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星月》


 00 静夜

    ?柳貐睁开眼，环顾四周。
    一个不超过十平米小房间，昏暗的灯光，灰色的墙面和天花板，除了身下这张单人床外，就只有唯一一张凳子摆在墙角。
    很简单的环境，也代表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柳貐很失望。
    然后他注意到视野右下角的突然浮现的两个数值：45/100，77/100。其中45这个数字呈现暗红色微微闪烁。
    “这是什么，系统吗？”
    柳貐的注意力集中到闪烁的数字上，然后那行数值隐去，换成了一行文字：建议补充食物和饮水。
    柳貐摸了摸肚子，确实有点饥饿的感觉，“所以这数值是饱食度、饮水度？”
    他再次环顾四周，但没在这个小房间中发现任何外表类似食物的东西。
    “也许这只是一间卧室。”
    要寻找食物，就必须从这个房间中走出去，这也算是合情合理的推断。
    柳貐站了起来，握住了门把手，考虑到底应该推还是拉。
    这时视野右下角闪过一个词：“通过。”
    房间门微微一震，柳貐不由得松手，然后这扇门缓缓的向右滑开。
    柳貐终于看到了房间外的世界。
    ——
    房门外是一条管道，目测直径大约有5米。管道的顶部有昏黄的光线洒下，有点像阳光，但没有暖意。两侧管壁上整齐排列着一扇扇门户，和柳貐身后的房门同一个样式。
    “这是要我探索这些房间吗？”
    柳貐靠近另一扇门，并试着握住门把手。
    视野右下角的提示：“未授权”，这扇门没有任何反应。
    “打不开……”
    接连试了几扇门户都是同样的提示，柳貐放弃了尝试，顺着管道向前走去。
    一片寂静的管道中，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回荡，再加上两侧紧闭的一扇扇门户，这使得柳貐有种想逃回最初那个房间的冲动。
    视野右下角重新浮现数值：44/100，76/100。
    数值下降了，感觉上似乎也更饿了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柳貐嘀咕一句，摸了摸肚子，决定继续向前探索。
    往前大约100米后有一个转角，转弯之后，柳貐发现前方有一扇敞开的门户。
    “哦！”
    这个发现让柳貐振奋起来，他疾走几步，站到这扇门前，朝里望去。
    这是一个不超过十平米的小房间，昏暗的灯光，灰色的墙面和天花板，这些都与柳貐的那个房间没什么两样。但房间内的摆设却有些不同：除了放在最里侧的单人床外，房间中还额外多了一张餐桌，以及配套的几张靠背椅；左侧的墙边还有一个玻璃柜。
    餐桌上有水壶和茶杯，玻璃柜中摆着一些瓶瓶罐罐。
    但其中没有水，也没有食物。
    “唉。”仔细搜索了房间之后，柳貐叹了口气。
    “你在找什么？”
    平静得似乎不含任何感情的女音在身后响起。
    柳貐一惊，迅速转身。
    然后他看见了站在房间门口的女孩。
    毫无疑问这是个美女。面容姣好，眉目如画，及腰长发加上略带古风的淡紫色长裙，这个女孩只是站在那里，似乎就照亮了这整个房间。
    可惜她眼神冷漠，面上不带任何表情。
    “你在找什么？”她重复了一次。
    这是她的房间，柳貐心中推断，这推断使他更不知该如何作答：如果这真是她的房间，那么自己现在的行为无疑就是入室行窃。
    这时柳貐的视野又有变化，眼中的美女头顶上渐渐浮现出两个字。
    柳貐不由得念出声：“紫鸢。”
    难道是她的名字吗？
    女孩轻轻点点头，如同回应了一个很平常的招呼。
    她不再追究之前的问题，转而说道：“正好刚准备去找你了，没想到你已经来我这了。我们俩是真正的心有灵犀啊，貐。”
    女孩面无表情的用平静到不带任何波澜的声音说出“心有灵犀”这样的词，这让柳貐有种十分别扭的感觉。
    “这么冷淡哪里称得上心有灵犀？”再一次，柳貐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哦这样啊。”
    女孩眉头轻轻一皱，柳貐没来由的感觉到她的情绪突然有些低落。
    这种程度的美女，即使微小的动作也能影响到其他人的感受啊，柳貐心中感叹。
    可惜这冷淡的表情和平静的声音，使她带上了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柳貐对上女孩清澈的双眼，努力想从其中找出一丝情绪波动，但只能看到其中倒映的自己的身影。
    “紫鸢。”柳貐再一次念出这个名字并获得了女孩的颔首回应，然后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刚从星月夜回来。”紫鸢顿了一下，接道：“陶拉尔那里又有新的工作了。”
    “星月夜？陶拉尔？”
    这次柳貐没有将疑问说出口，仅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关键词。没想到视野中的“系统”又有变化：先是一幅半透明的路线图浮现在视野左侧，然后视野右侧也出现陶拉尔的头像和一行行罗列的个人资料。
    陶拉尔，“阳光”的首脑，常驻星月夜总部，备注：工作委托。
    虽然资料上写着首脑这样的称谓，但从头像上看这个陶拉尔也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他的长相还算英俊，嘴角挂着那抹笑容透出一丝邪气。
    这是类似任务之类的东西吗？柳貐心中寻思，脸上也显出些犹疑之色。
    又听紫鸢继续说道：“应该是关于叛逃者的，每年都会出现这样的人呢，不认清现实是不会死心的。”
    “抓捕叛逃者吗……”柳貐心中没底，只能这样敷衍回应。
    “是的。”紫鸢点头：“对貐来说这应该是很简单的工作吧。”
    既然已经给出了路线图，那应该是必须跑这一趟了，于是柳貐应道：“我先去星月夜问一下具体情况吧。”
    “那么祝你工作顺利，我会在兰姐的酒吧等你回来。”
    一直站在房间门口的紫鸢侧身让开通道。
    柳貐走向房门，准备就此离开。
    就在柳貐路过紫鸢身边时，女孩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要在最后来个离别之吻吗？”
    柳貐真切的感受到喷薄到耳边的温热气息，以及胳膊上柔软的触感。
    这是一个美女。
    但也许是因为对未知的恐惧对前景的担忧，柳貐终究还是下定决心拒绝道：“不需要。”
    “真遗憾。”紫鸢轻轻放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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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叛逃者

    ?顺着“系统”给出的路线图一路向前，几分钟后柳貐走出了管道。
    站在通道口，柳貐向外望去：这是一条比管道直径稍宽一些的横向街道，街道两侧是低矮的房屋，看得出来大多数房屋是用石板搭建，有的掺杂使用了一些金属板材。房屋形制并不统一，这让柳貐松了口气，之前一直看着管道两侧那些整齐排列的门户，让他感到莫名的压抑。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了“人气”。
    虽然直接走在街道中间的行人寥寥无几，但柳貐注意到那些房屋的阴影中还有一些人影存在；有的门户虚掩或敞开着，显然也是有人进出。
    原本站在通道口附近的一个男子向柳貐招呼道：“柳先生出来了，boss让我在此等候。”
    这是一个长相普通的男子，看起来也不怎么强壮，只有脖子上一道斜着的疤痕为他的外貌增加了一点戾气。
    柳貐视野中的“系统”并没有显示这个人的名字。
    估计是陶拉尔的手下，柳貐推测，他试探着发问：“你们boss现在还在星月夜吗？”
    男子马上回答：“最近发生了很多事，boss不一定还在总部，不过那边总会有人照看的。柳先生可以去星月夜的办公室看看情况。”
    柳貐点点头，看来推测没错，这人确实是“阳光”的成员，陶拉尔的下属。
    想起这个组织的名字“阳光”，柳貐不由得抬头望天。
    街道的上方昏暗且模糊。那肯定不是开阔的天空，当然也没有阳光洒落。
    虽然不是很肯定，但柳貐初步判断，那顶部似乎是，岩壁。
    “上面有什么吗？”那个“阳光”的成员也向上看了看，但很快放弃。他对柳貐微微躬身：“话已经带到了，我还要去另一条街道巡逻，柳先生，那么我告辞了。”
    柳貐回过神来时，那个男子的背影已经远去。
    “我还以为他会带路，结果只是传句话吗。”
    小小的失望之后，柳貐还是顺着路线图继续前往“阳光”的总部星月夜。
    ——
    星月夜是一个娱乐会所的名字。
    从外面看这是一幢三层的小楼，明显要比街道两侧的其他房屋精致得多。
    内部的装潢似乎是欧式风格。
    柳貐一路走进会所，没人阻拦，会所门口两个貌似“阳光”下属的守门人甚至还向他点头致意。
    视野中的路线图渐渐隐去，然后新的图像显现，看起来应该是这幢三层小楼的结构示意图。作为路标的半透明箭头一直指向小楼二层的一个角落。
    “那么办公室就在那里吗。”
    目前为止柳貐视野中的这个“系统”都还算靠谱，所以现在他也很自然的顺着标记走向小楼的二层。
    一层的大厅此刻没有一个人影，沙发、茶几、杯盘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现在还不是营业的时间？或者星月夜作为“阳光”的总部本身是不会开放营业的吗？脑海中各种猜测不断翻腾，但都没有耽误柳貐的脚步。所以很快他就站在了二层办公室门外。
    这是一扇很普通的木门，连门把手都是柳貐很熟悉的球形门锁的样式。
    柳貐握住门把手，视野中没有闪现“通过”或“未授权”的提示；他向右一旋，伴随轻微的“咔嗒”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办公室内的情景呈现在柳貐眼前。
    与会所一层大厅同样风格的欧式装潢，但明显豪华得多。墙壁上错落悬挂着几幅油画，角落还有装饰用的石膏雕像。一张看起来就很考究的办公桌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一半的面积，但桌上并没有什么书籍文件之类，取而代之的是一瓶红酒和数个高脚杯。
    “柳先生到了。”向柳貐打招呼的这位并没有坐在办公桌后的高背椅上，而是直立在办公室门口。他身材有些显矮，但看起来很强壮，特别是胸口和上臂的肌肉坟起，看起来像要撑破单薄的黑衣。
    柳貐的视野中显现出他的名字：管骇，同时视野右侧罗列的资料为：“阳光”的二把手，陶拉尔的亲信。
    看样子陶拉尔不在。
    “任务怎么办？”柳貐皱眉道。
    管骇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柳貐：“我们的人看到这家伙逃向了c7区。周围的街道都有人在巡逻，所以现在他应该还在那一块。柳先生只要进去把他带出来就可以了。”
    “这就是那个叛逃者？”柳貐接过照片，上面印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中年人，长脸，有比较深的眼袋。这样子应该会很好认。
    管骇点头确认：“有柳先生出手，他是绝对逃不掉的。不过保险起见，还请柳先生尽快行动。”
    “c7区吗……”柳貐心中默念，果然视野中再次显现出地图，这次地图上标注了一个黄色的区域，上面备注了一行文字：c7贫民区。
    “那么事不宜迟。”柳貐收起照片，转身走出办公室。
    ——
    地图上备注的贫民区名副其实。c7区整个区域内就没有一条整齐的街道，柳貐现在只能在房屋之间狭窄的小巷中穿行。这c7区的房屋比起星月夜所在的那条街道来说还要破旧的多，有些房屋的墙壁甚至是用泥土夹着草茎垒成的。有几个看起来就很瘦弱的男女半躺在小巷的角落，对于柳貐的路过也毫无反应。
    柳貐已经在c7区转了一会，还没有发现那个叛逃者。
    “也许应该找个人问问。”
    柳貐目光望向角落的几人。
    只犹豫了一瞬间后柳貐就做出决定，他走向那个角落，亮出管骇给他的照片：“见过这个人吗？他是个外来者，出现在这一片应该很显眼吧。”
    似乎终于注意到柳貐的存在，半躺在角落的这几人用呆板的目光盯住柳貐，而后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照片。半晌之后，终于有个人给出反应，指了个方向：“往那边走了。”
    “哦，这么简单……”柳貐狐疑的看了眼指路的人，见他再没有其他反应，只好顺着那个方向寻了过去。
    很快他就找到了那个叛逃者。
    那个人没有逃跑，没有躲藏，他只是呆滞的站在一间土屋的门外，口中念念有词。
    柳貐谨慎的靠近他，直到抓住那人的胳膊。他开始用事先准备的绳子绑缚叛逃者的双手——在这过程中叛逃者没有任何挣扎。
    终于切实的绑好叛逃者后，柳貐顺着他的目光向土屋内望去。
    土屋内是一具尸体，一具瘦得皮包骨头的尸体。整个土屋内除了这具尸体外就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存在，就连尸体上也是片缕不存。附近还有几只拳头大小的老鼠和一群不知名的虫子在蠕动爬行。
    与此同时叛逃者的喃喃自语也传入柳貐耳中：“他们怎么可以把我卖到底层，他们怎么可以把我卖到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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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底层

    ?返回星月夜的这一路上，柳貐和叛逃者一起领略了底层的风景。
    c7区似乎处于边缘地带，所以这里能看到一直向顶部延伸的峭壁。
    看起来包括c7区在内的这一大片街区，都是建造在一个巨大石洞的底部。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里被成为底层？柳貐心中暗暗思忖。
    但显然不止于此。
    叛逃者絮絮叨叨的话语解答了他的疑问。
    “这该死的底层！没有基本教育，没有生活保障，没有正经工作，到处都是穷鬼、小偷、骗子、强盗。这些家伙连死人都不放过。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那些人就等着别人咽气，然后马上剥下尸体上面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还将整个屋子搜刮得干干净净。简直一点底限都没有……”
    “真该死，高层为什么不派人来管一下这里，要我说至少应该将那些暴力分子全部清理掉，还有那些小偷，也该通通抓起来。最可恶的是那些人贩子，他们全部都要下地狱！”
    胡言乱语的诅咒之后，这个叛逃者开始低声呜咽：“呜……我为什么这么倒霉，竟然被卖到这种鬼地方。”
    柳貐却只对他话中透露的一些信息感到好奇：“这里的情况就这么差吗？来这之前你是怎么过的？”
    叛逃者下意识回道：“来这之前？我在中层管流水线，虽然只是个组员但工作稳定。最近刚交了个很贤惠的女友，她还介绍了与高层做生意的门路给我。你知道吗，这种能和高层沟通的机会是很难得的，从高层那边随便倒卖点什么都是一本万利。我钱已经投进去了，我们马上就要发财了！到时候和她住到一起，再领养一个孩子，组成一个家庭，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到高层去旅游……”说到这里，他已经停止了抽泣，转而一脸憧憬。
    “底层、中层、高层，是这样划分的吗。”柳貐没有再管中年男人接下来的妄语，只是记下他话语中某些有些价值的关键信息。
    叛逃者的絮语终于停止，他转头看向柳貐，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样，疑惑发问：“你是谁？”
    然后他发现了自己的双手被绑缚：“怎么回事？放开我！”
    他剧烈挣扎起来：“可恶，我必须回去见阿梅！我还要去和高层的人谈生意，马上就会有一个大单子谈成了！”
    这样的挣扎持续了好一阵。
    最后中年男子面容狰狞，瞪住柳貐，口中嘶嚎：“你倒是说点什么啊混蛋！”
    柳貐没有被他的神情吓到，保险起见，他还仔细检查了绑缚用的绳子，然后才淡然回应：“你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但叛逃者仍然紧盯着他。
    “执迷不悟，”柳貐心中得出结论：“或者只是不想接受现实。”
    “算了，随便你怎么想吧。”柳貐按住叛逃者的肩膀：“对我来说，这只是个任务而已。”
    ——
    星月夜二层的办公室，叛逃者也被带来了这里。
    陶拉尔还没有回来，站在办公室里的仍然是他的亲信手下，“阳光”的二把手，管骇。
    管骇招呼道：“柳先生辛苦了，行动还顺利吗？”
    柳貐推了下被押进办公室的中年男子：“当然，这就是了。”
    一路挣扎耗尽了叛逃者的力气，他现在只能低垂着头，任凭摆布。
    在管骇面无表情的注视下，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半晌后管骇点头：“没错，就是他。”
    呼，柳貐心中松了口气，看来这次任务顺利完成了。
    “抱歉啊，都是因为我手下太过无能，所以只好拜托柳先生来做这种事。”
    管骇冲着柳貐微微躬身。
    “怎么突然这么说？”柳貐心中疑惑，口中应道：“客气了。”
    管骇冲办公室门外高声吩咐：“进来个人。”
    一个小弟应声进入办公室。
    “柳先生顺利完成工作回来了。”管骇指着柳貐向自己的手下示意。
    但这个小弟却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嗯，是吗？那个，柳先生……”
    下一秒管骇的吼声震响：“蠢货！这都不明白？还不去端杯酒来为柳先生庆功！”
    小弟恍然：“哦！”
    管骇一巴掌朝小弟脸上呼了过去：“还磨磨唧唧做什么，快去！”
    “啪”的一声，伴随这个小弟口中飞溅而出的血液和半颗牙齿。
    旁观的柳貐疑惑更甚，心中嘀咕：这算什么？显示声音和手劲比较大吗？
    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
    再或者这个管骇就是个对手下十分暴戾的人？柳貐扫了眼视野中“系统”显示的有关管骇的文字资料，但上面并没有提到这个人的性格特点。
    事情的走向似乎有点失控，直觉告诉柳貐，他应该从这里脱身了。
    于是他拒绝了管骇的庆功酒：“这酒就不必拿了。我待会正要去酒吧，和别人约好的。”
    这也不全是推托之词，柳貐想到了那个原本表情冷漠最后又热情主动的美女，紫鸢。
    “哦是吗。”管骇声音平静下来，似乎刚才的怒吼都是错觉一样：“看来我这里的劣质酒是配不上柳先生了，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正要转身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柳貐又注意到那个呆立在一旁的叛逃者，出于好奇问了一句：“这家伙你们会怎么处理？”
    管骇很随意的回答：“当然跟以往一样，让他长长教训，同时让我的手下们长长经验。怎么柳先生有兴趣留下来享受一番吗？”
    提到“享受”这个词时，柳貐注意到管骇的嘴角微微扬起，这个男人果然是这种暴戾的性格啊。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叛逃者颤抖着讨饶道：“不，对不起，请饶过我这一次……”
    “呯”的一拳，管骇突然出手，轰在叛逃者的小腹，当即将叛逃者击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使得叛逃者蜷在地板上，如虾米一样弓起了身子，却正好将头部送到了管骇脚下。
    管骇毫不犹豫一脚踩住了叛逃者的脸，旋转，碾压。
    鼻血混合着唾液和泪水糊在办公室地板上。
    模糊不清的惨叫格外刺耳。
    当管骇的脚稍微松开一点时，叛逃者口中断断续续的控诉道：“你们这些罪犯……高层的人……决不会放过你们的……”
    管骇的冷笑道：“高层当然不会放过我们，但高层也不会放过你们。你以为你是怎样到达底层的？”
    “你说……什么？”叛逃者一脸难以置信。
    管骇继续解说：“被女人骗光全部身家，连人都被卖到底层了，还没搞清楚状况？”
    叛逃者濒临崩溃：“你说……我是被骗的？”
    当然是被骗的，柳貐心说：现在才反应过来吗，“高层的门路”、“一本万利”什么的，这说辞根本就不靠谱。
    叛逃者似乎还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但这跟高层有什么关系？高层的人会制裁你们……”
    管骇打断了他：“你指望高层派人来救你吗？呵呵，你以为我们跟高层是什么关系？”
    柳貐瞟了一眼叛逃者，心中感慨：骗子和被骗的人，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很常见，恐怕今后还会不断出现——可惜这事与我无关。
    然而柳貐内心仍然无法适应这种暴虐的场景，他开口告辞：“我该走了。”
    管骇马上回道：“这次实在麻烦柳先生了，希望还有合作的机会。”
    态度还算客气，柳貐心中判断：这人虽然性格残暴，但对自己貌似没什么意见。
    下一站去哪？柳貐再次回想起与紫鸢的约定。
    “兰姐的酒吧吗？”心中默念一声，半透明的路线图就出现在柳貐的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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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晨曦酒吧

    ?晨曦酒吧距离星月夜不远，出会所大门右转前进大约200米，柳貐就看见了这家酒吧的招牌。
    地图上的标注是“兰姐的酒吧”。
    与柳貐印象中的所有酒吧都不相同，这个晨曦酒吧中没有舞女，没有乐队，也没有枪支毒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客人们有序的坐在卡座中，有的在用餐，也有的在闲聊，环境有些喧闹，但并不混乱。
    这里应该叫餐馆，而不是酒吧，柳貐心想。
    但从吧台到卡座，一切布置都是按照酒吧的样式。
    柳貐观察了一下酒吧中的客人：人数不多，大概也就十来个，基本上都是比较强健的男性，谈笑间旁若无人，精气神比c7区的那些贫民要好得多。
    柳貐靠近吧台，一位穿着服务生制服的短发美女微笑着招呼道：“欢迎光临！”
    视野中的“系统”提示，这位中性美女正是晨曦酒吧的女老板“兰姐”。
    “工作辛苦了！”兰姐端出一大杯冒着气泡看起来像是啤酒的饮料。
    柳貐试探着喝了一口，微涩，酒精味很重，一股灼烧的感觉从舌头一直蔓延进食道，显然这并不是啤酒的味道。
    “唔。”柳貐皱着眉头，放下酒杯。
    “怎么？”兰姐挑了挑眉，看起来有些不满。
    “不，没什么。”柳貐马上端起酒杯，硬着头皮灌了一大口：虽然很不喜欢这种味道拙劣的酒精饮料，但直觉告诉他这时候只能一口气喝下去。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收集信息，确认周围环境，所以任何行为都务必谨慎，尽量不引起他人的怀疑。
    兰姐眉开眼笑：“味道如何？”
    “差不多吧。”柳貐含糊应道，接着转移话题：“怎么没看到紫鸢？”他提起之前的约定：“她说会在这里等我的。”
    兰姐回答：“她来过，又走了。”
    等得不耐烦所以先走了吗，柳貐心中感到有些遗憾，他在c7区找人的时候确实浪费了一段时间。
    “咚咚。”
    吧台桌面被敲响，一个身穿黑色皮夹克的高瘦男子不客气的坐到了柳貐的左手边的座位上。这人也就二十多岁出头，神情相貌看起来有些眼熟——很快“系统”就帮助柳貐确定了这人的身份，正是“阳光”的首脑陶拉尔。
    抓捕叛逃者的任务开始之前，柳貐就曾在“系统”中读到过他的资料。
    “陶老大也要来一杯吗？”兰姐招呼道。
    “当然。”陶拉尔点点头，于是兰姐递给他一杯饮料，正是刚才端给柳貐那种。
    陶拉尔接过酒杯后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而后将空杯子按在吧台上，呼出一口酒气：“哈，爽！”
    这种酒精饮料的正确喝法原来是这样，柳貐心中恍然，而后庆幸，之前灌的那一大口应该是蒙对了。
    “再点两份特色套餐。”陶拉尔指着柳貐：“这家伙的我请。”
    “咕。”柳貐的肚子隐约叫了一声，空腹饥饿的感觉突然强烈起来，本来选择性忽视的状态数值重新浮现在视野右下角：21/100，49/100，文字提示闪烁：即将进入虚弱状态，建议立刻补充食物和饮水。
    他本就是为寻找食物而走出最初的那个小房间，却在花费这么长时间完成了抓捕叛逃者的任务后才等到苏醒后的第一餐。
    兰姐去厨房准备食物，柳貐望着她的背影咽了口口水，很是期待。
    这时候，陶拉尔从怀中取出一张卡片，递给柳貐：“这次工作的报酬。”
    这种卡片就是这里的货币吗？柳貐心中猜测，手上却毫不迟疑的将卡收进自己的口袋：“下次还有这样的工作也可以叫我。”他打算回去后再自己摸索确认卡片的用法。
    “这种事情下次交给我手下那帮小子就可以了，哪能次次都麻烦你出动。”陶拉尔拍拍柳貐的肩膀：“抱歉，这次确实是人手紧张。”
    这也许是打探情报的好机会，柳貐心中一动，顺着陶拉尔的话问道：“发生了什么吗？”
    “嗯。”陶拉尔点头确认：“一个在中高层有很大名气的明星突然跑到我们底层来演出，就是这几天的事。”
    “哦，但这跟‘阳光’有什么关系？”柳貐继续提问。
    “当然有关系。”陶拉尔脸色严肃：“我们‘阳光’一直掌控底层，是整个底层规则的建立者和执行者。十多年前这里还只是一片废墟，是前任老大带着包括你我在内的众多兄弟，一刀一枪浴血拼杀，才有底层现在的气象。”
    说到这里，陶拉尔话音一顿，脸上展露笑容：“那是我最怀念的一段日子。”
    接着他又转回正题：“但这次明星演出，高层以保障安全为由，派出了好几个精锐小队进驻底层。一个明星而已，哪用得着这么多人保护。而且这些所谓的保安一到底层就很不安分的到处乱转。早些时候我就听到一些风声，说高层想要收回底层的控制权，说不定这次派来的这些人就是来打个前站。”
    柳貐心中惊讶，“阳光”竟是掌控整个底层的组织，那么身为“阳光”首脑的陶拉尔岂不是整个底层的统治者？而后陶拉尔关于高层图谋的判断让柳貐更感讶然，他不由问道：“会打起来吗？”
    “不，还没到那个地步。”陶拉尔摇摇头：“现阶段他们用的是‘保障安全’这个借口，那么我们也只能协助他们搞好安保工作。所以我把手下大多数人都派了出去，协助他们巡逻街道，并负责他们驻地的外围安全。”
    原来如此，监视控制外加展示肌肉啊，柳貐点头表示理解。
    陶拉尔继续解说道：“如果高层真的有意建设底层空间的话，我还是非常支持的，毕竟他们有资源又有技术。但我就怕他们仍将底层视为黑色工业区，我可不想让底层回到十几年前那种混沌状态。所以目前还是应该先摸清高层的真正想法。”
    这时候兰姐端着两个盘子走出厨房：“两位的特色套餐已经做好了。”
    陶拉尔压低声音说完最后一句话：“要做好充分准备，真到了要打的时候我们也不惧。”
    “在说什么？”兰姐将盘子递过来。
    “正跟这家伙说起高层来的那个大明星呢，这几天很火的。”陶拉尔接过盘子后立即赞叹一声：“兰姐你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小柳什么时候也对明星感兴趣了？”没等柳貐回答，兰姐又接道：“哦，毕竟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嘛，小柳也到了这个年龄了呢。”
    陶拉尔提议：“嘿，待会要不要去广场那边看看？今天是大明星在底层的第一次公开亮相哦。”
    柳貐却没空回答，只顾着往口中塞食物。
    毕竟饿了挺久，所以他感觉兰姐做的这个特色套餐口感和味道都相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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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演出

    ?离开酒吧的时候，陶拉尔再一次建议道：“你最好去广场那边看看。接下来这几天，这位大明星将成为整个底层的绝对中心，也许会有很多事情在她身边发生。”
    兰姐也提了一句：“紫鸢好像也往广场那个方向去了。”
    于是柳貐接受了陶拉尔的建议，决定去围观一下这位大明星在底层的第一次演出。
    柳貐心中还有一层打算：在这种群众聚会的场景中，应该可以收集到更多信息，加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顺着视野中“系统”提供的路线图向广场走去，一路上行人越来越多，接近广场的街道上已经满是拥挤的人群。柳貐觉得难以置信，刚从管道出来那会他只看到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c7贫民区的所见所闻更让他觉得这里生存不易，人口恐怕不多。现状却彻底颠覆了他的印象：原来这底层也有这么多人存在。
    柳貐混在人群中进入了更加拥挤的广场。
    “柳先生！”一个黑衣男子突然挤过来打了个招呼。
    “哦，你是？”柳貐觉得他有点面熟，然后他注意到这个男人左脸上发红的掌痕，立刻想了起来：“是之前在星月夜办公室见过的？”——那个被管骇一巴掌打掉半颗牙齿的小弟。
    “是我。”黑衣男点点头：“我被派到广场来巡逻。”
    “巡逻？”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走动都难，更谈不上巡逻吧。
    黑衣男也很为难的样子：“没办法，现在这情况，只要人在现场就行。”
    “对了，你的伤不要紧吧？”柳貐指的是被管骇一巴掌打掉的半颗牙齿。
    黑衣男一脸感激：“谢谢柳先生，小伤而已。”
    人群一直涌动，很多人尝试挤进更核心的位置，但广场其实早已人满为患。柳貐和黑衣小弟所在的位置还处在广场的最外围。
    柳貐视野中的地图上标注了，这是底层最大的广场。现在这个广场上挤满人群，目测人数达到数万。这让柳貐心中感叹，这明星在底层的人气也太高了吧。
    “柳先生，跟我来，我知道有个地方地势要高一点，看得比较清楚。”
    黑衣男领着柳貐挤到广场的一个角落，用蛮力排开人群，让柳貐站到地面上微微隆起一个小丘上。这里虽然仍处在广场外围，但正好可以将整个广场的情景收入眼中。
    “以前广场有集会的时候，我们都会安排人站在这个位置。”黑衣男解释道：“既然柳先生来看演出，当然要选一个好席位。”
    柳貐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人头，疑惑问道：“这里人这么多，那个明星在哪演出，也没看到舞台在哪啊？”
    “听说是悬浮在半空的那种舞台，”黑衣男兴奋的解释：“就是那种很高级的设备，之前我只在影像中看过的，所有舞蹈都是飘在天上，像飞仙一样，还有很酷炫的全息光影效果。以前只有中高层才有这种设备，现在我们底层也有了！”
    “对了，我听说接受过视像增强系统改造的人还有机会体验和明星的近距离接触哦。”说到这里，黑衣男很羡慕的看着柳貐。
    “视像增强系统？”柳貐却不太明白。
    “是啊，视像增强系统可以解析全息光影中的信息，实现和表演者的互动，”黑衣男解释道，“中高层的人基本都接受了这种视像增强系统改造，可惜对底层人来说改造手术的花费还是太高。”黑衣男一脸遗憾，显然他也没有接受这种视像增强系统改造。
    “你还傻站在这干什么！”一声怒吼突然在旁边响起，紧接着一个大巴掌啪的一下就拍在黑衣男的后脑勺上：“蠢货！我派你过来是工作的，你以为你来看演出吗？”
    是管骇，“阳光”的二把手，这个暴戾的家伙。
    “哦，啊，是！我马上去巡逻！”黑衣男神情慌张，他飞快的转身，钻进了人群。
    在这样拥挤的人群中，管骇仍保持着一种不动如山的气质，当然这也许是他身上鼓起的肌肉给人带来的感觉。他冲着柳貐微微躬身，然后很客气的招呼道：“柳先生，又见面了。抱歉，这个小弟是个新人，还不太懂事。”
    这种敬而远之的姿态，使柳貐很不自在，他也只好客气的回复：“我只是过来随便看看。”
    管骇看起来很认同：“看看也好，安云雅小姐是中高层都很有名的大明星，相信她的演出一定会很精彩。”
    “安云雅？”柳貐总算知道了这个明星的名字。
    管骇点头道：“正是安云雅小姐，我手下的那些家伙最近一直把这个名字挂在嘴边，想记错都难啊。”然后他向柳貐道别：“我还要去看看其他地方的情况，就不打扰柳先生了。”
    ——
    安云雅——柳貐视野中的“系统”里也有这个人的资料，不过这位的资料没有图像照片，只有文字：中高层最有名的女星，成名曲《光与星月》。
    柳貐有些好奇，在“系统”中显示名字并有简单文字资料的这些人，如苏醒后第一个见到的美女紫鸢、“阳光”首脑陶拉尔、酒吧女老板兰姐，他们明显都对柳貐很熟悉的样子。现在这个安云雅的文字资料也出现在视野中，难道这个大明星也是自己的“熟人”？
    想起兰姐曾提到紫鸢也来了广场，柳貐的目光扫过人群，黑压压一大片人挤在一起，实在找不到紫鸢的所在。
    此时，广场的喧闹声突然提升，人群也骚动起来。
    柳貐抬头望去。
    只见半空中突然出现几团白色的光球，它们环成一个圆圈旋转起来。旋转逐渐加速，几秒钟后光球已经难以分辨，留下一个发着白光的光环。接下来这个光环突然大放光明，伴随“砰”的一声，整个光环突然爆开，化作一片片散碎的光之羽，缓缓向广场中飘落。
    “哦！”广场中众人齐声惊叹。
    大家一起伸出手去触碰那些飘落的光羽。其中一片精致到能看清楚绒毛的光羽落入柳貐的掌心，他想抓住这片羽毛，但没有触碰的实感，摊开手，只看见羽毛在掌中化为一块光斑，然后逐渐消失。
    “真是不可思议的光影变幻！”柳貐试图找到光源，但一无所获。
    突然弄出这样的动静，显然演出就要开始了。广场中众人逐渐安静下来，大家一起将目光集中到原来光环出现的位置。
    在众人一致的期待中，一个人影逐渐浮现在半空，从无到有，逐渐清晰。
    出乎预料的是，现身的这位明显是个男子。
    他穿着华丽到可以称之为浮夸的金色长袍，一些金色的碎屑从他衣服的皱褶中向四下洒落；他的发型倒是很正常的短发，但全息光影给他的头发添加了流动的七彩炫光效果；还有他脖子、手腕、脚踝上佩戴的宝石首饰，全部带有夸张的星状闪光。
    “哗——！”群众的骂声混成一片，估计大家都无法接受这个男子的造型。
    “咳咳，安静，安静。”半空中的男子无视了大家的嘘声，他微笑着在半空来回走了几步，动作娴熟，就像站在真正的舞台上。然后他自顾自的发言：“我是此次演出的特邀嘉宾兼主持人，公子乐阳。”
    ;

 05意外

    ?自称主持人的公子乐阳却没有身为一个主持人的自觉，他完全无视观众们的情绪，提高音量压制住不满的嘘声。
    “在演出开始前，我先简单讲两句。众所周知，我们所处的这个地下世界……”
    然后这位公子乐阳开始长篇大论的演说。
    喧闹声持续，几乎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公子乐阳身上，显然，他讲述的东西对广大底层民众来说毫无吸引力。
    但对于柳貐来说，公子乐阳的演说正好提供了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重要信息。
    ——
    这里是地下都市墟灵，为延续希望而建造的奇迹之城。
    很久以前，先辈们在地表世界创造出伟大的文明。但就在这个文明发展到最为繁盛的时刻，被称为灰雾的灾难侵袭了世界。灰雾的侵袭使得地表的环境急剧恶化，无数人类失去生命，绝大多数文明成果也被毁灭。为保存最后的文明火种，幸存的人类倾尽全力建造了一座庞大的地下都市，也就是柳貐现在所处的城市——墟灵。
    柳貐此前就已从叛逃者口中了解到，这个墟灵都市分为底层、中层、高层。公子乐阳的演说也佐证了这一点，他还透露了更多更具体的信息：这座地下都市的统治者和管理阶层全部居住在高层，一般平民大多居住在中层。而柳貐现在所处的底层本来只是墟灵城工业区，并没有多少人常驻，只因十几年前的一次地震导致底层与高层、中层隔离，工业区的很多工人无法返回，滞留在底层。底层与墟灵中高层的交通直到数年之前才重新打通，但不知何故，高层派人把守住唯一的通道，不允许底层的人返回中层或高层居住。
    ——
    公子乐阳不急不缓的继续讲述：“今天，我们还能站在这里，站在先辈们呕心沥血建造的奇迹之城中，必须感谢我们的祖先，就是因为他们的智慧与伟力，我们才有了最后的容身之地。而在此之后几百年，继承了先辈智慧的高层诸位大人守护着整个墟灵城，让大家得以繁衍生息。我们必须怀有一颗感恩的心……”
    他沉浸于自己的演讲，但广场上观众们都已无法忍受。
    靠近广场中心位置的几个人开始朝站在半空中的公子乐阳扔东西。土块、碎石、破鞋之类的杂物飞向天空，大多数没有命中，但也有些恰好砸到了公子乐阳华丽的衣袍。
    公子乐阳终于无法维持从容的姿态，中断了他的演说。他微微低头，俯视广场上的观众，脸色有些阴沉。短暂的沉默后，他貌似终于妥协：“好吧，有请我们最受欢迎的明星——”
    叮！
    清脆的一声铃响后，紧接着是悦耳的琴声、激昂的吹奏乐、低婉的和声吟唱。
    半空中的公子乐阳漫步退走，逐渐消散隐没。
    取而代之的是飘向场中的四位靓丽少女，她们穿着同一款式的银白色束腰长裙，身周环绕彩带，随着音乐舞动。
    一瞬间，广场上的观众全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凝视广场半空的中心位置，即将出现在那里的是就今晚的主角：安云雅，这个即使在底层也有很多粉丝拥趸的大明星。
    人群紧张的氛围也感染了柳貐，他不由得咽下一口唾液。
    就在这时，一道醒目却不刺眼的光柱从空中落下。
    光柱中，身穿洁白长裙的少女逐渐显现。
    光柱渐渐黯淡，但光明却没有消散，那些光似乎自发的聚集在少女周围，将她衬托得纯粹而圣洁。仔细看去，却发现并不是光芒汇聚在少女身旁，而是少女本身正向外散发着光环。
    光的颗粒如同微尘，向四下缓慢飘散。
    少女随风摇曳的秀发墨色深沉，肌肤就如透明一般，更显出精致如玉般容颜；她清澈的眼眸透出灵气，配合着略带羞怯的却又温柔亲和的笑容，如此闪耀。
    她轻轻的吸一口气，然后开口：“我是安云雅。”
    “哇！”
    广场上所有人一齐大声欢呼，大家疯狂的挥舞着双手，许多人跳了起来，想要触摸到半空中的明星。
    安云雅微微点头回应狂热的观众们，接着她双手轻轻合于胸前：“接下来我将献上一首关于天空和梦想的歌曲！”
    在场观众又迅速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安云雅身上。
    “啊——！”
    一声惨叫突然从人群中传出。
    凄厉的叫声来自广场的正中心，那里快速分开一片空白地带。
    占据有利位置的柳貐立刻看清了场中的情景：一个青年男子蜷缩在空地上，身下黑红色血液正在蔓延。
    柳貐皱眉，他觉得倒在地上那个男子的衣着有点眼熟，“那身黑衣，似乎是刚才给我带路的那个‘阳光’的小弟？”
    人群中有人惊慌的呼喊：“死人了！”
    又有人颤声补充道：“是‘阳光’的人……”
    听到这一句，柳貐心中已笃定，他没有认错人。
    “怎么回事，陶拉尔不是说‘阳光’是掌控整个底层的组织吗？竟然有人敢在这种地方当众杀掉‘阳光’的下属？”柳貐心中一紧：“之前我与这个黑衣小弟有过接触，是不是已经落入有心人眼中？”
    强烈的危机感袭来，柳貐不敢大意，立即离开原地，混入人群。
    ——
    “发生了什么事？”半空中正在酝酿歌声的安云雅当然也一眼看清了广场中心发生的意外情况，她一边惊讶的发问，一边缓缓降落，靠近广场中心。
    一位伴舞的少女飘到安云雅身侧劝道：“安云雅小姐，不要靠近人群，可能会有危险！”
    安云雅的身形停止下落，她抱歉的笑了笑，“刚才没注意，我只是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刻安云雅的位置正处于广场正中心，观众头顶上方大概一人高的位置。
    她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黑衣青年，向靠过来的伴舞少女说道：“他看起来情况很不好，我们能帮帮他吗？”
    伴舞少女摇头：“对不起，我们应该优先保证您的安全。”
    安云雅神情有些失望，但并没有坚持。
    出了这种事情，演出肯定是无法继续了。安云雅与伴舞少女一起调整悬浮高度，准备从空中通道返回。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吼：“小心！”
    “什么？”安云雅下意识想要回头，但旁边的伴舞少女反应更快，她直接拉住安云雅的手腕往旁边一带。
    “呼！”一道紫色的人影飞速掠过安云雅原来的位置。
    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寒芒已经刺到安云雅眼前，但终于还是力竭而止。
    其余几个伴舞少女飞快的靠近安云雅，并将她围在中心。
    “啧。”刺客不甘的叹了一声，身形在空中一顿，而后突兀转向，极速射向广场的一角，隐入一条小巷。
    ——
    藏在人群中脱口喊出“小心”二字的人正是柳貐，此刻他却有些心神不宁。
    他望着紫色身影没入的那条小巷，低声沉吟：“那是……紫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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