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袖善舞》 第七十九章 布局 ?“和我商量事？什么事呀？你说吧。”石凤玲听朱建怀要和她商量事，心里不免吃惊，结婚二十多年，孩子都参加工作了，特别是近十多年来，丈夫根本没拿她当回事。 在凤玲的记忆中，除了做家务，家里的大事小情好像她基本没有参与过，好多事情都办完了，丈夫能顺便告诉她一声，就算很不错了。 “我想成立一家公司。”朱建怀平静地说。 “你在银行干的好好的，成立什么公司啊？”石凤玲以为丈夫要辞职下海。 “当然不是以我的名义，我该干啥还干啥。” “哦……，但是我也干不了呀，我一个农村妇女，除了田间地头的农活和家务，其他啥也不懂。” “也不是让你干，包括朱勇，咱们家三个人都不直接出面。” “那你想让谁来做？”石凤玲不解地看着朱建怀。 “我想让他姥爷出面。”朱建怀指的是朱勇的姥爷、石凤玲的父亲石大清。 “他呀？那你得和他商量，看他愿不愿意干。” “我是这么想的，两边的父母年龄都不小了，农村那种环境咱们都知道，我想通过办公司，给他们在城里找点事，让他们都进城里生活。” “嗯，这倒挺好。那你不如直接让朱勇他爷出面，你在后面支持他多好呀？” “我爸不行，他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土地，对社会上的事一无所知。” “有你在后面支持他不就行了吗？” “也不能啥事都让我出面呀？我自己单位上还有一大摊子事。再说由我爸出面，目标太大，容易被外界知道。还是他姥爷出面最好。” “我不管，这事你和他商量吧。” 正月初二见面时，朱建怀和他老丈人石大清进行了两三个小时的长谈，石大清开始很支持他开公司的想法。当朱建怀请他出面担任公司的法人代表时，石大清拒绝了，在这件事情上，石大清和他女儿石凤玲的想法完全一样，他也建议应该让朱建怀的父亲出面做这件事。 朱建怀再三解释，一再请求，石大清最终同意出面做法人代表，但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只做日常管理，不过问或接触财物。 朱建怀同意了岳父大人提的条件，谈到工资待遇，石大清说自己每个月有好几千块退休金，虽然绝大部分都给了凤玲的兄弟一家，但剩余的钱也足够他们老两口花了。他提出在公司筹备和初建期间，因为没有效益，他分文不取，等公司有了收益，让朱建怀看着给。 刚过正月十五，朱建怀就用石大清的身份，注册了“dx市大清建筑模板塔架租赁有限公司”。凭借朱建怀在房地产业的人脉，公司业务接连不断。 在建筑旺季到来之前，公司不得不增加投资，再次购入了大量模板和塔架机具，以备更多的业务之需，同时，公司的注册资金也从最初的一百万，在三个月后一举增加到五百万元。 谢云祥的迎春置业和万永贵的曙光建筑等朱建怀朋友圈的企业，是大清公司的第一批客户。他们参加完大清公司的开业典礼，就决定了今后应该租赁哪家公司的模板和塔架。朋友们的公司主动上门，都用不着大清公司的业务经理出去推介，开始的业务全靠朋友的公司撑起来。 增加投资后，公司购入了大量模板塔架，除了满足朋友公司的需要，剩下了三分之一还多，经大清公司三名业务经理在东兴建筑市场半个多月的奔**介，总算基本租赁出去了，但与老谢等朋友们的公司相比，通过推介的这些租赁价格要普遍偏低百分之十左右。 毕竟整个dx市的建筑市场就这么大，模板租赁市场先前就已基本饱和，突然闯进来大清公司这么个形体巨大的“掠食者”，竞争的剧烈程度可想而知。 即便价格降了百分之十，还是有家名叫“恒信置业”的公司不买账，事先已经谈好的业务，大清公司头天下午正准备装车，打算第二天送货，业务经理小郭接到“恒信”公司的电话，告诉小郭第二天不要送货了。 经多方打听，得知是“恒信”以前租赁的那家模板公司，再次压低了租赁价格。小郭把情况汇报给公司总经理石大清，让他定夺。 石大清知道，这家“恒信置业”是dx市排名前几位的建筑施工企业，如果这单业务搞不定，其他通过推介的公司也将效仿，大清模板公司后来购进的这些模板塔架，将有三分之一躺在仓库里睡觉！他必须把情况向朱建怀汇报。 电话铃声响起时，朱建怀刚参加完银监局的一个会议，正坐车回单位。 “哦，‘恒信’公司呀，我知道这个单位。好，我来处理吧，一会儿给你回电话。”结束与岳父的通话，朱建怀马上从通讯录中翻出一个号码，“陈总，你好！我是滨海合作银行朱建怀。” “朱董呀，你好你好！今天怎么如此悠闲？”那边接电话的，是恒信公司老板陈总。 “怎么样？现在忙不忙？” “在朱董面前，忙不忙都没关系，关键是你有什么指示？” “你那么大企业的老总，我哪敢对你有指示呀。咱们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如果有空，今晚在一起坐坐，吃顿饭，怎么样？我请你。” “哎哟，要在一起吃饭，也该是我请你呀，哪能让你破费。怎么着吧？一切听从你的吩咐。” “那好，咱们晚上在一起坐坐，为了乐呵，你带几个下属，我也带两个朋友。” “就这么定了。” 朱建怀再给石大清打过去，叫他和小宋下班后不要回家，等着一道去酒店吃饭。 推掉了晚上的其他应酬，六点左右，朱建怀与司机接上石大清和小宋，来到恒信公司陈总预定的酒店，进到房间，见老陈和他的几位下属已经在房间等候。 一通寒暄，各自入座，老陈非要坐在结账买单的主陪位置，把主宾副宾位置留给朱建怀和石大清。宾主对各自随员做介绍，当介绍石大清时，朱建怀只说他是大清模具租赁公司经理。 除了自家人，朱建怀对外绝口不提他与石大清的关系。石大清在农行工作几十年，社会接触面也不小，社交场合的微妙他并不陌生。 朱建怀理所当然地被主人安排在主宾位置，他示意让石大清和他调换，毕竟在长辈面前，自己的位置不能在上。石大清向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在外人面前，不必拘泥于礼节。 酒到一半后，石大清起身向陈总敬酒，老陈端起酒杯没有马上喝，而是问了一句：“你和朱董是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不等石大清开口，朱建怀抢先一句，“石经理的公司做建筑模板租赁，在咱们市做的很大。” 老陈喝了石大清敬的酒，“看来石老板与朱董的关系非同一般呀？” “我们的关系的确非常好。”朱建怀完全接过话题，“陈总，石经理他们公司做建筑模板和塔架租赁，你还得多多关照啊。来，我敬你一杯。” ; 第八十章 较劲 ?“岂敢岂敢，还是我敬你吧。至于关照嘛，只要有机会，不给谁的面子，也得给你朱董的面子呀。” “可我听他们的业务经理小郭说，贵公司本来已经决定租赁大清公司的模板，到了发货时突然变卦，又不租了。小郭，有这回事儿吗？”朱建怀故意问小郭。 小郭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有这等事？我还不知道呢。冯经理，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这一突如其来的事件，令老陈在朱建怀面前尴尬，他提高嗓门，责问坐在他斜对面那位主管公司建筑机具租赁业务的老冯。 其实，当朱建怀一行进屋，老冯看见小郭也在其中，就知道这顿饭是专为模板的事而来，“陈总，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事出有因，事情比较突然，还没来得及向你汇报。” “那你快说！”老陈近乎命令道。 “以前租赁的那家模板公司下午来电话，他们又把价格在大清公司的基础上降低了百分之五，我们就决定还用原来公司的。” “胡闹，你们也不看看这是谁”老陈看起来确实有点动怒，他真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陈总不必动怒，不知者不为怪嘛。”朱建怀劝道。 事情本该到此结束，哪知真有看不出眉眼高低的主。 “陈总，你在大会小会，各种场合，不断强调降低成本的重要性，我们也是一直按照你的要求去做。咱们公司的模板塔架用量很大，百分之五的差价看似不多，但全年下来的总差价近百万，咱们不得不考虑呀。”老冯进一步强调他的理由。 也许觉得言之有理，听完老冯的述说，老陈竟没有说话。 这让朱建怀心里不痛快，“陈总，你觉得怎么样？”他这是要逼着老陈表态。 “话虽不能那样说，但冯经理说的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是吧？朱董。” “好啊，大清公司也可以把租赁价给你降下来。”朱建怀先看一眼石大清，再把目光落在老陈脸上。 “其实，降不降都无所谓。既然朱董说了，大清公司也把价格降低百分之五，冯经理，咱们考虑还用大清公司的模板吧。毕竟朱董的面子必须给。” 不知道这个老陈是爱财如命，还是他确实看不出朱建怀与大清公司的关系，他认为这样既照顾了大清公司的业务，又给足了朱建怀的面子。 话已到此，再无话说。 饭后结账，朱建怀原本打算让大清公司请这顿饭，事情办到这个份上，只实现了预定目标的一半，他打消了请客的念头。当老陈要抢着买单时，正合朱建怀之意，他告诉石大清，对方参加饭局的人多，不要和他们抢着结账。 两个月后，“恒信置业”的两亿元贷款到了归还本金的半年期，按惯例，归还本金后需要立即续贷，否则绝大多数企业都将难以为继。 朱建怀事先给具体办理这件事情的滨海合作银行信贷部打招呼，告诉他们“恒信置业”的续贷没有问题，但利率必须上调零点二个百分点。 恒信置业公司财务科的办事人员与合作银行信贷部的员工都很熟，他们对此变故非常不解，因为近期国家并没有出台加息政策，怎么利息突然就上调了？信贷部的办事人员告诉对方，这是上面的意思，具体办理业务的人只能遵照执行。 恒信置业财务科的办事人员将这一情况逐级上报，最后，财务副总将情况反映到公司老总那里，“怎么会这样？”老陈也不理解。 “陈总，你得想想办法呀，利率上调零点二，咱们两个亿的贷款，公司一年得多付利息四百八十万！从财务角度说，这都是净利润，这么大一笔钱，简直太冤了！” “好吧，我先了解了解情况再说。”打发走了财务副总，老陈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他在想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过了十几分钟，老陈拿起电话，“喂，朱董吗？请问现在说话方不方便？” “哟呵，这不是陈总吗？有何吩咐？”朱建怀知道老陈来电话的目的，但他故意揶揄。 “我哪敢吩咐啊！朱董，我想打听一下我们公司那个贷款利率突然上调是怎么回事儿？” “哦，你说利率上调呀，情况是这样的，现在我们存款准备金有点吃紧，企业的用款需求又大，我们想通过利率浮动来调节企业的需求，当然调节幅度是在政策允许的范围之内。如果你们认为利率不合适，可以把贷款额度减下来，让度给那些有需求的企业使用。”朱建怀不紧不慢，逐字逐句地回答了老陈想知道的原因。 “别别别，求你了。朱董，你可千万别压缩我们的贷款额度，那得要了我的命。” “你们不是嫌利率高吗?” “朱董，看来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晚上你有空的话，咱们在一起坐坐。自从那次相聚后，你我又有两个来月没见面了。” “也行，你安排吧。呃，我都忘了，上次咱们为啥事见面来着？”朱建怀故意引出话题。 “为了你朋友公司的建筑模板。” “对，想起来了。那些模板怎么样？使用起来没啥问题吧？” “全新的模板，很好使。朱董，你这么关心那件事，看来你和大清公司的关系真不一般啊。” “上次我就说过，大清公司的老板，是我非常好的朋友，这一点你不要有丝毫的怀疑。”朱建怀心想，我把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如果老陈还意识不到什么，那就休怪我不给面子。 “好吧，咱们见面再聊。” 下班后，朱建怀让司机把他送到老陈预定的酒店，他把司机打发回家了，老陈和他的财务总监已经在房间等候，看来今晚的场合只有三人参与。 宾主刚入座，酒菜就端了上来，老陈也没有了往常的客套，这说明今晚的酒局不以吃喝为主。 老陈端起酒杯与朱建怀碰了一下，“朱董，下午在电话里咱们已经有过交谈，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今晚咱们见面，还是为了我们公司的贷款利率。” “情况我已经在电话里说的很清楚了，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朱建怀显然有点不耐烦。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想点办法，通融通融？这零点二的利率升幅，我们一年得多付好几百万的利息呀！” “情况就是这样，你找我喝酒，咱们能不能不聊贷款，聊点别的行吗？” 老陈没有说话，他的财务主管端起酒杯和朱建怀喝酒。 “下午在电话里，我问你大清公司的模板好不好用，你不是说很好用吗？” 老陈点了点头，还是不说话。 “你这是干嘛呢？像天要塌下来似的。”看见老陈这一副怂样，朱建怀反倒显得轻松起来。 见此情形，财务主管假装上洗手间，把老陈拉到门外。 ; 第八十一章 有账必算 ?“陈总，咱们没必要知道朱董与大清公司的关系，他爱啥关系啥关系，但他反复提起建筑模板的事，说明他与大清公司的关系非同一般。既然如此，上次租赁模板时咱们也许砍价狠了点，不妨再给朱董一个面子，你觉得呢？” “你倒是提醒我了，问题也许就出在这里。” 二人从新入座后，老陈说：“朱董，以前我太大意了，没想到你和大清公司老板的关系那么铁，在模板租赁价格上关照不周，这都怪我，请你谅解。” “这是两码事，我和大清公司老板关系确实不错，但与你们公司的贷款无关，你别想多了。” “我没多想。你说得对，一码是一码。不过请你转告你的朋友，第一，以后恒信公司使用的建筑模板和塔架，全部从大清公司租赁。第二，租赁价还按以前谈好的价格执行，让那个降价百分之五的新价格作废。” “这怎么行，你用他们的模板就算关照大清公司了，再在价格上关照，一年得损失一百多万啦！不行不行。” “你就别推了，我已经作出决定，就不再变更。” “好吧，我替大清公司的朋友谢谢陈总。至于你们的贷款利率，不可否认，现在我们的存款准备金确实有点偏紧，但办法总比困难多，是吧？” 老陈和他的财务主管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我说朱董肯定有办法嘛，那我们敬朱董一杯。”老陈和财务副总一齐向朱建怀敬酒，“朱董，你看这利率怎么计算为好呢？” “利率嘛，这三个月就这样了，三个月后还按以前的利率计算。” “朱董，咱们能不能一直按旧利率计算呀？这三个月我们也得多付出一百二十万利息啊。”老陈的财务主管请求道。 “这都定好了，不好更改。即使三个月后，我还得另想办法才能改过来。你们是大公司，陈总不差这么百八十万的，是吧，陈总？” 朱建怀这番话，既是对恒信公司的惩罚，也是对守财奴老陈的挖苦，当然，也给了老陈很大的面子，毕竟对方已经承诺今后全部使用大清公司的模板，而且按以前的租赁价结算。 “好了，别再给朱董出难题了，就按朱董的意见办。另外，明天告诉物资科和财务科，大清公司的模板一律按以前的价格结算。” 老陈向财务主管交代完，又对朱建怀说：“朱董，我代表整个恒信置业公司感谢你！陈某愚钝，考虑问题不周，希望你多包涵。另外，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恒信公司和陈某的，请你直说，我将义不容辞。来，我们敬你！” 百分之五的模板租赁差价这笔账，朱建怀只略施小计，不仅让恒信公司额外付出了一百多万，利用这件事，还狠狠地教训了老陈，让他知道了不识时务的后果。 …… 万永贵的曙光地产公司，近几年在乡镇一级的市场上屡有动作，确实看到了该行业的曙光。但是，曙光地产一直未能进入真正的城市房地产市场，而乡镇一级房地产市场，不仅属于小打小闹，而且利润微薄，比老万的铸造业强不了多少，资金占用率还高，资金回笼也慢。 老万精力有限，顾得了铸造业，就顾不了房地产业，铸造业是他的起家之源，立家之本，说啥也不可能抛弃。房地产这边，所聘之人能力有限，管理混乱，物资财务一团糟。三四年下来，经过仔细核算，曙光房地产公司不仅毫无盈利，甚至净亏好几百万。 一次在朱建怀办公室，万永贵长吁短叹。“大哥又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怎么唉声叹气呢？”朱建怀问。 “老弟，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 “怎么了？企业不是好好的吗？” “实话跟你说吧，我现在收益最好的，就是当初你‘劝’我参股的股金红利，其他都不行。” “怎么，房地产也不行？” “一言难尽。你说房地产不挣钱，根本没人相信，人家城里那些地产企业，哪家不是挣得盆满钵满？可我那个曙光地产，不仅没有给我挣到钱，反而亏了好几百万。” “那是怎么回事儿？” “我分析了原因，首要问题是我们没能进入真正的城市地产市场。乡镇一级的房地产根本不挣钱，只有城市地产才真正有利可图，资金周转还快，在乡镇一级搞地产，跟赔本赚吆喝差不多。” “另外的愿意呢？” “其次是我们的管理团队不行，你知道，铸造业是我的根本，我不可能放弃不管，这样一来，地产这边我花的精力就很少了，只能依靠后来招聘的那些人，也许是我们给出的薪酬不够高，没有招到高水平管理人员，这些人把我地产这一块搞的乱作一团。” 朱建怀认真地听着。 “不瞒你说，地产这一块现在已经成了我的一个烫手山芋，不管怎么说，它是我一手培育起来的新的增长点，而且这个行业人家普遍都做的很好，扔掉实为可惜，可要继续撑下去，不但为我挣不到钱，每年我还得往里扔钱，拿着确实烫手。”万永贵表现出一脸的无奈。 “你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真是愁死我了。” “这有什么发愁的，你就说究竟还想不想要曙光地产公司？” “我不是说了嘛？他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那不行，你得作出决定。要继续经营，你就该集中精力和财力，专注于房地产；不想经营，那得有不继续经营的打算。” “要让我舍弃铸造业，全身心做房地产，我做不到。不想经营，我又该怎么办？” “既然如此，你不如舍弃曙光地产，继续专注于你的铸造业。” “怎么舍弃？把它停掉？” “不，舍弃不是简单地一停了之，再说，你就是把公司关掉，欠外面的债务，债主找你要，你也得一分不少地还。” “那我究竟该怎么办？” “把它卖掉。” “卖掉？就这么个空壳，卖给谁？谁要？” “要不我给你找个买主？” “你能为曙光地产找到买主，那就太好了。再不怎么样，我这个公司也能值两个钱。” “老万大哥，你自己都说这个公司就剩一个外壳，还有外债，你就是拱手相送，有人要就不错了。” “你是说让我把曙光地产白送人？” “话不能这么说，什么叫白送人？你把公司给人家，对方同时接下你公司的债务，等于人家替你还债，要不就得你还。这怎么叫白送呢？” “也是这个理。不过我觉得如果人家拿去经营好了，我这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儿。” “你可别。咱们把话说在前面，人家拿去经营得多好，都与你无关，你必须打消刚才的想法。我还想知道，你的曙光公司究竟有多少债务？你必须和我说实话。” ; 第八十二章 深谋远虑 ?“通过核算，净欠外债一百八十万，都是供货商的建筑材料费。” “这是全部？民工工资啥的都结清了？” “这是全部债务，不欠工资。” “也不少啊！我先得和买主沟通一下，看人家愿不愿意接这个摊子。” 朱建怀盘算着，大清公司要想进入地产业，借助于曙光地产这个空壳是最佳机会和最短路径。至于这一百五十万元债务，说实话，现在的曙光地产公司根本不值这个钱，但要让万永贵再从他的铸造厂拿钱帮着还债，老万宁可不买这个壳，他也不会再出一分钱，朱建怀太了解万永贵的为人了。 幸好这些债务都是建筑材料费，大清公司接手后，可以马上和债主沟通，告诉对方马上会使用更多更大量的建筑材料，先将债主稳住，这样可以不用急着为原公司还债。 打定主意之后，朱建怀通知万永贵，大清建筑模板塔架租赁公司愿意接收曙光地产。万永贵一听大清公司，便想到这家公司的老板是朱建怀的好朋友，当初开业时他还送了花篮和贺礼，而且曙光地产使用的建筑模板和塔架，全部租赁自大清公司。 朱建怀把自己隐藏的很好，他的所有朋友，包括最知己的朋友，一直以为大清公司只是与他有关系，但没有一个人察觉出他就是大清公司真正的老板。 在电话里确认转让曙光地产以后，朱建怀建议万永贵和石大清见个面，他自己还是以介绍人的身份出现。见面时间定在一个周末的上午，地点就在曙光地产的办公室，见面的主要目的是当面确认转让价格和交接时间。最后，万永贵和石大清还草签了一份转让协议。 万永贵是个精明人，但苦于自己的能力和精力所限，再继续经营，窟窿可能会越来越大，地产这一块不仅不能为他带来收益，反而会吞噬其他板块的利润，最终他才不得不把自己亲手创建的曙光地产公司转让给别人。 虽然没有从公司转让中得到现金收入，通过转让却为他卸下了一大笔债务，这让他感觉轻松了很多。 平心而论，大清公司收购曙光地产，朱建怀出价还算公道，没有占万永贵的任何便宜。 就曙光地产这副空壳，换了别人，很少有人能出到一百五十万。 各取所需，能用一百五十万构筑一家地产公司的基础，对于朱建怀来说，节省的费用甚至要超过这个数字。 办完交接，接下来的首要工作是公司更名、变更经营场所、公司迁址、变更法人代表等等，这一系列事项全部办完，石大清用了将近三个月时间，这当然是在朱建怀各路关系的关照下。否则，谢云祥告诉他，如果没有过硬的社会关系，半年跑完这些手续也算快的。 通过这件事，朱建怀庆幸当初幸好让岳父石大清出面代表自己，要是换了朱家的人，不管是谁，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如今，公司的内部事务根本不用朱建怀操心，外部事务，只要朱建怀找好关系，打好招呼，他只需等着岳父的结果就行了。 和曙光地产交接完成后，在准备办理更名手续前，朱建怀趁下班的功夫，去大清公司找他岳父商量工作。为了减少行政人员、节俭开资，便于管理，石大清建议将大清模板塔架业务和地产开发业务合并，组成新的公司。 朱建怀非常赞同这一建议，他将新公司起名为“大清置业有限公司”，并告诉石大清，公司今后的业务重点在地产开发，建筑模板塔架租赁为顺带业务。 石大清佩服大女婿的眼光，原来，当初成立与房地产行业关系密切的建筑模板塔架租赁公司，竟是一块跳板，为的是不失时机，更加快捷方便地切入房地产开发行业。对于朱建怀的深谋远虑，石大清暗暗称奇。 新公司的注册资本为伍仟万元，注册验资时，大清公司只能拿出一千万，剩下的四千万元，谢云祥的迎春置业借给一千五百万，老陈的恒信地产借给一千万，还差一千五百万，由沙河屯镇那几个兄弟解决，其中老万还拿出了六百万元。 这些朋友也都不傻，他们早看出了朱建怀与大清公司有关系，认为他可能参股大清公司，但没想到实际上他才是公司的老板。 不过就算是参股，只要朱建怀打个电话，他那些朋友们不仅必须全力支持，这种十天八天的借款，还不会付任何利息。 新公司成立后，第一件事就是人才招聘。技术或管理方面的人才倒还好办，只要薪酬到位，人才市场上并不缺乏。关键是另外一种人才，在社会上属于稀缺资源，那就是具有广泛人脉和巨大行政资源的公关人员，这样的人才主要是那些过去曾经位高权重，且在原单位人缘较好的退休官员。 规划局的李副局长和迎春置业的谢云祥都说过，地产行业挣不挣钱、挣多少钱的关键，在于能不能拿到有升值潜力的地块。万永贵以前那个曙光地产公司的失败，也直接印证了这个说法。 经人指点，朱建怀决定聘请国土局原局长商崇高为大清置业公司顾问。这位商局长年龄比许增天还小，刚六十出头，去年上半年退休后，一直赋闲在家。 像商崇高这种手握大把资源的退休官员，不可能没有企业惦记，实际上自打他办完退休手续后，就有两三家地产公司登门拜访，都被他一口拒绝。不是商局长不想将手中资源变现，他才六十来岁，身体硬朗，应付场合或出差办事都毫无问题。 一方面他不想急着出现在社会上，免得被人说闲话，他想先休息一段时间，让身心得到调整；另一方面，老商是恢复高考后第一届中专毕业生，虽不一定算得上档次多高的知识分子，但看待事物的眼光还是有的，对于那些目的过于露骨的聘请，即使待遇很高，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说不上是清高，但他还很看重老板的素质和企业文化。 朱建怀和商崇高不熟，他要直接登门，怕被老商拒绝，在面子上很难看，要知道如今的朱建怀，在业内早已是响当当的名人，而且其名气还有蒸蒸日上之势。 一次请规划局的李副局长吃饭，提起这件事，朱建怀说国土局的退休局长商崇高性格有点清高，似乎不好接近，自己朋友的大清置业公司想聘请老商做顾问，以便将来与土地部门打交道。 李局长一听，马上打断朱建怀的话，他说这有何难？ 原来在机构改革之前，那时还没有规划和国土两个局，李局长和商崇高同在一个单位的同一个科室，商崇高是科长，老李是副科长。朱建怀听罢，喜出望外，他当即决定让李局长尽快抽时间约请商崇高面谈。 一天下午，刚午休醒来，商崇高的电话响起，看号码不记得是谁，“老领导，别来无恙？” “谁呀？这么酸不啦叽的。”商崇高接起来。 “没听出来吧？我是李春明。” “春明呀，我说你咋还不好好说话了呢？李局长，今天这么有空，你有什么指示？” “小弟哪敢指示。怎么样，退休快一年了，在家休养的不错吧？” “无官一身轻，睡了吃，吃了睡，心宽体胖呀。” “年纪大了，可别再胖了，抽时间出来转转，别总宅在家里。咱们有一年多没见面了吧？那天抽个时间出来坐坐。” ; 第八十三章 网罗顾问 1 ?“我一个无用的老朽，你还能想得起来，我得谢谢老弟呀。好吧，哪天趁你有空，咱们坐在一起喝两杯。我有的是时间，关键看你有没有空，你是大忙人嘛。” “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提前给你打电话。” 周五下午两三点钟，李春明给朱建怀打电话，“朱董，你不是想和商崇高面谈吗？我和他联系好了，你今天有没有时间？定在今晚上怎么样？” “你稍等，我看看，今晚上，今晚上没有安排。好吧，就今晚上。”朱建怀有个习惯，他把每天的工作日程和应酬安排，都提前一至两天记在办公桌上的一幅特制台历上，免得忘了误事。刚才一边接李春明的电话，一边翻看台历上的记事。 “那我就通知老商了？” “通知他吧，时间和地方你定。” 朱建怀和商崇高不熟，和李春明也仅仅是不错的朋友，其关系远未到与谢云祥和沙河屯那帮兄弟的程度，对他们几个，朱建怀尚且没有暴露自己在大清公司的真实身份，何况在李春明与商崇高面前！ 所以，晚上和他们见面时，还得让石大清以大清置业公司老板的身份出现。 李春明把晚上见面的地点定在“海上乐园”，朱建怀当然知道这家酒店的规格，他觉得宴请前国土局局长和现规划局副局长这种档次的客人，酒店的档次理应是本市顶级的。 朱建怀和石大清先到，他们路过一楼的点菜大厅，顺便把菜品安排完了，没有等到李春明和商崇高到达后让他们点菜。朱建怀认为和这种人打交道，也没有必要和他们过分客气。 没过十分钟，李春明和商崇高一同到达。李春明先将商崇高与朱建怀做相互介绍，朱建怀再向李春明和商崇高介绍石大清。 宾主落座后，商崇高问朱建怀：“你们单位实际上就是以前的农村信用社吧？” “一点不假，就是以前的信用社。” “不怎么打交道，不太熟悉。”商崇高所在的国土部门，和哪家金融机构都没有什么交集。 “现在可不得了了，鸟枪换炮，当初的信用社，现在不比任何一家国有大行的同级机构差，他们的实力甚至要超过某些大行的同级机构。”李春明向商崇高作进一步介绍。 “哦，我这个不闻窗外事的老朽，对这些一无所知，难怪退休了。” “我们没有李局长说的那么好，不过这几年的发展速度的确不慢。商局长、李局长，在你们到来之前，菜品已经安排好了，二位领导看看喝什么酒？” “春明定吧，我无所谓。” “你是老领导，老大哥，你说了算。” “我看还是让朱董事长决定吧。” “行，朱董定吧。” “两位领导非要推辞，那好吧，我来定。咱们喝点清爽的，五粮液，怎么样？” “别别别，太奢侈了，喝个百八十块钱的就很好。”商崇高不同意，李春明也不赞成。 “看看，两位领导把决定权给我，你们又不同意我的决定，这让我多为难。” “两位局长，咱们给朱董的决定投一次赞成票？就喝五粮液吧。”石大清接过话，免得出现尴尬。 “石总年龄比我大，我得管他叫大哥。既然大哥这么说了，咱们也投赞成票？”商崇高看着李春明。 “这不是让石总破费了？”李春明看着石大清。 朱建怀和石大清都明白，这两位，别看嘴上推辞，心里说不定多愿意呢，招待他们，不能说非得茅台五粮液，但低于四五百元的酒，根本没法端上桌，否则这顿饭意义不大。 “谈不上破费，能在朱董的引荐下认识两位局长，我是倍感荣幸。”石大清早就准备好了台词。 菜已上齐，酒已斟满，朱建怀首先举杯，欢迎两位客人的光临。随后，石大清代表大清置业公司感谢领导们的支持和帮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商崇高端起酒杯回敬桌上年龄最大的，“石总，以前一直在做企业吗？在哪家企业？” “做企业我是半路出家，以前我是农行职工。” “哦，你这年轻时做金融，年老了干企业，了不起呀！” “什么了不起啊，那一行干得都不出色，惭愧。” “嗨，你要是惭愧，我就得无地自容了。” “你是局长，我就一个普通老百姓，哪敢跟你比。” “你们大清公司进入地产行业多少年了？” “时间不长，我们最早以做建筑施工的模板塔架租赁业务为主，在一个合适的机会切入地产业。虽然进入这一行业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公司以前的主业与这一行密切相关，所以一进来我们对地产行业就不陌生，公司现在的结构非常紧凑，各种资源搭配的比例也很合理。” 用不着朱建怀亲自上阵，石大清应对自如，他把自己的角色演绎的恰到好处。当兵的锻炼和在农行三十来年的工作经历，在这里发挥了作用。 “朱董与大清地产公司的关系非常好，有他的支持，大清公司具有其他房地产公司无法比拟的优势。”李春明把话题往见面的目的上引。 “商局长是德高望重的老领导，在市区两级国土系统里有口皆碑，大家都很敬佩你的为人。商局长，为了今天的幸会，我单独敬你一杯！” “朱董事长，你就别给我带高帽了。没有什么德高望重，有口皆碑，只不过当初在位时，为下属和员工们在工作、生活和福利方面提供了一些便利，他们满不满意我就不知道了。” “听说商局长退休快一年了，饮食起居都很有规律，身体一直保持的很好。” “除了多少喝点酒，喝点茶，说实话，我没有什么不良生活习惯，再好的烟我基本不抽，打麻将熬夜，与我无关。心态也比较好，有些人从领导岗位退下来，心理落差很大，整个人都像变了一个样，我一点也没有那种感觉。” “嗯，这在老干部中比较难得。商局长，既然身体这么好，你应该再回到社会上，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继续发挥你的余热呀！” “我也觉得你应该出来做点事，总待在家里老的都快。”李春明接上朱建怀的话，继续加力。 “你还别说，刚退休那一阵子，有两三家企业找过我，请我为他们当顾问。那时刚退休，我想在家歇歇，就没有答应。” “现在歇德怎么样了？” “休息这种事，还有够吗？” “商局长，如果你觉得休息的差不多了，我朋友的大清置业公司想请你出山，做他们的顾问。不知老领导意下如何？” ; 第八十四章 网罗顾问 2 ?“哦，这是咱们今天见面的目的吧？”说话时商崇高面带微笑，并与朱建怀举杯同饮。 “久仰老领导的为人，咱们见面的主要目的是想与你相识，当然也想就这件事征求老领导的意见。” “你说的比较突然，容我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呀，你都在家休息一年了，身体允许，家里又没有离不开你的事情，你就回到社会上吧，趁身体还好，为朋友也为自己做点事情。”李春明和商崇高是老熟人，他们之间说话一向比较随便。 “春明，你说的也太简单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得和老婆孩子说一声吧？” “那倒是。不过你自己是什么意见？只要你打定主意，我嫂子和孩子那里应该没有阻力。” “对，老领导，你是什么意见？”朱建怀问。 “我嘛，在家待时间长了也觉得无聊，如果出来做点事情，我自己倒也愿意。” “那就这么定了，这事儿我嫂子和孩子那里保证没问题。怎么样，让朱董谈谈他的设想？” “春明你就是个急性子。好吧，听听朱董事长怎么说。” 朱建怀当然不会暴露自己在大清公司的真实身份，他说：“李局长是咱们几个共同的朋友，这里没有外人，不瞒你们，我也是大清公司的顾问，今后和老领导要在一个公司共事了。事前石总和我沟通，他委托我来谈这件事。” 朱建怀停了停，继续说：“第一，如果商局长愿意做大清公司的顾问，公司不仅开出东兴市所有房地产公司所聘顾问的最高薪金，而且根据具体情况，还有数目不等的年终奖。第二，公司给每个顾问配备单独的办公室，但不要求顾问坐班。第三，商局长的工作内容就是负责和市区两级国土部门打交道，如果没有这方面的事务，在家在岗随你便。第四，上下班或外出办事，公司派车接送，但不给顾问配备专车。” “商局长，你觉得怎么样？有什么要求，你也可以跟石总他们说。”李春明补充道。 “大家都知道，现在托人办事，免不了吃喝送礼这一套，到时候怎么处理？”商崇高问。 “需要请客时，给公司打个招呼，安排的档次根据具体情况，由你自己定，是否需要公司领导出面作陪，还是由你定。至于送礼，你和公司领导商量确定。” “我知道了。先不说薪资待遇，你们设定的工作环境还是相当宽松的。总体而言，我倾向于接受大清公司的邀请，但事先我得把话说在前面，涉及土地方面的事，现在政策越来越严，即使我出面，也不一定每一件每一桩都办的称心如意。对此，公司领导要有心理准备。” “那是当然。我整天和各种各样的部门打交道，即使完全符合国家政策，以公家的身份出现，也有办的磕磕绊绊的事。老领导你放心，我们说的宽松的工作环境，也包括这一方面，那种一两件事办的不理想就变脸的情况，在大清公司不可能发生。”朱建怀进一步打消商崇高的疑虑。 “我看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吧？”李春明提议说。 商崇高没有说话，石大清看着朱建怀，“等公司把办公室收拾出来，就请商局长上任？” “我看很好，老领导觉得呢？” “这得几天时间？”老商问。 “估计十来天。” “好吧，我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处理一些个人和家庭事务。” 事情定下来了，李春明提议大家共同举杯，以示庆祝。 商崇高放下酒杯，“事已至此，那咱们就算是一家人了，石总、朱董事长，可否允许我提一点建议？” “老领导，你这是哪里话？你可以随便讲，你的意见或建议，我们都很愿意听，你请讲。”朱建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大清公司的主业是做地产开发，不是倒卖土地，对吧？”商崇高一本正经地说。 “我们做实实在在的地产开发。”石大清非常认真地回答。 “要想在地产开发领域做出名堂，你们还必须有城市规划方面的顾问，我认为这不可或缺。国土部门只管商业用地的收储、整理和挂拍，正真知道土地用途或决定土地价值的，是城市规划部门。” “不愧是目光高远的老领导，你给大清公司的第一条建议就非常重要。”朱建怀看了一眼石大清，又将目光转向商崇高，“你有没有这方面的朋友？请推荐给大清公司。”朱建怀当然指的是从领导岗位退下来的退休人员。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还用我推荐吗？” 朱建怀的目光在桌上环视一圈，“你是说？” “对，就是他！” “李局长，你看怎么办？商局长点你名了。” “这……，你别乱点鸳鸯谱，我还在职呢。”李春明很严肃地说。 “在职怎么了？让你当顾问，又不是要你每天到公司上班。对不对？朱董事长。” “对，你不用上班，公司甚至都不给你配办公室，免得外人知道。” “那也不行，现在政策有规定，不允许在职干部在外兼职，这不是儿戏。” “谁叫你让别人知道你在外面兼职？你不说我不说，朱董事长和石总也不往外说，平时你上你的班，谁知道你在这里兼职？” “李局长，你就别推辞了，商局长说的对，咱们不让别人知道不就得了嘛。” “不到公司上班，怎么履行我的顾问义务？” “这个很简单。人家聘请你为顾问，必定是看中了你在某一方面的特长。对你而言，就是向公司提供一些城市规划方面的内部信息，或政府在城市发展方面的超前计划。在你这个位置上，接触这些东西应该非常容易。”商崇高替朱建怀把话说了。 不知是迫不得已，还是盛情难却，亦或正合其意，反正李春明当场接受了大清公司的邀请，答应兼任大清公司顾问。 …… 新成立的大清置业公司做的第一个项目，是位于东兴市槐州区北郊一处二百亩地的综合开发。商崇高可以拿到两宗可供大清公司选择的土地，一宗位于滨海区，另一宗在槐州区，但有两个原因让朱建怀将公司的第一个项目放在槐州区。 首先，因为在滨海区熟人太多，朱建怀不想将自己与大清公司的关系暴露于朋友面前，他决定从槐州区做起，等公司在地产界立住脚，有了一些名气，再做回滨海区，而且必须做回来，因为滨海区在东兴市所有区县中经济实力最强，这里是整个东兴市商用和住宅地产的富矿。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据李春明得知的内部消息，因为紧邻国道和高速公里出口，市里将在槐州区规划一处本市最大的建材市场。 朱建怀给谢云祥打电话，说多日不见，正好有个朋友请客，问他是否有时间光临。朱建怀想就这宗土地的开发，听听地产资深人士老谢的意见。 ; 第八十五章 第一宗土地 ?只要不是出差在外，即便实力强如谢云祥者，就算把当天的其他应酬推掉，也得无条件答应朱建怀的邀请。一来两人关系确实非比一般，朱建怀的面子必须给，更主要还是敬畏他手中的权力。 正如朱建怀那次在酒桌上对农行行长焦国强所言，五千万的贷款，只要满足条件，他打个电话让办事人员当时就能办理，换成其他行，别说五千万，就是五百万也没人敢说这个大话。 老谢当然知道，朱建怀这话不仅没有吹牛，而且还有所保留，他说五千万，其实几个亿他也能迅速办理，这要看与他关系的远近，还要看他的心情。 在包间里见面后，免不了一通寒暄，老谢又要主动请客，这次朱建怀坚决制止了他，朱建怀说大清公司有事向他咨询，今晚他是客人。老谢不好和朱建怀争执，只好接受安排，在朱建怀面前第一次当客人。 这场普通的酒局，客人的座位容易安排，主人的座次有点讲究。以朱建怀的身份和习惯，只要桌上没有比他级别更高的官员，无论在什么场合，他概不买单，还要坐在负责支付账单的主人位置上，而事后真正买单的主人，则被他挤到负责陪酒服务的次要位置上。 今晚这场酒局情况有所不同，如果大清公司真如朱建怀对外说的那样是他朋友的企业，他不坐在主人的位置，在谢云祥看来就有违常理，如果他坐在主人那个位置，把他岳父又放在何处？总不能让石大清为他们斟酒倒水吧？ 别人不知道石大清是他岳父，他自己心里不可能忘了长幼之分。于是他向谢云祥声明：“石总年龄大，咱们得尊重长者，今晚我做副陪。” “那倒不必，我做副陪也一样。”石大清真心不在乎这种事。 “你是长者，哪能让你做陪酒服务的事，还是我来吧。”老谢自告奋勇，他也赞同朱建怀尊重长者的建议。 “你们都坐下别动，今晚这个副陪位置我是坐定了，没你们什么事儿。主陪和主宾快点把菜点了。”朱建怀几乎不容商量。 “那好吧，谢总，咱们就听朱董的安排？你先点菜。”石大清对朱建怀的话心知肚明，他得主动配合朱建怀的表演。 “既然朱董愿意服务，那你不妨多受点累，点菜也由你代劳。”觉得过意不去，尽管朱建怀坐在副陪位置，老谢还是坚持让他行使主陪的权力。 “谢总说的对，要不朱董你就看着安排吧。” 朱建怀不再推辞，他拿过菜单，干净利落地很快将菜品安排妥当。在等待上菜的间隙，谢云祥问石大清：“石总，听说你们大清置业公司在槐州区北郊拿了两百亩地？” “谢总消息够灵通的，是有这么回事儿。” “看来你们公司要在地产界大干一番啦？” “在东兴市地产界，我们只是个后来者，小兄弟，还没立住足呢，那里谈得上大干。”石大清的应付非常得体。 “有朱董这样的朋友做你们的后盾，何愁没有施展拳脚的机会？” “谢总，你就别说这种厚此薄彼的话，对迎春置业公司的需要，我也是有求必应啊，你说啥时候因为我这边的资金耽误过你们企业的事？”朱建怀把话接过来。 “那是那是，朱董真是没的说。” “行了，咱们言归正传，今天石总找你来，是想向你咨询一些事情。” “好说好说，什么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老谢看着石大清。 大清并没有说话，而是朱建怀说：“大清公司最近不是拿了两百亩地嘛，具体怎么开发，他们已经咨询过了，企业也有了初步方案。为了进一步拓宽思路，还想听听你的看法，因为你在东兴地产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朱董这是抬举我，也是瞧得起我。好吧，我就猪鼻子上栽葱，装一回大象。” 说话间，菜已上齐，酒已斟满，他们边吃边聊。 当听说市里要在槐州区北边规划一处建材市场时，谢云祥建议在这宗土地上建一处集餐饮和住宿于一体的中高档酒店。 老谢给出的理由很简单，他说建材市场起来后，来市场送货、催款或拜访客户的外地客商肯定少不了，因为那周边没有像样的餐饮住宿场所，这不仅填补了周边环境的空白，还将得到政府规划部门的支持。 “这么说来，这宗土地只适合做商业地产，不适合做民用住宅开发？”石大清看着老谢。 “那个位置绝对不适合搞住宅开发，位置太偏，房子不好卖，也买不上价。” “如果建酒店，你觉得盈利前景如何？”朱建怀问道。 “这取决于建材市场的发展速度和最终达到的规模。” “也就是说酒店将来盈利与否，全依赖建材市场？” “不能说完全依靠，但有很大关系。” 朱建怀点了点头，像在思考着什么。 “建材市场是政府规划项目，除了配套酒店，如果在这附近搞一处具有一定规模和档次的家居广场，综合效果可能会更好。”老谢进一步建议。 “嗯，有道理。如果能把建材市场规划在这宗土地上，你觉得怎么样？” “那就太好了！政府规划的项目落在你的地盘上，你想想那意味着什么？不过难度应该不小。” 朱建怀没有说话，端起酒杯提议喝酒。 费了力气拿到手的土地，不适合住宅开发，只能做商业地产，其用途受到限制，让朱建怀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光靠和政府规划的建材市场做配套，不仅受制于人，而且即使建酒店和家居广场，也用不了那么宽的地方。 朱建怀当然不能让大清公司拿到的第一宗土地就成为烫手山芋。 对，必须把建材市场拿过来！ 正如谢云祥所言，把政府已经做了规划的建材市场，拿到自己这二百亩土地上做，等于让政府部门更改规划，其难度无异于虎口夺食，换成其他地产企业，想都不会这么想。 饭后，朱建怀没有让自己的司机送他回家，而是让石大清的司机开车过来接他们。前不久为石大清配的那辆帕萨特，司机正是石大清的三女婿小冯，也就是朱建怀的连襟。 回家的路上，朱建怀向石大清表示，要千方百计将建材市场争取过来。 说这话时，朱建怀语气坚定而平静，这表明了他的决心和信心。 朱建怀对政府决策和官场行为早已耳熟能详，他何尝不知让政府改变规划的难度？但不这么做，大清公司千方百计拿到的这二百亩地，不仅会变成烂在手里的包袱，还将成为当地业界的笑柄。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在石大清办公室，就建材市场更改规划的事，朱建怀向李春明发出咨询。他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李春明连连摇头，并表示不要说他这个副局长，就算是规划局局长，也无权对政府已经批准的规划作出改变。 ; 第八十六章 撬动规划 1 ?“那么难吗？”朱建怀问。 “规划已经市政府常务会议讨论通过，已经形成决议的东西，哪有随便更改的？你拿政府决议当儿戏呀？” “咱们不讨论决议严肃不严肃，你就说谁对规划有决定性作用？” “还用问吗？当然是主管城市规划的副市长和市长了。你想怎么办？” “好了，咱们的谈话到此为止，时间不早了，下班吧。”朱建怀若有所思，也站起身来和其他人一起往外走。 “呃，我知道现在的政协副主席马清林和市里主管市政规划的副市长关系不错，他俩是老乡，多年前就是好朋友。”快出办公楼大门口时，商崇高提醒说。 老商和马清林是同时代干部，他在土地局当局长时，马清林正是主管土地、税收和园林绿化的副市长，虽然是上下级关系，但老商性格倔强，与马清林相处的并不融洽，两人仅限于工作关系，没有任何私交。 到年龄后，正处级干部商崇高退休回家，副厅级官员马清林去了市政协。 当初有言在先，作为大清公司顾问，商崇高的任务只负责帮助公司协调与土地有关的事宜，第一次拿到的二百亩土地就是他的杰作。 老商没有义务为公司在其他方面进行公关，除了土地部门，他也没有其他方面的资源。刚才提供的信息只是随口一说，他根本没想这个信息有没有用，事实上，其他人听他说完后也确实没有任何反应。 在回家的路上，朱建怀坐在车的后排，他回想起商崇高刚才的话，隐约感觉到老商的信息为解决变更建材市场规划这一难题，提供了一种思路。 当天晚上没有应酬，朱建怀从大清公司出来后直接回家。石凤玲正在准备晚饭，见朱建怀回来，觉得有点诧异，“哟，今天咋回来这么早？今晚没有应酬？”凤玲硬邦邦地随便问道。 尽管凤玲进城已有几年时间，凤玲他爹还是大清公司名义上的总经理，但朱建怀和石凤玲之间的关系并无多大改善，他们之间仅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夫妻关系。 “没事下班就回家呗，谁还能天天在外应酬啊？”朱建怀的回答也是不冷不热。 “晚饭怎么吃？” “随便。”朱建怀没有多余的话。 “你这一随便，我倒为难了。我吃的饭菜你能吃吗？” 朱勇下午就打来电话，告诉不回家吃晚饭了，凤玲自己吃的很简单。 “晚饭准备吃什么？” “米饭馒头加白菜炖豆腐。” “没有稀饭咸菜吗？” “谁家晚饭吃稀饭咸菜？咸菜有，如果你想吃稀饭，我这就给你煮。”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朱建怀至少有三百五十天在外面应酬，有时连早饭也不在家吃，长期频繁大量地喝酒，加上油腻和高热量食物，弄得他不仅肠胃不适，嘴里也索然无味。 好不容易赶上个没有应酬的晚餐，朱建怀很想吃点清淡爽口的饭菜，“那你煮点稀饭吧，大米小米混合，一样一半。” 过了二十多分钟，石凤玲把咸菜和煮好的稀饭端上桌子，朱建怀自己动手盛了一碗，就着咸菜慢慢地吃着。凤玲问他要不要馒头，他摇了摇头。 一连吃了两二大碗，放下筷子时，朱建怀觉得这顿饭非常香，比起那些大酒店里的饭菜可口多了。 饭后，朱建怀上到别墅的阳台上，在一张做工精细的方桌旁坐下来。 九月的天气，秋高气爽，二十四五度的气温让人感觉相当舒适。旁晚七点左右，天色已黑，夜空中繁星点点，不远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五颜六色的景观灯和各种广告霓虹灯交相辉映，一派繁华盛景。 朱建怀坐在椅子上，无心夜景，他在为解决建材市场的规划问题而冥思苦想。 商崇高说市政协副主席马清林和市里主管城建规划的副市长关系甚好，但朱建怀与这两个人都不熟，根本说不上话。不仅他与这两个人从未打过交道，通过在脑子里的一番极力搜寻，他在自己的朋友圈也没发现谁和这两人有来往。 一阵音乐铃声打断了朱建怀的思绪，他从上衣兜里取出手机，是何莹丽打来的电话，问他明天是否参加市银监局召集的安全会议，朱建怀素来不愿意参加这样的例行会议，他让何莹丽代表滨海农村合作银行出席。 放下手机，也许是刚才与何莹丽的通话提醒了他，朱建怀脑子里闪现出一个人汪尊平！对，就是何莹丽的丈夫，他现在是市政协办公室副主任。 朱建怀当然知道汪尊平解决不了更改规划的事，但他知道作为办公室副主任，汪尊平与几位政协副主席应该非常熟悉。通过汪尊平的穿针引线，就可以与马清林搭上关系，从而进一步与分管城建规划的副市长接触，为最终解决问题创造条件。 主意已定，朱建怀却犯起了嘀咕，联系汪尊平，必然得通过何莹丽，可这件事怎么向何莹丽或何克明解释？如果说仅仅是为了帮助大清公司的朋友，人家能相信吗？ 想来想去，朱建怀认为这件事无论如何也瞒不过何莹丽。既然如此，不如主动告诉她部分真相。 想到这里，他觉得应该先与汪尊平见个面，顺便把这件事情的原委向何莹丽两口子通报一下。 要见汪尊平，当然得通过何莹丽。但上班时间在办公室与何莹丽谈见面事宜，朱建怀认为不妥，这种私事，绝对不能在办公室谈论。于是，他拿起手机给何莹丽打回去，得知他们在自己家里。 “哟，这不是我们领导嘛，请问朱董有什么吩咐？”电话那边何莹丽问。 “你家汪主任这两天有空吗？” “什么汪主任呀，叫他小汪就行。有没有空，我给你问问，你稍等。”过了不到一分钟，何莹丽告诉朱建怀，汪尊平这几天不外出。“你找他有事儿啊？”何莹丽多少有点疑惑。 “嗯，有点事儿想要咨询他。” “什么事儿啊？还挺神秘的。” “几句话说不清楚，别在电话里说了。我想约他吃饭，见面详谈。” “哦，好吧。”何莹丽见朱建怀不想和自己谈，便不好再往下问。 “明天晚上怎么样？你也到场。” “你们谈事儿，我就不去了。” “不，你必须参加。” 朱建怀让何莹丽到场，不仅仅因为自己与汪尊平没有深交，想让她从中穿针引线，而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向她讲。 ; 第八十七章 撬动规划 2 ?第二天傍晚六点，在“海上乐园”的一间小包，三人几乎同时到达，朱建怀让何莹丽点菜，他与汪尊平已经很久不见，免不了一通寒暄。 “在电话里还不肯说，这么急着见面，敢问领导有什么吩咐？”落座后，何莹丽先问朱建怀。 “我岳父不是做了一家公司嘛。”朱建怀漫不经心地说，他不想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焦急。 “是吗？啥时候注册的？从来没听说过呢。注册了一家什么样的公司？”汪尊平暂时插不上话，何莹丽很惊奇，她有一连串问题。 “他做了一家房地产公司，叫大清置业有限公司，注册时间不长。” “是吗？”何莹丽张着嘴，显得更加诧异，“此前一星半点消息都没有，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 “还没怎么样呢，大张旗鼓地张扬多不好，即使真正做起来了，也要保持低调才是。” “嗯，有道理。今天约我们见面，你这是……？”何莹丽认为你约我们见面，就为了告诉你岳父开了家公司？ “哦，事情是这样的，这家公司运营时间不长，需要各方面人脉，不瞒你们，我也是这家公司的顾问。” 何莹丽边听边点头，汪尊平心想，乖乖！银行董事长当一家公司的顾问，这家公司的融资能力还有谁能比？“那你找我们……？”何莹丽关心的还是自己那个问题。 “他们想请你出任公司的财务顾问。” “这……，我可是在职人员啊，政策是不允许在职人员在外兼职的。” “我也是在职人员呀，兼职又不用你去公司上班，只为公司提供相关方面的建议或帮助，知情人不往外说，外面没人知道。” “咱们单位的两摊子事就够我忙的了，再在那边兼职，我怕影响银行这边的工作。” “他们公司配备有专职的会计出纳，公司的日常财务工作，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和原来一样，该干嘛干嘛。” “那这顾问是干嘛的？” “公司需要你时，自然会有人找你，平时没有你什么事儿。”何莹丽还要往下问，汪尊平打断了她。 “对，就是汪主任这个意思。你考虑考虑，是否接受他们的邀请。” 何莹丽看着汪尊平，她想征求丈夫的意见，汪尊平不置可否，又等了大约一分钟，“那我试试吧。”何莹丽算是接受了邀请。 在朱建怀看来，邀请何莹丽做大清公司的财务顾问，出于四点考虑： 第一，他把自己和大清置业的关系直接告诉何莹丽（当然不会是真实关系），免得她生疑。因为往下要与汪尊平谈的事情，必然涉及这一问题，对何莹丽想瞒也瞒不住。 第二，大清置业公司日后免不了需要大笔贷款，虽然自己是银行的一把手，但也不能做的太露骨，有何莹丽这个财务主管帮忙，事情就好办多了。 第三，做了大清置业的财务顾问，每个月拿着不菲的顾问薪水，何莹丽对大清置业的事自然会守口如瓶。 第四，何莹丽做了大清置业的财务顾问，接下来要谈的事情，汪尊平必然全力以赴。 这期间，菜已上齐，服务员给朱建怀和汪尊平的酒杯里倒满了酒，朱建怀让服务员给何莹丽也倒上，她拒绝了，在自己杯子里倒上了茶。 “就这点事儿，闹这么大动静，我还以为有啥大事儿呢。其实这件事儿在电话里也能说清楚。”何莹丽觉得朱建怀有点小题大做。 “这只是咱们见面要谈的第一件事。”朱建怀端起酒杯要和汪尊平喝酒。 “朱董，还有事儿啊？”汪尊平问。 “这件事正好和你说。” “什么事儿？” “你和马清林熟不熟？” “哦，他是我们政协的副主席。” “这我知道。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他是领导，我是为他们服务的，关系嘛，还说得过去。”汪尊平这是客气了，他为人低调，处事周到，不参和机关的任何帮派体系，在政协机关人缘很好。“朱董怎么突然提起他？” “我想和他见个面，认识认识。” “你找他有事儿啊？” “他和市里主管城市规划的张副市长是不是关系很好？” “这个情况我还真不了解，你要我怎么做？” “如果可以，我想请你把他约出来。” “让我看看，应该问题不大。” ……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朱建怀接到汪尊平打来的电话，说他已经和马清林沟通好了，这几天就可以见面。 朱建怀翻看台历上的记事，正好当天晚上没有重要应酬，他问是否可以将见面时间定在当天晚上。 在征得马清林同意后，汪尊平答应当晚见面。 朱建怀还是将见面地点定在“海上乐园”，在一间位置隐秘的小包间内，只有朱建怀、汪尊平、马清林和石大清四人，汪尊平先向朱建怀介绍马清林。 “久仰马主席大名，今日得见，非常荣幸！”朱建怀上前一步，主动握住马清林的手。 “马主席，这就是滨海合作银行的朱建怀董事长。”汪尊平又向马清林介绍朱建怀。 “幸会幸会！”马清林面带微笑地看着朱建怀。 “这位是大清置业公司总经理石大清。”朱建怀又把石大清介绍给客人。 凡是类似场合，朱建怀必然让石大清一同出席，否则，无法在客人面前掩盖他的真实身份。 “咱们入座吧。”朱建怀提议道。 在一张圆形餐桌旁，朱建怀坐在主人的位置，将两边的贵宾座位让给了马清林和汪尊平，石大清坐在他对面。 “趁菜还没上来，咱们先谈事，免得一会儿耽误喝酒，怎么样？”汪尊平征求宾主的意见。 “行啊，什么事儿？先谈谈。”马清林也急于知道他此来的目的。 “马主席，你来政协以前，在市里主管哪几个口？” “你说那个时候啊，主要分管土地、税收和城市绿化。” “你管城市绿化要不要和规划部门打交道？” “和他们关系不大，他们规划完了，绿化部门在后面做。” 这期间菜已上齐，朱建怀拿出自带的茅台，让服务员先给马清林倒上，再依次给其他三人倒酒，马清林也没有推辞。 四个人的聚会，完成酒桌上的固定套路用不了多少时间，不到半个小时，便是自由活动。 汪尊平端起酒杯，“马主席，虽然咱们在同一个单位，我是你的下属，但在这样的气氛下喝酒，这还是头一次。我单独敬你。” “互敬吧。小汪在政协人缘好，涉及到其他口上的事，我还得求你帮忙呢。” ; 第八十八章 撬动规划 3 ?放下杯子，汪尊平说：“为领导办事是我的本职工作，就怕你对我的服务不满意呢。马主席，听说你和咱们市里主管城市规划的张副市长关系很好？” “嗯，谈不上很好，只能说还不错吧。” “哦，听说你们是老乡？” “老家是一个县的，说起来他曾经还是我的下属呢。八十年代他刚从学校毕业，分配到当时海东县的城乡建设环境保护局三科当科员，那时我正是三科的科长。你怎么关心起他来了？” “实活实说吧，石总他们的大清置业公司遇到点麻烦，马主席，今天请你来，除了仰慕已久，还想请你在张市长那里帮他们美言几句。”见汪尊平已经做好铺垫，朱建怀接过话题，索性把事情挑明。 马清林神色凝重，“第一，我不一定在张市长那里说得上话；第二，啥情况我都不清楚，我给你们美言什么？” “马主席，你别着急，咱们喝酒吃菜，听我向你慢慢道来。”朱建怀把建材市场规划和大清公司的情况细说了一遍。 “听你这意思，是想让市里已经定下的规划作废，从新做规划，将建材市场规划到大清公司这二百亩土地上？” 朱建怀没有说话，微微点了点头。 “你们不是开玩笑吧？政府的决议难道是儿戏？今天定，明天该，那不就成了朝令夕改吗？政府的信誉何在？我在政府部门待过，所有重大决策都十分严肃。” 朱建怀与汪尊平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公司也觉得这个想法有点疯狂，不现实，但又想不出别的办法。今天求见马主席，就是想请你给他们指点迷津，毕竟你是政府部门的老领导，见多识广，思路开阔。”朱建怀给马清林戴上高帽。 “你可别这么说，我离开政府部门也有一两年了。”马清林不吃这一套。 话说到此，朱建怀没法往下说了，一时间场面陷入尴尬。 “我提个建议，你们看行不行。马主席这边，你和现在的主管市长关系好，我觉得只要去想，你肯定有办法。大清公司呢，这么长时间都等了，也不必在乎再等一段时间，这期间，请马主席和张副市长接触一下，这中间要产生一些费用，请大清公司帮着解决。”作为中间人，汪尊平当然不能让节目出现卡壳，他赶忙插话。 “石总，汪主任建议你们搞一点活动经费，没问题吧？”朱建怀故意问石大清，其实来前他已经吩咐石大清做了安排。 “我都准备好了，原想餐后给马主席。”石大清从随身皮包中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朱建怀，“里面的金额是六位数，密码就在卡的背面。” 朱建怀用双手将银行卡递给马清林，“马主席，他们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你们这是干什么？送礼呀？”马清林正色问道，还将朱建怀的手往回推。 “不是说了嘛，你和政府部门接触需要产生费用，大清公司不能让你负担这些费用呀。”朱建怀又把卡递到马清林面前。 “我还没有答应呢，产生什么费用？”马清林还是一本正经。 “马主席，这里没有外人，既然他们都准备好了，你就收下吧。帮他们一个忙，我想他们不会忘了你，对吧？”汪尊平故意问石大清。 “那是那是，我们当然忘不了马主席的帮助。” “这让我为难啊，不收吧，有小汪的面子，收下吧，这叫无功受禄，让我寝食不安。既然盛情难却，那我就只好收下了，不过下不为例，这样做是违反原则的。”说话时，马清林的面部表情变得柔和多了。 朱建怀哼哈地应和着，在他看来，这样的主他见多了，刚开始装圣人，表现的煞有架势，一本正经，见到贡品后，就如遇见火苗的蜡烛，立马瘫软下来。 “好吧，咱们遵照马主席的指示，从现在起不谈别的，专心喝酒。马主席，我敬你！”朱建怀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和马清林碰杯，以示对他的尊重。 “你别这么客气，我倒是挺佩服你，听小汪说，自从上任以来，你把一家地方小银行，发展成了一家颇具实力和规模的区域性银行，为咱们dx市的经济发展和城乡建设做出了很大贡献，看来朱董事长确实能力超凡啦。” “马主席过奖了，工作是大家做的，我只是帮着做了一些管理和事务性工作。” “还是你们年轻人有干劲，我们确实老了，什么也干不动了。我冒昧地问一句，朱董事长和大清公司是什么关系？” “哦，这个嘛，首先，这家公司是我们银行的一家大客户，另外，不满马主席，大清公司这位石总，是我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 “为了他们的事，难怪朱董这么用心。” “朋友之托嘛，没办法。” “可以理解。拿朋友的事当自己的事办，这才是真朋友。” 别看年过六十，马清林却颇有些酒量，朱建怀、汪尊平和石大清轮流向他单独敬酒，起初他能轻松应对，但几圈下来，就有点招架不住了，毕竟已经六十有余，年岁不饶人啊！ 见状，朱建怀建议放慢喝酒速度，马清林立即赞成：“这个建议好，慢慢喝，吃点菜，说说话。” 马清林放下刚拿在手里的筷子，若有所思地说：“我认为，你们想让政府已经定型的规划做出更改，这不现实。我有体会，别说你我，就是市长想全盘推翻已有规划，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其他变通方案？” “他们真想不出什么变通方案。马主席，你觉得怎样变通比较好？”朱建怀敏感地意识到马清林话中有话。 “他们这件事对我来说比较突然，我还没有很成熟的想法。不过也不一定非要改变规划呀，比如将原规划扩大，或由你们公司来具体实施原来的规划，这些都对你们有益无害吧？” “马主席，要不说你这样的大领导就是与众不同，看问题总是高屋建瓴。他们公司这么长时间都无法解决的难题，你用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就给出了解决方案。”汪尊平是发自内心地为马清林叫好。 “汪主任说的很对。马主席，你这一席话，给了我们很大的启发，说是醍醐灌顶也不为过。”朱建怀也认为马清林确实有两下子。 “你们别忙着给我戴高帽，我只是提出了一种解决问题的思路，具体方案还得公司自己定。回头你们商量一下，要我去找张市长，这倒没问题，但我应该和他怎么讲？” …… 第二天是周末，朱建怀让石大清安排车辆去接李春明，请他上午十点到公司商量工作。 趁银行空闲，朱建怀自己开车来到大清公司。在这里，也没有为他设置办公室，商量工作一般都在石大清的办公室或公司会议室。 在总经理办公室，只有朱建怀、李春明和石大清三人，李春明并不知道他们与马清林见面这件事，朱建怀把见面谈到的情况向他做了简要介绍。 能搬动马清林，还要打主管市长的主意，李春明从心里暗暗佩服朱建怀的办事能力。 “李局长，今天请你来，是想在马清林这个思路的基础上，听听你的具体意见。” ; 第八十九章 撬动规划 4 ?“让我想想。”李春明点燃一支烟，吸了几口，“既然马清林敢于提出这个思路，那就说明只要按他的意思办，在市里程市长那里就没有啥问题。是这个意思吧？否则，他也不会说这话。” 朱建怀和石大清认同他的分析。 “第一种方案，原规划不动，在此基础上扩大规划，让建材市场把大清公司剩余的土地包括进去，这对大清公司当然求之不得。马清林这个想法很有创意，不过就算程市长那里没问题，在具体操作时遇到的阻力应该也小不了。” 李春明停了停，继续分析道：“按第二种方案，如果大清公司整体承包建材市场的建设，项目全部完成后，获利肯定不菲，但这是一锤子买卖，而且公司垫付的建设资金还少不了，关键是公司闲置的土地仍然得不到利用，对解决先前的问题起不到丝毫作用。”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如果大清公司是一家专业建筑企业，那还比较对路，问题是咱们的主要目的是把现在的二百亩土地利用起来，马清林的第二种方案对公司就不适用了。”朱建怀进一步分析道。 “那就按马清林的第一套方案考虑，让建材市场把规模扩大。” “对，把咱们剩余的土地包括进去。” “那咱们得抓紧计算一下，除了大清物流公司、酒店、培训中心和大清家居广场，还剩多少土地。另外，建材市场在东面，大清公司的土地在它的西面，公司内部规划时，应该把物流公司、酒店、培训中心和家居广场尽量放在靠西的位置，把剩余土地留在东面与建材市场接壤的部位。” “李局长不愧是做规划的，考虑事情很全面。下去以后马上安排技术部门进行测量计算，把剩余土地弄准确，好尽快向马清林反馈。”朱建怀朝石大清说道。 具体方案定下后，三人又聊了一阵，李春明说：“先前想让市里从新规划的想法太疯狂了，你们也许不知道，已经规划的建材市场那片土地，两年前就从村民手里征用过来了。如果另起炉灶，从新规划，把已经征用的土地还回去，不仅政府显得言而无信，村民也绝对不会答应，工作相当难做。” “幸亏找到马清林，他这个主意确实高明。我下午就把咱们的想法告诉他，让他尽快和市里的程市长接触，早点把事情定下来。” …… 在朱建怀向马清林说明大清公司的意图后，过了一个星期，马清林打电话告诉朱建怀，说他已经和程市长就大清公司的想法进行了沟通，对方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马清林建议，大清公司的人有必要亲自和程市长见个面，对一些模棱两可的事向政府当面澄清。 朱建怀当场答应，让马清林安排时间，见面地点定在dx市唯一的五星级酒店。 这次见面，只有朱建怀和石大清前往，汪尊平没有参加。在一间本市领导人经常光顾的中型包间，朱建怀和石大清最先到达，大清公司的司机接上马清林，于十几分钟后到达。他们三人已是熟人，在包间里聊天等待，喝着朱建怀带来的极品碧螺春。 傍晚六点整，程副市长推门进屋，三人同时站起身来。 “你先就坐，我再介绍。”马清林对程市长说。 “这位是大清置业公司总经理石大清，这位是咱们滨海农村合作银行董事长朱建怀。这位程市长，我就不必介绍了，你们通过看新闻，可能早就认识了。”在马清林看来，这是给大清公司办事，当然要先介绍大清公司的老总，至于朱建怀，马清林只知道他是大清公司聘请的顾问。 石大清和朱建怀主动上前与程市长握手。 “程市长，怕你到达后等的时间太长，在你到来前，我已安排好了菜品，但特意留了几样菜，等你亲自点。” “马主席啥时和我变得这么客气了？你们安排好了就行了，我再点菜不就浪费了吗？够吃就行。”程市长和马清林确实非常熟悉，说话相当随便。 “你要不点菜，我就让服务员准备启菜？时间不早了。”马清林征求程市长的意见。 “启菜吧。下班前临时有点事儿，让你们久等了。” 看见朱建怀从随身带来的精美包装盒中拿出“飞天”茅台，程市长说：“咱们用不着喝这么好的酒吧，吃顿便饭，不要搞得太铺张。” “自带酒水，不是在饭店要的，不算太贵，说不上铺张。”朱建怀解释。 “这酒确实不错，但市面上假的也不少。”马清林对这酒太熟了。 “程市长、马主席，你们两位领导放心喝，这酒绝对保真。这是去年到南方开会，我的一位茅台原产地同行，通过关系直接从厂里搞出来的，如果从咱们当地的市面上购买，像马主席说的，真假就很难说了。” “你就是滨海合作银行的董事长？”程市长看着朱建怀。 “回程市长，我就是朱建怀。” “嗯，我对你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在市里的经济工作会议上，政府金融办主任和市银监局局长，都提到过你和你们单位，在近几年的市劳模简报上，也介绍过你的事迹。今天见到本人了。” “其实工作都是单位的同仁们一起做的，荣誉却给了我，很是惭愧。” “话不能这样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没有你的带领，你的同事们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努力，头功非你莫属。” “其实，我们做的还不够好。” “这话有理。所谓好，是相对的，没有止境的。有你这句话，你们单位会越来越好！”作为当地屈指可数的领导，说起话来都带有鼓舞性。 不大工夫，菜已上齐，马清林提议边喝边吃边聊。 第一杯酒喝完，稍事歇息，马清林引出话题：“程市长，他们大清公司在咱们市里规划的建材市场旁边有二百亩土地。” “好事儿啊，咱俩上次见面，好像你也提过。靠着建材市场，位置不错呀。” “可是，程市长，放在市区的整体平面图来看，那个位置就显得太偏僻了，根本不适合住宅地产开发。”石大清说道。 “你们有什么打算？” “他们想把它做成商业地产。比如酒店、培训中心和物流中心。”朱建怀补充道。 “好想法。将来建材市场起来了，周边需要餐饮住宿和物流配送，你们公司这些设施正好与之配套。” “他们还想搞一个家居广场。” “嗯，既然装修房屋，必然需要新的家居，这个想法很有创意。你们规划的很周祥呀。” “我们确实做了详细规划，不过，即使酒店、家居广场和物流中心全部建成，占地也还不到六成，还有四成多的土地闲置，这让公司不知如何是好。”石大清一筹莫展地说。 ; 第九十章 撬动规划 5 ?“哦，这就是说你们有闲置土地。当初拿地，说不定还想多多益善呢。” “这就没法说了。谁都知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可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朱建怀也是一脸的无奈。 “唉，朱董事长对他们公司的事也很关心嘛。” “不瞒程市长，石总是我很好的朋友，他们公司还是我们银行的重要客户，所以我也为他们着急。” “嗯，房地产离不开银行的支持，你们之间是唇齿相依的关系，石总又是你的好朋友，你替他们着急，这可以理解。可是，你们找到我，我又能为你们做什么呢？” 朱建怀和石大清都没有说话，马清林接过话茬，“他们想请你帮着改变建材市场的规划，” 没等马清林说完，程市长一连说了三个不行，“规划已经铁定，任何人都不能擅自做出更改。” “这是他们开始的打算，我告诉他们这根本办不到，后来他们改变了想法。” “对，马主席知道，这么重大的规划，不可能随便更改。” “程市长，他们已经放弃了原来的打算，只想让将来的建材市场把他们闲置的土地包括进去。” “哦，不过，这也涉及改变规划呀？” “部分改变，准确地说，只是将原规划扩大。”马清林急忙解释。 “部分改变也好，扩大规模也罢，说到底，还是要改变规划，对吧？” “那倒是，不过这比整体推翻要容易多了。”马清林还想解释，他在程市长面前，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 “你知道，只要涉及改变规划，事情就不好办。”程市长放慢语速，非常认真地说。 “你是主管市长，办法肯定有，我这带着他们来求你，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或建议。”能说出这番话，说明马清林和程市长的关系非同一般，也只有把话说到这种份上，程市长才能有所动作。 今天这个场合，明摆着是马清林求程市长办事，到了关键时刻，他必须出面说话，只有马清林说话，程市长才能给面子。至于朱建怀和石大清，他们和程市长一无交往，二无交情，人家程市长上哪儿认识他们？ “其实，你们的要求按说也不是多么无理，说白了，不就是扩大建材市场规模，增加其营业面积吗？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对项目本身还是一件好事，规模扩大了，还有利于将来对外招商。” “就是嘛，这不应该成为一件难事呀。”马清林帮着腔。 “事情要是像你我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这里面不是还有个政府的面子问题嘛。这件事儿要是遇到阻力，麻烦就出在这里，反对的人一定会拿政府的面子说事。” “你说怎么办？”马清林问。 “具体办法现在说不准，我先给市长吹吹风，说有企业愿意出资扩大建材市场的规模，看他什么态度，再相机行事。” “嗯，目前也只好这样。”马清林看着朱建怀和石大清。 …… 饭后，程市长的司机接他回家了，马清林与朱建怀和石大清同坐一辆车往回走，在车上，石大清将一张存有五万元的银行卡塞到马清林的上衣兜里，“这是干什么？”马清林往外推。 “马主席，你在外面应酬多，你们政协机关的费用报销肯定卡的比较严，这就当做一点零花钱，你别客气，收着吧。”朱建怀劝道。 “上次不是给了吗？已经不少了。再说你们是小汪的朋友，朝他的面子，你们的事我会尽力而为，这个还是拿回去吧。”马清林往外掏卡。 朱建怀按住马清林的手，“马主席，你咋这么客气呢？上回是上回，这次是这次，你别往外推了。” “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马清林不再推辞。 “马主席，还想向你打听一下，据你对程市长的了解，他有什么爱好？”朱建怀问。 “他呀，学理工出身，对字画墨宝之类的东西没有兴趣，他不抽烟，至于品茶喝酒，这也平常，不算什么爱好。你这个问题把我还问住了，这样吧，明后天我打听一番，再给你打电话。” “那好，这个事你还真得放在心上，抓紧时间帮打听一下。” 先把马清林送到家，再送朱建怀回家，其间有二十来分钟车程。石大清在车上提醒朱建怀：“光打点马清林，这件事可能不好办。” “我也这么认为。具体办事儿的是程市长，只要他使劲，事情就好办，他不使劲，其他人都是枉然。但马清林也必须打点，否则，咱们见不着程市长。” “可程市长那里怎么办呢？咱们和他初次打交道，这种人一般都很谨慎，直接给钱怕是不会要。”石大清对官场政界的办事规则也多少了解一些。 “他们多谨慎呀，直接给钱断然不会要，弄不好还会杵得咱们一鼻子灰。” “是啊，这送礼还挺费脑筋。” “等两天吧。刚才我不是让老马打听嘛，看看他打听到的是什么情况。” …… 第三天下午，朱建怀接到马清林打来的电话，老马在电话里说，经多方打听，得知程市长对古玩有点兴趣，主要喜欢收藏中小型烧制器皿。 有了目标就好办了。朱建怀办理类似事情早已得心应手，出于谨慎，他觉得初次交往，价值太高的东西对方不一定肯接受，二三十万的价位比较合适。这个价位的东西，既具有一定的价值，又不显得很唐突，在心理上比较容易接受。 朱建怀马上和省城一位与古玩界颇有渊源的朋友联系，请他在尽量短的时间内，帮助寻买一件价格在三十万左右的古瓷器。 一个星期左右，省城的朋友给朱建怀打电话，说有一件宋代官窑圆形洗，价格三十万出头，问他意下如何？朱建怀当即表示，只要是真品，可以马上定下来。 上次见面后，又过去了近一个月，程市长那边没有任何音讯，朱建怀有点着急。他派专人专车从省城取回那件瓷器，让马清林约见程市长。 这次见面的地点，定在海边一家开张不久的海鲜酒店，这里位置比较偏，熟人少，出入方便。 傍晚六点左右，上次见面的原班人马，先后到达石大清事先预定的酒店包间。宾主落座后，马清林请程市长点菜。 “既然到了海鲜酒店，那就以吃海鲜为主吧。”程市长提议道。 “好，咱们今晚以吃海鲜为主。”朱建怀也赞同。 “吃海鲜，点菜就简单多了。”程市长没用几分钟，就安排好了所有菜品。 等待上菜的功夫，朱建怀并没有询问上次已经谈到的话题，而是说：“听说程市长对古瓷器颇有研究，这可是一种难得的雅兴啊。” “谈不上研究，只是略有兴趣。” “那也很好呀。程市长，我这里有一件藏品，据说是宋代官窑圆洗，不知真假如何，请程市长过目。”石大清打开身旁的一只精致包装盒。 ; 第九十一章 撬动规划 6 ?石大清将包装盒放在一张椅子上，程市长起身上前，从包装盒中拿起瓷器仔细打量，他看得非常细，非常认真，从里到外，查看了足有六七分钟。 “以我的见识，从质地、上釉技术、色泽丰满程度、纹路和手感等几方面判断，这件瓷品应该是宋代官窑真品，现在市面上并不常见。石总，有这么一件藏品，是你的福气呀。”回到座位上，程市长十分欣赏地说。 “程市长，我哪有这样的雅兴啊，这是朱董的物件。” “哟，想不到朱董也喜爱古瓷器。” “不怕程市长笑话，我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更谈不上喜爱。十多年前，有位朋友急需用钱，他找到我，说他有一件古董，想用他的古董向我换钱。我对古董一无所知，什么换不换的，传到外面多难听，需要钱我借给你就是了。” “嗯，朋友嘛，没必要搞得那么认真。”程市长赞许道。 “可对方执意不肯，在从我手里拿钱时，非要把他的宝贝留在我那里。以后我让他拿走，他说已经交换的东西，哪有再拿回去的。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我占了他的便宜，还是他占了我的便宜，反正就这么的了。”朱建怀早就编好了这套说辞。 “十多年前的情况不清楚，这件藏品现在的市面价格绝对不低于三十万。”程市长果然是这方面的行家。 “就这么个瓷钵，没有什么使用价值，看着也不是多美观，哪能值那么多钱？”朱建怀装的一本正经。 “看来朱董对古玩还真是知之不多。这种东西是文物，是历史，是人类文明的积淀，它的价值不在于现在的使用，也不在于咱们看着美不美。” “我就说这东西放在我手里，完全是暴殄天物。程市长，建怀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是否当讲？” “随便，你请讲。” “这件藏品在我手里十几年，我从来都没有拿出来看过，如同无物，与其如此，我觉得还不如将它放在懂得欣赏它的人那里。” “我不明白朱董的意思。” “不妨明说吧，既然程市长是这方面的行家，我想将这件藏品放在你那里，请你帮着收藏。不知程市长是否愿意代劳？” “我还是不甚明白你的意思。” “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我看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拐弯抹角。直说了，他想把这件藏品送给你。是这个意思吧？”马清林先向着程市长，后又把目光移向朱建怀。 “就是这个意思。”朱建怀点头。 “那不行！我怎么能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这是朱董已经收藏了十多年的藏品，价值不菲，世面少见，弥足珍贵，你还是继续保存着吧。” “人家带来的目的很明确，你这样拒绝，让人情何以堪？”马清林对程市长极力相劝。 “你不明白其中道理，我要是接受了这件物品，无异于夺人所爱。那是一种怎样的人格？” “程市长，你真的多虑了，这与夺人所爱毫不相关。前面我不是说过了么，这本就不是我的收藏，我既不喜欢，也不欣赏，对它哪来的爱？放在你那里，才是它最好的归宿。”朱建怀进一步解释。 “如果相送，我是绝对不能接受。实在要给我，那我出钱购买。” “你这话说的，人家又不是卖古玩的。话说回来，你要买，人家还不一定卖呢。”马清林对程市长的话不以为然。 “我是说笑话，但意思只有一个，这件物品我不能接受。” “你看，菜都上齐了，你就表个态，把东西收下，咱们好专心喝酒。” “这不是为难我吗？这与喝酒没有关系。” “就是让你痛快点，别在这件事情上消磨时间。”马清林说。 “程市长，结识你是我们的荣幸，这就当我们的一点见面礼，请你收下吧。这东西是我自己的收藏，又不是在市面上卖的，不属于违反原则的范围。”朱建怀也十分恳切地说。 “这实在让我为难。好吧，就算是暂时放在我那里，啥时候喜欢了，你可以随时取回。”程市长算是变相答应了。 石大清把瓷器放回包装盒里，从新包装妥帖。 刚才为了瓷器的事来回拉锯，耽误了半个多小时，大家都感觉有点饿了。 马清林催促倒酒。今天，朱建怀带来的是五粮液。 三四年来，朱建怀养成了一种习惯，他车的后备箱里总是放着几瓶好酒，遇到请客吃饭，一般都自己带酒，很少在饭店里要酒，他说一来省钱，二来保真。 两杯酒下肚，节奏慢了下来。程市长端起酒杯，朝着朱建怀：“建怀董事长，我说多少感谢的话，都抵不了你这件藏品的价值，但我还是要说，谢谢你！” “程市长，请你千万不要这么客气，你这样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朱建怀再次举杯向程市长敬酒。 “刚才的事已经结束，大家不要再提起，专心喝酒，好不好？”马清林建议道。 “马主席的建议很好，咱们不提刚才的事儿了。”朱建怀附和着。 酒局已经进行到三分之二，尽管没有人提起上次见面提到的事，但今天见面的目的，还有这件古瓷器，程市长心里非常清楚。 他提议大家共同举杯，放下杯子，程市长说：“你们的好意我领了，你们的心情我也十分理解。咱们上次见面提到的事情，前几天我给市长做了口头汇报，和他谈了大致情况。不出预料，他对扩大建材市场规模并不热心，但也不是特别反对，只是怕又要涉及土地占用问题，看意思是不想招惹征地补偿的麻烦。” 程市长主动提起这件事，也正是其他三人关心的，今天见面，目的不就是这个嘛。 “程市长，那下一步咱们应该怎么做？他们企业需要做什么？”马清林问。 “他们抓紧时间搞一份正规的企业简介给我送来，我再写一份正式的书面报告，重点陈述扩大市场规划的目的和意义，把这两份材料上报给市长，我再告诉他不需要占用新的土地，消除他的顾虑。” “按程市长说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们回去抓紧把企业简介做出来。”马清林吩咐石大清。 “程市长，我再冒昧问一句，他们企业还用不用做点别的？比如，” “那倒不必，他们抓紧把企业简介做好，给我送来就行了。”程市长知道朱建怀想问用不用在市长那里打点请客。 …… 四天后，程副市长带着大清公司的企业简介和他自己编写的“关于扩大dx市建材市场规划面积的报告”，来到一把手王市长办公室。 “王市长，我上次和你汇报的建材市场扩大规划面积那件事，这是我的书面报告和涉及那家企业的企业简介，请你过目。” “我当时也没有答应呀，你们还真想扩大规划？” ; 第九十二章 初露锋芒 ?“当时你是没有同意，可也没有反对。王市长，你请先看看材料再说？” 虽然一个是市长，一个是副市长，即使没有私交，只限工作关系，但分管副市长的意见或上报的材料，一把手还是比较重视的，何况，程副市长和王市长的私人关系，在班子成员之间还算不错的。 不到十分钟，王市长看完了两份材料，“程市长，要是情况像你说的这样，你真觉得可行，那就办吧。” 王市长的干脆出乎程副市长的预料。 “还有没有必要开个常务会议讨论一下？”程副市长问。 “既不新征土地，又不变更规划选址，讨论什么呀。你又不是不知道，讨论起来，班子里免不了有人说这说那，东拼西凑，给你弄一大堆这个问题那个疑问，你得逐条逐个给他们解释说明，弄不好半天都完不了。这样的会议烦死了，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搞得人筋疲力尽，白浪费时间。”王市长很认真地说。 “事后要是有人问起来？” “不管谁问，你就说我知道这件事。你是分管市长，让规划局直接做就行了。” “那就这样定了？” “还要怎么样？你是不是怕我不认账，来，我在你的报告上签个字，这样总放心了吧？” “不不不，王市长，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说就这样定了，我去做就是。今天晚上有空吗？咱们在一起坐坐，我请你。” “谁请谁倒无所谓，但还是算了吧，就我这一杯酒的酒量，咱们在一起喝酒，我难受，你也喝不好。” …… 程市长让大清公司送来了他们确切的闲置土地面积和总平面图，把规划局局长叫到他的办公室，向规划局长说明了扩大建材市场规模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并说这件事已经获得王市长批准。规划局长表示，既然市长和分管市长都同意扩大，职能部门照办就是。 事情定下来了，这对大清公司是一件大事，朱建怀和石大清都说有必要庆贺一下。 这次请客的地点定在小娟供职的“鲜味斋”大酒店。十多天前，朱建怀在这里宴请，觉得饭菜质量大有改观，问其原因，小娟告诉他，酒店后厨进行了大换血，从厨师长到厨师，都是从省城一家著名的餐饮集团高薪招聘的。 这次邀请的客人，除了程市长和马清林，还有政协办公室副主任汪尊平。在朱建怀预定的包间里，除了汪尊平，其他人都相互熟悉，马清林将汪尊平向程市长作了介绍。 席间，谈到建材市场的规划，程市长建议：“把大清公司的闲置土地规划进来后，建材市场的总面积将增加百分之三十，你们与之配套的物流和餐饮住宿最好也做些调整。” “程市长这个建议太好了，公司内部的人还真不一定考虑过这个问题。”朱建怀朝着石大清说。 “这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你们不是想配套嘛。” “请程市长放心，建材市场面积增加百分之三十，我们这边配套也没有问题，顶多是酒店多盖一层楼，物流不用考虑，原来的计划就比较超前，留有余量。”石大清胸有成竹地说。 “程市长，建材市场的承建方确定了吗？”朱建怀问。 “我不太清楚，应该还没有定下来。” “如果没有确定，不如由大清公司来承建。”有了两次深入交流，加上那件宋代官窑瓷器，朱建怀和程市长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大了，他现在和程市长说话，也不像开始接触时那么拘束。 “大清公司有这个资质吗？” “企业简介说得很清楚，大清公司的主业就是住宅和商业地产开发，至于物流和酒店，那纯粹是为了和建材市场配套，不是他们的主业。” “对，我想起来了，企业简介里是这么说的。” “什么时候做决定，肯定你得在场，既然他们不差资质，你给有关方面打个招呼，就让大清公司来做吧。”马清林也向程市长建议。 “打招呼倒没问题，不过就怕业主那边也有候选承建单位。” “那倒无妨，咱们大清公司这回也成业主了，而且还有配套设施，再加上你打招呼，就算那边业主也有候选承建单位，他也得让位给大清公司。”马清林分析说。 “大清公司是后来者，会不会有人认为这样做有点霸道？”程市长微笑着说。 “霸道多少有一点，不过大清公司的付出也确实不少啊。”马清林把朱建怀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这是咱们在这儿猜测，说不定人家那边根本就没有候选承建单位，正在寻找呢。刚才说的都是玩笑话，来吧，喝酒，只要你们想做，让你们做就是了，这又不是多大的难事。作为分管市长，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 “我就说嘛，这对程市长就是小事儿一桩。” “马主席，你就别给我戴高帽了。” …… 建材市场扩大面积后，业主从以前的一家，变成现在的两家，有事当然就得两家商量，不能一家说了算。 定于三月初开工，春节后市政府召集两家业主商量建设事宜。其他问题都好办，在承建单位的选择上，两家业主有了分歧。大清公司本想承建这一项目，另外那家业主坚持公开招标。本以为程市长打个招呼说句话，对方就会同意，哪知人家并不买账，原来，对方背后的关系正是dx市主管城建的副市长。 为了防止滋生腐败，很多地方将城乡规划和城乡建设分为两块，由两位副市长分开管理。dx市政府就属于这样的构架。 建材市场的规划面积扩大，幸好王市长没有让拿到市政府常务会议上讨论，如果开会，第一个反对的，肯定是分管城建的副市长。尽管一把手倾向于支持扩大规划面积，最后的结果也一定会是程市长希望的，但会上绝对避免不了一番激烈的争论。 朱建怀认为，这种情况下，再让程市长做工作，就有点勉为其难了。 好吧，招标就招标。大清公司也可以投标，这一点对方没有异议。 消息发出去，一个星期内收到包括大清公司在内的七家公司的标书。 经政府和业主委托的第三方评价机构的第一轮筛选，剩下三家公司，其中一家是大清公司，另外两家是实力在本市排名第二、三位的开发商。第二轮筛选，去掉了实力排名第二的开发商，只剩下条件相当的大清公司和实力排名第三的那家开发商。 这时，那家名叫“永嘉置业有限公司”的投标代表告诉评委，他们公司愿意将垫付资金由原来的百分之四十，提高到百分之六十。看来，对方很想拿到这个项目。 石大清赶紧把这一情况向朱建怀报告。 沉思片刻，朱建怀告诉石大清，让他将项目垫付资金提高到百分之八十！ ; 第九十三章 初战告捷 ?一场竞标会，就这样变成了大清公司与永嘉置业的短兵相接。 “这样行吗？”石大清有点不敢相信！鉴于他和朱建怀之间那层特殊关系，他一般不问这样的问题。 “没事，你去做吧。” 石大清意识到，朱建怀对这个项目好像也是志在必得。 当石大清把这个垫付比例告诉评审委员会时，几名评审委员也有点惊异，一名委员问永嘉公司的代表还要不要往下继续，这名代表要求稍等，他要将情况向公司高层汇报。 五六分钟后，永嘉公司的竞标代表接到电话，是公司高层打来的，只讲了几句就匆匆挂断了电话，他随后告诉评审委员会，永嘉公司退出竞标。 在这场不大不小的竞争中，大清公司大获全胜。尽管如此，朱建怀认为这只不过是初战告捷，丝毫不值得庆贺。 通过这件事，大清公司在dx市地产界出名了，同行们一方面对这个生猛的后起之秀刮目相看，另一方面对它的来头十分好奇。有些同行在私下里千方百计打探这家公司的背景，打听来打听去，也只知道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石大清，原来是农行职员，而且是没有官位的普通职员（银行办事处或营业部的内勤主任不算什么官职）。 更令人泄气的事，有人通过刨根问底，得知大清公司迄今为止，在农行没有一分钱贷款。 在dx市地产界，迎春置业的谢云祥知道部分内情，但以老谢与朱建怀的关系，他也不会随便向外谈起这些内幕。 阴历正月底，谢云祥约朱建怀聚会，正好朱建怀也想听听老谢的高见。 除了银行的日常管理，朱建怀前段时间还把一部分精力，用在撬动建材市场规划和承建建材市场的竞标中，这段时间忙的他不可开交，他与谢云祥已有两个来月没有见面了，就连春节前后都没有机会在一起吃顿饭。 在“鲜味斋”的小包间里，谢云祥与朱建怀和石大清，都是两个多月来第一次见面。端起酒杯后，谢云祥首先祝贺大清公司打了个大胜仗。 “这算什么呀，说是初战告捷还差不多。”朱建怀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说得倒是轻松，你知道大清公司挤掉的和战胜的是哪两家开发商吗？” “不知道，我又没去参加竞标。再说，我们对全市的地产企业不怎么熟悉。” “那我告诉你吧，大清公司挤掉的那家企业，叫‘兴隆地产’，它的实力在全市地产界排名第二。最后竞标战胜的那家企业，叫永嘉置业，其实力在全市地产界排名第三。” “是吗？人家大清公司上哪儿知道他们是谁。” “我也算是本市地产界的老人，就凭迎春置业的实力，我见了上面提到的两家企业，都是绕道走，尽量不和他们面对面竞争。”老谢所言不虚，他实际上就是这么做的。 “哟，按你这个说法，为了避免和他们竞争，大清公司不应该参加竞标？”朱建怀有些不解。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恰恰相反，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有条件有实力的后起之秀，就是应该和那些行业老大们掰掰手腕，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竞争！” “你这话也太难听了，什么叫死在沙滩上？不就是一次普通的竞标，又不是你死我活。” “话不好听，但道理不差。另外，说实话，没有朱董在背后力挺，就凭大清公司，拿什么去竞争？你说对不对？”老谢对石大清说。 “朋友嘛，这种时候不出手相助，还叫什么朋友？我是给了他们一些支持，但他们自己的努力也很重要。言归正传，他们还想听听你谢总的高见呢，大清公司开发承建的第一个项目就要开工了，作为业内资深人士和我们共同的朋友，你有什么意见和建议，说来听听。”朱建怀非常认真地说。 “我也称不上资深人士，只是进入这个行业稍微早一点，完全是经验之谈。要说建议，第一是管理，第二是管理，第三还是管理。为什么如此强调管理二字？朱董你就是一名高级管理者，你比我更清楚管理的重要性。从宏观的角度看，管理都是相通的，但在微观方面，各行各业的管理理念又各不相同。” 朱建怀端起酒杯，示意边喝边谈。 老谢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继续说：“就地产开发行业来说，管理有其特殊性，暂且不谈诸如企业文化、预算精髓之类的高深理论，最起码需要做到三点。”谢云祥伸出手指一一道来： 首先，扎紧篱笆，堵住漏洞。地产业结构松散，点多面广，人员复杂，物资种类繁多，进出流量大。稍有疏忽，将给企业造成重大浪费或损失。 其次，财务预决算要尽量及时，做好做精，项目之间必须实行财务独立核算。每个项目动辄数千万，甚至几亿十几亿的资金，各个项目资金占用率、资金周转率，都要与项目利润挂钩，最后结算时，哪个项目挣钱，挣了多少钱，都要一清二楚。 第三，对于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企业，还是要逐步建立适合自己的企业文化，才能对外树形象，对内聚人心。 第四，注重人文关怀。地产业既是资金密集型行业，又是人员密集的企业，现在各种类型的人力成本越来越贵，在尽量节约的前提下，该配备的人员必须配置，在薪资和福利方面，尽量做到位。 石大清听得特别认真，朱建怀也不时点头。 “我说这些都是一般而言，其实只要正式做起来了，你在管理中自己都能悟出一些道道来。俗话说，条条大路通罗马，每家企业的管理不可能完全一样，这就像居家过日子，各有各的活法。” 谢云祥说完，石大清端起杯子和他碰杯，感谢老谢的指点。 听完了谢云祥的经验之谈，朱建怀又把建材市场规模和配套设施的面积告诉了老谢，要他帮着推荐几家建筑施工单位。 “你们喜欢本地企业，还是外地施工单位？”老谢问朱建怀问。 “本地外地还有什么区别吗？”石大清问。 “本地施工企业可以容忍较高的垫付资金，但关系不太好处；外地施工单位比较好说话，不过他们一般都不愿意垫付太多资金。用谁不用谁，你们得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权衡。” “哦，原来是这样。现在的情况是，建材市场除了大清公司，还有另外一家业主。酒店和家居广场，只属于大清公司。” “如果是这样，我建议建材市场这边，你们用外地企业，酒店和家居广场，用本地建筑单位，因为本地企业可以垫付更多资金。” “嗯，这个下一步再仔细斟酌，你还是先考虑为他们推荐几家施工企业吧。” …… 在回家的路上，朱建怀合计着：老谢不知道其中的具体情况，酒店和家居广场是大清公司自己的产业，建设资金全部来源******公司，倒是建材市场，有两家业主，建设资金的垫付比例，确实应该好好算计一番。 ; 第九十四章 第一笔贷款 ?朱建怀认为，酒店和家居广场加在一起，两三个亿的资金足够了，关键是这些都是大清公司自己的资产，建设过程中确保甲乙双方沟通顺畅，才能保证工期和质量。 建材市场没有十亿八亿是做不下来的，即使全部出自大清公司，这点钱也不在话下，但建材市场毕竟是两家业主的事，垫资多一点，既与合作伙伴好交代，大清公司也少付一些利息，何乐不为？至于本地建筑企业好不好打交道，就推给合作伙伴去操心吧。 如果按照政府规定，开发商开发每一个项目，都必须具备一定比例的自有资金，按要求，大清公司显然达不到规定标准。 尽管大清置业的注册资金为伍仟万元，但那都是办理注册手续时做的手脚，其实，算上这两年在模板租赁业务上赚取的利润，公司的全部自有资金也不足一千万。就凭这点资金，要开发十来个亿的项目，除了贷款，别无二法。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由大清置业公司开发的dx市建材市场顺利开工，十几天后，与之相邻的“大清商务酒店”和“大清家居广场”主体建筑也同时开工。 三个工地正常施工，平均每天的资金投入就要三百万左右，除去施工方的垫资，大清公司还需要每天投入一百五十万以上。就公司那点自有资金，甚至再加上从别的企业的临时借款，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朱建怀让石大清指示公司财务科抓紧上报贷款申请。 滨海农村合作银行是正规的股份制企业，受企业章程和行业规章制度约束。尽管朱建怀是董事长，他也不能带头破坏规矩。 在单位，即使朱建怀与大清公司那层表面上的关系，也只有何莹丽知道，不要说一般职员，就算合行中层以上的干部，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一情况。 在大清公司财务科准备贷款资料的同时，朱建怀给万永贵和谢云祥打招呼，要他们为大清公司提供担保。 接完朱建怀的电话，老万心里不住地嘀咕：这建怀老弟，怎么对大清公司的事这么上心啊？他和大清公司的石大清仅仅是朋友关系这么简单吗？万永贵当然知道，朱建怀对沙河屯这哥几个的事也很热心，但与这家大清公司比起来，就差的太远了！ 不是朋友关系，又能是什么关系呢？老万百思不得其解。别看和朱建怀是哥们，沙河屯这几个兄弟和朱建怀的其他朋友一样，对他的家庭一无所知，只知道朱建怀的家以前在农村，前几年才搬进城里。 搬家那会儿，朋友们要去家里庆贺乔迁之喜，被朱建怀拒绝了。有送红包礼金的，朱建怀也是自己找机会在饭店里请客，并没有让妻子石凤玲到场。所以，即使像老万这帮沙河屯的铁杆兄弟和谢云祥那样的知己，也从来没见过朱建怀的妻子。这是不是朱建怀有意识地安排，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朋友们熟悉石凤玲，哪怕知道她姓甚名谁，朱建怀与大清公司的关系，也许就不那么难以猜测了，但实际情况正好相反。 当时打电话，朱建怀只说为大清公司担保，却没有说担保多少。 当大清公司财务科的办事人员做好材料，去找万永贵签字时，正好赶上老万不在单位，曙光集团财务科的人员接待了他们。对方财务科的接待人员看了大清公司的贷款申请材料，给万永贵打电话，把担保金额告诉了他。 老万一听担保金额，当即让单位的财务人员告诉大清公司的人，说他在外面办事，一两天回不去。 担保单位的法人代表没有在担保材料上签字，银行就不可能受理贷款申请，即便是朱建怀自己的企业，他也不敢违反铁一样的行规，更何况，他还千方百计遮掩，避免外人知道他和大清公司这层表面上的关系。 石大清只得把情况向朱建怀如实汇报。放下电话，朱建怀坐在椅子上一动未动，他认为老万这是故意躲着，可他为什么要躲呢？前几天不是已经在电话里答应了吗？ 过了十几分钟，朱建怀拿起电话给万永贵拨了过去：“大哥没在单位吗？” “我在外面办事儿呢。”见是朱建怀的电话，老万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啥时候能回来？” “看事儿办的怎么样吧，快的话两三天，慢的话就说不好了。” “哟，你这还无限期了？说吧，你在哪儿办事？我过去找你。”公司急等着贷款到账，你这还给我来个说不好？朱建怀有点急了。 “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几天都等不了。”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前几天我还专门给你打过电话，今天上午大清公司的人还去过你单位，你就这么健忘？” “哦，你说的是大清公司贷款担保的事儿啊？” “其他事我也没有这么求过你呀。”见万永贵故意装着不知，朱建怀说话的语气加重了一些。 “你看你，又不是你自己贷款，干嘛这么心急火燎的？”老万想将朱建怀一军。 “我说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我给朋友帮忙，求你这么点事儿，你刨根问底干什么？难道啥事儿都得向你们说清楚？我就不能有自己的圈子？”朱建怀是真生气了。 “你别生气呀，我又没说不担保。但你这次说的可不是一点事儿啊，那可是几个亿的担保！”见朱建怀生气，万永贵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哦，你是怕担保数额太大？” “这个字我可以签，但你得知道，以我们企业的实力，担保这么大的数额，好像不具备资格啊，到时候银行能不能通过，我就不知道了。”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事儿，放心吧，银行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朱建怀心想，你老万这是杞人忧天，你只管在担保书上痛快签字就得了，银行的程序用你操心吗？ “既然我是保人，除了这个，我还要说一句，” 朱建怀抢过话，“别说一句，十句百句，你随便说，我听着。” “这么大一笔贷款，你告诉大清公司，一定要及时还本付息呀，可别到时候让银行来找我要钱。” 听了老万这句话，朱建怀有点哭笑不得，他觉得万永贵真是啰嗦，不像个男人，“我再请你放心，不管付息还是还本，与你没有任何关系，银行绝对不会去打扰你。” “那就好，如果那边实在着急，我明天回单位签字。” “一言为定，到时候大清公司的人去单位找你。” 谢云祥不会像老万那么胆小多虑，但他也对朱建怀与大清公司的真实关系非常好奇，不过他不会明目张胆地向朱建怀询问，他觉得那样显得鲁莽无礼。 大清公司的财务人员带着担保书，去迎春置业请老谢签字，没有多费一句话，老谢就爽快地签了，事情办得很顺利。 …… 这是大清公司的第一笔贷款，担保办妥后，正常情况下，走正规程序办理贷款就可以了。但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因为现在的滨海合作银行，是董事长和行长一人兼，凡有大事，都要经董事会讨论通过，才能获准放行。 ; 第九十五章 担保风波 ?大清公司的两份贷款申请，同时送到朱建怀手里。从基层一步步做起来的朱建怀，对正常程序了如指掌，但他还是把何莹丽找来自己办公室，并把两份申请材料递给她看。 “先不说贷款申请有没有问题，大清公司是第一次贷款，按正常程序，需要先授信，然后才能讨论贷款与担保合不合规。”因为兼着大清公司的财务顾问，朱建怀找自己谈贷款申请的目的，何莹丽十分清楚，她接过申请材料只草草地看了看，便提醒朱建怀说。 “如果按先授信的正规程序走，怕是时间来不及呀。” “你不是兼着行长吗？这事可以想办法。” “怎么个办法？” “程序得遵守，授信必须做，否则董事会讨论肯定通不过。你要用权力强行通过，不仅传出去不好听，还涉嫌违法，引得上面查起来，你怎么解释？” “这个道理我明白，你就说咋办吧。” “在授信文件的时间上做手脚，将授信时间提前。” “对呀，你这提醒太好了！授信不需要讨论，只需行长提出，董事长同意即可。” “那你赶快去做，我也抓紧时间详细看看申请材料。”说完，何莹丽带着两份材料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朱建怀暗自为自己当时的决定高兴。当初请何克明做顾问，老何在行业管理、激励手段和未来发展等多方面，给出了非常有用的建议，每到关键时候，他总能提出前瞻性的意见。 聘请何莹丽做大清公司的财务顾问，也是朱建怀的神来之笔，不仅封住了她的嘴，还让她自觉或不自觉地成了自己的智囊。何莹丽颇有她父亲的移风，思维缜密，行事谨慎，有了这么一个顾问，好多事办起来就放心多了。 正常发给企业的授信材料，由行长下面的专门机构办理后，报给董事长备案。这次给予大清公司的授信，朱建怀没有让办事机构的人参与，而是由他亲手办理。填写日期时，他把授信时间往前提了两个月。 当天下午，何莹丽看完了大清公司的贷款申请材料，又来到朱建怀办公室，“董事长，一个企业在同一家银行，一次办理两笔贷款，这可没有先例呀。” “是啊，你看我把这个问题还忽略了，让他们同时准备了两份申请。” “怎么办呢，企业还等着用款。”何莹丽既像自言自语，又像在问朱建怀。 “嗯，这事儿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没有一个企业同时申请两笔贷款的，这样做不合规，这我知道。” “你让企业想想办法，把这两笔贷款间隔一段时间，哪怕间隔一个月也行。” “就得这样了，咱们不能做的太过分，让其他人看出来就不好了。我让企业想办法，实在没有办法，就在材料费和人工费上多欠一个月。大清公司算是好的，现在建筑市场拖欠现象很普遍。” “还有一件事，这两份申请，你打算先报哪一笔？” “哪一份申请的额度大，就先报哪一笔。” “那就先报迎春置业担保的那笔贷款。我细看材料，如果按照对映的申报额度，这两家企业都不具备担保资格。” “你指的哪方面？” “资产规模、营业额和年利润，从这些主要指标衡量，他们都没有为几亿贷款做担保的资格。” “当初找他们担保，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行的话，咱们把他们的数据动一动？”朱建怀对万永贵讲的，也就是这个意思。 “这不合适。要做手脚可以，但不能贷款方做，最好让担保企业自己做，因为人家编制的各种数据表，他们最熟悉，做完之后也不容易看出破绽。” “有必要做的天衣无缝吗？”朱建怀认为做做手脚，敷衍过去就得了。 “我看还是认真点好。你忘了，老方可是干信贷出身，报表数据破绽太多，让他一眼就看出来，你说董事会讨论贷款申请时，他能没有意见吗？” “很有道理，至少不能让方子凯看出什么来。”何莹丽的话，让朱建怀马上警觉起来。“我一会儿就给担保方打电话，让他们修改数据。” …… 朱建怀在电话里和谢云祥说明了情况，老谢当即表态，不就是作假吗？让大清公司财务科派一个人过来，告诉具体需要什么样的数据，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放下电话，谢云祥更加不解：这朱建怀把大清公司几乎完全扛起来了，大事小情没有他不管的，这般用心卖力，自己的企业也不过如此，他和大清公司究竟是什么关系？ 万永贵那里，就没有这么痛快了，在电话里朱建怀话还没有说完，老万就接过去：“当时我就说过，你还认为我多余操心，这不，找回来了吧。” “老万大哥，就咱俩这关系，我找你办事，感觉你很少有痛快答应的时候，不是推三阻四，就是这原因那条件，这可不像当初我给你们办事的时候啊。”见万永贵又要抱怨，朱建怀马上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老弟，你的事倒好说，可这是别人的事，你干吗这么上劲呀？”大清公司是从老万手里买的壳，现在干的风生水起，老万心里本来就不是滋味，朱建怀这么全力相助，万永贵觉得更加不可理解。 “我这人就这么个性格，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你忘了以前我是怎么帮助你们的？为了支持你们，当时我也没少求人。”朱建怀的话一句比一句重。 “你别多心，我们没有忘记你的恩情。” “那就得了吧，再说多了就没意思了。” 在沙河屯这帮兄弟面前，朱建怀有霸道的资本，没有他的鼎力相助，别说那几个小兄弟，就是万永贵的曙光公司，能不能维持到现在都很难说，发展壮大更是奢望。 合作银行成立之初，又是朱建怀苦心想劝，肥水不流外人田，千方百计拉他们入股，现在每家年年都有数量不等的稳定分红。 一桩桩一件件，万永贵他们可以忘了，但朱建怀不会忘记。 “行了，咱们是好兄弟，不说这些了。你让修改就改吧，可怎么个改法，我这边财务科的人不一定会啊。”老万这个人也许天生一幅贱骨头，朱建怀每次托他办事，他没有一次痛快答应的，让人这么一通训斥，最后也都给办了。 “这好办，让大清公司派人去你财务科，告诉他们怎么做就行了。” …… 一个星期后，大清公司的贷款申请被提交到董事会讨论。朱建怀以行长的身份介绍了大清公司的情况，由于是第一次贷款，情况介绍的很细，申请材料也让每一位懂事过目。 除了朱建怀和何莹丽，袁勇很会察言观色，朱建怀同意的事，他从来没有反对过，其他三名董事会成员，有两位都是入股企业派出的代表，他们更不会与董事长唱反调。 方子凯看完申请材料，将其放在桌上，“哟，这大清公司来头不小啊，第一次申请贷款，就这么大的数额，这是一家什么样的企业呀？” ; 第九十六章 子虚乌有 ?“这是一家地产公司，虽然成立时间不长，但做的很不错。”朱建怀解释道。 “在dx市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一家地产公司啊。” “嗯，入行时间确实短点，但出手就是大项目。正在建设的东兴建材市场和周边配套项目，全是这家公司开发的。有时间的话，子凯你可以去那里转转。” “转什么呀，我就是随便说说，这又不是我分管的部门。不过，第一笔贷款就几个亿的数额，以前还从未有过。” “情况有点特殊，大清公司正在开发的这个项目，是本市的政府工程，像这样的大工程，各大银行都在争抢，我在和他们谈判时，为了争取到这个项目，就把条件放得宽了一些。这是一种情急之下的营销手段，请大家理解。”朱建怀知道方子凯准会挑刺，他准备了一些应对之策，其中是否包括政府工程这样的说辞，就不得而知了。 何莹丽一听，赶紧捂住嘴，怕自己笑出声来。她心想，这朱建怀还真能托大，是急中生智吗？怎么突然冒出个政府工程？ 至于政府工程之说，完全是子虚乌有之事，但老方要是深究起来，也完全说得过去，因为建材市场的确是政府规划的项目，虽然不是政府的某某号工程，却与政府项目也多少沾点边。 “既然是政府工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方子凯这样的人，属于自己成不了大事，也不愿见别人成大事的那种，要说他没有主见，每次讨论事情还都喜欢标新立异，要说他见地独到，朱建怀真和他较起真来，他往往又退避三舍，主动避免正面交锋。 担保材料被迎春置业的财务人员修改的严丝合缝，方子凯仔细审查，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于是，他对这笔贷款只能投赞成票。 大清公司第一笔六个亿的贷款，要说疑点重重也毫不为过，却被朱建怀即兴发挥似的一句“政府工程”轻易化解，何莹丽对朱建怀的应变能力暗暗称奇。 一个月以后的第二笔贷款，朱建怀甚至都没有召开董事会，只与何莹丽商量了一个合适的程序，就交给信贷部办理了。 具体办理时，朱建怀故意告诉信贷部，大清公司这笔贷款的对象是一项政府工程，信贷部主任说，只要有政府批文，贷款可以享受百分之二十的利率优惠。朱建怀让他先按优惠利率办理，让大清公司随后补交政府批文。 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哪来的政府批文？补交批文的事，过后也没有任何人催问，就不了了之，但百分之二十的利率优惠，大清公司却一直享受着。 …… 五月份，迎春置业在外地接了一个中等规模的项目，开发资金最多三个亿。以迎春置业的实力，这笔投资完全可以自己解决，根本用不着贷款，但老谢不想用自己腰包里的钱去外地投资，他想从银行贷款来做项目，如果贷不到款，他宁愿不做。 谢云祥认为，放着朱建怀这么便利的条件不用，而从自己兜里掏钱去外地投资，那不是缺心眼儿吗？ 老谢找到朱建怀，把自己想去外地开发项目的想法说出来，他的目的是想贷款。 “你不仅是老客户，还是我们的大客户和优质客户，贷款没有任何问题。” “有你这句话，我就让他们在那边把项目定下来。” “我还没说完呢。你贷款没问题，但把资金带去外地搞开发，就与我们银行的宗旨背道而驰了。” “你们银行什么宗旨？” “营业部大厅的墙上写的清清楚楚：助力中小企业，服务本地经济，为dx市的城乡发展做贡献！” “嗨，我以为你说的什么新鲜玩意呢，这不就是一句口号吗？咱们听过、见过、喊过的口号太多了，有几句是真的？又有谁拿这当回事儿？” “我们这个可不是口号，政策措施、规章制度和每名员工的言行，都要贯彻和围绕这一宗旨。” “别谈你们的宗旨了，你就说我们这贷款怎么办？” “既然我们的宗旨是服务本地经济，你把贷款投到外地，这与咱们东兴的经济建设就没有关系了，你说这贷款合规吗？” “那就是说我们这笔贷款没有希望了？” “按规定，董事会讨论很难通过。” “你这一按规定，我这里就玩完了。我说朱董，咱们不能按规定啊！” “不按规定按什么？我这个董事长不能带头破坏制度吧？” “什么破坏呀，看你说的这么严重。当初为了大清公司，你让我在贷款担保书的数据上造假，可没有提什么制度、规定啊。” “两件事情性质不一样，贷款用途也不一样，你这件事在董事会上很难解释。” “你可别绕了，担保书的数据可以造假，贷款用途就不能造假？” 朱建怀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等着我。” 老谢也笑了笑，“谁让咱们是这么好的兄弟呢，不指望你，我还能指望谁？所以，就算你不高兴，我也得缠着你。” “好吧，我来给你想办法。” 朱建怀知道，为大清公司担保，老谢出了大力，而且办得很痛快，老谢把这份情肯定得算到自己身上。 以朱建怀的性格，隔三差五，即使老谢不主动提出来，他也得想办法找回去。 所谓贷款用途不合规，确实也是事实，但这点小障碍，在朱建怀那里根本不值一提。刚才卖关子，也是想让老谢知道，事情可以办，但没有哪件事可以得来全不费功夫！ 大清公司第二笔贷款到账半个月左右，万永贵找到朱建怀。“老万大哥真是稀客，好久不进城了，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老万敲门进入办公室，朱建怀起身相迎。 “借用一句文明词，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哟，怪不得，有事儿啊？先坐下，慢慢说。” “按说这事不该找你，我应该直接去找大清公司的石总。但我觉得还是找你比较恰当。” “既然找到我，什么事儿？说说看。” “我想向大清公司借三千万，使用两个月。” “这个事儿啊，你还真该去找石总，我哪能当他们的家呀？” “我是这么想的，大清公司当初的贷款担保都是你出面的，我和石总又不特别熟，没法向人家开口，你说对吧？” 朱建怀心想，我为你帮的忙还少吗？求你办件事，马上就得找回去，这也太现实了！难道江湖上除了相互利用，就没有别的了？“你说的有道理，找我没错。怎么，厂里又要上什么新产品？” “我自己有个技术改造，需要两千来万，还要给朋友凑一千万，朋友使了很大的劲向我张一回嘴，很好的关系，我不答应说不过去。” “怎么不申请贷款呢？” “用的时间不长，我嫌贷款手续麻烦。” 关键是贷款需要付利息，这短期借款，大清公司无论如何不会向老万要利息，朱建怀明白老万的心思，他说：“大清公司的贷款到账时间不长，应该拿得出三千万，但这件事我不能做主，还是得问问他们的石总。” ; 第九十七章 配合默契 ?“是你给石总打电话说说，还是咱们现在去公司找他？”老万显得很急切。 “干嘛这么着急？你带司机了吗？今晚留下来吃饭后再走吧。” 万永贵一看时间，已经接近下午四点，再等一会儿就到下班时间了。“那行，咱们也有一段时间没在一起了，今天正是个机会。” 石大清把晚上的见面地点定在离他家住地不远的一处中档酒店，当朱建怀和万永贵一同抵达时，石大清已经在预定的包间等候。 老万与石大清一通寒暄后，石大清以主人的身份坐在主陪位置，把万永贵让到主宾席位，朱建怀则坐在副陪位置。 只要有外人在场，凡是大清公司做东，石大清和朱建怀的位置，似乎已经以这样的形式固定下来。 石大清请老万点菜，万永贵执意推脱，朱建怀说又不是外人，没必要这么客气，他让石大清安排菜品就行了。 席间，朱建怀问石大清：“你们公司前一段不是下来一笔贷款嘛，万总想借三千万，使用两个月，石总意下如何？” “这个呀，钱倒是还有，不过现在原材料进得多，正是往外付款的高峰期。”石大清和朱建怀这对翁婿搭档，在外人面前配合的愈加默契了。 “石总，永贵大哥是我的好哥们，再说你们贷款的担保我也找过他。你能不能挤一挤，给他挪出三千万，他用的时间不长，两个月后就给你们还回来。” “万总是朱董的好朋友，还给我们担保过，这个忙我一定得帮，不过公司没有闲钱，上次下来的贷款早就安排了用途，为了解决万总之需，我只能将某些应付款的付款时间往后推。”以石大清的见识和能力，应付万永贵这样的人绰绰有余，他这一套台词，老万听起来非常自然。 “你们是做企业的同行，还都是我的朋友，石总你就想想办法，帮帮万总。”在外人面前，朱建怀也是说的跟真的似的。 “来，万总，朱董都说了，你就放心吧，这个忙我一定帮。我敬你。”石大清端起杯子向万永贵敬酒。 “哎哟，这可使不得。你比我们年长，该我敬你才是。”万永贵赶忙站起身来。 “要不咱们互敬吧。”石大清也站起身来。 他们碰杯后都喝了一口，万永贵说：“石总，咱们见面不止一次了，你比我年长不少，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这样称呼就挺好，在社会上混的人，没有必要那么讲究，有职务称呼职务就行了，年岁大小无所谓。”每当涉及石大清自身，朱建怀总会抢过话题。 “对，以后不要计较谁长谁幼了。”石大清说。 “好，就依你们说的。我还想问问石总，这借款手续哪天来办？” “如果你急用，明后天就可以来办。” “那我先谢谢了。”万永贵回敬石大清。 “建怀老弟，我也得感谢你，这些年来一直帮助我们，直到现在任然不离不弃，你是我们沙河屯兄弟几个的大恩人。” “别在嘴上这么客气，以后托你办事，痛快点就都有了。老万大哥，你千万记住，山不转水转，说不定哪天，不是别人有求于你，就是你有求于人，这都很正常。” “你看我这兄弟，只要见面，就少不了教训他哥。”万永贵朝石大清尴尬地笑笑。 …… 建设资金全部到位后，所有大事都定下来了，朱建怀对大清公司那边终于可以放下心来。日常事务由石大清全权处理，朱建怀十天半个月也用不着去一趟公司。 银行这边，尽管前几个月因为大清公司的事，分散了朱建怀的大部分精力，但有何莹丽这位董秘的把握，一切尽在朱建怀的掌控之中。 何莹丽这个聪明女人，也许是受她父辈的影响，对金钱权力看得比较谈，只要该得的得到了，她不会多伸半根手指。她鄙视那些对权力的觊觎者，在现任班子中，说她的能力第二，没有人敢说自己第一，这一点朱建怀也得承认，但何莹丽只想做好自己的财务主管，就连董秘一职，她都不愿兼任时间太长。 有这样一位聪明且没有贪欲的助手兼智囊，是朱建怀的幸运，也是滨海农村合作银行之幸。 …… 这年的八月末，何莹丽参加了省联社组织的一个行业研讨会。在这次会议上，她见到的与会者中，有来自省城郊县区的代表，在交谈中，得知这些代表所在的机构，已经在一两年前改制为农村商业银行。 对于农村商业银行这个名称，何莹丽并不陌生，因为多年前在南方的经济发达地区，就已经出现了这种金融机构。但这个机构的具体内涵，她以前并不了解。 通过和这些代表的交谈，再查阅有关资料，何莹丽对农村商业银行的设立条件、相关标准和政策要求有了大致了解。据她初步判断，起码在几个大项上，现在的滨海农村合作银行，已经完全具备了改制成为滨海农村商业银行的条件。 回到单位，何莹丽把自己的见闻和想法向朱建怀汇报。 “农村商业银行，这个名称几年前老行长就提到过。根据你的说法，成立商业银行当然很好，但要做的工作应该还不少吧？” “肯定不会是现成的，但一项最重要的条件，咱们已经具备了，那就是咱们所辖范围内，城乡工商业的规模，早已大幅度超过了农副业的产值。实际上，根据政府部门的统计，咱们这里农副业在经济总量中所占的比例，多年前就已经不到百分之十了。” “除了这个有利条件，还有别的什么？” “你可别小看了这个条件，仅这一条，就是全省全国许多地方不具备的。除此之外，咱们已经在合作银行的基础上运行了三四年，比起那些信用社机构，咱们的管理更正规，治理更科学，在软件方面更加接近于农村商业银行。合作银行已经有些社会上的自然人股东，这种股权结构是超前的，它更接近于农村商业银行的股权构成。” “那么，以谁的名义发起为好呢？” “当然必须以滨海农村合作银行的名义发起。” “那就是说一切都要以合作银行作为基础？包括机构。” “可以这么说。” “那好，你这个建议我支持，但也要看看其他人是什么态度。”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信用社和合作银行必然过渡到农村商业银行，这是大势所趋。”何莹丽强调。 “不管怎么说，再一次涉及到改制，事关重大，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必须提交董事会，让大家充分讨论。” ; 第九十八章 利益联盟 ?三天以后，何莹丽将自己的设想写成一份提案报给朱建怀，在周五的下午，朱建怀为此召集了一次董事会，专题讨论何莹丽的建议。 说实话，在董事会的现有组成人员中，朱建怀作为董事长除外，只有何莹丽与方子凯有资格，也敢于对董事会讨论的议题提出意见，其他人要么不敢提意见，要么提不出意见。讨论过程中，只要何莹丽与朱建怀保持一致，其他董事就跟过来，此时的方子凯，完全就是一名光杆司令，再有什么意见也无济于事。 于公于私，何莹丽的利益或多或少都与朱建怀连在一起，他们之间实际上已经结为利益联盟，尽管朱建怀并没有向何莹丽交代自己与大清公司的真实关系。 讨论发起成立农村商业银行的建议，朱建怀首先表态支持，他历数了成立农商银行的必要性、重要性和有利条件，强调这是地方金融发展的大势所趋。 方子凯总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其实，现在的合作银行，在组织结构、管理模式和业务范围等方面，和农商银行也没有多大差别，这样折腾来折腾去，无非就是换个名称，没有什么意思。” “这可不仅仅是更换一个名称这么简单，农商银行和合作银行在本质上有很大区别。”尽管在提交的议案上已经阐述得非常详尽，为了让与会的董事们加深理解，何莹丽用了近半个小时，仔细讲解了合作银行与农商银行的差异，列举了成立农商银行的诸多好处。 老方对董事会的所有议题似乎都有一种抵触情绪，这源于他未能兼任合作银行行长一职。董事会每次讨论议题，不管涉及哪个方面，提反对意见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也许他把这当做一种发泄，但方子凯并不缺心眼，议案表决时，他却无一例外地都投了赞成票。 方子凯知道，自己要是固执己见，如果次数多了，说不定将会被踢出董事会，这种事，朱建怀急眼了完全干得出来。好汉尚且不吃眼前亏，何况究竟算不算得上好汉，老方自己都不敢肯定。 老方心里明白，何莹丽关于发起成立农村商业银行的提议，不仅完全正确，而且富有远见，刚才的一通话，只是他的习惯性表现。和往常一样，最后表决时，方子凯照例投了赞成票。 会议同时决定组建农商银行筹备小组，何莹丽兼任筹备小组组长。 何莹丽同意兼任这一职务，但她要求辞去董秘，她说自己一人身兼三职，就算精力允许，时间也安排不开。 把多项工作压在同一个人身上，在座的董事会成员心里都过意不去，他们一致同意何莹丽的请求。朱建怀表态说，农商银行筹备小组的工作，一时还不会太忙，虽然原则上同意何莹丽辞去董秘，但让她再兼任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抓紧物色董秘人选。 周日下午三点左右，朱建怀在办公室处理完公务，正准备往家里打电话，告诉家人他晚上回家吃晚饭。 一串急促的铃声响起，这是朱建怀的手机铃声，看来电显示，是他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的一个座机号码，他接起来。 “喂，是朱董吗？”手机里传来一位老年人的声音。 “我是朱建怀，请问你是？” “我是老许啊！” “你是老领导？怪不得这个号码有点眼熟，但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对，我是许增天。” “哎哟，老领导，我这整天瞎忙，也没抽出时间去看你，我要说连给你打电话都没有时间，你肯定不相信。” “恰恰相反，我相信你确是很忙，就算有时间，你也不能忙完了坐下来就给我打电话呀，你还得思考工作吧，这一点我还不理解？我要是不理解，那我就是老不懂事。” “谢谢老领导，你总是这么理解我，这让我更加自责。建怀以后要尽量抽时间多关心老领导。”不留你吃饭，却要送你八里路，朱建怀深谙此道。 “那我还得反过来谢谢你咯。” “谢什么呀，那是我应该做的。呃，老领导，你给我来电话，是不是有事儿啊？” “还真让你问着了。你今晚上有空吗？” “只要老领导有吩咐，我就是把其他事情推掉，也得听候你的指示。” “别这么谦逊，一口一个老领导，哪有什么吩咐、指示啊？我是想问如果有时间的话，今晚有位朋友请客，也想请你到场，不知你肯不肯赏光？” “你的朋友请你，我跟着掺和好吗？”朱建怀从内心不愿和那些退休的老职工坐在一起。 “你跟这个朋友也很熟，人家点名想请你。” “你说的谁啊？” “你就说愿不愿意赏光吧，如果愿意，去了你就知道了。” 许增天既不肯说出谁请客，显然又很想让朱建怀到场，这让朱建怀有点为难，他想了想，“好吧，我去，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和老领导见个面，交流交流。” 下午五点半，朱建怀来到一家名叫“天心阁”的酒店包间，这是许增天在电话里告诉的。 推门进去，见许增天已经先到，屋里还有一位女士。 半年多未见，许增天虽有些老态，但精神很好，给人一种健康的感觉。 许增天想起身与朱建怀握手，朱建怀上前一步，把他按在椅子上。女士非常面熟，她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朱行长，也不知道我叫得对不对，你还认识我吗？” “你该叫朱董事长。”许增天纠正道。 “叫什么都行，你是杨？”朱建怀对眼前这位四十来岁，皮肤白皙，微胖，穿着入时的女士确实有印象，他甚至能想起来她姓什么，但名字一时记不得了。 “杨慧雯。”女士报出自己的名字。 “对，杨慧雯！” 两人双手相握，“你怎么来了？”朱建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朱董事长不欢迎我？”杨慧雯还是十几年前那么喜欢说笑。 “不不不，你是我们老领导的客人，我哪敢不欢迎。” “都坐下说话吧。”许增天提醒二位。 杨慧雯一屁股坐到主陪位置，许增天早就在副宾的位置上坐下了，朱建怀原地站着，目光朝向许增天，“这，” “你先坐下，等坐下后我慢慢跟你说。” 朱建怀只好在主宾的位置坐下来。 “请两位领导点菜。”杨慧雯将菜单先递到许增天面前。 许增天说自己眼睛花，看不清楚，他让朱建怀代劳。在这种场合下，都不知道这顿饭的原委，朱建怀当然不会点菜，他说应该女士优先，便把菜单回递给杨慧雯。 “既然这样，慧雯你就看着安排吧。”许增天说。 杨慧雯安排完菜品，又向总台要了两瓶五粮液。朱建怀看着许增天，用目光问他：杨慧雯这是干什么？ 许增天明白朱建怀的意思，他说：“今天是慧雯请客，咱们两个都是客人，客随主便，就听她的安排吧。” ; 第九十九章 老友重逢 ?“哦，杨老板这是在哪里发财？这么慷慨，一定是挣了大钱。”朱建怀说笑着。 “我啊，发什么财呀，做了点小生意，混个温饱吧。” “慧雯从饭店出来后，结婚成家，又学了美容技术，就留在城里开了家美容店。” “老领导退休了还一直关心着朋友啊？”朱建怀脸上带着坏笑。 “这些年我们一直有联系。”杨慧雯并不避讳。 “你想说什么随便，不必遮掩，我和慧雯那点事你全知道。”许增天也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我说什么了？你们的事我可不知道，别扯上我啊。”朱建怀嬉皮笑脸地说。 玩笑间，菜已上齐，杨慧雯让服务员在门外等候，自己沏茶倒酒，这是她多年前的本行，做起来手法还是那么娴熟，现在的很多服务员比不上她。 “我敬两位领导，祝许行长身体健康！祝朱董事长官越做越大！”杨慧雯与左右两位客人分别碰杯。 “你怎么想起做美容这一行？”放下酒杯，朱建怀问。 “从酒店出来以前的一段时间，那时我已经接近三十岁了，人说三十而立，立与不立，每个人的标准不一样，有的说，干出一番大事业才叫立，有人认为离开父母独立生活就算立了，可我还是一名服务员，我觉得三十岁前结婚生子是最起码的。” “于是决定离开酒店，搞对象，结婚生子了？”朱建怀对此话题似乎很有兴趣。 “简单说起来，就是这样。结了婚我不能再做服务员了，正愁不知干啥为好，一个闺蜜告诉我，做美容也不错，于是我去外地学了将近一年，回来后，在朋友的帮助下，开了现在这家美容店。” “看来做的不错啊！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励志故事。” “朱董事长过奖了，有什么励志的，就这么一家小店，不像创业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那些大咖，就我这样的，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对任何人也起不到鼓励作用。” “你是谦虚，如果都像你这样，政府就没有就业压力了。” “我那是没有办法，被逼无奈。要是有个收入稳定的职业，我也不想操这份心。现在好些了，刚开始那会儿，过中的酸甜苦辣，只有我自己知道。” “这我理解，干什么都不容易，特别是头三脚难踢。” 杨慧雯和朱建怀这一番你来我往，将许增天晾在了一边，他也不甘寂寞，故意找出话题，“呃，慧雯，当初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宋小姐，现在干什么？” “宋小姐？你是说小宋？宋佳琳？” “她好像是叫这个名吧？” “她呀，我走那个时候她还在，好像一年后她也离开了。” “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离开酒店后她把手机号换了，但半年前她主动给我打电话，她也早就成家了，现在好像在一家商场打工，卖服装。” “朱董对这个消息不感兴趣吗？要不要小宋的电话号码，让慧雯告诉你。”许增天诡异地一笑，杨慧雯也笑了。 “这不关我的事儿啊，别往我身上扯。” “当初你们两在跳舞时，配合的可是相当默契呀。”许增天一本正经地说。 “逢场作戏，就那么一两回，你们要不提起，我都把这个人忘了。” “说起跳舞，这些年朱董事长的舞姿长进不少吧？要不吃完饭咱们找地方跳舞去？”杨慧雯很认真地问。 朱建怀尴尬地笑笑，“我这个舞姿，恐怕到死也长进不了啦，跳舞还是算了吧，咱们喝酒就行了。” “跳什么舞呀，你陪我们喝点酒，聊聊天，比啥都强。”许增天也不同意。 其实，杨慧雯就这么随便一说，她并没有打算真正请他们跳舞。一个不懂节拍，另一个已经步履蹒跚，有什么好跳的？ 酒已经喝到一半，许增天提醒杨慧雯进入正题，他首先说：“朱董，慧雯今天约你见面，是有一事相求。” “是吗?绕这么大一圈，还打扰老领导。怎么不直接找我？”朱建怀问杨慧雯。 “她呀，怕你不见她，非得拽着我，好像我的面子多大似的。”许增天这最后一句话，看似在说杨慧雯，实则说给朱建怀听，意思是看你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老领导出面当然更好。咱们也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在一起聊一聊。” “那好吧，慧雯，你给朱董说说你的事情。” “朱董事长，有这么件事，我有个外甥女，是我亲姐姐的孩子，大学毕业两年了，一直在她念大学那个城市打工。我姐姐就这么一个孩子，很想让她闺女回东兴。” “她在那边处没处男朋友，自己愿意回来吗？” “还没有男朋友，她也愿意回来，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工作和单位。我想请朱董事长在你们银行给安排个岗位。” “她念的学校怎么样？学的什么专业？” “我还没注意她念哪个学校，但高考成绩还不错，据说学的是文秘专业。” “文秘专业？哦，”朱建怀似乎想到了什么。 “朱董觉得怎么样？”许增天问。 “按说她这个专业与我们并不对口，我们需要量最大的专业是金融、财务，其次是计算机技术。” “那就是说不好安排了？”杨慧雯焦虑地问。 “你帮慧雯想想办法吧。”许增天也有点焦急。 “你要说一点办法也没有，那是我在老领导跟前不诚实。但要说这件事不费力，那也不现实。一个文秘专业的毕业生，在我们那样的单位给她安排岗位，必然是一件费脑筋的事。” “都是很好的朋友，请你给费费心吧。”许增天央求道。 老许这个面子不能不给，这件事朱建怀硬着头皮也得办，他说：“事情就算说到这里，我答应想办法，但不能着急。” “慧雯，听见了吗？还不赶快谢谢朱董。”许增天如释重负。 杨慧雯也许领会错了许增天的意思，她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精致手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非要塞到朱建怀手里。 “这是干什么？”朱建怀把银行卡推给杨慧雯。 “一点小意思，谢谢朱董事长帮忙。” “万不可能，别说事情还没有办，就是办完了，也没有必要来这一套，我朱建怀办事是有原则的，朋友关系就是朋友关系，用不着掺杂其他因素。” 见朱建怀执意不收，杨慧雯看着许增天，意思是怎么办？许增天也觉得杨慧雯的举动非常唐突，他没想到她会当场拿出银行卡。堂堂一位银行董事长，怎么可能当着第三方的面，接受别人的银行卡？ “慧雯收起来吧，朱董的原则性很强，朋友之间不在一朝一夕，一时一事，以后机会很多。” “朱董事长，那我外甥女这事？”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收下你的银行卡就给你办事，不收就不办？”朱建怀有点不悦。 ; 第一百章 董秘人选 ?“朱董你别多心，慧雯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心急。”许增天赶忙解释。 “老领导，你是过来人，你说这种事我是不是得考虑一番，看安排在哪个岗位合适？” “朱董事长别生气，我是第一次办这种事，方法不当，请你原谅。” “咱们是熟人，你又是老领导的好朋友，我既然答应了，就肯定得办。只是你得有点耐心。” 事情说清楚了，杨慧雯再次表达歉意，朱建怀表示理解慧雯的心情。 快要结束时，慧雯对朱建怀说：“朱董事长，听说你们银行早已是今非昔比，我还从来没去过你们单位，哪天有机会去单位拜访，不知朱董事长是否欢迎？” “我们的大门对所有客户敞开，欢迎你随时去监督指导我们的工作，更欢迎你和你的朋友亲戚把钱存到我们银行。” 各自回家后，许增天给杨慧雯打电话，“你差点把事情办砸了，我当时的意思是让你敬他一杯酒，你却拿出一张银行卡给他，当着我的面，他能收吗？现在的合作银行董事长，比我那个时候的联社主任要强不知多少倍，朱建怀也比我那时牛多了，你没看我都一口一个朱董的叫着？” “见他不高兴，我就知道自己太冒失了。还好，看在你的面子上，他总算没有多心。后来和他说笑，我说要去单位拜访，他也没有拒绝。” “嗯，你还算聪明，过几天你借口去单位找他，在没有外人在场时，你还得把银行卡给他。” …… 几天后，朱建怀与何莹丽商量董秘人选，“一本大学的文秘专业毕业生，能不能胜任这一职务？”朱建怀问。 “毕业几年了？有没有工作经验？应届生恐怕不行。” “毕业两三年了，有一定工作经验。” “如果这两年的工作经历与此有关，那没有问题。” “我先接触一下，看看素质怎么样，然后你再考察考察？” “你认为行就行吧，哪能用得着我再考察？” “有必要让你看看业务能力。董秘这个岗位很重要，咱们得慎重点。” 一天下午四点左右，朱建怀的办公室外面响起敲门声，“请进！”头也没抬，朱建怀以为是工作人员送报材料。 “朱董事长，你的办公室好难找啊，我问了三四个人，才找到这里。”杨慧雯推门进屋。 “哟，你咋来了？请坐吧。”朱建怀从椅子上站起来，要亲自给杨慧雯沏茶。 “朱董，你别忙乎了，我呆几分钟就走。” “干嘛就呆几分钟啊？我打电话把老许叫过来，咱们晚上喝酒。自打退休后，我还没有单独请过我们的老领导，今天正好你作陪。” “我干的这一行，哪有时间在外面呆上半天啦，说不定一会儿找我的电话就响了。” “业务这么忙啊？店里没有别人吗？” “我雇了两名帮手，但有些老主顾愿意让我给亲手做。我这是外出办事，正好从你们办公大楼前经过，顺便上你这儿来认认门。” “真这么忙啊？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是初次光临，怎么也得喝杯茶吧。”说着，朱建怀又要动手沏茶。 “朱董，你别沏茶了，我就几句话，说完就走。这里是三张我那美容店的贵宾卡，男女都能用，期限一年，第二年可以再续。还有这张银行卡，那天我太冒失，不该当着老许的面拿出来，今天给你送来，请你一定收下，密码就在背面。”杨慧雯说着话，将四张卡片放在朱建怀办公桌上。 “呃，你这……？”没等朱建怀反应过来，慧雯已经拉开办公室的门，快步下楼了。 朱建怀望着办公室门口，站在原地发愣，过了好几分钟，他才拿起卡片翻看，见美容贵宾卡上写着：每年十二次，年费九千六百元。再看银行卡的背面，在贴上去的一片小纸条上，除了一串密码数字，还写有另外五个字：内存十万元。 这个杨慧雯，突然来这么一套，这是干嘛呢？要不朱建怀也正想找她进一步了解她外甥女情况，她却跑了！ 朱建怀想给杨慧雯打电话，但不知道电话号码，他想向许增天打听，却看见桌上的美容贵宾卡，拿起来翻看，上面真有杨慧雯的联系电话。 “杨老板，话还没有说完，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跑什么嘛？你这么一跑，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对你非礼了呢。”朱建怀拨通了杨慧雯的手机。 “你要是吃了我就好了。想非礼吗？好啊。哈哈哈！”慧雯又说笑起来。 “不开玩笑，我和你有正事要说。即使刚才你不来，我也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另外，你刚才的举动不好啊，我不喜欢这样，下不为例。” “咱们是老朋友，多年不见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别再提了。美容卡不分男女，朱董你要是累了，也可以来我们店里，在我们给你做面部按摩保健的同时，你还何以得到休息。当然，你也可以将卡送给任何你喜欢的女士，谁来我们都欢迎，而且绝对保密。”说完，又是一串嘎嘎的笑声。 “你严肃点，我和你说正经事。你外甥女叫什么名字？她现在东兴还是在外地？” “她还在外地，怎么，她这个事有希望了？” “我从来没说过没有希望啊！你让她先做一份正规简历，连同她的毕业证，一齐送到我这里。随后，我们将对她进行面试。” “要求在多长时间内给你们送去？” “尽快。” “好，我这就转告她。” 一个星期后，杨慧雯带着她的外甥女来到朱建怀办公室，“朱董，这是我外甥女乔倩。” “哦，你们先请坐，简历和毕业证都带来了吗？”朱建怀示意她们在靠南墙的双人沙发上坐下。 “这是我的简历和毕业证书。”乔倩往前走了几步，用双手将简历和毕业证书递到朱建怀跟前。 朱建怀随便翻了翻毕业证书，仔细看了简历，又抬头打量着乔倩。这位名叫乔倩的女孩，个头比杨慧雯足足高出了半个头，皮肤没有慧雯那么白，但也不算黑，体型中等偏瘦，瓜子脸，齐肩的短发披散着，身穿上红下灰的休闲运动装，脚穿休闲鞋。 “你毕业几年了？”朱建怀问。 “两年多快三年了。” “毕业后这两年多，你在外面从事什么工作？与你所学专业相关吗？” “这两年多我在同一个单位，一直在办公室做文秘。民营企业不太讲究，说是文秘，其实办公室里与文秘有关的工作并不多，主要是一些收收发发，传真电话之类的事。” “这样吧，你的材料我们班子里的其他人还得看看，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上午来这里，我们将对你进行面试。” ; 第一百零一章 顾虑重重 ?第二天上午九点，乔倩准时来到朱建怀办公室，朱建怀让她直接去最西头的小会议室等候。 会议室的门开着，里面亮着灯，看来为了上午的面试，管理人员早晨上班后就按上级的吩咐做好了准备。乔倩走进去，在一个角落拉把椅子坐下来等待。 九点二十，陆陆续续进来四个人，三男一女，其中一位是董事长朱建怀。 “你坐到那里去。”朱建怀指示乔倩坐到长方形会议桌的一方，他们四人坐在乔倩对面。 “我先介绍一下，对面这位是今天来参加面试的乔倩。”朱建怀又向乔倩介绍了他的三位同事。 “面试开始前，我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前段时间开董事会，因为要组建农商银行筹备小组，莹丽不是提出要辞去董事会秘书的兼职嘛，从那以后，我开始物色人选。前几天，咱们的老主任许增天向我推荐了文秘专业的乔倩，她昨天把毕业证书和简历刚给我送来，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和大家沟通，反正今天要参加面试，请大家理解。” 讲完开场白，朱建怀宣布面试开始：“乔倩，请你简要介绍一下你的履历。” 尽管简历写的清清楚楚，参加面试的领导也都一一看过了，但这道程序必须经过。 “你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单位招聘的，还是你自己找的？”袁勇第一个发问。 “快毕业离校时，我在人才市场投了简历，那家企业正好需要一名办公室文员，我就这样去了那家单位。” “两年多来，你没想换一家单位吗？也就是跳槽。”方子凯问。 “没想过换单位，因为我一直想回东兴，只要这边有机会，我早晚都会离开，所以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你是办公室文员，具体都做过些什么工作？最好说得具体一些。”何莹丽的问题一般都问得比较专业。 “民营企业没那么讲究，他们不愿意在行政事务上花费时间和精力，两年多时间，只做了两三次正规文案，平时就是些收收发发、传真电话之类的杂事。” “这两三次文案都是你自己单独做的，还是和别人共同完成的？” “办公室只有我自己是专职文秘，其他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再说，我在大学学了四年，说句不谦虚的话，就他们单位那种比较简单的文案策划，做起来根本不用费多大力气。” …… 通过半个多小时的问答，几位评委在多个方面对乔倩进行了考察。最后，朱建怀对乔倩说：“面试到此结束，你回家等通知吧。” 乔倩走后，朱建怀问在座的其他三位对她的印象，可能因为朱建怀说她是许增天推荐的人，考虑到老领导的面子，方子凯头一回没有提反对意见，何莹丽说整体印象还行，袁勇更没说的。 事后，朱建怀觉得如果将董秘的工作完全交给乔倩，还是有些不放心，他问何莹丽怎么看。 “如果按照条件卡，乔倩不具备担任董秘的资格。首先，她的专业就不合适，别看他是本科文秘专业，你知道董秘的工作内容更多地涉及其他方面，文案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如果要招聘，也应该优先选择有金融、法律、财务等专业背景的高校毕业生。” “你不是从始至终也没反对嘛。” “见你当时说话的神情，我就觉得你自己是同意用她的，幸亏我没有反对，面试开始前，你又说她是以前的老主任推荐的，看来这个人是必用无疑了，别人说啥都是多余，面试也只是一种形式，对吧？” 朱建怀沉默片刻，然后说：“事已至此，你说怎么办呢？” “还按你的意见办，过几天通知人家上班，要不还能怎么着？” “你不是担心她的业务能力吗？” “担心也没有用啊。要不这样吧，她来以后，董事会日常事务和所有文案的起草、管理由她来做，以她的专业背景，她做这些工作应该得心应手。” “其他工作怎么办？” “与业务有关的工作暂时还由我来做。第一，她不懂业务，很多工作她根本做不好，甚至做不了；第二，董事会的内部事务和许多业务信息需要保密，你觉得让一个初来咋到的人掌管全行的机密信息合适吗？” “嗯，我没考虑这么仔细，不过你说的情况应该引起重视。只是这样一来，你的工作负担也没减轻多少啊！” “没办法，暂时只好这样了，等她熟悉了相关业务，咱们对她有了深入了解以后，这些工作最终还是要完全让她来做。既然决定用人家，在考察一段时间后，如果认为人品没问题，该信任人家，就得大胆使用。” “那就这么定了，四天后通知乔倩上班，到时候你和她做移交，把她的工作范围和职责向她交代清楚，我就不出面了。” “好，就按你的意思办。” 谈完工作，何莹丽回自己办公室，刚走到门口，朱建怀又把她叫了回来，“你刚才的话提醒了我，你说得对，既然录用了人家，咱们就得大胆使用。” “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和乔倩办完交接后，你们筹备小组也差不多该正式启动了，如果董事会这边她的工作不是很忙，是不是可以让她在剩余时间里参与到筹备小组中去？这样可以让她多向你学习，早点熟悉业务，你也好早日从董秘的事务中完全解脱出来。” “这样当然好，有利于她尽快熟悉业务，只要她愿意。” …… 滨海农商银行筹备小组于半个月后开始正式运转。有了上次筹备滨海合作银行的经验，这一次的工作从一开始就显得有条不紊，小组里的专职人员只有三人，工作内容也被分为政策法规、组织构架和条件差距三个方面，三名专职人员各负责一个方面的工作，最后由何莹丽统筹。 根据筹备人员陆续整理出来的资料，何莹丽越发感觉到，将来的农商银行在组织构架和治理结构方面要求更加严格，现在这种模式照搬到将来的农商银行，是绝对行不通的。 一天上午，何莹丽向朱建怀汇报工作，最后闲聊时，她提到农商银行对治理结构要求很严，组织构架方面，现在的董事长和行长一人兼任的模式，将来肯定不允许。 这话要是出自他人之口，朱建怀会非常反感，但从何莹丽嘴里说出来，他不得不听下去。说实话，他宁愿不改为农商银行，也不愿意交出行长一职。 何莹丽知道朱建怀的想法，“其实，董事长才是真正的大权在握，行长就是一个执行人，跑腿的。” “这个道理我懂，我不是贪恋行长手里那点权利。” “你的顾虑我也清楚。我觉得关键在于怎么处，毕竟是你领导他，只要相处好了，说不定比你自己兼任行长办起事来还要方便。” ; 第一百零二章 招聘行长 ?“你的意思让我交出行长一职？”朱建怀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何莹丽。 “不是我的意思，是发展趋势要求你这么做。” “当时你说成立农商银行，我就觉得这里面事情不少，果不其然吧。” “口头说理解，看来你实际上并不理解成立农商银行的意义。要想往前发展，要想做大，要想在与同行的竞争中立于不败，成立农商银行是大势所趋。银行业的竞争只能越来越激烈，就咱们现在这么个状况，别看目前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等外地的股份制银行一进来，咱们就得四面受敌了。” “我把行长一职交出去，别人做行长就能避免竞争？”朱建怀这显然是故意说气话。 “谁做行长都要面对竞争，不是去回避，而是怎样更加积极地参与竞争，并在竞争中取胜，这才是关键！你一身兼两职，首尾不能相顾，纵然本事再大，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到时候你连本职工作都频于奔命，怎么顾得上你兼职的那个大清公司？”何莹丽说得语重心长。 最后这句话对朱建怀触动最大，他所考虑的，正是害怕银行这边发生变动，将来对大清公司产生不利影响。 “如果交出去，谁来做行长？” “现有人员中，我认为没有合适的。按以前的设想，最好从外面招聘。” “什么时候对外发布招聘消息？” “这个不用着急，农商银行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组建起来的，半年一年完成所有工作就不错了。新行长最好在农商银行开业时就位。如果你对新行长有所期冀，这期间，你可以利用一切对外交往的机会，自己物色或请人帮你物色人选，通过考察接触，事先与未来的行长达成某种默契。” 朱建怀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他认为何莹丽不仅聪明能干，而且颇有心计。“这样招聘的行长能不能得到董事会的认可？” “你是董事长，这个时候你手中的权力就有用武之地了。再说，咱们董事会这几个人，除了老方，别人都好说话。即便是老方，他也就是过过嘴瘾，哪次坚持到最后了？但有一点，新行长的业务能力一定要说得过去，于公于私都要坚持任人唯贤。” …… 根据得到通知的时间，乔倩按时到滨海农村合作银行人事科报到。办完手续，她先到董事长办公室，朱建怀向她交代了她的职务和工作内容，还给她单独安排了一间办公室，要求她在最短时间内熟悉工作环境。 上班第三天，朱建怀让乔倩去找财务总监何莹丽，就部分工作进行交接。 在乔倩看来，文案起草和档案管理之类的工作算不了什么，让她稍感头疼的是，作为董秘，必须熟悉政策、法规、董事会章程和银行内的若干规章制度，文秘专业的她，面对这些专业性很强的文件资料，确实感觉比较陌生。 朱建怀告诉乔倩，要随时保持一种学习的心态，特别要多向财务总监何莹丽学习。乔倩听得出董事长的意思，她没事就往何莹丽办公室跑，一口一个何总地叫着，还主动做一些勤杂工的工作，弄得何莹丽都有点不好意思。 不知是杨慧雯的特意叮嘱，还是原本就是如此，乔倩在八零后的年轻人中算是比较黯世事的，不仅在董事会成员面前圆滑有度，而且在短期内得到了何莹丽的信任，只要乔倩愿意学习的经验或专业知识，何莹丽就无保留地传授。 农商银行筹备工作已经进行了三四个月，新行长的人选还没有着落，何莹丽不愿意主动往身上揽事，因为她决定不了未来行长的待遇和职权范围。 要是她想揽事，她的好几个同学就在银行系统供职，这样的人选不难找到，但她决定不了给予对方的待遇，她怕日后坐蜡，于是觉得袖手旁观更好。 在一次宴请中，朱建怀和省联社的张处长谈起过物色行长人选的事，他只是把这作为酒局上的一个闲聊话题，并没想让对方帮忙。哪知过了几天，这位张处长给朱建怀打电话，说他有位朋友想换工作环境，问朱建怀是否愿意考虑。 农商银行成立在即，行长还没有落实，朱建怀也有点着急了。他在电话里简单询问了一些情况，告诉张处长，如果有诚意，就让他的朋友抽个时间来东兴面谈。 过了两天，上午十点半左右，朱建怀在办公室听见门外的敲门声，“请进！” 随着房门打开，进来一位皮肤白净，中等身材，衣着整洁，年龄在三十六七的年轻男士，“请问你是朱董事长吗？” “我就是朱建怀，你是？” “我叫赵宏斌，是省联社张处长的朋友，这是我的名片。”来人自我介绍，并从上衣兜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朱建怀。 “哦，你就是张处长的朋友？请坐。” 赵宏斌坐在茶几侧面的一张单人沙发上，朱建怀用座机打了个内部电话，从外面进来一位年轻女士，沏了一杯茶放到赵宏斌前面的茶几上。 “对，张处长让我过来看看，和你们谈谈。” “那先说说你的情况？” “好的。我学的是金融专业，研究生毕业后，通过招聘考试进入建设银行，被分配在省城一处分理处，从基层做起，经过五六年时间，现在是一家分理处的主任。” “你们可是国家大行啊，现在又是分理处主任，怎么想起来改换工作环境？” “国家大行就算是块金字招牌，对于个人也并不意味着什么。我用六年时间熬到了分理处主任的位置，看起来似乎一切都很顺利，但这种单位的体制弊端，也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嗯，我们单位多年前和农行是一家，对体制的僵化深有体会。不过从你这个年龄和你现在的位置来看，往后的路应该是一片坦途啊。” “我对现状也进行了分析。到了分理处主任这一级，再往上去，区级分行的位置就变得很少了，市级分行的位置更加稀缺。通过这几年的新老交替，市区两级分行的现有人员基本都是年轻人，大多毕业于‘211’或‘985’这样的高校，而且硕士学历很普遍，甚至博士学历也不鲜见，这样看来，我的上升空间就到天花板了。” “你现在的单位在省城，如果选择离开，你不觉得惋惜吗？” “是有这种现象，很多人拼命往大城市挤，以为那里遍地是宝，尽管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但为了面子，死活也要赖在大城市。我倒认为，在什么样的城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有适合自己的工作和位置。” “你对未来有什么希望？” “单位机制比较灵活，具有继续成长的空间，我不是官迷，但希望独当一面，得到足够的授权。” “这样看来，你的要求并不是很高，你对单位和个人的四点希望，我们现在就具备。我们的财务总监来自于建行省级支行的结算中心，她就毕业于‘211’大学，你们之间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如果你不着急往回返，下午和她见面谈谈？” ; 第一百零三章 相互试探 ?“既然来了，就不在乎晚回去一天半天，如果有机会，我很乐意一见。” 不知不觉中，到了午饭时分，“这样吧，我看他们几个在不在单位，中午把他们都叫过来和你见个面。” 朱建怀抓起电话打了一通，得知方子凯中午有应酬，十一点前就出去了。他告诉何莹丽和袁勇，中午一起陪个客人，但他并没有说这是一位什么样的客人。 中午时间有限，午饭被安排在银行内招。十二点左右，朱建怀和赵宏斌来到内招的1号间。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多年来已经形成惯例，凡是董事长出面的场合，均被后勤部门安排在1号包间。 过了一会儿，何莹丽和袁勇进来，朱建怀将双方做了一一介绍。 中午招待一般都是标准的四菜一汤，因为今天招待的客人比较特殊，朱建怀给后勤部门打招呼，特意加了两道菜，又上了一瓶当地名酒。 “听朱董介绍，何总也来自建行？”曾经在一个系统供职，赵宏斌对何莹丽有一种亲切感。 “我进建行可能比你稍早一点，在省支行的结算中心。” “那你属于机关。” “你一直在基层吗？” “入职就在基层，而且在同一个分理处。” “赵主任想换换工作环境，省联社的张处长介绍他到咱们这里看看。”朱建怀的这两句话，算是向何莹丽和袁勇介绍赵宏斌此来的目的。 “哦，”何莹丽略感诧异，她没想到朱建怀已经物色好了行长人选，“欢迎，欢迎。”何莹丽站起来，与赵宏斌再次握手。 “何总当时从省城的建行机关来到这里，是出于一种什么考虑？”赵宏斌问。 “两点考虑。第一，我家在东兴；第二，这里有适合我的工作和岗位。” “关键要有适合自己的工作和岗位。”赵宏斌说。 “何总当初加入我们团队的时候，正是我们即将从县区联社升级到合作银行的关键时刻，她的到来，助了我们一臂之力，她是我们这几年迅猛发展的见证人和参与者。在滨海农村合作银行即将迈上农村商业银行的平台之际，我们欢迎赵主任加入这个团队，共谋农商银行的发展大计。”朱建怀明确了态度。 “谢谢朱董事长邀请，今天我来看看你们这边的情况，单位还不知道这件事。” “你放心，我们一定为你保密，如果不成，我们永远不会让外界知道这件事；如果成了，在你做出最终决定前，我们也不会让外界知道。不过，我们真诚邀请你的加入。”朱建怀恳切地说。 “董事长，既然我有这个想法，当然会认真考虑。请给我一点时间，这么大的事，我肯定得权衡一番，这一点请你们理解。” “这应该算是人生经历中的一件大事，当然应该认真权衡，我们非常理解。但不知你需要多长时间来考虑这件事？” “现在没法说需要考虑多长时间，这要根据你们这边和我那边的情况来定。” 朱建怀听出了赵宏斌的意思，他想知道这边给他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所谓权衡，不就是看两边提供的待遇和发展空间嘛，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愿意去往一个既有发展前途，又有较高薪资待遇的环境？朱建怀完全理解赵宏斌的心情。 朱建怀端起酒杯，“赵主任，只要相见就是缘分，衷心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共事。我敬你！” 放下杯子，朱建怀继续说：“实不相瞒，农商银行成立后，我们的行长一职虚位以待，不知你对这一职位是否有兴趣？另外，薪资实行年薪制，具体数目与我们的副总一致，还有一定数量的股份分红，总收入至少比你现在高出百分之五十。至于住房条件，也和各位副总一样，位置可以在全dx市任你自选。” 这样的条件足够诱人，但赵宏斌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不动声色，平静地说：“请容我考虑考虑。” 朱建怀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二三十年，各色人等见得多了，他认为开出价码后，球已经踢到赵宏斌脚下。 “该考虑的必须考虑清楚，但我们希望新行长在农商银行开业前到位。根据筹备进度，应该最多不超过三个月，是吧？何总。”朱建怀故意向何莹丽询问筹备进度，就是要给赵宏斌提出时间限制，避免他东张西望，让他有紧迫感。 “最多三个月吧。” “那我尽快作出决定。”赵宏斌端起杯子回敬朱建怀。 下午都有工作，赵宏斌还要返回省城，中午喝酒不多，事情谈完了，饭局也就结束了。 在第二天的董事会上，朱建怀向董事们通报了招聘行长之事。 “这么重要的位置，用不用公开招聘？”方子凯问。 “你是说向海选一样在社会上公开招聘？”一听老方说话那口气，朱建怀就没好气。 “也不是说要搞什么海选，又不是挑选演员，海什么选呀。我是说行长这么重要的岗位，怎么也得在业内进行较大范围的考察筛选吧？就这么轻易地把人选定了，是不是过于草率？”方子凯听出了朱建怀的话中带气，他接着来了一通解释。 “在业内进行较大范围筛选没有问题，但一要考虑成本，二要考虑时间。新行长必须在农商银行开业前就位，根据莹丽她们的工作进度，现在离开业最多不超过三个月，这么短的时间，怎么选出合适人选？” “这么重要的工作，为什么不提早启动？”老方的这个问题，似乎击中了朱建怀的要害。 “行长一职由我兼任，这些年来节省的薪金支出应该不是一笔小钱。农商银行筹备伊始，也没想设置专任行长，后来莹丽告诉我，农商银行在章程规章上要和股份制商业银行接轨，法人和经理不能一人兼任。在这种情况下，才仓促启动寻找新行长的工作。现在考察的这位候选人还是咱们省联社的张处长推荐的。” 看似令人尴尬的问题，朱建怀找出一堆理由轻易应对，而且还振振有词。 “不管是谁推荐的，关键是这个人怎么样？”方子凯又问。 “昨天中午你外出了，要不就能见到他，还能和这个人进行面对面交流，莹丽和袁勇都和他见了面，也有过交流。” “既然你们都面对面交谈过了，对这个人的各个方面应该有数了吧？” “学历专业方面，金融专业的硕士研究生毕业。现在是建设银行省城支行下面的一家分理处主任，年龄三十六七岁。你认为这个条件够资格担任咱们银行的行长吗？” “这些硬件看起来似乎不错，关键还要看他的真本事。行长是政策措施的具体执行人，咱们有没有必要对他进行一番面试？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成色。” 以赵宏斌这样的自身条件，他认为自己担任一家县区级农商银行的行长绰绰有余，还要对他进行面试，本就有点心高气傲的他，未必愿意接受。 ; 第一百零四章 额外要求 ?“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我们三个都和候选人见过面，也有比较深入的交谈。虽然没有像面试那样专门考察他的能力，但咱们设想一下，他能在五六年时间内，做到建设银行省城支行下面的一家分理处主任，没有一定的能力是不可能的。”朱建怀认为面试不仅多此一举，而且对方也不一定能接受。 朱建怀这样明确地表态，目的就是不想让老方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下去，他想快刀斩乱麻，避免节外生枝，尽快把事情定下来。 方子凯本来还想坚持他要求面试的主张，听完朱建怀的话，他也不做声了。老方这个人就是这样，好像来势汹汹，其实根本不具备面对面交锋的能力。 新行长人选被朱建怀一锤定音，其他人再无话可说。 赵宏斌那边，那天中午在饭桌上，当朱建怀开出条件后，他当时就动心了，只不过为了不让对方看出来，他故意表现得不为所动。 赵宏斌老家在农村，父母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庄稼人，这件事用不着和他们商量，即使征求意见，他父母也拿不出什么主意。回省城后，唯一有必要商量的，是他的妻子。 赵宏斌和他妻子是高中同学，他们上了不同的学校，大学毕业后，赵宏斌继续读研，妻子则回了老家所在的那个地级市，在当地一家较有名气的民营企业做技术工作。两人成家时，因为省城房价太贵，他妻子在省城又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他们就把家安在了妻子所在的城市。 半年多前，赵宏斌曾向妻子念叨过想换环境，妻子当时没在意，以为他就是随便说说。回到宿舍，躺在床上休息，当他把去东兴见面的情况在电话里向妻子一说，“干得好好的，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换单位？折腾什么呀。”妻子觉得很突然，也有点不理解。 “我以前好像和你说过吧？” “我以为你就是说着玩，你还来真的？”妻子有点生气。 “这种事哪有说着玩的？我既然说出来了，就经过了认真考虑，只等机会到来。” “这就算机会？” “我认为这个机会不错。” “离开省城你不觉得惋惜？你现在的单位是国家大行，要去的单位是个地方银行，这些你都考虑了？” “都考虑过，而且在去和他们见面前，我就考虑过这些问题。省城又能怎么样？我参加工作六年多了，咱们的家不还是在地级市吗？城市再大再好，在那里买不起房，那就是别人的城市，就永远也没有归属感，这种感觉和一个过客没啥区别。” “嗯，这种感觉的确让人不舒服。” “再说国家大行和地方银行，其实细想起来，干哪一行，在哪个单位，都是为了挣钱生活，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谋生。既然这样，国有大行的金字招牌对个人来说，并不是决定问题的关键因素。如果有更具活力、个人上升空间更大、收入更多的单位有我的位置，何必非要在大城市守着一块不能当饭吃的金字招牌？” “你这也太现实了，可不像当初那个充满理想主义的人说出的话呀！”妻子在电话的另一端咯咯地笑着。 “当初那个理想主义者早就被现实淘汰出局了。参加工作这些年，按说混到分理处主任的位置还算不错，但有些比我入职时间晚，在基层只待了一两年的，去年支行机构调整，好多都去了机关，安排得不怎么样的，也在区支行弄了个副职。没有关系只凭实干，像我这样的还算过得去，有些人现在还被闷在基层一线呢。” “看来你主意已定，我就不说什么了。你是当事人，最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相信你已经做了充分权衡，只要你认为值得这么做，你去做就是了，我支持你的决定。” “我刚才还想起一件事，如果我去东兴，你也去东兴吧，趁此机会把咱们的家完善起来，让它成为一个完整的家。” “我去那里干什么？那里有合适我的单位吗？” “你先别说这个，就说你愿不愿去？” “都是地级市，还是海滨城市，气候比咱们这里还好，你又在那里，咱们可以组成完整家庭。从内心讲，我当然愿意去。” “那好，我向他们提提这个条件，让他们想想办法。” 这通电话一打就是四十多分钟，就要结束通话时，妻子又问了一句：“以前你没想到这个问题吗？” “开始考虑这件事情时，只考虑两个方面：第一，有没有适合我的单位和位置；第二，我和对方能不能达成一致，也就是双方能不能相互看得上眼。至于家庭，我还真没考虑过。” “你这家伙，只顾自己，不顾家庭，就这么把我扔在家里，你也放心？”说完哧哧地笑了。 “就咱俩这感情，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但我还是时刻惦记着你，这不，事情刚有眉目，我就着手这件事了。” “好吧，我等你的消息。” …… 向单位提交辞呈前，赵宏斌打算就一些具体问题与朱建怀进行敲定，他再次来到滨海合作银行。 在董事长办公室，朱建怀正式确认了赵宏斌未来的职务和薪金，还有权益福利等多项事宜，并告诉赵宏斌，一旦他的入职手续办妥，这些事项将以红头文件的形式进一步明确。 赵宏斌感谢滨海合作银行和朱建怀董事长为他提供的职位，他当面承诺愿意加入朱建怀的管理团队。至此，双方就赵宏斌入职滨海合作银行一事，算是完全达成了口头协议。 谈完事情，本该心情舒畅，表情喜悦，赵宏斌却脸带愁云。 “现在管你叫赵主任，将来应该叫赵行长，但我觉得这些叫法都不如叫名字亲切。”朱建怀说。 “对，叫名字最好，显得亲切。” “宏斌，咱们虽然才是第二次见面，但我的性格你应该看出一些，比较值，喜欢推开窗户说亮话。” “直率好，没有必要拐弯抹角。” “那好。咱们今天达成了一致，应该是件高兴事，但我感觉你好像有不满意的地方。最好像我一样，有事就要说出来，别闷在心里。” “董事长，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对你们提供的所有条件都很满意，而且我是个知足的人。” “可我从你的脸上看出了你可能有心事。” “嗨，让我怎么说呢？你们已经给我提供了非常不错的工作环境和待遇，我再提别的要求，实在难以启齿。” “你这话不对。既然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有事情应该直接说出来。” “那好吧。虽然我成家已近十年，但这些年和我妻子一直两地分居，我在省城工作，因为房价太高，只能把家安在老家那边。” “哦，就为这事儿发愁呀？这下不用愁了，你马上就要来东兴工作，银行为你提供的住房虽然算不上很宽敞，但供三五口人住绝对不显拥挤。我们的方总，住房面积和你一样，他一家三口，还有一对老人，住的非常舒服。你过来后，随时可以把家搬过来，搬家时单位给你出车。” “董事长，单位配置的住房足够宽敞，搬家也好说，可我妻子她过来干什么呢？” ; 第一百零五章 垫资能力 ?“对呀，还有你妻子的工作和孩子转学的问题。孩子转学倒好办，你妻子的工作……，呃，她在老家那边是做什么的？” “她和我是高中同学，大学时她学的工业检测专业，毕业后在老家那边的一家民营企业做技术工作。” “与咱们银行有关系的企业不少，但要在东兴这边找到和她现在一样的工作，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一定非要和她现在的工作一样，差不多也行。” “还非得去企业？如果非去不可，我要说句话，哪家企业也得给面子，但说实话，为了这种小事，我不愿意一家一家去求他们。” “不去企业也行啊，但不去企业，还能去哪儿？” “考没考虑来银行？” “来银行当然好啊，可是……，这……，”赵宏斌听朱建怀说可以让他妻子进入银行，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 “先别激动，像这种普通岗位，我们现在没有进人计划。” “董事长，这，这不还是没有去处吗？”赵宏斌涨红着脸，心想哪有见面才一两次，就拿人涮着玩的！ “你先别急呀，我话还没说完呢。现在没有正式进人计划，咱们可以用零时工的名义让她进来啊，政策是咱们制定的，变通一下还不容易吗？” 其实建行也用零时工，只不过赵宏斌这个级别没有这种事情的决定权，所以他的脑子里对银行的零时工没有什么印象。 “哦，这也可以？”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哪个银行都有零时工。” “那就太好了！董事长，我们夫妇非常感谢你！” “先别忙感谢，我还得问问，零时工的工资比正式职员低，你们愿意吗？” “低多少？” “百分之三十到四十。” “嗯，低的不少。” “所以，你们还得认真考虑。” “零时工这段时间大约需要经过多长时间？” “我们一般每两年招聘一批新员工。上次招聘是一年前，下次再招聘，最多也就还有一年。” “这和我妻子有什么关系？” “也就是说，你爱人如果现在进来做零时工，最多干一年，他就可以参加我们银行的招聘考试，” “董事长，别看我妻子是正儿八经的二本院校毕业，但她是学工科的，这样偏重经济类的考试，我怕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哈哈哈，宏斌，要不说你还是有些书究气。政策都是咱们定的，再内定一个招聘名额，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董事长，我代表我们全家谢谢你！”赵宏斌十分感动。 “什么也不用说了，回去后尽快办理相关手续，我们期盼你早日加入这个团队！” …… 何莹丽的小组经过半年工作，圆满完成了滨海农商银行的筹备。新机构的董事会和监事会组成人员基本未变，唯一的变化是何莹丽不再兼任董秘，朱建怀不再兼任行长。 赵宏斌已经在半个多月前办妥所有手续，朱建怀专门召集了一次董事会，正式任命赵宏斌为滨海农商银行行长。 新机构正式运行后，从董事会成员到一线职工，最大的感受就是各种行为更加规范，除此之外，工作内容没有太大变化。 作为新人，除了本职工作，赵宏斌还需要尽快熟悉环境。通过几次接触，他与董事长朱建怀之间已经建立起了良好的信任，特别是帮助解决了他妻子的工作问题，赵宏斌对朱建怀更是心存感激。尽管如此，他还是认为董事长是机构的最高领导，需要熟悉环境，了解人际关系时，他更愿意主动去找何莹丽了解情况。 也许因为曾经在同一个单位共事，或许源于年龄相仿，都受过高等教育，有着更多共同语言的原因，赵宏斌不自觉地将何莹丽当做自己的大姐，遇到任何问题，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首先征求何莹丽的意见，何莹丽也愿意就许多话题与这位小兄弟沟通。 …… 大清置业公司开发的东兴建材市场及其配套工程，经过一年左右的施工，主体工程已基本完工，接下来将进行内外装修。 根据预算，建材市场的装修费用是主体建筑费用的百分之八十，而酒店和家居广场的装修费用至少与主体建筑费用相当。 建材市场的招商活动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根据招商形势判断，全部竣工后，至少九成商铺可以脱手，投资回收压力不大，在余下商铺完全出手之前，大清公司的垫资数额最多不超过一亿元。 酒店、家居广场和物流中心则不同，一方面，这些产业完全为大清公司所有，另外，这些设施不对外招商，而是大清公司自己经营，所以，全部投资需要在日后的经营过程中逐渐回收，大清公司则要在较长时间内承受还款压力。 由于在主体建筑施工阶段合作良好，双方建立起了比较充分的信任，确定装修施工单位时，建材市场的另一业主不再参与，完全由大清公司操盘。 在这种情况下，朱建怀告诉石大清，确定装修施工单位，除了资质，另一项主要条件就是垫资能力。 正在开发的建材市场及其附属设施，大清公司需要垫资六七个亿，与此同时，朱建怀还让商崇高大力争取市区的一宗住宅用地，不出意外的话，这宗土地应该十拿九稳，如果政策不允许预售，开发这宗土地需要垫资二十来亿。 二十好几亿的垫资，无论贷款规模和利息支出，朱建怀都必须考虑它的影响因素。在确定装修单位时，将施工方的垫资能力作为主要条件之一，对于减轻大清公司的资金压力大有益处。 大清公司组成了以石大清为组长的招标小组，开标那天，十二家投标单位悉数到场，按标书收到时间，从前往后一一自我介绍。经过两轮竞标，剩下三家单位，分别是一家名叫“时代建筑装饰工程公司”的本地企业和两家外地企业。 三家公司的资质都相当过硬，承接过的大型装饰工程不计其数，但承诺的垫资比例各不相同，“时代装饰公司”答应垫资百分之五十，两家外地企业一家承诺垫资百分之七十，另一家答应垫资百分之八十。 按照朱建怀的意思，除了资质，必须优先考虑资金垫付比例，在接下来的一轮投票表决中，本地企业“时代装饰公司”将毫不意外地被淘汰出局。 就在第三轮投票结束，正在统计结果之际，石大清的手机响了，翻开一看，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号码。“石总吗？你好啊，现在是否方便说话？” “领导你好！方不方便说话，你的电话也得接呀，什么指示？你请讲。”石大清一时想不起电话号码的主人，便称对方为领导，这样绝对保险。 “你是大老板，我哪有什么指示啊。呃，听说你们的主体建筑已经完成，马上就要进行装饰了？现在正在搞施工招标？” “领导的消息真灵通，你听谁说的？” “不要问我听谁说的，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吧？” 石大清想起来了，这位消息灵通人士不是别人，正是本市的建筑质量监督管理站站长！ ; 第一百零六章 蔑视 ?“哦，秦站长，你这么大的领导，日理万机，怎么关心起我们企业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来了？”石大清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先把高帽给他戴上。 最近这一年，大清公司有两个工地同时施工，监管站的人十天八天就过来转转，有时候是一般监管员，隔个八月，监管站的领导也带队到工地检查。石大清通过几次接触，对这位秦站长多少有所了解。 招待不周时，一点小细节让他发现了，立马让整个工地停工整顿，招待好了，什么事都无所谓。说话随便，下手狠，酒桌上蛮不讲理，他喝多少，别人也得跟着喝多少，要不他就骂骂咧咧，满口粗话。陪他喝酒，已经成了很多开发商的梦魇，不是他的酒量难逢对手，而是他的酒品实在让人讨厌。 就是这么个人，因为实权在握，企业必须得拿他当神一样敬着，否则，他开出的罚单可不是十万八万就能打发的。 “这可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是大事啊！”老秦在电话那头说。 “什么事啊？你就直说吧。”石大清被站长的话吓了一跳，他害怕工地上出了什么大事。 “是不是有一家叫‘时代装饰工程公司’的企业在你们那儿投标？” “对，是有这么家企业参与投标。怎么，你……？” “没什么，这家企业的老板是我一个哥们，石总能不能高抬贵手，招标时给这家企业一些关照？” “哦，……，”石大清好一阵没有说话，他知道来者不善，东兴搞地产开发的，没有谁敢不给监管站站长面子。但朱建怀有话在先，石大清也不能随便违背，“这个事啊，我一个人也决定不了，得等我们商量一下再说。” “你不是总经理吗？这事你说了还不算？” “领导有所不知，我们企业实行的是集体讨论制，所有重大事项均需集体讨论通过，才能付诸实施。”石大清确实无权决定这种事情，他得编理由赶紧搪塞过去。 “那要多长时间才能讨论出结果？” “这可说不好，要看人齐不齐，人齐了就快，我可以随时召集班子成员开会。如果有人出差在外，时间就定不准了。” “好吧，我等你们的结果。” 放下电话，石大清宣布开标暂告一段落，包括时代装饰工程公司等三家企业作为候选单位，听候通知，择日继续开标。 石大清回到自己办公室，他给朱建怀打电话，汇报开标情况，重点是监管站站长的要求。 “有这种事？他就明目张胆地要求照顾？”朱建怀问。 “我现编了个理由，算是暂时搪塞过去了，他说等着咱们的结果。” “看来他是志在必得？” “有这个意思。” 监管站站长的为人，朱建怀也有耳闻，不答应他的要求，他绝对不会罢休。可是，答应要求，凭什么呢？就凭他是监管站站长？其实，要不是涉足这个行业，一个小小的监管站站长，朱建怀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你的意思呢？”朱建怀问石大清。 “还用说吗？不答应他的要求，用不着等到竣工验收，他马上就有可能来工地找麻烦，轻则罚款，重则停工。” “罚款还好办，停工影响工期，事情就大了。” “要不咱们就让时代装饰公司做吧？”石大清作为名义上的企业负责人，他想息事宁人，不想把事情搞大。 “说起来，时代公司还是本市企业，让他来做还为本市的就业做了贡献，差就差在垫付资金上，他比那两家外地企业的垫资比例最多也就差百分之三十，我还真不是特别在乎谁多垫或少垫这一个来亿，但我就是讨厌监管站老秦那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德性。” “你说怎么办呢？” “先别声张，等我电话。” 结束了与石大清的通话，朱建怀又给规划局李春明打了过去，“你在办公室吗？说话方不方便？” “你说吧，没事儿。” “你和建筑质量监管站的老秦熟不熟？” “他呀？你找他有事儿？” “我找他干啥，是他找咱们公司。” “为工地质量安全的事？” “为这个倒好办。咱们不是正在就下一步的装修工程招标嘛，本市有一家叫‘时代装饰工程公司’的企业也投了标。” “投标就投吧，资质怎么样？他们和老秦有什么关系？” “这家企业的资质到没有问题，但他们的垫资比例与公司的标的相差较远，这当然不符合公司要求。不知老秦和这家企业是什么关系，他们找到老秦，让他给石总打电话，电话中老秦要求照顾这家公司，而且态度蛮横，似乎不达目的就不罢休。你和老秦有交往吗？” “哦，老秦这小子脾气很坏，在业内臭名昭著，很多人既恨他又怕他，如果不遂他的意，三天两头找你的麻烦。我和他倒是打过交道，要说交情，多少也有点，不过以他的脾气，就算我出面，他也未必给我面子。” “这么说来，这事还真不好办了？” “要是不给他面子，他肯定少不了找事，而且将来竣工验收他一定会出难题。” “这个监督管理站归哪个政府部门管？它总得有个归口部门吧？这个老秦再邪再牛逼，总有人可以管着他吧？” “他们单位应该归建委管辖。你说得对，老秦再怎么横，肯定有人管得着他。” 放下电话，朱建怀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 过了一会儿，他拨通了汪尊平的电话，“汪主任，最近这一段忙不忙？没有出差吗？” “哟，朱董啊，你挺好的吧？办公室工作就那么回事儿，说忙，每天的空闲时间也不少；说不忙，还哪天都有事。怎么样？又改制成功了，这下你们完全和股份制商业银行接轨了，事情不少吧？” “还行，一切按部就班，各负其责，也倒没什么。马主席在家吗？” “现在不是出门开会的季节，领导们都在家。” “你和他联系一下，好久不见面了，这两天抽个时间在一起吃顿饭，越快越好。” “咱俩暂时到此，我马上和他联系。” 汪尊平用座机往马清林办公室打电话，说大清公司想和他见个面，问他这几天哪天有时间。马清林当即表示，随时可以安排，汪尊平便将见面时间定在当天晚上。 在他们常去的一家饭店，朱建怀、石大清、汪尊平和马清林等四人按时如约而至。大家已经是很熟的关系，见面后就少了很多往日的寒暄和客套。 酒过三巡，马清林问到建材市场和配套设施的工程进展，石大清一一作答，朱建怀提起室内外装修的招标情况，说到建筑质监站的老秦对招标活动横加干涉。 哪知，这句话惹恼了马清林，“这家伙还是这副德性，五十出头了还脾气不改？不行的话我给建委主任打电话，建议把他这个监管站站长拿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