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读录》 第一录 谢礼 ?眼下坐在一位年约二十一、二岁的女孩,神情局促,双手规矩地放在并拢而坐的双腿上,手指紧紧地搅在一起,指关节间被搅得泛白。 刘联合一边看书,一边淡淡地开口:“今天干嘛去了。”。 女孩低垂着脑袋,听刘联合这么一问,立马扁嘴委屈。 刘联合不理会她,继续慢条斯理的翻了一页书。拿起助手一了刚递过来的茶杯,闻了闻从茶杯中票出的清香,轻轻抿了一口。随后颇为赞赏地点点头,“味道不错。” “是吴先生捎人送来的。上等云南普洱茶。”一了又沏了一杯,送到小姑娘面前,“小姐请。” 吴先生是现任首长。跟他们有段渊源。这一次来江城,就是受他所托,前来接手一宗诡案。 “可留下什么话?”刘联合翻了一页书问。 “‘谢’”一了淡淡地回答。手上泡茶的动作依然在循序渐进地继续。 刘联合听后轻嗯了一声,又抿了一口茶。转而抬眼兴味地看向小姑娘,口气依旧淡淡:“嗯?不作声是想家法伺候?”刘联合又翻了一页书慢条斯理地说。 周彩衣唰地就跪地上,一脸安然欲哭的样子,声音微颤,说:“太祖爷爷,我错了,我不要家法伺候……” 刘联合依旧是十分淡定,捻起杯,优雅地抿了一口,“错哪了?”刘联合放下茶杯,合上书轻轻地放回书架,然后笑着看了 周彩衣绞着小手,一脸小委屈地说:“不该……不该擅自…开枪。” “开了多少枪?”刘联合翻了页纸问。 “两、”周彩衣偷瞄了刘联合一眼,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立马就改口:“一,就一颗。” 刘联合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伸出纸扇在茶几上跺了跺,“把枪交出来。然后回去写一份一万字的检讨书给我。” 周彩衣一听就急了,连忙说:“太祖爷爷,我错了,能不能……”不缴枪。话还没说完,刘联合一记眼神刮过来,周彩衣硬生生地把话给吞了回去。低头把腰间的枪卸下来,放在茶几上,低头走了出去。 你没有看错,那个跪在地上的就是我——周彩衣。 而刚刚那位面无三两肉,皮笑肉不笑的是我的太祖爷爷。他不是我爸爸的爸爸,他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爸爸??……我也不知道是多少代爷爷了,反正就是爷爷。 按常理来说,我太祖爷爷是个怪物。因为他不会老,不会死。 他现在毕生的愿望就是寻求死亡的方法。 自从我懂事以来,我跟着他去过了很多地方,见过很多奇怪的人和事。 但他到现在还没能得偿所愿地死去。 为此他十分悲哀。 他说自己是处在无间地狱中,无法死去,无法超生,永远的受苦受难,为自己作下的孽障买单。 我无法理解他的心情,但是听到这个话的时候,我还是觉得非常的心疼。 他心地善良,不应受如此罪孽的…… 眼前,太祖爷爷现在正负手立在池塘边上,低头看着鱼塘那平静无波的水面,一只水蜘蛛定定的飘在那里,忽然有鱼游上来,张嘴就吃了下去。 “百了啊,此地的鱼儿十分肥美,去找根长线来,我想小试身手。”闻言,屋檐上迅速闪过一个黑影,惊落了一片树叶。 百了时候他的助手。 太祖爷爷有两个得力助手,他们叫做一了、百了,这名字是太祖爷爷取的。我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唯一知道的是,来找爷爷的人都叫他们守门人。他们跟太祖爷爷一样,自我懂事以来,样貌一直没有改变过。 太祖爷爷说过【好人无长寿,祸害遗千年】,像他这样的祸害,注定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小时候不是很懂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现在长大了才开始有点理解他,他是在自责。但是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死去,在这样漫长的生命中,自责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他说他曾经帮过伟大的人去寻找长生不老的方法,但是那人没有等到一个结果就死去了,唯独他这个不想要长生的人变成了长生不老的怪物。 他不想要什么丰功伟绩,也不想要雄霸天下,更不想要统治世界,他只想要解脱。 他曾经有一个庞大的队伍。他出谋划策让队伍赚钱,队伍卖命给他寻求他想要的东西——死亡。但他最终明白,人多未必能办好事,反而衍生出很多祸害跟麻烦,最后还得自己收拾。 他曾经也只是普通人。但他现在显然非常的不普通。 他年轻时候有过一位夫人,也就是我的太祖奶奶。他们喜结连理的时候,太祖爷爷还是个普通人。太祖爷爷有两个儿子。后来因太祖爷爷帮那位大人物寻找长生不老的方法招致了杀身之祸。危机之下,太祖爷爷将两个孩子分别交给了当时的两个分别姓周、陈的得力手下带走。而自己却留下来跟杀手们周旋。 当时追杀太祖爷爷的杀手算是成功了的,因为我太祖爷爷但是真的是被杀害过。不过当太祖爷爷再睁开眼时,已经是两百年后了。 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自己的孩子,但是在寻找的过程中知道距离事发已经过了两百年,他的孩子早已离开人世了。所以他将计划改为寻找自己的子孙。 人海茫茫,再加上时间的洗礼,太祖爷爷在我三岁的时候才找到了我们。可惜,当时家里遭受了入室抢劫,父母都被当场杀害,哥哥不知所踪。我被发现的时候,是在马桶里,当时已经吓傻了,连哭都不会了。太祖爷爷说,接我回来之后过了三天,才听到我开口哭的。这都是太祖告诉我的,我对那时候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 自我懂事以来,太祖爷爷的两个助手就教我各种防身的技能,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射击这一项,因为我无论在任何角度都能百发百中。三年天的一个晚上,太祖爷爷给了我一把特制的枪,里面装的是特制的子弹。说如果遇到生命危险时才能用这把枪。当时我以为他是在跟我开玩笑。因为在一了百了的教育下,我几乎是百项全能,谁能伤害到我啊。况且不是还有一了百了在么、 当夜我马上就打脸了,我被数只像丧尸一样的怪物袭击,弄得遍体鳞伤,险些丧命,最后还是用上了那把枪…… 经历了那次之后,我发现这个枪能把那些怪物杀死,于是十一二岁的我不大懂事,三番四次到处寻找这些怪物来试试身手,最后引来了麻烦,太祖爷爷不得不带着我连夜离开。并命令我,没有生命危险不许用那把枪。显然,我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要不然现在就不用再这里写悔过书了…… 我趴在房间的窗户上,写了十句‘我以后再也不会乱开枪了……’云云。 就见太祖爷爷深深地吸了一淡气,然后又重重地呼出。轻抬手接住一片刚从树上被吹落下来的黄叶,向着眼前的池塘轻轻一挥,黄叶即刻就像飞镖一样地飞出去,跟着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般,在无波的水面上弹跳了几下,最后停下来,几个弹起点所泛起的片片涟漪,一层盖过一层,一波穿过一波,纵横交错。 不多时,七个点位开始闪耀金光,一条游鱼突然跳起跃出水面,在空中勃动强劲有力的尾巴,随后迅速钻进了其中一个光点中。 “半吉啊…” 事前卜一卦,这他惯来的作风。 我曾经问他,这卦到底是为谁卜的,卜的什么?他每次都只笑笑,不说话。好久没有见太祖爷爷卜卦了,大约有五六年了吧,这次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要去做呢,心里总是感觉有阵阵不安的预感。 ——江城公安局,8月3号,晚上8点正。 “刘先生,您要来接手的事,上面已经交代过了。我们会竭尽全力协助您办事的。”坐在刘联合面前的李厚一副公正严明的模样。 昨日清晨接到线报,说有人利用吉田幼儿园进行走私国宝的犯罪活动。 他立即就率领人马前去围剿,谁料慢了一步,让其逃之夭夭。在事后现场录口供中途,还突然冲出一血肉模糊的怪物,造成了几名警员受伤,幼童跟老师均受到了惊吓。更离奇的是,受伤警员都离奇休克,现还在医院深切治疗部未脱离危险期。 他一筹莫展,只好把事情向上汇报,请求支援。很快,总警监来一通电话,让他把事情全权交给一位叫刘联合的先生全权负责负责,而他们必须全力支援协助刘先生办案。 刘联合微笑点头,放下手中的资料,顺手拿起一杯茶,抿了一口,随后指着其中一份资料说:“这人?” 李局长看了眼,眼神一顿,果然是上头派来的人,道:“此人叫谢先成。是本案的嫌疑人之一。当时那个怪物袭击了我们之后,就像疯了一般袭向他。这小子当时毫无畏惧,一挥刀就把这怪物解决了。”后来他还若无其事地在怪物的头发上挖坑,像是在找什么。我估摸他跟本案脱不了关系。 据园里人员的口供,他是7月份,被吉田园长从云南带回来的。吉田园长安排他在幼儿园里当清洁工。而且根据幼儿园的老师们说,这园长每次出门都会带上他。” 李局说着,拿出另外一份文件,道:“由于事出诡异,我们迅速地对这个人进行了调查。看这是我们调查来的资料。这个谢先成原是广东江门人,自幼品学兼优,在亲友的印象中是个书呆子一类的人物。后来因双亲的工作关系,移民到了美国。在2014的一次回国探亲的途,遇到飞机失事,他是唯一生还的乘客。” 刘联合刚好翻到有关于飞机失事的那一页资料,李局就指着那页子上面的图片说:“说来奇怪,这客机当时在空中被炸成了渣渣,他却离奇的活了下来。据说是坠到了海里,被经过的渔船救起来的。你看看这个。” 李局把资料翻了两页,指着一张医院的检查报告,说:“当时给他做全身检查的医生说,他除了失去记忆,身上完全没有一点伤口…他的父母很快就来把他接回美国去了。两个月后,他莫名的人间蒸发,时隔两年却出现在江城。” “现在人在哪里?”刘联合问若有所思地问。 站起身说:“还在局里。我让人带他来见你。” 刘联合微笑着说:“不必,带我去见他吧。” ‘老吴,想必这案子才是你真正的谢礼罢。’刘联合嗤笑摇头。 在走出局长办公室门口时,刘联合像是听到了什么,抬起头看了眼天花板。一了也跟着停下了脚步,警惕地抬头看着天花板。 “贵局需要灭鼠啊。”刘联合边走边说地出去了,眨眼之间,他身后的随从早已不知去向…… 拘留间内,他拿出刚刚在血人身上扣出来的子弹头,跟上次的那颗子弹头摆在一起,这两颗子弹在颜色上有些许诧异,刚扣出来的这一刻是浅灰色的,而之前在幼儿园里面得到的那枚是通体漆黑的… 突然!一些信息映入脑海。 20160802002 “想什么如此入神?” 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人,谢先成头脑中第一时间闪过的念头,有危险,迅速把子弹收入袖中,二货不说,挥刀。 刘联合那头话刚说完,这头脖子处迅雷不及掩耳间多了一把刀,锋利的刀锋紧贴着他脖子的皮肤,刀锋所到之处孜孜地冒出一串血珠,恐怕深一毫,他的大动脉就会被生生割断,血溅当场。 “wait!”刘联合面带微笑,伸手指着短刀,说,“这样是杀不死我的。” ‘不死——’谢先成十分在意这几个字。第一反应就是,他=实验体? “你是谁?” 刘联合莞尔,问非所答:“我们来谈个合作,如何?”刘联合拿出一颗漆黑的子弹,他那漆黑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十分锐利。就像一只瞄准了猎物的猫,蠢蠢欲动地在等待捕捉的最佳时机。 这人怎么知道他在意这个?谢先成眼睛微眯。“凭什么相信你。”抵在刘联合脖子处的刀锋微微一用力,鲜红的血液就沿着刀锋流了先来,滴在了地上。 刘联合依旧一脸自然的微笑:“你不需要相信我。我相信你就可以了。” 谢先生嘴巴微张,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随即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张狂。是的,他忘记了跟大家说,他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唯独记得自己叫a先生,而不是叫谢先成。笑得快要岔气的时候,他才擦擦眼角的泪水,说:“难道你不怕死?” 刘联合依旧一脸微笑,道:“求之不得。” 谢先成狐疑了一会,然后呼地一声将短刀收回腰间,说:“那好。我现在想睡觉,给我找个舒服的地儿。嗯?” 第二录 处刑章 ?昨夜,太.祖爷爷带回了一个猥琐的大哥,太.祖爷爷唤他做谢先成。 他的样貌,我并不陌生。在太.祖爷爷的书里有一张当作书签用的照片,里面穿着中山装,笑得一脸灿烂的人就是他。照片背后写着他的名字,叫谢国军。 慢着,要是他跟爷爷在民国时期就跟太.祖爷爷认识的话,现在还能那么年轻?肯定是那位谢国军的子孙。 由于他来时,我还没有写完检讨书,所以没能去一探究竟。不是我不想,你要知道,我要是真这样做了,前面将不会只有区区一万字在等着我。 第二天一大早,孙务奇就风风火火地冲进了我家,直奔太.祖爷爷而去。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的,我也很想不知道,但他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他永远都是一边小跑,一边大声嚷嚷着‘榴莲壳,你个兔崽子给我出来,张凤家的事情不是不是你在背后搞的鬼,你个魂淡淡,给老子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我扯过被子捂着头,脑内发射了无数了吐槽的弹屏【你丫能换句台词吗,都几十年过去了,省省吧……】 这孙老头是个没事硬要找点事往我家冲的。然,都会在一声响亮的‘哎呀!’声中闭幕。我们表示已经习惯了。 “哎呀!” 呐,没说错吧。我刚刚好像还听到了花瓶破裂的声音。鬼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我用尽了洪荒之力征服了我的赖床,伸了个大懒腰,套上拖鞋开门出去。 “孙务奇,你个杀千刀的。一大早吵死了!不知道女人睡眠不足会影响容颜吗?”我扯着嗓子吼了他一声!活脱脱一泼妇样。 孙务奇年轻的时候跟我爷爷是同事。但他现在已经是一把年纪的臭老头。虽然,按照年龄来算的话,我是应该叫他一声爷爷的,但是非常的不好意思,在这个世界上,我只会叫太.祖爷爷做爷爷。 孙务奇今天破天荒地没有跟我顶嘴,他现在双手撑地,一副像死了爹一样的表情地看着被他胸口压碎了的青花瓷。 “这老头干嘛给你行跪拜礼啊?” 我回过头,昨夜太.祖爷爷带回来的猥琐大哥,正左手抬着笼小笼包,右手夹着一黄一白两馍馍,嘴里更是塞满了水晶饺,口齿不清地问。 我腹诽,‘他丫的是不是很多天没有吃过包饭啊?’ “他哪是跪拜我啊,他是在祭奠他的花瓶”我顺手抢过他手中那个没咬过的玉米馍馍咬了一口。 “里头还有很多还有水晶胶,那小妹崽做得很有水准。”谢先成说完,没有打算理会那已经五体投地的孙务奇径直就往回走了。 大伙正在吃早餐。 我笑脸嘻嘻的对着正在往嘴里使命塞水晶饺的谢先成说:“成哥,人家做得水晶饺这么有水准,你谢过人家了没有啊?” 太.祖爷爷挑眉,似乎在想我什么时候跟谢先成如此熟络了的。 果不其然,谢先成眼睛一亮,一脸的恍然大悟,点头给我手动点了个赞,转头就对坐在隔壁正在喝粥的一了说:“小妹崽,你做的早点实在好吃,是我生平吃过最好吃的早点,谢谢你哈!”说完了,继续往嘴里塞水晶胶。 不出我所料,一了的脸色马上就由雪一样的白.皙变成了锅底一样的漆黑。 银光一闪,三根银针寒光乍现,千钧一发之际太.祖爷爷轻咳了一声,一了迅速将银针收回,顿起碗,继续慢条斯理地喝他的白粥。只是淡淡地回了谢先成一句:“叫我一了就可以了。” 谢先成那头因嘴里塞满了水晶饺出不来声,只好歉意地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见戏没看成,于是讪讪转头,发现太.祖警告的眼神,只好缩了缩脑袋,老老实实地开始吃早餐。 人没到声先到,孙老头的声音由远到近:“榴莲壳,你说,张凤家的瓜娃子那档事是不是你在暗地里搞的鬼?!”孙务奇拉着前襟装了满满的一兜青花瓷碎片,大腹便便地走过来。一了周到地给他备了个凳子,他不客气的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发生什么了?”太.祖爷爷捏起杯子开始喝茶。 “你看这个。哎呦,啧啧,这宝贝儿被我压乱套了这是,你等会,我给它凑凑,把图儿给你拼出来。小伙子往那边挪挪。”孙务奇十分心疼地说,一了很利索地把所有餐点挪开,给他空出一个地儿来。 孙务奇把一兜里的瓷碎片小心翼翼地卸到桌面上。再从衣兜里掏出一副明国时代的老花镜戴上,两条发黄的绳子随意地垂在耳朵两侧。随后打开他那个万年挂在腰间的古董工具盒,掏出一副特别的手套套上,又摸出一支万能胶,那万能胶的尾端卷了好几卷了,看着好像快要挤不出来的样子。 “让我看看,这块是在哪里……” 孙务奇麻利地这里拼拼,那里沾沾的,大概一分钟后,本来裂开的青花瓷,就这么被完美的还原了,一点裂缝都没有。这手艺是孙务奇的独门本领。江湖上破镜重圆孙二爷说的就是他。 有关于他的传闻,我听倒是听不少,但是亲眼看着他在我眼前施展,这还是第二次。这次还好是个花瓶,上一次,他修补的是一个面目全非的死人的脸。咦…不说了,每次一说起,就莫名其妙的脊背发寒。 祥瑞御免祥瑞御免祥瑞御免…… 在这个过程中,我看了谢先成一眼,他居然还在猛地吃早点,对孙老头的绝技一点都不好奇。这人也是腻淡定了些…… 再放眼其他人,他们都十分淡定的在吃早餐,好吧是我不淡定了…… “榴莲壳,你看这图案。”孙务奇把拼凑好的花瓶转了转,把有图案的那边面向太.祖。 “还记得开放初期那会儿,张凤他爹张狗蛋当众消失的事情不?当时他消失那会儿站的草地上,也出现了这个图案。这邪门的是,昨天他家瓜娃子又给来了个历史重演了。” 孙老头说的那个激动,我太.祖爷爷只是喝了口茶,然后淡淡的嗯了一声。 “没了?”孙老头对太.祖爷爷的反应十分的不满:“我千里迢迢地跑来这里给你说了这么一件大事,你就给我个‘嗯’?” “不然?” 孙老头当场石化…… 这时候隔壁的谢先成喝了口茶漱漱口,顺手拿起花瓶转了转,摸了摸,嗅了嗅,然后提起茶壶,把热水灌进瓶中。 听到声响,孙老头大惊失色,惊呼:“臭小子,你干什么!!”立马伸手欲阻止他。 谢先成没让他得逞,呆热水灌得差不多,才放下茶壶,将瓶子转回去面对着孙老头。 托他的福,我这才看清瓶身上的图案。 刚想看,奈何孙老头一脸紧张兮兮的,我没凑过去。那图案两指宽长,是青色的一个镂空四方形,中间是一朵同色的五瓣花,中间有四个文字,其中左边竖着的两字是红色的,另外一边两字是黑色的。我一时之间没看懂这几个文字。 “这……”孙老头看着花瓶,十分讶异,“这图案咋地就变色了嗫?” 我正费解。谢先成便立马用手机的前摄像头给花瓶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把手机放在桌子中间。这下我看懂了,原来这几个是反方向的。 “修罗地狱?”我一字一顿地念完。 “嗯。这是个处刑章。老先生您朋友恐怕——已经被处刑了。”谢先成拿过一个空碗,将瓶子里的热水倒出来,里面依稀有点结块的血冲出来。 “瓶身上的是选择章,凡接章人都是站在犯罪边缘或是灰色地带的。修罗地狱会给他们两个选择,对、或者错。当然这对与错的程度是由修罗地狱来判断。若对了,便可以继续笑傲江湖;若错了,便人间蒸发。照现在这图案的额颜色来看,只有两字变成了红色,证明他现在还活着。” “活着…活着就得!老头子这就去把他带回张家。”孙老头拍拍胸腹说。“嘿,我说小伙你咋那么清楚呐?”孙老头眯着一双狐狸眼睛瞅着谢先成。 “碰巧听说而已。”谢先成一句话带过,显然是不想说有关于自己的事情。他伸手拿过擦布仔细地把瓶子擦干净,然后小心地放回到孙老头的面前。 孙老头见谢先成避而不答,也识相没有追问,只是换了个表情,眼睛bringbring的瞅着谢先成。“小伙儿,能带我到那个啥第一监狱不?” 谢先成面露难色:“…我能告诉你具体.位置,你自个儿去。” 接下来孙老头几番利诱跟强迫之下,谢先成还是果断拒绝,气得他直跳脚,最后一脸气急败坏地瞪着太.祖爷爷:“你个发瘟榴莲壳,倒是出句声撒!” 太.祖爷爷气定神闲地放下茶杯,像是没挺清楚一般道:“说啥?” 孙老头一时气结,伸出食指颤颤地指着太.祖,最后居然5秒变脸,哭了起来,好不逼真。 不用听,我也知道他会哭个啥子,无非是那几句—— 【要是当年太.祖不是长得那么帅,张凤奶奶就不睡喜欢他而不喜欢孙老头,最后张凤奶奶因为被太.祖拒绝了心灰意冷就嫁给了谁谁谁,结果年纪轻轻地就带着儿子守了寡,一切的一切都是太.祖的不对,他要对张凤奶奶负起责任云云……】 哎,你个万年老光棍能有点新玩意说说么。还一边说一边老泪纵横,你觉得掉价不,我已经不想吐槽了亲,囧…… 太.祖嚼了口茶,无奈地摇头轻叹,终于开口道:“瓜娃子原名叫啥?” 孙老头当下就不哭了,擦了擦本就没有眼泪的眼睛,说:“张汇林。” 本来已经果断拒绝了孙老头的谢先成一听到这个名字是,表情立马就凝重了。太.祖爷爷再度开口,“他最近都给谁在运货?” 孙老头一脸的鄙夷,“前阵子不是跟你说过吗,你个老东西咋不长点记性呐?!他在给冬阳宫城修复项目的福马林运涂料啊。” 坐在隔壁的谢先成顿时就开口道:“老先生,您回去准备准备,下午我就带你过去。” 嗨!这人怎那么奇怪。刚刚才拒绝孙老头时不是很坚定吗?怎么像天气一样说变就变??我一连狐疑地看着谢先成。那人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他这是怎么了?”我转头看了看孙老头,又看了看太.祖爷爷。 太.祖爷爷又拿茶杯喝了一口,说:“大概是已经吃饱了罢。” 我一脸你这不是说废话么的表情看着太.祖爷爷…… 第三录 断崖 ?我以为孙老头会用很长的时间来准备,毕竟瓜娃子可是他心爱的张凤的孙子。最起码也得是到晚上才会来。谁知他下午两点多就背着个大背包出现在我家大院里。 他这次没有吼我太.祖,改了吼谢先成。 他还带来了两个人,说是张凤家的下手。这两人,一个是瞎了一只眼睛的,矮个子。另外一个个子倒是不矮,看起来起码有一米七五吧,就是体型略…胖了点。 谢先成出来时,还是穿着来时的那套牛仔短打。他向一了要了瓶盐水,还说他的这就是他的装备。 我百思不得其解…… 一了也递给我一个小包包,说是太.祖让我顺道跟去见识一下。 手里的包虽小,但是却有点分量,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头装着根两指粗短索,一把小型军刀,一瓶水,最后还有那把太.祖给我的枪。既然配枪了,那证明了这次是个玩命的活儿,一想到有得玩,我不由得兴奋,考虑没考虑就答应了。 我们坐上了张家下手开过来的面包车,红红火火地出发了。 在车上,孙老头一直在跟谢先成唧唧歪歪说个不停,人家谢先成很多时候看着窗外,完全把孙老头忽略掉。 太.祖爷爷还是一身黑色马褂,坐在最后面一排闭目养神,一了、百了分别坐在他的左右边,坐姿依旧是万年端正样,就像银行门外的铜狮。怪不得外面的人都叫他们俩做守门人。 晚间,我们在一家农家借宿。接待我们的是一个断手的老头。 吃过饭后,我发现谢先成正在空地上拿着他那瓶盐水定定地站在那里,又是仰头,又是跪拜的,像是在举行什么祭奠仪式。过了一会儿好像已经完成了,他盘膝坐在地上。我就过了过去,坐在他旁边的空地上。 “你在干什么?” “看地图。” 我十分讶异地长大嘴巴。“看地图?”我见他手上并没有地图,怀疑是不是掉在了什么地方,我左右看了一下,最后以为踩在了脚下,右退后了一步,发现并没有地图,我疑惑地问,“在…在哪里?” 谢先成举起水平敲了敲脑袋,说:“在神那里。” 我再次无语地长大了嘴巴。 “我们还要多久才到?”我抓起地下的一根枯枝在地上乱画。 谢先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依旧闭着眼睛,不一会儿才开口:“刘先生是你什么人?” 我默了一下。他既然是太.祖带回来的,太.祖都没有告诉他的话,我想我就不应该多嘴了。 见我没有作答,他了然地笑了笑,道:“我似乎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不要介意,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见他这么说了,我也松了口气,问道“你本不是不想带孙老头去修罗地狱的么?” “嗯。” “为什么?” “因为我是那里逃犯。”他说这话的时候,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就像是在说很平常的事情一样。 我听后一噫。他这么坦然的告诉我,难道就不怕我去举报他?逃犯…他告诉我们,错了就得人间蒸发么?怎么还会有逃犯?我看了他一眼,继续问:“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 谢先成仰起头,把水瓶放在眼睛的位置上,他嘴角微翘的样子告诉我,这样做很是十分舒服。他淡淡地回答说: “那里有我要找的人。” “瓜娃子?”我试探性地问。但他没有回答。 “你不怕去到那儿会被抓起来?”瓶子透着月光,一闪一闪的,很美,我抓起一根枯枝,在地上画着它的轮廓。 “怕。又不怕。” “怕、又不怕?” 谢先成呵笑了一下,拿下放在眼睛处的水瓶,闭着眼睛跟我说:“说了你也不懂。” 而他则拿着那瓶被他拿下来的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头顶挥过。我还来不及反应,身后已经发出一声惨叫,一了、百了下一刻已经来到我身边,将我护了起来。 抬头一看,是那个接待我们的断手老头。 他的断手处装着两把锋利的弯刀。被谢先成用水瓶打得他飞出一段距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人就已经一命呜呼了,实在对不住这个龙套…… “刘先生,看来我们不能歇了。”谢先成一边利索地卸下老头手里的弯刀,一边说。谢先成心下暗骂,‘才刚出发,他们就被盯上了,比预期的来的还要快,可恶。’ 孙老头带着两个张家下手匆匆忙忙赶来,见地上躺着的老头,一脸疑惑的问:“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太.祖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躺着的断手老头说:“起程吧。” 谢先成麻利的把老头的刀捆起来,边无奈摇头轻笑说:“先生,跟你合作我实在不划算呐。” 太.祖回以淡淡地微笑,不在再说话,转身离去,一了、百了迅速跟了上去。 孙老头精明的小眼睛转了转,这中间有猫腻。如是想着便屁颠屁颠地就追了上去。 虽不至谢先成跟太.祖之间在搞什么鬼,既然他们没有说,我就只好不问了。在太.祖身边长大,我知道一个道理,有些事情不要去追究,知道得越多,处境就越危险。 西面吹来一阵凉风,夹带着浓郁的血腥味迎面扑来。看来被.干掉的不只是眼前的这老头啊,可是今天晚上这些人是冲着谁来的呢…… 接下来三天,我们都没有停下来,谢先成带路,张家的两个下手轮流着开车。 一路上谢先成给我们说了很多有关于修罗炼狱的事情。 它不是常识范围内的监狱。就算不是杀人放火,都有可能会被关进去。只要‘他们’认为你有【罪】。 我好奇那些囚犯被关押后,会受到怎么样的处罚,除了之前的人间蒸发、、、 谢先成说,幸运的话,就是普通的无期徒刑。管吃管住,什么都不用做,直到监禁被关到老死。 我嗤笑,以为这不算惩罚。但是谢先成却告诉我,人在没有人的封闭空间内呆久了,会崩溃掉。 细思极恐,脊背后面顿时就起了丝丝寒意。 他接着说,不幸运的,有可能会被折磨灵魂。直到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我嗤笑,鬼才相信你的胡扯。 不知道还要走多久,途中,我糊里糊涂地就睡着了。 在我睡醒之后,太.祖正背着我走在一条昏暗密林小道之中。 周围的光线很是昏暗,茂密的树叶层层叠叠,遮天蔽日,几缕阳光艰难地闯过密集的树梢,形成一道利剑插.进地面,手臂粗的褐色藤蔓在树冠与树冠之间接连不断,看不清楚是从何生出,又伸到哪里结束。 地上全是潮.湿黄黑的枯叶,夹杂着一些颜色鲜艳的蘑菇,偶尔会见到零星的动物的残骸。现在眼下,我还看见了几个人的头颅残骨。不由得脊背一寒。 “到了么?”我幽幽地问。 “快了。”太.祖似乎感觉到我的害怕,轻笑着说。 太.祖的背很宽,有一股淡淡的茶香,让人很舒服。虽然很想赖着不下来,但不知道太.祖爷爷背了我多长时间,估计也累了把。我还是利索地下地自己走。 谢先成一直拿着匕首在前方披荆斩棘的带路。 前方终于看见了密林的尽头,一大.片光亮亮的,刚从密林幽暗中.出来一时半会没能适应过来,眼睛不舒服地眯了起来。 待适应过来时,发现前方是一处断崖。 往前看,是一点片被黑色巨墙围起来的地方。巨墙延伸到我们看不见得远方。巨墙内是呈八卦分布的建筑。整个建筑散发着一种十分诡异的气氛,幽暗且压抑。巨墙的外围依稀可以看到有一些类似监守的小黑点在有规律的移动。 “我们到了。”谢先成蹲了下来警惕地看了看四下,然后指着前方说。“修罗地狱。” “可是,前方是断崖,我们该怎么过去?”我也学着他蹲了下来问。 谢先成看着我笑了笑,说:“先从这里下去再说。” 我探头瞄了眼下方,迅速缩回来,吓得吞了下口水,两腿不禁发软,。 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不溜秋,灰霾的浓雾盘旋在半山腰。而且这万丈深渊的下方,还隐隐约传来轰声雷动的水声。这下面莫不是激流瀑布?现在莫说要下去了,但是看看都快要吓破胆了…… 我惧怕的回头看了看太.祖爷爷,但见他依旧一派气定神闲地拿着茶壶咪着茶,远眺着那远方。我没看错的话,他那一脸的怀念故地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再看看一了百了。那两人依旧是没有表情的立在太.祖的左右两旁,还是那副石狮子模样的严肃谨慎。 孙老头这不太淡定了,也跟着走过来一瞅,也是吓得连忙颤抖着脚过来扶着我,颤着声问: “小伙子,别开玩笑,咱们呐还是找个稳阵的路子走走罢,这、这这……”他伸手颤颤地指了指断崖,又抬头小心翼翼地瞅了眼,立马又吓得缩回来揪着我的肩膀,道:“我有三高,这路子一下去,我就可以去当唐僧的徒弟儿了…咦……” 俩张家的下手也被孙老头的举动吓得定定地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不敢上前,我依稀见到他俩额头正孜孜地冒汗。 谢先成淡定地伸头往断崖下看了一眼,转头笑得一脸不容置疑,说: “没法子咯,只有这个路子比较安全。虽说可以飞索过去,但恐防未到达半路就被监狱使给咔嚓掉了。”他说着,还不忘绘声绘色地抬手在脖子的地方横了一下。适逢此时有一只不知名的鸟落脚在飞索之上,立马就有一支利箭呼啸而来,一击命中目标。那鸟哇一声,吓得我跟孙老头一阵冷汗直飙,风中凌.乱。 “稳阵的路子,也不是没有,看。” 谢先成伸出手指着西边的一处密林,那里的树冠确实有延伸到了监狱的那边。但是他很快就转头对着我们诡异一笑,我现在觉得不是一般的恶寒。他说:“那是唯一稳当的路子。那里危机四伏,有猛兽,有毒虫,有猿人,有邪物,有古人留下的捕兽机关,又或者你会看见外星人……” 他伸手拔了路边的一根草,三下两下除去杂丫,将草骨用来撩牙,然后含在嘴里接着说:“我是能很稳当的从那里过去呐…,先生跟他的护卫也是可以的,但你们嘛~我就不确保了。怎么样?”他那像野狼一样的眼睛缓慢地扫过我、孙老头跟俩张家下手。我觉得我很有必要喊咔…导演,我要求换件戏服,现下这一件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孙老头吓得不轻,再一次瞅了眼断崖,猛然闭上眼睛,一脸视死如归地妥协道:“死就死,走走走。” 我斜眼睨着他,顿然想到,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谢先成点点头,站起身,往回走了几步,扯下一条手臂粗的藤蔓,锐利的眼睛在四下搜索了一会儿,跳进草丛,将藤蔓利索地绕了几圈,狠狠地勒上两三个死结,接着两臂一使劲搬出一座饭桌大的天然蛮石,稳健地走过来,黑哟一声,将蛮石呼地扔下了断崖。受到重力的作用,手臂粗的藤蔓从后方来时的密林中呼啦呼啦地冲来,蹦下了万张悬崖。 期间有三条条约五米长的蟒蛇扭缠在一起的巨蟒被带着冲出了断崖,数十棵粗大的树冠被连根拔起,也跟着在我们面前呼啸而过,跃入了深不见底的灰霾。 这段时间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下一秒,自己也会被呼啦一声被牵上,最后来一句,世界再见。 大约十分钟之后,藤蔓由原先的手臂粗变成了现在的胖子粗,最后蹦蹦紧地在悬崖上颤了两颤就停呼了下来。 谢先成走上前,在悬崖边的藤蔓上踩了几脚,像是确认是否稳当,然后转头笑着说:“出发!” 谢先成继续充当带路的先锋,紧接着就是张家的下手们跟孙老头。一了也跟这走在孙老头之后,我深呼吸了一下,拍拍胸脯壮了壮胆子,拿出攀山绳圈住藤蔓,索紧自己的腰身,蹲下小心翼翼的也跟着下去了。 爬了大概五十米的时候,突然想起太.祖爷爷,抬头一看,龟孙子的,他居然让百了背个凳子让他坐着,在那里优哉游哉的拿着茶壶喝着茶。然而,百了却稳稳健健地在哪里爬呀爬的…… 太.祖,我现在真的知道你为啥说自己是祸害了,你还真是实至名归…… 我不敢看下面,我怕我会手软脚软。也不太敢抬头,头顶上偶尔会掉下来一些细碎的砂石,怕蹦进眼睛里。 不知道爬了多久,我手上都起了几个水泡了,有些被藤蔓的利刺挂出了血丝。我们已经进入了灰霾。四周灰蒙蒙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上不见顶,下不见底,只有越来越响的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在浓雾里,不见天日,我感觉时间像是没有在流逝,只是手中的动作证明这个世界还是在运作中。 忽然,耳边响起了一阵女人的清灵笑声。 一只白.嫩如雪,冰寒刺骨的手抓.住我正在爬行的手臂,那指甲的猩红分外的刺眼。 突感觉肩膀一沉,像是有人把下巴枕在上面一样,有人在我耳边呼了口气,害我脊背一寒,耳根抖了抖,眉骨跳高,十二分精神都绷得紧紧的,颤颤地机械性地转头,触目一张美艳欲滴的笑脸出现在眼前,她眉眼弯弯,看不出岁数。 清灵的笑声再次响起,左脚处也被一只白.皙的手轻抓.住,指甲也是一般的猩红骇人。 我吓得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啊~~~~祥瑞御免祥瑞御免祥瑞御免~~~~~ 接着又一双冰寒刺骨的手捧住我的脸,一张放大版的无颜脸出现在眼前。我的妈呀…呜…我要回家…… “你从哪里来?”把头搁在我颈窝的女人问,她吐出来的气冰寒刺骨,声音清灵空洞,像是从遥远的地狱里传来一般,空灵诡异。 “你要到哪里去?”沿着我的小.腿攀附而上的女子接着问。声音不男不女,语音阴阳怪异,听得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要归去…?”捧着我的脸的那位说着停顿了一下,又问:“还是要离去?”接着又是一阵接一阵的清灵笑声。 我害怕得伸手去扯那双捧住我的脸的手,可是怎么也扯不掉,那张没有五官的面孔在我的眼前越来越近… 那个枕在我肩膀的女人伸出猩红长舌舔.了一下我的耳朵,冰寒惊心!! 无数的手在拉扯着我的四肢,动弹不得的我,此刻怕到了极点… 救命! 忽然一股暖流从我的眉心窜入,一阵激灵下,周围再次恢复了震耳欲聋的声音,眼前的女鬼全都消失不见了,我惊愕地长大嘴巴,久久不能回神。只是感觉那股暖流顺着我的鼻梁一路滑下,最后窜入我的嘴里。 突如起来的血腥味把我的神魂彻底地拉了回来。这才听到太.祖在不断地呼唤我。 “丫头!丫头!” 我谔谔地回应。“太.祖……” 下一秒看见太.祖正用右手用力地按住我的眉心。他见我恢复清醒,本是绷紧的脸,才缓了下来,收回了按在我眉心的手。我这才发现,太.祖他割破了拇指,现下还流着鲜血。下意识地摸.摸眉心,才发现,原来刚刚挨过那股暖流是太.祖的血。 “这雾霾不对劲,夹杂着邪气,估摸是停留在世间有点时间,吸收了时间的外道邪污。你刚刚定是吸入了污俗之气,迷失了心神,生出了幻觉。不知道他们下面有没有发生状况?”太.祖扯出手帕将手指包住,然后顺了顺我的头发,说:“好了,莫怕,继续赶路吧。” 我吸了口气,带点鼻音地嗯了声,继续往下爬。而太.祖又继续让百了背起来,而后又淡定地拿出茶壶继续咪起茶来。 看来人们平常说的祖先保佑是一个特么对的真理。我抬头看了眼一脸淡定的太.祖。 真是一个特么给力的祖先呐…… 第四录 激流汹鲫 ?爬了不知多久,只觉手脚酸麻得紧,简直是生平最大运动量的一次。 不多时,终于踩到了稳实的地面。虽然落脚的地方很窄,只能刚好搁下两脚宽,再多一点的地儿都不行。不管怎样,总算是着陆了,真是谢天谢地,谢祖先。 但转头眼下,这激流汹涌磅礴的气势,让我想收回刚刚谢天谢地的话。 不远处谢先成像是大声喊着什么,但是水流声震耳欲聋,我一点都听不到他在喊什么。 我抬脚蹬了蹬孙老头的屁.股,喊道:“他说啥?” “那小伙子说要找个坐骑!”他颤颤着手指着那激流磅礴中凶猛跳跃的猛兽——巨鲫。 眼前不下五十条巨鲫在那里翻滚、跳跃、挤拥、撕咬。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太.祖带着我,我带着面包,冲到人民公园,去取.悦的那一池塘死胖死胖的锦鲤。 我吞了把口水骨。 我想静静,我要静静,静静在哪里?!!今天有太多的事情让本宫烦心了,本宫决定回家睡个午觉,你们谁拦我我咬谁!!! 最后看见谢先成那张笑得一脸灿烂的嘴脸,万分想冲上去撕个稀巴烂,再一脚蹬飞那个始作俑者孙务奇! 谢先成率先用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根三指粗的麻绳,挥了挥,套住了其中一头甚是生猛的巨鲫,勒紧后,一跃蹦了上牠的脊背,一跃一潜的往前走了去。 而在我后面则传来太.祖甚是愉悦的声音,泰然自若地说:“百了,我甚是喜欢那头红冠戴顶的,看起来好是醒目。” 一了百了同时抛出韧索,一个利落的手起绳落,个套住了一条生猛的过江巨鲫。 百了当即就背着太.祖跃上了鱼背,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而一了却将缰索交给孙老头,将他跟俩张家下手一并丢上鱼背。带他们出发了之后,一了再一次利索地套了头巨鲫,带上我跃上巨鲫的背,向前跃去。 巨鲫的数量十分多,他们争着抢着往前冲,不惜用身子碰撞同类。 我站在巨鲫鱼的背上,好几次滑脚差点掉进激流之中,好在有一了及时搭把手,才免于遭难。放眼太.祖那边,他还十分悠然自在的样子,我甚至还看见他在笑…… 几番凶险之下,好不容易终于上岸了,我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而孙老头则在不远处狂吐,因为他晕鲫鱼……而转头这边,张家的俩下手早就不省人事了。 “你以前也是这样逃出去的吗?”我抬头无力地问。 “不是。” ‘……’ 休息够了,我们从一处狭窄的红岩缝前行。 这次,我跟在谢先成后面。我轻声问:“你为什么这么在意瓜娃子?” “他把我幺妹卖了。”谢先成依旧在前面带路,我无法看清他现在的表情。 这句话听得我一噫。 跟在太.祖身边长大,我不少有接触生意人。据我所知,张凤家虽有一些生意走在了灰色地带,但是他们却从没做过类似贩卖人口的。现下谢先成说瓜娃子把他幺妹卖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说,张凤家瓜娃子是我孙老头看着长大的,拐卖妇女儿童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做的!绝对!”孙老头激动得脸都红透了,就像一个熟透了的番茄。 我转头一脸疑惑地征求太.祖的意见。 太.祖淡淡的说道:“老孙,还记得谢桂吗?那个在瓜娃子手下当会计的。” 孙老头听了,想都不用想就立马回答:“当然记得,就那个千个数不打草稿,也能瞬间给出正确答案的神算。这么有本事的年轻人,老头子可记得深刻呐。” 太.祖接着说:“谢桂,年芳二十。半年前进入张家的码头作会计。半个月的时间,将张家码头的一些数年积累下来的死账烂账全数梳理清楚,深得二当家张汇林(瓜娃子)的赏识,当月升为张家湾总会计,加薪三倍。 正当谢桂感恩戴德的时候。却不知自己将张家的一个常年来往的客户的数也顺便梳理了个通。这位客户就是张汇林那些不得不走的灰色地带。他就是万恶地地头霸主。威胁张汇林,要是不跟他做生意,他就会让张家每个月都死一百人。 刚开始时,张汇林没有把他说的话放在眼内,结果当月,张家湾码头莫名起火,恰恰烧死了百名做搬运的员工。 次月,张家湾码头又接二连三地发生意外。迫于压力,张汇林只好跟他合作,走上了灰色地带。 这位客人让张汇林给他运输货物,但是并不透露运输的到底是什么。这是他们签订的合约。 碰巧十几年下来的灰暗账目被谢桂给梳理了出来,还喝令要求扣押该客人要运输的物品,激怒了此客人。再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这名叫谢桂的会计。 这位客人叫福马林。 而这位神算,就是谢先成的幺妹。” 孙老头听后瞪大眼睛,鬼叫起来:“小伙子,你别因为这事就把咱一伙人葬在这里呐。” 谢先成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孙老头伸长脖子都得不到回答,气得七窍生烟,哼了好几声,愤愤地继续赶路。 突然,太.祖抓.住我的衣领阻止我继续走。我疑惑地转头求证。之间太.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眼睛往上看,示意我注意上方。 前方的谢先成也警惕地停下了所有动静。 此时,果然有脚步声,从我们头顶上方传来。 “福老板,你确定从这里走就能进到修罗地狱里面?”一个尖锐到刺耳的声音,阴阳怪气的,就像电视剧里面那些太监,听得我汗毛直立,马上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哎呀,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是就是啦,还在那里罗里吧嗦的,你们只管给我抓回瓜娃子,你们拿了钱办事就得啦!”那被称作福老板的说话的语气里尽是傲慢。 话音刚落,上面顿时就没有了说话声,但依稀听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证明他们还在上头。 太.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递给我一面小巧的铜镜,抬了抬下巴。我马上明了,他是想我利用镜子的反射看看上面的情况。 我小心翼翼地移出镜子,放在一个恰到好处,但又不会被发现的地方。 一个穿着鲜艳红衣的矮子,挑着下巴,一脸鄙视地看着面前一个大腹便便的胡子男。且我发现那矮子跟那天晚上袭击我们的老头一样,是个断手的。手里也一样装着锋利的弯刀。 “你别得瑟个啥?我告诉你。你厮以为给了我们钱,我就不会对你动手是不。”又是阴阳怪气的语调,红衣矮子用弯刀把福老板逼到角落里,贴在壁上。“就那点钱,我呸!” 一坨口水就这么飞了下来,落在我那镜子那只手的隔壁,手臂上不慎落了几颗小水珠。我呿…讲讲卫生好吗? 正想把手抽回来,却被太.祖一手按住,他摇摇头,示意我坚持住。还能怎么样,继续呗,欲哭无泪呗…… “你别乱来,你要是伤我一分,我上头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福老板放出来的话虽是狠话,但他说出来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害怕,声调在空中颤了几颤,所以跟本听不出什么气势来。 红衣矮子用他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发出来一阵十分刺耳的笑声。“你的上头?嗯?”他用弯刀拍了怕福老板的胡子大脸,笑得诡异,说:“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怕你了么?省省吧,你上头有什么人,是个啥组织,我不知道,也压根儿不想要知道。说不定时个不怎么起眼的小角色、小团体。至于你嘛,你看看那,找个人呢,还要自个儿花钱找野生猎手,证明你在你那个什么上头的人眼里也不过时候蝼蚁般,呼~没了也不可惜。”红衣矮子绘声绘色地做了个吹东西的表情,然后又笑得异常难听。 他突然将弯刀索近福老板的脖子,眯起眼睛,一脸阴险地说:“再加之,这里荒山野岭的,我就算是把你就地蒸发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忽而,红衣矮子身后走出一个慵懒的白衣少年,抬手就挂在了红衣矮子的身上,下巴枕在红衣矮子的肩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尾音拉到无雷公那么长,慵懒地说:“红谷子,算了罢,我们只管把这货带进去就能回家睡觉觉了,何必置气……”话音刚落,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似乎睡着了。 “起开!就知道睡?!!”红谷子一扬肩膀,把白衣少年抖开。 少年落地,翻了个身,这角度正好看见我手上的铜镜,吓得我全身僵硬,在这个角度我能看见他脸,不知道他是否也看到了我。 他有一丝错愕,但很快就换成了一个和善的微笑,翻身转侧了回去,让我们可以接着看到上面的情况。 不多时,那福老板像是被红谷子吓焉了,静默地走在前方带路。而那红谷子则走了几步,又到回来,一手拎起睡在地上的白衣少年,接着往前走。那白衣少年就在此时睁开眼睛,对着我们挥了挥手,用嘴型给我们说了声‘拜拜。’ 我全身不由得再次僵硬。 等他们走远,我才敢回头问太.祖:“怎么办?” “嗯?”太.祖不明所以。 “那个人,那个白衣少年,他发现了我。”我握着镜子,惊恐的忘记了把手上的口水擦掉。 “不碍事。”太.祖微笑着接过我手中的铜镜子,用白布擦了擦放回兜里。 ……真的不碍事吗?他们好像也找瓜娃子,而刚刚那个满面横肉,胡子茂密的福老板,应该就是之前谈及的福马林吧…… 看着太.祖递过来的手帕,才想起手上还有口水。啊咦……好恶心…… 谁知片刻后,太.祖居然说:“碍事就让一了百了搞定他啊呗。” 我非常侧目他,你有一了百了,就是任性…… 谢先成则在前头一脸凝重,像是在是思量着什么。 接下来,谢先成改变了原先的路线,走在了一条长满了小青苔的幽道。尽量避免我们还没有进入修罗地狱就跟福马林那么相遇。在外面打斗的话,动静太大会引来监守。再加上谢先成本就是逃犯。照他的话来讲就是,这样太不划算了。 走着走着,太.祖突然开口道:“丫头,用左手抹三下额头。” “哦”我听话地照做。 记得小时候太.祖跟我说,晚上出门前要用左手抹三下额头,避免在夜路上看尽不该看的一些东西。我 下意识地抬头望天,虽然看不见太阳,但依照现在的光线来看,现在应该还是白天。我有点疑惑。 随后,我们走入了一处昏暗的甬道。 “我们算是进入了修罗地狱的内部了么?”我环顾四周,入眼皆是一片灰暗,跟外面的光亮形成很大的反差。甬道的外壁有点粗糙。轻轻用手敲敲,出来的声音比较实,应该是蛮石。 前头的谢先成抬手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我诺诺的点头。 周围一片寂静,气氛有点压抑,压得心脏很闷,就好堕进了一个密封的空间内。渐渐地,四面八方开始传来悲惨的痛嚎,像是承受着极大痛苦。眼前的灰暗里渐渐出现了微弱的火光,到后来,火光猛然袭来,我下意识地抬手挡住头面。没有预想中的酷热跟炽痛,才敢抬眼看去。 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眼前的光景真真切切是个地狱。 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一个空间霍红霍红的一片。全是衣裳褴褛的人。 这些人衣衫褴褛,赤脚踩利剑,脚下一片血肉模糊。双手跟脑袋歪斜着贴着顶上的岩壁,像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利剑之下还有熊熊烈火,烧得利剑炽红炽红的,煎得那些人的脚孜孜地冒白烟。正在痛苦地哀嚎,表情因为承受剧烈的痛楚而扭曲变形,十分狰狞骇人。 我错愕地停下了脚步,面对眼前这光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太.祖见我因为错愕而呆愣在原地,轻轻地拍拍我的头顶,挥挥手示意我继续走。我只好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前面的谢先成已经跟我们来开了五六米的距离了,我加快了步伐追了上去。 这些人像是没有看见我们一般,依旧在那里哀嚎连篇,我想大概太痛苦了对我们无暇以顾。 一个拐弯,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神像。说是神像委实有点牵强,因为他是活生生地,手脚并用地将一个个赤果果的人往嘴里放,一口两三个,哀嚎尖叫声铺天盖地,震耳欲聋。 我双手颤颤,握紧背包的背带,故作镇定地继续跟上谢先成的步伐。 但是没走两步,后面那俩张家的下手突然间就哀嚎了一声。 回头一看,发现有连个衣衫褴褛、面貌扭曲的货从背后抱住了那个矮子,往他脖子上使命地啃咬,矮子的脖子处一片血肉模糊。矮子疼痛地扭打着他,眼睛因疼痛而布满了红彤彤的血丝。 忽地,一阵地动山摇。 本在前面手脚并用忙乎着吃人的鬼神像忽然伸过手来,抓起矮子抓起就往嘴里嚼…… 一阵胃酸涌至喉咙,险些呕了出来。 谢先成愤恨地啧了一声,喝道:“快跑!”然后自个儿就先行跑没影儿了。 百了一手抄起太.祖跟孙老头,几个蹦跶,连影都看不见了。我转头发现那个胖子下手正用上吃奶得劲儿往前跑。我想过去拉他一把,一了却死死地拽住我的手,不让我往前。 “一了放手。那个下手胖子还在那里啊。” “不可以小姐!” “一了,我跑得很快的,你知道的!”我扒下一了的手。快步走归去扯起胖子,“快点!” 那巨神像猛地就将手伸过来,眼看着距离我越来越近。也不怕只是使命地拖着胖子跑。 一了掏出索住巨型鲫鱼的那根粗索,抛向了巨神像的脚,粗索十分听从指挥,在巨神像的脚下饶了几圈,最后勒得紧紧的。一了双手揪住粗索,一个背身,使劲一拉。巨神像巨大的身躯居然被他拽得四脚朝天,一阵地动山摇。 我给他投去满脸崇拜的表情。 由于巨神像的倒下,振幅太大,无数碎石尘土滚滚袭来,本在受着苦难的鬼怪失去了镇压,愤愤欢呼雀跃,四散奔跑开来,均向着我们袭来,最后将我们团团围住。 “救救我……” “带我出去……” “我知道错了……” “我不要在受苦了……” “带我走……” “留下……” 那头刚被一了拽倒的巨神像,十分恼怒地猛然起来,抡起那手脚就向我们伸来。原先没有发现,原来他的脚长得像手一样。 “我滴个大姨的腿腿啊……”胖子发出了一句惊呼。 我一边扫下那些不断涌过来的小鬼,一边防着那个手脚并用的巨神像。眼下就要打不赢了,巨神像伸手过来,抓.住我就往他那巨大而猩红的嘴巴去。 “小姐!”一了惊呼。 眼看着距离那血盆大口愈来愈近之际。一了抄起粗索,几个轻盈的点地跳跃,麻利地将巨神像来了个五花大捆。落地后双手扯进粗索一揪,力气之大,居然将巨神像那粗胳膊粗腿儿勒出了浓黑腥臭的血来。 紧接着一了将粗索踩在脚下,拉出一根细长的钢丝,抛出,几个飞旋之后,锁住巨神像那只抓住我的手。绷紧的钢丝轻轻一弹,巨神像的手顿时被四分五裂。 一了当即伸手接住我,然后又拎起胖子的后衣领,使劲一甩,瞬时飞得不见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