,大伙也都高兴不起来了。这时,唐晋航铿锵有力地说道:“队内选拔结束,人选大家也都知道了,我就不再废话。只是,川海、炎武,这次没选上真不用垂头丧气,是金子不愁没有发光的机会!选上了的,这十天更要刻苦训练才行,不要辜负了大伙的期望!另外在这里,我向各位保证,只要有我唐晋航在,唐门永远会有大伙一展身手的舞台!” ; 第十二章 武试开始 ?腊月十九,武试周正式拉开了序幕! 第一天的体能测试对于大部分学生而言都不难,全校也就十个人没有及格达标,而且都集中在了丙组和丁组。陆歧班上的人则全部是优。 第二天的招式测试考察这半年来所教的唐门入门功夫,只要平时不偷懒,及格是完全没问题的。如果招式对打熟练,偶尔还能打出亮点,那就能得优了。 前两天的考试都是开胃菜,很快便结束了,马上开始的是第三天的组内选拔。陆歧班上的代表是唐晋航、陆歧、周恒、夏谋远、杨盛和杜琴,杜琴是当中唯一一个女生。单论实力,兰雯芷比杜琴更强,只是因为周恒已经被选上,他们两情侣为避免别人说闲话,就举荐了杜琴。 乙组十个班,每班代表六人,共六十人,选十六名参赛。由于组内本来就没几个唐门子弟,再者陆歧等人抽签抽得好,没碰到强力的对手,包括杜琴在内,乙四班竟全部晋级,实力之强让全校为之侧目。 这其中还出了一个小插曲,由于人数不对等,有些人是需要抽签比试两场的。结果轮到唐晋航,他为了节省时间,竟向监考老师提出申请一次性打两个。在监考老师协商允许且征得对手同意后,在擂台上他仅用三招就打败了对方二人,随后不发一言,潇洒离去。 各组的比试场地都是半封闭式的,只有本组学生才能观看本组的选拔赛,所以尽管陆歧等人在比试完毕后很想去看看甲组的情况,也只好悻悻作罢。到了晚上,乙四班为庆祝种子选手全部晋级,一起去了川中第一鱼火锅。唐晋航请客,安排了五个包厢,大家都喝得尽兴而归。 二十三下午,学校公布了六十四强的对阵名单。唐晋航等人看到名单后,立马聚在一起召开了讨论会。唐晋航首先发言:“大家也都看到对阵名单了,不知道对各自的对手是否有足够的了解,都有些什么看法?” 余宗耀笑道:“别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谁碰到晋航你,谁就得自认倒霉!”大家一阵哄笑。 唐晋航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我还是先来谈谈我的看法吧。首先甲组实力普遍很强,据我所知,他们这二十个人平均实力都达到了《尚武心经》第二层。而在第一轮里面,只有我和谋远要对阵甲组的。和我对阵的叫唐晋伍,是我三爷爷唐昭全的第五个孙子,他虽然不弱,但肯定打不过我。谋远对阵的唐承路,是唐承宗的堂兄弟,为人没有那么高调,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在甲组内试中,他打败的是宗家子弟唐晋晚,所以谋远得小心了。” 夏谋远听得唐晋航这样说,心里更没了底,有点心虚地问道:“晋航,他们平均实力都到第二层了,那我拿什么和唐承路打?” 陆歧摇了摇头,不赞同夏谋远的看法,鼓励道:“谋远,未战先怯是大忌。比武较量不是比拼纯纸面的东西,从来都不是谁练得快、练得多,谁就厉害!” “话是这样说,但总归还是有点虚啊。”夏谋远叹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不说话了。 周恒并不搭理夏谋远,说道:“我对阵的是乙组的陈敬腾,平时和他有过接触,我觉得问题不大。” 杨盛接着道:“我对阵的是丙组的万愈,以前没听说过,我尽力去战就是了。” 杜琴也轻声细语地跟道:“我对阵的是柳瑜,我打不过她,但我也会拼尽全力的!” 陆歧听到杜琴提到柳瑜,楞了一下,然后故意推搡夏谋远,借机取笑他连女生的胆气都不如。夏谋远有点汗颜,嘴硬地说道:“我只是有点虚而已,上了擂台就算打不过,我肯定也会让那个唐承路脱层皮!陆歧,你别推我,你还没说你打谁呢?” 陆歧站了起来,原地转了一圈,嘚瑟地看着大家说道:“我的对手是丁五班的王壮。” “王壮,大黑牛?陆歧,你运气也太好了吧!”周恒等人异口同声地叫道。 “这不公平!!”夏谋远才恢复过来,又气得不行了。 陆歧哈哈一笑,大声说道:“所以我就先回去睡个大觉,好好休息,不陪你们讨论咯!祝各位明天打出自己的风采,我在下一轮等着你们哦!”说完,陆歧故意朝夏谋远眨了眨眼,转身就走了。 陆歧一走,其他人觉得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了,就各自回了宿舍。只是苦了夏谋远还缠着唐晋航一直在问来问去...... 第二天上午,六十四强开始了捉对厮杀。早上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大伙们都是议论纷纷,“你们觉得今天哪场比赛最具看点?”“这个,昨天我们班就研究过了。第一轮比赛最具看点的就是唐晋航和唐晋伍的宗家之战了!”“对,我们班的人也是这么看的。今天其他比试都没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抽签怎么抽的那么巧,甲组对上的基本上都是丙组和丁组的!”“是啊,我们丙组、丁组运气也是真的差。抽到乙组还有一战之力啊,抽到甲组估计是要全军覆没了。”“切,你们还看不起我们乙组是不?抽到我们,你们一样全军覆没!”“都别吵了,吃完饭就快点去占好位置。你们都去看宗家之战,我一个人去看美人之战!” 陆歧坐在一旁,吃着包子喝着粥听大家议论。按道理来说,他们选手应该提早一点来吃早餐的,这样才能保持良好的竞技状态,但陆歧今天的对手并不强,所以他慢慢悠悠的,一点也不着急。喝完碗里的粥,陆歧擦了擦嘴,往自己的擂台方向赶过去了。 陆歧的擂台在比较靠后的位置,他一路走过来,发现唐晋航和唐晋伍的擂台早就围得水泄不通了,杜琴和柳瑜的美人对决也吸引了不少观众,其他选手的人气都不太高,只是各自班或组的在加油鼓劲。 待到陆歧走到自己擂台处,已经快到比试时间了,王壮也早在擂台上等候。陆歧四周打量了一下,看到的全是丁五班为王壮加油的人,心里有些许的失望,随即又释然了,大家想看的肯定是激烈的比赛啊,不来这也是很正常的。 陆歧一边喊着“麻烦让一让,我是来比赛的”,一边推开众人踩着台阶上了擂台。刚到擂台,就听到张廉广等人在大喊:“陆歧,陆歧,你最帅气,擂台之上,无人能敌!”陆歧听到这雷人的口号,脑门冒出三根黑线,脚底一滑,差点就摔倒在擂台上。 “操!这群损友,平时说不过自己,到这节骨眼上来黑老子。看老子打完不收拾你们!”陆歧心里恨恨地咒骂着,然后朝张廉广他们竖了个中指。张廉广、田川海等五人看到陆歧的表情,笑得不可开支。 “陆歧同学,时间到了,你准备好了吗?”裁判老师严肃地问道。“好了,老师!”陆歧朝老师敬礼道歉。“好!双方选手就位,比试正式开始!”裁判老师高声宣布。 王壮,绰号“大黑牛”,是学校里面有名的大力士。他上身只穿了一件背心,身上各处肌肉如拳头般高高鼓起,盘结的青筋缠绕在上面,在阳光下油光发亮。陆歧和王壮在晨练的时候打过交道,互相是认识的,所以过招之前,双方对视一笑。王壮粗声粗气地说:“陆歧,我打不过你。不过,朋友一场,这么多同学看着我,你可得给我留点面子。”陆歧点了点头,示意王壮进攻。 王壮甫一出手,陆歧就知道对方还只是处在练习唐门基本功的阶段,凭借一身蛮力而已,陆歧一眼就看出了他第一招中的七处破绽。但为了照顾王壮面子,陆歧每次等他出招了才出招,采用“卸”字诀的方式,把对方大力卸掉,再装作竭尽全力的样子地去抵挡。斗了有十回合左右,陆歧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等王壮一拳打过来,陆歧低头侧身从王壮腋下穿过,一记手刀打在王壮左膝关节处。王壮站立不稳,单膝跪在了地上,然后就主动向裁判老师示意认输。 陆歧朝着王壮眨了眨眼,就和张廉广一行人离开了擂台。“陆歧,我们可是放弃了唐晋航的比试来看你的啊,你就和王壮在台上给我们演戏吗?”田川海朝着陆歧嚷道。 “我的各位大兄弟,你们来给我加油我很开心,但你们能不能别想出那么俗的口号啊?这以后我在学校怎么混?”陆歧发牢骚道。 “哈哈,怎么样,小歧。这个口号我们可是偷偷想了一整夜,看来效果不错嘛,第一天就祝你旗开得胜。”张廉广平时没少被陆歧嘲讽,这次终于逮到机会反讽一波,开心的不得了。 “我要去看同宿舍杨盛的比试了,你们谁跟我一起?”同班的李旺问道。“ 我要去看唐晋航的。”田川海等两人说道。 “我去看周恒的。”张廉广回答。 然后大家都看着陆歧,陆歧抬起头看看天,说道:“我打累了,我哪也不去看了。回宿舍睡大觉!”“切!”众人一起朝陆歧竖了个中指。 待到大家都走了,陆歧用手摸了摸鼻子,想了一想,不声不响的跑到了柳瑜的擂台旁。此时,杜琴和柳瑜两人正在缠斗,台边还是围满了人,陆歧只能远远地观望着。看了台上两名女生过了几招,陆歧顿时觉得有点无聊,心里想着:“武试为什么不分男女呢,每个班还必须有一名女生代表。这样混合比试,其实对大家都不公平。只不过在这种地方,僧多粥少,身为女生本身就是一大优势吧。”突然人群中爆出一阵喝彩,陆歧赶紧抬头张望,却发现柳瑜已经打赢了,在向大家鞠躬行礼。 陆歧在犹豫着是否等柳瑜下来当面祝贺她,又觉得没这个必要,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碰到了自己班上的女生赵佩佩。陆歧有点尴尬,但还是和赵佩佩打了声招呼。赵佩佩以为陆歧是来看杜琴的,问了陆歧比试情况后,朝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做了一个我什么都懂的表情。陆歧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装作没看到,一溜烟地闪人了。 一路走过去,发现比试都已经结束,人群也都散了。今天的比试不够激烈,大伙看得有点不过瘾,“同样是宗家的,为什么差距这么大啊?这唐晋伍十招之内就被打败了,也太不行了吧?” “他是打不过唐晋航,又不是打不过你。你说他不行,你行你上啊!” “唐晋伍能从甲组晋级出来,实力肯定很强。只是唐晋航被公认为我们这一届最强者,所以出现一边倒的情况也可以理解。” “我倒是听说今天最精彩的比赛是乙四班的夏谋远和甲五班唐承路的较量。”“是吗?谁赢了?” 夏谋远正处于昏迷状态,静静地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唐晋航和陆歧等一干人都到医务室来看望他了。刚进来的时候陆歧等人已经咨询过医生,医生说了没什么大碍,只是用力过度导致多处肌肉拉伤,体力衰竭,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不一会,进来换药的医护士提醒陆歧等人不要站在病房内打扰病人休息,要他们早点走。 出了医院,一路上听了夏谋远同宿舍的杨建野描述,唐晋航和陆歧等人才知道了比试的具体情况:唐承宗实力确实很强,只拆了十招,夏谋远便落入了下风,此后一直勉力支撑。待拆到二十招左右,夏谋远小腹中掌吐血,却反倒越打越凶,只攻不守,状若癫狂。唐承宗看到这个样子,动了惺惺相惜之情,只是被动防守和躲避。夏谋远狂攻了十几招后,大吼一声:“我尽力了,没有丢班级的脸!”,便体力不支倒在了擂台上,最后由医务人员把他背到了医务室。 陆歧等人听了之后又难受又自豪,良久,唐晋航赞道:“真是个有血性的好汉子!建野,你们宿舍的这几天好好照看着谋远,记得叮嘱医护室用最好的药,药钱算我账上。” “嗯,我们知道的!”杨建野回答道。 吃了午饭,回到宿舍,大家又凑到一起讨论明天的对战情况。今天打完,三十二强名单已经出炉,甲组除了唐晋伍被唐晋航击败,其余全部晋级,共十九人;乙组晋级九人,其中陆歧班上四人;丙组三人,丁组一人。 按照比试规则,明天唐晋航对战的是甲三班的唐晋光,唐门第五老唐昭仪的第三个孙子;陆歧对阵乙八班的肖晓磊;周恒运气最好,对阵丁一班的石理;杨盛运气最差,对战今天打败夏谋远的唐承路。 ; 第十三章 接连受挫 ?天气阴沉,寒风萧萧。今天的比试却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许多学校的领导甚至是唐门的元老都会过来观看,学校还为他们特意设置了前排的贵宾座位。 杨盛早早地起来,去训练场小跑热身,今天他要对阵的是唐承路。这是一个很强的对手,昨天才打败了夏谋远,他心知自己很可能也打不过对方。但他得尽力去试试,身为一个男人,遇到强敌也要敢于亮剑,敢于拼杀,昨天的谋远就是一个很好的榜样。而且他看了赛程,知道如果自己今天输了,明天对阵唐承路的就是陆歧。就算自己失败了,他也要把唐承路的优缺点给暴露出来,这样陆歧才能有更大的取胜希望! 杨盛手持双刀站在擂台上面,抬起头看了看四周,虽然为唐承路加油的人更多些,但自己班上的人大部分都过来了。他朝着班里的同学笑了笑,然后抬起手中的刀,往上面哈了一口气,再用衣角轻轻地擦拭着刀锋,等擦完了左手刀接着擦右手刀。刀是好刀,薄而利,擦拭后的锋刃幽幽的闪着白芒。 对面的唐承路如昨日一般双手空空,不知道是不习惯用兵器还是另有乾坤。他身着青袍,腰间系着一根金边腰带,就这样笔直地站立着,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比试开始了! 杨盛抢先出招,身子如离玄的箭般疾冲了过去,手中双刀一前一后,转眼间就攻出了八刀,刀刀直逼唐承路要害。 唐承路暗赞一声:“好快的刀!”,随即扭动身形,或进或退,或纵或跃,不断地躲避着对方的攻击,同时双手不断撩、拨、推、挡,改变着对方的刀势去路。 杨盛自学成以来,从未碰到过如此对手。无论他出招多么迅速,对方总能从容应对,总能在恰当的时候给予反击,招式之妙每每让他惊叹!杨盛越打越起劲,越打越痛快,双刀上下翻飞,旁观者看来只觉得唐承路被一片刀光所包围着。 “这个杨盛是哪个班的?”擂台下的一名中年男子询问乙组的副主任。 “五少爷,这是我们组四班的杨盛。家住峨眉山下,养猴世家,父辈中有很多人曾在我军服役过。”乙组副主任恭敬地回答道。 “乙四班?就是晋航那班是吧?这小子入校半年,刀法就有如此造诣,是个人才,不愧是军人世家。你们得好好留意了!”中年男子吩咐道。 “五少爷说的是,只要是有天赋的学生,我们都会加以重点照顾的。五少爷莫不是有意把他纳入你的麾下?”乙组副主任试探性地问道。 “暂时讨论这个话题还有点早,你也不用多问了。”中年男子手一挥,示意不要讲话,继续看比试。 台上仍在激斗,唐承路青色的身影在刀光里闪转腾挪,却已然抽不出手还击。只见杨盛右手刀单刀划过对方胸前,唐承路一个躲闪不及,“哗”的一声,胸前青袍被划了一道口子,露出了里面的贴身白衣。台下围观群众顿时发出了一阵惊叹,议论纷纷。 且说唐晋航、陆歧和周恒的情况。唐晋航虽然是对阵唐晋光这名宗家弟子,却仍然是早早地结束了战斗,此刻正站在台下远远地观望着杨盛和唐承路打斗。不一会,周恒和陆歧也过来了,他们两个一脸轻松,谈笑风生,看来也是得胜归来。三人会面,相视一笑,也不多言,都先凝神观看比赛。 此刻杨盛占据了上风,攻势更盛,隐隐约约竟似能看到胜利的希望了。他双刀交叉成剪状,一招蚕丝剥茧,飞快地朝唐承路胸前绞了过去。这一招来势极快,唐承路退无可退,只见他衣袖一挥,大喝一声“破”,一阵金属交鸣的激烈碰撞声响起。众人尚未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杨盛已往后急退三步,左手刀脱手而飞,落在了擂台远处。 唐承路左右两手各执两根铁尺,长约两尺,宽约两寸,通体墨黑。他也不乘胜追击,反而示意杨盛去把刀捡起再战。他从未想过竟然在十六强的选拨上就被逼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玄袖尺”,只是对方刀法实在太快,自己再空手接招,一个不慎就会托大输掉比赛,自己冒不起这个险了。 杨盛捡起刀,重整旗鼓,继续展开攻势。只是这次对方已经有了兵刃,他的快刀每每在进攻最关键的时刻,招式就会被对方打断,而且对方势大力沉,出招狠辣,直来直去,自己也难以抵挡。只三个回合,杨盛一个不小心,右手刀被荡开,肋下中了唐承路一尺。 这一尺打得杨盛一个趔趄,往旁边晃了两步才站稳。杨盛心知肋骨已被打断了几根,所受内伤不轻。他强咽下一口鲜血,把散乱的头发往后扎好,咧嘴狞笑一声,微屈双膝,左手刀改为反握置于腰间,右手刀直握立于面前。 杨盛大喝一声,向唐承路疾冲过去,在离对方三尺左右,身子竟和陀螺一样高速地旋转了起来,同时双刀飞舞,犹如雪花漫天。在这等强敌面前,身负内伤的杨盛却激发了自身的潜力和斗志,刀法上升到了另一个层次。 这招“双刀瑞雪流”一经使出,唐承路也难以直面锋芒,脚下不住地往后急退,被风吹起的青袍不断地被刀锋割裂,细长的布条轻轻地晃荡在空中。唐承路被逼到擂台一角,急中生智,往后用力一踏擂台柱,身子腾空,从杨盛头上翻了过去。杨盛来不及改招收力,双刀砍在擂台柱上,深深地陷了进去。 唐承路落地后,一个急转身,手中的玄袖尺指着杨盛的背心要害,然后说道:“承让了!”他衣衫被割破多处,颇为狼狈,胸口起伏不定,显然犹有余忌。杨盛抬头看了看天,没有回身,竟直接倒在了擂台上。台下的医护人员赶紧把杨盛抬起送进了医护室。 全校上下,谁也未曾料到乙四班竟打得如此惨烈血性,接连两天两位选手都在和唐承路的比赛台上力竭晕倒。很多爱挑事的学生给唐承路起了个外号叫“晕三少”,这是已经认定陆歧将是第三个失败者了。 乙四班内也是群情激荡,连续两人都被唐承路打进了医院,虽然对方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但这口气着实是咽不下来。大家都围着陆歧,争先恐后地给他出点子。 陆歧压力很大,觉得大家围着他很吵,但心知他们也是一片好意,不便驱赶。其实,他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一点头绪,但又不是很确定,现在他想一个人静静地整理下思路。张廉广很懂陆歧的心思,他示意大伙先行回去,并向大家承诺陆歧会想出办法打败唐承路,替夏谋远和杨盛报仇的。 等到大伙散去,陆歧拿着对阵表仔细地研究起来,没想到一眼就发现柳瑜今天已经被淘汰了,陆歧心里替对方感到惋惜。再看看自己的赛程,明天就是十六进八的比赛了,自己对阵唐承路,周恒对阵唐晋勤,唐晋航对阵唐晋来。如果自己和周恒都取胜,八进四就是自己和周恒对决,闯进决赛则很大可能和唐晋航交手,想想还是挺刺激的! “哎,想得倒是美,总得先把明天这关过了吧。”陆歧回过神来,眉头紧皱,在纸上无意识地写着唐承路、夏谋远、杨盛三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昨天是夏唐对战,据情报,十招之内,谋远已经处在了下风,只能被动挨打,二十招一过,其实是已经输了,只是唐承路惜英雄才撑到了三十五招。今天的杨唐之战,是陆歧亲眼见证的,杨盛一开始是占据上风,并逼出了唐承路的秘密武器“玄袖尺”。虽然最后杨盛落败,但也只是一线之差,属于惜败。 平常,杨盛和夏谋远两人虽从来没有认真较量过,但以陆歧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二人实力是在伯仲之间的。只是为什么会在对阵唐承路的时候表现出如此巨大的差异呢?这就是风格相克的问题!自己的优势在于这几天遇到的对手都不强,故没有暴露武功套路和对战风格。现在敌明我暗,比试还未开始,自己就占据了一定的先机。 那么,根据这些情报,怎样才能很好的限制住唐承路呢?对付他,出招速度要快,花招要多,针对“玄袖尺”短的特性必须要用较长的兵器,同时出招不能直来直往、大开大合,而必须是用螺旋劲力,从多个方面出击。如果能做到这几点,打他个措手不及,再加上擂台上的随机应变,自己就会有很大的取胜希望。想到这里,陆歧马上拿出《武试规则说明》再次仔细地阅读起来。 同宿舍的周恒正和兰雯芷在乙四班的训练场里散步。夜很凉,周恒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想给兰雯芷披上。兰雯芷轻轻地推开,嗔道:“你明天就要对阵唐晋勤了,把衣服给我万一自己着凉了怎么办?”周恒停下来,深情地看着兰雯芷,然后一把把她搂在了怀里,低下头就吻了过去。兰雯芷脸有点红,心跳得很快,她没想到周恒在这个时候会这么大胆子,突然来亲她。但她又不便拒绝,怕影响了周恒的心情。正犹豫间,周恒已经轻轻地在兰雯芷唇上亲了一下,这还是他俩的第一次接吻。 周恒看着兰雯芷的眼睛,认真地说道:“雯芷,如果明天我打输了,你会怎么看我?” 兰雯芷还未从初吻的余韵中反应过来,只是很小声的说道:“不论输赢,我反正觉得你是最棒的!”声若蚊蚋。 周恒听得十分清楚,但却着实高兴不起来,他满心担忧着明天的比试。比赛打到现在这个阶段,唐承路一人连续挑落了夏谋远和杨盛,势不可挡。今天他和陆歧都看了比赛,亲眼见证了对手的实力,满腔的豪情已经逐渐地消失。几个月前,自己被唐晋勤的鹤形截脉手打败,几个月后,自己有所进步,但唐晋勤的进步幅度会不会更大呢?自己曾在好友面前夸口要用鹤形截脉手一雪前耻,如今是否又要折戟沉沙? 兰雯芷看着满脸愁容的情郎,心里很是心疼,她从未见过傲气的周恒有着这般不自信的表情。她乖巧地躺在周恒怀里,用手轻轻地抠着周恒的手心,温柔地说道:“周恒,你不要抱着这么大的心理压力,走到这一步,你已经很强了。不要担心能不能打过唐晋勤,也不要总想着一雪前耻,因为根本就没有耻这个说法啊!你知道吗,当时你为我挺身而出,和唐晋勤他们打起来,我觉得那时的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帅的男人!从那以后,我就打定主意要跟着你了。”说完,兰雯芷又凑过去,飞快地在周恒唇上点了一下,然后头埋在周恒怀里,不好意思再拿出来。 周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怀里的兰雯芷搂得更紧了,然后低下头在兰雯芷耳边充满幸福地呢喃道:“雯芷,有你真好!我真想这样一直抱着你,直到永远!”兰雯芷也用手紧紧地抱着周恒,轻声回答道:“我也是。” 黑沉沉的天空,无一丝月光或是星光;静悄悄的场地,却有着无限的温柔和深情。明天的比试会是怎样的结果呢?怀揣着这样的心情,这一群年轻人今晚是难以入眠了。 ; 第十四章 扬眉吐气 ?第二天一早,陆歧去食堂吃早餐,不料竟碰到了唐晋诚。两人见面,似乎忘记了以前的不愉快,反倒端着盘子坐到了一起。 唐晋诚喝着豆浆,看着陆歧说道:“陆歧,你今天是打唐承路吧?听说他都接连虐杀你班上的两名选手了。你可得小心点啊。” 陆歧口里吃着包子,含糊不清地回答道:“虐杀?你是没现场看吧?也就是一招两招的差距而已,我那两个哥们完全有机会赢的。不过还是多谢你的提醒啊!今天的比赛结果嘛,那就得打过了才知道。” 唐晋诚微微一笑,看着陆歧说道:“我可是在下一轮等着你,你别让我失望了。”声音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陆歧喝了一口粥,咽下口中的食物,对着唐晋诚来了一个真诚的笑脸,眼睛眯成一条线,开玩笑地说道:“那要不你去和唐承路打个招呼,让他比试的时候拉个肚子什么的放点水。不然你可就报不了一箭之仇了哦!”说罢,哼着小曲扬长而去。 唐晋诚心里一阵冷笑,暗想着长江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唐承路是他们精挑细选为乙四班设计的对手,为人冷静沉着,基本功扎实,唐晋诚自己也不敢说能稳胜对方。这次唐承路对上陆歧,应该是十拿九稳,就算打输了,自己也可以提前摸下陆歧的底。总之,这笔买卖是只赚不赔的。 陆歧没有回宿舍,而是径直往擂台方向走去。今天只有八场对战了,所有擂台都设置在引人瞩目的位置。擂台柱特意地漆成了红色,上面一个镀金龙头,栏索也换成了金丝绳,整个气氛显得比前两天更为隆重庄严。 时间还早,没几个观众过来,只有一些工作人员在做着检修维护。“陆歧,你走慢点!”听到后面有个女声在叫自己的名字,陆歧转过了头。柳瑜!?陆歧没想过她竟然来这里了,心里有点莫名的激动。 也许是跑得有点急,柳瑜微微喘息着,“你怎么走路走这么快啊?我在后面一直跑都没追上。”她埋怨着陆歧。 陆歧打量了眼前的这位姑娘,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你的手是昨天比试的时候受伤的吗?其他地方呢?” 柳瑜下意识地把包扎着的右手缩得更深了,然后说道:“就右手不小心被划了一下,其他没受伤,没什么事。”她眼睛左顾右盼,故意不和陆歧对视。 陆歧轻声说道:“我一个人走路就是这么快。我没想过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过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柳瑜开始的问题。 柳瑜低下头看了会地面,又扬起小脸来看着陆歧,说道:“我待会要和兰雯芷她们一起去看周恒和唐晋勤的比武。” 陆歧哦了一声,伸了个懒腰,潇洒地说道:“他们应该会打得很精彩吧。我待会也快点打完去给周恒加油!” 柳瑜奇怪地盯着陆歧,好奇地问道:“你就这么有信心打赢唐承路吗?” 陆歧双手抱在胸前,侧过头,眼睛一挑笑道:“我也没说能打赢他啊,我觉得打不过早点认输也不错。哈哈!”柳瑜白了陆歧一眼,没好气地走了。 陆歧笑了笑,也没追上去,柳瑜来看自己就已经是意外的惊喜了,不应该奢望太多。今天班上会有很多同学过来看自己的比赛吧,陆歧心里想着,只是自己反而有点不太习惯这种感觉,前两天比试没几个人关注显得更为自由和无拘束。 陆歧靠着擂台背面一角坐了下来,随手扯了一根枯草茎,叼在嘴里,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山峰和黑沉沉的天空,心里面十分平静。小时候经常这样一个人躺在草坪上看蓝天白云,在艾草和泥土的香味中慢慢进入梦乡,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啊! 快到比赛时间了,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嘈杂。除了兰雯芷等几个女生去了周恒那边加油外,乙四班大部分人都满怀着期望过来看这场比试。唐承路也踏上了擂台,仍旧面无表情的站着,只是“玄袖尺”拿在了手上而不是如往常般继续藏于袖中。 这两柄尺子是唐承路的家传宝物,由玄铁铸成,唐承路的爷爷和父亲都凭借这个在江湖上闯出过一番名堂。自从唐承路修行完《尚武心经》第二部后,便传给了他。这次武试之前,爷爷特意来学校看望,并叮嘱他一定要拿到个好成绩,不要丢了家里的脸。现在才八强选拔赛,对于唐承路而言,征途才刚刚开始呢,他又怎么开心得起来? 眼看着前面人满为患,陆歧也懒得去挤了,他吐掉嘴里含着的草茎,站起来轻轻一跳,反手攀住擂台边,腰手一用力,一个后空翻,稳稳地落在了台上。谁也没料到陆歧竟然从后面以这样的方式登场,“哇哦,好帅气!”乙四班那边张廉广带头鼓掌叫好,接着余宗耀站起来双臂一举,号召大家一起高喊道:“陆歧陆歧,你最帅气。擂台之上,无人能敌!” 陆歧面无表情,假装没有听到,但内心其实是崩溃的。他朝擂台前的贵宾席深深一鞠躬,再朝裁判老师和唐承路行礼致敬,然后走到裁判老师身边,细细地商量咨询些什么。不一会,裁判老师点了点头,吩咐工作人员把兵器架抬了上来。 众人对这个行为都感到十分讶异,因为一般选手上台都是自带兵器或者是选一种兵器,像这样直接抬一个兵器架上来的陆歧是第一个,难道说陆歧准备十八般武艺都耍个遍?万一一上来就被唐承路打倒了,那不就很尴尬了吗? 唐承路心里也有点诧异,他虽对陆歧曾经打败过唐晋诚的事早有耳闻,但据事后分析,那也不过是投机取巧而已,并非陆歧实力有多强。“难道这几个月来,陆歧进步如此迅速,竟能精通十八般武艺?先不管这么多,自己小心提防着就行,以不变应万变吧!”唐承路心里打定了主意。 裁判老师示意比赛开始。唐承路一动不动地盯着陆歧,等他出招。熟料陆歧也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没有丝毫进攻欲望,甚至都没去兵器架上面拿兵器。唐承路正犹豫着是不是自己主动进攻的时候,陆歧突然身形一晃,唐承路赶紧摆好架势准备迎敌。不料陆歧只是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悠悠地走到兵器架旁,拿出一些兵器放在手里抛了一下,似乎在看顺不顺手。 看到陆歧这样磨蹭,唐承路也迟迟不进攻,除了乙四班和甲五班的学生,其他人已经开始在嘘台上的两位选手了。陆歧不理这些嘲笑声,又选中了一排飞刀,一把一把地抽出来,然后拿在手里,放在眼前细细观赏。唐承路脸色更加难看了,心里却仍在小心提防着,看陆歧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陆歧斜瞥了唐承路一眼,突然一飞刀掷了过来。唐承路心里想着:“终于来了,这样故弄玄虚就是为了突施暗算吗?陆歧,你也太小看我了!”他用手中的玄袖尺轻轻一挡,飞刀便掉落了下来。陆歧不做停顿,又飞过来三把飞刀,攻向对方喉咙、小腹和大腿三个部位。唐承路玄袖尺上下挥动,一一打落。 陆歧早就料到如此,看似随意的再飞过来五把飞刀。五把飞刀的刀尖聚在一起成一个锥形,慢慢地飞向唐承路的小腹。唐承路冷笑一声,高声道:“技止此耳?那恕我不客气了!”他正准备用玄袖尺把飞刀全部打落,再予以反击。陆歧这边突然激射过来另两把飞刀,后发的两把飞刀在半空中互相撞击,成两个不同的方位飞快地追上了前面的五把飞刀。只听得叮的几声撞击脆响,七把飞刀瞬间散开,攻向唐承路从头到脚的七个不同部位。 唐承路从未想过陆歧如此狡猾,也从未见过如此别具一格的飞刀技艺。他临危不乱,玄袖尺上下翻飞,好不容易才把七把飞刀一一挡开,只是右手手臂仍然被飞刀划过,受了点皮外伤。 陆歧嘴角微微上扬,有点得意。他一开始只是想凭借飞刀打乱唐承路的心理防线,没想到对方竟然受伤了,这倒是个意外收获,看来对方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厉害。转念间,陆歧快速地拔出一把长剑,运起劲力,也扔了过去! 长剑飞行速度不快,却在空中高速地旋转着。唐承路吃了一次亏,这次怕陆歧仍有后招,对这飞来的长剑显得极为小心翼翼。陆歧对唐承路的畏惧表现十分满意,一声长啸,脚尖一用力,快速地追上长剑,然后右手握住剑柄,往上一划,一招紫气东来攻向对方。唐承路急忙用玄袖尺去挡驾,剑尺相交发出刺耳的尖鸣,唐承路吃力不住,玄袖尺被长剑绞的差点脱手而飞,当下急退了几步才稳住阵脚。 围观众人对陆歧这一剑爆发出了雷鸣般的喝彩。“静如处子,动若脱兔,不动如山,动若雷霆。乙四班真是人才辈出啊!”上次观看杨盛和唐承路交手时被称为五少爷的中年男子感叹道。 这次陪他观战的乙组教学组长说道:“多谢五少爷的称赞。这陆歧平时虽然逃课甚多,但到了考核比试之时,却从来没有掉过链子,每次都是名列前茅。而且据情报,他是整个学校去图书馆去的最多的几个人之一。”五少爷听完若有所思,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台上的唐承路心里一阵骇然,他没想过陆歧一剑竟有如此威力!自打交手以来,自己处处落在下风,莫不是要败在对方手下了? 他未曾想到的是,这不是一剑的效果,而是陆歧苦心孤诣设计出来的两剑叠加在一起的剑招。陆歧先是运螺旋劲力催动扔出长剑,再赶在唐承宗去挡之前,改变长剑攻击轨迹,如此两招叠加方才能打唐承路一个措手不及,让他惊慌失措。 陆歧知道唐承路阵脚已乱,自然趁热打铁,手中长剑剑招如江涌浪潮,源源不断。唐承路基本功极为扎实,玄袖尺左敲右打,丝毫不显败相。他知道陆歧使的是第一部里面的明维剑法,只是招式却与书本上的大不相同,有很多招根本就是犯了大忌,如苍松迎客剑尖过于朝下,彩云出岫变成了直击小腹、仙鹤亮翅左肩耸得过高等等。陆歧是在一味求快,但每每唐承路想去攻击对方破绽的时候,陆歧就已经换招另外攻击,而且中间还夹杂着地堂刀法、巨灵掌法等乱七八糟的化用剑招,让他有点眼花缭乱。 唐承路不愿再和陆歧这样缠斗下去,施展出家传的袖尺十八击,发起了反攻。陆歧自然也不愿丧失这好不容易争来的气势先机,全然不惧地与唐承路正面交锋起来。唐承宗势大力沉,出招雄浑,陆歧与他硬挡十几招,虎口便有点酸麻。唐承路急于取胜,当前右手一招泰山临崩,一尺子硬砸了下来,陆歧用剑去格挡,只听叮当一声脆响,长剑竟然断为两截。 陆歧一惊,就地一个后翻滚,拉开距离,同时怕对方趁势追击,把手中断剑扔向唐承宗。唐承路大吼一声,正准备趁胜追击,突然看到断剑飞至面门,他双眼发红,用尺狠狠地打掉断尺,又往前扑了过来。趁此间隙,陆歧却已经退到了兵器架旁,抽出齐眉长棍,顺势一棍扫中了唐承路腰间,把他打翻在地。 棍,才是陆歧想到的打败唐承路的最终武器。棍长尺短,以长击短,此其一;棍扫一大片,尺只能一面,此其二;棍一劈一捣,全身着力,如此方能弥补内劲不如对方的缺陷,但又能以硬碰硬的方式击败对方,替夏谋远和杨盛出气,此其三。 陆歧紧握长棍,虎口相对,身步相随,棍出之时,呼呼风声,上下翻飞。 唐承路眼见陆歧计谋穷出不穷,花招百变,心底已虚了三分,待用到家传尺法都未能得胜,锐气已然全消。此刻腰间中棍,对方又棍法精湛,气势如虹,唐承路心中又涌起了不敌对方的念头,手中玄袖尺虽仍在竭力抵挡,却只感到对方一棒重过一棒,自己举手抬足已然乏力。 陆歧使棍以拨、绞为主,时刻缠绕着对方的双尺,使其精疲力乏不得自由;偶尔配合劈扫,让对方用全身力气去加以抵挡。这样一来一回,牵扯了十几招,唐承路已然如涸辙之鱼,上气不接下气。陆歧见机一招拨草寻蛇,接连在唐承路脚上打了四棍。唐承路吃痛却又后退不及,跌倒在地,陆歧长棍顺势一挑,把对方玄袖尺挑飞在空中,然后轻舒猿臂一把捞了过来。唐承路则扑在地上,呜咽失声,用手捶地,久久不肯爬起。 陆歧没有过去安慰唐承宗,而是恭敬地把玄袖尺递给了裁判老师,再面向贵宾席上的领导和观众席上的诸位同学深深的鞠了一躬。台下的五少爷和乙组组长带头鼓起了掌,观众们也都从刚才的激烈比试中回过神来,如梦初醒地为陆歧欢呼。乙四班的那些人更是欣喜若狂,余宗耀和张廉广等人带头直接冲到了台上把陆歧高高抛起。 ; 第十五章 授予心经 ?众人簇拥着陆歧往宿舍走去,一路上放声高歌,兴高采烈。陆歧也很开心,只是被围在人群里不能动弹,又感觉有点压抑。为驱散这种压抑,陆歧突然仰天一阵长啸,把众人的嘈杂声给压了下去。 “陆歧,你这一嗓子可把大家吓到了。我提议,你中午请我们吃饭,安慰我们这颗受伤的小心灵!”田川海双手捧胸,貌似愁眉苦脸地说道。 “切!看你那矫揉造作的样。你平时洗澡的时候唱歌那么大声,整栋宿舍楼都能听到,我还没找你算账呢!”陆歧嘴巴一撇,理都不想理他。 “哈哈,就是!川海,你那鸭公嗓麻烦下次不要作了好吗?”余宗耀也早有不满,帮腔陆歧。 正在互相嘲讽的时候,杜琴和赵佩佩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两人带着哭腔一起喊道:“不好了,周恒被唐晋勤打成重伤,送到医护室的重症病房了!你们快去看看!”陆歧等人闻言一惊,拉着两名女生就往医护室赶去,一路上都来不及问话。 到了候诊大厅,陆歧发现唐晋诚等甲一班的人竟也聚在这里,神色焦虑,他们看到陆歧等人过来了,都是横眉冷对,气势汹汹。陆歧一伙自然也没给他们好眼色,一个个神情冰冷,视若无睹地往里面走。 到了重症室,陆歧看到唐晋航坐在门口神色如常,心头的大石也就放下了。其他同学吵着要进去看周恒的伤势,陆歧转过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说道:“大家不用着急,周恒应该没什么大碍。晋航比我们先来,现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门口,我们不要自乱了阵脚让甲一班看笑话。再者在医护室吵闹,可是会影响班级评分的。” 大家一听陆歧说得有道理,慢慢的也安静了下来。大伙一起退到了候诊大厅,这时候唐晋航和兰雯芷也跟着出来了。兰雯芷情绪尚未平定,仍在小声地抽泣着,双眼哭得红肿。陆歧疑惑地看着唐晋航,再朝唐晋诚甲一班那边努了努嘴,唐晋航明白陆歧的意思,把事情原委讲了出来。 周恒和唐晋勤的比试打一开始就非常激烈。两人首先是拼剑法,斗得不可开交,互相就是血拼到底,仿佛谁后退谁就不是男人一般。斗到三十余招,长剑互拼,竟一起折断,两人兀自不肯罢休,扔掉手中断剑,赤手空拳又打了起来。两人大眼瞪小眼,针尖对麦芒,就像两头受伤的公牛,好几次都没了章法,直接缠抱住对方。裁判老师看不下去了,几次分开他们,想要叫暂停,不料周恒和唐晋勤双方都不同意。打到后面,唐晋勤招式更多,周恒体力更好,两人各有优势,都是负伤累累,也都奈何不了对方,最后就抱在一起声嘶力竭的大吼大叫。台下领导看见这种场面,命令两个裁判老师强行分开二人,宣布比赛以平局结束。 “那周恒现在情况如何?”陆歧关心地问道。 “体力衰竭,内外伤都不轻。情绪太激动导致发烧,现在神智都有点不清醒,一直在说胡话。”唐晋航不无担忧地回答。 兰雯芷在一旁忍不住又哭出声来了,杜琴和赵佩佩赶紧把她搂在怀里,细声安慰。“看唐晋诚他们的神情,唐晋勤估计伤得也不轻。”陆歧揣测着。 “大家先回去吧,重症病房只允许一个陪同人员守护病人,都挤在这里也没用。就让兰雯芷和几个女生轮流照顾吧!”唐晋航手一挥,示意一起离去。大伙闻言各自散了,唐晋航和陆歧等人则去了普通医疗室看望杨盛和夏谋远。 杨盛和夏谋远都已经醒过来了,气色也还不错,能够正常地和大家进行交流。唐晋航和陆歧等人看到他们的恢复状况后,郁闷的心情稍有平复。杨盛和夏谋远很详细地问了唐晋航、陆歧以及周恒的比赛情况,尤其是陆歧和唐承路的对决,尤为关注。唐晋航轻描淡写间已经淘汰了三名宗家子弟,情况最为简单,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然后,余宗耀和张廉广绘声绘色地描述了陆歧和唐承路的对战场景,从陆歧登场到最后的取胜,甚至还加上了对陆歧装逼行为的心理特写,让人听了又激动紧张,又忍俊不禁。杨盛和夏谋远笑得很开心,不断地向陆歧道喜祝贺,随即神色又有点黯然,也许是在为自己和陆歧的差距感到难过。待听到周恒和唐晋勤两人一起受伤进了重症室的时候,杨盛和夏谋远两人又禁不住为周恒感到担忧。 陆歧从病床床头的水果盘里拿出两个苹果,洗干净削好,递给两位病人,诚恳地说道:“来,吃苹果!这次我能打赢啊,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你们俩的浴血奋战给我提供了足够多的情报。利用这些情报,在大家的鼓舞下,我才想出了对付唐承路的法子。说真的,如果一开始是我和他打,我的表现恐怕还比不上你们。” 夏谋远知道陆歧是在安慰他们,心里很感动,他接着陆歧的话说道:“陆歧,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打赢了唐承路,替我和杨盛出了口气!我还记得我上场前的那个晚上,你鼓励我说不能未战先怯,不能以习武多少论输赢,成败还需看临场发挥。我当时对你的话不以为然,现在是深深地拜服了!” 陆歧走上前轻拍了夏谋远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自嘲道:“今天我听到的表扬我的话比我过去十七年里还要多,再这样我真的会骄傲的!要不,大伙换个话题?”大伙听到陆歧这样讲都笑了起来。 吃了中饭回到宿舍不久,陆歧他们得到了确切消息,唐晋勤和周恒现在都在医院住院,明天不能继续参赛,所以陆歧明天轮空,直接进入四强。陆歧从医务室回来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此刻确认之后心里仍有点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惋惜。刚余宗耀和张廉广回来告诉陆歧,周恒已经退烧了,这倒是个好消息。随后,他们俩以不打扰陆歧准备比赛的名义又跑了出去,留下了陆歧一个人在宿舍。 陆歧正准备上床去睡会午觉,听到了有人在敲门。“请进!”陆歧高声喊道。 推门进来的是唐晋航,他看到宿舍就陆歧一人,随手搬过余宗耀的凳子靠着陆歧书桌旁坐下,说道:“宿舍就你一人,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啊。” 陆歧说道:“那也未必,我正准备上床睡觉。你来的也不那么是时候哦!” 两人相视一笑,唐晋航又说道:“本来我比完是想去看你的,只是路过周恒的擂台时刚好看到他被送往医护室,我就跟着一起过去了。” “嗯,没事啊。你不用和我说这些的。你本就应该先去看周恒的比赛。”陆歧毫不在意。 “嗯。但我总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对不起你。”唐晋航不无调侃。“呐,我这人很实际。觉得对不起我,麻烦拿出诚意,不要只是用嘴说,好吗?”陆歧装作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哈哈!你还别说,我就是过来用行动表示的。”唐晋航从怀里摸出了两本书,递给了陆歧。 陆歧看都没看一眼,顺手接过放在书桌上,然后说道:“你一下子把《尚武心经》第二本和第三本都给我,我怎么好意思啊!” 唐晋航嗤的一声轻笑,然后说道:“你也太自负了吧,陆歧。你看都没看,怎么就猜是第二本和第三本呢?” “那?”陆歧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准备去翻看。 “这可是《尚武心经》的全本。蓝色的是心法,红色的是武功。我爷爷几天前才给我的。”唐晋航一把抓住陆歧的手,不让他去翻,然后说了这样一番话。 陆歧回头看了一眼,故作镇静地说道:“是哦,我有点不细心了。这明明比上次你拿出来的那本要厚一些嘛,嘿嘿!” 陆歧的这个回答让唐晋航有点抓狂,似乎对方总有办法让他失去往日的镇定自若,唐晋航声音提高八度地说道:“陆歧,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吗?没其他什么感谢我的话或者这类的?” 陆歧拍了拍额头,装作明白过来的样子,看着唐晋航说道:“对了,晋航,既然这样,麻烦你今晚上和明天帮我带下饭,我在后天和唐晋诚比试前不打算出寝室了。你出去的时候请把门带上,谢谢啊!”语气十分真诚,唐晋航却恨不得打他一顿。 “算了,别的话也不用和这臭小子说了,让他自己先看着吧!这小子,真会装!”唐晋航心里嘀咕着,出了陆歧宿舍。唐晋航一出门,陆歧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脸上都笑开了花,拿着两本书抱在胸前,一溜烟地跑到床上迫不及待地看去了。 柳瑜坐在宿舍里面,看着窗外,说不出来的烦恼。她听说陆歧很漂亮地打赢了唐承路,心里为陆歧感到高兴。只是忍不住又在埋怨着陆歧,早上碰到他的时候,自己说话的意思明明很清楚了,他怎么就那么傻没体会到呢?自己起那么早,就为了能碰到他和他当面说一声加油,解释自己今天不能来看他比赛,结果竟然被他给气跑了。现在好了,周恒和唐晋勤两个人双双负伤进了医院,自己班和陆歧班上的矛盾也更深了,这个时候自己还怎么再去找他,也不知道他做好和唐晋诚比武的准备没有?柳瑜越想越烦,起身从衣柜里拿出陆歧的那件棉大衣,对着上面一顿猛捶,仿佛这样就能泄愤一般。 长时间地坐在床上看书,陆歧感觉腰酸背痛,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巴不得此时能有人帮他捶捶背、揉揉肩。天色已经不早了,陆歧肚子有点饿,就下床来活动活动筋骨,顺便点一盏灯到床头继续看书。余宗耀和张廉广还没有回来,陆歧正准备去其他宿舍看看,要别人帮忙带个饭啥的,唐晋航推门进来了。他手里提着装盒饭的袋子,看起来很不爽,陆歧心里暗笑,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很热情地接过盒饭,打开饭盒,然后夸张地说道:“哇,今天的菜肴这么丰盛啊!晋航就是晋航,有水平,打的菜都比别人的香一些!” 唐晋航没好气地瞅了陆歧一眼,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坐在凳子上不说话。陆歧也没想到唐晋航真的帮他去食堂带饭了,他开始也就是一句玩笑话而已,让唐晋航带饭他可不好意思,好歹人家现在是全校公认的第一高手,做这种事也太没范了。先不管它,肚子饿了,吃饱再说,陆歧三下五除二地把饭菜都消灭了干净,擦擦嘴巴,走出宿舍把饭盒扔到过道的垃圾桶里,进门的时候又打了个饱嗝。 “吃完了?吃得还开心吗?”唐晋航冷冷地问道。 陆歧嬉皮笑脸地答道:“第一高手带回来的饭能不好吃吗?” “你知道我现在有个什么外号吗?”唐晋航突然转换了话题。 “玉面剑客?帅刀郎?还是冷面寒枪?”陆歧打趣道。 “别开玩笑了,大家现在都叫我‘宗家杀手’!”唐晋航有点郁闷,“我刚去食堂吃饭,听到大家讨论比赛的时候都这样称呼我。赛程也不是我安排的,对手都是宗家子弟也不是我说了算的,现在闹成这样,我在家族里面的人缘只会更差了。”唐晋航往桌上狠狠一锤,烦恼极了。 “你是我们这届公认的全校第一,自然有人想要试试你的含金量。你想这么多干嘛,一个个地干掉他们,不就好了吗?能留手就留一手,该尽力时需尽力。上一辈的关系你担心也没用,是不?”陆歧开导着唐晋航。 唐晋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陆歧,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自由自在,想干嘛就干嘛。” 陆歧双手一挡,急忙说道:“别介啊,你这样说我怎么受得起?你的优势,我也就不多说了,大家都懂得,全校就没有不羡慕你的。但是人各有各的烦恼,你说是不是,晋航?有时候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试着和别人分享放松也是不错的。” 唐晋航苦笑一声,问陆歧:“书你看得怎么样了?” 陆歧皱起眉头,谨慎地回答道:“进展还算顺利,很多我原来疑惑的问题都搞明白了。只是时间还短,我还有很多没看完,今晚上我准备彻夜长读了。” 唐晋航拍了拍陆歧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加油吧,陆歧,你是我见过的天赋最高、最有韧性的人之一了,所以我才会违背禁令把《尚武心经》全部交给你。你只管放开手脚去练,无需担心自己进度太快,因为曾经有一名前辈一下午时间就把这部书完全掌握了。武学一道也是要看悟性的,永远不要低估自己的潜力,天空才是我们该翱翔的地方呢!” 陆歧正准备点头称是,唐晋航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郑重其事地补充道:“如果你练到什么地方觉得不对劲了,就马上停下来,和我讨论过后再继续练。明白了吗,陆歧?” 陆歧被唐晋航说得有点犯迷糊了,心里想着平时也没看唐晋航如此啰嗦啊,但看着对方认真的样子,陆歧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 第十六章 意料之外 ?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陆歧一宿没睡,盘腿坐在床上,嘴里喃喃自语,时而眉头紧锁,时而会心微笑,同时不断地用手比划着招式,整个人完全沉浸在了《尚武心经》的世界中。 东方既白,雄鸡唱晓。余宗耀和张廉广也已经醒来,准备去洗漱锻炼了。昨晚他们回来的时候,陆歧就是以这个姿势坐在床上,现在陆歧还是这个姿势。他们知道陆歧想问题想得入神了,也不去打扰他,下床出门都是轻手轻脚的。 “廉广,你说陆歧是在看什么书?”出了宿舍门,余宗耀问道。 “不知道啊,他扯了个蚊帐坐在里面,我也看不到。不管怎么说,他这种认真的模样我倒是第一次见。”张廉广也有点诧异陆歧的表现。 “是的呢,他平时思路敏捷,遇到什么问题最多想一个时辰就能想出很好的办法,这次一动不动地坐了一晚上。你说他这样集中心力,会不会猝死啊?”余宗耀开玩笑地调侃着。 “去你的,这么年轻熬一晚上算什么咯。可能是明天对战唐晋诚他压力很大,所以才会这么郑重其事吧。待会我们锻炼回去了,给他带个早点,吃了让他休息会。明天还要比赛,得保持好体力才行。”张廉广还是很关心陆歧的。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余宗耀附和着。 其实,陆歧在三更左右就把《尚武心经》的内功篇全部看完了,一开始确实解决了他不少的疑惑,让他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但从第四部分开始,他便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他试着跳着往后看,越看越觉得蹊跷,他觉得整部书的后半部分显得过于激进和唐突,把尚武两个字纯粹演绎成了嗜血好杀。陆歧怕是自己理解出现了偏差,所以又把书从头到尾地重新审查了一遍,但这种感觉却愈发变得强烈。陆歧犹豫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理解,对书本上的内容进行去芜存菁,择其善者而从之。 但自己琢磨研究,另辟蹊径总归是困难的,尽管陆歧在三更不到就把第三部分的内功心法融会贯通了,但直到现在,还只停留在第四部分的中段没有进展。时间紧迫,按照陆歧的计划,吃完早饭就要研究招式篇,内功篇只能暂时放一放了。陆歧苦笑着摇了摇头,准备下床洗漱,活动活动全身。由于太久没动了,陆歧刚一抬手,就觉得全身酸麻难当,只得略微调整姿势,运气活血,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这个时候,张廉广和余宗耀帮他带早餐回来了。陆歧肚子也饿了,接过早点狼吞虎咽,几口就吃完了。用冷水冲了个脸,陆歧一扫一宿没睡的疲劳,顿感精神百倍。张廉广和余宗耀邀陆歧去看今天的武试,给唐晋航加油。陆歧没有答应他们,因为在陆歧看来不管对手是谁,唐晋航都能赢,无非是快和慢的问题,至于欣赏唐晋航的武功,那也没什么必要,他甚至都不要用全力就能获胜吧。相较而言,抓紧时间钻研招式篇,快速提高自己才是当务之急。 总而言之,《尚武心经》编的极为细心,前面两部武学算是以体能外功为主,内功为辅,起到承接作用;到了第三部才慢慢把重心放到内功的修炼上,从这一部开始的招式则必须要内功达到一定境界才能发挥出威力。在陆歧看来,招式不同于内功,它需要悟性但更多的是一种肌肉记忆,需要通过不断地练习来强化和熟悉。所以,陆歧在学习招式篇的时候,更多的是熟悉一下其中的套路和细节,并没有打算在半天时间里全部学会。这样一来,陆歧走马观花看得极快,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全部读完,然后算算时间还早,陆歧又选了第三部其中的两套武功,在宿舍里面演练起来。 中午,余宗耀和张廉广回来的时候照例帮陆歧带了饭,接着告诉陆歧今天唐晋航又赢了一名宗家子弟,陆歧听到之后也是见怪不怪了。随后,张廉广说道:“陆歧,现在四强的名单已经出炉了。本来大家都觉得你能进四强已经是怪事了,没想到出现了一个比你更意外的人!你能猜到吗?” 陆歧一下子来了兴趣了,问道:“是谁?等等,你先别说,让我想一想。既然你觉得比我还意外,那估计是丙组和丁组的人。哈哈,这就难不住我了,我这几天比赛人员名单都看烂了,我猜是丙组五班的李预,是不是?” 余宗耀竖起了大拇指,面朝张廉广说道:“我就说难不住陆歧这个鬼灵精吧?没错,就是李预!他在刚才的比赛里打赢了甲三班的唐晋惑,爆了个大冷门!” “的确是个大冷门!”唐晋航推门进了陆歧宿舍,满口赞赏,“我也没想过丙组竟然能有如此人才!” “他是否用的《尚武心经》的武功?”陆歧问唐晋航他们。 “没有,我没看出一点迹象。”余宗耀回答着,同时望向唐晋航等待求证。 “宗耀说的没错,我比试完了特意过去看了一会。李预完全没学过《尚武心经》,他的厉害之处在于一身横练的外家功夫,由外入内,刚猛霸道!有意思,有点意思!”唐晋航说道。 陆歧看着一脸兴奋的唐晋航,心里想着:“一直打宗家子弟,估计晋航都打烦了。现在出了个这样的人,反倒提起了他的兴趣,这也是个怪物啊!这次四强里面竟然只有一个甲组学生,却有两个宗家以外的人,也算是创校以来的记录了吧?” 由于张廉广和余宗耀两人都在旁边,唐晋航也不便询问陆歧练习进度如何,他走到陆歧书桌旁,提起笔在纸上打了个“?”。陆歧闻弦知意,接过笔在“?”上打了个勾,然后笑着看着唐晋航。 唐晋航哈哈一笑,说道:“好吧,各位,我先回宿舍休息,准备明天的备战了。陆歧,明天一起加油,我还期待和你会师总决赛呢!”陆歧笑而不语,没有正面回答唐晋航,至于书上的疑惑,他觉得等比试完毕后再和唐晋航讨论会更好些。 当天夜里陆歧心态安然,睡得很早。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到了第二天,不但没有停的趋势,反倒越下越大。 “陆歧,下这么大雪,今天你们的比赛还打不打了?我还等着看你暴揍唐晋诚呢!”一大早起来,看着这个天气,张廉广问道。 “谁知道呢?我可没说要暴揍唐晋诚,别被暴揍就谢天谢地了!对了,你把你的白色棉大衣借给我。”陆歧找张廉广借衣服。 “就在衣柜里,你自己去拿吧。你自己不是有衣服穿吗,干嘛要穿我的?”张廉广问道。 “我没有白色的衣服呢,我的好哥们。不多说了,时间不早了,穿好衣服就一起出发吧!”陆歧从张廉广的衣柜拿出衣服披在了身上。 到了食堂,看到学校公告,今日比试照常进行。陆歧等人吃完早餐,便往擂台赶去。擂台露天,但四周的观众席搭了简易的大棚,贵宾席那一排更是用华盖遮挡着。擂台上,工作人员已经把积雪清理干净,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地毯中间是一个张嘴怒吼,神态狰狞的虎头。 甲一班的人也大都已经到齐,坐在了观众席的左手边;乙四班的都坐在右手边,中间的则是其他班过来看热闹的,贵宾席上坐着甲乙两组的组长和包括五少爷在内的四名唐门宗家,台上站着三名裁判老师,一个老人两个中年人。陆歧和唐晋诚两名参赛选手也已经站在台上等候比赛的开始。 陆歧身穿的是从张廉广那借来的白色棉衣,简单朴素;唐晋诚穿的是火红的狐皮大衣,高调奢华。上一场比试,陆歧要求了一个兵器架,这一场却准备和唐晋诚空手放对。随着紧密的开场鼓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了! 唐晋诚率先发动进攻,一出招便是《尚武心经》第二部中望云掌法第三式云海无心,右掌攻向陆歧胸前,左掌从右臂下穿过拍向小腹。陆歧不慌不忙,蹲起马步,使出一招唐门入门武学中的开门见山,恰如其分的挡住了对方的攻击。唐晋诚略感诧异,紧接着第二招山雾如云,双掌击出微微摆动,招式精妙,笼罩陆歧上半身七处要害。陆歧后退一步,侧身对敌,扭腰屈膝,左臂下垂遮住上身要害,右掌平平推出,攻向对方,一招如封似闭,还是入门招式。 唐晋诚来势汹汹的两掌都被陆歧以最浅显的入门功夫给挡住了,心头不忿,当下又施展掌法连攻了四招。望云掌法本就招式多变,纷繁复杂,唐晋诚身着红衣,身形飘忽矫健,更添了几分华彩。相较而言,陆歧这边就显得失色多了,他一遮一挡用得全是大家练过的基本功,招式普通,没有任何亮点,也没有任何进攻的欲望,只是平平淡淡间却总能让对方无功而返。 台上巨大的表现差异,让乙四班的人鸦雀无声,暗暗地为陆歧担心着。而除了乙四班之外,观众席上早就是一片叫好声,甲一班的声音尤其显得洪亮得意。柳瑜没有和周围的同学一起疯狂,而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比赛,虽然现在陆歧处于下风,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对陆歧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她相信陆歧会有办法的。嘉宾席上的领导前辈们,也在小声地交头接耳的讨论着比赛情况,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似乎对台上的两位选手还算满意。 数招一过,唐晋诚心知虽然对方用的是入门招式,但肯定有了一定的《尚武心经》基础,再这样打下去一时半会自己恐怕也奈何不了他。唐晋诚心里咒骂道:“这该死的唐晋航竟然敢违反家规,擅自提前传授《尚武心经》,过年的时候自己一定要在爷爷面前狠狠告他一状,让他好看。” 风刮得更紧,雪下得更大了。唐晋诚不愿再和陆歧磨蹭下去,一心想着速战速决,干净利落地结束这场比试。当下,唐晋航深吸一口气,左脚伸出,在地上划了半个圈,然后两手握拳,右手呼的一拳攻向陆歧。陆歧看对方这起手式,听对方出拳所夹带的气劲,心知唐晋航用的是《尚武心经》第四部里面的《风雷掌》。 《风雷掌》刚猛迅疾,需要内功有了一定的基础方能发挥其威力,使用者出招之时,拳打脚踢都会携带风雷之声,故由此得名。唐晋诚使用这套掌法配合今天这呼啸的北风,也堪称得天之时了。陆歧有意试试对方的内劲,一招拒敌门外,正面迎击对方攻过来的拳头。 拳掌相交,只听波的一声轻响,唐晋诚站定不动,陆歧只感到一阵大力涌来,不得已下只得借力往后滑了两步。唐晋诚一声冷笑,暗道陆歧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紧接着又是三招攻了过去,拳掌腿是面面俱到。 陆歧却不愿再与唐晋诚比拼招式,心念一转,想到了对付对方的方法,陆歧心道:“你用的是《风雷掌》,我就利用老天所赐的这场大风雪与你较量一番,看看鹿死谁手!”于是,陆歧佯装要继续硬拼到底,等到唐晋诚快打到自己的时候,突然一个急转身,来到了对方身后,占据了顺风的方位。唐晋诚眼见被陆歧戏耍,心头火起,反身一招策马追风,一鞭腿扫了过来。陆歧腾空跃起,躲过这一腿,同时空中出掌攻向对方。掌风夹带着风雪袭来,唐晋诚丝毫不怯,出掌相迎,欲与陆歧再对一掌。陆歧临时变招,改劈为扫,衣袖一拂,漫天的雪粒全部飞向唐晋诚。唐晋诚无奈之下就地一滚,雪粒打在了背上隐隐作痛,唐晋诚又羞又气,好不狼狈。 陆歧紧跟上去双掌一推,攻向唐晋诚胸前要害。唐晋诚心想来得正好,故意卖了个破绽,装作慌乱之间来不及抵挡,等到陆歧招式用老之际,一招关门锁钥,双手一上一下卡住陆歧手掌。唐晋诚狞笑一声,正准备用劲折断陆歧腕关节,不料陆歧猛地一口气吹了过来,气息夹带着雪粒飞击唐晋诚面门。 唐晋诚来不及反应,眼睛被这股气雪流打得生疼,情不自禁地眼睛一闭,本能地就想用手去擦。陆歧趁机抽出双手,哈哈大笑一声,施展《鹤形截脉手》,转眼间点了唐晋诚上半身八处穴道,然后左掌按在唐晋诚胸前,右掌一个高抬手迅速落在左掌之上,一招推云手,把唐晋诚打飞了两米开外。 情势反转如此之快,观众席上的人根本都没反应过来,甲一班喧嚣的叫好声瞬间停了下来,乙四班的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事也集体懵逼。大家一个个瞠目结舌,心想着陆歧这就赢了吗?三名裁判老师互相对视了一眼,在犹豫着是否现在宣布比赛结束。嘉宾席上的几位领导前辈却是满脸的难堪和尴尬。 陆歧的神情却显得严肃和紧张,他盯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唐晋诚,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自己适才用的是推云手把对方震飞,虽然视觉效果很震撼,但手下却留了情,不至于让对方伤成这样,爬都爬不起来。 果不其然,很快唐晋诚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紧接着全身关节噼里啪啦的作响,随后双手用力往地面一撑,身体极速地弹了起来。他头发凌乱,狠狠地一擦嘴边的鲜血,嘿嘿冷笑数声,嗓音低沉地说道:“陆歧,你本事真的不小。我倒想看看你接下来还有什么花招!”语调冰冷,让人胆寒。 陆歧看着唐晋诚,脑海中突然想到了《尚武心经》的后半卷内功心法,不由得一阵心寒,唐晋诚看来已经完全练成心法并深陷其中了。比赛进行到这一地步,陆歧已无意再和唐晋诚一较长短,只想着怎么全身而退。 唐晋诚双眼圆睁,额头和脖颈处青筋暴起,大吼一声,朝着陆歧杀了过来。陆歧慌忙躲开,唐晋诚手成虎爪之式,不断追击。陆歧被逼到角落,眼见得唐晋诚一爪抓来,陆歧头往右一偏,恰巧躲过,唐晋诚来不及收招,五个手指深深的插进了擂台柱子里面。 陆歧低头侧身从唐晋诚腋下穿过,唐晋诚一声怒吼,手臂一用力,竟把整根台柱给拔了起来。他用力把台柱朝陆歧扔过去,不料台柱有金丝缆绳的牵扯又返回重重地打在他胸膛上。唐晋诚却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十分不耐烦,咆哮着用双手扯断缆绳,抱起台柱冲向陆歧。 陆歧一把扯下身上的白色棉大衣,边往后疾退,边用双手握住大衣一角飞速旋转,大衣瞬间成了一个前宽后窄的螺旋锥形。台柱很快与大衣相撞,大衣不断发出撕裂的裂帛之声,白色的布条和棉絮漫天飞舞。唐晋诚攻势受阻,甩手扔掉手中的台柱,用手拨开眼前这些烦人的棉絮和布条,双眼血红地盯着前方。前方空无一人,陆歧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唐晋诚,我在这里。我不和你打了,甘愿认输!” 唐晋诚猛地一回头,发现陆歧正好整以暇地站在后面的一个擂台柱上面,他恶狠狠地看着陆歧,大吼道:“陆歧,你想跑也太晚了点!今天,我要让你好看!”说罢,如饿狼一般又快速地扑了过去。陆歧怜悯的看着飞奔而来的唐晋诚,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微笑,他朝唐晋诚挥手告别,然后直接一个后空翻,潇洒地跳离台柱,落到了擂台背面不见人影。 杀红了眼的唐晋诚看到陆歧跳下了擂台,慢慢地停下了急冲的脚步,内心突然感到一阵茫然,凶恶的眼神也渐渐地回复正常。观众席上的观众原本紧张得一颗心都提在了嗓子眼里,此时看到比赛以这种方式结束,都还没有回过神来。三位裁判老师和嘉宾席上的领导前辈同样地面面相觑,过了半晌才宣布唐晋诚取胜。 而陆歧本人,此刻嘴里正叼着根枯草茎,轻声地哼着小曲优哉游哉地回宿舍睡觉去了。 ; 第十七章 武试结束 ?陆歧成一个大字型慵懒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今天的比赛,他外表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却是耗尽心神。尤其是在唐晋诚发狂之后猛攻的那段时间,陆歧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受到巨大威胁。他心里知道再打下去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对方打成重伤甚至打死,虽然在急中生智之下想到了逃脱的办法,退得潇洒,但背上却早已是一身冷汗。 而陆歧打小就有个毛病,一旦体力衰竭,体表温度虽仍是正常,却会感觉全身发烫,在感到乏力的同时,大脑皮层偏偏又会处于高度活跃状态,思路异常清晰。陆歧不喜欢这种身体软弱的感觉,所以一直以来做事情都是云淡风轻,不会拼尽全力。“今天情况有所不同啊。”陆歧微闭着双眼像往常一般放松身体,思考着和唐晋诚的较量。 毫无疑问,唐晋诚内功修为至少已经达到了《尚武心经》第五层,这在整个唐门第三代里面也算是出类拔萃了吧。只是,按照书上所教的继续练下去,就会变成他那个样子吗?嗜血好杀,只知道求胜,这样不是成了杀人机器了吗?尚武两字不应该单纯这样理解,武学之道更不应该如此,只有战场上才需要这样的人屠。再说了,唐晋航也已经练完了《尚武心经》,他是不是在极端求胜的情况下也会失去自我,丧失理智呢? 想了一会,陆歧只觉得肺腑内脏之间烧得难受,他起身下床准备喝点水。一大杯水下肚,陆歧心情略微平静了一些,唐晋航应该比自己还先打完吧,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吃午饭回来了才对,怎么现在还没有动静? 说曹操,曹操就到。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张廉广冲进了宿舍。“廉广,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陆歧有点不解,张廉广向来是沉稳的。 “不好了,陆歧!晋航被李预给打伤了。他现在正躺在病床上,问你怎么还没来。”张廉广神情慌张,语气急促。 “什么?晋航受伤了?走,带我去看看。”陆歧很是吃惊,虽然自己身体也还未复原,但陆歧明显更为关心唐晋航的伤势。 两人在路上飞快地奔走着,陆歧只能勉强跟上脚步,他还是不太相信唐晋航会被打败,求证道:“廉广,晋航是打输了吗?” 张廉广回答道:“没有,赢倒是赢了。只是晋航的右手手臂被对方打折,伤势不轻!”陆歧当下不再多言,决定等到了医务室再当面问唐晋航。 唐晋航坐在病床上,脸上带着习惯性的微笑和来看望他的朋友聊着天,若不是右手上缠着的厚厚绷带,谁都不会认为他是一个伤员。只是他虽礼貌性地回复着大家的问候,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门外,有点心不在焉的感觉。而当他看到陆歧出现的时候,终于眼前一亮,朝着陆歧会心一笑。 陆歧强打精神,走到唐晋航身前,轻轻地锤了锤唐晋航的肩膀,说道:“臭小子,你也会受伤吗?这可打破了你在我心中的不败神话了!” 唐晋航笑道:“哪有什么不败神话?而且我可是打赢了,只是付出了一点小小的代价而已。你小子打完就潇洒地跑了,也不过来替我加油,我这伤势你至少要付一半的责任!” 陆歧笑了起来,问道:“怎么样,躺病床的感觉不好吧?你也就是右手受伤了,脚没事吧?我带你出去溜达一圈,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如何?”说罢,陆歧朝唐晋航眨了眨右眼。 唐晋航知道陆歧是嫌这里说话不方便,于是欣然应道:“好啊,我也觉得这里挺闷的,出去走走蛮好!”然后朝着其他人抱歉地笑了笑,说道:“各位,晋航只是小伤,承蒙你们的看望和关心了。现在已到吃饭时间,各位先行吃饭休息吧!”说罢和陆歧两人走出了病房来到了医护室的花园散步。 唐晋航走得比较快,陆歧脚下发软跟不上他的节奏。走到一半,唐晋航发现陆歧落到了后面,奇怪地问道:“陆歧,你今天是怎么了?受伤的是我吧?” 陆歧慢慢地走上前,右手搭在唐晋航的肩膀上,左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石凳,虚弱地说道:“晋航,我现在很累,我们坐下谈吧!” 唐晋航搀着陆歧走过去坐了下来,问道:“你是在和唐晋诚的比试中受了内伤吗?我听他们讲,唐晋诚都没打到你,你退得挺潇洒的啊!” 陆歧摇了摇头说道:“他是没有打到我,但我为了逃脱他的攻势,体力、内力消耗过于巨大,现在身体使不上劲。这是从小就有的毛病了。” 唐晋航左手搭着陆歧的额头,试探着他有没有发烧,然后说道:“体温倒是正常。你这两天好好休息一下,都快过年了,要以一个好的精神面貌迎接新的一年啊!” 陆歧点了点头,问道:“没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了解的很。对了,你今天的比试是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唐晋航神色有点尴尬,苦笑着说:“还不是我自己作死。李预外家功夫确实很强,我估计他要么就是出生武术世家要么就是得遇外家名师,否则这一身功夫难以解释。本来以他的功夫原也不至于分到丙班,只是他当时考试竟然交了白卷,后来托了多方关系才勉强进神机营的。不过他虽然强,我也不至于怕他,从一开始我就掌控着场上的节奏。但我就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厉害,所以基本上是防守为主,诱使他疯狂地进攻。后面他打得兴起了,我又想着和他对刚一波,看看我自己的外家硬功到了什么层次。” “然后你的右手就被打骨折了,是吧?”陆歧白了唐晋航一眼,手扶额头,背靠着后面的大树闭目养神。 唐晋航倒显得比较兴奋,接着说道:“我从来没有试过这么硬桥硬马的对拼战,感觉确实很刺激。所以就算右手被打骨折,我也是没有遗憾了。而且那小子比我更惨,肋骨至少断了得五根,估计要在重症室躺半个月以上了。我现在虽然只有左手能活动,但凭借剑法应该还是能够战胜唐晋诚夺冠的。”唐晋航言语间很是自信。 陆歧没有评论唐晋航的话,只是问道:“晋航,你练习《尚武心经》的时候,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唐晋航神色有点紧张,随即又恢复正常,他刚想说话,陆歧打断了他,接着说道:“今天唐晋诚和我交手的时候,用的就是心经第四层和第五层的内功、招式。坦白说,我今天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唐晋诚绝对不只是想打败我,他是一心想杀死我!我能很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杀气。”陆歧说着说着,神色有点激动,声音也慢慢地大了起来:“唐晋诚虽然为人骄横,但内心并不坏,这点和他弟弟唐晋勤不一样。但是他今天的表现实在是不同寻常,你知道原因的,是吧?” 唐晋航叹了口气,答道:“陆歧,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当时练的时候也发现了这点,只是在我爷爷的帮助下纠正了过来。但我爷爷严令禁止我问这方面的问题,所以我也不知道原因。在给你书之前,我郑重地提醒过你,如果遇到疑惑的地方,先停一停,和我商量一下。但看来你并没有听我的,却在比赛后来指责我!”唐晋航情绪也有点失控。 陆歧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唐晋诚,诚恳地说道:“晋航,这件事我处理得不好,是我的不对,你先别生气。我那天晚上就发现了心经从第四部开始便有点不对劲了,但我觉得大战在即,还是晚几天和你再商量比较好。我也不是指责你,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教材难道不会让我们误入歧途吗?” 唐晋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陆歧的问题,他无奈地拍了拍额头,对陆歧说道:“这件事我们俩暂时不要声张。你这几天只管安心静养,不要想太多了。到正月初五那天,我会派人来接你到我家住几天,我和我爷爷说过你,他对你也挺感兴趣的,到时候我们一起请教他老人家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歧也不好再追问唐晋航,身为朋友,他总得设身处地替对方想想。陆歧正准备起身,突然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他赶紧用手搭着唐晋航才没倒下。唐晋航眉头一皱,关切地问道:“陆歧,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护室找人看看?” 陆歧轻推了唐晋航一把,故意责怪道:“你把我当成女人了吗?我有那么弱不禁风?没事,我休息几天就好了。实在不行,我年后再来医护室诊断也来得及。” 唐晋航知道陆歧是个犟脾气,也不勉强他,只是左手有意无意在搀扶着陆歧。 陆歧有点感动,说道:“晋航,明天的比赛你不要去了,我们放弃吧!” 唐晋航闻言有点不解,说道:“陆歧,你为什么要我放弃呢?你前几天不是还要我一直打下去证明自己吗?你觉得我打不过他?” 陆歧道:“晋航,我不是觉得你打不过他。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你若没受伤自然应该全力一战,证明自己的实力。现在你右手骨折,全校皆知,明天你打赢,对方颜面将荡然无存,你和他毕竟都是宗家兄弟,以后恐怕不好相处。另外,我今天和唐晋诚打的时候,用了《尚武心经》第三部里面的内功和招式,他应该有所察觉,这次过年回去你们免不了有一番争吵。现在你放弃明天的比赛给他个面子,过年的时候在长辈面前他也不至于太过分,那么事情就会有缓和的余地了。” 唐晋航良久没有说话,陆歧又劝道:“晋航,风物长宜放眼量啊!” 唐晋航说道:“问题是我自愿放弃,唐晋诚也未必领情,他会认为我是因受伤而认怂的。” 陆歧闻言低头沉思了一会,问道:“这的确是个问题。晋航,明天下午你们宗家子弟会一起回去过年吧? ”唐晋航回答道:“是一起回去,家族会派遣车队来接我们。” 陆歧说:“这样就有办法了。你们明天晚上肯定会在驿馆留宿,到时候你找个机会把唐晋诚单独叫出来,露一手给他看看,先给他一个下马威,再把你为什么退赛的原因和他解释清楚。你看这样可以不?” 唐晋航叹了一口气,说道:“陆歧,我总是说不过你。” 陆歧笑道:“你不是说不过我,你是说不过理。”唐晋航也笑了,他知道陆歧说得有道理,有所得必有所失,凡事有舍才有得。 谈话完毕之后,陆歧去医护室看望了杨盛和夏谋远,他们两个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医生说后天就能出院,陆歧很为他们高兴。寒暄几句后,陆歧去了重症室看望周恒,周恒已经清醒过来一段时间了,他问了陆歧关于武试的情况,陆歧一一告知,周恒不断地恭喜着陆歧。陆歧让周恒好好养伤,过年这几天大家会来陪他的。从周恒那里出来后,陆歧匆忙在食堂吃了午饭便回宿舍睡觉休息,他感觉自己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而就在当天下午,唐晋航依陆歧所言,在医护室开了受伤证明,然后写了一封退赛申请,再把申请书连同受伤证明递交给了学校,学校领导经过商议之后也同意了唐晋航的退赛请求。当天吃晚餐的时候,唐晋航退赛的消息便在食堂广场公布了。全校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公认的全校第一高手唐晋航竟然就这样主动退赛,很多想一览其风采的人都极为失望。 但无论如何,轰轰烈烈的期末武试已经提前结束了,而新的一年也将马上到来! ; 第十八章 年夜联谊 ?腊月二十八上午,武试的提前结束让在校的学生也提前进入了假期。陆歧从昨天下午回宿舍就开始睡觉,直到现在才醒过来,他感觉体力差不多已经恢复了,只是仍然有点虚弱。一想想今天也没啥活动,陆歧没有马上起床,而是睁着双眼看着天花板发呆。这是自己第一个离家在外的春节,陆歧又开始想家了,他在想头发花白的外公,在想深爱着他的母亲,在想舅舅、阿姨和表弟表妹们,在想门前挂着的大红灯笼,在想春节晚上吵闹的炮竹声。 “铛铛铛!各位懒虫,都起来了,起来了,太阳晒屁股咯!”余宗耀手拿着木棍敲着自己的那个铁碗,大声吆喝着。 “吵死啦!余宗耀,你是不是想找死啊?”张廉广被余宗耀从睡梦中惊醒,烦得不行。 “哟,廉广,你倒是下床来打我啊!”余宗耀走到张廉广床铺旁边,嘚瑟的说道。 “妈的,智障!”张廉广不想理他,身子一翻裹着被子,转过头对着墙壁那侧。 “陆歧,你醒来没有?”余宗耀看到张廉广不理他,转过头来骚扰陆歧。 “起来了,我的耀哥,你能不能别敲了,很吵的。”陆歧也发牢骚了。 “得,你们都醒来了,那我还敲什么。陆歧,你不是说今天去看周恒吗,什么时候去?”余宗耀停止了敲打,问道。 “吃完中饭再去吧,他那边有兰雯芷陪着也不至于寂寞的。”陆歧回答道。 “妈的。周恒这小子运气还真不错,兰雯芷这么好的姑娘也让他给碰到了。我们这三个单身狗怎么就没这福分呢?”余宗耀哀叹着。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余宗耀?”张廉广突然坐起来说道。 “为什么?”余宗耀一脸认真的问道。 “因为周恒不会一大早干吵醒别人的缺德事!”张廉广吐槽者。 陆歧听到这话,噗嗤笑出声来,没曾想张廉广也会说这种笑话了。余宗耀气得哇哇大叫,冲上张廉广的床就去压着他打。张廉广慌忙推开他,大声喊道:“你干嘛,余宗耀,我可要叫强奸了!” 余宗耀狞笑着说:“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的!”然后继续压了过去。 陆歧在旁插道:“你们两那啥动作小点啊,注意点影响!” 吃过午饭,陆歧三人就来到了重症室看望周恒。刚一进门,就看到兰雯芷端着个水果盘,用牙签插了块西瓜在喂周恒,周恒甜蜜的看着兰雯芷,脸上满是幸福的微笑。陆歧站在门口故意咳嗽了两声,余宗耀和张廉广两个人则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兰雯芷转头看到陆歧他们来了,脸红得不行,赶紧放下水果盘,端起脸盆假装去给周恒打水洗脸。路过门口的时候,陆歧等三人故意大声打招呼:“嫂子好,嫂子辛苦了!”兰雯芷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也不理他们。 陆歧三人哈哈大笑着进了病房,余宗耀说道:“好福气啊,周恒。躲在这里享受二人世界呢!” 周恒嘿嘿一笑道:“还好,还好啦。” “恢复得如何了?”张廉广关切地问道。 “内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骨折的地方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医生说后天就可以出院了,叮嘱我近段时间不能喝酒,不能剧烈运动。”周恒挺高兴的回答道。 “后天出院,刚刚好,我们宿舍的可以一起过个好年!”陆歧从水果盘里拿起一个橘子,边剥边说道。 “是啊,本来今年是想着和父母一起过年的。受了伤,只能在学校里面过了。”周恒父母常年在川渝经商,一家三口很少一起过年,周恒特意进神经营就是想圆小时候的梦想。 “哎呀,兄弟们不都没回去过年吗?大男人的,伤感这个干嘛?这不还有个漂亮媳妇和你一起过?真是不知足。”余宗耀批评周恒。 “是啊,你这次受伤,兰雯芷都着急死了,这几天可是没日没夜地在照顾你,你该知足呢,周恒。”张廉广对兰雯芷是赞不绝口。 “那啥,这不是她应该做的吗?丈夫受伤了,妻子能不悉心照顾吗?”周恒听到舍友这么说,瞬间就来劲了。 陆歧口里吃着橘子,用眼神示意周恒看门口。周恒一眼看过去,发现兰雯芷正端着脸盆站在那,满脸怒气地盯着自己,心道:“糟了,这话不是让她听到了吧?” 兰雯芷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拿着脸盆重重地往地上一放,转身就想走。余宗耀和张廉广慌忙去拦,劝道:“嫂子别生气,我们闹着玩呢!” 兰雯芷柳眉一竖,叱道:“谁是你们的嫂子,让开。” 周恒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陆歧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快装痛!” 周恒一听就明白了,马上装作痛苦地大叫道:“哎呦,我的胸口怎么又喘不过气来了,这才刚愈合的肋骨又断了吗?哎呦,痛死我了!雯芷,快过来帮我看看。” 兰雯芷听到周恒的叫苦声,赶紧跑到床边,帮他查看伤势,揉揉伤处。周恒暗地里朝陆歧扮了个鬼脸,竖起了大拇指,陆歧继续吃着橘子假装没看到。兰雯芷检查了半晌,没发现异样,狠狠地盯着周恒问道:“哪里有什么事咯,成天就知道叫痛,没一点男人样!” 周恒赶紧拉住兰雯芷的双手,温柔地说道:“也是奇怪啊,雯芷,你的手温柔的摸一摸我就不痛了。”陆歧在旁边听到这话,口里的橘子都喷了出来,余宗耀和张廉广忍不住都想跑到厕所呕吐了。兰雯芷用力在周恒手臂上捏了一把,说道:“现在呢?还温柔不?” 周恒又想大声叫痛又不敢,只得哭丧着脸说:“温柔,老婆怎么样都温柔。”陆歧等人看着周恒挤眉弄眼的样子,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 过了一小会,余宗耀向兰雯芷问道:“嫂子,周恒后天就能出院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吃年夜饭啊。” 兰雯芷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啊,你请客吗?” 余宗耀拍拍胸膛,用手一指陆歧,豪气地说道:“当然是陆歧请啦!” 陆歧听到这话,手一哆嗦,橘子差点掉地上,他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是我请客啊?” 余宗耀理直气壮地回答道:“理由有两个,第一、你武试进了前四,是我们中成绩最好的;第二、你不一直吵着要和别的班女生联谊吗,这是个好机会,你还不求下嫂子让她帮忙?” 陆歧奇怪地说道:“这就奇了怪了,一直吵着要和别班女生联谊的不是你吗,怎么推到我身上来了,莫名其妙!” “得了得了,你们俩别唱双簧了。我待会回去帮你们问问,看我玩得好的女生有哪些留在这过年。她们如果同意,大年夜大家伙一起聚聚也挺好的。”兰雯芷心情还不错,打断了陆歧的抱怨。 “嫂子英明!”余宗耀谄媚地笑道,说罢还给了陆歧一个得意的眼神。陆歧理都不想理他,继续吃着橘子。 回宿舍的路上,余宗耀高兴得不得了,围着陆歧和张廉广打转唱歌。陆歧始终板着个脸也不搭理他,余宗耀笑嘻嘻地问道:“陆歧,怎么了?你倒是给大爷笑一个啊。” 陆歧不耐烦地说道:“滚开,滚开!畜生一个,有异性没人性!自己想要泡妞还拿我出来当幌子,一点担当都没有!你不要和我说话了,我忍不住会打你的。” 余宗耀哈哈一笑,说道:“我这不是给大家谋福利吗,牺牲一下你又何妨呢?能不能有点奉献精神,陆歧同学。” “奉献你个头!我可没钱请你泡妞,我的钱还要拿来赔廉广的棉大衣呢!”陆歧没好气地说道,这次比试把张廉广的白色棉大衣给弄坏了,陆歧心里很是内疚。 “陆歧,棉大衣的事情可以不急啊。我们还是先谈谈联谊的事情!”张廉广发话了。 陆歧一拍脑门,心想得了,这两个鬼站一条线上来对付我了,我的天啊,女生的诱惑力就有这么大吗? 第二天陆歧等人先去接了杨盛和夏谋远,再一起去看望周恒,大家一听说要搞联谊都是非常激动,陆歧趁机提出了分担费用的想法,也终于得到了大家的赞同。大伙在周恒的病房里坐成一圈,兰雯芷首先说道:“包括我在内,明晚来参加联谊晚会的女生总共有七个人,咱们自己班四个,乙八班两个,甲一班一个。男生就你们这‘八大金刚’吧?” 田川海回答道:“就我们几个吧。总共才七个女生,还有四个是自己班的,僧多粥少啊,不能再叫别人了。”大家闻言哈哈大笑。 杨盛说道:“我赞成川海的观点,人太多不熟悉玩起来反而不尽兴。” 余宗耀问道:“嫂子,女生都是哪些人参加,说出来看大家认识不?” 兰雯芷回答道:“咱们班是我、杜琴、赵佩佩和申娟,乙八班是王静雅和赵胜男,甲一班是柳瑜。”兰雯芷说完柳瑜的名字后,故意盯着陆歧看了一会,陆歧假装没注意到,兰雯芷也只好收起怀疑的目光。 这时候周恒说道:“我明天下午出院,办完出院手续也差不多该吃晚饭了。我们到时候还是一起去川渝第一鱼火锅那家店吧!女生方面由雯芷负责联系,男生方面你们自己看着办,这样好不?”大家闻言都没有异议,纷纷表示赞成。 年三十的下午,余宗耀和张廉广都在宿舍对着镜子精心打扮着,两人时不时地转过身去问陆歧自己的扮相如何,陆歧坐在书桌旁无精打采地有一搭没一搭回着他们,眼看都快睡着了。 “嘿,陆歧,你看我头发往左边这样梳是不是比右边更帅一点?”余宗耀又开始问了。 “是,是,是,你人长得帅往哪边梳都帅!”陆歧随口答道。 “你个鬼,看都没看就评论,一点诚意都没有。不过,我自己就觉得这样更帅些。”余宗耀口里不满地嘟囔着。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去医院接周恒出院了。”张廉广提醒道。 “你们好了就成,我随时都可以走。”陆歧回应着。 到了医院接了周恒,大家就集合出发去了火锅店。年三十晚上,很多学生都留在这边过年,所以还是很热闹的。到了火锅店,大家要了个大的包厢,在兰雯芷一一做了介绍后大伙纷纷就坐。一开始,大家都不好意思,男的和男的坐一起,女的和女的坐一块,泾渭分明,十分拘谨。 田川海这个时候假装抗议道:“周恒,你小子也太幸福了吧,身边围了七个大美女。我身边咋都是些臭男人?” 周恒哈哈一笑,给了个眼色给兰雯芷,兰雯芷建议道:“都来这大半年了,大伙彼此应该也都见过,就不要这么拘谨了。我看是这样,咱们女同胞们先坐好,然后呢,每个人旁边必须留一个空位,咱们男同胞待会就自己选座位吧。大家觉得如何?” 田川海率先叫好,带着一帮男人主动离席。女生互相看了一眼,也都笑着按兰雯芷的建议就坐了。随后,男生们一哄而上,各自抢在自己心仪的女生旁边坐下。陆歧最不上心,一下子竟没有找到座位,直到大家都落座了,他才慢悠悠地选中最后一个位置坐下。别的男的周围都是两个女生,唯独他左手边坐的是周恒。 陆歧坐下之后才发现他右手边坐着的竟然是柳瑜,心里是又庆幸又有点紧张,他心虚地瞄了一眼柳瑜,却发现对方也在盯着他,他赶紧转移视线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柳瑜的心里有点失望,她本想着陆歧会很快地抢在她身边坐下,却没想到他直到最后没办法了才坐过来,现在又看都不愿意看她,也不像其他男生那样早就在向旁边的女生献殷勤了。柳瑜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陆歧正想着找些话题聊一聊,坐在柳瑜另一边的张炎武却已经开始和柳瑜搭讪了,陆歧只好泱泱作罢。整个酒桌上,大伙都在热火朝天的聊着,只有陆歧一个人闷闷地坐在那里,哎,那又有什么办法呢?狼多肉少,自然会有人单着啊! 好在陆歧也找到了发泄的途径,趁着大家都在说话的时候,自得其乐地喝着茶吃着火锅,倒也乐得清净。兰雯芷和周恒耳语了一会,发现陆歧一个人坐在那里吃东西也不和柳瑜说话,心里很奇怪,于是问道:“陆歧,你怎么光顾着吃,不说话啊?” 陆歧拿起纸巾抹了抹嘴,答道:“啊?我饿了,所以得先吃饭。这牛肉丸味道不错,你叫周恒给你多夹点!” 兰雯芷看着张炎武和柳瑜聊得正开心,也不便多说什么,没好气地回应陆歧:“吃吃吃,就知道吃,煮熟的鸭子都快跑了,看你还吃什么!” 陆歧听到兰雯芷这句话,一激动差点呛到,张嘴把刚吃到嘴里的牛肉丸都给吐了出来。牛肉丸骨碌碌地滚到了柳瑜的碗旁边,陆歧尴尬地掩饰道:“不好意思,太烫了,太烫了!” 柳瑜故意不搭理陆歧,张炎武一边拿起纸巾把牛肉丸包起扔掉,口中说道:“陆歧,慢点吃啊!”一边对着柳瑜微微一笑。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看起来,大伙都聊得很开心。吃完饭之后,张炎武建议大伙去巷尾的振兴茶楼坐,一起守候新的一年的到来。周恒道:“炎武这个建议不错,反正今天宿舍也不关门。待会坐在振兴茶楼最高楼眺望学校全景,一起守候年夜,想想都挺有感觉的。”众人也都没有玩尽兴,纷纷同意前往,陆歧虽然感觉有点乏味,但不忍扫大家的兴,也就跟着去了。 到了茶楼在最高楼要了一个大包厢,众人便分开各玩各的,有些在玩杀人游戏,有些在玩击鼓传花,不尽相同。陆歧本来也想去玩击鼓传花,但看到柳瑜和张炎武都在那玩,突然就觉得兴致全无,于是一个人端着杯茶静静地坐到阳台窗檐上看雪去了。 过了一刻钟左右,柳瑜竟过来了,她看着对着雪景发呆的陆歧说道:“陆歧,你怎么不和大家一起玩游戏,跑这儿来了?” 陆歧惊讶地回过头,说道:“我觉得有点累了,过来休息会。” 柳瑜道:“恭喜你进入武试四强,以后能保送进神策营深造工作了啊!” 陆歧淡淡地回答道:“世事难料啊,谁知道以后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柳瑜轻轻一笑,继续说道:“那天,我看了你和我班上唐晋诚的比试,你打得很精彩。我们班上的人说起来都是十分佩服!” 陆歧心态渐渐地放轻松了些,礼貌地回答道:“是吗?谢谢你的表扬!可惜我还是技差一筹,未能更进一步。” 柳瑜见陆歧总是冷淡相对,心下一气,故意激道:“毕竟他是宗家弟子,你打不过也很正常啊。能到四强已经很了不起了呢!” 陆歧望着远处的雪景,抿了一口茶,轻笑一声,傲气地说道:“宗家弟子,好了不起的样子!可我陆歧偏就不信这一套!要不是...”陆歧突然醒悟了过来,瞥了一眼柳瑜,不说话了。 柳瑜抿嘴一笑,调皮地问道:“要不是什么呢?我的陆大侠?” 陆歧可不甘心这样被一个小女子调戏,当即轻松地说道:“嘻嘻,他上一次不是被我打晕了吗,这次我让他一下,现在比分是一比一平,两两相抵。” 柳瑜刚想反驳,陆歧右嘴角往上一扬,对着柳瑜坏笑道:“对了,柳瑜同学,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陆大侠了?”陆歧故意在“你的”两个字加重了读音,柳瑜听完小脸一红,不搭理陆歧,气鼓鼓地转身回室内了。 陆歧看着柳瑜的背影哈哈大笑,随即望向远处校园雪景,心中豪情顿生,禁不住扬天长啸,声震屋宇。 里面田川海臭骂道:“陆歧,大半夜的你鬼叫什么,不怕别人打你啊!” 陆歧从窗檐上跳了下来,潇洒回应道:“鞭炮声响,辞旧迎新。陆歧仰天长啸,只为卿等恭贺新春!” ; 第十九章 春心萌动 ?岁末年终,新禧来临。 陆歧一行人玩到子时末,互道新年快乐之后方才意犹未尽地各回宿舍。进了女生宿舍楼,兰雯芷对柳瑜说道:“柳瑜,这么晚了你回宿舍睡也不方便,干脆就在我宿舍和我睡一张床吧!”柳瑜心里想想也是,室友都睡了自己冒然回去只怕会打扰到她们,于是愉快地接受了兰雯芷的建议。 简单梳洗上床躺下后,柳瑜却睡不着了,她的心还在刚刚的联谊中没有走出来。一旁的兰雯芷似乎发现了她的异常,轻声问道:“怎么了,柳瑜,是和我睡一起不习惯吗?” 柳瑜回答道:“没有不习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睡意。” 兰雯芷轻笑道:“大半夜睡不着肯定是在想着谁,是不是今天联谊看上哪个帅哥了,来和我说说,我也刚好不想睡呢。”柳瑜轻啐了一口道:“不要乱嚼舌头了,雯芷。才没有看上谁呢!” 兰雯芷心里暗笑,故意问道:“你觉得张炎武怎么样,你和他今天在一起聊得挺多的啊。” 柳瑜仔细想了想说道:“张炎武挺优秀的,见多识广,进取好强,长得也蛮英气,我感觉他和周恒是一个类型的呢!” 兰雯芷道:“你看人还蛮准的,他和周恒有点像,但是比周恒还要傲。他们内部比试过一次,周恒就是打败的他才被选中参加武试的。当时张炎武输得很不服气,后面的武试比赛他都很少去看。” 柳瑜道:“嗯,我也看出来了。他表现欲有点太强了。说到武试,你们班那个陆歧竟然杀入了四强,你们怎么看他的?” 兰雯芷暗道:“憋不住了吧,小妮子。总算问到正题上来了。”兰雯芷故意沉吟不语,柳瑜等得有点急轻轻推了她一把。兰雯芷装作才反应过来的样子答道:“不要急嘛,我在想怎么说这个陆歧,其实我们宿舍的人也讨论过。我们的观点就是陆歧这个人平时吊儿郎当、不修边幅,经常逃课,对什么事都好像不感兴趣。和女生辩论的时候言辞犀利、不留情面,一点也不绅士。其实,要不是这次武试进了四强,还真想不出他有哪里特别的。”柳瑜听到这样的评价,哦了一声,便没有说话了,心里有点失望。 “不过,”兰雯芷卖了个关子。 “不过什么?”柳瑜连忙问道。 “不过在周恒住院的这段时间,我问了他一些关于陆歧的事情,他们男生的观点和我们女生完全不一样。据周恒所说,陆歧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不显山漏水,但他为人慷慨,不拘小节,很替别人考虑,男生们都很信服他,就连唐晋航也对他另眼相看。最让周恒佩服的是陆歧做事之前都会有个很详细的规划,所以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游刃有余,在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总之,陆歧这人和唐晋航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两种评价可谓截然相反,柳瑜听得有点糊涂了,她自言自语地说道:“那陆歧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到底是怎样的人,需要你慢慢去探索哦!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兰雯芷打了个哈欠,翻个身就睡着了。 柳瑜自己瞎捉摸了一会,耳听着兰雯芷轻微的呼吸声不自觉的也有了倦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入了梦乡。 与此同时,陆歧宿舍也开始了久已不见的卧谈会。余宗耀看上了乙八班的赵胜男,话题总是围着她转:“哎,你们注意到没有,今天来的女生里面最有特点的就是那个赵胜男了!” 周恒哈哈一笑,调侃道:“对对对,耀哥说得有道理。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张廉广附和道:“我也觉得是这样。可是西施眼里都是眼屎,看不看得上他就难说了。” “去你大爷的!”余宗耀从床头拿起一本书就朝张廉广隔空扔了过去。 张廉广一把接住,随手放在旁边,接着道:“赵胜男齐肩短发,和我们的头发差不多长,要说特色倒是真有特色,假小子一样。我还是喜欢女人味多一点的。” “就你话多,还喜欢女人味多一点的,你看申娟的时候那色眯眯的眼神,我都不想说你。”余宗耀抓到机会反讽了一波。“陆歧,你怎么不说话啊?装了一晚上的深沉还没装够吗?”周恒没听到陆歧说话,感觉很奇怪。 “我估计陆歧是看上哪个女孩子却被别人抢了先机,现在正郁闷着呢!”余宗耀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别烦我啊,我在打坐练功。前几天和唐晋诚交手还没恢复过来呢。”陆歧还真的就盘腿坐在床上。 “论到装酷,我还就服陆歧。那天打不过了,退都退得那么潇洒随意,连我都没想到!”张廉广口里称赞着,却突然拿起那本书朝陆歧扔了过去,大喊道:“让你在宿舍还装!” 陆歧眼都不睁,伸出食指刚好点在飞来的书中央,竟玩起了转书的小把戏。 “我看啊,大家伙既然都找到了心仪的对象,趁着放假这十几天就约起来啊。勇敢地行动吧!”周恒鼓舞着另外三个。余宗耀和张廉广听周恒这么一说,按捺不住春心,赶紧向周恒请教追女孩子的办法。 陆歧却伸了个懒腰,说道:“我先睡了。随便你们怎么约,这几天回来的时候记得帮我带饭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周恒、余宗耀和张廉广三个人打扮得工工整整的去约会了。陆歧很晚才起来,一个人去食堂吃了早餐便回宿舍琢磨《尚武心经》后面的内容,毕竟年初五就要去见唐晋航的爷爷,肚子里没点货陆歧心里也没底。坐在书桌旁看了半个时辰的书,陆歧的心一直没有静下来,满脑子都是柳瑜,想着她说话时的神情,猜测着她是不是已经被张炎武约走了,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写封情书过去。“好烦啊,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陆歧心潮起伏难平。耐着性子又看了一刻钟左右,陆歧实在看不进去了,顺手拿起大衣披在身上准备出去转转。 大雪已经停了,风也刮得不是那么得紧,倒也适合出行。陆歧想起当天在训练场晨练碰到柳瑜的场景,心头一暖,嘴角含着笑又往训练场走了过去。训练场比那天更为空旷了,一个人都没有,陆歧心里有点失望,坐在台阶上独自发呆。是啊,就算约会人家也都去湖边、亭台、山脚、闹市,谁会没事跑到训练场来折腾呢,又冷清又没情调! 坐了一小会,陆歧觉得有点冷,起身脱了大衣去训练场活动一会。先跑了几圈热身,陆歧浑身舒泰,回想起当日唐晋诚所施展的望云掌法,禁不住手痒决定练习一下。望云掌法纷繁复杂,多变灵活,每一招都可以延伸出不同的攻击方式,很合陆歧心意。陆歧随心所欲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尽情发挥,出招不拘泥于常法,这毕竟是练习,不用考虑实战效果,怎么舒心怎么来就好。练到第十招,陆歧突然觉得这和唐晋诚后面所用第四部里面的风雷掌也有相通之处,两者其实是可以互相印证,取长补短的。于是陆歧招式一变,运起内劲施展风雷掌,一动一喝,龙行虎步,倒也颇有气势。 起初由于内劲不足难以完全发挥招式威力,待演练了十招之后,陆歧感觉越来越得心应手,对内功心法中有所不解的地方瞬间顿悟,内息也渐渐地绵长起来。陆歧心知自己是通过练习风雷掌的招式顺通了第四部内功心法,不知不觉间也走了一次从外到内的修炼途径。武学一道相通相融,还真是神奇! 一套打完,陆歧气脉畅通、心情愉悦,只觉得天高地迥、瀚宇无穷,一时间难以控制激昂兴奋之情,禁不住又是一阵扬天长啸。高兴完之后,陆歧用手随意一擦额头上渗满的汗珠,准备拿起大衣回宿舍洗漱休息。 “咦?我的衣服怎么又不见了?这青天白日的,训练场也闹鬼吗?”陆歧走过去发现衣服又不见了,心里很是郁闷,大声地发着牢骚。 “喂,陆歧,你说谁是鬼啊?”左上方台阶之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这甜美的声音陆歧太熟悉了,他心知是柳瑜来了,心里高兴的不行,抬头看过去,柳瑜正手拿着他的大衣在上面向他招手。 陆歧对着柳瑜笑了笑,飞快地跑上去,说道:“你好啊,柳瑜,很高兴见到你。” 柳瑜白了陆歧一眼,很无奈地说道:“陆歧,你能不能换个台词啊,每次都这一句,听起来就像是晚会主持人的欢迎辞呢!” “哦。那你能不能先把衣服还我,我有点冷。”陆歧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平时伶牙俐齿的他在柳瑜面前变得十分拘谨,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 柳瑜没好气地把衣服往陆歧手里一塞,哼了一声扭头就要走。她一点也没搞明白昨晚上还知道反击她的陆歧,今天怎么又变傻了?她上午拒绝了张炎武的邀请,一直在等陆歧来找她,结果等到下午还没看到陆歧的影子,她失望之下就想出来散散心,也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这个训练场。 她来的时候,陆歧正在专心练武并没有发现她。她转眼看到陆歧放在台阶上的棉大衣,就想作弄一下陆歧,便偷偷地拿起大衣,然后自己藏在上面看陆歧接下来的反应,直到陆歧大声抱怨之时她才突然出现想吓陆歧一跳。没想到陆歧就跟个傻子一样,脸上没一点惊喜或者讶异的表情,表现得和普通同学一样生疏,这怎能不让柳瑜生气? 陆歧知道说错话了,但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只是傻傻地跟在柳瑜身后。柳瑜见陆歧这样,气不打一处来,走得更快了,陆歧无奈也只能加快步伐。走着走着,柳瑜突然一停,陆歧来不及减缓步伐,眼看要撞到柳瑜之时急中生智一个转身,擦着柳瑜的右肩过去,和柳瑜面对面站着。 柳瑜一惊,看到陆歧那张苦瓜脸,先是噗嗤一笑,接着板着个脸问道:“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陆歧挠了挠头,冷不丁冒出一句:“没干什么啊。我就是想问问你,上次我的棉大衣丢了,你知道是谁捡走了吗?”说完,陆歧还暗赞自己机智。 不料柳瑜脸一沉,冰冷地回答道:“是我捡走了。” 陆歧刚想说话,柳瑜生气地说道:“陆歧,我会叫兰雯芷把你的臭棉衣带给你的!但同时也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不然小心我去保卫处那举报你!” 陆歧站在原地十分尴尬和不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瑜离开,心里疑惑万分:“我的棉衣哪里臭了?女孩子都这样吗?怎么喜怒无常的。唉,真是麻烦死了!” 就这样陆歧和柳瑜两个人都郁闷地回到了各自的宿舍。陆歧躺在床上把被子一蒙睡闷觉,柳瑜则从衣柜里拿出陆歧的棉大衣狠狠地打了几下,口里嘟囔着:“打死你个陆歧,死蠢鬼!”随后,柳瑜把棉大衣送到了兰雯芷宿舍,坚持让兰雯芷带给陆歧。兰雯芷看到满脸怒气的柳瑜态度坚决,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只好答应了她。 陆歧的棉大衣终于在吃完晚饭后又由周恒带回到了他的身边,但陆歧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一旁的余宗耀看到失而复得的棉大衣,大声调侃着陆歧:“哎呦,这棉大衣怎么又回来了?我们的陆大爷当时感叹了一上午的世道险恶、人心不古,现在看来人心还是很古的嘛!” 陆歧怒火中烧,狠狠地瞪了余宗耀一眼,站起来用力一掌拍在椅子上,只听“嘭”的一声响,椅子顿时四分五裂。余宗耀没想到一句玩笑话,陆歧反应竟如此强烈,他们从未见过陆歧如此生气,一个个吓得都不敢再出声。陆歧却是一声不吭又上床躺着了...... ; 第二十章 隐龙别院 ?第二天早上,陆歧醒来的时候三个舍友已经出去约会了。陆歧打个哈欠,揉揉惺忪的睡眼,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看着散落一地的椅子碎片,陆歧俯下身一片片捡起来拿袋子装好,准备待会下去吃早餐的时候拿到宿管员那里报销。陆歧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下次一定得控制住情绪,不要在朋友面前发大脾气。 接下来的这几天,陆歧除了早晚晨练和食堂吃饭,其他时候都待在宿舍没有出去,这个春节仿佛和陆歧没有丝毫关系。一开始陆歧也耐不住寂寞,会胡思乱想,想家想武学想前程,偶尔也会想想柳瑜,到了后面慢慢习惯也就好了。看着在爱情滋润下的三位室友整天忙进忙出、容光焕发,陆歧也打心底替他们高兴。只是热闹都是别人的,自己什么也没有。 年初五的上午,唐晋航那边终于派人过来接陆歧了。由于周恒等几人都不在宿舍,陆歧写了一封信压在周恒书桌上,告诉他们自己应唐晋航的邀请出去游玩几天,让他们不要担心。随后,陆歧便和派过来的使者一同乘着马车出了校园。 这是陆歧自打入校以来的第一次外出,平时在校园里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出来了,陆歧觉得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格外新鲜些。“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吗?”陆歧暗自感叹着。 来接陆歧的这位使者自称小五,年纪在二十三四左右,比陆歧稍微大一点,身材中等,对陆歧极为恭谨客气,总是称呼陆歧为“陆少爷”,整得陆歧怪不好意思的。“小五哥,咱们这不是往成都去的方向吧?”陆歧掀开车帘问道。 “禀告陆少爷,咱们不是去成都唐门本部呢,而是去二太爷的别院。”小五恭谨地回答着陆歧。 “小五哥,不要叫我陆少爷啊,听得我怪别扭的。你就直接叫我陆歧!”陆歧直截了当的建议着。 “那可不行,这样不是坏了规矩么?您是晋航少爷的贵客,我不敢怠慢呢!”小五抽动着马鞭,一边呦呵赶马一边回答陆歧。 “二太爷的别院是在哪里?咱们过去要多久?”陆歧也不再纠结称呼的问题了,改问其他的。 “别院地址请恕小的不敢透露,等您到了就知道了。按这个速度赶路,咱们在今晚三更之前应该能赶到。如果您觉得太累,咱们也可以在驿站休息一晚。”小五简单明了地回道。 “赶车的是小五哥你,我坐在车里怎么会累?只要小五哥你体力跟得上,咱们还是早点到比较好,晋航估计也在那边等我们。”陆歧说完,放下车帘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其实在出发之前,唐晋航便命令小五接到陆歧后一切按照陆歧吩咐行事,此刻听到陆歧如此说,小五手中的马鞭挥舞地更快了。也恰如他所言,马车在三更时分来到了目的地。 车停后,陆歧从车厢里面下来,打量着眼前的这座院子。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只看见大门前挂着两盏大红灯笼,门正中贴了个倒“福”字。门两边挂着一副对联,上联是“认天地为家休嫌室小”,下联是“与圣贤共语便见朋来”。门上方的牌匾写着“隐龙别院”四个大字,落款小字是唐昭武书于五十三岁。“隐龙别院,好名字!只是这对联少了点春味,倒似特意为欢迎我而写,这规格有点太高了吧?”陆歧心里寻思着。 在小五通报后不久,打开大门迎接的竟然是唐晋航,他脸上挂着笑快步走上前迎接陆歧。陆歧没料到唐晋航竟然等他等到这个时候,还亲自出门迎接,心头一热也大步迎了上去。两人互道新年快乐后,唐晋航搭着陆歧的背给他引路。 “陆歧,我爷爷向来睡得早,所以未能亲自来迎接你,他让我向你表示歉意!”唐晋航对陆歧说道。 陆歧连忙回道:“晋航,你这样说可就折煞我了!我过来已经是打扰你们了,你等我到这个时候我是受宠若惊。唐老还这样客气,我简直都无地自容了。我求你了,晋航,你我之间还是不要讲这些客套话了。明天一早,还得请你带我去给老爷子拜年!” “哈哈,你说的是。这几天家族里面各种繁文缛节,把我弄得头都大了,一时都忘了调整。行,你的卧室到了。我就睡在你旁边这间房,有什么事你就叫我。今天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拜见老爷子。”唐晋航拍了拍陆歧的肩膀,把他带到了卧室。 卧室很大也很干净整洁,空气中有一点淡淡的檀香味,值得一提的是靠墙处还有一个书柜,陆歧走近一看,发现里面全是自己爱读的作品。陆歧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行李,坐在房中的八仙桌旁,用手一提茶壶倒了一杯茶。茶也是刚刚泡好的,峨眉毛峰,一抹淡碧,几丝清香。陆歧慢慢地品味着杯里的香茶,对明天和唐昭武的会面也多了几分期待。 第二天一早唐晋航便过来邀陆歧共进早餐。陆歧稍事洗漱,略正衣冠就跟着唐晋航出门了。“陆歧,昨晚睡得可好?”唐晋航问道。 陆歧面带笑容地答道:“床很大,整个人都可以摊着,十分舒服。不过说实话,还真没怎么睡着。” “嗯?怎么呢?”唐晋航奇怪了。 “一想着待会吃完早餐就要见你爷爷了,我心里有点紧张啊。”陆歧老实地回答。 “谁告诉你吃完早餐见我爷爷的?”唐晋航故作惊讶地问道。 “那?今天不见你爷爷吗?”陆歧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也不是。快走吧,我爷爷等着和我们一起吃早餐呢!”唐晋航一拉陆歧,加快了脚步。陆歧听了唐晋航的话,脑袋一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着往前走了。 不一小会,唐晋航领着陆歧进了用餐的地方。很简单的一个小房子,当中一个餐桌,桌上摆着一碟包子、一碟馒头、两碟咸菜,每人座位前放了一碗八宝粥和一碗面。一位老者身着黑色裘衣,负手而立,正背对着门欣赏着墙上面的字画,似乎并未察觉有客来临。 唐晋航往前一步,朝老者恭敬地行礼,然后说道:“爷爷,晋航给你请安!我已将陆歧带了过来。”陆歧见状也慌忙行礼,朗声道:“唐老安好,小辈陆歧给您拜年请安!” 唐昭武摆了摆手,转过身来说道:“不用多礼,请坐!老夫出身军伍,你们不用在意这么多规矩!”话语干脆,中气十足。 陆歧略抬头偷偷打量着这位老者,他年纪约六十上下,长相和唐晋城有七分相似,脸型略显瘦削,太阳穴高耸,鼻梁挺直,颌下一缕两寸长须,黑白掺杂。唐昭武似发现了陆歧在偷看他,眼睛里神芒一闪,吓得陆歧赶紧又低下了头。 待得唐昭武落座之后,唐晋航和陆歧两人方才各就各位。唐昭武指着桌上的早点说道:“粗茶淡饭,陆歧不要见怪了。”说话语气较之开始缓和了许多,带有一种和子孙后辈交谈的亲切之感。 “哪里,唐老您太客气了!”陆歧回道,他也放下了心头拘束,伸手用筷子夹起一个馒头,蘸着咸菜和粥吃得很开心。唐昭武不再多言,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而此时,唐晋航方敢端起面前的粥碗。 唐昭武吃得极快,几下功夫就解决掉了面前的早点,然后放下筷子坐着静等。唐晋航看爷爷吃完了,也不自觉地加快了用餐进度。陆歧吃完眼前的这些食物,仍然意犹未尽,竟抬头询问唐昭武:“唐老,请问还能给我再加一碗粥吗?这粥的味道比学校食堂好吃太多了。” 唐昭武闻言一愕,随即大笑道:“来人,给陆少爷再加一碗粥!”然后,又望向陆歧道:“陆歧,一碗够了吗?” 陆歧坦然一笑答道:“足够了,谢唐老!” 唐昭武起身一挥衣袖,对唐晋航说道:“晋航,我先回书房了。等陆歧吃完早点,你和他一起到书房来见我。”“好的,爷爷。”唐晋航答道。 唐昭武走后,陆歧不敢再有所耽搁,等粥一到马上喝完,和唐晋航一起前去书房。唐昭武的书房布置也很简单,除了琳琅满目的书籍便只有一个书桌,几把会客的椅子。唐昭武换了身便装,正在书桌前挥毫弄墨。唐晋航和陆歧进了书房后都不敢入座,而是毕恭毕敬的站着。 陆歧四下打望着书柜上的书,发现大部分都是一些兵法和机关学,中间夹杂着一些史书、药学和文学典藏,竟没有发现一本武功秘籍。陆歧心里有点小小的失望,他原还指望着在这里能看到《非攻七式》甚至是《天论九问》呢! 唐昭武突然说道:“别傻站着,自己选本书坐着看一会。我这幅字还要一小会才能写好。”陆歧闻言找了把椅子坐下,唐晋航轻声问道:“你要看什么书?”陆歧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唐晋航从书架上选了一本《资治通鉴》后对着陆歧坐下。 约莫一刻钟左右,唐昭武终于写完了。他看着自己写的作品似乎非常满意,对着轻轻一吹,拿起镇子镇住四角,把笔往笔架上一搁,转身坐到了陆歧和唐晋航上方的太师椅上,接着笑道:“哈哈,老了之后,也就这点爱好,让你们久等了。” 陆歧拱手道:“哪里哪里,能得观唐老创作实属陆歧之幸。” 唐昭武闻言眉头一皱,责道:“陆歧,怎么又和我讲客套了?开始在餐厅吃饭的爽快豪迈哪去了?” 陆歧答道:“爽快豪迈的是陆歧,文绉穷酸的也是陆歧。所处地方不一样,陆歧自然也不一样。” 唐昭武哈哈一笑,很是开心地说道:“早就听晋航说你能言善辩、口才不凡,今日一见没有令我失望!我问你,让晋航放弃武试决赛的是不是你?” 陆歧看了一眼唐晋航,然后回答道:“唐老慧眼,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唐昭武轻抚胡须说道:“晋航这小子我是清楚的,他凡事都要争第一。这次你能让他放弃与晋诚的比试,不容易,替我们省了不少的麻烦,我得谢谢你!” 陆歧连忙起身行礼,恭敬地回答道:“唐老您言重了!我提的这个建议只是恰好和晋航想法一致而已,最后做决定的还是他自己。另外在学校的时候,多亏了晋航,不然我的进步也不会这么大!” 唐昭武手一按示意陆歧坐下,说道:“年轻人不居功,还懂得感恩,这很难得。而且就算面对我,你也没有泄露《尚武心经》一字半句,保密意识非常强。陆歧,你是个人才!”陆歧听到唐昭武这样表扬自己刚想谦虚几句,唐昭武紧接着道:“我听晋航说你对《尚武心经》里面的内功心法颇有些意见,有没有这回事?” 陆歧答道:“禀告唐老,确有此事!在我看来《尚武心经》第四部和第五部的内功心法过于激进,与武学正宗有点背道而驰!”陆歧在唐昭武面前毫不隐瞒自己的态度。 “那好,我倒想听听看哪里背道而驰了!”唐昭武端起茶杯品了一口。 “《尚武心经》前三部内功心法循序渐进,中正平和,对于修行者而言,不论是修身或是练功都是大有裨益。但自第四部开始,便显得过于激进,好勇斗狠,练习者往往会迷失心性、争强好胜,这样不但不利于以后的修行更容易误入歧途!”陆歧侃侃而谈,观点十分尖锐。 “夏虫语冰,小儿之见!”唐昭武双目电闪,突然厉声斥责,“《心经》来历课堂上老师也教过你了,此书创于诸葛武侯,八年前由宗主唐昭文协同唐门众多前辈英豪耗尽心血进行修正增补,以便你们年轻一辈更好地学习领悟。你说好勇斗狠,我倒想问你没有血性又如何称得上七尺男儿?没有血性又如何尚武?没有血性又如何保家卫国?你年纪轻轻,见识浅薄,怎敢对《尚武心经》如此大放厥词?” 唐昭武本是唐门万军统帅,发怒生气之时犹如雷鸣电闪、泰山临崩,此番一连串的诘问,口气之严厉压得一旁的唐晋航大气也不敢出。 陆歧却施施然站起,对着唐昭武恭敬行礼,然后不卑不亢地答道:“前辈先贤的心血,陆歧感恩于心,敬佩万分。唐老教训得极是,陆歧才疏学浅原本也不该对《心经》妄加点评。只是此次自己练习的时候常有心神不宁、浮躁不安的现象,故心存疑虑。待到比武之时看到唐晋诚发狂暴虐,心性迷失,更是加深了心中疑惑。 您老所说有理,男儿自当有血性。只是尚武血性不等同于好勇斗狠、嗜血好杀,个人武学修行和家国大义终究有所区别,陆歧私以为不能等而处之!” 唐昭武不怒反笑,口中说道:“好,说得好!陆歧,你很有胆识,只是年轻人不能仅凭自己臆想来推演世间之事。你一直都有提到武学修为一事,我就和你谈谈什么叫武学修为。 你说《心经》第四部、第五部内功心法过于激进,你练得心浮气躁,唐晋诚练得丧失心性,就连我的孙儿唐晋航也很是不解,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你们自身修为不够的一种体现? 你们还年轻,练功遇到疑惑困难,这很正常。正因为这样才需要有老师和学堂的存在,由他们帮助你们释疑解惑,辅导你们继续修行。但是一遇到和自己理解不一样的东西便横加指责,那是不对的。 武学一道,多彩多姿,世间众人,性情各异。同一种功夫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理解,你们的性情和《心经》前三部较为相投故掌握的快,与后两部差异较大,故心烦气躁,进度缓慢,这不是很正常吗?” 唐昭武略作停顿,喝了口茶,从太师椅上站起继续说道:“《心经》是有两个版本,一版为武侯编的原版,一版是我们改编之后用作教材的,从上两届开始试行推广,目前来看效果还不错。两个版本大同小异,只是细微之处有所区别,你要看原版就让晋航待会找给你吧!孔夫子有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版本互相之间本无高低之分,不适合你的未必就是坏的,也并非适合你的就适合别人。 再者学校里面有老师,所以就算自己走到前面去了也不要妄加指点,好为人师!你和晋航两人现在的武功放在唐门神机营里根本就不够瞧,放在军中也不过就是一个小队长的水平,要走的路还很长啊! 陆歧,你和晋航都是聪明人,我也就不多说。但切忌聪明反被聪明误!年轻人还是要多看书、多练武,少些胡思乱想。我刚才让你们找书看,你怎么就呆坐着不动呢?该好好反思反思了!”唐昭武说完似乎有点疲倦,坐回太师椅上双目微闭,静心养神。 唐晋航很久没听到爷爷如此语重心长地发表长篇大论了,心里万分感慨。待看到唐昭武摆手示意,唐晋航便打了个眼色给陆歧。陆歧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和唐晋航一同起身对唐昭武行礼后就离开了书房。 ; 第二十一章 坦露心声 ?出了书房,掩上房门,走出百米左右,唐晋航方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一旁的陆歧苦笑摇头,他未曾想刚到这里拜访的第二天就惹得唐昭武大发肝火。 陆歧歉意地看着唐晋航说道:“晋航,对不起了。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头不该那么铁的!” 唐晋航并没有责怪陆歧,反而安慰道:“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别太自责。我爷爷的语气后面也慢慢缓和了,他更多的不是生气而是教育我们吧!爱之深,责之切。” 陆歧说道:“唐老的话很有道理,我受益匪浅。我倒像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了。还是要多学习、多提高才行!晋航,你能不能把《尚武心经》原版给我看看?” 唐晋航爽快地答道:“爷爷都已经准许了,当然没有问题。你先回房休息,我从书房里拿了《心经》就过来。”说完,唐晋航转身离去。 陆歧回房后等了半个时辰还未看到唐晋航过来,心里想着唐晋航可能临时有什么事去忙了,于是陆歧便独自一人跑到了后院赏梅。且说唐晋航这边和陆歧分开后,并没有直接去书房找书,而是又折返到了唐昭武的书房前。 唐晋航轻敲着房门,唐昭武在里面说道:“进来吧,晋航。”唐晋航推门而入后,唐昭武问道:“陆歧回房了吗?” 唐晋航道:“是的,爷爷。不知爷爷如何评价陆歧?” 唐昭武沉吟片刻,轻拂胡须道:“陆歧聪明机灵,胆识过人,很讲义气且颇懂进退之道,是个可造之材!只是他脾气倔强,性格刚强,表面谦虚恭谨内心颇为自负,若无人引导管教,以后怕也是要吃大亏。” 唐晋航给爷爷杯子里面倒了茶,称赞陆歧道:“陆歧也算是一身是胆,能在爷爷雷霆之怒面前仍坦然自若、面不改色,这份胆识就算是孙儿也未必有!” 唐昭武想起陆歧刚才的表现也笑了笑,接着说道:“是啊,当年在军中哪个看到我不胆战心惊,唯恐冒犯?像陆歧这样惊风怒涛中能直面而上表达自己的观点,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看来爷爷是真老了,气势也比不上以前了!” 唐晋航起身走到唐昭武身后,边帮他捶背边说道:“姜是老的辣,爷爷气势不减当年,谋略却更为甚之!爷爷,陆歧要我把《尚武心经》原版给他看,我是给还是不给?” 唐昭武不假思索道:“给,当然给。我看陆歧已无师自通《心经》第四部的内功了,以他的才智哪怕是自己琢磨出第五部内功也不奇怪,提前给他也算你多个人情。” “好的,孙儿的想法原也是给的。”唐晋航帮唐昭武细心地揉着肩。“晋航,另外你把《天下志》也送过去,但不要明交给陆歧,而是找机会夹在他书柜中众多书里面。看看他能不能发现,发现之后又是什么反应?”唐昭武手指轻轻摩擦着茶杯,吩咐着唐晋航。 唐晋航点头应是,行礼后欲出门之前,唐昭武又喊住了他:“晋航,有件事我忘了问你,陆歧是不是身体有什么病症?” 唐晋航折返过来坐下后说道:“爷爷,您真的是火眼金睛。陆歧确实和我说过从小身体抱恙,习武之后才慢慢有所好转。”接着唐晋航把陆歧的情况和唐昭武说了一遍。 唐昭武叹道:“哎,我看陆歧皮肤黑中带黄,眼白里血丝略多,瞳孔偏暗绿,这是湿气太重、肝脏不好的表现。若按照你刚才所说,他从小就有如此毛病,恐怕是个大麻烦。今年四月份,姜鹊华会来给爷爷复诊,到时候你把陆歧也叫来让姜神医看看。” 唐晋航早就有此想法,当下急忙说道:“爷爷如此看重陆歧,实乃陆歧之福,孙儿代陆歧先行谢过爷爷!” 唐昭武疼爱地看着眼前的孙子说道:“晋航,你从小自负要强,和同辈的宗家子弟也玩不到一块,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知心朋友,爷爷很为你高兴。你是爷爷唯一的孙子,爷爷老了,得为你找些伴才安心!” 唐晋航听了爷爷的这番话,鼻子一酸差点落泪。唐昭武见状大声训道:“晋航,男子汉要坚强点!不用在这陪爷爷了,快去把书交给陆歧吧!”语气又变得严厉起来。 唐晋航深吸了一口气,调整情绪、整理衣冠后便起身离开书房,前去陆歧房间。到了之后敲了两下门,里面无人回答,于是唐晋航喊道:“陆歧,在房间里么?”喊了几声仍没有反应,唐晋航推门而入。 陆歧在后院赏玩一阵后,估摸着这会唐晋航也应该快到了,于是就动身回房。也是刚好,唐晋航正准备去找陆歧,两人在门口碰上。“陆歧,你刚才哪去了?”唐晋航问道。陆歧把自己的去向告诉了唐晋航,然后问道:“《心经》带来了吗?”唐晋航答道:“带来了,放在你书桌上。待会你安心看书,中饭我叫人送过来,吃晚餐的时候我再来叫你。”陆歧点了点头,径自进了房间。 陆歧花了一个时辰仔细翻阅了《尚武心经》原版本,前三部和新修版确实完全相同,但第四部中段和第五部前段改动较大。思来想去,陆歧觉得还是原版本更适合他,所以干脆把新修版的给完全舍弃掉,只按照原版的练。有了书本的指导,陆歧不用再盲人摸象,进度十分之快,到了用晚餐的时间陆歧竟已经把第五部的内功心法完全弄懂,这进度就连他自己也是颇感满意。 唐昭武十年前开始便没有晚上用餐的习惯,所以晚上吃饭就唐晋航和陆歧两个人,气氛较之早餐轻松得多。陆歧嚼着水煮牛肉,好奇地问唐晋航:“晋航,你这边没有其他亲人了吗?” 唐晋航苦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们这一支脉现在就我爷爷、我还有我姑姑三个人。我姑姑又常年在峨眉山修道,已不问世事,很少回家。所以我和我爷爷算是相依为命了!” 陆歧看到唐晋航神情黯然,满怀歉意地说道:“晋航,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到这方面的。我...” 唐晋航没等陆歧说完,帮他夹了一筷子的东坡肉,打断道:“陆歧,你不用道歉,这和你没关系。我父亲在我刚出生后不久就在一次战役中牺牲,我奶奶和我母亲自父亲时候悲伤过度,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不到一年时间也先后离去。我姑姑也因此看破红尘,遁入空门。这么多年来,我和我爷爷早就习惯了。”陆歧不知道怎么安慰面前的这位好友,一时沉默不语,只好大口的吃着碗里的饭菜。 唐晋航像是沉湎在了悲伤往事之中,继续说道:“我爷爷原来掌管着唐门军部,是家族第二号人物,威风八面、叱咤风云,但自那次打击后也是心灰意冷,主动申请了辞职。 我们家这一支单论人数确实是宗家里面最少的,我从小都是看着其他宗家的兄弟们玩耍,自己一个人在这边羡慕发呆。或许我比较早熟吧,和他们也玩不到一块去,所以你看我和唐晋城、唐晋勤他们交往并不多。 好在宗主和其他长辈从小对我都十分照顾,觉得我天资过人、能吃苦,所以在第三代里面也是做重点对象培养,总算没给我爷爷丢人!” “晋航,你十分优秀,不论哪方面,你都在替你爷爷争光,在替唐门争光!”陆歧用力握住唐晋航的手,真诚地说道。 “谢谢你,陆歧!你的评价对我十分重要!我一直把你当做好朋友在看待!”唐晋航动了真情,眼眶都微微泛红。 “得,我们先吃饭好不好?晋航,这菜味道太好,我还没吃饱呢!”陆歧不想看到唐晋航伤心难过,赶紧岔开了话题。 吃完晚饭在房间休息了不到一个时辰,唐晋航硬拉着陆歧去后院饮酒赏梅,陆歧不便拒绝只好同去。待到在后院亭子安坐后,唐晋航就吩咐家仆带上两壶葡萄酒和相应的酒具,两柄长剑,叫上一个弹奏琵琶的乐师和几个伴舞的丫鬟。 唐晋航一拍手,乐师便开始弹奏,丫鬟随之翩翩起舞。唐晋航给陆歧和自己的夜光杯里斟满酒,举起酒杯高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陆歧,这可是从专程波斯运过来的珍酿,你尝尝味道如何?” 陆歧举起酒杯品尝了一口,说实话还真尝不出什么特别。陆歧道:“晋航,我平时都不饮酒,也辨不出酒品。你用这么好的酒招待我可是对牛弹琴,实属浪费!” 唐晋航哈哈大笑道:“陆歧,你这可不是一般的牛啊!我之所以真心把你当朋友,就是因为你对谁都保持自己的本色,不卑不亢,一视同仁。就凭你的实话实说,这两壶酒也值了!行,你不喝也没事,我喝!你陪我说说话就好。”说罢一饮而尽,意态甚豪。 陆歧陪干了这杯,再默默地给唐晋航和自己倒满酒。唐晋航朝陆歧竖了个大拇指,又是一口喝完,雪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唐晋航站起身来,面向陆歧问道:“陆歧,你可知我为什么要分在乙四班?” 陆歧心知唐晋航与其说在问自己,倒不如说是在自问自答,袒露心声。陆歧很聪明的保持了沉默,只是等唐晋航喝完一杯再给他满上另一杯。 唐晋航略等片刻,接着说道:“第一、我要证明自己不用去甲班,也比其他宗家弟子要强。不仅如此,我还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影响班上的人,让他们奋发向上,带出一个全校最好班级,让宗家里面的前辈看到。 第二、我不喜欢家族和学校给宗家子弟开小灶,私下传授《尚武心经》的做法,既然办学宗旨是一视同仁,为什么不能做到这点呢? 第三、有些宗家子弟或是旁系亲属好逸恶劳、骄奢淫逸,却占据和浪费着大量的资源。而太多优秀的人才却在为进入神策营而忧心忡忡,为报国无门而满腔遗恨。我要改变这种现状,培养出一股属于自己的平民子弟的力量。陆歧,你愿意和我一起实现这个目标吗?” 此时,琵琶弹奏之音转为慷慨激昂,仿佛在响应着唐晋航的豪情壮语。陆歧示意唐晋航先坐下,然后淡淡地说道:“晋航,你渴望改变的心情我很早就体会到了。作为一名宗家子弟你能处处为平民着想,这思想实属难能可贵,我十分佩服,这也是为什么我把你当好朋友的原因。 我来神机营之前就听闻,唐门宗主唐昭文多谋善断、雄才伟略,只是碍于唐门实力稍弱才蛰伏于川渝。试问如此明主,又如何看不到你所说的这些问题?但为什么现状还是如此?只能说改变的阻力实在太大,大到他都只能慢慢施行。你是宗家子弟,你比我更清楚宗家里面有多少反对的声音。 我很乐意跟随你,只是我觉得这事应该慢慢图之,切不可操之过急。” 唐晋航听陆歧这样说略显失望,他满腔的热血、满腹的激情好似被浇了一瓢冷水,他叹了口气,坐下连喝了两杯闷酒。陆歧理解唐晋航的心情,唐晋航活得太压抑,太想证明自己。平时的冷静沉稳、泰然自若,此刻突然卸下所有防备,自然显得急躁冒进。 陆歧也不多言,慨然起身,拔出长剑,伸出食指在剑上一弹,长剑发出嗡嗡颤音。陆歧一跃而至院中央,高声喊道:“晋航,其实事态发展已然进入你的料想轨道。你的三个想法,第一个已经达成,这次期末考试我们班异军突起,取得第一的希望是最大的。 第二件事纯属是学校和宗家领导的决策失误,你已经在用自己的行动作出了反击,而且效果非常好,不是吗? 第三件事,‘八大金刚’不就是你培养的平民力量吗?我相信包括我们在内的乙四班全体同学都会愿意和你共同努力,我们也正在给全校带来积极的影响。 晋航,今日得听你心声,陆歧感慨良多!寒梅傲放,趁此美景良宵,陆歧且邀你共舞长剑,尔愿否?” 唐晋航哈哈大笑,精神为之一振,长身而起,随手拔出宝剑,拾阶而下,与陆歧长剑共舞。琵琶声韵将军令,英雄挥洒长剑吟,且看来日之川渝,又将会是何人之天下? ; 第二十二章 初览天下 ?翌日清晨,陆歧尚在睡梦之中,却被唐晋航急促的敲门声所惊醒。 “陆歧,陆歧,你醒了没有?”唐晋航在门外喊道。 陆歧昨晚头一次喝了不少酒,这波斯葡萄酒入口醇柔,却后劲十足,现在头痛得厉害。陆歧迷糊中起身开了门,含糊地答道:“晋航,有什么急事吗?” 唐晋航道:“昨晚寅时,宗主派遣的使者传来消息说要临时召开家族会议,所以我和爷爷马上就要动身前往成都。特来知会你一声。” 陆歧挠了挠头说道:“那我待会也收拾收拾回学校吧。” 唐晋航道:“我爷爷说请你在这里待两天,我们开完会就马上回来,他老人家还有话要和你说。我已经吩咐过管家佣人,让他们好生服侍你,你把这里当自己家暂住几天,等我回来了咱俩再一起回学校!” 陆歧当下也不再推辞,说道:“行,我听你的!你和唐老路上小心!” 唐晋航笑着回答:“这是自然。”说罢转身离去。 这样一来,陆歧也不再有睡意,回房披上大衣,梳洗过后就去餐厅吃了早餐。既然唐老和唐晋航这几天不在,陆歧也不打算出门,干脆就待在房里练功打坐、看书睡觉。 当天下午,陆歧午睡起来,闲着没事打开书柜准备挑一本书出来看。陆歧习惯性地选中第三本,正准备抽出来却发现有点不对劲,其他书的书脊上面都标有书名、作者和时间,唯独这本书没有。陆歧愣了一下,轻轻一笑,还是拿了出来。 “《天下志》?这名字起得倒是气派。”陆歧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打开封页,看着目录,全书共分为六个章节,分别是《太和玉鉴》、《五大宗师》、《三足鼎立》、《********》、《边荒疆谷》和《东瀛浪人》。光看目录的内容,陆歧已是目眩神驰、兴奋莫名,自己一直以来都想了解天下大势,眼前这本不就是长久以来苦苦追寻、求而未得的书籍吗?《天下志》莫非道尽天下事? 陆歧激动地往下翻阅,书序竟是唐门宗主唐昭文亲手所写。不到一刻钟,陆歧通览书序全文,知道了这本书是唐门搜集多方资料汇编而成,是一本供唐门宗家子弟了解天下大事的百科全书。“哈哈,这晋航,又偷偷泄露宗家的内部资料了。不过,我倒是挺喜欢他这种做法的,嘿嘿!”陆歧得了便宜还卖乖,心里乐滋滋的。 “太和玉鉴?这名字好熟悉,我记得外公有一次喝醉酒和我提过这个。这东西这么重要,竟能排在全书首位?”陆歧带着疑问继续往下面看。 太和玉鉴,其来历众说纷纭,比较公认的一个说法是晋武帝司马炎一统三国后,因担心儿子司马衷愚昧无能,难以肩负国家社稷,于是搜集天下神兵利器、黄金珠宝、百家典籍和灵石丹药,将这些奇珍异宝都藏于上古殷商之时的太和神殿之中,并倚借山势地形封锁了神殿大门。同时,司马炎不忍这些神物就此消失于世,便利用女娲补天遗留下来的五彩石打造了一块玉璧和四方玉玺,玉璧上面预示着神殿的具体位置以及打开神殿大门的方法,玉玺则是镇山开门的法器,分别是东青龙玺、西白虎玺、南朱雀玺和北玄武玺。 之后司马炎故意放出宝藏风声,蛊惑引诱有谋反之心的人去争夺玉璧和玉玺,再出动兵马强行镇压,绞杀肃清了一大批将领和武林高手。待一切安稳后,司马炎放心地将玉璧传给了儿子司马衷,将玉玺分别交由四位司马氏皇族保管,心想着后世子孙若有明主,自当利用玉璧和玉玺取出宝物,永延晋室江山。 不曾想晋惠帝司马衷太过昏庸,在位形同虚设。不久司马氏便祸起萧墙,八王之乱,导致边疆不稳,五胡乱华。连番战乱之下,太和玉璧竟不知所踪,四方玉玺亦辗转流落,不知归于何人之手。千百年过后,只留下了神话传说,后世之人将太和玉璧和四方玉玺统称为太和玉鉴。 未曾想,二十四年前有一队西域商旅途经罗布泊沙漠,在荒漠之中竟拾到了太和玉璧。他们当时并没有认出这传说中的神物,甚至拿来当做商品进行交易,结果被一见多识广的四川商人所发现,从此引来了一系列的厮杀争夺。 首先得到消息并对玉璧产生想法的是唐门。他们近水楼台,派人从商人那里夺走了玉璧。当时唐门势力远比现在雄厚,坐拥两广、云贵、川渝六省,兵多将广,钱粮丰厚。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南方的谢家和北方的萧家都得到了消息,为夺玉璧他们联合向唐门发动了进攻。 三方来来回回僵持了一年半时间,唐门处在两家夹缝中虽百般艰难,总归是坚持了下来。不料此时唐门内部突然发生哗变,萧谢两家亦趁此机会大举进攻。唐门兵败如山倒,不到半年领土尽失,仅剩川渝两地和云贵、广西的少部分疆土。唐门宗主唐昭文被逼无奈,只能先集中力量平息内乱,并宣布退出玉璧争夺战,愿把玉璧让给有德之人。 “太和玉璧预示神殿的位置和开启神殿大门的方法,唐门得到玉璧整整一年都没找到这个方法吗?还是说玉璧本身就是开启大门的必要之物,所以唐门迟迟不愿交出?唐门内部的哗变指的又是什么,莫非是内部争权?可唐门五老到现在仍是最高领导人,没听说谁在这次哗变中出事的啊?所谓的交给有德之人,天下都为了玉璧争得头破血流,谁又算得上有德之人?只是利益当前,这种典型的离间计大家就算看破也都会上当吧?整个事件疑点太多了!”陆歧看着书本的描述,陷入了沉思。 果不其然,南门谢家和北门萧家彼此之间终于也爆发了战争。恰在此时,东瀛浪人也就此横插一脚,跨海远袭,从浙江登陆,欲在乱世之中分一杯羹。谢家实力不如萧家雄厚,几场重要战役下来,除了谢明远所在战线,其余战线全部落败,江浙一带倭寇横行亦无力清除。无奈之下谢家选择和唐门联手,一起共抗萧家,这样一来谢明远也得以抽出手来对付入侵的扶桑浪人。 就这样又互相僵持厮杀了两年,可谓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佛门禅宗的鉴我大师哀苍生疾苦,利用自身的影响力四方奔走游说,终于让三方签订了停战协议,并在随后的大会上由唐昭文把太和玉璧交给了鉴我大师保管。东瀛倭寇此时见势不妙,竟一夜之间退出了江浙。 “这太和玉璧看来是个不祥之物啊!才出来不久,西晋就灭亡了,这次出现又引来连番战争。鉴我大师佛学功底虽深,怕也是压不住这玉璧的煞气。转眼过去二十年了,也不知道鉴我大师现在如何?万一他圆寂了,这玉璧又怎么处理?这整篇文章都只是在讲述玉璧,四方玉玺却只字未提,又是为何?”陆歧的疑惑是越来越多了,他紧皱双眉,苦恼地抓着头发。 “陆少爷,晚餐时间到了,您是过去吃还是让小的给您送过来?”门外的佣人大声请示道。 “我这就过来,谢谢你的提醒啊。”陆歧想出去走走,放松放松紧绷的神经。 虽然晚餐只有陆歧一人,但是菜肴仍然很丰盛。陆歧独自吃了一会,感觉有点没劲,抬头看见门口站着的佣人,陆歧说道:“嘿,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那佣人答道:“小的名叫王七福。陆少爷有什么吩咐?” “我没啥吩咐。就是一个人吃东西没意思,想让你过来和我一起吃饭聊天。”陆歧朝他招了招手。 “小人不敢坏了规矩,也不配和陆少爷同桌。陆少爷要说话,小人站这里陪着就是了。”王七福垂着手站在门边不肯过来。 “我说小七哥,今天唐老和晋航都不在这里,你和我不必如此拘束。不吃饭也可以,坐过来嘛,站那么远我喊得嗓子疼。”陆歧执意要王七福过来。 王七福没办法,只得畏畏缩缩地在陆歧旁边坐下。陆歧看了眼王七福,猜想着他年龄可能比自己还小,估计是打小就卖给唐家当奴仆了。看着他拘谨的样子,陆歧开玩笑道:“小七哥,你不用这么担惊受怕的。我只是很好奇,想向你打听一下,晋航平日里会对丫环动手动脚吗?”说完,陆歧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王七福被陆歧逗笑了,回答道:“孙少爷为人正派,对我们佣人都很好,从不干这事。陆少爷您和孙少爷是好朋友,人品也很好。” 陆歧也乐了,问道:“我才来几天,你就知道我人品好了?你个小鬼,拍马屁的技术太差劲!” 王七福一听急忙说道:“虽然您没来几天,但是这几天和您打过交道的佣人哪个不赞您客客气气,彬彬有礼?就冲今天您要我坐您的身边,七福我就从来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陆歧说道:“小七哥,说句心里话,我和你们差不多,甚至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还比不上你们。你们吧,每天认真劳动,勤俭持家,靠自己的双手生存,还能供养父母,我却得用着家里的钱。这方面来讲,你算得上是我的榜样!”说完,陆歧举起了大拇指。 王七福何曾听过别人这般赞扬,他隐隐觉得陆歧说得有点道理,但嘴里却又不敢认同,他说道:“陆歧少爷是干大事的,现在找家里要钱,以后会千万倍回报给父母的。” 陆歧嘿嘿一笑道:“承你吉言了,小七哥。我吃完了,麻烦你收拾下桌子。谢谢你陪我聊天解闷!” 吃饱喝足、聊天散步后,陆歧的心情放松了许多,他哼着小曲回了房间。翻开书本,《太和玉鉴》章已经看完,接下来该是《五大宗师》篇了。 只见开篇写着,所谓宗师,即天下人所公认的最强者,当今世上,能当此美誉的仅五人而已。此五人纵横当代,千军万马围困亦难伤其毛发,实非人力所能抗之。本章将根据他们成名时间的先后来逐一进行介绍。 “上次听彭爷爷提到过两大宗师,北宗宗主‘狂狮’萧烈和南门‘天刀’谢明远。嗯,先看看其他三位还有谁呢,‘剑痴’吴道一,‘花君’秦仲以及‘流光’聂政。宗师就是宗师,光听这外号就够唬人的。”陆歧噘着嘴,心里暗念着。 吴道一,常住于江西庐山忘情草庐,性情高傲孤僻,嗜剑如命,江湖人称“剑痴”或“剑圣”。其从小由照剑斋斋主吴烬抚养成人,也是吴烬唯一的弟子。吴道一在二十岁时与恩师比剑,将时为天下第一剑客的吴烬斩于剑下,消息传出,举世震惊。更多人认为吴道一为了沽名钓誉,不惜残害恩师,简直禽兽不如,对其人其剑鄙视甚深。 随后五年间,吴道一不断地上门挑战成名高手,起初只是用剑高手,后来是各门各派的掌门名宿。五年来,吴道一从未败过,和他交手的那些高手甚至无一生还。这样一来,吴道一引起了江湖公愤,所杀之人的弟子和亲友曾几次联合欲杀之而后快,结果都被吴道一正面击溃,瞬间瓦解。吴道一就像一把刚出锋的利剑,手下竟无三合之敌。当此之时,三大门阀醉心于争夺太和玉璧,吴道一虽屡次向三大门阀宗主提交战书,但无一人理会。吴道一从此退隐忘情草庐,不再入世。 “这人纵横江湖但求一败而未得,传奇色彩真是浓厚。”陆歧读完吴道一的简介,充满向往地感叹道。 “咦,奇怪了。‘花君’秦仲的介绍怎么就写了个资料涉密啊。真没劲!”陆歧口里嘟囔着继续往下看。 聂政,家庭情况不详,师承不详,擅长武功不详。人称天下第一刺客,所用短剑,名为“流光”,江湖盛传“流光出,无常到”。 聂政崛起于大战之时,独来独往,不隶属任何一方,谁出的价钱高,他便为谁服务。他接到的任务从未失手,包括刺杀北宗宗主萧烈之二弟萧雾,刺杀与之其名的刺客韩歇等。大战结束后,聂政亦不知所踪,或许是隐姓埋名于深山亦或许是大隐隐于闹市。观其一生,称得上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随后,陆歧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把该章剩余内容全部读完,不禁发出感慨道:“五大宗师,唐门竟一个也没有,也是挺惨的。大家都说高处不胜寒,武功达到他们这种境界,到底是种什么感觉?说来还真是让人无限向往。不过按照书上所说,这五大宗师互相之间都未交过手,那么到底谁才是天下第一高手呢?” ; 第二十三章 暗流涌动 ?陆歧从未如此早的起来晨练,其实这也不能算是晨练,因为才刚过丑时,天边没有一丝丝亮光,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自打昨晚看了五大宗师的光辉事迹,陆歧立志要向这些前辈学习,他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和他们一样站在世界之巅,让举世敬仰,尽情享受着万丈荣光。一想到这些,陆歧感觉热血沸腾,他一声低吟,拔出手中长剑,在庭院里练习《尚武心经》上所载剑法。 自从读了《心经》原版,陆歧内功修炼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此刻施展《心经》第五部里的《孟云剑法》也是得心应手。《孟云剑法》据传是蜀时猛将马超(字孟起)和赵云两人合创,这两位名将都是用剑高手,有万夫不当之勇。这套剑法原是战场上近身搏斗所用,豪迈刚猛,恰好贴合陆歧此时的心境。陆歧只觉得全身似有使不完的劲力,不断地冲刺、跃进、削劈,不多时便汗如雨下。东方既白,陆歧还剑入鞘,略作休息后便回房洗漱。 在唐晋航动身前往成都的第四天上午,陆歧正在后院练剑,突然陈七福跑过来喊道:“陆少爷,孙少爷回来了,现正在您房间那边等您!” 陆歧点了点头,停下手中长剑,回答道:“好的,七福,我马上就过去。谢谢你的提醒!” 唐晋航身着白色的夹袄绸衣,腰间悬着一柄长剑,看到陆歧走了过来,笑着打招呼道:“陆歧,这几天训练很刻苦啊!《心经》的修炼有什么进展没有?” 陆歧走近房间推开门,说道:“晋航,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都离开四天了,我要是没有一点心得,怎么好意思见你?来,外面冷,进来说话!” 进门坐下,陆歧给唐晋航倒了一杯茶,自己也跟着喝了一杯,然后眼睛一扫盯住唐晋航腰间的长剑说道:“晋航,你这把宝剑看起来不错啊,还从没看你佩戴过兵刃呢!” 唐晋航解下腰间长剑置于桌上,笑着说道:“天天背着把剑在学校到处跑的话,你不觉得这样太招摇了吗?这次开完会议赶着回来见你,忘记把剑挂在房间了。” 陆歧拿起长剑细细把玩,黑色鲨鱼皮的剑鞘,鞘口处镶嵌着一颗夜明珠,璀璨华丽。陆歧拔剑出鞘,剑刃寒气逼人,陆歧赞道:“好剑!这剑应该大有来头吧?” 唐晋航笑道:“眼力不错,陆歧!这剑名为‘星烛’,据传是铸剑大师烛庸子的封山之作。我爷爷当年机缘巧合之下得到此剑,仗之横行江湖,现在把它传给我了。” 陆歧把剑递还给唐晋航道:“既是传家之宝,晋航自然可以仗之光大门楣!”说完,陆歧转身从床头拿过《天下志》放于桌上,笑而不语。 唐晋航和陆歧对视一笑,两人心照不宣。唐晋航说道:“此书如何?” 陆歧回道:“比起《尚武心经》更让我为之痴迷!” 唐晋航哈哈大笑道:“陆歧,还是我了解你!既然你喜欢,我就把它送你了。” 陆歧也不客气,当下拿油布纸将书小心包好,安放于行李袋中,接着问道:“晋航,这次你们召开紧急会议是因为什么事?” 唐晋航说道:“这次会议和我们有关,我着急赶回来也是为了提前知会你。唐晋勤把我擅自传授《尚武心经》于你们的事情给捅了出来,然后四爷爷唐昭才向宗主告状,宗主便召集所有宗家人来会议商讨。” “结果如何?”陆歧连忙问道。 “三爷爷唐昭全和四爷爷唐昭才从来是一个鼻孔出气,这次他们那个派系都站出来指责我违反祖规,要严惩我和咱们乙四班。五爷爷唐昭烈那派照例没有发表意见。我爷爷先是让我主动承认错误,随后向宗主秉明情况,指出这个规定本身就不合理,希望宗主能考虑实际情况,给予从轻发落。接着,两边争吵不休,谁也不服谁。 宗主安抚了两边情绪后,没有当场表态支持谁,而是派遣他的儿子唐冠华和三爷爷的儿子唐冠清分别调查此事,说是等调查结果出来了再做下一步的处置。”唐晋航把会议情况作了简单说明。 “你的五爷爷唐昭烈就是现在唐门掌管兵权的人吧?宗主没有当即表态,那么心里应该还是偏向你这边的,如果我没猜错,他儿子唐冠华和你家走得很近,是不是?”陆歧问道。 唐晋航回答道:“对,五爷爷接替我爷爷掌了兵权,他为人谨慎,不到关键时刻从不轻易表态。唐冠华,我叫他五叔,因为他在第二代唐门子弟中排行第五,他和我爷爷关系很好,也是改良派的主力先锋!他跟着我爷爷一起回隐龙别院了,待会吃中饭的时候你就能看到他。” “和我谈话也是调查的一部分吧?”陆歧笑着问唐晋航。 “那肯定是的。不过餐桌上应该不会问你什么的,要问也要等到下午再说。你放轻松点,五叔人很好的。”唐晋航安慰陆歧。陆歧耸了耸肩,做了一个无所谓的表情。 待到快用午餐时,陆歧和唐晋航两人早早地在餐厅门口等候。半柱香时间过后,唐昭武和一名中年男子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陆歧看着这位身形微胖,笑容满面的男子,感觉有点熟悉,心想着:“这不就是上次武试的时候坐在台下的那位唐门领导吗,他就是五爷唐冠华么?” 两人走到跟前,唐晋航上前行礼道:“爷爷好,五叔好!”陆歧紧跟着说道:“唐老好,五爷好!” 唐昭武呵呵一笑,指着陆歧说道:“冠华,这就是我和你提到的陆歧。” 唐冠华闻言仔细打量着陆歧,陆歧随即抬头挺胸迎接对方的目光。唐冠华称赞道:“陆歧,你武试表现得非常好,让我印象很深刻,很高兴今天再次见面!”说着伸出双手,准备握手示意,陆歧也赶紧伸出手来。唐冠华两手握住陆歧右手,轻轻地晃了几下,随即松开,陆歧身子一侧给对方让出道来。 随后的午餐时间,唐冠华在酒桌上谈笑风生,畅谈天下奇闻,闲话家长里短,在他的带动下,整个酒桌氛围十分活跃轻松。用餐完毕后,唐昭武说道:“晋航,陆歧,一个时辰后到后院亭台集合,我和冠华有点事情要问你们。”唐晋航和陆歧齐声答应。 亭阁之内,唐昭武和唐冠华两人正在下棋,陆歧和唐晋航坐在旁边静静地观看。唐冠华右手双指夹住一枚白子,说道:“陆歧,我的来意想必晋航已和你说明白了。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陆歧道:“给晋航、五爷和唐老添麻烦了,陆歧深感抱歉。晋航私自传授《尚武心经》一事,是由我带头怂恿的,如若有罪,陆歧甘愿受罚。但依陆歧看来,神机营的校训精髓在于一视同仁,单独开小灶的做法反倒是违背祖辈意愿了。” 唐冠华落子中盘,然后说道:“校训精髓在于一视同仁,唐门祖辈的规矩却是不得提前私传《尚武心经》,这又如何是好?” 陆歧答道:“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只是祖辈先贤虽英明神武,但时过境迁,情况有异,规矩既然是人定的,人也可以改。更何况既然能提前给宗家子弟传授,为何不能给其他子弟一并传授?莫非是认为宗家子弟的天赋和勤奋反倒不如他人?” “好胆!陆歧,你可知你这样对我说话,我随时可以把你给拿下?”唐冠华依旧脸带笑意,语气却变得冰冷。 “陆歧,年轻人说话不要这么冲。你要记住,别人制造的麻烦不叫麻烦,自己制造的麻烦才是真的麻烦。”唐昭武一边落子,一边说道。 陆歧从座位站起,拱手答道:“陆歧谨记唐老教诲!” 唐昭武挥挥手示意陆歧坐下,接着说道:“这件事因晋航而起,要担责任也是你们一起担。说起来,我这个老头子也逃不了监管不严的罪责。只是事情可大可小,最终还是取决于我们自己,懂了吗?” 陆歧心知私传武功这件事,已经引发蝴蝶效应,成为唐门内部改良派和传统势力争权夺利的角力点了。就算唐冠华和唐昭武的关系再好,作为宗主的儿子他也不可能一味偏袒,而是要确保公平,另一方面唐冠清却可以全力为自己那一派系争取利益,那么自己确实需要换个角度来表明态度。他们所关注的焦点应该是晋航到底传授的是原版《尚武心经》还是改编版的,他们担忧的是原版流出会对学校乃至唐门教学造成不良影响吧,所以自己只需实话实说便没有大碍了。 陆歧心念一转说道:“唐老教训的对,陆歧失礼了。五爷,容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和您汇报。事情起因在我班和唐晋诚三人产生了一点小矛盾,为了避免期末武试唐晋城等人伺机报复,我们请求晋航带我们一起训练。随着训练水平的提高,我们不再满足于入门武学,在这种情况下,晋航才把《尚武心经》传授给了我等八人。” “你等八人,号称‘八大金刚’是吧?”唐冠华笑道。 “让五爷见笑了!我等八人天资鲁钝,学习多日也才不过到第二层境界,与宗家子弟差距巨大。全因为一腔热血和蛮劲,才在武试台上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我因为和晋航走得近,学得也快些,才侥幸在和唐晋诚比试的头天晚上学到了第三层。”陆歧一五一十地吐露情况。 “另外,在整个练习的过程中,我们八人都没有向其他人吐露个半个字,彼此之间还签订了保密协议,如有需要,回校我就可以把保密协议交给您审查!”陆歧补充道。 “哦?只练到第三层吗?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另外还有保密协议?好,你改日回校了便交给我。”唐冠华似乎来了兴趣。 “保密协议终归只是一张纸,众口一心才是关键。晋航,你和陆歧回校之后召集那群伙伴,开一个内部会议强调一下此事。”唐昭武吩咐唐晋航。 “爷爷放心,我和陆歧回校之后马上照办。”唐晋航答道。 “陆歧,你武试之时仅凭一套唐门的入门武学便能和练到《心经》第四层的唐晋诚打个不分高下。而你刚却说你只练到了第三层,这做何解释?”唐冠华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陆歧。 “禀五爷,陆歧当时确实只是那个水平,不敢有丝毫隐瞒。只是和唐晋诚比试之前,我通过观察他的比赛搜集了足够多的情报,所以才能针对性地做一些准备。”陆歧答道。 “哈哈,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陆歧,你打得很漂亮!对了,晋航,你和陆歧切磋过没有?”唐冠华问道。 唐晋航答道:“没有,五叔。” 唐冠华道:“听过陆歧如实直言后,我心情还算不错。晋航,陆歧,你们俩就在院子里过两招,让我好好瞧瞧咱神机营尖子生的实力!” 唐晋航和陆歧互相看了一眼,随即一同到了下方的院子。两人都没用兵器,而是各自折下一根长约两尺的梅枝,以树枝为剑,一较高小。 两人俱不用内劲,点到即止,相互拆了十余招,平分秋色。唐晋航基本功扎实,对《尚武心经》的内功招式理解十分深入,出招平稳有序,严肃工整,一招一式如教科书一般标准,深得书本精髓。相较而言,陆歧则显得灵动狡猾,一攻一防随性飘逸,每每处于下风之际,都会有天马行空的想法和创意,总能恰到好处的扭转局势。 再斗了片刻,只听唐晋航喊道:“陆歧,接我这一剑!”,随即一招暗香浮动,招式精妙,梅枝上下晃动,攻向陆歧上半身多处要害。陆歧听到对方提醒,知道这一剑暗含内劲,当即也运起内功,一招疏影横斜,梅枝从下而上掠过,封住对方的攻势。 两根梅枝相交碰撞,顿时断为两截,枝上花瓣纷纷洒落在地。唐晋航余势未消,手中半截梅枝仍然刺向陆歧,陆歧身子一斜,左手自下而上切向唐晋航持梅枝的手腕,右手从上而下抓向唐晋航的右肩。不料唐晋航撒手扔掉梅枝,右手一缩避开陆歧攻势,左手顺势一掌,轻轻打在陆歧的右肩之上。 陆歧拱手认输,笑道:“晋航,看不出来,你也会耍心机啊!” 唐晋航笑道:“和你这鬼灵精比试,能不留个心眼吗?怎么样,最后这一招弃剑用掌,声东击西,没想到吧?” “厉害厉害,我自愧不如!”陆歧甘拜下风。 “两个小伙子都不错!相较而言,晋航基本功更扎实一些,陆歧还需多下功夫,好好熟悉《心经》上的武学招式。”唐冠华走下台阶,来到两位年轻人身旁夸道。 “你们五叔说得是。只有熟练掌握了《尚武心经》,才算得上真正成为我唐门弟子。你们下学期不要好高骛远,就一心一意地领悟和学习《心经》武学以及其他基本课程!至于私自传授《心经》,你们也不必担心,无论谁问你们,你们照实直说便是。其他事情,我和你们五叔会摆平的。沧海横流,我唐昭武什么风浪没见过?妄图用这点涌动暗流来掀翻我,还差得远呢!”唐昭武立于凉亭中央,手抚胡须,稳如泰山。 ; 第二十四章 首次表白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六,这一天是神机营新学期开始的日子,学校将在上午举行表彰大会,对去年在年末考试中取得优异成绩的班级和学员给予奖励。 待校长唐知言念完千篇一律的发言稿后,由唐冠华代表唐门宗家宣布考试成绩,并逐一颁奖。乙四班大获丰收,取得了经试第三、武试第一以及综合成绩第一的好成绩,震惊全校。乙四班班主任赵飞月上台领奖的时候都笑开了花。 接下来唐冠华宣布武试个人颁奖:第一名唐晋诚,奖品为沥泉枪,直接保送进神策营;第二名唐晋航,奖品为唐门宗主唐昭文《尚武心经》手抄本全套,直接保送进神策营;第三名李预,奖品为固心子母环,直接保送进神策营;第四名陆歧,奖品为即墨剑。八强后面几人也分别获得了相应的奖励并取得了保送进神策营的名额,值得一提的是周恒和唐晋勤在十六强比试中以平手结束,学校判定两人都进了八强。 乙四班众人在知道陆歧并没有获得保送神机营的资格后,都是既感到不解又为陆歧鸣不平。 陆歧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但又不好解释,只得对大家说:“可能是因为我不战而逃,校领导看不过眼吧。不过也没事啊,我实力摆在这里,以后进神策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再说了,我对这把即墨剑可谓是情有独钟,现在是有剑万事足了!” 即墨剑确实是把好剑,剑鞘为赤褐色的蟒皮所制,剑长四尺三寸,因通体黝黑,故名“即墨”,剑身中有一血槽直通剑尖,切金断玉,削铁如泥。陆歧自得剑以后,爱不释手,常常在宿舍把玩,对他而言,所谓的神策营名额那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自己迟早也能进去,用不着别人的施舍。 学校方面终究还是对陆歧未获得神策营名额一事进行了解释,理由大致有三点:第一、进神策营要求文武兼备,而陆歧是八强中唯一一个期末经试成绩没有进入学校前五十名的;第二、由于周恒和唐晋勤十六强比试时受伤未能参加八强赛,陆歧八强轮空,直接进了四强,成绩不够有说服力;第三、陆歧在和唐晋诚的比赛中,不战而逃,有违校规,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武品有亏,还需继续加强学习。 看着学校公告,田川海“呸”了一声,大声抱怨道:“陆歧平时成绩那么好,这次经试分数还没我高,怎么可能?四强丙组的那个李预,经试成绩能进前五十?也不知道是谁阅卷的!” 余宗耀赞同田川海的观点,说道:“川海说得有道理,再者就算陆歧进四强有运气成分,但十六进八的比赛中打败唐承路总归不是运气吧?这一点学校怎么就不提了?” 看到其他人还想继续争下去,陆歧赶紧站在他们面前,伸手拦住,责怪道:“兄弟们,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你们不要再抱怨了,行不行?咱们在这里开会是讨论《尚武心经》的事情,要说正事!” 唐晋航道:“陆歧说得对,咱们还是有事说事。这一次陆歧没有直接保送进神策营,大家都很遗憾。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我私下传授你们《尚武心经》的事情被唐晋勤告诉他爷爷了,陆歧也是代我们大家受罚。” 陆歧立马说道:“其实也谈不上受罚,但是我希望这件事到我这就打止。当初练习《心经》之前,咱们哥几个就签了保密协议,你们有没有对其他人说过此事?” 其他几人纷纷表示从未说过,周恒红着脸道:“武试受伤,雯芷照顾我的那段时间,我有和她提过。但我当时也要求她保密的,她应该不会和别人说。” 陆歧接道:“最近会有人找我们调查此事,我们必须统一口径,把影响降到最低。周恒,你赶快去和兰雯芷打个招呼,给她提个醒!”周恒看到陆歧表情如此严肃,答应立马去办。 唐晋航笑了笑说道:“大家不必紧张,只是例行调查而已。大家既然没有传播,自己也就练到第二层左右,所以实话实说就行。这学期开始,学校都要统一传授《尚武心经》了,大家不要因为自己有点基础就沾沾自喜,还是要脚踏实地继续加油!” 大家见唐晋航如此说,心态也放松了,一个个又叫嚷着要唐晋航、陆歧、周恒和杨盛等获奖人员请客吃饭。唐晋航欣然应允,带着大家去了小吃一条街庆祝狂欢。 在接下来的十天里,“八大金刚”和乙四班的部分同学都接受了不同程度的审问和调查,例如杨盛和周恒等几人甚至接受了内力评测,以证明确实只练到了《尚武心经》第二层。调查报告在不久后就出来了,根据唐昭武的来信说,宗主唐昭文看了报告后,在宗家大会上宣布此事就此罢休,任何人不得再行追究。于此同时,唐昭武告诫唐晋航和陆歧要严守《心经》的秘密,以免闹出更大的麻烦。 这是陆歧进入神机营的第二个学期,这个学期相较上学期而言有两个大的变化,第一个变化是学校会统一教学《尚武心经》,陆歧他们不用再偷偷摸摸地练习了;第二个变化是学生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自由选择一门选修课。 “宗耀,你准备选修什么课?”张廉广在宿舍里面问道。 “我还没想好,待会我去问下胜男,看她怎么选。”余宗耀整理了一下发型,他下午和赵胜男还有约会呢! “草,以前还说周恒秀恩爱,你现在的吃相比周恒还难看!有异性没人性!”张廉广生气地骂道,他追申娟没有成功,这几天满肚子火。 “陆歧,现在宿舍就我们两个单身狗了。你会选哪门课?”张廉广又问陆歧。 陆歧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没有回答张廉广,他正在心底里琢磨着怎么才能知道柳瑜选的哪门课呢?自己要不要写封情书过去表露心意?哎,有点烦啊! 思来想去,陆歧还是起身下床写了一封信,信里只是说谢谢柳瑜还他棉大衣,让他不用挨冻了,在末尾顺带问了一句要选课了,柳瑜对哪门课感兴趣。 陆歧不打算让别人知道这事,所以决定自己把信交到柳瑜的手里。他知道柳瑜每天中午吃饭的时间和常去的窗口,提前在那里等着。陆歧无聊地用筷子拨动着饭盘里的菜肴饭粒,眼睛时不时地四处张望,希望能看到柳瑜过来。 也是无巧不成书,柳瑜还没过来,唐晋航倒是出现了。“嗨!陆歧,好巧啊!我刚去你宿舍没找到你,没成想在食堂碰到!”唐晋航开心地打着招呼。 “你今天怎么到这来吃饭了,晋航?”陆歧兴致明显不高。 “哦,我觉得食堂伙食不错,决定以后和你们一起过来吃。你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唐晋航奇怪地问陆歧。 陆歧伸了个懒腰没理他,眼光余角竟看到柳瑜和另一名女生一起过来了。唐晋航朝她们打了个招呼,示意她们一起坐过来,陆歧问道:“你认识她们吗?” 唐晋航笑道:“嗯,彼此都见过面。她们都是甲一班的,一个叫唐晋倩,是我十三叔的女儿,另一个叫柳瑜,父亲是军队里面的高级将领。怎么,你有兴趣吗?” 陆歧听了连忙说道:“怎么可能?没兴趣!” 唐晋航笑了笑没说话,柳瑜两人打了饭之后果然坐了过来。四人互相之间打个招呼,柳瑜问陆歧:“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吃饭?平时你都挺早的吧?” 陆歧有点心虚,指着唐晋航说道:“啊,今天是晋航要我和他一起来,所以就晚了一点。” 唐晋航何等聪明,这一问一答他就看出了蹊跷,他帮腔陆歧道:“对,我对食堂不是很熟悉,就让陆歧带我过来。” 四人之间有说有笑,气氛倒也融洽。快吃完的时候,唐晋航对唐晋倩说道:“晋倩,今年过年的时候我本来想找你聊聊的,但是当时人太多了,你现在有时间吗?” 唐晋倩有点惊讶,但还是说道:“晋航哥有约,当然有时间啊!” 唐晋航笑道:“那好,我们就先走吧!陆歧,柳瑜,你们两个慢慢聊啊。尤其是男生,那是要主动点呢!”说完朝陆歧眨了眨右眼,长笑而去。 陆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对柳瑜说道:“要不,我们也去走走?” 柳瑜莞尔一笑道:“行啊,去哪里呢?” 陆歧脑袋一热,脱口说道:“就去训练场吧,那里我熟悉。”柳瑜听完一脸黑线,也不说话,只是跟在陆歧后面。 到了训练场,陆歧和柳瑜两人并排走着,谁也没说话。陆歧的手插在放有书信的口袋里,手指用力地抓着信,他想拿出来交给柳瑜,但是又没发现好的时机。陆歧心里不断地为自己加油鼓气:“上啊!陆歧,你个胆小鬼!男子汉大丈夫,这有什么好怕的?” 柳瑜看着脸上神情不断变化却始终没说话的陆歧,又有点生气又有点奇怪,她有意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于是说道:“你…”不料,陆歧此时也问道:“你…” 刚好同时说话,气氛好不尴尬。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柳瑜说:“陆歧,你想说什么?你先说!” 陆歧不再扭捏,说道:“这学期不是要选课了吗,我想问下你对哪门课程比较感兴趣。” 柳瑜回道:“我刚也想问你这个问题呢!我想继续学习医药课程。因为我从小就看到我父亲和很多将士受伤,我想着有一天能减轻他们的痛苦,让他们早点伤势康复。你呢?” 陆歧其实对机关暗器更感兴趣,毕竟唐门暗器独步天下,但听得柳瑜这么一说,陆歧道:“嘿嘿,我也刚好对药学感兴趣呢!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去上课了!” 柳瑜听了心里暗喜,嘴里却淡淡地说:“嗯,有机会我还要多向你请教呢。” 陆歧看着身边的柳瑜,感觉内心那种悸动的情绪难以压抑,他忐忑地说道:“柳瑜,我想和你说件事。” 柳瑜似乎猜到了陆歧想说什么,脸红彤彤的,也不敢去看陆歧,只是说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啊。” 陆歧一咬牙,鼓足勇气说道:“柳瑜,我对你有好感,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柳瑜心头小鹿乱撞,头埋得更低,脸蛋更红了。这种表白一点也不浪漫,和她想象中的差别很大,但为什么自己还是很紧张呢?如何回答陆歧,是答应他还是不答应他?柳瑜完全摸不清自己的想法,不知如何是好。 陆歧见柳瑜不说话,一时慌了神,急忙说道:“啊,我知道这很突然。但其实我一直挺喜欢你的。你也不用着急回答我,我只是…” 停顿了一会,陆歧又问道:“张炎武是不是也在追你啊,柳瑜?在女生面前,我嘴挺笨的,没他会说,只知道惹你生气吧?但其实我的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柳瑜小声地回答道:“他是他,你是你,你干嘛要和他去比呢?你说你一直对我有好感,却从来没有向我表示过,我都完全没有发现。” 陆歧听完柳瑜的话十分紧张,他着急的解释道:“第一次见你,我就对你印象特别深刻啊。后面在训练场晨练见面,再后面你来给我武试加油打气,我们一起过的年夜,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很清晰地记在脑海中。” 柳瑜小声嘀咕了一句:“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陆歧站定盯着柳瑜的双眼说道:“我绝不会在你面前撒谎的,柳瑜。我经常会不自觉地想到你,我真的是很喜欢你。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啊,我会对你好的。咱们在学校还有一年半时间,可我不只是要这一年半的时间,在今后的十年、二十年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和尴尬,柳瑜觉得好突然又有点小幸福,她红着脸跳开,对陆歧说道:“陆歧,你很好!只是你不要催我,我还要再想想。”说完,就不好意思地跑远了。 陆歧张开嘴想喊住对方,可话到嘴边又被北风灌回了肚子里,什么也没说出来,而口袋里的那封信也早已被抓得皱成一团,连字迹都看不清了。 ; 第二十五章 君子难逑 ?陆歧低着头怏怏不乐地回宿舍,心里寻思着:“柳瑜说还要时间考虑是什么意思啊,到底是会答应还是不答应?她不会是对张炎武更有好感吧?为什么不能爽快一点呢,喜欢就答应,不喜欢就拒绝,这么简单的事情!” 推开宿舍门发现唐晋航正在和三个舍友聊天,大家见陆歧回来了,都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陆歧有点心虚,故意开玩笑道:“你们都盯着我看干嘛?我今天脸上长花了吗?” 余宗耀拿起手中的笔去戳陆歧胸口,调戏道:“回来的这么晚,干啥去了啊?脸上倒是没长花,就怕你心里开了花!” 陆歧用手挡住笔,笑骂道:“去你的!别乱说啊。” 张廉广大声笑道:“陆歧,你这是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啊,只是开到别的班了,可惜可惜!晋航都和我们说了,你还想瞒我们吗?早就看你和柳瑜那眉来眼去不对劲了!” 陆歧不说话,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唐晋航。唐晋航被看得心里发毛,急忙解释道:“陆歧,我可啥都没说。我只是讲述事实,其他都是他们猜到的。” 陆歧突然哈哈一笑,大马金刀地往台阶上一坐,高声说道:“哥哥我就是去追柳瑜了,你们知道了能奈我何?”一转眼间陆歧又恢复了往日那种桀骜不逊、痞懒无赖的神情。 “哟,看你这痞子样!你是追到了还是咋的?”周恒看不过去了,随口问道。 陆歧闻言一下子像个泄气的皮球,他右手轻轻地锤着台阶,闷声道:“哎,女的怎么这么难懂!也不知道她们心里都想的啥。” 大伙闻言都笑了起来,唐晋航说道:“没想到咱们的天才军师陆歧也有看不破的时候啊!”陆歧叹了口气,没力气说话了,他知道如果没追到柳瑜,自己肯定要被这群损友嘲笑一辈子了! 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陆歧除了练习《尚武心经》招式篇内容外,********都围着柳瑜打转。他每两天都会写一封情书,然后在上医药选修课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找个机会送给柳瑜。柳瑜总是红着脸接过情书,然后在两天后的课上再把回复好的书信递给陆歧。两个人就这样简单而幸福地交流着,陆歧总是觉得等柳瑜回信的那两天太漫长,而和柳瑜一起上课的时间却太短暂。但尽管陆歧一再在信里表露自己的爱慕之心,柳瑜却始终没有给予正面的回答。 陆歧盯着手中的这封信看了三遍,他觉得柳瑜应该是喜欢他的吧,不然怎么每次都会回信,内容还不少。但为什么又直到现在还没答应他呢?难道是在他和张炎武之间做选择吗? 是的,张炎武也跟着报了这门课,还每次都能抢着挨着和柳瑜坐在一起。陆歧一来脸皮薄干不出这事,二来觉得这样死乞白赖都没一点男人的尊严,男人不应该凭借自己的本事去吸引女人吗?所以尽管陆歧心里急得不行,表面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眼看着快下课了,张炎武和柳瑜坐在一起亲近得很。陆歧实在忍不住了,他提笔写了一张纸条,纸上写着:柳瑜,吃了晚饭能一起去训练场走走吗?我在上次台阶那里等你! 下课铃响,陆歧装作无意地赶上柳瑜,在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轻拍了一下肩膀,略施小计把纸条塞到了她手里,然后表情自然地和张炎武打了个招呼。柳瑜脸有点红,略显尴尬,她悄悄地瞥了张炎武一眼,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柳瑜心里松了一口气。 陆歧埋头随便地扒拉了两口饭菜,接着以最快速度跑到了训练场,约会嘛,男生自然得提前赶到。来得似乎有点太早了,陆歧先是坐在台阶上发了会呆,又围着训练场走了两圈,眼看天色已晚,却还是没看到柳瑜的身影。 陆歧心灰意冷,正准备起身离开,突然看到柳瑜来了。她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向陆歧道歉:“对不起,陆歧,我吃了饭有点事,一时脱不开身。你来了很久了吧?” 陆歧看到柳瑜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什么气都消了,只感觉到对方的一片真心。陆歧心疼地说道:“没事,其实我也才来不久。你能来,我还是很高兴的!” 柳瑜听到陆歧这样说之后,也温柔地说道:“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陆歧又涨红了脸,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我很喜欢你啊,柳瑜。你不知道吗?” 柳瑜没有正面回答陆歧,而是反问道:“陆歧,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你喜欢我哪一点?” 陆歧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喜欢不就是喜欢吗?他和柳瑜安静地绕着训练场走了大半圈,陆歧总感觉柳瑜有意无意地在往自己这边靠,他很想就势去牵对方的手,机会好的话甚至可以亲亲对方的脸颊或额头吧。 春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而陆歧终归也只是想了想,并没有付诸行动。或许是有点失望吧,柳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陆歧忍不住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你,可能是因为你挺优秀的。” “可是陆歧,比我优秀的还有很多。”柳瑜停下脚步,认真地说着。 “是很多吧。可你不一样啊!”陆歧无力却真心地反驳着对方。 “我感觉有点累,陆歧,我要回宿舍了。”柳瑜不准备这样继续走下去,她不喜欢这种气氛。 陆歧心里很是抓狂,表白也不行,不表白也不行,女生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他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准备放任柳瑜离开。 “陆歧,柳瑜,好巧啊,在这里碰到你们!”张炎武迎面走了过来,热情地打着招呼。 柳瑜没有做声,陆歧勉强笑了一下回道:“炎武,你是来这边训练吗?” 张炎武回答道:“嗯,晚上没事就过来活动活动筋骨。对了,柳瑜,吃晚饭的时候你说舍友有事让你帮忙,现在事情办好了吗?” 柳瑜轻声说道:“已经办好了,谢谢你的关心!” 陆歧闻言脸色一变,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朝着张炎武和柳瑜一拱手说道:“我有点事就先走了,两位慢慢聊。” 张炎武潇洒一笑,说道:“既然如此,就不耽误你正事了,陆歧。改天有时间,我们再请你吃饭!” 陆歧苦笑一声,转头离去。柳瑜等陆歧走远之后,质问张炎武道:“张炎武,你为什么要在陆歧面前提到我们今天一起吃晚饭的事?” 张炎武道:“柳瑜,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关心你的事情办完没有。这和是不是在陆歧面前没关系,今天碰到的是其他人,我也一样会这样说。” 柳瑜哼了一声,说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你自己清楚!我也有事要回宿舍了,你一个人慢慢走吧。” 张炎武说道:“嗯,你去忙你的。我本来有几道医学上的难题想请教你的,改天上课再谈吧!” 那晚上之后,陆歧再也没给柳瑜写过信。这十几天来,他除了练功就是阅读《天下志》,时不时会和唐晋航交流武学心得,基本功是越来越扎实。陆歧觉得这样的日子远比挖空心思去追女生来得充实和快乐。只是每次在上医药选修课的时候,看到张炎武和柳瑜走得那么近,陆歧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很不好受,他有点后悔当时报了这门课程。陆歧不再像以前那样坐在能够看到柳瑜的位置,而是选在教室偏远处、贴着墙角闷声不吭,下课了也不着急跑着去找柳瑜,而是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才慢慢地收拾课本离去。好几次在路上远远地看见柳瑜,陆歧也是找个地方先躲起来或者是往反方向走,总之他在避免一切和柳瑜见面或者接触的机会。 周恒、张廉广和余宗耀三人学习《尚武心经》十分地认真刻苦,进度也很快。开学两个半月以来,周恒已经练到了第四层,张廉广修到了第三层中段,余宗耀进度最慢也已经开始学习第三层了。陆歧在知道周恒练到第四层之后,就十分关心他的情况,每隔几天都会问到。奇怪的是,周恒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看来真如唐昭武所说,《心经》修炼和性格是息息相关的。陆歧心想:“也许周恒自强傲气的性格适合新修版的《心经》吧,看来当时真是自己想多了!” 张廉广和余宗耀由于进度慢些,心里总是很急,他们缠着陆歧请教各种问题。陆歧很乐意与舍友们分享自己的心得,若是他们能够有其他更好的想法,陆歧也会乐于吸取,他喜欢这种思想交流、相互提高的感觉。而余宗耀和张廉广打心眼里感激陆歧对他们的帮助,这些日子看着陆歧闷闷不乐的样子,他们猜到了陆歧保准是在追柳瑜的过程中受到了打击,只是一时也不便询问。 这一天,杨盛、余宗耀和张廉广三人在食堂吃完饭出来,互相扯皮聊天。突然张廉广推了他们两个一把,指着不远处说道:“杨盛,宗耀,你们快看!” 余宗耀和杨盛两人顺着看过去,发现柳瑜和张炎武正在有说有笑,两人十分开心的样子。杨盛问道:“你们不是说陆歧也在追柳瑜吗?炎武这算怎么回事?我这段时间听那些和炎武玩得好的人说炎武和柳瑜已经好上了呢!” 余宗耀不屑地啐了一口,骂道:“算怎么回事?和兄弟抢女人呗!我说陆歧怎么无精打采的,原来是因为这样。” 张廉广也替陆歧打抱不平:“不要听他们胡说,哪有好上?炎武这样做确实不对,下次咱们开内部会议的时候要好好和他谈谈。” 杨盛摇了摇头道:“这事情怎么好说?男欢女爱,两情相悦。再说了,以陆歧的性格,也不会同意你们这样做的。我看不如这样,你们和周恒商量一下,把女生一起叫过来吃个饭,我们在餐桌上一起哄,陆歧只要会来事,他和柳瑜之间就十拿九稳了。” “对,这个主意好!我们还可以把张炎武也叫过来,让他看看大家的态度,知难而退!”余宗耀举双手赞成杨盛的提议。 说干就干,余宗耀、张廉广回宿舍和周恒说了这个事情之后,三人一拍即合,当天晚上周恒就带来消息,女生那边同意了后天晚上一起吃饭搞活动。男生这边,周恒通知了唐晋航、张炎武和杨盛,加上自己宿舍四个人总共七人。 晚上卧谈会的时候,周恒谈到了这个事情,余宗耀和张廉广都很热情。陆歧却没有发表意见,而是一声不吭地躺着。周恒主动问道:“陆歧,你对活动有什么好的提议吗?” 不料陆歧说道:“这个活动我就不参加了,我后天晚上有事情。” 张廉广问陆歧:“你后天晚上能有什么事啊?唐晋航也和我们一起去,你能找谁?” 陆歧耐着性子答道:“我谁也不找,我自己给自己制订了学习计划,时间上有冲突。” 余宗耀说道:“到底是时间上有冲突还是和某个人有冲突?陆歧,大家都是兄弟,你不要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你说出来,兄弟们肯定尽全力帮你!” 周恒说道:“对啊,陆歧,你不去的话那活动都没意思了,大伙都是一起行动,哪次落下了你?再说了,也少不了你啊!” 陆歧不说话了,他心情很矛盾,自己是想去又怕去,想见又怕见。 张廉广看陆歧犹豫了,马上大声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陆歧,到时候一起去,别扭扭捏捏的像个小姑娘一样!” ; 第二十六章 弄巧成拙 ?到了后天晚上,依旧是那家火锅店,男生们先到了。由于新学期都在忙各自的事情,他们有一段时间没开内部会议了,好不容易聚一块,大伙也都很开心。 陆歧主动地和张炎武打了招呼,并交谈了一小会。陆歧打心眼里觉得柳瑜的事情并不该影响他和张炎武之间的关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家也算是君子之争。 周恒、余宗耀和张廉广三人却在替陆歧抱不平,对张炎武态度十分冷淡,除了见面打了个招呼,什么也不愿意多说。 不一小会,女生们也都过来了。张炎武赶紧起身到门边迎接她们,很热心地打着招呼,然后极为绅士地引导着柳瑜,想让柳瑜坐到他座位旁边。 余宗耀和张廉广互相给了个眼色,先下手为强,抢在张炎武座位两边坐下,一左一右夹住了张炎武。张炎武刚想请他们让个位子出来,余宗耀朝赵胜男喊道:“胜男,坐到我这边来啊!” 赵胜男虽然性格较为开朗,但毕竟是个女生,面子薄,她朝余宗耀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听话的坐了过来。 张廉广朝大家说道:“大伙别愣着,都坐啊。炎武,你不坐回你自己的座位吗?”张炎武无奈之下只得放开柳瑜,坐回原位。而其他几个兄弟相互之间早打了招呼,所以无巧不巧的,柳瑜只能坐在陆歧旁边了。 大家都感觉到了气氛有点微妙,这时候唐晋航站起来笑道:“我听说你们年夜联谊玩得很开心,可惜当时我回去过年了,没碰上。新学期刚开始,大家都很忙,难得有时间聚在一起,别的不多说,我先敬大家一杯!” 唐晋航在年轻一辈里威望极高,他带头敬酒,所有人不敢不给面子,都纷纷站起响应。唐晋航等大家喝完了杯中酒,亲自起身给每个人又都倒了一杯,接着说道:“今天叫大家过来,也没别的事情,只是想好朋友之间互相多沟通沟通,大家不要只忙于学业荒废了感情!来,咱们边吃边聊!” 酒桌之上,余宗耀、张廉广夹着张炎武不断地劝酒打诨。张炎武自恃能喝,不愿服输,牛脾气一上来,来者不拒,谁敬他他都喝。不到半个时辰,这三人都喝了个八分醉。 张炎武借着酒劲,倒了一杯酒,竟主动去找陆歧敬酒,他略带醉意地举起酒杯说道:“来,陆歧,我敬你一杯!” 陆歧虽坐在柳瑜身边,但一整晚都没主动找柳瑜说过话,而是在埋头吃菜。此时看张炎武过来敬酒,陆歧起身举起茶杯淡淡地说道:“炎武,多谢你的好意,只是你知道我的习惯,我以茶代酒回你一杯!”说罢,仰头准备喝茶。 张炎武手往陆歧胳膊上一搭,拦住陆歧,斜着眼说道:“大家都喝酒,你凭什么每次喝茶?你今天不陪我喝一杯就是不给我面子!” 陆歧还未说话,余宗耀便喊道:“张炎武,陆歧不喝酒你不是不知道,今天怎么当着大家的面说这种话,你是想表现给谁看?” 周恒高声道:“炎武,你想喝酒来找我,我陪你喝!” 张炎武身子略微一斜,似是站立不稳,他左手一挥,不理众人,只是冲着陆歧大声说道:“我给谁看?我能给谁看?我只是想敬陆歧一杯酒,陆歧喝了就是给我面子,我就算他是个男人!” 陆歧脸色一变随即又回复冷漠,他什么话也没说,安静地坐了下来,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索性茶都不喝了。唐晋航见状站了起来,走过去劝张炎武道:“炎武,你喝醉了,先回座位坐下再说!” 张炎武一把推开唐晋航,用手一推陆歧,嚷道:“陆歧,躲在后面喝茶,让别人替你出头,你还算是一个男人吗?别以为你拿了武试第四,傍上了唐晋航,就谁也不放在眼里。我告诉你,我张炎武第一个就不服你!” 陆歧拿起茶杯,突然转身把一杯茶泼在了张炎武脸上,随即用手指着对方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张炎武,你不服,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打,不要在这里借机耍酒疯!” 张炎武被凉茶一泼,似乎清醒了一些,他用手一抹挂在眉毛上的茶叶,盯着陆歧说道:“陆歧,说得好,泼得好!你们今天叫我过来吃饭只是为了羞辱我,是吧?哈哈,哈哈!”张炎武狂笑几声,冲出了包厢门。 “陆歧,你太过分了!”柳瑜看到张炎武踉跄着跑出了门外,大声斥责陆歧后也追了出去。兰雯芷狠狠地瞪了周恒一眼,一言不发带着其他几个女生追柳瑜去了。 大伙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此时的陆歧却端起桌上的一坛酒仰头狂饮,酒水肆意地洒在他的脸上和衣服上。陆歧苦笑几声,脚底一绊,跌坐了下来,酒坛子咕噜的在地上打滚。 众人惊叫着慌忙去扶陆歧。唐晋航说道:“陆歧这里有我们看着。周恒,余宗耀,你们先去追各自的女朋友,好好沟通一下,不要把事情闹大了。” 周恒很快地在路上看到了兰雯芷,他追过去大声喊道:“雯芷,你等我一下!” 兰雯芷停下了脚步,周恒想去牵她的手,兰雯芷一把甩开,冷着脸不说话。周恒心头火起,气道:“你这是干什么?我又哪里得罪了你?” 兰雯芷哼了一声,反讽道:“你们今天的事做得可真漂亮!” 周恒眉头一皱,不高兴地说道:“兰雯芷,你是什么意思?这样冷言冷语的有意义吗?” 兰雯芷扭过头怒视周恒,骂道:“周恒,你们男生就这点肚量?陆歧自己争不过张炎武,就叫你们摆个鸿门宴来显威风,是吗?” 周恒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事和陆歧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事先都不肯过来,你不明白情况就不要诬陷别人!张炎武横刀夺爱,本非君子所为,今日又在酒桌上故意挑衅。我要是陆歧,那就不是泼茶这么简单了,我会狠狠地揍他一顿!” 兰雯芷气道:“好啊,周恒,你还帮着陆歧说话?这事和陆歧没关系,那和你们有关系是吧?一群小人!什么横刀夺爱,柳瑜从来就没答应过陆歧,自己没本事追不到,还怪人家抢?张炎武今天不是被你们逼的没办法,会去找陆歧吵?成天就知道打打打,鲁莽幼稚!” 周恒反驳道:“今天这事我们没办好,你可以同情张炎武,但你不要去怪陆歧!再说了,你敢说柳瑜从来没有喜欢过陆歧?” 兰雯芷回道:“一开始是有好感,那又怎样?陆歧成天端着个臭架子,装清高,就知道写情书烦柳瑜,有意思吗?柳瑜不知道给了他多少次机会,他自己都没把握住,约柳瑜出来见面,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老套的话。你再看看张炎武多主动,每日三餐都会特意在食堂等柳瑜,平日嘘寒问暖,会买小礼物哄柳瑜开心,上课和柳瑜坐一起,还经常向柳瑜请教问题。我告诉你,我是柳瑜我也选张炎武!” 周恒气极反笑,冷笑道:“只喜欢甜言蜜语,你们女生都是仅仅看表面的吗?真是肤浅!” 兰雯芷两手一甩,激动地说道:“好啊,我们女生就是肤浅。周恒,那你去找不肤浅的陆歧谈恋爱吧!” 周恒怒道:“你去找你的张炎武吧!”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陆歧睁开眼,头痛欲裂,喝醉酒的感觉太过难受。陆歧闻着一身的酒味,又有点想吐了,他模糊记得昨晚自己到了宿舍倒床就睡,半夜醒来呕吐还是张廉广和余宗耀帮忙照顾的。昨晚酒桌上的事情,陆歧知道大家是为了他好,只是好心办了坏事,现在是把柳瑜彻底推向了张炎武那边。想着这些,陆歧头更痛了,他扶着额头,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陆歧,你醒来了吗?来,起身喝点姜茶醒酒。”张廉广手里端着茶招呼着陆歧。 陆歧感激地笑了笑,接过茶喝了一小口问道:“廉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周恒和宗耀呢?” 张廉广回答道:“现在快到吃午饭时间了,他们俩去上课也快带饭回来了吧。” 陆歧有点内疚地说道:“廉广,又连累你逃课了!昨晚后面的情况如何?周恒他们去追兰雯芷没有?” 张廉广张开嘴笑得十分勉强,他回答道:“他们为了这件事都和女朋友大吵了一架,回宿舍一直抱怨女生头发长见识短!” 陆歧喝完手中的姜茶,感觉胃舒服了很多,他想着待会等周恒他们回来了,得说服他们去给女友服个软,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把别人的恋爱给搅黄了。 此时的张炎武又高兴又害怕,他昨晚情急之下想到的法子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柳瑜哭着过来追他的时候,他嘴角情不自禁的扬起了一丝笑容,他心知在爱情的战场上自己是个胜利者而陆歧只是个失败者。但他昨晚挑衅陆歧时所说的那些话,唐晋航和陆歧会放过自己吗?尽管自己这二个半月来朝夕苦练,已经进入《尚武心经》第五层,但是谁知道唐晋航和陆歧这两个怪物到了什么地步?昨晚陆歧的眼神让张炎武有点后怕,得罪了他们两个,班上其他人以后肯定会愈发地针对自己,双拳难敌四手,自己该如何是好? 张炎武每天的训练更加刻苦了,他把陆歧和唐晋航作为假想敌,不停地鞭策着自己。这天晚上他练完功正准备回宿舍,路上却碰到了唐晋诚、唐晋勤、唐承宗、唐承路和李预五人。张炎武不想和他们有过多的接触,扭头装作没看见。 唐承宗伸手挡住了张炎武的去路,说道:“张炎武,看到我们躲什么?怕了吗?” 张炎武冷笑一声,打开唐晋勤的手说道:“怕?我张炎武不知道什么叫怕!” 唐晋勤脸上带着笑意走到张炎武面前道:“张炎武,你是条汉子!只是陆歧和唐晋航可也不是好惹的。你得罪了他们有什么后果,你自己也知道!” 这话说中了张炎武的痛处,他不知道唐晋勤他们是从哪得来的消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唐晋诚也走过来说道:“炎武,你是个血性汉子,但陆歧他们欺人太甚!现在到了这个地步,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柳瑜想。走,一起去吃夜宵去,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说完,唐晋诚就热情地去拉张炎武。 张炎武内心十分矛盾,唐晋诚这伙人和自己班向来矛盾甚深,此次来找他,他当然知道对方的想法。张炎武实在不愿意和他们一伙,只是自己若不投靠他们,一旦唐晋航、陆歧日后报复起来,恐怕以后在学校再无立足之地。他心一横,一咬牙,跟着这群人走了。 宿舍里面,唐晋航和陆歧叫来了周恒、余宗耀、张廉广、杨盛、夏谋远和田川海等六人。陆歧首先说道:“昨晚的事因我而起,现在闹成这样我很过意不去。我和柳瑜之间纯粹是我的单相思,和炎武没有任何关系,我希望大家以后不要因为这个和炎武针锋相对。” 唐晋航接陆歧的话说道:“陆歧讲的有道理,咱们来神机营是学本事的,不是来争风吃醋的。男子汉肚量大点,周恒、宗耀,你们两个抽空去把自己的女朋友哄回来!” 夏谋远道:“这样吧,昨晚上的事情我和川海也没有参与,就由我们两个去炎武那里做思想工作,好好劝劝他。大家觉得怎么样?” 陆歧答道:“这样最好,辛苦你们了!”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柳瑜并未就此和张炎武走在一起,她开始独来独往,对所有人的态度都变得冷淡起来。而陆歧认定柳瑜在和张炎武交往,所以对柳瑜的冷淡态度渐渐习惯。 张炎武在唐晋诚等人的挑拨下却认为柳瑜的这种态度是因为陆歧在背后中伤他。他对陆歧的不满日益增加,与唐晋诚等人的联系却日益紧密。所以当夏谋远和田川海去找他沟通的时候,他不但没有听从,反而态度倨傲,把陆歧等人数落了一顿。 眼看着张炎武和唐晋诚等人走得越来越近,“八大金刚”其余人对张炎武的意见越来越大,双方见面就连招呼也不打,都是冷哼一声,装作没看见。 对于眼下这种局面,唐晋航和陆歧束手无策,他们只能尽量约束大家,避免惹是生非,要求大家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面。 ; 第二十七章 身患奇症 ?隐龙别院。 一位年约五旬,身材中等的老人正在整理药箱。唐昭武半躺在太师椅上,眼睛微闭,神情安然舒适,他嘴里说道:“鹊华,这次你帮我针灸之后,我浑身轻松。真的是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谢谢你!” 姜鹊华道:“将军言重了!行医救人乃医者本分,鹊华不敢居功。再者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鹊华却迟迟未能治愈您的内伤,心中实在是万分惭愧!” 唐昭武轻笑一声道:“我这个伤既有自身的原因也有外在的原因,内忧外患,沉疴旧疾,要完全治好恐怕是不可能了。这十几年来,多亏你每年都定期来给我做调理。” 姜鹊华长跪于地,没有回话。唐昭武上前扶起姜鹊华,语重心长地说道:“鹊华,我现在不是将军,你也不是我帐下小兵,你我算是多年老友,再不用如此多礼。这次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想让你在我别院小住几天,过段日子有个小伙子需要你帮忙看脉诊断。” 姜鹊华答道:“能在将军府上居住是鹊华的荣幸。将军但凡有何吩咐,鹊华必会尽心尽力!” 晚饭后,周恒、余宗耀、张廉广和杨盛四人相约在自己班上的小训练场练武切磋。四人打斗正酣,张炎武却领着唐晋勤、李预和唐承路也来了这里。 唐晋勤阴阳怪气地喊道:“哟,哟,打得不错哦。周恒,水平见长嘛!” 周恒停下动作,质问唐晋勤道:“这是我们班的训练场,谁让你们几个进来的?要练武去你们自己的训练场!” 李预站出来说道:“是炎武邀请我们过来的。” 杨盛瞅了一眼张炎武,说道:“张炎武,你这样做可是坏了班级的规矩!” “手下败将,几时轮到你如此嚣张?”唐承路丝毫不给杨盛面子。 “那几时又轮得到你们这些手下败将在我们地盘上猖狂?”陆歧和唐晋航刚好训练完毕路过这里,看到唐承路如此放肆,陆歧忍不住便出口反击。 “炎武,你把这些人叫到班上的训练场是什么意思?”唐晋航问张炎武。 张炎武自知理亏,面色尴尬,不知如何回答。他本来不想带这些人过来的,只是唐晋勤看到周恒在练武,执意过来挑衅,无奈之下,他只得跟着一起过来。 “陆歧,你不要太过嚣张,距离上次武试已经半年之久,未必你现在就打得过我!”唐承路对上次败给陆歧仍耿耿于怀。 陆歧迅速拔剑,即墨剑直指唐承路,距其咽喉处仅有三寸距离。唐承路未曾料到陆歧胆子如此之大,拔剑如此之快,一时来不及反应,此刻心中惊惧参半,喉结颤动竟说不出话来。 陆歧不屑地冷笑一声,收剑入鞘,沉声问道:“你们还不走吗?” 唐晋勤正准备反驳,张炎武一把抱住他口中说道:“我们先走,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唐晋勤怒火中烧,大骂道:“陆歧,你给老子等着,迟早要你好看!” 这样一闹,大家都没心思练习了,张炎武一行人走后,陆歧一伙也跟着回了宿舍。刚进宿舍大楼,宿舍管理员递给唐晋航一封信,是唐昭武特快加急寄过来的。 唐晋航拆开信一看,爷爷在信中说神医姜鹊华正在隐龙别院,要他带着陆歧马上回来。唐晋航看完后把信交给陆歧,陆歧看了一遍,点了点头,两人商议明天一早就请假回隐龙别院。 第二天傍晚时分,唐晋航和陆歧便到了别院。放下行李简单地洗了个脸,两人前去唐昭武的书房。 陆歧恭谨地向唐昭武和姜鹊华行李,拱手说道:“晚辈陆歧,拜见唐老,拜见姜神医!” 唐昭武笑道:“歧小子不用多礼。姜神医,这就是陆歧,晋航最好的朋友!” 姜鹊华道:“陆歧小友,幸会幸会!” 唐昭武道:“既如此,还请鹊华给陆歧把脉诊断。晋航,我们俩先出去候着。”说完和唐晋航两人出了书房,到客厅谈话等候。 陆歧目视前方,抬头挺胸,身子站得笔直。姜鹊华围着陆歧转了几圈,仔细地看了看之后说道:“小友请坐。我来给你把脉。” 陆歧闻言坐到书桌旁,伸出左手放在桌上。姜鹊华手指搭在陆歧脉搏之上,微皱双眉,过一小会仰头沉思,再拿起听诊器在陆歧的心脏、腹部等关键位置仔细倾听。房间里极为安静,陆歧凝神屏气,呼吸也不敢大声。 大约半柱香时间,姜鹊华停止了检查,问陆歧道:“陆歧小友,你是何时察觉到身体不舒服的?” 陆歧把自己的身体情况和姜鹊华做了详细的描述,姜鹊华边听边问,边认真做记录。待陆歧说完后,姜鹊华长叹了一口气,沉默不语。 陆歧为缓解尴尬气氛,故意笑道:“姜神医,我勤于练武,身体一向好得很。您这样不说话故意吓我,我会以为自己得了绝症的!” 姜鹊华缓缓说道:“陆歧小友,你先安静听我讲。你的这种病,名为噬心,很是罕见,一般为家族遗传所致。 得此病者,五脏俱为受损,病情起于肺部,所以你刚出生时会有肺炎现象,咳嗽不停,呼吸急促,若是没得到及时医治,就会夭折早逝。 随后这病会蔓延至脾胃,导致脾胃虚寒,脉搏沉迟,胃痛隐隐,绵绵不休。所以你常会感觉胃口不佳,饮食偏少。由于你五岁之后开始习武,身体各部分机能得以加强,所以慢慢地能和正常人一般,并无二异。 但这病症并未根治,它慢慢地发于肝脏,你会感觉厌食厌油,恶心乏力,懒动消沉,体力消耗太大就会全身发热,内火旺盛。几年之后便会脸色发黄,皮肤发质显油腻,瞳孔呈黄黑色,这就是流于外表了。” 陆歧闻言大惊失色,他双手不住地在脸上和头发上摸着,然后在房间里面到处寻找镜子,找到后对镜自照了好一会,嘴里发出桀桀的怪笑声。 姜鹊华没有去管陆歧的异样,而是接着往下讲:“这病名为噬心,是因为它最后会终于心脏。到了病症晚期,白日里患者会感觉心跳加速,似是稍一用力就会血管爆裂。而每晚子时症状发作,患者则会心如刀绞,往往会因难堪折磨而神志失常。” 陆歧扔掉手中的镜子,扑到姜鹊华身边,凶恶地盯着他,嘶哑着喉咙嚷道:“姜神医,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这样骗我?我怎么从未在医书上看到过这种病?” 姜鹊华双手飞快伸出,在陆歧五脏要穴处连点七下。陆歧身体一震,眼神渐渐恢复清明。 姜鹊华扶陆歧坐下后,回答道:“陆歧小友,老夫并没有骗你。先父在约二十年前遇到过这种病症,当时那老人已病入膏肓。先父对此病束手无策,翻阅了多部古籍,最后机缘巧合下才在葛洪的手稿上查到此病。” “葛洪?东晋著名方士葛洪?”陆歧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问道。 “正是此人!他详细记载了噬心的起因和症状,据他所言,汉武帝刘彻有一宠妃曾患有此病,后淮南王刘安查阅诸多古籍,联合当时最有名的五位道家真人练出了八颗金丹,妃子服用两颗之后当即痊愈,汉武帝封存了另六颗进贡的金丹。至于这些金丹和医学古籍后来都被晋武帝司马炎锁进了太和神殿,世上再无踪迹。” “太和神殿,又是太和神殿!都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吗?那我岂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等死?”陆歧内心苦涩,语调凄凉无奈、略带疯狂。 “太和神殿的故事流传千年,真假难辨,确实显得虚无。但陆歧小友,你的病并非全无办法。先父当年虽然没有治愈那位病人,但留下了不少宝贵的资料和记录。我这次回去会根据你的情况继续仔细地研究,半年之内应该能够找到办法。纵不能完全治愈,至少能够很大程度缓解和减轻你的病情。”姜鹊华安慰陆歧道。 陆歧的眼神流露出了一丝活力和希望,但马上又黯淡了下来。 姜鹊华心里暗叹一口气,温声说道:“小友,你这病平日生活与常人无异,主要还是靠自己静养。你日常作息规律些,早睡早起,少干重体力活,少想些东西,少劳心劳力;饮食上得以清淡为主,不可抽烟喝酒,少油腻,少盐少辣少腌菜,多吃蔬菜。目前你正当青壮年,体魄强健,病症刚侵于肝脏,还来得及调理安养。我开始所说的那位病人当时发病之时已经六十有五,所以你也无需过于悲观了!” “哈哈!那我是得带着这病活一辈子吗?生活中这么多忌讳,还不能劳心劳力,那我岂不是练武读书也不能了?”陆歧愁闷气恼,反问姜鹊华。 “哎,人生至理,平淡乃真,小友随心就好。至于练武读书一事,则不能过分强求啊!”姜鹊华轻轻地拍着陆歧的肩膀安慰道。 陆歧只觉得全身乏力,头脑中一片空白,仿佛间世上一切事都与自己没有了关系。他端起茶杯准备饮茶,不料手指颤动下竟没握稳,“哐”的一声,茶杯碎落在了地上。 唐昭武和唐晋航在客厅外面听到声音,脚步急切地冲了进来,齐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陆歧下意识地回答道:“没,没什么事,只是不小心打落了茶杯。”他弯下腰去清理茶杯碎片,手指一不小心被刮破流血却不自知,仍然在地上茫然地摸索着。 唐晋航看到陆歧失神落魄的样子,心头一酸,上前扶起陆歧,轻声问道:“陆歧,你怎么了?” 陆歧摇了摇头,答道:“我没事,晋航。我只是有点累,想回房休息了。”陆歧轻轻推开唐晋航,缓缓地走出房门。 唐晋航想追上去搀扶陆歧,被唐昭武一把拉住,唐昭武摇了摇头,唐晋航无奈地看着爷爷和姜鹊华。 姜鹊华道:“晋航少爷,你最好先让陆歧一个人静静。” 唐晋航问道:“姜叔叔,陆歧到底是什么病?” 姜鹊华答道:“陆歧的病很奇怪,我明天得赶回去查资料帮他配药调理。另外我也不方便透露病人的更多信息,还请晋航少爷不要多问了。” 唐晋航拉着姜鹊华的手,颤声追问道:“姜叔叔,我再问你一个问题,陆歧是不是活不了多少日子了?” 姜鹊华看着唐晋航着急的样子,安慰道:“晋航,你不用担心!陆歧这病虽然我不能治愈,但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他需要休息和静养,不能太劳累,平时生活和正常人也没区别。他的性格你比我更清楚,你可不能过分同情他,平日里你们怎么交往的,以后还得怎样交往。” 唐昭武在一旁劝道:“晋航,姜神医说得有道理,你得好好记住他说的话。陆歧的病,姜神医自然会好好治疗的,你也不用过分操心了。作为好朋友,你要相信陆歧自己能够克服这些困难!” 唐晋航答道:“爷爷和姜叔叔说得对,是晋航一时心急了,晋航知道该怎么做了。”说完唐晋航走出了书房。路过陆歧房间的时候,房内一片漆黑,唐晋航强忍住敲门问候的冲动,回到自己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姜鹊华吃过早餐便收拾行李准备回家,唐昭武和唐晋航送他到了门外,而陆歧仍是不见踪影。 待姜鹊华远走后,唐昭武问唐晋航:“今天早上你去叫陆歧练剑了吗?” 唐晋航答道:“本来是想去的,但是怕打扰了他休息,所以忍住了。” 唐昭武说道:“晋航,你和陆歧的交情很深,陆歧也的确是个人才,但他身患重病,你也得考虑一下其他的方案,不要因为讲得来而感情用事!” 唐晋航道:“姜叔叔也说了,陆歧这病不影响日常生活,何况他会想到治疗办法的。” 唐昭武告诫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成大事者都要摒弃个人情感,做几手准备,知道吗?” 唐晋航点头答道:“谢爷爷教诲!” 姜鹊华走出隐龙别院半里路不到,一个身影从前面的树林走出。姜鹊华定睛一看,来者披头散发,面容憔悴,正是陆歧! 姜鹊华问道:“陆歧小友,怎么在此地出现?” 陆歧行礼后答道:“姜神医,陆歧特意前来送行。另外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您!” 姜鹊华叹了一口气,说道道:“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 陆歧撩了一下鬓角的乱发,恳切地说道:“这事与陆歧至关重要,还请神医能告诉陆歧答案。陆歧感激不尽!” 姜鹊华道:“医者本应对患者信息保密,但这件事与你息息相关。我也就破例一回,你只需记得‘江浙南宫家’就行!” 陆歧长揖至地,道一声多谢,转身返回别院。 姜鹊华看着陆歧远去的背影,右手二指轻抚山羊胡须,口中念道:“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陆歧小友,还望你多多保重了!” ; 第二十八章 意志消沉 ?吃过午饭,陆歧和唐晋航也要赶着回学校上课了。唐昭武一直送行两人,眼看着离别院已有十余里了,唐晋航道:“爷爷,您不要送了,离家已经很远了。” 唐昭武一勒缰绳,停马驻行,看了看唐晋航和陆歧,眼里略有不舍,对两人说道:“好,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不好走,你们自己小心点。尤其是歧小子,要调整好心态,不管如何,谋事在人,只要多活在这世上一天,便要认真过好这一天!” 陆歧意兴阑珊,强打精神回答道:“陆歧谢唐老金玉良言!” 唐昭武大喝一声:“那还不整理好衣冠头戴,精神抖擞一点?何故做此小女人生无可恋之态?” 陆歧闻言一震,正了正衣冠,仰头看向天空,把满腔的悲愤与郁闷化作一声长啸。啸声悠长,如泣如诉,陆歧不再多言语,拱手告别后拍马疾行! 唐晋航随后赶上,并肩而行对陆歧说道:“陆歧,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但是你绝不能就此消沉。天无绝人之路,你这病暂时还不会影响日常生活,而姜神医也肯定能找到治好你的办法。” 陆歧说道:“晋航,谢谢你的安慰。只是你不用和我说这些,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心里有数。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要把我患病的消息告诉任何人,你能做到吗?” 唐晋航回答道:“陆歧,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和任何人透露半个字!你常说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你不会因为这病而停止自己前进的步伐,是吧?” 陆歧快马加鞭,口中答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现在我身患此症,一时也不敢保证什么,尽力而为便是!” 唐晋航道:“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身为好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五月末了。返校一个月以来,陆歧除了更加不修边幅外,没有其他异样,每天照常上课训练,与同学们有说有笑。唐晋航暗地里一直小心留意陆歧动向,现在也慢慢地放下心来。 此时余宗耀正在修炼《尚武心经》第四层,他遇到了瓶颈,怎么练都无法突破,心中异常苦闷。这天中午,趁着陆歧在宿舍午休,余宗耀问陆歧道:“陆歧,我怀疑我不是练武的料了!” 陆歧放下手中的《离骚》,回答道:“宗耀,怎么突然说这话了?” 余宗耀道:“我练到《心经》第四层后就再无进展。且不说你早有所成,就是周恒和廉广也远远地走在了前面,我感觉自己好蠢!”说完,余宗耀双手握拳,用力地敲着墙壁。 陆歧脑海中闪过自己修炼《心经》的往事,安慰道:“宗耀,学武是个漫长的过程,千万不能着急。而且就算不是练武的料,还是有其他很多路可以走,是不是?” 余宗耀想了想说道:“你说得也对,我其实对练武从军一事并不热诚。我更向往自己能当个谋士,享受那种出谋划策,运筹帷幄的感觉。只是我还是不甘心啊,凭什么我就比别人要差呢?” 陆歧道:“每个人在各方面的天赋都不一样,所以有差异也很正常。至少你还拥有健康的身体是不是?这就是上天对你的恩赐了!” 余宗耀抱怨道:“可是你们不都有健康的身体吗?而我在练武方面却没你们聪明!” 陆歧脸色忧郁,望向窗外,轻轻地叹道:“也许是这样吧!”外面阳光之下,一只黄鹂站在树梢,愉快欢乐地蹦跳鸣唱着。同样的场景陆歧以前也看过了很多次,这次他的心里却从未有过的羡慕和渴望。 下午上完医药学选修课,陆歧如往常一般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前去食堂吃晚餐。这段时间,陆歧的食量大减,所打的饭菜都比原来少了一半还不止。陆歧埋着头想着心事,闷闷不乐,突然对面一个餐盘粗鲁地推了过来,把陆歧的餐盘差点撞下餐桌。 陆歧也不抬头,继续埋头吃饭,口中骂道:“你是不长眼睛的吗?” “哟,胆子不小,敢骂我们不长眼睛,你也不看看我们是谁!”对方很嚣张地答道,随即左右两个位置又扔下来两个餐盘。 陆歧听着声音很耳熟,撩开遮住眼睛的头发,斜仰着头看过去,发现是唐晋勤、李预和张炎武三人,刚刚说话的就是唐晋勤。 唐晋勤定睛一看,发现是陆歧,顿时哈哈大笑,指着陆歧嘲笑道:“哈哈!陆歧,你怎么披头散发,一脸乞丐样了?一段时间没见你,和个痨病鬼一样,我一时倒还没认出你!” 自返校以来,陆歧在人前都是强装自然,自忖大伙也都不会发现自己的异常。此刻听到对方说自己是痨病鬼,陆歧心中一惊,脑中不断重复:“我是痨病鬼吗?我被看出来了吗?”陆歧赶紧起身端起餐盘想坐到其他地方去。 “喂!陆歧,你小声嘀咕什么呢?你且站住!我有句话要问你!”张炎武嚣张地叫住陆歧。 陆歧如梦初醒,转过头来,口中说道:“啊?” 张炎武看到陆歧这种瞧不起自己的神态表情,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揪着陆歧的衣服问道:“是不是你在柳瑜那说了我的坏话,她才会不理我的?” 陆歧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他也不想再和这些人有任何的接触,他一脸迷茫,又是一句:“啊?” 张炎武修炼《尚武心经》四五层心法日久,脾气越来越大,自从和唐晋航一伙人混上之后,更是嚣张跋扈,在学校里从来都是横着走,何时受过陆歧这种气?他用力一推陆歧,大骂道:“陆歧,你算哪根葱,凭什么这么嚣张?” 陆歧站立不稳,竟被对方推倒在地。张炎武仗着人多,拿起餐盘里的菜汤碗,直接泼在了陆歧脸上,口中怒骂:“陆歧,还记得当天你泼我脸上的那碗茶吗?我张炎武今天君子报仇!” 陆歧呵呵笑了两声,站起身来,张炎武见状以为陆歧要发火动手,吓得后退两步。熟料陆歧只是低声说道:“行,你报了仇了,这事就算完了,你也不用不痛快了。”然后饭也不吃,放好自己的餐盘准备往外走。 张炎武这几个月来苦约柳瑜,总是被拒绝,心里怨恨陆歧已久,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找陆歧报复,此时此刻又怎会轻易让陆歧离开?只见他用力一跃,半空中用手一撑餐桌,刚好赶在陆歧出门前拦住了陆歧。 张炎武这个动作动静极大,食堂里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来。恰好张廉广和夏谋远两人也刚吃完饭,看到后马上跑到了陆歧的身边。夏谋远质问道:“张炎武,你这是想干什么?莫不是手痒了,想在这里过几招?” 张炎武喝道:“谋远,你走开,这是我和陆歧之间的事情!” 陆歧表情略显呆滞,仿若未闻,张廉广大声道:“张炎武,学校严禁公共场合打架斗殴,你是想犯校规吗?” 张炎武眼看着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心想着这是自己扬名学校的好机会,当即高声道:“陆歧,你是去年武试前四。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我张炎武愿向你讨教两招,不知你可敢迎战?” 神机营禁止学生私斗,但若是双方提交比试申请,学校则会允许,并安排老师进行监督和判决。一直以来,在学员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一方发出战书,另一方不敢接,则以后在学校碰面都要躲着对方,直到你接受邀请为止,换句话说,大家能接受失败者,但是不能接受懦夫。此刻,张炎武提出和陆歧比武,就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存心在众人面前打败并羞辱陆歧! 看到张炎武公开向陆歧下战书,唐晋勤和李预两人对视一笑,心头暗喜;张廉广和夏谋远两人脸色难看,义愤填膺;围观群众则议论纷纷,早就听说乙四班内部有矛盾,没成想发展到了公然决裂的地步。 陆歧内心的厌世情绪越发浓烈,他对于眼前这种争强斗勇的情况感到一阵恶心,剧烈咳嗽后他竟佝偻着身子干呕了起来。张廉广和夏谋远来不及反驳张炎武,赶紧去搀扶陆歧。过了好一会,陆歧站起身来,轻轻推开两人,默默地准备离开。 张炎武在陆歧身后追着喊道:“陆歧,不战而逃,以后在学校见到我就得乖乖给我让路!” 张廉广额头青筋暴起,握紧拳头,转身就准备去怼张炎武,陆歧一把拉住了他,说道:“廉广,随他去吧。学校这么大,我要躲他倒也容易!” 张廉广强行忍住没有发作,但是回到宿舍却再也按捺不住,他朝陆歧大吼道:“陆歧,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过就是失恋没追到柳瑜,你就这样的意志消沉,任人欺凌?我也没追到我喜欢的女孩子,你当时不是对我说男子汉应当以事业前程为重吗?你真的让我很失望,陆歧。真的!”说完,张廉广伏在案上,竟放声大哭起来。 余宗耀和周恒看到张廉广情绪失控,而陆歧却神情木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恒走到陆歧面前,帮他把头发上的菜叶弄下来,轻声问道:“陆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也感觉你这几个月来有点不对劲,真的是因为柳瑜吗?” 陆歧道:“我的事情我自己清楚,不用你们管。什么柳瑜,什么张炎武,什么《尚武心经》,哈哈,真是可笑!一群笑话!” 周恒等人听陆歧说话语调由低变高,由平缓变激昂,都被其大异于往常的偏激和诡秘所吓到,额头上已冒出冷汗。陆歧不理众人的目光,站起身去浴室冲洗头发了。这件事过后几天,周恒等人才从夏谋远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不由得心中更怨恨张炎武了。 而从那以后,陆歧开始行踪无常,总是一大早地就出门,却要等到很晚才回来,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在宿舍的时候也不再主动说话,总是周恒等人问一句答一句。唐晋航和周恒等人心中担忧,暗自调查了一阵,才发现陆歧既没去上课,也没去训练,而是成天待在巷尾的茶馆内室里打麻将赌骰子。 唐晋航一开始还安慰着周恒他们,让他们不用担心,解释说陆歧只是失恋心情不好,会很快调整过来的。可眼看着两个月过去了,陆歧不但没有走出来,反而变本加厉,越发的颓废,已经沦落到找其他班上的人借钱赌博的地步了。唐晋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百感交集。 这天下午,茶馆内室一群赌徒围着一张桌子在猜大小。众人眼睛盯着那几枚骰子,放出贪婪的光芒,口中吆喝着:“大,大!小,小!”陆歧混在其中,也在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二三五,小!”庄家一开,陆歧的赌本又没了。陆歧扯住旁边一人的衣袖,说道:“王哥,再借我几百块钱,我下把回本了就还你!” 王哥手一甩,轻蔑地说道:“你是什么东西?刚来的时候拽的二五八万的,谁也看不上。现在欠我一屁股债,还敢找我借钱?” 身后的一名中年男子说道:“他这样的烂赌鬼,成天泡在这里,我都不知道看过多少例了。拿着父母的钱来浪费,真是人渣!” 陆歧口中嘟囔着:“不借就不借嘛,废话这么多!” 王哥听到后,顺势一把推倒陆歧,口中骂道:“你先把原来欠我的赌债还清楚再说吧,臭小子!”说罢举起拳头就准备扑上去打。不料手腕一紧,被人牢牢抓住,王哥口中骂道:“谁他妈敢拦我?”,扭头往旁边一看,来者表情平静,身着白色绸衣,腰系金丝带,背上挂着一柄长剑,不是唐晋航又是何人? “晋航少爷?你怎么来这里了?”王哥愤怒的表情凝结在脸上,语气变得谄媚巴结。 “他欠你多少钱?”唐晋航问道。 “少爷,他欠我倒是不多,也就两千来块,可他一个穷小子,这也是他两个月的伙食费了。他这样没日没夜的赌,那只会越欠越多!”王哥如实回答。 唐晋航从衣服里面拿出一叠钞票递给王哥,说道:“这里三千块,赌债我替他还了。你以后不得再找他麻烦,听到没有?” 王哥接过钱,忙不迭说道:“我要早知道他是晋航少爷的朋友,那这点钱也不会找他要了,哪里还敢继续找麻烦?” 唐晋航不再搭理这些人,他扶着陆歧出了门,在隔壁的茶楼订了一个秘密的包厢。陆歧整个过程中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沉默的跟着唐晋航进了包厢。 “陆歧,那种地方你是怎么待得下去的?污浊的空气,贪婪的物欲!”唐晋航望着眼前的好友,想痛骂一顿却又不忍心。 “哪里不污浊?哪里没有贪婪的欲望?我们这些在神机营里的学生,还不是一样的贪婪污浊,仗势欺人?人生苦短,倒还不如及时行乐!”陆歧躺在椅子上,懒洋洋地反驳道。 “原来你还能思考问题,陆歧!”唐晋航拔出背后长剑,一招鹤鸣于渊,长剑划向陆歧。陆歧手掌在椅子上一拍,身子轻轻一跃,跳到了另一条椅子上继续躺下。唐晋航不断出剑,陆歧不断地闪躲,不多时,房间里的凳子全部四分五裂。眼见唐晋航又是一剑,陆歧索性不躲了,冷静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剑刃。 剑刃在面前停了下来,陆歧的头发被剑招带来的风吹起,碰在剑刃上,一根根掉落在地。唐晋航手一松,星蚀落地插在木地板中,他苦笑道:“陆歧,几个月没看你练武,身手却依然不错啊!你刚返校的时候不是说过你会尽力而为吗?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难道真的是被张炎武刺激到了?” 陆歧双手抱头,靠着墙角坐下,缓缓地说道:“晋航,谢谢你!张炎武怎么可能刺激到我,只是我自己真的找不到努力的方向和意义了。因为身体原因,我可能进不了神策营,可能无法和你们这些好友一起拼搏奋斗,我原来所想的、所谋划的目标可能一个也实现不了,我可能只能一辈子待在家里等死!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我只是想和正常人一样,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地为了自己的理想活着,充实地活着!” 唐晋航道:“陆歧,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若一直颓废,病就能好吗?我看,还不如心无杂念,用心练武学习!原来的目标没了,就制订新的目标,哪怕是现在,我都能很真切地感受到你心中的那种力量。想进神策营不难,我希望你不要丢失了这股力量,而大家也都在期待以前那个陆歧呢!” 陆歧低下头默默地思考着唐晋航的话,犹豫的神情慢慢地变得坚定。唐晋航从怀中拿出一本书递给陆歧,说道:“刚刚的交手试探,我看出来你已经完全掌握了《尚武心经》里的武功。我觉得你应该会渴求更高层次的突破了,所以这次特意从家里偷出了《非攻七式》,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陆歧诧异地睁大双眼,不肯去接这本书,认真地说道:“晋航,我对神策营什么的现在一点兴趣也没有了。你把秘籍交给我,我也不会练。再说,你这样做就算是唐老也不会同意的!” 唐晋航把书硬塞到陆岐手中,说道:“这次偷书,我爷爷都不知情。老实说,我自己也未曾看过《非攻七式》里面的武功,现在也不会去练。但陆歧,你是个人才,也是我的挚友,你值得我冒这个险!我别的地方也帮不了你,只希望你能重新振作起来,你能理解吗?” 耳听着唐晋航诚恳的话语,陆歧心中一酸,不再推辞,口中笑道:“你这小子,故意这样说想让我哭是吧?我偏不上当!”言语中嬉笑调侃,不肯认输,但泪水却顺着昂起的下巴点点滴落在了衣袖之上。 ; 第二十九章 擂台战帖 ?寒来暑往,时光匆匆,转眼间已经是入学以来的第三个冬天了。 乙四班班主任赵飞月今天罕见地召开了班会,清点人数后,赵飞月道:“同学们,你们入校两年半了,身为班主任,我一直以来都没有尽到相应的职责,心中十分汗颜。 让我感到骄傲的是你们都做的很好。经过前面一届武试,获得神策营保送名额的已经有唐晋航、周恒两人。现在第二次武试即将来临了,并且没有报名人数的限制,我希望大家能够抓住机会,再冲刺一波!” 夏谋远问道:“老师,这次武试和明年四月份举行的选拔考试有什么关系吗?” 赵飞月答道:“这次武试进入前三十二强的都能直接进神策营,无需再参加四月份的选拔。不过,四月份的选拔考试更为全面,经试成绩优秀的一样会选进去。” 田川海举手道:“老师,我听说这次武试准许上一届取得过名次的继续报名参加,是不是这样?” 赵飞月答道:“是这样的。学校鼓励竞争,欢迎原来的优秀学员再次上台展示本领。并且这次在武试结束后还特设了战帖环节,鼓励学生上台公开挑战自己的假想敌,表现出色的一样有机会被前来观赛的将军直接选走。” 散会后,赵飞月特意留下了唐晋航那伙人,问道:“陆歧怎么又不见人影?我听多位任课老师反应陆歧断断续续缺课已经快一学期了。他还没有取得保送神策营的资格,怎么就能这样呢?这次武试他如果参加,以他的实力进神策营也不在话下,你们得赶紧通知他!” 身为舍友,周恒立刻答道:“老师,陆歧现在对神策营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他脾气倔,我们劝了他几次,他都不准备报名。” “这还说啥?他成天只顾着捣腾自己的事情,班上的聚会也都很少参加。他就是在混日子,早就不是我们以前认识的那个陆歧了!”田川海撇了撇嘴,对陆歧很是不满。 赵飞月看向唐晋航,想听听他的看法。 唐晋航点了点头道:“老师,我会去劝劝他,但是他来不来我不敢保证。我倒是觉得,大家与其担心陆歧不如担心自己。依我看,唐晋诚他们这次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要做好打硬仗的准备,争取多些人直接进十六强。” 赵飞月赞同唐晋航的说法,她说道:“晋航说得有道理,这次我希望你们剩下几个都能直接被选中,这样两年半的苦练才不算白费啊!” 与此同时,甲一班的训练场中,唐承宗阴测测地说道:“这次武试,我们一定要把陆歧一伙挡在十六强之外,让他们不能保送进神策营!” 唐晋诚道:“你说的没错,但这次我就不会参加了。李预你继续参加,配合晋勤、承路阻击陆歧一伙。” “那张炎武呢?怎么办?”李预问道。 “张炎武?嘿嘿,他不是一直想要全校第一吗?这次我们就如他所愿,把他捧成第一,满足他的好胜心!然后叫他在随后的战帖环节公开挑战陆歧,我们一定要让陆歧在众人面前沦为笑柄,方能一解心头之恨!”唐晋勤咬牙切齿地说道。 “既然这样,我看不如把事情闹大一点,把唐晋航甚至是他身后的人也卷进来!”唐承宗一肚子坏水。 “哦?你有什么好主意?”唐晋诚也来了兴趣。打击陆歧他不准备参与,但若能把唐晋航一家卷进来,帮自己爷爷打击一下对方势力,那就不一样了。 “我们还是要从《尚武心经》的事情着手,不妨这样...”唐承宗压低声音,几个人脑袋凑在一起,低声商量。 晚上唐晋诚一伙人把张炎武请到了酒楼包厢。唐晋勤给张炎武倒了一杯酒,然后说道:“炎武,这次叫你过来是有件事和你商量商量。” 张炎武道:“什么事,晋勤?你不用这么客气!” 唐晋勤笑道:“不急不急,你先喝了这杯酒再说!” 张炎武道:“大家都这么熟了,你和我来这套干嘛啊?有事直接说,是不是关于武试的事情?” 唐承宗插话道:“炎武果然聪明!这次武试选拔,我们帮你拿第一名!” 张炎武一听这话,满脸疑惑地看了看众人。刚想问个究竟,唐晋勤说道:“炎武,是这样的。我们这群人,除了你和李预都是唐门子弟,肯定能进神策营任职的。而李预在上次武试中已经获得了保送名额,现在就剩你一人了。我们几个下午琢磨着,以你的实力再加上我们的帮忙,让你得个第一,风风光光地进神策营!” 张炎武问道:“你们准备怎么帮我?” 唐晋勤道:“我、承路和李预这次仍然会报名参赛,帮你拔掉一些刺头!” 张炎武听完这话,内心十分激动,他朝夕苦练日思夜想的不就是这一天吗?如果有了这些人的帮忙,张炎武自信却有很大机会能登顶。只是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帮自己呢? 唐晋诚似乎看透了张炎武的心思,他说道:“炎武,我们帮你一来因为我们是好朋友、讲得来。二来我们想着阻击陆歧和他的那伙人,让他们没有一个能获得保送名额。三来还有件事得麻烦你帮忙!” 张炎武回答道:“别的都好说,只是陆歧这次不参赛的可能性很大,也用不着阻击了。”话语中充满了遗憾。 李预说道:“他不参赛,但是随后的战帖环节,你可以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挑战他,我就不信陆歧还能像上次在食堂那样忍了!” 张炎武脸色有点犹豫,说道:“这似乎有点不好。上次那件事之后,我仇也报了,气也消了,陆歧在学校都不敢再抛头露面。这次继续公开挑战,未免欺人太甚了!” 唐承路道:“你是怕打不过他吧?我倒是听说陆歧一直躲在唐晋航家里苦练呢!” 张炎武怒道:“唐承路,你是什么意思?论武功,我张炎武现在谁也不怕!” 唐晋勤道:“炎武,别生气!承路也是担心你而已。我听我班上那些女生说过,柳瑜本来是喜欢你的,只是陆歧一个劲说你坏话才慢慢疏远了你。你报了泼酒的仇,可柳瑜这事可没完啊!” 张炎武眼露凶光,握紧的拳头劈啪作响。唐晋诚责罚唐承路道:“承路,说错话了,还不快给炎武敬酒赔罪?” 唐承路赶紧着赔了一杯酒,口中说道:“炎武,我没说对,我认罚,认罚!” 张炎武也一饮而尽,大声说道:“只要我拿了第一,就会公开向陆歧下战帖的,你们放心好了,我一定要当着柳瑜和全校人的面打败陆歧!” 唐晋诚道:“来来来,大家举杯预祝炎武马到功成!” 喝完了这杯,张炎武问道:“晋诚,你不是还有一件事要和我商量吗?” 唐晋诚道:“我想你在你班上找几个信得过的,让他们拿《尚武心经》后面两部的内功心法去请教陆歧或者唐晋航,就说自己觉得这心法有问题,看陆歧他们怎么回答!” “这又是为何?”张炎武问道。 “这事你先别问,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问完之后,再来回复我。”唐晋诚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张炎武。 张炎武打开一开,上面全是些关于《尚武心经》后两部内功心法的疑惑和指责。他浏览了一遍,觉得这些指责都很有道理,于是问道:”晋诚,这上面所说的都是真的吗?我怎么感觉有些道理!” 唐晋诚道:“都是陆歧和唐晋航的一些歪理而已,似是而非,混淆视听,你可千万别上当了!你只管选中一些人去问,看看他们是否还是如此说?” 张炎武点了点头,答应了唐晋诚。 第二天中午在食堂,杨盛问周恒:“昨晚陆歧回来没有?” 周恒边吃饭边答道:“很晚才回来。” 杨盛追问道:“他说参加武试吗?” 不等周恒回话,张廉广生气地说道:“陆歧现在整个就一缩头乌龟!我们和他提武试的事,他不但自己不参加,还要我们不要费太多心思。说是如果碰到唐晋诚一伙人就主动认输不要打,还说什么反正有本事不怕选不上神策营!” 余宗耀劝道:“你也不用生气了,廉广。昨晚不是和他吵过了吗?我们干我们的,不理他就是了!” “你们说说陆歧怎么就那么怂了?”张廉广怎么也想不明白。 尚武一居的练武大厅里,唐晋航对陆歧说道:“现在大家都说你怂了,你知道吗,陆歧?” “随他们说去吧,晋航。”陆歧训练完毕,走过来喝杯茶歇歇气。 “那要是我也这么认为呢?”唐晋航目光炯炯地盯着陆歧。 “晋航,你不用这样激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参加这次武试的。你得劝劝廉广、宗耀他们,让他们如果碰到唐晋诚那伙人就主动退出,等待明年四月份的大统考再一展拳脚。”陆歧认真地说道。 “你为什么自己不和他们讲?”唐晋航问道。 “我现在讲话他们不会听了,你讲才能有用!”陆歧呆呆地看着前方。 “你也知道你没了以前的公信力?你有没有反思过为什么会这样?”唐晋航生气了。 陆歧把额头上汗湿的头发撩开,慢慢地说道:“晋航,我们不要争论这个问题了。你们想去打那就去打吧,我再啰嗦倒显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只是,凡事还是小心为好。” 唐晋航也不答话,甩手离开了大厅。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参与了这次武试,大家卯足了劲想证明自己这两年多以来的学习成果。武试足足进行了一个多月,乙四班的结局十分惨淡,最终闯入三十二强的仅有张炎武和杨盛两人,在比赛中受伤的却有十五人之多,其中余宗耀、田川海和夏谋远伤势严重,要想完全康复至少需半年时间。 站在台下的唐晋航和周恒等人看着张炎武夺冠时那嚣张的样子,一个个怒发冲冠,恨不得能上台把张炎武就地打趴下。 张廉广愤愤地说道:“张炎武这个畜生,这次居然对谋远下这么重的狠手,我迟早要为谋远报仇!” “哼,唐晋诚那伙人就没一个好东西!这次摆明冲着我们来的,川海差点就被李预打死!”杨盛狠狠地一挥拳头。 “我要宰了唐晋勤这臭小子,为宗耀报仇!”周恒双眼充血,语气坚定。 唐晋航叹了一口气道:“也许我们当初该听陆歧的话,不要和唐晋诚他们硬拼。” 周恒正准备反驳,只听台上的张炎武发表完获得冠军的感言后又大声说道:“虽然我获得了冠军,但是我还是觉得遗憾。这次武试,我班上的陆歧并没有参加,而他一直以来都是我心中最佳的竞争对手,我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和他交手切磋。 现在当着众位老师和领导的面我向他发出战帖,我——张炎武,这三天会一直在这个擂台上等他来挑战,还请大家做个见证!” 话音刚落,唐晋诚那伙人就带头起哄,大喊着:“陆歧在哪里?陆歧在哪里?真男人就该接受挑战!”其他人唯恐天下不乱也都跟着大喊,校园里面充斥着要陆歧接受战帖的声音。 唐晋航和周恒等人没料想到张炎武竟还有这手,实在是做得太绝。周恒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作势上台去挑战张炎武,唐晋航一把拉住周恒的衣袖,冷笑一声说道:“先让他猖狂两天。走,我们去找陆歧!” 陆歧站在重症医护室里,静静地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三位正处于昏迷状态的好友,心中暗自为他们祈祷。陆歧刚一路走来听到不少人在讨论张炎武向自己发出战帖的事情,只是自己现在还不能够在擂台上和对方决一胜负。 这五个月,陆歧一直在苦修《非攻七式》,现在已小有所成,但总归是痕迹太过明显,做不到返璞归真。陆歧心知若想打赢张炎武,自己肯定得用《非攻七式》里面的功夫。如果贸然接受挑战,到时候台下那么多领导前辈观看,肯定就会露馅。陆歧不想唐晋航再因自己受到牵连,那就只能躲!现在全校的人都在找自己,但只要避过这三天,等时间一到,这件事也就过去了,不过是自己担点骂名而已。 陆歧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身形一晃便没了人影。 ; 第三十章 冲突爆发 ?这三天里,全校都在找陆歧,但谁也没找到。 三天之后,大家记得的只是胜者得意洋洋的笑脸,再也没人去关注陆歧的去向。 乙四班众人也渐渐地忽视了陆歧的存在,也许是心冷了,也许是被张炎武一伙人刺激得麻木了。 大家都在一声不响地为明年四月份的大选拔做着准备,毕竟那才是关系自己命运前途的大事。忙碌着忙碌着,这个年过得也是从未有过的冷淡,没有一丝的年味。 陆歧终究还是出现了,他习惯了众人的漠视和背后的嘲笑,他知道在这个尚武氛围浓厚的环境里选择避战意味着什么,他也早已做好了准备。只是,为什么每天晚上他还是会独自一人坐在大训练场的台阶上静静地发呆呢? “你在想什么?”身后有人问道。 “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陆歧当然知道来者是谁。 “你知不知道大家都怎么说你?”来者继续问道。 “我知道,但我不在乎他们的看法。”陆歧无所谓地说道。 “可你让那些关心你的人也很失望,这你也能不在乎吗?”来者的情绪有点激动,她质问着陆歧。 “有失望是因为有希望,我自己都给不了自己希望,他人怎么能从我身上得到希望?尽早幻灭还能少些伤心。”陆歧回答着。 “陆歧,你这是在为自己的软弱和逃避找借口!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就是正确的?就你能把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很多事大家都知道结果,为什么还要去努力争取,你想过没有?”来者情绪失控,歇斯底里追问陆歧。 陆歧站了起来,回答道:“柳瑜,我不是一棵迎难而上的松柏,我只是一株随风飘荡的小草。在很多时候,依顺着风势,就算倒了以后也能站起来。逆风而立,被连根拔起,那就一点生机都没有了。” 柳瑜抬起头盯着陆歧,铿锵有力地说道:“陆歧,大风吹倒梧桐树,自有旁人论短长!倒下的大树,它依旧是大树,苟且的小草却不过是株小草。” “也许你说得有道理,柳瑜。但已经发生的事情多想无益,要走好的是以后的路。”陆歧说完这话,大踏步地消失在了林荫过道的尽头。 重症室,余宗耀的病房内。看着尚未苏醒的余宗耀,周恒站在病床前面眦目咬牙、双拳握紧。 一旁的兰雯芷轻轻拉着他的衣袖,劝道:“周恒,你别这个样子。每次看完宗耀他们,你都是咬牙切齿,心事重重。我看着都害怕!” 周恒不理兰雯芷,只是恨恨地说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兰雯芷一把抱住周恒,哭道:“周恒,你现在已经保送进神策营,就不要再和他们斗了。我们这些人斗不过他们的!你就当是为我考虑好不好?” 周恒挣脱开兰雯芷的拥抱,对她说道:“这段时间,你安心备考,不用来找我!我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说完再也不管兰雯芷在后面的呼喊,大踏步地消失在了医院过道尽头。 乙四班的训练场中,王子文缠着唐晋航在问《尚武心经》的问题:“晋航,我现在练到《心经》第四部内功的时候总是会感觉心浮气躁,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唐晋航答话,一旁的杨盛大声说道:“王子文,你不是和张炎武一个宿舍,平时关系不错吗?怎么这些问题不去问张炎武,跑来问晋航?” 王子文解释道:“咱班谁不知道晋航比张炎武厉害啊!我问了张炎武,他压根回答不上来!” 张廉广道:“你别介啊,晋航第一次武试只得了个亚军,这次张炎武可是冠军,威风着呢!再说了,你平时吃喝玩乐的,也没看你认真学习,怎么一下就练到《心经》第四层了?” 王子文也不生气,赔笑道:“我知道你们大家都在生张炎武的气。可他是他,我是我,我也看不惯他的做法。平日里我练习不得劲,现在不是快统考了吗,我也想进神策营啊!晋航,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唐晋航不愿意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他答道:“子文,大家同学一场不用这么客气!你说的心浮气躁,难以继续修习《心经》,那是因为你对它的理解不够。只要...” 眼看着唐晋航在悉心地指导王子文,张廉广和杨盛两人觉得心气难平,苦闷不堪,看都不想看一眼。自从张炎武夺冠,陆歧避战不出,班上受伤人员众多,现在乙四班是愁云惨淡,完全没有以往的活力。 晚上在宿舍,周恒一身黑衣劲装,坐在书桌前慢慢地擦拭着剑刃。他对张廉广和陆歧说道:“我今天去看了宗耀,他还是昏迷不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张廉广叹了口气,没说话。陆歧也是沉默不语。 周恒冷笑一声,说道:“陆歧,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也去看过吗?我刚到病房就看到了你为宗耀削的那个苹果。” 陆歧答道:“我检查了他的伤势,恢复正常。再过三天,就应该能醒了。” 周恒冷冷地说道:“陆歧,你还知道关心朋友吗?我还以为你只会缩在无人的角落逃避现实呢!” 张廉广看不过去,劝道:“周恒,你别这样...” 周恒打断张廉广的话:“廉广,你别再替他说话,他不配!陆歧,你听着,你要是还有一点血性,周日晚上就和我们一起去找唐晋诚那伙人算账!” 陆歧没有正面回答周恒的问题,而是问张廉广:“廉广,我听说王子文这几天一直在缠着晋航问《心经》的事情,有没有这回事?” 张廉广答道:“是这样,他老是问一些《心经》第四层和第五层内功心法修炼的事情。晋航也是心好,愿意指导他,我和杨盛理都不想理。” 陆歧闻言沉默半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恒怒道:“陆歧,你有听我说话没?你周日到底和不和我们一起去?” 陆歧道:“我不知道。这个事情我还是得先琢磨琢磨。” 周恒哈哈一笑,气道:“那你就琢磨去吧,我原也不指望你能帮忙!” 尚武一居书房,陆歧在整理自己的练武心得。唐晋航看着灯下的陆歧觉得又熟悉又陌生,自从陆歧练习《非攻七式》五个月来,两人再没有彻夜长谈过了。 沉默了一会后,唐晋航开口问道:“陆歧,周恒向张炎武他们下战帖约战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吗?” 陆歧道:“他和我说过了。周日晚餐过后,后山树林空地,双方五对五,新仇旧恨一并了断!” “如果你不来,我们就只有四个人!”唐晋航提醒着陆歧。 “晋航,《非攻七式》的秘籍还给你。谢谢!”陆歧整理打包好自己的心得后,把秘籍递给唐晋航。 唐晋航双手撑在书桌上,面对面地和陆歧挨得很近,说道:“陆歧,原来的你,胸有大志,眼界极高,积极向上,做事沉稳,我是真的很佩服。可自从你查出来得病之后便意志消沉,行事作风截然不同,我真的很惋惜和心疼。” 陆歧的眼睛被长发遮住,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有丝毫变化。半晌,他轻声说道:“晋航,周日下午我会来的。” 唐晋航总算露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道:“走吧,一起回宿舍!” 还未入夜,天灰蒙蒙的下着小雨。唐晋航、周恒、杨盛和张廉广四人身着黑衣,脸色肃穆,各持兵器,早早地来到了指定地点。对他们而言,这是一场关乎友情和尊严的战斗,这是一场不能退让半步的战斗!只是陆歧却还没有出现。 唐晋诚、唐晋勤、张炎武、李预、唐承路和唐承宗等六人撑着雨伞慢慢地走了过来。 唐晋勤大声喊道:“不是说好的五对五吗,怎么你们这里只有四个人?陆歧那小子是被吓破胆不敢来了吗?” 杨盛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微笑,回应道:“说好的五对五,你们怎么来了六个?怕不够我们打吗?” “杨盛,你小子说话够猖狂,今天我非得用玄袖尺打得你满地找牙!”唐承路双肩一抖,玄袖尺滑落在了手中。 “晋诚,你们是六个一起上?”唐晋航问道。 “承宗不会上场。你们才四个人,要不要等陆歧过来?”唐晋诚想确保这场比试的公平性。 “这不是擂台一对一,这是男人之间的对战。不用等陆歧,我们四个就足够对付你们了!”周恒手腕一抖,长剑出鞘。 “好,痛快!周恒,看剑!”唐晋勤大声喊道,拔剑攻向周恒。同一时间,唐承路手持玄袖尺与杨盛双刀纠缠在一起,李预和张廉广两人则赤手空拳地互相对攻。 唐晋航冷静地看着唐晋诚和张炎武两人,拔出手中的“星烛”长剑,刷的一剑攻了过去。这一剑携带着小雨,斜斜地划向唐晋诚胸前。唐晋诚不敢小觑,出剑应敌,一招苍松迎客,挡住了对方的一剑。 两剑相撞,唐晋诚内力稍逊一筹,不得已退后一步。唐晋航趁此间隙,又持剑攻向张炎武。张炎武使用的是两柄短枪,他不慌不忙双枪架住对方长剑,随后向上一抬欲荡开长剑,从而展开反攻。 唐晋航何等聪明,岂会让张炎武得手?他手中长剑顺着枪杆而下,顺势削向张炎武右手手指。张炎武松开右手枪,左手枪往前一招哪吒探海,直刺唐晋航胸前。唐晋航回剑去挡的同时,张炎武俯身又握住尚在半空中的右手枪。 几招试探过后,唐晋航抽空扫了一眼正在打斗的其他人:周恒和唐晋勤两人已经从空地打到了林中,不见人影,只听得到各自的呼喝和兵器交鸣之声。杨盛和唐承路算是平分秋色,两人以快打快,刀尺碰撞,好不激烈。 张廉广则完全不是李预对手,他虽然势大力沉,但李预外家功夫本就霸道,在修行了《尚武心经》内功心法后,内外兼备,功夫更上了一个台阶。眼看张廉广左支右绌,不出几招恐怕就要落败。 唐晋航心知这样打下去,自己一方必败无疑,当下苦思对敌良策。因为一年前他曾经单手打败过唐晋诚,唐晋航料定这必定会在对方心中留下深深的阴影。气机相争,所以唐晋航决定把主攻对象锁定在唐晋诚身上。 只见得小雨之中,唐晋航黑衣长剑,身如游龙,招式精妙,在用两分精神抵挡张炎武进攻的同时却把八分攻势倾泻在唐晋诚这方。身为唐门第三代的第一人,唐晋航全力施展、毫无保留之下,很快局势便发生了变化。 十数招过后,唐晋诚不免心中慌乱,对方的剑招较之一年前更为老辣精妙,而自己因为修行《心经》出了岔子进步缓慢,这样下去自己还能抵挡多久? 唐晋诚心中叫苦:“为何张炎武那边没有对唐晋航造成丝毫影响?”他想大声要求张炎武夹击,无奈却被唐晋航的这漫天剑雨压得喘不过气。 张炎武何尝不想快点打败唐晋航?但是对方抢攻唐晋诚,唐晋诚却不能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目前节奏完全掌握在了唐晋航手里。 唐晋航往前快攻,唐晋诚往后退得更快,而张炎武被迫只能快速地跟在后面去攻击。张炎武最擅长的阵地攻防威力大减,心中是有苦难言。 斗了三十招左右,眼看唐晋诚快支撑不住了,那边张廉广却已被李预一掌击中胸前,内伤之下口吐鲜血失去了战斗能力。唐晋航听到张廉广中掌后的惨呼,心中一急,攻势慢了几分。 唐晋诚总算稳住阵脚,急忙调整呼吸,出招慢慢地恢复了正常水平。眼看着陷入了阵地战,张炎武如鱼得水,双枪上下突刺,好不凶猛。此消彼长,唐晋航渐渐陷入困境,再难发起攻势,好在他基本功扎实,全力防御之下对手也占不到丝毫便宜。 李预见张廉广受伤,不但没有收手的念头反而屡下狠手。眼看李预一脚直踢面门,张廉广背靠大树退无可退,只得闭眼等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闪过,来者用手格挡住李预那一脚,口中责备道:“李预,同学之间切磋也要有个限度!” “陆歧!”张廉广惊喜交加,随即安心地舒了一口气,身子一软靠着大树坐了下来。 “陆歧,我还以为你夹着尾巴跑远了呢!你来的正好,且吃我一拳!”李预口中羞辱陆歧,手上的招式却不见缓。 面对来势汹汹的李预,陆歧轻轻一掌拂开对方的拳头,另一手掌切向对方左肩。李预沉肩弓步,侧身一脚踢向陆歧。他自恃外功比陆歧刚猛迅速,有意以快打快,所以招招抢先。 陆歧竟不躲避,直接一拳击中对方脚心。李预只感到一股大力袭来,往后连腿三步。陆歧快速跟上,一个鞭腿攻向李预左腿。李预躲闪不及,小腿骨中招下吃痛,重心失衡,往面前陆歧方向倒下。 陆歧双手抓住李预肩关节,再顺着李预手臂而下至肘关节和腕关节,稍一用力。李预手臂脱臼,关节移位,痛的额头上冷汗直冒,饶是他个性刚强,口中也直吸凉气。 陆歧身形一晃不做停歇,右手即墨剑带鞘往前一绞,唐承路和杨盛手中兵器都被陆歧引导缠在一起。陆歧一用力,叱道:“撒手!”同一时间,剑鞘带着玄袖尺和双刀一起飞向了空中。 唐承路大惊,眼睁睁地看着兵器落下后插在了不远处的空地泥土中。杨盛则目瞪口呆地看着陆歧,心中没搞明白陆歧这一剑到底是什么招数。 陆歧快速地往前行进,即墨剑挡住张炎武刺向唐晋航的一枪后,随即一挥剑逼退了张炎武。 唐晋航心有灵犀,也同时出招逼开了唐晋诚。陆歧和唐晋航两人并排而立,相视一笑。 张炎武则狞笑道:“陆歧,你可算是来了!咱们也该分个高下了!”随即双枪一前一后,又攻了过来。 陆歧一声清啸,迎着张炎武正面出剑。两人迅速地擦肩而过,随即站定。除唐晋航、唐晋诚外,其余众人都未看清这一过程发生了什么。 陆歧右手持剑,口中说道:“张炎武,你输了!” 伴随着陆歧的话语,张炎武手中短枪均断成两截,右手袖脚和左耳头发飘落在地上,胸前衣服亦被划破,露出了里面的皮肤。 张炎武大吼道:“陆歧,你仗着宝剑锋利才赢的我。我不服!有种不用剑,咱们再来!”随即转身恶狠狠地扑向陆歧。 陆歧一瞬间连出四剑,断枪、削发、斩袖、裂衣,唐晋诚看在眼里,心知张炎武一人打不过陆歧,赶紧持剑前来帮忙。那边的唐承路也早已捡起玄袖尺,俯身冲了过来。 眼见得三人呈合围之势从三个方向攻了过来,陆歧拔地而起,剑交左手,右手在衣袖中一摸,一扬手挥出十几枚暗器打向敌方。 几乎是同时,唐晋诚等三人全部“啊”的一声,胸前、手腕、膝关节被打中,手中兵器脱手,单膝跪在了地上。 唐晋诚伸手在地上一摸,才发现这些暗器竟都是些白色的鹅卵石。他大声问道:“陆歧,你从哪里偷学来的唐门暗器手法?” 陆歧淡然道:“唐晋诚,我这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可不是偷学来的。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又都快毕业了,各退一步行不行?” 唐晋诚却哪里咽的下这口气?他朝着唐晋航冷笑道:“晋航,你可是好本事,竟然把《非攻七式》都私传给了陆歧!” 唐晋航连忙回答道:“晋城,你可不要胡说!” 唐晋诚大声说道:“陆歧这一招‘流萤漫天’耍得漂亮,当日我看七叔施展此招都未必有如此手法!今天的事我认栽了,但咱们走着瞧!” 此处的打斗告一段落,但林中的打斗声却越来越响。陆歧心中担忧周恒的安危,不搭理唐晋诚的威胁,箭一般地冲进了林中。 周恒和唐晋勤两人均是练习的新版《尚武心经》内功心法,神志清明的时候尚能自控,但此刻打斗已久,两人都陷入了心魔不能自拔,竟都是招招搏命。 陆歧看到此情景,赶紧出招制止。周恒和唐晋勤两人杀红了眼,哪管来人是谁?陆歧却担心伤到两人,只得处处小心。还好唐晋航随后赶到,他配合陆歧总算把周恒和唐晋勤手中长剑打落,然后一人制住一个。 唐晋诚一伙人搀扶着唐晋勤准备离去。陆歧和唐晋航看着慢慢恢复清醒的周恒,也松了口气,坐下来闭着眼靠着松树休息。即墨剑斜斜地插在陆歧身旁两米的泥土里。 一片宁静之下,这场打斗眼看就要结束,谁也没想到周恒眼睛又变得血红,竟拔出地上的即墨剑,快速地追上唐晋诚一伙人,全力一剑刺向了唐晋勤。 事发突然,唐晋诚一伙人又已经筋疲力竭,根本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人偷袭。陆歧离周恒最近,反应也最快,听到出招风声后赶紧飞身前去阻拦。 眼看得这一剑即将刺中唐晋勤背心,陆歧斜刺里杀出一掌打开周恒,然后把即墨剑夺在手里。周恒这一剑来势太猛,尽管在陆歧的争抢下改变了攻击方向,但还是刺往唐晋勤的右手手臂。 即墨剑轻松贯穿手臂,鲜血顺着剑上的血槽汨汨流出。陆歧当机立断,赶紧拔出长剑。唐晋勤大叫一声,痛晕了过去。 唐晋诚一伙人回头看见面色惨白的陆歧手握长剑,都大骂道:“陆歧,你背后偷袭,好不卑鄙!” 眼见陆歧被唐晋诚等人团团围住,又要开打,唐晋航大喊道:“都别在这斗气了,先送晋勤去医院要紧!”众人这才散开,慌忙把伤者往校医院的重症室送去。 ; 第三十一章 唐门会审 ?周恒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头发和衣服湿漉漉的,他嘴里喃喃自语:“这可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 唐晋航、陆歧、杨盛和张廉广四人坐在宿舍的地板上,心里头一团乱麻,都没有说话。 周恒站了起来,歇斯底里地喊道:“我就是要替宗耀报仇,就是要给唐晋勤他们一点教训!我没错,我没做错!”他在宿舍里面快速小步地踱着圈,一遍又一遍地走过来又走过去。 唐晋航说道:“周恒,你冷静点!我们都在这想办法呢!” 周恒走到唐晋航身边,突然蹲下身来,大哭道:“出了这事,我神策营也进不去了,和雯芷也不能继续在一起了,我怎么对得起她,怎么对得起父母?” “唐晋勤他爷爷肯定不会放过我,肯定会把我杀了。晋航,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周恒双手扶住唐晋航的肩膀,浑身战栗。 “那一剑是我刺的。”陆歧轻声却坚定的说道。 “什么?”唐晋航等几人都疑惑了,虽说最后是陆歧手里拿的剑,但若不是他的阻拦,唐晋勤恐怕已经死了。 “剑是我的剑,最后也是拿在我手里,唐晋诚他们都看到了。所以,那一剑就是我刺的!”陆歧站了起来,重申了一遍。 “陆歧,你这?不行,我不同意你这样做!”唐晋航明白了陆歧的意思,他明确表示反对。 “陆歧,出了事大家一起扛,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担着?”杨盛和张廉广也同时劝道。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去认罪就好!”周恒起身就往门外走。 “周恒,你给我站住!”陆歧喝住了周恒,“你们几个都是保送进了神策营的,就这么想被开除?你们对得起自己的家人吗?”陆歧指着几个人的鼻子开骂了。 “那你去担罪,就对得起家人了?”杨盛反问道。 “我从今年六月开始,就没打算进神策营了!”陆歧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家信,“你们看看,这是我妈和我外公写给我的信,他们都在信里面催我回去呢!当初我执意入读神机营就违拗了他们的心意,如今我也该替他们想想了!” “可是,唐晋勤的爷爷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甚至有可能被他们杀死!”周恒很担心陆歧有去无回。 “周恒,你放心,我有三个护身符。第一、唐晋勤并没有死,他只是右手被刺穿,所以他们没道理杀我;第二、晋航和他爷爷肯定会出席,有他们保护,我也不会出大事;第三、昨晚我在赶来赴约之前做了一件事,到时候会有作用的。我先卖个关子,回来再和你们解释!”陆歧盯着众位好友,眼神真诚而又自信。 “可是陆歧...”张廉广刚想劝陆歧却被唐晋航打断了。 “廉广,就这么定了,我们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就算周恒愿意去领罪,但剑是握在陆歧手里的,唐晋诚他们还是会找陆歧的麻烦。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统一口径,都要说这一剑是陆歧刺的!”唐晋航斩钉截铁地说道。 周恒、杨盛和张廉广心里认同陆歧和唐晋航的说法,但感情上实在不能接受。他们面色十分难看,一个个的抿着嘴不肯答应。 “周恒,杨盛,张廉广,你们听着,这是命令!你们不是要进神策营吗?不是要成为军人吗?怎么连命令也不听?我告诉你们,日后我就会是你们的领导,你们从现在开始就得听我的!”唐晋航难得一见地大发雷霆。 “遵令!”周恒等三人立正,齐声应答着。 终究没忍住眼眶里的热泪,张廉广和杨盛率先哭出声来。周恒懊恼地趴在桌上,伤心的抽泣着。唐晋航双眼泛红地盯着陆歧。 陆歧扭头不去看这些人,背过身擦了眼泪后,笑道:“你们这是干嘛?我不会有事的,我都答应过你们,我肯定会回来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晋航,你会护着我的,是吧?” “嗯,大家放心吧!我会照看着陆歧的,保证完好无损地把他带回来!”唐晋航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大声地许诺道。 五天后,神机营会审刑堂。 唐冠华身为主审官坐在大堂中央,左手边坐着的唐昭烈是副审,右手边坐着的校长唐知言为公证人。堂下左侧坐着的是唐昭武和唐晋航,右侧坐着的是唐昭才和唐冠清。 这个案子涉及的唐门宗家子弟众多,而宗主唐昭文正在闭关,故派遣儿子唐冠华主审此案。陪审团也都是些重量级人物,唐门五老都来了三个。 唐冠华首先道:“三位叔叔在上,今日小侄奉父亲之命忝居主审,审查督办陆歧刺伤唐晋勤一案。小侄必将问清是非,秉公办理!” 唐昭才笑着对唐昭武说道:“二哥,你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却特意前来听审,不知是何用意?” 唐昭武道:“这起案子关系到晋航、晋诚和晋勤三位宗家弟子,非比寻常,我自然要弄个明白!” 唐昭才道:“孩子们吵吵闹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但陆歧却暗施偷袭,废了我孙儿晋勤一条胳膊,二哥可要为晋勤主持公道!” 唐昭武答道:“案子还没审,事实还未明。若真如你所说,冠华自然会依法处置陆歧。” “还用审什么?这事不是明摆着的吗?晋诚、承宗等几个唐门子弟都是目击证人!”唐冠清站起来大声说道。 “八叔,要审这案子可是宗主下的令。你怎么却说不用审呢?”唐晋航道。 “晋航,你什么意思?你眼里有我这个长辈没有?你吃里扒外,带着外人打宗家弟子,现在还好意思说话?”唐冠清指着唐晋航的鼻子大声斥责。 “八叔,我说的都是事实。而且刚才四爷爷也说了,这本来是年轻人的意气用事,你怎么定性为吃里扒外了?几位爷爷包括五叔都是心平气和地坐着说话,您站起来咆哮公堂未免有点不合适吧?”唐晋航不卑不亢地进行反击。 “你,你...”唐冠清气得说不出话来。 唐门宗家人激烈争吵、唇枪舌剑,坐在大堂的校长唐知言一句话也不敢插嘴。 “都别吵,先把陆歧押上来!”副审唐昭烈冷面冷语,惜字如金。 在两名带甲士兵的押送下,陆歧披头散发,带着脚镣手铐来到了大堂。 “跪下!”两名士兵一边大喝,一边用力按着陆歧的肩膀。 陆歧目视前方,傲然挺立,纹丝不动。 唐昭才使了个眼色,两名士兵正准备用刑。唐冠华一拍惊堂木,大声问道:“陆歧,你为何不跪?” 陆歧朗声答道:“唐门例法规定,凡神机营学生只有落实罪名后才需下跪听审。现陆歧还未被判定有罪,男儿膝下有黄金,自然不能下跪!陆歧身着刑具,行礼不便,还望各位大人海涵!” “此言但也有理!陆歧,你暗施偷袭刺伤唐晋勤,可有此事?”唐冠华大声问道。 “刺伤属实,但谈不上是暗算!”陆歧答道。 “你把当日的情形,在大堂之上再重叙一遍!”唐冠华命令着陆歧。 陆歧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把自己与唐晋诚等一伙人的纠葛讲述了一遍,并在最后再次重申是自己刺伤的唐晋勤,与他人无关。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唐晋勤在武试大会上故意重伤了室友余宗耀,陆歧替室友出头。 唐冠华听完之后,轻声地对唐昭烈说道:“五叔,陆歧所说的和学校前几天审讯周恒等人的供词是一样的。” 唐昭烈道:“把供词拿给我看看。” 唐冠华吩咐唐知言递上供词。唐昭烈仔细地翻查着,边看边和唐冠华小声商量。 商讨过后,唐冠华一拍惊堂木,大喝道:“陆歧,你既然刺伤了唐晋勤,那就是有罪,还不跪下!” 陆歧闻言跪了下来。 唐冠华宣布道:““经过和副审官的商议,初步判定陆歧犯有私自聚众斗殴和蓄意伤害同学两条罪名。按照唐门例法和神机营校规,当庭杖责陆歧八十大板后即日开除其神机营学籍,被判入狱两年且终生不得被唐门录用!各位,可有意见?” “我有意见!晋勤可是宗家弟子,这判决未免太轻了吧?”唐冠清当即站起来表示反对,“我建议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八叔,晋勤只是受伤,你却要陆歧赔命,这未免说不过去!”唐晋航站起来反驳唐冠清。 “晋航,你这么着急地替陆歧说情,是不是因为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看,陆歧的事,你还是少插手的好,免得自己也受牵连!”唐冠清等的就是唐晋航出头,此刻语气中满含威胁。 “冠清,你这是什么意思?”唐昭武替孙子抱不平,反问道。 “二叔,您既然这样问了,我也就明说吧。我听说晋航不但私下传授《尚武心经》,还和陆歧两人公开表示过对《心经》内功心法的不满。不知道您是否知道此事?”唐冠清索性撕破了脸皮。 “这件事原来冠华查过,宗主也下了定论,你又提及到底是何用心?”唐昭武心中不满,也展开了反击。 “那如果是最近他们仍在散播关于《尚武心经》内功心法的谣言呢?”唐冠清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你有什么证据?”唐晋航忍不住反驳。 “来人,带唐晋诚和王子文。”唐冠清拿出了秘密武器。 待两人被带到公堂行礼后,唐晋诚说道:“禀报主审官,这是乙四班的王子文。他亲口告诉我,唐晋航和陆歧两人曾在他面前大肆攻击《尚武心经》内功心法,说后两部完全是犯武学禁忌,不是玄门正宗反倒是邪道魔功。唐晋航甚至曾在他书上做了批示!” 唐冠华和唐昭烈对视一眼,一拍惊堂木质问道:“王子文,可有此事?那做了批示的书在何处?” 《尚武心经》新修一事是唐门宗主唐昭文亲手操办并严禁参与者泄露的。此刻听闻唐晋航四处传播谣言和反对意见,怎能不引起唐冠华等人的重视? 王子文双腿发软,战战兢兢地答道:“禀主审官和众位领导,确有此事!” 唐晋诚等人闻言喜上眉梢,自觉胜券在握,借陆歧的案子打击唐昭武的势力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唐昭武痛心惋惜地看着自己的孙子,心里埋怨着孙儿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同时也在不断地思考着应对办法。 唐晋航心里则在想:“前段时间他来请教我原来是这个目的。只是我什么时候给他在书上做了批示?” 正当堂上众人心思各异、表情万端的时候,王子文又说道:“但是这一切都是唐晋诚逼我做的!” 此言一出不亚于平地惊雷,唐晋诚又气又急,大骂道:“王子文,你疯了?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王子文吓得后退一步,颤声说道:“本来就是你逼我的,我现在连《尚武心经》第三层都没掌握,怎么会去问唐晋航第四层、第五层的问题?” “可我手里还有书呢,有唐晋航在上面做了批示的书呢!”唐晋诚把书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那是我仿照晋航的笔迹写的,不信你可以看看,第四十页第五行的道字,中间我特意写了三横。怎么样,我模仿的还不错吧?”一直沉默的陆歧突然说话了。 王子文听到陆歧的声音后,头埋得更低了,全身瑟瑟发抖。 “陆歧,你怎么发现这件事的?”唐晋诚刚问出这个问题,突然意识到不对,赶紧捂住嘴巴,心虚地四下打望众人的表情。 “你还不把书呈给主审官?”唐昭武一看情势反转,立马严声命令王子文。 “子文,请你把唐晋诚写给你的字条还给他,让他一并交给主审官。”陆歧冷静地吩咐王子文。 王子文从袖中拿出纸条,刚想递给唐晋诚,却被唐晋诚反手一掌打翻在地。 唐晋诚哈哈狂笑道:“陆歧,你好手段,我认栽了!不过,你当日施展的流萤漫天又作何解释?唐晋航私自传授你《非攻七式》一事绝对走不了假!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们就来个鱼死网破!” 唐晋诚说完正准备把书和纸条全部撕毁,只见人影一闪,电光火石之间唐昭武从唐晋诚手里夺走了证物。 不等唐昭武返回座位,唐昭才起身拦住了对方。两位老者对视,互不相让,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 “四弟,你想阻拦办案吗?给我让开!”唐昭武眉毛一扬,大声喝道。 “二哥,你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唐昭才不肯退让半步。 “哈哈,不管小辈老辈,凡是想欺负和谋害我唐昭武的,我一并都给收拾了!”唐昭武狂笑一声,意态豪迈。 “哈哈,二哥好大的气派!难怪有传言,宗主人称‘亚武侯’、‘亚卧龙’,二哥却自称为‘隐龙’,那是连宗主也不放在眼里,何况我区区一个唐昭才?”唐昭才似退实进,暗藏机锋。 “我对宗主之心苍天可鉴,岂是你三言两语能挑拨离间的?现在是审案,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妄图拖延!”唐昭武厉声说道。 “二位叔叔都请坐下,一人退一步,此案我们慢慢再审!”唐冠华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得先打个马虎眼。 唐昭武答道:“有人想害我,我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我也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陆歧必须无罪释放!” 唐昭才反对道:“不行,陆歧伤了晋勤,必须得罚!” 眼看又要陷入僵局,唐昭烈站了起来,说道:“大事化小,小事不能化了。陆歧犯了校规和例法,不处置难以服众!” 唐昭烈走到陆歧身边,拔出即墨剑,随手一划。只见寒光一闪,陆歧身上的镣铐枷锁全被斩落。 接着,唐昭烈右掌拍向陆歧,陆歧下意识地用手去格挡,唐昭烈趁机与陆歧对了一掌。对方掌力雄浑,陆歧全身一震,只觉得四肢酸软,完全使不上劲。 唐昭烈趁势右手手掌按住陆歧丹田要穴,一吐劲,内力分做五部分流向陆歧全身经脉。片刻之后,唐昭烈惊奇地“咦”了一声,然后按八卦五行之术,快速地在陆歧肚脐丹田之处结了一个封印。 陆歧只感到全身如坠冰窖,寒不可言,与此同时右手劲力也在迅速流失,不多时便空空如也。陆歧痛苦呻吟,异常难受。 唐昭烈冷冰冰地警告道:“陆歧,从今日起,你被逐出神机营,终生不得在唐门任职,对外不得擅自使用唐门武功,更不得宣称是唐门弟子,否则唐门必会清理门户!” 陆歧尚未答话,唐昭武求情道:“昭烈,你给陆歧施了你独门的五行冰封印术,并下重手挫伤了他右手的经脉,他现在已是废人一个却仍被逐出唐门,这个处罚未免太残忍了吧?” 陆歧闻言大惊,作势反抗却站不起身来,心中又急又气。 唐昭烈道:“陆歧修行《非攻七式》已有不错成绩,我也没办法完全废除他身上的唐门内功。冰封结印只是加以限制,增加他运用唐门内功的难度和痛苦而已。至于损伤他右手经脉,我是给他个教训,免得他不知天高地厚!” 唐昭才很满意这个处理结果,对唐昭烈作揖道:“愚兄在此多谢五弟替晋勤报仇伸冤!”说完还故意朝唐昭武看了一眼。 唐昭武冷哼一声,对唐昭才说道:“陆歧已经被处以重罚。四弟,现在也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吧?” “二叔,宗家内部的事情,还请留待下次宗主出关再做讨论。校长,你待会写一纸公告,宣布陆歧的罪状和处理方式,责令他三天之内必须离开神机营!其余涉案人员全部记大过处理,但暂不追究其他责任。”唐冠华盖棺定论,发言阻止了事态的继续恶化。 ; 第三十二章 离别校园 ?听闻审判结果后,陆歧踉跄着站了起来。唐晋航赶紧上前去扶,陆歧轻轻用手推开,边整理乱发衣冠边说道:“周恒他们还在外面等我们出去。晋航,你帮我看看干净整洁了吗?” 唐晋航只觉得嗓子干涩发紧,他用手轻轻地拨落陆歧左肩上掉落的头发,然后答道:“很精神了,陆歧。我想你从来没这么认真地整理过吧?” “哈哈,那就好,我们走!”陆歧昂首挺胸和唐晋航一起走出了大门。 周恒等人焦急地等候了一上午,此刻看到陆歧完好无损地走出大门,都一窝蜂地跑上前去问候情况。 “本案结果马上就会公布于众,你们不要在此喧哗!”校长唐知言严声警告众人。 陆歧笑了笑,朝大家打了个向前走的手势,说道:“都没事了,我们回宿舍再谈吧。” 一行人回到宿舍后,陆歧把审判结果告知了众人,只是把自己的伤势部分隐而不说。接着,陆歧说道:“这个结果我觉得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唐晋勤是被我所伤。以他宗家弟子的身份,没牵连到大家就是万幸了。” 周恒难过内疚得说不出话来,满眼都是歉意。 杨盛说道:“三天之内勒令离校,时间太匆忙了。” “不能进神策营可以理解,但总归是学了三年,毕业证也不发直接逐出学校。这对你不公平啊,陆歧!”张廉广叹息着说道。 “毕业证这东西挺占地方的,就算给我了,我也没打算带回去。我学到的东西都在这呢!”陆歧笑着指了指脑袋。 “处罚公告已经定了,大家抱怨也于事无补。我们出去商量商量送别陆歧的事情,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唐晋航看陆歧神色有点疲倦,替他下了逐客令。 陆歧躺在床上,舒展四肢,尝试着流转体内真气。刚有所行动,丹田如被刀割,遍身冰冷,陆歧心中苦笑,只得作罢。良久,等症状消失了,陆歧想到这几个月来的日夜苦练化为乌有,想到自己身患奇症难以治愈,想到自己即将告别学校却不知未来何去何从,禁不住悲从中来。陆歧趴在枕头上,紧紧地咬住下嘴唇低声呜咽,任凭泪水恣肆。 只剩下三天了,陆歧觉得校园里的一切东西都是那么的令人怀念,每个自己到过的角落、发生的场景都历历在目,就连一直吐槽的食堂饭菜也有了别样的味道。陆歧慢慢地在校园里面走着,他既留恋这一切又害怕这一切,心里面十分矛盾。 又到了这个大训练场,陆歧习惯性地坐在老地方,望着场上认真练习备考的学员。他们这样充满希望的努力挺好的,是吧?陆歧心里都有点嫉妒了。 “陆歧,你也来了?”柔和动听,这是柳瑜的声音。 “嗨!你备考的怎么样?”陆歧主动打着招呼。 “还行。进神策营肯定没问题了!”柳瑜轻松自信地回答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呢,可不能骄傲自满!”陆歧用手拍了拍身旁的空地,说道:“坐吧。” 柳瑜坐到了陆歧身边,这是两个人挨得最近的一次了。柳瑜轻声说道:“早点主动邀请,结果也许会不一样吧,陆歧。”话语中有期待也有遗憾。 “谁知道呢?没发生的事情在想象中总有无限可能,但结果往往不尽人意。”陆歧似乎不赞同柳瑜的观点。 “嘴巴上还是这么逞强啊,陆歧。以前写信的时候就老是争论学习问题,都到现在了,你还不能让让我?”柳瑜有点埋怨。 “嗯,你说得都对。”陆歧漫不经心地说道。 “又是这种敷衍的态度呢,陆歧。你为什么从来不正眼看着我说话?”柳瑜生气了。 “我哪里没有正眼...”陆歧刚想反驳,看到柳瑜嗔怪的神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陆歧,你马上就要走了,甚至都不能参加毕业典礼。”柳瑜突然又变得伤感起来。 “总是要分开啊。何况毕业典礼这么无聊,我才不想去呢!”陆歧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刺伤唐晋勤是不是因为我当时说的话刺激到你了?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继续萎靡不振。”柳瑜对此事十分内疚,这几天一直在想找机会向陆歧道歉。 “我做事不为任何人,只问该不该。所以,和你没什么关系的。”陆歧仍旧是这个语气。 “陆歧,为什么你总是这么理智自负、不近人情啊!不过我也为你高兴,虽然经历了这么多挫折,你的本性还是没变。”柳瑜的话听不出是表扬还是批评。 陆歧扬起下巴,带点倨傲的表情说道:“我会改变,但不是现在。柳瑜,你多保重,咱们后会有期了。” 说完,陆歧深深地看了柳瑜一眼,起身之后挥手告别,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歧也曾抱怨过柳瑜迟迟不肯接受自己,嫉妒过和柳瑜走得很近的张炎武,幻想过和柳瑜成为情侣后的幸福。随着这一次的告别,这一切都已成过去。陆歧心里有太多烦心事,肩上承载着太多担子,青春期的恋爱萌动终究只是个过客而不是归人。但愿柳瑜能开心快乐的生活! 接下来轮到和好友的告别了。陆歧用心地给三位室友以及杨盛、夏谋远和田川海等三人写了一封信。陆歧在信里,对他们表示了感谢,结合各自性格给他们提了一些武学以及从军的建议,衷心希望他们能够在神策营崭露头角,一展胸中抱负。 写完已是深夜,陆歧伸了个懒腰,把信胶封好,准备留待离别之时再给这些好友。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尽管不愿承认,身体却已经吃不消,该休息了! 第二天上午,几个好友陪着陆歧一起去病房看望余宗耀和夏谋远。两位病人还没有醒过来,但据医生说,伤势恢复得不错,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 陆歧坐在床边为他们削平果,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吧,抱着这样的想法,陆歧削得更加细致。 张廉广看着削苹果的陆歧,奇怪地问道:“陆歧,你怎么用左手在削了?” 陆歧一顿,口中解释道:“左右要均衡,不能厚此薄彼。偶尔也要锻炼锻炼左手的灵活性。”话刚说完,周恒抛过来一个橘子。陆歧左手拿着小刀,便用右手去接,不料周恒用力颇大,陆歧竟没拿稳。 “啪”的一声,橘子撞在墙上,橘肉橘汁四下飞溅。众皆愕然,病房里面掉针可闻。陆歧当日在树林的表现早已让周恒等人折服,此刻怎么却连橘子也接不稳? “嘿嘿,周恒,怎么用这么大劲啊?”陆歧为掩饰尴尬,边问周恒边拿纸去擦墙壁。 周恒刚想问陆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唐晋航暗地里拉了拉周恒的衣袖。周恒满心疑惑,却只能说:“对不起,陆歧,我本想逗你玩的。” 陆歧口中笑骂道:“你小子,这可不厚道啊!”心中却已知道周恒等人已起了疑心。 晚上乙四班众人为陆歧设了一个送行宴,清点人数时,少了张炎武、王子文和几个伤员。唐晋航问道:“怎么王子文没有过来?”唐晋航心胸宽广,虽说王子文妄图陷害他,但最后关头反戈一击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唐晋航不仅已忘却前嫌甚至还有些担心王子文的安全。 “子文现在最怕的就是陆歧,我们在宿舍一提到陆歧名字,子文都会吓得直哆嗦。”同宿舍的赵清秋心里有点担忧。 “陆歧,你对王子文做了什么,他这么怕你?”兰雯芷有点好奇。 “同学一场,我能对他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怕我。来,我们不说他,我以茶代酒,先敬各位一杯,感谢大家为我送行!”陆歧端起茶杯,站起来说道。 “陆歧,今天晚上不能喝茶,咱们男生都得喝酒。明天你就要走,咱们没机会一起畅饮了。”周恒诚恳地建议。 “好,今晚上我就陪大家喝酒,咱们不醉不归!”陆歧心中愁苦难以发泄,也希望着能够一醉解千愁。 如同末日狂欢一般,大家尽情地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时光飞逝,这一夜很快即将过去,这三年又何尝不是这样?眼前的这些同学,他们都有希望,有前景,有着拼搏的热血,而陆歧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内心又一次感到了迷茫和恐惧。 借着酒劲,唱啊跳啊,哭啊笑啊,大伙勾肩搭背地诉说着各自的心里话,表达出对陆歧的尊敬和留恋。醉时同***醒后各分散,离别的结局虽已注定,可过去和此刻的欢乐、友情、痛苦、不舍都将深深地印在每个人的心中。 酒精的麻醉能够让陆歧暂时忘却现实的烦恼,但陆歧从心底里厌恶醉酒后神志不清和醒酒后头脑胀痛的感觉。一睁眼,发现唐晋航正坐在椅子上等他醒来,陆歧看着外面刺眼的阳光,问道:“什么时候了,晋航?” 唐晋航放下手中的书本,为陆歧泡了一杯姜茶醒酒,说道:“快晌午了,起来吃午饭去吧。” 陆歧自嘲地笑了笑,说道:“酒还真是个好东西!” 唐晋航说道:“陆歧,你今天下午离校后直接去隐龙别院,我爷爷和姜叔叔在那里等你。” 陆歧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唐晋航接着道:“你出校门后,往左走五里地有个悦来茶馆,小五在那里接应你。我后天也会回别院,到时候咱俩再聚。” 陆歧说:“好,我知道了。晋航,我这写了几封信,你等我走后交给周恒他们。” 唐晋航笑着问道:“你怎么不直接给他们?有写给我的没?” 陆歧摊了摊手,做了个你想得美的表情。随即,两人相视大笑。 吃过中饭,陆歧回宿舍拿了行李,在乙四班众人的陪同下一起往校大门走去。一一道别之后,陆歧拱手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诸位,咱们后会有期了。陆歧在此祝大家考个好成绩,日后在神策营事业顺利,辉煌腾达!” “陆歧,等等!我有话和你说。”远处有人大喊。循声望去,竟是唐晋诚和张炎武等人。 待走到陆歧面前,唐晋诚说道:“陆歧,你文武兼备,有勇有谋,回想起咱们的几次交锋,我都输了。虽然心有不甘,但我对你十分佩服。你现在落得如此下场,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听闻竞争对手如此夸赞自己,陆歧的心里多少有些慰藉。陆歧笑着说道:“唐晋诚,谢谢你的夸奖。我虽然被逐出神机营,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未来到底如何还未可知。你不加油,下次碰面我还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唐晋诚哈哈大笑道:“陆歧,如果可以,我还真想和晋航一样,和你交个好朋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了!” 张炎武走上来说道:“陆歧,我们有过交情也有过不愉快。这一切的恩恩怨怨都将随着你的离开而烟消云散,也许我再没有当面打败你的机会了吧,真是遗憾啊!” 陆歧说道:“炎武,虽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但我心里一直都把你当做好朋友。我始终觉得很多事,是我们把它复杂化、情绪化了。希望你能放平心态,控制自己的表现欲,或许这样才能更加领会竞争的乐趣。” 张炎武答道:“陆歧,你知道吗,要是别人这样和我说,我早就一拳打过去了。但是从你口中说出来,我会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不早了,一路顺风,陆歧!” 陆歧长笑三声,用力地向大家挥手告别,大声喊道:“再见了,各位同学!再见了,各位朋友!再见了,神机营!” ; 第三十三章 送君千里 ?陆歧出了校门后往左边官道走,这既是回家的方向也是去茶馆的方向。走不多时,陆歧便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自己。陆歧冷笑一声,暗道果然不出所料,只是自己现在体残身弱,没办法甩掉对方。到了茶馆,唐昭武肯定有所安排,念及至此,陆歧心里也有了底气。 悦来茶馆的标旗就在眼前,陆歧加快了脚步。茶馆不大,生意却不小,每个茶桌都三三两两的坐着客人。陆歧一进茶馆便感觉到有不少人在暗中盯着自己,只是没有发现小五的踪影。 陆歧选了一张离自己近的茶桌,很快便有茶小二过来伺候。茶小二热情地打招呼道:“客官,您要喝什么茶?” 陆歧道:“给我来杯毛尖。” 茶小二吆喝道:“二十五桌,毛尖一壶。”接着又对陆歧说道:“客官,看您模样,是急着赶路吧?” 陆歧笑了笑,不搭理他。 茶小二道:“客官,您架子太大,也不正眼瞧我这种下人。” 陆歧闻言感到有点奇怪,哪有茶小二这样说话的?陆歧打量过去,茶小二右手拳头先握紧又散开。陆歧会心一笑,问道:“小二哥,厕所在哪,您可否带我去?” 茶小二道:“客人请这边走!”说罢,领着陆歧过去。 离开大厅后,茶小二赶紧拉着陆歧往后门走。陆歧说道:“小五哥,你打扮成茶小二,我还真没认出来!” 小五答道:“陆少爷,现在他们仍在试图通过你找到老爷的把柄,凡事都要小心点。刚大厅里面至少有五个在监视你的人。” 陆歧道:“我这趟去别院只是和唐老告别,之后我就会回家、远离川渝,到时候唐门内部的事情和我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出了后门,小五领陆歧上了马车,载着陆歧前往别院。 唐昭武和姜鹊华早已等候多时,待陆歧放下行李、稍作整顿,便由姜鹊华为陆歧诊断病情伤势。 一个时辰后,姜鹊华说道:“陆歧小友,距上次诊断已有大半年了。你的病情有所加重,尤其是肝脏部分,这和你劳累过度有很大关系。你这段时间是在发奋练武吧?怎么就不遵循医嘱呢?” 陆歧半躺在椅子上,身上扎满了银针,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姜伯伯,我怎敢不听您的建议?只是我总要找点事做啊,是不?您肯定已经想到治疗的方法了。” 姜鹊华骂道:“你小子不要和我嬉皮笑脸!身体是你自己的,你得注意保养。患者不重视,不听话,我有治疗方法也没用!” 陆歧赶紧赔礼道:“姜伯伯,我知道错了。您看我这不是也受到惩罚了吗?现在功夫被废,宛如行尸走肉。” 姜鹊华责怪道:“你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不过我很惭愧啊,这大半年仍然没有找出能够治愈你的法子。还好制了一些药丸,服后暂时地能控制住你的病情。” 姜鹊华脸上挂着担忧和愁绪,心情不佳。说完,他从医药箱里拿出三壶药,叮嘱陆歧道:“你的病需要慢慢调理,急不来的。这药你每天睡觉前吃两颗,一壶可够吃一年。切记每天晚上都要吃,不能停药。药如果快吃完了,你就联系我,我再给你送。” 上次见面之时,姜鹊华满头黑发,精神抖擞,不曾想半年时间就两鬓斑白,为陆歧这病,他也着实费了不少心力。陆歧心中感激,口中再三道谢。 姜鹊华道:“小友,客气话说多了反而显得生分。我一来看在唐老面子,二来你和我投缘,三来我好胜心强,看到疑难杂症,总想着自己能治好才行。” 陆歧追问道:“姜伯伯,我右手伤势如何?我的内力还能不能恢复?” 姜鹊华回答道:“你右手经脉受损,要恢复原状很难。不过若是你勤加修炼,练习有法,打破原有壁垒可能还会因祸得福,只是需要一个艰苦漫长的过程。 至于内功,你并未受损,只是被唐昭烈将军锁住了运行的经脉。真气困于丹田,就像道路被封住,车马无法通行。唐老这两天也在苦思冥想解救方法,应该会有所收获。” 陆歧听完面露喜色,看来情况比自己所想的还是好不少。只要能恢复,花再多的时间,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是值得的。 针灸治疗完毕后,陆歧被唐昭武叫进了书房。陆歧刚行礼,唐昭武劈头教训道:“陆歧,你让我很失望!” 陆歧不敢答话,低头不语。 唐昭武问道:“你为什么要替人顶罪?” 陆歧还是没有说话。 唐昭武叹了一口气,说道:“年轻人讲义气、重友情是好事,但得分清楚哪些担子该挑,哪些担子挑不起。你为了周恒,现在弄得如此田地,值得吗?我本来都帮你在神策营安排好职位了,你和晋航两个人联手肯定能干出一番大事的。” 陆歧说道:“谢谢唐老您的看重。只是陆歧身患重病,有心无力。周恒是个人才,日后肯定也能帮到晋航。” 唐昭武眼神慢慢变柔和,叹道:“哎,事情都过去了。陆歧,你是个好孩子。晋航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幸运。这次你神不知鬼不觉地策反王子文,是招妙棋,解决了我不少麻烦。我得谢谢你!” 陆歧赶紧说道:“唐老,您这样说可就折煞陆歧了。能够和晋航结友,能得到唐老的照顾和赏识,陆歧三生有幸。形势所迫,眼下不能为唐老效力,陆歧也是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唐昭武问陆歧道:“你可知昭烈将军为什么要对你施如此重手?” 陆歧想了一会,说道:“陆歧也不清楚。我听晋航说,昭烈将军和您关系不错的。” 唐昭武道:“昭烈比我小十岁,从小跟着我在军旅生活,感情自不用说。只是他在你身上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而这个人对唐门影响之深远超乎你的想象。昭烈事后和我道歉,他也是不得已才这样对你的。” 陆歧问道:“不知此人是谁?” 唐昭武表情沉重又有点悲伤,他缓缓说道:“此人名叫秦仲!” “五大宗师之一的‘花君秦仲’?他和唐门有什么关系?”陆歧惊呼。 唐昭武苦笑一声,右眼角微微跳动,说道:“算了,往事不要再提。昭烈的性格我清楚,冷峻沉稳,宁杀错不放过。他没当场杀你,就是给了我天大面子。” 陆歧也不便追问,转而求道:“唐老,您能否帮我解除封印?陆歧这样形同废人,实在是生不如死。” 唐昭武眉头紧锁,说道:“五行冰封印是昭烈的独门绝技,他对《天论九问》的钻研恐怕还在我之上。我这几天苦思冥想,还是找不到完全破解的办法。我只能帮你解除一部分的限制,让你能够聚气运功。但使用内力所带来的痛苦和对身体经脉的损伤,我却无能为力。” 陆歧赶紧跪下叩拜,口中谢道:“若能如您所说,那已经很好了,陆歧岂敢奢望过多?” 唐昭武上前扶起陆歧,说道:“来,不必多礼。我现在就帮你疗伤疏导。” 第三天的时候,唐晋航从神机营赶了回来。甫一见面,他就高兴地对陆歧说道:“陆歧,我看你最近气色好了很多,不再像审讯刚结束时那般脸色铁青了。” 陆歧笑道:“多亏了唐老和姜神医的悉心治疗,我才能有所好转。” 唐晋航问道:“爷爷在书房吧?我先去拜见他。” 陆歧拦住唐晋航,说道:“晋航,唐老因为给我疗伤的缘故,真元损耗,需要闭关七天,他吩咐我们在外等候他出关。”唐昭武因自己而闭关,陆歧心中十分内疚和担心。 唐晋航虽心中担忧爷爷的身体,但为了安慰陆歧,兀自强笑道:“陆歧,你可不要小瞧爷爷。他学究天人、内功高深,只是身体疲惫需要休息,不会有大问题的。走,我们去下棋!” 在随后的几天里,陆歧和唐晋航可谓是形影不离,两人心知肚明即将别离,但谁都不忍心说出口,只是希望这段时间能够更长久一点。抱着这样的情绪,两人倒是夜夜秉烛夜谈至天明,直到唐昭武出关。 这天早餐时分,陆歧对唐晋航说道:“晋航,唐老上午该出关了。” 唐晋航道:“嗯。说来也奇怪,这次我特别想看到爷爷。其实他每年都会花两个月时间闭关来参悟《天论九问》。” 陆歧道:“嗯,《天论九问》还真是让人向往啊!对了,晋航,我准备明天走。” 唐晋航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走?去哪里?” 陆歧轻笑了一声说道:“回家。三年没回去,我想家了。” 唐晋航低着头不说话了,默默地吃着碗里的小面。 陆歧看到唐晋航这个样子,心里十分难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只好埋头吃早餐。 一个时辰后,唐昭武出关露面。他精神健烁,高大笔直的身影在阳光照耀下显得威武雄壮、坚不可摧,满头银发下坚挺的鹰钩鼻勾勒出坚毅和果敢。看着在外等候的孙儿和陆歧等人,唐昭武老怀大慰:“晋航,陆歧,你们有心了!” 唐晋航和陆歧赶紧上前行礼。随后唐晋航说道:“爷爷,您这次出关较之往日更为精神,是不是在武学上又有了新的突破?” 唐昭武哈哈大笑道:“还真被你小子说中了。这次替陆歧疗伤,虽然消耗不少,但因祸得福,反倒是对《天论九问》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陆歧小子还真算得上咱爷孙的命中福将了!” 陆歧笑道:“恭喜唐老!唐老爷子身正典范,德高望重,本身贵不可言。陆歧只是跟着沾点光而已,可不敢自称福将!” 唐昭武闻言大笑道:“你小子会说话!对了,你的伤恢复得如何?” 陆歧道:“谢唐老关心。陆歧伤势大有好转,已经能初步掌握运功窍门了,假以时日应该可以恢复到伤前的水准。” 唐昭武叹道:“那就好啊!你半年时间就能掌握《非攻七式》精髓,实属人才难得!不过若不是这样,昭烈也不会狠下重手了。你可不能记恨他,陆歧。” 陆歧道:“唐老对陆歧恩重如山,陆歧不敢对唐门有丝毫不满。何况昭烈将军也已经手下留情,并没有完全斩断陆歧前程。恩如磐石,怨似流沙,陆歧心中有数。” 唐昭武道:“年轻人能有这样的心胸很难得。你若在这里再待个半年,我有信心让你比以前更强!” 陆歧鞠躬道:“唐老,我正想和你说的,陆歧准备明天一早启程回家。” 唐昭武有点惊讶,随后马上明白了过来:“陆歧,你是怕连累我和晋航?” 在唐昭武面前,陆歧不耍任何花枪,老实地说道:“唐老,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外陆歧离家三年,实在是想念家中的母亲和外祖父,可谓归心似箭,难以自持。” 唐昭武大度豪迈,虽心中惋惜但仍洒脱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了。陆歧,日后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你只管和我或者晋航提出来,能帮忙的我们会尽力帮你!” 陆歧心下感激,长揖至地。 晚上陆歧正在房间收拾行李,唐晋航走了进来。陆歧看到他大包小包地提了好几袋,奇怪地问道:“晋航,你这是在干什么?” 唐晋航放下东西,说道:“这是我特意叫下人给你准备的礼物。有些是给你的,有些是带给你母亲和外祖父的,有些是带给你的表弟表妹的,有些是...” 陆歧打断了唐晋航,说道:“晋航,你这样我很为难。你知道我不想带太多东西上路的。” 唐晋航指了指这些东西,说道:“不多啊。我和爷爷说好了,送辆马车给你,你把东西都放车厢里不就行了?” 陆歧道:“我不会要的。” 唐晋航道:“陆歧,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看,这袋子里面装的都是对你养伤有好处的名贵草药,由姜神医亲自选的。这个箱子里装的是先秦战国的百家典籍,是你最喜欢看的。” 陆歧叹了口气,看着唐晋航说道:“晋航,你了解我的,是不是?你送了我《天下志》,这本书对我而言就是价值千金。” 唐晋航犹如泄气的皮球,颓然坐在凳子上。他当然知道陆歧不会要这些礼物,只是却忍不住想给陆歧更多的东西。陆歧是他唯一的一个交心好友,唐晋航实在是舍不得陆歧离去。 陆歧为打破沉闷的气氛,转换了话题:“晋航,现在唐门内部之间的争斗已经明朗化,宗主却迟迟没有表态,形势波谲云诡。而唐老又必然会竭尽全力给你争取足够多的地位和资本,你们都得小心啊!” 唐晋航道:“宗主这几年一直闭关不出,诸事都交由五叔在处理。三爷爷和四爷爷趁机想揽权,这才会有这么多事端。” 陆歧沉吟道:“依我看,宗主唐昭文不会任由这种趋势发展下去的。他这几年肯定在暗中谋划大局,待到布局完毕之日,就是清算内政之时。有些话我不好当面说,只是希望你劝劝唐老,让他在内政上少发表意见,能忍则忍。” 唐晋航道:“我原来也劝过爷爷,只是他说了,前进一步多难,现在好不容易走到这份上,为啥要后退?当年他为了家族忍让了,现在为了我,他不能再退。他有他的思量,我们未必能懂。” 陆歧笑道:“也是,该争的时候不争,只怕以后没得本钱再争。不过晋航,现今局势不明,我有句话想送给你,弄巧不如藏拙,庙堂不如军旅。周恒他们都是些人才,你一定要好好团结他们,利用他们的优势,慢慢壮大自己的班子。” 唐晋航眼神坚毅,目露精光,他紧握住陆歧双手道:“弄巧不如藏拙,庙堂不如军旅。我明白了,陆歧,谢谢你!” 翌日清晨,陆歧辞别唐昭武和姜鹊华等人,踏上了回家的路途。唐晋航执意要送,陆歧也欣然应允,两人骑马并肩而行,不知不觉便是四十余里。 眼看唐晋航没有停下的意思,陆歧只得提缰勒马,对他说道:“晋航,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再送都快到我家了!” 唐晋航哈哈笑道:“行,陆歧,那我就送到这里了。只是这里有个礼物,你一定要收下。”说完唐晋航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递给陆歧。 陆歧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对蝉。蝉体通身洁白如玉,就连触角四肢都清晰透明。陆歧奇道:“晋航,这是何物?” 唐晋航道:“这对虫名叫‘知更’,似蝉非蝉,是苗疆蛊王送给我爷爷的。据说是由一对真心相爱的情侣所化,相隔千里仍能够传递爱意。今后你要是碰到心爱的姑娘,可以送一只给她,自己留一只,就算异地相处,也能进行沟通。” 陆歧十分惊奇,感叹道:“世上还有这种东西?” 唐晋航解释道:“知更虫雌雄心意相通,更能懂人语。你在这边对雄虫说话,那边雌虫就会模仿你发出声音。” 陆歧不再推辞,把盒子收在怀里,笑道:“晋航,这东西我喜欢。改天我要是遇到真心喜欢的女生,我就把雌蝉送给她,然后再和她一起来川渝找你!” 唐晋航见陆歧收下礼物,笑得很开心,又解下腰间“星蚀”宝剑,递给陆歧,说道:“陆歧,你的即墨剑被收回,手上没有了趁手的兵器。宝剑赠英雄,我把‘星蚀’送给你。” 陆歧接过长剑,道:“晋航,一书一蝉一剑,你我君子之交,实属难得。有你这个朋友,我来西蜀求学三年不虚此行!” 两人下马拥抱,唐晋航哽咽着说道:“陆歧,你到家了记得给我来信,我们一定要常联系。你表面举重若轻,凡事却都憋在心里,又身患重病,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啊!” 陆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夺眶而出,好久才平息过来。深吸一口气后,陆歧说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晋航,你不用担心我,我有分寸。倒是你和唐老要多保重,日后我们定会有重逢之期的!” 说罢,不忍再执手相看泪眼,陆歧策马疾行而去。唐晋航呆立原地,高声喊道:“陆歧,多保重!”伴随着久久回荡的道别声,陆歧不多时便消失在了远处青山红日尽头。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山长水阔,前路漫漫。情义难忘,愿君珍重! ; 第一章 学子归家 ?返乡途中,为避免到家太早母亲等人起疑心,陆歧故意拖延、走走停停,沿路查看地形地貌、风土人情,顺便买些土特产,倒也不亦乐哉。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眼看着离家只有二十里地了,陆歧心中竟忐忑不安,他寻思道:“外公和母亲等人看到自己回来肯定是很高兴的。但若是问起在神机营学习的事情,我该怎么回答?倘若要看神机营的毕业证书我更加是拿不出来了。哎,见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吧。” 陆歧驱马来到了大门前,却不见看门童子,门上的铜钉竟有了锈迹,门顶匾额的“陆家”二字也不似原来那般金光闪耀。陆歧心下疑惑,下马敲门,喊道:“有人在家吗?”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开门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陆歧觉得面熟,却一时叫不上名字。 小孩好奇地盯着陆歧,偏着脑袋也在思索来客身份。好一会儿,小孩怯怯地问道:“你是歧哥哥吗?” 陆歧也认出来了,这不是舅舅的儿子,表弟陆哲吗?这小子几年不见,长得倒挺快。陆歧大笑道:“哈哈,你是小哲吧?都长这么高了!” 说完,陆歧弯腰准备用左手去抱陆哲。陆哲扭身躲过,飞快地向里院跑去,大喊道:“爷爷,奶奶,歧哥哥回来了!” 陆歧栓好马,紧跟在陆哲后面进了院子。 “是陆歧回来了吗?”屋内传来了外公陆南荣的问话。 陆歧心中涌起了难言的亲切感,赶紧答道:“外公,是歧儿回来了!” 陆南荣这段时间满心挂念着陆歧,激动之下走得太快,竟绊在门槛上。陆歧见状,赶忙双手扶住外公。 陆南荣自嘲地笑了两声,上下打量着陆歧。这三年来,眼前的外孙长高了,变壮了,脸部轮廓更加清晰,天庭饱满,鼻挺眉浓,双眼蕴藉有神。陆南荣心下暗暗称赞,脸上满是欣赏和骄傲。 只是,外公却变老了。三年前的外公,中气十足,精力旺盛,头上只有零星几根白发,如今的外公嗓音变得苍老沙哑,双眼略显浑浊,白发丛生,就连一向笔挺的背部也不得不随岁月佝偻。 进了客厅,陆南荣笑道:“歧儿,外公一直在算日子等你回来呢!你总算是到家了!” 陆歧取下肩上的行礼,笑道:“外公,歧儿也一直很想你。您看,这是在路上给您买的老山参,延年补气,定能助您长命百岁!” 陆南荣接过山参,眉开眼笑,乐道:“还是歧儿孝顺啊!” 陆歧接着把带给外祖母,表弟表妹的礼物都拿了出来,然后说道:“外公,这些东西是带给外婆和表弟妹的。也算是歧儿的一点小小心意。” 陆南荣赞道:“歧儿,你出门在外没忘家里人,省吃俭用地给大家买礼物,很好,很好啊!” 陆歧答道:“外公,这都是歧儿应该做的。对了,怎么不见我妈和舅舅他们呢?” 陆南荣脸上的笑容慢慢凝滞,沉声说道:“你妈在你上学后不久,又搬到镇上的学校去住了。舅舅和你的几个姨父这几年在外经商,也不在家中。轻尘、倩儿他们到了衡邵郡的一家学府念书,你的二姨在陪读。现在家里就我和你外婆,表弟陆哲三人。” 陆南荣语速缓慢,语调苍老孤独,陆歧隐约听出了埋怨之意。母亲在镇上教书,离家不远,倒可以时不时地回家探望。舅舅这几年为了还债重新外出做生意陆歧在书信中也有所耳闻,据说又亏损不少,外公心事重重应该和这有很大关系。 陆歧劝道:“外公,外出做生意赚钱不容易,头几年更是困难重重,舅舅他们会好起来的。” 陆南荣眉头紧皱,闷声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不提他们。歧儿,你腰间的这把宝剑可不一般啊!” 陆歧笑着从腰间解下长剑,递给外公,介绍道:“外公,这是我在神机营最好的朋友送我的。此剑名为星烛,相传是烛庸子的封山之作,切金断玉,确是宝剑。” 陆南荣喃喃念道:“星烛,好名字,好名字啊!”他拔剑出鞘,只见剑华流动,满屋皆寒。陆南荣情不自禁地赞道:“好剑,好剑啊!歧儿,送你此剑的人来历不小吧?” 陆歧笑道:“外公慧眼,我那朋友名叫唐晋航,是唐门嫡传第三代。为人彬彬有礼,任侠豪迈,是歧儿的莫逆之交。” 陆南荣问道:“那你日后是打算在唐门神策营效力了?” 陆歧道:“禀外公,歧儿还未想好去哪。” 陆南荣道:“你当初执意去神机营,外公有所阻拦。现在想想,外公太迂腐陈旧了。雄鹰展翅,本就该到处翱翔啊!你那朋友是唐门嫡系,你若留在那边肯定大有前途,不必再因为外公等人而被羁绊住。” 陆歧道:“外公,您不要这么说。我已然成人,作为家庭的一份子,是时候逐步挑起大梁了。” 陆南荣听闻此言,老泪纵横,哭道:“歧儿,咱们陆家以后得靠你了啊!” 陆歧头一次看到要强的外公流泪,心情沉重难受,当下重重点头说道:“外公,歧儿明白!” 陆南荣长叹道:“哎,歧儿,外公不服老都不行了。年轻的时候何曾在人前哭过?对了,歧儿,你妈想你也想得紧,你快去看看她吧!” 陆歧起身告别外公,往自己家中赶去。 陆湘云正在给学生上课,并不知道儿子已经回来。陆歧没有钥匙进不了门,便站在窗外等候母亲。台上讲课的母亲,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认真,只是眼角却有了深深的鱼尾纹。 陆歧心想着:“母亲今年已四十有四,也不再年轻。短短三年间,外公和母亲都老了,岁月无情啊。” “歧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陆湘云下课后发现了站在窗外的儿子,充满惊喜地问道。 陆歧笑着走过去,给了母亲一个拥抱,答道:“妈!我刚回来不久。” 陆湘云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你又长高了,妈都碰不到你头顶了。” 陆歧低下身子,笑道:“现在可以拍头了,妈。” 陆湘云笑骂道:“你个臭小子,今年都二十了,还这么没个正形,看以后哪家姑娘敢嫁给你!” 陆歧嘿嘿一笑,说道:“我也在想哪家姑娘会这么好运气呢!” 进了房门,陆湘云给儿子倒了杯水,爱怜地说道:“歧儿,妈这几天都是数着过日子,算着你好久能到家。现在,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陆歧知道母亲独自一人生活的孤独,愧疚地说道:“妈,是歧儿不好,当初执意要去神机营。父母在,不远游,歧儿日后要常伴你左右才是。歧儿知道您喜欢看书喝茶,给您带了屈原的精选典藏和峨眉金顶的上好茶叶。您看喜欢不?” 陆湘云接过礼物,爱不释手,高兴地说道:“儿子带回来的,怎么都喜欢。你好不容易回家,是应该在家里多陪陪妈才行。” 随后的一个半月里,陆歧在家安心的一边陪着母亲一边疗伤,时不时地去趟外公家看望外公,日子过得平淡却温馨。 这一天上午,陆歧问母亲:“妈,舅舅他们在外做什么生意的?是不是亏了很多钱?” 陆湘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了?你舅舅为了还债,重操旧业,仍旧做的木材建筑生意,改从yn运货到闽粤沿海。这两年确实又出现了亏损。可怜你外公人老体衰,却连个服侍的家僮也请不起了。” 陆歧道:“哎,也难怪外公郁郁寡欢。我听说现在外面房价行情很好,建材生意应该也是很赚钱才是,怎么会亏损呢?” 陆湘云答道:“你舅舅为人豪爽大方,老毛病又犯了,从来不管账,所赚到的钱又都被合伙的那个朋友给坑了。现在没办法,被逼的在gx那边打工了,也不知道哪年才是个头!你外公这几年心事重,老得特别快。” 陆歧沉默不语。 陆湘云接着说道:“最近几年社会变化很快,人人都往城里跑,人人都想着赚大钱,镇上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就连轻尘和李倩两个,都要跑去衡邵郡念书了。” 陆歧道:“这也是社会发展的一个趋势吧。” 陆湘云问陆歧:“歧儿,说到这,你以后准备去哪里?” 陆歧笑道:“妈,这才两个月不到,您就准备赶我走了吗?我可还想留在家里多陪陪你!” 陆湘云愁道:“妈当然愿意你一直留在家里陪着,但是妈也担心你一直待家里会消磨斗志,与社会脱节,以后都不敢出去闯了。” 陆歧道:“那就和妈您一样,待在乡下做一名老师也不错啊!” 陆湘云训道:“歧儿,你和妈不一样。你是个男子汉,从小便志向非凡,怎么可能偏安在家里?你是注定要外出闯一番事业的!” 陆歧答道:“妈,您说得有道理。只是歧儿想着再多陪您一段时间。” 陆湘云道:“你有这份孝心妈当然高兴。但从今天开始,你要勤加练武,多多看书,不能再吊儿郎当了!” 陆歧爽快地答应了母亲。 半个月后,儿时好友曾谷和佘俊鹏登门拜访。老友相见,陆歧十分开心,三位年轻人坐在客厅相谈甚欢。 谈话中,陆歧得知曾谷和佘俊鹏也已经从岳湘学府毕业,其中曾谷因成绩优秀选拔进了玄甲府,佘俊鹏因文化成绩拖了后腿,没有进玄甲府,而是和岭南的宋家签了合同,去gd工作。 曾谷问道:“陆歧,你在神机营学习如何?以后准备继续留在那边发展还是怎么?” 陆歧道:“其实我还没想好以后怎么办。可能过段时间去湘武郡碰碰运气吧。” 佘俊鹏说道:“陆歧,要不和我一起去广州?那边赚钱容易,宋家可是包揽了南方大部分海运,财大气粗。” 曾谷笑道:“陆歧胸有大志,哪会像你整天钻在钱眼里!” 佘俊鹏不服气地说道:“曾谷,现在社会谁不看重钱啊?能赚钱不就是本事?我们在岳湘学府辛苦地读书练武,不也是为了赚钱吗?” 陆歧道:“俊鹏说得也有道理。对了,叶欢现在怎么样?” 曾谷道:“叶欢成绩优秀,也被选进了玄甲府,分配在发展计划部门工作。” 陆歧道:“那倒是个好单位啊。” 曾谷说道:“叶欢自己是想进军队效力的,只是发展计划部门的一位大领导看重他的文采,硬把叶欢拉了进去。现在叶欢仕途可是一片光明。” 佘俊鹏道:“我倒是听说那位大领导的女儿看上叶欢了,是不是这样?” 曾谷说道:“有这个说法,只是叶欢从不和我们谈这些。” 太阳渐渐落山,曾谷、佘俊鹏两人和陆歧告别。临走之时,曾谷邀请道:“陆歧,两个月后,玄甲府会面向社会招考,你若是有意,改天可以和我一起去湘武郡。” 陆歧道:“谢谢你,曾谷,我会好好考虑的。” 晚上,陆歧一个人坐在房里发呆,下午两位同学的拜访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刺激,儿时好友叶欢的成功让陆歧既高兴又羡慕。陆歧想着去湘武郡参加选拔,只是玄甲府作为南门谢家的政府机构,招选向来严格,据说内幕也不少。陆歧一来没有背景,二来伤势未愈,实在是毫无底气。 陆歧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又回想到了唐晋航,想到了乙四班的其他同学,想到了自己若是顺利进入神策营就不会有如此多烦恼。只是命运却再三的捉弄自己,先是查出奇症,后又是为了替周恒顶罪,自己辛辛苦苦修炼的武功差点被废,直到现在右手还不能运用自如。 陆歧越想越烦,翻出来当日得知身患重病录取神策营无望后,自己所做的一首诗,抄录在了纸上: 雪夜 将至山颠劝返行,身难由己心自明。 凭窗独览雪千层,冷月映射人孤影。 前景繁漪梦中现,异乡午夜尤凄清。 雀跃欢愉瞬息逝,悲苦最是引共鸣。 ; 第二章 身世之谜 ?翌日清晨,陆歧带着郁闷的心情去后山晨练,一时粗心竟忘了收拾昨晚上抄录的那首诗。 早餐时分,陆歧看母亲也是闷闷不乐,心下奇怪,问道:“妈,你心情不好吗?” 陆湘云道:“歧儿,你回来这么久了,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在神机营的事情?” 陆歧心下暗道不好,母亲肯定是发现了自己写的那首诗,但仍嘴硬说道:“哦,原来是这个事啊。神机营是全封闭式管理,在里面学习是三年如一日,无聊得紧,再者平日里又有通信,所以到家后您既然没问我,我也就没主动说了。” 陆湘云道:“歧儿,你和妈的性子很像,都是极为要强。只是你把事情都憋在心里,这样自己多难受啊!妈也不是故意去翻你的东西,只是无意中看到了你书桌上的那首诗。诗写得不错,只是心境太过悲凉,和你的年龄太不相符。” 陆歧叹了口气道:“妈,那首诗是我当时在学校犯了事,被取消了保送神策营的资格后一时郁闷,发发牢骚而已。” 陆湘云没有答话,而是起身走到自己房间拿出来一封信,递给了陆歧。 陆歧奇怪地接过信,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让他大吃一惊。信中提到了陆歧这几年在神机营里面的表现,包括初进校的自由散漫,中途的奋发向上取得武试第四,后半段的突然沉沦,以及最后因打架斗殴被开除出校,甚至连追柳瑜的事情都有涉及。 “这封信是谁写的?怎么知道自己这么多的情况?还好没有说自己患病和内功被封的事情。”陆歧看得冷汗直冒,双手微微颤抖,又是愤怒又是后怕。 陆歧“噗通”一声跪倒在母亲面前,求道:“妈,孩儿不孝,求学三年最后被赶出校门,连毕业证也没拿到。孩儿对不起你!” 陆湘云爱怜地抚摸着陆歧的头发,说道:“歧儿,妈是很生气,只是妈心里头更多的是难受。我的儿子这么优秀,怎么会在学校里面打架斗殴,怎么就会被赶出神机营呢?” 陆歧笔直地跪在地上,不敢做声,也不敢抬头看母亲。 陆湘云又道:“歧儿,你在神机营到底学到东西没有?你以后怎么办啊?妈真的好替你担心。” 陆歧耳听着母亲哽咽的话语,心中如被刀割,只是内中情况复杂,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母亲解释。无论如何,自己患病和内功被封一事是半个字也不得透露的。 陆歧磕了三个响头,对母亲说道:“妈,歧儿虽然是被逐出唐门,但这三年并非一无所获。歧儿学得了一身好本事,肯定能出人头地的。” 陆湘云道:“现在社会看重文凭,你连神机营毕业证都没拿到,怎么去找工作,就连参加玄甲府的招考资格都没有啊!” 陆歧回答道:“母亲,这个您不用担心。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毕业证只是一张纸,关键还是看个人能力。进不了玄甲府也无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陆湘云道:“话是这样说没错,只是困难重重啊。” 陆歧听母亲语气有所缓和,便起来坐在母亲身边,轻言细语地把三年来在神机营发生的事情都讲了出来,包括自己追求柳瑜未得,与唐晋航和“八大金刚”等人的友情牵挂,与唐晋诚一伙的冲突矛盾等等。 陆湘云听得喜忧参半,对儿子被驱逐出校一事再无半点不满,反而称赞道:“歧儿,你做得很对!妈很欣赏你的处理方式,成熟冷静,又有担当,大丈夫应该如是!对了,柳瑜那妹子长得怎么样,你和她还有可能不?” 陆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答道:“长得很漂亮啊,只是怎么会还有可能?妈,你不要老是担心儿子找女朋友的问题啊。” 陆湘云用手指戳着陆歧的额头说道:“你今年都二十了,为娘的能不担心你的终身大事吗?” 陆歧嘟囔道:“二十还早得很啊。我至少要到二十八才结婚。” 陆湘云眼一瞪,问道:“你刚在说啥?” 陆歧赶忙转移话题,说道:“没说什么。对了,妈,这信是谁写给你的?我的事情,他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陆湘云问陆歧:“歧儿,妈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你从来都没问过你爸的事情,你心里面就没想过他吗?” 陆歧笑道:“妈,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我小时候就没问过他的事情吗?” 陆湘云道:“嗯,从来没有过。所以妈感觉很奇怪。” 陆歧夸道:“妈,那是因为您做得足够好啊。您把所有事情都一肩挑起,父亲这种东西,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影响。” 陆湘云欣慰地笑了,有儿子这句话,自己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也算值了。她接着说道:“歧儿,听你这么说,妈真的很开心。但妈妈能力有限,恐怕难以在今后的事业上给予你帮助了啊!” 陆歧站了起来,双手举过头顶,高声说道:“所以,今后就是我为妈妈撑起一片天空的时候了啊!” 陆湘云嗔道:“你这孩子,就知道哄妈开心!” 陆歧笑道:“每天让妈开开心心的就是歧儿的任务啊!” 陆湘云却没有笑,而是一脸严肃地说道:“别贫嘴了,妈和你说实话吧,你爸来找你了!” 陆歧满不在乎地说道:“他是南宫家的吧?外公七十岁生日那天,他不就派人来了吗?怎么,又有后续动作了?” 陆湘云叹道:“哎,我料到你当时就能猜到。你爸名叫南宫华,是现任南宫家的家主。在你去神机营求学后不久,他又亲自上门找到了外公和妈妈,提出让你认祖归宗的要求。” 根据《天下志》中记载,当今世上有四大富可敌国的财阀,江浙南宫便是其中之一。南宫家世代经商,经多年积累,现江浙湖广一带的丝绸绵帛、稻田粮食生意大都被其垄断,南方几个大的铁矿、铜矿、金矿也有其股份,风头之劲,鲜有匹敌。现任家主南宫华则是一名工作狂人,去年刚过五十,年富力强,精力旺盛,老谋深算。 不过陆歧可不买账,而是眉毛一扬,毫不客气地指责道:“他想扔就扔,想要就要?天底下有这个道理?” “歧儿,他是你爸,你们有血缘关系的。”陆湘云劝儿子。 “血缘关系?当初扔下我们不管,他可没说有血缘关系。妈,莫不是你已经答应他了?”陆歧反问母亲。 陆湘云道:“我没有答应他,而是说要等你回来再商量。但你这几年的学费却是他提供的。” “这么说来,那封信也是他写的?他派人在暗中监视我?什么东西!”陆歧越说越生气了。 “歧儿,你冷静点!”陆湘云从未见过陆歧如此生气,赶紧劝住儿子。 陆歧原地踱步,显得有点焦躁,然后问道:“他怎么突然想来找我?” 陆湘云道:“你爸醉心工作,不喜女色,后面只娶有一位妻子,是岭南宋家家主——宋陵的女儿,名叫宋致。他们俩育有一女,取名南宫炜,今年十五岁。” “所以,他是因为没有儿子才来找的我吗?”陆歧心下恼怒,语调又提高了几分,“他这样做,对我、对他女儿都不公平!” 陆湘云心下难过,眼眶泛红地说道:“歧儿,妈也不想你认他,辛辛苦苦带大的儿子若被他抢走,妈心里比你更难受。只是,歧儿,你现在这种情况,孤身闯荡多难啊!妈能力有限,恐怕以后再也帮不到你。他若能助你一臂之力,对你而言是极好的。” “妈,俗话说天助自助者。我相信没有他,我们也能过得很好!您要对儿子有信心。”陆歧却不愿母亲受委屈,他俯下身去,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安慰着母亲。 “歧儿,你再好好想想。血浓于水,谁也斩不断你和他的关系啊。”陆湘云说完便回房去了,留下陆歧一人坐在客厅。 虽然心中早有所准备,但蓦地里听母亲吐露自己身世,陆歧还是如遭雷击。 从自己的角度来看,不管父亲是南宫家的仆人或者家主,若是想父子相认,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见自己一面?等到自己去神机营求学了,竟派人暗中监视,还未经自己同意给母亲打小报告,对儿子怎么能是这种方式?就算是财力滔天,所谓的父亲,就是这种态度吗?陆歧对于南宫华的行为何止是不能理解,简直就是出离愤怒。 从母亲的角度来说,母亲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孤独无依半生,好不容易把自己拉扯大,肯定更不情愿自己去认他吧?只是母爱如山,为了儿子的所谓前途,忍气吞声违背自己的心愿而已。 “南宫炜,南宫炜。这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吗?比我小五岁啊。”陆歧虽心中恼怒父亲,却对这素未谋面的妹妹有着异乎寻常的亲切感和好奇感。 外面雷雨交加,房间空气也渐渐变得凝滞而浑浊,陆歧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觉心中的负担越来越沉重。 “当务之急还是得问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再想办法稳定母亲的情绪。至于去不去湘武郡找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看情况再说吧。”心中做了决定后,陆歧调整呼吸,平静心绪,前去敲响了母亲的房门。 和母亲一番长谈后,陆歧总算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二十三年前,外公陆南荣尚在衡邵郡军机部门工作,携一家老小都住在城中。而父亲南宫华则因犯了家规被爷爷南宫铭下放到衡邵郡,在这里做着丝绸生意。 有一天,陆湘云前去南宫家丝绸店购买丝绸,正好被南宫华看到。南宫华被陆湘云的美貌和气质所迷住,一见钟情,随即展开了猛烈的追求。他世家子弟出身,眼高于顶,自以为风流倜傥、潇洒多金,心想对方只是一名情窦初开、涉世未深的少女,肯定能手到擒来。却不料陆湘云虽然刚从学校毕业,却是生性骄傲,最看不起的便是纨绔子弟。 一来二去,南宫华苦追四个月都没有任何进展。这对于刚刚在家里受挫却又自视甚高的南宫华而言,着实又是一次不小的打击。眼看得渐行渐远,南宫华也不再抱有任何希望。这时候,陆南荣却主动上门来找南宫华。 原来陆南荣年龄已大,却因不懂奉承巴结,得罪了领导,故虽身怀本事仍不得重用。眼看得仕途无望,陆南荣一筹莫展。此刻听闻南宫家的少爷正在苦追自己的女儿,便有意撮合,企图通过南宫家的财力来扭转颓势、兴旺家族。 两人见面后越聊越投机,一拍即合,马上达成了意见一致。陆湘云虽性子刚强,但却很有孝心。于是在内外压力的逼迫下,陆湘云终于还是勉强答应了这桩婚事。在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后,两人结为伴侣。 但是婚后生活却并不愉快,由于两人都性情倔强,所以经常发生争吵,陆湘云逐渐地不能忍受南宫华的自私冷血和傲慢偏激。但一来父亲陆南荣很喜欢南宫华,二来公公南宫铭对自己疼爱有加,看在二老的面子上,陆湘云也只能打碎门牙往肚里咽。 几个月之后,陆湘云有了身孕,所有的矛盾有了缓和。怀胎十月后生了个大胖小子,两家都是喜气洋洋。不料此子一出生便咳嗽不停,不出两个月竟因肺部感染而夭折。陆湘云伤心痛哭,南宫铭亦因孙子早逝而病情加重,不得不把家主之位传给南宫华。 此时的南宫华似乎来不及悲伤,反而是因自己已经掌握家族大权而志得意满。如此一来,夫妻间的裂痕越来越大,再也无法修复。 半年后,陆湘云再度怀孕。但南宫铭的身体越来越差,虽然后面苦苦支撑了八个月,终究还是没等到第二个孙子的出生,含恨而死。 陆湘云感念南宫铭的恩情,挺着个大肚子为其下跪守灵,在劳累过度的情况下生出了早产儿陆歧。熟料南宫华当时便说道:“父亲刚死,此子就出生,真乃不祥之兆!”此后一直对陆歧冷眼相待,就连抱都不肯去抱。 陆湘云心如死灰,决意要和南宫华离婚,陆南荣百般劝骂也再没效果,反倒与陆湘云闹翻。离婚之后,南宫华翻脸不认人,再也不给予陆南荣任何的支持。陆南荣机关算尽,却落得个赔了女儿又折兵,恼羞成怒之下再无颜留在衡邵郡,只得辞职回了老家。 “歧儿,你生下来便没有父亲的照顾,妈妈对不起你。你原名南宫经,陆歧这名字,是妈妈后来改的。歧便是错,妈妈在反省过去错误的同时希望你以后可以不要犯错,健康成长。”陆湘云对陆歧说出了自己的殷殷寄望。 陆歧默默地听完这一切,面色冷静地对陆湘云说道:“母亲,这些年您受苦了。孩儿这就听您的话,过几天便去湘武郡找生父南宫华!” ; 第三章 初来乍到 ?出发去湘武郡之前,陆歧得先去和外公告别。在知道了这么多事情后,陆歧再看到外公时,心态和往日难免有些不一样。 陆南荣看到陆歧来了,十分开心地说道:“歧儿,你有五天没来看外公了。这些日子在家里都忙些什么?” 陆歧答道:“外公,我在家已经待了两个月,心下觉得老是待在家里也不是办法,所以想着出去闯闯。” 陆南荣抚着胡须,夸道:“有这份雄心是好事嘛!准备去哪里?” 陆歧道:“正是因为还没想好,所以才来征求外公的意见。” 陆南荣道:“有两个去处。第一是去衡邵郡城投奔彭爷爷,他会想办法把你安插进军队或者政府部门;第二是去湘武郡,湘武郡是南方首府,政治、文化中心,机会更多。” 陆歧故意问道:“外公,去湘武郡发展潜力肯定是大些,只是举目无亲,歧儿有些担心。” 陆南荣听闻陆歧这样说,心中十分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把陆歧父亲的事情告诉陆歧,毕竟事出突然,他还没来得及和女儿陆湘云商量。当年自己利欲熏心害了女儿,这几十年来一直饱受煎熬,活在内疚痛苦当中。 陆南荣眉头皱成一团,眼角和嘴角不时抽动,脸上神色纠结后悔,嘴唇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忍住了。 不忍看外公继续自责受折磨,陆歧轻声说道:“外公,我爸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陆南荣先是睁大眼睛十分惊讶地看着陆歧,随后长叹一口气,仿佛如释重负,片刻后竟潸然泪下。陆南荣哭道:“歧儿,当年是外公糊涂啊!” 陆歧脸转向一侧看着远方,脸上表情倔强而孤独。陆歧叹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外公,您不是最喜欢李白的诗吗?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我们都要往前看,母亲和歧儿都不会再怪您,您也不用如此内疚。我这一辈的几个兄弟姐妹,外公您最疼我,也最看重我,歧儿都记在心里,永不会忘!” 陆南荣老泪纵横,情难自已,喃喃重复道:“歧儿,你是个好孩子。哎,真是孽债,孽缘啊!” 陆歧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是孽债、孽缘,那就由歧儿去亲手斩断它。”只是此时的陆歧又何曾想到这段孽债孽缘的最终产物却是自己,他又该如何斩断,又怎能斩断? 从外公家出来,陆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家中。 陆湘云看到心事重重的儿子,不免有点后悔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了他。但是纸总是包不住火的,陆歧已经二十岁,长成了一个大男子汉,是时候站出来独当一面了。 陆歧对母亲说道:“妈,明天吃过早餐我便和曾谷出发去湘武郡。” 陆湘云早料到会如此,淡然说道:“嗯,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陆歧道:“就带几件换洗衣服,其他也没什么好带的。湘武郡离家也近,随时可以回来拿。” 陆湘云道:“歧儿,虽然你在家已经待了两个月,但一想到你明天就要走,妈还是很舍不得。” 陆歧双手放在母亲的肩膀上,笑着说道:“妈,这次去湘武郡和上次求学不一样。您要是想我了,寄封信过来,儿子一天半时间就能赶到家中。儿子的那匹马可是神驹,日行千里!” 陆湘云道:“再快的马也不能及时传递为娘的关系,你没听过儿行千里母担忧吗?你自己在那边照顾好身体。性子不要太倔,见到你爸后和你爸好好沟通,知道吗?” 陆歧侧着脸不答话。 陆湘云道:“歧儿,你不情愿的时候总是这幅表情。你能答应妈的话吗?” 陆歧想了想回答道:“我会尽量去做的,妈,您放心!” 第二天一早,陆歧和曾谷迎着朝阳,启程动身。 行至半路,曾谷问道:“陆歧,怎么没听你说你在神机营的事?我对那还挺好奇的。” 陆歧淡淡一笑,答道:“神机营本就是全封闭式教学,又在成都和zq之间的一个山疙瘩里面,平日里除了训练和上课,没别的事情,挺单调的吧!” 曾谷道:“后悔了吧?我当时听说你选择去神机营,就很纳闷。” 陆歧不置可否,没有答话。 曾谷继续说道:“岳湘学府和神机营就完全相反,不仅仅体现在学校完全对外开放,更体现在学校里面无处不在的思想交流。”话语间充满了夸耀的意味。 陆歧好奇地问道:“学校里面的思想交流?都交流些什么。” 曾谷答道:“什么方面都有,学校里面经常有大大小小的辩论,大到天下大势、国计民生,小到个人前途、男欢女爱,太多了。你口才这么好,当时若是选择岳湘学府,肯定能名噪一时。” 陆歧道:“谢谢你的夸奖,曾谷。你继续说,我还想了解一下湘武郡的情况。” 曾谷得意洋洋地自夸道:“陆歧,这个问题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湘武郡,南门谢家的首都,毫不客气的说,就是南方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可谓藏龙卧虎。湘武郡城区面积为七千平方公里,和北门萧家首都北平差不多。城内高楼林立,经济繁荣,有钱的人那是多如牛毛。不过话说回来,有钱在湘武郡还真不好使,有权的才是这个!”曾谷伸出了大拇指朝陆歧比划着。 听到曾谷这样炫耀,陆歧心生反感,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装作认真倾听的样子。 曾谷仍在眉飞色舞地说着:“有权最吃香,所以湘武郡内人人削尖脑袋想进玄武府。不过,玄武府哪是这么好进的,就算有关系,也得靠自身本事!” 陆歧略带讽刺地说道:“那真得好好恭喜你了!曾谷,你是有人举荐进去的吗?” 曾谷道:“那必须的啊。有关系谁不用啊,是吧?李白不是都说嘛,好风凭借力,送我上云霄!” 陆歧点点头道:“有道理。”说完也不再多问,闷头前行。 到了湘武郡后,陆歧在曾谷的单位宿舍暂时住了下来。白天曾谷去上班,陆歧便外出找工作,晚上则由曾谷带着陆歧在城里到处逛逛。 这天下午,曾谷下班回家,兴冲冲地喊道:“陆歧,你看谁来了?” 陆歧边从里屋走出边答道:“谁来了啊,这么高兴?”待出门一看,却是叶欢。 陆歧和叶欢两人互相盯着对方看了一会,然后大笑着拥抱在了一起。 叶欢责怪道:“陆歧,这么久也不给我写信,可想死我了!怎么来了也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陆歧笑道:“臭小子,你不也没给我写吗?” 曾谷在一旁说道:“陆歧,你不知道,叶欢一路都在埋怨我没早点告诉他你来了。你看,我这几天不工作忙吗,直到今天去他单位办事,恰好碰到他,才有机会说。陆歧,你可得帮我作证!” 陆歧和叶欢闻言大笑。 叶欢提议道:“走,咱们去醉湘楼吃鱼头,边吃边聊!” 曾谷说道:“醉湘楼生意火,可不一定有位置啊,叶欢!” 叶欢道:“这你就别管了,我有办法,只管跟我走就是了。” 三位少时的好友并肩走在大街上,叶欢不时地就两边的建筑店铺给陆歧做介绍,耐心地解答着陆歧提出的问题。正自开心,突然前方一阵骚乱,只听得有人大喊:“让开,让开,都别挡路。” 陆歧奇道:“闹市之中谁敢如此猖狂?”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辆马车飞速地迎面冲来。道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闪,两旁的店铺摊位被撞得七零八落。一位小女孩奔跑不及,眼看就要被马车撞到。 说时迟,那时快,陆歧脚一蹬地,飞快地冲上前去,于千钧一发之际把小女孩抱开。小女孩先是一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接着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陆歧本想安慰小女孩,却看得马车继续狂奔,丝毫没有放慢速度的迹象。陆歧心头火起,竟运起了内劲,施展轻功,不多时便追了上去。陆歧腾空而起,一脚踹落马夫的同时,纵身越上马背,左手青筋暴起,用力拖住缰绳。 “吁!”陆歧长啸一声,骏马前肢高高离地,停止了奔跑。事起突然,车厢里的人来不及反应,一头撞在了车门上,大声怒骂道:“王三,你是怎么赶马的?” 马夫王三从地上爬起,拉着陆歧的衣服,骂道:“你他吗哪里来的?给老子下来!” 陆歧闻言翻身下马,却不搭理他。此时叶欢、曾谷也赶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暗叫不妙。围观群众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王三指着陆歧骂道:“你小子长不长眼睛,知道这是谁的车吗?你他吗还敢踢老子?” 陆歧一伸手打开王三的手指,说道:“拿开你的脏手!这是谁的车,我不管,但人有人道,马有马路,你纵马到闹市区,伤了人怎么办?” 王三骂道:“你是什么人,也敢管我的事情?” 此时车帘掀开,一位衣着华丽的富家子弟踱步而出,倨傲地说道:“出了什么事,王三,怎么不走了?在这骂骂咧咧的!耽误了我的大事,我可饶不了你!” “少爷饶命!这不关奴才的事,都是眼前这小子,他把奴才一脚踢了下来,还拦着奴才不让走。您看,这还有个脚印呢!”王三指着屁股处的那个脚印叫屈。 “滚一边去,谁要看你的脚印!”这少年顺势一脚,踹开王三,接着面向陆歧说道:“你是谁?敢挡本少爷?耽误了少爷的大事,你几个头也不够砍!” 陆歧见对方来头不小,自己初来乍到也不便纠缠,就让开身子说道:“那行,我现在不挡你了,你慢走!” 围观群众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少年气得满脸通红,眉毛倒挂,怒道:“本少爷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不可!”说完,抬手就是一掌打向陆歧。 陆歧开始情急之下为了制止住奔马无意中打破封印驱动内劲,此时却再也提不起气力。眼见得对方来势汹汹,陆歧不想力敌,而是伸出左手手指对准少年掌心的劳宫穴。少年见状改掌为拳,变换方位再度出招,陆歧左手手腕轻扣,点向对方手背的合谷穴。 少年惊讶的“咦”了一声,正准备继续展开攻势,叶欢叫道:“谢七少,还请手下留情!” 少年停了下来,往后看去,发现是叶欢,随即问道:“叶欢,怎么是你?” 叶欢笑道:“七少,好久不见了。” 少年不耐烦地说道:“叶欢,别和我打马虎眼!这人是你朋友?” 叶欢道:“嗯,是我朋友。他初来湘武郡,有些事还不是很清楚,得罪了七少,还请见谅!” 少年轻蔑地看了陆歧一眼,说道:“土包子进城,一事无成!叶欢,今天我看你的面上就不计较了,你可得好好管管你这位朋友,让他以后走路长点眼,不要仗着有点功夫就学人打抱不平,否则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王七,上马,我们走!” ; 第四章 醉湘酒楼 ?在去酒楼的路上,曾谷都在絮絮叨叨谢彦的事情,陆歧虽然不耐烦,但心知曾谷也是一片好意,只能不断点头附和赞同。 到了酒楼,果然是人满为患、熙熙攘攘,排队等座位的队伍都是极长。陆歧正准备去取号排队,叶欢笑着拦住了他,接着朝一个店小二喊道:“小二,还有座位吗?” 店小二头也不回,不耐烦的回答道:“你不长眼吗?没看到排队的人这么多?去去去,排队取号去!” 叶欢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再问了一句:“小二,还有座位吗?” 店小二回头骂道:“哎,我说你这人……”话还没说完,发现是叶欢,马上换成了谄媚的笑脸迎了上来,说道:“哎呦,叶大爷,我不知道是您来了。您跟我来,楼上临江处还有一个包厢!” 叶欢等人也不和他计较,相视一笑后跟着这位店小二上楼去了包厢。叶欢点了几个招牌菜,叫了两壶好酒,正准备给陆歧倒酒,陆歧笑道:“叶欢,我不喝酒。” 叶欢还未说话,一旁的曾谷奇道:“陆歧,现在这世道不会喝酒可不行。大家都是年轻人,不会喝还来得及学,还是得走一杯!” 陆歧道:“叶欢,曾谷,我是真不会喝酒。咱们朋友间就不要勉强了吧?” 曾谷还待劝说,叶欢笑道:“没事,不喝不勉强。也怪我,没问你意见就点了酒。这样吧,咱们以茶代酒先碰一杯!” 听得叶欢如此说,曾谷虽不情愿也只得举起茶杯,三人碰杯后一饮而尽。 陆歧道:“你们俩不用管我,想喝酒还是喝酒,我就在旁边陪你们喝茶。” 曾谷有点不高兴地说道:“今天这顿饭就是请你的,你都不喝,我们喝还有什么意思?” 陆歧道:“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咱们从小认识,茶酒都一样!” 叶欢端起酒杯给曾谷敬酒,曾谷勉强一笑碰了杯。只听叶欢说道:“陆歧,你的事情我听曾谷说了一些。还过半个月就是玄甲府首次面向公众招考,你一定得去试试。只要笔试过关了,武试那关我可以找关系,保证你能进!” 曾谷道:“叶欢说得有道理,虽说现在人人都只盯着钱看,但在湘武郡,那还是当官吃香!能进玄甲府,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陆歧问道:“玄甲府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机构?” 叶欢道:“玄甲府是南门谢家的一个庞大政治机构,包含各类政府机关,共有六部,分别是明部、吏部、户部、兵部、刑部、工部。历来玄甲府只招收岳湘学府、神机营和讲武堂这三大学堂的优秀毕业生,自今年远帅分管玄甲府后,提倡不拘一格降人才,重新设计了选拔机制,只要有才就可以参考。” 陆歧抿了一口茶,继续问道:“吏部等其他五个部门我都能理解,这个所谓的明部,到底是怎么回事?远帅又是指得谁?” 叶欢笑道:“我先回答后面一个问题吧。谢家宗主谢衡共有四子,为明字辈,分别取‘见远识卓’四字,远帅排行第二,全名谢明远,也就是五大宗师之一的天刀谢明远。” 曾谷在一旁补充道:“虽说是排行第二,但由于大爷谢明见双腿天生残疾,所以远帅是头号继承人。只是前几年主和派占优,又有门主支持,所以远帅这个主站的鹰派一直在韬光养晦。去年年底开始门主身体欠佳,远帅才开始展露锋芒。” 陆歧恍然大悟道:“这样啊,所以玄甲府的选拔改革就是他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了。来,叶欢,你接着说。” 叶欢道:“玄甲府之上是定江府,又称内阁院,是南门谢家最核心的政治枢纽,目前尚未有除谢家以外的人进入,所以内中玄机就不得而知了。至于你开始提到的明部,权利相当大,其他任何部的任何事情都要经过他的审批才能立项进行,故有人戏称为‘小内阁’。” 曾谷笑道:“叶欢现在就在明部工作,是明部副部长谢耀的得力干将、眼前红人,整个湘武郡的人都得给他面子。来,叶欢,我敬你一杯,日后辉煌腾达了不要忘了兄弟我!” 叶欢碰杯后笑道:“曾谷,你不要取笑我了。你所在的工部也是要害部门啊!” 曾谷谦虚道:“哪里哪里,我也只是在工部的农林畜牧司当个小吏而已。虽说是士农工商,农排在第二位,但和你还是没得比。”曾谷的话听起来谦虚,神情却不无得意。 三人就这样一杯茶一杯酒、天南海北地胡侃起来。气氛正酣,忽然包厢门被打开,三男一女走了进来。 不等陆歧等人说话,来者朗声笑道:“叶欢,我听店小二说你在这个包厢,特意过来敬酒!”此人正是谢彦。 叶欢和曾谷慌忙端起酒杯起身,陆歧却当做没看到,自顾自地吃着鱼头。 叶欢和谢彦碰杯后,笑道:“早知道七少在这里,应该是我过去敬酒的才是。还是消息不够灵通啊!” 谢彦哈哈大笑,指着叶欢向身边的人介绍道:“这位是叶欢,明部高干,年少有为,前途远大。”接着,谢彦又对叶欢说道:“叶欢,这是我的几位朋友。岭南宋家公子宋越,中原左家公子左凝明,西北项家千金项玉儿。”叶欢赶紧一一敬酒。 一旁的曾谷见状也凑过来,口中说道:“欢迎各位远道而来湘武郡,我敬大家一杯!” 曾谷刚准备喝,一旁的谢彦起手打掉酒杯,口中骂道:“你是什么身份,也配装主人来敬我朋友的酒?”曾谷满脸通红,神色尴尬,却只能勉强地笑了笑,表情比哭还难看。叶欢也没料到谢彦如此嚣张跋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酒杯在半空中翻转,眼看快要落地,突然有一只手伸出稳稳地接住了酒杯,定睛一看,正是陆歧。原来陆歧眼看好友曾谷被谢彦羞辱,一时气不过,过来给曾谷挽回颜面。 陆歧神情慵懒地看了看杯中剩余的酒,然后说道:“这么好的酒洒了多可惜,还剩半杯,我替曾谷敬各位!”接着一饮而尽,举起空杯向大家示意。 谢彦狂笑数声后,轻蔑地看着陆歧说道:“又是你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啊!你有什么资格敬我们?” 陆歧答道:“七少爷说的是。我打乡下来,没见过世面,从来没听说过有人闹市纵马,不顾行人安危的。七少爷今天下午让我开了眼界,就凭这,我就该敬一杯的!话说当时七少爷说有要事在身,我还以为是什么军机政事,原来只是过来和朋友吃喝玩乐!” 谢彦脸色阴沉,闷声说道:“土包子,你可知我这几位朋友的身份?” 陆歧道:“********赫赫有名,我自然也有所耳闻。” 谢彦反问道:“那你可知我正在和他们谈论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买卖?” 陆歧看着眼前这几个喝得满脸通红的富家公子,心里是一百个也不相信他们在谈论什么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但对方如此说,自己却又无法反驳,只得闷声不语。 叶欢此时站出来说道:“七少,我这朋友性情耿直,说话没遮没拦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来,我敬你一杯!” 谢彦左手一挥,挡住叶欢的敬酒,接着说道:“叶欢,你这朋友很有骨气,我谢彦最欣赏这样的人才。下午在街上只过了两招,我深深地感到遗憾,没想到在这里又碰上了,我倒想看看他的本事是否支撑得起他的这一身骨气!” 一旁的宋越劝道:“七少犯不着为这种人生气啊!” 左凝明也说道:“对对,万一伤到了哪里可不好!” 谢彦一听左凝明如此说,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大喝一声,一脚踢向陆歧。 陆歧却不愿和谢彦交手,一来自己带伤在身,内功时灵时不灵;二者自己初来乍到,可不能得罪谢家的公子,否则今后还怎么在湘武郡混? 只是陆歧越躲闪,谢彦打得却越是起劲。数招一躲,陆歧看出对方虽然出招花哨,但内功稀松平常,一举一动都流露出一种萎靡之态,看来是个纵情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而已。 眼见得谢彦一脚横扫过来,陆歧轻轻跳开躲过。谢彦一脚踹在桌面上,把桌子踢了个底朝天,一桌的菜洒得七零八落、满地都是。 桌子翻转的巨大响声惊来了醉湘楼的老板和围观群众,老板在旁边大喊道:“七少爷,您息怒啊,小店还要做生意呢!” 左凝明从口袋拿出一沓银票递给老板,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这些东西能值几个钱?便是把你整栋楼都拆了,七少爷也赔得起!”老板只得点头哈腰,眼睁睁地看着谢彦一拳一脚地把包厢内的桌椅瓷器等全打碎。 陆歧百般忍耐,谢彦却不知见好就收。眼看得谢彦一拳打了过来,陆歧心头火起,看准其肋下的破绽,一掌击中谢彦左肋。谢彦左肋吃痛,倒退数步,狠狠地撞在包厢墙壁上。 谢彦出身高贵,打小身边的人便百般呵护;入学之后,同学们碍于身份也都让着他,切磋较量都假装不是他的对手。这二十余年来就连父母也未曾打过他,此刻在众人面前被自己眼中的乡巴佬、土包子打得如此狼狈,谢彦怎肯就此罢休? 谢彦正准备继续出手,突然一个灰色身影抢在了他的前面。灰影直奔陆歧而去,速度极快。陆歧神情肃穆,眼睛一动不动地紧锁住对方。来了!对方的拳头越来越大,直逼面门。陆歧身形一晃,避过对方的拳头,拳风在耳边擦过,陆歧甚至感到一阵耳鸣。对方一拳快似一拳,陆歧躲避不及,无奈之下,只得出掌还击。 拳掌相交,“噗”的一声轻响,对方内力源源不断袭来。陆歧本欲借势后退,对方内劲却隐含吸力,竟牢牢黏住了陆歧的手掌。陆歧挣扎不掉,赶紧双脚变换方位,想缓解对方的纠缠。不料对方似乎看穿了陆歧的意图,竟也通过调整步伐来持续施压。 叶欢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原来此人是谢彦的贴身保镖,因武功出色被谢明见赐名为谢三,据说早在七年前就修炼成了《玄心诀》,实力之强可见一斑。 陆歧和谢三两人犹如太极两极,各站一端,拳掌相接互拼内劲。川渝唐门的《非攻七式》和南门谢家的《玄心诀》本是同一档次的玄门正宗功夫,但一来谢三修炼已久,内功修为自然更为深厚,二来陆歧旧伤未愈,实力大打折扣。 片刻过后,陆歧只觉对方内力犹如大江大潮,无止无歇,自己却全身发软,后继乏力。好在《非攻七式》是天下一等一的防守功夫,陆歧倒也不至于马上溃败,只是额头上汗珠渗出,越来越密。 正当陆歧难以为继之时,叶欢怕陆歧受伤,出手相助,攻向谢三。谢三虽右手在与陆歧比拼内力,却丝毫没受影响,而是分心二用,左手游刃有余地拆解了叶欢攻势。 叶欢攻了几招,无功而返,从怀中掏出几片飞刀,射向谢三。飞刀来势精妙,谢三不得不防,只听他一声闷喝,先是内劲一吐,击飞陆歧,接着面对飞刀,双掌击出。飞刀被掌风一扫,反飞向叶欢,叶欢往旁边一跃,轻巧避开。飞刀去势不减,深深地钉在了墙上,微微颤动。 这边厢陆歧被击飞后竟直接撞破了包厢门,侧着身子摔倒在了过道之上,引来众人的阵阵惊呼。陆歧苦笑一声,缓缓爬起,眉头微皱,直盯着谢三。 谢三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安静地站回在谢彦旁边,微低着头,锋芒内敛,宛若普通人一般,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谢彦对谢三不但没有丝毫感激,反而觉得对方多事抢了自己的风头。狠狠地剜了谢三一眼后,谢彦趾高气扬地走到陆歧跟前,口中说道:“服气了吗,土包子?”说着话,竟伸出手掌想去拍陆歧的脸。 陆歧哪容得下对方如此侮辱,他左手闪电般往前一伸,与对方五指交叉,正准备用劲往前一推一压,不料丹田一阵刺痛,紧接着内劲消失,疲软无力之下无法再做动作,手臂停在了半空中。谢彦一开始被陆歧动作吓呆住了,此时赶紧用劲反压住陆歧的手腕。 陆歧手腕被压得几乎断掉,丹田处内息紊乱如被刀割,只是他仍尽力保持着身子的笔直,双眼平静地盯着谢彦。 谢彦本想用力使陆歧屈服求饶,没曾想被陆歧看得心里一阵发憷,手上的劲竟慢慢地变小了,他仍自嘴硬道:“今天就暂且放你一马,以后给本少爷长点心,不然看你一次打一次!” 陆歧瞥了一眼谢彦,理都没理他,紧接着走到谢三面前说道:“你很强,不过这一掌我会还给你的!” ; 第五章 因祸得福 ?陆歧转头叫上叶欢和曾谷,准备一同离开。一旁的项玉儿笑容满面地说道:“小弟弟,请留步!你这人很有趣,能否告诉姐姐你叫什么?” 陆歧回头看了项玉儿一眼,冷冷地答道:“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又何必多问姓名?” 看着陆歧离去的背影,项玉儿又赞道:“这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左凝明接道:“也是个谨慎的人。” 回家的路上,陆歧等三人皆沉默不语、各怀心事,气氛有些尴尬。到了曾谷宿舍后,曾谷忍不住了埋怨道:“陆歧,你这人脾气太倔了!要想在湘武郡混,我们怎么能得罪谢家的人?你知不知道玄甲府所有部门的领导都是谢家的?” 陆歧淡淡地答道:“我只是说我该说的,做我该做的。没想过得罪谁,却也没想过巴结谁!” 曾谷气道:“是,你厉害,你不用巴结谁!那你有想过我没有?” 叶欢劝道:“曾谷,陆歧也是为你出头。你不能过分地责怪他。” 曾谷大声道:“我知道他是为我出头。但这不是小时候的乡村孩子打架,这是在社会上求生存、求前途!今天就是被他谢彦骑在头上撒尿,我也得认了。咱们出身卑微,要想出人头地就只能忍,只能巴结!” 曾谷越说情绪越激动,酒劲一上来,哭得涕泪横流,他大哭道:“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他谢彦看不起我,拿我当狗?你们以为我喜欢卑躬屈膝,任人侮辱?可我该敬酒还是得去,该丢脸还是得丢,我这工作是我爹好不容易找关系求得的,我就算是死也不能辜负他老人家!” 陆歧默然不语,心里说不出是悲哀还是怜悯。 良久,陆歧抱歉道:“曾谷,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曾谷也冷静了下来,抱着头痛苦地说道:“对不起,陆歧,我不该向你发脾气的。这不是你的错!” 陆歧缓缓地说道:“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的错,甚至都不是谢彦的错。” 叶欢叹道:“哎,那又该是谁的错?” 三人又陷入沉默当中。 陆歧突然问道:“叶欢,你开始说你现在住的地方有两间房?” 叶欢道:“是的。我觉得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会更好一些!” 曾谷大声道:“那怎么能行?现在出了事就让陆歧搬到和你一起住,不显得我胆小怕事、不讲义气吗?” 陆歧解释道:“曾谷,不是这样的,这事完全和谢彦他们就没关系。你听我说,第一、你谈了女朋友,这几天因为我住在这里,她都没怎么过来,这很影响你们的正常生活。第二、叶欢那有个次卧,离考试地点更近,我住过去也方便。第三、叶欢和你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在你这住了这么久不去他那,他心里也有意见,是不,叶欢?” 叶欢也急忙应道:“是啊,我就说陆歧不够意思,来了湘武郡都不主动找我,枉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曾谷内心十分矛盾,一方面他确实担心陆歧得罪了谢彦会影响自己的仕途,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被陆歧等人认为自己不讲义气,此刻见陆歧和叶欢一唱一和,他也乐得个就坡下驴。于是曾谷说道:“哎,你们说得也有道理。不过,陆歧、叶欢,你们两个可得常来找我喝酒聊天,不然我可会生气的!” 陆歧和叶欢笑道:“那是肯定的!” 就这样,陆歧搬到了叶欢那边。还有半个月考试,陆歧不分白天黑夜地静下心来看书,一心一意冲刺。叶欢见陆歧如此认真,不但没去打扰他,而且每天下班回家都给陆歧带好吃好喝的。 笔试和面试都是同一天举行,叶欢和曾谷早早地站在考场外等候陆歧。曾谷说道:“叶欢,你说陆歧这次能不能考上?” 叶欢笑道:“自小陆歧便是我们这群人中间的头,我对他一直都是信心十足!” 曾谷神情略显不自然,接着说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和陆歧竞争的可都是各地的精英,结果就不好说了。” 叶欢傲然道:“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精英都是极少数的。想当初我们刚考入岳湘学府,看谁都那么厉害,后来毕业的时候,比我优秀的可没几个了!” 曾谷略带嫉妒地说道:“是啊,谁不知道你叶欢这个校园风云人物!人长得帅,成绩好,武功也是出类拔萃,不然也不会直接被谢耀副部长看中啊!” 叶欢认真地说道:“所以我说陆歧一定能考中。他可比我强得多!” 曾谷笑道:“那是你太谦虚了。”说完就不再说话,安心地等陆歧出来。 面试结束后,考生们陆续出场,陆歧随着人流出了大门。曾谷看到后喊道:“陆歧,这边,这边!”陆歧听到后咧嘴笑了笑,开心地走了过去。 曾谷问道:“考得怎么样,陆歧?” 陆歧表情突然变得沉重,压低嗓子说道:“哎,这十几天的书是白看了!” 叶欢有点不相信地看着陆歧问道:“怎么,题目很难吗?” 陆歧故作深沉的说道:“早知道是这样的题目,我就不应该看书的,实在是太简单了,哈哈哈哈!”说完,实在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叶欢和曾谷两人同时推了陆歧一把,口中骂道:“去你的!”三人的欢声笑语引起了周围一大群失意考生的不满和咒骂。 陆歧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说道:“走,今天我请客,请你们去吃馆子!”叶欢和曾谷高兴地答应了。 考试结果要在十天之后才出来,但叶欢却通过自己的关系提前知道了陆歧的成绩:笔试第五,面试第三。对于一个只准备了十天左右的人来说这成绩相当优秀。 叶欢急匆匆地赶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陆歧,两人当场兴奋地沿着湘江狂奔呐喊,心中充满了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豪情。 差不多是同一时间,谢彦单独邀请了曾谷去醉湘酒楼参加晚宴。赴宴前的曾谷兴奋莫名却又有着些许紧张,宴席完毕回到家的曾谷却是满脸醉意,疯疯癫癫的大哭大笑。 放榜这天,陆歧和叶欢早早地起床前去广场看结果。广场上是人山人海,名列前茅的考生春风得意,侥幸录取的考生喜极而泣,没看到名字的考生痛哭流涕,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陆歧和叶欢好不容易挤进了人堆,只是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榜单硬是没发现陆歧的名字。 叶欢纳闷道:“不可能啊,我明明看到了成绩单排名的!会不会是前几名没在红榜上写,而是另行通知?” 陆歧心中苦涩,强作欢颜道:“不会的,这名次人员都写得清清楚楚,不会有遗漏或者另行通知的。也许当时是你看错了!” 叶欢急道:“不可能!走,我带你去吏部去问!”说完硬要拉着陆歧去吏部。 陆歧一把拖住叶欢,反问道:“叶欢,我们去吏部怎么问?” 叶欢听到后呆在原地,半晌做不得声。是啊,这能怎么问?自己是通过找关系才知道陆歧成绩的,这要去问被人倒打一耙,污蔑考后作弊贿赂怎么办?眼下只能暂时忍耐,等明天上班了再找人去探听事情原委。 第二天,叶欢刚到办公室便被谢耀叫去谈话。谢耀说道:“叶欢,最近你是不是有个叫陆歧的朋友来找你?” 叶欢问道:“部长,您都知道了。” 谢耀道:“你这朋友一来湘武郡就得罪了谢彦,他还敢去参加玄甲府的招考?你难道没告诉他谢彦的父亲谢明见分管吏部吗?” 叶欢道:“部长,陆歧和谢彦之间只是有点小误会,我和他认为不会影响这次招考的。难道陆歧就是因为这样没被录取上吗?可是谢彦他并不知道陆歧的姓名啊?” 谢耀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属,意味深长地说道:“在湘武郡谢彦要想调查一个人的来历还不简单吗?人心隔肚皮,叶欢,你可不能把官场当做学府!” 回到家中,叶欢气道:“陆歧,我看一定是曾谷把你的姓名等情况告诉谢彦的。难怪这几天怎么叫都不肯出来,原来是做了亏心事,心虚着呢!走,我们现在去找他算账!” 陆歧叹了一口气说道:“叶欢,我当时就猜到是这样了,因为我来湘武郡就跟你和曾谷两人打过交道,其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我的来历。只是他也有他的苦衷,作为朋友他不仁,我们不能不义。” 叶欢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陆歧潇洒道:“我也想通了,天无绝人之路,是不是?我还这么年轻,得再去外面找找看有没有工作机会。只是上次打斗过后,我现在仍内息紊乱,经脉疲虚,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叶欢眼睛一亮,说道:“要论修生养息、调节经络,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修行《清心诀》。要不这样吧,陆歧,我把《清心诀》传授给你。” 陆歧高兴地说道:“这样最好不过,只是你这有秘籍吗?” 叶欢指了指脑袋,得意地说道:“秘籍肯定没有,不过我都记在这里了!”说罢,两人对视会心一笑。 谢家先祖崇尚道家的无为而治,所创的《清心诀》和《玄心诀》都是以浩如烟海的道家典籍为基础,修行内功之时强调“仰取诸象于天,俯查诸度于地”,通过不断地练习参悟最终达到体内小周天,体外天人合一的境界。 川渝唐门的《尚武心经》和《非攻七式》则是以墨家思想为基础,结合川渝独特的政治地理位置和人文环境所创立,要求所学之人具有保家卫国的血性,等到修炼有成,能不断挖掘人体自身潜能,就如成都平原、天府之国般能自给自足,同时亦能借助天时地利,能攻善守、绵里藏针,就如川渝之地易守难攻。 两者既有异曲同工之妙,亦有云泥相别之处,其中最大的区别莫过于独特的内功运行方式和主要运行经脉,所以高手往往一经交手便能判断出对方的门派身份。也正因为如此,一般人若无名师指点妄图练习多家内功往往会走火入魔,甚至有性命危险。 陆歧当日被唐昭烈用五行封印强行封住了运行唐门内功心法的经脉,虽经唐昭武调理后能在情绪激动时爆发,但平时却一点也施展不出来。此刻陆歧内功被封这一劣势反而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了练习《清心诀》的优势,因祸得福,这恐怕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陆歧自己当然弄不清楚这其中的众多缘由,但以他的聪明才智倒也不难发现谢家和唐门内功心法的不同。道家学说是陆歧最喜欢的学说之一,他仔细研读过诸如《道德经》、《道家易学》、《庄子》、《列子》、《六韬》这类的书籍,所以《清心诀》的修行对于陆歧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在整个修行过程中,他仅仅就几个疑难处和叶欢进行了探讨,其他的都是一蹴而就、十分顺利,最可喜的是陆歧的伤势确实得到了很大的好转,全身各处损伤的筋脉都已经回复如初甚至更加健康。叶欢虽然早就对陆歧充满了信心,但看到陆歧进展如此之快仍是目瞪口呆,高呼不可思议。 湘武郡东边的南宫家豪宅之中,南宫华刚从外出谈生意归来。他端坐在太师椅上,询问身旁的一位老者道:“张老,我儿子陆歧来了湘武郡没有?你都有在暗中察看他的一举一动吗?” 这名老者正是当年陆南荣七十大寿之时前去送贺礼之人,他慢悠悠地答道:“报告老爷,陆歧少爷于一个半月前便到了湘武郡。才来没多久,便和谢明见的公子谢彦在醉湘酒楼打了一架,结下了梁子。随后,陆歧少爷参加了玄甲府的招考,成绩名列前茅却被谢彦暗中作梗给黑掉了。这一个月来,他住在好友叶欢家里,深居简出,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 南宫华皱眉不满道:“他怎么一来又闹事了?还是和谢彦!他在神机营受到的教训还不够多吗?还有,他一直都没来这里找过我?” 老者道:“陆歧少爷并没有来过这里,而且看起来似乎也没这个意图。老爷,我看您是不是找个机会去见见他?” 南宫华挥了挥手道:“现在没时间,等谈完和左家的这笔买卖后再看吧!对了,玮儿还有几天就到湘武郡了,我不在这里还请你到时候去接一下。” ; 第六章 忘年之交 ?这天下午,陆歧在房间看书看得有点倦怠,一想想自己因为修炼《玄心诀》都快有一个月没出门了,便决定到外面四处逛逛。只是在大街上逛了一圈后并没有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陆歧深感无趣下走进了街角的一家书店。 书店不大,人也很少,但店内的布局和气氛却恰到好处。陆歧从书架上找了一本《陶渊明文集》细细品读,连续一个月醉心于武道,此刻阅读着陶潜的散文真的是一种享受! 正自沉迷于其中,突然有一人说道:“现在来书店认真读书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读陶渊明作品的更是寥寥无几。看小兄弟你如此专心致志,不知心中对陶渊明有何看法?” 陆歧闻言抬头打量着来者:这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老人,头发灰白,面容清矍,颧骨高耸。一双眼睛温润如玉,充满了智慧的光芒,几缕山羊胡须轻微摆动,平添几分仙风道骨。 陆歧肃然起敬,拱手道:“小子只是对陶渊明比较感兴趣而已,又岂敢在前辈面前班门弄斧,妄谈什么想法?” 老者温和的笑道:“你不用如此多礼,知识贵在交流,书本不也是古人和今人的一种交流方式?正因为有各种各样的意见,才能百家争鸣、各放异彩,不是吗?” 陆歧十分赞同地点点头,也笑道:“既然如此,晚辈就谈谈自己的拙见。依晚辈看来,陶渊明是一名真正的隐士,他遁世无闷,淡漠世事,安贫乐道。他虽看多了世间丑恶却仍能保持纯正的内心,只因他善于从古圣贤作者处求取真知,以获得精神上的充实和鼓舞。其文章行文简洁,风格平淡朴实,却又意味深长,让人百度不厌。”陆歧对陶渊明向来十分欣赏,此刻更不吝赞美之词。 老者原本只因对陆歧好奇而闲聊几句,未曾想眼前这位年轻人竟有如此深刻见解。他两眼大放异彩,情不自禁地拍手赞道:“年轻人对陶潜能有如此认识,实在是难能可贵啊!其实陶渊明作为一名伟大的文学家,在世时声名不显,刘勰所编的《文心雕龙》纵论古今作家,却只字未提陶渊明。只有南朝的萧统,独具慧眼,最早认识到陶渊明作为一名文人那独超众类的气质。他对陶渊明的作品广加搜求,分文别类,变成了《陶渊明集》,这才使得其作品免遭散佚之灾。咱们今天能欣赏到陶渊明这些超群拔俗、真纯飘逸的田园作品,萧统可谓功不可没!” 陆歧叹道:“明珠蒙尘实乃世间一大憾事!原来当中尚有如此曲折,晚辈受教了!”随后一老一少就这样站在书架旁畅聊了大半天。陆歧越听老者的观点越是惊叹,深深地被其渊博无尽的学识、鞭辟入里的分析所折服;而老者亦因为找到了知音而深感欣慰、喜形于色。 眼看天色已晚,陆歧拱手道:“前辈学究天人,晚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只是时候不早,晚辈得先行回家了。” 老者闻言环顾四周,自嘲道:“哎呀,都这么晚了!老夫也得马上回去,不然又要挨家中妻子的骂咯!” 陆歧轻轻一笑,说道:“告辞了,前辈!” 老者拱手道:“告辞!” 陆歧尚未走远,老者在身后追来,微微气喘地说道:“小伙子,你明天还会来书店吗?” 陆歧看着老者期盼的眼神,莫名的有些感动,于是答道:“明天这个时候,我还会来的,前辈!” “好,那咱们可就不见不散咯!”老者呵呵笑道。 叶欢下班后在家中等候陆歧多时,眼看得天都黑了,陆歧还未回,叶欢心中纳闷正准备去外面找,陆歧刚好到了家中。 叶欢奇道:“陆歧,你去哪里了?” 陆歧笑道:“下午看书看累了,便四处逛逛,没曾想一逛就逛到了这个时候。” 叶欢道:“也是,这一个月来你都没怎么出门,可算是憋坏了吧?先去吃饭吧!” 陆歧嚼着鸡腿,口中含糊答道:“也不是憋坏了,只是《清心诀》已经练完,突然就没事干,没动力了,这才想起了外面的世界。叶欢,怎么感觉你今天有点郁郁寡欢啊?” 叶欢沉思了片刻后说道:“陆歧,有件事困扰在我心中已久,却一直找不到人倾诉。今天我说给你听,你帮我想想办法。” 陆歧停下手中筷子,说道:“嗯,你说吧,我在听。” 叶欢叹了口气道:“我在岳湘学府上学的时候,表现还算优秀,所以吸引了一些女孩子的追求,其中就有谢耀部长的女儿谢秀芳。她对我是很用心的,只是我却不喜欢她。” 陆歧笑道:“她肯定长得不怎么样吧?” 叶欢白了陆歧一眼道:“她虽然算不上是大美女,但长相绝对不差,只是我对她却始终没有那种感觉,这样说你能懂吗?今天她直接来到我们单位,当着众人的面叫我出去陪她玩。” 陆歧挠了挠头道:“还真是幸福的烦恼啊!这女孩敢爱敢恨,我觉得还不错啊!” 叶欢没好气地说道:“我是要你帮我想办法,不是要你替她说话。” 陆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她身份特殊,又追得太紧,确实会给你很强的压迫感。谢耀部长对你颇为赏识,这也是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吧?” 叶欢道:“我也不知道,但总归是有一定的联系。我更希望谢部长是因为我的才华而欣赏我的。” 陆歧嘟囔道:“能吸引女生也是一种才华啊。” 叶欢作势要打陆歧,陆歧急忙摆手道:“别急,先听我分析。你是不是担心若是答应了她,会被人说成攀高枝?” 叶欢不假思索道:“男人的话,总归会有这方面的担忧。” 陆歧道:“这件事情,你得自己考虑清楚。若是一点也不喜欢她,你就果断拒绝。若是心里喜欢她就不要在意外界的看法,毕竟生活更多的是你俩之间的事情。” 叶欢仔细想了想道:“我是真的不喜欢她,她太强势了,而且挺任性的。我和她不管哪方面都不适合。” 陆歧道:“那你找个机会说清楚吧。” 叶欢道:“可是谢耀部长对我真的很好。我怕影响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陆歧道:“开诚布公的谈清楚,谢部长若是通情达理,肯定不会为难你。若是因此而冷落你,那这段关系本身也就不牢靠。归根到底,维护一段关系还是得靠自身实力说话。你说是不是?” 叶欢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良久才地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陆歧拍了一下叶欢的肩膀,笑道:“对嘛,男子汉做事就要果断一点,瞻前顾后可不行!有件事和你说下,我《清心诀》已经练完,以后晚上就不用你再带饭了。这些日子辛苦你啦!” 叶欢爽快应道:“行!不过你练得这么快,小心出问题。” 陆歧撅了噘嘴,犟道:“怎么?对我还没信心吗?” 叶欢笑道:“你别说,这件事还真没有!改天,咱俩得比划比划!” 陆歧怪叫一声,扎好马步,故意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你放马过来吧!” 叶欢笑骂一声“去你的!”然后便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下午,陆歧准时来到了书店,没曾想老者来的更早。陆歧满怀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让您老久等了!” 老者微微一笑,说道;“我也才到不久,你不必如此拘束。不过今天店里有不少读者,我们在这谈话会影响到他们。要不我们去隔壁的茶楼包厢边喝茶边聊?” 陆歧爽快答道:“没问题,您先请!” 进了包厢,要了一壶碧螺春,陆歧恭敬地给老者倒茶。老者端起茶杯,轻轻闻着茶香,小抿一口,然后赞道:“这茶不错,货真价实!”稍作停顿,老者又说道:“昨天我们俩谈到了陶渊明,作为一名隐士,若能采菊东篱,在南山下悠然饮酒品茗,那真的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陆歧看老者脸上心驰神往的表情,不禁说道:“只是未必每个隐士都有陶渊明这般洒脱和幸运,有些人更是注定一辈子当不了隐士,诗圣杜甫便是其中的代表。” 老者点头深表赞同,然后说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诗圣之所以为诗圣,就在于他饥寒交迫、郁郁不得志的情况下仍胸怀万民。年轻人,我问你,你如何看待贫穷?” 陆歧道:“贫本是六凶之一,谁沾上了它,都会有着悲惨的命运。西汉扬雄曾在《逐贫赋》中抱怨道,‘岂无他人,从我何求?今汝去矣,勿复久留!’由此可见,世人皆厌惧贫穷!” 老者道:“扬雄离世独处,学富五车,《逐贫赋》的贫何尝不是他的内我形象?外我和内我的激烈交锋,实际上是现实与理想对立矛盾的形象反应,是扬子内心痛苦、愤激之情的强烈表露。最后内我辩论取胜的结局,正反映了历代不得志的知识分子所走过的共同人生道路啊!” 陆歧道:“当今社会,经济至上,能赚钱的就被认为是有能力。笑贫不笑娼的观念盛行反映的何尝不是人们的短视和精神世界的贫穷?扬雄、杜甫等人虽然物质贫穷,生前饱受痛苦,但他们越是贫穷痛苦给后人带来的精神财富却越是丰裕,以自己的不幸换来了天下人的大幸,这何尝又不是他们的理想?” 老者拍桌赞道:“说得好!好一句以自己的不幸换取天下人的大幸!” 随后半个月里,两人谈古论今,针砭时弊,话题无所不包,从尧舜到唐宋,从老庄到孔孟,从当今政治局势到百姓的日常生活,慢慢的,每天下午这一个多时辰的畅谈成为了两人的习惯和享受。 这一日,谈兴正浓,老者问道:“小兄弟,你我如此投缘实属难得,请恕老夫冒昧问一句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现今又在何处工作?” 陆歧答道:“老先生客气了!晚辈名叫陆歧,老家在衡邵郡,前不久才来湘武郡找工作。说来惭愧,至今仍是无业游民!” 老者问道:“前不久玄甲府的公开招考,你参加了吗?以你的才学,必可名列前茅啊!” 对于眼前的这位老者,陆歧心中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他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来到湘武郡后的事情都告诉了对方。 老者听完陆歧和谢彦之间的矛盾纠纷后,大骂道:“谢彦这个臭小子太不像话了!怎么能因为私人恩怨让国家损失一名如此优秀的人才?” 陆歧凄然道:“南门地缘辽阔,人才多如过江之鲫,区区一个陆歧又算得了什么?” 老者怒道:“有我顾兰轩在一日,便看不得人才被埋没!陆歧,你刚说你是唐门神机营毕业,明天你带着毕业证随我到吏部,我亲自保荐你!我顾兰轩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好歹也有几分薄面,我就不信他谢明识能只手遮天!” 陆歧急忙拱手道谢:“前辈,您的好意晚辈心领了。但一来成绩被黑一事牵涉到晚辈的朋友,不便拿到台面上说事,二来我虽从神机营毕业,但却是被逐出唐门,并没有拿到毕业证。” 顾兰轩关切地问道:“被逐出唐门又是怎么回事?陆歧,你小小年纪身上到底还背负着多少东西?” 陆歧叹了口气道:“前辈,一言难尽啊!”说完,陆歧端起茶杯一口喝干后,拱手告别道:“顾前辈,能够在湘武郡认识您是晚辈的福气,能够得您赏识更是晚辈大幸。陆歧衷心祝愿您能工作顺利,健康长寿!请恕晚辈先行告辞了!”说罢深深地鞠了三次躬,开门准备离去。 顾兰轩听其言,观其行,心知陆歧此去就难有再见面机会,情急之下一把拉住陆歧,说道:“歧儿,你且慢走!你以前的事情不愿再说,那咱们就不谈,今后的事情却可以从长计议啊!你若是不嫌弃,就不要再叫我前辈,叫我一声顾伯伯如何?” 陆歧听到顾兰轩情意真挚的话语后转头一看,未曾想顾兰轩脸上竟流了两行清泪。陆歧心中大惊,喉头一紧,跪倒在地哽咽道:“顾伯伯!陆歧承蒙您如此厚爱,感激不敬!只是陆歧命途坎坷,是个不祥之人,只怕会给您带来厄运啊!” 顾兰轩上前扶起陆歧,轻声安慰道“歧儿,你不走就好,不走就好啊!你还年轻,路还长着呢,说什么不详厄运,不显得太暮气沉沉了吗?你才学过人,没有毕业证也不是什么大事,顾伯伯自有办法把你安排进玄甲府!三天后,我们再在这个包厢碰面,到时候顾伯伯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陆歧点了点头。顾兰轩不放心又补充道:“你可不能不来,那就真的是对不起顾伯伯了。” 陆歧坚定且充满感激地看着顾兰轩道:“顾伯伯,陆歧绝不会爽约,更不会辜负您的厚望!” ; 第七章 互帮互助 ?叶欢这段时间总是闷闷不乐,和陆歧袒露心声的第二天他就把自己的想法和谢耀部长进行了沟通。谢部长脸色平淡,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只是这几天却再也没有主动叫叶欢去他办公室了,就连平时打招呼似乎回应的都不太积极。叶欢忐忑不安,若有所失,不知该如何是好。下班后,他买了点牛肉、小菜和酒,和陆歧两人亲自动手做了一顿简易的晚餐。 坐上饭桌没多久,陆歧问道:“叶欢,你这几天总是唉声叹气的。难道是谢秀芳的事情还没有处理清楚?还是说谢耀部长发你脾气了?” 叶欢喝了一口闷酒,答道:“也不知道处理清楚没有,反正我把该说的都说了。谢部长非常平静,平静的让人害怕!” 陆歧安慰道:“叶欢,这事咱们还真就得早点说清楚。女儿求爱被拒绝,谢部长一时不开心也正常,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你得看开点。” 叶欢说道:“陆歧,你说的有道理。我这人名利心淡薄,也不是非得出人头地,只是事到临头,不知怎么反而洒脱不起来!” 陆歧笑道:“咱们才二十出头,若现在就能看透红尘,那以后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叶欢听到这话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知道陆歧这段时间事业上屡遭挫折,心情苦闷,便把练习《清心诀》当作了唯一寄托,所以才会不分昼夜地勤学苦练。只是道家内功心法讲究恬淡自然、日积月累,陆歧进度这么快未必是件好事。再者,理解并练习完成了《清心诀》的内功心法和招式是一回事,消化应用又是另外一回事。叶欢突然决定出手试探下陆歧的真实实力! 趁着陆歧准备去夹碗里那块牛肉,叶欢也拿起筷子去和陆歧抢。陆歧猝不及防之下虽被叶欢抢了先手,但下意识地用筷子重重地压在了牛肉之上,于是叶欢也没能夹上来。 陆歧一脸懵逼地看着叶欢,叶欢嘴角一挑,微微一笑,充满了挑衅的意味。陆歧瞬间明白了叶欢的意思,在还以一笑的同时,手中筷子一上一下作势去夹叶欢的筷子。叶欢手腕一抖,筷子在空中画了个半圈后形成了反包围之势。陆歧不去和叶欢硬拼,而是从包围圈中抽出筷子,再飞快的朝着那片牛肉斜插过去。 眼看筷子即将夹到牛肉,叶欢手中筷子不轻不重地点在陆歧筷子中间,恰到好处的阻止了对方。不料陆歧的筷子突然从中断裂,断裂的那一小部分撞在碗的边缘后再弹回来,刚好带起了那片牛肉。叶欢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牛肉飞到了陆歧嘴里。 陆歧扬起下巴故意不去看叶欢,津津有味地嚼着牛肉的同时闭上眼睛赞道:“叶欢,这牛肉怎么就这么好吃呢?”那沉醉的表情仿佛在吃天下第一美味一般。 这一回合,陆歧不仅算到了叶欢的出招和心理,对巧劲的运用更是神乎其技。叶欢不论是谋略还是想象力都落了下风,输得可谓心服口服。 试探却还没有结束,叶欢轻叱一声:“小心咯!”右手一掌拍向陆歧。陆歧早有准备,左手佯去接掌,在两掌即将相对之时,一招道生两仪,左手在空中诡异地画了半圈,似直实曲地攻向叶欢胸前。 陆歧所使用的正是叶欢所传授的《清心诀》招式武功,叶欢对此自然更加烂熟于胸。他轻巧地化解了陆歧的招式,紧接着又连出三招。叶欢出招极快,看似不符合《清心诀》里面所讲的以慢打快、后发制人的道理,但一招一式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别有一番大家风范。 陆歧心里暗赞一声:“这掌法颇具造诣,又不拘泥教条,怪不得都夸叶欢人才难得!”当下打起精神,施展全力,用左手接招。 一手对两手,天然劣势,尽管陆歧通过灵活的步伐,不断占据有利方位,但叶欢也不是等闲之辈,拆了十数招后,陆歧渐渐地处在了下风。 叶欢心下也在暗暗称奇:“陆歧学习《清心诀》才一个月时间,却能和自己僵持如此之久。他出招精妙,同样的招式配合使用得恰到好处,对脚步方面的理解应用比自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几次自己强攻,都因陆歧抢先占据有利方位无功而返。若不是陆歧右手有伤,恐怕单凭《清心诀》便能硬扛自己《玄心诀》里面的功夫。”叶欢心中的疑虑慢慢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对陆歧更深的佩服。 叶欢有意再试试陆歧的内功,当下停止进攻,而是缓缓一掌退出。陆歧闻弦知意,也伸出了左掌迎了上去。叶欢已经修行到《玄心诀》第四层,单论道家内力自然胜过陆歧。一盏茶功夫后,叶欢在占据上风的同时停止了试探。 陆歧松了一口气,坐回到椅子上继续大口吃着饭,没好气地说道:“叶欢,你我好兄弟,用得着这样往死里打吗?怎么着,也得等我吃完饭再说啊!” 叶欢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我不是看你老是吹牛说《清心诀》容易练吗?我就想试试你的成色!” 陆歧得意地看了叶欢一眼,说道:“嗯,那你觉得还行不?” 叶欢由衷赞道:“真不错!陆歧,你是个练武奇才,刚才对阵你脚踩八卦位,不断利用脚步优势来弥补右手受伤的不足,对武学真的是有着远超常人的嗅觉和判断力。” 陆歧笑道:“别,叶欢,你别这样夸我,搞得我都不好意思。首先是你这个老师当得好,其次就是我回想起了当日和谢三交手时的情景,不管我怎么躲,都会被他利用步伐锁住,感觉就像深陷蛛网之中难以逃生的飞蛾。” 叶欢转身从房间里拿出一沓装订好的宣纸,对陆歧说道:“陆歧,这是我默写出来的《玄心诀》内功心法。我也就学过前面几章,后面的暂时没有,你可别练得太快了。” 陆歧拍着桌子赞道:“叶欢,你这过目不忘的本事我是真的佩服!你是不是喜欢用暗器?那天打斗的时候,我看到你用了飞刀。” 叶欢说道:“我不是打小就眼力好嘛,所以对飞刀和弓箭等远程武器更感兴趣。”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教了给我《清心诀》和《玄心诀》,我就把在唐门所学的独门暗器手法传授给你!”陆歧心里一直在想怎么报答叶欢。 叶欢闻言十分高兴,说道:“唐门暗器机械独步天下,我早闻其名,你能教我真是太好了!” 陆歧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俩互帮互助,共同进步。对了,还有件事我得和你说说。” 叶欢问道:“嗯,什么事,你说。” 陆歧道:“半个月前,我在书店偶遇了一名老者,和他交谈甚欢。他学识渊博,为人和善,待我甚好,并答应替我找关系进玄甲府。” 叶欢喜道:“陆歧,这是好事啊。那位老者叫什么名字?” 陆歧道:“顾兰轩,五十岁左右。” 叶欢惊讶的说道:“竟是顾兰轩老师!他在工部教育司待了几十年,职位不高却很有名气,我当时在岳湘学府求学的时候还有幸听他讲过几堂课。不过我听说他为人高傲,甚至经常和领导当面顶撞,所以仕途并不得意。” 陆歧早已猜到会是这样,叹了口气道:“以顾伯伯的学识和傲气,让他去迎合巴结领导根本不可能。只是这次却可能因为我的事情要去求人了。” 三天后,陆歧怀着紧张期待的心情来到茶楼和顾兰轩碰面。顾兰轩神色略显疲惫,陆歧看了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了。 顾兰轩道:“歧儿,我给你在工部的安保司找到了一个空职,但暂时没有编制,只能算是临时人员,你愿意去吗?” 陆歧问道:“安保司是负责湘武郡的安保工作吗?” 顾兰轩道:“不仅仅是湘武郡,南门的各个郡都设有专门机构。你要去的是安保司的饮食监管处,这个处室主要负责居民的饮水和饮食安全。这工作听起来责任重大,但在和平年间只能算是个闲职。也是顾伯伯能力不够,不能让你去更好的单位!” 陆歧道:“顾伯伯,您千万不要这么说!能够进玄甲府工作,陆歧就很满足了。我目前最缺的就是阅历和工作经验的积累,所以闲职也有闲职的好处,可以更好地总结日常工作和处理人际关系。” 顾兰轩道:“你能这样想当然最好。那就定了,三天后,我带你去处室报道。” 陆歧点了点头感谢道:“顾伯伯,您帮歧儿找到了工作,歧儿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才好!” 顾兰轩想了一会,说道:“虽然你我之间用不着谈回报,但眼下确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陆歧急忙应道:“但凡顾伯伯开口,陆歧绝不推辞。” “哎,是这样的。我膝下无子,老来得女,闺名顾莺,今年十六岁。我夫妻自小把她当男孩子养,百般宠爱之下又跟着我读了不少书,故十分的骄傲任性。要她去岳湘学府读书她不乐意,给她请了几个名师,没曾想她是谁也不服,谁的课也不听,甚至还气走了几位老师。现在我想请你到我家和她好好聊聊,开导开导她!”顾兰轩说起女儿来十分头疼。 陆歧听完后瞠目结舌,他做梦也没想到竟是帮这样的忙。陆歧面露难色地说道:“顾伯伯,我去也不合适吧?” 顾兰轩不高兴地说道:“你看,刚才还说绝不推辞呢!” 陆歧苦笑道:“顾伯伯,我不是推辞,只怕本事不够教不了她,辜负了您的厚望。” 顾兰轩道:“歧儿,我之所以想到请你,一来是因为你们年龄相仿,会有共同话题,二来因为你确有真才实学,三来因为你当日在闹市行侠仗义,止住奔马刚好被顾莺瞧见,她回来后虽不知道你的姓名,对你的行为是赞不绝口。所以这事还真就非你不可了!” 当时围观群众太多,陆歧未曾想到顾莺也在其中。既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当下陆歧只得答应道:“也罢,顾伯伯,改日有空我就去您家拜访,顺便见见您的女儿!” 顾兰轩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拉着陆歧的衣袖说道:“何必改日,就今天,我女儿也刚好在家。走,现在就和我一起到我家去吃晚饭。” ; 第八章 南方佳人 ?顾兰轩领着陆歧赶回家中,才刚到门边就听到妻子在女儿面前大声地抱怨自己:“你说说你爸,在单位担任闲职还忙得和领导一样,每天下班的这么晚!”顾兰轩苦笑着对陆歧摇了摇头,陆歧只好当做什么也没听到。 顾兰轩进门后,他妻子正准备再教训他几句,顾兰轩抢先说道:“夫人,小莺,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今天我带了个贵客来咱们家!” 话一落音,陆歧紧跟着进门,躬身行礼道:“顾伯母,顾小姐,你们好。晚辈陆歧,冒昧来访,不胜叨扰!” 顾兰轩的妻子看陆歧相貌堂堂,举止有礼,又得丈夫如此看重,肯定是哪家贵公子,于是满脸带笑道:“陆公子,请坐,请坐,不必客气!” 顾莺也好奇地站了起来,转身打量来客,当看清之后,秀手掩口惊呼道:“竟然是你?” 陆歧看到顾莺亦心中一惊,暗赞道世上竟有如此美貌之女子!陆歧脑海中瞬间闪过曹植在《洛神赋》的描写: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若非曹子建的生花妙笔,陆歧绝找不到更好的词句来形容顾莺的容颜风采。 顾兰轩的妻子听得女儿惊呼,好奇地问道:“莺儿,你们俩认识吗?” 顾兰轩笑道:“夫人,你还记得当日莺儿逛街回来,对一位行侠仗义的少年英雄赞不绝口了吗?” 顾兰轩的妻子道:“莫非正是陆公子?那还真的是无巧不成书啊!陆公子,别站着了,过来坐下吃饭。” 陆歧回过神来,礼貌性的对顾莺一笑,大大方方地入席就坐。 顾兰轩的妻子指着桌上这几碟菜,笑道:“陆公子,只怪我家老头没提前打招呼,所以桌上都是些家常小菜,怠慢你了!” 陆歧忙说道:“伯母不用客气,陆歧不请自来,打扰您了!” 顾兰轩在一旁呵呵笑道:“你们俩都别客气了,歧儿虽然是第一次来,但又不是外人。咱们一起吃家常菜不是更有气氛吗?” 餐桌上,顾兰轩的妻子一直在观察着陆歧的一举一动,时不时地问陆歧一些家长里短,陆歧谦逊有礼却又毫不拘谨,落落大方的言行让顾兰轩的妻子也十分满意。只是看陆歧衣着寒酸,为进一步了解情况,她问陆歧道:“陆公子,不知您家住在湘武郡城哪个地方?” 陆歧笑着答道:“顾伯母,您不要这么客气地叫我陆公子,直接称呼我小歧就好。我老家在衡邵郡,刚来湘武郡还没多久。” 顾兰轩的妻子又问道:“那你现在住在哪里?干什么工作?家里在衡邵郡有没有房?”言语间已没有最初那么热情。 陆歧闻言一愕,如实答道:“禀伯母,我家住衡邵郡的一个乡村,在城里是没房的。我暂住在好友的单位宿舍,本来没有工作,承蒙顾伯伯照顾帮我安排在工部的一个处室,三天后去报道上班。” 顾兰轩的妻子质疑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眼神里满是责怪与不解。顾兰轩对妻子说道:“歧儿头次来咱家做客,你且不要问这么多。他刚来湘武郡不久,很多事情还没有步入正轨,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顾兰轩的妻子心中不满,但仍强自笑道:“对,对,年轻人,慢慢来,慢慢来。”语气已是十分勉强。 顾兰轩不再理会妻子,而是对顾莺说道:“小莺,你那日里对陆歧赞不绝口,怎么今天看到本人反而不说话了?” 顾莺答道:“那日的少年路见不平,仗义助人,武艺高超,不畏权贵,我是十分佩服的。今天登门做客的陆歧却并没有表现出异于常人之处,我当然也就无话可说。” 陆歧尴尬的笑了笑,真是人不可貌相,未曾想到顾莺是这样一位言辞犀利的冷美人。 顾兰轩喝道:“小莺,你怎么说话的,一点家教都没有!”顾莺却理都不理父亲。顾兰轩被夫人和女儿气得够呛,干脆直接说道:“我今天带歧儿回家,是想要他给小莺当老师,定时到家里给小莺上课。” “不行!!”两母女异口同声地反对道。 顾莺语气坚定的拒绝道:“爸,你给我找了那么多有名的老师,都不能和我心意。现在竟然叫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来给我上课,我可不答应!” 顾兰轩的妻子则直接对女儿说道:“莺儿,走,咱们娘俩逛街去,妈昨天在南宫丝绸店看到一匹好布!” 不料顾莺也不给母亲面子,站起来说道:“逛街那么无聊,我才不去。我回房看书去了!” “自认为是很有想法、很有朝气的年轻人,却对未接触的事情有着天然的抵触,这种故步自封的态度与其说是自信的表现,倒不如说是胆怯!”陆歧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说道。 “自认为看透一切,在那里夸夸其谈、妄自点评的人我也见得不少。”顾莺针锋相对地进行反驳。 “哈哈,你说得有道理。所以何不抛弃这些自以为是的成见,多接触以后再下结论呢?”陆歧起身潇洒地说道。 “我想不用如此浪费时间。从你进门看我看呆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也不过如此!”顾莺完全不给陆歧面子。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陆歧还未吟完,顾莺又毫不客气地打断道:“不要在这里卖弄你浅薄的知识,《诗经》里的这些陈词滥调我早就听腻了。” 听到顾莺这句话,陆歧反倒露出了笑容,总算抓住顾莺的性格弱点了啊!于是陆歧大大方方地说道:“我承认刚才的一时失态。但对美好事物的欣赏是人的天性,你对我的指责既违背了人的本性又不符合逻辑,我不会因为曾被你的美貌所震惊的行为而感到羞愧,相反还会为自己的勇气感到自豪!” 这是什么奇怪的观点?贪图美色什么时候能够这么理直气壮?为什么这人头次来到家中竟敢当着父母和自己的面说这种话?顾莺一时词穷,停住脚步,竟不知如何回答陆歧。 顾兰轩的妻子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她张开嘴想对陆歧说些什么,最终却转变成对丈夫的一声责骂:“你在外面都认识些什么怪人?”说完气冲冲地出门逛街去了。 顾兰轩苦笑着摇了摇头,陆歧的观点太过大胆独特,就连他也有点不能接受,看来对这小伙子的了解还远远不够啊,希望自己把他带回家给女儿当老师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陆歧兵行险招,心中暗捏一把冷汗。待看到顾莺的反映后,陆歧知道这个计策算是成功了一半,但今天再不宜操之过急,于是他以退为进,拱手告别道:“顾伯伯,谢谢您的招待。顾莺小姐,谢谢你对我的批评。陆歧先行告辞!”言毕,陆歧转身离去,留下顾兰轩父女面面相觑,呆立原地。 这一连串的组合拳打得是很漂亮,却也耗尽了脑力,陆歧感觉比上次和谢三交手还累。叶欢看陆歧慵懒的躺在沙发上,于是问道:“陆歧,和顾老的见面不顺利吗?” 陆歧伸了个懒腰,答道:“顾老给我在工部的饮食安全处找到了一个临时的工作,三天后前去报道!” 叶欢道:“那这是好事啊,你怎么无精打采的?” 陆歧摇了摇头苦闷道:“你不知道,顾老竟然要我给他女儿当老师,管教他女儿。” 叶欢哈哈大笑道:“顾老还真是看得起你啊!你见了她女儿没有,感觉如何?” 陆歧道:“长相清秀明丽,十分动人。性格傲气十足,极具主见,讨厌腐旧思想,喜欢与众不同的学术观点。” 叶欢赞道:“能得你如此赞赏,必是万中无一的奇女子!” 陆歧皱了皱眉道:“确实很优秀,但也很难缠。我抓住她说话的一丝破绽,冒险一试,也不知道效果如何。若不是她只有十六岁,我绝不是她的对手。” 叶欢笑道:“又令你赞不绝口,又令你苦恼万分,这女的我还真想见见。” 陆歧道:“我看你还是不见为好,见了恐怕会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啊,叶欢!” 叶欢道:“我才不信你的危言耸听呢,老实交代,是不是对她有兴趣?” 陆歧表情严肃地说道:“叶欢,你相不相信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们不属于你,不属于我,甚至不属于自己,只因他们是天生带着使命和目标来到人间。顾莺便是这样的人,而我的任务就是让她明确这个使命和目标。” 叶欢奇道:“很少见你如此认真的表情,那你觉得她的使命和目标是什么?” 陆歧认真思索良久后答道:“我也不知道,这需要我和她去慢慢发现。” 这天夜里,顾兰轩被妻子埋怨到了后半夜:“我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样的登徒浪子也敢往这里带,还让他给莺儿当老师?” 顾兰轩解释道:“夫人,你听我说。我虽然和歧儿相识不久,但贵在知心,他真的是一个有才学,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顾兰轩的妻子气道:“他来自乡下,没房没钱,工作都还要你帮忙找!有才华又有什么用?你不也是大才子,怎么我们现在寒酸成这样?几十年还窝在单位的宿舍里面!” 顾兰轩沉默不语,妻子接着说道:“他看莺儿的那个眼神,说话的那股无赖劲,怎么都不像你说的老实孩子!你以后少跟他来往!” 顾兰轩道:“这恐怕做不到了。莺儿已经答应让陆歧当她老师了!” “什么?这小妮子又发什么神经?不行,我得去说说她!”顾兰轩的妻子马上从床上坐起来,起身就要去女儿房间。 顾兰轩一把拉住妻子,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莺儿的脾气不知道?她既然下定了决心,那就没人劝得动了!” 顾兰轩妻子干脆一头钻进了被窝生闷气去了,顾兰轩也只好摇头叹息。 ; 第九章 工作伊始 ?这是陆歧参加工作的第一天,他起得很早,难得的梳洗打扮了一番。对镜自照后,陆歧自我感觉非常良好。顾兰轩昨天下午告知陆歧今天临时有急事,所以陆歧得一个人去工部饮食监管处报道。 心中有些紧张和激动,陆歧深呼吸两口后昂首挺胸进了工部大门。衙门里面很大,陆歧好不容易才问清了饮食监管处的位置。一看门牌,处长办公室在最里面一间,陆歧正准备往里走,旁边办公室突然窜出了一个身材瘦小的年轻人,只听得他问道:“哎哎哎,你哪里来的?进来干什么的?” 陆歧初来单位,不知道来者身份,虽听他语气不善仍只有礼貌地回答道:“鄙人陆歧,是前来报道上班的,不知领导怎么称呼?请问吴处长是在最里面那间办公室吗?” “陆歧?什么怪名字,没听过!你来报道上班,我怎么没听说处室最近招人了?”年轻人斜着眼睛,全身上下地扫视着陆歧。 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语调,陆歧心头无名火起。正自尴尬间,从第三间办公室走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秃顶中年人,他大声问道:“吴震,一大早的你在嚷嚷什么呢?” 年轻人满脸带笑,点头哈腰地走过去说道:“宋处,那边有个人名叫陆歧,自称来找吴处报道上班,我不放心就多问几句。” 被称作宋处的中年人看了看陆歧,说道:“来,小伙子,吴处办公室在最里面那间,你直接进去找他。” 陆歧道了声谢,敲门请示后进了吴处办公室。吴处年纪在六十左右,矮小壮实,他端坐在书桌后面的太师椅上,双眼半睁地打量着陆歧,半晌才问道:“你就是陆歧?” 陆歧答道:“属下陆歧见过吴处长!” 吴处长拉长语音说道:“不要如此客气,我吴一水担当不起。你可是顾兰轩通过高司长介绍过来的贵人啊!” 陆歧暗道一声糟糕,看来是顾伯伯介绍自己进这个处室的时候直接找的老朋友高洪建司长,并没有请这位吴处长吃饭,这人把气撒我头上了! 吴一水接着说道:“现在的玄甲府招人越来越不成样子了,又说招考,又有找关系的,一片混乱。依我看啊,就是因为关系户太多,所以政府机构办事效率才会越来越低!”说完,吴一水想喝口茶,一看杯中已经没水,轻轻咳嗽了一声,把茶杯往前面一推。陆歧被吴一水这么一讽刺,心中百感交集,头天上班的兴奋劲已经荡然无存,哪里还注意得了这么多细节? 吴一水不满地端起茶杯,站起身来自己去倒了一杯茶,在路过陆歧身边的时候又说道:“现在的年轻人仗着有点关系便趾高气扬的,一点眼力劲也没有,这样还怎么混单位?不过你是高司长的人,我也不好赶你走,你就先去进门右手边第二间办公室找个地方坐着吧。” 陆歧想说些什么来替自己辩解,又觉得吴一水这样讲也有道理,犹豫了一会,终究只是简单的答了一句:“谢吴处长的安排!” 办公室是两人间,里面坐了一位女同事,陆歧敲门进去的时候,她正在对镜补妆。看到陆歧进门,她赶紧把镜子和胭脂拿了下去,很有礼貌的问道:“请问您找谁?” 陆歧道:“领导您好,我是第一天来上班的陆歧,还请多多指教!” 女同事笑道:“陆歧,名字挺有意思的。我叫周雅,你可以叫我雅姐。是吴处要你到这个办公室的办公的吗?” 陆歧道:“是的,雅姐,很高兴认识你!” 周雅道:“小伙子还挺客气的,你就坐我对面吧。” 上班三天后,陆歧大概摸清了处室的情况:饮食监管处保障居民甚至是军队的饮食安全,在战时是一个很重要的单位,和平年代则慢慢衰落。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现在包括自己在内,处室仅有七人,处长吴一水,名义上的老大,却即将退休,不怎么管事;副处长谢宁,谢家人,掌管实权,性格强势;副处长宋保家,秃顶,脾气暴躁,人缘极差;科长王烨,三十岁,男,名字虽然简单却精明能干,是处里的笔杆子;同办公室的周雅,家境富裕,上班只是副业;车夫吴震,据说是吴一水的妻侄,当兵退伍回来,满身痞态,喜欢吹牛。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背景和关系,陆歧一个也得罪不起。 在一次办公室会议后,陆歧被分到了宋保家手里做事,原因无他,其他人都受不了宋保家的臭脾气。宋保家是个烟篓子,烟不离身,办公室总是烟雾缭绕,他自称是当年给领导写材料染上了烟瘾,戒不掉了。他对待材料十分严谨,陆歧提交的材料他总要改个七八遍,而且每一遍都能说出个门道。尽管在改的时候骂骂咧咧,但陆歧却一直是虚心受教,所以渐渐的宋保家对陆歧倒也另眼相待。 令陆歧苦恼的是,由于宋保家和吴一水、谢宁多有矛盾,陆歧改的材料好不容易让宋保家满意了,却会因吴一水和谢宁的强烈反对,经常被打回重改。陆歧是夹在中间,两头挨骂,还做不得声。 平日里,车夫吴震事情不多,时常会来办公室窜门,话题无非是他陪处长吴一水又到哪里出差,见到了哪些大领导,下面的人又是如何巴结他的。他总是趾高气扬地在陆歧面前吹牛:“不是我说,南方地区哪个郡县我没去过?哪里的好酒我没喝过?”,并时常教陆歧一些在官场混的道理:“你要学会喝酒,在酒桌上会来事才能讨领导喜欢啊!”但是面对处里其他人时,他又是卑躬屈膝,像条哈巴狗。 陆歧往往一笑了之,吴震口无遮拦,处室里其他人的信息陆歧都是从他口中得知,怎么说这也是给枯燥的工作生活增添了一丝乐趣,不然这气氛未免有点压抑。在领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后,陆歧为上班方便,找叶欢借了点钱自己在外面租了一个小单间,不再和叶欢同住了。 另一方面,顾莺答应让陆歧来自己家试教,但明言若是教的不好随时都会开除陆歧。顾兰轩的妻子虽极力反对,但终究还是拗不过女儿,一气之下,干脆每天晚上去逛街打麻将了。 陆歧每两天去见一次顾莺,他很珍惜和顾莺接触的机会,也从不以老师自居,采取的是朋友间交流讨论的形式来互相启发。在这个过程中,陆歧从白天沉闷的工作里解放了出来,而顾莺的态度也慢慢的有所缓和。 陆歧知道顾莺心中早已有了一个思想体系雏形,她的想法独立大胆、别具一格,与南门的道家清静玄谈之风大相径庭,正因为这样她才会对以往的老师如此反感,以至于连岳湘学府也不愿去读。这是极其宝贵的一种思想,陆歧所要做的就是维持这个体系框架不动,慢慢地以自身经历来引导雏凤的成长,在积极认可她思想的同时又通过辩论来改变她的一些偏激想法。只是岳湘学府临近招考,顾兰轩和妻子还是想要顾莺去上学,明里暗里都和陆歧说过好几次了。 陆歧只能帮忙劝说顾莺:“顾莺,岳湘学府不久又要招考了,顾伯伯和伯母都很着急,要我过来劝你上学。” 顾莺问道:“你是不愿教我了吗?” 陆歧道:“怎么会?再说我们平辈论交,不是师生关系啊。” 顾莺道:“我觉得你比岳湘学府那些老师强多了。” 陆歧可不敢这么放肆,他谦虚地说道:“你这样夸我,我都不好意思。那些老师哪个不是桃李满天下,教出来的学生比我强的都有好多。” 顾莺道:“可他们只会讲道理,架子十足,越是这样我越不听他们的。不像你,始终平和的与我沟通,有时候我比你还说得多些。” 陆歧道:“我当初也选择了去唐门神机营求学,对我而言,这是一段很不错的经历呢!” 顾莺问道:“你都从来没和我说过在神机营的事情,要不今晚上讲讲?” 陆歧摇头道:“不行,你不要扯开话题了。” 顾莺嗔道:“我不喜欢你板着脸孔说话,感觉像我父亲一样。” 陆歧哈哈一笑,说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说的那句话吗?在做一件事情之前,先不要排斥,了解之后再下定论,也许你能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顾莺问道:“就像我们之间一样?” 陆歧点头道:“对!你从一开始欣赏我的见义勇为,道见面后鄙视我的好色,再到交流讨论后的逐渐认可,称呼也从一开始的‘那种人’变为‘喂’,又变成现在的‘你’。这就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我们俩都乐在其中,不是吗?外面还有很多人、很多事,比我精彩得多!” 顾莺忍不住“噗嗤”笑道:“原来你都记在心上啊,我还以为你真像表面上那样什么都不在乎呢!我可以答应你去岳湘学府念书,但是我对你的话仍将信将疑,因为我所见到的人还没有比你更有趣的。” 尽管心中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但还是被顾莺的明媚一笑给惊艳到,陆歧赶紧定了定神,故作潇洒的耸耸肩说道:“好吧,我很高兴得到你的表扬。这段时间和你的交流我也学到了很多,我们之间是互相学习,互相进步。” 顾莺莞尔一笑,又犹豫道:“我还是会有些担心,我怕到了那里会受一些陈旧思想的影响。” 陆歧正色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只是顾莺,心气高是好事,有自己的想法也是好事。但不要对别人的想法嗤之以鼻,否则你不就是你自己心里讨厌的那种人了,是不是?再说了,古往今来的大哲学家、政治家,从来都不是靠一味否定前人的观点而立论的,相反,他们对前辈们的思想必须十分熟悉,才能做到破而后立,别出机杼。” 顾莺低着头想了一会,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话听你说出来就感觉能接受些。” 陆歧道:“因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啊。以后若是有时间,我也会到岳湘学府来看你的。” 顾莺伸出食指和陆歧拉钩,然后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你一定要来学校看我!” 陆歧笑道:“好好加油吧,顾莺!” ; 第十章 突然事件 ?唐晋航突然来信了,自打回家以来,陆歧和他就没有再联系过。此刻看到好友的这封信,陆歧不禁又回想起了当日在神机营的事情。 唐晋航在信中提到毕业后他和周恒、张廉广等七人进了神策营的兵部,然后被分配到了云贵边境。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们不仅要熟悉军队规章制度,更要处理和苗民、藏民的边疆纠纷。前不久,他们和苗民发生了不小规模的冲突,在第一次见识到了战场残酷的同时却也收获不少,战场上个人勇武固然重要,但更关键的是队伍的气势和阵型。在这场战斗中,他和周恒、夏谋远等三人因作战英勇还被奖了三等功。信的最后,唐晋航问及到陆歧最近的身体和工作状况,希望陆歧能够尽快给他回信。 陆歧闭上眼睛都能想象得到唐晋航等人在战场上搏杀的情景,如果没发生那么多意外,自己肯定是战场上唐晋航最值得信赖的左膀右臂吧!只是现在的自己却被困在了这个小小的办公室里,终日面对着写不完的材料和报告,道不尽的芝麻绿豆小纠纷。 前不久,表弟任轻尘来到了湘武郡。陆歧和任轻尘表兄弟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极好,这么多年来就连吵架都没有过。遇到麻烦事,由陆歧拿主意,任轻尘负责去做,事情往往很快便能得到解决。兄弟俩三年没见,此刻相逢都十分的高兴。 陆歧原以为任轻尘是过来参加岳湘学府的招生考试,不料任轻尘却根本没有这个想法。陆歧饶有兴致地看着表弟,问道:“轻尘,你不报考岳湘学府,有些什么其他打算?” 任轻尘剑眉一扬,答道:“哥,我想直接去参军打仗,守卫边疆!” 陆歧道:“轻尘,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在岳湘学府读三年书出来再去军队也不迟。” 任轻尘摇头道:“岳湘学府三年一招考,时间限定的太死。我只比你小半岁,却因晚读书一年不能和你同时入学。我在衡邵郡苦读两年,自认为不会比任何人差,再来岳湘学府上学也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陆歧道:“你这样说也有道理,学真本领原本就不在于学校而在于自身。” 任轻尘拍掌赞道:“哥,还是你懂我!本来在彭爷爷的推荐下,我都能直接军队了,但是我妈却极力反对,无奈之下,我只得答应她来湘武郡找你。哥,你能不能帮忙做下我妈的思想工作?” 陆歧问道:“轻尘,你还这么年轻,在军队又没关系,恐怕难以出头。一将功成万骨枯,沙场无情,你是否做好了准备?” 任轻尘丹凤眼微微一眯,眼珠中射出的神采让陆歧都为之惊讶,只听他倨傲的说道:“哥,我曾跟着彭爷爷在军队待过一段时间,自信能胜任军队里的任何职务。冠军侯霍去病弱冠之年便封狼居胥,我和他年岁相仿,纵不能如他般辉煌,也定可创出自己的一番功绩!” 陆歧笑道:“好家伙,还没上战场就自比霍去病了,口气也忒大了点!” 任轻尘道:“哥,咱都是自己兄弟,没必要过分谦虚。说实话,只要给我个机会,我就能成为南门的霍去病!” 陆歧道:“轻尘,霍去病也需要有汉武帝的充分信任才能发挥他的最大实力,眼下可没有这等明君。宗主谢衡老弱,一心只求和平发展,南门军队战斗力不足已成为天下人共识,现在去参军未必是好时机。” 任轻尘泄气道:“哥,说来说去,你还是不肯帮我!” 陆歧道:“轻尘,生逢乱世,七尺男儿都会有投身军中,报效国家的热血。只是个人能力固然重要,但也要审时度势,遵循大的背景规律。” 任轻尘问道:“那何时才算得上是时机成熟?” 陆歧道:“等到老宗主谢衡退位,天刀谢明远上台,南门必定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抓住机会一展身手!” 任轻尘道:“那还要等几年。” 陆歧道:“是啊,真希望能够快点。轻尘,你先在我这里住下,等到过年回家,我再帮你去和阿姨说。” 任轻尘道:“好,哥,我听你的!过几天我就先去找个工作干着。” 唐晋航的来信和表弟任轻尘的豪言壮语让陆歧的内心产生了很大的波动,面对每天重复冗余的工作内容,陆歧越来越难以忍受,从心里渴望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 这天,处长吴一水从外面开完会后,急匆匆地跑进办公室,边跑边在门外大喊:“处室同志到办公室紧急集合,上面有重要任务!!” 陆歧不以为然,哪次不是说有重要任务,结果到最后就是给领导写几篇稿子或者是筹备小型会议而已。但这一次的情况却出乎了陆歧的意料。 吴一水神色紧张地望向众人,声音极大地说道:“根据刚接收到的情报,两日来在湘武郡城内不断爆发出居民严重腹泻的现象,甚至有五名患者已经死亡,现已引起民众极大的恐慌。工部的领导们已经赶到事发地点和各大药房慰问感染群众,并严令我们处室在明天下班前查明此事的来由和原因,并提出解决措施!这是相关资料,你们先看看!” “时间未免太过紧迫,我们处室总共才七个人,怎么能展开调查?我马上回去和我父亲商量,申请加派人手。”谢宁建议道。 王烨道:“谢处所说极是,当务之急就是加派人手。我们处室内部可以分为几个小组,分头去对患者进行询问调查,再根据调查报告分析原因。” 宋保家道:“不用分组这么麻烦,谢宁回家去找帮手,其他人全部出动就是了。” 吴一水道:“为提高效率,还是得分组。我和王烨、吴震一组,谢宁和周雅一组,宋保家和陆歧一组,组与组之间分头行动。这可是件大事,我们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办理,都听到了吗?” 大家正准备散去,陆歧站起来说道:“吴处,各位领导,时间紧迫,若是去调查患者再做总结恐怕就来不及了!” 吴一水脸色一沉,没有搭理陆歧。同办公室的周雅一直在给陆歧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继续发言。陆歧假装没看到,继续说道:“吴处,调查是必须的,只是最好不要直接去调查患者。因为患者现在情绪极不稳定,我们去盲目调查未必能起到多大效果。我们自己得先对资料进行分析。” 吴一水怒道:“大家都认同的方案,你凭什么提出反对?难道只有你才知道分析资料?只有你才有高见?” 陆歧正待反驳,这时候宋保家说道:“陆歧,我们做下属的要遵从领导安排,不要自以为是!” 吴一水道:“吴震,段燕,我们走!时间紧迫,大家赶快分头行动!” 陆歧心中苦笑,自己人微言轻,吴一水又包含偏见,也难怪提出的建议被讽刺和无视了。也罢,也罢,就按照吴一水所说的去做吧,成与不成反正不用自己担责。 陆歧跟着宋保家来到了南区的同仁药房,药房内患者云集,就连空座也没有几处。陆歧接连找了几位病人进行询问,可是病人腹泻严重,浑身发软,又哪来的力气来回答陆歧?宋保家因担心自己被感染,就连药房门都没进,更遑论进行调查了! 陆歧正准备继续问下去,门外宋保家喊道:“陆歧,你先出来,我有事和你说。” 陆歧出门后,宋保家骂道:“陆歧,你是不是傻,这么认真干什么?” 陆歧一愕,答道:“您不是说要按照吴处的命令认真办事吗?” 宋保家脸带嘲讽,讥笑道:“陆歧,你还是太年轻了。这是他吴处的命令,完成与否也是他的事情。你想想,当时你要提建议,他听从了吗?我话也就点到这,已经很明白了。” 陆歧道:“宋处,您说得有道理,我一开始也是您这么想的。只是当看到这么多痛苦的患者,我就一心想着得努力为他们做点事情!” 宋保家迟钝了一会,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你慢慢查吧,我就先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吴一水又紧急召开了办公室会议。 谢宁道:“吴处,我们组昨天去了南区的怀仁药房。但是病人的病情都太严重,根本无法回答问题。病人数太多,大夫也没工夫回答问题。所以尽管我还抽调了一些帮手,但都没查到什么有用信息,只怕今天上午还得继续去。” 宋保家道:“我这组情况差不多,没问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王烨道:“大家情况都类似,看到那么多病人,却只能干着急。通过资料,只能推断出应该是饮食中毒导致的,其他一无所获。” 吴一水脸色阴沉道:“今天下午必须要拿出调查报告,大家却什么也没查出来,上面追究起责任来,谁来负责?” 众人皆沉默不语,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突然,陆歧站出来说道:“王烨哥说的有道理,病人是因为食物中毒导致的腹泻。另外从资料分析,发病患者多集中在南城区和xc区这两个区面积较大,居民因同时吃一种食物导致中毒的可能性不高,所以最大的可能性便是水。南城区和xc区位处湘水和浏水的下游,这就是一条很有价值的线索。” 吴一水瞥了一眼陆歧,头次没有直接打断他。 陆歧接着说道:“我昨天去了病人最集中的三家药房进行调查,通过大夫拿到了药房患者基本信息记录,同时重点留意了患者的居住地和患病情况。” 周雅问道:“不是说患者主要集中在南城区和xc区吗,怎么还要调查居住地?” 陆歧不假思索地答道:“以城区为单位不够精确,至少统计到镇才能得到更准确的信息!” 谢宁问道:“这么说来,你是已经有调查结果了?” 陆歧答道:“只能说是得到了一个推论。” 吴一水哈哈大笑道:“下午就要提交报告,时间如此紧迫,你却要我们坐在这里听你的推论?” 陆歧不理会吴一水话语中的讽刺意味,继续说道:“吴处和各位大人,请给我几分钟时间。通过调查,我发现南区的芙蓉镇和西区的暮雨镇都是重灾区,患者数量最多且症状最严重。” 说着话,陆歧从怀中掏出了一幅湘武郡的地图,配合着手中资料陆歧说道:“各位领导请看,腹泻患者多发带位于南城和西城,尤其集中在芙蓉镇和暮雨镇,它们上游的集镇几乎没有患者,而下游的集镇患者症状则比他们轻微得多。” “这说明了什么?”周雅问道。 “难道是有人故意投毒?而且就在芙蓉镇和暮雨镇上方不远的河流位置?”王烨猜测道。 “那东城区和北城区也有患者,这又作何解释?”宋保家也按耐不住了。 “王烨哥,确实是有人投毒。昨天深夜我又去了趟同仁药房,据药房的张大夫说病人都是中了霍曲散。”陆歧说道。 “霍曲散是一种毒药么?”吴震问道。 陆歧答道:“对,霍曲散是一种由七味药材所制的毒粉,易溶于水,无色无味。误服霍曲散的人纵使不进食也会腹泻,最后导致脱水。如果剂量过大,一个时辰之内就会死亡。至于东城区和北城区的患者,很可能是投毒者在故布疑阵。” “没错,正是有歹徒在湘水和浏水投放了霍曲散!”门外传来雄厚的嗓音。 “高司长,您怎么亲自来了?”吴一水闻声赶紧上前迎接。 高洪健问道:“刚讲话的是哪位?” “报高司长,是我!”陆歧答道。 高洪建一看是个陌生面孔,一时没想起来饮食监管处何时来了这么一个新人。陆歧见状补充道:“高司长,我叫陆歧!” 高洪建总算反应过来了,这就是顾兰轩当日求自己帮忙的那位陆歧啊!当时高洪建一方面奇怪以顾兰轩的性格也会想到求人,另一方面两人相识多年实在不好推辞,于是连陆歧面都没见,随便就打发在了饮食监管处,不料今日在这种场合碰到! 高洪建笑道:“陆歧,你懂得真不少。还有其他想法吗?” 只是高洪建虽反应极快,但其细微的表情变化还是被吴一水、谢宁等一干老油条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猜到陆歧和高洪建两人应该以前从未见过,关系相当一般。 陆歧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心理变化,而是指着地图侃侃而谈:“根据开始的分析,投毒地点就在芙蓉镇和暮雨镇上方不远处,而且随着湘水和浏水的向下流动,毒性逐渐减弱,到了黄云镇已经基本没有患者。” 高洪建赞赏地点头道:“说得不错,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做?” 陆歧胸有成竹地答道:“首先我们得紧急通知这些地区的居民这段时间停止饮用湘水和浏水,日常用水则由玄甲府遣专人和马车派送,直到同仁药房的大夫测定水里无毒后,才能解除禁令。然后在湘武郡全城发通知,为避免引起更大的恐慌,就说是因为水质污染导致的,除芙蓉镇和暮雨镇之外的地区居民无须担心。最后是彻查投毒者。据我所知,霍曲散的配方有几味必须的药材,他们如此大规模的投毒,必定要在药店购买大量原材料,我们可以通过查询各大药店的售药记录来获得线索。” 高洪建别有深意地问道:“陆歧,你说的很好。这都是你自己想到的吗?” 陆歧答道:“报高司长,是的。这是我的一点不成熟想法,还请高司长指教。” 高洪建道:“一水,你处室人不多,但人才不少啊。由此足见你平日里领导有方,值得赞赏!” 吴一水沉着脸道:“哪里哪里,这都是陆歧自己的想法,高司长慧眼识英雄而已,与我吴一水有何干系?” 高洪建微笑道:“一水过谦了!各位,我得赶紧回去和部长汇报你们的调查意见,然后联合其他部门彻查此案,就先不奉陪了!” 案件后续处理方式和陆歧所说如出一辙,根据陆歧提供的线索和思路,工部和刑部在三天后就宣布案件告破,已抓到了投毒人,骚乱也很快得到平息。但令人奇怪的是,案件并没有当众审理,案情也没有对外公布,只是湘武郡城内的安保工作变得更为严格,巡逻卫队人数明显有了增加。 有小道消息称,这几名投毒者是著名恐怖组织摩柯教的教徒,因南门谢家在南方各地展开对摩柯教的全面清查,他们采取了极端手段进行报复。 饮食监管处得到了自战后以来最大的荣誉表彰,在工部部长和高洪建的陪同下,谢家三爷谢明见亲自上门进行了颁奖。处室的正式职员包括车夫吴震都有着一笔丰厚奖励,可陆歧不但没有物质奖励就连表彰名单上都没有名字。 外面众人在兴高采烈地论功行赏,讨论案情,而陆歧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静静地发着呆。认真工作,满怀期待却落得如此下场,陆歧实在是不明白,到底是自己做人做事有问题,还是别人身上有问题,又或者是都有问题?这本身就是一个陆歧无法回答的问题。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热闹和荣誉都是别人的,自己当日出尽风头却一无所有。 ; 第十一章 一见钟情 ?自投毒事件以后,陆歧在处里的人缘越来越差,除了宋保家偶尔过来布置工作任务外,就连同办公室的周雅和最爱瞎扯的吴震都对陆歧避之不及。好几次,同事们聊得正欢,陆歧一走过去,大家就都不说话,直接冷场。 陆歧性子高傲,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这工作若不是由顾兰轩好不容易求来的,陆歧早就甩手走人了!既然关系已发展到如此地步,陆歧索性破罐子破摔,每天上下班独行其是,乐得个眼不见为净。工作上的受挫让陆歧有些迷茫,但很快陆歧就把精力都投入在了苦修《玄心诀》上面。无奈《玄心诀》深奥精妙、晦涩难懂,没有名师加以指点,陆歧进展并不算快。 另一方面,因为顾莺参加了这次岳湘学府的招考,所以陆歧对此次考试也颇为关注。两个月后成绩放榜,顾莺竟然高中头名,成为了岳湘学府招考多年来的第一名女状元,在整个南门轰动一时,就连顾兰轩夫妻和陆歧也是完全没想到能考得这么好。 顾兰轩的妻子喜出望外,准备给女儿在醉湘酒楼大办酒席进行庆祝,不料却遭到了顾兰轩和顾莺的一致反对。 顾兰轩的妻子据理力争:“这是天大的喜事,为什么不能办酒?好多亲戚朋友都在催、在看呢!” 顾兰轩道:“大喜事也不用如此铺张高调,这对莺儿以后入学没好处!我看就在旁边酒楼摆两桌,请些关系好的亲戚朋友就可以了。” 顾兰轩妻子道:“什么没好处啊,顶着状元光环入学,哪个老师敢不重视,哪个同学能不羡慕?好不容易莺儿争气,咱们就要往大了办。咱们莺儿又漂亮又有才华,我看整个南门也就谢傲能配得上咱女儿!” 顾莺生气道:“妈,我才十六岁,你不要总是灌输这种畸形的婚嫁思想!” 顾兰轩妻子道:“女儿,谢傲可不是一般人物。身为谢家第三代长子,他...” 顾莺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母亲的话:“妈,我不喜欢听这些。考试结果没出来前,你怎么没这么夸过我?我不管多少亲朋好友要来祝贺请客,反正你们去接待,我可不会去这所谓的升学宴!” 顾兰轩妻子奈何不了女儿,只得求助丈夫,她示意顾兰轩帮她说几句话。 顾兰轩咳嗽了一声,说道:“莺儿啊,为父也不赞成高调的大摆筵席,只是必要的人情往来那没办法推脱啊。你的这些叔叔阿姨们看到你有出息了前来祝贺,我们总不能赶人走,是不?” 顾莺道:“办酒我不反对,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顾兰轩妻子道:“只要你同意办酒,什么要求都行!” 顾莺道:“好,这可是你说的!酒席那天我要请陆歧来坐上席。” 顾兰轩点头道:“这也未尝不可。歧儿本就是要请的,你能考得这么好,他身为老师有大功劳,坐上席当之无愧!” 顾兰轩妻子反对道:“陆歧有功,请他可以,但让他坐上席我坚决不同意!” “为什么?你不是才答应的?”顾莺发脾气了。 “那你告诉我,请陆歧坐了上席,别人问起来,我们怎么回答?”顾兰轩妻子反问道。 顾莺道:“就说是我老师,不行吗?” 顾兰轩妻子冷笑道:“老师?一个玄甲府招考都进不去、找工作要靠关系的人给岳湘学府状元当老师?这话说出去谁信?你丢得起这人,我都丢不起!” 顾兰轩大声喝道:“住嘴!真是越说越过分了!” 顾兰轩妻子不服气的说道:“怎么,我哪点说得不对了?我可没否认陆歧有功劳,但他又穷又没固定工作,难道不是事实吗?他又凭什么能坐上席?” 顾莺气道:“你不就是嫌弃陆歧哥哥没钱、没关系吗,势利眼一个!这宴席你们自己爱咋办咋办,我自己去感谢陆歧哥哥。”说完,顾莺甩门而出。 顾兰轩妻子先是一愣,接着冲顾兰轩大嚷道:“你听到她刚才说我什么没有?说我势利眼!这女儿你还管不管了?你把那个陆歧带回家,他...” 顾兰轩气得全身发抖,厉声道:“你给我住嘴!莺儿说得对,你现在是越来越势利眼了。歧儿帮了我们这么大忙,你不思回报就算了,竟还有脸在这诋毁他!我是不知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顾兰轩妻子嚎啕大哭道:“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你好意思问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当日的闺蜜好友如今一个个住豪宅别墅,我瞎了眼选了你这个穷酸书生,现在还窝在这个单位的小房子里。我自己倒霉就算了,我女儿可不能步我后尘!顾兰轩,你给我听着,你再把陆歧喊到家里,再让陆歧和顾莺见面,我就回娘家再也不回来!” 顾兰轩气道:“你,你!真是不可理喻!”说完坐在椅子上,低头吸着闷烟。 陆歧正和叶欢、任轻尘在房内聊天,三个好友书生意气,畅聊天下大势,激昂慷慨。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三人的对话,陆歧道:“真奇怪,今天怎么会有人来找我?” 叶欢笑道:“不会是在外面欠风流债了吧,陆歧?” 陆歧哂道:“去你的!” 一开门,发现竟然是顾莺。陆歧讶道:“顾莺,你怎么来了?我还想着过两天去你家给你贺喜呢!” 顾莺道:“有什么可喜的!” 陆歧道:“哈哈,怎么,考了状元还不知足呢?” 叶欢在里屋喊道:“陆歧,谁来了,怎么不带进来?” 陆歧笑着朝顾莺说道:“进来坐,顾莺!我朋友叶欢和表弟任轻尘也在这里,大家年轻人一起认识认识。” 叶欢手提酒壶正在倒酒,一抬头看见了进门的顾莺,禁不住目眩神迷,脑海中一片空白。 任轻尘喊道:“叶欢,酒溢出来了。” 叶欢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停止了倒酒,却在放下酒壶的同时把杯子又碰倒了。 看着叶欢手忙脚乱的样子,任轻尘好奇地回过头去看,只见陆歧旁边这女子,皮肤白皙,身材窈窕,精致的瓜子脸,精灵耳,鼻子小巧,鼻梁却高,长长的睫毛下面目光如星辰般璀璨,在深具江南水乡女子柔弱美的同时却有着一对剑眉,整个人显得英气十足。 任轻尘很快地调整了过来,问陆歧道:“哥,这位怎么称呼?” 陆歧简单地给双方进行了介绍,然后赞道:“可能你们还不知道,顾莺参加了本次岳湘学府的招考,并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状元,真是羞煞我等男儿!” 任轻尘拍手赞道:“顾小姐,我表哥常在我们面前提到你,对你是赞不绝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顾莺道:“是吗?他却很少在面前夸过我!” 陆歧笑道:“我这不是怕你骄傲吗?叶欢,你怎么不说话了,平时不是老吵着要见顾莺一面吗?” 叶欢抬头望向顾莺,不料两人目光刚好相遇,叶欢不敢与顾莺对视,赶紧把头偏向另一边。 顾莺却主动打招呼道:“叶欢,你好,我听陆歧提到过你。听说你在岳湘学府读书的时候,是学校的风云人物,现在在明部也是深得谢耀部长青睐。” 叶欢红着脸说道:“哪里哪里,陆歧说话多有夸张成分。” 陆歧心中暗笑,叶欢平日里虽然不算开朗,但像今天这般扭扭捏捏倒也是头一次看到,看来叶欢对顾莺是一见钟情了。为了不让场面变得尴尬,陆歧问顾莺道:“顾莺,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莺犹豫了一下,说道:“陆歧哥,我刚和我妈大吵了一架。” 陆歧打了个眼色,示意任轻尘带叶欢先出去坐,然后继续问道:“顾莺,怎么和伯母吵架了呢?” 顾莺道:“我妈想在醉湘酒楼办庆功宴,我一开始不同意。后来我说如果能请你去坐上席,我就答应。我妈坚决反对,我就和她吵起来了。” 陆歧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顾兰轩妻子对自己多有轻视,陆歧早有察觉,只是一来和顾兰轩父女投缘,二来自己天生豁达,倒也没放到心上去。陆歧反而劝顾莺道:“顾莺,其实伯母的想法也有道理。回过头来看,这两个月我确实没教你什么,反而从你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顾莺道:“我不许你这么说!若不是你,我连这次考试都不会去参加的。陆歧哥,你这人总这么谦虚,以后会被人欺负的。” 陆歧笑道:“好啦,不要担心我。顾莺,你考得这么好,我也很为你开心。这样吧,陆歧哥没钱给你搞大排场庆祝,所以待会呢,带你去吃街边的夜宵摊,好不好?” 听到陆歧如此说,顾莺十分开心和好奇。她自幼家教严格,父母从来不允许她在外面乱吃东西,夜宵摊这类更是从未体验过,于是顾莺想都没想就爽快地答应了陆歧。 秋夜微微有些寒意,湘武郡的夜生活却丝毫没受到天气的影响,湘水上面的游船张灯结彩,两岸的店铺小摊生意红火。陆歧等四人坐在江边,吃着夜宵,喝着小酒,十分悠闲。 陆歧笑着问顾莺道:“顾莺,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感觉如何?” 顾莺笑着答道:“酣畅淋漓,十分痛快!” 喝了点小酒的叶欢也终于从初见顾莺的失态中走了出来,恢复了往日的优雅和文采,此刻看到顾莺灿烂的笑容,叶欢心中莫名的也跟着高兴起来。 任轻尘端着酒杯看着过往的船只,静坐着的他仿佛融入了黑夜之中,只有那一双眼睛仍然明亮,他指着湘水江面对陆歧说道:“哥,这江面宽约五百米,可并排行驶三条大战船,若是顺水顺风而下,不出半日,数万雄师便能直下南昌郡。” 陆歧道:“轻尘,你现在满脑子都是行军打仗呢!” “开口闭口都是霍去病,周瑜呢!”叶欢也在一旁调侃。 顾莺赞道:“少年英雄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轻尘,我敬你一杯!”任轻尘潇洒的一饮而尽。 陆歧道:“今天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就散了吧。顾莺,你家和叶欢住的地方没隔多远,就要他送你回家,好不好?” 叶欢赶紧说道:“对,刚好顺路,刚好顺路。” 顾莺却道:“陆歧哥,开始那件事还没解决呢,我想在路上和你再商量商量,还是你送我吧。”听到这话,叶欢情绪看起来有点低落。 陆歧想了一小会,说道:“也行,那走吧!” 回家的路上,陆歧对顾莺说道:“顾莺,你考得那么好,于情于理都应该庆祝,不要太固执把好事变成坏事了。你的心意我知道,只是我坐不坐上席根本不重要,你也了解我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是不是?” 顾莺道:“嗯,我也只是一时看不惯我妈的市侩庸俗,才和她吵起来的。陆歧哥,我可以听你的话同意我爸妈办酒,到时候你也可以不来,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我不是刚请你吃过夜宵吗?”陆歧问道。 顾莺道:“一顿夜宵就想打发我啊,可没那么简单!我要你在岳湘学府开学那天陪我去报道入学。” 陆歧笑着问道:“顾伯伯和伯母不会去吗?” 顾莺任性地说道:“他们你就不用管了。反正那天早上你得在岳湘学府大门口等着我,看不到你,我就不读了。” 陆歧没辙了,无奈耸耸肩答道:“行,我答应你!” 顾莺笑着说道:“好,这可是你说的。我到家了,再见!” 陆歧道:“等等,顾莺,你觉得叶欢这人怎么样?” 顾莺道:“叶欢不错,你表弟任轻尘也很优秀。”顾莺眨了眨眼,又补充道:“只不过现在看起来他们都没有你好!” 陆歧翻了翻白眼,挥手道:“再见!” 刚拐过一个巷子,陆歧察觉到后面有人跟踪,正准备先发制人,那人喊道:“陆歧!” “叶欢,大半夜的你是想吓死我吗?”陆歧听出来是叶欢。 叶欢走过来看着陆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陆歧没好气地笑道:“是想问顾莺的事吧?” 叶欢点了点头。 陆歧道:“你看你今天那失魂落魄的傻样,羞不羞?” 叶欢问道:“我真没想到有这么漂亮!陆歧,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陆歧道:“师生关系,朋友关系,或者是兄妹关系,反正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不是早和你说了吗,顾莺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她是带着使命来到这世上的。” 叶欢道:“什么带着使命啊,别整这些玄乎的东西。我不管,既然你和她没关系,你就得帮我去追她!” 陆歧道:“叶欢,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啊。” 叶欢道:“陆歧,还是不是兄弟?从小到大我都听你的,你就不能帮我一次?” 陆歧没办法了,只能答应道:“好好好,你都拿出兄弟的名头来压我了,我还能不答应你吗?只是我虽会尽心帮你,但缘分不能强求,能不能追到那可是你的事了。” ; 第十二章 翩翩少年 ?今天是陪顾莺去学校报道的日子,陆歧特意找出来一件半新的蓝色长衫外套,对镜自照后颇为满意。 顾莺一袭白裙,清秀出尘,她看到陆歧过来,很高兴的笑道:“陆歧哥,你总算来了。” 陆歧道:“嗯,咱们走吧!叶欢肯定在学府门口等着我们呢!” 顾莺问道:“你怎么把叶欢也叫上了?” 陆歧道:“叶欢在那学习了三年,对校园十分熟悉。他听说你今天报道,自告奋勇来当向导!” 顾莺道:“总感觉怪麻烦他的。” 陆歧笑道:“你放心,这个机会他求之不得呢。” 正如陆歧所说,叶欢此刻正站在岳湘学府大门口翘首以盼,等候他们的到来。今天来报道的新生特别多,叶欢被人潮挤来挤去的极为不舒服,但他心里更多的还是即将见到顾莺的喜悦。一想到顾莺那如花笑靥,叶欢也情不自禁的傻笑起来。 “嘿,叶欢,在这傻笑啥呢?”陆歧一拍叶欢肩膀,把叶欢吓了一大跳。 “陆歧,顾莺,你们来了!”叶欢高兴地说道。 顾莺道:“嗯,来晚了一点,让你久等了!” 叶欢急忙说道:“哪里,哪里,我也才刚到不久。” 陆歧看着叶欢略微汗湿的后背和因挤压摩擦导致衣服上的褶皱,心知叶欢早已等候多时。陆歧也不点破,含笑说道:“叶欢,岳湘学府可是你的地盘,接下来的报道任务就交给你了!” 叶欢自信一笑,说道:“尽管放心,跟我来吧!” 岳湘学府内部环境极为漂亮,路边随处可见的合抱松柏,汀兰桂芝,配合着一栋栋数百年历史的学楼,让人不得不感慨其文化底蕴之深。校园各处聚集着一群群的年轻人,或激烈辩论,或高吟诗歌,或挥毫泼墨,或比剑论武,充满了年少青春的活力和冲劲。 叶欢在热情洋溢、尽职尽责地当着向导和解说,顾莺边听边行,显得十分开心。陆歧见他们两个聊得投机,就故意放慢了脚步,静静地跟在后面。走着走着,陆歧不禁想起来几天前自己和顾兰轩的谈话。 那是顾莺的升学祝贺酒席办完的第二天,顾兰轩竟特意上门来给陆歧道歉,让陆歧十分的意外和感动。顾兰轩道:“歧儿,这次多亏了你,莺儿才能考到头名,顾伯伯心里是很感激的。酒席的事情,是顾伯伯对不起你!” 陆歧道:“顾伯伯,您言重了。顾莺考到状元凭的是自己的实力,我怎敢抢功?要说功劳,顾伯伯您从小的教育才是最大的功劳。” 顾兰轩笑道:“歧儿,你我之间说这些话就生分了啊。你这孩子,文采人品见识都是极好的,顾伯伯是真心欣赏你。” 能得到顾兰轩如此表扬,陆歧心里十分高兴。 顾兰轩接着问道:“歧儿,顾伯伯问你一句实话,你觉得莺儿怎么样?” 陆歧认真答道:“顾伯伯,我第一次见顾莺就觉得她是人中龙凤,绝非凡人。此次以女儿身夺得状元,开岳湘学府之先河,但这对于顾莺来说,可能才只是个开始。” 顾兰轩道:“歧儿,莺儿若是知道能得到你如此高的评价,肯定很开心。只是你应该知道顾伯伯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看着顾兰轩期盼的眼神,陆歧再不能装糊涂了。这个问题陆歧也曾经想过多次,只是却一直没有答案。顾莺如此出众,为什么自己就没有一丁点男女之间的想法?也许是因为自己身患奇症,也许是因为自己一贫如洗且前路迷茫,也许是因为顾兰轩妻子看不起自己,是太多太多的原因导致的现在这种情况吗? 陆歧摇了摇头,诚恳地答道:“顾伯伯,我明白您的意思。歧儿也不妄自菲薄,说什么配不上顾莺,只是歧儿目前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想法。顾莺也还小,她以后会接触到更好更优秀的人。” 顾兰轩似乎有一点失望,但仍笑着点头表示理解,他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多说了。不过,莺儿开学报到的事情还得麻烦你了!” “陆歧哥,你在发什么呆?”顾莺的话把陆歧的思绪拉了回来。 陆歧道:“哦,没有啊,你和叶欢聊得怎么样了?我们还是先去报到处报到吧!” 顾莺哼了一声,说道:“这就是报到处,叶欢刚已经帮我报到了。也不知道你在想些啥?”说完,小脸一板不理陆歧了。 陆歧朝叶欢耸耸肩,无奈的苦笑,叶欢也忍俊不禁。为给叶欢、顾莺两人留更多的私人空间,陆歧道:“叶欢,你们两个去逛一逛,我肚子不舒服,上趟厕所。” 叶欢问道:“待会我们在哪里集合?” 陆歧道:“还是在大门集合,然后一起去吃中饭。” 眼下时间还早,陆歧决定去岳湘学府的图书馆看看。行至半路,前方突然传来激烈的争吵,陆歧走近一看便知原委:这是一出普通的江湖骗局,气势汹汹的那位中年人摆了个象棋残局,经验欠缺的年轻学子一时好奇前去破局。几局下完,年轻学子输了不少钱,中年人利用对方想扳本的心态再三引诱。最后一局结束后,年轻学子无钱可输,满脸通红。中年人的同伙瞬间围了上来不给他走,操着闽南口音的年轻学子无力地争论着,显得势单力薄。 陆歧正欲前去劝阻,旁边走来一位年轻书生,他左手折扇轻摇,指着那几位中年人说道:“你们这些江湖骗子,趁着新生入学竟把骗局带到学府,好大的胆子!” 为首的中年人看书生文弱,嚣张地答道:“你是哪根葱,关你什么事?” 书生答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少爷就是看不惯以多欺少,设局骗外地学生!” “你说话小心点,我这明码标价,可不是什么设局欺骗。输了就想走,我的拳头可不认人!”中年人挽起衣袖,脸色凶狠。 书生道:“怎么,你敢动我试试?这是岳湘学府,你敢闹事?” 中年人冷笑道:“我闹什么事,他愿意给钱我马上放他走。” 书生从怀中掏出一叠钞票说道:“不就是钱吗?这些够了么?” 中年人喜出望外,正准备接过钱来,陆歧从侧边走出,一伸手挡住了他。原来陆歧看这书生衣着华丽,皮肤白皙,虽身材瘦小,但仗义执言,出手阔绰,不由得心生好感,不愿让他白出钱。 中年人被陆歧阻拦,火冒三丈,伸手就去推陆歧,不料陆歧纹丝未动。中年人知道碰上了硬茬,但自恃地头蛇,仍强硬说道:“你又是谁?想讨打吗?” 陆歧笑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象棋爱好者,看到残局手痒,也想和阁下过过招。” 中年人怒道:“谁有空和你过招,输了又没钱怎么办?” 陆歧朝书生说道:“这位小兄弟若是信得过我,不妨把手中的钱交由我处理。” 书生爽快地把钱递给陆歧,然后饶有兴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歧看。陆歧与他对视了一小会,莫名地觉得异常熟悉和亲切,看得出神后竟觉得对方心跳仿佛都与自己同步一般。 “这棋你还下不下?”中年人喊道。 陆歧回过神来,笑道:“来吧,一局定输赢!我输了,这钱就是你的;你输了,你就卷铺盖走人,从此不要再在岳湘学府出现,如何?” 围观群众纷纷起哄,中年人面子挂不住,只得答应陆歧。他心下咒骂,决心拿出压箱底的残局和陆歧一较高下。 陆歧则显得云淡风轻,在对方气势汹汹的攻势下游刃有余。棋过数步,中年人头上慢慢渗出了汗珠,他死死地盯着棋盘,看了很久后才说道:“我认输,你是不是原来下过这个局?” 陆歧也不答话,把残局重新摆好,然后左右手对弈。他落子极快,片刻间竟变换了五种破解办法,只看得中年人面色惨白,汗流浃背,围观群众纷纷叫好。 陆歧这才说道:“这残局虽不多见,但我碰巧在两年前研究过,当时就想出了五种破解方案和三种和局方案,今日拿开一用而已。” 中年人叹道:“也罢,也罢,今天碰到高人,我是认栽了。”说完和同伙灰溜溜的收拾好棋盘就要走。 陆歧说道:“且慢!这三百元是我替这位学子还你的,愿赌还需服输。”中年男子先是一愣,道一声佩服后,接过钱就走了。 陆歧把剩下的钱递给输棋的年轻学子,说道:“这钱是我替那位公子给你的,你可要好好收着,别又被骗走了!”年轻学子双眼含泪,操着闽南口音连连感谢陆歧和书生。 围观群众散去后,陆歧和书生仍站在原地。书生赞道:“你这手处理的真漂亮!” 陆歧道:“那也要有你雄厚的资金支持啊!” 两人相视大笑。 陆歧问道:“你也是来报道上学的吧?” 书生道:“对啊。” 陆歧又问道:“一个人吗?” 书生脸上满是委屈的说道:“算是一个人吧!” 陆歧爱怜地看着对方,突然说道:“你手帕掉地上了。” 书生慌忙往地上去看,四下寻找却并没发现,一抬头看见陆歧满脸得意的笑,没好气地说道:“你倒挺会骗人的。” 陆歧道:“嗯,所以女孩子一个人出门在外可得小心,尤其是身怀巨款,那就有更多人打坏主意了。” 书生跺脚嗔怪道:“你这人真没意思,看破不说破,你不懂啊!” 陆歧笑了笑没说话。 书生又说道:“你快告诉我,是哪里露了破绽,我今天出门还特意检查了一遍的。” 陆歧摊手道:“全身都是破绽,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书生哼了一声,一把扯下头上的方巾,黑黑的长发披肩而下,她鼓着腮帮说道:“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是冲着你来的,我想看看你。” 这女孩的话倒是出乎陆歧意料,陆歧奇怪地问道:“你认识我?” 女孩答道:“你叫陆歧,我很早就听过你,也很早就想见见你。” 她语气虽然平淡,但表情却很诚恳真挚,陆歧一时猜不出对方来历,只得问道:“你是谁?” 女孩道:“我偏不告诉你,等下次见面你就知道了。” 陆歧哈哈笑道:“我知道你是谁了,见到你很开心,也祝贺你考上了岳湘学府。我得走了,过两天我们会再见的。” 陆歧刚走没多久,一名老者就来到了女孩身旁,满含关心的责备道:“炜小姐,你下次再这么胡闹,我可要告诉老爷了。” 女孩撒娇地说道:“张爷爷,难得出门一趟,你就让人家玩会嘛。” 老者问道:“见到哥哥了吧,感觉怎么样?” 女孩满脸幸福的笑容,调皮地说道:“就不告诉你!哈哈!” ; 第十三章 父子相见 ?自岳湘学府回来后,陆歧心潮起伏难平。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自己的亲妹妹,血脉相连的关系真是十分奇妙。只是第一次见面,分明陌生而又十分熟悉,相处竟如十几年的老朋友一般默契自然,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却让陆歧既兴奋又害怕。 来湘武郡已有几个月了,陆歧也曾经多次去过南宫家的丝绸店、粮店进行调查。只是南宫家店铺管理极为严格规范,店员们对顾客虽然热情却决口不会提生意以外的事情。连续几次无功而返,加上工作等其他事情的牵扯,陆歧精力有限,只得选择暂时搁下这件事,未曾料妹妹竟然主动来找自己了。 妹妹考上了岳湘学府,陪她前来报到的却只是陆歧当日所见的那位张姓老者,难道身为父亲,就连这么重大的事情也抽不出一丝时间吗?陆歧沉思良久,最终决定这个休息日去南宫家会会自己的父亲。 南宫华书房中。 “老爷,您看这个。”张老把手中的帖子递给南宫华。 南宫华坐在太师椅上,并没有伸手去接帖子,反而向后一靠,把背深深地埋在软垫之中,他略带疲倦地说道:“张老,我有点累就不看了,你把帖子内容给我念一遍吧。” 张老道:“好的,老爷。这是陆歧少爷送过来的拜帖,他说四天后会登门拜访。” 南宫华坐了起来,拿过帖子仔细看了一遍,说道:“哼,这小子竟知道写拜帖,偏偏用词还如此恭谨。” 张老赞道:“陆歧少爷知书达理,行事有度,似他这般的年轻人倒也不多见了。” 南宫华冷笑道:“哼,他这是故作姿态,以客套之词凸显关系之生疏。他来湘武郡多日却未曾登门,今日又送来拜帖,足见其用意。自古父子相见,岂有拜帖之说?真是可笑!” 张老道:“老爷请息怒。您与陆歧少爷,父子从未谋面,关系自然生疏。既然他现在愿意和您沟通,想必也会慢慢明白您的难处。” 南宫华手扶额头,叹道:“但愿如此。你把我日程表拿过来,我看看这四天有什么重要活动。” 张老递过日程表,说道:“老爷,我已经帮您看过了。陆歧少爷要来的那天,您和四爷谢明卓约了个茶会。” 南宫华道:“好不容易才约到了谢四爷,这个茶会我必须要去。” 张老道:“茶会安排在上午,您可以回信让陆歧少爷下午再过来。” 南宫华道:“这样也好,一家人一起吃个晚餐。对了,炜儿去岳湘学府报到还顺利吧?” 张老笑道:“十分顺利。她和陆歧少爷还在校园里碰到了。” 南宫华问道:“是吗?她对这哥哥感觉如何?陆歧又是为何前去岳湘学府?” 张老答道:“虽然从未见过,但毕竟血浓于水,小姐对歧少爷的印象极好。这几天来她难得的安分下来,听说是在学着做香囊,我看是为哥哥准备的。至于歧少爷去岳湘学府,则是陪顾兰轩的女儿顾莺报道的。” “顾莺?就是岳湘学府招考以来的第一个女状元顾莺?她和陆歧是什么关系?我才外出一个月不到,怎么陆歧这边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南宫华实在无法把陆歧和顾莺联系到一块。 “老爷,您刚回来也累了,还是先休息。这些事等明儿一早我再给您细细地讲。”张老看南宫华满脸倦容,不由得劝道。 南宫华道:“也行。张老,麻烦您回封信给陆歧,就说四天后的下午在羊城酒楼一起吃晚饭。”说完,南宫华又把身子埋在椅中,闭目养神。 “羊城酒楼?参加晚宴的应该有妹妹和他现在的妻子吧?不把晚宴设在家中,却放在酒楼这种地方,是表明还不想承认我的身份吗?凤凰非梧桐不栖,却要被乌鸦质疑抢巢,也是可笑!”陆歧对南宫华的安排颇为不满。 羊城酒楼在湘武郡的南面,以粤菜为主,平时来往的多是达官贵人,陆歧一身打扮在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甫进门,便有身材窈窕、面容姣好的侍女殷勤接待,让陆歧颇为不适应。 陆歧问道:“请问中天阁怎么走?” 侍女娇滴滴地答道:“原来您是南宫家的贵客,失敬失敬。中天阁在二楼,请跟我来!” 张老早已在门口等候,一见到陆歧便行礼道:“歧少爷,你来了,老爷在里面久等了。”说完帮陆歧推开了包厢门。 包厢内有四个男人,两老两少,老的年龄在五十岁左右,年轻的则和陆歧年龄相仿。而妹妹和她母亲没有在场,则让陆歧颇为意外。陆歧一眼就认出来了生父南宫华,无论是脸庞轮廓或是五官,两者都十分相似,只是南宫华脸上多了岁月的沧桑和痕迹。父子两默默无言地对视了片刻。 这时另外一名长者大声笑道:“你就是南宫经吧?幸会幸会!”他一边热情地打着招呼,一边走过去想拥抱陆歧。 “南宫经?”陆歧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他顺便往后轻轻一撤,不漏痕迹地躲过了对方的拥抱。陆歧道:“我不认识什么南宫经,我叫陆歧。” 南宫华斥道:“陆歧,休得无礼,这是你姑爷李立。” 陆歧冷笑一声,说道:“我说自己姓名也是无礼么?你还是把其他人一并介绍了吧!” 南宫华眉头一皱,对陆歧的态度颇为不满,正待发火,一旁的张老走过来说道:“老爷,就让老朽给歧少爷做个介绍吧。这位是姑爷李立,坐在左边的是李爷的公子李佳声,坐在右边的是老爷的妻侄宋德家。” 陆歧问道:“这是晚辈和您第三次见面,敢问老前辈怎么称呼?” 不等张老开口,南宫华道:“这位张爷爷大名张震,从少年时便和你爷爷南宫铭一起走南闯北,是南宫家的两代元老了。” 张老道:“老爷过奖了,承蒙东家不嫌弃,老朽自当知恩图报,尽心尽力。” 陆歧未向其他人打招呼,只是拱手朝张老行礼。 李佳声和宋德家见陆歧神色倨傲,深为不满,两人对视一眼,决心待会给陆歧一个下马威。 南宫华问道:“陆歧,你喝不喝酒?” 陆歧尚未回答,李佳声大声挤兑道:“上了酒桌,哪有男子汉不喝酒的?” 陆歧望向南宫华说道:“我听说你谈生意从来不饮酒,说是喝酒会影响你的判断力,是不是这样?” 南宫华道:“没错,我不喝酒。” 陆歧对李佳声说道:“不知这样算不算是男人?” 李佳声满脸通红,他为了驳斥陆歧竟忘了南宫华也是滴酒不沾的。一旁的宋德家解围道:“华伯伯是奇男子,他非但是不喝酒,就连一切上瘾的东西都不沾,自制力之强值得我们在座所有人去佩服和学习!” 陆歧道:“说得好,凑巧我自制力也不错,也不喝酒。” 李佳声上来便输了一阵,心里头很是郁闷,为挽回颜面,他对陆歧说道:“南宫经,我听说你是唐门神机营出来的高手,怎么没留在唐门继续发展呢?” 陆歧悠闲地喝着茶,对李佳声的话充耳不闻。 李佳声嘲笑道:“莫不是本事不够,所以才被赶了回来?” 陆歧见南宫华等人不动声色,放任李佳声的轻薄侮辱,心底冷笑一声,问道:“你是在哪里求学的?” 李佳声自矜道:“我和你同届,是岳湘学府毕业的。” 陆歧道:“岳湘学府出来的,连别人的话都听不懂吗?我不叫南宫经。” 李佳声腾地站起,怒道:“南宫经,你休得放肆!” 陆歧也站了起来,一边伸手去按李佳声的右肩,一边说道:“不用激动,坐下来说话。”李佳声往后一退,右肩一沉,左掌切向陆歧手腕。只是他虽然动作迅捷,应对有度,陆歧的手却不知怎么还是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佳声大惊失色,正准备再次组织反击,却听得陆歧在他耳边说道:“我再说一次,我叫陆歧,我也不认识什么南宫经,你下次可不要搞错了。坐下吧!”陆歧略一用劲,李佳声只觉全身一软,乖乖地坐在了椅子上。陆歧手一撤开,李佳声又恢复了气力,他一拍椅子,正准备起身破口大骂。“喀嚓”一声,椅子突然四分五裂,李佳声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陆歧拍掌赞道:“佳声兄好大的劲,如此厚实的一把椅子竟被你轻轻一掌拍散,在下佩服佩服!” 李立赶紧上前扶起儿子,心疼地问道:“佳声,没摔着吧?” 李佳声臀部摔得生疼,哼哼唧唧地在地上骂道:“陆歧,你个阴险小人,使这种伎俩暗算老子,老子和你没完!” 陆歧看都懒得看李佳声,只是四下打量了一样包厢,然后朝南宫华说道:“你今天就打算这样和我见面的吗?” 南宫华不动声色地说道:“菜都还没上,你这么急干什么?” 李立走过来冲陆歧骂道:“陆歧,你个野小子,就是用这种态度对待长辈和族中兄弟的吗?” 陆歧摇了摇头道:“我是帮你管教管教儿子,让他长点记性,不要满嘴胡言乱语。只是看来有其子必有其父,你也好不到哪去!” 李立气急之下,一拳打向陆歧。陆歧左手反手一掌逼退李立,右手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李佳声见状和父亲一起加入了战局,两人围斗陆歧。陆歧丝毫不惧,左手施展陆家散手,反守为攻,以最基本的招式把李立父子二人卷入攻势之中。李立父子平日里养尊处优,疏于练武,勉强不过《清心诀》中段水平,又怎么打得过陆歧? 不过十招,陆歧逮着破绽,轻轻一脚踢在李佳声左侧臀部,把他踢翻在地,接着运起内劲,一招泰山压顶,左手一掌拍向李立。掌风笼罩之下,李立动弹不得,陆歧顺势一个耳光重重地扇在李立脸上,口中骂道:“为老不尊,口无遮拦,今天就给你点颜色看看!”李立右脸被扇得通红肿胀,一时竟口不能言,只是“呜呜”大叫,凶狠地盯着陆歧。 陆歧心头火起,对南宫华说道:“今日如此鸿门宴,倒让我大开眼界。不过这两个人给我当下酒菜尚不够格,就想给我下马威么?请恕我不再奉陪,后会有期了!” 南宫华问道:“陆歧,你如此放肆,到底是谁教你好勇斗狠,恃强凌弱的?” 陆歧道:“我恃强凌弱?若不是他们父子无礼谩骂,我可懒得和他们计较。我陆歧做我该做的,说我该说的,有责任,有担当,俯仰无愧于心,可不像你!” “放肆!这是儿子对父亲的态度吗?”南宫华怒道。 陆歧冷笑着反问道:“父亲?你可否有一日尽过父亲的职责?你竟有脸提父亲二字,也不怕辱没了这个词么?” 南宫华道:“父精母血,血脉之情,我又有何不能提?” 陆歧不怒反笑道:“哈哈!你接下来莫不是还要谈生育之恩?” 南宫华道:“有何不能谈?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也是读书人,不会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陆歧道:“养不教,父之过。谈什么父为子纲,没尽到义务便想享受权利,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你也是富甲一方的商人,不会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张老眼见争吵愈加激烈,正欲上前劝阻。南宫华用力一挥手,脸色阴沉地喝道:“好一张伶牙利嘴!打伤我的人,哪怕你是我儿子,也休想轻易离开这里,今天你必须得给个交代!” 陆歧道:“交代?我陆歧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你们谁敢拦我?” 南宫华喝道:“张震,德家,给我把这个忤逆子拿下!” 陆歧目蕴精光,一提真气,沉腰坐马,喝道:“有种就放马过来吧!” 包厢门突然打开,南宫炜走进来说道:“爸,哥,你们在吵什么?今天不是我们一家人第一次吃团圆饭吗,怎么吵起来了?” ; 第十四章 阿姨宋致 ?随着南宫炜的到来,包厢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有所缓和,只是南宫华和陆歧等人仍然站立对视,互不相让,无一人肯坐下。 南宫炜走到陆歧身边,拉着他的衣袖求道:“哥哥,你坐下说话好不好?”这声“哥哥”让陆歧心头一软,轻叹一声后,陆歧坐了下来。 南宫炜调皮地朝陆歧做了个鬼脸,然后跑到父亲身边,举起手掌,轻抚着南宫华额头、眉间的皱纹,撒娇道:“爸,你总是这么容易动怒,抬头纹越来越多了。” 南宫华道:“还不是被你们气得?你们让老爸省点心,老爸也能年轻十几岁!你妈呢,怎么还没过来?” “好咯,老爸别生气,坐下说嘛!妈妈去店里取东西了,很快就会到。”南宫炜边说话边拉着南宫华就坐。 南宫华道:“李立,你带着佳声先去药房抓点药,晚上回家我再和你们谈谈。张老,德家,你们俩请坐!” “对嘛,这才是一家人吃饭该有的气氛。哥,你看我给你带了个什么见面礼!”南宫炜说着话,变戏法式的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金丝红香囊。 陆歧接过香囊,心中一暖,说道:“香囊很漂亮,谢谢你,妹妹!”第一次叫“妹妹”两字,陆歧略感生涩。 南宫炜高兴地说道:“我这还是第一次学做香囊呢!哥,你可得时时刻刻把它挂在前胸,不能辜负我的一番心意!” “是啊,难得见她这么认真地做一件事情。为了钩织香囊,她手也不知道被针扎了多少下,看得我这个做娘的都心疼!”门外走进了一名衣着华丽的贵妇人。 南宫炜笑着跑过去牵着贵妇人的手,指着陆歧说道:“妈,让我来给你做个介绍。这位就是哥哥,名叫陆歧。” 贵妇人满脸爱意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笑着对陆歧说道:“你好,陆歧,我是宋致阿姨。” 陆歧站起来行礼道:“阿姨好!” 宋致上下仔细打量陆歧,称赞道:“身挺肩宽,浓眉大眼,长相气质皆为上上之选,端得是大好男儿!只是这一身衣服未免太过寒酸,与你不相匹配啊。” 陆歧还未来得及答话,宋致又道:“人靠衣装马靠鞍,阿姨特意给你在店里选了一匹特等丝绸,按照你爸的体型裁剪了一身衣裳,你且试试合不合身。来人,把衣服带上来!” 宋致一手接过衣服,笑着对陆歧说道:“陆歧,来,试试!” 面对宋致如此热情,陆歧倒显得有点拘谨,他犹豫道:“阿姨,这初次见面,您和妹妹都给我准备了厚礼,而我却空手见你们,我怎么好意思呢?” 宋致爽朗地笑道:“这孩子,一家人计较这么多干什么?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对妹妹好一点,阿姨就知足了。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呀!” 陆歧不再客气,拿过衣服穿上。上好的丝绸,得体的剪裁,陆歧平日里素来不注重穿着,此刻却也不得不承认差距。只是穿上这套昂贵的新衣,陆歧感觉全身上下都有些别扭。 宋致拍手大声赞道:“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陆歧,你穿上这身衣服可就精神多了!” 南宫炜在一旁附和道:“哥哥以后要多多打扮自己,这样才能找到漂亮的嫂子呢!” 陆歧被看得不好意思,略带尴尬地答道:“阿姨,妹妹不要取笑。” 宋致笑道:“好了,好了,看得陆歧都害羞了。来,吃饭,我也肚子饿了。” 有了宋致和南宫炜在场,席上的气氛便大不一样。张震老爷子暗地里也松了口气,心中叹道:“铭老爷,但愿少爷和小少爷两父子能和睦相处,南宫家世代昌荣,这样我死后才有脸来见你啊!” 宴席完毕后,南宫炜对陆歧说道:“哥哥,和我们一起回家住吧!” 宋致接道:“对啊,小歧,家里面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房间,就等你来了。” 陆歧推辞道:“阿姨,妹妹,明日里我还要上班,就不来打扰你们了。” 宋致正待劝说,南宫华问道:“你现在是在哪里上班?” 陆歧道:“工部农牧司的饮食监管处。” 南宫华道:“你上次参加玄甲府的招考,不是没考上么?怎么进的农牧司?” 陆歧心中不悦,说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有我的办法。” 南宫华道:“我倒也不想操心,只是年轻人,少走些旁门左道,多学些本领才好!” 陆歧反诘道:“不知李立父子有何本领,能在南宫家身居高位?我看他们身手倒也稀松平常。” 南宫华斥责道:“也不知道你这一身霸蛮逞强是从哪里学来的,神机营的教训还没吃够?到了湘武郡仍然不知天高地厚,一来便得罪了谢彦。” 陆歧听闻神机营三字,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我在神机营干了些什么,你不是一清二楚吗?暗地里派然监视我,打小报告不正是你干的好事?我陆歧行得正,坐得直,可不会背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宋致在一旁劝道:“你看你们父子,才好一点又开始吵,一人少说两句不就没事了?谢彦那小子,本就调皮捣蛋,湘武郡没几个不怕的。小歧为人正派,看不惯他也是正常。只是小歧,你爸也是怕你年轻气盛,在外面吃亏,所以才暗中派人保护你,你要理解他的难处。” 陆歧回答宋致道:“阿姨,也许你说得对,但我不需要这种关心。”紧接着,又警告南宫华道:“我当着你的面再说一次,你下次再派人监视我,我就打断他的腿!” 说完,陆歧脱下身上的那套衣服,递给宋致道:“阿姨,谢谢你的好意。只是这衣服我暂时不能要,等日后小歧为你和妹妹做了些事情再说。” 宋致道:“小歧,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呢?不行,你一定得收下。” 宋致话还没落音,陆歧一提身已退后几丈,然后拱手道:“阿姨,妹妹,很高兴能和你们共进晚餐,再会了!” 待得陆歧离去后,宋致对南宫华说道:“你一点也不了解你的这个儿子,他性格倔强,吃软不吃硬,你日后可要少在他面前指指点点!” 南宫华哼了一声,说道:“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对父亲都这么无礼,我不管管,以后怎么得了?” 宋致道:“你整天忙着谈生意,陆歧的事情你就别管了,让我和张老来处理。” 张震在一旁道:“老爷,我觉得夫人所说的有道理。歧少爷此人,天分极高,唐门和谢家两者武学截然不同,他竟能毫无障碍地进行练习,兼容两家所长,让我一时都捉摸不透。我们还是采用怀柔政策,顺着他性子来会更好!” 南宫炜也发起了父亲的牢骚:“爸,我看你是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却偏要摆父亲的架子。你这样不但哥哥会有意见,就连我都不会喜欢。” 南宫华极其疼爱女儿,只得答应道:“好,我听你们的。不过有件事我得说清楚,他要想进南宫家的门,必须改名。陆歧这名字稀奇古怪,哪比得上南宫经?” “南宫经,这么难听的名字也想得出来?这二十多年来,从未尽过职责,此刻却在我面前摆父亲的架子,以为我会乖乖听你的么?有钱有势又能如何,我陆歧大好男儿,自当用双手打拼出自己的道路。”陆歧回到家中,义愤难平。此次见面,非但没有消除陆歧心中的隔阂,反而让陆歧对生父的反感更为强烈。 数日后,陆歧下班回家没多久,宋致竟亲自登门拜访。 陆歧赶紧倒茶看座,问道:“阿姨,您怎么过来了?” 宋致答道:“我刚好从店铺回来经过你这,顺道就来看看。”说完宋致四下打量了陆歧的房间,笑道:“陆歧,你这房间也该整理下,实在是太乱了。” 陆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起身把地上散落的书籍笔记略加收拾,然后说道:“阿姨,我和表弟一起住的,两个男人在一起很随便,平时也就没怎么注意打扫。下次您来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好做准备。” 宋致道:“你这乱糟糟的,以后找到女朋友,都会被你的邋遢吓跑呢!” 陆歧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反正还没女朋友。” 宋致笑道:“你这孩子。阿姨今天来,是想和你说说你爸的事情。” 陆歧坐下来说道:“阿姨请讲。” 宋致道:“我是在你爸妈分手几年之后才认识你爸的,所以他们俩的事情,我略有耳闻,但也不是太了解。他们两不成功的婚姻给你带来了痛苦,阿姨替你爸深表抱歉。” 陆歧默然无语。 宋致道:“你心里肯定觉得你爸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有这种情绪也是正常,阿姨表示理解。只是阿姨希望你也能站在你爸的角度上想想,南宫家这么大一个家族,全靠他一个人撑着,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不容易。” 陆歧道:“他不容易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富可敌国尚有如此烦恼,那么多一贫如洗之人又该向谁抱怨?说到底,这世上又有哪个是容易的?” 宋致道:“你这孩子,说这话就不对了。你是他儿子,是南宫家三代单传的血脉,他的事当然也是你的事,以后家族还要靠你来继承管理呢!埋怨从来解决不了问题,意气用事更是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陆歧道:“阿姨,道理我也懂。只是他那态度是沟通的态度么?做错要承认,挨打要站稳,明明理亏却还把自己弄得高高在上,想要我服软,做他的黄粱美梦去吧!” “那你要他怎么做?”宋致反问道。 “这...”陆歧一时语塞了。 宋致道:“你看,你也说不上来吧。你嫩父子俩就是犟着这口气!只是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再纠结也于事无补,我们应该往前看,是不是?你还年轻,工作上、生活上肯定有很多麻烦,你对你爸态度好点,阿姨再帮你做做他思想工作,他肯定也是乐意帮你的。” 陆歧心中十分烦恼,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宋致又说道:“小歧,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母亲肯定也不乐意看到你因为父子关系闹僵而闷闷不乐,是不是?再说了,就算是为了妹妹,你也要把父子关系搞好点。” 陆歧叹了口气,点头道:“阿姨,你真是一个优秀的说客。我答应你,我会用心地维护这段关系。” 宋致开心地笑道:“能听到你这么说,阿姨这趟就没白来。小歧,阿姨把那身衣裳也带来了,这次你无论如何也得收下。时间不早了,阿姨就先回去了,有时间你一定要常来家中看看。” ; 第十五章 恐怖袭击 ?自打入湘武郡以来,事业上的不得志和家庭上的困扰让陆歧深感疲软,时常恨不能似盘古般用巨力巨斧劈开这浑浊不堪的天地。 这日,宋保家找到了陆歧,问道:“陆歧,这段时间不忙吧?” 陆歧道:“不忙,您有什么指示?” 宋保家道:“刚接到上司任务,遣我去岳汨郡视察监督稻谷的收购,我想叫上你同去。” 陆歧早已厌倦了枯燥的办公室生活,此刻听闻能够出差,喜道:“多谢宋处了!” 岳汨郡环靠洞庭湖,离湘武郡仅有一百五十余里,是有名的鱼米之乡,时人又称为湘武郡的粮仓。马车在路上不紧不慢地跑着,车厢内宋保家和陆歧两人正在闲谈。 宋保家微闭双眼,缓缓道:“陆歧,你到处室也有几个月了吧?” 陆歧道:“回宋处,已有三个半月。” 宋保家道:“是啊,三个半月,时间也不短了。你摸出点门道没有?” 陆歧道:“不知宋处所指何意?” 宋保家别有深意的看了陆歧一眼,说道:“陆歧,算起来你是我的手下,有些话原本在处室里是不好对你讲的,此刻我们出差在外,说说也无妨。你精明能干,为何在处室始终格格不入,甚至备受冷落呢?” 陆歧道:“陆歧愚钝,还望宋处明示。” 宋保家笑道:“你哪里愚钝了,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在单位里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呢!” 陆歧正欲辩解,宋保家又道:“陆歧,你还年轻,单位最小的周雅都比你大十来岁,我们都是些有关系有人脉的老油条了,怎么会看不出你的心思?” 陆歧听闻此言,也放下了心中包袱,自嘲地笑道:“也是,我尚且做不到不露痕迹。” 宋保家道:“你刚进单位便得罪了吴处,托关系把你送进来的顾兰轩做学问厉害,为人处世可就差得远。平日里你恃才自傲,不愿巴结奉承,偏偏又遇上了食物中毒一案,你在高司长面前出尽风头。高司长百般暗示,你都不顺台阶而下抬一手吴处,这样的下属,领导怎么会喜欢?” 陆歧点头道:“宋处说得对,陆歧受教了。” 宋保家道:“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你单枪匹马如何在众多人才中脱颖而出?单位里面哪个背后不是一堆靠山?不瞒你说,我原来也是吏部副部长的秘书,鞍前马后跟随他多年,才混得个小小的处级职位。” 陆歧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这官场怕是没有我陆歧的落脚地了。” 宋保家拍着陆歧的肩膀道:“多看多学多听,说和做则要把握到点子上去,这里面的学问你可得好好琢磨了。” 天色已晚,陆歧一行进驻驿站歇息。用过晚餐,安排好房间后,陆歧把行礼一放,开始吐纳练功。正要进入状态,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宋保家喊道:“陆歧,你到我房间来一趟。” 陆歧从打坐中站起,走到宋保家房间问道:“宋处,您有什么吩咐?” 宋保家道:“陆歧,还记得下午我和你说过什么了吗?” 陆歧略带疑惑地说道:“陆歧当然记得宋处的教诲。” 宋保家道:“陆歧,我再教你一次。我们同时到了房间,你怎么只顾自己休息,却不来我房间为我整理床铺,泡杯茶呢?” 陆歧心中尴尬,快步走向书桌去拿茶壶,却听宋保家道:“今天不用了,我自己一切都已收拾好。日后,你要多留点神,话不要听过就算,当做耳边风。好了,你且去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陆歧面红耳赤地回到自己房间,呆呆地坐在书桌旁发怔,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第二日中午到了岳汨郡,可接下来几日,宋保家既不去粮仓看储运情况,也不去平原田间看稻谷收割情况,反而每天忙于应付酒席,和岳汨郡的官差衙役吃喝玩乐。 陆歧不善饮酒,一到饭局便深感头疼,好在宋保家并不逼酒,反而对陆歧说道:“你若是不能喝酒便不要勉强自己,这些岳汨郡人对你的仕途并无影响,你客套回复便是。喝得酩酊大醉,反而丢了我们京都处室领导的脸面了。” 眼见已是第四天,工作却没有丝毫进展,陆歧忍不住问道:“宋处,咱们是不是应该去粮仓或者田间水库看看?” 不料宋保家勃然大怒道:“你是什么身份,能这样向我发号施令么?该不该去,什么时候去,我心里有数,尚轮不到你多嘴多舌。到底你是领导,还是我是领导?” 陆歧看宋保家因生气而满脸通红,就连秃顶似乎也光亮了几分,连忙回道:“自然您是领导。” 宋保家道:“本来今天还想去一趟岳阳楼的,被你这么一闹,哪里还有心情?走吧,咱们去广盛粮仓去看看。” 广盛粮仓位于岳汨郡城南,旁边是一大广场,常有市民和运粮的农户商人在此出入,人气十分旺盛。 宋保家站在粮仓门前,询问粮仓管理者道:“今年粮食收成如何?” 管理者答道:“托大人的福,今年雨水丰裕,庄稼生长的好,倒比去年多收了至少两成。” 陆歧问道:“我听闻浙闽一带,今年因台风收成欠佳,而您这里又有这么多储粮,为何不申请调拨呢?我看这还有一些前些年的沉米,再不吃也会坏的。” 管理者答道:“大人所说有理,只是属下愚钝,只管粮仓,分粮大事自然有京城大人考虑。” 宋保家冷哼一声道:“说得好,在其位谋其政,陆歧,你管得太多了。” 正当三人对话之际,远处广场突然发生了骚乱,不少人惊慌失措,四散奔走,大喊道:“快跑啊,杀人了,杀人了!” 陆歧向宋保家请示道:“宋处且在此等候,陆歧去去便来。”宋保家正待劝阻,陆歧已奔至数丈开外,直朝骚乱中心去了。 粮仓管理者赞道:“这位年轻大人好快的身手!大人,是否调遣守粮兵士前去协助?” 宋保家沉吟道:“你我只管粮食,其他事情自有别人来管。何况骚乱期间,敌人也许是想声东击西,浑水摸鱼,你下令兵士不得擅离职守,以免粮仓失火!” 陆歧赶到之时,已有十数人伤亡倒地,行凶之人是十三名黑衣黑袍的蒙面者,手持刀剑,逢人便杀。 “摩柯教徒?”摩柯教以火为尊,崇拜圣火,陆歧一眼便瞧见了蒙面者胸前的火焰纹章。这些歹徒身手不见得多高明,但明显训练有素,普通百姓又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眼见得一名歹徒持剑刺向身旁的妇人,陆歧伸出左手,食指在剑身上一弹,歹徒虎口一麻,手中剑差点脱手。但见他目露凶光,又朝陆歧一剑刺来,陆歧身子一侧,左手往前一探抓住对方持剑手腕,用力往下一按,歹徒发出惨叫。陆歧顺势夺剑,一招两仪圆转,钢剑在空中画了两个圈,歹徒左右手手腕被陆歧齐齐切断,顿时鲜血狂涌,竟痛得晕了过去。 一旁的三个歹徒见同伴受伤,大声嘶吼着朝陆歧扑了过来。陆歧眼见形势危急,出招毫不留情,左手剑连出三招,专攻手腕。剑光闪过,伴随着惨叫,三名歹徒的手掌连同兵器纷纷落地。陆歧持剑准备杀向其他歹徒,不料这三人忍住剧痛,又齐齐地站在了陆歧面前。 陆歧喝道:“你们是找死么?” 三人不搭理陆歧,口中喃喃念道:“众生苦,圣火起。熊熊火,洁尘世。”念完后,全身突起大火,狞笑着朝陆歧扑了过来。三人成合抱之势,准备围住陆歧。 陆歧反手一剑划过,三人喉头中剑,只是他们人虽死但前冲之势仍然不减,陆歧纵身一跃,跳过他们的头顶,直朝其他人杀去。 剩下的九名歹徒已然聚在一起,为首一位问陆歧道:“你是何人,敢来坏我圣教大事?” 陆歧道:“你不用管我是谁。尔等摩柯教徒,公然行凶于广场之间,伤人无算,人人得而诛之!” 此次广场行凶,摩柯教策划已久,本意是想以恐怖袭击引起暴乱,趁乱烧粮,以报南门谢家绞杀扫荡教徒之仇。但平白里杀出个武艺高超的陆歧,却大出摩柯教众意料之外。事情已经败落,摩柯教徒心下惶惶,当即决定逃跑。 陆歧却又怎肯善罢甘休,他长啸一声,纵身而起,左手剑一招雾绕青山,竟把九名教徒笼罩在剑招之下。为首歹徒既惊叹陆歧的剑法精妙,又深恨陆歧坏自己好事,大喝一声:“来得好!”他运起气力,手中钢刀劈向陆歧。 刀剑一交锋,陆歧便知此人功力颇深,自己有些托大了。趁陆歧落地未稳,为首歹徒刷刷刷又是三刀当头砍下。陆歧收敛心神,不与对方拼蛮力,一招缠丝结茧,剑身搭在对方刀背上。陆歧一引一推,再斜刺里一拉,为首歹徒被陆歧的巧劲所绕,有力无处使,心中空荡荡的极为难受,紧接着陆歧突地一剑刺中对方刀身。此剑陆歧用足了劲,为首歹徒胸口如被锤击,倒退五步,口中鲜血喷出,显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陆歧追上又是一剑,另外几名歹徒见状纷纷出手阻拦。陆歧手腕一抖,一招湘水九转,手中长剑几乎在同一时间刺向众人。众歹徒手腕中剑,手中兵器纷纷落地,个个吓得面如土色。陆歧收剑退后,两眼死死锁住敌人,只要对方有任何一人想溜,陆歧必将以雷霆之势斩之于前。 维护治安的官兵终于列队赶到,两百余名官兵把整个广场团团围住。九名歹徒插翅难逃,索性都坐在地上,大声念道:“众生苦,圣火起。熊熊火,洁尘世。”虽蒙着脸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他们坚毅和解脱的眼神,却让陆歧大为不解。 统领官兵的千户大声喝道:“你们这些摩柯教邪徒,竟敢白日行凶,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来人,给我把这几歹徒拿下,关押大牢!”二十几名官兵一哄而上,人人争先抢功。 突然,从围观群众中斜刺里杀出两名灰影,他们速度极快,出招狠辣,顷刻间竟把这二十几名官兵全部放倒,接着身形一晃,站在了九名歹徒身前。 两人皆为中等身材,神情淡漠,满身肃杀之气,其中一人鼻子硕大,双眼浑浊无光,看模样竟是瞎子,另一人的耳朵上则挂满了细细的耳环。 为首的歹徒见到两人,赶紧下跪道:“属下办事不力,让两位特使前来相救,实在是万死难赎其醉!” 瞎子冷冷答道:“你且闭嘴,回去自会治你的罪!” 千户喝道:“来者何人,竟敢如此猖狂?” 挂满耳环的人傲然道:“枉你身居岳汨郡千户,竟连我们圣火十二使都不知道。” 千户听闻此言,吓得倒退一步,战战兢兢地问道:“尔等何时入境,为何我这竟无一点消息?” 瞎子冷笑道:“现在不是知道了么?我们走!”说完,两人竟带着余下九名歹徒大摇大摆地准备离开。而千户这边虽有数百官兵,却因胆怯而不敢动弹,迟迟不敢下发号令。 此时陆歧再也按捺不住,厉声道:“此地岂是尔等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给我留下!” 陆歧快步赶上,运起《玄心诀》内功,一招两仪落定,左手一掌拍向对方。对方两人继续前行,似是不闻不问,掌风吹得耳环嗡嗡响动。蓦地里戴耳环者翻身一掌迎向陆歧。两掌一对,陆歧只觉得掌心一痛,对方内力犹如尖针一般刺向筋脉,戴耳环者亦被陆歧这一掌打得连退三步。 瞎子“咦”的一声,显得十分惊讶。戴耳环者也反过身来,正面对着陆歧,然后说道:“老九,这是个硬茬。” 瞎子道:“追兵快来了,你先带着他们走,这人我来解决。”他脚步不丁不八地站定,浑浊无神的瞎眼直勾勾地盯着陆歧,这一双眼虽看不见东西,却更让人心寒。 陆歧怒道:“你们两个今天谁也别想跑!”语罢,陆歧长剑交于左手,急刺戴耳环者。 瞎子喝道:“好胆!”他双肩一震,袖中滑落出一对长约两寸的蜂刺。蜂刺刺中剑身,陆歧长剑被震离了方向。瞎子蹂身而上,蜂刺连连出击,速度快捷,角度刁钻。陆歧倒也不惧,全神贯注地迎敌,只是剑身被刺的多处出现了裂口。 正当两人打斗正酣,往前慢行的戴耳环者突然停住,从一个诡异的角度一脚踹向陆歧下体。陆歧早有防备,右手猛地一拳击中对方脚掌心。 戴耳环者见陆歧是左撇子,故暗使阴招偷袭要害,未曾想陆歧竟有防备,劲力之大更是远超之前的左掌。他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陆歧一拳打得嘴角流血,身负内伤。 陆歧这边却也陷入危机,瞎子趁陆歧忙于应付之际,右手蜂刺刺向陆歧胸前。陆歧勉力用长剑拨开,瞎子冷笑一声,左手蜂刺急刺陆歧腋下。陆歧眼见对方攻势迅猛,自己再难抵挡,心道即将命丧于此。 千钧一发之际,陆歧突然看到剑身裂口,急中生智,将裂口对准了这致命一刺。蜂刺击在剑身裂口处,长剑顿时断成两截,瞎子喝道:“中!”蜂刺改刺向陆歧心口。陆歧也道一声“中!”提脚一踢,脚尖踢中掉落在半空的断剑上,断剑变转方向,飞向瞎子小腹。 事起突然,但瞎子身手果然了得,他急忙扭腰侧身,躲开要害。断剑飞快地从他大腿内侧擦过,鲜血喷溅而出。而陆歧亦被他手中的蜂刺在左胸口划了一道深长的伤痕,顷刻衣衫便被染红。 瞎子见没杀掉陆歧,心中暗道:“可惜!”他拾起地上的断剑,用舌头慢慢地舔干净着上面的血浆,磔磔冷笑道:“好一个阴险狡诈的年轻人,老夫竟着了你的道!今天就不陪你玩了,改日我们再会!” 陆歧受了重伤,无力追赶,兼之一番激斗,耗损过重,旧伤老病一齐复发,竟站也站不稳。迷糊中,陆歧先点穴道止血,后扯下一块衣角,简单包扎了伤口后便倒在了前来接应的官兵身上。 ; 第十六章 芙蓉如面 ?“胸口这一剑,离心脏不过两寸,也算得你运气好,不然当场便会被刺死了。”大夫一边给陆歧处理伤口,一边说道。 陆歧半躺在床上,虚弱地答道:“多谢大夫!” 宋保家问道:“大夫,我们不日就会返回湘武郡,他这伤不碍事吧?” 大夫道:“他这伤不能颠簸,马车须慢点开。回家之后,记得找正规的药房,每三天换一次药。” 门外早已备好马车,陆歧在宋保家和车夫的搀扶之下上了车。因为陆歧在恐怖袭击中阻截暴徒有功,千户和岳汨郡的知州都亲自前来给陆歧一行送行。为照顾陆歧伤势,回程的马车行驶得更加缓慢。 宋保家称赞陆歧道:“陆歧,未曾想你竟有如此身手,算得上是文武全才啊!” 陆歧道:“宋处过奖了,陆歧这等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宋保家道:“我虽不懂武功,但看当时千户和众官兵的反应,瞎子那两人绝非善善之辈。你单枪匹马敢上前阻拦,单是这份勇气就让人敬佩了!” 陆歧道:“他们的招式确实十分诡异,摩柯教真是不可小觑啊。” 宋保家道:“此次你立有大功,回到湘武郡后我定会如实上报,让处室乃至部里领导重重地赏你。” 陆歧道:“宋处,凡是习武之人碰到这种情况,都会奋不顾身前去相救的,也谈不上什么大功劳,只是希望能凭此事帮我弄一个正式编制就好。” 宋保家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编制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 狭窄的山路,蒙蒙的细雨,两个灰色身影并肩而行。 “老九,你的腿伤不碍事吧?”戴耳环者沉声问道。 瞎子答道:“我的伤不碍事。老七,说好的那小子是我的,你怎么又出手?” 戴耳环者道:“时间仓促,我是想速战速决。” 瞎子冷哼一声道:“被他一拳打伤,滋味可好受?” 戴耳环者回想起陆歧那一拳,咧嘴狞笑道:“我看他出招都是用的左手,便攻他右侧,嘿嘿,未曾想这小子藏得可真深。有意思,有意思!”说完,因急速奔跑牵动了伤势,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瞎子道:“被人打成这样,还有意思?若不是我那一刺,他当场可就要了你的小命!” 戴耳环者反问道:“你也没想到那一刺竟被他挡住了吧?” 瞎子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道:“在那么危急关头,他竟能想到断剑自保,并利用断剑扭转败局,应变着实迅速!” 戴耳环者道:“他修炼《玄心诀》颇有造诣,一手谢家的两仪剑法也是相当精湛。” 瞎子突然望向对方,冷冰冰地说道:“他可是我的,下次你再出手,我连你一块杀!” 陆歧到家时,任轻尘正在书桌前细读《唐太宗李卫公问对》。看到表哥受伤,任轻尘急忙跑过来搀扶,关切地问道:“哥,怎么受伤了?” 陆歧道:“无需着急,轻尘。我这伤看起来吓人,其实也是皮外伤而已。”接着陆歧把事情缘由和任轻尘说了一遍,然后问道:“轻尘,我出差的这段时间,你练武没有松懈吧?” 任轻尘笑道:“一日未赶上你,我哪敢松懈?” 陆歧道:“待我伤好之后,咱们练功得更勤快些,这一次对敌,我深感自身不足。” 任轻尘道:“哥,你不必自谦了。我曾听彭爷爷说过圣火十二使,他们在摩柯教地位颇高,个个都是一等一的杀手,你以一敌二能有如此成绩,足够自豪了。” 陆歧叹道:“不够,远远不够啊。这次我迫不得已用了右手,下次如果遇上他们,就少了一个杀手锏。” 在宋保家上报情况后不久,陆歧的编制问题终于得到解决,陆歧总算是靠自己的本事正儿八经进了玄甲府。工作上得到的首次认可让陆歧十分兴奋,趁着养伤期间陆歧在《玄心诀》的修炼上也有了新的突破。 又到了去同仁药房的换药时间,从张大夫的门诊室出来,陆歧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喊道:“尹萍!” 尹萍回过头来发现是陆歧,很高兴地回道:“陆歧,你也来湘武郡了?我不是听说你去了川渝唐门的神机营?” 陆歧道:“在那边混不下去,所以一毕业就回来了。对了,你这身打扮,是在同仁药房当护士么?” 尹萍道:“是呢,每天好多病人,忙都忙不过来。” 陆歧笑道:“病人多才好,这样你们药房才有钱赚。” “赚你个大头鬼呢!你到药房来干什么?”尹萍白了陆歧一眼。 陆歧耸了耸肩道:“我受了点小伤,过来换药。对了,萍姐姐,我可还是单身。你药房美女这么多,能不能介绍两个给我认识认识?” 尹萍道:“你这人油里油气,没个正经的,以前又总是说女人麻烦,我可不敢给你介绍呢!” 陆歧道:“萍姐姐,那不是小时候不懂事嘛,现在我可是正经得很。” 尹萍指着前面的两个护士道:“你看那两个怎么样?她们可都是美女呢,年龄和你也差不多,我看挺合适的。” 陆歧瞥了一眼,苦着脸说道:“萍姐姐,你是不是看谁都是美女啊?我也没得罪你,你就不能认真点介绍么?” 尹萍道:“你这人呢,要求还是这么高。那我怎么给你介绍?” 陆歧眼珠一转,说道:“萍姐姐,也快到吃饭时间了,我请你去食堂吃饭好不好?” 尹萍撇嘴道:“你这人要我帮我介绍对象了,就请我吃饭,真要不得。你在这等我一会,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就过来。” 到了食堂之后,陆歧的眼睛总是在四处打望,对尹萍爱睬不睬,回话也不积极。 尹萍气道:“陆歧,你到底是不是请我吃饭的?” 陆歧道:“啊?是啊,谁说不是呢?你随意点菜,我待会来结账。” 尹萍道:“我怎么知道你吃什么?” 陆歧满不在乎地答道:“随便随便,我不挑食。” 尹萍刚把选好的菜放进盘子里,陆歧猛地一拍她肩膀,指着门口喊道:“萍姐,萍姐,快看,那位美女可有男朋友了?” 尹萍看着洒落一地的菜肴,怒道:“看什么看,看你做的好事!” 陆歧可不管那么多,拉着尹萍的衣衫道:“萍姐,你快看啊,她都要走了!” 尹萍道:“你不要拉我了,我知道你说得是谁,一惊一乍的。” 陆歧奇道:“你看都没看怎么就知道了?” 尹萍道:“你看中的这位可是我们药房公认的第一美女呢!” 陆歧喜道:“这样说来我眼光还真不赖!她叫什么名字?你和她相熟么?能不能给我介绍认识一下?” 尹萍道:“她叫晏昙,晏殊的晏,昙花的昙。我和她是很熟,只是她很难追的,我们药房好几个大夫追她都没追到。” 陆歧道:“晏昙?这名字倒挺奇怪的。萍姐,追不追得到看我的本事,介不介绍那就看你够不够朋友了!” 尹萍笑骂道:“你这人,我服你了!我就说你怎么会好心在食堂请我吃饭,原来是借这个名义来看美女来了。也罢,我帮你去问问。” 陆歧笑道:“那就多谢萍姐了。希望我下次来换药的时候能听到好消息!” 关于爱情,虽然别人问起来的时候,陆歧总是说没什么要求,只要对方看得上自己就成。但他的眼光大抵还是很高的,神机营中的柳瑜不就是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十分优秀的女孩子么?这一次乍见晏昙,虽然只是惊鸿一瞥,陆歧却似着了魔一般,或许是晏昙身上的那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气质吸引了自己。陆歧总觉得她站在众人中间就如一朵红莲,娇而不艳,美而不俗。再一想自柳瑜过后,自己已经很久没体会过喜欢一个女孩的滋味了,陆歧更是下定决心去追求晏昙。 面对尹萍突然的邀请,晏昙却是大吃一惊,她惊讶地说道:“萍姐,怎么突然要给我做介绍了,我暂时还不想谈呢!” 尹萍道:“昙昙,我这个叫陆歧的朋友真的很不错呢。去见一面吧,就算不投缘,做个朋友也挺好的啊!” 晏昙勉强答应道:“好吧,萍姐。” 尹萍道:“好呢,我刚看了下你的排班表,后天晚上我们都有空,就一起吃个饭吧。” “萍姐,你说我穿什么衣服好?”陆歧听到晏昙同意出来,高兴的不得了。 尹萍不耐烦道:“这个问题你都问了好多遍了,你平时穿什么见面的时候就穿什么不!不就是答应出来吃个饭么,至于高兴成这样?要是答应做你女朋友了,你岂不是要上天?” 陆歧嘿嘿傻笑道:“答应见面吃饭,我就有办法让她变成我女朋友。萍姐,我们就在旁边的千顺广场碰面吧,那里有家店口味不错。” 见面当天,陆歧一身便装,一双布鞋,早早地在千顺广场等候佳人。半个时辰后,尹萍带着晏昙来到了这里。晏昙扎了个丸子头,脸上略施粉黛,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一双水灵有神的大眼睛看得陆歧竟有些脸红。 尹萍在一旁咳嗽一声,说道:“来了很久了吧,陆歧?” 陆歧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笑道:“刚来一小会。晏昙,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我叫陆歧,陆地的陆,止支歧。” 晏昙礼貌性地回复道:“你好!” 陆歧领着她们到了饭店,看着店外许多人在排队,尹萍道:“这店怎么这么多人,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陆歧道:“这店生意极好,每逢吃饭都是要排队的。我事先已拿到了排队单号,我们直接进去吧。” 饭桌上,陆歧表现得很有礼貌和耐心,所谈话题处处围绕着尹萍和晏昙的日常生活和工作,时不时地自嘲和小玩笑又使得气氛轻松而活跃,就连尹萍都多次给陆歧鼓励和赞许的眼色。只是晏昙的话却很少,兴许是性格内向,或许是兴致不高。陆歧倒也没放在心上,第一次见面总不能要求女方很主动活跃吧。 吃完饭,陆歧本想安排其他活动,晏昙却道:“明天还要上班,今天就不玩太晚了。” 陆歧只得作罢,说道:“那我送你们回去吧。” 晏昙道:“不用了,我和萍姐刚好顺路呢!” 陆歧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好吧,那你们路上小心点。拜拜!” “晏昙,厌谈,不喜言谈,还真是人如其名啊!”陆歧回到家中回想着今晚的见面,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当初追柳瑜的时候,也不见得心情如此忐忑,不行,明天一定得去尹萍那里问问晏昙对自己的印象才行! “你想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尹萍喝着奶茶,笑眯眯地问道。 陆歧道:“萍姐,看在我请你喝茶的份上,你就不能痛快点吗?哎,先说坏消息吧,我承受得起。” 尹萍笑道:“哈哈,我就是想逗你,不行啊?难得这么好的机会。好吧,我就先说坏的方面。”尹萍脸色突然变得严肃,然后问道:“你为什么穿成那样来约会?” 陆歧道:“这不是你说的,平时穿啥就穿啥?” 尹萍骂道:“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一下这么蠢?约会穿成那样,我告诉你,晏昙很不满意!” 陆歧讪讪道:“那怎么办?还有补救办法么?” 尹萍道:“办法你自己慢慢想去,我可不知道。晏昙还说她喜欢瘦高个的帅哥,你也不符合条件。” 陆歧苦恼地说道:“那就是没戏咯?不过,我长得也不丑吧?” 尹萍道:“是不丑,但她不喜欢有啥用?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还想听好消息不?” 陆歧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说道:“你说吧!” 尹萍道:“晏昙夸你很体贴,口才也很好,性格开朗,人很不错!” 陆歧一跃坐起,笑道:“还是好消息振奋人心,我就说嘛,不会这么惨的。萍姐,你平时可要多帮我说说好话,最好把她的排班表告诉我,我好安排下次见面时间。” 尹萍问道:“一杯奶茶就想要我当间谍,做这么多事啊?” 陆歧道:“那肯定不是,怎么能就请萍姐喝奶茶呢,有进展了请你去醉湘酒楼吃大餐去!” “切!”尹萍不以为然。 ; 第十七章 爱恋甜苦 ?这日刚从药房回来,在快到家的时候陆歧发现张震老爷子正在路口等候。陆歧停下来行礼,问道:“张老,您怎么来了?” 张震答道:“歧少爷,我在这等你多时了。前几天得到消息,说你在和摩柯教圣火十二使交手的时候受了重伤,老爷夫人十分着急。但因为他们在江浙谈生意,一时不能赶来,所以遣老朽快马加鞭回来看望。” 陆歧道:“多谢张老了!” 张震道:“歧少爷,你不要怪老爷不关心你,他实在是事情太多了。” 陆歧道:“张老多虑了,我从没想过他会来看我的。” 张震叹了口气道;“歧少爷,我从十三岁开始跟着太老爷,亲眼见证了南宫家的兴盛壮大。太老爷睿智豁达,为人极好,可惜因病逝世。现在是多事之秋,南宫家却屹立不倒,老爷花了不少心血啊。” 陆歧道:“张老,您是南宫家的两代老臣,劳苦功高,我自是十分佩服。只是他的事情,我并不感兴趣。” 张震道:“歧少爷,你已经知道了自己患病一事吧?” 陆歧道:“嗯,我两年前知道的。” 张震道:“苍天无眼啊,让南宫家的子嗣患此怪病!现在南宫家人丁单薄,好多重要岗位都是外姓人在掌控,全靠老爷苦苦支撑。歧少爷,你是南宫家三代单传的继承人,可不能和老爷怄气,坏了大局啊。” 张震见陆歧不说话,又道:“在外人看来,南宫家是天下四大富商之一,可是商不与官斗,南宫家再怎么有钱,也不过是替谢家打工,为他人做嫁衣。歧少爷,左家、项家为扩充财力,大肆经营黄赌毒产业,这二十年来又借房产兴起的东风,疯狂搜刮普通百姓的财富。老爷始终坚持原则,不做这等害人之事,家族内部已有好些人持反对意见,老爷是腹背受敌啊。” 陆歧道:“张老,您和我说这些是何用意?” 张震道:“歧少爷,老爷是对不起你们母子,但太老爷在世的时候对你母亲却是关爱有加。你对老爷有成见,可不能对太老爷和炜小姐有成见啊。老朽早过了古稀之年,身下又没有子嗣,只盼南宫家能世代昌盛。” 陆歧道:“张老,你说的话我都记下了。陆歧知道该怎么做。” 张震道:“歧少爷,你是聪明人。老朽还多言一句,听说你因此次受伤,请了两个月的病假?” 陆歧道:“是,你们能耐可真大,什么都瞒不过你们。” 张震道:“歧少爷,男子汉还是要以事业为重,不要因儿女情长耽误了前程。” 陆歧道:“我心里有数。张老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行告辞了!” 张震道:“歧少爷多多保重!” 张震的突然来访并没有给陆歧带来多大的心理波动,陆歧仍一心扑在晏昙身上。陆歧仔细研究了晏昙的排班表,心中想道:“既然晏昙约不出来,那自己可以去药房找她啊。晏昙后天晚上轮夜班,第二天早上才下班。自己在这个时候去接她下班,肯定会让她大吃一惊。到时候再拿出精心准备的礼物,我就不信她不动心!” 晏昙的确有点惊讶,她没想到陆歧起这么早来药房接她下班,心中总算对陆歧的坚持和用心起了好感。只听她口中说道:“你怎么过来了,陆歧?” 陆歧笑道:“约了几次你都忙,只能过来找你了。晏昙,上了一晚上班累了吧,走,一起吃早餐去!” 晏昙道:“嗯,还真有点饿了。” 吃过早点,晏昙因夜班而略显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些血色,显得更加妩媚动人,陆歧心中又一次泛起了怜爱之心。 晏昙被陆歧火辣的目光看得有些羞涩,嗔道:“不要看啦,走啦!” 陆歧挠了挠头,说道:“嗯,走吧,我送你回去。” 晏昙道:“不用了,我家就住在附近呢,走过去很快就到了。” 陆歧指了指肩上的包袱道:“我有礼物要送给你,这东西比较重,还是我背着比较好。” 晏昙问道:“什么礼物啊?” 陆歧打开包袱说道:“你上次聊天的时候不是说想看《金玉缘》这本书么,我听了之后就去买了一套。这套书是珍藏版,里面还配有男女主人公的画像呢!另外,书中不是描写了一个可爱的小白狐么,我请人做了个白狐娃娃,现在一并送给你。” 晏昙一把抱过娃娃,喜道:“你看,这尾巴多漂亮!陆歧,你是怎么买到的,我上次去书店找,都说已经卖断货了。” 陆歧道:“我刚来湘武郡的时候,经常会去逛书店,久而久之和一家书店老板就熟悉了。这套书是他自己当宝贝一样收着的珍藏版,被我软磨硬套给骗了过来。” 晏昙笑道:“你这人真是心眼多!”她小心地打开画卷,又赞道:“这画画得真传神,尤其是男主人公的画像,完美展示了他的帅气和才气!” 陆歧在一旁开心地说道:“你喜欢就好,也不枉我一番苦心。走吧,我送你回去。” 送到楼下,晏昙又道:“陆歧,谢谢你,我就住在楼上,你回去吧。” 陆歧却问道:“住几楼呢?” 晏昙道:“六楼。” 陆歧道:“这套书太重,还是我帮你背上去吧。” 晏昙脸有些微红,想了想却不知怎么拒绝。陆歧笑道:“走吧,你也累了,早点上去休息。” 到了门边,晏昙道:“陆歧,我和姐姐同住的,你进来不方便。” 陆歧心想今天已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不宜操之过急,于是说道:“嗯,我就不进去了。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陆歧刚转身要走,晏昙突然喊道:“喂,陆歧。” 陆歧回过头问道:“怎么?” 晏昙欲言又止:“你是第一个我带到家门口的男生呢!” 晏昙迅速地把门关上,陆歧脸上绽开了笑容,走出楼道的时候感觉阳光都比往日明亮,行人脸上的笑容也似乎更加甜美。 日子一天天过去,往后再约晏昙就要容易些了,就算她因工作太忙实在没时间,也会和陆歧解释清楚,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息在不断地发酵。陆歧觉得时机已然成熟,决定当面向晏昙表白。 这天,陆歧照例在药房门口等晏昙下班,之所以不进去等是因为晏昙说过药房里都是病人,里面既不卫生又会有不好的彩头,陆歧自然是听她的。同仁药房是个老字号的大药房,病人极多,晏昙加班是家常便饭,陆歧常常会在门外一站就是半个多时辰。等待的时间很长,陆歧却也没有荒废,他会苦思冥想《玄心诀》的奥义,也会为怎样把谢家和唐门武学更好融合而绞尽脑汁。 “你又在想啥呢,我出来了你也看不到!”晏昙有点不开心地埋怨道。 陆歧道:“昙昙,下班了呢!我刚没想啥啊,就是等久了等得出神。” 昙昙是陆歧对晏昙的昵称,因为晏昙说过她的家人好友都是这样叫她的。事实上晏昙对她自己的名字并不满意,觉得既拗口又和“厌谈”同音,因此不准陆歧叫她本名。 晏昙嗔道:“才等多久啊,这点时间都受不了?” 陆歧道:“怎么会受不了?我都乐意每天这样等。” 晏昙道:“我才不信,你就知道哄我开心。”她噘着嘴,脸上表情似乎有点生气却又带着笑。 陆歧笑道:“哈哈,你的开心不正是我的追求?走吧,先去吃饭,吃完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晏昙问道:“什么好地方啊?” 陆歧道:“现在不能告诉你,待会你就知道了。” 陆歧领着晏昙在小巷中走了小半个时辰,晏昙道:“陆歧,还有多远,我有点累了。” 陆歧指着前面的一排楼房道:“看,马上就到了。” 天色已然昏暗,这排小巷深处的楼房比周围的建筑都要矮不少,青青的石板街上静寂无人,晏昙有些害怕了,她说道:“陆歧,你怎么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我有点怕!” 陆歧笑道:“怕什么,有我在呢。你不是一直说生活平淡,想找点乐子吗,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家店的。” 晏昙问道:“这是什么店啊?” 陆歧指着门匾,一字一顿地念道:“修罗炼狱!” 晏昙打了个寒颤,怯生生地道:“修罗炼狱就是地狱吗?” 陆歧笑道:“对啊,这就是鬼屋啦。店主花了不少心思,里面的布置非常逼真。” 晏昙可怜巴巴地望着陆歧,双腿并拢,不敢挪动脚步。陆歧伸出右手,坚定而又温柔地看着晏昙,晏昙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牵上了陆歧的手。 “靠,总算是计策成功,牵到手了。女人的手都是这么柔软冰凉么,摸起来真舒服啊”陆歧心花怒放,脸上的笑容既得意又有些不知所措。 “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害怕得紧,你却在这里嘲笑人家。”晏昙抱怨着,狠狠地掐了一下陆歧的掌心。 “啊,没有。走吧,店家还在等我们呢!”陆歧不再胡思乱想。 门缓缓地打开,门后闪出一个衣衫褴褛,蓬头批发,满脸伤痕的老头,他幽幽说道:“欢迎贵客前来修罗炼狱!” 鬼屋里面的摆设完全参照佛经或者小说的描述,完美重现了地府的阴森恐怖。深秋冰凉的夜风吹得或明或暗的火炬烛光摇摆不定,地上满是蠕动爬行的蜈蚣蝎子,阴森幽蓝的鬼火闪烁不定,由远而近出来凄厉幽怨的鬼哭哀鸣。静默不动的是逼真的鬼怪蜡像,走姿奇形怪状的是专人打扮的恶灵。 晏昙吓得花容失色、她总是因为好奇而睁开眼,却又因害怕而尖叫着闭上,她的小手紧紧地拉着陆歧,一刻也不敢松。陆歧自然很享受这个过程,他谈笑风生,沿途不断地给晏昙介绍鬼怪的来历故事,还故意变声或故作惊吓来营造恐怖气氛。 “嘿,睁开眼吧,我们已经出门了。”陆歧大声喊道。 晏昙小手握拳捶打陆歧,紧闭双眼骂道:“你又来骗我,我才不会上当!” 陆歧哈哈大笑,说道:“真的出来了,保证不骗你。” 晏昙双手遮眼,露出一条小缝,看到已在门外,紧绷的心弦总算放松,她看着一脸坏笑的陆歧,气道:“陆歧,你太过分了,竟带我来这种地方,我以后再也不想理你了。” 陆歧凑过身子,和晏昙挨得很近,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陆歧深情地告白道:“昙昙,你我认识已有两个多月,我的心思你也是知道的。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 晏昙红着脸小声道:“你不要挨得这么近,我不习惯。” 陆歧道:“昙昙,不要转移话题,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晏昙道:“我觉得太快了些,还没想好。” 陆歧急道:“两个多月还快吗?我朝思暮想,脑海中都是你的身影。昙昙,你若是对我没感觉就明确拒绝,我也不会怪你的。” 晏昙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求道:“陆歧,你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考虑?” 陆歧低下头直视晏昙,晏昙惊道:“陆歧,你要干嘛?” “亲你。”陆歧的回答简短有力。 晏昙准备反抗,却被陆歧按住双臂不能动弹,眼睁睁地看着陆歧亲了过来。陆歧也不敢放肆,只是在晏昙嘴唇上轻轻一点,然后说道:“昙昙,今晚你得给我个答复,若是不答应我,我以后是不会再来烦你了。” 晏昙只是红着脸不答话,陆歧道:“好吧,我知道你的态度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回家路上两人心情沉重,都没有说话,到得门前,陆歧道:“昙昙,我走了,以后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晏昙小声问道:“陆歧,你这话什么意思?” 陆歧道:“你不愿回答,不就是不答应么?我怎么能不识趣?” 晏昙道:“亲都亲了,手也牵了,我能不答应你吗?” 虽然晏昙声音小若蚊呐,但在陆歧耳中却胜似惊雷狂潮,陆歧仰天大笑,说道:“真是太好了!” 晏昙轻轻捏了陆歧一把,说道:“你小声点,别人都睡了。” 陆歧问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不会再反悔了吧?” 晏昙没好气地白了陆歧一眼,哼了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