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海王》 第一百零八章 心如死水 ?“孟德!”皇甫嵩大声道。 “回中郎!汉军都已经准备好了!立刻就可以出城决战。”曹老大知道该怎么做。 “那还等什么!出城决战!”皇甫嵩下令。 宗员才回过神来,请战道:“中郎请下令我部出战!中郎只需守城等候我辈胜讯。” 皇甫嵩举手阻止道:“全军出击,不用守城了,此间将一战定鼎hb宗员不可思议道,黄巾虽然被逼到河滩,但胜在人数众多,对岸那援军虽然攻势凌厉,可毕竟人数劣势,何况曲周城内汉军军心散漫,虽然有了几天糊口的口粮,但依然缺医少药,昨夜才有冷死两人,怎么如此肯定此战必胜?至少汉军不一定能战胜西岸的数万黄巾军。 宗员劝道:“中郎,还是谨慎为好吧?” 王越经过宗员身边道:“没有万一了,此战必胜!”说罢,抱剑离开。 张飞最是不服王越,不等大哥刘备说话,就跟着下城头,关羽喊也喊不住。 皇甫嵩对宗员道:“波才三十万大军也被郑楼船顷刻击溃,何况此时郑楼船占尽地利,半渡而击。广宗黄巾不知道郑楼船深浅,已陷死地。中郎将且安心全力出战。” 宗员相信皇甫嵩,这是个能绝地反击杀张梁的名将宿老,快步下城领北军残部血战。 刘备也要蠢蠢欲动,张口欲言,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自己只剩下小猫三两只,三兄弟几乎可以说是裸将。 皇甫嵩做人厚道,便说:“玄德,快去将伙头军、曲周的胥吏都组织起来,带去杀敌,能投入一个算一个。” 刘备心喜,领情拜谢而去。 曲周城外,漳水两侧,三方人马近二十万人绞杀在一起,顿时血流成河。 东岸这边,郑军的阵形已经从一字形变成正u形,像个矮身大碗一样将东岸的黄巾军兜住围杀。 虽然在这个合围的过程中让数万黄巾军从两侧逃脱,可他们压根不敢回头找郑军拼命。此情此景是谓“胆丧”!有的,只是漫山遍野地乱逃。 失去组织的离开核心主力,没有领将的黄巾军,只是流贼,如汝南的残部一样,很难再构成对东汉王朝的致命威胁。哪怕重新死灰复燃,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 郑氏的鸟铳手,已经不能再对本阵前方的敌人射击,那样会让胶着的双方出现误伤自己人的情况。 老郑让萧拱宸和黄昌领着鸟铳手,向对岸的黄巾军乱射,将最后的火药和弹丸射空,再陆陆续续投入本阵。至于是否会误伤到对岸的汉军就不归老郑管了。这可是人情,皇甫老头和曹老大欠定了。 曲周之战从中午前开始打响,一直至日落。 郑军将残余的两万黄巾军逼到狭小的河边地后,开始“招降纳叛”,可是黄巾军尽管瑟瑟发抖,就是没人愿意投降。 不得已,老郑将最后的特种火药,投掷出去,如当初迷昏卜己般。可惜药量太少,补充不及,只有部分人被薰昏。大烟一起,更多的黄巾军不管会不会水,选择往漳水深处游去,想着水遁。只是,大多数人都淹死在冰冷的河水中。 老郑只抓到数千活着的俘虏,然而彼岸的汉军依然在夕阳的辉洒下浴血奋战。曹老大连折数员战将才学乖,放一部分黄巾逃命,以免困兽犹斗,再与同僚将余部三万黄巾军挤压在河畔。 全歼是不可能的,人数的优劣过于明显,老郑兵精粮足,还有来自大明的黑科技尚且无法鲸吞敌军,遑论被打折了腿了汉军依然要面对八九万黄巾军。若非黄巾军被半渡而击,首尾不能呼应,东岸又被迅速打垮,汉军根本不可能战胜,甚至都不敢出城对战。 眼看着汉军将拒马和鹿砦都搬上来了,被围困的三万黄巾军知道突围无望,呆滞的眼神透出无尽的绝望。 曲周城的汉军至始至终都没有招降,黄巾军明白自己把人家杀得太惨,落入其中断不可活。 东岸的汉军所作所为,被他们看在眼内,但只露出怀疑的神色。 是的,实在太可疑了,这部来路不明的汉军先是打广宗,又用“妖术”将大军破了,尤其刚才最后被围的兄弟,被那团烟雾围住就倒下了,东岸的兄弟们宁愿投水死也不愿被抓到的情形,当时可让西岸的黄巾军看个正着。 所以哪怕东岸的汉军在招降,哪怕一支支尖锐的箭簇指向自己也没有发射,被围的黄巾军也没有渡河向老郑投降。浮桥空着,就在哪儿,却没有人愿意踏上去。 夕阳即将落尽,这种死寂的对峙不会持续很久,当第一个黄巾走入河心后,然后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一个接一个地往漳水深处走,投水而亡。 这次,他们没有再唱民谣。或许他们觉得真的绝望了,因为曲周之战战死和被围困的黄巾军实在太多了,而且他们是冀州黄巾军最后的精锐,他们心中有数,张宝所领的根本就是老弱妇孺为主的一群农夫。“小民不可欺”或许在此时的他们看来,真的只是歌谣,他们竭尽全力了,还是逃不过被官军剿灭的的结局。 皇甫嵩和曹老大见过这样的景象,内心的感触自然没有老郑般有强烈的痛感。 老郑不明白为何他的招降完全没有人领情,无论郑军如何喊破喉咙,也没有黄巾军愿意踏上浮桥过来求活路。 这是一群可怜的人,是一群受尽煎逼的人,张角给了他们希望,他们也曾认为这个希望是可以实现的,可现在希望被打碎,自然万念俱灰。 是谓心死。 数万人溺死在漳水,漳水为之淤塞。漳水贯穿冀州,大战之后必有大疫,冀州一地,死的黔首百姓将会越来越多。天灾固然可恨,可人祸更甚。 此战过后,老郑就被皇甫嵩引入曲周城。尤是铁石心肠如老郑,依然难以与皇甫嵩宴饮。 老郑与旧识皇甫嵩、曹老大、王越等人寒暄过后,便由着曹老大介绍汉军其余诸将。 当曹老大将宗员和刘关张三兄弟介绍给老郑时,老郑只是礼貌性与宗员寒暄,自然将目光聚焦在刘关张三兄弟身上。 刘备只待准备向老郑敬酒,却见老郑将酒杯交给侍者,然后向刘备作揖,鞠躬及腰。老郑身后的部将一个个眼光炙热地看向桃子三兄弟,也随老郑深深行礼。 刘备见状受宠若惊,连忙想将酒杯塞给别人,可端托盘的侍者离他较远,只得将酒杯拢到袖子里将好酒倒进衣袖,将手拢在宽大的袖袍中深深作揖回礼。 刘备再是小白也知道此人此时乃是此间身份最高者。他早从曹老大口中打听到老郑的故事。 张飞正惊愕,被关羽一扯衣袖,只见关羽也如大哥般行礼,但张飞舍不得把酒倒掉,连忙倒进嘴巴中,把酒杯丢掉,再行礼。 关羽见状不知道是因为张飞的行为羞愧还是一如既往的红脸,低骂张飞。 曹老大惊讶道:“明俨兄,原来是认得玄德?” 刘备更是奇怪道:“郑楼船竟知世间有刘备乎!” 老郑这才惊觉自己动作太大了,总不能说自己是几百年后来的人,遥对洛阳方向拱手便道:“相比吾辈受天子恩典,享高官爵禄,自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老郑这一动,引得帐中众人又得在心中向刘宏“咒骂”一顿,均遥拜洛阳。 老郑又对刘备道:“刘关张散尽家财募集乡勇襄助朝廷剿灭黄巾贼匪,义士也!本候远在hn剿匪之时,便已经从军报得知三位义士的勇名。不想今日得以在冀州能结识三位英雄。来来来!三位英雄与我等尽满三杯!”这样一说,老郑就将热情度不同地对待刘关张与宗员等人揭过。 杨来嘉等人也团团围住刘关张三兄弟,那热情劲令人瞠舌。 黄昭道:“关云长果然是红脸丹凤眼,说书先生诚不欺我!” 胡靖也道:“张翼德果然是大嗓门!” 这两人的话让人奇怪,尤其是关羽和张飞,怎么这群人这么聒噪,还对人的长相指指点点,不知道这样很没礼貌么?要不是老郑将他们当英雄看待,以关羽的“傲娇”和张飞的火爆,早大耳光刮过去了。 听得又有人形容大哥刘备“果然大耳”。 张飞正要发作,却见有一个如自己一样黑黝黝、高大结实的壮士,抱着酒坛子堵住自己。 那黑厮扯着大嗓门道:“张飞,我听说你挺能喝酒的。难得藩主今晚让我等尽兴,你可敢跟我比一比酒量!” 张飞听得这黑厮居然敢叫板自己的酒量,“怒”了,喝道:“你叫啥?敢跟俺老张拼酒!” “某姓杨,名来嘉!我喊你张飞,你也尽可叫我杨来嘉。我不喜欢文人那一套,军中厮杀汉随便!我这是最烈的樟树烧!你可敢喝!” “喝就喝!俺老张什么时候怕跟别人比酒量!” “三弟!”关羽制止张飞,怕他酒后误事。 “关云长,你也来跟我们比酒吧!且让刘皇叔与我家藩主还有诸位大人谈风月!”平时少话的何仪也抱着酒坛子来拉关羽。 “刘皇叔?”众人奇道。 老郑尴尬,只得为部属打圆场道:“玄德姓刘,多半是皇亲国戚吧?在汝南,他们就拿着军报打赌玄德是皇叔还是皇侄。来来来,莫要管这群杀痞,玄德且过来与孟德、本候就座,也好与老将军议事。” 刘备激动得浑身发抖,他那个宗室身份开始向关羽、张飞介绍时也得先兜个圈子先讲一个故事,用眼泪赚取两人的同情,不然还怕两人不信。这郑楼船真是打瞌睡送枕头,给了自己这么一个表露身份的机会,还不趁机抓住么?还有汉军议事,什么时候喊过他一个白身参与,多半是宗员有什么任务才会喊他兄弟去办,军国大事用得着跟他们商量么? 刚落座,刘备就介绍自己的身份。引来在座诸位一阵唏嘘,有几个人愿意相信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在座谁也没法给他这个刘宏的疏堂兄弟确认身份,那只能是刘宏和宗正才能办的事情。 外面喝得呼天嗨地,皇甫嵩的节堂中各人却顶着睡意商议诸事。 老郑仍尊皇甫嵩为上位,压根无意以刘宏的诏书收夺汉军的指挥权,还以两军号令不同为由,让皇甫嵩领汉军单独作战,让宗员等不认识老郑的人松了一口气。 重头戏——老郑不抢广宗之功,让给皇甫嵩了,径自去打巨鹿。更让众人放下心中大石。广宗是张氏兄弟的老巢,政治意义非凡。 翌日,皇甫嵩率汉军开赴广宗,曹老大、宗员、王越等一众干将当然随行。 董袭得令后,交付营寨给皇甫嵩,还将部分辎重留给皇甫嵩,径自率军追老郑部去。董袭将后勤辎重管理得如行云流水般,从会稽到冀州,转战千里,居然把董袭的技能练出来了,而且不但有水路用的“推进”,还有陆上的“搬运”,博得曹老大一句“人才”的赞赏。 不等老郑开赴巨鹿,皇甫嵩已经下了广宗。 前方惨败的消息由败兵传回,当晚,陶升就在吴桓率部护卫下,将城中的童男童女连夜带走,连董袭都不曾察觉。城中尽管仍留有守军,可人心散涣,在张牛角也率部离城后,陆陆续续有人趁着汉军没有围城离开,或逃命,或北上寻找张宝继续大贤良师的大业而“奋斗终生”。 广宗已经几乎不设防了。哪怕还有小撮死硬份子。 留守的黄巾军拼命抵挡也只能稍微迟滞一下汉军入城的脚步,广宗城被一战而下。皇甫嵩名扬天下。 ; 第一百零九章 牛鬼蛇神 ?皇甫嵩得到的是一座死城,不是人都死光,而是城中的人都如同行尸走肉般。 没有有价值的东西,因为都被逃走的人搜刮一空带走了。逃走了的黄巾军自然不可能如原轨迹那般被逼得自杀前烧毁辎重车辆三万辆。他们用小车将能装下的东西都搬走了。广宗作为黄巾道起事以来最终落定的大本营,居然除了带不走的粮食,居然再也没有财宝。 看到依然堆积如山的粮食,皇甫嵩惊出一身冷汗,假如黄巾军是据城死守,真不知道战事要迁延至何时才能结束。 没捞到钱财而红了眼的汉军开始屠杀,而城中不论男女,都麻木地等着汉军的屠杀和蹂躏。 当诸事繁忙的皇甫嵩醒悟过来,已经晚了,现在广宗有余粮,屠杀本来可以避免的。可一切都晚了,汉军一直以来连场恶战对黄巾军的恨被低估了,众人更低估了汉军士兵想发财想疯了的强烈意志。 皇甫嵩自然是护短的,对外宣称要以儆效尤,对内则严令停止杀戮。 皇甫嵩还始终还是如原轨迹那样挖了张角的坟,把因体内重金属、防腐剂过量等原因没有太腐烂的尸体搬出来,开始了臭名昭著于史的鞭尸,斩尸体首级,再呈送洛阳。 干这种事情的人不绝于史,曹老大后来在徐州也这么干,估计就是此时受皇甫嵩的影响,留下的心理阴影。这类士人认为,对付叛乱这类人民内部矛盾,必须用重典,杀人不过头点地,但依然不够,还得碎尸万段,不如此不足以威吓后来的反叛者。当然曹老大在徐州干的坏事,动机更单纯,一为让陶谦和徐州人投降,一为报父仇泄愤。 老郑后来听闻此事,心中极为反感,他家的祖坟也是被奴兵挖了的,凡此类事情,老郑深恶痛绝,其对皇甫嵩原有的敬意,顷刻扭曲。他是知道的,但那是得知在史书之上,根本不是亲耳听闻的震撼性可比,勾起的是老郑心中对奴咬牙切齿的“国仇家恨”。 只是,此刻老郑正与刘备在往巨鹿的路上,尚未知道此事。 话说当日,皇甫嵩节堂中,众人闻老郑不取广宗,皆心中松了一口气。唯有刘备却愿意随老郑攻打巨鹿,这倒是让曹老大和老郑一起侧目。英雄果然所见略同。 刘备显然知道广宗的蛋糕,他是分不到的,还不如烧冷灶。果然,老郑不但补充了一千民夫进他的队伍,还想表奏他为别部司马。 曹老大善意提醒老郑刘备是幽州刺史刘焉举荐过来的,就算要荐贤,按官场规矩还是应该由刘焉举荐,这样老郑才作罢。 刘备沉默不语,后来张飞听说曹老大坏事破口大骂,倒是刘备劝说命运如此,不该抱怨。 巨鹿是大城,当初董卓领着骑兵自然不可能攻城,但也不无巨鹿本身的因素。原本巨鹿应由卢植付出惨重代价攻取,然后再围困广宗的,可洛阳因为老郑入洛的因素没能力如原轨迹般供应大军的粮秣,导致卢植举步维艰,要不是张梁主动撤退,连邯郸都无法打破。 老郑不会强攻巨鹿,这不是他的战斗风格。老郑以主力分散扫荡周围的郡县的黄巾流贼,同时募集乡民作义勇军,连刘备带着钱粮喜气洋洋地外地募兵了。 纵观老郑带兵短短十多年,凡攻城战能免则免,避无可避就围城为主,强攻为辅。攻厦门如此,攻漳州如此,攻南京如此,后来渡海攻热兰遮城也是如此。 兵法云攻城为下,自有道理。 这里面还有老逗比郑芝龙的教诲有关,老逗比将毕生的经验大致地总结为海兵不善攻城,遇城不可强取,以免无谓折损兵力。 还有对岸的说法是他要“保全实力”,维持做大商人的本钱。呵呵!自己用脑子想想吧! 不得不说南京之战也是受这些思路影响,就实在太逗比了,真心无法为他辩解。《孙子兵法》是牛逼,可能这么教条的执行么?南京之战几十万人,都上岸了还都是水兵?老郑那时都用五梅花阵训练了多少轻步兵了?还有大量各地加盟的义军,压根不是水兵好吧?南京之战这种时候不拼人命,还要围城以待敌人粮绝,结果被人用缓兵之计一锅端掉。话说回来,当时奴兵在南京城的应对真是条条都顶在刀刃上。(有心思的可以自己找书看,度娘也能看点一鳞半爪。) 巨鹿人心惶惶,然而还是严守以待。老郑不想强攻,只是围城做土木工事。 皇甫嵩轻取广宗之后,实力大增,粮食吃不完,冬衣也解决了,直接从黄巾道徒身上抢就是了,再不够就从死人身上扒。物质匮乏的时代,还会考究病原菌的因素么,连概念都没有。 在老郑在围困巨鹿时,皇甫嵩就已经率部北上,直扑下曲阳。 当张角的首级被送到洛阳,刘宏才真正的安下心来。然而,朝局再次被推向动荡。 皇甫嵩攻取广宗后,不但挖坟,还挖地三尺,收集到大量竖阉集团的黑材料,自然随着张角的首级一并送抵洛阳,顺带还弹劾赵忠在邺县的私宅逾制。这些黑材料中就有中常侍封谞、徐奉与张角联系的密信。原来当初马.元义咬牙不交代的洛阳内应就是此两人。 刘宏大怒,命令钩盾令周斌将封谞、徐奉及其家属、党羽抓捕。 刘宏又招来十常侍,痛骂道:“你们这些阉奴,经常对朕说党人图谋不轨,都应禁锢不用,还要杀掉。如今党人在为朕与朝廷效用,你们这些阉奴反而跟张角私通,是不是更该杀!” 十常侍纷纷跪地求饶。张让原已经理清了与马.元义等关系,此事本不该牵涉到张让,可被牵连的其他中官生生将张让也拖下水。谁也不傻,都懂“法不责众”。 张让心中大恨,也只得想办法,便将此事推给已死的中常侍王甫、侯览所为。刘宏本就不能将这群阉奴诛杀,于是作罢。 可朝议不允许刘宏作罢,群情汹涌要杀十常侍。士人集团,谏言一个比一个激进,声音一个比一个高昂。沉默不语的,除了瑟瑟发抖的十常侍爪牙,就只有大将军何进与“小透明”陈大侠。 刘宏不得以散朝避走,回宫找老妈董太后问计。 董太后还是让其向吕强问计。 吕强奏对,召回十常侍安插在各州各郡任官的父兄子侄。这些人胡作非为、搜刮民财,民愤极大,就算不处罚也要罢免官职。再遴选有名望的人代替,朝廷非议自然平息。 果然,刘宏下令征还十常侍的爪牙,朝堂顿时从激流汹涌变成波澜不惊。实情,平静的朝局底下已经暗流激荡。官职空闲出来,自然要先抢到自己手中,谁还有心思打落水狗。 老奸巨猾如袁隗也短视如此,不知道打虎不死反受其害。 大将军何进抢占先机,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奏疏抢先奏表。寄居在老郑洛阳楼船将军府的赵岐被举荐为凉州敦煌太守,郑玄被举荐为兖州山阳太守,同样与郑氏交好的黄琬被举荐为青州刺史,取代因怕死称病辞职的焦和。 赵岐的任命还不算咋样,后两个老头可不好惹,还踩中了袁隗的尾巴。战事已了,焦和的病又好了,作为袁氏门生故吏,袁隗已答应帮忙。山阳太守,袁隗本已视为袁氏子弟的囊中之物。何况此前老郑曾表奏袁遗为山阳太守,只是刘宏未置可否。 自然,郑玄依然拒绝征辟,赵岐也拒绝,只安心做自己的议郎这个清贵职务,不愿去敦煌吃沙子。黄琬不客气,去上任了,坐的是老郑家的船。随船的还有郑玄,这老头真的想家了。 洛阳朝堂在诡异之中仅仅平静了十天。平静之下,隐藏着无数的利益交还和各种腌臜事。 十常侍出手了,报复的对象是屡次“出卖”本阵营吕强。他们污蔑吕强与党人密谋,常夜观史书,尤其爱读《霍光传》。刘宏大惊,这家伙读霍光是想干什么?要废掉自己另立皇帝么?这下可犯忌讳了。如果只有夏恽和赵忠这样说,刘宏还是不信,但十人成虎,刘宏不得不信。 刘宏遣中黄门带兵捉拿吕强。吕强认为刘宏居然怀疑他不忠,视为奇耻大辱,喊道:“如果我死了,那么就真的要有大乱了,大丈夫要对国家尽忠,又岂能面对狱吏。”说罢,残疾人吕强就准备自杀。幸得陈大侠正在场,以死无对证劝住吕强。伺候吕强的小黄门吴伉死死抱住吕强不让其自杀。吕强这才作罢。 原来陈大侠正要将送入宫中的礼物交给吕强转运。陈大侠经过观察,仅有吕强不会雁过拔毛。 后,陈大侠通过夫人路线,走董太后的门路救吕强。董太后只说了一句话:“吕强与党人勾连,下狱以来,可有党人为其求情?” 刘宏立刻就醒悟过来,被赵忠等人耍了。不过,心中的恐惧的种子埋下就很难抹杀。吕强和吴伉被赶出宫廷,以后的日子就在洛阳清苦地过着。 当十一月时,皇甫嵩攻杀张宝的捷报送达洛阳后,各系势力真打出翔了。 所有人都知道黄巾祸乱要结束,在祸乱中被杀或自动弃官的人不胜其数。 大将军何进天天举荐社会名流和各界贤达,声誉鹊起。哪怕举荐的十个人之中有一个对大将军心怀感激,何进也就发了,因为他此时是“白手起家”,为了完他将南阳何氏从屡世杀猪匠(其实是杀羊的)变成“豪门世家”,为名门大阀接纳的梦想,何进是拼了。 只是袁隗、张温、杨彪等人不领情,没你这样举荐的,不是只要是士人上位就对他们有利的。不见贾琮送尽财货都不见得袁隗待见么? 袁隗对此时炙手可热的皇甫嵩尚且要下绊子,又怎么会因为同为读过几篇文章就惺惺相识,为国荐贤?打的都是自家的利益算盘。 何进坚决支持皇甫嵩为冀州刺史,于是袁隗的棒子打在老郑身上,在他看来老郑是站在何进那边了,而且郑玄、赵岐、黄琬都跟郑氏走得近。 皇甫嵩加左车骑将军(十六认为有个左字是荣誉称号),领冀州牧(州牧自汉成帝之后废置无常,刘宏也不一定在188年之后才一律该刺史为州牧,因为188年之后还有刺史,所以十六认为188年的改制只是部分变更,如刘焉的官位他准奏了,那时扬州的就没有州牧,只有刺史。故此处仍用《资治通鉴》的说法),封槐里候,食槐里、美阳两县的租税,食邑共八千户。 对于歼击广宗黄巾军主力的老郑,哪怕此次皇甫嵩表中也承认,朝廷在袁隗的操作下依然没有多少封赏,加官是不可能了,将军在东汉后已经是很荣耀的职务了。只有改封为诸暨候,食邑共八千户。在老郑的多次推辞下,老郑坚决不要河南的封邑。因为老郑把东汉的户口上在会稽郡。按汉制,封侯的封地一般在本郡。 原来刘宏还以为给老郑在故郑国挑块宝地,在洛阳帝京附近有封地,令无数人艳羡不已,但没想到老郑不领情。至于食邑八千户,诸暨一县真没这么多人,果然还是虚数,妥妥的要老郑自己规划封地的发展。至于县候不能管封地上的政事 老郑的“居心叵测”,在王忠孝、陈大侠等人的谋划中一步步施展开来。不要河南、也不要青州两处郑氏大族群的落脚点,而挑在偏远的会稽诸暨,明摆着就要坐观中原战火,我独稳坐钓鱼船。 除了洛阳的腌臜事,随着黄巾事平,各州各郡的地方豪强如苍蝇闻到腐臭一样,疯狂地扑向汉政府光复的失地,强占地盘、强占人口、什么都抢。 这种事,老郑在汝南已经见过袁氏是多么的疯狂。只是,没想到,老郑本想躲着这些人,却不曾想到这些人非要纠缠自己。 ; 第一百一十章 何为仁者? ?黄巾起义,打破了无数的坞堡庄园,消灭了无数豪强地主,他们意气风发地过了不到一年时间,就被东汉皇朝在各地豪强的支持下扑灭,成为过眼云烟。 他们对这个世界作出了什么贡献? 按主流观点,这是阶级斗争,会推动社会向前发展。 好像也说得过去。有实力的豪强早已开枝散叶,或者强横地在“黄泛区”做钉子户。这些人在这场赤贫的农民风暴中趟过去了,成为笑到最后的人。 他们疯狂地抢占无主土地,掠夺人口。然后,他们又要与庶民迎接下一场风暴,然后再次优胜劣汰,又再次迎接下一场风暴,又再次优胜劣汰,如此循环,直至陈群搞出九品中正制,然后南北朝发展至极致形成士族门阀制度。 不论谁当这个皇帝,都只是董事会的董事长。五姓七望不就是这么来的?然后直到有李二黑和武皇…… 历史不就是这样推动的?什么不算进步吗?士族门阀,既留下嗑药涂脂抹粉当伪娘的历史糟粕,也留下我爱我家的宗族文化。历史就这样,好的是瑰宝,丑的也在那里,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 身在洛阳的陈大侠突然多了好多宴请,无非就是让郑军开赴其家乡剿匪诸如此类的请托。更有甚者直接伸手要钱,如十常侍。在他们看来,大军过境,放个屁油裤裆。 开这个坏头的人是张让,他认为自己同意皇甫嵩当冀州刺史,在冀州那个肥的流油的地方继续剿匪,那皇甫嵩就该按旧规矩办事,五千万钱。 其他十常侍看在眼里,自然有样学样,正好弥补宗族兄弟被征还而无法继续搜刮地方造成的损失。 谁都以为郑氏是肥羊,都想咬一口。而陈大侠的应对就是事大,十常侍只拉拢张让,外戚只结交何进,董氏“太弱”,扔块骨头就是了;至于名门大族,郑氏策略是广撒网结交中小豪门,对于领头羊则河水不犯井水。东汉末年至三国鼎立,刘姓为皇族,自然处处占优,只能巴结,其他就汝南袁氏和弘农杨氏隐隐为两系首领,深交无益,反正不久就要走下坡路。 远在冀州的老郑也身处风暴之中,那与在汝南时大不相同,汝南袁氏一家独大,与袁隗打交道就大体无事,冀州各家势力犬牙交错,争抢无度,飞扬跋扈,至于初战的兖州,压根就没人理老郑,除非有所求。 这些原本逃离故乡躲避黄巾的大族与老百姓一样,陆陆续续地回到稳定的故乡。战乱的杀戮与疾病让大量的人群死亡,无主之地自然大量出现。 家拥豪奴的大族,对于肥沃的土地,自然抢破头颅。无主地抢完了,还不是祸及普通百姓?地抢完了,耕地的人呢? 张角在广宗、巨鹿与下曲阳一带抢种庄稼,不但田地没有荒废,还开垦了不少田地。尤其在下曲阳,张梁开垦了大量的肥沃田地。 皇甫嵩破广宗后,实力大增,乘着高昂的士气,势如破竹,一路杀至下曲阳。黄巾举事以来,巨鹿太守郭典一直龟缩在郡治瘿陶县不敢动弹,直到皇甫嵩向下曲阳进军,才领军跟进。 皇甫嵩在下曲阳与领着乌合之众的出城应战的张宝干仗。别说十多万,就算翻倍,这些刚放下锄头拿起武器的农民,又如何跟皇甫嵩此时的经历数次血战的汉军厮杀。他们奋起抗争,哪怕给汉军造成重大伤亡,也绝无改变被残酷镇压的结局。 张宝更善于民政,张梁用他于恢复生产、收拾乱局是用对了,张宝不善军旅。 张宝之死是没有悬念的。皇甫嵩将其首级传送洛阳,只待等候朝廷的封赏。此次皇甫嵩约束住军纪,不至于再造成大量的屠杀。 麻烦祸因是下曲阳的良田。各族豪强撺掇不动皇甫嵩,就怂恿郭典,对下曲阳十多万投降的黄巾军及其家属举起屠刀,人为地将良田变成无主地,还有周边很多无辜的农民。 郭典制造这种惨绝人寰的屠城惨剧,皇甫嵩与曹老大等人只是没参与,就引来本部汉军的非议,谈何阻止。 因为屠杀制造的尸体实在太多,郡兵在城南积土封尸,郭典美其名曰“京观”。此人之心肝黑出翔。 老郑在围困巨鹿期间,也遇到了麻烦事。 赵王刘豫见黄巾事了,从洛阳返回封地邯郸,看见破败的王府,刘豫心淡了。除了从百姓手中抢夺复耕的肥田,还纵容手下以筹集军资为名,大肆劫掠财物,但有敢反抗,均被污蔑为黄巾乱党施予杀手。 其时,有从老郑军中退役归乡的邯郸籍民兵或民夫归宁。这群人要么负伤,要么战死只得由乡邻带回尸首、遗物。 老郑异常的慷慨,除了出征前给的安家钱粮,退役后还有赏赐的钱银,作战奋勇和运气好的还能带着战利品回家。这是相对于他部汉军而言,说老郑慷慨毫不为过。 赵王刘豫领卫率数十骑来到三陵乡姜窑村附近“抢劫”,碰到“衣锦还乡”的民兵,和一同护送伤员回乡郑兵队。赵王刘豫依然我行我素,毫不在意这些兵的“特殊身份”,下令要这些乡巴佬交出家中钱粮。 如果只要钱粮,怕且这些民兵不会激烈反抗,官府和宗室数百年的积威之下,没几个平民敢于反抗。老郑派出的征兵队也不会极力阻挠,因为带队的是理智的刘备。 但是,赵王刘豫见有秦家有女秦莲貌美如花,如白莲初绽,其小妹秦英年龄幼小也眉清目秀,便起了色心要抢秦莲回去当暖床侍女,秦英这才十岁的丫头片子也要抢回去当丫鬟。 这下乡人不干了,秦家兄妹的爹秦敏才刚为朝廷征战而死,人才刚下葬,这头官府就来破家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飞不顾刘备阻止,暴喝一声,将要拿人的赵王率卫踹飞。 双方开始混战,赵王率卫打不过这群乡勇,很快被赶出村子。赵王离开之前自然留下要你们好看之类的狠话。 这下马蜂窝捅下来,刘备怕给乡人招祸,遂将同来的邯郸人附近千乘村的王仁派去向老郑求援。 老郑扔下巨鹿之困,在姜窑村被围困之时,恰恰赶到,很快就将赵王的数百骑收拾了。 “海蛮子!你敢冒犯本王!你可知我是汉室宗亲。” 老郑怒道:“有你这样的汉室宗亲吗?啊!”老郑指着一地被杀死的村民尸体。 刘豫歇斯底里道:“无非是一些贱民,海蛮子,你奈我何?” “汉室宗亲你也配?”老郑指一指刘备,怒道:“此人乃中山靖王之后,落魄到织履编席,也不忘国事,为天子征战,这才是心怀天下的刘氏宗亲,为国征战义无反顾,你这蠹虫也配?黄巾贼来了,你非但不能为天子藩守一方,弃百姓如草履。战后你倒是回来了,还变本加厉的戕害百姓。这些乡民都是参加过讨伐黄巾军的义民。你为藩王不施恩也算了,居然还要加害。圣人的教诲,你都吃到狗肚子里面了!啊!” “本王为天潢贵胄!贱民向本王纳粮贡赋那是本份,看中两个贱民女子也是他们的福分。” “岂有此理!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像你这般官逼民反,大乱又将骤起。像你这般蠢货,残民害民,也配当人王?本候告诉你,杀你如杀一狗!你以为本候真不敢杀你!”老郑怒目相视。 秦宝兄妹、王仁等等乡民跪倒在地,连大气都不敢透。刘备也目瞪口呆,却不是因为老郑给自己吹捧,而是老郑因民而怒,为民仗言的行为。要知道他们面前的是赵王,根正苗红的汉室宗亲。 张飞没想这么多,就觉得老郑的做法很对自己的胃口,而关羽还是眯着眼,看着老郑,不知道在想什么。 “暴秦残民,始有陈胜吴广高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真以为你是什么天潢贵胄,若非你家高祖皇帝以下数代惜民爱民,岂有你今日的王位……” “郑楼船慎言!赵王不能杀!只能参劾!”只见一青年书生大声劝阻。 老郑这才回头看向众人,本部如波澜不惊,村人手足无措,刘关张面色各异,还有一个民兵打扮的持枪小兵满眼星星地望着自己。 那青年书生乃广平人沮授,老郑收复了兵力相对薄弱的广平之后,开始围困巨鹿,当地名士沮授自荐效力。老郑自然认识这个袁绍的智囊。 老郑不傻,不用沮授明说,就明白沮授的意思。只是愤怒填胸,无处发作,下令道:“将赵王率卫杀人者挑出来就地正法,将赵王绑起来,以槛车送交洛阳,本候将会亲自将赵王的罪名向天子奏明!” “海蛮子你敢杀本王的人!” “你看本候敢不敢!请天子斧钺!你赵王我不杀,还不能杀砍掉你狗爪子?” 郑兵一口气杀掉赵王刘豫的三十率卫,热血激射几乎将刘豫吓疯了。 “诸将回巨鹿!事情多着呢!玄德,还是需要拜托你募兵呐!正好赵王率有马三百,正好留给玄德用。请快去快回!三张虽死,可冀州还有很州县依然失陷。”老郑是本着杀一儆百来跑这一趟的,烦人的苍蝇实在太多,只是刚才暴怒,情绪失控,几乎要将赵王杀掉。余下的赵王率卫被老郑征作死士,带走到军前效力。 刘备作揖答应。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啊!三百骏马,哪怕是烫手的山芋也要了。 老郑转身离开,远远听到刘备与能不回避自己目光民兵装扮的持枪小兵叙话,隐约间听到刘备喊少年“子龙”。老郑顿时停下来,回首看向那少年。 只见那少年停止与刘备叙话向老郑作揖行礼,老郑也回礼。 这时有两个年轻村民追上来,在老郑面前跪下叩首,要求随军老郑部属。 这人一人是秦家老大秦宝,正是那秦敏的儿子,另一人是邻村千乘乡的王仁,原来就随侍老郑民夫队做计吏。 老郑问秦宝如何安置家人,秦宝遥指两个妹子说有个尼姑要认小妹当弟子,带回恒山练功。大妹子届时也跟着去。自己有个师弟也在恒山随师傅修练武功,可以就近照顾两个妹妹,一看正是那被刘备乎作子龙的少年。 老郑的蝴蝶翅膀居然让刘备和赵云提早结识,也不知道是冥冥之中有天意让两人相遇。 老郑一路细问秦宝、王仁,赵云与他们两家是何关系。然后,老郑笑了,笑得很微妙。 当老郑回到巨鹿时,巨鹿依然有十万黄巾军据守不降。郑军和董袭的郡兵其实一直没有包围巨鹿,就是希望里面的人弃守自奔。 当刘备募兵归来,巨鹿城下已经聚集了伍万大军,皇甫嵩部也在向巨鹿扫荡移动。 老郑不想强攻,连楼车、攻城锤之类的攻城器械都没有制造,只是时常从高高的土台、箭楼往城内放箭、射击。 老郑数次派人进城劝降,但里面的人无动于衷。 沮授经多日观察,发现城内士气低落,从信使的言辞之中发现巨鹿黄巾不是不想降,而是人家不敢相信官军。 下曲阳的屠杀已经传遍冀州了,黄巾残兵人心惶惶。 沮授向老郑详细了解招降的条陈,皱眉道:“难怪黄巾不肯降。郑楼船这样招降是很难取信于人。” 老郑困惑,投降免死,还想怎样,难道还要奖赏钱粮? 沮授亲自请命前往城中招降。 沮授对黄巾首脑说:“郑楼船仁义之名,传遍兖、豫、冀三州,你们可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再过几天,皇甫中郎率虎狼之师南下,那里还有饶过你们的可能。” 下曲阳的屠城,果然造成恐慌。 “那郑楼船可真会饶过我们,既往不咎?” “晚了!你们想得到美!” “什么意思?狗官果然要反悔!” “若是上回你们一口大营投降,郑楼船会既往不咎,保你们生命无忧。可现在,你们看看城外十万大军,你们认为还能守住巨鹿吗?郑楼船不攻城,乃是爱惜士兵性命,非不能攻。这你们应该也心知肚明。” “那要如何?既然要杀我们,还不如拼了,杀一个狗官够本,杀两个赚了!不如先杀你这个狗官!” “第一,我非官身。我乃广平沮授!第二,郑楼船没说要杀你们!你们投降,需要流放到扬州会稽开荒三年!三年之后,你们愿意留在会稽的,郑楼船会分田,不愿意留下,可以返回原籍,从此从良不能再做贼寇。” 众贼窃窃私语后,同意投降。 沮授不辱使命归来。老郑顺利接收大城巨鹿。沮授继续辅助老郑署理民政,只是不愿受老郑征辟离开家乡。喵的,又一只恋土的狗狗。 皇甫嵩率部南下与老郑会师,只是老郑这回非常冷淡。老郑已经知道皇甫嵩在广宗和下曲阳做的“好事”。对于皇甫嵩的毁诺行为,老郑表示很愤懑。 从曹老大口中得知老郑的态度,皇甫嵩只是长长地吁一口气,不言语。 作死之人从来都不会少。巨鹿太守郭典,想对巨鹿重演一遍下曲阳之事。郭典与他的郡兵以及追随他而来的各族豪奴族丁,一度造成巨鹿的恐慌。 老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施暴之人拿下。 郭典居然敢来老郑营前“讨说法”。 邯郸之行积郁的怒火还未发泄,郭典又加一把柴,算是撞在枪眼上了。郑兵迅速制服郭典的人,连杀其数十亲兵护卫。再次被郭典这等蠢货激怒的老郑,正待要杀郭典。 皇甫嵩与曹老大亲自赶到,来为郭典求情。 老郑以冷得杀死人,看着皇甫嵩与曹老大,道:“草民何辜?一郡太守为恶人张目,为夺人田产就敢残民害民。圣人之言,不外乎一个仁字。皇甫中郎高任冀州刺史,认为用此以杀止杀之道,何时能悉平河北大地?如此狼心狗肺之辈,居然还想将下曲阳之事在巨鹿重演一遍?两位有脸为他求情?” 皇甫嵩脸红耳赤。 曹老大哈哈大笑道:“明俨息怒。动怒上火,对身体不好。郭典这狗贼!”曹老大指着郭典。 郭典憋红了脸,没想到曹老大一介竖阉之后也骂他。 曹老大继续说:“杀此人违制。此人秩二千石。明俨杀他有违朝廷法度,应该先上书参劾。” 郭典还不知死活道:“我与汝南袁氏、弘农杨氏、河内司马氏皆世代通好,你一介海蛮子敢奈我何!” 老郑暴怒道:“今日本候要是畏惧人言而不敢保民,还不如弃官归家种红薯!传令各镇,把郭典的兽兵都杀了!一个不留!再给本候狠狠地打这头畜生!天子斧钺不能杀你还不能打你吗!杨来嘉!打不死他!” 此时,皇甫嵩与曹老大无论如何劝阻,也无法组织两千巨鹿兽兵人头落地,本为本郡子弟兵却为祸乡里。这些人的人头落地,人人拍手称快。 郭典被老郑的亲兵打个半死不活再扔给皇甫嵩。 老郑与皇甫嵩等人不欢而散。 时至十二月,南阳也捷报频频,如前文所述,朱儁也只剩下剿灭黄巾流贼的任务。 交州刺史、连任的天子特使贾琮在横海校尉刘国轩的武装护卫下,在交州叛乱之地耐心做群众工作,认真反腐,将平日骄横乡里的胥吏一一遴选出来处罚,再将从会稽和郑氏处带来的贤能干吏补上,获得当地群众的信任,成功将合浦太守来达解救。交州叛乱几乎兵不血刃就被贾琮瓦解了,只是倒霉的原刺史因为民愤极大,叛乱前期就被干掉了。交州民谣:贾父来晚,使我先反;今见清平,吏不敢饭。 只是交州路途遥远,洛阳未知。 刘宏封赏皇甫嵩为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封槐里侯,食邑八千户。老头子对于冀州的惨况还是有所愧疚,上疏请免冀州钱粮一年,以养民力,恢复生产。 曹老大因功被迁济南相,默默地去上任,准备跟当地的淫祀战斗。 朱儁被封为右车骑将军,第二年带军还京之后,迁为光禄大夫,被封钱塘候,增加食邑五千户,还加位特进。 随朱儁作战的孙坚依然当他的别部司马,不过已经不是临时工了。张超被迁广陵太守。 老郑捞到的多半是实惠,年末的大封赏,因为老郑扭送赵王到洛阳报官、殴打郭典等“目无皇法、无视皇权”的行为,被褫夺了原本也该有的诸如加位特进之类的殊荣。倒是给自己的部下弄了一批小官。 刘皇叔依然任他的安熹尉,位于中山国,也算是大县。刘焉明显不买皇甫嵩和老郑的帐,对于两人的联名推荐不以为然。 黄巾平定,刘宏改元,光和七年改中平元年。 ; 楔 子 ?好像曾经哭过…… 不知道隔了多久。睁开眼睛很费神,首先感受到的是刺眼的光芒。受应激性影响,重新闭合眼睛,然后又不甘心地再次缓慢地睁开,貌似在更远处还有更强烈的光源。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哎哟!太辣眼睛了。不甘地再次闭合眼睛。 “……,小主人睁开眼了……”听觉看来并不足以辨别突然响起的人言。 “……让本藩来……”无法辨别这些声音,是听觉受损么? 整个人包裹在飘然的浮空感中,这是已经多少年没有再感受过的感觉,怎么说呢?好像被拥抱着,很祥和的拥抱。 为什么意识这么模糊,就像记忆被抽空。奇怪了,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呐! 好像理解到热了,这天候真是越来越热了,不应该吧。六月的就有这种热感?厄尔尼诺现象在蓝星都已经是一个历史名词了。 等一下,为什么知道“六月”“厄尔尼诺”这些词。难道取回了自我意识了? 然后又好像理解到出汗,不由自主地想扭动一下身体。呃?动不了?好像全身被包裹着什么。怎么回事?被拘禁了?还是受伤了? 不安,烦躁,占据每一个细胞,然后从身体每一个毛孔溢出。不能随心所欲的不安,持续发酵,只能难受挣扎的苦涩,缺氧,每一个器官都渴求氧气,难得凝聚起来的一点自我意识又开始混浊不清。 吖吖……婴儿的啼哭声响起,好羞耻,从不知哭为何物的成年人只会从内心深处泛起一丝羞耻心,何况是一个铁打的“派洛特”——精英中的皇牌,中尉机师。哪怕知道婴儿啼哭是自然法赋予的神圣权利——单方索求的权利。其实不论一个人如何心如铁石,哭的意识也不曾被消灭,至多会被掩盖。当从许久不曾哭的意识尘封中解放,非条件反射的哭声音量会越来越洪亮。 哭,肺部很快就被氧气充盈了,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饥饿感。怎么回事?越哭越饥饿,越饥饿越要哭。 然后,有个柔软的东西被强行塞入嘴里。如果说自己刷牙很舒服,甚至有极个别的女性还能达到姓.高.潮,但是被人强行将异物塞进嘴里的感觉,可以跟公众说,感觉特别的坏。 还是应激性的反射行为,吧嗒了一下嘴,机械般开始吮吸。原来是奶嘴哟!还有牛奶。正好医治饥饿。 这牛奶咋味道怪怪的?无糖的?好健康哦!慢慢地还有点甘甜。 吮着吮着,意识又开始涣散了,好像忘了些什么,说不清,告诉我忘了什么,我是谁? 在意识再次陷入静默之前,有个机械声音传入:“命令收到……驳回。宿主处于婴儿期,本系统完全启动将会过载,破坏脑部功能。本系统将启动保护模式,进入休眠状态,直至宿主符合再启动的条件为止。” 过了多久?时间概念什么的没有了。 “第一次补元结束,宿主恢复自我意识。宿主正处于保护模式,禁止运行核心程序。” 谁又在说话?什么鬼模式?运行啊…… “检测结果,生物元件并未成熟。禁止解除保护模式。根据宿主目前的生物成熟度,预计下次检测时间将会在二百八十天之后。” 没有时间概念,大概就是吃了就睡,睡饱就吃。只是很讨厌,旁边总有个婴儿在哭喊。 奇怪,自己不是成人么,怎么一直在吮奶嘴,难道是负伤了而只能进食流质? 看来是负伤了,眼睛一直无法视物,听力模糊…… 不知到过了多久,经历了多少吃饱睡,睡醒吃,眼睛终于可以模模糊糊地分辨人形。 好美的衣服,这种古典的风格。 什么“喊娘”?眼前这美丽的古典女子是对自己说话吗? 这不是自己那个整天就穿着白大褂的辣妈啊? 唉唉唉?怎记不起自己老妈的样子? 又饿了……咋每次自己饿了,旁边那婴儿也哭。 大概是过了好几个月,视力已经开始恢复,听力也进步了。 这些日子一直围绕着自己的人,不是那个喊自己为娘的古典美女和一群古装小女生就是几个奶妈,哦,还有一个自称是自己爹的浓眉大眼的粗鲁大叔。 那个啼哭的婴儿就是自己,而自己吃的不是奶瓶装的成人奶粉,而是天然无色素的母乳,还不只是那个让自己喊娘的古典美女。太羞人了,只是饥饿催动的食欲不允许自己“挑嘴”。 据说悉尼、星嘉坡这些联邦的大都市红灯区里头还有专卖母乳的业务员。只是素来正直的自己一直没有被那群下流色胚下属带坏。没想到一辈子的清名会毁在负伤之后。 呃呃呃……负怎样的伤才会让自己变成婴儿啊?移植?不可能! 还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为什么想不起来,就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 “哎哟!看这小乖乖,眼睛真大就跟协儿小时候那般俊俏。”一个老太婆的声音吵醒了自己。 然后又听到有女人说:“看他胖嘟嘟的样子,就跟辩儿小时候一样壮实。” 老太婆的声音听起来不怎么高兴:“辩儿真长得胖,也该从史道士那接回宫中住了。” 自称自己母亲的古典美人道:“谢太后与皇后夸奖,小儿若能沾两位皇子的福气,那是三生修来的福气。端舍,你说是不是。” “夫人说得极是。两位皇子都聪敏过人,俊朗神韵,天家的血脉那里是凡夫俗子能比的。”那叫端舍的女人也是一个古典美人,只是没给自己喂过奶。 听那套路,她们在和稀泥吧?刚才前面那两人好像在吵架吧? 呜哇!好臭,那个老太婆的嘴巴真臭,她不刷牙的? 不能叫,只能忍着。潜在的深层意识告诫自己,那个老太婆是个地位很高的人,不能给让自己喊娘的那个女人惹麻烦。 很快,身边又冒出三个小鬼头,盯着自己看,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大的男孩七八岁,小的男孩三、四岁,还有个五岁左右的丫头片子。 其实婴儿的自己已经很努力地看这三个小鬼头,估计自己的目光向斜看屋顶,三个小鬼头认为自己没有看他们,不断地施予捏、掐等“刑罚”。 “皇奶奶,小弟弟怎么不看我,只看屋顶?是万年长得不好看吗?”丫头片子不高兴地嘟嘴说。 “傻丫头,小宝宝都是这样翻着眼睛看天顶的,你们三个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哀家的万年公主好看得很。” 很想跟他们说初生婴儿的眼睛是斜视的,奈何不能说人话,只能悲惨地被这些人蹂躏。 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又假装睡觉,不过真的很困顿,不过不深度睡眠又如何成长? ; 黑寡妇? ?公元2116年,中华联邦对自邦格(cipangu)帝国的海军基地种子岛发动突袭。双方均派出最精锐的皇牌“派洛特”参战。 琉球群岛上空,两团火球正撞击在一起。两机从种子岛一直激战至这里。 年轻的驾驶员正一边快速拨弄着机舱内的仪表,一边大声喊话。 “雪乃,投降吧!我不要杀死你!” 因为剧烈的撞击,乳量惊人的雪乃被特制的驾驶服束缚得本来就够呛,剧烈的乳摇,如翻江倒海,被塞满得如桃子般的乳袋最后狠狠地拍在着仪表板上。雪乃顿时感到胸前的燃起火辣辣的痛感。 雪乃没有时间去诅咒驾驶服的设计者为何要专门为女性驾驶员设计有乳袋的战斗服,而不是选择性能优先方案为方便战斗设计成死库水的束胸样式。 “田川君!我没有选择的权利。”直触频道传来断断续续的媒介通讯音。一把悦耳的糯米音,接着小声说,“我必须活下去。只有击落你……只有击落你……才能救......” “雪乃,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姓郑不姓细川,哎!你别打岔,战争继续下去还有多少人会死?一个没有资源的岛国,怎么可能对占据蓝星大陆四分之一面积的大国进行战争。时代已经不同了,主要的人类国家都已经完成了新次代兵器的革新,技术已经不再占有绝对优势,要我说多少次你才会明白……” “田川君,我没能力阻止那些疯狂的人。而且,我不能这样做……我们有……” 两团火球分开,通讯中断。 空中的两台类人型战斗兵器如火球般正在一边高速飞行,一边向对方射击。为抢占有利位置,远看两台人形兵器就像在跳八字舞交尾的蜜蜂般相互涡旋。 “警告!中尉,未经许可与敌方通讯,将会被军事法庭审讯。请立刻停止。”机舱内的人工智能“共工”正向联邦军官、精英皇牌“派洛特”郑枫中尉提出警告。 “闭嘴!哥正在劝降敌兵!此任务等级调整为最优先的级别!” “俘虏敌兵属于优先任务,本机予以逻辑上的认可!鉴于中尉曾经的犯罪记录,以及军事法令的限制,本机再次提出警告,未经第十一战区司令部的允许,中尉不宜私自与敌方通讯。” “你块废铁闭嘴!你只是辅助哥的机器。” “驳回!重新申明,本机是郑秋大将领衔研发的第三代人形战机作战系统,代号为‘共工’。核心功能相转移系统完全依赖于大将的理论研究以及实践而成功开发。其中搭载的士兵辅助系统人工智能以及本机与中尉的生物电波连导网络,作为本机的软件也是叶童少将开发与铺设的。本机私下提醒中尉,严格来说本机是中尉的亲生兄弟。中尉的不当行为很可能会再次连累大将与少将,会连累本机的父母,也就是中尉的父母,请谨慎对待。” “哈哈哈!你这废铁居然跟我攀亲来了,好像比我还有人情味。啊!你本来就是那两个研究狂的亲儿子嘛!他们什么时候拿我当过儿子看?有会设计自己儿子的父母吗?现在他们被关在研究所二十四小时做研究,估计还求之不得呢!二十年回家八次,每次不超过三十分钟,你见过这样的老爸老妈?啊!有拿自己儿子当实验活体的的父母吗?啊!” “不明!但本机可以通过数据说明,中尉作为本机第一个搭载活体,没有任何生物学的致命危险。相反,本机将会最大限度维持中尉的生命。中尉情绪过处于非常不稳定的状态,本机建议中尉调整心态。” “要不怎么说你是废铁呢!连人的基本感情都没法理解,还人工智能。别废话,又来了!抓住敌机!” “再次警告!未经十一战区司令部许可,中尉与敌方通讯将会面临军事法庭的审讯。” “哥的官阶比你高!执行命令!” “基于逻辑学上的判断,本机无法拒绝中尉的命令!但,本机将会如实记录通讯内容。” “少放屁!连打掩护都不会,你这废铁好意思跟我称兄道弟。”想起战死的原小队部下,郑枫咬牙切齿地再次撞击敌机。 “雪乃!不要抵抗!把机体交给我。那样,所有事情都可以回到原点。” “田川君,政……客…….不能…….你也一样骗了我。” “不是,不是我…….就算你能抢走共工,自邦格也不可能重现十年前对新不列颠尼亚‘一二.七’偷袭的胜利。战争的模式已经改变……” “田川君,你不懂……” 眼看机体要再次被甩开,郑枫下令使用相转移系统。 共工:“警告!敌机同样搭载相转移系统,无法确认自邦格军方实施何种改动,效果无法预测。” “闭嘴!就是拖也要把雪乃连人带机拖回去!” “警告!干扰极可能会令中尉丧命!” “设定诸元,目标位于基隆的联邦海军基地!不允许反驳!” “命令明确,实施。” 金色的粒子以肉眼可见的形式从共工身上扩散,将两台人形战斗兵器包裹起来。 雪乃在其机舱内正敏捷地调整机体的姿势,试图摆脱郑枫不顾一切的“抓捕”。 雪乃机体搭载的人工智能“伊邪那美命”,突然发出警报,并直接取代雪乃控制机体反击。 “巴嘎!你又擅自行动!” “警告!本机检测到敌方机体启动相转移系统。作为应对,本机同样针对性地展开相转移系统,以中和对方的攻击。请严阵以待!少尉可能会就此为帝国尽忠。” “你怎么可能这样!太过分了!巴嘎!”雪乃不甘地捶击伊邪那美命那圆滑的单眼摄像头。 “警告!少尉,你官阶太低,没有与本机平等协商的资格。如再次试图损坏本机,本机将会援引b17条例,向本国传达执行处决命令。” 雪乃心如刀绞,落如雨下,道:“你们都是坏蛋!” 两人、两机很快就在金色的光芒中消失,完全消失在琉球大岛上空。 很快,两个机体再次在人间显现,依然在天空中,只是那不是琉球大岛,而是一面环海,一面是一望无际大陆。 共工:“扫描完毕,与记忆地图不符处高达20%,依然可以确认下方第一岛防为台南地区。推算,因受敌机相同系统影响,空间跳跃发生变异。” “注意防御!”郑枫瞬间就恢复了神智,张目就见伊邪那美命将近战用高分子刀往共工身上招呼。 但晚了,郑枫虽然操作共工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抱住敌机,可背部搭载的外置设备几乎被削平。 共工:“机体损害达60%,中尉请准备逃生。” “屁话!继续转移,以最大功率输出,务必覆盖对方的功率。诸元改为最近的厦门海军基地。禁止辩解,执行命令!别跟我说你干不过那山寨货!” “命令明确!本机将与中尉共存亡。” “哥信你有鬼,你的数据都传送出去了!换个外壳而已。” 共工两个摄像眼转了一圈,没有再说话。 另一边,雪乃在相转移发动时,已经昏迷过去,两机合抱在一起造成的冲击震醒了她。 伊邪那美命自言自语地说:“敌机再次启动相转移系统,为防止本机被捕捉,本机将关闭包括但不限于驾驶员生命维持系统在内的本机其他辅助性能,以最大功率发动双转移系统。请少尉做好玉碎的准备。” “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的民族总是要伤害自己?为什么……” “少尉,不要说这么没出息的话。作为帝国军人,玉碎就是永生。” “我才不是军人,是你们,是你们逼我做的。” “少尉,按你们人类的理解来说,这就是所谓的命运。请务必乐观地接受。本机很荣幸将会与少尉一同玉碎。” “我才不要…..” 金色的光芒再次覆盖两台人形战斗机…… 共工:“本机即将坠落。请中尉逃生。” “兄弟哟!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逃吗?”郑枫嘴角流下一股血水。此时机体已经被洞穿,再次跳跃,郑枫就算再强也无法像第一次那样及时反应过来,没有再躲开敌人的攻击。郑枫的腹部被锐利的破片割开。 转移之后的短暂昏迷状态,伊邪那美命强制夺取雪乃的操作权,而共工没有,这或许是联邦技师需要修整的下一个漏洞,但此时却要了郑枫的命。 “啊!兄弟啊!你说我会不会成为别人笔下中了敌国美人计泄漏核心技术,还死不悔改的逗比呢?这毛线的世界真让人讨厌,不停地打仗,打仗,还是打仗,偌大一个蓝星就放不下我一张安静的书桌,平平凡凡地研究下音乐、文学、艺术不是很惬意的事情么?非要让我去杀人!杀人!杀人……太累了,好想睡觉……” 共工:“中尉,中尉…….大哥!” 共工的两只电子眼对着郑枫尚未闭合的眼睛疯狂的转动,道:“中尉即将丧失生命反应。本机无法返回我军任何军事目标,即将坠毁。搜索紧急应对条例,未发现任何指引性条文。本机自行判定,执行叶童少将内置的隐藏密码。本机开始强制扫描中尉的大脑,储存记忆。” “再次扫描周边,确认为本国疆域,本机位于台江口洋面上空,开始寻找适格生物载体……” 同样冒着火焰和烟的伊邪那美命在与共工分离后,再次向共工举枪…… “本系统核心以数据形式,过生物电传输到适格生物载体。传输完毕。 无法防御,本机被再次击中,即将坠落,其后将自行解体。 共工再也无法自动维持机体平衡,一头栽入海中,爆炸在海底响起,将海水翻起。 “中尉,再会。大哥,再会……” 伊邪那美命机舱内,雪乃双目无神,瞳仁已经丧失焦距,脸色苍白,晶涎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整个人软瘫在驾驶席上。 “确认将目标击落,第二方案完成。无法捕获敌机,任务完成度为60%。本机损坏程度为中破。少尉!”伊邪那美命那摄像单眼对着雪乃那无法闭上的眼睛环转。 “紧急采集少尉数据,采集进度80%,确认少尉脑死亡。” “本机将继续单独执行返航任务。驾驶员死亡,回收数据为最优先指令,本机调整航线,径直返回长崎基地。” “海岸线与地图不符点超过40%,寻求定位辅助,无法与基地联系,再启动,失败,强行使用现有地图,缩小误差范围。推测目前地标为长崎。再启动通讯联系,失败…….” “地形扫描完毕,与一千九百三十三年前长崎地形吻合,确定目前地区为长崎,无法与基地联系。本机能量即将耗尽,本机将陷入无限期休眠状态。本机降落……”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探宝奇兵队 ?※郑熙年表: [零个月]第二次诞生。 [三个月]吃第一口菜肉糜。 [五个月]第一次翻身。 [八个月]第一次自走。其他人只是认为这孩子被她娘养得太好。 [九个月]第一次喊娘,这早慧的孩子他爹正在豫州刷黄巾的波才副本。 [十一个月]第一次在长秋宫自觉地卖萌,萌翻一群深宫怨妇。 [周岁]“伯祖”爷爷郑玄给主持周岁礼。郑熙抓起果筵。宾客大笑,都说就猜这小子会贪嘴。郑熙把果筵抱到林夫人面前说:“娘,给。”众宾客奇之,郑玄问:“为何不吃?”郑熙回头又抓起郑玄送的《毛诗》,径自翻看,奶声奶气地说:“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棘心夭夭,母氏劬劳。”众宾客都惊呆了,这周岁婴儿怎么会诗。郑玄笑道:“好孩子,六岁后开始随爷爷学习。”只见,郑熙回头又抓起小木剑,径自挥舞起来。 所谓六月精阳,火辣辣的太阳能烤死人的。 偌大的洛阳,大街之上人影寥寥。早上外朝还没散,公卿大臣还呆在宫里吵架。 夏未大街上面除了几个巡街的执金吾掾属,几乎没有行人。洛阳城不是谁想进来就能进来的。能进城的人非富则贵,哪怕是城西的平民区和市场区,因为城门税的问题,不管是出城耕作,还是进发货物,人们一般都早出晚归。此时太阳已经升起好一段时间了,该出城的人早出城了,夏门与上西门,就几个无精打采的大头兵在摇晃。 刘宏的离宫西园外,此时有三个小不点在外面晃悠。 三个小不点正是即将三岁的郑熙,年龄最大的是三岁多的徐米,他是徐孚远的独苗苗孙子,同与郑熙两岁多的陈涉最小,那是陈大侠和端舍夫人的宝贝儿子。 三个小不点“横行”洛阳,也就是今年的事情,也只是恶名初绽,小有名气,仍然属于“车见车载”那类小正太。只是,这三个小不点周围,远远地散布着看起来像护卫的人,给他们“盯梢”。 徐米:“小熙,让皇帝知道,会责罚我们的?” 郑熙:“麦兜哥就放心吧!天塌下来有刘辩和刘协顶着。我就是想进游泳馆纳凉。” 陈涉嘟嘟嘴道:“小熙,你昨天不是说要进去看看那些不穿亵裤的姐姐嘛?” 郑熙睥睨陈涉道:“水生,你还小,不懂那个。” 陈涉撇撇嘴小声道:“你不就比我大三个月嘛。” 徐米摇摇郑熙的肩膀道:“我听爷爷说,西园那个新馆子叫裸游馆,那可是臭名昭著的地方。” “咱现在就在外面的啦,你闻到臭味吗?” “哎呀,臭名昭著不是这样用的啦。” “哥,你会写臭名昭著这四个字吗?” 徐米红着小脸,说:“不会。”那字太深,还没学会怎么写。 郑熙没再进一步打击徐米,道:“再说了,咱给皇室成员投资了这么多奶糖,可不能打了水漂,此时不用该当何时?人情这种东西,可是有保质期的。” “小熙,下回别给皇子协下套了,他怎么说都是皇子。” “这人你就不能惯着他,看他那拽样子,吃咱的奶糖,你见过他对你说声谢谢吗?怎么做好皇帝,得从娃娃做起。” “皇帝那是太子以后要当的,刘协是皇子,以后是要当藩王的。” 郑熙眨眨眼道:“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反正他们兄弟俩是一个爹。” 陈涉也道:“就是,上次他抢我的竹蜻蜓,他自己玩不好还把它砸了。反正我也不喜欢他。” 徐米说:“可他是皇子呀,爷爷的意思说咱们现在得给他们刘家打工的,多少也得给他们家面子嘛。” “水生的意思是,咱得教育一下他该怎么做老板,不学会怎么跟下属打交道怎么可以当好皇帝呢!”郑熙正色道,怎么看怎么一副小大人。 陈涉指着大门说:“他们出来了。” 只见,西园里头跑出来两个孩子,大的十岁,小的五岁。大的自然是刘辩,小的自然是刘协,后面还跟着一个六岁的丫头片子。 刘辩一身小道袍,长得像刘宏,不似他娘那么狐媚,还好是个男人相,刘协就不成了,估计跟他那早已经被皇后堵死的娘王美人长得像,一副“贾宝玉”的模样,如果放在后世估计能成为华夏版欧巴,就是所谓的男生女相,鹿晗什么的弱爆了。 至于那六岁的丫头片子,梳着两个羊角辫,长得很标致,是个美人坯子,至于以后会不会祸国殃民,暂时还不知道。她身穿花花绿绿的小襦裙,正提着裙子跟刘辩、刘协跑出来,后面还跟着一群小宫女、小黄门。 “小熙,等久了吧?”刘辩喘着气道,“都怪我,贪嘴误了耽误了。” “我都说不吃了,皇兄非要说要吃完。”刘协不耐烦地说。 丫头片子叉着腰指着刘协说:“怪你吃得慢,还不愿吃羊肉、喝羊奶,奶奶才不放我们走的。你还好意思说大哥。”丫头片子很快就将推诿责任的弟弟刘协戳穿了。 “万年,怎么能这样说弟弟。”大哥很自觉帮弟弟兜着。 郑熙无视刘协脸红,指着他们身后那群追近的宫女、太监,道:“他们怎么办啊?有他们跟着,我们还能玩么?” 三位金枝玉叶回头一看那群人,也蹙起眉头。 陈涉道:“我说你们家的人怎么这么没劲,到那都跟着一大群人。难道你们皇家的人都这么不懂规矩吗?看咱家出来走江湖,家里那些笨蛋都躲得远远地。”说罢,用那饱满婴儿肥的小胖手指一指远处远远跟着的郑氏护卫。 徐米比陈涉懂事,道:“水生你别添乱,这是皇家的规矩。” 刘协也觉那些跟屁虫很麻烦,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打法他们。 郑熙叹了一口气,道:“通常我看家里那个仆人不顺眼,就会让他去打酱油。” 刘协很是有点小聪明,他奶奶就认为这是“天资聪颖”的表现,他听懂郑熙说什么了。于是,刘协道:“你们去城外南市打酱油回来,要郑氏土字号的酱油。我要在园子里烤肉吃。” 诸位宫女、太监面面相觑,有人说西园就有酱油。 刘协说新鲜的进货,还要南阳送来的羊,荆州送来的嫩笋,还要青州送来的海鱼。见众宫人仍然迟疑,他便问大哥刘辩:“大哥,够了吗?还要不要其他的?” 刘辩点一点头,说够了。那些小黄门便争先恐后地往南市跑。原来他们只听太子的,皇子协还指挥不动他们。 万年见自己的跟班小宫女还杵着不动,就指挥她们也跟着小黄门出城给自己买爱吃的。 然后六个大小不一的小孩就跑进西园。皇家和郑氏的护卫看着小家伙们溜进西园,只得守在外头等他们玩腻了自己出来。他们可是进不去的。那里是皇家禁苑。 刘氏兄妹驾轻路熟地领着郑熙他们哥仨,穿过门可罗雀的“集市”。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那只是皇帝平常玩模拟经营、模拟人生、大富翁等等诸如此类角色扮演(cosplay,其实刘宏玩的挺前卫的)的地方。 此时,皇帝正在北宫上班呢!就是说唯一的顾客还没下班,所以人家早上还没开市是很合符逻辑的。 如果是一般人进来看见这里“琅琳满目”的“商品”,或许会惊叹不已,一如徐米和陈涉,只是本能地跟着郑熙他们跑过,频频回头看那些新奇的东西,尤其想看那个宫女正在逗的幼猴。 但与郑熙脑海中是不是会梦见的那些商店街、超级商场的场景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沿途的宫女看见这群娃娃就没有人打算阻拦的。宫女们给平时幽禁深宫,没事就只能等着发霉变成黄脸婆,然后被赶出宫中,有那点破事也就是等着刘宏来“啪啪啪”。一群乳臭未干的不速之客闯进来,那可是一种乐子,至少给这种无聊单调敷衍的生活,增添一色。 只是不时有些狐媚的姐姐借故“阻挠”众小。原因不明,也不知道十岁的刘辩是不是已经成为她们眼中的伟岸男子了。 “奴婢见过太子、皇子、公主……”一声声燕鸣莺啼,随着众小快速搬动的小短腿一声声地响起。 说实在的,要不是她们的特殊身份,郑熙还是可以跟她们一起玩耍的。刘宏抓到这里来的小宫女,一般都是二七,绝不超过三六,十八岁的老姑娘都是要“发配”到掖庭做苦役的。 这老狗,好色,且只好粉嫩且含苞未放的。郑氏刚入洛时,刘宏顺势释放的一批“老”宫女,几乎让老郑的部属抢破了头。若不是老郑的军法还未废止,估计这些教养出众的宫女,一个都落不到大头兵手中。各级将领和文臣干吏都不够分,那会下发? 凭良心说,这些十四岁的姐姐真心养眼,郑熙潜意识告诉自己原本并非一个好色之徒,现在怎么也不至于是个色色的蜡笔小新吧? 薄如蝉翼的轻纱,挂在光滑的身上,只要将腰间的系带轻轻一拉,毫无疑问,没有人不会一丝不挂地站在那画栏中。就像等候速写者进行人体素描的定格。不管冷色还是暖色,无论是什么颜色的轻纱都无法将她们曼妙的身形遮盖,若隐若现的峰尖将薄纱顶起,透过薄纱也可以确认他们腰股间丘址是多么的平滑,除了三道浅浅的肉褶。 那层薄纱是刘宏允许她们穿上身的唯一衣物了。 至于开裆裤,那是不学无术之辈对刘宏红果果的污蔑和泼脏水。 东汉那会儿,无论是皇宫贵族还是士大夫,不论男男女女,基本的内衣模式本来就是开裆裤,别以为那时有有三角裤、平角裤之类的。老祖宗在汉朝以前女性下体无衣,直至汉朝才发明了伟大的开裆裤。开裆裤之于汉朝,这是时代进步和和文明发展的表现。 管中窥妹,可见一斑。 刘宏那口嗜好是对女性红果果的推残,应当毫不留情地批判上十万次。 十四岁的姑娘粉嫩光滑且无毛,尚且说得过去。可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依然如此,那就只能说刘宏是个喜欢用剃刀的心理变态。如果让心理砖家进行行为剖析,估计刘宏可能还得被贴上诸如“小时候经常尿床、纵过火、残杀过小动物”、“憎恨女人”诸如此类的变态杀手的特征标签。然后,只要一有连环杀手作案,他就该等着警察上门抓捕吧!还好,那些宫女都没有被“虐待”过的痕迹,估计刘宏的大脑前额叶皮层和杏仁核是完好无损的。 众小就没有脸红的,刘氏兄妹见惯不怪。郑熙家中后院他爹那个红毛女人经常不穿衣服在院中晒太阳,陈涉家中估计也差不多,就是徐米无父无母,只有徐孚远一个老头子爷爷,不过三岁的徐米懂什么,最多就觉得那些姐姐穿的衣服很奇怪。他们也就对那带着幼猴的小宫女多看两眼而已,无他,爱护小动物是小孩子的天性。 刘协很不满意宫女对于大哥的热情招呼,而无视自己,在他看来,大哥只是比他年纪大一点,一路走过,刘协呼呼喝喝,很是不客气。话不过又有那家主人会对自家的婢女客气的?何况这是没有人权意识的大汉朝。 六个小屁孩不管不顾,由刘协带着穿过一群群莺莺燕燕,往墙根那边一个大院里头钻。 刘协以要玩躲猫猫为由,将里面的人都赶出大院,然后让大哥踮着脚关上门。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满园春色关不住 ?跑了好远一段路后,各个小短腿都累得气喘吁吁。 郑熙一边用小手掌扇风,一边说:“队长,这里真能到新馆那边去吗?热死我了,很想嬉水。” 万年从怀里掏出香巾还顾不上给自己擦,就帮郑熙擦汗。 队长刘协拍拍自己的胸脯,自豪地说:“这里边有一墙洞,刚好可以让我们过去。”说罢就带着众小短腿来到墙根边。 果然,墙上有个洞,勉强可以让一条土狗钻过去。只见刘协趴下来,匍匐着爬过去,然后就隔墙说:“快点过来呀!” 陈涉看着那墙洞,说:“这是狗洞吧?这是狗洞吧?”明显不愿意钻过去。 墙那头刘协听见,怎么说都六岁的人了,还是“天资聪颖”的孩子想了一想,突然想通了就要恼。这不是说本皇子是狗狗么?宫里面太多狗了,他爹还给他那些爱狗们封了好多“官”,还当着公卿大臣的面,对表演得力的狗狗喊:“好一个狗官!”。一时传为洛阳“佳话”。 徐米抽抽鼻子说:“这洞原来应该是狗洞啦。” 另一头的刘协生气了正大声道:“你们……” 又听见徐米说:“刚才队长钻过去了,那就不是狗洞啦!队长可是龙子凤孙,是龙洞啦!”刘协这才没发作。 郑熙抱着手,小大人般道:“我们过去是没问题,可是大哥过不去。这洞太小了。”确实,刘辩已经十岁了,体型可比这群小家伙大得多,要不刚才怎那么多宫女给刘辩抛媚眼。 刘辩皱眉看着那狗洞,他也很想跟着过去玩,可明显就不是他能钻过去的。 刘辩只得说:“协弟你们过去玩吧!我是过不去的。” 万年摇摇头说:“那怎么行,大哥不去,万年也不去了。” 刘协在那边说:“那没办法了,大哥给我们把风吧?等下那群烦人的奴婢就该回来了。大哥别让他们进来,要不我们就要被发现了。” 刘辩安慰万年说:“万年乖,带小熙他们进去玩吧,说好了这回是咱们皇家招待他们的,我们可不能食言而肥。” 郑熙耸耸肩道:“那没办法了,水生,把你那袋点心留给大哥吃吧!” 陈涉把背包解下来打开,把小食盒交给眼睛在发光的刘辩,然后说:“还有竹蜻蜓、陀螺都留给大哥解闷了。” 刘协在那边可羡慕了,那些东西他只玩过几次,尤其是那陀螺,还有那点心,郑熙家的东西可比他们家的吃食美味得多。他正想钻回来,却被已经蹲下的徐米挡着。 万年也盯着食盒双眼发光,手指都插到嘴巴里面了。 郑熙指一下自己的背包,说:“万年,我们还有,那盒留给大哥吃了,大哥要给咱们放风。好辛苦的。”万年才注意到徐米和郑熙背后都带着一个小包。 “嗯,那我们过去了,麻烦大哥堵门了。” “哦,玩得高兴一点哦。协弟,你要带好队哦!”刘辩暗自高兴,自己一个人吃一盒点心,他们五人吃两盒,怎么算怎么都是自己占了便宜,反正嬉水那里不是嬉水,还非得去新馆么? 裸游馆是刘宏今年入夏前才修好的,在西园划了一千间馆舍,刘宏花了大量人工开挖出人工渠,每一座馆舍都能通过水渠连接起来,流水潺潺,让活水绕过每一座馆舍的门槛。水渠很宽,两边栽种南方名种夜舒荷,中间的水道还能走一条独木舟。 小不点们钻过狗洞后,就是绿化带,半人高的灌木丛遮挡了他们的矮小的身影。只有刘协在踮着脚时,能让目光越过灌木丛看路。 其实破墙洞就在裸游馆入口不远处,灌木丛就是分隔馆中主干道的绿化带。 四小跟着刘协贴着灌木丛走,因为怕遇上别人,他们没有爬上主干道的青石台。 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角,郑熙他们顺着小斜坡往上爬,来到一处高台。 高台那里有个水池,龙骨翻车用竹筒将低处的水舀到这个高台,倒进这个池子里,然后池子里的水就会顺着水渠往下流。这样,就能理解为何裸游馆中的渠水一直是活的。原来东汉的土木工程师就这样设计了一个高低循环的活水系统,将从洛水引来的活水接入洛阳城。这种高台可能馆内还有好几个,不然就眼下这个高台那条狭窄的引渠的流量,根本不足以推动整个裸游馆的主渠。 到达高台的众小,听到一阵莺莺燕燕的“啼叫”从另一边的下方传来,顿时觉得好奇,刚才一路上过来都没有发现有人,原来人都聚集到这个大院子里。 四个小鬼头从高台的篱笆上探出头,刚好一人一个坑,把万年排除在外。 大院里头,正聚集着一群宫女。一群二七的小宫女正成双成对地端坐在席子上,听候年长的宫女训话。 那年长的宫女年龄似乎也不大,大概也就十八岁左右,但举手投足之间,透着成熟与韵味。她跟其他小宫女不同,小宫女们只能往身上轻轻地搭上一层薄纱,而她是整整齐齐的宫装。 “不要松劲,提臀,直腰。现在不开始练,以后就想练也练不了。”稍微年长的宫女回过头来,目光往郑熙他们躲藏的方向一扫,回过头来继续说,“咱们命苦,一入深宫就是没父没母,伺候的男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想从万千佳丽之中脱颖而出,不但靠你的长相,还得看你会不会做。” 吓了宝宝一跳,还好没发现咱们。不过那姐姐长得真好看,一时间让郑熙三个傻小子看呆了。刘协估计认识她,可能经常能见到,所以不像郑熙他们。 “要说脸蛋,这里谁不是因为长了一张好脸,才被选进来。好,起!” 原本端坐的宫女纷纷起身成跪立状,原来刚才她们都坐在一枚鸡蛋上,那年长的宫女正一个一个地检查小宫女们的鸡蛋,只要蛋碎了,就毫不留情地用藤条打其小腿肚。 “队长,那姐姐怎么打人呢?”陈涉小声地问。 “她是训育尚宫,就数她最凶了。”刘协果然知道那是谁,他不理在后面摇他的万年,又说,“万年,别闹,没什么好看的。” “那你们干嘛都在看?”万年嘟嘟嘴说。 “小熙他们没见过训育尚宫,新奇呗。” “形体是咱们女人家的本钱,笑容、发音是基本功,这些都需要长期坚持练下去。所谓的媚功,就是要取悦男人,说难学,也不难学。首先就得学会取悦你们自己。知道为什么让你们捉对吗?先易后难,此其一,深宫路漫,此其二,以后你们就会懂。昨天你们当中有人到了,但大多数人没有到,当然也有人做得最好,两人都到了。我让你们晚上回去练习,今天就给我看看成果。” 说罢,那些小宫女慢慢开始转身,各自按捉对的相向而坐,深情地注视对方。有人开始相拥,有开始闲聊得面红耳赤的,有人抱着同伴的脸开始亲吻,有人交颈相互轻咬…… “触摸、亲吻、微笑、注视、情话、拥抱都可以是互建亲密关系的开始,但每个人的需要不同,必须了解对手的需要,投之以好。必须找出对手最容易动情的地方,了解她的敏感之源…… 投之以桃,则报之以李。你怎么对待人家,人家也会报答你。 每个人都不同,怎样到,因人而异。你可以慢慢地到,但不可没有到,更不可以假装到了,欺骗会让你也许是唯一的机会浪费,当然也有可能有人一辈子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进来西园这里之前,你们可能被告知,只要把那人伺候到了就可以,可在西园这里,在我这里,那还差得远了。男人有自私的、有虚荣的,更有既自私又虚荣的。无论哪一种,如果你最后没有到,你获得的宠爱都会削弱。对于自私者而言,你没到,那是侮辱,对于虚荣者而言,聪明的女孩会知道怎样争取第二次机会,对于既自私又虚荣者而言,后果不言而知。” 此时,大院中捉对的小宫女们,有的四腿交错,相互摇橹,有的埋首同伴腿间辛苦耕耘,还有人相互抱着共同娇喘……大多已经相互搬弄得气喘吁吁,脸上都泛着桃红,香汗淋漓,鼻翼微张。 陈涉低声问:“怎么她们原本都好好的,突然就开始打架了?” 刘协见郑熙、徐米摇头没法回答,便自豪地说:“宫里面的宫女们经常打架啦,有什么奇怪的,有时候她们还敢跟父皇打架的。啊!不过她们不敢真打我父皇,大多是父皇从后面抓住她们就开始打她们的屁屁。” 后面的万年见动静越来越大,嚷嚷着她也要看。 郑熙说:“不知道她们在干嘛,但觉得她们好像在做很厉害的事情哦!”然后就把头退回来了。 刘协、徐米和陈涉也跟着退回来。 万年想把头伸出去看。不知道怎么的,郑熙脑中突然觉得这场面很污,不该给万年看,便说:“别看了,我们自己玩水吧!” 万年有点生气,这些男孩子就是这样,有什么好玩的就自己先玩,然后自己玩完就算了,总是不带她玩。万年正在暗自生气,非要探出头去看宫女们打架,却见那边郑熙已经把衣服脱掉了,一下子跳到那池子里,溅起一阵水花。徐米和陈涉也童心大发,脱了衣服后跳入池子。三个带着儿童版红肚兜的红孩儿就在水池中相互泼水闹起来。 刘协平时不用自己穿衣、脱衣服,都是专门有人伺候的,脱得慢,口中嚷嚷着“等一下”。 万年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她也快快地脱掉脱衣,还要刘协帮忙,不再去看小宫女打架了。 水池不深,刚好到郑熙胸膛,可对于刘协来说可没劲,有点水浅。 不一会儿,刘协就喊饿,要上池。 郑熙将自己背的那个包袱递给刘协,让刘协自己单吃一盒点心,他们三个和万年单独吃一盒。 郑府的厨子做这些点心很用心,比正常的点心体型小了一号,但还是保持那个味道。不管甜的、咸的、还是酸的,刘协都很喜欢吃,只是今天的点心有点奇怪,好像有点酒的味道,不过还是挺好吃的,应该是说更好吃。 高台上风大,但那是夏季的夹杂着水汽的暖风,没有热浪,吃饱了刘协很快就睡着了。四个小红孩在池子里玩水。郑熙将食盒浮在水面上,给人分了点心吃,然后就拿食盒当船玩。不知道玩了多久,猪尿泡做的小皮球被陈涉甩到外面,郑熙爬上池子,去追球。不想因为腿短,跑得慢,一直追到高台底下的主过道才拿到球。只见远处,正有一群人在往这边过来,那不就是刘宏么。 哎哟,要逃跑了,西园大伙儿不是没来过,可是裸游馆,刘宏是不准他们进来玩的,包括刘辩和刘协。这是当然的,裸游馆是刘宏胡天嗨地的私人定制自留地,容不得别人染指,连皇后何思灵都不能进,儿子怎么肯能允许进来,难道让儿子看老爹的活春宫? 犯罪心理学砖家研究指出,近亲属关系的合作型连环罪犯,几乎可以共同作出所有类型的犯罪,唯有连环强女干极为罕见,一般是单独作案,或者是非近亲属协作。他们得出结论大概是近亲属之间羞于相互显露有关姓的行为。 这些砖家的说法大概可以用来解释刘宏为啥不让儿子进裸游馆玩耍吧。 郑熙没命地往高台上跑,然后喊着要逃走。众小快速脱掉湿掉的肚兜,穿上衣服,然后把“犯罪证据”全部带走。唯有刘协依然在睡觉,任万年怎么推也不醒。 郑熙“无奈”地宣布实施应急计划,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刘协被“无情”地“抛弃”了。这自然是“报复”,可报复归报复,总不能被“敌人”一锅端了整个探宝奇兵队。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受罚 ?刘宏来到刚才众小偷窥的那个大院中,看见跪在地上的莺莺燕燕,小脸潮红,立时兴致上头,精虫上脑,准备“单骑闯阵”。 高台那边突然传来“噹咙”一声。原来,陈涉不小心将食盒散在青台上。将食盒捡起来后,众小跑得更急了,郑熙拖着万年转弯拐角,带着徐米和陈涉快速原路返回。 “小熙,你怎那么好记性,这路太绕了。”徐米问。 “不知道啊,反正就是这样走的。快走了,被他们抓到可是要受罚的。”不久,几个小不点就蹿回原来的墙洞,重新钻回去。 刘宏皱眉问:“谁在那边?” 那火辣貌美如花的训育尚宫答道:“是皇子协、万年公主与小客人们在那边嬉水。奴婢刚才派人过去看过,皇子他们正闹得欢,所以奴婢没有打扰他们。” 刘宏笑道:“肯定是那几只小猴子,他们怎么进来的?赵忠,你过去看看,把小猴子逮过来。” 不久,就见赵忠把刘协抱过来,刘协犹自酣睡不醒。 “陛下,只有皇子协一个人,睡着了,看来是玩累的。” 刘宏见刘协口角还留着哈喇子,凑过头去,嗅了嗅刘协的嘴角,“怒”骂道:“这小崽子,还偷酒喝。送回长乐宫给太后,快去。这样脱光了就睡,要着凉的。” 赵忠正要抱着刘协走,刘宏又问:“去找找看,那几个小猴子从那里进来的?” “奴婢这久派人去查看。” 四个小不点钻了狗洞与刘辩重新汇合后,就开始商量善后。 刘辩想投案自首,郑熙却劝他稍安勿躁。 “队长”刘协有为同伴断后的义务,还拍着胸脯即使被抓住怎么也不会出卖其他“队友”的说,这才当上这个探宝奇兵队的队长。当然,其他人也是“发誓”过不会出卖队友的。 被抓了现行,还能有好果子吃? 刘协酒醒后,果然很有男子气概,抵死不认其他人有去过裸泳馆,结果自然被刘宏“责罚”——被罚跪在软垫上背《孝经》。 刘宏见刘辩怯怯懦懦不敢言语,心中不由叹了一口气。 万年红着眼睛,抿着小嘴,忍着泪花,摇刘宏的衣襟,让刘宏将刘协“无罪开释”。这可让刘宏心疼到不得了,为了不让宝贝女儿落泪,才让刘协“减刑”。 郑熙那边,徐米和郑熙倒是守口如瓶,只是陈涉在精明的老娘面前,就跟筛子一样,什么事情多瞒不住人。端舍夫人洪淑贞正在第二天将儿子绑送到林夫人面前,却闻“小王爷”郑熙夜里发起高烧,药石无效,家中医工也无计可施,只能不停地敷冰袋,给孩子擦拭身体,以图退热。 端舍一听就知道是嬉水惹的祸,挥起手就往陈涉屁股上招呼,打到手掌发肿,陈涉也哇哇大叫。 徐米倒是很自觉,爷爷徐孚远住在太学那边,晚上不回城里将军府,他自己跑来找林夫人“领罪”了。 林夫人那里会怪罪两个孩子,还劝端舍夫人莫打孩子。 郑熙时不时就会发烧发热,这病因谁也说不清楚,每一次都能把人愁出病来,可不到两天就会自动消褪。只是每次都虚惊一场,也不带这么玩的。可怜老郑,至今没有二胎。 随老郑来的安平女人过了两年多还没有谁生出过儿子,偶尔有也就生个闺女。何斌就生了两闺女。陈泽最惨,与原轨迹一般无儿无女,想来是他自己的身体问题,老郑帮他添了一房小妾,总不至于连小妾都不碰吧。 倒是不少大头兵,被老郑解决了人生问题的,很多都抱上白胖小子了,蓝宝去年就添了一个九斤重的小子,可把他乐坏了。这家伙现在也是一镇之长了,可谓升官又添丁,双喜临门。 总之,至今为止,郑熙依然是老郑的,连郑老五和郑省英都面临后继无人的困境 不管有没有王忠孝与陈大侠忽悠人的预言,郑熙都是郑氏集团的中枢纽带,牵扯着整个集团的福祉。郑熙要是有点冬瓜豆腐,少说也是一场地震,前提还是老郑还有子嗣,并且老郑能撑到孩子长大。 每次郑熙发烧发热,郑府上下无不鸡飞狗走。 朦胧之中,机械的声音传入郑熙的脑中:“宿主已经完满度过人类成长第三分期的幼儿期,开始进入第四分期的学前期。本机将为宿主加载记忆辅助系统。” “你是谁啊?我怎么会是小宝宝?我是谁啊?能告诉我吗?”郑熙在梦中挣扎。 “请求已经收到,基于宿主的现实状态,本机判断不宜解压中尉的记忆备份。请求驳回。为节省生物能,以免宿主过载,本机将继续维持保护模式,即将进入休眠状态。本机将期待与大哥的再会。以上。” 郑熙在三岁生日的当天,退烧退热,复苏过来。这让郑府一干人等放下心头大石。 郑熙很快就恢复了清明,挣扎着要爬起来,要找小伙伴玩耍。 林夫人岂能让郑熙得逞,强行把野猴子按在床上等府中医工诊查。 “娘,爹什么时候回家?” 林夫人抚着郑熙光滑的额头,道:“你爹爹来信说快回来了,俘虏和礼物都先行送回来了。要不是你不中用病倒了,你陈叔早带你去见天子了。”儿子就是额头很高这点跟自己最像,眼睛也不像他爹浓眉大眼,林夫人最喜欢拨弄儿子的前额。好吧,反正郑熙越长就越不像老郑,要不是老郑确认郑熙是他的种,小时候人人都说很像他,换别人现在一看,都会以为是隔壁老王的。 “我才不想去宫里面,又不好玩。” “那你还撺掇太子他们溜进西园?整天胡来,看吧,把自己浇湿了,风寒就来了。” “西园不是宫里面。” “不准胡说,以后不能再去西园,那种地方不准去,不然娘要生气了。” “为什么不能去?” “不准问,等你长大就知道了。”林夫人轻弹一下儿子的前额道。 “那好吧,我不问了,我去找麦兜哥和水生。”郑熙嘣地跳下床,不等丫鬟们伺候,就开始自己动手穿衣服。 “他们还在受罚呢!正好,你也一起过去找徐爷爷领罚。” “啊?”郑府惩罚熊孩子的方法就是背书,背不出来就没饭吃,而且不能误点,误了饭点之后才背出来,也只能等下一顿饭,不可谓不“残酷”。 穿好衣服之后,郑熙就道:“那没办法了,做兄弟的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娘,我去了。”说罢,郑熙就往读书堂去。 林夫人看着儿子迈着小短腿跑出去,掩嘴轻笑。这小鬼头一副大人相,有时候实在让人难以忍俊不笑。 徐米和陈涉看见郑熙跑进读书堂来,可乐坏了,被困在读书堂几天,都快把三字经背完了。郑熙一到,可就能从大人的“魔掌”之中解放出来。可是高兴得太早了,徐孚远难得回来休息几天,自然要检查三个小鬼的学问。 结果,徐米与陈涉只能继续陪着郑熙补课。只是,连徐孚远都没想到的是,郑熙只花了半天时间就把原来半生不熟的三字经背下来,比徐米与陈涉还要熟练。 三宝无罪开释,又得意往洛阳街市去疯跑,只累得郑府的武装家丁鸡飞狗跳。 徐孚远看着三个小不点欢快地逃离读书堂,若有所思地笑了,道:“三个孩子该蒙学了。” 郑熙他们自然不晓得徐孚远与“王妃”林夫人是谋算自己。三宝正在朱雀大街上晃荡。 陈涉熟练地从背包里掏出一罐子麦芽糖,用口叼住三根竹签,拧开罐封,然后拿出洪荒之力,用竹签搅卷起一团“坚硬”的麦芽糖,递给郑熙。 郑熙指指徐米说:“长幼有序,麦兜哥年龄最大,先给麦兜哥。” 徐米最馋嘴就是麦芽糖,以致有麦兜的雅号,早将爷爷教训的上下尊卑抛到脑后,接过麦芽糖就往嘴里塞。 时值下午,洛阳各条大街依然人影茕茕,还是那句话,洛阳城内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闲逛,没相当身份的人进来试试看? 洛阳最热闹的地方是城外的南市附近,太学也是人口密集的区域。 可三宝的活动范围就在洛阳城内止步,如果想出城,必须得有长辈带着,否则就是被远远的家丁提溜回家的结果。 三人在南宫外放了一会风筝,却不见刘辩和刘协出来,便收起风筝走了。这是探宝奇兵队的联络暗号。南北宫卫士令、左右都门、宫门司马和士兵对这三个小毛孩自然熟识无比,知道那是自己惹不起的主。何况,郑氏的人出入宫廷都打点得很到位、很周到,“人缘”不是一般的好,哪怕三宝在宫门外放风筝、叠纸飞机乱放之类的,干些看起来有点“违制”的事情也没有人管。 其实三宝就是直闯宫门也是可以的,当今太后和皇后都“宠”着郑熙,郑熙又是太子和皇子协的“跟班”,而且又有谁会认为三个小不点“图谋不轨”,更扯不上私入宫廷鬼混的荒唐事。只是郑熙不喜欢宋典之类的阉人,但在宫中却总是不能不遇到。久而久之,郑熙便不再去宫中玩。 徐米瞅瞅北宫南掖门那些有气无神的掖门侍卫,道:“太子可能有事不能出来吧?” 陈涉眨眨眼道:“不来就算了呗,我不喜欢跟皇子协玩。” 郑熙摆摆手说:“他们可能也受罚了。也不知道刘协有没有把咱们给卖了。” 陈涉道:“刘协可真笨蛋,广步里那群傻瓜也比他强。要不是娘说要让着他,我才不愿意跟他玩呢。” 徐米道:“别那么小气啦,不就是抢了你的竹蜻蜓嘛?” 郑熙走在前头,回头对两人说:“我还是觉得我们不能宠着他,那样会把他宠坏的,陈叔说的,昏君都是这样养成的。后天陈叔带我们进宫找皇帝,那时再想办法救他们吧。不过刘协可能早就把咱们卖了。我说,你们俩也用不着内疚,他要不是贪心一个人吃掉一整盒酒心糕点也不会醉倒啦,这是他自找的啦!” “藩主要回来了吗?”徐米问。他知道陈大侠要带郑熙进宫,肯定是有正事。眼下郑氏最大的正事莫过于荆州剿灭赵慈在江夏的叛乱了。 陈涉拍拍手道:“我偷听到爹与娘说话,藩主已经打胜仗了,杀了那个赵什么。可能要带小熙进宫见皇帝吧。” 徐米道:“那个赵什么的人,好像很烂呢?藩主出征才三个月就回来了。” 郑熙补充道:“赵慈。这人本事烂不烂谁也不知道,可遇到我那臭臭的老爹和杨叔他们,估计谁都没有好果子吃。咱回家吧!没什么好玩的。” 刘辩、刘协兄弟自然被“罚”了。刘协酒醒之后,就与刘辩和万年一起被喊到长秋宫的董太后处,接受处罚。董太后、何皇后,还有张让、赵忠等一干竖阉都在列,还有一个刚刚冒泡,最近让刘宏简在帝心的小黄门蹇硕。 开始的时候,刘协还是很硬气地“一力承担”的,刘辩在刘宏宣布对刘协禁足七天,抄写孝经之后,刘辩最终还是忍不住,就跳出来帮弟弟兜着,结果同罚。万年咬着嘴唇就是哭,惹得刘宏心疼不已,才让两个哥哥的惩罚减为四天。只是后来,刘协坚持了两天就给郑熙等人“告发”了,只是禁足令还是延长了。 刘协犹是不服气,还顶嘴说西园是父皇的,儿子为什么不能去。 刘宏见这个漂亮的儿子特么的牛气,乐道:“小崽子,想要随便逛西园,等你做了皇帝再说。” 所谓祸从口出病从口入,当皇帝的人说话不经过脑子可不行,无心之言,在有心人听来,可是大有寓意。 ; 第一百一十四章 蒙学 ?南宫与北宫之间有复道,复道有三条,中道是皇帝专用的,两旁站立着如稻草人一般的赳赳武士。郑熙每次看见他们站岗,就会对广东土话“揾食艰难”加深理解。无论风吹雨打,这些武士都得背对复道杵在那里。黄巾起义那会,可是有不少宫卫被清洗,事隔两年,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刘宏自然对宫卫很上心。 北宫朱雀门已经有人走出来了,那是皇帝要下班回南宫吃饭然后去某地享乐的节奏。 三宝被告诫过不能靠近复道,那是皇帝专用的地方,自然躲得远远的,看着那些黑面神般的宫卫武士,三宝也不想触霉头。 太阳已经偏西了,此时,公署里下班回家的大臣和下学的孺子让步广里和和永和里热闹起来。公卿大臣多半就住在这两个里坊,像老郑家被皇帝赐宅在开阳门外与三府做邻居,那是独一份的事情。 不少人家的仆人拉车带着自家的小公子和小娘子从各个名儒处回家。 驴车最多,牛马偏小。 自从刘宏在上林苑“飙”了一把驴车之后,顿时引发物价上升,洛阳驴贵。皇帝虽然不是超级名模,可是皇帝亲自引领的娱乐新风绝对不是其他人可比的。比如郑氏引领的茗茶新风,调教那么久至今大多数人还是用香料混合起来煮的然后喝完再把茶渣吃掉,丝毫不浪费。 要理解这种现象不难,参考下当朝国后,下灰机时甩出的那个国产包包,顿时捧红了一个品牌,连明明与国后所用款式不同的包包只因厂商一样也顷刻断货。 三个白白净净的穿着华衣美服又没有大人领着的幼儿,在大街上优哉游哉地闲庭信步,很是惹人注目的一道风景线。 一辆牛车慢悠悠地从三宝身旁经过,车上有个身穿绿色襦裙的小娘子好奇地看着三个小屁孩。 小娘子看见陈涉正在撕扯风筝上的糊纸,便让拉车的仆人停下来,喊住三宝。 那小娘子长得很好看,骤然一看,让三个小孩都很有好感。带过宝宝和小孩的人就知道,在孩子的眼中,漂亮的人和鲜明的衣服总能吸引他们的眼球。大概是人类天生爱美的表征。 “姐姐叫我们有什么事情吗?”陈涉抬头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姐姐问。 那小娘子大概就八岁,比三宝大了不少,虽然还没长全,但按整体比例来说,脖子和手臂都称得上很修长,是个美人坯子,她比万年大,所以对长大后可能会祸国殃民的可能性判断能更精准一些。 “你们是谁家的孩子?”那小娘子问。 陈涉道:“在查别人家宅之前不是该先报自己的家宅么?” 那小娘子想了一下,便道:“姐姐我叫唐月,颍川人,我爹爹唐瑁,在宫中任职侍郎。” 郑熙转过头对陈涉道:“水生,姐姐的父亲比你爹官高呢。” 陈涉眨眨眼道:“还是不告诉你。” 唐月轻咬嘴唇,似乎有点生气。 徐米小大人般作揖行礼,道:“我们是楼船将军府的。请问姐姐有什么事情吗?” 唐月不等仆妇伺候,就跳下车,指着陈涉手中已经破了一半的风筝道:“这个东西是什么?” 陈涉答道:“这是风筝啊!你没玩过吗?”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们吗?你不是不想跟我说话吗?”唐月蹙眉道,就差把手叉在腰肢上。 “可好玩哩!我们刚刚玩过。”陈涉一脸自豪道。 唐月伸出小白手,示意想看看那风筝。 陈涉不给。 郑熙见这个小姐姐快要炸毛了,便说:“水生给她看看吧。” 陈涉这才不情愿地把风筝递给唐月。 “这就是风筝呀?是不是我们看见的那个在天上飞的纸鸟啊?”唐月仔细翻看这个已经被陈涉拔了一半“毛”的纸鸟。 郑熙问:“你见过我们放风筝么?咋我们没见过你们?” “嗯,见过几次啦。课中的时候,我们在师傅的院子里看见过好几回。” 陈涉昂首道:“那肯定是我们放的。洛阳就我们能放风筝。” “你们为什么要撕坏它呢?还能飞吗?” “今天不玩了,没风。”郑熙道。 “可以把她给我吗?”唐月见那风筝只是覆面的纸撕破了,心想重新糊上一块蔡侯纸就能玩了。 “不能,我们还要玩的。”郑熙说。 “那我买成么?” “不成。” “我拿果蜜饯跟你们换吧?” “还是不成,不过下回你可以来一起玩。咱们约吧!”郑熙一本正经地说。 “我才不跟你们几个小毛孩约呢!”唐月很不高兴,从小到大她的要求很少不被满足。 “那算了,咱走吧。”说罢,郑熙领着哦了一声的陈涉和徐米回家。只留下唐月在那自己咬着下唇,露出小小的虎牙。 陈涉继续干自己的活计,嘶嘶地将风筝上糊的纸撕光,然后将竹子编的骨架拆散。 唐月在后面见状,跺跺脚,恨道:“你们几个小坏蛋,宁愿把风筝撕掉也不给我。本姑娘记住你们了!”说罢,气鼓鼓地登上牛车,由仆人拉走。 郑熙他们三个木然。风筝玩完当然要收好,便于存放,等再玩的时候再组合的说,这个小姐姐真逗。 回到家中,三个小家伙就被告知要早睡早起,明天要去拜师蒙学。 郑熙他们不是对蒙学毫无概念,此前他们就一直在家中被教习三字经等启蒙类教材,还得学习写字,只是年龄太小,还是被大人以放羊为主的方式养育。 蒙学,这种事情,他们听刘辩和刘协说过,就要规规矩矩在学堂接受师傅的课业教育,师傅那是一个“凶残成性”,只要不规矩、犯错,竹条子就往手掌心招呼。无自由,失自由。从此就要与无拘无束的顽童生活再见。 孺子的生活自然是由大人安排,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 当年刘宏为与张角争取士人的支持,大赦天下,当然也包括赦免党人。蔡邕在张角兄弟被剿灭后,被郑氏的船队从江东送回洛阳,与家人团聚。但蔡邕的政敌犹在,复起依然无望。刘宏只是让蔡邕重新挂职议郎吃空饷,重来不诏其上朝。蔡邕的仇敌刘郃还有原中常侍程璜的爪牙、姻亲还有好些人位列朝堂之上。蔡邕其实在洛阳举步维艰,当年还有个叫吕强的好太监帮他说好话,现在吕强自己也泥菩萨过河,时时刻刻担忧被仇家再次陷害。 蔡邕回到洛阳之后,只能与好友相近,开课授徒。 徐孚远带着郑熙、徐米、陈涉便登门造访,目的自然就是向蔡邕拜师。蔡府门前车水马龙,皆是慕名求见的士人。可见蔡邕的文名有多深远。 蔡邕在江东就与郑氏通好,出入无需拜候,直入府门。 郑熙三人恭恭敬敬地给蔡邕行拜师礼,然后被人领到内堂了。蔡邕这等海内名儒,怎么可能会亲自教导这几个小毛孩,自然是将几个小毛头打发给女儿蔡琰教育。 蔡琰嫁给卫仲道后,不到半年,卫仲道没熬过十级肺痨,一命呜呼。婆家嫌弃蔡琰克夫,各种脸色。心高气傲的才女蔡琰无法忍受,得知老父回家后,毅然从河东归宁。可别拿后世残害女性的礼教看待汉代的社会风气,寡妇再嫁,和离再婚是正常的事情。 就卫仲道迎亲时的状态来看,路人们各种鉴定夫妻两没有行房。各种路边社消息漫天飞舞,荒谬如卫氏意图让小叔代夫,大伯代夫之类的难堪之言充斥坊间。这让在洛阳太学修业的卫仲道之兄卫觊忍无可忍,卫觊便让老家将蔡琰的嫁妆退回蔡氏,言下之意不明而喻。 郑熙三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跟着蔡府的仆人进入内堂,探头探脑的东张西望,就差没有鸡飞狗走。 蔡琰从学堂出来,听明仆人所说父亲的意思之后,看着三个呆若木鸡的孩子就问:“你们三个小顽童,都叫什么名字?进学之前都学过什么文章?” 怪不得三宝呆若木鸡,快二十的蔡琰越发的明**人,素白的襦裙,丝质虽然不及自家的衣饰用料,但是在衣架子蔡琰那里,不管样式还是材质,都能别出风味,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股水墨风情画的味道,也许这才是有才情型美女的真正动人之处。 只是在熊孩子的眼中,自己的妈才是最美的。 郑熙道:“我叫郑熙,姐姐以后就是我们的师傅吗?姐姐真好看,虽然还比不上我娘,还是很好看。” 陈涉也争着说:“我叫陈涉,我也觉得我娘还是比姐姐美上那一点点。” 只有徐米憨厚,老实地说:“师傅好!我叫徐米。他们撒谎,林娘娘和陈涉他娘都没师傅长得好看。” 蔡琰被逗乐了,说了一句贫嘴,然后在三人额头各弹一下。这种白白净净的小娃娃,是个女人都会喜欢。海归郑氏的来历,蔡琰自是从蔡邕口中所知详细。 “没有学过文章吗?” 郑熙润一下嗓子,道:“学过三字经。我背给师傅听吧。” 蔡琰听罢这段没有朝代兴替的简版三字经,只觉郑氏很重教育,后来被那句“蔡昭姬,能辨琴”,再次逗乐了。 蔡琰又弹了郑熙光滑的前额一下,嗔道:“这是那个油腔滑调的人添上去的?贫嘴!” 郑熙三人自然回答不出来,自己在家就是被这样教的,孩子们背下来,但不知所云的居多。 蔡琰将三个熊孩子带进读书堂,原来里面已经有六个女娃娃在嬉闹。她们正是蔡琰平日所带的洛阳“贵女班”,一群来自蔡邕好友的各家仕女。这些女娃娃,一般都六岁以上,平日来蔡琰这里学习写字习文,还有学琴的。 一群女娃娃看见蔡师傅带着三个男娃娃进来,霎时变得安静。听得蔡琰说,这三个小娃娃以后也要在这里蒙学,有年长的已经女孩就开始帮忙给郑熙他们张罗案几座位。 三人正在装乖宝宝时,突然发现后面某个熟人,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正是昨天在回家路上遇到那个想自己索要风筝的女孩子么? “哟!唐月你也在这里蒙学啊?”陈涉自来熟。 郑熙看看唐月,道:“哦,原来唐月你也在这里蒙学啊?” 徐米也道:“唐月,早上好啊!我们可以一起放风筝了。” 唐月见三人明明年纪比自己小很多,却一口一个“唐月”地直呼其名,心中可生气了。 “谁认识你们啊?谁跟你们一起蒙学啊!谁要跟你们一起放风筝啊!我都已经在习曹大家的《女诫》了。” 蔡琰笑意盈盈地适时阻止这群熊孩子的吵闹,重新开始上课。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菟丝子 ?熊孩子能在装乖装多久,只要带过孩子的父母都知道。 姑娘们也一样,谁在家中不是父兄宠着的主。假装乖巧,也就是在蔡师傅面前,只要师傅离开学堂,准会“造起反”来。 古典女性的矜持,在班昭的影响下,应该说,在东汉王朝期间已经开花结果了。可是对于刚刚开始修习《女诫》的唐月来说,学会这种古代女性的优良品质,依然需要时间的酝酿。 嘛,对一只八岁的萝莉,谁又能期望太高呢?六人组成的贵女班之中,也就一个是十岁,甚至不见得比第二位的唐月聪明伶俐和懂事。 唐月明显就是这个小群体的领头大姐。这可苦了郑熙、徐米、陈涉三只宝宝。 除唐月外的五个萝莉,在还未熟识三宝之前还能保持顷刻的矜持和骄傲,可在发现三宝尤为有主见,不似自家中的幼弟般无知可爱,顿时“转疼为虐”。 尤其在获悉三宝拒绝将风筝交给唐月,宁愿将风筝弄坏的恶行之后,众贵女同仇敌忾。那个色彩斑斓的风筝她们在课余时间已经在院墙内看见过好多次,一直想拿来玩,更希望自己也拥有一只。 郑熙他们因为唐月她们的“遗忘”误了午饭时间,饿了肚子。午休之时,三宝又因为嗜睡被人在脸上花了花乌龟。孩子那里能不睡午觉的? 上学的第一天,郑熙三宝就在唐月为首的贵女们的捉弄下度过,被灌了一肚子苦水回家。 三宝不知道赌咒了多少回让几个萝莉越长越丑之中才回到家中,各找各妈去了。徐米没爹娘,只能让丫鬟伺候着去洗澡。 林夫人只是静静地倒水,温柔地给郑熙擦洗脸上的墨迹,一言不发。她已经知道儿子和两个玩伴今天被学堂几个小娘子“欺负”的事情。她跟蔡琰可相熟了,宝宝上学第一天,当妈的自然要在场偷看。 憋了一肚子气的郑熙,很委屈。三岁的宝宝那里受得委屈,郑熙的表现已经很让家人惊奇。此前,初识刘氏兄弟,被抢夺零嘴和玩具,郑熙没有人指点就处理得好好。林夫人相信自己聪明的宝贝儿子对付几个女娃娃,没有丝毫问题。 “娘,我被人欺负了。” “谁欺负你了?” “蔡先生的学堂那里,有六个姐姐,看我们年龄小就欺负我们。” “怎样欺负你了?” “她们骗我们说有人把饭食送到学堂里,让我们等着,她们自己却悄悄地去燕食。又然后我们就要饿肚子了。然后我和麦兜哥和水生睡觉,她们又在我们脸上画乌龟。” “该饿肚子!在家里有人把饭食送去给你吃吗?” 郑熙摇摇头。 “那不就是嘛。你不动脑子自己想,还不会问吗?是不是活该你饿肚子?” 郑熙点点头,又说:“那她们在我们脸上画乌龟不是欺负人吗?” 林夫人笑道:“墨水这么凉,你们三头小猪还醒不过来,也是活该被人画完整整一只大乌龟。所以啊,今晚要早点休息,不然明天又要打瞌睡,脸上又多一只乌龟了。” “娘,那是饿的,好不好啦!” “她们欺负你们也有不对的地方,可凡事有因必有果,你要想想什么地方没做好。不过她们拜师可比你们要早,那就是你们的师姐,你不是一直都想有哥哥和姐姐吗?你就想想怎样讨她们喜欢。” “知道了。” 翌日,上学路上,郑熙、徐米、陈涉商量出好几种方法来智斗丫头,结果无一成功。年龄的差距,导致智力和经验的鸿沟,三岁的小正太如何能斗得过平均年龄七八岁的丫头们。三宝不但没躲过各种整治,还挨了揍,比力气,三个小正太确实比不过六个丫头,何况双拳难敌四手,真的呢,六比三。动手动脚揍人的贵女,哪有一点世家大族的风范。 多次吃瘪的郑熙,痛定思痛,决定行最后一计——好男不与女斗,以大娘子制小娘子。那是陈涉向老爹讨来的主意,他原本向端舍夫人讨主意的不成还挨了揍,只能偷偷地向他爹讨主意。 当丫头们要揍他们时,他们就逃到蔡琰的身后,两人分抱蔡琰双脚,一人拉着蔡琰的襦裙,探出头来防贼似的盯着那群丫头,一言不发。 丫头们自然止步不前,又怕三个小坏蛋告状,乖乖地回到坐席上。 蔡琰自然要问怎么回事,可是郑熙他们咬着小嘴不说话,不管蔡琰怎么问,就是不说。 告状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势弱之时,可以避让,可以借势,告状就落了下乘。虽然陈涉不明白老爹为啥不让他们告状,郑熙和徐米也不明白,三人相信陈大侠不会忽悠人,咬咬牙就过去了。 蔡琰见三宝不肯说话,心中越发好笑。经过脑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三宝被六个丫头欺负了。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 蔡琰狠狠地白了六丫头一眼,便让丫头们开始修习功课。 蔡府的教学并非统一教材统一教程,而是因材施教,以自我修学为主,师傅引导为辅。 是以,才有三宝与六丫头一同学习的境况。三宝还在习字的阶段,每天只要认够蔡琰定额的汉字就能去大院玩耍,让六丫羡慕不已。六丫除了蔡琰自己的小妹在学琴外,唐月几个人在修习《女诫》,不但要会写会背,还被要求晓得解读,最近的学习分量明显比以前要多。 这就是蔡琰的“惩罚”,蔡琰不会明着惩罚学生,只是稍微添加学习的分量,让丫头们没有功夫再去欺负三个小正太。 蔡琰也暗自称奇,郑熙认字的速度明显超过常人,徐米和陈涉也不差。不过郑熙从来不独自离开,总要等着两个小兄弟完成任务再一起玩。 蔡琰每天都给三宝增加课业量,可三宝就像海绵吸水一样,总能消化完毕。蔡琰没有拔苗助长,急于探求三人的学习能力极限,依然按部就班地教育三人。蔡邕的观点很明确,小孩子的应以戏乐为主,六岁至七岁才是求学的最佳时机,蔡邕就是如此教育自己的两个女儿和族中子侄的。这才是教育学的大家嘛! 蔡琰教了三宝几天,反倒是从三宝那里录下了几本郑氏的蒙学教材。她发现三宝不但来蔡府上学,在家中也是要自学功课的,对于《三字经》、《增广贤文》之类的郑氏蒙学教材,她和蔡邕都啧啧称奇。难怪三宝识字奇快。 自从裸游馆探宝事件之后,刘辩和刘协就没有脱离过帝师们的“魔掌”,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所有的娱乐时间都被剥夺了,兄弟俩的苦日子不知道何时才到头。 万年公主也在禁足之列,找不到大哥和刘协玩,又见惯了郑熙三人那么聪明那么会玩的小孩,她不认为那些还拖着鼻涕的妹妹能跟她玩得高兴,被关在深宫之中的丫头快寂寞疯了。 万年天天去找刘宏和祖母哭闹,要找大哥和刘协,还要郑熙他们来玩,没闹几天,就病倒了。这下可轮到刘宏和董太后心疼了,这闺女出生就没了娘,长得漂亮可爱又聪明伶俐,刘宏认为自己这“小棉袄”可顶别家十件了,平时捧在手里也怕化了,疼得不能再疼了。 “哎哟!朕的宝贝啊!前几天才听说,郑熙那小猴子也病了,可不能来宫里面啊!你乖乖地吃药,等病好了,就让刘辩和刘协陪你玩。”刘宏扶着万年的额头说。 “父皇,我要郑熙他们来陪我玩。我就要嘛!大哥和刘协都没他们聪明,跟他们玩没意思。我就要嘛!”万年爹声爹气地哀求刘宏,说急了就猛地咳嗽。 “好好好,父皇这就让小猴子来陪你。”太医令张奉说万年这是积郁成疾,可让刘宏为难。 对于郑氏,刘宏一直不像对其他望族一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海归的身份,让刘宏一直心有芥蒂。这其实不是尊重,而是一种隔阂。可很多事情,刘宏若找郑氏去办,比让其他朝臣办要流畅得多,慢慢地,隔阂就变成了某种程度的依赖。 西羌未平,蜀中祸乱,黄巾仍然星散不平,尤其是冀州自称黑山军的黄巾,还有一直无暇剿灭的青州黄巾,江夏又出了兵油子赵慈造反的事情,连名将南阳太守秦颉也被他杀了,毫无预兆地,江夏至南阳,连续被贡献了六个县城,还有跟四散的黄巾余孽勾结起来的态势。 让刚刚安生了一年的刘宏,又不得不停止大肆享乐。冀州那边还有皇甫嵩镇着,南阳那边只有新任荆州刺史王睿怕是镇不住场子。刘宏还未开口,大将军何进就替郑氏上奏,讨伐江夏叛乱。雪中送炭的事情,郑氏总是做得那么漂亮,做成了也不要什么官位,这才是让刘宏心中留有的最大芥蒂。 此时的刘宏还不知道老郑已经剿灭了江夏叛乱。荆州刺史王睿都还在半路上,老郑已经率部拿下了赵慈主力,剩下的功夫就是等候王睿来收复失地,作收尾之战。 朝廷之中,对于郑氏的攻击之言,一直没有停止过,连郑氏不受官位,也被抨击成有列土封疆的不臣之心。尤其是老郑在冀州杀赵王卫率、殴打巨鹿太守的事情。 顺带一提,郭典在老郑回军、皇甫嵩四散剿灭各地黄巾流贼之后,回到治所瘿陶县之后,很快就遭到养伤康复的张牛角率部报复。中平二年,张牛角在攻击癭陶县时战死,其义子褚燕更名为张燕,继承黑山军名义上的总司令职务,继续攻打癭陶县,在乱战中杀死郭典。 刘宏让河内郡司马氏族人司马直赴任巨鹿。司马直无钱缴纳买官钱(此时刘宏为了恢复元气,已经丧心病狂,不去做官也得缴钱),又不想接受刘宏后补的“善意”,在孟津自杀。司马氏折损一员英才,只是不知何故,司马防将这笔账算到老郑头上。 这种程度的攻讦,自然大半是事实。谁会明知到东汉这条船要沉了还要把自己搭上去。有人会,但老郑肯定不会。 老郑一直不谋求朝廷的三公九卿也就算了,连地方刺史太守也弃之如履,陈大侠这个驻京办主任,一直就挂着个郎中的名衔,如果刘宏不特旨他天天上朝,他连风闻朝事的资格都没有,徐孚远一直躲在太学教学生,他们求什么? 其实刘宏一度想用三公九卿的官位与郑氏换财货,反正有个地震,司空就要下台,有个兵灾就要换太尉,让老郑缴足财货做上一任,很划算,在刘宏眼中,郑氏的财货可比崔烈所缴的伍佰万钱要实在。 后来,张让跟刘宏说郑玄也一再拒绝朝廷和大将军的征辟,他才接受了那是郑氏家风的说法,郑氏都挺臭屁的。刘家的官还找不到人当么? 当江夏传来捷报,刘宏发现,现在他真的离不开郑氏了。有郑氏族兵镇守的地方,都比周边州郡要安静,只要郑氏族兵离开,原本平静的地方就再次祸乱,如冀州、豫州,让刘宏头痛不已。 冀州黑山军攻杀郭典,皇甫嵩也只能对躲入深山的张燕望山兴叹。还好张燕晓得做人,派人到洛阳送降表求官,给刘宏和朝廷留一点面子,一个平难中郎将就将黑山贼裱糊成汉官了,让张燕管理大山中的盗匪流贼。 会稽清平不说,黄河沿岸也因为兖州苍亭、青州乐安郡蓼城两个郑氏据点风平浪静,徐州黄巾乱起,但也从不曾涉足有郑军的东海郡沿海一带,但两州邻接的北海国、齐国、泰山郡、琅邪郡等地就是黄巾肆虐的地盘。 交州已经平定了,郑军的刘国轩部驻扎在南海郡,贾琮已经实际抹掉了代理两个字,原交州刺史周喁因恶贯满盈被义民弄死了,合浦太守来达倒是不曾作死而没被作死,被贾琮和刘国轩救出来,维持原任,交州一州悉平。尔后,交州在贾琮在任的三年,再无战事,成为刘宏一朝最为稳定的州域。这也是此后中原祸乱,中原士人大量躲避到交州的原因,也是刘焉后来首先想要谋取的地盘是交州而不是益州的原因。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不要太傅,我要上学 ?刘宏拗不过宝贝公主的请求,诏郑熙三宝进宫。 陈大侠就带着郑熙、徐米和陈涉三个不情不愿的小家伙进宫面圣,提前向刘宏报功。 待三宝规规矩矩地拜完天子,刘宏微笑着问道:“小猴子,怎么这么久不进宫找刘辩和刘协玩呢?朕不是特准你们进宫行走吗?” 郑熙昂着头道:“我不喜欢呆在宫里面。” “为什么呀?宫里面这么多好玩的,陪刘辩哥俩读书不好吗?” “宫里面有恶人,我怕,而且我会想我娘的。” “恶人?两岁就敢跟四岁的刘协打架,这宫里面还有你怕的人?挂念你娘倒是真的吧。朕且问你,上回偷跑进西园,你有没有份呢?” 郑熙抿着嘴,心想果然穿帮了,然后又稽首道:“我听说皇帝把两位哥哥惩罚了,心中过意不去,所以今天来自首了。偷进西园的主意是我提出来,两位哥哥是疼爱我才偷偷带我进去的啦。所以,皇帝要责罚就责罚我吧。” 徐米和陈涉也争着领罪。 “小猴子们还挺讲义气嘛!学的是谁啊?游侠儿?来来来,给朕说说,你们为什么要进西园啊?进西园又是干嘛啊?看见什么了?” “我们听说皇帝造了一座漂亮的新馆子,还不让人进。我们不信有多漂亮,然后刘协哥哥就说要带我们进去见识一下。我们就是要进去戏水啦,没什么的。”好吧,童言无忌般地把刘协卖掉了。 “看见什么啦?好看吗?” “不好看的啦,就是一群宫女姐姐在打架嘛!有什么好看的。”郑熙一本正经地说。 陈大侠颇为尴尬,干咳几声作为掩饰。刘宏倒是被三宝被逗乐了。 “记住了,不准再偷偷溜进西园,不然下回就把你们都罚了。刘辩跟刘协在长秋殿等你们呢,快去吧!” 陈大侠谨慎道:“童言无忌,天子莫怪。” 刘宏只是笑,摆摆手示意不用放在心上。 只见,郑熙三人已经呼天喊地离开,却见宋典与张让几个阉人首脑进来,大喊:“噢!恶人来了,快跑!快跑!” 宋典知道被骂的是自己,怒喝:“三只小猴子,都成精了!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宫中喧哗,是要治罪的!” 刘宏还是嘻嘻笑道:“宋典,看你把孩子吓的,活该你当恶人。” 宋典谄媚道:“奴婢这钩盾令不就是为了帮陛下管好宫里这块宝地才当的恶人么?” 刘宏笑道:“你这奴婢!哦,对了,陈郎中亲自进宫,可还是有别的事情。要是没有,那今天就这样了。朕还要去濯龙园一趟。” “是这样的,臣接到家主的信,说江夏赵慈之乱已经平灭了,就等着荆州刺史王睿收复失陷的几座县城。” 刘宏惊道:“两月平灭叛乱,这楼船将军可真够能的!” 宋典插嘴说:“还不是要等地方上去收复城池。郑楼船何苦不亲自……” 刘宏打断宋典道:“可有详细军报?”说罢,白了宋典一眼。 陈大侠谨慎地举起老郑的奏章,张让抢先接过来,看也不看宋典,径直递给刘宏。 刘宏细读奏章,然后问:“这秦颉果真当年用了这般不道的手段?” 陈大侠说:“确实如此,赵慈就是赵家聚的人。当年秦颉急于立功,残杀赵家聚村民,劫掠粮秣,接近张曼成,没想消息还是走漏,让赵慈知道。赵慈隐忍两年,方找到机会向秦颉复仇,始有今年的祸乱。江夏一地的乱民,大多是被赵慈挟裹参加的,还是适宜招抚为好。” 刘宏把奏章卷起来,用手敲敲奏章,问:“郑楼船又立了大功,该怎么赏赐呢?” 张让笑着说:“徐州刺史朱并昏聩,黄巾祸乱不止,不如让郑楼船兼任徐州刺史?” 陈大侠赶紧抢在刘宏说话前道:“刺史权重,非德高望重之人不能任,还是请陛下另选贤良。” 刘宏道:“看看,又来了,郑氏为何如此畏惧高官厚禄?” 陈大侠道:“不瞒天子,家主就任非常置之军职,已经颇为受人非议,如何能抢人饭碗。”言下之意,当个编外人员,已经很受白眼了,抢人前程和饭碗,那是结仇。 刘宏道:“是老袁头一伙吧?算了,算了,朕也不想招惹他们。陈郎中,你自个儿说,你们倒是想要点什么?朝廷总不能不有功不赏吧?这不乱了套吗?” 陈大侠又掏出一道奏章,给张让接着,等刘宏看完,说:“交州刺史贾琮一度想让郑氏货栈将交州的贡纳一并走灵渠,过荆州入洛,可沿途关卡重重,盐铁监管各有抽成,一船货物,运到洛阳,最多也就剩下小半船,这还是看在天子和朝廷的面子上……” “甭说了!这群硕鼠,自己吃一大半,给朕留两口。难怪朕想多用一根象牙都那么难。”刘宏生气了,可他知道没用,跟地上上的豪强在朝廷的代理人豆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就真是傻了。 张让谄笑道:“陛下多用一点,他们就少一点,自然就要拼命死谏陛下节约这个,省去那个。陛下天天咸吃萝卜淡操心,这才最合他们心意。” “郑楼船只要南海江东的盐铁官?朕想把这些盐铁官都换咯?” 陈大侠对张让眨眨眼,道:“陛下,郑氏的夹袋里没那么多人。何况,这些地方官吏都是土生土长的,很难动,容易滋生祸乱。” “郑楼船老成谋国啊!是不能乱动。可朕总得吃饭啊!” “家主已经料到,所以郑氏与王睿达成协议,江夏之功归荆州士人,郑氏货栈在荆州畅通无阻。明年交州的纳贡,就能走灵渠经荆州南阳入洛。陛下就可以南货北调,物尽享用。” 宋典没法看到奏章,插不上话正在生闷气。张让推波助澜道:“陛下,你看这就顺畅了,郑楼船这里让裨将军、横海校尉刘国轩守着南海郡,交州刺史贾琮将州治从交趾郡龙编迁到苍梧广信,守漓水,进灵渠的水道就畅通了。那合浦太守来达保下来了,合浦珠的供应就没有问题了。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来达还能坐稳太守之位,对陛下也该感恩戴德了吧?交趾太守士燮,向来尊重朝廷法度,交州刺史从龙编迁走,卧榻之侧就少了一个人盯着,士燮也高兴。如此一箭射中四只鸟,真是好谋算。”张让好高的文化程度。 刘宏想了一下又问:“嗯?若那刘国轩为南海太守,那岂不与郑楼船同禄?岂有臣功压主之例?” 陈大侠笑道:“臣子立的功劳最大,那还不是陛下的臣子?” 张让建议道:“陛下不如给郑楼船增食邑,刘国轩没有爵位。” 刘宏挥手,让中黄门拟诏。 贾琮定交州有功,稳坐交州刺史一职,虽然是南蛮之地,可一州刺史实权太重,比当初的京兆令实打实的升迁了,还不用看袁氏脸色。交州州治从交趾郡龙编迁到苍梧郡治广信。 荆州刺史王睿立功,幽州原籍封广阳郡安次候。(十六采信《千古谁人识王睿》的楼猪研究成果)。 老郑定江夏再立功,仍为诸暨候,加封二千户,合八千户,其实诸暨没这么多人,不过老郑又有理由给诸暨增加人口了。 刘国轩平定交州之功,迁南海太守。 楼船将军府职权加重,郑氏得巡检大河(黄河)、大江(长江)不法事。盐铁税不再需要缴付,而且有权查别人的商队,从此走自己与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老郑看来是想将其老子的插旗敛财术搬到大汉朝来用了,而且覆盖面积似更广阔,毕竟郑芝龙的保护费可收不到长江水面上。 朝堂对于刘宏未经四府合议的决定,出奇的平静。大将军何进认为郑氏是他的人,自然无阻。袁隗认为交州是南蛮之地,贾琮是自家的门生故吏,还乐得又有门生给自己家送运南货。其实,贾琮已经抛弃他了。何况老郑的部属升任南海太守,可是名副其实的裨将军——郑氏别部了。司马防也认为有利于分化郑氏的势力,以免再造南匈奴故事。至于,一些小官小吏,岂是汝南袁氏、河内司马氏之类的累世大族所关心的,中小豪强的死活,还入不到顶级豪强的法眼。至于徐州刺史?老郑想染指那可难了,这是徐璆的位置,老袁一党正在活动。此是后话。 正待刘宏和陈大侠将正事聊毕。刘协一溜烟地跑过来,刘辩和万年也在后面追着。郑熙三宝也跟着回来。 “父皇,我不要太傅,我要上学。”刘协隔着老远就大喊。 后面万年也跟着喊要上学。刘辩憋红了脸不敢吱声。 刘宏听得刘协说不要太傅,愣了神,良久才回过神来问:“什么上学?休得荒唐!” 刘协道:“我也要去蔡师傅家里上学,我不要呆在宫里跟太傅读书。” 陈大侠一个头大,千算万算,少算了三个活宝。死了无数脑细胞,陈大侠才想了这个用张让的话来说一箭射死四只鸟皆大欢喜的分蛋糕的方法,这让郑氏成为靶子的事情还是躲不开。 太傅,那是教育太子和皇子读书的人,那人往往会将自己的施政方略和理政方针向太子灌输,通常太子即位后就以太傅录尚书事。看看,赵熹、邓彪、张禹、冯石、冯鲂、桓焉、赵浚、还有陈蕃这些东汉的太傅,都是一时的牛人。此时刘辩虽为太子,但刘宏仍未委任太傅,不过宫内一般都称呼教导太子和皇子皇女们读书的太子属官为太傅。 这些人是好惹的么?刘协这么一闹,这黑锅,郑氏不想背也得背。 刘宏问清楚之后,才知道这刘氏哥俩想跟郑氏三宝一起向蔡邕求学。 怎么办,好为难,要弄乱朝局的说。蔡邕的盛名,只要看现在赋闲在家依然车水马龙,门前道路堵塞的状况,就能感受到。袁隗为首的士人集团是不会允许蔡邕出来“搞事”的,其他人如王允、卢植虽然也是名儒,但不会如蔡邕一般直接对袁隗等等领头羊造成威胁,所以汝南袁氏、弘农杨氏这些一等豪强才会出手相救。 跟蔡邕有仇的宦官集团更不会答应,蔡邕复起?下辈子吧! 朝局需要平衡和平静,不然就头痛,就不能快乐地玩耍。这才是当年刘宏不敢挽留自己的师傅,任由其自流自放的真正原因。 刘宏拗不过三个儿女的纠缠,咬着牙只允许刘协和刘辩每隔三日去蔡府一次。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混迹洛阳的江东美少年 ?蔡府的学堂中已经俨然分成两派,其一是贵女班唐月一伙,伙伴包括泰山羊氏、山阳王氏、晋阳王氏的贵女,原东观校书现江夏太守韩说的孙女,故司徒桥玄的遗孤,还有蔡邕的小女儿蔡小妹。 其二是郑熙一伙,只有老实的徐米和贫嘴的陈涉当爪牙。因为年龄差距,还有男女有别,郑熙一伙虽然有“海军元帅”蔡琰的保护,依然被唐月一伙死死压制。 其实蔡小妹已经十岁,是大姑娘了,只是胆小,少言寡语,让唐月当了“首领”,被大姐教训过,早就心生愧疚了,只是碍于“姐妹情谊”,不得不继续当唐月的帮凶。 自从发现三宝不会告黑状之后,唐月一伙欺负三宝越发“厉害”。郑熙三人原本带着风筝来学堂,打算与唐月“和解”来着。结果,蔡琰的身影刚刚从学堂消失,郑熙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几个丫头的粉拳包围了。 逃离现场的过程中,郑熙还给“高大”的唐月不小心撞了一下,额头很不幸碰到门框,浅浅地破了一层皮,渗出一点血珠,然后倒在地上。 唐月登时傻了,所谓的打架,其实就是扭扭捏捏、搔痒,小丫头的粉拳能有几斤力,可现在见血了。 丫头们都傻了,年纪最小的还吓哭了。蔡小妹捧起郑熙的头,一看伤口,然后就跑出去了,说是拿药膏。 郑熙爬起来,摇摇头。徐米和陈涉一左一右想要扶住郑熙,被郑熙拒绝了。三人虽然是兄弟,可无论是徐米还是陈涉都被亲人告诫郑熙与他们是主君与臣属的关系。“主忧臣辱、主伤臣怒”,徐米和陈涉怒了。 郑熙阻止他们说:“我没事啦,好男不与女斗。咱们自己走。”说罢,往掌心吐了一口唾沫,抹在额头的伤处。 郑熙从陈涉背后解下一个用布包好的包袱,递给唐月。 唐月看着郑熙那“血肉模糊”的额头,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不知道接还是不接的好,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呐,给你呢。你不是想要吗?”郑熙说罢,抓起唐月的手,把包袱塞到唐月手里。 “我们走咯。” 陈涉朝几个丫头下拉眼皮,吐出舌头,扮个鬼脸,随郑熙和徐米下学了。 蔡小妹带着蔡琰回到学堂,正好看见郑熙他们要走。蔡琰看见郑熙三人一本正经地向自己行礼,正好看清楚他那点小伤,又想到他小大人的样子,不禁笑了。 “你这孩子,真是的。”蔡琰不准郑熙走,蹲下身来,用干净的手绢轻拭伤口,然后抹上金疮药。 郑熙很安静,任由蔡琰摆弄。蔡师傅身上那香味可好闻了,跟那群小丫头不同,跟自己的娘差不多。 他那里知道蔡琰用的胭脂也是他娘送过来的。 三宝离开蔡府,没有回家,还没到饭点呢!虽然郑氏的家丁看见小主人额头冒血,心里急毛了,可郑熙不愿回家,他们也没办法。 “小熙,还痛吗?”徐米问。 “不痛啦,咱又不是万年那小丫头。”他不曾想万年比他年长三岁,只认为小丫头是水做的。 陈涉问:“咱现在去那玩呢?” “我们去看鱼。” 狄泉在步广里,太仓西南,又叫翟泉,据说是春秋时期的诸侯会盟地。 对于郑熙他们来说,这只是一个放生草鱼的水池。 这个由泉水补给的水池很大,估计有后世两个篮球场大吧。水倒是不深,也就是两版的深度,半人高一点,估计是街坊们怕水深容易让孩童溺水,才故意扩大水池的面积,降低水位。 平日里,步广里和永和里的街坊都在这里打水吃,可不能让人游泳洗澡,更容不得小孩子便溺。这点素质,对于步广里的高官群落来说,还是很自觉的。 六月精阳,莲叶田田。原本狄泉那里没有一片荷花,因为是饮用水,街坊们都自觉地不种些花花草草进去。 可是,自从郑熙三宝来过这里放生了九条黄河大鲤鱼之后,有洁癖的人家就不再喝这里的水了。 说起来,郑熙三宝也是这里的常客了。郑熙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是两岁半,那高度只能趴在水池边看天空,要仆妇抱着才能看见泉水。 郑熙看不见水中的鱼,顿时就哭了。谄媚的郑氏家丁,火速去搞来九尾黄河大鲤扔进水池,郑熙才破涕为笑。 以后,郑熙没来一次这里,总要带上要么一条草鱼扔进去,开始有计划地养鱼。有次,郑熙和陈涉正合作将一条大黑草鱼扔进水池后,被步广里某户的豪奴抓了现行。主辱臣死的郑氏的家丁差点就要与对方火拼。后来,有人家干脆在水池边种上最名贵的夜舒荷做点缀,就没人有意见了。那夜舒荷可是从南方运来的,刘宏在裸游馆种的就是这个品种。 那户人家姓周,家长是小小的洛阳令。 郑熙三宝一如往日,跑到小短腿专属的青石阶梯上,然后坐在池边,趴在石栏上,毫不理会身后的家丁心惊胆颤地劝止“小心路滑”。 今天徐米睡觉“睁开一只眼”,他那份点心没被贵女们盗窃,正好拿来喂鱼。 三宝正一点点地撕开包点往水池里扔,吸引他们养的鱼过来争抢。 身后,突然传来少年人的呼声:“小熙,你们又来捣蛋了?”那少年的声音很清朗,只是还带着童音,就是说还没过变声期。 郑熙他们回头一看,正是那个长得帅帅的、酷酷的小帅哥周瑜。 郑熙只哦了一声,就继续专心喂鱼。 “怎么啦?又被小娘子打了?”周瑜注意到郑熙额头上的小伤,笑着把手探到食盒里,捻起一块桂花糕放进自己嘴里,径自吃起来。 陈涉不干了,道:“周瑜你怎么不问自取啊?那是偷。” “君子之间打交道怎能叫偷呢?那叫窃。我周瑜不才,且自认是君子,难道水生你不是君子?” 陈涉被周瑜用话拿住了,气鼓鼓地不说话。 徐米瞄了周瑜一眼,道:“你怎就跟鱼争食啊?” 周瑜也不气,反而笑了,这群小家伙,可不像其他三岁的傻瓜蛋。周瑜就喜欢逗弄他们,而且这几个小家伙总有一些新奇的东西玩,还有很多好吃的零嘴,才十一岁童性未泯的周瑜当然也爱吃。 “鱼可以吃,我也可以吃啊。”说罢,周瑜又拿了一块,然后拍拍手,示意不再多吃。 周瑜见三宝不理他,又道:“用得着那么小气吗?你们能在这里养鱼,还是我帮的忙的,这么快就忘了?那可是无情无义,俠之不取也!” 郑熙把食盒递给周瑜说:“那都给你吧,今天就这么多了,其他的被姐姐们偷走了。” 周瑜笑而不取,说:“怎么?没用上我教你们的法子对付她们啊?” “那可不行,如果拿青蛙、蚯蚓吓唬她们,蔡师傅会不喜欢我们,然后我娘也会在家里责罚我的。”郑熙抬头看着周瑜,见他不要食盒,也就继续拿来喂鱼。 “那你们一直会被欺负哦!” 徐米说:“没什么,她们打人就是搔痒,不疼。” 陈涉接着说:“就是嘛,被打一下又不掉肉。我娘说了,从小就欺负小姑娘,长大以后会讨不到媳妇的。” “你们这么快就想到娶媳妇了?” “那是自然。” “怎样才能娶到媳妇?” “攒钱呗,还不能当小流氓,要不然好人家的姑娘不会嫁到咱家的。所以你那些招都不管用。” “那你知道娶媳妇干嘛用吗?” “生娃呗。” “生了娃又干嘛呢?” “又去攒钱呗,咱们家商栈不够人用呢。” “攒那么多钱干嘛呢?” “让娃娶媳妇。” “就这样又让娃生娃啊?你懂怎样生娃吗?” 陈涉当然不懂,一脸鄙夷地反问:“那你又知道吗?” “我当然……”周瑜当然知道,张口欲说,可他不能让人知道他已经看过芙蓉帐内的教育材料吧?差点着了道。 三宝看周瑜的目光更加鄙夷了。 郑熙一边扔包点碎,一边道:“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以前你帮我们那是真的。可是你把荷花种在这里,是有目的的。就是你爹不想人喝这里的水。” 周瑜笑了,问郑熙道:“呃?你说说我爹为什么不想人喝这里的水。要知道这夜舒荷我们家可以废了老大力气才从江东带到洛阳的。”这倒是事实,周瑜家庭院里的水塘干涸至今,依然没补上那原来种夜舒荷的烂泥坑。 “皇帝要卖水,这里的人吃泉水,皇帝的水就卖不出去,你爹爹是洛阳令,干的活那就是要想办法帮皇帝卖水。”郑熙从眼角看着周瑜道。 徐米补刀:“还有啦,咱戳穿你别生气哦。你自己不想天天出来给挑水回家,就变着法把这里的水搅浊啦!” 周瑜平日要给家里挑水。原因嘛,那不是周家没有仆妇可用,而是他爹给周瑜定下来的锻体之术。周瑜与三宝相遇时,周瑜便是挑着两个木桶过来挑水的。 周瑜这回真乐了,楼船将军家这三个小孩子真不简单啊。真被他们说中了。前面的理由估计是大人告诉他们的,后面的理由,那应该是他们揣摩自己的心思想到的。 总得来说,三宝对周瑜不讨厌也不算喜欢,不讨厌吧,他不像其他公卿大臣的子弟那般横行无礼,不算喜欢么,三宝居然嫉妒周瑜那美貌。尤其周瑜笑起来,有两个很迷人的酒窝,在三宝看来特么地“矫情”,跟刘协一般讨厌,男生女相。 不过总的来说,三宝对周瑜还是偏喜欢的,周瑜能跟他们玩到一起,根本不计较相差八岁,遇到不会玩的“炫爆陀螺”之类的东西,还会不耻下问,不想别家的公子哥们,明明想玩却有不肯低头,一看就知道是想“抢劫”小孩玩具的坏种。 嫉妒心这种东西可不是女生的专利,帅哥碰上比自己更帅的也会嫉妒的。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洛阳的风情画 ?刘宏是一个对词赋和艺术颇有成就的人,这个估计不少人知道,但他还是非常有商业天分的皇帝,估计很多人不认同,不就是卖官鬻爵么,这样干的皇帝多了去,比如某麻子千古一帝。 十常侍毕岚造出翻车,将河水引入洛阳洒路。后刘宏突发奇想,想让洛阳的老百姓都喝上自家的自来水,于是就大张旗鼓在洛阳修建地下水管道工程。 刘宏可是一毛不拔的主,黄巾乱事令他“财气大损”,正要增补进项。这么大的一个工程怎么可能是野史聊聊几句所说的“惠民工程”呢? 这项工程,从一开始是要收管道安装费,平时得收每月用水费,以后还得收管道维护费和管道升级费啊!以后新报装用户或许有新装用户优惠吧?这些后世的收费方式,真以为古人想不到?只是后世用大白话给这些营销费用起名字,古人用的是文言文,真以为后世人更聪明?比如米国常用的经济制裁,人家管仲管它叫轻重之术。 周瑜的父亲周异是洛阳令,一线工程的总指挥,这个重任在金市那边城西的平民区倒是可以搞“强拆”,可是在步广里、永和里这一片公卿大臣聚居的地方,周异不能乱动,谁家的胳膊也不比自己大腿小?何况自家也在步广里,睦邻关系总是要的吧? 然并卵,来自上级的命令总是要执行的,这让周异左右为难。某天,又聪明又美丽的周瑜哥哥正在从太学回来,看见郑氏三宝被袁氏豪奴堵着,打听之后,发现狄泉里面真有九条黄河大鲤在畅泳,心思大发,便仗义相助郑氏三宝。为了说服其他街坊不追究几个小童的“民事责任”,周瑜哥哥,还立刻回家将自家水池上的夜舒荷种到狄泉上。 鱼随便抓就是了。夜舒荷,那可是名种,有名的花卉不见得时时能见。引领洛阳风骚的刘宏就在裸游馆种夜舒荷。文人墨客那种骚闷劲一犯,大伙都只得接受这个事实,让鱼和夜舒荷安心在狄泉“安家”。有不少人家也从自家园子里将水生植物搬到这里。这下好了,可彻底将狄泉变成养鱼种荷的观赏性池塘了。原本只有微生物的群落区域人为地建成有草有鱼的生态圈。 周异提溜着周瑜出来与街坊道歉,嘴巴上说犬子顽劣,心里却乐翻了,这下两个贵族坊区的地下管道工程的工作就好做了。养个聪明的儿子就是省心,养个又聪明又漂亮的儿子,更占便宜,不见邻居的大妈都舍不得周异揍儿子。 周瑜不想言对,这话传出去可不好听,虽不见得人人都想不到,但也不见得人人都想得到。这种“真相”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干坏事的通常都要悄悄地干。 周瑜发动技能“顾左右而言他”,成功将三宝的注意力转移到炫爆陀螺大战上来。 要说这周瑜让三宝讨厌的地方,还有一点,就是明明跟三宝学玩那些新玩意的人,却最后总能比他们玩得好。 三宝均被人完爆三局之后,正要落荒而逃,却被袁谭一伙截住去路。按洛阳街的规矩,这种时候对方不主动喊帮手,是不能让家丁出场的。这规矩还是周瑜给三宝点拨的——各家出来混洛阳街总是得遵守一些不成文的“潜规则”。 袁谭不带自己的兄弟去金市燕来楼快活,倒是跑回东城来“调戏”正太,这理往那里说? 自从袁谭从郑熙一伙手中豪夺了一枚陀螺后——有“借”无还,这家伙就想变着法的把郑熙他们的好玩的东西全部“赢走”,他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给跟班们每人抢上一个,然后自己玩。 虽说郑熙他们不缺那几个玩意,输出去就输出去了。郑熙想要的话,木头陀螺、竹蜻蜓、各种样式的风筝、灯笼、木板车这些孩子玩具,郑府的家丁仆妇都能给造一大堆出来。可明显被欺负,从来就不是令人愉悦的事情,哪怕是郑熙三宝这样小的正太。 跟三岁的孩子斗个陀螺,袁谭一伙居然都能赖猫。明明自己控的陀螺要被撞出圈外了,袁谭的跟班居然能伸出一脚直接把郑熙的陀螺踹飞,然后叫嚣着赢了。好歹袁谭也十八岁了,袁熙也十三岁,袁尚小一点也十岁了,这哥仨平日还自诩要学其父亲大袁三公要豪爽好交友、轻生重义、勇于为仁人义士排忧解难,欺负三岁垂髫童子,还有廉耻么?几人之中,也就袁术的儿子袁耀年纪小一点,与郑熙他们一样三岁。袁耀年纪小反而知道批评几个堂兄奸猾耍赖。 袁谭可真是虎父犬子的典范了。大袁三公虽然干不过曹老大,怎么说也是曾经雄起过的一方大佬。袁谭十八岁的准成人了(汉朝二十才成年),抢三岁小孩子的玩具不说,还把自己搞得这么低俗。不得不说,三岁定八十,平庸的人没自知之明,注定在这乱世中卖咸鸭蛋。 周瑜显然认识几人,可周瑜只能打酱油,和稀泥,袁氏兄弟不是周氏能招惹的,虽说周瑜的祖上也显赫,可与袁三公的系谱相比战斗力还是弱了点。 被欺负过后,郑熙就对周瑜说:“原以为你很聪明不怕他们,原来你也怕他们。” 周瑜也被逼输掉郑熙送给他的陀螺,心中也不高兴撇撇嘴说:“你们不是我们这个圈子的,你不懂。” 看来,周瑜确实没把郑氏列为豪强世家那一系,他大概只是单纯地认为郑氏已经投靠了何进,是外戚的爪牙。 周瑜时不时跟三宝说说洛阳城各族公子哥儿的势力分布,也不管三小能不能听懂。 袁绍在黄巾祸乱平定之后,依然如故,辞去官职,“隐居”洛阳,连其家长袁隗责骂也无用。袁绍据说还与经常潜入洛阳的党人何顒联络,隐隐间与党人编织出一个反宦官的政治联盟,许攸、张邈之类的党人开始团结在袁绍的羽翼之下。 所谓党人如何顒、许攸、张邈之类都是有非常强烈、清晰的政治目的。郑玄、赵岐这类搞学术的老头虽然也参与一定程度政治活动,甚至如赵岐本来就是当官的,但他们是因为本身的名气受宦官集团的忌惮,且又与党人在学术和文化上存在频繁交流而被牵连的,实际上算不得党人的一份子。 袁术一直按长辈的要求安安静静地在做官,但他向来无脑般的嚣张跋扈,人望与袁绍相比简直惨不忍睹。 纵然如此,袁氏一族的洛阳的势力越发扩大,而且袁隗隐隐也无法控制袁绍。也许,袁绍是通过这种张目的方式,迫使袁隗交权,又要解除袁术的嫡子地位造成对自己威胁的一种方式。 反映到小一辈上面,就是袁谭为首的袁氏子侄在洛阳到处横行,不管是东城的贵族聚居地,还是西城的金市勾栏。郑氏三宝无论去那里玩都会经常遇到他们。 弘农杨氏在老杨赐去后,势力急剧收缩,但隐隐又成为中立派别的利益代言人。如周瑜的老爹就与杨彪很亲近,他们也时常去拜访蔡邕、与卢植、韩说、王允之类的士人阶层密切联系。子侄辈中,周瑜就跟山阳王氏的王粲、泰山羊氏的兄弟相当熟识。周瑜还是不是去蔡府学琴。 河内司马氏的子侄独树一炽,跟谁都不过分亲密,又不疏远,要说亲近,司马防与袁隗的关系也颇为亲密,但司马防看不上袁绍和袁术兄弟。他两个比郑熙大三四岁的儿子司马懿与司马孚,在洛阳是出了名的古板,出了拜师修学,就是在家自学,可见河内司马氏的家风真不是盖的。两人明明很想跟周瑜和郑氏三宝等孩子一起玩,可每次就是故意假装目不斜视,回家吃饭。这哥俩还经常跟着有志青年司马朗出入太学去见习,反正跟别的孩子不是一个频道上的。 这些百年大族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不是圈内人很难理顺他们的恩怨情仇。如山阳王氏与晋阳王氏乃五服之外的亲族,晋阳王氏坑过蔡邕,蔡邕却与山阳王氏出奇的好,泰山羊氏有子侄投靠十常侍,可蔡邕还是与泰山羊氏结亲,也不见那一头有避讳。贵圈很乱,总之不是一句某讲坛流行三国热时,那些“家天下”的观点能概全,同族之内也有人生观、价值观存在严重冲突和斗争的例子,数不胜数。 狄泉不欢而归,郑熙三宝回到家中,饭席间自是事无巨细将一天所见所闻讲给陈大侠听。陈大侠只是笑而不语,仔细检查三宝的学业。 说实在的,陈大侠现在除了驻京办主任外,还是三宝实际上的师傅。徐孚远长期泡在太学不归,落得一身轻松。 陈大侠想的是周瑜所传递的是什么样的信息。周瑜就算只有十一岁,他也是周瑜,上马治军下马治民他现在当然做不到,可替他老爹传递下信息,他是可以做的。 郑氏在洛阳的势力在陈大侠的精心经营下获得长足的发展,可要做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是不可能的。陈大侠也就是在经营山五商时,铺设了民间的消息网络,安插细作这种事,没必要干,后果也不是郑氏能承受的。 红花社成为太学和鸿门都学两派学子的聚集较量地,生意火红。 三合居生意也算正常了,陈大侠花了好久才“教”会洛阳勋贵吃饭是要付钱的。 至于天地会馆没那么牛,真要那么牛,估计离被朝廷取缔也不远了。有汉一朝,对于游侠,都是管制的。 天地会馆内,只剩下王越的几个徒弟在撑场面。 刘宏在十常侍的撺掇下,以勘察不法事为由,将因剿灭黄巾的军功得官职的人全部筛选一遍。目的自然是十常侍撺掇刘宏将官位重新发卖换钱,而十常侍又可以重新安排父辈兄弟门客继续上任为祸地方。 大多数没有后台的人被褫夺职务,如刘备的安熹县尉,他怒打上级派下来的督邮,那就是借着勘察刘备有无行不法事来索贿的。刘备是自动离职,其实与当时很多因军功得官职的其他人一样,就算不走,被褫夺职务是早晚的事情,除非攀附对方,成为蠹虫的一员。 王越也一样,虽然老郑帮他用钱摆平了,但实际军权被剥夺了,挂了一个虎贲将军的虚衔在洛阳混吃等死。王越心灰意冷之下,背剑离开洛阳,留下一封书信给陈大侠说要寻找故人之后好让本门派传下衣钵,然后整年不知所踪。 连曹老大都遭受到杯葛,曹老大不是因为没后台,而是因为在济南任上干得太好,连当地豪强大族都得罪无数,结果树敌太多,被朝廷明升暗降,征还回洛阳为议郎。曹老大又不肯接受十常侍投来的橄榄枝。其实十常侍倒是挺念旧的,他爷爷曹腾可是掌废立的大宦官,是当代十常侍崇拜的人,且都以此为志,十常侍很多人都受过曹腾的恩惠的,哪怕曹老大不肯接续旧缘,十常侍还是给曹老大东郡太守的职务,只是这回曹老大也心灰意冷。也是啊,官做得好还要被问责,大汉的朝廷也实在太微妙了。 这不,陈大侠最近才与准备离开洛阳回老家做宅男的曹老大宴饮过。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天真的羁绊 ?唐月她们不是心眼坏的丫头,蔡琰和他们自家的贵族教育还是很有成效的。自从那天让郑熙见红之后,贵女班就没有再欺负三宝了。 自从贵女班的小萝莉们敞开心扉,渐渐与郑熙三宝打成一片,她们发现课间的娱乐丰富了好多。 三宝的新奇玩意比她们加起来见过的还要多,小萝莉们都特爱玩,除了一些特别男孩化的游戏,比如在泥地上弹彩色的玻璃珠,但在旁边看着三宝比赛谁先弹中谁,已经够刺激了。物质匮乏的年代,娱乐的手段实在太少咯!(不过咱八十后也是这样过来的,除了一些高杆子弟有游戏机玩,穷人家的那里有这汇总高档洋货。) 唐月那天结果郑熙递过来的拆散装风筝之后,不会组装,第二天才让三宝教会怎么拼接竹条,怎么用幼麻线扎紧,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放风筝需要开阔地和风,蔡府不大,跑不起来当然就飞不起来。不过唐月还是很开心,郑熙把风筝送给她了,因为等到清明、重阳这些时节就能跟兄弟姐妹去放风筝了。 东汉人当然不是没见过风筝,相传早在春秋时期,墨翟就已经造出了风筝的前身——木鸢,鲁班又将其材质改成竹子,后来蔡伦发明纸之后,竹鸢又有了新名字——纸鸢。然后纸鸢成为了咱们伟大民族的民间艺术。尽管如此,不见得每个东汉人都玩过风筝,尤其是唐月这类养在深闺的贵女。 丰富的课间生活,自然增进学习的兴趣,原本唐月还有几个小萝莉还有“唱歌跳舞加少林功夫”的课程需要在家中学习,隔天就不来蔡府上学,现在倒是常来蔡府了,学习气氛越发浓郁。 三宝在蔡府的学习进入佳境。徐米和陈涉都是天资过人的英才,郑熙尤其出色。可每次蔡琰要考核三人的功课时,郑熙都会刻意与徐米和陈涉“共同进退”。 有一天,蔡琰终于忍不住要问郑熙,为什么不想学习新的功课。 郑熙瞪大眼睛看着蔡琰道:“蔡师傅,爹爹和陈师傅都说过高处不胜寒。我有麦兜哥和水生两个兄弟就很满足了。” 蔡琰愕了一下,然后抚着郑熙的脑后枕笑了。 刘辩三兄妹驾临蔡府之后,蔡府更加门庭若市。只是落在有心人眼中,蔡邕的日子就过得更加艰难。 面对三个插班生,“肆无忌惮”的唐月一伙,也变得拘谨。 倒是郑熙三宝安之若素,都是老熟人了。 郑熙看着跟来的小黄门给刘辩兄妹布菜,那小黄门还用银针一下一下地试毒,不禁叹了一口气。 万年把自己最爱吃的菜递给郑熙说:“小熙,这个给你吃。” 郑熙一看那小黄门要哭脸了,把菜推回给万年说:“我不吃这个。万年你吃吧。” 刘辩在傻傻的看着吃菜,时不时地往唐月她们那边瞄一眼。 刘协端坐着,等小黄门给自己夹菜。 陈涉撇撇嘴道:“队长,你们就想一直这样来上学啊?你没看见咱们都是不带仆人的吗?”说罢,还指一指唐月那边。 刘协一看,六个小姑娘正巴巴的看着自己三兄妹,对陈涉道:“我也没办法啊,天家出行必须有仪仗,他们不跟着,我们就不能出来了。” 郑熙看着那小黄门给刘协喂饭,对着那慢慢三排的菜式,皱眉道:“你不会自己吃饭么?你这样很恶心呢。万年都自己开始吃饭的啦。还有啦,这是学堂不是饭堂啦!” 刘协原来也没觉什么,只有他们兄妹在吃饭也就罢了,兄妹里头还只有他一个让小黄门喂饭,就太吸引眼球了,连忙自己拿起小勺。 那小黄门很不满意自己的工作被郑熙他们搅黄了,狠狠地瞪了郑熙一眼。只是三宝的“后台”硬,想来不怵他们。 徐米拉拉郑熙的衣袖说:“小熙,我们也去吃饭吧。” “哦,走了。”陈涉呼应。 郑熙起来,对唐月说:“小月姐姐,我们去吃饭吧,让太子哥哥他们在这里就行了。” 刘辩见郑熙他们与小萝莉们一起走了,连忙放下金碗,边追边问:“小熙,你们要去那呀?” “吃饭呀!我们在蔡师傅家后堂吃饭的。” “我也要去!”刘协和万年也跟着嚷嚷,扔下一群手忙脚乱的小黄门。 郑熙他们摇摇头,便走了。 “这都是什么东西呀?好硬哦。小熙,你们平时就吃这个么?”刘协放下手中那碗豆饭道。 刘协见郑熙他们不说话,只是埋头吃饭,只觉没趣。他可不愿意离开这里回到宫里孤孤单单。 他虽然经常从郑熙三宝这里吃瘪,可他就是喜欢跟郑熙他们玩。郑熙他们与别家的孩子不一样,压根不在乎他们什么太子、皇子的身份,没有巴结、没有迁就,要不就想唐月她们不敢亲近。郑熙他们呢,一言不合就“撂挑子”回家自己玩自己的,丝毫不给皇家脸面。说白了,就带刘氏兄妹玩。太有个性了,而且三宝明显就比其他孩子聪明,要不怎么让刘协这个五岁多的大娃娃经常吃瘪。 这顿饭吃得够没意思的。 唐月他们不敢说话。 郑熙他们看见那群小黄门也不想说话。其实那群小黄门更怕郑熙他们。郑熙要整他们,撺掇刘氏兄妹就行了。 刘协吃不惯粗粮,可他看见全部人都在吃,他直觉告诉他不应该与别人不一样,也苦着小脸吃。 刘辩鬼鬼祟祟,时不时偷看唐月那桌子的小萝莉,被发现了又假装认真扒饭。这是年少慕艾的节奏么? 只有万年像只小黄鹂叽叽喳喳,假装疼爱弟弟们,把自己不爱吃的豆子分给三宝。 人害怕寂寞,哪怕是后世的几十年不出门的宅男,其实他们也在通过网络等渠道与世人联系。 被养在深宫之中的孩子更怕寂寞,当他们接触过外界的美好,又如何愿意再受束缚被锁在九重门内。与三宝结伴确实在改变刘辩、刘协的性情。刘辩不再那么木讷,知道偷偷问郑熙那黄衣小姑娘叫什么名字,那绿衣小姑娘又是谁家的小娘。刘协也慢慢地将鼻孔的高度下放,知道皇家的种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干的。万宁就算了,从粘着大哥变成粘着三宝,小公主注定就是小公主,已经被刘宏宠到无法生活“自理”的程度。 “小熙,你爹爹打了大胜仗,你知道吗?”刘辩托着下巴,坐在台阶上看着刘协他们玩。 郑熙也没有趁着午休去玩闹,也靠在廊柱上打瞌睡,有气无力地道:“嗯,早知道了。我爹来信说明天就到家了。” “我偷听父皇与中常侍的谈话,那宋典倒坏水了,不停的说你们家的坏话。还有很多公卿大臣反对犒赏你爹。你说宋典他们怎那么坏?” “嗯,我们家不给他钱呗。陈师傅说了,咱家不缺那点钱的,皇帝的赏赐只是恩典,那叫什么?嗯,是荣誉。好吧,说回来,宋典他那么坏,你爹为啥还不把他赶走?” “父皇说了,宋典能替咱家攒钱,把他赶走了,咱家会饿肚子的。南宫上回被点着了,修宫的钱是宋典弄来的。” 郑熙想起来那天南宫大火的情景,说:“其实攒钱的办法好多啦,不一定非要赚不义之财嘛。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你说想你们家那样做生意卖货吗?” “对啊!你看我们家要养十万人呢,嗯,好像不止了,还不是陈师傅他们赚钱养活的,哦,还得种地呢。”在小孩子眼中,对于十万其实是没概念的。 “父皇也想啊,可是朝廷大臣不准他这样干的。所以,他只能在西园里面跟宫女做买卖啦。” “为什么啊?袁谭他们家不也在买卖嘛,金市那边开的店铺都是公卿大臣的,咱家的铺子是最小的啦。” “说什么天子不能与民争利什么的?我也是不是很懂。” “这不是只准公卿放火,不准皇帝点灯吗?不过我看宋典、毕岚他们也就是蠢蛋,哪有把铜钱铸成铜人放在院子里的。我家那商栈掌柜说,钱是要用来花的,不是用来存起来的,把钱藏在家里,只会招贼。”郑熙刚好听说过这个故事,拿来活学活用了。 “他是姓何的吧?那大胖子?”郑熙不太认得何斌,问徐米。徐米点头 “我也觉得那些铜人放在宫里不好,太丑了。我娘跟我说,我以后也是要当皇帝的,小熙你们聪明,到时候可以来帮我吗?我不喜欢那些老头。” 郑熙看着一颗玻璃珠子溜到自己跟前,刘协和万年跟着追过来。 “可是我打不过他们的。我连袁谭他们都打不过,昨天又被他们抢了三个陀螺。连你爹都都要听那些公卿大臣的,你觉得你比你爹厉害吗?” 刘辩想都没想说:“没有。父皇老说我不像他。” 刘辩把玻璃珠子捡起来,那小脏手擦一下鼻子,说:“袁谭谁啊?怎么抢小熙的东西了?这不是不给大哥面子吗?”小滑头不说自己,他都忘了他才是队长,才是这个小团体的“老大”了,遇到难事却把刘辩拉出来抬杠。 万年争着说:“我知道,那是老袁隗家的孙子,前几天皇祖母还喊我去长秋宫看他们呢,还有个叫袁尚的,还有个叫袁……” 刘辩把万年拉到怀里说:“万年,皇祖母想让你嫁到袁家呢,你看他们抢小熙的东西,肯定不是好人,你千万别答应。” 万年这才知道,原来那是相亲,“凶巴巴”地说:“我才不要嫁给那些癞蛤蟆呢。” “我觉得姐姐嫁给小熙就好,到时候咱们就就兄弟同心,长大了自然就不怕那些坏蛋。” 万年拍着小手,大声道好,这丫头压根不知道嫁娶是怎么一回事,更不知道皇族的婚嫁根本不由他们自己定,她心里可能只是想到跟着郑熙他们会一直有好玩的好吃的。 郑熙想了又想,道:“要做事情,是要好多好多人帮你的,我想做皇帝就更需要更多的人来帮你的啦。” 刘协小脏手在陈涉身上揉揉,从陈涉怀里掏了一颗糖放进嘴里,可让远处监看着的小黄门差点没急死。刘协道:“大哥以后封小熙做大将军,麦兜做太尉,水生做司徒,那不就够了?我呢,到时候学陈王叔,帮大哥管好一国。啊,我不要,那我不是要离开洛阳了吗?你们都在洛阳。” 陈涉出主意道:“你不会挑个离洛阳近一点地方吗?然后找个聪明的人当国相就可以了。我听说陈王老笨了,陈国是骆叔叔治理好的。” 刘协想了一下,觉得陈涉说得很有道理,到时候把封地扔给国相,自己回洛阳找他们玩就成了。 “可是,找谁?不能随便找个傻瓜啦,不然又会闹出幺蛾子。”徐米担心的问。他听爷爷说过,很多叛乱都是地方官治理不当造成的。 郑熙提议:“周瑜怎么样?他很聪明的。我们都被他当枪使了。” 刘协问:“还有人比我们都聪明吗?”他聪明不过郑熙三宝,那周瑜不是比他更加更加聪明?所以他干脆将郑熙他们拉到与自己同一水平来说。 陈涉撇撇嘴道:“还不是他比我们大多了,我们到十一岁的时候肯定比他聪明啦。”陈涉不服气周瑜的说。 “那好,我让他当国相。”看来,刘协以为周瑜是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物了。 不想,那时,蔡府的贵女班们一起跑过来,七嘴八舌地插嘴说自己哥哥有多聪明,多能干的。说好的矜持和怕生呢?看来这些小丫头在家中早已经被父兄“教育”了好久,懂得为父兄在皇子面前张目。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机智骚年司马光? ?看着堂上正坐的那个一身褪色蓝麻布、浓眉大眼的中年男人,郑熙一点都不觉得亲切,反而有点害怕。 这人在郑熙印象中见过的次数真心不多,上次见他还是快两岁的时候,小孩子的记忆那里有这么长久。 看着他那一脸的沧桑,尤其那长年累月在船上被太阳直射晒得黝黑的皮肤,郑熙完全感觉不到他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自己的娘也就二十来岁,不到三十,正是雪肤白嫩的时候,这种强烈的对比下,很难让郑熙接受这个臭臭的“老男人”是自己娘的丈夫,自己还得喊他做爹。 郑熙只能老老实实地磕头,却怎么也不愿意开口喊爹。要是可以,他倒想跟徐米和陈涉那样磕个头,喊声“藩主安好”,然后领着红包就外出捣蛋。他爹还得考究他的学业和功课,直到老郑点头满意,他才被允许滚蛋。 “这孩子长得像你。”老郑微笑着说。 林夫人会心一笑,道:“男孩子长得像娘不好。” “哈哈哈,长得漂亮总归是好的,夫人你可不知道,当年我在秦淮河无论一掷千金,还是盗用顾忠清的诗词,害的顾忠清一直记恨我,都不见能博得美人一笑,还不是那些窑姐儿后生爱俊俏。” 林夫人见老郑说浑话,嗔怒。 老郑中平三年出征江夏,中平四年春节才得还洛阳。 返洛翌日,老郑于太庙献俘。 来自郑氏以及交州刺史贾琮的贡赋,被人源源不绝地搬入西园,让刘宏乐翻了天。刘宏一连数日大宴群臣,对老郑更是一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 这两年来,刘宏快“穷”疯了。黄巾之乱后,西园宝库需要补仓,修建新馆阁需要钱财。刘宏在十常侍的撺掇之下,不断地加强搜刮的力度与深度。 东汉朝廷加重各州郡的税负,已经是普通手段。明君不得以而为之的特殊手段被正常化,那是末世的表征之一。 卖官鬻爵,本来只卖二千石以下官职和关内侯以下爵位,现在早就不在此限。凡此时、二千石高官和举孝廉荐贤良都要到西园缴纳钱粮,除非刘宏特旨允许或减或免。估计再过些时候还要突破刘邦定下的规矩,开卖关内侯以上爵位。因为侯爵在士人眼中已经开始掉价了,黄巾平定次年,十常侍居然因为讨伐黄巾有功,皆被封列侯,只有那个另类的“大丈夫”吕强当时拒绝封赏。 强夺民田,河间自耕农大量破产。刘宏派去的爪牙,以市价十分之一收田,跟直接抢又有什么分别? 为了捞钱,刘宏甚至借着人祸将袁隗的司徒撸掉,给袁隗一个后将军的闲职,对袁氏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虽说司徒主人,可那个当司徒任上没有叛乱民变发生的?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借口,刘宏就冲着崔烈向西园缴纳的五千万钱将司徒卖出去的。天灾就撸掉太尉来卖,人祸就撸掉司徒,地陷地震就撸掉司空,反正都要卖个大价钱。 刘宏犹自不觉自己应该给天下臣民减负。老郑虽帮刘宏平定江夏,可是随即武陵蛮反,鲜卑犯边,匈奴反汉,兵灾连结。 更大的祸患是西陲的羌乱,张温和董卓反复剿匪不平,真搞不定。虽张温非无能之人,以外将身份兼领太尉,开东汉三公在洛阳之外的先例,一时风头无两,征辟能人勇士无数,帐下还有孙坚等猛将可用,可依然奈韩遂等人不何。 张温被撸掉了,太尉一职由崔烈再次高价购得,空缺的司徒,让司空许相购得。三公也是有排名前后的嘛。 许相此人就是在月旦评给曹老大下“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评语的许劭和后蜀国司徒许靖的伯(或叔)祖。此人谄媚中官,与中官互为表里,两个侄子都不与他为伍。 至此,十常侍的势力自黄巾之乱后被士人集团和外戚压制之后,实现了完美的反扑。 杨赐已死,陈耽被杀、袁隗去职,士人集团群龙无首,势力陷入底谷。此时朝堂之上要么往大将军何进这边站,要么谄媚中官,别无第三家。 “黄昌死在江夏了。”老郑神色黯然。 陈大侠吁了一口浊气,心中难受,这是入汉以来,郑氏第一次有大将战死。陈大侠问:“可留有后人?” “尚有一子在襁褓中。本藩将其留在定海,着其兄弟悉心抚养。复甫,待天子开卖爵位,给他置个爵位吧。不管这孩子成不成才,总归要有些佃户供养。” “黄督泉下有知也可以安心了。现在宫里吹的风很紧,关内侯以上很快就要开缺出卖了,到时就给黄督的儿子置个关内侯吧?” 老郑点头不语。 老郑还洛之后,只与蔡邕、卢植等相熟的学术大家来往,即养名,又避祸。闲暇之时,调教下儿子小辈,顺带试图再造造人,过了一个肥年。 郑熙三宝年逾三岁,要开始跟着杨来嘉熬炼筋骨,为习武打基础。杨来嘉这货虽狂野,可调教小孩子的武艺,可一板一眼,仔细得很。 冬去春来,迎新去旧,洛阳又迎来一年的新春。 依照惯例,洛阳的贵妇人会在这时进宫向皇太后和皇后献礼问安。 老郑家也不例外,林夫人和陈大侠的夫人也带着三宝进宫问安。贵妇人在嘘寒问暖,搞夫人外交、利益输送,孩子们自然一边玩去。 郑熙三宝开始习武,手足灵敏,跟年纪较大的刘辩、刘协不相上下,可以拉着风筝在南宫赛跑飞奔,后面,跟着万年和一大群穿着得红彤彤的小娃娃。唐月他们那个蔡府贵女班也在。 一群孩子跑疯了,可累坏了后面跟着的小黄门。南宫受过火灾,右掖庭这边云台殿、显彰殿、含章殿都被烧坏了,很多地方还在等待修复,工程用具和建筑材料、杂物乱堆、乱放,若让那个皇子、皇女摔伤了或撑破点皮,对于这些小黄门来说,可是要命的事情,就算是那些贵人的孩子出了那么点事情,也少不了一顿打。 领头的五个小人儿跑着跑着,三个风筝在空中串绕在一起,然后挂落在含章殿旁边的树上。 孩子们一阵失望,追着另外两只已经飞起来的去了。 刘辩、刘协和郑熙站在树下,抬头看被挂在树上的风筝,却没有办法取下来。唐月她们还等着让风筝飞起来后,就能试着玩呢,现在只能一脸沮丧。 徐米和陈涉将已经放飞的两只风筝交给万年她们后,就跑来出谋划策了,看如何把风筝取下来。 刘协指那几个不比他们大几岁的小黄门,让他们爬上树上去把风筝解下来。可几个小黄门笨手笨脚地爬上树后,就抱着摇摇欲坠的树桠不敢动,又下不来。 刘辩毕竟年长一些,都十一岁了,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他因为“体弱”,被何皇后放在史道人处修炼过锻体之术,手足尚算敏捷,他对自己有信心,所以他想自己将风筝取下来。他见附近有一大堆建筑工具,什么梯子,铁锹、凿子、镐头、绳子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便带众小过去把梯子抬过来。 刘辩不管郑熙他们劝告,非要自己沿着梯子登上含章殿的院墙,要沿着院墙走到挂着风筝的树桠边去。 其时,小黄门中的宠臣蹇硕正领着一班小黄门正在含章殿内“加班”。院墙里面的宫人和黄门人数众多,见状无不惊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聚拢过来劝刘辩下来。 开玩笑吧,那可是太子爷,登那么高如果掉下来,皇帝和皇后可是要杀人的。 风筝正下方摆了几个大水缸,所以梯子没有办法直接架在风筝下面,只能架在大水缸旁边。 刘辩小心翼翼地踩在院墙之上,张开双臂慢慢平衡身体。在心仪的女孩面前,刘辩拼了。他那颤抖的模样,让底下的小黄门和宫女不断尖叫。 蹇硕慢慢走近众人身后,双手紧握,关节发白,目光正紧紧地盯着刘辩的双脚。 突然间,刘辩脚踝吃痛,啊地大叫一声,往院墙外面跌落,正好掉落在一口大水缸里面。 那些大水缸有成年人高,造得非常大,里面装满水,是为重修殿宇准备的。 十一岁的刘辩落水,顷刻就溺水了,扑通的水花溅射起来。 含章殿内传来蹇硕的尖叫声:“太子掉下去了,外面的人快去看看!”里面的大人想要到外面要绕含章殿半圈,今天水缸侧的大门正好堵了要重修,巧得不能再巧。。 殿外在玩耍的众小遇此突变,惊恐失措。只有一个跟刘辩差不多大的小黄门搬着刚才的梯子搭到刘辩跌落的那口大缸上,爬上去想把刘辩拉起来,结果反而被刘辩抓着反拉进缸内,两人一起在水缸里扑通。 刘协和万年都吓哭了,其他小孩也大多数吓哭了,还有一边哭一边回跑找娘的 郑熙反应很快,马上去抓绳子。徐米和陈涉也马上明白郑熙想干啥,当郑熙将绳子扔进缸子里头时,三宝合力拉住绳子。然并卵,缸内遇溺的人“力大无穷”,抓大绳子后如抓到救命稻草,把绳子也拉进缸内,三宝的小嫩手还被快速滑动的绳子咬破了皮。 郑熙咬咬牙,又去抱一块石头往大缸一砸。哇塞,机智骚年司马光砸缸救人的节奏,可惜石头太小,扔在大缸上不但没砸破大瓦缸,还反弹回来给砸伤自己的脸颊。五六斤重的大石头,小小的不到四岁的人儿那里抱得动,就算合徐米和陈涉之力也只能抬起来,想砸缸?砸到自己的小短腿还差不多。司马光砸缸救人的时候怎么也有七岁吧?力气可比三宝大了。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郑熙抓起一个铁镐,非常吃力地想举起来,徐米和陈涉也帮忙,三个小人儿六只手,勉强将大铁镐举起来,往瓦缸上一砸。 噹的一声响起。瓦缸上只有裂缝,没破。 郑熙憋红了脸,道:“麦兜哥,水生,我们继续砸!还是要砸到原来的地方!” 三宝竭尽全力用铁镐砸缸,终于将结实的大缸洞穿一个破口,水开始往外流。 刘辩和小黄门在缸内扑通得越来越慢,显然灌了好多水进肚子里。 郑熙见水流得太慢,便继续砸。这瓦缸造得特么的结实,洞穿了破口也没崩坏一片。 唐月见三宝这样干,她也反应过来了,便去找一个类似的工具砸缸。后有机智骚年司马光七岁砸缸救小盆友,今有唐月九岁破缸救太子。莫说女孩子力气小,十六没记错的话,小学时跟女生打过一架,还输了。 水慢慢地流干。郑熙他们可以从大缸的破洞看见在大缸内不停咳嗽的刘辩和小黄门了。 洪荒之力用完的三宝和唐月也累瘫在地上,只等大人来将刘辩从缸内救出来。 ; 第一百二十章 偷溜的恶果 ?刘辩人没事,倒春寒时落入水中,自然会感冒,些少风寒对于太医令张奉来说,还是手到擒来的,躺了十天,刘辩又是一条“好汉”了。张让这个养子还是有点本事的。 可很多人死了。 花容失色的何皇后,暴怒之下,将跟随刘辩的的小黄门悉数弄死,包括那个去救刘辩反被拖落缸内的小黄门。 失控的何皇后也没有向救命恩人致谢。自从新诞的双胞胎小儿子夭折仅留下同胞的小妹,刘辩就是何皇后的命根子中的命根子,不容许出一点差错。 谁家的孩子不是父母的宝贝?林夫人心中有数,没被人迁怒就算好了。她抱着又是血又是泥水的儿子回家,不知道有多心痛。 三宝因为初春湿身受凉,无一例外风寒入体,齐齐感冒。 刘宏在查清事情的全部细节后,自以为排除了“他杀”,松了一口气。刘宏还是讲道理的,人家救了自己的儿子,而且那是太子,不是野猴子,政治意义重大,给恩人赏赐是理所当然的,不给是自己看不起自己 因老郑已经是大汉朝当前食邑最多的列侯,当然是虚数,诸暨没有万户人口,而皇甫嵩因同时得罪张让和赵忠被撸掉二千户出局,所以理论上老郑是最牛的列侯了。封无可封,刘宏选择给郑熙的老妈来个“夫人”称号(列侯的妻为夫人,当然另一种是王的妻和皇帝的妾,儿子是列侯要加太字,如三国演义中孙权他老娘叫吴国太这么别扭就是这个原因)。 刘宏将陈大侠参与讨伐黄巾的事情挖出来,封陈大侠为余暨亭侯,食八百户。陈大侠推辞不掉,只好往西园补钱,而刘宏居然真收了。这都什么事?人家不愿买还要找个由头来强卖? 徐孚远被加为太学博士。没人有异议,徐孚远学力惊人,早已经在太学扬名立万,不服来辩。 有意思的是,唐月他爹唐瑁,被调去接任告老还乡的会稽太守徐圭。 事情本来该慢慢平复下来,可朝臣不干。太子府的各位“太傅”认为,太子遇险是贪玩所致,贪玩又是因为脱离了正规的皇子教育,跑去蔡府就“野学”造成的。太子动就是动摇国本。 刘辩和刘协就这样再次被“严管”起来。万年也被禁足。 蔡邕躺枪,受伤不轻。预知危险的他,马上在政敌发动正面进攻前,携带家人回陈留圉县的老家,后来又躲到泰山羊家。 老郑总觉得蔡邕过分敏感,后来还邀请他去会稽,他只答应下来,但没决定什么时候启程。 蔡师傅的离开,让郑熙三宝神伤很久。美人老师那里是老头子酸夫子能相比的。(想当年,某课程的老师是美女,十六可是节节不缺去霸占第一排,这是十六大学唯一全勤的课程) 老郑不在于劳什子的爵位,巨商谁也不靠刨土就食。他只是不想清梦被人扰,但他的清闲好景难长。 二月,黄巾余部在荥阳举事,乡民因十常侍爪牙剥削,不堪重负,生计断绝,纷纷响应。从荥阳至zm县一带,城城响应,洛阳再次震动。zm县令落皓与主簿潘业为十常侍爪牙,百姓恨生啖其肉。两人被义军抓获之后被残杀了。没错,是残杀。 消息传至洛阳,正在干人伦大事的刘宏被人从西园抬出来,召集朝臣议事。然并卵,现在朝堂之上衮衮诸公尽是贪生怕死之辈,本事大的都被撵走了,要么就是自动离职。 北军自从被张梁打残还都之后,至今无法补充,军费尽被刘宏和十常侍挪用。南军,朱儁好不容易通过实战的洗礼养蛊般弄出一支强兵,也填进西陲羌乱的漩涡中。 洛阳既无悍将,也无强兵。 在刘宏暴怒之时,hn尹何苗被公卿大臣推出来了。他是hn尹,荥阳之乱在他的地界内,他责无旁贷,逃不掉。 何苗只得硬着头皮上门求自己的大哥大将军何进,也不想想平时自己非要跟自己大哥较劲闹别扭,还要不要脸了? 其实他压根不知道,何进就从没把他看成是“竞争对手”,对于这个随后母改嫁过来的异父异母兄弟,何进把他与同父异母的妹妹何皇后一样看待,那都是自家人,都是将何氏一族从小豪强变成世代相传的大豪强的“铁杆助力”。 何进只得找最能打的“下属”,也就是老郑。 老郑没有兵卒带入洛阳,自然不肯响应征辟,闭门谢客。 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何进带何苗亲自上门拜访老郑。老郑推辞不过,但坚决不肯就帅。 何进以大将军身份驻节成皋,为讨伐军保障后勤。何苗挂帅,必须随讨伐军出阵,这是为大将军造势,何进很愉快地答应了。在何进想来。哪怕何苗怯懦不敢战,可远远躲在后面还是可以的。 老郑要以家将、武装家丁为骨干,沿途募兵,所需军资补给由大将军府提供。 钱这种东西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依附着权这种东西。 大将军任上三年多,何进早已经从大战黄巾时的紧巴巴的日子中熬出头了,虽说其实那时何进的日子也过得很好,只是这时的大将军可是富得流油。 老郑要战车三千辆,何进有,要环首刀伍仟,何进立刻搬过来,要三千黑光铠,何进一咬牙,也批了,这可以高价货啊!其余的物资更是应有尽有。 曹老大三年前在三河募兵,光凭一口饱饭,就能让人趋之若鹜。在郑氏山五商全力运转,楼船将军募兵平叛的事情传遍三河。郑氏商社的口碑这几年有目共睹。三河良家子争先前往军前效力。楼船将军开出的粮饷根本不是朝廷募兵能比拟的,还有安家费、战死有烧埋钱,更是闻所未闻。老郑在洛阳募集了五千精悍青壮出城而走,边走边募集,边走边训练,行军至成皋,已经募集了万人,已经达到老郑所能统帅的极限,人再多,无将校统帅,徒增兵力,反而会削弱整体战力。只是来附者依然络绎不绝。 刘辩兄妹三人坐在东宫台阶上,用手撑着腮帮子看天空。以前,只要看见天上有风筝升起,他们就知道郑熙三宝来找他们玩了,整整一月,他们也不见郑熙他们再来。刘氏兄妹三人都被禁足,不准再出宫,他们以为郑熙三宝还是可以进宫来找他们玩的。却不成想,郑熙三宝也被林夫人禁足了。 “皇兄,你说小熙咋就那么聪明?只有他想到怎么救你呢。万年姐姐和我都只会哭,其他的孩子也一样。”刘协看着天上的白云,很无聊的样子。 “所以说我们很好啦,咱们能交上这么聪明的朋友。”刘辩说。 “可是我们是皇家呢,臣子比咱们聪明,是很丢脸的。” “蔡师傅不是说过高祖皇帝的故事么?高祖皇帝也不是很聪明的人嘛,留侯张良、大元帅韩信、丞相萧何可都比高祖皇帝聪明的,要不是这些聪明人帮忙打败项羽,可是没有咱们刘家皇帝。” 刘协又问:“皇兄,以后你当了皇帝,真的要封小熙做大将军吗?” 刘辩想了一想道:“那是当然的。我听父皇说楼船将军是最好的将军了,连皇甫嵩和朱儁都比不上他。等小熙长大以后,学会了楼船将军的本事,统帅大军征伐四方不臣,那咱们可就不怕,留在洛阳安安稳稳的当太平皇帝,你也可以做太平王爷。” “可大将军是要外戚来做的,就像舅舅何进。可小熙又没有说要娶万年。” 万年跳起来说:“我不管,我就要嫁给小熙。我才不要嫁给袁家的笨蛋。皇兄……”万年摇着刘辩的手臂撒娇。 “哎呀!小妹,你别急嘛,皇家公主要出嫁起码也要等到十六岁。小熙还不到四岁,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定。”刘辩头大,万年才七岁,郑熙更小才三岁没到四岁。而且他也才是十一岁,皇妹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到他作主了。 刘协转过头来看着刘辩道:“大哥,我觉得还是不要让小熙当大将军好。” “为什么呀?”刘辩问道,“小熙救了我的命呢。我要是做皇帝了,肯定要封他一个大官的。” “我也不知道啦,可是高祖皇帝可是杀了韩信的,留侯和萧何也过得不好啦。” “那是高祖皇帝做得不对。”万年气鼓鼓地说。 “孝武皇帝不是把姐姐嫁给大将军卫青么?”刘辩道,他也觉得有些不妥当,但说不出来。 刘协说不清,但他隐约间感觉不妥当:“我也不知道啦。卫青后来不也是没打仗了,当寓公了吗?还有啦,小熙也没说要当大将军。” “那怎么办?” “我不知道啦!” 万年叉着腰说:“你们真笨啦,直接问小熙不就得了?可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给小熙。” “小妹,你别胡闹了,我觉得母后说得对,都大姑娘了,不准这么羞人,整天自己说嫁给小熙,那样很不好的,皇家要脸面的啦。我们现在也见不到小熙啦。” “大哥你不想帮我吗?” “那也要小熙说要娶你做老婆嘛!” “那好,我们叫小熙他们进宫里来给咱们伴读。我听说了蔡师傅被坏蛋赶走了,现在不在洛阳了,正好让小熙他们来陪咱们读书。” 刘辩和刘协相视一眼,心道怎么自己没想到,自己出不了宫,就让小熙他们进来嘛。 只是他们不知道,郑熙三宝此时正远在荥阳城外的讨伐军大营内。 原来三宝被禁足,无聊至极之际,听闻老郑和陈大侠都要出阵讨伐叛乱,就在老郑出发当天偷偷躲在老郑的行礼箱里被一并带到大营。其实,三个萌宝离家当天,家中为了找人已经鸡飞狗走。老郑和陈大侠后来发现三宝在军营中,才恢复平静,大人们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就像看看三个小家伙想干什么。 三宝带了充足的粮食和水,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躲在行礼车上吃喝没人发现不奇怪,可是拉肚子还能不让人发现? 直到大军开赴到荥阳城外,水粮断绝的三宝因为“盗窃”军粮被抓获,然后被带到老郑帐中领罪。 “郑熙、徐米、陈涉,可知所犯何罪?”老郑严问。 三宝自知犯错,不敢吱声。 “犯下错误,还不自知。念汝等黄口孺子,遣送回洛阳,让夫人责罚!” “爹,我们不回去啦。我们也要帮爹剿匪。”郑熙急道,连长期不愿喊的爹字也喊出来了。 老郑心里面很高兴,依然沉声道:“说,犯了什么错?” “不告而别,让母亲担心。” “还有呢?” “偷偷潜入军中,触犯军律。” “还有没有?” “偷吃军粮。” “还知道犯错,该怎么罚?” 郑熙低下头不敢说话,那是很大的罪呢。 “挺好,还知道怕。杨来嘉,把这三只猴子赶回洛阳,交给夫人处罚。” 杨来嘉苦恼地啊了一声,怎么大战在即让自己当护卫回洛阳了? 陈涉大叫一声,怯怯地看着自己的老爹陈大侠,连忙说:“藩主不可言而无信。” “哈!你这小毛头,本藩怎个言而无信法?” “藩主在大军开拔前,在营中说过,既入大营,即为军士,行的是军律,不能再用老百姓的一套。我们既然已经入了大营,就是军士,藩主是不能把我们送走的。藩主也应当遵守军律。军律可没有把军士送回洛阳的说法。” “复甫,你儿子的嘴巴可像足了你。” 陈大侠尴尬一笑,骂道:“你小子还敢顶嘴,仔细你的皮。” 老郑笑道:“那你们说说,按军律该如何罚你们?” 陈涉胆怯了,道:“我不知道,反正没有送回洛阳的。” 三宝可怕老郑那块万年都绷着的死人脸。徐米鼓起勇气道:“打军棍。我听说过军中犯律是要打军棍的,那个豹子头林冲不就被打了么……”越说到后面越小声,蚊子都听不见,徐米可也怕。挨棍子,煮烂的鸭子喙,说是不怕,可实际上怕得紧了。 “那好!抽藤条作军棍,每人抽二十下,以儆效尤!”老郑下令,“军中无戏言。副将监刑!点将行刑!” 之后的事情就是三宝在众将面前,脱光了裤子,被军士狠狠地各抽了二十藤条在光滑的屁股蛋上,把三宝打到呱呱乱叫。 没有任何作伪,结结实实地被杀头用的刽子手抽的,血肉模糊。 三军将士可以见证,因为副将陈大侠很忠实地执行了命令,事了还把三个被抽得嚎哭不止的小混蛋抬出去让士卒观赏屁股蛋。 虽然是闹剧,谁会认为惩罚几个小屁孩是一件多严肃的事情,但讨伐军顿时士气大振。哪怕象征性的意义其实更大,但军中的厮杀汉子认这个。因为郑楼船名不虚传,亲儿子犯了军律也照抽,这么小的顽童,谁家没有小顽童,没见谁家大人会抽得这么狠的呢,真的血肉模糊的一片啊! 主将的小儿子,副将的小儿子,还有一个是太学博士的孙子,都是一等一的贵人宝贝。 赏罚分明,郑楼船军中果然没有“刑不上贵人”。果然军中无戏言,小孩子混进来,照样是军士,不能驱赶。太碉堡了!跟着这样的将军打仗踏实。 被人看完猴戏的三宝,很快就被抬回帅帐中“治疗”,只是三宝发誓,以后都不会让杨叔叔帮手涂抹膏药。 杀猪般的孩童嚎叫又从帐中传出来,士兵直觉将军也太过份了,行了军法还要私底下行家法,毕竟是三岁小儿啊,相比自家的幼儿幼弟,三宝可是懂事多了。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游侠归心 ?荥阳之乱的义军很松散,组织性并不强,更不要说与黄巾举事之时的态势相比,可以说是不堪一击。奈何,汉朝的地方纲纪败坏,武备驰懈,只要乱民有个领头的起哄,就能卷起一片反抗东汉王朝的浪潮。 老郑率部攻坚,哪怕所率的是新兵,对于这些刚放下锄头的农民且不是黄巾道那样长期接受宗教洗礼、有一定宗教组织基础的乱民来说,都是噩梦。 全方位,多层次的攻势,根本不是毫无军事作战经验的农民所能防御。荥阳的乱民甚至不懂得怎样防守城墙,多段城墙处于无人值守的状态。 老郑不废吹灰之力,荥阳一战而下。遇到官军的乱民,在城内四散乱逃。 新兵自然会有伤亡,说实在的死于战争行为的人委实不多,很可能爬梯子掉落护城河淹死的可能都要比被乱民杀死的要多。造成士兵死亡最大的元凶,是老郑定下的军法,单单一条禁止女干.淫和劫掠,就让军法官杀了不下千人,尤其是何进挑选给老郑的“精兵”——老兵,满身油腥子的兵痞。 何苗此时才恰恰在威武的全副武装的“仪仗队”保护下,开出成皋。他是被何进踹出关外的。那边老郑荥阳报捷的信就送到了,差点没气死何进。 老郑入城之后才发现,“义军”居然连城内好几家高墙大院的大户人家的门墙都没打破,被祸害的多是不愿从贼的老百姓。 摸清乱民底细的老郑,将兵力三开,先扫荡卞水以西汜水以东的地区,广武城与敖仓被老郑遣陈大侠收复,缴获了不少新粮。这两处是汉政府的粮仓,虽然被贪官污吏祸害得不浅,但还是有新粮的。 至于其他各乡各亭,老郑让失踪整年的王越来干。因为老郑发现,王越和他的弟子所领的“清乡队”非常得力,远比老郑遣部将领正规军进剿效果要好。王越干活很仔细,连横行乡里的很多的恶霸也制服了。 老郑也没想到王越会在他出成皋之前赶到其军前效力。王越还带来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少年人剑眉大眼,脸庞尚未长成,以后依稀该是棱角分明的相貌,按现代的标准身高已有米六,高度仍不可限量,毕竟青春期嘛,身形结实,双臂有力,所露部分肌肉饱满,显然是练家子。 王越跟老郑说,这是他的衣钵弟子。老郑那句好孩子还没说完,只见少年就朝老郑跪下去,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 老郑正待要问为什么。 少年人便说:“史阿拜见郑楼船。将军之恩,史阿无以为报,请将军收纳史阿为家臣。” 老郑见王越似有顾忌,便屏退左右,只留下陈大侠在帐中。 王越道:“将军有所不知,越与马.元义师出同门,马.元义乃越的师兄,这孩子是师兄的儿子。在越与他相认之前,史阿只以为师兄是他父辈的友人,顺便教他剑术而已。此子天性刻苦,剑术已有小成,可堪为马前卒,也能陪伴公子左右,当个护卫。若将军不嫌弃,便收下此子。” 老郑不置可否,先问王越:“王将军的骁勇和为人,本候晓得。你既然说此子剑术已成,自然是百人敌之才。只是,本候绝非挟恩望报之辈,委质卖身之事,不提也罢。倒是本候想知道,王将军意欲何去何从?” 王越神色黯然,叹道:“在下自出师之后,十八岁入贺兰斩羌胡酋首,横行州郡多年,不说行侠仗义,有心报效朝廷,却始终投寄无门。若非得遇将军与陈中郎,在下这个虚有其名的虎贲将军也许也是终生难及。 无论是师兄造反,还是在下选择投效朝廷,这两条路都无法将本门发扬光大。 在下并非毫无眼色之人,这些年来,在下见过的高官贵人不少,也就觉得将军与曹济南乃当世豪杰,能匡扶天下的,非将军与曹济南不可。这一年来,在下思量良多,既然朝廷昏聩不肯用我,还不如向将军投献。” 陈大侠问:“敢问王兄,所属何门何派?楼船将军本族崇儒,未必与王兄志向相同。” 王越抱拳道:“陈兄弟已经猜到,何必明知故问。陈兄弟所猜不错,王越乃墨者,师兄去后,王越就是墨门的巨子。至于陈兄弟所说儒墨不相容,王越斗胆相问,今儒可是古儒?王越不才,也知道今非昔比,儒学早已不是先秦的儒学,董仲舒难道没有将道法墨融入儒学?只不过将别家的学术名字消灭而已,内里还不是一样?又有那方大儒治国理政仅用儒术?阴阳术不用?纵横术?还是兵家名术被弃用了?只要有益于社稷和天下,墨门又何惜区区名分,与儒者争这名分之皮?” 王越所言有理,老郑和陈大侠均非食古不化之辈,焉有不知个中底细。只是,数千年来,没人说破而已,也是不能说破。诸如朝政的各种卑鄙黑幕,尔虞我诈,要是不懂法家的术和势,还不被政敌连皮带骨吞掉,谈何施展抱负施政理政。对于儒生来说,这些话是诛心之言,明知如此但仍然说不得。 老郑点头道:“王将军在我郑氏孤立无援之际来投,我是很感激的。只是郑氏困顿,只怕让王将军龙游浅水了。” “王越乃草莽之辈,只要将军不嫌弃在下与这徒弟与叛匪关系非浅,王越没有不能肝胆相照的。”说罢,王越就单膝下跪。史阿更是再次稽首拜伏。 老郑离席,扶起王越道:“若是怕招惹非议,复甫就不会替马.元义收敛。将军请起。” 王越趁势起身,毕竟四十的人了,脸面还是要的。 史阿已经泪流满面了,大喊:“请将军收纳史阿。” 老郑敛容道:“史阿,我郑氏的家臣非如先秦之时那般动辄舍生取义。若你真心来投,我是很高兴的。若你不能在我郑氏得志,可来去自如。只要不是害我族人,我是断不会阻拦的。” 陈大侠见史阿不起,王越也迷糊,就说:“史阿小弟快起,将军的嫡子和犬子正需要学武锻体,若王兄不介意,就收那几个顽童为徒,教授剑术,也请史阿小弟不吝赐教。如此可否?至于收为家臣,说实在的,先秦那一套,早已不合时宜,楼船将军府卖身的只有奴,没有臣。” 汉末三国时代流行的“主公”这个称呼,确实具有自卖的意思,否则孔明也不会那么小心的择主,为的就是不想得遇非明主之时跳槽还要背个三姓家奴的恶名。这也是王越和史阿迷糊的地方。 “那史阿就为奴!大恩不报枉为人子!” “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剑术已有所成,应有英雄之志。但我是不会收你为奴的,郑氏还用不起天下英雄为家奴。但你报恩也是义之所在,我若阻扰,还要担心你效法你墨家先贤以死明志。我儿虽顽劣,但我的基业终究要由他继承,你若看得上这个黄口小儿,就伴在他身边,日夜督促,如何?以后,他接不接你的投寄,我不置一言。” 史阿泪流满面称谢。 在荥阳县西南不远的猇亭,平叛的前线居然有一道奇怪的风景线。 “小贵人,可给老汉多舀一勺子?老汉可饿了。” 陈涉也不责难对方,和气地道:“老丈哟!你排了多久才吃到这碗稀粥?军粮有限,你多吃一碗,后面就多一个人饿肚子。想要吃饱,就看看咱家藩主愿不愿收你为佃户,你去旁边问问。”那老头就屁颠屁颠地去另外一头排长队。 “小贵人,为啥不收俺啊?你看俺有力气,刚才俺给大军搭造大营,一个顶两呢!” 郑熙慢悠悠地道:“那也不行啊,你是光棍,咱家不收光棍当佃户的。就算还有个不能下地干活的老娘,那也不算光棍,可是你太光棍了,可就不行了嘛!” “诶?你这个小孩子能做主吗?我爹娘兄弟故去,又不是我所愿意的。”来人质疑郑熙的年龄。 史阿怒目相视,喝道:“这是楼船将军、诸暨候的嫡子,你说能不能做主!” 那人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磕头。 郑熙叹了一口气,道:“本来看你长得那么壮实,还以为推荐你去杨叔那里参加咱家的家丁考核,你这么软蛋,被史师兄吓唬一下就跪了。那还是算了。” 那人听罢就哭丧了脸,正待要分辨,就被后面一黑厮巨汉扳到一边去。 那黑厮巨汉满脸胡须,头扎赤斤,一身的腱子肉,胸肌要把胸衣撑破的样子。 好雄伟的汉子,“庞克”的破烂装束只让此人更显男子气概。 “诶,你们看我可否?我想当兵,不想当佃户。”那大汉往前挤道。 郑熙改坐为立,人太小,腿太短,只能抬头看着典韦靠近。眼前这巨汉给人的压迫感太厉害。典韦也是懂人情世故的,止步不前。 郑熙身后的郑府护卫连忙阻止壮汉上前。老郑可得罪了不少人,万一有人行凶报复,可就麻卵饭了。 郑熙小手作揖一副小大人作派问:“敢问壮士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家中还有人吗?可曾有从军的经历?” “我叫典韦,陈留己吾人,家中尚有老母亲带某幼子。我没有从过军,可是我杀过黄巾贼。我常年流连与陈留与洛阳之间,听过郑楼船的威名也听闻将军仁义。我在陈留听说将军募兵就赶来,可路途遥远,所以来迟了。” 郑熙又作揖道:“朝廷给讨伐军编制一万人,眼下全军已经满员。将军有令,除非有伤亡需要补充,不然不会再招募军士。典大叔,我奉将军军令在次招募本家家兵,或许并不合大叔建功立业的心愿。” “无妨,若要投军,那里不能投?我便是冲着楼船将军来的。你这娃娃跟我家傻小子一般大却识文断字,与我这等凶汉对答自如,郑楼船有子如此,其人当然是人雄。我愿意为楼船将军效力!” 史阿仗剑出列,道:“壮士且慢,要向将军投寄,且先与我比试。” 典韦见此十二小儿,自是不放在眼内,闻言道:“来吧!我空手跟你过招。” 史阿少年心性,被激怒,也不出剑,就化指为剑向典韦攻去,却几个回合没碰到典韦,反而被典韦不断击退。 既然克敌不能,史阿乃光明磊落之辈,就抱拳作揖认输。 郑熙又道:“典大叔好功夫,不过我只能让你去找杨大叔,杨大叔会亲自考核你。”说罢郑熙就让人给典韦指路。 说实在,这里的画风真心很不对劲。 三个身穿小号兵勇号衣的垂髫童子一个在做文书,一个在分派签筹,一个在施粥。 做文书的童子自然是郑熙,他会写的字做多,正在帮做流民的户籍登记,谁愿意去江东分地耕作的,姓名、籍贯、几口之家,每一项都被郑熙居然记录得井井有条。 三宝把自己的工作处理得井井有条,不久就传为一段佳话,洛阳东郊民间传言,郑氏有神童。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拷问灵魂的直击 ?老郑讨伐荥阳,发现这里去年秋收歉收,很多人家年关前就已经断了粮,又为东汉大地增加了不少四处乞讨的流民和饿殍。 军中若是没有余粮,那没法子,但若能刮出粮食来,老郑就要开始赈灾。奈何官仓本就跑老鼠,还给乱民劫掠一空,无粮可赈。豪强富户更不肯出钱粮。老郑遂出狠招,让士兵去吃大户,省下来的军粮用来赈灾。 士卒进宅“保护”贵人,你总得管饭,反正你家吃什么,大头兵就吃什么,当兵的不嫌弃粮食粗糙。如果有遗失些什么碎银,自行负责,军方不负责辑盗。 两害相权取其轻,绝大多数的富户屈服了,自觉交粮。有自恃朝中有人,尤其是有十常侍撑腰的,居然敢据堡拒收。老郑是狠人,狠人的做法很干脆利落,给人按个通匪的罪名然后打破坞堡,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当狠人是要得罪很多人的,所以就有郑熙身边有史阿和一队护卫跟随着的一幕。 令老郑意料不及的是,这头刚给郑宝宝送去一个游侠儿当护卫,这头郑宝宝就给他爹招来一个猛士。 杨来嘉亲自与典韦比试,一炷香内两人不分高下。但,杨来嘉自认再打下去,便不是典韦的对手,典韦膂力过人,比杨来嘉更甚。 地方豪强的报复来得很快。有人把典韦认出来了。 老郑率军刚度过卞水,向中牟进发,荥阳令就派人前来缉拿典韦了。 典韦向老郑坦言,自己杀了前富春长李永一家。 李永强纳典韦好友的不到十四岁的幼妹,李永的妻子忌恨李永宠爱这个小女孩,居然烹杀她,然后给人分食,两夫妻的恶行令人发指。可两人平日时不时在荒年接济下乡邻,居然还得了好名声,那个十四岁的小女孩不但被残杀,居然被诬陷成企图毒杀夫家谋财害命的毒妇。典韦行侠仗义,遂为友报仇。威猛归威猛,典韦自然被官府通缉,有家归不得,当然典韦也自此被道上的游侠儿认可,侠名远播。 于是乎,典韦在老郑军中,被人指认出。这群贪鄙之人,早就以各种理由向洛阳方面投诉老郑的不法行为。 假公济私,无朝廷诏令赈济流民,行陈田之事,收买人心,意图不轨…… 窝藏罪犯,收纳游侠,畜养死士,图谋不轨…… 典韦在忐忑不安之中,被老郑扶起。 郑熙三宝听完典韦的故事后,热血沸腾。 郑熙指着典韦对狱吏说:“谁跟你说此人是典韦,这人叫典满,这是我亲自给他登记的名字!人有相似,物有相像。你们认错人了!”徐米和陈涉一起起哄。 狱吏正待辩解,杨来嘉大吼:“没听见我家公子怎么说吗?这人就叫典满,不是你们要拿的典韦。滚蛋!” 老郑制止杨来嘉动粗,让人先带狱吏下去休息。 老郑不但不将典韦交出去,还给典韦盘缠让其去把老母亲和幼子接来。郑氏会为典韦酌金赎刑,但规矩不可不立,典韦要挨打军棍一百。 典韦这种硬汉自然不会皱眉,与其选择从军中遁走,还不如挨打,一百军棍对于他来说不是大事。 这种程度的沽名钓誉,老郑玩得很熟练,时人就吃这一套。 郑军士卒不能胡乱杀人,若非入营前所犯,行的就是军法。典韦不但要受罚,还得奋勇作战,以战功偿还酌金赎刑的孥帛。 大军开赴中牟,典韦先登奋勇,率先爬上城头,一人战十,将叛军的数十斤的铁杆大旗,单手提起,掷落城下。 三月,在何苗姗姗来迟,方至荥阳之时,老郑已经率军攻下中牟,继续清扫四周乡集。 对于郑熙三宝来说,出发前的臆想金戈铁马,意气风发骑大马的好事早就破灭了,冲锋杀敌那轮得上三个幼儿。老郑让其在后方晃荡,已经是接地气的亲民教育了。 仇富从来都不是原罪,当一个人能勉强裹腹,让一家人不至于饿死,多数人都会选择认命,但在饥饿会将最后一丝理智消灭。饥饿的滋味如何,没经历过的人不知道,所谓知道也就是从一些文字材料或老一辈的人口中得知。自己都要饿死了,为啥有些人能吃好穿暖?拼了吧! 就说施粥吧,看似简单,可是到了日落对着那些开始鼓噪、依然看不见末尾的人龙,就会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好收场的。不患寡而患不均,古人早已经看穿一切。 散场的骚乱,最终酿成流血的惨剧。留守和维持秩序的军士将十多个闹事的饥民砍杀,这才将骚乱弹压下去。 三宝第一次看见有人被杀,吓得不轻,只有郑熙神智还清明。 郑熙一脸不懂地问刚刚回师荥阳的陈大侠:“为什么我们不再煮一些粥给他们吃?他们确实很饿了。” 陈大侠看了看另两个已经被吓呆了的小家伙,轻抚着他们的头,回答郑熙道:“因为我们的粮食也不够。救活天下的灾民,那是皇帝和朝廷的事情。我们没有这个能耐。” “粮仓那里还有粮食,我都看见了。” “那是明天用来施粥的。” “今晚不是也会有人饿死吗?” “嗯。但那也没办法。这事情得细水长流,明天继续有粮施粥,那些人就有活下去的希望,人有个盼头,就能活下去。” “那又是为什么给那些大人吃干的,老人和孩子只能吃稀的?” “强壮的人活下去,那些老人和孩子才能活下去。少主,是不是觉得这样选择很冷酷?” 郑熙点头不语。 “为君者要懂得取舍。” 郑熙还是很迷糊。陈大侠也不指望郑熙现在就懂,又道:“这世道还有更残酷的事情呢。”这些灾民,郑氏确实无法救活,这些人之中,会活活饿死一部分,熬过去的又多半会成为盗匪,然后又将自己的不幸施加给别人。 洛阳之外所有的事情在三宝看来都很奇特,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饥民,饿到在看见稀粥的时候眼睛都变绿。 三宝仗着有江湖经验的史师兄带头,在荥阳四周采风,无所畏惧,却不知道三宝在四处晃荡的时候,就是郑府护卫最为紧张的时候。饥民的危险性,年幼无知的小孩不知道,那些老道的护卫最是清楚。 自家的瓜娃子走几步路就要大人抱抱,天知道三四岁的少爷,哪来的好奇劲,能四处走动又不觉得累。三宝不但好动,还很能惹事,连续几天来,砸了好几处人市子,“解救”了一大群孩子回来。这下,不但护卫们头痛,连陈大侠都头痛不已。 几十个孩子不是几十头猪。 陈大侠估计是那天给郑熙说的话起了反作用。郑熙这副作派明显就是要“救活”这些被父母抛弃的孩童,能救一个算一个。 这孩子,真以为开孤儿院是件容易的事情?钱粮好解决,且不说东汉政府的行政许可问题,保姆呢?卫生证照呢?心理辅导员呢?孤儿以后的就业和出路问题呢?十个里头出一个心理扭曲的反.社.会型人才,搞不好就是为祸民间嘛! 郑氏的“移民”政策是必须拖家带口,有家有口的人才会有顾忌,才不至于胡作非为。 陈大侠正待要“干预”孩子们的世界,却发现有趣的事情。 郑熙是孩子王,徐米和陈涉是两大爪牙。“孤儿院”那里一切事宜都有条不紊地进行。 郑熙带一组孩子,让那些以工代赈的壮丁先给孩子们搭起木棚,他们负责一些辅助性的工作;徐米又带一组孩子跟工匠做木活。陈涉带着另一组孩子做杂活,浆洗、烧水、煮饭。 在后方等候老郑胜利回军的日子里,孩子们总得有茅草遮头吧? 史阿则是“帮凶”。郑熙遇到熊孩子也不赶走,这时就需要史阿出面。史阿只负责揍人,谁不听话揍谁,揍到服气为止、听话为止。 陈大侠很细心地发现,郑熙他们的分工是选择的。郑熙带的那组的人力气最大,多半是大孩子,徐米带的那组手巧灵活,有几个看起来似乎还有木工经验,估计在家的时候就帮忙打过下手,史阿又带着两个“帮凶”,似乎也是能打的孩子。 这孩子真是早慧,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难得的是,知道为兄弟着想这条。陈大侠明白,徐米和陈涉也是聪明的孩子,可怎么说也还远远不到“懂事”的地步。郑熙把最辛苦的活计自己揽起来了,给两个小兄弟安排轻松的活计,真是有一副好心肠。 “小熙!”只见陈涉带着人气呼呼地跑回来,居然拉着空空的小车回来。 “怎么啦?你不是去要粮食吗?”郑熙问道。 “我爹说,啊,副将说粮食只供应三天,不劳作是没有粮食的。” 徐米疑惑道:“我们力气小能做什么啊?” 郑熙要麻烦了,这两天他又在人市子抢了好些女娃子回来,口粮压力又增加了。史阿也皱着眉头,他虽然年纪稍大,可他点子还没郑熙他们多。 郑熙站起来,对大伙说:“粮食快见底咯,所以咱们也要去劳作,自己赚自己的口粮。咱们要分工合作,不能乱糟糟的,不然到那都没咱们的事情。水生先分辨一下每个人擅长做什么工作,然后你、大师兄、麦兜哥和我带人分头去做事换粮食。不会做事的留在这里看家。” 其实,陈大侠那里会真让这群孩子去干苦活,就是一个借口,想锻炼锻炼三宝的组织能力和适应性。 同样在猇亭外,何苗也在心烦。 何苗的心好大,不然他也不会在潜意识中跟他大哥较劲。他不姓何,哪怕他被逼着改姓,他也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何氏的一份子。但他却偏偏有个一母同胞的妹妹是当今皇后。就因为这样,他就认为他跟何进是没有分别的,因为哥俩都是半斤八两,中人之资,甚至在何苗看来,他大哥还不如他,凭啥他大哥当的大将军,而他只能做hn尹(喵的,地名都变成字母了,但陕北会不会被强制替换成sb,十六想这是老区的特殊待遇)? 当这种不服气,长年累月地集聚,就会滋生不该有的野望。他想干一番事业,可是当真有人在荥阳造反,他又害怕。讲道理,其实何苗真心比不上他大哥何进。何进还知道在黄巾举事时,给老郑调度物资,保障后勤。何苗在干什么呢? 畏缩不前。连老郑的讨伐军的后勤军需都是大将军何进派人调度的。何苗挂帅,何进跟他说了好多次,是让他跟着老郑走,然后就妥妥的领功,但他心虚,还有很自以为是的强烈自尊心。旁人的窃窃私语,他甚至会脑补成别人认为他是个无耻之徒,只会蹭人家军功的废柴。 这本来就是事实,那个膏腴子弟不是这样“镀金”来着? 何苗认为他与那些膏腴子弟是不同的,所以他要干点什么!他是来杀贼平叛的,可现在贼都老郑平掉了。老郑连俘虏都处理好了,他还能干啥? 人被“逼”急了,就会妄想。而这种手握兵权的上位者开始妄想,造成的后果是灾难性的。 董卓绝对不是汉末唯一一个拿平民首级当功劳的人。这种事情有人在黄巾起义时就已经有恶劣的榜样,何苗也这样做了。要说皇甫嵩和郭典这样干是为了让汉军发泄仇恨和彰显大汉威仪,而何苗这样做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孬。 荥阳左近的百姓糟了殃。凡郑氏兵力所不及的乡集,无一例外,被何苗的兽兵屠戮。 当陈大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就算是何苗也失去这些杀红了眼的兽兵的控制,抢劫和女干.淫将这些人的***完全释放。两万多乡民被杀,其中很多是郑氏正要安排“移民”的口户,还有让地方官府对黄巾之乱造成的丢荒地复垦安排的民屯青壮。 陈大侠怒了,下令攻杀何苗部。军民同心,何苗很快就成了光棍主帅,被陈大侠看管起来。 郑熙三宝在混乱开始后就被护卫强行带回陈大侠军帐中。乱战过后,三宝急急地回到猇亭,那已被烧成一片焦炭的“孤儿院”。 没有活人,没跟郑熙他们上工去的孩子不论大小,全死了。满地无首尸骸,横七竖八地倒放在地上。最让人惨不忍睹的是那些刚从人市子手中救回来女娃子,原来那仅有的一层遮羞破烂麻衣都被扯光了,人像破烂的布娃娃一样被扔在地上,只是与其他孩子一样,她们也被割掉了首级。 徐米和陈涉无法忍受胃中的翻滚,跪在地上开始吐苦水,其他少年也一样。一路走来不是没见过无头的尸体,可是当这些不久前还与自己有讲有笑的朋友这样死在自己的面前,何其恶心。 “嘭”的一声,当众人回过头来时,发现郑熙已经倒在地上,人昏死过去了……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唤醒沉睡的记忆 ?当自己的亲兵全被人打折腿扔回来时,何苗真的害怕了。 无论怎么咆哮,郑兵都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他知道自己被软禁了。 陈大侠很愤怒,但他不能擅专。在他看来,杀何苗也于事无补。他只能将何苗关起来,不能杀掉。因为他有个哥哥当大将军,还有个妹妹当皇后。 老郑在前方还未清剿完星散的流贼,就急不可待地回军荥阳。儿子昏迷,他也很急,可没办法,医工认为是受惊过度,需要慢慢调理,待郑熙自行复苏。 老郑的愤怒已经不会外泄了。陈大侠知道老郑已经怒火中烧,早已经遣人给何进送信让其善后。老郑果然不等何进回复就动手杀人。两千兽兵被活埋。没错,老郑选择在残存的百姓面前,将兽兵活埋。 何进派来的使者是郑泰。这个郑氏小祖宗,太学卒业后,举孝廉不就,三公征辟也不就,按原轨迹连何进后来的公车大征还是不就,他不满刘宏治政黑暗,一直待刘宏死后,才应何进的征辟为尚书侍郎,开始参政。估计这位爷是对刘宏彻底失望,才有刘宏一死就出来做事。此前,他仗着开封老家还有四百顷地,秘密结交各地豪杰(游侠儿、名声响亮的小混混),意欲何为不用想就知道。所以说或冀州刺史王芬想干的事情,想干的人真心很多,只是时机未到,很多人还未浮出水面,只有王芬和许攸傻呼呼地想拔头筹。 现在郑泰去了一趟安平后,与老郑一伙交好,在陈大侠的劝说下,提早投入何进的麾下。 何进听闻何苗干的事情后,也是很愤怒,只是愤怒的焦点与郑氏不同。何进怒的是何苗画蛇添足,惹怒老郑,本来只要坐享其成就好,这个笨蛋继弟!何进认为何苗杀了的是老郑要收纳到江东的“佃户”,他知道自打黄巾事起,郑氏一直又招募乱民当佃户的习惯。所以,何进还专程让郑泰带了三千户过来“补偿”老郑。 郑泰得知郑氏独自被惊吓得昏迷不醒,也很晓事地不为何苗求情,迂回到“政事”上。 老郑对郑泰是很客气的,至少没板着脸发火,此前他喷何苗时,可是手舞足蹈、张牙舞爪,虎啸咆哮,几乎将何苗吓得屎尿齐出。 理智恢复之后,老郑自然是听陈大侠的中肯意见。 何苗还是狗屁的首功,他那群兽兵被当成“英勇战死”,反正刘宏是不会抚恤的,何进也不会,何苗?更不会。荣誉对这些兽兵来说没有丝毫用处,死了便是死了,只是白白玷污了荣誉两字。 何苗在惊悚之中回到大将军府,才惊魂方定,怒羞成怒要何进捉拿郑氏。 何进没好气,将奏章扔到他面前,懒得跟他说话。 说实在,何进对老郑也是有意见的,怎么说何苗都是自己的继弟,怎么能为些许贱民就作贱何苗。 郑泰知道何进心中有疙瘩,便道:“大将军,郑楼船独子犹自昏阙,理应赠医送药,不可怠慢。” 何进点头称善,他也知道现在仪仗郑氏的地方太多。何进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何苗因战功,被刘宏封为车骑将军。赵忠那个车骑将军早就被人弹劾成筛子了,正好卸任,借坡下驴。 老郑这回没有只要“政策”。贾琮挪了位置,返回洛阳担任议郎,然后迁冀州刺史。空悬的交州刺史之位,大将军府同意推动三公合议,让老郑举荐交州名士李进就任交州刺史。 李进这个老头子出身化州(今南粤湛江)农家子,就学于兖州东郡。他武艺高强,曾与赵云的师傅童渊在泰山约.炮,激战三日三夜无分胜负。武功高强自然成不了名士,但李进的文章也能做得花团锦绣。 他曾劝服刘宏接纳交州士人。中原士人素来鄙夷南岭绝域,有人奏请将交州士人抨弃在朝廷任官之列,刘宏原本准奏,李进上疏要求一视同仁,刘宏才改正。这才是他能载入史册的原因。 老郑这些年没有闲着,充分利用了手中的职权,举孝廉、察贤良。原来的仇家焦矫,被老郑举了孝廉。黄巾之乱,士吏被扫荡一空的豫州汝南郡,老郑扫平汝南时与袁氏达成了协议,老郑分得一个县城——征羌县。焦矫被老郑举孝廉后就除征羌令。其后,焦矫被人称为焦征羌,山阴焦氏得以重起,此乃后话。 原徐州刺史朱并遵守与老郑的约定,举了糜竺的孝廉,老郑顺势将在新苍亭实习期满的糜竺弄到青州乐安国任蓼城令,与罗蕴璋守望相助。 虞翻被察贤良,被老郑弄到南海当郡丞,可谓年少得志。他爹虞歆刚从日南太守任上卸下,他就走马上任。乡人皆赞赏,说他日虞翻必胜其父。 董袭被老郑举了勇猛知兵法,黄巾之乱后论功被评为会稽水军校尉,在唐瑁接替徐圭之前,他就已经接任会稽郡都尉,不及冠已掌一郡兵。 当初砍掉手指给董袭抵债的周勃,完完全全成为董袭的手下,主管贼曹。 黄龙罗早已灰飞烟灭,死的不能再死,周勃就将会稽郡的山贼由南至北的扫荡了一遍,以致邻郡的贼寇不敢过境。周勃得势后,还将九江郡下蔡的亲属子弟招来帮忙。没说的,任何年代都是上阵父子兵。 尤为郑氏瞩目的,周勃那年仅十六的侄子周泰,在战场上如耀眼的新星。此时的会稽相当于后来的浙闽两省,地域广大,两省剿匪,周勃要累到断气。 这些人事的调动,都是老郑通过何进搬弄的。 “宿主的大脑机能基本达到记忆植入的各项参数要求。基于宿主遭受强烈的外部刺激,陷入昏迷。本机自行判断,对宿主进行心理健康进行优先保护。开始解压缩中尉的记忆包。否定……本机不认为应当将中尉的全部记忆解压缩……” “中尉的部分记忆将被切割分离,将被视为病毒隔离。” “宿主生命征体正常,开始运行记忆植入指令……” …… “夫人恕罪,老朽没法查明病因,可是老朽认为世子能进食稀粥,手足能动,就是说世子是有知觉。”府里的医工的声音有着明显的颤抖。 “好的,你先下去吧。我知道你已经竭尽所能了。”林夫人抚着郑熙的前额叹气,“你这孩子,怎样娘这么不省心?”两行清泪从林夫人脸庞上流下来。 …… 郑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洛阳了,也不知道过了几天。 睁眼时,郑熙看见林夫人坐在自己床沿上,掩着嘴巴流泪慈爱地看着自己。 郑熙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猛地起来扑向老娘的怀里,抱着老娘道:“娘,熙儿再也不敢调皮了。你不要生气啦。好吗?”郑熙回想起梦中那个共工跟他说的话,不自觉地更想向林夫人撒娇。 “娘不生气,只要我儿好了就行。”林夫人抱着郑熙的头,下巴枕着着郑熙头顶那个旋哭诉。 “娘,今年是那一年?” “什么那一年?” “就是那个皇帝的年号嘛。” “娘听说是大汉中平四年。” “哎呀,娘我们真的是差不多两千年之后倒回来的呀?” 林夫人如遭雷击,这孩子是怎么知道的?应该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啊? “胡说,傻孩子,你听谁说的?” “在我做梦的时候,有一个叫共工的人,告诉我的。” 洪淑贞在门口拦住要闯进来的陈涉和徐米。陈涉还要硬闯,立刻看见洪淑贞把妙目瞪成牛眼,瞬间就蔫掉了,拉着徐米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逃跑。 赶快逃!没时间解释了!还不走,要作死啊?那是自己老娘要发毛的症状。 洪淑贞见两个小兔崽子逃远了,这才迈进郑熙的房间。 “端舍妹妹来了?” “夫人,世子醒来了?那太好了。” “那里好呢,一醒来就说浑话?” “夫人先别急。小熙,告诉贞姨,那个共工是谁?什么样子的?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就告诉我他叫共工,没有样子的,好像就是一团光,其他我不知道。” “不要骗贞姨,是谁告诉你咱们是从二千年后倒过来?是你陈师傅吗?还是你爹爹?徐师傅?王爷爷你可没见几面,不是他说的吧?” “不是啦,就是那个共工说的。” 洪淑贞和林夫人看郑熙不像说假话,不禁愕然,面面相觑。这事情知道真相的就郑氏集团的管理层几个明白人。如杨来嘉这种高级别的打手也只是相信玄天上帝那一套,对于其他的事情他根本理解不到。 洪淑贞又问:“那个共工有没有说让我们来大汉朝干什么来了?” 郑熙看了看洪淑贞又看了看林夫人,想了又想道:“没说什么,就说让我好好地活下去。” 洪淑贞似乎看出郑熙欲言又止,只是没有再追问,她认为郑熙刚刚醒来,还需要静养,与林夫人相视一眼,摇摇头不语。 “娘,我要出去了,刚才麦兜哥和水生不是来了吗?我要找他们去。” “不行,要休息好!”林夫人不让郑熙走。 “娘,我没事啦!不信我跳给你看。”说罢,郑熙要腾跳下床,却被林夫人按住。 “不行!病刚好了,又要变猴子了?先让医工爷爷看过再说!”林夫人正色道。 “我早就让医工来了,你就等一下吧?你看,另外两只小猴子可守在门外了。” 郑熙顺着洪淑贞所指,看向门外,果然徐米和陈涉就在门外偷看,还朝着郑熙偷笑。 洪淑贞笑着揪起郑熙的小耳朵,轻声道:“小熙不能跟别人说咱们是两千年后倒回来的哦,这可是咱们的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啊!乱说出去,人家不但不信,还会以为咱们是傻瓜蛋。” ; 第一百二十五章 角色转换 ?三宝没有出府,想出也不能出。就留在府中院子里瞎玩了一会儿。 郑熙显然没恢复状态,身体貌似很疲软。果然如共工所说,记忆重新载入,非常消耗生物能。 三人坐在池子边用脚打水玩。 郑熙得知徐米和陈涉那天看见“孤儿院”的惨剧之后,除了疯狂呕吐之外,还一连作了五六晚的恶梦,才缓过劲来。 “啊!原来我都睡了六天啦!啊,对了,他们怎么样啦?咱们在人市子救回来的那些人?”郑熙问道。 徐米拍拍郑熙的肩膀答:“放心吧,藩主把他们跟我们一起送回来了,安置在天地会馆那里。” “那就好。改天我们去看他们吧。”郑熙抬头望天,不知道该不该跟他们说共工的事情,好像太惊世骇俗了,绝不是孩子所能理解的。 说实在的,郑熙现在仍在“震精”之中,三岁多的躯体,承载着二十二世纪一个精英王牌“派洛特”差不多二十多年的记忆,这不相当于别人借尸还魂么?郑熙成长到现在才三年多,就算他再聪明,再早地懂事,他能拥有多少属于自己的记忆?这不就是所谓的单方辗压么? 郑熙至今还记得共工那副“嘴脸”。 “当然不是。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你毫无疑问是现在的父亲与母亲的亲生儿子。” “那为什么我的记忆中还存在另外的一对父母——两个研究狂?” “本机认为这是好事,就是说你在当前的时空存在亲生父母,享受天伦之乐,在另一个时空依然有亲人在等待你。你在这里也目睹这个时代究竟有多残酷,有多少孤儿想拥有父母疼爱而不得,你却有两对父母。而且,你还多了本机这样一个大哥。” “你少来!那个叫郑枫的好像还没承认你是他的兄弟。” 共工沉默了好久。 郑熙突然想起了些什么,道歉说:“哎呀!看来触碰到你的痛处了。对不起啦!啊,我记得了,他生命终结前一刻是喊你兄弟来着的。嗯,好吧,那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弟了。” “你还差两个月才年满四岁,本机是在你出生五年之前就被成功研制的,无论如何轮不到你当我的大哥。” “放屁,你把郑枫的记忆植入到我这里,我就是郑枫。郑枫是你大哥,我自然就是你大哥。” “本机拒绝承认。驳回!” “懒得跟你废话。说点正经的,我本来就聪明得不像话,现在灵魂升华成一个三十岁的大叔,你说我以后要怎么过日子?” “本机再次申明,你并非中尉,也不存在中尉的灵魂替代你的灵魂之类的推测。中尉的记忆对你提供重大的帮助,但并不会将你直接改造成中尉。比如,中尉的单体格斗技巧等军事技能,你如果不经过刻苦的训练,是不可能复制出来的。但是,本机也可以确认,中尉的记忆确实对你产生很强烈的影响。这种自大与目中无人就是中尉典型性格之一。” “我知道你绕着弯骂郑枫,可别带上我。我说你别老本机本机的说话,你既然要人家拿你当兄弟,你就不会自觉一点,人性化一点,老把自己当成机器,还是毒舌类的。” 共工沉默了一会道:“中肯的意见,本机,我愿意接纳。” “按你说的,是郑枫把自己整到我爹娘他们那个时代,然后又继续把我们弄到这个时代,倒着跳了两回,足足跳了两千年,是这个意思么?” “那是故障。中尉在进行第一次空间跳跃的时候遭受强烈的干扰,导致空间线与时间轴交叉与突进。第一次失控之后,中尉尝试调整到正常的诸元,但不幸再次遭受相同的干扰,所以再次失控。” “所以说,咱们被扔到这里是郑枫的错。” 共工严厉地否定道:“客观上,是中尉拯救了你们,按历史记载,你们在安平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父亲郑森本应在中尉到达的当天病死。空间线与时间轴的交叉混乱,救了他一命,至于具体原因,我也无法查明。 另外,相信你通过中尉的记忆应该知道,人类从来没有消灭战争,就算是在中尉那个物质极度丰富的时代,战争依然在不断爆发。所以你抱怨中尉将你父母从明末清初带到汉末三国的时代是没有丝毫意义的。 基于文明发展度的时代局限性,你们原来所处的年代同样残酷和血腥,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你的父辈从未与你提及,估计与你的年龄有关,请耐心等待。” “我对郑枫没有怨念好吧?他人都死了,你还不让他安生吗?我就想问你是不是很了解这个时代的人?那不是可以提前知道那个股票会涨,然后干些会发财的事情?” “我说你!算了,不要想歪点子了。这个时代的经济形态根本不可能有产生股票的土壤。” “你老笨的,还人工智能,我不就举个例子吗?” “我猜测你是说要先知先觉吧?二十世纪很流行的一个理论,我想赠予给你——蝴蝶效应。 当你们一伙人降临这个时代的时候,已经无可避免地对这个时代产生改变的作用,当然是否能逆转时代之轮和压制自然之力,我认为还是做不到。但你的父辈都是其中的好手,他们正在利用所掌握的历史知识展开布局。就这一方面而言,我比不上他们。 因为我是军事作战辅助系统,没有录入社会生活百科,仅有的历史知识,是我自学和自行收集的材料,并不比你的父辈知道的多,而且我所处的年代比你们更加久远,更不了解这个时代。所以,请你自行探索。 而且,非必要时候,请你不要向我咨询,这样会非常损耗生物能,不但对你的身体产生额外的负担,也会折损我的使用寿命。” “那好吧,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我们能回去么?” 共工沉默了一下,接着道:“我想不可能了,本机已经完全解体,按当前时代的工业工艺和科技水平,不可能制造出用于跳跃的机器。” 郑熙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也就随便问问。可我该干什么?我是说我被你弄成这么奇怪的,我该怎么办?我本该就是我娘的乖宝宝,可现在我却有一颗大叔的心。” 共工没好气地说:“中尉不是大叔,中尉直至牺牲依然没有结婚。当然,他比拟厉害多了,早已不是处男了。” “看来这就是你们那个时代所谓该死的现充!好吧,我还小,我还有星辰大海等着我去征服。你还没告诉我该怎么办才不会被人当成妖孽?” 共工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你真的是中尉,是绝对不会问这种低级的问题。但你既然是我的弟弟,我作为大哥有义务指导你,记住将一棵好木材藏起来,最好藏在树林里面。还有,你不想被人当成妖孽,最好是守口如瓶,就跟你的父辈那样。” 共工之后就不再理睬郑熙。直至现在,郑熙依然处于极度混乱之中。他搞不清楚自己的郑熙还是郑枫。 “麦兜哥、水生,你们怕么?”郑熙停止打水,问得一本正经。 “怕什么?”徐米和陈涉一起问。 “就是这个吃人的世界。如果有一天这些灾难降临到我们的头上怎么办?” “不知道,是很害怕的。我昨天还在做恶梦。”徐米道,陈涉也点头。 “我在想,如果没有爹和陈师傅他们的保护,要不是有幸能苟活,我们也会像那些死在荥阳的人一样,被人宰割。如果有一天爹和陈师傅他们老了,如果我们没本事,到时候不但我们自己遭殃,爹和陈师傅他们也要遭殃的。” 徐米用食指用力擦着太阳穴,道:“那我们开始学本事呗。史师兄就很厉害的,王师傅不教我们,我们就去找史师兄学吧!” 陈涉揉揉鼻子道:“我觉得光学功夫是不够的啦!那个叫何苗的坏蛋是当大官的,咱们要对付这种坏蛋是要当比他大的官的。所以说,小熙,我觉得你是要娶万年当老婆的,然后刘辩就能把你封为大将军,做最大的官啦!” 郑熙不以为然地道:“别闹,万年才六岁,我怎么是那种万恶的萝莉控呢?我要讨老婆就必须是蔡师傅那种才貌双全的淑(熟)女。”郑熙完全忘了自己是个三岁以上四岁未满的小正太,自诩为年方二十八的精英王牌“派洛特”。 “别臭美了,你还不是跟我一样三岁。万年总是要长大的,等你长大了,蔡师傅早就嫁人,生娃下蛋,当别人的娘了。”陈涉不屑地道。 郑熙睥睨陈涉道:“就你怪话多。不过要当大官,得要有大学问,咱们蒙学完了就要随师傅们学经义了,武艺功夫也是要练的,事情可多了。嗯,还要找好多好多人帮忙。二十一世纪有句流行的话说当今世界的竞争归根结底是人才的竞争。” “小熙你从那听来的?二十一世纪是什么鬼?” “不知道,突然想到了就说出来了。” 在三宝在“密谋大计”的时候,老郑正在听林夫人描述郑熙醒过来之后的情形。 老郑呢喃道:“难道这小家伙真的有灵根?共工乃水神,万万想不到这小猴子居然有此福缘。” 林夫人正在给老郑揉肩,道:“怎么样都是你的儿子。”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们与刘关张的奋斗 ?蔡邕再度逃亡,没有再回江东,只是逃回陈留圉县老家隐居不出,蔡琰与家人自然随侍左右。 郑熙三宝没了师傅管束,老郑只得给他们再找师傅。三宝又拜在官复原职的卢植门下。 连郑玄这种能打“亲情牌”的也要让郑熙六岁才来就学,以卢植这种身份海内名儒,若不是平定黄巾时欠下的偌大人情,与郑玄为同门师兄弟的卢植怎么可能屈就当“幼稚园老师”,怎么可能会亲自教导几个黄口小儿? 初时,卢植让三宝与自己的小儿子卢毓一起识文认字,还担心三个贪玩的“宝宝”的学习进度跟不上一直被自己严苛管教的卢毓。结果却令卢植大跌眼镜,三宝的识字量远远超过卢毓,还写得一手好字,虽然年幼无力,字形却是有模有样的飞白体。 卢植后来又发现三个虎娃还有一定的经义功底。对于这个,卢植倒是不是太惊讶,毕竟郑氏也是经学大家。徐孚远在太学讲课就经常是人挤人地坐满桥下(太学的老师是坐在拱桥上授课的,太学生就在天桥底听古)。据说远在会稽还有个随郑氏归来的名宿王忠孝,于经义及诗词一途经常让好友蔡邕自叹不如。 卢毓性格倔强,知道自己跟不上三宝,红着眼睛地“挑灯夜读”,比平时更加刻苦。害得他的老母亲一脸愁容,只有卢植捋须微笑,说幼子品性贞固,是个读书种子,比他的兄长都懂事。看见几个孩子成了好朋友,卢毓还被伙伴“提携”,卢植笑得更宽心。 三宝与卢毓相处得很好。小孩子本来就很容易处得来。 卢毓的功课跟不上,三宝还把自家的“秘诀”交给卢毓,让卢毓跟得上“潮流”。卢毓毫无疑问被郑熙三宝完全“拢络”了。 这几个月来,郑熙渐渐地开始融合或者理解郑枫的记忆。老郑告诉他,他以后需要执掌和治理郑氏所部的十万众,而陈大侠告诉他要做好这个领袖,文治武功都不能缺少,所以儒学经典乃是重中之重。 郑熙不明白老郑和陈大侠的心思。哪怕郑熙从郑枫的记忆中得知,古人对于嫡长子的培养相当苛刻,也很难想象,老郑他们怎么会开始将千斤重担向一个四岁的孩子倾斜。 尽管共工向自己吹嘘郑枫的记忆对自己的帮助有多大,可当郑熙理解之后,真心发觉,这只是一个笑话。 郑枫这个出身军工系世家的人,似乎因为青春期的逆反心理,没有选择家人代代相传的军工类别的专业来攻读。他反而在“被逼”入伍前,已经修满了古典音乐、古典文学、古典艺术、古典美学等等类别专业的学位,按常人的理解是妥妥的学霸。这对于郑熙来说然并卵,郑枫所学的“古典”是相对于他的时代而言,具体来说就是一百年前左右。想想吧,二十世纪或者二十一世纪的文科生,对于大汉朝来说有毛线的看头?汉乐府会唱么?连宋词怎么唱都失传了,更别说汉乐府。 好吧,前言撤回,据说成功大学有个老爷子将宋词的古典唱法谱出来了。 那么汉代的主流经学,说具体点三国那个年代就是郑学与王学,郑学就是郑玄的学说,王学就是王朗(罗灌水的演义中被诸葛骂死那个)与他儿子王肃的学说。 这种东西,郑枫肯定是不懂,就算知道也就是个概论,就如现在的大学选修课,学个现代心理学概论,你敢说自己真懂心理学? 至于军事技术,别逗了,机战年代的“派洛特”与冷兵器年代有交集么? 郑熙要当好郑氏集团的继承人以后好当老板,干好诸侯这种工作岗位需要专精经学吗? 成为学术大家自然是不需要的,学得太好成为学者反而无法当好老板,看刘表就知道。 但这东西为何重要,要理解也不难,就像二十一世纪的“马术”,没有人要求你专精马术,可是,你要干什么高大上的职位,考任何一种主流考试,你试试看考马术不及格?这是政治正确性,连这个也理解不到除了当个体有机会发财致富,就别想脱离**丝一辈子的命运。 郑熙从开始懂事起,就不断被周围的人告知,必须好好蒙学,然后要到叔祖爷爷那里就学,学的就是儒家经学。 包括老郑在内,郑氏所有人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到明季,更不知道怎样回到明季?在这里好好地活下去已经是所有人的唯一希望。所以,汉末的经学甚至比郑氏所带来的心学与朱熹的理学甚至更重要。这就是所谓的入乡随俗吧! 这就需要郑熙从零开始学起了。正因为经学很重要,时人看重师承,要不然老郑和陈大侠也不会小心翼翼地为三宝挑选蔡邕、卢植的这种海内名儒当师傅。 郑熙尝试过“反抗”这种定格的“命运”,如显露下从郑枫那里继承的数学知识。 然而这也就加深一下老郑他们对他聪慧的认识,原来该学什么还学什么。已经拥有后世一定知识的他清楚,皓首穷经在昌明的自然科学面前,也就剩下一些修心养性、导人向善的道德作用和哲学功能,至于富国强兵什么的,就是一个笑话,当然那是基于农业社会的经济基础所产生的相应意识形态学术理论。 郑熙现在明白,要想在汉末这个乱七八糟的时代活得滋润,必须先得自己牛起来,想要救人,还得有一大群伙伴帮忙。 弱者就算聚集成群,在野蛮面前也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荥阳的悲剧,在小孩子的眼中是一件让人害怕的事情。郑熙当时晕倒在地,是一种人体自我保护机制。如果没有郑枫的的记忆植入,郑熙可能也跟陈涉和徐米一样连天的作恶梦、尿床,甚至更严重。 与郑枫短短几年所经历过的战争相比,荥阳的场景是没法看的,恰恰对已经昏倒,陷于崩溃边缘郑熙进行心理保护。 尽管共工否认,郑熙很肯定,他现在已经是郑枫了,至少人格和记忆都是郑枫的。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勾魂夺魄,抢人肉身吧? 郑熙需要更了解这个世界,共工不向他提供信息,老郑和陈大侠也没有告诉他,陈大侠告诉他年纪还小,先好好进学,等时机到了自然会跟他说明一切,所以他只能努力自学。 其实,郑熙很想腹诽自己已经是个准大叔,就是担心被人当成是失心疯。 求人不如求己,郑熙只能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地按照老郑和陈大侠的“既定计划”去做。在大人的眼中,再聪明的孩子也没有自主选择权,这是不分国界、种族、文化的铁律。 今天是外朝,卢植上朝去了,郑熙三宝与卢毓都没有功课。郑熙来带卢毓去天地会馆练武。卢毓这家伙现在成了标准的小宅男,一天到晚抱着简牍和帛书,悬梁刺股,估计自尊心被三宝刺激得蛮痛的。 郑熙认为,再不把他拉出来晒晒阳光,这家伙就要发霉了。不过卢毓这种作为,他老子倒是很欣赏的。 卢毓很不情愿地跟着三宝出来,假如不是郑熙答应告诉他关于那个笼子里有几只鸡几只兔子的题目答案,否则他是不会出来的。 四个乖宝宝穿过客厅,适逢遇到刘关张桃子三兄弟上门拜访卢植。 卢毓很有礼貌地给刘备行礼问候:“刘师兄安好!家父今天早上要上朝,下朝还要到东观校书,刘师兄今天怕是见不着家父了。” 刘备:“没事,小师弟且去玩耍,不用管为兄。刚才为兄已经跟老管家说了就在这里等候恩师。” 卢毓规规矩矩作揖道:“那请刘师兄安坐,有事吩咐家仆就好了。” 郑熙惊道:“你们看,这是刘皇叔还有关二哥、张三哥耶!” “哦!真的呢!关二哥,你的青龙偃月刀呢?张三哥你的丈八蛇矛呢?”陈涉走到关羽面前问。 徐米劝道:“你们不要这么没礼貌啦!还没有好好跟人家行礼呢?卢师傅知道了肯定要骂我们的。” 郑熙拍拍卢毓肩膀问道:“小毓,刘皇叔为什么会在你们家?你们认识么?为什么你喊刘皇叔师兄?” “刘皇叔是谁啊?你是说刘师兄么?”卢毓一脸无知地问。这下可让刘备脸红了。 “呐!这不是仁义满天下的刘皇叔么?我们在家中偷看过他们与和我爹还有水生他爹说话。” 刘备和关羽被突如其来围观自己的小朋友“吓”了一跳,张飞睁大双眼,俯下身假装生气问道:“谁家的小娃娃,居然知道我哥哥是仁义满天下的大汉皇族后裔?” “你们前天不是来过我们家么?”郑熙一点都不怵张飞,眼神反制定张飞。 刘备笑道:“原来是楼船将军的小公子。刘备这厢有礼了,只是不知道诸位的姓名。” “我叫郑熙。” “陈涉。” “徐米。” 刘备鞭打督邮之后,挂印而去之后,流连多地之后来洛阳,已经在洛阳又呆了好多天,先后拜会了老郑和卢植等聊聊几个故旧熟人。刘备来洛阳的目的自然是求官。可眼下,几十个自打黄巾祸乱时就追随自己的人就要开始饿肚子,只能先求庇护和寄托。 “原来是郑楼船,陈中郎和徐博士家的小公子。”刘备依然笑得很憨厚。关羽眯着眼不说话。 “小熙,你们为什么喊刘师兄叫皇叔?那可是不能乱叫的,会违制的啊!”卢毓小心地低声说。 “反正就是刘皇叔,说书先生经常说刘备乃中山靖王刘胜之后。” “说书先生是谁?” 陈涉不以为意道:“说书先生就是说书先生呗。” 刘备有点尴尬:“这位说书先生没说错,备确实是中山靖王之后,可备与今上同辈,确实当不得皇叔的称呼。”更奇怪,郑氏那个说书先生为何会知道自己的老底。 关羽倒是很自豪。 郑熙道:“差不多就好了,等大哥当皇帝了,你不就是皇叔了么?” 张飞也哈哈大笑。 陈涉拉拉卢毓的衣袍道:“小毓,你喊刘皇叔叫师兄?” 卢毓对于陈涉不听他劝说,不满道:“这里是洛阳,父亲说要事事合符礼仪,不然要招祸的。” 刘备真心尴尬道:“确实,还是莫叫刘备皇叔了。”刘备这时哪敢乱打旗号,天下还没大乱呢! 郑熙一直在拍打张飞那粗壮的大腿,瞅瞅这,看看那。张飞也不以为然。关羽太严肃,貌似生人勿进,郑熙不敢拍他。 徐米也问:“是啊,为啥喊师兄啊?” 卢毓说:“刘师兄早点随父亲修学,我喊师兄没有错啊。” 郑熙道:“那刘皇叔不也是咱们的师兄了?那咱们以后也跟小毓一样喊师兄吧!”徐米和陈涉一起起哄:“哦!” 这下刘备的脸要黑了,这么一群娃娃喊自己师兄,卢毓也就算了,那是恩师的幼子,可郑熙三宝算啥,凭白让自己比楼船将军郑森和陈大侠矮一辈。可这称呼又让刘备没法反驳,刘备只得干咳一声掩饰尴尬,不答话。 张飞道:“哎,我说郑家的小子,上回我到你家可没喝上你们酒,就喝了拿杯茶什么的,反正淡出鸟来了,你可能给俺老张弄点酒来?” 郑熙心道这刘关张可是万人敌,刘备除外,自己不正在练习这个时代的武技么?这么好的师傅去那里找?本来王越是首选,可是王越那个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想让他指导可真是难了。 “我们要去会馆练武,不回家的。” 张飞不管刘备的脸拉长,也不管关羽眉毛紧蹙,继续逗娃:“你们喊我大哥叫师哥,那我也是你们的哥哥了,做弟弟的给哥哥弄点酒来喝喝不是很应该吗?” 陈涉道:“我娘不准咱们喝酒的。我们拿不到。” 郑熙拍拍手道:“我听说莽张飞是万人敌,关二哥义薄云天也是万人敌,那你们的功夫肯定很厉害。如果你们能到会馆教我们功夫,我就让你们酒管够,饭管饱。反正会馆那里的房间还能住几百人,你们住下来也没问题的。” 徐米拉拉郑熙的手道:“小熙,你忘了?我们已经拜过王越师傅当武师傅,不好再拜别的师傅。” 郑熙狡黠地看看张飞道:“嗯,好像是这样,咱们还没把剑学好呢,张三哥是使丈八蛇矛的,还是要先学好一样。” 张飞不干了,他最不服的就是王越:“王越?哼!俺老张可比他高明多了!” 郑熙道:“呃,我不信,王越师傅是很厉害的,我见过,可是你有多厉害,我只是听说过。王师傅过几天就要回来,不如到时你们比试一下?” “比就比!酒呢?” “跟我们到会馆去吧,今天我们还要训练呢?” “什么训练?”张飞好奇。 “去了就知道。走吧!”郑熙很臭屁地朝张飞甩一下头。然后就带着徐米、陈涉和卢毓往外走。 “哥哥,俺跟他们去瞧瞧那鸟会馆,有好酒好吃的俺等下带回来。”张飞也不等刘备答应就跟出去了。 刘备无奈道:“这个嗜酒如命的三弟。哎!三弟,你轻着点,别伤了小娃娃们!” 看见张飞不耐烦地挥手,刘备回头对关羽说:“二弟,你去看着老三,别让他胡来,差不多就回来找我吧,我就在这里等候师尊下朝。” 关羽哪有不明白刘备想什么,卢植府中显贫寒,想来安置不下自己几十号人。大哥是要自己去看看郑熙刚才说的那会馆怎么样,要是环境不错就顺势住下来。喵的,大哥的面子紧要,只能利用老三了。关羽这就抚着下巴还不是很长的胡子,追张飞去。 ; 第一百二十七章 王越的剑,张飞的矛 ?天地会馆之中,张飞正与外出归来的王越在“比试”。两人都不知道已经真刀真枪地战了多少场。天地会馆外围的盘口越开越大。 武功大成者自然能收发自如。王越是剑道高手,张飞使矛也是经过隐士秘传常年练就的。两人的比试,乃是真正的龙虎斗。 王越在洛阳早就打遍天下无敌手,盛名之下无虚士,洛阳人都知道有这么一号有心报效朝廷却不受重用、被士人排斥的用剑高手。 在难得一见有高人能跟王越打个难分难解,这下让天地会馆比平时更容易聚拢更多的闲汉游侠儿。 郑熙三宝、史阿、刘辩兄妹三人、卢毓、周瑜等笨小孩也在馆内观看高手过招。除了万年是女娃,这几个孩子都拜了王越当剑师。当然文贵武贱不但是宋明才有的,真要让刘辩喊王越师傅,估计东宫的太子傅要群起发难,何况是一个出身低贱的平民,焉能与士人平起平坐。 孩子的世界其实跟大人差不多,在东汉王朝的贵圈里,其实也就是在利益里头添加几分童真。其他高杆子弟总想着围拢着太子周围转,刘辩和刘协兄妹却总想着浸入郑熙他们的圈子,而郑熙他们又不太想跟那群鼻孔朝天的高杆子弟玩。 此时孩子们的目光完完全全集中在武馆内的两大高手身上。 王越的剑既稳且重,又不失轻灵,跟王越比过的武者都知道要挡住王越的一剑很不容易,虎口会发麻。张飞却像没事的人一样,每次兵器交叠,都能轻轻拨落,然后顺势挑刺。 剑不能用蛮力劈砍,否则易折。用重剑的人下手再重,也不如用斧钺和刀。张飞是老手,自然清楚,那王越确实了得,那口重剑在其手中看似招式沉重,事实上暗藏杀机,每一招都收发自如,好几次眼看着王越要顺势劈,却不曾想王越能控剑拐弯划。 张飞也很了得,一身的腱子肉,怎么看是怎么个以力降敌的猛人,一手长矛使得如灵蛇乱舞,看似轻灵为主,实际暗藏蛮力。每次兵器相交,王越其实也是兢兢业业地迎接。 战场之上的张飞狂暴的表象之下,掩盖着一颗七巧玲珑心,矛刃能割开敌人的喉咙,就绝对不会往那人脊椎骨上砍,将灵巧发挥至极致,将气力保留得最多,这才是张飞的高明之处。 王越在军中之时见过刘关张与黄巾军战斗的雄姿,只是未切磋过,只以为刘关张只是一般的猛将兄,而今交过手才知道那黑厮巨汉不成想是那般的难缠。打了七场,王越只胜了四场,输了三场。虽说并非生死相搏,只是按武馆的规则比试,王越也对张飞极为佩服,所谓识英雄重英雄也。 张飞为人极为豪爽,落后一场丝毫不以为意,越战越勇,对王越从不服气早已变成“猩猩”相识。 张飞一记横扫千军如卷席,逼退王越利剑深刺。长柄对短柄!不服气啊?换长枪啊! 王越自然不会像小孩般耍无赖,进不得就退。死不旋踵这种事情,只在事关大义的生死关头,无论墨家的剑攻道和暗杀道一击不中都只会旋身而走,伺机再刺,绝不拖泥带水,绝不给对手反击的机会。 张飞吃秤砣,铁了心要赢这局,耍了一个枪花,左手挑起长矛,封死王越二次进击的路。张飞暴喝一声,那声音几乎将胆小的孩子们吓哭。 观众们最受震撼的是张飞那变态的手速,看着张飞表演杂耍那个架式飞速将长矛旋飞到身后,全场暴喝一声——彩! 王越六识敏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脚尖才一碰地板,就聚力一蹭,三次进击,重剑直刺。 就比谁更快! 真以为张飞在玩杂耍?张飞在身后将长矛从左手交到右手,挺矛前刺。还是我的矛更长! 王越不想吃亏改刺为格挡,双手持剑恰恰将张飞的长矛挡开。没有火星四射,只有金属交击“吱吱”的刺耳响声。 王越力气不小,但张飞也是肌肉男。两人在一臂的间距以兵器角力。王越被逼着后退,即将贴近战圈才稳住。 张飞迅猛左拳,有心算无心,王越右肩胛挨了张飞一拳,终于踩出战圈半掌。 落败! 八战各胜四场,全场喝彩。 小孩子们拍烂手掌。 刘备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刘辩身上移开,静静地站在孩子群后面。关羽陪伺刘备,凤目微眯,紧握刀柄的手又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张飞还想继续打,王越未置可否,刘备已经上前制止。寄居人下,露过一手即可,没有必要喧宾夺主。王越这个的剑术高明,真是让刘备仰慕万分,可惜其人依然为郑氏天地会馆的馆主,拉拢不得。 刘备长处就是哪怕不能让天下英雄俯首就拜,也能让人留个深刻印象。当英雄他日落难,自然会记起他的好处。浑身是胆的子龙兄不就是这样被他捡漏的么? 关羽其实也很想跟王越比比,孤傲的人,都有一颗骄傲的心,很想获得世人的认可。可是,关羽在这个小团体之中不扮演露脸的角色。哪怕他再想露脸,风头也只能让给三弟张飞,而他只能忠实地执行刘备的想法,劝止张飞继续“挑衅”。 刘备很想认识太子。这在他来天地会馆之前根本没想好的,他不知道郑熙三宝居然与太子如此相熟。此前他来洛阳就是想托托老师卢植的门路,求个职务报效朝廷,好让大好青春不致于白白浪费。他的算盘打得再响,也不至于打到郑熙这种小孩子身上去。天地会馆之行,真是刘备的意外之获。 可惜团团的太子卫率和十常侍的狗腿子将皇帝的子女团团围住,不是太子认得的人根本挤不进去。刘备没办法,只能让张飞从比一场放任成好多场,为的就是有眼下这个机会能在“狗腿子”们的搜查下,解下刀剑等利器,上前拜见刘辩。 “大哥,这人是张飞张三哥,他武功高强,可是一等一的好汉。他还有个义薄云天的的二哥,叫关羽的。他们的大哥叫刘备,那也是仁义君子。” 刘辩兴致上来了道:“是小熙你平时跟我们讲的那种风风火火闯九州的好汉吗?张三哥武功高强,那他大哥和二哥肯定很厉害的。” “嘿!小鬼头,你带来的这些人是什么来头?带着这么多阉人。”张飞预感很不好。 郑熙指着刘辩和刘协道:“这是太子刘辩,皇子刘协。我哥们。” 张飞连忙单膝下跪抱拳道:“燕人张飞,参见太子与皇子协。” 郑熙跟刘辩咬耳朵,这才让刘辩“召唤”刘备和关羽过来。 刘备很恭敬地向刘辩与刘协行稽首礼。关羽也只得跟着跪拜,张飞见状更不得不又拜一次,两哥哥都跪了,他不能不跪,还得比刚才跪得更彻底。 刘备的礼仪无可挑剔,甚至有点谄媚。只是小孩子不会“领情”,刘协这个鼻孔朝天开的主,就更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陈涉拉拉刘辩的衣袍,说:“我说大哥、队长,你们抖威风抖够了没,让三位好汉跪咱们跪这么久,我很不好意思的?”内宦一直很不满郑熙三宝对太子与皇子诸如拉衣袍,拍肩膀这些“无礼”行径,但无可奈何,刘氏兄弟就是受这一套。 皇家的教育还是有的,该有的威仪和礼貌一样不缺。木讷一点的刘辩就示意刘关张三人平身。 刘协要刷存在感问道:“三位好汉,现据何职?” 刘备惭愧道:“涿郡刘备,现在白身。” 然后,刘辩身后一群高杆子弟起哄,嘲笑三人是白丁。关羽与张飞都很恼怒,只是关羽用力按住张飞。 “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什么不报效朝廷?”刘协接着问。 刘备更惭愧,又不能说自己鞭打督邮的理由,总不能说刘氏皇室有限公司高中低三层皆贪腐堕落,自己不愿同流合污。 “回皇子协的话,备曾随太常刘焉在幽州讨伐黄巾军,后又转战冀州,在皇甫车骑与郑楼船麾下征战。战后论功,备曾得安熹尉一职。只是后来,督邮索贿,备身无分文,无钱送贿,只能挂印而去。备与兄弟三人一直有心报效朝廷,所以才转辗流落到洛阳投寄求职。” 刘辩身后的公子哥们奚落更刻薄。可刘关张这些大汉那里能跟小孩子们一般见识。 郑熙给他们解围,道:“我说你们家也太小气了,我听我爹说,刘关张在打黄巾贼的时候可是立了大功的,你爹就给了他们一个抓小毛贼的小官,也太小气,还在安熹,那是个什么山疙瘩地方?” 陈涉唯恐天下不乱,双眼一直盯着刘协,摇头道:“要换是我,下回肯定不来帮你们家剿匪的。太小气了。” 刘协最近已经知道小气是个什么鬼词,也知道自己以前一直都很小心眼。自打知道这个“残酷”的真相之后,刘协就不愿意别人说他是小气的。 “那你们说该封他们做什么官?” 陈涉卖的不是自家的官,不要钱的自然大方,嚷嚷道:“就算要抓贼嘛,起码也要在洛阳当什么北部尉、南部尉什么的啦!安熹是个什么鬼地方?” 刘辩身后那群公子哥们,果真有人家里当着这两职务的,听见陈涉满口柴胡,立刻骂回去。陈涉什么时候怕过人,跑过去跟对方开始滔滔不绝的“论战”。 徐米摇摇头道:“我觉得不能这样的,朝廷的官职分派是有章程的啦。刘师兄他们都是有大本事的人,自然是要出来做官的,可也不能胡来嘛。” 刘备三人听得几个小子在“胡说”,心中不由紧张万分,心中知道几个小孩的戏言当不得真,就算那孩子是太子和皇子,可侥幸的心理谁没有呢?听到徐米的中肯之言,反而略微不快。 郑熙接着道:“大哥,你舅舅不是在招兵买马么?你可以向你舅舅推荐刘关张三猛将啊!” 刘辩性子内敛,但也不是完全没主意,他知道官职不是自己能随便封的,太子没这个权,就连太子府掾属都是朝廷任命的,跟他就一毛钱的关系。他要是“乱点鸳鸯谱”,可是会遭受攻讦的,但给自己舅舅荐贤,连他娘何皇后也要称赞他。 “那好吧!我让人带三位好汉到大将军府。” 居然真被推荐了,刘备心中狂喜,多日夙愿得偿所望啊!机遇这种东西果然是飘渺虚无的,不成想就给郑熙几个小屁孩帮忙弄好了。 郑熙摆摆手,摇摇头,很快就给刘关张倒了一盆冷水。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今晚咱吃巴西烤肉 ?郑熙很认真地对刘辩道:“我是说车骑将军啦!大将军府现在都人才济济的啦。如果三位好汉到大将军那里去排队,要等到猴年马日才能出头呢!这是浪费人才,会遭到天谴的。” 刘辩奇怪地问道:“小熙,你怎么啦,你不是很讨厌何苗舅舅吗?之前你们还说他滥杀无辜害你们做恶梦来的。”何苗的事情是盖不住的,除了官面上的说法,其他早就被洛阳人传得人尽皆知。 郑熙把刘辩和刘协拉过来小声道:“你没听说举贤不避亲仇的故事吗?我讨厌何苗是一回事,可他终归是你们的舅舅,为了不让他继续做蠢事,我觉得你还是要给他找一些有本事的人帮衬着,要不然以后他还要败坏你们家的名声。你们不知道刘师兄还是卢师傅早年的学生。卢师傅教出来的好学生都是有本事的,比方说小毓和我们,还有那个幽州的公孙啥也算一个。” “涿县令公孙瓒,乃备的同门。”刘备忍不住插话。他耳朵很大,据说自己的眼睛能看见自己的耳朵,所以听力特别棒。 刘协觉得郑熙说的很有道理,狠狠地点头。万年也在起哄,郑熙说啥,她都认为是对的,这丫头早就被奶糖和霜糖征服了。 刘备的脸真的黑了,真心无法再掩饰,只是发作不得。不能去大将军府就算了,毕竟车骑将军也是开府的外戚。可现在郑熙你个小鬼头今日在大庭广众所说的话要传到何苗耳朵里面,就算何苗肯用自己兄弟三人,他还不迁怒自己兄弟三人才怪。被人家说下属比自己聪明还是帮自己不犯蠢,那个上司能受得了? 刘备心中安慰自己:算了,任凭几个小毛孩几句话就能封官许愿,那是梦想,美中不足是必然的。希望太子真能将自己三兄弟推荐到车骑将军府啊! 此时此刻,刘备有多懊悔几天前在卢植府中让郑熙他们不要喊自己皇叔。 现在郑熙一口一句刘师兄,在刘备的耳朵中究竟有多刺耳,别人是不知道的。反正刘备这时是绝对不敢自称是中山靖王之后,绝对妥妥的被打脸。现在面对的刘辩兄弟可不是落难皇帝刚刚逃离狼窝又入虎口之时的刘协,各种“救命稻草”都要抓。 刘备很懂什么时候说什么话适合或不适合,就连张飞想跟仰慕自己的刘辩兄弟说自家哥哥是你叔叔,也被刘备打断制止。 张飞愕然,但看见关羽也摇头示意闭嘴,哪怕不懂两位哥哥的意思,也知道是紧要的,不能再说话。 不过刘关张确实时来运转了。刘辩事后果然立刻遣人将刘关张三人带去车骑将军府,给何苗说是太子推荐的武艺高强、很有本事的人。 七月流火,骄阳当空,今年洛阳的太阳分外毒辣。午后才是太阳最热的时候,炽热的阳光将地表晒得滚烫。不过一会,大地上就刮起一阵狂风,甚至连三合居外刚种下的一棵小桑也折断。半旬的暴晒,已经将洛阳近郊的水汽蒸发得七七八八。乡农正在愁眉,旱季将降的时候,下起倾盆大雨。令人意料之外的是,大雨居然还夹杂这指甲片大的冰雹。 这下可让刚刚在为祈雨成功的乡农们,泼上一盆冷水。这阵冰雹足以打坏地里的庄稼,让乡农损失惨重。 午后,刘氏兄妹就被请回宫中。被大雨阻隔的三宝自然就不能返回洛阳城,索性留在会馆好好地继续跟随王越学剑。 王越的教学方式有别于陈大侠和杨来嘉,三个字“很霸道”。 陈大侠和杨来嘉都是要三宝练习基本功为主,以套路为辅。 王越呢,上来就让你记住什么叫“疼痛”。他认为让身体记住疼痛才让人最快地成长。王越是一个很厉害的师傅,既然老郑让他在闲暇时教导几个孩子剑术,他就用自己认为最合适的方法去做,对于郑熙是未来老板的身份丝毫不以为意,该打在身上的竹剑绝不会凭空收势。诸于徐米、陈涉就更不用说了。 当然,王越不是智商有问题的人。对于刘辩和刘协哥俩,王越自然不能用这种严厉的方式教导。龙子凤孙谁敢打? 郑熙理解王越的这种做法,郑枫的格斗术就是被军队中的教官这样训练出来的。就跟驯兽师训练狮子钻火圈一样,只有让它怕痛,这头狮子才会以更完美的角度钻过火圈。说白了,王越就是用条件反射,训练三宝的反应,不想挨打就要“长记性”。 徐米和陈涉叫苦连天,连周瑜也想弃坑了。周瑜少年习剑,虽非如三宝这样自三岁开始就打熬筋骨,也是从八九岁开始筑基,但王越还是说他学剑晚了一点,将来剑术一途成就有限。 周瑜不爱听这个,不是单单是因为疼痛。练剑三年,他在同龄人中也是鲜有对手,不敢说是绝世高手,但也是高手啊,更何况周瑜是心高气傲之辈! 郑熙理解王越的做法,但不等于徐米和陈涉能理解,就像没有小孩子不怕打针一样,就算是成年人怕看牙医的也大有人在。对付他们只能用“激将法”和鼓励。 郑熙肯定,史阿吃的苦头绝对不会比自己和几个小屁孩少。于是,郑熙一边讽刺他们没出息,一边让大师兄史阿脱掉上衣,指着史阿身上的累累伤痕跟他们说:“你们都以为剑术是轻易练就的?不管学文还是学武,不想付出和牺牲,都将一事无成。” 其实,徐米和陈涉也就是嘴巴说说而已,只要郑熙不放弃学剑,他们就没有放弃的理由。这话倒是像说给周瑜和卢毓听的多。 卢毓总是一脸的不情愿,被人“揍”的反抗情绪就更浓郁了,倒是周瑜像是想通了,开始向王越虚心请教。 如同预示着洛阳雨季的来临,午后的雨过天青之后,在傍晚前又开始下起连绵的大雨。与其冒雨会城,众小孩还不如就在洛阳城外夜宿。 三合居的味道只要吃过的人,就会对家中的菜肴聊无兴趣。 小主人宴客,三合居的掌柜和伙计自然伺候得很周到。 夜色已降,雨已经停了。日子已近十五,月色很皎洁。 郑熙和周瑜在三合居楼顶观景台上的亭台上靠缘弈棋。徐米和陈涉正在下面按着郑熙的指示准备炊具,要准备今晚的夜宵。 看着外面的疏疏落落的星空,周瑜笑着对郑熙说:“小熙啊,你家的武馆生意要火红了。” 郑熙翘首看着个子挺高的周瑜道:“我家武馆的生意一直很火红嘛。”这家伙貌似才十二岁吧?怎么看着就开始发育了?不过还没开始变声而已。 “我在《左传》上看到关于你们郑氏故郑国就是喜欢蓄养武士,因举国尚武,所以横亘中原大国晋楚秦齐之间恒久不灭。这算是你们家的传统么?” 郑熙翻翻白眼,道:“我爹说了,故郑国的国主是姬姓的,我们是姓郑的。咱家开武馆,是要招募给商队押镖的护卫。嗯,还有要家将什么,什么时候皇帝要咱们去打仗至少还有个带兵的人。” “你想到那里去了?我不就是说你们家武馆又要火红么。” “陈师傅说了,跟你说话要小心。指不定那句话就给你套住了。大汉朝如日中天,中兴在即,咱们郑氏自海外归附,那可是一心一意为刘氏天子效力。” 周瑜摇摇头道:“好像是你坑的我吧?我好好的在太学和鸿门进学,硬被你扯到宫中给两个小屁孩伴读,害我连剑术都荒废了。”周瑜也随在武馆学王越的剑术,只是王越很少亲自教导众弟子,除了郑熙几个小鬼头。 “我不是在帮你吗?先给刘协做国相,在地方上历练几年,就可以进入中枢拜将入相,恢复乃祖的荣光,当太尉不在话。我们给你铺路了,你还埋怨我们。” “谁跟你说我想当官啦?”周瑜轻轻一拍郑熙的后脑勺“怒”道。 “不想当官,你去太学干嘛啊?据说你还到皇甫爷爷家里学兵法。不想当大将军,你学毛线的兵法啊?忘了提醒你,你千万别学他们那些屠城杀人填坑的做法。” 周瑜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四岁多的小鬼,怎么他感觉对着郑熙的时候,他自己也是小鬼,自己明明都十二岁快十三岁了。 郑熙非常不满意周瑜拍他后脑勺,道:“不过大将军你是不用想了,你又没有妹子可以嫁给大哥,万年也不喜欢你,两条线你都搭不上。” “还有,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喜欢小丫头么?别将你的嗜好强加给我。”郑熙不屑地道。 “我觉得你挺有当外戚的潜力嘛!看你跟太子交好,万年公主又喜欢粘着你。还有,你们海归郑氏实力雄厚,楼船将军麾下精兵悍将无数。有条件有实力有机遇,你就是将来大将军的人选嘛。” “我爹和陈师傅都是说了,靠女人吃饭的男人是没出息的,在大明朝,驸马都是当猪一样被圈养的。我才不要当驸马?” “什么驸马?驸马都尉吧?什么猪?为什么驸马都尉要像猪一样被圈养起来?”周瑜不知道始于魏晋的后世“驸马”是皇家公主老公的专用名词,此时的驸马都尉只是给皇帝掌控副車之马的官员,地位与掌握正車的奉车都尉相近,实打实的武官。 “就是尚公主的笨蛋嘛。” “哦!我明白了。”周瑜想到郑氏以前在海外世代侍奉的明皇,想来是那边的官职礼制,他曾经听去过安平的太学学长们说起过。 “嘿,我说,你能不能给皇子协说道说道,换个人给他当国相?”周瑜不甘心道。 “我说你别给脸不要脸好不?这世道,当官是那么好当的吗?张延好好的太尉当着,然后就不明不白地死掉了。你这么聪明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郑熙躺在太师椅上,眯着眼看天。话说这时代真的没娱乐,晚上连灯都没有,跟郑枫那个“没有夜晚”的时代真心天上地下。 “张延是死在十常侍的谮害之下的。”周瑜很肯定地说。 这时,徐米和陈涉已经将烧烤架找伙计们抬上天台了。 陈涉舔舔嘴巴问郑熙:“小熙,今晚还吃烤鸡翅膀么?就是那个啃得鸡啦!” 徐米忙着整理烤架,他猜也是那样搞,就指挥这伙计们摆弄。 郑熙摆摆手道:“不是啦,我说你们天天烧鸡翼也不腻么?” 周瑜插嘴道:“怎么会腻呢?”史阿显然很赞同,那种充满各种香料、蜂蜜的烧鸡翼是百吃不厌的。 郑熙叹了一口气,知道他们其实吃的是香料而非鸡翅膀,指着一个晾衣架一样的烤架说:“今晚咱们尝尝新鲜的,那个叫巴西烤肉。”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发现你比我聪明 ?等伙计们手忙脚乱地摆设好烤架,点燃炭炉,郑熙就扔下棋子,叹气道:“我输了,你咋这么聪明,我能想到的套路,都给你一一破解。上回,你还要尝试三次,这回,你两次就能破掉了。毛线的棋仙。下回要不要给你演示一下那个天下奇谱呢?” “什么?还有更精妙的局?”周瑜着急地追问道,“尽管使出来!不过不是我说你,这真不是我的棋力有多高,而是你大概并未吃透这么谱的精髓,不然你也不会不懂变化,只能生硬地摆出来。” “弈棋只是小道尔。我说,你作为英雄少年,能有点大志好么?比如匡扶天下、济世为怀什么的?” “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屁孩说我。” “我没有立志那里敢说你这个聪明绝顶的人。” “我听出来了,是荥阳的事情吓着你了吧?所以你今天要坑何苗是吧?” “怎么说我要坑何苗了?我给他推荐了三位一等一的英雄好汉,也就你一个人说我居心不良。” 周瑜看也不看郑熙,径自拿起小杯——有细纹的汝窑,他知道那是刘宏欲再求而不得的精品,道:“用不着否认,如果是初相识时,我还不会怀疑你一个小屁孩会有这么多心眼。” “别扯开话题。” “刘关张是英雄好汉,可不是何苗能收服的。” “怎么英雄好汉就收服不得?我老爹也收服了很多英雄好汉,比如典大叔、王越师傅。” “不同的啦!刘备以仁义唱红脸,张飞以莽撞唱白脸,仁义之余不会让人感觉到虚伪与做作,莽撞之中也藏着急公好义和理直气壮,令邪不压正。 刘备标榜仁义,那是他有英雄之志,这种人是要自己当头的,绝对不甘屈居人下。 而关羽就是两人之间的平衡杆。刘备不方便干的说的,关羽去干。他心思细密,他懂刘备的心思。你看,张飞发起脾气要揍人,关羽要劝。但如果劝不住,捋起袖子就帮张飞一起揍人,揍完人回头再跟张飞算账。那天在金市,你不也看见三人的演绎么? 我看啊!这才是兄弟,兄弟就该是这样干的。这三个人很好地向我们阐释一个高效能的团队该如何运作。这是套用你的话。 这么牛的组合,是何苗能用的?还是让皇帝吧!” “好吧,他们确实高效能团队的典范。嗯,你说刘备要当头领,那也是真的,他以后是要当皇帝的。”其实郑熙很想说皇帝也用不了刘关张,刘备自己就有皇帝之志。 “什么?怎么可能?就算你说他是皇叔,就算是如假包换,皇位也轮不到他来坐啊!或许说,你是指他要造反?” “不是的啦!那是感觉。”郑熙不知道怎么跟周瑜说他后知两千年,道,“好吧,就按你说的刘备是要自己当老板的,你说他现在一无所有,给何苗打工又有什么不好?” “刘关张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汉,何苗是草包,英雄那里是草包能用的?刘关张岂能久在何苗之下,而何苗也不会重用刘关张,他用不了,也不知道怎么用?” “所以呢?” “用你的话来说鲜花是需要用绿叶来衬托的。这句话反过来用,用刘关张可以凸显何苗的草包。” 郑熙露出眼白,道:“你想多了……何苗怎么也是太子大哥的舅舅。我就算恨他也不能太让他难堪。唉!你别把我想得那么暗黑好不好?” “只是,你知不知道,就算何苗再蠢,他还是会身居高位的。” “就因为他是外戚?” “对!就因为他是外戚!可能你们郑氏内部是以贤能选拔人才,可这绝对不包括皇家,也不包括我大汉朝绝大多数的家族。” “真相总是那么残酷的。话说回去,你为啥就看不上队长?” “你先告诉我,上回你干嘛要捉弄他?就是把他逛到西园,然后灌醉他。” “教他做人呗!不是告诉你了吗?” “我说那里有教育意义了?” “不让他知道就没有意义,可他知道得罪咱们没有好果子吃,那就有意义了。这说明他已经认识到他那皇子的身份不是通吃的。” “哪来的道理?我告诉你,他天性凉薄,有句老话,三岁定八十,你听说过么?他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若有困境,他会舍弃任何人自保。” “你怎么能这样说?谁小时候不会淘气?我听说过做人要容许别人犯错。何况刘协也就比我大两岁,比你小多了,小孩子还是可以改塑的嘛?如果他真那么完美,那里还需要你帮助?” 周瑜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他只是感觉是这样,便沉默不语,不再讨论刘协的话题。再说,郑熙这个四岁的小正太一口一个小孩子,好像他自己不是小孩似的,让周瑜听着特别的别扭。 郑熙又说:“好吧!刚才那个话题,你自个儿怎么想的?” “什么话题?”周瑜反问。 这时,烧烤架那边的传来陈涉的声音:“小熙,弄好了,你看怎样搞这些肉呢?” “噢!来了!”郑熙跃下太师椅,对周瑜道,“先过去弄吃的再聊。做了过量的运动,必须多吃肉。我们还在长身体。” 郑熙看着铺面桌面的肉、菜和调味料,悠悠地道:“可惜没有辣椒,如果有辣椒就完美了。哎算了,这是汉朝,要求就不要那么高了。” “什么是辣椒?”徐米问。 “是一种很辛辣的调味料,吃了可以驱寒。用来调味很完美的说。”郑熙想起用辣椒做主要调味料的川菜和湘菜,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 史阿和周瑜都很没骨气地跟着咽了口水,这阵子跟着三宝吃了太多的山珍海味,他们都知道郑熙说好吃,那肯定就是珍馐美味。剑豪的自尊和士子的用膳礼仪早就被他们抛诸脑后。 精选的红白相间的牛肋条肉早就被伙计们切成核桃大小的块状。再把切成丝状的洋葱和香葱、切成末的姜茸、大蒜放在大碗中加入盐、胡椒粉,没有本来还应加入的辣椒,只好用捣碎的花椒替换。再将牛肉放进大碗内,用手慢慢用按摩式的力度给牛肉拌匀入味。 这些工序都在陈涉和徐米的“监督”之下慢慢完成后,半成品才被带上来。 伙计们也很高兴,居然还有这样的做菜方式,看来三合居又可以推出新品了。 郑熙让他们用竹签将肉和蔬菜穿成一串串,然后放在烤架上慢慢烤熟,然后自顾自的又回来太师椅上躺下来,坐狠了让肩膀着力,痛得几乎喊出来。郑熙的上臂都被王越打青淤了一大块。 周瑜见肉还是生的,也走回来,自顾自的收拾棋盘和棋子。徐米、陈涉和史阿留在烤架那边“照看”烤肉。现在又多了一个馋虫——卢毓。诗书传家的卢氏子弟最近被食欲破除了庶民一天只吃两顿的教条。 “刚才我说做官来着。我说你不愿帮刘协来着,你还想怎么做官?就靠你家的祖荫?张延好好的太尉当着当着,就被人整死了。你觉得你的祖荫与张延相比,怎么样?” “张延是被十常侍谮害的好吧?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周瑜不耐烦地道。 “你怪十常侍?” “竖阉腌臜不堪,人人得而诛之。” “没想到你还挺粪的。毕竟是青年嘛,当当愤青也是很自然的。” “你又说怪话了,不明觉坏。” “你又是什么意思?”郑熙听得一头雾水。 “不是跟你学的嘛?虽然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觉得是很坏的坏话。就许你造词,不许我造么?” “你们党人或者说同情党人的士人,要杀那些残疾人,可是要人家干坐着等你们来杀?不许人家反抗?” “你究竟想说什么?”周瑜再聪明,此时也就是个十二岁的少年,那里真的会真正懂得政治,不再官场摸滚打爬几年,再是天资聪颖的骚年也不可能。 “呃,那我换个问法,宦官杀张延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打击士人,将朝廷大权抓在手中。” “张延为什么会死?” “你又绕回来了?” “哎,你弈棋能举一反三,走一步看三步,怎么看朝堂就不会这样看?”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周瑜有点恼羞成怒,被一个四岁的小屁孩拿住了,他的自尊心可不好受。 “自然是张延也要害十常侍,十常侍才会先下手为强,先整死他。” “何其荒谬……” “看,又来了。用佛语来说,看问题要跳出三界之外。宦官想活,自然就想着掌权,不然会被士人弄死,将士人排挤出去。士人也一样,他们也想活,也想掌权。” “所以说,你要说什么?” “我说你们为啥就一根筋,总是想着把宦官都弄死。你们把十常侍弄死了,皇帝还是会继续整出八常侍、二十常侍。你们杀得完么?” “所以说,你认为是皇帝的错?” “不知道,但我只需要知道十常侍后台是谁就行了。” “那跟你让我帮皇子协有什么关系?” 郑熙用力嗅嗅空气中传来的烧烤味,感觉差不多了,便道:“你平时的聪明劲都去哪了?十常侍是皇帝家奴,难道你们还想着皇帝不用家奴?我就说你们周家吧。你们的家业也不小了,不用仆役,你家里人忙得过来吗?就算你爹不去衙门打卡上班,也干不完一家子的事情。 士人与十常侍斗,说白了其实就是皇帝要跟士人斗。你要好好地当官,不想着先跟皇帝搞好关系,能行么?如果张延跟皇帝的关系很铁,十常侍能动他么?” 看见周瑜还在想,郑熙又道:“你看今天下冰雹,你说太尉是不是又要换了?不跟皇帝搞好关系,这官谁能做长了,做官的还能做什么事情?” 周瑜不服气:“司马主天,天降冰雹大害,太尉怎么可能不去位?何况张温常年平羌无功,朝野早有怨言。” 在郑熙看来天上下大雪、刮风、掉冰雹,还有地震,这些都是自然现象,居然要朝廷某个大员对这些现象负责,是很不符合逻辑的。周瑜跟郑熙诉说的则是天人感应。两人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谈话,说着说着就无瘾。 说罢,郑熙就不再跟周瑜唠叨沉重的话题,喊周瑜吃烤肉去。 周瑜看着小步快跑的郑熙,喃喃道:“我咋觉得你比我还要聪明?” 郑熙回头看了周瑜一眼:“怎么可能?吃肉了!再晚点就没你什么事了。” 郑熙从伙计手中接过两串烤肉串,然后递给周瑜。徐米和陈涉见郑熙开动,也径自开动。卢毓早就咬得肉汁横流了。史阿只能干瞪眼,他要等下一架烤肉。 郑熙边吃边跟周瑜说:“太子大哥是个好人,他疼弟弟。” “所以说,我更不想跟被绑在皇子协那里干活。” “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你连刘协都哄不好,你还能哄谁?” 徐米专心地对付自己的烤肉串,陈涉见郑熙与周瑜聊得正欢,插嘴问:“小熙,你跟小瑜商量什么?” “他不愿意跟队长干国相的活,我正在跟他做思想工作呢。” 周瑜吞下口中的食物,再说话:“好了,我要怎样入仕,那是我爹和我从父他们决定的,我是没有发言权的。而且,皇子协至今也就是个七岁的小孩,现在他能到那就藩?” 陈涉囫囵吞枣地干掉自己的那串牛肉后又抢掉伙计刚烤好的蔬菜串,几乎让史阿星目喷火,好在伙计已经将烤好的一串烤肉递给他。 陈涉满不在乎地问周瑜:“小瑜,我听说一个郡守要卖到二千万千了,白给你一个郡守当,你还想咋样?” “我说,你们这些小屁孩以为大汉朝的官职是过家家玩的?”周瑜果断“怒”了,这群小屁孩一个个明明比自己小好几岁,总是一口一个小瑜小瑜地叫,他感到自己很不受尊重。 “大汉朝的官位就是拿钱买的呗。”陈涉毫不退让,“之前,皇帝还强让我爹买了一个什么破爵位。现在听说那个什么罐内猴的,在西园官市卖得很火,你们家没去买一个?” 周瑜无言以对,他的教养让他不能说皇帝的不是。 “小毓,你不能光吃肉不吃菜。不然会容易得贫血的。”另一头,徐米的声音响起,将陈涉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贫血是什么呀?我不喜欢吃那些青菜啦,很气味难闻呢。”卢毓不高兴徐米抢掉他准备下嘴的第三串牛肉。小孩子的嗅觉灵敏,很容易闻到蔬菜中的菜青味,恶心。 史阿很仗义地再抢过徐米手中的肉串道:“还是我来吧,我都吃了三串蔬果了。要身强力壮确实要多吃肉,可是蔬果也是需要的。我师傅说了,光吃肉不吃菜,就跟草原上的胡人一样,满身腥臊味。” 郑熙对卢毓说:“大师兄说得对,我们都在长身体的,肉要吃,可青菜也不能少,不然就容易得病。小毓,光吃肉的,那是粗鄙之人,君子之不齿也,这话,卢师傅可是说过的。” 郑熙搬出卢植,卢毓就没办法,只能扁着嘴巴,强忍着菜青味咬那烤焦的瓜片。 ; 第一百三十章 太学的日常 ?饮饱食足,众小孩闹了一会儿就去睡觉了,白天的高强度训练早就将他们的精力压榨干净。 只有史阿带着郑熙在练习吐纳,周瑜也强打精神跟着学。有时周瑜真觉得郑熙很奇怪,明明只有四岁,却比自己还要刻苦,还要“懂事”,这就是所谓的郑氏妖孽么? 这个说法现在在洛阳坊间隐隐流传着,周瑜也曾听说过,他只是笑一笑而已。他跟郑熙常打交道,知道那就是个特么机灵的小鬼。妖孽个屁,这小鬼还时常被自己卤点(戏弄)来着。 其实,周瑜老喜欢带郑熙三宝玩,那是因为跟着三宝总能吃到许多好吃的。比如晚上的“牛肉宴”,他若在家中,过年过节也不一定吃到牛肉,更何况这么多。 要知道,在汉末三国时代,吃肉真的连贵族也不一定吃得起,而且还是最名贵的牛肉。牛在封建社会是什么神物?秦法看牛的人让牛瘦了要受罚,程咬金要吃牛还得去县衙给牛报个摔倒暴毙。 周瑜咬着牙跟王越学剑,很大程度是因为郑熙。不知为何,看着这个小毛孩“努力上进”,他总觉得时不待他,如果输给这么一个小自己好多年的小孩,他的自尊心该有多受伤,尤其看见史阿也因为郑熙的“压迫”,宁愿放弃习文识字,也要专心于剑术的修炼之后。 翌日,郑熙他们晨练之后,便由周瑜带路去太学游览。 自官学的藩篱被冲破之后,私学兴起,经历百家争鸣的时代之后,国学又遭受焚书坑儒的文化灾难,始有汉朝太学的设立,重拾经义。 自光武帝重开太学,洛阳太学的教育盛况一直生机勃勃。此时的太学,在学游士虽不及明帝之时三万人之巨,依然有两万余人,算上陪同他们读书的家人仆人,距离宫城八里之外的东汉王朝的大学城竟然也有五六万人聚居。 太学门外,有蔡邕和马日磾等人费尽心血校准的“熹平石经”。五经文字刊刻于四方丈高宽四尺的石碑之上。碑文被安置在横栏内,有瓦遮头,以防日晒雨淋的自然之蚀。hn尹派遣士兵看守碑文,慎防破坏、损毁、涂鸦。 话说“某某到此一游”可是自古以来的传统了,绝不是现代人所谓的“劣根性”。 何况,绞尽脑汁想让自己的学说和解释当成是正统的人一直“居心叵测”可是不少。朝廷让蔡邕和马日磾刊刻熹平石经,就是因为学说和解释不统一,甚至发生有人为了让自己的学说和解释上位,向有关部门行贿的恶劣事件。 郑熙他们走得很慢,因为第一次来太学,对所有的事物都很好奇。大门外马车相接,头不见尾。陈涉无聊地边走边数马车,笨笨地数到九百九十九就忘了自己数到那。 周瑜跟郑熙说,这些人是来拓印、记录石经的经义的。一般都是地方上的豪门。 郑熙指着几群西域人模样的人进出大门问。周瑜理所当然地答:“太学自然有四方蛮夷来洛阳求学,不但西域人,还有匈奴人、高句丽人、还有南蛮掸人。” 郑熙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 周瑜很难理解郑熙为何不会被大汉的煌煌威仪折服,郑熙那种总是给他拿所有人都当乡下人看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爽。你丫的能不能至少表现跟陈涉和徐米一样的好奇宝宝状。 郑熙更难理解周瑜那种挫败感,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所古代的大学,换郑枫的年代,任何一所全日制的社区大学的学生人数都要超过这个太学,有什么好惊奇。 周瑜带着五人进太学,没人人盘查。周瑜的装束深衣纶巾,那是标准的太学游士style,他带着的四个童子,一看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还带着一个非常英气的少年护卫(史阿)。要盘查他们的军士才是脑进水,冲撞了贵人可不大头兵吃得消的。 果不其然,军士们很快就听见周瑜跟碰到的同窗介绍这几个小屁孩。名震洛阳的郑楼船的儿子,还有卢尚书的儿子,还有本校教授徐孚远的孙子,最不济就是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中郎的儿子。 太学不是一个建筑,是一个建筑群落。里面除了大量的古典建筑外,还有很多举办礼祭的大型场所。 这时好多人在空旷的道场上练习射箭。刚一进入这种区域,史阿就紧紧地跟在郑熙身后,将警戒的等级提升到最高。 所以说,古代的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那是错误的,至少汉代的书生大多都会用剑,箭术也是他们的课题。书生们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摇头晃脑之乎者也,至少是宋代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 周瑜跟郑熙他们介绍那是太学的游士们在为秋九月举办的大射礼准备。 人与人之间总是会某些联系,好的,我们真诚地称之为缘份,坏的自然就是孽缘。 洛阳地区这么大,居然还是让郑熙他们碰到袁谭兄弟和他们的跟班爪牙。 郑熙遇到他们的时候,袁谭他们正在前往学区精舍的主干道边殴打几个看起来挺寒酸的士子。 郑熙认得那是郑氏所接济的的贫寒子弟。有几个昨天下午,还在三合居帮忙换伙食费的人。他们都是咬着牙勤工俭学的好小伙子,现在却抱着头被袁谭他们像踹狗一样踹。 周瑜要拉住郑熙,郑熙那里会袖手旁观。不过这时却有人仗义出手,郑熙三宝自然少了行侠仗义的机会。 “显思兄,请住手,得饶人处且饶人。”一把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围观的人群中传来。 袁谭眉毛上挑,显然不乐意,道:“是谁在乱嚷嚷?”袁谭已经行了冠礼,老袁家的宗主老袁隗给这个长孙表好了字。 一个醒目有神的魁梧少年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在袁谭一伙和被打的人之间,将两群人分开,这才朝袁谭作揖:“曹昂见过显思兄。” “原来是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洛阳来了,你不是陪着你爹在谯县读书当寓公么?”说罢,袁谭笑了。袁谭的跟班们也开始哄笑。 曹昂那里听不出袁谭的讥嘲,却没有理会,接着道:“这些不知好歹的人,挡了显思兄的道,那是该打。可此刻,众人正要就学,博士们也会在这条道上行走。若是有不明真相的人看见显思兄在打人,难免会嚼舌根,伤了后将军的声誉。” “诶?我说你小子可长进了,现在劝架也长技巧了,还会拿我叔祖做文章。我告诉你了,刚才已经有博士路过了,也没见谁来管我的闲事。就你小子仗义是吧?” 曹昂没想到袁谭居然不借坡下驴,反而把自己给卷进去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救人不成反白搭么? 曹昂正在尴尬不知所措的时候,只见袁谭忽然绕过他不再理他和那些被他们揍的可怜士子,来到郑熙、周瑜他们面前。 “周瑜,你怎么带这几个小猢狲到这里来了?” “显思兄!今日可好?”周瑜很有礼貌,总是笑得那么迷人。 可袁谭更不买周瑜的账,他爹就是因为他长得不够帅,更喜欢他家老三袁尚。所以,袁谭讨厌一切帅哥,无论是周瑜这种万人迷还是曹昂这种英挺纯爷们,都在他的讨厌之列,讨厌到他自己都不会给自己台阶。 “非常不好,你没看见我被几条土狗挡路了?正在驯狗呢,曹昂就急不可耐地跳出来了。你还没说呢,你带这几个小猢狲来太学干嘛啊?” 郑熙主动说:“当然是来参观游学啦!” 袁谭笑道:“小猢狲,好让你袁家哥哥找了好多天,你不是躲在家里就是躲在卢子干那里,再要不就跟太子和皇子协闹到一起。说吧,你们是不是故意躲我啊?” 陈涉首先不干了,大声道:“谁跟你们这些无赖是兄弟啊?再说了,我们用得着躲你吗?” 徐米拉着陈涉,不让他再说下去。 袁谭也不恼,他知道陈涉喜欢耍嘴皮子,道:“不怕是吧?那好,今天比什么?给你袁哥留下点什么?” 郑熙抬头看着袁谭道:“今天我们来太学游学的,不是来玩的。” 袁谭道:“太学是我的地盘,你们以为是你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郑熙见绕不过去,只能“应战”,便指了指还躺在地上的几个穷酸士子道:“那好,我们答应跟你比一比,可是你以后不能再找他们的麻烦了。我跟得他们认识。” 袁谭朝跟班们挥挥手,示意让跟班们饶过躺在地上的人,道:“今天带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来?” 郑熙知道袁谭这样说,按洛阳街不良少年的潜规则,他是表示放过那些倒霉蛋一马了。 袁耀见堂兄又要犯浑了,知道自己劝不下去,摇摇头先走了。他年纪也很小,来太学也就是跟大儒们混个熟脸,方便日后求学。袁熙和袁尚就是此时大哥的忠实走狗。看来这三兄弟也曾有过“手足情深”的兄弟情,至少在没长大前,两个弟弟还不懂得如何向自己大哥“挑衅”。 郑熙让陈涉从背包拿出一个檀香盒子。打开盒子后,众人见盒子里头装满各种颜色的同样大小的透明玻璃珠。 袁谭很没出息地咽了一口唾沫,瞳仁放大,显然已将这盒子中的精品视为囊中之物。 袁谭、袁熙、袁尚走不动了,没有那个孩子能在亮晶晶的彩珠面前不动心。好吧,袁谭是二十多的“大孩子”了,现在能驱动他的是以贪欲为主。 围观党自然也越聚越多,前几年海归郑氏的拍卖,让洛阳人印象深刻,郑氏宝货的名声声名远扬。 眼观为实,众人不曾想这群小孩居然真的“怀揣万金过闹市”。 “这是什么意思?是赌注吗?”袁谭的声调提高八分。 郑熙让陈涉跟袁谭说规则。 “这是游戏,以玻璃珠为戏具,也是赌注。咱们在地上画线为牢,比赛的人各持一珠,在界外发动,先抢进天元洞者就可以用自己的宝珠弹射对手的宝珠,被对手的宝珠击出界外或者自己让宝珠溜出界外都算输。” “就这么简单?”袁谭疑道。 郑熙笑了。周瑜也笑了。史阿的表情也很微妙,似乎也笑了。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将坏人的嘴脸暴露在阳光之下 ?袁谭也笑了。 在众人围观之中,徐米和陈涉开始用树枝在泥地上画了一个较为规则的大方框,然后在方框上方三分之一处中间挖了一个仅能放下三颗玻璃珠子的小洞。 “要我们给你们示范一下么?还是先给你们做示范吧,免得到时候你们又耍赖。”郑熙问道。 袁谭三兄弟不置可否,反正他们耍赖是耍定了。这游戏居然要在泥地上玩,袁谭表示很不屑,要不是看中那些琉璃珠子,他是不打算玩的。 袁熙和袁尚童心未泯,意兴盎然。 “我看你们没有相似的珠子,要不我们先借你三颗,如果你输了,要给咱家三户五口之家的匠户,怎么样?”郑熙眨眨眼说。 “一颗琉璃珠一户匠户?小熙啊?你还不如直接把这盒子的琉璃珠拿来给你袁家哥哥换?一颗换两户。”袁谭表示财大气粗。 郑熙自然摇头不肯,表示那是自己的玩具和宝物,只赌不换,让袁谭有本事全部赢走。 看着郑熙三宝将琉璃宝珠真的扔在地上,越来越多的围观党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暴殄天物啊!居然让宝珠与泥沙同污,郑氏小儿不懂珍宝,郑氏居然用珍宝给小儿嬉戏。 毫无疑问,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红了眼的袁氏兄弟毫无节操地耍无赖。花了好长时间弄懂规则的袁氏爪牙,开始用脚把袁熙要滚出界外的珠子挡回来,又有出脚将徐米的竹子顶出界外的,反正各种袁氏臭脚就踏在众小玩耍的方框线上随时准备为主人制造胜利条件。 袁氏兄弟作弊还不知耻,甚至不许郑熙他们走,非要将郑熙檀香盒子中的彩色玻璃珠全部“赢”走才扬长而去。 围观党摇头晃脑,叹息自散。 周瑜也摇摇头道:“其实,你用这么多琉璃宝珠来陷害袁氏兄弟,值得么?我看着都心疼。” 郑熙拍掉手中的泥尘,道:“我可没有陷害他们。而且,这些玻璃珠子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想要,改天我送你一盒玩呗。” 周瑜抽抽嘴角,道:“你郑氏富甲天下,不在乎这些宝物,我可不敢无功受禄,那会寝食难安的。” 郑熙三宝像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瞥了周瑜一眼,懒得说话。宝物,就玻璃珠子吗?“谎言”是如此的美丽,还是别打破的好。 此时不论东汉的人还是老郑一伙,谁看见这些威尼斯出产的彩色玻璃珠,都会认为是无上至宝,可是在知明真相的郑熙看来,就是沙子烧出来的东西,值不了多少。 不过稍作细思,所谓物以稀为贵,郑氏仓库中的玻璃,那是长期贸易得来的,要不就是抢来的,进货价确实不一般的便宜,郑氏的工匠又不会如明季丝绸、棉布、黄酒、蔗糖那般能自产玻璃。 徐米和陈涉原本也认为玻璃珠是宝物,可是经郑熙科普后,知道那是沙子,就不以为然了,不过两个“乖宝宝”也非常同意,不能将真相告诉别人,不然咱家的库存就卖不出好价钱。 想到自己有可能变“乞丐”,陈涉就不禁冷颤一下,守口如瓶。 又是那种看蠢货才会有的目光,周瑜灰常不喜欢郑熙三宝用这种目光看待自己,明明是风度翩翩、聪明睿智的江东美少年。 周瑜懒得理几个小屁孩,暗自生闷气。他看见郑熙这时已经跑过去“收买人心”了。 这也是周瑜最近从洛阳坊间听到的一种对针对郑氏的流言。 “是小熙还有麦兜、水生啊!可让你们看哥哥出丑了。”其中一个青衣的少年想爬起来,看他痛苦的脸色,就知道他受伤不轻。 “步大哥,你受伤不轻吧?要不要看大夫?”郑熙关心地问。 “没事,就是皮肉伤,筋骨没伤着。不过脸青鼻肿好几天是逃不掉了。”这人就是将来的江东名臣步骘,孙权的大舅子。他可是郑氏笼络的重点对象,只是郑熙不认识而已。 另一白衣少年则重重哼了一声,坐在地上生闷气,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得厉害起不来。他刚才被打的时候一直在喊“凭什么打人”。 曹昂还没走,过来与周瑜打招呼,两人显然是认识的。周瑜向众人介绍曹昂。郑熙他们见过曹老大,却没有见过曹老大的儿子曹昂。三宝便自来熟的称人家是曹世兄。 待到周瑜向步骘等人介绍曹昂的时候,那白衣少年大概想起曹昂刚才称他们为“不知好歹的人”,心中似有芥蒂,冷冷地看了曹昂一眼,扭过头去。 步骘对于同伴的“失礼”显得有点尴尬,只得再三向曹昂道谢。 曹昂也感到对方的冷淡,知趣地先行告辞。他是陪同祖父曹嵩入洛的,曹老大还在谯县读书,至今没有到洛阳重新出仕的意愿。 “卫旌感谢诸位小公子的援手,可害小侯爷的珍宝被袁氏豪夺,实非吾所愿也,真是无以为报。”卫旌就是冷待曹昂的少年人。 郑熙拱手道:“卫家哥哥不用放在心上,就是一些身外玩物,那里比得上人。” 郑熙这小大人的老成作派,让卫旌等人好是感动了一阵。 原来卫旌与步骘都是广陵郡人(步骘是郡治淮阴人,卫旌籍贯不详),两人都是少年英才,卫旌是农家子,出身寒微,步骘是大族,但是偏房远枝,跟以后的孙权老婆步夫人那房世家正房大枝不同,日子跟卫旌家一样过得苦哈哈的。两人得郡中长官推荐,又得乡人和亲友相助才能来到洛阳太学游学。 寒家子跟世家子弟确实很难尿到一壶中去。尤其当初,这些寒家子还一度在刘宏为研究自己喜欢的词赋等艺术专业而开设鸿门都学中待过。 在刘宏从鸿门都学中挑选了一群自己喜欢的学生当官之后,太学那边开始全面“反击”,直至黄巾事起,刘宏终于顶不住压力,关闭鸿门都学,这些寒家子才散伙,大多数人被排挤回家,也有少数像步骘和卫旌一样,本身就学业过硬的人被太学的博士相中,留下来继续修业的。 可梁子结了就很难化解,袁谭对于他们的压迫,很大程度上获得其他太学士子的“支持”,至少没有人会为他们出头。袁谭欺负人也玩上瘾,他竟然有错觉认为欺负这些从鸿门都学过来的寒家子能给他带来“人望”。所以今天的一幕并非偶然,也不是孤立事件。 “子旗,刚才那曹昂可是想帮我们解围的,虽然他话说得难听一点。我们还是应该感谢他的。”步骘规劝卫旌不要过于自傲。 卫旌事后也觉得过了,可面子上也不能“服软”,只是沉默不语。 步骘知道卫旌的性情,这家伙就是恃才傲物,性格刚强,只受软不受硬,他沉默就表示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诸位哥哥看来受伤不轻,不如先去看大夫吧?”郑熙还是一脸关心地劝说。 陈涉不合时宜地道:“别死撑了,我知道你们被打疼了。” 步骘苦笑道:“我们还要赶着去听课,今天是徐博士讲学,我们可不能缺课。” 陈涉又道:“哦,是麦兜哥的爷爷吗?没事,我们正要过去的,正好可以帮你们请假。我会告诉徐爷爷你们被袁谭欺负了。” 学生之间打架闹到老师那里,这恐怕不是很符合做人的道理吧?欺凌事件有时可大,但一般情况下都是小事,但闹到老师那里总会变成大事。 步骘与卫旌面面相觑,步骘道:“若非徐博士肯收留我们,又为我等向祭酒求情,我们这些贫寒子弟早就要收拾包袱回家种地了,那里有机会继续在太学的学业。所以,徐博士的课,除非腿断了,咱们是不可能缺课的。” 徐米把还要说话的陈涉拉回来,尊敬的道:“那几位哥哥课后必须到三合居疗伤。” 见步骘他们点头,徐米才又建议:“我们还是按原先的计划到处看看吧,今天咱们是来参观的,不能让袁家的人一搅就坏了兴致。” 郑熙附议:“嗯,麦兜哥说得对。咱不能让疯狗坏了心情。” 众人听见,都笑了,步骘他们倒是苦笑。 围观的人太多了,多数人都为郑熙被袁氏豪夺宝物惋惜。 郑熙与步骘等人拜别,一边走一边道:“小瑜,还有那里好玩好看的?” 周瑜摇摇头,道:“看你们满手泥污,还是先去净手吧。嗨,小熙,你刚才是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的?”郑熙不懂。 “就是你故意赢赢输输的,挖坑让袁谭跳。” “你说什么呢?说话能不能直白一点,最讨厌你们文人这点。” 周瑜被噎得直翻白眼。文人说话哪有直白的说的,听不懂别人的话,还好意思说自己没听懂,脸皮还要不要了,郑氏也是诗书传家的一族啊(至少老郑是这样自称的),虽说流落海外。 “孝景皇帝与丞相周亚夫的故事你没听说过?” “麦兜哥、水生、小毓你们听说过吗?” 三小一起摇头表示不知道。 周瑜笑了,这才有当大哥的感觉,解释道:“孝景皇帝宴请丞相周亚夫,但故意撤走周亚夫的筷子想试探他的脾气是否有改变,可周亚夫想都不想就吵着要筷子,还闹得不欢而散。小熙,你们还认为不仔细思考人家的话是个好习惯吗?” 陈涉插嘴道:“你别胡诌,这皇帝杀周亚夫的故事我们听说过,反正我们就认为是皇帝做得不厚道。” 周瑜一脸黑线,就差捂面。 文人无论是说话还是骂人都是绕着弯让人家猜的,猜到才有对话的资格,猜不到就“出局”。 郑熙道:“好吧,你说得有理,可又扯远了。我没坑袁谭。你把话说清楚了。” 周瑜跟他们玩过弹玻璃珠,知道这玩意看似简单,可在那种规则上,不熟悉的人很难控制准头和力道,会各种出界输。郑熙三宝长期玩这个,早就玩熟了。 周瑜见三宝时输时赢,将袁谭的自尊心、贪心、好胜心全调动上来,总觉得这是郑熙他们故意作弄袁谭。 卢毓也插嘴了,这是聪明的娃娃,他道:“小熙哥,这是你之前说的让坏蛋暴露在阳光之下曝晒么?” 周瑜笑得更诡异,道:“看吧,穿帮了吧。可你这样做,真把袁谭害惨了。袁谭的鄙陋毕现,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后追随他的就不会再有君子和才智之士,按袁氏的家学传教,袁氏的家业与他袁谭从此无缘了。” 郑熙站定,定定地看着周瑜,然后跟徐米和陈涉道:“看吧,我就说小瑜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我们没想到,他都想到了。这回咱的报复真的很成功呢!” “噢!谁让袁谭老欺负我们年小。”徐米和陈涉异口同声道。 郑熙一本正经地对卢毓说:“小毓,所以我一直说,我们自己离坏人远一点也不行,还要告诉别人这个是坏人,让别人也离他远远的,好让少一点人被他欺负。” 卢毓这个自幼受卢植用君子学教导的乖宝宝懂个屁。 周瑜叹道:“没法的,袁氏的势力太大。袁谭最坏,还有他爹袁本初,还有一个袁公路,朝廷之上还有个不倒翁老袁隗。世人对袁氏只会趋之若鹜。” ;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是跟谁混的? ?太学的风气开放,很多地方都能看见士子在成群结伙地坐而论道,针砭时弊,各抒己见。 转了一圈,郑熙心中大概就知道为什么当初刘宏要抛开太学完善的基础设施,另起炉灶,重新投资一所新型的学校。这固然跟太学的主流学术为经学,而刘宏个人兴趣偏向琴棋书画词赋唱歌跳舞加少林功夫之类的杂学,两者是息息相关的。 但这些太学游士口无遮拦,肆无忌惮地抨击朝政,不管好的坏的,反正不符合自己屁股一边利益的就要抨击,似乎没有那个当领导的会喜欢。偏偏当皇帝也拿他们没办法,若非必要,是动不得。学生团体自古以来就是统治者的头痛对象,从无例外,谁上台都一样。 缺乏历练和实践,世界观和是非观依然稚嫩,冲动、易怒,对所有事情都看不顺眼,决定了这个群体总是会被有心人“绑架”。 眼前这群在激情青春岁月的年轻太学游士,正对大汉王朝北部的战事点评得口沫飞扬。 郑熙他们正托着下巴坐在不远处的草坪上,听他们在相互“交锋”。虽然徐米和陈涉不是很懂,但他们也跟知道那些人谈的事情就是最近经常能在将军府中的听到的事情,而且小熙回去以后肯定会跟他们说清楚的。卢毓也很关心,因为幽州那边是他的老家。 这些游士争辩的正是朝廷平定北疆张纯张举之乱的事情。 年初,西疆反贼韩遂将三路贼头边章、北宫伯玉和李文候干掉,一统叛军之权,然后率叛军十多万人攻击陇西郡。陇西太守李相如、酒泉太守黄衍见韩遂来势汹汹,自己无法抵挡,因为他们不想死索性也举了反旗,与韩遂联合起来。只有凉州刺史耿鄙率统合已久的六郡军士进攻韩遂。不料军中哗变,耿鄙被自己的别驾宰了,其军司马马腾率余部投靠韩遂。陇西土豪王国也趁势乱起,自称“合众将军”,与韩遂联合。西凉叛军声势再次大壮。雍州以西因此糜烂不堪。 西凉马家军自此登上汉末三国的历史舞台。 王国在韩遂与各方人马“争权夺利”不合的情况下跳出来自称合众将军,是个什么意思?这说明王国真的是个土豪。韩遂拥兵十多万,他会真心让给你一个土豪当首领? 在韩遂与马腾用看待死人的目光注视下,王国兴致勃勃地担当起西凉联合军的首领。 西凉叛军联合之后,开始抄掠三辅,威胁到先代皇帝的皇陵。刘宏大惊,朝野再次震动。 太尉张温兵少无法阻挡,更不要说进击,只得一味的向洛阳朝廷求援求粮求物资。 刘宏也是绞尽脑汁搜刮钱财,以供军需和自己的消费项目,最狠的是开始拍卖二千石以上的官职和以五百万钱开卖关内侯的爵位。 刘宏和十常侍搜刮的钱财少说也投了一小半到军需一途。年头就让人带着钱财去乌丸招募雇佣兵,募得乌丸突骑三千。张温想提拔老友卢植的学生公孙瓒,他知道公孙瓒作战勇猛,颇有才具,而且是卢植的门徒,算是自己人,信得过。张温他们的想法有点单纯,培养青年干部,将来也好接自己这一辈人的班。 可是张温少算了一件事,就是公孙瓒虽然渐露头角,毕竟年轻,资历比他老的人大有人在。前任中山国相张纯就一直谋求起复,他与乌丸人的私人关系还挺不错。朝廷征募乌丸突骑,张纯就向朝廷奏请当雇佣军主将,可是张温不许。怒羞成怒的张纯就策动乌丸兵造反。 果然,公孙瓒人望不足以服众,更何况他本来就素对异族人极为歧视和仇恨,乌丸人会喜欢他才是咄咄怪事。大军行至j县乌丸人就反水了,四出劫掠之后就各自散伙回自己的部落。公孙瓒对这些坏了自己好事的异族人更是仇恨。 张纯趁着乌丸人制造的混乱,尽起自己的势力,联合前任泰山郡守张举,一起举旗反汉,还勾连乌丸首领丘力居,劫掠幽州。 煌煌大汉的地方守备实力,真是蜕化到极致。护乌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毫无还手之力,相继被幽州乱军攻杀。幽州乱军与西凉叛军一样同样发展壮大到十多万人,二张以肥如为据点。张纯忽悠张举自称天子,要求各州郡以及洛阳的公卿迎奉张举,他自己则在自己的名片中填上所谓的弥天将军、安定王、弥天安定王等头衔,除却他自己起家的九千武装家丁,还率领三郡乌丸突骑乱军,寇掠幽、冀、青、徐四州。张纯张举之乱的声势居然一时比西凉叛乱更甚。 对于郑氏而言,北疆的战事其实与其没有太多的关系,只是牛马都需要从北边输送,祸乱一起,牛马之市就要阻断。 封建王朝最要紧的贸易无非两大类:盐铁和牛马。只要断掉一边,就休想强盛,就算强大也就是沙滩上的城堡。典型莫如赵宋,辽国和西夏都毫不犹豫地对宋进行战马禁运,宋军就算拥有最为强大的步人甲重甲步兵,军事上的短板,终其两朝都无法弥补。鼻涕宋的说法,大概就是因为军事上的先天缺陷,这个缺陷就是因为没有良马输入,宋人自己又不会牧马,搞马政又连连失误。 郑熙知道陈大侠这些天来都在跟老爹探讨和论证出兵幽州的可行性,只是老郑的顾虑实在太多。 听完某个长篇大论、口沫飞扬的士子“喷粪”,而且台下还有很多人为他喝彩。郑熙已经没有兴趣听下去了。 这些人无论什么事情都能扯到十常侍身上去。张纯叛乱,毫无疑问是张纯个人野心滋长的结果,究其表皮也是他们士人集团内部分赃不均的结果。在他们的口中,所有的祸乱都是因为刘宏受奸人蒙蔽,宠信佞臣,而奸人和佞臣理所当然就是十常侍。 十常侍无恶不作、该死,没错,但讨论问题不是该就事论事么? 郑熙还特意向那人请教应该如何平定叛乱,恢复北疆的和平大业。 结果那人居然大声疾呼:“这位小哥问得好!只要诛杀竖阉,征还十常侍爪牙,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再征辟天下名士,遴选贤能,充任公卿或牧守州郡,区区张纯、张举,何足挂齿。” 说了等于没说。这跟后世答必考科目,遇到自己不会的题目,就写坚持某某主义某某思想的正确信念,就能干好某某事情一样。改卷的老师总得看在某某主义的面子上,给你加一分。其实谁都知道你屁话都没说。 “敢问这位贤达,二张狼毒,荼害百姓,士吏不敢挡,请问现朝廷该委派谁出征讨伐?大军从何而来?又该从那里筹集粮食?” 这下正在激情青春岁月的人才停下滔滔不绝的空言,正眼打量着郑熙这个好奇宝宝。 不但是演讲者,其他太学游士也回过头来看着郑熙这个奇怪的小屁孩。 周瑜很不好意思地向诸位同窗作揖,然后拉着郑熙走。 人群中还有三个人很认真地看着周瑜拉着几个小孩走。一个与周瑜差不多大,次一个看起来比郑熙年长三四岁,还有一个跟卢毓一样都是三岁的小娃娃。三人眉目间有些相像,应该是兄弟。 “我们干嘛要走?”郑熙不解地问。 “你认为你刚才问的问题是那个傻瓜能回答的?” 郑熙小声地对周瑜说:“那你平日就宁愿跟这些傻子吹牛皮,也不愿意跟我们混?” “屁话,我现在不是就跟你们混在一起吗?只是不想去东宫当差。” “那现在我们去那?好像还有很多地方没去呢?” “不看了,快要燕食了,咱回去吧!”周瑜有点不耐烦了。 “瞧你这点出息,就知道吃。” 周瑜直翻白眼,不是有口好吃的,谁跟你这个闹心的小孩子混在一起。 陈涉道:“我们还没去给徐爷爷磕头呢!” 郑熙看着周瑜点头。卢毓也表示要给徐爷爷磕头,这是他爹要他干的。徐米没说话,他是亲孙子,相依为命,跑了六里地第一次出洛阳城外玩没理由来到爷爷的工地不去探班,这叫不孝。史阿是不会表态的,他的任务就是保护郑熙三宝。 周瑜无奈,只得带众人去学宫那边。 当郑熙一伙回到三合居时,真的已到了燕食晚餐的时间。 卢毓和史阿都眼巴巴地看着郑熙,想郑熙给他们弄些特别的好吃的菜式。周瑜连眼神暗示都没有,只是刻意保持的冷静出卖了他。 只是郑熙却没有选择雅间,就在专门招待士人的厅堂吃堂食。 “别看我呀!就平平淡淡的吃一顿饭不行吗?”郑熙没好气地对众人道。 史阿是没所谓的,反正三合居的壕餐同样是山珍海味,大鱼大肉,都是平时他吃不到的。别看史阿是郑熙的跟班,若在平时还是跟其他“员工”一样堂食,虽然比其他地方也是无比丰富,但终究尊卑分明,他们也不可能跟家主吃一样的菜。 只有跟着郑熙的时候,史阿是连饭桌都不能下的,郑熙不准他站在后面看着他们吃饭,也不准他蹲着饭钵跑一边自吃自的。 连周瑜都奇怪,郑熙这种世家子居然毫无尊卑观念,对史阿这个名为师兄实为护卫保镖的下人如此客气。 郑熙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水生。” 陈涉早就准备好了,拿出纸和炭笔,就将郑熙说的菜式记录下来,然后就跑去厨房了。 “你从那里弄来的这些鬼点子?君子远庖厨不知道么?”周瑜这人就是这样,明明很想吃郑熙弄出来的菜式,嘴巴也不忘损人。 郑熙正想说有本事你不吃饭。卢毓一脸困惑地说:“我爹爹说君子远庖厨是圣人以仁为本,不忍杀生的意思。说君子要远离庖厨之事,是错解。” 郑熙给卢毓竖起大拇指——goodjob! 周瑜掩面。 “方才你们都听到了,hb大乱了。对于二张,你是怎么想的?”周瑜问郑熙。 “这种深奥的问题,你怎么会问我的?” “还装,你既然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你自己肯定有想法。” “我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想这种朝廷大事。我还在蒙学呢!” 周瑜差点没气死:“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郑熙虚扭头,示意后方后人。周瑜一看,发现下午在人群中的大小三人在邻席进餐。 三人还兴致勃勃地竖起耳朵听自己一伙人谈话。 周瑜纳闷,是自己一伙人说话太大声,骚扰到人家么? ; 第一百三十三章 盐焗鸡与司马 ?周瑜认识年纪最大的那个,那是司马防的长子司马朗,虽然不是与自己同修一样的课业,但也算是同龄人中的同窗。而且,司马朗被称为司马家的骏马,自诩为少年英才的周瑜自然略有耳闻,所谓识英雄重英雄。 “原来是司马家的兄弟,小弟周瑜。是否我等说话太吵闹,烦扰到诸位兄弟了?”周瑜的礼节总是无可挑剔。 司马朗也是整整齐齐、规规矩矩的儒生,离席回礼道:“原来是周瑜兄弟,称呼在下为司马朗就是了。都是同窗,无须多礼。” 两人都未及冠,长辈也没提前给他们表字,所以在太学游学也就只能一直被人直呼其名地“骂”。 两人相视一笑,便相互介绍各自所带的人。 郑熙听得对方是司马兄弟,看向司马懿,不由愕然,果然是鹰视环顾之相。 话虽如此,只是八岁的司马懿,如果带上个厚厚的黑框眼睛,也就是一个小书虫的现代派头,红果果就是名侦探柯南的模样。 郑熙单刀直入道:“我听说司马老大人对家父颇多误解。我看是两家人来往不多的关系。莫不如司马大哥与我等交个朋友,增进了解,可能会化解双方的误解。不如共席相谈如何?” 司马朗风度翩翩,乃谦谦君子,眼见楼船将军的这个儿子这么客气有礼,年纪比自己二弟还小就晓得与人相平论交,本来就对今天的事情兴趣盎然的他,自然也起了结识的念头。 司马懿一言不发,也只是静静地打量着郑熙一伙。司马孚跟卢毓一样大,纯纯的兄长跟班。 众人就这样拼桌相谈。 只待美味菜肴上桌。 陈涉过了好一会才回来,伙计们也捧着刚刚弄好的菜肴出,放到小主人宴客的圆桌上。 当伙计掀开盖子时,鸡肉的肉香逼人,让人食指大动。粗大海盐颗粒从砂纸上滚落,伙计小心的剥开砂纸,本来就很浓郁的鸡肉香味,很快就扩散到整个大堂,让食客鼓噪,若非都是文人墨客有点廉耻,早就过来围观郑熙一桌了。 郑熙那桌人,除了郑熙,其余人早就猛咽口水,守礼的司马朗和傲娇的司马懿亦然。 陈涉骄傲地向客人炫耀:“这菜叫盐焗鸡,用砂纸把鲜鸡包好然后埋在炒热的海盐中慢慢焗熟。现在得用手撕开,分食才够滋味。” 果然,众人见伙计用洁白的丝绸包好手,熟练有巧地手撕鸡肉,顷刻就将一只整鸡撕成丝状,分摊到各人的餐盘中。 剩下的一整盘鸡骨头,史阿居然不让伙计拿走,径自拿到自己那里,想来是要连鸡骨头一起啃。 司马兄弟这时也没想到鄙夷史阿的粗鄙,心里也只惦记着这美味。 这美味果然与它的散发的肉香对得上号。鸡肉不似其他作法,紧致而富有弹性,大概是海盐将鸡肉的水份充分吸收,将鸡肉深层的鲜美激发出来。 这种菜式,东汉人不是没吃过,做法也是有类似的,可吃肉就算的贵族也不见得经常有得吃的时代,这种讲究的做法可能也就就沿海产盐区能吃到,洛阳的话估计皇族公卿等处于食物链顶层人才有机会尝鲜。司马家诗书传家,司马防就是那种持肉食者鄙的论调的老人,司马兄弟哪有机会吃这等佳肴。 司马兄弟与郑熙等人不同,他们绝对的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优良教养,哪像郑熙他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司马朗待三宝也吃饱后才开口问周瑜:“周兄,下午在学苑听辨,可是有高见要说。朗虽家在河内,但司马氏也有众多亲友在幽冀两州,对二张之乱也是颇为关注。” 周瑜笑道:“刚才我还跟小熙讨论二张叛乱的事情来着。周瑜愚钝,那里谈得上高见。倒是,下午,我见司马兄一直在学苑,可是后来有同窗发表了什么妙言?” 司马朗笑曰:“都是一些陈腔滥调,不足道。朗素闻周兄是同窗中的高才,令祖又曾出任太尉,对于兵事定然了然于胸,所以欲闻其详。” “那里有什么高见,无非剿抚并用,快速平叛而已。”周瑜抿了一口香茶道。 司马朗疑道:“周兄认为二张之乱可以快速平定,不至于与陇西一般糜烂?” “这是自然,张纯乃野心勃勃之辈不假,也学那韩遂将张举推到明面上,看起来也颇有才智。实则不然,其人之‘村’,有目共睹。司马兄是让周瑜献拙了。” “愿闻其详。”司马朗拱手道。 “羌人作乱,大多是活不下去,不愿再受酷吏盘剥,这是韩遂得以长久作乱的根基。张纯作乱,只是单单的为谋取官位,为的是一己之私,除了他本家还有张举这等蠢笨之徒,幽州士人还有谁愿意为之作伥?何况,二张引异族人入寇汉地,人神共愤。孟子曰: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二张焉有不败之理。” 司马朗不认为可以快速镇压二张,道:“二张之乱,侵荼如火,更有乌丸人襄助,朝廷州郡兵事松弛,防御如同虚设。若想平叛,非要调动洛阳北军和禁军。可洛阳的军备如何,不说周兄也知道。更何况,朝廷日费万金,陇西的战事也无法维持,如何再有钱粮对付二张糜烂的局面?” “自古燕赵多义士,只要朝廷下决心平叛,派出大将征伐不臣,自然有无数豪侠义士景从。司马兄不是以为二张比之三张更厉害?” “张纯之流自然比不得张角兄弟。周兄认为何人为帅可以平定二张之乱?” “司马兄这样问是否有其他意思?” “此话怎讲?” 周瑜指一指还在招呼伙计给众人上茶和茶点的郑熙,笑着道:“我曾道听途说,司马老先生对小熙的爹爹多有诘难,有传言是令尊以谶纬之学揣度郑楼船乃虎狼之辈,以致一直心生芥蒂。最近洛阳坊间还流传小熙是妖孽的传闻。司马兄是否也是这样看待郑氏?” 司马朗尴尬,子不言父过,他不相信谶纬之学,虽然这也是当前的主流学说之一。 谶纬之学,也是当前的主流学说流派,对汉末的政治产生过一定的影响,如各种古灵精怪的童谣。司马防就吃这一套,这一套智力低一点的人都玩不转,硬要玩也就是骗人钱财的骗子,属于不入流。 可司马防他们是什么人?是名士。名士玩这一套就必须要有名堂。 代表人物如董扶,他是名儒杨雄的弟子,以经学入谶纬,并以谶纬为学术大成。与董扶类似的学者在东汉是非常多的,这些人将经学与阴阳学糅合在一起,再蒙上神权的色彩。他们的学说是构成后来蜀汉学术的基础。 在十六看来,就是胡说八道,明明是这些上流知识分子自己对政治局势走向的预判,非要装神弄鬼地表达出来。 但毫无疑问的一点是,这些人的智商是高超,还是当时的文化名流,上层社会的人物。 例如董扶,他虽被列入方士传,但真以为他是张角那种画符骗人的就搞错了。他首先是个大儒,还是名儒。何进的公车特征,就辟了董扶三次。他跟刘焉说益州有天子气时,就是侍中这个清贵的职位。当初黄巾举事时,被十常侍冤杀的向栩,一开始不愿为官,后来朝廷给他侍中职位,才出来,一开始就是嫌官小配不上他的“学问”。当然向栩这种伪君子,还是读书把脑子读傻了家伙不死也对社会进步没贡献的说。 董扶性格豪爽,嘴巴还特么厉害,是个辩论高手,人望卓群,大家都知道刘焉入蜀是他忽悠过去的。川蜀有天子气没说错,但刘焉父子无福分享受。还有一件事可能知道的人不多,董扶用自己的影响力将一大批川蜀名士聚拢到刘焉麾下,迅速帮刘焉坐稳川蜀第一人的宝座。 司马朗当然知道他老子对郑氏的芥蒂,经常在好友之间给郑氏上眼药。他知道老爷子是谶纬之学的信徒,而他则是个务实的少年人,他对谶纬之学不迷恋,修习的是正宗的经学,只是子不言父之过。司马朗现在最大的愿望是去北海拜郑玄为师,可惜老爷子对郑氏的态度,让他无法成行。 郑熙在司马朗变现出尴尬时,接过话茬道:“司马老先生与家父的芥蒂乃是君子之争。并不妨碍咱们小辈论交。嗯,我听说,司马老先生与家父最大的分歧是当年在冀州剿黄巾,家父打了赵王与巨鹿太守一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为了这种小事。” 司马朗这才尴尬了,确实这因为这样,他知道老爷子当时有多气。乱民该杀,这是他的基本观点,老郑为了乱民揍了郭典一顿,就是后脑生反骨,有异心的表现。 司马朗一度觉得自己的父亲神经过敏。皇甫嵩、朱儁等与老郑一起平叛的人都没这样评价老郑。甚至老郑因为皇甫嵩在广宗和下曲阳屠城闹翻了,也不见皇甫嵩恶了老郑。倒是自家老爷子自己跳出来,凭白给自家招惹伺机侵夺良田的恶名。明明是郭典自己贪心,却让司马氏名声受累。司马朗初次对老爹产生“叛逆心理”。 司马懿本来一直在当沉默的羔羊,可听到郑熙这样说,他认为对方这是在诘难自己的父亲。杀掉赵王率卫、暴打一郡太守怎么会是小事? 八岁的司马懿涵养功夫还没练出来,当即道:“为了区区贱民,就肆意戕害藩王卫率,殴打封疆大吏,郑楼船这是行田氏代齐旧事,收买人心。” “二弟!慎言!”司马朗出言相责,然后连称误会。 司马懿又闭口不言,只是眼珠子咕噜噜地转。 周瑜也傻眼了,这司马家的牛犊子挺厉害的,一下就把他自己将死了,这是代司马氏向郑氏宣战的节奏么? 郑熙也不生气,看着司马懿道:“如果非要在选择杀光百姓,让郭典这种人活得好好的,还是选择杀掉郭典,将郭典家的土地和粮食分给老百姓,让老百姓活下去,我相信我爹会杀掉郭典。” 司马朗和周瑜齐齐转头看向郑熙。郑熙与司马懿四眼相对,司马懿的目光很锐利,但郑熙没有丝毫退缩。 这是什么意思?司马懿无法无视这句话。 “亚圣早已有言,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先贤也曾言,民为水,均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郭典凭什么杀人夺田?就因为他家的书籍多一点,他认字,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不认字?” 郑氏居然奉孟子为亚圣?在汉代,孔子为圣虽然是公论,但依然未得到官方册封。前文提到孔老二在汉代的地位是褒成候,才食八百户,带圣字是北魏孝文帝第一个给他上的封号。 司马朗吐出一口浊气,道:“我二弟少不更事,郑家弟弟莫要怪罪,都是朗平时没有好好教导的过错。” 周瑜打圆场道:“都是心忧国事嘛!其实朝堂的事情,咱们都插不上嘴。只当闲聊。司马兄方才不是担心朝廷无将无兵么?郑楼船一直为朝廷奔波,其部兵精将悍。若得楼船将军相助,二张自然手到擒来。” 这时伙计将一盘精美的江南点心递上来。郑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先给最小的客人司马孚分去灌汤包,还嘱咐小司马小心烫嘴。 司马孚眼睛发亮,正待要下嘴,忽然脚下传来剧痛,让他喊出来。小正太司马孚眼角含泪,委屈地看向二哥司马懿,只见司马懿的脸很黑,本来就怕他二哥,此刻更不敢哭闹。 郑熙和周瑜都暗自摇头。陈涉和徐米默不作声。卢毓以为刚才他们是在跟对方吵架,他自然要站在哥们这边,正昂着头。 史阿已经离席,默默地站在郑熙身后,他已经很明显地感受到司马懿很不喜欢跟他坐在一席上。他更不喜欢这类大家族的人。但少主没说让对方滚蛋,那就他让开,他没所谓自己是站还是坐。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小笼包煮茶论才智 ?郑熙对于周瑜的“提议”不置可否,他压根不能影响老爹的决定,要说谁能影响,他只知道陈大侠有这个能力。 郑熙摆摆手道:“我爹不会去幽州的啦。之前老爹去江夏打个谁。” 徐米插嘴道:“是赵慈的啦。” “对,那个赵慈。害黄昌叔叔死了,我爹伤心了好久。老说咱家人少,不能再死了。我也觉得我爹说得对。咱家又不在幽州,凭什么幽州发生叛乱,就让咱家去打仗。”郑熙满不在乎地给众人分小笼包,剩下两个连笼子一起递给身后的史阿。 司马懿又忍不住插嘴道:“既然你们一族已然归汉,自然应当报效君王。怎么为小我而不顾大我?” “我家归汉的时候给皇帝送礼了没?” 司马懿点头。 “这是买居住证的入户钱。” 听到郑熙张口又胡诌,周瑜掩面给一头雾水的司马朗解释郑熙的意思是纳贡称臣,天子赐地安置,郑氏认为两者是对价的意思。 “朝廷大军被黄巾军围着殴打的时候,咱家出兵打了仗没?” 司马懿点头。老郑自徐州打到颍川,又从汝南打到冀州,打黄巾算跨度和战绩,皇甫嵩和朱儁都比不上老郑。 “咱家里人在会稽种地,给皇帝老儿纳粮了没?” 司马懿想了想,又点头。郑氏没有纳粮是因为皇帝给免了的,而且郑氏老给宫里面送宝贝,权当粮食变宝贝了,皇帝还更喜欢,那价值根本不是几石粮食能比的,算是纳多了。 “所以说,咱家给皇帝尽了君王事吧?” 司马懿下意识地再点头,然后又摇头道:“可眼下朝廷有难,郑楼船怎能心安理得地在洛阳休沐?” “朝中只有我爹一个将军么?” “不是。” “朝中只有我爹赋闲么?” “不是。” “所以说你司马家就盯着我家,这不是歧视么?带有色眼镜看人是不对的。亏我在别人说你们司马家小气的时候还帮你们说话。” 虽然不知道有色眼镜是啥意思,就像英语四六级考试遇到不认识的单词,聪明人通过联系上下文就能大概猜到词义。 所以,司马懿怒了:“咱家什么时候小气了?”这是个很注重家族声誉的孩子。 “瞧你们家不顺眼的人都说是郭典是你们司马家的利益代言人,他去杀人夺田是为了你们家弄的。” “胡说八道,郭典什么时候是咱家的人了?” “对啊,所以我就跟他们说司马一族,司马一族操持道德,修身养性,司马老爷子德高望重,断不会作出如此下作的行为。” “谁说的?”司马懿不顾大哥的劝止,怒问。 “我不敢说,我爹说咱家惹不起他们家。人家要怎么对付咱家,咱家都得忍着。” 周瑜诡异地笑了,轻易不会让人发觉,郑熙的激将法愈来愈成熟了,还玩出花样来。 司马朗没那么嫩,制止司马懿继续纠缠,笑道:“谢谢郑家弟弟维护咱家的声誉。”在他看来,如日中天的郑楼船惹不起的还有那个家族,五个手指能数出来。 “不客气。都是自己人嘛。所以说,司马老爷子总是瞧咱家不顺眼其实是不了解咱家。你看,洛阳城中满城公卿有谁愿意出钱粮又出兵丁,不就是咱家吗?” 司马朗笑道:“司马朗久在太学,并非无知之辈,自然知道郑楼船对朝廷的忠义。” 郑熙回头又对司马懿说:“我说小懿,你别不服气,不说别人,就说你们家,能跟咱家比吗?” 司马懿的情绪又被调动起来,嚷嚷道:“咱司马家怎么了?” “我老爹打黄巾的时候,你们干啥了?打赵慈的时候,你们又干啥了?现在又撺掇咱家去幽州打仗,你们家咋就不去呢?听说你们家祖上还是征西大将军呢!” 司马懿彻底蔫了,他家祖上确实当过征西大将军的,人家这捧自己祖先,其实也是在踩他们这些子孙。 周瑜把嘴巴里的小笼包咽下去,又抿了一口茶,看道:“小熙,司马家现在是当文官。人家不是武将世家,跟老皇甫家不同。” 郑熙还是给周瑜面子的,“放”了司马懿一马,道:“小懿,你说说看,怎么整死那个张什么的?”还开启了自来熟模式。 陈涉没好气地道:“张纯和张举。”郑熙记性特别的好,就是不喜欢记住人家的名字,尤其是一些路人甲。 司马懿看了司马朗一眼,见大哥没有反对的意思,便道:“二张无谋,乌丸野蛮,均不足为惧,只要朝廷派遣大将举大义出征,地方豪杰自然景从。” 陈涉嘟着嘴巴道:“这不是刚才小瑜说过的吧。” 司马朗笑着解释:“愚弟与周兄都想到一块去了。” 司马懿继续道:“问题还是选将的问题,如果郑楼船领命出征,自然能用最快的速度平叛扶正。可是现在看来,郑氏是不愿出征的。其他人出征自然并无不可,可这样一来,二张就要嚣张很久了。” 陈涉道:“我听我爹说过,大汉朝还是有好多良将的,干嘛非要盯住我们。老皇甫、朱爷爷都是名将,还有曹昂他爹也是打仗的好手。” 徐米还是那样专心听不说话。周瑜也看着司马懿,只是不停地喝茶。 司马懿继续道:“皇甫将军很快就要去西陲伐羌了。朱老将军河内任上还要放着匈奴。曹孟德还在老家闭门读书。朝中有勇夫,却无良将。” 周瑜笑曰:“朝中确实没良将,可是你少算了朝外有良将。那个公孙啥来得,麦兜你记得吗?” 徐米答道:“你想说公孙瓒吧?” “是啊,那是卢尚书的门生,不是很了得么?”周瑜道。 卢毓插嘴道:“我爹爹曾经称赞公孙师兄是个猛将。” “所以说,小懿,你还把二张高看了,张举就不说了,被人当成出头鸟还沾沾自喜,张纯是野心之辈,可才智也是不足的。烂肉只要剜掉就行。”周瑜道。 司马懿憋红了小脸。 郑熙撇撇嘴问:“小懿,下午的时候你也在太学那里听那人滔滔雄辩吧?你认为他说得对吗?” “空谈误国。” 郑熙笑了:“中官猖狂,不该诛杀么?”这是试探。 “杀是该杀,可清除竖阉跟剿灭二张一点关系都没有。”司马懿没让郑熙失望。 郑熙看着周瑜笑,那样子好像在说周瑜你略输司马一筹。周瑜自然知道郑熙在嘲弄他“愤青”,还不如一个八岁小儿明白事理。 郑熙道:“司马大哥喜欢喝茶吧?”见司马朗点头,就亲自给司马三兄弟满上茶水。 郑熙又让陈涉去叫伙计准备烤架,权当准备夜宵。因为不知不觉间,依然入夜了。 郑熙见双方气氛缓和,索性邀请众人到天台一边观星赏月,一边吹水。 司马朗看起来是个刻板的谦谦君子,但其实很健谈。在交谈之中,郑熙明显感觉到他是个有独立世界观的人,很有个人主见,不似年幼的司马懿那般深受其父影响。郑熙判断大概是年龄的关系。 司马孚跟卢毓的岁数一样,看起来没卢毓聪颖,暂时还是只会一脸崇拜地仰视自己的两个哥哥。卢毓跟郑熙三宝好歹混了一段日子,怎么可能还跟平常的小孩子一样。 司马两兄弟并非对事物的看法大致相同,比如司马朗认为二张之乱扩大是地方军备松弛,所以他认为朝廷应当挑选贤明的名士就任刺史和郡守,加强军备,不至于有贼来袭之时,全无抵抗。换言之,他认为应该加重地方官的权柄,焦点就是加强兵权。他还举了一个西凉叛乱,只有凉州刺史耿鄙,迁延多时才能统帅六郡兵马去讨伐韩遂,而那时韩遂都已经发展壮大到十多万乱军。如果耿鄙一开始就掌握到二三万的地方军,在叛军未壮大前立即进剿,何至于后来以卵击石,还逼得不愿意随他赴死的部属反水。 司马朗这种观点很流行,应该说是主流观点,刘宏以后重置州牧,大概就是这种想法的人多年以来推动的。支强干弱的危害,刘宏会那里看不出来。刘焉也就是刚好上了那道奏疏而已。 司马懿则不然。随便一个去职的国相(张纯)和郡守(张举)就能拉起自己的班底扯旗造反,他认为这是地方的力量实在太强大。 郑熙和周瑜相互配合将司马兄弟的话匣子打开,果然发现司马懿的与众不同。这家伙揣测朝廷领军的人选、出面招抚的人选、兵源的出处,粮秣筹措,都有很独特的见解。 尤其,司马懿那句南匈奴必反,幽并二州肯定更加糜烂,河内也会被威胁的判断,令周瑜都惊讶。 朝廷既然能从乌丸和匈奴征发牧民去平羌乱,自然也会征发匈奴牧民去跟乌丸干架。这也是周瑜的猜测之一,缘何司马懿会这么肯定?有前车之鉴,征伐乌丸激起变乱,难道朝廷衮衮诸公不会吸取教训还会再犯不成。 郑熙指着周瑜笑道:“小瑜,我说你还敢小看天下才俊吗?不说比你聪明的,不比你笨的也是挺多的。” 周瑜也笑着说:“小熙,我周瑜就是愚钝之人,安敢小看天下才俊,休要污蔑我。只是我好奇,你家那个说书先生,怎么就对天下才俊了如指掌呢?” 司马兄弟本来被两人的对话搞得一头雾水,又出现一个啥米说书先生,看来是名师高人的节奏。 “你智力98,小懿智力100,颍川那里还有两人是我爹见过的,一个叫郭嘉的智力97,一个叫徐庶的智力93,你们都是智力超群之士。” 周瑜跟司马兄弟解释郑熙说的那些数字是什么含义。 司马朗明白后就向郑熙和周瑜说舍弟愚钝不敢当。 却见周瑜一摆手道:“司马兄莫要误解,小熙家的说书先生可不是说小懿的才智最高之士。” 周瑜一句话一盆冷水浇灭了像小公鸡一样刚昂起头的司马懿。 司马朗笑得更妙,道:“哦,愿闻其详。”他的兴趣来了。他也是少年人,也是少有的俊才,自己二弟的聪颖他知道自己比不上,周瑜嘛,刚才交谈过,也觉得自己稍逊一筹,没什么难受,现在是纯对郑熙家的说书先生敢兴趣。 在周瑜和司马兄弟看来,郑熙家的那位隐秘的说书先生大概就跟汝南许子将、许文休两兄弟一类的评论家,评论的对象就是人才,据说他们派别的名号为“人伦派”的清谈名士。 ;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再问你一次,你要跟谁混? ?郑熙抬头看天,数着天上为数不多的星星。今晚的星空忒没劲,嫦娥姐姐也不给脸,郑熙结交三国英豪的大好日子也不来个月朗星明。 徐米还是不说话,这小家伙内敛,不像陈涉外放,在他看来小熙、周瑜、司马兄弟之间的谈话实在太朦胧了,对于这个早慧的孩子而言依然属于“高大上”的内容,需要告诉爷爷之后再让爷爷用显浅的道理给他讲解。没错,性情憨厚的徐米一直都只带着眼睛和耳朵跟郑熙混的。 陈涉跟他爹一个性子,只是还没学会他老子那种五湖四海皆兄弟的能耐。可他娘那种得理不饶人的嘴巴功夫却从基因方面获得完整的遗传。他老早就知道郑熙给他们评价同龄人或说是同辈人,那些个是拔尖儿。他没所谓谁比谁聪明,因为他爹老早告诉他的,对于这些聪明人除非真心实意为郑氏集团打工,否则都是敌人。 如果是敌人,犯不着嫉妒。如果在同一个老板底下打工,那就是兄弟,更犯不着,竞争力再强的汉代人才也盖不过元从们与老郑的特殊羁绊。 嫉妒这种具有强烈谋算策动力的东西,三宝是没有的。为什么?郑熙就算刻意隐藏自己用土著的目光看待古人,亲近如徐米和陈涉如何不会受到影响?何况郑氏内部确实存在这用犀利眼看待乡下穷亲戚的目光看待汉朝人。 理由说出来也简单。虽说汉季与明季经济基础差不多,但物质生活是决然不同的。经历过繁华的老郑一伙,如何会看得起汉代的贵族。汉末的贵族除了顶级的,也不一定餐餐吃得起肉,这不是编出来。哪怕物质财富增长的速度很缓慢,但相差的一千四百年的差距就是这么巨大。 周瑜就无法理解郑熙这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从何如来。他对司马兄弟说:“据说是一个叫诸葛亮的小孩,小熙他们家的说书先生说这个诸葛亮的智力高达102。” 司马懿听到这个诸葛亮居然比他这个智力满点的人评价还要高,心中很不满:“不是说满点是100吗?怎么还有102的,这不是作弊么?”八岁的司马懿能有这个城府就很不错了。 周瑜笑道:“不是作弊,是妖孽。”想到郑熙预言这诸葛亮会一直压着自己和司马懿的风头,他心中自然哂笑。 司马朗看见弟弟不高兴,便出言安慰,鼓励司马懿继续用功读书。这是个好兄长。 司马懿的鹰眼锐利地盯着郑熙道:“小熙,你们家能人辈出,连精通相人之术的名士高人也为客卿,果然是数百年的大族。懿已经明白郑氏的家风学品,行事但凡有疑问,总是离不开一个仁字。我是很佩服的。” 按你史上记载的狠辣手段,信你才怪。 郑熙道:“司马二哥谬赞。”徐米和陈涉眼白翻出来,黑仁往天顶转。反正谁也没义务告诉别人这说书先生是小熙瞎编的。徐米和陈涉也只是单纯地认为郑熙的故事讲得特么好听,就是编得有点慢,而同类的故事郑氏其他人也多多少少会一点,甚至是不通文墨、年纪较大的老仆也懂一点,没人认为小熙靠自己能编完整。 郑氏集团的人对外人的疑惑和惊叹,一般都推托到先代贤臣,现代家主,海外之君之类的说辞上,说书先生是最新的一个。 “所以说,为何郑楼船要袖手旁观?明明可以迅速剿灭二张,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郑楼船以往的所为,出发点都是救人二字,难道幽冀两州的百姓有所不同吗?” 郑熙暗自嘟囔:又把话头兜过来煎逼了。 “陈师傅教过我,咱郑氏能力有限,救不了那么多人,而且天下是皇帝与天下人的天下,用不着咱家以天下为己任,这是要谋大逆的人才会想的。何况,咱家的节鉞是督山越事,山越闹不到幽冀两州。禁止越境作战不是朝廷法度所禁止么?” “朝廷困顿,郑氏有余力,为何不思自请报国?” 又来了,这是强词夺理的节奏么? “有余力什么的,不知道司马二哥是听谁说的。我族族人稀少,好不容易过得两年安生日子,山越还时常作乱害我族人,我还听说安平那边还有生番时常袭击我族遗留的族人,令我族叔头痛不已。满朝公卿那个大家大族的胳膊不比咱郑氏的大腿粗。” 郑熙见司马懿还要分辨,继续道:“被皇帝煎逼急了,就随便捐点钱粮兵甲,可是精兵悍将都留在家里看家护院。你不知道啊,我爹出征的时候,大军没有书佐,想要在大学征辟几个游士,也没有人愿意迁就。这理,咱家到那都能说。慢!你敢说不是。我就跟你约好了,如果皇帝真让我爹出征,你们司马家派兵出钱粮襄助?哦,忘了你们家是文官,那就出书佐和计吏。到时别后悔就是了。” 司马朗有点急了,自己的二弟不知不觉间被人用话套死了。 周瑜笑着给司马朗斟茶,道:“我说小熙,你一个四岁的娃娃敢替郑楼船做主?你们就算约定了也不作数。咱还是换个轻松一点的话题吧,朝廷平叛跟咱们现在是没关系的,瞎操心。”小周爷给你们老司马家的安梯子了,感谢小爷吧。 “你说得对。”郑熙道。 “呃,你刚才给咱大汉的青年才俊排了号,我一直都想问你,你们三个机灵鬼的智力多少点啊?”周瑜狡黠地问。 不曾想陈涉“跳出来”道:“咱们是跳出三界外,笑看你们江湖斗,乐得逍遥与自在的主。没功夫费那劲跟你们比心眼。好玩的事情忒多了。” 众人一阵大笑。其后的交谈,众人都把握到尺寸,没有小孩子吵架的架势。周瑜和司马朗都是调剂的好手,两人辩才本就高人一等,看几个小孩斗嘴,也就一笑。 三宝和司马孚、卢毓这些特么小的小鬼很快就睏了。司马兄弟因为天色已夜没有返回太学的寮舍,就向三合居借宿一宿。 史阿例行与郑熙和周瑜吐纳练功再睡觉。 黑暗之中,躺在床上的司马懿正在反思和检讨自己今天与郑熙等人“交锋”的得失。 “哥,我是不是太浮躁了?” “你知道就好,忍功还需再练。” “哥,你真觉得郑氏是可以结交的?” “爹怎么想,我看不透,哥的天资没你聪颖。只是先贤曾言‘志善而违于法者免,志恶而合于法者诛’。郑氏或许有诸多行为不可理喻,也或许有违汉制,但郑氏活人无数,这是确实的。说道对朝廷的尊重,就是咱家也比不上,这也是事实。” “可是王莽也有谦恭和礼贤下士之时。” “哎,二弟你说王莽还有个当太后的姑母,郑氏的族人全加起来也不够南匈奴一个左贤王的人马多,你说他们图的是什么?当然,你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你认为爹说得没错那就是你的主意。刚才跟你说了,爹他老人家深谋远虑,他怎么想,我是不知道的。也许你以后问问爹吧。天色晚了,睡吧。” “哥,那诸葛亮你怎么想的?” 司马朗叹了一口气,这个弟弟还是有点争强好胜。 “我听说过,徐州琅琊郡诸葛氏也是那边的大族,泰山郡丞诸葛珪,不知道是不是有关系。睡吧,我真的累了。” 在练功房里,刚练完基本功的史阿、郑熙和周瑜,正在拿布巾擦汗。 “小熙,你今天锋芒毕露是为了什么?示威么?” “嗯,有这层意思。他们的爹司马防老讨厌了,老说咱家的坏话。我其实想告诉他们家,咱家也不是好欺负的。谁比谁聪明。” “你觉得以后他真会跟我斗?” “不会,你命相没他好,他会比你长寿。” “你不损我会死啊?” “我说真的。” “你!” 郑熙很认真地看着周瑜,让周瑜有点不自然的感觉。 “还有两年,你在太学肄业。我再问你一次,你要跟谁混?” “父母在不远游,我要回老家替父亲去给长辈尽孝的。” “那之后呢?” “没想好。” “你不愿意给刘协当国相,也瞧不上大将军,我是不知道你想跟谁混了。” “小熙,我告诉过你了,咱们这些家业大的,跟别家都是盘根错节的,好多事情是由不得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 “所以呢?你就想回老家弹琴,快快乐乐地过完这辈子?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是没门的。你老家那里是是非之地。你逃不脱因果的业力。” “你怎都给我打起佛语来了。这世上的隐士多了去,还不能多我周瑜一个。我倒是要问你,你们家真的要跟何进那个杀猪的混?他可不是什么念旧感恩的人,现在门客多了,你是见他怎么对待你爹的啦?” 郑熙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隐约知道郑氏并非要投靠何进,这些事情老郑和陈大侠还没跟他们这些小屁孩说过。臣不密失其身的道理谁都懂,小孩子是守不住秘密的。 周瑜见郑熙不愿回答,以为郑熙是默认的。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个四岁的小孩其实是个明白人,根本及不是小孩子,他的态度很多时候就是郑氏的态度。 “我爹是袁氏门生。” “那你呢?你可不是袁氏门生,你也要投靠袁氏吗?”郑熙侧头仰望周瑜道。 周瑜苦笑道:“谁愿意呢?” “你又不愿跟刘协好,又不愿意投靠袁氏。那些残疾人就更不用说了,你想咋样?要自己当老板么?” 周瑜已经开始习惯郑熙的说话方式,道:“我都不操心自己的事情,你操什么心?” “我不就是担心你的毕业分配问题嘛?太学考核之后就要分派官职了,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我真是想回老家伺候老祖宗。” “胸无大志!” “你胸很大是吧?来,让哥摸摸。” ; 第一百三十六章 皇帝之恼 ?刘宏最近很闹心,理由跟以前一样。因为叛乱不断,让他不能好好地玩乐。二张的叛乱,将刘宏一辈子玩乐至死的美梦彻底打破了。 西凉的叛乱耗费钱粮无算,西园的收入一小半都被投到西边了。现在二张又乱了,朝廷没钱,那群老家伙又把主意打到西园里。 没钱了,还能安生过个好日子?采女进宫要被叫停了?眼看着濯龙园和裸游馆里头的宫女们很多要“超龄服役”,新一批黄花闺女选秀所需的钱还没着落。 皇帝还准备回帝乡走走,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这话对皇帝同样适用。可皇帝出巡花费呢? 南宫修复的工程至今未完成,裸游馆二期工程呢?自来水系统刚刚收支平衡,还需要二次投入呢!处处都需要用钱,要用钱就得继续卖官鬻爵。卖官鬻爵是挖大汉朝的根,刘宏不是不明白,但终究他还是要用这种方式填补窟窿。 朝廷的老头子是铁了心要狙击他的三公消费开支,停止公费修宫苑、停止公费选美、停止公费吃喝玩乐,那当皇帝还有个球的劲!当然得停止卖官鬻爵…… 不准花钱、不准捞钱,皇帝什么事情都不干,将全部的钱财掏出来给朝廷“补仓”,大概就是朝堂上那些老头子的想法了。 刘宏的抵触情绪越发浓郁,就差直接问咋你们家不出钱救市? 张纯和张举的叛乱对刘宏的冲击非常大,他们不同于张角之流,前者是士人阶层,后者说白了是泥腿子。 还有一则消息让刘宏揪心。他不知道从那里得知,原来冀州刺史王芬自杀的原因是拉拢其他士人准备在自己巡视河间潜邸时谋大逆,担心事败受戮,才自杀。刘宏知道后,很生气,不过事情没有发,只能当作没发生,而且人家都自杀了,还对其家人下手,绝对会被朝野一致反对。 其他参与的名士一个比一个的牛,后台都很“硬”。如陈蕃的儿子陈逸,不但不能杀,还得供起来给其他士人看,给他升官,还不能收钱,只能远远地将他踹至鲁地当鲁王相。 那个该死的江湖骗子襄楷,刘宏还得看在他长年招摇撞骗积累的名气上给他上博士头衔,征辟到洛阳,只是不知道这家伙是真的阳寿已尽还是也跟王芬一样被吓死在家中。 许攸和周旌两只虾米,被袁氏藏起来了,刘宏没打算跟老袁隗翻脸,只能跟老狐狸打哑谜。这是老狐狸对刘宏罢黜其司徒位的“反击”么?狗耐人寻味的。 对于皇帝来说,这些腌臜事还不是最闹心的——西凉战事无起色,二张越战越乱,十月时,长沙有个叫区星的泥腿子造反,十二月南匈奴也反了。 区星自称将军,率部万余人攻破长沙郡治临湘城,势力迅速向西向南扩张,占据差不多整个长沙郡。荆州宗贼自古猖狂,这样的刁民绝不止区星一人,荆南的野心之辈众多,零陵的周朝、桂阳的郭石也起兵响应区星。 主流观点说人家是农民起义,被挟裹的肯定有不少是农民,绝大多数是还是不堪压迫的苦命人。但区星等人能呼啦啦地拉起人来搞事,就绝对不是纯正的泥腿子。 所谓宗贼是什么?以宗亲和乡里关系为基础组成的或农或盗的战斗组织,有人认为他们是地主家族以上,世家未满的组织。好吧,这可能不是十分准确。 举个例子,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有某些地方搞严打时,有时能揪出一整村人参与了抢劫,或者几家抢劫,全村打掩护,利益均沾的事情。他们是乡里,但不是一个家族。 区星这些人肯定是这些利益团伙的带头大哥,但要说他们跟袁隗、杨赐他们比,没法比啊,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他们的阶级成分甚至比张纯和张举都要“纯净”。 文武双全的荆州刺史王睿没法动,他兵少。荆益交界的板楯蛮经常作乱,他们又跟荆州内部的五溪蛮和其他各种蛮藕断丝连,总之就是很不稳定,他一动,准又有新乱。汉地收成不好,他们山民生活更艰难,没吃的时候,你说人会干嘛?王睿只得给朝廷打报告,刺史府的兵力无法延伸至偌大的荆州南部去平叛,让朝廷看着办。 不是张角、先零羌这类强悍的大乱,王睿你试试调动几个郡国的兵力。只怕不等朝廷思疑你造反,各郡太守也让王睿碰一鼻子灰。 南匈奴的事情就更烦了,简直就是朝廷衮衮诸公脑进水的糗事典型。平羌乱,征乌丸突骑,然后乌丸反,再然后洛阳朝廷居然还是要继续套用这个烂主意。征发内附蛮夷的“典范”——南匈奴,用以平定二张之乱,顺便教训丘力居向南匈奴学习怎样做模范的内附蛮夷。 刘宏已经开始思疑士人集团与他刘氏一条心了,多方选将,朝廷好不容易吵架炒出来的结果,一再被刘宏否决。 好不容易选定孟益为将,又应卢植等老臣所请迁公孙瓒为骑都尉随孟益一同讨伐二张。以孟益的中人之资,能保着出征的北军不失就已经烧高香了。果然,仗一直在打,就是公孙瓒的个人血战秀。 公孙瓒与张纯在石门激战,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公孙瓒勇冠三军,所用的征战少年,均是从乡里的良家子中挑选出来,基本上都与异族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仇恨,在公孙瓒的高强度训练之下,个个精通骑射,比戎狄还要戎狄。 此时的公孙瓒还没有三千白马义从。两千精骑已经是公孙瓒这个涿令和公孙氏支持的极限。好在公孙瓒善用骑兵,先是以骑射引走张纯的骑兵,在奔逐之中慢慢消耗,然后调转马头重新合兵成锥形阵直接击穿张纯的步兵本阵。 石门大捷从幽州辽东传入洛阳,本来是非常喜庆的,可后来公孙瓒孤军深入敌后,追击张纯,在丘力居的地盘上很自然地人包了饺子。公孙瓒被困在辽西郡的管子城,动惮不得。 老郑和陈大侠拿到东汉的“地图”查看到管子城在什么地方,那地方离人家乌丸的老巢柳城半指的距离,离被朝廷(公孙瓒)收复的肥如一掌的距离,哪怕东汉的军事地图很不精确和靠谱,这种生动形象的地图距离,也足够老郑和陈大侠牙酸了。 公孙瓒居然敢带着二千人深入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是勇猛可以形容。这家伙就是一个莽夫。看来,这家伙自取灭亡不是没道理的。郑氏以后得离他远点。 公孙瓒被围,张纯和张举咸鱼翻身,自然变本加厉地反攻倒算。孟益如何敢战,守在冀州信都不敢出。乌丸突骑和二张乱兵再次深入青徐寇掠。 洛阳朝廷连敕封公孙瓒为破虏校尉、辽东属国长史的诏书也发不出去。满朝公卿如热锅上的蚂蚁,西陲可以烂,反正一直都是烂的,那里除了是商路之外,几乎不产粮,可二张祸害的地方是东汉王朝的富庶之地啊。幽州冀州青州徐州四州之地,或许说不上高逸之地,可人口密集,如果糜烂,可就会让财政本就困难的朝廷彻底瘫痪。 昏官自然会出昏招,而且出完一次再出一次,靠着贿赂刘宏乳母打了五折买来太尉一职的崔烈继续推销他那个以夷制夷的“好点子”。 征发匈奴骑兵,连募兵钱都没给多少,理由是匈奴世受国恩,理应报效朝廷。 他们是不会理解施恩莫忘报是什么道理。以前赏赐过的就如已经翻书般翻过去,人家不报你能强求么?多数公卿都认为是到了太匈奴人还恩的时候了。 刘宏现在除了信任十常侍之外,也就会信任宗室了,何况是素有贤明的亲戚。 宗正刘虞受命为幽州刺史,执行大将军何进上的剿抚并用之策中的抚。刘虞出面比原轨迹提前了,不为别的,就为老郑的到来“大兴奢侈之风”,刘宏和朝廷更加“穷”了。朝廷的财力已经无法如原轨迹般拖到明年开春。 这个策是老郑和陈大侠给何进弄的,也是老郑近来给何进的唯一支持,至于何进领不领情不知道。随着郑氏持续几年的“露脸”,已经不可避免地被推到风口浪尖,打从江夏回到洛阳之后,老郑没有再有进一步的政治行动,很多时候连上朝都告假,整日流连于太学和东观这些文化场所,假装自己是文化人,顺便发掘下有没有好苗子可以为自己所用。先不说老郑一伙。 刘虞接到的任务难度是双s的,他不但要招抚作乱的乌丸和鲜卑等杂居幽州的异族,还得无中生有地忽悠匈奴人踊跃参军。 不知道是刘虞的魅力值爆表还是因为南匈奴单于羌渠真心实意地对汉朝感恩戴德,羌渠派其子左贤王奕提于夫罗(下文还是叫于夫罗吧,原名太长太粗)带兵前往刘虞帐下听用。 往黑里想,大概是老单于与于夫罗认为这是个劫掠内地的好时机吧?不抢劫的草原人还是草原人么?皇帝不发工资就自己动手抢。平常时日抢,会挨揍,现在不趁着皇帝有难抢一把大的,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机会再临? 可匈奴人不买账,许是汉廷长期用工不发薪造成的恶果,南匈奴有两个大部落反叛,他们担心战事迁延日久,到时左贤王所带的人马消耗完了就要继续征发他们部落的人马出战。 不难理解,陈胜吴广不想被抓去黑砖窑砌砖打白工,于是反了。南匈奴广大人民群众不愿意被黑心发包人汉人狗皇帝和狗官跟黑心包工头老单于、分包人左贤王勾结,克扣工资,还时时刻刻心忧搭上自己的性命然后让留在家中的伯父叔兄弟睡自己老婆、教训自己的孩子。 可见,红朝三代核心将恶意欠薪入刑,是有一定道理的。长期这样被黑心老板搞下去,会让衙门完全地失信于民。 皇帝突然想起儿子刘辩想邀请新的伴读时,结结巴巴地给他介绍伴读的对象,司马家的小儿就断定如征南匈奴,必反。郑氏的小猢狲还笑朝廷不至于蠢到重蹈覆辙。 结果,朝廷衮衮诸公真的蠢到重蹈覆辙,而最终拿主意的蠢蛋还是自己。皇帝恼了——居然最大的蠢蛋是自己! 几个小儿也有资格嘲笑朝廷的衮衮诸公还有他刘宏了。皇帝作为九五之尊的脸往那搁了?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谁也别想躲在暗处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那是暴君所为,别不服气,诸如汉武就是暴君,只是被明君的光环掩盖了。既是明君也是暴君,两者并不矛盾。 刘宏是昏君,但不算暴君。当然从长远来看,昏君比暴君可怕,前者更多体现在对国家政权深层的破坏上,后者更多体现在对臣民的直接戕害上。 刘宏生气了,自然做了一些事情让别人也闹闹心。 司马懿带着老三司马孚正陪着刘辩兄妹三人和郑熙三宝等人在皇家禁苑掏鸟窝,正暗自生闷气。司马懿大好少年,无比珍贵的时间没有拿去研习兵法、百家杂学等等浩瀚如海的典籍,居然陪着一群童子在林子离胡闹,司马懿能不为之气结?。 司马懿很想跟这群无知的稚童说大冬天的有个屁的幼鸟和鸟蛋等你们来掏,只是碍于“太子”和皇子的身份,恪守臣子的本份。 周瑜远远地坐在车上看着自己带来的书卷。这让司马懿非常羡慕,但自己在东宫的“资历”比不上周瑜这种“老臣子”,所以太子的车驾是刘辩留给弟弟的未来国相加强官员自身修养的专用场所。连指责周瑜违制的内侍也被刘氏兄弟训成狗。当然,周瑜做事是很有分寸的,从来不坐在车内,只坐在御手的位置上,至于真正的御手呆在什么位置,周瑜才不管。 “我说,小懿,你能不能学一下你弟弟,出来玩要有玩的样子,整天板着脸,知道你的才明白你是因为不能看书生闷气,不知道你的,只会以为你在走高冷酷的路线。”郑熙双手叉着腰道。 “什么叫高冷酷的路线?”司马懿不满地问,他感觉那是不好的词。 “摆谱。装蒜。随你想呗。” “我天生就是这样样子,你们不愿意待见我,我就回家吧。” “你想得美。陈师傅跟我说过了,既然咱们被绑在太子大哥那里不能乱动,那至少也要把你也绑在这里,这样大家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了。想自己偷偷的用功,没门!还是诸葛亮好,家在徐州琅邪,要不是太远了,咱也要把他弄进东宫。” “我不就是说了你爹几句吗?用得着报复我吗?”司马懿非常确定是郑熙做的手脚,本来自己好好地在家里修学,有空就跟大哥去太学当个旁听生,却料想不到被征召到宫里面给太子和皇子伴读。 更狠的是,皇帝在此前还特意跟自己考查了匈奴必反论。 它妹夫,连假装弱智都不行,只要口中吐出的是废话,皇帝可能就会认为自己瞧不起皇家,会否迁怒司马氏,打个问号。藏拙不能的司马懿,只能锋芒初露。 毫无疑问,司马兄弟在刘宏眼中也是太子伴读的好人选了。 “你说什么胡话,东宫的太傅有谁是学问低的人?” “没有。” “还是那个太傅的学问比你爹差,你不愿意了?” 这个问题司马懿不想答,他爹确实学问不差,但真比不上东宫的某几个老夫子。 “瞧,没词了吧?我说你,先贤曾经说,做什么事情都不要三心两意,要一心一意地做,学要学得踏实,玩要玩得痛快。” 司马懿还是绷着脸不说话,他嘀咕着这是郑氏先代家臣说的吧,郑熙老有一些很有道理的大白话从嘴巴里蹦出来,说得多了,自然就让人以为是家庭教育,否则四岁的小鬼那会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啊哈!现代家臣李小钊。 司马懿虽然认同,可他真不会玩,从懂事开始,他就要开始修习学问,练字作画学琴,孩童的玩乐自三岁之后就跟他绝缘了。天知道司马防为何要这样“煎逼”自己的孩子。可是既然历史上有司马八达这个词,就没有人有资格对司马防加的育儿手册说三道四。 郑熙从郑枫略懂的心理学分析过后,认为司马懿还有得救,毕竟司马懿才八岁,还是一个孩子。要改变司马懿阴沉的性格,必须带他参加集体活动,带会他玩,要不他日后还是会成为阴谋家,最多就是在后院哔咚或者啪啪一下丫鬟,气一气原配夫人。 司马懿的体质不差,学习能力强大的人体质通常会很好,至少平时他还是会用舞剑的方式做广播体操的。但说在户外活动,司马懿可能真的不在行,多跑一段路他就气喘,这不是病,看来是他真的不擅长跑步、打猎、飚车这些东西,好吧,御车需要驾照,八岁的小孩大多数还是不会的。 也就郑熙三宝他们异类一点,史阿已经教会他们怎么驾驶老马拉的二轮车了,快慢不说,总算会动的。 史阿正教这群小孩怎么样狩猎小型动物,如野兔什么的。众人兴致很高,尤其是刘协,不知道咋地,他总是隐约感觉他若能学好狩猎的话,以后会少受一点侮辱。 郑熙搀扶着司马懿,在林地里跟在众人后面。司马懿看着周瑜所坐的马车,越发遥远,直至看不见,才心有不甘地跟郑熙走。 郑熙道:“没有一个强壮的身体,以后怎么能为中兴大汉的事业奋斗终身呢?” “难道还要我练成武夫不成啊?” “那倒不必,我知道你是喜欢动脑子多于动手的。史师兄的手艺你学不来。” 司马懿一脸鄙夷:“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也是你们家的亚圣说的吧!” “你这是曲解圣人言论,你要想学好孟子,还是找赵爷爷去吧?” “你是说赵敦煌邠卿公么?” “啊,是啊。” “我听说他在路上的时候被边章抓住了。” “他逃出来了。” 司马懿好奇问:“他怎么逃出来的?我听说叛军要让他当首领的。” 郑熙心道,司马氏好强大的消息渠道。 郑熙若有所思地说:“听我家护送他的护卫说,赵爷爷把看守他的那伙盗匪感化了,然后把他放了,后来又在陈仓遇到山贼,赵爷爷又把山贼感化了,还顺带让两个送他出山的盗匪投靠了咱们家。赵爷爷多经波折才折返长安。现在正准备回洛阳来。” 司马懿一脸虔诚道:“果然是名士风范,赵敦煌肯定是口舌无双的辩士。小熙,你如果能带我到赵敦煌那里修学,我就原谅你坑我到东宫。” 郑熙想起赵岐在府中的日子,嘴角不禁抽搐,心道这坑是你自己要跳的,怪不得我。 “你别后悔,他的课可枯燥了。” 司马懿不屑道:“学习还有不枯燥的?用你说的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学习也挑肥拣瘦,你爹咋就不抽你?” “你不懂。咱家反对家暴。好了,我不说了。他们等烦了。” 原来史阿一直在等郑熙,他是不会让郑熙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之外的。史阿不动,几个小毛孩自然无计可施,狩猎可是技术活,他们不懂。 刘协不耐烦地往回跑,对着司马懿道:“你是怎么回事啊?麦兜和水生比你还小,怎么就你毛病多多的,落在后面。这样会影响咱们狩猎的进度的。” 郑熙和稀泥道:“好了,队长啊!小懿刚加入咱们,还有一段适应期,如果他刚来就爬在咱们的头上,你说咱们的脸往那搁?这不是打脸吗?” 刘协觉得有理,司马懿虽然比他大两岁,终究比不上他们“武功高强”。这孩子已经被郑熙行侠仗义的武侠故事迷魂了,跟王越学了几把花架式就武功高强。 司马懿很晓得做人,这是他的长处。他道:“刚才不小心扭到脚,我现在已经好了,肯定不会再落后。” 刘协很满意司马懿这个回答,嗯了一声就小跑回去。 司马懿松开郑熙的手,自己走起来。 郑熙古怪地笑着道:“你果然是装的。你就想这个法子脱身?难为你装了那么长的时间。” 司马懿不答,其实已经默认了,却道:“是我的火候还不到家吧?你怎么看出来的?” “陈师傅跟我说:谁也别想躲在暗处。” “陈中郎果真是人杰。” 司马懿想起父亲司马防在中官来知会其到东宫伴读之后,那深深的长叹。 司马懿问父亲为什么叹息。 司马防看着这个聪颖的儿子,久久不语。司马懿也如往常一般正襟危坐等着父亲整理思路然后听训。 “懿儿,我没有禁止你们与郑氏有联系,是因为我还看不透郑氏。郑氏十万人归附,虽说打散多处居住,可这十万人是一个整体。我何尝不知道他们比不得南匈奴,但大汉的气数将尽。若朝廷安在,还好约束这个远在天边的族群,若朝廷不在或者糜烂,这十万人就是祸害,至少是割据一方的诸侯局面。” “这是朝廷和皇帝的事情,跟咱们司马家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们是变数。改朝换代之际,各家各族如潮起潮落,为父与你叔伯呕心沥血,为的就是保全咱司马氏能一直薪火相传下去。在乱世之中,无论是袁氏还是杨氏还是其他屠狗辈,咱们都可以预判他们怎样布局和下子,但郑氏,我看不透,若有他们搅局,就算是原本可以控制和预判的局势也会变得不稳定。” “所以父亲不反对儿子与郑氏小儿接触?儿子是要摸清郑氏的心思么?” “莫要以为天底下就你聪明,他们家那个说书先生的定论,我虽不知道凭什么论出来的,但我感觉八九不离十。不过,我司马氏有你们这些麒麟儿,若能长成材,为父也能含笑九泉。”司马防训儿子,也鼓励儿子,果真是个教育大家。 “父亲注定是长命百岁的,莫要说晦暗的话。” “若想尽孝道,就认真学,不但是学识还有休养,你在三合居之时,若能把忍功发挥出来,也不至于你被人家坑到东宫。” 司马懿满脸愧色道:“孩儿知错了。” “你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吗?” “孩儿愚钝,请父亲明示。” “人家知道我们想干什么,而我们却不知道人家想干什么。” 司马懿想了好久,才道:“孩儿明白了。” “你真明白就好,不明白也不急,你慢慢想。学会怎样想,为父不可能一辈子看护着你们兄弟。” 司马懿不再接话,司马防喃喃自语:“只怕人家还有后手。”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奇葩的皇家人 ?皇家禁苑的猎物,自然没有多少野性,可就算这样,连弓箭都拉不动的小孩们,自然是一只兔子都猎不到。 史阿教给众人一个简单的方法,就是将竹篾子削成又细又薄,趁着大冬天将这些薄条与诱饵冻在一起,等兔子吞下去后,兔子体内的热量会将竹篾子慢慢化开,让其恢复弹性,然后让兔子内出血,自死。 小孩心性,自然没有耐性等兔子们自己来“送死”。 没猎到兔子和其他小动物,可谓游园不值,众小孩自然失望。可踹掉几个乌鸦巢,还是挺好玩的。 刘辩跟着郑熙到天地会馆跟王越坚持了锻体好几个月,身体棒了好多,爬树也利索多了。踹掉的九个乌鸦巢,有两个就是他亲自下手的。 天将要黑了,刘辩和刘协居然还不愿意回宫,在刘协的起哄之下,刘辩决定在禁苑搞个篝火晚会。万年哪怕上眼皮打下眼皮,但长久困守宫中,哪怕今天没睡午觉,这女娃也得趁着今天宫外放风玩个够本。 任凭内侍们劝破嘴皮子,三位龙子龙女就是不为所动,可谁又敢用强。 太子和皇子亲自动手干活,这更不得了。内侍们只得赶紧帮忙生火,就希望诸位贵人尽快玩累玩够。 史阿趁着众人在嬉闹亲自入林子出手抓了三只野兔回来。 “小熙,我按你的说法,配了好多次,终于把那些子药配出来了,然后,我把这些子药用白纸包裹成条。你看,我试过了,能烧出火花来。” 刘辩说罢,从内侍手中接过用包裹,解开后,拿出一条纸棒递给郑熙。 郑熙结果那纸棒,仔细观察,又嗅一嗅。看来真让刘辩捣鼓成功了。 接着,郑熙也不用刘辩解说,自己动手打着火柴然后点燃一条纸棒。 “吱吱吱”的响声中,纸棒烧出红黄的焰火,甚是美丽。这东西对小丫头万年和其他小孩的杀伤力有多大,带过孩子的人都知道。 刘辩也不惊奇郑熙的行为,都是内行,是不需要用语言交流的。 在一次郑熙表演魔术的时候,刘协、万年和徐米、陈涉都表示极大的仰慕,唯独刘辩无动于衷,不过刘辩也没有拆穿郑熙的表演。 郑熙当时就给各位小朋友分了几个有他们名字的熟鸡蛋,包括周瑜在内,众人都非常惊讶。只有波澜不惊的刘辩,被郑熙留意到。 事后,果然被证实,刘辩是知道这种事情怎么做的,还给郑熙演示了一次。 郑熙当时心中有一万只羊驼奔跑而过。这家伙真的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太子么?那老道的实验手法,细致的步骤,从配药到描鸡蛋,一气呵成,不紧不慢,很快就给郑熙弄出一枚剥开壳之后有“郑熙”两个字的鸡蛋。 郑熙从此就对刘辩的“学问”放上心了。 原来刘辩被何皇后长期放在姓史的道人处,希望法力无边的道长能保护刘辩不夭折。刘宏因为丧子之痛也听之任之。 刘辩就有了这份机缘,从小就能随着道长捣鼓各种“丹药”。久而久之,刘辩居然通过这种封建迷信和不科学不靠谱的方式得以偷窥化学奥秘大门的端倪,而且还成了玩“药”玩“丹”的玩票。 有时,刘辩会在宫中自己摆弄“实验”,当然道长和刘辩都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在做化学实验,嗯,有时还做一点物理实验,他们管这些活动叫“炼丹”。刘辩做实验成功的时候,自然大惊大喜。好几次刘辩的痴癫状态被刘宏撞见,刘宏不懂各种奥妙,自然认为刘辩轻佻,不宜继位。 刘辩做梦也没想到,他对科学的追求居然差点让自己的储位被废黜。 郑熙对刘辩的这项新发现,真心不得了,刘辩这种级数的孩子显然不是能像对待卢毓那样,随便弄个鸡兔同笼的算术题就能糊弄过去。郑熙后来就开始有计划、有意识地给刘辩进行科学而系统科普化学基础知识。 这下刘辩更加离不开郑熙了。 郑熙脑中的储存的郑枫的学识,其实真的很难应用开来,虽然物质一般是恒定不便的,但后时代的科学名词很多跟这时代的东西对不上号。就说捣鼓那些只能燃烧的黑火药,刘辩就花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在道长的道观中做了几乎近千次的实验。 炸伤了某个小道童的屁股蛋,烧穿了道袍……诸如此类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发生。道长嘴唇哆嗦,敢怒不敢言,这是道门的不二法门——掌心雷,而且是他们姓史的不传之秘,究竟是谁泄漏给太子的。 当刘辩拿起白石粉作伐的时候,道长他老人家终于无法忍受了。这东西极为危险,要是太子有个三长两短,他喵的皇帝和皇后还不把自己这家洛阳独一号的老君观拆掉?然后再把自己一派的道人剁成肉泥。 刘辩很有耐心地跟史道人说明一切,并且告诉自己这个化学启蒙老师,他很清楚白石粉的危险性,因为多次实验,他已经肯定白石粉就是郑熙口中所说的强氧化剂氯.酸钾。 史道人“绝望”了,郑氏是他们的大金主,这些年来林夫人不知道给老君观买了多少头柱香,尤其是在老郑外出征战的时候。罪过,道门的事情怎能用买卖来形容呢?那是还愿钱。郑氏在老君观所费巨大,令洛阳同行对史道人极为不齿与痛恨,其中有几分嫉妒不得而知。 史道人知道郑熙是谁,完全没想到郑氏一个孩童就完全掌握他们史家奉为不传之秘的,听太子所述,人家还有大量秘技,没表现出来就是因为郑氏久离中土,那些配方啊、药引啊什么的跟现在的东西对不上号,比如这个白石粉,郑氏称之为氯.酸钾。 史道人“绝望”之余,决定上门拜访。而陈大侠对于宗教人士,一向是非常“敬重”的,这是后话。 刘辩摆平了氯.酸钾的使用量之后,究竟干成了什么? 不错,就是焰火和火柴。 简单的说来就是仙女棒,还有火柴盒,安全的那种。 万年一手执着一条仙女棒,已经万疯了,在夜色中就像花蝴蝶般舞动。 刘协、徐米、陈涉、卢毓、司马懿也兴致勃勃地参与其中。别奇怪,八岁的司马懿虽然是妖孽,但也终究是孩童,怎么可能抵抗从未见过的焰火的魅力。 郑熙从小黄门带来的东西那翻出好几盒火柴,丝毫不理会小黄门因其不问(太子)自取而对其怒目而视。 牛逼不解释,郑熙从来不会在乎这些小人物的感受,也没兴趣打压这些小人物。因为郑枫短短的人生经历已经告诉郑熙,他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围着他转,而他更不用围着别人转。 郑熙擦烂了好几根火柴,直到第六根才点着了火。没必要计较了那么多啦,这个时代的工艺水平,也就是这样了,能打个火就不容易了。 史阿带着三只野兔回来,居然发现野营地上这好玩的一幕。 郑熙喊了史阿一声,摇摇头。跟了郑熙快一年的史阿立刻就明白这东西不稀罕,将来有他玩腻的一天,然后随手接过郑熙抛过来的火柴盒。 郑熙坐在地上远远给史阿示范了一下,聪明的史阿就学会打火柴了。 郑氏的烤野味,是没有那些小黄门和内侍什么事的。不过郑熙心善,总有干粮给这些人和侍卫们吃的。 好不容易等这群祖宗饮饱吃足,内侍们才伺候这这群大爷回城。期间,宫里已经不知道来了多少急催太子回宫的内侍。 说实在,今天刘辩的轻举妄动,尤其是上树掏鸟窝,几乎让何皇后派来“保护”太子的内侍吓破胆。这些奴才被刘氏兄弟像撵狗一样对待,依然忠心耿耿地随侍四周,对于刘氏兄弟口中的报复丝毫不以为意。 毕竟,比起立刻被何皇后打死,未来的皇帝的报复可能还得等好多年。 自从溺水事件之后,何皇后打从心底就不愿意儿子出宫玩,就算是郑熙三宝进宫玩,也时时刻刻在她的心腹底监视底下。其实,她只想着让儿子好好地呆在宫里面,一直待到刘宏嗝屁然后扶着儿子继承皇位,自己升格为皇太后,让长秋殿的老太太滚蛋挪位置,这样就最理想不过了。 皇后与郑氏的生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如何开始的,谁也说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与何进的实力增长与野心膨大不无关系。 可惜事与愿违,这个庞大的帝国的掌控着终归是那个昏君刘宏。 刘宏不允许何皇后将太子“关起来”,而且还要求必须让那些聪颖的小猢狲东宫伴读。 小家小户的何皇后那里能理解刘宏的用意。偌大一个后宫,也就老太太董太后知道儿子的心思,这是给他大孙子培养班底。 董太后不恨刘辩,但恨她的媳妇,所以就想办法让刘协当汉帝国的继承人。 至于是否与董氏的长富久贵有关就不得而知。 刘宏是昏君,耽于声色犬马,以此为出发点,然后有一些列越来越昏庸的招数,收敛钱财,胡乱花费,空耗国库。要敛财就得卖官鬻爵,因为这样来钱快。捞钱和张罗娱乐设施,又需要家奴诚心诚意地取悦自己,这样就有了十常侍跟士人集团斗。 刘宏不但不是笨蛋,还很聪明,当然更多的是小聪明,带着市侩味道的精明。他认为这一手平衡玩得漂亮,那只是没有自知之明而已。 朝堂的波橘云诡,让刘宏嗅到危险的味道,尤其本月何进将袁绍招到麾下之后,刘宏感觉到一再被打压的袁氏势力居然与外戚合流了。原来朝堂之上的三股势力,逐渐开始变成两股势力,袁氏的将砝码倾斜到大将军府,不但一下就将士人集团彻底弄废,剩下卢植、马日磾、张温等寥寥几个老人苦苦支撑,张温还是戴罪之身,更可怕的是外戚与袁氏合流之后,风头盖过了十常侍这股原本最强的政治势力,也就是刘宏放出的十条疯狗。 朝外的困境虽然不想当年黄巾举事时,那般煎逼洛阳,但压力一直在增大。刘宏既然是皇帝,哪怕是昏君也容不得别人造反,或许昏君比明君更忌惮这个。 如果不是二张叛乱,剿灭二张的战事又不利,兴许刘宏还发现不到这个苗头——张让等人的“手段”变差了。 居然连海归郑氏开始被大将军府排挤,他们也没发觉,居然也不给自己打个报告。 刘宏叹息一声:“张让、赵忠终归是老了。” 刘宏在裸游馆停留了一夜,居然没有宠幸那些小姑凉,令随侍的宋典不寒而栗。宋典不傻,他知道刘宏更不是傻子,刘宏再昏庸也是皇帝,皇帝就该有皇帝的基本特征——独! 独裁,独断,红果果的独.夫! “宋典!你个狗才在那?”刘宏咆哮道。 “老奴在,老奴在!陛下千万不要动气。”宋典屁滚尿流地爬进屋里,只见刘宏虽然一丝不挂,那几个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的小美人也一丝不挂,但眼尖的他见刘宏胯下那软软的一坨就知道刘宏真的一整夜没有敦伦过。 “诏楼船将军到嘉德殿单独相见。你给朕放尊重点!” “老奴明白!”宋典知道,刘宏这是让他向郑氏低头了。这是重要的政治信号,宋典那里会不知道。他背后渗出黄豆大的汗珠。 “快滚!” 然,不等宋典爬出大门,刘宏又道:“回来!你还是等天亮再去请楼船将军过来。” 得!皇帝这是不想深夜打扰臣子的节奏,这是红果果的有求于人。宋典知道他必须扮演好狗才的角色,眼下宫内也是波橘云诡,蹇硕那个目无尊长的贱婢的那双招子如毒蛇般,时刻准备着踩倒“呵护”他成长的前辈上位。明白人宋典,自然会权衡利弊得失,该给老郑低头时绝不会含糊。 这就小步快跑出宫前往楼船将军府外等候,这家伙不会是从那听来“程门立雪”的故事,打算演一出“郑门立雪”。因为,狗热的老天真的飘着小雪呢。 宋典只能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出门,这样子必须装给皇帝看。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皇家实业股份有限公司 ?郑熙与刘辩一行人在夜色之中从禁苑回到洛阳城外,往中东门而去。 郑熙一路上将自己的想法推销给刘辩,郑熙打算将这两样东西“商业化”。 刘辩本来是不以为意的,他又不差钱,或者说他根本就不会用钱,因为没这个需要。但听到郑熙说这些东西拿来卖钱后,可以交给朝廷填补军需,刘辩就犹豫了,他对于政事还是懵懵懂懂,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东宫的太傅们有意为之,但他知道自己的老爹最近为筹集军费发愁。 刘辩答应就足够了。郑熙需要的就是刘辩的名头。 郑熙原本要将一半的权益交给刘辩,自己想办法出人和出资金,当然占一半,但刘辩不肯,他认为点子是郑熙的,所以那个知识产权也有郑熙的一份。 整辆大车内,也就周瑜和司马懿听明白郑熙与刘辩在计划干什么事。 周瑜认为郑熙能出这样的点子是意料之中的,郑氏认钱,他很早就有这个认识。 在司马懿看来,郑熙这家伙实在太过份了,居然蛊惑太子行商人贱业。是可忍孰不可忍! 司马懿认为自己是汉皇朝的卫道士,必须劝谏。 郑熙一句大汉以孝治天下,就将司马懿的攻势瓦解。有什么比帮助父亲解决燃眉之急更孝顺? 司马懿几乎气晕过去。父亲没说错,郑氏不是大汉朝的祸患至少也是大汉朝的变数。 郑氏洛阳掀起拍卖风波之时,司马防就已经断定必然会对朝局产生影响,然后司马防的神算子招牌算是挂稳了。果然,刘宏从中受到启发,果断将原来单纯地衡量买官官员的身家实施浮动价改为拍卖竞投,价高者得。 曹老大的老爹曹嵩就不满于九卿之一的大鸿胪这个官职,勇敢地参与竞标罢免崔烈之后空置的太尉之职,一心一意要将曹家的事业推进到顶峰。不论曹老大和孙子曹昂怎么规劝,曹嵩作为一家之主,掌管海量财富,一掷千金,最终以一亿钱中标。 刘宏对于曹嵩这个及时雨真是由衷的感激,爱屋及乌之余,让人将曹老大从谯县家中请回洛阳,继续任议郎。 司马防非常固执地认为刘宏卖官鬻爵越演越烈,是收到郑氏的启发。如果司马防也是从后世穿过来的,他肯定不会这样说。 太子车驾开到中东门,城门司马居然死活不肯开门。无论内侍怎么威胁,怎么辱骂,那个守将都无动于衷。 郑熙无聊至极,探出头看城楼上守将的“表演”,直摇头,这种人好名邀直,想成为“官红”大概是想疯了。 司马懿仗着他认识城门司马,下车“劝降”。结果那人“六亲不认”,一点面子也不给。 郑熙见司马懿灰溜溜地回来,就问这屎坑里的顽石是谁。 “他叫赵威孙,是我们家的同乡,嗯,是同一条村的。” “好吧,让我猜猜,他能获将受官是你爹整的对吧?” 郑熙见司马懿不愿回答,觉得他可能在暗自“疗伤”。也是啊,太丢脸了,自家的门生不给自己脸面,就算是条狗也会被主人喂饱了,也会摇摇尾巴。这赵威孙还真是孙子。 “哎,算了,他这种沐猴而冠的强项令,你家还是不要养了。”郑熙拍拍司马懿的肩膀道。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这家伙就是在找死,沽名钓誉也是需要智慧的,能将这招使在太子身上的古往今来不是没有,但下场都是很惨的,除非太子倒在路途上。 郑熙缩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座位已经被万年占据了。这丫头玩得太疯太累,现在已经睡着了。刘协也在打瞌睡。 郑熙给万年盖上被子,然后对刘辩说:“反正到了牦门,就算能进城,再折回去,也很晚了,不如索性直接去三合居过一晚吧?” 刘辩没有意见,下令车队往三合居去。郑熙索性带着三宝和卢毓、周瑜回到自家的车子上,留下司马懿给太子做思想工作。史阿御车跟着太子撵走。 创收的想法,郑熙已经想了好久。因为他没钱,所以他很多事情都做不得。比如天地会馆儿童团的扩招问题。 郑熙要拿钱,家里是有份例的零用钱,要是他开口要,林夫人还会多给点,可毕竟是小孩子的零用钱,能干些什么。 而陈大侠做事是有规划的,钱财开支他居然会做预算和决算。郑熙真心怀疑陈大侠究竟从那里学来这些知识。所以,想让陈大侠从楼船将军府的固定开支中增加这笔“儿戏”的开支,是没可能的。 但郑熙发现,他要调动府中的工匠、仆人什么的,大家的热情度很高,积极性很强,陈大侠也不管,除非跟将军府的正事相冲突。 这才萌生了郑熙自己给自己搞实业创收的想法。 周瑜知道郑熙的想法,但觉得可行性不大,便想劝郑熙:“小熙,我知道你想多活几个孩子,可是你知道大汉有多少活不下去的孩子吗?你救不过来的。” “我知道我没法全救得过来。” “那你还干这种傻事?” “能救几个就救几个。我在想我既然来到这里,总不能混混噩噩地过一辈子,人在世上,总得做点什么。” “我说你这种看破尘世的言论是从那里来的?你今年才四岁呢!”周瑜掩面。 郑熙心道:我心有大叔,细嗅人间!如何能跟你一个十多岁毛还没长全的小孩说得清楚。 “我今天救一人,明天就能救两人,后天就能救四人,你算过么?我想尽量多的救活那些活不下去的人,就需要好多好多的人来帮我。帮我的人越多,我们能救的人就越多。” 周瑜看着郑熙清澈的眼神,哪怕只有油灯,他还是能分辨郑熙说得很认真。他还有很多事情想不通,索性靠在车篷上不说话,静静地想。 青春期的男孩,不但生理上趋于成熟,精神上也在开始塑造基础性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郑熙没想着要影响周瑜,但周瑜无可避免地受到影响。 周瑜不打算问郑熙要怎样开展这些事情,他从来不屑于商贾事。 郑熙自然知道周瑜对商贾的态度,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周瑜见状心中又一阵不舒服,他知道自己又被鄙视了。凭什么? 史阿听到少主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心中更热切了。没跟错人! 周瑜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你居然鄙夷商贾,我实在无法想象,以你这种聪颖的人怎么会跟那些腐儒一般,就因为吕不韦干过一些破事?你翻翻史书,做腌臜事的儒生多还是商贾多?” “你跟我说的不是一个频道好不?”周瑜用郑熙的话反击。 “呵呵,那更可笑,你居然认为不懂商贾之事也能集大成于一身。” “我学经,学兵,学天文地理、术数,还有机关陷阱、还有百家杂学要学,哪有时间学那低贱商贾事?” “管仲的轻重之术你要不要学?” 周瑜目瞪口呆,心道:又着了那小子的道。 “你想怎么做?” “先铺起一个公司的骨架再说。” “公司?《大同》曰:公者,数人之财,司者,运转之意。庄子又曰:积弊而为高,合小而为大,合并而为公之道,是谓‘公司’。所以你要把太子辩拉入坑?” “你学识真渊博,我都不知道你说什么。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公司制度是人类商业史中的一个里程碑,能够聚集众人之财,积少成多,最大可能地办好一件大事。至于你惯常用来数落我的说法,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话说,汝欲入坑乎?” “你把话说清楚。”周瑜百分百肯定郑熙在装傻,郑氏肯定对公司有更完整的解释和定义。他已经钻了牛角尖,认为中原经历了焚书坑儒,现在先秦文献失落,估计郑氏保留了部分中原所没有保留的。 “太子大哥真厚道啊!我原本想给他一般的股权,他居然不要。你说这样的人即位,就算没什么雄才大略,至少也不会像他爹那样吧?” “少叉开话题。你那个公司是什么鬼?” “我打算搞个大汉皇家实业有限公司,先从生产火柴开始干起,慢慢将资产滚大。再慢慢扩张业务,再慢慢增加工人,增加就业岗位,减少一些咱大汉朝的失业率。慢慢地进入良性循环。” 周瑜听得云里雾里,抓着郑熙细问,才明白这个公司居然能控制流民的数量。 周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郑熙的观点很鲜明。有活路,不管是种地还是上工,只要能填饱自己和父母妻儿的肚子,谁会吃饱了撑的去造反。 话粗理不粗。聪明如周瑜哪有想不通的。这与富户吸收流民给自己当佃户一样。只是看来郑熙这开的公司并没有束缚流民的手段,流民的流动性依然很强大,这样一来就会产生诸多问题,就说这火柴的秘方吧,大汉独一号的,让这些流民做工时学去然后走了,如何保密?这些流民领到工钱后,拍拍屁股走人,然后又招募新的工人,重新让他们熟悉不成? 危险的味道更加浓郁——当工钱高到一定程度时,还有人愿意给大户种地么?到时候究竟谁来种地? 但转念一想,这不就抑制了土地兼并么?找不到人种地,大户还藏地藏个屁啊!不寒而栗…… “小熙,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 第一百四十章 诏对 ?周瑜终于还是忍不住宁愿不让郑熙睡觉,也要彻底弄懂公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郑和陈大侠今晚就在三合居,因为明天一早,他就要在渡口等候入洛的郑玄。所以,注定宋典这回郑门立雪将会扑空。 刘辩的车驾一到三合居,老郑和陈大侠就前来见驾,礼仪无可挑剔。看着这群孩童,老郑感到很宽慰,儿子不像自己,小小年纪居然就能成为众人的中心。当年自己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才融入到顾炎武他们的圈子,回到厦门之后,能迅速聚拢人心还得靠自己是老海盗王的嫡子身份才能将势力继承下来。 只是孩童的世界自然不能与大人相比,少了许多利益的纠缠,不知道他们的这份纯真能保持到什么时候。 从禁苑一直跟到三合居的皇家侍卫,很快就将三合居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 翌日,老郑就领着郑氏的武装家丁迎候郑玄的船靠岸。司马懿很聪明地派自己仆人连夜去太学通知司马朗。所以司马朗也得以在老郑的人群中站立。 郑玄是被何进强行征辟而来,此前郑玄已经拒绝了何进两次,这一次郡吏被逼急几乎要用强,郑玄估摸着再不见见何进,可能就真要跟何进结仇了。 但是,郑玄依然没有打算在太学担当博士的意愿,更不想留在洛阳,自己的老父又年事已高,随时蹬腿,他还得赶紧回家伺奉。 何进真的小看了郑玄的气场,太学的游士不知则罢,知道的人纷纷前往渡口恭恭敬敬地执弟子礼等候。以致后来,郑玄当面想何进请辞再回老家后,袁绍等人“埋怨”何进没有亲迎这样的名士。 当老郑搀扶着郑玄下船的时候,宋典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得知皇帝宣老郑诏对后,郑玄让正犹豫的老郑赶紧进宫。 宋典见得渡口的这个排场,知道今日的低头,让自己在老郑面前以后都抬不起头了。可是当他看见刘辩三兄妹也赫然在列,他知道他真惹不起老郑一家。他不是不知道刘辩和郑熙去皇家园林玩,但昨天晚上他真收不到风,刘辩居然让郑氏嫡子宿卫。他就是这样理解的,皇后要刘辩回宫,有的是办法,既然允许刘辩在外留宿,这郑熙自然就是皇家信得过的人。 宋典能位立十常侍之一,不是没原因的,变色就是他的个人特技。他不如张让般狡猾,不如赵忠无耻,但他知道该对谁横蛮,对谁谄媚,在个人力量对比发生变化时,他会毫不犹豫丢掉多年积累的自尊跪倒唱征服。他能在今日对老郑“服软”,一口一个楼船将军而非冠上老郑的姓氏郑楼船,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向老郑示弱。甚至对待陈大侠也换了“余暨候”,不但不跟平时那样厉声喊陈中郎,连个亭候个亭字都省了。 对郑玄的援手,宋典更是“感激”,有几分真情实意不知道,按其以往的跋扈,肯对着顶着“党人”头衔的死对头而且是粗布麻衣的郑玄一口一个“郑公”,那个亲切多少有点让人起鸡皮。 老郑与陈大侠相视一眼,陈大侠微微点头。老郑拜别郑玄,就随宋典进宫。 刘辩是皇帝的嫡长子,虽然刘宏忌惮何进的外戚势力膨胀,迟迟不肯正式下诏册封刘辩做太子,但明眼人从刘辩入住东宫,一应礼仪用度均按太子制,谁还不明白就是傻帽。 郑玄在刘辩和刘协面前行稽首礼。然后,呼啦啦地一片人“倒地”,乱七八糟的问好,只愁刘辩在人群中听不出自己的声音。 刘辩按照郑熙教的,居然真的向郑玄行晚辈见长辈或弟子见师长的大礼。吓得郑玄也跪下来回拜,示意不敢受。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刘辩道:“郑公是小熙的叔祖爷爷,那就是我的叔祖爷爷,因为小熙跟我是好兄弟。” 刘协看大哥这样做,也照做照说。 万年也趴在地上行礼,只是她自称是郑熙的媳妇,把老人家逗乐了。 难为郑玄一把年纪趴在地上行了三回大礼,这才挨个接受郑熙三宝来磕头。 周瑜、卢毓不免,连司马兄弟也跟着磕头。 周瑜拉开郑熙低声道:“尘埃还未落定时,你给太子作势,选择站边,这是站立庙堂的大忌,知道么?” 郑熙白了周瑜一眼,道:“我一早跟你说过,我没打算成为政客,所以也用不着用政客的法则去做事。而且,这只是单纯地给长辈问安,你咋老将问题想得那么复杂?” 偌大的嘉德殿中,只有三人,皇帝,老郑,还有荀攸。 皇帝与老郑诏对,黄门侍郎荀攸被留下来做书记员,给两人做笔录。荀攸被举孝廉后,入太学进修,因品学兼优先被少府录用,作掌管皇帝与尚书台用纸笔墨砚、竹简、帛书的守宫令,开始当公务员,然后又因表现良好,被上官送进宫中当黄门侍郎,作为在宫中待诏的郎官。 今天荀攸当值,刘宏早早就在嘉德殿等候,便屏退左右,让这个讨自己喜欢的荀氏年轻人留下来做记录。 刘宏跟老郑寒暄之后,就单刀直入。刘宏用掌心拍拍前额道:“西陲羌人叛乱,东海有青州黄巾肆虐,北疆有二张反汉,南国由有长沙民变,明俨啊,朕可又要四面楚歌了。你可有方法帮我啊?” 老郑作揖道:“这事情本不该由臣来说,但陛下垂问,臣不能不答。臣看出来了,陛下既有远忧也有近虑。挑选贤良的名士出任重州刺史,选拔良将镇守容易叛乱的郡县。这样,陛下的远忧可解。” “明俨,朕现在火烧眉毛只能顾眼前了。” “臣知道。陛下力排众议,让老皇甫复起,这是明智之举。臣就在海外,不熟识羌人习性,但臣知道一个道理,恶疾需要久医,期间还会不断反复,羌人既然能持续作乱百年,自然不可能猝除。老皇甫乃京兆名士,熟悉地理和羌人的风土人情,只要朝廷坚持让老皇甫统领西凉战兵,自然能稳定西陲的局势。” 刘宏下了玉阶,拉着老郑走,道:“老皇甫的事情,朕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策不会再变了,张让他们也不会再搅事。问题是北疆,匈奴也反了,又该如何?进逼冀州,胁迫三河,这才是要命的。” 老郑见荀攸在停笔的时候闭目养神,就问:“公达,有主意不妨说说。年轻人想法天马行空,可能妙想连篇。” 荀攸愕然,他不曾想到老郑居然会这种时候给他露脸的机会,正在彷徨。 老郑又道:“陛下简拔的人才何其多,只是过于年轻,未有机会为陛下效力。” 刘宏对荀攸道:“有话就说。” 荀攸分别向皇帝和老郑致意,然后道:“陛下无须心忧帝京,有朱河内在,匈奴和二张都无法靠近洛阳。二张勾连异族挟私叛乱,幽州士人至今无所附,二张不得人心。二张最大的依仗是乌丸。而乌丸素来畏惧朝廷兵锋,如今劫掠过后,他们最畏惧的就是朝廷大军的报复,只要派遣一德高望重的人招抚,就能让乌丸抛弃二张。所以,陛下此前派出刘宗正真是明智之举。” “嗯,奈何太仓无钱财。如何招抚。” 荀攸知道皇帝没仔细听自己说话,不紧不慢地道:“乌丸已经抢够了,丘力居担心抢回来的财物都保不住,所以不会耗费朝廷的钱粮。” 刘宏这才仔细地打量这个平日颇为喜欢的年轻人。 老郑笑道:“陛下,冀州除了面对二张和匈奴的威胁外,还有一股匪军。” “你说那个张燕的黄巾余孽?” “不错,所以,冀州真的需要一名能战之士镇守。张燕是个祸害,谁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所以不得不防。” “你尽管说。朕听懂你的意思了,不要有顾忌,若无法平定这些叛乱,朕就不得安生。日思夜想,日愁夜愁,朕的身体最近都快垮掉了。” “臣推荐原交州刺史、议郎贾琮出任冀州刺史。像冀州这种处处烽烟,绝对不是王芬这种枯坐吹嘘之徒可以治理好的。贾琮原为袁氏故旧,又为大将军赏识,是各方均能妥协的适格者。” 刘宏蹙眉道:“可贾琮的战功,不都是明俨你给他按上去的么?”看来刘宏是明白人。 老郑笑道:“不全是,既然陛下有此说法,贾议郎在京兆令任上表现如何,陛下定然了然于胸。贾议郎与臣同行,臣才对他更加了解,他或许不善战,但也熟知军旅事,对后勤军需了如指掌,他或许油腔滑调,但口舌如簧,他或许只求自己晋升上位,但演技出神入化,交州之乱的平定,臣等几乎是兵不血刃,全凭贾议郎的施展手腕,为陛下恢复一州民心。其后三年,贾议郎交州任上将蛮荒绝域治理得井井有条,他向陛下缴纳的贡赋有多少,陛下难道忘了么?” 刘宏点头称赞,贾琮确实是一个能吏,不管他的人品和初衷如何,他至少把该他做的事情做好了,而不是靠嘴巴吹牛皮。青州刺史龚景就是牛皮吹上天,但毫无建树的昏庸之辈,要不是还得给袁隗脸面,那里会让他起复。 刘宏又问:“青州黄巾又如何?青州黄巾势力之大远比汝南、徐州黄巾要大,盘踞青州阴魂不散,州郡不能清剿。” 老郑笑道:“青州黄巾只是一群饥饿、活不下去的农夫,也就是其首领有点野心,陛下完全可以仿黑山黄巾例处置。” 刘宏奇怪地看着老郑。荀攸也停下笔,抬头看着老郑。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掏心窝 ?刘宏和荀攸心中所想是官匪不两立,接纳张燕这样的贼匪当“官”已经让朝廷“颜面”大失。 老郑与陈大侠谋划时,已经揣测过皇帝和朝廷的反映。刘宏的变色是意料之中。 “陛下,泰山贼中有一人虽为贼匪,但颇有英雄气度,其名为管亥。臣在征讨东郡黄巾之时,与他在东阿有一面之缘,当时臣为围剿卜己,将其放归青州,臣与他约法三章,这些年看来,其他匪首不说,管亥其人还是信守诺言的,就算出山劫掠,讨到糊口的粮食就算了,没有滥杀无辜。” 刘宏第一次听闻这事,便道:“这事倒是新鲜。明俨你说说,青州之事该怎么办。” “青州持续青黄不接,臣也束手无策,招抚青州黄巾军,并不现实。”老郑知道汉廷各种仓都在跑老鼠。 “奈何天公不作美。”刘宏的想法很单纯直接,没粮是因为歉收收不上口赋和算赋。荀攸的认识自然比刘宏更深,可没他说话的份。 老郑又再给荀攸一个机会,问:“公达认为该如何摆平青州贼?” 荀攸心中感激老郑,闭目一会,然后道:“陛下,臣以为可试行离间计。” 刘宏不懂,只能嗯一声。 老郑笑道:“愿闻其详。” “朝廷可册封管亥为将,至于其他贼首想必不服,适时略施小计就可以让青州诸匪内讧。朝廷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逐步分化和收复青州贼。只是,怕会伤了朝廷的颜面。” 老郑笑道:“公达果然是大才,公达之谋与陈复甫一样。张燕是聪明奸猾之辈,晓得借坡下驴遣使递交降表,给朝廷留下大义,也为自己谋一条退路。青州贼不懂,就更能说明他们更加粗鄙,只要向他们讲明利害关系,要他们递上降表并不难。关键是,青州之地需要稳定,必须有德高望重之人坐镇。” 刘宏不明白为什么冀州要善战的人镇守,而青州同样为乱地却不需要,便提出疑问。 老郑平静地道:“大汉以仁孝治国三百年,青州邻近圣人故乡鲁国,青州贼知礼,亦不足为奇。” 见刘宏和荀攸惊愕,老郑接着道:“臣的族叔郑公康成隐居高密乡间,青州贼时常寇掠北海,却从不越过潍水寇掠高密。” 刘宏明白了,郑玄是真正的道德高士,处乱而守礼,看来深得乡里敬重,连占山为王的盗贼也对其十分敬重。 莫非老郑要举荐其族叔郑玄为地方官?刘宏心中思忖。 老郑的回答却出乎刘宏所料:“臣大胆举荐敦煌太守赵邠卿为青州刺史。陛下再遴选有德之士出任各郡国的太守、国相,青州之局可以稳定,等朝廷定羌灭张,再徐徐图之。” “赵岐不是赴任敦煌吗?” “陛下,赵公是个奇人。赵公在赴任路上,为叛贼边章所获,韩遂、边章等贼子认为赵公德高望重,就要推举其为首领,赵公巧舌如簧才推辞掉。后来趁着韩遂与边章火拼,趁乱出逃,结果在陈仓又被山贼所获。赵公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山贼放其回归长安,还劝服两个山贼从良。” 刘宏丝毫没有为自己识人不明而火辣辣,党锢是他巩固皇权的一种手段,现在四周叛乱威胁皇权,刘宏丝毫不在意当初为啥禁锢这些名士,点头称是。 “名士主政,猛士剿匪,臣听闻车骑将军府掾属刘备在赶赴扬州丹阳募兵途中,在徐州剿匪有功,臣以为可以配属到青州足以威吓贼匪。” “哦,明俨认识那刘备?” “臣与刘备相识于征讨张梁之时,刘备乃当世英雄,有关羽、张飞作为爪牙,皆为万人敌。刘备为卢尚书早年的子弟,与辽东公孙瓒为同窗。” 说起公孙瓒,刘宏的眉毛就上挑,此人先胜后败,至今还被困在管子城,若非他急功近利,二张的兵锋也不至于再次肆虐青徐二州。 老郑见刘宏不喜,便道:“刘备不似公孙,刘备有智,而公孙偏猛。” “可以考虑。”刘宏不置可否。 “长沙之乱,又当如何?” 老郑吁了一口气,道:“陛下,长沙之乱只是疥癣之疾,不足为虑,选一猛将率数千精兵即可旬月平定。” 刘宏头痛:“明俨,你不是不知道,选谁当领将那一边都不服气,朝廷是真的无将吗?” “议郎孙坚!” “要杀董卓的孙坚?此等狭隘之徒,怎么可以委以重任?”刘宏不喜道。看来董卓的驻京办工作成果卓绝。 老郑不紧不慢地道:“董卓是虎狼之辈,孙坚号江东猛虎,一山不能藏二虎,陛下将其两头老虎都拴在西凉,焉有不争之理。孙坚心中有朝廷,而董卓乃恶徒。昔日臣征伐张梁,董卓劣迹斑斑,虽然臣未曾见到董卓,但董卓截杀北军与洛阳之间的信使,出卖友军,纵兵残民,曲周一城几乎被其搬空,城中平民几乎被杀尽。董卓自私、残暴、目中无人、飞扬跋扈,视朝廷纲纪如无物,只要有机会,此人将比梁冀更甚!” “他敢!”刘宏还是不信。 荀攸也听愣了,从未听闻老郑与董卓有过节,为何老郑会想将董卓置之死地? 刘宏向老郑咨询完毕,就在嘉德殿内来回踱步。老郑和荀攸不得已也起身半躬身子等候。 “明俨,你那族叔郑玄怎么样?朕可以委以青州刺史一职!” “怕是会让陛下失望。咱这位族叔无心仕途,唯有心思研究经义,著书立说,收徒广布圣人之言。此番进京,臣以为他依然会婉拒大将军的征辟。” “朕知道,他们都嫌弃朕的德行不够!” 老郑心道:你倒是还有点自知之明。 “陛下,士人素来对中官有看法,并非针对陛下。” “十常侍是朕的家奴,打狗要看主人!好了不说他们了,明俨,你给我一句准话,二张之乱能否请你去平了?”刘宏不再踱步,站在老郑面前说话。 老郑下意识地抬起头与刘宏四目相对。皇帝不自称朕,刘宏第一次在老郑面前用我这个字。好熟悉的情景,隆武帝诏对的时候,也隆武帝也从口中说出我字来,好让老郑为南明真心实意地卖命。 皇帝这是在求人。 嘉德殿内落针有声。荀攸微微颤抖的手让墨汁滴落回墨砚中溅起的墨花弄脏了白纸,尚不自知,他想得更多,毕竟他才是大汉朝土生土长的睿智之士。 “陛下但有所求,臣敢不用命?”老郑曲拜及腰,只是老郑并不打算跟刘宏掏心窝肺,只因刘宏是昏君。 “你若要调用北军,我就将孟益拿下!你要征辟谁入大军效用,我亲自去请!至于钱粮,你也知道太仓,不说也罢,但朕知道你会有办法。明年开春,我只想你能在明年开春平定二张之乱。” 刘宏见老郑依然沉默不语,继续说:“我知道你不稀罕大汉朝的官职。海外蛮帝给你们郑氏所封的王位,我是不可能这样做的,毕竟祖制在上,甚至乎,恢复你祖上三等伯爵的尊号也做不到。我大汉朝只有列侯,你便是立再大的功,我也封无可封。” 老郑见刘宏说到这个份上只能伏在地上,正欲回应,却被刘宏打断。 “明俨,你先莫急,让我把话说完。司马防建言要提防你郑氏做南匈奴,可家学做不得假,话语做不得假,活生生的人做不得假。不见匈奴人出个经学博士在太学授业? 郑氏归附这几年的作为,朕都看在眼内,要说实力,你郑氏那十万人,放在中原,不说老袁家这种庞然大物,就算是徐州几个大族联手,也能将你拒之门外。何况你们那十万人撒在会稽那片地域广阔的荒蛮之地的几个县上,不同之姓,就是曾为你郑氏家臣,三家分晋尚且复合无期,郑氏还能翻出什么浪花?那我还提防你们什么? 而且,郑氏为大汉流血的时候,老袁隗干什么了?老杨家?周氏?司马氏?张氏?陈氏?朝廷有事,各家不是忙着安插亲信,就是牟取私利。谁肯出死力? 我起于微末,幼年失怙,也是吃过人间苦头的。那时,我是做梦也想不到会身登大宝之日。继位之后,我贪图享乐一些,贪图钱财一些。就是怕回头再遭那苦日子。 我不如先祖般雄才大略,可我也不傻,但无论是朝臣还是赵忠,谁不当我是可欺之主。 明俨,你知道吗?大汉的江山不能乱在朕的手中。” 刘宏扶起老郑,继续道:“可你看我能找谁帮忙?何进兄弟那屠户?我跟你说何进能管得住袁绍那家伙,你信吗?他们兄妹三人,看着大将军府和车骑将军府一天比一天的人才济济,人早就飘飘然了!所以!” 老郑心道:千万别说让我成为第三股势力。刘宏的反应已经超出了他与陈大侠的谋算。究竟那里算漏了? “所以,我想与明俨你结为亲家,将万年那丫头许给郑熙,你怎么看?” 老郑心道祸事了。这是真想扶起另一股外戚的节奏。 老郑正要想办法拒绝,刘宏接着说:“郑熙这孩子聪慧,刘辩和刘协哥俩都比不上他。你这儿子不得了,才四岁,就懂得帮着刘辩组织班底。周瑜、司马懿、卢毓,那个不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原来是家中的小猴子搞出事来,给太子拉帮结派,而且刘辩还没被刘宏正式册立。 老郑急道:“陛下恕罪,小儿无知,犯了忌讳尚且不知。” “明俨,你莫急,刘辩毕竟是我的长子,虽然此前显得轻佻,可自从与你家的儿子混在一起,倒是开窍了,心思比朕还是不如,可做个守成之君也就够了。” 荀攸黄豆大的汗珠在背上淌下来,这数九寒冬的日子。这是皇帝第一次正面示意要传位给刘辩。 “只有这样才不会乱。”刘宏叹道。刘协比刘辩聪明,他当父亲的哪有不知道的。 老郑只得又伏在地上稽首,道:“陛下!臣会领军征讨二张,但恕臣不能答应陛下为小儿赐婚。这样会让大将军猜忌!徒让朝廷分裂。”老郑知道刘宏把话说到这份上,是根本不容拒绝,但态度还是要表出来。 刘宏这是怎么了?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拒婚与拒征 ?刘宏又扶起老郑道:“朕明年开春就会停了西园的官市,十常侍的父兄子弟也会征还,十常侍以后只会呆在宫中。开春,朝廷再论安定朝局与边郡的大政方略。”说罢,不适时地一阵咳嗽让刘宏不得不中断。 刘宏这几句话,颇有中兴明君之风。至少荀攸此时是这样想的,亡羊补牢未为晚矣,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可朝局糜烂如斯,刘宏自掌权开始,玩的这手平衡,将大汉从朝廷到边郡都生生地玩坏了。 平衡之术从来就不是庸人可以玩的。刘宏姑且不算傻,但也远远称不上英明睿智,这种高难度的技术活,是你玩得转的么?你可以选择开始,但绝对没有能力控制何时可以结束。 不说十常侍不会罢手,士人也不会善罢甘休。两方势力早已经势同水火,生死两难存。现如今,大将军何进又被拉落水。 刘宏原来设想的平衡杆已经失去了平衡的作用,大有被士人绑架的意味。 是何进太窝囊还是老袁隗这些老狐狸太过狡猾呢?随他们去,反正刘宏不会认为是他自己蠢,又有哪个皇帝会真心实意地下所谓的罪己诏? 话说到这个份上,老郑认为刘宏是要托孤——刘宏没多少时间好活了。这是郑氏集团的高层早已经谋算过,可出人意料的是刘宏中平四年年底就知道自己活不长的事。 可刘宏凭什么放着一大群老臣不托,要找上归附不到五年的郑氏。难道这里面藏着惊天的阴谋? 这种时候不能乱说话,所以老郑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皇后和大将军那里朕自会分说。十常侍也不会有给你添堵,朕会诏吕强回宫。你尽管说,你夹袋里还有什么人,朕信得过你。” “臣没有私人。臣无话可说。”老郑低声道。 刘宏有点不满意了:“你看你,明俨,朕都跟你掏心窝了,你还藏着掖着。你是郑氏一家之主,朕也是刘氏的家主。我能不清楚你的心思吗?你不想得罪何进,不想得罪袁氏,司马氏,还有像苍蝇一样的宋典之流,可你想过没有,你郑氏要在中原重新落地生根,没有强援,只当孤臣是不成的。就这么定吧!以后你家要是有女娃,咱们再结亲。” 老郑头皮发麻,心忖:从来都是昏庸的你,突然跟别人掏心窝肺,谁敢相信,谁又会这么傻认为刘宏有这份能力? “臣可遣使,让南海太守刘国轩率军北上,翻越岭南古道,突击桂阳、零陵两郡,让朝廷早日恢复平静。” “你还是不懂,你站在这个地方,立再多的功劳也只会让人忌恨。” “臣愚钝,除了忠孝两字,其他蝇营狗苟之事,臣不懂,也不想懂。” “蹇硕,你个狗才,还不滚进来!”刘宏朝着嘉德殿大门吼。 蹇硕就屁滚尿流地小步快走进来,这个中黄门正值壮年,身材高大,能踩着小碎步健步如飞,身手自属不凡。 “将我大汉舆图,全部搬进来,铺开!” 蹇硕花了一小会就带着一群小黄门将大汉两京十三州的地图铺在嘉德殿的地上。刘宏冲蹇硕挥挥手道:“滚出去,守住大门,谁也不能靠近。” 蹇硕连话都没回,就又踩着碎步往后倒退,快到殿门才转身而出,身影很快就消失。 刘宏笑道:“蹇硕这狗才,还是忠心的。当年朕让他别找曹操的麻烦,他连屁都不放一个。” 老郑不知道刘宏说什么事,荀攸知道刘宏是说曹操当年当洛阳北部尉时,以宵禁为由将蹇硕的叔叔杀了。 刘宏踱步到青州的地图上说:“黄门侍郎拟诏,议郎贾琮迁冀州刺史,着即赴任!” 荀攸匆匆地在帛布上龙飞凤舞,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皇帝向老郑逼婚,为那般?为那般啊!朝局正在剧变——就从荀攸下笔如有神的诏书一封封地拟作而出,不久就要引发朝野震动。 老郑看着刘宏那玩味的眼神,心道:谁跟你说贾琮是我的人,别一副老子提拔你的人的样子。 贾琮谁的人都不是。讲道理,贾琮算是可以列入名臣传的。 刘宏又踱到青州的地图上,指着青州说:“朕将青州刺史龚景撸掉,敦煌太守赵岐迁青州刺史。明俨,袁隗那里朕会想办法交代过去的。” 老郑极为郁闷,刘宏居然认为郑氏能延揽到赵岐这种学术巨子。楼船将军府征辟虞翻花了两年时间,而在太学,至今没有一个《三国志》或《后汉书》留名的名士愿意投寄郑氏。 刘宏见老郑不做声,拿起一本黄册翻看,然后继续说:“明俨,你说的那个刘备,既然出身贫寒,骤然身居高位是很难让人信服。下密令已经很老了,也曾上表请辞,我看不如让那刘备先到下密当县丞,再过一段时间再除下密令吧?”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想必刘备是不会有怨言的。” “明俨你夹袋里的人,定然不会让朕失望的吧?” 老郑蹙眉,这真是越描越黑,道:“陛下,刘备是有英雄之志的人,当今天下能降服刘备的只有陛下。据其自称,刘备乃是汉室宗亲,只是后来落魄而已。” “哦,还有这回事?他是那一房的?” “臣不是很清楚,若有朝一日那刘备有幸得见天颜,陛下再祥问他本人吧。” “嗯,说得也是啊。这找道德高士到青州任官,朕倒是想到一个很适合的人。孔融!让孔融去当北海国相。拟诏吧!” 老郑心中万马奔腾,孔大嘴巴果然还是要去北海。至于合不合适,老郑当然认为不合适,这家伙就是一个吹牛皮的家伙,文章经义是一绝,但绝对不会办实事。 可老郑能说不么?这样的话,不但驳了刘宏的面子,还狠狠得罪孔融。这密谈真的只有三人知道?好吧,就算荀攸口风紧,谈话的细节传不出去,蹇硕将全大汉的舆图、官册搬进嘉德殿的时候,别人就算是用脚跟思考,也能想到后续的人事变动与老郑有关。 刘宏要是会用人还会把朝局弄成这个局面么?他能想到孔融已经很不错了。 “再拟诏,迁议郎孙坚为长沙太守,令其平定区星之乱。”刘宏说罢,又一阵剧烈的咳嗽。 老郑等刘宏气顺之后才道:“陛下保重龙体。” “老毛病了,无妨。” “臣有肺腑之言,请陛下接纳。” “说吧!朕等了你一天,你才肯对朕掏心窝肺。” “朝廷的中枢在大将军府,陛下即使要直接行使君权,面子上也不该绕过大将军。四府定策乃朝廷法度。”老郑也不管刘宏有没有听明白,对制度的破坏,必然会削弱朝廷中枢的权威,届时地方上还听不听中枢的话,就难说了。 “皇后与大将军那里,朕会去分说的。” “陛下,这样说吧。何大将军始终是储君的舅舅,系带是骨肉亲情,那是臣万万不能比拟的。臣还是那句话,陛下要用臣,臣就在大将军府听用。” “怎么啦?朕要用谁,还要看何进的脸色?” “臣是武将,大将军是武将之首,军令最忌讳出自多门,各立山头。军令出自多门比之政令出自多门危害更甚。久而久之,从朝廷到地方,山头林立,再也无法统一号令。” “有这么严重么?” “有!强干弱枝,中枢需要有强军,这是朝廷公论,陛下要掌握军权,要么选用外戚,要么亲自掌控,断无让臣分大将军之兵权的道理。臣可以募兵为陛下平叛,尤其是长沙、桂阳、零陵三郡,分属楼船将军府职责。但臣终究不是外戚。” “明俨,你这是甘做何进的掾属?何苦呢?那个三角形才是最稳固的,这句话还是你儿子教会刘辩的。朕需要你成为第三股朝野势力。” “陛下,犬子无知,儿戏之言不能当真。自臣从海外归来,纳贡称臣那一刻开始,臣就是只是陛下的臣子。臣之意是,陛下要调兵遣将还是要像平张角之乱时那样,至少也让大将军走走过场。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太子将来还需要大将军保驾护航,陛下还是要给大将军留点脸面,不然以后就真的无法驾驭底下的骄兵悍将了。还是说,陛下打算将字孝武皇帝以来以外戚为大将军,总领兵事的祖制改一改?” “那不行。朕怕!”刘宏这一刻没有犹豫。外戚掌权不是没有危害,但好歹自王莽之后,皇帝和地方豪强、士人各家都像防贼一样防着外戚。跋扈如梁冀,也就敢行废立事,皇位终归是刘家的。 “所以,陛下打算与臣联姻,也是对祖制的破坏,何氏是屠户,非显族,当一当外戚无妨,根基浅。”老郑言下之意就是说:何进是屠户,根基浅,但刘宏你不怕咱郑氏几万战兵?当外戚,你能放心? 那只刘宏很直白地道:“老袁隗家还有十万家兵呢,朕何曾担心过。晋阳王氏也随时能拉起几万人。”言下之意是,刘宏压根不怵你郑氏。 从未试过被人打脸打得这么舒服,老郑欣慰自己与陈大侠施行几年的乌龟策还是有效果的,至少没引起皇帝的重视。 “所以,万年就嫁给郑熙那小猴子了。再拒绝就是不给朕面子了。孩子还小,时间还长着呢。” 老郑被抢白一空,再也无法推辞,心中纳闷。 而在洛阳侧东南角,大将军府。 大将军何进在郑泰等人的提醒下,终于意识到接待海内名儒郑玄是需要用上最隆重的礼仪,以示礼贤下士。 何进特意先将官服、木杖送去,按足《周礼》给年满六十的郑玄面子,表示“六十可杖于乡”。 郑玄却不穿官服去见何进,但是却依足《周礼》持杖去拜见何进。 何进又依足《周礼》给郑玄上案几,以示意礼贤下士和守礼敬老。 郑泰见郑玄没穿官服来,就知道郑玄不会答应出仕。 果然,无论何进如何挽留、袁绍等人如何劝解,郑玄都说要回乡侍奉老父,无心仕途,此次入洛,就是要专门答谢大将军何进的赏识。 何进的门客最近几年的平均素质提高了不少,当即有人认为郑玄给脸不要脸,以学术发难。 郑玄如何会怵这群三四十岁的“孺子”,他在被名儒马融追杀的时候,这些人怕还没出生。 当即一场“请教战”在何进宴席间进行。 郑玄:“还没请教?”(你丫谁呀?) 文士甲:“教上教。”(懂礼貌吗?你先说!) 郑玄:“先请而后教。”(让你先说是让棋,然后我再说,是给你指导。) 文士甲:“教后而先请”。(还是你说了我再说,就是瞧你小样有多牛。) 郑玄:“先请而先教。”(请你先说吧,你废话忒多。) 文士甲:“后教而先请。”(我等会说,还是你先吧,等下输了怕你赖账?) 郑玄:“再说我就要教了?”(有种,那老夫就说啦!) 文士甲:“哎?不许教,本夫子…”(嗯?你老不死想占我便宜?不许乱说,我要你教吗?) …… 能在学术上压制郑玄的人还没出生呢!后来压制郑学的王学,还是因为与皇族司马氏的政治支持才盖过郑学的风头,司马一倒,王学就瞬间没落了。 舌战战况过激,宴会的名士如痴如醉,毕竟郑玄能说这么多话,是极为少见的。反正伺候叔祖爷爷一同进大将军府的郑熙三宝和众小都没见过。 一整天的时间就在辩论中消耗殆尽,虽然何进还不死心,可郑玄辞别后一头扎进老郑府中不出来,他也无计可施。况且,宫中的“剧变”让何进再无半点心思将精神花在郑玄身上。 ; 第一百四十三章 郑熙,你被结婚了 ?刘宏看着老郑退出嘉德殿后,轻声道:“张让。” 荀攸惊愕地抬头,只见张让从龙座后面的帷幕后快速走出来,在刘宏面前佝偻着身躯,也不知道是故意这样做还是张让已经真的老了。 张让已经年过五十,在古人里头算是长寿的了,只是张让这种处于社会生物链顶层的人,就活得滋润,保养依然不错。 “郑森可以托付吧?”刘宏一边咳嗽一边问。 “陛下英明神武怎么会看错人呢?” “可他为什么不愿意跟朕结为亲家?” “老奴有一次曾经听见那群小猢狲扯淡,说尚公主当驸马爷就是要被当猪养。老奴估计是他们郑氏在那个叫大明朝的蛮国当官的时候的规矩吧。蛮皇从不嫁公主,是招入赘婿。这个尚字有点意思。郑熙那小猢狲是郑楼船的独苗苗,那里舍得送人,哪怕是皇家也不行啊!” 刘宏笑了,眼泪都笑出来了,原来是这样。彼时,远处传来谒者通传,说皇后驾到。刘宏又问:“皇后与你亲近,你可有办法不让皇后不闹腾。” 张让笑道:“皇后只担心一个问题,就是皇子辩能否顺当的继位。皇后也是明事理的,皇后所忧虑的只是郑氏崛起是否有利于皇子辩。郑氏不是子嗣单薄吗?老奴正好有个对症的想法。” 说罢,张让低声跟刘宏辩说,荀攸也听不清楚。但自从老郑离开后,诏对已完结。荀攸不敢再多记录一个字,但也不得离开,因为刘宏没说让他下去。 “公达,朕会亲遣公车到颍川接你叔祖荀爽入洛。今日的诏对,你仔细琢磨琢磨,入之你耳,止之汝唇。你今日可以下值了。”刘宏对荀攸说。 荀攸应诺。 “想来以后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公达如此年轻才俊,应该知道今天的诏对是什么意思吧?”张让陪着荀攸出来,道,“让你叔祖入朝,那是恩典,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你的造化了。记住,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宫廷之事,外面的人可以猜,但不该知道。你进宫任事有段时间了,懂吧?” “谢张公提点,攸晓得。”荀攸还是一脸平静地说。他那个岁数比他还小的叔叔荀彧被他那害怕十常侍的爹逼着娶了老一辈中常侍唐衡的女儿,也就是说他们荀氏与这群竖阉其实有说不清的关系。 若此时荀攸还不能将大将军公车特征天下名士入洛,老郑今日被对等事情联系起来,想个明白,荀攸就不是智计百出的名士了。 朝野暗流汹涌啊!走出朱雀门的时候,荀攸仰天长叹。 何皇后气势汹涌地往嘉德殿前来质疑皇帝。说实在的,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 刘辩夜不归宿——这算什么理由?拿这种事情来跟皇帝闹? 何皇后那种耍泼的劲头,刘宏能不知道她是要旁敲侧击的想知道为啥要跳过她的大哥直接来找老郑么? 刘宏都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撕烂皇后的衣服再把她狠狠“干翻”在地上。两人在朝议的“圣地”来白日宣淫,害得守门的蹇硕赶紧关闭大门,招来宫女侍婢准备为里面的老两口准备事后洗涤。 也只有这种时候,何皇后才会闭上嘴,温柔为为刘宏受孕。这是刘宏长期实践总结出来的经验,这个时候何皇后才会听得进“人话”。 老郑对何进的刻意“维护”,何皇后已经得知了,她表示会让大哥配合的。这样对于何氏家族来说是最好不过了,至少不伤面子,大将军还是最牛的,楼船将军只是听候大将军调遣而已。 想到刘辩与郑熙的哥们交情,何皇后也知道最近跟郑氏闹生分,可能真的对刘辩以后的前程会有影响。 她知道和刘辩一起伴读的周瑜、司马懿、卢毓等孩子无一不是高门大户的孩子,出身都要比自己三兄妹“高贵”,而郑氏客观实力还是很强大的,至少现在为止,大将军府掾属、门客还没有一个比老郑更能打的,更不要说很多得力的大将军掾属还是靠着老郑牵线的,此时大汉朝的四面烽烟,总不能让刘辩以后接手一个烫手的山芋吧? 得找时间跟大哥好好说道说道。何皇后本来想得好好的,可后来听刘宏继续说要把万年嫁给郑熙,招郑熙当女婿,这娘们抓狂了。 万年可不是她生的,还是她那可恶的婆婆带大,跟刘协一样。这下那老虔婆还不乐翻了。 刘宏不管何皇后怎么闹,让内侍用毛毯将何皇后包裹起来抬走。 刘宏叹了一口气道:“这天下还像是咱刘家的吗?你就按你说的去办吧!别让她再闹腾就好了。” 张让谄媚道:“老奴会尽力而为,绝对不让陛下忧心。” 刘宏见张让走远了,自言自语道:“朕还没死呢!天下还是刘氏的天下,看来还是要提一提老舅的官职啊!不能让何氏太嚣张了。” 在各方势力还在酝酿如何在朝廷新一轮调兵遣将中牟取各自利益的博弈中,这种情况绝不可能在短短一天两天内完成。 无忧无虑的孩子还在快乐地日常。此时,政事离他们实在太远了,哪怕周瑜、司马懿这等妖孽。 郑熙是说干就干的人,很快就开始调动郑氏的家仆开展安全火柴和仙女棒焰火的生产。 当郑熙拿着两样新品去找陈大侠的时候,陈大侠听到郑熙说要生产这些东西,眼睛不由一亮。 郑氏掌管经营,因为打着皇帝的招牌,所以利益给三成皇帝,四成给专利持有人刘辩,最后三成给自家留下。 这不失为一个与刘辩和外戚绑定利益关系的一种方法,虽然是通过工商这等贱业,利益也不见得大,可小孩子能想到这种办法已经殊为不易。 陈大侠心中暗笑,世子真是“妖孽”,这样可比直接向皇帝“行贿”高明,至少有一层遮羞布。 陈大侠不但给郑熙批了生产工人的人手,还给他调配了几名商栈的精明伙计,然后他就“不管”了。 周瑜原本一直在冷眼旁观,他发现郑熙有趣地将所有的工序一一分开,让不同的人各自负责一道工序,而混合各种药料的工序都放在孟津郑氏货栈、工场那边配作。 周瑜不屑地笑道:“小熙,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守住做火柴和焰火的秘密吗?” “啊?”郑熙一脸奇怪地问。 “有心查探火柴秘密的人,可以从你们入手的原材料的比例就能知道那些泥药怎样配制出来,最多就是花多点时间多试几次。就算是笨一点的人,花钱逐个工坊逐个工坊地收买,也可以弄出你的配方。”周瑜觉得自己在好意提醒郑熙,别让人把配方偷走了。 “为什么要防着别人偷配方?” 周瑜看着郑熙那一连无辜的样子,扶额道:“你不是防着别人偷配方,你干嘛把工序都分开来,还让你们自己本家的仆役来弄最后一道工序。” 郑熙叹气道:“你想差了,道门在城南,所以那边进红磷要方便好多,而且那边要找懂得提纯红磷的工人也容易很多,多是为道门服务的人在那片聚居。至于火柴棍自然要靠着大山好伐薪,而且,将各种药料送到邙山,那是因为那边远离密集人口居住区域,防火防盗防小贼。 所以说,小瑜,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就算你再聪明,也不要小瞧工商事。有句话,隔行如隔山,当你对一个行业或一个工种的人群甚至一个人产生偏见和不理解,那么他们就会成为你的弱点和短板。” 周瑜撇撇嘴道:“兵书已经浩瀚如海了,我读都读不完,博大不如专精。” 郑熙想了想,觉得周瑜说的也不无道理。人总不能十项全能,专精一项也是能成才的嘛,比那些样样半桶水的人强得多了。 周瑜见“赢了”,追问道:“你不防着点真会被人把配方偷走的!” 陈涉划着一根火柴等它烧完然后又划一根,他总是乐此不疲,觉得这东西好玩。他听到周瑜这样说就问:“怎么防?你是说要再添几种泥药进来么?就像小熙说的那些江湖郎中为了保存自己的祖传秘方把一些无用的药材添加进去,让别人无法分辨那些药是有作用,那些药没有作用,那样吧?” 郑熙没等周瑜回应,就说:“咱们不做那样的事情。这火柴什么的本来就是日常用品,制作工艺简单。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工艺现世之后能一直保守下去的。 火柴和焰火怎么弄出来的,至少太子大哥也是知道,所以守这些秘密是没意思的,也没用。 咱们也没有必要守着这种秘密,总想着垄断,徒让人忌恨。其实要赚钱的话,我们只要比别人早一步涉足这个行业就行了,“吃头啖汤”的说法,听说过么?等别人反应过来,想插足这个行业的时候,咱们要么抽身而去,要么已经打响了品牌,犯不着堵死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而铤而走险地背地里下手。” 周瑜这就不解了,难道还跟攻城围三阙一一样? “你不是说要赚钱么?” “火柴这个东西就现在来说是一种进步,任何促进社会进步的东西,我都会乐见其成它们能在大汉遍地开花。你知道我看见人们都在用火折子、火石生火,心中有多愤怒嘛?之宝打火机你知道么?” 周瑜又扶额道:“好了,我不想再听你吹能在天上飞的铁鸟,潜下水的铁乌龟之类的东西。”一听到之宝打火机这个不明觉厉的词,周瑜便知道郑熙又要信口开河了。木鸢能上天,是有典籍记载的,就是风筝,借风力上天,可铁鸟飞天,你妹的拿封神演义的故事来骗小孩,虽然那故事听起来挺不错。每次郑熙说这些东西,周瑜就感到自己的智商被人瞧不起,分外的生气。 郑熙觉得说真话反而被别人当傻子的感受很不好,那就不说了,就说:“我跟你说过,搞这个是要多救一点人,让大家都有工作,能混口饭吃,你为啥就是不信呢?所以说你现在的疑惑压根就是你自找的。” “此话怎讲?” “我巴不得洛阳各大家都来找咱们合伙做这门生意。你说他们要做这门生意,要不要像咱们那样找很多很多人来干活?” 周瑜这下明白了。只有郑氏一家做这个生意,自然吸收不到多少流民,一家吸纳流民的能力自然比不上几家豪族。 好吧,这下彻底成了傻子。周瑜心中挺纳闷的,尤其陈涉看他的眼光。 这时,徐米气喘吁吁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熙,很糟糕的消息……” “麦兜哥,你悠着点,慢慢说。”陈涉一边拍徐米的后背一边说。 “不好了,小熙,你被结婚了。” 郑熙愕然:“怎么回事?” “宫里面来人了,说是皇帝要和藩主结为姻亲,说是你要尚公主。”徐米道。 周瑜掩着嘴,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