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天秤》


 夜半歌声丨倒吊鬼丨鬼婴

    ?【夜半歌声】
    焦闵从自习室走出来的时候，正巧是教学楼的熄灯时间。走廊上黢黑一片，他掏出手机，点开手电筒功能，灯光照亮的一瞬间，一道黑影倏然掠过。虽然那人速度很快，但焦闵还是从她的身形辨认出来了，那是魏欣。
    焦闵和魏欣原本是人人称羡的一对情侣，可不知为什么，几个月前魏欣突然向焦闵提出了分手，这使焦闵大受打击。从那以后，焦闵就再也没见过魏欣，这时猝不及防又见到了那熟悉的身影，他愣住了脚步，这么晚了，她还在这里做什么？对了，这一层最角落的大教室是音乐学院的练歌房。
    他们学校的声乐专业全国闻名，从小练习唱歌的魏欣也是好不容易才考上了这所学校，可来到这里以后，她的唱歌水平并不出挑，反而一直垫底。焦闵知道魏欣常常趁在别人不在的时候到练歌房练歌，想到这里，焦闵情不自禁地关闭了手机的照明功能，悄悄地往练歌房走去。
    隐隐约约的歌声从房间里传了出来，焦闵站在练歌房后门，透过窗户向里面望去。这一眼，竟叫他大吃一惊！
    朦胧的月光照射进房间里，只见魏欣侧坐在地上，两手支撑着地面，身子微微向后倾斜，从焦闵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她面前地板上躺着的那个人！而且那个人他还认识，正是g乐队的主唱阿海，极受学校里女生们的欢迎。
    魏欣的举动让焦闵心里发毛，她一边哼着歌，一边轻轻地抚摸着那人的头发。这时候，一缕黑气缓缓从魏欣的身上升起，逐渐化为了人形的模样。它飘到阿海的上空，注视着他的后脑勺，似乎在斟酌着从何处下手。很快，它就伸出小指，用尖锐的指甲在阿海的脑壳戳了个洞，白色的光雾从脑洞里流出来，被它津津有味儿地吸进了嘴里。
    这一幕被焦闵看了个一清二楚。他狂奔向门口，把门撞开。开灯的一瞬间，黑气飞快地朝窗外逃窜，焦闵追到窗边，看着它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质问魏欣道：“你刚才究竟在做什么？”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何必明知故问。”魏欣站起来，不冷不淡地回答。
    “你知不知道那是一只鬼阿！”焦闵愤然道：“我以前就对你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跟鬼打交道，你为什么不听！”说到这里焦闵有些自责，他以前总是仗着自己学过一些法术就在魏欣面前炫耀，这下好了，魏欣惹上的这只鬼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
    “不是你跟我说的么？只要跟鬼做交易，就能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魏欣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我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唱歌好听点儿罢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焦闵急得直跳脚，刚想拉住魏欣，就听见身后阿海摸着后脑勺醒来了，“嘶，好疼啊！”
    他只好先把他扶了起来，阿海疑惑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魏欣约我见面，可是她一唱歌我就觉得特别困，然后就睡过去了。”
    原来那团黑气用的正是鬼最惯用的一种进食手法。它以歌声为媒介，让阿海沉浸在梦里，然后用难忘的回忆来麻痹他，这才让他意识不到它正在吸收他的才华。
    【倒吊鬼】
    魏欣家离学校不远，以前没分手的时候焦闵去过不少次，然而这一次，焦闵坐在沙发上看着对他不理不睬的魏欣却有些不自在。
    “你靠吸收别人的才华来满足自己的虚荣，这样做有什么意义？跟鬼做交易是要付出代价的，它到底跟你要了什么！”
    “每个人心里都有想要实现却无法完成的梦想，不过是付出一些在我看来没用的东西而已，算不上代价。”
    无论魏欣是怎么想的，焦闵都不能坐视不管。他烧了一张黄符扔进热水里，然后把杯子递给魏欣：“这水能把你体内的鬼逼出来，我要跟它谈一谈。”
    “我不喝，我是自愿的！”魏欣态度消极。
    焦闵强硬地困住了魏欣，把杯子里的水使劲往她嘴里灌。魏欣抬起一条腿，狠狠地踹在焦闵的腰间，这才逃脱出来。即使如此，还是被灌下了几大口水。她压抑住反胃的感觉，扑到dvd架前按下开关。
    音乐猝不及防地流淌出来，未及设防的焦闵瞬间就被扯入了未知的梦境。
    眼前的场景陡然变换，焦闵感觉自己正飘浮在半空中。昏暗的走廊尽头传来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他扭头看去，只见几名护士快速地推着一张病床小跑过来。跟在病床后的是一名脸色惨白的女人，女人怀里揣着一个半人高的箱子，上面写着“器官冷冻”四个字。
    医生几次试图把箱子从她手里夺走，都被她狰狞的表情吓住了。直到进手术室以前，她才轻轻地拍了拍箱子，低声呢喃道：“别怕，妈妈一定会把你救活的。”
    躺在床上的女孩嘴唇青紫，听了妈妈的话却没有露出轻松的神情，她只是木然地望着天花板，好像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一样。
    焦闵不由得跟着抬起了头，只见天花板上悬倒着一个脑袋！那脑袋的后脑勺正冲着焦闵，此刻它似乎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他缓缓地转过头，那是个十四五岁的男孩，五官跟女孩七八分相似。血液从他大张的嘴巴里汩汩地流下来，像黏腻的瀑布落在女孩身上。然后，他冲她伸出了手。
    焦闵心中一沉，情急之下他一把拽下脖子上开了光的佛像，朝那颗人头扔了过去。人头发出一声嚎叫，那男孩终于从天花板上摔下来，却原来只剩下半截身子！他的表情看上去充满忌恨，他抬起头，双手撑着残破的躯体朝焦闵蜘蛛似的爬了过来——
    焦闵想起从前学过的破解幻象的方法，嘴里飞快地念起咒语。
    一阵天旋地转以后，焦闵猛地睁开了眼，面前正是魏欣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原来那音乐使他沉入的正是魏欣最难忘的一段回忆。
    “你应该都看见了吧。那个男孩就是我的弟弟阿庆。”魏欣冷笑一声，“他救过我的命。无论他这次回来是要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他的。更何况他现在也是在帮我啊。”
    【鬼婴】
    “那时候你跟我提分手，就是因为这个鬼又回到你家了对吗？”焦闵不敢置信地道。
    “我知道你会驱鬼，所以我更不能让你伤害他。”魏欣道。
    “鬼是不讲人情的！”焦闵大声道。
    “你知道吗？我以前其实挺讨厌阿庆的，因为他从小就很聪明，在歌唱的天赋上也比我强得多。自从他出生以后，妈妈的目光就只落在了他的身上，而我呢？无论我多么努力，都得不到妈妈的一声夸赞。”说到这里，魏欣撇撇嘴角，“可是，偏偏就是阿庆救了我的命。”
    焦闵知道，那时候的魏欣已经躺在病床上等死了。手术一切准备就绪，却找不到合适的心脏供体。偏偏这时候阿庆出车祸死了，流淌着新鲜血液的心脏被火速摘下来，以最快的速度被安放在了魏欣的胸膛里。
    “手术很顺利，我的身体也变得好了起来。可是，每当看见妈妈对我嘘寒问暖，我总是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为什么？”焦闵疑惑地问。
    魏欣抬起眼帘，呢喃道：“因为她从来不会对我笑得那样温柔，她的微笑从来只吝啬给予阿庆。她想要的，分明只是让他的心脏能够继续跳动在这个世界上，而我只不过是她用来盛放心脏的容器而已！”
    怪不得方才的梦境里魏阿姨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听到这，焦闵道：“原来你是恨他分走了魏阿姨对你的关爱。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我把他除掉？”
    “除掉，为什么要除掉！”魏欣觑了他一眼，“日后成名我还都要指望着他呢。”
    “阿欣！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势利的女人了？”焦闵上前一步拉起魏欣的手，却再度遭到她的推拒。
    这时候从楼上传来一声惊呼，“小闵？”
    只见魏阿姨轻柔地抚摸着凸起的肚子从楼上走下来。
    “你以为阿庆是寄生在我的身上吗？”魏欣冷笑着道：“你错了，他现在可是在妈妈的身体里呢。”
    焦闵晃了晃神，咬破手指点在眼皮上，开了阴阳眼。这才几个月，魏阿姨的肚皮里就算了有了婴儿，也应该尚未成型，怎么会这般五官分明！果不其然，那婴儿被阴阳眼照得极不舒服，在羊水里翻了个滚，它的手指扒开没有眼睑的眼，对着焦闵做了个鬼脸，惊得焦闵脸色煞白。

 活人心脏丨真相丨人心天秤

    ?【活人心脏】
    不能再等了，要尽快把鬼婴消灭才行！
    焦闵给魏阿姨递了杯茶，“魏阿姨，这茶有助消除疲惫，您喝了吧。”
    等到魏阿姨昏迷之后，焦闵迅速掏出了朱砂笔，在沙发周围画下了转生阵。可是转生阵只在零点时分才有效。鬼婴虽然躲在肚子里，外界发生了什么它还是一清二楚的，只见魏阿姨的肚皮陡然涨大起来，鬼婴的不停冲撞使她痛苦地呻吟着。
    焦闵又用一根沾了朱砂的针戳在魏阿姨的肚皮上，刺耳的尖嚎径直钻进鼓膜，过了一会儿才见魏阿姨的肚皮安静下来，他道：“现在鬼婴已经被镇住了，等时间到了，就送它上路。”
    魏欣无动于衷地坐在坐在魏阿姨身旁，她用手抚摸着妈妈的肚皮，轻轻地哼起了摇篮曲。
    寂静的深夜里，魏欣的歌声听上去尤其诡异，焦闵刚反应过来她的意图，却发觉自己又中招了！
    “姐，你唱歌跑调了啊。”趴在病床边的魏庆笑着说。
    “因为姐姐没有你那么好的天赋啊。”魏欣揉了揉他的头发。
    “可我喜欢听姐姐唱歌了！哎，要不——”魏庆拖长了声音，“我把我的心脏送给你？”
    魏欣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表情阴郁的妈妈：“心脏每个人只有一颗，怎么能随便送人呢？”
    “那就再找别人要一颗啊。”
    这次梦境的主角变成了魏庆，焦闵心想，原来他这是在魏庆的回忆里。
    魏阿姨拉起魏庆的手离开了病房，两个人正在横穿马路。
    “说什么傻话，妈妈可舍不得把你的心脏给她！这是她的命，谁也没办法。”魏阿姨叹了一口气，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尖锐的刹车声传来，深夜的车灯下映照出魏阿姨狰狞惊恐的一张脸，“小庆！——”
    “妈妈，我的心……给姐姐……”下半身被压扁了的魏庆对妈妈说出了遗言。
    “你以为你给我看这些就能叫我放过你吗！”焦闵怒喝一声，“既然死了就应该早去投胎，你还回来做什么！
    魏庆的鬼魂缓缓出现在半空，他咧开嘴笑了：“我现在不就是在投胎了？只要我能顺利降生，再拿到一颗活人心脏，我就能继续在这世界上生活！”
    “活人心脏！？”焦闵忽然意识到恐怕这才是魏庆的主要目的，“难道你想把魏欣的心脏拿回去？！”
    “我可没说我要她的心脏，我跟姐姐做了个交易，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焦闵话音颤抖。
    “我可以不取回放在她胸膛里的心脏，但要用她最爱的人的心脏来换。”魏庆冷笑道，“这就是跟鬼做交易的代价。姐姐她一直想要成为歌手，看来在她的眼里，你的性命还不如她的梦想重要啊。事到如今，你还要为她来杀我吗？”
    【真相】
    阿庆的话给了焦闵沉重的一击。
    从梦境里出来后，焦闵神情复杂的望向魏欣，他从高中时候就暗恋她了，知道她需要做移植手术以后，他比谁都着急，冲动之下就对她表白了。一开始魏欣并没有答应他，直到手术成功以后她才终于接纳了他。
    焦闵一直以为魏欣的心里是有他的，但没想到她竟然能用他的命来跟鬼做交易。
    零点的钟声准时响起，被镇在魏阿姨肚皮里的鬼婴发出沉闷的哀嚎，试图挣脱出来。
    焦闵闭上眼，嘴里念起往生咒，忽听魏欣一声尖叫，只见那鬼婴竟然钻进了魏欣的身体里！原来是魏欣趁他不注意，偷偷抹去了魏阿姨肚皮上的朱砂！焦闵心里很不是滋味。
    “魏欣”阴柔的笑声渐渐变大，“我倒要看看，你忍不忍心对着你最爱的人下手！”
    “我跟她已经分手了。”焦闵面无表情地道：“你用她来威胁我是没用的。”
    阴风乍起，转生阵法开始发挥作用，魏欣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她双眼上翻，口里发出的却是魏庆痛苦嚎叫的声音。
    焦闵背后生出一阵冷汗，如果鬼婴再不离开魏欣的身体，魏欣就要先被折磨死了！看着魏欣在地上打滚的模样，焦闵默默地加快了念咒的速度，鬼婴喷出一口黑血，从魏欣的身体里冲了出来！
    焦闵顿时松了一口气，往生阵上空弧光闪烁，灯光明灭之间，鬼婴被牢牢地缚在天罗地网里。那网急剧收缩，缠绕在鬼婴身上，越来越紧，马上就要使它魂飞魄散。这时候，挣扎着清醒过来的魏欣却大叫一声向焦闵扑了过来。焦闵躲闪不及，被魏欣扑倒在地，地上的朱砂阵被她擦得乱七八糟。
    “你干什么把他放跑了！”焦闵气急败坏地看着鬼婴从阵法里挣脱出来，“你是要让它杀了我，然后再把我的心脏送给它吗！”
    魏欣一瞬间安静下来：“你都知道了？”
    “你已经跟它做了交易不是吗！”
    魏欣瞳孔收缩，“可他毕竟是我的弟弟！阿庆已经给我看了他的记忆，当时撞上他的那部车，开车的人不正是你吗！”
    焦闵顿时浑身僵硬，“那是因为、我爱你啊！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只有他才符合移植条件，不是吗？”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安心地用着阿庆的心脏活下去吗？你害死了阿庆，让我愧对妈妈，是你让我变成了这世上最孤独的人！”魏欣冷喝道，“所以我请你把心脏还给他，把我的弟弟还给我！”
    【人心天秤】
    无颜面对魏欣的焦闵最终还是离开了。两周后，魏欣终于实现了她的心愿，获得了在省歌剧院歌唱的机会。舞台上，灯光下的魏欣美丽动人。
    躲在侧幕的焦闵看见魏阿姨坐在台下正中央，她正轻柔地抚摸着快要胀破的肚皮。
    所有人都沉浸在音乐声里，白色的雾气从人们的身体里挣脱出来，汇聚在大厅上空，流动的方向是……舞台上！
    魏欣此刻正唱到高潮。灯光把她的影子投射在光滑的地板上，随着音乐的韵律那影子慢慢变长，飞快地朝着焦闵的方向滑动过去。
    糟糕，被发现了！焦闵早有准备，他掏出桃木八卦，大喝一声，扬起手对准地上的影子投射过去，一股青烟“呲呲”地从影子边缘往外冒，立刻就像是把影子烧着了一样定在那一处。
    影子在地上翻滚挣扎，鼓鼓囊囊此起彼伏，“救我啊姐姐！”
    听见惨叫，魏欣回过头发现了焦闵：“焦闵！你快放了他！”
    “它现在早已经变成厉鬼了！你现在能站在这里，都是因为它在肆意吸取别人的才华！你看看台下的观众，已经被你们害成了什么样子！”
    魏欣她迷茫地看了看台下的情形，浑身一震。
    魏庆半透明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她眼前，“姐姐！快帮我杀了他，我就能活过来了啊！”
    魏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焦闵。心中的天秤左右不断地摇摆着，天秤的一端是她嫉妒不已却在临死前仍记挂着她的亲生弟弟，另一端则是为了救她而害死她弟弟的前男友。
    趁着焦闵发愣的功夫，魏欣不假思索地冲上前去，一把夺下他手里的八卦，尖锐的指甲划在对方的脸颊上，鲜血直流。焦闵心中大恸，原来在魏欣眼里自己还是被牺牲的那一个！他终于决心不再体谅魏欣的心情，掏出桃木剑直指着挣脱束缚化为实体的魏庆，却不料魏庆立刻反手掐住了魏欣的脖子，冷哼道：“你说你爱我姐姐，所以才杀了我。好啊，那你现在就证明一下吧！只要你乖乖地把心脏献给我，那我就放了她，否则，我就要把她的心脏掏出来了！”
    说着，他的右手指甲化为尖锐的刀尖状，抵在魏欣的左胸上。
    焦闵嘴唇发抖，他看了一眼魏欣，魏欣正失魂落魄地望着他。世上又有哪种考验能够超越生死的界限呢？魏欣不过是个女人，难道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吗？焦闵争辩道：“都是你一味包庇它！它现在变成了厉鬼，连你也要杀，我能有什么办法！”
    魏欣立刻就明白了焦闵的意思。
    他不想用自己的心脏来换她的。
    爱你的人
    “姐姐，现在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吧。”魏庆冷笑道。
    魏欣心灰意冷，“既然这样，那就把我的心脏拿回去吧。”
    “阿欣！”焦闵被她冰冷的目光冻在了原地。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留在她身边的资格。
    “都别吵了，我愿意用我的心脏来换我的女儿。”现场还保持着清醒的人只剩下了魏阿姨。
    魏欣蓦然睁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对不起，阿欣，都是因为妈妈偏心，没能顾及到你的感受，所以才害你一直过得不快乐。那天在手术室外，我才意识到以前犯了多大的错。一想到连你也要失去了，我就浑身颤抖。”她扬起头，望向阿庆，“阿庆，你把妈妈的心拿走，别用你姐的了，好不好？”
    魏庆阴沉的目光在妈妈和姐姐身上来回打量。
    魏欣觉得周身温度骤降，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却听魏庆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剧院里回响起来。
    “这就是我回来的原因啊。姐姐，你看见了吗？愿意为你献出生命的人，不一定是你最爱的人，但一定是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魏欣一瞬间有些恍惚。她凝视着鬓边不知何时早已满是白发的妈妈，觉得有些陌生。
    “我是跟鬼差求情，才能借妈妈的躯体完成最后的心愿，姐姐，我这次回来，只是想让你看清楚，谁才是最值得你守护的人。”说着，魏庆托着她冰凉的手放在魏阿姨的手心里，“妈，我好不容易才让姐姐活过来的，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她。其实姐姐根本就不喜欢唱歌，你就不要再逼她了。”
    魏欣这时候才终于明白过来弟弟的意思。原来自始至终弟弟都没有变过，哪怕变成了鬼，想的也是要她与妈妈和好如初啊！
    魏阿姨哽咽着握紧魏欣的手，“你手术以后，我一直想要对你好，可是你却总是躲着我……原来，我这个妈妈居然是这么不称职。”
    魏欣垂下了头。她想起小时候昏黄的灯光下，妈妈一句句教她唱的歌。她把头埋进妈妈的怀里，酸涩的眼睛终于溢出了泪水，双唇开阖，吐露出无声的告白：其实我真的很爱你。
    此刻，站在她们身旁的阿庆欣慰地笑了，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身影正在慢慢地消失。
    “妈妈下次帮姐挑男朋友的时候，一定要先看清楚人品哦。”
    警笛声传来，焦闵的手被拷上了冰冷的镣铐。
    警车远去。魏欣转过身牵起了妈妈的手。回家的路上，她不由地哼起了歌，却发现那调儿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她愣了下，然后无所谓地笑了笑，一直冰凉的心终于温暖起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