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专车司机》 作者君还在读大三,见谅 ?@@有可能更新不稳定。每日一更应该能保证。;@@ 0001 送你一个技能 ?秦阂,男,今年22岁,身高中等,长相普通。 如今是一名滴滴专车司机,在洛原市开着专车糊口,也是一名退伍特种兵。自3年前从那一片险地出来之后,他便来到了这一座华夏南部的古老城市,做起了网约车的营运工作。 现在是2016年7月17日,下午18:00。 夏天白天的太阳渐渐毒辣,温度越来越让人受不了,即使待在车里有空调也不例外,秦阂于是早上很早就出了门,今天一直是跑了一天的车,直到现在。 人已经很累了,急着想要回家。 但是开到贺州路的一条小巷子时,他却看到一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在路边拼命地摇晃着手,想要招车。 只是往后视镜里瞅了一眼,秦阂便知道这时候绝对不可能有出租车被这男孩拦下来。于是微微一叹,他倒也只好是放缓了车速,慢慢开到了这个小家伙的前边。 “咔嗒!” 副驾驶座的车门被他打开了。 “上来吧!现在已经是交班时间了,出租车这时候一般都不载客了。而且贺州路这里平常本来也就没几个人,一般很少会有车到这里来。你去哪?我送你吧。”秦阂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着头说道。 男孩一愣。 旋即眉头微皱,看着秦阂一脸的不信任与狐疑,说道:“你这不会是黑车吧?我听说黑车可是会拐卖小孩子的,而且还很……” “我这是专车!不是黑车!”秦阂很用力地强调,表情严肃,“再说专车很贵的好不好?一般都得预约。我这主动来载你,已经是亏大发了,你别当我吃饱了撑得。” “可是……专车……”男孩还是一脸的不信任。 “你到底走不走?”秦阂翻了个白眼,终于不耐烦道,“你一个小屁孩哪懂那么多?这都快晚上了,你还想一个人在外头晃悠?快点!我已经很饿了,我也要回家吃饭了!早把你送回家我也早回家!” “……好吧。”男孩盯了秦阂两秒,也是表情无奈,耸了耸肩,就上了车。 “砰!” 门关。 秦阂歪头看着这小家伙,见他一上车就拿出了一个笔记本玩起了游戏,又是摇了摇头,随即就主动侧过身去帮他系好了安全带:“咔!” 男孩却嫌弃他打扰自己玩游戏了,不满地嚷嚷道:“干嘛呀你?挡我操作了!你看,又死了!” 这家伙的手指指在了电脑屏幕上,秦阂侧头一看,呦呵,这不是dnf嘛?!居然都打到安图恩了!不过你一个86的奶爸居然还打不过四人本的黑雾之源,这操作水平未免也太极品了点…… 秦阂哈哈大笑。 之后也没理他,坐正了位置,就把手放在了换档器上,“咔嗒咔嗒”地换了一个档位:“你家在哪?快说!我现在就送你回去,省的你爸妈担心。” “东城,老李拳击俱乐部。”男孩闷闷地说道,“不过我不是回家,而是去神界参加这一届的成神礼。” 车轱辘已经动起来了,缓缓开始了加速,小男孩也重新开始了另一盘,专注地打起了dnf。 秦阂听到他这样说,顿时又笑出了声:“还神界?这么说你莫非还是一位神仙不成?你小子是不是看动漫小说看多了?几年级了?你爸妈听到你这样说不会抽你吧?” “神跟仙是不一样的。” “再说我爸妈他们为什么要抽我?他们自己也是神。” “呵?神跟仙不一样?为什么啊?”秦阂听笑了。 “神跟仙当然不一样啊,简单来说神是天生的,仙是普通生灵修炼而成的最接近神的存在。”男孩低头只知道玩,但解释起了倒是一道一道的。 听起居然还有点道理! 秦阂也是一笑,感觉这说法挺新奇的。 却没几分钟,男孩手上好好的一个奶爸,居然又死在了第二个房间吞噬魔的手上,于是顿时表情就更闷闷不乐了些,已经快要发火了,逼近抓狂的边缘。 秦阂瞥了一眼,摇了摇头。 终于忍不住开口教育道:“吞噬魔不是像你那样打的。亏得你玩的是奶爸,在dnf是号称‘金神’的人物,竟然还打不过一只吞噬魔,我也真是服了你了。现在给我记住了,打吞噬魔呢,首先不能急!” “第二,是要注意跑位,小心它的旋风吸人,还有暴力冲撞,还有喷火。它的血球一出来你就要打碎。” “第三就是要等到四个属性球出来了,你要把它引到右下角的光球那边,让它吃掉光球,这样它的光抗就会大大降低,你奶爸的光属性攻击才会有伤害。为了防止它吃其他的属性,你最好还要跑到这个房间的其他三个角落,把冰球、火球、暗球全部破坏掉。” “你……” “你竟然玩过这个?”男孩突然目瞪口呆地看了过来,一脸的惊喜。 “当然啊!”秦阂微笑。只是视线略过自己双手时,却闪过了一丝黯然。 男孩却眼中放光,立时就按照他的教育重开了另一盘。 果然,三分多钟后,吞噬魔一吃了光球光抗就成负数了,伤害数值大幅提升。然后噼里啪啦一顿滚键盘,忏悔之锤、光之复仇、圣光球、圣光琉璃碎、圣光十字、圣光沁盾、圣祐结界、正义审判……各种技能一阵蜂拥而上,吞噬魔很快就被搞死了,而奶爸也顺利进入了第三个房间。 看到他玩得这么开心,秦阂也是心情又不错了,笑容一直挂在脸上,接着又教育道:“第一个房间和第三个房间都是狼人。你要小心近身,不要被它们爪子抓到。另外还要防止它们融合成红色狼人,否则这怪物的远程激光伤害会很高。” “一般用聚怪的宠物聚怪,然后用强力技能强杀是最好的了。” “第四个房间就是boss房,boss内贝尔……” ……开车的一路上十几分钟,一个教,一个玩,两人都是很愉快。 不过秦阂后来又生出了疑问,眉头一皱,挠了挠头竟有点想不通:“小子,不对啊!你这笔记本应该带不动dnf吧?而且车上没网,你也没插网卡,你是怎么玩dnf的?” 男孩笑了笑,没抬头。 他说道:“我用的是六界云通的光宽带,跟人间的网络技术不一样。只要有光就可以连上网,不管是日光、月光、星光,还是灯光烛光……” “还六界?还人间?” “小子你就吹吧!”秦阂也是无语了。 吧唧吧唧了嘴,露出了一脸的鄙视。那表情似乎在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骗人就不能有点智商吗?这种事居然一遍又一遍地说,说得好像还跟真的一样,你就不怕被人当神经病? “我不是神经病,我真的是神。”小男孩居然像有着读心术一般,随口就反驳了秦阂的内心所想。这时车已经缓缓停下了,前边就是东城的老李拳击俱乐部,于是他微微笑着,立时就转过了头来,对着呆愣的秦阂告别道:“秦先生,我到了!” “你可以叫我映虚。” “你是个好人!作为这次免费载我的回报,我便送你一个技能好了……” 回过头,在奶爸的技能栏里随便选了一下,很快有了决定,这小家伙便欢快地叫了起来:“嗯,就这个好了……灵魂牺牲!” 话落,手指在屏幕上划过,光芒一闪,又一指点在秦阂的眉心,秦阂的脑海里便突然多出了一段信息流,以及一个绿色的技能图标: “被动技能:灵魂牺牲。” “技能所属:圣骑士——天启者——神思者。” “效果:减少体力、精神,增加力量、智力、命中率、技能施放速度。” “已使用复活次数:0次。” “可使用复活次数:3次。” “冷却时间:1年。” 看到技能传送完毕了,小男孩则是又笑嘻嘻的一指点在了秦阂的手机上指尖有光芒耀如萤火,然后他说道:“秦先生,你不是凡人,你很早就不是了。我现在替你连通了六界云通的通信网络,你以后就多跟我们接触一下吧!嘻嘻,以后肯定会有很多妖魔鬼怪来找你搭车的,你要小心喔——” “再见了!” 话音一落,小男孩的指尖便也离开了手机,而手机上的“滴滴司机”这款软件,则是蓦然发生了变化,一阵阵放光又黯灭,似乎向外传递起了某种信息,类似摩尔斯电码…… ……秦阂懵了。 “砰!” 小男孩下了车他都好像不知道。 “叮铃铃叮铃铃……” 一串剧烈振动的手机铃声,也摇不醒秦阂的神魂。秦阂只是下意识地拿起了手机,然后按下了接听键,然后把手机放到了自己的耳边。全程视线都是僵硬地看着空荡荡的副驾驶座,没有移动一下,也没有半点活气,怔然而失神。 手机话筒里却传出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哭腔:“呜呜呜呜呜呜……怎么办?怎么办?秦阂你快来啊,你快来……医生说我妈不行了,我好怕……” ; 0002 嚣张的拳击手 ?晚上19:09分,秦阂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洛原市第一人民医院。 医院入口处停的到处都是车,车位全都被占满了,人来人往的,秦阂的车根本就开不进来。他自然了解这一点,所以将车停在附近路口处的一个地下停车场之后,他就急匆匆地跑了过去。这时候也顾不得脑海中的技能图标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赶到医院再说。 从电话中得知的,杨姨是在7楼的重症监护室46号床位。秦阂一上7楼,便看见杨纤绣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哭得死去活来。 “呼哧……呼哧……怎么……怎么样了?怎么会进了医院?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这几天你们难道没有按时喂药?”秦阂气都没喘匀,扶着一把椅子,就立时开口问了起来。已经是跑出了一身的汗了,浑身都是滚烫的热气。 听到声音,杨纤绣愣愣地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双哭肿的眼。没有化妆,素面朝天,却也难掩秀丽出尘的颜容。 怔了一两秒,认出了秦阂。 于是“哇”的一声,顿时又变成了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一把抱住了秦阂的腰,杨纤绣便哽咽着说道:“不是……不是肝病的原因,而是因为有一群飙车党飙车,晚上开车撞到了妈……出了车祸,所以才送来了……” “飙车党?在哪?”秦阂骤然生怒。 杨纤绣却道:“有……有警察来了,他们被带到旁边血检去了……” “那杨叔在哪儿?”秦阂眉头一皱,焦急地问道。 “在……在里边……在妈的旁边……”杨纤绣抽咽着指着旁边的门口说道。 “我先进去看看!”话落,急忙就挣脱了杨纤绣的怀抱。就算平常再怎么讨厌杨纤绣的追求,秦阂这会儿也不可能去介意了。杨爸杨妈这一两年几乎是拿他当亲儿子看,他再怎样也不至于一丁点感情都没有,悲恸焦躁的情绪甚至比杨纤绣还要浓上几分。 “砰!” 门被重重地推了开来。 有几个护士医生当即怒视了过来,怪他打扰了病房里的清净。秦阂现在却哪管得这些?三步跨作两步,立即就冲到了床边。 “杨叔,这——”看到杨爸就这么伤心地伫立在床边,秦阂一进来就先问出了口,结果还没说完,手就被杨妈轻轻抓住了,耳边也传来了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小……小秦……你来了……” 透过呼吸罩的,杨妈的笑声显得很是浑浊。 秦阂转过头去一看,见她如此凄惨,当场就是眼睛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哎,是我,杨姨,是我……”秦阂慢慢地蹲了下去,紧紧地握住了杨妈的手。 “叫……叫绣绣进来……”杨妈看着他笑,笑声苍白而惨淡。 “妈!我在,我在这!”几乎是杨妈的声音刚落,杨纤绣激动的声音就在另一边响了起来。她挤开了医生和护士,眼泪止不住地一滴滴地滚落,很快就打湿了床单。只是还没当这母女俩开始说话,门外就响起了一阵哄闹声: “人呢?” “人呢?” “不就是死了个人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砰!”门再次被推开了,一群酒气冲天的家伙撞了进来,身后还有四五个交警民警,那是一脸的无奈。 “哟,这不是人还没死嘛?这老女人没死你们就急着抓我干嘛?”一个穿着皮衣,满身金链子的光头,指着杨妈大声嚷嚷。 “你说什么?” “你tm有本事再说一遍?!”秦阂当场发怒。 “小秦,克制点。”杨爸劝道。 那几个警察也怒眉呵斥:“金先生,请你们保持安静!这里是医院!这位是受害人,而且——” “放屁!有什么受不受害的?”光头突然暴躁了,怒吼,猛地推了那警察一把,“咚”的一声,就把警察推得狠狠撞到了墙上,“老子要不是看你们是警察,早就开车撞死你们了,别tm在我面前嚣张!” “就是!早就撞死你们了!” “就是!早就撞死你们了!”另外两个跟在后头的黄毛,也是嚣张跋扈,跟着起哄。 “先把他们拷起来!”一个老警察快压抑不住怒火了,大声斥道。 “拷我?拷你妹啊!死不要脸的,这老女人不是还没死呢吗?”光头应声大骂,回过头去就是一拳,直捣老警察的眼眶。 “反了天了!” “还不住手?” “简直无法无天了!” ……医护人员看到有打架,立时就齐齐退避,脸现畏惧,而剩余几个警察居然一个个都身子敏捷,使出了擒拿手,一个个都义愤填膺。 “啊!”、“啊!”两声惨叫,两个黄毛瞬间就被制服了,可惜光头却没那么好对付。老警察手疾眼快地甩出了手铐,想要拷住光头的手腕,光头却手肘一撤,立马就是一个矮身,钻出了旁边警察的合扑,随即就是一拳顶在了老警察的肋下。 “哎哟!”老警察也没料到这厮居然喝了酒都有这等身手,顿时中了招,惨叫着后退。 旁边一个警察见状大怒,“队长!”,一声惊呼后,他当即就冲了起来,放开了身下压着的一个黄毛。 “咚!” 谁知光头却更快,脚步一转,一腿就踢弯了这警察的膝盖,让他跪了下去,整个人摔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震响。旋即又是一个上勾拳,命中第三个警察的中路,“咚!”,又是一个人摔了出去,表情痛苦,显然力道不轻。 “老子是谁你们也不知道吗?金元钟!洛原市拳击比赛三连冠!!!”光头满脸通红地大喊大叫。周围的几个警察都被镇住了,所有的医护人员也是被吓住了,不敢上前帮忙,甚至都不敢出声。 杨纤绣一脸悲愤,也是怒瞪着他们,但一个弱女子又能干什么? 杨爸倒是不怕,问题是身板也瘦,从来没打过架。 只有秦阂。 只有秦阂始终阴沉着脸色,怒火越来越炽。 “好!哈哈哈!金哥威武!威武!搞死这群龟儿子!”两个黄毛又开始了叫唤,双手被拷住了还不消停,后一个还指着秦阂口出狂言: “哈哈哈哈!金哥威武!金哥,顺便把这小子也揍趴下,我看他不爽!把他骨头也揍断几根——” “啪!”突然是一脚抽中了右边一个黄毛的脸。这厮叫嚣的话还没说完,顿时就已鼻血直流,“啊啊啊啊……痛,痛死我了……” “小秦!”杨爸惊呼了一声,想不到秦阂居然出手了。 “秦阂!”杨纤绣也是急了,险些急得大哭,“你身体里还有那么多钢钉没取出了,你怎么能动手?快住手!反正有警察在,他们也不敢这么样的。” “不敢怎么样?” “怎么可能不敢怎么样?” 秦阂压抑着怒火,低吼道:“你看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杨姨都快被他们撞死了,他们还敢在这里拳打脚踢,简直就是一群畜生!” 感觉不好归感觉不好。 身体里到处都是钢钉,每一次动手都是痛彻心扉,好不容易愈合的骨头又已开裂。但他却怎么都忍不了了。 他几步站到了光头的面前。 “啪!”另一脚踢中了另一个黄毛,“啊啊啊啊……md!你这王八蛋!痛死我了!金哥,弄死他!弄死他啊……” 秦阂的脸皮痛得一抽。 光头看见了,闪过了一丝蔑笑,却也不动手:“小子,看你这踢人的动作,也是个练家子啊!怎么,听说你身体里还有很多钢钉,你不会是想要跟我动手吧?明明已经是个废人了,还想要强出头吗?” 躲在墙角的一个男医生拧着眉头,也是说话了:“秦先生,你体内的钢钉本来就还要6个月才能勉强取出,现在踢了那两脚,恐怕骨折又反复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动手了。否则,恐怕会很麻烦!” “是啊,秦阂……”杨纤绣也表露了担心。 “小秦,回来!”杨爸轻轻呵斥。 秦阂不说话。 额头却有细密的汗珠渗了出来,都是疼痛导致的。 于是光头的笑意愈发浓重了,一双豹眼微微昂起,讥讽十足。他很猖狂地说道:“你这么盯着我想干嘛?不就是想要我赔钱吗?死了就死了,说吧,你们要多少钱?一个老女人死了能又怎样,我猜你们估计也就是想讹钱。说吧!说个数,10万够不够啊?!” “啪!” 一张银行卡甩到了秦阂的脸上。 秦阂毫无被羞辱的自觉,只是眸中的阴鸷之色越发恐怖了。 “你是拳击手?那个金元钟?” “废话!老子不是金元钟,还有谁是?”光头一脸倨傲地回道。 “嗯!我也看过你的比赛,确实闪避很厉害。比赛的时候,几乎没人能够命中你的中路,脸、脖子、胸腹,你总是能够完美地保护。”秦阂点了点头,意示肯定。 “哈哈!那是当然……”光头又露出了猖獗地笑意,却突然—— “唰!” 秦阂一膝盖竟猛地顶了出去,嘴角也已翘起,露出了看待白痴一样的冷笑,“裆部你也护得住吗?傻、逼!谁说我要跟你动手了?” “咚!” 房间里响起了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嘶——” 然后是惨叫。 一声扯破了喉咙的惨叫,像杀猪了一样,震动了整个病房与走廊。光头死也没料到,秦阂竟然来阴的,整张脸都扭曲了,剧痛涌来,脸色都成了猪肝色,人也跪倒了,蜷缩成了一团:“啊啊啊啊啊啊——” “好!哈哈哈哈哈……好!打得好!”一个年轻警察大笑出了声,简直拍案叫绝。那旁边的几个警察也是大呼了一口气,脸色顿时松快了。 “咳!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就看见这位金先生自己摔着了。”老警察用力地咳嗽了一声,下巴微微扬起,仰头看向了天花板。 “是是是是是……我们也什么都没看见。”、“嘻嘻,我没看见。”、“我也没看见。”……在场的警察和护士,居然是一个个地附和了起来,感到大快人心。那个男医生先是惊愕,然后也露出了憋促的笑意。另外一个女医生则是翻了一个白眼,不想笑却绷不住笑。 “咳咳咳……”杨爸的脸色也不自然了,不过嘴边微微抽搐的笑意,也是怎么都藏不住。 “真是下作!怎么能踢那里?”杨纤绣也是啐了一声,羞恼地转过了头去,但是表情却很高兴。 ; 0003 剧情两度反转 ?“奇怪!” 秦阂小声地嘟囔了一声,脸现疑惑,却没人听得到:“这家伙明明躲了一下,而且手也挡下来了。但为什么我还是能够顶到他?而且……而且这力气……好像居然把他的手给撞骨折了……” 那什么“灵魂牺牲”,增加力量、命中率,不会是真的吧? ——秦阂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但是下一刻,气氛也突然变了。 “妈!!!” 杨纤绣惊叫了起来。 所有人也顿时一惊,回头就看到,杨妈脸上的笑容还在,床头的仪器上面却已响起了刺耳的长鸣:“嘀——————” “妈——”杨纤绣撕心裂肺地哭喊,明明都快要瘫软了,但她却用力地摇晃起了杨妈的身体,甚至连床都被摇得晃荡了,“妈!妈!妈,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秦阂急忙抓住了杨妈的手。 杨妈的左手却在秦阂的手里也是失去了力气,无力地垂落了。 正想要大吼,要医生赶紧抢救,结果杨爸悲痛欲绝,但是竭力着平和的声音,却又响在了秦阂的耳后:“你杨姨说了,说不要再抢救了,她已经受够折磨了,她想走得轻松一点。” “这是什么混账话?!” 秦阂当场暴吼,猛地一拳捶在了床的边沿:“怎么可以不抢救呢?!肝病是肝病,车祸是车祸,怎么可以——” 话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 秦阂乍地一愣。 止住了吼叫的冲动,随即也默默地低下了头去。因为看到杨爸比任何人都要哀恸的眼神,他也就明白了,对对方来说,这个不抢救的决定,恐怕有着谁都难以想象的挣扎。他根本无权去置喙,何况他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悲难自抑。 秦阂低声地哭泣了起来。就这么跪在地上,脑袋伏在杨妈的手臂旁边,身体一次次地抽动。 “请节哀顺变!”医生护士齐齐低下了头,弯腰鞠了一个躬。 就是这句话! 这句话惊醒了秦阂! 节哀顺变? 我凭什么要节哀顺变?! 老子凭什么要节哀顺变?! 这鬼老天凭什么想把我的一切都夺走?! ……秦阂的鼻子猛地一抽,抬起了头! 他死死地握住了杨妈的手,注意力全部凝聚在了脑海中那个技能图标的上面,在内心狂呼:灵魂牺牲!灵魂牺牲!灵魂牺牲啊!你如果不是骗我的话,就证明给我看啊!你不是神吗?你不是说你叫映虚吗?让她复活啊!让她复活…… 一次又一次无声的嚎叫,没有人听到,技能图标也毫无动静。 一旁的医生护士看到他通红的眼,甚至都以为他要打砸医院,搞医闹了。结果秦阂神神叨叨,很快就又眼神一晃,醒悟过来了一件事。 是的! 他突然想起来了,在dnf里,“灵魂牺牲”这技能是范围技能。只要进副本组队的时候,队友跟奶爸站在一个很小的范围里,队友也能到享受加成。 可是……被动…… 为什么是被动? 为什么是被动?! 秦阂的拳头又紧紧地攥了起来,在内心吼叫:为什么是被动?! 被动就意味着只有他自己可以享受复活,而队友却不能享受。这不公平!绝对不公平! 秦阂几乎都要疯了,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他死活不信的东西,他现在却不顾一切地想要相信。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他就尝试着把额头贴了过去,贴在了杨妈的腋下,一个劲地往里开始钻。看那模样,竟然像是一只小兽失去了母亲,却怎么也不愿意离开,于是往母亲的臂弯里放肆地钻,想要唤醒母亲的怀抱。 杨爸看他如此,仰了仰头,抑住了眼泪,终于又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小秦,不要这样了。让你杨姨走吧……” “不!!!” 秦阂一声咆哮,狠狠地拒绝。 杨纤绣也被他的不正常举动弄得停止了哭泣,抹了抹眼泪,同样是跟着劝道:“秦阂,你不要这样了,让我妈去吧。” 秦阂不听。 依旧脑袋往杨妈的心脏靠近,就是为了缩小与队友的距离,好让“灵魂牺牲”这个技能,真的能够现实化。因为技能场景都变了,他也不确定到底要多近的距离,才能让队友享受加成,所以就拼了命地靠近。 颤抖。 挪动。 蠕动。 挤!卯足劲地往里挤! 挤不动了又换了一个方向。他对着杨妈做起了心脏复苏,想要把视野中看得到摸不着的那个技能图标,按进杨妈的心脏。 一次! 两次! 三次、四次、五次、六次…… 没用。 没用他就又把脑袋贴在了杨妈的额头上,疯了一样地集中着意念。 醒来啊,醒来啊! 他在内心不断地祈祷,乃至哀求,乃至嘶吼: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你不是神吗?你不是神吗?!既然是神,那就听到我的呼声啊!来啊!你是神啊!让我看见你的光辉啊!在我面前展现你的圣明啊!…… “小秦,你要接受。” “是啊秦阂,别这样了,我爸看着你这样会更难受的……” “先生,您就节哀顺变吧。” “这位家属,病房里还有其他患者呢,请你不要这样……” “这样也不是办法!” “小黎、小刘你们几个,把这位秦先生拖出去。他刚刚动了手,只怕体内的钢钉又出现问题了,需要做检查。” “好。” …… 医生护士们越来越看不下去了,已经有好几个人都皱起了眉头。 可就在所有人都看不下去,准备架起他离开时,猝然—— 有个护士难以置信地尖叫了起来:“快看!这患者的生命体征……竟然……竟然全都恢复了……” “嘀嘀嘀嘀”的长鸣声消失了。 呼吸面罩里渐渐响起了微弱的呼吸声。 体温开始了回复,心跳重现,脉搏重启,血压变得正常…… 一切…… 一切都在说明眼前这个人又活了。 “这,这简直是奇迹啊!”一个护士捂着嘴叫了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了?”那位女医生目定口呆。 “快!去喊延教授来!”那个男医生则较为镇定,眸光一凝,就朝着旁边一名护士吩咐了一声,护士立刻就匆忙跑了出去…… “妈!”杨纤绣惊喜地大叫,“妈!妈!妈……” “静舒!静舒!静舒,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杨爸也欣喜若狂。 醒了? 真的醒了? 秦阂又抬起脑袋看了一眼,眼神喜悦,震撼万分。却随即……他脸色就已煞白一片,嘴唇哆哆嗦嗦的,好像整个人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咚!” 秦阂昏了过去,人摔倒在了地上。 眼前迅速变黑的一刹那,他看到脑海中的那个绿色技能图标旁边,冒出了一大串文字说明: “被动技能:灵魂牺牲。” “技能所属:圣骑士——天启者——神思者。” “效果:减少体力、精神,增加力量、智力、命中率、技能施放速度。” “已使用复活次数:1次。” “可使用复活次数:2次。” “冷却时间:1年。” 后面又加了一句: “冷却状态:冷却中。” 这句话一出来,技能图标就慢慢变淡,慢慢消失了,然后秦阂的意识,就彻底进入了混沌。 “秦阂——” “小秦!” “秦先生?!” “快来人呐!” 四周又传来了一片惊呼…… ; 0004 信,还是不信? ?四天后,7月21号。 秦阂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醒来第一眼就发现了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眉头一皱,他便想起来了前一刻的情景。 “我这是晕倒了?副作用?” 他觉着可能是因为那个“灵魂牺牲”违反规则,让队友复活了,才产生了这种效果,让他紧接着就晕了过去。但是……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一点吧?而且脑海里的技能图标也不见了,现在看来,倒更像是自己的一场妄想。 “咦,你醒了?”秦阂的动静惊醒了杨纤绣。 这妞原来是伏在床边睡了一夜,爬起来还擦了擦口水,床单也湿了一大片,也不知道这么清秀的一张脸,上帝到底为什么要给她,忒糟蹋了一点。她迷茫的眼神迅速转换成了惊喜,然后就发出了一声噪耳的尖叫:“呀,你真的醒了?” “爸!” “妈!” “快看,秦阂醒了!”杨纤绣望着秦阂的脑袋后面大叫。秦阂转过头去,这才发现杨爸杨妈果真是来了。 “杨姨,你这是……好了?”秦阂的表情震惊了,难以置信,恍堕梦中。只因杨妈此刻面色红润,居然一点都看不出来像是一个病患,那神采奕奕的样子,几乎比他还要好。那个车祸重伤,心脏停跳的场景莫非都是在演戏不成?假的? “今天是多久?我不会是睡了一两年了吧?” “今天是7月21,你睡了四天了。”杨纤绣一脸的怪异,似乎觉得秦阂变笨了似的,连自己的手表都不知道看了。 “2016年?” “2016年!”杨爸不知详情,却是笑呵呵地说道。 杨妈提了一个果篮过来,放在了秦阂的床头,然后也是笑着说:“你杨姨命大,没死成。呵呵,可能是地藏王菩萨还想让我多活两年吧,让我看着你俩把婚事办了才好……” 婚事? 秦阂嘴角一抽,满头大汗。 杨纤绣却是嗔道:“妈~~” 那嗓音娇俏倒是娇俏,人也是上上之姿,甚至跟文彩元金喜善是一个级数的,长得足有八九分相似。可是秦阂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么令人恐慌呢? 杨妈还想说什么,大概是想要趁着机会,抓住秦阂的手好好长谈一下吧。秦阂瞬间发觉了她的意图,脸色顿时一变。 “唰!” 被子一掀,秦阂像只泥鳅一样地滑了出去,穿好了鞋,拿好了衣服。 “杨叔、杨姨,我先走了,你们帮我办理出院吧!”话落,人赶紧跑了,一边跑一边向后挥手。那速度要多快就有多快,像屁股着了火一样。 “哎哎哎……” “你——” “小秦,小秦……”后面传来了慌乱的呼声,还有一个女人气哼哼的叫声,“秦阂你个王八蛋!”。秦阂却是半点都不想理,充耳不闻,只想飞速逃离…… …… …… 穿着病号服,又没出院手续,出院自然不被允许。 但秦阂是何许人也?他如果想要潜逃遁行,这医院里百十个医生护士保安一齐上也抓不住他。大概14分钟后,他就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来到了自己停车的地方。 停车场里昏暗没人,停车费倒是欠了好几天了。 付了停车费,正准备开车时,手机里却响起了通知提示音:“叮咚!收到专车预约订单!” “这么快就来工作呢?” 秦阂眉头一挑,暗暗嘀咕了一声,随即就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点开了“滴滴司机”的界面。只是这软件才刚刚打开,居然又是一个电话自动切了进来,而且不用他按下接听,就已经是打开了扬声器,里面传出了一个嘶哑的声音: “我知道你的一切,我知道那日的真相,我还知道那些人都是谁。” “想要重新找回你的力量吗?想要修复你那残废的双手吗?来吧!来找我吧!只要你找到了我,我就可以让你重临巅峰!凡人之中的罕世兵王,又岂止是你的过往?” “找回力量吧!找回更强大的力量吧!!将那群陷害你的人,一个个都碾压成齑粉!!!” …… “陷害?” 这两个字极大地触动了秦阂的敏感神经,他不由自主地念出了声。 电话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然而他却突然变得暴怒了起来,像只发狂的狮子,连通话结束了都没注意到。只是愤怒,只是愤怒…… 目眦决裂,发尽上指! “陷害”两个字一次次地回荡在他的耳边,手臂已然颤抖,怒不可遏,两只手握成了拳头,指甲甚至刺破了手套,刺到了肉里都不知,手机都已变了形。 那四根大小拇指,那不自然的形态,那合不拢的样子……原来,原来它们都是假体!原来秦阂的四根拇指全都齐根而断,已经被彻底地毁了! 身体像筛糠似的,气得两边的太阳穴甚至都一阵阵地暴突,青筋狰狞得像是蚯蚓在爬动。 “收到订单:专车预约。” “车程类型:单程。” “预约时间:2016—7—21,0:00。” “预约者id:乾臻。” “预约者手机:无。” “预约者地址:圣域龙猿城。” “乘客id:乾臻。” “乘客数量:1。” “乘客手机:无。” “乘客目的地:圣域龙猿城。” “乘客出发地:不可知。” “特殊要求:只有找到了我,才能找回你的力量。” ……“滴滴司机”上面的订单信息,让秦阂渐渐又冷静了下来。他眉头一拧,便就回拨了刚才打过来的电话号码,谁知道,忙音过后,传出来的却是这么一个声音: “您好,这里是六界云通4g!想要从人界联通魔界,需要开通‘六界任意通’服务,资费是一个月10颗下品灵铢。另外开通后,最低每月消费是一个月20颗下品灵铢。您确定开通吗?” “开通你妹啊!” “六界云通?” “你特么逗我呢?” “还尼玛从人界联通魔界,你怎么不说联通全宇宙呢?” 险些就要被逗笑了,气得发笑。 手指一按,就挂断这个在他听起来有些蠢萌搞笑的电话。很快,秦阂就已经是不怒了,反倒越看那个新来的预约订单,越看这些不知来源的文字,就越是嫌弃和质疑。 “这到底谁写出来的?魔鬼的引诱吗?你在跟我秀双商下限?为什么这么骚包的话都说得出口?简直让人尴尬癌都要犯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还圣域龙猿城?” “你以为你在创作玄幻小说呢?” “如果真的有神有魔的话,如果那个‘灵魂牺牲’技能是真的的话,我觉得我这拳头起码可以一拳将墙砸个窟窿。你不是说这技能增加力量吗?啊?是吧?” ……秦阂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拳头自言自语,那是一脸的鄙夷和不信,仿佛身前就站着那个小男孩似的。话落,“咚!”,他便果真是一拳砸在了身边的墙上。 可谁料想…… 这墙居然真的被砸出了一个洞! 一个碗大的洞! 深度超过五厘米! 钢筋混凝土浇筑出的墙,居然被一只肉拳砸得凹了下去!裂纹弥漫,几乎扩大到了直径一米,形成了一个硕大的蜘蛛网状! “我……我……卧槽!这……这特么开什么玩笑?”秦阂傻眼了。嘴巴抖动着,大张着,感觉已经可以塞下了一个鸡蛋。 ; 0005 黑气补全断指 ?虽然肉体的力量发生了变化,甚至连医院检查出来也说他的骨钉全都可以取出了,一夜之间全都好了,秦阂依旧还是没有放下疑惑。对于鬼神之说,对于什么六界,对于什么圣域龙猿城,他始终在心底里否认着。 脑海中的技能图标不见了,很好地“佐证”了这种否认。 但那个打来的电话里,提到的“陷害”两字,却又令他万万不能忘怀。 不信,又信。 半信,半疑。 于是秦阂展开了寻找,真的是按照那个嘶哑声音说的话,漫无目的、无头无尾地开始了寻找,跑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贺州路的小巷与东城的老李拳击俱乐部,却从来没有收获。整日里都是精神恍惚,魂不守舍的,专车的营运收入也至少下降了一半。每天晚上睡觉都是噩梦,都是那个黑烟毒林的噩梦! 这所谓的“寻找”,倒是更像是一个笑话。 没有线索又怎么去找?无论他如何寻找,全都是白费力气。他这几乎一个月都是在杨家人的劝慰、嘀咕和责骂中度过的。所有人都对他怪诞的行径,产生了质疑和担心。 直到1个月后—— 距离那个自称“映虚”的小男孩出现1个月后—— 2016年8月17日星期三,也就是农历七月半。 今天是华夏传统中的三大鬼节之一,同样还是末伏的第二天,酷夏远未过去,位处华夏南部的小城洛原,更是整日都笼罩在蒸腾的热气之中。行人匆匆避日,车辆川流不息,鸣笛的次数也比往常要频繁许多,整个城市的气氛都因此而更显燥热。 上午9点,日头渐高。 蓝盛大厦附近的一条副干道旁。 “砰!”路边有一辆私家车被随意地关上了门,走远了一个提着公文包的西装男子。 “哎,先生慢走!”透过缓缓上摇的车窗,车里面传出了一道声音,恭谨而礼貌,散发着略显松快的笑意。但视线望回去,却只能看见一双麻木的眼睛。可惜为了服务乘客而挤出来的虚伪的笑容,竟没一个乘客能看出他是虚伪的。 秦阂的心理学水平和控制面部肌肉的水平,由此可见一斑! “呼,又搞定一单……”等人走远了,他才对着掏出的手机发出了一声轻叹,像是如释重负,却不得不接着前行,疲惫、困乏、意兴索然。 手指断口处的痛苦忽然又来了。 “嘶~”秦阂的脸庞不由得一阵抽搐。 脱下了黑手套,把手藏进了方向盘底下,他立马就摘下了假体,让手指暂时放松。过了一会儿,没有了触碰,断指处的痛感便又慢慢变浅了、消失了 只是看着这断指,秦阂却又开始了失神。 “真的是陷害吗?”他喃喃地念叨了出来,语气沉重,不知是怎样一种复杂的情绪。 痛恨? 悲愤? 怨毒? 疑惑? 伤心? 他也分不清了。 大拇指承担着手部一半以上的功能。一个靠枪械、刀匕吃饭的兵王,没了大拇指,还能有什么用?就算做了最成功的移植手术,日后也依旧会存在着极细微的不灵活。开枪时稍微颤了一下,子弹便会失之千里,完全无法命中敌人。 这样的人已经是个废物了,谁还会要? 要不是杨爸帮他,他恐怕连个专车司机都做不成。 “唉……还是得尽快攒够手术费,给这两只手都做个趾头移植手术啊。这个所谓的‘寻找’,必须得放下了……”越想越感凄凉,最后也只能是一声叹,他便又收起了手机,重新戴回了假体手指和手套,将双手放到了方向盘上…… “滴滴司机”上,刚又抢到了下一个单。 …… …… 上午11点,太阳越发的毒辣。 团结路,景夜酒店的正对面,停下了秦阂的车。 “您好!我是滴滴专车司机。刘先生,您是从天成小区去致富街吗?嗯……好的,请问您的具体上车地点……嗯,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准时到达,请您稍等。”拨打电话时的口音明朗而清新,却始终还是和麻木的表情不协调。 只有要抢单时才会脱下手套,露出手指。电话打完,秦阂就迅速收好了手机。恰逢路边有人好奇地看来,他那僵滞的手指却一点也没被人看到。 …… …… 下午13点,车门打开。 近郊的一条栽满油樟的道路下,秦阂将车停在了树荫下。为了省电省油,空调被他关了,他自己则走出了车子,蹲在一旁吃起了盒饭。 华夏的经济是越来越繁荣不错,但通货膨胀也越来越厉害了,甚至还进入了负利率时代。人力和人才越来越比不上资本的赚钱速度了,靠一个人单打独斗地开专车,更是没什么钱途。不过,目前也只有这样了。 热风吹得樟叶哗哗地响,树下似乎又有了一声喟叹,轻而不可闻。 吃到一半时,秦阂不自觉地晃了晃脑袋,感觉身体有些抱恙。却只是望着饭盒里干巴巴的几条油淋茄子,发了一会儿愣,他就没在意这些了,继续扒起了饭。 五分钟后。 没什么油水的饭菜很快就被吃光了,垃圾被打包在了袋子里。“砰砰”的几声车门响,秦阂进了车内,往后摇下座椅,就像个预先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人一样,平整地躺了下去,阖起了眼,开始了午睡。 肢体虽废,往日战斗经验与技巧却还在。就算车窗俱开,也绝没有贼偷可以在睡梦中靠近他一米,而不被察觉。 这是他最后的自信。 …… …… 下午14点,一天之中气温最高的时候。 环陵路,琵琶王立交桥下的绿化带旁。 “嗤——!”一阵尖锐的刹车声,秦阂的车竟然是急停了下来,车厢内的物体发出“嘭咚”的碰撞声。 “砰!!!”车上走下了一个怒气冲冲的乘客,车门被暴躁地摔了回来。 “不会开车就别开啊!有病想找死是吧?!想在路上自杀博眼球是吧?!艹!你这种人我tm见多了!都是想出名想疯了!今天我一定要投诉你!你给我记住了!你这狗娘养的,这一趟差点没把我命送掉!大热天的,还带个那么厚的黑色皮手套,真是tm有病……”那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秦阂却根本没有去回应。 本来是该道歉的,但是身体一阵阵的剧痛,竟已痛得他没有了力气抬头,而只能伏在方向盘上,奄奄一息地喘着气。 面色变成了白纸一样的苍白,浑身都在抽搐、颤抖、痉挛。黄豆大小的汗珠,浸湿了所有的头发,然后一颗颗地滚落。更不知是为什么,痛感竟以他的断指部位最为剧烈,且有异常的触感传来,如流沙滑过指缝。而且全身的骨头里都像有什么东西在钻一样,五脏俱焚! “呼……” “呼……” “呼……”鼻腔里一直在呼气,眼皮则已渐渐沉重,欲要睡去。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嚎出过一个“痛”字,只是沉默地忍受,受这痛苦的煎熬。时间越过越久,剧痛让身体似乎已逐渐麻痹,眸中的神光也陷入了一片呆滞,恍恍惚惚。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直到日薄西山,他的神智才稍微清新了一点。 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响,全身上下的力气都似被抽空了,乏得厉害。慢慢回过神来,环顾了周遭一遍,又舔了舔舌头,湿润了干燥的咽喉。很短暂地想了一下,秦阂他便缓缓摘下了手上的皮手套,眼神略悲而凝重。 料想中,刚才那般突如其来的痛苦,或许也只可能是断指发炎感染了,而且体内的几十颗骨钉也出了问题,恐怕又得搭上一大笔医疗费了,却不意…… 手套还没完全摘下,套口那里就流下了无数细微的沙砾。 不! 这不是沙砾,而是塑胶碎粒! 是他的指节假体碎了? 居然碎成了这样?而且还是几近粉碎? 见得此幕,神情微愣,然后下一刻,他则是瞳孔骤缩! ——四根断去的拇指,竟然被一些氤氲的黑色气体,给补全了!!! ; 0006 进一步增长的怪力 ?秦阂盯着这几根黑气拇指,震骇过后,眼睛立时就微微眯了起来,目露寒光,警惕到了极点:“神魔存不存在我不知道,但如今看来,那里一定是还有别的秘密!” “没记错的话,到今天应该是恰好过了三年了。包括今年的闰月在内,是36个月,1096天。” “这数字有什么意义?” 他闷声自语。 眉宇间尽是疑惑。 黑气却不知从何处溢出,越聚越多,越来越浓稠,越来越像烟与霾,拇指的轮廓被勾勒得越发鲜明,细节也一点点逼真入微。直至三十多秒后,黑气才停止了充盈,但此时已如火场中的焦烟一般浓厚。边界则是一层形似玻璃薄膜的物质,与人体表皮的厚度相差仿佛,透明、晶润、极具弹性、极富韧性,连指纹也一一具备,竟像真的拇指一样。 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坚如钢铁! “咔吱!” 随性而起,轻轻一捏,方向盘竟是瞬间被捏爆了一截!!! “好大的力气!这他娘的居然又增加了至少一倍多?!”看着这铝合金压铸而成的金属骨架,以及外面的abs注塑层,在他的两指间,轻易就被捏成了这副模样,秦阂顿时就是一声怪叫,双目圆睁,活生生像是见了鬼。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对,不对!” “冷静!冷静!” 强大的心理素质,让秦阂很快就压下了震惊、恐惧、不安等情绪。眼睛一闭一睁,就只剩下了疑惑。同时眉头紧锁,他则是死死地盯视起了自己的双手十指,指节也试着活动、用力、握拳、绷紧,一次次翻来覆去,开始了端详。 “如此说来,十根手指头都异变了?因为这些黑烟?”他喃喃自问。 “不,这感觉……” “恐怕还远不止!” “似乎是整个身体……” “体内的所有骨钉的存在感都消失了,是跟刚才的假体一样,被粉碎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黑烟毒林的烟瘴,还有诱发基因变异?就像癌症一样?” “可是癌症的产生是因为正常细胞里本来就都有癌症基因啊!这又不一样!这种力气……这种力气……”越发地想不通,越来越纠结,纠结到最后就成了一声吼,“该死!” “这怪异的力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眉间遽然生出了一抹烦躁,像是明明察觉有敌人在靠近,危险暗伏,却怎么也发现不了似的。 “我绝不信有神魔!” “咳……”猛地一声气咳,身子竟又开始了颤抖。脸色一时涨得通红。 “呃啊啊啊啊啊啊……”喉咙里紧接着又响起了痛苦的低嚎。这回的剧痛来得突兀,竟像波浪般起伏不定,一阵阵地袭来,一阵阵地高涨,又一阵阵地衰退。不过仅是哀嚎了片刻,秦阂就又压抑了声音。只是将牙齿咬得嘎吱作响,脸颊骨也绷得凸起,汗出如浆。 那凶狠不屈的目光,竟宛如一只愤怒的野兽! 三年前,为带回一件丢失的道教宝物,多支顶尖队伍被临时抽调加入夜幕三一组,组成的特种部队却整体沦陷在了雅鲁藏布大峡谷。交易的讯息被泄露,引发了多个国家与组织之间的一场大混战。最终的决战之地,就是一片被他们称作“黑烟毒林”的地方。那里黑烟滚滚,弥漫天际,充斥着各种危险。多个国家组织的秘密武力交战于此,却像遇上了某种突变,以致居然唯独他一人逃出了生天。 晕厥之前只知耳边枪响,手部麻木,天旋地转,晕厥之后则是已在一颗凸出峭壁的怪树上,四指尽断,多处骨折。 事后他也曾试图回去,却发现那片黑烟毒林怎么也找不到了。若非得一采药的山民搭救,他甚至有可能困死在那里,永远都出不来。 可惜他最后那一刻,明明是正在被多方面的精尖武力联合狙杀,身披百创。侥幸未死,时隔数月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却被定以了叛国之罪。那时悲愤委屈得甚至想要当场杀人,要不是一位老首长出面斡旋,他估计会被直接枪决。 那些人给的理由很明确,为什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是的。 为什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交易被泄露,任务没完成,东西没带回,其他人全部战亡,包括本国外国在内的所有人都已死去,为什么偏偏就你一个人回来了,而且还从无联络?! 这问题问得人无法反驳,甚至让人根本张不开嘴去解释。 一直以来他都试图弄明白这背后的东西,为了洗刷冤屈,为了发泄愤火,却因被监视、被隔绝、被孤立,行为受限,人脉受限,无法再从旧识那里获得帮助,而一直是一无所获。 直至眼下…… 异变突生,他才透过这黑烟所化的断指,终于惊觉,那时确实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晕厥的那段时光! …… “喂,帅哥,你没事吧?”就在秦阂身上的阵痛越来越剧烈时,车外头的夕阳里,远远传来了一道担忧的问询声。声音清脆,如黄鹂一样悦耳,透着股蓬勃的朝气。 秦阂的神情一怔,视线应声往外瞥去。 凶厉的眸光迅速敛没,凝重的神态迅速收起,强大的意志力迅速控制了身体,于是转眼间,一切就又已恢复了正常。他嘴角再度扬起了笑,手套也被戴在了手上,车窗降了下来。 “没事。”他微笑着回道,“谢谢关心。” 迎面走来的少女挑起了一双好看的眉:“真没事?我看你的脸色很苍白啊!隔老远就看见了,浑身都像湿透了一样,汗珠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你这车里面明明开了空调啊……”少女嘀咕着,把手伸进窗户里探了探,“奇怪!还这么冷,你这样子——”说着就把手往秦阂的额头上贴了过去,看那动作,竟是想要试一下他是不是发烧了。 “啪!”秦阂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啊!好痛!快放手!”少女一声尖叫,竟是被抓痛了,一张清秀的小脸立时变得扭曲。于是秦阂左手的微微颤抖,便也自动被她给忽略了。 “哦,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我这人平时警戒惯了,一旦被人靠近就会下意识地反制……”秦阂的表情一愕,立即松开了手,连忙道歉。 少女揉了揉被抓得红肿的手腕,则是立刻瞪了他一眼,脸现怒容:“哼!狗眼不是吕洞宾!尽拿别人好心当驴肝肺!” “真是活该痛死你!” 愤怒地大叫着,咒完了秦阂,这少女脸上的痛苦表情却还是挥之不去,明显那只手腕伤得不轻,以致走的时候都还一脸的忿忿难平。娇小的身影飞快地离去了,肩上的那只书包也摇摇晃晃,不知是装了什么东西。 汗水依旧肆意流淌。 秦阂望见少女走远了,马上就放开了克制。 左手胡乱地往旁边的扶手上一按,车窗再度升起。一声低吼,他的整个面部居然都开始了痉挛。却不过是用的力气稍微大了点,“夸啦”一声,半个扶手都被他给扳了下来,隐约更见车门内部的钢架,也是凹沉塌陷,产生了巨大的形变…… ; 0007 鬼小姐、碰瓷的,还有邪狞的笑 ?原以为今天剩下的时间,都得一个人在痛苦中度过。 却不想时至22点,剧痛忽然间退去的刹那,他车上便主动上来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长得极漂亮的女人。婀娜身姿,体态轻盈。皮肤白皙,秀发如缎。 “砰!”车门被轻轻关上了。 然后这个女人目视前方,端端正正地坐好,看也不看他便道:“阎村,陋尾巷。” 秦阂的衣服已经湿透,像刚从河里捞出来一样,处在了脱水状态,而且还饿得发慌,如今哪有闲工夫再开车送客?他瞥了这女人一眼,美貌却并未让他心起波澜,只是有气无力地说道:“小姐,我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所以不能再送客了。所以……今天真是不好意思!还得请您见谅!” “开车吧!你叫我鬼小姐就好了,鬼魂的鬼。”女人没理他的拒绝。 “小姐!” “我说了,今天我不再送客了!”秦阂的语气稍稍严厉了一些,已有愠怒。 可这女人居然依旧置若罔闻。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五分钟……竟始终安坐不动!也不看他,也不应他。 “小姐,你——” 秦阂的火气顿时上来了! 但这一声呵斥还没叫出口,不过就是稍微倾了一下身子,“嘣”的一声钝响,他座位底下便显然是又有什么硬物被巨大的力量给硬生生压断了。而同一时间,路边也飞速扑来了一个人影,一边发出被强*奸一样的惨叫,一边钻到了他的引擎盖底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撞人啦!撞人啦!快来人啊!这车撞人啦!哎哟,痛死我了!好像骨折了……”那破锣一样的嗓音,越叫越凄惨。 视线迅速转向了前方,秦阂的面皮顿时就是一抽。碰瓷这种事,他打死也不相信居然就这么被他给碰到了,而是还是这么令人作呕的演技。 怒火越是压抑反而越压不住,索性干脆就不压了。 秦阂哼了一声,最后盯了一眼副座的女人,果断就下了车,径直走向了那个在他的车轮底下哀嚎不断的男人。而道路四周的门店与巷口,也是渐有人闻声而近,看起了热闹,嘀咕议论。 “砰!”门关,人止步。 车前这只流里流气的肥猪,明明身上没一丝伤痕,见秦阂走到了近处,却立时就伸出了手,凶神恶煞道:“你他娘的怎么开车的?不长眼啊?!” “把你驾驶证拿来!!!” “呼!”秦阂闭着眼睛吐了一口气,想要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为什么我要把驾驶证给你?”他俯视着说道,尽量心平气和。 “他娘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无证驾驶?你tm现在撞到我了啊!我严重怀疑你是个新手,甚至根本就没有驾驶证!快点!拿来!”肥猪理直气壮地叫道。 秦阂盯着他笑了。 “我觉得还是报警比较好。” “报你妹的警啊!你这吊**玩意敢报警试试?!”肥猪脸色微变,却随即就又恶狠狠了起来,一声怒吼,作势就要扑到秦阂的身前,抢下他裤袋里的手机,“把手机给我拿来!!!” “哼!给脸不要脸!” 见他无可救药,秦阂终于是现出了凶相。 眼神一冷,“咻”,右脚当场就踢了出去,正对着这只肥猪伸来的蹄子。 “咔!” 场间响起了一道清亮而酥脆的骨骼断裂声,然后是真正的被强*奸一般的嚎叫,惊醒了整个夜市:“啊啊啊啊啊啊!!!” 这肥猪穿着一身红衣,也不知是流血了没有。面庞痛得扭曲,魂惊胆丧,臃肿的身子竟立时就蹭着地面低飞了出去,发出“噌噌”的摩擦声,飞了五六米才一声音调骤然拔高的惨嚎,撞到了一颗树上:“啊——” “老金,弄他!!!” 肥猪一个翻身,对着秦阂怨毒地大叫:“你这杂种,有本事别跑!老子今天一定要搞死你!” “老三?!” “md!居然敢打我兄弟?!”、“上!”、“抄家伙!”、“tmd!你小子有种别跑!”不远处的一个夜摊上,四个混混忽地勃然色变,掀了桌子。怒骂不停,又乒乒乓乓的一阵乱响,就拿起板凳木棒啤酒瓶,一齐冲了过来。 周遭的人群看不下去了,一阵骚乱。 有人大呼糟糕,对着同伴催促:“还愣着干嘛?快报警啊!” 有人义愤填膺,对着混混怒斥:“你们这是干什么?!”、“不要动手!” 有人满脸不屑,对着秦阂讥讽:“哼!脑残一个!居然还干起架来了。这回就算真是碰瓷,我看这货也得被扒下一层皮。”、“就是!这人脑子有病吧?一看就是团伙作案,竟然还主动挑事。”、“sb!刚才出点钱就行了,这回好了,不但要出钱,还得出命。”、“嘿嘿嘿嘿!老子还真是第一次看见有这种傻鸟……” 秦阂充耳不闻。 只是眸光更冷。 敏捷地进了两步,远离了自己的车,瞬间就整个人都揉进了那四个混混的怀里。不等这四人手上的武器落下,不等他们一脸的猖狂凝固,立时就是一个旋身,拳肘相连,肩背并用,如锤,如凿,如锥。 “咚咚咚咚!” 瞬息之间,有四声连响,尽皆闷沉而空荡。 那是力量倾泻在了人体的胸腔与腹腔! 然后四人飞了出去,噼里啪啦的东西则碎了一地,万籁俱寂! 那个打电话报警的人,突然忘记了讲话。那个怒斥的老人,神情愣愣。那些肆意嘲讽的白痴,惊掉了一地的下巴。那几个混混悲惨地大叫,不停地翻滚,见到秦阂望去,则顿时惊恐万状,只想瑟缩。 秦阂依旧故我,唇角渐渐漾起笑意。 一道“喀嚓”的脆响之后,是无数沙沙的碎响。一脚把一个实心石墩踩得爆裂,然后又一脚将酒瓶大的石块碾成了齑粉,而脚上的皮鞋却毫无损失。 “卧槽!” 旁边一个年轻的小哥儿瞪大了眼睛,本来是路过的,结果突然停驻在了街角,发出了一声惊呼:“那尼玛是花岗岩啊!” 摘了眼镜,死劲地揉眼睛,揉了几遍,才确认眼前这一幕绝对不是眼花了,而且真实的! “这哥们儿是哪来的?高手啊!”叹为观止之后,是忽然满脸崇拜。 秦阂则低头看了几秒脚底下的石粉石块,就望回了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拿手指点了点他们的脑袋,又点了点被他踩碎的石墩: “一群该死的爬虫,只知道欺软怕硬。” “一个个的都tm欠揍!” “记住了,明天。” “明天为止,我必须看到这个石墩被修好,钱你们出。另外那个不长眼的蠢货,也由你们弄去医院,自己的骨折自己出钱治。” “少给我自作聪明!老子知道你们是谁,我说的话没办到,后天我就去东城玩火酒吧拆了你们的窝!到那时,你们要折的就不是一两根骨头了。” “既然警察和法律管不了你们,那就我来管!如果以后我还看到你们碰瓷讹人,一条腿和一条胳膊,我是一定会帮你们拧下来的。” “让你们后悔这辈子做人。” 说话时戾气盈目,唇角邪狞的笑容,更是莫名地令人生怖。 隐约间,竟有寒意自生。 如那萧杀的冬。 ; 0008 来自阴曹地府的专车预约 ?围观的人望而生畏,窃窃私语,秦阂转身,回过来打开车门,步子却又是微微一顿。 摇了摇脑袋,一双眉头微微皱起,直觉告诉他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然而霎时间,却偏偏捕捉不到那个点。思来想去,一切都是正常。 于是神色微沉。 然后他便回到了驾驶座上。 望了一会儿始终坐在副驾驶座上不动不弹的鬼小姐,他的眼睛里不禁再度生出了一丝狐疑,乃至是略有惊忌。因为他感觉……眼前这人好像有些不是人。即便是人,只怕也是受过严重精神创伤的病患。然而精神病患者,又为什么会来搭他的车?孤零零的,而且已经是这个点了。 这一直面无表情的样子,好生诡异! …… …… 就在不远处,街角的一家小饭馆外。 紧贴着停了两辆私家车,在那辆黑色讴歌ilx的车头那里,此时并排站着的两道人影,居然是将秦阂刚才的表现,从头看到了尾。 远离引擎盖的那个人,正式是杨爸,而更靠近引擎盖那边的,则是一个稍矮于他的同龄人,五十多岁的样子,胖乎乎的,颇为富态。 “哎,老杨,这不是上次跟你吃饭的那个小伙子嘛?!”胖子双手抱臂,一脸打趣地笑着,拿手肘捅了捅自己的同伴,“我记得毕老板本来也不愿意租给他车来着,好像是你一旁撺掇,这小子才能用奥迪a4l开专车的吧?两只手几乎全废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会想到去开车的。” “就数你多嘴!”杨爸瞪了他一眼,言辞颇厉,“他身体有缺陷的事,以后少说!” “好吧好吧,算我的错。”胖子瘪了瘪嘴,无可奈何地收起了笑,“不过你看人的眼光这次好像失了准啊!你不是说你观察这家伙有一阵子了吗?还说他低调谦逊,平易坚忍来着,是个当好女婿的料。怎么着?这有点不像啊!” “纤绣那孩子似乎也对这小子有意思,你可得掌掌眼啊,别——” “行了,别说了!” 杨爸不耐烦地打断了老友的唠叨,眉头紧蹙,此刻竟是一脸的凝重与愁虑:“我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了。他住我们那块儿一年多了,可从来没有这样过。哪天不是勤勤勉勉的?就是真有人找事,他也一向处理得让人无话可说。” “最近一个月以来,他就整天魂不守舍的,不知道到底都在想什么,今天则是更甚!几乎连性格都变了!” “今天他这做事的方法,已经不是什么凶横了。而是透着一股子妖气,有点邪劲,好像着了谁的道儿似的……” “妖气?” “不是,我说,你也扯太远了吧?”胖子忽然满是愕然看了过去,分外无语,以为这完全是在死撑着面子胡诌。 但看到自己这老伙伴的脸色一点都不像开玩笑,而是盯着那个姓秦的小子一动不动,极其严肃的时候,他的脸色竟也微微变了。某一刻突然懂了什么,于是越发地难以置信: “你难道,还想请张师父出手?” …… …… 昏黄的路灯之下,有着无数黑暗的角落。 就在杨爸与胖子注视着秦阂的时候,至少四个方向,也各有隐秘的目光注视到了他们,同时还包括了秦阂。窥视的配备极佳,不止有车,有信号截取器,有红外线成像仪,有高分辨率望远镜,有超高像素摄像机,甚至还有各种枪械,狙击枪、手枪、麻醉枪,应有尽有。 望见秦阂剧烈变化的做事方法和性格气质,他们也是立时察觉到了。无人分散注意力,立马就一一记录了下来,严谨、工整、规矩,一丝不苟。不论是哪种细节,细节到秦阂揍人时用的什么动作,击打在了混混们的哪个身体部位,发力的角度和力度各有多大,甚至是说的每一句话的口型及唇语翻译,都不曾遗漏。 …… …… 而另一边—— “鬼小姐,您确定是要去阎村?”经过一次试验性的出手,秦阂总算是能够勉强控制暴涨的力量了。座下的奥迪a4l开出了那一条街,很快就又停了下来,靠在了路边。 但他的问话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眼中泛起了一抹危险的色彩,秦阂却是越来越觉得这位乘客可疑了。再次仔细打量了几眼,他也不禁暗暗嘀咕了起来。好歹是个女人,二八芳龄,长相出尘,看着柔柔弱弱的,也不像是有什么武力,他到底要不要载呢? 阎村倒是听过。 可是陋尾巷却从来不曾有过耳闻。 大半夜的跑到那里去,到的时候估计都快晚上十一二点了,这女人要去干嘛?而且还一直不吱声,也不见有亲朋好友陪同。孤身一人,半夜在外晃荡,出了事就麻烦大了。到时岂不连累他? “鬼小姐,您这样可不行啊!”秦阂叹了口气,感觉有些头大,“我知道阎村在哪儿,但陋尾巷却不知道怎么走。你这么始终不吭声,我也没法开车啊!” 女人突然转头看了过来。 一双眸子冷冰冰的,像雪里埋的枯木。 “把你的手机给我,我给你设置导航路线。”说话的声音毫无温度。 秦阂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两秒,随即耸了耸肩。 一声苦笑,便无奈地递出手机:“好吧。” “嘀嘀嘀嘀!” 手机递到一半,前壳刚碰到这女人的手,却猝然响起了提示音! “不好意思!我先接个单!” 不假思索的,秦阂的手立马就收了回来,脸上神色微动。 “滴滴司机”提示来订单了,他就必须在3秒内按下抢单按钮。软件允许的抢单时间仅有20秒,稍晚一步就会被人抢先,他不得不眼疾手快。 可哪知…… 手机才刚拿到眼前而已,一阵黑光在屏幕上闪过,“滴滴司机”这个软件的界面,竟就陡然发生了异变!明黄色的界面风格,瞬间变得古色古香,并多出了很多没见过的条条框框!此时闪出来的一个订单,更是在右上角挂着一个骷髅,缭绕着森森黑气,隐约更见一抹青意! “收到订单:专车预约。” “车程类型:往返。” “预约时间:2016—8—17,21:13。” “预约者id:不可知。” “预约者手机:无。” “预约者地址:阴曹地府第七殿外事司。” “乘客id:鬼小姐。” “乘客数量:1。” “乘客手机:无。” “乘客目的地:阎村陋尾巷808号。” “乘客出发地:洛原市西望路悦享咖啡厅门外的临时停靠点。” “特殊要求:目的地抵达时间需在2016—8—18,0:00之前,必须保证安全。” ; 0009 女鬼、破军,终于确信 ?一行行的信息,迅速闪现了出来。 骷髅头上缭绕的黑气,是与他的黑指如此相似! 秦阂先是看得双目一缩,回想起了这一段时间来的种种怪事,但然后还是不信,然后是惊讶与怪异,产生了一些试探:“阴曹地府第七殿外事司?” “这是什么鸟地方?” “而且还他娘的不给联系电话?” “客人用‘滴滴出行’发起订单预约,什么时候可以不绑定手机了?支付宝怎么办?微信支付又怎么办?难道用现金支付?”秦阂说话的语调越来越怪异,越来越尖厉。虽然是自问自语,却明显是说给旁边这位鬼小姐听的,带着质询的意思。眼里的怀疑愈发浓重,近乎敌视。 “难道是用软件改了地址?我记得前一阵子微信倒也出过可以任意编造地址的小功能。” “鬼小姐,这位发起预约的,是您的朋友吗?”秦阂指着手机上的预约者信息,发出了最后一个提问。 声落,死一般的静默。 过了一分钟两分钟,对方也没给他任何回应,甚至连正眼都不瞧他,手也不动,表情也不变化。那死寂的模样,好像只是个木头人一样,摆弄好了,就永远都不会再动弹。这种异常的景象,终于是令秦阂心中的警戒,推升到了极致。 “嗡……”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哎嘿哎嘿哎嘿哟啊!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风风火火闯九州啊……”车里诡异的气氛,突然被一串逗比的铃声打破了。 本来很严肃的一件事,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呆萌? 秦阂瞅了一眼来电显示,顿时满头黑线。 “喂!” ——唇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 “喂!秦阂,你快来啊!我房里的水龙头和电灯泡都坏了!我爸也不在家,就我一个人,那声音哗啦哗啦地响,又黑黢黢的一片,我好怕啊……” “杨纤绣!你好歹是个女人,二十三岁了,甚至比我还大一岁,就不能稍微矜持点、成熟点吗?谁让你拿我手机乱玩的?这铃声也是你换的吧?半夜三更的叫我去你房里,你就不害臊?”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不好吗?” “你丫还能再无耻点吗?!整天就想着关了灯对我做奇怪的事!要不是我机警,只怕早就清白不保了。” “我不管!!!我怕黑,你今天必须过来!!!”本来还想训斥一两句来着,听筒里传来的一阵刺耳叫声,却让秦阂不禁眉头直皱,立马就拿开了手机。 耳膜振动得令人发慌,差些就以为是要聋了。 光是听这嗓音,就知道手机那边的女人,绝对还处在刁蛮少女时期,让人只能扶额叹息,而拿她毫无办法。谁特么知道一个清纯娇俏的邻家女,表面乖得像只小白兔,内心竟是这般泼辣?说的好听点是直爽粗鲁、快人快语、不懂礼数,说得难听点,甚至是不知羞耻。简直白瞎老天给了她一副好皮囊! 长得跟个文彩元金喜善似的又有什么用,估计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老是眨巴眨巴大眼睛装无辜又有什么用,估计除了他,早晚也会有人将她拆穿。 也不听杨纤绣下面的话了,秦阂干脆是直接挂掉了电话,然后无奈地看向了副驾驶座:“鬼小姐,您也看到了吧!一是现在我还没吃饭,身体状况也不太好,二是家里出事了,我必须得回去一趟。您看……能不能?” “不能。” “不能?”秦阂一怔。 “是的,不能。”女人淡定地重复道。 “为什么不能?”秦阂的眸光骤冷,最恨人如此趾高气扬,“这是我的车,何况你又没按规定来,连手机号都不留,拿什么付账?出了事又找谁?” “滚!” “你现在就给我滚下去!” “这活我不接了,老子最tm烦你这种人!” “尽给我装神扮鬼!” “扮鬼?” 这女人第一次笑了起来! 转过来看着秦阂,语带讥嘲:“我还需要扮鬼?” 话音一落,她那如瀑布一般的秀发之下,便突然被一道隆起的白影,破分到了两边。唰的一声,那白色物体竟像变色龙的舌头,猛地就弹射到了窗前。然后张开大嘴,吞下了整个后视镜。 直到它缓缓缩回时,才发现这赫然是一颗惨白的人头! 后视镜上挂着的一个福囊,吞入了其腹。而它,居然还在对着秦阂咧着嘴笑! 那满嘴的牙齿细利而尖长,粘连着粉红的肉色,竟像鱼类的鳃! …… …… 眼见面前有迅影闪过,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秦阂的瞳孔顿时就缩成了针状! 肌肉瞬间绷紧,作出了防御动作。如临大敌,他却又安然无事。而待得看清了那团迅影的真面目,他悚然一惊之后,则是心中骤起狂澜,无数念头如电光闪现,全都连成了一条线: 这是……鬼? 竟然真的是鬼?! 两相印证,秦阂终于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了。难怪之前那个小男孩说以后会有妖魔鬼怪找上门来! “阴曹地府第七殿外事司”居然不是乱编的? “滴滴司机”这款手机软件,居然可以收到阴曹地府的讯息? 若阴曹地府是真的,若那个小男孩没人撒谎,那岂非神话传说、远古史诗,尽非虚妄? 神灵、仙道、佛祖、妖魔、龙凤玄武、地狱天堂、蓬莱方丈、净土琉璃……难道这些统统存在?! ……秦阂被震撼得不能自已!!! 过了颇久,才总算是一道声音,将他的思绪从九霄云外及时拉了回来: “这个符上有女人的香气,还写了祈求父亲平安的愿言。想来也不是你这个天煞孤星能有的,应该都是你雇主家的吧?” “送我去阎村吧!这趟出车不完成之前,这符你是要不回来的。” “……” “艹!” “我tm就知道是假的!”秦阂回过神来,顿时神色恨恨,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对象却不是眼前的这个女鬼,而是那张所谓的“辟邪”符。当然了,他还顺带在心里问候了一遍售卖这符的神棍,包括那厮的十八代祖宗,以及所有的母系亲属。 毕老板,也就是租给他车的那个租车行老板,几年前看中了专车市场的崛起,这才一人购置了二十多辆私家车,专供买不起车的专车司机租用。 他这大老板倒是财大气粗,生性豪放,问题是他女儿极喜精打细算,甚至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且还颇迷风水算命那一套。就因为曾听到一个游僧说她父亲中年会有大灾,易遭邪魔,她便在每一件她家的大物件上,都悬挂了一枚专门求来的辟邪符。 有一次只不过是她父亲不小心弄脏了一枚符而已,她便大发脾气,把她父亲吓了个不知所措。从此之后,这辟邪符就成了租车行的“至宝”,谁都不能玷污,不能取下,还不能丢。 这辆车好不容易租来的,已经被他弄成这副模样了,这符如果再要不回来,他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压下这方面的焦躁,秦阂迅速将注意力又重新集中到了眼前这厮的身上。 “你到底是谁?” “这世上真有鬼魂?”他眼神凝重地问出了目前心中,唯一一个渴望得到亲口承认的问题,目露忌惮,却并没有多少害怕。 这女鬼不过是瞥了一眼而已。 当场就是一声盛叹: “不愧是染血的破军!” “战场上走出来的人物就是不一样!浑身血煞缠绕,眸中杀意凝沉,阳气之酷烈,竟连阴司鬼物也不畏惧,反倒可以迫之以势。那些个庸碌的凡人,比之你又何止云泥之别?” 关于神魔鬼怪的问题,秦阂这段时间也不是没想过。眼睛微微一眯,立刻便狞笑了起来,算是接受了她的奉承: “哼!就算真有妖魔鬼怪又如何?既然这世界依旧是人类主宰,过往万千年都不曾被尔等祸乱切割,那就说明你们其实并没有传说中的那种神通恐怖。不但无法一念取人生死,而且人类另有反制之力,又或者……人间是你们的禁地。” “既如此,何需惧?” “便是出现在了眼前,老子也能把你们的骨头全都砸碎!!!”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如刀剑铿鸣。 眉宇间亦有悍勇之气,戾意让人惊悸。 车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秦阂就再不言语了,而是审慎地盯着这只女鬼看了起来,目光变幻,意味难明。 他也不是没听说过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 夜幕组本就是国家秘密组织,聚集着一大批精尖人士,其中又犹以军系最多,特工、间谍也不乏其人。他虽能以兵王之实位列此中,却也并非最高武力。新生代确以他最强,然而往上,纯以肉搏战论,却至少有八人在他之上,算上枪械,则人人都有互相杀戮的实力。而除此之外,并列夜幕组的更有麒麟组与祲灵组,且这两组的机密程度要远超夜幕组。 不负责任的说法很多。有的说他们传承着华夏自古的武学,甚至还有修炼的功法、奇门遁甲,有的说他们专门研究外星科技,解剖外星生物体,有的说他们研究神怪灵异之事背后的奥秘,有的说他们都是特异功能人士,有的说他们在制造超越氢弹的宇宙级武器……林林总总,五花八门。 唯一大概知晓的一件事,就是这两组似共有一种武力评定体系,以十大天干为名!西方世界则另有相似的体系,以英文字母作尺度。 此时看来,莫非这些竟也是真的?就比如古代武学功法与神怪灵异事件的研究。这两个猜测可是很符合面前的情况啊…… 毕竟,以历史来看,人类要从古时就一直与妖魔鬼怪争锋的话,是不太可能依靠什么外星科技和宇宙级武器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宗教神学与古典武学。因为只有这两者伴随着人类历史,起起伏伏,永无断绝。 ……想到这里,诡谲的目光顿时一片火热。 “呵!”唇角勾起了一丝邪魅的弧度,于是秦阂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手,摘下手套,就当着这女鬼的面,在她眼前抬了起来,问道: “我这手指的变化与你有关?” “无关。”女鬼简明扼要。 “送我去阎村陋尾巷。我身上的这副魙面,需要回到它该回的地方。” “那你知道我这手指为何这样?”秦阂依旧不放过她,执着地想问出些什么。好歹不是人类,而是传说中的鬼怪,又主动找上门来,岂会无因? 女鬼再不答言。 默然地盯视了半分钟,秦阂这才放弃了追问,回到了专车司机的身份上来。不过眼神依旧深邃,并未有垂头丧气,甚至唇角笑意愈浓。换挡器“咔嗒咔嗒”地弄了几下,车便行驶了起来,奔向了洛原城外的阎村…… ; 0010 复燃的野心,妖藏人间 ?混混? 赌徒? 兵王? 一个开专车糊口的落魄司机? 秦阂早已分不清了自己的界限,模糊了自己的定位。偶尔沉寂黯淡,却从不曾熄灭的,则是一份来自贫民窟的少年的野心。若非是因为一个草率的赌约,他也不会14岁就闯进了军营,用命拼出一个兵王。但就算是进了部队,取得了如此骇瞩的成绩,他也明白,他始终是一个异类,为人所忌。 因为他从心底里不服从管教,不喜有人压在他头上,呼来喝去。 当了混混就该是混混王,当了赌徒就该是千王之王,当了士兵就该是将军元帅,甚至爬到军委的位置上,高高地站着。对任何职业都不感兴趣,无好感,也无恶感。只在意爬得够不够高,只在意有没有继续往上爬的地方,只在意能不能爬到最高。若有捷径,更会毫不犹豫地投机取巧。 这可怕的野心,是一股足够将人烧成灰烬的火焰! 因两只手被废,又被逐出部队一事,秦阂也曾感到前路渺茫。但如今遭遇神怪恶鬼,他却感到由衷的欣喜,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再不颓唐。 宗教神学?古典武学?能够抗衡妖魔鬼怪与满天神佛?人类万千年来,历史不绝,血脉延续的最深奥秘?个体的绝对武力? 若是真的,这东西岂不比那劳什子将军元帅要好得多? 嘿!副驾驶座上都出现一只女鬼了,不是真的还能是什么? 连被诬蔑成叛徒都接受了,接受神鬼妖魔的存在又有何难? …… …… 从洛原市区开到阎村,足足有30多公里,算上红绿灯与减速停堵的时间,大概花了50分钟。一路上,秦阂从最开始的兴致勃勃之后,心情很快就沉稳了下来,开始思考起了另外一些需要注意的东西。 阎村接近荒废。 陋尾巷他则是从没听说过。 根据鬼小姐的指引,将车开进了这条偏僻而幽深,荒烟弥漫,四周都是残垣断壁的小巷之后,他的心情便再难保持欢快了——因为虫鸣息了,犬吠停了,夏夜灼热的风,也不知怎的,居然没了。 四周的环境,突然变得极度阴森! 甚至就连坐在车里,都会感觉有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顶天灵盖! 秦阂再不提起警惕就白混了。 只是眼神虽凝重,表情却有些格格不入,仿若真成了一个称职的专车司机,一心想着赶单赚钱:“鬼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需要等多久?我这单接受的专车预约可是往返的啊!您不回来我可没车费拿,那就相当于白跑了。” “要不,您先给个一半的车费?” “我没钱。” 冷不丁的一句话,差点把秦阂给噎了个半死。 “啥?”秦阂真特么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回过神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说,你他娘的好歹也是个鬼啊!作为一个神奇的物种,在人间那么有名!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我的职业?” 完全没有放在眼里,鬼小姐自顾自地走了下去。 听到了他的话语也不回头,鬼小姐依旧是淡定地在前走着,离车越来越远。风姿绰约,分花拂柳,居然像个贵妇人似的,全没把他当回事。 “地府发行冥钞。按照规定,所有从冥界出来的鬼魂,都不得持有人间的货币金银,但有触碰,便是重罪。数额稍微大一些的,甚至会被直接扔进轮回渊。” “还冥钞?我去你大爷的!” “没钱你坐个蛋蛋车啊?!”秦阂两眼怒睁,一声大骂。 骂完了还是气不过,他紧接着就解开了安全带,气冲冲地走了下去,想着拦下这个不把他当一回事的女鬼,让她一定要现在给个说法。却没成想,刚走到这漂亮女鬼的背后,扬起的手还没落下,就又有一句话语飘了过来。 轻飘飘的,瞬间止住了他蛮横的动作:“808号院子里另有宝物,于你这未曾修行过的人而言,应足以抵你车资了。” “呃……” “咳……咳咳……” “嗨!你早说嘛!”秦阂顿时讪笑了起来,愠怒转为狂喜。本来想要伸出手去重重拍下,抓着她的肩把她扳回来的,也很是从容地变成了搓手的动作,就像是想要找熟人借钱,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样,猥琐而奸佞。 脸上热情洋溢,屁颠屁颠地跟上。 跟到十几分钟还没停下,又不见这只漂亮女鬼开口,透露些别的,秦阂就有些抓耳挠腮了。 “呃,那啥,鬼小姐你——” “秦先生!” “你这演得有点过了。”似乎到了这里之后,这女鬼也起了一点变化,至少说话的兴致浓了些。不用回头就好像看穿了秦阂心里的一切,就在秦阂的心理活动突变的时候,她也终于是再度发声了。 “沙沙沙沙……” 脚步摩挲着地面细小的泥土沙砾,不断发出微小的声音。 秦阂脸上躁动窃喜的表情,忽然就僵住了。 “不用伪装成这样,好让我放松警惕,甚至让我看轻你。我对你没有敌意,你不必多此一举。在808号院子外头,也并没有什么鬼物,它们更看不见你这样。想要它们以为你是我一个不堪大用的仆从,又或是贪财好利的市侩小人之类的,那恐怕演错了时间,演错了地方,徒劳而无益。” “你能窥人心?”秦阂的步子也微顿,眸光遽然冷了下来。 “知道我起了图谋之意,所以故意说是有宝物?” 他语调稍提。 女鬼也停了下来。 因为808号到了……大门就在眼前。 “里面有危险,进不进,决定权在你,非我所能蛊惑。若我6个小时以后还不出来,你便可自行离去了。宝物之说,确为实话。但我也不确定那物在何处,那物是何物,只知里头曾来过一位贵客,且失落了某些物事,自此不知所踪。” “今日多谢了!” “保重!” 声音淡淡,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也不回头,“嘎吱”一声响,女鬼便消失在了秦阂的眼中。老而沉重的木门,被她所推开,扑面而来的一股陈腐的味道,仿佛待在阴暗潮湿处,已千年不见阳光。那味道令人直皱眉头,却也令秦阂感到了莫大的危险。 破旧的巷子里,路灯差不多要隔六七十米才有一盏,越到后头,年久失修的就越多,靠近这808号院子的十几二十盏,更是没一盏是好的。远处静悄悄的,只剩月色凉薄。 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已是23点37分。 …… …… 就在秦阂迟疑着要不要一探险地之时,远在洛原市区,毗邻蓝盛大厦的那一座洛原最高建筑——金景国际商务中心的顶层,此时也有着一群“人”,彻夜不眠。 这些“人”确切来说不是人,而只是外表看起来是人。 它们身着西装革履,打扮正统,一个个的英姿勃发、光彩耀人,通通都是一副成功人士的做派。只不过它们那时不时地变作青黄色竖瞳的眼睛,出卖了它们的身份——不是人,而是妖! 通过一些散发着宝光的器物、一些流动在空气中的光纹,这顶层的一间间会议室、办公室、茶水间里,隔墙相连,形成了一座巨大的阵法。阵法之中有闪动的图像,变幻无穷,呈现出了洛原市各地的影像,以及另外一些聚集着它们同类的地点影像。每一片区域,都有一“人”守候。 “咚咚!”两声敲门声,最气派的那间办公室里,走进来了一个秘书模样的妖怪。 “领,寐族那边抓到的那只‘孽’,已经死了,依旧没有问出来时间地点。” “死了?” 办公椅猛地转了过来,露出了一个身着蓝色西装的男性妖怪。眉若刀削,自有逼人锐气。他一声尖语,办公桌前顿时波澜横生,左手摆过,便显出了五副影像,连接起了分散各地的所有监察部。 “那个贱婢还没有出现吗?所有关卡都没有堵到?”他蹙着眉头问道,言语间颇有急切,以及不悦。 影像里的妖怪们,立即就低下了头,微有惴惴: “揽星大厦附近无异常。” “西江大桥附近无异常。” “城隍庙附近没有发现。” “应乐湖附近无异常。” “柏城高架方向也没有。领,她好像凭空消失了。” ……回复一一传了过来,气氛瞬间就凝固了。 即便是隔着影像,至少有二三十里的距离当缓冲,那五只妖怪也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了,根本就不敢抬头去看那张阴沉的脸。就像暴风雨即将到来了一样,压抑、恐怖、忐忑不安。 ; 0011 乱窜的定位,背后听不见的声音 ?踌躇了三五分钟,秦阂最终还是决定进去。 首先做的一件事,就是上网把与“鬼”和“阴曹地府”相关的东西,大致都搜了一遍,以求做到心里有数。 接下来关好车门锁好车,吃光了藏在车里的应急食品,又试验了一次自己的极限力量,发现铁棍轻易地被捏瘪后,他便直接扔掉了这件一直放在后备箱的防身武器。自嘲一笑,然后孤身只影踏入了老旧的门房。 青壮期的成年男子,若体重为60公斤级,一般握力也能有60公斤,世界纪录则逼近200公斤。能五指轻轻一合,就捏瘪啤酒瓶盖一般粗的空心铁棍,这需要多大的力量,秦阂他也不清楚。但恐怕他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那什么世界纪录了。除枪械以外的一般性武器,于他而言已经基本没什么用了,还不如赤手空拳。 不过想当然也是,吉尼斯世界纪录都是一群显摆的人搞出来的东西,又有屁的可信度。真正的顶尖高手,全都处在国家层面的保护和掌控之下,只会秘而不宣,哪有广为人知的道理? 就如他这莫名异变的黑指,又该是何等的隐秘? …… …… 凌晨时分,夜色深寒。 秦阂跨进了院门之后,就发现那只漂亮女鬼已经不见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而这座一进一出的老院里,也并没有任何一只活物,甚至连树都是枯死的。所有的东西表面都累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但很奇怪,居然没有蜘蛛网。 好像……蜘蛛都在这里活不下去一样,一进来就会死。 阎村以前是著名的化石村,建屋砌墙用的石块,大多就地取材,常见草木类化石痕迹。因为没多少研究价值,所以没有被锦旗和500块慰问金收归国有,居民倒还算安居乐业。 可惜现在,整个阎村都已几近无人,破败不堪,只剩靠近大马路那一块,还留着一家废品收购站。 之所以如此,原因就是2014年的时候,有个建筑企业买下了这一块地皮,并大放豪言,说要在这里启动古村改造工程,并将以全球第一的建造速度,于2018年在此处建成华夏第一化石观光地,媲美故宫,力压阿房。结果……显而易见,放屁放得太响,把那人屁股给炸了。 808号这边更是严重废弃状态! 除了院门是好的,里面的所有门都快烂了。主厅的天花板断了两根梁,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不塌。弄堂的青砖地面坑坑洼洼,有的苔藓遍布,有的长出小花。一颗百岁枫树伫立在前院,掉光了叶子,只剩苍枝嶙峋。一口枯井挨在树根旁边,装满了潮湿发黑的叶。围墙凹凸起伏像是长城,化石石块散落周围,一一碎裂,好几处缺口下面,还有着砖窑里烧出来的青砖和红砖,看样子有人似乎曾经想要修过…… “鬼小姐,你跑哪儿去了?!” 秦阂眉头深锁,突然朝着这空荡的庭院大声喊了一句。 明明是闷热的夏夜,无所不在的寒冷,却一寸寸地侵袭着他的体温,让他手脚冰凉,浑身冰冷。进来之前有遍地虫鸣,蝈蝈的叫声、蝉的长嘶、蚊群嗡嗡。进来之后却成了绝对的寂静。 昆虫也深怀畏惧? 阴森的感觉始终在心头缭绕。 忽然! 一阵电话铃声响了! “大河向东流——”听到这铃声就脸色一黑,于是不等它叫完,秦阂便手疾眼快地按下了接听键。 听筒里又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嗓音: “好歹我这么漂亮,女人长到这份上也算是对得起党和国家,对得起广大群众了,你就这么不动心?你以为我这种仙露明珠,阆苑奇葩,是那么容易遇到的?再说了——” “我现在有事!”秦阂一句话打断了她。眼神依旧锐利,并未放下对周围的警惕。 “有事?都过了十二点了你能有什么事?!”杨纤绣有些气恼了,“说,你是不是和别的女人待在一起?” “现在没工夫跟你废话!”秦阂懒得理她,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电话里再次传出的声音却忽地让他一顿: “好哇!你敢挂断试试!” “你一定是和别的女人待在一起,我倒要看看你大半夜的在哪里鬼混!”杨纤绣忿忿不平的语气,乍然变得吃惊了: “咦?” “阎村?” “你怎么这个时间跑到阎村去了?” “还无法精确定位,一个劲地乱窜。奇怪,难道是我这边出问题了?居然还听见了海浪和海鸥的声音,真是怪事……”说到后面就变成了自言自语了,嘟囔着不知道干了什么,好像传来了鼓捣手机电板的动静,弄得听筒里面也断续产生了电流的滋滋声。 秦阂的脸色却突然变得极度寒冷。 像是覆了一层霜。 语气也似腊月西风,没了一点温度: “你在我的手机里安装了定位器?” 这话已经说得很严重了。 任是谁,当发现自己身上被人偷偷安了定位器,用以监视行踪的时候,恐怕都会生出勃然大怒,继而立马翻脸。他还能克制着不当场发飙,已经算是本性仁厚了。但倘若当真跟他想的一样,那这朋友依旧会没得做。 不过还好,情况还没那么恶劣。 许是听出来了他的怒火,杨纤绣在电话里的声音也有些支支吾吾了:“我……我没有。我……我就是安装了一个‘微爱’而已。就是那个情侣之间互相联系的……那个……那个是有一点点定位功能啦……” “我艹!” “谁特么跟你是情侣了?!”秦阂破口大骂。 “赶紧给我删了!我有事,挂了!” 气哼哼地关了手机,依旧余怒未消。 只是秦阂立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愤怒瞬间消失,然后变为了极度警惕,微微有些毛骨悚然——杨纤绣在电话里提到的两件事,显然是不正常的。一是他的位置无法精确锁定,在阎村一个劲地乱窜,二是听到了海浪声,和海鸥的叫声。 他明明站在一个小院子里,撑死不过一百多平方米的面积。能够在卫星地图上定位乱窜,起码一次移动都在几公里以上,而且速度要非常快,忽东忽西。 阎村是洛原市下辖区域,洛原市则位于赤江省。赤江省虽是南部省份,但却并不靠海,只有一条赤江流过,支流遍布,水势平缓,且从无大风大浪。海浪都说不过去,海鸥就更加不可能出现了。 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就是这座院子它自己在“乱窜”,而海浪和海鸥……则是另外的某些东西,在发出叫声! 然而这里…… 明明空无一人啊!!! 紧接着,“叮咚”一声响,则是他的手机在裤袋里,又无缘无故地开机了,好像被某只看不见的手,悄悄按下了开机键一样。刚一开机,立马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杨纤绣发过来的:对不起啦!我不知道你在跟你朋友喝酒。不过啊,你背后的那些朋友笑声有点奇怪哎,声音那么尖细,而且好像都是在偷偷说你。 背后? 他的背后哪来的人? ……秦阂看到这条短信,当时就愣了一下。 然后是一股寒气,遍及全身! ; 0012 皮鞋逞威,揍鬼! ?“唰!” 秦阂突然矮下了脑袋,在地上作出了一个翻滚! 转身看去,才知果真是有一群人形的黑影出现在了那里,却完全没有呼吸和心跳。而在看到它们的瞬间,这些家伙便也与他的眸光对视在了一起,随即,笑声便能被人听见了: “桀桀桀桀桀桀,这个人类好强的血煞之气!不过却不是修者,而是个单纯的凡人,白白胖胖的,好香啊……” “香个屁,臭不可闻!” “精肉都是臭的,还是肥肉才香……” “嘿嘿,不管了,先吃了吧!” “奇怪,这个人类怎么会来这里?” “嘎嘎嘎嘎嘎嘎嘎……” …… 人形黑影总共有六道,黑漆漆的,如有乌云遮月。 怪笑迭起,六只鬼影便也相继褪去了暗色,似云破月出,在秦阂的眼中显出了真形: 一只是贪食鬼,浑身青灰,瘦如竹竿,没有眼睛鼻子,却有一张占据了三分之二个脸部的怪嘴,涎水流淌,牙如锯齿; 一只是饿死鬼,又矮又肥,肚大如球鼓,喉细如柳枝,嘴如针孔,饥火中烧,痛苦不堪; 一只是疾行鬼,整个身体都是瘪的,厚度不足人的手臂,贴在墙上,足不沾地; 一只是无头鬼,站在那儿手提着自己的头颅,断面还在滴血,头颅却狞笑不绝; 一只是血糊鬼,拖着一个大蛇皮袋,内有一个婴儿的形状,满是血污,隐约更能看见其中的婴儿还在蠕动; 一只是罗刹鬼,黑身、朱发、绿眼,表情极其凶恶,长相却极其俊美,且分不清男女。 六鬼的衣物虽然都破破烂烂,但也有分别。无头鬼穿着铠甲,罗刹鬼穿着锦袍,其他的则都是贫民装扮,布褂麻衫。秦阂望着这些家伙,眼中忌惮自然是愈来愈深,视线却开始了游移,越来越频繁地飘向了院门的方向,其次则是那些存在着巨大豁口的围墙。 ——打架的第一条原则:首先要找到退路,打不过就跑。 他自然深谙此道。可惜的是,他这意图并未瞒过这些恶鬼。“哗”的一声,六鬼便突然移动了方位,掀起阴风阵阵,堵住了他的前后左右。 “桀桀桀桀桀桀……想逃?现在想逃你不觉得晚了点吗?”疾行鬼再度发出了狞笑,嘲弄的意思极其明显。衣袂忽而猎猎作响,它整个身子便贴着地面飞了起来,掠行的速度极快,快到近乎看不见影子。 秦阂却陡然侧行,一个碎步躲了过去:“唰!” “咦?好快的速度!”无头鬼发出了一声惊叹,眉眼带笑,却猛地扔出了自己的头颅。“轰”的一声炸响,那断颅竟在中途击打在空气上,产生了一场气爆。 爆炸的空气化作白雾,汹涌澎湃! 秦阂再躲。 血糊鬼却也发起了攻势,看准了时机,便运用蛮力,抡着蛇皮袋横扫了过来:“小子,乖乖受死岂不更好?也省得我们多费力气呀……” “啊——!” 一阵刺耳的尖叫,遽然在蛇皮袋里传了出来。 蛇皮袋刚刚破风而至,白雾便被推开,然后从中冒出了一道血色的虚影,巨如磐石,竟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婴儿!双目流血,面容凄厉。因为虚影的体积扩张得太过迅速,以致蛇皮袋还没靠近秦阂,它就已经先一步靠近了,而且是近在眼前! 秦阂一见,顿时色变! “滚!!!”一声怒喝,两腿匆匆站定,他便举起拳头砸了过去。 罗刹鬼却也同时一声哂笑:“滚?你这娃娃,真是不自量力!” 哂笑刚出来,同样的一个拳头便也砸了出来,萦绕着黝黑的气缕,如湍流,如炊烟。不过不是正面,而是从侧面砸向了他的中路,也就是腋下腰上一线。 这里是人身上的要害,秦阂岂敢轻受? “哼!” 一声冷哼,心神一凛,变拳为掌。 掌面一翻,改为拍击的同时,秦阂整个人便又是一个撤步,敏捷地退了些许距离,微微避过了血婴挥舞的爪子,然后便是一声脆响,手掌狠狠地抽击在了罗刹鬼的拳头上:“啪!” “嗤嗤嗤嗤嗤嗤……” 场间猝然响起了无数道气劲切割声,细而密集。 只见黑气瞬间脱离了拳头,如最锋利的刀,皮手套竟是被切成了百千碎缕。然而一人一鬼的这次交击,却是不见伤害! “噔噔噔!” 秦阂狼狈地后退,手掌一阵阵痛得发麻。 罗刹鬼见他居然没有被自己一拳砸断手臂,一时大为震惊,竟怔在了原地。 “啊——”血婴虚影尖叫着扑来,虽是擦肩而过,却也在秦阂侧转的身子上,撕下了大片的血肉。留下的几道爪痕,就像山野里的沟壑,狰狞而恐怖。 “你是半妖?”罗刹鬼像是醒悟了什么,发出了一声惊呼。 “唰!” “唰!” 又是两道迅疾的影子闪过。 疾行鬼从秦阂的右侧脚边掠了过去,带起一块碎布,以及大片的血雨……纵然秦阂预察先机,早在前一刹,就已原地跃起,作出了一个翻转。 “他是半魔!”无头鬼紧接着发出惊呼,只因秦阂翻转在空,左手一晃,竟当空抓住了他掷出的飞颅,五根手指之中,两根黑指刚巧就在它的两只眼睛旁边。 “轰!” 一声爆响,飞颅卷携着之前弥散的白雾,轰击在了秦阂的身上。 ——秦阂如同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 “不对!你是半鬼!”秦阂手中的断颅,像个保龄球似的砸向了血糊鬼。血糊鬼身子一飘,脸色却也是变了,双目之中灌满了鲜血,微微发亮,好像看出来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懂: “还是不对!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行动最慢的贪食鬼和饿死鬼这会儿才慢腾腾地跑了过来,一个窜向了秦阂的左边,一个扑向了秦阂的右边: “他的手是我的!” “不行!我要吃他的手!” “那好!我吃他的心脏和肝脏,你吞掉他的肾肺,外加两只手……” “不好不好,他的两腿归罗刹,脑袋归无头,脖子和上半身都该归我吃掉,其他的你们分……” “啪!!!” 忽然间,响起了一道脆亮的耳光。 随之而来是一声暴吼:“吃你麻痹啊!!!” “老子还没死,你们就想着分赃了?!” ——却是秦阂翻身站起,拎着脚上的皮鞋,甩在了饿死鬼的脸颊上。 皮鞋底部露出了一块小小的铁板,以及十几颗钉子。这些都是他出部队之后,为了防身设置的,可挡刀与匕。必要时,更可以用钉子伤人杀人。 硬物不便用作武器,因为会被他的巨力毁损。伤敌的第一瞬间,武器便会弯曲、断裂、粉碎,等于是一次性的。 软物却不同。 至少拿着鞋子用来抽鬼的耳光就不错。 估计这样还能用上个几次,好歹不是一次性的,于是秦阂在刚刚那一霎间,原地翻转360度的时候,抽空便取下了自己的鞋子。 于是就有了这一记响亮的耳光。 “哗啦啦!” 十几块青灰色的碎肉随之掉在了地上。 然后是饿死鬼懵逼了。 表情愕然地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它才发现自己居然一下子被打碎了半个脑袋。 “咕哝”地吞了一口唾沫,表情从呆滞中恢复过来,立时就是一阵凄惨的嚎叫:“啊啊啊啊啊啊!” 叫完之后,剩余的一只眼珠子微微凸出,它则是指着秦阂,显出了极大的震惊,问道:“你居然打我?” “你居然能打伤我?” 目睹这一幕,周围其他的五只鬼,也都是吓傻了,整体懵圈。 “老子打的就是你!!!”秦阂低头看着身上七零八落的碎布条,则当场就是一声怒吼,发尽上指,“马勒戈壁的!” “你以为我们这群专车司机容易吗?为了开专车的时候,让客人看着舒心,觉得高档和有品质,觉得下次想来,你特么知道老子这身西装是花了多少钱买的吗?” “光是两只皮手套就3600rmb啊!” “还居然打你?” “艹!” “老子今天要打死你们这群狗*日*的!” “啪!!!”猛地来了第二下,手起鞋落,顿时又把饿死鬼残余的脑袋也给拍碎了。 “嘭咚!”一声巨响,饿死鬼的身躯倒了下去,如同山塌了,扬起一大片呛人的烟尘。 然后接下来的场面就鸡飞狗跳了。 只见秦阂连连怒吼,到处追着它们跑,它们就到处逃。贪食鬼、疾行鬼、无头鬼、血糊鬼、罗刹鬼合共五只鬼,统统都被撵着跑,而不敢有半点反击,一概是恐慌万状,魂惊魄惕: “啊啊啊啊啊啊!快跑!快跑啊!” “他居然能打伤我们!他怎么能打伤我们?” “那只鞋子一定是很厉害的法宝,我们根本打不过!” “呜呜呜呜呜呜呜……” “啊!我的手……” “无头,快救我!” …… ; 0013 恶鬼复活,形势逆转 ?“你为什么能够打伤我们?为什么可以?”贪食鬼哭哭啼啼地嚎了起来,边跑边嚎。因为身体瘦长,跑动的时候,手脚的甩动幅度也极其的大。 于是“啪”的一声脆响,皮鞋便就抽在了它甩出来的爪子上。 “说,比我早进来的那只漂亮女鬼跑哪去了?!”秦阂怒吼。 “噗嗒噗嗒!” 贪食鬼那青灰色的爪子,当场就被抽碎了,成为稀碎的肉块掉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贪食鬼痛得大叫。 秦阂扬起手中的皮鞋,正想乘胜追击,一举将它拿下,旁边却传来了一声大吼:“住手!我们又没有对你怎样,你何必赶尽杀绝?!” 伴着吼声飞来的,是无头鬼的断颅。 断颅之外尽是白雾笼罩,飞过三尺,白雾竟就幻化为了一只米缸大的巨型虚影。像是阴曹地府的某种恶鬼,人首,猪身,青面獠牙,金刚努目,张着大嘴就咬了过来,在空中引起呼呼的风声。 “唰!” 秦阂一个窜步,瞬间冲出了三四米。借着错开的时机,反身就是凌空一蹬,狠狠踹向了这只恶鬼虚影的侧耳:“放你妈的屁!刚刚你们明明想吃我!” “嘭!” 场间响起了清晰的爆鸣。 却是恶鬼虚影被踹碎了一角,应声溃灭。 “啊啊啊啊啊啊……”无头鬼的飞颅显出原形,满脸惊慌失措。原来是飞行失了控,摇摇晃晃。“轰”的一声炸响,则是它撞在了围墙上空的一层无形障壁上,激起一阵阵淡黄色的涟漪。 “不可能!你明明就只是个杂血的人类,为什么能够伤到我们?!”罗刹鬼逃得最远,见状又是一声嘶吼,惊怒交加,怎么都难以置信。 “是杀意!”血糊鬼拖着蛇皮袋,矫捷地蹿入了一扇破窗,进了屋子里,一边逃还不忘大声提醒同伴,“他不是修者!但他居然学着运用杀意了!这种悟性太过恐怖,无师自通!罗刹,快逃!他现在还在一点一点地学习,再不逃就晚了……” “杀意?怎么会是杀意呢?人类在他们的社会里,整日只知柴米油盐,从生至死不见杀戮、不敢杀戮,怎么会有纯粹的杀意?”罗刹鬼怔怔自语,满眼的震撼,近乎六神无主。 但它却又很快警醒了,对着右边的庭院,发出了一声怒咆,咆哮得唾沫飞溅,焦急得不能自已:“疾行,快救无头!!!” “救?嘿嘿,你现在还想怎么救?”秦阂冷笑,自看见结界之后,便缓下了心态。此时眼见无头鬼的飞颅撞晕了过去,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扑向了无头鬼不远处的身体。先解决了受伤的、最弱的,然后再一一收割其他鬼魂的性命。 他的唇角带着快意,想法也是绝妙。 却不料…… 竟变生肘腋! …… …… 疾行鬼的速度最快,像一页纸贴在地上、墙上、屋檐上飘来飞去,行迹快到无可捉摸,最是难缠。罗刹鬼容颜最俊,实力也是最强,肉身的蛮力和奔跑速度皆是顶尖,难以正面硬撼。 除了这两只鬼,剩下的几只鬼都好办。 血糊鬼只会拖着蛇皮袋甩来甩去,能招出血婴虚影,却无法离身远攻,蛇皮袋也无法丢弃,是武器的同时,也相当于是一个累赘。无头鬼则只会拿着自己的脑袋,当作橄榄球扔来扔去,用来砸人。贪食鬼和饿死鬼最是胆小懦弱,战斗能力也最差劲,几乎是一张白纸。 按照秦阂心里的顺序,首先是搞定身体笨重的饿死鬼,然后是竹竿一样的贪食鬼,接着才是血糊鬼、无头鬼,最后才是罗刹和疾行。 但问题…… 却偏偏出在了最弱,也是最早死的饿死鬼那里。 是的。 饿死鬼居然又“活”了过来了! 就在秦阂忙着到处追击贪食鬼的时候,在他无暇顾及的地方,饿死鬼倒塌的笨重身躯,以及碎散的头颅脖颈,其实一直都没有真正寂灭,而是……像橡皮泥一样,在微微蠕动着,悄无声息的,吸收着地面土壤里的某种物质,最后血肉腐烂、液化、分解,全都渗入了地底下,只剩一副枯黑的骨架与几块破布,残留在外人的视野里。 于是乎—— 就在秦阂刚刚冷笑出声的刹那,就在他想要趁机弄废无头鬼身躯的瞬间,他脚下的地面,突然隆起、开裂,然后伸出了一只肥硕的肉手!!! “我饿!” “我好饿!” “我要吃了你——!!!”尖锐的叫声,像个生气的幼童,响度竟高达300多分贝,远远超过了人耳的承受极限。秦阂面对面地接下了这种声音攻击,一瞬间,耳膜竟似乎是被什么棍子捅破了一般,当场失聪! “轰!!!” 肉手抓着秦阂的脚踝,顺手就是一甩,将他整个人当作铁饼给甩飞了,撞在房子上,发出巨大的轰响。撞塌了外墙,撞破了里堂,然后又撞进了弄堂,撞出了一个黑漆漆的窟窿。 本来就破败腐朽的墙体,一段段地倾颓,则引发了多米诺骨牌效应,房梁也塌了,房门也碎了,整个房顶都砸了下来,砖瓦如雨而落,山摇地震:“轰隆隆隆隆隆隆……” 一刹间,烟尘喧天。 其他的五只鬼,再一次整体懵圈。 “咳咳咳咳咳……”血糊鬼前一刻不巧刚躲进了房子里面,这一刻就不得不狼狈逃出,望着从地底下爬出的饿死鬼,像白日见鬼了一样,震惊得说不出话。 疾行鬼神情愣愣地飘下了屋檐,第一次双脚站在了地上。 罗刹鬼伫立在围墙的西边角落,不知道说什么好。 无头鬼撞晕了的脑袋,又回到了它的脖子上。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它却瘫坐在地。 贪食鬼看见同伴大发神威,不知底细,欢天喜地地跑了过去:“哇!饿死,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啊啊啊啊啊啊啊!痛!快松开!快松开啊!” “我饿!”浑身升腾起了森然黑气,满眼青光,饿死鬼竟似失去了神智,贪食鬼才跑过来用手搭上它的肩,它便一把抓着贪食鬼的手放进了嘴里,“喀嚓”一下,狠狠地咬了下去。 本来细如针孔的嘴巴,居然裂得比碗口还大!!! ; 0014 紧要关头,摸到了一块砖 ?“饿死,你这是在干什么?!”疾行鬼站在一旁,对于饿死鬼的举动表现出了极大的不理解。 “饿死,你还不快放开?!”无头也在后边瞪大了双眼,惊骇地叫了一句。 “啊啊啊啊啊啊啊……痛死我了!痛死我了!”贪食鬼痛得都快哭了,可惜没有眼睛用来掉眼泪,只能是胡乱地动弹,试图甩开饿死鬼。饿死鬼却像咬死了鱼钩的鱼,死不放手,加上体积又大,笨重臃肿,贪食鬼根本就甩不开它。 “快点松开嘴!”血糊鬼也在倒塌的房屋废墟里,惊怒地呵斥。 罗刹鬼却是双目一缩。 “不对!” 它大吼: “你们也快躲开!饿死它失去理智了,地底下另有诡祟,有东西控制了它——”话还没说完,地底便果然是起了异动,一阵剧烈的晃荡,如同怒海泛起波涛,风雨飘摇。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大地巨震,还没倒塌的颓墙断壁,接着倒塌。所有的鬼魂都是站立不稳,唯独那颗死去的枫树与四周的化石围墙,始终岿然如山,不动不摇。 “罗刹,到底怎么回事?”地面像筛子一样,溢出了无数深黑的气缕,一缕缕地缠向了除饿死鬼以外的其他所有鬼魂。 “啊啊啊啊啊啊!快逃……”无头惊惶大叫。 “这……这是什么?啊——”血糊鬼则是已经现出了满脸的痛苦,两眼绽出青莹莹的光。 “吼!吼吼吼吼!”疾行鬼步其前尘,很快就失去了清醒,状若疯虎…… “咳咳咳咳咳咳……”秦阂推开压在身上的砖石瓦砾,已是无限的震惊,浑身酸痛,却还不等他咳嗽个干净,“咚”的一声闷响,神智迷失的罗刹鬼,就已爆冲而至,一脚踢在了他的背上。 “咵——” 砖瓦堆被撞散,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脚被踢飞了五六米,秦阂的胸部头部受到无数撞击,人已七荤八素,整个脑袋几乎都懵了。 “侵入者死!”、“侵入者死!”、“侵入者死!”、“侵入者死!”、“侵入者死!”、“侵入者死!”、“侵入者死!”、“侵入者死!”、“侵入者死!”、“侵入者死!”、“侵入者死!”…… 六只鬼突然站住在了原地,眼神呆滞而凶戾,如同机器人一般,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同一句话。喊声一出来,就在以院子围墙为边界的结界里,无视了物理规律,产生了密密麻麻的回音。 “呃……噗……咳咳咳咳咳……”秦阂挣扎着爬了起来,止不住是一口鲜血狂喷,然后呛了气。 看着回音产生音纹,混杂着漫天的黑气,在四方上下化为了一张张狰狞的鬼脸,朝他狂嘶怒吼,秦阂自然是脸色一阵阵地惊变,阴晴不定,满是骇然兢惧。 惧,却并不能阻挡勇气。 知死而不避,畏亦前行,才是他的本性。 越是临死,越是疯狂。越是危险,越是敢赌。 “嘿!好歹这里还藏了件宝贝,想让我空手而归?哪有这种便宜事?!”阴沉着眼神,一声讥笑,也不知是在笑谁,秦阂缓缓地站了起来,直起了到处流血的身躯。两只手握成了拳头,指节噼啪作响。 六鬼见状,仿佛生怒。 “杀!”它们再次齐吼。 吼声一落,六鬼便齐齐踏出了一步,“咚”的一声,灰尘乍起! 无头鬼的断颅首先发起了攻势,不过不是横冲直撞而来,而是一飞冲天,其周白雾喧腾,迅速凝出了那只人首猪身的鬼怪虚影。然后是一声狂啸,猪身猛地膨胀,长出了六足四翅,体积也大到了与公交汽车比肩的程度。 看着这么大一个物体,往自己的头顶砸了下来,而且带来的狂风甚至吹得他无法站立,秦阂面色一变,顿时破口大骂:“tmd!老天爷,你玩我?!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强,我还怎么打怪升级?!” “唰!” 嘴里还骂着,整个人就已经是蹿向了一边。 却怎料血糊鬼又是抡着蛇皮袋,往他躲避的方位横扫而至,扇来了令人作呕的腥味。 “啊啊啊啊!”红光一闪,血婴发出凄厉的尖叫,体积竟也是急剧膨胀,转瞬就有了成年大象的雄壮,并且鼓吻奋爪,凶恶异常。 “砰!” 敌涨我消,相形见绌。此时的秦阂显得分外笨拙,当他还在关注血糊鬼的攻击的时候,罗刹鬼便伸出了它的拳头,超越空间和距离,立马就是一个水缸大小的黑气拳影,砸在了他的背脊。 “噗——” 眼珠子暴凸! 一口血逆涌出喉,浑身都好像已经散架。 ——居然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了。 仅仅是这一轮攻击,秦阂就知道自己这回是彻底玩完了。飞在空中的时候,甚至还有空隙来后悔一下。然后整个人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翻转着砸在了围墙的上方虚空。 “轰!” 结界剧震,浅黄色的涟漪层层叠叠。 秦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被撞死,或许是与黑烟拇指一同出现的那种惊世骇俗的怪力,给了他与众不同的肉身。但当他四肢百骸都失去了力气时,恐怕一切都已无力回天了。 “嗷喔——”鬼才知道疾行鬼为什么仰头站在那里发出狼嚎。 一圈暗绿色的光芒,陡然以其为中心,扩散了开来,碰到其他的鬼之后,立时就注入了它们的身体。 然后贪食鬼的脑袋,竟变得跟个海碗似的,嘴巴占据了所有的面积,后脑勺则成了一个小小的碗底。无声无息,便是一根纯黑色的光柱,从中射了出来,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我要吃了你!”饿死鬼还是那句老话,一声大叫,圆滚滚的身子竟直接是滚了过来,发动了肉*弹战车战术…… “哈……”秦阂望着这些,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作死也不会想到,鬼魂的攻击手段居然能有这么多变,五花八门,难以尽数。 “这可真是操*蛋……随便碰上几只鬼都会法术……” “被坑了,今天赌大了,绝对得玩完……” 眼睛里满是自嘲的笑意,口中频频哀叹,他却还是试着想要站起来。两腿无力地踢蹬着,两只手也往旁边抓握着,想要抓着围墙,借力扶起自己。却因为结界的存在,手与围墙之间总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根本就抓不住。 越是抓不住就越以为要完。 然后手就往旁边的地面到处抓,极力想要抓住一样东西。 最后一瞬,饿死鬼的肥胖身躯轰隆隆地滚到了眼前,他真以为要完了,右手却不小心摸到了一个异样的物体,四四方方。 嗯,那手感像块砖。 板砖。 ; 0015 术名远光,黑指吞食 ?按照江湖打架武器排行榜来说,排第一的始终是非板砖莫属,其次才是板凳。两者皆是打架利器,随处可见,随处可得。抡起来就是劈头盖脑,几个瞬间就能够把人揍得连他娘都不认识。 秦阂出身粗鄙,哪会不知道? 就像混混打架一样,砖头一般都是最后翻身救场的神器。被人打倒在地之后,趁着对方骑在你身上揍你的时候,手往旁边的地上一摸,立时就是一砖头可以拍他脑门上,然后……对方就挂定了,因为进入了晕眩状态。 这种出奇制胜的法子,秦阂小时候打架不知都用过多少回了,砖头抡得那是无比熟练,仿佛深刻在了灵魂里面。于是乎…… “哗”的一声,手起砖落! “嗡!” 空气中响起了一阵奇异的嗡鸣声。 然后是一道浩大的金光,呈现在了秦阂的眼前。 “嘭!” 饿死鬼肥硕的身躯被一砖头拍得反弹了回去…… “噗通!” 贪食鬼嘴巴里射出来的黑色光柱,在金光之前陡然停滞,发出的声音却像石头掉进了水里…… “轰!” 公交巴士一样大的猪身鬼影,气势汹汹地压落。却在距离秦阂头顶三米的地方,反被巨力轰击,又笔直地弹向了天空…… “砰!” 罗刹鬼的第二道黑气拳影被挡住了…… “啊啊啊啊啊!” 血婴吃痛,凄惨地尖叫了起来,肉眼可见的,金光洒在它的身上,居然像熔融的铁汁流进了雪地…… “嗷呜——!” 疾行鬼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还在使劲地狼嚎。一圈圈暗绿色的光波,正在加剧扩散,却反而渐渐紊乱,渐渐颤抖着收缩了回去…… …… …… 所有的攻击都被镇压了下去。 金光之中隐约出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的影像,一手执拂尘,一手掐印诀,嘴唇不住地微微开合,居然是在闭目颂念着某种灵言咒语。无形而巨大的力场,随之充斥了整个结界,于是六鬼接连被压制。 秦阂先是一愕,然后则是震惊: “圆光术?” “琼轮光辉,全盈不亏。玄景澄彻,神扃启扉,中有高尊,琼冠羽衣,愿降灵气,赴我归期……”秦阂下意识地念了出来,果真是发现这白胡子老头的唇形,居然与他的声音一模一样。然后神情一动,便已惊喜得无以复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就说人间为什么会出现鬼物,原来你们都是被神仙困在了这里,等同于是一群囚徒、一堆等着被宰杀的猪啊?啊哈哈哈哈哈……” 秦阂指着它们狂笑。 “嗥!”罗刹鬼仿佛受了刺激,神情骤怒。 它身形一动,立时便不怕死地发起了冲击,快得如同一团影子,体外到处都是黑气森然,以及呼呼作响的风声。 秦阂见它如此,眼睛流露出来的,则是无比的嘲讽: “死到临头还敢猖狂……” “既然是猪,那就该好好地当猪!” “别tm整天想着吃人!!!”秦阂蓦地狂吼。 吼声一落,人也爬了起来,右手握着的板砖,也是再度被抡圆了,然后狠狠地砸了过去。白胡子老头瞬间消失,金光瞬间坍缩成一团,略呈圆形,像个蒲扇一样大。36个字诀一一浮现在了上面,就像一篇投映在屏幕上的小诗。 首先是力场散发,罗刹鬼的身形一进入就变得迟缓。 然后是金光接触,百分百命中。 “啪!” 一声脆响。 砖头砸在了罗刹鬼的头上。 “嗷!”罗刹鬼吃痛,大叫。 它眼中的青光变得淡了一些,无数黑气被打散,然后被打出其身体,一缕一缕地逸散了出来。 然后是谁也没预料到的—— 唰的一下,秦阂的黑指竟将其给吸收了!!! 只见黑指之中的黑色愈发深沉,他那本已乏力的身体,顿时就又恢复了力气,变得精神饱满。而且很明显地可以感觉到,身体内部的肌肉纤维,每一根都在振颤和收缩,并一丝丝地增长起了力量极限。 原来这也是宝物? 原来鬼身上的气息也能为我所用? 那这里得有多少啊?! “嘿!”秦阂咧嘴一笑。 目光贪婪地在这六只鬼的身上飘来飘去,再也不肯转移半分。 然后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了。六只鬼都已丧失了自我,只剩杀死他的执念,于是频频发起冲锋,一个接一个,前赴后继。他只需要等到一只靠近,然后便抡其手中的板砖,朝着它狠狠拍下。 因为力场的滞碍作用,六只鬼的速度统统都慢了下来,就像时间流速被放缓了一样。失去了理智的它们根本不想躲,也根本躲不掉,秦阂则也拍得尽兴,砸得开心,抡砖抡得无比畅快,一拍一个准。 “啪!” “啪!” “啪!” “啪!” “啪啪啪啪啪……” 砖头砸在软肉上面的闷响,一次次地响起,可想而知是有多痛。六只鬼魂眼睛里的青色邪光,很快就一点一点地被拍散了,海量的黑气则也永无止境,一点一点地被黑指吞噬,促成了秦阂肉身素质的疯狂提升。 本来就成了一片废墟的808号院子,越发地狼藉。 混乱没多久,六只恶鬼就一个个的,都神智清醒了……都是被揍的。 看清了场间的情形之后,它们先是懵圈,然后是异口同辞地尖叫:“圆光术?你怎么会圆光术?!” “嘿嘿!你管我?”秦阂得意地笑,扬了扬手中的砖。 然后变脸如翻书一样,脚尖一动,立马便飞快地窜向了笨重的饿死鬼,神色恨恨,饱含怨气:“老子今天非得把你们一个个的都收拾了!刚刚打我打得那么爽,现在该换你们了!” “饿死,快跑!”罗刹鬼惊恐地叫唤。 “啪”的一声响,饿死鬼却只能凄惨地叫。因为太胖,跑得太慢,根本没跑几步就被秦阂给追上了,然后是一砖头拍在了它的后脑勺,令其痛彻心扉。 肉身素质可不仅仅是代表力量而已。耐力、抗力、韧性、速度、恢复能力、骨骼、血管……皆在其囊括范围之内。方才从地底溢出来的黑气,又岂止万缕?此时全都被打出了六鬼的身体,被秦阂的黑指所吞噬。纵然短时无法全部转化吸收,也足以令其身速倍增。 饿死鬼这么笨重,还能怎么逃? “啪!啪!啪!啪!啪!!!” 砖头一次次地砸了下去,竟把饿死鬼活生生地给砸死了! 五下。 就五下而已。 没了黑气护身之后,圆光术融合在板砖里面,砸了五次就砸死了一只鬼。场面血腥而凶残,却偏偏自有一股子圣洁的意味。金光的残晕一触碰,地上的血渣肉糜,更是顿时就响起了细细的滋滋声,开始了消融。 “饿死!!!”贪食鬼站在远处,哀恸地哭喊了一声…… ; 0016 晶砂、蝠影、虫书鸟篆 ?饿死鬼的残骸在滋滋声中,很快就已腐蚀得涓滴不剩。 但是一些本来残留于其血肉深处的黑气,却并未被金色光晕溶解掉。而是在其腐蚀力的逼迫下,一缕缕地凝结,化为了12颗颗粒状的晶砂。上面有黑色的光芒透射了出来,幻化为一个个的文字,然后扭动、涣散,变为一只只细小的黑色蝙蝠,然后又嘶鸣、破灭,然后又重聚、清晰,再变成文字,就这么不停地循环变幻。 那些黑蝠不过蚊蝇大小,嘶鸣却是一种极其尖锐的高音,颇有一种魔音灌耳之意。 那上面的字则都是一种古怪的样式,不是普通的简体汉字,也不是普通的繁体汉字,而似乎是一种更古老的字体,秦阂隐约记得自己曾在哪里看过,却已经想不起来了。 而更加奇异的,则是这些浓聚之后的黑光黑气,已然与其黑指内部的烟雾,变得极度相似了。不过后者是深到极处的纯黑色,如今掉落的晶砂,色泽却是犹显稀薄。并且氤氲变幻的时候,时不时的便会染上一丝丝的青意。 这里的“一丝丝”不是指色调概念上的,而是指体积概念上的,就像是理发店里做的一种新式染发——挑染。 “滴滴司机”上接收到的这次预约订单,那上面的骷髅头表面缭绕的黑气,便是这样的,黑中带青。 …… …… “我跟你拼了!!!”贪食鬼悲愤至极,居然再不见懦弱,而是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咆哮,紧接着就朝秦阂奔跑了过来。 秦阂转头一望,却是鄙夷万分:“哼!该联手的时候不知道联手,该逃跑的时候却反来报仇,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你们是蠢呢?还是真情流露?” 他的话语满是嘲弄。 贪食鬼却更快了三分,啊啊大叫着,嘴巴里又发出了一道纯黑色的光柱。 “轰!” 依旧是一板砖抡了过去,然后光柱就硬生生地被拍散了,爆裂成一团黝黑的气雾,掀起狂风。 一时间,满耳都是呼呼的风声。 因为一种冲动,或许是觉得它们是宝贝,又或许是黑指在蛊惑他,秦阂敏捷地蹲下,趁机拾起了脚边的十二颗晶砂。左手攥得紧紧的,腰身一转,右手立即就抡着板砖往另外一个方向砸了过去。 “喀嚓!” 清楚地听到有一根骨头断了。 却是罗刹鬼紧随贪食鬼之后,发起了攻击。可惜黑气拳影脆得跟个纸糊的似的,一板砖拍下,立马就崩散了。然后圆光术逞凶,以极度神圣的金光,击得它的臂骨寸寸断裂。 “一起上啊!!!”罗刹鬼不顾疼痛,愤怒地大吼,双眼通红。 远处的其余几只鬼却畏葸不前。贪食鬼也不争气,被自己法术的反噬,轰飞到了另一端,至今还没爬起来。 于是它更怒。 “啊啊啊啊啊啊!”狂吼不停,拳头则如暴雨一般覆盖了上去,想要打破秦阂手中的板砖和圆光术。 秦阂冷笑不绝,竟是手腕一翻,便将它给拍到了一旁。 “轰!” 罗刹鬼狠狠地撞到了结界上,淡黄色的涟漪显现出了清晰的障壁之形状。那十二颗晶砂却终于是在这一秒,被秦阂的黑指吸尽了内蕴。 一个个同样的蝠影,一个个同样的文字,一瞬间全部生成在了他的脑海里,数量多达五百有余,尽化作了他的记忆,却不解其意…… 在这之后,形势便已明朗了。 剩余的四只鬼眼见罗刹受难,立时就醒悟了过来,倘若再不奋死拼搏,恐怕所有鬼真的都会被各个击破,无一会被怜悯和放过。 既然已穷途末路,那自然是得豁出命去拼。 却无论怎么拼,都是垂死挣扎。 每次都是一砖头下去,便有一只鬼被揍得满地找牙,发出的惨叫,更是惨绝人寰。再惨一点,就只差抱头痛哭了…… …… …… 十多分钟后—— “原来是虫书鸟篆?!”秦阂骤然发出了一声惊呼,恍然始悟。 然后是阴沉地笑。五指一攥,就将手中的一把晶砂,抓了个粉碎:“磔磔磔磔磔磔……居然是先秦时代开始,就已经是学习并使用人类的文化了么?人界与其余五界之间,看来一直都互有连通啊……” 罗刹鬼、贪食鬼、血糊鬼、无头鬼都已灰飞烟灭了,秦阂到了此刻,已是收集了足足60颗晶砂,又用于了吞噬。最后一只疾行鬼,也把它揍得瑟瑟发抖了,然后他就没有急着杀它了。 ——而是试验起了这院子里其他的东西。 他总觉这些晶砂和文字都是附属品,板砖也不该是唯一的宝物。 他还想找点什么出来。 于是就像个最刻薄的强拆工人一样,刮地三尺,几乎是想连茅坑里的石头都挖出来试试。几个小时后,整个院子都被刮去了一层皮。门闩、门环、门把、门画、地板、墙砖、屋瓦、檐角、桌子、椅子、树根、树叶、井沿、井壁、井内的青苔……只要是里面有的东西,统统都被他拆了一部分,用来当作击打工具,砸着疾行鬼试验,看看其他东西是不是也有相同的克制功能。 可惜啊…… 现实很遗憾,再也没有任何收获。 砖头拍到后面几乎都拍碎了,棱边棱角都磕磕碰碰砸出了许多凹陷,疾行鬼也被他打得怕了,揍得奄奄一息了,再不敢躲和逃了,只敢蜷缩着,匍匐在地上,任他施为。 直到秦阂他再也找不着可以一试的东西了,有些累地停了下来,疾行鬼才可怜兮兮地瞄了他一眼,满是畏惧和战栗,浑身都在发抖。 然后又可怜兮兮地磕起了头:“求……求求您饶了我吧……我……我真的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放我一条生路吧……” “嘿!饶?”秦阂站在它前面,看着它怪笑: “你们之前叫嚣着吃人分尸的时候,又没说过要饶我?” “老子既不是西天的佛祖,致力于普度众生,也不是阴间的地藏王,发誓‘地狱未空,誓不成佛’,更不是现世的圣母婊,天天显摆着sb一样的智商,在那儿妄议是非,凭什么要饶你?!!”说到最后,声色俱厉。 “啪!!!” 猛地一板砖砸了下去。 疾行鬼的眼睛还大睁着,脑袋当场就像西瓜一样碎了,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 0017 肉身突变,井下之海 ?“呼……” 环目四顾,808号这块地皮上,终于是只剩他一个能够站着的东西了。 秦阂浑身轻松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是将疾行鬼最后剩下的12颗晶砂,从地上一一捡了起来,让黑指给吞噬掉了。 “小气啊!真是小气……唉……” “偌大一间院子,结果就这块板砖是唯一的宝物,你们这群神仙也不觉得丢脸?”秦阂低头,丢了丢手上光彩全消的板砖,看着它是一脸的不快。 “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圆光术还能用上多久?好歹也给个修炼方法啊!” “查事、治病、驱邪、开光、通灵、惩恶、寻师,那么多功能,就是给一样最低级最简单的都行啊……”他接着叹气,一个劲地腹诽和埋怨。 却突然间—— 刚说完这一句话,他身体里就传出了一声异响:“噗!” 然后,他整个人的脸色就变了。 直接是膝盖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咚!!!” …… …… 粉碎了72颗晶砂之后,脑海里后来积存的蝠影黑字,已然增加到了36000多个字,越来越像是一本书了,又或者真是一部修炼之法。 突变却不是来自于此。 而是来自于秦阂他手上的四根黑指。 之所以乍然间跪了下来,是因为他两只手的质量,瞬间剧增,变得重逾万斤!!! 以手部开始,巨大的质量开始往躯干部位同化,显化出来的异象,则是四根黑指之上遽然冒出来了大量的黑色烟雾,呈藤蔓一样的形态,螺旋交织着,往他手臂上部穿插了进去。那情形就像是在织毛衣,被一双看不见的巧手操控。 随之闪闪烁烁的,更有一群芝麻大小的黑光蝙蝠,如蝇逐臭而飞。黑烟藤蔓穿插到了哪里,它们就会跟到哪里。黑烟藤蔓刺入了他的皮肤,黑色蝠群便也会没入他的血肉。黑烟藤蔓刺出了他的体表,黑色蝠群便也会相继飞出。 因为身体下肢部位的质量跟不上涨幅,自然也就无法支撑站立。 “嘶——” 膝盖将几块石头砸得稀碎,膝盖本身好像也被砸得骨裂了。秦阂痛得呲牙咧嘴,不住地倒吸冷气。 地面被他的一双手,压得凹陷了下去,出现了两个碗大的坑,而且在不断地加深加大。由于质量剧增现象的推进,他的背脊也是越来越弯,头颅和肩部都已下垂,看着宛如拜伏。 脊椎和腰椎承受了太大的压力。 痛得几乎要撕裂。 然而更令人骇恐的,却是笼罩这院子的结界,不知是被他肉身的突变刺激了还是怎的,无缘无故地开始了崩溃进程! 四面八方的天空,都是淡黄色的涟漪,密密麻麻的像是暴雨临湖。伴之同现的,更有一道道漆黑的线条,凭空出现在了各个角落,产生了撕裂布帛一样的“刺啦”声。 “空间裂缝?!” 一声惊叫,秦阂的瞳孔简直是要缩成了针状。 无穷无尽的毁灭气息,从四周漫延而来。 脸色剧变之际,他艰难地转过头,望着那颗死去的枫树与那口枯井,眼里不由得闪过了一丝决绝。 “拼了!”他对着自己打气。 低哑的吼声吼得脸庞通红,爬了足足几分钟才到井口的边沿…… …… …… “砰!” 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影,摔落在了一片松软的海滩上。黑烟藤蔓很快就已推进到了他的脚部。十几秒后,最后一只黑光蝙蝠一头撞进了他的肉下,从此不见飞出,最后的一点黑烟也没入了他的体表,从此泥牛入海。 在阳光的照射下,他部分裸露在外的皮肤,居然是反射起了钻石一样的炫丽光彩,隐隐约约,像是一种来自西方传说中的的怪物! 至此,肉身突变完成。 “呕……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胸肺受到了巨大的撞击,秦阂呛得气管一阵生疼。难受得想要爬起来,但双手才撑到沙土上,他的眼神就已僵硬。 这手臂上的皮肤……好生奇怪! 而且明明质量变了,为什么沙土没有凹陷? 明明光是一只手臂的重量,就高达万斤,为什么人掉下来却又没有在沙滩上砸出凹坑? “沙沙沙沙!” 秦阂翻转了一个身位,仰天平躺。 “原来那只漂亮女鬼是进到这里来了?我说怎么外头不见踪迹呢,居然还别有洞天!枯井里面攒了那么多腐烂的树叶,其实都是为了掩藏……” “看来这一片空间的承受能力要更强啊……”他望着头顶的天空喃喃自语,大概是猜到为什么自己无法将沙滩砸出凹坑了。 空间是由物理规律构建出来的。 如果把“空间”比喻成一间房屋,那么“物理规律”就是房屋的建筑材料。 每一种建筑材料都有它的理化特性。对其施加的影响一旦超出上限,就会将之损坏。而在其限度范围之内施加的影响,则会令其理化性质产生变化。有的容易,有的困难。 不过…… “不过那又是什么?”秦阂的视线飘向了这座海岛后面的山林。 山林的那边,在山峰头上冒出来了一片暗红色的雾气,以及……一副庞大到令人胆战心惊的骸骨! “神仙的坐骑吗?还是神兽什么的?” “这人世间到底是藏了多少隐秘啊?怎么什么东西都让我给碰见了?”秦阂暗暗嘀咕了起来,眉头紧皱。显然也是看出来了,山那边的那副骸骨,生前的力量绝对是惊天动地,而能够让它葬身于此的因素,必然也是相应的骇目惊心,说不定一巴掌就能把他给拍死,像碾死只蚂蚁一样容易。 阴郁着脸色,沉吟了一会儿。 秦阂最终还是决定起身去看一看。 一是因为辟邪符还在那只女鬼的手上,不拿回来不好向毕老板交差,二也是因为好奇。试问哪个人会不对神话传说产生兴趣、心生向往?他前二十年都生活在泥沟里,每天面见的,都是各种阴秽,从来不曾见过这般瑰丽和壮阔。如今踏入了这个世界,岂能不领教一番? 将另一只皮鞋脱了下来,埋进了沙子里面。然后又把西装外套和衬衫撕成了布条,给流血的伤口暂时都包扎,只留下裤子还算完好地穿在身上。 做完这些,秦阂便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向了沙滩尽头的密林,边走边打量起了自己新生的躯体。 ——他好像听见了,山那边传来了海浪的声音、海鸥的叫声,还有犬类的叫声。 杨纤绣在电话里说的,大概都是从这里传出去的。那些声音既然能够规避他的听觉,又能被手机话筒捕捉到,恐怕在本质上而言,应当也是一种电频信号。 井外面是幽幽暗夜、废墟颓墙,井下面是碧海蓝天、白沙绿岛。 岛屿一边的海洋风平浪静,宛如死水,不见半点波涛,不见任何生物,岛屿另一边的海洋则涛声如雷,活跃着大量的生灵。 这地方也当真是怪异到了极点! ; 0018 吸血鬼、怪鸟、穷奇、骸骨 ?一道快得跟风一样的影子,突然在密林里闪逝了过去。 “嚓嚓嚓嚓!” 秦阂摩擦着地面,制停了身形。 因为奔跑的速度过快,停了还会向前滑动好一段距离,滑得脚板生痛。脚边的泥土则像车轮飚过时溅起的污水,唰唰地飞起,噼里啪啦地击打在了一旁的树木上。 身后有狂风吹了过来,呼啦作响。 身下是一条被双脚犁出来的壕沟。 身上的所有流血伤口,均已自愈。 “哈哈哈哈!”秦阂望着这一幕欢快地笑,眉眼中止不住有惊喜冒出,心花怒放,“果然是吸血鬼!也就是那个西方传说中的神秘种族——血族!” “巨大的力量、极快的速度、矫健的身姿、冰冷的体温、夸张的恢复能力、阳光下闪耀钻石光泽的苍白皮肤、超自然能力……这不是吸血鬼还能是什么?……呃……不对……” 自言自语到这里,声音顿时一止。 表情从欣喜变得愁眉苦脸: “不对啊!” “我成这副模样了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而且好像也不像是纯粹的吸血鬼……”他喃喃着,又低头看起了自己手臂,眉头微蹙,“我既不怕太阳晒,也没有对于血液的渴望,更没有奇怪的超自然能力,并且还拥有自己的影子。皮肤上的钻石光泽,随着时间的过去,也慢慢地消失了,只剩苍白依旧。而这四根黑指……” “更是尤其不像!” 严肃地下了一句断语,秦阂的脸色便也沉重了下来。 那六只恶鬼虽然蠢笨弱小,却也显然不是傻子。它们既然将这黑指错认为“半鬼、半妖、半魔”,那就绝非是一丁点联系都没有。联想到黑指后来吞噬的晶砂,以及进入他脑海中的蝠影小字,他此时倒更倾向于另一种判断,那就是——晶砂才是与吸血鬼有关,而黑指则与之无关。 黑指的层次,应当还高过吸血鬼一筹。 故而黑指霸道,短短半刻多钟的时间,便吸收了其中的特质,并进而表现在了他的身上。 然而……这又会是什么呢? 这种强横的吞噬之能,他怎么突然又想起了另一种东方传说中的怪物?《山海经》? 秦阂的目光放远,穿过斑驳的林影,陡然看向了山的尽头…… …… …… 之后的一段路程,秦阂再未全力奔跑。而是跑一会儿走一会儿,间隔着恢复精力,以防万一。 这样行进,足足花了20多个小时,他才靠近了目的地。 越靠近目的地,就越是看得清楚,越是如此,他的神情就越是凝重,连脚步声和呼吸声也刻意的轻了许多,尽量消除了动静。 一切,只因那景象太过匪夷所思。 ——是穷奇! 他居然看到了一只穷奇! 华夏的远古神话之中,列为“四凶”之一的穷奇! 它浑身都散发着暗红色的气雾,整个身躯也变成了发黑的血色。翅膀不是鸟类的羽翅,而是蝙蝠的膜翅。它头上没有角,但是脑袋长得像牛,也像老虎。背上到处都是刺猬一样的针状硬毛,叫声则像是犬吠。 “汪汪汪……汪……”穷奇愤怒地咆哮,叫声之宏大,犹如夏夜的闷雷。双翅一扇,便有飓风肆虐。 此时满布天空的,更有一群长着骷髅头的黑色怪鸟,发出“哎——哎——”的尖厉叫声,数量极多,到处飞蹿,躲避着穷奇的追捕。 穷奇的身躯至少相当于4辆火车车厢,叠成“田”字形那般大,怪鸟则与海鸥无异。 那副骸骨看起来也像是一只蝙蝠留下的,却大得惊人,粗略算起来,光是高度就有500多米。换算成现代的民用建筑标准,则差不多有160层楼房高,等同于一座纽约世贸中心自由之塔。笼罩山顶的暗红色雾气,就是从其骨骼中溢出来的。明显穷奇也是因为吞吃了这骸骨上的尸肉,才会变成这样的。 那些怪鸟时不时的就会绕过穷奇的追击,跑到这骸骨上嘬上一口,惹得穷奇大怒。穷奇趁着一些怪鸟嘬肉啖骨,则会一口将其吞下,连带一些暗红色的残骨碎肉也不放过。那大快朵颐的模样,看着竟极为高兴。 这副骸骨生前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穷奇和怪鸟都视其为珍馐? 为什么自己脑海里的蝠影小字,渐渐躁动了起来? 为什么自己的心念,竟也蠢蠢欲动,想要冲过去将其吃个精光? ……秦阂没有发觉自己的眼珠子渐渐变红了。 “吸、血、鬼?!” 他嘴里缓缓吐出来了三个字,慎重如山。 …… …… “汪——” 穷奇发现他了,朝着这边发出了一声巨吼。 耳边恍如响起了一道旱雷。 明明穷奇的叫声是“汪”,听到耳朵里却成了“轰!!!”,秦阂当场就是脸色一白,眼皮子一跳,整个人吓得打了一个寒噤。 “fuck!” “老子又没惹你,你特么朝着我吼干啥?!”秦阂色厉内荏地怪叫了一声,旋即转身,拔腿便跑。 “哗!” 穷奇的翅膀一扇,竟如利箭般射了下来,气势熏灼。 “艹!明明那群傻鸟在抢你的食物,你追着我跑干吊?!”秦阂怒骂了一句,万分不理解这大块头为什么弃鸟群于不顾,反而转向盯上了他。 “人类,你身上会有这只上古者的气息?”穷奇在天上大吼着问道。声音闷沉,中气十足,似一个习武多年的老者,坐在空旷的殿堂里呵斥后辈。 “tmd!老子怎么知道?!” 唰唰唰唰!一个弹指间的光景,十几颗树木在两边如鬼影一般倒退了出去,秦阂双腿生风,却只恨不能再快。 “就算你的身上另有隐秘,上古者邪比奇弦,也非你所能掌控。不说的话,那就让我吃了你。” 它的话语听起来没有半点怒气。 却偏生慑人之极。 秦阂的瞳孔不由自主的,又是猛地缩了一下。随即脚下一瞪,便是“嘭”的一声炸响,人像弹簧一样地弹了起来,眼睛旁边的绿叶如帘幕闪过。 “秘式·赤龙!” 虎口一张,一点朱芒乍现。 然后便是一团巨如山岳的火焰,兀然撑破了天际!!! ; 0019 黑指,助我吞了它! ?火焰球团的直径,竟然逼近三公里之巨!!! 灼热的风扑向了山林与大地,吹得枝叶狂舞,吹得泥石滚动,好像整个山体都在战栗,整片林子都在燃烧。那些飞沙走石的动静,就如同篝火堆里烧得爆裂的干柴,噼里啪啦的,此起彼伏。 秦阂的脸色终于是震骇到了极致。 他这像蚂蚱一样的跳跃闪避,又焉能躲得过一个太阳砸下来? “我特么真不知道什么是上古者啊!你要什么你说啊,我全都给你!”他朝天大吼,带着求饶的意味。惊惶的眼瞳中,却充斥着狠辣、焦急与艰难。只因完全找不到击败对方的弱点,甚至连接近都做不到。 眼下的极限速度略超50m/s,跑出1.5km需要30s,火球从5km外的远空飞来—— “嗷——” 一声响彻云霄的龙吟,打断了秦阂的计算。 怪不得叫“秘式·赤龙”!火球凝出不过10秒钟,一阵蠕动,便像蛋壳一般破裂了开来,钻出了一只狰狞的龙头。火焰蛋壳紧接着湮灭,化为点点流萤,尽数汇入了龙头的末端,延展起了它的形态。然后片刻,一条完整的五爪赤龙便就出现在了空中,甚至连一身的鳞片都栩栩如生。 身长约有1000m,脑袋不算龙角都有50~60m宽,等同于17层楼的高度! “马勒戈壁!这完全没得玩啊……”秦阂望着这一幕,无力地呻吟了一声。 随着赤龙于天际发出了第二声咆哮,难以言说的威压顿时也倾泻了下来,“嗵”的一声闷响,甚至是化为了实质的气压,全部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逃窜的身形,瞬间就固定在了原地,然后将地面压塌了。 “咔咔咔咔咔咔……” 岩石和树木的碎裂声,随着山体如蜘蛛网一般的开裂,也是迅速传向了远方。 终于,他眼里升起了深深的绝望。 一串凄厉的喊叫,却突然惊破了他的耳膜:“你这个人类怎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我不过是没钱搭车,怕你又不敢来,所以就骗了你一下而已,你怎么居然真敢一头闯进来?院子里从来没有过宝贝,你到底又是挖到了什么东西啊,竟惹得它如此贪嗔?!” “杀意!杀意!” “快用杀意啊!!!” “只有杀意与血煞相融,才能斩破此獠的伪相!” …… …… “原来你还没死?!”穷奇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肩胛骨里的一张面孔,送去了满是刻骨恨意的目光。 拿她没办法,转头却又蔑笑道: “就凭他?” “哼!狂妄!” “赤龙,去!把他给我叼回来!” 穷奇的命令一落,当空便是一声戾啸,龙如飞剑破空:“嗷——” 鬼小姐不管那赤龙如何,魂魄只是一个劲地挣扎,想要从穷奇的体内破皮而出。一边左突右撞,一边厉斥道:“狂妄的是你!你这孽种,不过是一缕残魂而已,竟敢妄起贪念,噬食上古者遗骸,当真是不知死活!” “枯守此境万载,你还以为是当今天下如那时的洪荒一般吗?蠢货!固步自封如斯,我怕你是早就忘了,人族纵使不曾修行,血煞与杀意凝合之时,亦有斩尔灵威!” “啊啊啊啊啊啊……” 有个吞进了肚子的魂魄始终不死,仿佛也是一种折磨,穷奇面现暴躁和痛苦,疯狂地上下翻飞了起来。翅下风火乱舞,口中轰雷阵阵:“人类被养在他们自己造的猪圈里,哪还有什么杀意?!哪还有人会用杀意?!纵有虎狼之士血煞萦身,也不过拿不住刀剑、开不了强弓的废物,又能有甚用?” “这厮不过加冠之年,血煞虽足,杀心却忽闪互烁,时强时弱,更是如一团烂泥无法固定!斩灵?你是想笑死我吗?” “今日我一定要把你们两个都吃了!” …… …… “轰轰轰轰轰轰……” …… “究竟血煞是什么?杀意又是什么啊?!” “你丫的就不能说清楚吗?如果光是想要杀了这怪物,念头一出就是杀意的话,那特么我早已经把这货扒皮抽筋百千回了,还用等到现在?!”秦阂在下面狂吼……身形如飞,攀跃于山岩之上。 虽有漂亮女鬼在那里牵制着,他的处境也依旧是凶险万分。即便赤龙的威压不再,无法以实质的气压对他产生压迫,但龙就是龙,何况体积还那么大,想要弄死他又能费多大的功夫?要不是先前吞噬的黑气在持续性反哺,令他的速度一次次地超越极限,恐怕早就死了! “轰!” 赤龙一尾巴抽碎了一截山体。 “轰隆隆!” 无数碎石滚落了下去。 “嗷——” 又是一声龙吟,赤灼的龙息像是瀑布般喷了过去。 “哗啦哗啦……” 山石土壤被瞬间烧得熔化,岩浆竟是没有一丝的黏稠,奔流得如同岛下的怒海狂涛。 …… …… “说了今天要吃了你们两个,就一定要吃了你们两个!”穷奇一个深吸气,成千累万的骷头怪鸟便全都幻灭成了黑烟,似百川归海,悉数被吸了进去。 然后鬼小姐大声咒骂与呵斥的声音,立时就是一窒! 随即,浮现于穷奇肩部的女人面孔,便再没了左突右撞的力气,反倒像是被什么力量在揉捏拉扯一般,夸张地变起了形,表情亦是痛苦不堪。 秦阂至此才知,原来刚才捕鸟追鸟的一幕幕,其实都只不过是这只恶兽无聊之时,自娱自乐的玩耍! 他心中一急,速度竟是在强烈的生死危机之下,险之又险地突破了极限,迅疾倍增。 “唰!” 一刹,百米! “轰!” 赤龙的狞首撞在了山崖上,不小心却扑了一个空。 “那里面肯定有古怪!凭什么这头炎龙的龙息、龙爪、龙牙、龙尾和火焰都穿透了过去?凭什么穷奇和怪鸟又可以在上面停留和啄食?” 腿部的血管甚至已经被风吹得爆裂,身上也是遍体鳞伤,到处都是烤焦了的痕迹。秦阂死死地盯着倚靠在山巅的那副巨型骸骨,眼中却是精光暴闪。 …… …… “你敢?!”被鬼小姐死命纠缠着的穷奇,对着秦阂陡然暴吼了一声……目眦尽裂! “轰!” 这次终于是没再躲过去,迫不得已,用小小的一道圆光术,接下了龙尾的暴烈抽击。 那场面的视觉效果极度惊人,就像是一面着了火的平底锅,拍中了一只傻苍蝇。“喀嚓”一声,圆光术的金光瞬间溃灭,板砖也当场龟裂,只差一丝就将土崩瓦解。而早已变为了吸血鬼之躯的秦阂手臂,更是宛如脆岩,裂出了三十多条缝隙,险些粉碎。 一圈圆形的冲击波,从砖面上的中心点乍然扩散! 秦阂唇角溢血,整个人被击得飞起,速如流星。 明明狼狈万分,他却在半空中举起了左手,五指大张,吼得声嘶力竭: “黑指,助我吞了它!!!” ; 0020 砖碎,一颗海螺 ?原来这所谓的“上古者遗骸”,是被放置在了另一个空间。原来穷奇和怪鸟嘬肉啖骨的景象,全都是画饼充饥,自己骗自己。难怪刚才的战斗波及范围这么广,山峰都塌了好几座,也不见这骸骨有丝毫晃荡……最后一秒,秦阂的脑海中闪过了这么一道念头。 空气中产生了一串虚无的涟漪。 随即,他整个人便撞了进去,淹没在了那一团高过嵩山大岳的暗红色里。 那一瞬间,巨型蝠骨的眼眶里闪过了一抹红得发亮的光彩,而他的眼睛,也是成了最正宗的吸血鬼燃起嗜血之念时的状态——如同两颗红宝石,深邃而浓艳。 …… …… “哈哈哈哈哈哈……”鬼小姐不顾形象地狂笑了起来。 笑声里充满着快意,充满着讥讽:“残魂就是残魂!你不过是少皞遗子的一缕魂魄罢了,纵使动用千枭叠魂之术又如何?这上古者的遗骸,天生就拒绝修行过的生灵进入,更排斥一切幽魂野魄。只要被它判定意念藏灵,就是再如何隐匿也是枉然,触其便如镜花水月。” “你召出来的赤龙进不去,你自己更进不去,千枭叠魂用上十万次也仅能窃得一丝血肉。你这么兜兜转转,何时才能将它整个吞掉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她的狂笑不停,曾躲在她左耳后面的魙面,此时也是显化了出来,不过已经被穷奇消化得只剩下牙齿了。 那两排鱼鳃一样的细齿,出现在了穷奇的右侧后脚部位。 就像电影幕布里的鬼魂想要冲出来似的,鳃齿在穷奇的皮肤下面乱窜,令其一次次地凸起,然后又弹回。 之前赤龙追逐秦阂的时候,每每穷奇想要插手,便是此物帮的忙。若非它一直将穷奇往反方向拖扯,只怕秦阂早就在穷奇联手赤龙之后,整个儿被吞了。 但越是这样,穷奇就越是愤怒。 眼见秦阂已经冲进了骸骨内部,它终于是忍无可忍了。蓦地一阵低吼,用眼神微黯的代价,它的体外竟是腾腾地冒出了一股灰色的火焰! “贱妇!” “你若是好好藏着,我还真以为你已经被我吞亡了,最后甚至可能出乎意料地被你逆转杀局。但你如今不自量力,想要为这人类小子阻我,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我倒要看看,乱日炎下,你又能支撑到几时?我若将这人类当作药引,以上古者遗骸为仙芝灵炉,炼成穗阳丹,你又拿什么阻我?” “你疯了?!” 鬼小姐遽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杏眸圆睁,惊怒如狂。 明明被乱日炎灼烧着,表情痛苦至极,却在这一瞬,仿佛是听到了某种骇人听闻的决断,竟连殒身之危也顾不上了,焦急、惶恐、仪态全失:“你这畜生,你怎么敢?!” “即便是剥离了出去,这里也依旧是冥界的附属界面。一旦本源抽离,穗阳丹成之前,空间必定崩塌,穗阳丹成之后,六界必定震荡,天道的反噬也会随之滚滚而来,你不灭,它不休。不管如何,死无葬身之地的绝对有你一个!” “嘿!疯了?不疯怎么成魔?!”穷奇狞笑。 笑声刚落,便是一声炸吼:“秘式·绝龙籽!!!” …… …… “嗷——” 低沉的哀嚎声中,赤龙竟有了一丝抗拒。 可惜命令太过决绝,它也完全没有挣脱主人的能力。穷奇的吼声一出来,龙躯便缓缓沉落,飞向了地面,然后绕了一个圈,盘在了巨蝠骸骨的脚下。 “咚!” 大地发出震响。 赤龙的千米之躯,顿时寸寸而裂,分崩离析。龙肉龙鳞燃烧着火焰,凝缩为了一颗颗的赤色流萤,细看才知竟是草籽。 草籽散发着亮光,钻入了沙土。 然后残存的高温迅速被吸尽,沙土之中便长出了一株株赤玉般的麦穗,数量恰是九九八十一。 麦穗飞快地生长、变高、抽穗、开花,直至长到了巨蝠骸骨的肩部高度,花与穗皆成火焰,这才终于停止了发育。但是为了提供它的营养汲取,这片空间却也因此而陷入了死亡进程,到处都是恐怖的灭世之景: “轰隆隆”的巨响,那是山峦在一座座地塌陷。塌陷下来之后,却不见有多少烟尘和泥土,只因被地下的麦禾根系鲸吞海噬; 无数的树木化为齑粉,无数岩石碎作尘埃,岛屿的土壤层也一丈丈地沉陷; 海平面在极快地下降,波涛声消失了,浪花也不见了,就连海水的颜色都渐渐变得混浊、黯淡; 天空中开始滋生弥漫数不清的漆黑裂缝,从中散发出越来越浓的毁灭气息; 穷奇本身的气机愈发衰弱,鬼小姐和魙面的反抗力度愈发微弱,却止不住有癫狂的笑意,回荡在整个天地间:“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 还有…… 还有很多,还有更多的多到令人胆寒的恐怖! 而这一切造就的,竟然仅仅是麦穗愈加饱满,渐渐刺破空间隔膜,侵蚀起了巨蝠骸骨所在的那个深层界面,汲取起了里面的暗红色雾气! …… …… 而此时另一边—— 秦阂一个猛子扎了进去,明明想要抓着一根骨头,却是什么也没抓住。幸亏暗红色的雾气如同水液,居然遍布柔力,将他给托浮到了正中间,这才避免了跳楼一样惨死的结局。 他脑海中的蝠影小字本来是黑色的,一进来却变成了暗红色。 他一清二楚地听到了穷奇与鬼小姐的对话,想要看向外头,却发现这处空间从里面看出去,边缘竟是一层奇异的固液混合物,色泽黑中带青,阻隔了他所有的视线。或许就是这些物质,将这上古者试图“偷渡”出去的气缕,染成了那般模样。 接着他看见了“血煞”。 一团亮澄澄的血色光芒,就这么围绕在他的四周,与周遭的暗红色泾渭分明。 他试图抓住一丝。 却才伸出手,眼前的平和景象,便揭开了它凶狞的面纱: 骸骨消失了。密密麻麻的蝙蝠却从暗红色的雾气里冲了出来,裹挟着令人惊怖的邪恶,吱吱怪叫地扑向了他。如潮如汐,遮云蔽日。 他的血煞被疯狂地吞食。 他的体温在急剧地降低。 四根黑指却果然如他所愿,一边散逸黑气,滞留和吸扯住正在急速流失的血煞,以抵抗蝠群,一边则迸发出强大的吸噬力,通过无法感知的某种渠道,将无尽的暗红色狼吞虎咽。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指之中的黑烟愈浓,渐渐充满了透明指状壳,令其内再也看不见烟丝烟缕,只能望见一片纯粹的黑色,浓稠得不见光亮透过,化为了实心的固体物。 随着时间的推移,暗红色始终难以寸进,他的身体却越发地力量充盈。 于是秦阂逐渐定下了心来。 不但没了一丁点的忧心忡忡,反而有些得意忘形,甚至发出了一声嗤笑:“哼!说什么上古者,搞个偌大的名头,就这么点能耐?” 蝠群的叫声因之骤怒。 秦阂望着它们却开怀大笑,毫不掩饰其嘲讽。 然后他将右手拿着的板砖,拿到了胸前,想要闹中取静,赏玩把玩。 “喀!” 板砖却突然碎了。 “嗵!” 一颗海螺从其中跳了出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进了他的喉咙! 喉结,碎裂。 舌骨,断裂。 颈肌,绽裂。 颈动脉,撕裂。 一瞬间,血液狂涌!!! ; 0021 化身饕餮,斗穷奇 ?短暂的愕然之后,秦阂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满是温热的鲜血,却从其指缝中喷薄而出,毫不眷留。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呃呃啊啊的,不知究竟是想要表达什么。求救?后悔?又或是诅咒? 骇然到了极点,就变成了恍惚与绝望,只能感受到那一丝丝振颤的气劲,在他的声管与气管之中,冲州撞府。人体的器官结构,都一一在最细微处粉碎成渣…… …… …… “做下了如此人神共愤之事,你以为这天地间还有哪处容得下你吗?!我告诉你,绝不会再有了!就算你今日逃了,七殿下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鬼小姐凄厉的惨叫声,终于如青烟般不见了。 两行血泪,从穷奇的肩胛上流出,还没落地就已蒸发。 穷奇望着不远处来自于自己的杰作,却是愈发地嚣狂:“哈哈哈哈哈哈……” “放过?我需要谁来放过?”它的笑声已经有点神经质了,痴痴癫癫,大有一股子睥睨天下的气势,仿佛今日过后,六界众生都会匍匐在它的脚下,供它践踏。 “宣慧王死了,秦广王失踪了,幽冥教主绝了声息,西天的琉璃净土也满目疮痍。只需眼前这一枚穗阳丹成,万道灵潜之境便触手可及,我还需要谁来放过?磔磔磔磔磔磔……” “只要这个人类小子死了,我就——” 麦穗上的火炎每涨一分,它就愈加高兴一分。 上古者的雾障每淡一分,它就愈加猖狂一分。 渐渐不能自已,渐渐意欲高歌,眉眼已骄矜狂妄到了极点,只差就要提前开个庆功宴普天同庆了。 却突然,话还没说完—— “喀嚓!” 就有一道牙齿咬碎了脆骨的声音响在了它的后头。 山峰与大地都在狂鸣,天空与海洋都在崩溃,这声音掩盖在轰隆隆的巨响,何其渺小?落在穷奇的耳中,却不啻是一道惊天的雷,令它心神巨震,魂飞胆丧! …… ……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叫声喊撕心裂肺。 因为太痛了。 因为它的整个尾巴……都被咬掉了。 “死?我为什么要死?”一个稚嫩的嗓音出现在了虚空中,伴之同现的,更有咔嚓咔嚓的啃噬骨头的声音,有时候还有一点嘎吱的声响,似乎是汁水在飞溅。 “就凭你吗?未免也太弱了点。” 那语气显得很是清高,没有嘲弄,却似乎微微觉得有些好笑。 穷奇惊怒地转过了身去,“哗”的一声,翅下便鼓起了一阵飓风,瞬间飚退三百余米。喘息未定,它便看清了来者何人。 然后是一双凶戾的黄瞳,骤然缩成了一根棘刺的形状:“饕餮?” “不可能!” “饕餮已经被那个家伙灭族了,甚至就连冥界刚死的妖魂、佛土皈依的信徒,只要含有缙云氏的血脉,统统都被揪了出来,送进了它的嘴里,这世上哪还来的饕餮?!” 震骇的尖叫声表明了一切。 无声无息地出现于穷奇背后,一口咬断它尾巴的家伙,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猿爪,巨颅阔嘴,两只犄角内勾如羊,一身鳞皮灰硬如岩,庞大的体型更是与它不相上下。虽无翼,却亦能漫步虚空,如履平地。那叫声则似婴儿般稚嫩,不是饕餮还能是什么? “不对……” “你是刚刚的那个人类小子?!”穷奇再度惊呼出了声,禁不住眼皮一跳,立马就拧头看向了底下,然后……便是眦角决裂,瞳孔再缩。 ——那81株火焰麦穗,株株高过400余米,那副上古者遗骸则堪比一座山岳,却连同偌大一个空间界面,居然是在它看过去的一瞬间,倏地消失了!!! “你……你竟然……一股脑将其全都吞掉了?” “就这么短短几十息?” 穷奇指着它难以置信道。 “啊,差不多吧!” “秦阂”舔了舔嘴唇,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舌头上不经意间飘出了一点火星,以及几缕暗红色的雾液。 那阔嘴却着实狰狞而凶残! 于其左右两边的脸颊上,各有两排青铜牙齿,微微外凸,连接到了耳垂,一张开便能看到满是涎水的口腔。 牙齿的形态都是粗大而尖锐的猛虎犬齿,上下均有指宽的青铜符纹镶护。 青铜牙齿的质地是不曾锈蚀的青铜,青铜符纹的质地则是锈蚀的青铜。前者黄,后者青,却都像是被什么毒液腐蚀过一样,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灰黑色蚀洞,大小不一…… 看着他是这副模样,穷奇眼中的忌惮之色,终于是登峰造极。 “汪!!!” 一声咆哮,炽焰便遽然化作了洪流! “轰轰轰轰轰轰……” 温度极高的火炎在穷奇的口齿间迸出,冲击宽度足足有30多米,厚度也至少高过两层楼之高。太过海量的火炎,使得周遭空气的气温急速拔高,继而与天上的冷云对流,然后便形成了震耳欲聋的雷声。 强对流造就了呼啸的风,还有连天的雨。 风雨之间,饕餮的身影却蓦然消失了。 “不好!” 穷奇的脸色第三次惊变,全身为之一悸。 “区区一缕残魂,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稚嫩的童音陡然出现下方,语气微显严肃。 然后便是万丈狂澜,自地升天而起! “轰隆隆隆隆隆……” 一张全由土壤岩石组成的怪嘴,携着遮蔽天光的巨影,猛地吞没了整座海岛。 “轰!” 獠牙交合在了一起,发出了一声巨响。 稀碎的土石纷纷攘攘地落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 “你这该死的人类!” “弄了道改形换面的术法,就真当自己是饕餮了吗?饕餮一族毕生所凝的先天毁灭之道——‘吞噬’是土系,所以你以为弄堆土壤幻化一张嘴巴出来就叫‘吞噬’了吗?” “痴心妄想!” “白日做梦!”泥土化作的巨嘴之中,传出了穷奇暴怒的吼声。 旋即便有火焰喷薄,从獠牙的缝隙之中飙溅了出来:“秘式·雨天迟!” 大量的火星飞射,越溅越多,溅往了天空。然后不过旋踵,漫天都是火烧云,便就有淅淅沥沥的雨点,一滴滴地坠落了下来。每一滴都是液态的火焰,每一滴都含有高度浓缩的热量,遇着土便熔化了土,遇着石便熔穿了石。 一眨眼,泥石巨嘴便没了。 “唰!” 穷奇全身包裹着火焰,迅速闪掠了出来。面容凶恶,表情痛而愤怒。 “秦阂”于一旁静静看着,却是什么也没做,反倒眼现疑惑,微有怔然。因为冥冥中有种感觉……此刻,好像必须记起来什么一样。 “我现在决定暂时不吞你了,我要跟你打一架。”他淡定地说道。 话落,兽躯顿时化作了人身。 然后是脚边有微风拂过,人影便猝然闪逝在了原地,送去了一只拳头……如同陨星划过天际。 ; 0022 缺失了几十息的记忆 ?即便变为了人类之躯,唯一不变的依然还是那张阔嘴。 青铜的牙齿、青铜的符纹,组成了这一张嘴唇,竟几乎占据了整整小半张脸。鼻尖以下,下颌微上,全都有种残暴而贪婪的意味,就像从青铜鼎画中走出来了一只远古的怪兽一样。 可惜那拳头太小,太过白净,看着没有任何威势可言。 穷奇见他如此干脆,当时就是一声冷笑: “哼!果然是头蠢猪!妖族最强的便是妖躯,你如今竟然弃妖躯不用用人躯,妄图以肉拳敌我,当真就是不知死——” “嗯?!”话还没说完,穷奇的眼珠子便瞪圆了,流露出来的是无限的震惊与错愕——因为它的身体,忽然像是被什么吸住了,更因为“秦阂”的拳头,乍然消失在了它的眼中! “砰!” 震惊错愕的情绪才刚刚产生,便是一声闷沉的轰击,出现在了它的尾部。一团青灰色的虚影,形象竟与饕餮的头颅一模一样,张开了怪骇的巨嘴,嘴里便是那一只平平无奇的拳头。虚影大得像是一辆水泥搅拌车,拳头却小得像是一个苹果。 “啊啊啊啊啊啊!”伤口进一步撕裂,穷奇痛得哇哇大叫。 饕餮虚影中的吸力瞬间转为了斥力,扩散为了一道圆形冲击波,将其断尾炸得血肉模糊。然后那如山丘一般的庞大身躯,竟就顿时飞了出去:“咻!” “若光是蛮力对撞,人躯自然比不得妖躯。但这六界生灵,无一不渴望化形人类,无一不在某个高深境界拥有化人之能,又是为何?” “自然是因为人之身躯,最近道体,最契道法,最利修行!” “已经到了我们这等境界了,你居然还喜欢用蛮力打斗,用妖躯施道法。我看最不长进的,应该是你这头蠢狗吧?” “秦阂”毫不吝啬他的嘲讽。 穷奇则在半空中暴怒如狂,既是因为屈辱,也是因为剧痛:“啊啊啊啊啊啊!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今天一点要杀了你!!你这该死的蝼蚁!!!” 翅膀一振,穷奇的妖躯立时就抵消了巨大的惯性。 然后是体表之外有火焰膨胀了出来,又迅速收缩了回去。“嘭”的一声,火焰全都缩进了它体表的一刹那,穷奇便也化作了人形。 “秘式·天欲春!”它双手结印,蓦然大吼。 早已裂痕遍布的晴空之上,应声就是“刺啦”一声响,撕开了一个半径长达一公里的窟窿,黑漆漆的。毁灭气息如天河倒悬而下,瞬间就凝为了一颗淡黑色的柳树,以天穹为土壤,开始了抽枝发芽。这虽然是虚幻的光影,柳树却有天柱山一般粗巨,威势无俦。 “秦阂”却不置一顾。 脸色淡然,犹若闲庭信步,轻飘飘的便又走了出去。 “我好像缺失了几十息的记忆。” “那一个场景……不对,应该是几天的记忆,好像是三天,又好像是五天……” 无数漆黑的柳絮飘了下来,如同一场暴风雪。那里面的每一份灵元,都狂暴到了极巅,“秦阂”的行动却完全不受影响。只因身外出现了9只完整的饕餮影像,朝外释放起了吞噬之力。黑色柳絮一旦进入其周遭百丈,便会消失于虚空。 穷奇见此,瞳孔是一缩再缩,忽然有了极重的惊疑之色。 “你——” “你、到、底、是、谁?” “这种程度的吞噬之力,绝对不是什么秘法灵术仿照出来的饕餮!这是真正的纯血饕餮才有的神通!而你身外的这9只饕餮虚影,也不是法相……而是魂魄!” “这是魂魄啊!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饕餮魂魄?你怎么可能有实力……祭、杀、9、只、饕、餮?!”说到最后,一字一句近乎是从牙齿缝里迸了出来。 光是这9只饕餮魂魄的气息,一个个的就都有万道灵潜之境,它怎么可能感应错? 然而眼下这人类小子的灵压,却不过与它相仿,都是九世合轩! 他又怎么可能操纵得了? 婴儿挥舞起了大力士用的铁锤,为什么会没有先把自己砸死? ……穷奇在心里不断地发出嘶吼,疑问一个接一个,都没有答案,却已然是胆战心惊。它想到了某些可怕的猜测,却不敢去印证。于是闷在心里,愈发地惊疑、惊悸。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的脑海中好像失落了一个场景片段,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有很多跟血一样黑的蝙蝠,密密麻麻地冲了过来。气势如虹地到了我的身前,它们却又全都止步,表情一个个惶然色变。” “秦阂”淡漠的声音,仿佛事不关己。 说完这句话,“唰”,他的身影便又第二次不见了。 然后是一个相同的拳头,急速在穷奇的瞳孔中放大了起来。那鬼魅的身法,竟然在空气中若隐若现,完全预判不到轨迹。看似直来直去,实则另有秘术加持,一旦作出应对,便会规避掉敌人所有的感知,改换攻击路径。 穷奇步子一退,神情竟有些恍惚。 “爆!” 它两掌一合,一声大喝。 “轰!” 天上倒挂的漆黑巨柳,应声爆碎,化为亿万漆黑的空间碎片,射向了四面八方:“咻咻咻咻咻咻……” “秦阂”却从容闪避—— 不!那甚至不叫闪避,而叫“无视”。 事实确证了穷奇的猜想,“秦阂”的身体移动果然是逃脱了它所有的感知能力。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鼻子嗅不到,舌头发觉不了温湿变化,触觉感受不到空气异动。 “住手!你这蠢货!!!” 就在亡魂大冒,全身汗毛炸起的那一秒,穷奇吼出了声。一道紫光闪过,它甚至不惜用上了一道耗费本源的迷魂勾念之术: “表层意识虽然还是你的,但你的潜意识早已被某只妖物侵入了,你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吗?现在在战斗,哪一样是你的本意,哪一样又是你的战技?还不快点夺回来的话,等到它完全占据了你的潜意识,你就死定了!” 拳头果然停滞住了。 身后甚至还传来了一道难以置信的惊呼声:“什么?” 穷奇顿时大松了一口气,眼中满是庆幸,还有一点点的后怕。 它转过身来,不出所料地见到了神色怔然的“秦阂”。然后它唇角一挑,便露出了奸计得逞的怪笑,眸中的狞意无限高涨。 ; 0023 摧枯拉朽,《恶紫夺朱》 ?“秦阂”很快就陷入意识混乱,抱着头大喊大叫。 甚至连浮空都已做不到,人一下子就掉了下去,在龟裂的大地上到处翻滚。 饕餮的身体特征在他身上忽闪忽现,令他在妖躯与人躯之间任意转化,却偏偏不能固定。不能固定在某一形态,体内的经络便无法定型。体内的经络不能定型,元力便无法流通。而元力无法流通,自然就再没了一丁点的战力。 他皮肤上来自吸血鬼的钻石光泽,也再度出现了,却忽消忽显。 他的眼睛突然变成了血红色,艳丽得如同一对最高等的鸽血红宝石。遍布全身的无数毛孔,都在往外喷吐殷红色的气丝,顷刻间就已浓郁如雾,并在一串细厉的叫声中,幻化出了一只只巴掌大的暗红蝙蝠。 蝙蝠的数量越来越多,绕着他扑腾,引起了他的怪叫。 他的嗓音竟也变了,忽高忽低。有时稚嫩得像是婴儿,有时又雄沉浑壮,有时却颤抖呻吟。 明显可以看到他的喉结不再是软骨,而是被一个海螺给替代了。那里面如今喷出一道道的无色气缕,将他的颈部炸出了一个个的血洞,然后冲进蝠群里,一只只地绞杀起了这些邪灵。 四根黑指同样做起了乱。无数黝黑的气缕从中逸出,搅和起了那些无色气缕,冲突、争夺、缠绕,无所不用其极。有时联手围剿血色蝙蝠,有时又相爱相杀…… …… …… 就算是迷魂勾念之术,想要真正起作用,也必须得有一定的事实基础,尤其是对上实际战力高过自己的敌人之时。就比如像“秦阂”这种,穷奇所说的蛊惑之言,真实度甚至需要逼近九成九。 虚假的成分很少,确实有。 可是如今的“秦阂”辨别得出来吗? 在穷奇狞笑的目光之中,“秦阂”此刻的境况又何止是狼狈? “果真是蠢货,愚不可及啊!”穷奇不由地悠悠一叹,样子故作高深,心情却是极为的畅快而且猖狂,唇角哂意十足。 “嘿嘿!既然都如此了,那就让我帮忙了结了你的痛苦吧!你这人身饕餮魂,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也算你来过了一遭人世的证明……” 正说着,一只手便伸了出去,赤焰一闪,便回复了真形本相。光是掌面就抵得了两张防盗门拼在一起,更不用说上面的炎力又该是何等的高绝…… …… …… “啪!” 巨大的虎爪却被挡住了,轻而易举。 “秦阂”冷冷地抬起了眼皮,眼中杀意汹汹,哪还有半点的错乱与迷茫?所有相互矛盾的因素,突然间全都协调了。海螺代替了他的喉结,黑指安安静静,眼珠也依旧红得深邃浓艳,一张饕餮怪嘴涎水流淌。 “不可能!你怎么——” 穷奇脸上的轻松快意瞬间凝固了。惊呼出声的刹那,瞳孔也是一缩,心脏一阵阵地悸动,竟只觉得有种头皮发麻的恐怖。 “杀生可赦!” 一声暴喝,便是一只拳头怒击而上。无色气缕勾勒出了饕餮的轮廓,笼罩在了他整个人之外。密匝匝的头颅,这回却不止1个,也不是9个,而是多达1200有余,虚影几乎重合了身下的整座岛屿! “轰!” 冲击波一瞬扩散,甚至远远吹飞到了几万米之外,将海沟里的淤泥挤压得四处飞溅。那力量太过浩瀚,穷奇居然是当场就被砸飞了。脑袋一片晕晕乎乎,七荤八素。 “偷盗可赦!” 第二声暴喝,拳头甚至比穷奇飞得更快,人影一闪,便已砸击到了它的肋下。 “轰!” 仓皇之中,穷奇展现了庞大的妖躯,却依旧止不住像个皮球一样,瞬间被拳头击飞。视觉上的比例,就像一粒芝麻击打在了一个香瓜表面,而芝麻的外面又套着一个透明的西瓜。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这卑贱的人类,你竟敢——” 穷奇愤怒得破口大骂,却连话都说不完全,便又是一只拳头孤零零地穿击到了它的腋下,携着无量天威,如轰雷爆震:“邪淫可赦!” “轰!” “妄语可赦!” “轰!” “两舌可赦!” “轰!” “恶口可赦!” “轰!” “绮语可赦!” “轰!” “贪欲可赦!” “轰!” “瞋恚可赦!” “轰!” “邪见可赦!” “轰!” “唯独违心不可赦!” 终于,到了第11击过后,遍体鳞伤的穷奇才找着了一丝空隙,缓过了“秦阂”的连番攻击。却不过才结出一层火焰护盾,那1206个无光无色的饕餮头颅凝成的另一个拳头,便就击碎了它的一切努力: “此为‘十赦恶’!” “轰!!!” 火焰护盾应声而碎,不知是被强风吹灭的,还是被拳头砸灭的。 念一句攻击一次,越念心情越畅爽,“秦阂”嘴角的笑容也就越邪狞。每一次的攻击能量都像几百枚核弹集中爆发,带来的伤害也是极其的恐怖。不止穷奇被揍得浑身骨骼断裂,各处皮膜出血,连周遭的空间也被一次次地撕裂,促使空间裂缝越来越多,毁灭气息也充斥起了整个天地。 这个嵌在人间的游离界面,已然像个蜂巢一样破洞百出了,即将在一场空间风暴中支离破碎,埋葬处于其中的一切生灵死物,“秦阂”却犹自不顾,还在那里哈哈大笑: “若不称意,何所谓逍遥?” “若不随性,何所谓无矩?” “若不斩心缚,何所谓大自在?!” “佛者最是可恶!” “儒家最是虚伪!” “道门遍地藏污!” “这些统统——” 最后一句话没说完。 也说不完了。 因为在那看不见的高空里,突兀响起了穷奇怨毒暴戾到了极点的声音,凄厉、痛恨、悲惨、决绝,仿佛赌上了一切,牺牲了一切,只为拖着他同下地狱,灰飞烟灭: “禁式·彼、岸、昙!” “秦阂”就在岛上。 声音落下的那一刻,弥漫整个界面千万里方圆的空间裂缝,竟是悉数汇聚了过来,从四面八方,从各个角落。干土、岩石、沙砾、海水、淤泥、树木,只要稍微碰到了裂缝的边缘,便会整个儿撕成粉碎,然后被被吞没。 一道道漆黑的线条,蜂拥而聚,速度极快。 竟宛如某位冥冥之中的存在,正持着一根黑色的蜡笔,以大地作画布,在那上面一笔一笔地描摹。 描摹出来的景物,正是一朵昙花,漆黑色,占地足有十公里方圆。 昙花绽放了开来,“秦阂”便也被淹没在了一片黑色里。那里面全是暴乱的空间之力,能够切割世上一切物质,能够毁灭世上所有,哪怕天国,哪怕琉璃。试问,“秦阂”如何还能活? 穷奇在数万米高空之上,紧紧地盯着那昙花,咳着血惨笑了起来。即便鳞甲破碎,双翼已被撕碎,即便断骨无数,内脏七损八伤,身残几近殒灭,也并不掩饰眸子里最后的快意与恨意,有种大仇得报的慰藉感。 它狞笑着自语道:“这下该死了吧?你这杂种——” “噌!” 忽地一道低沉的雷鸣声,却掐断了它的意*淫。 ——“秦阂”再一次形若鬼魅地来临,不知不觉地出现在了它的背后,一只手从其背后插进了它的胸膛,抓住了它的心脏。 “噗!” 那手臂不是真实的手臂。 而是无色气缕构造出来的,所以长度足够。足够穿破它巨大的妖躯,也足够掏出它滚烫的心脏,更足够在破入其血肉的一瞬间,自我分裂,送进去千百缕无色气劲,展开吞食与压制。 地面的彼岸昙轻柔地碎了。 像是一张烧成了灰的纸,风一吹,就成了飘扬的飞烬。 “我想起来了,这部功法的名字,叫作………………《恶紫夺朱》!”“秦阂”在穷奇的背后,欢快而满足地笑了出来。 那笑声像个孩子一样纯真,没有清高,没有讥嘲,没有恶意,甚至没有任何目的性,似乎只是因为想明白了自己一直冥思苦想的一件事,似乎根本没在意自己是不是正宰杀了一头凶兽,又或者一位强敌。 “你——” “怎……怎么……怎么可能呢?” 穷奇先是惊愕,然后是骇恐。 骇恐眼前的这位对手,怎么会有着这么恐怖的实力?竟能够对它形成绝对的压制力,左萦右拂,摧枯拉朽,让它根本觅不着一丁点的机会! 骇恐残留于眼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脏,它接着是神情愣愣,带着一种恍然的意味,喃喃了起来: “原来,你是奇——” ; 0024 回归、妖谋、《杀意小剑》 ?秦阂做了一个梦。梦见几千几万只血红色的蝙蝠扑向了自己,狰狞的怪叫,想要吸干自己的血,却才刚到眼前,就拟人化地现出了满脸的惊骇与震恐,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个无头无尾的梦。 醒来时,人就已经在车里了。 两眼一睁,身体第一时间就作出了防备态势,紧接着就警惕地望向了四周。当发现眼前的景象如此安详平和之时,他便又是一怔。 随即,就重新闭上了眼。 意念微微一运,《恶紫夺朱》这部功法便被他完整地读取到了,然后是喉结处的海螺、脑海中的血色蝠影小字、四肢百骸中流荡的雄浑气血、肌肉纤维中爆炸性的力量……一一被他感应,了解到了详情。至此,他才神态一松,彻底安下了心。 “呼……” “不是梦,是真的!竟然都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哈……竟然都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哈……”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整个人都有些神经质了起来,不知是被惊喜到了,还是被吓傻了。 由于穷奇剧烈的反抗,加之需要逃离空间风暴,最后并未完全吞噬成功。 寄住于神秘海螺中的那道残念,虽有着极其强大的力量,甚至祭炼了千余只凶兽饕餮,却为了护持他逃生,最终还是在空间风暴之中,逝亡了。部分穷奇的本源真念,残存于他的四肢之中,则是一个劲地游动,时时都在转移所在部位。另外背部也残存着一部分,不过只剩固结的本源,销除了真念。 他能感应到这些,神魔之说自然也就再非虚妄了。 他终于逃出风暴的那一刻,来的似乎也是冥界的两个鬼魂,将他搬到了车上,还给他服了药,甚至连车子都帮他藏好了。而据记载,在一种称为“大傩”的驱鬼仪式中,有十二种吞食恶鬼的猛兽,称为十二神或十二兽,穷奇就是其中之一。 在里面的时候,穷奇就跟“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到了外面还是。 他由此想到,“圆光术”也是,“血族”也是,“穷奇”也是,还有最早的“六鬼”也是,为什么相关的信息资讯都在人间传播得这么广,而且准确度极高?难道是一些炫耀欲太强的妖魔鬼怪,发布出来的? 第二个想到的问题,则是如今到底是什么时间了? 身上的手机手表都在激烈的战斗中毁损了、不见了,甚至连衣服都完全粉碎,此刻身上已是不着寸缕。翻了一下车上自载的电子系统,才发现现在的时间,竟然只是8月18号20:13。也就是说,他在里面耗上了那么久,外面其实只过了20个小时,一天都不到! “果然是时间流速不同!” 秦阂望着电子屏幕,突然沉吟了起来: “里面那三个异空间的时间流速,看来应该是层层递增的。” “最内层的那个上古者遗骸所在的空间对应的时间流速,至少快了人间7~9倍。夹在中间的那个穷奇所在的空间对应的时间流速,则约摸有3~4倍。最外层的808号院子所在的空间对应的时间流速,则似乎与人间相差仿佛。” “难怪神话传说中的神佛妖魔鬼怪,故事和经历动辄就以千年万年百万年计算……”一语轻叹,语气之中竟有数不尽的怅惘。 脑袋很乱。 这一刻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直到几个小时后,过了凌晨,肚子也饿了,秦阂才思绪一收,接着就在车里翻找了起来。先是找出了一套备用衣物穿上,鞋子、手套都有,然后是找了点吃的果腹,最后又是找出了另一部荣耀7,里面的副卡始终在,电量也极其充足。 毕竟是与特工间谍打过交道的人,狡兔三窟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这些东西藏在车里时时准备着,为的就是眼下这种情况。 而当手机上面重新下载了“滴滴司机”,并登录了他的账号密码之后,他的唇角情不自禁的便又是一挑,露出了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笑意,却旋即又沁出了一些悲伤。 ——“滴滴司机”这款软件的变化,似乎已经与他的账号绑定了。来自阴曹地府的那个预约记录还在,而上面也传来了第二条讯息: “鬼小姐虽然出了事,但这次依旧还是得谢谢秦先生。冥界之鬼无法支付人间的货币,我这儿却也不能让秦先生吃亏。所以便将这本《杀意小剑》赠予秦先生了,还希望秦先生能够善用。” “此外,希望秦先生过了今天就将这事忘了吧!此事事关重大,若有泄露,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 …… 就在秦阂醒来没多久,洛原市区金景国际商务中心的顶层,那间中心办公室里,被下属称作“领”的那个男性妖怪的面前,便被摆起了一面八角竖镜。 旁边的一个鼠脸男,一脸的谄媚和恭敬,掐诀往那镜面上一点,就令其回放起了一幕幕的监视影像,同时开始了解释: “这是昨日一辆车出城时的影像记录。析延镜监测到里面的血煞之气异常浓厚,外溢的程度甚至能够笼罩起整辆轿车!如一煌煌大日,目不可视。” “按照推测,恐怕那个女魙便是通过这个法子逃脱了我们的堵截。她用人类的血煞之气笼罩了自己的阴气,所以我们才发觉不到她其实早已出城了。那血煞之气等于是让她披起了一层隐形的外衣。” “而那个人类司机能有这么浓厚的血煞之气,也很可能是军人,而且是上过战场的,武力应当逼近乘云行泥的后境。” “……” “……” “……”对方始终没有说话,一直盯着镜子。 “领?”鼠脸男以为首领想什么想得出神了,忽然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却不想换来的……竟是响亮的一个耳光,将它瞬间抽飞了: “啪!!!”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时辰了,你现在告诉我这个,还有什么用?!”一声咆哮,整个房间都是震了一震。 这妖怪首领哪止是勃然大怒?它万万想不到自己手下竟是如此一群饭桶,做错了事还懵然不知,甚至还敢来到自己面前讲解得眉飞色舞,好像解开了多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一样。这样愚蠢的行为,简直是让它气得发癫。 “领……小的……小的知错了……”鼠脸男瑟瑟缩缩地爬了起来,颤起了声音。 它赶忙站到了首领的侧位,第二次摆正了身子,低下了头颅。这次却已经不再有任何献媚邀宠的意图了,因为已经骨颤肉惊: “还有……还有第二件事要向您禀报……” “今夜戌时一刻,各地均在华夏探查到了闪游型的空间破灭波动,疑似有冥界附属界面崩塌,空间本源遭泄。此事已在六界引起轩然大波,不出三月,必定有无数年轻强者离宗出关,抵足人间,遍地探查,同时行百年试炼之事。我等……我等该如何应对?” “还有这事?”妖怪首领眉头一蹙。 “是。因为已经有十几个探测点都探测到了,所以应该不会有假。”鼠脸男渐渐恢复了镇定。 妖怪首领觑了它一眼,见其如此,倒是怒气稍歇。 微微斟酌了一番,便已有了决议: “洛原太小,容不下几尊大佛,此事无需我等特意布置。但是那个人类司机……却不可饶恕。” “这样吧……还是让人类自己的武夫出手,把这人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了,然后再给我送过来吧!此事你们不要自己去办,最好是通过近两年蹿出来的那个,那个来自欧洲的黑烟魔怪组建的黑武堂,让它出面,居中联络。” “它不是就是为了找人才在华夏培植出了一个黑武堂吗?一直在找什么人来着……通过它的话,就算出了事,华夏的人类军部也找不到我们头上……” …… …… 悲伤自然是因为鬼小姐死了。好歹算是并肩作战过一回,怎么也有点交情了,对方甚至为了救他而主动暴露了自己。这份人情是欠定了,却偏偏还没地方还。 可他又能如何呢? 一叹过后,自此烟消云散。 拭去了悲伤,眼里很快就又冒出了喜色。毫不犹豫的,秦阂拿手指触摸了一下手机屏幕,“接收”两个字一摁下,《杀意小剑》这本书籍便化作了一道流光,从指尖没入了他的身体,然后进入了他的脑海。 闭上眼,一阵沉神静气,大概花了一顿饭的工夫,他就差不多了解了。 原来功法秘术也有等级阶位之分,依次为灵、玄、秘、禁、诛神。《恶紫夺朱》的等阶没有标明,以虫书鸟篆所著的蝠影小字,同样没有翻译出来,不知概况,但《杀意小剑》的等阶倒是明明白白地写出来了——最低级的灵阶。 此术专为人族所著,阐述的便是如何运用血煞和杀意伤敌的方法,纵然不曾修行,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拥有克制其余五界生灵的能力。血煞非虎狼之士不可有,萦绕周身,时时存在。杀意要想凝聚,则需要后天的熟练与教导,极少有人能够自然悟透,否则运用起来极不稳定。 而血煞和杀意之所以能为人类所用,则是因为它们都不需要元力来支撑和催生。唯一受到限制的,就是人类的意志力、体力和精力的强弱。 修炼此术之后,杀意融入血煞,随使用者的意念一动,便可化为拇指大的小型飞剑,凭空闪现,破空闪射而出。类似于小李飞刀,却不需要刀囊,不需要用手来发射,也不受飞刀数目限定,且速度和锐度都要百十倍地超出。使用者的血煞越浓厚,杀意越炽盛而纯粹,相应地,这杀意小剑的威力也就会越大…… …… 看完之后,秦阂一直都在纠结和猜测。纠结自己的血煞到底是水准,猜测杀意小剑日后练成了又能有多大的威力,是不是太弱了,是不是在人类中是垫底的,是不是真能对付得了一两只最弱的鬼怪。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时间,远在几十公里以外,妖怪们却给了他这样一个评价:血煞之气异常浓厚,如一煌煌大日,目不可视。 ; 0025 十三血宿,《天沉之血》 ?通过车载gps系统,秦阂确认了自己目前的所在地应该是洛原市的邻市——柏鹤市。 他不知道那两个冥界鬼魂为何将他的车与人,都藏到了柏鹤市的一条偏僻巷子里,但料想阎村那里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了,而且还需要防备和躲避某些东西。察觉到这一点后,他便没有贸然联系别人,而是先强行安定了心神,待在车里补起了觉。 这一觉一直是睡到了8月20号的早上9点。 睡醒之后,整个人几乎都睡软了,不过精力却全都补足了,疲倦困乏的状态也是一扫而空。下车做了几套动作,那个神采奕奕的秦阂便又回来了。 路上去买饭食的同时,他则是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本身的神通与异变,好像是被收束了。 一个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他现在的人体质量,几乎不用测都能知道,已经远远超过了十万斤,至少在50吨以上的一到两倍。这是一种很精确的感应,起源于《恶紫夺朱》这部功法被他冥想过几次之后,自发生成的一种内视感应能力。 两只脚底板的接触面积差不多是350平方厘米左右,50吨的质量通过这么小的面积施加到地面,压强则至少高达140多万帕。这么大的压强放在这水泥路上,若说水泥路一不开裂,二也不下陷,他是决然不会信的。 但事实是……水泥路确确实实没有一丁点的损坏。而且他刚刚睡在车上的时候,车也没有一点事。甚至黑指带给他的怪力,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削减压制了一部分。 “人界按理来说不该是六界中的最低位吗?难道这就是人界与其余五界不同的地方?”秦阂突然想通了这一点。 然后那种有点沾沾自喜、妄自尊大的心态,顿时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下子,整个人都清醒了。 ——既然神通法力都被收束了,那便意味着,在人间,人类依旧是绝对的主宰! 当军队拿着枪械炮弹一窝蜂地冲过来的时候,就算是比他再强个十倍八倍的神佛妖魔,也仍然是不值一提。在强大的火力面前,无论是哪一种传说中的怪物,都是可以被轻易摧毁的战略目标。 换而言之,神魔鬼怪们能够在人间生存和展示力量的地方,必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人间”,而应该是类似于阎村808号院子那样的结界与异空间。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何妖魔鬼怪在人间的渗透会有如此之深,两方却犹能安然无事,甚至不被大众所知。 …… …… 秦阂的钱当然不可能存在银行。 说实话,都已经负利率时代了,把钱存进银行,还不如藏在地洞里让老鼠磨牙齿。 既然黑指已经替代了断指,让手指完整了,他自然也就再不需要攒钱做什么脚趾移植手术了。于是路遇了一个告示出租的小平房之后,秦阂便果断动用了支付宝里的存款,付了租金和押金,暂时搞定了接下来住的地方。 柏鹤市不比洛原市繁荣。 洛原市好歹还算个二线城市,柏鹤市却连三线城市都够不到边。与之对应的,则是物价水平略微偏低,更适合他这种贫民居住生活,不过专车的营运市场却又不如洛原市大。一利一弊,倒也实在不好区分。 搬回了至少够他三个月吃食的水和泡面,他便回到屋里关上门,开始了对于蝠影小字的翻译工作。间暇之时,则是展开了对《杀意小剑》这本秘术典籍的参悟与修炼历程。《恶紫夺朱》是一部基础性的元力修炼功法,卷轶浩繁,参悟困难,耗时庞大,要求也苛刻之极,却是不在他当前的计划之列。 …… …… 幸亏如今是现代,网络上什么都有。要不然秦阂还真不敢生出这种想法,准备在短时间内将蝠影小字全部翻译出来。 前两年曾有过一件大新闻,说是华夏贝隆省新出土了有史以来的最大规模、保存最完好的先秦宫殿群。其中的馆藏建筑之内,更是存有大量以虫书鸟篆为文字的青铜器,为这种古老字体的字数扩充作出了巨大贡献。 在贝隆省国家博物馆的官网上,虫书鸟篆的字库更是被公开展示着。 将之与脑海中的36000多个蝠影小字一一比对并不难,只是费时间、费精力,而且还必须得细致精确,容不得丝毫差错。这工作一做起来,整个人就有些忘我了。时光飞逝,兔奔乌走,足足是花了45个昼夜,每天12~16个小时,秦阂才勉强将其完整写了出来。 写出来之后秦阂就傻眼了。 因为除了开篇第一句话是白话文以外,剩余的全都是文言文。而且这特么不是来自华夏的传承,居然是来自欧洲的一部古老典籍,名字叫作——《天沉之血》。 至此,秦阂才知,何谓“上古者”。 …… …… 此书开篇的第一句话,是一句末日预言:“当我觉醒之时,世间再没有黑夜,烈日高悬,化凡人为蒸气,化血族为松粉。神将收回的,只有一片焦土。” 这话出自吸血鬼的第三代祖先。 西方传说中。 吸血鬼的始祖,被称为“初代”。该隐杀了自己的兄弟亚伯,因而承受上帝的诅咒,成为了被迫吮吸鲜血的永生者,并学会了如何从鲜血中榨取强大的力量,由此开启了“血启元年”。 吸血鬼的第二代,被称为“二晋”。该隐因为孤独,利用动物的内脏和自己的血液,创造出了5个第二代吸血鬼。它们尝试建立了“黑暗的伊甸园”,并孕育了自己的13位后代。 吸血鬼的第三代,被称为“上古者”。它们总共13位,是吸血鬼中力量最强大的一代,在上帝发动诺亚大洪水后,作为幸存者的第三代吸血鬼们,联合起来弑杀了自己的父辈。它们号称拥有可以和神并肩的能力,所以它们成为了以后数代吸血鬼的主要领导者,并被后世称为“血宿”。 十三血宿各自创立了一个氏族。身为各自氏族的始祖,它们本人却争勇斗狠,为了提高自己和家族的实力,而大肆屠戮生灵。它们发现血族的血可使凡人永生,使血族登圣,故由此揭开了吸血鬼罪恶血脉传承的序幕。 可惜,十三血宿却最终反目,发起了“千年圣战”。 之后由上帝引发的洪水虽未夺取血宿性命,却依旧使之身受重创,不得不转入休眠。但它们的后代,也就是十三氏族,却沉迷安逸,彼此结盟,将先祖抛诸了脑后。这令十三血宿深感愤怒,于是曾在临睡之前,各自发誓,日后会在重临天下之时,将所有背叛者铲除净尽,并许下了令后世震恐不已的末日预言。 自此之后,吸血鬼的血脉始终不曾断绝,传承至今已是第十五代。 上帝的诅咒和吸血鬼血脉的不断淡化,使得它们不仅在个人能力上有了很大的退步,而且它们中的某些,居然可以在阳光下短暂行动,同时它们也能在人类社会中生活而不露出马脚。不过可悲的是,它们中的一些不幸者会和人类一样有衰老而亡的过程,只不过它们衰老的速度要比凡人慢很多。 《天沉之血》此书便来自十三血宿之中的一位。 这位是十三氏族之中的睿摩尔族的创始者,原身为人类炼金术师。他通过一位二晋的血,以及自身强大的魔法和炼金术,突破了诅咒的桎梏,成为了永生的吸血鬼。 因此之故,睿摩尔族的魔法技术、炼金术,均是造诣极深。在这一道上,为十三氏族之中的最强者。而同样的,《天沉之血》的后面也附录了这位血宿毕生的成就,均以魔法手段记录而成。翻译成功之后,似乎是察觉有一位阅读者读懂它了,这《天沉之血》就像活过来了一样,蝠影小字时不时的就会幻化出具体的影像,宛如教学视频一般,给人以学习上的帮助。 其中的血族邪术、黑暗魔法、魔法纹章的制造技术、魔法阵的布置技术、炼金术,均有着极详实的记载、讲述和示范,且看样子并不难学。若能学成,其威力倒也不言自明。 与东方世界的超人类体系匹配的,叫做“修行”和“修炼”。与西方世界的超人类体系匹配的,则叫做“进化”和“蜕变”。 《恶紫夺朱》便是一部修炼功法。 《天沉之血》便是一种蜕变方法。 前者有各种经络经脉之说,靠丹药、灵珍、冥想、打坐、吐息来修行灵元之力,后者则是靠血食、祭祀、魔法阵、炼金术和岁月来进化,掌控另一类力量。 前者的战斗靠武技、灵术、秘法、神通、法宝法器。 后者的战斗则靠邪术、魔法、宗教器物、魔法纹章一类的东西。 目前看起来倒是《天沉之血》较易速成,而且还附有极实用的战斗技艺、生存技艺。但问题是,其中也有明言,按照它上面的方式蜕变自己的时候,同时也就是复生血宿的过程。 代价是功成之后,奉献自身灵魂的一部分,给予“它”当作身体。好处是秦阂蜕变自己之时,可以借用血宿的本源力量,进境极快,威能极大。 《恶紫夺朱》奉行的等级体系,为东方世界的普世体系,分为“乘云行泥”、“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七星耀华”、“九世合轩”、“万道灵潜”六大境。每一大境之中又有四小境,分别为“初境”、“中境”、“后境”、“极境”。 《天沉之血》奉行的等级体系,则与西方世界中的,来自地狱的恶魔们相同,分为“附身”、“邪颂”、“血屠”、“破镇”、“并生”、“灭世”六大境,其下并无小境。 秦阂不知道这位睿摩尔族的始祖,到底是怎样将西方的蜕变巨典传至东方世界的,但是光看它能够全书以虫书鸟篆所著,便已知晓了这位的学识与智慧水平,绝对是博古通今、玄谋庙算。而其手段,也必然是神通广大之极。 毕竟十三血宿都已许下了末世预言,后世必然会有人费尽心思阻拦才对。西方世界的阻力可想而知的大,东方却就未必了,正是撒播种子的好地方,堪称一片沃土。 不过…… 不过也正是这样,才令人犯难啊! 这位血宿的智计越是恐怖,就说明它的布置也越是详尽,《天沉之血》的蜕变效率定也极佳。 秦阂他倾向于修行东方体系,不愿在“吸血鬼”这一条道路上越走越远。但修炼《恶紫夺朱》就没有人讲解,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而且一丁点配套的战斗技艺都没有。而《天沉之血》虽然便捷、快速、有效、前景诱人,但副作用也是极度夸张,是人不可承受之重。并且其中的邪术、魔法、魔法纹章、魔法阵、炼金术,还不可以独立使用,前提条件都是先修行《天沉之血》本身。 ; 0026 第94日,杀意小剑现于人间 ?“不对!” “不对!!”秦阂的眸子不经意间又亮了起来,喃喃自语,越说越是惊喜。脑袋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了,整个人都有了一种透亮感。 “那些血色蝙蝠为什么扑向我的时候,会匆匆止步,又面现惶恐?” “那副上古者遗骸,光是高度就有500余米,如此庞然大物,为何会被我吞噬殆尽?” “不!不是我!” “而是这四根黑指,以及……这颗海螺!”秦阂欣喜而敬佩地低下了头去,摸着喉咙里的海螺,眼神熠熠生辉,竟有种朝圣的光辉显现在了脸上,“这部《恶紫夺朱》的上一代传承者、这四根黑指,才是令它们如此惶恐的根源。” “也是!连饕餮和穷奇都能轻易斩杀,甚至化为己用,又岂会连一群蝙蝠都搞不定?三拳两腿,砍瓜切菜!这种绝对的压制力,怎是小可?” “我泱泱中华,上下五千年,他娘的还怕你个卵西方功法?” “真tm搞笑!” 秦阂猛地清醒了。 这《天沉之血》该练,这《恶紫夺朱》同样该练。后者的吞噬特性,天生就意味着完美的兼容性。那位睿摩尔族血宿的本源真念,应该是已经被海螺消除了祸患。所以他修炼之后,并不会产生最终的那种结局。而且《恶紫夺朱》之中……也并不是没有一丁点的战斗技艺! 险些就被他给忘了! 《恶紫夺朱》凝炼出来的无色无光的元力气缕,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叫作“十赦恶”。“十赦恶”一旦以特殊法门,须臾流转于36个人体死穴之间,便会令那张来自饕餮的青铜阔嘴,在他脸上瞬间显化,由此,进入一种特殊的状态,不止于战斗,其名——狂飸。 此状态下—— …… …… 短暂整理了一番,秦阂便制定出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具体计划。 由于没有资金、没有材料,辅助血族蜕变修炼的魔法阵,目前自然是无法布置的。大规模的杀生吸血同样不可能,所以《天沉之血》的实际操作就先被他搁置了。 《杀意小剑》的修炼被他摆在了第一顺位。 《天沉之血》的预习和记忆则被摆在了第二顺位。毕竟有魔法影像教学,学习的难度应该不大,进度估计也不至于太慢。 《恶紫夺朱》的参悟因为是独自进行,没有老师,没有帮助,所以被摆在了第三顺位,实际操作上的凝气修炼,则被摆在了第四顺位。 每天6点钟起床,10分钟内完成洗漱准备工作,6:30分之前搞定早饭和热身,带上食物和饮水,秦阂就会爬上柏鹤市的曦乐山,在人迹罕至处枯坐整整一天,直至明月西归,才会回到住处休憩。 对于《杀意小剑》而言,所谓的修行,换个形象点的说法,其实就是在寻找一个频率。这个频率需要让杀意能够不因情绪强盛与否而改变,而是固定下来,固留在意识的边缘,成为精准可控的消耗物。这个频率还需要让血煞能够柔和,让它与杀意共存共振,继而糅为一体。 枯坐渐久,心思放空。 那个频率便也就渐渐不再模糊了,而是呈现出了具体的形态,像个保险箱上的旋钮,渐渐转向了最终的刻度。 …… ……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秦阂越发地怀念在异空间里的经历了。 那里面的灵气之丰厚,还有时间流速不同的现象,都是绝佳的修炼辅助因素。不像如今,即使他在人烟最少的山林里修炼,越是修炼也越是感觉空气中到处都是污浊,灵气匮乏到了极点,简直是让人抓狂,让人作呕。 好在《杀意小剑》并非是以元力为基础的术法。 当距离他来到柏鹤市租住已经94天,距离译出《天沉之血》已经49天的时候,《恶紫夺朱》的元力气缕还只凝结了半缕出来,而《天沉之血》也因为没有血食、魔法阵辅修,寸进都无,《杀意小剑》就已经是初步修炼完成了。 …… …… 这一天。 2016年11月22日,小寒。 柏鹤市曦乐山,晚上23点过半,天上微雪,月在云后。 树木遮过了秦阂的头顶,荒草漫过了秦阂的肩胛。他就那么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双腿盘膝,膝前有一个水壶,还有一个只剩些残渣的餐盒。他的眼睛闭着,双手掐着一个奇怪的印诀,左手四指握拳,大拇指竖直,右手中指插在左手拳心,食指大拇指并立,剩余二指搭在左拳拳面。 杀意变得可控了。像虚无缥缈的水流,在其手诀之中流转循环。 血煞也映照在心。像光照澄明的灯笼,笼罩了他整个人的身魂。 周遭的蛇虫鼠蚁,不管是在冬眠,还是在休息,又或觅食移动,都被驱赶到了至少百米开外。以他为中心,百米以内,像是出现了比雪更寒冷的东西,让它们深感恐惧,于是逃离。 突然! “咻!” 一道轻微的破射声,打扰了此间的静谧。那声音轻得好像是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枪,发出了最锐利的子弹。看不清行迹,一株狗尾草却应声而断。 然后是第二声:“咻!” 这回仿佛看清了一点痕迹,但也要至少50倍的慢放,才能看出那是一柄拇指粗细的透明小剑在高速飞行,形如龙渊。且因为高速,所以模糊,影像产生了拖行。 “咻!” 又是一剑破空。 一片落下的雪花,竟然还没落地就已经不见了。 “咻!” 飞剑攻击的精度越来越高,这一次是一剑穿破了十片雪花。然后同时有七片叶子,飘飘然地荡了下来,从某个角度看上去,组成的形状居然是北斗七星。 然后是一瞬间,破风声大作!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三百米外的草地骤显嘈杂,一座矮丘忽然成了筛子,泥土翻腾,蛇鼠哀叫。空气中出现了一条清晰的过道,道上雪花全无,只有激烈的湍流,化作了狂风。 然后秦阂缓缓睁开了眼眸,眸中似有刀剑般的寒芒闪过。 嘴中轻轻吐语,就像个工程师在测评武器各方面的数据,严谨而精确,详细而完备。却每有一字吐出,林间的寒意就更盛一分,四周的飞雪就更暖一分,直至神威凛然,天地的雪寒都已不敢与他相争: “射速:初速度略超1200m/s,不受风速风向影响。” “射击威力:300米外产生爆裂伤,300米内产生贯穿伤。100米以内,大致可以破穿8cm厚度钢板。100米以后,伤害能力迅速衰减。” “有效射击距离:300米。” “极限射击距离:500米。” “射击间隔:一次最多九柄齐射,每一次之间间隔大约0.4秒。” “射击次数:176次,完全恢复需要24~36小时。” “射击规范:没有限制,角度任意。” “血煞以神庭穴为中心,呈球形形态分布,球半径为3米。3米之内,剑随意动,念动剑出,凭空可造。乘云行泥以下的任何生灵,一击必杀。” “杀意小剑……今日入门!” ; 0027 黑烟魔怪,枪声 ?于《恶紫夺朱》而言,进入乘云行泥的初境,需要3缕十赦恶,中境需要5缕,后境需要7缕,极境需要9缕。三花聚顶的初境则瞬间翻9倍,需要3x9=27缕……以此往后,规律便已无需多说。 每一小境之间的差距都天差地别,大境界之间的差距则就更是夸张了。 这是因为丹田是固定的。想要升华丹田,非大境破境,得天地规则洗炼不可,又或是旷世奇药,以药力沐圣。往一个容积固定的丹田里面,一缕一缕地充进元力,元力的质量还在与日俱增,可想而知,那压力绝对不是表面上的乘法计算,而应该是接近指数型的增长曲线。 表现在外,战力自然也是显而易见的悬殊。 然而,光是凝结半缕十赦恶,就花了49天。虽然不是全力,却也依旧耗时极巨,换算成有效天数,至少在28天左右。若是接着这么搞,进入第一个初境就需要6个月,之后那就更不用说了,估计秦阂至死也不会有太大成就。 况且…… 这生活来源也是一个大问题啊! 在柏鹤市待到现在,只出不进,坐吃山空,每月还得上缴租车费给租车行的收款账号,一年多来好不容易攒的一点家当,已经是快要见底了。再这么待下去,绝对只有活活饿死一途。于是第二天,当昨夜罄尽的杀意与血煞略微恢复了个大概,秦阂就上了车,离开了这里,重新踏上了去往洛原市的路。 …… …… “砰!” 当秦阂还在赶路的时候,妖怪首领却又在他的办公室里发起了雷霆之怒。一张毛茸茸的手掌拍在了办公桌上,办公桌没一点事,一阵气浪扩散出去,却将他面前的几个下属,全都吹飞了出去,“咚咚”的两声,同时砸到了墙上。 “哎哟……”响起了一串痛苦的呻吟。 “你还敢嚎?”妖怪首领眼睛一瞪,俩下属立即噤若寒蝉,“说!黑武堂那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还没把那个人类司机抓来?” “领……” 鼠脸男战战巍巍地爬了起来,一脸畏缩和委屈地说道:“黑武堂的那些家伙,他们已经着手布局了。但是因为那个人类的身份特别,加之习惯又深入简出,而且为人谨慎,所以极耗费时间,出不得一丁点差错。这……这他们做得慢……这也不能怪我呀……” “不怪你难道还怪我?”妖怪首领怒吼道,“那个人类司机的身份到底有什么特殊的?!黑武堂的人都是一群废物不成?!你就不会去督促一下?还敢花天酒地,还敢顶嘴,反了天了你们!” “是……是是是……”鼠脸男咽了口唾沫,居然还不赶紧回话。 “呼……”妖怪首领深吸了一口气,怒火又快要压制不住了。 旁边的一只猫脸妖怪见状一惊,终于急忙接起了话: “领,黑武堂的人说,那个人类司机是部队出身,而且是顶尖兵王。因为一项任务出错,现在处于被放逐阶段,但是仍有大量军务特工徘徊于其周遭,监视着。” “部队出身?顶尖兵王?”妖怪首领的眼睛一眯,神色顿时沉重了,“难怪会有那么浓厚的血煞!不过,就算还有人监视,也不至于这么慢吧?都已经三个月了……” “黑武堂就没有一丝半毫的进展?我怎么感觉他们好像还有别的把戏?不会这个人类就是那只黑烟魔怪近两年一直在找的人吧?”妖怪首领蓦然抬起了头…… …… …… 2016年11月18日,早上8:37。 洛原市颐和小区,十三栋402,杨纤绣家。 此时秦阂已经快到了,杨纤绣则正在自家阳台上给花浇水,一边浇还一边分心,时时刻刻注视着阳台底下,似乎在等着谁回来一样,眼睛殷切期盼着,又有点担心,有点怀疑,和有点匪夷所思。 突然,“砰!!!” 不远处响起了一道枪声。 “哐当!” 洒水壶被吓得掉在了地上,杨纤绣面色震惶,随即就听见马路对面,回荡起了很多尖叫声,乱糟糟的一片:“啊!杀人啦杀人啦!”、“快来人呐!”、“快报警!”、“小阳,快躲起来!”…… “绣绣,怎么了?!”杨妈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老花镜都没来得及摘。 “不知道!”杨纤绣也是一片惊慌失措,战战巍巍地指着窗户外面道,“好像……好像是枪……” “秦阂……秦阂他不会有事吧?” …… …… 秦阂听到枪声的时候,也是猛然一惊。他听出来了是自己昔日一位兄弟特制的枪,当时就惊呼出了声:“杜陵?!” “是杜陵的那把xm109!” 说话的时候还瞳孔一缩,整个人都像豹子一样绷了起来。 杜陵早已失踪多年,怎么这时候会出现他的枪声?这家伙的枪还经过了特殊改造,秦阂与其朝夕相处过好几年,吃饭是同一个盆,睡觉也是同一个窝,他又怎么可能会听错? 那家伙用的巴雷特xm109,甚至还不是普通的12.7mm口径的,而是25mm口径的。这种重型狙击枪,甚至根本就不应该称之为“枪”,说是“肩射炮”可能还要更贴切一些。这种大杀器用的子弹,甚至是专门给xm307自动榴弹发射器开发出来的25mm高压榴弹! 枪重20.9公斤,枪管长达447mm,螺旋膛线导程558mm。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华夏的都市之中?而且居然就在洛原? 简直是tm要疯了! 秦阂几乎是汗毛倒竖,一瞬之间,感觉到了莫大的危机。 只是想了想,他最终却又按捺了下来。因为他的身边另有军中高手,应该会听出来的。此事不用他操心,只怕十几分钟之内,就会惊动省级的高层,吸引大批武力来此。到时候来的人,绝对会迅速销除这个祸源。 “然而……” “真的会有那么容易吗?” 按理来说,是该相信华夏政府的力量的。但不知怎的,秦阂居然隐隐觉得有点不安了。像一只察觉了地震将要来临的动物,焦躁想要撕咬和狂奔。 ; 0028 狗仔队,恶意占道 ?除了杜陵那把xm109骇人的枪声,还有另一件事也让秦阂的感觉很不好。 那就是眼前停的这一辆面包车。 也不知道是谁停的,看到小区里的公共车位都被停满了,就把自己的面包车不知死活地停在了路中间,卡在所有过往车辆必经之道上的时候。 “嘀!” “嘀!” “嘀——” “嘀嘀嘀嘀嘀嘀——” 秦阂狂躁地按起了喇叭,车外边却根本没什么人关注他。因为警笛已起,外面一片混乱,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旁边的另一个小区。 “车!这车谁的?来个人挪走啊!”秦阂把头伸出了窗户大吼,一脸的焦躁不耐烦,所有的愤怒都漫无目的。 片刻后,却目光忽地一凝,扭头看向了左边一栋楼的三楼…… …… …… 左边那栋楼的三楼,此时窗帘紧闭,屋内是一片昏暗。 两个猥琐邋遢的人影,一个正在窗边抽着烟,拨开窗帘偷偷看着屋外,一个戴着副眼镜,正在鼓捣一台相机和电脑。 鼓捣相机的忽然抬起了头,望着窗边的人影一脸的纠结:“刘哥,要不咱还是先把车挪走吧?外面这人这么吵,搞得邻居们都知道了也不好。毕竟咱们上次就已经和房东闹过一场了,要是在——” “你管他?!”窗边的抽烟男子也是被吵得不耐烦了,当场怒骂了起来:“挪什么挪?挪哪儿去?到外面停车不要钱啊?!别理那傻鸟,我看他能叫多久!” “可是我们的车——” “就这么停着!”抽烟男子叱道。 “好吧……”眼镜男不情愿地屈服了,道德感终究不敌威严,懦弱尽显。 抽烟男子眉头紧锁,则是看着外头嘀咕:“乌嫣……乌嫣……你说这乌嫣到底会在哪里呢?咱《大娱乐》可是好久没出大新闻了啊!从百沪省跑到了赤江省,真的是为了隐婚的丈夫吗?四小花旦中年龄最小、最受关注的一个,如果真隐婚了的话,这新闻可是足以轰动整个娱乐圈啊,但是怎么就偏偏找不着呢?” “找了一个多月都没找着……” “要不……要不就照编辑说的办吧?”眼镜男发表起了意见,有点踌躇和畏缩,“如果是那个十万元的悬赏的话,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悬赏?你疯了?”抽烟男的眼珠子立马瞪了起来,大声呵斥道,“十万块够我们多少个月的工资了?我宁愿再磨上一两个月的工夫。咱们自己找到了这个乌嫣,钱不就归我们了吗?” “编辑的电话多少来着?” “139xxxxxxxx。” “呦呵,你居然还背得呢?赶紧给我删了!不——把你手机给我,我帮你删了!我警告你,你千万别打那十万块的主意,以后你不准再跟编辑单独联系……” …… …… “乌嫣?” “十万块悬赏?” “这俩狗仔真特么恶心人!” 秦阂按喇叭,按了10多分钟了,凭借蜕变后的感官,几乎是将里面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越听脸色越难看,怒气也是急速地滋长。既是愤慨于他们完全不拿他当回事的态度,也是因为眼前这车实在是越来越碍眼了。 乌嫣他自然听过,近几年很火的一个女明星,长得清纯又绝色,老是演些白莲花的电视剧。烂片一大堆,粉丝号召力却是不容小觑。他就是想要买点屠宰场的畜血,凑够一场血食祭祀的量,钱都不够,这些女明星却商演一出面,至少就是百万千万的进账,人比人简直气死人。 越想越气愤,“砰”的一声,秦阂竟是愤而走下了车。 “哗!”路边焦急走来的一个住户,手上提着的一堆塑料袋,一不小心却蹭到了秦阂的身上。 那里面居然是装了好几条鱼,而且都是刚刚宰杀好的!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 住户连忙道歉。 秦阂脸色难看,皱了皱眉,却是只能摆手:“没事!我回去洗洗就好了,您走您的!” 说完,秦阂就错身而过,走向了那辆挡路的面包车。纵然裤子上被蹭得到处都是鱼血和黏液,滑腻腻的,腥味极重,也都忍耐了下来。 那住户蛮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两下,正想转身离开,却突然整个人都僵住了。因为—— “嘎吱嘎吱!” “起!!!” 一声大喝,秦阂竟是直接用手抬起了那辆挡路的面包车!然后一扔,一接,“咚”的一声巨响,调整了一下姿势,居然又是整个儿把它给举在头顶,稳稳当当,一丝不颤! “这……这……” “咕哝!” 看着秦阂旁若无人地举着那辆面包车,走到了一条水沟的旁边,“砰”的一声,将车斜着塞进了沟里,这位住户终于是震惊和震撼到了极点,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唾沫。 “快看那边……” “这还是人吗?” “哇靠!这人忒猛了点吧?” “这人谁啊?我们小区的?” “这尼玛可以申报吉尼斯了吧?” “一吨?两吨?还是三吨?一个人怎么可以举起这么重的东西?” “我看他怎么毫不吃力啊?”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一片骇然的目光,众皆议论纷纷。 秦阂确保面包车被他塞进了沟里,而且卡住了,驾驶室的门完全打不开了,他便若无其事地转过了身,准备回到自己车里面。只是这脚步还没走出几步,他耳朵里就又听到了一段令他怒火暴涨的对话: 眼镜男惊问:“外面这是怎么了?怎么弄出来了这么大的动静?要不我出去看看?” 抽烟男冷嘲:“说了别去管那傻鸟!看他能闹腾到什么时候,还怕他上天不成?老子就是要气死这个狗东西!尽捡我思考的时候按喇叭,真是烦躁!” …… “傻鸟?” “哼!居然敢骂我傻鸟?小爷这回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把车给我开出来?!”秦阂呲牙咧嘴地怒笑。 步子一顿的刹那,顿时有细微的破风声响起。 “咻咻咻咻!” 杀意小剑似鬼魅而出。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注视之下,那车的四个轮胎,一瞬间就已尽数破穿。 ; 0029 碰瓷团伙集体失踪! ?母女俩站在阳台的窗户旁,望着楼对面的骚乱,脸上好一阵忧心忡忡: “妈,你说秦阂今天真的会回来吗?张师父说的卜言,总感觉让人有点担心啊!说是小寒过后,会从东方染血归来,刚刚又发生了这种事,我——” “你小时候又不是没见过?张师父不一样说中了你的那次车祸吗?放心吧!张师父既然说秦阂没事,那肯定就没事!” “可我——” “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你爸一会儿就回来了。今天是你爸生日,脸色稍微好看一点……” …… 一段不长不短的对话,里面却藏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 谁知道秦阂会在今天回来?昨天是小寒,小寒过后,不就是今天11月18日吗?为什么有人能够这么精确地知道?秦阂他明明不曾对任何一人说过!起因也是因为杀意小剑昨日才成,谁能提前知晓? 而是还是染血…… 刚才不就蹭到了鱼血吗? 而且还是东方…… 柏鹤市不就在洛原市东方吗? …… …… 秦阂半点不知。 他在9点钟就上了楼。 他家是颐和小区13栋601,就在杨纤绣家顶上两层楼的对面,近得很,走过去甚至不需要一分钟。上楼的时候却没被任何人瞧见。因为对面的枪击事件,明显大家都怕了。尽管发生在旁边的小区,尽管现在还是大白天,大家也一个个的都不敢出门了,全都房门紧闭,乃至声音都不敢发出。 整栋楼都静悄悄的,有点惊悚的意味。 秦阂却没有任何的畏惧。回到家里先是打扫了一遍,清空了三月多来的积尘,然后扔了冰箱里馊了的饭菜、过期了的食品,他便提着两袋垃圾袋下了楼。 下楼的时间正好是10点整。 “咔嗒!” 刚走到4楼半的时候,杨纤绣家的门却开了。原来是杨爸回来了,提着两篮子菜。 “咦?!秦阂,你回来啦?!”杨纤绣惊喜地喊叫了一声,当场弃了自家的爹。 杨爸微微摇头,莫名地叹了一口气,颇有点女大不中留的意思。 “杨叔好!”秦阂不理杨纤绣,先是与杨爸问了一声好,这才对着杨纤绣道,“我今天早上刚回来的。” 杨爸点了点头,目中的笑意顿时深了些许。视线轻飘飘地转了一下,当看到秦阂裤子上确有血迹之时,他眼里更有一种敬佩的光芒闪了过去。 秦阂不察。 接着,杨爸没问他这一段时间去哪儿,却是淡淡道:“待会儿来我家吃中饭吧,今天我生日。” “好。”秦阂眉头一挑,竟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随即就走下了楼。 “哎,你——”杨纤绣张嘴想要再问些什么,却立马就被杨爸拦了下来,“有事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说,现在别问。” “可——”杨纤绣面现为难,一阵焦急。看到了秦阂背影的远去,又看到了自己父亲微沉的面孔,几度欲言,最终竟真的噎了回去。一跺脚,忿忿地回了屋,只留下了一声娇哼,回荡不息:“哼!” …… …… 11点钟,秦阂从附近的商场回来了。手上的垃圾袋没了,倒是提了一些生活用品、提了一瓶酒,还提了几件旧衣服,身上的衣服则换成了新的。 这是他的生活习惯。 一个季节的衣物,始终只有相同的两套用来换洗,另一套备用的放在车里。一旦损失了,有空的第一时间就要补充回来。所以当一套脏了,一套毁了之后,购置备用衣物便成了他的第一要务,甚至没来得及洗澡换衣便下了楼。 把东西放回了自己家,洗了一个澡,秦阂就再次出了门。 11点45,来到了402,敲了敲门。 “咚咚——” “我就知道是你,快进来吧!”杨纤绣竟像是早就受在了门边一样,敲门声才响了两声,门立即就开了。一只手伸出来,唰的一下,就把秦阂拉了进去。那一脸的喜气洋洋,热情得让秦阂的嘴角一抽。 “小秦,来就来了,还带东西干嘛?”杨妈急忙把秦阂手中提的酒接了过去,一脸怪罪,这时候的菜才刚刚摆完,却是连围裙都没脱下来。 “来了?”杨爸已经坐在了桌边,往杯子里倒起了酒,见秦阂来了,抬头觑了一眼。 “嗯。”秦阂坐在了他旁边,嗯了一声。然后就很自在地拿起杯子,接起了他倒的酒。看这模样,倒是比杨纤绣与他更像一对父子,沉默而无言,平淡却融洽,做事总能符合对方的意思。 不过今天却明显有些不一样。 菜很普通,没有过生日的隆重,只不过是比往常多了一个菜而已。就是一盘木耳炒肉、一盘番茄炒蛋、一盘炒丝瓜、一盘炒茄子、一锅牛肉炖土豆。杨爸平易寡淡的性情,也由此可见一斑,不喜浮华与喧闹。 饭桌上面还冒着热气,但是人如果都不说话,就有些觉得冷了。 尤其是当杨纤绣这么吵闹的性子,也犹豫着张嘴闭口的时候。 “你最近……是去做什么了?”吃了几杯酒之后,杨爸忽然开了口。 “去了柏鹤,住了一段时间。”秦阂安然自若。 “去了柏鹤?”杨爸的筷子顿住了,生出疑惑,“为什么去那里?” “遇到了一些突发事件,不好回来。”秦阂那说话的语气,显然没有深入解释的意思,于是杨爸的眉头也微微一皱。 杨纤绣倒是大吃一惊:“突发事件?” “就是那天我打电话给你,结果你在阎村的那一天吗?” “嗯。” “说来,好像也确实是从那时开始的。不过你不是跟你的朋友在喝酒吗?后来我才想明白,那里甚至根本就没人,又哪来的喝酒的地方?” “所以……” “你那天到底是干什么去了?”杨纤绣迫切地问道。 “送了一位乘客。”秦阂啜了一口酒,淡然道。 “就这样?” “就这样。” “砰!”桌子骤然被拍了一下,力道很重。 杨纤绣竟满脸怒火:“什么就这样?你知道那天我有多担心吗?后来我才回想清楚,那些人不是在说你的坏话,而是在说该怎么吃了你!一个说要吃你的心肝肾肺,一个说要吃你的脑袋腿脚,一个又说什么什么的,光是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你却说……就这样?” “不然?”秦阂停了筷子,放下了酒杯,反问道。 杨纤绣看他这一脸无所谓,怒火更炽:“你知道吗?那天最后,你的电话一关机,我甚至当场就报了警。但是等警察和我们到了阎村,却根本没发现你的车和人,连那里唯一的一个废品收购站,也说当晚根本没车进出阎村。” “明明手机定位在那里,怎么会没人呢?我当时甚至还怀疑你是不是被绑架了,结果……结果……呜呜呜呜呜呜呜……”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哭得梨花带雨,抹都抹不完。 秦阂看着也是无奈。 杨妈瞪了秦阂一眼,就赶紧安抚起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连忙叫道“没事没事,绣绣不哭”,杨爸则是鼻腔哼了一下,随即就把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啪!” “要不是后来毕老板那里,每个月都还能收到你的租车费,我们还差点以为你已经出事了。你就算再怎么冷淡,这么多人关心你,你也总得体谅一下吧?连个电话都不能打吗?” “咳……”秦阂尴尬地咳了一下,不知如何说才好。 杨爸则是又严肃地问道:“你被抢劫这事儿,不是你先去东城那里找事,然后惹得那些混混们报复才导致的吧?” “啥,抢劫?” “东城?混混?报复?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秦阂挑眉,一脸诧异地看了过去。 “就是那天拿你碰瓷的那伙人!那些混混们几天之后就全都失踪了,公安局还立了案,闹出好大一阵风波。因为开始见了血,甚至还有人说是凶杀案!”杨爸的语气突然凝重了。 秦阂的瞳孔则没来由地一缩。 修者因修行天地大道而凝的心念感应,让他敏锐地发觉了其中的诡异,顿生警兆,预察危机。就像一只正在吃草的鹿,听到了豺狼蹑手蹑脚的接近。 怎么会这样呢? “我不知道。”思考了一会儿,秦阂缓缓摇头,反而慎重地提醒起了杨家三口人,“不过,或许真有可能与我有关。杨叔杨姨,还有纤绣你们三个,最好以后不要跟我来往了,否则——” “你这是什么话?!”杨爸将酒杯重重一放,怒斥。 杨纤绣被吓得一噤,杨妈也是立时拧头看了过来,表情惊诧而愠然,眉头紧皱:“小秦,你这话说得……” “我感觉到了危险。” 秦阂一句话中断了所有人的愠怒:“你们难道就没想过我为什么会断了四根拇指吗?” “为什么刚来的时候全身的骨头都是钢钉?为什么军人伤成这副模样却会脱队?你们可曾有一人见过这么严重的伤势?我身上的事又哪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陷害,但我的身边,一直有很多人在徘徊,监视、跟踪、定位、保护、隔绝……” “连我都说不清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你们怀着平常人的感情介入,可实在不怎么明智。热心、温暖、厚道、亲和、帮护……这些根本就不适合我这种人混迹的世界。” “这一回,我的感觉很不好!” “非常不好!” “所以你们……” ; 0030 霖山观,张师父 ?2016年11月19日,早上5点,天色还一片黑暗。 秦阂与杨家一行四人,却顶着霜寒雪冷,一大早就跋山涉水,攀上了洛原市外著名的霖山。 “杨叔,咱非得见这个道士吗?” “什么道士不道士的,尊敬点,叫张师父!”杨爸脑袋一转,立刻呵斥道。 呵斥的声音居然震得人耳朵痛!秦阂脑袋猛缩,听着简直是极度无语,瘪了下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昨个儿那么严肃地跟他们挑明了,这一家子人却认为自己是有迫害妄想症,而且处在了很严重的状态,接近晚期,杨爸甚至觉得他着了邪,需要找这个道士来驱魔。 可他娘的道士又有卵用? 秦阂他甚至都想把黑指和杀意小剑亮出来给他们看了!不过转头一想,还是不妥。这杨家三口人虽然值得信任,不会主动泄密,却难保不会有人,或者有妖魔鬼怪,对他们施展迷魂催眠的手段,让他们不自觉地吐露。 预约订单上,来自阴曹地府的那个鬼魂,曾对他说过事关重大,需要闭口,他可不觉得是假的。穷奇、饕餮、上古者遗骸、空间崩溃……这种种事迹,哪一个都不简单,遑论还全都连在了一处。 稍有泄露,恐怕当真是杀身之祸! 他怎敢? 他岂敢? 实在不敢说啊! 摇了摇头,不由自主地一叹。 杨纤绣听到他叹了一口气,却立时就一眼怒瞪了过来:“你还敢叹气?!你这是不尊不敬!秦阂,张师父面前你最好放乖一点,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哈……” “我说……”秦阂气得笑了起来,完全是搞不懂了,怎么这一家三口人都这么崇信这劳什子道士,世上的道士不该都是招摇撞骗的吗?“你们如果真觉得我有迫害妄想症的话,我觉得吧,看心理医生可能效果还不错。但道士……道士……” “说了不叫道士,叫张师父!”杨纤绣立即打断了他,俏脸微寒。竟有种气势,好像秦阂再敢不敬一句,她就会动手打人似的。 “小秦,虔诚一点!”杨妈也表情不满了。 杨爸的目光则像刀子一般,盯得人浑身不自在。 …… …… 就在这种让人无可奈何的气氛之下,秦阂被三人敌对、包围和要挟着,一路爬上了霖山,来到了半山腰处的一座道观外。 “四位就是这月抽中了红签的卜命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道士,站在门外问道。 杨爸点了点头,指着秦阂说道:“他就是今天要拜托张师父看的人。” 秦阂不经意地翻了个白眼:“这月?抽中红签?难道到这来拜谒这所谓的张师父,还有什么特殊的遴选制度?一月一次?饥饿营销?” “这人不敬!” “不敬者不可入!”中年道士闻言脸色一冷,厌恶之情喷薄而出,猛地一拂袖,更作势就要退入观内,关上大门。 杨纤绣一看见是这情况,顿时急了。 杨爸也见状一惊,急忙回头呵斥:“住嘴!” 说完就拉住了中年道士的衣袖,并送上了一张包在红纸里的银行卡,苦苦哀求道:“道长息怒!道长息怒!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求到的红签,这孩子不懂事,您就看在我们愿心虔诚的份上,慈悲一下吧!这是十万敬仰金,还请道长收好——” 那道士的神色刚缓和下来,秦阂就惊叫出了声:“十万?!” 他的声音很尖,劈手就将那银行卡夺了过来: “杨叔你疯了?!你一年才赚两三万块钱,杨姨的老毛病也没好,你怎么能一次拿出十万来?就为了见一个神棍?!这神棍不特么——” “混账!还不住口?”杨爸再度呵斥,已是气急。他脸色通红,手已举起,只差就要一巴掌扇上去了。 秦阂顿时僵住了。 杨爸气呼呼的,眼神很是怪他不懂事,急忙抢回了银行卡,竟就带着可怜、讨好、歉意而又哀求的笑容,将之递给了中年道士。 中年道士也是面色冷淡了,神情微怒。 冷冷接过了银行卡,“嘎吱”一声关上了道观大门,留了一言就已飘然远去:“候着!张师正在打坐,暂不便为尔等卜命。” “这……” 秦阂看那道士关了门,听声音也确实听到那人的心跳呼吸都远了,这才顶着众人吃人的目光,硬着头皮问道:“这什么张师父……真有这么神?值得如此?” 他是一脸的纠结和不信。 10万块与其用来请什么道士,真还不如给他购置血食,用来构造魔法阵。光是这一笔敬仰金,估计就够他进入《天沉之血》的第一个境界——附身了,这岂不比什么都好? 问题是这话他还真说不出。 说出来了估计也会被活活打死。 杨爸的眼神阴沉愠怒,望着他不说话。 杨妈的眼神是恨铁不成钢,摁了他的脑袋一下:“你呀!” 杨纤绣的目光最是可怕,似乎是关心则乱,如今已然怒极,气愤他对于自己的事如此不上心:“你知道什么?张师父一向最是灵验,每日里求他的人络绎不绝,一个月却仅能有一人抽中红签,得其眷顾。” “所以?”秦阂反问。 “还所以?”杨纤绣真是想扇他一耳光了,气哼哼道,“早在两个月之前,我们就已经抽中红签了。而那时候,张师父就卜出了你的归来。他说你是小寒过后,从东方染血归来,有惊无险。” “你说什么?”秦阂的表情终于凝重了起来,“再说一遍!” “两个月之前?” “是的。” 这回是杨爸开口了:“两个月之前,张师父就已卜出了你的归来。原话是‘小寒过后,白雪微沉。东方车驰,染血而归。种种艰难,有惊无险。’” “啥……” “这……这怎么可能呢?”秦阂当场被震撼到了,完全不敢相信。 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连自己起意回来都是临时性的,自己都没有计划,别人又怎可能知道?何况还是在两个月之前! 这特么开什么国际玩笑? ; 0031 八极拳宗师为仆 ?再怎么震惊的情绪,时间一久了,思考得细了,都会慢慢淡去。 秦阂很快就感到了疑惑。 若是真正的道士,掌握一些道教传说中的筮卜算卦之术,并不是不可能。但真正的道士,修心养性都是必须的,不食人间烟火可能太过,却绝不至于如此贪婪!一次10万?他娘的怎么不去抢啊?10万相当于平常人家好几年的收入,这还有一丁点的慈悲心吗? 可若不是真正的道士,只是世俗意义上的那种神棍,他又为何能够卜算得这么精准? 秦阂只觉得不可思议。 飒飒的寒风,渐渐将他的心思吹得通透。 神色渐冷,心情愈寒。一抹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到的邪戾之意,渐渐充斥起了整个心胸。 …… …… 9点30,门里面响起了踩雪的声音,看来终于是有人要来开门了。 诸人从早上5点多就来了,却愣是被关在门外,等了足足三个多钟头。山上本就比山下寒冷,更何况又是下雪的冬天,除了秦阂以外,杨纤绣等人都是冻得浑身僵硬了,一个劲地跺脚搓手,却还是瑟瑟发抖。 秦阂越是看到这样,神情就越是淡漠,心底却越是寒意刺骨——他好像明白了。里面的那个姓张的道士,似乎是在惩罚自己之前的莽撞与不尊敬。 “给你吧,穿着。” 在门开之前的一刹那,穿得比谁都单薄的秦阂,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到了杨纤绣的肩上。 “这怎么可以?你……你怎么居然就穿了两件衣?!”杨纤绣看到秦阂里面居然只有一件衬衫,甚至连件背心毛衣都没有,顿时急了,说着就要把外套拿下来。 秦阂却侧过了身,面向陡然大开的门,冷漠带笑:“在外面站了3个多小时了,你们冻成了那副模样,就没注意到我一丁点冷都不怕吗?我跟你们不一样!” “是吧?道长。” 杨纤绣的手顿时僵住了。 杨爸与杨妈也是眼含异色。唯独那个开门的中年道士,竟是没来由一阵悸动,有些不敢与秦阂对视。不过微微的惊疑,很快就被他往日建立的自信,粉碎了。 “咳!”他咳了一声,急忙压下了不自在的神态,再度变得高高在上,“莫要喧哗,再敢不敬,你们今日便滚下山去吧,以后也不要来了!” 滚下山去? 那钱呢? 白等了? 听到这话,秦阂的眼睛登时便微微一眯。 杨纤绣等人却面现惶恐,连道不敢,顺便还焦急地扯了扯秦阂的衣袖,示意他千万不要再那样了。 那中年道士不置可否,眼神却微微一蔑,尤其是在看向秦阂的时候,那目光好像就是在说:小子,看到了吧?你若再敢目无尊长,这就是下场! “好了,张师打坐完毕了,你们随我来吧!”见到秦阂收敛了,中年道士很快就转过了身,在前带起了路。 众人拉着秦阂,则忙不迭地跟上…… …… …… 十几分钟后。 行过了一片积雪的山道,走过了几条飘风的回廊,又穿过了几件冷清的砖房,秦阂四人才最终到达了目的地——一间内有檀香的静室。 “张师,人已经到了。”中年道士恭谨地低下头,在门外垂手而立。 “嗯,让他们进来吧。”门里面传出了一道平和的声音。 “是。”中年道士躬身一应,立即便为秦阂他们推开了门,“进去吧。” “嘎吱!” 门的响声还是一如既往的古老。 秦阂一进门就望见了三人。一个坐在祭坛上,鹤发童颜,长髯如雪,身着白色道袍,上有云纹雾景,自有一副仙风道骨。一个侍立祭坛右,五大三粗,熊腰虎背,看着竟有不俗的武艺。一个侍立祭坛左,手执拂尘,尖嘴猴腮,却是一侏儒。 “张师父!”杨爸他们连忙拜倒,跪在了祭台下面摆着的四个蒲团上。 杨纤绣试着扯了一下秦阂,想让他一同拜倒,他却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三位道士,目光之中笑意充盈,渐渐满是戏谑。 “小秦!”杨爸回过来,立时低着声音呵斥。 那老道士却笑着一摆手,制止了他:“哎,不打紧。”看着倒是挺大度的,挺有高人风范,却让秦阂嘴角一勾,情不自禁地将眼中笑意转移,彻底表露在了面上。 拥有修者之间相互感应的能力,秦阂却未在眼前这三个道士的身上,察觉任何一丝灵气与元力的存在。在他眼中,这三人简直是弱得不能再弱。就算右边的那个道袍大汉有着澎湃的气血,也不过是凡俗的武人。对他够不成半点威胁,反倒是绝佳的美味。因为《天沉之血》需要的血食,正是这种,气血愈浓厚愈好。 “你就是张师父?”秦阂突然发声。 “是。”老道士笑呵呵道。 “那你呢?”秦阂视线转到了侏儒的身上。 侏儒见他如此,却已颇有怒气,冷冷道:“在下绝云,张师弟子。” “哦?绝云?这名字倒是风骚,骚气外露。” “你——”侏儒顿时怒眉。 秦阂不顾,却又看向了旁边的大汉,问道:“那你呢?” “这是我师弟,绝雨!”侏儒立时接过了话,眉眼之中的睥睨与狂嚣,仿佛说的就是自己,“你若不想死,最好就将嘴巴放干净点!我师弟入门之前,曾是一位八极拳宗师,败敌过千,威猛无双,可不是你这种小角色能够臧否的。” “绝育?” “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叫绝育?” “八极拳宗师当弟子?我看应该是仆人吧!”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真是笑死我了……”秦阂终于开怀大笑了起来,惹得一屋子人怒目而视。就算那个老道士摆出的气度再如何清高淡泊,也渐渐装不下去了,眼中生出了一抹愠色。 可惜杨纤绣三人还是被蒙蔽,又是心焦又是担忧又是气愤,生怕老道士不帮他们,都是急得大喊,怪罪不已:“秦阂,你……你快点跪下来道歉啊!”、“小秦,张师父的道行岂是你能度量的?还不跪下来请他原谅?”、“小秦,过来!跪在这里!磕头!” ; 0032 是谁在班门弄斧? ?“要不,你当着我面再表演一次?就是那种卜算的手段,我很好奇啊,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秦阂的语气轻佻、嘲弄、怪异。 杨爸则顿时一声低吼:“小秦,你还不住嘴?!” “这段时间性情大变,我看你绝对是着了邪了。现在已经只有张师父能救你了,你就不能稍微克制一点吗?” 吼完了秦阂,转过头来,杨爸接着又是深深一礼,额头紧贴到了地上:“张师父莫怪!我这孩子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一向很懂事,最近却不知怎么了,变得不像原来的那个人了。我觉得他应该是中邪了,邪魔恐惧,所以才会在张师父的法力面前激躁,如此狂言妄语。” “还请张师父出手,帮一帮他。” “……”秦阂怔了。 那老道士却是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样子。刚才眼里还有愠怒,此刻看着秦阂的目光,就已然只剩下了悲天悯人的大慈悲:“嗯,此事贫道也看出了一两分眉目,这位小施主的身上,确有异气缠绵,犹以手部居多,且于四肢之间到处流转不定。” 咦? 手部?四肢?流转? 秦阂的眸子一惊,顿生诧异。他心道:难道这老道士真有几分本事不成?居然看出来了穷奇残念挣扎的动静? 随即就又听到这老道士话锋一转:“不过啊,这小施主命相太奇,那股异气也着实强横,想要一测,恐怕还另需献神金,以飨鬼神。” “什么?你说什么金?”秦阂实在没听说过这词儿,一时反应不过来。反应了过来顿时好气又好笑。 刚才是敬仰金,现在又特么献神金,你直说要另外加钱不就行了吗?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也就罢了,居然还跟我这儿要钱。你脑袋被驴踢了吧? 杨爸却不这样看。 虽然再拿钱出来,家里的经济应该会很困难,但他却显然将秦阂看得更重,希望秦阂回到原来谦让敛藏的模样,而不是如今这邪狞猖狂。 “好。”杨爸的声音毫不犹豫。 “杨叔?!”秦阂当场急了。眉头拧得死死的,像打了个死结,眼里又是惊讶又是慌张又是焦躁,还有无限的动容。 杨爸却打了一下他的手,轻斥道:“闭嘴!” “张师父,我家里应该还能再拿5万出来,再多就不成了。我们是小民之家,这已经是极限了。还望张师父慈悲!”杨爸磕下了头。 那老道士见他如此恳求,自然不好说拒绝。转首便已慈眉善目,望着秦阂,就像望着自己可怜的孙儿后辈,招了招手道: “小施主,近前来!把你的手套摘下来吧,让贫道先替你看看。” “嗯?” 秦阂突然惊咦了一声,眸光一阵闪动。眉已挑起,步子却半点不动——这老道士的袖子里,好像真有灵气的残余痕迹,不过已经很淡很淡了。莫非,此人拥有什么可以进行卜算的法器? “小施主,来!”老道士接着招手,催促他。 秦阂的思绪被打断,眼皮一抬,却是眸光骤冷: “你如果不想死,” “最好还是别起这心思。因为现在……连我也不怎么控制得住。” “小秦,你这是什么混账话?!”杨爸脸色一变,立时开口大声呵斥。 杨纤绣与杨妈的表情也是再度惶恐了,震惊地望着秦阂,不知说什么才能挽救。 三个道士同样都是勃然色变,因为那霸气的话语带着一种极度的自信,更有一种天神俯瞰蝼蚁的淡漠。 是敌视? 是提醒? 是劝诫? 还是警告? 这三个家伙都不认为是的,而以为秦阂单纯是在羞辱他们、藐视他们,却浑然不知,秦阂说的的的确确是事实。若非黑指和海螺共居他身,联手封禁着穷奇最后的本源真念,这头恐怖的蛮荒四凶,肯定会将所遇的一切,都吞入腹中,撕咬得粉碎。就算是在人间,就算另有界面规则压制,没有洲际武器和几十万的大军来围剿,也根本谈不上消灭。 人?道士? 开什么玩笑? 就这种程度也想去试探它,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 光是他一个不入境的修行者,就至少抵得了十几个狙击手组队合团,一个凡体肉胎的假道士,又怎能匹敌那种神威如狱的怪物?一个术式就能撕开天穹,一道印法就能搬山倒海,又岂是凡人所能想象? “刺啦!” 只见人影一闪而回,快得谁也反应不过来,秦阂竟然就已撕下了这老道士的一截衣袖,用力太大,甚至险些扯得他坐不稳,摔了一个狗吃屎! 黑指瞬间吞噬了那些灵气残痕,更有了蠢蠢欲动的渴望。 秦阂低头望着手上的断袖,唇弧翘起,眸中诡谲,这一刻,居然是下了一个决定:他需要马上进入《天沉之血》的附身境! 只有进了第一境附身,才能使用《天沉之血》后面附录的诸多邪术魔法,就比如召唤血蝠这类小技能,跟踪、探查、监视、窥测均是绝佳。这个老道士的身上另有隐秘,且必定与他的黑指有关,甚至与黑烟毒林的那场战役有关。他一定要追究下去! …… 谁也不知道秦阂的心里起了这种想法。 场间众人先是目瞪口呆,然后面色震变。 杨妈大叫:“小秦,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你怎么敢这样?还敢动手?” 杨爸大吼:“你这是气死我啊?!张师父是何等人物,绝雨师父又是什么人物?你怎么敢动手?” 接着是那侏儒那里,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赫已怒极:“绝雨,还不拿下他?让他跪倒磕头!让他明白——” “砰!” 大汉并不出声,其实反应比侏儒还更早一步,几乎是在秦阂刚刚站定的刹那,就已动了手。却谁也不曾料到…… 秦阂的手脚一动,迅影如雷,闪过了绝雨的攻击,竟直接是一巴掌摁在了他的脸上,把他整个人都放倒,狠狠地砸了地上!!! “咔咔咔咔!” 青砖地板当时就像蜘蛛网一样地裂了开来。一个眨眼,至少就已蔓延过丈。 然后这场面,瞬间就被镇住了。 “呃……”侏儒的怒喝声卡住了。 “这……这是……”杨爸杨妈的表情像见了鬼。 “这……秦阂你……你居然……”杨纤绣震惊得捂起了嘴巴。 外面的那个中年道士听到吵闹声,也是从外面推开了门,却当即就整个人都僵住了,震撼到了无限:“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去! 你丫不是八极拳宗师吗?搞屁?居然就这么被撂倒了? 那祭坛上好不容易稳住身体的老道士,也是看着这一幕被吓得浑身一震。眼皮子一阵阵乱跳,心脏扑通扑通地响,只觉得嘴里发干,让人畏惧得想要逃离。 他这个弟子他当然知道,八极拳宗师绝对不是假的,而是实打实的。明明是十几个莽汉都近不得身的人物,轻易就能一拳击断腰粗的木桩,力量大得惊人,怎么……怎么这会儿居然却连一招都接不下,一个照面就被人压倒了? 开什么玩笑?! 这小子…… 这小子尼玛还是人吗? 老道士的牙关打起了颤,面色已然一片煞白。 因为有浓稠的杀意,针对性地冲涌而至。 秦阂却并不抬头看他,而是蹲下了身子,盯着死命挣扎着的大汉,微微一笑: “八极拳宗师倒是不假,放到俗世也是斗绝一隅。可你练的是打架的武艺,我却是学的杀人的技术,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竟敢对我出招?班门弄斧,你可已知晓?” “怎么,现在还有胆子与我一战吗?” 吸血鬼的嗜血念头隐约激发了出来,透瞳而出。大汉本来还想怒吼来着,一对上他的眸子,瞬间就蔫了。那战栗惊恐的模样,竟如同一只小白兔,看见了张着大嘴的老虎。 “不……不敢了……前辈……前辈饶命……” 这大汉也感受到了真实而深刻的杀意,还哪来的胆气?这杀意里头意味着的,甚至还不是简单的杀,而是生吞活剥,是吸起血,啖其肉,那种人吃人的恐怖! ; 0033 欺骗、看破、预约 ?涌向老道士的杀意,更为奇特。 因为其中自发性地融入了黑指的气息。那里面嗜血之念或许不如秦阂的眸子恐怖,但凶恶的气质却犹有胜之,如同某种魔物欲择人而噬。 “噗通!” 老道士吓得颤颤发抖,终于是不小心滚落了下来。 秦阂听到声音,拧头看过去的时候,甚至是吓得他立时爬起,蜷缩在了一块。那模样,哪里还有半点的高人风范? 老道士惶恐地看起了秦阂。 众人却半惊半疑地看起了老道士。 “师父?!”侏儒迟疑着叫了一声。 “张师父,你这——”杨爸也眉头一皱,想要去搀起他。 但是被秦阂淡漠而富有威胁意味的视线盯着,这老道士却是毛骨悚然。看懂了对方的意思,他又哪里还敢再诓骗这杨家三口人? “不……不要扶我!我不是你们师父……”他颤抖着尖叫,仓仓皇皇地推开了杨爸的手。 然后就畏畏缩缩地跪着,爬到了秦阂的身前。倒是可怜他这一把老骨头了,竟吓得都快要哭了:“大……大人,我……我错了,大人饶命……” “饶命?您是张师父啊,为什么需要我饶命?”秦阂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装得一头雾水,惊讶得大叫。 “我……我其实是……骗……骗子,我不该骗大人您家的钱,不该,不该啊……”老道士额头上的汗水一滴滴地落。 秦阂却带着好笑的意味:“你真是骗子?” “是是是……”老道士磕头如捣蒜。 “既然承认了,那就好办了。”秦阂微笑着点头,声音落下,直接就掠过了惊诧的众人,以及一脸怒色的杨爸,看向了杨纤绣,瞪眼道,“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那10万块钱从他那儿拿回来?!” 下巴努了努,指向了门口的那个中年道士。 “啊?啊……喔!”杨纤绣立时会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转头就是一声河东狮吼:“看什么看?!还不把钱还给我?!你们这群骗子骗了这么多人,今天居然还骗到我家来了,姑奶奶绝对饶不了你!” …… 秦阂自然明白杨爸的怒从何来,却不但不解释,不但不安抚,反倒还有再添一把火的架势。见杨纤绣拿回了钱,手一撒,放开了被他摁在地上的大汉,立马就又转头,一脸邪笑地盯视起了跪在地上的老道士。 “最近小哥我缺钱,你看,你那骗来的钱款估计也累计几百万了吧?能不能,匀一点给我啊?” “啊?匀……匀多少?”老道士真的快哭了。 杨爸却在一旁气得须发皆张,开始不住地怒吼:“他就算是骗子,也好歹是个八九十岁的老人家。让他跪在你面前就罢了,你怎么还敢这样?你这是敲诈!你这是勒索!你这是违法犯罪!你跟那些混混流氓有什么两样?!” “有什么两样?当然不一样,我可是很有原则的。”秦阂轻笑。随即视线转为漠然,说出来的话语竟如腊九的寒冰一般冷。掷地有声,杀气凛然: “为老不尊者……” “该杀!!!” “倚老卖老的东西……” “不可赦!!!” 老道士被这两句话吓了个半死,杨爸也是气得发抖了起来,见秦阂的眼神不依不挠,蓦地一声冷哼,他终于是拂袖而去了:“哼!” “我们走!” “小秦,你——”杨妈也不知该怎么说了,看着秦阂很气,也很惋惜,随即就已跟上了自己的丈夫。 “秦阂,你怎么这样?!”杨纤绣气得跺脚,回头见杨爸走得飞快,雪天路滑,实在怕他摔倒,也是当场弃秦阂而去,“爸!爸!你慢点,你等等我……” “嘿!”望着他们离去,秦阂反倒笑了…… …… …… 两个小时之后,12点还差几分,秦阂满足地吃完了斋饭,便从霖山观的后院里晃晃悠悠地出来了。 手上抛着两张银行卡,一脸松快的笑意:“想不到啊想不到,一群神棍骗人都懂得饥饿营销,还知道定价销售。就是来钱来得太容易,用钱也贼快。花钱如流水,竟已剩不下多少。” “不过嘛……” “短短一番话,欺骗的行为虽然重合了三层,想骗过我却也没那么容易吧?”走到山脚的时候,秦阂没有回头望,眼神却也骤然冷了。他喃喃道,“我自然知道你的卜算都是真的,不是骗人。虽然不是你本身的能力,却想必是通过某一件器物体现的。” “是察觉到我的贪欲了吗?” “所以想要骗过我?” “就算身败名裂也不惜?” “看来是想要逃走啊,而且黑指的气息,你恐怕绝对曾经感受过。那般畏惧,你到底是看到什么了?” “啧,麻烦……” “也不知道30万全用来布置血祭魔法阵,能不能让我到附身境?是买呢?还是偷?那群跟屁虫可不好对付啊……”秦阂把银行卡一翻,里面就出现了几截白色的发丝。对着这头发蹙眉自语,沉吟了好一会儿,他才默默地将之收了起来。银行卡直接揣兜里,发丝却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一个拉环塑料袋里。 …… …… 13:17。 秦阂便已出现在了洛原市建设银行西樵路支行的外面,钱刚刚转进余额宝,手机上就接连收到了好几条短信,都是来自杨纤绣的: “我猜你应该是用的副卡吧?” “我想明白了,其实你刚刚都是为了气走我们对吧?我爸才训完我,叫我以后再也不准跟你来往的时候,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那个姓张的道士虽然不知道在用什么法子骗人,但以你的性情,显然也不至于做到那种地步。” “你好好做你的事吧,我是不会被你气跑的!(??_?)?” “不过……我爸好像被你气惨了,我妈倒还好,只是一个劲地叹气。哦,对了,你完蛋了,我路过你车旁边的时候瞄了一眼,居然发现辟邪符不见了,车里也破破烂烂的,好像被人砸过了一样。” “月晨最近才刚跟毕叔发完脾气,因为辟邪符缺你的那份已经缺了好几个月了,所以呢……你最好快想法子找一个一模一样的回来。不然,哼哼,毕叔一定会弄死你的。” “拜!(挥手和微笑的表情)” …… 看完这短信,秦阂也不禁是唇角一抽,感到有些气急败坏了: “妈蛋!这妞的智商怎么这么高?就这么会儿就反应过来了?这女人的第六感未免也忒恐怖了点吧?” 一种计谋被人看破的颓丧和恼火,让秦阂甚至有点想要摔了这手机。但是突然“叮咚”一声响,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令他心神微凛。 —— “收到订单:专车预约。” “车程类型:单程。” “预约时间:2016—11—19,13:25。” “预约者id:洛原野鬼张秋。” “预约者手机:077777—99356xxx。” “预约者地址:洛原市九福山公墓。” “乘客id:洛原野鬼张秋。” “乘客数量:1。” “乘客手机:077777—99356xxx。” “乘客目的地:洛原市河海路月铃潇陶艺场。” “乘客出发地:洛原市九福山公墓公交车站。” “特殊要求:搭乘日期为2016—11—23。因为是一场很重要的招聘会,所以不能迟到,所以请在6:00之前赶来。” ; 0034 禁忌、稽查府、招聘会 ?对于租车行每季的例行检查,秦阂自然是决定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否则车一旦开回去了,损坏倒还是小事,让毕老板和他女儿发现自己车上的辟邪符不见了,自己却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次发来的专车预约请求,预约的搭乘时间居然是4天以后,这倒是让秦阂大吃一惊。因为按照“滴滴出行”的数据统计,这种预约类型实在是比较罕见。 也因为这一次预约,导致接下来的几天,秦阂都有点心不在焉的。每天跑的趟数都没有以往的一半多,每天都是早早的就回家了,早上出来也出来得很晚,空闲时间都花在了思考和寻找上。适合购买血食的地方,虽然是让他给想到了,但如何大规模地运输和储藏鲜血,却是一个绕不开的难题,他目前根本毫无解决办法。 期间倒是又出了一个小插曲。 那两只窝在颐和小区的狗仔,终于是在两天之后,发现了自己车子的惨况。发现的时候好一阵怒咆,看着他们气得满脸通红,暴躁得抓狂,却又找不到罪魁祸首的样子,秦阂却是在楼上看得欢乐之极,一阵暗爽。此后虽然知道这俩蠢货报了警,他倒也不怎么担心,反而是转眼就抛诸了脑后。 …… …… 养精蓄锐,4天后。 11月23号,早上5点30。 秦阂提前半个小时,就已经到了预约中说好的九福山公墓,将车停靠在了公交车站五米远的地方。因为是冬天,此时天还完全是一片夜色,路上也不见过往车辆与行人。这里是郊区靠近国道,两边都是山和树,笼在夜色里,倒是挺像一片憧憧的鬼影。 等了几分钟不见乘客,秦阂便自顾自的在驾驶座上冥想了起来。两手掐印,印名“和光同尘”,正是修炼《杀意小剑》的法式。 一入修行便忘我。 直到5点58分,有脚步声从后面传来,秦阂这才惊醒,即时收了鼓噪的杀意与血煞。 “是秦先生吗?”门外提着公文包的男子,敲了敲窗户。 “张秋?”秦阂反问道。 “是我。”张秋会心一笑,随即就开了车门,坐了上来。 吃一堑长一智,秦阂这回却学聪明了。不先急着开车,反倒是一等张秋上来就问道:“你准备怎么付车钱?我听说你们冥界的鬼魂是不能持有人间货币的。” “哈哈,秦先生真有趣。” “那条规定只对长期定居于冥界的鬼魂有效。我是孤魂野鬼,从来就没去过冥界,一直逗留和居住在人界,是不受这规定限制的。” “这么说,你用rmb付款?” “当然。” “那好,我先开车了。”不知怎的,秦阂竟有些兴奋地笑了。“咔嗒咔嗒”两声,便换了档位,撤销了手刹,点火开了车。 路边的景物飞快地倒退,张秋却像复习起了什么,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本书,就抱着那本书一直在翻。 秦阂起了好奇心,瞟了一眼,试探着问道:“张先生是去参加招聘会?” “嗯。” “那个月铃潇陶艺场,我记得不是人类开设的吗?怎么鬼魂也可以去那里招聘?而且我这几天去看了问了,也没说有招聘会啊。” “街道位置是在月铃潇陶艺场,便于寻找,但是我要去的地方不是它,而是它后面的‘鬼怪陶艺场’。那里今天有一场招聘会,而且有很多职业岗位。”张秋头也不抬地解释道。 “哦。” “那……像我,也能去参加吗?” “您?”张秋终于抬起了头,看了秦阂一眼。轻轻地嗅了嗅,眼中却露出了一抹疑惑,“鬼怪陶艺场只招鬼怪,但是秦先生的气息很奇怪,我也分不清您是什么,似乎是鬼怪,又似乎不是。应该能去吧?” “呃……我也不太确定。不过待会儿您倒是可以和我一起去试试。”张秋耸了耸肩。 秦阂却从这里听出来了,看来其余五界生灵生存在人间的时候,经济体系应该与人类融合在了一起。 想到这里他便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眸光一闪,略有了些试探和验证的意思:“张先生,我还有个问题想问。” “您说。” “你们……是怎么知道找我的?又为什么能够找到我?又是通过什么发起的专车预约?” “通过这个。”张秋倒是不介意,一边还在看书,一边就从兜里掏出来了一部智能手机。呦呵,这一看,居然还跟苹果差不多,跟人间的手机界抄袭风格相差无几,全都一副德性,跟风成瘾。 “这是地府这几年刚出的手机,型号是魂耀5s。即便是我托朋友代购回来的,也花了7800冥钞一部,还挺贵的。这也多亏宣慧王大人研究出来的那套df云系统,六界才能联系起来——” “呃!” 说到一半,张秋突然捂起嘴,露出了又惊又怕的表情。 他发现秦阂看了过来,顿时很尴尬地笑:“秦先生……秦先生您就当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吧!那是六界的禁忌,说了听了对你我都不好。呵呵……呃,呵呵……” “禁忌?”秦阂眉头一皱。 “宣慧王也是地府的阎王吗?阴曹地府的十殿阎王里,应该没有一个叫宣慧王的吧?” “这些问不得!”张秋的表情顿显严肃,很郑重地警醒道。 “好吧好吧,那我换个问题。” 秦阂顺坡下驴: “你们预约的时候,总是都大剌剌表明了身份,来我这里坐车,就不怕我为了轰动效应,将你们一个个地放在众目睽睽下,让人间知晓?要知道这眼球经济时代,如果出了这种新闻,可是很出名、很赚钱的……呃,您这么看着我干嘛?” ——张秋看着秦阂,露出来了看傻子一样的目光。 “能接到我们的预约订单,能与我们沟通交流,就已经说明你与我们一样了。虽然程度不同,却大体相似,而且一点一点地由浅至深。很多时候,人间的界面规则都会主动屏蔽掉我们的存在,影像摄录之类的设备,统统都对我们无效。只要两个以上的非人的存在待在一起,就相当于在人类的感知中隐形了。你曝光出去也没用,没人信你的。” “你如果真这么干,绝对会先毁掉你自己。那些人类科学家的探索欲望,可是很变态的,估计会把你绑去做实验、搞解剖。” “另外,劝你也别这么干。因为六界共同成立了稽查府,专门管着这些事,你如果干了,绝对不出一两天,就会有府卫来抓你。他们虽然老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实力还是很强大的,能不惹最好还是别惹。” “六界共同成立的稽查府?包括人界?”秦阂的眉头再度一皱。 张秋颔首道:“当然!” “我们在人界存在了这么多年,人界的势力怎么可能对我们一无所闻?不但有听有闻,而且还有管制和钳制,所以很少有家伙敢在人界放肆。稽查府由六界共组而成,里面不但有妖魔鬼怪,更有神仙儒佛,道统林立。平衡之下,倒是也能守护一方安定,不致人界大乱。” “哦——” “原来如此。”秦阂深以为然,缓缓点头。 这种制度体系倒算正常,符合逻辑规律和世界发展规律。看来人间之所以如此平和,既有人类军队镇守弹压的原因,也有其余五界共同维护的功劳,不单单只是因为前者。 而另一方面,他也隐约猜到了。 “滴滴司机”这款软件在自己的手机上,出现如此异变,极有可能是两个原因。一是因为那个自称“映虚”的小男孩,一指点在了他的屏幕上,二是因为那天他将手机递给鬼小姐的时候,对方触摸手机壳的一瞬间,施了某种小手段。 而在这过程中,恐怕他的断指部位出现黑气黑烟,之后又凝为了邪异的黑指,也激发了某种牵引。 不过话说回来,这黑指为什么会出现也是个问题。 究竟哪一个才是第一触发因素?为什么小男孩说他很早就不是凡人了? 雅鲁藏布大峡谷深处的那座黑烟毒林,又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黑指又意味着什么?是否代表着什么? 乾臻又是哪个家伙的名字?电话回拨过去,说是魔界,那么那个所谓的“圣域龙猿城”莫非就是在魔界? 他可是清楚地记得,黑指轻而易举地吞食了六鬼身上带青色的黑气,而六鬼也曾惊呼,分不清他是“半妖”、“半魔”,还是“半鬼”。 ; 0035 强行征召,炉子炸了 ?6点41分。 秦阂的车便到了河海路的月铃潇陶艺场。 将车停在了附近的一个地下停车场之后,秦阂与张秋就一同走了进去。 确实如张秋所言,两位非人的存在一旦待在了一起,好像就被人间屏蔽了似的,陶艺场里面的人居然全都对他们视若无睹。秦阂对此颇感惊奇,突然回头看了外面一眼,眼中竟有些好笑的意味一闪而过。 几分钟后,他俩便走出了陶艺场的后门。 后门旁边有一架升降式电梯,通往楼上的ktv。电梯的旁边另有一条虚幻的黑色缝隙,则是嵌在了墙壁上。张秋走在前边,双手一撕,这黑色缝隙顿时就扩展为了一堵大门,门上有招牌,写着的正是——鬼怪陶艺场。右下角还有一排小字——赤江省洛原分店。 …… …… “你年龄多大了?” “四百六十二。” “有过什么工作经验?” “在祺城当过一阵制器学徒。” …… “下一个下一个。” “哎来了来了,我就是下一个。” …… “主管您好,我想应聘陶盅制造岗位。” “什么级别的?” “初级。” …… “哎呀,小子,你不错啊!你居然还当过炼玉师的副手?” “您过奖了,也没当过几年。” “那也不错,我们这里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 “玛德!你们过来应聘的就不能排队吗?排队!都给我排队!不然全给我轰出去!” …… “他大爷的!到底谁允许你们这么报名的?你们一个个的应聘之前,就不知道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吗?啊?还特么要我一个个测,觉得我时间多啊?” …… “好,你合格了,回去等我们消息吧。” “哎,好!谢谢主管,谢谢主管。” “嗯,行了,下一个!” …… “哇靠……这就是你说的招聘会?”秦阂简直叹为观止。眼前的景象又岂止是人山人海?看起就不像是什么陶艺场,而像是一个大卖场里面正在搞大促销。偏偏这些人还都不是人,而是这一带的游魂野鬼。 “是的,秦先生,这就是我说的那场招聘会。你可以自己逛逛,我还有事,这就先走了。再见!” 四个保安被骗过了自然也就好说了,反正秦阂已经混进来了,张秋便也准备去做自己的事了。挥了挥手,便与他告别了,然后就挤入了拥挤的鬼群里,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哎——”秦阂还正想伸手叫住他来着。 这下好了,只能自己逛了。 “唉……”叹了一口气,秦阂便也有样学样,首先挤近了一个柜台,细细地开始了观望和观察。观察了一刻多钟,又顺道拿了十几本介绍书、宣传册,他便差不多了解清楚了,心里有了一个大概。 这座陶艺场,事实上并不是人间说的那个概念,而是一个由鬼魂们联合组织起来的综合机构。里面的陶艺制作,制作出来的都不是观赏用的陶器,而是一类陶瓷质地的法器。比如陶盅,是用来加工灵酒、温煮仙酒的,比如陶盒,是用来燃烧檀香、令人静神的,比如陶炉,则是用来炼玉的,比如陶剑,是用来斗法的,比如陶盘,是用来布阵的,比如陶甲,是用来护身的。 除了陶器的制造以外,这里面还有一些贩售岗位、回收岗位、修护岗位,另外也有一些深度加工制造岗位,就比如,还是刚才所说的……炼玉。 炼玉据说是上古炼丹术传承改造而来的。 因为天地的变迁,一些原始资源发生了改变。上古炼丹术一度因此而没落,好在曾有一代人艰苦钻研,发明了玉基炼丹的技艺,这才得以拯救。而炼玉炼出的,既称“芝晶”,也叫“丹玉”,有时候干脆也直接简称“丹”。之所以如此,原因就是因为如今涉关药石丹丸的炼造之法,都以“芝”和“玉”为原料必需品。 “芝”为瑞草,自古通仙。“玉”为地母,厚德载物。 炼成之后,内部为玉,形象各异,外部则包以完全透明的晶质,温润细腻,状如一圆球。这丹玉看着确是极为漂亮,晶莹剔透,像是一种绝美的艺术品。且有品级之分,分为一至九9个星级,有亮纹天成于玉核的表面,透过晶层的放大,将其点缀得犹如夜空。 走过了招聘会的区域,便来到了一片售卖场。此地有大量的柜台,柜台以一座座的玻璃展柜间隔。里面的东西稀奇古怪,什么都有,大多数都是陶瓷制器,还有很多则都是摆售的丹玉。 展柜的玻璃虽然看着易碎,却显然不是凡物。因为那上面流动着水膜一样的光辉,防护力极足,摸上去的时候感觉韧性极强,而且会泛起一层层的涟漪。当丹玉摆在里面的时候,交相辉映,看起更是极美,引人入胜。 不知不觉间,秦阂便走向了丹玉展柜区的深处。 结果他好像没注意到,鬼到这里就越来越少了…… “砰!!!” 突然间一阵炸响,吓得他一弹。 “白牧,你在外面鬼鬼祟祟干什么?难道又他娘的找女鬼去了吗?还不快点滚进来给我控火?!蠢猪一个,整天就知道偷懒!”一堵石墙轰然裂了开来,里面宣泄出了腾腾的热浪,还有一个怒火中烧的声音。 原来是一个古怪的老人家! 披头散发,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偏偏修为极高,似已至三花聚顶之境,秦阂只不过是稍微感应了一番,顿时就是脸色一变,整个人忽然有些气喘了。 “炼玉师?”他微微嘀咕了一声。 这老者身着一袭赭色长袍,胸间还有一个炉鼎模样的晶质图章,灵蕴非凡,正是宣传册上醒目标出的炼玉师的官方配置。他不是炼玉师又还能是何人? “呃……咳呵呵……我不是什么白牧……”看到这老者望了过来,秦阂立时就是一边讪笑,一边摆手,一边后退,“前辈你认错人了,我是来应聘的,只不过,走错路了而——” “应个屁的聘!”赭袍老者脸色一沉,当场就是吹胡子瞪眼。 “快点给我滚过来,给我先控一下火!” “我?”秦阂呆了,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叫道。 “不是你还有谁?这里就你一个活物了,快点!我现在灵光乍现,急着要查一下另一个丹方,必须走开一下。” “可我不会炼玉啊!”秦阂哭丧起了一张脸。 “放屁!就是控一下火有什么不会的?这地火炉自动供给火焰和元力,只需要稍微引导一下就行了。你已经修行过一些时日了,有了初步的神念,还怕什么怕?快点滚进来!”这老者横眉竖眼,好一通怒骂。话音刚落,只见其单手一招,便有十几条火赤色的触手虚影凭空生成,缠住了秦阂的身躯与手臂,将他给立马拉了过来,强迫他的双掌贴在了炉壁上。 “尽心点!这炉丹玉炼废了,我要你命!” “我——”秦阂也是无语了,急得还想争辩一下,结果这老鬼就已经是大步离去了,钻进了旁边的一个偏厅,而石门也是轰隆隆地关了起来。 秦阂真的是想骂娘。 但是一想到这厮的武力太高,好像一巴掌就能拍死他,他咬咬牙,不得已也只能是赶鸭子上架了。双手一贴在丹炉上,便运转起了仅有的那半缕十赦恶,往炉火中注入了进去。眼睛一闭,尽全力集中起了心神。 手套被迅速烤得焦糊了。 结果—— “轰!!!” 还没超过三息,秦阂的眸子就惊骇之极地睁开了。 陶炉发出巨大的震响,底下的火柱也瞬间湮灭,秦阂整个人都被那震动震退了出去,噔噔噔噔,一时竟是站立不稳。炉子表面生出无数裂纹,咔咔作响……好像炸了…… “炸丹了?!” 不远处的偏厅里面,立即传来了一道暴跳如雷的吼声:“我日,你这小杂种!这一炉丹玉可全都是二星的百昱丹!老子要活生生撕了你……” ; 0036 十赦恶的奇能 ?“尼玛,完了完了……” “这下卖身20年都不够了……” 秦阂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额头上的汗水滚落不停,眼神惶恐。 就刚刚那一会儿,意念进入,他便发现了这一炉丹玉的胚体数量,最少有三四十团。最重要的是,还都是什么百昱丹!百昱丹他刚刚也在展柜那边看到了,一颗最少都是rmb两万起价。换句话说,如果里面的丹玉全炸了,他这次至少需要赔出60万,还不算这一个陶炉的价钱…… “呼!” 风声一起,顿时就是一道人影冲了出来。 赭袍老者已是满脸的暴怒,眸子瞪得比铜铃还大,加上那一身三花聚顶之境的气势威压,怒火如潮,更是慑得秦阂动不了了手脚。 “咻!” 他猛一拂袖,空气中便是赤光一闪,一条殷红色的麻绳飞来,将秦阂五花大绑:“哼!好小子!这炉丹玉如果全炸废了,你就等着吧!” 秦阂完全不敢反抗,血煞和杀意都死死地收束着,更是不敢说话,生怕触怒了这个疯子一样的炼玉师。 “砰!”炉盖被其轻轻一拂,登时飞了出去,摔在墙上,四分五裂。 “你……你你你……”眼睛往里面,这赭袍老者简直是气了个半死,因为一炉子丹玉,上面一层已经全都熔化成了焦液。他这一气,当场就想一掌下去,把眼前可恶的小子拍个稀巴烂,却才刚将手举起来,人就忽然顿住了。 “嗯?” 他发出了一声惊咦,余光中竟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于是脑袋转回来,手才举起便已重重放下:“砰!” 掌如钢铁,伴着一声爆响拍了下去,整个陶炉都是四分五裂了开来,然后焦液哗啦啦地落下,几粒半碎半焦的丹玉也掉了下来,同时混杂其中,更还有两颗模样怪异的丹玉。 赭袍老者捡起来一看,这才发现,这两颗百昱丹虽然表面凹凸不平,坑坑洼洼,完全没有过往所见的那些百昱丹的圆润靓丽,甚至体积都要小了一个型号,但药蕴却是更为磅礴,里头充斥着精纯的灵力。 隐约更可看到,那玉核表面的亮纹…… “竟然是三星?!”赭袍老者突然惊叫出了声,情不自禁。 这一下子,他看秦阂的目光便就不一样了,像看怪物似的,生出了几分惊疑不定。但他却还没有肯定,于是转身就再次进了偏厅。 一顿饭的工夫后。 “呼!” 衣袂振舞,人影疾驰,赭袍老者这才又重新回到了秦阂的面前。大袖一拂,光华一闪,那麻绳便就消失了,秦阂也被他用柔力托扶着,缓缓地站了起来。 “小子,你叫什么?” “秦阂,秦朝的秦,隔阂的阂。” “我姓靳,大家都叫我靳大师,你叫我靳老就可以了。” “是,靳老。”虽然不懂这靳大师为何突然如此平易近人了,但秦阂也隐隐猜到了几分,从善如流地执了一个弟子礼。 靳大师看他如此乖巧聪慧,自然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好!好!好!” “轰隆隆!” 石门在这时却又开了,门口出现了一个少年模样的鬼魂,看到秦阂的存在,那是一脸的纳闷儿:“靳老,这——” “滚!” “你以后不再是我的记名弟子了,令牌拿来!” 眼神满是酷虐,压在那少年身上的时候,竟是令他汗如雨落,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不顾他是如何的震恐,右手虚空一摄,顿时便是一枚令牌飞了过来,而同时也是一道劲风飞出,狠狠地击打在了那少年的胸膛,将他给轰飞了。 “啊!”门外传来了一声惨叫。 “轰隆隆!”石门旋即再度关阖。 然后靳大师就盯着秦阂不说话了。 秦阂纵然大致懂了他的意思,但被长时间的这么盯着,也渐渐有些不自在了。 “你修行多久了?” 听到对方说了话,秦阂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立时拱手道:“回禀靳老,百日不到。” “百日?”靳大师皱起了眉头,“你这资质也够差的啊!骨龄好像都已经超过二十岁了,而且好像是野路子……没测过灵根吧?你这气息也有点奇怪,似人似鬼,不过……也罢了,这世上奇人异事无数,也不差你这一个……” 说到一半,这厮的话锋竟猛地一转:“你刚才控火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其视线也陡然凌厉了数分! 唰的一下,气氛就变了。 秦阂心中暗凛,脸上却一阵迟疑和懵懂,挠了挠脑袋,这才纠结着说道:“那感觉……嘶……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 那确实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没过多久,他就回想起来了。感觉十赦恶好像融入了他这个主人的一丝意识,然后突然就活过来了一样,至少具备了三岁小童的灵智,顽皮、蛮横、贪吃、暴虐。看到那些无意识的、傻呆呆的灵元在游弋的时候,猛地就冲上去把它们全吃了。最后则是按照他最初的意图,冲进了还未完成炼玉过程的玉胚里,咬碎了那些让它看不惯的渣滓和杂质。 炼玉本来就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将各大原料融为一体的过程。 炼玉过程推进到了最后一步,本来也就只剩缓缓灼灭顽固杂质的步骤了,耗时良久,水磨工夫。如今一下子就被十赦恶完成了,大量的杂质一瞬尽去,就如同是木屋被白蚁蛀空了,玉胚不坍缩才是怪事。 只是…… 这尼玛,十赦恶帮助完成炼玉也就算了,怎么自己还贪污了这么多好处?杂质吃了也就吃了罢,可你居然还能变废为宝?怎么那么恶劣的灵力,反倒全成了滋补的养分? 老子辛辛苦苦、勤勤勉勉地炼气,搞了一个多月才炼了半缕出来,你如今就是帮忙炼了一炉丹玉而已,就增长了十分之一缕? 这tm还有没有天理了?! 不是说“功不唐捐”吗?不是说“天道酬勤”吗?不是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吗?我特么现在怎么觉得全是狗屁?难怪爱迪生的那句名言“天才就是1%的天赋,外加99%的汗水”,这话后面还有一句——“没了那1%的天赋,汗水再多屁都不是!” …… 越想越气愤,越想越羞恼。 似乎身为一座宝藏的主人,竟被这宝藏给耍了一样,坐拥宝山而不自知,拖到现在才发现它的奥妙,害得他以前那么努力,结果现在被证明全是在走弯路,蠢得令人发指。一边在苦苦修炼,满头汗水,一边却躺在沙滩椅上,挖着西瓜,喝着凉饮,戴着墨镜看着对面在修炼,满脸好笑。 这岂能不让人肝火大冒? 可你期望秦阂真把这些说出来? 这不扯蛋嘛?! 以下是秦阂的原话:“那感觉吧……我也说不清楚,不过真的是很奇特,控火控到一半的时候,好像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去控一样,然后发现丹玉里有很吸引我的东西,然后意识就钻了进去,然后就咕叽咕叽的不知干了什么,然后我就被震出来了。” “至今一片迷茫。” ; 0037 猜疑不断,教与学 ?“啪!” 话才说完,秦阂的两只手就突兀被抓住了。 秦阂脸色微微一变,靳大师却是先瞅了他一眼,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收了眼底,然后就一阵沉神感应,喃喃了起来:“奇怪,这不是火属性的灵根啊……这品质倒是真够低劣的,居然是最下等的九品……不过……这种罕见的灵质……这灵质……” “你的灵根居然是虚属性的?!”一声怪叫,靳大师突然抬头,瞪大了双眼。 “噶?” “虚属性?”秦阂愣愣地反问。 他完全不懂这方面的东西。就算是六界所有修者都该知晓的常识,但因为没人教,他甚至连“灵根”这个词儿都没听说过,更就别说是具体的分类了。 靳大师看出来了这一点,于是一边帮他脱下了手套,一边渡入了一缕元力至其体内,一边则解释道:“没有灵根,是无法修行的,因为感应不到天地之间的灵气,也吸收不到这些灵气。灵根既有高下之分,也有属性之分。” “高下分九品,一品最高,九品最次。传闻中还有天粹灵根之说,说是仍在一品之上,但已不可考。” “属性则分‘五行六玄奇’。‘五行’是‘金’、‘木’、‘水’、‘火’、‘土’,这是最常见的。‘六玄’则是‘光’、‘暗’、‘风’、‘雷’、‘电’、‘冰’,‘奇’则是指一些无法统计的杂属,‘虚’便是其中一项。属性越驳杂不纯,品阶就越低,属性越纯净单一,品阶就越高。你的灵根之中,虚无的成分最多……” 强行替他脱手套的行为,强行替他做检查的举动,自然是让秦阂反感到了极点,心情也紧张了起来。但这老家伙却好像看不见他的黑指一样,视线甚至没有在那上面停留,直接就掠了过去,而且神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无限浓稠的疑惑,似乎连他身体的异变也没有发现。 秦阂知道这家伙已经对他产生了不好的意图。 但是既然黑指没被看到,血族之身也没被窥破,那他倒也安下了心来。穷奇和血宿的强大远超想象,这厮竟然毫无受伤的表现,那自然也说明这两者均不在他的感应范围之列。如此,一切便就可以全推脱了。 “你真的就是那样的感觉?”靳大师停止了探查,重复着问道。 “嗯。或许,大概,是天赋吧?嗯,好像是的!”秦阂点点头,恬不知耻地把自己拔高了一个等次,这才靳大师顿时眉头一皱。 “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叫什么名字?” “名字叫《紫竹功》,紫色的紫,竹子的竹,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哪来的?” “捡的。” “捡的?” “嗯。那次从乡下回来的时候,结果晚上车抛锚了。我去找住宿的路上,结果又迷路了,居然走到了一片竹林里,然后就找到了一本破破烂烂的书。” “书是什么材质的?” “羊皮纸。” “书可还在?” “不在了。” “去哪了?” “烧了。因为我觉得是宝贝,怕人知道,所以背完了就烧了。” “你炼了百日总共炼出多少元力?” “半缕。” “你这修炼速度……咳……”老家伙问到这里终于停顿了下来,唇角微显抽搐,想笑又没笑。随即望着秦阂,就已眉头紧锁,戒心与猜疑越来越浓了,却隐在眼神深处,难以发觉。 “你可知三星炼玉师和二星炼玉师的差别有多大?” “不知道。”秦阂摇摇头。 “你可知道华夏玉协有多少一星炼玉师?” “不知道。”秦阂依旧摇头。 “340万!”靳大师重声道,“二星炼玉师更少,90万!三星炼玉师7万,四星炼玉师6千,五星炼玉师400,六星炼玉师则只有11个,七星和七星以上一个也无。那些更高等的存在,唯有在别的大界面才能寻到。” “你莫以为二星炼玉师90万就很多,分布在整个华夏大地上,其实少得可怜。偌大一个洛原市,包括老夫在内,也不过是8个而已。三星炼玉师则仅有1个,被此地的修者,奉若神明。” “老夫炼玉七十余年,至今犹是二星炼玉师。一生中撞了大运,总共也只炼出过8颗三星丹玉,加上你这次的2颗,刚好是10颗。而三星丹玉的价值……一般是二星丹玉的十倍。其地位之悬殊,你可明白了?” “噶?”秦阂又是一阵愣神。 表面上像是惊呆了,心底却是一阵暗爽,外加狂喜。二星的百昱丹是2万,三星岂不就是20万了?这尼玛也忒赚钱了点吧?哎呀卧槽,要发达了发达了…… “啪!” 手套被略带怒气地甩了回来。 仿佛是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仿佛是神扇了秦阂一个巴掌,想让他从美梦中醒来。太过得意忘形,太过痴心妄想,可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隐隐察觉了这老家伙叵测的居心之后。 “随我来!看完了几本书之后,我先给你示范一遍如何炼玉,然后你再来练习。最后一百息的控火时间,全都交给你。”靳大师转身走了出去,去往了另一个偏厅。 “是。”秦阂随即跟上,面容已显沉静。 …… …… 一个小时后。 一间满是灵药矿石的库房里。 秦阂坐在一张桌子旁翻阅着一本书,手底下还有十几本书,神态专心致志,阅读速度竟是极快,一目十行,目中满是渴望。靳大师则盘坐在外面的一张石床上,闭目打坐,看不出任何想法。 忽然,这老家伙开起了口: “如何?用了那心法之后,可是已能过目不忘了?” “是。”秦阂目不离书,立时回道。 “《齐式炼玉总诀》看到第几页了?” “还差12页就看完了。” “再给你一个小时,《龙河炼玉法》、《太升道炼玉新法》、《炼玉之法·百葵印式》、《炼玉辅助法术图谱》、《百草全灵鉴》、《千矿全灵鉴》、《万玉全灵鉴》,全都给我看完。” “是。”秦阂依然目不转睛。 …… …… 10点01分,秦阂看完了所有的书。 总计17本书,近千万字,图片也多达了两万多幅,就算是用过目不忘的心法看完了,短时间内也难以消化,而且头脑也有点发涨。 靳大师却没有给他时间的打算。一等他看完,就收了所有书,取了十几样药材,领着他到了另一边的一间火室。 “看好了,这是第一阶段,熔化药材,第一步,注入溶灵液。” 见到秦阂的目光已然专注地放在了陶炉上,靳大师脚底一踏,当场便是一层元力波动扩散,化为气浪,撞击在了陶炉的三只泥足上。 “咔咔咔”,炉盖旋飞而起,三声机括响动,地面的龙口便有三股火焰喷涌了出来,交汇在了陶炉底部。然后他一阵手腕翻舞,法诀引动,便有一颗类似丹玉的小球丸出现了,并源源不断地倾倒起了一种银色液体…… ; 0038 惊世之秘,喜忧参半 ?“这是第二阶段,炼化药材,第一步,初合。” 蓦地沉胯,靳大师的两臂竟作怀抱之状,虚托起了陶炉的侧壁。但见其左手一捏“隽河印”,右手一掐“衡砂诀”,那三支龙形喷管中的地火,顿时就被压制变形,成了半球状,渐渐攀附起了高度。而炉中的玉胚,此时则是缓缓软化,开始吸纳起了周遭熔化的药液…… 秦阂看得聚精会神…… 三十分钟后,其元力输出还是不见停歇,不见半分气竭的模样,这让秦阂心中的忌惮又更深了一层。随即就听到这老家伙又是一喝,身形陡变: “这是第三阶段,转灵回炉,第一步,凝聚灵涡。” 他绕着炉子走起了七星回旋步,应其身姿,陶炉四周的炎息与灵气,也是飞快地旋转了起来,不过须臾,就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灵力在漩涡中呈现为了一绺绺的气缕,相继没入了陶壁,进入了炉内。一进炉内,就变得无形无色了,只能感受了灼热的温度。 玉胚这时候已经彻底化为了液状,却与四周的药液还是泾渭分明。但随着灵涡的涌入,玉液开始凝固定形,这些药液则缓缓立起,出现了晶质化…… 又二十分钟。 靳大师这才忽然撤了手,步子一退,离开了陶炉附近。 “上去!这是第三阶段的第三步了,控火降温。” “是。”书已尽阅,知道了流程,秦阂自然早已做好了准备,靳大师的喝声一落,他就立即到了陶炉的身边,两掌迅速贴在了炉壁上。两眼一闭,印诀一捏,就有两团灵气被引导,保护起了他的手臂不受高温侵袭。 由于有印诀在调控,这回的元力消耗速度倒是小了很多。但秦阂总共都只有半缕元力,又能支撑多久? 二十息后:“轰!” 陶炉再次一震。 却好在操作比上次好了很多,炉子并未出现大范围的裂缝,秦阂也没有被震得一屁股坐地上,只是额头上汗水连连,倏然小退了几步。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炉子,没去看一旁。那满脸不解,倒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也搞不懂是出了什么状况。 靳大师瞥了他一眼,目中异色一闪。 随后走近了陶炉,枯瘦的手腕在炉口上空一拂而过,他便摄起了里头的所有东西。丹玉残骸都被气团包裹着,虚浮于空。然后“哗啦”一阵响,药渣、玉屑、糊液便就全都被分离了,露出了唯一一颗完好的丹玉——一颗同样是坑坑洼洼的三星百昱丹! 望到这一幕景象,气氛顿时就变了。 靳大师眸中精光暴闪,猝然看向了秦阂,转头时的动作极猛。 秦阂则是望着这丹玉一脸的不敢相信和狂喜:“这……这……这看来我是真有天赋啊!靳老,我这天赋是不是很逆天啊?啊?你说,我如果天天都出现这种福运,是不是很快就能成为华夏第一富了?” “华夏第一富?”靳大师眸中的精光瞬间敛没了,语调稍提。 “这一炉的药材宝玉,换我出手,本来是足以炼出20颗二星百昱丹的,结果只有一颗三星百昱丹出炉。品质虽然比普通的三星百昱丹要好上一两成,价格却也不至于夸大到20倍。你说,你是亏了还是赚了?” “如果换到五六星以上的丹玉,价值倒是可以百千倍地翻倍,可是……你行吗?” 既没有嗤笑,也没有打击,更没有诡意又或是笑意,而只是平淡地解释。最后的一个问题也是问得古井无波,这种胸有惊雷,面如平湖的养气功夫,倒是越来越令人戒惧了。可为什么之前又那么莽撞、古怪、粗枝大叶呢? 他有些让秦阂看不透了。 尴尬地摸了摸脑袋,秦阂却也只好是讪笑:“呃……呵……呵呵……看来还得练。成丹率太低了……” “知道就好,继续练吧。”靳大师轻嗯了一声。 “是。”秦阂汗颜地低下了头。 …… …… 一个多小时后—— “轰!” 第三次炸炉了。 出炉了第4颗三星百昱丹。 靳大师的面色再也不见了变化,只是微微抿了一下嘴唇,就扔给了秦阂两个玉瓶:“拿着,你的元力修为太低,必须得用丹玉回元才能支撑下去。这是一瓶齐青丸和辟谷丹,都是一星的,各自10颗。前者回元,含而不吞,后者充饥,十日一颗。现在你就去服下吧。” “是,多谢靳老。”秦阂欣然允诺。 …… …… 两个小时后—— 这回换成了另一种丹玉,名叫“真癸丸”,品阶一星,却还是免不了炸炉:“轰!” 出炉的是3颗二星真癸丸。 …… …… 然后是第四次炸炉、第五次炸炉、第六次炸炉…… 直到第十二次,才终于不再炸炉了。因为秦阂的控制力稍微好了一些,已经上了一个台阶了。 十二次之中,仅有一次没有出现升阶的丹玉,其余十一次都出现了升阶的丹玉,数量不一,类型不一,原等阶也不一。到了后来,炸炉时的表现越来越干净利落,渐渐看不到玉屑和药渣了,只能看到一滩糊液和幸存的丹玉,甚至糊液也越来越显干涸。 出炉的总成果,分别是7颗三星百昱丹、1颗三星净深丹、2颗三星青菁丹、3颗二星真癸丸、2颗二星络珍丹,总共15颗升阶的丹玉。 这已经是一个很恐怖的现象了。 越是这么发生,秦阂的心情就越是糟糕,忧心越重、戒惧越重、忐忑越重。明明急得想骂娘,控火的时候更是头皮发麻,想停却不敢停,偏偏也无法控制十赦恶的贪吃念头,无论如何羁绊,都只能产生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牵制,根本无济于事。 他能感受到靳大师看他的目光,越来越深沉了,带给他的心理压力更是节节攀升。 呵呵,老夫炼了70余年的丹玉,总共只出了8颗三星丹玉,还都是撞大运出的,时机不可捉摸。你可倒好,不过是给十二炉丹玉最后控火降温而已,丹方没变,步骤没变,炉子没变,地火没变,结果就出了10颗三星丹玉,几乎每炉必出,而且总时间居然不超过19个小时。 说你身上没有什么旷世的奇珍,没有什么惊天的秘密,你觉得,谁会信?哼,那恐怕是只猪都不会信! ……这种想法,用屁股猜都猜得到。 一旦放在八星丹玉上、九星丹玉上,效果还能残存万一,那成就也绝对是石破天惊、震天动地。从此六界无人不识,无人不晓,受万人敬仰,受百族供奉,所有修者碰到他都得客客气气地拱手见礼,请求他的施舍、眷顾,还有帮助。 试问这前景又怎不令人心动? 《资本论》里有一句话: “一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会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会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有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的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是冒着绞首的危险!” 十赦恶的能力,就是一种资本。 如果能一朝翻身,一步登天,为它眼红的家伙只怕连吃人都敢吧? 秦阂自己心中的贪婪都难以压制,更就别说是这个炼了一辈子丹玉,还只是二星炼玉师的靳大师了。 唯一让人心底好受一些的……就是秦阂他丹田里的十赦恶,已经增长到了一缕过半的地步,只差另外搞个十几炉,就可以进入乘云行泥的初境了。 这一日足抵一月之功的炼气效率,也是堪称恐怖! 可惜喜却盖不过忧啊…… ; 0039 地球上最高端的杀戮物种 ?危机近在眼前! 实力差距却有点悬殊。 靳大师是三花聚顶之境,在哪个小境还无法确定,但应该还不至于太高。因为秦阂没在他的灵压中窒息,而只是感到了气喘和难受。穷奇召出的赤龙能够光凭威压就形成实质性的压迫力,这一点靳大师远远不及。有过了这种经历之后,再被这老家伙震慑,秦阂心里的骇惧倒是远不如想象中的浓烈。 这老家伙估计也不知道他的耐受力如此之高。 没过多久,秦阂心底就消除了恐惧和畏葸,只存了忌惮和迫切。忌惮是因为这个靳老头的境界修为,迫切则是因为秦阂他也有了自己的解决之道,只是需要缓冲的时间。 料想中,一只专精于炼玉的老鬼而已,只怕也不怎么善于战斗才是。而所谓的兵王,却是修者不曾出现之前,这个地球上最高端的杀戮物种。刚巧秦阂他还是这其中,最冷血肮脏、最不择手段的那一类…… …… …… 出了炼玉室,秦阂便来到了售卖场。 “这纳液珠这么小,能装多少液体啊?”秦阂站在了一个柜台的前面,将一颗空心的晶珠拿到眼底下翻来覆去地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问,时不时还挑换一个。 这晶珠正是靳老头演示炼玉的时候,盛装灵液的容器。里面的空间似乎极大,倾倒灵液的时候更是源源不断,当时秦阂就留了一个心眼,偷偷记下了。类似的东西更有一种叫“虚存戒”的戒指,还有一种香囊大小的囊袋,叫作“储物囊”,可惜都在另外的展示柜,标价都是50万起步,令人望而却步。 身前这柜台后面的销售员是个浑身长满鱼鳞的鬼魂,表情漠然: “一星纳液珠,可装天品灵液半丝,可装地品灵液一盅,可装玄品灵液一壶,可装黄品灵液十斤,可装凡水三千吨。灵性越浓,灵蕴越丰,容纳上限就越低。” 听到这说明,秦阂就眼睛一亮。 连忙指着旁边另一个柜台里的盒子问道:“那这种二星纳液珠呢?” “二星纳液珠,可装天品灵液一滴,可装地品灵液一盆,可装玄品灵液三桶,可装黄品灵液一百七十斤,可装凡水六万吨。其他液体相应的容纳上限,均在这范围内。” 秦阂顿时露出了笑容,道:“那好,这枚二星纳液珠我要了,多少钱?” “8万rmb。” “啥?8万?”秦阂的笑容僵住了,差点被噎死,“你再说一遍,多少?” “8万rmb。”销售员仍然是一张死鱼脸,说话的语调也没有一丁点的变化,平淡得如同一潭死水。 秦阂看它这懒样子,脸皮是不住地抽搐。 “为……为什么特么这么贵啊?” “一星纳液珠需要半成型的三星空心丹玉,加入特殊制法才能制成,可永久使用。二星纳液珠则需要半成型的四星空心丹玉。原料这么高级,售价怎么可能低?” 鬼魂解释道:“一星丹玉市价1千rmb,二星丹玉市价1万rmb,三星丹玉就已高达10万rmb。而且这说的还全都是最普通的那一类回元型丹玉,没说疗伤型、养魂型、进境型、破境型的。后者比前者的价值更是高昂,有的甚至买都买不到。你如果——” “好好好好……那就给我拿这一颗二星纳液珠吧。”秦阂实在怕了这家伙了,内心也是对这丹玉的价格行情咋舌不已。就是不知道十赦恶的神奇能力,能不能对三星以上的所有丹玉,也产生刚才那种粹质提品的效果,如果能的话,恐怕等于是给他铺就了一条通天大道。 “能够用支付宝不?我的钱全都存在支付宝里。” “能,这里可以扫码支付。”这销售员倒是熟练,两手在柜台下面一拍,唰的一下,柜台上面就冒出来了一面光屏,没有边框,无法透视。 光屏上面刚好就是一个二维码,顺带还有支付宝和微信的推广账号,甚至还有广告。介绍的是一种名叫“八龙山仙女面膜”的美容产品,号称即便是非洲的女鬼,也能让你瞬间变成乌克兰的美女,瓷肌无瑕,从此无忧…… 秦阂看着这些,真是止不住地脸皮抽搐。 一脸肉痛地给出了8万块,他便再也不敢耽搁了。将纳液珠和说明书往兜里一揣,就急匆匆地奔出了陶艺场的大门。 …… …… 明明是一个藏匿在一堵混凝土墙壁里面的异度空间,却不知为何有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秦阂急匆匆地跑出鬼怪陶艺场的时候,靳老头便也来到了这样一扇窗户的面前。 他就这么负手而立,看着秦阂远去。他旁边则还另有一个中年管事模样的鬼魂,谄媚取容,躬身候立。 “这就是靳大师刚刚新收的记名弟子?”管事忽然发声问道,声音轻而柔,竟像个女人。 “嗯。令牌老夫已经决定给他了,何主管替老夫变更一下名册吧!白牧不要了,那家伙又懒又蠢,还是这家伙看着顺眼。” “这倒是好办!可是,以前不曾见过靳大师这般关切啊……”何管事笑着看向靳老头。 “嗯。这家伙悟性挺高的,适合炼玉。”靳老头轻嗯了一声,却是看也不看他。 “哦——那就恭喜靳大师了,高徒非凡啊!”何管事顿时恍然大悟,抱拳又是一礼,一声盛赞,笑容满面。 “呵呵,非凡是非凡啊,可惜却是个满嘴胡话的小子,机灵太过……”靳老头微微一笑,笑意却隐有深意,听得何管事忽生疑惑。 可惜不等这何管事想得太多,靳老头便就飘然拂了一下袖,转身离开了这扇窗户。眨眼工夫就走远了,一道声音却远远传了过来: “精怪俱乐部订购的那批丹玉,送货日是明天,对吧?” “是。”何管事随他转身,弯腰的姿势不变,沉声应道。 “待会儿就给老夫送过来,另外再加送5瓶一星的锦参丸……” 靳大师的声音终于远得听不见了,何管事却暗暗嘀咕了起来:“锦参丸?一星的锦参丸不是乘云行泥境的小辈用的吗?难道是给这个新收的记名弟子?这待遇……看来得好好亲近一下才是啊……” ; 0040 真的需要苦修160天? ?秦阂回到车里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了一眼车载显示屏上的时间,发现才凌晨1点10分。再回过头来看他手机和手表上的时间,则已经快凌晨3点了。至此,他才终于确定六界之间的时间流速确实存在差异。 略一计算就可得知,鬼怪陶艺场内部和人间的时间流速之比,大概是1.1:1。 本来看到鬼怪陶艺场里面还有日租型练功室的时候,他还想租一下试试的。有时间流速上的优势,租一天虽然要1000挺贵的,他也还能接受,毕竟布置了聚灵阵不是?但一想到靳老头跟他那么近,他就打嘀咕了。 修炼的时候受不得干扰。 所以还是人间比较靠谱。三花聚顶被压制之后,双方所受的限制绝对是对方大,那厮倒也翻不了多大的浪。血煞属阳,正好克他。 …… …… 第二天,11月25号,早上6:00。 睡了整整一天多,秦阂便又来到了鬼怪陶艺场。 此时他有些纳闷了,因为身前摆了一箩筐的丹玉,而两个鬼魂执事则正在清点清算,核对其数目与种类。核对完了之后,一边是在一个平板电脑上登记,上传至云端,一边则是将对应的丹玉扔进了一个储物囊里。 靳大师就站在一旁看着。 看了一会儿,他便扔给了秦阂另一个虚存戒。虚存戒比储物囊还要高档,秦阂不知道为什么他给自己这个,怔然地看了过去,然后就听到他指着身前的箩筐说道: “这是要给精怪俱乐部送去的丹玉,核算完了你就送去,签收人是教练员鳍七。” “我送?”秦阂指着自己鼻子道。 “嗯。恰好鳍七也是我的一个老朋友,你跟他见见也好,我会请他帮我调教你一番。你这元力修为实在不够看,炼玉控下火都要含着齐青丸,太浪费了。” “是。” 既然说明了理由,那就不好推脱了,不过秦阂却还有疑问:“不过,精怪俱乐部又在哪里?精怪就是妖怪吗?” “唉……”靳老头叹了一口气,恐怕生平就数现在最无奈,居然碰到个半点常识都没有的家伙。 睨了那两个偷瞄的核算员一眼,他才叮嘱道:“你最好不要在那里问这种问题。因为精怪与妖怪虽然同属妖界,但却势如水火。精怪由石头金属这些寂死之物演化而来,妖怪却是动物植物这些生物通灵所化,两者迥异。” “另外,六界之中,只有精怪最喜欢把丹玉叫作芝晶,所以你送去的时候——” “就说我是来送芝晶的?”秦阂主动接上了话。 靳老头一愣,旋即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孺子可教!” “精怪俱乐部就在洛原东城的老李拳击俱乐部,在它的后门那个地方,进入的方法跟我们鬼怪陶艺场一模一样,你去了一看就知道了。” “老李拳击俱乐部?”秦阂轻轻念叨了一声,神色竟骤然一变。他忖道,原来老李拳击俱乐部就是精怪俱乐部?可是那个叫“映虚”的神又为什么去那里?精怪俱乐部自然是精怪的场地,那个小男孩不是说要去神界参加成神礼吗?难道去那里可以通往神界?…… “咳!” 一声咳嗽,中断了秦阂的遐思。 “你怎么了?”靳老头眯着眼问道。 “我在想一个问题……” “美猴王孙悟空就是精怪吗?” 秦阂突然抬起了头来,随口问了一个问题想转移话题,他自己毫不在意,甚至还是笑着问的,但是没想到……靳老头与那两个核算员的脸色,却是顿时一变! 变得兢惧和愤怒了起来! “你们两个,核算完了吧?先出去!”靳老头首先斥退了在场的另外两个鬼魂 然后袖子一拂,剩下的丹玉就统统被摄进了那个储物囊里,而储物囊也是瞬间飞到了秦阂的身前。秦阂此刻也觉着不对劲了,神情愕然地接住了储物囊。 靳老头则是立马开口训斥了起来,表情严厉,语气严肃:“以后不准再问这儿问那儿了!听见没有?!关于孙悟空师徒四人,乃至杨戬等人,通通都是六界的禁忌,是魔孽,是毒瘤!谁提了他们,都是会被稽查府降罪的,甚至会惹恼那些仙界、神界的大人物!” “你若不想横死,就最好对此闭嘴!” “听见没有?” 孙悟空师徒四人与杨戬是六界的毒瘤?魔孽?禁忌?这几个描述词的语气何等之重?再一次听到“禁忌”这个词,秦阂只觉得整个人都懵了。一时之间,完全转不过弯来。 靳老头见他是这模样,则是近乎咆哮道:“我、问、你,你听见没有?!!” “……是。” 秦阂浑身一震。 “嗯。” 见他应下了,靳老头的面色这才平和了些。指了指秦阂手中的虚存戒,又道:“这里面是一枚令牌,滴血便可认主,方法与血炼型丹玉的融印之法一致,书上你应该已经见过了。滴血认主之后,你拿着它可以自由进出我这儿的炼玉室,防御法阵不会阻你。拿着它你还可以去陶艺场的管事那里,每30日领取一次月奉。” “另外,我还给你拿了5瓶锦参丸,应该够你晋入乘云行泥的后境了。” “此丸十日炼化一颗,速度不要过快,否则小心立足不稳,根基虚浮。炼化一颗之后不可紧接着炼化第二颗,要另隔十日以作普通修行,打坐静息。生灵都有抗药性,药石也都有一定的毒性,这你是知道的,书里说了很多。” “所以……你最好不要太贪进境!” “我的话说完了,去吧,等你进入初境了,再来跟我学炼玉。” 摆了摆袖,靳老头便进了炼玉室,再不管秦阂的死活了。走的时候步子极快,匆匆忙忙,仿佛还因为秦阂提到了孙悟空,而残存着恐惧。 “轰隆隆!” 石门关了。 “哎——”秦阂突然转过头,伸手大叫,“这虚存戒我还要还吗?哎……哎……算了……” 可惜已经没人应他了。 “既然不应,那就应该算是默认了吧?”吧唧吧唧了嘴,自言自语着,秦阂干脆是把这虚存戒戴到了自己的手上。大拇指的指甲一划,中指的指肚上就现出了一道血痕,然后立即就是一滴鲜血滴了下去,瞬间浸透了虚存戒的戒面。元力紧接着涌入,随后便见一个小小的符文光华,凭空而造,没入了戒指内部。 “然后……这就归我了?” 晃了晃这虚存戒,意念便也同时沟通了,看到了里面足足有一幢别墅那么大的空间。意念穿行其中,居然并不影响当事者的思维和视野,却是奇妙万分,令人称奇。 “大方……” “大方啊……” 摇头晃脑地唏嘘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唏嘘什么。明明心肠半点都没有软化,秦阂便已喜笑颜开地走了出去了,很远就远离了炼玉室的所在区域,接近了陶艺场的中心区。 “炼化一颗锦参丸需要10天,炼化完后增长一缕元力的三分之一,炼化完后还要间隔10天,以作沉淀。我现在就半缕元力而已,所以是需要炼化8颗才行么?也就是说……160后再来?” “160天后就是第一个初境了么?到那时才算一个真正的修者吧?” “嘿嘿……” “160天……” “苦修160天……” ; 0041 四个小时到门前! ?丹玉之中,回元型是最低等的、最便宜的。进境型的丹玉则仅次于破境型的,除了一些极稀有的疗伤救命的丹玉以外,当属进境型丹玉第二贵。 一个是无法突破上限凝气,只能用来“恢复”,一个可以突破上限凝气,能够用来“增长”。 回元型丹玉是对已经出现过,却消耗了的元力气缕进行重复凝结,最终达到与现有修为相匹配的体量。进境型丹玉则是对未曾出现过的元力气缕进行首次构造,最终超越现有修为所对应的体量。 这差别可是很大。 就比如鬼怪陶艺场里卖的,齐青丸是1000一颗,锦参丸却是3000一颗,30000一瓶,一瓶10颗。靳老头一次送了秦阂15万块钱,这可是相当大方啊!当然了,有没有什么猫腻藏在其中,就不得而知了…… …… …… 十赦恶吞吃灵元的速度实在快得惊人,否则前日给丹玉的玉胚控火降温的时候,也不至于元力一输进入,等不过3~20息,就会炸炉。 这一点给了秦阂极大的自信,可怜靳老头却半点不知。 “嘎嘣!” 当秦阂开车来到了洛原市东城区,坐在驾驶座上,望着不远处的那家老李拳击俱乐部出神的时候,直接就是一颗锦参丸扔进了嘴里,果断嚼碎了。跟嚼碎了一块鸡骨头一样,响声嘎嘣脆。 丹玉一碎即化。 一股灵流化作急湍,狂猛地涌入了他的四肢百骸、千经万络。按理来说,这股灵流最终的目的地应该是在丹田里重新汇聚,然后凝作一团,成为顽固的块状灵元,被修者缓缓运功碾磨才是。 然而丹田里待着的两缕十赦恶,一缕全长,一缕半长,这一大一小两家伙竟是一见有食物送进来了,不等其凝结成团,就像两条饿疯了的龙似的,狂躁地冲了上去,展开了疯狂的撕咬。甚至还有声音,好像嗦面的呼啦声。 一眨眼,锦参丸的药力便被吞噬殆尽了。 然后两缕十赦恶便一涨一缩,开始了融合、分裂、让渡与增生。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也就是15分钟,1.5缕十赦恶就变成了1.833缕。同一时刻的,更有一根细细的暗绿色光丝被吐了出来,细得几乎看不见,却隐蕴着某种深沉的杀机,出现的第一刹那,就隐形匿影,飞速窜向了丹田的内壁。 秦阂看不见它,十赦恶却看得见。近乎本能,立马就又扑了上去,撕咬的举动比之先前还要更凶恶三分。 “呲!” 一声轻响,暗绿光丝坚持了近三分钟,才终于是湮灭了。 感应到这里,秦阂顿时就笑了起来,笑出了声。 眼睛一睁,便是精光暴闪! “嘿!你这老家伙,果然是不怀好意!陶艺场里的那堆销售员和管事,哪个不说你性情古怪,喜怒无常,不近人情?明明都说了小爷我的灵根是最下等的九品,明明炼玉最适合的应当是火灵根,你却还如此栽培,又岂是不该?” “若非这元力的名字叫十赦恶,恐怕还真会被你得逞。” “不过嘛,现在……嘿嘿……小爷我当然是却之不恭了!” 唇角高高地扬起,左手猛地拨动了一个开关,狞笑时,车窗里的帘子便就全都自动张开了,遮蔽了车外所有可能的视线。6点多的时候,洛原本就人迹稀少,加之车子还停在东城的一条旧巷里,注意到它的人就更少了。 “骨碌碌!” 秦阂干脆是把瓶口对准了自己的嘴巴,青光一闪,饕餮的阔嘴便冒了出来。这一下子,他嘴巴更是直接咧到了耳际,已经跟贪食鬼相差仿佛了,抵得了一只盛饭的碗。铜牙锋利,戾气森然。 竹筒倒豆子似的,锦参丸一股脑的全进了他嘴里,看着居然像是一盒糖豆。 然后他闭上了嘴巴,闭上了眼睛,“咔嚓咔嚓”的,享受而满足地嚼了起来。那表情像是一个顽童,贪吃、好吃、毫无节制,却不怎么像是人类的顽童。换而言之,就是不怎么像人,而是更像了一只妖物。 “嘭!” 一声闷沉的炸响,在他的嘴里产生了。然后他陡然面色通红,头上甚至蒸腾出了白烟一样的汗气,却很快,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所谓“狂飸”,本义就是“吞食”。 狂飸状态下,再狂暴的灵流都只是食物。既然是食物,就能被嚼碎,既然是食物,就能被吞咽,既然是食物,那就是死物,不该胡乱挣扎,而应该安安静静。于是乎,一股股灵流汹涌澎湃,当来到丹田的时候,便就真的全都安静了下来。 十赦恶闯入其中,如同酵母发起了酵。 药性灵元化为了一团虚幻的黏液,始终无法固结成块,被十赦恶开始了快速吞吃。一成……两成……三成……四成……六成……八成……十成……将其全部吞吃掉,居然只用了十息! 不过狼吞虎咽却有些撑着了。 无色的十赦恶的体积,膨胀到了西瓜大小,看着恐怕足有几万缕混合而成。它像个心脏一样跳动,缓缓消化着,一步步地缩小和凝练。9根暗绿色的光丝如同鬼魅,也在其中忽隐忽现,渐渐竟有了熔化的趋势,想要突破黏滞,却总是不能得门而入。 1个小时后,元力气团缩小到了香瓜大小,暗绿光丝已被熔断…… 2个小时后,元力气团缩小到了拳头大小,暗绿光丝已分崩离析…… 3个小时后,元力气团缩小到了核桃大小,暗绿光丝彻底被腐蚀掉了…… 4个小时后,秦阂猛然睁开了眼。 “该死!” 他皱着眉头,咒骂了一声。 来自饕餮的青铜阔嘴,弹指间就消失了,血肉蠕动着,变成了正常的嘴唇。可是气急败坏的表情,还是让他看起来极度凶恶。 “一次损一载命寿,结果就这样吗?” “明明足够化出4.5缕十赦恶了,为什么居然会卡在最后一步,被挡在门槛前,连3缕十赦恶都凝炼不出来?难道我的资质真的就这么差?一般的天才只有跨越大境才会遇到瓶颈,一般的人才常常会在小境遇到瓶颈,可我特么竟然可以不入境就遇到瓶颈?” “……我日!” ; 0042 送货、偷血、跟踪、逃跑 ?3缕十赦恶一成,就可踏入第一个初境,完整进入乘云行泥之境。 但此时秦阂的丹田之中,足够凝出4.5缕十赦恶的元气只出现3缕十赦恶的模样也就算了,这3缕十赦恶还特么是不分离的,像青蛙的脚蹼一样,各自联结,无法独立。 再怎么缩也缩不下去了,瓶颈一清二白地摆在了眼前。 于是秦阂也只好是一声怒骂,随即就打开了车门,走向了不远处的那个拳击俱乐部。走到了这个俱乐部的后门,同样是出现了一条黑色的裂缝,竖着镶嵌在墙壁里,秦阂一撕就撕开了。 右脚一跨,整个人瞬间被吞没。 眼前一幻,他便来到了一处灯光明亮的地方。 前方是一道玻璃大门,门内是一条铺着红毯的通道,通道右边连通着至少三十多个房间,每扇房门旁边都有两个精怪看守。通道左边则是一间透明的大厅,其中有几十个戴着面具的家伙,似是点将所用。此时正有四个年轻男女说说笑笑地进入一扇右边的房门,其中一人还仿若无意地瞥了玻璃大门这边一眼。墙壁都是油光锃亮的木质墙壁,隐隐有人声鼎沸,还有各种大喝大喊的声音,以及拼斗声、撞击声、爆鸣声,此起彼伏…… “请问何事?”一道问询声打断了秦阂的观察。 “这里就是精怪俱乐部?”秦阂收回了深邃的目光,看向了站在大门右边的那个石皮精怪。 “是。”对方颔首以应。 “我是鬼怪陶艺场来的,是来送今天的那一批芝晶的。靳大师是我师父,他叫我将这批芝晶交给你们的教练员鳍七,说是让他签收。”说着,手中便出现了一枚令牌,展现在了石皮精怪的眼前。 两个精怪对视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左边那个石皮精怪便就转身钻进了一道帘子,十几秒后,这厮便出来了,重新回到了刚才站立的位置。 “稍等。” “你们俱乐部是干嘛的?”这俩货倒是善于闭嘴,脸色死寂而淡漠,问题是秦阂有点好奇,正巧无事,不打听打听才是怪事。 “战斗训练所。” “还有训练教学的成分?” “俱乐部内的主要设置是对战台、重力室、测试厅,设有教练员、对练员、管事。先生若有意愿,可以进入一试。对战台专供实战,重力室可以闭关修行,测试厅可以测试一切战斗数据。” “要钱不?” “对战台上一次1000,重力室待一天1000,测试厅一次全面检测500。” “靳老头说是让你到我这里当对练员。”一道雄浑的嗓音,从帘子里面传了出来。“哗”,帘子被掀开了,然后走出了一个异常高大的男子,方脸寸头,脸侧生麟。 “我就是鳍七。” “您好!”秦阂诧异地望了一眼,闭了嘴,先浅浅弯腰问了一声好,然后就递上了那个储物囊,神态甚恭,“这是这一批的芝晶。一星的齐青丸、锦参丸、真癸丸、绿神丸、融精丸各50瓶,二星的百昱丹、清灼丹、敛欲丹、素心丹、炳魄丹、奇云丹各30瓶,三星的烈壑丹、净祟丹各1瓶。” 鳍七见他礼貌,倒是微微点了点头,像是满意和欣赏,眼底深处却有狐疑闪过。随即就一把抓回了储物囊,看也不看,就扔到了兜里。手从兜里出来的时候,顺道便取出了储物囊里面的票单,只见手指在上面虚虚地画了几下,一个名字便被签上了。 “给你,你回去吧!” 鳍七递回了票单,接着说道:“靳老头说你至少还需要10天才能到我这里来,让你一边吞丹修炼,一边实战磨炼,好让元力修为精进得快一些。我看……你倒是可以现在就来。怎样?来吗?这里的教练员和管事都是编制,但对练员都是临时性外招的。当对练员既可磨炼,工资也还不错,根据对练的场数支付日薪,丙级是一场200。” “多谢鳍前辈,小子还是过几日再来吧!”秦阂婉拒,接过了票单,立时就收进了虚存戒。这毫不相干的态度,却是让鳍七的眸子立时一瞪: “你这小子……” “真没意思!” “唉,罢了罢了,你走吧……”好像是让他失望了,这鳍七很快就一脸的无趣,烦躁地扬了扬手,转身进了那道帘子后头。 秦阂躬身施了一礼,这便也返回了。有关神界的疑问,通通被埋进了心底。 只是十几秒后,待他跨出了这片空间,鳍七却又钻了出来。望着秦阂离去的方向,这家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那表情愁眉不展,好像是有点云里雾里,搞不清楚什么事情。 两个石皮精怪则像木头人一样,对这一切都没有反应…… …… …… 中午12点。 秦阂驱车来到了一片棚户区,人一下了车,就七拐八绕地钻了巷子里。 这里到处都是乱搭的电线、乱丢的垃圾、乱晒的衣服,还有乱停的摩托车、电动车、三轮车,鱼龙混杂,混乱不堪。冬天的这个时候,人们大多都回家搞起了饭菜,又或是聚在小饭馆、小酒摊上吃起了酒菜,秦阂则悄悄接近了一处连在一起的大型棚户。 虽然穿着干净的西装,气质与这里的人们格格不入,但依靠他学来的潜行手段,倒是少有人能注意到他。影子、电线杆、遮篷、车、晾衣架……所遇的一切都能成为了他的伪装。即使三五人惊鸿一瞥,看到了他,他转眼也会不见。 半刻钟后,他便溜进了棚户的深处。 一辆车刚刚卸货,厢门一打开便可看到,里面竟然全都是一包包的鲜血,被装在了医院专用的血袋里。趁着血贩子都急着烤火去了,秦阂拿出纳液珠,一个法诀打上去,浓郁而扑鼻的血气便缕缕而出,悉数汇聚了过来。纵然隔了一层塑料袋,也并不能阻止血气的汹涌逃离…… …… …… 下午13点。 秦阂偷偷溜进了洛原西郊的一处肉牛屠宰场…… …… …… 下午14点。 秦阂在洛原北部的一处肉狗屠宰场钻进钻出…… …… …… 下午16点。 秦阂来到了洛原市下辖的金水镇,这里的野猪养殖业极度发达…… …… …… 晚上18点。 秦阂听说金水镇下面的何家村,今天有二十多户都要杀猪,于是匆匆赶来。反正血气不是凡人能够看到的,他们只会看到猪血在一点点地减少…… …… …… 晚上20点。 秦阂又溜进了一个镇子上的联合养殖场。 此刻在他的车子斜后方的一处山坳里,却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辆军用越野车,在暗幕下,两人正用着夜视装备窥视着秦阂的去向。 其中一人喃喃道:“奇怪,这家伙到处往屠宰场里钻是干嘛?已经钻了好几处了……” 另一人也自说自话:“他最近一段时间怎么总在做奇怪的事?又是频频失踪,又是四处乱窜,还总是能够甩脱我们。什么时候,他的反追踪手段这么登峰造极了?居然想甩掉就甩掉?” 沉默了会儿。 右边那人忽然又问道:“姜宏,你说……前几天巴雷特狙击枪那事,头儿为什么至今仍不让我们干预啊?洛原就数我们最近了,五个小组全都守在秦阂的身边,有必要吗?总感觉那把枪的威胁有点大,这里的机构未必能——” “你想上报?还是……想不顾命令擅自出手?”左边那人眉头一挑,好笑地看了过去。 右边那人的神情顿时一窒。 却没有半点的察觉,黑夜中,他的背后方向竟悄悄飞来了一只漆黑的蚊子,无论是翅翼还是身躯,都是黑色的烟雾…… 左边那人看见了蚊子,眼中便闪过了一丝诡谲,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你这担心实在多余了。跨部门跨区域出手可是大忌,再说我们也不知详情。没弄出来头绪之前,越级上报绝对只会是一顿骂,而且还会有一大堆报告文书要写。你还是乖乖听头儿的吧。” “我是宁愿被人打一枪,都不想去写报告文书。” “你愿意?” 听到这里,右边那人也微微色变了,好像写报告文书真的比作战还要可怕,果断答道:“当然不愿意,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 …… …… 秦阂自然不会生饮鲜血,因为他嫌恶心。所以为了《天沉之血》的蜕变,他便只能使用血祭魔法阵了。前者可以小量小量地吸饮,后者却必须一次性准备大量的血液。 血祭和血饮,都是需要鲜血越新鲜越好。血食生前的智慧程度越高、灵性越强、力量越大,血液的供给品质便也越好,这是必然。但这人间除了人,还有什么生物的血液能有足够的灵性和智慧? 也只能是想到牛羊猪狗一类的哺乳动物了。 再强一点,秦阂甚至想到了日本的大规模捕鲸业,不过那却显然不可触及。 而此时此刻,秦阂没料到的是……就在他东奔西跑,急着收集筹备血祭物资的时候,远在一百多公里外,赤江省省会城市朱沙的皇龙国际机场,姓张的老道士和他的两个徒弟绝云绝雨,竟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三人神神秘秘的,都戴了帽子、口罩、墨镜、围巾,穿着风衣,拉着旅行箱。旅行箱连着几颗高大的富贵竹围成了一圈,将仨人挡了一个严实。几张捏在手里的入境单,上面已经写好了入境国家——希腊。 侏儒一边獐头鼠目地注意着周遭,一边嘀嘀咕咕,张老道也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生怕被人看见似的,叫绝雨的大汉时不时地插一句嘴,也是有点疑神疑鬼: “师父,我们为什么要跑?” “那个家伙看中了我的卜算法门,他想要夺走,而且想要杀人灭口。” “那个姓秦的小子?!” “他怎么敢这样?他居然还想杀人?!” “你们俩懂个屁,那家伙的元神肯定已经不是人类了,或者说不是纯粹的人类。他肯定是沾染了什么邪魔,力量太过强大,已然不是我能应对的了。” “如果是这样,那他那天为什么不干脆当场就……干了?而是等到现在还没动手?” “又是放屁!你也不想想,如果真的弄出惨案来了,警察怎么可能不被惊动?他就算不是单纯的人类了,肉身毕竟还在,枪械总归还是怕的。” “可我们需要跑这么远吗?希腊?那不是欧洲最近那个陷入金融危机的国家吗?而且最近恐袭一次接一次,咱们……” “愚蠢!越是危机严重,就越是你师父大展神威的好地方,这你还不知道吗?只要被人信服崇仰,你还怕没人保护我们?到时候,他们肯定把我们当宝都来不及……” …… ; 0043 人间屏蔽规则的初显 ?11月27号。 当秦阂还在洛原市周遭的市县到处偷血的时候,他的手机上收到了杨纤绣的信息:“有警察找你!说是你弄坏了一辆面包车,还找到了录下来的视频证据,你小心点!” “面包车?”这么一嘀咕,秦阂顿时想起来了。看来是那两个狗仔终于快要找上门来了。不过嘛,视频?证据? “你们能找到证据才是奇了怪了。若不是视频还好说,若是视频却等于没有。没有指纹,没有证物,光有人证又有什么用?恐怕你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查清楚轮胎是怎么破的吧?” 他咧嘴一笑,突然满是嘲讽。 随即就没管这个了,手机往兜里一塞,他就再度进行起了偷血大业…… …… …… 七天后,12月4号。 秦阂回到了颐和小区,满脸的风尘与疲惫。 上楼的时候看了402一眼,他也没敲门,直接就路过了。倒是一路上回来的时候,那贴得到处都是的通缉令让他稍稍在意了一会儿。 “那个枪击犯还没有抓到吗?” 眉头一皱地说完这句话,秦阂的心情便有点不好了起来。回想起刚听到枪声那一会儿的不安,他更是觉得整个人都烦躁了。问题是不管怎么思考,他也分不清这不安到底来自何处。有点像是对杜陵的担忧,也有点像是对枪管巨大威胁力的担忧…… 足足在通缉令之前,驻足了几分钟,他才转身走向了楼上。表情深沉,已经看不出来了某些东西。 一分钟后,他便来到了自家门前。 “咔嗒咔嗒”,钥匙捅进了钥匙孔,正要开门,对面的602的铁门却先一步打开了,钻出来了两个警察和那两个狗仔。四人都是有点发臭了,也不知是蹲守多少天了,更不知道后者是怎么搞定两个警察的。不过就是把车塞进了沟里,顺便搞破了四个轮胎而已,也有必要这样? 秦阂转过身去,望了这四人一眼。 眉间生厌,就差捂嘴了:“你们这是——” “md!就是你这狗*日*的把我们的车搞成那样的吧?”抽烟男不由分说,一把就攥住了秦阂的衣领。晃得秦阂根本说不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两个警察倒是义正言辞,首先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秦先生是吧?能不能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我们是铁山桥派出所的民警。” “咳咳咳……这样……咳……这样我怎么出示啊?”秦阂装模作样,装得被摇晃得很难受的样子,眼神畏惧而懦弱地望着抽烟男。 眼镜男在一旁扯了扯:“刘哥,你先放手啊……” “咳!”右边那个胖警察也是咳嗽了一声,眼神责怪地瞪了抽烟男一眼,抽烟男这才犹自气愤地放了手,“哼!好小子,我先让你得意一会儿,待会儿再收拾你!” “咳咳。” 摸着喉咙咳了两声,秦阂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给。” “嗯,秦阂,秦先生……”胖警察看了看身份证,点了点头。 秦阂随即收起身份证,问道:“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两位警察大哥怎么找到我这儿来了?还有这位姓刘的大哥——” “请问你是不是在11月18号,弄坏过一辆面包车?”胖警察旁边的瘦警察,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秦阂,现在竟蓦地发声,打断了秦阂的说话。 秦阂瞅了他一眼。 眉间微蹙。不知怎的,心中竟又升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好像……对方竟认识自己很久了一样,那是一种老熟人看望许久不见的朋友时的心情…… “没有。” 微微摇头,秦阂很干脆地否定了。 “没有?!你竟敢说没有?!”抽烟男听到这回应,顿时勃然大怒,开始了尖叫,作势就要冲上去暴揍秦阂,却被眼镜男死死地抱住了,“有很多人都说见过,就是你把我们的车弄进那沟里的。” “哦?很多人见过?” 秦阂唇角一挑,忽然邪魅地笑:“那些看过的人都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你把面包车双手举起来,塞进了那条沟里!”抽烟男不假思索地大叫。胖警察本来急着还想阻止他,听到他说完,就已经是来不及了,面色一变,暗叹坏了事了。 秦阂将此尽收眼底,自然又是一笑,带着讥讽的意味问道:“你们的面包车什么牌子的?” “三菱。” “一辆三菱面包车多重?” “3吨。”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很多人见过我双手举起了3吨重的一辆车,然后把它塞进了一条沟里?” “废话!”抽烟男依旧不假思索,这番对话一问一答,快得谁也来不及反应。 然后秦阂冷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毫不掩饰目中的厌恶与鄙薄:“你知道奥运会世界举重冠军的举重记录是多少吗?” “呃……”终于,这脑袋缺根筋的抽烟男醒悟过来了,傻眼了。 “……卧槽!也对啊,你这么瘦弱的身板,怎么可能两只手举起3吨重的东西?奥运冠军才能举起一两百公斤重的东西……”他喃喃自语,万分不理解。 秦阂蔑笑。 那眼镜男却插话了:“未必就不是你买通了那些人,做了伪证!” “对!伪证!”抽烟男顿时恍然大悟,指着秦阂又开始了大叫,一脸的义愤填膺,“一定是你做了伪证!我们还有视频,有个人还拍下了那天的视频,我看了,的确是你……” 玛德! 你是脑子有屎吗? 如果那些人全做伪证,还会给你视频证据? 秦阂看着这俩货很想破口大骂,但想起旁边还有一位怪异沉默的瘦警察,他倒是压下了火气,伸手就道:“视频呢?给我看看!有本事就当场亮出来,不然就别怪我告你们诽谤了!” “视频我来给你看吧!”胖警察这时又接话了,说着就按亮了自己的手机,形象沉稳,不怒而威。料想视频他的的确确也看过了,确实有眼前这位秦先生双手举车的那一幕,应该拍板定案,再不可反驳了才是,这位秦先生应该只能乖乖跟他们回派出所了才对,却不料…… “咦?这视频里,你人呢?”胖警察忽然惊咦。 “视频怎么了?”旁边的三个家伙立时就挤了过来,一看,顿时大惊: “哎?不可能啊……我看看我的……” “怎么回事?之前还……” 各自惊咦的时候,听到惊咦的时候,剩下三人也都是检查起了自己的手机,找出了那个视频,点开了那个视频。 结果—— 一瞬间,全都傻眼了。 目定口呆! 因为秦阂双手举车的那一幕,不知何时不见了,好像被剪辑了一样。可是手机在他们身上,一直未离身,谁又能做到这种事?而且四个人的四部手机四部视频,居然全都这样了! “不可能啊……” “这怎么可能呢?” “开什么玩笑?” “老子眼睛又没瞎,前几天都还有那个画面的,怎么现在……”四个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瞠目结舌,呆若木鸡,震惊得不能自已。那个瘦警察也加入了这个行列,秦阂看到这一幕,顿时狐疑尽去。然后看着这四个家伙,眼神就全都变了,都变成了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傻、逼!” 秦阂只留了这么一句话,一脸的不齿和鄙视。其他多余的话,那是半个字都不愿意说了,生怕自己的智商被拉低了。 随即……“砰!!!” 门猛地被拉开,然后就又猛地被关上了。 然后,门外就传来了阵阵拍门的声音:“喂,秦先生,秦先生……” ; 0044 血祭,双双晋阶 ?没人注意到,瘦警察的裤脚上,栖停着一只黑漆漆的蚊子,像是烟雾所聚,又似漫天的云霭,透着一股诡异的气。秦阂也没注意到这点,就匆匆卸下了疑心,走进了屋里关上了门。 进入家里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定在了屋子的中央。 几息后,秦阂才陡然睁目。 两手十指猛地一动,便如穿花蝴蝶一般飞舞了起来。伴随着道道灵能波动,扰乱着空气,他嘴里也是吟诵起了对应的咒语:“阖门却扫,幽遁凿坏。闭明塞聪,四方绝息。” “封灵!” 最后两字落下,手上的法诀便同时固定了,然后是一圈波纹飞快地扩散了出去,撞击到了四周的墙壁以及门窗。那波纹无光无色,却每撞击到一面四方体边界,便会迸亮出一枚淡白色的符文,大若一澡盆,正是一繁体的“封”字。 封字符文出现于一霎间,也隐没于一霎间,然后整个屋子就都安静了。外面所有的吵闹与喧哗,仿佛都被绝缘了。 然后秦阂这才动手清理了起来。 东走走西走走,几乎所有的生活用具都被收进了虚存戒。一顿饭的工夫后,面积最大的客厅,也被他最后清空了所有东西。算了算这面积,足足有60多平方米,大概是够用了,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是将虚存戒里的纳液珠和毛笔都取了出来,纳液珠在左手,一支巨型毛笔在右手,口中念念有词,整个人便绕着一个不存在的圆心走起了步子。每走一步,便有鲜血从珠中喷涌而出,如瀑布一般落下,却尽被一股无形的摄力,束缚在了毛笔的笔尖,随其动作,写下了一个个的血色符箓,间以连接的神秘花纹。 一时间,血腥味充斥起了整个房间! 三十多分钟后,一个巨大的血祭魔法阵就勾画完毕了。 右手一晃,毛笔便又进了虚存戒,而秦阂本人则是轻飘飘的几步,就来到了血祭魔法阵的正中央,双腿一缠,登时盘膝坐了下来。两眼缓缓关阖,两手在腿间结合,纳液珠便被托在了两手之上,正好是悬在了魔法阵的圆心,也是十三条轴心线的接合点。 一缕缕的血气从纳液珠中逸散、升腾,首先是笼罩了秦阂整个身躯,然后是笼罩了整座魔法阵上空三米。 “当我觉醒之时,世间再没有黑夜,烈日高悬,化凡人为蒸气,化血族为松粉。神将收回的,只有一片焦土。” 随着那句末世预言被念出,邪恶的血之力量,顿时抬起了头! 秦阂的身体瞬间冰冷,近似零度。 秦阂的皮肤瞬间苍白,微微闪耀起了钻石光泽。 秦阂的肌肉瞬间僵硬,变得如同石头一般冷酷。 秦阂的眼珠瞬间红彻,即使隔着一层眼皮,也可以看到微微的红光。 秦阂的容颜不变,气质却瞬间大变。明明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却好像在那里畅笑,浑身上下都弥散起了邪魅得足以引动所有女性欲念的“气”…… 一道道血之元力被吸收,却不是容纳在丹田,而是容纳在了亿万血细胞之中。它们先是从纳液珠中流出,然后通过魔法阵中转、过滤、洗练、提纯,然后才会被秦阂体内的血细胞一个个地争食。 秦阂丹田之中,卡在未分裂状态的三缕十赦恶,倒是因为血之元力的刺激,再度开始了振颤和收缩,像只正在破蛹的蝴蝶,似乎不用多久就将正式破入乘云行泥的初境。 这让秦阂一喜。 另一个情况却又让秦阂顿生忧患,即便眼睛闭着,脸色也不好看了。 ——是黑指!还有海螺! 四根黑指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这时候居然跟他争夺起了血之元力!无数磅礴的血气,本来是汇聚成了一条大江,现在却被强行分成了两条大河!其中一条就是黑指吞噬血气而形成的,而且面积在越扩越大! 喉中海螺则是自发激散出了一缕缕的异气,像是十赦恶,却比十赦恶更为缥缈清淡,而且存在着极高频率的振颤!这些异气同样刺入了血之元力形成的江河,却不是在吞噬和褫夺,而是在融合……不对,也不是融合!这些异气每每钻进了一缕血之元力,便会突兀消失,然后那一缕血之元力就会发生改道,流向丹田,流进十赦恶之中。 十赦恶本来就具有吞元的特性,这时候来了食物,哪不欣喜若狂? 于是丹田里的十赦恶也疯了。明明都快撑死了,也不忘再咬上两口,似乎诞生出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活生生地撑死自己。 然后是被镇压的穷奇本源真念,也因为镇压主体的失职,开始了发疯,到处乱窜。时不时的,就有“汪汪”的犬吠声,回荡在屋内。而秦阂体表之外笼罩的血色浓雾,也会时不时地冒出一只狰狞的头颅,凶相毕露,张开嘴无声地咆哮一两声,旋又弹缩回去…… 总而言之,一切都乱了套。 秦阂体内的各种力量乱成了一锅粥。 这个抢一下,那个扯一把,这个又咬一口,那个又撕一块,本来浩浩汤汤的血色长川,立时就七零八落了起来。唯一能够让人有点信心的,就是幸好纳液珠里的血液,近乎被秦阂装纳到了极限,粗略一回忆,竟似有200多吨。 时间一久,秦阂的表情终于产生了痛苦。 他竭力欲使一切归回正轨,心中的弦也绷到了破裂的边缘。 他两手陡然握紧了,于是纳液珠中喷薄的血气,顿时速率暴涨,就如暴雨天来了一场山洪,甚至发出呼呼作响的声音。魔法阵上空笼罩的血雾,则是已然浓稠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远远一看,竟像是一块血红色的蛋糕。 12月4日,满室都是呼啸声,如风沙袭城…… 12月5日,巨响轰轰如雷震,似丰隆降罚…… 12月6日,人已浑身皆颤抖,如山崩地震…… 12月7日,汗雨风干成盐渍,似瀚海之丘…… 12月8日…… 12月9日……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十日,二十日,三十日……时间久到连鳍七都起了疑惑,那个姓秦的小子哪里去了,不会是已经死了吧。时间久到毕老板已经暴跳如雷,毕月晨也开始了频频暴走。时间久到那些跟踪监视的军务特工,都已忍不住要上门一探他的死活。时间久到那个叫“领”的妖怪已经大发雷霆,斥令属下亲自出手,日以继夜地寻找起了那个该死的司机。时间久到外面搜查枪击犯的力度,都慢慢衰减了下来…… 终于,2017年的1月10日,601室迎来了一声疲惫的叹息: “血祭第38日,《天沉之血》进入附身境,《恶紫夺朱》进入第一个初境,从此乘云行泥,不再为凡尘物……” ; 0045 邪术魔法,第二奇能 ?2017年1月11日,601室已经归复了原状。 “嘎嘣!” 扔起一颗丹玉,秦阂便就一口咬碎了。随即拿着那瓶子,看着摇头大笑:“这辟谷丹到了后期,恐怕作用会越来越小才是。明明10日就需要吞服一颗充饥,但我血祭超过一月还多,中途也并无进食和吞丹,完功时竟然不怎么饿。看来啊,这纯粹的元力应该也有一定的充饥作用,如果量大,甚至可以完全不食人间烟火。” “嘿嘿!” 笑的时候,则是右手一挥,那瓶子就没了,替而代之的则是一片血光闪过,冒出了一只壁挂电视那样大的血色蝙蝠。这蝙蝠在眼前腾挪翻飞,渐渐散发出了一团暗红色的气雾,笼罩住了它自身,然后大概一分钟后,雾中便显现出了一幕虚无的影像。 手掌一晃,一根白色的发丝便被吞没在了影像中。 但是……影像却毫无动静,依旧是一片虚无。 “嗯?怪事!” 秦阂皱起了眉头,喃喃道:“这巨蝠迷影之术难道失效了?还是没成功?不该啊!明明跟演示的一模一样,那个姓张的老道士的头发也被取来了,怎么结果是这样?” 按照常理而言,即使最简单的法术,没有数十上百遍的练习也别想真能施展出来的。可是《天沉之血》中有明确的表示,依靠血宿的本源,能有极大的悟性加成,轻易就可施展成功。本源深奥微妙,不可捉摸,自然不是秦阂他如今可以触碰的领域,但这位睿摩尔族的血宿始祖,却也显然不至于骗他。 然而眼下,这巨蝠迷影之术既然施展成功了,又为何搜寻不到那个张道士的影踪? “难道?” 秦阂的脸色骤然一变,随即醒悟了过来:“该死!那家伙莫非是已经逃了?难怪说老而不死是为贼,见机倒是快,恐怕是我前脚刚离开,这混蛋后脚就跑路了吧?” “shit!” 一声低咒,秦阂挥手便欲解去这道术法。但是眼光一瞥,他却又忽然顿住了。 “咦……” “这是?” “这是什么?”秦阂的眉头再皱。 忽地心神一动,一缕十赦恶就被运转到了眼睛附近的经络,然后一副奇妙的景象,便就呈现在了他的视野里,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厘米……毫米……微米…… 他的眼睛居然一下子看到了微米级的影像!!! 肌肉纤维束的振颤、力道传递的波动、细胞在鼓动和吸收灵力……一瞬间,这只巨蝠身上近乎所有的奥秘都已被他窥破。随着意念的变化,看到的东西尺度一步步变大,他则是又猛然看到了全局。 何谓微米? 什么东西是微米级的? 这世上一切生物的细胞就都是微米级的!因为只有达到微米级,细胞的表面积/体积比例才足够它产生最高效的物质交换速率。如果能够看到微米尺度,那意味着什么?那岂不是意味着世上一切生物的奥妙都可以被他看破? 不! 不! 这样太狂傲了,微米级下还有纳米,无法看破一切。不过这样也足够了……哈哈哈哈哈哈……唉,不行不行,不能够……磔磔磔磔磔磔……可以可以,这样可以…… ……面色一次次地变幻,阴晴不定,反复无常。 过了许久,秦阂才稍微镇定了一点,转而试验起了其他的身体部位,然后越是试验,就越是狂喜,渐渐又不可自已了。 十赦恶转运到了耳部经络,听力便得到了大幅的强化。可以听见极远的地方,也可以听见极轻微的响动,比如蚊子拍打了一下翅膀,苍蝇搓了两下腿,蜘蛛活动了一下螯牙……甚至可以听到低于20赫兹的次声,以及超过20000赫兹的超声。 十赦恶转运到了喉部经络,发声能力则产生了极大的可塑性以及扩展性。可以发出超声与蝙蝠交流,可以发出超声震碎杯子,还可以发出次声。要知道次声可是能够与人体内脏共振的,共振之时,相邻的器官都会相互摩擦,然后出血,然后让人悄无声息地流血而亡…… 十赦恶转运到了皮下经络,皮肤的防御机能则会异化。一旦受击就可产生微细的颤动,似滑溜的鱼鳞,减小摩擦,分散受力,扭曲作用力方向…… 之后其他的部位经络,就不受十赦恶强化了。 但是秦阂却发现十赦恶还能融合在血之元力、杀意、血煞,以及纯粹的肉身力量之中。做个大胆的推想,甚至是能融合在一切他类元力之中。 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融合方式,就像开始的时候,血祭提炼的血之元力被海螺异气分流时的景象。融合之后,竟似能令一切被融合的客体,无条件地附上了高速振颤的特性,而且是不以修者的意念为转移。 可惜最终效果却无法被明确。 比如巨蝠迷影之术,本来是用来探查和窥视的,如今就产生不了改变。又比如其他的召唤出来的常规血蝠,也是如此。 黑暗魔法之中,如今唯一可以使用的,仅是两种。 一种是黑夜霰雨咒,能够凝出黑色雨滴炸散出去,产生类似霰*弹*枪的杀伤作用。本来威力巨大,现在却施展不了了,因为雨滴会被振散成雾。 另一种则是黑岭鬼焱咒,能够凝出一颗黑色火焰,粘在敌人身上如跗骨之蛆,骨头不成灰,火焰不熄。如今却是一经凝出,火焰便会大涨,瞬间爆闪,激射出几十朵小型火苗,无法控制。 杀意小剑因为高速振颤,会极大地增强切割力和破坏力,但脆度会增加。如果有敌人能够挡下杀意小剑的穿刺切割,那么紧接着第二下就能将剑体拍个粉碎。 普通的拳头砸出去,也会产生持久的振颤。砸在墙上,那墙面甚至会当即就被振颤出一个凹坑,无数水泥化为粉末掉下。砸在人体上的威力,也是可想而知…… …… …… 足足等时间到了晚上,秦阂才完全收拢了躁动的心神。 总结出来,十赦恶目前无非就是三个能力。一种是本来的基础能力,充当元力用于各种需要元力的场合。第二种和第三种则都属于奇能。 第一奇能,是针对丹玉。吞吃其杂质,促使丹玉进阶,同时化废料为养分,哺育自身的成长增生。 第二奇能,是融合!融合进经络之中,融合进术法之中,效果不定,无法定性。有时候是绝对的增强,有时候是绝对的削弱,有时候又是利弊两存。 “唉……”沉吟良久,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这世上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啊……” “得到了多大的好处,就得付出多大的代价。有了多好的优势,就一定会有多糟糕的劣势。狂飸状态用一次就是一年的寿命没了,十赦恶固定在经络里也只能增幅15分钟,融入术法之中则是一次一缕。若非我体内还有血之元力储存在血细胞中,独立于丹田运行着,岂不是用了三缕十赦恶之后,整个人就短时废了?” “可怕的能力啊……” “可怕的能力!” ; 0046 风起云涌之前夕 ?“我还是有个问题搞不懂啊!本来加上那10颗锦参丸,明明该演化出4.5缕十赦恶才对,甚至后来还分流吞噬了那么多血之元力,怎么到现在依然是3缕十赦恶?” 超出的那一部分到底都到哪里去了? 万分搞不懂,秦阂第二天早上刚起,便又是发出了一声喟叹。随即把嘴里的漱口水吐掉,把牙刷和杯子都收进了虚存戒,他便直接是抓出了20颗锦参丸,一股脑的又扔进了嘴里。 “嘎嘣嘎嘣……” 青铜怪嘴再一次出现在了脸上,狂飸状态瞬时打开…… …… …… 8个小时后,又是一载寿元如流水般逝去。 丹田中的十赦恶便又增生到了5缕,不过依然还是那种未曾分裂的蹼状,在即将踏进乘云行泥的中境时,再一次被拦在了门槛之外。门槛自然没那么好跨越,抗性尤其大,血祭的法子用过了一次之后,第二次恐怕就不管用了,除非冲击力度发生数量级的提升。 秦阂对此已经是无语了。想骂这老天,却发现骂了好像也是白骂,纯粹浪费口水和力气,于是便无可奈何了,徒留一声叹。 总觉得超出的元力量应该不是凭空消失了,而是转化到了另一个未知的方面,比如韧性,比如耐用度,比如回复速率,又比如融合能力……秦阂想着这些,望着窗外,沉默地等起了夕阳,一等就是3个小时,呆呆地站立。 17:00,夕阳烧红了远方天空的云。 然后秦阂的眸中乍然闪过了一道精光,随即就是两手在胸前快速变换起了各种法诀。一条条似乎是来自夕阳的火红光丝,从窗外的空气中被抽离了进来,在他的手指间缠绕。一丝丝血色雾气从他的手部毛孔中溢出,混入了火红丝团之中。片刻后,法诀猛停,两只手便虚托起了一个血红的符文。 血红符文是一个“暮”字,字体不是繁体汉字,而是虫书鸟篆,面积相当于一个脸盆大小。 “夕阳黯晴碧,山翠互明灭。千星退穹后,皓月寻无方。” “血藏西山暮!” 咒语一落,血红符文便自动飘飞了起来,秦阂将其往自己的胸膛猛地一拍,此符便瞬间没入了他的血肉之中。出现的效果,则是秦阂气机与灵压一瞬间弱了好多,又到了不入境的层次。 “唉……” 秦阂稍稍一感应,便又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境界不够啊,太过低微了,也只有这几种邪术魔法可以使用了,其他的目前基本都用不了。” “好在这血藏西山暮正当时,可以将十赦恶也收束在全身的血细胞里,将实力大幅隐藏掉。这样的话,骗过那个靳老头应该没问题了吧?还有那个叫鳍七的教练员,恐怕也要骗掉才行……嗯,差不多了,就这样吧……” 摸了摸下巴,几息沉吟,秦阂终于是选择推开了久关的房门,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眼中精光灼灼,映着这夕阳西下,倒是颇有一番意气风发的新气象。 …… …… “噔噔噔噔……” 下楼的脚步声一声声地响起,走到四楼的时候,秦阂却微微停顿了一下。因为“咔嗒”一声,402的那扇防盗门又恰巧被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了一个熟识的姑娘。 秦阂顿了一下,接着就想错身而过。 杨纤绣委屈地看着他,咬了咬下唇,却忽然黛眉一竖,生出了一些煞气和怒气:“喂!你这一段时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到底是在干什么?都好几个月了,为什么一直是这样?还有,为什么毕叔那里——” “我有事。”看也不看她,秦阂淡淡一句话,就堵住了杨纤绣接下来的所有话。 杨纤绣一怔,愣愣地看着他错身而过,看着他走远,慢慢地,脸上倔强的怒气便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她竟是坐在台阶上哭了起来。泪珠涟涟,看着好生可怜。 “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秦阂你这王八蛋……呜呜呜……” 眼泪掉了好一会儿,杨纤绣却又猛地抬起了头,抹着眼泪道:“呜呜……不行!我一定要搞清楚你最近到底是在干什么!我就要跟着……” 说着,便把手机掏了出来了。原来那个叫“微爱”的软件,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删…… …… …… 秦阂知道自己身后又来了一个跟屁虫,但却显然不在意。 车开了没多远,就收到了一个来自妖怪的预约,于是车便停了。过了几分钟,一个十八九岁的猴脸妖怪,便领着足足9个年龄大小不一的猴脸小妖怪,全都上了他的车。 看到这10个家伙全挤了进来,前边3个,后边7个,挤成了一团还在活蹦乱跳,秦阂的脸色简直是要多精彩就又多精彩,险些都要痉挛了。 他心里是这么说的:“要不是交警看不见你们,我特么真想把你们几个全轰下去!” 他面上带笑,嘴里则是这么说的:“侯贞侯先生是吧?是要去精怪俱乐部吗?” “是的。”坐副驾驶座上的侯贞,一只手抱着一只小猴子,笑嘻嘻地回应道。话落,后排也响起了一连串笑嘻嘻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 秦阂的唇角一抽。 看到这些猴妖就想起了孙悟空,他不禁又眉头一皱。 明明想要问,却到底是没问出口。 “咔嗒咔嗒”,换档器换了个档位,离合器一松,车就行驶了起来。路边的暮色飞快地倒退,天边的夕阳也飞快地逃离,寒冷渐渐与夜神联袂而至。 车开到了一半,秦阂问了第一句闲话:“侯先生,你们这么多妖怪全都是去精怪俱乐部吗?” “是啊。”侯贞笑嘻嘻道。 “不是说妖怪和精怪互不待见吗?你拉着一群调皮鬼去,就不怕起冲突不好收拾?”秦阂纳闷道。 “怎么会呢?不待见倒是不待见,又不会真的打起来。精怪俱乐部总归是做生意的,做生意又哪里会不待见客人?再说了,璟福山早就和精怪俱乐部签了合同,妖魔鬼怪都会去俱乐部里对练,它们也犯不着死盯着我们。”侯贞解释道。 “璟福山?璟福山又是什么地方?”秦阂疑问道。 “呀,你连这都不知道?”侯贞惊讶地看了过来。随即,就是一群小猴子都惊讶地看了过来:“呀,你连这都不知道?”、“呀,你连这都不知道?”、“呀,你连这都不知道?”、“呀,你连这都不知道?”…… 秦阂的唇角再次一抽。 “别闹!”侯贞见他是这表情,先是轻轻拍了拍手边两只调皮鬼的脑袋,然后才对着他解释道,“华夏有五大道教正庙,皆是道门的中流砥柱,分别是吾当山、清城山、隆虎山、麒云山与璟福山。” “璟福山虽已没落,位居五大名山之末,但至今犹令天下修者心神向往。这一次他们为了振兴道统,甚至特意学了极云祖地的模式,首次打出了‘海纳百族,育化万类’的口号,声称这一次的璟福山大招,不止人类,就连妖魔鬼怪,只要通过了他们的决赛,也可为其苗裔弟子,得其正统传承,千法万道,无有私藏。” “因此一言,至少小半个华夏都已风起云涌!赤江、安南、合苏、向遵四省的各市分赛场,均已开展得如火如荼……” ; 0047 宝贝送上门 ?“大招?各市分赛场?”秦阂的表情瞬间拧巴了起来,“我怎么听着这么现代化啊?好像超级女声的选拔赛一样!不会最后还有什么八强十六强的全国决赛吧?电视机上放映的那种……” “呵呵,这倒不至于。” 侯贞笑呵呵道:“各市只会决出10个胜者来,最后则是四省五十六市,总共560名胜者进入桷海群山来上一场血炼之旅。说是什么上电视未免也太夸张了,倒是有些大人物会通过水镜术、圆光术之类的观看。而且——” “秦先生你的第一句话也说的不对。”侯贞忽然收起了笑意,摇了摇头,“六界本来就是一体的,不独你们人间在发展,其余大界也一样。功法秘术总在推陈出新,百族面貌总是日新月异,如今也只有那些越强大的生灵,才会越古老、越守旧。” “新生的一代,可无一不是朝气蓬勃啊,现代化岂不是应有之理?”说到最后一句,侯贞顿时脑袋一扬,看着窗外的夕阳豪情万丈了起来,眼中精光闪烁。那模样要多骚包就有多骚包,原来刚才敛起笑意,都是为了先抑后扬,为了凸显这一刻的形象之高大。 9只小猴子立时也是嘻嘻哈哈,蹦蹦跳跳,全都拍起了手:“喔,朝气蓬勃!”、“喔,朝气蓬勃!”、“喔,朝气蓬勃!”、“喔,朝气蓬勃!”…… 秦阂第三次唇角一抽。 随即顿了顿,才问道:“璟福山大招跟精怪俱乐部的生意又有什么关系?” “这你都不知道?”侯贞又是一声怪叫。 “精怪俱乐部是全国性的组织,主要做对战训练、能力测试这一方面的生意,武力和安保力量都是华夏首屈一指的,甚至即便是对上道教正庙之一的璟福山,也不会相差太多。璟福山的这次大招,既然说了要扩展生源,容纳妖魔鬼怪当弟子,又岂会不做出一点表现来?” “刚好精怪俱乐部收钱,璟福山又有了场地设备。” “再加上还有传言,说是参赛者如果都先到精怪俱乐部进行一段时间的战斗训练的话,璟福山的教士们,还会在其中优先物色一批出色的人才,能够在正式比赛的时候给予加分。这么一来,精怪俱乐部哪还不生意兴隆?” 生意兴隆? 呵……呵呵…… 秦阂第四次唇角一抽。 侯贞却眉头微蹙,自顾自道:“以人间时间为基准,这璟福山大招一年前就已经发布了,三个月后便将展开。本来就快要百年试炼了,如今添上这么一档子事,再加上前几个月的闪游型空间界面崩溃的余波,空间本源的诱惑,导致六界的年轻修者大量出山,如今的洛原可谓是‘龙争虎斗’啊!” 界面崩溃的余波? 秦阂的眼睛微微一缩,随口问道:“什么界面崩溃的余波?我怎么没听说过?闪游型又是什么概念?” “冥界的附属界面啊……”侯贞大剌剌地应道,“闪游型就是无法确定来源的意思,它一个劲的在穿梭跳跃。空间崩溃之时的风暴,肯定碎散出去了很多的空间本源,也不知道是被哪个幸运鬼撞到了最大的那一份。如果被六界知道的话,肯定会有人生吃了他都愿意!” “要是我的话,我也不贪心,嘻嘻,虽然拿到了就连大长老也没办法炼化,但可以卖啊!就弄他的一条腿就行了,一丁点沾染的残骸,卖给那些九世合轩的大人物,至少也是千万灵铢起步……” “呃……呵呵呵……”秦阂左边的额角忽然滑落了一滴汗。 于是他只好急忙转移话题: “你说的时间为什么要以人间时间为基准?难道其他各种界面的时间都这样吗?” “是啊!因为各种界面里的时间实在是相差太大了,一个快一个慢,不好统一,于是干脆就全都用核心界面的时间当了基准。” “人间是核心界面?为什么?” “废话!所有的界面都在地球上,只不过是维度有别而已,而你们人间刚好就是维度最低的那一个,不拿你们为核心又拿什么当核心?其他的界面大多有折叠,空间范围大是大,甚至比你们人间大出千万倍亿万倍,可那又如何?折叠起来太丑了,还是光滑滑圆滚滚的人间最好看。” “丑?” “丑!” “呃,好吧,那灵铢又是什么?” “天地初华凝而为露,露凝为珠,内含三千亿兆灵子以上,重1.67克,故称‘灵铢’,为人界以外的其余五界通用货币,亦是修行之基石。一颗下品灵铢,足抵rmb十万,中品十倍计,上品又十倍计,至于极品,则难以估量。” “那你们干嘛还在这里用rmb交易各种物资?” “因为华夏的稽查府总部啊,他们强行规定的。说是太强的灵力,会扰乱人间独有的界面规则。” “……” “六界之间是如何往来的?” “这就太多了,有各种各样的。地府的投生池、妖域的开山禁、仙界的步云道、魔界的堕魔井、神界的踏天路,这些都是最有名。还有杂七杂八的,少见的,比如连界桥、摆界门、穿界电梯、跨界传送阵——” “等等,你说什么?电梯?” “电梯咋了?你们人间有什么,其余界面也全都有。我看你是最近才修行的吧?我告诉你,你的思想不要太狭隘了。我还会一道电磁炉熔玉术,你要不要看?可惜电烤箱巨温术最近才学,要不然这道术法倒是挺好展示……” “……” “你们这么多猴妖,都是哪来的啊?” “你连我们都不知道?洛原除了喜猴山,哪里还会有猴妖?” “喜猴山?就是那个洛原市唯一的一个三星炼玉师侯——” “哈哈,我就知道,哪有人会不知道喜猴山嘛!没错,侯广辰就是我们的大长老!哈哈哈哈哈哈……” “听你的意思,你应该很了解洛原附近的势力分布啊,不如,跟我讲讲?” “嘿嘿……这我可真是太了解了,不过倒不用我说。老一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老七老八老九,你们说!” “我先说我先说……” “我先说!” “我先说……” “我先说!稽查府,专门抓坏蛋的!” “鬼怪陶艺场,制器、炼玉、贩售……” “精怪俱乐部,训练、测试……” “鬣大人领导的万妖公司……” “黑烟魔怪组建的黑武堂……” “还有我们喜猴山!” “还有大长老加入的玉协,华夏炼玉师协会在洛原有一个分会……” “还有人类里面的晋家,那也是个修真家族……” “还有蒋家,也是的……” “这些里面,只有玉协、鬼怪陶艺场和精怪俱乐部是全国性的势力组织,层层分级,枝繁叶茂。稽查府则是六界公门,其他的都是洛原当地的一些小势力,又或是另外一些地方延伸到这里来的分支,但是关系都很淡了……”侯贞时不时的补充一句。 “还有那群人类散修,叫……叫……叫散武会!” “还有溪湖的那群蚌妖……” “还有楸山黑曜窟的那群曜石精怪……” …… …… “嗤——!” 快到俱乐部门前的时候,奥迪a4l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 秦阂脑袋猛地转了过去,在车里发出了一声震耳的大叫,怒容满面,怒气冲天:“你说什么?没钱?!我日啊!你们怎么都喜欢这么搞?没钱坐个蛋蛋车?没钱你不早说?没钱你还敢坐到快到了再讲?” “呃……咳咳……呵呵,是这样的……” 9只小猴妖都被吓到了。侯贞搓了搓手,也是一脸的干笑:“秦先生——哦不,秦兄弟,你看,你看,我们虽然没钱,但能不能拿丹玉抵啊?你也知道我们大长老是个三星炼玉师,最近吧,刚给了我几颗丹玉……呃,咳……” “丹玉?”秦阂的眉头又一皱,却好歹是冷静了下来,“什么丹玉?” “废弃丹玉。” “卧槽!废弃丹玉?!” 好不容易冷静了,秦阂瞬间又爆了:“你大爷的!你刚刚不是还说你要去精怪俱乐部训练吗?我可是打听过了,那里训练一场就要1000,你别说你连50块的车钱都出不起!” “不是……咳……是这样的,秦兄弟,我身上的钱,来的路上花得太多了点,结果只剩20000零几块钱了,刚好只够训练20场了,你看……” 我看? 我看你是傻吧? 听到说是带了2万块钱,秦阂一愣,又是暗暗嘀咕了一句。哪有就这么把自己根底全露出来的?这只妖怪还真是单纯,不经世事。换成了别人,绝对会扯着你死不放手。管你是不是不能练够20场,反正50块车钱得现付。 “你那废弃丹玉是什么?拿来我看看。”秦阂一脸厌鄙地伸出了手。 “嘻嘻,是一颗血彘丹……”侯贞笑嘻嘻地递出了一颗丹玉,丹玉不过龙眼的果核大小,却至少有90%的体积都是黑褐色的秽块,像是焦糖果冻,仅有10%不到的体积,是正常的,晶莹而剔透。内部可以隐约看到,玉核是一只血色的小猪,竟有3条亮纹! 秦阂一看到这里,眼神深处便闪过了一丝恍悟的笑意。 果然!难怪从这些猴妖一上车开始,自己就嗅到了一股浓郁之极的血气,血气之中又夹杂着恶臭,恶臭的深处却是极致的血香,令其全身的血液几乎都为之沸腾。看来都是这颗丹玉在作怪,丹玉不久之前才经手,所以气息仍残留。只是,三星么? “居然是颗三星丹玉?”秦阂皱着眉头,明知故问。 ; 0048 浑然不知已入局 ?在秦阂的注目之下,十只猴妖乱窜成一团,活蹦乱跳地走向了不远处的精怪俱乐部。这个挤一下,那个超一下,它们居然完全不知道,一颗看似废弃的血彘丹,稍后就会展现出怎样惊人的价值。 “嘿……这一颗血彘丹修复了,怎么着也得20~30万吧?竟然只用来付50几块钱的车费?我可真是巴不得你们身上的这种废弃丹玉越多越好……”秦阂摇摇头,有点无奈,又有点得意,笑得偷偷摸摸的,颇有一点垃圾堆里捡到了宝的感觉。 接着把血彘丹往虚存戒里一收,按下了车中窗帘的打开开关,他便快速接起了手印。 “阖门却扫,幽遁凿坏。闭明塞聪,四方绝息。” “封灵!” 一声低喝,伴那眸中精光一闪,“封”字符就立时闪灭在了车的四角,将这小小一方空间,隔离了人世喧嚣。然后则是单手一托,秦阂他的右手五指之间,便有汩汩的鲜血冒了出来,包裹着再度闪出的血彘丹,成了一个硕大的血球。 血球表面凹凸不定,悬浮在手上,打着圈圈翻着滚。秦阂的两只眼珠已经化为了红宝石,就这么盯着这团血液,目不转睛,仿佛能够看透。 一缕十赦恶融合在了眼部,将其视线细化到了微米级尺度,所有灵力流动无所遁形。一缕十赦恶在血球中穿梭,被他精细控制着,一点点地吞吃着血彘丹中的杂质微粒。 但是就在他小心翼翼地操控之时,却猛地一下—— “汪!!!” 一声犬吠突然回荡在了耳边,血球随之产生了剧烈的动荡。 秦阂牙关一咬,顿时神色恨恨! “你这孽障,真是死了也不知悔改!”咒骂的时候,血球中竟也响起了一串串的咕噜声,隐隐间可以看见,正是一只似牛似虎的狰狞头颅,不是穷奇还是谁? “血祭虽能引发你的挣扎,可毕竟还是我主控,你横什么横?!”秦阂的眸子一瞪,金刚努目,表情忽然就变得暴虐了。右手五指往中间紧紧一握,一股庞然大力便压迫在了血球表面,瞬间令它归复了平整。 此时戾意如潮,竟不下穷奇几分! 好几息后,秦阂才收敛了这股戾意…… …… 约摸十分钟过去了,血球破碎,血液从毛孔中一一回流,一颗皱巴巴的血彘丹,便已恢复了三星丹玉该有的灵蕴,重新绽放出了它的扑鼻血香。之前是龙眼果核的大小,现在却已成了苹果的果核。 上面的灵蕴不降反增,秦阂捏着它看来看去,却又是一叹: “可惜了!” “这与那些丹玉的玉胚不一样。那些丹玉的玉胚即将成型,一成型多半便是完好的丹玉。这颗血彘丹却是不知被什么秽液污染过的丹玉,十赦恶只能净化,而无法升阶。” “不过……也幸好是因为境界提升了,所以意念也强化了大半,再加之视力能够极限强化,这才控制力大涨。要不然的话,这血彘丹被我还像原来那么搞,最终结果一定是炸掉。” 普通的丹玉,就算是再怎么血气充盈,也无法被用作单纯的血食,供血族蜕变进阶。但这颗“血彘丹”却很特殊,靳老头给他看的书里面,也没有任何字句提到过这种情况,所以他之前才会费那么大的工夫和精力,去到处偷血。 然而这完全是事倍功半。 毕竟凡间牲畜的血,还有一些冷藏过的人血,灵性都太低了,纵然量大,也不够纯净。这血彘丹洗玉的原料,看来应该有一些是通灵的兽血,甚至是全部都是,而且是凝炼过的血精,所以才能让他体内的血族本性,产生那般渴望。 也就是说…… “这血彘丹莫非就是喜猴山的那位侯姓炼玉师的……独自发明?” “如果是的话……看来一定要弄到手啊……” “穷奇残念的挣扎,已经越来越暴躁了。若是能够有36颗三星的血彘丹的话,那就好了。或者升阶出6颗四星丹玉,估计也行,那样就能制造那个魔法纹章了。联合海螺与黑指,应该能将它彻底镇压,并提取一部分本源为我所用……”秦阂喃喃自语。 说完沉思了几分钟,最后再望了一眼这颗血彘丹,他便将其收进了虚存戒里。 接着是解开了封灵诀。 接着是收起了车中帘。 接着,则是瞳孔遽然一缩,在车外看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东西…… …… …… 车外走过的是一群穿着黑衣的人。 一共五个,人人都是一身黑色工装。 秦阂一看到这一幕,立时就又打开了车帘,重新施展了封灵诀,接着则是左手在胸前的空气中一抹,便有血红色的雾气,瞬间幻化为了一只巨大的蝙蝠。可惜车里空间太小,有些施展不开,这巨蝠迷影之术只好是缩小了显示面积。 虚无的影像画面里,很快就显示出了五名黑衣人的动向。然后让秦阂一惊的是,仅仅过了几秒钟,其中便有一人猛地回过了头来。 他眉头微拧。 便像神怒。 于是画面便乍然断了。 “居然发现了?!”秦阂不禁低呼。 正想再作改变,画面却又突然转移到了一个白裙女人的身上。看到这里,秦阂的动作再次一顿,手上的法诀也僵住了。 “乌嫣?” 是啊。 乌嫣。 这画面里的白裙女人,清纯绝色,不是乌嫣又是谁?这女人隔三差五就出现在电视上,秦阂又岂能认错?看到这妞居然恶狠狠地在打着一个男童,施展家暴,凶神恶煞的,秦阂也是一愣,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那个男童遍体鳞伤的疤痕,更是触目惊心,隔着画面仿佛都能听得到畏惧的啜泣声,还有那个女人的怒吼声。 “这凶婆娘,看不出来啊!这种人居然都能被娱乐圈包装成一朵白莲花,我可真是日了狗了……心机婊!……”秦阂皱着眉头嘟囔,表情极度厌弃。 接着则是冷不丁的画面一幻,又跳到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这个男人胡子拉碴,戴着一只黑色棒球帽,正看着一张纸在冷笑,秦阂却一眼又认了出来。这厮不就是通缉令上的那个人吗?就是颐和小区旁边的那个枪击犯!该死的!这家伙居然到了现在还没被抓住,而且依旧在洛原?! ……秦阂遽然面色大变! 又惊又怒,惊怒交加! 更多的却是因为看到了这厮的枪,果然是杜陵的那把枪!那把巴雷特xm109! “为什么居然还没抓到?!” 惊怒之后,便仿佛懵了,秦阂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为什么军部的人没有出手?为什么?即便是他们实在没有听出来这是谁的枪,枪是重型枪应该也听出来了吧?这种杀伤性的武器,怎么可能不引起重视?怎么可能拖了一个多月还让他逍遥在外?华夏的缉捕能力绝对是难以想象的强大,只要领导发话了,就绝对没有抓不到的东西,除非……” “除非——” “不是没抓到……”他怔怔然地说道: “而是不想抓……” “是的,不想抓!” 咬牙切齿地嘟囔时,当说出“不想抓”三个字之后,秦阂便就再也不想看了。 愤愤然地抹去了影像画面,他就把眼睛盯向了窗外。隔着帘子似乎都能看到,那五个黑衣人的背影去向了何方,他们的身体里又潜藏了多大的力量,居然眉头一拧就扰乱了他的术法。 “嘿,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秦阂蓦地一笑,眼神深寒。 但旋又转为了疑惑:“妖魔鬼怪与人类修者居然操纵起了人间的掌权者?还是军区?按理来说,这倒也难怪,毕竟在人间最能克制它们的,便是军队。为了反制和自保,设置间谍和奸细都是应有之理。不过……光是因为如此就挑风挑雨,未免也说不通吧?这不是主动闹事嘛?徒增暴露风险!而且杜陵又是怎么回事?那一次他接的任务,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 “看来这精怪俱乐部倒是不去不成了啊!而且,璟福山大招莫非也牵涉在了其中?啧,麻烦,麻烦……” 边说边动手,手机从虚存戒里拿了出来,一番操作,巨蝠迷影之术的影像画面直接就被传递到了手机里。然后秦阂就按照刚刚在画面中看到的那个电话号码,将两段视频,一块发送给了那个叫乌嫣的心机婊: “乌小姐,您好!我想这其中一个视频如果传播了出去,恐怕您明天就得上头条了。四小花旦的名号您是别想保住了,形象一落千丈,打落神坛肯定也是必须的。所以吧,我想,您能不能给我弄个1000~2000万过来花花?” “对的,没错!这就是敲诈。” “不过鄙人还算厚道,附赠您另一个视频,也可以让您上一次头条。把这厮举报给洛原警方吧,我相信您一个星期后应该就能上各大电视新闻的头版头条了。” “想要报警告我敲诈,请随意。” “若不敢,就请准备好2000万,鄙人自会去取,勿念。” …… 信息和视频发完了。 十分钟后: “不好意思,忘了说了,不是rmb,是美金。” …… 又三分钟后: “现金,再强调一下。” ; 0049 残忍与慈悲 ?乌嫣很快就收到了视频和短信。 她没注意到,手机信号中的联通4g标志,在收到视频和短信的几个瞬间,每一次都快速的变了一下,变成了“六界云通4g”这几个字样,然后又迅速变回了原样。 点开了第一个视频,她还有疑惑,这是谁呀?拿着枪?恐吓? 点开了第二个视频,看到了自己,她就猛然吓呆了。两手颤抖了起来,手机甚至“啪”的一声,就掉落在了地板上。 她霍地回头看了过去。顺着拍摄的逆角度,却只能看到一片高高的天空,四周没有任何建筑能与此处比肩。然后她便捂着嘴唇,露出了惊骇欲绝的表情。 这是36楼啊! 谁在外面偷拍? 用什么偷拍的?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是谁?”乌嫣惊慌失措。 那个被竹鞭抽得浑身是伤的小男孩,却突然可怜兮兮的,停住了哭泣:“妈妈……” …… …… 杨纤绣清楚地看到秦阂进了拳击俱乐部的大门。 暗暗嘀咕着,正想静静悄悄地跟进去,手中的手机却忽然振动了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毕月晨”三个字让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从十足的气愤和谨慎,瞬间变成了一张苦瓜脸。 “喂……月晨啊,是我……不是,你们催他干嘛呀?他真的有事……有我担保,你还怕他跑了吗?…………连我的清白都攥在你手里了,我怎么可能骗你?……你……你你你,你居然不信我……我发誓,我绝对发誓,我发誓没骗你……真的真的,就明天,啊不,后天,后天我绝对把秦阂拖过去见你,他的辟邪符绝对还好好的待在车上……” …… …… “秦先生,到了。鳍教练就在那里,二楼的四号包厢——”领路的石皮精怪领着秦阂进了一间演武厅,立即就在门边站定,伸手指向了二楼。 秦阂顺着指引看去,发现这演武厅的一层是9座对战台,二层居然就成了一座座外凸的包厢,通体以玻璃所制。其中的四号包厢之中,刚巧就坐着一只老鬼和一只精怪,不是靳大师和鳍七又是谁? 又往旁边瞥一眼。 9座对战台上此时都有人在激战,刀光剑影,风来火往,一片呼喝与咆哮的声音,可惜就是不见了那五个穿着黑色工装的人类身影。 …… …… “哈哈,这小子终于是来了!”鳍七停住送到嘴边的茶杯,突然转头望着秦阂开怀地大笑,笑声豪放,竟似乎见猎心喜。 靳老头看到秦阂朝他鞠躬见礼,也是唇角浮笑,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唇角的笑容有些寡淡,眼中的笑意竟微微生寒。 鳍七的神态没有变化,视线也没有移动,耳侧锃亮的鳞片上面,却将靳老头的一切表情细节,尽数投映在了其中。就如同一面银色的镜子,将一切照得纤毫毕现,也将一副心肝照得通透。 笑容微敛,茶杯轻轻地放下了,这只中年模样的精怪便就蓦地起了身,停了一步说道:“老靳,这我就先下去了,替你好好管教管教这个小子。” “好,尽管出手,帮我磨一磨他。”靳老头看着窗外,笑呵呵道,“这小子初涉炼玉不久,实在太不经用,必须得好好磨一磨才行……” “那好,我去了,这就不陪你喝茶了,你自己随便晃悠吧。”鳍七微微一笑,拍了拍靳老头的肩膀,随即就转身走向了门外。 …… …… 9座对战台排列成了一个九宫格。 每一座对战台上都是两个身影,一个面具遮面,一个种族各异。唯有边角的一处对战台上,居然是两只小小的精怪在厮杀,并无一者戴着面具。 这两只精怪一个是男孩模样,一个是女孩模样,都是稚气未脱,差不多都是八九岁,却就已经用上了刀子,杀得难解难分。这边一把刀子插向那边的心窝,那边一把刀子飞掷这边的眼角,然后又作飞燕回飞。 看到他们被这一场厮杀逼迫得,脸色迅速残忍了起来,秦阂一时竟有些目不忍睹。 “怎么?” 鳍七忽然来到了他的身旁,轻笑着问道:“你觉得这样太过残忍?” 秦阂紧锁着眉头,并不转头:“他们好像本来是不情愿的,是被逼着上去捉对厮杀的。” “不错。”鳍七笑着道,“这只不过是多出来的那一组而已。在旁边的三个演武厅里,还有整整27个对战台,都是小精怪在捉对厮杀。而他们的年龄,也都不过30岁而已。在我们精怪的生命长度里,他们这点岁数还很小,换在你们人类身上,应该是还在读小学四年级,并且心智也是如此,一群小学生的程度。” “那你们——” 秦阂终于怒着转过了头去,颇有义愤。 鳍七瞥了他一眼,见他是这副表情,却是唇角一挑,毫不掩饰其讥讽: “我们怎么了?” “你们人类都如此伪善吗?又或者都是如此愚蠢?” “难怪拥有杀意和血煞的人类越来越少了!难怪是个修者都敢嘲讽你们像是一群养在笼子里的猪!娇生惯养,养得丢失了一切锐气,到最后甚至连求生的本能都会丢掉,见到危险就只会大喊大叫和躲避,吓得屁滚尿流。” “生灵太多,而资源太少。即便孩童是一个种族的未来,也根本就不可能让孩子们全都均匀地享受到一切优待。要活下去就必须争抢,更必须延续血脉和种群。就像悬崖上的鹰一样,只要能抢、敢抢,父母甚至会允许一窝幼鸟中的强者去啄死弱者。” “阴谋、诡计、外援、后台、背景、自我、刀剑,哪一样又不是实力?只要不触碰底线,随便怎样都行。” “这才叫丛林法则!” “你们人类的那一套,不过是因为在‘自然’与‘种群’之间,加了一个名叫‘国家’、‘社会’的缓冲层罢了,所以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才看起来没有那么血淋淋。那残忍的黑暗,都被军人、警察一类的组织存在,死死地挡在了胸前,所以才让你们所处的地方,看起来那么平和光亮,没有一丁点的危险。” “越是慈悲,才越是残忍。” “来吧!你已经晚了很久了,让我来教教你吧!教你该如何……才能避免那残忍!”越说到后面,语气就越是严肃,越是郑重,越是萧杀。 “嘭!”鳍七的身形猛地一动,竟是飞身而上,跃到了几米外的高台上。左脚一踢,发出一声闷响,更是突然就踢落了那两只终究是颤抖着不忍心杀害玩伴的小精怪。 他朝着他们暴怒地大吼,面目狰狞,凶神恶煞:“都忘了我是怎么教你们的了吗?!谁让你们停手的?!不下死手,你们又怎么学得会躲避死亡危机?!全都给我滚下去!!!” ; 0050 鳍七的虐待调教 ?“是鳍教练!” “鳍教练这是怎么了?” …… 暴怒的吼声引来了一大片的关注。两只小精怪发出了惨叫,狼狈跌落。鳍七的身影跃上对战台的时候,有符光一闪而逝,就像是穿过了一堵隐形的墙,那一幕却被秦阂看得一清二楚。 “符阵?”他轻疑道。 鳍七本就身形高大,比秦阂至少高出一个头。此时站在台上,就更显得居高临下了。他低头看着秦阂,脸上的笑意却是微微有些狰狞: “这对战台上每一座都有镇灵法阵,所有上台者的丹田都会被封禁,只有极少数元力会被允许使用。所以大家对战的时候,更多的不是凭功法秘术的威能,而是依靠的本身的战斗意识与战斗经验。这样也可以极有效地磨炼对元力的精细操控,因为术法都被压制在了一个很小的限度,效力不及常态半成,甚至更低……” 丹田? 秦阂看他笑得这么得意,眼神深处却是闪过了一抹怪异。 封禁丹田对我又有什么用? 十赦恶能够融入血之元力中,等同于是可以出现在我的任何一个血细胞里,除非你能封禁我全身的血液,否则说什么封禁元力,岂非搞笑?再加上血藏西山暮存在了先决封印,你的镇灵法阵又还能有什么用?海里放了一只木牢,再给木牢上锁,你以为就困住了鱼? 真是亏你们想得出来! …… “嗖!” 突然间响起了一道急促的破风声。 秦阂的凶气也是被激发出来了,跃势极猛,速度奇疾。“嗡”的一声,符光如同水墙一闪而灭,他便稳稳站在了台上,站立在了鳍七的对面。 “好小子,看来你还挺不服输啊!是觉得我压了你的气势吗?”鳍七望着他笑,笑容竟有些玩味,“你或许有些手段,可又能如何?太过自恃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靳老头还在上面的包厢看着。 秦阂微微有些分神,耳边猝然就迎来了一声炸响:“看招!!!” 一只银色的拳头猛地砸了过来,上面满是鱼鳞一样的东西。鳍七的身形一幻,竟已在他分神的一霎那,立即变换了位置,来到了其右侧。 秦阂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竖起了右手,护在了耳旁。 “噗!” 一声闷响,银色拳头居然像是砸在了一面水盾上,隔着秦阂的皮肤还有大概5cm,便生成了一层淡银色的气膜,已经击中了秦阂。 这是戴了拳套吗? 居然还收束了力量? 秦阂心情震惊,竖起的右臂却已被击弯。然后是他自己的手,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咚!” 秦阂摔了出去。 鳍七收手。 看着他微微摇头,失望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掩饰?演戏?还是真的如此软弱废物?我们精怪的打听能力可是很强大的,你退伍之前可是在华夏阎魔部队服过役的,更是一名顶尖的特种兵,兵中之王!军队之中可是不生产废物的!你如今就这点手段吗?” 军队? 竟然还能打听到军队里的事情?开什么玩笑? 秦阂瞳孔微缩,震惊的情绪瞬间再浓。 “嘭!” 一只银色的拳头已然再临,却打空了………………击打在了台面上。 ——原来是秦阂已经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了! “好!” 鳍七见状大喜,一声大喝:“再来!” 以右拳右腿为轴,他的整个身躯开始了旋转,先是背,然后是左肩,然后是左肘与左腿,最后是左拳,猛地捶了出去。这一次的淡银色气膜的覆盖面积极大,他的整个背部与四肢之间都是的,看着竟像一支“苍*蝇*拍”拍打起了一只苍蝇。 秦阂好不容易躲到了他的右侧,就是为了躲掉一只拳头。 这一次攻击力度扩大到了全身,自然就更不敢硬接了。 “嗤!” 脚步在地上画了一个圆,面色一变的同时,秦阂闪身以避,胸前却另有一片火光冲向了鳍七的身体………………竟是一个火焰凝成的丹炉! “嘭!” 火焰丹炉被一击击溃,没有产生任何阻挡效果。 秦阂躲避不及,再次被击中,被击飞。 鳍七迅速变招,糅身向后,身子斜倾,脑袋化作了一把巨锤,脚下竟同时生成了一层淡银色气膜,瞬间爆裂了开来:“轰!” “啊!”秦阂察觉危机,也顿时就是一声低吼,金刚怒目。身子被击飞的下一刻,便忽有两道火炉术飞出,一道击打在了地面,产生反推力,一道射向了鳍七,欲以反击。 “嘭!嘭!” 可惜火炉术是专门用来炼玉的,哪有什么攻击力?更何况也就一个电水壶大小,令人啼笑皆非! “咚!” 秦阂再次被撞飞…… 之后便就再也不见了任何火光,只能看见淡银色的气膜千变万化,疯狂进击,砸在秦阂的身上,就像钻子在凿墙,而墙上的碎块纷飞…… “咚!” “咚!” “咚!” “咚!” ……人体落地的声音,一道接一道,短短几分钟,至少便响了十次二十次。 旁边的几座对战台甚至都停了下来,看着这边一脸的不忍卒视,为秦阂感到默哀,又或嘲讽,又或鄙薄,又或讥笑。 秦阂的军体拳与擒拿格斗术,在鳍七看来,简直就是废得不能再废的废物。凡人的武学,要速度没速度,要威力没威力,又哪可能对付得了修者?遑论还是三花聚顶! 元力就没了吗? 怎么可以元力就没了? 鳍七面容骤怒,开始大声地呵斥: “你连如何催生元力都悟不到吗?蠢货!元力在丹田之中自成循环,并不是单一的。所有的元力絮缕之间,不是孤军奋战,而是共死同生!你要学会用元力絮缕在丹田之中凝聚循环阵禁,刺激增生!” “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那还打个屁啊?一个灵阶术法就用掉一道元力絮,三花聚顶之境也用不了十几次,那大家的打架的时候,岂不是还得准备茶水瓜果,三五个回合就来一次中场休息?如果是玄式呢、秘式呢?那岂不是一串术引都没结完,元力就得被抽干?” “啧啧啧,难怪靳老头说你是个野路子,居然连这儿都不懂?倒也是,控火降温而已,居然十几息就会耗光元力,你懂这个就怪了。” “循环!循环!” “让它源源不断啊!!!” “最基础的就是三才阵、五行阵、七星阵、九宫阵,这些都是常识,怎的你一个不懂?!” 这字字珠玑,也是震得秦阂醍醐灌顶。 问题是他不会啊! 振聋发聩又有什么用? 于是他也干脆地大吼:“可我不会啊!你不教我我怎么会?” 鳍七吼的声音更大,紧接着又是一个肘锤砸在了秦阂护在胸前的手臂上:“放屁!我从一开始就在教你了,是你自己蠢,看到了也给忽略了!” 忽略了? 什么东西被忽略了? 怔了一刹那,秦阂的眼睛里就突然像是有一道电光爆炸了。一霎间,竟已满目狂喜:“是你的移动轨迹!” ; 0051 店长到来:现在封馆! ?“是你的移动轨迹!!” 第一次是惊呼,是惊喜,第二次就成了怒喝,是战火爆燃,是战意暴涨! 先前顾忌靳老头在上面观战,秦阂始终不敢动用血族邪术与黑暗魔法,十赦恶的各种增幅手段不敢用,杀意小剑不敢用,甚至就连杀意和血煞都不敢放出。因此,自然是在鳍七的进击之下,节节败退。 他唯一敢用的,就是那十七本炼玉书籍中记载的法术。这些法术用来炼玉才是正道,根本就不是用来战斗的,自然没多少威能。偏偏还只有一个火炉术,能被他的元力满足最基础的能量供应。 这么一来,不被揍得落花流水才是怪了! 这一架打得又岂止是窝囊? 简直是窝囊透了! 秦阂一声大吼,顿时体内元力狂涨,像是出现了一个热带气旋,一缕缕的元力絮被疯狂甩出,一刹间便是烽火连天!!! “嗖嗖嗖嗖嗖嗖……” 密集的火炉就像是复制了一样,一下子射出了几十个! “居然是26道火炉术?”旁边的对战台上传来了一声惊呼。 “好恐怖的凝术速度!”台下亦有一人震惊变色。 “玄阶?”靳老头端着茶杯的手一颤,见到此幕竟是霍然起了身…… 见到秦阂换了个人似的,一下子竟爆发出了如此战力,鳍七眼中异彩连连,口中也是大声喝彩:“好!好悟性!好快的增生速度!” 那喝彩声声振屋瓦,何等的豪放? 两手在虚空中猛地抬起,顿时便是一堵银色的石墙轰隆作响! …… …… 在秦阂的8点钟方向,另一对角的那处对战台上—— “这种凝术速度……恐怕是玄阶上品吧?”眸中忽生艳羡,那个戴着金质面具的对练员,居然是首次停下了身形。望着秦阂展露的威风,一时间震撼不已,隐隐约约,更有一丝深藏的贪婪。 而他的对手,那一只浑身皮肤都像黑曜石一样透亮的少年精怪,明明长得虎背熊腰,浓眉阔眼,气质似乎应是极为莽撞的一类,看到秦阂如此,却是忽地冷目一笑:“哼!白痴!” 他的话语别有一番深意,竟似乎看出了鳍七的招式里,隐藏了一点什么别的东西。 对面的面具男摇头一笑,却是纯以为他在嘲讽。 “贺公子,您今天的对练才进行到一半,我们还是继续吧……” …… …… 在二楼包厢凸出来的地板下方,一个最深的角落里——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里居然栖停着一只黑色的蚊子。蚊子还是那模样,眼睛冷冷地盯着秦阂,也只盯视着秦阂。它的身体全是由黑色的烟丝雾缕组成的,跟秦阂的黑指一模一样。 透过它的眼睛,是一间暗室。 暗室之中的人影,便是秦阂跟丢的那五个黑衣人之一。 这厮注视着秦阂斗战的场景,唇角一勾,鼻腔里也突然发出了一声笑哼哼的声音,笑意阴险而得意:“大人果然神机妙算……” …… …… 不远处的另一间演武厅里—— 这里全都被蒋家包下了。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贵气逼人的公子哥,正围在墙边的一面光屏面前,三言两语地说着话。 这蒋家公子名叫“蒋玄”,身材颀长,面容俊秀,丰神玉朗,就是气质太过冷峻孤傲。好些个蒋家同辈,还有一群精怪俱乐部的管事,众星捧月似的围在他身旁,也不见他有过丝毫置目。 光屏中可以看到对面点将厅中的所有对练员。此时点将厅已经空了大半,只有一些要价极高的甲级对练员,也就是那些戴着金质面具的家伙,还依旧在闭目养神。 “便宜的都被抢光了吗?”蒋玄淡漠地笑了一声。透露出来的气质,竟有些俯瞰蝼蚁之乱象的清贵。 随即,他连着在光屏上指了指,吩咐道:“就这三个吧!让他们出全力,以三对一。十五分钟之内如果能逼我入下风,赏金翻倍。” …… …… 某一间演武厅的二楼包厢里—— 透明的玻璃都被包厢自带的禁制改变了,变成了一片木制的隔板,隔绝了声音,也隔绝了视线。其中站着的两拨人,一边是来自万妖公司的年轻妖怪,一边则是另外的四个黑衣人。 妖怪这边领头的也是一个鼠脸。 他的心情现在好像很不好,一直在大声喝问:“你们黑武堂到底怎么做的事?要你们找那个司机已经好几个月了,为什么你们还没把他捉来?我们领说了,要你们把他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了,然后再给我们送过来,你们没听到吗?” “鬣大人吩咐的事情,我们自然不敢怠慢。”领头的黑衣人微微一笑,低头又拱手,先是道起了歉…… …… …… 这精怪俱乐部里不知是容纳了多少顾客,牛鬼蛇神,众相纷纭。 此时9只小猴妖,在与一个丙级对练员打斗嬉闹,侯贞则在台下偷偷摸摸地,向一只精怪兜售着各种劣质丹玉…… 此时晋家的公子晋怜,飘花折扇一拂,刚巧是将散武会的一个年轻散修,霸道地击下了对战台,然后哈哈大笑…… 此时还有5只蚌妖,正在一座巨型的对战台上联手抗敌,迎战着10位乙级对练员的结阵冲击。5只手臂一举,顿时就有5个蚌壳显化了出来,然后幻化为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 …… 靳老头此时正准备离开精怪俱乐部。 却没成想,当他刚走到俱乐部门口的时候,大门反被从外面推开,龙行虎步地走进来了一大帮子人…………一人领头,三人落后,然后是十二位随从。 两只守护大门的石皮精怪,以及这一条红毯大道上守护演武厅厅门的数十位精怪,一见到来人的面孔,神色一喜,立时就整齐划一地,半跪到了地上:“店长!!!” 那气势竟像军队一样! 呼喊的声音、跪地的声音、行礼的声音,更是像山崩地裂一样震人心魄! “咚!” 靳老头顿住了。 “店长!”、“店长!”、“店长您回来了?”几位教练员匆匆跑了出来,匆匆见礼,其中一位见到自家店长后面,居然还跟着一个道士、两个道姑时,则是第一个出头发起了问,“店长,这三位——” 精怪俱乐部的店长居然是个女性。 她全身的皮肤都是淡紫色的,一双星眸更是深邃,如同一对最上等的紫色玛瑙。身披白氅,英姿勃勃。她看着自己的属下微微一笑,随即就伸手介绍道:“这三位都是璟福山的教士。他们来到洛原,正是为了这一次的璟福山大招而来。我已得知,他们接到命令,大招将要提前到人间时间2017年1月13日0:00,也就是……” 店长微微一顿,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就对着那位教练员,笑着说道:“现在。” “啊?现在?” 几位教练员面面相觑。 “不错,现在。”店长最后笑着回应了一次。 然后她就仰头望向了所有人,一一扫过了他们的面庞,突然眸光一厉,脸色一沉,带着命令的口吻大喝道:“现在封馆!所有人员都不得再行进出!无论是俱乐部的精怪,还是今日逗留在馆内的顾客,又或是那些妖魔鬼怪小神小仙,一个都不准!” ; 0052 所有人强制参赛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陡然间,所有演武厅的大门都被一股妖风推开了,撞在侧面的墙上,发出闷沉的大响。那声音里的狂暴,那气势里的熏灼,竟令所有人都心神俱震,骇然睁目。 “现在封馆!” “所有人员都不得再行进出!无论是俱乐部的精怪,还是今日逗留在馆内的顾客,又或是那些妖魔鬼怪小神小仙,一个都不准!” ……店长的命令声,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气氛瞬间变得萧杀了。让人恍惚以为来到了一片战场,到处都是金戈铁马,滴淌着残酷的鲜血。 但是这里毕竟没有满地的血,也不是那荒凉的战场。不见兵戈,谁能三言两语压下几百个人?惊讶过后,场面很快就变得嘈杂了,大家都七嘴八舌地叫唤了起来: “什么意思?” “混账!你们有什么资格不让我们进出?” “就是!你们凭什么不准我们出去?” “为什么闭馆?” “为什么现在要封馆?” “你们精怪俱乐部未免也做得太过火了一些吧?” “我们这么多人,你们说不让出就不让出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什么理由?” “曹店长,你这儿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只要是有点胆子的,都破口大骂。人越多越是嘈杂,就越是气势汹汹,像菜市场今天突然不卖菜了一样。所有的对练都中断了,所有的敌对都暂止了,所有的残忍也全都消失了,所有人都瞋目扼腕,疾言喷喷,口沸目赤。 靳老头面色微变,看到店长的声势之后,反而是悄悄一退,缩入了一间演武厅的人群里…… 秦阂与鳍七停了手。秦阂拧着眉头沉默,鳍七一跃而下。前者一脸的惊疑与戒备,后者则是微有茫然不解,但却脚步没停地去了演武厅的门口,因为他听出来是自家的店长回来了…… 贺姓少年一拳砸得对手连退了七步,骨断臂折,就霍地看向了门口,豹眼之中满是阴沉的怒火…… 蒋玄闻声骤怒,眸如电转而剑眉蹙。他缓缓地收回了腿,腿下的三名甲级对练员,却已悉数吐血昏迷了过去,全都伤势凄惨…… 晋怜的扇子猛然张开,挡住了一根重达千斤的硕大铁棒,手却丝毫不颤,人也浑不见吃力。只是一双凤眼生寒,阴厉地看向了门外…… 散武会的十几名人类散修,齐刷刷地聚集到了一起,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侯贞也笑嘻嘻地把9只小猴妖聚拢到了身边,笑容却总有些刻意而勉强,望向门外也不知是出了何事。他纵然不善于战斗厮杀,也从其中听不出来了不妙…… 5只蚌妖也肃容以对,相互结成了一个阵型。相互对视了几眼,便都看出了对方眼里隐隐的危机感与疑惑…… 鼠脸青年看到黑武堂的四人不顾自己这个“尊贵客人”的感受,反而齐齐大笑,走出了门去,脸色瞬间就变了。猛一转身,他便是一拂袖,打出了一道法诀,令碍眼的木板一瞬间全都隐藏了下去…… 一群小精怪被三位年轻的教练员连忙聚拢在了一起。前者各个带伤,有些还有泪痕在脸上,稚嫩而可怜,又慌慌张张,后者则面面相觑,相顾而无言,没一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谁喜欢别人压迫自己,更何况是毫无道理的压迫。尤其是命令的口吻,更是在修界行不通。 这里也没一个是傻子。就如鳍七之前所论述的“残忍”,修行六界之中,除了人间以外的所有大小界面,因为僧多粥少,每天都是腥风血雨、你争我夺,从不见平和。在杀戮与争斗中磨炼出来的,又或从长辈那里耳濡目染来的,除了桀骜不驯的心性,便是对于危机的敏锐感应。 店长的话语声里,充满了霸道,充满了铁血的意味,谁都听出来了。 对练员大多不是精怪,而是俱乐部外招的临时员工,于是他们叫嚷得最是整齐,最是喧嚣。很多对练员因为共事已久,倒是熟悉,于是飞快地聚在了一团,有的甚至愤而取下了自己的金属面具。却没人注意到,大概有二十几缕黑烟从地板中无声无息地溢了出来,变成了蚊子,悄悄钻进了他们其中某些人的衣袖里…… …… …… “轰隆隆!!!” 猝然,响起了一声巨大的轰鸣! 所有演武厅、点将厅的门墙都缓缓沉陷,缩进了地底。所有包厢也迅速沉落,砸在了地面,露出了其中的人影。所有的对战台都移动起了位置,开始了缓缓地拼凑组合……精怪俱乐部在短短几秒钟内,变成了一个整体建筑,像极了一座高大而空旷的殿堂。 人群见到这么大的动静,顿时一片鸡飞狗跳。 曹店长却一个闪身,飞到了至高处,当场就是一声暴喝:“安静!!!” 伴其双手虚虚一按,一股磅礴的灵压也是宣泄了出来,如瀑自九天而落,压得至少一大半人都是脸色大变,浑身骨头都在嘎吱作响,有的甚至“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三花聚顶后境?” 秦阂听到了很多人发出类似的惊呼,不禁一骇。 眼前的空气居然因为这股灵压,泛起了无数的波纹!直到人群真的安静了,这股灵压才陡然消失,而曹店长的身形,也是飘落在了一座突兀升起的高台之上。 “现在可否安静了?让我解释,也总需要一点时间吧?”曹店长轻笑道。风姿绰约,意甚柔和。 “自然。还是请曹店长先作说明吧。”蒋玄踏前一步,第一个出声,剑眉微扬。只看他那养气的工夫,就可知此人心机之深沉,绝不是什么善类。 那个晋怜见此则是微微一哼,却也不争抢这出头的威风,而是跟随着看了上去。 曹店长又是抿唇一笑。 向来处招了招手,道:“还是请这三位璟福山的道长来说吧。” “道长?” “璟福山分派至每个分赛场的教士么?”蒋玄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秦阂等人在后方,也是差不多都猜到了:莫非,是璟福山大招的事起了变化? 果然! 这一男二女三位教士飞身一跃,轻飘飘地落上了高台,便说出了与众人心中所想完全一样的话:“我等三人均来自璟福山悬字院,分别是悬壑、悬谷、悬丘。今日特携掌教法旨而来,告知尔等,因有要事,璟福山大招于人间时间2017年1月13日凌晨0:00正式开始。” “这个点?”蒋玄的眉头微微一蹙。 “不错,这个点。”三位教士说完就站到了一侧,曹店长则点头一笑。 “什么要事?”蒋玄皱着眉头,看向了那三位教士。 对方却冷然答道:“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 带着不敢相信的语气,轻轻重复了这一句。蒋玄阴沉地一笑,一刹间也不知是闪过了多少道思绪,眸光一,随即就怒而拂袖,彻底踏出了人群:“既然尔等无可奉告,那蒋某便不奉陪了!蒋家不参与此次的璟福山大招,告辞!” “蒋峰蒋截蒋林,你们还不跟上?”一声呵斥,终于惊醒了那群不知所措,犹自摇摆不定的年轻人。 “我们走!蒋家退出!” “我也退出!” “我也退出!” “告辞!” “告辞!” ……首先是蒋家的十一个青年少年跟在蒋玄的背后,纷纷跟随了出去。于是旁边的人群见状,一番挣扎后,心思各怀鬼胎,紧接着也就响起了更多的呼应声,纷纷拂袖而去。 看着这场面,骚乱顿时再起! 可是,正当剩下的大部分人,包括秦阂在内也面现踌躇之时,那高台之上却又再度传来了一声暴喝,怒气勃然:“谁都不能走!!!这一次璟福山大招,在场的各族青年期,所有人都必须参赛,强制性参赛!俱乐部的教练员、对练员、管事、守卫也通通不能例外!” “就算是非青年期的,也一样通通不准离开,就坐在观众席观赛!” 狂暴的灵压,再次轰然压落了下来! 好像天花板都整体塌陷了似的。就算领头的蒋玄的实际修为,早已臻至了三花聚顶的初境,而且是其中的佼佼者,在这股灵压的压迫下,也是骤然一声闷哼,脸色剧变,竟已走不动了路。 “咚!”、“咚!”、“咚!”、“咚!”、“咚!”、“咚!”……一大片人软倒在了地上,又或仓皇跪了下来。俱乐部的人终于也开始了大喊大叫,万万不敢相信,他们店长居然对自己人也伸出了毒手。更多的人则是惊骇到了极点,万万不解这曹店长一个后境的灵压怎能如此恐怖。 秦阂就更是不堪了,浑身都已颤抖,却好在依旧死撑着,并未跪倒。只是表情一阵阵地青白变幻,也说明了他的情况并不好受,心中的震惊情绪更是浓稠到了极致。 他从来不曾想过,境界之间的差距竟能有如此之大! 因为第二奇能的出现,因为《天沉之血》与《恶紫夺朱》的双双破境,最近一段时间产生的狂妄心理,终于是被眼下发生的一切,再次击了个粉碎…… ; 0053 大乱斗·玄阶的引诱 ?“这是在搞什么鬼?” 所有人都不明白这个曹店长发了什么疯,为什么连自己的属下也不放过。 很多人都在猜测这背后发生了什么,很多人都在议论纷纷、心思惴惴、眸光诡谲地在变幻,有惊,有怒,有疑,更有阴沉。可惜在场的近乎有三百位修士,居然联合起来也不敌曹店长一个人的气势。 这让几乎每一个人都感到了沮丧和心惊胆战。 于是一个小时后—— 一个181人的大队伍便形成了,簇拥成了一团,熙熙攘攘地挤在了白玉高台的正下方,而且已经抽完了签。所谓的“青年期”就是指一个种族正常老死平均寿命的14~25%,比如人类就刚好是14~25岁。而眼下这181人,便是眼下俱乐部里的所有青年期。 30座超大型的对战台,撤除了镇灵法阵,只剩隔离法阵,被摆在了正中央。每一座对战台的直径都有20米,面积高达300多平方米。 12个观众席分置12个方向,分布在对战台的外围,如一时钟的表盘,也如古罗马的斗兽场。座位都是阶梯状的,数量极多,唯独正西方是那座白玉高台,上面仅有4个座位,依次坐落着曹店长与三位璟福山的教士。 三位教士之中,悬谷为男,肥头大耳,悬壑、悬丘为女,前者中等姿色,后者面容丑恶。 30座对战台便有30位裁判。其中12位由曹店长等人的随从担任,各个一身玄色劲装,神态冰冷,另外18位则是从观众席中随机抽取出来的。这样一来,倒是平复了好些人的怒气与担忧,觉得总算还有些公平。但秦阂与蒋玄几个,还有一些明眼人却不这么看,反倒愈发忧心忡忡,且这其中……更犹以秦阂为甚。 因为他……刚巧是抽中了第一百八十一签。 也就是说,别的组都是六人混战,唯独他这组是七人混战。待会儿战斗开始之后的凶险与混乱,自此也可见一斑。 …… …… 大约五分钟后,所有人便均已就位了。 “规则可还需要我再复述一遍?不禁秘术,不禁宠兽,不禁法器,唯一不准的只是屠杀,直至决出唯一的胜者。”曹店长站了起来,微笑的声音响在了每一个人的耳边。 蒋玄哪儿还不知晓这厮的佛口蛇心?冷冷一笑,便接口道:“不用了,曹店长还是观您的战吧。若有必要,今日施加在我等身上的,日后我等也自会一一讨回来。” “哈哈,说得好!”晋怜闻言,不禁一声大笑,收起了折扇指着他赞不绝口,“蒋玄你这厮,就数今日我最服你!” 有些心高气盛的,自然也是颇为认同此语,纷纷笑言附和。 曹店长却也不以为忤,始终微笑。 不过正当她准备宣布初赛开始的时候,悬壑却突然站了出来。此人一摆手,袖间便射出了数十道浅色的流光,发出“咻咻”的破风声,瞬时闪遁至了比试区的正上方:“我再添一件乐事吧!” 此女笑道:“这是30枚秘籍玉,内藏30本术法典籍,其中27枚为白色,3枚为翠色。白色的秘籍玉里,是灵阶秘法,而翠色的秘籍玉里,则是……玄阶秘法!” “什么,玄阶?” “玄阶?!” “这是玄阶?” …… “道长可没说错?”一人总算还有点镇定,知道先问上一句。 悬壑却闻言一拂袖,仿若不悦道:“放肆!”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 “璟福山忝为天下五大道庙之一,莫非还需要欺骗你们这些小娃娃不成?你当我们是什么?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废土之修?” “哈……哈哈哈,道长说笑了。”那人立时干笑了几声,满脸忐忑地拱手道,“瞿三小门小派出身,实在是没见过这等珍惜之物。言语莽突,若有冒犯,还望恕罪!” “哼!罢了!”悬壑脸色冷冷地一屁股坐了下去,“尔等见识浅薄,不识大体,与之计较倒险些算是我的过错了。快些开始吧!” 听到是这么一串回应,场下的参赛者反倒是肯定了。 “果然是玄阶么?” 一霎间,众人纷纷注目,纷纷色变,纷纷低呼出了声。甚至就连蒋玄、晋怜、贺姓少年、鼠脸妖怪也是,对那3枚玄阶秘籍玉,均投去了热切惊艳的视线,忌惮与戒备的情绪瞬间少了好多,呼吸开始了急促,两眼也开始放光。 要知道这洛原市里,最大的几家势力,压箱底的功法秘术也不过就是玄阶而已,多者不过两三本。如今这里一次就出现了三本,他们又怎可能不心神震动?贪欲几乎是必须的! 曹店长见此自然大为满意。 回头与几位教士颔首请示了一番,她猛一拂袖,人坐下的同时,所有的秘籍玉便也在空中开始了乱飞:“好了,初赛这便开始吧。秘籍玉会在30座对战台之间自行飞舞,哪一座对战台最先决出胜者,那位胜者便可于胜利的一瞬间,抓住你附近最近的那一枚秘籍玉。玄阶秘籍玉能不能被你们得到,就看你们各自的本事了。” “开始!” “开始!” “开始!” “哈哈哈哈,开始!” “哈哈,这玄阶术法我要定了!开始!” “咚咚咚咚!” “滚开!这是老子的!” “我的!我的!” “去死!”…… ……场面一下子就乱了。 秦阂望着这一幕,却不禁眉头直皱。 他不了解玄阶秘籍玉的珍贵,自然贪欲也就没那么强烈。他只是觉得那个叫悬壑的道姑太有本事了,竟然一下子就打破了场上参赛者隐隐有些同仇敌忾的局面,让其开始了真正的自相为敌、自相残杀…… “呱!” 一声暴躁的蛙鸣,兀然响起,却打断了秦阂的微微分神。 紧接其后,则是一声犬吠、一阵花香、几片青光、一截绷带、一股水流,混乱地冲击而至!灵潮澎湃,来势汹汹! ——鬣狗妖、蛤蟆妖、莲花妖、青竹妖、木乃伊、河童,他六位对手不过是互相对视了几眼而已,居然是不约而同地对他发动了攻击!!! “你们这是干什么?!” 秦阂见之愕然,惊怒地开口喝问。 同时身子一侧,猛地就退了出去,人若飞鸿。 “干什么?”河童阴声大笑,猖狂地控起了水流,“自然是要先清除你这只不入境的小杂鱼!难道我们一群高手对战,还要让你这废物白白捡便宜不成?磔磔磔磔磔磔……” “废话少说,先解决了他,我们再战!”鬣狗妖不满地发表了意见。 青竹妖却闷声不语,一段咒语出口,全身的青色皮肤都是起了皱,皱纹处一丝丝地溢出了青碧色的光芒…… 莲花妖则是怪异地大笑,袖子一甩,扑鼻的一阵花香便幻化为了片片花瓣,素白如雪,席卷向了秦阂…… 秦阂自然也是脸色铁青到了极点。 五指在身前一抹,立时就是一片火光乍现,26个火炉子匆匆凝聚了出来,又匆匆炸裂,化作了一层火幕,挡在了正前方的大半攻势。 谁知木乃伊却迅如鬼魅,一晃而过。手臂一甩,一圈圈乌黑的绷带便骤然扩散张开,携着某种氤氲的波动,如同龙卷风一般轰击了过来。秦阂的空门,刚好就在它的眼前不足一丈处。 “小杂种,你就乖乖受死吧,好让爷爷我——”这厮一出招就阴险地怪笑。 可惜话还没说完……也说不完了。 因为秦阂一脸的阴沉。 因为一柄无色的飞剑,激射到了它的眉心。 “噗!” 剑锋穿肉而过。 ……瞬杀。 ; 0054 大乱斗·血腥的狡辩 ?血煞是什么? 血煞就是阳间的活人们身上的血气,凝聚浓缩到极点后催生出来的杀伐之气。阳性极重,因而克阴。一旦再加上了杀意,更是所向披靡……尤其是对于一些阴死之物来说。 场上秦阂的六位对手,青竹妖是乘云行泥极境,莲花妖与河童是乘云行泥后境,鬣狗妖、蛤蟆妖、木乃伊则全是乘云行泥中境。 秦阂本身的境界就与他们相当。虽然《恶紫夺朱》未至中境,但是等阶太高,元力精纯的程度已经难以想象。更何况《天沉之血》也是第一个大境界,两个修炼体系结合在一起,修为层次绝对是已经跨越了中境。 这只木乃伊本来就境界最低,又遇上了杀意小剑,融合了十赦恶,还如此对敌大意,不被一瞬间斩杀,才是见了鬼了。 “呱!” 蛙鸣变成了一发空气炮,水流与青光、花瓣花风也鼓动而至,火幕“哗”的一声,自然是立时就被吹散了。 “咚!” 木乃伊的尸体却直愣愣地摔倒了下去,掉在了台子下面。徒留一脸的错愕,难以置信到了极点,死不瞑目。 “这——”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一击就毙了命?” “该死!这小子绝对不是不入境!被骗了!” 尖叫声响起,满是惊吓。 一见这景,众皆色变,竟相继狂退。 无论是刚才是怎样猖狂,无论刚才的笑容又有多么得意,自以为手到擒来,谁知却阴沟里翻了船。这几个家伙的心里,自然是掀起了滔天大浪,一片震惊与惊忡。于是风花水流还有蛙鸣,立马就撤换了攻击形态,改为了防护与阻挡。 而秦阂也是如出一辙,首先拉开了距离。 紧接着是一掌推出,火炉术如掌风破空,瞬间爆炸,形成了一片扰乱视线的炫目亮光。之后则是意随念动,五柄杀意小剑接连破射而出,发出了锐利的破风声:“咻咻咻咻咻!” “不好,快退!”一声怪叫,鬣狗妖很快就产生了恐惧的情绪,因为秦阂的目光…………居然第一个落在了它的身上。 危机近至眼前,这厮浑身的皮毛根根倒竖,顿时也像雨点般发射了出去。刚一发射,就成了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并且于空中联结,黑光涌动,立即化为了一面毛茸茸的盾牌。 可惜…… 却太弱。 杀意小剑之中全都融合了十赦恶,高频振动之下,速度绝巅,锐度更是足以斩金截玉! “哧!” 黑毛盾牌瞬间被刺破了。 一眨眼的工夫,杀意小剑就已然来到了鬣狗妖的喉咙一寸前。 这世上怎有如此锋锐的东西? 鬣狗妖吓得魂飞胆丧! 它急急忙忙地想偏过头去躲开,同时体外又有另一层黑光即刻形成,化为了一道球形防护罩。但这时候…………偏偏青竹妖却横插了一杠!其眼神一动,那三片穿破了火幕的青光,当场就爆炸了开来!爆炸的冲击波却又神乎其技,竟穿梭了一段空间,反向轰击在了它的左侧肩后。 “刺啦!” 球形光罩如纸糊的一般,轻易就被洞穿了。 身子被重重地推了一下,喉咙顶在了剑尖,鬣狗妖不敢相信地瞪到了双眼。 它想要回过头去指责。脑袋却还没来得及转动,杀意小剑就已经在他体内轰然爆裂,化为一片狂风暴雨,细劲无穷无尽…… “嘭!” 整具尸体炸散为了一朵血花。 见到这么一副场景,其余的几个也是惊呆了。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仓皇避开了飞剑,莲花妖、蛤蟆妖、河童立刻就收缩了攻击阵线,远远推到边缘,一下望望青竹妖,一下又望望秦阂,各自是忌惮不已。而秦阂也停在了对战台的角落,整个人微微有些发愣,只因为看到了青竹妖的临时倒戈…… …… …… 注意到这一幕的人还有很多。 因为毕竟是有参赛者死了,而且是一次死了两个,已经大大地坏了规矩。 有人在观众席上站了出来,大声斥责道:“为什么那个裁判还不裁决那个小子失败了?已经杀了两个了,难道还没有违法规则——” “规则是不准屠杀。”曹店长微微笑着,立时打断了斥责者的声音,“而屠杀……” “指的是一个参赛者杀光所有其余的参赛者。现在26号对战台上,不是还剩5个参赛者吗?这算什么屠杀?这当然不算屠杀!没有违反规则,26号对战台依然可以进行初赛!” “什么?!” 曹店长的话一落下,顿时满场哗然。 一石激起千层浪,甚至就连好些座正在进行激烈战斗的对战台,参赛者们也极有默契地全都停了手。只因这一段关于规则的狡辩,实在太令人心寒了。 这岂不是说,这一场初赛,其实只要20个人活着就行了? 其他的161个呢? 可以全部杀掉? 无数人变了脸色。 但是刚想爆发大型的哄乱,曹店长的恐怖灵压,竟又再一次盖压了下来。 “轰!” 一霎间,浮尘尽起。 …… …… 靳老头看到了秦阂的表现,目光就骤然阴鸷了下来。 随即手指拢在袖子里悄悄捏了几个法诀,嘴唇无声地开阖,又念了几句咒语,当见到秦阂毫无反应时,他脸皮一抽,目光便更加阴鸷了几分…… 而此时,鳍七在另外一座观众台上,不止是为秦阂感到惊叹,也似有意似无意地瞥了靳老头这边一眼…… …… …… 蒋玄、晋怜、贺姓少年等人,好歹自恃实力,对于曹店长的血腥新规则,只是冷冷一哼,便再不置意了。但秦阂却就不同了,他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还有极大的危机。 他好像醒悟了一点…………当下发生的这一切,莫非都是冲着他来的?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遽然变得极其难看了起来。 “你们四个家伙到底想怎样?” 秦阂遽然抬头,冷冷问道。 对面的莲花妖、河童、蛤蟆妖各据一处,相互间警惕十足,已然再没了一丁点的信任,因为脆弱的信任都被青竹妖撕碎了。 青竹妖一脸淡漠,只是指了指头顶上那些“咻咻咻咻”,到处乱飞着的秘籍玉,就没有了其他的言语和动作。 秦阂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闭了闭眼,又深吸了一口气,他却不死心地再次劝道:“既然规则可以变,时间可以变,参赛的主动性也可以强行变,那还有什么不能变的呢?你就一定要——” “玄阶,值得一搏。”青竹妖简明扼要,打断了秦阂的劝导。 于是秦阂叹了一口气,只好摇摇头,苦笑。 “既然如此,那好吧。” “看来这台上也就你我二人最强了,这回也不得不换我俩了。两虎相争之前,旁边自然不能有窥伺的狐狼,奢望着侥幸。所以现在…………” “先清除小杂鱼吧!” 说到最后,秦阂突然就咧开了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不知怎的,那牙齿白得跟雪一样,却像流淌着猩红的血,还有满是贪婪的涎液,竟能让人看到的第一眼,就不由自主地令心脏为之悸动。 蛤蟆妖像被刺激到了。 一惊一愕之后,他猛地就尖叫了起来,勃然色变:“就凭你?!我还没问你,你刚刚到底是施了什么妖法呢!为什么你一个不入境的小子,能杀了——” “噌!” 一道雷鸣般的声响,却扼断了蛤蟆妖的声音。 伴着那道青影如流星般闪过,回应秦阂的,是仅仅一个字:“好。” ; 0055 大乱斗·中境与次声 ?眼部、耳部、喉部、皮下,四处经络全都已被十赦恶灌满了,形成了巨大的效用增幅。次声在悄无声息,不断地传播,两耳闻风知劲,两眼洞察秋毫…… 秦阂听到了青竹妖的回答,第一个动作就是冲了出去,方向正是鬣狗妖的尸体所在。但却没有展现出太大的速度,因为他也控制不住奔蹿的惯性,小范围腾挪都是他巨大的劣势所在。而第二个动作则是右掌一推,让火炉术飞出并炸裂,产生晃眼的亮光之时,三柄杀意小剑也如毒蛇一般刺射了出去…… “嗦!” 嘴唇一张,立刻就是一片血色的光霞喷吐,一进一出,瞬时卷起了鬣狗妖的残尸与满地的血。 这其中的血气之浩大,几乎抵得了一百个青壮年人类!而且还都是最富有灵性的那一类!好生美味! 秦阂一口将其吞下,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这一幕看得无数人怪骇。 靳老头的瞳孔一缩,鳍七也是心神暗凛。曹店长与悬壑悬谷悬丘三人,却是神情诡异,相视一笑。而莲花妖与河童,则是刚想冲来,就被秦阂的杀意小剑迫了回去,不得已,只好优先躲避。当中看到这一幕,这两只妖怪立马就又是脸色一变,升起了同样的一个疑问:这家伙…………到底是人是鬼? 而青竹妖挥手扫出了一片青光,化为千百竹叶斩向蛤蟆妖的同时,微微头颅一转,眼角惊忡,则是升起了另一个疑问:这是…………突破了?竟然才中境? …… …… 确实到了中境。 秦阂也想不到修者的尸血竟能有如此奇效,刚一入腹,就刺激得他浑身血液燥热,未分裂的十赦恶原体瞬间分裂了开来,成了确确实实的五缕,明明白白的乘云行泥之中境。 “啊啊啊啊啊啊——” 情不自禁,一声长啸。 血藏西山暮这个来自吸血鬼祖先的封印,却将他的气机死死地封印在了亿万血细胞之中,除了青竹妖离他极近,不知以什么法子感知到了以外,这俱乐部里的几百个妖魔鬼怪,各类修者修士,居然是没有一个知道他怎么了。 “这小子疯了?”鳍七默默嘀咕了一声…… 靳老头的表情却不知为何,竟阴险地笑了一笑,好像他已经发现了,施在秦阂身上的多种手段里,还有某一种至今没被破掉…… 曹店长因为看不出什么来,则是冷哼了一声。手指轻轻一勾,几十几百米之外的各个阴暗的角落里,便有大量细细的黑色烟丝溢了出来,幻化为了一只只漆黑的蚊子…… …… …… 青竹妖体外冒出的青光、手上喷出的青光,大部分都变成了亮晶晶的竹叶,仅有极少一部分贴在他皮肤之外,成为了一层光膜。竹叶片片结合,手上的化为了一柄巨剑,身上的则凝为了一副轻甲。 “唰!” 竹叶巨剑一剑斩去,蛤蟆妖登时就不见了。 “呱!” 半空中传来了一声蛙鸣,蛙鸣鼓动空气,显出了清晰的波动痕迹,一圈圈放大轰击了下去。 “歘!” 青竹妖面不改色,竹叶巨剑的剑尖轻轻一挑,便从下砍变成了上撩。同时密密麻麻的竹叶又离剑而出,眼花缭乱地纷纷射向了四面八方。 “轰”的一声! 蛙鸣空气炮撞在了无数竹叶里,大量的竹叶纷纷爆散,化为了一大片青色的光雾,气势蓬勃。 “哗啦!”忽然间水声大作,河童的一记偷袭却击打在了空处,莲花妖袖间甩出的片片花瓣,竟也反被汹涌扩张的青色光雾冲卷了回去。 “你们俩的对手是我!”秦阂一声暴吼,也是加入了战局。 身影一晃,四五柄杀意小剑便又激射而出,产生了尖利的破风声。同时两手结印,猛地往地上一按,地面便有热浪灼灼,瞬间升腾起了一座虚幻的陶炉影像——这是大火炉术! “哼!” 见到场间的气温迅速在拔高,莲花妖一声怒哼,随即整个人形身躯竟然就是“嘭”的一声,碎为了万千枚白色的花瓣。 “你们也太狂妄了!” 河童却是一声阴沉的怒吼,张嘴一吐,舌下便飞出了一片薄薄的水晶。那水晶一阵放光,须臾间就生成了无数复制体,围绕在了他的周遭…… 这时青竹妖的鬼魅一击,也是刺中了蛤蟆妖的命门。可惜一阵嘎嘎怪笑,竹叶巨剑刺破的,居然又变成了一个癞蛤蟆的皮囊,软软地坍塌了,而蛤蟆妖的本尊已经闪移至了十几米开外。 他笑是笑得厉害。 更可惜的是…………这蛤蟆妖还想进行一番冷嘲热讽时,他那嚣张而得意的脸庞,便就突然痉挛了一下。随即是脸色大变,心中翻起滔天大浪时,身形也是猛地一滞,感受到了剧烈的痛楚:“呃……啊啊啊啊……” “这是——” “怎么这么痛?咳……” “啊……啊啊啊啊!” “咚!”这厮身子颤抖,一下子居然痛得跪倒了地上。 “是、你?!”他捂着肚腹,艰难地转头,对着秦阂发出了嘶吼,眼中是惊恐与惊骇,全然不能理解。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竟就已呼吸困难,满头大汗:“你到底干了什么?!” “嘿嘿!干了什么?你猜啊~” 秦阂只是对着他邪魅一笑。 青竹妖却又一剑刺来,快若风雷…… …… …… 时间缓缓过去,战斗愈发激烈。 秦阂恐怕也不知道十赦恶的次声到底有多大的威力。因为声音在物体中的传播,是无差别的,是朝着所有方向的,故而俱乐部中的所有妖魔鬼怪、所有阵法灵禁,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段内受到了影响。 对战台边界上的防护法阵,渐渐漾起了一阵阵细小的涟漪,渐渐越来越剧烈,大约10分钟后,就将阵幕半球形的形态特征,完整而清晰地显露了出来。 就算有的妖魔鬼怪,再怎么感知迟钝,又或再怎么体质特殊,又或再怎么实力弱小,到了这一刻,也察知到了这种影响的根源,而且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于是纷纷将视线投注到了秦阂所在的第26号对战台。视线之中疑惑横生,惊诧、怪异、顾忌、怀疑、悸动、凛然、忧虑、喜悦,各种情绪都有,乃至窃窃私语声渐渐都变成了一阵嗡嗡声。 而在更为隐秘的地方…… 那些黑色烟雾所化的蚊子,本来已经好好地钻进了某些人的衣服里,此刻竟也是一只只地被次声给振散了,重新凝聚身体都已不能。 曹店长与悬壑三人感应到这情况,脸色立即就阴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你们可察觉到了?”曹店长的指甲在扶手上一敲,“叮”的一声响,四周便有了一层隔音禁制,然后她转过头,皱着眉头问道。 “发现了,黑魔炁出了问题。”悬谷面色凝重,缓缓摇头。 “黑魔炁无法凝形。”悬丘的指尖在扶手上画了一个圈圈,一丝黑气便牵引移动了起来,却根本无法固定住形态。 另一个悬壑则抬起了头,死死地盯住了一百多米之外的秦阂,语气阴森地说道:“确实受到了干扰,是一种很奇怪的波动。但我这边也无法确定是谁在捣鬼。” “莫非这里还隐藏了一个血屠境的高手?”悬谷忽地挑眉。 “不会是黑暗法院有人跟来了吧?”悬丘骤然惊呼。 闻此,曹店长顿时便是一声怒笑。 她目光阴戾地在场上扫了一圈,迅速就又集中到了秦阂的身上:“绞首厅与黑暗法院的人,绝对都被我甩丢了,他们不可能跟过来。是这里……这里有另一个高手……有谁在帮助他……我这老朋友看来福运不浅啊,但不管到底是谁在故弄玄虚,血屠也好,天威也罢,五气朝元也随意,挡我路的人,统统都得死!” 话音一落,“啪”的一声,右手在扶手上一拍,俱乐部里的能量供应,立时就提升了好大一截。而一缕缕的黑色烟气,也是通过白玉扶手导往了地底,开始了某种探查工作。 一瞬间,所有的防护阵都稳固了下来。 半球形的无色球幕依旧显露着,却已不再振动了。 秦阂与青竹妖的战斗,自此有了极大的关注度,近乎全场瞩目。而那些黑色的烟丝,也隐伏在这热闹下,如草丛中的毒蛇一般,游向了各处角落…… …… …… 阵幕一发生改变,固有频率便同样变了。 再加之秦阂的次声声压太弱,所以这波动立时就被隔绝了,从此只回荡在了第26号对战台上。而蒋玄感应到如此,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忌惮地往第26号对战台的方向瞥了一眼,又往那白玉高台上瞅了一眼,掐诀往胸口一点,他衣服上立马就是一层光晕被激发了出来。 而这同时,他则是看也不看,右臂顺手就往旁边挥了过去:“铿!” 轻轻一挥,却是一声天崩般的炸响,无数电弧炸为了一片耀眼的光。而那一杆铁枪被他单臂持着,一击竟是击退了三个联手袭来的妖怪。 “滚!!!” 他一声暴吼。 枪尾瞬时回撤,从腋下如毒龙般刺出,“轰”的一声炸响,便又是一只欲要偷袭的恶鬼被他狠狠击退,砸了个头晕眼花,只是一片电光却一层重重的壳挡了下来。 “五个乘云行泥极境联手就想败我?” 他一声冷哼,眸中陡然泛起了一片亮蓝色的光:“要不是顾忌上面那个疯女人,真以为我会让你们拖到现在?哼!既然已经有人可以牵制她了,那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吧,什么才叫三花聚顶——!” “嗡!” 枪尖一转,这阵幕笼罩下的小小空间里,竟遽然泛起了暴烈的嗡鸣…… ; 0056 大乱斗·虎争与龙战 ?贺姓少年最是好运。 这只本体为黑曜石的强大少年精怪,修为同样是比肩蒋玄的三花聚顶初境。就在秦阂的次声波及全场没多久,他所在的第11号对战台上便飞来了一枚翠色的秘籍玉。 “咻!” 秘籍玉的速度极快,却还是被台上仅存的4位参赛者,在短短一两秒之内,就相继注意到了。 “玄阶秘籍玉!”一只虎妖发出惊喜的大叫,“我的!” 虎眸往那贺姓少年狠狠一瞪,这厮当即就是一声大喝,整个身体都扑了出去。身外黄光一涨,三花聚顶初境的气息也是毫无顾忌地释放了出来,灵能狂聚,瞬间就化为了一只威猛的老虎虚影,笼罩在了他的体外。 云从龙,风从虎。 虎影法相一出现,这厮顿时就是速度暴涨! 旁边两只孪生的鬼怪之前被这厮压制得极惨,此时哪会让他得逞?诡谲地对视了一眼,他俩就果断张开了大嘴,发出了一串尖利刺耳的音波:“啊啊啊啊啊啊——” 贺姓少年却对两方都无所畏惧,表情依旧冷酷无情。左手一抖,腕上的一串佛珠便飞了出去,体形呼呼狂涨,反而后发先至来到了虎妖的头前。 “姓贺的,你找死!”虎妖一声怒咆,眨眼间就是十几道爪芒爆射了出去。 而贺姓少年这时不去阻拦虎妖,竟又出现在了两只鬼怪的大后方,展现出来的速度竟比虎妖的全力还要快上三到四成。两只鬼怪完全不曾见过他有这等速度,自然面色大变,但贺姓少年却根本不给他们时间。 左手食指往那串佛珠一点,隔空数丈,佛珠两面竟就产生了巨大的吸力,吸扯秘籍玉的同时,也扭曲到了虎妖的十几道爪芒,令之相交,各自发生剧烈的碰撞,爆声如惊雷。而其右手则是蓦地举起,便握住了一根凭空闪现的黑粗短棒。 “轰!” 黑影一闪,瞬间扩大变形,化为了一只张嘴的螭龙,随即就是狂风乍起…… …… …… 晋怜这位公子哥最不幸。 他的修为明明比之蒋玄、贺姓少年也差不了多少,但因为第一场就遇上了来自万妖公司的鼠脸妖怪,还有两只来自溪湖的蚌妖,不久就陷入了苦战。 其余的两位参赛者自然是开战没有一分钟,就被他四位打残了,然后扔出了对战台。但接下来他四位自己也不好受了,因为僵持的局面太稳定了,几乎无法被打破。 鼠脸妖怪稍弱,两只蚌妖有合击秘技,于是他们三位便隐隐联合抗击着晋怜。晋怜则一脸的阴郁,一柄飘花折扇左击右甩,弄得到处都是冰晶一样的花瓣飘零,却偏生每一击下去,都是“轰隆隆”的震响,似乎有暴风雪被压缩在了扇子里面。轻轻一点,便是风神怒吼,雪女娇叱…… …… …… 侯贞不知怎的,竟似战力疲软,早早就被踢下了对战台。在对战台上待的时间好像连半分钟都没有,早早就回到了9只小猴子的身边。随后就眼神忧切,观望起了场间的一切…… 那几位黑衣人的来历,则是已被众人知晓——正是黑武堂的人,来自黑烟魔怪的麾下,却非是华夏本土势力。他们的战斗表现吸引了很多人的忌惮目光,其战斗力也极其出众,凶狠、毒辣、桀暴,与之交战往往不过三五分钟,便一定会是对手倒下,更恐怖的是,这几位黑衣人居然全都是三花聚顶的初中境! 而第二枚玄阶秘籍玉,不久就也是到了他们的手里…… …… …… 已经只剩最后一枚翠色玉了。 而第26号对战台这边—— 防护法阵被改变了频率之后,修为稍强的莲花妖与河童二者,很快也感到了不适,其中又犹以河童感受最为深刻。内脏在相互摩擦,那痛感又岂是非同小可?只是河童肉身强横,犹能支撑。而莲花妖时而化为漫天花瓣,时而又聚作人身,断断续续的,则还并未发现不适到底出自何处。 蛤蟆妖在痉挛、剧痛与骇恐之下,被来自背后的竹叶巨剑瞬间刺了个对穿。 却还不等秦阂喷出血色光霞卷回他的尸体,青竹妖的手腕蓦地一转,就令竹叶巨剑崩散为了千百枚竹叶青光,从尸体内部炸裂,一霎间将其绞了个粉碎:“嘭!” 看到这一幕,秦阂自然恨得牙痒痒。 因为青竹妖明显是察觉到了,不想再给予他机会,让他吞噬进补了,所以才做出了如此举动。炸散的血雾之中甚至还特意夹杂上了大量细碎的青丝锐劲,用屁股想也想得到,一旦秦阂此刻将之吞入腹中,吸不吸收得了血气不但得另说,搞不好还会从内部受创。 “md!” “待会儿再收拾你!” 无可奈何,就只好是扔下了一句狠话。同时秦阂手腕一甩,便有三五柄杀意小剑报复性地袭向了青竹妖。 青竹妖却翻腕一收,无数竹叶青光青雾便又汇聚而来,在途中就化为了千百片锋刃,叮叮当当地格飞了全部的杀意小剑。而后则是唰的一下,竹叶巨剑便再度显现,被他握在了手中:“我对付花妖,你对付水虎。” “水虎”就是“河童”这种鬼怪的另一称呼。 秦阂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不消他说,早已就选定了河童为其对手,即刻摆出了攻击态势。只是最后望向青竹妖的那一眼,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色彩,眸光阴冷,似乎已有算计…… …… …… 河童的全身都布满了硬鳞,有鸟的喙、青蛙的四肢,还有猴子的身体。其面貌丑陋,属性则是水。水自然被火克,所以秦阂才会选他。而莲花妖则喜欢碎散身躯,化为无数花瓣,这也更利于青竹妖的竹叶来应对,正好是以多对多。 看到秦阂选中了他,这厮倒是先发出了一声阴笑的哼声,朝着秦阂勾了勾手指: “你以为你吃定我了吗?哼!一个藏头露尾的小子!来吧,让我来看看你究竟有几斤几两,竟敢拿我练手!” 挑衅的声音落下,这厮单足一踩,顿时便是一阵水浪无中生有,哗啦大响,迅速冲向了四面八方,冲破了根本只能产生炙热感的大火炉术。 大火炉术瞬间溃灭。 “嘭!” 水液被炸出了一个圈,巨大的力量爆炸在脚下,河童的身影立时就化为了一道水流,射向了秦阂。 “高压水流?” 那水流的冲击速度何其之高?秦阂情不自禁地变了颜色。 “咻!” 一柄杀意小剑立刻飞了出去,试探性的。 河童不敢硬接,却是一声大吼,所化的汹涌水流便就拐了一个弯。“哗啦”声嘈杂大作,明显可以看到在这个拐弯的间隙,河童又显出了真形。 秦阂一见,顿时一笑。 “咻!” 第二柄杀意小剑又像子弹一样迸射而出,正朝他面孔。 河童惊怒,因接近不得,也是因为忌惮这几乎看不见的剑。 “哈!” 一声大喝,这厮再度展开了化身水流的秘法,高速移动了出去,同时则是一个硕大的水球喷出了嘴,“轰”的一声,炸散在了半空,化为大量的雨滴雾水,朦胧了对战台上的视野。 吸血鬼的肉身赋予了秦阂极快的速度,但那种速度却只适合直线型的蛮力冲刺。没有三花聚顶境的神念控身,又没有辅修过任何一种身法,他一旦展开极速,便会收持不住。那样的破绽一出现,几乎等于是败局已定。 自知躲避行不通,于是秦阂此时只好是舍弃了移动,干脆站定在了原地。 “你想用水雾来干扰我的视线?” 秦阂一边哂笑,一边则是控制着杀意小剑一柄柄地飞出,颇为克制,并不慌乱:“咻!咻!咻!咻!咻!咻!……” 河童的冲击一次次地被逼退,不远处则是一次次的炸响,水声如洪涛,水流则如一头矫捷的狐兽:“轰轰轰轰轰轰……”、“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无数水液成雾,又有无数水球成为炮弹,更有无数道水流化为席卷的飘带,可惜就是没有任何一类攻击能够接近秦阂周身十米。因为“灵魂牺牲”这个被动技能的存在,有“命中率”、“技能施放速度”两个方面的大幅加成效果,导致秦阂的攻击极其精准、极其及时。更因为十赦恶对听觉的增幅,导致他的听声辨位之能,更是骇人听闻,脑后甚至像是长了十双眼睛,不会看漏任何危险。 二三十个来回之后,河童便知道这样不行了,因为无法测度秦阂的飞剑数量上限,他必须得改变作战方略才行,否则这么耗下去,等青竹妖解决了花妖,他这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于是他停了下来。 “你这术法完全就是个废术!”他阴沉地吼道,气急败坏,“打不中我又有何用?你的飞剑就算戳破了我的水流又有什么用?完全就是白费力气!” “我看你也是个废物!” “刚刚那两只蠢货死在你手里,恐怕都是那只竹妖在暗中下的手吧?” “也是,就你这等不入境的气机,又能有什么大用?作粪肥花都不配!” “垃*圾!” “杂*种!” “狗*屎!” “废*渣!”……他望着秦阂毫不吝啬尖酸刻薄的言语,冷敲热骂,一句接一句。其脚蹼底下的水浪,却直到现在,还犹自不停地涌出,水势越来越大。 那边的青竹妖与莲花妖一个化为漫天的花瓣,一个化为万千青竹叶,则是丝毫不受影响,如同龙蛇缠绕在了一起,正在翻天倒地。 秦阂觑了那边一眼,就转过头来,目光玩味地注视起了这只矮小的水生鬼怪。也不发射杀意小剑攻击了,也不驳斥对方话语里的逻辑漏洞,更不介意他骂得如何如何的难听,只是一直微笑,笑骂从汝。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接下来双方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是都不移动了。直到…………直到大概八分钟后,河童的污言秽语、讥哂嘲讽,已经说到了第159句时,秦阂才突然笑了。 “我好了。” 他微笑着说道:“多谢给时间让我体悟!” 笑声一落,他整个人就蓦然转身,一剑劈向了身后。 “喀嚓!” 血淋淋的剑下,响起了一道清脆的碎裂声…… ; 0057 大乱斗·法器与宠兽 ?剑从哪来的? 手心里忽然喷出的鲜血凝成的。 喀嚓声哪来的? 浪花中突然冲出了一只巨大的蚰蜒,足有十五对,细而奇长,它的几只前足弹起,融合为了一根尖锥,与剑锋发生了猛烈撞击。 原来河童一直在施展着耗时长久的召唤法术。原来秦阂一直在默默体悟中进入中阶之后,《天沉之血》里新出的可以使用的邪术魔法。两个家伙不约而同地拖延起了时间,一个想要一击必杀,一个正好将计就计。 结果呢? 高下立判! “嗷嗷嗷嗷——”巨型蚰蜒吃痛,疯狂地嚎叫了起来,叫声怪异。那三十只细长的足,更是暴躁地拍打起了台面,如狗熊一般大的身躯竟上蹿下跳,发出“砰砰砰砰”的乱响,凶猛如泰山之将崩。秦阂却是一击过后,立时就抽身远退,粗大的血剑则脱手而出,掷进了蚰蜒的攻击范围。 “嘭!” 几只鞭子一样的细足,抽在了血剑上,血剑当场爆碎,化为无数腐蚀性的血色雨滴。“嗤嗤”声一阵大作,眨眼间,蚰蜒背上的壳就至少是被溶出了二十多个指头大的洞。 “嗷!!!”蚰蜒再次痛得死去活来。 “该死!” 兔起鹘落之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这边就吃了一个大亏,河童跺着脚一声怪叫,既是无比的震惊与懊恼,也是怨毒到了极点:“好小子,这一次我算是栽了,可你也别太得意了!” 怨恨的声音落下,河童手上悄悄结起的印同时也收了尾。 “灵式·天拔!” 一声大喝,他胸前竟然飘起了一块木牌状的法器。 伴着那法器表面18道符文光圈,呈球状闪现,然后又瞬间坍缩不见,这厮的脚踝部位,赫然是一下子生长出了数十条粗大的树木根须,水净透明而盘根错节,瞬时扎入了地底,朝秦阂的方向开始了迅速的分叉和延伸。几个呼吸之后,便是一边各自四五十条水色树须,绞合在了一起,幻化为了三条巨粗无比的根须蟒蛇。 蟒蛇头颅虽狰狞,栩栩如生,但脖子底下都是交错的树根树须。 根须蟒蛇一现,木牌法器便凭空消失了,而河童的身体则是陡然间变大了至少两倍,比秦阂都要高出了三十多公分。肢体的粗壮程度那就更不用说了,一只小臂至少抵得了秦阂的大腿粗细。 “嘶嘶嘶嘶~”根须蟒蛇搅动着水浪,搅得哗啦作响。甫一出现,便如闪电般扑了出去,蟒口大张,咬向了秦阂。 不落后半分,河童也是蓦然一声大吼,抬拳就是凌空一击,一团醋钵大的雾影当即从拳头上气势汹汹一卷而出。那里面寒气极盛,所过之处更是冰棱无数,连空气中游弋的水蒸气都开始了凝结。 “中品法器么?”秦阂脸色骤然凝重。 念头一起,顿时就是三柄杀意小剑衔尾而去:“咻咻咻!” 另外则是六柄杀意小剑分组射向了那三条根须蟒蛇…… “你们不要逼我!真以为你们能分而击之吗?做梦!”莲花妖这时却又一声娇叱,竟似乎被逼到了绝境,花潮一分,赫然是对秦阂发起了攻击,欲要横插一杠,彻底搅浑这潭水。 “哗啦”一声,便是无数白花如风雪,倒卷而下。 一只蟒首似乎被一不留神卷入了,瞬间支离破碎,化为了碎散的根须。 “贱人!”河童自然立时暴跳如雷。 剩余的两只蟒首在其怒控之下,竟然瞬间改了道,“啪”的一声,抽中地面,卷起千堆雪,浪头飞起直上。雾影拳头也是刹那间一分为二,二又化三,眨眼间分出了数十道影像,分流击向了两边。 秦阂神情微怔,却也并不惧怕。 0.4秒的冷却时间一过,立即便又是九柄杀意小剑激射而出,如箭破空。 “哼!与我酣战时,原来你还有分心两顾的功夫吗?”青竹妖这时也是一声冷哼,青叶狂潮之中忽有蓝光一闪,无数叶片便组成了一个硕大的“网”字符,立时兜住了那些分流的白色花瓣。 浪头与蟒首冲击而上,竟无法寸进! “噗噗噗噗!”几道雾影拳头轰击而去,也不过是令那“网”字符微有振晃。更多的雾影拳头轰向秦阂,则是刚一接触就被杀意小剑搅了个粉碎。 “啊!”莲花妖随即就是一声痛呼,似乎吃了一个不小的亏。河童见到自己的攻击被阻,也是当即就咬了咬牙,狠狠地跺了一下脚。目光阴狠地转过来,愤恨便全都转移到了秦阂的身上。 “去!”他掐诀一点指,所有的水晶根须立刻便是一散又一拧,化为了一只更大的蟒首。蟒首随即就扑向了秦阂,那只发疯的水晶蚰蜒赫然同步,竟也是一声怪鸣,骨碌碌的在远处几个滚动后,就突然水气一卷,不见了踪影。 “咻咻咻咻咻咻……” “砰!” 一声脆响,第一柄杀意小剑先是被冻结,然后被崩碎,继而是第二柄、第三柄、第四柄……直至最后是第九柄。 硕大的蟒首终于被射了个对穿,额头出现了一个窟窿。 “咚!” 根须巨蟒当场便摔了下去,落在地上,竟是一震。 河童的脸色则忽地一白。 这些水晶根须绝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里面甚至另外融入了他身外这件水晶法器的一丝寒源,本就是他压箱底的手段之一,哪知竟然只是九柄小剑,就被破了! 就这么被破了? 他不知十赦恶的高速振动产生了巨大的能效,于是心中大惊。 而另一边,他却也不知道秦阂一样是感到了压力。 幸好这根须蟒蛇不可离身,河童也因为有一半树根都扎进了地底,无法移动,否则秦阂恐怕都想直接认输了。三四种手段蜂拥而上,他可是万万吃不消啊…… 凶猛如虎熊的水晶蚰蜒,这时体积遽然缩小了一大圈,从台面上的积水中遁行,一眨眼就出现在了秦阂的面前。 “嗤!” 四只细足再度扎了过来,缠结为了一只尖锥,表面微黑,显然是有剧毒,就如蝎子的尾钩,一个瞬间,甚至是十几次的扎击连成了一线。 “砰!” 又是一柄凭空凝就的血剑,挥砍了过去。这次却令秦阂也心神暗凛,因为巨大的碰撞声里,居然是十几次合在了一起。十赦恶融入血剑之中,产生了高速振动,这蚰蜒却也毫不示弱,仿佛缩小之后硬度也大涨了。 秦阂的手臂发麻了。 他眉头一皱,“嘭”的一声炸响,血剑便又爆碎了开来。 “嗤嗤嗤嗤……” 腐蚀声大作,蚰蜒却又一个滚动,溶入了积水之中。 于是血雨也融入了进去,染红了一片水面。 ; 0058 大乱斗·吸血的邪术 ?接着是河童狞笑,另外又击出了一拳,拳影悬于胸前不动,眨眼又是呼呼的十几拳。体外的几百枚水晶薄片,一刹那全都聚集到了拳面,令拳头上冲出的雾影不再模糊,而是成了一个个棱角分明的硕大水晶体。然后是雾影一幻,瞬间冒出了几百个水晶体,一下子密密麻麻地全都轰击了出来。 “这是复制?” 秦阂低呼了一声。 可惜对方的速度太快,以他的移动速度根本无法完美避开,一旦想着去闪避,反而会生出更大的破绽。 “哗啦啦……” 青竹妖和莲花妖缠绕在一起的青叶白花如潮水般在眼前掠过…… 秦阂的手臂一甩,顿时又是一柄血剑脱手而出,同时还跟着足足九柄杀意小剑,绕在其周,形成了一个等分的栅栏状。 “魔血翎!” 五指大张,一声沉喝,十剑之间竟有亮眼的光芒滋生,连接成了一座小型的法阵。亮得如同一颗血红的骄阳! 河童一见,当场面色微微一变。 “好盛的血气!”他惊呼道。 惊呼的声音一出现,便是“轰”的一声爆响,血光膨胀,在半空相撞,百十颗水晶拳头瞬间被笼罩在了一团血雾里,里面的视线被遮,但能听见有尖锐的切割声密集成群,如同夏夜的蚊子一般噪耳。寒气冻结了血色,成为血晶,噼里啪啦地落下,掉在了地面积水之中,再次融化,染红了一片水面…… 蚰蜒趁机冲出,十几只细长须足在身侧一个模糊,便像一把尖嘴钳似的,幻化出了两个尖锥刺向了秦阂的脚踝。 秦阂一哼,却完全不移动。 但心念一动,一柄杀意小剑却从脚下射了出去,正对蚰蜒的头部要害,完美命中。两锥还没夹到目标,就又退了。 “嗷!!!”蚰蜒惨叫,被一股大力击飞。 “呼呼呼呼呼~~” 谁料此时头顶竟又风声大作,呼呼作响! 却是两只巨大的雾气爪子抓了下来,每一只都有门板大小。对面隔着稀薄的雾色,更是忽有一阵怪笑,洋洋得意,大放厥词:“哈哈哈哈,小子,你是叫秦阂对吧?我记住你了,你去死吧!” 中间遮挡视线的血雾瞬间被吹散了。 秦阂知道自己不动,就完全成靶子了,但偏偏又没法子。 “咻咻咻咻咻咻……” 八柄杀意小剑接连发射,一边四柄,射向了空中的雾影巨爪。 “噗噗噗噗噗噗……” 一阵暴雨击打在伞面的声音! 杀意小剑竟穿雾而过,而雾影依旧!雾影持续往下,迫开空气,卷起狂风,竟又泼洒出了不计其数的寒气晶体,如同冰雹一样砸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更有一只硕大无朋的水色蟒首! “哧哧!” 蛇口一张,顿时两管毒液喷了出来。无色透明,近乎隐形! “不好!” 秦阂见状神色一变再变,倏地一下,竟是一个驴打滚,滚向了一边。 但这时候偏偏蚰蜒又是从水中钻出来了,水雾一涌,“嗤”的一声,尖锥竟然扎中了!扎中了他的手臂!而且还连扎了十几次! “啊!” 秦阂惨嚎。 “哗!” 毒液喷空了,蟒首却受限于身长,一下子砸落了水中。 “砰砰!” 两声巨响,雾爪拍下,激起浪滔天。蚰蜒又是一个滚动,水汽一卷,瞬时无踪。 “咔咔”声连绵不绝,却是地面的积水落入寒晶,迅速结冰,迅速涨裂,又迅速化为了水。很明显河童虽然能够使冰,但根本属性依然是水,喜水而不喜冰。他看不见秦阂的手脚在水中抹过,水里又漫延起了更广阔的血色,只以为秦阂受伤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狂妄地大笑。 凶狞的根须蟒蛇在水中一抖,紧接着又是无数水浪掀起,一个灵涌成涡,便如箭镞般破射而出,袭向了秦阂狼狈打滚的地方。 “魔血翎!” 仓促间又是一声大吼,面目狰狞,青筋暴起。“哗”的一下,滚起了一圈血水,人影再退三五米。 “轰!” 血色炮弹立时就炸了。 炸出了一片血雾,朦胧了视野。 “砰砰砰砰砰!” 五支残缺的水箭,顽强地钻出了血雾,射到了秦阂的腰侧,触地即炸裂,炸起了一串密集的劲力,如同锋利的丝线,迅速扩散。 “啊啊啊!” 秦阂于是惨叫,躲避不及,再次中招。 但很快,一阵哗哗的水声响起,秦阂就满脸痛苦地爬了起来了。只是即便用力捂着受伤的左臂,却也仍然止不住一抹惨绿在飞速弥漫。他的左侧背后腰际,更是已然一片血肉模糊,西装都被撕了个稀巴烂。 到处都是毒素。 毒素太猛! 那些个细微的血洞虽然停止了流血,但是整条手臂和腰侧,却比先前粗大了一圈有余,肿胀得异常明显。腰部被水箭余劲伤到的地方还好,似乎只是借了蚰蜒的毒,所以仅是肿胀。但左臂却是中了蚰蜒的本体之毒,以致飞快地变得麻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连手指都无法动上分毫了。 有次声风波在前,周围在观众席上观赛的近百人,甚至是纷纷都走了下来,来到了26号对站台的边上。加上陆陆续续结束战斗,前来此处的参赛者,这里的人数赫然是已经高达了两百有余。 有人眯眼,有人惊叹,有人猜疑,更有人完全是被震撼住了,纷纷看得张目结舌的,而不敢分心丝毫。 因为秦阂是里面唯一一个看不清境界的人,所以很多人都以为秦阂就是刚才那种奇异波动的始作俑者,此时一见秦阂吃瘪,心理落差巨大,却是顿觉无比扫兴,以致竟有揶揄声大起,还有耻笑声、鄙薄声、不耻声……此起彼伏。 河童也是得意了。 水晶蚰蜒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脚底,十几根冰刺长矛也随着他的咒语声,一一凝结,悬浮在了他的身边,矛头全部指向了秦阂……弹指光景,他便至少施展了四五种手段,威胁和震慑的意味已展露无余。 “怎样?” “投降吧,你已经输了。” “我确实忌惮你,所以同样也不想跟你打了。”河童略带睥睨地笑着说道,“我这小虫子的须毒,可是很厉害的。一般的三花聚顶中了一下,都会有很大的祸患。你就更不用说了,现在就连其余的肢体也感到轻微麻痹了吧?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修为,但这遮遮掩掩的,显然也不如何出彩,你就认输吧。” 言辞之中的居高临下之态,那强大的自信感,令秦阂的眼神愈加深沉。 白玉高台上的曹店长等人,望着这一幕是直皱眉头。 却不想几秒钟的沉默之后…………秦阂又蓦地扬起了嘴角:“嘿,我为什么要认输?你比那只鬣狗妖还要强大一截,我可是很渴望你的血液呢!我想要杀了你!我更想要喝干你的血!在这里杀了你岂不更好?认输了我去哪再找办法这么名正言顺地杀了你?磔磔磔磔磔磔……” “你说什么?” 河童一见他是这表情、这语气,顿时暴怒: “人类小子,你是想死吗?” “想死也好,我这就成全你!” 话落,“咻咻咻咻”,十几根冰刺长矛立时齐射而出,一片冰云也从半空中飘落,对战台的四周掀起巨浪,水晶蚰蜒也瞬间水遁而行。 河童冲了过来。 “咚咚”的震地声大作,像只猛犸象在奔跑。他脚踝边上的树根则全都拔地而起,如同几十几百条黄鳝发了疯,疯狂扭动着,抽击起了地面与水面,溅起大量水滴,尽成水箭破空。 “喀嚓!” 秦阂却没去看前面,而且依然低着头。 他站在原地,一把拧断了自己酥脆的左臂! 这景象令无数人挑眉,目光再次纷纷而至,而河童也是当场一惊,下意识地一声大喝,“水来!”,然后就是磅礴的水汽汇卷了过来,在他身周形成了一个水汽漩涡,呼呼旋转,越转越高,最终成了一圈障壁。那些晶莹剔透的树根树须,同样也是纷纷一个倒卷,便收拢成了一个藤笼般的物事,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磔磔磔磔磔磔……”秦阂低着头,却又阴邪地发笑。 “噗通!” 断臂掉落在了水中。 然后断臂溶化了,成了黑色的血,带走了所有的毒。然后整个对战台上,方圆三百多平米上的水液,无论积水也好,无论波涛也好,无论雾气也好,一刹那,就通通化为了血色。 “血海,荆棘。” 秦阂淡淡的声音一落下,场间顿时就是一片怒海!!! “噌噌噌噌噌噌……” 密密麻麻的血色长刺,从血海中疯狂刺出。仅仅一霎,冰云便碎了,冰矛便也断了,水色箭潮七零八落,水晶蚰蜒同样是被五马分尸,河童身周的水汽涡旋与树须藤笼,更是立时就被洞穿成了千疮百孔。其中更有数根黑得发亮的血刺,带着蚰蜒所给予的全部毒素,直奔这厮爆射而去。 这数根长刺尚未真的射到,一股极其慑人的血气,便已让他全身的毛发都为之颤抖了起来。 “你居然在吸我的血?!” 河童凄厉地尖叫,魂飞魄丧。 他此时还想施法抵挡,但两眼一黑,竟差点一个跌跄,被惯性摔了个狗吃屎——却是他体内,大量的血液竟然受到血海的牵引,纷纷从毛孔中溢了出去。 感应到这里,他脸上不禁“唰”的一下,没有半点血色了。 一半是被吸的,一半是被吓的。 ; 0059 大乱斗·解封与摘玉 ?“噗噗噗噗噗!” 一阵利物刺穿了血肉的闷响。 “轰!” 另一阵气浪喧腾,则是青竹妖也化身人形,一脚踩落了下来,无数花瓣都被他斩了个粉碎,湮灭成了看不见的尘埃。 一截袖筒满是针洞,撕裂在了血水中。黑色的皮手套,也一块孤零零地落在了地上。整洁的西装早已变得褴褛,脏污遍布,血水横流。 河童死不瞑目,目中犹残留着不信与惊恐,尸身却“咚”的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激起了一大片的血色浪花。 青竹妖的眼神依旧淡漠,见到此景,挥手就是一片青光,如秋风扫落叶,欲要毁灭河童的血尸。秦阂却是阴沉地怒笑:“哼,当真以为我会再给你机会吗?一而再,再而三,你未免也太过分了点!” 青光还没有触及河童的尸体,血海便再起波澜。 “咕噜噜!” 血水一阵冒泡,尸体就瞬间溶化了,而那些锋利的血色长刺,也是一瞬间全都变为黑红色的烟雾,全都沉没。前一刻的各种浪涛,也是平伏了下来,令血海成了一片死海。 青竹妖一见是这变化,顿时眉头一皱。 知道血海太广了,一两百多吨重的血水,铺满了三百多平方米的对战台,平均厚度更是高达半米,几乎连站立都颇为艰难,这种程度,根本不是他这一击能够毁去的,于是随即右臂一抬,青光便就回卷,到他手上重新凝聚,变为了那把竹叶巨剑。 剑指秦阂,立时开战! “噌!” 应着一声雷鸣的掠行之音,青影也如闪电般劈了过来…… …… …… 到了眼下,已经是有很多对战台结束了这一场大乱斗。 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观众席,离开了自己的对战台,来到了先前无名波动的发源地——26号对战台下。他们都对秦阂与青竹妖的最终一战,报以了极大的关切,尤其是当秦阂以那种血腥的手段,又杀了乘云行泥后境的河童之后。 一场初赛而已,死在他手中的参赛者便已有3位,这杀性又该是何等的重? 黑武堂的几个人聚在一起议论。 其中一个问道:“老六,你的铅灵火最克血气,在这个秦阂如今展露的血道实力之下,你要多久才能杀了他?” 那个老六闻言却是蔑笑,自信满满道:“刚好可以将他完全克制,放心,他在我面前撑不过一招。” 那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胡渣男,也就是秦阂不久前才在巨蝠迷影见到的那个枪击犯,此时居然也来到了一排观众席的角落,身后背着一个狭长的包。无惊无躁,他也只是酷戾地看着秦阂冷笑。 直到看到秦阂用血气凝出了一条左臂,这厮的冷笑才渐渐僵硬,然后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断肢重生?” 同样是看到秦阂重生了一条手臂—— 刚刚还一脸的看不起,这下黑武堂一干人等的脸色也是渐渐凝重了。因为这意味着什么,恐怕没有人会不知道。 若能应用到全身,那某种程度上,这岂不是意味着不死不灭? 蒋玄和晋怜来到了一处,看到这一幕,蒋玄也是慎重地说道:“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境界。如果是极境的话,这种实力倒也算是顶尖了,如果再作突破,甚至只比你我二人稍弱。” 晋怜摇扇一笑,自然也同样是心知肚明,表面再笑,眼光却变幻难明,对于秦阂的战力 感到了一丝危险。 “贺兄,你怎么看?”晋怜默然了片刻,忽然又转头,问起了不远处的贺姓少年。 那贺姓少年站在侧后,抱臂孤立,却并不言语,只是平淡地观察着秦阂的每一次出招。他眼里的神光很是平静,就像一个正在评估数据的机器,自有一股清冷的傲意。 然而下一刻…… 所有人的眼光都变了。 因为台上蓦然传来了一声大笑,惊起云霄:“你真以为我还会与你再缠斗一场?蠢货!从你答应与我联手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输了!再想赢我,你又是在做什么鬼梦?!” “解封!!!” 大笑之后是一声大吼。 声嘶力竭,怒发冲冠。 一个巨大的“暮”字血符瞬间浮出了秦阂的胸膛,然后是无边的血气灌涌而来,血符轰然爆炸了,化为大片的血光,如蘑菇云般升起:“轰隆隆隆隆隆……” “开什么玩笑,居然才中境?!”晋怜惊呼出了声,眼神怪骇,简直像是见了鬼。 蒋玄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一击?……好生霸道!” 枪击犯的面色突然就变了,猛然生悸。 黑武堂一干人等的眼神也是一阵阵的惊忌。 贺姓少年神情凝重地放下了手臂。 底下的靳老头见他如此,则是目光阴沉,用着唯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藏巧露拙,竟至于斯,此子……其心可诛啊!” 鳍七则是瞳孔微缩。因为他之前也没看出来。明明与秦阂打过了一场,却连对方的具体境界都没看出来,这是何等的讽刺?于是他的目光也开始了云谲波诡,怪而生异。 唯独曹店长等人看到现在,居然又是相视一笑。 随即悬壑毫不介意声音扩散到了全场:“不错!终于能有看得上眼的了。比那蒋玄、晋怜、贺岩、鼠亢等人,都要高出一个档次。” 鼠脸妖怪在人群里露出凶光,闻言便怒,嗓音尖利之极:“放屁!一个乘云行泥的小子,老子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等他进入三花聚顶境能够胜我时,老子至少可以灭了他一万八千次!” 蒋玄微微一哼。 晋怜也“歘”的一声,收起了折扇,一脸的不快,受不了在几位教士的眼中,竟然有一个人压在了自己的头上。 贺姓少年倒是眼光深沉,全不对这些作出反应,只是盯着秦阂,升腾起了越来越炽烈的战意。 …… …… 30座对战台,唯独第26号对战台上,防护法阵被崩破了。 因为就在青竹妖靠近的那一霎那,秦阂叫出了“解封”二字。 然后血藏西山暮被解开了,然后血色光符吸纳了整个血海,随即就爆裂。200多吨的血水,凝聚在了一个点上爆炸,那威力可想而知该有如何巨大。巨大的封印之力,紊乱了空气中的灵子穿梭,甚至紊乱那一小块的空间,不但是头顶的阵幕乍然被撕裂了,如同巨人撕碎了一张纸,“刺啦”之声大响,青竹妖更是当场就被压制住了。 先是青光溃退。 然后是竹剑凝固而无法砍下。 然后是血色气浪如同一只巴掌,甩在了他人的脸上。 然后就是青竹妖于恐骇之中,整个身躯像个破麻袋一样地飞了出去。 然后才是秦阂浅浅笑。 “咻”的一下,有玉飞来,他伸手就抓住了那枚飞来的翠色玉简,宛如从枝头摘下了一朵花。在反向轰击的封印之力下,此玉纵然来时奇疾,撞进了他胸前,也像撞进了一片泥沼。如此摘玉如摘花,比之其他人,又何止是简单与潇洒? “你就是为了这个啊?这个也不怎么样嘛!”秦阂翻弄着手上的玄阶秘籍玉,朝着摔飞的青竹妖,显摆似地晃了晃。 青竹妖狼狈不堪地摔进了水里,脸色自然极其的难看,却因忌惮和看不透,始终不敢妄动。刚刚那一招,给他的震撼绝不亚于是一场晴天霹雳,至今犹不能理解。 而四周弥散的浓郁血气,则是随着秦阂一口长吸,很快就稀薄了起来。 “呼呼呼呼呼呼~~” 场上风声大作。 场下满座皆惊。 ; 0060 耍弄、质疑、暴动 ?谁都没想到秦阂居然仅仅是中境。 谁都没想到秦阂居然可以一击击退青竹妖,并且拿下玄阶秘籍玉。 要知道就算是看见秦阂弄死了河童,蒋玄也只不过说他确实是极境中的顶尖而已。这是什么概念?概念就是说,极境中的佼佼者,要斩杀一个后境,同样也需要颇费工夫。 不同于三花聚顶。 三花聚顶在修界的知识体系之中,一直是修行的起点,从此每跨越一境都是天堑。所以俱乐部的两三百位修士,才会抵不过曹店长一个人。一个三花聚顶后境,就压下了至少十一二位三花聚顶中境,还有三十余位三花聚顶初境。 放在乘云行泥之中,各小境之中的差距远不是那么大。 但一个中境能够接连斩杀两位同境、一位后境,外加一击击退极境,这战绩未免也太过耸人听闻了一点。更何况…………秦阂他到现在居然也没有力竭的状况!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刚才甚至没有动用爆发性的秘法,而仅仅是常规战力。一旦动用搏命的手段,甚至连乘云行泥的极境都可以弄死! 这到底是什么样怪胎啊? 众人心中都浮现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秦阂戴好了手套,轻飘飘地跳下了对战台,在众人惊忌凝重的注视之下,却毫无怯场的表现。自顾自地走到了一旁,在观众席下面的休息处坐了下来,然后他就浑若无人地把玩起了那枚秘籍玉。也不管是有多少人艳羡,更不管那些蠢蠢欲动的贪婪,将其往额头上一贴,意识瞬间就沉了进去。 远在几百米之外,曹店长与悬壑四人,看他是这举动,却又是齐齐一笑。笑意有些诡异,更有些促狭,仿佛等着人出丑,要看好戏一样。 时间一秒一秒地飞逝…… 剩余的七八座对战台上的混战,也终于是一一落下了帷幕。 至此,30枚秘籍玉都已确定了归属,一枚玄阶在贺姓少年,一枚玄阶在黑武堂,第三枚玄阶则在秦阂。灵阶秘籍玉虽没有玄阶秘籍玉那么高档,众人却也同样抢得激烈。 但如今只有秦阂一人当场查看了起来,何也? 无他,胆大包天耳! 所以也只有他一个人发现了。 他猛地张开了双眼,惊怒交加,曹店长那里看到了,便同时也传来了一声哈哈大笑:“诸位夺到了秘籍玉的胜者,便等于一只脚踏进了璟福山的大门,从此金鳞再非池中物,曹某在此本是先该贺喜一番的,但刚刚才想起来,好像还有一件事忘了说了——” “你tm敢耍我?!” 曹店长没说完,秦阂就暴喝出了声。 那喝声如雷。 当真是振聋发聩! 他整个人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火冒三丈,怒不可遏,攥着手中的玉简,指着那上面四人的鼻子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众人一下子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不知他为何敢对着一个可以一巴掌拍死他的强者如此无力,但随即众人就明白了。 因为秦阂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又狂怒着吼出了一句话:“你这狗娘养的!这秘籍玉里的秘籍,是残破的!至少少了十分之一,你让我怎么修炼?玄阶是吧?玄你麻痹啊?!” 那口沸目赤的狰狞,让人绝不怀疑他的愤怒。 “哗!” 一石激起千层浪。 拿到秘籍玉的剩下29个晋级者,一瞬间都是脸色一变,旋即就一个个当场查验了起来。其他人则是各自惊疑不定,有怒,有质疑,有问难,有难以置信,也有匪夷所思。暗忖道,不会吧?这居然会是假的?璟福山好歹华夏五大道教正庙之一,不会连这么下作的事也做得出吧? 曹店长微笑不语,倒是悬壑的一句话,肯定了秦阂的愤语。 这个老女人甚至还有脸笑:“哈哈哈哈,你是叫秦阂吧?不错,此事确实是我等忘了告诉你们了,这30个秘籍玉都是残破的。路上来此时,与敌争斗中了某种奇术,里面的内容多多少少都被毁损了一两成,最多的一个几乎高达五成。” 拼死拼活抢到秘籍玉的人们,听到这里,险些都是一口老血吐了出来,气得怒急攻心,纷纷破口大骂: “我、操、尼、玛!” “开赛之前你们不讲,现在讲是什么意思?你们好歹一个个都是三花聚顶境的前辈,就这么不要脸?” “这么说起来,莫非你们在初赛之前扔出秘籍玉,其实全都是为了让我们自相残杀?就像扔出一个骨头,让我们狗咬狗?” “难怪你们还敢设定那般血腥的规则,哼哼!好一个‘不准屠杀’!” “你们璟福山都这么不要脸吗?还有你,曹店长……” “老子日你们大爷!” “艹!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 “你们究竟是谁?我绝不信璟福山的人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你们这莫非也是招生收徒会干的事?既然不是为招生收徒而来,你们又是为了什么在这样做?璟福山大招的时间一年多以前就已经公示了,今天为什么会匆匆说要提前?而且还连馆也封了?什么时候,璟福山大招居然是封闭式的了?” 最后一个声音一针见血。 场面竟又迅速安静了下来。 到了现在,谁还看不出他们的险恶用心?任是谁都看着那白玉高台上的四人泛起了一股子敌意与不信任。尤其是当最后那个声音条理清楚,挑明了所有的不合理之后。 蒋玄的脸色更是阴怒无比。如此被人戏耍的屈辱,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晋怜想起刚才自己战得那么艰难,则是几乎咬碎了满口的牙。鼠亢看他的目光之中的幸灾乐祸,更是让他的脸发烧得厉害。 贺姓少年更甚,“喀嚓”一声,竟怒得当场捏碎了手中的秘籍玉。上好的纳念翠玉,在他的指间化为了一片玉屑,纷纷扬扬,像是落了一场绿色的雪。由此也可见他的杀念之重,他的怒气之勃,还有那无比刚烈决绝的心性。 气氛瞬间凝固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五秒…… 时间的秒针像是成了龟爬。 底下暗流汹涌,众怒如潮。 台上却各各安坐如山,居高临下地予以俯视、漠视、无视,还有冷眼旁观,似乎事不关己。 还不发声? 还不解释? 不解释是什么意思?当我们全都可有可无么? 这矛盾显然已不可调和,于是乎,某一刻—— “嗷!!!” 场间突然就响起了一声龙吟。 “一齐动手!”一声大喝,却是某人悍而出手,发动了一项术法,令灵能狂聚,化为了一条十几丈的赤蛟火影,气势汹汹地轰向了白玉台。 接着是更多的人。 接着是更多的术法。烽火滔天、金光雷电、风暴雨雪……五光十色的各种术式、五花八门的各种器物,混乱嘈杂,扔石头似的砸了上去,砸向了曹店长四人,也砸向了那十二位黑衣冷面的随从: “灵式·苍剑成雨!” “一起上,杀了她!” “杀了她们四个!这四人定是魔孽!” “我就不信你们区区四人,能挡得下我们三百人联手!” “灵式·瀚天雷!” “灵式·风陵暴!” “轰!” “咻咻咻咻咻咻……” “看老子这一锤子不砸死你们!” “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众怒也敢犯?” “还有你们这群鹰犬,一个个全都该死!” “砍死这些狗东西……” ; 0061 镇压、屠杀、挟持 ?秦阂自然没有参与这场暴动。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有多严重。大摇大摆地装作淡定与高深莫测,其实全是骗人的把戏。血海荆棘是他目前最为强大的邪术,配合血藏西山暮的解封,甚至可以一击败退青竹妖这个乘云行泥的极境,代价又岂是小可。 如今一条左臂,起码是废了的。 献祭了敌人的温血尸身,又献祭了自身一部分肢体,爆发出了这种威势,后果就是骨髓血细胞大量死亡,源生性血力也大量缺位,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来休整,才能令左臂勉强复原。 此时此刻,即便另外保留了几种黑暗魔法,作为压箱底的手段,他也并不能有一丁点的安全感。没有增速、隐匿、逃遁一类的术法,始终是他最大的短板、最大的破绽,令他忧虑极深。更何况“灵魂牺牲”的负面效果也已经显现出来了,现在他已是极度困倦,体力不支了,如今站在这里,不过是在强撑而已。 他所得到的玄阶秘法,恰好就是一种叫做《七影残云步》的身法秘籍。刚看了一眼,就令他惊喜万分,然而随后而来的破灭,却让他又瞬间从云端落入了谷底。巨大的落差感和欺骗感,几乎让人发疯。 他怒。 他怒啊! 他简直气炸了! 但他还是没有出手。就如蒋玄晋怜等心思深沉之辈一样,稍有点眼力见的,都克制住了自己。 因为都不觉得曹店长和三位悬字辈教士,能有如此好对付。明明知道群狼环伺,几乎所有人都对她们生出了不满,而且是必定会有一两次强烈的反抗,这四个至少活了两三百岁的老怪物,又怎可能不早作防范? 而也果不其然。 下一秒发生的事,立刻就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哼!不自量力。” “拜夜!”一声娇喝,曹店长挥臂一振,腕上的玉环便一阵颤动,扩散出了一个紫色的环状幻影。仅仅一瞬,这紫环幻影就暴涨到了磨盘大小,然后“噗”的一声,轰击到了俱乐部的天花板上,启动了一片巨大的黑色阵幕。 阵幕如黑夜的天穹,瞬间压落: “轰!” 一声爆响,无论是怎样的攻击,风也好,火也好,电也罢,雷也罢,又或是蛟龙虚影,又或是飞剑如雨,统统都被当场镇压了。 阵力宣泄而下,场下的三百人立时就感到了元力运行生滞,一条条紫色的光线从地砖缝隙中钻出,疯狂缠卷起了他们的身子。而且这还不算完,当那些意图发动暴乱推翻曹店长等人的家伙,受到反噬,纷纷吐血力软之时,散落在人群中的众多高手,竟又紧接着对其发动了攻击。 变生肘腋,谁能预料? “啊啊啊啊……” “呃啊……噗!” “铿!” “唰!” “咚!” “砰砰砰砰!” “是你们?黑武堂!你们疯了——啊!” “啊!” “黑武堂,你们竟敢——” “她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各种尖叫、惨叫、怒叫混杂成一团,在拜夜阵下,竟然是一边倒的杀戮。再加上曹店长四人来时带来的十几个随从一齐出手,场面就更是凶残了起来。 顷刻之间,流血漂橹。 见到血腥的屠戮发生在眼前,蒋玄等人都是脸色狂变,勃然大怒。但奈何阵禁加身,紫线缠绕得越来越多,短时间内竟无一人能得已挣脱,就是想要出手救援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己方的力量被一点点收割,而内奸则一个个地跳出来。 秦阂看到这一幕也是不禁大感焦急。 如今已是唇亡齿寒的局面,谁会愿意己方再损失人数?刚才只以为对方仅会出手弹压而已,所以才保持了克制,但万万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下死手啊!如今在想出手,却是已经晚了! “啊啊啊啊啊啊——” 背后一声狂啸,一道突然间爆发的强横气机,给了秦阂一点喜色。 “嗤嗤嗤嗤!” 紫色光线被某种利物狂暴地切割,随之而来便是一声暴喝:“住手!!!” “再不住手我就杀了他!” 喝音落下的时候,居然还落下了一把凉意惊人的刀,刀就架在秦阂的脖子上,流动着幽蓝的光芒。这家伙的杀机太过凌厉,一个闪动就贴近了秦阂的后背,秦阂刚刚泛起喜意的脸旁,瞬间就僵硬了。“唰”的一下,玄阶秘籍玉却被优先收进了虚存戒。 “呃——” 秦阂口呆目钝。 前面的惨叫与杀戮声,戛然而止。 众人转过了头来,纷纷惊呼:“呀,鬼前辈,你这是——”、“鬼老齐,你这是干嘛?!”、“你tm有病啊?不去救人,反倒对着自己这边的人下手?!”、“你疯了!”、“你挟持他干嘛?”…… 蒋玄更是皱眉,猛地发出了一声怒斥:“愚蠢!” 晋怜与贺姓少年等人看着如此情况,则是纷纷惊疑不定,越来越觉得情况复杂了。趁着局面暂停,悄悄地使起了各种手段,意图破开束缚。 曹店长也黛眉一蹙。 紫色的眸子里,泛起了一抹危险的光彩。 一挥手,她那边的人便立时收缩了屠戮阵型,缓缓分散,包围了过来。如同围猎的猎人,包围起了落单的野兽。 “鬼老齐,你这是干什么?”她不解地问道。脚尖轻轻一点,人便如一朵紫白色的花,轻飘飘地飘了下来,白氅微扬。 “不是吧?挟持我干吊?我……我……我特么招你惹你了?竟然拿我当人质?今天肯定是没算黄历就出门了……他大爷的,这可真特么悲催啊……”秦阂吞了一口唾沫,心里在骂娘,身体却一点都不敢乱动。因为身后的鬼修,分明是一个三花聚顶中境的强者,灵压之厚重,几乎都让他想要跪下。那战栗惊悚的感觉,就好像身边点燃了一吨的高*爆*炸*药,引线在滋滋地响,而人却不可逃离。 几秒钟的时间,衣服就全被汗水浸湿了。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三花聚顶的强大。 心中又骇又怒。 鬼老齐却刀不离手,目不转睛,盯着曹店长阴恻恻地说道:“哼!别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你的目的从一开始不就是这个叫秦阂的小子吗?现在就打开俱乐部的大门!老子不跟你们玩了,老子现在就要出去!” “鬼……鬼前辈……这,你是不是弄错了……”秦阂干笑了起来,结结巴巴的,“我……我怎么可能是曹店长的目标呢?哈哈哈,我……” “闭嘴!” 鬼老齐竟登时一声吼! 耳边像是炸起了一道旱雷,秦阂当即就是浑身一震,耳鸣头晕,眼冒金星,连悄悄运转到皮下经络里的十赦恶,险些都被全部震散了。 一下子口干舌燥了起来。 唾沫狂吞。 秦阂的脸色现在已经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了,哭丧着一张脸,像死了爹没了娘一样。好不容易压下了恐惧,正想再说些什么时,结果他的脑后,竟又冷不丁地响起了一道术法的唱名声: “灵式·焯刑!” ; 0062 白兕、逃脱、围攻 ?刀锷突然就在秦阂的脖子上重重地磕了一下。 伴着一声灵言,鬼老齐竟是施了一道专门折磨人的术法。施在秦阂的身上,令他瞬时像只煮红的虾,全身的皮肤都红了起来,散发出一阵阵的高温,更有燎泡此起彼伏。 “呃啊啊啊啊……” 秦阂立时低吼。 痛得五官扭曲,肌肉一阵阵地痉挛。 “哼!小子,你还敢在我的刀底下耍小心思,简直不知死活!”鬼老齐瞥了秦阂一眼,满是看不起的笑意,无比的鄙夷。转头却又对着前边大吼,声色俱厉:“你们还不停下?!真想他死不成?老子的这把堕绝刀,你们没听说过吗?无论你想从这小子身上得到什么,我都能把它毁得干干净净!” “停下!” 曹店长皱眉,挥手一喝。 “嗒!塔!”好轻盈的两声步子! 这个长得魅惑众生的精怪,转瞬便已飘落了地面,终于来到了秦阂的眼前不足三十米远的地方。她身边的十几位随从,还有四位黑武堂的人类修者,虽听令停步,却立时也摆出了翼护阵型,剑拔弩张。 四周的紫色光线如同迎接君王,纷纷不再缠绕,而是摆正了姿势,竖了起来,微微飘摇。 其余人见了这情况,一概都是缓缓退后,让出了一大片空地。 唯一一个重伤未死的被屠杀者,也是被人搀扶了起来,一边蹒跚一边咳血,浑身都是一个个的血窟窿,冰晶焦痕无数,目中深藏刻骨的惧意与恨意。 “鬼老齐,你究竟想怎样?”曹店长淡定地指了指后边,说道,“三位璟福山的教士都还在,当着她们的面,璟福山大招途中你竟敢挟持晋级的复赛者,你不要命了吗?璟福山你也惹得起?” “璟福山?”鬼老齐冷笑,“你还有脸说璟福山?你真以为一个璟福山的名头,还能镇得住所有人?这是璟福山大招你也说得出口?真正的璟福山大招明明公示说在三月之后,为何会此时展——” “鬼老齐!你还不了解你此时有多愚蠢吗?”蒋玄此时蓦地一声断喝,却引得众人一惊。 在他想来,秦阂八成就是刚刚那种无名波动的源头所在,只要利用得好,势必能一举破除此间的封禁大阵。但那有一个前提,就是必须得好好策划,同心协力。如此拿秦阂当筹码,与敌寇作交易,完全没有半点的可行性。如果有,他也早就做了,何时轮得到这鬼老齐了? 鬼老齐却犹自不知其深意。 反倒对于蒋玄的教训语气,很是愠怒:“蒋玄,亏得你还号称是这洛原一带的青年领军者,这么没胆子,连她都怕了吗?无非就是一个三花聚顶后境而已,你施展杀手锏,千万别说连她一两息都拖不住!” “还不是你们都自惜羽翼?!” “要是大家都全力以赴,别说一个后境,就是那三个伪装成——”鬼老齐言辞铮铮,刀指着曹店长,眼睛却环顾众人而大怒。 但突然! 一道声音出现了: “伪装?我们为什么要伪装?” 三道重合在一起的声音,猝然响在了鬼老齐的背后,一男二女,淡漠而威严。 这声音一出现…………居然是使得所有人的心脏一阵悸震! “好快!”蒋玄骤然一声低呼,瞳孔剧缩。 “谁?!”鬼老齐也寒毛倒竖。 两百多米外的白玉高台上,应时却又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兽嗥,雄浑而低沉,犹如闷雷狂鸣,雷震成海。好些人急忙转首,放眼望去,才知竟是三只虚幻的凶兽巨影踏在了那高台之上,正仰天咆哮。 身披长毛,素白如霜。 头有独角,状若巨犀。 “白兕?” “璟福山的镇山白兕法相?” “这是白兕瞬影移形!” ……一道道的惊呼声接连喊了出来。 “这是你们逼我的!!!” 背后响起了悬壑等人的嗓音,曹店长同样眸光骤厉,鬼老齐也及时反应了过来。面容一狞,一声大吼,立马就要对着秦阂下手了,准备一刀割下他的头颅。却不料—— “嘭!” 在鬼老齐他自己的肋下,首先响起了一道炸响!血煞狂猛地鼓出,阳气先行克之,令其气机稍滞,然后九柄杀意小剑合击一处,发生了激烈的碰撞与湮灭。 鬼老齐一声闷哼,体外一层无形的护罩当场被破。好巧不巧,那护罩一直是在隐秘地流转,唯一的一个命门竟然是被秦阂精准命中了。 他顿生惊愕。 旋即暴怒,刀刃太远,便用刀镦砸向了秦阂的脑袋。 秦阂却趁着他一瞬间的破绽,脑袋往后一磕又一缩,整个人迅速下蹲,然后一肘猛撞其左肋,一手抓着一团火光,狠狠地砸进了他的命门被破之处: “黑岭鬼焱!!!” 一大团黑黄色的火焰爆炸了开来,产生剧烈的气爆,并且爆射出了数十道小型的火苗。应着暴喝的咒语声,秦阂的身影迅速被弹开了,皮肉上微小而高频的振动,竟令鬼老齐一下子滑了手,不但发麻,而且还居然没抓住。 “你——”鬼老齐见此自然面色微变,眼神也不可思议。一半是因为秦阂的力气大得惊人,竟然与他能堪堪匹敌,另一半则是因为完全不能理解,在焯刑的折磨之下,眼前这小子怎么能够聚得起元力,还能手段层出不穷。 可笑他刚才还那般轻视。 这下却阴沟里翻了船。 “好小子,我倒是小瞧你了!” “死!!!” 被逼到了绝境,他也猛然大吼,身形近似被撞飞之际,一刀劈下,顿时就是两道幽蓝色的刀芒闪了出去,迫如星火:“咻咻!” 一道刀芒追向了秦阂,另一道刀芒则是轰击到了地面,发出爆震:“轰!” 碎石纷飞,借着反震力,这厮还想拼死一搏。秘术加持,身形之中诞生了连绵的暗影,鬼气森森,闪身暴退。 “咻咻咻咻咻咻……” “嘭!嘭!嘭!……” 一轮又一轮的齐射,每隔0.4秒就有九柄杀意小剑对撞于一点,轰爆在幽蓝刀芒之上。却没成想,那幽蓝刀芒着实厉害,威风凛凛足有丈许粗长,九剑合一的轰击,竟不能毁损滞碍它万一………………秦阂顿时大惊失色。 “好浓烈的血煞!” “这家伙果真是个人类!” “血煞与杀意相合,这厮的实力之前恐怕还至少隐藏了大半!” “先退!” “快让开!” “快退!”……众人见此惊变,纷纷震撼出语,人仰马翻地倒退。正当蒋玄犹豫着要不要出手时,曹店长却看着秦阂,眼里闪过了一丝惊艳与意外。随即就是一声娇叱,一掌推出,分出了两道硕大掌印,紫光澄澄,灿烂辉煌。一道射向了那道刀芒,一道堵住了鬼老齐的逃窜方向。 三花聚顶境的威势何等之大? “呼呼呼呼呼呼……” 场上瞬间飞沙走石,形成了强劲的风,吹得众人纷纷站立不稳。 “啊啊啊啊啊啊!”鬼老齐发出了一串凄惨的叫喊,到了眼下,他才发现粘在自己身上的火炎究竟是如何的恐怖。以他三花聚顶中境的修为,一时竟然无法扑灭!那火炎更在往骨肉里钻!可惜曹店长的掌印飞了过来,迫得他无法分心,于是只好是一声大喝,逆着反噬,强行扭转了全力窜行的身体,然后又是一刀劈下,刀芒密如了攻城的箭雨: “灵式·千斩!” 这边是刀芒密密麻麻,射向了一大片扇形区域。 那边是悬壑等人见到秦阂逃脱了挟持,也是瞬间爆发了,术印一结,就齐声大喝道:“合玄式·兕神三颅焰!” 灵能狂聚,顿时形成了一片火海,覆盖了百十平米。 三人面前出现了三只兽首虚影。 三条焰流则从三只虚幻的兕口中喷出。出则体形狂涨,如蛟如龙。一焰青碧,先是攀升,后是从高空猛落。一焰赤橙,则是绕向了了鬼老齐的右后,逼迫他只能左窜。一焰灰白,则是中路猛进,最为迅猛。 “嘭!嘭!”的两声巨响,殷天震地。 则是一掌紫光拍碎了刀芒,一掌紫光轰击到了几十米外的地面,从鬼老齐的左边错了过去,造成了一个五六米宽的大坑,烟尘喧天而起。 ; 0063 悍威、新规、喷血 ?“嘭咚!” 秦阂远远地摔了出去,狼狈万分。 身上甚至至今犹有酷热的温度在积聚,催生一个又一个的燎泡。 那道令他亡魂大冒的幽蓝刀芒,幸好是让曹店长给挡住了,不然他还真以为自己要交待在这里了。 离死亡如此之近的体会,他也不是没有过。但高阶修者的威压融入在了招式术法之中,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心理上的震慑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十二位随从和四位黑武堂的人,又重新分散在了人群里,相互间隔着,形成了一种制约,导致诸人虽然眼色频频变幻交织,却依旧不敢妄动。遑论曹店长的本尊飞去了鬼老齐的面前,一道紫玉般的分身却也留在了原地,控制着紫色光线如同海藻林一般飘晃。 那边交战正酣,但一个吓破了胆的三花聚顶中境,又能在四个三花聚顶后境的联手下支撑多久?三个璟福山的教士之前威势不显,此时众人才知确实只是威势不显而已,并非是没有威势,又或是以幻术在假装。 “轰轰轰轰”的爆鸣声不绝于耳。 灵潮汹汹,人影纷退,俱乐部里到处都是狂风。鬼老齐被逼入了两座观众席之间的窄巷,正怒吼不断,被五颜六色的术法轮番轰炸…… 贺姓少年与鼠亢等青年高手,还在那里各自踌躇,阴晴不定,这边蒋玄却略带严厉地瞪了晋怜一眼。晋怜也是无奈,轻轻哼了一声,就一个闪步来到了秦阂的摔倒处,引得好几个家伙一阵风声鹤唳。 “歘”的一声! 折扇一张又一收,在空气中轻轻绕了一个圈,便带着一抹青白的雪光,“啪”的一下,瞬间点在了秦阂的肩头。 秦阂因他的到来而一阵戒备,却不想对方竟是来帮自己的。神情一怔时,一股清凉的气息在肩头涌入,他体内残留的炙气,立时就飞快地消退了。皮肤上生生不息的燎泡,几个弹指就消失无踪,忽然不痛了。 “起来吧。”晋怜伸出了另一只手,声音清冷道。 “多谢!”秦阂也没拒绝这好意,一把就抓住了晋怜的手,站了起来。然而正想说话来着,对方忌惮地瞥了他一眼,竟立时就又一个闪动,回到了原地。 “哎——” 秦阂见此微愣。 艳羡对方身法的同时,很快他便也醒悟了过来,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失笑。只看这周边百多人的目光皆是如此,他便猜到了,多半是因为他从鬼老齐的手中逃脱所致,众人对他实力的评估又高了一层。 能让一个三花聚顶中境都吃上一个小亏,这能耐可绝然不会小到那里去。一般的乘云行泥极境恐怕都被吓傻了,哪敢还发起反攻?何况血煞始露,此时那黑黄的火焰……更是竟仍留在鬼老齐的身上! 与靳老头和鳍七不小心各自对视了一下,秦阂当时就点了点头,只是苦笑,全当没有看见他们眼中的异色。 几秒钟之后, 远处便传来了一声绝望而凄厉的惨叫:“一群孬种!你们一个个也都别想活着逃出去,那小子——” “砰!!!” 一座深紫色的玉碑从天而降,掐断了鬼老齐最后的话语。 但秦阂听到最后三个字,还是不禁变了脸色,内心一个咯噔。各种饱含深意的视线,一道又一道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带来的疑问,竟全都相似:一个三花聚顶中境,起码都是活了一两百年的怪物,真的会无中生有吗?真的会蠢到不察不辨吗? “老而不死是为贼”,这话可不是空话啊…… 秦阂知道自己的形势危险了。 他背后却传来了一声爽朗的大笑,解了他的围:“咯咯咯咯咯咯……这一战痛快啊!你们还有谁愿意反?愿意死?这复赛谁不想进行下去,谁便自刎好了。如果不敢,那就让我来割下你的头颅,不痛而且很快,干净利落。” “谁来?!”说到最后,竟是一喝。 喝声如雌虎咆哮,顿时只剩一片寒蝉噤噤。 众人心神暗凛,无数忌惮,曹店长则英姿飒爽地走过了秦阂的身边,没有看他,秦阂却只觉得对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像是被只恶鬼盯上了,于是冷汗涔涔。 “噗!” 一声轻响,紫玉分身如泡沫般幻灭。 “哗!” 又是一挥手,玉环在腕上一振,高空的黑幕便缓缓上升,隐没在了屋顶,而所有的紫色光线也是缩回了地砖缝隙,带走了那一片残尸断骸以及满地的污血。 “嗷——” 远方高台上的三只白兕虚影一阵轻吼,则是悬壑三人也瞬间归回了原位。这替影移形之术,倒是看得秦阂啧啧称奇。 “曹店长,璟福山大招的事,还是由你来主持吧!我等是客,不便越俎代庖。” 这理由怎么听怎么别扭,就好像是一个老外学了没几年的中文就开始卖弄似的,可是那曹店长一听,竟然连客套一句都不舍得,就欣然允诺了下来:“好。” 秦阂于是眉头微皱。 看到曹店长又飘然升空,飞向了高台上的玉座,蒋玄却站了出来。剑眉一竖,他便拱手施了一礼,沉声问道:“曹店长,您的赫赫之威我等已经见了,却不知您的目的又是哪般?可否明示?也好教我等不再心有惴惴,甚至另生祸事啊!” “祸事?” “哼!”一声冷笑,曹店长立时转了身来。 看他蒋玄执礼颇恭,她才没有接着发怒,而是高冷地回道:“你们若敢再生祸事,曹某奉陪便是了。璟福山大招势在必行,复赛不可耽搁。” “复赛的规矩便是你们手上的秘籍玉。给你们十日,重力室也分配给你们三十位晋级者,谁能最完善地将破损的秘籍修复,并展示出来,谁便是胜者。三者决一,决出十位决赛参加者。” 什么鬼? 修复秘籍? 蒋玄突然惊呼出了声:“这算是什么比赛规则?” 底下也传来了一片恍然大悟声,还有诧异声,还有疑惑声:“原来是这样?”、“可是这秘籍都破损了,你要我等如何修复?”、“就是就是!”、“总得给点提示吧?”、“我可从未听说过秘籍损坏了几成内容,也能修复出来。”、“哪有这种比赛规则?测天资吗?”…… “安静!!!” 一声娇叱,又是磅礴的灵压降落了下来,迫使众人纷纷脸色一变,倍感压抑。 静是静了,但众人的怨气立时就又加重了一分。是个活物都不愿意屡屡被如此对待,想斥就斥,想压就压,他们这样算什么?圈子里的猪羊吗? 曹店长的声音,却偏偏让人敢怒不敢言: “蒋玄,你贺家也算来了几个人,可有不愿?” “不敢。”蒋玄立时收起了所有的忿色。 “晋怜,你晋家呢?” “不敢。”晋怜同样从善如流。 “贺离,你黑曜一族竟然就你一个来了?”曹店长挑眉。 贺姓少年却同样闷闷沉沉地说出了她想要的话:“贺离亦不敢。” “哈哈哈哈,那就好!”问完了在场最出众的三个青年辈,曹店长的喜意便难掩了,张扬在脸上,无人再可忽视。 “鼠亢,你万妖公司这回来了十三个妖怪?” “鬣大人……” “混账!”鼠亢这厮竟然还想搬出他首领来,曹店长一听,顿时大怒,一巴掌就抽了出去,紫光一闪,便是“啪”的一声脆响,狠狠地抽在了鼠亢的脸上。 十几个与鼠亢待在一起的妖修,竟是连带着被气浪拍击,立时一片惨叫,东摇西晃地摔倒摔飞了好几个。 这让众人再次心神一凛。 曹店长不去看鼠亢那边的惨状,却又接着转头问道:“髂木、髂水,你们几个呢?” 一双紫眸杀气腾腾,谁敢再说半个不字? 来自溪湖的五个蚌妖,立即俯下了头颅,连道“不敢”。 接着是喜猴山的侯贞等妖怪妖修,接着是散武会的一干人等,接着以靳大师为首的鬼怪陶艺场的鬼修,接着是精怪俱乐部本身的人员,一队是以百越先为首的教练员团体,一队是以金厥为首的几十个对练员。至于那些杂七杂八的无势力者,则是自动被忽略了,就比如青竹妖,就比如秦阂…… 最后—— “你们呢?”曹店长居然是看向了刚刚明显与她一个阵营的黑武堂。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谁知就听到一个恭敬而讨好的声音回道:“鲁阿大人说是愿为您效鞍前马后之劳,只要曹姑娘欢喜便可。美人有命,谁敢不从,他就杀谁——大人他是这么说的。” “美人有命,谁敢不从,他就杀谁?” 此语一出,全场俱惊。 至此人们才一个个地反应了过来,原来黑烟魔怪遣黑武堂的高手来此,居然全是为了追求美色。有人暗骂这黑武堂的堂主不知廉耻,有人唾弃这曹店长明知故问不要脸,有人也感叹万分,好歹一位枭雄,怎么能被一只女精怪迷成这样。 秦阂却下意识地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正想细思,半空中竟又是毫无预兆地…………突然响起了一道喷血的声音: “噗——!” ; 0064 震慑、试探、白拿 ?出乎预料。 吐血的居然是曹店长!!! 十赦恶瞬间弥漫了眼部经络,视野飞快地拉近,秦阂甚至清楚地看见曹店长吐出的那口血中,竟然包裹着一堆乌黑半透明的昆虫卵粒,而且已经有不少都孵化为了类似孑孓的幼体。 寄生虫一类的存在,自然是绝对的难缠之物。更何况是修界之中的寄生虫?那种难缠程度,恐怕绝非小可。 秦阂见此,顿时眼神一亮,惊喜难抑。 “有伤?”、“哈哈,她体内居然有伤!”……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见此也突然就骚乱了起来,响起了一阵阵的低呼,微不可闻,满心错愕与窃喜。好些人的眸中甚至毫不掩饰,生出了不测之意,杀机迭起,渐渐连成了一片湖海。 却不料—— “轰!!!” 一道紫色的掌刀竟挥手就劈了过来……迅雷不及掩耳。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刚才那位遍体鳞伤的幸存者以及扶他护他的几个人,瞬间便化为了飞灰。那里形成了一个十多米宽的巨坑,“噼里啪啦”的,洒下了无数内脏碎块,还有粉红色带着肉沫的碎骨,腥气令人作呕。 点点血雨飞溅,溅在了很多人的脸上。 好不容易诞生的轻松与喜悦,一下子就被震住了。 那些刚刚沉不住气,欣喜出言的家伙,就好像被噎了只苍蝇一样难受。更像是个用鞭炮炸了自家茅坑的熊孩子,他以为是做了好事,于是满目兴奋与狂喜,屁颠屁颠地向家长去邀起了功,报起了喜,结果却迎来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很多人的脸都绿了。 又或者被吓得一弹,甚至还有人打了一个嗝,浑身僵硬…… 一时间,全场又是噤若寒蝉。 有人悸,有人惊。 有人眸光闪动,意味难明。 却随后就听到曹店长的声音,虽然虚弱,但饱含杀气地响了起来,幽冷如朔北的寒风:“莫以为我受伤了就容得你们放肆。” “犯我者,必死不赦!” “复赛开始的时间,改为百日之后。重力室、纳客室、景观区与居住区全部开放。百越先,你派几个人去打开物资供应室,先每人暂时发放一瓶二星辟谷丹。集市区也可准予开放,三月之内,谁都禁止出去。” “是,店长!”簇拥在一块的二十多名教练员中,一个眉间满布绿纹的家伙,沉声应了一句。抬起头来时,曹店长便已匆匆消失在了远方,身影之中多有摇晃,看来竟伤势不浅。 此人眼光一闪时,只见天花板上一阵轰隆隆的大响,数十块丈许长宽的石板一阵阵滑行拼凑,上面竟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里面有淡淡荧光闪烁,明显是另有阵禁铺设,曹店长与悬壑悬谷悬丘三人,便就这么飞了进去。 “轰隆隆……” 接着是观众席与对战台也发生了移动,整个俱乐部像有生命一般,自动抹平了所有的碎石与战损,地表的石砖拱动,灵光四溢,四周也一座座地出现了门廊与室口…… 众人见曹店长走了才开始议论纷纷。蒋玄晋怜贺离等人眼光深沉,秦阂也不例外,看着天花板上合拢的那个巨大洞口,回想起了之前的各种细节。眼睛微微眯起,心语不断,疑惑也不断: “璟福山不是五大道教正庙吗?派出来的招生官,做事怎么会是这种风格?之前是唯曹店长马首是瞻,刚刚看到曹店长出了状况,居然又不理不睬,安坐如山。一没大宗气派,没有霸道威严,二又前后矛盾,行事不一……” “这些东西怎么越看越怪呢?” “确实是怪啊……怪到了极点!” …… …… 百越先匆匆与身后几位教练员和管事吩咐了一声,便有人分散引导起了场上的人群。而百越先自己,则是领着五六人,匆匆奔向了侧厅里一座巨大的旋梯。 哦,不! 那不是旋梯,居然是座电梯!旋梯只是一副电梯门上的巨型3d贴画,电梯门一开就露出了真相。 秦阂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爆了一句粗口:“……卧槽!这鬼地方还有电梯?” 有电梯怎么了? 好多人惊讶地看了过来,一阵发笑,秦阂这才收起了那一副乡巴佬进城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东张西望地咳嗽了一两声,他就随着分流的人群,走进了一条灯壁辉煌的长廊。而蒋玄隐晦看向他的目光,随即也是被掐断了…… …… …… “店长!店长!” “店长!店长——!” 两分钟后,百越先焦急的叫喊声,在一片迷宫般的回廊里开始了回荡。六个年轻的教练员,跟在他的身后,居然全部都负了伤,各自悻悻,神色愤恨而悲怨。 回廊与人间的苏州园林一模一样,好像是上百个复制体变形后拼接成了一块拼图。不过这里的房梁、柱子与栏杆,全都是紫褐色的木头,表面粗砺,并不圆滑,似是一种灵材,散发着异香。 守在回廊入口两边的,是两位曹店长的随从,冷得像冰块一样,面无表情。明明眼前的七个来者,两个是三花聚顶中境,剩余五个都是三花聚顶初境,综合实力极其强劲,也不能让他们的眼珠子有任何转动,忌惮和警惕就更谈不上了。 曹店长与三个璟福山的教士正在走入回廊的深处,眼看就要不见了,百越先这才收回了警视这两位随从的余光,急忙发出了一声咆哮:“店长!!!” “赤江省部的命令您也不顾了吗?!”百越先指着自己身后的六个年轻教练员,悲愤地大吼,“他们都是岳经理指定的接班者,十年之后就要任命各市分店的总事,您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们?” “赤江省部?” “岳经理?” 曹店长终于是停了下来,蛾眉微蹙。 下巴朝着前边扬了扬,三位回过头来的教士便也对着她点了点头,同样冷得像冰块一样,面无表情。然后就转身过去,继续走入了回廊的深处,消失在了外人的视野。 随后轻轻几步,白影一晃,曹店长就来到了入口: “你到底想要干嘛?百越先。” “店长!我就问您一句话!”百越先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强抑着愤怒道,“宿年、郴痕他们六个,都是被您强制参加了初赛,却在初赛中被黑武堂的几人伤成了这副模样,您就不为他们出头吗?” “我为什么要替他们出头?”曹店长冷冷看着后面的六个年轻教练员,说出来的话,竟是寒彻人心,“岳经理选定的家伙都是废物,那是他自己眼瞎。我的属下如此废物,伤了又如何?我倒觉得黑武堂的那群人类更适合当我下属。” “你!” “你这是什么话?”这下连敬语都省了,百越先当即眉头一竖,他后边的六个教练员也是悲愤到了极点,一个个的都两眼通红,攥拳开始了颤抖,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一边浑若无事,一边气得发颤。 两边各自对视在了一块,却再无话说。 气氛沉凝,良久。 “告辞了!”一声怒哼,百越先这才终于是大袖一拂,气冲冲地离了去。 六个年轻教练员跟在他后面,也是如出一辙的表情神态。 “就这样?”曹店长盯着他们不动,却是发出了一声轻问。 百越先的脚步不停,气愤的声音却传了过来:“这次过后,我便会申请转店!曹店长如此待下属如刍狗,实在是太令我心寒了。” “原来就只是这么几句话么?” 伴着一句自言自语的呢喃声,是百越先七位,一转眼就消失在了拐角。曹店长目不转视,眼神深处,却隐约地闪烁起了寒光。 …… …… 而此时另一边—— 人流如织,在那灯光明耀的一间金色大堂出口,一层的物资供应室不远处,也是传来了一声怪叫。 “呀!你们为什么都不要啊?这好歹是二星丹玉啊!虽然只能吃,只能用来饱肚子,没半点味道,但好歹是免费的啊……” 秦阂一脸的怪模怪样,旁边绕路而过的人群看着他的眼神像个傻子,在桌子对面发放二星辟谷丹的精怪管事,看他也是无比的诧异:“你敢要这丹玉?” “为什么不敢要?”秦阂反问道。 “他们都怕下了毒。”精怪管事缩着手,倚在一颗富贵竹的旁边,朝着秦阂背后努了努嘴,“说实话,其实连我也怕。店长出去了一趟就性情大变,变成了这模样,我们各个都在心里打鼓,紧张得很……” “哎行了行了!”秦阂可没兴趣听人唠叨,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指着一桌子满满当当的丹玉问道,“这丹玉可以拿多少?” “啊?拿多少?”一阵错愕,管事撇了撇嘴,“一人一瓶,店长说的。” “他们都不要,我就不能多拿点?”秦阂质问。 “你想拿多少?”管事嫌弃地看着他,好像家里要遭贼了一样。谁知秦阂咧嘴一笑,张口就道:“这一桌子我都要了!” “唰!” 手臂在桌面上一晃,一眨眼几十瓶辟谷丹都没了。管事看得瞠目结舌,旁边路过的家伙看得也是呆若木鸡。 “哎你——” “你怎么能拿这么多?”管事反应了过来,突然就急得大叫。伸手想要抢回来,但秦阂却已远远退了出去,于是越抢不回来,他就越急,“二星辟谷丹虽然便宜,但一颗也足抵一月之饥,若在闭关苦修之中,天地灵气源源不断地灌涌之下,甚至能四五月不饮不食。一次拿走几十年的分量,你就不怕撑死吗?” “你怎么不去抢啊?!” “嘻嘻嘻嘻……我这不就是在抢吗?”秦阂笑嘻嘻的声音,差点将周围的几十个人,一下子全都噎了个半死。 实在是不要脸。 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那种不要脸的语气和做派,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你……你你……你……”这管事哪见过这么混不吝的家伙?当场就气得哆嗦起来了,指着秦阂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 0065 强与弱的分别 ?与笑嘻嘻地抢辟谷丹时不同,秦阂一进入分配给自己的重力室之后,脸色就蓦然沉了下来。第一时间就是十几道封灵诀打了出去,遍布在了重力室的各个角落…… 而差不多同一时间,百越先一干人等,也是各自分散,回到了自己的屋舍。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同样都是布下了隔绝禁制。不过手段却比秦阂要高级了太多,其中的两三位,甚至还布下了四五重禁制,且另有陶盘一样的阵器成阵。 布置好了防护手段之后,百越先几乎是整个身体都垮了下来,“咚”的一声,僵硬地坐到了床边。他身上此时几乎已经湿透,而且冷汗犹自涔涔,眼皮也竟在微微发颤,表情满是担忧与惶懅。 缓了几分钟,又是深吸一口气。这位精怪俱乐部中最顶尖的教练员,才渐渐恢复了镇定,眼神中也有了几分坚毅。 然后是两手一挥,虚存戒中就飞出了六颗淡黑色的珠子,颤抖着漂浮到了他的身前,滋滋声大作。珠子中央有穿口,质地也是檀木,看着竟像是一串佛链被拆散了,但数量却明显不够,至少还要有三四十颗才能凑成一串佛链。 “神无可断,魔无可引。” “百灵一汇,启!” 凝重的一个点指,滋滋声突然就静了。然后是六颗木珠之间有淡黑色的光束连接,很快就连成了一个六边形,中间生成了一块氤氲波动的光幕。光幕之中又有六个小的六边形,边界泾渭分明,其中赫然就是刚刚随他一同前去面见曹店长的六位年轻教练员。 只是此时他们的样貌一个个地发生改变,还哪有刚才那年轻的模样? 原来全是假的! 第一个传出来的,是一道尖锐的女声:“她不是店长!店长被什么东西夺舍了!” “乘月,你也发现了?”另一声音随之响起,竟也无比恐惧,“我也觉得她不是店长。那两个随从,还要那三个所谓的来自璟福山的教士,很可能都是假的。” 第三个声音响了起来,雄浑而低沉:“看来事情已经很明确了。曹店长确实是被夺舍了,甚至那三个璟福山的教士也是如出一辙,但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第四个嘶哑的声音随即接言,沉重道:“必须通知稽查府!” “问题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第五个声音像个孩童,焦急万分。 第六个声音也是极为的沉凝:“稽查府必须首先通知。我恐怕如今已经是出不去了,锁禁应该已经被破坏了,从里面极难开启,一开启必有巨大动静。只有从外面先着实破解,引去他们了注意力,再内外夹击,才是最佳。” “确实。” 百越先此时也说话了:“稽查府是第一。然后是密道!必须用密道启用秘境,在里面才能觅得一线生机。而且必须让尽可能多的人数进入,以混淆视听。紫璧环她不可能完全掌控,拜夜阵也必有无法顾及之处。几位刚才也都看见了,她的面色确实苍白灰暗,气机也隐隐不稳,应该确实是受伤了不假……” …… …… 没人想到蒋家进来的人竟然多达十二个。 除了蒋玄以外,还有十一个都是蒋家的旁支弟子,年龄差不多都在二十岁左右,却仅有蒋玄一个三花聚顶初境,其余都是乘云行泥极境。蒋家在洛原市的势力之庞大、资源之雄厚,由此便可管中窥豹,也怪不得那鬼老齐竟说蒋玄是这一带的青年领军人物。 进了一扇幽暗的大门后,蒋玄便就突兀止了步。 跟在他身后的十一人见此,自然是神情一怔。随即面面相觑之后,便有一人疑惑地问道:“玄哥,你这是怎么了?因为灯坏了吗?” “灯没坏,不过是没开而已。但是蒋峰,你不觉得这黑暗的色泽有些不对吗?”蒋玄没有转过背影,却高深莫测,说了一句众人都听不懂的话。 “黑暗?色泽不对?”名叫蒋峰的青年听得一头雾水。 “蒋截,你呢?没觉得吗?”蒋玄依旧没有转过身。 蒋截自然同样听不懂他的意思,讷讷道:“我……我也没看出来。” 于是蒋玄叹了一声:“唉~” 一声长叹,不知包含了多少怅惘与失望,旋即,令人始料未及的竟是一蓬银蓝色的光芒,在黑暗中如怒龙一般钻了出来,从蒋玄的腋下奇袭身后,电弧剧烈地爆炸,炸出了一阵震碎人耳膜的巨响:“轰隆隆!” “噗!” 一个人头如西瓜般爆碎了开来,之后枪势不减,更是狂暴地轰击到了天花板的边缘:“轰!!!” “砰砰砰砰……” 碎裂的石块砖瓦稀稀拉拉地落了下来。 “咚!” 那具没了头颅的无头尸体,自然立时就是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咕哝!” “玄……玄玄……玄哥……你……”剩下的十个人却都被吓傻了,目定口呆,脸色一片煞白,还没反应过来,“你……你你这是……” 直到“滋滋滋滋”的电弧声渐渐消失了,而蒋玄摇头一叹,挥手一道法诀打了出去,房中有灯光亮起,这群家伙才发现了奥秘。被银色长枪扎在天花板中的,除了几缕染血的布帛,更有一颗诡异的黑色头颅,想要缩入天花板上的一团黑色油污里。可惜逃得不及时,头颅被扎碎之后,立刻就缓缓溶化了,化成黏稠的黑液掉了下来。 “啪嗒!” “啪嗒!” “啪嗒……”黑液发出了恶心的掉落声。 “蒋林已经被那魔头控制了,不杀他不行。”蒋玄淡定地走了过去,周遭十人立时让道,退到了两边,形成了一个大圈,就像一群聆听教训的晚辈,神色惭愧而后怕,心有余悸。 “嗡!” 长枪的尾部被蒋玄握住,陡然一振,便又是一道暴烈的嗡鸣,银光大盛…… …… …… 贺离孤身一人,来到自己被分配的居所。 却不料推门一进入,竟就已经是有一道潇洒的人影站在了二楼,摇扇不语,看着他微笑。 “你来早了。”贺离步子微微一滞,眼皮也是淡漠地抬起,觑了一眼,随即就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砰”,门被随手关上了,没有任何警惕或戒备。看来他对于晋怜的到来,竟是早有预料。 “唰!” 寒风一掠,晋怜的身影立时就闪动到了贺离的前面。折扇一扔,便“歘”的一声大开,悬在一片空地上绕了一个圈,“咔咔”声连绵不绝,则是有大量的寒气从扇面中倾泻而下,绕着十尺方圆,铸就了一个巨大的冰桶。冰中花香盈盈,内部更似乎封冻了无数花朵,但凝神一看,花朵却又会全都不见。 “歘”的一声,折扇自动合拢,立时又被晋怜抓到了手中。 “好了,接下来看你的了。若你说的没错,黑曜景晶与百华冰霜,应该确实是能发讯。但要快!我们没有多少时间浪费了,稽查府必须马上通知到。”晋怜收扇,严肃地说道。 “我知道。”贺离则是依旧淡漠。身外黑光一幻,他就虚若无物地融进了寒冰之中。 晋怜看他如此果断,则是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自叹不如的苦笑:“唉!胆子真是大啊!一个作对了十几年的对手,你竟然就这么踏进了他的主场,一点迟疑都没有。这等胆魄……我不如啊……” …… …… 此时万妖公司的十几只妖怪也聚在了一起,只听见鼠亢一个劲地在那里暴躁地大吼:“通信肯定正在被监听,我们拿什么去通知鬣大人?你们一堆废物,就想不出来一个有点用的办法吗?尽出些馊主意,有屁用?”…… 此时髂木、髂水等五只蚌妖也在房间里坐立不安…… 此时散武会的一众散修,也是聚头商议着,愁容满面…… 此时侯贞领着一帮子不知危情的小猴子,还在那里上蹿下跳。唯独他一个能知晓危机,更是让他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对练员中领头的那个金厥,也召集了四五个交好的妖修鬼怪,讨论起了接下来的选择。讨论之中,竟有一人提出了截杀秦阂的的想法。这个想法一经提出,当时就令金厥眸光一闪…… 此时鳍七与靳老头两个老朋友,同样是如此。不过是只有他们两个,而没有其他人。而且他们谈论的话题里,时不时地更会蹦出一两个涉关秦阂的字眼…… 余者碌碌,甚至连一个可信的同伴都找不着。 巨大的差距在此时便体现了出来。实力越强的人越自信,越是有条不紊,没有渠道也能生生打出一条渠道来,没有局面也能生生创出一个局面来。实力越弱的人越无能,只会大叫大跳、大发脾气,而无法找到接下来的路,于是情况越变越坏…………直至最终的灭亡。 很不幸,秦阂悲哀地属于后者。 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一个修士,从此介入修界的争斗,于他来说,这个过程实在太快太快了,快到他目不暇接,快到他毫无积累与准备。 强者破局靠的是手段。 而弱者想要破局…………却只剩下运气与搏命。 ; 0066 云影难成,诡祟现 ?30位晋级者,每一位都被分配到了一间重力室,以及一间别墅。 别墅极大,有专门的处所用来排布,汇成了一片异常空旷、稀疏而辽远的地域景观,几乎每两座别墅之间的间隔都长达一两百米。 而重力室则集中建造于一座巨山之上。 秦阂所在的重力室,序号是第11号。里面的面积大小,差不多有200平方米,高度则接近5米。从里面看上去极度宽敞,自然也显得人很渺小。地上铺设了一圈赭黑色的玉砖,上有倍重玄元阵,能够集元聚灵,并且增加重力1~10倍。墙壁上则有一排排的电子屏,嵌入了墙体之中,具有多种功能,也可以显示多种数据,并能控制内部阵禁程序。 到了这里才知,以前的一切都是想差了。秦阂万万想不到,妖魔鬼怪用的东西竟也如此高端,能与现代化国际社会接轨。 不过他现在倒没有太多的闲情逸致。 匆匆一观过后,他便将重力倍数调到了1倍,然后人就盘坐到了黑圈的最中心。眼睛一闭,只不过是心法一运,便有滚滚灵流汇涌了过来。秦阂他很明显地感受到,这里的灵力浓度将近是伯鹤市曦乐山的二十至三十倍之多,由此也可见得人间的修炼环境是多么的低劣。 只是借着凝炼元力的过程,大概让自己的精神清醒了一下,他便及时止住了。 右手伸出一握,光华一闪,那枚翠色的玄阶秘籍玉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然后往额头上一贴,他整个人便再度进入了参悟状态。 意念不比神念。 神念要三花聚顶之境才能出现,那时神念传音、神念控器、神念施法等种种妙用,几乎都是乘云行泥的意念不可想象的存在。 好在只是看书看图而已,这意念倒也足够了。 眉头皱起,表明秦阂他即便是沉入了心神,也依旧愁肠百结。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像是有沙漏倒转了过来,发出了清晰的沙沙声…… 角落里的天花板缝隙里,却渐渐沁出了一滩黑色的油污,仿佛重力倒置,竟然完全不会滴下。 十几分钟后…… 油污扩大到了澡盆大小,从中冒出了一个漆黑的人类头颅。 二十分钟后…… 头颅全部冒了出来,没有完整的五官,却在嘴部张裂了开来,像是讽刺地笑,又像是张嘴欲吃人。无数漆黑的虫卵,堆叠着,拥挤着,一颗颗地被挤出了嘴巴。每一颗虫卵被挤出来,便会飘浮着,瞬间破裂,变成漆黑的孑孓,然后钻入一旁的缝隙。 那场景几如泉喷! 一只又一只,毫不停息。 三十多分钟后…… 孑孓的数量已经多到钻入了这间重力室里的所有天花板的缝隙,然后孑孓不再挤出了,头颅闭上了嘴,并缓缓沉没。 五十多分钟后…… 黑色油污按照来时的过程,一点点逆转,缩了回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多小时后…… 秦阂才睁开了眼。 “他大爷的……”第一句被他说出来的话,就是脏话,却轻得像叹息,哀愁而无奈,“这本身法秘籍总共七篇,一篇一层境界,几乎每一篇都有损坏,要人怎么修复啊?” “这身法好倒是好,问题是修不成也没用啊!” “总言里的前景也是描述得无比光明、无比璀璨,说是什么凝出七道云影分光相,连绵于身后,就可推助身速,速可至极巅。然而如今连半道都凝不出来,又有卵用?” “还说什么分光之相也可上半身或下半身脱离本体攻敌,但必须有一部分影体与本体相重合。嘿,你这限制倒是设定得好啊,缺点也讲得明白。问题是无法修炼,还是没卵用啊!” “简直fuck!” “我——” 一时间气得想摔了这秘籍玉,但手才刚刚扬起了,想了一想,他又还是给它放下了。光霞一扫,玉简就进了虚存戒。 接着秦阂又是摸着下巴思考了起来。 “还是不对啊~” “既然要我们尝试修复,那就总该有点窍门吧?” “是了,窍门……” “窍门在哪呢?” 出神地念叨着。 几分钟后,秦阂眸中才突然闪过了一道亮光,生出了一些跃跃欲试的意思。 于是身子一下子坐正了,眼睛盯着右手不动,右手的食指则在他眼前画起了圈圈。一圈、两圈、三圈…………不到五圈,一丝丝灵气便显出了有形的质态,被他食指引动着旋转了起来。 见及此景,秦阂眼里的喜色顿时就浓了些。 但是下一秒—— “噗!” 一声气泡崩破的轻响,灵气圈竟又突兀散了。 “我……”秦阂见状一愣,唇角一抽。 随即就是低声地咒骂: “我他娘的上辈子是日了狗了?老天爷,你要这么玩我?”唇角抽了一抽,这回的怒气倒是不怎么大了,似乎是已经认命了的样子。不过他却还是想要再试试。 眼神一凝,食指于是再动,嘴里也念叨不断: “要不用本体元力,而去吸引外界灵力。” “每多出一道云影分光相,速度就增加一级,可以分离攻击的影体也多出一重。” “每一道云影分光相的奥义都不一样。” “第一道——诡祟。” “第二道——迅疾。” “第三道——轻捷。” “第四道——柔软。” “第五道——断折。” “第六道——狂暴。” “第七道——纯粹。” “既然是首先修炼的第一层,那自然就该往诡祟的特质上去靠拢。” “然而云的影子又何以诡祟?” 自言自语到这里,秦阂的视线不自觉地就飘向了自己的拇指。若要扯上诡祟,他这四根黑指不就是吗?他可是至今都没搞明白这黑指的来历啊!之前还以为跟黑武堂有关,现在看来多半是猜错了…… 说干就干,“唰”的一下,两只黑手套就被摘了下来。 然后秦阂便用一双手调运起了灵气,一样是按照《七影残云步》上残缺的法门,只不过这回改成了十根指头,十指之中又加入了截然不同的四根黑指。 渐渐地,灵气絮缕变为了乳白色,首尾相连,连成了一个圆圈。 十几秒后,圆圈却再次崩破:“噗!” 这回秦阂却没有爆粗口,而是紧接着又开始了第三次试验。 很快,这一次的圆圈宽厚了一点,但是二十几秒后,又是“噗”的一声轻响,圆圈再次崩断了,灵气四散于无形。 秦阂自然不死心,接着再试。 第四次圆圈又宽了些,最后却一样地崩破。 然后是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第八次…………一次次试验下去,经验渐渐积累,控制渐渐熟练,圆圈也越来越宽厚了,渐渐成了一个漩涡,而且是浑浊的乳白色。 然后是漩涡一步步地变大,渐渐变成了一个球膜…… 然后是一次又一次,球膜渐渐变成了实心球,此时的白色已然浓稠得与纸浆毫无二致…… 然后…… 然后…… 然后遽然就破了,再难寸进。 “噗~” 就像放了一串屁。 屁放完了,积气没了,肠道畅通了,然后就再也放不出来了。 ; 0067 被分化 ?“fuck!fuck!fuck!!” 当发现连简单的一缕云影都无法凝聚成功后,秦阂顿时就蹿了起来,气得暴跳如雷,发疯了一样,在那里气急败坏地大吼大叫。像只抓狂的狮子,明明感觉到了一支暗箭即将刺入自己的要害,却偏偏找不到逃离的方法。 心神不宁,坐卧难安。 再也静不下心了。 脸红脖子粗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一会儿,他才总算是没那么气了。因为力气好像用光了,突然疲惫了许多,有种脑袋缺氧的感觉。 “差点忘了,‘灵魂牺牲’会降低体力和精神,换而言之,我以后都会比别人更容易感到累吗?”秦阂喃喃自语,显然也是体会到了这一点。 “唉……今天杀来杀去的,倒也确实是耗精力。算了……还是睡觉吧!明天的事明天想,今天先睡觉!”晃了晃眼睛,险些连眼皮都睁不开了,疲惫感来临时竟如海水涨潮一般迅速,一下子就困到了极点。 “咚!” 挥手拂过,虚存戒中便出来了一整套卧室用具,包括床、枕头、被褥,全都齐刷刷地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震响。 撑着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给自己身上施了一个清尘诀,秦阂便“嘭咚”一声,死尸一样地躺倒在了床上,死死地睡了过去。几秒钟之后,这里便响起了断断续续的鼾声,如一阵阵的闷雷…… ……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秦阂也不知道自己是睡了多少个小时。 把床铺收进了虚存戒里,又洗漱完毕了,他才拿出手机鼓捣了起来。这里是异空间内部,过了这么久,时间肯定是跟外面不一样了,他无法再确定人间的准确日期。 手机上显示的2017年1月15日4:59,电话打不出去,短信也发送不了,上网更不行,因为六界云通收不到基站信号,提示不在服务区。 “映虚不是说只要有光,六界云通就连得上吗?” “那什么狗屁曹店长,难道想把近三百位修士,断绝外界沟通,关在这里面一百天?这岂不得把人逼疯?这是在学纳粹集中营不成?然而这里的每一个妖魔鬼怪与人类,都有着反抗能力,又岂能关得住?但是如果……” “如果真的是一切联络渠道都被掐断了的话……” “……那就麻烦大了!” 秦阂阴沉地抬起了头来,终于说出了一个不愿意承认的判断。那个曹店长的目的,绝对不是璟福山大招。然而若不是璟福山大招,她目前搞出来的这一切,又都是在干什么?故弄玄虚?迷惑视线?曲线行进? 越想越烦躁,秦阂干脆就不想了。 重力室也没什么好看的,他现在更是不想修炼。去看一看其他人都在干什么,成了他眼下最急切想要知道的东西。 走到门边,解了封灵诀,在右边的电子屏上“嘀嘀嘀嘀”地按了一串密码,又设定了聊胜于无的防盗程序,厚重的铅铁门便轰隆隆地打开了。门一开,便是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清新空气,还有满眼盎然的绿意…… …… …… 重力室并不是整齐建造的,而是错落于一座巨山之上,就像堆垒的石头堆,星罗棋布,参差不齐,类似于圣托里尼岛,各处之间都有白石阶梯相连。山上绿植丰富,另有大型聚灵阵,保证灵能供应。 刚出来就遇见了一个往上走的女性修士,看样子应是人类,长得瘦骨嶙峋的,鹄面鸠形,枯槁矮小,修为却极为不弱,亦有三花聚顶的初境之实。秦阂隐约记得她好像是来自散武会,于是便微微颔首,也算是见了一个礼。错身而过之后,秦阂就没在意了,对方却是颇感讶然,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他几眼。 走下这山,便是一条柏油大道,宽度达到了二十米。右边是别墅区,每一幢别墅都配有高尔夫球场,面积高达万平。左边则是一栋一栋的楼房,形成了一个小区。两边都有景观树成群,树高参天,红黄喜人,看上去居然跟法国的梧桐大道相差无几。可惜地上没有一片落叶,叶一落,就会被阵禁自动粉碎,然后收集于树根处,宛如一堆堆的巧克力粉。 伪造的天穹之上,有朵朵白云飘过,柏油大道上零零散散的也有修者走过,妖魔鬼怪的真身看不见,全都化作了人形,大多都行色匆匆,神态忌冷。秦阂见到这些家伙一副谁也信不过谁的模样,自然也大呼糟糕。看来是黑武堂当内奸,从人群中窜出来的行径,给人产生的联想到现在都还留着后遗症啊…… 然而这么一搞,岂不是全都被曹店长分化了?本来就打不过,还无法相互信任和联合,那不等于是败定了? 怀着这种猜想,秦阂的心情也渐渐不好了。之后才走到一半,他却又遇见了一个熟人,刚好是从左边的小区铁门里走了出来。“吱咛”一声,铁门就发出了尖锐的摩擦声。 “哟呵?”秦阂歪嘴一笑,顿时停步。 “是你?”青竹妖却眉头一皱。 这厮忌惮而厌憎地看了秦阂一眼。估计也是想不通,为什么会在这里碰上。 随即,一声冷哼,他便收回了视线,自顾自地走向了北边。 不就是算计了你一回吗?再说抢来的玄阶秘籍玉也不能修炼,形同陌路未免也太严肃了吧? 秦阂心里腹诽了一句,脸上却是笑嘻嘻的,快步冲了上去,立马就跟他勾肩搭背了起来:“呀,老青,好巧啊——” “放开!”青竹妖停了下来,看着秦阂的爪子,冷冷道。 “咳……呃……呵呵……放开就放开嘛!”秦阂干笑了两声,自然顺坡下驴,毕竟搞僵了气氛也不好,“你去哪啊?一块儿?” “集市。”青竹妖依旧冷冷的。 “集市?集市在哪儿?”一听就知道集市应该人很多,秦阂急忙开口问道。 青竹妖却没有半点表情,不恼也不厌,冷冷答道:“路尽头。” “路尽头?”秦阂眉头一挑,顺着青竹妖的视线方向,立时放远了目光。然而只见到了一个孤零零的十字路口,哪有什么集市?而且根本也没听到人声啊! 狐疑地打量了几眼,秦阂便又想到了某个可能。 于是心念一动,十赦恶就灌满了眼部的经络,然后他顿时就是眼神一亮。因为视野被迅速放大拉近之后,很快就有一些密集的灵流振动,呈现在了他的眼中,大概形成了一层水膜状。就是这层水膜,扭曲了光线…… 路看起来很漫长,可仅走了片刻之后,就到了路的尽头。 当秦阂跟着青竹妖走出路口时,仅仅是感到眼前一幻,便有一个种满了奇花异草的绿色盆地出现在了眼前。盆地的北、西、东三个方向都有几座翠秀小山连成一片,唯一的出口就是他现在进来的这一个地方。 抬头一看,居然是一座牌坊。 上有一匾,写着“仙灵集”三个繁体字,左右则各有两座石狮子。 眼前的这个地方面积很大,足足占地有上百亩之多,在中心处,更还有一大片古色古香的宫殿式建筑群,很多妖魔鬼怪在其中进进出出。旁边的楼阁则围绕中心建筑,形成了一个大圆圈,店铺极多。 而在大圆圈中间的环状区空地上,则有一个很宽阔的青砖广场,里面有许多修者,正像小商贩一样,摆起了小货摊售卖货物。在这些摊位的前面,时不时的会有一两人挤到跟前,看那么一两眼,或者低声问一两句…… 秦阂对此自然极度诧异。 因为这人数未免也太多了点。难道刚刚在俱乐部的初赛时见到的,那两百多位修士,全都摆起了地毯不成?可这显然不可能啊! 直到定睛一看,发现那些地毯后面的摊主,还有那些店铺里的掌柜的神容神态都有些不自然时,秦阂疑惑的表情,这才缓缓收了起来,并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 0068 侯贞卖药 ?“精怪俱乐部是全国性的组织,与很多商业势力有合作。这里摆的地摊,以及商铺,店主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通过存神留影术制造出来的,可以自主执行贩售工作。若是正常时态,进入精怪俱乐部的修士多半都会来这仙灵集逛一逛。”青竹妖的解释与秦阂的猜想倒是不谋而合。 不过这厮什么时候对自己没敌意了?秦阂一脸怪异地看了过去,谁知青竹妖的身影一晃,几下就在人群里不见了。见此,他顿时就又是一怔。 摇了摇头,秦阂他这才回过头来,继续起了自己的观察。 很快他就发现了,这里的妖魔鬼怪们确实都是人心惶惶!俱乐部里被困的人员,至少有一半以上,将近两百人,都聚集在这集市区。 这情形开始还让他讶异,但略微一想,他也就明白过来了。进入精怪俱乐部的近三百位修士,很多都是势单力薄的散修。散修活得战战兢兢的,八成都是怕曹店长挑落单的家伙下毒手,所以这些人才会挤在一块,以求自保。毕竟人多一些,胆气也足一些。 但是看这些庸碌者的应对,却对他没半分借鉴意义啊…… 禁不住又是眉头一皱,秦阂默默思考着,人却渐渐靠近了摆着小摊的环形广场。 中心建筑体是精怪俱乐部开设的百珍阁、百*兵*坊、百术楼三位一体。百珍阁卖丹玉矿药,百*兵*坊卖法器宝物,百术楼卖功法秘籍。 修者们的地摊,则围着中心建筑体,稀稀拉拉的摆着,相互间间隔出了田垄一般的小道。而那些挑选交易物品的妖魔鬼怪,则熙熙攘攘地走在两侧都有摊点的空地中间,来来往往的,就跟人间的集贸市场没什么两样。 这里的天光始终如白昼,不需照明。大部分的货摊旁边,却都已摆上了式样统一的巨大灯盏。这些灯盏由黑铁制成,通体古色古香,足有一米来高。里面没有灯芯,却放着一块块四方体。四方体内部透着光,投映出了一幅幅影像,悬浮在灯笼的四面,上面滚动着介绍与说明。 想要了解地摊上的买卖详情,不需问,只要看这影像就明白了。商品名单、数量、价格、收购种类、联系电话……统统都有。有的甚至还做起了微商,同样标注着微信号、支付宝号还有二维码。 秦阂见此情景,也不禁是有些暗暗称奇。 走了一会儿之后,各类修界物资的市场行情,便差不多被他了解了。光是走过了五六个摊子,便有很多东西让他眼红和心动,甚至有些流连忘返。 虽然侯贞说过人间不准使用灵铢,但这里的交易货币却全是用灵铢标的价,少有是用rmb等货币标明了可替代的。看来稽查府即便强行制定了规定,也并不能阻止修士对于灵铢的偏爱。这倒是让秦阂又忧愁了一分,因为他身上没有半颗灵铢,钱还都存在支付宝里。而不能联网,支付宝又有什么用? 看来以后的钱还是都放在虚存戒里比较好啊…… 秦阂无力地哀叹了一声,正想再逛逛,饱饱眼福就离开时,一个地摊上的动静却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摊主居然是坐过他车的那只猴妖——侯贞! 而且侯贞居然是在卖丹玉!那地摊上的丹玉琳琅满目,足足是有十几种之多。可惜大多都灵蕴不足,像是初学者的试手产物。品阶也大多都是一星的,唯有的一颗二星丹玉,此刻竟标价半颗灵铢。 要知道一颗下品灵铢就相当于10万rmb,能买得到普通的三星丹玉了。而灵铢既然内藏灵力,那么分半后就肯定会有流失。半颗灵铢虽然不到5万rmb,但至少也不会太低,3~4万恐怕是有的。 一般的二星丹玉才1万起价,什么品种能卖到3倍? 心中起了好奇,十赦恶顿时就又流转到了眼部耳部,隔着老远的距离一看一听,然后秦阂便大致知晓了情况。 “两瓶一星的升茸丹,换不换?”围着观看的一只赤足蛮妖,突然忍不住开口问起了话。 侯贞戴着一个草帽,却仅是用手指了指旁边的灯笼影像,然后就不再理睬这厮了。 “只是养魂型的丹玉而已。你这昏乾丹虽然稀有,但也不是进境或破境型的丹玉啊!不用卖这么贵吧?二十颗升茸丹已经不少了!”出价的蛮妖,不甘心地说道。 “你眼瞎吗?还是觉得我好欺负?” 侯贞终于是不耐烦了,但是一开口,就把那蛮妖气了个满脸通红:“真是进境和破境的二星丹玉,我会只卖半颗灵铢?没有两颗灵铢,看都不让你看一眼!滚!想占便宜,到其他地方去!” “好小子!老子记住你了!果不愧是那妖猴的后人——” “你说什么?!”不等那蛮妖说完,侯贞竟猛地抬起了头,呲牙咧嘴,作出了一脸的凶相,似乎被什么刺激到了一样,“你有本事敢再说一句,我一定会将你生撕了!反正如今此处兵戈隐隐,就算是把你弄死了,也绝对没人来多嘴!” “你——” “咳!”好像是被吓到了,被侯贞充满杀意的眼神一瞪,赤足的蛮妖竟是有些畏葸了,“不卖就不卖,逞什么凶?哼!” 一声冷哼,长得虎背熊腰的蛮妖,居然是夹起尾巴逃了。 秦阂本来还看得有趣,此时却也为之一怔。 “妖猴?莫非就是指孙悟空?”他心道,难道孙悟空竟是这侯贞的逆鳞不成?可这侯贞明明是青年期的岁数,哪能跟孙悟空扯得上关系?子嗣?然而若是子嗣,喜猴山又岂能犹存?靳老头不是说神界仙界的大人物都对此禁忌吗? 想到这里,秦阂顿时疑惑横生。 思绪一收,抬眼望去时,那只蛮妖早就是走远了,而剩下的几人中,又有一人掏出了个瓶子,递给了侯贞。 侯贞这时怒气稍敛,打开瓶子,轻微嗅了嗅,却还是摇头。似有些不满意,他旋即就把瓶子还给了原主人。给出瓶子的那个中年修士见此,自然是一脸的遗憾之色,很快就离开了。而另外的几个鬼怪,则像是与此人是一起的,也紧接着离开了,如今摊位前已空无一人。 秦阂一见是这状况,却是右边的眉毛微扬。 慢慢地踱着步子,几个呼吸之后,他就来到了侯贞的摊位面前。而侯贞低着头,一见眼前居然出现了一双高档皮鞋和西裤,也是微微一愣,随即脑袋一抬,他就认出来了。 “是你?秦兄弟?” “嘿嘿,不错!是我!”秦阂笑了笑,随后就蹲了下来,四处拨弄起了这一摊子的粗劣丹玉。样子心不在焉的,倒是让侯贞微感诧异。 “你也是个炼玉师?我看这些好像都是你的试手作品啊,玉核熔炼的时候处理得有些毛糙,所以导致品质都不怎么高,就这一颗二星的昏乾丹还不错……” “咦?”侯贞的眼睛一亮,“秦兄弟竟然懂炼玉?” “呵呵,我正跟着鬼怪陶艺场的靳大师学呢!”秦阂还是没抬头,依旧在拨动着一堆药瓶,自谦的笑声却传了出来。 侯贞一听,顿时肃容:“惭愧!竟然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的东西还有很多啊,我不也一样吗?侯先生的这个……嘿嘿……”说话半遮半掩时,却是一张字条迅速飞进了侯贞的裤脚。 侯贞眸子一凝,这才知道来者另有他意。 不露痕迹地收起了字条,毛茸茸的手上火光微闪,纸化为了飞灰,字迹却歪歪扭扭地浮现了出来:还有血彘丹否?废丹也行。 ; 0069 交易达成,再闻映虚 ?看完了字迹,侯贞没有说话。 秦阂此时抬了头,则是与他开始了对视。各自目光深邃,全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一边眉眼低垂,遮于帽檐之下,如浓云遮月,一边则仰首而观。 处于低势的感觉分外不爽,但秦阂却也至此才知,这个侯贞绝不是什么单纯和天真,掩在无害的外表下的灵魂,必然极度精明。那日得到废弃的血彘丹时,恐怕两方都是被骗了,各有各的算计,一个比一个老谋深算,狡诈狡猾…… “你要这东西干嘛?”侯贞突然说话了,听不出是好奇还是质问。 “自然有用。”秦阂的思绪微止,脸色云淡风轻。 于是侯贞沉默。 沉默了良久,才指了指旁边的灯笼影像,说道:“扫一下码吧!我开了个微商网店,顺便加个微信和支付宝的好友。” 这一句话出来,差点没让秦阂当场摔倒,几乎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啥?扫码?你现在居然要我跟你加好友?” “嗯。”侯贞又低下了头去,仿佛已在小憩。 秦阂见他是这模样,顿时蹙眉。但是过了几秒,突然又是脑海中灵光一闪,仿佛整个人都被炸醒了,炸得前后通透了。再看向侯贞时,他眼神便沉凝了下来。然后也没多想了,人一站起来,直接就按照对方的话做了。 “咔嚓!” 闪光灯骤然一闪。 然后秦阂的眼睛就亮了。因为手机虽然被掐断了六界云通的通信网络,按理来说是绝对用不了微信和支付宝的,但是扫码的时候,居然是扫成功了。 为什么会扫成功? 秦阂也不知道。 然而回过头来,看到侯贞依旧是一动不动,不言不语,他却又是皱了一皱眉头。直到静静地等了一两分钟,还不见对方有动作时,他才大概明白了这家伙的意思。带着浅浅的疑惑,下一刻转身便走了…… 不远处的一间商铺里,走出来的靳大师望着这一幕,则是神情微怔…… …… …… 十几分钟后。 秦阂回到了离开没多久的重力室。重新布置了一遍封灵诀,侯贞的信息便来了——是通过支付宝发送过来的: “六界云通的通信网络被切断了,其他法子恐有监听。支付宝的离线扫码相当于加密wifi,防窃防盗措施严密,应该不至于被监听。” “你要血彘丹干什么?居然废丹也行?说实话,我并不觉得你的炼玉造诣能有多高超。那血彘丹确实是污染了的废丹,价值也大抵与一次车费相当,就连我们大长老也无法净化,你既然师承靳大师,给你就更不可能了。你拿了有何用?” 言语之中多有急切,秦阂看完这两条信息,当时就微露了笑意。看来,这喜猴山恐怕是积累了大量的这种废丹。是那个侯广辰大师试验新品种丹玉制造的?还是另有污染源,他们也渴望得到净化的方法? 一时间想到了好几种可能,秦阂整理了一下思绪,倒是立马给他回复了一句:“山人自有妙用。” 侯贞道:“不可说?” 秦阂回道:“说也无益。” 于是侯贞停顿,似在微怒,又或思考。 好一会儿,才又是一条信息发了过来:“大长老交代过,血彘丹是三星圣品,只能用灵铢购买。9颗灵铢一颗血彘丹。” 秦阂阅完微疑,也是毫不掩饰:“没有废丹吗?” 侯贞:“没有。” 秦阂:“我没有灵铢。” 侯贞:“那你用什么买?” 秦阂:“我承诺,必要时,出手替你保护9只小猴子。” 这一次,对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足足过了七八分钟,才来了回答:“两颗。” “两颗?” 看着这一条短信,秦阂喃喃地念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随即就又脸色为难了起来,因为这数量远远不够啊! 想要制造出那个名为“月皎惊乌”的魔法纹章,至少需要36颗三星血彘丹的精纯血气才能够,又或是更高阶的,6颗四星血彘丹。他手上如今有一颗三星的,但那已经用十赦恶淬炼过了一次,无法再进行升阶了。即便再加上这2颗三星的,不出差错完美升阶到四星,数量依旧还是不够啊…… 数量不够,就等于没有! “只有两颗吗?不能再多几颗?两颗与我来说,根本无济于事。那位曹店长的恐怖,你也是见到了的。若然她的目标真的包括了我,我不临阵精进的话,是不可能空出手来对你们施以援手的,到时候,分身乏术——” 侯贞:“没了。” 秦阂:“废丹也没有?” 侯贞:“没有。” “难缠啊,难缠……”见到是这答复,秦阂当即便叹了一口气。随手便打字道:“怎么交易?” 侯贞却是先威胁了一句:“契约什么的就免了,我身上现在没带那种东西。但我得警告你,若你没做到你说的话,我喜猴山但有一妖犹存,便会与你为敌,直至生生世世,不啃尽你最后一根骨头,绝不停息!” 凶狠的煞气,仿佛要挣破屏幕扑到秦阂的脸上。 秦阂摆了摆头,却只是微笑。因为这种语气…………他居然还挺喜欢的。似乎在久远的记忆里,某个家伙也是这么干的。为了猴子猴孙,将阎王爷坐镇的地府都闹了个天翻地覆。 “好。”秦阂果断回道。 “叮咚!” 随即支付宝里就来了转账提示,文字配图片,两颗血彘丹栩栩如生。 秦阂诧异中,对着那图片点了一点,瞬间,红光大耀,两颗血彘丹居然就真的浮现了出来,如同两颗刚摘的鲜艳樱桃,脆生生地放在了手机屏幕上! “……” 对此,自然是只能以目瞪口呆来回应。 将这丹玉拿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怎么也不觉得是假的。但秦阂却也怎么都不敢相信,这图片怎么能变成真的呢?就因为点了一下图片? 直到侯贞传来了一句问话:“支付宝与神界映虚银行达成了全面战略合作,你不知道?为什么还问我怎么交易?你给我记住了,我这支付宝账号是喜猴山的公共账号,刚才我俩的一系列对话,已经全部被保存了。一旦通信恢复,喜猴山所有妖怪都能知道你答应了什么事。” 秦阂自然对后面的威胁视而不见。 暗叹这支付宝的东家神通广大的同时,立时也没听清似的反问道:“你说什么银行?” 侯贞:“映虚神王名下的神界映虚银行啊!早就开遍了六界,到处都有分行,总行在神界的千煌城。你连这都不知晓?看你时常身着西装,应该是游走在人间的修士吧?靳大师真是你师父?” 秦阂:“映虚神王不会是一个小男孩吧?” 侯贞:“怎么可能?映虚神王都几十万岁了。” “几十万岁了?那应该成年了吧?既然如此,那么那个小男孩自称映虚,他又是谁?还有神界……他说他是来老李拳击俱乐部去往神界的。可是老李拳击俱乐部就是精怪俱乐部啊……”秦阂这一句又变成了喃喃自语,对于往事的记忆与疑心,再一次浮上了心头。 神界…… 呵,多么高贵的名词啊! 传闻中神一诞生就是七星耀华之境起步,每一部分血肉毛发都可用作最高阶的炼玉奇珍,甚至滴血成丹,泪可使人仙。因为他们无可比拟的强大,以致修界功法秘术的最高层次,便通通以他们为名——号为“诛神”…… ; 0070 勾勒的黑暗 ?就当秦阂还在思绪连篇的时候,各种不寻常的事,也像星火燎原一般地烧了起来。 赤江省省会城市——朱沙。 是日夜。 一个比精怪俱乐部还要大上十倍的异空间中,坐落于中心区域的那座古典官衙里,这里极深处有着一间现代科学化验室。此刻正有三个人类围在一堆科学仪器旁边,中间的那个在操作,一丝不苟,旁边的两个则在等结果,闲得发呆。 科学仪器像是银河计算机机组一般,塞满了至少半个房间,光是看着那成百上千个仪表盘和指示灯以及按钮旋钮,就已是让人头晕眼花。但中间的那个技术员却一脸淡漠,始终不曾有过焦头烂额的表现。 快到凌晨的时候,仿佛得出了最后一个数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这技术员才离开了座位:“检查结果出来了。” “怎样?确定是的吗?”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凑了上去,急切地问道。 “真的是黑曜一族的求救信号吗?八居未大人可是特意嘱咐过我等的,他去冥界的这一段时间,要我们一定要照料好黑曜窟,这万一——”另一个瘦瘦白白的也是无比担忧,只是话还没说完,技术员就否定道: “检查结果是,这三个来自洛原的求救信号,包括黑曜信号在内,都是伪造的,另有人篡改过。” “篡改?什么意思?”黑脸大汉一惊。 “就是恶作剧的意思。”技术员再次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 “你的意思是——”瘦白男人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有人故意耍着我们稽查府玩儿?” “…………嗯。”技术员顿了顿,最后轻嗯了一声。 于是两个汉子顿时就怒了: “草他姥姥的!最近居然还有敢耍我们稽查府的,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这群混账玩意儿,千万别让我抓到了,不然非得撕了他不可……”、“还差两个多月,就快要璟福山大招了。这群杀千刀的,真是不知道安分,专挑事儿多的时候来捣乱……” …… …… 凌晨1点。 老李拳击俱乐部外的一家肯德基里,杨纤绣打着瞌睡晃悠悠地推开了门,手上还拿着冰可乐,时不时地喝一口醒神,却还是止不住倦意一阵阵袭来。 突然—— “砰!” “哎呦!”一个走路匆匆忙忙的女人,撞了杨纤绣一下,杨纤绣顿时痛得大叫,可乐也掉了,那个女人大声地打着电话,却看都没往后看一眼。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杨纤绣自然也怒了。 可惜那个有病的女人,那个大晚上的还戴着帽子口罩墨镜的病女人,居然还是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跟在病女人身后的一个西装保镖,充满煞气地回望了一下。 杨纤绣被瞪得一噤,不敢扯皮,于是就只好是恼火地发闷气,暗暗咒道:“好你个秦阂!别让我找到你在哪里,一旦让我发现了,姑奶奶绝对扒了你的皮!你最好是永远待在里面,永远都不要出来,不然,哼哼……” 病女人打电话的声音,则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我托王警官问了,那个通缉令说搞错了,根本就没有那回事。那家伙发给我的视频,纯粹就是假的,根本不是什么通缉犯。王警官那里已经拿视频当证据,当敲诈案立案侦查了……林姐,你先给我取50万美金出来……哎,放心,有林豹在,绝对让那家伙有来无回……那家伙也就有点黑客手段,林豹一拳头估计就能把他打趴下……” …… …… 精怪俱乐部所处的异空间,范围至少相当于一座小型现代化城市的大小。各种功能区,一应俱全。 此时这里还是白天。 重力室所在的巨山后面,存在着一片面积庞大的景观区。这景观区里有高尔夫球场,有巨型室外游泳池,有热带雨林,有生态湖泊,还有园林景致……如此多的优美景观,自然都是为了让修士闭关苦修感到太过枯燥的时候,能有一个放松心情的好去处才设立的。 但如今…………这里却成了一片糟心的地方。 因为蚊子太多了,多到纵然是修士也烦不胜烦。 灭蚊灯已经全部失效了,诱蚊器全部失效了,捕蚊箱也全部失效了,洒药自然更是没用。十几名精怪管事因此不得不亲自上场,试图寻找到蚊虫大量产卵的根源: “老张,西七区有没有?” “没有。” “老何,西六区呢?” “这里也没发现。” “老舒,接下来检查西三区!” “哎,好!” “东四区再来几张火光符……” “南二区需要高温符……” “北八区也要,都要……” …… …… “轰隆隆!!!” 一声巨大的震响,好像整座山都开始了晃。 待在重力室里正思考得入神的秦阂,顿时就被惊动了。看见四周墙壁上的电子屏一阵阵出现显示紊乱,他自然是感到了万分的诧异。 “奇怪!这些电屏每一块都相当于一架电子秤,御力高达百万斤,什么动静能搞得它们也开始振动?这是影响到了山体内部的灵子供流线路?” 说着,秦阂便站起了身来,走向了门边。 “轰隆隆……” 铅铁门打开的动静,甚至都比不得外面的震动巨大。 远方满眼绿色的景观区里,如今已然升腾起了滚滚的黑烟,像战时传讯的烽火一般,有着惊心夺魄的壮丽。被灼热的风送来的焦糊气味,却总是让人眉头直皱。更令人感到厌恶的,还是此时飞舞着的诸多蚊子,竟到处都是。门一开,就有几只蚊子扑向了秦阂的脸…… 山上的重力室多达99间,自然并不止是免费分配给了30位晋级者,还有很有身家雄厚的修者,也花钱租用了一部分。这几日人心动摇,想必是早就被租满了,迫切地想要提升实力。所以此刻听见动静,出来观望的人也有很多,稀稀落落的,分布于各个转角、屋顶与亭台。 秦阂放目一眺,当即心思微沉。 视线游离了几下,便看见了一个熟人。考虑到情况不明,他也没有沉吟多久,径直就走了过去。 “哦~~” “原来是秦兄啊~~”晋怜听见了脚步,登时回过了头来。 ; 0071 蚊患、新术、三人议 ?晋怜的旁边还站着另外两个修士,俱是三花聚顶的境界,其中一个甚至还是中境,左眉灰白,右眉乌黑,面容奇异。另一个稍弱的,则就是秦阂前不久下山时遇到的那个瘦小女人。 周围一上一下的两条阶梯拐角,有好几个家伙听到晋怜的说话声,都是纷纷投来了视线。那视线中的敌意和警视意味,却是让秦阂倍感无奈。想要驳斥一番吧,问题是估计也没用,反而徒遭忌恨,于是只好忍耐。 “秦兄看来可是处境不妙啊……”晋怜的话语听起来总是有些怪异,执扇轻摇,却又总是笑得春风拂面。 秦阂却不卑不亢,也不在意,目光从旁边收了回来,就放在了眼前三位的身上。意带问询道:“三位都聚在这里,是出了什么事?” “还是我先给秦兄介绍一下吧!”摇了摇头,晋怜却先将扇子一收,指向了那个中境的修者,“这位是散武会的三会长,巴木栊。” 然后又指向了那个瘦小女人:“这位是散武会的第五魁,红莲姑。” “至于本人,则是洛原晋家的晋怜,想必秦兄早已听过了。”介绍完了,晋怜便又笑着抱了一下拳,微弯着腰,对秦阂见礼。 秦阂也想不到这些修者的礼仪和名号都如此古怪而古拙,像是古代人一样。急忙拱手回礼,他便也一一颔首道:“秦阂,无名小卒,见过三位。” “哈哈,秦兄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啊……”晋怜哈哈大笑。 “哼!”巴木栊只是一声微哼,似放不下身段。想来也是,一个三花聚顶中境的修者,什么时候也轮得到一个乘云行泥中境的小家伙来称兄道弟了?纵是修为不俗,战力诡异,也依旧入不得他的法眼。若不是因这晋家公子意图交好,他恐怕早就翻脸走人了。 穿着一身麻红色道袍的红莲姑,倒是面色平淡,轻轻点了一下头,态度要好得多:“幸会!” “幸会!”秦阂这时候自然没有太多客套结交的心思,紧接着就开门见山道,“那边是景观区里的热带雨林公园吧?怎么像是发了大火一样?出什么事了?” “蚊子。”红莲姑简明地回道,视线随即就投诸了那边。 “蚊子?”秦阂眉头一蹙,下意识地看了四周一眼。 “是的,蚊子。”晋怜终于笑意稍敛,微显沉重地点了一下头,扇子蓦然朝着耳边一晃,便是一片寒气宣泄,将四周十米之内的蚊子,全都冻成了一堆冰雕掉了下来。寒气之后犹不散,萦绕其周,则是形成了一片温度稍冷的清净,就像点燃了一根蚊香,蚊子都不愿靠近了。 随即他才看着远方的滚滚浓烟道:“不知是以前谁人遗漏的,景观区里出现了大量的异种妖蚊卵,似是黑宴无音蚊所产,并且在这一两日集中孵化了出来。这些妖蚊虽然品阶极低,只能算是最低等的妖兽,但也禁不住太多啊!你看,连我们这里都到处都是了……” “如今已然泛滥成灾了啊!” 晋怜发愁的眼神,让秦阂也疑惑了:“数量再怎么多,也不至于搞出火灾来吧?大家一个个都神通广大,怎么连一群蚊子都收拾不了?” “呵呵……”晋怜又笑了起来,“收拾自然是收拾得了的。就比如死在你手上的那只蛤蟆妖怪,恐怕光他一位,也有足足上百种方法消灭这群妖蚊。问题是——” “这里面真的没有别的猫腻吗?一群修行了几十几百年的精怪管事,居然连火光符和烈爆符都会使用出错,这已经是不能用愚蠢来形容了。”突然转头,晋怜眸光凌厉地与秦阂对视在了一起。 顿了一顿,他竟哂笑着说道:“如果真是某位的布局呢?你可别忘了,动*乱中……是最好杀人的。” “如风行于黑夜,无人可辨其来息。” …… …… 谁要来了? 这是谁来临的气息? 一切不寻常的迹象,渐渐勾勒出了一副黑暗的图景,恍如黑云压城。 从晋怜寒光四射的眼睛里,秦阂感受到了让他喘不过气来的压抑,但却不知道压抑来自何处。于是他陷入了战斗,主动陷入了对自己疯狂的磨炼,就像那时为了成为兵王一样,刀子和油锅都出现在了脚下。 回到重力室,适应了一个小时后,倍重玄元阵的重力倍数就从1.5倍调到了2倍,相应的则是灵气聚集速率也狂涨到了原来的两倍,几乎让秦阂感到窒息,产生了巨大的不适应。 此刻他的体重经过测试,已然是高达了24万斤,120吨,相当于了一辆荷重超载的重型卡车。导致每走一步都是吃力之极,没多久,汗水就浸湿了衣衫。嫌弃衣服贴在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他便脱了衣服,只穿了一条沙滩裤开始了训练,唯独留着两只黑手套没摘。 训练的自然不是别的,而是所学的各种术法手段。其中又犹以《天沉之血》上面,新近可以使用的几种为重,一个是魔血翎咒,一个是血海荆棘,一个是蚀血剑,一个是赤岸千蝠召唤术。 血海荆棘必须要献祭才能启动,限制太大,眼下短时间内已不可再用,要用也只能用阉割版的,而且此术的持续性存在能力,还得大量削减。 蚀血剑看似简单,一方面是用作武器展开白刃战,一方面是爆裂为腐蚀性血雨。但在其上,却又另有一种复杂模式,同样需要献祭。 魔血翎咒则是对高速飞行物体群,施加血纹阵禁,令其速度倍增,化为血气炮弹。随着飞行物不一样,又或是增加了祭品否,威力也会天差地别。 赤岸千蝠召唤术他目前还没有用过,所以第一个打算要练习的,就是这一门血族邪术。 静静打坐了一番,等到夕阳出现了,秦阂首先就又给自己施展了一次血藏西山暮,封印了自己的丹田。毕竟此式更利于他目前的情况,而且解封之时的反向封印爆发,也是一种绝妙的攻伐手段。然后他才定了定气,单手在胸前一画,立时就出现了一个硕大的血光圆圈,可惜也仅仅是一个光圈而已。 “啧!”见此自然不满意。 秦阂啧了一下嘴,手一挥,马上就扰散了这些血气。一系列的血族邪术,随着术式构造越来越繁复,困难程度也是水涨船高了。不像血海荆棘,用祭品来献祭获得的力量,反而使用不是太困难,只是副作用和代价有些大。 第二次凝神,然后尝试。 手在胸前画过,却还是一个孤零零的光圈。圈内刚有几条血纹准备形成时,血光便“哗”的一下,立即崩破了。似乎是倍重玄元阵的存在,更改了某些要素,导致结构不稳。于是秦阂的眉头再皱…… 于是第三次,于是第四次,于是第五次,于是第六次…………血之纹象一次次地被扰碎。 直到半个小时后,到了第五十七次,一个完整的光态血色纹章,才真正出现在了秦阂的面前。外部是一个大圈,边缘凹凸起伏,内部有血色的花纹起承转合,繁密而玄奥,这正是一种通灵术印!来自传说中的睿摩尔族! “噗!” 血光纹章往身上一撞,立刻便是一层薄薄的血晕闪现,然后隐没在了皮下。 然后是随意的一挥手—— “扑棱扑棱扑棱扑棱扑棱……” 顿时响起了无数扇动翅膀的声音!!! 一只只巴掌大的蝙蝠,呈现出殷红的血色,迅速从虚无中飞了出来,吱吱地怪叫着,绕着他开始了盘旋与飞舞。光是附身境,这些小家伙的数量轻易就可多达好几百,极限更可增至千余。若然境界再升,甚至能增至无穷无尽。只要血元充足,而隐藏在他皮下的赤岸通灵阵没被破去,它们便等同于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然而赤岸通灵阵,本身就是一道赤色的堤岸,又哪有那么容易破?” “磔磔磔磔磔磔……”秦阂定定地望着这一幕,忽然发出了一阵阵的怪笑,笑声瘆人,如同厉鬼一般阴森刺耳——不知何时起,他的心性竟隐隐变得有些不像人了。 危机刺得他毛骨悚然。 反倒激起了一种嗜血的渴望。 …… …… 而在外面—— 晋怜、巴木栊、红莲姑三人,则是在那处拐角待了许久。 直到天光将暗,大火已熄,三人面上的忧色才终于不是那么浓重了些。而到了此时,山上走出重力室的众多修者,也是接连又回去了。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越来越少了。 四下里望了一眼,“歘”的一声,晋怜便就果断收好了折扇,同时伴着一层无形的波动在扇面中发射了出去,三人四周的声音突然就被隔绝了。伴随着的,则是又一片寒气萦绕在了此处,蚊尸冰雕噼里啪啦地坠落,他又重新点了一根“蚊香”。 “如何,对此人的看法可是满意?”晋怜第一个开了口,问询的意思居然有点急。 “哼!”巴木栊却还是一声冷笑,有些不屑,“鬼老齐那样做,并非也全无道理。若说谁被控制了,巴某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这个小子。此子的心智仍保留着人类社会里养成的习惯,似是初涉修行不久,并不能很适应修界,但是另一方面,在他身上又有不谐之处。就比如他刚才离去时匆匆的神态,一瞥之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哦?巴兄居然是这看法?” 晋怜的眉头一皱,微微想了一想,随即就又转头看向了红莲姑:“红莲道长呢?也认为此子不足与谋?” “这我倒不觉得。” 一句话弄得旁边两人均是大感诧异。不过晋怜诧异之后,是好奇,巴木栊诧异之后,却是微有愠色。红莲姑见此,自然不敢太过粗暴地反驳自己兄长,于是先对着巴木栊歉意地颔了一下首,这才回过头来凝重地说道:“蒋公子的看法,应是对的。此人可用,但必须另作限制。我在他身上,察觉到了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气。八十一颗红莲心,竟然是一进入他身边一丈之内,便会悉数自动寂伏,犹如冬蛇眠雪……” ; 0072 一屁股坐烂了地板 ?“程序11号,介绍一下你的模拟对战系统选项。”秦阂没有解除赤岸通灵阵,五百多只血蝠依旧在他身边飞得欢快。玩了一会儿,他便对着这空旷的重力室里喊了一声。 喊声落下没有一秒,立时便有一道机械式的合成音回应了他:“可供选择的流派有:道、妖、佛、鬼、儒。可供选择的模式有:常态进攻、狂暴进攻、常态防守、灵活防守。可供选择的数量上限是10名。每一名拟造修者的对战时间为900秒,实力相当于一般水准的八成,与请求者等阶匹配。” “请选择。” “哈哈,那好!先来一名儒修!”秦阂听完大笑。 突然朗声一喝,四周的电子屏幕上,便投射出了四股光霞,三道黄色,一道白色,齐齐汇合在了他的前方大约三米处。 不足十秒钟,便有一个头戴方巾的儒士呈现了出来。然后四股光霞便消失了,儒士则成为了较为凝实的光影,连发丝都清晰可见,一手执书,一手执一笔。只不过眼睛却是闭着的,身高则与秦阂相平,面无表情。 “常态进攻。”秦阂打量了片刻,便微微一笑,说出了命令。 话落,儒士便立即睁开了眼。 躬身施了一礼,然后便是“唰”的一下,他右手上的毛笔飞快地写起了字。凌于半空,一笔一划,铁画银钩。眨眼,字成,却是一“矛”字,瞬间就飞了出来,幻化为了一把真实的长矛,发出了锐利的破空声。 “去!”秦阂见状一挥手,顿时就有五六十只血蝠蜂拥而上。 却不料吱吱的怪叫声中,竟是“嘭”的一声爆响,光影长矛便轰散了所有的血蝠。血蝠爆散成了大片的血气,光影长矛竟只是微微黯淡了分毫,继续激射而至。 秦阂万万想不到这血蝠如此皮脆,神色顿时一变。 右脚一跨,左腿一滑,身子侧闪的同时,便是更多的血蝠扑棱扑棱地飞了上去,而那些轰然而散的血气,则是又迅速回归,飘了过来。有部分损失是难以避免的,战时肯定不会如此轻易。 “嘭嘭嘭嘭嘭……” 一连串的爆响声中,血蝠前赴后继,又生生不息,裹挟着幻影长矛,险之又险地从秦阂的左侧肩头射了过去。 但喘息未定,儒士那边就又写了一个字。 这回不再是缓慢工整的篆书了,而是成了最快捷的狂草书:“笼!” “咻咻咻咻!” 顿时就是四声锐啸,笼字拆解,射来了四排篱笆样的物体,每一块都大如门板,气势惊人。 秦阂小范围地挪转速度,远远不够敏捷,自然手忙脚乱。唰唰唰唰!左躲右闪,刚晃了过去,“哗啦啦”的一阵风吹书页响,那本书状的法器却又趁机发动了攻势,无数蝇头小字飞出了纸页,变为万千莺雀,如利箭离弦…… …… …… 想当然的也是,赤岸千蝠召唤术在施术者的血元告罄之前,短时间内几乎等于无穷无尽,若然每一只血蝠都坚如钢铁、牙尖嘴利,那这召唤术岂不是得逆天? 想通了这一点秦阂便改换了策略。不再试着用血蝠当盾牌了,而是用它们做起了干扰,迷敌视线。另一部分,则围护在他的四周近处,用来遮掩自己出手的动作。同时大量的血蝠,则是栖息堆叠在他的身体表面,形成包裹态势,用密集的振翅来调节他的直线型高速冲刺。一旦需要强力制动,又或是迅速变向,便主动爆炸相应部位的血蝠,制造出爆炸冲击力,或推或阻。 这策略一改,情形便好了极多。慢慢地,秦阂光凭这一手召唤术,以及单纯的格斗术,也能在这儒士的进攻下做出一二有效的反击了…… 15分钟后,时间到。 “嗡!” 一声嗡鸣,秦阂终于是能够大口喘气了。因为儒士已经膨胀为了一大蓬黄白色的光点,瞬间碎散,消失在了不远处。 “呼哧……呼哧……呼哧……咕哝……”喘气的同时,最后两只血蝠也缓缓消散了,一身力气几乎消耗殆尽。 “哎呀妈呀,只用这么一种手段对敌,实在……实在是太累人了!”秦阂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完,顿时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可始料未及的是—— “咚”的一声…………这地板甚至都微微开裂了! 一个乘云行泥境的人类原始体重居然高达12万斤,恐怕这重力室的设计者和建造者们,是做梦也没想到的。 这些重力室全都是供普通修者使用的,若是术法具备巨量冲击力,统统都会被此间阵禁防护。但若是单纯的肉体,则就不起作用了。因为阵禁无法检测到元力波动,于是自动静默,以避免灵能消耗。 这是制造业的行规,节能都是为了更久的使用寿命。于是乎,很悲惨,这地板最高的承重标准也不过50万斤而已。秦阂现在的重力高达24万斤,再算上那一屁股坐下去时用的加速度,自然是好巧不巧地超出了上限。 所以没过多久,秦阂就发觉不对劲了。 因为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夹他的屁股,有一丝丝被掐的感觉,而且还很痛。 “卧槽!这底下什么鸟东西?还能不能让人好好休息下了?”秦阂还在呼哧呼哧地气喘如牛,顿时感到不爽了。手往屁股底下一伸,想要抓住预料中那只该死的虫子时,却一抓没抓到,二抓也没抓到。 “他大爷的!” “你有完没完?!” 一声怒骂,秦阂霍地站了起来!怒眸圆睁! “哪只该死的虫子,敢咬你家秦小爷……咦——”怒气冲冲地说到一半,突然就换成了惊咦,然后秦阂傻眼了,“卧槽!不会吧?这地板怎么这么不结实?丫的,这坐烂了不会要赔钱吧?” 话音刚落下,秦阂的表情则是第三次变了。 这回换成了凝重。 “不对。” “这地板底下好像不对劲……”他喃喃道。 眸光一凝,十赦恶便瞬间进入眼部经络,视野也瞬间拉近和扩大。不出片刻,他便果真是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灵子流动迹象,出现在了地板裂缝中,深藏其下。第一层是倍重玄元阵的阵力灵子流,第二层是另一种大阵的阵力灵子流,第三层,也就是最底层,则不是阵禁,而是一种物质类的灵子流动。 “这是什么?” “莫非……” 他想起了那个神界的说法。所以莫非,这里与神界的入口有关? 想到这里顿时眼睛一亮,急急忙忙的他就蹲下去扒拉了起来。但一扒拉是不动,两扒拉还是没反应。气呼呼站了起来,他也是咬了咬牙。等到五分钟后血之元力恢复了少许,他便近距离对着这地板裂缝,五指大张,使出了一道黑魔法: “魔血翎!” ; 0073 魔怔,敲门声 ?“砰!!!” 耳边当场就是一声炸响。 血光一闪,宛如焦雷。 然而左手轻轻一拂而过,风吹散了血气,一切又还都是原样。那黑乎乎的裂缝,甚至没有扩大一丝。 “元力攻击无效?”秦阂眉头一拧。 借助强大的视觉,他分明看见了,在魔血翎攻击到的一瞬间,倍重玄元阵和第二层阵法都形成了对抗灵子流,对破坏性的侵入灵力产生了湮灭效果。 “那肉身力量呢?” 秦阂自然不信邪。 面色一狞,说着,两腿一跨,他就站到了裂缝的正上方,然后立马便是两个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十赦恶附在手部,更是产生极高频率的微幅振动:“咚!!!” 一声巨大的震响。 然后结果—— “居然又是这样?连十赦恶也不行?”秦阂的眉头顿时打了个死结。因为那裂缝依旧安如泰山。 在原地发呆足足许久,他才骤然想通了。 “是了!刚才一屁股不是就产生破坏效果了吗?既然这里的阵法会自动形成对抗灵子流,那么刚才坐下去的时候又为何没有?难道屁股的威力这么大?肯定是因为灵元!因为灵元的相互感应,才激发了对抗灵子流的形成!” “要用纯粹的肉体力量!” “嗯,没错!”自言自语到此处,竟然眸光乍亮。 面色一喜,秦阂便也顾不得太多了,直接就动用蛮力开始了扳拉打砸捶,果然是没几下,裂缝便出现了明显的扩大趋势。“咔咔咔咔”的碎裂声,一声接一声地响了起来。 想到这下面可能就是神界的入口,想要终于可以逃离了这个憋得人发慌的地方,想到终于可以摆脱了曹店长带来的压抑与危险,这碎裂声一时间听起来,甚至是犹如天籁一般悦耳,秦阂越搞越起劲。 但这建筑材料都是修界的灵材,又不是普通的青砖水泥,哪有那么好破坏? 搞到后面,发现累了,秦阂就干脆是用起了最粗鄙的办法——用屁股坐。站起、坐下、开裂、站下、坐下、开裂、站起、坐下、开裂……一块块的地砖,就在这种法子下,相继碎了开来。起初大概四次就可以完全坐碎一块一平米的砖,但这重力室的面积却足足有200多平米,再加上体力消耗得越来越大,到了后来,居然是四次已经坐不碎了,于是只好增加次数,而且坐一次就得歇好久才能再站起来…… 将近花了5个小时,坐了1000多次,整个重力室的地面才终于是完全成了碎块状。 之后就简单了,但也依旧耗时良久。因为这里不是人间,建筑物可不是豆腐渣,每一块碎砖都粘结得极为结实。 中间实在捱不过了,秦阂甚至又临时睡了一觉。“灵魂牺牲”的负面效果让他的体力和精神差劲到了极点,这也让他感到了不快。全然没了感恩的心思,只剩了抱怨。可惜这种心理变化,却完全没有引起他的警觉。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到达1月17日0:00的时候,地砖下的神秘,才终于完整地被揭开了。 …… …… “这是什么?” “迷宫走势图?还是单纯的装饰设计?” 黝黑而粗砺的石质地底,出现的不是什么想象中的传送阵纹,而是一条条圆弧形的黄色凹渠。说是“渠”还高估它了,因为这些凹道的平均宽度和深度,都不过一掌大小,就像是蟒蛇在没有凝固的水泥中游过了一样,水泥之后凝固了,于是就变成了这模样。有的圆弧连接成圈,封闭了,有的则没有封闭。大多数圆弧都是椭圆形的,一层圈一层,一圈套一圈,越到中间圆弧半径就越小…… “他大爷的!” “不会真的只是装饰设计吧?难道是修界建筑业的营造法式?为了容纳阵禁灵流的通过,为了粘合地砖灵材弄出来的?” 秦阂感到头都要大了。 如果累死累活一两天,搞出来的被证明只是一个乌龙的话,他恐怕会疯掉。然而眼前这景象,不是乌龙还能是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恼羞成了怒,秦阂顿时气得上蹿下跳,一副抓狂的表情。但是停了下来,他又还不服气:“不行,我不信!我还要再拆一个重力室看看,万一不是乌龙呢?……还是不行……” “其他重力室都有人占着,我这儿也没办法拆啊……那拆什么呢?” “对了……没错没错……那幢别墅!” “bingo!”秦阂也没发现自己好像魔怔了,一个漂亮响指,立时就忘了这里的羞恼,居然紧接着就两眼放光地跑了出去。 “轰隆隆……” 铅铁门一开,甚至都忘了关。 也不顾忌身后这强拆一样的场景是不是会被人看到,他屁颠屁颠地就奔向了不远处的别墅区。空气中的蚊子极多,几乎都让他想要放一场大火,用来烧光它们。山上石阶的蜿蜒和繁多,几乎都让他想要踹上一两脚,以解愤恨。 只恨不能更快,只恨不能更快。 路上有几个家伙见他如此火急火燎,全都是一阵诧异。秦阂却一概视若无睹,仿佛投身拯救人类的大业了一样,像个发了疯的科学家。 两分钟后,他第一次来到了分配给自己的别墅。 “砰!” 钥匙一插,门就被用力地推开了,摔在旁边的墙壁上,甚至发出了一声巨响。 巨响却没有叫醒魔怔的秦阂。 “砰!”门又自动关上了,有鬼? 秦阂浑不在意。 因为他已经看着这别墅的各个房间、各块墙壁、各处地板,开始了思考,到底要先拆了那一部分好。若是从二楼拆的话,那些凹渠难道会出现在一楼的天花板内部?那样是不是证明力更强一点?…… 冥思苦想了好久,他终于决定要从一楼客厅的地板拆起。 嗯…………因为二楼证明是乌龙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只能选一楼。 可是这正要动手呢,背后却又忽然响起了三声敲门声:“咚咚咚!” “谁呀?烦人!” 眉头一竖,嘟嘟囔囔地秦阂便拧回了身子,此时已是一脸的不悦。似乎一个顽童正要玩起游戏,却被制止了似的。 “嘎吱!” 没有迟疑。 门被打开了。 门外却没有人。 只有一片夜色。灯光冷幽,映在那些景观树与灌木丛上,映出了一片惨绿、墨绿,间杂着无数漆黑的孔洞,如同幽冥的窥伺。 “谁啊?敲了门就跑?你还能再无聊点吗?这种把戏我四岁就不玩儿了,你也不觉得忒幼稚了一点吗?” 秦阂皱着眉头,意露不满。 偏偏声音落下,门外的无声之静谧,却忽然更静了。 那是死一般的安静!! 甚至连空气中的游离灵力的质感都随之改变,变成了极度的深寒。 像是冥息布满人间。 无端端地毛骨一凛。至此,魔怔才终于是被破了去,眼睛一眯,秦阂也终于是露出了警惕…… “谁?!” 他再次发出了一声问询。 目光锐利如刀锋,整个人却像豹子一般微微缩伏了起来。 ; 0074 双影袭杀 一 ?“嗖!” 夜色里迸射而出,首先是一道黝黑无比的元气匹练。 速若风虐,威如狂雷! 秦阂一见此景,自然是已知来者不善。脸色刚变,左手下意识地就抓住了门沿,猛地甩了一下,试图关上大门。同时则是腰部瞬时后翻,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断折了下去。 “呼!” 本来就只穿了一条沙滩裤,但当匹练从原先他胸膛所在的地方,极速洞穿而过时,秦阂却依旧是听到了“哗啦哗啦”的衣袂振舞之声。其速之疾,由此可见一斑。不然掀起的狂风,又怎能狂烈如斯? 十赦恶在丹田中立时转为了五行阵,开始高速增生起了元力缕。眼部经络、耳部经络、喉部经络、皮下经络一瞬间就被灌了个满满当当…… “轰!” 匹练击中了室内二楼的木质走廊,当场激发了阵幕动荡不休,光芒狂闪。 双手在脑后触地,秦阂随即就腰弓弹起,作出了一个后空翻。几乎是差之毫厘,门外冲进了两道人影,一个一脚踢中了秦阂前一刻的立锥之处,铲地似的铲了进来,一个腾跃而起,如同火箭筒一般爆冲而进。 “砰”的一声! 门被带上了,随即防护法阵启动,隔绝了内外。 “噔噔噔噔……” 由于翻得仓促,秦阂落地后竟一阵立足不稳,连连退了十几步,这才重新站直了身躯,并惊怒交加地向对面看了过去。 只见他原先站立处,赫然多出了两团影子。一团黑不隆咚,一团隐形如无物。要不是十赦恶增幅后的视力能够看见灵子流动,第二团影子他甚至还发现不了。这隐形也实在是隐得太彻底了! “你们是谁?想要怎样?”秦阂阴沉地问出了声,铁青着脸色,已是勃然大怒。 不过对面的两位,却显然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更让他惊怒至极的,是那黑色人影忽然身形一动,就留下了片片残影,在原地消失了。 秦阂出生入死何止百千次? 一见此景固然是心中一沉,但左手猛地画了一个圆,血光纹章瞬间成形,又瞬间撞入了他的身体,右手则是血液从毛孔中一涌,便多出了一柄蚀血剑。同时则是脚底一滑,便有九柄杀意小剑从各个方向激射了出去。 “咻咻咻咻……” “砰!” 黑色人影在左侧六米远的地方,一下现身了出来。一只黑爪往前一抓,黑光一闪,登时就把一柄飞来的杀意小剑抓了个粉碎。然后这厮无声无息,忽然又是一跺足,整个人就一个晃动,扑到了秦阂的近前处,两条手臂一张,居然是猛而幻化为了一对巨大的木枷,似乎想要把秦阂当场制住。 “艹!真当我好惹的?!” 秦阂自然不敢让这厮近身。 一声怒骂,顿时又是九柄杀意小剑齐射而出。九剑撞在一点,发出了“轰”的一声炸响,当场就让这黑色人影的扑来之势微微滞了一滞。接着则是右手的蚀血剑,迅速掷向了这人的胸膛。 “嘭!” 一声爆响,血剑碎为腐蚀的雨。如此近距离之下,血雨自然全都无一余漏地落入了黑色人影的胸膛。 但让秦阂差点炸毛的一幕出现了。 这厮虽然被连续两波攻势震得一连退了好几步,可是胸前的黑影除了稍稍扰动了一下以外,根本没有任何受到创伤的迹象。 门口的那个隐形人始终不出手,本就让秦阂大感压力,此时这家伙竟然也像被激怒了似的,口中一声低吼后,他身上顿时便有滚滚黑雾一下子冒了出来,再一个卷动之后,便化为了一堵十五六米宽的雾墙,呼呼作响地冲卷了过来! 那里面的温度高得令人发指,看样子竟然是某种奇特的火炎! 而同一时间,这厮身形再度一晃,则是又一个模糊,在黑色的雾墙之后不见了踪影。 秦阂见此,当即瞳孔一缩。 不假思索,又是脚步连撤,迅速滑向了后头。同时心念一动,又是九剑分射四方,另外两手一扬,则是26道火炉术一次性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闷响。 一道火炉术在7点钟方向炸裂之后,黑色人影便就被撞破了身形。但是就这么一会儿,那滚滚黑雾就已经是奇袭而至了。 眼看就要一次冲涌,将秦阂全部吞噬进去了。 秦阂却是右掌一推,便是一声暴吼:“黑岭鬼焱!” “轰!” 一大团黑黄色的火焰冲向了前方,刹那爆裂,竟然是在雾墙的内部炸出来了一个空洞。数十朵小型的黑黄色火苗纷纷散射四方,沾染在了各种家具和地板上,加上之前的25个火炉术肆虐,竟然是很快便有了火灾的雏形。 一霎间,吱吱声大作! 终于,密密麻麻的血蝠被召唤了出来。秦阂已经顾不得那个隐形人,再隐藏下去,恐有身死之危。 “嘭”的一声! 一个爆步,从雾墙的空洞中一穿而过,依靠血蝠自爆而制动,秦阂眨眼便出现在了远离两道人影的另一个方向,呈三足鼎立之势,远远形成了对峙。 黑色人影这一次却没再立时发动攻击,而是两手掐诀往后一挥,顿时便有一阵黑乎乎的妖风刮向了两边,一个激荡之下,更是瞬间回荡在了整个房间。 两秒钟后,直到看见火灾全灭了,秦阂才反应了过来。这厮居然是四处都洒了一层阻燃剂!风停之后,这别墅里所有的物体表面,都粘覆了大量灰黑色的晶体粉末。 然而秦阂现在还哪管这些? “咻咻咻咻咻……” 手一扬,当时就又是九剑齐飞,另加了一式魔法:“魔血翎!” 扑鼻的血腥味中,一颗血色的炮弹瞬间破了空。那黑色人影见他这回抢先发动了攻击,却是两腿一蹬,不退反进,竟带出了一连串的黑色幻影,笔直地扑了过来。 “轰”的一声巨响,炸如夔龙吼! 射向这黑色人影头颅的血光炮弹,竟然是被两只黑爪一顿狂抓,放出的近百道黝黑爪芒,隔着还有两米多远就抓了个七零八落,甚至连爆散而出的浓郁血气都被刮拉得不见了,一出现就已稀薄到了极点。 接着这厮身躯微微一顿,就打算冲破寡淡的血雾,撞向秦阂。途中一声闷吼,更有一团刺眼的黑光闪现在了其前,化为了一面巨大的锥形盾器。 睹见此幕,秦阂眼中精光一闪,却是手臂一抖,就令几百只血蝠吱吱大叫地狂涌了出去。紧继其后,则是用出了一种从来没有用过的招式创新: “魔血翎!!!” ; 0075 双影袭杀 二 ?他叫出了一样的魔法咒语,但这次的施咒对象,却换成了通灵召唤出来的三百多只血蝠。 本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的,然而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三百多只血蝠飞在一块儿,就算相邻两只之间只间隔10cm,也是占了一片巨大的空间。当魔血翎成无数血纹,勾连起了每一只血蝠,化为一个巨型炮弹时,这炮弹的体型甚至是已经有了一间小木屋的大小! 黑色人影只觉得眼前有血光一闪,巨大的血色炮弹就以骇人的速度,潮鸣电掣般地来到了他的身前不足一米之处。即使以他的能耐,此时再想躲避也来不及了,更何况他本身也在冲刺。相向的速度一加,更是快到了一种难以承受的极速。 这种攻击…… 他怎么敢接?! 于是微微色变,他也只好是无奈地一声低吼,就令胸前的黑锥盾面,一瞬间猛张了开来,如隼张翼,扩展到了最大的防护面积。随即…… “轰!!!” 一声巨响,山摇地动。 整幢别墅好像都要跳起来了! 浓稠得伸手不见五指的血气血雾,汹涌澎湃地扩散了出去,一转眼就弥漫了整个房间。那黑色人影身躯一震,则是“噔噔噔噔”地接连退出了七八步去,这才重新站稳了身形,接着就是一滴滴乌黑的血液,渗出了他的七窍。 然此时即便七窍流血,他的面目也依旧模糊不清,朦胧在一片黑光之中。 更可怕的,却是这厮仓促间交叉挡在身前的双臂,明明都已经裂出了一两条镜子碎裂般的伤口,但在黑光一闪之后,就飞快地收缩愈合,变为了根本未曾受过伤的模样。 秦阂见此,不禁眼皮一跳。 这家伙竟然连这种攻击都可以挡下来,那岂不是说,除了血海荆棘以外,他的任何手段都不存在绝对杀伤力?可是另有一个隐形的家伙窥视在侧,他又哪敢此刻就动用最强的手段?再说没有敌人的温血尸身用作献祭,这时又使用一次血海荆棘,只怕非得将他全身的血气都扒光不可,至少自己身上一半的血肉,都得用来作祭品,否则无法启动…… “你们两个三花聚顶的前辈,拿我一个乘云行泥的后辈练手,也不觉得羞耻吗?藏头露尾的,还以为是高人风范不成?我呸!艹你们二大爷的!一群倚老卖老的老东西!一群为老不尊的龟孙子!”秦阂忽而大忿出言,咬牙切齿。 隐形人听他言辞凿凿,当场便是一惊。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行藏居然早就被暴露了,放在对方眼中,竟然是贻笑大方。然而啊…………可惜呀,这家伙就算是听秦阂这么说了,也半点都没有解去隐形的意思,反而是唇角微微一挑,无声地在笑。 但另一边,那黑色人影却像是被彻底激怒了。 就因为一点辱骂? 这厮的身影骤然一个模糊,便在原地分化出了两道一般无二的黑影,再一动后,就化为了三道黝黑的色带,一下子猛扑了过来。 三影晃得眼花缭乱,哪又分得清真真假假? 秦阂却想也不想,左手一扬,立时就是3道火炉术飞了出去,紧随其后,更有9柄杀意小剑,分成三组,每组共击于一点。 “嘭!嘭!嘭!” 三声闷响,火炉与小剑全部命中了黑影,但一概都是被生生撞碎了。 这一看,秦阂也不禁微微一怔了。他心忖道,莫非……这三道黑色人影居然全是真身?没有幻象分身? 而就这片刻耽搁,三道黑影一个闪动后,便已然是欺身而近了。但忽地一顿,这三道黑色人影竟又不再奔窜了,而是利用急停的惯性,将身后绵延出来的一长串黑色残影,反弹似的甩了出去。 “嗖!嗖!嗖!” 三串黑色残影瞬间一合,变为了三道黑色匹练,上燃熊熊大火。 三道匹练激射而来,竟不过飞出一尺,就“嘭”的一声钝响,从截面有门板大小,一下子坍缩到了小臂粗细,变成了索状。至于其上的火焰,则是同步坍缩,化为了点点星光萤火。可体型虽减,威势却不减反增,尚未真正来到秦阂的面前,一股足以熔金化铁的高温,便已率先席卷了他全身。 秦阂脸色一沉,立时又是九柄杀意小剑分成三组,狂射了出去。而两手猛一合十,又猛地张开,则是一柄奇粗无比的血色阔剑出现在了两掌之间。 “砰!砰!砰!” 这次的声音要硬脆得多。 却谁料九剑迎面阻击之下,竟不能对三条黑索产生任何滞碍效果! 三条黑索携着高温,仍然是追风逐日,如奔雷破射而至。 秦阂见势不妙,拖着血色阔剑,当即就脚底抹油,一个晃动闪向了一边。而血蝠吱吱怪叫着,堆叠在他身体上的那一部分,也是在他体外大量爆碎成雾,产生了一连串的血色光爆。 既然难以力抗,他自然不会傻兮兮地站在原地,任凭对方攻击。 而盘旋在其周遭的更多的血蝠,则是扑棱扑棱地,先一步哄然而散,纷飞了四面八方。 但让秦阂大惊失色的一幕,又出现了—— “銊銊”的一响,像是跟空气摩擦着发出了锯子锯木的声音,尖鸣中,三条黑索竟然方向一变,陡然转了个七十度的大弯,继续袭向了他的要害! 空气随之前行,蓦然被洞穿,形成了小范围的真空。 狭长的真空地带,与四周的气压正常处,立时就发生了对流,形成了一股子吸力,如一个硕大而无形的漩涡,拉扯起了四面八方的各种物体。 似见秦阂不好对付,“銊銊”声一时间此起彼伏,更如魔音灌耳! 耳听这异响连绵,秦阂脸色这才真的是惶恐了。 他到这时才发现,那三道黑色人影虽然伫立在原地不曾挪动,但各自抬起了两只手臂,正不停地掐诀变换着,竟仿佛又施展了某种术法。道道黑晕膨散,和着喃喃的咒语声,黑索一时似有了灵魂,敏捷到了极致。 唰唰唰唰! 连连几次躲闪,全都宣告失败。 这边怎么急拐,那边也总是如影随形。 眼见无法摆脱之后,一声怒极的低哼,秦阂也是被激发了凶气。 艹! 你既然不让我躲是吗? 那好,我偏偏就不躲了! 老子今天一定要搞死你这王八蛋! 腰肢一扭,右脚再狠狠一跺地面后,伴着“砰”的一声炸响,一块地砖支离破碎,一张茶几又四分五裂的同时,秦阂便也忽然改变了前进方向。全当作没看见那个隐形人的存在,血色阔剑在手中化为了拖砍的招式,就义无反顾地冲向了三道黑色人影的本尊。 十赦恶使视野极速放大,他甚至舍弃了对于其他东西的注视。 仅仅一霎,他便看清了其人真身之所在。 于是…………眸光暴亮! 三条黑索理所当然的又是一个急转弯,同样也紧跟着激射而去。 “哼!不知死活!” 三道黑色人影浑然不知秦阂已经看破了他的真身,此时一见此景,非但是没有退缩之意,反倒是先张口嘲讽了一句,瓮声瓮气,怪里怪气。接着手臂一收,法诀一换,三道人影便整齐划一地掐着一印式竖到了唇前: “灵式·先决龙!” 猛一张口,顿时就是三道细长的青绿之影一闪而逝,拐着大弯从左、上、右三个方向,速度奇快地射向了秦阂的脖颈。 ; 0076 双影袭杀 三 ?其迅如雷如霆。 三道青绿之影的速度,近乎快到连十赦恶增幅后的视力都无法捕捉到影像! 秦阂见之大骇,疯了似的头颅一晃,也仅仅是只能勉强躲开其中两道。因为射击轨道安排得太过巧妙,从左边射来的一道完美避过,从上面射来的一道蹭着他的左肩滑过,割破了皮肤,剩下从右边射来的一道,却避无可避,直袭他的后颈。 血蝠吱吱狂叫,一拥而上,秦阂的右手抡着血色阔剑则是一甩,从右腋甩出,甩向了脑后,紧贴着背脊,几乎甩成了一轮血色的月! 那青绿之影一头扎下,幸好幸好,被血剑挡了一下。 但其动能太大,几近势如破竹,一瞬间就击穿了剑身,继续穿击往了下。几十只血蝠“嘭嘭嘭嘭”地自爆,也难阻其万一。血雾弥漫之中,此时它速度被滞,才见此物赫然是一只翠绿的蜂鸟,喙如尖锥,体形如梭。 “噗”的一声! 因为十赦恶的副作用,血剑锋锐但酥脆,立刻就破裂了,溅散为了一场飞雨。翠色蜂鸟眼看就要一鼓作气,插入秦阂的脖颈之时,却忽然被一层赤红色的亮光挡了下来。 ……正是赤岸通灵阵! 此阵成幕,以膜状缩入了秦阂的皮下,阵枢却一直在不停地移动,绝难被找到。眼下这一击,自然也没击中阵枢。于是趁此机会,秦阂的左手猛一翻转,便就一把抓住了这只该死的蜂鸟。但又马上就觉得掌心一疼,鲜血淋漓。 这鸟儿的身上羽毛,居然遍布无数细小的尖刺! 猝不及防之下,秦阂顿时被扎了个手破血流。而看掌心的血肉上,流血的小孔全都一个个地变成了墨绿色,俨然这些羽毛细刺还都是猛毒之物。 然而毒又能如何? 秦阂眼也不眨一下,更没有撒手放它走的意思,面容一狞,立马就又吼了出来:“黑岭鬼焱!” “轰!” 手中瞬时膨胀出了一团黑黄色的火焰。 翠色蜂鸟一声凄鸣,当场灰飞烟灭,而前方三道黑色人影中的真身,则是当即惨叫了一下,抱着脑袋“噔噔”地退了两步,已是受了反噬,站都站不稳了。另外两道虚虚实实的幻影分身,因之瞬灭。另外两只错过了的翠色蜂鸟,因之亦灭,化为点点青荧而散。 而在秦阂背后,三条速度暂缓的黑索也是因为失去了控制,“轰”的一声巨响,就爆裂为了一片黑色的亮光之荧海,朝着四方上下,荡涌了出去。 遇此良机,怎能放过? 秦阂脸色厉色一闪,竟对身后涌来的热浪不理不睬,反而是立即矮身一蹿,就快速接近起了黑色人影。人在中途,便是九柄杀意小剑果断射了出去,血蝠也是不计其数,密密麻麻地扑向了那个隐形人,欲作阻拦。 “咦?” “你居然真的能够看破?”隐形人见这蝠群如血,准确地扑向了自己的方位,顿时就是一声惊咦,真的意外了起来。 而那黑色人影状态虽然不好,见此情形,也是即刻镇定了心神。强自忍耐,肩头一晃,旋即就欲施以反击。 隐形人却挥手一横,制止了后者:“我来杀他,你歇会儿。” 话落,杀气自盈! 虚空中应声就迸出了六七道青色的剑光,一卷而出,从侧面狂斩而至,飞快地绞碎了那九柄杀意小剑。三百多只血蝠则是被一阵淡青色的微风,轻飘飘地筛成了一堆血色流荧。血色迅速变淡,血气也几乎无法回收,因为已经被那微风不知用什么方法弄没了。 秦阂定睛一看,才发觉那风里面的淡青色,赫然是一些极细微的颗粒,形体尺度都不过百十微米。如此细小,几与生物体的细胞属于了同一个等级。 见此,面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活性炭?”秦阂突然想起了这么一种东西,不禁喃喃着说出了声。他若到了现在还不明白,那真是活该买一块豆腐撞死算了。难怪刚才打斗的时候,这隐形人一直只在一旁看着,并不插手,原来都是为了观摩他的战斗技巧,以思克制之法。 麻烦大了! 利用血气作战的血族邪术,这下相当于全部被克制了! …… “呼呼呼呼呼……” 一阵冰冷的狂风,吹得秦阂一个激灵。瞥眼一望,才知这别墅大厅里冲卷四方的灼灼黑色雾海,首先被对方的一道法诀,镇灭了祸患之源。那些灰黑色的阻燃剂粉末,显然不能阻止太过酷热的高温,但若再加上如今这冷风,自然就另说了。 到处都是灰黑色的粉末,现在又到处铺了一层霜白的结晶。 风静,人逝。 “唰”的一声,声响竟轻微到了普通修士绝对无法听见的地步,隐形人却已迫如星火,两掌齐出地拍了过来。这家伙似乎还想试一试,秦阂看见他的程度能有多深,又或是自恃隐形之下,攻势可能更加鬼魅,因而致命。 秦阂一见,表情自然更显阴沉。 没有迟疑,耳边“咻咻”声一响,首先就是九柄杀意小剑飞射了出去,恰好排成了一个圈,堵死了他的左右闪避之路。接着则是两手一扬,便有30根一尺长的细长火焰线条,齐齐射往他的中路。 “火钎术?你果然还是一位炼玉师!”隐形人陡然失声叫了出来,意带惊撼,“如此快速的元力增生,这功法的等阶,甚至已然逼近了玄阶极品——” “魔血翎!!!” 一声断喝,打破了那人的惊言。 血光乍亮于一霎,居然联结起了30根细长的火钎以及九柄杀意小剑,构造出了一个圆桌般大小的炮壳。血气本就怕火,本来绝不该是这样用的,但秦阂偏偏就这么用了,于是顿时出乎了那隐形人的意料,产生了一点点的惊愕。 于是“轰”的一声炸响,血火炮弹远未到隐形人的面前便爆炸了开来,形成了大片的血气血雾,血雾却也同时被火光开始了灼烧焚灭。 一切仅于兔起鹘落间。 “嘭嘭嘭嘭嘭……” 体外簇拥着的海量血蝠,吱吱乱叫着,接连闪爆成雾,一次次地推助、微调起了秦阂的身形。看他此刻阴翳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的面容,以及暴窜的方向,不出意外,他果然是想跑!然而跑又岂能跑得掉?如今袭杀他的可是两个三花聚顶啊! 不远处立时传来了一声猖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你的元力增生时限终于到了……” ; 0077 双影袭杀 四 ?元力增生当然有时限,这就跟百米赛跑一样。一次百米赛跑就足以耗尽人大半的体能,体能耗完了,便会产生一段衰弱期、疲惫期。这增生期与疲惫期的比例有多大,几乎完全与修者的主修功法挂钩。 这隐形人与黑色人影也没料到秦阂与三花聚顶斗法,如此激烈都能支撑这么久。他们心中其实早就是大感意外了,乃至是已有了几分骇然。直到此时,看到秦阂落跑,他们才终于卸下了心头的大石。若然再久上几分钟,他们恐怕都会觉得秦阂是个妖孽了,到那时骑虎难下,可就麻烦大了…… “嗡!” 隐形人不知施了何法,只听见一声巨翅扇风的轻鸣,这厮哧溜一下就来到二楼的楼梯口,恰好堵死了秦阂的逃窜之路。 他脸上还带着狞笑。 却浑不见秦阂四周血雾弥天,已与他接壤。 于是乎,忽焉两声闷响,“噗!噗!”,顿时就是两只白骨一样的翅膀,闪电般地从雾中一探而出,扎中了他的两只小腿,同时破空声一响,一只半白半红的蝠首也狰狞地扑出,咬住了他的膝盖骨。 “啊!” 一声惨呼。 隐形人至此才发现,原来秦阂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截断了自己右手的两根手指,借着血雾的掩饰,融入血蝠之中,创生出了一只腐尸一样的异种,一半有血肉覆盖,一半则白骨森森。 而秦阂眼见得手了,目中也是凶光一闪,不由分说,便是一拳头捣了出去。由于腐蝠的牵制产生了耽搁,隐形人此时又站在了二楼的楼梯口,立处比秦阂高,这一拳头,居然是没有丝毫偏差地砸向了对方的胯下,而且还快得对方来不及。 胯下是多么重要的地方? 依靠极限感官的超俗,此人的身体又怎能逃得脱秦阂的感知? 那根本就是无所遁形! 偏偏…………腐蝠与拳头,他这一瞬间只能选择应对一个! “艹你们姥姥的!想要杀我,老子就先帮你们绝了后!”秦阂蓦然一声大吼,神态疯狂,竟听得这厮浑身一震。 他也是惊怒到了极点了。 但好在他也对自己的肉身无比自信,没有搭理腐蝠的撕咬,当机立断他便下了决定——先保自己的命根子。 眼下最快的自然是脚。 于是他一脚踢了出去,同时则身子一侧,就想要从侧面踢中秦阂的手腕或肘部,强行改变秦阂的出拳轨迹,以求拳头错身而过。 可哪知—— “咔嚓!” 手臂还没有伸直,就已从肩部齐根而断了。伴着一声轻呼,“魔血翎!”,秦阂他的整只右臂都放起了光芒。这时已经不能说是炮了,型号太过修长,说成是巨弩可能还要更好一些。然而秦阂他又何时用自己的血肉骸骨当过魔血翎的基础物? 其威力不言自明! 几乎没有时间差,这只手臂刚离体,秦阂双腿一蹬,就诡笑了起来。“咚”的一声炸响,楼梯开裂的同时,人则如弹簧一样地蹦了出去。密密麻麻的血蝠在身前凭空涌出,组成了一面厚实的血肉之盾。更多的血气则是让他的断肢重生,长出了一只如同干枯树干的暗红色右臂。 看清了眼睛底下掠过的画面,隐形人则顿时脸色大变!但他此时再想后退,却已经晚了! 这支新式的魔血翎之弩,只是轻轻地一个旋转,就骤然一闪,轰然爆裂了开来。 一瞬间仿佛天地失聪! 无声无息中,三颗血色的光球浮现了出来,分别为手掌、小臂、大臂。然后是连万分之一秒都没有,三团血光便融为了一团,遽然膨胀,化为了一颗浓艳的血色烈日,将隐形人整个儿吞没在了其中。 直到这时,“轰隆隆”的巨响,才从那里传了出来。 眨眼惊天动地! 一圈圈血红色的气浪,携带着能够令人窒息的浓郁血腥味,疯魔了似的狂卷而开。所过之处,各种家具、砖块、墙壁、房梁,都被难以想象的毁灭冲击撕成了齑粉,各种阵禁也是光芒狂闪,几个呼吸之后便已告破。一幢好好的别墅,自此被毁得荡然无存。 气浪进一步扩张,则是远处的高尔夫球场也开始了崩坏。草绿的地皮被刮地三尺,摧成了渣,球洞与山丘也不复存在…… 房门处“砰”的一声炸响后,那里却传出了一声焦急惊恐到不能自已的呼喊:“玄式·金身为禁!!!” 呼喊被淹没在了一片血光中,那黑色人影居然是跪在地上,被气浪远远轰退了出去。他竭力张开了双臂,体表更有无数黑漆漆的藤蔓光影生长伸展了出去,刺入了一个黑漆漆的巨型半球状阵幕。就是这个直径长达150多米的巨大阵法,挡住了血色烈日再进一步的扩散。 此阵似乎兼具幻阵之能,以致外面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此时发生的战斗。 血蝠成片成片地破灭,又化为血气反哺,重新生成血蝠挡在秦阂的前面。就是依靠这样,他才没有被自己的招式弄死。同样也幸亏那个黑色人影出了一份力,黑色阵幕一触碰血色烈日,便施加了绝大的压制。不等其威力倾尽,便强行断了它的能量外放渠道,戳破了它的表面张力。随后血光再次狂闪了几下,就骤然一敛,凭空消失了。 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浑身血红的人影,像被扔进了染缸一样。 这厮的隐形秘术,仿佛是被破去了,而且人也半死不活了。 秦阂见此,这才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转头看见那个黑色人影,他却又是露出了几分残酷的笑意,还有刻骨的恨意。虽然不知这家伙为何为了维持阵幕不破,而令自己陷身油尽灯枯之境,但他却也显然没有放过这厮的意思。越是看对方累得气喘吁吁,精疲力尽,甚至连体表的朦胧黑光都已濒临破碎,他就越是快意。 将他逼到了这种境地,四肢断了两肢过半,这些人简直通通该死! “呲!” 嘴巴一咧,反而一笑。 他也知此二人难缠,一人气竭,一人倒地,未必就会没有了临死反击之力。所以为求一击必杀,以免徒生变故,他甚至又是果断献祭了自己的一部分肢体。不见刀锋,不见利刃,仅仅是心念一动,便有无数血细胞在右腿的根部产生了激烈撞击,撞破血管,撞破肌肉纤维,撞破骨细胞…………密集而高速的撞击形似切割,瞬时就断了一条腿,献祭成了术法的灵态基础。 “剑来!” 一声低吼,血枯的右手便握住了一柄蚀血剑,剑脊同样是白骨。 右侧身下则有血气成液,咕噜噜地滚动,几息就重生了一条枯杨般的腿。 正想着手了结了黑色人影,可是偏偏就在这一刻—— 秦阂他的预感,成真了。 ; 0078 双影袭杀 五 ?“原来如此。同样都是献祭,看来是因为你之前的那一式血海荆棘是持续性场域型术法,而这一式魔血翎是瞬时爆炸性攻击,所以前者才没有后者夺目的威能啊……” “也就是说,你那日施展的血海荆棘,还刻意保留了部分?若我猜的没错,那式血海荆棘应该还有大规模吸血反哺,临时性壮大己身的能力吧?” “呵呵呵呵,我可还真是小看你了!远远低估了啊!这种强横的血道,在洛原我为何始终不曾听过?秦兄啊,你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一段虚弱的话语声,回荡在了不远处的废墟里。 秦阂嘴角的笑意,于是瞬间凝固。 黑色人影耷拉着脑袋,跪在阵幕的边缘气若游丝,体外的黑光也已寸寸开裂,如冰湖将轰然而碎。头顶如巨碗笼罩着这片别墅的阵法,虽然被他维持得很好,但他本身却已濒临了死亡。秦阂的确不知道他如此做的原因,却知道只要轻轻一击,就可以收割了他的性命。 但怎料…… 但怎料! “fuck!” “煮熟的鸭子居然也能飞了!” 终究是不甘心地爆了一句粗口,气急败坏。 就算眼前这黑色人影再如何轻易就可收拾,秦阂也不能收拾了。因为那隐形人又站了起来,就在他的背后,就在三十多米外,不足一箭之地! “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想要杀我?”秦阂阴沉地问道。 身子猛地转过来,骨脊蚀血剑便也被他用力地握在了手中,微微斜指,滴起了妖狞的血。 他此时四肢有三肢都呈现出了枯死的胡杨树一般的形态,干枯起皱,皮膜都是殷红的血色,看着极为邪异。但那隐形人却视若无睹,也无回话的意图,只是眼皮轻轻一抬,虚空中便忽然闪出了一条银色半透明的九节鞭。 “疾!”一声轻斥。 “咻!” 九节鞭顿时便如蛟蟒一般激射而至。36道符文光圈一涨又一缩,一闪即逝,这九节鞭飞在半途便蓦然伸展起了体形,一刹增出了上千鞭节,长度从一两米暴涨到了接近百米之巨。 “极品法器?!”虽没持有过,但秦阂又怎可能认错那气息?更何况那禁制光圈是如此的亮眼!他当场就失声出语,变了脸色。 不加思索,立即就是九剑连射,呈一条直线进击了过去: “咻咻咻咻咻咻……” “叮叮叮叮叮叮……” 一阵脆响如戛玉锵金,九节鞭微微被阻,秦阂紧接着便欲再施以手段。 却不料这时,隐形人两手在头前蓦然一挥,画了一个圆,便有一串淡青色的剑劲旋成了一个漩涡,卷动着那根九节鞭法器忽而飞回,绕其开始了盘桓,速度奇快,只闻破风声而不见影子。 “搞什么?不是攻击,竟是防护?” 秦阂先是一阵错愕,第二眼眼却就看穿了他的目的。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了,神情微微一变之际,右腕一旋,便令骨脊蚀血剑飞到了自己的胸前,开始了自轴自转。一缕缕血色丝絮连于剑柄与他的心脏之间,为其供给起了最本源的血气。他的脸色一白,剑锋之上便立即喷射起了一道道的血色剑芒,气势与攻击模式都如机关枪一般狂暴。 “嗤嗤嗤嗤嗤嗤……” 剑芒无穷无尽,那边的撞击声响也叮叮当当此起彼伏…… 那九节鞭法器不知有何种玄妙,竟似构筑了一层旋风般的屏障,将剑芒悉数挡了下来。时间一分钟两分钟地过去了,依旧寸功未见。隐形人体表却渐渐冒出了一层微光,几个闪烁之后,他身上被染出的红色就尽数复原了。更恐怖的还是他的灵压,竟然从三花聚顶初境开始,一秒一秒地开始了推升。 “老不死的!” “你这是有隐伤吗?动不了了?” “看来你还真是想要杀我啊?!”秦阂阴鸷地念叨着,哪还看不出来这厮的意图之所在,全是在准备某种杀手锏,准备一鼓作气,修复隐伤之后再将他一击覆灭。 “哼!” 一声冷哼,秦阂的眼神便也遽然冷酷了下来。 残忍而无情,更泛滥起了最极致的决绝。 “去!” 左手成掌刀,在心脏之前一晃而过,所有的血色丝絮便就被利落地斩断了。一声呵斥,则是右手往上对着剑柄一拍,骨脊蚀血剑被打着旋飞到了隐形人的上空,高速旋转成了一轮血色的光轮。 之后两手飞快地掐了几个法诀,对着那剑隔空一个点指,血轮便是骤然一声清鸣,转速更快了三分。而因为离心力的剧增,血气与血光被甩出了剑身,于是血轮也就一步步地变大了起来…… 一枚枚血色的符文迸出了秦阂的嘴唇,又纷纷一个模糊,没入了眼前的虚空,然后才会神乎其神地在血轮周旁闪现,一个飞逝,没入其中。 就像飞蛾扑火,源源不绝。 血轮终于体型狂涨! 当其直径增加到两米多宽的时候,下面那隐形人终于是抬头看了一眼,眼中首次生出了一抹恐惧的意味。 见其有分神,秦阂嘴中不停,犹在念着晦涩难明的咒语,却是心念一起,皮下的赤岸通灵阵便推行到了最大功率,红光一流转,不过两三秒,一千余只血蝠便狂潮似的涌了出来,直窜正前方。 “吱吱吱吱吱吱……” 一阵阵尖利的怪叫,如地狱鬼哭。 隐形人见此猛一低吼,盘旋于其周遭的九节鞭法器与淡青色剑劲,顿时就是一阵嗡鸣,体积倍增,呼啸之音也变尖了许多。 “嘭嘭嘭嘭嘭嘭……” 血蝠覆盖了隐形人的所在,一只只前赴后继,悍不畏死,很快就被抽碎成了一片赤濛濛的雾气。纵然其中有两只白骨腐蝠略作牵制,每次也不过是一两下抽击,就会被轻易抽退,无法发起有效的攻击。 极品法器之威,由此可见一二。 但就这顷刻间,半空中的血色光轮已然是涨到了三米的直径,抵得了了一面屋墙。从上面丝丝泄露出来的阴寒血力,甚至已让那隐形人开始毛森骨立…… ; 0079 双影袭杀 六 ?忽然,秦阂的眸光闪动了一下。 有些阴诡。 手中法诀一变,咒语声也终止了,剩余的一条腿和躯干渐渐全都变成了那种干枯的暗红色。除了脖颈以下,所有的肉体竟都被他予以了献祭! “魔、血、翎!” 伴着三字断吼,点点血光浮现于身前,杀意小剑同时闪现却不发射,也是开始了震颤不休。血气从体表的毛孔中狂泄而出,则是化成丝状,往那血色光点和杀意小剑的附近,开始了眼花缭乱的缠绕。 很快,一颗血莹莹的圆锥形炮弹便凝聚了出来。尖锥头可以清晰地看见一抹白色,那是骨头,而且不止一根。此物出现不过几个弹指,便从水瓶大小,巨化到了水桶大小,然后又到了饮水机大小,并且犹在持续巨化…… 对面隐形人一看不行了,必须要发动攻势了,否则像刚才那种血色烈日再来上一击,这里绝对会被夷为平地不说,阵幕崩破之后,更会引起轩然大波,惊动所有人。 于是咬咬牙,脸上狞色一闪,他的灵压便蓦然停在了初境的顶峰,堪堪差一丝便是中境。 秦阂见此自然心头一震。 毫不犹豫一声暴喝: “斩!!!” 那血色光轮应时便是一声锐啸,恍如天崩,瞬间劈砍了下去。而其胸前的锥形魔血翎之炮,则是万千血丝一断,便化为了一道看不清的影子,如渴骥奔泉,流星赶月而去。 “嗖!” 几乎同一时间,隐形人的脚下,原本两只被抽得昏死了的白骨腐蝠,也是忽然振翅而起,狂吸起了四周的散逸血气。血色一敛,它们便分击左右,扑向了隐形人。 隐形人见此自然大怒。 小小孽畜怎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欺他? “玄式·獍天首!” 双手迅速结印,张嘴一声怪吼,其背后便就飞沙走石,蓦然浮现出了一只庞大如阁楼一般的恶狞头颅,豹形,无鼻,独眼,两口。一口在眼下,一口在额头。两口同时一张开,便是两股怪风吹了出去,内有无数火色沙砾,如沙尘暴一样遮天蔽日。 两只腐蝠被这怪风一吹,登时就是两声惨叫,齐齐被轰飞了。 而那根九节鞭则是骤然一个模糊,便化成了一个绞动的链盘,竖起来对冲了上去。 “刺刺刺刺刺刺……” 一阵难听之极的金属摩擦声骤响! 血剑化成的光轮从高空落下,动能与势能自然更盛一筹,立时就在疯狂的转动中,将链盘一寸寸地压了下去。纵然有火砂怪风帮助,也不能逆转节节败退之局。 而这边,“嗖”的一声破射,魔血翎之炮也恰好飞到了隐形人的面门之前,却在仅差一步的时候,又遭到了火砂怪风的冲击。于是两股能量一相冲,便轰爆出了巨大的动静。一边属性阴寒,一边属性炎灼,当场就交织了起来,蒸发出了大量的雾气。 血雾弥漫。 火砂炙烤。 两者阴阳交感,瞬时便促成了一场强对流的台风,呼呼作响,狂暴席卷起了周遭的一切,以致天昏地暗。 魔血翎之炮的体形开始了迅速地变小,但不到一秒钟,恶狞头颅便猝地消失了。少了火砂怪风的协助,于是上空的血轮也顿时气势大盛,如恶魔张开了血盆大口: “砰!” 血轮一下子就将链盘轧得崩碎了,碎铁星散,而魔血翎之炮也是瞬间突破了滞阻。 “嗖!” 血锥再度破空。 隐形人正想挽回,身体内部的器官却又是忽感剧痛,痛得直不起了身子。 “次声波?!”一声尖叫,失声怪语。 难怪好端端的一道玄式竟半途而废! 原来是次声波的细微损伤在此时叠加到了限度,超过了临界! 这家伙终于是亡魂大冒了。他终于明白了之前一直试图抵抗却又怎么都抵抗不了的神秘波动,为什么会令自己感到恶心想呕。直到体内各种内脏器官的浆肌层都被磨破了,直到次声频率陡高,大脑也开始了遭受伤害,他才最终恍悟。 “灵式·倍化!” 死到临头,一声凄厉而绝望的大吼,他体外竟然又是白光一闪,整个身躯就登时变大了四五倍,已有两层楼之高。接着脑袋一仰,巨口一张,他嘴中便释放出了一股浩大的吸摄之力,笼罩住了血色光轮,对其进行起了压迫和禁锢。而其两臂猛地往中间一拍,则是死死地抓住了激射而近的魔血翎之炮,但并未触碰,而是隔了一定的距离。 一缕缕白色的光霞在他两掌之间汇聚,转瞬便已成茧。 秦阂一见这倍化术,自然大感惊愕。 但下一秒反应了过来,却也须发皆张,当场便是一声雷霆般的咆哮,暴怒如狂:“裂!” “歘!” 应声,好端端的一颗魔血翎之炮居然四分五裂了! 像一朵昙花,忽焉绽放。 十几根肋骨若是花瓣,中间那一根胫骨便是花蕊。 花瓣炸裂,于是撑开了双掌。 白茧瞬碎。 炮中炮,一霎直抵其胯下。 隐形人见之色变。 却随即就是一声巨响,天震地骇:“轰隆隆!!!” 血光第二次膨胀了开来,化为了一颗肉眼不可直视的昭昭大日,这回甚至还混杂了无数腐蚀性的血雨,还有一长串首次被展现出来的超声攻击波:“啊啊啊啊啊啊——” 这刺耳的声音一传播出去,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条虚无的束道,呈一条直线,笔直地射向了血色烈日中隐形人的身体之所在。所过之处,那些残垣断壁先是筛糠似的抖动,石皮齐刷刷地被振碎剥落,然后便被钻出了一个拳头大的空洞,就连血色光波也不例外。 那个跪倒的黑色人影也顿时抬起了脑袋,一下子双目圆睁,显露出了无限的震惊。只因超声束贯穿到百米开外,抵达了阵幕,继而又将伤害性转化到了他的身上,令其产生剧烈的痛苦,痛得五官都已扭曲。 “咔咔咔咔!” 他体外的黑光,终于如初春的冻河,完整破裂了开来…… “轰!” 秦阂紧接着就被自己的攻击轰飞了,超声波戛然而止,人也险些晕厥,血色震波却滚滚而来,似要覆灭他这位主人。 几米之外,那浑身残破的黑色人影见此,却又艰难挣扎着抬起了头。狰狞着面孔,他便使出了第二道以身作阻的壮举:“玄式·金身为禁——!” ; 0080 双影袭杀 七 ?“滋……” 密密麻麻的黑色藤蔓从人体之中疯狂钻出,覆盖了整个直径150余米的半球,血色烈日终于是被及时镇压了下去。一声轻响,那血光便猝然一敛化作了青烟。前一刻还是灭世之景,后一刻便成空无,转化得太过突兀,甚至如梦如幻。 “是你?贺离?!” 秦阂体内的力量近乎完全罄空了,爆炸的冲击波刚一止息,他便想爬起来,却冷不丁又是身子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此时他也已被轰退至了阵幕的边缘,一跪下,立时便看清了隐藏于黑暗下的那张脸色苍白的人脸。 于是骤怒。 勃然大怒! 怒得目眦尽裂,怒得颈红筋暴。 他甚至想要当场就掐死这家伙,但发现浑身已经没有了一丁点的力气。 然后他愤恨地转过了头,正想要问另外一个混蛋是谁时,他背后却就突然传来了一道轻笑声: “只剩一颗头颅没有献祭了吗?” “看来你的本事终于到顶了呀……” “秦兄能以乘云行泥之境,便造成如此破坏,若非蒋某亲身一试,只怕也是万万不能相信呢!说是天纵之姿,战力绝伦,只怕也不过如此吧?不过如今嘛,哈哈哈哈……” 那声音淡淡的,优雅自若,孤高犹存,此时听入耳中,却不啻于是一道晴天霹雳,夏日的旱雷,震得秦阂一震再震,寒气大冒。 一时间,肝胆俱裂! “你竟然……还、没、死?!”他凿齿磨牙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又是无力,又是绝望,又是恨戾,整个人的信念几乎是一瞬间接近了崩溃。 “三花聚顶……就这么难杀?” “三花聚顶当然难杀,我当然也不会死。” “那不过是蒋某人的一尊灵器化身而已,虽然有些可惜,死了也就死了罢。与我本体何伤?秦兄难道只知法器,不知其上犹有灵器不成?”蒋玄轻轻一笑,便绕到了秦阂的正前方,扶起了情况凄惨的贺离。给贺离服下了一颗丹玉,便又回头看向了秦阂,丰神俊朗,风度翩翩,笑得也犹如春风拂面。 秦阂则双目通红,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为什么?” “为什么?”蒋玄轻笑着应道,“不为什么啊,只是为了测一测秦兄的实力上限而已。毕竟秦兄给我的感觉太过奇特了,让我也感到了危险。经这一战,也确实是确定了,秦兄的危险程度不容小觑,光以乘云行泥的中境,便相当于了一位普通的三花聚顶初境。” “哦,不,还要略差一些。而且并不是全时段都能比肩,必须是猝不及防之下,便果断搏命而战才行。而且……几乎只有五击能如此,一击便损去一部分肢体,五击之后便只余下了头颅,然后便只能任人宰割了。” “就这样?”秦阂死盯着他问道。双眼如狼一般阴毒。 “确实就是这样。”蒋玄点了点头,肯定道。 “那他呢?”秦阂努了努下巴,指向了被他搀扶着的贺离,“这家伙怎么这么狼狈?你不是说我连个普通的三花聚顶初境都比不上吗?” “哈哈,看来秦兄还挺自信呢!是觉得我的评价太低了吗?”蒋玄一声失笑,摇了摇头,又与贺离会心一笑(自然,贺离是惨笑),这才解释道,“贺兄为了屏蔽掉所有可能惊动他人的动静,不得不死命维持着这一道幽咽绝息阵。也只有此阵,我二人才放心隔绝掉那曹店长的窥视。但也同样是此阵,非黑曜精怪之身不足以维持。” “秦兄的那两颗魔血翎,一颗造成的动静便需要贺兄施展一道玄式来镇压,两颗便用了两次,元力消耗殆尽自然是常理。” “镇压与抵挡可不一样,所以我耗的力气轻松,贺兄却是撑得艰难。” “秦兄可不要想差了,稍微有点际遇的三花聚顶初境,一式压箱底的秘术,都能有你那种威能,而且未必就需要以自身为祭。” “另外,你以为这是何处?这不过是人间的嵌入微界面而已,人间的压制规则太强了,这里头的压制规则便就相应地弱了,甚至是堪称弱到了极点。所以你的献祭攻击才看起来那么天崩地裂,换在稍大一点的嵌入界面,你的攻击效果甚至会直线下降。至于妖界,至于鬼界,至于更上等的仙神魔三界,那你就更是不要想了。” “这视觉效果莫非是太让你惊喜了不成?太过得意忘形了可不好啊……” “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秦阂愣愣地看了这蒋玄一会儿,猛地就开始了仰天狂笑,笑声放荡不羁,却也毫不掩饰其讥讽。 蒋玄则是微笑不语。 同样看着他笑。 待他笑声止了,才唇角一抿,眼角眯了眯:“看来我与秦兄颇有些心照不宣啊!怎样,给了你几息,恢复一点气力了吗?还有什么手段?使出来吧,让我看看。那种解封的暮字术式,蒋某可是心痒难耐啊……” “这么自信满满,你们两个真的觉得吃定我了?”秦阂也是诡异地在笑,渐渐抬起了脖子,直起了腰背。 蒋玄看着他,眉头微凝。 默然了一秒,竟真的点了点头,肯定道:“是的,吃定你了。” 这高高在上的语气一落下,秦阂便怒了。 怒极反笑! 于是乎,他这回终于像是一只被逼到了墙角的野狗,凶相毕露,显出了刻到骨子里的狰狞。 “这样呢?” “呲!”一声婴儿般稚嫩的嗓音突兀出现了。 带着邪戾的笑意,青光一闪,来自饕餮的青铜阔嘴便瞬时替代了秦阂的正常嘴唇,嘴巴一咧,龇牙咧嘴,更是立时就咧到了耳后。一根根的牙齿全都是尖长而腥黄的虎牙,大嘴一张开,几乎是有一个果盘大小,里面的涎水恶臭呛人,里面的舌头更是长满了紫灰色的倒刺! 还有一双眼睛…………他一双眼睛居然变成了一对艳丽的红宝石!邪魅的气质不可自主地发散四方,形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爆发。无威无势,却偏能激起惊涛骇浪! 蒋玄与贺离一看见这景象,顿时就面色狂变!!! 轰!! 他们脑海中仿佛有一声闷雷炸响,惊天震地,天狂地怒!惊得他们的脸色一片煞白,震得他们呼吸也陡然急促了起来。心脏悸动,一阵阵的像是在抽搐! 蒋玄的咽喉下方凸起了一个血色的鼓包,里面竟像是一只豹子一样的妖兽在瑟瑟发抖,想要逃走。贺离的皮肤则在肉色与黑曜之间频频转化,似血液在被振动,真身难控,欲显化以迎大敌,又欲收敛一切真形,像鸵鸟似的将脑袋埋进土里面——种种异象,俱是心震的根源。 “这——” “怎么可能?居然连獍血也可以引动……” “这气息……” “你绝不是人类,到底是什么怪物?!”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一个变成了尖音,一个嗓子破了音,两眼则瞪得跟铜铃一样。吞了一口唾沫,他们却还是觉得口干舌燥,虽然没有认出来是什么,却下意识地都觉得是某种大恐怖,令人全身战惧。 “噔噔噔噔!” 两人身形连退,欲图安全。 “嘿嘿!” 秦阂却是残虐地一笑,手指一弹,便是一颗皱巴巴的丹玉扔进了嘴里。 “嘎嘣!” 丹玉被一口咬碎了。 独属于三星的磅礴灵蕴一瞬间喷薄而出,如海一般浩瀚的血气血元则如海啸而来,肆虐在了秦阂的体内。不足千分之一刹,其衰弱的气息便开始了剧烈攀升,其献祭的肢体便开始了急速复原。干枯如树皮的暗红色躯干之上,甚至有丝丝血液不可抑制地疯狂渗出。 这是什么? 妖魔出世? 玉石俱焚? 无端端地眼皮子一跳,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蹿到了天灵盖。 蒋玄终于是一下失声叫了出来,险些魂飞魄散:“秦兄,不要——” 他跃身向前,想要伸手阻止,却为时晚矣。 手才刚伸出去,眼神便已然惊骇欲绝,脸也痛得痉挛。 只因秦阂又是轻轻一喝:“解封!” 同时跟着一拳砸过来,竟只是稍微一触,当场就是“咔”的一声脆响,砸断了他那毫无设防的右臂,几根指骨全都粉碎,痛彻心扉。那股力量之大,犹若磐石落山巅,他居然是直到现在才发现…………眼前这位秦兄的肉身,也是超乎想象的强悍,同不用元力秘术催使,甚至碾压了他! 而这一刹那,“暮”字血符迸出胸膛,化为反向轰击的封印之力时,秦阂的体内更是立即又膨散出了一圈淡红色的气波,冲击到了他二人的身上,如怒龙跃泽,头顶苍穹! 蒋贺二人瞬时被逼退。 借着出拳的反作用力、淡红色气波的震力,秦阂下盘则是像极了弹簧,轻轻一蹬,整个人就迅速弹了起来,上半身微微后仰着,火速撤退了出去。退若惊鸿,目光也犹自不离他二人,其中充满了癫狂的杀念。 一霎间,戾意冲霄!!! ; 0081 我要突破了,稍等! ?蒋玄也没料到秦阂身上居然真有翻局的手段。而且性格还这么刚烈,宁折不弯,凶狠暴虐,被逼到了路尽头果断便展开了最决绝的一面,连话都不让人说完。 操控那一尊隐偶化身激战至今,直至被毁,他的一身实力便至少消耗了八成有余,剩余的早已不足两成。清高冷傲只是他性子使然,还有一点不服气的心理在作祟,所以语气上也有些不对,谁知竟会刺激得秦阂如此反应? 感受到那种血脉里的威压,一步步高昂抬起了头,如睡龙睁眸,他二人简直是被骇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此时脸上已没有了丝毫的血色。 惨白如纸。 冷汗如浆。 “那张怪嘴到底是什么来路?还有那双眼睛……怎如此可怖……”贺离喃喃出了声,震惊地望着秦阂,已是隐隐战栗。可惜身子骨已软,连脱离蒋玄独自站立都做不到。 “秦兄,快停下——!”蒋玄倒是很快反应了过来,立时就是一声大喊,焦灼万分,“我二人真的只是为了测你的实力,欲与你结盟,联手共抗曹店长威严。” “曹店长原来虽是三花聚顶后境,但实力绝对没有前几日展现出来的那般恐怖。那种压服全场的灵压,非极境之中的超群者不可有,甚至是已然逼近了五气朝元的界限。” “还有那三个教士也绝对有异。” “她们未必就不是被夺舍了!” “我们可信任的人太少,你是唯一一个乘云行泥的,又是破局的重要人物。不知你根底,实在难安众人心啊!我二人也是迫不得已,你就不能谅解一下吗?”这话说得已然近似哀求了,蒋玄的身段也已放下,表情更是惶急,然而秦阂对这番苦口婆心的解释…………却完全免疫。 “秦兄——!” 一声呼喊,长音拖沓,秦阂却依旧置若罔闻,只是冷冷笑。 “噌噌”,脚步落地一蹭,那边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便在二十多米外开始了妖冶的绽放和升腾,如花亦如雾。须臾间,便是一个红艳艳的雾团呈现了出来,而秦阂已被笼在其中看不见了身形。 “秦兄——!” “我真的没有骗你!之前说什么要杀你,也只是为了逼你全力出手而已,绝对没有任何恶意!你怎么就不信呢?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蒋玄越来越急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脸庞甚至还变红了。然而贺离还倚在他的身上,他又根本脱不开身。如果被秦阂再来上那么一颗魔血翎之炮,那结果光是想想他都恐惧,非得死上一个才能甘休…… “秦兄——!” “你就不能稍微冷静一下吗?” “若是真想杀你,我刚才在你背后的时候就下手了,哪里又会站出来与你废话?你真当我那般骚包不成?杀人难道我还不会杀?” “再说了,我俩刚才与你争斗的时候,也没有下死手啊!你难道不知道吗?我最擅使的是枪,而贺离最强大的则是黑曜石身。刚才我俩为了不让你认出来,还得分出一分精力,一直维持着藏气敛息之术,各种手段也是挑得最不常用的、最不易辨认的,如此自削实力,又哪可能真是为了杀你而来?” “甚至到后来,我可还有一次使过专克你血道的绿野之风?” “秦兄,你就不能想想吗?” “秦兄?” “秦兄!” “秦兄——!” “你到底要怎样才相信啊?!”蒋玄吼得歇斯底里,再也没有了半点的风度。 直到听到这声嘶力竭的吼声,秦阂这才微微顿了一下。 鲜艳欲滴的血雾此刻几乎已成了块状,像是一团红墨水。 “你们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说不得只好杀了你们。想要我相信,那就拿出证据。可是有证据又怎样?你们还是看见了。我可不相信你们能够保证闭口,我更不相信活人能够闭口,我只相信死人。” “只有死人,我才能托付全部的信任。磔磔磔磔磔磔……” 那笑声如同夜枭一般怪异,蒋玄与贺离听了,情不自禁又是脸色一变。 “嗖!” 也是急中生智,右手一挥,便是一张苍黄色的羊皮飞了出去,远远悬在了秦阂之前,离地三米之空。上面有密密麻麻的血字,一出现就令场间气氛稍滞。 “这个呢?这是啮血之约,签约之人都会收到相互之间的心血制约。除非有压倒其他所有签约者的实力,否则绝不可背叛。背叛者不但会遭受他人联手的反噬,而且这反噬会直溯心脉,摧其心室。此约凶险异常,所以也具有极强的保证力,常人一般是绝不愿意签署的。若非眼下局势危急,又怎可能有十一人签署?” “这个就是证据!” “秦兄,你看啊,这上面不是已经有十一人的签名了吗?可有你记得的气机?对了,晋怜也在上面。”蒋玄焦急的话语,好歹是起了一点作用。 “晋怜?”秦阂突然出了声。 这回声音虽冷,却已没了那种怪骇而残酷的笑意。 “呼……”蒋玄与贺离对视了一眼,带着苦味,终于是微微松了一口气,有种大难余生的感觉。一时间,竟连腰背也佝偻了些,浑身都松懈了下来,泛起了一股疲惫之意。 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蒋玄轻轻放下了贺离,让他坐下了,这才往前走了几步,肃容道:“不错。秦兄,这便是我们这次联盟的盟约,不包括你在内,已有十一人。” “晋家晋怜,三花聚顶初境。” “散武会巴木栊,三花聚顶中境。” “散武会红莲姑,三花聚顶初境。” “散武会莒锋,三花聚顶初境。” “溪湖髂木,三花聚顶初境。” “溪湖髂水,三花聚顶初境。” “溪湖髂金,三花聚顶初境。” “溪湖髂火,三花聚顶初境。” “溪湖髂土,三花聚顶初境。” “黑曜窟贺离,三花聚顶初境。” “蒋家蒋玄,三花聚顶初境。” “以上十一位三花聚顶,都已签署了啮血之约,彼此心血联系,神魂共应。想要背叛,除非是某位临时进阶了五气朝元才有可能,否则这其中绝对无任何一人可以破解此约。” “秦兄若要我与贺离二人不泄露今日之事,也好说,只要再签署另一份啮血之约即可。只要签成,相信秦兄便会安下心了。言语可以骗人,行为也可以骗人,但那种触动自己心血神魂的联络纽带,是不会骗人的。” “如何,秦兄可信我二人了?” “只要秦兄同意与我等联盟,同意签订此约。今日秦兄的一切损耗,也都包在了我的身上。只需再有半月,我便能取来一颗一日绝伤丹。秦兄是炼玉师,应该也听说过这等三星的疗伤圣品。有此丹玉,只要是不超过三花聚顶后境的人类修者,只要不是神魂破灭,任何伤势亏损都可于一日之间修复。” “秦兄,怎样?可还另有需求?” 蒋玄充满期待地说完了。 对面却陷入了长时间的静默。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血色雾团笼罩下的那个地方,竟陡然间没了半点的声息。没了喧腾的杀气,没有滚烫的戾意,也没了暴动的血煞,好像睡着了一样。 怎么回事? 蒋玄回头与贺离面面相觑了一眼,都是感觉有点摸不着头脑,忐忑的情绪渐渐又冒出了头。 却就在下一刻—— “嗖!” 一道破风声又响了起来。 却是那张记录了十一人气息与血名的啮血之约,突然被摄进了那团血雾,然后是“啪”的一声,被某人扔到了地上,坐到了屁股底下。 “我要突破了,稍等!” ; 0082 震惊到麻木 ?“突破?” 秦阂轻飘飘的一句话,当场就令蒋贺两人一愕。愕然过后就成了震惊,一种不可思议的震惊,匪夷所思,恍惚间更是不信。 “你听说过这种事情吗?”蒋玄的眉头死死地拧在了一起,转首问道。 “没有。”贺离也是暂停了化丹,抬起头来,缓缓而摇,目中的震惊渐渐变成了一种惘然与迷茫,“从来没有听说过,能有修者在这么惨烈的大战之后还能够突破的。一个乘云行泥中境,将两个三花聚顶初境弄成这副惨淡的模样,不伤根本是不可能的。” “他频频搏命,你我更是亲眼所见。” “想要突破,就必须根基稳固,神满意足,丹田泰平,否则无法破境。” “这是定理!” “谁能破?” “而那一颗丹玉也不过是三星而已,而且皱巴巴的,也不像是什么良品。他绝对没道理光靠着这么一颗丹玉,做到这种程度。” “若说是四星丹玉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可能,靠巨大的灵元来强行冲境,但三星……” “绝无可能。”贺离缓缓摇头,下了一句断语,接着猛然抬起头来,他则是又想到了一个猜测,忽地目露警惕,“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骗我们!是缓兵之计!他在准备下一步攻势!” “不,不对。”蒋玄却皱眉摇头,否定了贺离的猜想。 “我感觉到了,他刚刚不知通过什么法子,用啮血之约对我进行了一下试探。没有恶意,却有威胁和警告之意。就是凭这一张契纸,他才敢于在我两人的面前,此时此地实行破境。估计后来是破境在即,没时间了,所以才没对你进行类似的动作。” “这怎么可能呢?他又没有签署那张契约,如何能——”贺离又惊呼出了声,满眼的震惊。 蒋玄的表情却无可奈何。落在其眼中,明明就是不管再如何震惊不信,都不得不相信的认命与妥协,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挫败感。 偏偏下一秒。 事情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汪!!!” 一声暴躁的犬吠,如同炸雷般响起!蒋玄与贺离略有些复杂的神情,顿时就又被撕了个粉碎。 因为惊骇太浓,他两人甚至像是猫一样地弹了起来,突然被吓了一大跳,几乎炸了毛。脑袋霍地抬起,当看向那片血雾时,便又只剩下了慌张惶恐。 “这——” “这又是什么?!”两人惊语。 一只凶恶的怪兽头颅在血雾中怒咆,却像没看到他们一样,只是不住地想要挣脱,鼓吻奋爪,呲牙裂嘴:“汪!汪!汪!汪!……” 每次一声犬吠后,怪颅便会弹回,然后又冲出来,发出下一声咆哮,就这么周而复始。这血色的头颅从血雾的各个方向试图冲出,就像恶犬试图扑咬侵入者,可惜被链子拴住了,总总是扑不出来。 “这到底又是什么啊?” “我怎么……我怎么觉得心惊胆战的?”蒋玄被吓得一惊一乍。明明看了几次就明白了,这只怪兽头颅对他没有太多危险,但归属于身体的本能,却还是下意识地战战兢兢。 “你确定他这叫突破?”贺离也是一脸的怪骇,声音都有些尖了。明明吞服了一颗疗伤丹玉之后,气色红润了不少,却因为听到这犬吠声,脸色又隐隐发白了。 “我……我怎么知道他在干什么?”蒋玄露出了苦笑而为难的表情。 贺离死死地盯着那团血雾,身体里的感觉更是要异样得多。由于他是精怪,而蒋玄是人类,所以一种奇异的神魂战栗感,也被他给捕捉到了。一个大胆猜测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却让他也觉得天方夜谭。 于是眸子越瞪越大,瞳孔也缩得越来越厉害,甚至皮肤也渐渐转为了黑曜石之质。 “你觉得这家伙是人类吗?”陡然间,黑曜褪去了,贺离压着震惊的情绪问道。 “不像,像是那种半妖。但是……又完全察觉不到妖气。而且看他斗法时的路数,也更像一个修炼血道的修者。”蒋玄微微沉吟着说道。 “我倒是觉得好像……” “汪!!!” 贺离正要说自己似乎看明白了一些事情,冷不丁的就又是一声残暴到了极点的咆哮,炸响在了耳边!吓得他竟又浑身一颤。 蒋玄面皮抽搐地看了过去,神情惶惶,也是苍白失色了。他竟不管怎么强自镇定,也无法压下内心的惊颤。 “咕哝……” “修道二十载,蒋某人就数今日最失态。” “这血颅也不知是什么妖物,状似虎与牛,声则如獒犬,还有那张金属怪嘴,还有那双亮得艳丽的一对血瞳…………我反正是看不透秦兄了。莫非,是某位妖魔的转世之身不成?”说到最后,忽地剑眉一挑。若是如此,他的挫败感倒会削上几分,没那么强烈。 贺离却摇摇头道:“转世之身太过耸人听闻了。我倒是觉得秦兄修炼的好像不是咱们东方的修道之法,而是——” “西方?”蒋玄猛然惊呼出了声,转过头来,眼睛一亮。 “是的,西方。”贺离难掩眸深处的震撼,沉重道,“他使的那些术式多半不是东方术法,而是西方魔法。至于……” “汪!!!” 说到一半,又是一声暴戾的吼叫,打破了两人的对话。 那只血色的怪兽头颅竟像察觉了最终被镇压的结局一样,不再频繁地冲出了,而是隔上一段时间,再蓄力发作,瞬间窜出一只米缸般大小的凶恶血首。叫声一下子也大了好几倍,逼近300多分贝,纵是修者也难以禁受。 蒋玄与贺离一看,不禁再次神色一变。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再也没了说话的兴致,再也难以掩饰忧心如焚…… 而秦阂的气机,则终于是在血雾的遮掩之下,开始了节节攀升。那穷奇的反扑居然好像毫无影响…… 时间缓缓过去,兔奔乌走,日升月落。 十分钟…… 一个小时…… 一天…… 五天…… 十天…… 二十天…… 三十天…… 这一次的突破竟似没有遇到瓶颈。或许是由于首次服用血彘丹的强大促进作用,或许是由于献祭太多触动了血宿的本源,又或许是由于玉碎的念头触动了生死的桎梏,庞大的血气在灌涌,竟然始终不曾停滞。 却没有人发现,或许真正促使秦阂进阶的原因,是那处地面的土壤中,每隔几秒钟,就会钻出一只黑漆漆的蚊子,散为一缕黑烟,融入血雾,如泥牛入海不见了影踪。精确对照着时间统计,竟是大概一分钟就会有10只蚊子如此,碎散在血雾之中,为其所吞噬。 就是如此的诡异。 直至四十多天后,那种气机的攀升过程才渐渐缓和了下来…… 问题是,秦阂倒是安安心心,岿然如山。 然而蒋玄与贺离两人却完全是在忧惧中煎熬,一声犬吠就是一震。到后来即便是震惊到了麻木状态,但是犬吠一出现,身体也还是会下意识地一弹一弹,一次次地炸毛,一直无法抑制那种来自心底的战栗、神魂的恐惧。 鬼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们居然像是兔子见到了老虎一样,血脉在骇恐,在被震慑,其中又犹以贺离感受最深。 这一段时间几乎让人发疯,折磨得都快出现了心理疾病。度日如年,到了最后,他们甚至是已经在内心开始了祈祷,不顾一切地希望秦阂可以快点突破,镇住那只恐怖的妖物…… 就这样,时间艰难,终于来到了第五十九日。 就算时针像龟爬一样慢,就算日子像地狱一样苦,在还差一天就要满两个月的时候,秦阂的灵压也终于是彻底稳固在了乘云行泥的后境…… ; 0083 精神赔偿费 ?一句稍等,结果等了两个月。 蒋玄与贺离却半步都不敢动,唯恐一不小心就令秦阂产生误会,从而前功尽弃,又生杀心。等到最后,这两个人都等出了满眼的血丝,精神状态已然接近了猝死的临界。幸好是随着秦阂的突破进入尾声,穷奇又被镇压了回去,他俩才不至于真的猝死。 有一份安静让他们打坐,没过几日,这俩人便就好起来了。 第五十九日,秦阂终于完工,他俩便也终于是心头的石头落了地。相视一笑,两人便就立身而起,静等起了秦阂的最终出现。 此时已至清晨。 阵幕亦随之变成了透明,外面的一切都清晰可见,过路者、花草、树木、云朵,甚至连那颗幻化的太阳都是如此。然而外面的一切,却又无法看到内部的真实,落在他们眼中的唯有拟真的幻象,欺骗到了瞒天过海的程度。 青竹妖又在外面晃了一次。 一朵牵牛花失去了一片蓝色的花瓣。 一株蒲公英被吹飞了无数絮。 一颗樟树掉下了一颗熟透的果实。 一片白云飘到了秦阂的上头。 然后秦阂身外的血雾,骤然一阵呼呼大响,便被鲸吞海噬,成了一场空。 “轰!” 眸子一睁,血光暴闪! 两肩拔地而起,便像是一柄神锋出鞘,亮出了绝世锋芒。接着眸子却又突然闭上了,陷入了一阵感悟和体会。大概一顿饭的工夫之后,他才又满目喜色地睁开了眼。 丹田之中的十赦恶出现了8缕,甚至差极境也只是一步之遥了。一旦三星血彘丹就让他伤势尽复,并到如此地步,说实话,也让他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但一想到他体内存在着两种本源,一种来自穷奇,一种来自血宿,他倒就没那么惊讶了。更何况,按照侯贞所说,他体内甚至可能还藏着什么空间本源,那东西似乎也是一种妙物…… 秦阂什么都联想到了,唯一没有注意到的,就是在他炼化血彘丹药力的时候,遮挡在血雾之下,曾有海量的黑烟蚊子碎灭成丝,被同化在了里边,被他吸入了身体。一分钟10只蚊子,一个小时60分钟,一天24个小时,总共59天那该有多少?849600!接近一百万!或许多了几只,或许又少了几只,但都不妨碍它的庞大。 这是一个何等骇人的数字? 他完全不曾觉得蹊跷,反而还在沾沾自喜。 而当他正这么思考得兴高采烈,浮想联翩。 一阵朗笑声,却又打断了他的思绪: “哈哈,秦兄,恭喜了!以如此神速,恐怕三花聚顶亦指日可待啊!这般赫赫天资,实在是令我等汗颜啊……”蒋玄哈哈大笑地拱手,眼中却是忌惮横生,只因秦阂确确实实是突破了境界,到了后境。而且那些献祭产生后遗症,也是全都恢复了,再不见了那种暗红如树皮一般的皮肤。 “恭喜!”贺离倒是又恢复了沉默寡言的性子。 “有什么好恭喜的,比你们差了千百。”秦阂对这种奉承完全不感冒,盯着对面两位冷冷一语后,便低头捡起了那张羊皮纸。 之前来不及好好打量,他便感受到了突破的契机。眼下已然突破完成了,他自然是得好好端详一番,才能决定是不是要参与。毕竟结盟也非小事,鬼才知道这些家伙可不可靠…… “秦兄还不能下决定吗?”蒋玄立时就看出来了秦阂的意图,炭眉微微一皱。 看秦阂一脸不置可否的模样,他稍一沉吟,便大胆地走上了前去,介绍了起来:“修界不同人间,尔虞我诈、钩心斗角、阴谋诡计、背叛陷害皆是层出不穷。为了克制猜疑,契约符器便应运而生,被大量制造了出来。” “炼玉一道也有相关涉及,秦兄应当知道,法器、灵器、法宝、灵宝之外,并无其他的分类才对。但符器却是个例外,因为它是符箓与法器的结合体。” “啮血之约便是修界万千契约之中的一种。以天誓啮血符为魂,以獵鬼羊之皮、苄血蚕之丝为体,才有此契。先著契约条例,再签誓者名姓,最后更需按下誓者指印,墨与印泥皆是誓者之血。” “这上面已有条例二十三条,秦兄应该一看便懂,与人间的合同并无二致。” “可有觉得遗漏的?若需添加,我这儿也可另外召集十一人商议。” 蒋玄慢慢地走了过来,淡淡地说完了一切,居然也是不见了不久前的那种粗浅,又恢复了大家气派,仪度雍容。 秦阂却没有理他。 字迹都是繁体,有些难以辨认。沉默而详细地看完了所有条例,不觉有陷阱,又谨慎地感受了一番所有签署者的指印血名,不觉有诡祟,这才侧歪着头,挑眉望了他一眼。 又静视了两秒,才说道:“为什么找我来参加?你们已有十一个三花聚顶,再加上我一个乘云行泥似乎也没有多大用吧?” “初赛那日,第26号对战台传出神秘波动,令几乎在场所有修者都不同程度感受到了内腑剧痛,并令当时运转的所有阵幕都不同程度产生了紊乱,就是秦兄做的吧?”蒋玄却是一笑,问道。 “你凭什么猜是我做的?”秦阂的眉头一下挑得更高了。 “因为你成了最终的小组胜者,且是以乘云行泥的中境实力,连杀两中境一后境,瞬败一极境。”蒋玄笃定道。 “呵!” 秦阂闻言蓦地一声笑。 顿了顿,终于抬起了头,摆正了身子,将手上的羊皮纸也递了过去,肯定道:“不错!这理由确实无懈可击。就如你两月之前与我对战时所惊语,是次声波。不管是妖魔鬼怪,还是漫天神佛,修者总喜以人身修行,而人身之脏腑与脑域,却恰可与次声波共振,故可伤之。除此之外的他类生物,虽有差异,却也是半斤八两。” “果然——” 即便是早已猜到了,但听秦阂就这么毫无掩饰地承认了,蒋玄也只觉得此事实在令人惊撼,甚至近乎有些骇人听闻,接过羊皮纸的手,甚至还僵了一下。因为这音攻之法…………委实太过霸道了!少有应对之法!幸好声压还不强,只能缓缓起效,否则的话…… 后面的贺离亦是类似,脸色肃然,瞬间凝重了很多。 “所以,你们是看中了次声波紊乱阵法的功效?”秦阂微微一笑。 “不错。”蒋玄立时肯定道,“想要逃出这精怪俱乐部,最重要的就是撕裂那座拜夜阵。不撕开它,我们就全都是瓮中鱼鳖、笼中猪狗,只能任人宰割而无处可逃。我们虽有破阵之法,但威力不够,必需秦兄的次声先行紊乱之,才可着手破解。” “就这样?” “就这样。”蒋玄会心一笑。 于是秦阂也不废话了,直接就伸过了手,开门见山道:“一日绝伤丹拿来,另外我还需要精神损失费。两样现在当场给我,我就答应你们。” “精神损失费?” 蒋玄正准备扩大的笑容,立刻就僵住了,甚至还微微抽搐了一下。 “是的,精神损失费,你没听错。你俩险些逼我入死,更令我浪费了一颗珍贵的三星丹玉,哪能就这样算了?一日绝伤丹只能弥补我物质上的损伤,却不能弥补我精神上的损伤。不给我合适的精神赔偿,休想让我答应这什么鬼契约。”秦阂眉头一拧,理直气壮道。 “可我们——”蒋玄还想辩解。 秦阂却是一声冷笑,立即就堵住了他没说完的话:“解释是解释,赔偿是赔偿。解释很合理,但却也不能否定赔偿的必要性。如果解释能用来搞定一切,那这世上还要警察和法律干嘛?杀了人、抢了钱、放了火、运了毒,光是解释合理就行了吗?” ; 0084 得偿,心中暗鄙 ?“此事与你也息息相关,你怎可如此短视?若在外面,你要也就罢了,但如今所有人都被困在这俱乐部里,我们身上也只有一些随身的物品,哪有另外支付你赔偿费的余地?就连那一日绝伤丹都是我好不容易才请人出手,临时炼制的,废了不少珍惜灵药——” “哼!” 一声冷哼,又令争辩的蒋玄当场神情一窒。 不管对方义正言辞,如何有理,秦阂就是要定了这精神赔偿费,神情冷漠而疏离:“你们是不是算漏了什么东西?” “你们一个个都有家有业,我却只是一个孤家寡人。你们一个个都是三花聚顶,我却只是一个乘云行泥。你们一个个都享尽浮华,我却是从泥沟里爬出来的。凭什么要拿我与你们等同?你们贪恋生存,我可不贪恋。你们贪恋回到浮华,我却厌恶回到那条泥沟。” “舍了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没听说过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凭什么一定要与你们结盟,替你们出力,给你们增加成功率?” “光棍一条,我只认钱,不认命。” “命可以扔,钱不可以不挣。” “你——”蒋玄的心境瞬间又被破了,险些气急。 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他才好歹是忍耐了下来。 回头与贺离对视了一眼,却见贺离竟只是眉头微蹙,完全不见气恼。 “贺兄,你就不说话?” “我要说什么话?。他的话很有道理啊。没有足够的吸引力就意味着没有足够的利益。而这世界上的驱动力,却无非就是利益与情义二者而已。他与我们又没有情义,若不给他利益,他又凭什么助我等脱困?对他来说贱命一条,不值一提,不若千金,确然无可反驳。”这话顿时让蒋玄又是一窒,差点就被噎死了。 “你——” “要不你出这所谓的精神赔偿费?” “不好。他是帮我们十一个脱困,凭什么要我一个出?要出也是你出,洛原就数你们蒋家最富,就数你蒋玄最有钱。” “我——” 蒋玄彻底无话可说了。 这回深呼吸深呼深吸了足足十几次,闷怒才稍微减轻了点。 思考了好半晌,他才无奈地妥协了,无奈地说出了秦阂最想听的话:“秦兄想要什么?” 闻此言自然大喜。 但秦阂明明心里喜得要死,脸却还是绷得紧紧的,不动声色,面无表情道:“我需要10颗四星丹玉。” “10颗?四星丹玉?秦兄你这口也开得太大了吧?也不怕将自己撑死?”蒋玄的声音一尖,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秦阂简直像是看起了火星人,“我蒋家建族三百年,也不过有一颗四星丹玉而已,就那也被奉为至宝,得之两百余年不曾动用。你这狮子一开口就是10颗,未免也太没诚意了吧?你怎么不说要我替你摘颗星星下来?” “你不与其他人商议一下吗?你给不出,你们十一人未必就也给不出啊?”秦阂淡淡皱眉道。一脸的嫌弃和鄙夷,仿佛看不起蒋玄的智商。 蒋玄现在却快要气疯了。 沉呼了一口气,他极为艰难地压抑起了自己的火气:“秦兄,你这样像个市侩小人似的讨价还价有意思吗?不要试探了,给个中肯点的吧!” 秦阂自然也看出来这家伙接近了爆发的边缘。这么一来,他倒是不好再提价给对方杀了。如果再说一个“40颗三星血彘丹”的话,估计会直接引爆了。然而就这么透露自己根底也不行啊!他目前最急切的,就是要得到媲美36颗三星血彘丹的蕴血之物,用以制造“魔法纹章·月皎惊乌”。可这需求一旦说出口,恐怕他的真实情况也就完全暴露了…… “一件上品法器,和一本灵阶秘籍,长处必须是遁行与隐匿。”沉吟良久,秦阂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刚说完,蒋玄眼角一笑,竟是毫不犹豫就答应道:“好。” “好?” 这果敢而大度的性子,倒是真让秦阂一阵诧异,立时高看了他一眼。还以为这厮会一番纠结,只给一样呢,谁知道居然连思虑都不需要,直接就答应给两样了。 “有支付宝吗?现在就交付吧。” “支付宝?也好!”似乎是准备现物交付来着,听到秦阂要拐个弯,蒋玄也是微一愕然。但愕然也仅仅是一瞬,手上光华一闪,他就取出了虚存戒中的手机。 倒是看不出,这蒋玄与贺离一干人等,衣着打扮都古模古样,一身汉唐风范,虚存戒中居然真有智能手机,而且这智能手机看起还极为高档…… “咦,你这手机为什么没有充电插孔?”一声惊咦,打断了蒋玄的动作。只见秦阂已经是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靠拢了过来,蒋玄便也顿时一惊。 ——因为太靠近他的脑袋了,下意识地觉得不舒服。 “咳!” 听他皱着眉头咳嗽了一声,秦阂才反应过来。讪笑了两声,便挪开了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 而蒋玄见他挪开了,这才脸色好看了些,冷淡道:“用充电宝之术就可以了,不需要充电线,也不需要充电插孔。” “充电宝之术?电系的法术?能教我吗?”秦阂忽而两眼放光。 蒋玄一看他是这副模样,却顿时就是唇角一抽。 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似是无奈,他眼里偏生又闪过了一丝异色: “我这就将口诀传给你吧。” “另外,你这手机最好是换一个。人间的智能手机太次,什么软件都不装,满电也最多待机一两天。其余界面制造的手机则一次至少能够待机一两年,稍微高档一些的,三五年也不再话下。毕竟也只有这样,才更适合我等常常需要闭关的人士……” 说着话,一段文字和几张元流经络图便传了过去。 而一边打开支付宝,一边生成二维码,一边操作物品输入时,这蒋玄也就是一边解释了起来:“一件上品法器,穿云梭,内有储元球,输入元力就可以启动运行,常态时速380公里,超负荷极限时速570公里。此器我尚未炼化过,才得来不久。一本灵阶上品秘籍,《柳荫遮焚功》,专攻隐匿之道,最契暗属性灵根。此秘术入门简易,效用不俗,而后续境界的提升则极为艰难,倒是适合你目前急需提升实力的状况。” 几句话的工夫,手机屏幕上光芒几个闪烁,东西便到了秦阂的手里,然后又进了他的虚存戒。眼神微喜,正觉得事情完了时,蒋玄却又拿出来了另外好几样物事——三张青灰色的草纸符箓、三张满布斑点的牛皮符箓、一张油褐色的兽脸面具、十六个连在一起的银黑色金属圈。 见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秦阂顿时就是动作一凝。 “这些又是什么?”他用奇怪的眼神看了过去,略有警惕。 一眼看穿了对面的疑惑与戒备,蒋玄却也不像心里有鬼,反而是毫无愧色,坦坦荡荡道:“一件极品法器面具,名为‘诡鼬’,同样精于隐匿。一件下品灵器,百悬圈,防护能力颇佳。三张灵阶极品符箓,百仞闪遁符,能一念间闪移百仞之距,大概1700余米。三张灵阶极品符箓,百鼠扰灵符,配合前者使用,能帮你引走敌人的注意,便于你逃走之后再度隐伏。” “曹店长那一方的人修为深厚,境界高深,手段必也无数,光凭你现在展现出来的本事还远远不够。这些都是为了让你协助破阵时所用,或防御,或隐匿,或躲避。我们需要你寻找到完美的突破点,争取一击必中。” “只是秦兄也不必多虑。这些法器与符箓,确实是早已为你准备好了,其中也确实留了一样小禁制,以便于蒋某找到你,但绝无不利之处。且蒋某也不屑于做那等细作小人,若是……” 这厮每次一自称“蒋某”,一称别人为“x兄”,气质便高冷了起来。秦阂听不出来有什么错漏,自然更没有道理拒绝,没再多说,立时就从支付宝里又接收了这么几件东西。不过他心里却对那么一番话是嗤之以鼻的,鄙薄到了极点。若然真要对付某人,反正他是绝对屑于耍诡计的,就跟教练员鳍七讲的一样,诡计也是实力的一种。 智与力,从远古时期开始,就一直同是人类发展的基石,甚至前者要更重要。 有省力而且安全的办法,他凭什么不用? 脑子有病才正面gāng。 ; 0085 遗漏了一个人 ?啮血之约只是被蒋玄随手一扔,便悬平着浮在了一旁,像一张木板浮在了水平面上。见到秦阂终于收好了所有东西,而且抬头看了过来,他便又是微微一笑,伸手将其拨弄了过来。 “请!只要将食指放在这里,签上秦兄的大名就可以了,另外在右边按下你的指印。”蒋玄作了个“请”的手势,指了指这啮血之约的正中间。 肉眼可见的,因为他这动作,羊皮纸上所有的血字都开始了移动,像小虫子似的,全都退到了一边,形成了一个圈,让出了中间的位置。 秦阂现在还是穿着沙滩裤,左手的黑手套是旧的,右手的黑手套却换了一只新的。因为旧的在第一个血色骄阳里被毁了。那时候急着用魔血翎轰击蒋玄的灵器化身,千钧一发,间不容缓,他自然是没空回收。后来要从血雾里出来时,他则是又从虚存戒里取了备用的戴上了。 眼下看到签字按手印,他倒是迟疑了。 “一定要用食指签名,大拇指按指印?”秦阂皱着眉头试着问道。 “那倒不一定。只是……一般都是这样。”蒋玄听到这话也是微微一怔,随即看着秦阂的怪异穿着,眼中便闪过了一丝异色。之前他还不确定,现在却是确定了,眼前这位秦兄的手部八成有着不便于见人的东西…… “刺啦!” 一声脆响,却是秦阂控御着血细胞从毛孔中一涌而出,瞬间便切碎了中指指头上的皮套。然后对着碎布掸了掸,唯一裸露的中指便落在了羊皮纸上的空白处。 “嘶~” 一声冷气轻吸,秦阂的面皮居然是抽搐了一下。 鬼才知道这羊皮纸上为什么看起来光滑无毛,指肚触及纸面的时候,竟像碰到了无数锋利的倒刺。拧着眉头在上面签完了自己的名姓,指头就已经满是鲜血了,完全都不用蘸泥了,一按下去就是一个鲜红鲜红的指印。 而因为有无形利刺,他其实一直都在用极限视力试图寻找着它们。但到了指印成形的这一刻,秦阂竟似乎猛然间忘了原来的目的。眼里有一道电光闪过,整个人就都像被闪懵了。忽然发笑,笑容从嘴角一下子就扩散到了整个脸部。 他看见了! 他明白了! 指纹! 是指纹!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突兀的笑声让蒋玄也懵逼了一下。几米外的贺离诧异地看着这一幕,同样是眼神迷惘。 “秦兄,你这是——” “还有事吗?没事你们就快走吧!我要闭关修炼了!”秦阂自然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收起狂荡的笑意,开口就打断了蒋玄的问话。然而这解释,偏偏又是让蒋玄唇角一抽。 “不是吧?又要修炼?你可是才修炼了两个月啊!秦兄,一张一弛才是修行之道,操之过急可绝不是什么好事,小心走火入魔啊!”蒋玄的脸庞简直要皱成了一朵菊花,看着他是满脸不情愿和不信任,“再说曹店长只给了百日之期,一旦你这——” “曹店长?” “……fuck!” 听到“曹店长”这三个字,秦阂便瞬间冷静了下来。 挑眉看了蒋玄一眼,眉头一皱,嘴里竟也是“啧”的一声,显出了无比的为难和怪罪。 他这时才想起,好像时间确实是不够了。距离曹店长离开时所说的百日,大概已经只剩下了一个月。万一对那重力室地底所藏凹渠花纹的研究,又入了神,又或者再发生一点突发事故,那可就麻烦了。就比如来这别墅一趟,谁知道竟会遇见一场袭杀,然后沉入修炼状态,花上两个月破境?如果…… 这边还在纠结,那边的贺离却似察觉到了终期的到来,不等人说,便面容一肃,轻轻走了几步,来到了废墟残垣的边缘。两手往中间轻轻一合,他接着就飞快地变换起了手印,快得几乎只能看见残影。 “黑云漠漠遮星,灯火无光天幽。” “寒山吞斗龙伏,青松雪藏泉咽。” “隐!” 伴着最后一字落下,一个怪异的符文光芒在他指间闪现又消失,一霎间竟是“咻咻”声大响,突然射出去了四十九颗露珠般大小的流光。细细一看,才知那些流光赫然全是一颗颗的下品灵铢,而且通体黑黝,赫然还全是暗属性的品种。 流光坠入阵幕的边缘,带着阵蕴埋入了地底,随即就掀起了一圈浅黑色的气波,如激石入湖,掠过了秦阂的身体。 这气波一闪而逝,秦阂这才收了一下心思。 眸光一凝,转头向蒋玄问道: “这段时间曹店长那边有动静吗?” “没有。她好像真的受伤了,正在闭关疗伤。” “那三个璟福山教士呢?” “同样在闭关。” “不会她们那十几个随从,还有黑武堂五人也没有半点动静吧?也在闭关?” “是的,都在闭关——嗯?你说什么?”蒋玄不假思索地给予了答复,却话到一半,猛地就一声惊咦,瞪大了双眼,“五人?你说黑武堂有五个人?” “是啊!黑武堂有五个人啊,我就是在俱乐部外面看到他们五个人进来了,才会跟着进来的。怎么了?”秦阂疑惑道,“莫非……你们不知道有五个人?” “五个人?”贺离转身走过来的步子,顿时停住了。 蒋玄回头与贺离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神情竟瞬间就难看了下来。这一变化全被秦阂收入了眼底,秦阂则也是难以置信了起来。 “不是吧?你们——” “只有四个人,还有一个人漏掉了!进入俱乐部中近三百位修者视野的,一直就只有四个人!从来都不存在第五个人!”蒋玄拧过头来,对着秦阂严肃而充满杀气地说道。 “这怎么可能呢?我分明看见了!还有一个人哪里去了?”秦阂瞳孔微缩。 “我们也不知道。”蒋玄缓慢而凝重地摇头。 “那蚊患呢?”秦阂又问道。 “蚊患?大股蚊群已灭,但零星的蚊群也分散了开来。导致至今,那些烦人的蚊子还依旧未曾完全除去。”蒋玄不解其意,微显愕然与厌憎地答道。 ; 0086 变脸、嗔念、祭炼 ?没多久,三人就结束了谈话。 秦阂就在后头看着,走出了幽咽绝息阵不远,蒋贺二人之间却流荡起了一抹禁制之力。 贺离似看不惯这同伴,觑了对面的住宅楼里一眼,回过头来无端端的就是一声讥嘲:“你演戏的功夫倒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总能让别人高估自己一筹。看来之前有失态的地方,都被你补回来了吧?成功地降低了他对你的预期?确切地猜到了他的实况?” 蒋玄此刻却已冷漠如常。 看到那些窗户后面各种各样窥视的视线,他眼睛里竟也没有半点笑意,没有哂意,更没有寒意,闻声便接言道:“彼此彼此。你像个闷葫芦似的,就真的是个闷葫芦吗?” “所以呢?你看出什么来了?” “确实是初踏修界之人,几乎没有一点见识。我说最基本的常识,明明是废话,他也没有不耐烦。我说明显违背常识的东西,错得离谱到了极点,他也不见嘲讽和恼怒。” “他如此骇人的战力,全拜那几只妖物所赐。同样的,他的心性也被妖物影响了。残暴、恣睢、贪婪、嗜杀、谋浅、计简、粗痞、鲁莽,本性坦直难压,狂而无畏。” “这是烈火烹油,也必将盛极而衰!” “鬼老齐所言恐非虚,曹店长或真是为他而来。” “还有此人的感知能力,几乎匹敌神念,甚至胜过。若没猜错,他既然既能控制次声又能发出超声,而且本身不为其所伤,那么多半是在靠耳朵辨声听位。可惜术法一道上,极难避免次声的产生,除非不用灵子聚流,形成灵力与元力,然而这又如何使得?至少我想不出来法子。” “幸好他本身修为不精,境界不深,这才导致次声的声压不够,想要对我等产生明显损伤,绝非短时间内能够做到。即便是我那一尊隐偶化身,至少也能拖得了一刻钟。” “另一方面,此人的肉身也是极其强大,同不使用增力秘术,无元力强化,甚至能一拳砸断我的手臂。他本身的力气其实并不大,但是肢体质量巨大,所以纵然拳脚缓慢,变招迟滞,一拳一掌之间也能携有恐怖的动能。稍微看差一点,就会误以为他是力量巨大。可惜力道却配不上质量,速度也无身法加持,全是横冲直撞,否则会是一名极厉害的炼体士。” “那天鬼老齐被他逃脱,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低估了他的肉身质量,不然不至于不但被他推了一个踉跄,而且还抓不住他。” “哼!你倒是眼力挺毒的,又长进了不少啊……居然全被你看出来了。”贺离一声冷哼,接着就又是一声喟叹,眉间微愁: “就是不知莒锋的那样手段能不能奏效了……” 说着就又睨了蒋玄一眼,贺离竟满是警告的意味:“我猜你是改变主意了吧?最好莫出了差错,否则事有不谐,贺某可不会陪你一起死……” “情况变了主意自然也变了,你什么时候也学着愁眉苦脸了?” “莒锋的事,自有巴木栊与红莲姑去辅助。当务之急,我等还是要查清那个第五人藏在了哪里,线索应该就在俱乐部里。还有稽查府,按照时间来算,他们应该也到了外面了,却不知为何还没有动静。你最好是再发一次讯……”蒋玄的声音渐渐远了,身影亦渐渐远了,几只脱单的黑蚊子,却与他刚好错过…… …… …… 秦阂在幽咽绝息阵的另一边,看着蒋贺二人消失在了视野,眼睛却是微微眯起,沉默了好几分钟。就算阵幕外面三三两两有人路过驻足,他也不曾去看上一眼。 他并没有听到蒋玄贺离之间的对话,只是觉得略微有些不对。但对方二人身上哪里不对,他却又想不出来。更麻烦的却是对面的高档住宅小区楼里,有很多视线一直隐晦地注视着他这里,让人直皱眉头,却又大感无奈。也不知这些家伙到底想要怎样?发现他这边的动静了?可是看蒋玄贺离两人的反应,却又像是自信满满,不屑一顾,多半应该没有察觉到吧?…… 烦躁了一会儿,秦阂他才中断了这场思考。 回过身来看着这遍地狼藉,他则是又紧接着琢磨起了另一件事情——指纹。 别墅都被毁成了这样了,地皮都被刮去了好几层。再想在这里找那地砖下面的凹渠花纹肯定是不成了,也没地方找。 “如果那种凹渠花纹确实跟神界有关的话,那么我这黑指,也就有可能不是与黑烟毒林有关,而是与映虚有关。毕竟,当初也是因为映虚对我说过那一番话、做过那一番事之后,一切才开始改变的。”秦阂看着眼前这惨况也是发愁,不住地嘟囔。 “既然别墅里没有,那么难道建造在那座巨山上的99间重力室,地板底下全都有这种东西?”目光投向南边,一座巍峨白石之山,便又落入了他的眼眸: “这么说来,莫非这座山就是通往神界的入口?” “神界……” “神界……”喃喃细语时,眉头竟像只雀儿般飞了起来。 …… …… 一刻多钟后,秦阂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了第11号重力室。 铅铁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关的,更不知道有没有人趁着那个空隙进来过,但他显然也顾不了这些了。管好大门后,急匆匆地绕了一周,又对这强拆过后的地面观察了一遍,他便已经十分肯定了。 “果然是指纹!”他激动得攥着拳头说道。 “这地砖下面的凹渠花纹,不是什么蟒蛇游动的痕迹,而是一副巨大的指纹图。最中心的那些越来越小的椭圆圆圈,其实就是指涡。但是这指纹又是谁的呢?这般巨大,莫非,是神?巨灵神那种?” 说到最后,秦阂简直是情不自禁地浑身颤抖了起来。 两眼放光。 呼吸急促。 面色潮红。 心跳加速。 语无伦次! “不行不行不行……”然后他又摇头,咬着牙齿才极为艰难地下了一个决定,那狰狞的表情,脸红脖子粗的,仿若撒手的是一座银山金山,一片金海银海,一旦有人跟他抢就要拼命一样: “如果是通往神界的路,肯定有危险,我得再忍耐一下,要先把那些法器灵器都祭炼一遍才好……” “对!法器,还有灵器……” “还有两样新出的血族邪术和黑暗魔法要不要也修一下?一个血指虎鬼啸,一个旭暗魔笼咒……” “唉,还是不要了,估计还是灵器法器实用些……这两样都太繁琐了,构造越来越繁复了,应该会很费时间……” “对,暂时先不修……” “呼哧……呼哧……呼哧……” 秦阂强行闭上了眼,剧烈地喘息。 欣喜若狂却被强自按捺。 足足过了几分钟,他才微微颤着眼皮睁开了眼。这时虽仍有喜色残留,但好歹是没有那么疯狂了。刚才那种不顾一切的狂喜,就连他也下意识地觉得不妥,好像吸了毒品一样的强烈致幻感。 勉强在角落里找了一个平坦的位置,他便盘膝坐了下来,甚至连面对的都是墙角,绝不敢再回头看一下,生怕一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然后他开始了缓缓的吸气吐气,用炼玉相关的静心心法,竭力扫荡起了自己的杂念…… 只是他也没有注意到,自己首先没担心该如何用指纹揭开着地底的隐秘,是一件多么不合常理的事。 他凭什么那么欢喜? 仿佛笃定了自己知道是指纹就能够揭开秘密一样。 …… …… 心思终于澄静下来的那一刻,秦阂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眸光如平湖,一睁开,他便是挥手一拂,一道流光伴着他的动作飞出了虚存戒,化为了一摞钢圈上下浮动,手套则同时被收进了虚存戒。钢圈银黑色,一摞16个,都是手环大小,而且都被一条细细的银链连接在了一起。若用极限视力去看,甚至能看到一些极度细小的符文镌刻在表面,长宽大多都在几百微米左右,密密麻麻,连成了一大片。少部分的符文则体积大得多,长宽接近一毫米,普通的视觉也能看得到。 看了几眼,秦阂嘴里便叽里咕噜地说起了一种咒语,同时则是一道火炉术飞了出去,将这百悬圈包裹在了熊熊火焰之中。接着但见他十指如车轮般变幻不定,一道道的符文光芒便也接连飞了出去,一一没入到了火炉之中,使得其内的灵元流转发生了变化…… 十分钟后,秦阂又是一掌缓缓推出,用掌面触及到了火炉的外壁。 火焰没有灼伤他,就好像是虚幻的。 按照《天沉之血》中的邪血裹炼之法,心念一动,他手掌上的毛孔中就像莲蓬头一样喷涌起了血液。不多时,鲜血便吞没了整个百悬圈和火炉术,形成了一个血球,滚滚而动,发出“咕噜噜”的轻响,如在沸煮。 可是火炉术却又没有熄灭,鲜血也没有被烧干,因为有一枚枚的瓶盖大的“炼”字符,浮现在了血球的表面,联结着灵流,予以封禁、镇压、冲洗和锻打。 独属于秦阂他的印记,便在这种过程中,以血液的形式,被糅合、挤压、冲铸进了百悬圈之中…… 十二日后,百悬圈被初步祭炼完成。 然后秦阂颇为奢侈地吞了两颗辟谷丹加一颗锦参丸,便又马不停蹄地展开了对诡鼬面具的祭炼。托这连续几日的元力消耗之福,乘云行泥后境的根基浮动现象,基本在这一轮祭炼过程中被抚平了。 而因为百悬圈是下品灵器,诡鼬面具却只是极品法器,品阶上差了好大一截,倒是导致祭炼所花的时间大大缩短了。约莫是花了7天,诡鼬面具便也被初步祭炼完成了。 接着是仅为上品法器的穿云梭…… ; 0087 懵逼与错愕 ?祭炼完三件器物,甚至还来不及演练的时候,距离曹店长说的百日之期便已经只剩下17天了。 快马加鞭,忙碌不休! 因为“灵魂牺牲”的副作用存在,这么一连串的元力持续消耗,即便只是中等强度的,到了后来,秦阂也是大感吃不消了。炼完三器之后,他干脆是睡了一觉,这才勉强恢复了些精神与体力。 第二天一醒来,便已然是下午时分了。虽然谈不上腰酸背痛,但也着实好不到哪去。因为床铺放在这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他一晚上都在与重力作斗争,避免侧翻和滑落。 醒来洗漱过后,他先是打坐冥想了一番,接着就拿出了那枚来自蒋玄的乳白色玉块,沉入了心神,静静观阅了起来。里头正是《柳荫遮焚功》这一隐气匿机之法,位至灵阶上品。 却不过半个多小时,秦阂的意念便从中退了出来。 只是并指为剑,在眼前调动了一丝元力内运,他便发现这《柳荫遮焚功》绝对不是太过容易的法门,至少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容易,一两天决然不可能初步修成。 于东方修炼体系而言,功法秘术之中其实又分三五类,最难修的、最耗工夫的自然是主修功法,聚炼元力所用,其次则是辅修功法,再其次则是秘术一类。《柳荫遮焚功》虽然是最后一种最容易修的秘术,而且落在蒋玄口中还是秘术之中最易入门的,但也依旧远非祭炼法器所能比。 现在还只是匆匆观阅了一遍,若要完整参悟,就至少需得一天。 按照其中所说,入门需用柳荫呈影于身,柳叶影之数增至108,才算完成。就目前他这调元凝影的感觉看,凝一片柳叶影至少需要1~2个小时,108片柳叶影就是108~216小时,即使不眠不休也要5~9天。 然而如今只剩16天就到百日之期了,他如果稍微运气不好一点,岂不是还得在这儿花上十一二天,然后只剩四五天空余? 那样他可绝不愿意! 鬼知道如果这地底真是神界之门的话,会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打开。为保妥当,他必须得预留多一点的时间才成,心理预期至少是10天以上。 所以…… “已经傍晚了吗?”秦阂阴晴不定的脸色,终于是在点了一下墙壁,看到上面数字时钟的时候,坚定了下来。 “就这样吧!”没再委决不下,他果断站了起来。 走到北边的墙壁按了几个虚拟键,电子屏便缓缓撤了开来,露出了后面的一扇落地窗。窗户长宽各有两米余,玻璃也是单面透射的,里头看得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边。外面此时伪造的天穹之上,已然借人间的日月光辉,显出了一轮夕阳,还有漫天的火烧云。 “夕阳黯晴碧,山翠互明灭。千星退穹后,皓月寻无方。” “血藏西山暮!” 几句灵言,手诀幻作火红的光芒,眨眼就是一个硕大的“暮”字符凝就,继而被按入了自己的胸膛。 接着关闭了电子屏,秦阂便到处补充起了封灵诀。几乎是每走一两步就是一个“封”字符闪入墙壁,隐没无踪。 “阖门却扫,幽遁凿坏。闭明塞聪,四方绝息。” “封灵!” “封灵!” “封灵!” “封灵!” “封灵!” “封灵……” ……只听见嘴中叫喊着“封灵”,元气也在迅速地被消耗。走了一圈,至少是施展了五十多道,再多就不行了。就算他的极限视力能够看到灵子流走势,也同样是不行。因为符力密度一旦再加大,几乎百分百会发生冲突。这已经是造诣和领悟方面的问题了,非外力再可扭转。 他现在也只能祈求这种最低级的隔绝禁制,数量多一些真的能起作用。其他的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而做好了这些,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便是眸光一亮,挥手放出了一道流光。 正是穿云梭! 此器一出现,便有27道符文光圈猛地闪了一下,似想要膨胀出体表,却最终还没有冒出头,就立马弹缩了回去,消失不见了。究其原因,自然是因为秦阂的祭炼程度不深导致的,不然的话,全力激发应能悉数展现。 放大之后,这梭舟看起来倒是不错。飘浮在半空中,离地一米,舟下全是蔼蔼的浅云淡雾在自主滋生。舟身长约两米,就跟个小渔船差不多。舟壁有无数浅褐色的云纹,像是一种工艺雕刻…… 打量了一圈,顿时微微一喜。 也没多想,秦阂立时便爬了上去了。可惜他没学过腾云术,这种上船的方法实在是有点蛋疼。上去之后,这穿云梭更是左摇右晃了起来,沉沉浮浮,剧烈动荡,他甚至一阵险些站不稳,要跌落下来。 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幸好他对着舟内的储元球飞快地输入了一些元力,这才令其迅速稳定了。 因为有些后怕,吞了口唾沫之后,他便也没撒手,咬咬牙,便全力输送起了元力。按理来说,输入进去应该是乳白色的才对,但十赦恶却是透明的,无光无色,搞得有些不好辨认。足足充了大半个消失,他才确定总算是充满了。 这一充满,他几乎是过了两次元力增生时限。令他大呼变态的同时,也微微感觉有点激动了。因为按照估计,花大半个小时充能虽然耗时,但至少能飞一个小时左右,也就是380公里。这比一般的汽车可是快多了,接近高铁。如果中途连续不断地充能,甚至可以一次飞到大几千公里以外,直到他再也支撑不住。 据说三花聚顶之后,丹田元力会有巨大的升华,相信到时候应该还能飞得更远,几万公里都是小儿科。几万公里,几万公里啊! 想到这里,秦阂他登时便有些面红耳赤了,都是激动的。 急不可耐地跳下了这艘穿云梭,他手在眼前一拂过,便光霞一闪收起了穿云梭,取出了诡鼬面具。只是元力从指尖一涌,此器便幽芒大放,被他按到了自己的脸上。两根黑色的细绳也不知以何物所制,立时就在他的脑后打了一个结,自动系在了一起。 元力流转其中,形成反馈送回。 秦阂便立即感应到了,一层隐晦的灵子涡流以这面具为起点,包裹住了他全身,遮蔽了气机的外泄。虽然在他的极限感应之下,仍然可以“看到”丝丝缝隙,但也已是让他喜出望外了。 “哈哈,果然没骗我!” 情不自禁一声大笑,秦阂的目光如电般一转,右手的手腕上顿时便又闪出了百悬圈。接着只是手往自己脑袋上一甩,这件下品灵器便银晕濛濛,一个模糊之下,套在了他的体外。呼呼作响的风声,便是它在旋转。 十六个银黑色钢圈,此刻已然暴涨到了澡盆壁大小,直径有一米多。上下组合之下,高度也接近两米,刚好是将他给遮了一个严实,里面甚至还有不小的空间可以供他活动。 “嗯,不错,不错……” 掐着一个法诀,指尖生出了一团无色的元力气流,轻轻一触,便像海绵吸水似的,十赦恶都被吸了进去。十几个米粒大小的符文光芒一闪即消,眨眼之后,这钢圈的旋转速度便又快了一分。 那些符文排布得何等密集?下品灵器的禁制层数普遍高达108以上,至少是极品法器的3倍! 虽不知道此器的防御能力怎样,但秦阂估摸着应该是能够挡下那把巴雷特xm109的攻击了,于是顿而大喜。 手腕晃了一晃,这百悬圈当即就是“嗖”的一下,回收了回来,全都套在了腕部,成了一堆运动手环的模样。 随身携带当然要比从虚存戒中拿出来更快,看到这一幕,如此轻便快捷,秦阂顿时更是就满意了些。说实话,要不是需要保留一些出其不意的效果,而且身上也不便于携带太多的东西,他甚至想要所有的法器灵器都拿手上。 不过摸了摸下巴,他眼里又闪过了一丝沉吟和考虑,隐隐有些猜疑。 “总感觉这东西一次性送得太多了些……不过另一方面,这么做好像又没错。为了活命,散点财应该也不奇怪吧?” 喃喃念叨着,摇摇头,很快,秦阂便收起了这种在他看来有些庸人自扰的想法。 诡鼬面具没取下来,百悬圈也戴在手腕上,就是为了防止突发情况。收起了那种猜疑,绕着这脚底下的巨型指纹图走了一圈,然后他站到了中间,脱下了手套,便用四根黑指之中的右手大拇指按在了巨型指纹图的指涡正中心。 然而…… 居然过了好久都没动静。 “咦?没效?”秦阂一愣。 “换跟手指试试!”皱着眉头,考虑了会儿,按压巨型指纹图中心的便又换成了左手大拇指。然而…………还是无效。过了一分钟、两分钟,直至五分钟,也依旧半点动静都没有。 “不是吧?” “难道要小拇指?” “算了,小拇指就小拇指吧。” 眉头感觉好像要打结了,拧巴着一张脸,结果又换了两个小拇指也还是没有用。 “难道,不是镜面重合?”秦阂的心情有点不好了,终于,跃跃欲试和欣喜都变成了不确定,还有焦躁。最后蹲在地上,愁眉紧锁,思考了足足一分多钟,他才犹疑着将两只手一齐放了上去。 结果—— “轰!” 眼神还没来得及变化,瞬时便是一阵黑色的烟气从黑指之中溢出,然后猛然扩散,覆盖了整个巨型指纹图—— “轰隆隆!!!” 毫无预兆……地面塌陷了。 几乎一毫秒的时间都没有! 直到一恍惚掉下了十几米,整个人完全处在了失重状态,秦阂这时才来得及从懵逼中回过神来,发出了一声惨叫,一双眼睛瞪得极大,惊慌失措道:“卧槽!你玩我?你大爷的!一声不吭就开启……啊……” ; 0088 电系元力与十赦恶的冲突性 ?塌陷却没有石块掉落。 下落了七八秒后,秦阂终于是在一片惊惶中想起来了自己的一个修士。 “咚!” 念头一起,便是一道流光闪现在了自己的臀下,撞得穿云梭一阵摇晃,他却只感觉自己的屁股都要裂开了,摔得头晕眼花。缓了好一会儿,人才缓过神来。 “这他娘的什么地方?洞穴?”秦阂不满地嘟囔着,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洞口的光亮早已到了百米开外,也由此可见他刚刚被重力加速度催促得有多疯狂。 往下面一看,只能看到无限的黑暗。 往旁边一看,借着些微的光亮,以及自己超凡脱俗的视力,却发现这壁墙圆滑滑得像是一口金属井,黑不溜秋的。 “咻!” 一柄杀意小剑瞬时射了出去,射在这圆滑的黑壁上,竟留不下丝毫的斩击痕迹,只有“铿”的一声激鸣,清越而旷远,往底下开始了无穷无尽的回荡。一时间,耳边竟是“铿铿”的回音。 这一听一看过后,秦阂的脸色就微微变了。 没有迟疑,视线凝视向下的时候,当即又是九柄杀意小剑齐射了出去,呈一个环状,笔直向下。然而一秒、两秒、三秒、四秒……直到一分钟后,杀意小剑的呼啸声在他的极限听觉中细微到听不见了,他也没有探出这深洞的底部何在。 于是神情再变,终于变得极端凝重了。 “这底下……究竟有多深?”他喃喃着说道,满目的震撼与惊疑。 再次向上望了一眼,秦阂才终于下定了决心。神色骤显坚定,两手往这船舷一按,穿云梭便飞速下降了下去。大概是10米每秒的速度,不到全力飞遁的十分之一。 飞行之中,耳边尽是呼呼风声。 随手一晃,便是一道火炉术飞了下去。 “还好!空气应该没问题,氧气浓度大致是正常的。为保妥当,一千米探一次应该就足够了……”看到火焰没有熄灭,秦阂自言自语着说道。 话落时,伸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圆,紧接着又是一道血光纹章印落了胸膛。然后红光一闪,隐没在皮下之时,便又是吱吱声大响,一连串的血蝠从虚无中冒出,迅速飞往了下头,率先探起了路。 “一百只?不……还是三十只好了。三十只足够了,以元力的保留为优先……” 看见血蝠一只只地远离了自己,而心神联系依旧,头顶的亮光转瞬就变成了一颗豆粒大小,秦阂便拿出手机看了起来。 “2017年4月……唉,我算这日期干嘛……这时间也不准啊……他大爷的,时间全都混乱了。啧……先设个定时器再说,免得连下降了多少深度都不知道……” 自说自语的时候,身边的环境也越来越幽暗了。好在修者的视力出众,黑夜便如白天一样无所畏,倒也不虞视物不清。目光一瞥,发现电量只剩百分之十几了,他左手掐着几个法诀一阵变换,顿时便又是一团白濛濛的亮光出现在了一旁。 只不过,这术式刚一凝出来,秦阂便发觉不对了: “咦~” “这充电宝之术……” “电系元力竟然能够抵制十赦恶的融合?”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忽然惊喜了起来。望着左手上拿着的一个白色充电宝的虚影,竟是万万不敢相信。 “怪事!怪事!” 这充电宝之术倒是简单,比火炉术和火钎术也难不到哪去,算是最基础最低级的一类术法,所以他才能如此轻易地使用出来,而不受灵根所限。直接从四周空气中抽取无属性的游离灵子,凝出几个电系符文一个碰撞,便形成了这个充电宝的虚影。 这虚影其实看着就跟爱国者那个牌子,k112一类的充电宝型号差不多。通体白色,略呈长方体形态,只不过体积要大了两倍左右,拿在手上更像是一块板砖。 把这虚影往手机上一罩,就看见手机电量噌噌地涨了起来。大概两三秒中,电量就满了,到了100%,而这时充电宝虚影甚至还连千分之一的能量都没有消耗掉。 “唉……这术法如果能固定成形,也不知道到了人间会有多畅销……”秦阂叹了一口气,满是可惜地说道,“又没工业制造污染,又没废弃物污染,还可以循环利用……可惜啊,可惜……” 说完最后一个“可惜”,秦阂便心思一动,特意驱使着丹田里的十赦恶,往这充电宝虚影里注入了进去。 阻力极大! 确实存在着抵制!就像把一个密闭的超大塑料瓶硬生生地往水底下压一样,十赦恶一注入,几乎是立马就开始了左右扭转偏移,让他无法控制准确的用力方向。 不过虽说如此,秦阂他反而更是起了浓厚的兴致。毕竟十赦恶的强制性融入各种术法的特性,实在是让他头疼到了极点,已经苦恼了好久了。如果能解决,那好处自然不言而喻,至少黑夜霰雨咒这几个魔法都能被使用了,也算增强了一点实力。 但是没多久,他神色就又骤然变了。 “不好!要爆炸了——” “砰!!!” 连时间差都没有,他刚一震惊,扔出这充电宝虚影,几米之外便是一声巨响,火光混杂着电弧,绽放出了刺眼的光明。那爆炸的波及范围,甚至有一个足球的大小,而且存在着一个明显的边界。赤橙的火焰如太阳,亮蓝的电弧则像是一些指粗的老藤在颤抖。 “滋滋滋滋滋滋……” 火光熄灭了,电弧甚至直到几息之后还在那里到处乱窜。 “卧槽!这威力,这么突然,差点吓死我了,幸好提前丢出去……”秦阂目瞪口呆,一身冷汗。 却旋即就是狂喜:“不过,哈哈哈哈哈哈……” “捡到宝了捡到宝了!” “电系!” “电系!” “没错!电系元力跟十赦恶可以发生冲突!而且是极度暴烈的冲突!这是个可以利用的地方。如果能解开着里头的秘密,我琢磨着,对于十赦恶的强行融合问题应该也是稍稍克制了……”这一刻呼吸急促,就像是发现了一座大宝藏。秦阂甚至觉得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对自己敞开了一扇大门。 陡然出现了这么一档子事,他一下子居然是连探索和警惕都忘了。 心性之中本来存在的谨慎与定力,宛如被悉数摧毁了一样。 接下来就只看见他疯疯癫癫地展开起了各种试验,手舞足蹈,兴高采烈。“砰砰砰砰”的爆炸声响不断响起,在这深洞之中无止境地回荡,伴之同和的,更有一串串痴癫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对对对,就是这样!” “原来十赦恶的同时注入量还可以加大……” “砰!!!” “螺旋式注入!看来螺旋式注入要比齐进式注入更好……” “卧槽!这爆炸烈度果然大幅提升了!” “哈哈哈哈哈哈……” ; 0089 法术创新:充电宝炸弹 ?“大人,百越先在大量召集修者,似在密谋不轨,您看——” 在那处迷宫回廊的幽深处,黑武堂一位紫膛脸的大汉,恭敬地半跪在了地上,低头俯首,朝着守在门口的那位随从禀告了起来。 曹店长带来的十几个随从而已,却不知他为何称呼为大人。 那高瘦的随从冷得像一块冰一样,面无表情,视线往下睨了一眼,却也并不以之为异,淡淡地摆了摆手,就说道:“无事,随他们去吧!一群蚂蚱而已,也蹦不到天上去。修道之人虽然尝尝一闭关就是数十载,但他们现在被关在了一座囚笼里,显然也不可能静得下心来修炼。焦躁、枯燥、暴躁,都是一定会出现的。我此刻分不出精力来收拾他们,也不可能提前去收拾。只要再等十几日就够了,我那位老朋友就快了。” “若真是不知死活,有人敢扰,我自会让他去见阎王。” “是,属下这就告退!”没再多说,紫脸大汉立时就恭声应了一句,随即就起了身,走向了回廊的另一头。他唇角浮起了一抹狞笑,似乎在嘲笑那一群人自不量力,又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杀戮而兴奋,那一句“我自会让他去见阎王”在他听来,简直是让人热血沸腾…… …… …… 仙灵集中,此时已然没了半个活物在游荡,唯有一些存神留影术制造的虚假人影驻守着岗位和店铺,气氛安静诡异得令人发指。 坐落于正中心的百*兵*坊却是个例外。 此刻在它的地底下,一间充斥着高温的地火室里,竟有四个红皮肤的精怪围着一座巨大的陶炉,正在催使着火焰滚滚而入,炼着一些器物。 其中总共8团金属胚体,都呈现着黑灿灿的光辉。随着时间的逐步推进,随着焰流的持续炙烤,当这四名精怪都快撑不住时,里面才终于是有了变化。 “好了,快停下!” 四团银色的人影从四只红皮精怪的背后,那些墙面里突然冒了出来,化身为了四名老者,各自面容严肃,其中一个更是当场发出了一声厉斥。 “嘭!” 焰流蓦地一散,四名精怪同时收工。陶炉的炉盖被那名发出呵斥的老者一个拂袖,立时就飘了起来,而其中的八道黑色流光则是相继激射了出来,势若脱兔,速度奇快。看那样子竟是想要逃走,灵性之重由此可见一斑! 可惜这些修士一个个都修为深厚,四位早已严阵以待,又哪容得它们逃跑? “哼!”几声冷哼接连响起,四个老者竟是纷纷一扬手,便是一团银濛濛的光辉罩住了它们。银光一触便沁入了其体内,这些物事很快就不再挣扎了,而是一个个地显出了真形——赫然是一堆电视遥控器模样的金属板!银光成了它们正面的按钮,它们背面则刻画着一个个稀奇古怪的字符,不像是人类的任何一种文字,而像是精怪们自发创造的文字。 …… …… 高档住宅小区的某一座地下车库里。 眼下这里已然聚集了一大批人,熙熙攘攘的,围成了一团,止不住有窃窃私语声。鬼怪陶艺场、精怪俱乐部、万妖公司、溪湖蚌妖、喜猴山群妖、散武会、散修……各种势力都来了。看百越先站在最核心处的样子,显然他们就是紫脸大汉口中所说的“密谋”了。 众人都搞不清这位原属于曹店长旗下的教练员是想干什么。 直到他掏出手机看了看,面上又生出了一丝喜意之后,众人才纷纷转头一顾,似乎明白了什么。 “百越教练,可是已经有制约曹店长的法子了?”坐在靳老头旁边的一只青脸鬼怪,忽然惊喜地说出了声,一脸期待。 靳老头闻言一惊,其他人听到这么一句话,面色一愣之后,也是迅速就被引爆了:“什么?”、“想出办法了?”、“百越教练,真的?”、“不是吧?真有克制她们的法子?她们可是有四个三花聚顶后境啊!而且还有那么多帮手。”、“说什么丧气话,我们人多势众,怕什么?”、“就是就是!”…… “咳咳!” “大家先静一静!”几声咳嗽,双手一按,所有人又都迅速安静了。百越先看到几位教练员远在人群外头向他点了点头,他才看向了殷切注视着他的几十位修者。 “暂时制住曹店长与三位教士的法子自然是有的——”还没说完,场上就又是“哗”的一声,哄闹了起来。直到那个对练员里为首的金厥一声大喝,那些压不住心气的低阶修者们才真正是静了。 百越先无奈地笑了笑,自然是对着金厥微一颔首。随即也没任何不快,接着说道:“曹店长外出一番,修为暴增,我也不敢确定太多,但唯一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想要安稳度过接下来的日子,平安出去,需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才成。” 低阶的修者总是管不住自己的表情变化,一些高端的修者却就不一样了。没有从百越先的话里听出任何实质性的东西时,他们竟然全都无动于衷,一副心思深沉的样子。 就比如靳老头。 “靳大师,听说那个叫秦阂的人族青年,是出自你们鬼怪陶艺场,而且是您的门下?”百越先于是首先就看向了靳老头,问道。 待在百越先后面教练员阵营里的鳍七,对着靳老头歉意地笑了笑,这老家伙自然也就明白了。知道这种事藏不住,他倒也不以为意,点了点头就应道:“不错。” “呵呵!靳大师严师出高徒啊!想不到靳大师不止炼玉术精湛无双,教徒弟的本事竟也这么高深!”百越先一串恭维,哈哈大笑。 旁边一群家伙闻言,齐刷刷地就传去了异样的眼神,靳老头却完全没有怒或喜,只是盯着百越先,淡淡说道:“百越道友究竟有什么意图,还是明说吧!” “哈哈!” 一声大笑,接着就是一语石破天惊:“我想拿您的那位弟子来要挟曹店长。” “什么?”一群人当即惊呼,纷纷皱眉。 侯贞也奇怪地皱起了眉头。 靳老头则毫无预兆地大怒了:“你什么意思?当老夫是摆设不成?!就算是要清理门户,那也是老夫亲自出手,与你何干?” 一番怒言唬得全场一震。这老家伙却不知廉耻,说起话来毫无心理负担,也不知怎么又跟“清理门户”扯上关系了。 “靳大师,稍安勿躁!我还有另一番建言,先听我说完再怒。”那百越先一个哈哈,糊弄了过去,旋即就又看向了侯贞这个晚辈说道,“侯贞小兄弟,侯大师最近还好吗?” “大长老一切如故,多谢关心。”侯贞说话居然冷冷的。 百越先一怔,接着则是摇了摇头:“侯贞小兄弟似乎卖了一颗丹玉给那秦阂吧?而且还有过一番长谈?” 一句话让侯贞一凛。 “你们想要动他?”好生敏锐的思维,一瞬间就想到了三步四步之后,侯贞闻言而厉目,竟是霍地站了起来,一脸勃然的怒气,“谁让你们动他的?鬼老齐的死还不能说明什么吗?我不准你们动他!” “不准?”百越先也奇怪地看了这侯贞一眼,眼神遽然寒冷了,夹杂着一丝疑惑。惊讶他猜得精准的同时,也不懂他为什么会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出头,就为了一次买卖的交情?连靳大师都没有这么剧烈的反应,他这又是干什么? 于是紧接着,就当包括靳老头在内的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侯贞之时,百越先第二次摇起了头,沉下了脸色叹道,“那恐怕晚了啊!我已经下令了。四个三花聚顶初境,他挡得住吗?一路去了他的别墅,一路去了11号重力室。待得将他捉了回来,供我们一齐拷问窥探之后,我们自然就会知道曹店长为什么那么看重他了。那才是第一个筹码啊,怎能不取?相信我们近百位同道一起出手,千般秘法轮番施为之下,他是绝没有可能再隐藏着什么的……” …… …… 秦阂自然不知道又有人算计起了他,而且为数众多,甚至有两个他基本无法抵抗的三花聚顶境的修者,也来到了重力室外的不远处,正在快速接近。 他这时候还在试验着新发现的术法变化,还在乘着穿云梭下降。 他将这一式,命名为——充电宝炸弹! 很快他就发现了十赦恶的同时注入量也影响着威力。 “轰!” 一声炸响,火花与电光齐耀。 这次的震波明显要强劲了许多,秦阂已经不敢扔在旁边了,而是扔往了上头,借助与穿云梭的下降速度差,在丢出充电宝的一刹那拉开距离。 “铿!” 气浪嚣狂,猛烈的冲击之下,船首甚至是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洞壁上,引使激鸣如剑。秦阂却看着上头的刺眼光亮,不惧反欣,畅快大笑:“哈哈哈哈,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三缕十赦恶才是最佳元力输入量,高了不行,低了也不行。威力曲线刚好是正态分布。接下来——” “还要试一试输入形态,似乎螺旋态还有调整的余地……”喃喃说着时,眼光一亮,秦阂便又往船底下扔出了一道火炉术。验证了空气的安全性之后,他便又是兴致勃勃,开始了第七十六次试验。 几经熟练之后,连掐诀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单手几个残影幻动,弹指间便是一枚亮莹莹的蓝色电光符文膨胀了开来,化为了一个砖块大的充电宝…… ; 0090 石门、石像、浮雕 ?几十分钟之后,经过了第三百四十四次试验—— “轰!!!” 一声巨响,竟如狂龙怒! 上空的火光与电弧纠缠在一起,这回足足爆炸出了一个瑜伽球大小的范围。灼热的气浪从头顶传来,甚至吹得穿云梭也是一阵剧烈的起伏,就像一叶扁舟遇见了海上的风暴。秦阂的头发与汗毛甚至因为电流的吸引,一瞬间全竖了起来! “我的天呐!这种攻击如果吃严实了,我都不敢想象会有多凄惨。”秦阂看着几十米外的火光,面色苍白而心悸,“我特么……这回好像玩得太大了一点,这充电宝怎么扔出去啊?大概0.1秒就会爆炸,这点时间我能跑多远?10米?20米?那得有人追着我跑才行啊,没有穷奇召唤出来的赤龙那种威势,谁能让我魂飞胆丧,跑出超出极限的速度?” “0.1秒还要算是加速度的加速时间,撑死窜出3米。算上扔它的速度,那估计也就半米的样子,加起来也才3.5米啊……” “我……艹!”光是想想,秦阂都感到有点毛骨悚然了。 脸皮微微抽搐,微微发白。 就像狗咬刺猬,无从下嘴似的。 “爆炸直径就有1米,3.5米以外岂不是连我自己也会被波及?伤敌先伤己?这十赦恶到底什么来历?为什么跟电系灵元会产生这种骇人的效果?”说着说着就吞了一口唾沫,甚至有点不敢用了。 “后境成了七星阵,我现在一次元力增生期,约有十二分钟,疲倦期则差不多是八分钟。这期间元力源源不断,这种充电宝炸弹倒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大概三秒钟就能制造一个。奋力一搏,甚至是能够将间隔压缩到一秒钟之内。然而这特么……这到底该怎么抛投出呢?” “只能手动抛出的话,高温震波几乎无法避免。” “这威力似乎能与灵阶的法术比肩,而且由于是电火两系的,似乎更要超出同阶其他几系的攻击法术。但攻击方式却显然不合理!如果要唱名的话,完全不具备突袭效果。0.1秒的脱手时间,一旦让敌人知道了下一刻将有突袭,定然会有防范。这样的话……唉……” “如果那本《七影残云步》能成的话,那估计就好办了。不但可以增速,而且每一道云影分光相都可以与本体拉开一段距离,更可以做出各自不同的动作。到时候七影齐出,岂不是一次能扔出七个充电宝炸弹?那样妙是妙啊,然而……” 视线随之投往了地底,秦阂的脸色便也蓦地凝重了:“这底下真的有我想要的东西?” “如果映虚在就好了。可是神又哪那么容易碰到?已经四十多分钟了,为什么还没有降到底部?” 拿出手机瞅了一眼计时器,立即就又将其收进了虚存戒。 虽然试验出了三缕十赦恶的绞合态,目前是充电宝之术的最佳注入模式,但他眼下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啊…… 按照下降速度估计,穿云梭十分之一的速度也就是10米每秒,他到现在为止,已经下降了超过270公里了,远远超过了外面那座白色巨山的高度。 要知道,连地球的地壳平均厚度都只不过是17公里左右,其中大陆是平均33公里,海洋则是平均7公里。如果这是在地球上,恐怕已经深入地幔了。然而地幔中的压力何其大也?这深洞却跟井一样,洞壁始终都是圆滑滑的,质地也一模一样。出口处的洞壁与270公里之下的底部洞壁,一直模样不变、结构不变,那岂不就是说,洞壁所受的压力也一直没有变化?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难道岩石和土壤都没有质量没有重量不成? 一般至100公里深时,温度便接近于地幔开始熔融的固相线温度了。按理来说,现在应该绝对进入了软流层,固体都该变成了固流体才对,然而偏偏……如今却不见半点软化、半点岩浆,不见半点光亮。 《龙河炼玉法》、《太升道炼玉新法》、《有巢氏炼玉新解》几本书中都曾提到,修炼体系其实也是一种科技体系,它以地球三维空间中,三维生物体无法发现的“灵子”为基础,进行着发展,而“炼玉术”便是其中最博大精深的一个学科领域。 所以其实在修界,一些物理规律依旧适用。而质量……便是其中适用范围最广的一个。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秦阂已经万分不解了。 而穿云梭的下降却仍然毫无尽头…… …… ……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几道吱吱声陡然蹿入了一间暗室中,这一切才总算是走到了终点。 “轰!” 一阵烟尘乍起。 几只血蝠惊吓地飞回,立时就没入了秦阂的身体。接着“呼呼”声大作,风啸不断,却是百悬圈就已经祭出来了。而穿云梭也一下子被收了进去。 “嗖!” 一道火炉术飞了出来,迅速到了十几米开外,然后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通过这火光的照明,整个石室的形象才终于是明了了。空旷、冥谧、压抑、干燥,没有水分,但空气却与外头毫无二致,因为火炉术连一点闪烁和暗淡都没有。面积大概一两百平米,整体是个六边形,六根柱子围着洞口,分别立在六个方向,柱高足有二十余米。 “嗖嗖嗖嗖嗖!” 见到久至无危,手一挥,立时又是五道火炉术飞出,然后秦阂才缓缓收起了百悬圈,稍微减轻了一点警惕与戒备。只不过神态依旧极为严肃而且慎重,颇为小心翼翼,乃至有些蹑手蹑脚。 没了百悬圈的遮挡,目光望去,才知这石室没有任何非石之物,所有的物体都是水泥那种颜色的石质。 石室六面都是墙。每一面墙的中间都有一堵石门,石门旁边都有两个石头雕像,而且都是甲士模样,持戈,佩剑,背弓,却无箭囊,弓也无弦。 石像高过两米,俱是威严雄武,秦阂没在上面感受到任何的灵力流动,唯一发现有灵蕴的地方……就是石门。 是石门表面的浮雕! 六扇石门,便有六幅浮雕。每一幅浮雕之画都长约两米,高约一米,其景象则皆是与萤火虫相关的图像,且似乎对照着唐诗,分别是“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腾空类星陨,拂树若生花”、“夕殿下珠帘,流萤飞复息”、“度月影才敛,绕竹光复流”、“雨昏光不灭,露重影犹微”、“旧曾书案上,频把作囊悬”。 每一幅图景都栩栩如生,令人恍惚间觉得真实之极,跃然纸上。然而秦阂却感受到了极大的不自然。 于是眉头微皱。 “为什么都是萤火虫?” “这里有什么含义吗?放光?发光?光耀世人?光明普照?” “还摘取自《唐诗三百首》?不会吧?这些句子我刚好背过,难道就这么巧?” 他隐隐觉得好像不是跟神界有关了。 步子轻挪,慢慢地走着。随手就是两道火钎术,如飞镖一样地扎在了“旧曾书案上,频把作囊悬”这幅浮雕的书案部分。“铿锵”两声,却传来了金铁交击一样的清鸣。可惜火钎并不能伤其太多,仅有些许灰尘掉了下来。 见此眉头再皱,意念一动,立时又是九剑齐出:“咻咻咻咻咻咻……” “叮铃铃玲玲……”这回的声音更显清脆,居然像是砸在了一串铃铛上。杀意小剑崩碎了,而那书案浮雕却出现了一些浅浅的刻痕。直到看见这一情形,秦阂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显然杀意小剑的强大贯穿力、切割力,还是有一点作用的,他倒不至于拿这座石室毫无办法。不过这些全无灵迹的石头,坚硬程度也依旧令他大感震惊。就连炼玉时所用的矿石之中,号称“千不朽”的金瓯石似乎也差这石头一线。 接着秦阂才把目光转到了那些萤火虫浮雕的上面。 眼神一凝,当即就是各种攻击不要钱似的扔了出去,杀意小剑、火炉术、火钎术、单纯的充电宝之术、蚀血剑、魔血翎、血蝠撕咬、黑岭鬼焱……一顿噼里啪啦的乱响,乱得像是笙歌匝地,锣鼓喧天,那些浮雕却总是固如巉岩,毁坏的程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每次的回响都是金属一类的物质遭受撞击敲击的声音,颤音很厉害,却依然一如既往的清脆…… “这些石头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居然这么坚硬!” 一盏茶的工夫后,秦阂终于放弃了破坏。 这期间,极限听觉没有听到任何其他的风吹草动,极限视觉在看向这座石室的时候,走了一圈两圈好几圈,发现了却也只发现了,这些浮雕上的萤火虫存在着运转的灵流。但是视野的尺度放大到了微米级,也没看出什么来,都是一些稀松平常的灵力流动,类似某种灵材。而他这么多的攻击一顿狂轰乱炸,也只不过是敲落了几只米粒大的萤火虫石雕而已,而且还是碎成了几瓣的。 “莫非是什么宝物?《千矿全灵鉴》可是提到过一嘴,说是有些珍惜矿石能够吸收自身的气机,主动内敛而不至于被人发现,难道说的就是眼前这种?” “要不……抠下来看一看?血细胞如果高频撞击的话,切割效率应该还挺不错的,大概有杀意小剑一半。” 端详了几遍也没看出个头尾,秦阂居然是这么嘟囔了一句。 于是带着一种贱兮兮的表情,然后他就真的准备抠了。 却不料—— 手才摸上去,血才涌出来…………他竟就忽然像见了鬼一样,露出了惊骇至极的表情!!! ; 0091 残暴的萤火虫 ?“什么?!” 秦阂一声惊疑的大叫,一对眼珠子几乎是要凸出来了。 只因“哗”的一声响,他接触浮雕的四根黑指,竟立时就破灭了开来,化为了一股烟雾,没入了浮雕内部。而那些石刻的萤火虫则是纷纷活了过来,染成了全黑,如胡蜂倾巢而出,扑向了他的胸膛。 明明浮雕上刻画的萤火虫仅有十几只,如今冒出来的却高达上万上十万! 面色大变之际,脚尖一蹬,秦阂立刻就撤了出去。顺手就是一道火炉术飞出,砸在了眼前的黑色洪流之上,但结果…………却是“嘭”的一声轻响,火炉便被撞灭了,而对方却毫发无伤。 “该死!这什么情况?!”他气急败坏地大吼,却也依旧不能压下惊恐。 虫群扇翅的声音嗡嗡大作,“嗖”的一下,竟如一道黑箭破射而来。极限视力分明可见,那里头的灵子流荡之剧烈,甚至比蒋玄的灵器化身施展出的那道“玄式·獍天首”还要狂猛数十倍! ——秦阂感受到了强烈的生死危机。 “赤岸通灵!!!” 他一声大吼,不假思索自然是该倾力而为。体外血光大耀,血蝠在一刹那冒出的数量,近乎一千五之数,密密麻麻如血色浪潮,立即就扑向了虫群。紧接着则是九柄杀意小剑随风而出,即刻锐啸:“咻咻咻咻咻咻……” …… …… 四个三花聚顶初境的精怪,快速接近了秦阂的别墅以及重力室。 而秦阂在重力室地底遭遇险境之时,在他头顶上几百公里以外,11号重力室中,却又发生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变。 ——在“咕叽咕叽”的诡异响声之中,总共有一百零八团黑色的油污,慢慢渗出了天花板。 如那日一般,这些油污无视着重力,倒悬着浮出了一个漆黑的人类头颅,没有五官的脸上,在嘴部裂开了一个个狭长的裂口,就像在笑。数不清的黑色虫卵从其中飘了出来,然后变为孑孓,然后变为蚊子,飞舞着,爬满了整个房间。 同样是在嗡嗡作响。 不足一分钟,这些密集得令人发指的黑色物体,便在重力室中铺满了厚厚的一层,四面墙壁、天花板、地面边缘的未塌陷处,皆是如此。黑色的蚊群在上面耸动,便宛如一群蛆虫在拱,甚至还向着中间的洞口上方,延伸出了像桥一样的组合物。 大概又一分钟,这座黑色的“蚊桥”便在中央合龙,组成了一只巨大到无以复加的蚊子,光是一个口器便有立式空调那么大,翅翼则如天上的乌云。 巨蚊的六只腿站在地面边缘,刚好是跨在洞口的正上方,眼睛便注视着底下。那无边的黑暗,在它眼中竟似代表着最深沉的渴望…… 无穷无尽的黑蚊子,则像白蚁一样,往洞口开始了涌进。 密匝匝的,这是石油在往下倾倒吗? …… …… 鬼才知道为什么这些黑色萤火虫能够将血蝠群一噬而光,啃得连丝毫血气都不剩,而杀意小剑射入了虫群,则是石沉大海,连半点涟漪都没有惊起。 “唰!” 秦阂绕过了一根柱子,面色顿时阴沉到了极点。 手往后一挥,“咚”的一声震响,穿云梭便被他给放了出来。可惜正想转身上船之时,他偏偏又是脸色剧变,连想都没来得及想,当即就是一个驴打滚,滚向右侧,迫不得已远离了穿云梭。 “嗖!” 又是一群黑色萤火虫,从另一面浮雕中窜了出来。 “fuck!这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秦阂简直气得骂娘,蹲在地上抬头望去时,整个人却又只觉得头皮发麻。因为其余四个面的浮雕之中,萤火虫石刻竟然也活了过来! “啊!” 一只萤火虫扑到他的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秦阂不仅是痛得大叫,甚至已经吓得魂飞天外。他凄惨而惊骇地嚎叫:“这究竟是什么鬼虫子啊?!为什么还往我的肉里钻……啊啊啊啊……” “兹!” 痛彻心扉时,他也是忽然发了狠。剩余了三根指头的左手立时就往背后抓了过去,猛地一抓,便抓下了一大块鲜血淋漓的血肉。三道爪痕如沟壑一般深入,指甲甚至都是一阵发痛,似乎要断裂了。 “噗!” 像是先掀开了被子,血液紧接着喷涌而出,这才是将那只钻进了其背脊的萤火虫冲了出来。 “噌噌!” 迅速跨了两步,秦阂立马便又是一声大叫,焦急而愤恨:“灵式·大火炉术!” 唱名能引振灵子,加强一丝威力,他又怎能放弃?声音落下,术印瞬成,顿时便是一道火光由内而外,猛然扩张了出去,一下子就重合了整个石室。火色的虚影,蒸腾着空气,温度立时就开始了拔升,使得周遭的一切都在透明中模糊了起来,仿佛有了一层水雾。 之后立马便是32道火炉术齐发,一瞬间展露出了他从不曾露于人前的极限:“嗖嗖嗖嗖嗖嗖……” 火炉术得到了大火炉术的场域加成,火焰的炽热自然是拔高了一大截。按料想,总该跟刚才不一样了吧?谁知道,“哗啦啦”的一阵响,六股虫潮便各自绕过了火炉的轰射,那敏捷的动作,就好像是几只狡诈的狐狸。 “嗡!” 接着是一聚,然后一散。 虫潮汇在了一起,竟张开成了一张黑糊糊的渔网! 渔网一成,立时就飞扑了过来,罩向了秦阂的立身之处。 秦阂最快的瞬发手段便是杀意小剑,看这虫潮变薄了,他眼神忌惮时也是微微一亮,当场就是手一扬,九剑叠出:“魔血翎!” 喝声怒如雷。 九剑竖着一字排开,血色光阵将其一一联结,瞬时就变成了一个刀片一样的新式炮弹,薄而且亮,血气充盈。 秦阂的应变思维由此可见一斑。 他打得正是撕裂这张渔网的主意! 他就不信这虫群分散了,还能吞食他的杀意小剑吞食得那么快速! 只要有半个弹指的时间,血炮切入虫群一毫厘,他就能引爆并撕开这包围圈,趁机窜到穿云梭上,进行逃离! 想得美妙,看着眼前的一切,便也就满怀期待。 于是乎—— “咻”的一声! 刀片炮弹迫如星火,在秦阂的注视下,仿佛不要时间似的,立时就到了黑色渔网的面前,于半空相遇了…… ; 0092 千变万化 ?然而正当秦阂充满期待之时,令他大吃一惊的一幕又出现。 ——相遇的一瞬间,渔网变成了纺织机上的布。 横竖交织,一半密,一半疏。 “搞什么?居然主动变得更薄——”这一句话刚说到最后一个字,惊愕就变成了夸张的震撼。因为预料中轰天的震响没有出现,因为猜测中势如破竹的锋锐也半点不见,因为还未纺完的布,在那一瞬间继续起了纺织,于是横竖方向上的黑线一条条地延伸,一条条地密集,将刀片型血气炮弹筛成了一堆粉末。 就像一滴水落入了过滤网。 妙到极处,既不粘留,也不堵塞。 没有丝毫阻碍,相错而过。 可惜炮弹却成了齑粉,而滤网依旧。 “开什么玩笑?!” 秦阂被震惊到了,不禁失声尖叫。 就是这种方式,才让他万万不能理解,才让他心摇魂曳。然而虫潮组成的织布立时又变为了渔网,没有停留,没有中断,依然迅速地罩来。 “吱吱吱吱吱吱……” 因催发到极限却又全军覆没的赤岸千蝠召唤术,终于在这一刻恢复了冷却,上千只血蝠从虚无中闪掠而出,拥挤地飞到了秦阂的身边。于是应着“嘭嘭嘭嘭”的一串爆鸣声,血光频频闪爆之时,秦阂便也终于是爆发出了最高的闪移速度,开始了小范围腾挪。 不比直线赛跑,由于需要频频变向,他如今几乎每一次停步、顿步、冲步之时,都是从0开始在加速,有时甚至需要先抵消原速度,才能开始新加速。归零、重启,归零、重启……就这么不停地在循环。 果然不出他所料,0.1秒的变向闪移距离差不多刚好是3米。 这已经很快。 然而却依旧不及虫潮变化之迅。 虫潮几乎像是闪电在天空中飞! 唰唰唰唰! 每一个眨眼,都是无数黑影与血光掠过,化成一片你追我逃的残像。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奔蹿时,秦阂却在不住地痛嚎。 畸形的爪子在身体上抓来抓去,刺啦声大作,血肉一片片地被撕下,血液一次次地喷薄成雾,就是为了赶走钻进他皮肤里的萤火虫,但就是怎么也赶不完。赶完一只又钻进一只,赤岸通灵阵仿若成了一个摆设,堆积在他体表的无数血蝠也像是隐形之物。 “嘭!” 又是一次闪掠,横空跨越了五六米。离穿云梭仅有一步之遥,但依然被挡了回来。 生死危机终于强到了极致,险些让他发了疯,也让他快速逼近起了那日在赤龙淫威下逃窜时的极限。 “百悬圈!!!” 一声大吼,这件灵器终于是被他想起来了。却刚一祭出去,呼呼旋转的风声还没响起,那些萤火虫就又是嗡嗡大响,组成了好几个蜘蛛网的模样,并且像青蛙吐舌似的弹射了过来。 “乒乒乓乓!” 百悬圈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被黏了过去。 然后黑色的蜘蛛网便飞到了十几米高处,粘结在了石柱与石壁之间。甚至就连穿云梭也不例外! “啊啊啊啊啊……” 秦阂痛苦地呼号,还在往身上到处抓,见此情形,顿时又更慌乱了个三五分,眼里渐渐蔓延出了绝望。可一不留神,就是二三十只萤火虫蹿到了他的腋下。 “啊!!!” 惨叫于是更显凄厉。 已然面目狰狞,遍体鳞伤。 一串超声波束混杂在惨叫声里发射了出去,但虫潮只是微微凸了一凸,就又继续扑向了他的身前。 “嘭!” 左足一蹬,血光一闪,再次横掠五米开外。 次声波的声压太低,秦阂到了这时也不知生没生效。见超声波无效,他反正是立时就全力催促起了次声波的发射,喉结处的海螺像发癫一样地抖动了起来。 “灵式·火炉术!” “砰!”火炉才闪出去,就被虫潮化为了一个蚕茧,包裹着掉到了地上。居然不灭也不崩! “黑岭鬼焱!” “啪!”黑黄色的妖异火焰才从手间抛出,却是重蹈覆辙,还没炸裂,就被缠成了一个黑色的蚕茧,掉落在了柱脚周边。 “灵式·火钎术!” “兹!”火钎才飞出去,就被虫潮化为了三四股麻线,搓织、绞合成了麻绳的内容物,碎声如同玻璃般沙脆。 “蚀血剑!” “砰!”不懂为什么腐蚀血雨竟然腐蚀不了这虫子,只见又是三四缕麻线,搓织、绞合成了一根粗大的麻绳。而蚀血剑便被它轻易地绞碎了。 “充电宝炸弹!” “轰!”这回的动静稍大了些许,却依旧毫无作用,须臾间就被第三根麻绳绞了个粉碎。猛烈的火光与电弧爆炸,反倒是释放出了强劲的高温震波,将逃避不及的秦阂轰了一个踉跄欲倒,皮肤甚至有了糊味。 “解封!” 一声暴喝,澡盆大的“暮”字血符便迸了出去。 然而秦阂凶狂的狞眸中,还没来得及生出半分喜色,黑色的萤火虫群便又分出了一部分,变为了一串缝衣的针线,歪歪扭扭几个穿插,立刻就将光影质态的符文缝成了一个小鼓包,绑在了柱子上。 “这究竟是什么神通?!!” 秦阂惊恐万状地叫出了声。 但是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 回应他的只有令人闻虎色变的嗡嗡声。 他好像察觉了一点不对劲,隐隐约约似乎抓住了破局的奥秘——为什么这些萤火虫总是变成绳子线条一类的东西,而且很多变了就不复原了?蜘蛛网在室顶,蚕茧在柱子旁边的地上,麻绳悬了三根在空中,针线缝住了“暮”字符…… 巨大的危险刺得他汗毛倒竖,却完全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 “嘭!” 血光在半边身子上又一次狂闪,像极了火箭的尾焰。 “唰!” 脑袋后仰,秦阂斜斜地避过了一根飞刺而来的黑色针线,立时便忍着剧痛撕下了自己的一只左臂。配合之前撕落在地上的零散血肉,瞬时就组成了一式他最强的术:“血海荆棘!!!” 他嘶吼得脸红脖子粗。 “噌噌噌噌噌噌……” 血色长刺呼应他的命令,当即就从地面扩展的一层血水中飞速攒射了出来。那拥挤的破空声,就犹如是一队飙车党,故意弄响着赛车的涡轮,故意将排气管弄得像夏雨天的闷雷。 以为很威风,其实是哗众取宠,小丑耍猴般可笑。 “咕噜噜……” 一串喝水的声音回荡在了此间。 只见虫群视血刺如无物,一下子又变成了一堆血管状的事物,就这么汲起了地上的血水。而血刺则真的像是射进了虚空,从无数虫子的身上穿透了过去。 “这……这……为什么?假的?虚幻?为……” 秦阂的眼睛微红,傻愣愣地看起了这一景象。 他呆了。 近乎到了被震撼成傻子的地步。 于是身形微顿。 于是“嗖”的一阵响,一串黑漆漆的萤火虫便冲进了他的腹部。然后是所有的萤火虫都是如此,一个个地抖落了风尘,离开了蜘蛛网,离开了蚕茧,离开了麻绳,离开了针线。接着蜂拥而至…… 没有钻和拱的动作,也没有撕和咬的行为。 就是这么冲了进去。 宛若一群候鸟飞进了森林。 你见过森林装门的吗? ; 0093 吃人的蚊子,意识的空间 ?“啊啊啊啊啊啊……!” 在一串凄惨尖厉的嚎叫声中,秦阂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托浮了起来。五官扭曲,面目全非,浑身青筋暴起,已然狰狞成了一只厉鬼的模样。 “铿铿锵锵,砰砰咚咚咚……” 无数颤音与震响,那是各种巨物掉落了下来,砸在了地上。穿云梭、百悬圈、顶上的碎石、石门、石柱、石像,纷纷崩颓,勾勒出了一幅地震坍塌的末世景。 几十万只萤火虫化为黑烟,在秦阂的体内开始了肆虐,眨眼就又钻出了体外,从他的九窍之中喷射而出,滚滚而回,将他裹成了一个硕大的黑色烟雾球状体。然后“嗖”的一下,这雾球就喷射了上去,笔直地循着洞口的中心线…………风驰电逝,蹑影逐日! 那运行方式宛如真空管道里的运输胶囊,而那些烟丝雾缕则像是一块磁铁的磁感线,打着圈圈,高速循环又振动…… 那痛苦却已不弱于凌迟。 巨大的惯性令血液冲破了血管,撕开了他的肉。 有雨落下,血莹莹一片。 …… …… 两个浑身如水液般透明的精怪,来到了秦阂的别墅围墙之外。左边一个略胖,右边一个略瘦,修为均不俗,俱是三花聚顶初境。 本是带着马到成功的把握来的,可惜这两位一来到铁门外,便就察觉了不对劲。 “有阵法?!”胖精怪忽然用着微不可闻的声音,惊呼了一句。 瘦精怪的手随即就放在了隐形的阵幕之上,一触,便是一圈涟漪,刚扩散就被某种力量压制了下来,消弭掉了。 “无妨。”瘦精怪发现镇压得如此容易,眼里顿时自信满满,略带轻蔑,“这阵是幻掩居主,隔绝为辅。我俩的渭水罢泉之身,足以悄无声息地穿过。走吧,先将这人类小子拿下再说。既然他在别墅里布置了这等阵法,那就说明他应该是在此处,而非重力室……” …… …… 另外两个差不多的水液精怪,亦是于此时来到了11号重力室的门前,并未惊动任何人。 “滴滴滴滴……”一串轻微的按键声后,密码正确,沉重的铅铁门“咔嗒”一声,立时就解开了锁,然后被一只手轰隆隆地拉开了。 “磔磔,看来那个姓秦的人类小辈,就在这里面吧?百越先也没说不能下重手,只说了要生擒,如果他反抗剧烈,我应该能用拘灵术对付他吧?”后边那只精怪阴森地大笑。 “一个三花聚顶去捉一个乘云行泥的小辈,还不是手到擒来?也用得着拘灵术?你要练手自己去租一间重力室去,少到这里——”前面开门的家伙也是以为这任务不值一提,说话的神态轻描淡写的,不耐其烦,却才将门拉开,他的手就僵了一下。 然后是瞳孔一缩, 遽然惊悚到了极致! “怎么了?”后面那家伙尚还懵然不知。 一道惊骇欲绝的吼声,却如雷霆般炸响: “快逃!!!” …… …… “嗡嗡嗡嗡……” 黑色的蚊群仿佛大坝泄洪似的奔流而出,一个卷动,瞬间就淹没了那两只三花聚顶境的精怪,不留他们再有任何言语。 惊恐万状的表情,只适合被最恐怖的潮流所摧毁。 ——这些黑漆漆的蚊子,终于揭开了它们隐藏多时的一面。 那些口器竟不止是用来吸血的,更多的…………其实是用来吃肉。 每一只口器,都不是真实意义上的圆管状,而是一个花苞状。六片“花瓣”合拢这才组成了一只圆管状的口器。而每一瓣的内侧,则都有数量多达近二十颗的细密牙齿,类似于七鳃鳗这种生物,却比其更加可怖。牙齿细到只有头发丝细,锋利的程度却比鱼钩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牙齿平常弯藏,此刻却全都露了出来! 血肉之躯在其攒刺之下,不过须臾,便会尽成枯骨。而骨头上面的鲜红的肉,则是从完整的平滑状,被撕咬成参差不齐的肉芽状,继而又被撕咬成碎沫,继而成齑粉,终至不可见。无论是灵元防护罩也好,还是金铁之器也罢,竟然都难以抵御。 这些蚊子的个体能力,本就骇人听闻,而如今数以亿兆计的个体,更居然是一下子全涌了出来,混混沄沄,铺天盖地。最大的源头就在11号重力室,却不知那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空间,装下这么多的蚊子? 它们还在源源不绝地出现! 像油田掘开时爆发的井喷! 整个精怪俱乐部,因此而大乱。 转瞬间,便有此起彼伏的惊慌声响了起来,禽奔兽遁,狼奔豕突。 无数人都是惊怖地瞪大了双眼,一边竭力地反击,却也难止血肉横飞,碎尸万段,一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却也难以拯救彼此:“这些都是什么?”、“还不快逃?”、“快结阵啊!”、“快通知曹店长!”、“老大,救我!”、“快攻击!用雷火之术!”、“快用烈爆符!”、“快啊,快!”、“全都躲出去!”、“啊!快跑,其他屋子里也有好多蚊子!”…… “螚龙、何权、黔卢,快点加固法阵!”百越先等人看到黑潮冲击起了结界,登时脸色一变,作出了战斗姿态,有人大喝出声,有人立时施法,有人立时闪动了身位,转眼间便是灵潮阵阵…… “这是怎么回事?竟然是那些蚊子?”靳老头看到如此突如其来的变化,也是霍地站起了身,勃然色变…… “这群蚊子到底是哪来的?不是说蚊患已经大致消除了吗?”、“先别管那么多!快点祭出法器,帮忙稳固结界!”鳍七与侯贞等聚集的几十位修者,也俱是神态惶恐。只因那黑潮之中的灵压诡异而强大,扑面而来时,竟令他们所有人都骨颤肉惊…… “该死的!竟然被骗了!原来这才是你一直想要隐藏的!”蒋玄猝不及防吃了一个大亏,惊怒交加时,此时将一杆银枪舞得密不透风,电光如一层网幕,轰隆炸响,却也依旧是难阻黑潮的强力推进…… “啊!”贺离见铅铁门被无数黑蚊挤压得四分五裂,惊惧地一声大吼,顿时便是一只水缸般大的拳影,气势汹汹地砸了出去…… “巴木栊,你还不施展出你的绝囹功,要等我们全死了你才甘心吗?!”晋怜与巴木栊、红莲姑两人凑到了一起,在山脚下背背相靠,勉力支撑着。此时见黑潮的凶怖远超想象,竟连他的一身寒功也克不住,顿时大感了焦急,一张清秀如女人的面孔涨得通红,吼得声嘶力竭…… “课长,快用连襟血遁!这些蚊子……啊……”鼠亢手下的一只妖怪,明明是三花聚顶初境的实力,竟然在黑潮的面前撑不过一个弹指。黑潮一至,那些暴烈的火光与冰渣,便被飞速吞噬了,丝毫阻碍都没有造成…… …… …… 秦阂此刻却沉溺在了一片怪骇的世界里。 这里没有了疼痛,也没有了打斗,只有一片淡灰色的雾气,朦朦胧胧,笼罩了一切,而他便一个人孤零零地游荡在这里。 “这里是哪里?” 他怔忡了好久才仰头望天,说出了一个最浓稠的疑惑。 “我难道死了?”秦阂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喃喃着说道,“难道就是那群萤火虫将我杀死的?可是为什么后来不痛了?后来那种虚幻的模样又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这黑指……黑指为什么没了?” “还是说……” “这里莫非就是神界的入口?因为我是偷渡者,所以对待才那么残暴,所以才被剥离了可疑的走私物?” “黑指是禁运物品?” 越说越奇怪,自言自语了一段落之后,秦阂便停了下来,皱起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脚底下虚浮的质感,更是让他始终保持着俯视的姿势,脚趾也在不住地挪动着,试探着,看能否抓得住某种实质性的物体…… 半晌后,他才抬起了头。 “十赦恶不见了……” “血之元力没了……” “杀意和血煞也荡然无存……” “甚至连聚吸游离灵气都做不到……” “这里,究竟是何处?意识空间?”视线东张西望着,凝重而警惕,戒备十足,却就是没有看出来任何鬼祟。满目皆是淡灰色的烟雾,氤氤氲氲,不存在任何不同的东西。 唯一不同的东西,就是他本身。 于是他开始了行走。 随着前进,这些淡薄的灰雾终于开始了变化。 雾气微粒在聚合,变成了大颗粒的霾。然后霾也不再那么均匀了,而是出现了聚缩与隔阂,变成了一缕缕深灰色的烟,在流动与穿行,飘忽不定。 用手指去拨弄,甚至能感受到这些烟缕存在一定的韧度。 于是秦阂的眼神愈加凝重。 但他却没有更改方向。 因为回头看去时,来路早就消失了。 很明显,这地方会随着他的行为而发生改变。换句话说…………这里的一切,都不具备客观性,而是主观性的存在。或者说得更恰当一点,应该是主观性居多,而客观性则接近不存在。 “所以…………又到底是谁在操纵我呢?” 若有所思,一瞬隐隐悟。 秦阂的一双阴鸷的眸子里,顿时就结起了这世上最寒冷的冰。 ; 0094 梦境化波动 ?“喂!你们是谁?” “喂?” “喂~” “喂~~” “没人听得见吗?” 走着走着,竟看到了很多人,三三两两,一个接一个地超过了他,秦阂立时就叫喊了起来。可惜无论他怎样叫喊,都没有人回应他。那些虚幻的人影,仿佛真的就只是虚幻的,并未连接到某些实质性的意识不同体,一个个都是面目不清,一个个都是深灰色的烟丝勾勒出来的。 “该死的!”眉头一皱,顿时烦躁了起来。 “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秦阂暗暗嘀咕着,对于走出这里,是越来越没有头绪了。 因为随着他的行走,人群也渐渐分散,走向了四面八方,似乎寻找起了什么。而周遭的烟缕间隔越来越大,烟缕的色泽渐渐也深到了极处,从深灰变成了乌黑。慢慢的,一种奇异的联系,更是与他产生了共感。 他看到很多人影的身上,闪烁起了黑黝黝的光芒。 下一刻,不由得浑身一震,他竟也感觉到在自己的身边,有阵阵召唤之声忽近又忽远,若存若亡,模糊地融入他的心神。与他的意念接触后,整个人随之就是“轰”的一声巨响,一瞬间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感应。 然而下一刻,一切又回来了。 只不过那些人影却全都消失了。 这世界于一片苍茫中,却多出很多黑色的线条画卷,立体而粗细有致,宛如新时代的3d建模图。漂浮在黑色烟缕之中的这些画卷,线条自成一统,上面竟隐隐存在着各自的循环。 但是循环的是什么,秦阂却感觉不到。 因为没有十赦恶的加成,他的感知能力其实弱得可怜。完完全全是乘云行泥境的普通水准,平庸之极。 “阵纹?” “人体经络?” “地脉水流图?”秦阂只能想到这三种东西,于是拧着眉头,念叨出了声。疑惑却越来越浓,带着怔然的意味。 他用手去触碰飘来的一副线条画卷,画卷却倏地一下就飞走了,仿佛不愿意他去触碰,抗拒着他的触碰。接着是第二幅、第三幅、第四幅……然而不管他尝试多少次去触碰,所有的画卷都是如此。 “我就不信!” 牙齿一咬,秦阂反倒被激起了戾气,唰的一下就开始了奔跑。 他不再选择触碰了,而是蛮横地一次次撞了过去。 却依旧碰不到,就像水和油天生不可融合。 而随着奔跑,他的身体却也渐渐虚幻了。 很快就没了身体,只剩了一股意识。所看到的世界,都在眼前快速地退后,快速地流逝,那速度已然不止极限,一刹百米都难以描述。他错过了一缕缕缭绕的黑烟,撞走了一幅又一幅线状画卷。 此地没有尽头,越加的模糊…… …… …… 时间已经没有了意义。 秦阂最终是忘记了时间。在这苍茫的黑色烟海之中狂奔,他能看到的,除了线状画卷以外,就只有无处不在的黑色烟缕,再没有其他任何的发现。 然而这些东西又都是什么呢? 他渐渐想起了那座黑烟毒林,却总是难以确定。 直到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秦阂渐渐感到了疲惫时,忽然在他前方的烟海里,有一道全身漆黑的人影闪了出来。 早已不见了人影的存在,见此秦阂自然是猛地抬起了头。然后他便恰好看到了那道漆黑的人影,将一幅线条画卷按入自己胸膛的一幕。 “这是……这是干什么?”秦阂愕然地说着。 只见那线条画卷融入漆黑人影的一瞬,竟有密密麻麻的符文冲腾了出来,如群鸟惊飞,都散发着最纯正的黑芒,一个个又环绕着更细微的符文,重重叠加,似永无止境…… “啊啊啊啊啊!” 一声尖厉的哭啸,漆黑人影却仰头作出了痛苦状。 下一刻—— “嘭!!!” 人影竟炸散了,啸声截然而止。 秦阂的眼神遽然一凝,却又同时一喜。 “这就是出去的路?”他惊呼道。 一双平凡的眼睛,分明见到一抹青烟袅袅升起,在炸散的黑光之中,遁入虚无。如果这里真的是主观性为主的世界,那么巨大的刺激性,自然能够惊醒意识体。如同睡觉做梦那样,突然的一个噩梦,绝对能将人从无意识状态,拉扯出来。 虽然会受到惊吓,但也不免是一个好办法。 ……就这么沉吟了片刻。 心中定计,秦阂便再次开始了前行。 然而一路上所遇的所有线状画卷,却每次都是一等他靠近,就会瞬间远离,如同相异磁极的排斥,如同厌恶下水道气味的路人。直到路过了千百次,失败了千百次,他那愚钝的脑瓜,才略微明白了一些。 “这里怎么隐隐与梦境有些相似?” “是存在选择吗?” “我主动触碰你们,就代表着我有选择权?你们可以逃离我,就意味你们也有选择权?所以,这其实就是在双向配对?” 稍稍想通,秦阂索性就不再前行了,而是整个人平静下来,意识也不再扩散。 “既然这样——” “那就由我来呼唤你们吧!既然这是意识的世界,那么意识的存在,自然就该能无所不能,相互连通……”秦阂沉下了心神,隐有所悟,缓缓闭上了意识的眼。 脑海中此时浮现的,是过往中的岁月,每一日,每一夜,他曾做过的一些梦。梦境之中他也曾这般晃荡不休,似在追逐着某物,又或是被某物追逐着,却总总是无法追至,又或是无法逃离。 那是一种很虚幻缥缈的感觉。 似乎整个人都很着急,很焦虑,很是坐立不安。却从来都不明不白,摸不清楚根源在哪儿。于是愈加彷徨,愈加迷茫,愈加焦虑…… ——这是他想到的方法。 诚然,此处极有可能是某个意识空间。但意识空间却也必定是以“意识”为基础构建的。一个机器,安静地运转之时,自然看不出什么破绽,一切都可以被掩饰得很好。可是一旦运转激烈了起来,超频了,过载了,却极有可能爆发出隐患。 躲迷藏是需要静心的。 心不静,怎又能躲得好? 此刻随着秦阂的思绪渐渐梦境化,随着他的呼吸开始急促,他的身体之外便也仿佛渐渐出现了枯萎。他脑海中沉淀的执念,使得他的心底深处仍是一泓幽泽,但那些过往梦境印象的勾起,却又使得他的表层意识之海,渐渐泛起了波涛…… 时间慢慢流逝。 一天…… 两天…… 直至第三天,这片意识空间里才像是出现了一道注视的眼光,蹑手蹑脚地探出了它的藏身地。之前还有迟疑,以为秦阂是在引诱它,于是不敢出现。但到后来,发现秦阂真的已是沉浸了下去时,它便又开始心惊肉跳了起来,于是强忍着瑟缩与躲藏的念头,这才敢于偷偷地观察起了秦阂。 可秦阂却一如既往,仍旧在闭目。 渐渐地,心底越加的心惊,它已看不透秦阂到底是在干什么了。可却能清晰地感受到,秦阂的身上,气息渐渐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波涛持续在动荡,越荡越高,浪头越打越剧烈…… 然后这样瑟缩的目光,便也渐渐地多了。 惊悸的情绪,像瘟疫一般地扩散! 终于……一种奇特的波动,开始了发散。 源核正是秦阂的心脏之所在! 像是心脏的跳动,像是神魂的震动,更像是听不见的声音,一道道无色而有形的波纹,从他的体表中振出,然后凝滞,然后又被后一次振出的波纹推动,然后再凝滞……一次次地重复之后,终于是聚集了大量的波纹,渐渐形成了立体的模样,而非单薄的平面…… 时间慢慢流逝,许久又许久,秦阂的意念渐渐陷入了深层的静定。 在他身前叠加的无数波纹,竟化为了一幅同样的线条画卷,不过却是无色的,围绕着他站立的身躯,就宛如是一幅放大版的人体经络图,又像是一座雏形的法阵,更似乎有着山水画的神韵。 透过此物,终于是有一种奇异的感觉生成在了秦阂的心中。 彼此看不到,却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那些黑色线状图卷,在苍茫天野中分布的数量竟高达了九万有余!那密密麻麻的景象,便仿佛是非洲大草原上迁徙的角马群,太平洋里如飓风一样滚卷的沙丁鱼! “还不速来?!!” 秦阂睁眸,一声大喝,竟如轰雷般响彻! 眸子暴亮如烛火,这苍茫的天地竟也像是燃起了火! “来来来来来来……” 喝声层层放大,回荡起来无穷无尽。 “轰!!!” 一个刹那,透明的经络图便膨胀到了百丈、千丈、万余丈……撑起了整个天际!!! ; 0095 异念控身 ?喝声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喝声一落,顿时八方雷动,为数九万四千七百六十三张黑色线状画卷,纷纷爆发出了巨大的速度,犹若众鸟投林,更似万箭齐发,转瞬即逝,掠过天际,割裂了那无数挡路的黑色烟缕。 那些视线好像全都疯了一般,狂热至极,却也同时诡异到了极点……比秦阂之前的梦境化波动,甚至还要诡异! 那气势之疯狂,无与伦比。 似乎在嚣然道:谁要阻挡,谁就毁灭。 于是所有的黑色烟缕都被扰散了,扰成了一堆楔波似的雾状带,像是某日傍晚的天际,被那大风吹得模糊一片的鱼鳞云。 整个天地立时一片空明,不再茫茫! “嗖嗖嗖嗖嗖嗖……” 到处都是急促的破风声。 秦阂也是愣了。 他心道,你们之前一个个都不搭理我,现在又算怎么一回事?怎么一个个的全来了?非得厉言厉色地呵骂才行?这不是贱嘛?…… 不等这边思考清楚,头顶上像一座泰山似的压着他的无色透明经络图,便忽然被撞进了一幅幅的黑色线状画卷,接连不断,前赴后继。宛如暴雨落进了一泽湖泊,惊起波澜无数,溅起的水滴却依旧是黑色的。 仅仅是四五个呼吸,便至少扑来了一万之数。 到了这时,秦阂才终于是感觉不对劲了。 “嗯?”他瞳孔一缩地惊疑道,“随着这些图卷融入,怎么又能感应到灵气了?难道……不好!这些黑烟有问题……” “喝!”蓦然一声惊喝,神态大变之际,秦阂竟是浑身一抖,摆出了一个拳架子。但随即脚底下发力欲狂奔之时,他却发现自己又动不了了。无穷的痛楚,瞬时如炮烙一般,加至了他的身上。 虚幻的身体很快就变得凝实了,出现了无数燎泡。 痛彻心扉! 五内俱焚! “啊啊啊啊啊!是谁?!你到底是谁?!啊啊啊啊啊……” 秦阂仰天怒咆,四肢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像是绳索一样地捆绑了起来,只能微颤,而无法挣脱。 “嗖嗖嗖嗖!” 短短几秒钟,最后四幅线状画卷竟也撞进了巨型经络图之中。 然后是巨型经络图彻底被染为了漆黑,然后便是“噗”的一声,其如泡沫般碎裂了。如通天大岳一般高峻的立体图像,碎为了等量的黑色浓烟。 “嘭!” 黑色浓烟刹那一缩,缩进了秦阂的身躯。 巨大的冲击力,让秦阂不由自主地全身一震。旋即他的体外与体内,便燃起了黑色的光焰!将他化为了一个火人,妖异而狞狂! “呃咳——” 喉咙里似乎被烟呛了一下,秦阂双目圆睁,立时就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某种侵入的意念给夺取,丧失了全部掌控权。 “你是谁?!” “有本事就不要藏头露尾!”他在心底里大吼,急怒如狂。 没有人回答他。 “嗡”的一声,他却看见一只如摩托车一样大的黑色蚊子,突然从不远处的虚无中窜了出来,翅翼一振,便势若脱兔,扑向了他的身子。那气机之强,甚至堪比蒋玄的全力爆发之态! “该死!这又是什么?”秦阂顿时一惊,急了。 强烈的生死危机令他亡魂大冒,却偏偏动不了一根手指头。 十丈、五丈、三丈、一丈、一米……巨蚊在他眼中一步步地放大,急速放大!似要撑裂瞳孔,撑裂眼眶!六只如竹节一样的黑色细腿、嘴部如吸管一样的锋利口器、胸部遍布无数的黝黑细绒、两只巨翅嗡嗡作响…………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可怖。 仿佛要趴到了他的脸上似的。 他可绝不愿意被这种恶心的虫子抱着他的脸,所以…… “快动啊!” “该死!该死!该死!快动啊!快动啊!快动啊!……”他在内心不断地狂吼,只觉得口干舌燥,眼皮一阵阵地在跳,心脏也像在打鼓。头皮发麻,好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他却还是动不了,依旧动不了。 越来越急。 越来越惊。 越来越惧。 越来越目眦决裂。 却就在下一刻,当他以为完蛋了的时候—— 秦阂他的身体竟真地动了。 ……但不是他自己动的。 “噗!噗!” 两声轻响,却是双手在虚空中画了两个圆。黑色光焰再次收缩,缩进了四肢百骸之中的各大经络,重新凝聚出了四根完好的黑指。而血元伴着黑气,一刹同出,则是构造出了两个黑红混杂的光阵纹圈。虽复杂玄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滞碍,首次使出便完美成型,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两条腿随之一蹬,身子前倾,如箭。 两只拳头随之一砸,穿过光圈,纹阵收缩至拳面,则是化出了一对缭绕着森森黑气的血色指虎,如獠牙。 “唰!” 人影形如鬼魅,竟后发先至。一个模糊之下,云影层层,便闪移至了巨蚊的侧面,然后便是一双拳头狠狠地印在了蚊腹。 “咚!” 两声剧烈的气爆声,重合在了一起。 两圈黑红色的冲击波,迅猛地扩散。 “嗷——” 巨蚊反应不及,立时发出了一声惨叫,似野狼被斩断了尾巴。巨型的黑色身躯如破麻袋一样地飞了出去,翅翼竟无法振动…………因为被击飞的速度太快,空气形成了庞大的风压,死死地摁住了它的双翅!!! 然而此獠看着凶厉万分,又怎会如此颓弱? “咻咻咻咻!” 四道锐利的破风声狂响。 却是这大家伙的口器一缩又一抖,当即便是四团黑液飞射而来,就像网球发射机一样,迸出的气势极度惊人。 人影却也并不停滞,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拳头还没有收回,拳面上便有一只血色圆环激射了出去,环绕着黑气如云,蓦然一炸,便炸出了一团殷红色的虚影,形如恶鬼,唯首无身,厉啸惊天:“啊啊啊啊啊啊——” 鬼首虚影差不多有篮球大,尖厉的啸声一出,便化为了一串肉眼可见的漏斗状音波。其中血色盎然,却又间杂着极顽固的黑气,如影随形。 “嘭!” 一声爆响,四团黑液立时就被炸散了,如雨飞溅四方。 随即鬼首虚影也是如出一辙,同样膨散为了一团稀薄的黑血之气。然而这时巨蚊当空几个翻滚,刚恢复了正常,却冷不丁的,人影又是一闪,身后七层云影分光相依次拉开,竟化为了一片看不清轮廓的蓝色长虹! 从浅蓝到深蓝,七个色调全无亮色,全都暗淡而偏灰。 就像秋冬之时的凌晨天空,旭光还完全不曾出现之前的那一抹远天云! ; 0096 见知障碎 ?“这……这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血指虎鬼啸?七影残云步?这个控制我身体的意识为什么懂得施展七影残云步?这本玄阶身法不是残破的吗?我试过,根本就无法参照修行啊!这尼玛开什么玩笑?!”秦阂当着一个旁观者,呆愣愣地看着另一个意识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做出这种不可能之事,顿时是震惊到了极点。 他整个人完全被震撼到了。 一头雾水,一片错愕。 瞠目结舌! 他不明白这道异念为何对他没修习过的血指虎鬼啸了如指掌,他更不明白怎么连秘籍残破的《七影残云步》都是如此,而且一用就是圆满之境,七层云影分光相同现!他在内心颤抖着呼号:“最普通的灵阶秘法,都非得五气朝元不可圆满。这是玄阶秘法,这可是至少要七星耀华之境才能掌握的大圆满啊!入门呢?小成呢?大成呢?就这么全让你跳过了?!” 偏偏下一刻,让他更不理解的事却又接踵而至了,仿佛老天根本就不想让他理解,又或是时间紧迫到了没时间给他理解。不可能之事一次接一次地来,一次接一次地发起更猛烈的冲进,仿佛不把他砸得晕头转向,就绝不会罢休似的…… “噌!” 蓝色的虹影瞬间来到了巨蚊的背后一丈之外,脚尖摩擦着虚无,发出了清晰地摩擦声。人影的身子一矮,双掌如闪电般触落了不存在的地面,登时就是一声暴喝:“旭暗魔笼!!!” 声音雄浑,如龙似虎。 声音一落,巨蚊刚刚振翅欲飞的身体下方,立刻便是一道黑芒闪过,瞬现了一座直径长达五米之巨的黑色星芒魔法阵。然后是黑光如天柱直冲九霄,眨眼就凝固出了一座硕大如屋的黑色水晶牢笼…… 笼体是五边棱柱。 笼高三米有余。 笼子通体半透明,巨蚊便就这么着,毫无反抗地被封冻在了其中。从极动到极静,何其突然?就像是一滴融化的松脂不小心滴在了它的身上,把它制成了一颗绝世的琥珀。 可是下一秒,黑晶牢笼却又蓦然崩碎了: “砰!” 碎出了漫天的黑沫,微微闪着光。 黑沫湮灭在了空无中,带着巨蚊一同去了地狱。 然而紧接着,却又是“嗡嗡”声大作! 近似涡轮在响动!! ——有更多的巨蚊从四周的虚无中窜了出来! 似乎是知晓了对手的难缠,它们刚一窜出虚无,便就自碎身躯,各自化为了千百个木瓢大小的蚊体。一经汇聚,便数量高达万余,如暴怒的蜂群,嚣嚣席卷而至。 “唰!”秦阂真正的意识还来不及惊骇,控制他身躯的异念却快得让他惊叹。人影在原地一个模糊,便有七层云影再现,延绵成了一道蓝色长虹。然而他却不往外冲,而是出人意料地钻进了蚊群包围圈的环带内部。 接着…… 气息便消失了。 蚊群失去目标,便如群龙无首,顿时阵脚大乱! “柳荫遮焚功?”秦阂在内心再次发出了一声惊呼,满眼难以置信,“又是大圆满?” 他分明看到,人影的体表在刚刚那一刹那,遽然浮现出了一万零八百道柳叶形的小片阴影,一个旋转,便令整个人都朦胧在了一团黑影之中,然后气机便若有若无了起来。接着一触及黑压压的蚊群,则是完全不存在了,犹如石沉大海,鱼沉雁杳。 而下一瞬,毫无预兆,黑黢黢的蚊群之中,“嘭嘭”的几声响,竟又有七团殷红色的血光爆炸了开来。血气黑气一聚,便就幻作了七颗完全一样的恶鬼头颅,张嘴似吞,发出了尖锐的音啸:“啊啊啊啊啊啊——” 啸声刺耳,景象却不刺眼。 仅是密密麻麻的黑蚊子,像秋时熟透的樱桃,噗嗒噗嗒地掉下了树,碎声闷脆,摔出了一地的汁液,果浆与果酱,染黑了看不见的地面。 “噗噗噗噗噗噗噗!” 七声轻轻的爆鸣,则是七颗恶鬼头颅也随之膨散了。 但是蚊群也像被触怒了,这些木瓢大小的黑蚊子纷纷死去时,更外围的虚无中立时又窜出了更多的巨蚊,“嗡嗡嗡嗡”的振翼之音,简直就像是飞机盘旋在了头顶的低空! 偏生那人影也半点不惧。 掩饰身形所用的蚊群大块大块地消失之后,他所在的那团黑影虽也无所遁形了,却骤然一晃,又是两个黑红色的光阵纹圈闪了出来…… “他”在干什么? 为什么重复在用血指虎鬼啸、旭暗魔笼咒、七影残云步,还有柳荫遮焚功?是在演练吗?还是……在教学?为什么都是自己还没有开始修习的东西?为什么恰好又是目前的境界符合的东西?…… ……秦阂懵了。 似香风吹入暑色,晌午屏后浅憩时,意识竟一片昏昏沉沉。 时间渐久,眼前的战斗愈发激烈,人影却如海中礁石,岿然耸立。于是无边无际的疑惑便蒙蔽了心智,蒙昧、迷惘、茫然、急躁、躁狂……各种负面情绪纷至沓来。可就在其渐渐陷入魔怔状态时,就在其渐渐想要抓狂的时候,就在他接近走火入魔的时候—— 乍然! 有一道亮光闪过了他的脑海! “是黑指!”他眼神骤然一凝。 某种类似于见知障的禁制,当即崩溃了!! 似乎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玻璃窗被石头砸碎的声音,秦阂的意念瞬间沉入了身体,剥离了旁观者的身份,站到了探究者的位置上。 然后是神魂。 三魂七魄同时一个模糊,竟被意念之力拆解了开来。于是他看到存在于记忆中的《七影残云步》残缺的元力运行图,被一缕缕的黑烟延伸、连接、转弯、画线,补足了所有的缺损。 然后是肉体。 四肢百骸兀然层层细化,就像极限视力又回到了身上。于是他看到了系统、器官、组织、细胞、穴道、神经束、肌肉纤维……一切存在着元力流转通道的线络经脉之中,都被黑烟镀染了边界,出现了增厚与扩展。 然后是“轰轰轰轰”的炸响,如同雷霆成海,轰鸣八荒,掀翻了整片天地苍茫!!! 爆炸在视者瞳孔里的震撼,几乎炸得那道目光一片外焦里嫩,惊吓到了半身不遂、不能自理的地步。 呼吸急促,心如擂鼓: “开什么玩笑?” “原来黑指的奥秘……” “竟是这个?!” “构建模拟图像、异化灵元通道?!” “所以才有大圆满,所以才有金瓯无缺、废谱重现?!”一道道嗓子破音的尖呼声,突然阵阵回荡在了秦阂的脑海里,就像是太监被捏住了喉咙。光听声音便可想象,那是怎样的一幅匪夷所思的表情,那是怎样的一种不敢相信的神容。 眸子圆睁,目瞪舌僵! ; 0097 喙穿头颅 ?“轰!” 一声喧天的轰鸣,震耳欲聋。 当秦阂明悟黑指奥秘的一刻,竟是无垠雾气一卷,四面八方骤显混沌,他眼前的一切就又都变了。 ——他再次回到了深洞之下的那间石室。 六根矗立了千万年的石柱轰隆作响,眨眼断裂倒塌,竟是从中各自分出了一道迅疾的影子。唰的一下,便来到了他的身前,撞在了一起,幻作了一只怪鸟。灰雁首、夜莺喉、火凤羽、胡蜂翅、白鹤足、黑燕尾。身体狭长如蜻蜓,体宽一尺,足有两对,翅则有三双。 “呖——”怪鸟一现,立时便是一声尖鸣,疾扑而至。 “该死!这特么又是什么鬼情况?!”还没从突兀的景象转变中回过神来,就遭遇如此一幕,秦阂脸色难看,禁不住也是一声破口大骂。 但骂归骂,他却毫不犹豫是身形一闪,向后激射而去。同时左手在胸前一画,便是一个血光纹章成型,迅速扑进了他的胸膛。随即他身上便有血气滚滚而出,如浪翻涌了起来。 “吱吱吱吱吱吱……” 一阵尖细的嘶鸣!! 近千血蝠顿时密密麻麻冲出了虚无之所,再一个盘旋,就一分为二化为了两拨,迎面冲向了怪鸟。而他身外血蝠则是立即成片地爆炸,化为了无数血色的闪爆,推助起了他的身形。 与此同时,他右手一晃,百悬圈就也从虚存戒里飞了出来,一个扩张,便飞快地旋转,罩在了他的体外,呼呼作响。 这只怪鸟给他的感觉几乎是毛骨悚然! 秦阂不知其来历,但光看这厮刚才飞出石门的那种速度,就知稍有不慎,恐怕便会当场毙命! “fuck!那个教我的家伙,你倒是教我怎么驱使黑烟黑气啊!是你?黑指?你们莫非还有神智不成?有神智就说话啊!他大爷的!就黑指里有黑气,我到底该怎么——”急得想要上蹿下跳,七影残云步不使出来,秦阂便深知自己绝没可能与这只怪鸟周旋。 而也果不其然! 这想法才刚刚产生,下一刻,怪鸟便在他前方不见了,两股血蝠潮全都扑了一个空。而他后方风声一起,则是一只锋利幽寒的鸟爪虚影,忽然从其身后的空无之中诡异地探了出来,迅速抓向了百悬圈圈与圈之间的空隙。 “好快!” 秦阂不禁一声低呼,瞳孔骤缩。 却只是法诀一催,罩住他全身的百悬圈,就蓦然一阵银光流转,十六个圈体都重叠到了一处,瞬时挡在了鸟爪虚影的正前方。 毫厘之间,他也顾不得转身,只是右脚在地面狠狠地一蹬,当即就停止了后退,并身形一矮,向左侧斜斜地钻了过去。 “铿~~!” 身后十六个圈体合而为一的百悬圈,方一接触那硕大的鸟爪虚影,竟是当场就灵光一炸,发出了一串哀鸣似的颤音,立时崩散,重新化作了十六个圈体,却已不在呼呼旋转,而是哐当哐当的一阵乱响,就飞起又掉落,砸在了远处的地上。 而震力反传,微成阻碍之时,鸟爪虚影周围的无形虚空一阵扰动,也是一闪之下,露出了怪鸟的真身。 “嘭嘭嘭嘭……” 一阵血光闪爆,如风吹烛火。 秦阂此刻便已到了十余米开外,一个转身后,右手掐诀一指,那落地犹颤的百悬圈便滴溜溜的一转,收拢了散乱的链圈,立马往回砸了过去。 “嗖!” 百悬圈破空而啸,攻向侧面。 “咻咻咻咻咻咻……” 九柄杀意小剑随念而出,从正面辅攻。 可惜不等两波攻势莅临,那前方怪鸟的身影,一个闷沉的“噗”音后,竟又遽然溃散了开来。 ——赫然只是一道假影残像! 下一刹…………秦阂右侧数米处,“刺啦”一声响,就似乎是撕开了一匹布,一道赤影一闪而现,却成了怪鸟的本体。 “呖~!” 这厮方一出现,当即又是一声长唳,四只细长的鸟爪一个模糊,便朦胧起了丈许宽大的灰黄色虚影,闪电般地抓向了秦阂的右臂与面门。 “黑岭鬼焱!” 秦阂一惊之下,也来不及召回百悬圈了,一声大吼,立时便是一团黑黄色的火焰脱手而出,射向了鸟爪虚影…… “轰”的一声响!!! 黑黄色的火团应声爆裂,化为数十朵小型火苗,纷射四方。 这爆炸力只是微微支撑了片刻,就被硕大的灰黄色鸟爪虚影生生抓散了。但似乎这怪鸟也知晓黑岭鬼焱的蚀骨之能,微有忌惮,并不敢直面其炎威,鸟爪虚影“嘭”的一声,便骤然膨胀炸裂,化为了一串震波。 震**开火苗之时,怪鸟的身影忽然一个晃动,便鬼魅般地出现在了秦阂的面前。 秦阂却似早有准备。 腥风刚至,眼中厉色一闪,他胸前便有九柄杀意小剑浮现了出来,伴之一声大喝“魔血翎”,则是立时就形成了一颗血光炮弹,轰向了怪鸟的胸腹。 如此近距离之下,便是他也不免受到伤害。但好处也显而易见,那就是对方纵然身形再快也难躲,而且命中要害的几率将会大大提高。若完美命中,怪鸟绝对会吃上一个不小的亏,甚至就此败亡也说不定。 但没想到—— “噗”的一声后,那怪鸟的眸中却忽而闪过了一丝拟人化的讥讽,随即身形便刹那扭曲,便如海市蜃楼一般地消失了。 “不好,中计了!” 一见此景,秦阂顿时双目一缩,眼皮一跳。 几乎骇了个魂飞魄散!! 结果还来不及转身,他便忽觉身躯附近的空气一紧,变得仿若钢铁凝固了一般的坚硬。接着,惊恐之中,他背后赤影一闪而现,便有四只锋利的爪子,带着灼热的温度刺进了他的两肩与腰窝。“兹”的一声响,无边剧痛传来,竟就是双臂与大半腰部,都被硬生生地撕扯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 秦阂痛得大叫。 却不敌鲜血喷涌,两只肾脏还有一部分肠子都是飞快地离体而去。同时不待他再作反应,只是眉心与后脑一痛,他便是神情一窒,两眼一黑,立刻陷入了黑暗之中。 ——却是鸟喙啄穿了他的头颅。 ; 0098 频频复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艹!到底谁特么在玩我?!我——” 秦阂尚还在混沌意识之中暴跳如雷,指天骂地时,冷不丁的就又是眼前一幻,他第三次来到了深洞之下的那座六角石室。 原模原样,原地复活! “咔咔咔咔!”石柱完好无损,这回却是十二尊近两米高的石像守卫齐齐动了起来,石眸一睁,便有气机冲天而起,每一尊都有匹敌三花聚顶后境的恐怖威压,恍如赤龙转生,穷奇在世…… “…………艹!” 看到竟又是如此一副景象,秦阂整张脸都绿了。 感觉头皮发麻的时候,他也是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让他知道了到底是谁在怎么虐待他,他出去了以后,一定会当场将那混蛋扒皮抽骨,拆成一堆碎沫让狗啃! “噗!” 一边恨恨地想着,一边却也反应迅速,应对果断。左手当空一画,立时就是一个血纹光圈扑进了胸膛,构造了赤岸通灵阵。血蝠吱吱乱叫,密匝匝窜出的刹那,秦阂却也是眼神微喜。只因印象中《七影残云步》的元力流通图,循之一运,竟然就有一抹深蓝的云影出现在了指端! “居然真的有效?!” 惊喜的呼声落下,右手的小拇指便蓦然破碎了,化为黑烟,从断指部位汹涌灌入,瞬间进了他的体内经络,流向了意念集中的某个经络密集区。宛如是用管子吸水吸成功了一样,管子一弯,井下的清冽甘泉,立时就逆涌到了管口,再难停息。那感觉顺畅之至,几乎令人心摇神曳,以致陶醉…… 却来不及感悟了! 因为“砰”的一声,十二尊石像守卫竟然就与之前一模一样,瞬时撞合在了一处。石头发出闷脆的碰撞之音,随即就是一声急啸,一把长达三米的巨形长剑,凶残地横扫了过去,直击其右耳! “该死!” 秦阂一听那风声呜咽,便知这一把剑绝对接不得。神态大变,顿生惧意。 “嘭嘭嘭嘭!” 脚底一弹,撤身向后,其体外的血蝠立时就成片成片地爆炸,产生了血色光爆。而伴其左手一挥,前方不远处则是“咚”的一声响,穿云梭便也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起!” 一声暴喝,掐诀指去,人影伴着血光闪入了穿云梭,穿云梭竟也几乎是同时蹿升了上去,“嗖”的一下,便飞入了深洞洞口,准备逃离。 “轰!” 人影一逝,无物阻挡,巨型石剑紧接着就横扫到了一旁的柱子上。一声轰鸣,石柱不伤,却有刺眼的黑色光晕爆炸了开来,略呈球状,径宽十米有余,仿如一团漆黑的骄阳。 气浪冲击得穿云梭一阵晃荡,秦阂正自心惊,背后就传来了一道嘶哑的喝声:“哪里逃?!” 旋即就是一声更大的轰鸣! 却是黑晕被某种力量扭曲了,瞬间拘束为了一根碗粗的光柱,激射到了穿云梭的尾部: “轰!!!” “轰隆隆隆隆……” 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秦阂一下子几乎是被搞懵了。 “啊!”一声惨叫,穿云梭连同他整个人都被轰飞了,如同强拆的锤子砸在了一堵颓墙上,宛如精钢所铸的黝黑洞壁竟然被其撞出了一个窟窿。砖石大块大块地掉落,似山崩地裂,洞壁的后面却又露出了一个无比苍凉的世界…… …… …… “轰!” 心神轰鸣,一眨眼眼前再幻,竟又第四次来到了深洞底下的六角石室。却不过半盏茶的工夫,秦阂就又死在了石像守卫的剑下,而对方却毫毛不损。 …… …… 然后是第三次复活,第四次复活,终于逃得远了些,却也依旧难免被砸成肉酱的残酷事实。而这苍凉的世界,也终于被稍稍探清了一些。原来竟是一片广袤的喀斯特地貌,遍布无数地表溶洞,还有石峰、石林、石芽、残丘、石蘑菇。凹凸不平的竖井、盲谷、干谷、波立谷、溶沟与溶隙,更是比比皆是。 第四次死在了一座石峰下,石像守卫断一指。 第五次死在了一条溶沟前,石像守卫断一臂。 第一道云影分光相的凝聚渐从一成增长至二成。 …… …… “我*日*你*大*爷!” “别tm让老子知道你是谁,不然一定扒了你的皮——” “咻!”第五次复活,损失了穿云梭与百悬圈,秦阂好不容易逃入了洞壁之后苍凉的石林地带,正气得骂娘时,身后却又是陡然一阵锐啸,打断了他的咒骂。 仿佛老天爷也看不惯他这种泼妇骂街的举动。 “砰砰砰砰……” 十几根嶙峋怪兀的石柱,被那道漆黑的光矢,接连击了个粉碎。 势如破竹,推枯折腐! “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傀儡的战斗技巧竟然比活人还有恐怖?!”被其破坏力刺激得悚然一惊,秦阂这才是归回了作战姿态。也顾不得破口大骂了,左手的两根黑指一散,身上冒出深蓝色的淡薄云影,他便倏地一下闪到了一旁,险险避过了那道婴儿手臂粗的黑光。 “砰砰砰砰砰砰……” 前方的挡路之物一概是被轰击成了渣,噼里啪啦地溅落了四周。 秦阂瞥了一眼,暗自后怕之时,却也未有停滞。脚底下“嘭”的一声炸响,伴着泥石成坑,他便又迅速折闪了出去,七绕八绕,飞快地穿梭在了这座石林之中。 其身后五六十米远的地方,一尊两米高的石像守卫放下了手里的无弦之弓,则是双足一蹬,便以更快的速度追赶了过来,迅若脱兔,猛如星火。 这石像守卫奔跑之时,几乎整个大地都在发颤,“咚咚”作响。它倒也丝毫不在意这些挡路的石柱,弯弓随手一挥,往往便是数根石柱轻易被砸碎,成了一堆碎石与齑粉。 一时之间,石林之中的乱响此起彼伏。 简直就是飞沙走石,鸡飞狗跳! 随着生死危机的逼迫,黑指化为黑烟入驻经络,异化元力通道的奇能,很快就被秦阂搞懂了一些诀窍,但却依旧不稳定,仍处在艰难的摸索阶段。也幸亏是在意识空间之中见过那道异念构建出的《七影残云步》的元力运行图,他直接就拿来用了。否则此时还要分心模拟的话,他恐怕绝对会更加狼狈。 战斗渐久,第一道云影分光相至今不完整,不过区区三成而已,就让他的身法速度可以在复杂地形上,与这尊石像守卫稍作周旋了。玄阶秘法之奇,也由此可见一斑。 可惜空旷地形却非如此。 一追一逃之间,不过俄顷,两人就已冲出了喀斯特石林。失去了遮蔽物,石像守卫不再需要额外费功夫铲除阻碍之后,两者间的距离立马就慢慢拉近了。 时针飞转。 秒速破表。 就在两人之间相距不过十一二米时,前方的秦阂猝然身形一倾,竟是手掌先着了地。随即就是一个翻滚,元力如水,注入地面,一个繁复的黑**法阵便飞速扩张到了五米直径。然后人影翻空而立,脚尖触地,再度开始奔跑之时,便响起了一道远去的吼声,声嘶力竭,一张脸庞竟也涨得通红: “旭暗魔笼!!!” 吼声一落,石像守卫刚好是一脚踩进了魔法阵。 高速与巨重带来的惯性,根本容不得它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作出应对。 于是黑光如暮,便蓦然直冲了天际!!! ; 0099 圣迹终启 ?“砰!” 本是完美的算计,对于时间的掌控更是精确得令人发指,可谁知,旭暗魔笼咒刚刚成型,黑色晶柱牢笼之中的巨大身影便立时挣破了禁锢。 ——一声脆响,黑晶崩碎为了漫天的流荧。 下一瞬,石像守卫的身影骤然一个模糊,则是分散了形体。 “噌噌”的几声摩擦声。 石屑如粉。 十二道高大的身影竟就瞬间包围了秦阂!!! “卧槽!居然还能分身?!”秦阂一声怪叫,宛如见鬼。只因前后左右十二个方向上,此时一眨眼竟是各自出现了一道浅灰色的剑影,气势骇人,撑霆裂月!! 人影在下,不过两米多高,双手握剑,却庞然如生长了几百年的杨树,高达二三十米!!! 不等秦阂作出应对,十二道巨剑虚影立马便劈了下来,掀起狂风吹尘:“轰!!!” 一声爆响,震耳欲聋。 剑影之下的秦阂被逼到绝境,当即也是一声暴喝,血气狂射四方,则如风云卷涌。 可惜后者,却太弱太弱…… …… …… 第十一次复活。 奔窜到一座数百米之高的孤峰底下之时,前方的秦阂突然左脚旋起,凌空一踢,竟是狠狠地蹬在了峰体的根部。 “砰”的一声! 峰体的根部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石坑。 期间深蓝如暮,第一道云影分光相赫然已至五成,即将成型! 然而秦阂速度这么快,却并不是在逃,而是如燕飞回,竟不惧反怒。浑身血光四射,同时发出了一声悍不畏死的怒吼:“tmd!小爷就不信弄不死你!今天拼着这条命不要了,老子也要把你砸成饼!” “轰隆隆隆隆隆隆……” 孤峰一个摇摆,战战巍巍地倒向了这边。 整个大地都震动了起来,石砺与灰尘开始跳舞,秦阂却飞身直扑而去,两臂大张,掌间各自出现了一团绚丽的火光,拍向了石像守卫的脑袋:“充电宝炸弹!” “啊啊啊啊啊啊……”巨剑噗嗤一声就刺穿了秦阂的胸膛,秦阂却疯了一般,大喊大叫,颈红筋暴,双手狂舞个不停,轰轰乱响。每一次轰响便是一团瑜伽球般大小的炽热电火,辅以无数火炉术,炸裂在了石像执剑的手上,炸得石屑横飞,自己亦血肉模糊…… …… …… 第三十五次复活。 毫无规律地,虐杀秦阂的竟又变成了浮雕之中冲出的无数黑色萤火虫。虫群组合为了一个等高的人体,却是一个漆黑的虫人。这家伙体内体外都是窸窸窣窣的小虫子在耸动,黑乎乎的一片,密而细小,令人光是看一眼就觉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七影残云步第一阶段的修习,终于是到了接近九成的地步。第一道深蓝色的云影分光相,诡异而奇速,几已入门。但秦阂此时却仍在苦战,面色阴沉而凝重。 “唰唰唰唰!” 血色与深蓝色的人影连为一体,隐有分层,在前方忽然几个晃动,铲起灰尘遮天蔽日之时,后方的漆黑人影未加思索,竟也一下子撞了进去。 “咻咻咻咻咻咻……” 烟尘之中,立时有细微的破风声大作。紧接着更是有一道怒叱声炸响:“魔血翎!!!”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随之磅礴而起,烟尘竟也被吹散,场间出现的赫然是一颗血色的炮弹,爆发到了一半的状态,光芒亮眼,长度更接近两三米之巨! 沙尘一卷,此物转眼就激射至了虫人的胸前。 可是虫人面无表情,竟只是身形稍一扭曲,血炮便从其身边一擦而过,仅仅蹭去了小半边肩膀。而不过旋踵,那些密集的萤火虫一个蠕动,便又弥合如初了。 下一霎,黑影于嗡嗡声中一个模糊,虫人的身形便出现在了秦阂的右侧眼角。 竟不过两丈之远!! 秦阂正想喊出一个“爆”字,却就已经来不及了。 “fuck!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快?!”脸色一变时,他在心里怒骂,身体的动作却也半点不慢。“歘”的一声,地面的一个酥脆溶洞爆裂成坑,深蓝云影便被拉扯成了一道长虹,退向了左侧,而同时血蝠成群,则是密密麻麻地扑了出去,血气一盛,其中更是出现了三只白骨腐蝠。 一时间,“吱吱”声如风雨大作! 虫人见状,却只是单手一抬,便果敢武断地迎上了血蝠群。唯一的应对,就是手臂崩散,化为了一大片的萤火虫,形如黑云,组成了一个体积更大,却也更显稀疏模糊的手臂,大得如同一辆卡车头,竟似想要一把抓爆所有的血蝠。 “哼!狂妄!”秦阂见此,自然是目中厉色一闪。 一声冷哂之后,心念一动,他皮下的赤岸通灵阵便陡然浮现了出来,血波如澜,轰鸣而裂。于是不远处便也立即有了一阵密集的爆炸声响,全是哀鸣: “砰砰砰砰砰砰……” 源核崩毁,上千只血蝠几乎在短短一秒钟之内就倾泻完了全部火力!!! 因为是最大化的崩爆,加之又有献祭而出的白骨腐蝠囊括其中,猝不及防被一卷而入的虫人,当时就吃了一个暗亏。 血气之中一声厉啸后,虫人一个闪动冲出时,其赫然已经是遍体鳞伤了,同时先前探出的左臂,更是彻底没了。 但是下一刻,一股股萤火虫群却从它身体中的其他部位涌了过去。几个呼吸间,一只完好的左臂就长出来了。然作为代价,组成了它身躯的虫群却也稀薄了不少。 这个亏一吃,虫人便彻底被激怒了。 它眼眶里的虫群蓦然一空,口中也是一声嘶吼,立身之处顿时便是黑气一卷,整个身体突然消失了。替而代之的,却是一面厚重的石板耸立在了那处的地面,“嗖”的一声,射出了一面灰糊糊的浮雕画卷。 此景何等奇异? 秦阂尚自惊眸,头顶却又是狂风一起,显出了两只硕大的虫群爪影,狠狠拍了下来。 “呼呼呼呼~~” 风压瞬间覆盖,吹动砂石。 随着此风的拂动,秦阂的身体竟是被禁锢住了!宛如万吨海水加身。 秦阂当场勃然色变,仓促间却是掐诀一指,百悬圈就乍然闪现,围绕着他体积狂涨,银光大耀,高速旋转了起来。 “嘭!” 一道无声的炸响,禁锢被撑裂了。 百悬圈发出呜呜的怪声,冲向了空中巨爪。秦阂身子后仰,立时拉扯出了一片残影,疾身而退,同时两拳一晃,则是八只指环全都散射了出去,一个光闪,便于几米之外出现了八只恶鬼头颅,张口对向了飚射而来的浮雕灰影。 然而这时—— “噗哧”一声,鬼啸竟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浮雕画卷便突兀增速,瞬间撞灭了八颗鬼首! 秦阂见之一骇,猛地一个侧身,当即就想闪动出去,避过此物的撞击,却行至半途,就忽觉胸口一凉。 ——却是几串萤火虫流,竟是从其背后奇袭而至,一把抓穿了他的胸膛。 一颗鲜红的心脏滴着血。 秦阂心神一震,怔愕地转头看去,才知那虫人竟不知通过何法,一下子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而上空的虫群爪影和身侧的浮雕画影,一闪而灭,居然全是假的!是障眼法! 他还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下一刹,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 …… 第八十九次复活。 柳荫遮焚功彻底入门之际,躲在溶洞中的一团黑影,正东张西望地警惕着,却毫无察觉,竟蓦然被萤火虫爬到了身上。直到毛茸茸的触感渐重,他才忽然惊觉了。 “该死!它怎么知道我躲在这里?!” 那黑影一下子吓得魂飞天外。 “歘”的一声,他立刻就窜往了洞外,逃时慌慌张张,神色大变,却不料刚一窜出溶洞的出口,接触到洞外晃眼的光明,整个人就也落入了一张黑乎乎的网子里。 “啊啊啊啊——” …… …… 第一百六十四次复活。 第一道云影分光相终已初成,而各式邪术秘法,也被秦阂挖掘出了丰富的应用变化,期间不止战斗技巧噌噌地在涨,就连酷虐决绝的性格,也在持续地深化,变得愈发狡诈而果断。逃的时候就逃,拼的时候就拼,自残的时候就自残,自爆的时候就自爆,渐渐地,居然再无一丝拖延与犹豫。 而此时仍是在这片喀斯特地貌之中。 一座残丘之上,旭暗魔笼咒形成的巨大黑晶牢笼之中,一个血茧赫然是在其内部高频振动着,纠缠着邪异的黑气,散发出阵阵惊人之极的灵元波动。 某一刻,却是几声尖锐的鬼啸全部重叠在了一起,恶鬼的面孔凸出了血茧四面。旋即,“砰”的一声炸响,黑晶爆碎,穿云裂石的啸音便也陡然传递了出来,先是高亢入云霄,却又紧接着戛然而止,失去了支撑的气力。 “嘭!” 血茧随之爆裂,炸出了无数血色的丝絮,射出了无数血色的棘刺,崩出了大片黑红的光影,却仅仅一瞬间,便又统统湮灭成了虚无。 而夹杂着黑气的血气一散,两道半死不活的人影便也当空跌落了下来,“嘭咚”几声,砸裂了一片焦壤酥岩。 一把长约三尺的巨型杀意剑,落地便碎。 组成虫人之躯的百万萤火虫,立即就成了灰,坍塌了……随风而散。 而秦阂却也好不到哪去。柳荫遮焚功的阴影迅速褪了去,握剑的右手赫已血肉模糊,脸色煞白一片,没了丝毫血色,躯干与四肢却又成了那种暗红色的树皮状,右胸偏上的部位,更是多出了一个尺许直径的空洞。那里三片肺叶全都没了,边缘则如同被蚕啃过的桑叶,断断续续全是细小的缺口。 不过强忍着令人晕厥的剧痛,睁开了一只眼,发现对手已灰飞烟灭时,他的嘴角却又是微微一翘。 下一秒,眼前一幻,他便完好无损地再次复活。 但地点却变了。 不再是那个清幽空旷的石室了,而是一个到处都是人的场所。 人影憧憧,那道披着白氅的身影却于半空中身子一晃,“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鲜血洒落在了地上,极限视力此时已然放大了千万倍,只看到了这一滩鲜血,以及…………几只孑孓,些许透明的虫卵。 “这,这是——” “我怎么又到了这里了?” 出乎意料的转变,令秦阂目怔口呆。 然而伴着极限视力飞快地回缩,震惊的情绪却也飞快地弥漫了整个心胸——很快,他就终于是醒悟了过来,于是:“不对!这是……这是……我怎么会还在这里?!” 一道尖叫声蓦然撕裂了静寂。 一个“还”字,道破了所有。 一个妩媚的女音,却笑吟吟地回道: “老朋友,恭喜你!那份圣迹,终于是被你启始了。” ; 0100 惊天幻术 ?“啊啊啊啊啊!快点杀蚊子啊!快点啊——” “蚊子!蚊子!咦,蚊子呢?” “嗯?” “这里——” “这是……” “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来到了这里?” “奇怪!我不是刚被蚊群吞噬了吗?那种锥心刺骨的痛苦……”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 ……越来越多的人从恍惚中回过了神。 秦阂是第一个,故而心理上的震撼与震骇最强烈,愣愣地看着对他说恭喜的曹店长,眼睛瞪得越来越大。看着对方绝美的脸庞之上,笑语吟吟,与他玩味地对视,他竟只觉得是看见了一个魔鬼在端详着猎物,令人不寒而栗,令人重足屏息,令人惊心褫魄!! 而周围散聚着的两百多人,则是从慌张绝望到疑惑,从喊打喊杀到疑惑,从奋死鏖斗到疑惑,从怔忡恓惶到疑惑,从茫然无措到疑惑。 最后疑惑变成了惊疑不定,就像低头吃草的鹿群听到了豹子的靠近,瞬间全员兢惧! 脑海中翻起惊涛骇浪时,终于是有一个人颤抖着手指,指向了半空中笑如春风的曹店长,眼若铜铃,难以置信地发出了一声尖叫。 恐慌万状道:“你对我们施展了幻术?!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幻术?”有人随之惊悟。 “幻术?”有人跟着出语。 “怎么可能有这种惊人的幻术?”有人大惊失色。 “不可能!绝不可能!这般惊天的幻术,怎可能是一个三花聚顶施展得出来的?”有人恐惧到股战胁息,于是悍然否定…… 却就当贺离、晋怜、鼠亢、百越先、鳍七、靳老头、巴木栊、红莲姑……一概人等呼吸急促,眸光惊颤,眼神震恐之时,蒋玄却出声了。 他不过是眼睛一闭,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额头上犹自薄汗层层,便是一语惊雷,断喝道: “不对!时间变了!人间时间过去了足足5天,今日是2017年1月18日!这幻术里间杂了真实!这幻术没法子欺骗我们近三百之数的修士!这不是纯粹的幻术!” “时间变了?”人群因此一惊。 纷纷拿出了计时之物,有的是手表,有的是手环,有的是智能手机,有的干脆就是一面光屏凭空出现在了皮肤上。透过奇佳的视力,秦阂甚至瞥见了右边七八米远处的一个黄脸修者的手机上,打开了一个名叫“界面时间比测器”的软件…… 人群见到时间果然如此,这才是稍稍镇定了一些,呼声无数。 而像晋怜、贺离等心思深沉之人,则是各自戒备,不敢分神,死盯着半空中的曹店长不敢动弹,仅仅是听到人群里响起了几句舒气的惊呼声,他们便知晓了蒋玄所语,果然不虚。只是…………却还是戒惧难去,甚至不减半分。 曹店长则只看着秦阂,笑若桃花。 于是终于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一幕,视线都流转在了秦阂与曹店长之间。渐渐的,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蹑手蹑脚地响起,人群便让出了一大块空地,全都退到了一旁。 一边是秦阂,一边则是曹店长与她的十二位随从,以及四名黑武堂的人类修者。 秦阂全身的肌肉都已紧绷,却不敢移动一丁点。 巨大的心理压力,甚至已让他汗出如浆,呼吸困难,接近窒息。 “你到底是谁?我不记得有见过你。”秦阂死死地盯着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吐语。事到如今,他又怎么可能还不知晓,眼前一切都是为他而来,然而他又何德何能,怎么会跟修界扯上关系—— 不对! 蓦然,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 于是忽然瞳孔发生了剧烈的收缩。 “咯咯咯咯咯咯……不认得我?没见过我?” 曹店长噗嗤一声却笑了出来。 笑声清脆如黄鹂,却无一人敢于插嘴。她瞥了底下的人群一眼,即便是看见蒋玄贺离等修为出众之辈,都暗自准备起了攻势,竟也并不阻止,只是紫眸如星,充斥着俯瞰蝼蚁的轻蔑与有趣。 “老朋友,你这可真是让我伤心啊~”曹店长收回了睥睨众人的目光,便又摇了摇头,一脸失望地看向了秦阂。 “你不就是因为感应到了那种气息,才跟进这精怪俱乐部的吗?怎么?难道不是?” “你——”秦阂不禁又瞳孔一缩。 眼光下意识地掠过了四位黑武堂修士的面孔,见到其上冷笑不绝,他便明白了,自己居然是从那一刻开始就踏入了陷阱。这等算计,诚然可怖。然而,这一些又都是为什么呢? “圣迹?” “你是为了你说的这个?” “什么是圣迹?”秦阂连声问道。 “你不是已经明白了吗?在你身上发生的事,到底哪一件才能称之为‘圣’?自然是你修复那本玄阶秘籍的本事。”曹店长意味难明的目光,放到了秦阂垂落的双手上,言语轻笑。 “修复玄阶秘籍?”、“修复了?”、“他竟然能够修复秘籍?”、“这怎么可能?”、“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秦阂分明听到一大片人都是低呼了起来,隐晦看向他的视线,也升起了浓到极处的惊撼与好奇。但他却只觉得一颗心,如今是一个劲地在下沉,没有半点被瞩目的虚荣感。 意念连接至虚存戒中,探查到百悬圈、穿云梭、诡鼬面具等物统统都在,倒是让他稍微感受情况好了些。但是下一刻,看到某物也在的时候,他却又整个人都震了一下,错愕到了极点。 “嘿嘿嘿嘿,老伙计,看来你终于发现了呀~”曹店长捕捉到这细微的表情变化,立时就猜到了一切,会心一笑,轻轻道,“你的那颗皱巴巴的丹玉,其实一直都没使用呢!你那日之所以能有突破,其实全都是我的功劳啊!为了让你突破到后境,我可是耗费了足足三万六千缕黑魔炁呢!你这可得感谢我啊……” 这话让数人一惊,尤其是蒋玄与贺离,竟各自一骇。那颗皱巴巴的丹玉,他们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啊!如果连躲在幽咽绝息阵中,一草一木都能被对方看进了眼里,那岂不是说他们的一切,也同样毫无保留地被对方窥探到了?…… 这时候,百越先等几位精怪,却也是先后都摸到了怀中一个异物的存在。相互隐蔽地对视了一眼,这几个家伙当即就是面色一喜,似有了振奋之意。隐约可以看到,其中一位的怀里,竟露出了一个黑银色长条金属物的边缘,看得更近些,才知竟是那一批新出炉不久的遥控器…… 秦阂的脸色则愈发阴沉。 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正想问出下一个问题,再拖延些时间时,却冷不丁的…………旁边竟是一声炸响,暴喝如雷: “动手!!!” 狰狞的喝声一落,便只见八道黑色流光激射而出,“嗖嗖”声大响,悬滞于半空,立即分居了八方。 之后眨眼,大多数人还来不及反应,随即就又是一阵凶悍的灵潮,冲霄而震,轰荡起了整个殿堂,掀飞了无数惊愕的人影。 “轰隆隆!!!” 一阵晶光闪烁,拔地而起,形成了一座庞如山岳的囚笼。 气浪惊天! 声势如霆! ; 0101 镜晶电视大结界 ?“镜晶电视大结界!!!” 秦阂只听到了这么一声暴喝,八人异口同声,巨响振聋发聩,随即就是一圈兀然而磅礴的冲击波,“嘭”的一声撞飞了他整个人。那感觉就像普通人被卡车撞了一样,一瞬间脑袋都懵了。 浑身麻痹,如遭雷击! “嗵!”、“噗咚!”、“啪!”、“哐当!”、“咚咚咚咚咚咚……”气浪掀飞时,也立时就是一串惨叫,哀鸿遍野。随后便是下饺子一样的声音,飞了几十米之后,近百道身影都重重地摔到地上,有的身外还套了一层乌龟壳,又或是各种防护法器,却也仍然难逃被摔得七荤八素的结局。 仅有一小部分修士,手疾眼快,于千钧一发之际逃开了。 这些人大多都是好手,少数则是因为体质殊异,又或得人提醒。 秦阂就没那么好运了。 不过得益于那百多次的生死劫,累积了丰富的经验,他竟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人在半空,脚下便是“嘭嘭”的几声响,凭空生起了一串气浪与涟漪,随即就借力控制了身形,凌空作出了一个翻转。 转眼,落地: “噔噔噔噔!” 脚步声响起,人仍连连后退,立即便又是手一挥。灵光闪烁间,不到半个刹那,血指虎鬼啸、赤岸通灵阵便就全都加持在了身上,百悬圈也被祭了出来,旋转着罩住了整个身子…… 直到这时,场面才渐渐静了。 秦阂倏忽停步。 表情凝重,抬头望去,才知一百多米外,已经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透明四方体,长三十余米,宽二十余米,高十余米,边角略圆,另有旋钮与天线,俨然是一个放大了近百倍的黑白电视机,只不过是放平了的,横躺在了大殿正中间。八个黑银色的金属遥控器状的令牌,此时便在四条棱边上贴附着,绽放着温润的毫光。 然而当看到里面被困的十几个人影,全都不动不语,反而犹自束手而立时,他却又是眼角一缩,心里咯噔了一下——尤其是当本来高坐于白玉台上的悬壑、悬谷、悬丘三人,无声无息,一眨眼全主动出现于结界中的时候。 “不对劲!那三个璟福山的教士,怎么主动去到了曹店长的身边?就那么短短一瞬间,这种大范围的结界升起之时,这三位能够作出如此变化,没道理这位曹店长却做不到啊!是故意的?……”秦阂喃喃的声音,在很多人心里都响起了,普遍相似,也普遍感到了诧异还有惊疑,一阵阵的心里发毛。各处都是灵光四溢,几乎每一个都祭出了法器,神态谨慎,如临大敌。 “百越先,这就是你们的手段?”没管这剑拔弩张,曹店长转头,却望着百越先笑问了一句。 “大家不要慌!那么大的一场幻术,非真非假,作用了我们几百位修士,她定然已经消耗了绝大部分的力量,眼下已是强弩之末。而且我们早已经通知了稽查府,他们已经到了外面了,即将破解拜夜阵!她被困在这结界之中,只要无法破禁而出,拜夜阵便无法给她提供任何的助力。只要我等齐心协力,这贱人…………便不足为虑!” 没有回答曹店长的话,一边说着,百越先手中法诀不断,赫然是如车轮般飞射而出,一个个地全都打进了镜晶结界之中。其他几个方位的七位教练员,亦是如此,做起事来专心致志,却凝重不减。 秦阂见到里面的二十个人,仅有四位黑武堂的修士在狞笑,曹店长在谈笑自若,另外的十二个随从和三位璟福山教士则冷若冰霜,表情与眸光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却是暗生凛然之意。 瞳孔缩得越来越厉害了,好像猜到了什么…… “百越教练,你们真的通知了稽查府?”不远处的一个赤衣修士,捏着一面盾牌,颇为迫切地问出了声。声音一出,顿时响起一片附和,还有更多的人则是竖起了耳朵。 这回却不等百越先说话了。 蒋玄的一杆银枪缓缓滑动,耳边悬浮着一颗蓝色晶坠之时,竟是抢先答道:“不止是百越教练,我们这边也一样通知了稽查府。” “当真?”好几人面露喜色。 “自然当真。”这回是晋怜沉声回答道。 秦阂一见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配合得如此默契,却是心中微惊。他暗忖道,莫非蒋、贺、晋等人与他结盟之后,又与另外的结盟体形成了合作关系?看这模样,似乎还不止一两个结盟体啊…… 众人一见有如此多的反抗措施早已实行,则是不禁心中大定,甚至有人当场就壮起了胆子,叫嚣着要现在就出手,一齐杀了曹店长了,甚至另外有人还不分先后,不分轻重,竟此时对秦阂投来了不怀好意的视线,贪婪隐隐,虎视眈眈。 秦阂自是心中暗骂,但即便听到好几串细微的脚步声,都在向他背后靠近,他也并不转移目光,而是依旧死死地盯着对面。 而曹店长则是蓦然一声失笑,讥讽道:“稽查府?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居然到现在还在奢望稽查府来救你们?真是笑死我了。原来你们还不知道吗?你们总共四处,接连发出的七道求救讯号,都已经被我拦截了,而且还篡改了。” “稽查府,不会来的。” “你说什么?!”、“什么?拦截了?”、“开什么玩笑?”、“撒谎!”、“大家不要信她!”、“妖言惑众!”……有人立时惊叫,人群一阵骚乱,随即就纷纷看向了百越先与蒋玄等人。 百越先与蒋玄等人闻言脸色一变,自然是不会在这种情况下露出破绽,纷纷大喝道:“休听她胡言乱语!”、“她这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大家不要上了她的道!”、“诸位安心!稽查府却已到了外面,只消片刻便能破阵而入。”…… “唉~” 曹店长挑眉四望,竟是一声喟叹。 也不辩解,她仅是手指在面前一晃,产生召引之讯,便立马有五十多只漆黑的蚊子,钻出了一些人的眉心,化为了缕缕漆黑的异气,从结界之外的人群之中倏地飘出,迅速飘向了她……被她一口吞入了腹中。 下一刻—— “噗通!噗通!噗通!……” 毫无防备,人群之中竟立时倒下了一大片人,眼白一翻,赫然是当场就绝了生机,粗略数去,约有四分之一。 “什么?”、“小心!”、“当心后面!”、“不对!”、“该死的!这妖妇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声音嘈乱,众人纷纷一乍。旋即就是灵风阵阵,各自作出了最战战兢兢的防备,赫然是早已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我说呢!原来竟是这么早就已经布好局了吗?那口血中的虫卵,恐怕就是幻术源头吧?之后竟然又悄无声息地控制了一小半的修士,用他们来当幻术维持装置,倒也怪不得我们这一大批人能全部中招!藏得这么隐秘,润物细无声,谁能发觉?那些蚊子只怕也是某种幻术辅助装置……” “还有那第五个黑武堂的修士,此刻又藏在哪里呢?” 秦阂眯眼看着那些黑蚊子,心中警惕再度狂升。透过百悬圈旋转之时的缝隙,他扫视这四周的人群时,则是目光审视,几乎对任何人都没有了信任,全是猜疑。 蒋玄与百越先等人见此情形,则更是怪骇异常,面色已阴沉得能够滴出水来。贺离戒备之时,则是与秦阂做起了同样的事,他也想要找到那个第五人,但奈何始终一无所获,唯有无限的怀疑在滋长,于是眉头愈来愈皱…… 而另一边—— 却只见曹店长又是掩唇一笑,风情万种地说道:“不用紧张!我只是帮你们消除了幻波源而已。现在好了,你们应该没有后顾之忧了。来吧!有什么手段,统统都使出来吧!好教我也见识见识,你们到底哪来的胆气!一盘散沙,乌合之众,又够我玩多久呢?磔磔磔磔磔磔……” 最后的笑声显得无比阴森而怪异。 悄悄围向秦阂身后的八九人,顿时就是心肝都一颤。咬牙切齿时,这些家伙便再也不敢分心旁顾了,生怕一不小心就着了道,纷纷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结界之中。 而曹店长的目光,则是很快就弃了众人,只放在了秦阂的身上。 目光炯炯,看得人一阵阵七上八下。 秦阂于是更为警醒。 甚至是让百悬圈都已放大到了极限,像个水桶一样完全笼罩了自己,连缝隙也不留,遮挡住了外面的所有视线,只用极限听觉在辨听和感应。 对方却星眸闪动,眼神似可穿透那些钢圈,直抵内部: “老朋友,你真的想不起来我是谁了?什么时候你这么喜欢做缩头乌龟了?以为挡住别人不让看见,就安全了吗?这种掩耳盗铃的蠢事,你怎么也学会去做了?当年大杀四方的威风呢?那些技惊四座的能耐,现在都没了吗?” 轻声细语时,寒风自起。 秦阂渐感芒刺在背,却始终不曾答言。 只是眼皮子跳得越来越剧烈,瞳孔一阵阵缩张,渲染起了最大程度的惊怖,惴惴不安。 “这曹店长……” “究竟是谁?为何总叫我老朋友?” 他吞了一口唾沫,低头自问。 那僵硬的神情,赫然是已疑神疑鬼。 然后就突然没人讲话了。 远处鬼老齐被斩杀的地方,两座观众席之间的窄巷,却忽然吹起了几缕焦烟…… 近处被镜晶结界碾碎的几座对战台,则是有沙石微动,皆在颤栗…… 那些被千百道幽蓝刀芒斩出的痕迹,深痕如刻,则像是饱含着厉鬼的冤屈,开始逸散起了一丝丝满是萧杀的刀意…… 渐渐,愈来愈静。 随着时间的逐步推移,此间的氛围,俨然已是一根绷紧了点弦,再也容不下了一丁点的风吹草动! 一动…………便是石破天惊!!! ; 0102 现代科技类法术 ?到了这时谁还看不出来?那三位教士其实全都是曹店长的手下而已! 在曹店长说话的时候,她的人便全都不敢说话,但是站位却微有变化。几番话下来,二十人的站位早已是成了一个半月,所有人都到了她的侧后,呈现出了翼护之态。 一道结界分隔了两个世界。 里面的人轻松懒散,若无其事,大大咧咧好像不是自己被困。那好整以暇的模样,自然是看得人一阵心悸。 于是外面的人戒备森严,或神情惧惧如履薄冰,或目光厉厉如见贼寇,便再没有了人说话。 一概沉默。 气氛压抑。 甚至压抑得令人有些烦躁! 秦阂与蒋玄等人愈发地感到了不安,百越先等人却是愈发地掐诀迅疾。米粒大的符文光芒,如流水般没入眼前的镜晶电视大结界,渐渐从无声到有声,甚至是发出了“呜呜”的风声,符文光芒愈发铮亮,一个个的体积已然涨到了婴儿手掌大小…… 作为结构主体的镜晶,则是愈发地凝实了起来。就连光线的透射,都已不再那么清澈,而是发生了模糊与扭曲。无色透明的晶面之内,二十道人影似乎都已不再轮廓分明,像是连缀在了一起,隐约成了一团整体的黑白影像…… 各色符文竟还在源源不断地飞出、涌入…… 顷刻光景,镜晶电视大结界的那根金属天线便延长到了极致,然后忽而转向了弯曲。接着延伸则是产生了金字塔状的细枝,细枝又互相平行且联结……大概两分钟之后,这金属天线便层层分支,像个笊篱一样扣住了电视上层的巨大凸面屏幕,“咔嗒”一声,接合完毕了。 “镜晶第一变,天讯!”百越先见状,陡然大喝。 双掌一合,一圈清辉被拍散,就如拍散了一掌的尘灰,于是结界之中便也立时“滋滋”声大响,巨大的凸面屏幕之上,更是绽放出了灰白变幻的微光,竟像是电视画面正在调台。正对他的那个遥控器状令牌,则是“嗡”的一声,萦绕起了火红的光芒。 其他方向的另外七名教练员见状也不落后,纷纷掐动法决,臂如车轮舞,一道道符文光芒则如流星般飞出,流转至了百越先所对的那个方位,使得那面遥控器令牌之上的红光,一霎间光芒暴涨…… 很快,光芒就成了一个光团,仿若太阳落至了人间,一道道“卍”字符文从中闪现,现又复消。 蓦然,又是一声大喝: “镜晶第二变,蛰跃!” 这回赫然是八位教练员齐声而动。 “啪”的一声,双掌合十,竟声振屋瓦!红晕一下子敛没,那电视机结界上方的屏幕上,顿时就有无数黑点跳起,密密麻麻,如蝗虫成灾!屏幕下方,也就是电视机内部,则沉落了无数诡异的影子,令空间也是一阵阵地扭曲! 外面的人见之眼神一亮,顿有惊喜的呼声:“是神魂攻击?不对!不是神魂……层次还要更高……这……” “这是什么?” “管它是什么,越诡越妙,越奇越好!” “好强!好!哈哈哈哈哈哈,这贱人,终于要死了!我看她还敢如此托大,真是不知死活!” “哈哈哈哈……好啊好啊!” ……震惊声一片,就连秦阂也情不自禁地让百悬圈打开了一丝缝隙,满怀期待地看了过去。却只见蒋玄贺离等人,皆是一片凝重,少部分人更是持着慎重的态度,在缓缓退后。 而曹店长…………则只是嘴角漾起了一丝冷笑。 见得四名黑武堂的人面露不适,她眸含厌弃,匆匆骂了一句“废物”,随即就是半握着拳头,在嘴前轻轻吹了一口气。这口气一吹出,她身上的白氅赫然就是无风自动,飘振出了一层又一层的黑色波纹,围绕着二十人,堆叠成了一个皱巴巴的黑纱球幕。 这黑纱球幕刚一形成,细小的如同蝗虫般的诡异黑影,扭曲了空间,便也密匝匝地扑了过去。 “哧哧哧哧”,一阵砂纸摩擦之声响起!! 一波波虫影扑去,赫然就是一只只地泥牛入海,不见了影踪。没有任何一只能够破开黑纱,没有任何一只能够穿行至曹店长的身前,仅能产生一丝丝的扰乱效果,就像风吹轻纱。 不过这些虫影虽然细小如毫,无法显著撕裂这黑纱球幕,但也胜在数量极多。一只虫影或许不能破开阻碍,但若是千千万万前赴后继,所带来的破坏力,却是谁也无法小觑的。 虫影渐密。 扑势渐疾。 如风雨骤晦。 肉眼难辨的无数只诡异虫影,汇集成了一条瀑布,一条洪流,不断从四面八方冲卷而至,将曹店长独力护持着二十人的黑纱球幕,迅速冲击得光华乱颤,细声大作。 黑纱球幕上原本可以忽略不计的微细扰动,在一遍遍的累积之后,很快就有了扩大的趋势。不多时,便形成了数十条漆黑的刻痕,仿佛墨染的山野沟壑,铺在了平原大地。 “镜晶第三变,恶劣!” 百越先眸光如电,自然是立即发现了曹店长的防御已有败迹,于是手印一变,连忙又大声喝令道。 那几个控令的教练员俱是三花聚顶中境,已是此间除曹店长之外的最强者,见机亦是快。一听到百越先的命令,立马就齐齐变幻起了法诀。十余秒间,残影连片。很快就是七次双掌拍击,另外七枚遥控器令牌都绽放出了一团红晕,又刹那消失。 “啪!” 掌合。 随之一变的,是镜晶电视大结界表面的灵力波动,瞬间极剧,电视上层的巨型凸面屏幕之上跳跃的虫影,则是转瞬间密了七倍,恍如一口黑色的喷泉。 “滋滋滋滋滋滋……” 这种粗糙的电流声,也是瞬间大了,变得甚至有些嘈杂。 电视机内部狂攻的虫影,几乎都快成了一个黑色的方块,看不见了间隙。 “刺啦”一声! 在不知承受了多少攻击之后,曹店长凝出的黑纱球幕终于是不堪重负,被撕成了碎片。剩余的亿万诡异虫影,于是纷纷接着涌入,袭向了里面的人,近乎遮蔽了一切视线的刺入。但凭借一些奇异的天赋,却还是有好几位妖鬼精怪,“看”见了里面的情形。 一见那黑纱寸寸撕裂,不知有多少道虫影,全都突入进去,击中了失去防护的黑武堂四人,以及那些随从。 这些家伙顿时就是面露喜色,禁不住一声喝彩,甚至有些手舞足蹈,尽显一副小人得志的姿态,狂呼道: “好!大快人心!” “击中了!哈哈哈哈!击中了……” “先干掉这些爪牙了,也是大功一件!哈哈哈哈,百越教练,出去了我一定请你喝一杯!” ; 0103 第五变,终于微遏 ?可惜雀跃的也就那么几个。 有人期待和希冀,但更多的却是沉默和忌惮。 当那几个天赋殊异的妖鬼,正在额手称庆时,遮蔽视线的虫影也很快稀薄了。于是外面这百十来人,面色也就从期待和希冀,很快变得难看了起来。 因为那四个黑武堂的修士…………仅仅就是面色微微发白而已。 他们站位也稍微靠中了一点,伤害却被曹店长身外散发的黑气,几乎完全挡了下来。而其余的随从和教士…………则是毫发无伤!甚至连神情都毫无变化,依旧冷漠得像冰块一样。 “咯咯咯咯,你们这些家伙,提前准备了这么久,摆的阵势又这么大,结果就这么点能耐吗?” 曹店长唇角微翘,冷冷而笑:“还有什么手段,一次性都使出来吧!别等到我兴致浅了,你们就没机会了。” 笑声让外面的人愈加如临大敌。 里面的曹店长却是扬眉一转,一双媚眼便又笑吟吟地看向了秦阂。 秦阂一对上这双眸子,顿时就是压力陡增,浑身冷汗。但正当秦阂一阵凛然时,结界上方的凸面屏幕,却又赫然是一声巨响,突兀如了旱天雷: “轰隆隆!!!” 循声望去,才知那电视屏幕旁边的一大二小三个金属旋钮,大的那个猝地开始了旋转。“圪圪圪圪”的旋转声,听起来更像是某种机械般的笑声,随之而来的则是屏幕上的显示画面,开始了频繁的切换,于是一个个残影般的灰白鬼脸,携着雷鸣的声音,化为了道道烟状光影流,狂猛地轰击了下来。 密度奇高,动能奇大,一瞬便是上百道! 如星陨。 如墨入水。 如炊烟倒置!! “镜晶第四变,钮转!”百越先的喝声夹杂在雷鸣之中,几乎无法分辨。 与此同时,则是另外七位教练员也结出了相同的术式,一瞬间,八面金属令牌均是在隐隐震颤,嗡嗡作响。庞大的灵能疯狂输入,换来的声势也惊人之极。 曹店长见状,却又是轻蔑一笑。 双手往后一掀,白氅便一阵抖动,抖起了无数黑烟黑气,凝为了一面庞然如屋顶的大氅虚影,悬浮在了结界之内众人的头顶。 那些看似威猛无俦的烟状光影流,在撞击到大氅虚影表面时,瞬间破碎,竟是“噗噗”声不绝于耳,就如雨打芭蕉。几个弹指,便已破碎了千百道,但那些灰白的烟雾却又并不就此湮灭,而是浮在大氅虚影的表面,沉浮翻滚,释放起了刺耳的音波: “啊啊啊啊啊啊……” 那啸声何等尖锐? 甚至就连在结界之外的百十人,包括秦阂在内,都难受地捂起了耳朵,却也依旧止不住这些啸声无孔不入,对他们的意识层面形成了剧烈的振荡干扰。 结界之内的杀伤力,自然更强! 然而曹店长毫无负担。 反倒眼里的表情那是愈加的无聊,撇了撇嘴,似等得不耐烦了,她随手往天上一拍,大氅虚影便是轰然一振。“哗”的一声,大氅虚影崩散了形体,瞬时就化为了一层厚厚的烟云,猛地撞了上去。 “轰!” 一声轻响,鬼啸骤止。 气浪扩散之下,更有好几声细碎的咔嚓声响起。 ——那个最大的金属旋钮,竟生出了裂缝! “这……这……怎么可能呢?”站在百越先对面的那个灰脸教练员,顿时张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旁边的人群为之一震,顿时也是变了脸色。 “你们就这点本事吗?如果无论如何折腾,都是这般隔靴搔痒,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曹店长叹了口气,失望地说道。 说罢,她便将那白氅一扯,“唰”的一下扔了出去。 “刺啦”一声! 整个人身上的衣物立时粉碎。 一具完美的胴体便也展现了出来,却非肉色肉躯,而是紫色水晶一般的质感,略显通透。随着紫芒莹莹而起,她的脸也变了,不再像人,而是成了纯粹的紫晶。发丝则变粗变长,往她的脖子上、胸上、腰上、腿上开始了缠绕,然后嵌入了近乎一大半。 真身一显,顿时就是黑气一沁,转瞬便成滚滚浓烟。 这厮藏匿其中,斜眼一睨,两个拳头又往腰间一收,立时就朝着视野正前方的结界上方,势如双龙,用力地捣了出去。 “咚!” 一声巨响,犹如天崩。 黑白两色的镜晶电视大结界,赫然是一击便已龟裂,“咔咔”声大作,如冰湖遇春。那双拳头不知怎的,居然是一霎暴涨了十多米!结界因之而剧烈地晃荡! “嗡嗡嗡嗡!” 这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痛。 一圈圈黑紫色的涟漪,从拳面轰击的地方,开始了迅速地扩散。转眼间,整个镜晶电视大结界都开始了振动,竟仿佛就要被这双拳头震碎! 在外围催使着八面金属令牌的八位教练员,首先受到波及。浑身一震,继而则是脸色微红,像是气血逆涌。但凭借强横的修为,他们倒是很快就强行稳定了下来。不过离他们较近,修为却又稍弱的修士就没那么好运了,纷纷是身子一软,被透出来的高频震波,震了个七窍流血。其中最弱的一个,甚至是当场昏迷,软到在了地上。 眼见被削弱之后,那震波的威势都能如此强大,众人自然再惊! 而心惊之际,百越先也登时就是一声大吼,面孔狰狞: “镜晶第五变,断能!” “啪!”手掌一合,其余七位教练员也立即同步,法诀骤变。 八面遥控器状金属令牌应声而动,居然是缓缓离开了镜晶电视大结界的四条棱边,半悬于空,微微开始了晃动。黑色的光晕一闪,居然是抽取起了众人地面之下的某座法阵之力。 “圪!” 电视机正面的开关旋钮,随即一转。 然后电视机的凸面屏幕便黑了。 ——竟然像是断电了。 一层黑光呈平面状,瞬间从屏幕这一面到了电视机背面,从上至下,快得让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已掠过了结界里众人的躯体。结界内部的攻击性能量,一下子像是被抽干了,完全不知道是以何种方式,霸道而奇异。 于是紫晶拳头乍然复原,缩回了原长度、原大小。 于是黑紫色的涟漪也是瞬息间就被抹平了,裂纹亦如是,仿若不曾有过。 然后曹店长便微微皱了一下眉。 黛眉如远山,却又是忽然一声失笑,摇了摇头,似生错愕与自嘲: “嗬,想不到还有点本事啊!哎呀呀,想差了想差了……” ; 0104 来自西方的恶魔 ?曹店长缓缓收回了一双拳头。 体外莹莹的紫芒,还有那些森然的黑气,也是须臾敛没。 见其没能一举攻破这方结界,百越先在最初的心惊过后,终于是稍稍镇定了几分。痴长蒋玄等人几百岁的后果,便是实力与地位上带来了巨大的优势。不依仗族蕴的话,他本身的实力几乎要超出蒋玄倍许。故而有他在,蒋、贺、晋这些年轻强者纵然再如何桀骜,也必须以他马首是瞻,不敢越矩。 同样的,他自然也成了这百十人的主心骨。 他若惧了,何人还敢再战? 他若不再泰然,这场面恐怕就瞬间就乱了,散兵游勇只怕也就是下一刻的事而已。 于是他不得不保持深沉。 好在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也总算没让他失望,让他松了一口气。 “这妖妇恐有破境凝五气的实力,虽非我等单个能敌,但镜晶电视大结界也足以困得下她。不过依旧还是不足以杀她。相信诸位道友也都看明白了吧?此女绝非曹店长真身,而是已被什么邪魔夺舍了,我等还是先等稽查府的到来吧!到时再——”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百越先脸色稍镇,便有了吩咐。 却不料话才出口,就迎来了一道愕然的呼声: “足以困我?你莫非在说笑不成?”曹店长此时的脸色何等怪异?一边的眉头皱起,一边的眉头扬起,甚至都有了一丝抬头纹。恍恍惚惚,差些就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随后反应过来了,竟顿时就憋不住了笑,笑得放荡不堪,笑得腰肢乱颤: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刚刚是我失算,居然被你们暗中夺取了一部分的阵法控制权,形成了掣肘。不过,磔磔磔磔……说什么足以困我,你也不觉得未免太可笑了一点吗?”笑到最后,皮笑肉不笑,那表情竟突然又寒至了骨髓,眼神骤冷,杀意凛然。 百越先一见,顿时心中一惊。 秦阂与蒋玄等人也是眼皮子一跳,心脏遽然发生了悸动。 “金厥、靳大师,快启动所有——”百越先忽然焦急了起来,急得大喊大叫。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他一下子竟魂沮色变! 但是叫声还没叫完,曹店长却抢先动了! “哼!晚了!你们没机会了,现在该我大快朵颐了!” 一声冷哼,如惊雷响彻。 话落,只见她眼睛一闭一睁,构成她身体的紫晶便又大放了光芒,却不再是紫色,亦不再如同之前那般亮眼,而是大片黑色,如同潺潺泉水一般从她七窍中流淌了出来。随之一同出现的,竟是那十二名随从以及三位璟福山的教士,都作出了如此改变,一瞬间…………森森黑芒连成了一片! 唯有那四个黑武堂的修士见而色变,微微退了一步,保持了正常。 剩下的十六人,随着黑芒的联结、均匀与流淌,身体则是一下子变得模糊不清了。结界之外的百十来人自然不愿她再施手段,但是此时一个个的竟然都说不出来了。 一个个都面色大变,生出了无穷的骇恐! “这……这是什么?” “咚!”空气中泛起了紊乱的波纹…………那是灵压。这庞大的灵压,甚至让百越先也无法保持站立,一声震响,膝盖猛地砸在了地板上!!! “五……五气……朝元?”、“怎么可能?”、“她……她她……”、“谁还有办法全都……”、“快阻止她啊……”、“稽查府呢?不是说稽查府……”、“咚!”、“噗通!”、“喀嚓!”……很多块地板被膝盖硬生生地砸碎了,人们成片成片地跪倒,肩上如有千钧之重。无数人惊慌失措,尖叫不断。巨大的压力却几乎禁锢了他们所有人的身体,就连秦阂也不例外。 “果然是分身化体一类的东西!她是因为本身太强大了,怕引起警觉,所以才将力量给分散了,分别注入到了十六副躯壳之内!” “该死的!这家伙到底什么境界?为什么分散了十六份,还一个个都有三花聚顶?”秦阂瞳孔骤缩,脑海亦是近乎失神,一阵阵狂风恶浪,惊颤了三魂七魄。 “啊哈哈哈哈哈哈……” 陡然间一阵笑声响起,众人才算是清醒了。 因为狂骇的灵压被收敛了。 因为那一片黑芒,那十六道掩在黑芒中的人影终于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赫然成了一只长逾六米,高过三米的半人怪物。人脸人身,男性面孔,羊角蚊翅,额头上纹着一个漆黑的倒芒五角星,下半身则如昆虫,有着漆黑而狭长的圆筒形虫腹,亦有六只高过两米的漆黑虫足,长满了纤毛。 “西方恶魔?!”百越先与蒋玄等人,看到了那个倒芒五角星,便似乍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 “五气朝元境的西方恶魔?!” “来自西方的恶魔?!” “该死!稽查府到底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还不来?又怎么会让西方恶魔逃过了边境?!” ……一阵阵的惊呼声此起彼伏,近乎嘶嚎。 有绝望和愤怒,有凿齿磨牙的憎恨,有难以置信的惊恐,有屎尿横流的惊惧,也有骨软筋麻而不知所措。更多的修士却是当机立断,发出了阵阵怒吼,趁着灵压暂歇之际,劈头盖脑地砸出了法器、符箓,还有各种大威力的术式: “艹你奶奶的,还愣着干嘛?” “还不快杀了他!” “快点出手啊!” “轰!” “噌!” “别再犹豫了,再犹豫,全都得死!” “轰轰轰轰……” “轰隆隆……” ……各种歇斯底里的吼声。 ……各种面目狰狞的咆哮。 ……各种急怒如狂的戾啸。 一刹间,轰鸣如雷,五色灵光划破天际!! 百越先等八位教练员、蒋玄、贺离、晋怜、鼠亢、巴木栊、红莲姑、靳大师、鳍七、金厥、侯贞……等等等等,俱是惊怒交加,一齐出了手。其中更有人大喊:“坚持到稽查府的到来!只要稽查府来了,这头恶魔便死定了!” 那只漆黑怪物听了却阴森地在笑,寒意彻骨,讥讽十足:“还在被那谎言欺骗着,等待着稽查府的人?还是认命吧!外面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嘿嘿,直到我最后杀光了你们所有人。” 阴森的笑声一落,四面八方各种攻击便也落在了结界上,轰隆声震耳欲聋,灵闪灵爆密密麻麻,百越先等人更是极度配合地施展出了“镜晶第八变,过流”,引导攻击疯狂地倾泻了进去,同时又形成了一种奇诡的拘束力,令结界之内光芒骤黯。 秦阂在一旁却似乎呆了,没有攻击。 他征怔然地念出了一个名字:“……阿鲁斯?” 随即就听到了一个魔法咒语,怒笑声撕裂了整个穹窿!!! ; 0105 合作?血屠境! ?“刺啦”一声! 就像撕裂了一片天幕,又像是撕开了一页纸。 五颜六色的符光灵爆、五花八门的法器威能,忽然间蜂拥而上,全都挤了进去。那种密集程度,几乎是将镜晶电视大结界内部近两万立方米的空间,一下子塞了个满满当当,称得上是“淹没”。 ……却终究敌不过恶魔的一句咒语。 转瞬间,一切四分五裂!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所有的光芒都被压向了两边,就如分开了一片海。 海的那头是狰狞的恶魔。 海的这边是几乎束手的秦阂,唯有百悬圈兀自回旋。 两人隔着二三十米的距离,隔空而望。那边在笑,微微挑眉,微显张扬,这边却是惊骇,两眸圆瞪,眼角一次次地收缩。 “噗噗噗噗噗噗……”、“咚咚咚咚咚咚……”秦阂听到了很多人吐血的声音,夹杂着惨痛的呼号,还有重重落地的声响。无数人体成了残肢断臂,甚至当场毙命,眼珠爆出了眼眶。三十几只小精怪与九只小猴子,这些俱乐部里年龄最小的修行者,更是惨烈,一时几已死伤殆尽。侯贞那悲愤欲绝的哭嚎声,椎心泣血,钻耳而入,秦阂却不敢分心丝毫。 因为对面的恶魔始终看着他。 短短几秒钟的对视,他便流了一身的汗。百悬圈呼呼作响地高速旋转着,将他围得密不透风,也不能给他一丁点的安全感。 “你是……阿鲁斯?黑荧部队的阿鲁斯?”秦阂吞了一口唾沫,透过缝隙,望着不远处的那张人脸,眼睛大睁着,始终不敢相信,“雅鲁藏布大峡谷里,人不是都死绝了吗?怎么你——” “国与国之间的对话,什么时候有真的了?政客的话你怎么能信呢?他们说死光了,就真的死光了吗?政治从来都只为利益服务,真诚和良心可跟他们屁的关系都没有。就如一块擦脚布,偶尔才会洗洗晒晒,就是为了给别人看,可你要他当宝,每晚入睡都贴身藏着,却是妄想。”阿鲁斯轻轻一笑,打断了秦阂,笑意里满是讥讽,讽的却不是秦阂,而是那群政客。 “倒是秦你,居然直到现在才认出我,这可真是让我失望啊!我以为你一眼就能认出我呢!怎么,之前你我交手那么多次,全都忘了吗?你可是我昔日最看得上的一个对手啊……” “原来都是假的?” 一提到黑烟毒林的事,秦阂便只剩下了恨与疑。 并未回答阿鲁斯的废话,他低头念叨了一句,随即就眉头一皱,正视起了眼前的对手。目光微凝,惧与畏,一瞬尽斩!! “你想怎样?”秦阂沉声问道。 “怎样?”阿鲁斯眉头一扬,“自然是想邀请秦你,与我合作啊!” “为什么要合作?原因!目标!利益!你不准备都告诉我吗?”秦阂依旧皱眉。 “哈,秦就是秦,不愧是你们华夏阎魔中的新生第一人!居然此时此景之下,还能如此理直气壮!”阿鲁斯会心一笑,无比赞叹。 眼中的欣赏愈来愈浓,话一落,他便又轻轻向前走了几步。 密集的灵爆灵潮,终于缓缓湮灭,息伏了下来。此刻这殿堂里,赫然已是一片焦土,横尸遍野。阿鲁斯刚刚施展分裂咒的时候,明显是加入了另外的因素,这才导致反击的力度如此之大。不然光靠反噬,破坏力绝不至于这般触目惊心。 犹残存着相当战力的修者,眼下已不足六十,近乎死伤过半。那些幸存者一看阿鲁斯走了出来,顿时就是爬都爬到了一边去,俨然是一副恐惧到了极点的样子。不过其中些许人,却隐约是在伪装,暗暗交流着视线,似仍然有着某种手段,像条死狗一样战战巍巍爬行的时候,哼哼唧唧的,血印居然都悄悄渗往了地板底下…… 秦阂自然不敢转移目光去看,生怕引起阿鲁斯也随之侧目。 但是有啮血之约存在,他还是得到了一点讯息。 但是如此之后,他反倒是更不安了。 “第五个黑武堂的修士去哪了?难道这些黑武堂的人全都去过那座黑烟毒林?你用他们引我入毂,又想邀请我合作,总不至于一丁点信息都不透露吧?”秦阂眯了眯眼,死死地盯视起了阿鲁斯接近的脚步。那意思很明显:你已经越过警戒距离了! 说是“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这句话真是一点也没说错。 阿鲁斯只是眼睛一瞄,立马便懂了秦阂的眼神。在距离15米的时候,他终于停下了脚步。细长的蚊足落地,无声无息,却散发着一种令人毛森骨立的恐怖。 他背后的四位黑武堂的修士,则是亦步亦趋,并不趁机去收割伤者的性命,听到秦阂提到了他们消失的那一个同伴,也仅是对着秦阂狞笑了一下,竟始终不敢逾越,不敢说话。 “我的人自然是有事在做。”一句话就打发了秦阂关于第五人的疑问。没对黑武堂的来历进行解释,阿鲁斯接着却说道:“不过,秦,你身上的魔炁,你知道来自哪里吗?” “魔炁?” 秦阂的瞳孔又是一缩。 忽然惊语道::“你说那些黑气是魔炁?” “魔炁不是黑色之中混杂着赤色吗?怎么可能是纯黑色的?”喃喃之时,震惊其实也并不是表象,而是真正的感情流露。靳老头给他的炼玉书籍之中,就曾提到过魔元石、妖元石、鬼元石、仙元石、神元石这些奇材,据说都是以五大原炁为核心所凝,然而黑指既然能够吸收那些黑中带青的鬼炁,又怎么会与魔炁扯得上关系?而且魔炁…… “在东方,那是只有五气朝元以上才能感知和分辨的领域。”阿鲁斯笑呵呵的一句话,让秦阂立时抬起了头。 “所以你是血屠境的恶魔?比肩五气朝元的第三境?” 秦阂顿了顿,无比忌惮,而且警惕地说道,“可我还是不懂你来此是为了什么。你就这么不想告诉我吗?合作这么没诚意?” “哦?秦你居然知道?这可真是令我意外啊!”阿鲁斯倒是一阵微愕,避而不答合作之事,目光之中却产生了恍悟与好奇,“看来你之前使用的诸般手段,确实是血族的邪术,还有黑暗魔法啊!莫非你在华夏居然找到了某位血族的传承?又或是黑魔头?可这怎么可能?如此荒僻之地,你甚至连——” “秦兄,动手!!!” 不等其讲完,一道突如其来的暴吼声,却恍如银瓶乍破! ; 0106 群鼠啮狸 ?“啊啊啊啊啊啊——” 这边几乎同步,毫不犹豫就是一串尖叫,叫得面红耳赤,喉振如弦。 百悬圈的缝隙一扩,超声波束就携着极为凝聚的能量,笔直地射向了阿鲁斯的腹部,空气中显出了一条无形的通道。秦阂同时迅速结印,眨眼之间,百悬圈外又是“咕噜”的一声水响,凭空泛起了血色的波涛,呈弧形竖面状,展开了血海荆棘这一术式。既成防御,也是半包围。 “噌噌噌噌噌噌……” 伴着无数摩擦声,血色长刺从弧形的竖面血海之中密密麻麻地射出,轨迹交叉,刚好是形成了一个“乂”字状,将阿鲁斯堵在了上面的夹口之中。两手之上的血指虎,更是在结印的中途就已相互断裂,射出了八个指环,混杂在了密集的血色长刺之中,分射了左右两边…… 肉眼可见,秦阂出了脑袋下方的身躯,一瞬间居然是全被献祭了,破破烂烂的西装里面的皮肤全都变为了暗红色。而那一颗皱巴巴的三星血彘丹,也是被他立刻吞入了嘴中…… “吼!” 一声犬吠,涎水纷飞。 金厥于秦阂11点钟方向二十五米之外,一掌拍地,整个人居然是双腿倒悬而上,离开了地面。伴着他一声怒咆,他体外一阵光涌,赫然是冒出了一个宽逾一丈的鬼獒虚影,鼓吻奋爪,凶猛地扑向了阿鲁斯的蚊尾…… “嗡!” 一声震鸣,银光大耀。 蒋玄于秦阂2点钟方向三十米开外,嘴唇一张,其中竟然是喷出了一个银色的小钟,倏地一下飞至了阿鲁斯的头顶,便巨化到了半个房屋大小。此器不过轻轻一振,音波便如皓月倾泻着光芒,覆盖了阿鲁斯的整个身体…… “缚!” 一声厉斥,疾言遽色。 靳老头在黑武堂四人的斜后方,竟是两袖一甩,便各自有数十条无色气缕自袖间奔流而出,缠结交织,勾勒出了两面长条形的渔网,作环抱之姿,抱向了四位黑衣人的两侧。网未临身,一股奇异的黏滞力便已隔空缚阻了他们的四肢…… “锁!” 一声大喝,壮气吞牛。 百越先于金厥的右侧,竟是两手在额间一抹,便有一束紫蓝色的光射了出去。此光离体一寸,便有炊饼大小,离体一丈,便已有了澡盆大小,显出了一只眼珠的形状,外部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锁链,大放紫色光辉…… “静!” 一声冷叱,眸光熠熠。 鼠亢于蒋玄的左侧,竟然是将自己的头颅摘了下来,对着阿鲁斯的方向一翻,整颗鼠头便幻化为了一面深褐色的皮鼓。皮鼓呼应他的心跳,咚咚作响,当即便有一阵阵的灵波,回荡了整个殿堂…… “灵式·千鳟骸!” 一声咆哮,仿若龙吟。 贺离于鼠亢的5点钟方向七丈外,两手合握着一个奇怪的术式,赫然是以指尖重重地往地上一撞,忍痛折断了三根手指,换来一个巨大的灰白阵纹在地面呈现,然后乍然扩散,凭空升起了多达十万之数的某种恶兽之脊椎,蔚然成林…… “灵式·古道常!” 一声呓语,宛如梦中。 晋怜的体外包裹了一团迷离的风雪,折扇大张,悬于胸前,原本的一副飘花图竟幻化为了浅墨的山水,浮出扇面,活灵活现。墨痕飞入风雪,立刻就染黑了无数的风与雪,吹出道道气流,如几尾焦鱼,游向了四方…… ——在阿鲁斯的两边,就这一刹间,竟然齐刷刷地站起来了一大片人! 金厥的左臂已经被刚才的分裂咒撕断了,身上到处是焦糊的痕迹;蒋玄满脸是血,脸色却苍白,右胸也凹下去了一大块;靳老头披头散发,半边脑袋都成了骨头,还能看得见孤零零的一颗眼珠,挂在眼眶下面;百越先的两只耳朵都被削没了,头皮像被狗啃过;鼠亢身后护卫的妖怪死了六只,他也没了一半的左掌,桡骨缺半,尺骨全裂;贺离显化出了黑曜真身,却也遍布裂痕,接近粉碎;晋怜气喘吁吁,也没了半点风度,两根锁骨全都被撞断了,露出了两个硕大的血窟窿……这些人统统都伤势凄惨,却于此千钧一发之际,依旧是毫不犹豫,发动了最快速的攻击! 固态最强大、最凌厉的手段无法瞬发,要么需要蓄力,要么需要前置,要么需要吟诵,皆存在着一些限制。然而这些人被逼到了穷途末路,又岂会甘然待死? 越是被逼到了绝境,就越是凶恶,越是残虐而狰狞! 能有多快就做到多快,能有多大的威力便绝不留下一丝余地。生死之前,每个人都在拼了命去反击! …… …… “嘿,竟然早有预谋么?” 一切说来话长,其实却也不过兔起鹘落间。 阿鲁斯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邪意,却也只是阴戾地发笑,待得所有攻击都到了身周不足一丈之处,这才伸出了两只手,在胸前合而不触,间隔半尺,似乎按住了一个无形之物。 “魔言:非亡!” 一道微不可闻的呼声,被掩盖在了无数震破耳膜的巨响之中。 于是乎…… 二十余道攻击联袂而至,便尽被一层黑色的防护罩挡了下来。 就像时空被暂停了,画面被中止了。 罩子突兀而现,居然是一瞬间将四位黑衣人,全都拉扯到了他的身边! 细细一看,才知那竟然是他的蚊翅放大了不知多少倍,这才变化而成的。 “秦,你可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以前那个博古通今、思前定后的秦哪儿去了?你如今怎么这般愚鲁了?你那一月之间背下半座图书馆的本事呢?见识呢?” “天地间只有三大原生高灵种族,一为人,二为神,三为魔。人为赤,神为金,魔为黑。只有那些人类修魔者,才是不伦不类的黑赤之气啊~~我可是最纯正的魔族!魔族魔修与人类修魔者,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身上又怎会是那般低劣污浊的魔炁呢?如此高贵的黑魔炁,你竟然也看不上眼吗?” “既已知晓我是血屠的恶魔,你怎么还听这些蝼蚁的撺掇呢?以卵击石,岂非找死?” “那些黑魔炁就是我们共通的标志啊!如此奇异的能力,让我们两人合为一体,共创大业岂不是更好?” “你以为你现在的境界修为都是哪来的?还不是我提供了那么多魔炁供你吸食,你才能如此?你也不好好想想,你那孱弱的身子,究竟又能成得了什么事?没了我,你根本就是一个废物!但若我俩合作,却可所向披靡!老朋友,你真的要如此抗拒吗?啊?哈哈哈哈哈哈……” 阿鲁斯猖狂地在笑。 不管四周的蝼蚁如何螳臂当车,他也只是看着秦阂目不转睛。 是以为浪潮就算再大,也覆灭不了礁石吗? 是当周围的这些修士全是小丑吗? 是觉得蚊虫叮咬,全无用处吗? 他的漠视没有创造出羞怒。 他的强大也没有让人跪倒。 直面死亡的巨大压力,没有让这些修士屈服。但他所给予的无穷恐惧,却创造出了一道奋起反抗的怒吼。那是执拗的求生之意,让人声嘶力竭: “青芜阵,起!!!” 吼声一落,大地便给了回应。 地面上忽然响起了许许多多植物发芽、钻出土壤的声音。不到一毫秒,便有无边无际的青色荒草没腰直上,淹没了整个殿堂,掩埋了整片焦土,甚至就连阿鲁斯高达两三米的魔躯,都已被盖过了头顶。 此景一现,各种被滞停在蚊翅防护罩表面的攻击,顿时就又开始了逼进。月色音波、血刺、鬼啸、紫眼与锁链、无形的渔网、皮鼓震波、刀叉斧戟、十八般武器……轰隆声、滋滋声、厉啸声、灼烧声、铿锵之音,霎时如风雨大作! 灵潮汹汹。 灵爆如轰雷。 弹指间,竟就成了一片狂涛骇浪!! 阿鲁斯见此,这才终于是惊了一惊。 ——因为荒草居然稀释起了他的魔炁,而且缚阻的力量竟不容小觑!更因为荒草之下,居然生出了阵阵摇晃之感,似有某种土石机关在移动! “原来……入口就在脚下?” 他眉头一挑,喃喃而道。 眸中的精光,却谁也不见。 竟似有一丝喜色? ; 0107 魔的局,天堑般的实力差距 ?“真是不自量力!既然你们自己这么急着想死,那就全都去死好了!”阿鲁斯横眉竖眼,诡笑时,左腕一翻,便又取出了那只控阵的玉环,玉环一现便出现在了两掌之间,而此时两掌则是已上下相对,从等腰梯形变成了平行四边形…… “不好!!!” 蒋玄透过青草飘摇的间隙,看见了阿鲁斯的动作,登时是大惊失色。 他连呼不妙,正想变招时,四位操控着青芜阵的教练员,却也在荒草深处扯着嗓子发出了喊叫,惊魂夺魄:“不行!快阻止他!秘境开启还要三息,一旦拜夜阵干扰到了青芜阵——” “他要启动拜夜阵!小子,你还不——”百越先透过膨胀到了车头一般大小的紫眼,见到这一幕,心神一震,也连忙是朝着秦阂大喊,面容焦急万分,已是火烧眉头。 可惜…………却晚了。 修士之间的战斗何其快矣? 辅之身法,秒速轻轻松松就能超过凡人极限的数十倍。而声音在游离灵气之中的传播速度,也是远超凡俗里的空气。不说神界、仙界、魔界、鬼界、妖界的灵气浓度,就说是精怪俱乐部这种微界面,光以其稀薄的灵力而言,空气中的音速就几近凡间的二三十倍! 所以一切的发生,都超乎想象的快。 秦阂的心脏几乎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挥手就又是一道玉光飞入了口中。正想借两颗血彘丹之力,试着凝出一式魔血翎,拼了命也要拖住阿鲁斯,防止他打破开启秘境的进程时,阿鲁斯却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 这笑容而且还不连续。 他盯着秦阂的双眼,先是微微一顿,作出了假动作,直到骗得秦阂终于是又强行吞了一颗血彘丹,血气巨涨,几乎要撑爆整个人时,然后他才露出了嘲讽的表情,接着才是促狭,接着是戏耍。 最后才是笑容漫延,撤去了假动作。 那是一种看猴戏看爽了的感觉,就像某部影片里,小丑曾对着主角发出的那种病态笑容。嗜血、狂妄、疯魔、酷虐……无限多种负面情绪杂糅一体。 狞态十足,快意十足。 双肩耸动,挤眉弄眼。 五官夸张到了极点,扭曲而怪异,音调也尖锐而刺耳: “磔磔磔磔磔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先是低沉地阴笑,然后又变成了仰天狂笑。 然后便是双目一沉,只剩了无限的讥冷: “不用你们来阻止!还是让我来送你们进去吧!你们所选择用来逃生的秘境,其实是我早就为你们选好的地狱!不过是因为眼下夺舍的这位曹店长,被我弄碎了记忆而已,否则我又岂会需要你们来开境?” “这底下…………磔磔磔磔,才是真正的猎场啊!”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知到底又被施了什么手段,只见阿鲁斯的两掌骤合,蚊翅防护罩化作黑光一闪,各种攻击被湮灭的同时,这眼前的诸多景象,就如同镜头慢放,慢放了几十上百倍似的,所有人的动作都慢了,竟唯独阿鲁斯一切正常。 “魔——血——”秦阂用着慢了上百倍的速度,才张开一张嘴,大叫出声了两个字,阿鲁斯就用着正常的速度,对着他隔空抹了一下。然后秦阂身前闪现了一半的杀意小剑和血光阵纹,便就统统消失了,毫无反抗的余地…………就像画纸上还未完成的铅笔画,被橡皮擦擦没了一样。 于是惊骇。 于是魂飞魄散。 四周的没腰荒草,似被风化成了沙,所有人的视线都没有了阻挡,于是看着这一幕,皆露出了绝大的恐怖。一个个的都是瞳睁如铃,瞳孔收缩,呼吸急促,毛发倒竖!却偏偏无一人能够作出反应! 那种移动速度,比之蜗牛都还要不如。甚至连高速旋转着的百悬圈,此时看起来也如同静止了一样。 越听阿鲁斯说话,时间流速就好像越是缓慢。 越见他笑得癫狂,秦阂的眼睛就越瞪越大。 魔血翎咒没有施展成功,也就意味着丹玉中持续喷薄的血气无处安放。而两颗三星血彘丹产生的血气,又何其庞大?它们赫然是像充气筒里的气,无穷无尽,将秦阂渐渐撑成了一个氢气球的模样! “刺啦”一声! 本就破烂的一套西装,立时就被撑裂,七零八落,成了漫天的碎屑。 碎布满天飞,却不知怎的,竟不受慢镜头的限制。而秦阂的身体还在进一步地膨胀,血气汩汩而出,将他全身的毛孔都已撑成了芝麻大小,殷红鲜嫩,却泛着一股子瘆人的味道,异常的恶心,恶心得令人作呕…… 直至秦阂的眼珠子快要凸出来了…… 直到他已目眦尽裂…… 直到他已绝望…… 才忽然就是一声震得人耳失聪的枪响,炸裂在了他视野正中。 “砰!!!” 那把隐藏多时的巴雷特xm109,终于发出了一记绝杀。 …… …… 一颗黑黝黝的高压榴弹,带着火光,带着热风,带着无与伦比的巨大动能,眨眼轰击而至,炸裂在了百悬圈的表面。 “铿!” 百悬圈先是绽放出了一团银光,颤鸣清越,却随即就是“轰”的一声巨响,高压榴弹竟爆发出了一团远比其要浩瀚的黑光,刺目之极,将其瞬间压制了下去。 然后是圈体破碎。 然后是震波传递。 然后是秦阂整个人都仿佛聋了。 甚至还来不及惊怖,来不及恍悟,来不及大怒。 他就像被一辆火车迎面撞上了一样,一下子人就飞了,进入了失重状态。内脏移位,骨头也几乎全断,血液逆涌出喉,眼前发黑,脑海中更是一片懵沉,极度接近了死亡…… “轰隆隆!” ——这间殿堂的地面,本是一片染血的焦土,应时竟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与秦阂一道,合共七十二道人影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地“按”了下去,就像凶徒想把一个人溺死,于是把他的头颅死死地按进了水里。 “嘭”的一声! 地面上残存的其他生机较弱的四五十余位修士,当场就被那力量挤压得爆碎,连绝望的时间都没有,就炸成了一滩血污,红白交染。而这些生机稍强的坠落的人影,则一个个都是恐骇万状,惊魂丧魄。好歹濒死的绝望让他们还懂得挣扎,可纵然浑身血染,拼死在挣扎,却也依旧难止无力地堕落,无止境地堕落。 纷纷如铩羽的鸟儿,被摧残。 “啊啊啊啊啊——” 漆黑的深渊里,顿时回荡起了一串惨叫。 此起彼伏,却越来越远…… ; 0109 签证过期的木乃伊,一簇跳跃的绿光 ?就当阿鲁斯信心满满时。 就当秦阂等人都若惊弓之鸟,戒惧如狂之时。 精怪俱乐部在人间的地理位置,也就是那家老李拳击俱乐部门外,这个时候,却走来了两个逃脱于凡人视野之外的男人。一人圆寸,无须,精瘦而神光炯炯,身着武僧服,一人长髯,戴冠,背后背着一柄木剑,身着道士服。 两人都是修士,一僧一道,修为微有差别,却也相似。道士是三花聚顶中境,武僧则是佛家所言的第二大境——自我境。 两人衣着不同,却都在背心处绣着一个玄黑色的纹饰,一个由铁链、剑、太阳组合成的标志。锁铁链代表缚锁,剑代表惩罚,太阳代表昭昭大义——这正是稽查府的标志! 这两人,赫然就是稽查府的府卫! 却不知此时为何竟来到了此地? 但下一刻,一切就都揭示了。 因为这两位府卫终于是走到了老李拳击俱乐部的后门,来到了精怪俱乐部的结界入口之前。而来自鬼怪陶艺场的那名何管事,也是在门口急得抓耳挠腮,又愁又疑惑,等了有一段时间。发现两位稽查府的府卫居然突兀站到了自己的背后,这何管事一惊之后,立刻就是转过身来深深一礼,表露了恭敬。 “飞枯大师、间胥道长,您二位怎么来了?”何管事竟然是认得这二人,作了一个揖,急忙便问了起来。 武僧与道士见了他也是一愣。 “原来是陶艺场的何管事啊!何管事怎么……好像是在这儿门口逗留很久了啊?怎么了?为什么不直接进去?”看了看那条缩成黑线状的结界入口,眉宇间闪过了一丝狐疑,首先就是武僧发表了疑问。 一旁的道士也是看见那入口之后,当场眉头一皱,似乎看出了一点出乎意外的东西。于是随即目光炯炯,看向何管事的时候,便夹杂了一份难以言喻的压力,竟略带审慎之意。 “呃……”何管事自然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这么看自己,微微有些心里发毛,怔了一下,但还是毕恭毕敬地答起了话,“我是来请靳大师回去的。他说好是去去就回,可是来这里已经好几天了,一直不见回去。陶艺场里已经挤压了一大批急需炼制的丹玉订单了,另外几位炼玉师忙不过来了,一阵焦头难额,于是我便只好亲自来催了。” “本是做着挨骂的准备来的,谁知道却连门都进不去。这俱乐部的大门好像是从里面被关上了,却一直没人来开,我往里面投送的传音符都有五六道了,也始终不见响应。” “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呢,两位就已经来了。” “不过,您二位来此又是有何贵干?”说完了自己的话,何管事的贼眉一挑,竟又试着小心翼翼地多问了一句。 两名府卫闻言,却不禁一阵面面相觑。 各自皱眉,心生疑窦。 没有立时回答何管事的话,两人先是拿出一件罗盘状的灵器和一件铜镜模样的灵器。武僧对着罗盘掐诀一点,金光流动,如水般一阵没入,这罗盘上顿时就是金芒一闪,显现出了一张张跳换的地形图,以及无数标定的光点。而那道士左手托着铜镜,右手掐诀不动,伴随着他口中一阵阵念念有词,镜上则也如水波荡漾,渐渐出现一张不断放大的图表,内有各种纵横交错的线条,竟似华夏所在的经纬网…… 对其又是掐诀又是点指,好一番操弄,确认了某种信息,两人这才又是一对视,疑惑再浓了几分。 “是因为签证的事。” “有一只菲籍木乃伊的签证过期了好几天了,连宽容期都过了,却还不去办理重新申请或者出境的手续,惹得我们队正大怒,所以我们才来了。按照七日前的坐标记录,他的确是在这里没错,之后就没有坐标更新了。”武僧摇了摇头,虽有不耐,终究还是开口解释了起来。只因眼前之事明显是出了问题,说不得他们还得寻求何管事这位本地人的帮助。 “不知何管事还能说得再详细一点吗?” …… …… 自以为安枕无忧。 自以为智珠在握。 意淫完了接下来一马平川的猎杀之旅后,阿鲁斯狞笑着,终于是微微转头看了某处一眼。一声失笑,居然是挑眉而道:“咦~原来这里还藏着一个小家伙啊……” “啊啊啊啊!” 手往那里一身,五指微张,立马便是一串娇嫩的惨叫。 近乎三百米多外,一座破损倒塌的观众席旁,墙角处的空气一阵涌动,赫然是有着一个女童模样的小精怪,不断着挣扎飞了过来,像被某种强力的磁铁吸住了,来速极快。她手脚胡乱地踢蹬,却就是毫无反抗的余地,于是哇哇地大哭,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呜呜呜……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好吃,我真的不好吃,呜呜呜呜呜呜呜……”一边哭一边叫,脸蛋和手脚都粉嫩嫩的、胖乎乎的,看样子竟只相当于人类三四岁。那粉雕玉琢的模样倒是看着可爱,可惜阿鲁斯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无尽的残忍。 “你是什么精怪?” “啪”的一声,硕大的手掌直接掐住了小精怪的整个身子,看她的身体竟能忽隐忽现,阿鲁斯也是微感讶异,于是微微一笑,竟好奇地问道:“我刚刚怎么看不见你呀?明明没有修行过,体内也没有元力,你怎么能够隐形?甚至连我的精神力也可骗过。这手段可绝不应该出现在你的身上才是。而且我可是算过人数的,俱乐部里的人,一共就只有两百八十六个,你怎么会多出来?” “呜呜呜……你……你不吃我?”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没听到阿鲁斯呵斥,也没见到他表露凶相,小精怪这才怯生生地问道。 “当然。” 阿鲁斯眼神恳切地点头,微微带笑。 “我……”小精怪吞了一口唾沫,眼睛里还是有点惧怕,怯怯地答道,“我是偷偷跟着小厚小轻他们几个进来的。我听说他们要学打架,我想看他们打架。但是谷大叔不让我来,所以……” “哦~”阿鲁斯的眼神愈加柔和了。 “那你又是什么精怪呢?天赋这么优异,竟然不让你学打架,那个谷大叔可真是可恶啊!”偏偏是这种循循善诱的语气,竟令小精怪打了一个哆嗦。 “谷……谷大叔被你杀死了……”强忍着没有嚎啕大哭,但这小精怪的眼眶里还是立刻就噙满了泪,水汪汪的,一副悲伤害怕到极点的样子。 咬了咬嘴唇,见阿鲁斯还是微笑着看着她,而且始终目不转睛,这小精怪才迫于压力,瑟瑟缩缩地又说道:“我……我是寅露精,寅时的寅,露水的露……” “寅露精?” “原来竟是寅露精!”阿鲁斯的眸子忽而一亮,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唰的一下,这惊喜的话语一落,他的目光便也顿时阴森到了极致,看着手上掐着的小精怪,一时眸亮如烛火。手掌之上则毫无预兆,腾腾地冒气了黑色焰火。 “滋滋”声一阵大响! 就如烈火焚油! “啊啊啊,你说过不吃我的——” 一见自己的身体在快速地熔化,小精怪急忙就哇哇大叫了起来。 惊得魄散魂飞! 哭得肝胆俱颤! 泪落如珠,脸上一片剧烈的痛楚,粉嘟嘟地乱颤,她手脚也拼了命地挣扎:“啊啊啊啊啊,痛!痛啊!你快放了我!呜呜呜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稚嫩的童音渐弱,阿鲁斯却盯着这小家伙磔磔怪笑:“谁说要吃你了?谁说要杀你了?我这可是给了你莫大的恩典啊,你该谢我才是。让你与我融为一体,彼日*我成圣,你难道不也成了圣?啊?你们说是不是啊?” 怪笑不绝,最后一句笑问却是对着身后说的。 说到这里,直接就是“喀嚓”一声,拧断了小精怪的脖子。看都不看那可怜兮兮的表情,阿鲁斯就一口吞下了这小小的头颅,几下就像嚼菜似的,把一颗小脑袋嚼了个血水飞溅。 ——即便那眼睛里,还有着无限的童真与稚意。 头颅一没了,小精怪的身子立时就维持不住人形了,倏忽间化为了一颗水珠,包裹着熊熊黑焰,被阿鲁斯轻轻吸进了鼻中。 那感觉就像吸毒了一样。 “啊~~”阿鲁斯情不自禁地仰头闭目,一声呻吟,竟是无比的愉悦。 ……却不见,一簇跳跃的绿光,从那颗露水中沁了出来,宛如有着神智,趁着他仰首的一刹那,飞快地没入了虚无之间…… 而其身后—— 见他这么高兴,半跪在他身后的六人,则也顿时是面露了无穷的喜色,不觉冷血与残虐,反倒觉得与有荣焉,善莫大焉:“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磔磔磔磔磔磔……确实值得贺喜!”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手,仿佛还对那只小精怪的美味有所回味,阿鲁斯变态而且恶心地把五根手指全都嗦了一遍,弄得口水横流时,却又忽然是暴怒了。 他大发雷霆地吼道:“可是我那个老朋友又为什么不来贺喜我呢?竟然敢拒绝我的好意——” “这个秦,当、真、该、死!” 蓦然间咬牙切齿,那刻骨的恨意甚至有些咯吱作响。 眼神阴鸷如食腐的秃鹫。 一阵沉吟,阿鲁斯却又飞快地转过了头,眼神骤然锐利,变成了锁定猎物的苍鹰:“去!现在就开始做准备!” “大阵发挥作用需要72个小时,所以暂且让他们先安稳一会儿。” “秦这个家伙,你们小心点,碰见了不要就弄死了。遇见了就先把他的四肢打残,还有下巴拧脱臼了再通知我,千万千万…………不能让他死了!” “三日一过,猎杀便正式开始。” “杀人的时候,灭引路蜂的时候,注意别把‘血引天渠’和‘血淌地川’这两种阵纹画错了。还有时间间隔上的排布,也必须控制住。在下面的时间流速虽然变快了,但720个小时之后,一切都必须完美地终结……” ; 0110 没空! ?那一簇跳跃的绿光,恍如一位神秘的入侵者。竟全不曾有任何一人发觉,便连阿鲁斯也不例外。 真正的悄无声息! 然后是时间静逝…… …… …… “此处谁在主事?稽查府例行检查,快点开门!” 一道威严的喝声,陡然间响了起来。 回荡在俱乐部里,就如重重雷声。 十二道阿鲁斯的分身与他的六位属下,此刻本来是在缓缓下降的,并且来到了黑暗天空的中部,眼看距离那底下的巨石迷宫已经不足几公里了,谁知道这声音竟来得这般突兀?偏偏挑中了这个时候? 可惜有阵幕隔绝,仅有阿鲁斯一个人听到了。 “嗯?大人,怎么了?”紫脸大汉看见阿鲁斯忽地眉头一皱,十二道分身竟就全都同步停住了,一下子脱离了下降的队伍,顿时也眼睛一睁,微有讶然。 另外的五人闻声一愣,自然是全都不知发生了何事。带着怔愕不解的表情,于是也接连看向了他们的主子。 然而这种事又怎么会让他们知道? 眼见几个属下回头望了过来,阿鲁斯却是不动声色,摇了摇头便道:“没什么。是上面的拜夜阵出了点事,我要上去另行设置一番。就这样吧!你们先下去,这十一尊影身会与你们同行。落地之后,一切按照原计划实行。遇到了我的那位老朋友秦,你们谁都不准杀他,记得,只要把他两条腿两只手全部打残了就行了。一旦弄废了他,立马通知我!” “是,大人。”六人顿时齐齐一应。 “嗯,我去去就来。”阿鲁斯淡然地挥了挥手,说罢,一转身,整个人就以着远比来速要快了十倍的极速,火箭似的直冲了天际。衣袂被风吹动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几个黑武堂的家伙常年慑于阿鲁斯的威严,自然不敢有任何异议,也不敢有任何想法。不过那个戴着棒球帽的枪击犯,不自觉地移动了一下枪托,眼睛里却闪过了一抹异色。尤其是当看到阿鲁斯的前后速度差距这么大的时候。 ——那里面,分明有了一丝急迫的味道! 是什么,竟然让他这位主子能够产生这种心理变化? …… …… 俱乐部大厅与巨石迷宫之间的距离,远远超过了几十公里。 飞机在三维地球上,一般就都是要飞入平流层的,这一层度在对流层之上,约为12km~55km。但此时相较于巨石迷宫所在的地面,化作了星星的俱乐部大厅,却远要高出平流层的极限高度。 因为没有太阳,所以这里一片黢黑。 说得再形象点,这里其实完全就是一个空荡荡的天穹。只不过不知哪里来的微弱光芒,竟让底下的迷宫能够清晰可见。 一眼望去,除了头顶那个唯一的亮点,以及地面旷远而荒凉的迷宫,周围就只剩下了无垠的黑暗。所以给人的感觉,除了死寂,还是死寂,宛如地球之外的外太空,是一片古老的生命禁区。 寒冷和寂静无限地在漫延…… 五个黑衣人和一个枪击犯,持续在降落,大概还需要几十秒就够了。阿鲁斯则费时不过一二十秒,就已经来到了精怪俱乐部的大门外。 还是那条铺着红地毯的走廊。 前边一扇宽阔高大的玻璃门,天花板与走廊的墙壁则金碧辉煌,俱是一种金黄色的木板建材,微微发着光,不晃眼,也不显得黯淡,而是如同人间的日光灯一样亮度适宜。 然而当看到玻璃门外的一片小小的空地上,盘旋着二三十道火光,都如同鱼儿一样在游动的时候,阿鲁斯的眉头却不禁是直皱。 ——总共二十六道传音符,微黄的长条形符纸之上,大多都刻录着一串火色的符文。其中有六道传音符都是普通的样式,但剩余的二十道,却是于火色符文之旁,又加了金边,背面更另有稽查府的金色府徽。符在游动,金边与金徽便也像活过来了一样,透射金芒金辉,凌空描摹出了一个个淡金色的字迹影像。 现了又消,一遍遍地在描摹。 每隔二十秒秒复现一次,这些金色字影便会自动重复起那一句话,宣威赫赫:“此处谁在主事?稽查府例行检查,快点开门!” “此处谁在主事?稽查府例行检查,快点开门!” “此处谁在主事?稽查府例行检查,快点开门!” “此处谁在主事?稽查府例行检查,快点开门!” ……就这么听了几遍之后,阿鲁斯就算是只猪也感到情况有些不妙了。 若是稽查府无法确定里面有人,他们会这么一遍遍不耐烦地宣告?更何况他还知道晓稽查府公帑不足,一向吝啬。由于人员组成驳杂,官制叠床架屋,相互牵制之下,导致就连那些最基础的公用法具,发放手续都无比繁琐,层层审批,层层克扣。 如果没有必要,这些高阶传音符,他们可绝不至于一次性用上二十张。然而这俱乐部里,这时候又哪来的检查的必要?精怪俱乐部的洛原分店,每三年一次的例行检查,不是半年之前就进行过了吗?他可是确认过了,那些蝼蚁发送的求救信号,确实全都被他拦截了,无一余漏。可若是这些都不是,又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想到这里,阿鲁斯的神情便也愈发地阴沉了。 没再多想,他左手往那墙壁上轻轻一按,上面立时就是一阵光华流动,闪现出来了一个电子屏幕。屏幕上很直接地显示出了来人的面貌,以及老李拳击俱乐部后门处的一些大致情况—— 两个府卫,一僧一道。 一个鬼怪,修为不值一提,看着倒像某些酒店里的销售人员…… “这些人,到底来干嘛的?”越看眉头越皱,阿鲁斯也搞不明白了。对于稽查府这种横亘六界的庞然大物,显然他也有着绝大的顾虑,轻易不敢与之触及。于是委决不下,一顿万分为难的思虑,他才选择拿出藏在身上某处的一个手机模样的特制通讯器,拨出了一个电话…… …… …… 阿鲁斯拨出那个电话,大概两分钟后。 人间,远在几百公里以外的另外一座城市里的某间武警医院,四楼的某间主任办公室里,电话铃声便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那个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中年医师,此时盯着一个视频通话,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画面里显示的地方,正是洛原市远郊阎村旁边的一条大马路。画面晃晃荡荡的,起伏剧烈,似乎这个视频通话的另一端,正在跑动。依稀可见,偶然跳出视频通话画面之外的,赫然是一只脏乎乎的兽首。 听见座机铃声响起,这医师显然是不耐烦的。不过是瞥了一眼来电坐标,便似乎知道了打来这个电话的是谁,然后他眼睛里便生出了一丝厌弃。 “大人,不接吗?看起来好像是那个西方魔修打来的。他平时可是心高气傲,向来不求人的啊!这回似乎遇着什么麻烦事了,我们——”中年医师的椅子后面,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助手倒是发了声,可惜话没说完,便被喝止了: “没空!” 中年医师自然懒得看他一眼。 向后头摆了摆手,便是冷冷一语,断了阿鲁斯的求援之路。 ; 0111 痕迹、妖匪、袭击 “该死!这群人到底想干什么?竟然连与别西卜大人签订的护渡条约都敢不遵守?” 阿鲁斯看到电话长久未接,顿时恼怒地骂了一声。 气狠狠地挂了电话,当他转头望向电子屏幕中的那两个府卫时,神色却又更显了阴沉。明明这两个府卫,一僧一道,都是他轻易就可碾死的小角色,偏偏却也无计可施。 动手是决然不行的,可是就这么放任着? …… …… 正当阿鲁斯感到束手束脚时,此刻另一边—— 那间医院的办公室里,中年医师所盯视着的视频通话画面,也终于是起了变化。 画面陡然间固定住了! 所对准的地方,正是秦阂当初载着鬼小姐前往阎村808号院子时,途中经过的一条黄泥路的小岔口! 那颗兽首似在辨别着某种痕迹,微微抬起,目眺远方。那静眺不动的样子看起格外的认真,同时更有一层稀薄的红色焰气,从兽首的前方喷吐了出来,向上升腾着,进入了画面的正中间。 那焰气氤氲缭绕,竟似是一种秘术。 透过焰气看去,画面之中的小岔口两旁的泥壤与植物之上,都微微变得不正常了,像被撒了一层荧光粉,散发着点点清光…… 画面固定了三五秒,接着忽然又剧烈晃荡了起来,似乎跑得太过急促,甚至还能听到粗重的喘气声。 不多时,画面再次来到了那条高速公路。 然后画面突兀分成了两半,一半变成了黑色,一半则对准那颗兽首。 兽首一阵变化,赫然是从一只流浪狗的形状,变为了一个人形的妖怪,满脸黄毛,眼生重瞳。只见此妖几个奔蹿,“锵”的一声,他便来到了一根装载着电子眼的铁杆上,足足一跃跃了五六米。 “灵式·窃秘复玄仪!”稳稳当当地蹲在了横杆上,术印一结,一声轻喝,他便两只手都对着电子眼的根部摸了过去。但见银光一幻,便有密密匝匝的金属丝长出了他的掌面,缠锁着、组构着、交织着,变成了一个亮银色的铁匣子,包裹住了整个电子眼。 似树根扎入了土壤。 然后开始往地底深入,寻找起了水的源头。 这术式一成,各种电器元件连接进了电子眼内部之后,另一半的视频通话画面便就“滋滋”地闪动了起来,飞速跳转着,闪过了一帧又一帧千奇百怪的各种图像,然后这才慢慢固定在了过往的监控记录之上…… …… …… 璟福山的一座分院里。 此时在一座布满了命玉碑的石阶之前,却是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士,负手而立,身形佝偻。 他打量了这些命玉碑很久很久,这才发声问道:“查清楚了没有?失踪的那九位悬字辈去哪里了?如此还有不足两月,大招就要开始了。明明给他们分摊了任务,怎么人却不见了?” “回禀亓师叔,现已查明,悬谷、悬丘、悬壑三人是在去往赤江省洛原市分赛场的路上失踪了,但命玉碑未碎,定踪牌却被屏蔽了。或许没死,但应该是出了某种差错。因为稽查府那边传来消息,洛原分府并未接待过他们三人。” “至于悬淳、悬汔、悬汜、悬磺、悬矺、悬砄六位,命玉碑虽未碎,却已确认,是遭到了柏鹤市、全茯市地域交界处一个名叫‘绿尘寨’的妖匪团体的伏击,已然不测。那里的两处稽查府分府,都说是经年匪患,积弊已深,故而难除。”老道士的背后恭谨地站着一位十三四岁的小道士,这小道士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没有半点稚音。 “所以,都是遇袭了?” “哼,匪患……好一个匪患啊……” 老道士望着眼前数量众多的命玉碑,简直是气得发笑了。 “派出悬桂、悬松、悬枫三人去洛原分赛场,接替悬谷、悬丘、悬壑的职位。另随两名暗堂好手,务必查明其失踪原由。至于柏鹤市与全茯市,先斥令稽查府的分府,要他们清剿匪患,然后执事堂再另派监察官前去。这一次的璟福山大招,不容有误!”沉吟了片刻,老道士蓦然向后挥了挥手。说到最后一句时,更是杀意凛然! “是!”小道士立刻躬身一应。 …… …… 几乎又是同一个时间。 流光一转,距离地面还有百余米,人就瞬时被挪移了。“砰”的一声,秦阂好不容易来到了迷宫的地面,却一不留神就摔了个大马趴,身子一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他大爷!这‘灵魂牺牲’的负面效果,怎么这时候开始爆发了?”险些被砸了个鼻青脸肿,趴在地上爬了起来之后,秦阂揉了揉脑袋,顿时也是感到了一股疲惫,忽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大感棘手,却也无可奈何。 四肢都酸软了起来,眼前发黑的症状也越来越严重了。 这真的是要快死了吗? 腿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强撑着站了起来,转首四顾,又抬头看了看天,打量了一番周遭,可这又哪来的庇护所供他休憩?两堵石墙延伸不知有多远,拐角远在几公里之外,墙的高度则有几百米之巨,宽度亦是长达数公里。这比例看着不像迷宫,反倒像是某种古城墙,又或是豢养恶兽的牢笼。 你见过迷宫之间的走道是一片起伏的丘陵的? 甚至还有树林,还有荒漠,还有湖泊…… 这分明就是一个生物圈嘛! 秦阂简直要崩溃了。落地之前的一瞬间看见了这么多东西,估算出来的这个迷宫的面积更是高达百万公顷,落地之后刚好就是一片鸟不拉屎的不毛之地,一片空旷,甚至没有半点可以躲藏的地形,要想找到躲藏地,还不知道要跑多远。然而这时候偏生又困到了极点,然而身后又还有追兵,而且还是一个巴掌就可以拍死他的那种…… “我——” “我特么——”猛地攥紧了拳头,一副恨得想要咬人,却束手无策的模样。明明想要破口大骂来着,秦阂到最后却又只憋出来了一句从腮帮子里挤出来的哀叹,悲催得不能自已,“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他双手举起,对着天空一脸的悲愤。 正想放下手来…………却冷不丁地变了脸色。 “咻!!” ——一条黑红色的细影,猛地从地面的泥土中迸了出来。 毫无前兆,就迎来了一场偷袭! 0112 魔染众生相 上 ?“好胆!” 精神虽已萎靡,耳朵却还是实实在在的辨听八方,秋毫不漏。 地底下的那么一点动静,怎么可能逃过秦阂的察觉? 一声怒喝,秦阂的两条腿顿时就像弹簧似的蹦了起来,“歘”的一声,在地上蹬出来了一个脸盆大的坑。沙石飞溅,深蓝云影一闪,而人就已经不见了。 随即就是一声脆响:“嗤!” 一柄无色透明的三尺青锋,被两只手合握着,狠狠扎破了那处的土层,扎出了一个硕大的窟窿。 “嘭”的一下! 烟尘与土石翻飞。 因为吃痛,四足与尾巴一顿疯狂乱舞,夹杂在“嗷嗷嗷嗷”的痛苦嘶鸣声里的,是灰黄色的土壤,一个眨眼就被某只生物搅了个天翻地覆。秦阂两条腿就这么稳稳地跨立在两边,纹丝不动,如已生根。虽然被兽尾和兽足一顿扒拉,脚踝上被抓出了许许多多血肉模糊的伤痕,他却也毫不退缩,反倒更显凶戾。 “妈、的!”他死死地盯着脚下临死挣扎的一只大蜥蜴,狞容满面。 “刚被阿鲁斯弄得这么凄惨,你就也想来踩一脚?真当我好欺负不成?你们这些****的!”一边对着脚底下的大蜥蜴,恶狠狠地在咒骂,秦阂却还不解气,一边又将手上的巨型杀意剑,在这蜥蜴的心窝里绞了一个圈。耳边甚至还能听到清晰的“嘎吱”声——那是剑刃搅动时,崩断了某些极度坚韧的肌肉纤维束的声音,间杂着油脂与血肉挤动的声响。 “嗷嗷嗷……嗷……嗷……” “沙沙沙沙……沙沙……沙……” 一剑穿心的伤势,自然是真正的致命伤。 秦阂的听觉何等的恐怖?这蠢兽接近他到如此近距离,自然是连心脏的跳动声也被同时捕捉到了。从一开始,发起偷袭之前的那零点几秒,一切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于是没过半分钟,脚底下的蜥蜴便彻底绝了声息,不再动弹了。绿色的腥血流了一地,渗透了大片的土壤。扒弄土石的摩擦声,也与这只不知死活的大蜥蜴,一同去了地狱。 “咚!” 然后秦阂这才一下子跪了下来。 因为危机解除了,人竟然也马上就随之失去了力气。 “呼哧……呼哧……呼哧……”他剧烈地开始了喘息,还有两眼也在一阵阵地发黑。真的是累到极致了,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甚至连脑袋都耷拉了下去。 “砰!” 坚持了好一会儿,摇摇欲坠。 终于…………眼前一黑,秦阂骤然扑在了地上。 巨型杀意剑失去了掌控与维持,立即就溃灭了,崩散成了最细微的游离灵子。而失去了支撑物,他也就这么直愣愣地趴了下去,刚好是趴在了大蜥蜴的背上。那姿势怎么看怎么不雅,居然……好像……是在交配一样…… 幸好没有在耸动。 …… …… 秦阂大剌剌地昏睡在了视野开阔地。 周遭无一物庇身,无一物阻挡视线,甚至压在他身子底下的蜥蜴尸体,还在持续不断地散发着血腥的气味。 也不知道会不会另有妖兽此时前来,又或者其他的修士,又或者那些黑衣人,还有阿鲁斯的分身。一旦来了任何一方,以他目前这种情况,几乎不用说,都知道是完了。 他要被杀了吗? 还是会被某些兽类趁机咬死,然后吃掉? ——秦阂他自己也不知道。 时间飞逝,他却始终不醒,似乎被伤及了根源,气息越来越衰弱了。 这边犹在昏睡,迷宫里却到处都是杀戮的影子。危险在一步步地靠近,直到把所有人都推向死亡的深渊。被五马分尸,又或是被绞首于虿盆,反正结局就这么两个——都是死。谁能逃得掉? …… …… 小半天后。 距离秦阂约莫九百里之外,以一个奇特的六角星形碉堡为中心,四面八方开始了十几道人影迅速接近而来。似乎受限于禁空禁制,没有借用飞遁型的法器灵器,但这些人影依旧窜得飞快。 每一道人影的手中都持着一个司南状的法器。 每遇迷宫走道之中的阻绝、挪送禁制,这司南便会发光指引。而这些人影便会顺应其引,忽而变向转弯,借助禁制之力凭空跨越极长的距离,一次便往往是几里十几里。 那些行进轨迹并不连续。 看着七拐八绕的,宛如屏幕上的像素光点,在闪动和收缩。 途中或有了某种感应,这十几道人影里,足足有五六位,都抬头看了一下天。不过黑黑的天穹之上,又实在没有什么异状,徒留给他们的,最终也仅是一点惊疑不定而已…… …… …… 七个小时后。 某条迷宫走道里,一片密林参天。 红莲姑此时满脸的贪婪,又蹑手蹑脚,居然是从一个枯叶巢穴后边,悄悄拔起来了一株半人高的银色芦荟。然后“嘭”的一声,地面上的落叶与沙泥像被炮弹轰击了一下,巨坑呈现,接着庞大的反冲力,她竟拔腿便跑了。 “哈哈哈哈,没想到这迷宫里居然还有扇银竺这种奇材,果然是越险的地方就越有宝贝啊,哈哈哈哈哈哈……”一边疯狂地大笑,笑得面容扭曲,一边则是将这巨大的芦荟,一下子收进了虚存戒里,然后红莲姑就跑得更快了。 “嗡嗡嗡嗡……” 翅翼扇动之声大作。 则是她的身后不远处的那个枯叶巢穴里,居然猛地飞出来了一大团黑云,朝着她开始狂追。 紧追不舍,怒气冲冲! 细看才知那里面,赫然是一只只指甲盖大的黑色瓢虫!! 这些瓢虫的数量多达几十万,如云如雾,如瘴如岚,所过之处,无论是树木还是花草,一概都是成了筛子,满布漆黑的细孔。 那种景象,就好像这堆瓢虫不是虫子,而是酸雨,是王水似的! 此虫何等恐怖? 这红莲姑那时候看起来明明是行事比较慎重的一类人,此刻却不知怎么了,竟然敢于为了一株灵药就招惹到这些凶虫,罔顾性命之忧。 她忽然单手朝后一扬,便是一团石磨大小的火球呼啸而出,倏地一下砸入了黑云,“轰”的一声爆裂了开来。然而滚滚热浪一卷而过,密密麻麻的黑点从黑云中落下,却不过轻轻一抖,就又纷纷飞了起来,再度融入到了云团之中。 而云团微微一顿之后,立马便再次追了过来。 ——如此体型的火球术,显然威力不俗,但对于这些黑色瓢虫,竟似乎完全不存在杀伤力! 红莲姑却还是不知道忌惮。 明明在逃命,她脸上的表情,甚至比刚刚还要狂热,还要扭曲。 …… …… 将近一整天后。 某一条半倒塌的迷宫石墙旁边。 缺口处,碎石成坡。 蓦然,一阵流光闪动,“嘭咚”几声,竟是掉出来了两截人类残尸。几个滚动,肠子、内脏一下子流了满地都是,血淋淋一片。 间隔了几秒。 流光再次一闪,则是出来了一个黑衣人。 此人眼窝深陷,鹰钩鼻,模样,并不是黑武堂的那五人之一,也不是那位枪击犯,而是与秦阂等人一同落下深渊的七十二人之一。 手执一柄吴钩样的法器,忽然被挪移了过来,此人先是警惕地望了望周围,一脸的戒备。当发现附近的确没有修士和妖兽潜伏之后,他这才嘿嘿怪笑着,回过头去,拾起了那具死尸腰间的储物囊。一边检查着战利品,一边还不忘对着死尸嘲讽一两句,眼神轻蔑而快意: “磔磔磔磔……小家伙,算你命不好,居然先遇着了老夫我。要怪就怪你太蠢了点吧,明明大家都被挪送到了中心区,你不乖乖找个地方躲着,竟还敢四处游荡。不过这里杀机遍布,你一个乘云行泥极境的后辈,早晚都是要死的,死在老夫的手上,也总好过被一些妖兽啃个七零八落……” …… …… 两天后。 距离秦阂不知多远的一条迷宫走道里。 “咳咳咳……咳咳……”伴着一阵轻咳声,晋怜此刻气色灰败,赫然是不断地在咳血。步履蹒跚而缓慢,他就好像是快老死了一样。 一脸颓唐地走近了一座沙丘。 一路走来都如同毫无防备,偏偏是那沙子猛然蹿出一只毒蝎时,他竟看也不看,挥手就是一片粉红色的雪屑,洋洋洒洒地飞了过去。那场景发展得极为巧妙,看着竟似早就排练好了一般——先出动的不是蝎子,而且晋怜的手。 “啪”的一声! 被冻成了冰块的蝎子立时就掉在了沙面上。 冰块表面沾满了粉色的细屑,就宛如草莓味的刨冰。 可惜现在气氛却不太对。 斜眼一扫,轻唔了一声,晋怜便若无其事地拂了一下袖。 “原来是只文黄蝎啊?罢,也算是点有用之物,还是收了吧。待会儿汇合了,说不得还得互换所需——” “呕!咳咳咳……咳……”光霞一掠,冰块便消失了。然而话到一半,晋怜就眼珠子一凸,又开始了剧烈的咳嗽。即便匆忙拿手捂住了嘴,也难止鲜血渗过指缝,丝丝滴落…… …… …… “灵式·阴火交流电!” 某个黑漆漆的树洞里,突然响起了这么一道喝声。 旋即就是“轰”的一声炸响,伴着无数电流的滋滋声,树洞里一阵猛烈的震动,升腾起了滚滚的焦烟。肉眼可见的,更有密密麻麻的蓝黑色的电弧,在树皮上迸了出来,然后又湮灭。 “咳咳咳咳!真是难闻啊……” 靳老头很是用力地扇了扇这浓烟,但还是被呛到了。急匆匆地从树洞里面钻了出来,这才看到,他已经是像个叫花子似的了,衣衫褴褛,脏兮兮的,满身焦灰。 一绿一蓝两种光辉在他眼中缓缓隐退。 他身上迥异的两种气机与表情,便也归复了正常。 舒缓了一下呼吸道,他立刻便回过了头去,伸手一招,便有光霞一出一卷,从洞里摄出了一具焦糊的虫尸。瞄了瞄周遭,确认并无危险靠近,然后他便又手腕一翻,拿出来了一个很特殊的虚存戒。 说是特殊,却是因为这个虚存戒与秦阂的一模一样,在戒环内侧镌刻着十几个极微小的符文。而秦阂的那枚虚存戒是黑钢所制,这枚则是乳玉所造。 目光灼然地望着这枚虚存戒,打量了好一会儿,这老头子的右眼之中便又渐渐亮起了极度妖异的绿芒。随着阴诡的笑意浮上唇角,他则是掐诀一点,便有一道绿意没入了进去,消失在了戒面…… ; 0113 魔染众生相 中 ?“呜呜呜呜,阿勐,你是个坏蛋,你是胆小鬼……呜呜呜,小七他们几个都死了,你也不去救……呜呜呜呜……”就当靳老头带着叵测的笑意,定位秦阂位置的时候,侯贞此刻却抱着一只小猴子,狼狈万分地窜逃着,脸上满是被吓破胆的惧怕之色,又是羞愧,又是悲恸,又是焦急,又是绝望,甚至有些想哭,鼻子酸得厉害。 他的背上被某种力量撕去了大半的皮肤。至少是有一件衬衫大小的面积,都没了皮毛的覆盖,鲜红鲜红的肉,就这么一览无余地曝在了空气里。 他的怀里抱着最小的一只小猴子,对着他埋怨不休。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只大一点的小猴子,虽然同样惊恐悲伤到了极点,却好歹是能保持着一二分的逞强,跌跌撞撞地跟上他的步伐。 沉闷的逃窜,一层黯淡的金光囊括了四者,却显然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相隔几百米外,却有一种阴冷的气机,在地底下死死地盯着他们,但移动起来却断断续续的,似乎被某种东西缚住了手脚一样…… “呜呜呜,阿勐,都是你害得——”怀里的小猴子无视侯贞胸膛剧烈的起伏,也不顾侯贞如今已然吃力疲惫到了极限,就是一个劲地哭闹,哭得眼睛都肿了。 侯贞也被他的哭声干扰,以致愧疚噬心。 愈发地感到喉咙酸涩了,他却又是不忍心去吼。 万分不忍地回头看了身旁的两只小猴子一眼,见他们身上坑坑洼洼的,全都是伤口和血,侯贞又到底是忍不住了,猛地一下,就流出了泪来。 好好的一个男子汉,一时间居然是哭得涕泗横流! 只是却又不敢发出半点哭声。 “我……我……”嗫嚅了半天,终究无言。就是想说一句“是我的错,我该死”,他都已经说不出来了。因为悲痛欲绝,喉咙里也好像被全部堵住了,塞满了哽咽的石头。所有的石头都是那么的棱角锋利,将他的心里割得血淋淋的,痛得揪心断肠。 …… …… 而同时同刻。 某条迷宫走道的拐角处,某一块长满青苔的巉岩上。 忽然! 那上面居然是毫无征兆,出现了一个褐色的染血之物!“砰”的一下,就摔在石头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髂金此刻已显露了蚌妖的真身。不到一米七的身高,两片蚌壳却各自有接近四平方米之大,分护左右,将他给挡了个严严实实。看那蚌壳上泛着幽幽的光芒,显然也是防御力极为不俗的品种。若是有危机来临,只怕是立即就可关阖,整个身体缩入其中,于千钧一发之际,避过雷霆万钧之袭。 不过虽说如此,刚走至此处,就碰见这种动静,他也是陡然一惊。 但一惊之后,人就马上冷静了下来。 他目光飞快地朝附近一扫而过,当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后,两足轻轻一点,就有水流凭空而生,托着他的整个蚌躯,呼啦啦地飘了过去。 飘到了近前处,他就发现了,这其实是一只毛茸茸的褐色小兽的尸体,状若猞猁,尾似金属。此兽生前大致相当于乘云行泥的后境,此时脑袋上却被某种指头大小的锐物戳了一个血洞,赫然是刚刚毙命不久,尸血犹温。 看了两眼后,他就俯下身子,将一只手掌按在了猞猁尸体的头颅处,同时一股清凉的气流,顺着五指立时涌出,没入了其中。 但下一刻,髂金的脸色就微微一沉了。 此兽颅内犹残余着滚动的劲力,不断进行着破坏,循环良好,显然…………那杀死它的东西,应该还并未离去!否则没了掌控,这劲力又岂会如此运转? 刚想到这一点,“嗖”的一声! 顿时便有十几道劲风从旁边上石墙上射了过来。 那速度之快,竟似只要一个闪动,就可以直接洞穿他的脖颈! “哼!找死!”原本俯下身子动也不动的髂金,闻声就是一句冷哼。忽然蚌壳一开,像把蒲扇似的一扇,便生成了一个水汽漩涡,产生了巨大的黏滞力。十几道劲风因之骤遏,当即就显出了真形——却是十几条粘液般的舌头。 这些舌头刚被漩涡凝滞,髂金的左手就已闪电般地探了出去,一把就将那十几条乌黑的粘舌,抓了个结结实实。随之一声低喝,用力往身前一拉—— “啪”的一声! 墙面上附着着的一块桌面大的“石皮”,登时就被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但是飞来途中,这块“石皮”突然一个模糊,腥风一鼓,反而是化为了一只体型庞大的怪物,锯齿勾牙,形似压瘪了的蟾蜍,恶狠狠地扑向了髂金的面部。 因为两段加速,其来势颇急。 然见此景,髂金却也不惊反怒。磔磔一笑,随手就是一抹,忽有一片淡绿色的光华,凝为了四五十颗墨绿的珠状物,势若滂沱骤雨,劈头盖脑地砸了过去。 “噗噗噗噗!” 一阵雨打蕉叶声 “嗷——” 一声惨叫,刚刚发出就已戛然而止。 “砰砰”的几声,这怪物尸体先是落在了巉岩上,然后才一个反弹,滚落了地面,微微一个挣扎后,就再也不动弹了。一大摊子紫黑色的鲜血,从那些孔洞中汩汩而出,几个转眼就已流出了至少两三公升的量。 髂金见此一声冷笑,这才将那些恶心的粘舌,一下子松开了。轻轻一跃,来到了这怪物尸体旁边,就又开始了端详。 这头身后像披了一层石皮的怪物,刚刚看着如同压瘪了的蟾蜍,此刻一死,身躯却是缓缓地融化了起来,大概十几秒,就成了一滩子臭不可闻的灰黑色污泥。唯独那十几条粘舌,并未融化,而是渐渐变得透明了,然后就酥脆成了一种灰白色的半透明细沙,丧失了全部灵蕴。 仅留的一物,是一颗鸡宝模样的滚石,殷红色的,外表圆滑,内锁着馥郁浓香的血气。 “居然是一头污聋蟾?怪不得气机能够收敛到那般地步,险些都未曾发现。看样子似乎是快要进阶成血聋蟾了,不然不至于此时就凝出了妖核雏形——”髂金看清楚了此兽的面容之后,并没有什么喜色,左手隔空一抹,那圆滚滚的血石就不见了。而之后抬头望了望四周,他竟是又眉头一蹙: “不过,这可如何是好啊?这里这么多妖兽,防不胜防,这些挪送禁制又根本无法揣测,隐形隐迹。我一不识阵道,二又没有探阵器具,三也不是精怪俱乐部的那些教员,完全没办法找到路啊……” “难道就这么一路像只没头苍蝇似的乱晃?” “这样的话,即便不说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就算能一路平安,在这么大的一座迷宫里,想要与老三老四他们汇合到一起,也绝对是天方夜谭,万万没有可能。” “只是——” “唉~” 一声愁叹,终究是只能继续前行。 却不见,他前脚刚走,下一刻,便有一个绿色的光点从虚无中钻了出来,轻悄悄地缀上了他的步伐…… 越是靠近,色泽就越是深沉,渐渐变成了一种红棕色…… 就如同某种肉食者的舌头! ; 0114 魔染众生相 下 ?髂金浑然不知自己的身后,来了一个可怖的掠食者。 对着污聋蟾的尸体沉吟了一会儿之后,没过多久,他就满脸郁愁地离开了。只是虽然怵惕依旧,始终不忘观察着四周,他却也并没有发现,背后到底来了何物,更没发现的,则是那只污聋蟾从石墙上掉下的地方,竟然存在着一个极细小的缺口。 那缺口在石砖的缝隙里,似乎连通着两个空间。 一边一个挪送禁制,恰好这缺口就是此处唯一的一个空隙。 髂金刚走,一颗银灰色的沙子,便从缺口的其中一个面里飞了出来,然后飞进了另一个面。期间没有触动禁制,以致被强行挪移,也没有触发灵元波动,以致被人察觉。 而若有秘法进以追溯,则定可发现,银灰色沙子去往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秦阂所在的那一片地域。而其来向,则隐隐连系到了一个满身银鳞的家伙身上…… …… …… 在秦阂所在迷宫走道的另一个方向,大概十一个拐口之外。 此刻则是有着两个修士在这里捉对厮杀。一个赤足葛衣,头戴草帽,持着一根钓鱼竿挥舞得如同世上最锋利的矛,一个青袍无面,似施了某种术法,抹去了所有五官,拳掌相交之际,发出的劲风与拳芒,却是各种人脸虚影如炮弹般冲出。 “轰轰轰轰”的爆裂声响中,伴着无数火花飞溅四方,没过多久,那根鱼竿就彻底占据了上风,步步紧逼。但是正当两者酣战到末时,前者刚生出了一抹狞笑之意,后者刚绝望不支而欲拼命,他们所在之处的地面,却又“嘭”的一声乍响,掀起了无数土石泥壤,如雨倒飞天际…… “唰!” 一片巨大到足有轮船大小的黑影,立时就气势磅礴地吞下了这两人。 没有惨叫。 没有骇震。 因为太快,竟完全来不及! 噼里啪啦的泥石雨落下,掉在地面发出闷脆的碎碎响。 然后巨大的黑影,便“嘎吱嘎吱”地嚼了起来,里头回应着惨烈的呼号,却已微不足道。 黑影迅速缩小,带着一种意犹未尽的满足感,化为了一只人头大小的黑蜘蛛,蛛腹表面存在着一根线,凸起凹下,就像一张嘴在咀嚼着饭菜。 随着黑影的由大至小,地底下的土壤翻起,则是有一个绵软的白色物体爬了出来,并且迅速由小变大,站起耸立,成为了一个成年男子的体貌。皮肤白白胖胖的,却像最娇嫩的婴儿。 ——脑袋为蜘蛛,脖子以下则是人躯! 竟宛如某种嫁接产物! …… …… 有人逃,有人杀,有人慎,有人布诡局,有人趁火打劫……明明是该勠力同心的时候,明明是该同仇敌忾的时机,明明是该抱团求生的境遇,然而到了这么大的一座迷宫里面,七十二位幸存者居然是一下子就全部被分化了。 强敌暂时离开了视野之外,人对于死亡的危机感,多多少少都会淡化一些。于是便呈现出来了这么一副局面:大鱼吃小鱼、猜疑戒忌、贪而忘命、火中取栗、自相残杀…… …… …… 第三日,某时,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贺离风尘仆仆,循着手臂表面镌刻着的一张血色符箓的指引,终于是紧赶慢赶地奔波了上百里,流光一闪后,他便在某堵巨墙的角落里显出了身影。 他眉头微微一皱,先是升起了淡淡的疑惑,看了漆黑的天穹一眼,然后低首,看了此处周遭一眼,则立时就发现了已有两位同盟者汇聚在了不远处。 ——一个是蒋玄,一个是蒋玄的后辈,蒋广。二者对坐一座淡红色的光阵之中,此刻正在休憩。阵法所布之处,恰是一个小山坳。那里头气流不畅,居然是将仅存的一点微弱阵波,也掩饰了去。若是光用神念,又或者是嗅觉,甚至是完全无法发现其存在。 “就来了你们两个么?” 粗浅打量了一两眼,“唰唰”的两声,话落时,贺离的身形便如一阵风般掠了过去,一步横跃三十余米,来到了那座淡红色的光幕外。途中脚尖蹭地,仿若不留意,则是在几处小石子的表面,都蹭上了一抹黑晶似的浅痕。 “哈哈,贺大哥也来了?这一路上可还顺利?”这蒋广长得极为凶恶,看着甚至比蒋玄年龄还要大,豹眼燕颌,满头伤疤,却不想笑起来的姿态竟如此低伏。眼见贺离来了,他立马就站起身来,为其打开了阵幕的一角,将其给笑迎了进来。 “还好。” 贺离点点头,飘忽而进。 阵幕瞬间合拢,里头就又成了一方小天地。 “联系到的人数有多少了?”贺离一进来便马上开口问道,目光看向了蒋玄。 “仅有巴木栊、晋怜与髂水联系到了,都在赶来的路上,其他的均没有。此间的挪送禁制没有那么大的威能,不足以覆盖这巨迷宫的全部,能有百分之二三就不错了。所以我们坠下之后,大致应该是被散布在了一片两三千里的地域上。” “这些构成迷宫的巨墙,灵质太过细密了,一般的通讯手段已经行不通。我也是靠这座灮炎引灵阵,耗费了极大的心力,才联系到你们四人的。” “况且仅七十二个人而已,比例实在太小了!” “分散得太开了啊……”贺离的目光看过去时,蒋玄便睁开了眼。面色凝沉地叹了一口气,他就缓缓地站了起来了。 “接下来怎么办?继续等?还是按照百越先他们给的法子去寻找出口?”贺离拧着眉头问道。 “嘿嘿,等?自然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况且那出口又岂是那么好寻的?贺兄来了的话,暂时便替我护法一段时间吧。”蒋玄邪邪的笑容,看得贺离一愣。 接着他对着蒋广说出的话,则是让贺离一惊:“蒋广,你协助我,联手施为,解开那只琴虫的敕血魂禁。” “敕血魂禁?那不是莒大哥布下的吗?他还没来啊!而且——”蒋广*闻言怔然了一下。谁知贺离却是突然惊怒了起来,尖锐道:“敕血魂禁?” “你搞什么?” “啮血之约还没有屏蔽,你就想用琴虫之血激发那家伙的嗜杀之念?可是这里又不是在阵法的出口,我们都已经到了这底下了,根本就没必要现在用他来牵制那只恶魔,一旦——” “你难道就不想杀他吗?!”似乎嫌弃贺离太过聒噪了,蒋玄竟蓦然狰狞地看了过去,一句反驳,声色俱厉: “你难道就没有心魔?一个区区乘云行泥境的后辈,就能与你我比肩,这种旷世之才,若不扼杀在摇篮里,难道还得等他成长起来,把你我踩在脚底下吗?!” 第二句话则是更显躁怒,猛地转头回去,对着蒋广训斥道:“还有你又懂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会将后路全都寄托于别人的手上?我托莒锋办的事,他会的,我自然也全都会!若事事假手于人,你日后早晚会栽在别人手上!” 这般恶狞的语气,简直闻所未闻。 尤其是对于蒋玄来说,更是万万不该!! ……那边的蒋广被吓傻了。 ……这边的贺离却是怵然一惊。 只是微一愕然,他就猛地抬头,再次看向了那片漆黑的天空。 “该死!”不知究竟是看出来了什么,又或是感知到了身后袭来的一道劲风,忽而脸色狂变之际,一声低吼,贺离整个身子竟就如豹子一般窜了出去。 暴起突兀,如银瓶乍破! “轰!!!” 一声爆响,骤起狂澜。 空气之中波纹震荡,那五指之间竟仿佛藏了一颗炸雷。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个姓秦的今天一定要死!注定必死无疑的家伙,你也不肯帮我杀吗?”然而正当蒋玄阴怒着伸出一只魔爪,袭向贺离的后腰时,红色的阵幕之外几点黑芒乍闪,却又是连成了一片浩瀚的光辉…… ; 0115 侵袭,遭遇 ?“啊~~” 猛然间一阵痛苦的呻吟,颤抖而且惊悚。 昏睡了将近整整三天之后,秦阂终于是双眸暴睁着,陡然清醒了过来。一道精光熠如烛火,转瞬的犹疑之后,便似放开了防御,然后一切理智的光辉,就都被疯狂淹没了——伴着一道暗光自主飞出他的虚存戒,覆盖到了他的脸上,只见他整个人都是弹了一下。 就像一根琴弦,被人所拨弄。 面色惊恐,五官扭曲。 青筋如蚯蚓般凸起! 在扭动! “啊啊啊啊啊啊——”接着是更疯狂的嚎叫声。 像只黄貂被踩中捕兽夹一样,拼了命地挣扎,惨烈而且凄厉。 诡鼬面具自主飞出,自主放大,自主紧贴,似被另一道凭空而来的摄力所牵引。透过此器,秦阂的眉心部位,似乎从虚无中钻出了一只怪异的虫子。 那画面就如蝶在挣破茧,如蝉从地底破土。 狼状首,蛇状身,尺寸不过一指粗长,全身披毛,色褐近黑! 此物正是《山海经·大荒北经》所记载的一种奇兽——琴虫。 大量贲张的血管状物事,从此虫的根部迅速蔓延向了面具的边缘,最后超出,然后植入了秦阂的脸部皮肤之下。就如树木的根须扎入了土壤,寻找起了水分。 “啊啊啊啊啊……我艹你们大爷!蒋玄、贺离,你们两个混蛋竟然敢骗老子!****的,你们两个到底在这里面动了什么手脚?啊啊啊啊啊啊……”秦阂奋力地想要把脸上的面具掰下来,但却只是将自己的脸和脖子的交界处抓了个血肉模糊。 指甲缝里抠得全都是血肉细屑。 他整个人却如同疯了似的,越是剧痛,就越是抠得狠,抓得越是疯狂。却刚把皮肤抓破,刚把那些血红的虫须抓断,就会又有新的生成,并朝着他脖子里,朝着他的脑子里,朝着他全身的血管里,愈加疯狂地蔓延…… 地上的那只蜥蜴尸体,被他的怪力踩踏蹂躏,几个转眼,就已被碎尸万段,成了一地的肉酱和残肢。尸体腐败的恶臭,肆意地发散,却丝毫也引不起他的抵触。没有蚊蝇逐臭而来也没有腐食动物嗅腥而至,只能听闻不断有“沙沙沙沙”的声音作响。地面的沙石坑洞又是碎裂,又是扩张,然后那一堆的紫红色肉酱,很快便被彻底地糅进了泥壤与沙尘…… 地面成了一滩脏污的紫灰色。 烟尘扬起,混杂着各种鲜血、腐血还有浆液,沾满了秦阂的身体。 一时之间,满是可怖的意味。 秦阂已然肝胆俱裂! 但那两瞳之中,却丛生起了更妖异的血色,渐渐将之覆盖…… “啊啊啊啊啊啊……吼!”痛苦的嚎叫不久,秦阂便突然停止了疯狂的自残。眼中的绝望不见了,焚心的狂躁消失了,眉心处的琴虫也不动了。可是那一声如野兽般的怒嗥,还有那陡然间猩红而嗜血的眸子,却隐隐揭示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被夺舍了? …… …… 唰唰唰唰! 一道白影从远处的沙地上急速蹿动了过来,像在奔逃。 隔了好一会儿,才能看清此物,赫然是一只猫狸般大小的兔子,獠牙外露,两耳招风。然而它身后明明空无一物,只有黄尘缓缓升腾,看它如此急忙,又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追它? 忽然响起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的声音。 秦阂红着一双眼,闻声而动,竟立时就虎视眈眈地看了过去! 那模样…… 竟就好像是猛兽感受到了威胁,于是猛地转过了头颅,呲牙咧嘴,以作警告。 可惜跑来的那只兔子,却对此警告置若罔闻。 完全无视了秦阂的凶相,还有那满目的凶光! “歘!” 猝然,一声脆响! 一道微不可见的漆黑细光,从地底下迸了出来。摩擦着沙石,其速之疾,就如子弹出膛! 然而,明明事发突然,毫无预兆,那兔子却偏偏是躲了过去!两只后脚上只不过是微微一蹭,就爆出了一团刺目的光晕,色呈亮白,却如榔头一般砸在了那抹细光之上。刚一接触,二者间就有剧烈的灵力冲突产生了出来,宛如滚油遇着了沸水。 白晕看起来够大,碰到那像刺一样的漆黑细光,却居然不堪一击! “滋!” 白晕瞬间消融了。 兔子作出了一个急拐。 那漆黑细光则微微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但接着却是更多的漆黑细光! “歘歘歘歘歘歘……” 伴着一连串的摩擦声,来自地底的犀利攻击,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接连冒了出来。间隔的时间,往往不足十分之一毫秒。上一抹漆黑细光的尾部刚刚离地而出,下一抹的漆黑细光的头部就也紧随其后破开了土层。 那攻势何等之猛? 简直就像是一把冲锋枪在扫射! 可惜那兔状妖兽明明像是在逃窜,如今却又宛如在刀尖上跳舞一般,总是能避开漆黑细光的疾射。似乎有着一种天生的变幻奇能,偶有几根漆黑细光射中了兔脚兔尾,下一刻,被命中的兔身就会在那里由真实变为虚幻,消失于刹那间,然后真正的兔妖便又会从附近的虚无中显化出来,接着开始奔逃。 攻击一一来临,它就一一避开。 白晕连连爆开,一路上连成的轨迹仿若烟花灿烂。那种闪避的画面感,已然不足以用“敏捷”二字来形容,而应该说是“优美”。 几十米的距离,以其蹿速几乎不足一瞬就已经到了。隔着老远,秦阂甚至就能清清楚楚地看见,这家伙的眼睛里看着他时,闪过了一抹拟人之色,狡黠十足。 可那眼神里的喜色又从何来? 是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逃亡路上遇见了曙光? 还是觉得天无绝人之路,自己送上门来了一个替死鬼? 就这么不把他当一回事? ……直到地底下传出了一道奇异而愤怒的嘶吼声,场间的情形才蓦然变了。 ——藏身于地底的掠食者显然不高兴了,似已准备起了杀招,于是那兔妖神情微凛,也不再纯粹的是奔逃了。 ——它突兀地转变了方向! 眼中怪诞的笑意,一时竟浓到了极致!!! 当秦阂还通红着双眼,像暴怒的野兽一样看着它的来临时,它足下一阵生风,四团白晕顿时就联结成了一整团,如同云朵一般托载起了它的身子…… “嘭!” 一声炸响。 云散,影逝。 ; 0116 蛛人怪物 ?“你、想、祸、水、东、引?” 秦阂断断续续的声音在这一瞬间传了出来,木讷而无神。 那模样吐字艰难,仿佛是孤独地囚禁了千百年没与人说过话了一样,又像是琴虫的侵袭伤害到了脑部,以致语言功能受损。但说到最后,却又突兀就是一声暴喝: “问过我意见了吗?!!” 喝声如雷。 他眼中猩红的嗜血之色便也仿佛清浅了一些,夺回了些许神智。 “唰”的一声! 秦阂立时就动了。 一大团白晕爆裂而开,兔妖从前边闪移至了后边。明明是出现在了秦阂左侧身后,但秦阂发声的方向却并不是对着这里,攻击的方向也不是对着这里,而是身子微微一侧,视线朝向右前方,一只右手成爪,猛地攫出,探向了一片虚无。 “嗤嗤”的两声,锐物在耳边破空! 险之又险地,连续几道漆黑细光都被他给躲了过去,接着又躲过了两只蹬向他左耳的兔腿。幽蓝的云影连绵成片,赫然是一爪子扒拉过去,立马就是“刺啦”一声,从虚无中撕下了一截血淋淋的白色绒尾!!! “嘤~~” 随即就是一阵痛彻心扉的惨叫,带着某种惊惶的意味,回荡了起来。 ——左后方,秦阂脑后的兔妖假相,瞬间溃灭。 ——右前侧,兔妖的真身从虚无中被拉扯了出来。 “嘭咚!” 一声闷响,兔妖被秦阂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就像是一个沙包。 秦阂的臂力何等之大? 吸血鬼的体质本就一身怪力,外加一臂重逾万斤,那质量和动能之庞大,瞬时传递过去,顿时就给这自作聪明的小东西赏了一个漂亮的耳光。 你刚刚不是还敢嘲讽吗? 这一下子直接给你打回了原形,教你怎么做人。 摔你个头昏眼花,摔你个傻愣茫然,摔你个懵圈三秒! 那般变幻莫测的身位闪动,在秦阂的面前,好像成了无用功一样。 十赦恶的增幅感应之能,结合“灵魂牺牲”的“命中率提升”所产生巨大实战效果,再一次凸显了出来! 可也毕竟是处在危机边缘,无限错愕中,兔子妖兽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不过此时看着秦阂的目光,已然从轻视和无视,变为了不可思议,甚至微微带着一点惧怕。 接着则是惊骇。 是毛骨悚然! “嘤——” 感受到了身后极速接近的凶险,一声更急促的尖叫,它爬起来就想跑。 ……带着惊慌和错乱。 然而不等它蹿起,其所在之处的地面却抢先一步,隆起变形,现出了一张森然巨口。黑黢黢的,如同浓云遮月。其形体之大,甚至足够装下几十个秦阂,庞然如屋厦! 兔妖见之色变!! 再没了一丁点优美的画面感,只剩残酷。它四腿一蹬,一层白茫茫的护罩便于仓促之间显化了出来,却不过“咔嚓”一声响,就如同一层蛋壳般碎裂了,脆弱得不堪一击。来不及蹿出多远,鲜活的肉体顿时就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鲜血的肉汁如同汤包之中的汤汁一般飞溅。 “嘤嘤嘤嘤!!!” 凄厉的惨叫声,闻者同悲。 “咔嚓咔嚓!” 从迅速闭合的怪嘴之中,秦阂最后一眼看见了它的绝望。 可是秦阂却依旧冷漠。 琴虫在他的眉心之上微微挣动着,于是他也微微拧眉,只是藏在诡鼬面具之后,无以得见。能见的,只有那一双满是痛苦、酷戾、凶狞的血眸,在冷眼旁观这一场猎食。 巨大的黑影缓缓缩小,白嫩的肉体从土壤之下萌出、蠕动。地面沙沙作响,眨眼间,蛛人怪物的真形便显露了出来。 它的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咀嚼得很是欢快,三双灰绿色的眼睛却也冷冷与秦阂对视。 一边嚼得嘎吱响,一边看得聚精会神。就像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那种贪婪而且谨慎的模样…………显然,秦阖这个人类,同样不出于它的猎食范围之外。但似乎存在了一些忌惮,它此时也只是看着,只是嚼着,并不急于发动攻击。 透过那几双眼珠子,一种阴寒刺骨的窥视感,肆意地荡漾。 秦阂却更是淡定。 甚至近乎于无动于衷,近乎于漠然生死!! ……沉默地对峙…… 过了足足三分多钟,化为怪嘴的蛛腹才慢慢停止了咀嚼。 “沙沙沙沙!” 那冰冷的目光微微一闪,然后立即便是一阵嘈杂的响动,蛛人怪物脖子往下的白嫩人躯像变形虫一样,快速拱开了土壤,接着整个身躯都缩了进去,消失在了土壤中。不带一丝眷顾,宛如是放弃了眼前这个棘手的“猎物”。 “这、鬼、东、西…………难道是实验产物?一截蜘蛛的身体,一截人类的身体……两半乘云行泥的气息……怎么可以组合成三花聚顶?”显然也是看出来了这怪物的不同凡响,一等这蛛人怪物退去,秦阂的眼皮子便是微微一沉。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分明有某种如释重负的情绪产生了出来,夹带着些许的疑惑。 而下一刻—— 忽焉一愣。 眸子里的血色一盎,他则是又饱含杀机地看向了自己的身后,突然间惊疑而且愤怒了起来。 “百、悬、圈?蒋玄……是你?!”他能感觉得到,有某种血出同源之物,正在极速靠近。而通过啮血之约的互感,幕后黑手的气机也顿时被他所察知了。不是蒋玄这个发起者,还能是谁? 却可惜啮血之约在此刻完全失去了作用,根本不存在对方之前所声明的那些作用。 没有制约,没有反噬。 显然,他被骗了。 于是骤怒。 …… …… 一种懵懂、僵硬、讷然的愤怒,驱使着秦阂迈出了步子。 不假思索,毫无静气。 气冲冲的,就像是一个冲动而且幼稚的大龄智障儿童,完全控制不住情感的表露。 却蓦然才跨出一步! “歘!!!” ……他眼角余光就瞟到一个冷冰冰的灰黑色影子,从旁边脚底下的地上,迅疾无比地扑了过来。毛茸茸的八足与螯牙,散发着幽冷的毫光,如同怪鱼钻水而出。泥土没有丝毫的阻碍、丝毫的异响,竟形同无物! ; 0117 战起 秦阂一见,自是惊怒。 步子微微一顿,然后立马就是一脚猛踩了下去。 “啪”的一声响! 幽蓝色的云影分光相与人体本躯双重踩踏,双重施力,登时是令他整个人如箭一般倒射了出去。地面微微凹陷,几颗滚石被踩得四分五裂之际,那一对猛扑而至的螯牙便也就被堪堪躲了过去。 然后螯牙与蛛足迅速缩小,白花花的人肉便也就迅速挤出了土壤,再次化为了那般可怖的模样。 只不过这一次,人躯不再双腿直立了,而是像只狒狒猩猩一样地四足着地,趴在了地上,蹲踞以蓄势。而作为首级的黑蜘蛛,则是从人头大小,迅速变为了油桶般大小,绿眼闪烁着森森的光芒,同样八足着地,趴在了地上。一前一后,首尾相连。 “咻!” 这边却不等秦阂落地,急忙又是张嘴一吐,一道灰影便电光火石般地闪射了出去! 秦阂虽被琴虫干扰了脑袋,像只野兽似的蒙昧,但又怎可能完全是如此?刚刚迎击那兔妖时的一幕便是明证。于是骤见此幕,危机一刺激,他整个人便又爆发出了精绝的战斗潜能: “你、找……死!” 一声戾喝,人影忽然就消失了。 一抹黑气被蜻蜓点水,扰成了残烟。 于是紧贴着消失的深蓝云影的边缘,灰影也一闪而过,以毫厘之差各自错避而开。 却仅仅是被灰影微微蹭了一下,一块凸出地表的土石堆,瞬间就被切成了两半。切面光滑无比,如同镜面。 “轰!” 那灰影的末端旋即一爆。 被切成了两半的土石堆,立时就被一股劲风绞了个粉碎,细化为了无数粉尘,遮云蔽月。而蛛人怪物却是趁机身影一幻,就又不知从哪里潜了进去,神乎其技地,忽然攀附在了距离秦阂不远处的一面石墙之上。 这厮的八只蛛足与四只肉肢,都像生出了钩子似的,牢牢抓在了那墙面上,轻易就抓下了一道道的深痕。 石屑如粉,纷纷扬扬。 下一刻,那冷狞的眼中幽芒一闪,这鬼东西则就又是猛然一跃,从石墙上蹦了出来……掀起狂风,速若星火! “嗡!” 烟尘乍然被吹散!! 秦阂掩在其中的身影,立刻就被暴露了出来。但那嗜血的面容并不曾变化,也没有忌惮的意思。只是体表的深蓝云影一扩,他脚下便又乍然沉陷,出现了一个坑,而其整个人则是侧闪而出,再次躲过了一击。 这蛛人怪物明显具备着肉体上的某种怪能,他自然不愿意以身试之。 即便完整的意识并不存在,他也知晓游击才是上策。 于是暴退。 “噌噌!” 蛛人怪物转瞬落地,合共十二只脚在地上一个摩擦,其躯便已停了下来。不过听那怪异的吱吱声,显然这厮对于自己连续两次进击都没有成功,产生了一些震怒。 于是下一瞬,不待秦阂逃出多远,它的身形骤然又是一个模糊,不见了踪影。 而此刻二十余米外,秦阂却立足刚稳。 见之,瞳孔一震。 刚想再避,“歘”的一声响,其头顶便已有一道影子凭空浮现了出来——刚好是抢先一步,卡死在了他闪避的时机。 “铮铮铮铮!” 十几根漆黑细光一个交错,立即破土深入。 其形其状,竟远比之前要狭长!每一根都长达丈许! 其尖端刚一触及土壤,便差不多是围成了一个篱笆的模样,而秦阂则完全被围堵在了正中央。 一个奇异的力场,瞬时弥散四方,形成了一股束缚之力。 接着则是一个硕大的身躯,如泰山压顶般落下! 人肉之躯瞬间缩成了一页纸面大小,蜘蛛之躯则瞬间膨胀为了车厢大小,八只蛛足的前端皆泛起了金属般的幽光,如八根长矛,齐刺其颅。 秦阂脸色一变,却没有显露出丝毫慌乱。 兽类一般的野性与直觉,令他的眼眸更红。 两臂一举,血圈一闪,赫然便是血指虎鬼啸瞬间凝聚,又瞬间冲爆而出,一下子八个狰狞的恶鬼头颅,齐齐破射上空。 “啊啊啊啊啊啊——” 尖厉的鬼啸之音险些震破耳膜。 “砰”的一声巨响! 上下一撞,当场便是一层血色冲击波扩散四方!!! 爆炸点实在太近了。 以致“咔咔”几声,所有的漆黑细光竟都被崩断了去。 而秦阂只觉得全身的皮肤都是一阵酥麻,接着则是一股巨力沛然而至,将他整个人硬生生地“捶”入了地面。眼前微微一黑,几乎逼近晕厥! 而那蛛人怪物的庞大身躯,则也猛然一震。“嘭咚”一声,居然是被抛飞了好几米,这才重重落下,砸在了地上。爬起来后,甚至身体连晃了几下,它才稳住。看那蛛足发软的模样,竟俨然是一副受了伤的情况。金属幽光一霎间全都褪去了,不复先前的锐利与坚韧。 “嘶嘶嘶嘶~” 这下它自然是被彻底激怒了。 一阵炽怒的嘶鸣声后,乃至连那八只银绿色的眼睛,都变得通红了起来。 毛茸茸的蛛足在地上摩挲着,发出“沙沙”的声响。短暂微挪了一下,足节一弯,身子一沉,它顿时就又猛地跃了起来,扑向了秦阂的头顶,带着巨大的风压,化身为了一团撑破视野的黑影。 “呼呼呼呼~~” 灵流狂荡,场间顿因之飞砂走石。 不过秦阂却也不惧,反而被其再三的逼迫与袭击,逼出了压在内心的凶戾。 “吼!” 面容一狞,血灌其仁。 一声怒兽般的咆哮,这边赫然就有着骇人之极的血气蒸腾了起来,出离自其全身的毛孔,缭绕其身躯,催生出了一个小山般高大的人形雾影。 血雾一阵翻滚,轰轰然然,当即就是两只水缸一样大的拳头,狠狠地砸了出去! “磔磔!” 然而…………见此情形,本该盛怒的蛛人怪物却蓦然一笑! 笑声首次拟人化了起来,竟隐隐见讥哂之意。 秦阂一听这声音,自然微怔。 拳势于是下意识地稍缓。 却不待他有所变招……那边的笑声一落,明明其还跃飞在中途,秦阂这边所化血雾人影的脚下土壤之中,便就突兀浮出了一对长满纤毛的怪手!像鳄鱼浮出一滩污水似的,无声无息。两边五指各自一张,“噗嗤”一声响,掌心的腺体分泌孔立马就是一大股灰白色的丝浆喷射了出来…… 0118 再添一敌 ?“嗯?” 一声闷哼,瞳眸微瞪。 带着一点点的惊愕与震惘,血雾人影的巨大体形竟瞬间就小了下来——那丝浆遇着空气便凝固,化为了两蓬黏丝,粘在了血雾人影的脚踝部位,赫然是抽吸起了其中的血气! “嘭”的一声响! 如泡沫般,血雾人影立即就溃散了! 连带着那两只捣出去的巨拳,自然是同样也不例外,尚未击至蛛人怪物的身体,便于中途消散一空,成了一堆毫无杀伤力的血色残烟。 “磔磔磔磔……” 蛛人怪物见之再笑,眼中闪过了一丝得意。 随后刹那,半空中便响起了一道清脆的碎裂声,如有某种实质性的东西被蹬破了。 ——“砰!” 黑褐色的蛛影,骤然闪灭。 而后一闪之下,则就凭空横跨了十余丈,瞬间出现在了秦阂的身前与头顶。八只蛛足再次张了开来,根根后缩,泛起了金属光泽,一出现便要刺下…… 千钧一发之际,秦阖的眸子里却反倒升起了怒气。 “你这畜牲,真当自己是诸葛阎王不成?在老子也敢玩这种手段?” “简直找死!”一声怒骂,疾言厉色。秦阖的两只拳头忽而一散,便呈掌状推向了两边,就像是推开了一扇窗。 窗开,阳光久违,不请自入。 那一束光,骤然闪亮,便成了一道火炉术…… “咻!” 掩在他的喝骂声里,藏在他掌间极速膨胀的火炉光影里,却响起了一道更轻微如无物的破风声。 ——是杀意小剑!!! 完全看不清其行迹,完全观不到其来路,更几乎听不见它的声音。只见秦阂的瞳孔微微一缩,映着点点烛光,此物便下意识地掠过了空气,扭曲了透明的光线。 连其主人都没有事先的准备,客人又何能预料? 这一击事起仓促,蛛人怪物自然全无预料! 而且太近。 而且太快。 而且太过精准! 于是“噗”的一声,先是火炉术炸散,接着蛛人怪物的腹部便被此物狠狠地刺了进去…………就如同钢刀切入了一块豆腐。 那锋利的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嗷~” 于是伴着一串惨烈的叫声,蛛人怪物当空跌落了下来。 “嘭咚!” 重物坠地。 秦阂一见,当即眸光大亮! 于是不加思索,他脚踝部位的毛孔里头“噗嗤”几声响,便有血液成丝,一一飙溅出来,推开了蛛网的缠绕。而后则是两脚一提,他便硬生生地扯断了那黏网…… 但这蛛人怪物好歹也是个三花聚顶境的妖物,吃人都吃了不下几十,又哪是如此好对付的? 它刚一坠地,其眸中便凶光大放,身躯一挺,再度弹射了起来。像只弹簧似的,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腹部虽明显被刺出了一条缝隙,杀意小剑也留在了其体内,但也正是因为杀意小剑太过锋锐,于是显得扁平而且轻薄,于是伤口便也不大,几乎没有什么撕裂,只能看见些许的体液在渗流,而非涌流。 如此伤损,自然对其难有多大阻碍。 甚至几乎连一成的战力折损都没有! 于是凶气反而更激。 “嘶嘶”声大作,更显狰狞! 不过却还没等它跳起,近至秦阂身前,秦阂却就已经是主动扑了过去了——深蓝色的云影分光相如同一只恶鬼附在了他的身上,诡异而邪祟。速如风雷,那眼中的猩红之色……却甚至也只强不弱! “哼!一个不知被什么鬼东西……创造出来的试验品而已!在这猎场里放养久了,真就以为你……所向披靡?”眼瞳之中尽是嗜血的红芒,秦阂此时气机狂暴,气质暴虐,却又不知怎的,竟于其深处泛起了一股冰冷的神意。 雷霆万钧,相逢而过。 该场景的时间流速似乎都缓了。 两者对冲而至,蛛足如钢铁长矛一般划过了秦阂的脖颈。却原来…………全都只是残影! 而秦阂于前倾之际微微一侧,本体与云影分光相乍然分离,毫厘之间,就已横穿至了蛛人怪物的腹下。 手中握住了一团空气,蓦然间血煞冲腾,一柄巨大的杀意剑便瞬时凝就而出,斩向了这怪物小腹的伤处。 杀意与血煞缠结,那种逼近实质化的浓度,乃至是煮沸了这一片狭小的空间,让所有的光线都扭动了起来! 连视线被扰乱了。 灵蕴高昂如斯,其威力……又该是如何的难以想象? 蛛人怪物顿时眼中一慌! 于是惯性未去,剩余的几只蛛足就连忙一提,格向了秦阂的手腕。另有召唤之意扩散,则是又命那藏身于地底的怪手,忽然间钻了出来,再度缚向了秦阂的脚踝。与此同时,它腹下的那些黑色硬毛,也是骤然离体而出,尺寸暴涨,扎向了秦阂的手臂与脸颊,欲逼他躲避。 “嘿!原来如此~” 秦阂却是一笑,忽露明悟之色。 他终于明白了之前那些看不清的漆黑细光,究竟是何物所化了。 却紧接着就是讥讽:“你想我撤手?” “那好,我便如你所愿!” 讥笑的声音一落,他便果真撤了手。 然而其身体却借着之前前倾的趋势,急速落向了地面,看着就像是要摔倒。 左臂撤手,将巨型杀意剑甩向了身后…… 左腕后扬,避过蛛足的碰击…… 左肩后翻,牵引整个躯干轴向翻转…… 然后脑袋一歪,胸膛也侧转。“咻咻”声一次次在耳边划过,是漆黑细光与他擦肩而过,无一命中…… 然后是右肘微折,右掌掌面朝下,狠狠地拍到了地上…… “啪!” “魔血翎——!!!” 时间流速骤快。 一声轻拍地面,一声暴喝如雷。 猛然间双瞳圆睁,却是一道灿烂的血光炸裂,射向了极远处,这迷宫走道的一个拐角。秦阂眼神凶戾地看着那处,竟似看见了一个比这蛛人怪物更让他恼恨的仇雠。 “嘭!” “嗷嗷嗷~~~” 蛛人怪物凄惨倒飞而去。 一声闷响轻鸣,一串惨叫如潮。 忽焉间腥味扩散,却是其腹内的杀意小剑终于被秦阂引动,从内部爆碎,炸出了一个硕大的窟窿。而魔血翎的爆炸冲击波,则又远远被秦阂所控制,分出一部分轰击在了这个血窟窿里。 凄厉的嘶鸣声如野狼一般回荡,惊惶而且错愕。 此獠的巨大体形便也终于是恢复了正常,蛛形急剧缩小,人肉之躯急速放大,然后摔落地面,开始了翻滚…… “咻!” 趁此机会,自然又是一柄杀意小剑形如鬼魅地爆射了出去。 可也就在这一刻……正当秦阂想要乘胜追击,想要趁它病,要它命时,却又不料,那狼狈翻滚的蛛人怪物身前,竟就偏偏闪出了一道怪异的人影。 “铿!” 一声颤鸣,竟若金铁交击! …………不过是一条手臂轻描淡写地挥过,杀意小剑当场就被格飞!!! ; 0119 蒋玄的猎杀游戏 ?“原来琴虫的一丝血,也只能让你到如此地步么?居然自我意识仍存大半?” 那拐角处的魔血翎爆炸余波,仍在缓缓扩散。血色烟气仍在以蘑菇云的形状,彰显着它的威能,这边蒋玄就已毫发无伤地出现了。一瞬跨越近百丈,并看着从地上翻跃而起的秦阂,略带失望地说道。 说话的语气里,自有一股狞意。 高高在上,作足了俯视之态。 百悬圈就那么离地三寸漂浮着,成了他的载体。所附载的躯体虽然是一种半透明的血色光影,不是本体,但其下半身却成了与琴虫类似的蛇躯,因而具备的灵压,也带着一种诡异的气息,不但不弱,反而强得骇人。 那冷漠带笑的目光,甚至几乎刺得秦阂毛骨悚然!! “这就是你说的、一点小禁制?仅仅是为了找到我……而已?你这混蛋……真是该!死!”看清了来人,秦阂的面色立刻便已阴沉得能够滴出水来了。此刻再一听他以如此漠然和笑叹的语气说话,目光便又更是森厉了数分。 缓缓从地上爬起后,眸子里的猩红色便也成了一种血一般的嗜杀之色。 死死地盯着蒋玄,恨得凿齿磨牙。那口齿不清的话音,反而是将那残暴的杀意,渲染得更加刻骨!越来越逼近了野兽丧失理智的神态,愈加疯狂得没有边际…… “沙沙沙沙!” 一串沙石的摩擦声。 在两人目光交锋之地的范围之外,蛛人怪物此刻还在那边的地上痛苦地翻滚着,想要爬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即便躲过了秦阂先前的那终结一击,它也无法避免脖子上那个窟窿的持续扩大。 原本命中蛛腹的杀意小剑,在此獠回复真形之后,便从相对意义上的“腹下”,转移到了“脖颈”。然而“脖颈”是蛛躯与人躯的“嫁接点”,又岂是小可? 生机的流失、元气的狂泄,让它越来越虚弱,越来越绝望,越来越惊恐万状! 它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能被秦阂这个人类,一个照面败入死境。于是惘然,于是恐惧,于是哀泣,望着秦阂这边,已然是吓得毛皮发麻都不止了。 却正当它临死挣扎时, 蓦然! 秦阂又动了!! “唰!” 一道魅影闪过,深蓝如幽海。 场间紧绷的弦,应声骤断! …… …… 当魅影暴袭而至,一抹巨大而无形的剑影,便也就混杂着血煞与杀意,当空斩向了蒋玄的头颅。 势沉。 力重。 看不见其形迹,恍如一片虚无。 而虚无怎能被挡住? 遑论其中充斥着暴怒的杀念,几乎要将人焚烧成一具空壳! 蛛人怪物就是这么被弄残的。 一击就险些当场身死! 却偏偏—— “哼!故技重施?你就不能有一点新意吗?”蒋玄睹之,竟只不过是一声冷嘲,就赶苍蝇似的将手挥了挥,轻松写意,又似带着一种厌弃的意思。左手一挥过,便有一道淡红色的乳胶般的半液体物质,从其躯干中分离,挡在了其身前,化为了一层膜状盾牌。 “景封天阖道:封尔第一穴,绮垣。”没用多少力气,左掌撑着膜盾往前一推,眼皮子微微耷拉而下,一种鄙夷不屑的目光便也随之射向了秦阂。于是秦阂暴怒而来,当场就被一道爆闪的红光…………一下子轰击了出去!!! ——先是身阻,然后剑碎。 ——继而膜盾液化,飞溅沾其身,点点融化。 ——最后一刹,则是某种积蓄的力量,如同火山般爆发。 “噗!!!” 半空中响起了一道吐血的声音。 秦阂眸光震恐,随即整个人如同破麻袋似的倒飞入天际。万万难以相信,这蒋玄怎会有如此力量? 那脆弱的模样,何止是“不堪一击”四字所能尽述?! 诡异的红光在他的体内发散,形成了一层妖异的红晕,笼罩在了其体外,以致他在半空中,几乎是动都不能动。无论如何愤怒,就是不能挣破。于是越来越愤怒,越来越像只受伤、吃痛、发狂的野兽…… 而蒋玄就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被击飞。那无止境的狼狈,越是看着,就越是让其满心欢喜,满是快意,渐渐嘴角漾起了一抹笑意。 “噗通!” 几秒钟后,红光一闪,秦阂从半空摔落,竟然发出了一种摔入水中的异响。 红晕瞬息间敛没,以一个“封”字形,缩入了其左腋的一个穴道里。 于是其体内的灵能波动,应时就衰落、削弱,几乎被腰斩了去……就像是一条滔滔大河,于上游某处,被堵塞了某个堤口一般。 水位立时下跌! 然而明明摔了个酸痛无比,明明体内元流不畅,在愤怒的鼓噪下,秦阂却又是迅速站了起来,低沉着头颅,戾火暴炽地死死盯视起了蒋玄。仿佛感受不到自己的丹田被封印了,又仿佛知道了,却仍被愤怒所奴役。 他忌惮而且惊怒。 仅存的理智,却让他勉强克制住了狂怒。 然后他发问,语气艰难,而且颤抖,仿佛有些不可思议:“你这家伙……为什么……” 蒋玄自然无视之。 眼神冷蔑,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待宰的猪。 什么时候,猪有资格和屠夫对话了? 于是不等其说完,他顿时便又是抬臂一指,遥遥锁定其眉心,漠然道:“封尔第十八穴,黑勤。” 话语轻轻落,秦阂来不及惊眸,所在之处赫然就又是一声爆响——“嘭!!!” ——一团巨大的红光从其脚底爆发,直溯其神庭。没有气浪翻腾,却有一种源自神魂的波动在疯狂扩散。 ——转眼间,第二枚“封”字符便骤然浮现,继而没入了其眉心神庭穴。 于是,卡在其诡鼬面具眉心部位的琴虫,顿时再次开始了蠕动,似欲完全钻出,完全脱离。 但这琴虫的根部却如同与秦阂的脑子连在了一起,是所有神经束的联络中枢,是树根与树根的关系,是萝卜与萝卜须的关系。你若要拔起一颗萝卜,自然是只能将它所有的根须一次性连根拔起。或者拔断,或者拔出,没有任何例外。 那种感觉,可想而知是该有多痛。 于是一下子,秦阂脑子里的东西都像是被某个人蛮横地在拉扯一样,登时痛了个死去活来。 “啊啊啊啊啊啊——!!!” 立时,他撕心裂肺地开始了嚎叫。 拼命地想要把这诡鼬面具掰下来,却即使指甲都被一块块地扳开了,露出了鲜红的肉,也完全无法做到。所有的举动都只是徒劳,反而让那小小的琴虫扭动得愈加剧烈,于是剧痛也愈加侵入骨髓,让人发狂。 于是他疯了一般地撕扯脸皮和头皮。 于是他疯了一般地抓挠着自己的血肉。 疯魔般的自残行径,让人不寒而栗。 周遭空气里的游离灵气,随着他的暴躁发狂而狂烈动荡,掀起阵阵氤氲而无色的波澜。那两个“封”字符也似乎被他在冲撞,宛如两把锁在被人剧烈摇晃,于是一闪一烁。 但那乘云行泥境的灵能扰动,却在毫无阻碍地持续缩小——很明显,秦阂作为一个修士,呼应天地的基础能力,正在被封禁着越来越多的部分。 那两个“封”字符,竟宛若有着生命!!! “啊啊啊啊啊啊……”伴随着痛苦与暴躁的嚎叫声,只见无数血肉纷飞,无数衣缕破碎。蒋玄却在一旁看得入迷,微微在笑。 一切都不超乎他的预料。 一场冷酷的猎杀游戏,正在徐徐拉开序幕。 终于,是在某一刻,当秦阂手上的两只黑手套都被撕了个粉碎,当他看到了那几根黑指,这才眼神微微一凝,发出了一句恍悟的笑声:“哦~~原来你与那恶魔的联系,就是这几根手指么?” ; 0120 出错,悲催的蛛人怪物 ?“哼!” 眼见秦阂完全丧失了神智,双目红炽,却突然一阵低吼,体外冲腾出了大量的血气,隐隐又在幻化着某物,蒋玄顿时便又是一声冷哼,眉头微微一皱。 似乎明白了什么。 或是讥嘲,或是警惕,或是慎重,或是在梳理,他竟带着自言自语的神态说道:“看来连你自己都没发现吧?表意识不曾见过的那只妖物——不,是那几只!其实全都在你的潜意识里埋种着‘寄生’和‘吞吃’的种子,时刻都在褫夺着你的一切,日夜不辍。它们明着传授你的,从来不是全部,而仅仅是为了安抚你的情绪,才抛出来的狗食——” “唉,可悲呀~~” “所以,磔磔磔磔,还是由蒋某来送你上路吧!”说到这儿,蒋玄的视线微微一昂,竟是勾唇一笑,邪魅着道,“虽然你注定要为其所噬,然而即便是妖物,蒋某人也依旧不喜被人盖过一头。” “遑论是你这等凡血的贱种……” 言含鄙意。 当蒋玄的右脚提起,轻轻落下时,对面的秦阂也是突然就“准备”好了。两眼透光,双手呈爪,作出了豹子扑食之状。 “吼!!!” 一声低沉的咆哮,腥风伴着涎水纷飞。 “歘”的一下,立马就是十三道同样大小的血雾人影,从秦阂的躯体之上分化而出,对着这边疾扑了过来!! 血气浓郁,如将凝固。 血影憧憧,如将连成一片海。 没有废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是横冲直撞!就是像角马群一样地撞了过来!却张牙舞爪,一脸的凶残。看那狞恶的模样,似乎是见面就想要分个生死。 不过却也是。 既已堕落成兽,如何又会再按照人的模式行事? 你可曾见过野兽捕食之前还要唧唧歪歪的? 蒋玄见之却是一笑。 凝重虽也有,却浅得可怜:“嘿!失了神智,你就算生前威势滔天又如何?传承至这乘云行泥境的低级修士身上,恐已百不存一?罢!无论多少,总之今日杀了你才是注定之事。” 微微摇头,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厮唇角一撇,竟像是有点百无聊赖。 “封尔第三十六穴,灯邪。”话落时,轻轻一指点出,遥隔近十米,连串的血雾人影之中,便遽然多出了一抹寡淡的浅红色。比例小到可以忽视,色泽也淡到可以略去。 却紧接着…… 突兀就是一声炸响,惊天动地!!! “轰!!!” 一圈环形的气浪骤然而散,然后又剧烈收缩。 这气浪越是收缩,颜色就越是发亮。一个刹那后,最终却是缩成了一个拳头大的“封”字符。然后便是一个模糊之下,带着巨大的力量……直接抽在了秦阂本体的脸颊上! 十三道血雾人影的脸上,也当场就是齐齐一声脆响,如同重叠到了一处: “啪!” 那响声清脆得如同被他妈赏了一耳光似的!!! 而且绝逼是后妈! 瞬间,十三道血雾人影整齐地被拍飞,脸上各自多出了一道凹陷下去的巴掌印。 脆弱得不堪一击! 连带秦阂的本体也不例外,好不容易积蓄幻化成形的大量血气,一眨眼全都被拍得稀、巴、烂。 “扑通扑通!” 然后人影像下饺子一样地远远摔飞了出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要多没用就有多没用,宛如一群废物似的。然后“嘭嘭”的爆裂声,一声接一声地响了起来,就像鸣人的影分身全都炸了一样。 “嘿!果然啊~~被剥夺了岁月所积累的一切之后,就算通天大能又从娘胎里冒出来,也只会是一个一脚能踩死的婴儿!”蒋玄目睹眼前的这一幕,情不自禁地竟有些想笑,甚至连讥讽都谈不上了,只是觉得无趣了。 于是突然间很想早点解决这个废物。 却猝不及防—— 他身后竟响起了些许异响…………“沙沙沙沙!”那声音,便似是某种爬虫在蠕动。 …… …… “咦?” 迅速回头看了看这个,又回头看了看那个,蒋玄一声惊疑过后,眸子里却猛地闪过了一丝奇怪与不解。 ——蛛人怪物居然还没死! ——秦阂被他一道印术击飞之后,神智居然稍稍恢复了一些。 这都是这么一回事? 他突然想不明白了。 没有想明白,偏偏下一秒,他却诡异而洒脱地一笑,便拭去了所有狐疑。 任凭丝丝的黑气从蛛人怪物的脖颈处的窟窿里开始了钻进钻出,任凭秦阂缓缓爬起,困难而执着地想要继续战斗,他也并不急于收拾了这两个“老弱病残”。而是隔着将近两米远,右手对其微微一张,首先朝着几乎僵死的蛛人怪物,送去了一道异力:“巫汲之术·暂别云!” 一声轻颂。 一抹红光流转而过—— 蛛人怪物顿时像发了羊癫疯似的弹了起来! 嘭嘭擦擦!噼里啪啦! 那欢快的舞步是怎么回事? 它竟好像完整地活过来了! 然而往常冰冷的银绿色眼睛里,如今却似有些惘然,有些想哭。因为接着似乎是法术的施展,在“售后部分”好像出了问题。它突然间腰肢乱颤,开始了手舞足蹈…… “嚓嚓嚓嚓!”那脚步的动作越看越像是在跳舞。 下一霎,“砰砰砰砰”,它却又是以头抢地,跪在地上,对着蒋玄拜倒,连续而猛烈地磕起了脑袋——哦,不!那甚至称之为“砸”也不过分…… “怎么回事?”蒋玄又变了一个法诀。 拧着眉头,俯视着脚下对他又开始耍疯卖萌,像只二哈似的贱兮兮的,于是跳来跳去的蛛人怪物,他却只觉得头都要大了。 “你特么不是蜘蛛么?像只狗一样地蹦来蹦去是干吊?想叫我给你戴上狗链子,拉着你出去溜?”蒋玄他突然很想这么说。但涵养所在,却到底容不得他说出这么粗鄙的话语。 但是越想越想不通。 眉头皱得越来越厉害。 偏偏下一刻,法诀再变,蛛人怪物甚至真的是“汪汪汪汪”地狂吠了起来,像得了狂犬病似的,对其又开始了龇牙咧嘴。 “怎么回事?居然又错了?”蒋玄自然眉头拧得更扭曲了些,翻来覆去看了自己左手掐出的法诀好几遍,也没看出来什么差错。 而此时冷不丁的,他却又是眉眼朝旁边一睨! 然后忽然就是一袖扇去,掀起了一股子狂猛的气浪,灵元幻化,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手掌印,用力极重,侮辱意味也极重,毫不留情地拍在后面来人的脸上。 “滚!一个垃圾般的人物,也敢对蒋某发起偷袭?谁给你的胆子?!真以为就凭那几只妖物传承些皮毛,你就能从此翻身,由凡入圣?!” “哼!痴心妄想!” “啪!!!” 应着一声响亮的耳光,秦阂顿时像是一只皮球,再次被狠狠地拍飞。传来的惨叫与嘶吼,却已然半点也引不起蒋玄的注意——其体内的灵能波动,经过三次封禁之后,已然是降低到了近乎凡人的地步,连乘云行泥境的初境都算不上了…… ; 0121 母猪会上树? ?“你还有完没完?琴虫已经吞了你的脑子了,你就连最基本的畏惧都不存在了吗?一只蝼蚁竟就也敢悍而噬象?” 回过头来,看见秦阂又一次嘶吼着,理智全失,不知死活地发起疯狂的冲击攻势,样貌狰狞得似乎想要咬下他的一块肉,这蒋玄也是怒了。 恼羞成怒? 倒也不是。 他现在已经觉得秦阂远远脱离了他的层次,低贱到了尘埃里。如今不知好歹地向他发起攻击,却是带着那么一点烦不胜烦的意思。 “明明被我封禁了那么多穴位,如今已然全身大半都流荡着封元之力,你又还能使出多少的力气?” “你若是能以这副状态赢我,那岂不是母猪都会上树了?” “这像疯狗一样的劲头,就是你的本性吗?居然连琴虫也噬之不去?哼!果然越是粗鄙乡陋之人,就越是上不得台面,怎么教也是狗改不了吃*屎。那句‘穷山恶水出刁民’,应在你身上,倒是变相地契到了极处。”他鄙夷与厌弃地说着。 一边满是憎恶之音,一边则是拍击之声如同潮水消涨。 秦阂进击得愈加疯狂,他就拍击得愈加得心应手。 秦阂不死不休,他便也就来一次拍一次。 每每都是一臂挥过,便是一个脆亮的巴掌隔空数丈之远,扇到了秦阂的脸上,然后将他狠狠地扇飞。那劲力之大,简直如有切肤之恨一般。越到后面,拍击声就越大,甚至渐渐都成为了轰击。 “啪!” “啊啊啊啊啊……蒋玄——” “啪!” “蒋、玄,你——” “啪!” “你、该、死——” “嘭!” “我要杀了你——” “嘭!” “我今天一定要弄死你——” “嘭!” “混蛋,你竟敢骗我——” “嘭!” …… “嘭!” …… “嘭!” ……又是一次轰击。 秦阂的两边脸颊已然是肿得老高,像极了一颗猪头了。 然而看着秦阂浑身是血地爬了起来,便又再次冲来,蒋玄眸中的不屑与轻蔑,终于是转化为了最深沉的冷漠。 再也顾及不了为什么那道术法*会出错了,他心中的杀意陡然间就浓到了极致。眼睛一眯,杀机森然而泄,当场便是一指点出,全身的浅红色光影似乎都被抽离了本源,融入了其中,然后迸射出了一根亮红的指影。 “封尔第七十二穴,白珑珍。” “八九之玄,景崩开天阖!!” 一声轻吼,略带嘶哑,仿佛整个人的气质一瞬间都衰老了。百悬圈上铭刻的众多细小符文,齐齐崩碎,一瞬也是崩毁了七八成,几近全损。 与之相对应的,则是蒋玄的眸中神光,突然间熠熠生辉了起来,生出了某种狂热的意味,如已魔怔,如那指影般红得发亮。 “咻!” 恍如离弦之箭。 破空声起,指影便已抵至。 其速之快,简直闻所未闻! 不,不对……不是快,而是某种奇特的束缚力,在拉扯着空间,进而扭曲了时间!! 秦阂的眸子,忽焉大亮!!! 他似明悟了某种东西。 但熠亮的眸子与指影,与蒋玄的眼睛三点一线,加之那指影的光芒又太过绚丽铮亮,竟导致蒋玄根本就看不见这一幕变化。于是秦阂在下一瞬间,似又被那野兽般的意志湮没了。一个眨眼,再次双目通红。 然后是嘶吼: “啊啊啊~~~” 接着是撞击,不闪不避: “轰!!!” 一声爆响,竟似令天地失色。 山摇乎,地动乎。 烟尘喧天而起!!! “呼呼呼呼~~”接着是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秦阂的身影,整个儿都被吞没在了烟尘之中,再也看不见了具体。只能看见烟尘之中,出现了一片巨大到足有一座山丘大小的红光,勾勒出了一座宫门的形状,门上有两张封条,交叉着贴封其上。 每一张封条上,都写着三十六个“封”字符,首尾相连。每一个“封”字的光芒,都红澄澄的亮得足够突破烟尘的遮蔽,将它的光与形状,射入观者之眸。 “嘎吱”一声响! 宫门缓缓被推开了一丝缝隙,两张封条渐渐也被撕裂,撕出了好几条裂痕…… 推开这宫门的力量自然便是那一道指影。 若不出意外,指影的前头,自然该是秦阂的身体。 此刻指影的前头成了宫门之隙,那么秦阂去了何处……自然是不言自明。 “磔磔磔磔磔磔……果然是个废物!一旦妖念侵蚀,轻易就可引爆了你的嗜杀之念。这等低贱的泥巴种,也不知那些个妖物是不是都瞎了眼了?为何竟会做出如此选择,依托于你身?哈哈哈哈哈哈,简直笑死我了!真是……”蒋玄任那狂风拂面,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是笑了。 先是微笑。 然后是大笑。 最后是疯了一般的猖狂大笑。 讥意不绝,快意十足。 甚至有些痴痴癫癫: “嘿嘿!这座阊阖虚影,连出自《妖梏经》的‘景封天阖之法’都只能撕开一道缝隙,你这进去了……让我算算,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将你挤压成一堆齑粉?” “一秒?” “一毫秒?” “一微妙?” “管他呢?总之该死!总之已死!哈哈哈哈哈哈……对对对,总之是死了!死得凄惨与否,又关我何事?” 蒋玄散发着无限恶意地笑着,笑语不断,已是失态到了极点了。恣肆骄狂,已然傲到了一种难以描述的程度。讥讽、戏耍、玩弄……他似乎想将这几十年来积累的戾气,一股脑地全都发泄在秦阂的身上。 若秦阂真如他之所见,自然一切该休。 他这么狂,倒也有点资格。 然而下一霎…… 一切就都凝固了。 猖狂的笑容被凝固……蒋玄脸庞僵硬,眼神也突然错愕微怔。 漫天的烟尘被凝固……失去了扩散的力量,就像大气环流都被某人所震慑。 宫门的红晕被凝固……不再绽放氤氲,而像是开始了震颤。须臾……竟崩溃! 蛛人怪物的动作也被凝固……这厮不但噤若寒蝉,甚至还有些瑟瑟发抖了起来。明明连之前蒋玄都调教不好它,它这会儿却被吓了个一动也不敢动。 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了。 ……一道略有些无奈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了蒋玄的背后: “你修行是不是修傻了?” “从来不上网的吗?初中三年级的常识也需要我来给你普及?母猪的确是会上树啊~” ; 0122 到底谁可悲? ?“不可能?!” 惊闻身后音,蒋玄自然立时就是一声大叫,猛地转过了头来。 不假思索,更当场就是一臂挥过,狠狠地甩出了一个巴掌印。而其本身,则是驱使着百悬圈这个载体,敏捷地逃离了原地,一个纵跃便是远远十米外。 “嗖!” 巴掌光影隔空数丈之远,立刻破空而去,势若风雷疾。 “哼!你才是有完没完?这等泼妇打架一般的手段,你想用到天荒地老吗?”秦阂一见又是这手段,忽然便是冷下了目光。 脸色铁青,自然是因为之前挨了那么多次耳光。 眼神深寒,则如刀子般锋利。 也没管蒋玄是不是逃了,更没有趁机拿下蒋玄的意思,他竟只是拳头往前一捣,呼呼一阵风响,拳面上便有一团血影迸射而出,迎向了那个巴掌光影。 “嘭!” 当空一声爆响! 两物相撞,气浪即刻扩散成烟,然后湮灭。 而待得这血气消散,蒋玄也就与秦阂遥遥相对了。一边眼含惊忌,满脸的错愕与不解,另一边则是束手而立,冷冷平视,蛛人怪物在其身后的脚下匍匐,就像一只宠物狗似的乖巧。 一阵沉默。 却无论怎么看,秦阂也不再是那般神智丧失的模样了,而是恢复了全部的神智,甚至那些封元之力也半点皆无,宛如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一样。可这又如何可能?他明明记得的啊,明明中了的…… 许久也想不明白,蒋玄这才用着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你这家伙——为什么居然还活着?明明你体内至少存在了两种妖物,那琴虫的一丝血也珍贵异常,出自荒古遗尘之地,最是克制你这等驳杂的血脉混合体。更遑论——” “遑论什么?” 秦阂突然接话了。 眉头微微一挑,却是带着一种好笑的语气:“遑论你刚才明显感应到了所谓的封元之力是么?” “不错。为什么——”虽犹震惊不解,蒋玄却忽然面容严肃了起来,颔首以应。 秦阂于是唇角再扬。 手朝着额头上轻轻一捏,他就将那只粘在他眉心部位的近乎僵死了的琴虫,一下子捏断了根部,扯了下来了。然后他才低头,眼神俯视,看着自己的手指,轻易就将其捏爆捏碎,搓成了一堆滑腻污垢…… 这一幕自是看得蒋玄的震惊情绪再浓。眼皮子微微一跳,竟然略有些心惊肉颤。 然后才见秦阂又抬起了头来,玩味地看了他一眼:“既然大家都有疑惑。那不如就一问一答吧?如何?蒋兄可觉得行否?” “你也有疑惑?”蒋玄的唇角一抽。 随即阴惨惨地一笑,眸光诡异了一瞬之后,倒也答应了下来:“那好,你先说吧。” “你当日给我的那几样东西上面,到底做了多少手脚?”秦阂甩了甩手,便眼睛一眯,充满杀气地看向了对面。 “呵呵,不多,也就三五种而已。”蒋玄邪魅一笑。那满脸的不在意,就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秦阂闻言,自是大怒。 一番咬牙切齿后,却又到底是没发作。只是两只拳头攥得青筋暴起,显然在极为艰难地压抑着火气。 “哼!轮到你了!你问吧!”一声冷哼之后,秦阂便气冲冲把头撇向了一旁。却不想蒋玄下一句话,便又令他倍感了诧异: “你知道你体内魂中,都被那些妖物种了血种魂胎吗?” “你居然问这个?”秦阂的眉头微微皱起,诧异而且奇怪。万万不能理解,这蒋玄怎么关心起他的“健康情况”来了…… “问不得吗?”蒋玄懒洋洋地反问道。 “问是问的,我也自然知道。”秦阂的眉头依旧皱着。 “哦?你居然早就知道了?”蒋玄的眸光忽而一亮,这回反倒换他不理解了,急忙惊语道,“那你为什么还——” “为什么还听之顺之么?”秦阂眼带自嘲,饱含落寞地替蒋玄问出来了接下来的话。 这问题一问出来,他整个人都好像是没了生气似的,眼神颓败了数分。只不过掩在诡鼬面具之下,到底是怎么一副情形,却也不得而知。 “我也知道,我已经有些不像人了……” “然而这又如何?” “想要得到力量,岂有不付出代价的道理?一饮一啄,自有因果,又岂非天定?想要完全乞白食,那样才是最愚蠢的做法吧?谁会像圣母和上帝一样,赠予你无限的好处?他们傻了不成?” “你当他们是你妈不成?!”说到这一句,秦阂顿时双目一厉,表情凶恶了一瞬。然后下一句,却又回复了轻嘲轻讽的笑意: “再说萤火一生,如何又能比得过璀璨一霎?” “木头不是用来腐烂,就是用来烧毁,结局无非就是这二者。” “人也如此。” “烈火烹油,总也好过至死不燃明烟啊~” …… “原来……这就是你的想法?” 秦阂语气里的认真的意味,听得蒋玄是一阵愕然。 修者与天地争灵,夺天地之造化造己身,本就是为的追求逃脱,追求逍遥,追求自在。自然“夺舍”一类的事,是其最痛恨之事。自身意识若被人抹去了,那么这一身肉身将来有多大成就又与我何干?这岂非是脑袋被驴啃了不成?这世上居然还有为了力量,甘愿被人寄生夺舍的蠢货?…… 于是他怔然良久,才愈加难以置信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看着秦阂一脸的不可置否的模样,他便突然就爆发出了一串哄堂大笑,笑得不可自抑,笑得几近抽搐,笑得弯下了腰去,捧腹揉肚。 接着抬头。 看向秦阖时,那眼神里则是无穷的鄙意喷薄而出,带着恍然大悟之后的轻蔑,也略微有点嘀笑皆非:“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你出身竟如此卑贱?烂泥沟里爬出来的人物就是这种想法吗?这我倒是远远不曾想过啊!难怪啊!难怪啊!难怪我一看你就觉得可悲,就觉得可怜,原来竟是如此一种根由……” “你可真是一只可悲到了极点的爬虫啊!”蒋玄缓缓抬头,缓缓道。 他冷蔑地看着秦阂,终于是再度变得高高在上了。 那是一种真正的高高在上,已然从心底里将秦阂的人格踩在了脚底下。 “可悲么?”看到蒋玄如此冷峻的俯视,秦阂目光冷淡,却并无什么自哀自怜的意思,更没有被人看清的愤怒。而是带着一种淡漠,自说自语,似乎真正地看透了: “这世上的人,哪又来得那么多公正自由?出身于泥沟里的污烂人,可是远比你想象得要多啊~~若能公平和安全地往上爬,谁愿遍体鳞伤,去与一些野狗撕咬?我又不蠢……” 他一声轻叹,成了结语。 下一刻,毫无预兆……便是刀光乍寒!!! ; 0123 修士固有的诡诈 ?@@“仓啷”一声响! 百悬圈上连缀着十六个钢圈的铁链子,赫然是一下子就被蒋玄给拔了出来!链结之间互相硬合,体积一个暴涨之下,变为了一根狭长的环节@@ 0124 血影飞蜕,人无踪 ?@@“哼!看来刚才那么一场妖念附身的经历,又让你收获良多是吗?居然连‘血影飞蜕’这种高阶的替身术,都能被你给使出来了,而代价却不过是元气大损而已,甚至连@@ 0125 不如秦兄你……还是自裁吧? ?@@“神念不生,光凭五官六感又能如何?灵子运转一般的确是无法避免次声的产生,然而却也绝对不是无法可想。” “你……太过自恃了。” “玄式@@ 0126 神鬼莫测 ?@@轻佻的笑声里,满是无尽的深寒。 或许是觉得胜券在握?那厮唇角一挑,看向秦阖的目光中,竟有了一丝亵玩的意思。 宛如是看见了一只可以随意@@ 0127 修者之力 ?@@“磔磔,你果然打的是这个主意!”秦阖的眼神骤显慌乱之际,蒋玄的眼神却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意。他嘴角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然后其身影……便遽然在秦阖@@ 0128 二者各自的愤怒 ?@@“旭暗魔笼——!” 到底是身经百战之辈,生死之际,也自然该当急中生智。眼见躲不过去了,秦阖当机立断,便是一声狂吼。身子疯了般的一个扭动,迎面@@ 0129 阿鲁斯,借你魔威一用! ?@@当翻滚的血海之中,忽然闪现了一抹暗沉的青光之时,蒋玄便也拖着他那柄如人一般高的巨型环首刀,鹰撮霆击,来到了秦阖的面前。 毫无花哨,直接就是一@@ 0130 魔威 ?@@钟摆在不知疲倦地往复,永远如常。 时间与空间的差异,却造就了迥然不同的局面。 当里头的人陷入了绝境,极度渴求稽查府的人员到来,外头的@@ 0131 毙 ?@@“砰”的一声,风一卷,瓷罇随之而碎,化而成粉,纷纷洒落。 逃向了远空的蒋玄,骤然一声闷哼,身子立时就在空中晃了一晃,似欲掉落。然而不过微微一@@ 0132 獠牙现,心噬再临 ?@@就在那术式空间里,蒋玄被秦阖一爪掏出心脏的那一刻—— 同一时间,巨石迷宫距其几里之外,蒋玄与蒋广二人所待的那处凹丘之中,阵幕笼罩之下,盘坐闭@@ 0133 恐怖终显,血色浓 ?@@“血……血……血血!血…血!血……” 秦阖发了失心疯一般,半个身子犹陷于蛛尸之中,却就已胡乱地挥舞起了双手,大喊大叫。 魔纹渐渐褪去@@ 0134 极渊之盟,循流初 ?@@眼见门外又来了几个西装革履的妖怪,依稀能认出,那其中有一个赫然便是他曾在万妖公司总部接待厅打过交道的那一位…… 看到这里,阿鲁斯的脸色骤然便@@ 0135 纷纭众色,惊天之变 ?@@“姬主管,照这么说,你们万妖公司也有数位进入这俱乐部之后不曾出来?” 精怪俱乐部大门之外,一只西装笔挺的妖怪说完了话,两名府卫之一的武僧飞枯@@ 0136 四柱光牢,坛起如山 ?@@四根巨粗无比的光柱,遽然间拔地而起,摩云天耸;血光连成一片,编织出了山岳般的巨幕,巍然而立;数量无穷无尽的人形怪物,从那暗堡底下的巨坑里狂涌而出,见@@ 0137 尸肉巨人,殉道之骨 ?@@“小心!” 鼠亢竟是抢先反应了过来,一声惊呼。 “灵魂牺牲”的副作用虽然并未缓解,秦阖却也不慢,眼珠的转动都没能跟得上眼前的变化,身@@ 0138 血腥丝,织人偶 ?@@“嘿嘿,小子,不乖乖受死,你倒是逃得挺快呀……”眼见秦阖几个窜动,竟是越逃越远,那黑影婴儿顿时也是惊诧了一下,随即戾气满盈。 只是下一秒,他@@ 0139 苦战 ?@@秦阖的右臂之上,骤然浮现出了一层青芒! 一时间,臂骨与臂肌竟是悉数转化,变为了一种锈蚀的青铜材质,且尤以其五指,最是坚锋! 铁爪轻易@@ 0140 旭煞与弃意 ?@@“那鼠族小子说得不错!尸奴以殉道之骨所造,非至阳电火不可伤,非三花聚顶不可敌。便是那小子明明已有三花初境,见我尸奴亦惧而不敢敌。你可倒好,不过乘云行@@ 0141 算而无功 ?@@“这就是三花聚顶?” 秦阖自然是暗道不妙,一时间甚至寒毛直竖。 十赦恶猛地流转于全身皮下,不计损耗,面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如此交变@@ 0142 快闪开,我放错招了!! ?@@“磔磔磔磔,果然是旭煞与弃意……” 按理来说,黑影婴儿本来是该感到意外才对的,再不济,一瞬间的怔然或者错愕也总该在他脸上闪过。毕竟双方都已力@@ 0143 我等你的决定 ?@@秦阖当时就懵了。 耳边传来的声音细若蚊蚋,其中张皇失措的意味却是一听即明。 可惜不等他多想,他便感觉到了此刻躺着的地方,臀部之下的泥@@ 0144 酝酿之中的暴雨雷云 ?@@时间流速纵然迥异,到了此刻,精怪俱乐部的周围,也早已是聚集了大量的人马,衣着各异,形象各异,派别林立,泾渭分明。其中又尤以稽查府的人数最多。身着各色@@ 0145 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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