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拯救一次的少女》 正文1 1 树林里除了聒噪的鸟叫声,就只剩下风声了。一辆暗绿色的越野车停在空地前,高大而嚣张,如同蛰伏的巨兽,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的人群。 车里,陈寻拽下头上纯黑色的鸭舌帽,定定看了眼叁米开外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一帮村民。顺手抄起后座的猎枪,拉开车门下去了。 刚才冒冒失失往他车头撞的少女正从地上爬起来,刚直起身子,就被人扯着头发,对上一双冷郁的眼睛。陈寻拿枪点了点对面那帮人,问道:“你家人?”女孩似乎什么也不知道,浑浑噩噩又垂下头,盯着地面发呆。 陈寻松开手,转而单臂揽着她肩膀,偏头瞥了眼那群相貌凶恶的村人,轻声说:“那就是仇人了,现在给你个机会,要不要杀了他们,嗯?” 他声音很低,那群人听不清他在跟女孩说什么,但是不自觉朝着他的方向想要迈步。 女孩衣袖下的手很细微地颤了一下,她又抬起头,看着这个男人,似是想要确认这话的真假。 对面的人们也有些急躁了,开始窃窃私语。最后,推出一个瘦高的中年人来交涉,那中年人操着不怎么流利的普通话说:“小兄弟,这是俺们村,的娃,你交给俺们,就行了。” 陈寻没搭理,忽然伸手,捏了捏女孩肩上裸露出来的皮肤,赞道:“你们村挺养人,这丫头这么水灵,卖不卖啊?” 此言一出,对面人的脸色倏然一变,后面的人身子都绷紧了,像是随时要冲上来拼命,但目光触及他手上的家伙,终是没敢动作,只摇了摇头,生硬道:“不卖,不卖。” 陈寻并不意外,又勾起女孩的下巴看了看,方满意道:“嗯,也是。多么漂亮的脸蛋和身子,搁村里锁着,谁想上都能上,省事,还不费钱,怀孕了还可以生孩子卖钱,可比单独卖她出去划算多了。” 他注意到她脖颈上有一圈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圈起来而留下的。 那瘦高个枯黄的脸阴森极了,死死盯着他。 被称为“想上都能上”的女孩面无表情,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这女孩的确生得一副难得的好皮囊。眼睛大而圆润,眼尾飞出淡淡风情,琼鼻樱唇,肌肤白的发光,如果不是身上挂着的破布衣裳,她更像是山中的妖精,专门出来蛊惑过路人。 陈寻看起来也的确像是被蛊惑了,他笑着举起了枪,对准前面的人,在他们瞬间惊恐的表情下,没有停顿地扣下了扳机。 回到市区,已经是一整夜之后的事了。陈寻将车子嚣张地停在私立医院门口,下车啪地拉开后车门,后座上靠坐的女孩几乎是立刻睁开眼看着他。 城市的凌晨都是忙碌的,医院干净明亮的走道上有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医生护士来来往往,步履轻快而稳健。女孩身上披着一件明显不属于她的灰色外套,姿态有些拘谨不适。 陈寻将人带到叁楼,交给自己熟悉的医生,言简意赅道:“查查她有没有怀孕。”完全忽视对方震惊谴责的眼神。 医生在半小时之后出来,还带拢了门,才小声说道:“这孩子才多大?性生活过度,造成了生殖器管道损伤及感染,身上有大面积的淤青,有可能是遭到过性虐,乳头红肿充血,甚至肛门也有轻微撕裂。”他这时已经确认不会是陈家这位干的了,说话也少了些顾忌,“而且下体还残留精液,看起来不久前刚经历过比较激烈的性生活。” 这些都在意料之内,陈寻摸了摸口袋,想找根烟,才想起来自己把外套给那女孩了,“这些怎么治,您帮着处理吧,对了,肚子?” 医生摇摇头,说:“一周后再检查一遍吧。” 陈寻点了点头,进了病房,里头留了一个小护士,估计以为她遭遇了不好的事情,正小心翼翼地想要哄她讲话,见陈寻进来,便自觉地退了出去。 床上的女孩换上医院的浅色条纹病号服,露出的手腕脚踝都过分纤细,头发看起来也被梳过了,扎了一个小小的辫子垂在脑后,乖巧坐在床上的样子像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 陈寻拿起旁边架子上自己的衣服,问她:“有名字么?” 女孩抿着嘴摇了摇头。 陈寻“嗯”了声,想了想,说:“那你就叫陈缘。”而后就拎着外套走了。 没过几分钟,温和的医生便进来通知她安心在医院住一周,一周后寻哥儿会来接她。 陈寻上了车,没有立即发动,从储物格摸出根烟,叼在嘴里。等一支烟抽完,他才发动车辆。此时太阳缓慢从东方爬上来,阳光透过车窗打在男人挺直的鼻梁,投射出浅淡阴影。 陈缘话很少,几乎是没有,大部分时间她都是近乎漠然地看着叽叽喳喳的小护士在那边讲话。这样的状态都被医生看在眼底,他打电话给陈寻,说建议给她找个心理医生,对方当时沉默两秒,拒绝了。 一周后,陈寻来领走陈缘,以及一大堆治外伤内伤的药,还有小护士送给她的一些小玩意,花里胡哨的编绳链子之类的。 陈缘坐在副驾上,安全带也不知道扣,警报器一直滴滴响。陈寻探身过去帮她的时候,察觉到她骤然僵硬的身子,嗤笑了一声,故意又凑近了些,近乎鼻息交融,“陈缘,没必要试探我吧?” 而后也不管她脸色变成什么样,启动了车子,朝着市中心的小区驶去。 高级公寓电梯入户,他领着人进到玄关,抽出双白色拖鞋递过去,然后将她少的可怜的行李拎进房间,陈缘跟在他后面进去,房间不大不小,飘窗上的百叶窗全部拉开,使得房间光线充足极了。 陈寻不是那种有耐心去帮着人一点点融入现代生活的人,好在待在医院的一周时间足够让她认识大部分日常电器。 等陈缘有些生疏的给自己放水,看着一旁置物架上迭放整齐的毛巾,一时不敢动,于是去塑料袋里拿了自己从医院带回来的毛巾,擦了擦脸和颈,下意识想要蹲下擦一擦下体时,忽然愣住,这里已经不是那个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弄脏屁股的地方了,而且,她手上的毛巾也不能用来擦下身。 洗漱台的墙壁上嵌着一面镜子,周围亮着一圈灯。她匆匆扫了一眼,就再也不敢抬头,把毛巾挂在一个架子上之后就出去了。 房间里,陈寻长腿交迭,坐在她的床上,看了眼她的纯色T恤和运动裤,大概猜测了一下尺码,将信息发给助理,让他明天送些衣服过来。 陈缘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他身边,跪在他脚边的地上,娴熟地脱掉上衣,让白皙的身子瞬间暴露在空气中。她还在继续,反手不太熟练的解开内衣排扣,于是双乳也跳了出来,她握着男人搭在床上的手,按上自己的左胸,以献祭姿态奉上自己的柔嫩。 这是她的习惯,被多年调教出的条件反射。只有让自己更可怜,更低下,才会被怜惜,会被温柔一点的对待。村长二十八九岁的儿子,在外头念过书回来的,每次跟她做的时候喜欢正面,最爱弄她的时候给她讲课,教她识字认物。那个时候她早已经学会顺从,因此懂得一边缩着里头,把他搞得欲罢不能,一边却梨花带雨,怯怯地哀求他。那也是第一个想要带走她的人啊,可结果怎么样呢? 陈缘长长的睫毛垂下,弧度摄人心魄。从锁骨到圆弧,无一不精致勾人。陈寻看着她,缓缓抽出自己的手,在对方抬眼想要表达不解的时候抬手捂着她眼睛,“我说了,没必要试探我。如果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你就滚回去。” 陈寻的声音很淡,所以这听起来甚至不像一句威胁。但陈缘却咬紧牙关,抑制住想要发抖的冲动,顺从地“嗯”了一声,便转身套上了衣服。 -- 正文2 2 陈寻来去成谜,两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将近有一个月了,少有碰面的时候。但他将她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每日有人来送餐,来送餐的人每次都不一样,共同点是都不会开口与她说话。 陈缘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回忆着少有的几次,和陈寻一起吃饭时他的动作,学着小口小口的吞咽事物。不能像在村子里那样,在颠簸中艰难夹菜,每掉一次筷子,都会被强硬地,再加塞一场噩梦。朴素的两菜一汤淋在地上并不可惜,加上她才算是盛筵。 陈寻脚步声接近至耳边时,她才迟钝反应过来,慢半拍站起来,怯声打了招呼。 男人掀了薄薄的眼皮看她一眼,再淡淡“嗯”一声。 陈缘知道,世界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她好的,陈缘早就不相信命运的馈赠,只认为自己身上或许是有对方感兴趣的东西。 可他一直这样不动声色,她便先沉不住气。 陈寻看着女孩颤动的眼睫,终于善心大发,问一句:“怎么了?是有什么事?” 陈缘漆黑的眼睛里装满不安紧张,她咬着唇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去读书吗?” 这句话她早在心底演练过千百遍,就是为了这一刻。 陈寻闻言,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手,仔仔细细看了她一眼,半晌才道:“那就去一去吧。”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陈缘还是松了口气,做出惊喜的表情,演技拙劣到家。 陈寻不动声色,没有错过她眼底深处腾升的兴奋。 那是习惯狩猎的猎人,对于自己势在必得的猎物的信心。 —— 陈寻办事很快,一周之后就将陈缘送到了一家私立高中,带着她一路走到主任室,像一个家长一样与教导主任交谈。陈缘也像一个新转学来的孩子,在门口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这栋对她来说非常陌生的建筑。 办公室内,陈寻正和“教导主任”江文华隔着一张办公桌对话。 “就跟正常老师一样,不需要特殊对待,如果出现明显异常情况,让人联系我。”未满叁十的男人大多桀骜且自命不凡,但他不同,气质沉淀得深,讲话时眼底总含着笑意,很容易让人放松戒备,以为他性格温和。 可才从美国回来就将亲生大哥从企业继承人的位置拉下马,又雷厉风行地将一众旁支亲族伸太长的手一一斩断,这样的人,你还会觉得他性情和善吗? 江文华给他倒了杯茶,殷勤备至,“陈总放心,我们这边没问题,您让装监控的地方都已经安排好了。班上的学生也都提点过,这个年龄的孩子都能听明白事儿了,这事儿不会出岔子的。” 陈寻略一勾唇,道:“但愿。” 他出门后,将一个文件包递给陈缘,里面是学生证,校园卡等东西。 剩余的事情就都由生活教师接管,陈寻只让她听老师安排,有事就给他打电话,然后便离开了。女孩跟在高挑温柔的女老师后面,微微侧头往下看了眼,她不认识牌子的黑色轿车正从教学楼驶离。 陈缘很乖顺,至少外表看起来是这样,跟着老师踏进了高一2班,然后熟练地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便被老师指派了座位,坐在后排一个男生的旁边。 高一的课业对同龄人来说难度一般,对从未接触过正常课堂的陈缘来说几乎算是听天书。来上课的老师早从别人那里听说这女孩背景不简单,来上学最多只待一个月,因此对她上课时的走神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缘起初也照着大家的样子翻书,崭新的纸片翻页间味道干净。她渐渐就开始发呆,一只只研究笔盒里的各种笔,然后每一次抬头看老师,注意力都被一旁的电子大屏幕吸引。 她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带着对陌生事物的好奇在观察这一切。 陈寻此时正坐在家里的会议室,和芬兰合作商打视讯会议。 一切看起来毫无异常,晚上8点,江文华也发来信息,表示陈缘没有任何异动。 陈寻结束工作,调试出新页面,屏幕上瞬间跳出许多个方块,分别是那所学校各个角落的实时监控画面。 他一眼就扫到最中央那块,点击放大。 屏幕里的陈缘桌上的什么东西忽然掉了,她弯下身子去捡。 陈寻目光凝住。 教室里,陈缘只跟身边这个看起来就好脾气的斯文少年熟悉了些。她按捺着,直到晚自习才抬手碰掉桌上的圆珠笔,然后对着闻声看过来的男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弯腰去捡。 那只笔跑的有点远,陈缘探过身子,侧脸几乎擦过男孩大腿外侧,马尾辫也扫了上去,另那男孩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陈缘细白的手忽然按到少年的运动裤上,止住对方想要避开的动作,手指一点一点,缓慢磨蹭,在桌底对他弯了弯唇,笑容像一个无暇的天使。手指却像诱人堕落的恶魔,搭在男孩的胯部。 “不要去招惹新来的同学!她最多只会和你们有一个学期的交集,你们都乖一点,让老师省点心!” 老师之前在班会上说过的话还历历在目,下面的学生都不以为然,反而哄笑着打趣老师。当时班上最闹腾的梁硕还大声接了句:“这来的是哪个道上的神仙啊,这么金贵!” 男孩耳朵一片绯红,喉结不自觉滚动一下,来不及思考现在的情状,满脑子都是那句——是什么道上的神仙吗? 是仙女吗? 他混乱的脑子给出了否定答案,不,不是什么仙女,恰恰相反,恐怕是道行最高深的妖精。 这个眼神并不陌生,因为那个被她哄着替她解开狗链的男人,伏在她身上动作的时候,就是这样看着她,无措又沉迷。 下课铃声忽然响起,那男孩被吓了一跳,如同见了鬼一样看着她,拎着书包慌不择路地从后门逃出去了。 陈缘不紧不慢地坐了起来,腰背挺直。有条不紊地收拾好书本,装进陈寻给她的黑色大包里。然后跟着人群朝校外走去,像每一个寻常学生一样。 城市里的黑夜也很喧嚣,跟村子里蝉鸣蛙叫的喧嚣不同。干净宽阔的柏油马路上,车子有序行驶,路灯照射的光都显得温柔,笼罩着叁叁两两结伴而行的学生。 陈缘走路很慢,走着走着忽然停住——不远处,路边一辆黑色轿车拍了拍喇叭。 陈寻这次系了安全带,身上穿着规整的衬衣西裤,看起来像从什么正式的场合赶来,因着他探身过来从里打开副驾门的动作,勾勒出精壮的腰腹。 陈缘对车基本上是全然陌生的,第一次坐车就是他坐那辆绿色大车,这是第二次,她谨慎地弯下身子,以一个莽撞的姿势撞到座位里,发出一声闷响。 “……” 陈寻等她红着脸匆匆坐正,又耐心地指导她关车门:“对,把着那凹进去的地方,用力点,没关上,再来,往外送送再用力拉回来。” 女孩依言做了,然后侧目看了眼他身上的安全带,自己扯过来在座位边找到位置扣上了。 陈寻便发动车子,眼睛看着前面路况,车子开了一阵,他突然开口,道:“今天上学怎么样?” 陈缘低声细语道:“还可以,老师都很好,语文老师脾气很好,数学老师有时候有点急躁,英语……” 陈寻扶着方向盘打了转向,已经到了小区,车子开进地下车库。一般人第一反应都是讲自己学习状态或是和同学的相处,并不是将老师的性格全部摸清。但他没点明,顺着她的话神态自然地点点头。 陈缘便莫名有些高兴,侧头看着外面,玻璃上映出女孩唇角隐秘地上翘着。 两人到家后,陈寻习惯先去洗个澡。 陈缘饿了很久,便慢吞吞朝厨房走去,想要找点东西吃。刚走到门口便和里面端着托盘的年轻女人碰上,两人俱是一怔。 年轻女人叫张悠,是个年轻小保姆,年纪不是很大,手脚利索,加上手握厨师证书。便被陈寻的助理挑中,送来给老板养顾身体。 张悠看着不超过叁十,颇有姿色,就是常年在厨房里头烟熏火燎着,脸色暗淡,在这五官鲜妍的小姑娘跟前一比,便显得面容模糊许多。 陈缘放下捂着肚子的手,跟着她后面,等她把一碗鸡丝汤面摆在桌上。张悠转头看她:“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这样的问题一个都问不出口。 因为陈缘已经主动坐到那碗面旁边,纤细手腕扶着一转,热腾腾的汤面便到了眼前。她动作自在,仿佛对这个地方熟悉极了。 张悠一时无语,看看对方旁若无人地用木勺舀汤喝,小口小口咬着鸡肉,动作斯文。她看过的雇主信息很简略,但是分明写着男,28岁,无论如何不该是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 恰好陈缘抬手时,宽松的袖口滑下,露出大片胳膊,上面的伤痕经过这一个月基本上愈合了,只留下几处淡淡的痕迹。空旷奢华的房子,漂亮的少女,张悠十几岁就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几乎是瞬间就推翻之前的想法,不认为哪个学生手上会有这种痕迹。 起初还的那点自卑情绪便烟消云散,看着陈缘的眼神也带上几分不屑。 好手好脚的不去做正经事,非要去找有钱人包养么。 这时楼梯口传来动静,换上家居服的男人从走廊那头走过来,看着餐厅两人,还未开口。张悠便急忙道:“陈先生好,我是张悠,是周先生安排我过来的。”手还紧张地捋了捋耳边垂落的碎发。 陈缘正好看到,意味不明地扯唇笑了笑,就又低下头吃面。 张悠之前也在一些富贵人家做过,没有哪个雇主像他这样的,身材修长挺拔,看人总像噙着笑意,却不平易近人,反而显出不显山露水的气场。 周屿?陈寻略一思索便想明其中关节。他平时工作忙,现在陈缘要上学,生活起居他无法顾全,有个人来照顾也是好的。 于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便朝着陈缘走去,坐在她对面,看她低着头吃面。 张悠跟了过来,有些紧张道:“陈先生,我原本以为您一个人在家,所以只做了一份,您看您要是饿的话……” 陈寻刚洗过澡,头发半干搭在额前,看着女孩吃的满足,心里也舒服,因此耐心挺足,“我没关系,你就顾着她就行了,她平时早上六点多就起来要上学,晚上九点多回来,你提前把饭都准备好。” 张悠一哽,心下愈发鄙夷,面上却挂着笑道。 “是是,我都会安排好,姑娘这么瘦,可得好好补补,再长高些,是在咱们这附近的一中上学啊?近的话我也可以送午饭去的。” 陈寻眉毛一蹙,听出些不对劲,陈缘已经放下勺子,冷淡道:“我已经十八了,再补也补不高了。” 张悠人精似的人物,立刻闭了嘴,上前来将桌子收拾了,端着东西回了厨房。 陈寻重新看了看她,有些惊讶:“你有十八了?” 【这次真的传好久都传不上去,我失败七次了ovo】 -- Ⓟо1⑧ΚΚ.℃ом 正文3 3 “……” 陈缘还在回忆他当时的表情,像是真的感到惊讶。 他为什么那么吃惊呢? 陈缘带着疑惑洗漱好,打算往衣柜那边走时,脚步忽然顿住,她看着干净整洁的大床,抿唇想了想,慢慢爬了上去,掀开又轻又暖的羽绒被,钻进去,把自己严严实实地盖上。 深夜,陈寻揉着有些酸疼的手,将笔记本合上,胃也有些难受,他皱着眉走出房间,打算去楼下喝点热水。经过某间客卧时,他忽然顿住。 厚重的大门没有完全合上,仿佛只是被小心合拢,甚至还留有一丝缝隙。 刚才那慌乱的脚步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他抬手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床铺还有些凌乱,被子却不翼而飞。 旁边的衣柜里,有亮光透出,柜门夹着被子一角。他一步步走过去,拉开柜门,里面藏着一只陈寻,衣柜顶的自动感应灯持续亮着,在她侧脸上投出阴影,这一小方空间竟然显得静谧温馨。 陈寻微微下蹲,才注意到女孩脸上数道泪痕,以及胸前的被子一片洇湿痕迹。 她背对着柜门侧躺,蜷缩在那儿,眼睫毛总在不安地颤抖。 陈寻伸手轻轻晃了晃她肩膀,手下的身体立时僵住,脊背绷紧。他收回手,转头看了一圈房间,是很典型的客房,装修冷淡,除了衣柜和床,几乎没有任何其他杂物,床头柜上干干净净。 陈寻想起进来时没有彻底合上的房门,大致猜出她的用意。 衣柜底下的被子被展开铺在身下,垫了几层,一看就不是第一次钻进衣柜睡觉了。 陈缘背对着他拒绝合作的姿态很坚决,所以他放弃做无用功,干脆伸手,两手一只放在膝弯,一只放在后肩,把她连被子一起抱了出来。陈缘的脸撞到他胸口,眼角滑出新的泪滴,她醒了,却不肯睁眼。 陈寻抱着一大团东西出门,在另一间客卧门口停顿一瞬,转而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的房间还保持着他离开前的样子,床铺整齐,桌面上一台笔记本和几份纸质文件。 陈寻刚将人放到床中央,她已经自发地又背过身去,瘦弱的肩胛还一抖一抖的,是抑制住哭腔后的生理反应。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他从床尾绕过去,盯着她糊了满脸眼泪的小脸看了半晌,开口道:“嗯,眼泪都浸到被子上了,没有往耳朵里流。” 陈缘:“……” 她想要睁开眼,猝不及防眼泪倒灌进来,又刺激出一串泪水往被子上滴。下意识伸手用袖子去擦,中途被人拦住,那人扣住她手腕的动作轻柔而不容拒绝。紧接着,便感觉有人拿着卫生纸,一点一点印在她眼角,抹净泪渍。 等擦干净之后,陈寻嘱了一声:“先不要睁眼。” 然后关上了房间顶灯,改旋开床头柜的台灯,调最低档,灯光温柔笼罩在床头。 陈缘眼皮很薄,一哭就肿,缓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睁开眼了,也只是耷拉着眼皮恹恹地看着男人睡衣上的扣子。 陈寻没有问她为什么在衣柜里面睡,如果真问了她也是不会回答的,但是他什么都不问,她便想主动提起。 “我……唔,咳咳。” 一开口才感觉到自己声音极哑,且鼻音浓重。 陈寻被这一遭搞的忘记了自己是去倒水喝的,现在胃也隐隐约约痛了起来,他转身下楼,自己和着温水吞了药片,然后在冰箱里找到蜂蜜,快速冲了杯蜂蜜水带上楼。 陈缘靠着床头坐了起来,极黑的眸子定定注视着他。脸上干干净净的,只有眼皮肿的不像话,看着可怜兮兮。 陈寻将水杯递过去,“水喝了睡觉。”他今天忙碌一整天,晚上饭也没吃,又困又累,将主卧留给他,转身便准备去找个客房将就一晚。 陈缘抿了口水,见他要走,慌慌张张从床上跪坐起来,“哎,你……”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她躲闪着,嗫嚅道:“你睡这儿吧,我不会吵你的。” 陈寻看她两眼,没折腾,去衣帽间拉出一条被子,合眼躺在床上,跟另一边的陈缘中间隔了段距离。 陈缘安安静静把水喝光,杯子放在床头柜,犹豫了一下,手刚要碰到台灯,陈寻说话了。 “不用关灯。” 她便收回手,慢慢缩进被子里面,背朝着他躺了一会儿,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翻了个身,面对面看着旁边似乎在安睡的男人。 他看起来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微弱灯光映着他的眉骨鼻梁,头发搭在额角,淡色的唇抿着,看起来颇有几分少年气。 陈缘漫无边际地想着,不知道他多大年纪了?应该……没有超过30吧,看着挺年轻的。 她实在不喜欢睡觉,对于她来说,从前睡觉就是她生活的一半,被锁起来,一天到晚都待在昏暗潮湿的房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中过去,有时候透过高高的天窗看一眼外面的天空,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然后被弄醒。或是睡着睡着,忽然被人按住,不等她惊慌地挣扎,身子就被牢牢禁锢住。 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 陈缘撑起身子,朝他那边挪了挪,近到触手可及的位置,微微垂下头,仔细打量他的眉眼,鼻梁挺直,嘴唇淡薄,面相看着是个冷淡的模样,但是挺爱管闲事的,她想。 如果在场有第叁个人,会发觉这应该是一副非常旖旎的画面。少女披着凌乱的长发,低头似是要对着沉睡的男人献吻。 陈寻有些无奈,也有些烦躁。他没有与这个年龄的孩子相处的经验,对于做一个“父亲”的职责也不能完全履行。 他不是那种很快能接纳外来者的性格,即便对方看起来是无害的。对她,勉强做到周全已经是幸事,倘若要求更多,则完全不可能。 显然,他难得管一次闲事,正好摊上这样麻烦的一个人,仗着自己什么都没有,所以便无所畏惧么? “回你的位置去。”本应在沉睡的男人忽然开口,眼睛也睁开,与注视着他的女孩对视,眼神并不亲和,紧接着补充道:“要再闹就滚回衣柜里去睡!” 因着睡眠被打扰,他讲话带了些戾气,不耐地抬眼看她。 陈缘没有被他的话吓到,相反的,黑夜里她心底阴暗的情绪疯狂滋长,索性抬手抚在男人胸口,笑了笑:“把我带回来都不用一用,岂不是很可惜?”说着便低头,贴上他温凉的唇。 舌尖细细描摹着他紧抿的唇缝,模仿交合的动作作势要顶开他的嘴巴。 陈寻冷眼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和紧闭的眼睛,并不动作。 陈缘见他没有反应,便更恼恨地咬他下唇,干脆将手探进被子下,去捉他身子。 陈寻被她弄得有点热,蹙眉推开了她,问了句完全不相干的话,“你今年到底几岁?” 陈缘一怔,眼底浮现迷惑的情绪,其实她说自己18岁,是因为那天,她被解开链子的日子,那人告诉她,是她生日,所以他善心大发,赐她一天的自由。 所以她才知道,自己已经18岁了。 没等她回答,陈寻已经轻轻松松把她推到她自己的位置去,重新合上双眼,“如果真的18了,或许应该读一读大学。” 陈缘没觉得他这仿若无意的一句话会成真。 她躺下去,侧着身看着他。 陈寻便转身,背对她。 她说:“因为以前睡觉睡多了,现在就不想睡了,会头疼。” “闲的,回头让你们老师给你布置个几十套卷子试试。”他背对着她,声线平稳。 “房间太大了,晚上又很黑。” “柜子里面有灯,很舒服。” “……” 她说到最后,不由得打了个哈欠,困意上涌,眼皮快要合上。 在堕入睡梦之前,仿佛听到他说。 “想要一盏灯就直说,拐弯抹角做什么,明天放学带你去商场,你自己挑着布置。” “呵,年纪不大,套路倒不少。” 陈缘头埋进枕头,小声应了声“好”。 然后更小声说,“对不起,陈寻哥。” 【番外改天补哦】 -- Ρо1⑧ΚΚ.℃ом 正文4 4 次日,张悠上楼来打扫清洁,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将主卧门推开,眼神触及床上的一小团隆起时,动作微滞。 昨天就对二人的关系有些疑惑,但是看陈寻态度自然,跟这个女孩子好像也没有那种暧昧的感觉,还以为是自己看走眼了。没想到两个人都是同睡一张床的关系了? 陈缘睡眠很浅,在陈寻离开时醒过一次,困倦地看着他整理好领带离开,而后又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儿。张悠开门时的一点动静再次惊醒了她,她坐起来,情绪不是很好地看着来人。 张悠早就收敛好表情,当下只是有些惊讶地对她说道:“今天周叁,你不用去上学吗?” 陈缘刚醒来脑子不是很清醒,低着头缓了缓,才想起来,自己得去上学。 “……” 难怪早上陈寻准备出门时,忽然意味不明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那他怎么不提醒她? 张悠做家政还是挺有职业素养的,麻利地准备了小米粥和几道小菜,在陈缘吃饭的时候按照老板的嘱咐告诉她外面有车送她去学校。 陈缘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上过两节课了,她恰好在课间进门,班上有一瞬间的安静,很快恢复原状。她走到自己位置,昨天被她吓到的男孩似乎还有些紧张,不敢跟她对视。 她没在意,瞥了眼他桌子,从包里抽出书本放进课桌,手忽然碰到什么东西。 “……那个,起晚了,没吃早饭的话可以垫垫。” 因为过于紧张,尾音飘到天上。 陈缘抽出来一看,一盒牛奶。 她直接推回去放到他桌上,直接道:“我不要。”顿了顿,似是觉得有些生硬,补了句“谢谢。” 男孩有些受伤,收起那盒牛奶,不再看她。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个上午,仍然没有人与她产生交流。午休时,大家都叁叁两两结伴去吃饭,教室一下子就空荡下来。陈缘坐在座位上,桌上的草稿本上很凌乱,全是铅笔画的各种东西,有上课的老师,电子白板上出现过的图片,甚至连角落的空调都画了。 她上数学课和英语课基本上什么都听不懂,也没有老师难为她,所以她索性就自己找点事做。 现下教室里面没有人,她犹豫着拿出包里的新水杯,去后面的饮水机那里,谨慎地看了看上面的字,按下蓝色开关,用白色保温杯接了杯水,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后背上已经出了些汗,她呼吸已经有些沉重,赶快回了座位。 低头一看,一个小小的白色纸包浮在杯口,上面写着“非食用”。 …… 她冷着脸合上杯子,塞进课桌最深处。 又过了一会儿,前门走进来两个手挽手的女孩儿,两人对视一眼,见陈缘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发呆,凑上去问道:“同学,你没有去吃饭吗?” 陈缘那天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表情都很自然,看起来跟正常女孩儿没什么区别,大家都猜测她家里特别有钱,家人不放心她,所以特意跟班主任打过招呼。 但是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对新同学总是有些好奇,所以趁着这个机会过来想要熟悉熟悉。 “我叫柯莉莉,她叫王子晴,你叫陈缘,是不是呀?” “你是不是不知道食堂在哪儿,所以才不去吃饭的?” 两个女孩半天得不到回应,柯莉莉歪着头,表情有些尴尬。 王子晴冲她摇摇头,两人便一起回了自己位置,趴在书堆下面偷偷插上耳机看起了电视。 陈缘紧紧捏着书桌的指头泛白,等两人离开了之后才放松下来。 后来班上陆陆续续回来的人越来越多,坐在窗边的同学自觉的拉上窗帘,不少人都趁着长长的午休时间补眠。坐在陈缘前桌的是个上课很敷衍的男孩,每次踩点进教室,身上热气扑面而来,陈缘每每都皱着眉往后躲避那股气息。 这天,前门啪地被拉开,声音有点大,不少午睡的同学都不耐烦地哼了几声,陈缘眉心一跳,果然那人顺手将篮球顺着走道往后面空地一滚,然后一屁股坐到她正前方的位置。 不等她往后撤,前面突然转过来一张大脸,从包里拿出一杯冰奶茶往她桌上一放,冲她笑了笑,然后转回去了。 陈缘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同桌也回来了,看着她桌上的奶茶嘟囔道:“奶茶又没有牛奶健康。” 她沉默着,将那一大杯冰饮推到同桌桌子上,立刻浸湿他桌上一片试卷。 “……” 一下午的时间过去的很快,大家精神都不是很好,半困半醒地挣扎着上课。陈缘很清醒,她一节课看了十几次黑板正上方的钟,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响,她仍然保持着有些僵硬的坐姿,直到,她看见柯莉莉和王子晴站了起来,从桌上的抽纸里抽出几张纸,然后结伴出门。 陈缘攥着书包里拿出来的小包纸,缓缓跟上了她们。 刚出教室门,外面就有一阵热气扑过来。走廊上很安静,几乎没有人在外面走动。 陈缘跟着两人走到尽头的卫生间,里面是隔板隔开,她径直走到最里面的一格。 外面柯莉莉解决好之后在洗手台前洗手,顺嘴说道:“新同学好高冷啊,都没见她跟谁讲过话。” 王子晴正在照镜子,说:“刚转来嘛,可能都不熟悉。” 柯莉莉声音放低了些,说:“之前班头那样说,是不是她家背景很厉害啊?看她长得那么漂亮,而且盛威今天还给她送奶茶了,盛威他妈也是老师,肯定知道点什么吧。” 王子晴“唔”了声,含糊道:“也有可能单纯是看上她漂亮了吧。” 然后两人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上课铃在这时忽然欢快地响起,陈缘从厕所里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对于刚才不小心偷听到自己的八卦也没反应。 只是,她在洗手间门口站定,两秒后,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等老师们反应过来陈缘下午没有在班上上课时,都慌张起来,立刻去找江文华说明了情况。 江文华不好惊动其他人,让有课的老师都回去上课,自己去了监控室,开始调监控。 好不容易才在后湖的监控视频上看见女孩的身影,江文华急急忙忙便朝着那边过去了。 找到陈缘时,她正盘腿坐在石头上,很认真地盯着湖里的鱼。 江文华还记着陈寻的话,不敢凶她,勉强挤出笑脸,和善道:“陈缘同学,怎么不上课过来这边看鱼啦?” 陈缘坦然道:“刚才上课了,我不想进去,现在下课了吗?” 江文华理解了她的意思,看了看表,说:“还有十分钟就下课了哈,咱们走过去就打铃了。” 他有些虚胖,从教学楼走到后湖来一路出了不少汗,看着狼狈极了。 陈缘眼神从江文华秃顶的头上晃到他汗湿的肚皮,带了些厌恶之情,低着头不再看他,淡淡道:“我不想去了,我就在这里待到放学。” 江文华有些着急,“这……这湖边多危险,你看,我给陈总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回去好不好呢?” 听到“陈寻”时,她目光微动,没有再说话,是作默认。 江文华便去一边拨通了电话,简单跟陈寻说了下情况,那头没怎么犹豫,直接道“把书包给她送过去,然后让她待那儿就行。” 江文华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做了。 最终陈缘和她的书包一起坐在平坦的大石头上,陈缘在认真摆弄自己的手机,是一个大屏老年机,只能通讯,什么东西都没有,她调出相机,给湖里的鱼拍了几张照片。 等陈寻忙完过来接她时,已经是五点半了。他过来的时候女孩正在研究手上的学生卡,正面印着学校的照片,反面印着她的姓名班级。 石头上零零散散铺开的有草稿本,铅笔,几本书。 陈寻目光自她草稿本上的画一扫而过,没多说什么,只帮她收好东西,领着人上了车。 车子开出校园,等停下时,已经是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了。 陈寻带着她上了四楼,去家具城,里面冷气开的很足,走道旁边的货架上排列着各种样子的陶瓷杯,陈缘很新奇地看着,手指摩挲着校服下摆。 男人注意到她的视线,温声道:“喜欢的都可以拿。” 陈缘看着杯子,却不动手。 陈寻便伸手去货架上给她挑一只粉色的,印了河马的马克杯递过去。陈缘立刻接住,抱着杯子左看看右看看。 她这个样子看着像个小孩,陈寻看着心情也好。带着她经过玩偶区时,她没有反应。陈寻却停下来,举着几只软绵绵的云朵玩具朝她示意。 陈缘看着他,有些恍惚,很难把他跟那天拿着枪恐吓别人的模样联系起来。 逛到后来,陈缘越来越焦躁,绕得晕头转向。慢吞吞跟在推了推车的男人后面,步子沉重。 等陈寻意识到她有些不对劲时,陈缘忽然脚下一软,摔到了地上。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耳边隐约听见上次那个医生的声音,“寻哥儿,她低血糖,上次不是说了一日叁餐都得吃吗?她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陈寻没说话,推开门进来了,正好跟想拔了针头的女孩对视。 他立马伸手指着她:“手给我放下!” 陈缘看他一眼,叛逆地拔了针。 【缘妹应该是欠揍,下一章她就得被揍一顿了。】 -- 正文5 5 陈缘还在哭,在车上哭,回家了哭,坐在桌子上还一直哭个不停。 陈寻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刚要讲话,她立刻站起来去离他最远的位置坐着。 陈寻:“……” 他冷冷对一旁上完菜正在旁边侯着的张悠道:“给她把菜挪过去,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我雇你干嘛的?” 张悠默默把菜都摆过去,然后看了看餐桌上气氛诡异的两人,转身退到厨房里面去了。 陈寻低着头喝汤,余光瞥到她用袖子抹脸,便顺手将手边的餐巾纸盒推过去。 陈缘侧着身子,仍然执着地用右手袖子将眼周都擦干净,然后吸吸鼻子,开始吃饭,放在桌上的左手手背上一片青紫淤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陈寻觉得好笑,问她:“你哭什么?你还有理了?谁让你拔针了?” 刚刚在医院时,她顶着陈寻的目光直接拔了手上的针头,光脚站在地上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陈寻当时就气笑了,反手将病房门锁上,给人按到床上,拿了个枕头垫在她屁股上,狠狠揍了好几下。陈缘挣扎的可厉害了,趴在床上手臂将枕头被子全都扫到地上,还是敌不过男人天生的体力优势,到最后陈寻停手时,她整个人埋在床铺上,身子颤抖着就开始哭了。 一直到医生来要重新给她扎针都停不下来,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一直掉,看见白大褂来就把手使劲往身后藏,将不合作的姿态做到了极致。 陈寻无法,只能将人拎上车带回来。路上她也一直低着头在哭,声音细细嗡嗡的,但硬是没停下来过。 这会儿跟她讲道理也不听,比真正养小孩还麻烦。陈寻正欲开口,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提示,起身去客厅的落地窗处接电话。 趁他离开这一小会,陈缘立刻放下碗筷站起来,拔腿就往楼上跑,中途经过楼梯口,地上的大编织袋里装的是今天去商场买的东西,她犹豫一秒钟,拖起袋子飞快地窜上楼。 陈寻听到动静看过来时,楼梯上已经没有人影,楼上传来“砰”的关门声。 电话那头助理还在尽职尽责地汇报,他出声打断道:“这样,你整理个文档给我,我晚上给你回复,还有,之前让你查的东西,有结果了吗?” 助理:“……陈总,那个真的挺麻烦的,按理说跟我们无关,牵扯的范围也太广了,怕是不好办。” 陈寻看着窗外,透过高楼,隐约可以看见山峦起伏,他沉默几秒道:“行,知道了。” 电话挂断,陈寻站在原地没动,过了好几分钟,他才重新朝着餐厅走去。 桌上保持着他接电话时的原状,厨房门被轻轻拉开,张悠看了眼外面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出来,轻声道:“先生,需要给您热一下菜吗?” 陈寻收起手机,看了眼桌子那边陈缘的碗,还剩下大半碗饭,说道:“不用了,你等会用鸡汤给她煮一碗面送上去。” 话毕正要离开,忽然想到什么,又说:“明天起在家里多备些零食,每天早上都准备一份水果给陈缘带去上学。” 张悠下意识应了,又觉得奇怪,现在还有哪个高中生是自己从家里带水果的?这是在养情人还是养女儿呢? 陈寻上楼去了,他没有直接回房,反而敲响了陈缘的房门。 里面半天没有动静,他想了想,直接推门而入。 陈缘正坐在地上,脚边摆着他们今天逛街买回来的东西,零零散散环绕着她。她正抱着一个圆形的月球灯,掌心轻拍即亮,再拍一下就暗下去。 她玩的很入神,对他则一个眼神都欠奉,房间里的大灯被她关了,所以室内光线随着她的动作忽明忽暗。 陈寻也学着她的模样盘腿坐到她对面,伸手要碰那盏月球灯,被她躲过。 陈缘将东西往自己怀里藏了藏,才抬头看他。 陈寻:“……” 他微微一笑,“这是我花钱买的。”手指扫过地上那一堆小玩意,补充道:“还有这些全部都是……” 陈缘没等他把话讲完,立刻伸直双臂将灯送到他面前。 陈寻丝毫没有欺负了人的自觉,从善如流地接过灯,随手拍了两下。 室内归于黑暗。 陈缘在黑暗的环境下有些不安,她按捺住那份焦躁,盯着他身后的窗帘,那里不时有光线泄到室内。 陈寻问她:“这几天怎么不吃午饭?” 陈缘回答的很快:“不知道在哪里吃。” 他循循善诱道:“那怎么不问问别人呢?” “我不认识人。” 她答的坦然极了。 陈寻默了两秒,忽然笑了,“我以为你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才跟我提出要去上学的。” 似是察觉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女孩抬起了头。 “如果你只想保持原状,不如就待在家里,何必要去学校,反正对你来说,你都只是个旁观者而已。” “也省的我操心,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晕在什么地方了。”这话有些刻薄了。 陈缘有些迟钝的意识到,他好像是在生气。 她试探性的探手过去,还没有触碰到他膝盖就被毫不留情地拍了一下。 “嘶~” 女孩的痛呼打破几近静止的空气,陈寻后知后觉想到她手背扎过针,张了张嘴,下意识道:“没事吧?” …… 陈缘刚才伸的右手,被扎针的是左手,她是故意叫出声的。 她不太好意思骗人,现在却不想承认,借着黑暗,又悄悄撑着身子朝着他的方向爬过去。 陈寻蹙眉,微微后仰,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抱着月亮球,女孩的呼吸已经近在咫尺,细软的发丝垂到他胸口,有些痒。 她取过那只月亮球,往身后扔去,全然不见刚才那副视若珍宝的样子。圆滚滚的月亮灯一路滚到床底,不知道碰到什么,误触了感应区,忽然亮了起来。 从床底漏出的些许微光隐约窥见,地毯上盘膝而坐的男人,以及揽着男人脖颈的两只纤细手臂。 陈缘坐进男人怀里,漂亮的眼睛跟他对视。 陈寻拨下她手臂,下垂的眼眉仍然严肃,透出几分生硬,是要她主动开口的意思。 陈缘眨了眨眼,半天却憋不出来一句话,只能潦草道:“我错了。” 她感觉到男人的手正准备推开她,又连忙补充道:“对不起。” 陈寻抬起她下巴,仔仔细细看她眼睛,确认并没有自己想看见的情绪,她双眼清澈见底,而不带感情,显然是并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错的。 有些无奈,也觉得自己冒进了。明明从某种角度来说,她跟新生婴儿也没有两样。被草率地领到全新的世界,所接触到的东西都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甚至心底还藏着阴影,看见男性会瑟缩,这么热的天气也不肯脱下外套。 唯独亲近他一个人,他该要耐心些的。 陈缘感觉到他态度的软化,身体也放松下来,立刻顺杆爬,像只小猫儿一样趴在他胸口专心听他心跳。 陈寻摸了摸她的长发,低低叹息道:“陈缘,你现在可以认真生活的,不会有人再来欺负你。” 这话即是劝慰也是保证。 陈缘不知听没听明白,好半天才“嗯”了一声,她沉溺于这份安宁,在他怀里渐渐昏昏欲睡。 张悠端着热汤面上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室内光线昏暗。高大挺拔的男人低头抚弄女孩长发,任她趴在自己胸口打盹。画面实在过于静谧美好,张悠不自觉放轻脚步,生怕惊扰到他们。 陈寻最先察觉,见她进来,抬眼淡淡扫了一眼她手上的托盘,对怀里的人轻声哄道:“陈缘,起来吃点东西。” 那女孩便睁大惺忪的睡眼,颇为不善的看着她,不情不愿地从陈寻身上下来。 这个房间里没有桌子,张悠端着托盘一时不知该放在哪儿,“先生,这面是在这儿吃还是?” 陈寻先征询了陈缘的意见,“想在楼上吃还是餐厅?”见她摇头,便对张悠道:“端去我房间,过半个小时来收碗。” 张悠看见那刚才还满脸写着不爽的女孩,眼睛明显亮了亮,有些雀跃地跟着男人走出房门。 陈缘走出房门,见张悠还站在原地不动,便也站在门口耐心地等着她。 等张悠跟上之后,才上前认认真真将房门关拢。 张悠:“……” 【缘妹对自己的东西占有欲强是真的。这几天一直不间断停电,所以今天字数有点少,明天再加更一章啦。】 -- 正文6 6 那天陈缘因为低血糖晕过去,被查出来原因是她在学校都没有好好吃午饭,于是陈寻便让张悠每天中午都去学校给她送饭。 陈缘的同桌次日又给她带了牛奶,大摇大摆的放在桌面上,她立刻给人推回去了。 等到了第叁天的时候,她多说了几个字“谢谢,我不要。” 等到了第四天,她终于有些被惹烦了,当着对方的面,狠狠把吸管插进盒子,喝光了一整盒奶。 并且在那天中午张悠再来送饭时,将餐后水果留下来,送给他作为回礼。 同桌叫方木,是个着急时脸先红的人。在班上人缘很好,因此当他有融化陈缘这个新同学的迹象后,不少其他人也开始逐渐接纳她。时不时会跟她搭几句话,只是收效甚微,因为陈缘完全应付不来正常社交。 盛威那天给她送了一次奶茶之后反而就没什么动静了,每次见到她眼神都有些躲闪。 这天刚下了晚自习,方木收拾好东西后就站在一旁等她,自从她收下他的牛奶后,这两天他都是这样等着她一起走的。尽管陈缘并不是很愿意,每次都兴致缺缺,离他两米远。 方木却很坚持,每次都挺认真地跟她挥手告别,并叮嘱道:“不要忘记了写语文作业,我看到你刚刚晚自习只写了一半,回家记得补起来啊!” 陈缘站在原地看了他的背影几秒,仍然觉得这个人的性格好到匪夷所思,好半天才“嗯”了一声,给自己听,然后才去路口,找自己熟悉的那辆车。 今天情况有点特殊,熟悉的车子旁边站着个穿西服的陌生男人,看见她之后眼睛一亮,迎上来客气的打了个招呼,“陈缘小姐,你好,我是文侃,陈总的助理。陈总今天有点事,所以安排我来接你回家。” 文侃就是之前帮忙处理身份学校等事情的人,那时候知道了陈缘这么个人,但是一直没摸清两人的关系。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本人,感觉就是……过分漂亮了。 在路灯下,未施粉黛的五官明艳到近乎妖冶。 他没在意陈缘警惕的表情,还颇为贴心地拉开距离,在一旁等她给自家老板打电话。 这时刚放学,路上不少学生经过,嬉闹声让陈缘安心许多。她站在一棵树下,慢慢打字,给陈寻发短信。 没过一分钟,那边回过来一个电话。 “陈缘?” 隔着电流,男人的声音有些失真,陈缘垂着眼睫“嗯”了一声。 陈寻:“放学了吧?我今天回家可能会晚一点,让文侃送你回去?” 他那边背景听着很安静,所以陈缘听见了有女声,低低道了一声“谢谢。” 她挂了电话,坐到车子后座上,并且一上车就打开了窗户。 文侃发动车子前,把来时顺路买的小蛋糕递过去给她,“这么晚才下课,饿了的话先吃点蛋糕垫垫吧。” 陈缘敛眉接过,抱着蛋糕盒子盒子却不动作。车子顺着熟悉的街道驶回小区,文侃记起陈寻的嘱咐,硬是将她送上楼才离开。 男主人不在家,张悠便懒得对陈缘殷勤,将陈寻要求过的营养夜宵端上桌之后就扭着身子回房间了。 另一边,陈寻正在与一位女士共进晚餐,原本是谈合作的公事,但恰好对方团队里的领头人是他曾经的私事,于是水到渠成的在结束后约了饭。 何心婉在一天的高压工作之后,妆容仍然保持得体精致,在餐厅的氛围灯光下更显娇艳。 坐在对面的男人穿着量裁合体的定制西服,眉眼清隽,看人的时候尤其温柔。 何心婉有幸见识过他少年时最恣意洒脱的一段青春,多年再相逢,又沉湎于他的成熟体贴。 使者候在一旁等待点单,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了震,陈寻朝她抱歉一笑,示意她先点单,自己则拨通了电话。 何心婉翻看着菜单,实际上注意力总不自觉跑到他身上去。听他讲话时语调耐心极了,几乎是带着哄劝的意味。桌上餐巾差点掉下去,使者眼疾手快地接住。她低声道了句谢,再然后对面的通话就结束了。 她敛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如闲聊般开口道:“陈总对女朋友还是这么温柔啊。” 陈寻随口解释道:“不是女朋友。”停顿一下,忽然笑了,说:“是我们家的小孩子。” 何心婉惊讶到失去表情管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问道:“……是亲戚吗?” 圈子里没有传过一点过于陈寻结婚的消息,所以是亲生孩子的可能性不高。果不其然,陈寻点了头。她还有更多想问的,看他神色疏淡,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还是作罢。 两人相安无事地吃完饭,陈寻开车送她回家,到她的公寓楼下。何心婉迟迟不肯下车,陈寻也耐心地陪她坐着,顺手打开了车内的灯。 何心婉以前和他分手是因为自己不自信,总觉得配不上他,如今好不容易在自己的领域做出了成绩,初恋又还保持单身,心里莫名有股冲动。 “可以送我上楼吗?”因为紧张,何心婉声音带了丝不明显的颤抖。 陈寻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高楼,没讲话,解了安全带。 何心婉看得出这是同意了的意思,也慌忙解开安全带,拎着包包下了车。 二人在电梯里一路沉默,“叮”一声响,到了何心婉居住的23楼。 陈寻跟在她身后,顺其自然地被邀请去喝一杯茶,于是进了何心婉的小单身公寓。 何心婉反而更紧张,泡茶的时候险些烫到自己手指,咬着指骨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做出镇定的模样,走了出去。 陈寻个子很高,窝在她的布艺沙发里显得格格不入,此时正带着两分好奇,研究茶几上那个自动吞吐硬币的存钱罐。 见何心婉走过来,便接过她手里的茶,浅浅啜饮。 客厅又陷入了可疑的安静。陈寻看起来很自在,并没有什么拘束感,他耐心等到杯中茶只剩一半时才起身,欲告辞。 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后抱住,女人馨香柔软的身体贴着他后背,然后慢慢绕到身前来,涂了水红唇釉的柔软双唇奉上,带着馥郁香气。 陈寻手还体贴地抚在她腰侧,却在下一秒,何心婉嘴唇要印上来的那一刻扭头,红唇擦过下巴,只留下一道红印。 何心婉要看他双眼,悲哀的发现那里没有一分情愫,他清醒极了。 陈寻扶着她肩膀,扯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挺真诚地又对她说了一句:“抱歉。” 他的确抱了这样的想法上楼,无论是露水情缘还是男女朋友,他都没什么不能给的。 唯一没预料到的是他的内心,在抗拒这份亲密,一个吻都无法交换,遑论是一场性事呢? 陈寻走了。 回到家里,玄关处透出些光来。他往里走两步,看见他家的小孩窝在沙发里,怀里抱着月球灯,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陈寻反而乐意见自己家的麻烦胚子,坐到她旁边,捏了捏眉心,享受这一刻宁静,一时没有说话。 过了会,忽然伸手把旁边的陈缘拎到自己怀里坐着,脸也埋到她发顶。没注意到小麻烦鬼耳根在悄悄变热,扣着灯架的手指有些僵硬。 “每天有好好吃饭么,怎么还这么瘦。”男人声音低沉入耳,就在上方咫尺距离。 陈缘背靠着他胸口,鼻息间有陌生的香味浮动,她皱了皱鼻子,不是很喜欢。因此也不配合他了,挣扎着要跑开,跟养不熟的猫咪似的。 陈寻骂她:“没良心的。” 便要上楼去洗澡,小姑娘拎着月亮灯和蛋糕盒子跟在他后面,终于引起了他注意。 “蛋糕谁买的?” “文侃助理。” 陈寻“唔”了一声,说“尝尝吧,不过别吃多了。” 陈缘才放心,她之前不敢吃陌生人给的食物,但是非常好奇,见陈寻说可以吃便高兴起来,拎着蛋糕走进了他房间。 陈寻都快要习惯她每天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到他房间来,当下也只是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便拿着衣服去洗澡了。 -- 正文7 7 陈缘捻了只沾了奶油的樱桃细细咀嚼,耳边听着浴室里传出的水声,半晌,忽然起身去衣帽间拖出自己的被子,而后钻上了床。 没过几秒钟,一只纤细的手臂伸出来,往床底塞了些什么东西,很快又缩回去。 陈寻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房间灯光已经灭了,只留了那盏月亮灯在桌子上散发出柔和光芒。 床上一半是陈缘,正侧躺着在上面,长发铺在枕头上。他绕过去看了一眼,只能看见个发顶。于是伸手扯了扯她覆着脸的被子,露出张双眸紧闭,睫毛却还在颤抖的脸。 陈寻:“……” 他扯了扯嘴角,没有拆穿,转身拿了手机走到阳台去了。夏天的夜风仍然带着燥意,陈寻手机列着一排未读,消息都来自同一个人——何心婉。 【寻哥,今天晚上是我有些冲动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寻哥你到家了吗?早点休息,明天上午还有一场会议。】 【晚安。】 陈寻扫了一眼,没有回复。又在外面待了会,等到头发差不多干了才进去。 陈缘不喜欢房间完全黑暗,所以她每次过来都会带着她的灯,任它亮一晚上,好在陈寻也不是什么睡觉很折腾的人,这种小事也就随她去了。 陈寻不知道陈缘现在睡着没有,他工作一天,唯有此刻松懈下来,享受片刻宁静。闲下来之后脑子里自然会想些有的没的,比如现在,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刚才在何心婉公寓的场景。 何心婉是他读书时候恋爱过的女朋友,那时候女孩张扬漂亮,少年桀骜心性,两人谈恋爱也是轰轰烈烈,做的人尽皆知。 现在回想起来,原来已经过去了十年,纸张都比人心念旧,起码他现在几乎已经记不起当时自己热烈的心境。他放得下,何心婉却显然做不到,在这样的收尾之后本来应该顺其自然当做无事发生,可她偏要行挽留之事,短信里的心机做的刻意了些。 陈寻无声冷嘲,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比心思,他明显更不纯。 起码,他西服口袋里的保险套是确实存在的。 莫名其妙,当时何心婉仰头吻他时,他脑子里一瞬间掠过陈缘的脸。 漂亮的,纤弱的,却带着凶狠神色。 或许是,那样孤注一掷的表情给他造成了错觉。陈寻细细回味了一秒,思维立刻散发到天际。一般人对自己养的孩子有了想法多少会有点羞愧,但他很坦然的硬了。 陈寻颇觉匪夷所思,但是手已经诚实地下滑,想要纾解一下生理反应。 手伸到一半,忽然碰上个冰凉的东西。 他一顿,转头看向一边的女孩。 陈缘的手越过楚河汉界,摸索着探进了他的被子。 下一刻,她整个人就灵活地钻了进来。在陈寻眼里,只是一抹白腻在眼前晃了一晃,便有温软肌肤贴上他的身子。 陈寻脊背微僵,女孩已经跨坐到他腰腹上,手掌撑着他的胸口,背上抵着薄被,身上不着寸缕,他穿着薄T恤,腹肌上那一团过分柔软的触感都如此清晰。 他咬牙,“又作什么妖?” 陈缘食指蹭了蹭他下巴,声音平静:“我也可以跟你做,你没必要去找别人。” 陈寻避过她的动作,想起何心婉好像在他下巴那里蹭了一下,可能留下印子被她看见了。 他只当陈缘是占有欲作祟,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今天这事是个意外。” 陈缘微微一动,作势要从他身上下去。 陈寻刚要松一口气,下一秒,陈缘赤脚下了床,从房间的沙发靠背上拎起他洗澡前脱下的西装外套,两指从口袋里夹出薄薄的方片装用品。 “……” 陈寻真的有些头疼了,恍然间觉得自己像是被女儿撞破床事的父亲。尤其是他那女儿正一丝不挂的站在那,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藏着诱人邪念的东西。 他还没开口,陈缘说道:“陈寻,你带我回来是因为想要一个女儿吗?” 不是,刚开始只是看她漂亮,感兴趣就带回来了。 这话他没说出来,但不妨碍他重新思考陈缘的问题。 陈寻表情淡了些,抬眼看向她,女孩表情看起来冷静,但是捏着保险套的手指有些不明显的颤抖。 他斟酌道,“陈缘,我知道你大概一直都不信任我,对于现在的生活也不安心,不敢表达出自己的喜好,也不肯习惯什么东西,到目前为止做过的大部分事情都是为了取悦我。你还是在担心,担心哪天我会把你抛弃。” “但是,我觉得这些事多说无益,只能做,我尽量用行动让你有安全感,所以现在我挺挫败的,或许我真的不会养小孩,没有对你足够关心,导致你现在还是这样的心态。” 陈缘眼睫微颤,从他的话语中听出失望。 陈寻翻身下了床,走到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陈缘,你在想什么呢?觉得我上了你之后就算跟你两清么,我出钱你卖身?你这么能算,有没有想过以后我玩腻了你怎么办,或者我有什么朋友看上了你,也想一起玩呢?” 说到这里,他暧昧地摩挲着她下巴,扫了眼她的身体,“的确有好本钱,反正再怎么差,也不会比以前更惨了,是不是?” 男人眉眼含笑,眼底一片冰寒。他逼视着脸色苍白的女孩,似是要看透她心里所想所求。 最后,陈寻说道:“开始我的确看上了你的脸,所以如果你想选择另一条路,我也可以。” 男人松开她下巴,以前的温和耐心全都消失不见,他坐在沙发里,敞着腿微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来吧。” 陈缘从刚才听见以前二字起就一直处于受惊的状态,她看着前方陈寻,头一次露出了茫然神色。 陈寻看见她无辜的模样反而更气,刻薄道:“怎么,要我教你吗?” 你不是很行吗?脱衣服勾引男人做的不是很顺手?钻被窝做的不是很熟练?每天来蹭床不是很自然吗?气人的话不是很能说吗?嗯? 陈缘到底年纪小不经事,在他冷冷的审视目光下很快败下阵来。躲避着他的眼神,绕着路走到床边,跪在地上把藏进床底的衣服摸出来一件件穿上。 穿上内裤时,那边传来一声冷嗤。 等她穿上睡衣睡裤,严严实实窝进被子里。陈寻仍然坐在原处,盯着那一小团隆起,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过了两分钟,寂静的空间里响起他恢复平静的声音:“嗯,你还是有启发我,带都带回来了,不用白不用是么?” 陈缘不敢做声,只觉得他有点吓人。 又过了许久,那人还是没动静。 陈缘动作迟缓地翻了个身,恰好与沙发上的陈寻对视。 “……” 陈缘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宽松的睡裤下勃起的东西。 陈寻坦坦然然随她看,毫不掩饰。反而温和地冲她一笑,说:“看不清可以过来凑近点看。” 陈缘被他吓到,动作很大的转了个身。 【陈·鬼畜·以毒攻毒·寻,教缘妹做人。】 -- 正文8 8 某会所顶层包厢 陈寻倚着沙发,深蓝色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不同于平时西装革履的齐整模样,看着有几分陌生懒散。 面前的水晶烟灰缸里零落散着几根烟蒂,旁边文侃正襟危坐,捧着笔记本处理公事。 对面男人摁灭手中烟头,嘲他:“假正经。” 文侃充耳不闻,金丝眼镜下的双眸沉静淡然。 “我这儿被逼良为娼的公主都比你放的开。” 文侃眼都不眨一下,说:“小张总谬赞了。” 张启杰“嘿”了一声,“你还内涵我?” 张启杰这人就是典型的混子,祖辈当地头蛇起家,有钱有势,养成个乖戾的性子,经手的生意都有那么点不干不净的意思,跟陈寻这样根正苗红的家族子弟能攀上关系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儿。 他自小混的圈子鱼龙混杂,认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对那些体面的官家子没什么好感,觉得都是假清高真心黑,也从不主动去招惹。 他爹偏生跟他想法相悖,七七八八的饭局总特意提醒他去参加。 陈寻那批人,就属于七七八八里面最高的一档。张启杰还记得,同样是在他家会所,那天晚上,包厢里面人都喝高了,丑态毕露。到了半夜,只剩他一个人还站着,正看着满屋子乱七八糟的人头疼,忽然不远处阳台有猩红微光明灭,他眯着眼要去看是谁。 那人夹着烟,拉开门走进来,看着满地的人毫不意外,伸手隔空点了点站在一片狼藉中央的他,“去给我安排个休息的房间。”语气平静到理所当然。 张启杰觉得自己被使唤,不爽道:“你tm谁啊?” 那人就是陈寻,闻言只惊讶了一秒,复又好脾气地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而打电话让人来接自己。 次日,他那会所就被查出涉黄,停顿整业,上上下下疏通好久才重新开门。 陈寻那时候是真的狠且喜怒无常,做事随心所欲。 没变的是他现在还是阴,会算计人。 张启杰想到他说的事,有些犹疑,“陈总,你说城西那块地的消息……” “只要你能把事情办好,那么那个消息就是真的。”陈寻神色不变,补充道“张老爷子想要那块地很久了吧,不知道今年他老人家六十大寿,我能不能奉上这份大礼?” 张启杰缓缓出了口气,道:“我明白了。” 他有些心烦意乱,拿出手机调出短信,一下子发出去好几条信息,收件人号码一个个手打上去,发完立即删掉,不留痕迹。 文侃也终于合起电脑,礼貌朝他点头,然后低声对陈寻道:“我先过去了。” 他这些日子几乎成了陈缘的专职司机,现在正是要去接她下晚自习。 “我跟你一起去。”陈寻也直起身来,张启杰自然立刻跟上,几人走到门口,陈寻忽然止步,文侃便先一步出门后带上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张启杰和陈寻两人。 张启杰不明所以,眼神询问他还有什么事。陈寻凑近了些,轻声说:“让你的人从死人那里下点功夫,会好办很多,知道吗?” 这话似提点,也似警告。 张启杰脊背一凉,不敢抬头跟他对视,匆忙应了声。 陈寻拍了拍他肩膀,他立即动作幅度很大的跳开。 陈寻:“……” 他真诚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张启杰哪敢说什么,只能疯狂摇头。 陈寻最后还开解了他一句,说:“别多想,大家都是良民。” “哈哈,是良民,良民。”张启杰干笑了一声。 他额头上沁出冷汗,努力忽视背后那道目光,不妨那人又含笑开口,“张总对我的助理很感兴趣?” 陈寻坐在后座闭目养神,今天文侃开车有点快。他眼皮动了动,问他:“赶着去投胎?” 文侃便降下车速,规规矩矩回他,“陈总,今天是我休假日,原本约会都安排了,酒店也订好了。” 陈寻“噢”了一声,“你知道的,张总挺喜欢你的,所以跟他谈事带你好用。这样儿,回头给小森买几个包,从我账上划,当给她赔罪。” 文侃淡笑着踩下了油门。 很快就到了学校前的巷子里,陈寻感觉车停下来了,才睁眼看了看外面。人来人往,不少家长来接孩子,不远处他女儿正站在那跟小男孩说话。 文侃火上浇油道:“这几天都是他送陈缘出校门呢,现在的小孩子真是用心。” 陈缘跟方木熟悉了很多,现在已经基本上不排斥跟他并肩同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到了巷子口,本来应该分离了。陈缘却有些踌躇,没有朝路边那辆熟悉的车跑去。 方木也很耐心,问道:“怎么了?” 陈缘看到文侃了,但是没看到车后座还有人。她嘴唇微动,极小声对男孩说了句“对不起。” 方木一怔,又笑道:“怎么突然道歉?你又没做什么。” 方木比她高,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说:“有的,第一天我那个……一定吓到你了。” 男孩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他定定看了她好几秒,眼底神色复杂,好半天才勉强道“啊,那个,没关系的。” 陈缘感觉他反应有些奇怪,但也不知道奇怪在哪里,索性压下那种感觉。 她不是第一次道歉,至少对陈寻就说过很多次对不起,那时候她心里没有清楚的认知,只想要讨好他,让他对自己满意才不会被抛弃。 但这次的道歉,是她自己主动的想法,为她曾经那样恶意的揣测过别人而道歉。 陈缘或许还没有明白这代表了什么,但方木能看得出来差别。 她真的跟开始不一样了。 方木站在原地,看着她跑向那辆车子,而后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在路灯笼罩的街道下车,转弯进入遍地坑洼的旧街,公交车自身后驶过,溅起泥水。 少年背着包,脊背微微松懈,一直走到一片矮房区,自建平房跟一条街之邻的小区格格不入,却真实的共存着。 方木神色不复在学校的鲜活,熟悉地钻进一间低矮的房子。 进门左边是简易厨房,往里走就是一张大床,摆放在正中央,旁边放着吃饭的桌子,此时屋里没有人,空气中弥漫着散不尽的酒气,墙皮斑驳一片。 方木穿着整齐干净的校服,少年清秀温和,与这环境看起来格格不入。他坐在塑料凳子上,静静等待。 不出半个小时,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推开门进来了,看见他,嘴里含糊不清地骂了几句,不耐道:“你又来我这里干嘛?你妈新找的那男的不是很有钱吗,跟着她不知道享福?” 方木垂眼,平静道:“我最近想住这边,你去厂里宿舍待一段时间。” 男人狐疑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没说什么,同意了,“有楼房不住,非跑来这破地方,生的贱吧。” 而后也懒得再管他,反正这儿子性格一直奇怪,有时他看着都莫名觉得渗人。 等他去冲凉完再出来,房间已经空空如也,桌上留了一把现金,男人嗤笑了声,数了数钱,叁千块。 当付租金呢? 【估计下一章就到了该上肉末的时机。】 -- Ⓟо1⑧ΚΚ.℃ом 正文9 9 陈缘拉开车门后看见陈寻,只惊讶了一瞬。 陈寻正盯着车窗外某一点发呆,连她坐进来都只是倦怠地抬了抬眼皮,招呼也懒得打。 今天文侃车开的格外凶,陈缘默默抓紧坐垫,迟钝如她,也感觉到车厢氛围不同寻常。 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陈缘在自己房间洗了澡,拎着月亮灯正踌躇不决,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去找陈寻。 他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差,一句话都不说。 可能是上班不高兴了,不想理我。 说不定会嫌我烦。 陈缘自暴自弃地仰躺在大床上,看着天花板上圆圆的顶灯发呆。 陈寻洗完澡出来,看了眼毫无变化的卧室,顺手把毛巾扔到桌子上,出门去了。 陈缘的卧室门缝微开,有淡淡灯光倾泻而出。他走至床前,看着合衣屈身躺在被子上的女孩。 她看起来还是很瘦弱,但是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脸蛋跟之前的瘦削相比也圆润了些。睡得不是很安稳,看起来不太高兴,嘴巴也撅着。 陈寻一手揽着她肩背,一手从她膝下绕过,将人抱了起来。 陈缘被骤然腾空的感觉惊醒,整个人惊颤了一下,立即有人把下巴贴上她额头,算作安抚。 “乖,别睁眼。” 男人身上是熟悉的浴液香味,她像只小动物一样闭着眼嗅了嗅,才又安心地睡过去,手还蹭了蹭他睡衣上的扣子。 陈寻把她放到床上,自己也关灯躺了下来。平时她主动过来都会自己乖乖躺到自己位置上,像是怕自己乱动似的,有时候还会用枕头隔一下。 今天把人放进被窝里,就往他怀里钻,贴着他小腹睡得香甜。 陈寻闭着眼手推了几下,没推动,也懒得管,索性随她去了。 次日上课的时候,陈缘走神次数多到方木都忍不住悄声提醒她:“老师看你四次了。” 陈缘听见了,便抬眼望去,那老师猝不及防跟她对视,却僵硬地移开视线。 她握着笔,心不在焉地在纸上涂画,脑子里还不断会放着今天早上醒来的场景。 被闹钟叫醒时,她努力想要驱赶睡意,却被脸下方异常的触感惊醒,头一动,那人就不悦地“唔”了声,带着浓浓困意的声音响起“再闹……滚出去……” 方木看着她耳垂一点一点染上薄红,不解道:“你怎么了?” 陈缘镇定地回望他,说:“我没事。” 等到午休的时候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意外,她吃完饭之后,去洗手间的路上被迎面一个冒冒失失握着水彩盘子的美术生撞上。校服外套和里面的短袖都沾上大片彩色污渍。 那女生连声道歉,说话又快又急。陈缘一个受害者反而比她还紧张,一个字也没听懂,只慌忙摆了摆手示意没事,想要快点从这场风波中脱身。 她去洗手间打算用水清理一下,结果沾了水之后反而让污渍面积更大了,衣服上一片狼藉。 而且湿哒哒贴着皮肤,难受得很。陈缘不知所措的抱着手机,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在上面仅有的两个号码中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拨通下面一个。 “喂……” 张悠刚刚送完饭回来,正躺在自己的房间看电视吃水果,家庭电话响起的时候吓她一跳,刚接通。对面的女声微弱不清,她看了看来电,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那个小丫头的电话。 修的凌厉的眉毛一挑,故意“喂喂喂?”了好几声,然后嘀咕着“信号真差。”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 陈缘无措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再想打过去的时候,那边就再也没有接通过了。 陈寻的号码就在第一位,她没有打。将手机锁屏,在最里面的一个隔坑站着。 外面不时传来学生的嬉闹声,那些声音时近时远,到最后终止于午休铃响。 陈缘看着指甲里沾上的颜料,怎么抠也弄不掉,反而一块深一块浅,难看极了。 腿也因为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而发僵了。 所以在听见有人小声喊“陈缘”的时候,会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这是一种陌生的,被救出泥潭的感觉。 “陈缘?你在里面吗?” 焦急的男声,急促地连声唤着她。 陈缘拨开门闩,在洗手间门口看见了脸上一片急色的方木。 方木看见她也愣了一下,一下就注意到她身上的颜料,乱七八糟的,下意识问道:“你……有人欺负你?”他以为陈缘是被霸凌了。 陈缘只是简单说道:“不小心碰到了。” 方木有些纠结地看着她的衣服,说:“你要不要打电话给你那个叔叔,让他带你回去换一件衣服?” 陈缘抿着嘴没作声。 方木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在原地有些着急地走了两圈,如同下了很大决心般说道:“你……我家离学校很近,几站路,要不要去我家,我给你拿一件我的T恤先将就着?” 陈缘还是没说话,因为脸上的表情太淡,所以给人一种很漠视的感觉。 方木以为她不想去,表情逐渐有些尴尬,说:“还是算了……” 话音未落,陈缘已经看着他,点了点头。 坐上公交车的时候,陈缘有些怔忪,车上有不少人,在她面前的座位上就有一个可爱的小宝宝,正咬着拳头流口水,黑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她。 她勉强弯了弯唇,做出一个温和的表情。 方木看起来很习惯公交车,握着扶杆,看着窗外的景色。脸上的表情平淡轻松,又隐约透露着她曾经无法企及的幸福感。 他果然是一个幸福的人。 陈缘压下那种艳羡渴望,学着他的样子看着车窗外面的店铺,行人。 下了车,跟着方木绕了几个小巷,面前是一片平矮的房区,方木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说:“我们这边的房子都比较小,你不要嫌弃。” 陈缘正看着一个坐在门口的大树下喝绿豆汤的老婆婆出神。 那个老婆婆笑眯眯地招呼道:“虎子屋的儿子回来啦!” 方木也熟稔地跟她打过招呼。 两人走到一个低矮的门口,方木上前一步,用钥匙拧开门锁,说:“这就是我家。”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男孩脸上,他在婆娑树影里对她招了招手。 “进来吧。” 【卡卡卡卡文了,之前写的删改着干脆重新整理了一下,估计得走了这一波剧情才能上肉】 -- 正文10 10 “陈总,您看郊区那个项目……” 眼前满脸堆笑的男人正殷勤地递烟倒酒,被陈寻手腕不轻不重一拦,便不再敢造次。 他也坐在觥筹酒桌里,带着跟那些人的不甘,敢怒不敢言不一样的表情。 他在笑,眸光温和,拒绝人的姿态都做的体面,不会落人话柄。 没一会儿,门开了,有人无声而迅速地踏进人圈,在那人身后肃颜耳语一番。 陈寻脸色立时就变了,满桌的客人谁也不看,转身就出去了,方才进来那人捡起陈寻忘带的西装,从容地对各位一笑,也离开了。 好半晌,才有不知事的小人物嘀咕一声“好狂啊。” “刚才江老师来了电话,说陈小姐……突然不见了。”文侃从倒车镜看了看后座那人,斟酌着语调补充道:“他说察觉到异常的时候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 陈寻捏了捏鼻梁,“监控查了没?” “那边正在看,大概中午1点左右看见陈小姐出了教室,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校门口监控显示……”说到这,文侃表情稍显怪异。 陈寻抬了抬眼,问:“怎么了?” “上面监控显示陈小姐和一个男同学在1点45分一起离校了。” 二人一路上到老师办公室,还没有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女生隐隐带着急躁的辩解声,“老师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走廊上不小心撞了她一下,还跟她道歉了,真的不是故意欺负她!” 陈寻推开门,看见里面景象,穿着校服的女学生脸色涨红,而她对面的江文华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见门开了,看见陈寻,脸色微变,忙迎上来,说道:“陈总,这真的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这好端端的突然出了这么个事,监控上显示陈缘就是在走廊跟她撞上之后去了洗手间,然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教室。” 那女生梗着脖子立即反驳道:“我说了我什么也没干!” 江文华眉目一竖就要开口,被陈寻拦住,陈寻转而看向那女孩,温声道:“好,我们相信你没有欺负她,不过现在可能要麻烦你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她是怎么跟你撞上的?” 那女孩正上着课忽然被叫出来盘问,还被怀疑是霸凌其他同学,心里本来就委屈,又看见陈寻态度亲和,没有要往她身上扣帽子的意思,不自觉缓和了语气,说道:“就是当时我拿着颜料盘拐弯到走廊的时候步子有点急,然后不小心跟她撞上了,我就跟她道歉,看她衣服上沾了颜料,想说要不要去帮她借一件外套,结果她一直摆手,也不跟我讲话,我就走了。” 言罢还嘀咕着,“只是衣服上沾了颜料啊,她可以回教室随便借个衣服挡一挡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陈寻默了默,大概可以想象出那时的情景。对别的普通小孩来说很简单的事情,无论是回应一句“没关系”或者是回教室向别人求助,对陈缘来说都是一道需要攻克的难关。 江文华让那学生回去上课了,小心翼翼陪着陈寻二人看被截取出来的监控视频。 走廊的监控拍到只能拍到她往厕所方向去了,大概过了四十多分钟,打了预备铃之后,走廊上的学生越来越少,只有一个男生,朝着洗手间方向走去。 画面静止在男孩正脸出现的那一秒,是那天跟陈缘在巷口分开的那个男同学。 江文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方木,就是他跟陈缘一块不见的,我已经试着联系过他母亲,没打通电话。” 陈寻直起身子,转身出去,边走边对文侃说:“查那个方木的地址。” 房间闷热狭小,空气中透出腐朽潮湿的气味,没有开灯,薄薄的窗帘可以透出些日光。陈缘坐在床沿,脚微微一动,就有铁链声哗啦哗啦响起来。一墙之隔的厕所水声终于停下来,过了两分钟,方木出来了。 他站在桌前给自己灌了杯凉水,地上还有两桶矿泉水,他拿了只塑料水杯,又倒了一杯,递给陈缘。 陈缘不接,他就上前,握住她的下巴,一口口给她灌进去,然后看着她被水呛住,咳个不停的模样,不以为意地伸手擦了擦她下巴上的水,声线温柔:“很难受么?” 陈缘立刻别开脸,想要避开他的触碰。 方木平时温驯的表情全然消失,掐着陈缘的脖子把她重重推到床头,肉体与木头碰撞立时发出沉闷重响。 陈缘盯着他,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一只手顺着她身上深灰色的男生T恤下滑,擦过她的胸部时还恶劣的屈指碰了碰她。一路划过小腹,停在私密处。方木一只腿站在床边,另一条腿跪在她的双膝之间,膝盖不紧不慢地顶开她的双腿。 似乎是猜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陈缘冷淡的表情被另一种情绪取代,如同深冬的冰潭,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凿开,留下破碎的裂痕。 身后是墙壁,她退无可退。方木伏在她耳边,气息如毒蛇般在她耳根游移。 “别着急,我只想验证一件事情。” 话音刚落,陈缘身下一凉,她猛然瞪大眼睛,死死看着脏污的天花板,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方木的动作很利索,只几秒就抽出了手指,沉默着起身走到一旁拧开矿泉水往自己手上浇。 他不知为什么情绪变得有些焦躁,在小小的房子里来回踱步,胸腔剧烈起伏着,沉沉呼出一口气。 瞥见床上跟个死人一样的陈缘顿时又恶从心起,拎着那桶矿泉水走到床沿,揪着陈缘的长发逼她坐了起来。 “果然被我猜中了,是个脏货。” 方木狞笑着将那半桶矿泉水倒转过来。 “叮铃铃——” “叮铃铃——” 裤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陈缘湿透的长长睫毛微垂,没有动作。 方木从她抽出她的手机,看了眼来电,忽然笑了,将手机面朝着她晃了晃,然后滑到绿色标志。 “……”电话接通,开了免提。 “陈缘,说话。”男人的声音在狭小空间响起。 陈缘低着头,没看方木,也没看那一方小小屏幕。 方木对她这幅姿态不满,抬手扇了她一个耳光,力度不大不小,传出清脆一声,陈缘头被打得微微偏向另一边,白皙的脸上浮起微红。 电话那头的男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陈寻坐在车后座,忍耐地闭了闭眼,终于忍不住低声骂了句“操。” 文侃眉目肃然,将车子一路开到某个高档小区,车辆从大门口开进去的时候没有受到一点阻碍。 在高楼下面,文侃递上准备好的电梯卡,一路上到17楼,摁响门铃,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打扮温婉的妇人露了小半身体,低声问道:“是来找老袁的吗?他今天有事,出门了。” 刘月给两位来客倒了茶之后有些局促地站在客厅,不知该怎么招待。 文侃职业习惯使然,他一进门就大致观察了一下装修布局,坐下后,自然而然地对这位女主人也暗中打量了一番,目光在触及她袜子底下隐约透出的红痕时,微微凝住。 陈寻没有做太多铺垫,开门见山道:“袁夫人,今天冒昧上门主要是想问一下你是否知道方木父亲的家庭住址?” 刘月面色微白,结巴道:“他……他怎么了?是犯什么事了吗?” 陈寻直视着她的眼睛,确认过后,才缓缓道:“不,是你的儿子,方木。” 从刘月那儿拿到地址出来前后也只花了几分钟,再次上车后,文侃犹豫道:“刚才那位袁夫人……她腿上有些痕迹。” “什么意思?” 文侃咬咬牙,语速很快道:“就是有那种SM的情趣用具,看起来像电动脚镣,能收紧的,她腿上就有那么一圈印子。” 陈寻心情欠佳,满脑子都是刚才电话里头那声清脆的巴掌响,一时没有深究他怎么会知道电动脚镣这种东西。闻言也只是淡淡道:“到时候再查查。” 车子开到城中村的某个巷口时就难以前进了,文侃拿着手机导航,两人一路走进了那条一米宽的石板路,两边都是低矮的房屋,分布的很紧密。 文侃在一个红色的木门口停下,看了看房门上手写的号码,跟刘月给的信息对照过后,立刻让到一边,说:“陈总,就是这儿了。” 陈寻耐心告罄,直接抬脚就踹上那扇木门。巨大的响声引得隔壁都有邻居探头出来看。 “砰!” “砰!” “砰!” 在第四下的时候,那扇门终于摇摇欲坠地垮向一边。 房间里面看起来很混乱,地上散落着塑料瓶子,还有大滩水渍。 陈寻不自觉屏住呼吸,伸手去揭床上隆起的被子,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是颤抖的。 【太抱歉了,我这两天一直赶作业进度,今天上午才完成了一门课程,应该会放松几天,所以明天也会更新的!】 -- 正文11 11 文侃快速检查了一下房间,确认没有其他藏人的地方后,将身上的西服外套脱下来,递给陈寻,便静静退出了这间屋子,把空间留给里面的两人。 被子下的人形轮廓很明显,床尾散落着……散落着几件衣服,陈寻看了眼,是她的校服和运动裤。床上湿漉漉的有一大片水渍,他直接坐到床沿,伸手隔着被子摸了摸里面的人。 陈寻闭了闭眼,才唤道:“陈缘,是我。” “我来接你了。” “先把衣服穿上……行吗?” 被子下面依然没有动静。 陈寻:“好,没关系,那我来帮你穿,我现在要掀开被子了……” 他语气试探,手指拉住棉被一角,缓缓揭开。 陈缘背对着他,侧身蜷缩着躺在床上,乌黑的长发潮湿地铺在后背,隐约可见雪白肌肤,她一动不动,看起来是毫无知觉的模样。 可他知道,她是清醒的。 很显然,被子里的女孩身无寸缕。陈寻压下看见那大片赤裸肌肤的燥怒,轻轻扶起她的肩膀,靠在自己胸口,将宽大的外套罩在她身上,然后伸手给她拨了拨头发,长发遮盖住的地方显露出来,她脖颈的青紫指印瞬间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指腹贴了上去,隔着一点距离想要触碰,但是又怕把她弄疼。 陈缘以为他要来碰,在他怀里忽然轻轻瑟缩了一下。 陈寻动作骤然滞住,别开眼深呼吸了一道,才强自镇定地为她紧了紧衣襟,伸手欲把她打横抱起。 陈缘极轻地推拒了一下,动作间双腿也暴露在空气中,同样是刺目的莹白。 陈寻柔声道:“别担心,衣服很大,我抱着你走,不会被别人看见。” 她仍然不肯,眼睛已经睁开来,看着床上的运动裤。 陈寻只好将那条运动裤拿来为她套上,过程中小心地没有碰到她肌肤。 出去后,陈寻看了眼那扇门:“这……” 文侃跟他共事多年,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回复道:“我会处理的。” 陈寻却扯唇笑了笑,说:“不需要修,这门的样子就很合适,顺眼。” 那扇门陈旧破烂,现在歪歪倒在一边如同一块废木板。陈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是要让这关过陈缘的地方消失,无论是废墟也好,夷为平地也好,总不该还能好好的在这儿立着碍眼。 文侃看了看男人怀里的少女,她整个脸都埋在陈总胸口,只露出个后脑勺。 上车后,文侃谨慎问道:“陈总,现在是去医院还是……”他唯恐陈缘遭遇了非人待遇,或许需要急诊。 陈寻却头都没抬,说:“回家里。” 文侃从倒车镜中看见他低头以额去触碰那女孩儿的脸,神色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心下一震,忙收回视线认真开车了。 家里一个人也没有,陈寻将人抱到楼上自己的房间。 陈缘又闭上了眼睛,仰头躺到床上,长发散开,脖子上的痕迹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陈寻抬着她的腰,将裤子慢慢褪下,褪到最下时,猛然瞥见那段细瘦的脚踝上有一圈红痕。想起文侃说的话,眼底一沉。 他跪趴到床上,掌心在她额头侧脸抚了抚,另一只手缓慢而坚定地下滑到她的大腿缝。 身下的女孩骤然睁眼,剧烈挣扎起来,拳头重重砸向陈寻,陈寻不躲不闪,左手不停安抚着她,哄道:“没关系陈缘,没关系,我只检查你有没有受伤,不会欺负你,乖,不要怕。” 话音刚落,他的右手稍稍用了点力分开她的腿,快速的一摸,微微松了口气。 陈缘忽然嘶鸣起来,声音如同受伤的小兽般绝望喑哑。疯狂挣扎着,想要从他身边逃开。 陈寻一个恍神,她就迅速地往旁边一滚,摔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陈缘摔得膝盖上青了一面,却一声不吭,摇摇晃晃撑起身子就往门外跑。 陈寻追到门外时,她已经跑到楼梯拐角,脚下忽然一软,整个人又磕到地上。 陈寻刚要过去,她立刻双手扒在地上作势要爬下去。 陈寻停在原地,举着双手妥协道:“好,我不过去,你别动了。”说完,他眼神移开,补充道:“但你得穿个裤子,现在你自己能走到房间吗,可以的话就自己走,不行的话就换我来。” 陈缘有些楞楞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不远处自己的房间。 她看起来陷入某种思索中,陈寻趁机往她那边一步步拉近距离,不防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陈缘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又看见他明显离自己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顿时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转身就要往楼梯那儿滚下去。 陈寻一个箭步上前掐着她的腰,把她扛了起来,另一只手摁了免提。 文侃正在处理那间房子的事儿,现下有了方案,所以打电话给老板让他拿个主意。 陈寻听完他的话,顺手往身上死命挣扎的女孩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才说道:“行,就施工队,给我把那块地都铲平,还有,给相关部门交个举报书,就写有人非法建造违章建筑!” 陈缘被重新塞回被子,意欲暴力执法的人此时正一边接电话,一边拉开衣柜,抽出条底裤扔到床上,然后又取出一条睡裙给她换。 等他挂了电话,回头一看,陈缘还是一点没动,颇为厌世地看着天花板,神色空茫。 陈寻:“……” 他给文侃又发了条短信:“24个小时之内,我要知道那小崽子藏哪儿了。” 现下当务之急是先帮陈缘处理一下伤口,脖子和脚踝的伤痕都用消毒湿巾擦一遍,然后抹上膏药,膝盖和后腰上是刚刚摔伤的淤青,需要冷敷。 他用被子给她挡住了下身,仔仔细细给她擦好药。忙好之后抬头一看,她裹着的西装外套已经敞开来了,可窥见两团朦胧阴影。 陈寻表情不变,取过睡裙要亲手给她套上。陈缘想要跳下床的动作慢了一步,是被他压住了过长的袖子。 下一秒,陈寻手下一轻,陈缘从衣服里挣脱开来,赤身蹲在了墙边。 陈寻眼皮跳了跳,他废了些功夫压制情绪,耐心问她:“怎么了?” 陈缘沉默了一分钟,在陈寻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忽然张嘴小声说了句:“很脏。” 陈寻微怔,“什么……很脏?” 陈缘垂下眼睫毛,不再搭理他了。 陈寻摸了摸她脑袋,起身去浴室接了盆温水,然后蹲在她面前,轻声道:“我们刚擦了药,不能洗澡,就擦擦身子好不好?” 陈缘没说话,也没有要跑,就是默认了。 男人手法不是很熟练,大致擦了擦她的脸蛋和其他沾了脏污的地方,到了下半身,他不方便动手,便把毛巾交给她,自己背过身去,却还留心听身后的动静。 过了两分钟,陈寻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她生硬用力的动作,呼吸一紧,离开夺过她手上的毛巾,沉声道:“够了!” 他冷静了一下,瞥见她那儿已经被擦的泛红微肿起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刚才他检查过了,没有明显被性侵的痕迹,可她这个样子,说明那个人一定对她做了什么。除去脖子上的勒痕,脚腕上的印记,肯定还有其他地方。 陈寻定了定神,回身把人抱回床上,她一挣扎就更强硬地禁锢着她,腿也压上她的,在陈缘耳边低声道:“别的事明天再说,现在好好睡一觉。” 陈缘便不动了,很快,他胸口被什么东西打湿,一滴滴的灼烫液体,不断浸湿他的衬衣布料,几乎要渗透进心口,那一块被烫的生疼。 陈寻更加用力搂着她,胡乱亲吻着她的额头。 “没事,没事了。” -- Ρо1⑧ΚΚ.℃ом 正文12 12 次日陈缘醒过来之后脖子一阵酸痛,听见陈寻在讲电话的声音。似乎是从阳台传来,断断续续不很清晰。 她揉了揉额头,掀开被子看了眼自己的膝盖,一片青紫的淤伤,看着有点吓人。 ——“我只想验证一件事情。” ——“是个脏货。” ——“很屈辱?” ——“那怎么不去死呢。” 尖刻的声音渐行渐远,最后虚空中传来老人呓语,恍如隔世。 ——不许去别个屋头啊。 老人脸颊凹陷,短发灰白,已经无力再去将大门上锁。躺在垫了厚厚褥子的躺椅上,眼神浑浊,还在努力聚焦看着年幼的孙女。 陈寻醒的很早,往沉睡的女孩怀里塞了只枕头替代自己被她抱住,自己去洗了澡换了身衣服,然后上阳台接了个电话。 “喂?陈总,”张启杰说:“您上次让查的事儿有点眉目了。” “嗯,怎么说?” 张启杰翻了翻面前摆的照片:“是有这么个小孩,年龄也符合,她爸妈都是工厂上班的,所以把小孩丢到乡下给老人养着,那地方特偏,夫妻俩逢年过节就回去一趟。没到几年工厂就出了意外,两人双双在流水线上遇难了,也是倒霉,那会儿通讯不发达,这事儿就被工厂老板压下去了,也没给个赔偿什么的。” “啊,对了,小孩名字叫李音,她奶奶叫李月芳,十年前就死了,死因查不出来,那地方太偏了,里头的人都贼得很,啥也问不出来。” 陈寻忍住想要掏烟的冲动,深呼吸一口气,才说:“有照片吗?” 张启杰立刻说:“有,要的话我立马给您送过去。”说着就拿手机拍了一张发过去,说:“您先将就着看看,是不是要找这人?” 陈寻点开图片,画面上大概四五岁的小女孩,留着西瓜头,穿着陈旧的红色厚棉袄坐在家门口,眼睛因为过大而显得有些呆傻。 跟陈缘现在的模样有些相似,他细细看了很久,能确定这是她。 陈寻拿手指蹭了蹭屏幕上的小姑娘,李音——是个好名字,起码比他随口取的陈缘好听。 紧接着张启杰又传来一张照片,是窄窄的土路上,两边散落了些墓碑。他拍的是其中一个,石碑周围显然是被清理过的,应该是张启杰让人做的。石碑上面的字因为年代久远,早已经模糊不清了。 陈寻心下有了疑虑,但没对张启杰说,只寻思着自己抽空亲自再过去一趟。 早上八点,陈缘从睡梦中醒来。 陈缘还没从头脑里自发跳出来的话里走出来,眼神失焦,膝盖上隐约传来痛感,她莫名抬起一根手指往那块青紫痕迹上摁去。 陈寻正好拉开门进来,就看见她伸着手指要往上摁的动作。他“嘶”了一声,上前来扣住她的手,斥道:“动什么动,等会还要再上一遍药。” “啧。”他看着那腿上乱七八糟的伤痕,不忍直视地别过眼睛。 紧接着,他松松圈住的手腕被挣开。陈缘不是很适应这种关怀,表现得很抗拒。 陈寻拦住她,说:“别躺,咱们今天事情很多,现在赶紧起来。” 陈缘没理解事很多的意思,所以在被端去洗手间洗漱的时候态度都很消极,唇角拉得平直。 陈寻哪会察觉不出她的情绪,反而对她情绪外露的模样感到安心,于是从身后拥住她,以指腹蹭了蹭那柔嫩的下巴。 陈缘刷牙的动作滞住,抬眼对上镜子里面的他的眼睛。 陈寻看见她空茫的眼瞳心尖微痛,许久,低声道:“……对不起,陈缘。”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在陈缘耳边响起。 陈缘却低着头吐了口牙膏沫沫,假装没听见。 陈寻垂眼看她,问道:“那时候为什么不说话?” 他指的是电话被接通的时候,她没有张嘴,无论是求救也好哭泣也好,她该有的反应一概没有。 话筒里传来的那声巴掌响,他想拿那个人的性命来换。 肩上的手指收紧,陈缘不适,扭了扭肩膀。 陈寻不想勉强现在的她,但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 “没接到你的电话是我的错,所以张悠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这是我的态度,你明白了?我现在更需要你的态度。” 陈寻强调道:“我很早就说过,你可以相信我,我以为我们早已达成共识。” 陈缘定定看他几秒,蓦然笑了,“我只相信我自己。” 陈寻蹙眉,“陈缘——” “我相信你,你没有保护好我,我相信我自己,然后他解开了我的脚拷。”陈缘一字一句陈述道:“这是自救,我自己救了我自己。” 陈寻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是他让有心人有了可乘之机,而她……大概在他们到达之前就脱离了危险。 的确,昨天砸开门的时候里面只有陈缘一个人。诱骗她去那儿的人早就不见踪影,他还以为是对方把控好了时间提前逃走,没想到或许和陈缘有关。 陈寻自知有过,只好妥协道:“是,这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 他话还没说完,陈缘已经用洗手台上的他的剃须刀砸向玻璃,防爆玻璃瞬间裂出无数碎痕。 陈缘看着破碎的镜面,眼眶倏地红了,这是她两天以来最明显的情绪变化。 情绪崩塌也只有一瞬间,陈缘很快推开他出门去了。 陈寻直觉不对,但又摸不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陈缘咬着食指指骨,眼泪一串串掉下来,擦过衣襟的时候留下了水渍。 ——音音,爷爷跟你道个歉啊,实在是忍不住…… ——对不起,音音,好孩子,乖,让伯伯进去。 画面在无数纷杂场景中转过,最后是大门被破开,她缩在那个躺椅旁边,一只手紧紧抓着老人的袖口。 可没用,很快有身强力壮的中年人拖着板车把老人运走。四面八方都有人在对她说着什么。 “死了。” “造孽。” “孤儿咯。” “轮着养大起嘛。” 还有清脆的童音嚷嚷道:“婆婆眼睛还在眨——”然后被谁一巴掌扇过去,就只剩下哭嚎声。 陈寻追出来时,她已经整个人缩在沙发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憋得通红,咬着手指狠狠瞪着茶几。 他刚走过去,那姑娘就跟发了疯一样使劲锤他,只是力气太小,陈寻表情丝毫未动,还轻松地扯着她胳膊往自己脖子上套,腿也挂在他腰上。原意是避免她动作太大碰到伤处,不料陈缘四肢受制,张嘴狠狠咬上他衣领裸露的皮肤。 “嘶。” 陈寻被那柔软双唇一碰,还有湿软的舌尖不经意滑过,几乎是瞬间就起了鸡皮疙瘩,下一秒皮肤就被利齿割破。 陈寻:“……” 他差点就要发作,伤处被她泪水一浸,整个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他忍耐地闭了闭眼,说:“好,行了,别咬了,嘶,你这丫头,再咬深点等会我得去打一针狂犬了。” 陈缘充耳不闻,不依不饶地换了块地儿,又咬了上去。 陈寻无法,只能咬牙低声恐吓道:“再弄要搞硬了!” 陈缘原本哭得一抽一抽,身子不自觉攀着他扭动,闻言下意识停了一停,果然有异样触感抵在臀部。 陈寻见她消停下来,把她扔回沙发上,伸手碰了碰自己的伤处。 呵,一手血。 他看了眼陈缘,对方显然比他看起来更惊恐,腮帮子上还挂着泪,眼神颤颤巍巍移到他下腹。 陈寻面无表情地转身,打算去拿医药箱,顺便整了整皮带,刚才吓到小姑娘的就是这玩意。瞧那眼神,真拿他当禽兽看了。 -- 正文13 13 “确定了?” “是的,陈总,昨天到现在宋华一直没有出过门。” 陈寻侧着脖子,旁边陈缘正生疏地给他消毒上药。她洗过脸了,除了眼皮还有些红肿,其他地方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陈寻挂了电话,等她把创可贴摁上去,他自己伸手摸了摸,有些不适应贴这东西的感觉。但也没多说什么,口气平淡的对陈缘说道:“那小子找着了,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陈缘没作声,思考了一会,才缓缓点了头。 两人一起前往刘月的住址,一路上到楼上,文侃在楼道守着,这次来开门的不是刘月,而是一个看起来儒雅斯文的中年男人。 男人微微一笑,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宋华,刘月的丈夫,方木的……继父。” 陈寻眯了眯眼,觉得他在说“继父”的时候似乎停顿了一下。 宋华将两人让进门内,还亲自去泡了茶,招呼他们坐在沙发上。 陈缘表情不是很好看,只盯着自己的腿发呆。陈寻乍一进门感觉到了不对劲,空气中似乎有一股什么味道…… 此时,恰好刘月从厨房出来,勉强对他们笑了笑,便又小心翼翼地退下了。 陈寻目光锐利,扫过她的脖颈,那上面还有数块暧昧红痕。他瞥了眼对面的沙发,上面果然还有一些湿润痕迹。 陈寻:“……”再看宋华,便觉得真正的衣冠禽兽当如是。 他忽然懒得周旋了,索性开门见山道:“这次来宋律师家是有事找你的继子,方木。” 宋华表现出有些意外的样子,不解道:“方木怎么啦?在学校欺负……不知这位小姐和陈总是什么关系呢?” 陈寻刚要说话,陈缘已经抬眼答道:“继父。” 此时,宋华的脸上忽然耐人寻味起来,眼神还在他脖子上那块没有被完全遮住的咬痕上晃了晃,露出一个你懂我也懂的表情。 而陈缘也配合地往“继父”身上缩了缩,怯怯地勾住他的小指。 陈寻忍了忍,“嗯,她年纪小,容易害羞。” 宋华瞧了眼陈缘,语气暧昧道:“都懂都懂。” 懂你妈,死变态。 陈寻面上不显,温和地笑了笑,就是说出来的话没那么客气了,“是啊,所以现在方便请方木出来吗?” 宋华眼神从他们身上转了一圈,沉吟一番,说道:“……你们跟我来。” 几人沿着过道走向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陈寻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材质特殊的房门,以及上面一个疑似可以滑开的小开关。 宋华见他感兴趣,便笑着过来演示了一下用途,“这地方一按,门上就能开个小窗口,从这儿监视人更方便。”他说得理所当然,丝毫没有不对劲的感觉。甚至讲到“监视”二字时,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陈缘。 陈寻攥紧女孩的手,没什么表情地看过去。 “啪嗒” “啪嗒” “啪嗒” 连续叁下之后,房门才被推开,里面坐在地上拼魔方的男孩头也不抬,留给他们一个冷漠的侧脸。 宋华站在门口,轻柔地提醒道:“怎么不跟客人问好?” 方木活动的手一滞,顺从地直起身子,语气恭谨道:“主人,中午好。客人们,中午好。” 他起身的时候脚边一阵哗啦哗啦响声,陈寻看见,那是一根钉在墙里的脚链,一端嵌入墙壁,一端挂在那男孩脚上。 陈寻本来就不是一个迟钝的人,哪里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冷冷道:“这就是宋律师家的日常相处模式?” 宋华面不改色,“这不是给陈总道歉么,总得拿出些诚意来。” 陈寻估摸着他的态度,想着他们这一家人,忽然福至心灵。难道说,宋华有恃无恐是因为他们是一家人?而刘月性子懦弱不堪,方木年纪小没有自保能力,而他,是一名律师。恐怕早就安排好一切,并不在意外人发现,更清楚任何法律与家庭关系扯上之后都会模糊界限。 也难怪他如此嚣张。 陈缘忽然开口唤了一声:“方木。” 宋华噙着笑意,却从一旁的柜架上顺手操了件物什砸过去,说道:“客人跟你说话,不回答?” 他的动静来的突兀,陈缘被那响声吓到,面色微微发白。 陈寻便开口道:“何必这么严格,对小孩子还是应该耐心些。” 宋华一怔,听出他口气里的可有可无,试探道:“陈总觉得我过火了?” 陈寻却笑道:“只是严厉罢了,宋律师是个严父。” 方木站在房间正中央,对这边的谈天声充耳不闻。 陈缘靠近了些,轻声道:“方木,怎么不抬头呢。” 方木垂眸,刘海挡住眼睛,没有分毫情绪被泄露出来。 陈缘颇为同情道:“你好可怜。” 方木身子一僵。 “你的妈妈刚才好像看见我们过来了,就在拐角——” 方木缓缓抬眼,看着她,那女孩歪头笑了笑,说道:“可她转身就走了。” 陈寻握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后带,因为方木看起来似乎要发狂,胸口起伏得厉害。 果然,下一秒,方木脸上挤出个难看的笑来,他情绪激动至极,语无伦次道:“你这骚货还敢来我面前?我那天就应该上了你,可我嫌弃你,嫌弃你这个脏货,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在这好好的站着吗!” 陈缘表情不变,身侧的男人却气息危险,另一侧,那个中年男人仿佛更生气,脸都涨得通红,他一把拉开抽屉,取出一只通体乌黑的鞭子,狠狠朝方木身上挥去。 “你说什么?来,再说一遍,方木,说给主人听,嗯?怎么不说,快说呀。” 方木犹如一只稻草人,被打得遍体鳞伤,声音微弱道:“错了……我……我错了……” 陈寻没耐心再看下去,拦着陈缘的肩膀就要出去。 这时,方木忽然挣扎着嘶吼了一声“你会去死的!你一定会死的很惨!” 陈寻止住脚步,回头看他,语气不明,“你说谁?” 可惜方木已经神志不清,蜷缩在地上,是不是颤抖一下,却是无法再回答任何问题了。 陈寻眉头紧皱,牵着陈缘率先出门,在门外两叁米的地方碰上了刘月,她面色惶惶不安,看了他们一眼就低下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陈缘在经过她时,却问了句:“你知道他在里面?” 刘月骤然一僵,却是什么也没说,转头又跑走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讲过一句话。 下楼坐到车上时,陈寻还在回忆刚才的事情。陈缘坐起身子,似乎并没有对那句话耿耿于怀” 许久,陈寻才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宋华这个人令我有些反胃。” 文侃:“?” 他看到了后座两人都不怎么好看的表情。 陈寻:“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在调教。” 文侃:“是,我上次不是说了刘月身上有些SM的痕迹嘛。” “不,不是刘月,是方木。” 文侃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方木?资料上明明显示是继父关系啊? 陈寻看了看陈缘,确定她表情正常,才继续道:“他把方木关进一个房间,拷上脚拷,稍不听话就拳脚相向,这不是一个父亲的态度。更重要的是,他拉开抽屉的时候,我看见里面有……”说到这,他瞟了眼认真听讲的陈缘,含糊道:“管子瓶子。” 文侃一点就通,立即恍然大悟。 陈缘不太明白,却不好意思提问。 文侃咋舌:“他妈都不管吗?” “他妈妈,估计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文侃细细一琢磨,也觉得宋华挺恶心人的,既然这样,那老板的事情呢? 他问道“那陈总有动手吗?感觉宋华把您想做的事都做过了。” 陈寻抬眼看他,问:“我想做什么?” 而后轻笑了声,说:“陈缘倒是把她想干的事情干了。” 陈缘靠着坐垫,闭目养神。 她想,我是会死的,但是什么时候死,以及死的惨不惨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身上一重,男人抽了条毯子盖在她身上,车厢里的冷气瞬间被排斥在薄毯外,陈缘缩了缩肩膀,蹭着毯子舒舒服服地打盹。 【管子瓶子:灌肠工具】 -- 正文14 14 陈缘的生活看似恢复了正轨,她没有再去学校,跟陈寻一起搬了家,是某个地段很好的别墅区,里面都是双层独栋别墅,侧边有一块很大的草坪。 陈寻坐在遮阳伞下办公,姿态悠闲。在听到文侃汇报的消息时,眉梢微动。看了眼不远处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陈缘,对方恰好回头,被他招手唤过来。 文侃说到一半,不知道该不该当着陈缘的面继续讲,只好尴尬闭嘴。陈寻从圆桌上抽出张湿巾帮陈缘擦手上的泥土,一边淡声吩咐文侃继续。 “……发现的时候整个人都凉了,死因是窒息,脖子上勒痕很重。”说到这,他停了停,看了看面露茫然的陈缘,犹豫着说道:“那个……也被剁了。” 陈寻这才有所反应,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心理素质不错。”语气似讽非讽。 文侃顶着陈缘的目光硬着头皮快速说道:“他没有做任何掩饰,被抓到的时候正在学校上课,校服外套一脱,里头的T恤上还沾着血。” 陈寻倒不意外,那个少年恐怕早就想好了结局,杀了人之后还装作若无其事地跑去学校,也是他自己想以这样轰烈的方式落幕。 陈缘眨了眨眼,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顿了片刻,忽然抽出被陈寻捏在手心的胳膊,土也不挖了,转身进了屋子。 陈寻慢条斯理地将笔记本合上,跟在她后面也进屋去了。 文侃站在原地,有些不太确定地回想,刚才陈缘小姐的脖子上那一块红色的痕迹……是蚊子咬的吧? 陈缘鞋也没换就上了楼,径直进了房间,抱着其中一床米色的被子就要出门,被身后跟上来的陈寻撞个正着。 陈寻堵在门口,食指点点她手上抱的东西,似笑非笑地问她:“做什么呢?” 陈缘抿唇,见他手朝自己脖子伸来,还歪着头躲避。这动作却仿佛有些激怒了陈寻,他大手整个贴着她的侧颈,拇指摩挲着那一块肌肤。 “躲我?” 他看着女孩不明显地皱了皱眉,抬眼看他:“……是不是你?” 陈寻恍若无知,含笑反问:“你说什么?” 见陈缘表情有些急了,他才敛容,说:“你指方木杀了他继父的事情,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陈缘闻言神态略有软化,下一秒他却说道:“我不过是将他的……一些视频发给他的妈妈,事情如何发展就并不在我的考量之内了。” 陈寻当然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将这件事瞒着她,只要他想,陈缘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在背后推波助澜做过什么。 但那有什么必要呢,如果连陈缘也只愿意对着他的面具生活,那真是很没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陈寻神情淡了下来,看着这个自己亲手从伤痕累累养到如今明眸皓齿的姑娘,用很重的语气说:“他弄了你,即使我动手帮你还回去,你也要怪我?” 陈缘沉默了许久,一直到陈寻心都快凉了。 终于,他侧开身子,将路让出来,没有看她,走进了卧室。期间碰到她的肩膀,她手上的被子也落到地上。 陈缘没有管地上的被子,转头也跟着进去,看见陈寻站在阳台上,目光浅淡。 “我想问,为什么帮我,但是不帮他。” 陈寻刚才被这白眼狼气到,正在气头上,不客气地回道:“我救你回来还能睡你,这是不是赚了,帮他我图什么?” 陈缘:“那你刚开始怎么不——” 陈寻转身面朝着她,扯了扯唇,说:“因为那时候我眼瞎还清高,没想到你这么好吃。”说着,目光暧昧地自她脖颈的红痕一扫而过,问道:“拿我当工具人用的时候挺自在的?” 陈缘听不懂工具人什么意思,但是也明白他在指什么,脸一下就红了。 那是刚搬过来的第一天,别墅对陈缘来说很大,所以即使准备了她的房间,她还是要跟着陈寻一起睡。 晚上,陈寻对床上多出一团被子的事已经接受得很自然,顺手就熄了灯准备睡觉。没过几分钟,陈缘忽然摸了过来,钻进他的被子。 行嘛,这也不是第一次,没什么好意外的。 陈寻没多想,分出一半被子给她盖上。 陈缘没安分几分钟,抵着他胸口忽然小声地呜呜哭了起来,眼泪一下就沾湿了他的睡衣。 陈寻有些懵,把人扶起来又哄又问,她就是不肯张口,只哭得眼睛都红了一圈。他无法,只能抱着她帮她顺气。结果拍着拍着,她伸手下去摸进了他的裤子。 陈寻感觉到不对劲,伸手要阻止,她却抽噎着说:“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陈寻没明白,但他看出来陈缘情绪有些不对劲,耐心道:“好,我帮你,你说清楚,要我做什么?” 陈缘忽然抱着他的脖子,眼泪都流进他领口,他听见她小声但用力道:“他碰我,他的手……他手进去……进去了!” 陈寻喉结微动,胸口剧烈起伏,半晌,才声音嘶哑道:“好,不说了。我帮你,但我们不这样。” 陈缘感觉到他的手轻柔地撩起她的睡裙,并在腰部打了个结固定。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有些冷,她瑟缩了一下,立即被陈寻温柔安抚。 她跪趴在他胸口,这个姿势某种程度上来说正好方便了他,分跪在两侧的双腿被握住掰开了些。 陈寻额角有些细汗,面色并不比陈缘轻松。 温热的大手隔着薄薄布料抚上女孩最私密的地方。陈寻掌心隔着内裤缓缓滑动,动作很轻。时刻关注着她的反应——直到她腿根收缩了一下,呼吸也有些凌乱起来。 陈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深呼吸一口气,手指终于勾住花边往下褪,卡到大腿就停止了。陈缘已经没有在哭了,偶尔会打个嗝。她自己抬起一条腿,拉下去,然后另一条腿也来一次。 最后伸手轻轻将内裤一扬,丢到地上了。 “我不想,再想起以前的那些人,也不想记忆里只有那种场面,我想和你一起,陈寻。” 女孩声音轻如蚊蝇,陈寻握了握拳,松开时,已经镇定下来。 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指绕着花穴打转,偶尔擦过温热的花唇时,会用力碾摁。 陈缘发出无意识的声音:“嗯……” 中指又一次滑到穴口时没有略过,反而停顿下来,指尖被湿软的内壁包裹住。 陈缘混沌中察觉到有异物将要入侵,这感觉陌生又熟悉。昏黄摇曳的灯泡,脏乱的小屋,还有狰狞却看不清的面庞都瞬间掠过她大脑。 她樱唇微启,是要哭的前兆。脊背忽然被人按住,贴向精壮胸膛,还有熟悉的冷香。 陈缘睁眼,看清墙壁上的壁纸,还有和她交颈拥抱的男人英俊的侧脸。 于是将要出口的哭声憋成“唔唔……嗯……”更像动情时的声音,能助兴。 陈寻伸进去一个指节,能清晰感觉到破开层迭肉壁挤压,里面温暖滑润。 她已经分泌出清液。 陈寻一只手还在顺着她的脊背,另一只手已经以侵略的姿态攻占她的蜜处。缓缓搅弄,指节时而稍稍弯曲,刺激敏感的内壁。 陈缘听不见那本来就不明显的水声,她所有注意力都在那根手指上。因此当陈寻抽出来时,她还有些怔怔,没有反应过来。 “我……” 陈寻:“嘘。” 他扶着陈缘的腰,跟她接了个长而深入的吻,直到陈寻脸上泛红,大脑晕乎乎的,被放倒在床上,连他什么时候探进两根手指都没有察觉到。 陈寻单手扶着她的左腿,往那边压了压,动作比刚才更有力。 所以陈缘有些受不住,闭着眼睛开始流泪抽噎起来。 陈寻暂时没有去擦她上面的眼泪,只来得及顺手揩一把她花穴溢出的汁液。两指还在里面兴风作浪,弄得女孩绷紧双腿。 他加快速度—— “啊!” 陈缘腰背都绷紧抽搐了几下,大脑一片空白,精神都要被剥夺走,疲倦得眼皮也睁不开了,可怜的花穴还在往外吐着温热液体。 两人都长长出了口气,陈寻坐在一旁,等陈缘从高潮中缓过来,半闭着眼,像要安心睡过去一样。于是把她拉起来狠狠咬了口她的脖子,是发泄的力度。 -- 正文15 15 陈寻眉目疏朗,在没有拉上窗帘的卧室显得有些模糊。他薄唇微微抿着,扶着自己的肿胀,缓慢剐蹭女孩柔软的下体。 明明是大白天,窗帘却被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室内温度适宜,大床上交迭着两个朦胧身影。 好像有什么东西硌着腰,陈缘蹙眉扭了扭。男人似乎也意识到了,手摸到她后腰下面,把被她压着的皮带抽了出来,砸到实木地板上。 陈寻试着将硕大的圆头塞进窄小穴口,期间注意到女孩别过头去,侧脸隐忍,像是在害怕。 这样不行。 陈寻停下挺身入侵的动作,松开她的腿弯,俯身下去吻了吻她的眉眼,然后顺着鼻梁含吮那张红唇。陈缘张着嘴,青涩地触碰他舌尖。最后,安抚地按了按她红润唇角,自己从她身上下去,走到床尾。 陈缘眨了眨眼,气喘不匀,以为他要离开。 结果脚腕被困住,往下拉去,滑到床沿。然后,有温热的气息喷洒过来,最私密的地方被含住。 陈缘骤然僵住,“陈……陈寻。” 他舌面摩擦过的触感如此清晰,刚才因为紧张而僵硬的后背都不自觉放松,能感觉清液正在缓缓渗出。 她抖着嘴唇,想说,可以了。 但陈寻显然与她意见相悖,他甚至更用力推开她柔嫩的腿根,让整个穴口暴露在眼前,湿润的,充血的,微微肿起。 陈寻静静欣赏两秒,又俯首过去,舌尖在肉缝间滑过,寻找到不断淌出热液的入口,慢慢顶进去。 温软异物侵入体内,陈缘足尖绷住,紧张地微微颤抖。于是陈寻退出来,轻声安抚道:“放轻松点,陈缘,没关系的。” 陈缘声音里带着似有若无的哭腔,“不,不要,这样很奇怪,嗯——”最后那个嗯字鼻音浓重,且带着曲折上扬的音调。 因为陈寻没有在听她讲,又低下头,鼻尖蹭过敏感的阴核,激得她微颤。舌头更加得寸进尺,扫过紧致内壁,一点一点用力挤压着,能感受到女孩的颤动,以及足够丰沛的汁液。 陈缘不知道自己下身已经一塌糊涂了,因为陈寻上了床,回到最初的姿势,手掌摩挲着她的乳肉,指尖逗弄着樱红乳尖。 陈寻身材精壮结实,小腹的肌肉线条漂亮,下叁角分布着耻毛,胯间的巨物青筋暴起,就着刚才把她分泌的液体,缓缓挤进穴口。 大半个圆头塞进去了,陈寻吮着她的奶尖,腰部却毫不留情地挺动,于是整根性器破开层迭肉壁插了进去。 “唔——” 陈寻放过她被欺负的红肿的嫩乳,垂眼看她通红湿润的眼,还有娇嫩待采撷的红唇。 他顶弄的幅度并不大,一下一下撞击着的力度仍然让陈缘感到吃力,在起初的酸胀感过去后,自发溢出的清液裹挟着男人的硕大,方便他进出。 陈寻直到现在都还是忍耐的,即便他是带着怒意跟她上床,也生怕伤了她分毫,连前戏都要先为她口交充分。眼下看她表情没有不适,稍稍放心。 然后陈缘便感觉到,自己的大腿被推得更开,那人挞伐的动作不复之前温柔,每一下都捅得又深又重,抽出去的时候只剩一个圆头留在里面,然后又狠狠撞回来。 “啊,陈寻,太,太深了……轻一点。”陈缘不自觉摇着头,吐出的呻吟甜腻到自己都不敢认。 陈寻大略也是这个想法,他喉结滚动一轮,被这声音刺激得欲望又肿胀几分,火热难耐。万物皆空,唯有她能戒瘾。 男人弓着的腰背覆上薄汗,空气里气味黏腻。他身下的女孩只能说出断断续续不连贯的字词,每个句子都被撞碎。 交合处纠缠的毛发也被打湿,床单上沾了水渍,陈缘几乎是失禁一般泄了一床。下体被撞得发麻,没有知觉。 可陈寻还在用力,整根笔挺的性器都被她的汁水冲洗过,带着灼人的热度贯穿她的阴道。 陈缘额发都被汗湿,呜呜哭着想要逃离,身子都往后撤,像想要从捕兽夹下逃跑的动物。被猎人拖着脚拉回来,用凶猛的姿态继续。 陈寻最后一记插进最深处,停住,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问她说:“说,我是谁?” 陈缘还没有回过神,发出了茫然的单音节。 陈寻不吭声了,腰部用力,顶进深处之后还故意研磨那块嫩肉,他知道碰了哪里陈缘会抖,碰了哪里陈缘会忍不住惊叫出声。 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原本只是,只是什么来着?本来是在争吵,然后不知道怎么就带到床上去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受不了男人带讽的眼神,红着眼就咬上对方的唇角,然后便被反压了。 一直到陈缘几乎要被操的昏死过去,陈寻才施恩般抵着她最深处的肉壁射了出来。 事后,陈寻拔出自己半软的阳具,先拉起她的腿,检查了一下她那儿。有些红肿了,穴口被撑出的形状还没有恢复,这时候正微微张合,往外吐着混合液,看起来可怜兮兮,好在没破皮。 陈寻松了口气,又伸手拨了拨她乌黑的头发,忍不住吻了吻她,陈缘也在困倦中揽住他的脖颈,伸出舌尖回应他。 陈缘醒来时,除了腿根和小腹有些酸痛,就没有别的不适了。下体有些清凉,大概是抹了药膏。床上也干净整洁,唯独没有男人的身影。 她披上床边的衬衣,想要去找陈寻,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对他的依赖性有多深。 陈寻在楼下客厅,餍足后的男人看起来神清气爽,回复工作邮件的时候心情竟然也不错。 在看到沙发边的人影时,顺其自然地将笔电放下,让陈缘坐进自己怀里,然后压着她因为羞恼而乱动的四肢,仔细抬起她的腿,检查了一下那处。还伸手拨开嫩肉查看一番,确认过后再帮她拉拉勉强能遮住腿根的男士衬衣。 陈缘刚被放开,立刻手脚并用逃到另一边去,恨不得离这个动不动扒开她腿的流氓十万八千里远。 【六一快乐~】 -- 正文16 16 陈寻翘着腿冷眼看着陈缘,她背对着他缩在沙发角落玩手机,腿缩在衬衣下面,挡不住多少肌肤。因此纤长双腿和圆润的臀型都半遮不掩地露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看得心浮气躁,起身去拿了条毯子扔到她身上,然后往厨房走去,看看还有什么食材。 这栋别墅并不只是住了他们二人,还有负责打理绿化和饮食起居的阿姨,只是这两天他在家,所以就没让阿姨过来做饭。 这会儿冰箱里面东西不少,陈寻挑了个提前冻好的鸡汤出来,热好后往里下了点面条,做了两碗鸡汤面,然后招呼陈缘过来吃饭。 陈缘的眼皮和领口下的皮肤还残留着些薄红的印记,整个人看着娇弱又诱人。喝汤的时候唇上沾了些晶莹的水渍,显得更是红唇润泽。 但她本人眼角微微下垂,纤长的睫毛撇出无趣的弧度。显然是对这碗“速食面”不甚满意,低着头喝了口汤之后还拧着眉停了两秒。 陈寻草草吃了两口面之后就去打电话了,等他回来时,陈缘已经吃好了,正拿着纸巾擦嘴。他看了看她面前那还剩下大半碗的面条,皱了皱眉说:“吃的太少了。” 然后想起刚才来电的内容,决定还是征求她的意见,问道:“到时候方木的案子开庭了,想不想去看看?” 他看着陈缘黝黑的眼眸里闪过复杂神色,心头莫名有些不虞。这丫头带回来之后就惯会装模作样,脸上的表情,嘴里吐出的话,没有一句能入耳的,全是虚的。唯有这会儿,谈到了别人,竟然有了些真情流露。 陈缘想了想,点了点头。然后就看着陈寻又莫名其妙地瞪了她一眼,似是忍着气应了声好。 往后几天,陈寻一直没有出过门,但经常有人上门来找他。有一天,陈缘午睡起来下楼时,恰好和一行数十个人碰了个正着。 文侃领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刚好开门进来,见了她,很快收起惊讶的表情,自然地朝她微微点头,介绍道:“夫人,这是公司的员工,今天过来给陈总作汇报。” 而后侧身也对身后的人说道:“这是夫人。” 几人从老板家里竟然养了个女人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连忙应道:“夫人好!” 陈缘:“……” 她僵硬地扯唇,“……你们好。” 文侃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那我先带他们去会议室了,夫人。” 几人跟站在台阶上的陈缘擦肩而过时都谨慎地移开视线,唯有走在最后的一名女士,她一身正装套裙,进会议室之前回头冲陈缘淡淡一笑。 这个笑容和煦轻柔,并不具有攻击性。 陈缘有些走神,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女人就合上了会议室的门。她看着那扇厚重的大门,在原地站了几秒,喝水的欲望也没了,索性又转头上楼去了。 陈寻以前从来不午睡,这段时间被陈缘黏着,也每天都莫名其妙陪着睡了半个小时。 陈缘的黏不是那种对你撒娇卖乖,相反,她没什么表情,也不吱声。也按照医生的要求每天中午都乖乖躺在床上。可是就是不肯闭眼,非要看着他,有时候盯着盯着眼皮就开始打架。慢慢快要闭眼时,就使劲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陈寻看着觉得好笑,也敌不过她这幅模样。索性也合衣上床,抱着她睡半个小时。 陈缘每次钻进他怀里就睡得很好,没过几分钟就呼吸均匀,睡得香甜。陈寻刚开始不适应午休,经常只是闭目养神,并不沉睡。 今天是例外,他昨天晚上睡得太晚,白天精神不是很好,导致午睡也睡过了头,连陈缘什么时候悄悄起来了都不知道。 等他被胸口前一阵濡湿的触感快要唤醒时,脖子忽然一痛。陈寻倏然睁眼,看到自己身上趴了个黑色脑袋,这会儿正用牙细细碾着他脖颈上的肉。 陈寻看清人之后身子松懈下来,揉着太阳穴问:“……几点了?” 陈缘左手上套着个电子表,她抽空看了眼“一点。”然后又接着对准那一块位置用力。 陈寻微微皱了皱眉,也不躲闪,问道:“家里来人了?”陈缘一般受了点刺激就喜欢在他身上找不痛快,上次他跟何心婉待了半天,回家晚了。她晚上就光着身子钻他被窝。 这次估计又是碰见了什么人。 他有些头疼,起身把人往自己身上一扯,让她感受了一下什么叫刚睡醒的男人不能随便招惹。 女孩果然僵住,牙齿都忘了用力,舌尖不安地蹭了蹭那块皮肉,就乖乖地爬下去了。 陈寻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 陈缘在床上坐着,百无聊赖地玩着手腕上的表,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跳成13:20。 浴室里面的水声停下来,清爽干净的陈寻光着上半边身子走出浴室,在衣帽间随意取了件衬衣换上。离开房间前低头亲了亲陈缘的额头,陈缘仰着头看着他……锁骨处的痕迹。 陈寻倒是面不改色,这场会议持续了快两个小时,他不是没注意到下属隐晦复杂的目光,还以为是看见了自己领口的痕迹。却没想到是文侃在他睡着的时候就自作主张,给他们扔下了重磅炸弹。 等一场会议结束,几人精神萎靡,与来时的意气风发完全不同。有一个主管离开前还看见二楼栏杆处藏着的年轻的小夫人,他下意识冲着对方扬起恭谨的笑容。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那人如同受惊般弹跳着跑进了走廊深处。 他:“……”夫人是不是以为自己藏的很好来着? 陈缘背靠着墙,抿着嘴平复呼吸。却不敢再将头伸出去了,直到关门的声音响起。她才犹犹豫豫勾着栏杆,又悄悄探出了头。 一行人都告辞了,唯有陈寻跟那个女人最后才出来,陈缘看见那个漂亮的女人抱着文件,抬手挽了挽自己的头发,露出一条微光闪烁的锁骨链。她含笑问了陈寻什么问题,男人答得简略。 陈缘看见,那口型说的是“不是”。然后他们又讲了些工作上的事情,她都没有听懂。 宋乔给老板核对了下周行程安排后,想到那个青涩却漂亮的女孩,文侃喊她“夫人”。 她同样察觉到了二楼的人的存在,向来一丝不苟的女人难得带了丝调笑意味,说道:“陈总的夫人很可爱。” 陈寻一愣,下意识抬眼看了看二楼,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小半截裙摆,他摇了摇头,说:“还不是。”言语中的宠溺意味是藏不住的。 宋乔闻言轻笑,神态自若,又开始谈起些工作上的事情,将话题转移开来。 陈寻对女士向来尊重,两人轻声交谈着公事,他一路将她送到门外。 -- 正文17 17 “陈总,何女士上午打电话来想要邀请您共进晚餐。”一身杏色裙装的宋乔立在宽大的办公桌前,细声给陈寻汇报一些重要来电。 陈寻没什么感情地拒绝了,见宋乔还站在原地不动,表情有些踌躇犹豫的模样,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宋乔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才说道:“老板,我女儿幼儿园下午有活动,所以想请半天假……” 陈寻笑了声,“我当是什么事呢,假我批了,你女儿,嗯……”他沉吟了一下,“好像是叫优优?”之前宋乔有将女儿带来公司过,才叁岁多的小不点,古灵精怪的,可爱极了。 “是,小名叫优优。” 宋乔踩着高跟鞋,却步履轻轻地出了办公室,将门细心带上后径直乘专用电梯下楼。楼下大厅的待客区坐着一个妆容精致的漂亮女人,见她下来,连忙迎了上去。 这人正是何心婉,自从上次同陈寻那一面之后,她就再也没能见到他。私人电话打不通,工作号码都是被宋乔接的,也几乎一直没有过回音。 这会终于耐不住性子堵到公司来了,正好碰上宋乔,“宋秘书,陈总他有接到我的预约吗?” 宋乔看着女人殷切期待的眼神,温声道:“何女士,陈总最近安排很满,所以恐怕暂时没有闲余时间。” 何心婉却有些怀疑这个女人,年轻漂亮的女秘书,又常年跟着陈寻出差,她可不相信这中间没什么猫腻,“可……他不是每天六点多就下班了吗?还有,你这背着包,是准备下班了?” 宋乔:“我请了假,现在要去幼儿园接我女儿。” “你有女儿啦?!”何心婉的声音因为吃惊而大了些,好在她很快反应过来,收敛好表情,只用不可置信的眼神多看了她两眼,“宋秘书看起来很年轻啊,我以为你连男朋友都没有,还想给你介绍些有为青年的。” 宋乔淡淡笑了笑,没有对她的话做出回应。 何心婉得知她有女儿后,之前的种种揣测都推翻,再看她也觉得顺眼许多,便没再多为难她了。 陈寻照常是六点半下班,即使有再多的工作宁可麻烦一点带回家处理,也要准时下班回去。 他从办公室电梯下到停车场,车子驶出大厦没多久,外面就下起雨来。天色很快晦暗如浓墨,路边大树都被风刮得直响,街道上有不少惊慌失措躲雨的人。 陈寻扶着方向盘看路,视线不经意瞥到一处,忽然顿住。 这场雨来得猝不及防,宋乔只来得及将优优小书包里的鹅黄色雨衣拿出来为她套上,自己身上几乎是瞬间就湿了一大片,优优乖乖地昂着头让妈妈扣好帽子上的扣子。 她摸了把女儿软软的小脸,安慰道:“没关系,妈妈叫了车,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哦。”实际上现在打车软件根本打不到车,许多人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阻住步伐。 优优一直没吭声,忽然小手指了指她后面,说道:“妈妈,车来啦!” 宋乔一愣,回头一看,才发现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右后方,此时车主摇下半边车窗,温和地对优优招了招手:“优优,你好啊。” “……陈总?” 地面上已经有了积水,宋乔将优优抱着放进车后座,自己随后才坐进去,此时整个鞋子都已经被浸湿。她却毫无所觉般从包里拿纸出来给优优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麻烦陈总了。”宋乔真心实意地感激他。 陈寻倒不在意,从储物格摸出一盒糖果反手递到后座,“优优,要不要吃糖?” 小女孩立时接过糖果,糯糯道:“谢谢叔叔~” 陈寻眉目便有些难得的温柔,可见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车途不长,到达宋乔家楼下时,雨已经越下越大,还打起了雷,陈寻有些心神不宁,想到陈缘正一个人在家。 再一转眼,就看见母女俩正欲下车,宋乔踩着高跟鞋,踩在水里看着颤颤巍巍的,更别提还抱着个小孩。陈寻索性解开安全带,自己叁两步追上人,将小不点抱在怀里,迅速往一楼大厅走去。 宋乔连忙跟在他后面,没等她提出给他去拿个毛巾擦擦水的话,陈寻就已经转身离开了,车子转完后飞快地开走,溅起大片水花。 她还站在公寓楼下,有些失神地看着远去的车尾,直到优优冷不防打了个喷嚏才唤醒她。 陈寻到家时,已经是四十多分钟之后的事情。别墅灯光明亮,令他稍稍安心了些。 进门后,他率先环视一圈,确定楼下没有陈缘的身影,便直接上楼了。 打开自己的房门,看见床上蒙着被子的那一小团时,才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上前去揭开她头上的被子。 看着陈缘睡得都脸颊红扑扑地,小嘴微张着呼吸的模样,顿时心里一软,想要把她抱起来好好亲亲,又碍于自己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只好先去洗了个澡。 等洗好澡出来时,睡醒的小姑娘正恹恹垂着眼皮,靠在床头缓神。 陈寻也上床去,手摸了摸她热乎乎的脸蛋,感觉她身上温度好像有点高了,于是往后颈一探,果然有些潮湿,出了不少汗。 他微微皱了皱眉,“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陈缘呆呆的,被掀了睡裙也没什么反应。安安心心被伺候着又仔细擦了遍身体,瞬间清爽许多。 “打雷的时候害不害怕?” 陈缘皱了皱鼻子,想到天黑的时候那几声闷响雷声,不太愉悦地点了点头。 陈寻以为她睡了很长时间,大概只是在打雷那阵被吵醒过,忍不住又训道:“不是说了不可以随时都睡觉吗,你看你刚刚睡醒,晚上还睡得着吗?” 陈缘不耐烦听他讲这些,从他肩头挪开,自己躺到另一边的枕头上——用行动表示她还能睡着。 陈寻偏不依她,强行把闹情绪的小猫拎到膝盖上,逼她聊天:“说说今天都干了什么?” “吃饭,玩手机,写字。” 陈寻耐心引导,“早餐吃了什么,午餐吃了什么,好不好吃,是什么味道,这些都要说清楚才行。” 陈缘:“……” 陈寻动手掐了把她的腰。 她才不情不愿地回想,慢吞吞道:“早上……粥,鸡蛋,牛奶……” 陈寻眉头一跳,陈缘最讨厌牛奶。 果不其然,陈缘拧眉道:“真的是非常难喝,我很讨厌,太难喝了。” 他不可能作出类似于“我们家的餐桌上永远不会出现牛奶”或者是“既然如此那我们以后就不喝牛奶”的承诺,所以他未做评价,敷衍地嗯了两声,然后催着她讲其他的。 陈缘讲的有些磕磕绊绊,但勉强也算说清楚了。好不容易全部讲完,她悄悄松了口气,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听陈寻的故事。 这是他们每天都要进行的日常活动,为了刺激陈缘多讲些话。 当陈寻诚实地说起宋乔和她女儿时,腿上躺着的小姑娘忽然坐了起来,生硬地说了句“困了。”倒头就要睡。 陈寻看了她一动不动的后脑勺两秒,伸手啪地暗灭了灯。 -- Ⓟо1⑧ΚΚ.℃ом 正文18 18 下过雨之后是难得的好晴天,陈寻早起有洗澡的习惯,他边换上衬衣,边注意着床上那一小团。他进浴室之前叫醒了她,这会儿小姑娘正努力睁大眼睛,以免下一秒又睡了过去。她有起床气,被强按到餐桌上吃早饭,眉毛都垮出无精打采的样子。 周阿姨正往桌上端着小菜,一边忙活一边嘀咕着,“这昨天的雨下的可大哟,停电打雷,吓死人了。” 陈寻闻言微顿,“昨天什么时间停的电?” 周阿姨:“七点停的,维修了半个多小时呢。” 陈寻扯了张纸拭唇,想起昨天晚上陈缘被冷汗濡湿的后颈,于是侧头看了看她——正咬着勺子发呆。 他没说什么,只今天去上班的时间推迟了半个小时,拉着陈缘在附近逛了两圈,这片儿地段位置好,绿化也做的到位,挺适合散步。 陈缘平日里看着就懒散,这会被他牵着绕着别墅走了走倒也挺配合。 没多久,文侃的车就停到门口,来接陈寻去公司了。 落地窗后面,陈缘看着车子缓缓驶离。 …… 陈寻今天上班总有些走神,所以午休时候被莫名升起的冲动驱使,打算回家一趟,恰好与在停车场守株待兔的何心婉碰上。老情人兼现合作关系还在那儿摆着,纵使陈寻有些不虞,也没表现出来。 他站在自己车前,看着一米远的地方站着的女人,内心无波无澜。等了两分钟,见何心婉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盘,这是不耐烦的意思。 何心婉仿佛被他这个动作一下刺激到了似的,一下子迈步到他跟前,两人距离一下子拉近,她说道:“我在你公司等了你一个星期!”尽管努力想保持平静,但声音里还是不可避免地夹杂了颤音。 “为什么啊?陈寻?你为什么现在对我这么绝情?”何心婉端庄的外表都无法维持,她看着面前的男人,跟十年前相比,他的变化似乎只有眉眼间沉淀的气韵。 陈寻对她这副没放下的样子感到费解,勉强耐着性子说道:“咱们当初是和平分手,好聚好散,现在再碰上也算缘分,大家都成熟些,行吗?别纠结过去成吗?” 都说在爱情里率先回头的那个人就输了,何心婉也是这样以为的。她怔怔地看着陈寻,看进他淡薄眼底,喃喃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陈寻,当年……当年我们分手……” 陈寻眼神微微沉了下去,他轻声打断她,“行了。” 何心婉眼底一下子涌出泪水,她扯着他的衣摆,“你,你总要让我知道为什么啊?” 陈寻看了她两秒,忽然笑了“你忘记了?是你提的分手,不是吗?” 何心婉当然记得是自己先提的分手,她当年因为一些事情而违心的向陈寻提出了分手。但是,但是她以为他会拒绝的啊。 那时候,她刚刚经历一场人生的大意外。整个人精神都恍恍惚惚,一时冲动向他提了分手。话刚出口就后悔了,没料到一向疼爱她的陈寻并不多问,爽快同意了。当年的她贫穷而清高,拼着最后那一分体面咬着牙转身就走了。 时隔多年,她不是没有过别人,也不是非他不可,可偏偏再遇上了…… “我、我当时没想到你会同意,寻哥,我错了——” 陈寻沉沉出了口气,心头也被勾得有些火气,他抬手掐住何心婉的下巴,慢声道:“酒店第16楼,房间号要我说么?还有那个医院,你住了一个星期的病房号,还要我提醒你么?嗯?”男人声音平静,“何心婉,你真是好样的。” 此言一出,何心婉脸色瞬间苍白,她没料到陈寻连这也查出来了。 陈寻懒得再跟她纠缠,转身上了车。 他打着方向盘正要离开,一旁呆立的女人才如梦初醒般突然冲了过来,摔倒在车前。 陈寻坐在驾驶座上静了两秒,解安全带,下车。把不省人事的女人架起来扔进车后座,重新启动车辆时活生生给气笑了。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事儿。 停车场恢复了安静,电梯拐角处,踩着高跟鞋的女人回身重新按下电梯。 文侃被派去参加某个饭局了,陈寻在病房坐了一会,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何心婉醒来时,男人还站在床尾,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她痴痴地看着对方的侧脸,直到陈寻察觉到视线,转头与她四目相对。 陈寻表情没什么变化,淡声道“醒了?那我先走了。” 何心婉:“寻哥,你是不是怪我,孩子的事情……” 陈寻脚步微顿,外面正要敲门的人也滞住不动。 陈寻像是感觉有些荒唐,“你说孩子?” 何心婉声音哀切道:“你怪我打了我们的孩子,是不是,寻哥,你明明知道那时候我只是个学生,承担不了这个孩子的责任的。” 门外的宋乔捂住嘴,后退两步。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声音,被里面的人听到。 陈寻拉开门一看,走廊上空无一人。 他回身,门索性也没关,对病床上装模作样的女人说道:“你恶不恶心啊?” 不顾女人错愕的表情,直接摔门而出。开着车一路飞驰回了别墅。 他在门口停下冷静了一会,才下车。 陈缘整个人都窝在一个软绵绵的沙发里,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她玩手机的姿态总是特别虔诚端正,手边有周阿姨洗的干净水果,右边小几上放着一壶缤纷漂亮的水果茶,看起来安宁极了。 连有人走到她身后都没发现,陈寻瞟了眼她屏幕。上面加粗黑体字标题写着: 【大舅哥买房钱不够,妻子让我出钱,偶然听到他们通话,我转移财产】 陈寻:“……” 他皱眉:“你看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陈缘正看得入神,这声音把她吓了一跳,手机砸到胸口一声闷响。 “唔。”女孩捂着胸口,细眉微蹙。 陈寻也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见她面带痛色,顿时慌了,“怎么回事?砸到哪里了?我看看。” 说着就把她整个端了起来,掀开她衣领往下看。 陈缘死死地摁着领口,侧脸倔强又屈辱。 没几秒就被陈寻扒开,他看着中间那一块红印,手指碰了碰,确认没有肿起来才放心。 陈缘索性拿手背蒙着眼睛撞死,一副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巍然不动的样子。 没一会儿她上身的睡衣就被扒了下来,后背的塔扣一松,拢着两团柔软的小衣也被扔到一边。 取而代之的是陈寻温热的唇舌覆上去,他指腹疼惜地抚过女孩胸衣勒出的痕迹,喃喃道“这衣服不合尺寸……下次我带你去重新买。” 男人鼻尖抵在胸口中间,磨蹭的有些痒痒。陈缘坐在他腿上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正好把右边送上去,立刻被他含住了。 这样的亲昵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安静的室内被一声闷响打破。 陈缘一巴掌拍到男人背上,有点生气“肿了!” 陈寻从馨香中抬起头,看着面前嫣红水润的乳尖,喉头微动。 “唔,宝贝,对不起,我给你上药。”男人一边低声哄着她,一边就着这个姿势把她抱了起来,朝楼上走去。 -- Ⓟо1⑧ΚΚ.℃ом 正文19 19 陈缘呜呜哭着想要从男人身下逃开,被按住腰部,粗长性器捅入被操得软烂的嫩穴。 陈寻俯下身子安抚地吻一下她湿润脸颊,身下动作不停,用力揉弄着她生嫩的屁股。 陈缘哑着嗓子抽泣,眼眶氤氲出薄红,语无伦次地推拒着他:“唔……不、不要……不要了……” “不要?” 陈寻伸手捧住她胸前的软肉,以一种近似于亵玩的意味,捻着红嫩的乳尖打转,恶意拧拉着。他下腹几乎完全贴上女孩弯曲的脊背,浓密毛发挑逗地蹭了蹭她。 陈缘登时一抖,咬着手指不敢乱动。 单薄漂亮的躯体绷成一条优美弧度,她吮着指骨,承受男人一次又一次的侵犯。 陈寻不肯放过她,逼她张口说话:“哥哥弄了你几回了?嗯?” “两、两次……唔……” 下一秒,男人低沉的声音覆在她耳边,带着恶劣的戏弄,问她“你呢?你高潮了多少回?” 陈缘几乎要崩溃,里面被玩得要失禁,被硕大的顶端随便蹭到哪里都痉挛得厉害,不用看也知道交合处一片泥泞。 “啊、呜……嗯……嗯啊……” 女孩浑身汗津津的,被搞得乱七八糟,连支起身子配合的力气都没有。 “啧。” 陈寻抽出滚烫的肉具,轻松把人抱起来挂到自己身上,有力的右臂拦着她的腰肢,再以这个姿势更深的进入。 “啊——” 陈缘被上翘的东西捅到花心,盘在男人身上的大腿一软,险些滑下去。她泪眼朦胧地使劲揽着他脖子,想要爬上去,避开身下的凶器。偏偏手软脚无力,半途被拉下来,整根地吞进那玩意儿。 陈寻肩膀上都被她眼泪打湿一大片,“陈缘,你真行,这么多水呢?你——” 话音刚落,陈缘哆嗦着小腿,花心深处不知道第多少次溢出潮水,顺着腿根滑到地上。 你真是不禁弄啊。 陈寻喉结滚动,胯下整根侵入,破开堆迭的肉壁,挤弄着女孩柔软的器官。他坐到椅子上,陈缘挺起的胸脯刚好送到合适的高度,方便他含住。 这回的性爱比上次激烈很多,如果说上回陈寻只是在跟她做爱,这回应该算得上是在教自己的女孩享受性爱。 陈缘并不这么觉得,她被他研磨得要疯掉了,下身又酸又麻,肉穴深处的异样感觉鲜明又可怕。有时候他的性器甚至拓到最深处,像要破开她的小腹,抵着那个地方转圈,每一下都刺激得她颤抖不止。体内汁液不断往外淌着。 然后崩溃的叫声被男人堵住,他吻住她的唇。舌头勾出她的舌尖一起交缠,陈缘气都喘不匀,身子抖得厉害。 到了最后,陈缘基本上快要晕死过去,红肿湿软的阴唇一碰就抖得厉害,整个人都被操得熟透了,小小的穴口被撑出了形状,缓缓往外挤着浊白精液。 这场景糜乱至极,她锁骨和胸口上都堆满了痕迹,被不知餍足的男人爱不释口叼在嘴里。 陈寻手指碰了碰她腰,昏睡中的人条件反射般的躲闪。他们换到了次卧,主卧的床湿的没眼看,就连地毯上也没能幸免。 陈缘委屈巴巴地滚到床边缘,像被野兽整只吞食又吐出的小动物,对陈寻存在生理性的躲避。 等到了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倚在床头看文件的男人右腿一热,半张睡得香甜的小脸露了出来,毫无知觉地抱着他的大腿。 陈寻摘下眼镜放在一边,轻轻松松拎着人往上一提。她便顺顺畅畅又把头埋在他腰上继续熟睡了。 等到院子里的大树下散落着枯黄的树叶时,方木的案子开审了。陈寻自己开车带着陈缘去了一趟。 要下车时,陈缘忽然不肯动,攥着安全带盯着不远处肃穆的大门。 “那里——”陈缘抬手指了指那扇门,“从那里出来后,会去哪里?” 陈寻淡淡看着她指的方向,说:“关起来教育改造。” 陈缘眨了眨眼,慢吞吞地“唔”了一声。 车子在路边停了十来分钟,陈缘静静坐了十分钟,才对陈寻说道“我们走吧。” 陈寻没问原因,直接发动了车子,却并没有朝家的方向开。 “我们今天去外面吃饭。” 他语气轻松,察觉到陈缘手指不自觉揪着自己的衣摆时,说道“只是出去转转,不要担心。” 陈缘抿唇,连呼吸都变得不安了起来。 考虑到陈缘几乎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陈寻将车子率先开到了常去的会所,直接走专属电梯去顶楼包厢。里面空荡安静,陈缘表情松缓了些。 她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对面前巨大的点歌屏产生了好奇心,手指一直划来划去。陈寻打电话叫人送了点食物上来,两人一块吃了顿饭。 上来送餐的侍者穿黑白制服,动作恭谨而小心,把甜品水果都放进冰箱。然后脸上带着标志性的礼貌微笑将一份番茄肉酱意面并着小份沙拉和热腾腾的蘑菇汤摆在陈缘面前的小几上。 “请慢用。” 话毕,饶是在风月场所工作,见过无数漂亮女孩儿,在看见这位时仍然怔了一下。 年轻男孩抿唇微笑了一下,忍不住友善道“今天的蟹肉沙拉很新鲜哦。” 陈缘漆黑的眼睛与他对视一瞬,立即移开,下意识寻找陈寻的身影。他站在不远处打电话,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陈缘小声说了句“谢谢。” 侍者离开后,她用叉子挑起些面条,小口小口咀嚼着。番茄肉酱汁水香浓,她喜欢这个口味,多吃了两口。蘑菇汤也喝了叁分之一,侍者推荐的蟹肉沙拉,她却没有碰。 陈寻从冰箱取出一罐酸奶放到她手边,顺手把那份看起来像没有动过的蟹肉沙拉拉到自己面前。 陈缘看着他,忽然问道:“好吃吗?” 陈寻插了小块蟹肉递到她唇边,“试试。” 她默了两秒,张口接了。 确实挺新鲜的。 饭后,陈寻跟她商量接下来的安排:“我们等会去逛一下商场,买些东西,然后去超市采购,晚上我们一起做饭,好不好?” 陈缘跪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研究上面的灯光调控设备。旁边还有一块电子屏,她伸手一碰,屏幕上立刻显出画面来。 同时传出了声音。 “寻哥儿,就知道你在这!快点解锁让我上去!” 陈寻:“……” 他瞥了眼被吓懵的小姑娘,上前点了点某个位置,冷冷道:“都滚,别来。” 两分钟后,叁个男人并着一位女士站到了包厢内。 “你一个人呐?寻总,您这也太寒碜了,一个人来会所干嘛啊?”穿花衬衫的男人一进来就咋咋呼呼。 陈寻目光从休息室紧闭的门上收回,懒得理他。 另外两个气质沉稳些,扫一眼屋内就知道刚才有人在这儿待过,也不给陈寻解释,都坐到沙发上去了。 陈寻看着宋乔的时候倒有些惊讶了,“你怎么也来了?” 宋乔带着一丝苦笑,解释道:“连总刚去公司找您来着。” 陈寻了然,连松这小子本来就对他这秘书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好感,这会儿估计也是借着找他的名义掳走宋乔。 宋乔看了眼茶几上还没有清理的餐盘,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不远处的休息室。 连松这人好闹,非要叫几个公主上来热闹热闹。被肃玉和陈寻驳了,又不甘心地要人送酒上来拼酒。 陈寻本就因为好好的行程被打扰而有些不爽,这下索性不招呼这帮人,自己往休息室走去,反手利落地把门锁上了。 外头几人一时间都懵了,连松这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道“他他他——休息室里头有人?” 肃玉和李少言似笑非笑睨他一眼,并不说话。还是宋乔出来解围道“陈总今天是有安排的。” “和女的?” “……” 休息室里 陈寻摸了摸女孩的头,说道:“对不起,不知道他们会突然过来,是不是吓到了?” 陈缘没吭声,摇了摇头。 男人刚要说话,休息室的门被敲得砰砰作响,连松跟个大喇叭似的嚷嚷起来。 “哎!陈寻!你这什么意思啊,带女人来还藏着不让人看?” 陈寻忍着怒意沉声道:“滚。” 连松显然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人,在外头叫得更来劲了。 陈缘拉了拉他的衣摆,仰着头看他:“……该怎么办?” 陈寻顿了顿,问她:“想不想和我的朋友们见一面?” -- 正文20 20 车子下了高架桥,朝着最近的商场停车场驶去。陈缘坐在副驾驶,神色淡淡。 刚才,陈寻问她想不想和她的朋友见面。 她摇头了。 于是陈寻出去,再过几分钟进来时,外面的人已经全部离开了。 她原本有些紧张,担心他会生她的气。但他好像没有,还是很寻常的样子,要带她去买衣服。 下了车,陈寻牵着人走直达电梯上了五楼。五楼基本上都是各种女装,装饰精致的内衣店坐落于角落,店内灯光明亮温馨。 陈寻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没什么心理障碍,直接走进去了。店里冷冷清清,只有几个导购在里面站着。这会儿见有客人来,立即有一个穿着员工服的女生带着笑脸迎上来。 “二位好,二位是想挑选睡衣还是内衣呢?有喜欢的款式吗?” 她看了看男人身边娇小的女子,嘴甜道,“先生您女朋友长得真漂亮。” 陈寻看了看四周,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买。有些头疼,索性问陈缘道:“有喜欢的吗?” 陈缘抬眼,对上导购热切的目光。 “……” 她慢吞吞移开视线,看了看墙面上展示的各种型色的内衣,有些茫然。 以前她从没有穿过内衣,被陈寻带出来之后,在医院的时候护士给她准备过,还教她怎么穿。是非常简单的款式,不是很合身,穿着有点难受。 不像这个店子里摆放的,那么多种类。 陈缘那时候对内衣很不习惯,但是护士告诉过她必须得穿这个,所以她有乖乖记牢。 看了大概有一分钟左右,她伸手指了指角落的一套纯白色的……棉质小背心。 导购循着她的视线看到那套,明显是中学生穿的小背心。又面露难色地看了眼她的胸,委婉道:“那套可能不是很合适……” 陈寻倒没有察觉出问题,只问道:“这个需要试吗?” 导购:“如果不清楚尺码的话是需要去量一下尺寸的。” 导购没有再解释那套小背心为什么不合适,只是礼貌地询问陈缘是否需要测量尺寸再选购商品。 陈寻想到可能需要测量的部位,一时微顿。他偏头看去,正好对上陈缘看过来的目光。 他说道:“让导购带你进试衣间量尺寸,我就在外面等你,好不好?” 陈缘懵懵懂懂地跟着导购进了试衣间。 陈寻站在试衣间外面,想到陈缘天真茫然的表情莫名有些不安。 没过几分钟,试衣间突然传来一声脆响,紧接着女孩的尖叫声穿透门板散发到外面来。 陈寻心下一沉,抬手刚要敲响那扇门。门从里面一下子被打开,导购不知所措地被人推了出来,她的手上还有很明显的一片红痕。 导购也有些委屈,解释道:“我刚伸手过去,她就一巴掌把我拍开了……” 陈寻推开门进去,反手拴上门栓。 “啪嗒”一声,店里的几个导购面面相觑。 良久,有人颤抖着声音道:“他……他们要在里面干什么?” “……” 陈寻进去时,陈缘正抱着自己的双臂缩在角落里发抖。她头发有些凌乱,眼神警惕地看着他。 陈寻朝她靠近了些,“陈缘,没事,别害怕,是我。” 说着他缓缓更靠近了些,是跟她触手可及的距离。他缓缓抬手,想把她抱进怀里。 “嘶——” 手腕猝不及防被咬了一口,男人吃痛地闷哼出声。 陈缘很凶地盯着他,牙关还要继续用力。 陈寻很久没有被她用这种眼神看过,一时竟觉得有些陌生。 “你……” 陈缘松开口,别过头去,长长的黑发落下来挡住了她整个侧脸。 陈寻这才注意到她还死死抱着双臂,身子微微蜷缩,是一个防备的姿态。他想了想,拿出手机查了查。扫了眼搜出来的资料,便大致能猜想到刚才是怎么回事了。 他看了眼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不要哭了。” “她刚才是想帮你测量,”陈寻顿了顿,“……测量胸围,就像买衣服要量尺寸一样,买内衣也要量胸围。” “不喜欢别人碰你是不是?” 听到女孩抽泣声渐弱,陈寻稍微松了口气,决定征求她的意见:“你看,还要不要量?如果愿意,我们就继续,如果不愿意,我们就回家,怎么样?” “……” 陈缘低着头,攥着衣袖的手指一根一根松开。好半天,才听见她低低“嗯”了一声。 “还量吗?”陈寻又确定了一遍。 “……量。” 女孩声音低软,带着鼻音道:“不要她们,只要你。” 门外,几个导购都如临大敌地守在门外,生怕里面传出些什么不良动静。好在除了低低的谈话声,并没有其他暧昧声响。 这时,门突然开了。 斯文清俊的男人目光沉静,温声向她们借去软尺。 门再度在眼前合上。 无暇顾及外面人的想法,陈寻拿着软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缓了缓,回忆一下刚才搜过的内容。需要测量的数据分别是…… 陈缘坐在靠墙的沙发上,仰头看他,湿漉漉的眼睛里仿佛饱含了信任。 在这样的目光下,陈寻沉默了。 虽然说不是没见过,更深入的事情也做过了。但这种情况还是有些……奇妙。 他指腹在软尺上动了动,说:“……需要把上衣脱了。” 陈缘双手交叉,从下往上一拉—— 她动作太快,大片雪白的肌肤几乎是瞬间就暴露在眼前,陈寻下意识别开眼。 余光里瞥见陈缘小小打了个冷战,他深呼吸一口气。 “内衣也得脱了……站起来,背对我。” 她那套内衣果然不合身,脱下之后后背和肩膀上都有泛红的勒痕,印在白皙的身子上真是碍眼极了。陈寻如是想着。 狭窄逼兀的试衣间里,男人身材高大,站在女孩身后。双手从下方绕到她前胸,速度很快地调整了一下然后松开。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叁遍之后,他立即收回软尺。 将沙发上的属于陈缘的衣物递给她,自己略微背过身,不去看她。 陈缘扯着肩带挂到肩膀上,双手绕到背后扣上扣子。然后按照护士的教导,捧着胸部调了调,才套上上衣。 等确认了她已经整理好了,陈寻才又拉开门。这回把陈缘也一并带了出去。 他将软尺归还,并告知数据。然后导购拿来之前陈缘看上的那一套的类似款式——纯白蕾丝胸衣。 陈缘态度不怎么积极,所以他代为选了另外几套,并着两套公主风睡衣,将卡递过去直接结账。 先前被陈缘拍了一巴掌的导购仍然站在一旁,陈寻要离开的步伐停住,领着陈缘换了个方向。 他声音平静,陈述道:“陈缘,刚才这位女士是进去帮你忙的,但是你误会了她,然后还打了她。” 陈缘眼睫扇了扇,抬眼看着这个圆圆脸的女人,又看到她微红的手背。 被她拍的。 她抿抿唇,不想说话。但…… 但是陈寻真的太烦人了。 陈缘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声音很小,但叁个人都听见了。 那个导购也有些惊讶,愣了愣,慌忙摆手说不用了。 陈寻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示意她先去门外。 陈缘站在栏杆前的巨大坐地娃娃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磨蹭着地板。抬头一看,他还在跟那导购说话。 真的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