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大崛起》 074章 纤纤玉手 ?崇祯十六年八月。 碧血剑中出场的反派武林人物受曹化淳所邀齐齐汇聚京师,先是太白三英,继而是温家四老、吕七等人。 何铁手带着五毒教门人来到京师时,盛京方面已经传来消息,皇太极在九日晚无疾而终,而殷水流已经闭关两月余,距离碧血剑位面最后的停留时限已经无多。 两月余的闭关时间,阖府上下,没有人知道曹大人在后院的偏居里做甚,便连侍候曹大人一日三餐的那名女仆,有时候隔三两天才见到曹大人一面。 这日。 曹阳进宅,询问过女仆后,来到偏居前,朝着里面喊着大哥。 十多秒时间过后,大哥熟悉的尖细嗓音才在里面响起道:“何铁手到京师了?” 曹阳回道:“上午到的。” 大哥的声音似乎起了点讥讽之意:“他们还是住在原著里的那个城外的诚王府?” 曹阳回了一声是的,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多日不见的大哥面容有些憔悴,眼眸里却有许多的灼灼之芒。 “仙都教的人到了京师没有?” “剧情人物已经到齐。” 殷水流颔首,示意曹阳进来入座,他徐徐出声道:“我们的因果行动需要做些变化,在剧情开始前的这段空白期内,必要制服住何铁手,从她手里拿到五毒教解毒秘方用在朱晴冰蟾的因果人物身上。” 曹阳有些大惑不解道:“大哥,我们有朱晴冰蟾在手,为何……” 殷水流摆摆手,继而轻飘飘一掌拍在桌上。 “大哥……” 曹阳又惊又喜,盖因大哥这一掌拍来,桌面坍塌龟裂而开,一一散落在地。 这正是大哥的化骨绵掌。 “我闭关这段时间,有所尝试,系统规则之咒在朱晴冰蟾的效果里消散了大半,想要恢复如初,还需要一段时间。” 嘴里瞎咧咧,殷水流暗自在摇头。 曹家的这门化骨绵掌初易后难,想要一掌下去,将桌面化为丝丝如絮,最少都得需要将化骨绵掌修炼到第四层,而那需要异常浑厚的内息支撑。 “大哥,你把朱晴冰蟾给……” “对。” 第三个反派位面停留任务不能完成,殷水流不日就要重回笑傲位面,碧血剑位面的朱晴冰蟾小因果,还得需要杀奴党人为他在这里料理后事,他怎么可能会将朱晴冰蟾留下来。而替代朱晴冰蟾的解决办法便是五毒教的解毒术。 “袁承志八月底九月初就会重返京师,我们的时间不多,就在这两日把何铁手……” “大哥,我立即便去安排。” 曹阳欢喜连连,纵然心里奇怪朱晴冰蟾怎么会有这种破解规则之咒的效果,但是只要大哥身体能有所好转,他哪会想那么多。不过是一个五毒教主何铁手罢了,设伏擒拿了便是。 走之前,曹阳还难掩激动道:“其他兄弟们如果知道了大哥的好转,今天晚上肯定要来大哥这里……” …… …… 曹家身为曹化淳之子,在诚王造反一事里,和何铁手的五毒教同为造反一派。曹阳不过是使人去了口信,身为五毒教主,不管是原著还是这个位面,总喜独来独往的何铁手便应邀而至。 可惜她赴宴时,见着的不是曹化淳曹公公,而是小曹大人。 苗女大胆多情。 曹家的姿容虽然妖娆,但总归是有些男儿模样。 何铁手入座时,美眸里面有些讶色,她身如花枝颤袅,长袖掩口咯咯笑道:“曹公公不在,却瞧着了曹大人,还没到京师,小妹在路上时,便已经听到小曹大人的名声了……” 金庸书里的五毒教教主,只有何铁手和蓝凤凰声名最显。 这个和大唐婠婠一样喜欢白衣赤足,可使人瞧见她双足如雪的女郎,凤目似总含春,肤色白皙,长发垂肩,甚是美貌。 “何教主莫笑话与我,我有什么名声可流传在外,倒是何教主的偌大名声,我远在京师不涉江湖,都有所听闻。” 殷水流的目光落到何铁手的双手上,她右手白皙如脂,五枚尖尖的指甲上还搽着粉红的凤仙花汁,但左手手掌却已割去,腕上装着一只铁钩。 这铁钩是碧血剑位面五毒教教主的传承之物,铸成纤纤女手之形,五爪尖利,出招时锁、打、拉、戳,皆都虎虎生风,灵活度绝不在肉掌之下。尤其铁钩染有五毒教剧毒,寻常人碰之必死。 两人相互吹捧,何铁手嘻嘻笑道:“曹大人不止模样儿俊,说话也讨人喜欢咧……” 殷水流哑然失笑道:“可能等下我便不会让何教主喜欢了。” 何铁手滴溜溜的眼珠一转,环顾了一眼四周,仍是一派甜美模样,问道:“曹大人这是何意?” 门合上,曹阳等二十个杀奴党人纷纷拔出兵刃。 殷水流手摸着桌上的茶杯道:“想要向何教主借几样东西,又怕何教主不肯,只能出此下策了,万望何教主海涵。” 二十一对一人。 陷入重围里的何铁手浅笑嫣然道:“曹大人好大阵仗,倒是吓坏了小妹,也不知道你要在小妹这里借什么东西?” 殷水流举着香茗轻品道:“借的东西有些贵重,需得把何教主制住了才好开口。” 厮打便在殷水流这句话结束时开始。 曹阳使刀,虽然没有唐斩的刀法那么高明,但是一刀挥来,刀身发出重重森冷之气,瞬间便封锁住何铁手有可能暴起发难时,向大哥坐着的位置突袭的任何手段。 曹阳这一出手,其他十九个杀奴党人配合默契,或拿剑或拿其他兵刃。 “曹大人真狠的心……” 何铁手一声娇呼,在曹阳刀尖近身之际,身子飘然而起,已将腰间一条软鞭抖了出来。 这鞭为蝎尾鞭,鞭上全是细刺倒钩,只要给她扫中一鞭,皮肉定然会给扯下来一大块,尤其鞭刺有毒,让人防不胜防。 啪地一声。 蝎尾鞭已经和曹阳的尖刀缠在一起,何铁手纤手运功,本要一把扯落曹阳的刀身,孰料一把力道运起,曹阳的手里尖刀巍然不动,旁边的几样兵刃已然临身。 只是这一下,何铁手便知,小曹大人的这二十个部众,没有一人是酒囊饭袋之辈。 ; 075章 含沙射影 ?碧血剑原著里,以袁承志之能,对娇滴滴的何铁手也是有着诸多无奈,他对何铁手的评价是:此女全身法宝,武器手段层出不穷,兵刃功夫之犀利,只比铁剑门的玉真子稍逊一筹。 左手铁钩、蝎尾鞭、软虹蛛索、金蜈钩、毒蟾砂—— 何铁手这轮番手段上阵,既可远攻又可近身缠斗,更可暗器伤人,加之一身的剧毒,确实让人头疼。 可惜此时何铁手的对面是不是仙都派,而是二十个知晓她手段,全部装备有盾牌的杀奴党精英,外加一个随时乘虚而入的殷水流。 即便是原著里的仙都派门人,也能凭借两仪剑法组成烂银也似的剑网困得何铁手叫苦不迭。 桌椅全部给打得碎裂开来,二十把兵刃将何铁手围在中间,兵刃上下左右挥起一阵阵霍霍青光,显得冷气森森。 这是杀奴党人的功。 守则是彼此盾牌配合横挡,无论是何铁手的毒勾、毒鞭扫来,还是何铁手发射出来的含沙射影,杀奴党人都在惊险当中应对自如。 曹阳等人的深浅,殷水流一直探测不出。但是只看他们这一轮围攻的娴熟配合,殷水流便知道等下他倘若要出手,只需要一招将够了。 何铁手已经在且战且退,偏生还面魇生花,一副千娇百媚的模样。 这是她的一贯作态。 而杀奴党人不能真个伤她,这是致命弱点,但是旁边有个殷水流。 围攻数十招,何铁手头发散乱,一直在旁观看战局的殷水流,窥准一个何铁手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时机,忽然迅如闪电而出。 一名杀奴党人的利剑疾功何铁手的颈后,她刚自侧头避过,旁边又有两把兵刃攻到,只听一声响,何铁手耳垂戴着的耳环已给削落在地,这把剑再准一点,便能将她的耳朵一剑削掉。 何铁手渐有不支,再难保持她那种娇滴滴,笑魇迎人的作态。 恰在这最要命的时刻,殷水流悄然一掌拍来,正是曹家的化骨绵掌。 何铁手待掌势临身时,神情大变,刚要避开,那掌忽然化指,不取她膻中位,而是一指点中她的心口。 何铁手娇叱一声,却禁不住身体一软,已经摔倒在地。 设伏之局结束。 曹阳领衔的杀奴党人没有像原著里的仙都派门人那样死伤几人,二十人完好无损,只是有几人衣袖给割破。 殷水流要独自处理后事,曹阳压低声音防止何铁手听到,对殷水流道:“大哥,你刚好转,这种事情,容易中规则之咒,还是我来吧?” 又有人道:“我来……” 一群人争抢,殷水流摆手道:“不要争了,我知道分寸,你们在外面等着,别在里面一起争这个。” 杀奴党人奈何大哥不过,一群人只能出外候着。 门关上。 杀奴党人在外面面面相觑,有人低声道:“总感觉大哥从保定府回来后便有些不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咱们兄弟里只有我一人有江湖探测术,我在回京的途中,感觉大哥越来越陌生,想起武侠位面的易容术,忍不住对大哥……” 他话没有说完,一群人齐齐望着他。 这人有些尴尬,讪讪道:“大哥应该还是大哥,那个因为阿九而来的规则之咒让大哥变得跟普通人一样,完全探测不着,全是问号。” 有人忍不住叱道:“怎么说的?什么叫大哥应该还是大哥?” 许是这人话里的普通人三个字刺激了杀奴党人的神经,众人在外面一轮叹息,只盼着大哥能早点好转。 话题转了几轮,落到了那个不能说话的可怜姑娘身上。 “我第一次见着那姑娘的时候,还暗暗为大哥欢喜,大哥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情字难过,我还想着那么美的姑娘或许能够帮助大哥从阿九那里走出来,结果那姑娘随我们走到半路上,还没到京师,就忽然不见了。” “哪是不见了,是给大哥杀……” “瞎扯这些干嘛?你们不知道大哥病得厉害?他把自己都割……” 曹阳在旁打断,不过低咳一声,没有把话说完。 一群人想着曹家的畸形病态,尽都默然,无论大哥干出什么事情来,比较起他的自残,都属于正常范畴。 沉默里,房内忽然响起一阵尖叫。 那是何铁手的声音。 一群杀奴党人顿时在外面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大哥在里面干嘛,而且隐约听到何铁手在里面怒斥大哥卑鄙下流之类的言语。 …… …… 殷水流在里面的举动着实下流。 虽然他的底子让他下流,也下流不起来,除非他嗑了爆炸输出丸。 一把掐着。 殷水流在何铁手的尖叫怒斥里,情绪有些许失控,这种失控不是因为何铁手的尖叫而来,而是因为他的行为举止。 他在搜何铁手的身。 这种搜法再高流也高流不到哪里去。 由内而外都没有搜到五毒毒经,但是他想要的毒蟾砂就在何铁手的胸前。 刚才围攻里,何铁手发射过两次这个暗器,奈何杀奴党人早防备到位,盾牌连连横档,将毒蟾砂的细针格挡坠地,不然细针入身,伤到一人便要死一人。 这毒蟾砂便是含沙射影的别称,机括装在胸口,毒蟾砂是无数枚剧毒钢针,发射时不必找什么准头,对着敌人伸手往腰间一按,毒蟾砂激射而出,端的是神不知鬼不觉,阴毒莫测。 需知江湖上诸多暗器手法,总要抬肩扬臂,倘若对方是高手,难免会有所防备。而这含沙射影机关,事先没有任何征兆,被誉为碧血剑第一阴毒暗器。 殷水流搜索出来的时候,因是在何铁手胸口,难免要对不起何姑娘。 而何姑娘纵然是苗女,也禁不住怒声娇叱。 殷水流一直认为他的心理并没有多少大毛病,这显然是一个很错误的想法。 现在他就正面临着。 自小阉割的土著阉人和历劫者相比,是没有历劫者前世的雄性荷尔蒙经验。 这种经验有时候会是一把剑。 能伤到自己。 殷水流此时的脸上,涌起来一种极度病态的潮红。 ; 076章 最后一幕 ?外面的杀奴党人听到里面的何教主尖叫连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众人往曹阳脸上望去。 曹阳一摊手道:“看我干嘛?难道这个时候你们让我进去?” 有人低声道:“这样总归不好,倘若阿九的规则之咒去了,何铁手的又来,那大哥他……” 万幸何教主的尖叫声渐渐止了,里面大哥那又尖又细的声音虽然听不清,杀奴党众人却齐齐松了口气。 房里何铁手在咬牙切齿,她一贯的千娇百媚此时再也做不出半点,因为该死的小曹大人咬了她。 就如一头疯了的野兽一样,一副逮着谁就咬的模样,险些把她给咬坏了。 何铁手恶狠狠的望着旁边在低头喘气的曹大人。 这个生得和女人一样的男人。 怎么是这种狗咧? 殷水流在抹唇角,那里有血丝,是因为何铁手而来。 撑着站起来,涌来的病态欲望在生生克制里消散了许多,只是殷水流的声音却起了许多沙哑。 “何教主,不好意思,我的病,刚才吓着你了,有些控制不住,而我也需要一点点宣泄,因为你会让我觉得,我的残缺是多少的让我憎恶……” 殷水流居高临下望着脚边的何铁手,忽地咧嘴一笑,却怎么都见不着他脸上的歉意。 只是这话刚说完,殷水流的身体便微微有些摇晃—— “你的血里有毒!” 殷水流大惊失色的模样,终让何铁手的恶狠狠作态恢复了些许千娇百媚。 “啊呀,忘记告诉你了,我的血可是沾不得的,谁叫你欺凌小女子了?” “解药?” 殷水流的面色有些难看。 除了含沙射影的缴获,何铁手随身携带的包囊里还有一些瓶瓶罐罐,这些东西一看便知和五毒教的毒术有关。 殷水流翻出几个红瓶,历声道:“是哪个?” 他有朱晴冰蟾在身,又怎么会惧何铁手的毒血,只不过因为情绪失控的这一着,确实有些打乱了他今天晚上的节奏。 “阿呀,曹大人怎地这般凶……” 何铁手显然对这副模样的殷水流瞧得很是舒爽,她眼眸落到殷水流手里的瓶瓶罐罐上,一副怯怯模样道:“曹大人可别恼,我的那些宝贝可没有一样是解药,全是能要人命的毒药。” 这次轮到殷水流表演咬牙切齿,他一把抽出剑来。 “曹大人要杀我么?” 何铁手眼中半点惧意都没有,她的娇滴滴作态复苏,说话娇声娇气道:“我这血毒天下间只有我一人能解,杀了我,你可怎么解我这血毒啊,曹大人……” 望着殷水流气急败坏的神情,何铁手咯咯笑道:“阿呀,称呼错了,你可不是曹大人,小妹应该称呼你为什么?” “何教主,你别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我不是曹家谁是曹家?” 殷水流持剑一脚踩着何铁手的螓首,表面自然是怒不可待,实则所图是让何铁手的眼睛看不着他的举动。 侧身拿出储物袋(残)里早泡在酒壶里的朱晴冰蟾。 碧血剑位面的朱晴冰蟾让人起死回生需要消耗整只,持续性排毒则只需要以酒水为媒介。何铁手这血中毒素确实厉害,再拖下去,他不止手脚齐麻,毒素倾入心脉,只怕当真神仙能救。 对着酒壶喝下去一口朱晴冰蟾的酒液,何铁手能使人酥酥麻麻的声音从殷水流的靴底响起。 “真个狠心,踩着我的脸这般疼。” “给我解药!” 殷水流移开脚尖,一把揪着何铁手。 这五毒教主有恃无恐,半句解药都不提,望着殷水流越来越难看的表情,继续着上一个话题道:“我不曾见过小曹大人,不知道你扮得像不像,但是你不应该在发狂了之后,将你原本的嗓子露出来,而你那二十个同伴,虽然都穿着锦衣卫飞鱼服,但是他们的脸上都戴着……” “我不是曹家又如何?” 殷水流好似中毒中得有些迷迷糊糊,他摇晃了一下,怒声道:“贱人,快些告诉我哪瓶是解药。” 贱人两字喊得声音极大。 这是信号。 以曹家的身份邀何铁手赴宴,继而设伏擒拿她,这是曹家身份的便利。 但是作为同党,以曹家的身份和何铁手如此明刀明枪地内讧,在不能杀死何铁手的规则制约下,后果实在不堪设想,五毒教在事后很有可能调转目标对付曹公公,愤而返回yn让后续剧情崩得一塌糊涂—— 若非殷水流独自一人撂不倒何铁手,怎么会同意曹阳设下这么拙劣的布局。 路上怕出事,宅邸里更麻烦。 碰。 何铁手刚待要说话,门外忽然起了许多的打斗声,曹阳一把撞门而入,急呼道:“大哥,被曹阉的人发现了,快些走,点子扎手。” …… …… 设伏何铁手的后续处理事情虽然麻烦不断,总归是得手了含沙射影和何铁手的诸多杀人毒药。 将冰魄银针小心翼翼淬过毒液,杀伤力大增。 唯一的可惜的是没在这何铁手手里拿到五毒教的毒经,而五毒教的解毒术在这次“失败”行动过后,曹阳建议放弃何铁手,转而将目标放在五毒教的高层人物身上,譬如原著中基本打酱油的护法众。 朱晴冰蟾在京师的最后小因果,都不是何铁手的独门秘术,他们的解毒术完全可行。 殷水流点头表示同意,这次再不插手,他只去索要了一份毒水。 这日。 私宅外,阿九径直入内,杀奴党人苦笑连连道:“殿下,我们曹大人当真不在。” 阿九沉着脸不做声,只是往里走,杀奴党人面面相觑,哪敢多拦。 待到了后院。 阿九没有去拍门,只是在外面喊曹大哥。 喊了几声没有回应,阿九跺脚问道:“他当真连这里也不在么?” 杀奴党人自然回是。 幽幽叹了口气,阿九正要回身时,门忽然打开,有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率先飞出来。 翅膀一张一合,顿时吸引住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我代他送你的,反正我也用不完。” ; 077章 剑不杀人也归鞘 ?见过阿九的晚上,殷水流便独自离开私宅。 距离最后时间还有两天。 杀奴党人只道大哥只是随意出外走走,结果大哥走着走着便一去不回了。 京师的荒郊里,殷水流恢复原本面目,将在碧血剑位面夺取而来的所有东西武装到牙齿。 含沙射影准备,五毒教的毒水准备,剧毒版冰魄银针准备,金丝软甲准备—— 唯一惆怅的便是内息的进度。 来到碧血剑位面这么久的时间,二流中期突破二流后期的瓶颈仍然不见豁然开朗之势。 【入道第一】法门的吸纳着实让殷水流无奈。 盘膝坐着运转内息。 直到最后一分钟时限的到来,殷水流这才长身而起。 轰隆。 笑傲位面的惊雷暴雨让殷水流有宛如隔世的感觉,实因他这次在碧血剑位面逗留的时间着实过久。 第二剑对比第一剑。 董清来和殷水流站得更近,而他的剑自然能够更快刺来。 殷水流在碧血剑位面见过的最高外技之道是唐斩的刀法,但是比较董清来此刻刺来的第二剑,唐斩的刀法实不及董清来许多。 剑尖破开雨帘,眨眼间便给予人一种即将毙命剑下的可怕之势。 董清来功。 殷水流自然只能守。 五毒教的毒水装置,殷水流只索取了一份,毒水他能拿何铁手的毒药自行胡乱配置,反正保证剧毒无比就行。 将毒水装在喷筒里,一经发射,毒汁便会直溅,喷得丈许范围内到处都是,腥臭扑鼻间,犹如墨洒烟熏。 这只是第一着防守,第二着是以攻代守。 漫天花雨手法打出的三十六枚冰魄银针在雨水里泛起毒芒,角度刁钻没入董清来刺开的雨帘里。 接着是嗖嗖嗖—— 密密麻麻的含沙射影射出的毒蟾砂—— 如果在董清来第一剑里,殷水流还只是小米加步枪,那么很显然,在碧血剑位面强取豪夺过后,殷水流在此时已经明显升级为迫击炮。 尤其是他融合得有所小成的闪避身法。 退。 射。 退。 射。 董清来的第二剑以一种他不敢相信的结局戛然而止。 他的杀人剑确实能击杀此时的殷水流,但是绝不是一剑一式便可以做到,而是需要反复避而出剑。 而今三剑之约,已过两剑。 第一剑,殷水流左肩中剑,第二剑,殷水流只是后退五步。 暴雨里,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点伤痕,连衣角都没有破去半点,最后的防守装备金丝软甲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因为董清来只功不守的西门剑术,在殷水流这种套路的防守里,他选择了不再对付人,而是疲于应对应付殷水流这种层出不穷的手段。 简而言之,他近不了殷水流的身。 “殷兄,你比之前老了最少半岁。” 暴雨里两人相隔数丈,董清来的鬼脸上不见丝毫受挫的表情,唯有额头上的彼岸花烙印仍在妖异。 殷水流的种种奇特之处实在是太过诡异,不提他在第二剑中出现的各种手段,便是董清来出剑时,殷水流在雨中忽然湿而后干,干而后湿的白衫异状就能让他猜想到很多。 望着殷水流的面容,董清来问道:“你的底牌是否和时间有关?” “我说不是,董兄也不会相信。” 董清来在看他的脸,他在看董清来的剑,想着刚才董清来剑尖的森森之气,殷水流不知道是期待还是轻松。 “我以为刚才你会拼着受伤中毒,也会让你的三尺七寸剑刺到我身上。” “殷兄想错我的杀人剑法了,我这剑法以杀人为目的是没错,可我没想杀人不成,自己反倒被别人杀了。而我从不是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不然我何苦在莆田少林寺红叶面前丢失我的一往无前剑道……” 董清来在缓缓归剑入鞘,他这一举动让殷水流瞧着微微一愕。 待到三尺七寸剑全部入鞘,董清来斜眼望着殷水流道:“殷兄在好奇我为何没有杀死你,便选择把杀人剑归鞘了?” 殷水流自不瞒他,点头道:“确实,我们还有第三剑。” 董清来的鬼脸露出一个诡异笑容,将入鞘的杀人剑抽出大半又沧浪入鞘,道:“以殷兄表现出来的底牌,我第三剑也杀不了你,为何不归鞘?” 殷水流皱眉。 这副模样的董清来完全没有原则可言,他不是一直偏执于剑不杀人不归鞘么? 笑傲位面的暴雨终于渐渐收敛了几分。 董清来将杀人剑抱在怀里,慵懒的依靠在旁边的一颗树旁,向着殷水流示意道:“殷兄,你挡着了我第二剑,现在可以问我第二个问题了。” 将心里对董清来这古怪举止的惊疑压下,殷水流暗暗戒备对方的暴起发难。 “董兄只需将之前说的事情继续往下说便行了。” “那不是问题而是变成故事了。” “我爱听董兄说这个故事。” “嘿……” 董清来大有深意的看了殷水流一眼,把眼睛徐徐合成一线,问出一个奇怪的问题道:“殷兄在这个世界里有没有为女人动过心?” 殷水流表情一滞,旋即哑然失笑道:“我们这种底子,情情爱爱对我们而言就是完全没用的奢侈物。” 董清来嘿嘿怪笑起来道:“殷兄只怕是言不由衷。” 殷水流摊手。 董清来也不去理会殷水流回答与否,眼睛望着渐渐小去的雨势,忽地又把杀人剑拔出来。 “我以为我在这个历劫世界里有缘抽取到了西门剑术,毕生只会爱这把剑,其他再难入眼,但是方清玉让我明白,我的身体里还残留有前世的许多躁动荷尔蒙。” “她很美?” 董清来拿手指徐徐往剑刃上抹过,鬼脸平静,声音却起了许多冷冽,淡淡道:“她和我说的十句话里,九句半都是假的,所以我不确定她的正派光环值是多少,但是她的颜值确实出众。她和殷兄类似,那种浩然正气本难极难存活,但是她实在好运,她在这个历劫世界的老娘是而今秦王乳母,所以她的初期成长期比殷兄过得轻松太多。 ; 078章 四百七十三字 ?笑傲位面江湖人轻朝堂,其不屑程度冠绝金庸全集,刘正风在金盆洗手时买官所受到的讥讽便可见一斑。 殷水流本有些奇怪华山派门人为何要以官差的身份解押反派历劫者,原来由头是在方清玉这里。 此女有官面力量。 董清来将三尺七寸剑伸前,看着雨珠在剑尖起舞。 “殷兄,人有时候会在碰到一些人和一些事时,会莫名其妙的将自己的智商变低,即便事后想起来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当时实实在在是蠢得无可救药……” 董清来瞥来一眼,问道:“殷兄,你有过这种感觉吗?” 殷水流点头道:“有。” 殷水流没有说那种感觉仅限于他前世的中二时期,而董清来也没有多问,他摇摇头叹道:“我和方清玉初见的明细就不和殷兄说啦,作为一个反派,我和方清玉这个正派在河朔连番比剑,却没有一次拔出我的杀人剑……” 殷水流看着董清来有些恍惚的神情,问道:“方清玉的剑术如何?” 董清来忽地嘿嘿道:“殷兄是问当时?” “当时和现在有很大的区别么?” “自然。” 董清来重新将剑徐徐入鞘,声音更显沙哑道:“殷兄,你对方清玉如此感兴趣,并非是一件好事情。” 殷水流点头道:“或许……” 董清来哑然失笑,他的目光望着远处,带着许多的幽幽道:“这个位面的年青一辈,在殷兄之前,只有方清玉一人让我感觉到忌惮重重。当然,这种忌惮仅限于现在的她,在河朔时期的方清玉,固然华山剑术了得,但是我倘若当真出了杀人剑,她必会死,即便她的习武资质高于我。” 殷水流没有出声。 董清来摇摇头叹息道:“奈何我当时蠢不可及,不仅作她试剑的对象,更和她并游中原,畅谈各门各派的剑术,这在前世叫什么来着?” 殷水流平静道:“一叫脑残,二叫爱情。” 董清来拍腿而笑,在笑得最难听的时候,他忽然把衣襟解开,露出里面的胸膛。 即便是黑夜,殷水流仍然可以看出那有一道穿膛而过的剑伤。 “这是你为爱情付出的代价?” “不是。” 董清来否决殷水流的说法道:“为脑残付出的代价。” 殷水流看着董清来以手抚摸着那道创伤,想象着方清玉是以何种方式偷袭,询问道:“她是在九莲山麓伤的你?” 董清来曾在破庙说过这一节,殷水流能猜出来并不让董清来奇怪,他嘿嘿道:“殷兄对我和方清玉的故事,想来最关心的就是有关于《葵花宝典》的这一段了。” 殷水流并不否认。 笑傲位面的历劫者,不管是谁,都会对《葵花宝典》有所想法,区别只在于有人行动,有人退缩。 “从河朔入闽,我没有拒绝方清玉当时的提议,那便是再入莆田少林寺,这次不是去试剑,而是去偷书。那个婊砸早就有一份完整的计划,核心点便是她抽取到的【豹胎易筋丸】和《摄心术》,我当时以为我也会是操纵者,结果事实表明,我只不过是那个婊砸其中的一个鱼饵……” “你们成功了?” “对我而言是完全失败的,而方清玉而言则不然,我们合作偷书的经过,莆田少林寺应该有多个版本,殷兄只需要知道一点,我在重重包围里分心翻看了五页《葵花宝典》,合计四百七十三字……” “重重包围?” 殷水流有些大惑不解,董清来颔首道:“对,就是重重包围,最先进去红叶禅房偷书的不是我,而是方清玉操纵的两个莆田少林寺内线同类,这两个慧字辈同类当夜轮值,他们依照计划拿着方清玉交给他们,可暂时控晕红叶的s级辅助道具拿到了《葵花宝典》。” “你们是最开始触碰到《葵花宝典》的偷书人,应当不知道系统会对所有同类都会有警示。” “所以那两个慧字辈同类被擒获后,拿到《葵花宝典》的我陷入到重围里。可笑我当时还拼死护着她,更想把《葵花宝典》交到她手里让她先走,结果她拒绝我,只是让我迅速翻阅,能看多少是多少?” 董清来嘿嘿冷笑,鬼脸多有扭曲。 “当时情况危急,再缠斗下去,不管是她还是我,都要丧命在莆田少林,她让我把《葵花宝典》掷还给莆田少林寺,我都依了她,所幸那些莆田少林寺的一流境和尚们出手留有余地,不是着着都是杀招,不然我怎会有命逃到九莲山麓。” “当时我心有余悸,庆幸重伤未死,正要把《葵花宝典》的四百七十三字告知给她,结果等来的是方清玉的《摄心术》,这个婊砸从不相信别人,即便是我也不例外,她必要以她的《摄心术》来夺取我最真实的资料。” 董清来拿手摸着额头的彼岸花烙印。 “这个彼岸花烙印我一直不知道具体的多少用途,因为夺取而来的时候,物品显示的等级是三个问号,没有任何的明细备注。方清玉那个婊砸以为我死定了,她不仅能拿走《葵花宝典》四百七十三字,更能拿走我让她垂涎万分的西门剑术。” 殷水流望去一眼董清来的额头。 他的【黑与白】之类,也是神秘莫测的三个问号。 “那个婊砸定然想不到,我的彼岸花烙印在我额头出现的时候,竟将她的《摄心术》给破开了。嘿,这个婊砸也确实了得,受功法反噬的时候还能干净利落的给我这么一剑,只不过她见我一剑不死,摄于我的西门剑术,跑得跟条母狗一样。” 董清来握着剑的右手青筋此刻都已经冒起,显然可见这场脑残爱情给予他的刺激。 “我在莆田将伤养好,自闽入关中,再次见到方清玉的时候,我终于明白她为何在莆田少林寺的布局里,为何会有那么多的怪异之处。” 雨水滴滴嗒嗒,董清来的声音宛如惊雷而下。 “因为她有更为霸道的底牌,对于她而言,《葵花宝典》只需要一个字便够了,何况我看了四百七三十字给她……” ; 079章 何时三剑 ?殷水流神情凝重,问道:“她的底牌是什么?” 董清来没有回答,咧嘴望着殷水流。 “我入关中,并不是在华山上碰到她的,而是在她杀人的时候。嘿嘿,时隔几月,这个婊砸的剑术和以前相比……” 董清来的第二问便只说到这里,他从树旁直起腰肢,带着点捉狭道:“好啦,殷兄想听的故事,我暂时先说到这里,如果殷兄想要知道方清玉和《葵花宝典》的后续,需得和我比过第三剑。” 殷水流失笑道:“董兄倒真会掐点,那么,请……” 董清来的第三剑,殷水流并不打算使用乱入卡以谋后着,他在碧血剑位面夺取而来的手段已然足够。 “不,不是现在,我要和殷兄比的是剑,不是殷兄各种层出不穷的其他手段。” 董清来的这个回应让殷水流有些不解。 “董兄这是何意?” 董清来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我剑已入鞘,殷兄可以走了,诚如殷兄所言,我还要回去破庙将那一百个同类灭口,以防我的华山派身份外泄给方清玉那个婊砸知道。” 殷水流捉摸不到半点董清来所思,皱眉问道:“那我们的第三剑?” 董清来鬼脸上有许多的诡异。 “殷兄的底牌和时间有关,或许不用我等多久,殷兄便不需要依仗这些旁门左道,而是凭借手里的剑,真真正正和我比试第三剑,到了那个时候,倘若我再杀不死殷兄,或许我告诉给殷兄的不止是我和方清玉的隐秘,便是《葵花宝典》的四百七十三字我也会告诉给殷兄……” 最后的几声怪笑过后,董清来竟真的飘然而去。 殷水流皱着的眉头不松。 董清来的这些话,他顶多相信十分之一。 雨水停歇,董清来消失在溪边,身影敛没在远处的黑夜里。 “真走了?” 殷水流站在原地,脸上阴晴不定。 他不相信董清来会这么轻易放过他这个必杀之人。 一分钟之后。 殷水流也消失在溪边。 《岳王神箭》身法初步融合进入古墓派身法里,殷水流的身影在黑夜里就如一只离弦之箭。 足尖一点,耳畔劲风大作,衣袂尽数在风中飘飞。 白衫已换回黑袍。 殷水流偶尔回头一瞥,眼睛里面尽是冷意。 他这身法融合之道虽然不是完美无缺,却尽取其快,速度早非只有《三叠云》之技时的他可比。 董清来即便对他打着其他算计,也要看他能不能从后面追上。 一路不作停歇,待到天亮时,殷水流寻了一个隐蔽洞穴,等出来时,已经变作一个江湖莽汉。 这副面容,即便董清来自后追来了,也会当面不识谁为殷某人。 再往前去便是华阴。 华山已近。 历经四个位面的乱入,终于摆脱董清来的殷水流即将开启他的《葵花宝典》二手争夺战。 华山派蔡、岳两人只比殷水流早离开莆田少林寺四天。 殷水流初始由闽地入关中的途中,一刻都不曾耽搁,直到中州时,因为蔡、岳两人名声太显的缘故,让他捕捉到对方的一丝行迹,这才放心地把速度放缓,从从容容一路猎杀同类进入关中,不徐不疾,因为他快也没用。 倘若是寻常人,乱入其他位面合计一年半时间,难免记忆会有所紊乱。 殷水流在天纵之资加持里却仍记得。 蔡、岳两人此时顶多不过刚至华山,至于莆田少林寺的问罪代表渡元禅师,估计还在半途。如果这是一个单穿位面,他有99%的把握可以在蔡、岳两人手里骗走《葵花宝典》。 可惜华山派不止一个深不可测的方清玉。 这个时代的华山派不是《笑傲江湖》剧情开篇时岳不群的那个华山派。 门徒五千多人,称雄五岳剑派。 若非顾忌当朝之讳,以华山派在笑傲位面的人气,还能不分良莠的广招门徒,将人数提升到几万—— 殷水流不着急以林远图的身份上山。 华山派不是莆田少林寺,他在莆田能无所忌讳以泰山派历阳道人的身份进入莆田少林寺,并不代表他在华山也能同样如此。 历阳道人入南少林,不会让莆田少林寺的同类和尚们警觉,但是林远图上华山,是个华山派同类都知道他要干嘛,届时各种江湖探测术往他身上一扫,即便他有黑袍的隐藏属性也不保险。 “需得想个办法通过这些华山派同类。” 殷水流在傍晚时分抵达华山脚下的集镇,隔远已经能够望着日落时分华山上的云雾缠绕。 前世他曾跟过旅游团到过华山,不过仍然需要半夜前去踩点。 “林师兄,等等我。” “快些。” “都别磨叽,误了大师姐的事情,后果谁都知道,到袁府拿了马便分开连夜赶路,不可在途中有半点耽搁。” 华山派没有统一服饰,殷水流不需使用江湖探测术,也能轻易分辨出忽然在集镇上出现的这群华山派弟子。 和岳不群缝缝补补的华山派比较起来,这个时代的华山派弟子锦衣纵马。 他们纵马—— 殷水流在客栈的窗旁冷眼旁观。 这十余骑华山派弟子大多都是二流中期境,殷水流没有浪费【一秒和两小时】药丸去确定他们的同类身份,因为猜测也能猜测得出。 他们不是回山,而是急急从华山上下来,代步的骏马在山脚集镇大户袁府那里而拿。 天色渐渐暗下来,殷水流悄然离开客栈,自后施展疾行身法尾随。 目的只有一个。 追上去擒拿住一到两个华山派弟子,将他们的嘴巴撬开,然后杀人灭口。 倘若这群华山派弟子的口里没有提及方清玉,殷水流或许对他们半点兴趣都没有。实因华山近在眼前,殷水流眼下一切都需以《葵花宝典》的夺取为重,多生旁事,易起变故。 但是方清玉—— 黑幕初临,殷水流一身黑袍出了集镇,以离弦之箭的速度直追而去。 华山派众骑分成数股,殷水流只追其中之一。 月色能照耀出马蹄印。 ; 080章 董小姐 ?黑暗远处传来几声凄厉惨叫。 殷水流稍稍止步。 那是他一直追着的五个华山派弟子发出来的,其中有一人不敢相信地喊道:“程罗,你这狗……” 华山派门人代步的坐骑横死路旁,是被人以暗器手法打中马身要害致死。 殷水流从官道旁悄然潜至时,官道上的厮杀已经结束。 华山派五人躺了四个,只余下一个。 这人便是那个程罗。 在他身旁还有八个黑衣人,其中领头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俊美,女的俏丽。 殷水流以江湖探测术探测对方的身份,等到信息出来时,不由得心里微惊。 俊美男人叫雷洋,门派所属是日月神教,武道修为二流后期境。 此人殷水流虽然之前从没见过,却并不陌生。 因为在莆田时,日月神教八卦教众田淳曾多次在殷水流耳旁提及这个董泰初门下的得意弟子。 和日月神教预备二代目万旭初不同,雷洋在日月神教中的权柄掌握,走的是董小姐路线。 殷水流不需要拿【一秒和两小时】药丸去确定雷洋的同类身份。 因为对方的眼眸里有重重邪魅,这和他类似,只不过比他的狼烟之势,雷洋的邪魅无疑要显得淡上许多,两者之间的对比,便如汪洋和溪流的差距。 殷水流有些惊疑。 这个日月神教二代目竞争者怎么会出现在华山? “师兄……” 雷洋旁边的艳丽女郎是董小姐董丽华,殷水流只是随意打量了几眼这个当代日月神教圣姑,便知道她一腔情愫全在她雷师兄这里,难怪会陪着雷洋涉足险地。 其他六个日月神教教众年岁颇大,应该没有一人会是历劫者同类,最让殷水流心起戒备的是两个老者。 这两人是一流初期境人物。 月下雷洋手里剑一挥,最后一个华山派弟子惨死而亡,殷水流认出他是这十余骑华山派弟子的领头者。 殷水流不敢大意,凝神闭气,只是远远窥着。 “多谢程兄弟。” 雷洋的声音很阴柔,他杀完人微微摇头,显然这四个华山派弟子都没有什么好东西。 这处官道之旁有一处山崖,华山派四具尸体连人带马全部给推了下去。 程罗这个内奸是亲力亲为者。 “辛苦。” 雷洋嘴角含笑,掌心有一枚药丸。 程罗看之大喜,连忙拜谢接过道:“多谢雷堂主和圣姑赐药。” 殷水流知道那应当是日月神教的【三尸脑神丹】无疑。 董泰初这个日月神教创始人既有《吸星大法》这门《北冥神功》的残篇,又有【三尸脑神丹】这种制毒丹方,十有八九应是丁春秋一脉传人。只是日月神教这【三尸脑神丹】是教主专物,雷洋可没有资格享有批量拥有权,他这来源应当就是旁边的董小姐。 果然后宫路线也是争霸武林的捷径之一。 “你……” 官道上异变突变。 程罗胸膛中剑,给雷洋一脚踢出老远。 走近几步,雷洋再补上一剑,在程罗死不瞑目的怨毒目光里,仍是温和着道:“程兄弟,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明白此节?你即便拿了【三尸脑神丹】,明年端午节的时候不需愁尸虫之厄了,但是方清玉的【豹胎易筋丸】你怎么去应付?” 将程罗手里捏着的【三尸脑神丹】拿回来,雷洋摇头叹息道:“岳肃和蔡子峰归山,华山上下来十二个人去各处通知方清玉回山。程兄弟,我帮你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你回去华山时,完全没有一点破绽的圆谎之法,便只能这么帮你解脱了。” 程罗恨恨闭目,雷洋持剑远眺。 马蹄声大作。 不多时,有几骑奔至。 殷水流拿江湖探测术一扫,来者都是日月神教教众,实力都为二流后期境,一人马上带着一个华山派弟子。 这只是第一批。 接着又有三批到来,十余骑散开的华山派弟子全部被他们擒获。 雷洋不多言,这些日月神教教众特意擒住不杀的华山派弟子,他一人上去一剑,了结掉他们的性命。 殷水流在黑暗里摇头。 前有赵让抱着赵鹤的大腿,后有雷洋以董小姐为持。 怎么日月神教的反派都是这种逼咧? 不过这种狙杀华山派门人,让方清玉暂不能回山的行径,却正中他的下怀。 杀完人处理好现场,雷洋问身边人道:“杨匆到了没有?” 一人回道:“不久便到。” 雷洋翻身上马,招呼着董小姐道:“师妹,咱们走。” 董丽华应道一声好。 堂主和圣姑先行,众骑在后面跟上。 殷水流望着远处的尘土飞扬,挨到日月神教这群人驰出半里有余,才从黑暗里出来,一路尾随追上去。 雷洋傍着日月神教的圣姑,在这种敏感时节来到华山,偏生行事如此诡异,怕是十有八九是为蔡、岳两人的《葵花宝典》而来。 只是以他明面上的这点实力,他怎够资格去图谋? 殷水流心里大奇。 …… …… 日月神教众人进入一个依山傍水的村落。 此处极是偏僻。 殷水流在后没有听到半点狗吠声,稍稍犹豫片刻,提气纵身,沿着月色照耀不到的角落前行潜入。 他在碧血剑位面最大的收获,便是这进步到落地无声的轻功之道,不然此时再想潜入窥探,也只能谨慎在村外观望。 不大不小的村落只有一处有油灯照耀,那自然是雷洋所在之处无疑。 殷水流不敢靠得太近,选在一处阴暗檐下。 这里他运足内息,以道体之术加持过的耳力,刚好能够听到。 “雷师兄……” 不知道雷洋和董小姐先前说了些什么,董小姐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雷洋在旁柔声安慰道:“师妹,不管事情成不成,我们过了这几日便走,不然我实在不甘心,失去了这次机会,等到师傅他老人家仙逝,万师兄执掌圣教生死大权,到时我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董丽华唉呀一声道:“你怎地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万师兄也不是那等人。” 雷洋冷笑道:“他在你面前自然是要装得好些,不然怎能讨你欢心。” ; 081章 袭击 ?两人在房里因为万旭初略有些小争执。 董小姐贵为日月神教的圣姑,难免会有些娇气,而雷师兄虽然走的是后宫争霸路线,却也不是一味忍让的软饭众,顶多不过在董小姐真正气恼时,选择沉默不言应对。 雷师兄的这种沉默,让董小姐越发地带恼道:“你藏有许多心事,我问你什么,你都不说,好像我非得知晓你这种种见不得人的隐秘一般……” 雷洋的脚步声在房里走动,没有回上一言半语,深谙在女人不可理喻时,万万不可和她争执的道理。 殷水流听到董小姐在雷师兄面前跺脚的声响。 “自爹爹出关以来,你每日都神思不属,问你三句,你顶多回我一句,若不是我缠着你,我还不知道你想跟着爹爹去莆田,而到了莆田,你更是处处古怪,也不去分舵拜见爹爹,只在远处候着,探知了你想要的消息后便一路前来华山……” “你说什么我都依着你,但是华山不是莆田,我圣教和华山派交恶已久,不说华山派和爹爹同辈分的那些高手,便是华山派年青辈的第一人方清玉,连包叔叔之能,也不是她数十合之敌,从而毙命在她剑下,你如此多番轻涉险地,可曾为自己的性命着想过?” 殷水流眼睛微眯。 能被董小姐称之为叔叔的人,纵然不是日月神教中的十大长老,想来身份地位也相差不远。 这极有可能是一个一流境人物,却被方清玉数十招灭之。 “问你什么都不说,多年前,你第一次鬼鬼祟祟来华山时,还能找个由头来应付我,现在你是越来越……” 门扉拉开,董小姐掩面而去。 房里雷洋站在原地没有所动,片刻之后,他口里似有一声冷哼。 “女人……” 接着房里有物件打碎在地上的声音。 殷水流本以为独自一人的雷洋再不会说话,房里忽地响起一阵刻意压抑的低声怪笑。 这声音既得意又病态。 “没有人看好我,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怀疑我自己,但是我不会忘记,我还有着这个谁也料想不到的身份。早在多年前,我就在等这个机会了。万旭初,你当真认为我会是你日后砧板上鱼肉,任你拿捏生死?” 殷水流暗忖,这个所谓的身份,应该就是雷洋涉险来华山夺取《葵花宝典》的依仗。 十多分钟之后,村外有人来了。 殷水流没有听到马蹄声,来人是以轻功身法赶路而至。 一个日月神教教众在房外道:“堂主,杨匆到了。” 雷洋向外柔声道:“让杨大哥进来。” 董丽华负气去到另外一间房屋,这间房的门扉并没有合上,来人匆匆入房,朝着雷洋行礼。 “见过少爷……” “杨大哥,早说了不需和我这么客气,你现在已是华山派名门弟子,再也不是以前杨府里的那个杨匆了。” 殷水流暗道有趣。 这个华山派弟子杨匆是笑傲位面的土著,而非他们的同类历劫者。他在雷洋面前的姿态摆得极低,俨然一副昔日的仆人模样。 “少爷说的哪里话,我有今时今日,全是少爷所赐……” “杨大哥……” 雷洋笑着打断。 接着房里响起杨匆的道谢声。 殷水流纵然看不见房里的情况,也能猜测得到杨匆的道谢为何而来。 没有董小姐的【三尸脑神丹】,雷洋对这个昔日仆人的掌控,会全然做不到这一点。 “最近有否看到方清玉出手?” “自师傅和蔡师叔下山访友,方清玉便一直不在山上,我也已经有许久不曾看到她人了,只听回山的师兄弟们说起过,道是方清玉的剑术越来越神鬼莫测,江湖上年青一辈能是她十合之敌的人只怕不多。” 房里雷洋在沉吟。 殷水流想起董清来所说,方清玉难道真的有底牌可以凭借四百七十字的开篇口诀练成《葵花宝典》? 要知此时距离方清玉拿到四百七十三字已经过去三年多时间。 三年—— 想想辟邪林平之的速成,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时间。 “杨大哥,你蔡师叔去年岁末新收的那个小徒弟,最近修炼你们华山剑术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依照少爷的嘱咐,不时找机会和小师弟喂招。若说异常,那便是小师弟的剑术进度,实非常人可及,不止蔡师叔当他是宝,华山派上下许多人都喜欢和他亲近,不过只要方清玉在山上,小师弟身边便不会有多少人,这说来也奇怪……” 殷水流听到雷洋在房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暗忖这个杨匆口里的小师弟,应该指的就是风清扬。 “杨大哥,你时间不多,早些回去,不然恐人起疑。” “是,少爷。” “把这封书信交给他。” “好。” 雷洋再叮嘱了几句,杨匆将书信贴身放好,便出门匆匆离开,而殷水流亦随之消失在原地。 杨匆没有骏马代步,以他华山派的轻功,告辞了众人,便一路往西而去。 那里正是华山方向。 殷水流只是十多息便追上这个二流中期境的华山派内奸。 “谁?” 越过一处丛林,杨匆忽感一阵警兆。他回头一瞥时,恰好看到月华照耀下,许多点寒芒正从后激射而来。 心神巨震间,杨匆慌忙拔剑,知道遇到了偷袭者。 叮叮叮数声响。 杨匆左臂一疼,知晓自己给暗器伤了,心里顿时感觉不妙,他持剑挽起几道剑花,这个时候才发现月下袭杀他的人是一个黑袍人。 二流中期境对二流中期境,这个仅仅是内息的对比,无论是外技之道还是旁门左道,殷水流全方位胜过对方。在他的看招剑术里,杨匆左右难支,在第三招开始,便只能频频防守,再无功招可言。 五十余招,杨匆苦撑不过,厮杀结束。 殷水流一剑刺中杨匆右腕,让他的手里剑坠地,再一指点着他穴道。 “你是谁?” 杨匆面如土色,骇然倒地。 殷水流在月下笑意盈盈地持剑而立,温柔道:“我可能会是让阁下觉得生不如死的人。” ; 082章 风流往事 ?从杨匆的怀里拿出雷洋交予他的那封书信。 信函没有用火漆封口,殷水流微感诧异,以雷洋的心性,怎么会这么随意? 将信函打开一看,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字,没有涉及半点隐秘之处,确实没有过度谨慎对待的必要。 “河间杨府故人,等君一晤。” 内容过于简单,殷水流看了等于没看,他俯身望着地上的杨匆道:“这封信是给谁的?” 杨匆三十许人,面相端正,倒也似个忠义之人。 他咬牙不答。 殷水流右手持剑,左手一把抓着对方的鬓发,形如拖着一条死狗般往附近的溪流驰去。 “或许等会,阁下便会开口了。” 溪流潺潺有声。 殷水流一指点着杨匆的哑穴,在溪旁卷起衣袖,在蹲下时微笑道:“我会每隔百息时间便会解开阁下的哑穴,阁下倘若想说了,一定要记得告诉我,我给阁下考虑的时间只有三息时间,三息一过,那便是下一个百息……” 杨匆不知道殷水流要任何逼供,脸上已有惨白之色,那滋味定然不会好受。 长剑入鞘,取而代之的是殷水流许久没用过的短刃。 月下。 殷水流表情认真严肃,他手里的短刃刚自下去不到五息时间,杨匆便痛得冷汗直冒,五官表情亦禁不住扭曲起来,如非哑穴受制,他相信他在对方的这种残酷手段里,抵挡不住十息时间便会求饶。 盖因这个天杀的黑袍人,他就不是人。 血沿溪而流。 百息时间,杨匆的右手肘部往下只余下手骨。 杨匆数度要晕厥过去,这种摧残不止针对他的身体,更针对他的心理,他求饶不成,闭眼也不成,只能生生看着残缺离他越来越近。 “三息时间,我来数声,阁下要抓紧时间考虑。” 解开哑穴,殷水流刚数到二,杨匆早已经崩溃,生死全操纵在对手之手,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在殷水流如此残缺之法的逼供手段下,杨匆哪里还顾忌得了许多,刻下只想求一个痛快死法。 “那封书信是给我师傅的……” 得到杨匆屈服的答案,殷水流反倒有些失落,他在溪边静静洗手,就如刚从手术台里出来的主刀医师。 好似在碧血剑位面咬了何铁手开始,这种畸形有点愈发厉害的趋势。 殷水流望着溪里的血手,平静问道:“你师傅是谁?” “上岳下肃。” “岳肃?” 杨匆痛得要晕过去,殷水流以掌拍溪,溅起大片水花打到杨匆脸上,继续问道:“雷洋和岳肃是什么关系,为何自称河间杨府故人,要约岳肃前来相会?” 杨匆经水一激,哪管殷水流如何知道的雷洋,哆嗦着道:“少爷是师傅的儿子。” 殷水流愕然道:“你说什么?” 杨匆将岳、雷两人的身份重复了一遍,殷水流沉声道:“说详细些,从头开始说起。” 在杨匆断断续续的叙述里,一段华山派气宗之祖的风流往事为殷水流所知。 华山派虽然继承的是全真教的核心功法,却没有继承全真教的道统。 阖派上下不忌婚嫁。 二十多年前,还是中二年纪的岳肃不是岳大侠,而是初涉江湖的岳少侠。 一段江湖常见的英雄救美发生在岳少侠身上。 地点在中州河间府,而那姑娘—— 真的我见犹怜。 说不尽的挣扎、犹豫和矜持,岳少侠还是年轻了些,一时把持不住内心的躁动,在一个月黑风高夜,他沦陷在那姑娘的挽留里。 一夕风流过后,便种下了现在的雷洋。 岳少侠自幼秉持江湖侠义道,做了就是做了,那是要负责的,更何况彼此两情相悦。 按照这个剧情发展,接下来会是圆满结局。 可惜那姑娘的身份有问题。 中州是日渐猖獗的日月魔教大本营,河间杨府正是日月神教青龙堂属下。岳少侠在杨家姑娘那里得知内情后险些崩溃,他为正,杨家姑娘为邪,彼此怎能结合。 一剑斩情丝,岳少侠愤愤然回转华山,舍弃掉一腔柔情。 这一桩美事立时变作丑闻。 杨府主人甚至都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弄大了自己闺女的肚子。 “杨家老爷在数年后的一场冲突里死在师傅剑下,师傅当时杀得性起,待要除*恶*务尽时,这才发现马车里面的人是杨家小姐和少爷……” 殷水流不禁仰天而叹,这真是一地的狗血。 难怪雷洋敢以这点实力到华山来图谋《葵花宝典》,原因竟在于此。而他此举谋划的成功率,确实能达到50%左右。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只求你给我一个痛快死法。” 说到此处,杨匆咬牙哆嗦,整个叙述过程,他一直没有去望他的右手。 殷水流在摇头,拿溪水继续刺激他,柔声道:“不,还要辛苦你继续说一点其他,因为我要借助你的身份去送信,或许你家少爷想要的东西,我也能分一杯羹。” …… …… 殷水流没有连夜上山。 因为杨匆并非是从山上下来,作为华山派管理杂务的弟子,他此次带队下山负责多项事宜,与他一同的还有其他几个华山派弟子。 殷水流往西疾驰十里地,找到他们休息的集镇,次日躺在榻上不起来,寻了一个不适的理由,哪会和他们一起为华山派的杂务出工出力。 华山派弟子不疑有他。 挨到事情办完,已经是两天之后,而带队的杨师兄此时情况稍有好转,众人遂而回山。 华山派不是莆田少林寺,莆田少林寺把寺院建在在山麓,华山派则把大殿设在玉女峰上。岳不群时代更是怕事,为防备剑宗报复,把栖身地都搬到了天声峡。 西岳重在奇、险两字。 殷水流不是前世游客的心境,他看景是在看地形。 岳不群时代玉女峰上仅有四、五座粉墙大屋的建筑,而在这个位面拥有五千弟子的华山派殿宇成群,在半山腰时便可望及一片繁华富庶之景。 再往上而去,不时可以感受到险要处皆有华山派的哨点。 殷水流有些皱眉。 华山本险,这个位面的华山派守山之势忒也森严了。 ; 083章 日 ?“所幸前两天晚上都没有上山来踩点,不然真是徒惹烦恼,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这个位面的华山派,必要在暗中除掉这些险要处的哨点……” 殿宇重重,许多都可见新筑迹象,显然不是多年前所建。 待崎岖山道走至峰腰,侧身走过一处峭壁,眼前可见一个极大的圆坪,四周层峦叠翠,山石多有碾平痕迹,显然这处广阔地带是人工开凿而成。 五千余人的华山派弟子把此处作为演武场。 此时晌午未过,日头正毒。 殷水流还没到,便已经听到了兵刃铮铮相击之声,五千余人的华山门下此时留守山上的不足千人,历劫者多而土著少,人人持剑,剑光在日照里闪烁耀眼。 杨匆辈分不高,年纪却大过寻常弟子许多,这自然省了殷水流一番客套功夫。别人喊道他一声杨师兄,他只需含笑回应便成,也不担心同类会突然朝他使用江湖探测术。 常常作伴的同门,知根知底,谁会那么闲? 即便当真有同类这么闲,探测出来他的三个问号,对他带有疑惑,又能拿他怎样? 来啊。 来互相伤害啊,要闹到师傅那里去么? 场边没有华山派岳、蔡一辈的人物,代师授业指点的是方清玉之下,华山派年青一辈中一干佼佼者。 在这许多人里,最为吸引殷水流的是他东南角的小小身影。 那是风清扬。 年岁虽然不到十岁,显得稚嫩非常,但是出剑进招,和旁人相比,已是多了许多灵动之感。 有许多同类簇拥在风师弟身旁,或是指点,或是喂招,对着天赋异禀的风师弟,脸上表情无不亲切有加。 他们所思所念,殷水流怎会猜不到。 风师弟,日后下山游历时,一定要记得师哥昔年对你的好,务必要带着师哥同行,倘若得遇《独孤九剑》的奇遇点,不妨给师哥也看看—— 想着日后风清扬每次下山,身后数千人的庞大护卫队,殷水流顿感天雷滚滚而来。 当然,这种情况,方清玉是定然不想看到的。 “这个位面的华山派有五千余人,其他四岳剑派的同类虽然少了些,合起来也有差不多一万多人,其中泰山派有【岱宗如何】这种传说中修炼大成,能够直追《独孤九剑》的大杀器,对前世学霸级的正派历劫者而言,泰山派的吸引力只怕还远大于华山、莆田……” “岳不群时代的五岳剑派,华山派大小猫三两只,其他四岳剑派除了嵩山,人数加起来也就两百人左右,数十年的布局谋划,算计过来算计过去,一派为一班级,堂堂五岳盟主的手中权柄和前世学校里面的年级组长相似,这真是……” 殷水流沿侧而过,正要往后峰而去,侧面忽然有人唤他。 这人口里唤的自然是杨师兄,不止是喊着殷水流,还喊着殷水流同行的其他华山派弟子。 殷水流脚步一顿。 面色徒然间有些难看,全身的肌肉倏然收紧,只是一瞬,便让自己进入到最佳出手状态。 来人是他在华山派唯一认识的熟人,也是最不想碰到的人。 “董师弟……” 殷水流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转过身来时,便看到了几步驰来的董清来。 董清来的那张鬼脸两日不见,此刻自后而来,不见其上有丝毫异样,朝着殷水流这一行人团团作礼道:“正有事要找杨师兄。” 其他人稍作寒暄,对着殷水流道:“既如此,杨师兄,我们便先走了。” 旁人走完,两人之间隔着不足三尺距离。 “董师弟找愚兄有什么事?” 不经意瞥了一眼董清来的三尺七寸剑,殷水流不知道董清来的彼岸花烙印能不能辨出他的真伪,暗叹华山脚下的两天时间着实误事,只是实在不好以杨匆的身份强行提前上山。 “杨师兄,此事不好在此地说,待我们回房,我再和杨师兄详细说过。”董清来往前几步,做出要和殷水流并肩而行的模样。 “什么事竟让董师弟这般神神叨叨的?” 殷水流险些在董清来举步靠近时,将含沙射影机关里的毒蟾砂射将出来。自和董清来轮番厮杀以来,除了在中剑的时候,他就不曾和这个西门剑术传人隔得这么近过。 “呵呵……” 董清来只是轻笑,并不回答,他的声音本就沙哑,这轻笑自也难听。 玉女峰是华山中峰,屹立在东、西、南三峰之间,若不严格划算,可属东峰一部分,华山派惩戒门人的思过崖则远在相距群殿位置十多里高的玉女峰绝顶危崖上。 杨匆属岳肃门下,他的居所和一干岳肃门下相同,在玉女峰正气殿东面位置。 若没有董清来搅局,殷水流依照他在杨匆处听来的华山派建筑布局,多加辨认后便可找到岳肃和杨匆居所所在。 但是此时—— 两人一路没有多言,走过一个岔口时,董清来忽地在旁幽幽出声道:“杨师兄,你好似走错地方了?” 殷水流脚步不停,直往前去,回头奇怪道:“董师弟,愚兄怎会走错路?” 这个岔口,殷水流有九成把握,自不会心虚。 其他华山派门人这么问,殷水流即便当真走错了,也不会多想其他,但是对方是董清来,而且问得极为突兀。 殷水流已经可以确定,对方的彼岸花烙印确实能辨出他的一点虚实。 沿着山道而上,隔远可以看着练武场上的众多华山派弟子。 殷水流停步。 再走下去,必要露陷。 “董师弟,这里左右没人,你到底是什么事情要找愚兄,这般神神秘秘地唯恐旁人晓得?” “呵……” 董清来仍是轻笑,他临崖而立,鬼脸上似笑非笑。 殷水流故作皱眉,有些不悦道:“董师弟,你这般作态,愚兄可是有些瞧不过去了。你要说便在这说,不说愚兄便走了。” 当下便要拂袖而去。 董清来咧嘴低笑,只说出一句,便让殷水流的脚步止住。 “殷兄,你这易容术当真唯妙唯俏。” ; 084章 合作 ?“金系当中的易容术,只有阿朱、毛东珠两人可以假扮他人,其他人的易容手段实在不值一提,毛东珠的假太后假扮得或许唯妙唯俏,但是阿朱的易容水准在细节处却可明显能辨真假……” 董清来带着稍许好奇,在怪笑声里凑近少许,望着殷水流此时的杨匆面容道:“让我来猜猜殷兄的易容术出自哪个人物,想来十有八九是出自古龙位面……” 殷水流不由得避开两步,当即冷声道:“董师弟说的这是什么荒唐话?你把愚兄当作旁人假扮了?这岂不是荒谬?” 董清来的鬼脸露出一个阴森怪笑,低声道:“成啦,殷兄在我这熟人面前,便不要想着再强撑着啦,你忘了我的彼岸花烙印了?” 一面说,董清来一面退,说完时已经退去七步之远。他自是以此来示意,他并没有和殷水流动手的意思。只不过他左手持剑让剑柄微朝右侧,使他的右手一直处在一个最佳的拔剑位置。 殷水流在戒备他,他何尝不在提防殷水流的种种暗招。 “殷兄的轻功身法和殷兄的毒术、暗器一样,进步得实在让我感觉到诧异,我折返破庙杀完人,无论在后面怎么追赶都追赶不上殷兄,甚至一度失去了殷兄的位置,直到返回华山,才重新感应到殷兄在山下……” 殷水流眉头微皱。 董清来的彼岸花烙印到底是什么加持能力? 从他自身拥有的【黑与白】等相同神秘物品来分析一二,系统不可能给予彼岸花烙印过于逆天的加持能力。 或许和黄易位面的精神秘术有关? “殷兄旁的地方不去,直朝华山而来,选择的恰是蔡、岳两人回山之际,所为何物而来实在是不言而喻,倘若是其他的同类,要来华山谋取蔡、岳两人的《葵花宝典》,我定然要不屑视之。但是殷兄和寻常同类不同,我一直在想殷兄有什么底牌可以上山?” 殷水流终明白为何董清来在溪边会舍弃第三剑的比斗,让他这么轻易离去。 原因就在于此,他的彼岸花烙印能够追踪到他。 殷水流左右看了看。 董清来知晓他的意思,额头的彼岸花烙印图纹妖异而起。 “殷兄只管放心,此处只要有人在丈外经过,便是代伦这种首屈一指的华山派顶尖高手,只要他的武道修为没有突破到宗师境,便瞒不过我彼岸花烙印对他的感应。” 代伦便是当今华山派大限将至的掌门人,蔡子峰和岳肃之师,十余年前败在董泰初之手,一直有伤在身,近年来更是不理俗事,幽居静养在玉女峰正气居。 殷水流有些头疼,董清来对他而言实在是阴魂不散,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老董……” “嗯?” 殷水流的这声称谓极尽惆怅,董清来却是似笑非笑。 “我自重生以来,即便独自一人自言自语的时候,也很少说前世的粗口,更别说是在人前爆粗,但是我现在想对你说一句。” “可以。” 殷水流幽幽一叹,有气无力道:“我草你妹啊……” 董清来点头认真道:“我能理解殷兄你的心情,但是我妹已经死了,而且我妹即便没死,殷兄只怕对此也无能为力。” 殷水流没有去问董清来的妹妹是死在他杀人剑下还是死在火海里。 他首次因为被董清来缠着有些焦躁,并将其表现出来。 这是心境修为的不足。 崖边山风吹拂而至,殷水流收敛衣袂,往旁走了几步,示意道:“老董你是要在这里和我进行第三剑之约么?” “殷兄你如果只用剑,不用其他手段,那自然可以。” “如若我不用剑,只要其他手段呢?” “那我便再等。” 殷水流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老董,那你现在来找我干嘛?” 董清来轻笑出声,他自然能明白殷水流此刻恨不能一剑把他劈下山崖的心思。有他在,殷水流必不能成事。 “殷兄作为我必杀名单上还没有死去的听众,我自然要时时刻刻确保殷兄就在我眼前。原本今天我只是打算来看看殷兄,给殷兄一点小小惊喜,但是看到殷兄这种易容术底牌后,我忽然改变了一点想法……” “说来听听。” 董清来的眼睛里多了许多炽热,沙哑的声音徒然有些尖锐起来,他直视着殷水流的眼睛道:“我曾和方清玉一起在莆田偷过书,为何不能和殷兄合作一把,在华山继续偷?” 殷水流沉默少许,忽地摇头道:“不行。” 董清来咧嘴笑道:“殷兄不等我说完,便猜到了我想要说的偷书计划了?哦,不对,确切的说,应该是殷兄的偷书计划才是。” 易容术被董清来窥破老底,殷水流并不奇怪董清来能猜测得到他潜入华山的《葵花宝典》攻略计划。 “老董,你怎么会冒出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并非完全不切实际,而且在我看来,成功率非常之高,只是殷兄太过抵触罢了。” “你信得过我?” “不信。” “那我们怎么合作?” “至少我们可以谈,慢慢谈,这并不是威胁,而是合作共赢。” 殷水流摇头道:“可惜我和方清玉在本质上而言是同一类人,除了我自己,我不会相信任何同类,包括老董你在内。” 董清来将杀人剑伸前,示意道:“剑锋三尺七寸,重七斤十三两,我传承的是西门剑术,恪守的是诚于剑和人之道。而殷兄忽略了一点,因为我在殷兄的第二问里没有回答过,那便是在莆田少林寺时,为何方清玉在重围下不自己翻阅《葵花宝典》,而是让我代为翻阅,这对她而言,岂不是多此一举的事情?” 董清来的攻心之术了得,殷水流是深有体会的,但是此时他仍然不免中招,如董清来所料地问出了那两个字。 “为何?” “因为我的气运值,殷兄如果不信,可以立刻开始你的行动,我保证你亲自施为的成功率不足1%。中途不是各种意外发生便是有人打断你的计划,譬如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我。殷兄需知,要以弱夺食,气运之关键,实在无以伦比。在我们这个位面的历劫空间里,这是系统规则,无人能违逆,尤其是重中之重的《葵花宝典》。” ; 085章 气剑分家 ?了解规则,利用规则,这是殷水流在碧血剑位面除了强取豪夺外的最大收获。但是在笑傲主位面,他对于这个位面的规则了解度,实在不多,完全不能和游戏位面多年的董清来相比。 而董清来的话,能全信? 那自不可能。 殷水流在对方的连番攻心术里,击其软肋道:“老董,你的嗓子是个致命破绽……” 董清来不以为然道:“蔡子峰和岳肃两人和林远图很熟?” 他这句话将沙哑刻意稍敛,和他之前说话的腔调便大有不同,继续道:“殷兄只需教我一些变音之道消弭我的本音,我便能保证我在行动开始后,凭借我的彼岸花烙印,让整个华山派的人对我全无怀疑之心。” 这是殷水流唯一相信董清来的一句话,对方的彼岸花烙印确实能完美做到这一点。 远处圆坪上剑影重重,殷水流平静道:“老董,我能说再议吗?” 董清来点头道:“完全可以。” …… …… 还没有入夜,华山上乌云滚滚,只是那雨一时间没有落将下来。 三三两两的华人派弟子在檐下走过,不时有轻声笑语。除了历劫者,没有哪个华山派门人会料想得到,影响华山派数十年兴衰气运的转折点即将到来。 一是《葵花宝典》、二是气、剑分家。 殷水流和董清来藏身殿上。 在黑夜灯火所不能及的地方,两人四只眼睛分神看着前方的同时,也要提防身边人的暗袭。 “老董,你这不是合作,而是威胁。” “谁让殷兄手段太多,我必须得在殷兄上茅厕的时候也要跟着,才能确保殷兄还在‘再议’范围内。” “但是我这个时候并不是在上茅厕。” “对我而言,意义一样。” 两人的正前方是浩然居,那是华山派少数师伯师叔辈的居所,岳肃和蔡子峰便是其中两员。 殷水流低嘘一声。 许久不见的岳肃持剑立在庭中,蔡子峰披头散发正从另一侧而来。 这是他们今天晚上的第三场比斗。 昔日情逾骨肉的一对师兄弟,因为一部《葵花宝典》已尽猜忌,更甚者是偏执于己见,将前行的剑道行进得愈发狭隘。 殷水流分神细观时,董清来亦在注目。 “师弟,你这一剑越发坠了下乘。” “哼哼,师兄刚才倘若避开得慢些,我这一剑便削了师兄的半边鼻子,怎地就属下乘之道了?” 比试三百余剑,岳肃和蔡子峰争执不断,和前两次一样不欢而散。 董清来的西门剑术,倘若严格划分,前期属于剑宗一系,后期则是气、剑双修,西门吹雪的剑神境界,剑气纵横,虽然仍执着于有形之剑,但是手里三尺七寸剑已经有如生命之体。 董清来低声道:“蔡子峰的《夺命连环三仙剑》已成雏形,比较起前面两次,他这一次三剑衔接得更为诡诈迅疾,倘若碰到大意者,实在是十足要命的杀人剑术。而岳肃的以气御剑之道亦见火候,只是他的气劲隐隐有怪异之处,不像是华山混元功,而是另外一种……” 殷水流瞥了他一眼,问道:“你和他们两人对剑,胜面如何?” 董清来思索道:“不足两成。”又问道:“若是殷兄呢?” 殷水流飘然下殿,不屑回答此问题,以剑对剑,他面对比穆人清更强的华山派气、剑两祖,连一丝丝胜面都没有。 董清来随之而下道:“不看啦?” 殷水流脚步微顿,摇头道:“日后气、剑分家,有得是时间看。” 董清来闻言嘿嘿道:“倘若不是顾忌脸面不好看,这偷书贼的名声实在不好听,这师兄弟两人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只怕早已经拿着《葵花宝典》去找代伦裁决了。” 殷水流望着圆坪方向,预见着日后的场景道:“用不了多久,岳肃门下和蔡子峰门下便会分开练剑,然后波及到整个华山派,代伦归西后,再没人能够压制他们两人,气、剑分家不可避免。” …… …… 杨匆和董清来不是同一间房。 殷水流先行推门进去,董清来自后而进,路上遇见的岳肃门下弟子有些诧异两人忽然亲近的关系。 往榻上一坐,殷水流示意董清来不要靠近,就站在门口。 董清来半掩着门扉,指着地上道:“殷兄不需担心,我不会和你共枕而眠,在房里给我一个立锥之地可以让我栖身便成了。” 回答董清来的是殷水流的一个中指,他可以想象得到董清来此时心里的得意。 在对方的这种威胁里,别说以林远图之身谋夺蔡、岳两人的《葵花宝典》,他便连下一步日月神教雷洋的攻略都做不到第一步。 那便是给岳肃送信。 此着如果成功,既有不知道多少比例的《葵花宝典》可以获益,又可徐徐朝日月神教《吸星大法》图之。 “老董,你如此拿捏着我的痛处,我在华山上只怕呆不了几天。” “所以我在等你同意合作的想法。” “滚。” 殷水流指着门扉道:“随便把门给我关好。” 殷水流这句话着实不客气,董清来却是咧嘴笑了,他在溪边和殷水流比试第一剑的时候就知道,对方是一个聪明人,而且是一个极其懂得审时度势的聪明人。 他拉开门扉的时候问道:“还有什么条件?” 殷水流伸出两个手指道:“两天时间,别来烦我,两天过后,我在华山脚下等你,你到时候应该能够感受得到我的位置。” 董清来关上门离开道:“可以。” 脚步声远去。 殷水流在榻上起身踱步到窗前时,董清来的背影早已经消失在黑夜里。 面上全无表情,殷水流凝望着窗外。 董清来不除,对他而言,实在是如芒在背,只是以他现在的实力,怎么杀这个西门剑术传人? 董清来如果没有彼岸花烙印,或许他还有少许希望。 使用乱入卡? 殷水流返回榻上,阖眼再睁开。 编号66666666进入第五个乱入位面《连城诀》,奖励位面战场《天龙八部》三个月时间…… ; 086章 无量山 ?黑暗去尽,旭日东升。 第一束太阳之光普照而至,盘膝坐在蒲团上的殷水流当阳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他置身之地是一间居所的偏厢。 窗户大开。 殷水流闭着眼睛面窗朝日。 外间日头渐高,偏厢里的殷水流却正值紧要时刻。 体内运行的古墓派心法就如无数点燃的薪火,而二流境后期境的前行之路就如薪火上的锅盖。 火势熊熊已经燃烧到极致,锅内的水沸腾亦到了极致。 只差那么一丝—— 忽地砰地一声。 就在殷水流以吐纳之法再度往薪火上添加薪火时,几度蠢蠢欲动的锅盖猛然被一把沸水掀开。 困扰殷水流已久的二流后期境终于达成【九三】,让他距离以前不敢望及的一流内息境只差一步之遥。 等到火灭水静,殷水流睁开眼睛,门外再度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这已是这个早上的第八次。 那轻盈脚步声走到门口,和之前的七次一样,没有敲门,也没有出声,没有听到殷水流在偏厢里的动静,又自回去了。 殷水流直身而起,望着渐升渐高的暖阳,感受着【九三】之通,暂没心思去理会外间之人。 乱入第五个位面,虚空之门首次开启两张,除却《连城诀》位面外,额外赠送给他的是位面战场《天龙八部》。 位面战场—— 这四个字对于之前的二流中期境殷水流,如今的二流后期境殷水流而言,有点过于沉重。 为何系统要把《天龙八部》位面定位为位面战场? 两个位面,先入《天龙八部》三个月,后入《连城诀》,中途不可放弃,亦不可在《天龙八部》位面多加滞留,因为《天龙八部》这个位面战场没有反派停留任务。 殷水流降临《天龙》位面,是在大理澜沧江畔,距离今日突破二流后期境已经过去两月有余。 对于天龙这个位面战场,殷水流起初极尽抵触,他为之期待的是后续的《连城诀》位面,那是他抽签都想抽到的位面。因为在《连城诀》位面,有【金波旬花】这种大杀器,或可阴死董清来,尤其关键的是【金波旬花】的获取难度对殷水流而言并不高。 而在《天龙》这个金系整体战力值最高的位面,以殷水流如今的这个武道水平,能夺取哪样? 初临天龙位面的第一天,殷水流便在沧澜江畔寻人问了时间。 1051年。 天龙剧情开篇前四十年左右的时间段。 这一年北宋皇祐三年、契丹重熙二十年、西夏天祐三年、大理保安七年。 这一年慕容博刚满二十岁,三年前刚伤了黄眉僧。 这一年扫地僧初临少林寺—— 如果殷水流从笑傲位面过来,《葵花宝典》已然大成,他来到天龙位面的第一件事情,毫无疑问是代表笑傲顶尖外技之道,去少林寺会会最为高深莫测的扫地僧。顺道看看扫地僧在少林寺藏经阁扫地之前,究竟是什么人物? 是越扯越邪乎的李秋水妹妹还是压根不在天龙剧情中出现过的其他人物。 可惜—— 对于目前的殷水流而言,这个想法实在不切实际,他能做的事情,只能远在天南远眺中原。 两个月时间,殷水流龟缩在镇沅,没有轻易外出半步,他唯一的一次出门是初临天龙位面的第五天,目标是同在沧澜江畔的无量山。 殷水流以本来面目,一系白衫真善美上山。 天龙剧情开篇时早搬去河东路的无量剑派北宗此时正是剑湖宫之主,五年之后才会因为败给东宗失去剑湖宫的占有权。 久为窃贼的殷水流在有意窃取情报的准备下,不难探知得到剑湖宫无量玉璧的事情,因为这本就不是什么大机密,而是无量剑派三宗上下皆知的事情。 无量玉璧上的仙人早已不在,这自是说明无崖子和李秋水已不在琅嬛福地舞剑多年。 殷水流没有傻兮兮地在段誉坠崖点翻崖而下。 他去过无量山峰的后山勘察过地形,那里罕有人在,足够他大把的时间细细反复锁定琅嬛福地所在地。 只是实在太险了。 悬崖峭壁,深谷云雾弥漫,完全看不到头,即便以他如今的轻功身法亦有些为难,因为危崖笔立不是数十丈,而是百丈有余,一个不慎,便有可能失足。 《天龙》原著里,段誉掉下去百丈,凭借主角光环撞到古松反弹而起,继而再落时牢牢抓住崖旁的短枝。 最关键的重点来了—— 手无缚鸡之力的段呆在这种高度的垂直降落里,完全没有受伤。 殷水流自认他没有段痴的这种气运光环傍身,而且琅嬛福地情况不明,在这种垂直高度保守估计在几百米的情况下,他怎能不慎之对待。 殷水流下山,选择的是沧澜江畔段誉走出琅嬛福地的那个洞穴出口。 原著里有提示,善人渡铁索桥七、八里处,只容一人进入。 搜寻了两天。 在沧澜江的滚滚洪流侧,殷水流无奈选择放弃。 并非是继续搜索下去会找寻不到,左右范围不过三十里地,缺的是只是时间,而殷水流的时间实在不够,相比较莫测凶险的琅嬛福地,他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 在一次内息修炼里,殷水流发现天龙位面大异于其他位面的所在。 这个位面的天地间有种种残存的玄妙。 或是无形之气、又或是其他—— 以古墓派的心法呼吸吐纳之际,又或是拿雷震挡八法由外而内之时,内息的增长速度会远胜于笑傲等位面。 这种发现让殷水流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一直未能突破的内息修为上,凭借着天龙位面的这种种玄奥,他在【入道第一】法门的霸道吸纳里,也只是凭借两月时间,便在今日踏足二流后期境。 “可惜在天龙位面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殷水流禁不住幽幽一叹,对这个位面战场的抵触之心愈发减少,他这两个月的时间眨眼便过,好似两日,自是恨不得时间再多些,而尤其重要的一点,在这种龟缩战术里,他的生命没有受到任何威胁,亦没有碰到任何同类。 殷水流望外沉吟。 这种天地玄妙就是传说中的天地元气之类的么? 系统不为殷水流解释,殷水流怎能知道,只能如此猜测。 想来这种天地玄妙在逐步逐步减少,甚至是消弭之后,金庸世界的后续武林时代才会整体性内息逐步薄弱,进入内息末代,除了一些天赋异禀者或是福缘者才会破开此例。 ; 087章 向来痴 ?镇沅是滇南小城,位于哀牢山和无量山之间,属大理国八府当中的威楚府管辖,在天南这个多民族地区,镇沅自也汉人少,而多彝、白、哈尼等族。 殷水流和天南少民交流多有不便,他在镇沅借住的居所,是汉人大茶商马江林的宅院。 此人虽是商贾,却是江湖人出身,在镇沅半白半黑,少有人惹,不止和无量剑派交好,和中原不少武林人物都有颇多交清。 这是殷水流最看重马江林的一点,因为对方的身份能为他提供这个位面战场的情报。不然殷水流在重重戒备下,早就学《那一剑的风情》位面,躲在山坳坳里当三个月野人去了。 推开门。 日头已经西沉。 殷水流面有沉凝,突破到二流后期境后,内息修炼的速度比之前降低了三成。 “看来天龙位面的天地玄妙对于内息法门的滋补并非是无限制。每提升一重境界,这种滋补便会少一分。而且这种滋补也分功法和天资,不然天龙位面的江湖人早已经遍地一流境,让绝顶满地走,宗师不如狗……” 厢房外有许多的脚步痕迹,那是马府仆人留下的。 这是两个月来的惯例。 阖府上下都知道,老爷这两个月来奉之为上宾的黑袍老爷有些古怪,整日呆在房里,不出声也不准别人打搅,有段时间甚至一呆便是几天,老爷从不过问,却是难为了仆人们。 谁知道黑袍老爷今天用不用三餐,要不要洗漱沐浴…… 只能每隔一段时间便来看看。 “殷大爷。” “嗯。” 分班轮值候在外面的马府仆人见到殷水流走到庭院,忙不迭从休憩处上前来行礼。 殷水流笑颜问道:“你家主人回来没有?” 仆人答:“昨日便回了。” 殷水流道了声好,也不需仆人前去通告,他自假山小路过去,不多时便到了。 书房方向传来训斥声。 殷水流没去理会。 仆人们端茶送至,殷水流坐在椅上没等多久,一脸抑郁的马江林便急步走进来。 殷水流将茶杯放桌上一搁,看着气急败坏还未消去的马江林,不由得笑道:“马老哥,何必如此大动肝火,你的雷霆之怒,我在这儿都听到了。” 马江林着令仆人开席上菜,有些尴尬道:“小儿顽劣,倒是让殷兄弟见笑了。” 刚才他在书房训子。 殷水流和马江林的关系不是纯粹威胁者和被威胁者的关系,其中更多是施恩者和报恩者的关系。 马江林的祖父是嵩山少林寺俗家弟子出身,昔日在中原武林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奈何传到马江林这一代,他这一房天南分支生意是越做越大,功夫却是越拉越远。 马江林一妻五妾,却只有一子马若,而这阖府上下的宝贝疙瘩实在让人不省心。 这和年少顽劣无关,和兴趣爱好有关。 马若痴画。 他耐不住苦疼,自少便厌武,偏生老太太宠着,万事都依着他,他想干甚便干甚,他想画甚就画甚。 马江林初时狠不下心,最后见实在不像话,只能托关系将马若送到中原拜师蓬莱派门下。 孰料—— 儿子当了三个月蓬莱派弟子,便自行叛逆师门,另投他人门下,这个师傅不是武林人物,而是北宋画道名家郭熙。 等到马江林闻讯雷霆震怒,亲赴中原将马若带回天南时,马若已成为再难回头武道的“画公子”。 他师从郭熙不仅擅长山水画,也擅流连青楼画仕女图,更为了形神皆得绘百兽图,时常偷出家门窜入山野。 殷水流初临天龙位面见到马若的时候,这个画痴便只带着一个小厮。 若非他路过,瞧着对方是一个儒生打扮的年青人,或许能清楚这是天龙位面的哪年哪月,激射出一枚剧毒冰魄银针,这主仆两人便会丧命在虎口之下。 “福祸之门,五成人自找,五成天注定,江湖人刀口舔血,修得了强身健体,博得了功名利禄,却阻不住三更不知五更死。马老哥又何必为此苦苦烦恼,令郎不习武而执画笔,或许这是他百年长寿的福缘之门也说不定,为人父母者,盼的不就是如此么?” 殷水流从不干涉马家的家事。 这种劝慰都是头一遭。 他看过马若的画,这个年青画家会引起他许多前世的记忆。 他前世是美术艺考生,大学美院时期选择的专业更是绘画专业中的中国画方向。 马江林有些微愕,举杯苦笑道:“如今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殷水流与他同饮一杯。 接下来的话题再不涉及马若,而是他的正事。 “殷兄弟,我已经着人多方打听过,无论是嵩山少林寺还是丐帮,又或是其他的中原江湖门派,都和大理天龙寺一样,和之前相比,近半年来,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除了丐帮,包括嵩山少林寺在内,门下弟子都没有超过一万之数。” “是么?” 殷水流有些皱眉,口中咀嚼的动作微顿。 让马江林作陪,凭借对方的人脉上无量山做客,暗中窥探无量玉璧的情报,是殷水流从马江林的口里,获知到无量剑派的三宗人数后做出的决定,尤其是马江林非常确定的说出大理天龙寺的僧人数目后—— 《笑傲》位面,历劫者云集门派齐齐抱大腿,而天龙位面作为位面战场居然没有这种抱大腿众。 那战场之意从何而来? “老爷。” 两人的酒席刚过半,马府管家在门口道:“有一位姑娘在府外求见少爷。” 马江林有些不悦道:“什么姑娘?” 马府管家摇头道:“带着面纱,瞧不清面容,那姑娘只说她姓李。” 马江林挥袖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姑娘家,说少爷不在。” 马府管家应是,他去没多久,房外忽地响起一声娇笑道:“怎地见你家少爷一面都这么难,可惜天南之地,可没有人能挡住着我去哪。” 殷水流勃然色变。 对方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 ; 088章 善人渡 ?声音刚起时还在远处,待到最后一个字说完,烛火忽地恍惚起来,似有清风徐徐而至。 幽暗里有一个女人身影飘来。 “谁?” 马江林拍桌而起,满脸骇容。 这女人面带薄纱,瞧不清楚面容,但是一身的曲线起伏,在裙摆翩跹中,实有道不尽的妖娆。 她自外而来,仿若踏空而至,衣袂飘飞间,所过之地仿佛还有残影可见。 “妾身唐突登门,望主人家莫怪。” 这女人的声音轻柔婉转,语气也甚是客气,却没有半点敛衽为礼的意思。 马江林和殷水流对视一眼。 面纱女人垫着脚尖踏前两步,美眸全落在殷水流脸上,有些许诧异道:“真真好俊的小哥儿,你便是马若么?” 殷水流在看对方的眉眼。 他的江湖探测术在天龙位面无效,透过对方的眉眼细致处分析,这女人三十许人年纪,不止眉眼甚美,面纱下的五官隐约可见,亦是女人当中少有的精致姿容。 “你找我儿干么?” 殷水流没有回答,马江林却颤着声音出声。 这个女人武道修为莫测高深,只是方才踏步而来的身法便是他望尘莫及的所在,倘若对方是怀着歹意而来,那后果实在是凶险异常。 面纱女人将目光从殷水流面上移开,柔声问道:“你便是马江林?” 马江林拱手道:“正是。” 面纱女人误以为殷水流便是马若,美眸瞥去,斯斯文文道:“妾身找令郎,是想请令郎到妾身家里去做几天客,帮妾身画几幅画儿,还望主人家能够应允。” “画画?” 马江林微微一呆,却也知道自家劣子的名声。 他见面纱女人对殷水流有所误会,不由得有些尴尬道:“那是殷兄弟,不是小儿。” 面纱女人偏着螓首问道:“那令郎在何处?” 马江林稍稍有些犹豫。 面纱女人的衣袖忽地抬起,五指成掌,劲风立时大作,朝着马江林的面门拍去。 “你……” 马江林骇然变色,殷水流亦禁不住眼角微跳,两人均没有料到对方会突然下此毒手。 面纱女人的这一记劈空掌曲直如意,眼看马江林避无可避,就要被对方一掌伤及,她衣袖一拂,掌力绕过马江林的面门,向着后面的烛火打去。 啪地一声。 烛台火灭,哐当倒地。 面纱女人故作惊呼道:“阿呦,不好意思,打坏了主人家的东西了。” 马江林早料到对方一身武道修为必定惊人之极,却仍然没有想到会高明到这个地步。 这等劈空掌力,这等曲直如意—— 简直前所未闻。 “令郎在哪?” 面纱女人第二次斯斯文文出声询问,马江林摸着额头上的冷汗,知道再不能不作答。 “我这便使人喊犬子来。” “多谢。” 马若虽是画痴,人却半点不痴,他见过父亲,又向着殷水流行礼问好,诧异的望着面纱女人道:“便是夫人找我么?” 马若的面相和马江林有许多相似之处,或可称之为清秀,却远不及殷水流宛如大理石般雕刻而成的脸廓。 面纱女人微微摇着螓首,显然略有些失望,面纱下的红唇轻张道:“我见过马公子流传在外的仕女图,着实让人惊艳,还望马公子不要推脱妾身的相邀之请……” 她衣袖轻拂,马若立时动弹不得。马江林在惊骇之余,刚待出声,也给她一并封着了穴道。 房里只余下殷水流一人没有受制。 面纱女人浅笑道:“小哥儿姓殷是么?” 殷水流起身拱手道:“不才殷水流,不知夫人有何指教?” 面纱女人一派风情万种,带着一点嘻嘻笑声道:“指教可不敢当,殷公子内息造诣不凡,想来是武林当中的后起之秀,只是人家很少涉足江湖,真真对不住,却是不知道殷公子在江湖上闯荡出来的名号。” 殷水流面对着这个远比董清来可怕得许多的面纱女人,知道纵然再如何戒备也是没用,露出苦笑表情道:“在夫人面前怎敢当内息造诣不凡这六字。” 面纱女人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她妙目凝视着殷水流,浅笑嫣然道:“不骄不躁,不惊不慌,殷公子让妾身对你也起了相邀之心,不知道殷公子有没有兴趣同行,一道到妾身家里去做几日客人?” 殷水流的表情不见丝毫异样,行礼道:“夫人相邀,在下怎敢不从命。” 面纱女人以袖掩唇轻笑道:“殷公子真真是知趣的妙人。” 殷水流回道:“在夫人面前,怎能不知趣。” 面纱女人飘然出外,指着马若道:“既是如此,殷公子便把马公子带着出来吧。在外面,还有许多和殷公子一样知趣的人,在等着和你们一同作伴。” …… …… 马宅外面,数骑簇拥着三辆马车。 这些骑士多数为少女,没有和面纱女人一样裹着面纱,姿容虽不甚美,却也算周正。 殷水流带着马若出宅,稍稍的打量几眼,心里略有些奇怪。相比较面纱女人的深不可测,她的这些女仆却是武道修为浅薄得紧。 从她们翻身下马便可看到一点端倪。 众女向面纱女人行礼。 “平儿……” 面纱女人跃至马上,让其中一个女仆将殷水流两人请入第三辆大车。 那车上已有四人,都是面容俊美的年青人。 那叫平儿的少女离开前道:“不可在车内聒噪得太厉害,吵吵嚷嚷的易使人不喜,夫人倘若因此恼了,只怕你们就有得好受了。” 那车上先前的四个男人有一人嬉皮笑脸应声道:“多谢平姐姐告知。” 待到平儿走开,车轮滚滚而行,这男人凑到殷水流身旁,压低声音道:“两位兄台也是被她们强迫而来,要去夫人府上做客的?” 这四人都不曾习过武,殷水流叹气道:“正是。” 他隐隐猜到这个面纱女人是谁了。 车驾一路往前走。 殷水流闭着眼睛默算着距离和时间,待到估量得差不多时,沧澜江的滚滚江水声已经入耳。 掀开车帘往外一看,善人渡铁索桥正在眼前。 ; 089章 琅嬛福地 ?沧澜江怒涛汹涌,水流喘急,江岸山石壁立,嶙峋巍峨,连同殷水流在内的众多客人都给一众女仆请下车来。 面纱女人弃马而行,在前嫣然回眸道:“小路不便车驾前行,还需得诸位贵客受些委屈了。” 数十个仆人分工合作,两两一起扛着一个美男前行。 殷水流自是个例外。 马若的穴道已给面纱女人解开,他在殷水流的臂弯里颤颤惊惊道:“叔父,这夫人要带我们去哪里?” 在虎口下救出马若的当天,这画痴对殷水流的称谓是恩人。 殷水流两世为人,年岁加起来当马若的叔父自也当得,在马若更换称谓后,也能坦然受之。 惆怅一叹。 殷水流望着前面衣袂飘飞的面纱女人,在马若的耳旁低声道:“记着叔父现在和你说的话,不要忤逆夫人的意思,她着你干什么,你便干什么,回来把详细情况告诉给叔父便可……” 从善人渡铁索桥过去,沧澜江畔有条小径,往前十里有余,途径一处桃林,殷水流望着树上的累累结实,结合天龙原著里段誉从琅嬛福地出来的行进路线,对面纱女人的身份,确定他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逍遥派李秋水。 北宋皇祐三年,这个时候的无崖子年过五旬,天山童姥已近六旬,李秋水只比无崖子小上几岁,少说已有四十五、六。 琅嬛福地的这两口子,都这把年纪了,还没有分道扬镳? 无量剑派的人不是说他们两口子已经不在琅嬛福地舞剑多年了吗? 殷水流大是头疼。 《天龙》位面顺利渡过三个月才能进入《连城诀》位面,他现在距离《天龙》位面三个月到期时限还有十多天时间,偏巧这个时候被李秋水用强—— 这么多美男一同被李秋水胁迫而行,在天龙原著里是什么剧情? 李秋水和无崖子闹掰前的剧情。 这些美男的结局是什么? 死! 殷水流摇头暗叹:早知道如此,何苦卸除易容术,凭杨匆的面容,他在李秋水面前怎会起眼。 现在? 即便他说他是阉人也更改不了结局,李秋水会一记白虹掌力拍他下沧澜江去喂鱼。 野生桃林区过去,沧澜江畔已无小路可走,江岸尽是山石。 段誉走这条路走得七高八低,殷水流带着马若即便再故意藏拙,也不能做出段誉狼狈不堪的手足并用。 他沿途都在细细看着李秋水的《凌波微步》。 相比较碧血剑位面铁剑门的《神行百变》,天龙位面逍遥派的《凌波微步》,脚步踏遍六十四卦为一个周天,每一着踏出,都与内力息息相关,在脚步变幻里不仅能够惑人耳目,更极尽诡诈飘忽之能事。 殷水流暗赞不已。 李秋水的《凌波微步》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沧澜江水拍岸而起。 李秋水在距离桃林七、八里外的一处山石旁停下,以手示意前面道:“这便是蜗居了,各位贵客莫嫌简陋,请随妾身进来吧。” 一众美男面面相觑。 这和他们心目当中想象的府邸显然相去甚远。 殷水流不知道李秋水是如何强掳他们前来的,这些和他一样即将要沦为李秋水面首的美男们没人出声,随着女仆们鱼贯而入,只是人人脸色惊疑不定,有甚至者更是直抹冷汗。 确实和原著的当中段誉所见一样,洞穴仅可融一人而入。 殷水流让马若先行,他在后而入。 进了洞穴,下面是蔓延往下的石级,找了照顾这些不能黑暗中视物的美男众,平儿等女仆特意点燃了火把。 殷水流多看了平儿几女几眼。 想来这些女仆就是日后李青萝在苏州的嬷嬷众,譬如一路追杀木婉清来到大理的平婆婆等人。 无量剑派的人只看到无量玉璧上的神仙眷侣,却不曾看到他们的吃喝拉撒。 以无崖子和李秋水两人的秉性,殷水流相信他们月下对剑,花前赋诗的诗情画意,却绝不相信他们夫妻两人你拿锅来我炒菜的柴米油盐。 有许多仆人为侍,实不足奇。 而以他们逍遥派的门规所定,他们两口子武功惊人,江湖上少有人敌,仆人们的武功却稀松平常,亦丝毫不显稀奇。 一路下去,沧澜江畔的水声越来越小。 这石级要转三道弯,合计三、四百级才能下到琅嬛福地。 快到下面,已近石室,众客人包括殷水流在内,都升起豁然开朗的感觉,再不需平儿等女点着火把照明。 “沧澜江畔竟有这等别开洞天的水底福地,当真是鬼斧神工方能……” 出声的是第三台马车上曾和殷水流交谈过的美男。殷水流曾听过他的自我介绍,知晓他叫马壁。 当下进了琅嬛福地,自不可能只有马壁一人看得呆了,另有一人吃惊附和道:“若非亲眼目睹,实在不敢相信。” 最先进入的石室仿佛一个大厅,有光从左边透来,给予室内许多的朦朦胧胧之感。 殷水流前世去过以海底世界为主题的旅游风景区,随着众人环顾一圈,不禁暗中摇头。 前世没有哪一个版本的电视剧又或是电影符合查先生的琅嬛福地原著。 此处建在沧澜江底,在中间开凿有窗,以一个铜盘大小的大水晶在那儿取光照景。只见外面江中碧绿水流潺潺,不时有鱼虾水族游过,更有华彩斑斓的鳄鱼在窗外悠然自在。 “夫人。” 一众客人真如游客般啧啧称奇时,留守琅嬛福地的几个女仆上前向李秋水请安。 李秋水在众人面前也不避讳,问着仆人道:“师兄回来了没有?” 仆人答道:“三日前主人便回来了。” 李秋水听着欢喜道:“师兄是在外面的湖边,还是在里面的石室里?” 仆人回道:“夫人,主人在里面的石室里。” 李秋水的声音忽起了许多恼意道:“他在里面呆了多久了?” 这声音带着寒,窃窃私语的美男众纷纷闭嘴,任谁都看出来李秋水此时心情不悦。 殷水流在人群里望着远处,那是藏书万千的琅嬛福地。 ; 090章 根源 ?“自主人回来后,便一直在那,不曾出来过……” 女仆的神情有些怯怯,显然知道自家主人在石室里面的事情,自家夫人是极为不喜的。 殷水流在人群里打量李秋水的面纱—— 表情如何自然是看不到的,不过以外窥内,面纱下的容颜并没有什么井字血痕,显然这个时候的李秋水还没有被天山童姥毁容。 只是她为何戴着面纱遮脸? 需知天龙美女,大多出自段正淳之根,李秋水之源。 这张脸在金系位面颜值之高,仅次于有历史名人加成分的西施、香香、陈圆圆几人,而李秋水三代合计五人,传承的都是这张脸,相差度不会超过30%,远胜大唐位面祝玉妍三代的三张脸。 “平儿,你将他们带去湖畔安顿……” “是,夫人。” 李秋水半眼不去看这一干掳来的美男,她面纱下有一声冷哼,走到石室一侧推开带有裂缝的石壁。 沿着里面的石级下去,不多时便听到李秋水在里面的声音:“师兄?” “诸位请。” 平儿朝前一指,人已经往前去了,众美男不敢忤逆,慌忙跟上,只是不免好奇地往石壁里的甬道望去几眼,殷水流亦不例外。 “无崖子现在所在的那间石室,应该就是摆放“神仙姐姐”玉像的地方了。” 殷水流有些好奇。 无崖子这个痴人,他当真能对着玉像日看夜看那么多天? 要知那玉像不是以李秋水妹妹为蓝本,而是以李秋水的相貌所制。殷水流没有见过天龙位面“神仙姐姐”的玉像,只是猜也能猜得到,那玉像必不可能右眼有痣,嘴角有酒窝。 李秋水恨那玉像恨得紧,倘若发现那是她小妹,那还了得,两口子早就已经崩了,哪里还能拖到现在。 “只怕无崖子独自一人在石室里,望着的是自家老婆的玉像,脑中浮现却是小姨子—— 殷水流心中惊叹不已。 这是眼前有码,心中无马的至高境界。 往前走了几步,殷水流忽然想起无崖子私下绘制的那张李秋水妹妹的绢画。 那副让李秋水、天山童姥死前终于明白一切的绢画,无崖子只怕这个时候已经绘制而成了。李秋水不在玉像石室的时候,无崖子看的是绢画,等到李秋水下去玉像石头室了,他就看玉像。 这—— 殷水流摇摇头。 无崖子的如斯情境,比处处留情,见一个爱一个,并不舍旧情的段二更高一筹。 平儿带着众人出外,一干其他女仆手里提着许多东西,都在后随着。 由剑湖山谷入琅嬛福地,先有岩石机关,后有铜铁大门,比之沧澜江畔的入口多出许多防范。 众人紧跟着平儿,过了门,再经平儿推开岩石,外间的月华已然可见。 轰隆隆的声响里,众人到了湖畔,这时才知那是水声。 左边山崖上一条大瀑布如玉龙悬空,滚滚而下,倾入山谷清澈异常的大湖之中,湖面一平如境,只有瀑布注入处湖水翻滚,月亮照入湖中,倒映出一轮皎洁圆月。 平儿带着其他女仆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置地上,尽都是一些床榻用品。 “夫人吩咐,各位公子可依湖择地而憩。” “啊?” 众美男面面相觑。 马壁上前连连作揖,嬉皮笑脸间又带着可怜兮兮道:“诸位姐姐,夫人不在此地,我们现在还迷迷糊糊,各位姐姐可否回答我们一些小问题?” 这群女仆都是豆蔻年华,面对着一群杀伤力十足的面首众,便是为首的平儿也禁不住双颊晕红,有些许扭扭捏捏。 “你们要问甚?” “夫人邀我们来做客,也不知道具体是做些什么,好姐姐们可否告诉我们?” 其他人见了,也上来作揖询问。 女仆们显得有些慌,平儿招架不住,眼神躲躲闪闪道:“夫人的用意,我们怎能知道,你们便不要再问了。” 众人大失所望,有人禁不住询问李秋水的身份,平儿摇头道:“这等事情更不能告诉你们。” 旁边叫瑞儿,疑为日后瑞婆婆的女仆俏脸红扑扑道:“四面都是悬崖峭壁,每一块坚岩巨石都连在峭壁上,谷底左右不过三里来地,没有任何蛇穴兽窟,你们憩在湖畔不需害怕,而且……” 瑞儿拉着其他女仆的手如蝴蝶般飘到远处,娇羞的声音传来道:“有我们在外面和你们作伴……” 谁人青春少艾不曾恋慕芳华。 这些女仆虽然姿容不算一等一,却正如此时湖畔旁摇曳生姿的茶花别具风情,众人虽不至于瞧得目眩神摇,因被强掳而来的惶惶心理终是放缓了许多,三三两两的便有人过去。 “叔父,我们怎么办?” “静观其变。” 殷水流在原地望着远近的地形,马若长吁短叹一会,忽地瞧着湖畔旁的一丛丛的茶花痴痴出神,不久喃喃道:“此湖畔茶花虽多,品类却是寥寥,不过这株‘步步生莲’却是比我家里的长得好,可惜笔墨不在身旁……” 天南本以茶花甲于天下。 殷水流不理这痴人,他走到湖旁,抄起几口湖水吃了,入口甘冽,甘美异常。 这山谷之湖是椭圆之型,大半都隐没在花树丛中,仰望高崖,百雾封谷,不知天际在何处。 殷水流从东往西走了一圈,暗中摇头。 这种险恶地势,不说他,便是无崖子和李秋水想要以腾挪身法攀岩而上,亦有些不可能,除非准备足够的前世攀岩工具。 坐在湖畔,思如走马,殷水流正自沉吟间,李秋水眉眼含霜,从岩后的洞穴里出来。 湖畔有声声娇笑,那是马壁等情场高手的得意手段,那些女仆哪抵挡得住他们的花言巧语。 “哼!” 李秋水冷眼往那一瞥,身影骤然而起。 殷水流偏头看去的时候,李秋水曲直如意的白虹掌力已经拍在其中一个美男的面门上。 脑浆立时迸裂,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 笑声止,全场噤若寒蝉。 李秋水环顾一圈,声音冷冽如寒风道:“乖乖呆着,如若再聒噪,我便把你们全杀了沉入湖底。” ; 091章 面首 ?“夫人饶命……” 以平儿、瑞儿为首的女仆们齐齐跪下磕头。 一个美男显然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血淋淋的杀人场景,惊骇叫出声的时候,又给李秋水一巴掌拍死在地。 连着死去两人,其他美男早已经给吓得面无人色。有人腿脚一软瘫在地上,继而学着女仆们连连磕头,更有甚者,淅淅沥沥地在裤裆里起了水声。 马若在茶花丛里拿手捂着口,殷水流在岩上盘膝打坐,他们叔侄两人是隔得最远的。 “莫脏了此地,将这两人丢到沧澜江里起喂鱼。”李秋水此时再不复之前的斯斯文文作态。 “遵夫人命。” 当下便有几个女仆心惊胆颤的出来将两人的尸体带走。 山谷湖畔旁跪了一地的人,李秋水裙摆飘飞,信步向着殷水流的山岩处走去。 殷水流起身行礼道:“见过夫人。” 李秋水在月色里看着殷水流,淡淡出声道:“你是这群人里最特别的人,这和你修有武功在身无关。” 瀑布处打落几滴水珠溅来,李秋水将她脸上的面纱揭落。 “我美么?” 就如一轮满月破云而至,将皎洁呈现人间。 殷水流望着眼前驻颜有术的妖婆,认真评价道:“夫人的姿容,是我生平所见女子当中的一等一。” “是么?” 李秋水朱唇轻开,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她再往前几步,衣袖抬起,刚才连杀两人的纤纤玉手朝着殷水流徐徐伸来。 殷水流眼角微跳,站在原地没有闪避。 这个模样的李秋水明显有些不正常,她的情绪变化定然是因为玉像石室里的无崖子而来。 “我见过的男人多了,唯独你的眼睛最是奇怪,那里面好似藏着有许多我不能理解的东西,就如同重重迷雾,让人想把它揭开,看看最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李秋水的五指伸来,沿着殷水流的右眼滑落,这是殷水流两世为人以来,首次被一个有夫之妇如此调戏。 “你道我生得很美,可是我在你的眼睛里,看不到半点男人应该有的欲望。” 沿颊滑落的五指如葱,带着荡人心魄的滑腻,使人嗅上一口,便感觉到身心俱酥。 殷水流已经在准备使用乱入卡回到笑傲主位面。 在如此近的距离里,他稍稍有所异动,以李秋水的修为,定然会早先下手将他毙命在掌下。 一只蝴蝶在李秋水身后出现,张合着妖异的翅膀。 那是【雅蠛蝶】。 妖婆。 殷水流心里暗恨,李秋水让他失去进入《连城诀》位面的机会,他怎能不报复对方一辈子都没有啪生活。 ”你如我所想的一样……” 李秋水一时没有注意突兀而现的五彩蝴蝶,忽地嫣然而笑,她的五指最后停留的地方是殷水流的咽喉。那里没有明显的喉结,以李秋水的武道修为,稍摸片刻便能猜得底细。 “你是一个阉人。” “夫人……” 殷水流的脸徒然间涨得通红,好似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不过他乱入卡的使用却为之一顿。 李秋水将螓首也凑近过来,在殷水流耳旁低声道:“我要的便是你这样的人,倘若早知道你的底细,或许你一个人便足够了。从今时今刻开始,你便是我的人了,不要想着忤逆我的意思,那结果你已经看到了。” 退后几步,李秋水盈盈而立,这个时候才发现雅蠛蝶飞来她肩头。 “咦……” 李秋水神情微变,拿手待去拍飞时,蝴蝶消失在她白裙里。 殷水流应景的张大嘴巴,表示他的目瞪口呆。 这只蝴蝶好诡异。 李秋水何曾碰到过这种情况,掀开一点衣襟查看蝴蝶去向,顿时感觉到不妥,亦失了和殷水流说话的心思,急急回去洞穴里。 殷水流望之摊手。 湖畔的一干人等见李秋水返回琅嬛福地,刚要舒上口气,岩石后李秋水的身影忽然再现。 俏脸上带着许多的不敢相信,李秋水死死的盯着殷水流的眼睛道:“你知道那只蝴蝶对不对?” 论及表演的功底,殷水流怎会示弱,当下傻兮兮道:“夫人你说什么?” 李秋水的衣襟前有些凌乱,显然雅蠛蝶的图纹烙印便在那里。 比之前连杀两人时还要失态,李秋水气急败坏道:“莫道我不会杀你,你说是不说?” 殷水流完全不明所以道:“夫人要我说什么?” 呼。 李秋水一掌拍来。 殷水流顿时鬓发齐飞,身后的湖面乍起波澜,溅起大片水花。 李秋水咬牙切齿,湖畔的一干人跪着再不敢看,直面李秋水白虹掌力的殷水流更是惊得一副呆兮兮的模样。 他这个表情倒是没有百分百全部作假。 在天龙位面的这种劈空掌力里,他刚才逃生的几率不足百分之一,所幸他能看到李秋水白虹掌力临时乍起的变化后续,不然哪里还能管那么多,早使用乱入卡回去了。 “你当真不知道这只蝴蝶?” “在下自然看到了,但是实在不知道这只蝴蝶是怎么来的。” “何时看到的?” “出现在夫人肩膀的时候。” 李秋水精神有些恍惚,显然给雅蠛蝶的神秘妖纹吓得不轻,她在返回洞穴前,恶狠狠地道:“倘若让我知道是你骗了我,我定然让你好看。” 殷水流也是惊魂未定的模样,连忙道:“在下怎敢骗夫人。” 心下却不免有些好奇。 这个时候的李秋水不知道有没有生下李青萝,依照天龙剧情前四十年的这个时间段,李青萝应该便是这个时候降世的。 嘿。 无崖子年近六旬才老来得女,苟延残喘到天龙开篇,心中所思所念却都是丁春秋这个劣徒,对李青萝不提只言片语,这实不像是一个人父,难道李青萝真是旁人的种? 譬如说天龙新版当中的丁春秋? 可惜殷水流现在不能进入到摆放【珍珑棋局】的那间石室,不然一看里面有无摇篮便可知猜知李青萝到底是何人下的种。 殷水流望着西面峭壁中悬挂的宝石长剑,想着原著段誉所见。 【珍珑棋局】石室内的石床床尾,连着的月洞门便是【琅嬛福地】藏书阁,这个时候的【琅嬛福地】藏书满满,并没有被李青萝搬去苏州。 ; 092章 以色事人 ?已近黄昏,日头渐沉。 瀑布处水汽弥漫,湖面上幻有一道五彩虹桥,四下里除了水声大作,只有鸟语相间,遥相呼应。 这已是殷水流被李秋水强掳至琅嬛福地的第三天。 幕幕美轮美奂的景致里,瀑布往西的一处湖畔岩石旁,马若正在拿笔作画。 殷水流不时会隔远望去。 李秋水在那处正临岩而立,没有再拿面纱裹脸,以她的姿容在这个人间仙境里,衣袂翩跹欲要乘风而去时,确有许多段誉眼中神仙姐姐的意味。 众面首纵然再惧这个女魔头,在李秋水的面纱去除后,总是不时在湖畔旁瞧得神魂颠倒。 “真美……” 马壁望得痴痴呆呆,犹自张着嘴,一时不知天上人间。 殷水流依着岩石瞥了马壁一眼,将宽袖往内收敛一些,省得给马壁的口水滴下污了衣衫。 三天以来,众面首犹如囚徒,只准在湖畔活动,不准踏入琅嬛福地一步,奉命在外监视众面首的自然是平儿诸女。 李秋水连杀两人,所立之威实在吓人,面首众人哪敢忤逆其意,别说是入洞去窥探,便是在湖畔旁和女仆们都不敢再有轻言交谈之举。尤其李秋水的脾气在这三天以来越来越恶,对待众人少有欢颜,再没有路上时的斯文礼数。 众面首猜测不出缘由,殷水流却是知道。 因为无崖子一直不曾现身,想来都知道,他一直都呆在玉像石室里。 “殷兄……” 旁边有一个面首带着许多阿谀奉承之意,朝殷水流递过来一个洗干净的酸果。 殷水流偏过头来,道了声谢,摆手示意不需。他刚临摹完一副马若的仕女图,正待稍做休息。 马壁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连忙朝着殷水流直道走神了,双手继续以他所谓的苦练手法为殷水流按摩小腿。 一众被李秋水掳来的面首,现在还余下十一人,其中最得宠的自然要属殷水流和马若。 这叔侄两人,叔叔以色事人,侄儿以画博好,不需一天时间,便确定了两人在面首当中的领袖地位。也只有在这两叔侄面前,李秋水面如凝霜的表情才会稍稍有化为春风之意。 这让其他颤颤惊惊的面首众如何不对这叔侄两人极尽讨好之能事。 殷水流白昼一直被李秋水要求临摹马若的仕女图,也不适合修炼内息,面首众要来巴结,他也一直随着他们。 黑幕渐临。 簇拥在殷水流身旁的面首众忽然一哄而散,只差少许,便有着狼奔豕突之势。 因为李秋水裙摆飞扬,正从湖西而来。 “这是你今天临摹的画?” 李秋水没有多看其他面首,她翻开殷水流今天临摹的十副画像,美眸当中带有许多的诧异。 殷水流细声细气道:“正是,夫人看着还满意么?” 李秋水不做评价,黛眉微蹙道:“和你昨日临摹的画怎地区别这么大?” 殷水流回道:“昨日心绪不宁……” 李秋水将画缓缓合上,深深看了殷水流一眼,淡淡道:“以画可观人,你的笔触喜在平易处着墨过多,反倒在本应着力处,却勾勒出许多浓转淡。” 殷水流微垂着的下巴被李秋水以画卷抵住抬起来。 “这是你故意为之,而这种手法,我曾见过,不叫临摹,而叫藏拙,因为你的固有手法很难适应你马贤侄的画风,这是学画不下数载的人才有的习惯,想来你昨日的那些完全不入流的临摹图,也是你故意胡乱画的。” 无崖子于琴棋书画、医卜星相皆有涉猎,李秋水久和他吟诗作对,怎会对画道会全无一点鉴别力。 “我有说错么?” 殷水流有些讪讪,故作脸红道:“实是被夫人吓得,因为我不知夫人为何着我临摹……” 李秋水平静道:“那为何我不告诉你缘由,你今日又显露出你的画艺了?” 殷水流脸红的范围忽地蔓延到耳根。 他躲避着李秋水的眼神,支支吾吾,一副难为情的模样道:“因为夫人……因为夫人……” “因为什么?” “因为夫人已经罗敷有夫,在下不敢言,而且我是一个……我是一个……。” 殷水流半点不敢去看李秋水,端的是一副为伊人情难自禁的模样,偏生他又是一个阉人,自是痛苦难当,想引起伊人的注意却又不敢,实是矛盾重重。 李秋水唇角起了些笑意,她将画递给殷水流,道:“旁的男人倘若这么说,我便也信了,唯独有你,我实在看不透你眼睛里蕴含的情感。” 殷水流咬牙道:“夫人……” 李秋水往琅嬛福地方向走了两步,回眸时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你过两日也会知道我为何叫你临摹你马贤侄的仕女图,从而通晓一点画理,因为我要你马贤侄的画,变作是你所绘。” 李秋水远眺了一眼正在湖畔西岸处不敢过来的马若,摇摇头道:“他的面相差了,而你足够,也最适合。” 殷水流满脸不解。 李秋水的声音转而低沉下来道:“过两日,你便晓得了,现在你问我,我也不会告诉你。明日起,你不需再对着我藏拙啦,左右你的那点心意也道出来了。我对你的师承之类全无兴趣知晓,也不会问你,只需你听话便成了。” 带着许多的萧索和消沉,李秋水最后看殷水流一眼道:“明日你为我作画,倘若让我满意了,或许我会许你一些好处,那和你的武功有关,这些年我和我师兄广搜各门各派武学秘籍……” 殷水流睁大眼睛。 李秋水衣袖摆动,没有再说,已然回洞去了。 “叔父。” 马若走过来时,殷水流正在原地沉吟。 其中有一卷临摹画露出大半横在地上,马若上前细细看了几眼,失神叫道:“叔父,这是你的画的么?” 殷水流瞥去一眼,不禁摇摇头,他上前拍拍马若的肩膀,答非所问地道:“别多问,这些天,你多画些画儿,能画多少是多少,因为你和他们不同,你痴于此道,能在其中找到他们不能找到的欢乐。人,倘若要选死法,总要选一个死前痛快的死法。” 说着,便往远处去了。 这三天,每到入夜,殷水流便会远离众人,到北湖的悬崖底下去修炼内息。 后面传来马若不解的叫声,殷水流只是向后摆手。 ; 093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彩虹散去时。 羊毫笔着墨已在帛上晕开一篷乌发。 殷水流望着眼前的李秋水,换上狼毫笔再在帛上雕琢。 最初李秋水着他临摹马若仕女图时,虽然没有对他明说用意,殷水流猜也能猜到一些,那必然和刺激无崖子一事有关。 殷水流胡乱应付了事,哪会认真当这面首,只想着在湖畔拖过三个月期限,进入到《连城诀》位面。 直到昨日看到李秋水在瀑布旁飘然而过,马若拿着女仆为他准备的帛娟,而非宣纸时,殷水流忽然想起段誉在玉像下拿到的绸包。 里面李秋水所着的《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便是以帛秘藏。 《凌波微步》只是以无数足印配以文字注明练功诀要,这倒不会让殷水流多想,但是《北冥神功》却截然不同。 合计三十六幅画像在帛娟里徐徐而现,或坐或立、或现前胸、或见后背,神情自也各异,不是含情凝眸,便是轻嗔薄怒。 这些对殷水流而言,都不是关键所在,关键的是这三十六副《北冥神功》的修炼图都是以李秋水的裸画为蓝本提供经脉线路法门。 据段誉所观,这些帛画面相和神仙姐姐一般无二,呈现而出的那种毫无遮拦,让人看得面红耳热时,亦足能说明一点。 这些帛画不是李秋水所绘。 持笔勾勒出李秋水神情当中的一丝凄苦,殷水流实难压制心中对《北冥神功》的觊觎。 《道心种魔大法》的【入道第一】法门让他的内息进展速度一再被分享,倘若能试验《北冥神功》的吸吸吸—— 殷水流稳住持着狼毫笔的右手。 他是阉人。 李秋水在和无崖子闹掰时,心态失常已尽崩溃,她既然能以自身裸画传承神功诀要,留下杀尽所有逍遥派门人的一时愤言,为何就不可能找他这个阉人成为这个位面的执笔者? 需知女人不可理喻起来,实在不能以常理测之。 李秋水的心性在阴毒之余,深受唐胡之风气影响,她既能学着唐代公主豢养面首,又能入住西夏后宫,足可见她于男女礼数方面,全然没有明清时代理学大昌时的女子守节之念。 殷水流心里不免对此呐喊。 来吧。 来伤害我吧,让我成为阉割版丁春秋吧。 他不求《北冥神功》的三十六幅修炼图,只求其中之一便可,譬如段誉修炼的图一【手太阴肺经】。 远处的虫鸣鸟啼淹没在瀑布水声里。 殷水流将狼毫笔搁在岩旁的砚台上,他先马若一步完成李秋水的临岩图。 望着图上伊人,殷水流作出情难自禁的神魂颠倒模样,直到李秋水踱步过来时,他好似才惊觉过来。 李秋水不去理殷水流的面红耳赤,她的美眸落到殷水流为她作的人物画上。 殷水流退往一旁,和马若站到一处。 李秋水对殷水流的画不做任何评价,只是默默看了一会,忽地幽幽一叹,神情愈发的恍惚起来。 今日和前几日相比,李秋水竟是早早的便回去了。 马若蹲在岩旁,捧着殷水流的帛画,惊叹不已道:“叔父,你竟能在笔中抓住夫人的这种凄苦神韵,侄儿实不如……” 殷水流不理这痴货,回去湖畔席旁。 那处三三两两的面首众今日见李秋水仍然不搭理他们,诚惶诚恐之余,不免起了和殷水流叔侄两人一般的心思。 这些面首都是大理威楚府儒生,于琴棋书画一道,各有所擅,这是李秋水掳人时故意寻之,并为他们带着了所用之物。 马壁身旁那叫段思的面首擅操琴,琴艺倒是有些水准,只是他喜学古贤在一侧焚香。 在檀香袅袅间,一曲罢了,殷水流为他鼓掌,然后避开了去。 入夜用食时,面首众为一句春秋注译起了些争论,殷水流自顾自举箸品尝女仆们准备的膳食,半点参与的兴趣也没有。 “夫人……” 众人围席而坐的争论顿时全部消散,连同殷水流在内,所有人站起身来。 李秋水手里拎着酒壶,从崖后翩然而至,随着她身后的瑞儿几女,人人捧着两坛酒。 “都会喝酒么?” “会。” 李秋水已在琅嬛福地里喝得有些微醺,她斜眼望着殷水流道:“你呢?” 殷水流故作为难道:“有些酒量不济,怕是喝不得多少。” “陪我喝,喝到你不济。” “是。” 李秋水示意瑞儿将酒水逐一放到席上,一改前几日的疏远和端庄。 将裙角撩着坐在席旁,露出两只盈盈一握的脚踝,虽然有白袜裹着,没有露出寸肌,但是形状实在惹人遐想,众面首齐感周身一热,仿佛看到了两只姣妍无暇,带有五趾丹蔻的玉足。 众人里,只有殷水流想热,也热不起来,只是他心下仍然不免对此有些惊喜。 多数男人总对醉酒的美丽女性感兴趣,殷水流缺了根基,心中惊喜自然不是想的这种龌龊事情,他想的是洞里的【琅嬛福地】,或许今夜有机会可入。 “别傻兮兮的站着,都坐着喝……” “是,夫人。” 李秋水以口饮酒,些许酒液从朱唇处沿着锁骨划入深处,面首众人不敢多瞧,仆人们递酒过来,他们便大口喝完,酒还没有醉人,人已经醉了,尤其是那种燥热,热得酒没喝多少,人人便已面孔通红。 殷水流的酒量果然如他所说的那么不济事,尤其他酒品不好,喝得醺醺时,不仅大喊大叫,更有些毛手毛脚,再给他多喝些,怕是要飞上天去。 “夫人……” 口里连嚷几声,殷水流一口喝完,身体忽地往右一侧,右手竟是碰着了李秋水的脚踝。 李秋水有些吃痒,脚踝往里一缩时,殷水流的手抓着不松,顺势往里探去了。 一众面首看的瞪圆眼睛,马壁更是艰难地咽下一道口水。 “真个好胆。” 李秋水面颊上都是因酒水而来的红晕,她将腿股一夹,将殷水流的贼手压在草上。 许是酒意上来,失了些往常的注意,李秋水便在众人面前以指尖挑着殷水流的下巴道:“若非念着你不是旁人,我早已经把你这只手剁了。” ; 094章 纵情高歌入局 ?李秋水所指,自然是殷水流的阉人身份,面首众和女仆们哪能知道内情,一时间面面相觑,不敢多看夫人的这种失态。 “夫人……” 哪知殷水流在酒醉后,实在是胆大妄为之极,他好似半点听不到李秋水的威胁一般,竟拿口来咬李秋水抵着他下巴的葱指。 这一着大出李秋水的意料之外,有几人小心翼翼窥来,也是给惊得目瞪口呆。 “真是寻死。” 李秋水低啐一声,将葱指往回一抽。 岂料殷水流却咬着不松,给李秋水的力道拉着,连口带人都扑了过来。 这…… 平儿忙在一旁拽着殷水流的后腰。 李秋水也不知道给殷水流掐着了哪里,脸上乍起寒意时,殷水流已被平儿拉起,他左手一圈,便把平儿给搂着,竟是纵情高歌起来,实在是醉得不成模样。 这自是吓得平儿尖叫道:“夫人,他……” 李秋水先是冷眸望着,待到殷水流把足下靴子也给踢飞了,摇头道:“随他。” 湖畔旁,篝火燃起,倒映出湖面许多迷离光晕。 段思操琴,马壁吹箫…… 只是酒意上来了,这些技艺全无平常的水准可言,李秋水也不介意。 她斜依在席旁,美眸迷离如湖面,不时会痴痴发呆,继而又莫名其妙的大发脾气,吓坏众人时,摔烂一地酒坛,酒水湿了前襟也不去理会。 她是真的寻醉,并没有拿内息化解酒意。 而真正已经醉的人早已出现。 湖畔。 殷水流黑袍半解,足下无靴,赤着脚一直在扭动。 这种蕴含某种律动的乱扭,众人看来很怪异,尤其殷水流口里还在低声或是高歌唱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曲子。 真是喝多了。 马若喝得颠三倒四,他爬在地上过来,自下望着殷水流道:“叔父,你唱得曲子好听,教侄儿也唱唱……” 说着要来扯殷水流的黑袍。 殷水流和他胡闹一会,跌跌撞撞往旁边走去。 明月高悬,篝火还在燃烧,琴箫之声早已经乱得一塌糊涂,殷水流瞥去李秋水那里一眼。 入洞的时机差不多了,也不晓得是否能够成功。至少今天晚上行动的第一着,他是已经失败了的。 故作酒醺扑到李秋水身前—— 那么近的距离,在李秋水猝不及防下,他的【含沙射影】可以暴起激射杀人,亦可将何铁手的剧毒之物落入到李秋水的酒水里。 除去李秋水,北冥神功他可以不要,凌波微步也能舍了,只需保住性命,进入琅嬛福地把所有藏书带走便成了,独在玉像石室的无崖子定然不会出来理会他。 可惜。 殷水流摇摇头,李秋水或许不是绝顶境,而是更往上的宗师境,她纵是在毫无提防里,也能给予殷水流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那是因为【入道第一】的道心而来。 它在示警。 殷水流往前一路高歌,李秋水没有看他,女仆们则在望着,因为殷水流走的方向,是崖后的洞口。 瑞儿过来拉着殷水流时,他酒后失德,仅仅几下轻薄,便把这个女仆吓跑了。 “夫人,殷公子他……” “嗯?” 李秋水美眸迷离的望去,见到的恰是殷水流摇摇晃晃要入洞的身影。 他口里的歌声犹自不歇,黑袍赤足,在晚风徐徐而来时,散开的鬓发随着宽袖起舞,实有许多魏晋狂士之风。 李秋水自席旁站起,旁边的女仆见她娇躯略有些摇晃,伸出手要来搀扶时,李秋水挥袖止了。 她在往前走。 师兄年青的时候,亦不时有这副模样。 殷水流越过铁门,听到背后李秋水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也不做停留,只是口里的歌声更大了些。 跌跌撞撞往前,几次故作摔倒,李秋水只是在后跟着,并没有上前。 “果然猜对了这妖婆的心思。” 殷水流再从地上爬起时,已近石室大厅,歌声便也停了。 无崖子玉像石室的裂缝机关合着,他趁着假醉进来图谋琅嬛福地,赌的便是李秋水要借面首刺激无崖子的心理。 这一路过来,他纵情高歌,李秋水果然没有丝毫阻拦,因为他这歌声定然会吵到无崖子。 这或许打乱了李秋水的刺激计划,但是无关紧要,他只要能进来。 “怎地不唱了?” 殷水流醉眼朦胧依着墙壁,李秋水自后而来,以她的武道修为,不以内息解酒亦有些脚步蹒跚。 殷水流醉兮兮的望了李秋水片刻,这才道:“原来是夫人……” 醉得愈发厉害了,殷水流竟要去拉李秋水的右手,笑嘻嘻地道:“夫人喜欢听我唱歌么?” 他这一抓怎能抓着李秋水,被李秋水的轻袖一把拂开。 “你这歌儿调古里古怪,不过却也好听,只是吐词模糊了些,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俚语,让人听不清你在唱什么,你再唱两首给我听听……” “不唱。” 殷水流大摇其头,他唱的都是英文歌和自学成才的日语歌,李秋水怎能听得懂。 李秋水凑近了些问道:“为何?” 殷水流在醉酒里宛如孩童般道:“因为夫人骗我。” “我怎地又骗你了?” “夫人说道倘若我画的画儿让你满意了,你便要许我好处的。” “原来是为了这个,这倒是我忘了,你再唱两首曲儿,我便带你去琅嬛福地,那里便是我和师兄的藏书之地,你可在里面遍阅诸般典籍,知晓天下各门派武功家数……”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李秋水忽地神情微变。 裂缝后的甬道里有脚步声,殷水流迟了李秋水几息方才凭借道心的感应听到。 一把拽着殷水流的胳膊,李秋水在往前疾驰时,低声在殷水流耳旁历声道:“我师兄来了,你莫要乱说话,不然我一掌便要了你的命。” “啊?” 殷水流被李秋水摁在厅里石椅上。 裂缝打开,一直不曾出现的无崖子出现在眼前。 比较起四十年后虚竹见到的无崖子,此时的无崖子更显丰神俊朗,风度闲雅,不见半点老态。 要知他在原著里的形象和大多影视剧里截然不同,九十多岁出场时,长须三尺,没有一根斑白,仍然驻颜有术,致以面如冠玉,没有半点皱纹可见。 ; 095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师兄,这便是我和你说过的镇沅殷公子,近些年来天南之地年青一辈中少见的……” 这是殷水流首次直面这对夫妻。 李秋水还没有为他介绍完,无崖子嗅到酒味,略有些皱眉地道:“你喝酒了?” 李秋水轻嗯了声,一派娇媚道:“师兄,我邀了诸多学子来家里做客,你还不曾和他们照过面的,不若你等会也到湖畔去喝些,客人们都在外间。” 无崖子摇摇头,显然全无兴致,对于家里来的客人,出于礼数,却是道了句:“待我得闲了……” 殷水流摇摇晃晃地从椅上起来,朝着无崖子行礼道:“晚辈见过前……” 前辈的辈还没有道出,殷水流腰身弓得低了些,说着便往前栽去。 无崖子衣袖拂来。 殷水流只感这衣袖犹如手臂,心里暗惊时,已给无崖子挽住。 这还是分心许多杂学之道的无崖子,倘若他专心武道,不再日思夜想秋水妹妹,以他的才情,几十载的时间,只怕当真能在琅嬛福地的无数藏书里,以逍遥派功法为基,和李秋水合力创建出一门胜过师承所学的功法诀要出来。 “当真好个少年郎,你喝得多了,请坐,不要归罪我这个主人家的怠慢。” “前辈……” 无崖子以袖按在殷水流的肩上,声音甚是慈和,他左右细细看了殷水流几眼,不由得摇摇头,甚是遗憾。 需知殷水流的皮囊之美,大合无崖子心里对门下弟子的要求。 可惜。 此子已有师承,令他易师,实是不耻为之。 李秋水在旁看出自家夫君对面首的喜爱,眉眼更显妩媚,令仆人们奉茶而至,柔声道:“师兄可要和殷公子一同用些膳?” 无崖子并不拒绝。 石室大厅里本就有石桌石凳,仆人们端来菜肴。 无崖子望着殷水流强作清醒的时候,笑着道:“需要我为你清些酒么?” 殷水流大着舌头道:“不需不需……” 和李秋水的阴毒难测相比,以虚竹四十年后的所见所闻来看,无崖子自是要显得亲厚许多。 只是殷水流的这种假醉作态,怎敢让对方的真气入体驱散酒气。 “也罢,半醉半醒之间,本就是一桩妙事。” “前辈,正是……” 两人说道三两句,李秋水只是在旁边微笑作陪,真就如一个贤德良人。 叮。 无崖子拿筷在碗面上敲打第一下。 殷水流微微有些诧异,不知道这个痴人要做甚,等到无崖子拿筷连敲数下,打出一些音律节奏,他带着惊讶道:“前辈,你这敲打出来的,可是晚辈方才唱的歌调么?” 无崖子停箸,颔首微笑道:“这便是我出来和小兄弟见面的缘由。” “晚辈酒后失礼,扰了前辈清修,真是……” “你这可不是扰我……” 无崖子以手按着殷水流要摇摇晃晃起身行礼的肩膀,哑然失笑道:“别起身来行礼,反倒应当是我向你行礼,有事求你才是。” 殷水流满面通红不减,只差拍胸道:“前辈怎地说这等事,有事尽可吩咐晚辈。” 无崖子道了声多谢,斟酒举杯道:“为小兄弟的歌,当浮一大白,不知小兄弟可否为我再唱一遍?” 殷水流吃惊道:“前辈喜欢这歌?” 他酒后放荡不羁,说道一声怎敢不从,便把刚才唱的英文歌起了一个调—— 这歌是大船主题曲,殷水流因【屠娇娇易容术】而擅口技之道,嗓音实在变化万千,他唱的虽然是男版【我心永恒】,却在高亢渐沉中多出了许多女版的缠绵悱恻和生死离别。 无崖子饮酒聆听。 待到殷水流最后一个曲调落下,不禁拍桌赞道:“此曲当真绕梁三日不去。” 他问这是什么歌时,殷水流只能信口忽悠道:“晚辈从一个海外之人口里听得,他说道这歌曲出自一处叫美利坚的地方,叙述着的是一艘坦泰尼克号上的故事……” 无崖子哪知美利坚和坦泰尼克号为何物,他拿箸敲着【我心永恒】的曲调,口里浅唱两声,忽地问道:“那海外之人可曾和小兄弟翻译了歌中意思?” 殷水流口里的“不曾”本要冲口而出,瞥了一眼笑吟吟望着他们两人的李秋水,遂而改口道:“前辈,那海外之人曾和晚辈说过其中意思,晚辈将之编成了一首词儿。” 无崖子大感兴趣道:“说来听听。” 李秋水含笑道:“殷公子不止会作画,更会唱曲作词,也不知晓还会些什么?” 她美眸灼灼而望,殷水流只当没有看到。 “晚辈才疏学浅,便要献丑了。” 殷水流在笑傲位面连私塾都不曾上过,哪会做什么词,他这心机之作,必然是借鉴他人作品。 而借鉴者是纳兰性德。 倘若天龙这个位面战场没有其他的历劫者,无崖子和李秋水定然是没有听过的。 正是开头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 这词是殷水流临时起意的【琅嬛福地】攻略点。 待他念完,李秋水目有诧异,显得有些若有所思。而无崖子在【我心永恒】的离别情殇过后,再遭这词的“人生若只如初见”感染,本就有些恍惚的神情愈加明显,忽地痴痴凝桌,好似神魂都出了窍。 殷水流欺的便是无崖子的这种文青病。见他现在这副神情,连猜都不用多猜,无崖子现在脑海里浮现的必须都是小姨子。 只是,那个时候的初见,秋水妹妹才十一岁。 无崖子你这个—— …… …… “师兄?” 无崖子在恍恍惚惚里请辞。 他这个主人要走,自然不需要殷水流的同意,李秋水却是异常失落,尤其她唤道几声,无崖子神魂出窍,好似不曾听到一般。 推开裂缝机关,想也知道无崖子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啪。 李秋水的表情骤然精彩起来,她拿掌一拍桌面,低声含怨道:“活人好端端地在这里,偏生喜欢去看那死物玉像,把我这活人当作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