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那些事儿》


 第七二章 忧国忧民范仲淹 七

    ?范仲淹向仁宗提出了十项改革主张，主要内容是：
    一、严明官吏升降制度。当时，升降官员不问劳逸如何，不看政绩好坏，只以资历为准。因此官员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浑浑噩噩，无所作为。范仲淹提出考核政绩，破格提拔有大功劳和明显政绩的官员，撤换有罪和不称职的官员。
    二、限制侥幸做官和升官的途径。当时，大官员们每年都要自荐其子弟充京官，一个学士以上的官员，经过二十年，一家兄弟子孙出任京官的往往就有二十人。这样一个接一个地进入朝廷，不仅增加了国家开支，而且这些纨绔子弟又不干正事，只知相互包庇，结党营私。为了国家政治的清明和减少财政开支考虑，范仲淹认为应该限制大官的恩荫特权，防止他们的子弟充任要职。
    三、严密贡举制度。为了培养有真才实学的人，首先应该改革科举考试内容，把原来进士科只注重诗赋改为重策论，把明经科只要求死背儒家经书的词句改为要求阐述经书的意义和道理。
    四、择长官。针对当时分布在州县两级官不称职者十居八九的状况，范仲淹建议朝廷派出得力的人往各路（北宋州以上的一级监察和财政区划）检查地方政绩，奖励能员，罢免不才；选派地方官要通过认真地推荐和审查，以防止冗滥。
    五、均公田。公田，即职田，是北宋地方官的定额收入之一，但分配往往高低不均。范仲淹认为，供给不均，怎能要求官员尽职办事呢？他建议朝廷均衡一下他们的职田收入；没有发给职田的，按等级发给他们，使他们有足够的收入养活自己。然后，便可以督责他们廉节为政；对那些违法的人，也可予以惩办或撤职。
    六、重视农桑等生产事业。范仲淹建议朝廷降下诏令，要求各级政府和人民，讲穷农田利害，兴修水利，大兴农利，并制定一套奖励人民、考核官员的制度长期实行。
    七、整治军备。范仲淹建议在京城附近地区召募强壮男丁，充作京畿卫士，用来辅助正规军。这些卫士，每年大约用三个季度的时光务农，一个季度的时光教练战斗，寓兵于农，实施这一制度，可以节省给养之费。京师的这种制度如果成功了，再由各地仿照执行。
    八、广泛落实朝廷的惠政和信义。主管部门若有人拖延或违反赦文的施行，要依法从重处置。另外，还要向各路派遣使臣，巡察那些应当施行的各种惠政是否施行。这样，便处处都没有阻隔皇恩的现象了。
    九、严肃对待和慎重帆布朝廷号令。范仲淹认为法度是要示信于民，如今却颁行不久便随即更改，为此朝廷必须讨论哪些可以长久推行的条令，删去繁杂冗赘的条款，裁定为皇帝制命国家法令，颁布下去。这样，朝廷的命令便不至于经常变更。
    十、减徭役。范仲淹认为如今户口已然减少，而民间对官府的供给，却更加繁重。应将户口少的县裁减为镇，将各州军的使院和州院塥署，并为一院；职官厅差人干的杂役，可派给一些州城兵士去承担，将那些本不该承担公役的人，全部放回农村。这样，民间便不用再为繁重的困扰而忧愁。
    范仲淹将《条陈十事》写成后，立即呈送给仁宗。仁宗立即召集百官商议，大家都表示赞同，便逐渐以诏令形式颁发全国。
    于是，北宋历史上轰动一时的“庆历新政”开始了，领导者正是范仲淹。
    新政实施短短几个月间，政治局面焕然一新。
    官僚机构开始精简。以往凭家势做官的子弟，受到重重限制。昔日单凭资历晋升的官僚，增加了调查业绩品德等手续，有特殊才干的人员，得到破格提拔。科举中，突出了实用议论文的考核；全国普遍办起了学校。
    为了撤换地方上不称职的长官，他又派出许多按察使分赴各地。按察的汇报一到，不称职的官员姓名就从班薄上勾掉。富弼看范仲淹一手举簿、一手执笔，俨若无情的阎罗判官，从旁笑道：“你这大笔一勾，可就有一家人要哭！”范仲淹庄容回道：“一家人哭，总比几个州县的人民哭好些！”
    改革正看似经行的很顺利，反对的声音出现了，原因很简单，改革触犯到了某些官员的利益。
    御史台的官员中，已经有人开始抨击范仲淹。欧阳修等“四谏”，企图撵走这些保守派的爪牙，另换几名台官。但他们很快发现，台官背后，掩藏着更有权势的人物。欧阳修本人，反被明升暗降，离京出使河东。范仲淹预感到改革路上，隐患重重；新政前程，岌岌可危。
    御史台的官员们背后究竟藏着什么人？那人究竟有多大势力？范仲淹的改革之路还能坚持多久？这些都成了疑问。
    只是，范仲淹坚定地认为，只要是利国利民的事，自己都要坚持下去，哪怕是掉脑袋，也绝不退缩。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谁说利国利民的事就能办成？
    很快，一件大事发生了，令范仲淹扼腕叹息，改革之路走到了终点。
    庆历四年（公元1044年）仲夏时节，御史台的官员们忽然声称破获了一起谋逆大案。
    ;

 第七三章 忧国忧民范仲淹 八

    ?这桩大案直接涉及人是石介和富弼。二人都是全力支持范仲淹改革的人。石介当时是国子监直讲。
    事情是这样的，御史台的官员们对仁宗说：“陛下，石介和富弼对您有叛逆之心。”
    仁宗道：“胡说！石、富两位爱卿整日为国事劳心劳力，对朕忠心耿耿，怎会有叛逆之心？”
    御史台的官员道：“陛下，微臣有物证！”
    仁宗惊道：“什么物证？”
    御史台的官员便向仁宗呈上一封书信。信是石介写给富弼的，信中有废掉仁宗另立新君的意思。
    这还了得？这是明目张胆的反逆。仁宗岂会饶恕？
    原来，那被罢去枢密使的夏竦对革新派怀恨在心，由于石介大赞改革，夏竦便要拿他开刀。
    那日夏竦回到家中，无意间看见一名婢女在临帖，好奇之下，轻悄悄走近前去，站在婢女身后观望。许是那婢女太过投入，不曾发觉。待到一贴临完，忽听身后响起掌声。
    婢女回身看见夏竦，吓得一跳，忙不迭跪下，叩头道：“老爷，奴婢有罪，请老爷责……”
    夏竦笑吟吟拿起婢女临下的字，反复观看，说道：“你的字写得很好啊，跟字帖上的字如出一辙。”说着在一张纸上写下了“改革新政”四个字，继道：“你来临摹下我的自己看看。”
    那婢女战战兢兢地道：“奴婢不敢！”
    夏竦道：“是我叫你临摹，有何不敢？”
    那婢女颤颤巍巍地起身，拿起笔，临摹下“改革新政”四个字。
    夏竦大呼“妙极，妙极！”说道：“我有一件事要你帮忙，此事只能你知我知，可能办到？”
    那婢女道：“老爷吩咐，奴婢不敢有违。”
    夏竦从袖中抽出一本书卷，说道：“你看着书卷上处处有每个的备注，我要你照着他的字迹写一封信。你去坐下，听我口念。”
    那婢女缓缓坐下，只听夏竦念道：“彦国兄，纵观朝廷上下，上不思进取，下不虑……”
    那婢女手中的笔突然掉落在地，因为她听到夏竦念出了“今上、新君”的字眼，只听她颤声道：“老爷，这是陷害人的事，使不得。”
    夏竦厉声道：“你说什么？”
    那婢女道：“奴婢仿照他人字迹写这样的信，只怕会害死人命，奴婢不敢写。”
    夏竦道：“他人的命要紧，还是你自己的命要紧？”
    那婢女嗫嚅道：“奴婢……奴婢的命……是贱命……”
    夏竦截断道：“我命令你写，你若违抗，你的家人也难保。”
    那婢女闻言一怔，心先怯了，缓缓拾起地上的笔，按照夏竦的意思写了下去。
    夏竦正是利用这位婢女的临摹手段，伪造石介的手迹给富弼写了这封信。
    当事人石介当然矢口否认，可是证据“确凿”，百口难辨，被外放到濮州（今sd鄄城）任通判，还没到任，便病死在家中。
    由于石介、富弼都是全力支持范仲淹改革的人，此案一兴，蜚语四起，范仲淹不可避免地遭到牵连，反对改革的声浪越发强大。
    另一方面，宋夏只见正是达成议和。宋朝的政治危机大大缓解。这就造成了仁宗皇帝态度的转变。起初，仁宗对改革兴致勃勃，期望凭借改革改变国建面貌，此刻面对强大的反对革新的势力，他也变得冷漠了。
    富弼为了避嫌，请求出使边地。范仲淹也自知无趣，带职去视察河东与sx宰相章得象和副象贾昌朝当初曾附和过范仲淹的新政，但在实际执行中，他们却阳奉阴违。待到新政受挫，革新派遭诬，他们便立即转向。范、富离京之后，他们索性与保守势力联合，通过台官，制造新的冤案，将在京的革新人物一网打尽。
    庆历五年(1045年)初，曾慷慨激昂，想励精图治的宋仁宗终于完全退缩，他下诏废弃一切改革措施，范仲淹和富弼被撤去军政要职。实行仅一年有余的各项新政，也先后纷纷取缔。京师内外的达官贵人及其子弟，依旧纸迷金醉。范仲淹革除弊政的苦心孤诣，转瞬间付诸流水。
    “庆历新政”失败了，却也起到了“星火”作用，将来仍会有人面对国家病灶，大胆提出改革。
    范仲淹被调往邠州（今sxb县一带）任知州。这里正是范氏祖先的发祥地。
    公元1045年冬，年近五十八岁的范仲淹移知邓州（今hndz市此时，富弼已贬至青州(今sd省益都一带)，欧阳修贬去滁州(今ah省滁县等地)，滕宗谅（滕子京）贬在岳州(今hn岳阳一带))，尹洙则流窜筠州（今js高安附近），备受凌辱。范仲淹经过申请，把尹洙接到邓州来养病，尹洙临终，极为贫困，他笑着告诉范仲淹：“死生乃是正常的规律。既无鬼神，也无恐惧。”
    第二年六月，滕子京重修岳阳楼行将落成，给范仲淹写了一封信，请他作记，并附上了《洞庭晚秋图》。
    范仲淹依据此图，凭着丰富的想像，写下了千古名篇《岳阳楼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成了他一生的写照。
    皇祐三年(公元1051年)，范仲淹又移任青州。这里的冬寒，加重了他的疾病。
    第二年(公元1052年)，范仲淹调往颍州，他坚持扶疾上任。一路跋涉至徐州，范仲淹病情已经十分严重，便在五月二十日溘然长逝，享年六十四岁。
    忧国忧民的范仲淹从吃冷稀饭求学开始，科考入仕，屡经波折，暮年戍边抗击西夏，领导“庆历新政”，生命尽头还在赴任途中。至此，范仲淹走完了自己的人生。
    范仲淹的死讯传开，朝野上下一致哀痛。西夏甘、凉等地的各少数民族人民，都成百成千地聚众举哀，连日斋戒。欧阳修为范仲淹刻墓碑，说：“公少有大志，每以天下为己任。”
    当时的人们会记住范公，今天的我们仍然记得范公，我们的子孙也会记得范公。
    ;

 第七四章 占地为王请招安

    ?以“岁赐”为条件，朝廷同西夏取得了议和。与此同时，仁宗派遣使者出使辽国，增加岁贡，以维持“澶渊之盟”，边疆形势暂时得到稳定。
    仁宗方才松下一口气，gx广源州的侬智高反了。
    宋朝初期，交趾自立为国，差不多也就是现今的越南。当时gx的广源州实际上是服役于交趾的，历史记载，公元1039年，广源州被迫向交趾纳贡，贡品便是一块重达一百一十二两的生金。交趾暴敛无厌，广源州人民深受其苦。
    庆历元年（公元1041年），侬智高在傥犹州（今gx壮族自治州jx县建立起“大历国”，与交趾抗衡。侬智高一面同交趾斡旋，一面向宋朝请求内附。他的愿望是获取宋朝廷的认可，让朝廷授予官职统摄诸部落，以此抗击交趾的掠夺，遗憾的是，朝廷拒绝了。
    交趾统治者不容侬氏家族强大，出兵讨伐，侬智高力量还太弱，被生擒押送到交趾京师。交趾统治者没有杀侬智高，而是打了感情牌，将他释放回籍，并且授予他广源州知州的官衔，划出“雷、火、戚、婆”四洞以及“思琅州（今gx龙州以西的越南境）”给侬智高治理。两年后，交趾赐给侬智高都印，拜为“太守”。
    但是，侬智高并没有臣服交趾，他心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在“安德洲”建立起“南天国”，自称“仁惠皇帝”，年号为端景，正式与交趾对抗。
    庆历八年（公元1048年），侬智高逐渐占领、控制了右江地区田州一路的少数民族地区。他以“勿恶洞”为根据地，开始同交趾决裂。
    交趾发兵讨伐，很快被侬智高打败。
    公元1049年10月，侬智高发兵广南西路重镇邕州，仁宗下诏江南、fj等路备战。广南西路钤辖司向朝廷请求在邕州徊峒（今gx龙州西北）设立军寨，作为阻扼侬智高的屏障，得到仁宗批准。不久，交趾再次发兵攻打侬智高。两面受困，侬智高率领部队进入山林地带。
    gx转运使肖固命令邕州指挥使亓斌前去调查侬智高的状况。这亓斌同志想着建功立业，私下就向侬智高开战，结果被擒。亓斌深怕侬智高一刀将自己杀了，脑瓜儿转得极快，说道：“我不是来跟你打仗的。朝廷派我来招安，没想到咱们的部下不知道实情，真是一场误会。”
    侬智高本来就有归附宋朝之心，听了亓斌的话，喜出望外，亲自为亓斌解开捆绑，设宴招待。酒过三巡，侬智高道：“我是不堪忍受交趾的欺凌，这下起兵。我愿意归附朝廷，却不知朝廷允我不？”亓斌道：“足下毕竟弹丸之地，切不可于朝廷对抗。只要足下归附朝廷，封侯封爵哪里还在话下？否则，朝廷动怒，足下性命难保！”这话正中侬智高心坎。侬智高当即派人随亓斌到邕州，奉表请求归附宋朝，很遗憾，朝廷再次拒绝了。朝廷认为亓斌妄自答应侬智高朝贡，为国生事，将他贬为全州（今gx全州）都指挥使。
    侬智高仍旧没有死心。公元1051年，他再次向宋朝请求归附。第一次，他请求朝廷给他田州刺史的官职，朝廷没有答应。第二次，他又请当一个地位更低的教练使，仍然得不到批准。第三次，他官位不求了，只求北宋政府赐给袍笏官服，作为宋官的象征。朝廷还是没有同意；第四次，他索性只求每当宋朝举行南郊大典时，贡金千两，换取同邕管互市的待遇，宋朝照样没有允许。朝廷这般数番拒绝，侬智高终于忍无可忍了。
    侬智高召集部众，说道：“眼下，咱们既得罪了交趾，中国又不愿意容纳我，没有出路了，只有反了。”经过一番精心的准备，侬智高向邕州发兵了。
    公元1052年四月，侬智高率领数千部众沿着郁江源头之一的右江东下，首先攻占了右江上游的“横山寨”。为了激发斗志，取得下层群众的支持，侬智高就地劫富济贫，得到不少民众的响应。
    五月，侬智高领兵来到邕州城下。知州陈珙见势不妙，急忙布置军防，命令命通判王乾佑守“来远门”，代理都监李肃守“大安门”，指挥使武吉守“朝天门”。此外，gx都监张立还率部队从宾州（今gx宾阳北）前来增援。
    援军一到，陈珙即在城上犒劳军士，正值他们兴高采烈饮酒之时，侬智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城而入。陈珙等一批重要官员被俘虏
    在此之前，侬智高曾向朝廷递交请求归附的金函。攻占邕州城后，侬智高阅军资库，发现他以前所上金函，便怒不可遏地质问陈珙为何不上呈他请求内属的函件，陈珙狡辩说已经上奏，但宋廷不同意。侬智高便命人搜寻奏草，始终没有找到。事实上，陈珙根本没有上报朝廷。侬智高大怒，命人将陈珙推出斩首。
    占领邕州不久，侬智高旋即沿着郁江大举回师东下。当时岭南各州县居然还毫无防备，一见到侬智高的大军，官员们不知所措，守将大都弃城逃跑，侬智高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占领了gx东部以及gd西部大片地区。
    史载：侬军进入邕州下游的横州（今gxh县知州、殿中丞张仲不战而逃；侬军进占gz今gx贵县），知州、秘书丞琚不战而逃。侬智高率军入龚州，知州、殿中丞张序弃城而逃。次日，侬军进藤州（今gxt县知州、太子中舍李植逃之夭夭。侬军轻易地占领梧州（今gx梧州），知州、秘书丞江镃不予抵抗，弃州城而逃。这真是一笔“弃城而逃”的糊涂账。
    在短短的个多月里，侬智高相继攻破沿江数州。
    侬智高占领端州之后，继续督军东征，于“皇佑四年”五月（公元1052年6月）抵达广州城下，开始了起事以来最艰苦、历时最长的围城作战。
    此前，知州仲简不相信侬智高会袭击广州，把前来告急报信的人囚禁起来，还发榜告示民众，凡是敢于逃窜者，立斩。侬军临城下，仲简才打开城门让民众入城。
    来不及进城的人全部加入侬军，使侬智高军势更壮。
    广州城被围，仲简留兵自守，不敢出战，贪生怕死的gd钤辖王锴更是畏惧重重，竟然杀了主战的海上巡检王世宁。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仁宗也惊恐了。他急忙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

 第七五章 狄青挥兵平广南

    ?就在仁宗为广南的战事发愁的时候，他收到了一份请战报告，打报告的正是范仲淹提拔起来的将领狄青。
    仁宗当即召狄青进宫。
    觐见仁宗时，狄青说道：“臣当兵出身，除了战场杀敌，没有什么可以报效国家。希望能带得数百个蕃落骑兵，再加上一些禁兵，去将叛贼的头砍下送回京城。”
    仁宗对狄青的豪言壮语十分佩服，任命他为宣徽南院使、宣抚荆hn北路，负责处理广南叛乱之事，并在垂拱殿设酒为他送行。
    侬智高虽然围住了广州城，但是由于城池坚固，久攻不下，给了朝廷集中兵力南下的时间，守军得到外援。面对日益紧张的形式，侬智高只好打消了占领广州的念头。
    侬军退出广州，开始北伐。
    侬军依然势如破竹，锐不可当，他们首先攻陷了清远，继续向北进军韶州。这时宋军早有防备，侬智高吸取了死围广州的教训，不再屯兵城下，转战湟州（今gd连县），直指桂中、桂北。那里的守军溃不成军，闻风披靡。侬智高在贺州一带转战一个多月，取得“白田”、“路田”、“太平场”三场胜仗，宋军高级将领张忠、蒋偕先后战死。
    这时候，狄青的大军已经从京都日夜兼程南下。大军先锋便是赫赫有名的杨家将传人杨文广。
    侬智高的计划是，在向湘荆进军后，就主动与朝廷议和。但他清醒地认识到，面对着比自己强大近十倍的敌军，他们是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在占领全州后，侬智高毅然作出回师邕州的重要决定。班师南下时，侬军兵锋仍然很锐，一路攻破桂州（今gl市柳州，又派部队去攻打宜州。
    正在此时，狄青的先头部队开到了，先锋杨文广率兵在桂州附近与侬军正面相遇，战斗十分激烈，结果宋军受创，杨文广被困，最终得以逃脱。
    狄青率部，同孙沔、余靖所部会合，从桂州开往宾州，在宾州驻扎。
    为了统一军纪，狄青斩了擅自攻击侬智高的败将陈曙等三十二人。
    侬智高十分担心狄青挥兵攻打，急忙派人侦查。侦察兵回来报告说，宋军在宾州城中调集军娘，看来有长驻的打算，一时半会不会前来攻打。侬智高信以为真，放松了防备。他不知道，那正是狄青的疑兵之计。
    第二日，狄青命令军队急速行进，来到天险“昆仑关”前。这天正是上元节，狄青就在关前大设酒宴，犒劳将校。事实上，狄青已经率大军冒着大风大雨夜度天险，在“归仁铺”列好了军阵。
    皇佑五年正月（广元1053年2月），侬智高亲督全军排成三列锐阵，他们手执大盾、标枪，身穿绛衣，看上去犹如一片火海。
    第一场交战，狄青派出王简子作先锋。王简子跨马驰到侬军阵前，不期王简子还未同敌将交上手，就被暗器射杀。狄青大感骇然，汗如雨下。
    狄青亲自率兵攻击侬军。经过激烈战斗，斩敌两千余，俘敌数百。侬智高为狄青气势所慑，急忙退兵。
    狄青率军进入邕州城。侬智高弃城逃跑。
    在邕州城中，有人发现一具穿金龙衣的尸首，认为是侬智高，便要上奏报功，狄青下令阻止。由此可知，狄青是一名骁勇而且正直的将领，范仲淹没看错人。
    侬智高也并非莽夫，他在失败之前就做过长远打算。他用厚赠送、联姻等办法，同“特磨寨”酋长侬夏诚建立起了联系。而“特磨寨”西接大理国，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归仁铺战败后，侬智高便携带家室在“特磨寨”落脚。在这里，侬智高重整部下，习骑练战，企图再同宋朝作战。
    邕州新任知州肖注率兵攻打“特磨寨”，抓住了一名将领，获得了关于侬智高的详细情报。原本依附侬智高的西山六十族族人也被离间，脱离了侬智高的管理。侬智高只得留下亲人，带上五百士兵拓本大理国，向从大理国借兵收复先前归附的各个部落。大理国本部好战，又怕开罪宋朝，哪里愿意借兵给他？
    宋军再度攻打“特磨寨”，抓获了侬智高的母亲、弟弟以及两个儿子。
    侬智高的亲人们被押至北宋京城，过了几个月的监狱生活，侬智高的弟弟侬智光出现了神经错乱的状况，殴打守兵，企图越狱。有人认为“养之无用，请戮之”，宋仁宗愤怒地回答：“余靖欲存他以招智高，而卿等专欲杀之耶？”此后大臣们再也不敢提及此事。
    消注招募死士，命死士潜入大理国刺杀侬智高。死士潜进大理国，侬智高已然死了，原因不明。死士们带着侬智高的首级回来献给了消注。
    至此，广南侬智高叛乱事件彻底平息。
    ;

 第七五章 家喻户晓包青天 上

    ?宋真宗“咸平二年（公元999年），ah合肥一家包姓名门望族诞生了一个胖小子，这胖小子如珠如宝，备受呵护，起名包拯。
    包拯渐渐长大，在护城河边玩耍，后来过沙洲，到“香花墩”读书识字。时隔近千年，华夏大地的黎民百姓还记得这个渐渐长大的胖小子，戏文里都说他颜面黝黑，看似不善，被称为“包公”。
    事实上，“包公”并不黑。
    仁宗“天圣五年（公元1027年），包拯考中进士甲科，被朝廷授为“大理评事”，出任jc县今jx永修）知县。他却舍不下父母，奏请皇帝留任合肥。朝廷念他孝心一片，改任他为“和州监税”，相当于在合肥附近的和州管理钱粮税收。等他回家报喜，他的父母却左右为难，既不愿意搬离合肥，又舍不得儿子独立门户。包拯看二老年事已高，索性辞了官位，安心在家陪侍父母，一陪便是十多年。直到二老离世，他守孝三年，仍不愿离去，又守灵地两年。邻居们登门劝说鼓励，他才离开家乡，步入仕途。
    三十八岁时，包拯担任天长县知县，其间断过一桩“牛舌案”。一个叫刘全的农民来衙门报案，说他早晨正要牵牛下地干活，来到牛圈时发现大黄牛满口血淋淋，牛舌头不知给谁割掉了。他心疼得哭了一场，急来县衙门求包大人破案，严惩那个割牛舌头的人。包拯看了状子，心想这很可能是刘全的仇人所为，于是让刘全回家将牛宰了，卖掉牛肉，自己再资助一些钱，让刘全重买一头牛。
    当时，朝廷禁杀耕牛，颁下布告：为确保春耕春种，保养好耕牛，严禁私自宰杀；如有病牛，须请牛医诊治，诊治无效的，先报呈县衙，经查验后，方可宰杀。未经查验，擅自杀牛的，一律严惩不贷，一命抵一命。有举报杀牛者，官府赏银三百贯。
    刘全既得知县批允，果然杀了牛。第二天，他的邻居李安前来举报，说刘全违犯法令擅自宰杀耕牛。这当然在包拯的意料之中，一经诱惑恫吓，李安立刻拜服，从实招供。
    这桩“牛舌案”固然彰显了包拯的智慧果断，但背后实在令人心里不是滋味。谁也不知道那李安与刘全到底有何深仇大恨，居然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实施报复。如果容许猜测，我只能想到以下两点：
    一、李安见刘全家富裕，因此心生妒恨？但这很难成立，因为当时的农民阶层不可能拉开多大的贫富差距。
    二、刘全在什么事情上得罪了李安，李安怀恨在心，总想着报复，于是向一头无辜的耕牛下手？从而导致刘安杀牛，他再报官，将报复的利矛最终刺向刘全？
    当然，不管什么原因，李安要报复的真正目标是人，甚至他料想到刘全会杀牛，所以只等刘全入彀，立即报案。他却没想到这“此地无银”的伎俩耍错了时间，耍在了包拯任知县的时候；更耍错了对象，耍在了包拯身上。最终，他当然只能自食其果。
    庆历元年（公元1041年），包拯调任端州知府。
    当时的端州即今gdzq市地区，盛产砚台，被称作“端砚”，作为贡品向朝廷进献。一些具备某种共性的官员体悟出这是一件难得的好事，县官私自在“贡砚”规定的数量上加增，向州官献媚，州官又私自加增用以打点朝中权贵，一环扣一环，层层叠加，受累受害的自然是百姓。
    四十二岁的包拯晋升端州知府，一眼洞穿这个“潜规则”，下令只能按规定数量生产“端砚”，州县官员不得私自加码，违者重罚。他立言表率，自己绝不要一块“端砚”，终于将这项顽疾治愈。
    两年之后，包拯入京人殿中丞。后经御史中丞王拱臣举荐，改任监察御史。这时候，范仲淹正领导“庆历新政”，革新派与守旧派正口诛笔伐，不可开交。
    王拱臣本是守旧派官员，包拯因为他的举荐得以晋升，按理说他应该站在守旧派阵营。包拯却不急于表态，也不参与其中纷争。这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太不明智了，这不正是自己攀附权贵，谋取私利的大好时机吗？
    没过多久，包拯呈上奏折，抨击范仲淹关于人事制度的改革，对其派出的监督地方官员的按擦拭权力过大提出质疑。此奏一出，保守派士气大振，为加入包拯这个生力军惊喜异常，尽管他们起初也没把这个新人放在眼中。不久，变法失败，新政废止，保守派登感松气，不料包拯又突然上奏，建议皇帝保留范仲淹考试选拔人才等新政。在他看来，凡是对有利朝廷有利百姓的，当该摒旧立新，至于“保守派”、“革新派”的利益，以及自己的站位排队，他不愿过多考虑。
    庆历五年（公元1045年）八月，仁宗派包拯为正使出使辽国。
    包拯一行刚刚踏入辽国境地，一群山贼杀将出来，包拯毕竟是书生，先自吓了一跳。正没计较处，一名持剑女子呼啸着掩杀过来。
    这女子武艺奇高，山贼们望风而逃。包拯感谢女子救命之恩，称她为女侠，细问之下，才知女子是晋国末代皇帝的后裔，名叫石宝莲。
    在石宝莲的护送下，包拯来到驿馆。夜里，包拯躺在榻上还没入睡，只听屋顶上传来响动。他正要起身出门去看，又听得屋顶山传来刀剑声响，原来又有刺客前来。
    包拯心下雪亮，暗忖必是辽国派来的刺客，那途中遇到的山贼也必定事出有因。
    石宝莲为保护包拯周全，力战刺客，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将刺客击退。之后，石宝莲护送包拯安全抵达辽国京城。
    包拯见到辽国萧太后，不卑不亢，沉着稳健地挫败了辽国方面企图借机入侵宋朝的多次寻衅，出色地完成了使命。
    嘉佑元年（公元1056年）八月，包拯出任开封府知，真正开始了他的传奇。
    ;

 第七六章 家喻户晓包青天 下

    ?包拯任开封知府前，开封府衙门的办事流程大概是这样的：
    百姓要告状，先得请人写好状纸，然后带上状纸去衙门。衙门又不能随便进，要先将状纸交给看门人，由看门人往里递交。看门人交不交状纸，或者及不及时去交，这里面有门道儿，得看你会不会打点，或者打点多少。
    包拯初上任就发现了这个漏洞。他立即颁布昭示，允许百姓直接进衙门递交状纸，同时将衙门大门敞开。
    开封的惠民河也称蔡河，原本从开封经通许（今属hn直达淮河。为了便利水运，又从新郑引闵水汇入，使河水流量大增。本来是好事，惠民河却时常涨水为患。包拯亲自调查原因，一查之下，才知是中官世族修建园榭，侵占河道，使得河道堵塞，造成水患。包拯不怕得罪人，当即下令，将所有跨河修建的楼台、花园、水榭全部拆毁。
    担任三司使的张尧佐是张贵妃的叔父，而仁宗对张贵妃极其宠爱。张尧佐原本在基层任推官，在基层任推官、知县、知州。张贵妃得势以后，他进人京城，很快就当上了三司户部判官，户部副使。不久，又晋升龙图阁直学士的职衔、端明殿学士，正式担任三司使，成为掌管全国经济大权的重臣。张尧佐的升官之路，可谓扶摇直上，简直快过高铁飞机。他的升迁，也并不是凭政绩，而是靠张贵妃这个后宫的关系。
    张贵妃八岁进宫，模样儿很漂亮，人又聪明，善于迎合。仁宗即位后，便把她由一个普通的宫女，一步一步地提升为才人、修媛、美人、贵妃。在她刚当上贵妃的时候，害了一场病，她向仁宗皇帝说：“我资薄崇厚，承受不了这样的福气，所以遭了灾，害了这场病，我愿意贬为美人。”这话反而让仁宗极为受用，认为她是个不喜争的女子，对她越加宠爱起来。张贵妃父亲早逝，无依无靠，正是由叔父张尧佐抚养长大的。张贵妃迫切希望仁宗皇帝能够提拔张尧佐，提高自己的身份，满足她那争强好胜的虚荣心。仁宗皇帝贪恋张贵妃的美色，又由于四十多岁还没有儿子，对张贵妃便有求必应，张尧佐就是靠这种关系平步青云。
    面对这样的歪风邪气，有些人不敢讲话；有些人还打顺风旗、拍马屁。包拯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他决定向打老虎宣战。
    公元1050年六月，包拯第一次弹劾张尧佐。他说：“张尧佐是个庸才，很少建树，办事不力，颠倒是非，造成法制混乱，账目不清”。他建议仁宗将张尧佐调离三司，降职使用，或者改授其他闲散职务。
    这次弹劾，直如泥牛入海，没有消息。
    没过多久，包拯又上一奏，说：“国家的财政危机，已经相当严重，富裕的江淮两浙，又遭受早涝灾害，国库空虚，商旅不通，钱粮不足于自给。三司使应该好好算算账，把近几年的收人支出结算一下，让大家心里有数。国家的经济，内靠三司使，外靠转运使，要选有才能的人担此重任。如果用人不当，大家又都保持沉默，让事态继续发展，一天比一天严重，那就不好办了。”
    这份奏折送上去没有几天，包拯感到话没有讲完，又上了一个奏折。重申上述观点的同时，再次提出“张尧佐才能平庸，担任闲散职务还可以，怎好把财政大权交给他？这会误大事！”
    仁宗一如既往的沉默。
    过了一段时间，张尧佐不但没有免职，还升迁到比三司使更高的职位——宣徽南院使，另外还担任淮康军节度使、景灵宫使、同群牧制置使，一身四任。包拯面对越来越不利的形势，他决心冒更大的风险，把弹幼张尧佐的事进行到底。
    谏官陈旭、吴奎等人也和包拯一起对张尧佐提出弹幼，展开抨击。
    过了几天，未见动静，包拯决定趁热打铁，再次正面发动弹劫。他指出张尧佐一日而授四使，比之过去，史无前例，访之今日，人心不安，这不仅破坏了章典，损害皇上的威信，也损害了国家社稷的利益，万万使不得。
    仁宗仍然听不进这些意见。
    这时不仅唐介、张择行、吴奎群起参加弹幼，连平时很温和的御史中丞王举正也挺身而出，批评张尧佐恩宠过甚，使忠臣齿冷，义士心寒。如不采纳，请罢御史中丞之职。
    台谏已经发展到大臣要授乌纱帽了，然而，有张贵妃吹枕边风，从中说情，仁宗皇帝仍然下不了决心。
    王举正不得已亮出最后一张王牌，要求廷辩，也就是与仁宗当面净谏。这是希望改革吏风的仁宗皇帝给予谏官和大臣的最高权利。由于这是仁宗亲自给予的权利，不好马上反口，只好让廷辩照常进行。
    在这次廷辩当中，包拯作了长篇发言。群臣上朝的时候，有严格的规章制度，皇帝与大臣是要有一定的距离。
    包拯措词激烈，情绪激动，不断地移动脚步，渐渐缩短了与仁宗的距离。包拯正在恳切陈词的时候，一时不慎，唾沫溅到了仁宗的脸上。仁宗不得不用袍袖擦去唾沫，一怒罢朝回宫。满朝文武大臣，大惊失色，都为包拯捏着一把汗。
    仁宗皇帝回到宫中，张贵妃慌忙上前询问：“我叔父的事怎么样了？”仁宗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你总是要我袒护你那位叔叔。可是你就不想想，朝廷上还站着一位包拯呀！”
    仁宗在朝臣面前受了委屈，但他没有一怒杀忠臣，泄私愤。他心里仍然明白，要为国家、为社稷着想，包拯是对的，是有道理的。自己的做法是有错误的。但是，他太爱张贵妃了，他希望满足她的愿望，讨她开心。仁宗是一个立志改革的皇帝，也是一个贪图享乐的皇帝，这就是矛盾的所在。
    聪明美丽的张贵妃慌忙跪下请求恕罪。她又从中疏通，张尧佐自动请辞，免去一些职务。可是，仁宗皇帝又玩了一个缓兵之计，只过了几个月又把宣徽使的重任委给了张尧佐。包拯又继续与吴奎联名上章，指出张尧佐贪欲过盛，不能逞其私欲，熏灼天下。
    等了四天，不见回音。包拯又连续上章，提醒仁宗，大恩不可频频给人，给多了就降低了君王的威信。群臣的舆论不能固执地违背，抵触过分了就会失去人心，造成****。
    这种一再地劝谏，终于说动了仁宗，张尧佐不再升迁。张贵妃又病死，外戚擅权的危险局面才算暂时缓解。
    要是包拯能一直活着该有多好！
    嘉祐七年（公元1062年）五月，包拯在枢密院视事时，突然得病。同月二十四日），包拯病逝，终年六十四岁。仁宗亲临吊唁，并为他辍朝一日，追赠包拯为礼部尚书。
    ;

 第七七章 伤透脑筋谁接班

    ?包拯一生为北宋王朝操碎了心。在他六十岁高龄的时候，还在为仁宗的私事操心，因为仁宗还没安排接班人。
    仁宗的亲生儿子都死了，因此迟迟没有策立太子。关于儿子的事，说来是仁宗的私事，但是他身为一国之君，这事就不是那么简单，它关系到北宋王朝的传承，关系到国家社稷的未来。现如今，某些明星夫妻不要孩子，一些“狗仔”记者都还大事报导，关心的程度可谓极其到位。
    当然，关系仁宗安排接班人这件事的大臣很多，之前有“忧国忧民”的范仲淹等，现在“铁面无私”的包青天也站出来说话了。
    包拯对仁宗说：“太子的位置空缺已经很久了，天下人都为此感到担忧，陛下这么长久的不作出决定，是为什么呢？”
    仁宗问包拯：“你认为立谁为好呢？”其实，仁宗这话问得有些多余，因为他根本没有多余的选择。
    包拯回道：“臣下无能，还没有考虑。臣请求陛下早立太子，是为宗庙万世之大计着想。陛下问臣应该立谁，这是怀疑臣。臣已经是六十岁的人了，又没有儿子，并不是为自己和后代邀宠考虑的。”
    包拯之所以这么说，很简单，不论谁成为太子，将来接了仁宗的班，君临天下，免不了会感激曾经拥立过自己的人，所以很多时候，新君主上位，不少人会加官进爵，这样就难免导致某些官员在这件事情上打自己的算盘，为自己谋利。包拯的话说得很明白，自己已经是半截身子满在土里的人，有没有儿子需要自己铺路，自己完全是为仁宗着想。
    仁宗听了包拯的话，心里很高兴，却说道：“这事还要慢慢商议。”
    仁宗难于下决心也是有原因的。他的三个亲生儿子都夭折了，现在的儿子赵宗实并非己出，而是从堂兄赵允让那里过继来的。这也会今后的王朝将发生一次长久的争论埋下了伏笔。
    仁宗之所以要“慢慢商议”，是因为此时后宫中有妃子坏了身孕，要是能生个男孩儿，那就“阿弥陀佛”，皇位能由自己的亲生血脉来坐，那就太好不过了。结果没多久，后宫确实有人生产，但是是个女儿。
    仁宗有些伤感，自己已经快五十岁了，看来生儿子的愿望很难实现了。
    仁宗自己也认为，是该考虑接班人的问题了。
    这一年，赵宗实差不读二十六岁了。他如果是仁宗的亲生儿子，也许早就被策立为太子了。仁宗迟迟下不了决心，主要是担心一个人，那就是赵宗实的亲生父亲赵允让。
    仁宗为什么不放心堂兄赵允让呢？原因在于赵允让被封为濮安懿王，颇有实力。要是这位堂兄心怀不轨，事情就会很复杂。
    说来也巧，仁宗的担心很快就消除了。公元1058年，濮安懿王赵允让逝世。按照惯例，赵宗实要为亲生父亲守孝。三年之后，赵宗实改名为赵曙，被策立为太子。
    对于赵曙来说，这本来是天大的好事，被策立为太子，成为储君，不久的将来，多半就会登上皇位，掌管天下，任谁都会高兴。
    赵曙却不高兴，他很清醒地意识到，皇位的继承问题不是小事，其间厉害不言而喻。他听到诏命后，居然称病推辞当皇子，奏书上了十多遍，仁宗没有同意，并且派遣大臣前去劝告赵曙服从圣命。
    赵曙不再退却了，离开住所的时候对舍人说：“守好我的屋子，皇上有了后嗣，我就回来。”
    赵曙之所以一再推辞，就是因为皇上还可能会有后嗣。如果真的如此，那样会很尴尬。不，不是尴尬，而是很复杂。不消说，仁宗当然希望接班人是自己的亲生血脉，一旦有了子嗣，他赵曙怎么办？会被废。一个被废的太子会变得一文不值。甚至，甚至还会被除去。
    仁宗至死都没有子嗣。
    公元1063年，仁宗逝世。曹皇后发布遗诏，让赵曙继承皇帝位。赵曙成为北宋第五位皇帝，是为宋英宗。
    宋仁宗赵祯至此走完了他的一生。他是宋朝在位最长的皇帝，总共在位四十二年。不必去讨论他在位期间将国家治理得如何如何。
    还记得吗？包拯曾经将唾沫星子溅到他脸上，他也只是抬起袍袖轻轻擦去，没有计较，单从这一年来说，仁宗是仁慈的。一位皇帝，能做到仁慈，已然难能可贵了。
    据说，有一次，仁宗在散步，时不时的就回头看，随从们都不知道皇帝是想干什么。回宫后，仁宗对嫔妃说道：“朕渴坏了，快倒水来。”嫔妃觉得奇怪，问：“陛下为什么在外面的时候不让随从伺候饮水，非要忍着口渴呢。”仁宗说：“朕屡屡回头，并没有看见他们准备水壶，如果朕要是问的话，肯定有人要被处罚了，所以就忍着口渴回来再喝。”
    一天，赵祯处理事务到深夜，又累又饿，很想吃碗羊肉热汤，但他忍着饥饿没有说出来。第二天，皇后知道了，就劝他：“陛下日夜操劳，千万要保重身体，想吃羊肉汤，随时吩咐御厨就好了，怎能忍饥使陛下龙体受亏呢？”仁宗对皇后说：“宫中一时随便索取，会让外边看成惯例，朕昨夜如果吃了羊肉汤，御厨就会夜夜宰杀，一年下来要数百只，形成定例，日后宰杀之数不堪计算，为朕一碗饮食，创此恶例，且又伤生害物，于心不忍，因此朕宁愿忍一时之饿。”
    这些事也不知是真是假，无从考证。仁宗仁慈却是真实的。有时候想想，坐在皇位之上，掌管天上生杀大权，能做到仁慈当真不易。毕竟人都有性情，有高兴的时候，也有不高兴的时候。不高兴的时候就很可能找地方出气来换高兴，也就很可能给他人造成痛苦。仁宗当然也有不少不高兴的时候，比如包拯的唾沫溅到脸上，这是多么地侮辱到了皇权尊严，但他忍住了。
    那么，接下来，看看宋英宗会怎样吧！
    ;

 第七八章 在位太短只转眼

    ?公元1063年，赵曙继承皇位。他本想为仁宗守丧，命令韩琦代理军政要务，遭到群臣反对，不得不收回成名，守丧之事作罢。然而，没过多久，他就病了。
    皇上生病，国家大事需要人处理，事情很棘手。赵曙便尊奉曹皇后为皇太后，下诏请皇太后出面处理军国要事。曹太后开始垂帘听政，群臣向曹太后上奏国家大事。就是因为这样，闹出了两宫失和的闹剧。
    闹剧的起因是一些宦官不断向曹太后说赵曙的坏话，曹太后对赵曙生起不满之心。当初，赵曙被过继进宫，正是交给曹太后抚养的。赵曙本是十分孝顺的人，对曹太后敬爱有加，曹太后对他不满，使得他极其为难。
    好在有人站出来打调和牌，代表是韩琦和欧阳修。
    还记得电影《中国合伙人》中孟晓骏和成东青因为“新梦想”要不要上市发生的矛盾吗？起因是孟晓骏坚决推进“新梦想”快速上市，成东青则认为时机未到，需要等机会。两人的争执越来越激烈，矛盾越来越大，在这个关键时候，王阳站出来打了调和牌，我一直认为，乒乓球台上的电影片段是可称经典。
    题归正转，韩琦和欧阳修先是对曹太后说：“您侍候先帝这么多年，天下谁不知道您是一个又贤德、又宽厚、又仁慈、又通达的人，为什么现在会和儿子过不去呢？他是个病人，您不至于和他一般见识吧？难道您希望别人像议论天下其他继母那样去议论您吗？”曹太后听了这话，一定很受用。
    然后，他们又对赵曙说：“自古以来，天下贤明的君主不计其数，人们为什么唯独称颂舜为大孝子？难道其他人都不孝顺？当然不是。父母慈爱而子女孝顺是很平常的事情。如果父母做得不好而子女依然孝敬有加，那才值得称道啊。过去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您还不清楚吗？您只管尽您作为人子的孝心，相信太后一定不会亏待了您。”英宗听了这话，一定也很受用。
    正是有了韩琦、欧阳修等人的斡旋，两宫关系才得以调和。
    公元1064年农历五月，赵曙病体康复，曹太后不再垂帘，还政给赵曙。很快，又一场闹剧上演了。
    宰相韩琦等人向赵曙提议，请求有关部门讨论赵曙生父的问题。由于仁宗逝世才十四个月，还没满两年，赵曙批示等过了仁宗“大祥”再议。所谓“大祥”，是中国古代汉族丧礼仪式之一，是在父母丧后两周年举行的祭礼。
    公元1065年农历四月，韩琦再次提出赵曙生父问题。赵曙下诏将议案送至太常礼院，交由两制以上官员讨论。一场长达一年半的争论开始了，这就是北宋史上的“濮议”事件。
    前文已久说到，赵曙并非仁宗的亲生儿子，而是从仁宗从堂兄赵允让那里过继过来的，“濮议之争”正是因此而起。
    侍御史吕诲、范存仁、吕大防以及司马光等人力主称仁宗为皇考，濮王为皇伯；韩琦、欧阳修等则主张称濮王为皇考。说白了，就是赵曙到底认谁为父亲。
    赵曙内心想追认濮王为皇考，但是有一关很难过，那就是曹太后。
    公元1066年，大臣们在“垂拱殿”商议此事，结果称濮王为皇考获得通过，由欧阳修亲笔书写了两份诏书。一份诏书交给赵曙，一份诏书送给曹太后定夺。到了中午，太后派来一名宦官，将一份封好的文书送到中书省。
    韩琦、欧阳修打开曹太后派人送来的文书，不禁相视而笑，这份文书正是欧阳修起草的诏书，一字未改，只是多了曹太后的签字。
    曹太后之所以在欧阳修起草的文书上签字，众说不一。有人说乃是曹太后前日酒后误签，次日，太后酒醒，方知诏书内容，但后悔已经晚了。另一传说则称，太后手诏的出台，是大臣韩琦、欧阳修等人交结太后身边的宦官，最终说服了太后。但无论如何，白纸黑字，太后是不能抵赖的。
    尽管有了曹太后的签字，但还是有不少大臣反对。赵曙便立刻下诏停止讨论。同时又将宰相与执政们召来，商量如何平息百官的情绪，以稳定时局。赵曙最后将吕诲等三名御史贬出京城，“濮议之争”才算结束。
    宋英宗在位时间短，仅有四年，期间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值得一提的是，治平元年，司马光写成了一部《历年图》进呈给英宗，英宗继位赞赏。治平三年，司马光参考《史记》，写成《通志》八卷，英宗予以充分肯定，鼓励他将史书继续写下去，等书成之后在颁赐新书名。
    为此，英宗同意司马光自己选聘助手并组织编写历代君臣事迹的书局的请求，批示将书局设在崇文院内，允许他借调龙图阁、天章阁、昭文馆、史馆、集贤院、秘阁的书籍。崇文院是北宋的国家图书馆，下设秘阁与三馆，三馆即昭文馆、史馆、集贤院，这些都是皇家藏书之处。秘阁所藏尤为精品，有从三馆中挑选出的万卷珍本书以及皇帝收藏的古玩和墨迹。不仅如此，英宗还批准提供皇帝专用的笔墨、缯帛，划拨专款，供给书局人员水果、糕点，并调宦官进行服务。英宗的批示，极大地改善了司马光编修史书的条件，编写《资治通鉴》的浩大工程正式开展，司马光接下来将他的全部精力都耗在了这部巨著的编撰上。
    公元1066年，宋英宗立长子赵顼为皇太子。第二年，英宗因病驾崩，享年36岁。宋神宗赵顼继位。
    赵顼自幼好学，当太子的时候，一本《韩非子》不忍释卷，对法家“富国强兵”之术深感兴趣。他还读过王安石的《上仁宗皇帝言事书》，对王安石的理财治国思想极为赞赏，但愿这位新皇帝，能够让积弱已久的大宋王朝焕然一新。
    ;

 第七九章 变法失败未如愿

    ?神宗赵顼继位，朝廷面临着一系列危机。军费开支庞大，官僚机构臃肿造成政费繁多，加上每年向辽国和西夏赠送大量岁币，财政连年亏空。两个字，缺钱。
    就算困难重重，神宗也很男人，力图“除万世之弊，振非常之功。”他首先想到是改革。
    神宗在继位以前就知道王安石有政治抱负和才能，很想亲见其人。几个月后，神宗任命王安石为翰林学士兼侍讲，在他身上寄寓了治国安邦的厚望。
    神宗对王安石的器重，引起在朝元老的不满。宰相韩琦本该是辅佐新帝的最佳人选，但他见神宗提拔新人，便坚决要辞去宰相之位，申请到相州去当判官。神宗问他：“你去了，谁可以接替你的位置？王安石怎么样？”意思很明显，你要走就走，我也不强留你了，只是想问问你，王安石能不能当宰相？
    韩琦说：“以王安石的才能，当翰林学士那是绰绰有余，当宰相嘛，那就有点儿悬。”元老重臣富弼也不同意起用王安石，而是推荐了文彦博。与此同时，不少大臣都反对王安石为相。对此，神宗沉默不答，坚持自己的想法。面对种种阻挠，神宗不以为然，力排众议，公元1069年，他很果断地拜王安石为参政知事，委以重任，从而揭开了变法图治、富国强兵的序幕。
    仁宗时期，范仲淹领导的“庆历新政”由于种种原因失败，宋朝严重的阶级矛盾和********没有得到缓和，积贫积弱的局面仍在向前发展，朝廷内外危机四伏，宋神宗希望尽快改变国家积贫积弱的局面，消除弊病，克服统治危机，大力支持王安石改革。
    为了顺利改革，王安石首先要建立自己的班子。他起用了吕惠卿、章敦、蔡确、曾布、吕嘉问、沈括、薛向等一批新人，这些人都有一定的实际才干。
    在王安石的推进下，公元1070年，朝廷颁布招募兵法、保甲法。公元1071年，颁布方田均税法，改革科举制度。公元1072年，颁行易市法。公元1073年，颁行免行法。
    王安石变法的目的在于富国强兵，借以扭转北宋积贫积弱的局势。按照惯例，有些人必定要站出来反对，因为变法触犯到了这些保守派的利益，“新旧党争”开始了。这次党争，不止会影响到神宗一朝，延时之长前后竟达五十年之久，对北宋的政治产生了深远影响，牵涉的人之多，前所未有，包括大名鼎鼎的苏轼。
    首先站出来反对王安石的是御史中丞吕诲，他当着神宗的面控诉王安石变法十大过失，被神宗贬为地方官。韩琦上疏规劝神宗停止青苗法，神宗打算同意。执政曾公亮、陈升之等乘机附和，神宗回应要多听取各方面的意见。
    见神宗有所动摇，王安石请求辞官归隐。神宗极力挽留王安石便陈述朝廷内外诸官互相依附勾结的情况，进言神宗要不畏流俗，心怀天下。
    公元1074年，大旱，朝廷内外守旧势力以“天变”为借口，再一次掀起对变法的围攻。神宗收到地方官员呈上来的文书，打开一看，却是一张图，图上画的是流民逃荒、饿殍遍野的景象。神宗反复观图，夜不能寐，认为“天变”不是小事，是因人事造成的。司马光又上《应诏言朝廷阙失状》，令神宗更加动摇了。
    司马光批评王安石变法的理由之一居然是南人不可当政。司马光说：“闽人狡险，楚人轻易，今二相皆闽人，二参政皆楚人，必将引乡党之士，天下风俗，何由得更淳厚！”事情到了这里，味道就变了。如果真的是政见不同，那么大家各自阐述理由，为国家找到更好的出路共同努力，怎么变成了人生攻击呢？
    陷入两难境地的神宗回到后宫，迎来的却是祖母曹太后和母亲高太后的哭诉，她们说：“王安石是乱天下的人，必须废黜。”
    终于，神宗对变法产生了怀疑，罢免了王安石的宰相职务，变法遭受重挫。
    王安石罢相，守旧势力以为时事将有大变。神宗却明确下诏说明新法可以经过改善再行实施。神宗亲自主持改制，希望在保持新法既得成果的基础上，在某些方面使改革有所推进。他绕开容易引起争论的理财问题，而把注意力放在整顿冗官和强化军兵保甲问题上。冗官冗费是宋朝官僚政治的毒瘤。神宗正式启动官制改革，他首先从积弊最深的差遣制度入手，诏令撤销只领空名的官职，原作为虚职的省、部、寺、监各官皆实际任事。并采用旧文散官的名称编成官阶，作为官员俸禄及升降的品阶标准。中央官制的改革，虽然局限性很大，但表现了神宗维持新政，继续改革的心愿，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宋初以来混乱的官僚体制，奠定了北宋后期和南宋中央官制的基本构架。
    尽管在公元1075年王安石再次拜相，但已经得不到更多的支持，就连以前主张变法的新党内部也发生了分裂。随着守旧派势力的增强，变法派内部意见的分歧，神宗对王安石专用信任的程度大大降低，变法不能推进。
    公元1076年，天上出现彗星，这在当今看来只是一种天文想象，不足为怪。在当时却给反对派带来机会，他们借此大做文章，说这又是“天变”，是上天在对变法提出非议，神宗听了，更加动摇。
    神宗对王安石说：“听说百姓深受新发之苦。”
    王安石不再多言，请求罢去宰相之职，出判江宁府。从此隐居江宁，他推行的新发逐渐被废止。
    实话实说，神宗是很想励精图治的，期望用改革的方式让国家摆脱困境，但是面对反对势力，他也无能为力。看来，皇帝也并非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神宗登上皇位，心里有很大的打算。他要强国富民，等到时机成熟，他想平西夏，收失地，他一直将向辽国、西夏提供岁币看着耻辱，他想成为耻辱的终结者。
    ;

 第八十章 “跳梁小国”不足患

    ?尽管王安石变法失败了，但新政推行以来，或多或少起到了一些作用。朝廷的形式有了一些改观。正当神宗还在考虑如何改善王安石的变法措施的时候，一件大事震动了朝廷。
    公元1075年冬，交趾检校太尉李常杰率军分三路大举进攻广西。前面已经说到过，交趾差不多就是现在的越南。自宋代以来，交趾国李公蕴就取代了黎氏，成为交趾的最高统治者，建立起了交趾李朝。
    交趾国的大军一路攻下钦州（今广西灵山），一路攻下廉州（今广西合浦），另一路直接前来攻打邕州，交趾大军先后攻占了“太平、永平、迁陆、古万”四寨，最后将邕州城下围了起来。
    交趾大军攻破“钦、廉”二州的州城后，他们干了一件很坏的事。他们在城中展开了大屠杀。他们还杀死和尚道士，夺取这些方外人出家入道的凭证，让间谍们换上这些人的衣服，混入北宋的一些军事要冲侦查情况。据统计，交趾人残杀北宋军民多达十余万。
    钦州城和廉州城都是在敌兵一到就被攻下了的，也可说敌军是“攻我不备，出我不意”。面对大军围城，邕州城的守臣苏缄很冷静。他把州境内的禁军和厢军二千八百人全部集合起来，分别扼守各要冲。又募集敢死队数百人，在邕江上迎击敌人。
    也许是交趾大军在钦、廉二州的大势屠杀惹恼了北宋军民，敢死队人人义愤填膺，勇猛战斗，在邕江畔杀死敌兵二百余人，缴获战象十数只，然后就据城而守。
    这时候，守城将士中的弩箭手们手里有了一种新武器，叫作“神臂弓”。这“神臂弓”弓身长三尺二寸，弦长二尺五寸，箭木羽长数寸，能射三百四十余步，威力极大，令交趾兵吃了不少苦头。
    弓弩手们挽起“神臂弓”，朝攻城的敌军射击，交趾兵成片成片地倒下，一同倒下的，还有他们的战象。同时，交趾军攻城的云梯也被火箭烧坏。
    苏缄领兵坚守城池，交趾军损失惨重，他们用囊装土，然后将囊堆积在城墙外边，堆达数万袋时，高达数丈，交趾兵由土囊蜂拥登上城墙。这时离守城战开始已经有四十二天。
    公元1076年正月二十三日，邕州城被敌人攻破了。苏缄先叫他的家属三十六人自杀，然后他本人也纵火****。
    交趾大军进入邕州城后，再次展开了大屠杀，共残杀军民五万余人。他们还把邕州城拆毁，用来填塞邕江。
    邕州原本为宋代南方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交趾人对邕州的大屠杀，屠尽南宁五万八千多人，此战下来，邕州城一片荒芜，成为死城。再加上在钦廉二州的屠杀，令广西百姓深恶其毒，自发组织起激烈的抵抗，使交趾军损失了二万人以上的精锐部队。
    消息传到京城，宋神宗怒了。他召集群臣说：“区区交趾，竟敢侵我国土，杀我子民，不必多说，打！”听起来有点“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神宗的话很男人，他做得也很男人。
    神宗命宣徽南院使郭魁逵为安南道行营马步军都总管、经略招讨使、赵高为副使，领兵进逃交趾大军。同时下诏广东、福建、江西募集勇士赶赴广西。
    三月初，郭逵率军南下，命令岭南诸路诸路置备粮草，广南东路征集舟船和熟悉水战的兵员，计划届时水陆并进。七月，郭逵经潭州（今湖南长沙）进抵桂州（今广西桂林）(今广西桂林)，同时令广南东路钤辖和斌率水军自广州沿海西进。八、九月间，宋军水陆夹击，很快收复全部失地，招抚左、右江(今广西邕江上游)地区诸峒部族后，从邕州进抵思明(今广西宁明)。
    由于安南行营的军士大都不习水性，不少将士还生了病，郭逵只得下令军队屯驻休整。失地是收回来了，但郭逵不甘心，他要将交趾人打怕。十二月初，宋军集兵向西挺进。
    为保障侧翼安全，防止交趾军从侧后袭击，郭逵先派遣副都总管燕达领兵攻打广源州（今越南广渊），交趾国广源州的观察使刘纪投降，燕达俘获交趾兵士五千多人。
    十一月，郭逵领兵挺进到“决里隘”。好家伙，交趾人摆出了大象阵。眼见数不清的大象朝军阵冲来，郭逵下令弓弩手猛射，万箭齐发，大象也怕死怕痛啊，都急忙转头。交趾人眼见平时训练有素的大象朝自己一方冲来，吓得心胆俱陨，漫步跌逃散。这时候，大象可不认人，冲进交趾军阵中，交趾兵被大事践踏，死在大象蹄下不计其数。郭逵乘胜一举拔下交趾机榔县与门州（今越南同登西北）。
    李常杰知道郭逵还会前进，便在“夹口隘”埋下伏兵，企图伏击宋军。郭逵派出的侦察兵获取到这个情报，报给郭逵，郭逵领兵从小道迂回，直抵富良江。
    交趾水师列出战船四百艘，据江阻击。
    江面上浩浩荡荡停着交趾的战船，郭逵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大军要想渡江，必须消灭交趾国的水师，而宋军水战经验缺乏，要完成这个任务，委实有登天之难。
    按说，郭逵这次出兵，不但收回了失地，而且已经打到了交趾境内，严惩了来犯之敌，弘扬了国威，已然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回到京城去，神宗不免会奖赏。既然进攻受阻，那是不是应该见好就收，到此为呢？他没有。
    这里有必要插叙一下郭逵的来历。仁宗时期，西夏入侵，担任延州西路都巡检的是郭遵，正是郭逵的兄长。郭遵在与西夏军作战中英勇牺牲，壮烈殉国，朝廷体恤，让郭逵任三班奉职。那时候，范仲淹正任陕西督部署，郭逵便隶属范仲淹麾下。范仲淹认为郭逵也将才，视他如子侄一般。
    事实证明，范仲淹没有看错人，郭逵为朝廷做了不少贡献。这次，面对交趾的水师大军，不知他又将如何对付。
    ;

 第八一章 谁胜谁败谁能断

    ?写这一章的时间是2016年10月14日夜里。四个多月前，美国总统奥马巴访问越南，在越南首都河内的国家会议中心，******发表了长篇演讲。他在讲演中引用了一首诗：“南国山河南帝居，截然定分在天书。如何逆虏来侵犯？汝等行看取败虚。”他还说“大国不能欺负小国。”
    这一首诗，叫作《南国山河》，正是北宋与交趾在熙宁战争时期的越南诗句。
    事实上，不是大国欺负小国，而是小国侵扰大国。
    在当时，越南有两个政权并存，南方为占城政权，北方为交趾政权。自秦汉到五代，交趾一直是以中国的地方郡县存在。秦代平定岭南，就在如今越南的中北部地区设立象郡，开始了中国王朝对越南地区的正式管辖。西汉武帝时期再次平定越南，设立了交趾、九真、日南三郡。直到唐朝，越南地区始终没有脱离中国王朝的管辖。唐朝灭亡，华夏大一统的王朝消失，整个中国四分五裂，秩序****趾便乘乱割据一方，逐渐成为独立政权。
    在宋朝皇帝的眼中，交趾从来就算不上是一个国家，而是中原王朝的蕃属。早在天平兴国五年（公元980年），由于交趾发生政变，宋朝便派兵进入交趾，打算一举平定，遗憾的是，宋军战败，没能实现收复交趾的愿望。此后，由于契丹辽国日益强盛，宋战一直将战略重心放在北方边境，逐渐对交趾转用宽忍政策。
    李朝政权在交趾的建立，使得交趾稳定强大起来，仗着宋朝的宽忍（好像不忍也没办法），交趾不断蚕食北宋南方边境。与此同时，交趾也在加紧对南方政权占城的控制，这就打破了宋朝联合占城遏制交趾的地区战略格局。
    如今，交趾变本加厉，先后攻占了钦州、廉州，后来还侵占了邕州（今广西南宁），大肆残杀中国军民，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宋神宗又极具强国理想，他是不能忍的，派遣郭逵领兵讨代。
    郭逵领兵一举收复了失地，并且开始了反攻，进入交趾境内，与敌军对峙在富良江。
    交趾四百多艘战船梗亘江南，郭逵的大军无法过江。他便下令兵将们砍伐树木，制造发石机攻打交趾战船，结果取得大胜。后来，郭逵又接受将领燕达的建议，暗中派遣军队在山间设置埋伏。
    埋伏不是为了打敌的伏击，因为交趾军队又不过江来，哪有伏击可打？交趾的将士们很快发现一个现象，那就是宋军的伏兵每天都会被抽调一批回去。在他们看来，这很奇怪，宋军不但停止了对战船的攻击，辛辛苦苦埋下伏兵又每日抽减，很明显，宋军粮草不继了，李常杰就是这样判断的。
    “我的乖乖，此刻不出击，更待何时？”李常杰当即命令大军渡江出击。
    这个当上得不小。交趾大军还没有完全上岸，宋军伏兵尽出，步骑合击，交趾大军顷刻溃败，只能回逃。江面上很快出现为数众多的大木筏，李常杰这才明白，宋军这几日按兵不动，原来是在悄悄造木筏。
    宋军乘着木筏追击，交趾溃不成军。但是由于将士水士不服，军队粮草也真的即将耗尽，郭逵只能“望江兴叹”，不得已下令退兵。
    以上，是宋朝史书的有关记载。
    越南方西却说李常杰判断宋军疲倦，于是连夜渡江袭击，大获全胜，宋兵死伤大半，只能退取广源州。
    两方各执一词，真相如何，究竟谁胜谁败，已难定论。
    郭逵班师回朝，神宗将他贬为左卫将军，过了十年的闲人生活。从这一点看，很难不承认，宋军并没有大胜交趾军。
    宋朝自太祖创建以来，便有崇文抑武的传统。神宗虽然胸怀抱负，很想让国家尽快强大起来，此次面对交趾的一再挑衅，不得不发兵讨伐，也可说是他强国立威的一次尝试。在我看来，神宗起初十分有信心，他坚信强丸之地的交趾绝不能与宋军抗衡，讨伐之初，宋军连连告捷，很快收复了失地，这让神宗更加坚定地相信平定交趾只是指日之事。
    然而，不管史书怎么写的，神宗对这次讨伐很失望，非但没有达成扬国立威的心愿，反而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困扰。“难道国家真的积弱到这种程度了吗？对区区交趾竟然也无能为力？”
    “辽国正在北方虎视耽耽。他们的盘算朕岂能不知？”
    “对了，还有西复。”
    “朕该怎么办？”
    这些问题深深困扰着神宗。要是他只求守成，兴许会过得很轻松。可他偏偏怀着强国富民的愿望，这就注定他的一生无法轻松度过，而是会很受累。
    那么，神宗皇帝，您准备好了吗？
    ;

 第八二章 仙风道骨苏子瞻 一

    ?公元1056年，四川眉州眉山市。
    苏洵整理好简单的行囊，带着苏洵、苏辙赶赴京城开封。这一年，苏轼二十一岁，年纪轻轻，却颇有仙风道骨的风范。父子三人进京，是为了参见朝廷的科举考试。
    三人自眉山出发，登船起行，沿江东下，逶迤到达开封。
    天下人皆知，如今的文坛领袖是欧阳修，他正是这次科举考试的主考官，小试官是诗坛宿将梅尧臣。
    策论的试题是《刑赏忠厚之至论》。在批阅试卷的时候，欧阳修、梅尧臣都被同一篇文章震住了。这篇文章清新脱俗，欧阳修自知如今的文坛千篇一律，萎靡不振，太久没有读到过这样的佳作了。欧、梅二人都是主张诗文革新的人，初读这篇文章，都感到妙不可言，真不知道能写出这篇文章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误会发生了。欧阳修以为这篇文章是自己的弟子曾巩所作，为了避嫌，他没有将第一名给这篇文章的作者，而是给了第二名。
    文章中写到：“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欧、梅二人都极为赞赏，然而都不知道这两句话的出处。以欧阳修的学问，不知道文章出处可说罕见已极。
    放榜之后，苏轼前去谒谢考官。欧阳修好奇地问：“你文章‘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出自哪里？
    苏轼答道：“何必知道出处！”
    欧、梅二人闻言，面面相觑。苏轼离开之后，欧阳修对梅尧臣说道：“此人可谓善读书，善用书，他日必将文章独步天下！”
    能得到文坛领袖的称赞，实在不易，苏轼也因此以名声大噪。
    随后，苏轼参加礼部复试，以“春秋对义”取为第一。仁宗殿试，苏轼、苏辙同科进士及第。正当苏轼名动京师，想要大展身手的时候，老家传来噩耗，母亲病故了。
    父子三人只得回乡奔丧。三年之后，苏轼兄弟又同应制科试，考官们阅卷后以“文义灿然”决定苏轼入“三等”(最高等)。自宋建国以来，制策入三等的只有吴育和苏轼二人，可谓“百年一见”。仁宗退朝后，欣喜地对高皇后说：“朕今日为子孙找到宰相了！”高皇后见仁宗喜形于色，连忙道贺，说道：“恭喜陛下！好久没见陛下如此高兴了，臣妾也替陛下感到欣喜。”
    似乎，苏轼的前途一片光明，他会为国家、人民最很多事情。然而，事实能这样发展吗？
    仁宗皇帝每次读苏轼的诗文，总是赞不绝口，大夸：“奇才，奇才！”可惜还没等到重用苏轼，仁宗便驾崩了，继承皇位的人是英宗。英宗即位不久，生了病，由高太后主政。高太后始终记得仁宗生前提到的苏轼，便予以重任，先后让苏轼当上吏部尚书、兵部尚书、礼部尚书。这时候的苏轼，离宰相只有一步之遥。
    英宗亲政，高太后对他说：“你父皇曾说过苏轼是可为相的人，这也是你父皇的遗愿，你要特意栽培重用。”英宗记住了高太后的话，他本想将苏轼召入翰林院，授予知制诰的职务，宰相韩琦却说：“苏轼是能成大器的人，今后必然会被皇上重用，只要好好栽培他，举国的文人学士都会以他为榜样，对皇上效劳。倘若现在突然重用苏轼，天下的士大夫恐怕会怀疑他的能力，这对苏轼是极为不利的。”
    英宗想了想，觉得韩琦的话有道理，苏轼毕竟也还年轻，朝廷应该好好栽培几年，到时候名正言顺地拜他为相也不迟。
    英宗没有完成自己的计划，早早地驾崩了。神宗上位，为了富国强兵，重用王安石，开始变法。神宗本就怀着富国强兵的强烈愿望，一上台就风风火火地让王安石改革。朝朝廷形成了两大对立的阵营。革新派的代表当然是王安石，守旧派代表是司马光。
    对新举措，苏轼并不反对，但是，他认为王安石太过激进，非但不能成功改革，还可能弄巧成拙，适得其反，便劝王安石不要心急，一步一步来。
    王安石不想辜负神宗的期望，大刀阔斧地变法，对苏轼的劝告置若罔闻。两大阵营的矛盾日益突显，凡是王安石提出的，司马光疑虑反对，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眼见朝廷班子日趋分裂，苏轼希望王安石暂停变法，等待时机。王安石当然不听，苏轼不得已向神宗上书谈论新法的弊端，惹恼了王安石。王安石一气之下，让御史谢景在神宗跟前说苏轼的过失。苏轼不幸的人生开始了。
    苏轼自认卷入这场纷争乃是身不由己，为了远离纷争，请求出京任职，被派往杭州任通判，这一年，苏轼三十六岁。所谓通判，就是知府的助理。三年时间，苏轼由于不是主要长官，在杭州没有大作为，等他第二次来就不同了。
    三年后，苏轼被调往密州（今山东诸城）任知州。这次的官衔是“朝奉郎、尚书祠部员外郎、直史官、知密州军州事、骑都尉”。官衔名称很长，这是宋朝历来习惯，官员称谓包括“职”、“阶”、“衔”、“爵”、“勋”，也就是本职、品级、官阶等级、世袭爵位、勋官等复杂名目。其中的“知密州军州事”是苏轼受朝廷差遣的本职职务。
    苏轼初到密州，便见到这样一幅景象：百姓们都在田里捕捉蝗虫。苏轼急忙叫来当地官员问灾情，官员们竟然说：“蝗不为灾，反而能为民除草。”事实上，当地百姓因为蝗虫肆虐，早已食不果腹，吃草吃泥。
    苏轼一听，怒不可遏，喝道：“蝗不为灾，你们是在欺骗谁？”跟着问道：“你们坐观百姓受灾，不思救助，居心何在？”说完，亲自下田同百姓一起灭蝗抗灾。
    眼见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苏轼急忙向朝廷上奏，请求豁免秋税。
    苏轼为当地百姓想出一个消灭蝗虫的办法。他让百姓焚烧田禾，灭蝗取卵，很快取得了成效。
    蝗灾得到初步解决，却又偏偏来了旱灾。
    ;

 第八三章 仙风道骨苏子瞻 二

    ?《唐十道四藩志》记载：“密州常山，齐时祈雨常应，因以得名。”
    旱灾的肆虐，使得苏轼揪心不已。百般无奈之下，苏轼只好学古人，两次带领官员百姓上常山祈雨救灾。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开了眼，果然求到了雨。苏轼还发现离常山庙门西南不远处，有一股泉水流出，便即率领百姓掘井，得到水源，抗旱救灾取得实效。
    天灾的肆虐造成了匪患，百姓更是苦不堪言。为解救民众的燃眉之急，苏轼向朝廷呈上《论河北京东盗贼状》。他分析了盗贼产生的根源，认为天灾人祸互为因果。他说：“密州民俗武悍，特好抢劫，加上连年饥馑，盗贼猖獗，殆无虚日。治盗必须治本，并与治事、治吏相结合，挖掉盗贼产生的根源，才能真正做到止盗。”
    苏轼在奏章中分析盗贼产生原因一是灾年饥馑造成，所以要先灭灾；二是山东地势险要，民俗武悍。并且强调山东自上世以来，为复兴根本之地，其与中原离合，常系社稷安危。自秦汉以至隋唐，都因为没能最终取得山东而灭亡，所以必须高度警惕。苏轼的话很有预见性，不久的将来，朝廷就会深刻体会到。
    果然，朝廷派出一支队伍前来拘捕盗贼的，当地百姓都为朝廷派来救援感到“得救了”，对朝廷心怀感激。很快，他们发觉事情不对劲。这支朝廷派遣来的救兵用禁物设赃，诬陷百姓，借机抢掠，所作所为，比起盗贼尤为横暴凶残。百姓不得已之下，纷纷集结起来与他们对抗，斗争中有人被杀。
    事情越来越失控，百姓纷纷到太守衙门来告状，他们知道太守大人一定会为他们做主。
    当诉状呈到苏轼手上时，苏轼看也不看，将诉状丢到地上，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你们一定是在无中生事。”这下，百姓失望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向来爱民的太守大人这一次也站到了另一边。
    事情传到那支队伍那里，人人都很高兴，他们认为密州是他们说了算，从此以后，想干什么干什么，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浑水摸鱼的大好时机岂能白白浪费？
    这一日，这些散兵得到召唤，说是太守要为他们设宴，奖赏他们治盗用功。当这些散兵集结在太守衙门的时候，等待他们的不是酒宴，而是捕快，他们被捕了。
    事出仓促，散兵们毫无防备，只好认罪。苏轼取得了人证物证，按律将他们处以死刑。
    经过一年的努力，密州的治理得到好转。
    密州百姓为有这样一位太守感到欣慰，可惜苏轼又接到调令，前往徐州任知州。
    这一年是公元1077年。也就是在这一年，黄河决了口，徐州城被洪水围困。洪水汇集在城下，不停上涨，由于不能及时流泄，眼见城就要被冲垮了，民众争着要逃出城避水。
    苏轼穿上布衣草鞋，来到武卫营，对卒长说：“河水就要冲进城里了，事情很紧迫，即使是禁军也要同我一起护城。”卒长回道：“太守尚且不逃避洪水，是我们这些小人效命于您的时候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筑堤救城工作开始了。
    苏轼身着短衣，赤着脚，拿着箕畚铁锹，率众出城。他们从东南方开始筑堤，一直到城墙口。长提筑成，水涨到长提下，没有危害到城池，民心才安定下来。然而雨日夜不停地下，水势更大，城还有六尺没被淹。苏轼住在城上，路过家门口不入，让官吏们分别守在各个地方。最终，城池得到保全。
    苏轼将情况向上级报告，请求增调夫役，在老城增建木岸，以防洪水再来。朝廷听从了他的意见，抗洪取得胜利。
    徐州的冬季，大雪过后，往往柴薪奇缺。为解决百姓的烧柴困难，苏轼反复考察、勘探，根据徐州的地利环境以及掌握的线索，派人四处寻找石炭。
    徐州四周山岭盘踞，自古以来就是产铁之区。虽有矿源，却没燃料，冶铁工业大大受限。倘若能找到石炭，不仅能够解决百姓的烧柴问题，还能为冶铁工业解决燃料为题，可谓一举两得，好事成双。因此，苏轼需找石炭的决心极其坚定。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白土镇孤山勘探到了石炭。利用煤炭为燃料进行冶铁，有效增高了炉温，进而锻造出了锋利兵器，这对于朝廷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苏轼在徐州担任两年太守，之后被调往湖州任知州。而这一次，灾难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公元1079年，苏轼由徐州调任太湖滨的湖州，上任后，他给神宗写了一封《湖州谢上表》。这本来是例行公事，坏就坏在他带上了一些个人的感情色彩。
    苏轼在表中说到：“陛下知其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养小民。”
    知道这封表之后，御史台李的御史们有活儿干了。监察御史里行何正臣摘引表中“新进”、“生事”上奏，说苏轼愚弄朝廷，妄自尊大，应当严厉责罚。
    神宗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只凭文章里的一两句话就治罪，怎么也说不过去，何况太祖就定下过“不以言语罪士大夫”！
    凑巧的是，《元丰续添苏子瞻学士钱塘集》在这一年出版。监察御史台里行舒亶拿起这本文集，开始苦心研究。他舒亶独到苏轼的《三村五绝》、《八月十五看潮》等诗作的时候，他兴奋不已。
    舒亶立时上奏，说：“像苏轼这样包藏祸心、埋怨皇上的人，从来没有过。陛下您推行青苗法，本是要救助贫民，他却说‘赢得儿童语音好，一年强半在城中’；陛下明法以课试郡吏，他却说‘读书万卷不读律，致君尧舜知无术’；还有，陛下您兴修水利，本来是利民的好事，他却说‘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总而言之，那苏轼呀，满口所说的话都在讥谤陛下。”
    不单如此，还有人要跳出来踩苏轼一脚。
    ;

 第八四章 仙风道骨苏子瞻 三

    ?前有御史台的控诉，跟着跳出来的事国子监博士李宜之、御史中丞李定。他们历数苏轼的罪行，声称必须将苏轼斩首。
    李定举了四项理由说明为什么应当将苏轼处以极刑。他说：“苏轼初无学术，滥得时名，偶中异科，遂叨儒馆。”接着说苏轼急于获得高位，在心中不满之下，便讥讪权要。再次，皇帝对他宽容已久，期望其改过自新，但是苏轼拒不从命。最后，虽然苏轼所写的诗荒谬浅薄，但对全国影响甚大，陛下应该出去这颗毒瘤。
    这李定也是人才，说什么不好，偏偏说苏轼不学无术，当然只能沦为笑柄。
    然而，神宗终于相信了这些诬陷苏轼的言论，派皇甫遵为钦差大臣，前去拿办苏轼。
    苏轼的好友王诜听到这个消息，连忙派人去给苏辙送信。此时，苏辙正在南京任“应天府判官”。苏辙得到信息，又立即派人去告诉苏轼。
    苏轼毕竟是文弱书生，知道消息后，害怕极了，急忙请假，将一切事务交由通判处理。
    皇甫遵达到湖州，太守官衙里乱成一团，都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苏轼躲在内府，不敢出来。通判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钦差大人到了，怎么也得出去见啊。”苏轼一听，准备出去。通判连忙提醒：“衣服，衣服。”苏轼此时已换穿了常服。苏轼说：“既然我有罪，就不能穿官服了。”通判道：“有什么罪，现在还不知道，还是应该穿上官府去见钦差。”苏轼觉得有理，慌手慌脚地换上官服官靴，出来面见钦差皇甫遵。
    见了面，苏轼先说话：“苏轼自来疏于口舌笔墨，着恼朝廷甚多，今日必是赐死。死固不敢辞，乞归与家人诀别。”
    皇甫遵淡然道：“不至于此。”命令士兵打开公文。原来是份普通公文，不过是苏轼以诗文讪谤朝廷，传唤进京而已，要苏轼立即启程。太守官衙的人全都吓得手足无措，人人躲躲藏藏。
    苏轼随着钦差皇甫遵的队伍进京，途径扬州扥时候，想跳江自杀，皇甫遵的随从士兵看得紧，没有机会。后来经过太湖，他又准备跳水自杀，因为不知道究竟要判什么罪，又想真跳了水，不知道会连累到多少朋友，还会给弟弟招致麻烦，只得打消了自杀的念头。
    家里烧了苏轼大部分与友人的通信和手稿。家人到了安徽宿县，御史台又派人搜查他们的行李，找苏轼的诗，书信和别的文件。
    七月二十八日，苏轼被捕了。八月十八日被送进御史台的监狱。二十日，被正式提讯。
    苏轼先报上年龄，世系，籍贯，科举考中的年月，再叙历任的官职和他推荐为官的人。他说，自为官始，他曾有两次记过记录。一次是任凤翔通判时，因与上官不和而未出席秋季官方仪典，被罚红铜八斤。另一次是在杭州任内，因小吏挪用公款，他未报呈，也被罚红铜八斤。此外，别无不良记录。
    最初，苏轼承认，他游杭州附近村庄所作的《山村五绝》里“赢得儿童语音好，一年强半在城中”是讽刺青苗法的，“岂是闻韶解忘味，迩来三月食无盐”是讽刺盐法的。除此之外，其余文字都与时事没有半点关系。
    到二十二日，御史台审问苏轼，问他《八月十五日看潮》里“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两句的用意，他拖了四天，才说是“讽刺朝廷水利之难成”。
    当时御史中丞李定向皇帝报告案情进展，说苏轼面对弹劾全都承认了。神宗大怒，怀疑苏轼要么是受刑不过，要么是有更大的秘密要隐藏，于是问李定可曾用刑。李定答道：“苏轼名高，辞能惑众。为避人言，不敢用刑。”神宗更加愤怒，命令御史台严加审查，一定要查出所有人。
    李定揣摩神宗的话，顿时喜出望外，他决定再好好审审苏轼。怎么审？打！
    有一位官员也被关在这所监狱里，与苏轼的牢房只有一墙之隔，他写了这样一句诗：
    遥怜北户吴兴守，诟辱通宵不忍闻。
    原来，在上司的命令下，狱卒们只得狠打苏轼。他们轮流上阵，通宵不停。也许，狱卒里也有个别人是有良知的，只是地位低微，上司的命令不敢违背，只能心里满怀着对苏轼的同情，手里的鞭棒又不得不施加在他身上。再等许多年，面对不平之事，有一名狱卒表现就截然相反，他会挺身而出，为正义献身。当然，这是后事，以后再讲。
    苏轼实在经受不住这样的拷打了，他承认以前的诗中有“道旁苦李”，是在说自己不被朝廷重视；诗中有“小人”字样，是在讽刺当朝大人。
    苏轼知道自己不能活了，就等着死亡的到来。
    正义来得有些迟，好在还是来了。
    狱卒梁成知道苏轼是大文豪，在审问人员离开时尽力照顾生活，连每天晚上的洗脚热水都准备了；苏轼在朝中的朋友范镇、张方平不怕受到牵连，写信给神宗，说他在文学上“实天下之奇才”，希望宽大。
    其实，苏轼之所以有此遭遇，起因就是他不赞成王安石变法才招致祸端。王安石的弟弟王安礼却仗义执言，对神宗说：“自古大度之君，不以言语罪人。如果严厉处罚了苏东坡，恐后世谓陛下不能容才。”
    曾经从仁宗那里听说到苏轼的高太后，此时已经是太皇太后。他病得十分严重，已到奄奄一息的地步，神宗想大赦天下为她祈福，她说：“用不着去赦免天下的凶犯，放了苏东坡一人就够了！”
    太皇太后的话毕竟有些分量，要不要严惩苏轼，神宗皇帝犹豫起来。
    当朝左相吴充跟神宗谈起曹操。神宗对曹操的评价不高，吴充立即回道：“曹操猜忌心那么重还容得下祢衡，陛下怎么容不下一个苏轼呢？”
    吴充的话，让原本已经有些由于的神宗开始重新考虑苏轼的事。
    ;

 第八五章 仙风道骨苏子瞻 四

    ?到九月份，御史台已从四面八方抄获了苏轼寄赠他人的大量诗词。十月十五日，御史台申报申报苏轼诗案的审理情况，其中辑集苏轼数万字的交代材料，查清收藏苏轼讥讽文字的人物名单，包括司马光、范镇、张方平、王诜、苏辙、黄庭坚等二十九位大臣名士。苏轼的罪名越来越大，李定、舒亶、王珪等人都为能扳倒这位大名人得意洋洋。他们欲置苏轼于死地而后快，但神宗一时举棋不定，太祖早有誓约，除叛逆谋反罪外，一概不杀大臣。
    就在这个关键时候，王安石站出来说话了。他劝神宗说：“圣朝不宜诛名士。”尽管王安石已然“退休”，神宗对他仍是十分器重，他的话，神宗放在了心上。
    同属于苏轼口中“新进”的章惇，也积极地营救了苏轼，并不惜与宰相王珪翻脸。
    由于太皇太后在内的一些人的劝阻，神宗下令对苏轼从轻发落，苏轼终免一死，被贬为“检校尚书水部员外郎黄州团练副使本州安置”，轰动一时的“乌台诗案”就此销结。
    所谓“乌台”，即御史台，官署内遍植柏树，又称“柏台”，柏树上常有乌鸦筑巢栖息，所以又称乌台。
    十二月二十九日，圣谕下发，苏轼贬往黄州，充团练副使，但不准擅自离开该地区，并无权签署公文。这样的结果，李定等人大失所望。
    受到牵连的人中，三个人的处罚较重。王诜因为泄露机密给苏轼，而且时常与他交往，调查时不及时交出苏轼的诗文，被削除一切官爵。其次是王巩，被御史附带处置，发配西北。第三个是苏辙，他曾奏请朝廷赦免兄长，自己愿意纳还一切官位为兄长赎罪，他并没有收到什么严重的毁谤诗，但由于家庭连带关系，仍遭受降职处分，调到高安，任筠州酒监。司马光和范镇各罚红铜二十斤，张方平与其他大官都是罚红铜三十斤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平时与苏轼互相诗文唱和，引为知己的保守派大臣们，在苏轼入狱其间，一个给他求情的都没有，反而是那些被保守派称之为“奸邪”、“小人”、“新进”的那些变法派大臣，不少人都上书为苏轼求情。
    这看起来是一场“文字狱”，透射出来的，却是朝廷两大对立阵营的斗争，苏轼不幸地成了这场斗争的牺牲品。乌台诗案这一巨大打击成为苏轼一生的转折点。
    团练副使的官位相当于现代民间的自卫队副队长。这个职位相当低微，也没有多少事情可干。而且，苏轼以及家人的生活陷入极度困境。苏轼便带领家人在城东开垦出一片坡地，种田帮补生活，苏轼自此自号“东坡居士”。
    年纪轻轻便声名显赫的苏东坡，如今成了农夫，过起了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这倒也好，这份恬静难得，反而使他文学艺术登峰造极。
    在黄州期间，他闲来无事，多次到城外的赤壁游览，先后写下了千古名篇《赤壁赋》、《后赤壁赋》、《念奴娇——赤壁怀古》，成就个文学史上的顶峰之作。
    到了公元1084年，苏轼离开黄州，奉诏赴汝州就任。由于长途跋涉，旅途劳顿，苏东坡的幼儿不幸夭折。汝州路途遥远，路费花光了，再加上丧子之痛，苏东坡便上书朝廷，请求暂时不去汝州，先到常州居住，被批准。
    当苏东坡准备携带家人南返常州时，神宗驾崩。
    常州一带水网交错，风景优美。苏东坡在常州居住，既无饥寒之忧，又可享美景之乐，而且远离了京城政治的纷争，能与家人、众多朋友朝夕相处，他便想终于将常州作为自己的终老之地。
    公元1085年，宋哲宗赵煦继位。高太后以哲宗年幼为名，临朝听政，司马光重新被启用为相，以王安石为首的新党被打压。苏东坡也重新当上朝奉郎调任登州（今山东蓬莱）知州。四个月后，苏东坡以礼部郎中被召还朝。在朝半月，升起居舍人，三个月后，升中书舍人，不久又升翰林学士知制诰。
    原来的“旧党”变成了如今的“新党”，拼命压制王安石集团的官员。苏东坡认为以司马光为代表的“旧党”也不过是为了自身利益而已，向皇帝提出谏议，对旧党执政后暴露出的腐败现象进行抨击。如此一来，“旧党”对他极度反感，也开始诬告陷害他。苏东坡深知自己既不能容于原来的旧党（现在的新党），又不能见谅于原来的新党（现在的旧党），再度自求外调。
    公元1089年，苏东皮任龙图阁学士，再次到杭州任知州。他当年以通判的身份到杭州任职，没有做成什么事，这一次，他要为杭州的百姓做点实事了。
    苏东坡刚到杭州时就遇到了严重的自然灾害。原来浙西一带在年初就已经遭到水灾，早稻无法栽种。到了五六月份，晚稻刚刚插下，又遭到了旱灾，再加上当时的米价狂涨，百姓缺乏粮食的现象很严重。知道详情以后，苏东坡马上投入到救灾工作中，他一面接连向朝廷上奏，希望马上拨出相当数量的粮食，来救济浙西的百姓，并且还请求朝廷免去秋税。另一面，苏东坡相信常平仓制度远远胜过饥荒之后的救济，所以他就不断购买谷子来存满粮仓，好应付荒年。
    由于苏东坡采取了各种有效措施，以致在第二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浙西百姓没有因饥荒而饿死人。
    苏东坡在杭州做的第二件事情是：由于水灾和旱灾的侵袭，百姓饥荒严重，再加上瘟疫的流行，百姓更是苦不堪言。苏东坡拨出公款，在杭州城中心的众安桥建立“安乐坊”，这可是杭州历史上最早的一家公立医院，专门收纳穷苦病人，给他们施舍药剂、稀粥，并请名医来坐堂问诊。
    第三件事情是关心杭州居民的用水问题，以及清除杭州城的运河淤泥。在吴越时代，沿海曾经筑有一堵长墙，防止海潮进入运河，以免海盐污染城市内的淡水。但是那道长墙在苏东坡任太守的时候就已经年久失修。苏东坡决心解决这个问题。
    ;

 第八七章 姑娘血脉本为汉

    ?话题回归到宋神宗身上。
    神宗即位后，任用王安石为相，变法图强，励精图治，他想的是“奋然雪数一世之耻。”
    新法实施不久，引起以司马光为代表的“旧党”的反对。神宗坚持推行新法，起初取得了一定效果。
    神宗年轻气盛，认为自己能将国家引上富国强兵的道路。他派兵攻取了青唐吐蕃和角厮罗等政权，向西拓地两千余里，建立起“熙河路”。平心而论，这么多年来，朝廷对外用兵，十之八九都是战败。这次取得的胜利，真可说是难得之极。“熙河路”的设立，也使得国家在对西夏的战略上占据了主动地位。
    年轻的神宗皇帝更显信心百倍，建功立业之心越发急切。仁宗当年面对西夏的侵扰，不得已发兵讨伐，结果无功而返，神宗时时刻刻都记挂着这件事，他开始尝试攻取西夏本土。
    神宗先是选取了横山方向对西夏发起进攻。治平四年(公元1067)，青涧城知县种谔率兵逼降西夏绥州嵬名山部。
    种谔就是《水浒传》中提到的那个“老种经略相公”。他正是当年那位筑建“清涧城”的人——种世衡的儿子，而种世衡是范仲淹提拔起来的名将，一生为大宋的西北边疆尽心尽力。
    种谔与大哥种诂、二哥种诊各统领一支劲旅，号称“三种”。种谔刚进入仕途时，担任陕西清涧县知县。当时边陲诸县实行军政合一，他手中有兵马，就采取分化和诱抚相结合的策略，与西夏军周旋。绥州(今陕西绥德县)有西夏部落首领嵬名山，经常带人骚扰清涧县地界。嵬名山的弟弟嵬夷山却暗中向种谔请降。种谔答应了，他随即以嵬夷山的名义诱降嵬名山。他说：“我愿意与你修好，已经为你准备了一只金盆，请你笑纳。”
    也不管嵬名山愿不愿意，种谔就率军包围了嵬名山的大营。嵬名山不得已，带领一万多军民归顺宋朝。种谔未伤一兵一卒，仅用一只金盆作诱饵，就收复了陕北重镇绥州。但是种谔四十一岁。
    熙宁四年(公元1071年)，韩绛统兵建抚宁、啰兀城，期望实现进攻西夏的战略构想，但这一军事行动却以西夏军队先后攻破二城而告终。在此形势下，神宗采纳了王韶等人的建议，出兵秦州，招抚、攻占熙河地区散居的羌族和吐蕃部族，以期达到东西两路夹击西夏的军事构想。
    眼见中原都西夏步步紧逼，辽国是不愿意的，发动了“交趾”事件。跟着，熙河路的羌族、吐蕃族发起反宋战争，乱了这一军事部署，宋神宗被迫停止了西征的脚步。
    公元1081年，西夏国内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事还得从一位汉族姑娘说起。
    姑娘姓梁，名字很有诗意，叫作落瑶。
    梁落瑶自幼生长在西夏，天生丽质，容貌倾城，被西夏权臣没藏讹庞的儿子看中，十二岁便嫁入了这个西夏赫赫有名的豪门。
    没藏讹庞是西夏景宗皇帝李元昊的宠妃没藏氏之兄，身任西夏宰相。
    梁落瑶从小就是个聪明绝顶，心高气傲的姑娘，对于客居西夏，出身低微的自己，能够高攀上高贵的没藏家族，刚开始她还觉得十分荣幸，也曾自豪了一阵子。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发现，丈夫没藏公子并不是理想中的白马王子，他粗鲁野蛮，风流成性，目光短浅，心眼极小，是个稀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日子过得越来越乏味。梁落瑶有点心灰意冷，开始清心寡欲，信奉佛教，经常到庙宇去烧香敬佛。
    一天，梁落瑶正在庙里拜佛，突然进来一位少年，她不禁打量，只见少年器宇轩昂，仪表非凡，一看便知绝非平常之辈。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西夏第二代皇帝毅宗李谅祚。他是景宗李元昊的独子，刚满周岁便即位做了皇帝，由其母没藏氏以太后名义垂帘听政。公元1056年，没藏太后病死，其兄没藏讹庞又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毅宗为妻。讹藏在皇帝的亲娘舅身份上又加一重，成为国丈，一时权倾朝野，人所敬畏，将李谅祚也不怎么放在眼里。正是由于讹庞把持朝政，李谅祚心里不服气，又无计可施，郁闷之计这才到寺庙来游玩，想散散心。
    李谅祚见落瑶生得桃腮杏面，举手投足间风姿楚楚，仪态万千，再看她眼中流露出凄凄艾艾的神情，不禁怦然心动。
    一个有情，一个有意，两人一见钟情，很快便成了秘密情侣。
    毅宗李谅祚从十二岁便开始亲政，参与国事。但没藏讹庞却不肯放弃摄政权，在朝中依然飞扬跋扈，胡作非为，不将毅宗放在眼中，从而引起了毅宗的强烈不满，两人便开始发生了激烈的茅盾冲突，但年幼的谅祚总处于下风，就连他的亲信大臣高怀正和毛惟昌也被没藏讹庞借故诛杀了。谅祚无可奈何，十分苦恼。但自从他与梁落瑶结成秘密情侣之后，落瑶完全站到了他的一边，一有机会便将没藏讹庞父子的举动报告给谅祚，才使得他对讹庞父子防范有加。
    公元1061年四月，梁落瑶忽然匆匆进宫，找到李谅祚，报告说：“咱们的私情已被没藏讹庞察觉，他们父子二人暗中商议要杀死陛下，另立新君。”李谅祚闻言，大为惊慌。梁落谣道：“事已至此，咱们只得先下手为强，将他们父子除去。”李谅祚暗道：“遇逢大事，我怎地还不如一个女子？”不由暗暗自责。
    李谅祚思来想去，订下一条计谋。他先是争取到大将漫咩等重臣的支持，随后以商议大事为由召没藏讹进入密室。
    一向跋扈自恣的没藏讹庞什么时候将皇帝李谅祚放在眼中过？在他看来，李谅诈虽然是坐在皇位上的人，实则不过是自己的傀儡，就是借他一万个胆儿，他也不敢打自己的主意。
    坚极则脆，骄极便狂，没藏怎么也没想到，自已还没走进密室，还没见到皇帝，一队禁卫军便将他围了起来。
    没藏讹庞猛然明白过来，这是皇帝的圈套，他竟然设下伏兵等自己入彀。
    没藏讹庞正要叫上几声，喊一声冤枉，漫洋冲将出来，二话不说，一刀砍下了没藏讹庞的脑袋。
    李谅祚见没藏讹庞被诛，又派亲兵杀了讹庞的儿子，随后诛灭了整个没藏家族。李谅祚也真狠，没藏家族已经瓦解，他并没手就止打住，而是跟着就废黜了没藏皇后，将她打入冷宫，后来又将她赐死。
    事过不久，李谅祚正式迎娶梁落瑶进宫，册封她为皇后。梁落瑶一举跃为西夏一国之母。
    ;

 第八八章 汉女掌权生麻烦

    ?公元1061年秋，梁落瑶生下了皇子李秉常。李秉常出生不久便被立为太子。
    公元1067年，毅宗李谅祚病逝。次年，年仅七岁的李秉常嗣位，即西夏惠宗。梁落瑶升格为皇太后，代替儿子摄政，正式成为西夏王朝的执掌人。
    梁太后朝权在手，任命其弟梁乙埋为国相，大力培值私党外戚，加强对朝政的控制，一时间家族腾飞，声名显赫。
    然而，梁太后毕竟是个汉人，党项人的西夏王国怎能容忍一个汉族女人来发号施令。特别是在李谅祚执政期间，曾大力推行汉化，不可避免的触犯了许多党项贵族的利益。在当时的党项贵族眼中，这些汉化政策肯定是受汉女梁后的影响所致。所以，梁太后的汉人身份成为了她执政的最大障碍，一开始就受到了来自国内各党项部族的重重压力和严峻挑战。
    梁太后尽管当时只有二十多岁，但不平凡的人生经历已将她锤炼成为了一个成熟的职业政治家。她深知古语“矫枉必须过正”的道理，为了消除国内对自己是汉人身份的疑惑，重新取得各部落党项贵族的支持和认可，她把自己表现得比党项人更像一个党项人。她下令废除了丈夫李谅祚所实行的一切汉化政策，全面恢复了元昊时期党项族的蕃礼。这一举动虽然得到了党项部份贵族的好感，但另一部份在汉化过程中得到利益的人却又不满意，同她展开了利益争夺战。如此一来，由于政策反复，无所适从，造成国内政局不稳，经济发展受到阻碍，百姓生活质量明显下降，民怨沸腾。
    为了转移国内矛盾，建树权威，统一国民意志，梁太后索性走得更远，以宋朝不许换回绥州和不许宋夏互市为借口，撕毁李谅祚所订立的宋夏和约，发动对宋战争，攻打秦州、环州、庆州等地。
    熙宁四年（公元1071年），为了抵御西复侵扰，神宗派遣种谔率宋军深入横山要冲。在啰兀一带，种谔领兵在无定河边筑起了一座啰兀城。
    见到宋人如此深入国境，梁太后与其弟梁乙埋倾尽全国之力，经过血战，夺回了啰兀城。虽然取胜，但西夏国力也因此大伤元气，梁太后只得又与宋廷议和。
    公元1076年，十六岁的惠宗李秉常亲政，但实权仍然掌握在梁太后手中。
    李秉常和他父亲一样，也是一个十分喜好汉族儒家文化的君主，常常向朝中汉官请教和学习宋朝礼仪制度。公元1080年正月，惠宗正式下令取消蕃礼，改行汉仪，梁太后竭力反对，李秉常没有采纳。公元1081年，惠宗按照朝中汉臣李清的建议，打算将黄河以南之地划归宋朝，与北宋结盟，借助宋朝的势力和支持，来对付梁太后及梁乙埋。梁太后得知这一消息，立即采取果断措施，捕杀了李清，又将儿子李秉常囚禁在距都城兴庆府五里之地的木砦。同时颁下命令，让梁乙埋调集兵马，控制河梁要道，断绝都城与外界的联系。
    秉常被囚禁的消息没能被封锁住，还是传了出去，西夏内部政局大乱，李秉常的皇族亲党、左右亲信和不少部落纷纷拥兵自固，与梁太后对抗。同年五月，一向对汉女梁太后统治西夏强烈不满的部落首领禹藏花麻，以西夏国主失位，国内变乱为由，公开叛变，请求神宗出兵帮忙，自己愿“举族以应”。
    宋神征服西夏之心由来已久，当即废掉前朝订立的每年给西夏白银七万两、绢十五万匹的“岁赐”。
    西夏叛臣禹藏花麻的邀请，正中神宗下怀，神宗认为此乃天赐良机，立刻调集了五十万大军，兵分五路，以熙河经略使、宦官李宪为统帅，从东、南、西南三个方向发起对西夏的全面攻击。
    梁太后面对内外夹击，危机四伏的局面，表现出成熟政治家超凡的镇定和睿智，率领西夏军民进行了顽强的抵抗。她利用在境内作战，熟悉地形，补给充足的优势，采取“诱敌深入，聚而歼之“的策略，指挥军队集结在灵州，做足了防御准备。
    宋军十万先头部队经过长途跋涉，刚到灵州，西夏军立刻掘开黄河七级渠水，猛灌宋军；同时还切断了宋军的补给线。水淹、缺粮、冻饿交加，攻城又死伤惨重，只能狼狈撤退，十万将士只剩一万出头。
    另外四路宋军也因西夏人实施的坚壁清野战术，缺乏给养，减员严重，无法再战。至此，宋军五路攻夏以大败而告终。
    第二年（公元1082年）七月，急欲干出政绩的宋神宗又发动了第二次大规模的攻夏战争。他命令大将种谔整顿兵马，做好夺取整个横山地区，进逼西夏都城兴庆府（今宁夏银川）的准备。
    须知，种谔已攻下西夏银（今陕西米脂西北）、夏（今内蒙古乌审旗南白城子）、宥（今陕西靖边西北）三个州，战功赫赫。为了巩固已占领的地区，神宗采用大臣徐禧的建议，在银州东南二十五里的险要之地，构筑永乐城（今陕西米脂西），以求对西夏构成永久威胁。
    九月，梁太后命令西夏统军叶悖麻集中三十万军队进攻永乐城，宋朝守将徐禧出动七万大军迎战于永乐城下。宋军初战失利，败退回城中。西夏军队将永乐城团团围住，断绝水源与粮运。由于城中缺水断粮，宋军斗志全失，西夏将士全力攻城，永乐城被攻破，宋军死伤数万人，再次损兵折将，铩羽而归。
    神宗正与群臣商议西夏西务，便有人在殿外报：“紧急军情！”神宗急命进殿，那人飞奔进殿，跑到御阶下，扑通跪地，奏道：“启禀陛下，永乐城失守！”
    神宗神色陡变，从龙椅上霍然站起，竟然一时脱力，踉跄一步，险些摔倒，忙不跌扶位龙椅，这才站稳。
    神宗呆了半晌，道：“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忽地嚎啕大哭起来。
    群臣几时见过这等景色，人人慌神失措，齐刷刷跪倒，劝道：“请皇上保重龙体！”
    神宗挥挥手，示意退朝。群臣只得又劝一句：“请皇上保重龙体！”鱼贯退出大殿。
    永乐城战役失败，迫不得已，朝廷只好与西夏再度议和，每年仍按原数“赐”西夏岁币，用大把大把的银帛来“买”和平。
    公元1083年六月，为了缓和国内矛盾，梁太后决定让李秉常复位，但仍然牢牢的控制着朝政大权，并将弟弟宰相梁乙埋的女儿嫁给了李秉常，册封为皇后。
    公元1084年三月十二日，开封皇宫里十分热闱，神宗皇帝在集英殿宴请群君。
    文武百官依照官衔等级，纷纷落座。神宫坐在御台上，他端起酒杯，说道：“诸位爱卿，你等一向为国事操劳，朕敬大家一杯！”百官齐刷刷站起身来，面朝神宗，齐声道：“谢陛下圣恩。”不约而同地将酒饮了。
    就在饮酒的同时，百官中不少人发现神宗身旁站着一名男童，但见那男童衣着朴实，虽不过七八岁光景，却透出一股非比寻常的气质。
    有人心中暗忖：“这孩童是什么人，何以侍立在皇上身边？”
    ;

 第八六章 仙风道骨苏子瞻

    ?当时杭州城内有两道运河——盐桥河和茅山河。它们以南北方向穿过杭州城，直接在闸口连接钱塘湾，与钱塘湾的水相混合，所以有很多淤泥，一般每隔四、五年，运河河床就需要疏浚一次。当年没有现代的机器，所以从河床挖出的淤泥就直接堆在岸边那些居民家的门口。更糟糕的是交通情形，那时，一只船要走好几天才能走出城去。为此，苏东坡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拟就了一项既能治标又能治本的计划。
    苏东坡让盐桥河通过市区，设法使海水从别处流入茅山河，在钱塘江南部修建水闸，海潮高的时候将闸关闭，海潮低的时候再放水，两条运河在城北相会。这样，海潮带来的泥沙就减少了，加上茅山河又在东郊流过了三四里，泥沙大都已沉淀，市区的水域变得很干净。
    随后，苏东坡又在城北余杭门外开了一条新运河，与西湖连接，以确保城内运河的水位。这套疏浚茅山、盐桥两道运河的办法很有效，不仅使运河的水深到达八尺，消除了淤塞，而且大大减少了市区水域的污染。
    杭州是由江海长期积淀而成，所以除了山泉之外，原地的水又苦又咸，不能饮用。唐朝李泌就曾引西湖的水，开凿了钱塘六井，解决居民饮水问题。白居易在任杭州刺史时整治过六井，如今六井已年久失修。苏东坡大力整治六井，解决了城中居民的饮水问题。同时还新开凿了一口井，使向来离井最远的居民也能就近饮用到井水。
    苏东坡在第一次来杭州时，西湖淤塞的面积就已占了百分之二三十。苏东坡这次来杭州重游西湖的时候，发现西湖淤塞荒芜的面积已占了一半。他想，如果不加整治，再过二十年，西湖必将全部被淹没。
    经过调查踏勘，苏东坡决心整治西湖。他向哲宗皇帝呈上了《乞开杭州西湖状》的奏议。
    在奏议中，他首先指出西湖淤塞的严峻形势。其次他从养鱼、蓄水、灌溉、助航、酿酒等五个方面来指出西湖的重要性，得到哲宗皇帝的准奏，苏东坡开始动工疏浚西湖。
    没想到一开工就出了问题，西湖当时的葑田面积很大，被挖出的淤泥放在哪里呢？如果堆在岸上的话，既费工又费时，苏东坡考虑到西湖的南面距离北面有三十里，当地居民的来往很不方便，于是决定用湖底的淤泥和葑草筑一条跨越西湖南北的长堤，这样，既可以去掉淤泥，又能便于交通。接着，苏东坡又在长堤上造了六座桥和九座亭，并且还在堤上种植芙蓉、杨柳。
    这道长堤，后人称为“苏公堤”，简称“苏堤”。苏堤在春天的清晨，烟柳笼纱，波光树影，鸟鸣莺啼。我们如今到西湖，便能游览到西湖十景之一“苏堤春晓”。
    苏东坡在杭州过得很惬意，自比唐代的白居易。但是公元1091年，他又被召回朝。不久又因为政见不合，被调往颍州任知州。1092年二月任扬州知州，1093年九月任定州知州，当真“流离无所”。
    元祐八年高太后去世，哲宗执政，原来的新党再度掌权。公元1094年六月，苏东坡被贬为远宁军节度副使，惠州（今广东惠阳）安置。此时，他已近六旬。
    年事已高的苏东坡日夜奔驰，千里迢迢趋附贬所。来到惠州，苏东坡将朝廷赏赐的黄金拿出来，捐助疏浚惠州西湖，并且也修了一条长堤。长提修筑完成，父老云集，杀鸡宰羊，欢庆三日。
    哲宗绍圣四年（公元1097年），六十二岁的苏东坡被一叶孤舟送到了荒凉之地海南岛儋州（今海南儋县）。在宋朝，放逐海南是仅比满门抄斩罪轻一等的处罚。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流离失所，苏东坡很豁达。尽管已然年迈，来到儋州，他还是过得很充实。他在这里办学堂，介学风，传播中原文化。以致许多人不远千里，追至儋州，拜在他门下读书。在宋代一百多年里，海南从没有人进士及第。但苏轼北归不久，这里的姜唐佐就举乡贡，为此苏轼题诗：“沧海何曾断地脉，珠崖从此破天荒。”
    徽宗即位后，苏轼被调任舒州团练副使、永州安置。元符三年四月（公元1100年），朝廷大赦天下，苏东坡复任朝奉郎。可惜苏东坡没能回到开封，而是在北还途中病逝于常州（今江苏常州），活了六十五岁，在当时也可算高寿了。
    苏东坡曾留下遗嘱，死后要葬在葬汝州郏城县钧台乡上瑞里。儿子苏过遵照遗嘱，将苏东坡的灵柩运至郏城县安葬。
    苏东坡可谓年少得志，才华横溢，可惜无端卷进两党之争，成为政治角逐的牺牲品。他的一生，尝尽颠沛流离之苦，最终以文化大师的身份定格。
    ;

 第八九章 风雨欲来显大变

    ?神宗侧头看着那男童，说道：“佣儿，你以茶代酒，下去敬百官一杯，如何？”
    这个男童正是神宗的六儿子，名叫赵佣。
    赵佣道：“谨遵父皇之命。”说着端起茶杯，走下台来，站立在最低的台阶上，朗声说道：“赵佣奉父皇之命，以茶代酒，敬诸位大人。”自先仰头将茶喝了。
    起初，百官虽不敢喧哗，却也有不少私下里闲聊之人，大殿中并非鸦雀无声。此刻，赵佣立在台阶上，双眼望向百官，先前私下里闲聊那些人早已噤了声，大殿中登时安静得能听见钢针落地的声音。
    百官不约而同端起酒杯，站起身来，齐道：“谢皇子殿下！”
    喝下这杯酒之后，不少大臣纷纷端起酒杯走到御阶下向神宗敬酒，都道：“恭贺陛下。皇子殿下仪容不凡，举止得体，将来必成圣君。”
    神宗异常高兴。文武百官都知道，自从“永乐城战役”失败以来，神宗总是郁郁不乐，难得见到今天这般的兴致。事实上，群臣只看到了表面，并不知道神宗内心的真正想法。
    神宗皇帝这次宴请群臣的目的，别无其他，就是要赵佣在文武百官面前亮亮相，让群臣都知道后宫里有这么一个皇子，这才是他宴请百官的用心所在。
    神宗之所以急于让百官认识赵佣，一来是自从“永乐城战役”失败之后，他常感身体不适，御医诊治之后也说不出所以然，所以要早做打算；二来他还有两个同母弟弟，一个是吴王赵颢，一个是魏王赵頵，两人都是年富力强，在朝廷中也都极有声望。神宗料想如果自己当真撒手人寰，朝中不定就会出现皇储之争。
    赵佣年纪尚幼，论资历，论声望，如何与两位叔叔相比？神宗当然不愿意皇位旁落他人，必须由自己的血脉继承大统，让赵佣提前亮相是必要的，也借此机会观察一下大臣们的反应。这么多大臣对赵佣赞赏有加，令神宗极为高兴。
    神宗高兴的同时，心里还有担忧，尽管有不少大臣都上前来恭贺，然而也有人稳坐泰山，不以为然，代表就是吴王赵颢、魏王赵頵，以及蔡确、刑恕。他们兀自坐在下面谈笑风生，觥筹交错，何曾上前来恭贺一下？
    公元1085年二月，神宗卧床不起，无法处理朝政。得知皇上病情严重，不少大臣都到神宗寝宫探望。
    蔡确前去探望神宗。来到神宗寝宫，简单问了一下病情，然后请神宗好好休息，保重龙体。
    蔡确从神宗的寝宫里出来，走出皇宫，径直向着高公绘的府邸走去。高公绘是高太后的侄子，在朝中地位不低。
    见到高公绘，蔡确直言道：“高大人，眼下的情形咱们都心知肚明，是该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高公绘当然明白蔡确的意思，却沉默不语。
    蔡确心急如焚，忙道：“对朝廷来说，也许会是一场变故，对咱们来说，却是一次机会，一次永保富贵的大好机会。吴王一向精明，高大人难道不早做打算吗？”
    高公绘道：“那魏王呢？”
    蔡确想了一想，道：“如果大家不能同心协力，而是左右摇摆，只怕到头来会两面落空，不能成事。”
    高公绘道：“请蔡大人先回去，待我想一想。”
    蔡确听高公绘发出逐客令，心知再谈下去，也难谈不出个所以然，只得闷闷地离开高公绘的府邸。
    刑恕前去探望神宗。来到神宗寝宫，简单问了一下病情，然后请神宗好好休息，保重龙体。
    刑恕从神宗的寝宫里出来，走出皇宫，径直向着高公纪的府邸走去。高公纪也是高太后的侄子，在朝中地位也不低。
    见到高公纪，刑恕更加直截了当，问道：“高大人，眼下宫中大事将至，不知高大人站在哪一边？”
    高公纪也很直截了当，回道：“我站在皇上一边。还请刑大人速速离开，千万别对人提起你来找过我。”
    刑恕没辙，只好离开。
    蔡确约王珪一同前去探望神宗。
    二人来到皇宫外，蔡确突然拉住王珪衣袖，说道：“王大人，我句加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王珪道：“蔡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蔡确哽咽道：“我已探望过皇上数次。皇上这次的病情……”转口道：“王大人对立储之事怎么看？”
    王珪虽然身处相位，实则是个胆小怕事之人，从不敢得罪任何人，遇事总是和稀泥，当大好人，这回却慢吞吞地回道：“皇上有子！”言下之意就是，这还用为吗，当然是立皇子赵佣。
    蔡确心知事情已然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只好作罢。这家伙心有不甘，开始传布谣言，说自己一心要立赵佣为皇储，反过来诬陷高太后、王珪想废黜赵佣，改立吴王。
    这是小人的典型代表。蔡佣的所作所为，一切都是以为给自己捞好处为出发点，他没想到，正是自己的私欲之心将给他招来大祸。
    ;

 第九十章 九五之尊也可怜

    ?眼见神宗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吴王赵颢、魏王赵頵也没闲着。两人时常进宫探视神宗的病情。显而易见的是，二人都不是真心记挂哥哥的身体，而是想知道神宗到底什么时候死，都想在哥哥死之前“打一仗”。
    对两人来说，这一仗太关键了。胜利了就能成为九五之尊，掌管天下，是以这一仗必须全力以赴，竭尽所能。
    吴王赵颢探视完神宗，还去向高太后请安。请安当然也不是出自真心，而是想从高太后那里听到点风声。这风声最好对自己有利。现今眼下，高太后举足轻重，是十分关键的人物，他想在高太后面前好好表现。令赵颢不满意的是，高太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话。
    神宗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已到了弥留之际，吴王赵颢请求留在神宗身边侍疾。
    赵佣年幼，他还不知道眼下对自己正是关键得不能再关键的时候了。父皇病重，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整日只是抄写佛经，为父皇祈福，希望神灵保佑父皇战胜病魔，身体康复。
    高太后虽是深处后宫，对朝中局势却了如指掌。他深知两位亲王居心叵测。为防万一，高太后命人关闭宫门，禁止赵颢、赵頵出入神宗寝宫，实际上是要他们断了念头。
    高太后还做了二手准备，暗中敕令宦官梁惟简，让他的妻子秘密赶制了一件十岁孩童穿的皇袍，以备不时之需。
    公元1085年三月，大臣们前来觐见高太后。
    高太后对群臣说道：“皇子赵佣性格稳重，聪明伶俐，自他父皇病后便一直手抄佛经，为他父皇祈福，颇是孝顺。”不待大臣们说话，她接着说道：“老身这个孙子能干着呢，不但能背诵七卷《论语》，字也写得很漂亮！”当即命人将赵佣所抄佛经传给大臣们看。
    大臣们齐声称贺。
    高太后心想时机已到，便即命人抱出赵佣，宣读神宗诏书，立赵佣为皇太子，改名赵煦。
    公元1085年三月戊戌，神宗驾崩，九岁的赵煦即位，是为宋哲宗。
    赵煦才九岁，怎能处理政事？按照惯例，高太后出来垂帘听政。
    朝堂上，赵煦的御座与高太后的座位相向而对。
    大臣们都以为赵煦年幼，一切军政大事都取决于高太后。大臣们向来只向高太后奏事。于是，朝堂上的场面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文武百官面朝高太后，出列奏事的奏事，站着听的听，坐在百官身后的赵煦无所事事，百无聊奈。
    群臣向高太后奏完事，也不转身向赵煦禀奏，就等着高太后定夺。
    这一次，有大臣向高太后启奏，说道：“辽国使者已经到了京城，如何借鉴，请太后定夺。”
    高太后道：“依诸位大人看来，该如何接见？”
    宰相王珪回道：“按照礼仪，当由皇上亲自接见。”
    有人立即站出来反对：“话是不错，可是皇上毕竟年幼，倘若…倘若皇上言语行止不当，不免有损国体。”
    这话一出，百官不禁议论纷纷。
    高太后道：“皇上自有聪慧，就请蔡大人提前指点皇上一二。”
    退朝之后，蔡确留了下来，走到赵煦身边，说道：“陛下，契丹人的容貌比起咱们中原人士大有不同，看上去有些凶神恶煞，还请陛下早些知晓。”
    赵煦不说话。
    蔡确又道：“还有就是契丹人的服饰也有些奇怪，中原难见，请陛下不要惊奇。”
    赵煦还是不说话。
    蔡确反反复复将契丹人的容貌服饰描述了十来遍，赵煦忽地肃容问道：“辽国使者是人不是？”
    蔡确闻言一惊，忙道：“启奏陛下，辽国使者当然是人！”
    赵煦道：“既然是人，怕他作甚？”
    蔡确闻言一怔。他全然没有想到赵煦会说出这样的话，同时也放下了心。
    赵煦不孚众望，出色地完成了接见任务。尽管他是皇帝，但也不过是一个九岁的孩子，能做到这点，的确不易。
    高太后在生活上对赵煦的管教十分严格。为了避免赵煦耽于女色，她派了二十名年长的宫嫔照顾赵煦的起居。不但如此，她还时常让赵煦在自己榻前的阁楼中就寝。
    赵煦心中不服，却又不敢违逆，只得听从。
    公元1089年十二月，民间传言，宫中正在寻找乳母。大臣刘安世听闻后，大感吃惊。赵煦不过一十三岁，后宫居然就要找乳母，莫非皇帝年纪轻轻就沉溺女色？刘安世立即上奏，告诫赵煦，说道：“陛下乃九五之尊，务请自重！”另外一名大臣范祖禹直接向高太守上书，批评赵煦不思进取。
    高太后也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好解释说：“神宗遗留下一位小公主，需要乳母照顾。”
    赵煦回到寝宫，却发现身边的宫女们个个红肿着脸，脸色惨白。问宫女，宫女又不敢明说，他只得暗中追查，一查之下，才知道是高太后将宫女们唤去，暗中逼问。
    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但极大地激起了赵煦的逆反心理。
    时光如梭，转眼过去四年，赵煦到了十七岁。
    在过去的时光里，赵煦尽管坐在龙椅上，却没有发言权，国家的一切军政大事都是高太后和几位大臣处理。起初，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年岁渐长，见闻增多，开始有了治理国家的愿望。
    按说，高太后应该撤帘还政了，但她似乎还没有这个打算，依旧把持着朝政。大臣们的表现一如既往，都是有事先奏高太后，也不劝她撤帘，这让赵煦在内心深处生气了怨恨。
    背着皇上之名，却无皇上之实，赵煦当然不满。
    尽管高太后和大臣没有顾及赵煦的感受，但他们并不放松对赵煦的教育。高太后任吕公著、范纯仁、苏轼和范祖禹等人担任赵煦的侍读大臣，想通过教育使赵煦成为一个恪守祖宗法度、通晓经义的皇帝。人人都想让赵煦仰慕宋仁宗，因为在他们心中，仁宗是个守成有道的皇帝，他所治理的天下国泰民安，是值得效仿的。他们不愿意赵煦以锐意进取的宋神宗为榜样，那样只会给朝廷带来混乱。
    然而，即便赵煦不是皇帝，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会任凭摆布？他有自己的打算，他要走的路，是自己想走的路，而不是别人安排好的路。
    ;

 第九一章 车盖亭诗起争端

    ?神宗的锐意进取，高太后是不赞成的。她认为仁宗在位时，朝廷至少没出乱子。神宗一上位，对内大刀阔斧地改革，对外发动西夏战争，不但没能富国强兵，反而给朝廷带来不少麻烦。
    高太后不愿情况继续恶劣，早就十分痛恨王安石变法派，她在垂帘听政之后，将在野十多年的保守派重新召回朝廷予以重任，与此相反的是，改革派官员相继被贬。
    曾经为立储这件事东奔西走的蔡确本来就是王安石变法的坚定追随者，这次也未能幸免，被贬为陈州知州，不久又改迁为安州知州。
    从相位一下跌为地方官，落差太大，蔡确很郁闷。
    安州有个地方，魏文帝曾经来此游览过，并且留下“西北有浮云，亭亭如车盖”的诗句，因此这个地方得名“车盖亭”。
    “车盖亭”究竟是个怎样的所在，以至魏文帝都留诗为记？蔡确很想去看看。
    这一年夏天，苦闷之中的蔡确来到“车盖亭”。
    “车盖亭”在我们看来不过几块大石头而已，在蔡确眼中却别有风味，他看到的不是石头，而是过往的人事。感概之下，蔡确一气写下了十首绝句。其中一首是这样的：
    “矫矫名臣郝甑山，忠言直节上元间。钓台芜没知何处，叹息思公俯碧湾。”
    祸事就此而生。
    蔡确曾经有个手下叫吴处厚。吴处厚同志嫌自己官太小，就请蔡确向朝廷推荐自己，再给自己升升官，加加薪，不料蔡确断然拒绝。
    蔡确在车盖亭写的《夏日游车盖亭十绝》落到了吴处厚手里。他立即将诗上呈朝廷，说诗中涉嫌讥讪，上及君亲，理当严办。诗中有“矫矫名臣郝甑山，忠言直节上元间”之句，提到的郝甑山本是安州人，是唐高宗时的忠直之士。唐高宗曾想让位给皇后武则天，郝甑山上奏反对。吴处厚曲解诗意，说此处是将高太后比做武则天。
    旧党成员梁焘、朱光庭、刘安世等人立即抓住时机，加以发挥，肆意攻击蔡确。他们还以“邢恕极论蔡确有策立功，真社稷臣”的言论相弹劾。高太后怒不可遏，将蔡确贬到新州（今广东新安）。
    吕大防、刘挚站出来说：“蔡确母亲年迈，岭南路远，请朝廷看在老人的份上让蔡确改迁他处。”这理由本来站不住脚跟，他们是以希望高太后能够以老人的身份生起怜悯之心。
    高太后却回道：“山可移，此州不可移！”
    在当时，被贬往岭南，实际上不啻于被叛死刑。苏轼曾有诗云：“问翁大庾岭头住，曾见南迁几个回？”是对当时岭南实际情况的真实写照。蔡确被贬时，范纯仁对吕大防说：“岭南之路长满荆棘七八十年矣，今日重开，日后我们难免有此下场。”
    蔡确也够可怜的，被贬新州时，只带了一个叫琵琶的爱妾相随。百无聊奈中养了一只鹦鹉。这只鹦鹉能学人语，每当蔡确呼唤琵琶时，只要敲一下小钟，鹦鹉就会呼唤琵琶的名字。不久，琵琶死于瘟疫，从此蔡确再没敲过小钟。一天，蔡确因事误将小钟击响，鹦鹉闻声，又呼叫琵琶名字。蔡确触景生情，大感悲怆，赋诗一首：“鹦鹉声犹在，琵琶事已非。堪伤江汉水，同去不同归。”
    此后不久，蔡确抑郁成疾，殒命岭南。
    这就是北宋时期的“车盖亭诗案”。
    车盖亭诗案是北宋开国以来朋党之争中以文字打击政敌面最广力度也最大的一起案件。
    在蔡确被贬新州时，旧党将司马光、范纯仁、韩维誉为“三贤”，将蔡确、章惇斥为：“三奸”。他们将王安石和蔡确的亲党名单张榜公布，以示警告，同时将元祐元年被司马光斥逐的新党人员章惇、韩缜、李清臣、张商英等人等人再加以重贬，又铲除在朝的新党，如李德刍、蒲宗孟等人都被降官贬斥
    司马光的同僚及追随者们在高太后的支持下，欲给新党以毁灭性的打击，从而巩固自身的势力。然而在新党官员看来，旧党上台后，对新党大打出手，用的手段更是前所未见的卑劣。新党成员李定等人加害苏轼的“乌台诗案”只打击了苏轼一人，而旧党借“车盖亭诗案”却打击了新党所有人。对此，新党众人怨恨、报复的欲望变得越来越强，宋朝的政治风气变得前所未有的狭隘凶险。
    随着高太后的衰老和哲宗的成长，不仅旧党成员，连高太后也感到山雨欲来、新党复起的政治气氛。
    元祐八年八月，高太后垂危，她告诫范纯仁和吕大防等人：“老身殁后，必多有调戏官家者，宜勿听之，公等宜早求退，令官家别用一番人。”实际上是已经预感到哲宗准备起用一批新人，要他们提前准备，尽早退出朝廷，以保全身家性命。
    后来事实证明，哲宗亲政后，凡是高太后垂帘时弹劾新党和罢免新法的官员几乎无一人幸免于报复。
    ;

 第九二章 斗来斗去斗不烦

    ?公元1092年，赵煦十七岁，太皇太后高氏和向太后为他挑选出了皇后。皇后姓孟。请记住这位孟皇后，因为她在接下来的北宋政局中十分关键，说得严重一点儿，没有这位孟皇后，宋室江山和可能提前换姓改名。
    对于祖母和母亲的安排，赵煦打心底有些抵抗。他不太喜欢孟皇后，而是专宠刘婕妤。这个刘婕妤容貌俏丽，十足是个美人胚子。孟皇后虽然娴淑温婉，容貌上却刘婕妤逊色一筹。
    刘婕妤仗着赵煦的宠爱，没将孟皇后放在眼中。偏偏孟皇后又不喜争，总是容忍退让，使得刘婕妤越发目中无人，时常冒犯她。冒犯、欺负都满足不了这位刘婕妤，她真正想要的是孟皇后的位置。
    有一次，孟皇后生的的福庆公主病重，孟皇后的姐姐懂得医道，进宫来替公主治病，准备用道家符水。孟皇后见了，立即制止，之后主动将这件事告诉给了赵煦，赵煦没如何介意。刘婕妤知道了这件事后，开始大展身手，对赵煦说孟皇后高符咒厌魅。赵煦没当一回事。
    刘婕妤岂会善罢？她又添油加醋，对赵煦吹枕边风，说：“皇后在后宫搬神弄鬼，心里一定是想干什么坏事。”
    赵煦一听，立即派遣内侍押班梁从政负责调查。
    梁从政刚刚得到命令，刘婕妤便找上了他，说：“孟皇后搬神弄鬼的事，本宫早已调查清楚，你也不必多费周折，只需将服侍孟皇后的宦官、宫女拉来严刑逼问就是。”让随从的宫女送上一个小箱子，接着说道：“这件事，就有劳你了！”
    梁从政接过小箱，揭开一看，竟是满满一箱金银珠宝，忙盖上箱子，道：“刘婕妤放心，小人一定办好此事！”
    梁从政下令将孟皇后身边的三十多位宦官、宫女逮捕逮捕起来，严刑拷打。那些宦官、宫女倒也硬朗，无论如何，不说孟皇后的坏话。梁从政没辙，只得伪造供词。
    事情的结果是孟皇后被冠以“旁惑邪言、阴挟媚道”的罪名，被废居“瑶华宫”，从皇后之尊落为冷宫道姑，号“华阳教主，玉清妙静仙师，法名冲真。”
    皇室里，后宫之争也是不见血的战争，残酷程度，不下战场。虽说整件事孟皇后都无心去争，但她既身处其中，就无从脱身，不管她愿意不愿意，矛头都会指向她。
    刘婕妤在这场宫斗中获胜，进升为贤妃。三年后，生下了皇子，被立为皇后。孟皇后只能深居在“瑶华宫”，终日佛经在手，青灯相伴，尽管凄清孤独，倒也与世无争。
    公元1093年十月，高太后病故，哲宗赵煦开始亲政，这一年，他一十九岁。
    哲宗上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生母朱德妃“平反”。
    朱德妃出身寒微，幼年时的遭遇极为坎坷，由于生父早逝，她随母亲改嫁，却为继父不喜，只得在亲戚家长大。入宫后，先是神宗的侍女，后来生了赵煦、蔡王赵似和徐国长公主，直到公元1084年才被封为德妃。
    朱德妃温柔恭顺，对高太后和神宗向皇后一向都毕恭毕敬。赵煦还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当年神宗逝世，生母朱德妃神宗的灵柩前往永裕陵，途经永安。当时，大臣韩绛任hn知府，亲自往永安迎接灵柩。朱德妃走在后面，韩绛也去迎接。高太后知道了此事，竟然勃然大怒，对朱德妃说：“韩某乃先朝大臣，你怎能受他的大礼？”吓得朱德妃淌着眼泪谢罪。
    另外，赵煦即位后，向皇后被尊为皇太后，朱德妃却不能母以子贵，只被尊为太妃，也没有受到应有的待遇。在如何对待朱太妃问题上，朝廷中曾有不少意见。有人想趁机拍高太后马屁，降低皇帝生母的等级，以凸显垂帘的太皇太后。有人想着将来终究是赵煦掌权，主张尊崇朱太妃，以显示天子的孝道。高太后却另有打算，想压制一下朱太妃，直到公元1088年，才允许朱太妃的舆盖、仪卫、服冠可与皇后相同。
    对生母的遭遇，哲宗深感不平。他亲政后，立即下令将母亲的待遇提升到完全与皇太后向氏相同。这件事，看起来也许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在有心人看来，事情背后隐藏着玄机。有的大臣感觉到大事不妙，有的大臣却觉得好事将近。
    哲宗十分崇敬自己的父亲。高太后垂帘听政期间联手旧党废除神宗坚持推行的改革，让哲宗极度不满。而且还有个人原因，那就是那些旧党大臣在高太后逝世之前基本上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他们凡事都是向高太后禀奏，何曾正眼看过他？对此，哲宗颇有怨尤，心中积压着满腔怨恨。
    于是，哲宗听了改革派官员的建议，召回了章惇、吕惠卿、安焘、邓润甫、李清臣、张商英等人，他们都是神宗时期主张变法的人。哲宗任命李清臣为中书侍郎、邓润甫为尚书右丞，他要继承神宗的遗志，大肆改革。
    为了彰显改革的决心，哲宗改年号为绍圣元年，追夺司马光、吕公著死后所赐谥号，将吕大防、刘挚、梁焘等一批资深保守派贬出京城开封。
    公元1094年，哲宗拜章惇为相。章惇将昔日的改革派全部召还至京都，委以重用。新党经过这么多年的打击迫害，对元祐党人无不痛恨，开始报复。
    正如范纯仁自己语言的一样，他和一些旧党官员相继被贬往岭南。
    到了这个地步，一切都变味了。
    神宗当初启用王安石，实施“熙宁变法”，初衷是富国强兵，而且王安石也是这么想的。由于旧党等人对于新法，不论好坏，一概废除。对于新党，不论是否称职，一概贬谪，导致新党对旧党无比痛恨。从期望用改革的方式来改变国家困难局面逐渐演变成了党派之争，而且越演愈烈，毫无节制，端的可悲可叹。
    正因如此，大宋王朝已然在向着深渊滑去，朝廷必将自食其果，一场前所未有的屈辱即将来临。
    ;

 第九三章 恩恩怨怨从何言

    ?打击了旧党不说，章惇等还在哲宗面前挑拨，说高太后“老奸擅国”，应该追废其太后称号及待遇。这一点，哲宗倒是没有赞成。
    事实上，在赵煦即位初年，新党和旧党在变法的态度上都有所转变。苏轼在给朋友的信中就表露出对神宗变法初期他的一些偏激言行的反思和自责，认为新法是有一定效果的。新党中章惇等人也曾指出新法中有许多弊端需要改正。两派都看到了新法的利弊，假如执政者能调和两派矛盾，消弭冲突，因势利导，北宋的政治或许会有转机。但很不幸的是，高太后的垂帘和司马光的上台使得党争更加激烈化，大宋王朝一步步迈向了深渊。
    “元祐更化”时期，实际掌控朝政的高太后重新起用坚决反对变法的司马光、文彦博等人，彻底否定了熙宁、元丰年间所推行的各项“新法”，也彻底否定了宋神宗及王安石试图解除西北边患、恢复汉唐旧疆的战略构想和王韶的熙河之役。司马光等人标榜“清静为心，仁惠为政”，一度打算将熙丰年间所获取的包括河湟地区在内的全部疆土和军事重镇弃给西夏。尽管此举遭到一些有识之士和部分将领的坚决反对，但宋廷最终还是将米脂、浮图、葭芦、安疆等重要军事要寨弃掉，而熙河一路则因安焘、孙路、游师雄等人极力反对放弃才勉强得以保存。司马光、文彦博等人“斥地与敌”、退避忍让的绥靖政策并未奏效，反而产生了“取轻于外夷”的负面效应。整个元祐八年，其间仅就河湟地区而言，北宋与吐蕃之间的局部拉锯战频有发生。
    李唐统治时期，吐蕃极盛一时，直接构成了唐朝政权的重要边患。唐末五代，由于多种原因，吐蕃势力逐渐衰落。它的东方部族则以西凉府、河湟青唐为中心，散处在今甘、青一带，各成部落，互不统属。然而，在北宋统治的一百六十余年间，吐蕃前后也建立了自己的地方政权，面对周邻的北宋、夏、于阗、瓜沙、南诏诸政权政治动向和军事力量的消长，其不得不采取相应的策略和态度，以求自身政权的存在和巩固。
    五代以来，中原经济遭受战争的严重破坏，只有依靠南方六路的物质财富，才能弥补财政的困乏，这是恢复全国统一的先决条件。宋太祖赵匡胤立国之初，为了避免来自北方契丹的干涉，实行“先南后北”的策略，为了配合这种策略的实施，宋初对契丹乃至西北诸民族，大体采取和守安定的政策。
    由于吐蕃种落散处甘、青一带，大的数千家，小的百十家，各有部落首领酋长，不相君长，在政治组织形态上显得十分落后，对宋无法构成威胁力量，宋廷对其采用恩抚政策。这种抚绥政策的实施，促进了吐蕃与宋政府的友好往来。
    北宋中期，吐蕃民族政权与宋政府的良好关系得到进一步的发展，由双方进行军事方面的合作，共同对付西夏。当时吐蕃诸部中力量最为强大的是西凉府潘罗支。由于西凉府地处河西冲要，扼中原陆路之咽喉，而且水草丰美，马壮兵强，成为西夏李继迁进攻的目标和西夏南下的障碍。李继迁对潘罗支政权不轨用心也早有察觉。由于吐蕃与宋共同利益的驱使，潘罗支于咸平四年闰十二月致书宋边将李继和，请求与宋联合一起攻西夏。可以看出，宋蕃之间的政策，从宋朝角度出发，完全是建筑在制服西夏、保护马源和粮道供应这三个因素上。从吐蕃方面看，首先是免遭西夏控制和掠夺，其次是卖马于赵宋。这完全是双方从当时政治、军事和经济斗争的实际需要而建立起来的关系。后来，西夏李德明受宋招抚，宋廷贪图苟安，对西夏必将向河西发展扩张领土的用心，置予不顾，致使西夏争夺河西，西凉府终被西夏攻破，厮铎督南退河湟、依附青唐，使得西夏势力猛长的局面。
    吐蕃唃厮啰势力崛起于青唐邈川一带，领土甚广，居宗奇城，与西夏李元昊对抗。唃氏自真宗后期，开始成为北宋的联合对象。吐蕃唃厮啰政权希望与宋和好，可望获得大量货物，而宋则可获贡马。赵宋政府为了达到钳制西夏、获取战马这二大目的，又用封官加爵为诱饵，笼络唃氏等吐蕃上层人物。仁宗时，唃氏累加恩兼保顺河西节度使、洮凉两州刺史，又加阶勋检校官、功臣、食邑，赐器币鞍勒马。这种局面保持多年。
    西夏李德明死后，其子李元昊继立，积极向吐蕃发展，以图解决来自唃氏的侧背攻击，在仁宗景祐二年大举进攻唃氏政权，结果大败而归。景祐三年，李元昊南侵河西诸地，拓土三千里。宝元元年，李元昊称帝，正式建立起西夏国。
    宋廷大为震惊，再度重视吐蕃力量，加封唃氏为保顺军节度使。同时又遣左侍禁鲁经持诏谕唃厮啰，然而，之后宋军与西夏在好水川、定川之战中，唃氏帮忙不多。而好水川、丁川战役的失败，迫使宋廷对西夏采取防御为主的策略。
    即使如此，吐蕃在当时联宋反西夏的斗争，仍有相当的牵制作用，亦多少有利于赵宋政权的安全。唃厮啰在英宗治平二年死去，他的继承者董毡，仍然执行其父联宋反夏策略，与宋保持和好，仍然不断将战马供给于宋朝，宋则给予大量的回赐，并对董毡等吐蕃领袖封官进爵。董毡曾多次打败西夏军队，使西夏对河湟地区的开拓受到一定阻挠。
    由于多种原因，宋蕃关系逐渐恶化。就吐蕃而言，内部出现矛盾，诃氏三子各立文法，各据地盘。阿里骨亦有贰心，造成了宋朝拓土河湟的重要机会。王韶向神宗建议用兵河、湟的策略，其基础就建立在吐蕃内部出现分裂上。王韶经营三年，收复了熙河洮、岷、叠、宕、等州，幅员二千余里。宋廷拓边胜利，使河湟地区的吐蕃诸部纷纷自危，不少族帐投向西夏。西夏国母梁氏将女儿嫁给董毡，使得吐蕃西夏和好。真宗、仁宗、英宗三朝的盟好，至此宣告结束。
    王韶虽然平定了熙河一带，然而吐蕃首领青宜结鬼章经常扰边，宋廷边境并不安宁。
    元丰四年，宋军讨伐西夏，请吐蕃共同出兵。董毡及其养子阿里骨坚决与宋朕盟，一举击败西夏。
    必须指出的是，当时吐蕃已经成为宋、夏、辽三方面争取的对象。董毡帐中，各方使节，往来不断。青唐政权地位如此重要，在宋夏斗争中确是关键。但促使吐蕃投靠赵宋的根本原因，仍然是经济利益。吐蕃依附赵宋，可以获得丰厚的赏赐。
    哲宗亲政后，由于董毡、阿里骨先后死亡，瞎征在绍圣四年正月被哲宗封为河西军节度使、检校司空、宁塞郡公，但吐蕃内部却矛盾重重，争斗不息。
    公元1099年，吐蕃内部发生分裂，首领瞎征被囚禁在青唐。
    边将王赡、王厚乘机向哲宗上奏，建议出兵收复汉唐故土。宰相章惇权力支持。哲宗决定重启河湟战役。
    六月，宋哲宗以王厚为主帅，王赡为副帅，领兵出行。
    王赡是秦州宁远人，他的父亲王君万追随王韶在对吐蕃诸部的战役中屡立奇功。
    七月，王赡领军率先渡过黄河，先攻下陇朱黑城，顺利攻取邈川。
    邈川，古时湟中之地，部属繁庶，南拒河州，东拒兰州，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其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夺取邈川才可算是是军宋出师以来的首战，对以后的战争进程具有重要影响。此战大捷后，王赡驻军邈川。
    八月，吐蕃首领瞎征从青唐脱身，前来请降。吐蕃宗哥酋舍钦脚请求内附宋廷，王赡派遣大将王咏率五千骑兵前去接见。王咏到达之后，吐蕃各羌族突然转变态度，不但不愿意归附，还要与宋军决一死战。
    深入险地的王咏眼见兵马不足，难与敌人抗衡，只得急忙向王赡求救。王厚得知，连忙派遣大将高永年领兵前往救援。好在救援及时，王咏部逃过一劫。
    瞎征投降宋军后，心牟钦毡父子迎溪巴温之子陇拶入守青唐。
    王赡的大军驻扎在邈川，前方就是青唐，能不能平定吐蕃，收复故土，青唐十分关键，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

 第九四章 趁其混乱可复边

    ?公元842年，随着吐蕃王朝赞普达玛遭弑杀，吐蕃贵族内部混乱不息，并且引发边战不止，奴隶平民起义不断，使得王朝在各部落的统治机器被彻底摧毁，建国二百多年的吐蕃王朝灭亡。
    从公元9世纪晚期至11世纪，无论在吐蕃本部（今xc还是在河陇地区，吐蕃社会发生了深刻的变化，政治上出现了一些僧俗首领割据的地方势力集团。在这些割据势力中，有赞普后人建立的政权，河湟地区的唃厮啰，就是其中代表。
    吐蕃人有尊崇贵族的传统，唃厮啰被奉为佛的化身，因此在河湟吐蕃人心中有巨大的魅力。正因如此，宗哥（今qh平安）的李立遵得知河州有赞普后人这样一位政治人物后，立刻联手以武力将唃厮啰劫持到廓州（今qh化隆），建立起政权，尊奉唃厮啰为赞普。
    不久，李立遵将王城迁到经济比较发达的宗哥城（今qhpa县自立为相，“挟赞普以令诸侯”，势力大增。
    公元1015九月，李立遵派人到宋朝，号称聚众数十万，希望得到宋室的支持。后来，他又给宋朝秦州守将曹玮写信，请求朝廷册封自己“赞普”称号，宋朝廷没有答应，授他“保顺军”节度使一职，李立遵极度不满意，亲自率领三万余众攻打秦（今gs天水）、渭（今gs平凉）二州一带的城寨。曹玮领兵迎战，在“三都谷（今gsgg县将李立遵打败。
    李立遵对宋廷用兵失败，在内部却骄恣好杀，御下残暴。唃厮啰对他的所作所为日渐不满，相互之间嫌隙日深。唃厮啰于是带领亲信和属下部族来到邈川，以温逋奇为首的当地首领拥戴唃厮啰为主，自为国相。温逋奇派人到宋朝进贡修好，请求封赐。公元1032年，宋朝廷授唃厮啰为宁远大将军、爱州团练使，授温逋奇为归化将军。后来，温逋奇对唃厮啰的势力增长甚为不安，想取而代之，于是发动了宫廷政变，囚禁唃厮啰。唃厮啰被守卒放出，以赞普的地位和威望集部众捕杀了温逋奇和其党羽。平息政变后，唃厮啰举族迁徙到青唐（今qh西宁）。此后近百年间，唃厮啰政权遂以青唐为首府，成为这一地区吐蕃人的政治、经济、文化和宗教的中心。
    正当唃厮啰刚刚立足青唐，专心经营河湟的时候，近邻西夏相继占领甘、凉二州，矛头直指唃厮啰。公元1035，李元昊亲率大军进入湟水流域，攻城占地，掳掠人畜。唃厮啰指挥吐蕃诸部奋起反击，同西夏激战二百余日，最终大获全胜。唃厮啰抗击西夏的胜利，不仅保卫了新生的政权，而且极大地提高了在吐蕃人中的威望，许多不甘屈服于西夏统治的凉州（今gs武威）的六谷部吐蕃人和甘州（今张掖）的回鹘人都纷纷南下投奔唃厮啰，进一步壮大了唃厮啰与西夏抗衡的实力。
    公元1038年十月，西夏李元昊称帝建国，宋朝廷为之大震。宋朝为了牵制西夏南下，重赏在西北地区能为之效力的唯一的同盟者——唃厮啰，派鲁经带上仁宗的诏书和2万匹丝绸的厚礼出使唃厮啰，使其从背后牵制西夏。公元1040八月，又派屯田员外郎刘涣到青唐，与唃厮啰商议讨伐西夏的事宜，刘涣受到隆重接待。唃厮啰献上誓书和西州地图，宋朝廷加封唃厮啰为“河西军节度使”。
    事实上，唃厮啰与辽国也有往来。元昊称帝后，辽夏关系恶化。辽为了继续牵制西夏，曾两盒甘州回鹘、唃厮啰为外援，策划对西夏用兵。为此，辽国在公元1058年将公主下嫁唃厮啰的儿子董毡，主张共同占领西夏。
    公元1065年十月唃厮啰病逝，董毡继位。唃厮啰有三房妻子，前二妻为李立遵之女，各生一子，一个叫瞎毡，一个叫磨毡角。李立遵死后，他的两个女儿皆失宠，各携其子逃出青唐，磨毡角居宗哥（今qhpa县瞎毡居龛谷（今gs榆中）。董毡深得唃厮啰宠爱，从少年时代起就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唃厮啰在世时，董毡董就已参与军政事务，征战沙场，屡立战功。他即位后，仍然继续执行其父亲的施政措施，与宋朝保持着友好关系。公元1070年，西夏出兵攻宋环（今h县庆（今庆阳）二州，董毡提兵助宋，乘西夏西线空虚，沿边抄掠，迫使西夏撤兵。
    宋神宗继位后，任用王安石为相，积极变法。王韶向神宗呈上《平戎策》，提出“欲取西夏，当先复河湟”的主张。王安石于是派遣王韶前往秦州主持边事。熙宁五年，王安石又命王韶率领大军向唃厮啰政权属下的熙河地区地区发动了进攻，到次年九月，宋军相继占领熙（今临洮）、河（今东乡西南）、洮（今临潭）、岷（今z县叠（今跌部）、宕（今宕昌）等地，招抚大小蕃族三十余万帐。
    宋军占领熙河后，遇到董毡的奋力抵抗。董毡首先与西夏通好，西夏以公主、秉常妹下嫁董毡的儿子蔺逋叱，结为婚媾，共同对付宋朝。同时派出部将鬼章攻打河州，在“踏白城之战”中，杀死宋将景思立。董毡的侄子河州大酋木征也率部助鬼章围住河州宋军，宋军全力出击最终获胜。战败的木征归降宋朝，赐名赵思忠，成为宋朝的命官。
    熙河之役后，由于政治和经济的原因，董毡和宋朝恢复了中断七年之久的友好关系。熙宁十年十月，董毡派人到宋进贡，宋依旧例回赐。董毡由保顺军节度使改为西平军节度使，由常乐郡公进封武威郡王，其他首领则依其实力授团练使、刺史、本族军主、副军主等职。
    公元1083十月，董毡病死，他的养子阿里骨继嗣。由于阿里骨非唃氏家族，遭到唃厮啰族人的竭力反对。阿里骨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改变前朝依宋抗夏以求自保的政策，想利用西夏的力量收复被宋占领的熙河地区，并通过战争缓和内部矛盾，于是与西夏相约在对宋的战争中如能取胜，熙、河、岷三州归阿里骨，兰州、定西归西夏。公元1087四月，阿里骨令鬼章攻洮州，西夏也出兵围河州。结果，鬼章被宋军俘获，阿里骨盘算落空。
    阿里骨受挫折后，派人携带厚礼到宋朝上表谢罪，并要求释放鬼章，边界息兵。宋朝同意了阿里骨的请求，自此，阿里骨与宋朝的关系重归于好。公元1096年九月，阿里骨病卒，其子瞎征瞎继承青唐主位。
    瞎征执政后，唃厮啰家族溪巴温及其后人、各地的部落首领纷纷据地而治，自立为王，整个政权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
    瞎征执政之初，宋哲宗授其为“河西军节度使”。后来看到瞎征不能控制政局，属下各有篡夺之心，一向崇仰神宗的哲宗认为进取的时机已经成熟，在元符二年（公元1099）六月命王厚、王赡为正副统军，由河州北渡黄河进入湟水流域，连下宗哥、邈川诸城，直逼青唐。
    瞎征和其他首领纷纷前往宗哥城降宋。瞎征出走，青唐无主，大首领心牟钦毡父子迎溪巴温入青唐，立木征的儿子陇拶为主。
    ;

 第九五章 赫赫国威岂容犯 上

    ?事实上，宋朝对吐蕃的用兵，真实用以在于对付西夏。
    从公元1093到公元1095年，宋廷重新调动了sx前沿的人事任命。吕惠卿这个新党强硬派成员当上鄜延路经略使，而孙路继承王安礼任河东路经略使一职。武将王文郁取替范纯成为熙河路经略使，而章楶则出任泾原路经略使。开封方面，朝廷罢免韩忠彦及其余旧党支持者，战时政府和战区指挥体系重新建立。
    种家军的创建者种世衡死后，他的八个儿子皆在军中服役。人人都说杨家将满门忠烈，七狼八虎出幽州，殊不知种家军更勇猛，种家一家数代力保大宋。种世衡的第八子种谊，曾率种家军一部，自兰州渡河抗击西夏军，仗打得最漂亮，一举斩敌首六百，利利索索得胜回朝，后转任西京洛阳使。后来，敌兵又犯边关，朝廷再次调种谊部迎战，他立即从洛阳起兵奔赴前线。当他来到洮州（今gslt县敌军阵前时，天色微明，漫天大雾。其部将建议雾气散尽后再进攻，种谊却说：“晨雾蔽野，数步不可辨物。吾军远来，敌军不知虚实，正可乘此一鼓而下也！”他走到阵前亲自击鼓，号令进攻，敌军果然撤退。
    后来，西夏军一部又转袭延州（今sx延安），朝廷急命种谊驰援。种谊的部队还没有到达目的地，敌军听说是种家军前来迎战，不战而溃，呼啦啦后退了三十里。延州百姓纷纷夸赞种谊：“得谊，胜精兵二十万！”
    在种谔指挥的“米脂大捷”战斗中，种师道立下了战功，先当了几年地方官。公元1094年宋哲宗亲政，加强了军事进攻，对西夏的态度强硬起来，更加重用种家军，种师道在这一年被朝廷调回前线。
    公元1096年，鄜延路经略使吕惠卿在上任的五十日内，组织了十四次小规模的出击行动，激起党项人全力反扑。公元1096年末的延安一役，双方动员大量军队。西夏集结五十万大军，意图击溃鄜延路所有军事力量。吕惠卿得到来自开封的增援，将部队改组为二十二个军。他保留一半部队在延州城内。当时延州改称延安府，其余部队则驻扎在延安府附近。党项人沿乌延口翻越横山，分成三个纵队，东路威胁青涧城，中路包围塞门寨、龙安寨和金明寨。西路方面，党项人组织迅速而大纵深的突击行动，一日之间，由边境顺宁寨通过安远寨，杀进距延安府五十里以外的地方。侦察到宋军的密集调动，西夏军筑起十一座堡寨对付十一路宋军。在延安府中，经略使吕惠卿亲自指挥一切调动事宜，协调各路军马。无法在短短数天的包围战中攻下延安府，考虑到会有被吕惠卿切断归路的潜在危险，又不能再往南面掠夺宋土，西夏军遂转移到金明寨，经过两天的包围，终于攻陷金明寨，消灭二千八百名宋军，宋军只有五人幸存。西夏军随后撤退，吕惠卿派部队追截，被龙安城附近的党项骑兵击退。这场战役以西夏的战术胜利而结束。然而，动员五十万人，只杀死少于三千名宋军，战果无疑微不足道。
    早在公元1095年，哲宗便下令在这个以前西夏驻军的地点建筑堡寨。正当西夏集中兵力攻击鄜延路时，熙河路经略司便趁机在这座山谷筑起堡寨，伸展至熙河边界的右翼。同时，一支泾原部队突袭没烟峡的西夏堡寨，夺取通往天都山的要途。
    西夏军入侵鄜延路无功而退后，泾原路经略使章楶加快展开葫芦河攻略，兵临天都山。葫芦河是黄河支流，其河谷是传统丝路，由唐朝内陆城市通往河西走廊的重要通道。石门口位于宋朝边界四十里外，是天都山的大门，西夏称之为“唱歌作乐地”。在天都山的南牟会，有一座西夏宫殿，附近是西夏军点集之处，还有一片盐湖。从1097到1098年，双方为了控制这块土地而艰苦角力。
    公元1097年初，泾原路经略使章楶准备好筑城材料，要求其余各路佯攻，分散西夏军注意力。吕惠卿于是命令一名将官发兵劫掠横山上的洪州。孙路则派遣部队短暂占领盐州。同时，熙河路经略使钟传拓展兰州外围，在黄hb岸建筑金城关，威胁西夏的右厢兵。尽管宋军多番努力，西夏仍然动员了十二个监军司中的其中六个，分别为甘州、右厢、卓罗、韦州、中寨和天都山，全归名将妹勒都逋统率，对付宋军泾原路的作战单位。两军在近石门口的地方交战。战前，章楶获得熙河、环庆和秦凤三路的支援。熙河将姚雄撃溃一个西夏部队，斩首三千，俘虏三万余。可是，折可适在没烟峡追击西夏军队途中损失二千名熙河士兵。有别于永乐城之惨败，宋军在建筑石门城和好水河的二十二天工程中，能进一步控制附近有利地带。竣工后，这两座城名为平夏城和灵平寨，隐含消灭西夏王朝之意。
    平夏城的竣工标志着一连串宋军攻击的开始。由于西夏军的败退，sx五路收复自公元1085年后失去的堡寨，并在西夏境内构筑一系列防御工事。河东路于公元1096年初取回葭芦寨，于公元1098年在该寨西北二十里筑起神泉寨。三交堡落成后，与上述两寨在那里形成一道三角防线。
    鄜延路也巩固了无定河和大理河的防御，占领横sd部的战略地带。公元1097年初，吕惠卿加强乌延口的防卫，此地乃种谔于公元1082年进筑横山时选定的原址，也是两年前党项人入侵延安府的要途。当西夏主力在石门口与泾原部队交战时，吕惠卿把握战略时机，赶快筑成浮图寨。浮图寨和其余两座于大理河的堡寨竣工后，宋军便控制了无定河和大理河的分水岭。这一年秋，吕惠卿在乌延口以外筑起另一座堡寨，以威胁西夏人的农耕地。第二年年，吕惠卿发动大规模进攻，命令王愍越境攻击。基于西夏人的抵抗大为削弱，宋军士气高昂。吕惠卿分别委派第六将筑米脂寨，第二、四将筑开光寨。另外，第三、五和七将则掩护进筑那娘。结果，鄜延路总共完成九座堡寨，连接到麟府路的边界。换句话说，之前种谔在罗兀战役的任务，现由吕惠卿完成。
    ;

 第九六章 赫赫国威岂容犯 下

    ?环庆路则取得白马川往灵州的据点，筑起兴平城，作为攻击西夏韦州监军司的踏脚石。同时，孙路下令在山峦高地筑起横山城。工事完成后，党项部落渐次投降。
    泾原路在平夏城近郊筑起四座城，全面控制石门城和葫芦河西岸。接着，章楶在那里驻扎第十一将，保护这个关出部。他又推荐其手下、能干的将领郭成担任那里的指挥官。其后，章楶下令部队推进六十里，在没烟峡的进出口筑起两座堡寨，堵塞西夏从天都山入侵的路线。
    为了解决安全问题，章楶编成第十二将，提拔爱将折可适为将官。为避免在不利的条件下与宋军决战，西夏人陆续将军队及部落迁移往内陆。
    在熙河路前线，钟传保持积极的姿态，加强兰州及其近郊的防线，从西南逐渐逼近天都山。公元1097年夏，钟传在青石峡筑城。这一条要道掩护着熙河路的补给线，并迳抵西夏剡子山监军司。公元1098年初，钟传进一步完成会宁关的工事，宋境亦得以向东扩展，穿越天都山，连接平夏城。
    和永乐城之战一样，西夏军把反击矛头对准最要害的平夏城。1098年夏，枢密院收到环庆路关于党项人大举动员的报吿。
    西夏进行第二次平夏城之役，是一场组织完善的战役。一如以往，他们在战争中表现出灵活性和高度智慧。梁太后挟着小皇帝李乾顺亲自指挥这次战役，声称动员超过百万大军，向没烟峡推进。
    战前，梁太后及众将一起标绘平夏城的位置。梁太后认为只要攻占平夏城，宋廷其余堡寨的抵抗就会相继瓦解。为达成这个战略目标，六路统军嵬名阿埋负责包围平夏城，西寿监军司妹勒都逋则率领拦截部队对付宋朝援军。在嵬名阿埋的指挥下，西夏军队同时包围六座新近建成的宋军堡寨，四座在平夏城附近，其余两座在没烟峡，日夜努力不懈地攻击平夏城。在十三天的包围中，西夏运用了不同战术，包括挖地道、冲绷和楼车。
    然而，宋朝的弹性防御战略足以抵销党项的攻击。sx前沿守军的左右翼即时回应。河东路深入西夏反击，熙河路副经略使王愍则攻击卓罗监军司和右厢监军司，共杀死一千三百名士兵，俘获二万四千头牛只。他亦焚烧方圆七百里以内的农舍和仓库。在获悉平夏城之围以前，枢密院已命令环庆路派兵一万，内含三千骑，开往泾原路，作为战略预备队，由种谔之子、将官种朴率领。同时，秦凤路也派遣了数量与之相当的军队。确定党项的目标是平夏城后，开封催促环庆和秦凤两路给予更多支援。一支由副都部署王恩统领的诸路联军在泾原路登场，向平夏城进发。由于双方都全面动员，一场决定性战役已无可避免。
    宋军前沿的第十一和十二将只得二万人，在郭成和折可适的率领下顽强抵抗。他们在城墙上用神臂弓射击，在夜间采取扰敌战术。
    郭成和城内第十一将的四至五千名士兵，造成西夏军大量伤亡。一夜大风将西夏军的楼车遭到尽数摧毁，加上军队的口粮已消耗殆尽，看到军队陷于恐慌和无秩序的状态，梁太后痛哭不已，全军在子夜时份撤退。正当西夏军士气下降之际，姚雄和姚古展开反击，派一支伏兵重创敌军。
    西夏军撤退不久，章楶下令第十一和十二将以骑兵展开快速反击，并增援郭成和折可适骑兵一万。他们将部队分成六个纵队，渗入天都山。受到之前章楶四度越境所欺骗，西夏六路统军嵬名阿埋、西寿监军司妹勒都逋并未预想到宋军骑兵竟然深入攻击。种师道率部与西夏军激战，俘虏敌军三千余人，牛、羊十万多只。同时，宋军蕃将李忠杰也组织骑兵渗入剡子山，袭击卓罗监军司的大本营，仅西夏统军仁多保忠脱险。对于这次辉煌胜利，哲宗心满意足，接受百官祝贺。
    宋朝的军事胜利带来造成了国际影响，使得辽国也做不住了。辽朝使者抵达东京开封，促请即时停战。随着形势转变，辽朝干预宋夏战争的潜在动机表面化起来，宋朝灭掉西夏并不符合辽朝的战略利益。进行正式调停之前，辽使透露这次斡旋乃是监于西夏的危急情况，要求和解。
    调停的同时，契丹人还做了两件事。第一，派使者毒死了被视为好战成癖的战争发动者梁太后。结果，李乾顺恢复亲政，主导和平谈判。第二，辽朝皇帝借巡狩为名，大军开进到距雁门关以北只有五至七里。辽朝之所以要出面调停，一是不愿坐视宋朝强大。辽朝催促宋朝放弃并归还所有占领的土地、堡寨和州军予西夏，休退兵马，还复疆土；二是要向西夏展示实力，以令西夏真心实意地归附。
    针对这样的形势，开封存在两派意见。宰相章惇建议不用理会契丹的调停，无论是战争或者和平，应由宋朝决定。枢密使曾布和鄜延路经略使吕惠卿则认为，宋朝应着眼于从西夏身上得到实际利益，不应进一步破坏宋辽关系。开始的时候，章惇的建议较具影响力。经过哲宗与章惇、曾布及其余高级官员的广泛讨论，朝廷修正立场。宋逼西夏澄清辽夏关系有别于宋夏关系，坚持宋是西夏的宗主国。同时向辽朝传达国书，言明辽和西夏是父与子婿的关系，宋和西夏则是统治者与子民的关系。宋朝惩罚子民并不意味着与辽朝对立。国书宣称所有西夏土地都是由宋太宗和宋真宗授予李继迁的中国领土。所以，如果西夏不打算投降，中国仍保留收回统治权的最终权力。国书还指出西夏人“一面修贡，一面犯边”的反覆无常的态度。最后，国书承诺谈判。在逗留开封三十五天之后，辽使接受国书而回。同时，宋朝促请西夏呈上谢罪书和交还两名战犯珪布默玛和凌吉讹裕，作为换取和平的必要条件。在西夏未履行这些要求之前，宋军加快进行横山和天都山的防御工事。
    正当西夏兵败平夏城，宋朝全面占据横山和天都sd路的鄜延路建筑暖泉寨，距离米脂寨东北四十五里。同时，河东路在黄河西岸建置了四座堡寨，加强对横山的控制。1099年夏，宋朝动员超过十万大军，十天之内筑成另外八座堡寨。结果，鄜延、河东和麟府三路连成一道新防线，沿横山绵延超过三百里，将党项人驱赶到沙漠地带。为巩固对新占领地的控制，宋朝在葭芦寨设立晋宁军。此外，环庆路经略司在横山兴建三座重要堡寨外，另于沙漠边缘、距离前西夏韦州监军司仅十里的地方筑了一寨。同时，泾原路扩张边面，由平夏城以北，伸延到西夏行宫南牟会的原址，设立天都山的指挥部于西安州。西安州距熙河路通会堡仅五十里，边面连接，而西夏天都山监军司自此失去了所据的地盘。据方勺和韩滤说，占领附近的盐池以后，宋朝每月出产的盐值达十四万钱，足以应付熙河路部份地区的支出。1099年秋，泾原和熙河两路完成会州及其余三座堡寨的工事，重新确认从兰州经黄河到会州，再沿天都山北峦穿过没烟峡，最后抵达平夏城的领土。1099年秋，西夏遣使谢罪。1099年底，双方终于重归和平，宋夏xj界确立。
    ;

 第九七章 蹴鞠蹴得大江山

    ?对西夏取得了可说是前所未有的胜利，是宋朝难得一见的国威展示，这令哲宗的心情达到了兴奋的地步。那场面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百官济济一堂，群体进贺，大放溢美之词。哲宗有些昏昏然，有些飘飘然。他心里暗想：“这算什么，待朕好好整顿江山，有朝一日，彻底收复西夏，光复‘燕云十六州’。契丹人总是认为咱们好欺负，朕要做他们的终结者。”
    还有一件事，也令哲宗很兴奋。斗败了孟皇后的刘皇后为他生了一个儿子。这对于皇帝来说，当然也不是小事儿。有了皇子，就等同于有了江山的继承人，关键还是自己的血脉。
    事业家庭双丰收，说起来也确是令人兴奋的事。
    生下皇子的刘皇后更得哲宗宠爱，兼之刘皇后生得极其美丽，此时年方二十，哲宗处理完朝政，对她便是寸步不离，二人整日价缠绵悱恻，如胶似漆。
    好日子没过多久，刘皇后的皇子夭折了。这对哲宗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另外由于纵欲过度，哲宗一下病了。
    病来得好快，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公元1100年正月，哲宗病逝，年仅二十五岁。
    关于哲宗的死因，《元符遗制》记载的是：“故冬以来，数冒大寒，浸以成疾，药石弗效，遂至弥留。”大概意思是说，入冬以来，哲宗遭到寒气侵体，生了病，吃什么药都没有效果，致使驾崩。
    但在宰相曾布的日记《曾公遗录》中提到哲宗并非因伤风感冒而死，而是死于性生理疾病。哲宗的病情症状为“**不禁，又多滑泄”，是致命的。其病因则是极度性放纵。
    不管什么原因，这位九岁便认为契丹人是人就不可怕的皇帝驾崩了，他没能整顿好江山，没能做契丹人的终结者，年纪轻轻便猝然离世。
    哲宗去世当天，向太后在内宫召见大臣。她坐在珠帘后，哭着说“国家不幸，皇帝无子。必须立皇弟为帝。天下事需要早做定夺，不知选择何人为宜？”
    “按照母以子贵的原则，应该立先帝的同母弟简王。”宰相章惇说道：“简王为人中平端正，是个适合做君主的人选。”
    章惇话一出口，就知道事情不好。哲宗的母亲是朱太妃，如今说出“母以子贵”这句话，岂不是等于要搬出太妃来压制太后么？
    一道寒光射向章惇，这是来自珠帘后面向太后的目光。只听向太后冷冷地道：“宰相岂可说出‘同母弟’这样的话？”
    很显然，章惇的提议实在不怎么明智。倘若简王当上皇帝，他的生母朱太妃必将成为皇太后，到时候，向太后又将处于什么地位？
    章惇很快想到此节，登时惊惶不已，忙道“微臣失言，不胜惶恐。”
    向太后又道：“神宗诸子，不都是哀家的儿子吗？哀家岂可不一视同仁？到底立谁为帝，还得看谁能胜任不是？”
    话说得漂亮，至于内心究竟是怎么想得，那就值得玩味了。倘若向太后当初生有儿子，那么自然无论排行第几都是要被立为皇帝的，可是神宗的孩子全是向皇后以外的其他侧室所生，所以向太后看重的是自己的地位能不能保全。
    “太后所言极是！”章惇道：“既然不能立简王，那么按照长幼顺序，应该立年龄最大的申王。”
    申王是赵佖，宋神宗第九子。起初被授山南东道节度使，封仪国公。哲宗继位后，加封他为开封府仪同三司、大宁郡王，进封申王。可是他偏偏患有眼疾，致使双目失明。
    选择一个连奏章都没法看的盲人做皇帝，在中国历史上还是没有过的事。章惇也真是读书读傻了，居然提出了这个建议。
    向太后道：“理儿是这个理儿。可是简王患有眼疾，如何当得皇帝？”
    宰相章惇的这个提议又立即作废。
    按照长幼顺序，接下来就该是十九岁的端王赵佶了，章惇一下心慌起来。果然只听向太后说道：“那么就应该立端王了。”
    传说在这位十一皇子出生之前，神宗曾经到秘书省观看南唐后主李煜的画像，看到画中的这位人物风流儒雅，“再三叹讶”。当天晚上，神宗梦见李煜来拜谒他，随后赵佶就出生了，其风流文采，比起李后主有有过之而无不及，笔墨丹青、骑马射箭、踢球召妓无不擅长，一副轻佻放浪的花花公子习性，大臣们无人不知。
    章惇忙道：“端王轻佻，不可为君！”
    话音未落，同僚曾布就连忙插嘴：“太后的圣谕极为妥当。”
    尚书左丞蔡卞、中书门下侍郎许将也说：“应当依圣旨办。”他们以将向太后的话视作圣旨。
    真正的圣旨应该是哲宗的遗诏。哲宗死得突然，哪里留下遗诏？这事只能向太后说了算了。
    在众人眼中，端王赵佶本就是个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怎当得一国之君？可是在向太后看来，端王却是聪明孝顺，是继承宋室大统的最佳人选。
    与此同时，端王赵佶并不知道宫中正在讨论自己。他正在府中与小厮们蹴鞠。只见他高挽衣袖，将长袍别在腰间，兴致盎然地与小厮们争抢那球儿。小厮们也不敢真跟他抢，只能尽量在不被看出来的情况下让着他。端王抢到球，跟着便射进，小厮们都围过来夸赞“端王好球技。”可惜他没活到现在，不然可以让他去国足，说不定他能带领国足夺得世界杯，再不济，也能率领国足争取到世界杯的入场卷罢！
    就在端王赵佶踢得兴高采烈、满头大汗的时候，宫中来人了，说向太后召他立即进攻。小厮们忙着帮赵佶整理衣衫，又有人拿来毛巾给他擦汗。匆匆收拾停当，赵佶便跟着宫中来人奔赴皇宫。
    权力再一次压倒了真理。向太后让人把端王赵佶传进来，就在哲宗的灵柩前即了位，是为宋徽宗。
    如此一来，北宋的江山已近飘摇之期，那说来就要来的莫大屈辱正在降临。
    ;

 第九八章 为求清闲不辨奸

    ?公元1100年，宋徽宗赵佶即位。他本就只好写字画画，蹴蹴鞠逛逛妓院，哪里有心思处理朝政？他便对向太后说：“儿臣阅历尚浅，不足以处理军政大事，恳请母后出面主持大局。”
    向太后道：“你已经是一过之君了，应当及早参与国政，大宋的将来还指望你哩！”
    赵佶听向太后回绝，当即跪地，又哭又拜，几番求肯。向太后拗之不过，答应了他。
    赵佶落得清闲自在，专攻喜好。
    赵佶将“幽禁”在瑶华宫的孟皇后迎回后宫，尊为“元祐皇后”，这恐怕算得上是他所做的为数不多好事之中的一件。
    向太后出来主政，旧党得以翻身。公元1101年正月，向太后去世，宋徽宗开始亲征。他很强，什么都强，字写得漂亮，还自创出“瘦金体”；画画得好，胜过当时名家；妓院也逛得勤，专会名媛李师师。有一方面却差得很，那就是治国才能。
    宋徽宗亲征，新党势力由立马得势。身为一国之君，按理来说，总希望每年多增加参政收入以谋求国家财政的健全，宋徽宗却不这么想，他企图用增加的国家收入来搜集字画、古籍、珍花、名木、奇石、瑞禽、异兽，为此，他在杭州设立起“金明局”，专门为自己搜集字画、古籍、珍花、名木、奇石、瑞禽、异兽服务。
    他所起用的新党，正是为他筹措钱财、增加岁入、勇于这个用途的工具，其中的典型代表是童贯。
    童贯少年时在宦官李宪门下。此人性情乖巧，善于揣度人心。童贯以供奉官的身份主管杭州“金明局”。偏偏杭州当时还有一个人，他叫蔡京。
    蔡京于熙宁三年（公元1070年）进士及第，任钱塘尉、舒州推官，累迁起居郎。出使辽国回来，被任命为中书舍人。此时他的弟弟蔡卞已是中书舍人，按规定，做官要以先后为序（搞笑的规定），蔡卞请求排位在蔡京之后，兄弟二人同时负责书写诏命，朝廷以此为荣。蔡京被改为龙图阁待制、知开封府。
    公元1085年，群臣议立新君，蔡京附会蔡确，想除去王珪，贪居策立之功，事情没办成。司马光掌权，恢复差役法，限期五天，臣僚们都担心太急迫，只有蔡京如约，使其辖区全部改雇役为差役，没一人违反。他到政事堂向司马光汇报，司马光高兴地说：“若人人奉法如君，还有什么行不通的！”不久，御史台谏官说蔡京怀奸邪、坏法度，蔡京被调到地方为知成德军，改知瀛州，调到成都。谏官范祖禹论说蔡京不可用，于是改为江、淮、荆、浙发运使，又改知扬州。经过在郓州、永兴军任官后，蔡京升迁为龙图阁直学士，再知成都。
    公元1094年，蔡京回到朝廷，任代理户部尚书。章惇又改变役法，设机构讨论，长时间不能决策。蔡京对章惇说：“按熙宁役法实行，还有什么可议论的？”章惇同意，于是决定采用雇役法。
    蔡卞为右丞，蔡京为翰林学士兼侍读、修国史。
    宋徽宗即位，蔡京被罢官，知太原，向太后命徽宗留蔡京完成修史工作。过了几个月，蔡京被贬，出知江宁，蔡京很不满，拖延着不去赴任。御史陈次升、龚夫、陈师锡相继议论他的罪恶，蔡京被夺去官职，居住在杭州。
    童贯以供奉官的身份到杭州访求名家书画、各种奇巧之物。在杭州住了几个月，蔡京极力巴结童贯，日夜陪伴他。童贯与蔡京日渐亲近，凡是蔡京画的屏幛、扇带等物，童贯每天都派人送到宫中，并附上自己的评论，于是徽宗开始留意蔡京。
    公元1102年，蔡京知大名府。徽宗有意修饰熙、丰政事，决定重用蔡京。不久，蔡京取代曾布为右仆射，诏命传下那天，宋徽宗在延和殿召见蔡京，说道：“神宗创法立制，先帝继承，两遭变更，国家大计还未确定。朕想继承父兄的遗志，卿有何指教？”蔡京叩头谢恩，表示愿效死力。公元1103年二月，蔡京迁任左仆射。
    蔡京由放逐大臣被重新起用，天下人都希望他能有所作为。事实上，蔡京掌握大权，钳制徽宗，在尚书省设“讲议司”，自任提举，用他的党羽吴居厚、王汉之等十余人为僚属，重要的国事，居然全由他们三人负责，所有决策，都出自讲议司。
    蔡京又建议徽宗废黜了孟皇后。同时实施了一系列改革，罢去科举法，令州县都仿照太学三舍法考试选官，在汴京城南建辟雍，为太学的外学，用以安置各地学者。推行方田法。国家对江、淮七路茶实行专卖。盐钞法被全部改变，凡是旧盐钞都不使用，富商大贾曾拥有数十万缗，一朝化为乌有，成为乞丐。
    蔡京提拔童贯领节度使，以后杨晋戈、蓝从熙、谭稹、梁师成都沿袭而为节度使。凡是内侍升迁都依外官例归于吏部，使祖宗的法度荡然无存。蔡京又想控制兵权，建澶、郑、曹、拱州为四辅，每辅屯兵二万，用他的姻亲及亲信宋乔年、胡师文为郡守。禁军巡夜打更每月给钱五百，蔡京立即增加十倍来收买人心。他擅作威作福，朝廷内外没有人敢有异议。他连续升官至司空，并被封为嘉国公。
    对于朝廷的现状，宋徽宗怎么看？他不知道吗？他也许知道，但他忙于书画研究，无暇顾及。正因为沉溺于书画，他也许真的不知道。
    当时元祐时的朝臣要么贬斥流放，加上去的，剩下已不多。蔡京还不满意，下令列举他们的罪状，以司马光为首，把他们看成奸党，在文德殿门前立石碑，他亲自书写碑文，发布到各地。旧党的子孙也遭禁锢，不能在京城及附近做官。
    崇宁五年（公元1106年），蔡京被提拔为司空、开府仪同三司、安远军节度使，改封为魏国公。
    崇宁五年（公元1106年）正月，西方出现彗星，尾巴很长，这在当时看来是天现异象。宋徽宗极为不安，忙召集群臣讨论，有人指出是蔡京建立指责旧党的石碑造成的，宋徽宗信以为真，将凡是蔡京建置的事物都罢去。蔡京免官为开府仪同三司。然而，蔡京早已培植出自己是党羽，他们都暗中在宋徽宗面前推举蔡京，大观元年（公元1107年），宋徽宗又拜蔡京为左仆射并且拜他为太师。
    蔡京常对宋徽宗说：“今国家钱币多达五千万缗，和足以广乐，富足以备礼。”宋徽宗回了一句：“你看着办吧！”
    这一办，天下将乱。
    ;

 第九九章 穷奢极欲民不满

    ?在蔡京的再三蛊惑下，宋徽宗也认为可以做一些********的事了。
    蔡京提拔了他的门客刘昺为大司乐，让他主管朝廷的音乐事务。刘昺带着从成都府来的方士魏汉津觐见徽宗，进献他在音乐方面的意见，说想请皇上采用三指定音之法，先铸九鼎，再铸帝坐大钟，然后铸四韵的清声钟和铸二十四气钟，再调和琴弦，校准乐管，作一代之风的音乐。
    赵佶采纳了他的建议。
    魏汉津原来是被裁汰的士兵，自称从师于唐朝的仙人李良，学得了炼鼎音乐之法。皇年间，他和房庶一起都被传召到京城，但当时累黍法的音律已经制定，不能一展所学而回。有人说魏汉津曾经在范镇家做仆役，学到了范镇制作鼎的方法，乘机掠为已有。蔡京故意神话他的言论，假托是李良传授。不过，魏汉津通晓阴阳数术，常是惊人的准确，他曾经对相知的人说：“到不了三十年，天下就要大乱。”
    公元1104年农历正月二十九，徽宗下令铸造九鼎。
    公元1105年农历三月廿一，蔡京奏说九鼎已经铸成。铸造九鼎，用掉铜达到二十二万斤，并且都用黄金粉饰。
    徽宗下诏：在中太一宫的南边修九座殿室安放九鼎，每殿周围城墙环绕，城墙上再筑一道矮墙，涂上颜色代表五个方向的泥土，外面再筑一道城墙环绕九殿，取名为九成宫。中心鼎称帝鼎，涂黄颜色，在土王日行大祭，祭品一律用黄色，乐器用宫架。北边的称宝鼎，涂黑颜色，冬至时祭祀，祭品用黑色。东北方的叫牡鼎，涂青颜色，立春时祭祀，祭品用黑色。东边的叫苍鼎，涂碧色，春分时祭祀，祭品用青色。东南方的称风鼎，涂绿颜色，立夏时祭祀，祭品用粉红色。南方的称彤鼎，涂紫颜色，夏至时祭祀，祭品用粉红色。西南方的称阜鼎，涂黑颜色，立秋的时候祭祀，祭品用白颜色。西边的称鼎，涂红颜色，秋分时祭祀，祭品用白颜色。西北方的称魁鼎，涂白颜色，立冬时祭祀，祭品用黑色。周围八个鼎都用中等规模祭祀，祭祀供品用素食。祭祀时演奏的乐舞，帝鼎用《嘉安之曲》，其余八鼎都奏《明安之曲》。
    帝鼎的铭文由徽宗亲自撰写，其余八鼎的铭文由蔡京撰写。
    农历八月二十，九鼎迁移安置到九成宫。赵佶到九成宫行酌献神之礼。他走到北边那个宝鼎时，大鼎突然破裂开来。徽宗见此情形，登时目瞪口呆，怔在当地。
    蔡京见势，立即跪地，说道：“皇上您看，北方的鼎裂开表示辽国必有内乱，我们可以趁机灭掉他们，大宋就要统一天下了。”
    这蔡京果真是应变能力超强，明明很不吉祥的一件事，硬是被他一句话说得峰回路转。
    徽宗听他这么一说，登感大喜，赞道：“爱卿所言极是！”
    农历九月初一，因为九鼎铸成，徽宗到大庆殿接受朝臣祝贺，并正式开始使用新乐曲。徽宗还下令赐予魏汉津嘉成侯的名号；在铸造大鼎的地方修建宝成宫，专门设大殿祭祀黄帝、夏禹、周成王、周公旦、召公，并设神堂祭祀唐代的李良。魏汉津不久在京城去世，享年九十岁。
    杭州明金局设置之初，童贯每天要征用几千名工匠，为皇室造作牙角金玉竹藤织绣等各种奢侈品。所需物料，全向当地民间征敛。后来又设苏杭应奉局，蔡京命朱勔管领，搜罗各种花石树木运到京师，供徽宗赏玩。朱勔等凭借权势到处横行。凡是民家有一石一木被看中，就带领兵士抢走，甚至拆墙拆屋搬运。如有违抗，就以对皇帝“大不恭”来治百姓的罪。深山中的奇石，江湖中的异物，也都迫使工役去开采。朱勔等又借此大肆贪污勒索。中等人家多被弄得破产，下等户甚至要卖儿女来供他们需索。抢占的花石树木用大量船只运送，称“花石纲”。有的船只使用的役夫甚至到数千人。一块石头所需的费用，有时达到三十万贯钱。两浙、两广、fjsc等处的官员也仿照苏、杭，运送奇花异竹各种果木等到京师，沿途甚至毁桥梁、凿城郭。江河中船只不断，陆地上用递卒快运，使花果到达京师色香不变。沿途州县都因此大量靡费，积存的钱谷，为之一空。
    花石纲运来大批花石树木，蔡京又建言徽宗在皇宫北修建延福宫，由童贯、杨戬等宦官五人分领工役，修建延福五区。五人极尽巧思，彼此不沿袭。中间修建殿阁亭台，凿池修泉，满布嘉花名木，怪石岩壑，文禽奇兽。修成之后，徽宗又作文章纪胜。稍后又修延福第六位。在城外修濠建桥，名景龙江，夹江植奇花珍木。在景龙江以南，仿余杭凤凰山式样，用人工筑大土山，名万岁山（后更名艮岳山）。最高一峰高九十尺，山周围十余里，用山石以万计，都由各地限期运来。山上建造亭馆楼台，穷极奢丽。每年各种节日，徽宗都要聚集百官，大摆酒宴，观看各种乐舞、百戏、杂剧，享乐的办法层出不穷。蔡京变乱新法，大肆搜括挥霍，和王安石形成鲜明的对照。王安石执政，对衣食都不留意。做知制诰（中书舍人）时，有人来送信，竟误认王安石是个“院子”（家仆）。左右说，这就是舍人。送信人走出，连称“好舍人，好舍人！”王安石妻买得一妾，王安石即令送回，与她丈夫完聚。晚年居金陵钟山，只有几间简朴的小房。出行乘一匹小驴，有客来访，在道旁相遇，即下驴坐杌子（小凳）交谈。保守派虽然对王安石多有指责，也承认王安石“质朴俭素”，生活简约。和王安石完全相反，蔡京入相，搜括民财，贪污侵私，以千万计。大小官员，都要行贿赂。蔡京生日，全国各地官府还要“贡献”大宗礼物，称“生辰纲”。徽宗时，常对大臣赐给宅第。一所雄丽的宅第，用费至百万贯。蔡京赐第最为宏敞，园内树木如云，又在宅西毁民屋数百间建西园，居民被迫起离，悲愁泪下。蔡京家中大量养鹑，做一碗羹要杀掉上百只鹌鹑。蔡京家中留讲议司官员吃饭，单是蟹黄馒头一项，就用钱一千三百多贯。有客在蔡京家饮酒，蔡京叫库吏取出jx官员送来的黄雀肫十瓶，尚存有八十余瓶。
    蔡京集团多是腐朽的官僚。宦官童贯，在蔡京支持下，掌握军权，和蔡京并列相位。童贯和蔡京一样的贪污侈靡，家中金币宝玉，堆积如山，蔡京集团的朱勔占有甲第名园，遍布吴郡。田产跨连郡邑，每年收租十余万石。朱勔死时，竟然有三十万亩田。蔡京、童贯也都占有大量田地，残酷敲剥农民。
    终于，一首歌谣在民间流传开来，那便是：“打破筒（童贯），泼了菜（蔡京），便是人间好世界。”
    看来，正如魏汉津所言：天下就要大乱了。
    ;

 第一百章 男儿岂可为人舞

    ?宋徽宗在开封皇宫中过着写字画画、听歌赏舞的安逸日子，那么，千里之外的辽国又在发生着什么呢？
    此时的辽国皇帝是耶律延禧，史书中把他称为“天祚帝”。
    巧合的是，这位“天祚帝”也是非常喜欢玩乐的人。宋有喜欢花石书画的皇帝，辽则有信奉佛教的皇帝。耶律延禧的祖父辽道宗时代，由国家养活的僧人有三十六万之多，国家的经济也因此而凋敝。耶律延禧登基为帝，辽国的综合国力早已不复当年。
    辽国的女真族居住在从辽河到混同江（今松花江支流））的广大地区，他们被分为两种，一种是居住平地、很早就与汉族和契丹族接触、以农耕或养猪为业的女真，被称做“熟女真”。
    另一种则居住在深山老林，以采集狩猎为生，未失去刚毅野性的同一民族，被称为“生女真”。
    在辽国东部，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个民族在本质上极为勇猛，如果让他们团结起来，一定会成为辽的一大威胁。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辽才对生熟女真采取“分而治之”的政策，他们对生女真极为严苛，简直不将生女真人当人看。
    辽国皇族和贵族始终保留着袓宗留下来的一个活动，叫“捺钵”。这个词的本来意思是“行宫”，后来成为四季出游巡狩的代称。春天捺钵在水边进行，主要内容是钓鱼捕鹅，因此也***水”；秋天则去山里打虎射鹿，叫做“秋山”
    春水的时候，要用到被称为“海东青”的上等猎鹰来捕捉天鹅。要活捉到这种鹰，必须攀登断崖绝壁，下到千仞峡谷，凶险已极。为了捕捉一只海东青，往往会有许多人丧命。
    生女真擅长狩猎。他们将狐、貂、水獭等皮货出售给汉族或契丹族商人，换取盐铁等生活物资，此外还非常善于捕捉猎鹰。于是，进贡海东青的任务就摊派给了生女真。征收海东青的辽国钦差大臣，川流不息地来往于女真之地。
    辽国不把生女真当人看，由于被虐待，生女真开始憎恨辽国统治者，但是没有实力反抗，就把满腔怨气撒在了辽国捕鹰使身上。他们三五个人、十多个人结成一伙，围杀辽国捕鹰使的事件开始发生。
    女真人，尤其是生女真，不再乖顺。辽帝国开始注意到这一点。
    完颜部是尚未丧失野性的生女真部落，居住住哈尔滨东南的混同江（今松花江）支流按出虎水。按出虎水盛产砂金，这个部落因此得以兴起。完颜部的酋长按照兄弟叔侄的顺序交替担任，劾里钵、他的弟弟盈哥、劾里钵的长子乌雅束都是杰出的领袖人物。乌锥束的弟弟就是完颜阿骨打。完颜阿骨打先后辅佐过父亲、叔叔和哥哥，下一步就要亲自出任酋长。
    公元1112年，耶律延禧到春州（在今jl省西北）巡游，兴致勃勃地在混同江捕鱼，并且命令当地的女真各部酋长都到春州朝见。
    按照当地风俗，在每年春季最早捉到的鱼.要先给死去的祖先上供，并且摆酒宴庆祝。这一年，耶律延禧在春州举行了头鱼宴，请酋长们喝酒。头鱼宴为辽代历代皇帝春天外出游猎捕获第一条鱼后举办的盛大宴会。天祚帝几杯酒下肚，有了几分醉意，命令酋长们给他跳舞。那些酋长虽然不愿意，但是不敢违抗命令，就挨个儿离开座位，跳起民族舞蹈来。
    耶律延禧看得哈哈大笑，突然间收住笑声，目光冷电也似地看着一个人。
    那人正是完颜阿骨打。只见他稳稳坐着，喝着酒，两眼直瞪瞪地望着天祚帝，一动也不动。
    耶律延禧冷言问道：“阿骨打，你为何不给朕跳舞？”
    一些酋长怕阿骨打得罪天祚帝，不住从旁规劝。可是不管好说歹说，阿骨打拿定主意就是不跳。
    耶律延禧大怒，正要发作。耶律延禧的大臣萧奉先走到耶律延禧身前，躬身低声道：“他是个粗人，不懂得礼节，不值得跟他计较。”
    耶律延禧也放低声音说道：“这小子这样跋扈，实在使人没法容忍。不如趁早杀了他，免得发生后患。”
    萧奉先便道：“就算他有什么野心，小小一个部落，也成不了气候。今rb是大好日子，圣上何必跟一个粗人动怒，徒招不快！”
    耶律延禧想了一想，觉得萧奉先所言在理，忍住气，喝了一杯酒，就此离去，这场头鱼宴闹得不欢而散。
    其实，多年来，阿骨打从前来收购人参、皮货、珍珠、砂金的商人口中，打听到许多辽帝国的情报。眼看辽朝廷越来越腐败，阿骨打决心独立门户。
    不久，乌雅束死去，阿骨打继任完颜部首领。
    公元1114年六月，辽天祚帝耶律延禧派使臣授予阿骨打节度使的称号。阿骨打派习古乃等去辽朝，索要逃奔在辽朝的星显水纥石烈部长阿疏，借以探听辽朝内部的虚实。习古乃回报辽天祚帝统治骄肆废弛。阿骨打便开始建城堡、修器械，训练人马，先是对高丽发动了几次战争，获得胜利，逐步统一了女真各部，然后开始准备反辽。
    辽天祚帝命统军萧挞不野领契丹、渤海兵八百人进驻宁江州防备。阿骨打调集各部落军兵，决意攻辽。
    耶律延禧得知阿骨打备战，一面派使者到阿骨打那里去责问，一面调动hb几路人马到东北威胁。
    阿骨打对部下说：“现在辽人快要动手了，我们要先发制人，免得被动。”他集中女真各部骑兵二千五百人，亲自领兵袭击辽的宁江州。辽将没有准备，狼狈奔逃。
    九月，阿骨打向宁江州进军。各部落兵在来流水会合，共有二千五百人。阿骨打率领兵士祭告天地，执挺誓师，说：“你们同心尽力，有功者奴婢可以作平民，平民可以作官。原先有官职的，可以按功劳大小进升。倘若违反誓言，身死梃下，家属也不能赦免。”之后，军队起行。
    行军一日，阿骨打部到达辽界，与辽渤海军相遇。两军交战，骨打射死辽将耶律谢十。辽兵溃败，死伤殆尽。
    十月，阿骨打率领女真兵乘胜攻克宁江州城。阿骨打派人招降了辽朝统治下的铁骊部渤海人和辽籍女真人（编入辽籍的曷苏馆女真）。阿骨打俘获大量马匹和财物，胜利回师。
    十一月，辽朝都统萧嗣先、副都统萧兀纳率领诸路大军进攻女真，大军集结在鸭子hb阿骨打领兵三千七百抵敌。辽兵正准备渡河，女真军迎头击退，乘势渡河登岸。两军之后在出河店相遇，碰巧刮起大风，尘埃蔽天，女真军乘势进击，大败辽兵，掳获大批车马及兵甲、武器。阿骨打将俘掳的辽兵收编入女真军，女真军发展到一万人。女真军在出河店战役中顺利取胜，愈加势不可当了。
    女真军乘胜分路进兵，攻占宾州、咸州。女真部落联盟逐步统治了周邻的各部落，在阿骨打率领下，攻占了辽朝统治下的宁江州。自此，辽国统治下的宾州、咸州、宁江州等广大地区落入阿骨打手中。
    公元1115年夏历正月元旦，阿骨打在会宁府设置毡帐，即皇帝位，国号大金，立年号收国。
    ;

 第一百零一章 烟云烟云终可图

    ?完颜阿骨打建立起金国后，废除了原来部落联盟长的制度，确立了皇权的统治。阿骨打没有象阿保机建立辽国时那样，模仿汉制立太子，皇位的继承仍然暂时保留着推选的痕迹。当然，这个特权实际上已完全掌握在阿骨打家族手中。当时宋廷是徽宗政和五年，花石纲之事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意气昂扬的女真军队规模迅速膨胀。混同江大战之后不到几个月，就迅速发展到传说中的一万人，接着超过了这个数目。连被辽灭亡的渤海国残党，也纷纷投奔而来。金国的国力在短期内迅速强大到可怕的程度。两年之后，辽东之地全部纳入金的版图，辽河成为辽金两国的国界。
    公元1117年，阿骨打将年号改为天辅元年。
    得知金国日益强大起来，宋朝的统治集团也觉得该做点什么了，开始认真考虑与金国结盟的事。
    公元1118年，宋徽宗赵佶派一个叫马政的人渡海前往金国。由对金的实力还不完全了解，不敢确定辽是否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因此没有让马政携带任何国书。
    除了宋以外，辽的使者也前来拉拢金国。金过向辽国提出的和谈条件是辽割让上京、中京和兴中府三路，每年缴纳岁币，辽帝用服侍兄长的礼节对待金国皇帝，派亲王、驸马、公主、大臣当人质，归还逃离女真占领区的难民，把与宋、夏、高丽互相来往的外交文件全部上缴给金国。
    这时，金国占领区的契丹人和渤海人纷纷起事，阿骨打为了安定后方，决定在对辽的和谈条件中免去岁贡和人质，放弃上京等三路，只要辽国能在国书中保证对阿骨打“以兄事之”，移交历代文书，金就罢兵。
    平生最喜欢狩猎耶律延禧正在上京西边的大草原上“秋山”，也就是打猎，政事由宰相萧奉先处理。萧奉先给金的国书上没有提到“大金”的字样，而是称阿骨打为“东怀国皇帝”，意思是说女真是东边的小邦，感怀辽的恩德才得以存在。而且国书中完全没有提到“以兄事之”的意思，这使得阿骨打大怒，辽金和谈破裂。
    阿骨打开始盘算：攻打辽国是必然的，不妨对宋朝拖一拖，看宋朝肯出多高的价码。
    马政到达金国，就被阿骨打晾在一边。马政鼓起三寸不烂之舌拼命游说，但是却没得到对方同意缔结盟约的答复。
    由于马政没能达成使命，徽宗赵佶决定派遣赵良嗣亲自金国。他赵良嗣是极为熟悉女真内情的人。
    公元1120年春天，赵良嗣一行以“买马”的名义从登州出发，渡海到达金国境内。这同样是一支没有国书的非正式使团。当时金军兵分三路，正对辽国展开势如破竹的猛烈攻击，正准备夺取上京临潢府。耶律延禧正带着人马在胡土白山打猎，听到金兵来攻打的消息，竟然不敢回救。上京留守官员挞不也指挥卫戍部队登城据守，临潢城防坚固得有如铜墙铁壁。
    阿骨打让人把赵良嗣带到前线，对他说：“你可以先看看我们的力量，再谈条件”，然后下令攻城。
    进攻从早晨开始，金国士兵冒着如雨的箭石发起冲锋，不到中午，临潢这座巨城的外廊就被攻破了，挞不也带着随从出城投降。赵良嗣大吃一惊。在辽国时，他就知道女真人的战斗力是非常强悍的，但不知道竟然强悍到如此程度。和金结盟，究竟是福还是祸呢？他的心中开始产生疑问。
    怀着忐忑不安，赵良嗣代表宋帝国和阿骨打进行了初步谈判。赵良嗣提出，宋打算与金联手灭掉辽国，打败辽后，宋收回燕京一带原属中原的土地。阿骨打认为，虽然辽已经被金国军队打得落花流水，金完全凭自己的力量就可以灭辽，但是鉴于宋的好意，可以在战后将燕京地区归还给宋。
    这时，赵良嗣一身冷汗地发现，谈判中出了个大纰漏。原来，赵佶给赵良嗣的御笔中，只提到了收回“燕京并所管州城”地区，对于太行山以西、以辽国西京为中心的七个州的归属问题，一句也没有提到。他赶忙向阿骨打解释，原属中原的土地应该包括西京在内。
    对于赵良嗣提出的要求，阿骨打表现得十分宽宏大量，说道：“擒到天祚帝之后，可以将西京一并交给宋。”
    见阿骨打如此好说话，赵良嗣又提出营州、平州也应该包括在归还地区之内。
    金国大臣高庆裔立即反对道：“现在讨论的是燕京路，营、平二州属于平州路，已经超出讨论范围。”
    谈判陷入僵局。
    阿骨打当即避开话题，说道：“双方既然已经达成口头协议，就不要更改了。”营、平二州的归属问题就被搁置了起来。
    赵良嗣表示可以每年送给金国岁币三十万，阿骨打立即表示反对。他理直气壮地说：“当年辽宋和谈时，燕云地区并不在宋手中，宋尚且每年送给辽五十万岁币。现在我们答应把燕京归还给你们，怎么却只有三十万？”
    阿骨打的置疑让赵良嗣很难反驳，最后只好答应把宋原来支付给辽的岁币全额转交给金。
    赵良嗣和阿骨打达成初步协议后，带着金国使臣渡海回国，向徽宗赵佶汇报了金国提出的灭辽计划。原来阿骨打的计划是攻打辽国中京大定府，然后穿过巨大的平地松林（在hb围场县），在古北口的长城一线止步；宋军渡过界河白沟河，向北夹击，攻打南京析津府和西京大同府。两国军队以长城一线为作战的分界线。灭辽之后，燕云之地归宋，宋把过去每年给辽的岁币转交给金。金国方面还一再强调说，如果有一方不能如约展开军事行动，那么金政府做出的承诺将无法兑现。
    这就是宋金“海上之盟”。
    对于这个盟约的内容，朝中只有极少数有远见的大臣表示忧虑。中书舍人宇文虚中说，用兵之道在于必须先考虑强弱虚实，知己知彼，以防万一。现在我朝边境无攻守器具，府库无数月之储，怎么能贪功挑起战端呢？现在女真有强盛之势，正好以契丹为我们的屏障，阻止强大的女真。如果联金灭辽，以我们百年怠惰之兵，寡谋安逸之将，抵挡新锐难抗之敌，恐怕从此国无宁日了。
    然而，收复燕云是北宋开国一百五十年来最大的愿望，也可以说是诱惑。在童贯、王黼等人的劝说下，徽宗赵佶批准了盟约内容，于是派马政带着正式国书，前往金国报聘。
    “不光割让给契丹的十六州要收回，五代以来丢失给契丹的营、平、滦三州，以及居庸、松亭、古北、榆关这些关隘也要一并收回。”马政出行之前，宰相王黼嘱咐说。
    马政抵达金国后，将宰相王黼的要求向阿骨打提了出来。金国君臣见宋的胃口越来越大，认为宋人贪婪狡诈，于是只同意归还燕京地区，不但营、平根本不予考虑，连原先答应归还的西京也不承认了，谈判再度陷入僵局，遂暂时中断。
    宋朝此时已经开始在首都开封集结征辽军队，规模达十五万人，徽宗任命童贯为预定的征辽总司令。
    就在征辽军集结完毕、准备出发的时候，一场突变发生了。
    。
    ;

 第一百零二章 盘剥至极民怨怒

    ?请允许我模仿当时明月，这一场变故得从一份档案说起。
    姓名：方腊
    别名：方十三
    国籍：中国
    民族：汉
    出生地：一说睦州青溪县；一说歙州（治z县即徽州）
    出生日期：公元1048年
    逝世日期：公元1121年8月
    职业：农民起义军首领
    主要成就：发动民变建立政权
    所处年代：宋徽宗宣和年间
    称号：圣公
    年号：永乐
    对手：北宋
    据说方腊性情豪爽，在清溪县当地的农民心中很有声望。清溪县境内的梓桐洞、帮源洞都坐落在山谷幽深险要之地，人口密集，物产繁多，漆树、楮树、松树的出产特别丰富。
    方腊家有漆园，朝廷设立的造作局经常残酷地榨取漆园的出产，方腊心中积怨已久，正好遇上朝廷搜刮奇花异石的侵扰，方腊便将当地的一些贫苦农民召集起来，宰牛滤酒，聚会宴饮。
    依次斟了几遍酒后，方腊起身说：“普天下国家内部关系和家庭内部关系，本来同是一个道理。现在儿子、弟弟耕田织布，一年到头劳累辛苦，略微有点粮食布帛，父亲、哥哥却全拿去挥霍浪费了；稍不如意，父亲、兄长还要拿鞭子竹板抽打儿子、弟弟，，残酷虐待，折磨到死也毫不怜悯，你们说，能甘心忍受吗？”
    大家异口同声道：“不能！”
    方腊接着说道：“挥霍浪费剩下的，又全部把它拿去奉献给仇人。仇人依靠我们的物资变得越来越富足，反而侵夺欺侮我们，父兄就让子弟去对付他们。子弟的力量支持不了，那么谴责惩罚无所不至。然而每年奉献给仇人的东西从来不会因为受了仇人的侵侮而免去，对此你们能安心忍受吗？”
    大家都说：“哪有这种道理？”
    方腊忽地流下泪来，哽咽道：“现在赋税和劳役这样繁重，官吏掠夺勒索，农业和养蚕业所得不够满足需要，我们这些人所赖以活命的只是漆楮竹木罢了，又被官府用各种名目的赋税科条全部征取去了，不留一点儿。上天生下百姓，给他们设置官吏，本是用来养育百姓的，官府竟凶恶残暴到这种地步！天意和人心，能不怨怒吗？而且歌舞女色、犬马游猎、营造宫囿、祭祀鬼神、扩充军备，搜罗奇花异石等挥霍之外，每年贿赂西边北边两大仇敌的银绢要用百万数字来计算，这些都是我们东南百姓的脂膏和血汗啊。两大仇敌得到这些财宝，更加轻视我们，年年侵扰不止。朝廷给仇敌的奉献从不敢废除，执政者们还认为这是安定边疆的长远策略呢。唯独我们百姓一年到头辛苦劳累，妻子儿女受冻挨饿，想吃一天饱饭也不能够，大家看应该怎么办呢？”
    这一番话，听得众人心潮激越，大家朗声道：“听从您的吩咐！”
    方腊又说：“三十年来，元老旧臣降职的降职，死的死，几乎没剩下的，现在当权的都是些卑劣龌龊、奸邪谄媚的家伙，只知道用歌舞女色、营造宫室花园来迷乱蛊惑皇上罢了，国家大事完全不关心。京城以外的地方官吏，也都贪污奢侈成风，不把地方上的政事当作重要问题来考虑。东南百姓被剥削所苦已经很久了！近年来花石纲的侵扰，尤其不能令人忍受。各位如果能主持正义发动起义，全国各地必定闻风响应；十来天的工夫，就可聚众万人。地方官吏听到这一情况，一定会进行招抚，和我们商谈，不便于马上向朝廷申报上奏。我们用计策牵制他们，拖上一两个月，江南各郡可以一举攻下来。朝廷接到申奏后，也不能即刻决策发兵，预计拖拖拉拉，会集商议，也需要一个多月时间；调集训练军队和调拔粮饷，没有半年不可，这样我们起兵前后已经一年了。这时局势应已基本确定，不用担心了。况且对西边北边的外敌的钱币进贡每年有上百万，朝廷军政费用每年达十万，这些钱财大多出自东南地区。我们已经占有了江南地区，朝廷必将残酷地向中原地区榨取，必定会令中原的百姓忍受不了，中原的百姓一样会起来反抗。西边北边的外敌知道了，也将会乘机进攻。我们只要以长江为界，守住江南，减轻劳役，减免赋税，使百姓人力物力得到恢复和发展，天下四方哪个不会恭恭敬敬地来朝拜我们？十年之内，终将统一天下。如果不这样，就只有白白地地死在贪官的手里。请诸位好好谋划这件事吧！”
    这一篇长篇演讲，平心而论，逻辑清晰，切中要害，还预想出了美好的未来。
    大家都说：“好！”
    于是，公元1120年十月，方腊率众起义，设置官吏将帅，自称圣公，建元永乐。
    农民起义军势如破竹，十一月攻占青溪，十二月攻占睦、歙二州。南面攻克衢州，杀死郡守彭汝方；北面横扫新城、桐庐、富阳各县，进逼杭州。杭州郡守弃城逃走，起义军占领杭州，杀死制置使陈建、廉访使赵约。积怨的群众在杭州捕捉官吏，发掘蔡京父祖的坟墓，使其骸骨暴露在野。
    起义军骤然兴起，令徽宗惊恐万状。朝廷一面急忙撤销苏、杭造作局和停运花石纲；一面派童贯任江、淮、荆、浙等路宣抚使，谭稹任两浙路制置使，率领大军南下。如此一来，原本要开往辽国境内的大军变成了镇压农民起义的军队。
    童贯、谭稹分兵两路，由王禀、刘镇等分别率领，向杭州和歙州进发，企图在睦州会合。
    公元1121年正月，方腊派遣方七佛领兵北伐，一举攻下崇德县，进围杭州东北的秀州（今zj嘉兴），并分兵进入湖州（今zj吴兴）境内。此时，王禀率领东路宋军从北而来，方七佛义军迎战，结果战败，只得退守杭州。同时，方腊率领主力南征，相继攻下婺（今zj金华））、衢（今属zj两州。义军别部北上攻克宣州宁国县（今ah宁国西南），进围广德军（今ah广德）。自此，起义军先后攻下六州五十多县，包括今zj省全境和ahjs南部、jx东北部的广大地区。
    然而，义军秀州之战失利，致使杭州失去屏障。二月，宋军包围杭州，义军经过苦战，因粮尽援绝，，被迫退出杭州。杭州失守，形势急转直下。三月初，起义军再次进军杭州，结果失败。宋军杨可世、刘镇部攻陷歙州，王禀部攻陷睦州。四月初二，衢州失守，义军将领郑魔王被俘。十七日，婺州失陷。十九日，王禀部攻陷青溪县，方腊带领义军退守帮源峒。王禀、刘镇等各路宋军会合，层层包围帮源。二十四日，宋军发动总攻。义军腹背受敌，激战之下，七万多人壮烈牺牲。方腊及其妻邵氏、子方亳、丞相方肥等三十多人被俘，解往汴京，八月二十四日英勇就义。
    方腊被俘后，起义军各部继续转战浙东各地。童贯派郭仲荀、刘光世、姚平仲等将领领兵分路镇压。直到公元1022年三月，起义军才完全被宋军镇压下去，轰轰烈烈的方腊起义落下帷幕。
    ;

 第一百零三章 孰强孰弱不赘述

    ?童贯的十五万大军平定方腊率领的农民起义，之后再率军北上，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一年零三个月。
    原本同金国说好的两国出兵夹击辽国，国内出现农民起义将事情耽搁了。宋廷派出使节前往金国，要经过等一等。
    阿骨打等了几个月，他决定不再等了，他有信心战胜辽国。公元1121年金军开拔
    一路摧枯拉朽，到公元1122年正月，攻克辽国中京大定府。金国大军好不耽误，穿过平地松林，向南逼近。
    天祚帝耶律延禧正在辽国的南京，听闻金军前来攻打的消息，登时吓破了胆，想也没想，当即出逃。
    耶律延禧逃得很快，经过居庸关，很快来到生平最心爱的狩猎之地“鸳鸯泺”，心想到了这里总可以休息以下了，金军再怎么快也不至于转眼就追上。停下来稍事休息的耶律延禧这才知道大事不妙，传国玉玺丢了。
    耶律延禧极坏了，想要领兵回去寻找传国玉玺，却又担心金军杀来，左右为难，最后想：“丢了就丢了罢，大不了再制一枚。”
    直到这时候，辽国的一些部将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人人都明白，跟随耶律延禧没有什么前途了，才听到敌人前来攻打的消息，面还没照上，就吓得屁滚尿流的皇帝，能给大家带来光明么？一些部将便想着拥立耶律延禧的儿子晋王，希望晋王带领大家伙重寻光明。
    这位晋王在辽国是很有人望的，也许他出面能够力挽狂澜，带领部将们拼死一战，就算最终失，也不至于如此狼狈不堪。天祚帝耶律延禧却不干了，他命令亲信将自己的儿子晋王缢死。
    辽国晋王死在了“鸳鸯泺”。消息一经传开，辽国将士无不落泪，原本就已经涣散的军心越发涣散。大将耶律余睹心里尤其不痛快，索性做了禁军的向导，领着金兵攻打“鸳鸯泺”行宫。
    天祚帝耶律延禧还是采取老办法，逃！这次跟随他的只有五千亲兵。
    天祚帝仍旧逃得很快，很快逃到云中地区。为了彻底摆脱追兵，他领着亲兵窜进nmg的夹山。
    童贯的十五万大军在公元1022春抵达“高阳关”，前面就是宋辽的界河“白沟河”，在向前就是燕京。
    大军正要渡河，一名将领策马来到童贯身前，说道：“我大宋与辽国恩怨牵扯已久，然而这次出兵，就好比强盗进入邻居家里，我们不但不去救援，反而乘火打劫，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啊。要是真的与金国合理灭了辽国，强大起来的金国未必不会比辽国更有威胁。”
    说这话的将领叫种师道。
    种师道，字彝叔，汉族，洛阳（今属hn人，乃是种家军一员。
    童贯哪里肯听他的话，只当着耳边风，当即下令渡河。
    大军渡过“白沟河”，进入辽国境地。万万没想到是，脚跟还没站稳，辽军统帅耶律大石、萧干便领兵前来攻打。还没怎么交战，宋军就溃退了，一直后撤到雄州。
    在金军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辽军，却在宋军这里大显威风，两相比较，宋军真的事弱爆了。
    身在开封的宋徽宗听到兵败的消息，吓得不行，连忙下令班师。
    天祚帝耶律延禧一行要得杳无音信。辽国宰相李处温和左启弓、辽军统帅耶律大石在燕京拥立耶律淳为帝。耶律淳是耶律延禧的远房叔父，这位同志登上皇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耶律延禧废为湘阴王。也不知道耶律延禧如何得到的这个消息，他很不爽，传檄命令天德、云内、朔、武、应、蔚等州的将士恋兵讨伐耶律淳，并且声称自己在八月就会返回燕京。
    耶律延禧的遥控不知道起没起到作用，不过耶律淳同志的心眼够小，居然被他气死了。于是，耶律淳的遗孀德妃萧普贤女自称太后，接过政权，同时册立耶律延禧的次子秦王耶律定为皇帝。当然，这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耶律定并不在燕京。
    正在观望辽国动态的童贯走运了，有人报说一名辽国大将前来请降。童贯命人领进来，但见来者英姿勃勃，器宇轩昂，问其姓名，大说郭药师。
    只听郭药师说：“元帅，这次来请降的不单是我一人，还有我带领的‘怨军’，同时向元帅献上涿、易两州。”
    ‘怨军’这支军队的成员是郭药师家乡被金攻占的辽国难民。金国地广人稀，几年前在对辽和谈中曾经试图索要逃离女真占领区的难民。但是这些人，无论契丹人也好，汉人也好，渤海人也好，都不愿意接受女真人的统治。难民中的契丹青年很快被编入辽的正规军，六千多名汉族和渤海族青壮年则组成了“怨军”。
    童贯喜出望外，说道：“听闻郭将军的‘怨军’极富战斗力。今日得公将军加盟，三生有幸。郭将军的‘怨军’从此就叫‘常胜军’罢！”
    郭药师拱手称谢，说道：“前不久耶律淳病死，燕京现下是萧太后执政，末将愿领着队伍攻打燕京。”
    童贯获得耶律淳死去的情报，再次领兵向燕京进发。萧太后派出使者前来请降，乞求宋廷年在一百二十年友好邦交的面上罢兵，并且承诺辽国愿意降格为宋朝的臣属，永为藩僚。
    如果历史可以假设，那么假设通过答应了萧太后的请求，结果会怎样？
    童贯将萧太后派来的使者赶了出去。那使者也好玩，竟然嚎啕大哭，说道：“宋辽两国，和好百年，盟约誓书，字字俱在，你能欺国，不能欺天。”哭了一场，数落了一顿，别无办法，只得回去。
    童贯赶走辽使后，命令刘延庆和郭药师分兵对燕京展开奇袭。
    郭药师的部队一路向前，攻进了燕京城。辽兵顽抗，两房展开激烈的巷战。
    刘延庆率领的军队本是精锐之师，却在燕京城外的芦沟被耶律大石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郭药师那边焦急地等待着支援，巷战打得坚持不下去了，始终没有援军到来，只好退出燕京城。
    ;

 第一百零四章 谈判当中显端雏

    ?两次用兵失败，童贯开始急躁了。
    以往那些战败的主帅都是什么下场？降职？下狱？流放？赐死？
    不论哪一条都让童贯感到毛骨悚然。怎么办？他想了想，做出了决定——请金国出兵相助。
    “我是来建功立业的，不论如何，要拿出点成绩来。”童贯这么想。
    还没等阿骨打提出要求，童贯便给出了这样的承诺：只要贵国帮我攻克燕京，城中的百姓、金帛全部归贵国所有，事后只需要把燕京城交还敝国就成。当然，贵国出兵相助，军费粮草自然是有敝国承担。
    “可以，可以！”阿骨打答应的很爽快。
    阿骨打很乐意帮这个忙。对于金国来说，疆域迅速扩大，人口却极度匮乏。辽国经营百余年的燕京城有四万余户、二十多万居民，这是多么庞大的人口资源。这让阿骨打觉得很爽。
    阿骨打很快就做出了战略调整。金军放弃了以古北口为进军的目标，转向西南，直扑居庸关。
    燕京城里的萧太后向宋乞降不成，面对两面夹击，转而向金请降，提出只要允许立耶律定为北辽皇帝，其他什么条件都答应，也就是说可以将南部地区全部割让给金国，当然也包括南部地区的百姓子民。阿骨打回应得很干脆，不行！
    阿骨打当真是对过去契丹人对女真人的欺压如此记恨吗？以至于他非要灭掉辽国才能甘休？我认为，这个人实在不简单，他很清楚宋朝的武功很弱，反倒是辽国尽管眼前比较极弱，但仍不失是一个硬骨头。只要先肯下这个硬骨头，今后的事就好办得多。也许，他看得很长远。
    萧太后没辙，只好派兵把守居庸关。
    老天也坑了辽国一把，正当金军快要推进到居庸关的时候，地震发生了，一时间山崩地裂，辽国守关将士死伤惨重，再也无力守关，金兵一举拿下居庸关，活捉了辽军统帅耶律大石。
    金军连气都不歇，直捣燕京城。他们的战斗力再一次得到了验证，燕京城很快被他们拿下。燕京城就这样落到了金人手中。
    耶律大石从金营中逃了出来，和萧太后一起投奔耶律延禧。耶律延禧以叛逆的罪名将萧太后诛杀，对耶律大石则是派人监视起来。
    公元1115年正月，宋徽宗派遣赵良嗣再度出使金国。这回去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商量收回燕云十六州，以及营、平、滦三州之事。
    赵良嗣见到阿骨打，将出使任务提了出来。还没等到阿骨打答复，就听阿骨打的弟弟吴乞买喝斥道：“你再一个劲儿地索要营州、平洲的话，就连燕京也不给你们。”
    赵良嗣闻言，心下先自凉了半截，向阿骨打看去，但见他一副是笑非笑的神情，不知他在盘算什么。
    赵良嗣道：“那请贵国将燕京还给敝国。”
    阿骨打终于开口了，说道：“这个嘛，可是可以。”突然露出凶相，继道：“我军打到燕京城下的时候，你们的军队在哪里？为何不见你们的一兵一卒？”当初的约定是怎么说的？如果有一方不能如约展开军事行动，盟约就要作废。当时咱们就是这么说定，难道你不记得了么？”说完，命人一份国书交给赵良嗣。
    赵良嗣结果金国的国书，展开一看，登时脸色苍白，国书上赫然写着“燕京由本国军队攻下，其租税理当交给本国。”言下之意，燕京城可以给，但是租税的交给他们。
    赵良嗣呆着，金国的大将完颜宗翰说道：“燕京是我国打下的，自然应当归我国，宋朝这样的大国应该放聪明一些，不想发生不愉快的事的话，就识相点儿，趁早把涿州、易州也交给我国，从我国领土上退兵。”
    听着赤裸裸的威胁，赵良嗣心里虽然极度不是滋味，但也没辙，只得灰溜溜地回到开封，跟他一起来的还有金国的使者，名叫李靖。
    赵良嗣将谈判结果汇报给宋徽宗。宋徽宗急忙召集群臣开会商议。
    宰相王黼说：“金国明显是出尔反尔，合约上事先并没有提到租税的事，决不能答应他们。”
    反对无效！宋徽宗很快做出了决定，他说：“不过是多给金国一些白银、丝绸罢了。咱们的国策是要同金国交好，就依了他们罢！”
    金国使者李靖听出宋国皇帝说的是软话，连忙道：“那么就请你们先将燕京地区去年的赋税缴费本国！”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几乎到了没有礼貌的地步，不过你既然这么软，人家当然要强硬。
    宋徽宗道：“好好好！别让这些小事伤了咱们两国的和气。”
    金国使者昂首挺胸地回去了，这次跟去的还是赵良嗣。
    见到阿骨打，赵良嗣说：“我国事事都顺着贵国的意思，难道营州、平洲这样的小事情，贵国就不能迁就一下我国吗？”没办法啊，皇帝都那么软，使臣能硬的起来么？说话都是带着乞求的味儿。阿骨打听了赵良嗣的话，也不急着答复，只是看了看身边弟弟吴乞买，又看了看大将完颜宗翰。他突然笑了笑，很开意识到失态，强制忍住，说道：“滦州、营州是本国的重要边镇。平州已经升格为本国的南京。作为都城的城市，自然是无法割让的，这已经是事关国家颜面的问题。燕京的赋税是六百万，如今我国只向你国要一百万。不然的话，还我涿州、易州旧地，俺且提兵巡视边疆。”
    赵良嗣反驳道：“涿州、易州是本国打下的，陛下这么说，岂非曲直不分呢？租税一事，本国皇帝御笔批准的是二十万，这么大的数字，在下不敢做主，还要回国请示才是。”
    阿骨打道：“那就给你半个月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应该是足够了。如果半月之后还得不到你们答复，俺可就要提兵南下了！”
    赵良嗣听得目瞪口呆，再也无法辩驳了，辞别了阿骨打，回答雄州，将金国听出的条件飞报给朝廷。
    这次几乎没有什么争议，宋廷答应了金国的要求，每年除了向金交纳五十万银娟外，额外再交纳一百万缗的“代税钱”。
    ;

 第一百零五章 后台不硬终身误

    ?等到宋朝廷的答允，阿骨打很高兴，他派四儿子完颜宗弼亲自持国书前往开封。
    太行山以东的燕京、蓟州（tjj县檀州（bj密云）、顺州（bj顺义）、景州（hb遵化）交还给宋帝国，同时承认去年由“怨军”献出的涿、易二州也为宋所有。此外宋立即向金国移交二十万石军粮，以及宣和四年的燕京代税钱一百万缗。双方还特别约定不得招降纳叛。
    宣和五年四月，金国正式移交燕京等五州土地。童贯率领征辽大军班师回朝。
    收复燕京的消息传回开封，宋帝国举国若狂。
    “幽蓟！列祖列宗一百五十年来梦寐以求的失地，如今终于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宋徽宗神完气足，宴请群臣，庆祝这一可以名垂青史的政绩。
    神宗就曾经颁布过圣旨，说无论谁，只要能收复烟云，就封为王爵。童贯凭借这个大功而封为徐国公、豫国公，两年后进封为广阳郡王。一个宦官，以太监身份封王，童贯的人生达到了巅峰。
    大肆欢庆之后，整个朝廷上至徽宗赵佶，下至文武百群僚发现事情不太对劲。
    燕京的百官、望族、富户、平民、军人，都在金兵的驱赶下离开故乡，强制迁徙到东方，留下的是一座空城。
    被摆了一道，这个哑巴亏不吃也得吃。
    被金兵驱赶离开燕京的百姓一路苦不堪言，到达平州的时候，一些人逃进城去拜会金国南京留守张觉。这张觉本来是辽国的辽兴军节度使、领平州事，金国攻克平州后让他留任。
    百姓们哭诉道：“左企弓不能守住燕京，导致我们遭受如此苦难。如今阁下统领巨镇，手握强兵，希望阁下能帮助我们返回故乡。”张觉的手下也劝他：“如今天祚皇帝兵势复张，出没于漠南，如果您能仗义勤王，复兴大辽，天下的人心都会归顺您。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以平州归降宋国，宋肯定会接纳。到时候您就是称雄一方的藩镇，即使金兵来攻，内有营、平的精兵，外有宋的援军，又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张觉认为有理，下令将左企弓绞死，宣布使用辽国“保大”年号，同时派人前往“燕山府（原来的燕京更名）”，请求归顺宋朝。
    时任燕山府知事的事王安中，张觉以平州请求归顺，这实在不是一件小事，他立刻禀报朝廷，徽宗立忙召集群臣开会商议。这一回，意见难得的统一，大家都认为这是收复营州、平州的大好机会。然而，有一个人不敢表态，他对此忧心忡忡，那人就是张良嗣。他被阿骨打威胁怕了，暗忖这事一旦定下来，会带来怎样的侯果果真是难料。他思前想后，对徽宗说道：“我国刚刚与金国结成明确的盟约关系，并且规定双方不得招降纳叛。如今违背盟约，是背信弃义之举，极为危险。”
    宋徽宗赵佶这次表现得有些牛，他想的是，祖祖辈辈做梦都想收回的燕京朕都收回来了，还有什么事情办不成的？
    自信心爆棚的徽宗对群臣说：“金人不过是办开化的野蛮人，身为中华天朝，何必跟野蛮人讲信义？”
    张良嗣还想再说什么，见徽宗一副不容拂逆的神情，便不敢再置喙了。
    朝廷的回复还没传到到燕山府，金国的三千起兵以向平州开来。张觉在营州领兵抵抗。金国将领见自己兵少，便不战而退。张觉忙不迭向徽宗上书，说自己打败了金军的一支强大部队，取得大捷。
    朝廷很高兴，派人给张觉送去诏书，将平州改为“泰宁军”，任命张觉为节度使。
    这一年的八月，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病逝了，他的弟弟完颜吴乞买即位，是为金太宗。
    金太宗完颜吴乞买果断地派遣大将完颜宗望率领部队攻打平州。
    张觉这时候得到了一个好消息，说是朝廷派出了使节即将达到平州，要来犒赏他。张觉很愉快地打开城门，亲自出城去迎接朝廷派来的使节。没想到使节没等到，来的却是金国的大军。
    城门打开着，最高指挥官正在城外等待前来犒赏的使节，这仗没法打。张觉只得向着燕山府逃，打算投奔王安中。
    金军一面围攻平州，一面向宋朝廷索要张觉。面对咄咄逼人的金军，王安中想了一个法子，找出一个与张觉面貌相似的人，砍下脑袋，装在盒子里送给完颜宗望。完颜宗望盒子都没打开，就回复王安中：“你送来的不是张觉的首级。你在耍我，我就带兵攻打燕京。”
    王安中害怕了，只好报告朝廷。最后决定是：将张觉缢死，砍下脑袋，连同张觉的两个儿子一并交给金国。
    徽宗做个艺术家也就是了，偏偏做了皇帝，而且是一个“才华撑不起野心”的皇帝。
    张觉被杀，消息传将出去，其他从辽国归降的人开始动摇了，包括曾经率领“常胜军”攻入还在辽国手中的燕京的郭药师。
    郭药师心想：“金人要张觉的脑袋，结果朝廷一下子就砍下他的脑袋送给金国。如果金人要我郭药师的这颗人头，宋朝也会给吗？”他越想越不是滋味，竟然当着部将哭起来。
    郭药师的部下个个对他忠心耿耿，便有人说：“主帅，到时候，您一定会被干掉的，这事想都不用想。”
    郭药师道：“那该怎么办呢？只有一条出路！”
    所有将领都点头。
    此时的郭药师凭借朝廷的赏赐不断招兵买马，“常胜军”已经壮大到三万人。他准备带领“常胜军”向金国请降，只是，他要等待一个时机。
    郭药师的时机，一年之后就会到来。
    王安中还是比较聪明的，他意识到郭药师有叛变的可能性。他的做法却是极力要求朝廷将自己调离燕山府，他想远离这潭浑水，这里凶险得很，不趁早离开，说不定小命不保。
    ;

 第一百零六章 万里长征有建树

    ?公元1124年冬，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率军出夹山，企图从金人手中夺回武州（今sx神池），进而收复sx的州县，寻机再振辽国。
    被监视起来的耶律大石对耶律延禧说：“而今金国强盛，断不可莽撞出兵。咱们应该养精蓄锐，再待良机。”
    耶律延禧道：“你曾背叛我，你的话未必是真心为我着想。”一句话说得耶律大石无言以对。
    耶律大石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得到耶律延禧的信任了，在亲兵的配合下，索性杀掉了监视自己的小股部队，之后带领亲兵逃到遥远的西方。
    事实上，耶律延禧此时的军队已然不成军队，不过是一支残军而已。这次残军南下到达武州，在金军面前不堪一击，不少将士都投降了金军。耶律延禧只得再逃。
    公元1125年，耶律延禧领着已经剩下不多的残军向西逃窜，经天德军（今nmghhht市东）进入沙漠地带。一路走下去，清水粮食都没有了，他们只能吞冰咽雪，以解饥渴。
    经过艰苦跋涉，二月，耶律延禧逃到应州东，离应州城还有六十多里路，金国将领率军完颜娄室追到了这里。
    一点意外都没有发生，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被活捉了。八月，耶律延禧被押送到金国上京会宁府（今hlj省heb市ac区城南）。
    契丹人还有一线希望，希望就在逃走的耶律大石身上。耶律大石逃走的时候，身边只有两百亲兵。他们一路向北，渡过黑水河，见到藩属酋长白达达详稳床古儿。床古儿向耶律大石进献马匹四百只、骆驼二十只，另外还有一些羊。
    耶律大石带领亲兵继续继续西行，驻扎在北庭都护府。在这里，耶律大石召集威武、崇德、会蕃、新、大林、紫河、驼等七州以及另外的十八部族，对他们说：“我祖宗历经艰难创下大业，经历了九代二百年。金人作为臣属，攻打我国家，残杀我黎民，使我们的天祚皇帝陛下逃难于外，想到这些我日夜痛心疾首。我现在仗义西行，想借助众蕃部的力量，翦灭我们的仇敌，恢复我国的领土疆域。你们众人之中也有顾念痛惜我们国家、忧虑我们的社稷、思量共同救出君父，济助黎民于苦难之中的人吗？”
    他的话得到了响应，一支万余人的军队得以建立起来。于是，耶律大石着手设置官吏，编列排甲，准备仪仗器具。
    耶律大石一路西行，所经之处，为敌的就用武力征服，归降的就安抚。行军万里，获得骆驼、马匹、牛羊、财物数不胜数。这样一来，兵力强大了，资源充足了，士气日益高涨。
    队伍终于开到了寻思干，西域各国都认为狼来了，联合起来，兵力达到十万之众，意欲将耶律大石消灭。
    这对耶律大石无疑是一场巨大的考验。两军相距二里对峙。
    耶律大石对将士们说道：“敌军虽然人数多，但是没有谋划，连军列布阵都不懂。咱们只要一口气猛攻，他们便会首尾不能相救，胜利终究属于我们。”跟着点将道：“六院司大王萧斡里刺、招讨副使耶律松山听令。”
    萧斡里刺、耶律松山并肩出列，齐声道：“末将在！”
    耶律大石道：“现命你二人率兵两千五百人攻敌人右路。”
    萧斡里刺、耶律松山齐声道：“末将领命！”
    耶律大石道：“枢密副使萧剌阿不、招讨使耶律术薛听令。”
    萧剌阿不、耶律术薛并肩出列，齐声道：“末将在！”
    耶律大石道：“现命你二人率兵两千五百人攻敌人左路。”
    萧剌阿不、耶律术薛齐声道：“末将领命！”
    耶律大石发号道：“进攻！”自领着剩下的军队向着敌人中路冲去。
    三路军队齐出，西域联军哪里是对手，很快溃不成军。
    获胜之后，耶律大石领兵驻扎在寻思干，回回国王前来归降，进献牛羊财物。在寻思干停留了三个月，耶律大石领兵继续西行。
    来到可敦城（今蒙古国布尔干省青托罗盖），耶律大石称王，建立起根据地。
    由于可敦城是辽朝的西北边防重镇，边防军队不得随意征调，军队在战乱中得到了保存，并且此地还拥有可骑乘的战马数十万匹。耶律大石选择在此建立了根据地，积攒实力，并且不断派使者联络白鞑靼人、西夏以及宋朝，从外交上孤立金朝。
    公元1125年夏，西夏联络耶律大石攻取金朝sx诸郡。1125年末，耶律大石派使者联络宋朝，提议合力攻打金朝。1127年，白鞑靼人与耶律大石通好，拒绝将马匹卖给金朝。1129年，耶律大石率军攻取了金朝的北方二营。1130年，金太宗派兵征讨耶律大石，大军行进到兀纳水，由于将领产生分歧，便即收兵。
    耶律大石政权经过五年发展，已经相当强大，他决定向外拓展，重建辽国。耶律大石首先想到了同辽国素有通商联姻且与自己有远亲关系的喀喇汗王朝。于是耶律大石决定先向西发展，扩大领域，建立更为雄厚的经济物质基础，然后再图消灭金朝，光复辽国。
    1130年2月22日，耶律大石按照契丹族传统，杀青牛白马祭告天地、祖宗，整旅西行。他率军队进入叶尼塞河上游的突厥吉尔吉思地区，向当地的部族发起进攻，这些部族反过来也袭扰耶律大石的军队。耶律大石率军离开，向西征进，进入翼只水（今xj额尔齐斯河））和也迷里河（今xj额敏河）地区。
    公元1132年，耶律大石西征军到达叶密立（今xjem县这里已经是喀喇汗王朝境内，阿赫马德汗将耶律大石部众安排在叶密立，耶律大石便在此地修筑城池，招抚当地的突厥部族。耶律大石从当地突厥游牧民的口中得知，喀喇汗王朝如今也是内忧外患，无法派遣军队帮助他光复辽国。耶律大石便改变了计划，意图在中亚打出一片新天地。叶密立水草丰美，气候凉爽，宜于放牧，但是处于高山、沙漠包围之中，地面狭小，不可能长期供养一支强大的军队。耶律大石决定通过高昌回鹘王国，向西扩展。他率军出发之前给回鹘王毕勒哥送去书信，说我辽国与你们国家素来交好，如今我要前往大食，需要向你过借道，请答允，千万不要起疑心。
    回鹘王收到这封信后，耶律大石的军队已经兵临城下，他只好下令打开城门，把耶律大石迎进宫中，好酒好菜，接连招待了三日。在耶律大石临行时，毕勒哥又进献马六百匹、骆驼一百头、羊三千只。
    耶律大石率领军队翻过天山后，向西推进。东喀喇汗王朝的阿赫马德汗集合军队进行抵抗。耶律大石的军队被击溃，退回到高昌回鹘王国。这次回鹘王毕勒哥却不再是热情迎接，盛情款待，而是掩杀、追袭耶律大石。耶律大石带领败兵回到叶密立后，接受了这次出征的教训，继续“养兵待时而动”。
    耶律大石率领主力部队西征后，金朝西北前线很快得到情报。公元1131年，金军元帅粘罕派发燕云汉军和女真军一万人，令右都监耶律余睹率领，北攻可敦城。同时派发燕云、河东民夫运粮随行。万顷沙漠却挡住了金军。
    耶律大石在东线击败了金军的进攻，取得了巨大的胜利，西征喀喇汗王朝虽遭惨败，但及时调整了方针，与民养息，得到了当地突厥各部族的拥护，户数达到四万，疆域空前扩大，东起土兀刺河（今土拉河），西至也迷里河。
    公元1132年2月5日，耶律大石在文武百官的拥戴下，在叶密立城登基称帝。号菊儿汗（古儿汗），群臣奉上汉号“天佑皇帝”，建元“延庆”，西辽王朝正是建立。
    由于深受汉文化和中原政权典章制度的影响，尽管僻处西域，耶律大石依然仿照辽国旧制，上尊号为“天佑皇帝”，并改元为“延庆”，册立皇妃萧氏为“昭德皇后”，同时规定王朝官方语言使用汉语。
    ;

 第一百零七章 何须借口方动武

    ?耶律延禧被活捉的时候，这家伙连秘密文件都没来得及处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金军从他的营帐中缴获了大批宋辽来往的外交文书，其中有一封书信加盖着绝密印章。
    金人当然很感兴趣，他们很快就知道了这封绝密书信的内容。
    “宋愿意与辽国合作，共同抵抗凶残的女真人。倘若天祚帝能够归降宋朝，宋将以亲王之礼相待，必定会给天祚帝修建豪宅，并且赠送美女三百名。”
    这封书信是童贯通过一名番僧向当时正四处流亡的天祚帝送去的。
    耶律延禧当然很愿意，豪宅、美女，想想都爽啊，那可比眼下这般四处逃亡舒服得多。他欣然同意了童贯的提议。
    与此同时，金国也派人来说准备将蔚州、应州以及飞狐、灵丘两县移交给宋朝。
    童贯立即动身，亲赴太原。
    他深怕耽误片刻，倘若能够迎接辽国天祚帝归宋，同时从金国手中接收两州两县，这不又是奇功一件？这样的好事，岂能耽搁？
    童贯到达太原城，美滋滋地等着再建不世之功。等了几日，传来的是天祚帝被金兵俘虏的消息，一个梦破碎了。
    好吧，天祚帝你小子够衰，还连累我的一个梦想灰飞烟灭。
    那就去向金人要地罢！怎么着也得办成一件，实现一个梦啊。
    童贯便派遣马扩出使金国。
    金辽宗都没出面，接见马扩的是粘罕。
    粘罕见到马扩，一句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丢给马扩。
    马扩打开书信一看，整个人就瘫了。这封书信正是那封绝密文件。他心里知道大事不好了，会不好到什么程度，一时还来不及细想。
    只听粘罕冷冷说道：“尔等还想要两州两县吗？”随即声音提高了n个分贝，喝道：“汝国先是暗中招纳从我国叛乱的张觉，封他当什么节度使，还收容从燕京逃去的官员民户，是不是违背盟约？如今汝国又暗中让辽国天祚帝归降，这又是不是违背盟约？”
    马扩整个人懵了。他想说句话，又不知道说什么，似乎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粘罕更没好气地说：“汝国的罪过大如天，尔等要是再割让几座城池给俺们大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减轻尔等的罪过。快滚蛋吧！”
    马扩只好灰溜溜地回到太原城。
    马扩前脚刚到，金国的使者王介儒和撒离拇跟着便来。
    王介儒、撒离拇二人对童贯历数宋朝背盟、纳叛、勾结天祚帝等种种罪状，宣布金帝国对宋开战。
    童贯先是吃了一惊，转而问道：“开战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撒离拇回道：“不好意思，我国已经出兵了。现在告诉你也不晚吧？”接着“呵呵”一笑，继道：“俺倒是可以给你出个主意。只要你国将河东、hb全部割让给我国，你我二国以黄河为界，这样说不定还可以保全宋朝的宗庙香火。”
    童贯一听，登时语塞。
    撒离拇道：“你自己想吧！”同王介儒转身离去。
    金国使者前脚刚走，童贯忙向马扩说：“快快收拾，咱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马扩道：“金人当真会动武吗？”
    童贯道：“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还用说？晚走一步，只怕咱们都会丧命在此！”
    事实上，金国早就在云中地区集结好了重兵。这支大军动员工作已然完成，随时可以出征。
    终于，金辽宗完颜吴乞买下令：“向宋发动进攻！”
    宣和七年十月，禁军兵分两路向宋朝发起了袭击。东路大军由斡离不统帅，由平州进攻燕山府。西路大军由粘罕指挥，从云中出发，向南攻打太原。两路军队计划在东京开封会师，灭亡宋帝国。
    太原府知事张孝纯见童贯要走，拉住童贯的衣袖，说道：“大王一去，人心必将涣散，河东如何守得住？河东失陷，hb就难保了。请大王务必留下来指挥战斗。咱们这太原城乃边关重镇，一旦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大王，太原城城池坚固，军队勇敢，将士们都受过良好的训练，只要咱们全力抵御，金兵未必就能攻陷咱们这座城池。”
    张孝纯的话令童贯比听到辽国使节撒离拇的话更觉可气，当即怒道：“我来太原是为了宣抚辽帝、接收领土，不是来领兵作战的。你非将我留在这里，朝廷还要你们这些守臣有什么用？”说着奋力挣开张孝纯的手，领着亲随去了。
    张孝纯站在城楼上，远远望着童贯一行的背影，叹息道：“有这样的大人，国家不幸啊！”
    张孝纯开始整备军队，决心开展太原保卫战。
    金国西路大军一连攻克朔州、代州、武州、忻州。十月二八日抵达太原城下。
    金国东路大军攻占了檀州、蓟州。
    这时候，“常胜军”统帅郭药师的机会来了。他领兵在燕山府发动了兵变，将现任燕山府知事蔡靖、军事指挥官吕颐浩一干大小官员全部活捉，随后投降金军，将燕山府城拱手让给了金军。
    郭药师对宋帝国的内幕情报已然比较熟知，使得斡离不对宋军的虚实更加了如指掌。他以郭药师为先导，大军长驱直入，进入宋朝腹地，向着目标东京开封逼近。
    乱了，宋朝朝廷彻底地乱了。金兵就要打来了，听说女真人是不可战胜的，开封城内恐慌一片。
    要说最恐慌的人，还得算是宋徽宗赵佶本人。
    赵佶对时任宰相蔡攸说：“朕不想置身于战乱之中，蔡爱卿快快替朕想个法子罢！强敌就要来了，朕认为守卫开封的任务应该由开封府知事承担。”
    咱们这位写得一手好字、画的一手好画，对古玩花石深有研究的徽宗皇帝在面对金兵来犯的时候，说出来的话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蔡攸是蔡京的长子，平时只会劝徽宗寻欢作乐，却不知道这位宰相大人将如何回答皇帝陛下的话。
    ;

 第一百零八章 坐龙椅不笑反哭

    ?蔡攸是蔡京的长子，平时里只会劝徽宗寻欢作乐，没想到这个节骨眼还算沉得住气，他对徽宗说道：“区区知事不足号令王师！”
    徽宗眼珠一转，道：“那么宰相……”
    蔡攸忙不迭摇头，道：“只要是臣下，都没有足够的威望来发号施令。”
    赵佶急道：“这样说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突然灵机一现，忙道：“那让太子出任开封府尹好了！”
    开封府尹在宋帝国是个极崇高的职位，因为太宗和真宗在即位之前担任的都是这个职务。赵佶任命太子赵桓为开封府尹，也就是说有传位给太子的意思。
    换作以往，快当皇帝了，赵桓应该高兴得不得了。但是，眼前他不是高兴，而是异常的恐惧。
    “大敌当前，老爹要将这个烂摊子丢给我么？我不要当这个皇帝，至少眼前不能当这个皇帝！”赵桓从内心就拒绝了。
    徽宗下诏：天下军马立即开回开封勤王。命令熙河经略使姚古、秦凤经略使种师中带领帝国战斗力最强的西兵赶来增援。
    与此同时，徽宗皇帝准备东巡，事情正在如火如荼地准备着。
    徽宗要离开开封了，因为他不想自己置身于战乱之中，临走前要开最后一次内阁大会。
    太常侍少卿李纲朗声道：“陛下让太子出任开封府尹，那不就是要将治国的重任委托给太子么？既然这样，现下敌人猖獗，皇上如果不将皇位传给太子，只怕不足以招徕天下豪杰护国保家。”
    大臣吴敏反驳道：“难道非要传位？‘监国’的名义就不可以？”
    李纲道：“为皇太子效命和为皇帝效命，效果是不一样的。前者的情况下，决定赏罚的最髙权力仍在皇帝手中，因此对希望得到高官厚爵的天下豪杰不见得有多少吸引力。”
    众人陷入沉默。
    李纲又道：“皇太子监国，是寻常礼仪。如今事出非常，国家存亡在呼吸之间，所以必须用非常的解决办法。皇上在位，则监国名分不正，何以号召天下？传位给皇太子，让他为陛下守护宗社，收服将士之心，以死拒敌，天下方可保全！”
    徽宗道：“其实，朕早就没有眷恋皇位之心。”他这倒是说了句大实话。书画、古玩、花石、踢球、音乐、名妓，这些才是他所眷恋的。
    传位之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十二月二十三日，赵佶命人传太子赵桓入宫。
    赵桓不想进宫，又不得不进宫，毕竟皇命不可违。
    当赵桓进入皇宫后，太师童贯、宰相李邦彦就将皇袍强行披在他身上。赵桓哭着喊道：“我不穿，我不穿！”他情绪实在太激动，几度晕厥过去，看起来很有还没登基就“驾崩”的可能性。
    听说赵桓不情愿接受皇位，徽宗就让郑皇后去劝赵桓。郑皇后对赵桓说：“你不即位就是不孝。”
    赵桓道：“不是孩儿不孝，实在是这个皇位坐不得呀！”
    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登基场面出现了。赵桓被宦官架着来到福宁殿，准备让他强行即位。赵桓仍不死心，非要逃跑，结果被宦官堵住。赵桓在挣扎中跌倒在地，不省人事。执政大臣们连忙上前，扶的扶，抬的抬，硬是将赵桓拥进福宁殿即了位。这就是北宋最后一任皇帝钦宗。
    徽宗赵佶传位之后，自号“教主道君太上皇帝”，搬出了皇宫，到延福宫居住。
    赵桓被迫即位后，宣布第二年（公元1126年）改元为靖康元年。这个元号来自“日靖四方，永康兆民”这句话，事实证明，这个愿望实现不了。
    钦宗即位，命李刚负责组织保卫京城开封。
    李纲受命于危难之时，不敢有半点怠慢，立即着手布置防御。他在开封外城的四面城墙上部署禁军、厢军和保甲民兵，共计一万两千多人，还在城墙上安放了床子弩、石炮、火油、檑木等防守器具。另外迅速组织了马步军四万人，分为前、后、左、右、中五军，每军八千人。前军屯驻于东水门，以守卫藏有四十余万石粮食的延丰仓；后军防守城壕最浅的朝阳门外樊家冈，以防止金军越壕攻城，另外三军驻于城中，机动待命。
    李纲刚刚完成守城部署，金军的东路大军就开到了开封城下，号称有六万人。
    金军首先对开封城西北的牟驼冈展开奇袭，那里是饲养军马的天驷监所在地，郭药师曾经在那里和徽宗打过马球，对当地的地势相当熟悉。牟驼冈三面环水，易守难攻，而且还有两万匹军马和堆积如山的粮豆草料，是金军驻营的好地方。斡离不很明白，攻打开封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首先要考虑的是大军的驻地问题。
    说起来是易守难攻的牟驼冈很快被金军拿下。
    金军在牟驼冈稍作休整后，就对开封展开了进攻。他们首先用数十艘木船顺汴河而下，试图攻打西水门，但是李纲早有准备，在河中打下了许多根粗大的木桩，阻止敌船前进，同时又从蔡京家的花园里运来许多太湖石，投到西水门的航道中，将河道阻塞。李纲还招募了两千名敢死队，布置在城墙脚下，等敌船一到，就用带铁钩的竹竿将其钩翻，使金兵无法接近城墙、展开登城战。
    正月初九，李纲正在宫中和钦宗赵桓商议护城的事，忽然传来消息，金军对外城北面的陈桥门、新酸枣门和新封丘门同时展开猛攻，新酸枣门的战斗尤为激烈。
    李纲闻讯，立即从宫廷禁卫军中挑选了一千多名善于射箭的人，抄近道在城中疾驰二十多里，赶到新酸枣门。
    李纲见金兵已经渡过城壕，正在架设云梯，情况十分危急，他领兵连忙登上城楼，命令士兵向金军密集处射箭。一时间，箭如雨下，金兵死伤累累。
    李纲又派出几百名勇士缒城而下，放火烧毁云梯。金兵攻势受阻，始终没能攻破新酸枣门。
    ;

 第一百零九章 议和条件令人怵

    ?斡不离眼见攻城受阻，心中惊惧起来。他想：“我这支军队实际上是孤军深入敌国境内，后勤补给只能就地掠夺。如果敌国各路增援首都的勤王军队赶来，那我的后路就会被切断，到时候就危险了。照眼前的形式，不如跟宋朝谈判？”
    打定主意，斡离不任吴孝民为特使，派他进入开封皇宫，向宋钦宗宣布自己的和谈条件。
    巧合的是，钦宗赵桓也正好派人出城前往金军大营请求和谈。
    喜剧一幕发生了，两伙使团在半路遇上，估计情形是这样的：
    宋朝使臣：“您这是要去哪儿？”
    金国使臣：“我们要到你们皇宫里去谈谈停战的事。”
    宋朝使臣：“哎哟喂，我们也正要去你们的军营谈停战的事。”
    金国使臣：“是吗？这可巧了！”
    宋朝使臣：“可不是吗？巧啊！既然这样，要不咱么先一起进攻，我们带你们去见我们的皇帝先？”
    金国使臣：“行啊，行啊，走吧！”
    两伙人便走向皇宫。
    来到皇宫，金国使团见到钦宗赵桓，吴孝民道：“徽宗皇帝既然已经禅位，那过去的事就一笔勾销，咱们谁也别提了。请陛下同我大金重修于好，派遣亲王、宰相前往我军请和。我大金主帅斡离不的意思是要贵国将童贯、谭缜、詹度这三人移交给我们。”
    金人对童贯私下送给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绝密信的事记恨在心，所以向宋朝索要他。谭缜曾拒绝按照约定将二十万石军粮移交给金国，以至金人也想将他除去。。至于詹度，他在中山府（hb定州）抵御金军进攻，令其损失颇重，还曾经对钦宗说过郭药师“趣向怀异、蜂目鸟喙”、“逆节已萌、凶横日甚”，应该早日除掉，以免后患。詹度被拉入“引渡”名单，很可能是出自郭药师的建议。
    钦宗赵桓向大臣问道：“你们谁肯出使金营，与其谈判？”
    大臣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爱上皇宫中的地板，巴不得永远不离开，谁愿意去金营谈判。
    在百官的沉默之中，李纲站了出来，向钦宗道：“微臣愿意前往！”
    钦宗道：“不行，不行！你身负守城重任，国家安危，系卿一身，岂可离开？让李棁去吧。”
    李棁是枢密院的长官。
    李棁打心底里不想去，但是有皇帝钦点，不能违抗，只得答应。临行前，钦宗说道：“要是可以免去割地的话，可以将给金的岁币增加到三百万。另外，朕还可以额外给他们三百万的军费。”
    “是的，他们远道前来攻打我们，跋山涉水，必行十分辛苦，应该犒赏他们，跟他们说一句‘辛苦啦’！”
    钦宗想了一下，又道：“他们的主帅斡什么？哦，斡离不，这名字也真够怪的，拗口得很，如何赏赐呢？我看这样吧，你就带一万两黄金去赏给他。另外，我再送他一些御酒御果什么的。”
    李棁记下了钦宗的话，同金使离开皇宫，向金军大营赶去。
    李纲望着钦宗赵桓，问道：“陛下为何不肯派微臣出使金营？”
    钦宗赵桓道：“爱卿性格刚直，不适合前去议和呀！”
    李纲道：“金军兵临城下，勤王之师又没有到来，暂时议和也可以。但和谈的条款要恰当，否则会招来更大的祸患。那李棁十分柔儒，恐怕有误国事。敌人贪得无厌，必然会提出非常苛刻的条款。只要朝廷举措得当，敌人就会退去。如果朝廷迫于金军的威势，答应他们的全部要求，金军反而会轻视我们，那样后患无穷。”
    不出李纲预料，李棁到了金营，见到金军主帅斡离不，吓得瑟瑟发抖，将钦宗的话忘记的一干二净。
    斡离不对李棁说：“你家京城，破在顷刻之间。我之所以按兵不攻，纯粹是看在你家少主人的面子上，让赵氏宗社香火延续下去罢了。想和谈嘛，也可以。缴纳黄金五百万两、白银五千万两、牛马骡驴各一万头、丝绸衣缎一百万匹，作为战争赔款。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宋帝尊我家皇帝为伯父；凡是在宋的燕、云之人，全都归还给我朝；派亲王、宰相为人质，护送我军过黄河。满足这些条件，我方就退兵。”
    其实，斡离不深知自己孤军深入的处境，起初并没有想要这么多，这些都是“常胜军”主帅郭药师出的注意。
    李棁唯唯诺诺，领过金的和谈条件，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回到开封皇宫向钦宗复命。
    李纲当即反对，对钦宗说道：“陛下，金人的这些条件万万不可答应。微臣认为，那斡离不表面看时志在必得，实际上内心也正害怕。咱们只要坚守城池，等待援军到来，金军一来粮草难以为继，二来咱们的援军一来就可以切断他们的后路，咱们还收胜券。”
    钦宗也觉得斡离不开出的条件太离谱了，认为李纲的话有几分道理，一时拿不定注意。
    第二天，金军攻打攻打朝阳、通津两门，李纲下令全城戒严。
    金军的再次进攻令朝中的大臣越发惊惶起来，在太宰李邦彦、少宰张邦昌等重臣的劝说下，赵桓准备悉数答应金的和谈条件，连割让祖宗陵寝所在地的三镇也不在乎了。入朝议事的李纲听到此事，坚决反对，说道：“将全国的金银牛马拿出来，也难凑足金人索要之数。三镇是国家屏藩，割之何以立国？两国平等，如何有伯侄的称呼？至于人质，宰相可以前往，亲王则不可以！”
    李邦彦道：“那依你之见，和谈条件竟无一可从。若京城因此而失陷，如何是好？”
    李纲道：“应当派能言善辩之士，前去同金军商量条件，说明哪些条件可以答应，哪些不能答应。只要再拖延几天时间，勤王大军就会赶来，到时候金兵提出的条款就算不能实现，他们也不得不退去。届时再和其结盟，他们就不敢轻视我们，这样和平才能长久。”
    李邦彦道：“眼下首都尚不可保，谈什么三镇？金币牛马，更不足计较了。”
    殿堂里，李纲与大臣们争得面红耳赤，坐在龙椅上的钦宗赵桓却默不作声。
    李纲深感无奈，对钦宗说道：“陛下，微臣力浅，无能辅助，请陛下允许微车请辞。”
    钦宗赵桓忙道：“卿先出去指挥军事，此事慢慢商议。”
    李纲道：“微臣恳请陛下深思熟虑！”说完退出大殿，前去阻止首都防御战。
    李纲前脚离开，钦宗赵桓就对大臣们说：“金人提出的条件，朕统统答应。”为了满足金人的条件，赵桓带头撒膳避殿，下令在城中大肆搜刮。上至天子的衣物、车马、宗庙祭器，下至城中富户和一般市民家里的金银之物、甚至连李师师、赵元奴等娼优的家产都全部收来，好不容易凑到黄金二十万两、银四百万两，开封民间一洗成空。
    ;

 第一百二十章 将军一到有出路

    ?接下来是人质的问题，这令钦宗赵桓感到头疼。
    派哪位亲王去当人质呢？
    按照史书的说法，当时自告奋勇、挺身而出的是赵桓的九弟、康王赵构。
    至于宰相嘛，少宰虽然是副宰相，但笼统来说也能被称为宰相。既然张邦昌这么坚决地主张“任何屈辱都得忍受”、“无论如何也要同金军讲和”，那就派他去好啦。
    张邦昌搬起石头炸了自己的脚，有苦说不出。临行的时候，他哭着请皇帝手书“一定会把三镇土地割让给金”的保证书，让他带去，以便将来朝廷反悔时能保住性命。钦宗赵桓不肯写这份保证书，只是握住眼泪汪汪的少宰的手，说了“不忘”两字。张邦昌泪流满面，只好硬着头皮和康王前往金营。
    正月十八日之后，各路勤王军队陆续抵达京城。其中包括静难军节度使种师道和武安军承宣使姚平仲统帅的泾原、秦凤两路西北劲旅。
    种师道来自名将辈出的种氏家族，常年对西夏作战，威名传到内地，人称“老种将军”。他的部队开到洛阳时，听说金军已到东京城下，再向前行军势必与其遭遇。有人建议种师道暂且屯兵汜水（在hn荥阳县西北，黄hn岸），以保万全。种师道说：“我带的兵虽然人数不多，如果逡巡不敢前进，肯定会向金人暴露出咱们实力不足。我倒要大张旗鼓地进军，叫敌人不能咱们的虚实。首都人民知道我到来的消息，一定会士气大振，到时候何愁不能歼灭金军？”他一面命令士兵加速前进，一面到处张榜，上书“种少保领西兵百万来”。
    泾原军和秦凤军抵达开封后，驻扎于城西汴河之南，与金营只有一水之隔。由于西兵战斗力甚强，金军不知虚实，果真不敢与之交锋，斡离不下令向北移营，同时派重兵把守大本营所在地牟驼冈。
    得知西兵千里迢迢来勤王的消息，钦宗赵桓大喜过望，连忙打开安上门，让李纲把种师道迎到城中。
    这时皇宫里还有金国的使节王湍。此人原本没将钦宗赵桓放在眼里，每次朝堂上相见，从不跪拜，这次见到钟师道来到，竟然向钦宗跪拜称万岁。
    坐在龙椅上的钦宗赵桓笑道：“他是跪给卿看的啊！”跟着问种师道：“如今的局势，爱卿打算怎么办？”
    种师道直言不讳地说：“女真人不知兵，焉有孤军深入还能安然返回之理。臣一直驻守西北，对京城的情况不熟悉。如今看到京城周遭有八十多里，金军有多少部队可以包围？况且城墙高达数十丈，城中粮食足够数年食用，怎么会被攻破？请陛下派人固守京城，不出几月，天下勤王兵马到来，金军一定退兵，到时开门追击，一定能大胜。”
    种师道说完自己的意见，转头恶狠狠地盯着李邦彦，斥问道：“京师固若金汤，足以防御，你为什么要与金人议和？”
    李邦彦道：“士兵不足，不得不讲和。”
    种师道道：“战和守时两码事。京师的兵力固然不足以作战，但守城却绰绰有余。而且京城百姓不下百万，相信城中的百姓也有保家护国之心，这些人紧急情况下都可以充作士兵。”
    李邦彦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只道：“我平素对军事毫不熟悉，所以想不出这样的计策。”
    实行文治主义的大宋，自太祖开国以来一百五十年中，一直坚持以文臣统兵的策略，这一致命缺点，至此暴露无遗。
    听了李邦彦的答复，种师道也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只道：“你不懂军事，难道连古代守城的事情也没有听说过吗？”
    种师道的话句句如刺，在钦宗赵桓听来多少有些在说自己胆小怕事的味儿，只得出面打圆场，说道：“卿说得很有道理，但是现在已经同金人议和。”
    种师道听了也无可奈何，只得道：“臣只不过是以军旅之事服侍陛下，其他的事臣不敢过问。”
    赵桓当即任命种师道为同知枢密院事，充京畿、hb河东宣抚使，统领四方勤王兵及京师前后军，姚平仲被任命为都统制。
    此时驻扎在东京城外的金军动辄以“屠城”相威胁，让宋如数交足金银。金军士兵为了获得钱财而四下掠夺，甚至挖开近郊亲王、公主的园寝，攫取墓中财宝。消息传到城内，赵桓又气又恨，加之勤王兵马陆续增多，决定对金军重新开战。
    种师道希望等弟弟种师中带着部队来到东京与其会合，建议过了春分（二月初七）之后再发动进攻，开始软得不能再软的钦宗赵桓这时候却变得极其刚硬起来，认为这个日期太靠后了。
    姚平仲来自姚氏家族，这个家族在西北与种氏家族互不相让。姚平仲害怕军功都被种氏兄弟抢去（他父亲姚古这时刚率熙河兵赶往东京），听说到种师道正与朝廷意见不一，觉得这是一个和种师道争夺军功的好机会，于是对赵桓说：“士兵们都盼望马上投入战斗，现在迟迟不开战，军中已经产生怨言”，提出立即对城外金营展开突袭，并且夸下海口说一定能生擒金帅斡离不、抢回康王和张邦昌。
    为了找到吉日，钦宗赵桓召来一名江湖术士推算，行动的日子定在了二月初一。
    满朝文武都期待着这次突袭能够一举大破金军，姚平仲对此也是自信满满。当天晚上，姚平仲带领一万人马夜袭金营，不料被金军布下的游动岗哨发现。斡离不得讯后派兵迎击，杀得姚军片甲不留。姚平仲亡命逃走。
    当天夜里，赵桓派宦官通知李纲，说“姚平仲已经举事，卿速速去增援。”等李纲带兵冲出城外，姚军已经溃败，李纲与金军在幕天坡展开大战，用神臂弓将金军射退。
    行动失败，第二天早朝时，宋帝国君臣垂头丧气，惟独老将种师道提出了补救建议。他说：“劫营失败固然可惜，但是兵家讲求出其不意。金人必定不会料倒我们会再度发动进攻。今天晚上再次派兵突袭，将有很大的胜算。即使不胜，每天晚上派数千人骚扰金营，对方必然疲惫不堪，要不了多久，金军一定逃遁。”
    钦宗赵桓这次又完全没有勇气了，种师道的建议在君臣一片强烈反对声中被否决。
    当天，斡离不派王湍前往城中，以严厉的态度责问宋国违背誓约、发动突袭之事。
    堂堂宰相李邦彦见到王湍，急忙跪地叩头，说道：“那是李纲、姚平仲的擅自行动，绝非朝廷的意思。”
    姚平仲已经逃亡，无法追问，但是李纲还在东京城中。斡离不要求宋廷将李纲免职，以此向金谢罪，同时要求将康王和张邦昌更换掉，以越王、李邦彦、吴敏和李纲为新的人质。
    赵桓对人质条件的回复是：“越王是朕的叔叔，不能派去当人质！”二月初五日，赵桓把五弟肃王赵枢指定为新的人质，同时向斡离不允诺一定割让三镇。
    李纲被免职，百姓不干了。二月初六清晨，一位叫陈东的太学生率领几百名同学跑到宣德门前叩阙上书，要求将李纲复职，***邦彦等误国奸臣。kf市民风闻而来，不多时，皇宫正门前的御街广场上竟然聚集了数十万人，形成声势浩大的自发请愿示威活动，呼喊声惊天动地，极其悲壮。当时正好李邦彦上朝，被愤怒的民众围攻，李邦彦见势不妙，试图逃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一些群众向他投掷瓦砾砖石，拽他的头发，拧他的耳朵，扯他的衣服，向他吐唾沫。李邦彦吓得六神无主，手脚并用地逃离示威现场，躲到女人用的小轿中，轿子外面用女人穿的黄裙挡住，仓皇逃到启圣院躲藏起来。
    听说太学生在宫禁门前举行示威请愿，开封府尹王时雍连忙带人赶到现场，试图驱散民众。他呵斥太学生“挟持天子”，陈东等人理直气壮地反驳说“以忠义挟持天子，不是比以奸佞挟持天子好吗？”王时雍顿时哑口无言。愤怒的群众还要教训他，王时雍也只好撒腿逃跑。知枢密院事（大致相当于国防部长）吴敏命令太学生回去上课，否则就派兵弹压，太学生不但不听，反而愤怒地砸毁皇宫前的登闻鼓，拆毁御街中央限制行人通行的红漆杈子，随后转移到东华门。
    东京居民群情激愤，殿帅王宗楚担心激起民变，进宫请皇上答应示威民众的要求，召回李纲。赵桓也被这场宋帝国开国以来史无前例的大示威吓得不知所措，于是答应召回李纲。
    李纲接旨后迅速入宫，随即被任命为京师四壁（城墙）守御使。民众还不放心，要求见种师道后才散去。赵桓连忙命令屯师于西水门外的种师道进城。包围东华门的群众掀开车帘一看，果然是老种将军，纷纷向种师道的座车唱喏行礼，然后四下散去。
    李纲复职后，东京军民士气再度高涨，同时种师中、姚古和折彦质三位将军带领十余万勤王西军也即将赶到东京。当时金兵已经在东京城下逗留了一个多月，军粮即将耗尽，赶来东京的宋军也日渐增多。斡离不接到宋廷递交割让三镇的国书后，不等金币数凑足，就在二月初九日将赵构放回东京，并派韩光裔前往城中向赵桓告辞，带着肃王引兵北还。当天京师宣布解严，第一次东京保卫战结束。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力竭痛失太原府 上

    ?宋徽宗赵佶早就带着蔡京、童贯等人逃到了东南。他既已将皇位传给钦宗赵桓，他就成了太上皇。
    赵佶一行逃到镇江，童贯听到东京开封被包围的消息，将东南地区的勤王之师和邮传快递统统截留，以图自保。消息传到东京，不知怎么就变成了童贯有异谋，试图拥太上皇复位。
    天无二日，江山岂能有二主。原先死活不肯当皇帝的赵桓现在的态度截然不同了，如今金军已经退去，还没来得急享受，怎能让出皇位？自己是由父亲正式传位成为皇帝的，所以是真正的皇帝。既然有此大权，出现冒牌皇帝时，即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非要征讨不可。
    大臣们纷纷请赵桓委派户部尚书聂昌为东南发运使，率领军队南下讨伐赵佶。
    李纲反对道：“假如聂昌之举果然成功，则太上皇受到震慑，陛下也不能自安；倘若不成，则身边权臣挟太上皇逃往东南，像昔日唐玄宗在剑南建立第二朝廷一样，成立流亡政权，陛下又如何处置？不如请太上皇返回京师，如此一来，那批佞人应该无法再有蠢动。”
    赵桓觉得李纲之话很有道理，让李纲去南京应天府，迎接太上皇回京。
    赵佶发自内省很想返回开封。东京有延福宫，有万岁山，有热闹的夜市，哪一出不比这里强上百倍？更重要的是，随行的胜捷军都是西北人，如今跟着太上皇远离家乡，纷纷产生了怨言。
    从前滞留在扬州的隋炀帝，就是因为随行禁军远离家乡，日久生怨，最后导致兵变，结果被大将宇文化及绞死的。赵佶对历史当然很清，天天心惊肉跳，坐卧难宁。如今皇帝儿子既然愿意迎接自己回去，哪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太上皇赵佶一行返回东京，赵桓亲自前往城南的宜春苑迎接老爹。
    赵佶出逃前，太学生陈东就曾向赵桓上书，称“此次国家危机，完全是蔡京、童贯、王黼、李彦、梁师成（艮岳的督修者）等六名****招致的，请皇上将他们逮捕，游街示众后诛杀，并将首级传递各地，以谢天下！”这六个人全是徽宗喜爱的近臣。赵桓正好借用顺应民意之名，削弱太上皇的实力，因此在父亲回銮后果真将童贯等人全部罢免。太上皇左右的亲随太监也被赵桓下令扣押，自己则被儿子软禁在龙德宫里。
    蔡京的处置时流放hn岛。那地方真是不用说了，千里迢迢而去，沿途百姓无不唾弃。蔡京肚饿，想买东西吃，可是谁愿意卖给他？这位曾经权倾一时的宰相大人在南方途中经过“潭州（今hn长沙）的时候，终于活活饿死。潭州知事极度痛恨蔡京，下令将其暴尸示众，不许殓葬，最后还是押送的人用青布包裹了蔡京的尸体，草草埋于当地漏泽园之中，而这漏泽园不过是一处贫民乱葬光。
    童贯则被一贬再贬，最后在流放之地hn崖县，被奉旨取他性命的监察御使张澄砍下了脑袋。至于首倡联金灭辽的赵良嗣，也在流放到柳州之后被处死。
    斡离不率领东路金军北归后，和平并没有到来。
    金军的西路大军一直被牵制在太原，久攻不克。统帅粘罕听说东路军满载金银牛马而归，垂涎欲滴，于是也派使者前往东京和宋交涉，试图索取金银。
    宋朝廷这回表现的很生猛，将粘罕派来的使者直接扣留。
    粘罕大怒，一面继续包围太原，一面分兵南下，一路攻陷威胜军（sx沁州）、隆德府（sx长治），一直打到泽州（sx晋城）。路过临汾西北的南北关（今sx灵石的阳凉南关和北关）时，粘罕抬头望见关隘左右山势险峻，感叹道“此关险要如此，而俺如此轻松地通过，南朝可谓无人矣！”
    此时宋已有二十万勤王兵云集东京，钦宗赵桓觉得底气充足了一些，朝廷中主战派的意见也占了上风，赵桓传下诏书说：“金人邀盟，终不可保。如今粘罕入侵，攻陷隆德府，朕已经罢免了主和的大臣。太原、中山、河间三镇是边陲重镇，更是祖宗陵寝所在地，誓当固守。”粘罕的南侵行动为钦宗赵桓不履行和约提供了借口。
    赵桓任命种师道为hb河东军宣谕使，进驻滑州；姚古为hb制置使，率兵增援太原，种师中为其副手，增援中山、河间。
    斡离不的大军退出开封，一路北返，路过中山、河间，拿出赵桓割让三镇的诏书，让两镇投降，两镇军民固守不降。种师中率兵远远跟在后方进行威慑，斡离不决定先返回燕京休整，待秋凉之后再与宋算帐。
    此后不久，粘罕也离开泽州，退兵回到太原，姚古趁机收复了威胜军和隆德府。
    中原即将入夏，气候逐渐转热，粘罕留下大将银可术率领步兵继续围攻太原，自己带着骑兵部队回到凉爽的云中地区避暑，同时让马匹育肥上膘。宋帝国安插在云中的间谍以为金军已经罢战，连忙向国内汇报。负责对金战事的是同知枢密院事许翰，他对这个错误情报信以为真，连忙催促正在hb的种师中部队经井陉、娘子关一线越过太行山，向太原进军。
    种师中从军多年，老成稳重，对契丹、党项等游牧民族狡诈多端的战术深有了解，和金军打过几次仗后，对女真人的情况也有所熟知。他认为金兵凶狠强劲，智谋多端，如不慎重从事，后果不堪设想，于是请求待打探虚实后再行出兵。
    许翰以一介文臣领枢密院事，对战术战略一无所知，他认为种师中是怯战，连续发文要其立即出兵，甚至在文书中指责种师中“逗挠玩兵”，也就是指责种师中手握重兵，却逗留观望。
    种师中接到这封文书，叹道：“逗挠，兵家的大罪啊！我从结发的年纪起就从军，如今成了老头子，反而要遭受这样的污名吗？”于是下令留下辎重犒赏之物，轻装前进，同时约姚古、张灏共进，会师于太原城下，夹击金兵。
    一代名将，竟是由此走向了绝路。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力竭痛失太原府 下

    ?种师中部的前锋抵近距离太原城二十里的石桥，中军达到寿阳的石坑，金军前来袭击。
    姚古行军到威胜军的时候，得到熙河路都统制焦安节的错误情报，说粘罕已经南下，他决定原地固守。
    种师中率军应战，五战三胜。然而，金军这次来的是主力部队，种师中的军队损失严重。进过苦战，部队被迫撤退到“杀熊岭”。
    在“杀熊岭”，种师中的部队还没缓过气，又遭到金军重兵围攻。种师中领兵应战，一仗下来，只剩下百余名将士。
    种师中身负四处重创，简单裹好伤，跨上战马，继续作战。金兵如海潮般从四面冲来，种师中领着百余名将士奋勇迎敌，寡不敌众，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种师中战死，金军主力从容回师，在q县以东的盘陀击溃姚古部，在交城击溃张灏部，宋廷第一次救援太原的努力告之失败。
    大敌当前，宋廷高层之间还在进行着激烈的政治斗争，倾轧与排挤仍未停止，就是在这种形势下，主战派李纲担负起第二次救援太原的重任。
    好笑的是，李纲虽然肩负重任，能够直接指挥的士卒只有一万二千人。他向朝廷申请拨付一百万军需，结果朝廷只给了二十万。不仅如此，他在京城征调战马居然也被制止，甚至还将他征召的地方部队遣散。
    李纲计划先进行必要的休整训练，等做好充分准备后再行出征，却被宋钦宗斥为拒命，只得于八月初匆匆开拔。
    宋朝中央政府对太原的第二次救援可谓气势汹汹，除了李纲之外，还有驻屯于q县的解潜部，驻屯于文水的折可求、张思政部，驻屯于南北关的范琼部，计划以兵分数路的优势兵力围歼银术可。要知道，粘罕自己领兵回去燕京避暑，留下银术可继续围攻太原，可以说银术可现在已经是孤军一支，又是疲惫之师。
    为了统一行动，李纲向钦宗赵桓上疏，请求大军合兵一处统一指挥。他的这个请求，却被钦宗看着“心怀不轨”。钦宗一口否决了他的请求，身为宣抚的李纲徒有节制诸路大军之名而无节制之实，各路将领都直接听命于远在京城的宋钦宗，各自为政，互不协同。
    其实，只要回想宋初大将作战必须按照出征前皇帝下发的阵图来指挥的愚蠢做法，就不难理解宋钦宗的举动了。
    银术可面对一盘散沙的宋军指挥若定，集中主力先后击败解潜部于南北关、张思正部，于文水、折可求部，宋军被各个击破，损失数万人。对太原的第二次救援宣告失败。李纲被冠以“专主战议，丧师费财”的罪名，遭贬谪。
    钦宗原先答应割让三镇给金国，如今又企图包围太原，金太宗完颜吴乞买再一次抓到了把柄，早有蓄谋的金太宗以此为借口于八月十四日再次下诏攻宋。
    金军二次南侵的兵力部署和进军路线较之前一次基本不变，但针对上次东西两路未能协调呼应而置东路孤军于背靠黄河独挡二十余万宋军的险境，二次南侵着意加强东西两路的互相协同，以实现两路夹击、会师开封的战略目标。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其战略重点，就是攻取太原打通西路。太原再一次成为众矢之的。
    在重重包围中，太原城里的军民等待着王师来援，望穿秋水。令他们失望的是，苦苦支撑了八个多月，等来的不是朝廷派来的援军，而是有一支金国大将宗翰率领大大军。城里存粮基本用尽，士卒先是宰杀牛马骡等牲畜，后来只好烹煮弓弩皮甲以充饥，而城中百姓则只能用糠秕和干草来果腹。尽管如此，太原的军民依然矢志不渝，宗翰数次派人劝降，军民一致拒绝，决心以死报国。
    女真人作为游牧民族，虽然野战厉害，但是攻坚战却并不怎么在行。然而，金人这一次的战术空前现今。
    金军运来三十座大炮，将大于斗的炮石抛入城内，城头用于防御的敌楼屡屡被击中摧毁。他们还建造了五十座下部安有车轮的大型机动洞屋，其作用尤如现代的装甲运输车。金军用“机动洞屋”运送土木填平护城壕。另外，他们还制造了一种叫作“鹅车”的新玩意儿，这家伙将洞屋与云梯集合于一体，兼顾防守与攻击。这种形如鹅状的装备下安有车轮，上冠皮铁，能够有效保护士卒攻城。
    针对敌人的战术，太原守将王禀也针锋相对。他在敌楼前设立栅墙，楼顶覆盖糠布袋，这样敌楼即使被击中也不会有大的损坏，而且能够迅速修复。对于填壕，宋军就挖掘地道直通护城壕，等金军填满木柴后便放火焚烧。这样一来，金兵辛辛苦苦地填埋城壕，眼看大功告成，结果被大火一烧，前功尽弃。对于鹅车，宋军在城头设立了也如同鹅状的跳楼，从跳楼上将系有绳网的巨石套在鹅车顶部，使其重心上升，然后用搭钩和绳索将鹅车拉倒。
    然而，要命的因素是得不到解决的，那就是粮食没有了。人都快饿死了，怎么打仗？怎么守城？苦苦坚持二百五十多天之后，太原城里的军民终于绝望了。九月初三，金军攻进太原，太原城失陷。
    尽管大势已去，王禀依然率领饥饿疲惫的士卒坚持巷战。经过苦战，王禀背负着供奉在太原祠庙中的宋太宗御容突围出城，金兵全力追赶。
    王禀身中数十枪，突出重围，来到汾河边。他远远望向太原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背着宋太宗的御像跳进了河中。
    金兵从河里打捞起王禀的尸体，将尸体送到宗翰面前。宗翰对着王禀的尸体破口大骂。数十名金兵策马来回踏过王禀的尸身，转眼化为肉泥。
    曾经挽留童贯包围太原城的张孝纯被金兵俘虏，押往云中。，四年后，金朝扶立的伪齐政权建立，身陷囹圄的张孝纯违心地接受了伪职，出任尚书右丞相。他曾投书宋高宗赵构，表白自己是迫不得已，并透露了伪齐皇帝刘豫准备派遣刺客暗杀南宋君臣的计划。又过了八年，因为在与南宋的战争中屡屡失败，伪齐政权被金朝所废，张孝纯等人被遣返南宋。张孝纯为自己的失节而深感羞愧，病死在徐州。
    太原已失守，大宋空前浩大的劫难即将降临。
    ;

 第一百二十三章 谁为百姓酿屈辱 一

    ?在围困太原期间，金兵一部曾驻扎于晋阳城废墟之中。当年，宋太宗赵光义平定了北汉，一声令下，火烧晋阳城。回想起来，宛如在昨。倘若晋阳城不曾被毁，金兵有可能攻破这座兵精粮足千古雄关吗？
    攻陷陷落后，西路金军迅速南下，东路军也绕过中山府不攻，于十月在井陉大败宋将种师闵，攻占hb重镇真定。
    在平定军（sx平定），粘罕与斡离不会面，谈论下一步进军方略。右监军兀室建议先尽占hb河东地区，然后再从容南下。粘罕怫然而起，把貂皮帽摔到地上，朝兀室嚷道：“东京是中国的根本，不夺取东京，占下两河也守不住。若是夺取东京，那两河自然不战而降。现如今两路进攻，必定拿下东京！”
    斡离不对粘罕的意见表示赞同，如果先占领两河，则宋的勤王之师可以从东南、西南地区及时赶来，对东京攻而不克的故事又将重演。他已然吃过一吃亏，断无重蹈覆辙之理。
    平定会议后，粘罕和斡离不回到各自军中，然后分头南下。灭宋的大战略，就被这样定下来了。
    太原失守，宋帝国早已经乱作一团。朝中君臣认为主战派妄战误国，丧师费财，赵桓将李纲罢免，贬到扬州，重新以种师道为河东、hb宣抚使，同时向金派出求和使，允诺一定割让三镇，乞求金国退兵。
    当时宋帝国将天下二十三路分为四道，bj大名府知事赵野为北道总管，西京hn府知事王襄为西道总管，邓州知事张叔夜为南道总管，南京应天府知事胡直儒为东道总管。赵桓一面派遣使者前去议和，一面号令天下兵马勤王。然而，对于赵桓的诏书，只有南道总管张叔夜和sx制置使钱盖领兵响应。唐恪、耿南仲等主和派大臣认为既允诺割让三镇，再召勤王兵进京，会给金军毁约的口实，于是两路勤王军被勒令停止进军。
    老将种师道上任途中，见沿途府军州县全无作战准备，不禁忧心忡忡。来到河阳时，见到金国使者王湍，和他交谈之后认为金军必大举发动进攻，勤王军既然被罢免，东京势必难以支撑。种师道苦思良久，让人迅速去首都开封报信，请求皇上早作准备，暂时出避长安，以求长远打算。种师道的这番苦心被一些大臣视为胆怯，赵桓将他罢免，让范讷为两河宣抚使。种师道忧愤不已，回京之后不久就病逝了。
    宋国求和使王云从金营中返回，说金人必得三镇，否则就攻打东京。赵桓连忙召见大臣，询问如何是好。何栗、吕好问等大臣认为金国提出的种种“和谈条件”，不过是猫在咬死老鼠前用爪子拨弄玩耍罢了。割让三镇是打，不割让三镇也是打，不如不割。唐恪、耿南仲等主和派则坚决主张立即割让三镇。
    早已成为高级囚徒的徽宗赵佶这时也忽然一下子“英明”起来，他深知金兵会再来攻城，便哀求儿子准许他去西京招兵买马。
    赵桓好不容易成为真皇帝，岂容老父出京抓兵权，断然拒绝了父亲的请求。钦宗赵桓其实是高看了他老子徽宗，他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置身在战乱站”，能早点逃出是非之地，比什么都重要，兵权不兵权的，他想也没想过。
    无奈之下，赵佶又向皇帝儿子提出建议，父子一起到江南一带“巡幸”，赶紧撤离汴梁这个四战之地，又遭到拒绝。失势的赵佶每每在书信中尊称儿子为“陛下”，自称“老拙”，仍不能打动忍受惊怕多年的儿子。
    十月十日是天宁节，也就是太上皇名赵佶义上的生日，赵桓不得已去龙德宫为父亲祝寿。酒宴上，赵佶本人先自饮一巨觥，然后亲自斟酒给儿子。赵桓正要举杯饮酒，却感觉到脚根吃痛，微微低头看时，才发现随在踩他的脚。赵桓立时会意，放下酒杯，道：“朕近日来身体欠佳，不便饮酒！”赵佶明白儿子皇帝的心思，不禁号啕大哭，掩面入宫。赵桓下令严密封锁龙德宫，赵佶再也无法得知宫外的任何消息。
    此时西路金军已展开势如破竹的总攻，河东地区的州县全部陷落，十一月十一日，西路金军抵达黄河边上的孟津。金军驻扎在黄河边上，当时宋国大将折彦质率十二万大军在对岸与金军对峙。金军什么也没干，就是整整一宿都在敲战鼓。一夜战鼓使得宋军作了鸟兽散，逃之夭夭。
    当时已经入冬，黄河进入枯水期，孟津一带河床甚浅。十一月十四日，金军徒步越过黄河，西京留守兼西道总管王襄弃城而逃。
    噩耗传到东京，京师再度戒严。赵桓决定派九弟赵构和王云一道前往金营，许诺割让三镇以求和。
    “老弟啊，现在只有你能出面斡旋了。金人要是追究破坏誓约的责任，你就全部推给李纲、陈东好了。就说是他们为了邀功，违背朕的旨意擅自干的。违背盟约之事，就这样向金人解释，并且要表明我们可以放弃黄河以东以北之地。你就在这个底线之内和他们媾和吧。作为报答，朕把你的母亲晋升为龙德宫贤妃。”
    这是皇帝哥哥的敕命，虽然明知是羊入虎口，赵构也不能不硬着头皮遵从。他和王云一行经过滑州、浚州，走到今日hnhb两省交界的磁州时，当地知州宗泽将他拦下。
    宗泽对赵构说：“大王千万不可以前往金国！肃王殿下一去不回，大王此去恐怕也永无归国之日。我们因为身处前线地区的关系，对金国的态度知道得很清楚。金已经认为和宋和谈无益，要灭掉我国。所以找他们谈判是于事无补的。”
    随行的王云此前出使过金，曾经向磁州、相州的地方官提出建议，把近郊的居民全都移到城中居住，郊外的房屋全部焚毁。这是“坚壁清野”的战术，虽然对大局有一定好处，但老百姓为此受苦的不在少数。赵构被宗泽留在磁州，他出城去嘉应神祠烧香，随行的王云被愤怒的老百姓殴打致死。如此一来，再也没有人催促赵构动身北上了。
    ;

 第一百二十四章 谁为百姓酿屈辱 二

    ?东路金军继续向南推进，先头的游骑兵部队已经逼近磁州，南面二十多公里远的相州知事汪伯彦邀请赵构到他那里避难。赵构对汪伯彦感激不已，说“他日见了皇帝，一定推举汪公为京兆尹！”这个汪伯彦从此在赵构心中有了特殊地位。
    对于金人的入寝，大宋各地子民纷纷自发地组织起义军，决意保家卫国。对于身后蜂起的义军，金军并不以为意，而是按照既定战略向东京发起总攻。
    十一月二十日，粘罕的西路金军抵达东京，二十三日，斡离不统帅的东路军也赶到，两路大军得以会师。
    宋的各路勤王军马，由于唐恪等人的愚蠢建议而被罢免，东京的守城部队只有七万人。同知枢密院事孙傅找来一些些兵书卦书，一通乱翻。他读到丘浚的《感事诗》（类似于是《烧饼歌》、《推背图》一类的东西），里面有一句“郭京杨适刘无忌”，于是福至心灵，在东京城中到处寻找叫这三个名字的人。杨适没有找到，在市民中找到一个叫刘无忌的人，在龙卫军中又找到一个叫郭京的士兵。郭京吹嘘说他能施展“六甲法”，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就可以退兵，孙傅连忙将他推荐给皇帝。赵桓将信将疑，授予郭京“成忠郎”的官职，让他募选“六甲兵”。
    郭京“选兵”，不问年龄大小、武艺如何，只要生辰八字符合六甲之数，就可入选，结果选来的全是市井无赖之徒。金兵攻城日急，朝廷催他出战，郭京却说“不到最危急的时候不能作战。六甲兵打仗时需要挑个好日子，到时候只要出兵三百，就可以击败金军，直捣阴sd京城里的无赖们见郭京搞“六甲兵”能得到数万金帛的赏赐，纷纷起而效仿，七八十人、两三百人一伙，自称什么“六丁力士”、“金甲将军”，什么“天阙大将”、“北斗神兵”，俨然便有打败金军的豪情壮志。
    金军对开封的进攻从十一月中旬便已开始，昼夜不停，双方各有胜负。巨大的东京城池由周和宋两个帝国相继经营了一百七十年，护城河宽八十多米，城墙高达四五丈，城防设施完备，可谓汤池金城。金军攻城的主要武器是数十门巨型石炮，这是当初专门为攻取太原城墙而设计的，可以抛射斗大的石弹。万炮轰击之下，东京城墙千疮百孔，墙上的石炮、战棚、楼橹被打得粉碎。粘罕又下令打造了上百辆房屋形状的“洞子车”，每辆车可以容纳几百人，外面用铁皮包裹，里面衬上湿毡，矢石火炮都不能射入。金军用“洞子车”作掩护，向城壕中填运柴薪、砖石、房屋木料，试图填平城壕、展开登城战。城上宋军则发射火箭、泼洒火油，将柴薪烧毁。粘罕又仿造攻打太原城制成“鹅车”，下装车轮，上面包裹铁皮，高度超过了开封城墙。几百名金兵将鹅车推行到城墙前，鹅车上的金兵居高临下对城墙发动进攻。宋军也针锋相对，在城头设立鹅状的“跳楼”，伸出城墙之外，鹅车一旦来临，楼中的士兵就用搭钩、绳索将其拉翻。就这样，东京在金军的凶猛进攻面前固守了一个多月，金兵损失七八千人，没能在城墙上打开一处缺口。
    接到金军兵薄东京城下的消息后，南道总管张叔夜顾不得此前的罢兵命令，率领三万勤王军一路兼程，于十一月二十八日赶到东京，驻扎在南郊的玉津园（青城）。赵桓召他入城，询问对策。张叔夜建议皇帝出巡襄阳，但被赵桓拒绝。他怕自己走后太上皇复辟，于是让张叔夜把军队全部领入城中，协助守城。
    进入靖康元年闰十一月后，东京的形势越来越危急，以至城中保甲、百姓、僧道之众都要上城帮助防守。初三日，皇帝赵桓亲自登城视察。当时正值严冬，气候恶劣，连日雨雪，寒风刺骨。赵桓见到将士们冒着风雪、忍受饥寒，在城墙上坚持战斗，非常感动。他下令将皇宫里送来的御膳全部犒劳将士，自己则吃士兵们的伙食。朱皇后也率领嫔妃宫人亲自缝制衣被和护领棉套，分赐将士。皇帝的亲自视察令守城将士感激涕零，士气大振。当天金军对通津门（东水门）展开进攻，数百名勇士自告奋勇，缒城而下，烧毁五具石炮、两辆鹅车。
    初四日，粘罕将西路金军的大本营迁到青城（东路金军大本营在开封东北的刘家寺）。当天金军分四路发起猛攻，进攻目标是宣化门、朝阳门、通津门（东水门）和善利水门（东北水门）。这次战斗无比激烈，炮石如雨，箭矢如林，城墙上的楼橹等防御措施全部被摧毁。在通津门，金军险些沿着冰冻的汴河河道攻入城中，多亏河道两岸建有“拐子城”，城上士兵拼命向下射箭投石，才将金兵击退。
    初五日，赵桓骑着马到宣化门慰劳士兵，道路泥雪交加，也顾不得带着天子仪卫了。见皇帝在泥泞中艰难前进，沿途百姓无不泪流满面。初九日，金军又猛攻通津门和善利水门，在护城河上架设浮桥，被宋军用床子弩和石炮猛射，死伤惨重。
    闰十一月十二日，金军对宣化门展开攻击。守将张叔夜、范琼等人率六七百人缒到城下迎战，打退金兵。宋军乘势追赶，不久，见大批金兵出营接应，宋军掉头往回跑，被射杀不少。剩下的人在仓皇之中竟掉入自己人挖的陷马坑，摔死一百多人，金兵在后面拍手大笑。
    闰十一月中旬以后，金军攻城愈急，赵桓每天都披甲登城，视察战况。当时连降大雪，积雪超过一尺深，城上士兵冻得发抖，兵器都拿不稳，甚至有被冻僵的。
    见到守城士兵的惨状，赵桓连忙命令杀掉艮岳中的几百头大鹿，用鹿肉来犒劳守城的士兵，艮岳园中的十多万只珍禽水鸟被赵桓下令悉数投进汴河，听任市民捕捉食用，园里的上百万棵竹子被砍下来做成守城用的篱笆、拒马和竹枪。徽宗花巨额代价从南方运来的名贵太湖石，则被守城部队凿成碎块、搬上城墙，成了石炮的炮弹。
    此时离艮岳落成还不到四年。不知道被软禁在龙德宫的赵佶在听到他心爱的艮岳的下场后，会不会有“早知现在，何必当初”的感叹呢？
    ;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谁为百姓酿屈辱 三

    ?闰十一月二十六日清晨，三十多万东京市民涌到皇宫宣德门前，用大斧劈开城门，要求发给他们兵器铠甲，与金兵作战。右仆射（副宰相）何栗也决意率领百姓展开巷战。但这时金军来使说只要议和就退兵，于是巷战之议被赵桓下令禁止。愤怒的东京市民杀死金使，哭声震天，要求见皇帝。赵桓来到宣德楼上，哭着安慰百姓。当天上午，都虞侯蒋宣带领数百精兵进宫，带兵直入祥曦殿，要求带皇帝突围出城。孙傅、吕好问、尚书梅执礼等人认为如今四周都是金兵，不可突围，蒋宣大声斥责他们“你们宰相都是听信奸臣，才闹到今天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说的？”赵桓实在没有了主意，只得让蒋宣先退去，让他告诉百姓说已经开始同金讲和。蒋宣也许是出于好意，但是他急切中忘记自己触犯了大忌，也给自己的明月埋下了后患。
    金兵攻下外城后，并没有入城，只是占领了四面城墙。一些士兵贪图钱财，偷偷下城抢劫。东京城中的无赖宵小纷纷为他们带路，说这家有钱，那家有女人。有的无赖甚至剃去头发，把自己打扮成女真人的模样，说着金兵说“女真话”，专挑皇族巨宅行凶抢劫。被洗劫的居民相聚在相国寺，啼号饥寒，一天就冻死饿死近万人。有些东京市民收拾细软包裹，带着父母妻小试图偷偷循河道逃出城外，结果冰面破裂，淹死在护城河和汴河中。
    二十七日，金军派人到皇宫告诉赵桓不要逃跑，因为东京周围五百里内已经都是金兵。这话当然是吹牛，是吓唬钦宗而已。
    二十八日，赵桓派何栗和济王赵栩到金营求和。何栗面露苦色，全身颤抖，在旁人搀扶下才勉力跨上马去，手中的马鞭掉了下来，随从捡起来递到他手中，结果又掉了下来。再捡，再掉，反复三次，想必是在是怕的不行了。
    在金营里，粘罕、斡离不笑着对何栗说：“自古以来，有南就有北，如今要讨论的，只不过是割地的事罢了，就请贵国的先帝徽宗皇帝来跟我们谈吧。”明摆着是圈套，何栗却信以为真，满面春风地回到城中。他回到家，首先做的事是让家人大摆宴席，饮酒食肉，庆祝自己活着归来。
    何栗很痛快，赵桓却是满面愁苦。斡离不、粘罕叫太上皇去金营中谈判，显然是说他赵桓不够规格。赵桓怕父亲一出城被金人就立为皇帝，只好以“太上皇受惊过度、已经病倒”为由，自己勉为其难地前往金营。
    在粘罕的大本营青城，赵桓没有见到金国的两位大王，对方反而向他催要降表。赵桓连忙让随从写好降表，金人又不满意，说必须用四六对偶的骈体。降表最后修改了四遍，金人才满意，在营中设立香案，让赵桓等人向北烧香行礼，宣读降表
    投降仪式完毕，金人心满意足，在十二月初二日将赵桓放回城中。
    自从皇帝去金营后，东京市民每天都站在雪地里等他回来。赵桓返城时，百姓见道路泥泞不堪，取来黄土垫在道上。见到自己受到子民如此爱戴，赵桓不禁心酸。在南熏门，迎接皇帝的百姓和太学生嚎啕大哭，赵桓也痛哭不已，连说“宰相误我，宰相误我”，走到皇宫宣德门时仍自哭泣不止。宫中后妃百官见到皇帝回来，也是哭声震天。
    赵桓回宫后不久，金国特使就进城检视宋的国库、内库和开封府库，统计库存，贴上封条，并接收了所有帐簿文书。十二月初五，金使前来索要战费。根据金国检视官员前几日的统计，当时宋朝国库、内库共有金三百万锭、银八百锭、绢五千四百万匹、大赐表缎一千零五万匹、珍宝“未见实数”，这些数字究竟是怎么统计出来的只有天知晓。金国检视官向开封府索要户口数时，开封府也竟然张大其词，胡乱报数，胡诌说东京有七百万户。结果金人这次索要的金额也是狮子大开口，数额竟然高达金一千万锭、银两千万锭、帛一千万匹。
    除了金银绢帛之外，金还索要河东、hb守臣的家属为人质，答应说两河土地移交后会将人质释放。李纲、种师道、吴敏等主战派也被金军指名索要。李纲已经发配外地，种师道则已病逝，于是要求将李纲、蔡靖、折彦质等先前与金军交战大臣的家属移交金营。东京城中官吏惟命是听，按花名册逮人，一一交与金军。不久，金人又来书，索取蔡京、童贯、王黼等人的妻妾、侍女，用来犒军。
    接收府库之后，金人立即对宋朝的国库和内库展开了掠夺，从左藏库、京师上四库这些地方运出了一车车的金银、缗钱、丝绢、布帛。同时大内、龙德宫和各个内库的珠宝也没有放过。金营内一时间珍宝堆积如山，斡离不、粘罕两人的百名侍姬全都装扮得珠光宝气，各将军营帐中也全堆满了金银细软。
    然而，即使搜尽内库和皇宫的金银财宝，也凑不足金人索要的数量。金国使者在十二月十一**迫赵桓发布诏书，称“大金军本来已经登城，京城所有公私财物本应是大金军的战利品。如今大金军顾虑到万民生灵，因此不下城墙，这是保全大宋社稷、全活京城生灵的无上恩德！因此凡是大军索要的金银匹帛，自然应当全力报效，一匹一两都不可存留。官吏民庶之家可以连根搜括，其财产应当尽数借给朝廷，朝廷再交纳给金国，以报答大金军的恩德。”
    诏书一下，东京城中的搜刮立即开始，朝廷勒令权贵、富户、商民统统出资““
    犒军”。御史台、大理寺、开封府四处捕人，凡是不缴纳金银者，无论王公大臣还是将军家属，全都大刑伺候，勒令其按户、按人头、按级别交金纳银，徽宗郑皇后的娘家也未能幸免。高俅的兄弟高伸、高杰试图藏匿金银，被奴婢举报，二人被逮入开封府大牢。高官权贵尚且如此，百姓所受的苦楚可想而知。当时东京城内倾家荡产、投井上吊的比比皆是。
    十二月二十二日，老天再降大雪。东京城中有上百万居民，和平时期每天要输入几千条船的日用消费品，稍微中断数天，粮食和柴薪就会出现供应紧张的情况，何况入闰以来连降大雪，城中军民冻饿而死的不在少数。赵桓命令向东京市民开放已经残破的艮岳，听任百姓拆除园中全部建筑物，砍伐园中的松柏、桃杏、荔枝等树木，作为取暖的柴薪，闻讯前往艮岳的百姓不下万人。
    二十三日，金人又来索取图书典籍，特别指名索要苏轼文集和《资治通鉴》等书。这一次不仅把皇宫所藏的馆阁秘府书籍全部搬空，开封府还下令城内的书店全部关门停业，然后把库存的图书全都运往金营。
    二十四日，金军在东京城中四处张榜，要求市民再缴纳金一百万锭和银五百万锭“犒军”，限十日内凑足，否则就冲进来屠城。如果实在凑不足，那么妇女也可以充数，价格是帝妃每口折金两千锭，御嫔、帝姬（公主）、王妃每口折金一千锭，宗姬（亲王之女）折金五百锭，族姬（皇族之女）折金二百锭，宫女、宗妇折银五百锭，族妇、歌女折银二百锭，良家妇女折银一百锭，**每口五十锭。
    听说妇女可以充抵金银，正害怕因凑不足索要之数而丧命的吏部尚书王时雍觉得有救了，立即派人卖力捕捉妇女，送往金营。开封府尹徐秉哲也不甘落后，甚至把蓬头垢面、身体羸弱的老太婆也捉来，涂脂抹粉，打扮一番，装车送入金营。这位市长大人送去的妇女大多“成色”不佳，被金军指着鼻子痛骂一通，统统退回。
    此时，宋帝国皇室还没有被废黜，皇帝和太上皇仍在宫中，大小汉奸尚没有胆量去抓捕皇族和宗室妇女，一开始被送入金营的全是平民女子。此后一个月中，开封府共送去妇女六千多人，其中半数还没等到金军撤兵就被蹂躏而死。到次年三月底金军撤离时，包括皇族和宗室妇女在内，开封府一共向金营送去了一万多名女子，折合为金六十多万锭、银两百六十万锭。
    靖康元年的除夕，就在这样凄惨的亡国气氛中过去了。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谁为百姓酿屈辱 四

    ?靖康二年元月初一，赵桓派景王赵杞和济王赵栩到金营中贺岁。这不是出于礼节，而是被迫无奈，降书已经交了，还弄不清金人的意思，他们到底退不退兵？赵桓很希望景济二王能人斡离不口中探出点儿口风。
    赵杞、赵栩二人带领使臣来到城外金营，斡离不很客气，笑纳了贺礼，同时也给宋朝使团回礼。
    礼物交换了，客套话说过了，斡离不道：“咱们现在该说点实际的了。康王在途中逗留，不愿北上燕京，看来是心怀不鬼，请各位回去转告贵国皇帝，宋朝必须尽快把康王召回京师，另派人质，督促hb河东各州县速速献城投降。”
    景济二王哪敢有二话，唯唯喏喏地道：“大帅请放心，我等一回宫立即转告陛下。”
    斡离不派人将宋朝使团送出军营，接下来就是等赵桓的回复。
    尽管宋帝国君臣大力配合金人搜刮财富，但收集到的金银绢帛数量始终不能令金军满足，对此斡离不很不高兴，在元月九日这天派人前去向钦宗赵桓宣召，要他立即前往金营，声称要商议给金帝上尊号的问题。
    赵桓身为一国之君，向来只有他下召的事，从未有过被人传召，他打心底是抵触的，甚至十分气愤。
    前来传召的金国使臣是金国兵部尚书高存裔，这人倒是有点友好，他对赵桓说：“陛下，您不必亲自出城，只需派亲王大臣前去就可以。”
    吏部侍郎李若水道：“陛下，您应该亲自出城。倘若违背金军大帅们意思，只怕他们又会以此为借口，另行生事。金兵一动，百姓受苦，还请陛下三思。”
    宰相何栗也道：“陛下，微臣愿陪同您前往金营。相信凭借微臣的谈判技巧，一定能让您安然回宫。”
    赵桓再怎样糊涂，对这件事还是有着清醒的认识。金人点名要自己前去，这中间势必有一些隐情，他们到底有何用意？会不会要将朕扣作人质？
    想到此节，赵桓又是气愤，又是害怕。气愤的是金人太也不将他这位一国之君放在眼中，竟然点名要自己亲自前往谈判；害怕的是一旦深入金营岂不会沦为“瓮中之龙”？到时候只能任人摆布。
    “不去吗？不行！金人的军马就在城外，一旦令他们不高兴，战鼓一响，我这开封京城难逃劫难，我的百姓子民……”很难得，他想到了城中的百姓子民。
    金人的意思，不得不遵从。元月十日清晨，钦宗赵桓从开封皇宫动身，带领随从一行前往金营。
    钦宗一行出了内城的“朱雀门”，只见数万百姓围在城门外，男女老少哭哭啼啼，哀嚎一片。
    钦宗下了车，立在车前，朗声道：“大家的心意，朕明白。让你们受苦，朕深表歉意。”说完登上车，再次启行。
    人群尾随着钦宗的车缓缓前行，突然有人高声喊道：“快拦住皇上！”
    话音未落，几名年转男子奔到钦宗车前，拉住钦宗的乘舆，死活不松手。赵桓坐在车里，心如刀绞，禁不住恸哭起来。此情此景，让他感到此去就要同京城生离死别了。
    护卫的京城巡检官腆颜道：“大家不用担心，陛下晚上就会回来。”百姓哪里肯听，竟有人起石块儿朝他扔。另一名护卫范琼深怕群情激愤，难以控制，当即抽出佩剑，砍断一名拉住钦宗乘舆的年轻男子的手。众人受此一吓，不由得散开了些。范琼乘机驾车扬长而去。
    一到青城，斡离不就下令将钦宗关进斋宫西厢房的小屋中。屋内只有一桌一椅、一个土炕、两席毛毡。屋外有金兵把守，晚上还要用铁链把门锁住。堂堂皇帝，成了金军的阶下囚。一同被囚禁的，还有郓王、景王、济王、祁王、莘王、徐王、沂王七位亲王，何栗、冯澥、曹辅三位宰相，以及随行的翰林学士、中书舍人、礼部侍郎、太常少卿等数十位官员。宋朝的整个中央领导班子就这样落入了金人手中。
    金军扣留钦宗赵桓后，声称金银绢帛一日不凑足，就一日不放皇帝回宫。东京开封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尚书省贴出公告，严令市民在正月十五以前必须交出手中全部剩余金银，胆敢藏匿者军法从事。到正月下旬，凑起来十六万两金、二百万两银、一百万匹衣缎，仍是达不到金人索要的数目。
    金人新生一计，宣布百姓可以用金银购买米面粮食。当时东京已经陷落两个月，每天饿死者数以千计，命令一出，果然有百姓拿着舍命攒下来的金银前来购买。粘罕、斡离不闻讯大怒，将负责搜刮财物的梅执礼等四名大臣召到营中，责问一番，然后乱棍打死、枭首示众。此后开封府等部门又设法从东京城中搜得金银几万两，金军方才罢休。
    自城破之日到此时，东京居民一共交出了金二十一万两、银七百四十万两、绢帛一百多万匹，实在再无财物可搜。于是，金军同意以其他物品充抵金银。
    正月二十五日，金人索取皇帝冠冕、玉册等物，以及女童六百人、乐工六百人、内侍医工数千人；二十七日索取郊天仪物、法服、卤簿、乘舆等物，以及司天监阴阳官、大晟府乐工、各省各部的吏员及其家属。此后金军又索要内库的犀角象牙、珠玉宝石、香料药材、彩色染料。上至景灵宫的供器，司天监、太常寺等处的浑天仪和青铜礼器，下至戏服道具、桌椅板凳、唾壶溺具、赌博器具，统统装车运往金营。
    正月三十日，金人来索要作为国家权力象征的国玺。尚书省交出了皇帝所用的十四块白玉玺、两块青玉玺、九块金玺，以及皇后、皇太子的金玺和尚书省银印。当天交给金军的还有九鼎、车辂，太上皇、太后、历代后妃的金银册宝、衣装服饰，秘书省的宋太祖开国诏书原件、辽和西夏的国书、天下州府图籍，以及国子监的图书、各佛寺道观的经籍印版、太医院的药方。金军还命令开封府按户籍索取军器，将监制军器的官吏和工匠，以及医生、卦师、杂耍艺人、厨师、教坊乐工、倡优歌童等等运往营中，不下万人。
    至此，斡离不、粘罕也觉得搜无可搜、刮无可刮了，他们开始商议撤离的事。
    公元1126年，金兵攻陷汴京。将微、钦
    ;

 第一百二十七章 谁为百姓酿屈辱 五

    ?金人在开封算是捞够了，捞足了。
    宋朝吃了如此大的亏，有必要在返回去看看事情的经过。
    斡离不第一次围住东京开封，最后铩羽而归，其中原因主要在于勤王军队来得及时，使得斡离不尽管不甘心，也不得不撤退？那么这一次的勤王军队呢？为何迟迟没来？
    斡离不上次吃了亏，这回汲取了教训，在领兵南下的时候还做了二手安排，留下了部分军队阻拦宋廷的勤王之师，宋廷的西军就被金国大将娄室堵在了潼关外。还有京西、hb一带自发成立起来的勤王义军也被敌人拦住，到达不了开封。
    还记得那个本来被派往燕京作人质的康王赵构吗？他走到磁州（今hbhd市c县被磁州知州宗泽拦下了。宗泽劝他不要去燕京，告诉他此去凶多吉少，再难有南反之日。对于这一点，赵构其实是明白的，起初是不去又不行，如今又人奉劝，还真就就坡下驴，留在了泽宗那里。
    泽宗留下康王赵构，希望他出面号令各州县的军队前往开封勤王。赵构没有答应宗泽，宗泽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反反复复地建议赵构答应他的请求。宗泽没弄懂赵构的心思，刚刚才打破北上当人质的悲惨命运，怎么能再犯险境？是以赵构死活不肯答应。宗泽逼得急了，他索性趁夜不辞而别，跑到相州（今hnay市去了。
    相州相比磁州更靠南，更远离金军的路线，似乎也就更安全。对于赵构来说，相州知州汪伯彦很好，没有出什么秦王的鬼主意。这太好了，在这里住着，暂时没有什么风险。
    赵构舒服了，赵桓却不干了。除了赵构阴差阳错地出了开封城，徽宗的所有儿子都被围在城中，钦宗赵桓便派人向赵构传召，任命赵构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让他召集兵马勤王。
    赵构领了诏命，开始了行动。他打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旗号招募军队。两河、sd一带的勤王军就投奔他来了。
    除了这些勤王军队汇集到了赵构身边，不少民间应募从军的人也纷纷前来投奔，其中便有岳飞、韩世忠、张俊、杨沂中。
    这一批召集到的军队有五万多人。
    有了军队，赵构接下来的动作就令瞠目结舌了。他将大将刘浩叫到跟前，对他说：“我给你三千兵马前去勤王。”
    刘浩一听，急了，忙道：“大王，区区三千兵马怎能顶事？”
    赵构笑着道：“你急什么呀？我又没叫你真的去开封？”
    刘浩呆了一呆，讶道：“大王的意思是……”
    赵构道：“你就去做做样子就行。我带领军队去大名府，你时候来跟我会合。”
    刘浩不能不听从赵构的命令，只得领了三千兵马南下，去做他的样子去了。
    赵构果然带领军队从相州往北，来到了大名府（今hbhd市dm县刚到不久，宗泽又领着磁州驻军赶来了。
    宗泽一见到赵构，便高兴地说：“大王，如今军心归一，士气旺盛，咱们何时出兵开封？只怕皇上等得很急了。”
    赵构暗骂：“宗泽老儿，你好生愚蠢。本王又没叫你来，你自己偏偏要来，一来就要我勤王。”口中却道：“眼下时机还不成熟。”
    在大名府呆了一阵，眼见赵构毫无勤王之意，宗泽又催。赵构气得不行，说道：“宗将军，我给你一万人马，你先带兵开往京师。”
    宗泽二话不说，带着一万军马起行。赵构却领着剩下的军队转向东南，来到东平济州（今sdhz市jy县到了这个时候，很多将领都觉得不对劲了，有了各种议论的声音。赵构感到事情不好办了，就找来汪伯彦商量对策。
    汪伯彦说：“大王，按说咱们可以一路去淮南，到了那里，一切都由大王您说了算。但是照眼前的局势看，咱们还不能一蹴而就，要不就在这里待一阵子再做打算吧！”
    赵构便呆在了济州。
    陆陆续续一直有勤王军队前来投奔，到这个时候，赵构身边已经汇聚了十六万大军。然而，赵构没有勤王的打算。
    斡离不、粘罕觉得搜刮得差不多了，如今徽宗、钦宗、后宫妃嫔与、贵卿、朝臣几乎都在自己手中，是该作回去的打算了，两人为此开了一次会议。
    粘罕道：“走是可以走了，宋朝答应咱们的金银数量还没凑齐，这件事怎么解决？”
    斡离不道：“最近几天我都在考虑这件事。如今宋朝无主，咱们大可扶持一个人出来支持局面，也好让这个人代咱们继续搜罗宋人的财富。”
    粘罕拍手道：“妙啊，还是大帅英明，我就没想到这一点！”
    斡离不叹道：“人选却很叫人犯难啊？”
    粘罕道：“不是有张邦昌吗？”
    斡离不笑道：“按宋人的话，你这叫作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我第一兵开封的时候，张邦昌就曾来与我议和。此人胆小怕事，咱们要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不错，他就会最佳人选。我这就派人进城去将他叫来。”
    张邦昌被金使待到斡离不、粘罕面前。他见到两位金军主帅，从心底里害怕，垂首立着。
    这一次，斡离不表现得出奇的友好，好酒好菜招待，弄得张邦昌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酒宴之后，斡离不开始说正事了，道：“张大人，现在贵国无主，你应该站出来主持大局。”
    张邦昌闻言，吓得双腿打颤，哆嗦道：“大帅，您这是要小人背上叛国之罪呀！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斡离不道：“有什么使不得！谁说宋朝的江上就一定是姓赵的？它就不能姓张？”
    张邦昌忙道：“这是要诛九族的，这事不是儿戏呀！”
    一直没说话的粘罕开口了，说道：“你看咱们像是在跟你开玩笑么？这个皇帝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你若胆敢拒绝，咱们就领兵进城。你也知道，咱们金人的士兵有那么一点不太好管，进了城会发生什么，咱们主帅心里也没准的。”
    张邦昌听得目瞪口呆。
    ;

 第一百二十八章 谁为百姓酿屈辱 六

    ?眼见张邦昌被震慑住了的模样，粘罕偷偷向斡离不递了个眼色，斡离不会意，便道：“张大人，咱们金人一向将你当作朋友，你出来住持大局，咱们两国便能和平共处，共趋繁荣，这不是很好吗？我们将国号都替你想好了，就叫作‘大楚’”。
    还没等张邦昌说话，粘罕接口道：“张大人还不答应，难道真是要我领兵进城吗？”
    张邦昌呆了一呆，道：“实不相瞒，小人近来身体病得十分厉害，是担不了如此重任的！”
    粘罕怒目圆瞪，喝道：“你只要没死，这个担子你就得挑！”
    斡离不笑道：“好啦，好啦！张大人，你就放心吧，一切有本帅为你做主！”
    张邦昌再没话好说了，只得回去。
    此时，开封城中的大权掌握在吏部尚书王时雍、东京城四壁巡检范琼二人手中，他们都已投靠金人。
    张邦昌回到皇宫，剩下没被金人俘虏的文武官员齐聚在议事大厅商议。王时雍首先站出来说：“现在金人要咱们册立张太宰为帝，大家各自发表意见吧！”
    没有人敢说话。
    等了良久，终于有人站出来了，他就是不久前才破格提拔的御史中丞，他的名字叫秦桧。只听秦桧高声道：“此事万万不可！”
    王时雍道：“秦大人倒是说出道理来呀！”
    秦桧道：“咱们深沐朝廷恩泽，岂能让宋室江山更名换姓？张太宰在任，迷惑皇上，不务规谏，专喜附会权幸，打击朝中主站大臣，几日大宋社稷倾危，生民涂炭，虽不能说是张太宰所为，但他脱不了干系。去年，张太宰随同肃王去金营当人质，肃王至今被金国扣留，而张太宰独得金人信任，随金人南下，如此背主之人，天下之人无不痛恨。如今若是立他为帝，天下人必定起而诛之。”
    平心而论，这是一段慷慨激昂的陈词，然而王时雍根本听不予理会。
    正当气氛十分紧张的时候，突然听到范琼高声叫道：“左右听令！”
    士兵们轰然而动，集聚在范琼身旁。范琼道：“收住大门，不许任何人出入！”
    士兵们领命而去。
    王时雍立时拿起纸笔，写了一封立张邦昌为帝的诉状。范琼拿起诉状，喝令在场官员签字。众人眼见如此形势，一一在诉状上签了字，唯独秦桧抵死不签。
    范琼走到秦桧身前，怒目而视，道：“秦大人当真不签？”
    秦桧道：“不能签！”
    范琼二话不说，拔出佩剑，剑尖抵在秦桧胸口，道：“那么就请秦大人随我去见金军大帅吧！”
    秦桧被范琼押到了金营，被金人扣留了下来。没过多久，他的夫人也被押到了金营。
    靖康二年三月七日，张邦昌当皇帝了，国号“大楚”，当然是金人的傀儡政权。
    张邦昌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是以坐上了龙椅，却不自称朕。他将办公地点设在文德殿，而皇帝的办公地点应该是紫辰殿和垂拱殿。皇帝的办公桌椅都是向南而置，张邦昌不敢，将自己的办公桌椅向西放置。他不许朝廷官员向他行跪拜之礼，有公文往来，他用的是“手书”，没有用“圣旨”。
    张邦昌做一切事情都为自己留着后路。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有个女人会坏他的事。
    徽宗有位宫女，被封华国靖恭夫人，姓李，不知什么原因，居然没被金人逮去。张邦昌登上帝位后，这个李氏就常常向他献殷勤。张邦昌时刻保持着清醒，知道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决不能踏错一步，否则后患无穷。
    李氏的机会是在张邦昌喝醉酒这一天。她见张邦昌歪歪斜斜地回到宫中，忙不迭上前去扶住张邦昌，问道：“管家怎地喝了这么多酒？快过去坐下歇一会！”
    张邦昌迷迷糊糊地由着李氏扶到椅子上坐下，李氏顺势往他怀里一坐，嗔道：“管家，皇帝当了就当了，何必还要闷闷不乐呢？”眼见张邦昌醉得厉害，不由分说，将他搀进了福宁殿，跟着将他放倒在皇帝的御榻上。
    李氏脱去张邦昌的鞋袜，将他平放在榻上。她还出去叫来自己的养女陈氏。母女俩在御榻前宽衣解带，然后脱去张邦昌的衣裤。
    半夜里，张邦昌醒来，李陈二人赤身露体躺在身边，心知大事不妙，急忙将二人赶了出去。
    张邦昌的预感没错，大事的确很不妙，一场酒醉云雨将葬送他的性命。
    一切事情都办停当了。三月二十八日，金军第一路开始撤退。这一路由斡离不负责监押，宋徽宗、郑皇后以及亲王、皇孙、驸马、公主、嫔妃在这一路中，沿滑州北上。
    四月一日，金军第二路开始撤离。这一路由完颜宗翰监押，宋钦宗、朱皇后、太子赵谌、宗室以及孙傅、张叔夜、秦桧等人，沿郑州北行。
    被金人掳去的还有朝廷的各种礼器、古董文物、图籍、宫人、内侍、倡优、工匠等等，被驱掳的百姓男女不下十万人。
    除了在济州的康王赵构逃过一劫，此外，还有孟皇后。孟皇后起初被哲宗所废，贬居在瑶华宫。后来徽宗即位，将她迎回，没多久，再次被废，住进瑶华宫。孟皇后在瑶华宫没住多久，瑶华宫失火，只得搬到延宁殿居住，巧合的是延宁殿也失了火。孟皇后没办法了，只好搬出皇宫，去她弟弟孟忠厚家住。由于住在民间，反倒因祸得福，逃脱了这场劫难。
    这就是“靖康之耻”，也叫“丙午之耻”！
    就在金军开始撤离的时候，“大楚”皇帝张邦昌身穿缟素，率领满朝文武来到皇宫外，跪在地上向着北方俯首叩头，为徽、钦二宗遥拜送行。
    金军一撤，张邦昌立即大赦天下。金兵退回去了，“大楚”朝廷跟着就不安稳了。吕好问劝张邦昌将政权还给康王赵构。张邦昌本来也想这么做，却听王时雍道：“此时不可轻易施为，一旦还政，只怕绝无善果，反正骑虎难下，不如静观日后！”
    张邦昌请孟皇后出来垂帘听政。孟皇后说道：“赵室血脉康王还在，理当请他即位！”说完，便立下了诏书。
    张邦昌便派吏部尚书谢克家和康王的小舅子韦渊去济州（sd巨野），请求正领兵驻扎在那里的康王即位，一并带去了国玺“受命之宝”。当初金人命令交出国玺，由于这块“受命之宝”平时并不常用，负责交纳国玺的官员（可惜查不到名字）就说这块玉玺早已殉葬，才得以保留下来。
    康王赵构收下了玉玺和孟皇后的诏书，领兵前往南京应天府。
    五月初一，赵构在南京应天府即位，宣布靖康二年自五月以后改为建炎元年，同时大赦天下，南宋自此建立。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千万别去惹人家

    ?赵构建立起南宋，不管怎样，宋朝的国祚算是延续了下来。逃过一劫的赵构成了南宋的开国皇帝，是为宋高宗。
    建炎元年五月（公元1127年5月5日）宋高宗传召给李纲，让他到应天府出任宰相。
    御史中丞颜岐对高宗说道：“李纲向来主张抗金，金人对他极其痛恨，不宜任他为相。”
    右谏议大夫范宗尹附和说：“李纲名浮于实，有震主之威，不可为相。”
    高宗却另有想法。他分析了眼前的形式，现今文武官员中绝大多数对金人有着强烈的仇恨，自己的政权初建，要稳定人心，必须得让一位主战派代表出来稳定局面，李纲就是不二人选。于是，他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李纲接到任命，赶到南京应天府。他竭尽思虑，为高宗筹划重整朝纲，组织抗金。
    李纲反对向金人投降，主张“一切罢和议”。
    得到赵构在南京应天府（今hn商丘）即位的消息，张邦昌立即带着王时雍、徐秉哲等人从东京开封启程，赶往应天府。
    到了应天府，张邦昌见到高宗赵构，不由分说，便即伏地叩头，连说：“微臣死罪，微臣死罪！”
    赵构道：“爱卿何罪之有？朕知道爱卿乃是事出无奈，受金人摆布，绝非你本愿。金军一退，爱卿就主动还政，而且设法保护了列祖列宗的陵寝宗庙，对国家有功。”顿了一顿，继道：“为了嘉奖爱卿，朕封你为太保、同安郡王。”
    赵构这样对张邦昌，李纲可不干了。在李纲看来，张邦昌完全是“大逆之徒”，怎么能封为王爵？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
    气急败坏的李纲给高宗赵构上书，说道：“张邦昌服侍道君皇帝，渊圣皇帝即位后还被封为太宰，朝廷对他的恩泽可谓浩大，废立之事，如果张邦昌能死节，金人未必不会被感动得折服悔罪，进而同意立赵氏为帝，但他并没有那样做，而是当真建立了金人的傀儡政权。昔日汉朝宗室刘盆子被赤眉军立为伪帝，在光武帝即位后带十多万人投诚，也不过免于一死罢了。如今张邦昌以臣易君，罪大于刘盆子，朝廷既不正其罪，反而尊崇，岂有此理？不光要惩办张邦昌、王时雍、徐秉哲等首恶之徒，城陷时身在东京的大臣、官员，全都应该问以叛逆之罪！必须这样，才能表彰忠节，天下人才会满意！”
    由于李邦彦、吴敏等主和派的中流砥柱早被罢免流放，因此高宗的政权中以主战派为主，其代表李纲的意见不能不重视。
    李纲的意见固然需要重视，赵构却也觉得他的想法太过偏激。赵构便问门下省侍郎吕好问说，卿当时也在城中，应当知道当时的情况，你认为应该如何处理？
    吕好问答道：“臣确实亲历其事。当时阿附金军、助纣为虐的有罪之臣，不过十多个而已，岂可以把其他大臣统统说成是叛逆？”
    赵构很看重吕好问，原因是开封陷落的时候，吕好问是兵部尚书。张邦昌登基时，前来出席典礼的金人曾经在南薰门谈论说“康王是我大金的眼中钉，应当派五千骑兵将其除去”，吕好问听见，就连忙派人秘密向赵构报信，说“大王如果觉得手下兵力可以抵挡，就邀击之，否则请速速远避。还有，大王若不自立为帝，恐怕有人不当立而立”。赵构认为他对自己很忠心。他的意见，赵构十分重视。
    谢克家、耿南仲二人在金兵包围东京的时候也在开封城中，而且两人曾经弹劾过李纲，李纲想趁机置二人于死地，所以才用“惩罚叛逆”来刺激赵构，并声称若不依从他，他就辞去宰相。这一点，李纲是有私心的。
    惩罚叛逆，本来就是立国的大义。李纲的观点固然过于偏激，但也不无道理。遭到空前惨烈的亡国之祸，对于曾经与金人合作的通敌分子，应该不分主从，尽行处罚才是。赵构却另有盘算，他认为自己的政权才刚刚建立，正好可以借机培植心腹，岂能听由宰相威胁？但他又不好正面反驳李纲，便说道：“如今王业艰难，正是纳污含垢之时，不好骤行峻法。”
    最终，赵高采取了折中办法，将张邦昌降职流放潭州（今hn长沙）。
    还记得那个华国靖恭夫人李氏吗？她深怕自己原来在开封皇宫中亲近张邦昌的事情败露，竟然来了个先下手为强，写了一份供词交给宰相李纲。供词中说，张邦昌被金人扶持成傀儡皇帝，之后目中无人，胆大妄为，居然将本宫奸污。
    李纲拿着李氏的供词去见高宗。赵构再也没法保张邦昌了，只得将他赐死。
    为了加强抗金斗争的力量，李纲推荐坚决抗战的老臣宗泽出任东京留守，去开封整修防御设施；又力主设置hb招抚司和河东经制司，支持两河军民的抗金斗争，并推荐张所、傅亮分别任hb招抚使、河东经制副使。他还针对北宋以来军政腐败，赏罚不明等情况，颁布了新军制二十一条，着手整顿军政，并建议在沿江、沿淮、沿河建置帅府，实行纵深防御。
    李纲整顿军政的措施，有助于宋朝廷支撑局面，宋高宗起初尚能接受。然而，他主张坚决抗金及反对投降活动，却为宋高宗及汪伯彦、黄潜善所不容。高宗认为，加强下防御是可以的，非要同金人打仗，那可万万不行。
    对金人已然十分忌惮的宋高宗见李纲越闹越凶，便将他调任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同时委任黄潜善接任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以牵制李纲。接着，高宗又罢免张所、傅亮，撤销了hb招抚司及河东经制司，蓄意破坏李纲的抗金部署。
    李纲原本打算一展抱负，没想到朝廷掌握着主要权利的这些人对金人怕得要死的丑态，他深感无奈。
    是啊，人家不来打咱们就求之不得了，你难道还要惹是生非吗？
    李纲向高宗提出辞职。
    公元1127年八月，上任仅仅七十多天的李纲就遭罢相，提举杭州洞霄宫。
    宋高宗不敢惹金人，金人却不会放过他。
    ;

 第一百三十章 宗泽传图

    ?李刚被赶出走，朝廷的主战派变成以宗泽为中心。
    宗泽率一万人马驰援开封。岳飞随刘浩部隶属宗泽，这是岳飞初次成为宗泽的部将。
    泽率部众进军开德府（hn濮阳），与金军十三战，每战皆捷。岳飞英勇奋战，立下军功，升迁为为“修武郎”。
    岳飞随军转战曹州（今sddt县他挥动双锏，身先士卒，直贯敌阵。宋军以白刃近战打败金军，追奔数十里。岳飞再次立下战功，升迁为“武翼郎”。
    刘浩的两千兵马进驻广济军dt县柏林镇后，赵构命刘浩归隶于黄潜善，不再让宗泽指挥此军。黄潜善拥有三万六千人马，却只知保存实力，按兵不动，宗泽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
    与金兵交战中，宗泽虽取得了一些胜利，队伍却也有不少损耗，难以伤及金军元气。后来，金军从开封北归，张邦昌撤销“大楚”政权，宗泽被高宗任命为东京留守。
    岳飞渡hb上，奔赴抗金前线——bj大名府，会见了当时“声满河朔”的张所。此时，张所身为hb西路招抚使，正多方收揽抗金英才。几番对答，张所认定岳飞见识非凡，决定破格提拔他。岳飞先是升为统领，后又升为统制，隶属于名将王彦麾下。
    没过多久，黄潜善就向高宗进言，说张所拥兵自重，大有不轨之心。他这话是诬告，因为张所曾经在赵构面前弹劾过他，所以他想一报私仇。赵构立足未稳，黄潜善的话让他震惊，他想也没想，立即下令撤销了hb西路招抚司，将张所贬谪发配岭南。张所最终死在贬途，之前被张所派去收复卫州的王彦、岳飞一军，也因hb西路招抚司的撤销而成为孤军。
    王彦驻军在卫州xx县的石门山，被集结的禁军包围，一时只能按兵不动，静观敌态。岳飞有些年少气盛，对王彦说：“二帝蒙尘，贼据河朔，臣子当开道以迎乘舆。今不速战，而更观望，岂真欲附贼耶！”没得到王彦的批准，率领部下擅自出战，攻占了xx县金军误以为王彦、岳飞军是宋军主力，于是抽调各路人马，云集新乡，准备与宋军决战。王、岳军仅七千人，被金军围困，在突围中溃散。岳飞与王彦因此不和，岳飞自率部众转战太行上区，多次袭击金军，生擒金将拓跋耶乌，迫使金人暂时退却。
    与此同时，宗泽和北方的民间自发抗金武装建立了广泛的联系，收编了号称百万人的大军，积储了足供半年食用的粮草。泽委任王彦为“制置两河军事”，王彦便派人命岳飞所部赴荣河把隘。岳飞没听王彦的命令，却是率部南下东京开封府。岳飞先是不听王彦指挥，擅自领兵出战，已然是违反军令。后来被金兵围困，突围出来后带领部众离开王彦，再次违反军纪，按理当斩。然而，宗泽见到岳飞，知道他是将帅之才，赦免他了的罪行。自此，岳飞留在了宗泽的听候差遣。
    公元1128年1月，金军大举南侵，进犯孟州汜水关。宗泽当即任岳飞为“踏白使”，让他让他率领五百骑兵前往汜水关侦察。
    岳飞接到的军令原本只是侦查敌情，他见形势有利，便率领仅仅五百起兵主动向金兵发起了攻击，获得大捷。
    岳飞凯旋后，被宗泽任命为统领，不久又提升为统制。
    建炎元年冬到二年（公元1128年）春，金国分兵三路全军出动。在东京开封府所属及其毗邻的州县，宋金两军进行了剧烈的拉锯战。宗泽坐镇东京留守司，尽管四面受敌，仍是从容地调度军队，部署战斗，使金军无力攻下开封。
    岳飞在滑州城附近的胙城县、黑龙潭、官桥等地作战，表现突出，屡建战功，，宗泽命人传见岳飞。
    岳飞来到留守司，宗泽先是以简便酒宴招待。宴后，宗泽对岳飞说道：“你智勇双全，天生乃是将帅之才。但是，你擅长的是野战，对行军布阵还未谙熟，这对你今后的军事生涯极为不利。”
    岳飞道：“兵家之要，在于出奇，不可测识，始能取胜。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宗泽道：“话虽如此，你他日成为将帅，岂能不知兵法？”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本书来，继道：“这本《阵图》，多年来，我一直随身携带。这部兵法虽说不上是什么千古奇书，但是只要深入研读，必会获益良多，今日我便将它传给你。”
    岳飞忙道：“既是将军心爱之物，岳飞岂可接受？”
    宗泽道：“如今我已老迈，只怕报答国家的时日不多了。你年纪轻轻就屡立战功，将来与金人作战，收复故土，你任重道远，希望你收好此书，用心研读。还有，今后万万不能违抗军令，你管教属下，也当以军令为先。”
    眼见宗泽一片盛情，岳飞只好双手接过兵书，说道：“晚辈谨遵将军教诲，绝不辜负将军厚望！”
    宗泽微笑点头。
    建炎二年四月以后，天气转热，金人不习惯，开始退兵。
    金军撤退，宗泽准备北伐。
    到六月为止，，宗泽向高宗上陈述恢复大计的奏章达二十四次，但始终没有得到高宗的支持。宗泽已经快七十岁了，所谓“年近七十古来稀”，加之自己宏图大志得不到认可，一病不起，七月初一的夜里，宗泽在睡梦中高喊着“过河，过河，过河”，终于含恨离世。
    宗泽死后，杜充代替他担任东京开封府留守。
    杜充接任后，立即中止了泽宗的北伐部署。统制薛广一部已奉宗泽之命去了相州，但王善和张用两部却因杜充的阻挠未能出行，导致薛广战死，相州陷落，相州守臣赵不试自杀死节。
    杜充还切断了对所有北方民间抗金武装的支援，把宗泽已经招抚的抗金武装当作潜在的敌人加以排斥。这一年秋天金军没有大规模渡过黄hn侵，但河东和hb的最后一批抗金武装活跃的州县，包括bj大名府全部在被攻占。
    杜充的种种行为引起了不少部将的不满，丁进、杨进两部两部首先叛而为“盗”，王善、张用等部也有了异动。
    杜充心知形势不妙，这一年年末，命令岳飞率部返回开封。
    ;

 第一百三一章 皇上,请您下课

    ?岳飞从守卫北宋皇陵的驻地西京hn府回到开封后，杜充立即命令他去消灭张用一部。
    岳飞道：“宗将军在位时，匪可为兵，极大地壮大了抗金力量，为何宗将军去世不久，兵反而成了匪呢？”
    杜充怒道：“叫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话问？”
    张用本是岳飞的同乡，岳飞不愿与他兵戎相见，便道：“末将愿意前去规劝张用，让他摒弃叛离之心，再度听从留守调遣。”
    杜充道：“你是要与匪盗同伍吗？”
    岳飞道：“张用有数万兵力，我部不到千人，如何能够与之作战？”
    杜充道：“你敢违抗军令，那便军法从事！”
    “违抗军令”四字令岳飞登时想起宗泽的教诲，只得说道：“末将不敢违抗军令。”
    张用部驻扎在城南，并且有王善相助，兵力数万。岳飞驻扎在城西，两军在南薰门交战，岳飞以八百人击退张用、王善部数万人。杜充又派马皋等继续追击张、王部，却被打败。王善攻打淮宁，张用不从，引军离去，自此成为游寇。岳飞多次与王善作战，王善率部东流西窜，最后降金。
    李纲被赶出朝廷，宗泽离世，以汪伯彦、黄潜善为代表的“乞和派”掌握了大权。汪伯彦对宋高宗赵构说：“陛下，金人兵强马壮，咱们不可强硬相对，眼下之势，咱们只能放弃中原了！”
    赵构惊道：“放弃中原？那咱们能去哪里？”
    汪伯彦道：“江南！那里富庶，咱们不妨偏安一方，避敌锋芒。”
    赵构道：“如此可使得？”
    黄潜善道：“咱们不妨移去扬州！”
    赵构叹道：“就由两位爱卿处理吧。”
    就这样，宋高宗的南宋政权从南京应天府转移到了扬州。
    金人听到“大楚皇帝”张邦昌被赐死的消息，极度愤怒。“咱们处心积虑扶持起傀儡政权，还没给咱们送来金银，你赵构小儿竟敢给咱们毁了。这还了得？”
    金人决定出兵兴师问罪。
    上年八月开始南侵的金军，先后攻下徐州、淮阳、泗州，准备向扬州进袭。
    听到金兵前来的消息，高宗仓皇渡江出逃。这次护驾的是御营都统制王渊和内侍康履。
    这个王渊是大有来头的人物。
    徽宗时，王渊应招入伍，在对西夏的战斗中屡立战功，被朝廷授以熙河兰湟路第三将部将，权知巩州宁远寨。西夏诸羌入侵，王渊随经略使讨伐获胜，升任湟州番兵总领兼知临宗寨。公元1123年，刘延庆讨伐方腊，王渊为先锋，立下军功，被授予閤门宣赞舍人，代理京畿提举保甲兼提点刑狱公事。后来，王渊跟随刘延庆攻打契丹，他率兵数千护道，战败被俘，最终逃了回来。朝廷没有怪罪王渊，授他武功大夫、果州团练使，跟随扬维忠、辛兴宗平定匪盗高托山，高宗擢升他为拱卫大夫，宁州观察使。
    奉****节度使刘光世由于没能赶上保护高宗渡江，深怕获罪，就向高宗说王渊专管江sh船，却不给他所带领的护驾军队船只渡江。王渊为求自保，下令将江北都巡检皇甫佐斩首。他的这个行为，使得不少将领对他产生了厌恶。王渊手下的统制官苗傅自负时代为将，见王渊被高宗重用，对王渊产生了嫉妒。由于宦官康履是高宗的心腹，而王渊又与他交往密厚，苗傅就认为王渊之所以能得到高宗的重任是因为康履说了好话，因此对康履一并怀恨在心。
    宋高宗赵构经过镇江逃到临安（今杭州）。此时，反对的声音出现了。迫于压力，赵构只好罢免了汪伯彦、黄潜善，拜朱胜非为相。尽管如此，还是不能平息一些人心中的怒火。更有甚者要借题发挥，以图私欲了。
    1129年3月26日，是宋神宗的祭日，高宗率领百官祭祀。事后，百官入朝听朝廷任命刘光世为检校太尉、殿前都指挥例的宣制。苗傅和刘正彦派人在城北桥下埋伏兵士，王渊退朝出来，被伏兵拖下马，苗傅宣称他交结宦官谋反，刘正彦亲手将他杀死。
    随后，苗傅和刘正彦领兵包围了康履的住处，大肆捕杀宦官，并用长戟挂著王渊的首级，率军进逼皇宫。
    把守城门的中军统制吴湛打开城门，引苗傅的手下进城。
    杭州知州康允之带着百官，请求宋高宗赵构到城楼上安定军民，否则无法制止叛乱。
    构登上城楼，伏在城垛口，大声问道：“苗傅，朝廷待你不薄，你为何带兵造反？”
    苗傅当即跪地，山呼万岁，拜了三拜，这才厉声道：“陛下信任宦官，结交宦官就可获得高位，王渊因结交康履得到枢密的高位，末将立功不少，却只在偏远的郡担任团练，是以有所不服。”顿了一顿，继道：“我军已经杀了王渊，并捕杀了在外的宦官，希望陛下将康履、蓝圭、曾择三个最亲近的宦官处死，以谢三军。”
    赵构回道：“如果宦官有过错，朕会他们流放海岛，请将军们赶快回营吧。”
    苗傅道：“今天的事都是臣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没有关系，希望陛下以天下苍生为重，杀掉那些危害社稷的宦官。如果不杀掉他们，我们绝不会离去。”反正主动权掌握在手中，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顺便笼络下人心，有何不可？
    赵构说道：“朕知道将军们忠义，朕现在就任命苗傅为承宣使及御营都统制，任命刘正彦为观察使及御营副都统制。其他军士一律无罪。”
    苗傅还高喊道：“我们如果只想升官，只要连络宦官就好了，何必来此？”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不想升官，那还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出来闹事？
    赵构急忙询问身边近臣的意见，安抚司主管时希孟说灾祸是由宦官造成的，若不把宦官全杀了就无法平息。赵构下不决心，军器监叶宗谔说：“陛下何必珍惜康履？”
    情势紧急，赵构只好命人用竹篮将康履垂吊下城交给叛军。叛军抓住康履，不容分说，立刻将他腰斩了。
    赵构派宰相朱胜非下城和叛军谈判，苗傅提出要孟皇后（现在已经是太后）出来垂念听政。赵构只好答应，下诏请孟太后垂帘听政。苗、刘二人进一步要求赵构退位，策立年仅三岁的皇太子赵旉为帝。
    站在城楼上的宋高宗面对叛军首领咄咄逼人，想要发作，却又不敢，正气急败坏的时候，只听近臣张逵说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望陛下今日之事应以社稷百姓为重，况且已有宋徽宗的先例。”
    群臣纷纷议论起来，有的支持赵构接受退位的条件，有的大力斥责叛军。
    孟太后很快赶来了她不愿登楼，希望直接出城安抚叛军，百官都认为此举危险，担心叛军挟持太后。宰相朱胜非独力排众议，说叛军必不敢如此，反而可借此看出他们的企图。
    孟太后后乘轿出城，苗、刘二人见到她，下拜说：“百姓无辜，生灵涂炭，希望太后出来稳定局面。”
    孟太后缓缓点头，说道：“徽宗皇帝任用奸臣，随意更改祖宗法度，又妄图与金联合灭辽国，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当今皇帝神圣孝明，只是被奸臣汪伯彦、黄潜善所贻误，现在两个奸臣都被放逐了，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苗傅道：“我们已经讨论好了，请太后不可犹豫。”
    孟太后道：“既然如此，那我和当今皇上一同执政。”
    苗傅却道：“高宗必须退位，策立皇太子赵旉为帝，此事不可更改！”
    孟太后道：“就算是承平之时，以一妇人和幼子也难以执政，更何况眼下正值与金国的交战？”
    苗傅道：“太后不答应我们的请求，我们就当场解衣就戮。”停了一停，又道：“如此一来，只怕会使三军生变。”跟着转向朱胜非，问道：“宰相大人意见如何？”
    朱胜非不敢答话。
    正僵持着，赵构派颜岐前来，奏孟太后说：“皇上已经同意了叛军的条件，请太后下诏。”
    孟太后仍自迟疑，就听苗傅、刘正彦齐声道：“莫非太后真想见到三军生变吗？”
    赵构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只好同意禅让君位。他提出了四个条件，一是要像对待禅位的宋徽宗一样对待自己，供奉需丰厚；二是让位之后事情要听太后及即位的幼君处置；三是下诏完毕后，苗、刘二人务必带领部队回到营区；四是苗、刘二人必须约束军士，不可抢掠纵火、骚扰百姓。
    苗、刘二人答应了宋高宗赵构的条件。赵构随即下诏逊位，令兵部侍郎李邴起草诏书，表示：“自即位以来，强敌欺凌都是因为自己而来，不忍生灵涂炭，宣布退位，希望敌国能休兵和好。”
    赵构派人将诏书交给朱胜非宣读。宣诏完毕，苗、刘二人领兵退去。杭州知州唯恐叛军乘势屠杀百姓，当即出城慰抚。
    赵构当天就“显忠寺”。
    第二天，孟太后垂帘听政，大赦天下，尊逊位的赵构为“睿圣仁孝皇帝”，并将“显忠寺”改名为“睿圣宫”，只保留十五名宦官服侍赵构，其余全都编遣解散。
    苗傅和刘正彦掌权后，想要改元，并且提出迁都金陵的主张。
    孟太后和朱胜非担心若两件事都不答应会惹恼苗傅，只好答应改年号为“明受”。孟太后对苗傅说：“金陵靠近江北，难以防御金兵，迁都之事须从长计议。”
    苗傅这才作罢。
    ;

 第一百三十二章 领导,您觉醒了吗

    ?就在南宋朝廷内部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金人攻入扬州城，大肆抢掠了一番。
    过了几日，驻防在平江的张浚接到大赦的命令，知道朝廷里情势有了变化，当即派人通知驻守吴江的张俊起兵会合。
    驻守江宁的吕颐浩也得到了消息。他和部署讨论之后，将朝廷里发生的事件确定为兵变，当即决定起兵讨伐叛军。他一面派遣使者回杭州安抚叛军，一面写信通知张浚和刘光世政变的消息。
    张浚当即在平江起兵，约刘光世和吕颐浩率兵到平江会合，同时派冯轓到杭州劝苗、刘让赵构复位，迷惑叛军，又派遣从杭州逃出来的保义郎甄援到刘光世、韩世忠军中宣传起兵的消息。
    韩世忠、刘光世先后率兵达到平江，听候张浚调遣。张浚却得到一份密保，说自己的部署打算投奔苗傅，并且要切断吴江桥。张浚立即命韩世忠率部赶赴秀州阻止。
    苗傅得到消息后，打算扣押韩世忠的妻子梁氏及其儿子为人质，朱胜非向苗傅说与其扣留韩世忠的妻儿，不如让他们去平江安抚韩世忠。如果将他们扣为人质，反倒更会激起韩世忠的怨恨。苗傅听从了朱胜非的建议。
    冯轓回到平江后，张浚再度派他到杭州向苗、刘二人声明大义。
    苗傅曾听说张浚已经集结重兵，犹自不信，这时才惊觉已经遭到讨伐，便让孟太后诏贬张浚为黄州团练副使、郴州安置，孟太后迫于无奈，只得听从。这里似乎可以看出，苗傅的智商多少有些问题。人家既然已经决定带兵讨伐，你贬又有什么用？难不成还会乖乖听你的话？
    苗傅派苗瑀和马柔吉率赤心军及王渊旧部驻扎在临平抵挡勤王军。冯轓进入城中和苗傅商议，苗傅要将他拘留起来。
    张浚得知苗傅要扣留后冯轓，他想出了一条计策。
    张浚伪造了一封书信，派人送给冯轓。他再三叮嘱送信的人，说无论如何要让苗傅看到这封信，其中分寸你要拿捏好。一点意外也没发生，被派去送信的人还没到达杭州就被苗傅的人截住了。
    送信人被押送到苗傅面前，苗傅当即命人搜身，两名士兵在送信人身上摸索了半天，却是一无所获。
    苗傅想从送信人口中探出张浚眼下的虚实，便问他：“你在张浚手下身居何位？”送信人答说小校而已。
    苗傅又问：“你来杭州所为何事？”
    送信人道：“岂能相告？”
    苗傅笑道：“有点儿意思，区区小校胆敢顶撞本将军，你就不怕我砍你脑袋吗？”
    送信人说：“一死而已！”
    苗傅怔了一怔，道：“这样吧，你告诉本将军这次来杭州的目的，还有，眼下张浚的兵力有多少？只要你诚心归顺，本将军就升你做侍卫统领，如何？”
    送信人道：“好男儿只求信义，不图虚荣！”
    苗傅脸色陡变，朝左右道：“拉下去斩了！”
    送信人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没有理由杀我！”
    苗傅道：“你不是不怕死吗？再说，你是使者么，分明就是想混入我军的奸细，有何杀不得！”
    送信人这才道：“我是来送信的！”
    苗傅立即挥手制止手下，忙问：“给谁送信，信在哪里？”
    送信人道：“你一看就知！”说着将外衣脱了下来，从外衣上撕下一块布，一份书信掉落在地，原来竟是缝在衣服上的。
    一名亲兵捡起书信交给苗傅，苗傅展开书信一看，登时大喜，原来书信是张浚写给冯轓的，大致内容是：“我已查清楚，苗刘二人都是忠义之臣，这次完全是为了剪除皇上身边的奸佞，咱们起兵没有丝毫道理，就此作罢！”
    苗傅看完信，笑道：“张将军真乃深明大义之人！”当即命人放了冯轓和送信人。
    第二天，苗傅就得到了张浚、刘光世、张俊、韩世忠联名传檄天下勤王的消息，这才知道上了张浚的当，更可气的是，张浚的大军已从太平江出发了。
    苗傅十分惊恐，他知道就算朝政大权现下由自己把控，然而天下勤王之师群起讨伐，自己再怎么着也抗衡不了。宰相朱胜非乘势向苗傅提议，说将军是英明之人，当行英明之事。现在只有请高宗皇帝复辟方能平息众怒。
    苗傅只好率领百官奏请赵构复位。公元1129年4月20日，孟太后下诏，还政给赵构，高宗复位。
    赵构回到宫后，下诏尊孟太后为隆祐皇太后，恢复苗傅策立的幼君赵旉为太子。他对苗傅、刘正彦二人心有余悸，哪里还敢将他们留在杭州，于是且任命苗傅为淮西制置使，刘正彦为淮西制置副使，将他们引出朝廷。第二天，赵构下诏恢复年号建炎。
    这件事给高宗赵构在心理上的影响是巨大的，一个“武将乱国”的烙印深深刻在他心坎上。他急忙下诏令张浚等率军回归。
    这次兵变也将对南宋的未来造成极大影响。
    刚刚经历了政变的高宗赵构还没来得及平复内心，一个噩耗又传来了。皇太子赵旉在从扬州回临安的途中死了，据说是途中发高烧，一名宫女走路时不小心绊到了地上的炉子，发出巨响，将高烧中的赵旉吓死，时年仅三岁。
    宋高宗悲痛至极，哭了整整三天，将宫女和赵旉的保姆一并处死，追封赵旉为“元懿太子”。宋朝第二位皇帝太宗赵光义一脉至此绝嗣。
    悲痛中的高宗赵构心想：所有的事，都是自己对金人妥协，一再采取逃跑政策造成的。他意识到逃跑是得不到人心的。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建康失陷

    ?苗刘兵变被镇压后，高宗移驾到健康。
    就在高宗移驾建康时，杜充借“勤王”之名，行脱离危险之实，准备离开开封，前往建康。
    岳飞在与王善作战结束后，六月下旬刚回军开封，就接到杜充南撤的命令。
    岳飞接到命令，气急败坏，找到杜充说：“中原之地，尺寸不可弃，今一举足，此地非我有，他日欲复取之，非捐数十万众不可得也。”
    王充深怕金兵再犯开封，到时候自己小命儿难保，对岳飞的话置若罔闻，强令南撤。岳飞无奈，只得率军随之南下。
    高宗对杜充放弃开封的举动非但不加责罚，反而还命他负责长江防务，升任右相。
    高宗在建康逗留不久，返回绍兴，并派使臣杜时亮向金营呈送《致元帅书》。
    这封求和书，金人并没有接受。公元1129年秋，金军又兵分多路向南进犯。金将完颜挞懒领军进攻淮南，完颜宗弼则领军直接进攻江南，直捣赵构所在的临杭州，意欲一举灭亡南宋，占领整个宋朝领土。
    十一月初，完颜宗弼占领长江北岸h县金军沿长江北岸东进，与李成合攻乌江，离建康不到百里。
    杜充向高宗赵构报告说：“我已下令大军在采石矶防守。”远在杭州的高宗哪里知道，杜
    充不过是在瞒上欺下罢了，他深居简出，从没把抵抗金军的事情放在心上。
    岳飞闯进杜充的住所，苦劝他到阵前指挥军队御敌，杜充充耳不闻，命人将岳飞赶了出去。岳飞流泪道：“丞相误国，国何以保？”
    十一月十八日，战争爆发。金国伪军李成军队到了长江北岸。有人向杜充提出建议，说李成的军队刚到北岸，应当乘敌疲劳、立足未稳予以袭击，杜充急忙派兵前去消灭李成的军队。宋军刚从长江北岸登岸，金国的大军酒到了，李成军与金军合击，宋军大败，仓促逃回，留给金人二十只船只。
    随后，杜充部署六万多军队扼守在长江南岸。十一月二十日，金军佯装撤退，却在夜间利用宋军撤退来不及运走的二十条船偷偷渡过马家渡。二十一日，得到金军渡江的消息，杜充这才派都统制陈淬率岳飞、戚方等将官统兵二万奔赴马家渡，又派王燮的一万三千人策应。
    按理，一个晚上，偷渡过来的金军不多，最多两三千人，可是这些偷渡过来的金军都是精兵，一时宋军也消灭不了他们。
    陈淬领兵与金兵苦战，始终没等到援军。原来，将领们都逃跑了。岳飞率右军和金国汉军万夫长对阵，岳飞苦战无援，领军退到退建康东北的钟山。
    陈淬独自战斗，被金军抓获（诸将皆走，淬独战）。
    杜充逃到真州，不久就向金人投了降，宋军纷纷溃散，建康失陷。
    马家渡之战后，岳飞决定脱离杜充，独自转战后方。
    完颜宗弼占领建康府后，亲自率主力军追赶宋高宗。高宗由越州逃向明州，随后又从明州乘船，逃到海上避难。
    完颜宗弼从建康进军，接连攻下溧水、广德、安吉、湖州，直取杭州，岳飞领军尾随在金军后方，派遣刘经率兵千人夜袭溧阳，顺利攻克了被金军占领的溧阳县城。岳飞领军转战广德境中，与金兵交战六次，全都取得了胜利。之后，岳飞领军驻扎在广德军的钟村，眼见军粮耗尽，将士们忍饥挨饿，在岳飞的管束下却不敢扰民。
    公元1130年初春，宜x县被金军骚扰，县令派人来请岳飞前去抗敌，并说县里的存粮可以供一万军士吃十年。二月，岳飞进驻宜兴，在张渚镇屯兵。
    这时候，由于政局混乱而在当地为匪的多支部队都来向岳飞归附，岳飞说只要愿意为抗击金人献力，那就都是国家的军人，将前来归附的军队编入麾下。
    金军派出水师出海追击高宗，整整追出三百余里，竟然没见到高宗赵构的踪迹。完颜宗弼说：“搜山检海已毕，想必那高宗小儿已然葬身鱼腹。”金兵开始大肆抢掠明州、杭州等城。之后，金人携带抢掠来的全部金银财宝，从大运河水陆并进，经秀州（zj嘉兴）、平江（js苏州）等地向北撤退。
    金军撤退到常州时，岳飞率军从宜兴赶来截击。岳飞四战皆捷，生擒女真万户少主孛堇等十一人。
    收到金军撤退的消息，在海上漂泊已久的宋高宗赵构急忙返回杭州。
    公元1130年（宋建炎四年，金天会九年）正月，韩世忠来到秀州（今zj嘉兴）。他下令全城张灯结彩，载歌载舞，欢度上元节。
    完颜宗弼正率领大军带着金银珠宝北撤，他害怕夜长梦多，下令军队急行，有人对他说：“大帅何须焦急，宋人正在庆祝节日，哪里会采取什么行动。”
    完颜宗弼想想此话也有道理，只道宋人无可救药，才被自己打得大败，一见自己撤军，就立即开始欢庆节日，看来宋人的金银珠宝再也好取不过，于是将急行军的命令放松了。
    事实上，韩世忠乘夜率军八千人，战船百余艘，急行军刚到了镇江。
    常州截击战之后，岳飞首次得到南宋朝廷朝廷的诏令，命他配合韩世忠，从左翼进击金军，伺机恢复建康。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放过你?不行

    ?镇江位于运河与长江交汇处，西临建康，北枕长江，东西有焦、金二山可控附近江面，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这天傍晚十分，金山寺外，一名小沙弥正在江边打水，突然见到江面上游来一人，吓得大叫：“有鬼！有鬼！”
    小沙弥的叫声惊动了寺庙里的不少和尚，他们竞相奔出寺庙，来到江边。这时，那人已上了岸，身背兵器，全身湿漉漉地，正眺望着长江江面。
    和尚们不知此人来历，好奇之下，有人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
    那人回道：“我乃韩元帅麾下偏将王权，奉元帅之名，泅渡过江。”
    原来，韩世忠是在对将士们做战前训练，他利用夜色安排士卒武装泅渡，麾下偏将王权只身一人武装泅渡过长江，登上金山，成为士卒的表率。
    韩世忠派兵控制了金山、焦山等有利地形，严密封锁了沿江渡口，并用破船将运河入江口堵塞。
    完颜宗弼得知韩世忠大军将归路阻隔，吃惊不已，他原以为韩世忠这会儿应该在秀州看元宵节灯会。紧接着，又有一个消息令完颜宗弼震惊不已，麾下有“铁爪鹰”之称的李选在得知韩世忠在此阻击金军时，便率领部下投降了韩世忠。李选本就是隶属杜充江淮宣抚司的将领，因金人南下，不得已投降了金军。眼下韩世忠大军在望，李选便义无反顾地回到大宋阵营，。
    李选投降，让完颜宗弼气愤不已，但他并没讲韩世忠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自己麾下有近十万大军，对付韩世忠的八千人绰绰有余。此前，江淮宣抚司两万大军坚守马家渡，都被自己击败，韩世忠这区区八千人难不成能挡住自己？更何况，韩世忠麾下都是李选这种降将，又能拥有多少战斗力？
    三月十五日，完颜宗弼领军抵达镇江。
    完颜宗弼对韩世忠极为蔑视，一到长江边，便马不停蹄地派使者来找韩世忠下战书。韩世忠也派了麾下使臣石皋回报，约日交战。
    在约定好的这一天，双方交战。金军战鼓擂得震天响，韩世忠这边也不甘示弱，战旗猎猎，迎风招展。两支旗甲鲜明的部队，不管怎么说，都是金人在兵力上占据了绝对优势。然而，双方刚一接战，完颜宗弼就有点沉不住气了。
    完颜宗弼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人数上尽管大占优势，但并不足以弥补装备上的不足。金人长于骑射，自己大军的优势在于骑兵，韩世忠却长于水战，他的优势在于高大并且装备精良的海船。眼下的交战是基于长江环境的水战战场，金军的骑兵再能打，破涛汹涌的长江让他们毫无发挥余地。双方在长江上交战，金军所乘坐的小船完全无法对宋军高大的海舰构成威胁。相反，宋军则势如破竹，摧枯拉朽。
    完颜宗弼起先对韩世忠的轻蔑之意荡然无存，换之怎是一身寒意。他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轻率地作出了南下江南的决定。抢掠来的金银珠宝是不少，可是能带回去吗？别说将金银珠宝带回去已然困难，自己的性命会不会丢在这浩浩长江之上，已是难说得很了。
    眼见大军在宋军的海舰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完颜宗弼决定向韩世忠求情。他恳求韩世忠：只要放自己一条生路，他就将这次大军南下所掠夺的财富和人口全部留下，一文钱，一个人都不带走。
    “不行！”韩世忠回答得极度干脆。
    完颜宗弼又派人来说，除了留下财物和人，金人还可以赠送一批名马，只要答应放他们北归。
    宋军缺马早已是不争的事实，完颜宗弼只道抓住韩世忠这块软肋，他必定会答应。
    完颜宗弼焦急地等待着韩世忠的答复，等来的还是“不行！”
    与完颜宗弼同行南下侵宋的完颜挞懒此时正在sd地区，得知完颜宗弼被困长江，便即挥师南下，以孛堇太一为先锋，火速前往江北的仪征支援完颜宗弼。
    孛堇太一一到，才知道自己再怎么急行军也是没用，因为长江是完全不同于sd地区的水战坏境，自己兵力再多，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随后完颜挞懒也赶到了。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韩世忠在长江里表演，表演着一次接一次对完颜宗弼的蹂躏。
    完颜宗弼试图与前来支援的主力靠近，长江南岸和长江北岸的金军便沿着长江对称移动。只不过，金人移动到哪里，韩世忠便跟到哪里。最终，韩世忠大军在长江边的金山附近驻扎，横亘在孛堇太一军和完颜宗弼军之间。
    事到如今，完颜宗弼不得不承认，韩世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自己了。想要回到江北，只有跟韩世忠决一死战，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完颜宗弼本是金国四太子，早年跟随完颜阿骨打领兵抗辽，后来又跟随金太宗完颜吴乞买彻底灭亡辽国，他的军事素养还是相当高的。史载，完颜宗弼有一次身陷重围，被辽军十多名士兵包围。他以一当十，杀得兴起，居然把头盔摘了与辽兵恶斗。战斗中，他手刃其中数名辽兵，并将剩余的辽兵给全部俘虏。如此勇猛的一个人，久经战阵，可谓经验丰富。
    完颜宗弼深深知道，大战开始前，深入细致的战场侦察至关重要。在双方开战前不久，他敏锐地发现，金山寺是观察战场的好地方。为了保证自己可以一战击溃宋军，完颜宗弼带领四名亲兵前往金山寺侦察。
    我查看了一些资料，想弄明白完颜宗弼为什么会亲自去侦查，难道派遣信得过的将领去不行吗？或许，他将即将来临大大战看成了生死之战，非要亲自去侦查个究竟才放心。就算是这样，他怎么只带上四名亲兵，难道就不怕陷入险境吗？当然，侦查敌情本是秘密进行的事，人多难免暴露，他也许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
    事实证明，完颜宗弼真的是在向着危险走近。
    ;

 第一百三十五章 打得你屁滚尿流

    ?完颜宗弼这次的对手毕竟是韩世忠，而不是别人。
    韩世忠进驻焦山寺的第一天，他便带人巡视了战场，将一切有利地形做了记录。同时，他发现了金山寺是观察整个战场的好去处，料想金军一定会到金山寺侦查。
    回到营中，韩世忠做了这样的部署：他将四百名士兵分为两队，命令他们分别埋伏在金山寺寺庙中和长江岸边。韩世忠下令这四百人由偏将苏德统一指挥，当敌人来侦察时，岸边的宋军听到鼓声，先行杀出与敌人厮杀，继而庙里的宋军再杀出，里应外合，将前来的金人全部消灭。
    这四百宋军领命而去。
    当两军在焦山寺附近的江面上开战的时候，苏德指挥的四百宋军听着雨点般的鼓声，看着江面上双方热火朝天的搏斗，他们心中有如百爪挠心一般，可是军令如山，他们不能暴露目标。眼下，他们只有暂时蛰伏，等待机会。
    当金军和宋军移动到了金山寺附近江面的时候，苏德和四百将士的机会来了。
    金人侦查地形来了，一共来了五骑，远远望去，其中一人红袍白马，一看便知不是普通士兵，肯定是金军中的大官。
    早已埋伏好的宋军将士摩拳擦掌，一想到只要捉拿到金人大官，韩将军一定会重重有赏，升迁也必定有望，他们高兴得不得了。
    埋伏在庙中的宋军将士登时喜不自胜。这二百将士高兴过了头，原先约定的鼓声还没响，原先约定应先行杀出的岸边伏军还没杀出，这庙里的二百宋军便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
    埋伏在岸边的宋军一看计划被打乱了，无法再等待鼓声响起，他们也自行发起了攻击。
    领头的金将自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给弄懵了，他带着亲兵赶紧回逃。
    宋军从四下包围上来，金人无处可逃，很快便有两名亲兵被抓住。那名红袍白马的大官也在逃跑中不慎摔下马来，但他旋即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事后宋军从抓获的两名战俘口中得知：那刚刚逃脱的竟然就是十万金军的主帅——完颜宗弼，也就是被每个宋人所熟知的完颜兀术。
    四百人对付五人，却被完颜宗弼逃脱，众将士都为没有抓住生擒完颜宗弼的良机深深惋惜。
    完颜宗弼狼狈逃回阵营，侦查任务没能完成。
    韩世忠针对金人只有小舟，缺乏大舰的情况，琢磨出了一套独特的战法。他下令将大铁钩子挂在粗大的铁链上，发给每舰上身材魁梧的士兵，要求他们在金人小船靠近的时候，扔出铁链，用大钩子勾住金人的小船。如此一来，金人小船不被大舰拉沉，便被宋军俘获。这样的情况下，金军完全丧失了还击的能力。
    即便如此，韩世忠还是发现有一个很大的缺憾，那就是宋军大海舰缺乏必要的通信设备，想要统一指挥，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他想解决这个问题，却想不出好的办法，正自苦恼之际，却听妻子梁氏说道：“这有什么难的，为妻愿助夫君一臂之力！”
    韩世忠纳闷道：“你有办法？”
    梁氏道：“让为妻登上战船，站在高处，张挂灯笼，树立各色战旗，以此指挥大军。”
    韩世忠抚掌笑道：“良策，就这么办！”
    第二天，梁氏便立在战船的高处，亲自擂鼓，指挥大军同金人作战，军士气高昂。双方在黄天荡外水域再次爆发激战。
    金军数千条小船，和着岸上那根本听不懂的胡语呐喊以及隆隆战鼓，一窝蜂就冲向了韩世忠的水军。韩世忠早已经严阵以待，等到金军进入宋军弓矢射程以后，铺天盖地的弓矢立刻从宋军大海舰上遮天蔽日而来。刹那间，金人的小舟被吞没在天地的“飞蝗”之中，舟上一片荆棘，江面一阵水花。金军也不甘示弱，列阵在岸边的金军也发挥自己骑射的特长，一拨又一拨地将弓箭射向韩世忠的海舰。
    韩世忠的大海舰扬帆，起锚，破浪前行，向着金人的小船队直冲过去。他这次也懒得再去讲什么战术了，就是将舰队集中在一起，冲击金人的小舟船队。
    交战不久，宋军的大海舰就将金人的小舟撞沉、撞翻无数。金人慌忙朝左右两侧躲避，那些侥幸逃脱的金人小舟，很快便被韩世忠大海舰分割为左右两部分。宋军的水手从大舰上居高临下，放箭的放箭，投掷武器的投掷武器，抛石的抛石……上一战中的大铁索和大铁钩子，此时更是发挥了十足的威力。
    韩世忠的军舰从金人小舟中横贯而过之后，无数金人小舟被宋军拽沉和俘获。这一回合，金军伤亡巨大。
    完颜宗弼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韩世忠大军横贯金人舟群以后，在金人后方调头过来，又从金人背后发起了攻击。
    眼下的金军正处于乱七八糟的混沌状态，他们早已经失去了统一指挥，无法调度，更无法形成有效的战斗力。此时韩世忠水军从背后发起攻击，更是致命的。
    果不其然，宋军水师一路横扫，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金军江面上的残余船只打得七零八落，金人苦不堪言。
    列阵在岸边的金军再也没有劲儿呐喊助威了。他们眼见自己的军队被打得落花流水，想要相助，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立在望楼上的完颜宗弼眼见这些抗辽骑兵、追随自己多年的精锐甲士，在长江中被韩世忠百般杀戮，不禁老泪横流。
    “怎么办？怎么办？为今之计，只有收兵。”
    完颜宗弼下令鸣金收兵。
    韩世忠则命令追击。
    金军一路溃逃，宋军则一路追击。
    这是很久以来都没有过的场面了。
    韩世忠下令水师穷追不舍，金军在溃逃中慌不择路，逃进了“黄天荡”。
    金人不知道，“黄天荡”乃是由长江里的淤泥淤积多年而成。这里只有进口，没有出口，他们这一进去，真正成了“荡中之鳖”。
    ;

 第一百三十六章 韩常请战

    ?完颜宗弼率领着残兵败将进入到“黄天荡”，负责殿后的后军中有人来报，说宋军停止追击了。完颜宗弼不禁喜出望外，心想自己总算从鬼门关中逃了出来，登觉恍如隔世。
    死里逃生的完颜宗弼在“黄天荡”缓了一口气，便即下令清点军队。
    一经清点，刚刚噩梦初醒的完颜宗弼更感惊恐，原来自己所带来的大军竟然折损了大半，连女婿龙虎大王所部的战船也被缴获了数千艘。
    没什么好说的了，趁宋军还没有追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完颜宗弼急忙下令：快快寻找出口，咱们必须尽快远离宋军水师，择机登岸。
    两边江岸上都是援军，只要能上岸，那便万事大吉了。于是，数十只战船分作五队，齐时出发，前去寻找出口。完颜宗弼坐在中军战船上，焦急地等待着。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第一支船队回来了，有人禀报道：“禀告大帅，没有发现出口。”
    完颜宗弼挥挥手，示意船队退下，仍自坐在战船上等候。
    第二支船队也回来了，有人禀报说，禀告大帅，没有发现出口。
    完颜宗弼毕竟颇有大将风度，心中并不慌张，仍是挥了挥手，示意船队退下。
    不久，第三支、第四支船队一前一后回来，都报说没有找到出口。
    完颜宗弼再也生不住了，起身走到舰艏，极目远眺，只盼着最后一支船队能带回好消息。
    过了良久，完颜宗弼远远望见水面上出现了点点白帆，知是第五支船队回来了。他心中一时充斥着矛盾，既希望第五支船队快些回来告诉他一点儿好消息，又害怕第五支船队回来，如果他们同样没有找到出口，那可如何是好？
    完颜宗弼立在舰艏，只觉时间犹如静止了一般，那点点白帆每近一步，他的心跳便加快一分。
    第五支船队带回来的消息是“没有找到出口”。
    完颜宗弼绝望了。他立在舰艏，仰天叹道：“难道是老天要亡我吗？”他戎马半生，身经百战，何种险境不曾遇到过，从未有过此刻这样的英雄末路之感。
    就在完颜宗弼仰天悲叹的时候，一人缓缓走到他身后，对他说道：“大帅，既然前天出路，末将愿意领兵返回长汉，同宋军决一死战。”
    前来请战的不是别人，正是韩常。
    韩常，汉族，字元吉，燕京（今bj人。他的父亲韩庆和本是辽国统军，女真族强大起耒之后，他与父亲韩庆和一同归顺了金朝，自那以后成为完颜宗弼的左膀右臂。
    完颜宗弼见韩常出来请战，惊道：“咱们才被宋军打得大败，士气如此低落，怎么还能与宋军交战？别说主动出击，只要宋军不追来，那便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韩常拱手道：“大帅，眼下咱们既无退路，说不得，只好与宋军拼死一战，就算死在这长江上，也胜过被困于此。”
    完颜宗弼听了韩常的话，陷入沉思之中，忽听得身后另有大将说道：“大帅，他的话不可轻信，谁知道他是不是别有用心？”
    韩常转身瞪视说话之人，怒道：“你是说我会投降宋军？笑话，我韩某人只知战死疆场，却不知向敌军投降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被韩常怒目而视，不管不顾，仍自说道：“大帅……”
    完颜宗弼举掌阻止了那人说话，转身握住韩常双手，说道：“韩将军为人忠义，我还不知道吗？本帅将舟帅交由你全权指挥。”
    完颜宗弼的话虽是发自真心，但要说他对韩常毫无猜忌却非实情。他知道韩常自从追随自己以来，向来对自己忠心耿耿，另则在旁人已持猜疑的情况下，仍然选择相信韩常，反而会令韩常感动，说不定会让他更加忠于自己。完颜宗弼太清楚自己的处境了，正如韩常所言，与其被困在这“黄天荡”中，不如同宋军最后一搏。
    完颜宗弼将韩常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将舟师交由他全权指挥，至于韩常将军队带出去会做什么，那就由不得自己了。事到如今，不得不赌上一把。
    韩常带领舟师冲出“黄天荡”，主动向宋军发起了攻击。
    金兵才从激战中脱身，眼见己方死了那么多人，只觉自己还能活着实是侥幸，此时本就不愿再与宋军交战，只是囿于军令，不得不听任韩常指挥，人人都是毫无斗志。
    对于金军的回击，韩世忠早就料想到了，因为他知道“黄天荡”只有入口，没有出口，金人说不得只能反杀回来作最后一搏。但他没有想到金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做出了决定，居然来得这么快。他原拟把守住“黄天荡”的入口，将金人困上个十天半月，再行一举收拾。
    晚来也好，迟来也罢，金兵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个便宜岂能不捡？韩世忠下令军队迎战。
    在宋军的海舰面前，结果可想而知，韩常再一次大败，几乎全军覆没。
    韩常眼看实在没法，只得率领残军退回“黄天荡”。他来到完颜宗弼面前，双膝跪地，伏首道：“末将无能，请大帅治罪！”
    站在旁边的将领盯着跪在地上的韩常，他们都在腹诽：“你想立功，结果呢？看你还有什么乖言巧语！”
    众将都等着看好戏，如同望穿秋水一般。不期完颜宗弼伏身将韩常扶起，说道：“敌强我弱，原也怪不得韩将军，反而是韩将军的一片赤胆之心令本帅佩服。”
    众将大失所望，原以为韩常再次损兵折将，就算不将他军法从事，那也得降他的级，罚他的饷吧，哪想得到完颜宗弼非但没这么做，反而对他夸赞了一番。
    不得不说，完颜宗弼是明智的。事到如今，就算有十个韩常给他杀，那也解不了被困之厄。杀韩常于事无补，倒不如留下他，为全军树立一个忠肝义胆的榜样。
    给别人留一条路，往往也就给自己留下了后路。事实证明，完颜宗弼没治韩常的罪，不久的将来，韩常会给予他回报。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还我疆土

    ?韩常听完颜宗弼夸赞自己一片赤胆忠心，也不回话，在完颜宗弼相扶下缓缓站起身，退到一旁，垂手而立。
    完颜宗弼登上望楼，茫然四顾，但见江水淼淼，将士们垂头丧气，想起往昔自己驰骋沙场，金戈铁马，意气风发，何曾遭受过此等惨败，不禁悲从中来。
    他知道舟师已然损失殆尽，剩下的全是骑兵，让他们在陆地上冲锋陷阵，绝非难事，然而要在这长江上与敌作战，那便是自取灭亡了。他思来想去，决定再次向韩世忠求和。
    主意既定，完颜宗弼旋即派人去见韩世忠。
    完颜宗弼在望楼中等候，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被派去的人终于回来了。使者向他回报，说韩世忠答应三天之后可以见上一面，使者还对完颜宗弼说：“那位韩大人说了，至于是战是和，还得看大帅您的表现。”
    “我的表现？”完颜宗弼暗暗揣度，心道：“莫非他是说要看我够不够诚意么？”
    接下来的三天，完颜宗弼只觉度日如年，从未感到过日子有这般漫长。
    第四天辰牌时分，完颜宗弼便带领一支小船队来到“黄天荡”入口处。他很高兴，因为韩世忠遵行了约定，已在“黄天荡”入口外的江面上等着了。
    完颜宗弼从望楼走下，来到船头，朗声道：“韩将军，只要你答应放我一条归路，要什么条件尽管提。”
    完颜宗弼等待着答复，一时心跳如雷，只希望韩世忠尽快提出议和条件。
    等了良久，没有听到韩世忠回话。完颜宗弼心下大急，转念又想：“难道是江风太大，他并没听见。”心念及此，便又高声说道：“韩将军，只要你答应放我一条归路，要什么条件尽快提。”
    对面海舰上终于传来声音，说道：“我家大帅听见了。”
    完颜宗弼心道：“既然听见了，怎地不回话，这不是有意消遣我吗？”心中有气，却不敢发作，只道：“你家大帅却是如何说？”
    这一次又没得到答复。完颜宗弼仰望海舰，恨得牙痒痒，但自己是来求和，只能忍气吞声。
    过了一会儿，海舰上出现两人，却是抬着一张案几。只见二人将案几放在舰艏便退了下去。跟看又有一人将一****凳放在了几前。
    完颜宗弼心里纳闷，嘀咕道：“你们这是在捣什么鬼？”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拿着酒壶酒杯出来。但见他将酒坏摆在案上，跟着往酒杯里斟满了酒，又将酒壶放在案上，也即退了下去。
    完颜宗弼心下明白了，看来那韩世忠有意要羞辱自己一番，他是要一面饮酒，一面谈判。
    果不其然，韩世忠在六名将领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但见他往锦凳上一坐，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酒。
    完颜宗弼见韩世忠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登时怒火中烧，正要破口大骂，随即想到万万不可误了大事，只得朗声说道：“韩将军，我诚心诚意前来议和……”
    只听韩世忠大声回道：“且慢！你是来议和，还是来求和，这个得说清楚了。”
    一个“议”字，一个“求”字，看似相去不远，意义却是大相径庭。
    完颜宗弼其实早已料知，此番前来谈判，受到羞辱是在所难免的事，便道：“不错，我是来向韩将军求和的。韩将军，只要你答应放我一条归路，要什么条件尽管提。”
    韩世忠霍地站起，道：“任何条件你都答应？”
    完颜宗弼道：“当然！”
    韩世忠却不再说话，缓缓坐下，自斟自饮起来。
    完颜宗弼只道他在思考条件，暗道：“这人也不过是有勇无谋之辈，按说谈判之前早该深思熟虑想好了，他此刻才来思索，岂不是毫无准备。”说道：“韩将军也无须多想，有什么要求一并提出来便是。”
    韩世忠饮下一杯酒，说道：“你与我大宋为敌，我本来是不该同你谈判的。”
    完颜宗弼忙道：“咱们是各为其主，并不是我想与韩将军为敌。”
    韩世忠忽地将酒杯摔下，站起身来，急步走到船头，戟指完颜宗弼，怒道：“兀术，我告诉你，自从你踏上中愿土地那一刻起，你就是我大军每一名将士的死敌。”
    完颜宗弼只觉一股寒意席卷而来，唯恐谈崩，忙道：“恩恩怨怨一时也说之不清，还是请韩将军提条件吧！”
    韩世忠朗声道：“还我疆土，复我两宫，则可以相全！”
    一同前来的宋军将士立感欢欣鼓舞，齐声呐喊“还我疆土，复我两宫；还我疆土，复我两宫……”
    恢弘的呐喊声当真有气壮山河之势，完颜宗弼为之所折，同时感到了更为强烈的寒意。就算他在金国的地位举足轻重，但他毕竟不是掌权人，韩世忠提出的条件，他如何敢答应？不能答应韩世忠的条件，自然会导致求和失败，那么自己的生路又在哪里？韩世忠竟然提出这样的条件，这不摆明是在玩弄自己吗？
    完颜宗弼暗想：“我对你好言好语，再三请求，你却毫无诚意，只知玩弄消遣我。”心中越想越气，突然之间，丧失了所有理智，对韩世忠大骂起来。
    完颜宗弼气急败坏，用的却是女真族语言。他骂得面红脖子粗，宋军将士一句没听懂。
    韩世忠将右手一摊，便有人送上弓箭。完颜宗弼眼见不妙，急忙躲避，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羽箭插在了船板上。
    完颜宗弼知道，谈判算是破裂，再谈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再则那韩世忠一旦翻脸，只怕自己性命难保，急令船队调头，驶回“黄天荡”去了。
    ;

 第一百三十八章 王商人与铁娃儿

    ?完颜宗弼回到“黄天荡”，急忙将所有将领召集到自己的座船上召开军事会议。
    船上没有足够坐椅，众将领也不讲究，站的站，蹲的蹲，完颜宗弼四周围成一圈。
    完颜宗弼道：“宋军不答应议和，大伙儿说说该怎么办？”
    众将领个个垂头不语。
    沉默了一阵，完颜享弼又道：“难不成咱们就这样被困死在这里？”
    韩常道：“大帅，我已派出部下前去寻找出口，也许是咱们上次找得不够仔细，所以才没发现出口。”
    “有这个可能吗？”完颜宗弼暗想：“五支船队都没能找到出口，难道是所有人都那么大意？”
    正自狐疑间，又听韩常说道：“咱们还有可供支撑数日的粮食，相信一定能想到法子。”
    不提粮食倒还罢了，一提到粮食，完颜宗弼登觉惊惧，这个问题本就是他的心头大患，他之所以没主动讲出来，是因为他没有足够勇气面对。这么多人要吃饭，倘若断粮，后果怎堪设想？
    韩常又道：“大帅，为了多争取一些时间，末将建议将每人的口粮每日减半。”
    他这话一出，立即有人反对，说道：“照你这样办，士兵们为怎么样？那还不造成军心动摇吗？”
    韩常道：“我提这个建议，正是为了大军着想，咱们多有一天时间，便多一分机会。”
    又有人反对道：“你这是下下之策。就算咱们做将领的能理解，你还指望士兵们人人都理解吗？”
    韩常再也忍不住气，怒道：“依你说，你有什么上上之策么？”
    那人嗫嚅道：“我…我……”
    便在这时，忽听得有人朗声说道：“报告大帅，有重要敌情。”
    完颜宗弼与众将领俱都大吃一惊，急忙从船舱里奔出。但见一只小舟停在船前，一名士兵立在舟中。
    完颜宗弼忙问：“是不是宋军要进攻了？”
    那士兵拱手道：“禀报大帅，小人不知道宋军是不是就要进攻。小人……”
    完颜宗弼怒道：“那还能有什么重要军情？挑重点说。”
    那士兵道：“小人们奉韩将军之命前去寻找出口，出口没找到，却抓到两名宋军奸细。”
    完颜宗弼讶道：“两名宋军奸细？”
    那士兵道：“正是。小人是先行回来禀告，押送奸细的船只正在回来后途中。”
    完颜宗弼挥挥手，示意那士兵退下，转朝众将领道：“咱们进船舱继续商议吧！”
    究竟要商议什么，完颜宗弼心里也没数，但是除此之外，又能做什么呢？
    韩常道：“大帅，咱们不妨先等押送奸细的士兵回来，咱们好生盘问一番再作计较。”
    他的话这回得到了附和，众将领都道：“此话在理！”
    完颜宗弼道：“也好！”
    约摸过了一刻钟的光景，船队回来了，果见一只小舟上捆绑着两名汉人。
    完颜宗弼当即命人将奸细押上船来，但见其中一人四十出头，作商贾打扮，另一人则是仆人装扮，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两人被押到完颜宗弼面前，忙不迭跪倒，那商贾模样的人颤声说道：“小的冤枉，小的不是什么汉军奸细，他们不分好歹就将小的绑了来。”
    完颜宗弼道：“我来问你们，你们姓甚名谁，是干什么的？”
    那商人道：“小的姓，fj人氏，来这一带做米生意。”跟着用右肘撞了撞跪在旁边的仆人，道：“快回大人的话。”
    那仆人道：“小的从小成了孤儿，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完颜宗弼指着那仆人问道：“你是他的家仆？”
    那姓王的米商道：“是，我们都唤他铁娃儿。”
    韩常道：“元帅，请容我几句？”
    完颜宗弼点了点头。
    韩常便问道：“铁娃儿，这里的入口被宋军堵了，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他们为什么放你们进来？”
    铁娃儿道：“什么入口？什么堵住了？小人不知道啊！”
    那王商人接口道：“他天生愚钝，说不清楚，还是我来回大人的话吧！”
    韩常道：“我问的是铁娃儿，你干么插话。再多言多语，我便一万宰了你。”说着拔出了腰间弯刀。
    王商人连忙磕头，颤声道：“小的不敢了，小的不敢了。”
    韩常将手中弯刀的刀尖抵在铁娃儿额头上，说道：“铁娃儿，你再敢装痴卖傻，我一刀了结了你。快说，韩世忠派你们来有何目的？”
    铁娃儿道：“不是谁派我们来的，是老爷来做买卖？”
    韩常道：“做什么买卖。”
    铁娃儿道：“米。”
    韩常突然一拍脑门，道：“咱们是急糊涂了。”将弯刀移到王商人颈边，问道：“你们是从长江上游来的对不对？”
    王商人吓得厉害，支支吾吾说道：“是……我们……建康……”
    韩常喜道：“你们是从建康来的？”
    王商人道：“是…是从建康…建康来的。”
    听了王商人的话，众将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脸上都布满了兴奋。
    韩常转朝完颜宗弼道：“大帅，看来天无绝人之路，老天派这位王商人来搭救咱们。”收回弯刀，还刀入鞘，给王商人松开绑，将王商人扶了起来。
    完颜宗弼也即明白了韩常的意思，眼前二人既然进得到，那就说明这“黄天荡”有出口，只是士兵们没找到而己，看来这位姓王的米商真是老天派下来的救星。
    想到这一点，完颜宗弼忙道：“来人，快快准备酒晏，我要答谢这位王兄。”
    酒晏很快准备好，安排在船舱里。
    完颜宗弼亲自拉着王商人走进船舱，众将领尾随在后，鱼贯进舱。
    完颜宗弼回过头来，说道：“快给王兄的家仆松绑。”
    铁娃儿被松了绑，仍是跪着。
    过了一阵，一名士兵端着一碗米饭走到铁娃儿身前，说道：“你还跪着干什么？”
    铁娃儿道：“没人叫我站起来。”在他的意识里，没人叫自己站起来，那就得跪着。
    那士兵道：“真是个傻子。快起来吧！”
    铁娃儿这才起身，想是跪得久了，双腿发麻，站立不稳，跌了一跤。
    那士兵“噗哧”一笑，说道：“你十足像个耍杂技的。”
    铁娃儿站起身来，也不说话，两只眼瞪得又大又圆，看着那士兵手中的米饭。
    那士兵笑道：“饿了么？叫声爷爷，这饭就给你吃。”
    铁娃儿裂嘴笑道：“爷爷！”
    那士兵道：“乖孙子！”说着将米饭递向铁娃儿。
    铁娃儿接过米饭，就地蹲下，大口大口地拔饭，仿佛白米饭已是这世间最美味的佳宥。
    ;

 第一百三十九章 铁娃儿与王商人

    ?铁娃儿拔着白米饭，听见船舱里传出来大笑声音，一时好奇不过，端着饭缓缓走到舱口处，偷偷向里张望，但见船舱里众人正吃吃喝喝，所有人都在向自己的家主敬酒。
    他咧嘴笑了笑，便即蹲在舱口一侧继续拔饭。
    过了一会儿，完颜宗弼拉着王商人走出舱来，众将领随着出舱。
    铁娃儿忙不迭避到一旁，深怕再被人绑住。
    王颜宗弼拉着王商人走到船头，遥望“黄天荡”出口，愁道：“宋军战船高大，咱们的小船根本无法抗衡。一旦向他们的战舰靠近，他们便用铁链铁钩将咱们的船拽翻拖沉。我们被迫无奈，这才退入到黄天荡里，哪知这里只有入口，没有出口。”
    王商人道：“大帅，先才在船舱里我已说过，出口不是没有。”随即扫视金军的战船，继道：“不过，那出口……”
    完颜宗弼抢道：“事不宜迟，王兄快带咱们去瞧瞧，本帅一定履行承诺，用金银珠宝回报。”
    铁娃儿蹑手蹑脚走到王商人身后，拉住王商人右臂，使劲摇头。
    王颜宗弼与众将领齐刷刷盯着铁娃儿，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王商人转过身道：“你懂什么，还不快退到一旁去。”
    韩常道：“他是不想让你带咱们去寻找出口吗？”
    王商人道：“他就是个傻子，理他作甚。”
    铁娃儿突然哭了起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跟着向王商人跪倒。
    完颜宗弼也懒得理睬主仆二人，当即下令开船。
    船帆升起，顺风而张，战船行驶起来。只是风不大，船行较慢。
    王商人同完颜宗弼并肩立在肩头。王商人指指点点地说着方向。
    忽然，王商人蓦地惨叫一声。完颜宗弼和众将领都是大吃一惊，看时只见铁娃儿咬着王商人的右臂，兀自没有松口。
    一名将领急忙抓住铁娃儿的双手，将他往后拖。没想到铁娃儿咬得太紧，那将领越是用力，王商人就叫得越凄厉，直如杀猪般哀嚎，想必痛得无法忍受，佝偻了身子。
    那将领不敢再用力，怔怔地望着完颜宗弼，不知如何是好。
    王商人巨痛之下，无法开口说话，揪住铁娃儿的头发用力扯，要让他松口。
    铁娃儿吃痛不过，终于松开了口。
    这一出闹剧，看得完颜宗弼和众将领莫名其妙，一个傻子仆人竟敢如此对家主，令他们无法相信。
    铁娃儿突然向王商人磕起头来，一面磕头，一面支吾道：“他们杀…不救他们。”
    完颜宗弼道：“他真是傻子吗？”
    铁娃儿道：“你们…金银珠宝…抢来的。你们…还杀死…很多人。”
    完颜宗弼与众将领算是明白了，敢情这个傻小子对咱们恨之入骨，巴不得咱们被困死在这“黄天荡”里呢。
    完颜宗弼怒气填膺，朗声道：“来人！”
    两名士兵来到完颜宗弼身前，躬身等候命令。
    完颜宗弼指着铁娃儿，道：“将此人沉入水中。”
    很快，铁娃儿全身被粗大的铁链捆绑起来，四名金兵将他抬到船头，发一声喊，将铁娃儿抛了下去，溅起老大一片浪花。
    铁娃全身被铁链绑住，一入水便即沉下，转眼不见，只留下一片涟漪，过不多时，涟漪也散去了，水面恢复如初。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战船终于行驶到一处河道口。
    王商人指着河道口，说道：“大帅，那里就是出口，小人便是从这条河道进入黄天荡的。”
    完颜宗弼眺望良久，愁容道：“这河道又窄又浅，你的小舟能过，咱们的战船可不了。”
    王商人道：“实则不然，大帅只须派兵疏浚河道，何愁战船不能通过？这条河道直连长江，到时大帅的战船可以进入长江上游，直达建康，宋兵只知把守黄天荡的入口，哪知大帅已经金蝉脱壳了。”
    完颜宗弼恍然大悟，喜道：“妙计，妙计，回去本帅重重有赏。”当即下令回航。
    回到“黄天荡”里，完颜宗弼赏给王商人不少金银珠宝。他跟着传下命令，让大军疏浚河道。
    金军连夜开挖。他们被困在“黄天荡”里太久了，似乎要将满腔怨气发泄出来，他们干得极其卖力。当然，他们更想抓住这一线生机，不卖力都不行。
    史书上说，金军一夜疏浚河道三十里，连通了黄天荡和长江。这多半是吹牛皮，在那个没有工程机械的时代里，完全靠人力显然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完成如此大的工程量，不过这也说明了金军逃生的欲望何其强烈。战后，这条金军挖掘出来的河流被当地人称之为“番人河”，后来秦桧主政，为了讨好金人，将这条河流更名为“新开河”。
    金人在“黄天荡”里始终不出来，韩世忠的妻子梁氏对他说，金人久困不住，莫非有诈？
    韩世忠这次大意了，说“黄天荡”是个死胡同，金人进去了就是瓮中之鳖，上天无门，入地无路，谅他们也耍不出什么花样。咱们只消守处这个入口，他们总有断粮之时，到那个时候，咱们便可大展身手。
    梁氏听了韩世忠的话，尽管觉得有道理，心中仍是不安，便道：“只怕时久生变，不可不防。”
    韩世忠道：“夫人尽管放心便是！”
    平心而论，韩世中的想法原是没错，“黄天荡”是个死胡同，按说金人插翅难反，不外三个结果，金人要么被困得活活饿死，要么束手投降，最坏也就是冲出来决一死战。不论哪一种，宋军都是胜利在望。
    谁知道会冒出来一个姓王的米商，偏生是他帮着金人脱困。
    这个天杀的王商人不但帮完颜宗弼找到了出口，接下来还会为他出谋划策，居然帮金人反败为胜。
    历史也许真是有巧合。没有这个王商人的话，完颜宗弼这次多在劫难逃，也就不会他日后再侵中原的事了。又或者王商人能够在大是大非面前站稳立场，不为金银珠宝所动，没有相助王颜宗弼，历史真是要改写了，那知他连看起来傻乎乎的铁娃儿都不如呢？
    ;

 第一百四十章 功亏一篑

    ?就在金军全力挖掘河道的时候，韩世忠除了派兵加强了“黄天荡”入口一带的巡逻之外，没有其他动作。他想的是只要不给金人正面突围的机会，金人只有坐以待毙的份儿。
    眼见河道行将挖好，王商人对完颜宗弼说道：“大帅，还有一事须得留意。”
    完颜宗弼奇道：“何事？”
    王商人道：“就算咱们顺利进入长江，宋军闻迅必定追来，所以不得不妨。”
    完颜宗弼点头道：“此言有理！只是南军使船如使马，奈何？”
    王商人想了一想，道：“无妨。宋军战军虽大，却需要足够大的风力才能快速行驶。若是没风，反会笨重不灵。”
    完颜宗弼道：“不错！只是老天起不起风，咱们如何做得了主？”
    王商人道：“大帅可是找一个懂天文的人推算一番，选择无风的天气行事。”
    完颜宗弼大喜，忙道：“此计甚妙。”握住王商人的手，继道：“王兄真乃上苍给我派来的救星，我还有一事向王兄请教。”
    王商人忙道：“大帅尽管吩咐，小人愿效犬马之力。”
    完颜宗弼道：“倘若跟宋军难免再战一场，他们的铁钩战术应当如何破？”
    王商人道：“宋军的战船高大，一旦靠近，咱们只有吃亏，我认为咱们当以火攻。”接着将如何规避宋军的铁钩铁链战术、如何火攻详详细说了。
    完颜宗弼听了王商人的建议，不禁喜出望外，对他大加赞赏，说道：“王兄真乃奇人也！”
    按照王商人的建议，完颜宗弼当即下令改造战船，制造能够用于火攻的羽箭。
    金人在船中装上土，上面铺设平板，船只两侧安装上了船桨。
    完颜宗弼还找来一名方士，按方士的建议宰杀白马，挖妇人心。完颜宗弼用刀割破额头，用自己的鲜血祭天，以此祈求无风的时日子尽快到来。
    过了两日，果然天气明媚，无风无浪。完颜宗弼一声令下，大军船队从挖掘出来的河道向着长江驶去。
    当金军的船队出现在长江上游的时候，韩世忠既惊且怒，怎么也想不出金军如何到了上游。他急忙下令追击金军。
    此时金军在上游方向，向着建康退却。由于天气无风，宋军的战船没有足够的动力，又是逆流行驶，行动不便，反而失去了优势。
    完颜宗弼见宗军追来，反而命令船队调头，向着宋军冲来。
    韩世宗吃惊不己，金军好不容易进入长江，怎地不想着逃命，反而前来自寻死路？
    尽管吃惊，韩世忠随即下令迎战。
    正当韩世忠准备与金军再次大战一场时，一片火光伴随着金军的箭雨簌簌落下。将士们慌忙举起盾牌进行遮挡。
    令将士们意想不到的是，金人的箭并不是要射人，而是瞄准着船帆。
    一片叫喊声顿时响起：“船帆着火了！”将士们从盾牌下探出头来。他们惊恐地睁大眼睛，发现头顶上正是一片遮蔽天日、漫天燃烧的船帆。
    大火沿着船帆四下蔓延，舰队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宋军陷入一片混乱，金人趁势发起了有组织的进攻。
    韩世忠之前退保镇江时，便将所有的辎重武器全部搬上了海舰，海舰因此变得十分笨重。金军小船在装上船桨以后，往来穿梭及其灵便。眼见大火蔓延，金军多路出击，宋军处境艰难。韩世忠麾下孙世询和严永吉两名将领都力战而死。
    韩世忠明白大局已定，再在此地多做停留只有徒增加伤亡而已。他知道不能指望镇守上游的范宗尹前来支援，只好指挥残余的士卒船只靠岸登陆。
    完颜宗弼哪肯放弃这个机会，直想将韩世忠抓住狠狠羞辱一番。
    就在此时，数千只小船自上游急驶而来，却是驻扎在附近长芦地区的宋军赶来支援了。
    完颜宗弼见宋军援兵赶到，急忙下令停止追击。
    完颜宗弼作为南下金军的最高指挥官，考虑到金军仍有不少驻扎在建康，还没有返回江北，放弃了直接撤军江北的计划，而是从镇江江面来到了建康。
    韩世忠战败登陆，将战斗中从金军那里解救出来的江南百姓全部放归。尤其是被金军掳去的妇女也被韩家军解救，登录姓名后公布在交通要道上，方便亲人寻找。所缴获的战利品，韩世忠全数分给士卒，作为战后的奖赏。
    对于金军战俘，韩世忠可就没有这么仁慈了，他下令将金人俘虏集中在一起，全部捆好，沉入江底，无意之中给铁姓儿报了仇。
    韩世忠因为此次拦截金人作战的战功卓著，被朝廷授予检校少师，武成、感德军节度使。
    只是，让完颜宗弼逃脱是极大的遗憾。
    建炎四年（公元1130）五月，完颜宗粥整顿建康金军，全力北撤。开春之后，宋廷鉴于金军北撤，军事压力减弱的情况，从海上回到陆地，并发布了江南宋军大反攻的命令。
    ;

 第一百四十一章 秦桧回来咯

    ?完颜宗弼退回到建康，驻扎在建康南部牛头山的岳飞得到消息，决定趁金军立足未稳，予以袭击。
    岳飞知道，金军虽然水师损失了不少，但精锐骑兵尚存，战斗力依然强大，自己的兵力还不足以同金人大规模正面作战，只有采取突袭的方法，攻其不备，方可制胜。
    这天夜里，岳飞从全军中募选出一百名勇士，令他们偷袭金军。
    临行前，岳飞亲自向这一百名勇士敬酒，为他们壮行。
    这一百名勇士人人骁勇，无不以一敌十，将建康城外的金军打得晕头转向，金兵伤亡极大。
    令完颜宗弼头痛心塞的是，自此以后，宋军便会不定时前来骚找，有时来一二百人，有时来三五百人，规模虽不大，却搞得大军摸不着北。一旦听到宋军前来偷袭，派兵前去对付，大军还没开到，宋军早已遁迹，消失得无踪无影。
    完颜宗弼在建康还没多久，岳飞的游击战术又令他折损不少兵马。
    完颜宗弼心想：“目前前来骚扰作战的还只是小股宋军，倘若宋朝各路江南军队会集起来，前来攻打，那可糟糕。”于是决定放弃建康，速速渡江北归。
    按照惯例，撤离之前，完颜宗弼下令在城中大肆抢掠。金兵杀人放火，**虏掠，无恶不作。
    金银珠宝抢得够了，完颜宗弼集结大军，
    从建康西北的靖安镇（亦称龙湾）向北岸的宣化镇渡江。
    岳飞见金人开始渡江，亲自率领三百骑兵、二千步兵，从牛头山冲下，追击金军。金军队伍过长，首尾不相照应，岳飞将金人后军打得大败，进占建康新城。
    抢了就想跑？天底下没有这等便宜的事。岳飞领兵向着靖安杀去。
    岳家军来到靖安，还没来得及渡江的金军登时哗然，岳家军如同破瓜切菜，已经渡过江的金人只能眼睁睁望着同伴遭受岳家军蹂躏。岳家军这一仗，斩敌三千，擒获金人军名二十多名，岳飞顺利收复建康。
    在此前的四月，岳飞已归属御前右军都统制、zx江东制置使张俊部下。岳飞收复建康后，张俊要将他派往饶州，扼守江南东、西两路。
    五月下旬，岳飞亲自押解战俘去行在越州，生平第一次觐见宋高宗赵构。他向赵构上奏说：“建康乃是要害之地，朝廷应当选兵固守。臣以为贼若渡江，必先选择两zj东、西地僻，贼人肯定会害怕重兵断其归路，一定不会选择在江东、西渡江。臣乞益兵守淮，拱护腹心。”
    高宗看了岳飞的奏章，深以为是，便改变张俊原议，赐予岳飞金带、马鞍等物。六月十五日，岳飞回到宜兴。
    徽宗赵佶得知宋高宗即位的消息后，让秦桧起草一封信，表示愿意派人通知儿子，“使子子孙孙永奉职贡”。他实在是忍受不了阶下囚的痛苦生活，想着以此来博取金人的怜悯，要是能放自己回去，那该多好！
    秦桧眼看着昔日的王公贵族在金人的驱策下猪狗不如，这给他心理造成了极大的落差。他起初既是反对向金人割地，又是力主同金人作战，可谓忠义正直之人。这下却不同了，他觉得在金人的掌控下实在是苦不堪言，必须摆脱。
    秦桧抓住了这个机会，他写好信，通过贿赂的方式打通了关节，终于将书信传送到了粘罕手上。
    这封信的内容到底写了什么，不得而知，反正粘罕很高兴，赐给秦桧一万贯钱，一万匹娟。
    这件事没能使徽宗摆脱阶下囚的困境，反而使秦桧开始在金人中活跃起来。
    徽宗、钦宗父子在被转移到金国的中京，第二年七月被转移到上京。
    金人有意要羞辱这两位中原皇帝一番。他们拔去徽宗、钦宗的衣服，让父子二人赤露上身，披上羊皮，然后押着父子二人来到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庙中。他们要告诉完颜阿骨打的在天之灵，说如今金国已经将两位中原皇帝俘虏回来了，咱们女真人是天生的霸主。
    说起来，女真人也是够强大的，从辽国的一个小小部落成长起来，先是统一部落，逐渐强大，然后灭辽，如今连北宋也被他们灭亡了，的确有当霸主的潜力。
    金太祖的在天之灵似乎在告诫：不可盲目自大，要提防蒙古人。只是，志得意满的女真人听不见。
    进行完“献俘礼”之后，金太宗完颜吴乞买还不尽兴，他要将徽宗、钦宗父子二人羞辱到底，郑重其事地封徽宗封赵佶为昏德公，封钦宗赵桓为昏德侯。
    此后，金人将徽宗、钦宗以及宋朝皇族男子安置在韩州。
    “你们这些天之骄子往日享受得太多，享受的太好了，如今你们也该体会下底层人民的生活了！”
    于是，金人分给他们他们四百五十亩地，让他们自耕自食。
    那些一并被虏去的妃嫔、王妃、帝姬、宗妇则被送到上京的浣衣院。惨不忍睹的场面发生了，这些宋朝的贵妇全都赤露上体、身披羊裘，成为军妓奴隶。金国的达官贵人经常到浣衣院里寻花问柳，看上去稍微有一些姿色的，他们就弄去作妻作妾，或者买去当女婢使唤。
    南宋建炎四年（公元1130年），徽钦二帝以及他们的家眷又被流放到五国城。
    刚到五国城，徽宗赵佶的妻子郑皇后就染病去世了。
    都说患难见真情，其实，患难更见人心。
    徽宗的儿子沂王和驸马刘彦文就向金人报告，说赵佶的左右随从意欲谋反。他们想让徽宗当牺牲品，以此从金人那里换取善待。
    “你们这是诬告！”金人很快答复了他们。沂王和驸马刘彦文事与愿违，被金人诛杀。
    叫我说，金人之所以定论沂王和驸马刘彦文是诬告徽宗，并不是他们深入调查了一番，而是只要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他们就要痛快地羞辱徽宗，至于是什么心理，就不得而知了。
    即便如此，亲人的背叛给徽宗造成了严重的打击。他不禁回首往昔，自己的诸般过错酿了成山河破碎，他感到极度愧疚。如今，自己沦落为金人的俘虏，受尽折磨屈辱，当真有些立即交瘁。自责、悔恨使得徽宗郁郁成疾，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估计粘罕在金太宗跟前替秦桧说了好话，金太宗把秦桧分赐给挞懒。陈过庭等人都被流放到东北的显州，唯独秦桧在挞懒的卵翼之下，留在了燕京，先是充为“任用”，后来被任命为“参谋军事”。
    秦桧刚刚当上“参谋军事”，金太宗完颜吴乞买就要宴请他。这令秦桧感到很荣幸，他高高兴兴地前去赴宴。
    酒宴上，秦桧见到左右侍酒的都是宋朝贵戚王公的姬妾，这令他浑身冷汗直冒，再一次令他坚定了摆脱金人控制的决心。
    刚刚当上“参谋军事”的秦桧很荣幸地得到金太宗完颜吴乞买
    建炎三、四年（公元1129一1130年）间，挞懒负责淮东战场，兵围楚州。由于全城军民奋勇抵抗，挞懒攻城受阻。秦桧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给楚州城写了一封劝降书。当时指挥楚州保卫战的是赵立，他收到秦桧的劝降书，将秦桧痛骂了一顿，然后带领军民继续抗战，直到粮尽援绝，只吃树皮草根，仍是死守不屈。城破当日，军民坚持与金兵巷战，一些妇女也挺身而出，拉着金兵一起跳进护城河，算是对秦桧的劝降书做了回答。
    建炎四年（公元1130年），挞懒率兵进攻山阳，秦桧随军同行。
    这一年的十月，秦桧携带着家眷离开了金营，从涟水军的水寨返回到南宋行都临安。
    秦桧事先就想好了措辞。他回到临安后，声称杀了监视自己的金兵，冒着生命危险抢了一艘小船，这才得以返回。
    秦桧说的话，很多朝臣当然不会信。然而，宰相范宗尹、枢密院的李回以前跟秦桧的关系很好，二人都竭力保举他，说他冒死难逃，可见忠心一片。
    高宗赵构召见秦桧，秦桧当即向他提出“如欲天下无事，南自南，北自北！”
    “天下无事，那敢情好啊！朕没有一刻不厌恶战争。南自南，北自北，这么说来，朕可以有拥有江南这片富庶江山吗？这个南北分治的方略实在是良策，是上策，是上上策，实在是太好了，太妙了，太美了！”赵构心里这么暗想，越想越觉得美滋滋的。
    秦桧看着赵构的神情，缓缓地从衣袖中抽出一份文书，说道：“相信陛下看过这个之后，就会明白臣的良苦用心。”
    赵构还没接过文书，就先说道：“爱卿一片忠诚之心，朕岂会不知？朕今后就指望爱卿了！”一面说，一面将秦桧的文书接了过去。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君臣对答

    ?宋高宗赵构接过秦桧的文书，看了一遍，便将文书合上，却不说话，抬眼往大殿门外瞧去。
    秦桧静静地等着，他心里暗想：“我连夜写成的议和文书，也不知道皇上看了心里怎么打算。皇上若是赞成议和，我的前途便是一片光明，皇上若是反对议和，那我……”
    赵构始终望着门外，一言不发。
    秦桧转念又想：“皇上不可能反对议和！”尽管他还不太了解赵构，但他事先就经过了深思熟虑，他想到的是，若非金人南下，眼前的这位皇上怎么可能坐上龙椅？从这一点来说，皇上说不定在心里暗暗感激金人哩！另外，自从皇上即位以后，金人从未停止过入侵，皇上从南京应天府退到扬州，金人攻打扬州，皇上就退到越州，可见皇上一直以来对金人采取的都是退避政策，议和应该正合他的心意。
    赵构收回目光，又将秦桧的文书打开，看了起来。
    秦桧还在静静等着。他等着高宗赵构说话，他知道赵构即将说出来的话将决定他的命运，要么飞黄腾达，要么…要么被问罪斩首。
    这有点像一场赌博，筹码押对了，就喜获丰收，筹码押错了，就全盘皆输。
    事实上，对于秦桧而言，筹码不论押在那一头，他都会是赢家。命中了高宗的心意，那自不必说，倘若不合高宗的心意，无论受到什么处罚也胜过在金人那里被流放，最终受尽折磨而死。
    赌博的人都有一个共同心理，赢了就想多赢点儿。
    秦桧就想在高宗手上多赢一些。他暗暗观察着赵构的神情，他希望高宗立刻摊牌，到底能不能多赢，一锤定音。他又害怕高宗现在就摊牌，不能多赢的话，他会很失望。
    据说，赌博的最高境界是输赢皆不怕，重在享受赌博的过程。
    时间仿佛静止了。
    秦桧的心情有些复杂，赵构看着议和文书，既没有高兴的表情，也没有愤怒的意思，这让他感到惴惴不安，暗忖：“莫非我想错了！”
    终于，高宗赵构开口了，他说：“只怕后人唾骂朕！”
    秦桧登时松了一口，当然，他没有表现出来。
    秦桧道：“陛下，在微臣看来，您能保住半壁江山，已然是不世功勋，相信后人能够深明大义。”
    赵构道：“今日，朕也给爱卿掏掏心窝子。当年，京师开封陷落，朕手上确实有十几万兵马，你道朕为何不去勤王？”
    秦桧被赵构这么一问，不敢答话。以他的聪明才智，他当然知道答案，而且他早就揣摩过，但是他怎么可能当面说出来呢？
    又听赵构说道：“因为朕知道，就算再有二十万兵马，也不足以跟金人抗衡！朕迫不得已，只能图谋长远，以求咱们汉人的江山不至于被外族一口吞下。”
    秦桧道：“陛下用心良苦，微臣明白！”
    赵构道：“朝中现在的大臣人人都认为朕是贪生怕死之人，不敢与金人作战，他们哪里知道，朝廷现在是将无良将，兵无精兵，一旦同金人硬碰硬，咱们的大宋江山转眼就会全部沦入敌手。”
    秦桧道：“如此一来，只怕更加会令后人唾骂。”
    赵构道：“江南这半壁江山既然到了朕手上，朕就算鞠躬尽瘁，也要打理好。咱们只要韬光养晦，静待时机，终有一日，要向金人讨要故国旧地。如果金人非要来夺取咱么这半壁江山，说不得，朕只好举全国之力，同他们一拼到底。”
    秦桧道：“陛下深谋远虑，微臣钦佩！”
    赵构道：“若是能够与金人达成议和，咱们便能养精蓄锐，朝廷到时候就能选定勇将，养足精兵，金人何惧？只是议和这件事极其关键，可说直接关系到朝廷的命运，没有可靠之人，岂能轻易办到？”
    秦桧忙即跪地，俯首道：“陛下愿意为我大宋江山鞠躬尽瘁，微臣也愿为陛下鞠躬尽瘁，这件事，微臣一肩承担，就算肝脑涂地，也必为陛下分忧。”
    赵构连忙起身，将秦桧扶起，说道：“得爱卿，朕得一佳士也！”
    自此，秦桧在高宗赵构心中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据说，世上有两条定论，第一，领导的话都是对的；第二，如果觉得领导的话有问题，请立刻参照第一条。
    高宗赵构是南宋的领导，他的话总是对的。他既然说秦桧是“佳士”，那秦桧就一定是“佳士”，“佳士”就该委以重任，让他为国效力。
    于是，赵构将秦桧提拔为礼部侍郎，不久又提拔为礼部尚书，还是不久，又将秦桧提拔为副宰相，仍然是不久，赵构将秦桧扶正，让他出任南宋宰相。
    秦桧赢了，而且赢得很多。
    高宗赵构是傻子吗？当然不是！
    秦桧为何能顺利南归？真如他说的是他杀死了监视自己的金兵夺船回来的吗？其他同秦桧一起被金人虏去的北宋大臣金人一个没放，为何只有秦桧独回？从北方到南方三千里路程，一路跋山涉水，秦桧难道路上始终没有遇到金人盘查？就算他是跟着金将挞懒军队南下，金人有意放纵他，也要把他家眷作为人质扣留，为什么他还能将妻子王氏一并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赵构心里当然也有这些疑问。不过，这重要吗？当然重要，万一秦桧是金人派回来做奸细的呢？那我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随时都在金人的掌控之中？不重要吗？不重要！只要能与金人议和，自己能够偏居一隅，那就没什么重要的了！
    后世都将同金人议和的罪责过在秦桧身上，在我看来，高宗自身就巴不得尽快跟金人达成议和，他才应该是这个罪过的承担者。不管史书怎么写，试想一下，只要身为一国之君的赵构敢于与金人一较高下，便是十个秦桧也办不成什么事。
    赵构力求议和的态度很坚决，他想偏安一方，但是事情真能按照他的意愿发展吗？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战前夕

    ?宋高宗一心想与金人议和，不过，这是他的一厢情愿，金太宗完颜吴乞买灭亡南宋的心思从未动摇过。
    四太子完颜宗弼此次南下渡江作战受阻，金太宗完颜吴乞买也没加责怪，他只是让文武群君集思广议，尽快拿出一举消灭南宋的方案。
    左副元帅粘罕（完颜宗翰）向金太宗完颜吴乞买提出建议，说与其用咱们女真人的性命去跟宋人打仗，不如以宋攻宋，这样可以大大消耗他们的力量，从而保存咱们的实力，等到时机成熟，拿下宋朝就轻而易举了。
    可不是吗？完颜吴乞求买犹如醍醐灌顶，猛然醒悟。
    完颜吴乞买认为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欣然接受粘罕的建议，派出使者去见刘豫。
    刘豫，字彦游，永静军阜城人。
    他在元符年间进士及第，出任hb西路提点刑狱。当年金兵南下，他二话不说，卷起铺盖走人。
    公元1128年，刘豫出任济南府知州。当时北方大乱，他向朝廷请求调到江南任职，结果遭到拒绝。后来金军兵围济南府，他一来对朝廷怨恨在心，二来实在不敢跟女真人交战，当即就将主张守城拒敌的猛将关胜杀了，火急火燎地向金人投了降。
    金人原先扶持的“大楚”政权荡然无存，正在急着寻找新的代言人，以求为他们效力，既可以帮助他们搜刮金银财富，又可以“以宋攻宋”，刘豫便成了金人的目标人物。他们太喜欢投降派了，刘豫又是投降派的典型，让他当傀儡，真是太好不过了。
    刘豫见到金国的使者简直有些喜出望外，因为使者是来传达金太宗完颜吴乞买的诏书，册封他为皇帝的。
    公元1130年（建炎四年），刘豫接受金国的册封，成为“大齐皇帝”，在bj大名府建都，用的是金国的“天会年号”。这个刘豫对金人来说很给力，自此成为他们的马前卒，在接下来的历史中，他也会为金人立下“汗马功劳”。
    在金人的主使下，刘豫接管了金国的淮东、淮西以及京西三个攻宋战场。金国这样做的用心可谓歹毒，他们的目的是要建立起同南宋之间的缓冲地带，用宋人纠缠宋人，解除南宋对他们占据的河东地区侧翼的武力威胁，更重要的是调整他们灭亡宋朝的战略措施。
    金国将攻宋的主要方向由东南转移到西北，让右副元帅完颜宗辅替代sx都统完颜娄室，成为攻打sx的主帅。另外，金国将由江南退到六合地区的完颜宗弼部向西调到洛阳。他们的用意是先行攻取sx然后进入sc再从sc沿江而下，迂回灭宋。
    人家正筹谋大局，非灭宋方甘，反过来看看高宗赵构呢，他的想法就欠缺得多了。
    赵构得知完颜宗弼的军队向西调到洛阳后，先入为主地认定在淮南的金国监军完颜昌部会再度南下，就任命张浚为川陕宣抚处置使，命他在sx发动攻势。赵构的想法是，只要张浚在sx攻打金军，留在淮南的完颜昌部就会受到牵制，不敢轻易集兵南下。请注意，赵构是害怕金人南下才命令张浚攻打sx的金兵，而不是真想主动出击。可以说，这是迫于无奈。
    张浚的部将曲端提出建议，说眼下咱们应该按兵据险，先行防御，等上一两年，时机成熟了再行反攻。张浚没有听从曲端的建议，反而将他罢免。
    张浚抗金的意志是坚决的，急于转守为攻。然而俗话说的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将为此付出代价。
    张浚当即选将治兵，调整部署，心甘情愿地拿出一万两黄金来充为军费。他的行为也打动了高宗赵构，预先借给他川陕地区五年的税赋。军费充足了，张浚集中大量粮草，打算分兵攻取同州、麟州、延州，然后就与金军决战。
    南宋联系东南和川陕的大路主要有南北两条，北线从汉中出饶风关至金房均州，沿汉水南下至武昌；南线是从略阳沿嘉陵江南下至zq或是由成都沿岷江南下至宜宾，再顺长江而下。两路在武昌合而为一，相对而言，北线比南线好走。
    公元1129年（建炎三年）七月，张浚领兵从杭州出发。他走的是北线，从健建康到武昌，再沿汉水而上至汉中，行程差不多有五千里。如果是枢密院黑牌五百里加急（实际日行程约为三百里），这段路大约十五至十七天可以走完。但是张浚不可能有这个速度，他走了近一个月才到襄阳。
    到了襄阳，张浚先自规划了一番，直到十月二十三日，他才来到汉中。汉中有诸葛亮的陵墓，张浚便派人前往祭祀，当然还带上了他写的表文，大致就是说自己决心效法武侯，以恢复中原为己任。
    南北朝时期北魏的郦道元有一部著作叫《水经注》，其中有“前控刘路之师，后据西蜀之粟，左通荆襄，右出秦陇”的话，说的就是汉中。汉中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金军在东线战场集中了西路军一半主力和东路军全部主力，兵力在十万以上。金军兵分数路从hb南下，连克相州，开德，东平，接着又先后攻克青州和徐州。其中，徐州是宋军的补给基地，金军在那里缴获了大量的军饷物质。
    公元1130年八月，张浚发布攻金檄文，命永兴军路经略使吴玠收复长安；环庆路经略使赵哲收复麟州、延州。初战取得胜利，张浚开始有些轻视金军。
    金国听闻宋军反攻，急忙命令完颜宗弼率领两万精骑从洛阳出发，驰援sx同时命完颜娄室率领数万军队由河东挺进绥德军（今sx绥德），阻遏宋军东进。
    张浚获得金军主力进入sx的情报，认为决战的时机到了，任命熙河路经略使刘锡为都统制，率领泾原路经略使刘锜、秦凤路经略使孙渥以及赵哲、吴玠等五路大军，向地处关中平原的耀州(今sx耀县)富平地区集结。宋军这次有步、骑十八万人，当然，按照惯例，号称四十万。张浚亲自坐镇邠州督战。
    ;

 第一百四十四章 节度使、白银?驴、布?

    ?公元1030年九月，刘锡率五路大军进抵富平地区，完颜宗弼率金军进至富平下部县（富平东部），两军相距八十余里。
    眼见前面是一面芦苇丛生的沼泽，正好作为屏障，宋军列阵扎下营寨。各路运送辎重的乡民也在军营外围设寨。
    一切准备就绪，诸将向张浚建议，说应当乘完颜娄室部还没有赶到，金军尚未合并的时机，予以各个击破，不如立即出兵攻打完颜宗弼。
    张浚犯了致命的错误。他自恃兵众势雄，稳操胜券，不但没有采纳部将们的正确建议，居然还派人给完颜宗弼送去一封战书，说定日子会战。
    所谓骄兵必败，张浚的轻敌之心曝露了出来。
    再看完颜宗弼，他接到战书后，并没有答复，使得张浚误认为金军自知力弱，不敢应战，却不知那完颜宗弼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时间，战场的时间是多么宝贵！它却在流失，在张浚的骄傲自大中流失，在完颜宗弼的故意示弱中流失。
    结果，故意拖延的完颜宗弼等来了援军，骄傲自大的张浚等来了强敌。
    完颜娄室率军驰抵富平后，他亲自登上山观察宋军阵势。他发现宋军虽然在兵力上占有优势，但却壁垒不固，破绽很多，极易攻破，这让他很惊喜。
    约定的日期到了，令张浚失望的是金军仍然没有出来应战。
    “他们还是怕了吧！我还道金人有三头六臂，不可战胜，在我大军面前，他们还不是怂了？”张浚越发骄傲轻敌。
    为了讥讽金人，张浚命人给完颜宗弼、完颜娄室每人送去一套衣服。当然不是战袍，而是妇女的衣服。同时，他还发出了一份通告，说全军中谁能生擒完颜娄室，就授予他节度使的官职，赏赐白银万两。
    张浚啊，你这么嚣张，你的家人“造”吗？
    完颜娄室也是好玩，针对张浚的通告，他也在军中张贴出榜文，说谁能活捉张浚，就奖给他一头驴，一匹布。看来，金人喜欢搜刮钱财也是有原因的，他们实在是穷疯了。
    不管金人怎么拖延，这一仗总是要打的。
    临战之前，都统制刘锡召集将领们商议进兵方案。
    吴玠建议：我军所处地势不利，应当移据高地，以遏制金军骑兵。
    刘锡认为：我众彼寡，前面又有沼泽阻隔，金军骑兵难以驰骋，也就不足为患。
    吴玠的建议无效。
    九月二十四日辰时，估计差不多就是早上七八点钟的样子，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宋军大营中的旗杆上，一个斗大的“曲”字赫然映入金兵的眼中。
    原来被张浚罢免了的曲端本来是名足智多谋的勇将，金人对他十分忌惮。为了恫吓金军，刘锡在军中竖起曲端的军旗，以图张大声势。但是，完颜娄室早就获得了曲端被罢免的军事情报，知道宋军是在故弄玄虚。
    战鼓擂响，宋军将领们挥舞着令旗，宋军缓缓开出营寨，他们以骑兵作掩护，步兵在两军寨前的空地上列成阵势。
    金兵远远望去，十数个巨大的红色方阵如同一片红色海浪向着自己一方推进。
    宋军将领们的心情也很紧张，他们在等待着对面数万女真铁骑打开寨门冲出来的那一刻。他们知道，到了那一刻，脚下的土地上将尸积如山。但是他们很有信心，自己一方兵力远远超过敌人，不管怎样，最后的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似乎，马蹄声已经传来了，轰天动地，敌人骑兵后面马蹄扬起的烟尘掩盖住了阳光。
    不过，这是宋军将领们自发的想象。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因为对面的金军压根没动静。
    金军依然坚守在大营中。
    “怎么回事？事到如今，难道金军还是不敢出战吗？”宋军将领们有些疑惑了，“莫非他们真的是害怕了，以至于不敢应战吗？”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刘锡派兵发起攻击。这一次，他是想试探一下金军，所以派出的兵力只有一千人。结果是羊入虎口，完颜娄室据险设伏，前后夹击，将这一千人斩俘殆尽。
    到了中午，金军以骁将完颜折合率三千精骑出营。他们准备了很多口袋（估计有点像现在的大麻袋一类的东西），用口袋装满泥土，然后又用装满泥土的口袋在芦苇沼泽中垫出一条通路。接着，他们就沿着这条通路疾驰而来，奔向宋军外围的乡民小寨，肆意砍杀。乡民们如何能与金军骑兵较劲，只好逃进军营，这反而引得宋军惊乱起来。
    完颜宗弼和完颜娄室很默契地意识到机会来了。
    完颜娄室军为右翼，完颜宗弼军为左翼，两军同时向宋军发起进攻。
    宋军只得仓促迎战。
    仓促之下，宋军失去统一指挥，五路军马各自为战。不过，宋军还算有一定的战斗力。刘锡的弟弟刘锜首先率泾原路军迎击完颜宗弼左翼军，将其包围，跟着就捡到一个大便宜。金将赤盏晖率领的精骑陷入泥泞之中，难以驰骋，宋军上前一顿猛砍，收获甚大。
    完颜宗弼被重重包围，一面苦苦支撑，一面等待完颜娄室前来搭救。然而，那边也是激战正酣，完颜娄室哪有余力前来救援？
    完颜宗弼手下的将士在宋军的围攻下接连战死，眼见情势危急，完颜宗弼心中尽管惶恐，仍是奋力作战。
    便在这时，一只羽箭急速向着完颜宗弼射来。完颜宗弼发觉时，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一颗心登时停上了跳动。说时迟，那时快，一人飞扑而来，挡在完颜宗弼身前。
    这人哪里是别人，正是“黄天荡”里没被完颜宗弼治罪的韩常。
    韩常为完颜宗弼挡了一箭，自己的右眼被射中。他一咬牙，将习箭从眼中拔了出来，登时血如泉涌，却是连眼珠一并拔了出来。
    韩常似乎感觉不到痛，附身抓起一把土塞进右眼，跟着又挥刀御敌。
    宋军见韩常一副狰狞模样，反被他的气势所摄，进攻之势不禁放缓。韩常同完颜宗弼乘机奋战，突围而出，被迫退却。
    完颜娄室见完颜宗弼退去，自己已成孤军，情势危急，奋不顾身率右翼军猛扑环庆路赵哲军。此时他本来有病，却仍是身先士卒，督师力战。他的部将蒲察胡盏、夹谷吾里补摧锋陷阵，拼力厮杀，使得金军军心大振。
    由于失去了统一指挥，宋军诸路互不应援，赵哲孤军不敌，只得边战边撤，他的部众争相逃遁。
    黄昏，金军拼力猛攻，宋军大溃，退往邡州，辎重一路丢弃，损失殆尽。
    十月，张浚以败军之罪贬逐刘锡，将临阵退逃的赵哲，以及赵哲的部将张忠、乔泽斩首。张浚对赵哲的处置令一些将领感到不满。他们都认为张哲是在苦战无援的情况下被迫撤离的，不该受此重刑。一时间，宋军军心惊惧，环庆路将领慕容洮叛投西夏，泾原路将领张中彦、李彦琪更是投降归顺了金军。说起来，张浚在完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战败，难辞其咎，正好借赵哲的临阵逃脱之名为自己开罪。
    张浚领兵一路退守到秦州。金军利用缴获的大批粮草军资，在南宋降将的引导下，乘胜向陕内地大举进攻。
    公元1031年三月，金军攻占宋军sx五路大部地区，宋军仅守住阶、成、岷、洮、凤等州。
    张浚领兵在凤翔府的和尚原、陇州的方山原等要隘，凭险设防，与金军对峙。这几处关隘都是从陕入川的重要关口。
    富平之战，宋军的将士没人能获得一万两白银的奖赏，更没有得到节度使的官职，因为他们非但没能擒获完颜娄室，而且是大败而逃；金军中也没人获得一头驴、一匹布的赏赐，因为他们中没人活捉到张浚，张浚撤了。
    ;

 第一百四十五章 谁说没有良将

    ?富平战役大败之后，张浚领兵后撤到凤翔地区。为了防止金军追击，准备调整部署。
    军事会议上，统制吴玠说：“大帅，在末将看来，金人的意图不在追击咱们，他们是想由陕入川。”
    张浚奇道：“由陕人川？他们是贪图天府之国的富庶？”
    吴玠道：“末将认为，金人是想入川后顺江而下，再图东南。”
    张浚想了一想，深觉有理，便道：“吴统制的话没错，看来金人真有这个打算。咱们眼下的重任就是扼守住入川的关隘。”
    吴玠道：“大散关以东和尚原是重中之重，应当力守。”
    张浚道：“有道理！”跟着向众将领宣布说，现命吴玠为都统制，负责把守和尚原。
    散会后，张浚将吴玠留了下来，说道：“吴都统，和尚原必须守住，你也知道咱们现在的情况，我没有多少兵可以给你”
    吴玠拱手道：“请元帅放心，吴玠誓与关口共存亡！”
    吴玠，字晋卿，兴国州永兴人，他通晓兵法，善于骑射，早年从军御边，在抗击西夏的战斗中建功。
    和尚原是由陕入川的重要关隘，金人想要实现进入蜀地、再顺江而下的战略迂回，和尚原这一关必须得过。
    吴玠收拢残兵，和弟弟吴璘共同驻守和尚原。
    公元1131年（绍兴元年），金将没立带领一支队伍从凤翔驰来，跟着是金将乌鲁折合率数万骑兵自大散关而来，两路金兵在和尚原会师。
    吴玠此时手中不过几千人马。有将领建议，说敌众我寡，咱们不如避开敌人锋芒，退到汉中去。吴玠道：“我在此，金人不敢越进，保住阵地，方能保蜀地无虞。”
    乌鲁折合派遣一支强劲骑兵进入北山，企图夹击吴玠部。
    吴玠当即在营前列兵，将兵力分作两半，对弟弟吴璘说道：“我先带领一部前去攻打敌人，以旗为讯，待我挥舞旗号，你就带领剩下的兵力前来支援。”
    吴璘道：“咱们本来就兵力不足，怎么能这样安排？应当举全军之力，一鼓将那支金人的骑兵队伍消灭。”
    吴玠道：“你很快就会明白！”说着一声令下，率领军队向着敌人冲去。
    半天时间，两军一直在鏖战，互有伤亡。
    吴璘始终关注着战场上的动态，他心里很急，半天下来都没见到哥哥挥舞旗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带兵前去支援？
    冷兵器时代，打仗可是个体力活，能坚持半天时间，已经很不容易。这时候，双方都陷入了疲惫。
    吴玠当即命人挥舞旗帜。吴璘见到旗号挥动，一声令下，带着军队飞驰战场。
    本来就已经疲累至极的金兵见到宋军又来了一支生力军，气势登时一落千丈。吴玠这边的士兵恰恰相反，气势为之一振，越发勇猛起来。
    很快，金兵再也支持不住了，死的死，退的退，哪里还敢继续战斗？
    战斗结束后，众将都对吴玠佩服不已，说他用兵如神，带领他们打了一场漂亮仗。
    刚刚从富平败退的将士们原本士气低落，这一仗虽说不是什么大捷，但也激发了将士们的斗志。这么多年来，被金人一欺再欺，一打再打，有多久没打过胜仗，他们也记不清了。
    吴玠下令鸣金收兵，奖赏了在战斗中立下功的将士。
    过了三天，金将没立领兵进犯箭筈关。
    没立立脚未稳，吴玠率兵反击，将没立打得大败，没立只得带领残兵回逃。
    完颜宗弼听闻金兵战败的消息，异常震怒。
    “什么？被宋军打败啦？咱们金人几时败给宋军过？乌鲁折合跟没立都是废物，太给咱们女真人丢脸。进入川蜀的道路必须打通，越快越好！”
    完颜宗弼率领兵马抵进宝鸡一线。这次，他带来的兵马有近十万之众。
    金兵安营扎寨，累石为城，摆出一副不拿下和尚原誓不罢休的态势。
    “敌人号称十万，咱们有多少人？区区几千人而已，还不够金人塞牙缝的。”面对大军压境，将士慌神了。以几千人对抗十万人，谁不害怕？这也不怪他们。
    吴玠下令全军集合。尽管害怕金兵，但是主帅的命令不得不听，主帅让集合，只能去集合，不信他会让咱们去攻打金兵，且听他有何话说。
    队伍集结完毕，吴玠眼见将士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道：“果然是被敌人震慑住了！”当即朗声道：“金人来势汹汹，别说大家惊怕，我也惊怕！”
    军阵中鸦雀无声。
    又听吴玠说道：“咱们这点人马要跟十万金兵交战，无异于以卵击石。怎么办，逃吗？我看不行。咱们身为军人，就该将保家卫国的重任担负起来，哪怕是战死疆场，马革裹尸，也要对得起军人这个称号。”
    一些将士开始有所动容。
    吴玠继续说道：“女真人没有三头六臂，不过是人多而已。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既然非要灭了咱们的国家才甘心，那咱们只好舍命一战，死了是为国捐躯，就算后人不记得咱们，咱们也问心无愧。”
    突然之间，有士兵高声叫道：“问心无愧！”
    站在吴玠身边的吴璘也即高声叫道：“问心无愧！”
    众将士为之一动，不禁齐声高呼：“问心无愧！问心无愧！”
    高亢激昂的呼喊声顿时响彻云霄，“问心无愧”四个字回荡在天地之间。
    没有人是天生的英雄，英雄与鼠辈之间，隔着一条线，有时候是面临生死抉择，跨过去，英雄当之无愧，跨不过，线就成鸿沟，与英雄绝缘。
    在数十倍敌人面前，吴玠带领众将士高喊出“问心无愧”四个字，那一刻，他们都是英雄，而英雄值得铭记。
    宋高宗赵构说朝中没有良将，吴玠的“问心无愧”给了他一巴掌，谁说皇帝的脸打不得，这一巴掌，在我看来，重得出奇！赵构哪里是苦于没有良将，就算有良将，他也不懂得珍惜，岳飞便是明证。
    ;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以少胜多

    ?众将士在吴玠的激励之下，人人高亢激昂，士气登时高涨。但是吴玠明白，即将面对的毕竟是数十倍的敌军，仅凭士气绝难取胜，还得用心筹谋一番。
    吴玠将弟弟吴璘叫入营中，问道：“二弟，当初咱们为何从军？”
    吴璘道：“正如大哥所言，是为保家卫国！”
    吴玠点头道：“咱们即将面对一场硬仗，其间凶险不言而喻。我有一事十分犯愁。”
    吴璘拱手道：“小弟愿为大哥分忧。”
    吴玠道：“二弟，这件事务必凶险，我思来想去，只能派你去。倘若派遣别的将领，只怕有人说我将凶险压在他们头上，在军中难免引起非议。”
    吴璘道：“大哥的心思，小弟明白，小弟任凭大哥调遣。”
    吴玠道：“二弟，你来看。”
    兄弟两人走到案前，吴玠展开军事地图，指着完颜宗弼屯军之处，说道：“金军现在驻扎在此，兵力远超咱们，这一仗只能巧取，不能硬拼。”
    吴璘道：“这个自然，只是不知大哥想到了什么良策。”
    吴玠道：“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金人号称十万之众，每日必需大量粮草，咱们便在这个上面做文章。”
    吴璘道：“大哥是说咱们应当切断敌人的补给？”
    吴玠道：“正是！”指着地图上一条小道，继道：“二弟，我想让你带领一支队伍从这条小道绕到敌军后方，一举切断金军的补给线。”
    吴璘道：“好！我这就去选兵点将。”
    吴玠伸手拉住吴璘衣袖，道：“不急！二弟，如今国难当头，你我兄弟也不须多说什么，在你临走之前，我想同你饮一杯酒！”
    不等吴玠发话，吴璘先自从一旁的小案上取来酒坛酒杯。这酒本是张浚前些时日派人送来，对吴玠打退金将乌鲁折合跟没立以示奖赏。张浚一共送来二十坛酒，吴玠留下一坛，其余全都分发给了其他将领。
    吴璘倒了两杯酒，递给吴玠一杯。吴玠接过酒杯，也不说话，对着吴璘手中的酒杯一碰，仰头喝了。吴璘随即仰头喝下了酒，“哈哈”笑道：“痛快！”跟着转身走出吴玠的营帐。
    吴玠望着弟弟吴璘的背影，缓缓走到营外，目送着弟弟远去。
    这天夜里，吴璘带着一千人马从军营出发。二更时分，队伍顺利绕到了金军后方。
    吴璘亲自勘探地形，选了一处伏击地，令将士们就地稍事休息，他则坐等金军运送粮草的队伍。
    本来金军多久补给一次，运送粮草的队伍有多少人马，这些都没有确切情报。好在事出巧合，第二天清晨，便有一支金军运送粮草的队伍在晨曦中缓缓行来。
    吴璘一声令下，当即身先士卒，领着将士向敌军杀去。
    金军从没想过此地突然会有宋军杀出，对他们而言，这条路不知走过多少回了，几时听说过宋军敢于前来截击？眼见宋军气势汹汹地杀到，犹如做梦一般，兀自不敢相信。喊杀声震天价响，不由得他们不信，五百名金国将士顿时慌了神。
    吴璘左冲右突，所到之处，金兵闻风丧胆，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早已顾不得粮草了。
    不到半个时辰，吴璘的军队便大获全胜。
    完颜宗弼得知粮道被断，又是震惊，又是愤怒。震惊的是，区区数千宋军面度自己十万大军，居然敢于出动出击；愤怒在于自己率十万之众，尚未取得战果，反被敌人截断后勤线，传将出去，自己颜面何存？
    完颜宗弼忍不下这口气，亲自率领军队向吴玠发起了进攻。
    吴玠将军队分成四组，每组近一千五百人，他向每组军队的将领下达的命令是：用强弓硬弩阻敌，没有自己的命令，不得与敌人肉搏。
    金兵气势汹汹地向着和尚原冲来，四组宋军分列在关前，眼见敌军已经冲到弓弩的射程之中，第一组将士迅速张弓拉弩，齐时发射，金兵倒下一片。宋军第一组退后，第二组上前，将士们张弓拉弩，齐时发射，金兵倒下一片。第二组退后，第三组跟着上前，将士们张弓拉弩，齐时发射，金兵又倒下一片。如此反复，毫不间断。
    金兵被箭弩一阻，死伤惨重，气势为不禁为之所折。
    完颜宗弼得知前军受阻，大动肝火，怒道：“我就不信宋军的弓箭用不完。”仍是下令前军全力进击。
    完颜宗弼不知道的是，这回张浚听了吴玠的建议，也认为和尚原乃是“由陕入川”的重要门户，将全军的九成弓箭都调拨给了吴玠。吴玠现在手中兵力虽少，弓箭倒是多得很。
    一个半时辰的时间，金兵在往前冲，宋军在射箭。宋军除了羽箭消耗外，没伤到一兵一卒。金兵就不走运了，伤亡惨重。
    终于有部将看不下去了，对完颜宗弼说，再这么冲下去，咱们除了损兵折将，捞不到任何便宜。
    事实上，完颜宗弼也早就有些动摇了，当即下令退兵。
    完颜宗弼回到军营，召集众将领进帐，说道：“眼下咱们攻击受阻，后方粮道被断，大家说说该怎么办？”
    有人道：“大帅，咱们最好先退兵，重整旗鼓，再图破关。”
    其余将士都附和道：“此话有理！”
    完颜宗弼没说话，挥了挥手，示意众将退下。
    众将退出营帐之后，完颜宗弼展开军事地图，自言自语道：“退到哪里是好呢？”他的目光停留在地图上的“神岔沟”位置，说道：“神岔沟倒是个好去处，到了那里，只消重新夺回粮道，再挥军东下，拿下和尚原自然不在是难事。”
    主帅一意既定，金兵向北撤退，来到“神岔沟”，正要安营扎寨，就听得四方喊杀声大响，正是吴璘领着三千起兵埋伏在附近。
    原来，吴玠料敌机先，派吴璘在此设伏。
    混乱之中，完颜宗弼身中流失。主帅手上，金军更是方寸大乱，被吴璘打得大败。完颜宗弼急忙剔去须髯，领着亲兵护卫逃回了燕京。金将撒离唱留驻sx屯兵在凤翔，与吴玠对峙。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将有二星

    ?公元1130年十一月，金国扶持的“大齐”刘豫政权废弃金国天会年号，改用阜昌年号，以天会八年为阜昌元年。
    公元1131年，高宗赵构将杭州升格为临安府，并作为“行在”，改年号为“绍兴”，开始在临安府选址建造皇宫。
    临安(今杭州)自古有长江天险，易守难攻，还有江南一带自古都是首富之区，古代有句俗话叫做“江南熟，天下足”，就是说如果苏州杭州这些江南地区今年有好收成，全中国都不用愁了。
    本来，很多人是反对定都临安的。宋高宗留驻建康的时候，张浚就曾谏言“天下之事，不倡则不起，三岁之间，陛下一再临江，士气百倍。今六飞一还，人心解体。”不过赵构知道自己的第一任务是保命，而不是恢复故土。宋金对峙初期边界不明，时有拉锯，建康距离前线太近，驻节临安更为安全稳妥，也方便转运两浙财富。
    自此，南宋在江南初步站稳了脚跟。
    公元1132年四月，刘豫迁都汴京。
    公元1133年正月，南宋襄阳镇抚使李横率军攻打伪齐，攻占颖昌，控制了郑州以西、黄河以南的广大区域，直逼汴京。
    刘豫向金朝告急，金朝派兵增援，金齐联军合力展开反击。
    也许是赵构正在忙着建造皇宫，顾不上李恒，没有派兵增援。李横在金齐联军的围攻下，节节败退，丢失了襄汉六郡，使得伪齐取得了进攻川蜀，直取吴越的有利形势，对南宋构成巨大威胁。
    赵构的消极防御心态并没有打击到一些有识之士收复故土的意志，得知襄汉失陷，岳飞急忙向赵构上奏，提出收复襄阳府、郢、随、唐、邓州、信阳军的主张，并说恢复中原，此为基本。
    赵构也意识到目前的处境对自己极其不利，再不干点事儿，只怕半壁江山难保，同意了岳飞的奏议。
    岳家军临行前，赵构对岳飞说：“此次出兵，务必只以收复六郡为限，千万不要说是提兵北伐，更不要说收复汴京”。
    公元1134年五月五日，岳家军抵达郢州城下。
    四月十九日，岳家军又重返民族战场，由江州向鄂州（今hb武昌）挺进。在从武昌乘船渡江北上时，飞情绪昂扬地对幕僚说：“飞不擒贼帅，复旧境，不涉此江！”
    六日黎明时，岳家军向郢州发起总攻。将士们攀登云梯，奋勇攻上城墙，杀敌七千余人。
    郢州收复后，岳家军分两路进军。
    张宪、徐庆分兵东向攻随州（今hb随州）。岳飞率军直趋襄阳，与伪齐主将李成决战。
    李成得知岳家军一天时间便攻占了郢州，对岳家军怕到了极点，唯恐避之不及，便即仓皇逃遁。
    十七日，岳飞兵不血刃，进入襄阳。
    五月十八日，东路军的张宪、徐庆合力攻打随州。年仅十六岁的勇冠三军，手持两杆数十斤重的铁锥枪，第一个冲上城头。此战俘虏伪齐军五千余人，随州城顺利攻下。
    岳飞出师大捷，震动了伪齐政权。刘豫急忙一面调度兵力，一面向金国求援。
    李成得到支援，率领号称三十万大军反扑，意欲夺回襄阳府，结果再次遭受惨败。
    金将刘合孛堇领军与李成会合，集结在邓州附近，筑寨掘壕，力图阻止岳家军北上。岳飞派遣大将王贵由光化路、张宪由横林路，前去掩杀。七月十五日，王贵、张宪在离邓州三十余里的地方与数万敌军接战。
    岳飞立即派出王万、董先领兵从敌军侧翼实施突袭，出奇制胜，俘虏金将领杨德胜等二百余人，夺得马二百余匹。敌将高仲带领残部逃入邓州，闭门坚守。七月十七日，岳家军进攻邓州城，将士不顾矢石，蚁附而上。一场血战，邓州城终被攻克。大战中斩杀金、伪军不计其数，岳云又是第一个登城的勇士。岳家军攻拔邓州，活捉了高仲。
    岳飞随即派遣李道前往唐州，王贵和张宪同时在唐州以北三十里，再次击败金与伪齐联军，以掩护李道收复州城。二十三日，李道收复了唐州州城。在同一天，信阳军也被攻克。
    岳飞收复襄阳六郡的胜利，震动了宋廷。上自宋高宗，下至文武百官，谁有没有预想到岳家军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岳家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举收复襄阳六群，大大出平他们的意料。高宗接到岳飞的捷报，对大臣们说道：“朕虽素闻岳飞行军极有纪律，未知能破敌如此。”胡松年说：“惟其有纪律，所以能破贼。”
    岳飞战功卓著，被授予清远军节度使、hb路荆、襄、潭州制置使，成为有宋一代最年轻的建节者。
    岳飞克复襄汉是南宋首次收复大片失地，并且攻取了原先由伪齐控制的唐州和信阳军，是南宋进行局部反攻的一次辉煌胜利。
    收复襄阳六郡后，岳飞奉诏移屯鄂州，留下两千人守襄阳府和唐、邓二州，一百五十人守郢州，二百人守随州。由于岳飞努力整顿防务，重视发展生产，襄汉地区因伪齐的蹂躏和战争造成的创伤得到治愈，成为南宋连结川陕，北图中原的战略要地。
    岳家军的胜利并没有动摇金人的迂回战略构想，他们始终将sx作为战略重心，一心想由陕入川。
    公元1134年秋，完颜宗弼与大将撒离喝再次率师长驱南下，向着和尚原挺进。
    吴玠为防止金军深入腹地，命令吴璘放弃和尚原，退守“仙人关”。
    完颜宗弼以为吴玠不敢与他的大军交战，对撒离喝说，咱们上次败在吴玠手中，那是因为咱们对他不了解，被他派兵突袭截断了粮道。他知道咱们这次对他的用兵之术有了防范，所以一见咱们大军到来就撤兵了。看来，咱们进入sc指日可待。
    撒离喝道：“吴玠兵法娴熟，是咱们的劲敌。倘若此次能够一举将他擒获，那就再好不过了。”
    完颜宗弼道：“此话极是！咱们这次不但要破关入川，还得除去吴玠这个心头大患。”
    想要擒获吴玠，那还得看他完颜宗弼有多大的能耐。事实上，吴玠正在“仙人关”等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