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条大鱼》 第一章:地球来客 ?距离波士顿的市区越远,道路两旁的景象就越显得凄清,不仅高大的建筑物变得稀疏了不少,连来往的车辆也没有几辆。这条路梁葆光几乎每天都要开个来回,哪怕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因为这是他的通学路,也就是去上学的必经之路。 也许是放了冬假心情比较放松的关系,梁葆光的车速要比平常慢一些,眼角的余光时不时扫过不远处的大海,神情恬淡自然。总有人说人生就像一场旅行,不必在乎目的地,在乎的是沿途的风景,以及看风景的心情,可惜“知行合一”是圣人境界,内在的认知并不总是能指引人们的行为。 暮暮朝朝,时光轮转,春夏秋冬后必然又是一春,不仅人,芸芸众生乃至世间万物都是匆匆行者。 梁葆光承认,他自己也是一个行者,只不过这些所谓的风景略过眼前,他的脑海中闪现的却是另一幅画面。 将思绪从远方收回,信手打开了车载的无线电台,正在播出的是nbs孔雀台旗下whdh7的一档音乐节目,里面正放着黑眼豆豆那位女主唱菲姬(fergie)的新歌《伦敦桥》。很多作品在梁葆光看来都红得莫名其妙,比如一些写的矫揉造作的诗,比如一些画得乱七八糟的画,再比如正在播的这首歌。 一首没有什么内涵的口水歌,不断重复着呱噪的调子和支离破碎的歌词,简直是毫无理由地冲进了各大榜单还实现了制霸,在反复听到某s打头的倒胃口单词后他实在忍无可忍,连调换其他电台的心情都没有,直接关掉了电台,“就这鬼东西也能叫歌?要不是你的名字很好很强大,一定打得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节奏感。” 车载电台关掉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车论碾过路面的声音格外清晰,今天梁葆光没有选择i93号高速公路,而是在下面滨海的道路上行驶,当然不是他给不起那4.63公里路段的两美元过路费,只是单纯想吹吹东海岸的海风罢了。可惜冬天的波士顿很不给面子,他只把车窗开了条缝,刺骨的海风就吹得他打了个哆嗦,赶紧把车窗又关上了。 昆西区(quincy)是地铁绿线的终点,虽然距离校区很远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但得益于安静的环境和良好的治安,许多哈佛和麻省理工大学的学生都选择在这里租房子住,梁葆光也众多租房客中的一员。学校的房子有多难申请,没试过的人是不知道的,而且就算申请上了也有很大概率遇上奇奇怪怪的舍友,所以即便有点心疼高昂的房租,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在这里租了一栋房子单独住。 沙果树街这样的名字颇有点傻里傻气,而且crab这个词在英语里还有一些不太文雅的含义,所以梁葆光更喜欢用另一个高大上的名字来称呼自己居住的街道:瑰柏翠(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大街。瑰柏翠街116号,这栋被两座西班牙式大洋房夹在中间的单层小屋就是他现在的居所了,虽然一样是坐落在昆西湾的“海边小屋”,但相比一旁带个泳池还有小码头的邻居家,他这边实在是有点寒酸。 “hey,paul!帮我把东西都拿进去。”梁葆光的车子还没停稳,倚在路边皮卡上的男人便朝他挥手大叫,paul是他的英文名。 这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全名叫john·p·reading中文翻译应该是约翰·p·雷丁(两位教授二合一),看他健壮的体形和略显粗狂的穿着打扮,会有不少人将他当成一个不出名的棒球选手,可实际上他却是哈佛大学商学院的老师,主讲组织行为学。在波士顿的三大名校里师生关系一般都比较和睦,学生们以后总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所以大家会像朋友那样相处,雷丁就从不在梁葆光面前端起教授的架子。 “john,今天来我这里可不是开party的,怎么又是一箱啤酒?”看到教授脚边放着的一箱波士顿本地产萨缪尔·亚当,梁葆光当即便觉得嘴里发苦,啤酒这东西他是怎么都喝不来,因为几乎所有苦味的东西他都不喜欢。 “不是一箱,而是两箱。”john打开车门后又从车后座上抱出一箱啤酒来跟之前的那一箱码在一起,“就算是彼得潘都有长大的那一天,你也快点成人吧chinaboy,平时多喝点大人的饮料是不会死的,反而还会促成一些美妙的事情。” 中国男孩、中国小子这样的称呼是有点轻蔑的意思在里面,不过这也得看关系的,有些黑人在亲近了之后被朋友叫做黑鬼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梁葆光也没往心里去,不过他并不想在成人不成人的话题上继续扯,开口岔开了话题,“看样子你在这里等了很久,没有冻坏吧?” “也没很久,不过你把钥匙藏到哪里去了?我翻了门前的地毯和旁边的花盆,都没看到钥匙。”john其实半个小时前就过来了,在外面冷风吹着不太舒服,他也确实想过直接进屋子,只不过他翻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备用钥匙的藏匿点。 “钥匙我都带在身上,没事干嘛要藏在地毯下面?”梁葆光有些无语,这些美国人也太耿直了,一家把钥匙放地毯下面就算了,千家万户就都把钥匙藏那里,一点创意都没有,简直主动给小偷降低犯罪的难度,这年头没一丁点儿专业技术的都能开锁偷到东西,叫那些真正的手艺人怎么混饭吃? “嘿,没听说今天是庭院烧烤聚餐啊,怎么都站在门口这里?”又一辆车停了下来,走下车的是两位女士,这位看着就有些年纪的是barbra·kleinman(芭芭拉·克莱曼),也在哈佛大学任教,不过她是去年刚从芝加哥大学的人类学系跳槽过来的,今天一样是过来帮忙的。 年轻一点的michelle·herzfeld(米歇尔·赫兹菲尔德)则是mit大学里的生物学教授,身上工科女的气息非常明显,也许是想要表现出自己内心深处的狂野,她套着一件棕色的皮夹克,只不过这件新潮的夹克穿在她身上相当违和。 “聚餐是一定的,不过肯定没法在家里弄了,今天屋子里堆了不少租借的设备,弄坏或者弄脏我可有得赔了。”梁葆光耸耸肩膀,不是他不想在家里招待,而是房子太小东西又太多,“不过可以先进来喝杯茶,正宗的龙井茶。” “我喜欢新鲜的绿茶,大家伙都进屋子吧,还等什么呢。”barbra迫不及待地取出礼物塞进梁葆光的手里,然后催促他开门。 对于大部分美国人来说,连咖啡豆的好坏区别都品不出来,更不要说品茶了,但这里坐着的四个人却不一样,梁葆光自己撇开不提,另外三个教授都是注重生活品质的人,对这些东西相当在行。茶叶泡开后光是闻着茶汤的味道,barbra就不住点头,显然对龙井的清香十分满意,“真是让人陶醉的味道。” 梁葆光这里也没有多好的茶具,也就是一个玻璃壶四个白瓷杯,所谓的正宗龙井也不是那颗树上产的,不过是品貌较好的特一而已。茶叶都是他自己带到这边来的,严格来说这玩意儿不能过关,但他往旅行箱里一塞,机场的警犬也闻不出这东西来,“要是真心喜欢,走的时候可以匀一些给你们。” “那几个家伙还没来,晚饭不着急吃,咱们不如先研究研究剧本吧,群策群力尽量减少漏洞,毕竟将来是要放映出去的。”john搓了搓手,他们都是来帮梁葆光拍摄电影的,而且都会参与到剧本的创作中。 一群教授工资不低福利也相当好,平均每周还只上五个小时的班,生活简直轻松到没朋友,但他们远不像其他人看起来的那样清闲,研究的压力要远比工作的压力大,之所以愿意挤出时间来帮梁葆光拍摄这部电影,都是出于自身的兴趣,这部电影的题材与内容对他们的吸引力很大。 “大家都是专业人士,书都出过好几本了,编个剧本还不是手到擒来?咱们是改编又不是亲自写,难度不大的。”barbra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在她看来几个名校的教授聚在一起拿出去当噱头就好了,而一个小小的剧本并没有被她当作问题。 “有您这话我也就放心了,到时候编剧一栏把大家的名字都写上,出了bug我可不能一个人背黑锅。”剧本的主体是梁葆光自己写的,不过他并不觉得独占编剧的名头是件好事,相反,能够把名字跟几位教授放在一起才适合搞后期宣传,就像刚才barbra说的,他们几个的名字凑一起就已经是个噱头了。 “我看还是算了吧,只是帮你出出意见解决一些bug,编剧一栏写你自己就好了,收购剧本原作的钱可是你一个人出的。”作为哈佛的教授,还真不在乎这点虚名薄利,john只想快点看到完成版的剧本。 “那好吧,大家先看看我改过之后的剧本。”梁葆光也不矫情,拿出了一叠打印好的剧本,递给了三位教授。天下的剧本都长一个样,厚厚一叠a4纸装订在一起,这份剧本的首页上印着它的标题:themanfromearth。 许多人人管它叫《这个男人来自地球》,而梁葆光自己则更喜欢四个字的标题《地球来客》。 ; 第二章:一万美元 ?杰罗姆·比克斯比(jerome·bixby)可不是无名之辈,而是美国科幻界无可置疑的大拿,他从上世纪的四十年代末期就开始写短篇故事,后来出版的基本小说反响都很不错。而他在好莱坞的成绩更加亮眼,不少剧本作品被搬上过大荧幕或小银屏并取得了成功,自1966年开始的startrek系列电视剧,也就是后来声名显赫的初代《星际奇航》,剧本就是这位老爷子操刀打造。 一位大拿级编剧写下的作品从来都不会便宜,不过老头子已经死去多年,而这个《地球来客》的剧本因为反基督的问题一直砸在他儿子的手里卖不出去,所以梁葆光接手的时候只花了五万美元就买断了全部版权,这绝对称得上是白菜价了。 大公司的评估人员害怕拍摄这部电影会引发教徒们的不满,受到舆论攻击甚至影响到公司的发展,毕竟在美国教会势力比驴象两党都大,他们看谁不顺眼谁就要倒霉。梁葆光的顾忌就要小很多了,他只是以个人身份玩票拍的,不会出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尴尬情况,而且这都已经2006年了,又不是中世纪那样的黑暗时代。 “hey我亲爱的paul,真是抱歉,在路上买了点吃的东西才过来,所以有点晚了。”几个人拿到剧本后还没来得及翻上几页,詹姆斯·金恩(james·kyn)就带着他的女朋友推门走了进来,这两个人也是哈佛的在职教授。虽然号称人文院神雕侠侣,但金恩自己长得太过老相,而他女朋友奥克姗娜·内维瑟拉娅(oksananeveselaya)有一张娃娃脸,明明年纪相差不大却总是被别人当成是老少配,没少挨调侃。 “嘿,老远就问道一股海鲜味,我还没到晚餐就已经开始了吗?”夸张的摩托轰鸣声在门口的路上戛然而止,然后屋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兰利·帕维(langley·pavey)标志性的大嗓门在前院响起。 “当然没有了,全都在等你呢,不过我们刚买的大龙虾都还活得好好的,你怎么能闻到海鲜味道?”奥克姗娜笑着拎起手上的袋子,展示给兰利看里面的龙虾。 “可别小看一个老维京的鼻子,坐在一百码外的船上我都能闻到海床上趴着的螃蟹。”兰利得意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胡子,其实他只是随便叫了一声,谁知道真的有海鲜,不过作为波士顿的特色没事,大龙虾出现在聚会上的频率还是很高的。 “得了吧,任谁来看我都比你更像个维京人,光看名字就知道。”詹姆斯·金恩的姓氏是kyn而不是king,这是个典型的维京拼法,而自称维京人的兰利·帕维的姓是pavey而非pavie,带着浓浓的英伦风情。 门口的三个人笑闹了一阵便走进了客厅,把衣服挂起来后挤到壁炉前取暖,冬天的波士顿绝对会让来自温暖地域的访客们印象深刻,每当人们抬头问上帝“你他么还敢再冷一点吗?”上帝的回答都是一样的:“敢!” 梁葆光并没有因为后面三个人的迟到而不满,反而很开心地跟他们拥抱了一下打招呼,并主动接过奥克姗娜递来的袋子,“今天做一道盐焗大龙虾,你们就先看看剧本吧,等吃过饭再讨论。” 很多人都会乱吹美国人极端守时,只要迟到一秒钟就会丢工作丢学分丢人丢脸丢脑袋云云,事实上那只是正式场合的一种做派罢了。美国人在参加会餐之类的私人活动时都会晚一些到,一般关系越疏远就到得越迟,因为这是最起码的礼节。主人家定下的登门时间是相对于至亲来说的,疏远一些的人如果一早就到了,只会平添彼此的尴尬还得麻烦主人家分心照顾,让人家没法专心做聚会前的准备工作。当然了,迟到太久是不行的,并且要是出席婚礼或者葬礼的话迟到也不太合适,万一到得太晚,说不定人家已经往新人身上撒米或者往棺材板上撒土了。 “这剧本早就想要一见了,有你改过较之原作应该会有相当大的提升。”虽然每个人都是拿着phd的教授,但都没有看不起梁葆光的意思,术毕竟业有专攻嘛,而且梁葆光的知识水平大家早已有过了解。 因为组织行为学相较经济更应该被划到人类学里去,所以在座的是两位人类学教授,一位神学教授,一位生物学教授,一位教美术的艺术历史phd,一个化学教授,最后是梁葆光这个mba与map双修硕士,无一不是波士顿三大名校出来的,可谓整容强大。 梁葆光最早跟约翰教授认识当然是在组织行为学的课上,不过有一次他们在波士顿中国城的古董店里巧遇了,当时梁葆光还称他为mr.reading呢,不过在那里识破了店老板一口咬定为真品的假“明代鼻烟壶”,又谈了一下午文物与艺术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变成了朋友,他用超强的专业知识狠狠地震撼了一下这个自我感觉很好的教授。 后来约翰又叫梁葆光陪着去玩了几次“捡漏”,熟悉起来还会叫上他一起去打球、钓鱼、玩玩桌游什么的,渐渐的他也就融入了教授们的这个小圈子。这次的电影计划只是源于一次喝醉后无聊的打赌,梁葆光料到了这个没多少人熟悉的故事,并认为他可以将这个故事做得让美国人接受,而神学教授芭芭拉则坚决表示不可能,后来他们七个人站成了两个阵营分不出胜负,最终只能决定将之拍成成品看看反响。 一言不合就拍电影,显然是非常儿戏的,不过既然决定做了,梁葆光就不会随便糊过去了事,足足做了一个学期的准备工作。当初几个教授表明让他一个人捣腾一个人赚钱的时候他还挺感激的,觉得这几个教授没占他便宜,乃是为人师表的典范,可真的开始准备后他才醒悟,拍电影真他么的烧钱。 那些说一部电影一万美元成本的,都是小学数学课光顾着摸前排妹子头发的学渣,连基础的乘法都不会。电影号称“24帧真理”,其实24帧只是保底,追求质量用30帧甚至48帧的导演大有人在,就以24帧算一部九十分钟的“缩水电影”也是5400秒,36帧胶卷售价两美元,不算剪辑损耗不算片头片尾不算ng重排,至少也要花掉7200美元。 拍摄场地找个后山的角落,演员全都义演不收钱,摄像机路边撞大运捡一个,照明用一捆手电筒凑合,录音拿最新款的音乐手机,两个鸡腿的盒饭去救济站领……脸皮再厚梁葆光也没办法用一万美元就把电影拍出来,实在太扯了。 光是一个剧本的版权就花掉梁葆光五万美元,还是人家脱不了手半卖半送塞过来的,后面租用摄像机的租金和瓦尔登湖旁拍摄用的小屋租金也都是他自费,掏完直接从小有资产变成了一穷二白,周末还得去小型场演奏赚点零花钱才能吃饭。若不是那一架拉镜头的斯坦尼康是兰利赞助,电影中将会出现的救护车与医护人员也由米歇尔找了朋友帮忙,他都准备把自己的650i卖掉换拍摄资金了。 就这样梁葆光还一直为道具发愁呢,电影中要用到一副“梵高的真迹”,不说以假乱真至少要有点梵高的意思才行,随便找一副铁定要穿帮的,可他找人定做这么一幅画要价最少的开口也是三百美金,简直抢劫。 “开头不行啊,你写的这个也太慢热了吧?照你的预算,电影一共就九十分钟时间,十分钟用来铺垫是不是太奢侈了啊?”兰利并不是主角,所以他才会有此一说,电影越慢进入正题他的戏份就越少。虽然不是专业的演员,需要靠戏份博知名度赚人气,但大家都是第一次拍电影,也很可能是最后一次拍电影,他当然希望多多露脸。 “反正除了对话就是对话,铺垫长一点观众才会有实感吧。”因为电影根本不考校演技,比起剧情来重点完全集中在众人的谈话内容上,所以如何创造一个合适的情景非常重要,米歇尔·赫兹菲尔德虽然不是专业人士,却也明白如何与可能的受众沟通,作为一个教人类学的哈佛教授,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东西。 “关于克鲁马努人的设定真棒,前后串联起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哪怕产生了bug也好解决。”詹姆斯·金恩赞许地点点头,就算他来做设定也不会做得更好了,梁葆光的眼光让他刮目相看,“就照推动故事吧。” 剧本没有太大的问题,吃完晚餐后众人抽出时间顺了一遍便直接定下了最终的版本,这样的题材想要尽善尽美几乎不可能,因为故事本身就是杜撰出来的,梁葆光拿出来的版本已经相当完备了,这样众人不得不高看他一眼。 “既然这样,那么明天我们就去瓦尔登湖拍摄吧,我在那边租了一个小屋用于拍摄,景致氛围都不错的。”梁葆光把二十面骰子收进了盒子,准备把这群打着修稿名义来玩桌游的无良教授赶走,“我的车子装不下太多东西,照明的灯具要你们帮忙载一下了,john你开的是皮卡,早点来我这里一趟吧。” “没问题,等等……瓦尔登湖?”约翰·雷丁愣住了。 ; 第三章:瓦尔登湖 ?瓦尔登湖就在波士顿的西北角上,跟哈佛校区之间的距离比之昆西区还要更近一些,很多波士顿的本地人与外来的游客都很喜欢在那里野餐,附近几所大学的学生们也喜欢在那里搞些课外活动。去欣赏湖景自然是美妙的体验,不过绝对不是大冬天去,这样气温零下的日子跑去湖边玩,跟站在海边吹冷风没什么区别。 “咱们就不能在市中心拍吗,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把我的公寓贡献出来也行啊。”约翰·雷丁一脸不情愿,这段时间山里冷风嗖嗖的,连松鼠都躲起来了活人也没几个,去了绝对很无聊。 “租金我都预先交过了,再说市中心能拍出什么味道来?”梁葆光选择付租金在瓦尔登湖拍摄,可不是脑袋一热突发奇想,而是有着深意的,因为瓦尔登湖不仅是波士顿近郊的那个小湖,还是亨利·戴维·梭罗代表作的名字。 《瓦尔登湖》在形式上有点像小学生的每周必交的周记,内容安排上也十分散漫随意,小到蚂蚁打架大到四季变幻,梭罗想到那里就写到哪里,可一旦读懂了这本不是记录的记录,就会折服于质朴表面下的深邃意境和浩大情怀。 在梭罗身处的那个时代,伴随着工业化的脚步美国经济迅猛发展,拜金主义思想和享乐主义思想随着社会变迁渐渐占了绝对主导地位。同时,扭曲价值观刺激着人们对财富和金钱的无限制追逐,聚敛物质财富成为了人们的唯一目标,为了达到这个目标甚至可以不顾一切。梭罗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离开俗世来到瓦尔登湖畔生活,并用细腻的笔触记录下了身边的点点滴滴,诠释了什么是自然主义。 梁葆光改编后的《地球来客》,主人公口述他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是为了说服谁,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事实上他是在通过离别前的讲述来完成自我重塑的过程,就像是记录下湖畔生活的梭罗一样。关于主角不老不死的设定,以及这种设定对神权的颠覆,通过对话就能感受得出来,这其实是一种对“自然之心”的称颂,表达的是“人的身上具有神性”的超验主义观点。 相对于剧情设定上的工巧,软科幻的玄妙,梁葆光更希望观众能感受到的是他在这个作品中所藏的私货。这个名字就叫oldman的男人,他从懵懂无知的克努马侬人,到被迫被人尊为神灵的基督,再到不断汲取现代知识的哈佛教授,对应的正是超验主义的三个阶段:发掘自我、表达自我、充实自我。 这样的一部电影,自然是要放在瓦尔登湖的湖畔拍摄才有意义,若是有观众能够认出拍摄地点并将之与电影内容联系起来会有一个更清楚的认识,而且梁葆光准备在拍摄的时候将一本《瓦尔登湖》放在茶几上,算作一个彩蛋。 “别听他唧唧歪歪了,就在瓦尔登湖拍,谁稀罕去他的破公寓,打开门就是一股单身汉的寒酸气息。”米歇尔·赫兹菲尔德从后面拍了约翰·雷丁一巴掌,她知道这个人只是习惯性地发牢骚,不过都已经午夜十二点了,她们还得开车回家去休息,哪有那个心思陪他在这里磨蹭。 “啧啧,看样子某人是亲自见识过了,年轻真好啊……”芭芭拉笑得很邪恶。 第二天一早驱车到了瓦尔登湖畔的度假小屋,不光是约翰·雷丁一个,他们八个学术型的全都开始了体力劳动,光是布置拍摄的场景就要好半天,因为这地方需要他们重新打扫,而设置摄像机滑轨架设照明光源更是费劲,效果有一点不满意就得重新弄,反反覆覆弄了好几回,中午吃过午饭才尝试性开拍。 第一次做导演,而且还是一步到位的电影长片导演,梁葆光的心情很是奇妙,他并没有紧张忐忑的情绪,甚至没有什么生疏的感觉,直接就进入了状态。因为人手不够他还身兼摄像师,推镜头也是稳如doge完全不像新手,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特别的摄影技巧,上辈子一定是个受人尊敬的“老师”。 可惜的是老天总是不遂人愿,梁葆光自己的状态好得不得了,可拍摄电影的过程依旧很累,因为所有参与进来的人包括他自己在内就没一个专业人士,不管做什么都效率低下。直到吃完饭的时候梁葆光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一厢情愿,八个真教授本色出演固然是个好噱头,可是这些人有点本色得过了头。 按照梁葆光之前的设想,大家聊聊天谈谈各自见解把内容充实一下,而他自己只要保证画面的质量和故事的走向就可以弄出一部像样的作品。但事实却是这七个人说着说着就会聊到奇怪的地方去,一路高歌着“我不转弯,我不转弯”直往天际而去,任凭他怎么打手势都拉不住话头。 作为三大名校的在职教授,约翰·雷丁他们每个人都是能够独自撑起三小时大讲公开课的谈话小能手,现在七个人聚在一起还敞开了聊,那真是秉烛夜话到天明都不需要撸串助兴的,明明只有七个人,却弄得90分钟的电影时长格外紧。 这样的谈话只针对座者,受众是其他的几个教授,只要彼此能听得懂就可以了,而电影却是要面相大众放映的,要让所有知识水平上的观众都能接受才算合格。梁葆光不得不佩服起白乐天来了,人家的新乐府诗平易通俗却又优美和谐,境界比起他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样下去不行,我的经费在燃烧啊。”梁葆光一力承担所有的开销,所以燃烧的还真就是他个人的经费,这几个人时不时ng笑场,或者聊得跑题莫名其妙开始侃大山,他就得心疼一波浪费的胶卷,通宵燃烧点卡在铁炉堡钓老铁腭的时候他都没这么心疼过,两者的价格差得太多了。 约翰·雷丁等人很尴尬,他们也知道一下午时间都自由发挥得过了头,甚至都忘记了这是在拍摄电影,而因为他们胡侃必然要被烧的胶片都是梁葆光掏钱,心中都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我们也不想的,可是煞车没有装在嘴上,一不小心就……” “呵呵,说得你其他地方就装了煞车一样。”米歇尔·赫兹菲尔德的话单独拿出来听或许有些诡异,但是配合她的神情就比较好理解了,她是在嘲讽约翰·雷丁不仅管不住嘴,也管不住下半身的某些部位,而她的怨念为何这么大就不是外人需要了解的了,反着这时候只要跟着笑就行…… “paul,实在不行我们也掏一点钱出来好了,也不用分电影的利润,只是单纯地做一点为你分担一些压力。”芭芭拉·克莱曼有些犹豫,如果可能的话她也不想这样表态,但梁葆光平时虽然看着不差钱,却也没有表现出土豪的气质,一下子拿出十多万美元来搞一部电影,压力肯定不会小的。 “不行,打赌就是打赌,既然之前已经说好了限制条件就不能改。”梁葆光不是闲着在家里长毛了突发奇想要拍电影玩,而是跟约翰·雷丁打了个赌。而这个赌约中就有他独立投资独立制作的限制,若是此时接受了芭芭拉的“好意”,之前的表情就白做了,作为一个男人他什么都接受就是不接受失败。 在某次聊到日渐萎靡的北美电影市场和美国经济的关系时,约翰·雷丁坚持认为文化市场中越具刺激性的东西越有市场,电影就是最好的代表,而论刺激性恐怕只有不可描述片才能与恐怖片一较高下,于是他便断言只有拍摄恐怖片才能做到低投入高回报。 梁葆光则持反对意见,他始终认为取向只是引导的结果,就像四川人也不是自古就喜欢吃辣,毕竟明末之前天朝就没辣椒这种东西。只要引导得当,作品质量过硬,带起一波略显另类的潮流非常轻松。 约翰·雷丁就是教行为学的哪里受得了学生的质疑,两人交谈争执不下便决定打赌来分出胜负,由梁葆光自己投拍制作一部非恐怖题材的电影,他们这些人可以尽心帮忙却不能出钱,最后电影的回报率超过一百倍就算梁葆光赢,低于十倍就算约翰·雷丁赢,若处于十倍与一百倍之间则算作平局。 约翰·雷丁觉得这场对赌平局的可能性很大,接下来就是他赢面了,而梁葆光那个一百倍回报率的目标太难实现,所以他的心态格外放松,“paul你也别太心急了,我们几个都是头一遭做演员拍电影,有失误是在所难免的嘛,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烧胶片花掉的钱就当是交学费好了,反正你也不亏的。” “呵呵!”梁葆光都不想说话了,不过刚才约翰·雷丁的这套说辞,他总好像在哪里听过很多次似的。 ; 第四章:我看好你 ?“嘿,老妈。”梁葆光的声音中透着难掩的疲惫,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陪着七个爹挤在湖边不足百平米的度假小屋里呆一天,那感觉就像是逆着查尔斯河从波士顿游泳游到沃尔瑟姆一样,“在纽约过得怎么样。” “哟,终于想起来给妈妈打电话啦,你们学校放假可有几天了吧,才想起来问我过得怎么样?当然是不怎么样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听就很有活力,莫名给人一种精力充沛的感觉,“要是你找到女朋友了我没话说,没找到的话居然也想不起来给你老娘打电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这不是手头的事情太多了吗,再说你也没主动给我打电话啊。”梁葆光就不信只有他自己这样,他认识的人里面十个有九个都是没钱花了才想得起给老妈打电话,比方说他今天也是因为缺钱了才拿起电话的。 云静怡是大名鼎鼎的nee新世纪能源(nexteraenergyinc)的首席财官cfo,全美都排得上号的女强人,因为工作内容的关系女性cfo远比女性ceo要来得多,而且薪酬往往也高出ceo们很多倍。不过拿着十倍于ceo的薪酬就意味着她要做十倍于ceo的工作,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像这样财年结束的当口云静怡更是不得不住在办公室里,对儿子的说辞她只是当作笑话听,“你手头能有什么事情,过家家吗?” “还真是过家家的事情,最近投拍了一部电影已经开机,不过差点制作费来支撑剧组的运作,想向您先拆借一下。”梁葆光要钱的时候脸上有点泛红,毕竟他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再问老妈要钱肯定会不好意思的。 “您什么您,就为了要点钱花连妈都不会叫了?再说你跟我谈拆借,一个月内能能还得上吗你?”所谓的拆借是要按天来计算的,一般还款期限不会超过一个月,就跟信用卡刷卡似的,云静怡并不觉得儿子一个月内能还得上一部电影的经费,“给你钱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说清楚了怎么好好的要拍电影,充大款泡马子可以,要是被狐朋狗友拉下水我可不掏这冤枉钱。” “干嘛把话说得那么难听,这电影的女主角是我们一教授,我怎么泡啊。”梁葆光分外无奈,他年年不找女朋友年年被唠叨,被弄得烦不胜烦不太高兴去纽约住,最近两年云静怡倒是松口了,不再强求他带女朋友见她,而是变成了“哪怕是男朋友也好,先带个回来给我看看长啥样啊”。 “说吧,具体要多少钱,也不用你还了,只要你圣诞节来纽约陪我就行。”不是云静怡信奉基督教要帮耶稣过生日,而是这一天全美都放假她想安排加班都不行,正好陪陪儿子感受一下节日的气氛。 “十万美金,下个月我从奶茶店的账面上划给你。”梁葆光开了一个奶茶店,就在哈佛广场南的约翰·f·肯尼迪大街上,因为生意不错他才有底气说把这钱还上。奶茶沾了一个茶字,所以在欧美国家乃至日韩都显得十分高大上,而梁葆光的店里奶茶是真的牛奶和茶而不是粉末冲开水,口感不一定就比冲剂好却卖得货真价实,非常受欢迎。 很多人都会争辩说哈佛和mit都是剑桥市的,不属于波士顿,但对于梁葆光来说并不存在这种事,因为他是商学院的学生,而商学院在查尔斯河的南岸。在选址的时候他着实纠结了一番,波士顿是大城市,但剑桥市那边学生多,最后思来想去他还是把店开在了北岸,事实证明奶茶真的是学生妹最爱,根据他的统计,在他店里消费的顾客超过七成都是女学生,至于是哪个学校的就不清楚了。 梁葆光的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的云静怡就尖叫了起来,“你这个混小子不会是要拍那种东西吧,a字打头的?” 头文字a是一种非常文雅的表达,a是指的adult,平常美国人经常挂在嘴边的则是p字母打头那个词。梁葆光当时就愣住了,都说当妈的最了解儿子,但现在他却更相信知子莫若父,“我在你眼中就那么不堪啊,要去拍那种东西?” “那你拍什么电影只要十万刀?”云静怡不信拍个电影只要这么点钱。 “当然是低成本定影啦,都说了我们教授是主演,哈佛的女教授去拍那个,老妈你的脑回路帧够独特的。”真要是拍那种东西,估计直接都能上波士顿邮报的头条,哪里还用为宣传的事情头疼,梁葆光到现在都没想好怎么把电影推出去呢。 “再低的成本也不至于十万美金就拍了吧,当我什么都不懂?”身在一家市值接近六百亿美元的大公司做cfo,云静怡每年的收入都是八百万起,在她眼中的低成本就是千万级别的那种,大制作至少也得是按亿来算的,儿子忽然说十万美金拍电影,她理所当然地就往歪的地方想了。 “我都已经投了十万美元了进去,拍摄成本最少也有二十万,已经能玩得转了好不好,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呢?”自己一个哈佛的商学院mba,不说一出象牙塔就立马化身华尔街之狼,起码也不用靠着拍奇怪的东西混日子,那是杜克大学才有的传统(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 “你就跟我说实话吧,是不是最近玩股票亏损了?”云静怡还是不太信拍电影的事情,反而觉得儿子是在其他的地方需要钱,比如股市上。2006年美国的经济已经开始下行了,尤其是房产的泡沫全靠银行业支撑,一旦基础崩坏将会是雪崩一般的大灾难,而此时已经乱象明显了,“最近你可别在那上面玩,要出事的。” 五大商学院学生玩股票是一种风气,很多号称隐身股神的幕后投手都是五大商学院的师生,而哈佛商院作为引领风潮的第一商学院,自然冲在最前面。梁葆光则与大部分同学不同,他不太喜欢在股市里玩,因为他更喜欢做棋手而不喜欢做棋子,在北美不能以trillion做单位的都是小杂鱼。 好说歹说解释了一大通,把电影的剧情都将了一遍,梁葆光才终于说服了云静怡给他这笔钱将拍摄进行下去。圣诞节去找亲妈一起过还是挺开心的,他十来岁就跟着父母离开故土,父母分居两处一直都是跟着父亲生活,在美国读书期间跟母亲见面的机会才多了起来,不过云静怡的工作太忙能见面也有限。 “嘿,怎么一个人在湖边,不觉得这里太冷了吗?”一屋子的人都在喝酒,约翰·雷丁在小屋里没看到梁葆光,就出来找他,“拍摄的事情当个乐子好了,我知道你的性格很要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想做到最完美,但有时候还是需要一些娱乐精神的。” “没什么,透透气安静一下而已,这部电影我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你们也别多想了,大家就当是出来过一个不一样的假期,等圣诞节到了就没机会在聚了。”八个人来自不同的地方,金恩等人有的要回西部有的要回欧洲,冬假不结束是不会回波士顿的。 “哈哈,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说实话,第一次做男主角压力还挺大的。”约翰·雷丁可以说是“少年得志”,在哈佛教授的位置上四十岁绝对是新生代了,不过在梁葆光的面前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心态有点老了,“你在拍摄了这部电影之后有什么打算吗,是回国去还是进行公路旅行?” “先玩玩再回去吧。”梁葆光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还是老样子,对什么都不在乎,可到了你这个年纪该为将来做做打算了,这是一个老师也是一个朋友的建议。”约翰·雷丁不仅欣赏梁葆光的才华,更喜欢梁葆光身上泰然淡薄的气质,但凡事都有一个度,淡薄得过了头会显得不思进取,再往深处一点会显得十分“犬儒”。 “你说的对,是该对我的人生有点计划了。”梁葆光点点头,他这段时间是有给自己的人生制定一个规划的打算,因为在这之前他只是什么流行学什么,觉得哈佛的商学院最出名就进了这里,可这些年看着母亲忙碌到几乎没有闲暇享受生活的样子,他又觉得从事经融方面的事业并不是他心中的意愿,“也许我更适合做哥艺术家,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然后平时就去世界各地采风。” “我看你是去世界各地采花吧。”约翰·雷丁这是由己度人了。 “别把所有人都当成你自己,雷丁先生。”梁葆光直摇头,人生在世有那么多的事情可以做,像约翰·雷丁这样钟情于一件事情并换着对象不断地做,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这样的,相信我,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潜质。”约翰·雷丁挤了挤眼睛,他不是随口说这么一句的,梁葆光有着出挑的外形,强壮的身材,最重要的是他还有这里其他人所不具备的异域风情,“市场”很大,现在只是他还没放下矜持,等到以后放下了,会成为一个传说的,“我看好你。” ; 第五章:没有信仰 ?因为放了冬假,剑桥市市内的人气骤然降了好几个级别,白天只能看到小猫三两只,晚上更是冷清得整条街窜风。在这里生活的都是几个大学的学生,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假当然不会再留下,此时基本上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哪怕归乡之路格外遥远的,也大多跑去佛罗里达州这样温暖的地方晒太阳去了。 梁葆光觉得这样的淡季里做生意没什么赚头,就在门口贴了歇业的告示,提前给打工的几个店员放了大假,至少元旦过后一周内他的奶茶店都不会再营业。就个人而言,他一直都觉得他自己还是个不错的老板,不扣薪水还时不时放假,觉得堪称业界楷模了。 关上店门,确认了门已经锁好,梁葆光便走路去停车场拿了车子,《这个男人来自地球》已经完成了剪辑的胶片就安静地躺在他车副驾驶座位上的盒子里。原版电影胶片已经锁进保险柜里做收藏了,这个只是拷贝过后的复制版,但他依然很很小心地用大衣垫着,还小心地进行了固定,这是要带去学校进行放映的。 几个教授想要借点设备用用还是很容易的,直接找到电影社团借到了机器和场地,虽然梁葆光的家里就有放映机,但房子太小太逼仄,对着白色的墙壁放映完全没有那种电影院里大银幕的气氛。 “难得啊,居然能看到你拿着可乐。”梁葆光一下车就看到了左手抱着一瓶两升装可口可乐,右手抱着一桶爆米花的约翰·雷丁,这并不是雷丁的风格,于是故作惊讶地调侃了起来,“不应该是啤酒和花生米吗?哦,还有炸薯条。” “这可是学校里,我们做老师的跟你们学生不一样。”学生们躺在草地上喝啤酒的比比皆是,但作为教员就不能在校区里喝酒了,哪怕已经放寒假了约翰·雷丁也没有随随便便打破规矩的想法,“快点进去吧,大家都等不急了。” 拍摄正规的电影长片不是拍摄家庭录影带,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有机会体验这么一遭的,哪怕另外七个是受人尊敬的大学教授,却也都感觉非常新鲜,表面上多少显得有些无所谓,但心里面相当在乎这次的表现,当梁葆光走进电影社团的小放映室时,米歇尔她们都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因为是独立电影,暂时也没有公司赞助或者买断发行,这片子连一秒钟的片头都没有,自己在家里做剪辑的时候还不觉得,可是拿到这里放映的时候梁葆光却觉得分外违和。某超良心制作的cg大电影(请对号入座)开场时光是各类制作方、赞助方、联合发行方的logo片头就放了十五个,而他们这边连一个都没有,人比人要气死人。 “哇,感觉你很专业啊。”电影只是放映了第一个镜头,金恩就惊讶地叫出了声,他们就算没人拍过电影当过导演或摄影师,却也看了几十年的电影了,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行的一眼就能给出判断,梁葆光的电影其他不说,首先画面感是相当完美的。 “是用了滤镜吗?”芭芭拉也惊讶地合不拢嘴,拍摄的那几天天气如何她们影响都很深,绝对不是电影中明丽的样子,原本只是朋友聚会闲聊的样子,却被梁葆光用镜头与胶片展现出了艺术色彩。 “简直是工业级别的画面呈现,你怎么做到的?”作为电影的男主角,雷丁都不太敢认银幕上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只是灯光设置得比较成功,后面又进行了调色而已。”几个“演员”赞不绝口,梁葆光自己却并不满意,因为时间太紧的关系他只是大致大致地做了一下,并没有达到他自己心中所追求的效果,“这一版还不完美,后面肯定要重新尝试。” “不要妄自菲薄,你一个人又做导演又做摄影师的,成品能够达到这样的水平已经很厉害了,再说这部电影又不是准备去冲奖或者赚打钱的,一百倍的回报率你就赢了,下学期我一定无条件给你个a+的。”约翰·雷丁越看越喜欢,因为银幕上的他比现实中的要帅,他已经幻想着等到电影上映,他成为“哈佛帅哥教授”之后活色生香的网红生活了,一定是草莓味的。 “就算不冲奖,起码也要过得了自己心里这关吧。”梁葆光显然不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 电影一直都是暖色调,几个广角空镜头将瓦尔登湖的景色拍得极美,像是一张漂亮的明信片似得,但恰恰是受这种温暖的美感制约,哪怕中间有一段男主人公和亲儿子拔枪对峙的戏,也因为节奏和色调的关系显得有些舒缓温润。其他人对这样的似无所觉,都面露微笑满足地谈论着各自的表现,梁葆光自己却狠狠皱了一下眉头。 90分钟很快就过去了,经过新一轮的讨论,众人决定重拍几个镜头以解决他们在观影过程中找出来的bug,而整体而言这部电影对他们来说都是惊艳的,看不懂的另当别论,看懂了的没法不说一个好字。 作为当初打赌的两个主人公之一,约翰·雷丁对梁葆光的本事是服气的,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胜算很大,是基于外行人根本拍不好电影这个观点,连电影都拍不好一百倍的收益自然就无从谈起,所以这本就不是一个关于美国市场态势的赌,他之前算是取巧了。外行人确实拍不好电影,但梁葆光却并不完全算是外行人,因为他父亲喜欢玩相机,后来又迷上了摄影机,所以他从小都在盘这些东西,比一些专业的摄影师都差不到哪里去。 很多知名导演都是摄影师转行过来的,比如家喻户晓的老谋子,之前就是陈凯歌的摄影师,而梁葆光有良好的摄影技巧和出色的构架能力,小打小闹弄九十分钟的东西出来对他而言并不难,难得不在拍出电影,而在推销电影。 “走吧,今天补拍完那几个镜头,晚上就可以举办庆功宴了。”《这个男人来自地球》是一部许多观众会在看了之后产生一种“我上我也能拍”错觉的电影,它似乎没有一秒钟的重点,又似乎每一秒钟都是重点,但作为真正参与了拍摄的“主创人员”,雷丁他们都明白这其中的艰难,将这样的作品制作完成,绝对值得他们庆祝一下。 “paul,没有信仰,对于你们中国人来说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芭芭拉想问这个问题其实已经很久了,她是一个神学教授,专门研究宗教及相关历史的,在她的眼中梁葆光和其余的大多数同胞一样,都是另类。这也许是个不太礼貌的问题,但借着这次拍摄电影的机会她还是问了出来,刚才看过梁葆光所整理剪辑过的电影,而她已经能够从电影中感受出不少东西了。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是一部注要引发教会势力声讨的作品,因为里面对耶稣的讲述是绝对不会被那些人认可的。 “我们只是没有宗教信仰,而不是没有信仰,这似乎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梁葆光耸耸肩,来美国之后的几年他几乎每个星期都会遇上向他宣传宗教的人,比推销家用杀虫剂的推销员还多,早就习惯了忍受这一套,“虽然你是教神学的,可别告诉我你真的认为上帝存在吧,现在可是科技时代了。” “上帝是否存在,这是一个哲学问题。”芭芭拉轻轻摇头,不肯赞同梁葆光的观点,“但你们总是太关注自我,以至于对太多的事情都失去了敬畏之心,长此以往必然会导致眼中的后果。” “天河陷落女娲炼石来补,瘟疫肆虐神农尝草试毒,大禹治水,后羿射日,精卫填海,愚公移山……我们确实没有什么敬畏之心,或者说这份敬畏之心给了我们自己身为人类存在的事实,而不是心中那尊虚无缥缈的偶像。”梁葆光的心中也有一个问题想问很久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问出来,“那么,身为基督徒的你们,在每天早上起来面对镜子的时候,会感觉到恐惧吗?” 西方人的懦弱与卑微,正是以宗教的形式来表现的,明明大多数人都知道自己身处一个物质的世界,却依然放不下唯心主义的东西,不是他们和他们骄傲的倔强,紧握双手绝对不放,而是单纯希望有个高高在上的存在来原谅那些自己所犯下的,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罪孽。犯了错,做了坏事,去教堂里祷告一番向所谓的上帝或者神职人员乞求原谅,花钱去买几张梵蒂冈发行的赎罪券,然后便能心安理得地出来继续装个没事人,一遍又一遍地以“上帝都原谅我了”来麻醉自己,这就是他们可悲又可笑,还整天放在嘴边的信仰。 基督徒都是害怕面对镜子的,因为每次照镜子的时候他们都会察觉到,天堂还是地狱,无时无刻不在审视他们的并不是虚幻的上帝,而是他们自己。 ; 第六章:母子之间 ?“宝贝,怎么这个点才到,路上一切都还顺利?”云静怡没有坐着等待,接到公寓管家的知会后她就站在门边了,虽然同样是等儿子一起过节,可对她来说一年仅有两三次见面的机会是弥足珍贵的,没法像普通的母亲那样淡定。 “还好,一路过来都挺顺利的,就是进了城区之后总要小心避开那些发疯的女人,担惊受怕的。”梁葆光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从波士顿到纽约他开车只要三个小时出头,而上午十点半出发后他花了四个半小时才开到这里,不是因为91号公路上堵车,而是因为纽约城区里的女人们太爱玩套路,“感觉以后上东区可以改名字叫婴儿车地狱了,正好跟地狱厨房遥相呼应。” 在纽约,尤其是曼哈顿的上xc区与上东城区,外来者会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许多女人非常喜欢推着婴儿车到处跑,但她们的婴儿车里往往只有刚从面包店里买的食物,而不是自己的宝宝。 在这些自称纽约客的疯女人眼中,婴儿车简直如同免死金牌一样好用,行人们无法知道她们的车里是真的坐着个可爱的宝宝还是放着一个普拉达的手包,赌不起心态的他们只能选择避让。这让推着婴儿车的女人们体会到了摩西分开红海的强大神力,于是她们开始变本加厉,比如推着更大更占地方的双胞胎专用的并联婴儿车出门。 梁葆光就在那些赌不起心态的人之中,今天进入曼哈顿后,他多次一边看着前面人行横道慢慢悠悠过马路的“婴儿车路霸”,一边忍受着身后“老子一秒钟几万美刀上下,没工夫陪你欣赏街景”的士司机们说rap一样的催促,头都大了一圈。 “有没有吃过午饭?肚子饿的话我打电话让餐厅送一份午餐上来,不过今天圣诞节应该没几家店开门的,先对付着吃一点。”跟全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云静怡对儿子的冷笑话并没有多少想要回应的意思,她更在意的是孩子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好好学习,有没有早睡早起,跟朋友happy出去带不带小雨衣…… “已经吃过了,在路边买的赛百味,你就别忙这忙那的了。”梁葆光先耸肩后摇头,开车开一路他腿都麻了,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躺着哪里吃得下东西。因为圣诞节当天仍然影业的几乎都是连锁快餐,而赛百味的味道相对于某m某k某b都算好的,不过它却是卖的东西大都是凉的,冬天吃着绝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他胃里到现在都有点不舒服呢。 “没事儿别老吃那些不健康的垃圾食品,你看看你自己,现在一身的懒肉我看着都嫌弃,难怪到现在都是单身狗。”云静怡撇撇嘴,其实她知道儿子的口味很刁,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不会吃快餐类的东西,不过不逮着机会唠叨一顿,怎么能体现得出她是妈呢? “我只是个学生,当然是有什么吃什么了,不像你们有钱人这么任性,四百万美元就买了这么套小公寓,还没我在昆西区的廉租房大呢,至少我那边有个能耍的开的院子,你这边想生个懒腰都得去天台了。”这里的地段不错,装修也很别致,而且梁葆光还知道上东区的房价多次受到冲击后依旧稳如doge,但他就是不喜欢这边的气氛。 云静怡此时住在公园大道和65街交叉的路口,607号公园公寓的顶层,为了买下这套只有156个平方的顶层公寓她花了将近四百万美元,因为是全产权购买每年还必须缴纳高昂的管理费用。都说上东区的房价贵,指的只是一部分高档房产,而这套所谓的顶层公寓其实也就十二楼,物业公司派来的官家也有些名不副实,一般的物管穿身漂亮的制服再换个高大上的名字罢了,用梁葆光的眼光去看很难称得上物有所值。 “旁边就是中央公园,你要玩那边有得是地方给你玩的,等你以后来纽约工作了,这套公寓可以直接给你。”云静怡喜欢这里,只是因为靠着绿地,她平时都在公司里休息,很少有机会能回这套公寓来,不过公司有住房方面的补贴,不花白不花,“或者你实在不满意,自己挣钱再买也行。” “我可不想去中央公园受罪,听说里面已经老鼠成灾了。”梁葆光来之前正好看过相关的报道,纽约市近期鼠灾非常严重,在地铁里自由自在地活动,甚至还敢在公园里堂而皇之地跟人争食物,经常有人刚把披萨放到长椅上,就被组团出来打野的老鼠哄抢了。同样都是哺乳纲啮齿目,要是在公园里看到可爱的小松鼠来偷自己的饼干,会觉得画面非常有爱,但是遇上一群斯普林达老师(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朝着自己冲过来,那画面感…… “那你是默认毕业之后来纽约了?”云静怡开心地问道,儿子陪丈夫在韩国呆了整整五年要说她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可如果以后在一个城市里工作生活,之前的旧账自然也可以一笔勾销了。 “我可没这么说过,从事经济相关的职业,实在太累人了。”在哈佛学了那么就,他越学越觉得自己不适合做这一行,“其实现在想想,做个导演也挺不错的,实在不行摄影师也算个选择。” “跟你爸一个德行,就知道摆弄那破玩意,照相机再好玩能有女人好玩吗?虽然儿子都奔三了,但我还是要说不是很懂你们男人。”云静怡作为一个身在纽约的开明母亲,可以接受儿子胡搞,却不能接受儿子不搞。 “这不是在谈工作的事情吗?”梁葆光有些尴尬。 平心而论,云静怡也不觉得从事经济方面的工作是个好选择,毕竟身在其中她知道这一行的辛苦,有时候上万页的报表要硬撑着一次看完,跟银行或者其他机构对账的时候还各种扯皮,身体累心也累,“你要是真的想做导演妈妈也支持你,没钱偷拍的话我来给你当投资人,反着这些年手里也余了一点钱。” “算了吧,我坑谁也不会坑到亲妈头上去的。”梁葆光也是个男人,让他拿着老妈的钱去折腾,即便获得了成功他也会缺乏成就感,再说云静怡说得好听是个女强人,拿着许多人羡慕的薪水,实际上不过是个高级点的打工妹罢了,一年八百万美元的收入在纽约甚至都算不上什么,不吃不喝不购物地干十年也凑不够一亿美元,而拍电影时动不动就是一两亿的成本,差距很大。 “说到电影,你最近说拍的那部电影怎么样了,能看了吗?”云静怡没怎么期待过学经济和心理学的儿子能拍出出色的作品,不过该问的她还是得问一下,该帮的忙也不会忘记,“要是发行有困难的话跟妈说,妈妈也认识几个人的。” “不用了,我已经决定将这部电影送去sxsw电影单元博一博机会,等那边的情况明朗了再说。”梁葆光的心很大,或者说他还没有尝过现实的苦,其实圣丹斯电影节就在几天后,不过他一是没有准备,二是实在想不起圣丹斯出过什么好作品,于是直接将眼光投向了更加年轻更加多元化的sxsw。 sxsw是southbysouthwest的缩写,这个名字灵感来源于希区柯克著名电影《西北偏北》的盛典很难被下一个具体的定义,过于杂糅却没有显现出乱想,字1987年创办以来历经二十年的发展,已经有了世界第一创意盛典的名头。梁葆光别的不敢保证,《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会很受年轻人的欢迎是他确信的,因为他把这部电影拍出了一种很叼的却又很淡然的气息,在那种场合一定有市场。 下午梁葆光补了个觉,晚上母子二人一起去perse吃晚餐,之前说好了会共度圣诞节,所以云静怡早早地定了餐厅。本来这样的节日里亲自给儿子做顿饭才最为合适,奈何她的手艺根本拿不出手,而母子俩对食物的要求还都很高,只能去外面吃。 两个唯物主义者一起过圣诞节,圣诞的气氛总差点意思,但母子在一起有气氛才是怪事,不见面的时候总是想得紧,真的见着面了却又说不出有营养的话来,云静怡纠结了半天,才问了一个自己说完就想笑的问题,“你穿秋裤了吗?” “穿了啊,波士顿那么冷,我又住在海边,不穿秋裤都没法出门。”梁葆光有些无语,坐在一家米其林三星级的餐厅里,身为大公司cfo的母亲居然要讨论这种问题,被nee能源的那些下属们知道了不知道要做何感想。 “果然是个大人了啊。”云静怡感慨道。 “呃……”梁葆光一边咀嚼着嘴里的牛肉,一边奇怪地偏着头思考人生,天冷了主动把秋裤穿上了就是成熟的标志,这是什么奇怪的设定? ; 第七章:我回来了 ?欢乐时光总是短暂,至少对云静怡来说是这样,仅仅跟儿子一起过了个圣诞节就要回去上班,而儿子也将启程回韩国去了。出于母亲对儿子的不舍,哪怕年末的工作忙得让她喘不过气来,还是亲自把儿子送到了肯尼迪机场,“死没良心的,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不说,转头还跑了。” “饭可以乱吃,药都可以乱吃,但是话不能乱说啊……我是你儿子不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还能赖上谁去?”梁葆光眼角一跳,vip候机室里的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云静怡带着保镖和司机一看就是个有钱的女人,而她的话让别人把他当作了小白脸,“再说我们********人,干嘛要说鸟语?” “不说鸟语,怎么能让这帮鸟人知道你的真面目?就该让广大民众知道你们梁家男人的丑恶嘴脸。”云静怡是故意说英语埋汰梁葆光的,因为她接受不了儿子把她这里当中转站的事实,而且她还有点吃醋了,吃她老公的醋。儿子居然跟爹亲,这岂不是显得她这个当娘的十分失败? 梁葆光没有多说俏皮话,紧紧抱住了自己的母亲,对付女人哪怕只会这一招也足够了,“我知道你想多陪陪我,不过我现在是个成年人了,很快就会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家庭,你这个母亲很称职,真的。” “切,以为这样我就会感动了?代我跟你爸爸问个好,就说他快活日子要到头了,我这边三年一次的大假很快就要到了。”大公司的财务部门都会定期放长假,这是为了防止会计们在账目上玩鬼监守自盗,给这些人放大假换一批人查账,能杜绝这方面的问题,而作为首席财务官的云静怡乃是会计们的头目,她也要放长假的。 “我会转告的。”梁葆光嘿嘿一笑,为自己的老爸即将到来的悲惨生活默哀一分钟。 从纽约飞往首尔的飞机班次不少,李昂所乘坐的是大韩航空的波音777飞机,虽然不久之后就会被空客的a380所取代,但在这个年代来说算是很大了。一般来说大就代表着宽敞,但事实并非如此,波音777的布局很有问题。 之前梁葆光把钱都花在了《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的拍摄上,以至于订机票是买了个经济舱,而他坐在座椅上三个小时之后就深深地后悔了。临近元旦并且还是假期,飞机上的座位是满的,左边一位体重超过250磅的白人老大爷,右边一位身上带着狐臭的马来西亚人,两面夹击让他苦不堪言。明明困得睁不开眼睛,却又偏偏睡不着觉,这样的体验堪比残酷的刑讯手段,他就差报警了。 飞机上的那点事,只有飞长途的人才能体会得到,从纽约到首尔十三个小时的航程,堪称一趟苦旅,梁葆光只想说,“鬼知道我都经历了些什么。” 走下舷梯后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十二月底的首尔比纽约还要冷,看着满眼的韩文告示牌梁葆光心里莫名有点烦躁,因为不管哪边都是异国他乡,尽管他在美国生活了五年,在这里也生活了五年,却从未有过归属感。 vip候机室是因为有运通的vip卡,出来的时候梁葆光就没有走专用通道了,从国际航班的d号出口走了出来,在等待的人群中扫了一眼就看到了来接自己的人,他的眼神虽然犀利,但能在密集的人群中找到人,是因为这些人穿得太出挑了,“宝弘叔,你们出门就不能换一身行头吗,这样人家要把我们当坏人的。” 千宝弘看到了拖着旅行箱的梁葆光后手一挥,身后立马跑出一个人,走过去向梁葆光鞠了个躬,然后非常狗腿地替梁葆光拿箱子,而他自己则是佯怒发脾气,“都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要叫人的吗?” “梁室长好,欢迎您回来!”二十多个身着黑衣的年轻人排成两排,四十五度角鞠躬迎接梁葆光走出旅客出口,不光周围的旅客纷纷避让开来,负责维持治安和境界工作的机场警察也紧张了起来。 黑西装黑衬衫黑长裤黑皮鞋,统一穿着这些的很有可能是保镖,但是包括打头的千宝弘在内的所有人都打了一条红色的领带。在这里,看到一个人打着红领带没什么,但是看到一群人统一打着红领带,连当差的都要绕道走,而梁葆光刚下飞机就这么大的排场,旁人自然没法淡定。 “呼叫队长,d号登机口这里……”站在出口处的警察按了别在胸口的无线电,准备同知上司过来增援。 “呼叫你个头啊,怕麻烦上不了身是怎么?”旁边的中年警察直接按掉了同僚的无线电,然后打开了自己的无线电跟上司联络,“这里没事,就是有一家人来接机的动静比较大,我们已经处理好了。” “前辈,您这是?”新人显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没听到人家叫什么吗,那小子姓梁。”中年男子是得罪了人,才被罚年末过来站出口,本来一肚子不痛快,不过现在却又有些庆幸,若不是他在这里,身边的新人可能就要惹上麻烦了,而这个家伙虽然愣愣的,却有些讨人喜欢。 从旅客出口到仁川国际机场的停车场,中间要穿过一条地下的自动步道,餐饮休息区、机场电影院、儿童滑冰场等地方,虽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但来来往往的人依然不少,梁葆光很是享受了一把被注视的明星待遇,“宝弘叔,别跟我说这是爸爸跟你交代的,居然带着二十多个人来接我?” “这不是怕你小子带多了美国的土特产回来,一个人不好拿嘛,谁知道你这么没良心的,也不知道给叔叔伯伯们带点礼物。”千宝弘撇了撇嘴,梁革生只是向他交代了一句梁葆光今天晚上七点半落地,让他过来接一下,带上一票下属是他自作主张的,但他一向认为有身份的人就应该获符合身份的排场。 “论美国的土特产,你们比我多好不好,还用我特意带回来的?”梁葆光一点都不觉得这笑话好笑,他爹梁革生名下的贸易公司有好几条大船,其中就有专门跑美国航线的,他们想要什么土特产搞不到手。 革字是杀的意思,革生就是杀生,这是一个满是杀意的名字,它也属于一个杀气纵横的人。自从1995年来到韩国,梁革生就开始反复出现在一些人的噩梦中,不过他并不是什么可怖的杀人魔王,只是一个做买卖的人。他在做买卖的方面天赋少有人及,从只开着一家酒楼的餐饮业小老板,到坐拥一家国际贸易公司、一家连锁餐饮公司,一家娱乐公司和一家信贷公司的大会长,他只用了短短的五年时间。 “我们自己的跟你送的怎么能一样,大半年了才回来一次,多少有点表示吧?”千宝弘还不死心,只要不松口,至少能混一盒雪茄什么的。 “放心吧,到了年底爸爸他会有表示的。”梁葆光也是会耍无赖的人。 “切,小气。”千宝弘拍拍驾驶座的椅子让司机开得慢一些,点燃了一支纸卷烟后打开了车窗,对着不断倒退的街道长叹一口气,“我这样的老家伙真是赶不上时代了,记得上一次来这里时明明还没有这么多的楼房呢,也不知道以后要变成什么样子……我们离开仁川,有四五年了吧。” “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宝弘叔你才五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梁葆光抬手揉了揉眉心,本来坐飞机太累的他已经有些迷迷糊糊,被冷风一吹又重新清醒了过来。虽然自己关于仁川的记忆不多,他却知道那一代人被刻上了鲜明的烙印,不过他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爸爸呢,在汉南洞还是西村?” “会长现在应该是在三清洞那边,年末的事情比较多,你也知道的。”千宝弘露出无奈的笑容,像他们这样的正经生意人,一到年末就会忙得不可开交,出来接机对于他来说也算是开个小差,“不过你回来了他肯定是要跟你一起吃饭的,嫂子,不是,叶子上午买了不少菜,做了一大堆美食呢。” “叶子啊……”叶子是梁革生来了韩国之后认识的女人这个女人很聪明,她一直都对梁葆光非常好,因为她知道谁对他好,梁革生就会加倍地对谁回馈那个人。父子俩都明白,但谁都没有点破,异国他乡相互依靠的他们,需要一个有细心的人照顾着。 车从仁川出来,开了近两小时才到了三清洞,就跟之前的云静怡一样,梁革生也一早就站在门口等着儿子出现了。真的看到了半年多没见的儿子,他没像老婆那样抱过去,只是自然地接过了行礼,然后用空着的手用力拍了拍梁葆光的肩膀,“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梁葆光用力点头。 ; 第八章:陈年往事 ?“葆光回来啦,快进屋里来,外面冷都冷死了。”叶子也早早地站在了门口,只不过她识趣地没有出门跟梁革生站在一起而已,等到男人们进了门,才主动接过了那个行李箱,还拿过梁葆光的外套去挂了起来。 “阿姨你别忙活了,这些行礼待会儿我还要拿走的,索性就放在门口好了,今晚我会住在汉南洞那边。”梁葆光看到叶子拖着行李箱就想往楼上拿,赶紧制止了对方,现在拿上去待会儿还得拿下来,怪麻烦的。 “在这里住着不是挺好的,你爸爸那么久没见你,肯定要跟你聊几句的。”叶子尽力挽留着,她知道这父子俩的感情很好。 “他这个人,晚上肯定又要喝不少酒的,到时候有什么话肯定在桌上就说了,我留在这里有什么用,醉了之后夜里连翻身都不知道翻的人,哪儿还能跟我聊天,我还是回汉南洞那边去。”梁葆光是无条件站在云静怡一边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抹杀这些年叶子对他父亲的照顾,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坚持一个人去汉南那边空着的房子住。 梁革生有点尴尬,他了解儿子但儿子也了解他,他确实是喝酒的时候有什么话都说了,然后沾到枕头就呼呼大睡叫不醒,被当面点破后老脸不由得一红,“你想要一个人快活自在就直说,非把我带进去做什么。” “我还一个人快活自在?听着像是要做坏事一样。”梁葆光不光要躲着,还准备继续进行电影的后期制作,做后期必须要找个清静点的地方,留在这必然又是一波嘘寒问暖,问规划问前程问女朋友,烦都烦死了。 “你要是肯做坏事我才开心,这样吧,明天你姜叔叔要过来,我叫他把女儿也带上,你们两也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把,有机会就应该多亲近亲近。”梁革生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谁家的闺女好看他都有留心着,这个姓姜的之所以能够得到他不少的项目,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对方有个好看的女儿。 “快开饭吧,飞机上的飞机餐太难吃,我没怎么吃现在肚子都饿瘪了。”自古华山一条道,天下父母一条心,当年他要死要活要以两条对照线(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致青春的时候,就是这两个人硬拦着不让早恋,现在精力心力和营养都快跟不上了,却来耳边唠叨让他再去别人家楼下拿石子砸窗户骗开们吃拉面,若不是自己的亲老子,梁葆光真想问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姓叶的人在韩国相当少,只要听到这个姓氏都知道是华侨,不过叶子作为二代侨胞除了会说一口流利的东北腔普通话外,基本上已经与韩国人无异了。一大桌子菜不论卖相还是香味都堪称完美,不过里有两样东西特别扎眼,一样是牛尾巴汤,一样是海鲜煎饼,几样中餐都是梁革生亲自下厨做的,而这两道是叶子的手艺。 梁葆光喜欢吃中餐大家都知道,梁革生的厨艺高超也是事实,不过他大半年才回来一次,这接风宴上叶子无论如何都要亲手做点什么,这是一种态度的展示,而她并不会把这些放在嘴上,只把一切“功劳”都推给梁革生,“听说你要回来,你爸爸好几天前就算着日子了,今天起个大早做准备,下午也是谈完生意就回来给你做饭了。” “说这些做什么,儿子爱吃我就高兴做,来尝尝这蜜汁火方。”梁革生对美食有着一种特殊的偏执,幼年是独自生活不得不自己做饭,而成人之后因为工作的关系他总担心自己的人生会突然画上休止符,所以把每一顿都当作最后一顿来吃,除了去有名的店外便自己研究厨艺,几十年的功夫花下去,如今已经堪称味道的大师。 一筷子下去夹起颤颤巍巍的一块肉来,白色的热气从不平整的断口处升腾而起,还没入口就先让人觉着暖洋洋的,红艳油亮的酱汁顽强地附在肉上面煞是诱人。伴随着甜糯的香气的蜜汁火方塞进嘴里后却是鲜咸的味道,大口吃肉的满足感如同以汤沃雪,迅速地驱散了冬的寒意。似乎只是咂了一下嘴,肥瘦相宜的肉就在唇齿之间消失无踪,只有完美的火候能营造出这样细腻的食感。 味道还是熟悉的味道,人对于味道的记忆要比对图像的记忆更加深刻,看着面前相同的菜和相同的人,梁葆光一下子被拉回了旧日的时光,“明明已经面目全非了,可一切偏偏又好像都没怎么变。” “臭小子,你才多大点,就发这样的感慨?你的人生才就像是刚刚出港的船,还有着星辰大海等着被征服,别尽说些显暮气的话。”梁革生笑骂一声后倒了一杯酒,与儿子轻轻碰了下后仰头一饮而尽。一路的坎坷都是父子俩共同经历,秘密也是一同保守着,无人能理解他们之间的那份感情。 当年云静怡的大哥犯了错误,云家为了保全长子的前途希望同在一个系统的云静怡能够牺牲自己帮忙顶缸,不过云静怡却因为老头恶劣的态度与兄长的冷漠态度选择了拒绝,直接辞了银行的工作去了美国“充电”并在那里工作,已经十多年了都没有再回去过。 梁革生也因为这件事受了很大的影响,跟家里的老爷子闹得非常不愉快,本来他在大队里是最具有潜力的明日之星,必然一路平步青云的存在,却在势头正好的情况下接了去韩国卧底的任务。那时候是因为武器入境的案子而启动的卧底计划,危险系数相当高,梁革生跟家里闹翻又同云静怡吵了一架,头脑一热把儿子也一起带到了韩国去。 事实证明了老天爷下的每一步棋都是有深意的,梁革生曾有数次险些穿帮,但他是带着儿子一起来韩国的,那些人不信一个警队的卧底会把儿子带着一起送死,始终不曾怀疑过他。卧底计划启动后都是有双重保险的,但巧合的是上司的上司忽然脑溢血死了,而上司也在一次任务中死于枪战,梁革生的退路立马就没了。 作为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梁革生短短两年就成了说话最管用的人,带着他觉得心性不坏的一拨人自立门户并扫清了障碍,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开始了正经的生活,新生集团,就如同名字一样是他新人生的开始。新生集团旗下的新生远洋贸易还会做一点见不得光的生意,新生餐饮下则是覆盖首尔与仁川地区的十多家大酒楼与上百家小吃门店,新生娱乐负责管理几家大型的夜店和连锁练歌房,一切都是他一点一点打拼下来的。 新生信贷不是梁革生创建,而是脱胎于之前大佬的放贷公司,在他的整改之下正规了许多,也很少再用极端的方式收回贷款,但这家信贷公司的存在却提醒着每一个跟梁革生坐上谈判桌的“合作伙伴”,眼前的男人依旧是那个曾让他们做恶梦的杀神。 饭菜吃得差不多酒也喝了不少,梁革生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起了自家儿子关于未来的打算,其实他有心让梁葆光接手他的集团,毕竟儿子念的是哈佛的商学院,但昨天跟云静怡的通话却让他知道了他的儿子有意往电影导演的方向发展,“听说你最近拍了一部电影,还想成为职业电影导演?” “只是这么说而已,电影导演哪里是那么好当的。”梁葆光不是故作谦虚,而是真的明白导演不好当,没有专业的知识光靠diy的方式拍摄效率太低,而且效果还往往不尽如人意。很多小说都会yy那种看过一部电影就能复制出来的桥段,但这些都是无厘头的事情,试想一个普通人在吃过一道菜后就能原样把这菜复制出来甚至做得更好?怎么可能,而一部电影的复杂程度可远不是一道菜能相比的。 “哈哈,你去做个摄影师肯定轻松胜任,不过导演是够呛。”梁革生只有三大爱好,不是抽烟喝酒烫头,而是做菜摄影拳击,梁葆光还在床上爬的时候梁革生就抱着教他按快门了,海鸥501、红旗20,徕卡的m3都是从小把玩。 梁葆光耸耸肩,专业技术不行就学呗,这是个何等简单的问题啊,“反正闲着也是没事,我准备回美国找个好点的学校学一下导演方面的知识,之前是跟别人打了一个赌,可现在觉得拍电影挺有意思的。” “不够钱的话跟我要,别看你妈那边是大能源公司,我的钱比她多。”梁革生对于儿子的选择一直都是无条件支持的,而且做个导演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不用承受他这样的压力。他对这个一直都想得很开,他至少还能再做十几二十年的会长,等到他自己退休说不定孙子已经能管事了。 ; 第九章:人民浴室 ?“你皱的什么眉头,觉得老爸的钱用着没有你妈给的钱用着舒心?真是个混账东西。”梁革生笑骂着在梁葆光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不要这么死脑筋,这个世界看上去似乎变了很多,但最本质的东西却始终一样:吃人。咱们不但可以吃人,还可以吃得理所应当,吃得问心无愧。” 树人先生笔下的狂人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他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吃人复吃人,历史就是人吃人,梁革生光名字就透着一股杀伐的气息,自然是要把这两个字贯彻到实处去的。 韩国是放贷者的天堂,在这里私人借贷是受到法律保护的,高利贷不仅合情合理还合法,所有的所谓信贷公司其实都是高利贷放贷组织。因为兴南撤退后大开“国际市场”的历史原因,借钱生活成了韩国人生活中的一种常态,平均每个韩国人身上背负着一千一百万韩元(约六万人名币)的债务,而这个数字还是没算利息之前的,由此可见在韩国高利贷泛滥到了什么程度,人吃人的社会就是讲的韩国。 新生集团旗下的信贷公司就有各种私人借贷业务,先通过抵押品的价值来评估借贷额度,再通过个人信用情况设置利率,十分正规。然而再正规也是高利贷,就像名字所说的那样利息算得非常狠,最低也是百分之三十六的年利,而最高利率高达百分之二百,因为按照每月利滚利计算,其中的收益堪称恐怖。 放贷出去很容易,而收钱对梁革生来说也不难,新生集团那些系着红领带的职业讨债人只要上了门,很少有人敢不买账,而那些少数耍横撒泼想要赖账的,都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既然是做了这样的买卖,他就必须遵守这一行的规矩,毕竟他开的是信贷公司而不是善堂,能找上门来借贷的,心里怎么会没有个概念。 “我不见他,已是三十多年;今天见了,精神分外爽快。才知道以前的三十多年,全是发昏;然而须十分小心。不然,那赵家的狗,何以看我两眼呢?我怕得有理。”老子梁革生用《狂人日记》说事,梁葆光也引用了一段,虽然不知道树人先生为什么对赵家人的狗有意见,但用在这里格外贴切。 “赵家人的狗,怎么也咬不到半岛上来吧。”梁革生知道自家儿子的意思。 不论圈内圈外梁革生的名声其实都很不错,大家既怕他也尊敬他,因为他这个人虽然有些霸道,但说到底却是个讲规矩的。而且他还有三不沾:皮肉生意不沾,赌档生意不沾,麻药生意也不沾,做的都是合法的买卖,只不过偶尔夹带点“土特产”捞外快,首尔地检都拿不到他的把柄。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该要的钱还是会问你要,历数那些白手起家的大亨,哪一个不是在草创之初只有一台个人电脑,以及从老爹那里拿的八百万美元?”这个梗在美国已经用烂掉了,却依旧被他们挂在嘴边,因为每一年总会有那么几个“创业神话”跳出来乱带节奏,大量的年轻人受了他们蛊惑后误以为自己是初生的大鳄,下了海就如同金鳞遇风云那般分分钟可以化龙,可等到他们真的下水了,便会发觉自己只是个小虾米,唯一的命运就是等着被别人吞下。 “别贫嘴了,收拾一下跟我一起洗澡去。”梁革生擦擦嘴站了起来,把一盒软中华丢给了梁葆光。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他知道儿子的烟瘾比他都大,而美国的那些纸卷烟的品质都不太行,所以才丢了一包中华过去。 因为所处的环境压力太大,梁葆光从刚上高中就开始抽烟,作为父亲的梁革生不但没有制止还颇为纵容,以至于当时梁葆光班上的担当老师(相当于班主任)都相当无奈,把他叫到学校不教训小孩就算了,还总是袒护着孩子。 杨绛先生的《洗澡》跟洗澡的关系其实不大,应该叫《脱裤子》或者《割尾巴》更为贴切,而张扬的《洗澡》就真是洗澡了。哪怕后来追封的英雄伟人们也没那么多的史诗情节,大部分人都是只在乎着自己的庸庸碌碌,点点滴滴。梁革生就是这么个人,他可以做大事情,却也喜欢享受平凡的生活。 三清洞东边向北村韩屋村去的那条路上,沿着岔道口的台阶走上去,就是一条可以远眺景福宫的观景步道,梁葆光他们父子俩以前常去的那家汗蒸浴室就在步道的尽头,顶着个大烟囱的红砖建筑就是。 泡进水里,必然是一波回忆杀。 “当年最期待的就是每个星期六,你爷爷会拖着我再扛了你大姑去澡堂洗澡,只要我认真给他搓背,他出来就给我买一碗馄饨吃。人民浴室门口的那个柴火馄饨摊儿,馄饨一角钱一碗,贵是贵些,不过卖的都是饱满的麻雀头儿,粉红色的看着就通透,一颗一颗肉多得都像是要爆出来。”若问最想再吃一次的东西,梁革生这个老饕想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美馔珍馐,而是人民浴室门口的柴火馄饨。 “那汤够鲜也够滋味,加了猪肺熬得汤色白如新雪,不过我也就喝一点汤了,一碗馄饨里十颗有八颗倒是你大姑吃了的……”提到妹妹梁革生的声音便小了下去,神色之中有追忆也有不甘。 梁葆光的姑妈死于难产,当时他的祖父梁彦祖因为工作的关系并没有在女儿生产的那天陪在身旁,而正是因为他不在场,才让梁葆光的奶奶在医生通知家人情况有变的时候强行要求保小的。 在现代医学上没有保大和保小一说,婴儿死了是正常的出生率问题,而孕妇死了却是重大的医疗事故,有点常识都知道这一点,医生更不可能问出这样弱智的问题。医生只说了产妇和婴儿的情况不太乐观,让家人做好心理准备,老太太却直接说尽量把小的保下来,言下之意大的就不用管了。梁家老太太的威严不是几个医生可以抗衡,说要小的他们就只能保小的,可惜最母子双亡,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悲剧发生之后梁革生在事假期间将主刀的将医生痛打一顿,为此还被部队记了处分,然而不管他如何悲痛,却依旧只能接受妹妹去世的事实。他恨母亲的草菅人命,恨父亲的漠不关心,恨医生的平庸无能,也恨自己没能请假出来照顾妹妹,所以他离家早就成了定局,后来云静怡的事情只是又一重诱因而已。 “不提那些了,过来给我搓搓背吧。”梁革生从浸浴的池子里爬出来,趴到了池子边的按摩床上,韩国的浴室跟国内的没有太大的不同,搓澡的家伙事儿也都是一个款式,“好些时候没人帮我搓澡了。” 梁葆光翻了个白眼,这种话他是绝对不信的,因为父亲身边还有叶子在,要是两个人没有玩过鸳鸯戏水之类那真是糊弄鬼了,“你说这话都不觉得亏心的?” “女人的手劲儿始终差些。”梁革生看懂了儿子的眼神,略显尴尬地回答道。 “搓澡又不是按摩,手劲一大不把皮给搓破了才怪。”嘴上这么说,梁葆光还是很卖力地帮父亲搓背,这个男人习惯了把一切事都往自己肩膀上扛,所以他这个儿子能做的实在不多。男人说不出个爱字,但看似平淡如水的一言一行,都是证明。 父子俩碎着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但父与子本就应该是这样,至于那些关于制度与信仰的争论,在梁葆光青春期过后就再没有过了。 洗干净了之后爷儿俩坐进了桑拿房,懒洋洋地瘫坐在木质的长椅上,梁革生用湿毛巾盖在头上,说话时便有些瓮声瓮气的,“回来之前,你妈就没跟你说些什么吗,比如让你留在她那边?” “说了啊,不过我不怎么喜欢纽约的生活,太累。”这是实话实说,太多人向往世界之都的生活,而纽约人走到哪里都会把纽约客三个字挂在嘴边,但在梁葆光看来,住在一个逼仄的小房间里,每天一到点就得去做那些繁重枯燥却又不得不完成的工作,偶尔获得一点放风似的假期,像极了监狱里的生活。 “你不是要当大导演么,喜不喜欢洛杉矶的生活才是你需要考虑的,好莱坞啊……要不是当年入错了行,我现在也应该叱咤好莱坞了吧?”梁革生半开玩笑道,不过他继承了梁彦祖的英俊外貌,真走演员的路子不会太差。 梁葆光听了“叱咤好莱坞”五个字后,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左手撑着能量盾,右手抓了一柄火箭重锤的铁甲男子。 ; 第十章:邻家姐弟 ?洗完澡后梁葆光拿上自己的东西,开车回了他在汉南洞的住所,由于将行李安置好后他的思绪还是有些纷杂,就放弃了之前想要抓紧时间重新剪辑电影的打算,但因为时差海美调整过来的关系始终又睡不着,只能重新穿上衣服走进客厅。 失眠的人大多会有相同的经历,半夜一个人在家里转上半天,犹豫再三才会打开电视机,而坐在沙发上的梁葆光终于下定决心打开电视机,想要看着电视等待睡意的降临,又很快发现自己失算了。 韩国的夜间节目之丰富多彩并不比美国那边的逊色,但夜间开播的节目风格几乎都是一个样:面相成人。《nomoreshow》等19禁节目收视长虹,自然有其独到的地方,无论趣味性还是猛料都不缺乏,甚至还有一些普通谈话节目难以匹及的张弛有度,可惜这些都不是梁葆光的菜。 一直没有找到想看的节目,而且还因为那些露骨的节目内容而变得越来越烦躁,睡意更是无从谈起,最后梁葆光索性套了件羽绒服出门散步。 汉南洞就在汉江边上,住在这里的居民想要散步或者做做户外活动,汉江市民公园必然是首选,不过汉江的风从来都不和煦,尤其到了冬天总是裹挟着一股彻人的寒意,凌晨两点多走在江边上吹风绝不是一个惬意的选择。 浮世浪逐,没人不是无根的萍,无论是波士顿的海还是首尔的江,都让他生出触目崩心之感。 梁葆光的兜里揣着钱包,而钱包里有临行前云静怡塞给他的一张八百万美元借记卡,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因为这八百万美元而成了特别的存在,径直走进了汉江公园旁的g25便利店。犹犹豫豫,挑挑捡捡,最后拿了一个烤红薯跟两听罐装咖啡去结账,而他之所以要拿两听咖啡,是因为这个牌子正在进行买一赠一的活动。 韩国人和rb人的生活根本离不开便利店,g25、seveneleven、cu等等连锁便利店几乎走到哪儿都能看见,而它们在占领了大街小巷的同时也确实为生活带来了便利,不但各种各样的打折与赠品活动,还提供公交卡充值、水电费缴纳等服务。每一家便利店不尽相同,他们会有各自的特色商品,比如其他便利店卖关东煮卖鸡肉串,而gs25的则摆了一个石子烤红薯的机器在收银的柜台旁边。1500韩元的价格很难说是不是坑人,但大冬天的寒夜里来上一块,胃里真的很暖。 梁葆光怕走出去后烤红薯被冷风吹凉了会不好吃,就大大方方地坐在便利店里为顾客准备的座位上吃起了红薯来,虽然这种地方一般是中学生坐着用餐的,但那有有什么关系,大风天烤红薯和罐装咖啡更配呢。 便利店的店员没有因为他拿了1+1的咖啡就觉得他是个loser,反而特别仔细地盯着他的背影猛看,试图将他跟某个大明星联系起来。 附近没有高等学校也没有大型办公区,所以夜间出来的都是周边的居民,考虑到这里高到离谱的房价,以及刚才递卡付账时露出的积家大师腕表,这个男人怎么看也是个成功人士。unvillage本就是成功艺人的聚居区,虽然也有不少大企业高管、大型事务所律师、私家诊所医生等住在这个小区,但结合帅气的外貌和深夜出门的习惯,便利店店员将梁葆光当作是明星并不很难理解。 “葆光啊,你从美国回来了?”梁葆光的红薯刚吃了一半,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努纳,大半夜的还出来遛狗啊?”尽管大半年没见,梁葆光还是一眼认出了拉起风帽并用围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金泰熙。 “不要无视我好不好,见面都不打招呼的?怎么说我也是你哥。”金亨洙无奈地主动挥手试图吸引梁葆光的视线,每次跟姐姐一起出门,他都不得不接受被人忽略的事实,有个漂亮且气场强大的姐姐,对他而言压力很大。 一个人光看背影就能认出另一个人,而另一个人也无视风貌和围巾立马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显然十分亲密。梁革生和通运株式会社的金裕文是生意上的伙伴,而娱乐圈跟那个好说不好听的圈子一向关系密切,所以金泰熙和金亨洙在首尔一直都受梁革生的照顾,姐弟俩同梁葆光的关系也相当亲近。 金泰熙确实是出来遛狗的,像她这样的人气女演员要是在白天出来遛狗,肯定会被人围观,所以她只能选择在晚上出来遛狗。做艺人的心态很怪,没名气的时候会想尽一切办法搏出位,哪怕靠炒作也要炒点曝光率出来,可一旦成了名又整天躲着,被记者或者粉丝拍了照片还老大不高兴。 金泰熙养的拉布拉多此时摇头晃脑显得很高兴,而旁边的金亨洙则垮着个脸,姐姐一个年轻女人不敢半夜单独出门,就把他叫上一起遛狗,可怜他住在江对面的三成洞,为了陪姐姐还是开车过来的。金亨洙很多时候都觉得,他自己快三十了都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女朋友,就是因为有个奇葩姐姐的关系。 “亨洙哥,都这么大了还赖着姐姐呢?”金亨洙比梁葆光大一岁,按照韩国人的习惯他不得不叫一声哥,但是叫着亨洙哥的他却经常欺负这个小个子的“姐姐boy”,尤其是一起踢球的时候经常利用身体强吃对方。 “我赖着她?明明是她死气白咧地打电话让我陪她出来遛狗好不好。”金亨洙从小就被姐姐欺负甚至是暴力对待,后来也许是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症字为误写),不但没有关系疏远反而愈发依赖姐姐,大事小事都跟姐姐一起商量,有闲暇时间了也会陪着金泰熙出去玩。当然,作为一个已经奔三的男人,不管是做妈宝还是做姐姐boy都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他不喜欢别人这么说他,也就是梁葆光,换一个人在他面前这么说他已经翻脸了。 “亨洙啊,努纳之前死气白咧了?”金泰熙眯起眼睛。 童年的惨痛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金亨洙连忙摇头,“当然没有,是我一个人在家里空虚寂寞冷,死气白咧找过来的。” “这还差不多。”金泰熙已经好久没见过梁葆光了,如今在外面偶然遇上了心情便格外好,而她心情好的时候特别喜欢捉弄人,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有了注意,假装惊慌地朝窗便利店的玻璃面鞠躬叫了一声,“叔叔好。” 梁革生向来神出鬼没,经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儿子身边,梁葆光信以为真下扭头去看是不是他爹来了,结果下一个瞬间就感觉到一只冰凉的小手抓上了自己的大手,飞快地往他脸上一送。 梁葆光的那只手上拿着他之前吃了一半的烤红薯,被金泰熙来了这么一下全部抹在脸上了,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的脸此时一定很糟糕。烤红薯刚剥开的时候看上去是很诱人的,不过抹开后就会变得相当恶心,把它弄到脸上后的样子可想而知,幸好买了已经有一会儿了,不然都能烫掉他一层皮,“努纳,你是初中的小女生吗?” “切,小气鬼,捉弄你一下还瞪我!努纳帮你擦干净总行了吧。”金泰熙根本不在乎梁葆光的抗议,一把用胳膊揽住他的脖子,掏出手帕帮他擦脸,因为梁葆光坐着的关系她这个姿势等于是将他揽入怀。 本来还有点郁闷的梁葆光,在感受到两座大山压过来后立马放弃了抵抗,哪怕隔着厚厚的冬衣他也能清楚地感受到什么是山的雄伟。没能享受两秒钟,金泰熙恶作剧得逞的笑声就再次在他耳边响起,“哈哈,我刚给顺儿收拾了便便,还没来得及洗手呢。” “什么?”梁葆光闻言胃里涌起一股不适感,那只手刚才可是在他的脸上摸了好久。 “努纳骗你的,有我在你觉得她还愿意亲自收拾那些?”金亨洙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好心提醒了梁葆光一句。本来他受过梁葆光的欺负,此时应该幸灾乐祸才对,但不知怎么地他想起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诗句。 被金泰熙闹了一下,半年没见面的那点生疏感立马消失不见,三个人就这样坐在便利店里聊了起来。金泰熙的好奇心很重,听说梁葆光在美国拍了一部电影,说什么都要上门去一睹为快,“你小子也太想当然了吧,电影哪是那么好拍的,我倒想看看你花了二十万美元拍出来的东西什么样。” “电影这东西确实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转的。”金亨洙很理解二姐的心思,2006年姐弟俩各拍了一部电影,而且都遭遇了惨痛的失败,本来觉得电影也就那样,不会跟电视剧有太大差别的姐弟俩都收敛起了往常的轻视,却又将其摆上了过高的位置。 ; 第十一章:一次不够 ?金泰熙拍的是一部古装玄幻爱情电影《中天》,光是这个古装玄幻爱情的题材就透着一股六味地黄丸的味道,能出好作品才叫怪了,票房惨淡口碑不好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金泰熙本身就演不了好女人,又正好遇上郑宇成这个模特出身的票房毒药,毒药配毒药没能负负得正,电影扑街两人也被骂得够呛。 金亨洙半年前应邀去rb拍摄的是他人生中的电影处女作,一部反应社会现实的《自杀人生》,他的演技和专业素养倒没被批评太多,但这部又名《维罗妮卡决定去死》的rb电影,所反映的题材实在太敏感,还有着过于美化死亡的硬伤,同样遭遇了滑铁卢,给他的电影之路蒙上一层阴影。 “电影拍出来就是给人看的,咱们关系这么好,干嘛不让我先睹为快?我又不是大嘴巴,不会到处透露电影内容的。”金泰熙的胃口已经被吊了起来,心里就跟十七八只小猫一起在挠似得痒痒,如果梁葆光是专业的导演她还没这么大的兴趣,正因为他是个学经济的电影门外汉,拍出来的东西才让她好奇。 其实先给金泰熙看看也没什么,正常的电影在正式上映之前都会进行小型的试映会,找专业影评人品评一下炒起热度,而给电影寻找发行方的过程中也少不得给那些发行部门的经理们评判。梁葆光显得不情不愿,不是因为给金泰熙看了《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会让他少块肉,而是因为金泰熙一个女人家大半夜的跑到他那里去不太合适,若是金亨洙跟着一起去他还没心理负担,但是他分明看到金泰熙给她弟弟打眼色了。 “葆光啊,你跟姐姐住在一个小区里,待会儿麻烦你送她回去吧,我正好从这边回去了,直接过桥回家要近不少呢。”金亨洙假模假样地打了个哈欠,还低头看了看手表,“今天下午跟朋友踢了一下午球,现在已经撑不住了。” “你不是开车过来的么,车停在哪儿了?”梁葆光毫不犹豫地戳穿了对方的谎言,直接过桥回三成洞确实近,不过他还准备走路回去不成?他来陪金泰熙遛狗,车肯定停在她家附近了。 金亨洙的车就在金泰熙楼下的停车场里停着,但准备改口的他略一接触姐姐的“和善”的目光,立马打了一个哆嗦,说瞎话的思路也变得利落了起来,“可能是之前踢球伤到了肌肉,下午的时候还不觉得,刚才被冷风一吹腿却有点不听使唤了,这种情况开车回去一定很危险的,所以我准备等下在路口拦个出租回去。” 金亨洙真的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金泰熙一手牵着狗一受挽住梁葆光的胳膊,而梁葆光此时满脑子都是“待会儿这个努纳说肚子饿了,是煮拉面吃呢还是煮拉面吃”的疑问。三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便利店里的那个店员,装作在玩手机打发时间的样子,实际上却一直开着摄像模式。 说看电影就真的只是看电影,九十分钟的时间里金泰熙什么都没做,裹着毯子盘腿坐在沙发上,一直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被当作银幕的白墙。虽然同样不是电影专业的科班出身,但已经做了好几年演员的她绝不是外行人,一部电影的好坏她是有信心做出准确评判的,光从电影本身的角度去看,这部《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也堪称优秀,而新颖的题材与严谨的内容更是为其加分不少,综合起来这是一部水准极高的佳作。 “行啊你小子,只花了十来天就能拍出这样的作品来?”金泰熙不得不感叹一声,每个行业里都是有天才存在的,梁葆光的处女作只要能够找到八大影业中的任意一家帮忙发行,都可以成功大卖,“看你一点也不像是外行的样子,大段大段的室内镜头层次分得很开,拍摄的时候用了五台照明灯?” “是六台。”梁葆光有点得意,他似乎天生就对光线比较敏感。 照明的使用好坏可以说是直接反应电影室内拍摄水准的硬性指标之一,一些场景搭建在摄影棚里的情景喜剧,观众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它们跟电影的不同,而这就是灯光运用所造成的差异。情景剧追求的是一种近似舞台的效果,一切都以突出人物为核心,所以灯光都是有着鲜明“棱角”的,而贴近现实的电影在打光的难度上要大不少,除了人物外还要考虑环境、时代、电影基调、故事内涵等等。 “这部电影会顺利上映的,好莱坞从来都不缺眼光毒辣的出品人,不过你既然决定在电影导演的路上闯一闯,就没有想法拍一部韩国电影吗?”金泰熙从小就是天之娇女,出身在富有家庭,人长得也非常漂亮,成绩还一贯优异,就连刚做演员的最初两年也一直顺风顺水,这次在电影上跌倒没有让她畏缩,反而激起了她的胜负欲。她说这话给梁葆光听是有着话外之音,她认可了梁葆光在电影方面的才华,并且希望这个亲近的弟弟能够在不久的将来拉自己一把。 梁葆光耸耸肩膀,“我已经有这方面的打算了,剧本也写得差不多了。” “好啊,我不问你都不准备说是吧,努纳好歹也是个人气不低的演员,你连考虑也不考虑一下?就算不给我当女主角,给个女二号也成啊。”金泰熙当年就是在《天国的阶梯》里做女二号做出名气的,干回“老本行”固然是一种倒退,但导演是梁葆光的话,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努纳,不是我不愿意考虑你,而是这部电影对演员的演技要求太高。”梁葆光这几天一直在为演员的事情发愁,就像他自己说的,想把他手中的剧本变成一部出色的电影,所选的演员必须有过硬的演技才行。 “就连你也来嘲笑我,我演技真的那么差?”金泰熙有些恼了。 “不是说你演技差,而是不合适,你看看剧本就知道了。”梁葆光把旅行箱里已经写完了初稿的剧本拿了出来,递到金泰熙的手上,“等下看完了剧本后努纳要是还愿意演,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演技好的人很多,但是否适合一个特定的角色,并不是光看演技就行的,用一句时髦的话说,主要看气质。若问陈道明的演技好不好,当然好,可是让他去演一个偷鸡摸狗的市井泼皮他能演的出味道?再看吴镇宇的演技好不好,当然也很好,可让他去演一个从容就义的革命义士,他能表现得到位? “这角色我确实演不了……”剧本是初稿,梁葆光因为时间仓促只写了一个大概,金泰熙一个小时就翻完了。只是大略大略地翻看了一边,她心中却有着极深的震撼,梁葆光不仅在拍摄方面有着强大的天赋,剧作方面的能力也十分了得。 剧本中那个女人要是能够演好,什么奖项都不在话下,要说金泰熙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但她并不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一个歇斯底里的四十岁绝望女人,两度绝望后两度重新站起来,然后又迎来第三次精神支柱的崩塌,这种角色怎么看都不是她这个到现在都没能摘掉花瓶头衔的人所能够驾驭的。 合上剧本后金泰熙摩挲着封面,再次看向《密阳》这个名字,目光中有着浓浓的不舍。 “真是可惜,凭我的能力还不足以拍摄大场面,也把握不住复杂的人物关系,所以人物设置得过于简单了一些……这电影里是没有女二号的。”严格来说这个剧本里只有一个女主角和一个男主角,其他人物都是当作背景来用的,金泰熙想做女二号的要求是无法满足的,因为看出了金泰熙心中的强烈渴望,梁葆光不由得感到分外抱歉。 “你还真是老实,娱乐圈里的人一个个都跟远洋货轮似的特别能装,生怕别人说自己能力不行,你却要自爆不足。”金泰熙噗哧一笑,按照梁葆光的拍法,电影的镜头将围绕着一个单一的人物运转,而这样的拍摄在他能力范围之内,不会因为大型场景而暴露出他的短板,是一种非常聪明的做法。要做成这一点需要编剧与导演极力配合,而梁葆光既是导演又是编剧,同时还身兼制片人之职,倒是问题不大。 “等将来我的水平提高了,一定跟努纳你合作一次。”梁葆光挠挠头,他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人老实,江湖人称诚实可靠小郎君一尘不染美少年就是他。而他身上的毛病实在太多难以一一细数,比如长得太帅,机智过人,尊老爱幼,乐于助人…… “一次怎么够,将来我给你做御用女主,怎么样?”金泰熙在圈里属于有人照拂的,所受的待遇已经相当不错了,可相比而言还是在自家人的手底下拍电影更加舒服一些。 ; 第十二章:不好意思 ?拍摄电影对梁葆光而言绝不是心血来潮的事,事实上新编写的这部《密阳》是他对“没有信仰”四个字所做的注脚,从神学教授芭芭拉问了那个非常主观的问题后他就已经在构思这么一个剧本了。跟《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不同,它的核心不是披着软科幻外衣的叛逆设定,而是关于人类精神取向的露骨探讨。 人类应该发掘自身的主观精神力量,还是受或物化或神化的外部“支柱”所支配?这样的争论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个尽头。 上帝确实是存在的,而且被数十亿人当作力量的源泉,但它归根结底只是一种虚幻的偶像罢了,供奉它信阳它与华夏民族崇拜龙图腾没有丝毫区别。西方世界总爱宣传他们的生活优越,技术发达,制度先进,然而他们大部分人的精神状态却还停留在与数千年前华夏氏族时代等同的水平上。 与宗教同属于唯心范畴的超验主义,光听名字就能知道它的非同寻常,曾在西方代表着变革与创新的它,所应对的东西在天朝则被称作传统思想。当金发白皮的西方人骄傲地宣布他们在物质领域领先了天朝二十年甚至三十年的时候,却刻意忽略了双方在精神层面上的差距要以千年计。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名为“我”的意识存在,大而化之地讲就是人性,而基督教这个所谓自由世界的主流,却依靠扼杀人们的自主意识从而达到寄生于现代社会的目的。笃信基督教的人从精神层面讲已经无法再被称作人了,因为“我认识我的羊,我的羊也认识我”(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约翰福音》),不论是在神的代言人眼中还是信民自己眼中,“人”都不是一种理想的状态,他们只是随时准备献祭自我的可悲牺牲,是一具具分不清善恶是非的空皮囊。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已经很不讨喜,《密阳》拍出来后若也想在北美上映,届时遇到的阻力只会更大,梁葆光不屑于曲意逢迎任何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一定要傻愣愣地闷头往墙上撞。这电影在北美拍出来很可能会被教徒们手撕,于是韩国就成了极佳的舞台,他这次冬假回到韩国至少有一半原因是为了这部电影的拍摄。 梁葆光是一个局气的人,他的执拗性格继承于父母双方,梁革生为了所认为的“正确”可以带上十岁出头的儿子到半岛上来执行随时可能送命的卧底任务,而云静怡一样因为她心中的“正确”与家里闹翻,孤身一人远赴美国躲清静,作为两个人的爱的结晶,梁葆光的性格可想而知。有质疑就有回应,有见解就要表达,以前他缺乏一个平台,而这次因为打赌而拍摄电影的经历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密阳》的拍摄难度将远超《这个男人来自地球》,而且就算成功拍出成品来也很难收回成本,但梁葆光执拗性格发作,被芭芭拉提了那么一个问题后他有就一肚子意见要发表,电影无疑是他“说话”的最好方式。 想要撑起一部电影,光剧本出色、导演优秀还是不成的,人物或者说演员才是观众们在观影时集中观察的对象,对梁葆光来说当务之急不是拉起一支专业的拍摄队伍,而是找到有能力驾驭住角色的演员。 梁葆光三个字在韩国电影界根本无人知晓,而一个无名氏忽然站出来说自己是个导演,而且开口就要演技一流的大牌演员,一点号召力都不会有,所幸的是他还有两样犀利的武器,一个是富兰克林先生的无敌魅力,一个是他老爹的赫赫凶名。富兰克林先生住在一百美元的背面,而梁革生就住在首尔,梁葆光的这次会面就是他安排的。 梁葆光对韩国电影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心,自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了解,这狭**仄的半岛上,没人有那个心胸去拍一部可以被冠上“伟大”二字的作品。前几年倒是有一部《太极旗飘扬》被传得神乎其神,他也耐着性子尝试去看了,结果只能说是大倒胃口,电影的实际品质与索尼、米拉麦克斯公司的宣传天差地远,这种不伦不类玩意儿已经不能说是邯郸学步,而是东施效颦了。 偏见也好,灼见也罢,梁葆光对韩国电影没有一星半点的兴趣,自然也不可能认识韩国的电影演员,之前为了找演员还是特意去谷歌了一番才定下了几个可能的目标,搜索之下薛景求与“韩国演技最好的男演员”条目的关联度很高,外形也比较符合标准,他便决定见一面聊聊,而联络的事情是不用他操心的。 后金大中时代,因为“文化立国策”为高级资本大开方便之门,许多富人都纷纷把钱投进了娱乐产业,为了把信贷公司的钱洗干净连梁革生都弄了个新生娱乐公司。不过有大部分钱人都更倾向于投资“韩****心包装之后的俊男靓女对他们这些富人的吸引力同样不小,娱人之后还可以娱己,何乐而不为? 跟韩流一比韩国的电影产业简直如糊不上墙的烂泥巴,2006年美国资本大量撤离后市场更是萎缩得不像样,在这个时候忽然冒出来一个富二代说要玩电影,而且还是以导演的身份玩电影,光是这份天真就让薛景求将眼前的年轻人看低了不少。 理想主义者固然值得敬佩,但理想主义者与冤大头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坐。”梁葆光察言观色的功夫一流,看到薛景求眉头微皱,一脸不耐烦的神色,他当然不会好声好气地招呼对方,“哦,我是个中国人,而且在美国生活了很长时间,所以薛先生大可随意一些。” “呵呵,是这样啊。”薛景求装作刚知道的样子,露出了然的微笑。 “想必薛先生已经知道了,这次找你来是为了找你谈谈合作的可能,我手头上有个自己写的剧本,想请你做男主演,如果不着急的话先读一读吧。”在美国的时候梁葆光就打定主意要在韩国拍摄,剧本是中文写了个大纲,然后直接用韩文拓展的,所以金泰熙和薛景求看到的都是韩文剧本。 薛景求接过剧本的时候抿了一下嘴唇,他不觉得一个二十来岁的富二代能写出什么好剧本来,这种人的日记也许会很“精彩”,但剧本却是需要专业功底的,奈何两人面对面坐着他不好把心思放在脸上,只能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梁葆光很着急,事先没有进行过仔细的调查,只是随便谷歌了一下就定了人选,所以他犯了相当低级的失误,导致薛景求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气氛越来越冷。 “梁监督,莫非你是特意来消遣我的?”监督是对电影导演的尊称,但薛景求这样子很难看得出来有任何尊敬梁葆光的意思,“作为一个虔诚的信徒,我绝对不可能拍摄这种电影,这是对我的侮辱。” 梁葆光这才想起来,自己眼前的男人还是个基督徒。 薛景求本来是不信教的,但人做多了亏心事或者受了重大打击,就必须要有个精神上的依靠,他显然是属于前者。薛景求能够从一个高考落榜生,无名剧团的无名演员,完成变为影帝的华丽转身,前妻安仁静出力甚多。安仁静的哥哥安内相是韩国著名演员,在圈子里人脉甚广,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个叫奉俊昊的把兄弟,有这些人罩着,薛景求的演艺事业想不顺利都难。 男人一旦有了钱就会变坏,而有了名气也是一样,2002年的时候薛景求跟合作拍片的的宋允儿坠入爱河,觉得他之前跟老婆结婚是为了事业发展,跟宋允儿才是真心相爱,于是不顾年幼的女儿还需要父亲的关怀,义无反顾地同安仁静分居并和宋允儿搅到了一起。可能是觉得良心上不安,又加上宋允儿这个教徒在旁边洗脑,他很快就对上帝路转粉,投入了温暖集体的怀抱,至于对前期和对亲生女儿的愧疚,恐怕“主都已经原谅我了,你们还唧唧歪歪说个屁啊”最能代表他的心境。 《密阳》不仅仅将韩国的宗教问题翻上台面,更直戳那些藏在煌煌大日光芒下自欺欺人的腌臜货们内心最深处的痛,薛景求是决然不可能拍摄这么一部电影的,他怕到时候连台词都念不出口。 “真是抱歉,我竟然不知道薛先生还是一个教徒,耽误你的时间不好意思啊。”梁葆光很是无所谓地耸耸肩膀,用句歌词来形容的话他伤害了薛景求,还一笑而过。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成名多年的薛景求已经多年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面对梁葆光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低三下四讨生活的岁月,尤其是对方看失足妇女般略带惋惜的神情触动了他的神经,“你这家伙,根本就缺乏对别人基本的尊重!” “薛先生误会我了。”梁葆光笑着摇头,“我不尊重的只是你而已,没别人什么事的。” ; 第十三章:一人一半 ?“跟你这种缺乏教养的人,我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薛景求气得面皮直抖,多年的涵养功夫和超凡演技都因为愤怒而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若非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富二代,而是那位梁会长的独子,他现在已经想挥拳头了。 “没有教养,啧啧……说得真好,只是不知道令媛这样有爹生没爹养的孩子,将来会不会有教养。”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梁葆光却偏偏要接人家的疮疤。 薛景求已经出离愤怒了,因为2002年的时候他就为了“追求真爱”跟安仁静分居两地,几年来孩子一直跟着母亲生活,而安仁静又恨透了他这个负心汉不让和女儿接触,所以女儿确实从四岁起就没怎么跟他见过面了。 梁葆光遗憾地摇头,眼前这个叫薛景求的男人不管在人前再怎么风光,也掩盖不了他是个人渣的事实,换做自己被别人这样挑衅早就捋起袖子玩命了,哪里还会顾忌对方的身份背景,薛景求能沉得住气不是因为他比别人更理性,而是他内心其实根本不怎么在乎,“嫌弃拖油瓶打扰你跟宋允儿甜蜜爱情的人,不是你自己吗,这么恶狠狠地盯着我干什么?绷着脸还捏着拳头,难道还想打我不成?” 听到梁葆光说出宋允儿的名字,薛景不由得求慌了,他这才想起来对方的十分势力庞大,触角几乎无孔不入,他在这些人眼中是毫无隐私的。黑西服黑衬衫配红领带的打扮已经成了一种符号,梁革生和他手下的“红”组织宛如黑夜中凄婉的血色,用恐惧统治着首尔一切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薛景求不想被整死,他还想保住自己的好名声,还想继续做他的“三驾马车”做他的影帝,所以跟宋允儿的事情只能自己公开而不能由别人曝光。 犹豫了几秒钟后,薛景求四十五度鞠躬道歉,“梁监督对不起,这次是我错了,这部电影我会用心拍摄的。” “诶,薛先生这是做什么,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嘛,我像是那种强逼别人参演的坏蛋吗?既然你有别的计划错不开档期,那就去忙你的好了。”梁葆光没什么成功装了一波的成就感,反而有些兴致缺缺,昨天还想着找对方做男主角来着……若韩国的电影演员都是这么一副德行他也不用拍这《密阳》,直可以接计划一下进军宝莱坞了,“你放心,我可不是那么八卦的人,不会把今天的事情往外说的。” “那您留步,我先走了。”品出了梁葆光话里的意思薛景求才放下心,再次鞠躬后整理了一下衣服离开了咖啡店。 薛景求前脚刚离开,金崇明就快步走到梁葆光身边,弯下腰凑在他耳边询问,“葆光哥,那边有两个学生在拍照,要不要我上去把她们手机砸了?” “搞没搞错,人家两个高中女生,你也下的去手,回头把人家弄哭了怎么办?”梁葆光翻了一个白眼。 “可是任由她们乱拍照不好吧,万一把今天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岂不是会对您将来的发展造成阻碍?”金崇明完全是为了梁葆光着想,薛景求毕竟是大牌演员,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会让其他人对梁葆光产生先入为主的误解。 “你想多了,这娱乐圈里什么货色都不缺,就是缺有骨气的人。”梁葆光并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只要他还有强势的资本,那些人就得老老实实地为他工作,今天谈崩了之后他未尝没有杀鸡儆猴的想法。 金崇明了然地点头,同样的计策他们也没少用过,随即伸出个大拇指在脖子旁边比划了一下,“那等下要不要兄弟们给他留点记号?听说演员都是靠脸吃饭的,我们去把他的饭碗砸掉,其他人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不得不说你是个很有想法的人……”梁葆光揉了揉眉心,只是教训一下无伤大雅,可是真的把人家的脸划花问题就大了,不管怎么说薛景求都是一个公众人物,每天有无数人盯着,他可以不在乎薛景求死不死,却要顾忌民众的视线。 “那我就去安排了。”金崇明嘿嘿一笑,掏出手套戴上准备走人。 “安排个头啊,在这老实呆着。”梁葆光抄起桌上的剧本敲在金崇明的头上,没好气地教训起来,“他刚从我这儿离开后面就被人破相,你怎么不让我现在就去忠武路警察所自首呢,这么大了居然一点都不开窍,还到处说你上过大学生?” “葆光哥,我真的上过,延世大学的……”金崇明争辩道。 “你这头傻狍子,觉得很光荣是不是?”梁葆光忍不住又敲了一下。 金崇明的老子早年帮梁革生挡过刀子,一直深受梁革生和其他兄弟们的信任,后来当然也顺理成章地当上了新生集团的高层,照理说金崇明应该做个无忧无虑的富二代,过那种白天提着笼子遛鸟,晚上脱了裤子继续遛鸟的腐朽生活,但他偏偏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喜欢刀光剑影的“江湖生活”。整个人的心思不在学习上,找关系让他进名牌大学也不肯去,他老爹一气之下直接不管他,有着他自生自灭了。 “自生自灭”只是句气话,老家伙们不会真的不管,也不会放任一个大好青年去做坏事,只是安排了十来个小弟跟着金崇明到处逞威风,偶尔做做去东大门收钱的活。金崇明这次会过来凑热闹,只是因为他早上不小心听到了千宝弘在打电话,跟别人交代说梁葆光要跟人在这家咖啡店里见面谈事情。谈事情在金崇明的理解中就是谈判,而谈判是要人多壮声势的,自家哥哥单独与人谈判固然勇武,但他本着“安全第一”的想法还是找了过来。 梁葆光看到金崇明的样子后摇摇头,记忆中这小子小时候虎头虎脑还挺可爱的,结果长大了之后不知怎么就得了中二病,没事不是在街上瞎转悠就是去搏击场练拳,在他看来很可能是受到了老港片的荼毒。 梁葆光带着失望的心情回到家,刚把衣服扔到沙发上电话就响了,他在韩国的号码没几个人知道而知道的那几个人又都不常联系他,以为是广告他就没有理,径直去了厨房把刚买的东西放进冰箱,结果东西放好后回到客厅里,沙发上的电话还在响,他低头一看是金泰熙打过来的,“努纳,你找我?” “怎么这么久不接我电话?”这大概是女人的通病,只要在电话接通之前有过一段时间的忙音,哪怕有再要紧的事情要说,她们也必然会以这句话作为开场,金泰熙作为女人当然也不会例外。 “我刚才在厨房里没听见,怎么了?”梁葆光挠挠头,不明白为何金泰熙的语气有点凶巴巴的。 “还问我怎么了,你在家都不上网的吗,出了那么大的新闻你居然说不知道,还是说明明知道却没放在心上?”金泰熙的语调乍听有些气哼哼的,但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些撒娇的味道。 “我今天一天都有事,哪有闲工夫上网。”早上在家整理剧本,下午出门去跟薛景求见面,梁葆光确实一天都没闲下来,金泰熙突兀地一个电话打过来,他能了解状况才怪,不过通过金泰熙的语气他多少也能猜出来一点,“我现在就开电脑看看。” 金泰熙、金亨洙姐弟跟梁葆光凌晨在便利店里遇见的画面,被那个便利店的店员偷拍成了小视频,掐头去尾贴在了他经常逛的一个论坛里,本来他是因为看店无聊又想向朋友炫耀才上传的,结果造成了大轰动,他显然小看了金泰熙三个字的魅力。 天还没亮这件事情就在一些夜猫子中间传的沸沸扬扬了,而早上金泰熙牵着狗从梁葆光家里出来的样子又被起来晨跑的“幸运儿”拍了个正着。画面中的金泰熙里面穿着一件女士套头衫,外面却裹着一件穿在她身上明显太大的男款羽绒服,结合视频里她还穿着连帽风衣的造型,没法不让人联想点什么。 虽然第一美人是万千男人心中的女神,但“证据确凿”之下大家只好接受这个事实,总不可能她在别人家里过了一夜,只是展望未来畅谈人生理想吧。很快,名为《第一美女心有所属,原来竟是年下男人》、《女演员金泰熙在神秘男性家中留宿》的报道就占据了各媒体的娱乐版头条。 “都是你做的好事,要不是你乱来,我早上也不用穿着你的衣服出来。”金泰熙的语气十分幽怨,她看电影看到早上不说还跟梁葆光做过一场,回到家后精疲力尽倒头就睡,起来已经是下午了,期间经纪人跟几个好友给她打了无数个她都因为开了静音而没接到,等她看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时新闻早就扩散开了。 “努纳,请注意自己的用词好吗,什么跟什么就是我做的好事了,还说我乱来?”梁葆光都无语了,这件事的责任顶多一人一半,全都怪到他头上来显然是不合适的。女人们都是一个样,high明明起来比男人更冲动,可是最后要承担后果的时候却往往喜欢把一切都推到男人的头上。 ; 第十四章:活在夏天 ?时间倒退回凌晨四点半钟,在梁葆光公寓的客厅里,金泰熙毫无淑女形象地耍着小孩子脾气,“我肚子饿了,饿了之后想吃东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努纳,你是我亲努纳还不行吗?冰箱是空的这你已经确认过了,我又不是法师,想拉个餐桌(不知道的请百度召唤餐桌,7.0后该法术已经移除)出来也没那技能啊。”梁葆光之前确实去购物了,不过买的都是鸡蛋、牛奶、起司、巧克力酱之类的东西,现在就是想做个可丽饼还缺面粉。 “那你打电话叫外卖好了,我要吃长春洞的大猪蹄。”金泰熙眼冒金光,满怀期待地看着梁葆光。 “你也不看现在都几点了,凌晨四点半哪儿还有猪蹄店开着门的?还非要吃长春洞的……”不光是金泰熙喜欢吃猪蹄,很多在韩国排得上号的美女都喜欢吃这个,美容养颜味道还非常赞,热量也不高。如果有得卖,梁葆光自己还想吃呢,可炸酱面之类的东西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得卖,但是想在晚上九点之后点到猪蹄外卖,几乎不可能。 韩国式的猪蹄制作周期很长,做一锅起码得花七八个小时的时间,为了冷切而放凉的过程又要一个小时,生意比较好的店往往在营业开始后两小时内就能把全部的存货卖光,而卖光后他们会直接关门,因为就算开着门也没东西可卖了。 金泰熙也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却犹自一脸不满意地撅着嘴,“那你就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随便买点什么回来。” “我才不去,外面冷都冷死了。”开玩笑,让自己在零下六度的气温去门口的便利店买吃的,就算是亲姐姐来了梁葆光也会摇头。 “呀,你不去难道还让我亲自去啊?乖,努纳裤子连条裤子都没有,出去一定会被冻死在路边的。”金泰熙掀起毯子的一角,让梁葆光看她的腿,为了达到魅惑毛头小子的目的她还特意抛了个媚眼。 “我书读得少您可别骗我,打底裤就不是裤子了?”梁葆光坚定地摇头。 首尔的女人一到冬天就开始犯病,零下的天气里拿着一杯加冰块的美式咖啡是常态,而且她们最喜欢露出两条光腿的打扮,先站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三分钟以展现出西施的娇弱,然后再一头钻进男朋友的大衣里撒娇,“oppa,我快要冷死了”。这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症状,上半部分的人格活在当下,而她们的下半身永远活在夏天里。 因为一年四季都看不到几个穿裤子的女人,刚来韩国的时候只有十二岁的梁葆光甚至还天真烂漫地以为这个国家没有女式的裤子卖,那些少数穿裤子的女人则被他当作是穿着进口衣服的富婆。 金泰熙就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代表,今天她的装扮是典型的首尔风格,上半身穿了一件大尺码的棕色毛衣,外面套着厚厚的风衣,下面却是单薄打底裤和呢子短裙。如果以为他一点都不冷就大错特错了,打从进了屋子后她就一直用毯子裹着腿,显然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抗冻。 “你到底去不去?”金泰熙用《天国的阶梯》里让无数观众印象深刻的经典技能“死亡凝视”瞪着梁葆光,当年的她就因为瞪眼的时候表情太吓人,演坏女人的演技太到位,被无数黑粉生生黑成了非洲人。 梁葆光很同情金亨洙,光看金泰熙这个表情,就知道他为什么一直走不出童年的阴影了,但他跟金亨洙不同,他是一个有原则的男人。面对金泰熙恐吓意味十足的的逼视,他啪地一声双手合十,“努纳,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小弟一回吧,咱们凑合着点个炸酱面不行吗,配一份糖醋肉一份煎饺,啧啧,炒码面(辣海鲜面)也很好啊。” “不行,炸酱面太咸而海鲜面又太辣,咸的东西和辣的东西吃太多了不好,而且吃了那些东西的话我的脸明早一定会肿。”金泰熙直摇头。 “那你还是饿着吧。”梁葆光翻了个白眼。 “呀!看来不动手是不行了。”金泰熙捏了几下指节,发出咯哒咯哒的声响。 经过一轮“友好的磋商”,金泰熙和梁葆光终于达成了共识,两人点了一份炸鸡外卖。虽然已经决定了点炸鸡,但金泰熙还是对这个选择颇多微词,嘴里一直嘟哝着“会胖”、“油炸”、“激素”等等。 炸鸡到了之后是梁葆光下楼去拿的,因为送外卖的有保温的箱子,所以东西还是热的,香味也保持得很好。金泰熙嘴上抱怨着炸鸡有诸多不好,但是盒子一打开她就迫不及待地伸出了爪子,“要是有啤酒就好了,怎么附赠了一瓶可乐。” “人家是做生意的商人,不是你的粉丝俱乐部会员。”在韩国,一听啤酒的价格是一听可乐的四倍,校村炸鸡等连锁炸鸡店送的那种可乐还是特别定制的缩水版,换成啤酒的话亏本倒不至于,但利润必然要被压缩很多。 “呀,给我把鸡腿放下,你不是说要捱到早上的吗,怎么现在朝我的鸡腿下手了?”金泰熙右手拿着已经被她咬了两口的鸡腿,左手过来抢梁葆光手上的那只,“努纳有强迫症的,左边的鸡腿被我吃了,要是右边的进了别人的肚子,会睡不着觉的。” “呵呵,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种强迫症的……不给,明明是我买的。”梁葆光把手举到了头顶不让金泰熙够到。 “混蛋,长得高了不起啊。”金泰熙猛地在沙发站了起来,身高只有一米六二的她想要把鸡腿从梁葆光的手中抢到,就必须要给自己加一点身高,不过这沙发实在太软了,在帮她增加的高度的同时也让她没法站稳,她只是在上面挪了一步就扭到了脚,失去平衡面朝茶几摔了过去。 梁葆光见金泰熙摔倒赶忙伸手去抱她,要是真的任由她摔在茶几上,就算不残也得躺上十天半个月。人是抱住了,而且还是单手抱住的,可抱得有点不是地方,金泰熙借助他的力量恢复平衡后立马在他的胸口拍了一巴掌,“你要死啦。” 梁葆光还在回味刚才柔软触感故而没有心理准备,被吓了一跳后手一抖把鸡腿甩了出去,正好落在金泰熙放在丢在沙发上的风衣上,留下了一块不小的污渍,“这个,我不是故意的。” 金泰熙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刚才抱她的时候不是故意,还是弄脏了衣服不是故意,但不管是不是故意其实她都不在意,“我不管,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就得赔我的,不过也不让你买新的了,帮我拿去干洗吧,干洗费你出了。” 本来金泰熙是想让梁葆光给她买新衣服的,而且还想要他和她一起去买,不过随即又觉得两人快有大半年没见了,忽然提这样的要求可能不太妥当,便改口成了干洗,相较于一件大衣的钱干洗费实在不算什么。 自己的大衣留给梁葆光去干洗了,早上的气温又不容许金泰熙只穿着毛衣到户外,所以她才会套着梁葆光的羽绒服回家。被好事的家伙拍到的照片就是这么来的,可金泰熙就算说了真话恐怕也没人信她,只是在朋友家里看看电视机吃吃炸鸡,夜不归宿的高中女生拿这话骗老妈都不好使的。 本来这样的绯闻只要尽早澄清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经纪人一天都没联系到她不清楚她的态度,而经纪公司sidushq又因为她闹着要自立门户巴不得她倒霉,己方都没采取行动才导致绯闻越闹越大。 “别一直嗯嗯嗯的,你倒是帮我想想办法啊。”金泰熙有点气恼,绯闻什么的她其实并不怎么在乎,被黑了半年后所谓的人气对她而言也不再有多重要,但梁葆光无所谓的态度却叫她心底冒火。 “我能想什么办法,最近你就先躲着呗,反正我也不是艺人,过一段时间他们自己就消停了。”普通人对明星的关注其实很有限,2006年的韩国大家都在为经济的事情烦恼,对其他的事情即便产生了兴趣也只是三分钟热度。 金泰熙当然也想躲着,但偏偏已经到年底了,“能躲着我不知道躲着么,现在是年底,各种颁奖典礼各种活动,都是一早安排好的必须要出席,算了,反正也轮不到我拿奖,这次活动结束我先休息一阵子好了。” “努纳,既然你说要休息一阵子那我就直言不讳了,不妨利用这段时间去学点东西,或者打磨一下演技,将来有电影找上门的时候你绝对不会是之前《中天》里的状态。现在黑粉多,说你演技不行,可以后你可以强势打脸打回去。”梁葆光没有完整地看过《中天》,只在上午金泰熙走后找了几个片段来欣赏,不得不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金泰熙在电影中的表现跟她在电视剧的表现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 第十五章:拼图游戏 ?了解一个人的过程通常会像是在玩拼图游戏,每多找到一片拼图就能对这个人多一分认知,关于梁葆光的拼图就在这两日里不断地被好事者挖掘出来,而他的形象也在韩国的公众面前渐渐地变得丰满生动。 纽约飞首尔的飞机落地那晚,就有乘客因为千宝弘等人接机时安排的排场而偷偷拍照,后来薛景求在咖啡厅里跟他会面并向他鞠躬道歉的画面也被那家店里的顾客拍下并贴到了网上,再加上和金泰熙凌晨密会的绯闻,梁葆光在他还不想面对大众视线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不大不小的名人了。 财阀二世是关于梁葆光身份的猜测中最有市场的,被人称作室长排场还特别大,有事踩一踩前辈,没事泡一泡美女,不管从哪方面看,他都很像是大集团的继承人。在韩国整体经济凄迷的大环境里普通民众都是极端敏感的,他们对有钱人的态度尤其不友善,这也导致了梁葆光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就已经背上了坏名声。 “元旦这天招工,真有你的。”金泰熙进屋之后就把套在外面的羽绒服脱了下来,室内的暖气开得太大让她额头上都冒汗了,今天她是跑完了商业活动后特意赶过来帮梁葆光镇场子的。 “新一年新开始嘛。”梁葆光整理着自己手中的一份份简历,头也不抬地回应到。从下午开始他就在给应聘者面试,已经见过几十个来应聘的,说实话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不得不暂停面试休息一会儿。 十几个人七八条的队伍枪打不赢敌人,七八个演员四五盏大灯的剧组当然也拍不出好电影,梁葆光是个头脑清醒的正常人,很清楚这部《密阳》不可能再用《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的模式来拍,他必须找一批有真才实学的专业人士来帮他完成这部作品。有才干的人不是mms巧克力豆,会自己往他的碗里蹦,梁葆光想要拉起一支拍摄队伍必须自己开组,于是就有了这次的2007年第一天开始的招聘活动。 金泰熙笑了,“今天是法定假日,不怕劳动保障部的人来找你麻烦?” “我这是招工,又不是安排无薪水的加班。”梁葆光无所谓地耸肩,他把三月份之后的行程都安排满了,所以现在不的不跟时间赛跑决然赶不上进度,平心而论他也不想在新年的第一天就坐在这里看无聊的简历,但再往后拖整个计划都会受影响。 “唷,居然还有我认识的。”金泰熙把头凑到梁葆光的边上,跟他一起看那些分门别类放好的简历,没过两分钟他就惊讶地叫出声了来,“这个是kbs电视台的吴pd啊,居然上你这里来应聘副导演?” 梁葆光一点都不惊讶,事实上他一上午已经看过很多有着类似工作背景的简历了,很多到他这里来应聘的人之前都有在三大台或知名制作公司工作过的经历,“现在大环境不景气,不管那个行当里都有倒霉的人,这些只是其中一小部分罢了。” 金泰熙对此深有体会,因为她自己就是在这两年开始有意进入电影界的,恰好遇上了电影市场萎缩的退潮期,不管演什么都被挑刺,不管拍什么都会扑街,简直像是被瘟神附体了一样。金泰熙还算好的,颜值一直支撑着她的高人气,光凭拍广告的收入就能养起整个经纪团队,而那些幕后的制作方员工就没那么好的命了,电影一扑公司就会亏损,而公司亏损就会炒掉“冗余”的员工。 “招聘是可以发觉到有本事的人,不过我怎么感觉你尽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你爸爸那边不是就有娱乐公司吗?听说也有拍片子的啊。”金泰熙刚进入大学时就因为父亲金裕文认识了梁葆光,姐弟俩进入演艺圈后也一直受到梁革生的照拂,故而对新生集团的事情相当了解。 “你也知道他们是拍片子的,不是拍电影的。”梁葆光本来倒是想让自家人试一试的,可他昨天去现场观摩了之后立马放弃了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拍出来的东西跟大学生的毕业作品一个味道,搬到大银幕上不被喷死才怪。 这里的拍片子当然不是指在医院里做的那种正电子发射计算机断层显像,新生集团旗下的新生娱乐拍的那种是衣服很少的那种片子,之所以要拍这种东西原因无他,来钱快而已。当年的肥天螳螂王大导演叱咤香江,票房号召力冠绝同代,却依旧放不下那些东西,说白了就是为了个钱字。 梁葆光并不反对他老爸安排手下的人去拍那种不是电影的电影,反正这些人赚的真金白银都进了他爸的腰包,但真的让他从新生娱乐借人他却不愿意了。只有短短的三个月时间进行《密阳》的拍摄,所以梁葆光需要的是即插即用型的成品,那些已经在奇怪的道路上渐行渐远的人想达到他的要求必须要进行培训,时间上势必是来不及的。 休息了十多分钟,梁葆光重新开始应聘面试,这种事情本来不需要搞得如此复杂,通常情况下有剧组缺人都是圈里的熟人介绍过来就可以直接上工,但他对《密阳》有着不小的期望,选人的时候才会慎之又慎,跟他理念不合或者风格相左的一概不要。 招人的标准严苛不说还要进行麻烦的面试,依然能有近百专业人士过来应聘,靠的还是富兰克林先生的伟大魔力,梁葆光在招聘之前就公示了各个职位的薪水发放细则,完全是按照好莱坞标准给钱,由不得他们不动心。拍电影的人跟去公司上班的普通白领族不一样,他们是没有固定工资一说的,只有找到活儿干才能拿到钱,不少人的家中老老小小还等着他们拿钱回去买米下锅,梁葆光开的价码高他们当然要来试试。 有金泰熙在,工作的进度一下子快了不少,因为梁葆光将那些时不时往她身上乱瞟的人三两句就打发走了,遇上表现淡定的他才会给机会多谈两句,去了解对方的想法和电影方面的专业能力。 “我们对您的能力非常满意,相信如果有机会合作一定会很愉快,现在请先回去等待电话通知吧,在明天晚上同一时间之前就会有答复。”跟最后一个应聘者握手道别之后梁葆光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左左右右活动了几下脖子才重新坐下来整理堆得厚厚一摞的简历,“以后要是再拍电影,选角选人的事情一定交给别人做,真不知道那些导演死捏着这种破权利有什么用。” “人家那是要跟投资人角力的,不像你这样是没事找事做。”金泰熙可见多了娱乐圈的阴暗面,投资方的大人物们经常会把身边的小蜜、小三、小姨子往电影剧组里塞,而导演们为了保证电影拍出来不至于砸了自己的招牌,都不希望一群外行人出现在自己的镜头里,所以才会紧紧抓住选角的权利不放。梁葆光就不同了,他自己既是电影的导演又是投资人简制片人,一切都是看他自己心情。 “照努纳的意思,我随便找个拍mv的团队来,再招几个演员就能开拍了?”梁葆光就算再外行,也知道这样做是拿钱打水漂玩,他只是暂时不缺钱用,却还没到可以随便撒钱的地步。 “你居然看不起拍mv的,大卫·芬奇是谁你别跟我说不认识啊。”金泰熙作为一个专业的演员,对电影以及电影人是有研究的,不是那些被问道喜欢的电影后只会答《阿甘正传》的韩国傻妞可比。 “那你看过《异形》的第三部吗?”梁葆光很佩服大卫·芬奇对电影语言的运用能力,大卫·芬奇也确实是靠拍摄广告和mv起家,但他的成名之路远没有外界所认为的那样轻松写意,“拍电影不是过家家,我也不是热血番里的男主角。” “啧啧啧,真该把你这句话录下来,以后放给咱……放给你儿子听。”金泰熙给了一脸认真的梁葆光肩头一拳,然后催促他快点忙完手上的活,“我饿了一天都没吃东西,咱们一起去吃晚饭。” “我今天约了其他人一起共进晚餐的,恐怕……”梁葆光无奈地摊开双手,就在金泰熙露出失望的表情后他才笑了起来,“恐怕要继续劳烦努纳了,帮我再撑一下场面。” “切,谁稀罕跟你一起去。”金泰熙又给了他一拳。 “不行不行,我得换一身衣服再过去。”女人有些时候会对某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特别在意,本来金泰熙是很淡定的,虽然是陪梁葆光去见朋友,但她觉得以她的颜值不管穿什么都不算失礼,等到车开到半路她却忽然纠结了起来,因为她听说了要和梁葆光一起吃晚饭的人是全度妍。 1997年青龙奖、大钟奖的双料最佳新人女演员,之后又成为青龙奖与大钟奖的双料影后,全度妍从电视演员转型后的电影之路就是一条坦途,同样是电视剧演员转站大银幕,金泰熙一想起自己的《中天》就有拿头撞墙的冲动。 ; 第十六章:乱了辈分 ?“你约了全度妍一起吃火锅?”金泰熙对于吃饭的地方有些意外,她自己是喜欢吃火锅没错,但是并非韩国人都能接受火锅的味道,尤其是红汤火锅里花椒的麻味让他们觉得难以欣赏,而且在同一个锅里捞来捞去的吃法也是个问题,不是关系特别亲近的人是不会一起去吃火锅的,“看来你们关系很深啊。” “天冷吃那个比较爽而已,你也太敏感了。”梁葆光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火锅了,虽然在波士顿的中国城里也有火锅店,但他在波士顿的时候实在太忙,吃饭都是随便对付一顿,没那个机会去吃。 到吃饭的地方后用围巾挡着脸又戴上了帽子,对着镜子确定了没露出明显的特征金泰熙才下车,以她的人气只要被认出来铁定要被拍照,而今天她又是跟梁葆光一起出来的,被拍到会更加麻烦,“这家店你以前怎么没带我来过啊?” “人家这店是新开的,我怎么带你来?”梁葆光挠挠头,金泰熙管得也太宽了。 这家坐落在西村的火锅店从外面看就是一座传统的韩屋小院,进去之后尽入眼帘的一切物件也都是韩国风格,与人们印象中浓浓中国风的火锅店完全不同。不过花椒及各种中药材的味道还是会提醒到访的食客,这确实是一家火锅店。 坐下来点餐之后之后就会看到经典的鸳鸯锅,以及一红一白的浓汤,因为汤的味道鲜咸淳厚,一些韩国人甚至喜欢将其当作雪浓汤用来泡饭吃。因为是梁革生推荐的,梁葆光自己之前没有来吃过,所以并不知道味道究竟如何,但是闻到飘在空气中的香味后他已经确定了这是一家正宗的川味火锅店。 店主是一对韩国的老姊妹,姐姐之前是开汤饭店的,妹妹则在bj居住了七年并从某知名厨师学校学得了厨艺,所以妹妹回韩国后汤饭店就变成了火锅店。店里的食材几乎都是从中国空运的,难以过检的中药材也尽量选了品质接近的韩国本地药材进行的代替,所以味道十分正宗。 金泰熙跟梁葆光走进火锅店之后,立马就看到了已经坐在角落等待的全度妍,双料影后的气场绝不是开玩笑的。 “前辈您好,我一直都是您的影迷,今天能一起吃饭真是荣幸。”论作为演员成就金泰熙确实差了全度妍十几条街,但她的人气却又远远不是全度妍可以比拟的,广告商们的青睐足以说明问题,之所以第一次见面会把姿态放得这么低,是因为她之前在保姆车上换了一套衣服才过来,所以在时间上略微晚了一些。 全度妍并非叫人惊艳的类型,女性特有的柔美在她身上却体现得很足,不管做事还是说话,甚至极为细微的表情,都透露出一种难言的韵味,“都是一个圈子里生活的人,不要前辈后辈的叫那么生分,亲近一点叫我欧尼吧。” 金泰熙有些意外地瞪大了眼睛,在娱乐圈里女人们撕起来要比男人们可怕得多,勾心斗角争风吃醋乃是主旋律,而大部分女性同行都对她的美貌、家世以及首尔大的教育背景深感嫉妒,往往对她带着天然的敌意。金泰熙这几年事业上一直不顺,很大程度是在剧组里被其他女演员甚至女作家排挤所致,作品出来后给她恶评的也几乎都是女人,像全度妍这样刚认识就让她叫欧尼的少之又少。 搞不清楚状况的金泰熙转头去看梁葆光的脸色,得到眼神提示后随即恍然地点头,刚才全度妍是话里有话,这个她们共同生活的圈子不仅仅是指娱乐圈,同时也是指梁葆光所在的这个圈子,“那我就不见外啦,欧尼。” “快别站着了,过来坐下说话。”金泰熙在全度妍的眼中就是个喜欢做演员故而进娱乐圈玩票的富家小姐,故而不会因为对方的演技不行就觉得对方是个loser,跟她是不在同一个层次的人,恰恰相反,有梁葆光这一层关系在她只能表现出亲近的态度来。为了确定一下金泰熙跟梁葆光的关系,她故意用调侃的语气向金泰熙八卦,“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不回应绯闻就算了,现在还毫无掩饰地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是准备公开恋爱了?” “婶婶,我们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本来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非得怕那群吃饱了撑着的家伙乱传绯闻?”也许是还没有真正进入娱乐圈,没有感受过粉丝的疯狂,所以梁葆光对绯闻的反应并不大,甚至还觉得周围的人有些小题大做。 “你就这么着急跟我撇清关系啊。”金泰熙有些气恼地捶了梁葆光一拳,追她的男人要是排成队,能从麻浦汉江大桥的桥北排到桥南去,结果这个人跟她传点绯闻却一副嫌弃的样子。本来还准备再来两下撒撒气的,不过她忽然注意到了梁葆光对全度妍的称呼,惊讶地张大了嘴,“婶婶?” “若论辈分的话,恐怕是的。”看到金泰熙的反应后全度妍笑着点头,“我的未婚夫跟梁会长关系不错,他通常管梁会长叫哥,所以……” 全度妍秘密恋爱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最近她刚刚接受了求婚并定下婚期,打算在明年的农历二月份结婚,而她未婚夫姜时奎所开的公司和新生集团合作不少,他个人与梁革生的私交也相当不错,所以梁葆光说要拍电影的时候她才会帮忙,不然以她的大牌程度根本不可能参与到这种过家家式的电影拍摄中来。 “那我也得叫婶婶了,不然会乱了辈分的。”娱乐圈里十来岁小鲜肉管四十代后半的姨母级大前辈叫努纳的比比皆是,为了在节目里生存下去多肉麻的称呼都能用,但私下里这么叫却不合适了,会让人产生负担感。本来全度妍只比金泰熙大七岁,金泰熙叫她欧尼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是她平时管梁革生叫伯父,而全度妍却是梁革生的弟媳…… “不会乱的,以后我也管你叫婶婶不就结了。”梁葆光没心没肺地撩拨她。 “呀!你给我安静点。”金泰熙怒了,女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说年纪大,因为《中天》扑街这段时间来压力过大,她的起色跟以前比差了很多,尤其最近她照镜子的时候看到自己的眼角出现了鱼尾纹,所以对这些格外敏感。 “葆光啊,你还真是不懂女孩的心思。”全度妍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打闹,回忆起了当年的自己。 本来梁葆光还想反驳一句哪儿有27岁的女孩,不过看到金泰熙再一次展现出标志性的韩友莉(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表情后,赶紧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被全度妍点了一句之后金泰熙的脸变得有些红,扭过头不再搭理梁葆光,当面跟全度妍八卦起了她的罗曼史。作为韩国最顶尖的女演员,全度妍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值得了解的,而她从恋爱到结婚的经历对金泰熙来说似乎也存在着某种借鉴意义。 在韩国rb的娱乐环境下,明星们想要像普通人一样正常恋爱结婚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不仅要经营好自己的感情生活,还要考虑到靠他们吃饭的经纪团队以及关心他们支持他们的粉丝的立场。然而就算克服了重重难关走到最后,在即将结婚时也还有一堆问题需要解决,比如双方的家庭成员们的意见就是一道必须迈过的坎儿。 全度妍主演的几部知名作品都话题性十足,其中不乏大胆的暴露戏和亲热戏,作为演员来说她固然出类拔萃,可作为儿媳妇却绝对不会是受婆家喜欢的类型,能这样走入婚姻殿堂算是取得了另类的成功。金泰熙作为后来者当然希望能分享到一点成功的经验,已经二十七岁的她已经不再是少女了,少女怀春是诗样的情怀,而到了她这个年纪有的则是对爱情的直白渴望。 跟全度妍聊了一会儿之后金泰熙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们既然坐在火锅店里就应该是来吃东西的,顺带着再把关于电影拍摄的事情谈好,可她们入座之后就一直在聊天,梁葆光既没有点菜也没有拿出剧本,显然是人还没有来齐,“葆光啊,你今天是不是还约了其他人过来啊?” “是啊,应该快到了吧,也是一位重量级的前辈。”梁葆光并没有多解释。 梁葆光没有说名字,但金泰熙没费什么心思就猜出了那个人的身份,因为他刚才用了一个“也”字。这个“也”字肯定是相较于全度妍来说的,而在韩国能跟她放在同一个级别比较的男演员屈指可数,最普遍的想法大概就是“三驾马车”。昨天梁葆光刚跟薛景求谈崩,崔岷植又在国外充电希望转型为导演,所以只剩下了一个选项,“是宋康昊前辈要来?” 漫威粉普遍认为的初代闪电侠是杰伊·家里氪(jay·garrick),但事实并非如此,初代闪电侠应该是早一千八百年出生的曹操才对,“说曹操曹操到”的描写生动形象,可见他比不及掩耳盗铃的迅雷(怀念某播)都快,金泰熙的话音才刚落曹操,不,宋康昊就到了。 ; 第十七章:宿敌登场 ?作为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必须得有个差不多的宿敌才能显示出自己的身份地位,小说、动漫、电影、电视剧里是这样,现实生活中也同样如此,对于宋康昊来说,薛景求就是这么一个能够体现他品味的宿敌。两人的对立不是来源于电影事业上相差不大的个人成就所导致的直接竞争,而是来自于各自交游圈子本身的对立情绪。 虽然宋康昊出名是因为《共同警备区》里惊艳的表演,但是真正让他加入“三驾马车”行列的却是《杀人的回忆》,再后来《汉江怪物》的大卖更是让他隐隐压了薛景求一头,而在后面这两部作品的背后,有一个人的名字不得不提,那就是在韩国有鬼才导演之称的奉俊昊。奉俊昊是安内相的好兄弟,而安内相又是薛景求前妻安仁静的亲哥哥,在薛景求抛妻弃子表现出负心薄幸的一面之后,多次受奉俊昊照顾的宋康昊当然不会对他有好感。 安内相那一系的人都觉得薛景求这种混蛋是应该遭报应的,奉俊昊在圈内的施压也确实让他难受了一段时间,可没多久他抱上了之前有过合作的知名导演康佑硕的大腿,再次混得风生水起有声有色了起来,虽然再也没能获得过影帝的荣誉,大银幕下的人气却始终保持得很好。 老天不长眼睛,奉俊昊等人就想着自己为安内相兄妹俩出口恶气,宋康昊作为受了奉俊昊恩惠的人,当然希望能找到机会叫这个宿敌难堪。若是没有之前薛景求在咖啡店里被梁葆光训斥的视频流传出来,他大概不会对《密阳》感兴趣,但是有了那一层关系后,就算是单纯为了恶心一下那个家伙,他也愿意接下这份工作,更何况有全度妍搭档对手戏,这部电影再差也不会差得离谱。 “这地方有点难找所以就来得迟了一些,有罚我认罚,希望几位不要介意。”宋康昊身上一点影帝的气质都没有,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位邻家大叔,特别是他笑起来的时候,总带着符号式的小人物气息。 “没关系,我们也只是刚来了一会儿而已,过来我帮你介绍一下吧。”全度妍主动站起来招呼,她的年纪虽然比宋康昊小六岁,但是出道却又比对方早六年,按照韩国的传统先后辈关系的优先度还在年纪前面,所以她是这一桌最大的人。 “金泰熙,谁不认识。”宋康昊有点意外却完美地掩饰住了,他不知道只有两个人戏份的电影,金泰熙为何会搀和进来,但在弄清楚状况之前他并不好表态。 “前辈,我是您的粉丝,一直都有关注您的作品,今天能一起吃饭是我的荣幸。”金泰熙说完之后又开始尴尬了,因为不久之前她才对全度妍说过类似的话,虽然字字句句都是出于真心,可听着却非常假。 “我也是你的粉丝,咱们韩国的第一美人啊。”宋康昊忍不住在金泰熙和梁葆光之间来来回回多看了几眼,他跟之前的全度妍一样在猜测这两人的关系,想知道他们是不是准备公开恋爱了。 “我叫梁葆光,是个侦……导演,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梁葆光对于踏实又有坚持的人非常欣赏,在面对宋康昊时并没有表现出面对薛景求时的倨傲态度,“希望之后的拍摄中可以相处得愉快。” “哈哈哈,那是自然。”宋康昊再次打量了一下梁葆光,刚看到眼前这个年轻人英俊帅气的外表时他还觉得对方是个新人演员,然后彼此自我介绍过之后便收起了审视后辈的眼神,《密阳》的剧本他早上就已经收到了,吃完午饭后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都在琢磨剧本,越看越佩服剧本作者的才华和见地,“听说您是哈佛的学生?” “哈佛也只是个学校的名字而已,而且那边也不教怎么拍电影。”梁葆光没有故作谦虚,是真的不觉得在哈佛上学就有多了不起,眼前的宋康昊没有上过大学也没进行过专业的演技培训,还不是照样稳坐影帝的头衔。 梁葆光特意选择过来吃火锅不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也有利用吃火锅时特有的气氛来拉进彼此关系的意思在,在一个锅里吃着东西是很容易让人变得亲近的。他身上的缺点有很多,却贵在有自知之明,从不认为自己是小说里的男主角,两只胳膊一抖放出点霸气来就能让别人伏地纳头拜他做大哥,吃吃喝喝洗桑拿才是拉近关系的正确方法,而全度妍与宋康昊的态度也证明了这一点。 大家都是围绕着这部电影在聊,片酬的事情却没有人提,全度妍和宋康昊一个是影帝一个是影后,光是顶着这样的头衔就不会便宜,而梁葆光只是个人出资投拍,他们并不清楚这部电影的预算到底有多少。梁葆光自己也没打算在这里谈报酬的问题,既然两人愿意出演他就不会让他们吃亏,后面他会找专人去对方的经纪公司商量个合适的价码出来。 梁葆光有意为电影预热宣传,所以吃饭的时候没有遮遮掩掩,很大方地任由别人拍照,果然第二天好几家报社都将他们放上了自家娱乐版的头条。全度妍跟宋康昊两人在电影方面的号召力是无与伦比的,两人一起吃饭聊天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电影方面的合作,于是对他们的关注一下子超过了之前梁葆光和金泰熙的绯闻,许多影迷都表示这是有生之年系列,终于等到了影帝和影后的合作。 影帝影后的对手戏让人期待,但公众对于梁葆光跟金泰熙出现在那里的态度就偏恶意了,在街头巷尾的传言中他们一个是千金博美人一笑的纨绔,一个是想抱全度妍和宋康昊大腿的万年花瓶。 “韩国社会的悲哀?呵呵,那些败犬还真能叫,不过叫得再欢实也改变不了他们自己是条狗的事实。”梁革生随手将报纸扔在一边,端起面前的豆浆喝了一口,然后去看儿子的反应,“你的态度呢,要不要叫这些人闭嘴?” 大众对于电影本身的关注不太高,相对而言他们还是对电影背后故事更感兴趣,比如梁葆光究竟花了多少钱才请动影帝影后双剑合璧。好事的媒体酸溜溜地说他是在糟践他老爸的钱,一些评论家直白地表示要是这部电影将来能收回成本他们就在忠武路剃头发,更有甚者借着电影的事情含沙射影地讽刺社会分配不公平,财阀的钱来路都不干净云云,总之在当今韩国社会里谁有钱谁就是坏人,没钱那那些则是因为太善良。 梁葆光对这样的观点当然是嗤之以鼻的,但他却不准备站出来反驳这些“好心人”的言论,最近两天在他们不间断的造势之下几乎全首尔都知道了新生集团会长的儿子要花钱拍电影,博金泰熙这个第一美人的欢心,“别,我谢谢他们还来不及呢,多好的免费宣传啊,帮我省了一大笔宣传费用呢。” “你开心就好了。”梁革生摇摇头,他们那一类人想要生存就必须得有好名声,名声太差不会有人愿意为他卖命。但这一点在娱乐圈里却有很大的局限性,在娱乐圈里黑粉也是粉,也是能带来收益的人群,许多经纪公司为了赚钱甚至主动做招黑的事情,号称经纪公司里第三巨头的jyp娱乐就是各中好手,“对了,吃过饭后赶紧去换一套衣服,穿成这样怎么陪我去打球?” “我能不能不去啊?大冬天的打高尔夫,很容易得感冒的。”梁葆光有点纠结。 “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的,要陪我玩一天。”父子俩的关系很好,像是朋友一样经常一起出去玩,之前在纽约梁葆光陪云静怡过了圣诞节,梁革生就提出来也让儿子也陪他一天出去散散心。 高尔夫球算是一项准贵族运动,但在韩国这样仅5000万人口的弹丸小国却有500万人打高尔夫,五百座大大小小的高尔夫球场遍布全国,不是这个国家贵族多,而是大家都很喜欢装。梁革生并不是喜欢装的那一类,他以前打球是为了跟别人谈生意,后来是真的喜欢上了这种以自己为对手的运动。 “你说了算,不过别指望我陪你在那边过夜。”梁革生最常去的球场是安阳乡村俱乐部,虽说距离首尔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不过他却经常在那边留宿。高尔夫球场并不只是一个打球的地方,排名较高的球场所附带的餐厅通常都非常出色,提供的住所也相当舒适,以前放假的时候父子俩常在那里玩两三天再回来。 “你要回来陪泰熙嘛,我都知道的。”梁革生朝儿子挤了挤眼睛。 “哪有的事情,我跟她就是亲近的姐弟关系,别人乱传就算了,你跟着什么起哄啊。”梁葆光直挠头,金泰熙那种野蛮型的给他做姐姐就够辛苦的了,真的娶回家来怕是要供着才行了。 “没关系就好,明天看到姓姜的我不用太尴尬了。”梁革生满意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 第十八章:成为球迷 ?“生哥,您说咱们韩国的电影有搞头吗?”姜成浩落在梁革生后面半个身位,满是好奇地提出了这个问题,最近两天他也被报纸上那些消息弄得晕晕乎乎,看不懂是梁葆光自己想要进娱乐圈玩玩,还是这位让人敬畏的大哥又在布局。 虽然是个中途加入的外来户,但梁革生在他们一伙儿人中的威信一直都是最高的,不仅兄弟们对他服气,就连老会长死的时候也没让自家的儿子上位,毫不犹豫地把话事权交到了他的手中。大家愿意跟着他,不是因为他武力值爆表还心狠手辣,而是因为他总能带着兄弟们捞到好处避开危险。 一场成功的洗白再加上几笔漂亮的投资,梁革生轻轻松松地完成了从“大哥”到“大班”的华丽转身,姜成浩是亲眼看着他从小饭店老板进化为大集团会长的那一小撮人,感触当然也比别人深得多。如今梁革生疑似要进军电影市场,他便觉得跟着喝汤的好机会来了,提前找了好几个兄弟帮忙了解情况。 “韩国的电影有没有搞头,你一个韩国人来问我一个中国人?”梁革生停下脚步,带着玩味的语气反问道。 “哥,这种事情跟国籍能有多大的关系,您站得比我们高,尿得……不是,看得自然也比我们要远。”姜成浩已经打定主意跟着梁革生混上几个主公,甚至还把特意把女儿带过来一起打球,以求达到曲线救国的目的。 一号洞的发球台上,梁葆光正蹲着检查草皮的情况,通常情况下冬天的高尔夫球场上草都很短地也很硬,球在落地后会滚动更长的距离,攻果岭时用劈起杆法很容易造成这边上那边出的尴尬情况。看完了草皮又揪了两根草叶抛弃来,确定风向后他才从包里抽出一根一号木,挥了两下抓节奏感。 “oppa不是说了冬天草短要选小一号的球杆吗,干嘛不选三号铁?开球木打一号洞很容易玩脱的,不然拿七号铁也行啊。”站在一边的姜敏京比自己打还兴奋激动,叽叽喳喳地帮梁葆光出谋划策,按照一些外行人的说法这样做是非常失礼的,但那些其实都是正式比赛时才要遵循的所谓球场礼仪。 要是进了高尔夫球场后大家都不说话,一心一意要用球技分个高低,那高尔夫球场根本不可能成为谈生意的最佳场合,来球场的不是生意上的伙伴,就是趣味相投的朋友,进行正式比赛的少之又少。 踩实了脚下的地面,梁葆光做了两个深呼吸并放松了肩部的肌肉,然后在球童与姜敏京的注视下果敢地挥杆。“呯!”伴随着清脆的声响,白色的小球直冲云霄,而梁葆光看着略带左旋的球按照他预想的线路飞行后开心地握了一下拳头,“按照正常打法是要拿小一号的球,杆,不过我觉得高抛比换球杆要好。” 因为是高抛球,落下后砸在果岭上跳了一下却并没有滚动太远,稳稳地停在了球洞后方四米左右的位置,这是一个很便于梁葆光抓小鸟的位置。 “大发,这就上果岭了。”看到求的落点后姜敏京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嗷呜,冷死我了。”为了最大限度地挥杆,梁葆光把羽绒服脱了下来交给姜敏京帮他拿着,而他里面穿的只有一件拉夫·劳伦的高尔夫球衫,还是短袖的,被冷风一吹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oppa教我打球吧,我不会打的。”姜敏京帮梁葆光穿上羽绒服之后扯住了他的袖子。 “你老爸就是建高尔夫球场的,你和我说你不会打?”梁葆光不信,姜敏京说她自己不会打高尔夫,在他看来就跟豆腐店老板的儿子(不认识的请自行百度藤原拓海)说自己不会飚车一样荒谬。 “因为我还是个高中生啊,课余时间都得去公司练习唱歌,哪有时间学打球。”作为cj集团旗下ccm娱乐公司的a级练习生,还在上高中的姜敏京确实没有多少玩的时间,“oppa你这么厉害,教教我嘛。” 姜敏京的撒娇功夫很厉害,说话带着强烈的鼻音还抱着梁葆光的胳膊一通乱摇,于是向来很有原则的他立马选择了向大奶势力低头。哪怕隔着厚厚的冬衣他也能感觉得到强烈的波动,只是有些想不明白身边这个只能算是女孩的家伙,为何才上高二就能有这么大的规模,“教你可以,先把手放开行不行。” 本来听姜敏京说什么3号铁7号铁的一大通还以为她是个高手,结果她自己拿着三号铁比划了老半天姿势都不对,梁葆光指导得口干舌燥也没见成效,“不行,你这样挥杆肯定要伤到手腕,怎么说半天你就是不明白呢。” “是oppa你教得有问题吧,我看电影里面教打高尔夫的时候都是手把手教的。”姜敏京并不同意是她太笨,而是梁葆光的教学质量不行,就跟她们班主任一样,明明自己水平不够教得超烂,还整天怪学生不用功。 “你平时看的都是些什么电影?”梁葆光记得他自己看过类似的电影,似乎是七菜园湖子老师的love221(未成年人请在监护人陪同下进行百度)。 姜敏京在韩国女人里面绝对算高的了,167厘米的身高加上比较有肉的身形,本来很难给人小鸟依人的感觉,但梁葆光继承了梁家的健壮体格,把她拥在怀里的时候显得刚刚好。保管着球包的球童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对这种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每年一到节假****总能见到衣冠楚楚的咸湿大叔带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妹妹来这里“手把手地教打高尔夫”,而喜欢秀恩爱的情侣们也常常使用这种姿势。 里面穿了高尔夫球衫外面只套了一件羽绒服,梁葆光打从下了车之后就一直觉得冷,不过仅仅做了几分钟的教练他额头已经见汗了,要知道男人的身体远比嘴巴老实,在成为姜敏京的球迷之后渐渐有了要出丑的迹象。好在冬天的高尔夫球场人气不会很旺,而且他们今天还来得特别早,不需要太在意周围人的视线。 在姜敏京勉勉强强挥出一杆一百四十码之后,梁葆光终于松了一口气,“我们过去那边吧,教你劈杆进攻果岭。” “听说oppa过几天就要开拍那部电影了,还请了全度妍前辈与宋康昊前辈一起合作?”姜敏京虽然还只是个练习生,但始终是身在娱乐圈里的人,对于这样一部满是话题性的电影没法不憧憬,只要能在里面露一面,她未来的路肯定会好走很多。她一直都想引出这个话题,却又怕显示出太强的目的性让梁葆光反感,所以等到做了充足的“热身”之后才故作无意地提起这一茬。 “是啊,明天我们就会动身去密阳。”新生集团的影响力很大,全度妍与宋康昊的组合也足够有说服力,所以密阳的市政厅在金钱与政绩的双重攻势下十分配合,办事效率也出人预料的高,三天时间就弄好了全部的拍摄许可。 听到梁葆光没有深聊这个话题的意思,姜敏京有些着急,“oppa你这些天一直跟金泰熙前辈在一起,有没有给她安排角色啊?” “你觉得可能吗,在她想要自立门户的节骨眼上?”如果可以的话,梁葆光当然想帮金泰熙一把,将她拉出韩国第一花瓶的泥潭,但此时的状况却是她想要自立门户当老板,为了付出最小的代价离开sidushq,她在事业上的表现反而越扑越好。他对《密阳》信心十足,也对全度妍及宋康昊两人的演技感到满意,让金泰熙出现在这样一部必然取得成功的作品里,固然提升了她个人事业的成绩,却也会让sidushq将她抓得更牢。 “她想要自立门户?”姜敏京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惊讶过后就是浓浓的羡慕,人家已经要做会长了,她却还在为出道的事情发愁,所谓同人不同命就是如此,“我将来要是也能成为她那个级别的演员就好了。” “你的音乐梦想是成为一个花瓶演员?”梁葆光扯了扯嘴角,按照套路来说,问完了“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以及“请说说你的音乐梦想是什么”两个问题之后他就该说“请你无论如何坚持下去,我和其他三位导师会喜欢并支持你的”了,今天正好把这句话送给姜敏京,“在音乐的道路上你都还没起步,就不要好高骛远想其他有的没的了。” “切,小气。”姜敏京在梁葆光的背后歪了一下嘴。 “室长,您的电话。”站在远处的随从人员中忽然有个人小跑了过来,把梁葆光的手机递了过来。 梁葆光没有避开姜敏京,看到来电显示后当着她的面接通了电话,等挂断后抱歉地摊摘下了手套,“有两份重要的文件传真过来了,我得去度假村那边确认一下,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吧,这段时间你先自己玩玩好了。” “oppa你去吧,我没关系的。”姜敏京微笑着目送梁葆光离开,看到高尔夫球车离开了视线,她才招手叫来了球童并从包里抽出一支七号铁。双脚分开略宽于肩膀,握住球杆的双手自然下垂,微微地弯曲髋部和膝盖,然后沉稳顺畅地起杆挥杆。白色的小球听话地飞起,落在果岭上滚动了一段距离后在距离球洞不足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啊,真是……就差一点点。” ; 第十九章:两个室长 ?作为一个十岁就开始打球,还在自家的球场里泡了那么长的时间的老球手,姜敏京的高尔夫球技术几乎是半职业级的,肯定比梁葆光这个爱好者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刚才装新手求指导无非是为了给他提供点亲近的机会罢了。让她无语的是,这个男人也不知是没看出来还是看出来了,居然接了个电话后直接抬腿走人,把她一个人晾在冷风里,须知她今天为了显得更加美丽动人,穿的还是条不过膝盖的裙子。 在梁葆光来安阳乡村俱乐部之前,梁革生就跟他说过姜敏京打高尔夫的实力很强,让他不要因为小看了女人而丢人,所以看到姜敏京装新手的时候他立马就明白了这种不正常行动背后的意思。不解风情的男人很多,但梁葆光绝对不会是其中之一,听到姜敏京说让他教打球时立马演技大爆发,装作不知道对方会打的样子进行手把手的现场教学,借机展现了一把男人的坚实怀抱。 梁葆光也不想走,尽管才上高中,可姜敏京的身材却已经是爆炸级别的了,抱着她就能知道男人们所说的喜欢“有点肉”的女生是哪一种女生,可惜还没过足瘾他就接到了他爹的电话,让他去高尔夫球场附带的度假村看传真。 这份传真是密阳市的政府发过来的,主要内容是关于拍摄的许可范围的划定,再者就是摄制组和当地政府配合宣传的各种事项了。虽然对其中的一些条目不满,但因为电影中有相当多的分量要在警察局、地方法庭等公众部门的办公地点拍摄完成,还需要公务车辆配合出镜,所以他很难直接拒绝密阳官方的要求,只能进行协商。 时间不会等人,梁葆光已经没有大把的时间供他继续挥霍,于是再三犹豫后还是答应了密阳方面的要求,他能理解那些关于对政绩和名声的渴望,但《密阳》完全不是《托斯卡纳艳阳》那个类型的,这些人注定要失望了。 “oppa,事情都忙好了?”梁葆光快到中午才重新出现在球场,姜敏京都已经打上第六洞了。 “嗯,稍微有点麻烦,所以花的时间比较长,抱歉啊。”为了尽快达成共识,梁葆光才让新生的人在收到消息后立刻把文件传给他,不然他也不会出来玩还记着工作的事,如今有了消息当然是一次解决。 “抱歉的话就请客吃饭吧,我的肚子已经饿瘪了。”姜敏京的年纪不大,但是身在商贾之家的她在耳濡目染下特别会做人,一点儿也不让梁葆光有负担感,表现出了与年纪不相符的体贴。 “你不说也是我请,走吧。”把记分板递给球童后,梁葆光带着姜敏京又回到了度假村。 临近中午,球场的度假村里人渐渐变得多了起来,也许是自己的内心深深处本就对这个世界充满恶意,梁葆光只要看到一男一女出现就觉得人家是带着小蜜出来胡混的狗大户,一边看一边摇头。 “梁室长,原来你们在这里,真叫我好找。”就在梁葆光准备进餐厅的时候,一个男人叫住了他。 梁葆光的第一反应是“不好,居然被人给认出来了”,第二反应是“不对,我没借过高利贷为什么要慌”,等他低头去看姜敏京时才意识到问题所在:泡女高中生不但是禽兽行径还违法,他慌得没错。假装要上前握手,他不着痕迹地放开了揽着姜敏京肩膀的手臂,“请问您是?” “我是cj电影娱乐的发行部企划室长柳尚辉,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男人掏出一张名片,递到梁葆光的面前。 梁葆光接过名片后才好整以暇地打量起了面前的男人,他从刚才就觉得这个男人戴着圆圆黑框眼镜的男人总好像在哪里见过,仔细想了好几秒才想起来,是在汪曾祺最有名气的那部短篇小说《受戒》里。眼前的柳尚辉应该就是明海小和尚(不认识的请自行百度)的舅舅,全身上下只用两个字就能概括:黄卫,不,是黄胖。 “黄先生……啊不,柳先生今天也是过来打球的?”梁葆光看着名片上的头衔就猜到了对方来的用意,但他此时只想离开这里跟姜敏京去吃午饭,但这样直接走又显得很失礼,故而表情有些纠结。 “其实鄙人今天来安阳是特意找梁导演你谈电影发行问题的。”柳尚辉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他的信心向来很足,因为背后站着的是cj这种巨头级大公司,在圈内没有几个人会拒绝与他交好的机会。 梁葆光闻言露出了怀疑的目光,柳尚辉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的背后也站着一位妩媚绰约的年轻女人,烟行媚视分外妖娆,恐怕天黑之后的节目对他们来说比谈生意更重要,“现在电影都没开机就来找我,是不是太早了?” “这样才能体现我们的诚意嘛。”柳尚辉解释道。 柳尚辉的父亲柳振国是cj集团的元老之一,从三星与cj分家时就站了这边的队,安插自己的儿子进入公司任职当然不成问题。柳尚辉因为喜欢娱乐行业的关系加入了cj电影娱乐,一进公司就是正职社员,后来的升迁道路也异常顺利,一路从社员、代理、科长到室长只用了短短几年时间。 想要混吃等死做个室长就已经能够活得足够滋润了,但柳尚辉是个有上进心的人,他并不满足在父亲的照拂下做一个小小的室长,他想要凭借自己的本事进入真正的高层。人越往高处爬,索要面对的处境就越艰难,因为此时周围的竞争对手档次也上来了,以前只需要跟一般职员竞争,而成为室长后柳尚辉的对手们都是和他背景差不多的人,这时候拿不出抢眼的成绩是没法服众的。 就在柳尚辉这个室长为了事业愁白头的时候,另一个室长梁葆光横空出世了,他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自己晋升的机会,所以毫不犹豫地着手运作这件事,并亲自跑来安阳的高尔夫球场堵人。 “电影没有出来之前,怕是很难预测其票房表现,草率谈发行的话,贵公司就不怕做了亏本买卖?”梁葆光并没有因为cj电影娱乐在韩国的名头响就受到了多大的触动,他在美国那边接触的都是真正的巨头,远不是cj这种没底蕴的公司可比。 柳尚辉皱了皱眉头,梁葆光表面上是在担心他们cj电影娱乐做亏本买卖,潜台词却表明了他对电影的信心很足要价也很高。为公司招揽到好的作品进行发行固然可以赚足吆喝,但想要作为高亮的业绩加入考评,最终还是要赚到钱才够实在,不能在梁葆光这里捞足好处他这一趟就白跑了。 《密阳》最近几天被黑得很惨,在《中央日报》为代表的媒体乱带节奏下到处都是“不可能”的声音。知道的,明白梁葆光是要拍电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学万户坐着上月球呢。 电影行业内的专业人士则与为了报纸销量胡乱编排的媒体意见相左,他们非常看好这部目前还只有个剧本的《密阳》,因为在他们眼中这部电影是新生集团正式进军电影业的号角,不然也不会找来一影帝一影后搭档主演了。宋康昊配全度妍,是韩国大银幕上所能出现的最华丽组合没有之一,一块金字招牌通常就够用了,两块叠放在一起效果将不会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是远大于二,哪怕梁葆光是个外行也不会太影响电影的品质。 出手越早低代价拿下发行权的几率就越大,不仅柳尚辉聪明,其他人也都不傻,这几天已经有很多人跟梁革生联系过了,只不过他为了不影响梁葆光一直没说罢了。 “如果能对你这样的新锐导演提供支持,创造出更宽松的电影从业环境,就算亏本我们也认了。”柳尚辉是专门负责发行企划的,平日里经常跟着急出头的新人导演接触,很清楚怎么把话说得漂亮,“相信我们的诚意你已经感受到了,这样吧,电影由我们发行并推向院线,票房分成算你百分之三十如何?” “哈,我看上去很像是傻子吗?”梁葆光把问号写在了脸上,虽然外面盛传他是个跟金泰熙一日十回的二世祖,进入电影行业就是为了学季羡林老先生多那什么几个女人,和各地方的女人接触(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清华园日记》),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哈佛商学院的硕士,智商不至于是两位数。这部电影是他自己投资自己找的主演自己拉的摄制团队,跟密阳市官方打交道的也是他老爸的新生集团,cj现在大咧咧地找上门来说帮他发行,直接就要走百分之七十的票房分成,他怎么可能答应。 “梁导演,在韩国你找不到比我们cj更好的发行方了。”柳尚辉看到梁葆光的嘲讽神色后也把脸色沉了下来。 “你知道上个跟我说这话的是谁吗?是薛景求,他告诉我说在韩国找不到比他更出色的男演员,现在《密阳》的男主演是宋康昊了。”梁葆光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柳尚辉拿出“我们cj如何如何”这种低级威胁时,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江原道乡下的村支书,站在他面前说“我们大国家党如何如何”一样。 ; 第二十章:好想报警 ?人送外号“我q过去就是一脚”的著名足球运动员李青曾经说过这样一番话:“如果装哔不是为了打炮,那么将毫无意义”,很显然,在男人的世界里打脸永远只是手段,开炮才是追求。 倘若放在平时柳尚辉也许会审时度势仔细考虑一番,再决定要不要当面把梁葆光得罪死,可今天他身后站着刚追到手不久的女人,不强势展现一下自身的霸气怎么对得起人家崇拜的眼神?昂首挺胸摆出居高临下的架势,还嚣张地摇了摇手指:“梁导演,哪怕你还是个年轻人,也未必有那么多从头再来的机会,所以得考虑清楚了,只要你还想继续做电影,就一定不愿意得罪我们cj集团的。” “你们cj集团……”梁葆光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他作为新生集团会长梁革生唯一的儿子,都没在外面说过类似“我们新生集团”这种话,而眼前的柳尚辉只是一个cj集团一个下属公司本部长的儿子却拽成这样,简直让他不知所谓,“不好意思,是你改姓李了还是cj集团改姓柳了?” 姜敏京早就对面前这两个碍事的人感到不耐烦了,本来她要跟梁葆光一起去餐厅吃午餐的,享受美好的午后时光,结果他们过来后直接搅黄了她所期待的二人世界,“那边的大叔,这里可是公共场合,你们一直堵着路有没有考虑过别人?快点让开。” “欧尼,不过一个做小蜜的,居然敢这么跟我们柳室长说话?”崔静雅本来是个不得志的模特,靠着零零碎碎拍一些大尺度照片和给网店拍平面广告过日子,虽说生活得不算辛苦却跟她的期望相差甚大。她是一周前经过同公司小姐妹的介绍认识柳尚辉的,而在确定了柳尚辉真的是cj电影娱乐里的企划室长后,他就将这个男人当作了自己人生的转折点,无论如何都想抓住。 姜敏京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这里就她们四个人面对面站着,好好的怎么会蹦出个欧尼出来,足足愣了三秒才想明白对方是在跟她说话,明白之后她一脸难以置信地用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尖,“你刚才是叫我欧尼?” “对啊,难道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吗?”崔静雅为了体现自己身上的淑女风范及优雅气质,甩了甩烫成了大波浪的头发,“欧尼你看人的眼光太差了,女人确实需要找个男人做依靠,可找个没前途的小导演,啧啧……” “呀,你看人的眼光才差,我还在上高中,是高中生!”姜敏京都要气疯了,她最讨厌的有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被人说是老颜。因为面相显成熟还经常化妩媚型妆容的关系,姜敏京经常被人当作是二十代中后半的女人,前两天太冷没穿校服去学校,还有学生向她鞠躬喊老师好的。 “你还在上高中,那么他就是在上高中生?”崔静雅看向梁葆光的眼神忽然变得诡异了起来,那是她在家看着自己养的泰迪把一只拖鞋按在地板上摩擦时才会有的眼神。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吗,整天就知道想那种事情,我们来高尔夫球场是来打球的,不是来打……你懂的。”姜敏京抬头看了一眼梁葆光的神色,心情有些说不出地复杂,因为她知道梁葆光经常跟金泰熙一起出去玩。杨平滑雪度假村、月尾岛野营场、济州岛马场、安东民俗体验村等等,他们去玩都是两天一夜,以前觉得没什么打不了的,可今天听了崔静雅的话后再一琢磨,她忽然好想报警。 “走吧,我都快饿死了。”梁葆光没有再搭理拦路的柳尚辉两人,拉上姜敏京径直走进了餐厅,现在《密阳》虽然还没有开拍,但各方的行动已经表明了他才是占据主动的那一方,所以并不需要过早考虑上映的事情。 看着梁葆光离开的背影,柳尚辉抿着嘴皱起眉头,他是看到了升迁的希望才会特意来安阳一趟展现“诚意”,可梁葆光听了个报价后直接就给他甩脸色,跟他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预想完全不同,一下子打乱了先前的计划。柳尚辉知道这局面是两人在心态上的差异所造成的,但即便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也不会为了业绩放下身段,现在事情已然如此,他要做的不是懊恼,而是去谋划一下让其他竞争对手分担这份压力。 “oppa你就不担心吗?”姜敏京在餐厅里坐定之后忍不住问道。 “担心什么?”梁葆光拿着菜单在选搭配,头也不抬地反问。 “对方可是cj的人啊,在娱乐圈里能量很大的。”作为cj集团子公司的子公司,corecentensmedia(ccm娱乐)就是给姜敏京提供练习生培训的公司,她将来有很大概率会在这个公司出道,所以对东家了解得比较多一些。 “一个小角色而已,不需要我去费心。”梁葆光口中的小角色不是指柳尚辉,而是指的整个cj影业,这块厂牌在在韩国也许很响亮,当年也曾经在国际上配合梦工厂搅动风云,但配角始终就只是配角而已,“他们两个月前才刚刚回归cj集团,正是人事变动多发的敏感时期,敢给我不痛快的,不是傻子就是白痴。” cj影业在2000年发起叛乱,在当时还只是本部长的李静美带领下反出cj集团自立门户,成为了一家独立的电影发行公司。现实总是难以匹配人的期待,自立的那一年就是他们事业低谷的开始,可以说后来韩国整体影市的低迷状态,有相当一部分责任要归到这个女人的头上,是她野草一般疯长的野心让三大财团下定决心,为了震慑怀有不臣之心者狠狠砍了电影行业一刀。 2006年cj集团重整旗鼓,为了通过电影业来跟载歌载舞大推韩流的三星掰腕子,以快打慢突然收购了cj影业的几个持股公司,将他们曾经的娱乐部门又收归麾下。在这个过程中当年的乱臣贼子自然是要清除出去的,李静美从会长跌落成了理事,而顶掉她位置的正是cj集团当年安插在cj影业里的眼线柳振国。 柳尚辉作为二五仔的儿子,在公司里很不受人待见,不然也不会为了拉到电影特意跑来安阳一趟。他以为梁葆光不知道他的处境,但实际上新生集团虽然已经洗白,本质上却还是当年的那个组织,收集情报打探消息的工作做得十分专业,在首尔几乎没有梁革生不知道的事情。 梁葆光和姜敏京吃过饭后梁革生才带着人回到度假村,这里是乡村俱乐部而不是面向工薪阶层的公众球场,虽然规则不受球场方面限制,但是打所谓的流氓球(notouch规则)却属于low爆的行为,在英国只有在农场里挥杆就说自己是在打高尔夫的牧羊人才会这么玩,于是他们打了四个小时的正式规则比赛。 “你们两个,玩得怎么样啊?”梁革生一语双关。 “没怎么样啊,中间接了个电话就回来了。”梁葆光提前离开比赛场地而且超过了时限,所以按照规则是他输了,后面他们索性也就没有再进场地打球,因为这样会挤占其他球组的时间。 “你还真是不懂风情,跟你妈一样就爱扑在工作上。”梁葆光不仅长得跟云静怡很像,性格上也有许多共同点,梁革生看着儿子总会不自觉地想起老婆,“这么长时间没见了,还挺想她的。” 梁葆光都想笑,吃饭睡觉作大死,心大的人就是喜欢给自己乱立flag,“不用想了,她四月份就有大假,会过来韩国陪你的,足足两个月时间够你们夫妻俩好好重温一下过去的欢乐时光了。” “她要放假了?”梁革生揉了揉额角,只是短短的五个字就让他偏头痛发作。他这个老婆上不服天下不服地,出生时就自带了霸王色霸气,嫁给他之后还要收他这个老公做小弟,总之她对于他而言就是旅行的意义: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本来还准备住一晚上明天继续打球的梁革生,在“惊闻噩耗”之后完全没了兴致,退掉了度假小屋准备回三清洞召开对策会议,而之前就说了不在安阳这里多呆的梁葆光,下午就坐车回了首尔,他还有一场面试要进行。 “淑静啊,你姐姐呢?”梁葆光回到新生给他提供的办公地点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玩手机的krystal。 “哼,大叔整天就知道姐姐,姐姐的,难道就因为她比我大一点?”郑秀晶收起手机,不满意地瞪着梁葆光一眼,能看到梁葆光本来她心情是很好的,可是直接被这句话给破坏了好心情,“还有,我教秀晶不叫淑静,那是我妈妈的名字。” “是我的韩语发音不过关,好了吧,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你姐姐比你大得不是一点好不好,梁葆光忍不住低头瞥了某处一眼,却没有把心里的这话说出来,因为实在太找打了,“今天就你陪朋友过来的?” “当然不是啦,约定的时间没到你也不见人影,经纪人大叔好像去楼下抽烟了。”郑秀晶今天是陪朋友一起来的,她们s.m公司托关系后推荐的人,不仅是她的朋友,还是她的同班同学兼练习生伙伴。 ; 第二十一章:开心快活 ?大多数童星都是在家庭氛围的影响选择了演艺道路,他们中有些人的父母对娱乐圈心有向往,另外那些些干脆就是星二代星三代。崔雪莉走上演员这条路也是因为家人的支持,她的母亲特别希望女儿能成为大明星,所以11岁的她通过试镜出演了《薯童谣》中的善化公主(实际为郡主),并籍此成为大热童星。 长得讨人喜欢还特别爱笑,崔雪莉甫一登陆电视荧屏就抓住了观众的心,不但演技大获好评,还让她成功加入s.m公司成为了a级练习生,这次她能走进梁葆光的视线就是s.m在背后运作的结果。 “为什么明明连个竞争对手都没有,还必须得参加试镜啊,好麻烦。”趁着梁葆光去换衣服拿剧本的时候,krystal忍不住向身边的崔雪莉抱怨了起来,她来之前还以为这次的试镜就是大家见一面握个手,然后一起去吃个饭交流感情的节奏,可看梁葆光的架势似乎是真的准备认真考校崔雪莉的演技。 没错,krystal就是过来蹭饭的,这个月她姐姐jessica又挪用了妈妈给她的那份零花钱去买口红,以至于她结束练习后在回家的路上看到卖鱼糕的小摊都得纠结半天买还是不买。虽然说下个月的月头她姐姐会花更多的钱买好吃的来堵住她的嘴,但她始终不赞同这样的消费模式,也不是很理解买限量版的口红的心态,那东西抹在嘴上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同,难道逢人就说自己用的口红是限量版? “导演要试镜那就来试镜咯,能有这样的机会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崔雪莉耸耸肩膀,她只是小小的练习生,不论是电影的拍摄方还是她们s.m公司的艺人部,对她而言都属于不可违抗的存在,人家都已经做好了决定,她只要照做就行。 试镜的目的通常不仅仅是为了选角,同时是为了确定演员的状态,其实大部分电影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在拍摄之前导演就会想好各个角色对应的演员,但最后哪怕成功邀请到了这些演员导演也可能会改变心意,就是因为人的状态有时高有时低。梁葆光抽空看过了崔雪莉在《薯童谣》中的表现,也对她颇具灵性的表演感到满意,但最终是不是由崔雪莉来演那个角色,他得见一面之后再做决定。 “对了,秀晶你真的跟导演很熟悉吗?”本来崔雪莉以为自己这个小姐妹是想要凑热闹才跟着来的,说跟导演很熟只是个随便找的借口,但通过刚才krystal和梁葆光对话时的神态语气来看,两人的关系好像还真的很亲近。 说到跟梁葆光的关系好不好,krystal骄傲地一拍胸脯,“也就是我前些天不知道这回事,不然一个电话打过来你就直接进剧组了,哪里还用费这么大的劲儿。” 郑氏姐妹的父亲郑经仁是个前职职业拳手,虽然没有拿得出手的拳王腰带,却也在美国赚了不少美元。回到韩国之后他开了一家拳击俱乐部想要在故乡继续自己的拳击事业,可惜韩国这边的人对拳击普遍关心不高,大家都更愿意去学跆拳道。拳馆里想招到像样的学生都很难,赚钱盈利也就无从谈起,拳击俱乐部建立初期郑经仁一直都是赔钱的,为此还被老婆埋怨过多次,幸好他梁革生出现了,将他拉出了泥潭。 当时的梁革生已经在首尔有了不小的势力,但他始终不满意手下那些人的办事能力,为了培养几个“堪用”的人,他决定挑几个年轻力壮体格过关的人去练练格斗,最后找到的就是郑经仁的拳击俱乐部。梁革生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接触了几次后就让郑经仁心甘情愿地掏出了全部积蓄支持他的事业,所以现在的郑经仁虽然没有进入新生集团的管理层,却也获得了巨大的好处。 “既然打个电话就行,为什么之前都没联系过我?”梁葆光去拿了一份剧本回来,正好听到了krystal的话。 “因为姐姐不让我打……啊,没,因为不知道你从美国回来了。”krystal下意识地说了实话,等她反应过来问话的人是梁葆光后立刻改口,要是以后被jessica知道了是被她出卖的话,一定会杀了她的。 梁葆光摇摇头,这种一戳就破的假话说得太没档次了,难怪krystal老是因为找错借口而被jessica修理,“说谎可不好,我回来这几天一直都有在新闻上出来,一些杂志上也登了我的照片,可别说你姐姐转了性子不看杂志改看名著精选了。” “呀,既然知道自己天天上新闻还好意思问呐?你跟你的努纳恋奸情热,我姐姐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见自己的谎言被轻易识破,krystal索性就破罐子破摔把她姐姐jessica给卖了个干净。 梁葆光头上的黑线都出来了,他要是真的做了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也不至于这么郁闷,可他跟金泰熙完全不是那种关系还不得不承受这些压力,“你知道恋奸情热是什么意思吗,就拿出来乱用?” “那好吧,你们没有恋奸情热,你们只是在一起开心快活。”krystal换了一个词。 “呀,这两句话的意思有多大区别吗?”梁葆光虽然不打算跟krystal计较,但他总觉得眼前的小鬼是故意的。 krystal还想再秀一下她的成语实力,一个身材略胖的中年男人却忽然走了进来,打断了她的思路。来人正是先前去楼下抽烟的经纪人,“梁监督您好,刚才见您没在就出去吹了一下风,实在不好意思啊。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是s.m娱乐艺人部的崔庆真(书友卡尔客串),主管练习生事务,同时也是supergirls计划的负责人,今天过来是客串一下崔雪莉的经纪人,请多关照了。” “崔先生客气了。”梁葆光忍不住想要吐槽崔庆真这个名字,因为韩语中崔跟最同音同形,所以他听着就好像“最清真”一样,不过他陷入那更在意崔庆真提到了supergirls计划,“您刚才特意提到supergirls计划,跟我有什么关联吗?” 崔庆真提这个supergirls计划当然是有用意的,郑氏姐妹就在s.m公司里当艺人,她们老爹郑经仁跟梁革生的关系要好公司里的高层不会不知道,这次为了能让角色稳稳落在他们自家艺人的头上,打关系牌就成了最妥帖的做法,不然公司也不会同意让krystal陪着崔雪莉一起来试镜。 “梁监督千万不要误会,我刚才只是说顺了嘴随口一提,没什么特别的用意,不过郑秀妍小姐今年会通过这个企划正式出道。”崔庆真嘴上说着不要误会,但那神色分明就是希望梁葆光能意思意思。 “这样啊……”梁葆光虽然才刚有做导演的意向,只是一个赤果果的新人,但他很懂娱乐圈里的各项规则,像崔庆真这种情况将来不是升官做艺人部长,就是当公司主力组合的经纪人,不管是哪一种,显然都很愿意跟他这样身后有非常背景的人亲近,“看来以后咱们还会有机会交流的。” 今天的主角是崔雪莉,梁葆光主要想要当面看看她是不是上戏,而且电影里有一组镜头会比较有难度,他需要征得崔雪莉家人的同意才会让她加入剧组。过了两条简单的台词后梁葆光就确定了这是个好苗子,跟13岁时的娜塔莉·波特大(有错字吗)相比差点意思,但他有信心在两年内将崔雪莉调教得不比他的校友差。 “你的演技过关了,比我预期的还要好一些,但这部电影中会有一组容易引起争议的镜头,所以我想你先将这部分剧本带回去给你的父母过目,如果他们同意了,我才会将你带进剧组,明白了吗?”崔雪莉虽然在表演上很有天赋,但她平时却没有演戏时的灵气,完全不像krystal那样人小鬼大,所以梁葆光才会认真地叮嘱她。 梁葆光只是截取了两张纸的内容交给崔雪莉,让她带回去询问父母,但这两张纸却包涵了他创作的大部分心力。他在原本的剧情里,给女主角设定的是一个七岁大的儿子,试图将这个儿子符号化让他成为一种象征,如此一来电影将会成为两个人的电影,甚至全度妍一个人的电影,虽然依赖个人的发挥有些不太稳妥,但拍起来会很轻松。后来经过两天思考,梁葆光又觉得既然要做这样的作品,就不放彻底一点,把他的理念用最极端的方式展现出来,所以现在的剧本里七岁的儿子变成了一个十岁的女儿,而且最终不仅会被撕票,还会插入一段侵犯的戏。 因为是儿童演员拍摄,梁葆光当然不可能用《无可饶恕》的方式去拍,也许只是一个恍惚的镜头,又或者单用一点物件作为暗示,但作为演员的崔雪莉是要代入角色感情的,哪怕镜头中不会具体去表现,他也害怕这样的拍摄经历会对这个小姑娘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父母的同意和指导是必不可少的。 ; 第二十二章:酸酸甜甜 ?“oppa你就这就准备走了?”看到梁葆光套上羽绒外套关上事务所的门然,后站在路边翻口袋找车钥匙,krystal不禁有点发懵,她是为了蹭一顿好吃的才陪崔雪莉过来试镜,结果人家一点都没有带她出去吃饭的意思,早知道这样她就学当年梁影帝抢走周星星的角色那样抢下崔雪莉的角色了,才不枉她跑这一趟还等了两个多小时。 “不然呢,还留你在这儿吃晚饭不成?”梁葆光翻了个白眼。 “好呀,好呀,我们晚上吃什么?”虽然krystal自己不属蛇,但她姐姐jessica是属蛇的,姐妹俩随着棍子上的本事一脉相承,而且可能是因为属狗的关系,她身上还有些癞皮狗的属性,咬着裤腿就不松嘴的那种,“最近好想吃肉啊。” “不如去找一家米其林星级餐厅如何?那边的牛肉都做得很高级。”梁葆光向自说自话的krystal建议道。 “真的吗?那我们去jungsik(正食)好不好,是家米其林两颗星的认证餐厅,而且他们家卖的济州岛石头爷爷套餐很有名的,崔室长就常常带女人去那里吃饭。”krystal听到有得吃就什么不都在乎了,一点儿也没听出来梁葆光讽刺的语气。 站在零下十度的首尔冬夜里,崔庆真却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现在的他一听到jungsik的名字就发虚,因为这家破餐厅把他经营多年的好形象全给毁了。2006年夏天的时候,崔庆真为追求sbs电视台体育频道的一个新人女记者,大搞物质浪漫攻势,曾经就把人家带去过jungsik吃饭,借助米其林二星餐厅的魅力提升自己的好感度。本来请女人吃个饭根本不叫个事儿,可谁知那天恰巧被s.m公司的同事给遇上了,而那个人上班的时候只是调侃了他几句就被旁边的长舌妇弄得人尽皆知。 消息在公司内传开之后崔庆真就被黑惨了,不是他带人家去餐厅吃饭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那个新人女记者比他小了二十岁,年纪还不如他手下几个超龄的练习生大。在某些国家男人大女人二十岁根本不算问题,爷爷辈娶孙女辈的一点儿也不新鲜,但在韩国和rb就不同了,这叫不伦恋爱。 “当然是假的,自己回家吃泡面去。”梁葆光都快无语了,他见过脸皮厚的,但没见过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他只是随口说说她却连餐厅都挑好了。不过他也不好跟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较真,“我晚上还有其他事情,没时间陪你出去玩,真想到我这里蹭吃蹭喝得等到我有空了才行。” “呀,你又要跟那个金泰熙去哪里鬼混是不是,那个恶女有什么好的,第一美人的名头我看根本就是吹出来的,论外貌还没有我……我姐姐漂亮呢。”krystal一听期待了半天的大餐没有了,立马爆发了小孩子脾气,那嘴巴都要撅到天上去了,别说挂个酱油瓶,就算挂个铁秤砣都能挂得住。 崔雪莉有点担心,悄悄地拉了一下krystal的衣服,“秀晶啊,金泰熙可是大前辈。” “呀?”梁葆光的嘴角抽了一下,这个字在韩国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况且他这么着急回家是为了修改剧本并且画好分镜头,都已经在安阳浪费一天时间了,他可不想再话时间在哄小女孩上,“我可是你哥哥,居然这么跟我大呼小叫的,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叫二十几个jessica过来修理你一顿?” “是谁要叫二十几个我过来,还准备修理我妹妹?”jessica标志性的小云雀甜嗓在梁葆光的身后响起,让他的脖子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一转头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女人,仿佛被死去了近两千年的初代闪电侠曹操灵魂附体,穿破了时间与空间的障壁,瞬间出现在了面前。 梁葆光尴尬地挠了挠下巴,心情就像是抢了小孩子的棒棒糖,然后还被人家的家长给当场抓住了似的,但是他转念一想自己好像又没做什么错事,只是见到jessica后莫名气势被夺,“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难道这里是你家开……”jessica本来想问这里是不是他家开的,但她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好像还真是他家开的,“我来接秀晶回家,可不是为了见你才来的,你千万别想太多了。” “啪!”krystal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然后苦笑着捂住眼睛,不忍心再去看那美得过分的画面。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姐姐不善于跟人打交道,性格也耿直得不像话,但这样直接自爆还是让她不能置信。 梁葆光想笑,jessica的话完美地解释了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住隔壁的为何都姓王,但他知道一个耿直的女人要么讨厌得夸张,要么可爱得致命。 崔庆真能做到s.m公司艺人部的室长眼色自是出色,jessica今天是坐出租车过来的,从狎鸥亭到三清洞的距离不短,光是出租车费就得两万韩元,对于一个月只有十五万韩元补贴的练习生来说相当奢侈,在公司安排了车子接送的情况下她还要来接妹krystal,实在让人没法不多想,“西卡你来了正好,我还有点事情要去一趟上岩洞,秀晶跟雪莉就由你负责带回去吧。” 崔庆真在跟jessica对话,眼睛瞄的却是旁边的梁葆光,只有梁葆光点头他才能离开。 “欧尼,你吃过晚饭了没有?”krystal感觉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还没有啊,想早点接你回去直接就过来了。”jessica结束练舞之后就来了,没来得及吃东西,而且这个月她已经把姐妹俩共同的零花钱钱用得差不多了,并不愿意在吃的上面消费太多。 郑氏姐妹的零花钱并不多,不是郑经仁没钱或者小气,而是他们一家人当年在美国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也见过不少先前风光而后破落的例子,回来韩国之后跟梁革生的合作更是让他见识了高利贷的厉害,所以他不希望自己的两个女儿养成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有意进行这方面的控制。 “一起去吃饭,我请了。”梁葆光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付妹妹他还能让崔庆真直接送回清潭洞去,可是姐姐来了他却只能低头,谁让jessica比krystal大呢,“崔室长既然有事情就去忙你的吧。” “那就拜托梁监督了。”崔庆真嘿嘿笑了两声,打定主意要以后多给jessica一些支持,在娱乐圈里混的人都需要方方面面的支持才能获得成功,而来自阴影处的力量最为重要,若能搭上那位梁会长的线,他在娱乐圈里就可以横着走了。 梁葆光去把车子取来停在路边后jessica直接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的侧脸,她大部分假期的回忆都跟这个男人有关。从十二岁跟着父母来韩国起她就认识了这个人,当时的她还没有现在的krystal大,而梁葆光也还是个中学生,后来因为梁葆光去波士顿读书两地分开就只能在假期一起玩,关系却从来没有疏远过。 “怎么这么些天都没给我打电话?”梁葆光一边开着后视镜一般随口问道。 “你不是也没想起给我打电话吗?”jessica有些不忿。 “我那是忙的好吧,拍电影的事情我本来也没准备大张旗鼓地搞,可莫名其妙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我这人的性格你也知道,既然要做了就一定会尽全力做到够好,不然怎么去打那些人的脸呢?”解释有理有据,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 “莫名其妙,我看是传绯闻传出来的吧。”jessica扭过头去。 梁葆光确实是因为跟金泰熙传出绯闻来才有的关注度,本来他的计划是偷偷地进村,打枪滴不要,先把电影拍出来在想办法运作,毕竟他本人也对自己的导演能力持怀疑态度,生怕影片质量不过关。现在利用绯闻炒热度,然后到处拉人的做法完全是赶鸭子上架,跟他先前的计划相去甚远。 “你这是吃醋了,所以才不肯给我打电话?”虽然开车的时候这么做很危险,但梁葆光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挠脖子,醋西卡绝不是浪得虚名,后劲之大很可能持续个十天八个月都还让人觉得酸酸甜甜的。 “切。”jessica切了一声,却什么都没说。 “oppa,我们去吃牛肉吗?”krystal在后座上看青春剧看得很爽,但最终还是觉得肚子的事最重要。 “你上辈子是印度人吗,这辈子要把前世没吃上的牛肉都补回来?”梁葆光实在有点不理解她这份执着从何而来,明明猪肉、羊肉、鱼、虾、蟹等等选择那么多,可krystal就是对牛肉情有独钟,而且还跟饿死鬼一样特别喜欢吃到撑。 “就说行不行吧。”krystal拍拍前面的座椅,呼叫姐姐帮她说话。 “行,当然行。”梁葆光点头答应后开始设置导航,只是一顿牛肉而已,还吃不穷他。 ; 第二十三章:插不到底 ?包括崔雪莉在内,车里的三个女人都不是话很多的类型,唯一一个稍微能聊的人就是梁葆光,而他需要专心开车也没出声,于是气氛渐渐变得沉寂下来。jessica有些困意上涌,便靠着座椅的靠背戴上耳机听歌,利用这样的零碎时间为下个星期的练习生考评做准备,唱功是她最有自信心的部分,所以不愿意在这方面输给任何人,包括那个刚加入出道计划的同门师妹。 supergirls计划已经到了最后的11人决选,能留下的都是s.m公司女练习生中同期的佼佼者,优秀也代表着强烈的自尊心,参与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甘心在最后阶段被淘汰出局,所以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儿。在这样敏感的时期上面忽然安插了一个人进来,而且还明着要让那个人当队长,这让一直把小姐妹们扛在肩膀上往前走的jessica非常不舒服,“降落伞”在韩国是被深恶痛绝的。 “youcandance,youcanjive.havingthetimeofyourlife……youarethedancingqueen,youngandsweetonlyseventeen.”耳边低沉的男声跟耳机里清脆的女声融在一起,让睡意朦胧的jessica有些迷惘了,分不清是真是幻,是梦是醒。努力睁开眼睛,从她的角度只能仰视梁葆光的侧脸,看他一边等红灯一边用手指在方向盘上打节奏,嘴里哼的就是她正在听的这首《dancingqueen》. 明明插着耳机的……jessica不清楚身边的男人正好哼着她在听的歌,而且还哼得跟播放进度一致的概率是多大,但一定比中彩票高不到哪里去。这是单纯的巧合还是彼此间心意相通?应该是天生的缘分吧,jessica想着想着思绪就飘远了,“葆光oppa,你为什么在哼《dancingqueen》啊?” “因为好听啊。”梁葆光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jessica的心中莫名窃喜,觉得大家的取向果然一样,“我正好就在听这首歌呢。” “我知道啊。”梁葆光略感奇怪地瞥了jessica一眼,以为她在搞什么幺蛾子。 “你为什么知道?”jessica皱了皱眉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我插了耳机的啊。” “你确定?”梁葆光咧了咧嘴角,jessica犯困的时候什么身体gag都能做。 jessica伸手把口袋里的手机给拿了出来,低头看了一眼之后她就尴尬了,耳机插头只插进去了一半,她放的歌曲车里的人都能听到,刚才想的什么天生缘分,什么心电感应,都是她自作多情了。 坐在后排座位上的krystal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用手捶着车座椅,“欧尼,再怎么柔弱的女人也不至于耳机都插不到底吧?” “呀,要不要我给你脑门上来一拳,让你感受一下柔弱女人的愤怒?”jessica羞恼地瞪着妹妹。 “秀晶,你说监督大人的唱功很厉害,果然很好呢。”崔雪莉忽然插嘴,她怕自己再不打断一下jessica的施法条,krystal就要被切了火焰天赋的冰法姐姐用嗜血、炎爆、火球、燃烧法阵、灰烬风暴一套带走了。 “唉咦,监督大人算什么称呼,跟我一样叫他大叔好了,要不然学姐姐那样叫他oppa他也会很高兴的。”krystal一点没把jessica的威胁放在心上,只要有梁葆光在场她姐姐就不会把她怎么样,比当着妈妈面的都老实“不行,你不能叫他oppa,要不然我不是比你小一辈了。” “可是你管监督大人叫大叔,也比西卡欧尼小一辈了,你们可是亲姐妹。”崔雪莉弱弱地吐槽。监督大人是韩国对导演的尊称,她作为一个童星出身的练习生,是不敢学大前辈们直接和导演套近乎的,只能先表现出恭敬的态度来博取好感。虽然长得很纯真,但要是真的什么都不懂,13岁的崔雪莉也不可能在圈子里混得开。 “你看她那样子哪里像是我姐姐,说是姨母绝对信的人更多,不信你……欧尼我错了,葆光oppa你快拉住她啊。”本来krystal还一脸得瑟地挑衅,但是看到jessica伸手去解安全带的动作,她立马明智地怂了,连大叔也不敢叫了。 梁葆光拍拍jessica的肩膀让她坐好,然后才跟身后的崔雪莉解释,“我唱歌就是玩票,凑热闹跟着朋友跑跑小型场,和你们上过专业声乐课的没法比。还有,以后跟秀晶一样叫我oppa就行了,不用太生分。” “他只是为了好在美国泡妞才随便练了几天,哪儿有什么唱功可言,拉小提琴也跟锯木头一样,哼!”jessica偏过头去留了一个后脑勺,梁葆光是因为电影中的敏感部分对崔雪莉过意不去,才会显得特别和蔼,但看在她的眼中就成“别有所图”了。 梁葆光要回汉南洞去休息,还得把几个女孩送回清潭,就在过了盘浦汉江大桥后找了一家他去过的l餐厅停下车。这家餐厅卖的是法国菜,店面不大藏酒也有些次,但料理的水平是一等一的,尤其香煎羊肩是一绝(实测不坑),他也是偶然间发现了这家店。 像lachefbleu这种规模不大的冷门餐厅,一般都不会刻意搞预定位置和chefmenu之类的噱头,只要是在饭点去的,马上就能坐下就餐,“就这家了,给你们改善一下生活没问题,不过点什么你们自己把握,要是因为吃高热量食物被公司找了麻烦,到时候可别千万赖在我头上。” jessica又瞪了krystal一眼,这句话基本上就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这家伙面对美食时自制力特别差,又不是记忆只有七秒钟的条金鱼,居然能因为吃得太撑而进医院,哪怕作为亲姐姐她也要说一声佩服。 “牛肉没什么脂肪的。”krystal小声地嘟哝了一句。 只是跟玩得来的妹妹一起去吃饭,当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吃了晚饭之后梁葆光就将崔雪莉送回了s.m公司的练习生宿舍,又把jessica跟krystal两姐妹送回了家。心思都在修改剧本上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吃饭的时候他身边的某个女人身上的怨气已经提升到伽椰子的级别了。 在图书馆里查了很多资料,又亲自去了地方上几个普通的社区教堂感受真实气氛,梁葆光几乎做了一切能做的,为的就是让这部作品在具有冲击力的同时也能拥有足够的说服力。这期间他将完成度已经颇高的剧本修修改改,一周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而好消息也一个接一个传来。 密阳市的市政府在拿足了好处之后总算办事效率不错,一周时间内动员了不少群众,让他们在电影拍摄期间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比如提供电影中所需要的场景和日常服装,同时也安排了当地最大的剧团协助拍摄,提供配角和群演。另一方面角色也都定了下来,崔雪莉的父母没有太多犹豫就同意了让女儿出演,显然他们对女儿有着极高的期许,希望她能在全度妍的提携下进入更好的圈子。 万事俱备,不差东风,梁葆光带上整个剧组的人员和全部设备开赴密阳,他们为期近三个月的拍摄将会在那里展开。为了让大家能够更好地进入状态,他没有定酒店而是租下了两处当地的民宅,让主演们尽可能地感受到密阳式的生活。 “为什么是密阳?”坐在保姆车上,全度妍拖着下巴看向外面的不同于首尔的景致,这里已经是密阳地界了。再此之前她还从未来过这里,一切都是陌生的,这让她担心自己的演技会受到影响。 宋康昊摇了摇头,他连专科的课程都没有上完,演技走的也是野路子,虽然对于剧本里的那个男人他已经揣摩的差不多了,但对于梁葆光的藏在纸页下的东西他却不是很明白,“这得问导演了,剧本是他写的。” “密阳,很美的名字,不是吗?”梁葆光笑了,冬天的太阳总是比夏天的更暖。 密阳确实是一个很美的名字,它不是致密之阳,而是隐秘之阳。 在多山川丘陵的朝鲜半岛上,每一片可以大规模种植农作物的开阔地都是极为珍贵的资源,东接歆水山,北靠雨泗山和文穆sx临花王山和雨峰山,藏在群山之中接受阳光照耀的密阳,就是这样一块隐秘的幸运之地。 在灿烂的阳光下一切都很美,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事实上密阳是韩国人性格中扭曲、残忍、血腥、恶毒、无耻、下作一面的集中体现之地。曾经的“密阳事件”(韩公主事件)所造成的影响,三年过后依然无法消散,人性的崩坏和邪恶被展现的淋漓尽致,而那些站在阳光下的“一般人”们,用他们的冷漠想世人阐明了一个道理:从来都没有冷漠的好人,他们只是将面具后面狰狞的面孔藏得更深。 “真怕我会坚持不下去,葆光的剧本虽好,却写得太伤悲了。”全度妍在拿到剧本后读了很多遍,并且参与到了剧本的一些改动当众,除了梁葆光外她可能是对这部《密阳》最为了解的人了。 “没关系的,听说咱们的导演念过心理学,一定可以帮你调整过来的。”可能是吃多了学历方面的苦,宋康昊对学历好的人有种特别的信赖感。 ; 第二十四章:你行你上 ?常玩发言类游戏的人都知道,伪逻辑可以轻松地编织出一大套,但人的状态却很难受自身主观思维的操控,那些能把自己的状态给完美藏住的人,无一不是拥有着高超的演技。全度妍就是这样一个拥有高超演技的女人,明明刚接受了未婚夫姜时奎的求婚,正处在人生中最甜蜜的时期,却依然将一个因为丧夫而得不得带着幼女单独生活的未亡人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努纳,您是想用演技打我这个导演的脸吧?一上午的戏拍下来,感觉我抄着手光在一边看就行了,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梁葆光再次喊了cut之后竖起了大拇指,发自真心地赞叹起了全度妍的演技,那些说她靠着脱衣服拿了两个影后的,不是嫉妒她的同行就是完全不懂表演的外行人。 “哎呦,们监督大人的嘴巴可真甜,莫不是早上背着大家偷偷吃糖了吧?”全度妍的话颇有些调戏的意味,但她跟梁葆光的年龄差距非常大,最近还刚刚跟人订婚,所以别人倒是没觉得她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我这说的可是实话。”梁葆光摊开手,这年头爱说实话的人就是难混。 “没错,度妍小姐的演技确实厉害。”站在一旁的宋康昊连连点头,他之前一直都没有机会和全度妍合作,并不清楚与他起名的双料影后真实水平如何,这次两人有机会一起合作钱他是持保留态度的,但一上午拍摄已经足够有说服力。 《密阳》的男主角是宋康昊没错,但连他自己都十分清楚,在这部戏里只会有全度妍一个主角,而其他人不管戏份多少都只能是配角,是为了突出这个角色服务于这个角色而存在的陪衬。换在其他地方怕是会有演员不服气,但是在强大的全度妍面前,没人觉得梁葆光的做法有任何不妥。 “大家拍摄一上午都辛苦了,收拾收拾器材一起去吃饭吧。”上午的几条戏拍得都很顺利,于是梁葆光的心情也很不错,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半,他就结束了拍摄放所有人去吃饭。这在韩国的其他剧组是不会发生的,不到下午一两点导演们绝对不肯停下工作,永远在承受投资方施压的他们恨不能把一秒钟掰成两半来用。 男女两位主演虽然大牌,但《密阳》的剧组论规模完全无法与那些拍摄商业影片的剧组相比,固定的剧组成员一共才二十来个,这还是把几个艺人自带的cody算进去之后的结果。因为人数实在有限,所以梁葆光就没有安排供餐车,找了个当地的小餐馆专门负责他们的饮食,既方便又实惠。 “这家的猪肉汤饭真不错,感觉一天吃三顿也没问题。”崔雪莉吃东西倒是不怎么挑,做练习生的孩子大都如此,唱歌跳舞又累又饿不说还没多少补贴,吃东西再挑剔的话就会显得很没有精神,会被教养老师训斥。 韩国的传统餐厅通常只会提供四五种食物,若是餐馆规模小的话一般就只有两种选择,梁葆光找的这家饭店就不大,只卖猪肉汤饭和牛肉汤饭,价格分别是5000韩元和6000韩元,猪肉汤饭里面的肉多些,牛肉汤饭里面的肉少些。 “雪莉这孩子还真是好养活,以后谁能把她娶到家里的话算是有福了。”全度妍对崔雪莉的印象非常好,不仅演技好还不娇气,对面剧组外的其他人时也十分有礼貌。很多童星在有些名气之后就会变得娇气,但这点在崔雪莉身上却完全看不出来,只能说s.m公司的练习生系统确实很有一套。 “关键是演技好。”梁葆光微笑着摇头,他作为《密阳》的导演选演员是来拍戏的,所以只看中专业能力,对于其他方面就不那么挂在心上了,“说不定努纳现在是给将来的自己培养了个对手。” “等她到了我这个位置上,我还哪儿有戏可演。”全度妍谦虚地摆摆手,其实最近她已经有了息影的打算,这次愿意接下《密阳》中的女主角色,很大程度上是为帮她未婚夫姜时奎在梁革生面前博好感。 “努纳说得哪里话,我还等着看努纳成为韩国的赫本呢。”梁葆光这就是纯恭维了。 “你说话可别吓死个人,人家拔一根毛下来也比我分量足。”全度妍赶忙制止梁葆光的毒奶,哪怕吹捧也是有个限度的,像梁葆光这么个吹法她分分钟都能爆炸。虽然已经在韩国女演员的圈子里实现了制霸,全度妍却依旧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辈子怕是都不会有机会达到赫本那个高度。 这个赫本不是“凡间天使”奥黛丽·赫本,而是四获奥斯卡女主角的“凯特陛下”凯瑟琳·赫本。 吃饭的时候只是随便闲聊,等吃完了饭其他人休息的时候,梁葆光就把全度妍拉到一边讨论起了电影拍摄的问题。节奏,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是一部电影能否成功的关键,就像是歌曲里存在感不强的鼓点一样,“开头的节奏是不是要稍微紧一紧,剧本努纳也看过了,我怕按照现在的方式拍下去,电影的前后会显得不平衡。” 电影如刀,平衡做得不好会伤到自己。很多电影前面太舒缓后面太紧张,就会在结束的时候让人感觉只看了半部电影;而另一些电影前面太紧张后面太舒缓,结束的时候则会让人感觉像是看了两部电影。《密阳》的开头就有些舒缓,梁葆光希望能够通过对比来着重体现出生命的转折,但他也怕观众懒得想那么多。 “慢就慢点吧,我反而觉得后面别拍得太紧凑才更重要,咱们拍的毕竟不是悬疑剧,不是吗?四平八稳地推进才最适合这个故事。”全度妍很喜欢这个故事,尤其喜欢它所揭示的问题,虽然对一些笃信基督教的人来说它太过辛辣,但她认为梁葆光的见解是对的,观众需要时间来理解他的用意。 《密阳》这部电影就好像是扯着脖子把鸵鸟的头从沙子里拽出来,啪啪先抽了两记大耳光,然后用火柴棒撑开它们的眼皮,指着前方对它们说,“看,你们视而不见甚至竭力回避的,才是真实的世界。” 对于梁葆光的能力,全度妍是非常满意的,虽然年纪不大还是个导演新手,但他做事情井井有条忙而不乱,把片场里的一切事情都安排得很好。关于拍摄本身,则充分地给与主要演员们自由发挥的空间,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做法,她自己也好宋康昊也罢,都是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提升一部电影水准的演员。 “既然如此就仰仗努纳帮我把控了,不过最近两天的进度可能还是要赶一些,雪莉得回首尔去参加练习生培训,所以她参演的部分最好能在一个星期内拍完,若是您有空就多指点一下她。”崔雪莉的戏是优先拍摄的,虽然韩国学校已经开始放假,但s.m公司的练习生训练营才刚刚开班。 “话是这么说,可你找到劫匪的人选了吗?没有这个角色她的戏没法拍完。”全度妍也同意把崔雪莉的戏份安排在前面,但电影中劫匪的角色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绑架的戏份自然没法拍摄。 本来劫匪的角色是选好了的,但梁葆光最后觉得不满意又否掉了,密阳市市政府提供的几个当地剧团的人更是没法入他的眼。一部出色电影中,没有一个出色的反派是不行的,若是《七宗罪》里没有凯文·史派西,《老无所依》里没有哈维尔·巴登,《唐人街》里没有约翰·休斯敦……电影会失色很多。 “唉,提到这个我就头疼。”韩国人跟rb人有个通病,他们不耽于表现出任何性格上的缺点,甚至常常秀自己的下限,却坚决不肯在人前展现出自己冷漠的一面,因为他们怕别人看出是真的冷漠。若不是因为韩国人冷漠到了残酷,梁葆光也不会有机会拍这部《密阳》,所以他对片中绑匪一角的唯一要求就是够冷,结果本该饰演这个角色的金英在始终做不到这么个简单的要求。 “葆光,努纳不是开玩笑,这个角色虽然重要可戏份却没几条,你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真可以自己演,很多导演都在自己的电影里出镜啊。”全度妍带着笑意建议道。 原本的要演劫匪的演员金英在是一家公司的会长走了梁革生的关系送过来的,梁葆光见他演过不少作品里的配角就答应了,结果正式试镜的时候他提了几个要求之后,这个人直接就跑了,临走还甩下一句“你行你上啊。” 金英在的演技很不过关,虽然靠着关系一直有戏演,但他从出道起就没有过五分钟以上的出镜。本来还算低调的,可2006年开始靠着关系在电视剧行业里当上主角后,他的脾气自然也跟着大了起来,试镜的时候完全没有将梁葆光这个新人导演放在眼里。本来金英在是希望能蹭一下影帝影后的光环才来的,可梁葆光的要求太严,以他的演技难以达到全部要求,所以才会恼羞成怒。 “人家也就是演个路人,我却得当反派,真不想干这苦力活。”有机会梁葆光也想向希区柯克致敬,在电影路露个侧脸或背影,可上来就演个坏人,他怕自己一尘不染美少年的形象海美建立起来就崩塌。 ; 第二十五章:终有一日 ?在开始拍摄的最初两天,《密阳》的摄制是非常顺利的,但两天之后剧组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个怪圈:有事没事就喜欢四十五度角望天。不是大家的大家的身高全变成了一米四七(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四娘视角),也不是集体性悲伤逆流成河,他们只是在看太阳出没出来而已。 “导演,导演,外面终于彻底了,我们可以去晒衣……去拍外景了。”梁葆光吃完了午饭准备回房间休息,摄像师却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拦住了他。 “是吗,你让副导演组织大家集合,午休就在车上午休吧,我们现在就去城南外的荒地进行拍摄。”梁葆光的语气里透着兴奋,太阳出来意味着他的进度依然能够赶得上,不需要休学拍电影了。 因为四面环山的缘故,来自太平洋的潮湿气流很难进入安阳范围,所以哪怕是朝韩半岛的梅雨季节这里也落不了几滴雨,入冬之后安阳的空气就更加干燥得让人不爽了。梁葆光就是为了这里得天独厚的充足阳光才决定过来拍摄,可让他抓头的是开机之后三天不到天气就阴了下来。 电影外景拍摄时只要自然阳光足够强,就不需要再进行人工补光,只要机位跟拍摄对象的位置安排得当,出来的画面不但更加自然真实,还会透出一股隐隐的精致感。往远处看《巴里·林登》中战场的外景就是采用自然光,在近处找找《八月照相馆》里那组骑摩托车的长镜头也堪称经典。 头两天拍摄外景时,梁葆光都是按之前的设想使用自然光,效果出来后他也觉得很满意,可忽然的阴天打乱了他的拍摄计划,阳光强度不够的情况下再进行拍摄画面总是晦暗得很,用灯光去补又完全不是那个味道。 太阳出来了大家都开心,他们如此在乎进度是因为都有各自的理由,梁葆光是想早点回美国为参加西南偏南大会做准备,而剧组里的其他人则是为了拍完电影回老家去过春节。所有人的心都往一处使,梁葆光导戏又特别有效率,一周的时间就已经把《密阳》里非难点的镜头拍了个七七八八。 剩下的都是一些“硬骨头”,需要一遍一遍调整才能过的那种,而优先拿出来拍的则是崔雪莉被施暴的一出戏。由于涉及到儿童角色,梁葆光不可能用《色戒》的方式去表现角色的残暴冷酷,不然这部电影怕是很难过审查,而且就算成功上映了也会被观众喷死,审查机构的电话绝对会被投诉者打爆的。 作为饰演坏人的演员,梁葆光也有点受影响,个人来说他也想学他的本家梁影帝那样,给小兄弟穿上雨衣来为艺术献身,但他毕竟不是李安那个级数的大导演,只能走常规路线。他最终的选择是使用长镜头特写,集中在他这个施暴者身上,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观众“自己体会”。这种手法多用于表现手术的过程,通常观众们只要看到穿了一身绿衣服,戴着绿帽子和白色消毒手套的人额角冒汗,就会明白这是一场复杂的手术;同理,看到绑匪有节奏地前后耸动,他们也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哇,你是真心适合这种演技。”全度妍全程旁观梁葆光压着一个假人进行表演,本来她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思,但三分钟之后就长大了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等到梁葆光喊了cut之后她才回神,竖起一个大拇指由衷地赞叹导演的演技。 “导演你入戏太快了,比崔岷植前辈都快。”宋康昊也有些吓到了,一般的演员在挑战高难度戏时总需要一点时间来投入感情,而将角色状态完美代入自身状态的过程更加困难,与二十秒钟哭出来三十秒钟哭出来的业余把戏根本不是一回事,“你要是出道去做演员的话,过不了几年三驾马车就要变成四大天王了。” 梁葆光摆手,再夸他就能飘起来了,“别捧我了,我只会演坏人的。” 自13岁跟着他父亲到韩国以来,梁葆光在生活中打交道的大多都是别人眼中的坏人,其中不乏一些犯下恶劣罪行的恶棍,所以他对于这类人非常了解,演起来自然就特别得心应手,若是换个律师或者医生的角色,他就不会有如此惊艳的表现了。 “oppa的眼神好可怕。”崔雪莉就在一旁全程目睹了刚才的全部拍摄过程,梁葆光冷着脸发泄的画面让她不寒而栗。一直炸毛的小猫不管怎么冲人龇牙伸爪子,也不会让人觉得它们多害怕,但是被一条毒蛇静静地盯着,即便什么威胁动作都没有,也会让大多数人两腿直哆嗦,梁葆光的状态就好像是一条安静的毒蛇。 “只是演技而已。”全度妍安慰道。 “接下来这一条,你一定要跟我要配合好,我会挥手给你四个耳光,在打之前你看我的眼色,先左后右顺着我的手摆头就行了。”扇耳光的戏在韩国的影视剧作品中实在太常见了,不少导演为了追求真实效果会要求真打,而演员们为了表现自己的职业精神也不会拒绝,但崔雪莉只是个虚岁十三岁的孩子,让她真挨打的话梁葆光怎么都说不出口,“咱们先对一遍,这样这样……” 电影里不仅耳光戏会定好套路提前闪躲,打戏也都是如此拍摄出来的,跟武术套路表演是一个意思,不会被打实看上去又十分逼真,只要后期剪辑的时候注意角度,很难被人看出破绽来。 “哦。”在道具师和服装师的帮助下,崔雪莉的手脚都被绳子绑住,因为特效化妆十分到位,她此时的样子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听完讲解后她跟着梁葆光的手势转动了几下脑袋,确定记好套路后做了两下深呼吸,“oppa,我准备好了。” “一、二、三,action!”助理导演帮着喊完开拍信号后,梁葆光挤了一下眼睛,示意崔雪莉他就要动手了,因为这组镜头是集崔雪莉的面部特写,所以背着镜头的他不管怎么挤眉弄眼都不会出现在画面里。 “啪!”梁葆光下手之后就开始心疼了,他巴掌扇下去的时候崔雪莉就跟傻了一样,动都不动更别说躲了,任凭这结结实实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因为年纪小皮肤娇嫩,挨打的地方立马红了一片。梁葆光看着眼前的沉默的小姑娘,此时心底仿佛有一万头神兽呼啸而过:你倒是躲啊,说好的按套路来呢? 助理导演只是个混子,不知道是没能察觉到发生了什么,还是不敢越俎代庖管梁葆光这个总导演的事情,反正他也没有喊停。“啪!”反手又是一巴掌,这下梁葆光都快崩溃了,因为已经挨了一下的崔雪莉居然还是不躲,另一边脸颊也跟着红了起来。 梁葆光想着这打都打了,不能在这时候半途而废啊,要是现在直接喊cut,前面这两巴掌巴掌崔雪莉岂不是白挨了?想到这里他狠一狠心又是一下,只不过为求保险他手上的力道要比前两下小了很多,崔雪莉果然还是没躲。 受到影响的梁葆光也犯了低级错误,原本只应该打四下的他扇了五个耳光,剧本上的全部动作过掉后他连忙喊了一声cut,然后把崔雪莉紧紧抱进怀里,小姑娘两边腮帮子红红的,脸上全是泪水,看她的眼神似乎已经被打懵了,“不哭不哭,是我不好。” “哇!”之前崔雪莉整个人已经懵了,光流泪却不知道要哭,在梁葆光怀里缓过劲儿来之后她才哭出声,刚才拍摄的时候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你呀!”全度妍在梁葆光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下,她还以为梁葆光是导演病发作,为了追求镜头效果而下重手,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轻轻地抚摸了两下崔雪莉的脸颊,“雪莉,你刚才怎么不躲啊?” “我,我想躲的……可是……可是忽然想不起来哪里是左了。”因为不好意思,哽咽着说出答案的崔雪莉把头埋到了胸口。女人们不仅在驾校里分不清左右,面对突发状况的时候一样如此,刚才的她就是想要躲的,可是先左后右四个字明明确确地出现在脑海里,她的头却不知道该往哪儿转了。 因为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还是需要这部电影全部事务负责的总导演,梁葆光当即宣布一天的拍摄结束,开始围着崔雪莉忙前忙后,又是找冰袋又是买消炎药,还仔仔细细地确认她听力、平衡感之类的有没有受到影响。 “真该让那些娇气的女idol过来学习学习,什么样的人才能叫职业演员。”经过这件事之后,全度妍对崔雪莉的评价又进一步提升了,“听说这孩子在s.m娱乐做练习生,将来也会做idol吧?” “努纳要是起了爱才之心,多提携提携不久好了。”对于s.m公司的制度,梁葆光不太好评价,不过他明白全度妍的担心从何而来,那里可是演员坟墓,再好的剧本再强的演员阵容s.m娱乐也能扑给你看。 “我看你才是起了爱才之心吧,这么照顾她是不是有点过了啊?”全度妍笑道。 “她还是个孩子嘛,万一留下点心理阴影什么的就不好了,再说这事儿错在我,理应多照顾一点。”梁葆光无奈地摊开手,他并不知道这样行为等同于埋雷,凡有烟处必有火,凡种因由必结果,他今天埋下了种子,终有一日要长成动作大片的。 ; 第二十六章:本色出演 从早上一直忙到晚上,电影的拍摄过程很顺利,但梁葆光的心情却怎么都轻松不起来,因为片场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努纳,你来了之后这里的围观群众人数立马翻了一番,果然第一美人的魅力无法抵挡啊。” “怎么,连你也要嫌我碍事了?”金泰熙哪里听不出梁葆光赶她走的意思,故意咬着嘴唇做委屈的小女孩状,“努纳来你这里是想找点慰藉疗伤的,不知道来哄我就算了,居然还埋怨我,难道是我请这些人凑过来的吗?” “您别总是乱说些有的没的,人家要误会了败坏您的清誉。”金泰熙下午就坐车来密阳了,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大摇大摆地拎着一堆保养食品过来探班梁葆光,演员公开探班导演,她也算是开韩国电影界的先河了。 不光是韩国娱乐圈,全世界大多数地方演员都认可潜规则的存在,并且习惯了从中获得旁人所不能有的优势,但他们又生怕跟披露潜规则的新闻扯上关系,所以通常情况下特别注意与导演编剧之流保持距离。当然了,那只会是明面上的保持距离,背地里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金泰熙以前也是差不多的态度,非常反感别人在她面前提潜规则,尤其讨厌人家拿她爸爸说事儿,她从不认为她自己是因为家庭的关系而受到了导演编剧的特殊照顾,她的出色外貌和超高人气才是轻松取得角色的秘诀。但这次对于梁葆光的《密阳》,她的表现却有些不同,摆明了要打亲情牌进亲友团,一直是恨不能直接贴上来架势。 韩国的三大电影颁奖典礼已经全部结束,金泰熙凭借奇幻爱情电影《中天》里的小花一角,“横扫”了青龙奖、大钟奖以及百想艺术大赏的三个“最佳人气奖”。就一般情况而言,三大电影赏的人气奖已经是非常重要的个人荣誉了,但对于金泰熙这个档次的演员来说,它无疑只能算作安慰性质的陪跑奖项。 金泰熙的演技果然像外面所传的那么烂吗?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如果她真的演技很差,人们也不会一提起《天国的阶梯》里的韩友莉就恨得牙痒痒了,她现在的花瓶形象可以说完全就是sidushq娱乐的别有用心的宣传策划所致。 拍摄广告的捞钱速度比拍摄电影快多了,而且还几乎没有风险,作为一家以盈利为目的的经济公司,sidushq娱乐的高层们恨不得金泰熙去做专职的广告模特,为了让她安心拍广告别去想其他的事情,当然不希望她在电影界混出头了。 电影宣传期任由恶评肆虐,年终颁奖季又不肯积极活动关系,金泰熙对于现在的东家已然失望到了极点。有些演员为了钱什么事情都能做,甚至对自己的名声也不怎么在乎,可出身在富裕家庭的她根本不差钱,她想要的是作为演员的满足感,若非不想树敌太多,她早就跟sidushq撕破脸了。 “他们误会什么?现在你可是努纳的大靠山了,以后就指望你带我在电影界呼风唤雨了,看好你哦。”金泰熙是真的看好梁葆光,不谈他得天独厚的条件,就看《这个男人来自地球》和《密阳》两部作品她就有理想相信这是一个未来的王级大导演,再加上背后梁革生的势力,想不成功都难。 梁葆光按了按太阳穴,以缓解越来越严重的偏头痛,“您对我的期望我已经感受到了,一定会在这份激励下拿出一份过硬的作品来,不过您既然已经来探过班了,是不是就可以回首尔去了?” 作为一个男人,能被美女赖着当然开心,但梁葆光还没有被美色迷昏了头脑,金泰熙之所以要贴着他可不是因为他长得比别人好看,只是为了借新生集团的势,让sidushq感受到压力后放她出去自立门户。以两人的关系梁葆光显然是愿意帮这个忙的,但时间不会选在拍摄的过程中,《密阳》已经吸引了太多不必要的关注,这跟他之前的计划不符。 金泰熙有一万个理由可以留下,直接把刚才听到的话当作了耳旁风,“我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学习一下影帝影后级别的演技,为将来做准备,或者在片场里给你当个助手做做跑腿打杂的活儿也行,能帮你省下一份人工的钱呢。” “好吧,只有你开心就好了。”梁葆光也不好强行把人赶走,只能接受了剧组里多出一个人的事实。 “那我就留下了,不过我还没有定好住的地方,晚上在你那里挤一挤怎么样?”得逞之后金泰熙又变得瑟了起来。 “行啊,晚上我保证只拉拉你的手。”梁葆光翻了个白眼,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吃亏的。 “切,没意思。” 金泰熙没有混日子,接下来的几天里真的套了个导演专用的马甲背心,在片场里跑前跑后地帮忙,进行拍摄的时候她也没有闲着,认真地拿着小本子在旁边记笔记,学习全度妍的出色演技。作为一个靠自己实力考上汉城大学(首尔大学)的学霸,金泰熙的学习能力毋庸置疑,拿出端正的态度之后,收获很多进步很大。 “导演,这是意大利式浓缩咖啡,您拿着暖暖手。”密阳当地剧团的李润锡一大早就拎了五大盒咖啡出现在剧场,一盒里面是八杯,在场的每个人都有份,但本人非常狗腿地把其中一杯摩卡递到梁葆光的手中。他最近如此大方兼殷勤,是因为被安排了一场跟全度妍在野外对战的戏份,作为一个小地方的剧团演员,有生之年能压到影后的身上去,他只能说都是导演的光芒像太阳,指引着他奔向正确的方向。 “这位大叔,我们家葆光可不爱喝现磨的咖啡,他更喜欢喝速溶的。”金泰熙不着痕迹地替梁葆光接过了那杯咖啡放在一边,然后从她自己的包里取出一只保温杯来,里面是她自己用开水冲的麦斯威尔。 梁葆光在汉南洞的家里就有一台符腾堡(wmf)的bistro咖啡机,怎么可能不爱喝浓缩咖啡呢,其实他不是不喜欢喝,而是不敢经常喝浓缩咖啡。不管怎么说咖啡都是豆浆的一种,豆子里面的油脂非常足,而咖啡醇对健康的危害则更大,他工作的时候需要喝大量的咖啡来提神,所以情愿喝脱了咖啡醇速溶的咖啡。 有一点许多爱装哔的人并不知道,总把选材讲究挂在嘴上的星巴克连锁自拍馆,所使用的大部分阿拉比卡豆还不如雀巢金牌的阿拉比卡豆口感醇正。 梁葆光感觉身边这位已经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姐姐了,什么事情都要管一管,中午吃饭的时候多要了一碗饭还被她唠叨了两句要控制体重,现在人家送一杯咖啡还给她拦了下来,再往后就得叫他不许宅在家里,多出去活动活动见点妹子了。 “休息好了就开机了,今天争取把教堂里的戏先拍完。”工作人员结束了拍摄前的准备工作,演员们也都差不多投入了状态,而这一场依然是以全度妍为中心的,只要她的表现过关就行,其他人的部分并不太重要。 教堂作为内部空间感极为出众的建筑,经常在影视剧中出现,而《密阳》中最重要的一场戏就会在这里进行拍摄。密阳地方不大,当地教会的规模也很有限,拿不出大笔的资金来建造首尔市内到处都是的大型教堂,但小教堂有着大教堂所不具备的特殊气质,相比那些雄壮威严的大教堂,人们总是更加愿意亲近小一些的。 一个女人到底能有多痛,看看全度妍的哭戏就能知道,明明是个事业顺利爱情得意的女子,她却能在镜头轻松地让有人相信那些悲惨的事情就发生在她身上,哪怕金泰熙此前多有不服,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演技远在她之上,“大概人们说的演技怪物,指的就是前辈这样的人吧。” “呵呵,你晚来了两天,不然还有机会见识一下咱们导演的演技,也不差。”说话的这个是宋康昊。 “您是说葆光?”金泰熙有些吓到了,这个“也不差”明显是相对全度妍来说的,在刚刚见证了一组必将成为经典的镜头诞生之后宋康昊还能这没说,梁葆光砸演技上的才能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已经认识了将近十年,今天她不得不以一种新的眼光,去打量那个抱着双臂站在摄像机后面的男人。 “你们在聊什么呢?”满意地喊了cut之后,梁葆光扶着已经哭得发不上力的全度妍过来休息。 “在聊你的演技呢,宋康昊前辈说你的演技不比全度妍前辈差,我有些不信。”金泰熙解释道。 “导演的演技确实不比我差,以后要是哪个演员敢再说‘你行你上啊’,他就可以去打脸了。”全度妍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就好像刚才那个要死要活的女人不是她一样。 “你们就别埋汰我了,我那只是本色出演,呃……”话一说完梁葆光就觉得不对劲了,他在《密阳》里演的是一个内心冰冷的变态杀人犯,说因为本色出演才表演得好,就好像他也做过那些事情似得。 第二十七章:篝火晚会 密阳不仅在白天阳光普照,进入夜晚后月亮也显得特别亮堂。 在皎皎月辉之下围着篝火席地而坐,聊天喝酒再吃点烤肉,乃是一种充满原始感的享受,这样的模式似乎从不会受时代的冲击,从万年前开始延传至今都未曾断绝,而且也必将继续传承下去。 “不是说要赶进度的吗,怎么还这么好心给大家放一天假休息?”金泰熙紧挨梁葆光的肩膀坐着,在他耳边低声细语,也不知道是因为和了一点啤酒,还是不远处篝火的火焰映衬,她的脸颊红红的。 “我又不是专门剥削劳苦大众黑心资本家,再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嘛,就算要压榨你们也得考虑到效率的问题。”梁葆光看了看手里的松枝羊肉串,确认已经熟了之后递到金泰熙的手里,原本金泰熙跟大部分韩国人一样都不太能接受羊肉的味道,不过经常一起吃东西渐渐地也就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一边吃着撒了孜然和辣椒粉的烤羊肉串,金泰熙一边含含糊糊地抱怨,“明明是为了照顾全影后吧,我都没这个待遇,过来之后不是被你赶就是被你使唤,她多吹几分钟的冷分你就跟什么似的。” “她是主演好吧,我要是有什么事情还能找个人替一下,可整部戏都是围绕她展开的,她没了我找谁去演?”全度妍对于这部《密阳》的重要程度远在梁葆光之上,他虽名为导演做的却只是一些串联的事情,画面的串联和推进的节奏都是商议着进行,戏的好坏主要还是看演员发挥。 “你就是特别照顾她。”吃醋似乎吃不到马上就要结婚的全度妍的、头上去,但金泰熙还是不喜欢看到梁葆光对别人特别优待的样子,今天这篝火烤肉会名义上是让大家培养一下感情再缓以缓紧张的心情,但只有不迟钝的都能想明白这是专门为了让全度妍调节状态而进行的休闲活动。 梁葆光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认真地看着金泰熙的眼睛,“我的性格努纳是知道的,只要选了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努力做到最好,而我心中对于‘好导演’三个字的定义或许跟别人有些不同,我觉得一个出色的导演不仅要多买票进电影院看他作品的观众负责,同时也要为协助他完成作品的其他人负责,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演员。” 娱乐圈自古以来就是脏污纳垢之所,而现代的明星远比当年的大家们不堪,每个人做的事情他们自己知道,所受大压力大是非常正常的,而以某部作品为契机走上绝路了结自己生命的人绝不是一两个。许多死去多年仍然让粉丝们挂怀的艺人,都是死在自己的手上,而他们当初若有喘口气的空间,或者有个人从旁指导,结局肯定会大不一样。 《密阳》的气氛如此压抑,哪怕全度妍不会因此而走向极端,却也很有可能受到心理上的影响,作为一个导演,梁葆光觉得帮着调节状态是他责任之内的事情,所以他才会在这么紧张的拍摄中挤出一天的时间来放大家休息。 “那边的两个,不要交头接耳说悄悄话了,是想要孤立我们不成?快点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不然可饶不了你们。”全度妍发现了这边的状况,立马指挥着一众工作人员起哄,这些天的拍摄让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憋着一股情绪,她只是挥挥手就有一堆人跟着她闹腾,也不在意梁葆光的导演身份。 全度妍是承情了的,除了梁葆光之外她还没有见过哪个导演会因为担心演员的心理状况而给整个剧组放假的,更别说特意组织一场联欢活动了。《密阳》这部作品的剧本过硬,导演不但有能力人的性格也很好,这样就有继续合作下去的动力,不光是全度妍一个人这么想,宋康昊也觉得以后有机会了可以再跟梁葆光合作,这次他只是个陪衬,下一次他就希望能当一回真正的中心人物了。 “导演可以就这么算了,不过金泰熙小姐,你今天可躲不过去。”宋康昊话音一落,男性的工作人员就跟着狼嚎了起来,第一美人的才艺表演,就算是在电视机里都没有机会看,而此时他们可是坐在真人面前。 “努纳,要不我跟你合唱一首《奇迹》吧。”梁葆光笑着说道。 “呀!”金泰熙羞恼地给了梁葆光一拳,2004年的时候kbs演技大赏主办方非要请她做串场表演,因为还只是个半新人推脱不过,她就跟亲弟弟金亨洙合唱了一首《奇迹》,而那次比车祸现场还惨烈的歌唱表演,结束之后就成为了她的黑历史。那次表演可谓金泰熙人生中最黑暗的三分钟,今天又被梁葆光当众提起,她当然要生气了。 “唱歌不行跳个舞也行啊,或者乐器什么的。”全度妍给了个台阶下。 金泰熙的嗓子不行,说话的时候就有一股先天的刻薄味,唱歌的时候更是一直在天上飘着,但是跳舞对于运动天赋极为优秀的她来说就不是问题了。本身的平衡能力就强,常年锻炼肌肉也有力气,加上有时在家里闲着无聊她还会做做普拉提一类的活动,柔韧性同样非常出挑。 “那我就献丑了。”金泰熙不是那么腼腆的人,大家想看她跳舞她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有一个人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当即在梁葆光的面前伸出手掌,“葆光,起来帮努纳一把,来一首三拍子的舞曲,我们跳一支华尔兹。” “能成为您的舞伴,非常荣幸。”梁葆光站起来脱下外衣,轻轻地牵住了金泰熙的手。 随着鲍凯里尼的《小步舞曲》,两个身影在摇曳的火光中翩翩起舞,虽然是牛仔裤和毛线衣,却跳出了一股青春的气息。金泰熙的本意是想让梁葆光小小地出丑,毕竟她曾经专门学过华尔兹,可手搭上梁葆光的肩膀跳了一个小节之后她才发现,人家的舞步姿态比她这个半吊子专业多了。 “你居然还会跳华尔兹?”在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里,kpop风暴愈演愈烈的整体环境下,古典舞蹈已经很少有人再去学了,金泰熙很意外。 “努纳,我怎么说也算半个波士顿人。”要说华尔兹在哪里最流行,有些人可能会认为是浪漫之都巴黎,也有人会认为是从属于西班牙文化圈的南美,但事实上最爱跳华尔兹的人在美国的东岸三市:纽约、费城、波士顿。自1834年以来,华尔兹一直是美国东岸资产阶级的社交主流,不会跳这个简直没法跟人打招呼,就连高中都搞年年要舞会,选出舞王舞后,哈佛又怎么可能不搞这样的活动。 “切!”整蛊失败的金泰熙想要用脚踩梁葆光,但没穿高跟舞鞋注定踩人不疼,她又想用脑袋装梁葆光的下巴,结果却又发现依然是高跟鞋的问题,只有一米六的她需要跳起来才能咬到人家的***下巴自然也撞不到了,最后只能回归第一方案,恨恨地跺了他一脚,“就你有能耐好了吧,唱歌跳舞全都会……对了,还会拉小提琴弹钢琴呢,一看就是为了勾搭小姑娘才去学的。” “天地良心,我学这些都是为了陶冶情操,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剩下最后一个字了?”搞艺术还是搞艺术家,这是一个问题,男人们若是没什么特殊的个人经历还非要去玩音乐,肯定就是冲妹子去的,当然了,梁葆光绝对不会承认他的音乐梦想就是这个。 华尔兹刚从法国进入英国的时候,曾被那帮“绅士”批评得非常厉害,有些老古板认为这是失足父女和****才愿意玩的东西,而法国的女人不是失足妇女就是****,结果他们不久之后就被啪啪打脸,因为英国的上流社会很快就“同流合污”了华尔兹成为了宫廷流行。虽然后世将这事儿当作个笑话来嘲笑英国人的口嫌体直,但也从侧面证明了华尔兹作为交际舞确实拉进了男女之间的距离,梁葆光跟金泰熙就是越跳越热,越跳动作越奔放。 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发生,毕竟有那么多人在一旁看着呢,而且为了第二天能继续进行拍摄,梁葆光也没有喝太多的酒,那么清醒的状态下他实在没法怂恿自己犯错误。 闹腾了一夜之后大家都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来大部分人都精神抖擞的,全度妍的状态也完全恢复了过来,她最困难的几段戏份都已经完成,后面心态放轻松一些也没问题。唯一有问题的就是梁葆光,刚出来就让人看到了他皱着的眉头。 “怎么了,作业没有睡好?”金泰熙关切地问道。 “不是,有人把电影拍摄过程中的部分细节泄露了出去,而且还是跟雪莉有关的那部分。”梁葆光取出手机,网上已经出现了好几张照片,都是崔雪莉被绑着或者被打的照片,很有迷惑性,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呢,“在我们的圈子里,最忌讳把自家的事情捅到外面去,是谁做的只要揪出来了,按规矩要剪掉舌头。” 第二十八章:没有巧合 《密阳》的拍摄直到最终都很顺利,但庆祝杀青的聚餐却是在一片凄迷的气氛中进行的,不仅因为这部电影本身就很压抑的气氛增重了离别的情绪,也因为剧组里的一正一副两个灯光导演忽然间遭遇了意外。 在片场负责灯光照明的河成炫与朴尚勇,是最先离开剧组返回首尔的,梁葆光这次自掏腰包拍电影,大部分器材都是租来用的,而他们先回首尔便是为了交还这些设备。第二天两人领到了报酬决定去庆祝一下,却在开车前往酒吧的路上意外遭遇了剐蹭事故,协商处理方案时跟对方产生了纠纷,结果跟大打出手后被打成重伤。 就在半年前的2006年世界杯上,齐达内以一座大力神杯为代价向世人阐明了一个道理:发生争执的双方,不管其中一方如何用言语进行挑衅,需要负主要责任,并会被红牌逐出场外的永远是动了手的那个。 对方车上的行车记录仪记录下了当时画面,可以清晰地看到是河成炫与朴尚勇两人先动手推搡引发的殴斗,并且还试图用车上的工具打人,所以警察来调查清楚了情况后,两人不得不选择私了,拿了几百万韩元的医药费了事。不然的话占大部分责任的他们很可能要在所里蹲一两个月,留下案底后谁还愿意收他们进片场干活? “是你做的吧,oppa?”krystal整个人身上都燃烧着八卦的火焰,盯着梁葆光的眼睛猛看,似乎是想亲自从他的眼睛里面挖掘出答案,“哪儿有那么巧的事情,世上没有巧合,只有巧合的假象。” “你一个小屁孩去看什么《v字仇杀队》,垃圾人拍出来的垃圾电影,别有用心,三观不正。”这句话是《v字仇杀队》里的经典台词之一,梁葆光是个立志当大导演的人物,当然看过。 “这部电影的评分多高啊,不管在烂番茄网还是imdb上好评度都在最前列,怎么可能是垃圾电影!我看oppa你的恶评纯粹就是出于嫉妒,看不得人家拍出你难以企及的佳作。”krystal哼了一声。 “什么反乌托邦都是屁话,那些给电影评高分的人无非是喜欢唱唱反调哗众取宠的小丑,真的等到别人高呼着圣战口号把炸弹火车开到家门口,试图摧毁他们赖以安恬享乐的稳固社会结构时,他们才会哀嚎着为什么没有人站出来反恐”,梁葆光的批评非常不留情面,从电影本身来说这部《v字仇杀队》很有可取之处,但******的立意导致它注定了只能是一篇零分作文,“有时间看点积极向上的东西不好么,比如《星际宝贝》什么的。” 电影永远只是浪漫化的艺术形式,在影院里会坐着一大批《蝙蝠侠:黑暗骑士三部曲》里小丑的拥趸,逢人就说这个小丑很特别,在魅力上完全碾压蝙蝠侠,可真的要是有这么个变态杀人狂在附近住着,别说隔两个街区了,就算是远在隔壁那个城市都会让他们每晚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向神明祈求别让自己遇上。 “自由斗士v”盖伊·福克斯跟小丑是不同的,小丑只是个虚构出来的人物,而v却在真实世界拥有千千万万个化身,“自由圣战、私人复仇、颠覆政府、推动变革”这些词条出现时叫人看着多么熟悉,可以说每一个恐怖主义者都是v。《v字仇杀队》就是一部想为黑色恐怖洗白的电影,力图将开一列装满炸药的火车去炸大楼的恐怖袭击包装成为自由献身的英雄之举。 一部被吹上了天却依然什么奖都没捞到的电影,它的失败似乎又一次证明了专家和评委们都是“反人民”的,但是那些骄傲地说着“你们都没看懂,只有我看懂了”的人,真的看懂了吗? “呀,是姐姐带我去看的,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总想着找机会将我批判一番。”撅着嘴巴的krystal显然很不高兴,虽然只有十二岁,但她非常不喜欢被人当成小孩,梁葆光提迪士尼的动画就像是踩了她的尾巴。 “你姐姐带你去看的,我记得那似乎是部r级片,而当时你应该周岁才10岁吧?”朝廷台6频道作为面向全年龄层观众的公众频道,为什么会放r级电影的问题梁葆光不想多作猜测,但这部《v字从仇杀队》的的确确是一部r级电影,“这跟未成年人饮酒一样,是违法的啊。” 所谓的r级电影就是restrictedunder17requiresapanyingparentoradultguardian(17岁以下的观众需要在父母或其他成年监护人陪同下才可观看),在韩国则通常被定为18+影片,即18岁以上才能独自观看,内容或画面若是再那个一些的话,就会被划分到限制放映级里去。 “是啊,可是有姐姐陪我一起去的,不是么?”krystal振振有词,jessica也可以是她的监护人。 其实jessica当时也没有到17周岁,但韩国的院线管理向来不怎么严格,本着多赚一张票是一张票的想法从来不查身份证。18+影片乃至限制级电影,只要用手机发个短信就能买到票,至于手机是谁的他们才不会在乎,再加上jessica天生就长了一张成熟脸,说20岁中段都有人信,谁还会特意查她。 “这不对啊,咱们刚才不是在谈你剧组里的事情吗,怎么好好的被你给绕到我头上来了?”krystal终于发现了问题,本来是她在追问梁葆光关于那起斗殴的事情,可聊了没几句却变成了声讨她们姐妹俩私自去看r级电影的问题了,“不行,oppa今天一定要说清楚,是不是你做的啊?” “你心里都有答案了还问什么,就是我让人做的。”那种事情要查清楚再简单不过了,剧组里本来人就不多,那天晚上在场更是只有少数几个,稍微一排查结果就出来了。河成炫与朴尚勇是为了钱才偷拍照片卖给杂志社的,他们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经常拿一些电视剧、mv拍摄过程中的独家照片去换钱,只不过他们这一次挑错了对象,梁葆光的心狠手辣远超他们想象。 “oppa帅呆了,就知道你最棒。”krystal之前看到照片的时候还很生气来着,觉得梁葆光为了电影手段太狠,但她跟崔雪莉是好基友,两人同在一个学校上课也在一起参加练习生培训,几乎天天在一起,只是一问就把事情弄清楚了。 崔雪莉表示都是为了拍摄,而且被打的错在她自己,此外她还说了梁葆光很多好话,在剧组里特别照顾她,给她买好吃的云云,krystal就自然而然地把怒气转移到了偷拍照片的家伙们身上,就是因为那些家伙崔雪莉才不得不承受她这个年纪所不应该承受的压力。 “呀,都说你三观不正了,我可是指使从犯伤人的主犯,你居然还叫好?”梁葆光是梁革生的儿子,从小就知道“人不狠,站不稳”的道理,行事风格上也有许多相像的地方,但他并不希望身边的其他人也变得跟他一样。 “雪莉,你说说看,oppa是不是很帅啊?”krystal看向身后默不作声的同龄亲故。 “啊?哦……是很帅啊。”崔雪莉正看着梁葆光的侧脸发呆,听到有人叫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别搭理她,最近家里人没有跟你说什么吧?”梁葆光有些担心。 “没有啊,我回去后就跟妈妈他们讲清楚了拍摄的细节,他们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情的。”又不是真的要演被侵犯的戏码,只是对着衣服拍了几个暗示性的镜头,根本没有任何的损失,再说崔雪莉的父母一直支持她走艺人的道路,巴不得女儿能变成下一个娜塔莉·波特曼,有难度的角色才配得上她的天赋。 梁葆光并不在意那些针对他的批评,冷血、现实、没有人情味等等恶评他听得一点感觉都没有,反正他根本就不在乎韩国人怎么想。他只担心那些照片过早地公诸于众会给崔雪莉造成很大的压力,而事实证明了他的担心果然没错,在他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后,崔雪莉很快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一个12岁的演员饰演一个10岁的小孩很正常,但是那些偷拍的照片很有迷惑性,好像她真的拍了什么了不得的画面一样,让民众跟着那些带节奏的人乱嚷嚷,说她想出名想疯了,这么小的年纪就玩大尺度。之前两个16岁的“童星”在电视剧里拍了真吻的画面,没有使用借位,就被拉出来骂了一个月,崔雪莉这种情况可想而知。 为了给孩子做心理辅导,也为了关心一下自己剧组的演员,他就邀请崔雪莉一起出来吃点东西,顺带聊聊她的近况。如果有可能的话梁葆光还想跟崔雪莉的家长见一面,一方面可以当面道歉,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给他们一些教育方面的建议,只可惜夫妻俩都推脱有事没肯过来。 krystal就是个小尾巴了,结束了练习后她想跟崔雪莉一起去附近的餐馆吃饭,结果崔雪莉却吱吱唔唔说有事情要离开公司一趟。再三追问下弄清楚了约的人是梁葆光后,她就馋虫上脑,紧紧抱住这根大腿过来蹭一顿好的,至于崔雪莉开始为什么不想告诉她约了一起吃饭的人是梁葆光,她并没有细细去想。 第二十九章:煤炭烤肉 藏宝海湾、加基森、棘齿城、永望镇、热砂港、53区、锈水港……只要到访过这些地方中任意一处的人,都不会对哥布林(goblin)们(地精即gnome应该是联盟势力下若莫瑞根原居民,此为九城时代翻译错误)的口头禅感到陌生:时间就是金钱,我的朋友! 作为一个中国人,梁葆光从小就接受过寸金难买寸光阴的教育;再作为一个哈佛商学院出身的mba,货币的时间价值(timevalueofmoney)乃是他财经课第一课的内容,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时间的重要性。 “随便吃点就算了,还让我特意跑去那么远的地方,不知道我很忙的吗?”梁葆光为了找崔雪莉谈心特意从三清洞开车来的狎鸥亭,本来准备在附近找个地方吃一顿就回去加班工作了,可krystal却闹着要去吃烤排骨,而且指名要吃药令市场的那家。 韩国的药令市场位于城北的祭基洞,直对东大门区的京东市场,背靠安岩五岔路口,而再隔一个街区就是大名鼎鼎的清凉里。光看周边就能知道这里是低收入人群的天堂,除了廉价商品外传统食物也是一大特色,很多开了二三十年的老店家并没有多大的名气,但卖的东西实惠又好吃。 因为卖的东西普遍来说好吃又不贵,距离高丽大学、诚信女子大学、庆熙大学、韩国外国语大学等大学的校区也很近,所以一些又要交房租又要花社交费而囊中羞涩的高丽大学学生和非正职讲师,总喜欢来这里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请对号入座)。两年前秋夕节前的时候,krystal跟她母亲李淑静来这里买韩药套装,因为要等店家处理药材就顺便在附近吃了个午饭,结果从那以后就陷入了各种低价美食不能自拔,可惜狎鸥亭离祭基洞太远了,她不然她肯定常来。 “这家店卖的碳烤烤排骨很好吃的,你不是说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吗,多绕一点路算什么。”krystal只是远远地闻着味道就已经食指大动了,药令市场北边的这条街上都是小吃店,空中飘浮着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很奇妙。 “你要是多听一点别的话就好了,就知道吃。”梁葆光有点佩服两家的父母,居然就这样让两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跟着他到处跑,郑家还好说一点,毕竟是知根知底的老关系了,可崔雪莉的父母是真的心大。 krystal闹着非要来的这家店看上去很老旧,黄色的牌子上面已经被烟熏出一层黑灰,显然是有些年头了。店的门口摆着个烧蜂窝煤的简易烤肉炉子,此时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伯拿着夹子在烤猪里脊,肉香非常诱人。 蜂窝煤里有大量的磷、硫和其他杂质,一经燃烧就会释放出有毒的气体,用来烤肉肯定非常不健康,但韩国人明明知道却还是会这么做,他们就是喜欢这个独特的风味。开在光华门的那家南道烤肉闻名首尔,烤肉架子下用的就是蜂窝煤,从没见顾客为此说过什么,食品安全卫生部门也不曾上门找过麻烦。 开在光华门广场的南道烤肉名头很响,而且离三清洞和西村都很近,梁葆光有闲的时候也去过几次,说不上失望不失望,但那家店给他的感觉肯定远不如这家来得舒服,南道的环境太有匠气,一切布置都很刻意,而这家店却总能勾起他的回忆。 刚来韩国的时候梁革生明面上的身份只是个开餐厅的小老板,父子俩需要生活他还得完成上头交代的任务,手头上没有什么闲钱日子过得也比较紧。梁葆光印象最深的是韩日世界杯的决赛的时候,那天梁革生没有做生意,只在店里摆了个烧蜂窝煤的小炉子,父子俩一边烤鱼烤肉一边喝酒看比赛。 父子俩谈了很久很久,因为心里藏着秘密所以从不碰酒的梁革生,那天不知为何喝了整整一箱啤酒,有些东西已经记不清了,但梁葆光唯独记得那烤鱼的味道,很柴,也很咸,像是块味道很好的木头片。 “oppa你发什么呆,点菜啊。”梁葆光从坐下就在走神,崔雪莉又只顾着看梁葆光的脸,馋得不行的krystal实在等不下去了。 “咱们不是来吃烤排骨的吗,那就烤排骨吧,先来个三人份的烤排骨,然后来一人份五花肉,一人份猪颈肉,护心肉也来一份吧。”回神之后梁葆光看了一眼墙上的菜单,非常豪爽地点了一大堆东西。在韩国,猪脖子上的肉叫项前肉,而猪颈肉指的其实是天朝人称作梅花肉美国人称作猪肩的那部分。 “点了这么多,会吃不完的吧?”崔雪莉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肚子。 “没事,有我在怎么会吃不完呢。”krystal骄傲地一拍胸脯。 krystal是那种只要桌上还有好吃的,哪怕吃饱了也要继续往肚子里塞的性格,还曾有过因为吃得太撑而被送进过医院的“光辉战绩”。都说穷养儿子富养女儿,梁葆光一直怀疑郑经仁不肯给两个女孩子太多零花钱,就跟她糟糕的食性有关。 烤肉的味道确实不错,不过酱汁才是真正的亮点,可能地处药令市场的关系,这家店的酱汁里有放了甘草提升甜味,跟普通的烤肉蘸酱风味差异很大。吃着烤肉喝着可乐,梁葆光也算是难得地体验了一把小孩子的口味。 梁葆光本想着吃完饭就可以脱身回去工作了,但他很快就感受了一把什么是磨人的小妖精,光吃了一顿饭的krystal显然并不满意,软磨硬泡拉着他要去练歌房唱歌。聚餐之后去k歌似乎已经成为了韩国的某种习俗,就跟天朝人吃饱喝足了之后要去洗个澡差不多。抗不过小女孩的撒娇,他只好又带他们去唱歌。 虽然已经记不得出处,但梁葆光确实听过一句话:“千万别把自己的爱好变成职业”,这样很可能既毁了爱好又弄砸了事业。idol基本上就是把爱好变职业的一群人,很多人在出道之后都纷纷表示这也辛苦那也辛苦,但对于练习生们的热情他是佩服的,在公司里上一天的练习课已经唱几十遍的歌,等到吃完晚饭一起玩的时候她们还能唱得很起劲,这只能用真爱来解释了。 两个小家伙只有十三岁,嗓子稚嫩得很也没有丝毫唱功可言,但光是这份热情就让梁葆光深受感动。他也会唱歌,虽然比起专业歌手来差一些,但在练歌房里跟朋友一起唱着玩的时候就显得很惊艳了,点的是nirvana涅槃乐队《smellsliketeenspirit》,小小地秀了一把声压。 “oppa,今天姐姐在公司里哭了。”krystal忽然说道。 “是么。”梁葆光意外地转过头来,据他所知jessica并不是个爱哭的人,而且跟别人有些不同,她伤心的时候通常只会皱着八字眉,顶多再掉两滴三眼泪,只有非常生气的情况下才会哭出声。 “是因为舞蹈练习的事情,舞蹈老师又说她偷懒,没有出道的意欲。”krystal提起这茬也很生气的样子,因为她知道jessica并不是一个懒人,“她只是体力不行,就被判定为没有天赋,还被说了很多让人着恼的话……” jessica并不是一个天赋型的练习生,除了唱功以外几乎样样不行,跳舞没有力量感,看到镜头还有些羞怯,若非需要补足的地方实在太多,以她的资历和背景,之前就应该跟天上智喜一起组合出道的。水桶的储水量永远是由短板决定的,她的短板太短,所以长板再长也有许多人不看好她。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梁葆光纳闷了,他又不是学生家长,要被喊到学校去商谈。 “当然是让你开导开导她啊,我看她最近压力实在太大了,而且她那个性格oppa是知道的,整个一个闷葫芦,什么事情都不肯跟别人说,我要是告诉妈妈的话她肯定又要怪我多事了,但就这样放任她不管我又绝对会出问题。”krystal虽然平时顽皮了一些,却比同龄的女孩子更加成熟,许多时候她比jessica更像个姐姐。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你姐姐也是一样,她自己选得路她会比任何人都明白如何走下去。”梁葆光说的并非是别人的事情,更多的还是指的他自己,“就像我,从来不在乎他人的想法,我只信我自己,不管是以前的自己现在的自己还是未来的自己。” 送了两个孩子回去之后梁葆光到家已经是十一点,洗了个热水澡后他就钻进了工作室进行电影剪辑,虽然一个人干活非常辛苦,但他确实只信自己的想法而非别人的想法,情愿累一点也要独立完成《密阳》的剪辑,因为这对于他来说是总结并学习电影拍摄的难得机会。 “真是不让人好好过年。”熬夜工作后一觉睡到中午的梁葆光,睁眼之后拿手机看时间,结果按亮了屏幕之后发现全是短信,大部分是金泰熙发过来的。 第三十章:穷则思变 梁葆光的这股怒气自然不会是冲着金泰熙去的,让他恼火的是韩国这帮闲得没事干找打玩的狗仔队,居然传他跟两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有那种关系,简直丧心病狂道德崩坏。他自己是无所谓,反正也不是靠人气吃饭的台前明星,但两个女孩才刚上初中就要被大众在身后指指点点,很难说会不会钻牛角尖。 一些作品中总爱写韩国没有狗仔队,可稍微一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一个娱乐业占了国家总gdp的16%,关联产业占总gdp近40%的国家,怎么可能会没有狗仔队和烂记者。只要是跟演艺明星有关的内容,随便胡诌一点放在报刊杂志上都会有市场,动一动笔头就能拿到真金白银,他们才不管会不会对别人造成伤害。这就好比忽然在地上看到一叠五万韩元的大钞,能有多少人只是看看而不会伸手去捡的? “吗的,当我没火气是吧。”因为过于气愤,梁葆光连多年不用的国骂都冒出来了,上一次跟金泰熙传绯闻的时候,考虑到要为电影进行先期造势,顺带还想通过短暂的知名度招收一些拍摄电影时用得到的人手,他才会任由那些记者编辑在媒体上传他的绯闻,尽管之前的不作为确实容易让人误会,可这不代表他就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 跟金泰熙通话完毕之后思虑再三,梁葆光最终还是拿起了手边的电话打给他爹,尽管不太喜欢用新生的势力对付别人,但这种事情还是用那边的办法解决起来干脆,“老爸,叫下面的叔伯兄弟们出去丢簧儿吧,不用把我们剧组里两个灯光导演的事情继续遮掩着了,放点风声给某些人提个醒。” “那些事先不提……我说你小子可真行,老子是让你捡嫩的挑,可也没让你挑这么嫩的,这韭菜才刚抽了个头你就准备下手割一茬儿啦?”之前因为对金泰熙的事情不太满意,梁革生特地把儿子拉过去“耳提面命”了一番,跟他说过日子就像是烧菜,找女人就像是去市场挑食材,越是新鲜的越是卖相好的,口味越是不会差。 那话确实是他说的,道理他也没觉得讲错了,但是一大早在报纸上看到自家的儿子跟两个十三岁的女孩“玩”到一起去的时候,梁革生还是吓了一跳。喜娈童,好男风,都说是“魏晋名仕之风流”,可在此之前断袖的典故自不必说,整个汉朝的皇帝就没有一个不好这口的,魏晋只是抓住了汉朝的尾巴而已。以梁革生五十多年的人生经历来看,作为一个汉人,只要整天把萝莉挂在嘴边,基本上也就离变弯不远了。 “你可是我亲爹,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难道能做出那种禽兽行径来?”要是真的对十三岁的小姑娘下了手,别说要受法律制裁,首先一道雷就把他劈死了,这可是要遭天谴的恶行。 “那不一定,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梁革生在电话那头嘿嘿直笑,在兄弟们面前他是充满威严的大哥,在员工面前他是让人敬畏的会长,在敌人面前他是冷酷残忍的杀神,但在儿子面前他就是个没正形的中年人。 “您老人家别闹了,快把这事情帮我解决一下,这几天身后老是跟着一串儿尾巴,烦也烦死了。”自从《密阳》杀青之后梁葆光就发现就有几个记者在盯他的梢,他也知道这些人追着他跑是因为金泰熙在剧组里当了半个多月的白工,跟他表现出了异常的亲密度,想要进一步挖掘相关的绯闻才会跟着,但这种事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困扰,“要是可能的话查查来路,我总觉得他们的目的不单纯。” “当然不单纯了,牵头的那几个是文化日报还有京乡日报的人,他们的背后站着sk电信集团和。”儿子的问题梁革生总是放在第一位的,这些事情不用梁葆光提起他就已经派人去查清楚了,“怎么样,要不要我叫人去敲打敲打他们?” “暂时什么都别管,等过几天再说。”梁葆光这次是下了狠心要杀鸡儆猴,毕竟每个人都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人,至于他们会不会家破人亡,会不会生不如死,就不是他所关心的事情了,“之前的事给他们的警醒显然不够。” “可以,你比老子还毒。”有这么个儿子,梁革生的心里是十分欣慰的,作为他的儿子再恶毒都不怕,不够狠才是问题。 梁葆光说先放几天再说不是准备就这么彻底放过对方了,而是坐等那些人自以为得势,过来蹬鼻子上脸的时候再下狠手,这样谁都没话可说,背后的人也没借口出来保人。在小偷小摸,小打小闹的时候尽情放纵,等到铸成大错的时候再站出来带节奏演一出大义灭亲,这是某条道上专门用来坑害竞争对手的手段,主要针对亲兄弟或者把兄弟,不过拿出来对付别的人也能用。 韩国的娱乐圈真的非常小,大家基本上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算是一些以神秘主义著称的艺人,在同行们看来也就是时常能见得着的熟人,所以两个照明导演的遭遇很快在就幕后工作人员口中先传开了,艺人们和经纪人们当然也都听说了这件事。 也许是平时接触得事情多了见怪不怪,又或者体会过厉害产生了畏惧心理,总之没几个人敢说梁葆光的不是,大多人只是嘲笑那两个人的招子不够亮,连新生集团梁会长的儿子都敢糊弄。所有人都很有默契,身在这个圈子里,注定了他们跟“正义”二字是无缘的,“同情”也不会被他们放在心上。 梁葆光这个名字借着这件事情渐渐地被更多娱乐圈内的人所熟知,大家都知道了那位红色杀神的儿子脾气也不怎么好,完全就是个纨绔的恶少,因为一点小问题就把人打成重伤,给医药费时还只甩了可怜的几百万韩元,可怜那两家人倒了家里的顶梁柱后还不得不面对巨额的医疗费用。不过这些也就是大家茶余饭后(请未满十八周岁的读者在监护人陪同下进行百度)的谈资而已,日子还不是各过各的,连五万韩元的慰问金也没多少人出。 汉南洞一家咖啡厅的对面,烤牛末肠的店里四个男人正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一边吃着烤牛末肠一边偷偷观察着那边的情况。四个人都是有证的记者,分别来自三家报社却坐在一起,因为他们都是来盯梁葆光追新闻的,这些天总能遇上,所以彼此间已经非常熟悉,今天又碰上了索性就凑一桌开始吃饭。 “嘶……”桌上的气氛有点沉闷,许久不说话的施志昊(烛影乱客串)忽然端着烧酒杯一仰头灌了下去,先是龇牙咧嘴直抽冷气,然后飞快地夹了一块牛肠塞进嘴里。韩国人喝酒时大多演技浮夸到爆炸,喝烧酒用的小玻璃杯杯看着大小还凑合,其实比天朝的白瓷酒盅大不了多少,而且所谓的烧酒也就是二十度的酒精含量,他们偏偏就能用二十多度的一杯烧酒喝出吹了一整瓶格林纳达朗姆酒的效果。 看着同报社的前辈喝闷酒,孙敏哲变得有些坐不住了,“哥,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要是真的惹恼了那个家伙,只怕大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只是为了多赚一点外快,其实没必要搭上……” “伊西吧,你的脑子呢?这都已经跟了一个多星期,咱们的底儿估计早就被他摸清楚了,要是想弄咱们的话你现在走人就有用?”施志昊眯着他的眯眯眼,努力不让人看出他的眼睛中隐藏的恐惧,其实他昨天听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怕了,今天又被主编安排过来更是心烦意乱但在后面面前他不想露怯。 那些照片是他们拍的没错,可新闻的内容却是那群坐办公室的杂种在写,里头有些部分施志昊看得也直皱眉头,梁葆光的反应可想而知。好处是那些人拿了大头,黑锅却全要由他们这些记者背着,一万真的步了那两个倒霉鬼的后尘,他感觉自己可算冤枉死了。 《密阳》剧组里那两个照明导演的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大家就猜测是梁葆光做的,只不过没有切实的证据能证明这点而已。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刚在他那边偷拍照片犯了忌讳,隔天就因为剐蹭事故被打成了重伤?虽然韩国人里路怒多,可他们就是吠得厉害,敢上手的少之又少,而上手之后直接把人打残的事件一年也没几起。 “努纳,我确实是拿着心理学的学士学位证书,但你在首尔随便找找,有的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干嘛非过来跟我搞什么心理商谈?我现在很忙的好不好。”《密阳》的剪辑才进行了一半,梁葆光正来状态呢,却被金泰熙一个电话叫了出来,他原本是不愿意出来的,可以他对这位努纳的性格的了解,拒绝了之后恐怕要出大事。 “呀,不是重要的事情我会叫你出来吗?白瞎了我白白为你辛苦了一个月,真是一点都不可爱。”金泰熙伸手在梁葆光的脸上揉了一阵后才罢休,穷则思变,富则思春,她感觉她的人生正奔驰在第二条道路上。 第三十一章:两重境界 “教练,我想学拍片……”金泰熙语真挚地看着梁葆光,说出了她这次约见的目的。 不论在日本语中还是在韩国语中,教练和导演用的都是同一个词:监督,所以金泰熙想表达的是导演,梁葆光却忍不住往“称霸全国的梦想”(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上联系,“努纳,您已经是称霸全国的第一美人了,还拍什么片?” “呀西,我说的是当导演那种拍片子,你以为是拍什么?”确实,金泰熙有时会显得很固执,但大部分时候她都是一个懂得变通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大学时期选了服装设计做专业,最后毕业了却出来当个演员。在演员的这条路上她看到了瓶颈就会尝试着打破它继续往前进,但是看到面前伫立的是一堵厚厚的城墙时,她就不得不考虑绕路走了。 对于金泰熙来说,成为导演拍摄自己的电影,似乎就是一条无比光明的道路,之前有河正宇作为榜样已经让她动心,而如今梁葆光回来后两个月内拍出《密阳》的实例更是坚定了她要洗天赋切专精的决心。 《密阳》的剪辑还没有完成,金泰熙没法看到电影是个什么样子,但几乎全程参与了拍摄的她却已然十分肯定这将会是部高质量的作品。梁葆光是心理、经管双学士,拿了mba后仍留在哈佛商院继续读书,跟电影基本上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可他就是能拍出《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与《密阳》这样的好作品。既然他能,那么自己也能,这就是金泰熙最朴素的想法。 “努纳,拍电影得系统地学习拍摄技巧,不是凭借一腔热情就能成事的。”梁葆光开始怀疑自己中午的时候是不是喝了假酒,要不然怎么会出现幻视的症状,眼前坐着的明明是金泰熙,行为模式却跟krystal差不多,想起一出是一出。 “呀,你这家伙是不是对女人有偏见,你能轻松获得成功的事情为什么到了我这儿就不能成事了?”金泰熙有点不爽,这分明是看不起她,而且她有想要转型做导演的想法已经半年多了,绝对不是只是有一腔热情,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梁葆光赶紧摆手,金泰熙的话要是传出去,那些女权主义者非集体**不可,“努纳,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会把我给砸死的,现在性别歧视可是敏感话题,我还指望以后多骗一点女粉丝的炮……泡芙吃呢。” “你很喜欢吃泡芙吗,怎么我是第一次听说?”梁葆光的食性金泰熙是知道的,典型的无肉不欢,对于碳水化合物则好像并没有多大兴趣。 “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了,我们还是说回导演的事情吧。”梁葆光尴尬了两三秒后把金泰熙的注意力又转移了回来,耐心地给她讲之前的问题,“我能拍出成形的作品来,是靠着多年累积的摄影功支撑,分镜、画面构建、人物走位、照明运用……这些东西玩不好根本拍不出来电影。” 专业人士跟业余人士拍出的东西完全不是一回事,别说有职业观影素养的影评人,随便在大马路上找个人都能看出区别来。举一个可以轻易感受的例子,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大学生拍的微电影,这些冠着电影名头的作品,大部分都是四五个人凑一起大致大致拍出来的,通常一个手持dv就是全部设备了,根本不会考虑机位、打光、转场、衔接之类的问题,拍出来的成品放在二十寸的显示屏上看都能有一大堆的槽点,要是放到一千多寸两千寸的影院幕布上看会是什么效果?绝对是灾难性的。 画面感固然是硬性指标,但它肯定不会是电影的全部,岛国动作片中一向不乏画面出众的作品,因为高度成熟的产业化拍摄、制作模式,其服装、道具、灯光、渲染、后期修正等等都是极其专业的,那些“剧情片”的情节也足够丰富充实,但岛国动作片和大尺度r级片的差别还是一目了然,这就是叙事节奏了。 如果金泰熙现在不管不顾,直接兴冲冲的地跑去拍电影了,拍出来的能强过那些微电影或者岛国动作片么?梁葆光觉得够呛。 “你是不是故意给我泼冷水,我也没看你学过这些啊?”金泰熙瞪人的时候眼睛会显得很圆,相当有威慑力。 “不是故意给你泼冷水,而是实事求是。我老爸从小就手把手地教我怎么摄影,所以对这些东西我不敢说已经登峰造极,那也起码是炉火纯青的境界。”作为一个有魅力的男人,可以不会扫吉他弹钢琴,可以不会选衣服搭造型,可以不会念诗词谈古今,甚至体格上差一点都没有多大关系,但是一定不能不会玩照相机(友情客串)。梁革生显然希望他的儿子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魅力男,所以梁葆光还在婴儿床上乱爬的时候,他就开始传授梁家祖传的摄影技巧了,“至于情节推动和节奏掌握,我只能说是久病成医吧,看得东西多了之后忽然就开窍了。” 金泰熙觉得梁葆光的这番话很诚恳,也很有道理,所以她想起了那年的企鹅,也想起了那年的六步郎,所以她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也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我会推掉所有的拍摄工作,空出一两年的时间来专心充电学习,你小子给我等着,等我功体大成之日,一定让你见识下女导演的厉害。” 跟金泰熙的对话是愉快的,因为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一两年里,梁葆光觉得他的身边会比先前清静很多,金泰熙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既然明确表态了要去充电,就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其他事情上面,比如来整蛊他。可惜这份好心情没能保持太长时间,他回到家打开电脑后随便浏览了一下网页,实时热度新闻榜第三就跟他有关。 cj影业的代表理事公开表示,因为导演的品行问题和电影的诱导性内容,拒绝为《密阳》进行排片,观众们将不会在cgv连锁电影院看到跟《密阳》有关的任何内容,换而言之,他们要对《密阳》进行院线封杀。 “那个姓柳的小子可以啊。”具体名字梁葆光已经想不起来了,只依稀记得好像是姓柳,虽然当时收了张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片,可那张印着柳尚辉三个字的名片被他随手压在了餐桌的盘子下面,早不知道被收进哪个垃圾处理厂去了。当时他很不屑,根本没将对方放在眼里,如今虽然还是很不屑,但是至少看到了对方的能量还是不错的,能够让cgv封杀一部电影,必然得有强横的底气。 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世仇的那一套已经越发不吃香了,就连jyp都能跟s.m握手言和搞合作,其他公司还有什么理由彼此针对?院线和发行公司的关系也早就不同往日了,有新片出来了大家都会显得很积极,毕竟文化放送振兴会就在旁边盯着,恶性竞争等消极行为一旦被查实,就必须支付高额罚款。 这些年来电影行业中因为分配与排片场次而闹的不愉快,似乎一夜之间就消失了,亲如一家不怎么现实,但至少表面上十分和谐。其他人相安无事,《密阳》却被这片和谐的假象给排除在外了,要说导演梁葆光的品行有问题是cj拒绝为其排片的原因,恐怕连小学生都不会信,但这个话题一定会随着cj的公告热很久。 “老爸,新闻你看了吧。”这种事情还是得跟亲爹商量。 “看了,你什么想法?”虽然不知道《密阳》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但梁革生却知道身为父亲应该怎么做,哪怕梁葆光拍了一部风月片来他也是要支持的,谁让这是他儿子呢。支持儿子,也就意味着跟梁葆光不对付的cj集团,已经被列入黑名单了,只要他愿意,至少能拿出二十个方法来让cgv吞他们回说过的那些的话。 “我没什么看法,就是觉得韩国人的自我感觉已经好到一定程度了,我这边都还没有完成剪辑呢,她们就开谈论排片的事情了,而且还说得好像我非在他们那里放映似的。”韩国的电影市场本来就小,遭遇了2006年的大冲击后更是缩水得厉害,想要凭借电影在这里赚取多少钱以及多少名声,情况都不会很乐观,所以他干脆就没有想过在这放映《密阳》,准备直接进军海外市场,“我不所谓,只不过cj在态度上的转变有些突然,您知道怎么回事么?” “是教会的人给cj施压了。”cj跟新生集团过去曾经有过相当多的合作,所以梁革生知道不少他们的秘密,在那边安插的人手也更多,消息一出来他就知道了,而教会的实力更加强大,看cj集团乖乖低头就能知道他们多厉害 “那些泄露剧情的混蛋!”《密阳》这部电影确实是不错的片子,但电影所要表达的东西倾向实在太过明显,教会的人不着急才是怪事了,可那些细枝末节梁葆光都不在乎,他真正想问的是剧情怎么会再次被不相干的人知道了的。 第三十二章:他的承诺 韩国的教会力量十分庞大,首尔市内大大小小的教堂比东京市内寺庙的数量还多,而各级机关里挂着公职的官员们也有很多明里暗里信教的教徒,所以《密阳》的内容一经曝露就遭受了很大的抵制。 cj集团旗下cgv连锁院线的官方发言人公开声明cgv所有所有影院将拒绝为《密阳》排放映场次之后,短短一天时间内就有上百个与教会相关联的民间团体表示抵制这部影片,一时之间梁葆光这个新人导演几乎成了过街老鼠,而全度妍与宋康昊两位主演也不得不面对很大压力。 梁葆光对于这些人一直都没搭理,任由他们在报纸上帮他刷知名度,而那些叫得欢快的家伙们很快就各回各家去了,不是他们受不了冷处理的方式觉得这事儿没劲了,而是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 韩国人的农历新年跟天朝的新年有些不太一样,虽然也有些辞旧迎新的氛围,但更多的则是祭拜先人洒扫墓园的活动,和天朝的清明节是一个意思。首尔及京畿地区这时候已然变成了座座空城,不过也有几处热闹的地方,比如仁川那边的华人聚居地就是真真正正过年的味道,而江南的三大华商商会也在办着各式各样的活动。 从腊八节别岁这天一直到腊月二十八,很多人都会到三清洞来拜访梁革生,这是并不是他定下的硬规矩,但只要受过他恩惠的都会自觉拎着礼物前来。姜时奎的建筑公司必须仰仗新生集团的提携才能发展,所以他一早就带着全度妍过来拜年了,两人此时还没有正式结婚,却已经跟普通的夫妇没什么两样。 “努纳,婚礼那天我应该已经回美国上课,没法亲自前去见礼,只能在这里提前预祝你结婚快乐了。”全度妍的婚礼日期已经确定了下来,就在下个月的11号,到时候梁葆光已经开学了,肯定是没有办法前去见礼的,所以只能提前说声抱歉,“希望你们能白头到老,幸福美满。” “葆光你有这份心意就行,努纳感谢你的祝福。”因为很快就能走入婚姻的殿堂,此时的全度妍笑得很幸福,小女人姿态十足,不过不开心的事情该说还是要说,“关于《密阳》上映的事情……要不然等一等再拿出来,毕竟现在外界对这部电影抵制的呼声很高,就算能够顺利开画,只怕票房成绩也会让人大失所望。” “这点努纳不用担心,不会砸了你的招牌便是。”梁葆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咱们都已经看过了,《密阳》是一部近乎完美的好电影,只是能够参演就已经让我心满意足,很难想象将来的我还能超过这部电影里的状态,所以必须得谢谢你给了我一次美妙的体验。”全度妍不是在刻意地吹捧谁或者安慰谁,而是实事求是地说出她对这部电影最真实的想法。 因为梁葆光对自身的导演能力很有自知之明,给了全度妍最大限度的自由去肆意发挥,所以她在这次拍摄中超水平发挥,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超高演技实力,将来就算有相同水平的剧本和角色摆在面前,她也不认为她自己能拿出更好的表现。正因为如此,面对抵制的呼声时全度妍才格外遗憾,明明已经做到了最好,却因为题材问题而无法让观众们见证她的演技巅峰。 梁葆光含蓄地笑了笑,实事求是地讲,他本人也没有想过《密阳》拍出来之后完成度会如此之高,本来只是作为对神学教授芭芭拉那句“没有信仰,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的一种回应,可拍完了他却觉得《密阳》显然已经超脱了那个问题。 “在韩国上映的事情我目前连想都没有想过,甚至都没有拿去给影像物等级协会分级,那些家伙不过是自娱自乐罢了。”如果真的想要电影上映,cgv是没有任何办法阻止的,他们那个不予排片的声明本身就是个笑话,为了带节奏而带节奏,梁葆光随便找几个刚从法大毕业的二流律师都能告得他们大出血,现在不反击不是他怕了教会势力,而是在酝酿更加响亮的耳光。 跟身边态度消极想法悲观的其他人不同,梁葆光并不怎么在乎韩国这边的抵制,因为那几百万人次的观影收入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密阳》本身就不是一部商业电影,而是纯粹的艺术片,要是抱着赚钱的目的他怎么可能会拍这么一部电影出来呢。 可能会有人不同意,但艺术本身就是小部分人玩的东西,家家户户挂在墙上的那叫工艺品,而艺术品则是要陈列在美术馆里的。大家明明看不明白作品的意图和创作者的思路,甚至还觉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可偏偏买不起才是好作品。 韩国人都不喜欢,反而能衬托出《密阳》的“艺术气质”,而在梁葆光眼中这些都是败犬的远吠,是另类的褒扬,他就指望靠着这种艺术气质去冲奖呢。 电影早就已经完成了剪辑,配音和配乐也都顺利完工,配上了梁葆光亲自做的字幕后被发往了很多地方,三大a级电影节都已经报名参选,其他国家或地区有分量的电影节也没有落下,只要运作得当,他有信心获得一次丰收。 全度妍也不太在乎《密阳》的票房,她本人已经是功成名就的韩国第一女演员了,就韩半岛而言,这个领域里没有比她更加优秀的竞争对手,而且她这些年来拍的争议作品没有十部也有八部,早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了。既然身兼导演、制片、投资人等多重身份的梁葆光都不在乎,她还有什么可说的,“那么就祝你新年快乐咯。” “新年快乐。”梁葆光抬头看天,看新的起点。 梁葆光身边的人这些天都在替他发愁,而另外的一些人却开心得不得了,薛景求就是其中之一,“宋康昊真是昏了头,居然跑去跟一个还在校学里的学生玩过家家的游戏,也好,吃了一次教训后相信他会更加成熟的,一次两次的失败说明不了什么,今天的失败反而可以促成明日更大的成功。” 说的好像都是些劝诫与宽慰的话,但薛景求的语气不管怎么听都是幸灾乐祸的味道。当初他被梁葆光落了面子后接连好几天都心气不顺,如今看到对方倒了大霉,还拉着他的竞争对手宋康昊一起跳进了火坑,心情一下子就开朗了,连带着看外面太阳时都觉得比平时的更加灿烂耀眼。 “幸好当初oppa没有答应下来,不然拍了一部那样的电影,主肯定要怪罪我们的。”宋允儿贴心地帮薛景求端来一杯热柚子茶,然后紧贴着他坐下,“现在清闲了下来,oppa是不是该想一下咱们的事情了?” “怎么没有事情,我不是刚接下朴镇彪导演的戏嘛。”每到这个时候薛景求就开始头疼,绿鬓视草,红袖添香,只有在文化层面上达成默契的才是理想的伴侣,作为女演员的宋允儿早这一点上无疑要比糟糠之妻出色得多,但全天下的小三都有一个通病:急于上位,且不信承诺。 一个为了小三都准备抛弃老婆的男人,他的承诺有什么好信的?宋允儿自认为自己的思路没有错,所以十分迫切地想让薛景求跟她的关系曝光,甚至她还想偷偷向媒体爆料,做坏薛景求的名声,这样他就没有了其他的选择只能跟着她走。 “你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要玩弄我,或者说你又看上了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很多时候女人都是毫无理智可言的,宋允儿已经算是能沉得住气的了,但从2002年到2007年已经整整五年过去了,人生中能有几个五年可以虚掷?一个都没有。靠着青春吃饭的除了运动员就是女演员,男演员还有越老越妖的,可女人们却很难获得相同的待遇,她已经不愿意再等下去了。 薛景求怕了,宋允儿话中的威胁意味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女人表面上笃信基督,外貌也清纯靓丽,可论内心就是个赤果果的恶魔,诱惑他堕落,“我们的事情梁葆光都知道了,什么时候都有可能抖落出来,所以今年无论如何我都会公开和你的关系,你再等两个月,在我主演的这部电影宣传期公开关系,咱们俩所受的压力会小很多。” 恐怕朴镇彪根本想不到,他请的男主演还没把电影拍出来,就已经想着利用他和他的电影来当挡箭牌分担伤害了。 “这可是你说的,要是电影拍完了你反悔,主和我都不会放过你的。”宋允儿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后心满意足地趴在了薛景求的背上,准备温存一下,不过这时候她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谁啊?”宋允儿已经歇了很久,连经纪人都不怎么联络,现在忽然来电话让薛景求有些奇怪。 “没什么,一只烦人的苍蝇。”宋允儿把手机按成了静音后随手扔到了沙发上,继续跟薛景求亲热,手机的来电显示上只有三个字“金济东”。 第三十三章:曲高和寡 “别一直发呆啊,跟我说说你最近的情况,怎么样?”每一个心理医生在和患者交流的时候,都需要一个合适的切入点来展开对话,走进对方的内心世界,梁葆光虽然不是拿着执照的正规心理医生,但学了四年应用心理学课程的他,给别人做做心理健康咨询的实力还是有的,更何况他跟jessica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彼此很了解。 “啊,oppa你叫我?”jessica有一种特别的天赋,她可以随时随地将自己的心思放空,神游物外。如果穿越到魔法世界中去,光凭这手随意进入冥想状态的本事,不用几年jessica就可以成为大魔导师,可惜她生活在地球上,这么强大能力除了拿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发呆大赛外也没别的地方可用了。 梁葆光的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郑氏姐妹的“暴力不合作”是一脉相承的,就像是两只坏脾气的小猫,一般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搭理人,而心情不爽的时候更不得了,被碰一下还会龇牙伸爪子。真正可怕的事情是这种性格的人有两个,而且还是亲姐妹,梁葆光很佩服这姐妹俩,能一直保持着良好的感情绝非易事,而他更佩服的是未来将要承受大姨子之怒或者小姨子之怒的那两个男人。 收回了思绪,梁葆光看着jessica的眼睛,“问你最近怎么样呢。” “我很好啊。”jessica扬了一下眉毛,决定先用语言试探一下,“oppa,今天的你好像有些奇怪哦。” “什么,我奇怪?”梁葆光忽然有些不想说话了,他很想站起来揪住jessica的脖领,然后大声地告诉她:奇怪的人是你好吧,从见面开始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了之后还什么都不肯说。 jessica当然什么都不肯说,因为在她的眼中梁葆光把她喊出来喝咖啡很可能是为了向她表白或者期待她表白的,而她的脸皮一向很薄,非常容易害羞,根本不知道届时该做什么样的反应,到底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人生三大错觉中的第一个就是“他或者她也喜欢我”,不过jessica并不认为她的想法是错觉,因为梁葆光约她出来见面的这一天是公历2007年的2月14号,众所周知的圣瓦伦廷节,又称情人节。 按照情人节的传统,情侣们会在这一天互赠礼物以表示彼此的心意,单身的女孩子们则会向心仪的男人表明心迹。jessica在接到梁葆光的电话后纠结了一夜,本来连巧克力和告白贺卡都买好了,只不过她的性格实在太腼腆,出门的时候又将那两样东西从包里拿了出来,并没有带在身边。 公历2月14号是农历腊月二十七,梁葆光这两天光想着过年了,根本没想过什么情人节不情人节的事情,并不是说过情人节的就一定崇洋媚外,但他一没有女朋友二不信耶稣基督,实在没理由关心这些。之前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他的观察力很好,结合一路过来在路上观察到的状况和此时此刻jessica的表情,已经渐渐察觉到了问题所在,以至于气氛渐渐变得尴尬了起来。 此时,krystal正在清潭洞的家里吃水果,而坐在她对面的崔雪莉瞪大了眼睛,“诶,西卡欧尼出去了,她有男朋友的吗?” 在同一所中学上课,又在同一家公司做练习生,而且还是自己最好朋友的姐姐,两人几乎每天都能见面,崔雪莉自然知道jessica是没有男朋友的。她一直以为jessica这样性格冰冷生人勿进的女人是要单身一辈子的,可来过找krystal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却发现jessica没在家,一问之下果然是出去了,在情人节这天出去跟男人见面,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暂时还没有,不过很快就会有了。”krystal从小就卖得一手好姐姐,正是因为知道这天是情人节,她才会打电话跟梁葆光说jessica只在这一天有空,而实际上jessica已经在家里无所事事地躺了好几天了。她始终认为所谓的爱情就是个气氛问题,情人节街上的气氛那么好,不信那两个人擦不出点火花来,“只要她不蠢,随便说点暧昧不清的话,就足够将葆光oppa拿下了。” “秀晶,你说的是梁监督?”不知怎么的,崔雪莉忽然有点不舒服,“这样似乎不太好吧?” “哈哈哈,为什么会不好的,反正我都已经已经奸计得逞了!”krystal得意地大笑,其实她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为了加入“亲友团”(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混成就拿坐骑,像崔雪莉一样做个演员,在梁葆光导演的戏中担任重要角色。 说是嫉妒也好,攀比也罢,13岁的小女孩都是这样,不管再怎么人小鬼大心智成熟,都免不了有一些幼稚的想法。krystal不希望让好朋友“专美于前”,所以才会对当演员的事情特别执着,就像当初jessica做了练习生之后她也对当歌手非常执着一样。 崔雪莉鼓了一下腮帮子,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秀晶,奸计得逞似乎不是个好词。” “这是个四字成语你知道吗?成语里怎么可能还有不好的词,更何况这是电视里出现过的,要是用了不好的词,一定会被观众投诉的……”krystal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虽然个头没有崔雪莉高,却依旧抬起下巴用俯视的目光看着这位亲故,“你的文学素养还不够啊,需要再培养培养才能像我这样曲高和寡。” “曲高和寡又是什么意思?”崔雪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个说法。 “这就是个用来形容某人很厉害的词语,你想啊,唱歌的时候要是把调子定得特别高,那么其他人就没法轻易跟得上了,玛丽亚·凯莉不就是这样?”krystal非常想当然地解释道,“不仅仅是唱歌,在其他领域里非常厉害的人,让其他人连模仿或者应和都难以做到,也叫曲高和寡。” “秀晶你懂得真多,不过我总感觉……”崔雪莉欲言又止。 “你感觉什么?”krystal略显紧张,因为崔雪莉的表情太真挚了,让她的心里没来由地一紧。她八岁进入s.m公司当练习生,崔雪莉则是十一岁加入s.m公司的,两人认识的这两年里,崔雪莉一次又一次证明了她的直觉很准,不久之前她逃课出去玩,崔雪莉说她会被抓她果然被抓包了。 “不过我感觉西卡欧尼回来之后一定会打死你的。”崔雪莉耿直了一把。 “呀,你就不能想我点好?”krystal翻了个白眼,她这次可是帮了大忙的,jessica不唱着“不知何年何月得尝所望”给她买鞋买衣服买大餐就算了,怎么可能还打她,“欧尼一直都喜欢葆光oppa,只不过性格太害羞了不敢说而已,我只不过是推她一把而已,她干嘛要打我?” “西卡欧西喜欢梁监督,你怎么知道?”jessica一直把妹妹当小鬼,崔雪莉不信她会把这种事情告诉krystal。 “我就是知道。”krystal不耐烦地挥挥手。 咖啡店里的梁葆光左手捏着下巴,右手玩着勺子,脸上的表情万分纠结,本来他以为要参加的是《艺术人生》这样的谈话节目,聊聊jessica的音乐梦想和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历程,再将她妈妈李淑静请到现场做惊喜嘉宾,大家哭一场……可到了地方后他才发现要录的节目是《我们相爱吧》这种恋爱节目,而且他也不是节目主持人而是男嘉宾。 “oppa没有什么计划吗,难道要在这里一直坐着?”jessica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果然有些热,这样进行暗示的话对于她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主动了,平时是怎么都不可能说的出口的。 “我们去大学路看演出吧。”梁葆光也不是矫情的人,这时候他要是再说心理咨询之类的话就太不是东西了,而且他约jessica出来的目的也不是深入剖析她的心理状况,只要帮她减压就可以了,看看演出放松一下正好。 在韩国,春节跟秋夕是没法比的,虽然节日的脚步越来越近,却并没有农历八月十五那种人去城空的景象,正相反,因为冬假的关系许多本在校园内活动的cc情侣(campuscouple)都走上了街头。大学路就是学生情侣们最常光顾的地方,来这里吃饭看剧压马路的不光是大学情侣,穿着西装校服的高中情侣也有很多。 高中生情侣和大学情侣很好分辨,穿着棒球外套的就是大学生,穿着西装外套的就是高中生。刚从梁葆光的车上下来,jessica就看到了一对高中生情侣,扯了一下梁葆光的袖子异常羡慕地赞叹,“她们的校服好漂亮啊。”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既不是你们校长,也不是你们校监。”那对高中生是安国站旁边洪星高等中学的学生,一身校服是黑红搭配,而jessica所在的肯特外国语高中的校服则是暗黄色的。 “哼!”jessica不满地哼了一声,不过她很快注意力就被贴在路边的海报吸引了目光。 大学路主街背后的巷子里有很多剧场,大型剧场的会有专业演剧团的演出,而小一些的主要是大学生剧团在用,如果不确定想要看什么没有关系,在路上转一会儿就会有答案的,因为路边的墙上、灯柱上、栏杆上到处都贴着海报。 第三十四章:分离画派 “oppa,你觉得哪一个好看我们就看哪一个,不然随便找个……”一边走一边看着路边的海报,挑花了眼睛的jessica也不知道选哪个比较好了,刚准备问身边梁葆光的意见,一回头却发现那人已经跟她相距很远,正在路边看着一个方向愣愣出神,她不好意思在路上大声喊人,只得回头,“是不是发现什么有意思的公演了?” “没有,这家店有馄饨卖,我就是习惯性地看看。”大学路后巷的dcf大名文化工厂旁边有一家中式点心店,以看板的设计来看馄饨应该是主打,而肉饺、虾饺、包子之类的白案点心也应有尽有。 这家的店面很大装修也不错,门口竖着摆了一个液晶电视,正在播放着肉燕皮的制作过程。馄饨和点心的口味正宗不正宗梁葆光不知道(很不正宗),但他确信这家店一定很赚钱,毕竟2007年的时候一台三十吋液晶电视机的价格还是相当高昂的,能摆放在外面当作广告牌来使用,足见老板的财力。 “oppa想吃的话就进去尝一尝吧,当是下午茶了。”jessica的胃口其实不错,很爱吃各种美食,只是为了保持体形一直都吃得很少,从她的嘴里冒出下午茶这三个字来绝对是稀罕事,完全是为了迁就梁葆光。 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确实需要先抓住他的胃,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每个女人都要接受三年新东方烹饪课程的培训才能追得到男神,做得来他最喜欢吃的那样东西就行了,实在不行经常买给他吃也成。 梁革生就对馄饨情有独钟,当年曾说过一定要娶个馄饨摊摊主的女儿当老婆,而跟他赌气的云静怡则表示一定会嫁给卖凉皮的。 后来,梁革生娶了局长家的女儿,而云静怡嫁给了教授的儿子。 只是闻了闻空气中飘散的味道,梁葆光就知道不可能是他期待的味道,兴趣缺缺地冲jessica摆了摆手,“我现在可吃不下东西,等咱们看完了演出之后再说吧,再等一会儿估计就要排队买票了。” “那我们走吧。”jessica非常自然地伸手挽住了梁葆光的胳膊,向他那边靠了靠。 被jessica挽住胳膊的瞬间,梁葆光就觉得自己的脖子变软了,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的他本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反应,可他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向大佬(nǎi)势力低头,哪怕隔着好几层衣服他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什么叫人生的圆满。 在尺寸jessica已经跟姜敏京不分伯仲了,然而她要比姜敏京瘦得多,所以就大得有些不协调,然而正是这种不协调制造出了带有致命气息的视觉冲击。硬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维也纳分离派代表人物古斯塔夫·克里姆特(gustav·klimt)的画作,跟自然的线条相去甚远,却又能达到完美的均衡。 jessica的脚步忽然顿了一下,“oppa口袋里有个硬硬的,很大的东西,是什么?” “哈?”梁葆光瞬间变得尴尬了起来,他平时喜欢把那东西顺着右边放,正好是jessica那边。 “是短刀(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勇者义彦与魔王城》)……啊,不对,是钥匙。”本来梁葆光想着随口说个形状比较像的东西蒙混过关,可话出口后他就察觉到问题了,没有正常人会带着短刀出来玩的,更不会把短刀揣在裤子口袋里。可是说完钥匙二字后他更后悔,尺寸上的差距太大了,一听就是假话,他只好再次改口,“是手电筒。” “我问的是上衣口袋,oppa你一直在大腿上摸来摸去的干嘛?”jessica被梁葆光的动作逗笑了,哪儿有人揣着个手电筒出来约会的,她又不是七岁。作为一个身边到处都是美国朋友的双国籍持有者,已经十七岁的她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故意装作什么都不懂,只是怕梁葆光会尴尬而已。 虚惊一场让梁葆光出了一头汗,本来他还以为jessica是不小心碰到了他身上的某个部位才会问那种问题,结果一切都只是他自己心思不纯,人家问的是上衣口袋……他掏出上衣口袋里的东西递给jessica看,“这是一本书,青山七慧的《一个人的好天气》,很不错的作品。” jessica大略翻了一下,这本全日文的书略显单薄,总共也没有多少页的内容,合上后再看书的封面,十分素净,似乎不必翻开就已经将故事的氛围传达了出来,她忽然用手指着书的标题,“oppa是欺负我不懂日语吗,可我认得汉字的,这里明明写着日和你还说什么一个人的好天气,干嘛要骗我?” jessica的中文很差,但再差她也认得日和两个字,因为汉语不仅是韩国中学阶段的必学科目,更是文科高考的考试内容,不认得这两个字就如同上过两年英语课后却不认得sun和and一样。 “日和是什么鬼?”梁葆光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增田幸助(不认识的请自行百度)四个字,2002年的时候他正处在叛逆期,没事就买本《少年jump》带去学校陶冶情操,而《噱头漫画日和》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连载的。打从2005年这无厘头漫画电视化之后,他就一集不落地却都看了,“日和是大晴天的意思,有什么不对么?” “似乎没什么不对,但好像哪里又有些不对。”jessica挠挠头。 又在附近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想看的剧目,但jessica怕小腿长肌肉影响腿型实在不愿意继续走了,梁葆光就拉着她去《图兰朵》的售票亭排队。大学路这边有两种演出团体,一种是专业的剧团,表演的不是经典剧目就是专业剧作家的作品,另一些则是以大学剧团为代表的业余剧团,他们的剧本选择就比较随意了,表演质量也难有保障,为了保险起见梁葆光还是决定去看经典。 “oppa最近的压力很大吧,因为绯闻还有电影的事?”排队的时候jessica抬头瞥了一眼梁葆光的表情,然后故作随意地问道。对于梁葆光的事情,她一直都很上心,更何况那个恶心的绯闻的还涉及她妹妹krystal,这几天她几乎一有时间就在网上发匿名帖骂那几家造谣生事的报社。 “我这个人你还不了解么,从来都不把其他人的言论放在心上的,能有什么压力?至于电影院线的事情就更无所谓了,随便找个律师就能告得cj的cgv低头,再说我都没想过让《密阳》在这里发行上映。”梁葆光一向把jessica当作自己人,在她面前,这种事情他根本就没有要隐瞒的想法。 jessica有些糊涂了,不准备上映的电影之前干嘛要拍出来呢?而且现在媒体上各种带节奏,梁葆光只要表示《密阳》不会上画,也不用承受那么多的压力了,不过想到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她又有些释然了,“oppa是准备着后手?” “到夏天你就知道了。”梁葆光当然有后手。 “对了,oppa以后要是还有电影要用人的话,不妨考虑一下秀晶,她在表演方面很有天赋的。”jessica也知道做演员好过做歌手,更好过做idol,但她天生就不是那块料子,性格太耿直的她演不了别人,只能演跟她自己性格一样的角色,戏路这么窄根本就没有前途。krystal就不一样了,虽然她的表演整体来说稚嫩生涩,暂时没有丝毫专业性可言,但眼神颇具灵性。 “你们可真是好姐妹,你为秀晶找拍摄机会,她也找我帮你减压呢,说说吧,你跟你们公司的编舞老师怎么回事?”梁葆光还记得他是带着使命来的,可他还没开始帮jessica做心理咨询,人家就先关心起他的状况来了,这感觉不啻于上门卖拐的人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别人拉住硬给他推销担架。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公司里有个教舞蹈的女人一直对我很严厉,有种刻意针对我的感觉,帕尼总是做错动作她也不管就知道训我。后来我觉得她是对我有更大的期待才会特别严格,关系缓和了一段时间,可最近我却听到了她在背后编排我,人心还真是难以琢磨……”出道在即,所有人最近都异常敏感,当初是因为出道的机会而互相牵制,如今却又因为出道后的资源而彼此警戒。 “她爱训你训你,爱编排你编排你,这是loser们的特权不是吗?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不对等的,一个瘦子骂胖子“肥猪”,那他就太刻薄了,而一个胖子骂瘦子“过期两年的脱水干鱿鱼”,却一点不显得恶毒,她对你不好只能体现她失败者的身份,仅此而已。”在经纪公司里顶着老师的头衔当编舞、当幕后人员的,都是练习生系统的失败者,她们对那些即将出道的学生不好是普遍现象。 “可心里还是会不爽啊。”jessica的唱功没话说,就是舞蹈方面弱一些,总被别人攻击弱点害得她差点又没能出道,心里没法不在意。 “西卡,你说我帮你拍一部电影怎么样?”梁葆光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亮,产生了新的想法。 第三十五章:给我站住 jessica和梁葆光是站在售票亭前面排队买票,所以他们的对话不算隐秘,前面后面的人都可以听到,后面的那对小情侣就听得很清楚。女人不屑地扫了梁葆光的背影两眼,然后对她的男友撒娇,“现在的男人啊,动不动就部长、社长的,这人看上去年纪都没咱们大还敢说是导演,要为那女人投拍电影,现在的导演都这么厉害了吗,能自己决定拍什么的?还是oppa你最好,老实的男人才可靠。” “呵呵呵……”被称作老实男人的高世宇(书友客串)笑得很不自然,许多女人都是自己玩够了,然后又被别人玩够了,才想得起老实男人的好来,他女朋友的话相当于拿刀捅他的心窝子,还连着捅了两次,可他却说不出什么生气的话来,谁让他老实呢,“夏琳,人家确实是个导演,而且也能决定拍什么。” “你怎么知道,难道他是你朋友?”罗夏琳很奇怪地看向男友,他身边的朋友总共就那么几个人,都是典型的理工男模样,乱糟糟的头发配大一码的运动服,要是有长得这么帅的她肯定早就注意到了,没理由不认识。 “怎么可能,他是金泰熙的男朋友,也确实是个导演。”高世宇跟韩国万千宅男一样,都经常在梦里见到金泰熙,所以平时很关心跟女神有关的新闻,自然也在新闻报道中看到过梁葆光的照片。虽然有些不愿意承认,但真人比照片里的样子更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威风八面、沉稳大方…… 之前得知金泰熙已经名花有主,还在《密阳》的剧组里跟一个男人足足腻歪了半个月的消息时,不知多少花季少男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恋爱新闻出来的当晚就有不少人被送进了医院,都是因为心碎了一地之后扎到脚受伤的。而自认为知名度还不高,不会被人在意的梁葆光,却不知道他在很多人心中已经是“化成灰也认得”的存在了。 “金泰熙的男朋友,那他身边的女人的谁是?”韩国的女人可能不认识卢武铉是谁,却没有一个不认识金泰熙的,因为她们在恋爱阶段有一个必问的问题:“oppa,金泰熙漂亮,还是我漂亮?”,罗夏琳可不觉得jessica跟金泰熙有任何相似的地方,过了一会儿她才忽然反应过来,“大发,这家伙脚踏两只船!有金泰熙给他做女朋友,居然还不满足?而且要找也得找个……” “找个什么样的?”人家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就意味着jessica和梁葆光也能听到别人的谈话,即便是压低了声音之后也一样。梁葆光还觉得无所谓,可是jessica就不能忍了,她要是能忍的话也不会在公司里被针对了。 “欧尼,对不起。”jessica生气的时候非常有气场,在s.m公司里论练习生后辈最怕女前辈,除了bada就是她,尤其她堪比急冻射线的眼神特别有杀伤力,被扫一下她们连动都不敢动。罗夏琳就被jessica犀利的眼神吓到了,赶紧低头道歉。 “欧尼?”jessica咬了一下嘴唇,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上穿着成均馆大学的校服,而她却还是肯特外高的高三学生,居然被人家给叫了一声欧尼。她不由得有些泄气,难道自己就真的这么显老么? jessica显得成熟只是因为做练习生做得太久,算是早早地参与到了社会生活中,毕竟练习生同伴比起同学来更接近同事,激烈的竞争和残酷的淘汰制度让她还不到十八周岁就完全脱去了身上的稚气。硬要在外貌上找原因当然也有,她总习惯化艺人风格的妆,平时穿衣打扮也都是偏向成熟风格,这在无形中增加了她的外貌年龄。 “没关系的,你们看剧吧,我们还有其他事情。”梁葆光赶紧拉着要爆发的jessica走了,人家都认出来他了当然得赶紧走,要是传绯闻把jessica也带进去那乐子可就大了,因为那些毫无节操跟下线可言的记者们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这是krystal的亲姐姐,到时候还不知道传出什么奇怪的传闻来。 罗夏琳举起手机准备拍照,不为卖照片给报社赚外快,就为了贴在网上炫耀一把。 高世宇赶紧抬手制止了女友的作死行为,“别拍了。” “为什么?”罗夏琳不解。 “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梁葆光是新生集团会长梁革生的儿子,而新生集团在洗白之前可是韩国最大的组织,即便是在洗白之后也经营着不少拿不上台面的生意。高世宇家里在永东大桥下的胡同市场开了一家小店面,所以对这些事情很清楚,要是被那种势力给记恨上了,挨一顿教训已经是最理想的情况,难说不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如果好好说罗夏琳会理解的,但他就是不想解释。 高世宇的心情很不好,包括韩国第一美人在内,每个女神背后都有一个睡她睡到想吐的男人,而今天很不巧,他跟那个男人打了个照面。金泰熙根本没有演出分量,却在《密阳》的剧组里呆了大半个月,做了些什么用脚趾都能想象得到,在他看来梁葆光显然是真的睡吐了,不然怎么会出来“换口味”? 高世宇是因为心情不好才语气生硬,但罗夏琳就不这么想了,“高大头,你变了,变得叫我认不出了,以前的你绝对不是这样的,迁就我呵护我什么都依我的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会凶我,我不信,我不信。” 因为脑袋比一般人要稍微大些,所以高世宇有个绰号叫高大头,换做别人这么叫他一定会生气,但罗夏琳这么叫却是一种爱称。看到被陈吉吉老奶奶小说中女主附体的女友转身跑开,他才回过神来,过往种种在眼前不断闪现,让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大喊,“罗夏琳,你给我站住!” “我不,我就不站住。”要是没人搭理,罗夏琳也没那个精神头乱跑,可高世宇一喊就出事了,她为了面子想歇一下都不行了,一溜烟跑到了路口还回头张望看男朋友追上来了没有。要是没有追过来她就没得玩了,大情人节的,总不能叫她晚饭都还没吃就打的回家去看电视吧。 高大头,不,高世宇还是追了过来,从后面一把抱住了穿着高跟鞋本就跑不快,还三步一回头五步一扶腰的罗夏琳,“不要走,你要是真的走了,会让老天爷都成为我的敌人。” “明知道你是个骗子,我还是忍不住想要信你。”罗夏琳半真半演地说道。 “怎么会是骗你呢,我可是个老实男人。”高世宇表情温柔地安慰着女友,内心心里却忽然觉得生活好没意思,关于金泰熙的梦已经碎了,身边的女朋友也有着各种各样让他难以忍受的缺点。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梁葆光离去的方向,正好看到了一个依稀可辨的背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威风八面、沉稳大方…… jessica感觉老遗憾了,不是因为没能看得成歌剧《图兰朵》,而是因为梁葆光怕再被人认出来而决定取消外面的活动,这意味着她2007年新年的十八岁情人节很可能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才五点唉,天都没黑呢。” “可是再遇上这样的情况会很难办啊,你可别忘了,我跟你妹妹还处于绯闻之中呢,再把你拉进来……你们公司肯定会很开心就是咯。”s.m惯用的伎俩就是制造绯闻炒热度,要是jessica真的陷入绯闻,出道就稳了,但梁葆光可不想让她以这样的方式快速上位,因为那些手段终究是旁门左道。 看了看jessica失落的表情,梁葆光又觉得于心不忍,“不如去我家看电影怎么样,我有一套放映机,音响系统也很赞,效果不会比影院差的。” “好呀。”jessica连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这才像是个情人节。 梁葆光在汉南洞的房子很大,至少比郑家在清潭洞的房子要大得多,打开门之后就是一个布置得十分用心的玄关,包括放雨伞的伞桶都很精致。jessica忍不住赞叹了一声,“oppa你还真是会享受,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 “房子光大有什么用,没有一个好女人在家里等着我回来,始终……”梁葆光的话说道一半就说不下去了,虽然他只是用开玩笑的口吻随便一说,可现在孤男寡女的情况下听起来就像是在暗示些什么似的。 气氛略显尴尬,空中粉红乱飞,jessica的心里好像有一百只林允儿在乱撞,她在网上总看到“我好像恋爱了”这样说法,今天总算亲身体验了一回。很多时候更进一步需要契机,jessica并不确定是否该抓住它,她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做这样的选择题,舔了一下嘴唇后她还是决定转移话题,“oppa,我肚子有点饿了,你这有没有什么吃的啊?” “有啊,你自己去厨房那边找找,很多的。”梁葆带着jessica进了厨房,让她自己找东西吃,而他则开始鼓捣咖啡机准备煮两杯咖啡喝。 “呵嚓……”jessica信手打开了厨房的一个柜子,然后好几包拉面就这么散落了一地,看着地上的辛拉面她有点懵,不敢相信梁葆光也会吃着呀nag的东西,“呵,oppa你要不要上来吃个拉面?” 第三十六章:说来话长 韩语中的拉面其实是指工业方式生产的方便面,它本是无辜的,只是心思不纯洁的人将一些奇怪的含义强加行到了它的头上。韩国女人叫男人进屋吃拉面,跟日本男人把手指伸进茶杯里差不多一个意思,是野性的呼唤,也是热情的招徕。 jessica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地方,看到散落在地上的拉面包装袋,立马“鬼使神差”地问了梁葆光一句要不要上来吃个拉面,而这句话在梁葆光的脑海里自动被转换成了黄龄的名曲《痒》:“来呀,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啊,烫死我了。”注意力被分散后梁葆光已经忘了他正在弄咖啡,一不小心碰到了浓缩咖啡机的龙头,立马被烫得一缩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精彩了起来,疼痛只是小事,大部分还是因为臊得慌,“好好的吃什么拉面……” “oppa,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着咱们主要目的是看电影,晚饭不需要弄得太复杂,随便吃个拉面就可以。”jessica的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在韩国呆了七年,身边还有一票韩国同学、韩国同事,她对这些事情都清楚得很。 “旁边就是冰箱,打开就有一堆吃的,没事儿翻柜子做什么。”认识了这么些年,梁葆光一直不太能理解jessica的特立独行思维模式,用其他女人做个对比,金泰熙来他这里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把冰箱翻了个底儿掉,可这位却像是根本没看到冰箱一样。 梁葆光的冰箱很大,里面的东西也很多,从密阳回首尔之后他就进行了一次大采购,现在看上去琳琅满目跟超市的大冷藏柜似的。视觉冲击力不错,但真正可以直接吃的却没几样,基本上都是水果和生鲜食材,需要料理。 看到jessica面对一堆东西无从下手的样子,梁葆光就知道秀厨艺的最佳时机到了,在厨房的水槽仔细地洗了手,然后抖开白色的围裙围在腰上,“说吧,你想要吃点什么,只要有材料我都可以帮你做。” “oppa什么拿手就做什么,多来几样。来,我帮你把围裙重新系一下”jessica走到梁葆光的身后去,帮他紧了紧围裙的带子又熟练扎了个双层蝴蝶结,然后看着他宽阔的后背掩嘴偷笑,只可惜他看不到。 “你不控制体重了?”s.m公司对出道艺人的体重有严格的要求,平时经纪人跟助理还会帮着监督旗下艺人的饮食结构,梁葆光知道jessica特别在乎这些,为了显瘦在外面连金鱼饼都不敢吃。 jessica笑了,“偶尔放纵一回嘛。” 真正的生活就像是温吞水,每一个关于青春的好故事,总是什么都在发生,又什么都没发生。没有谁意外怀孕,没有谁崩溃自杀,没有谁忽然要去国外留学,没有谁的老妈得了急病,也没有谁忽然被坏蛋强奸……看着梁葆光的背,jessica忽然生出了一种明悟,那些没来的永远都不会来了,而那些在的,他们已经在了。 这顿晚餐的菜式很简单,一道香草煎羊排配土豆泥,一道法式芝士焗虾,饭后又弄了个水果宾至,这些就是全部了。梁葆光没有丝毫卖弄的想法,在他的观念里,晚餐还是吃得适当一些比较好。 2007年还没有后来那么多的料理男出现,大厨们的主要工作地点还是厨房而不是放送局,所以梁葆光又一次走在了潮流的前面。虽然都是简单的菜式,但在韩国能像这样给女人做顿饭吃已经非常了不起,在这个大男子主义盛行的国度里,许多男人连电饭煲甚至怎么用都不知道。 jessica跟着梁葆光来汉南洞,真实的心思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但名义上的主要目的还是看电影。吃完饭后梁葆光就领着她进了他看电影的私人放映间,并从架子上拿了一个圆溜溜的金属盒子下来,“这部怎么样?” 这玩意儿一看就是装胶片的盒子,上面只有一张英语贴条,写着《lovestory》1970的字样,jessica一点头,“善!” 一男一女窝在家里拉上窗帘,然后在胶片放映机卡拉卡拉的声响中达到灵魂的交融,这是爱情电影中经常出现的桥段,要多文艺有多文艺,要多矫情有多矫情,还透着一股难以言诉的小资气息。事实上16毫米的放映机价格很便宜,二手的几十万韩元就可以入手,买一台放在家里以备不时之需,用来营造氛围比什么拉菲红酒法式大餐都有效果。 《lovestory》即《爱情故事》,可以说是1970年第43届奥斯卡上最失意的作品,入围六项大奖提名,最终却只拿了一个安慰性质的最佳配乐奖。似乎是因为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而,这部电影变成了电影中的幽灵,在其后的四十年里,几乎每一部爱情题材的影视剧作品中都能瞥见它的影子。 韩国的电影电视剧受《lovestory》的影响最深,名校的学生、富人的儿子、开朗的贫女、父母的阻挠、突兀的绝症……所谓的“韩剧桥段”追根溯源其实都在这部电影里。就连“真正的爱情,就是你永远不必说抱歉”这句台词都被换成了各种韩语表达出现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电影真是个有魔力的东西。”99分钟过去,jessica由衷感慨道。 “是啊,可能这就是我要做导演的原因吧。”搞艺术的人在最初阶段,很少是单纯为了名或者利,大多有着美好的理想与追求,电影也是艺术的一种,只不过高度的商业化让它褪了颜色。 看完电影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梁葆光便开车把jessica送回了清潭洞,因为从他住所出发过了汉南大桥就是狎鸥亭,往东紧接着就是清潭洞,所以他只花了十分钟就把人送到家了。 李淑静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梁葆光,眼里就没有女儿了,把jessica往里面一推,“你这丫头又磨磨蹭蹭个什么劲儿,换鞋子也要这么长时间,快去拿双拖鞋出来……葆光啊,你快进来,外面多冷啊。” “阿姨,我就不进去了,回去还有工作要处理呢。”梁葆光习惯性地挠挠脖子,jessica的母亲似乎有些热情得过了头。 “曝光你莫不是嫌我们家脏乱吧,一年也不见你来一次,今天既然来了怎么着也得进来做做,你叔叔肯定想要跟你聊聊的,经仁,你说是吧?”李淑静一边拉住梁葆光的衣服,一边朝屋子里吼了一嗓子。 “是,是!”郑经仁赶忙应了一声。 梁葆光换上拖鞋,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直到捧起李淑静递过来的的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已经快要十点了,拉他进们肯定不会是为了留他在这儿吃晚饭的,难不成还能留他在这儿住宿? 两家已经有七八年的交情了,李淑静对梁葆光可说是知根知底的,虽然梁革生经营的营生有些那个,但不管怎么说新生集团都是正规公司。而对梁葆光这个人她就更满意了,就读于哈佛大学的高材生,知识水平高涵养也好,性格也是那种特别会照顾人的,再加上帅气的仪表,简直就是个完美的女婿。 几天前听到梁葆光和金泰熙的绯闻时,李淑静还觉得自家的大女儿是个傻子,身边就有好资源却不懂得发掘,被老金家的丫头抢了先,可今天她跟老公在外面过完二人世界回来没看到jessica在家,一问krystal才知道是跟梁葆光出去了。 一男一女在情人节这天出去玩,彼此之间是什么关系还用问么?就像她跟她老公郑经仁一样,肯定是最亲密的关系才能共度情人节。至于为什么不是金泰熙,李淑静此时回想,当初那两人恐怕是相互利用炒绯闻赚热度,一个为了冲击奖项一个为了宣传电影,实际上根本没有那种关系。而她们家的闷葫芦分明是个行动派,不声不响就下手了,一念至此,李淑静不由得冲女儿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啊?”jessica忽然看到老妈向自己比了个大拇指,还以为这是让她上楼去,别在这里碍事的意思,“哦,那我就先上去洗澡睡觉了。” “等等,葆光还坐在这里你着个什么急?”李淑静不满地瞪了女儿一眼,随即又张大了嘴巴,jessica睡眼朦胧精神萎靡的样子,让她不由得想到了一些无法描述的事情,她可不知道jessica是因为看了一场无聊的电影才会这么困的。 听到楼下的动静,krystal套上毛衣从卧室里跑了出来,过来找她玩的崔雪莉也跟在后面,“欧尼,我让你给我买的慕斯蛋糕买回来了吗?” “呀,谁记得你那些破事,都这么晚了还要吃蛋糕。”jessica一整个下午都是晕乎乎的,哪里还记得krystal让她帮忙买东西的事情。 换做平时小姑娘肯定爆发了,说不定此时已经躺在地上到处打滚了,但今天她看到了梁葆光也坐在沙发上,也不生jessica的气,反而八卦了起来,“欧尼,你今天跟葆光oppa去哪儿玩,玩什么了,一直到现在才回家?” “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哦,说起来,那话儿就长了……”jessica咬了一下嘴唇不知从何说起,今天她经历的事情还挺多的。 梁葆光的眉头一跳,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说来话长”好好的一个四字成语,到了jessica的嘴里就变了味道,“拜托,既然知道是成语,就不要随意往里面加东西,那话儿怎么就长了?” 第三十七章:竞争对手 女人们聊了一会儿都回房间去了,客厅里只有两个男人相对而坐。 “葆光,跟叔叔说说你的打算吧,将来准备做个单纯的导演,还是……。”作为新生集团做大做强后的直接受益者之一,郑经仁无疑是跟梁革生站在一个阵线里的,这些年来不管是能做的还是不能做的事情他都帮忙做过。如果是梁革生发话,让他上刀山下火海都不会犹豫,可是让对方的儿子带走自己的女儿并生活一辈子,郑经仁却不得不犹豫了。 在这个行当里混饭吃的总是会被很多人记恨,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人以复仇的名义找上门来,而那些直接的竞争对手们更加难缠,他们有组织有势力,行动之前往往还有周密的计划。这几年已经好了很多,但最初两年的刀光剑影始终在郑经仁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在外面跑,并不是每个人都讲规矩。 “经仁叔,这世上哪儿有什么单纯的导演,就算我现在点头说是,您能信我?”梁葆光懂郑经仁的意思,是想问他将来不会不接手新生集团的那些生意,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梁革生,但他此刻给不出答案,这会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问题。不过梁葆光确信,那些事情短期内应该跟他没多大关系,“我跟父亲,毕竟是不一样的。” “我就秀妍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呃,还有秀晶……总之,作为父亲我始终希望她们将来能过上安定的生活。像我跟淑静,当年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毅然决然地去了美国,可在那边跌跌撞撞混出了点资产,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到家乡。正是因为吃过苦头,所以才不想秀妍她们也走不必要的弯路,在这一点上希望你能理解叔叔的心情。”在三藩市打拳的经历对郑经仁的影响很大,哪怕回来之后还是在从事与拳击有关的事业,心中却开始一直都偏向安定平和的生活。 “当然理解。”梁葆光挠了挠下巴,明明是在说jessica的事情,可为什么听着更像是在劝诫自己别走弯路?他有心想要把事情讲清楚,可又偏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解释,一切都是krystal造的孽,“可是经仁叔,时代已经变了很多,不是吗?” “将来的事情还是先不去想了,对了,今天你跟秀妍上保险措施了吗?你们都还是小年轻,冲动起来不管不顾确实很正常,万一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发生意外了也千万不要慌,跟她妈商量一下再做决定。”作为两个女儿的父亲,郑经仁注定要操很多心。 “这个,我们只是看了场电影而已,没做其他的。”梁葆光忽然感觉好热,可能是室内的地暖温度开得太高了。 “哎嘿,跟我这儿还装什么,秀妍回来之后都交代过了,你们俩不是一直在汉南洞么,只是看电影有必要在家里看?没关系的,你经仁叔好歹也在美国呆了十几年还拿着美国护照,比起一般的韩国人来思想开放得很,只要你不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定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郑经仁说完捏了一下手指,打了这么多年的半职业拳击,他的拳头已经比砂锅都大,指节还特别粗壮。 “咳,我忽然想起来还有寒假作业没写完,就先回去补作业了。”梁葆光感觉气氛有些不对,赶紧站起身来告辞,他怕此时不走郑经仁就要让他做些奇怪的保证了,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还画蛇添足地来了一句:“我们哈佛的寒假作业特别难。” 没能跟未来女婿促膝长谈,郑经仁显得很是遗憾,亲自把人送到路口才回家,回去的路上还一直小声地嘀咕,“姓姜的,这次还看你怎么在我面前得瑟,还跟我说什么‘你女儿有的我女儿都有,你女儿没有的我女儿也有’,我女儿有妹妹你女儿有吗?呃,我都在这儿胡说些什么……” 梁葆光再次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稍微把屋子收拾了一下,又将水槽里的盘子洗干净收进柜子,他就准备洗个澡去睡觉了。衣服刚脱到一半,茶几上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金泰熙打过来的,“努纳,您有什么事儿?” “有事儿,当然有事儿!你小子可真够可以的啊,居然一天都不联系我,害得我在家里看了一天的电视。”金泰熙的语速非常快,显然对梁葆光的怨气很大,本来她还想着大家都是单身都没事做,可以凑一对出去玩玩,可这种事情又不能由她主动提起,就等着梁葆光先开口,结果下午饿得不行决定出门吃饭的时候,却正好在地下车库看到梁葆光的车开进来,车上还坐着个她认识的女人,“不是跟我说没有女朋友的吗,怎么还往家里带人了,是姓郑的那个丫头吧?” “努纳,你不会是在监视我吧?”梁葆光疑神疑鬼地往外面瞄了一眼,居然连jessica来他家里都知道。 “呀,谁闲的没事监视你,只不过是下午你开车进来的时候我恰好也在停车场,所以看到了。”金泰熙平时的气场很强大,爱玩爱闹也爱搞事情,然而或许是从前有过不成功的感情经历,她在面对这方面的事情时总会显得过于小心翼翼。就好像这次,她是特意等到过了零点,已经不再是情人节之后才打的这个电话,就是怕梁葆光误会,可具体是怕他误会些什么,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绯闻女友,不说送礼物连个短信也没有,你说该怎么补偿我?” “您直接就说嘴馋了呗,在我走之前一定请你吃大餐。”回来还没多久,地暖也是刚刚打开一会儿,屋子里的温度只有十来度,已经脱掉了不少衣服的梁葆光冻得打了个哆嗦,“努纳,我正准备去洗澡,现在衣服都脱了感觉有点冷,就先把电话挂断了啊,待会儿我洗完了澡再打给你。” “不用了,你早点去休息吧。”金泰熙难得温柔了一把,虽然她打电话是想问问梁葆光跟jessica之间的关系,还有他们今天下午在家里做了些什么,可是真的拨通了电话之后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将衣服卷成一团抱进了浴室后随手塞进了洗衣机,梁葆光哼着《波西米亚狂想曲》打开了水龙头,看着升腾而起的雾气让他有种满足感,大冬天洗个热水澡对他来说是很舒服的事情,所以完全不能理解某些人天冷就不洗澡是什么想法。水还没有放满,客厅里的电话又响了,他无语地披上浴袍冲了冲了出去,“努纳,我正要洗澡呢。” “努纳,在那边才几年你汉语都不会说啊,不会叫姐姐么?”云静怡在电话那头调侃道。 “妈,您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梁葆光还以为又是金泰熙的电话,都没看来电显示,结果接通之后听到声音才发现是他妈。 “我们这边中午十二点,我是午休时间给你打电话,又问么?”犹豫两地之间有十四个小时的时差,首尔时间凌晨两点的时候纽约正好是中午十二点,“我还没问你呢,之前干嘛去了凌晨两点洗澡?” “没做什么啊,忙着电影的事情一直到现在。”虽然随口编瞎话不好,但梁葆光实在不想跟自己老妈提jessica的事情,不管身处什么职位,女人都是一样的爱八卦,要是他实话实说表明之前是在郑家,并一直呆到现在,那就等着被老妈审讯吧,她们做财务的看家本事就是刨根问底。 2月14号情人节,纽约的街头到处都是“节日的气氛”,云静怡知道儿子有很大概率是在说谎,却也没有深究,“说到电影的事情,你让我办的事情已经都办妥了,不出意外的话第二个财季结束前megabox就会姓梁了。” “辛苦啦,回美国一定给您揉肩捶腿。”梁葆光激动地挥了一下拳头,有了自己的院线后cj集团再不识相,基本上就可以踢到一边去了,而新生集团有了门面之后,其他的产业也可以渐渐地甩开几大财阀的影响。 “我是不太懂为何一定要借雷曼的手,你爹做了那么多的亏心事,我不信区区一千五百亿韩元他会拿不出来,从雷曼这边走投资,我可是欠了不小的人情债。”梁葆光给云静怡出的主意,让她想办法说服雷曼兄弟在新生集团收购megabox的项目上投钱,虽然出于对儿子的信任让她这么做了,却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这次的收购是有竞争对手的,澳大利亚的麦格理投资集团就非常想让他们的韩国综合投资拿下megabox,以韩国人专业跪舔白皮……那什么六十年的本性来看,好丽友会把院线转给我们?”梁葆光的理由远不止这一点,但最主要的原因确实是因为竞争对手很强大,没有雷曼出面他怕价格会被抬到以前八百亿韩元以上。 “好了,反正谈都谈妥了,下个月让你老爸赶紧走程序就行了,我回办公室去了。”云静怡是大忙人,除了电话会议外很少有打电话超过十分钟的。 “那您忙吧,我去洗澡了。”梁葆光放下手机后看了一眼窗外的汉江,这两个月多来的隐忍总算到了尽头,只等夏天到来,当他再次回到半岛上的时候,势必要让当年的红色恐怖重现。 第三十八章:新年伊始 农历新年对于每一个天朝人来说都是一等一的盛大节日,但梁葆光兴许是在外面呆得太久了,很难感受到什么叫“普天同庆,九州欢腾”,于是渐渐地也就模糊了关于春节的概念。新年二字于他而言,也就是每年除夕夜的时候陪着梁革生一起守岁,其他的就没什么活动了。 两人都不太喜欢搞形式主义,也不是很爱热闹,所以每年除夕都是由梁革生亲自整治几个小菜,爷儿俩坐在一起喝上两杯,然后看着节目随意聊聊天,等到零点出去扔一串鞭炮就算是完事了。零点的钟声响过后已经是丙戌年了,梁革生把鞭炮和打火机往梁葆光的手里一揣,“我手冷,今年的鞭炮你来点吧。” “行,那就我去吧。”不知怎么的,梁葆光忽然觉得父亲这举动有种交接的味道,他也没多说什么,掏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然后将鞭炮的引线往烟头上一靠,听到点招了的响动后飞快地丢了出去。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虽然这种鞭炮只是短短的一小截,没响几声就戛然而止了,但在安静的午夜时分仍然显得很吵。韩国的城市范围内是不允许燃放鞭炮的,但周围的住户都知道这里住的是新生集团的梁会长,谁敢没事儿触他的霉头?连夜间巡逻的警车经过时也不敢停下询问,而他们只不过是些淳朴善良的普通人罢了。 “得亏咱爷俩是在韩国,要是在美国,这鞭炮丢出去就是二十美元没了。”梁革生从部队下来后一直都在搞刑侦,对于道上的事情比正儿八经的老江湖还要懂行。美国那边也有出售烟花的专卖店,但限制颇多,而且天朝人所喜爱的鞭炮属于违禁物品,每年从三藩市流入北美市场的走私鞭炮市价总值之高,能让那些卖药的贩子们都眼红,“想当年你爷爷被整的那会儿,家里什么都没有,我就羡慕人家门头上挂的两个大红灯笼……” “打住,您要是真的想了,就自己个儿打个电话过去,大过年的给老人家打个电话问候一声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还怕抹不开面子么?”梁葆光很能理解父亲的心思,要说怨气恐怕还是有的,可是毕竟已经十年过去了。 “那是我亲老子,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你小子跟我怄气的时候我往心里去了?”梁革生已经知天命了,还有什么问题看不明白的,只不过有些事情成了自然就不愿意再去改变,而且男人和男人之间的默契,是不需要用语言去勾连的,“你去打个电话给你爷爷问好吧,我就不打了,打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徒增尴尬。” 给两边的老人打过电话,梁葆光还跟远在纽约的云静怡聊了一会儿,实在熬不住才睡下了。 早上醒来后梁葆光在枕头下边摸了摸,果然摸着一个红纸包,打开一瞧里面是一叠黄澄澄的“新师任堂”(五万元面值韩元纸币),足有一百万韩元。他不由得有些好笑,明明兜里就揣着八百万美元的卡,可拿到压岁钱后还是有点莫名其妙的瞎高兴,剥开床头的橘子吃了一片,他才走出卧室跟梁革生打招呼,“爸,祝你身体康健,精力无限,金枪不倒,威风八面。” “混账东西,大年初一就说点这个?”梁革生没好气地白了儿子一眼,他虽说是有点力不从心了,却还没到需要玄学来拯救的地步,“你不是要坐后天的飞机回纽约嘛,今天陪我去公司开会。” 大年初一开会是一项由来已久的传统,新生集团还不叫新生,梁革生还没做会长之前就有这么个规矩了。当年的老人基本上都在梁革生的强势下退居二线了,现在掌控着整个势力的几乎都在五十岁以下,他们在这个行当里已经属于少壮派了。 新生集团的总部大楼在光华门往新沙洞去的那条路上,不仅地理位置出色治安也很好,因为靠近市厅与青瓦台,周围到处都是首尔警察局的保卫力量。这不是黑色幽默也不是讽刺,新生的生意都是合法的,所以员工们每天来上班时一点压力都没有,反而还很为自己大公司员工的身份而骄傲。 “年前各位都收到礼物了吧?”在过年之前,梁葆光给集团里数得上号的人都发了一封大红包,烟酒干鲍高丽参之类的东西也发了不少。他不仅是个手段残暴的严厉会长,也是个会照顾人的和善大哥,当年老会长愿意把位置让给他而不是传给儿子,就是看出来他在组织里太得人心,换其他人上位都不会有好下场。 “都收到了。”郑经仁微笑着点头。 “呦,今天居然是老郑第一个开口,难不成早上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啊?”jessica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随她父亲,比如她闷葫芦的属性就是继承自郑经仁的,他以往能坐在这里两三个小时不开腔,将“沉默是金”贯彻始终,今天居然第一个跟梁革生搭腔,看在其他人眼里就显得特别奇怪,千正洪忍不住调侃了两句。 “正洪哥,你是不是在哪个相好的家里操劳过度昏迷了三天三夜啊,怎么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奉子承笑嘻嘻地看着郑经仁,他是主管耳目的,下面四处探听消息的兄弟都归他管,所以知道的事情特别多,“恐怕过不了多久,恐怕经仁哥的位置就得往前挪一挪了,是吧,葆光?” 郑经仁负责的是新生集团名下的四家拳击场,十家跆拳道馆以及十五家连锁健身会馆,专门为集团培养并输送“特殊人才”。换做以前那种两把小刀打天下的钟路时代,他的势力恐怕不容小觑,可如今新生集团洗白后那些人反而成了集团最下层的存在,他这个教头自然也就没什么地位可言,每次开会都坐在最后面的几个位置上。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jessica情人节被梁葆光待会汉南洞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了,郑经仁以后很可能就是梁革生的亲家,等再过个十几二十年他就会成为会长的老泰山,到时候地位可就跟现在不是一个级别了。 郑经仁闻言没有特别的反应,姜成浩却不屑地哼了一声,他的女儿哪一点比不上姓郑的家的女儿?现在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这些家伙就急冲冲地表态,等到将来事情尘埃落定,他定要好好羞一羞这几个见风使舵的家伙。 “八卦一下差不多就行了,还有一堆正事没有讲呢,新年伊始大家都别松懈才好,做生意跟学习一样不进则退。”梁革生拍了一下桌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咱们的生意差不多都上了正规,所以需要做一做形象方面的经营了,葆光跟我合计了一下,准备在今年上半年内拿下好丽友的megabox,大家有意见么?” “没有意见,葆光可是哈佛商学院的mba,我虽然是个粗人却也知道哈佛商学院天下第一厉害,拿下就拿下,肯定没错啦。”成汉寅是桌上资历最老的,梁革生入会的时候他就已经管两个传统市场了,梁革生提议的事情只要他开口表态同意,基本上就没有了其他人否决的余地。 “生哥,我也同意拿下mega,可咱们新生是做什么营生的恐怕人人都知晓,经营形象有必要吗?”朴英光有些疑惑,他们虽然也做一些跟娱乐业相关的事业,比如拍拍风月电影什么的,可买下一整条院线似乎毫无必要。 坐在这张桌子上的可不是只有喜欢拿刀砍人的大老粗,有真本事的人也不少,比如孙启峰就是八十年代延世大学经营系毕业的高材生,在经营管理方面乃是行家里手,“怎么没必要,megabox现在的母公司好丽友集团就是个卖薯片的,他们干嘛要做院线?咱们要是成功拿下了这条院线,进可攻退可守,还能多卖点金融产品出去。” 当年孙启峰因为家境不好缴不起私立大学的高昂学费,大三那年就休学去德国做矿工补贴学费。可惜老实人总是受欺负,他在德国务工期间,他的父亲在西村摆摊时因不愿缴保护费而被南门派的人打伤,他虽然赚回了一笔钱却不得不将这其用作了医药费。后来是老会长出面找南门派的老棒子讨回了公道,不但帮他报了仇还凑足了一笔钱让他读完大学,毕业后他就入会当起了白扇,二十余年未变初心。 所谓的金融产品只是个委婉的说法,其实就是高利贷。 “当初利用咱们的时候千好万好,如今我们做大做强了cj就开始有了别的想法,先抓一条院线在手里也好,至少在娱乐圈里就有了不少话语权,金大统领留下的‘文化立国策’大有可为,此时正是跑马圈地的最佳时机。”姜成浩跟cj方面接触得比较多,所以对cj的态度转变感受最深。 “收购的事情其实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只要手续走完就会归到我们新生旗下,所以这段时间咱们不妨低调一点。简大状你从现在开始起搜罗一下cj影业和cjcgv不正当竞争的证据,年底给他们找点乐子,安排几家公司将他们告上法庭。”梁革生对简孝胜的业务水平十分信任,高丽大学法学院毕业的他从无败诉经历,大状之名实至名归。 “好的,会长。”简孝胜略显激动,cj这样的对手才有挑战性。 第三十九章:启蒙家教 年初一的会议向来气氛和谐,梁革生只是喜欢早新年伊始把老兄弟们聚起来通个气,防止新的一年里大家因为想法不同而产生过大的分歧。哪怕如今在新生内部的威望无人可及,他也依然很注重协调会内的关系,会在其他人面前展现出必要的尊重。 关于拓展集团事业的各项计划,具体操作不可能交给一群只会混事的大哥们去做,届时会有一批身具真才实学的专业人士负责执行,而他们只要点头就可以了。内行的事情交给内行去做,梁革生这么要求不仅保障了众人的利益,也保证了新生集团的大权始终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可谓一举数得。 这次收购好丽友集团手上megabox全部院线的案子,姜成浩是跟着点头了的,但对娱乐圈了解较多的他并不如其他人一样看好这次收购行动。 韩国的产业结构在某些大型财阀的控制下正在悄然转变,娱乐业已经成了一种具备引导特质的先锋存在,不仅关联产业的收入与日俱增,相关人员的社会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但这些变化集中体现在以kpop为主的潮流文化领域,其他方面还是不怎么景气,例如曾经风靡一时的韩剧,在经济萎缩预算下降的影响下已经大不如前。 现在人人都削尖了脑袋拼命想挤进主打idol的韩流圈子,渴望跟在几大巨头的身后混点汤喝,这使得歌谣界呈现出一片热火朝天的气象。相比之下影视剧市场则是一缩再萎缩,此刻接手院线在大部分人看来绝对是一笔赔本生意,然而大部分人只是大部分人,真正有眼光的却能在困局之中看出转机,看出利益所在。 别人去找梁革生这个老子的时候,姜成浩却来问儿子的意见,他对新生集团的事情看得很清楚,这种事情必然是梁葆光出的主意,所以真正做决策的时候那位高高在上的会长也会听他他儿子的。 “葆光,你跟叔透个底,这条院线能赚到钱吗?”姜成浩在会议结束之后立马堵住了梁葆光,他这个人没别的毛病,就是喜欢玩广撒网的事情,不管是不是好机会他都想跟着搀和一脚捞点好处,“不是叔对你没信心,实在是韩国的电影行业忒不争气,从无到有发展了几十年,还没吃过一顿饺子。” 电影属于文化产业范畴,而文化的受认可程度跟国家层面的力量是息息相关的,要么自身国家强大能引八方关注,要么就需要大型市场的主动接纳。前者的代表是美国,自体发光时刻都是吸引世界目光的焦点,而后者的代表则是日本,中日建交后的那十年,是因为天朝的政策转变及上层有意引导,才让日本电影电视剧有机会走进天朝人的生活。 “文化立国策”本身是非常滑稽的,韩国本身不过是个四处皆敌的弹丸小国,资源贫乏技术落后,造船、电子等引以为傲的东西都是美国硬塞过去围堵天朝的支援项目,想凭自身位相打开他国文化市场无异于痴人说梦。千禧年后韩国的“文化产业”能够抬头,无非是天朝跟日本关系恶化后放宽了限制,美国人又乘机带了一波节奏,让他们在当时拥有十三亿人口的天朝打开了局面。 中日关系在80年代的中后段之所以会有“结构性变动期”,无非是日本人发现了美国爸爸不是亲爸爸。当时美国自身经济出了问题,就习惯性地逼迫日本方面“剜肉哺亲”,直接戳破了他们的经济泡沫以转嫁损失。日本人被野爹欺负得不行,就转向左岸真正的爸爸寻求帮助,亲爸爸毕竟是亲爸爸,心疼儿子所以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援手。奈何亲爸爸是被儿子嫌弃的土老冒,儿子度过了危机忘了疼,没几年又去巴结洋气的鬼畜爸爸去了。 韩国在新世纪第一个五年过去后的状况,几乎跟80年代后半的日本一样,在面对美国人强行转嫁损失的行为时才忽然想起了左边还有自己的亲爸爸。天朝在2003年后对韩国的支援力度不可谓不大,很多大型合作项目都是在这几年上马,尤其是交给三星集团的几个采购案数额惊人。 转到文化方面就是电视剧和综艺节目的引进,韩国人一门心思想要在日本打开局面赚日元,但日本人的极端民族主义思想和排外情绪比起韩国一点都不差,不管他们怎么努力都是白费劲。真正拥有包容心和宽广胸怀的却是一直被西方黑作“小肚鸡肠”的天朝人,别人看不清这一点但是梁葆光作为一个天朝人却能看明白,他之所以要拿下这条年年亏损的院线,就是为了尽早获得撬动左岸文化娱乐市场的支点。 “以前没吃过饺子,不代表以后就没有饺子吃,怎么说我也是哈佛商学院出身,成浩叔莫非信不过我的眼光?”梁葆光前一天晚上刚跟jessica的父亲郑经仁说过,纯粹两个字根本就是糊弄鬼的,他想要以一个天朝人的身份在国际舞台上搞文化输出,单凭一个“纯粹导演”的身份远远不够,“放心好了,收购院线的投资是从别处拉来的,风险有被人帮着分担,分红还是一样发你们的。” 姜成浩挠了挠头,分红的问题他从不担心,一年下来集团运营得不管是好是坏梁革生都不会亏待他们这帮老兄弟,他更加关心的是其他事情,可父子俩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总让他有种不知道从何处切入是好的感觉,此时只好实话实说,“葆光啊,现在这条院线的规模是不是小了点啊,跟cj的cgv以及乐天的乐天影院比起来……” “放心好了,扩建新馆的时候肯定少不了要劳烦成浩叔你,而且咱们的目光不妨放得远一些,老是盯着眼前这一亩三分地可没意思。”有钱大家一起赚,这是新生集团凝聚力所在,虽然彼此间连结在一起的方式有点不合法,可梁葆光绝对不会去拆自家老爸的台,这是他们的生存方式。 姜成浩刚来首尔的时候是一个包工头,在仁川搞项目被老会长相中了才入的会,这些年来会里的大部分堂口和会馆都是他负责建的,也算是一号人物。靠着与新生集团的关系,这些年来他凭借不正当竞争赚了个盆满钵满,先是承建首尔市区内的大小教堂,做大之后又开始搞高尔夫球场,如今新韩银行的好几栋楼也是他经手建起来的。 新生集团刚入手的新院线megabox之前是好丽友集团建立起来的,就规模来看比起其他两家连锁来不算弱,但cj与乐天却是战略伙伴,而且他们还有好丽友所不具备的大型卖场作为可依托的平台。梁葆光想要实现也行,将来必然是要建造新场馆来弥补差距的,到时候不说新场馆的建造,就算只是老场馆的翻新装修也会耗资不菲,而这些看在姜成浩的眼中都是真金白银,“葆光,还是你格局大,韩国这小小的半岛上确实玩不出什么名堂来,将来你当上了好莱坞的大导演咱们这些叔叔伯伯也跟着脸上有光。” “我看您是见着好处了,故意捧我吧。”新生集团旗下就有一家新生建设公司,只要不过跨江大桥或者海底隧道那种,基本上所有建筑工程都可以自己完成,建几座新的映画馆根本不成问题。但该给姜成浩的工程项目梁葆光也不会小气,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一点好处都不愿意拿出来,以后还有谁愿意做那些脏活累活? “怎么会呢,你们爷俩想要弄死的人,不是,想要做成的事情,有哪一件是没成的?”在cj拼命打压梁葆光的时候,姜成浩就预想到这么一天了,只不过没想到梁氏父子俩这么大气,一千五百亿买了整条院线跟cgv掰腕子,“对了,你要是最近不忙,帮我们敏京补习一下英语成不成?” 梁葆光直接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高丽大学里的手头紧巴巴的穷教员,没事闲得慌要给别人教英语,“您这生意经是不是厉害得过头了,乙支路上那么多英语学院,英语家教也遍地都是,找哪个不行还非得找我,您还差那么点学费的钱?” “我也想找别人教啊,可也得敏京她愿意学才行,她是家里的忙内被宠坏了,我跟她妈还有她哥哥都治不了她,只有你能让她收了小性子。”有感于最近郑家那对姐妹缠梁葆光很紧,姜成浩产生了危机意识,姜敏京在学校里是个学霸,让教英语当然是假的,帮女儿创造机会才是真。 梁葆光怎么说也是个阅历丰富,见多识广的二十代青年了,对于家庭教师这种职业早就有所耳闻,《简·爱》、《家庭教师》、《贝多芬小姐姐的启蒙》等一大批优秀作品全都看过,自然知道家庭教师是干什么的,说实话哪怕不收学钱他也愿意干,但他必须去美国了,“成浩叔,我明天晚上就得坐飞机回美国了,实在遗憾。” 第四十章:星战女皇 乘坐超长途的国际航班总是非常恼人的,从首尔仁川国际机场飞往波士顿洛干国际机场的这趟航班,飞行时间长达二十个小时,中间还得在东京进行一次中转,光是坐在那里就能让人累瘫。 哪怕买了头舱的票,梁葆光也没能在飞机上获得充足的休息,座椅不舒服,飞机餐不合口味,连毯子都有股莫名其妙的廉价香水味,然而这些都不算大问题,最让他糟心的是美国航空公司聘的那些空乘人员。之所以没用“空姐”这个词不是性别的问题,而是因为她们几乎全是“面目和善”的大妈,因为空乘人员的活动空间在机头部分,她们还专门在头等舱附近活动。 每当被问及为何不像其他国家的航空公司那样,请一些年轻漂亮的女性来做空乘的时候,美国的航空公司管理层都会给出相似的答案:空乘人员的专业素养以及她们所提供的服务与外貌无关。这个理由很好,甚至好到能让那些只知道看脸的外貌协会成员感到羞愧,但信以为真的话就图样图森破了,他们只是为了控制成本而已。 看到这么一群大妈穿着几乎要爆炸的蓝色制服,推着还没她们臀宽的小车从旁经过,是个正常的男人赶紧就把头低下了,谁还会没完没了地要咖啡要可乐要盐苏打,而亚洲航班上那些不断要汽水,要咖啡,要绿茶的人难不cd是出于口渴? 落地之后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梁葆光的精神立马为之一振,飞机里暖和是暖和,可里面的空气质量实在不敢恭维。此时的波士顿是晚上,虽然地铁还没有停运,不过刚下飞机的梁葆光不想再感受一次污浊的空气,于是豪气地在机场门口拦下了一辆的士,“送我去昆西区的瑰柏翠大街。” “欢迎回家,先生。”的士司机是个黑人中年,主动帮梁葆光把行礼塞进后备箱后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回家,不能是游客吗?”梁葆光扬了一下眉毛。 “因为行李箱,拖运贴条上有航班信息,上面的ich显示你刚从韩国过来,而一个游客是不会一下机场就打的去瑰柏翠大街的,那里唯一能吸引外地人的就是谢老板的汉堡王,所以……欢迎回家,先生。”黑人的哥解释道。 梁葆光推了一下鼻梁上的装饰用的平光眼睛,黑暗中仿佛有一道白光在镜面上闪过,“你是个曾经供职于nypd的前职警察,一年前因为在针对地狱厨房某组织的行动中执法不当,被迫停职,因为肤色在警局里本就受人排挤,而得罪了那些家伙的你失去了公职后又觉得危险,就来了波士顿当的士司机,我说的对吗?” “天呐,你怎么知道的?”黑人的哥吓到了,他推断出梁葆光不是游客很简单,行李箱上的拖运贴条那么明显,扫一眼就知道了,可是对方口中说出来的信息,他却不知道是怎么得来的。 “很简单,你的水杯座上放着一杯咖啡,而普通的士司机怕把车子弄脏一般不会在车上喝咖啡,而你看人时扫描性质的目光也是警察们的习惯,通过你的纽约口音我能知道你刚来波士顿不久,这辆车的内饰也非常新。能让以为nypd的警官来波士顿开的士,要么你是来做卧底,要么就是被警局开除了。”梁葆光有种强烈的冲动,非常想在后面加一句“我叫江户川柯南,是个侦探”,少了这么一句就好像装哔没有装完整一样,不过他说了这么一大套都是瞎编的废话,他知道对方是个前职警察的原因并不是他自己的观察细致,只是看到了前面摆放着的全家福,里面的的哥就穿着nypd的制服。 被梁葆光强大的推理能力震了一下的黑人的哥,似乎是被打开了心防,毫无预兆地开启了rapper模式,打开无线电借着电台音乐节目里歌曲的调子,用极具表演性质的表情和种族天赋里的节奏感来了一段“哟哟哟,checkitout,小人本住在纽约的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谁知道那赵伯虎他蛮横不留情,勾结官府目无天……” 从洛干机场到昆西区车程一个多小时,梁葆光下车的时候已经陷进那节奏出不来了,满脑子都是哟哟哟,虽然下车的时候还多给了十美元的小费,但是等车子开走后他却恨恨地对着那个方向留下一句:“迟早让你们都丢了饭碗。” 睡了一个好觉之后,梁葆光就带着材料去了学校,他要休学。休学在哈佛实在太常见了,很多成功人士都有着类似的经历,甚至从哈佛大学退学的都不少,其中最常被人拿出来说事的恐怕就要数大三退学的世界首富比尔·盖茨了。手续办得很顺利,担当教授钱斯·让卢克跟约翰·雷丁的关系非常要亲近,对梁葆光的未来也很看好,“离开学校一段时间对你而言是好事,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尽快回来完成学业,我们对你的期望都很高。” 期望当然高了,有个在市值五百亿美元的大型能源公司里当首席财政官的妈,梁葆光自己都对自己有跟高的期望。其实所谓的名校都差不多,教学质量固然较之寻常学校高些,但真正在学生们事业阶段起决定性作用的,却是那张在学校里织就的人脉关系网。 不用去上课的梁葆光没有忽然空虚寂寞冷,更没有突发奇想准备去尝试奇怪的东西,他夹了个笔记本电脑就去自己的奶茶店了,准备在那里完成新构思的剧本。情人节那天已经答应了jessica要为她拍一部电影,梁葆光不会食言也不准备拖上几年,他准备以最快的速度拿出东西来。 一连好几天,梁葆光都是一早就坐在奶茶店里打字,晚上打烊了才会回去。在家里编写剧本当然也可以,但是一直宅在家里他担心时间久了会影响到心境,才选了比较有人气的奶茶店当工作间。 自己动手写剧本不是因为当导演太轻松,没事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来增加难度,追根究底还是因为财政紧张。之前《这个男人来自地球》是因为题材的关系无人问津,梁葆光低价入手相当于购买滞销商品,而真正能在好莱坞叫得上名号的大编剧,随手丢个剧本出来也是百万美元级别的。别看他现在手里钱不少,可他心里清楚得很,只要电影一开机他的账户就会跟开了大坝的水库一样,过不了几天就干了。 “叮呤!”奶茶店的玻璃门被人推开,门上沿的铃铛声音清脆。 奶茶店里一直都有店员在,即便来了客人也跟做老板的没关系,所以梁葆光一直沉浸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面,完全不在意周围的情况,直到一个穿着黑色长款风衣的女人坐在他的对面,他才抬头瞥了一眼。 店里还有很多空位置,可这个女人却偏偏要坐在自己的面前的那张桌子,梁葆光不由得微微摇头,作为剑桥市肯尼迪大道上家喻户晓的文娱小王子,他已经承受了太多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机智和帅气,身边时不时冒出一两个迷妹来也很正常。在查尔斯河南北两个校区,一直不乏追求梁葆光的女生,所以绝非他自恋,但面前的女人摘下墨镜后他却又忍不住尴尬地挠了挠下巴,人家恐怕都不认识他。 娜塔莉·波特曼是因为这边的位置靠窗户,可以晒到暖暖的太阳才会在这儿坐下,摘下墨镜后看到了面前的梁葆光,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似得,扭头看到了墙上挂着的照片后她才叫了一声,“你是保罗·李昂?” “是保罗·梁。”什么叫光速打脸,这就是了,一开始以为人家是迷妹,等到摘下墨镜才发现人家是好莱坞的大明星;后来又觉得人家不可能认识自己,但开口第一句话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梁葆光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你好,娜塔莉。” “我听说过你,来这里喝奶茶也是一个朋友介绍来的,她说这里的奶茶特别好喝。”娜塔莉·波特曼一直都关注着母校的动态,学校里的几个风云人物她也都有所耳闻,对梁葆光特别关心的理由则很简单,就是因为他帅。 “我对你才是久仰大名,咱们哈佛的星战女皇。”梁葆光看着自家的服务生端了一杯奶茶放在娜塔莉·波特曼的胸前的桌子上,思绪忽然就飘远了,绿茶跟奶真的很配。 若论好莱坞里的婊,有斯威夫特、卡戴珊、斯图尔特等等大拿挡在前面,娜塔莉·波特曼绝对排不上名号,但是加上“绿茶”这个定语之后,她却能一下子挤进前三,仅屈居安妮·海瑟薇之下。当然,这些都是坊间传言,梁葆光都还没有正式进入娱乐圈有怎么可能了解所谓的真相,听来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谣传,一个人真实面貌如何,得交了之后才能清楚。 “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娜塔莉·波特曼谦虚地笑了笑,仿佛述说着那些虚名对她而言都是浮云。 第四十一章:异域风情 作为一个已经从哈佛毕业很久的人,娜塔莉·波特曼回到母校来并不是为了凭吊青春,而是来寻找创作灵感的。自从接到艾曼纽·本比的执导邀请后,她就一直在积极地为“爱之城”系列的第二部《纽约,我爱你》做着准备,在纽约呆了几天一直没有抓住头绪,所以才来母校转一转。 想要“观察”爱情,实在有太多好去处,不管是医院、公园还是随处可见的便利店,爱情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只要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总能找到那些闪亮的花火。然而对于恋人们来说最好的地方还是校园,似乎象牙塔内的一切都是干净的,至少看上去如此。 “你要做导演?”梁葆光起初还有点惊讶,但随即便释然了,他自己一个商学院的学生都可以拍电影,为什么人家心理学的就不行呢?娜塔莉·波特曼自94年完成《这个杀手不太冷》的拍摄之后已经在好莱坞混了十多年,在导演方面的天赋且先不论,单凭履历也比他看上去更专业些。 “在好莱坞,没几个人能拒绝做导演的机会,不是吗?‘爱之城’只是一次尝试,如果事实证明我有这方面的才能,就会考虑转型做个专职导演,如果没有的话,也可以说服自己安心当演员。”娜塔莉·波特曼一直想做导演,因为导演的上限比起演员来说要高得太多了,一个大导演的头衔不光代表着业界的尊重,还代表着在好莱坞的话语权。 混迹好莱坞的演员们做到足够成功之后,都会想着往其他方面转行,比如当上了州长的施瓦辛格就点燃了一群演员心中的从政之火,而这些人不可能总能获得成功,以汤姆·汉克斯为代表的转型导演派就仍在他们的道路上苦苦挣扎。 梁葆光想到了自己,导演这个职业确实有诱惑力,“那么你找到灵感了?” “灵感是有一点的,之前没有想到一个导演需要准备那么多的事情,不过真正开始进入工作状态后我还挺享受的。”娜塔莉·波特曼是个事业心非常强的女人,但有时这份事业心却强得过头了一些,她常年被黑就跟这样的性格有关,总给人一种用得上就会亲近,用不上就把人踢到一边的感觉。 很多跟娜塔莉·波特曼有过合作的导演及演员最后都粉转黑了,就因为她在片场的时候谈笑风生,结束了工作却直接删电话簿的做法。如果合作的作品大获好评还好说,要是之前的作品不尽如人意,想要找到她再次合作她连理都不会理。 另一个问题就是娜塔莉特别爱演讲,明明骨子里都犹太人的算计,却常年出现在全美的各个大学给学生们灌毒鸡汤。提到过去的电影时,习惯性地用天朝高中生做阅读理解的方式解读作品,仿佛她并不是女主演,而是导演加编剧还身兼制片,电影之所以能拍出来都是因为她有思想有内涵。每当被问及为何拍了那么多烂片、冷片、亏损片的时候她就会很不高兴,虽然不会明着说,但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还是会告诉别人:都是导演跟编剧垃圾,和我有半毛钱关系? 随着对话的进行,梁葆光对面前的女人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因为他自己之前也是哈佛大学心理系的学生,而且道行还比娜塔莉·波特曼更深。这个女人之所以会表现出这样那样的问题,并不是本性有多坏,只是受着犹太式的教育价值观本就如此,他们一向将利益放在上帝之前,还不肯坦率地表达出来。 “你对表演很熟悉吗?”交谈之间梁葆光的专业素养让娜塔莉·波特曼十分惊讶,他对电影和表演的见解非常独到,许多看法也很有见地。 “当然熟悉了,我以前为了表演《雷雨》,特意研读了斯坦尼拉夫斯基的《演员的自我修养》,后来成为了学校话剧社的主将,靠着钢琴西装三叶草,不知道俘获了多少少女和少妇的……呃,扯远了。”这些都是梁葆光在韩国的真实经历(请勿对号入座)。 “哦,那你能不能表演一段给我看看?”娜塔莉·波特曼心中一动。 “《雷雨》里的桥段吗?”可以使可以,但梁葆光怕中文和韩文的台词对方听不懂,“当初我表演的时候用的韩文剧本,只怕你听不懂内容啊。” “那就随便换个你喜欢的片段,电影电视剧话剧都行。”娜塔莉·波特曼可不想听韩语。 “我见过你们人类难以置信的事,我见过太空飞船在猎户星座的边缘被击中,燃起熊熊火光。我见过c射线,划过唐怀瑟之门那幽暗的宇宙空间。然而所有的这些时刻都将消失在时间里,就像泪水……消失在雨中一样。死亡的时刻……到了”这是《银翼杀手》里最为人称道的片段,只要是这部电影的粉丝,甚至只要是科幻电影的粉丝,就没有人不知道这台词的,梁葆光前几天刚看过一遍,所以每一个词都记得很清楚。 冰冷的世界,人性的光辉,外面明明挂着暖融融的太阳,娜塔莉·波特曼却分明看到了橱窗的玻璃上有雨滴滑落,震撼人心的表演就是这样,能够把观众拉进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世界里去。 虽然出于保密的考虑没有透露太多关于《纽约,我爱你》的信息,但娜塔莉·波特曼还是跟梁葆光说了不少这部电影的事情,她的电影她做主,她想邀请梁葆光做她那十二分钟的男主角,“在我导演的片段里,会呈现出爱情里不同种族和宗教碰撞出的火花,你就很适合这个设定,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来做女主,你来做男主。” 梁葆光在美国最有优势的地方,就是他身为天朝人的异域风情,在娜塔莉的设想中,一个无神论的天朝人跟一个笃信上帝的犹太人相爱,必然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矛盾,吵一架再来一炮,这就能衬托出爱能超越种族和宗教的伟大。 “这个,时间上恐怕有些协调不开啊,开春之后我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梁葆光的档期非常满,要不然也不会暂时性地放弃学业申请休学,但明确收到邀请的时候他就已经非常倾向于出演这部十二个片段构成的大杂烩电影了,嘴上推辞只是在使用推拉战术。 彼此聊得非常投缘,而且对方还是自己心理学院的学弟,娜塔莉·波特曼坚信认识梁葆光是犹豫冥冥之中的指引,所以出演的邀请是出于真心,“你放心好了,‘爱之城’系列的拍摄每个片段都会在24小时内完成,根本不会占用你太长时间的。” “那好吧,我答应了。”梁葆光表现出了感觉盛情难却,所以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的态度,不是他爱演,而是希望借此让娜塔莉·波特曼欠他个人情。多个朋友多个路子的道理他当然懂,哪怕以后娜塔莉·波特曼以后不肯帮忙,这段合作的经历也能拿去别的地方当敲门砖。 说起利益至上,说起功利主义,梁葆光要比娜塔莉·波特曼要彻底得多,只不过他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很好奇,你的演技是跟谁学的,好莱坞里许多一线的男演员都没有你的演技好。”请梁葆光做男主角,当然是对他的演技有信心,之前闲聊时提及表演,梁葆光模仿的那段《银翼杀手》雨中辞世的表演实在叫她惊艳,而这也正是她突发奇想邀请梁葆光出演她电影的主要原因。 “自学成才,呵呵,自学成才。”梁葆光的脑海里飘过一串跟地名有关的演技老师的姓氏,比如小泽、苍井、松岛、吉沢、雨宫、西山、大桥、长谷川……他还想起了那些小说中自带金手指系统的主角们用烂的说辞:我师尊乃是比你们不知道高到哪里去的存在,只不过他老人家不让我说他的名号,以免引起江湖上的又一轮血雨腥风。 为了缓解尴尬,梁葆光决定转移话题,现在他已经接受了邀请,虽然还没有签订合同却也算是电影的相关人员了,有权利获知更多的信息,“这部电影由我这个业余人士来演,真的没问题吗,还有些其他的什么人参演?” “你人是业余的,演技可不业余,至于其他的人跟我们则没有太大的关系,我们只负责其中的一个片段,和别人恐怕没有太多交集。”只要摄制组到位,娜塔莉·波特曼有信心在半天时间内解决全部拍摄,因为说是做导演,其实她们要拍摄的内容只有十二分钟罢了,“不过我可以带你认识一下我的好朋友,斯嘉丽·约翰逊认识吗?” “当然,戴珍珠耳环的少女。”斯嘉丽·约翰逊可是万千少男的梦中情人,身在美国的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而听说这两人是好朋友,梁葆光一点都不意外,她们的年纪相仿,成名经历也格外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