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暗恋(伪兄妹h)》 0.回家 “可喜可贺呀,咱们潇潇终于把夏少这个大冰块给捂化了?” 酒吧的夜晚诡谲而迷离,绚烂的灯光旋转着舞动着坠落在盛着五光十色液体的酒杯中,觥筹交错间暧昧的色调侵蚀着麻醉了的人们的心。 张昊山皱眉推开了媚笑着的女生又一次端到夏染嘴边的玻璃杯,提醒他:“明天开学,今天还是别喝醉了吧?” 方才调笑夏染与那个被他们称作“潇潇”的女孩的男生讶异地挑眉:“昊哥没喝多少酒就醉了啊?这才八月份呢,开什么学啊?” “暑假补课懂不懂?”张昊山骂,随即自嘲一笑,“也是,我跟你这个连普高都考不上的人说什么?” 男生嘻嘻哈哈没当一回事:“念书有什么意思?也就你俩把中考当回事了,还真闭关了一个月。” “欸,你……”张昊山笑骂间没看住夏染,男生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张昊山也只能一声叹息,犹豫着劝解:“你别太着急,说不定等正式开学苏苏就……” 夏染面无表情地侧头看了他一眼:“谁说我是为她了?” 张昊山哑然,眼睁睁看着听了这话愈发兴奋妩媚的潇潇愈发紧地用自己的傲人双峰贴上了夏染的手臂,嗲声嗲气地撒着娇:“昊哥也真是的,出来玩就痛快玩嘛,提那个只会扫兴的人干嘛?”说着便大着胆子凑上去亲了一下夏染的嘴角,男生眼底暗沉沉的一片,手随意摸上她的大腿揉了几下,顺着她的力道拧身,几乎要吻了下去—— 随手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亮起了屏幕,与默认设置不同的铃声与振动让夏染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只一眼便迅速放开潇潇,闭着眼只等夏染吻下来的女生诧异地顺着夏染的目光看过去,嫉妒给她气球一样的心脏迅速充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撑到爆裂:“夏少……” 夏染用力推开女生试图与他争抢手机的手,用力之大让她重重摔回了沙发上。张昊山第一次见他如此不绅士,似乎听到夏染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他下意识想接通电话,忽然抬头看了看嘈杂的四周,立即起身脚步匆匆地往酒吧外走了。 张昊山看着夏染离去的背影,长舒一口气,放松地瘫到沙发靠背上:幸不辱命。 夏染的匆忙离场与潇潇的满脸愤恨让整个卡座的空气都凝固了,不明就里的男生女生面面相觑,只有少数人似乎猜到了什么:“昊哥,‘她’回来了?” 张昊山笑笑,自在地欣赏一桌人各异的神色,甚至好心情地回头冲潇潇笑了下:“这下该死心了吧?” 大堂明亮富丽的枝形吊灯下,白T牛仔短裤的少女面色素净甚至可用“苍白”来评价,姣好的五官没有妆容的修饰,连黑眼圈都大剌剌地挂着,少女委屈巴巴地跨坐在28寸的大号行李箱上打电话,一双长腿无处安置似的推着行李箱来回滚动:“家里是不是没人啊?我没带卡和钥匙……门卫居然不认识我了。”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什么,少女急急地打断他:“欸你直接……”直接跟门卫说一声就行了,不用赶回来。可是一句话才开了个头,那边的人已经匆匆挂断了电话,女生无语地放下手机,颇有些尴尬地冲门卫笑笑:“他马上回,我能在这儿等吧?” 一直语气极冲的门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挑剔的目光最后一次在女生看不出品牌的衣服帆布包与没有任何饰品装点的脖子手腕扫过,连行李箱都不是什么高端品牌,她不屑地移开了目光:她倒要看看她能等到谁来——“那家人”也是她这种普通人能认识的? 好脾气的少女终于有些被激怒了,习惯性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她面无表情地滑着行李箱转了个圈,明明对面就有沙发也懒得去坐了,只坐在行李箱上懒洋洋地靠在角落里玩手机。 幸好夏染没让她等多久,电梯处“叮”的一声响,少女下意识地抬头循声望去,宽肩窄腰的少年迈出长腿走出电梯,四处望了望,少女迅速起身举手向他挥了挥:“这里……” 话音刚落,她已被大步跑过来的少年抱进怀里,少年的冲劲让她踉跄半步撞了墙,疼的她呲牙咧嘴地挥手打他的背:“你弄疼我啦!” 向来疼惜她的少年置若罔闻,只是更紧、更紧地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少女无奈地放弃挣扎,却是立即就闻到了少年身上的酒味,她想起男生是从地下停车场上来的,不由得气恼地拧他:“你又偷偷开车!还酒驾!没人管着翻了天了是吧?” 夏染打开家门,女生熟门熟路地进去从鞋柜里拿出了自己的猫咪拖鞋,左脚踩右脚鞋后跟飞快脱下鞋,手也不空闲地拍开客厅的灯,然后趿拉着拖鞋跑上楼钻进一间房里,抱着半个人高的熊打了个滚,头埋在大熊的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鼻翼满是阳光的气息:“啊……迪迪,我好想你。” 夏染跟在后面收拾“残局”,关门反锁,把少女随便脱在门厅的鞋放进鞋柜,拉上客厅落地窗的窗帘,轻轻松松地拎着她的行李箱也上了楼,见女孩抱着熊打滚,没忍住冷声刺了她一句:“一声不吭地消失了两个月——你还知道回来啊?” 只是这话音,怎么听怎么幽怨。 少女从熊肚子上露出小半张脸来,像是没听到夏染的话似的同他拉起家常,小鹿一样的眸子纯澈又无辜:“欧洲好不好玩?” “……”夏染别扭地移开视线,“还行吧。”要是有她一起就更好了。 “怎么会只是‘还行’呢?”女生放开熊爬起来,盘腿坐在床上,“要不是我妈不肯放过我这个免费劳动力,我早就飞去找你了。” 这句话回答了夏染的疑惑,困扰了他两个月的问题因她轻描淡写一句话似乎就释然了。他在少女的床边坐下,斟酌着用词小心问她:“和阿姨相处的还好吗?还有John和……” “Daniel。”少女替他补全了他一时没想起来的名字。 “嗯。”夏染应了一声,“他们没欺负你吧?” “没有啊。”少女苦恼,小脸都皱成一团,“其实我跟他们都没碰到几面,John的饭局比伯伯还多,Daniel才五六岁,太闹了,懒得跟他打交道。” 夏染轻轻笑了起来,他知道她一向怕和小孩相处:“那你这两个月岂不是过得很无聊?” “才没有!”少女惊讶地瞪圆了眼,然后想了想补充道,“前一个半月一直在帮妈妈准备时装发布会忙得跟狗一样,最后半个月还好。” 夏染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姿势,女生张口欲言,转而却可怜兮兮地揉了揉肚子:“要不以后再讲?我刚坐了16个小时的飞机欸,现在又困又饿……” 夏染马上起身:“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欸?”女生小小的吃惊,“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出去吃就行啦。” 夏染略弯腰,不轻不重地捏她的脸:“你麻烦我还少了?” 再去少女的房间时,她换上了墨绿色的丝质吊带睡衣,胡乱横躺在床上,闭着眼枕着她的熊肚子,似乎已经睡着了。夏染轻手轻脚地进去,坐在她床边轻轻拍拍她裸露在外的光滑白皙的小腿:“橙橙……” 女生没有动静,夏染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叫醒她,手还搭在女生小腿腹,方才没留神,现在一旦注意到了,手心里的细腻温润立即沿着神经传向脊髓,比酒精更让夏染飘飘然了。 他按耐不住从内心深处涌出的冲动,小心翼翼地俯身,蜻蜓点水般在她额上覆上一吻。过于大胆的动作惊醒了身下的女孩,她迷迷糊糊地睁眼,琥珀一样的瞳仁与狼狈起身的夏染惊慌的眸子对上了。 女生顿了顿,却什么也没评价,只是慢腾腾地伸了个懒腰:“做好啦?” 夏染掩盖了心里的慌乱,故作镇定地起身:“给你端上来?” 已经在找拖鞋的女孩立刻不找了,盘腿又坐回了床上,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谢谢你!” 夏染闷声笑了下,骂了她一句“小懒虫”,却任劳任怨地又去了厨房。 书桌临时充当了餐桌,女生优雅地尝了口夏少出品的番茄鸡蛋面——然后十分没形象地连吃几大口。夏染抽纸的动作没她吃面快,只得一边帮她拭去唇角的汁水一边嗔怪地训她:“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好吃嘛。”女生兴致盎然,“本来都饿饱了,尝了一口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夏染被她“饿饱了”的奇怪说法逗得一笑,故意伸手逗弄她:“真饿到咕咕叫了?我怎么没听到?” 少女笑嘻嘻地躲他挠她痒的手,躲不过去了娇嗔着叫他:“哥!” 只这一个音节就止住了夏染的动作,他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似的静止两秒,这才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含着笑意的眼角眉梢又恢复了旁人看惯的“夏少”的样子:“吃完碗放到厨房就行,阿姨明天来收拾。” 少女低头吃面,含糊地应了一声,见夏染面无表情地起身欲走,忽然心中一慌:“夏染……” 男生停了脚步,回头询问地看她,少女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终于“编”出了理由:“伯伯呢?我回来还没跟他说呢——本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结果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被调去B市了。”夏染犹豫片刻,又在少女身边坐下了,这次眼里更多了几分试探与小心,“你……要跟他走吗?” -- 1.所谓开始 “哇孙筱涵!居然又和你一个班!大学霸可要手下留情。” “快看快看,那不是市状元林昭吗?怎么没去师大附中?” 一片喧闹声中,邱琪快步走进教室,东张西望了一会儿,飞快选定了老同学、黄金cp之一的顾依琴江莲身后的位置,虽然是教室最后一排,但对身高175的她与她“命中注定”的同桌而言不成问题。 刚落座,顾依琴江莲也中断了谈话笑嘻嘻地回头与她打招呼。 “嗨小琴琴小莲莲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顾依琴笑得露出了可爱的虎牙,“苏姐呢?她今天来吗?” 邱琪微怔,却也早已习惯这般几句寒暄后主题便脱离自己到了那人身上的对话,她迟疑地回答:“不知道呢,她这个暑假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她是来广高吗?” 江莲疑惑:“苏姐跟广高签了约吧?不来广高她能去哪儿?” 就在这时侧身而坐的顾依琴余光里瞥到一个高高瘦瘦的妹子走进教室,回过头去立即开心的叫起来:“哟苏姐!这里!” 邱琪的笑容凝固了,见女生冲她笑,便只好微微一笑冲那人招了招手。 简洁的白衬衫恰到好处的勾勒出苏靖橙盈盈一握的腰身,深蓝色的百褶裙将她完美的双腿衬的更为细长。长发在暑假里被剪到略低于肩的长度,没有梳她惯常的马尾,就那样披散着,尾端有一个可爱的弧。五官和脸型说不上多精致,却肤如凝脂,有一双天然的柳叶眉,一双干净清澈的杏眸,眼角略微上挑,眯眼笑起来是说不出的温柔娇憨,心情不佳时眉目流转间便是冷淡疏离。都是一起长大的孩子,不经雕琢且不加修饰,她苏靖橙始终美的别具风味。 刚刚进入陌生环境的苏靖橙正迷茫着便听到了拯救自己的天籁之音,教室也因顾依琴的叫喊安静了片刻,视线集中在教室门前,认识靖橙的人或微笑或挥手示意,不认识者也相互打听着很快将苏靖橙这个名字传遍了整个班。 一一笑着回了那些善意的打量,尽管班上有不少熟悉的人,靖橙还是不假思索的坐到了邱琪身边的位置。 “说曹操曹操到呢。”江莲笑。 “又在说我什么坏话?”靖橙敲敲顾依琴的小脑袋,声音温和又带着几分调戏。 邱琪反应迅速地扯开了话题,出其不意地出手,狠狠揉着靖橙的头发将她揽近自己:“公然违反校规?嗯?披头散发不说还烫头发?嗯?” 靖橙笑着挣脱她的魔掌:“出门前刚洗了头而已,头发没干才没扎上——行啦行啦我现在就扎,纪委大人。” “诶我说你们都怎么想的?”顾依琴挥舞着拳头叫嚷:“十六岁,十六岁诶!难道你们要在校服马尾五叁里度过吗!”靖橙笑着不说话,另外两个女孩对视,邱琪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与跃跃欲试,江莲却只是暗自摇头。 苏靖橙他们就读于市里排得上号的重点私立中学:广智中学。初中一路顺顺畅畅地读完,四月调考刚过高中部就和一批或得过且过或没有勇气冲击师大附中的优生签了优录条约,降分录取免学费免住宿费还倒给奖学金,接着强力出击,糖衣加炮弹又笼络了另一批本志不在广高的优生,因此这一届广初留下来的人倒是出奇的多,造成火箭班高一一班几乎全由广初本部重点班一二叁班和分部重点班一班组成。普通班来的也有几个,那也是在年级里数得上的尖子了。 初中同在一班且高中又同班的女生只有靖橙她们这四人小组加上孙筱涵,一共五人,五个人以前关系就不差,靖橙和邱琪更是曾做过两年半的同桌,直到临近中考才被分开。同班的男生也有六人,除了杨峰是靖橙稍熟悉的,其余人倒是没什么来往,也不知未来的叁年能不能熟悉起来。 补课第一天过得十分轻松,每一科老师的上课内容都只是自我介绍、认识同学与简短介绍这门学科初中和高中学习的不同,大家课上认识新老师,课下熟悉新同学,原本在初中就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广中人飞快地熟悉起来,过去因为班级不同而争了叁年高低的同学们齐聚一堂,整个班都其乐融融仿佛一个大家庭。 一天的时间过得飞快,最后一节课刚下,靖橙就飞快的清好书包。邱琪还在磨蹭,向前后左右的同学确认今天的作业,一本一本的往书包里放书,刚刚拉好书包拉链又发现笔盒还在桌上没收进去。值日生急着做清洁催她们出去,靖橙只好跟邱琪说在教室外等她。 从教室到校门口是她俩唯一可以同行的路线,出了校门便要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从教室到校门口能有多远,可是那个年龄的女孩子习惯了集体行动,好像没有人同行就哪里也去不了。 等到邱琪终于折腾完了,她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跑出教室,一路上跟每一个遇到的同学打招呼,然后……她慢慢停住脚步,站在教室门边疑惑地望向倚着走廊另一侧墙面默然而立的二人:“夏染?” 夕阳西下,暖橘色的阳光勾勒出他硬朗的五官,映在他发亮的瞳仁里,男生身材颀长,路过的女生都在偷偷看他,而那样一双闪着光的眸子里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嗯。”夏染言简意赅道,“我来接橙橙。” 靠着墙低头玩手机的靖橙见邱琪来了,便站直了身子,亲热地去牵邱琪的手:“总算出来啦。” 邱琪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微笑:“刚想起来有东西没拿,我去找找,你们先回去吧。” “没事啦……”靖橙想说我等你,夏染却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上前去接靖橙的书包,拉着她手肘催她:“走吧,爷爷奶奶等我们回去呢。” 女生微微一怔,偏头冲邱琪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来,邱琪沉默地看着那一高一矮两个背影相携离去,夕阳下他们的影子交迭在一起,被拉得很长、很长。 车上了高速一路飞驰,靖橙靠着车窗昏昏欲睡,夏染看她的脑袋跟钓鱼一样点啊点的,看不过去,伸手将那颗小脑袋揽到自己肩上:“又晕车?” “还好。”靖橙迷迷糊糊地摇头,“主要是倒时差有点难受。”她今早很早醒了以后就睡不着了,白天因为是开学第一天而兴奋着,按照生物钟实则算是通宵没睡。 “睡会儿?”夏染摸了摸她发顶。 “不睡了,不然晚上又该睡不着了。” 女生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到他怀里,夏染伸手抱住了她:“那怎么办?” 聊聊天提神吧。靖橙随口挑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爷爷奶奶为什么叫我们回去啊?” “不知道。”夏染偷偷摸摸玩她的头发,“可能太久没见,想你了?” “……想你了还差不多。”靖橙算了一下,“不过我真走了那么久吗……也就是中考结束到昨天,满打满算也才两个月。” “可是这两个月里一个电话都没有,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确实想了很久要不要回来。”靖橙说,“不过我有给伯伯打电话啊,他没告诉你们?” “……爸去B市了啊。” “那你就一个电话也不给他打?”靖橙反客为主,夏染别扭了半天才说:“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两人四目相对良久,靖橙忽然问他:“你为什么不肯跟他一起去啊?” 夏染扯了扯嘴角:“一个人在家不爽吗?跟着去天天挨骂?” “不愿意跟爷爷奶奶住一起也是这个原因?不想被管着?” 夏染没吭声,但看神情是不否认的,靖橙笑了一下,饶有兴趣地观察他的反应:“那我回来你也不该高兴的。” 见夏染一愣,靖橙狡黠地眨眨眼:“伯伯特地叫我回来看着你的。” 一个小时后,轿车驶入深山,终于到了位于半山腰的夏家,夏染刚下车一条威风凛凛的德牧就“嗷呜嗷呜”叫着朝他扑了过来,一个体格健壮的中年男人大步上前呵斥:“黑虎!坐!” 训练有素的德牧呜咽一声,最后舔了一大口夏染的手,乖乖原地坐下了。夏染摸了摸狗头:“黑虎真乖。”然后侧身冲机智地躲车上没下来的女生伸手:“下来吧。” 女生嫌弃地推开了他沾了口水和狗毛的手:“洗了手再碰我。” 夏染撇了撇嘴转身就走,进屋后第一件事倒是去了卫生间洗手。方才制止了过度兴奋的德牧的男人替靖橙夏染拿书包,靖橙回头看了一眼:“就放车上吧。” 男人的手顿了顿:“好的,苏小姐。” 爷爷奶奶还真是太久没见孙子,特地叫他们回来看看的,饭桌上奶奶不停地给夏染夹菜,嘴上也招呼着靖橙:“橙橙也吃。” 靖橙甜甜地笑着应下,碗里突然多了块完整的蟹钳肉,靖橙受宠若惊,慌忙夹回了爷爷碗里:“爷爷您吃,我自己来剥。” 双鬓斑白的爷爷故作忧伤地叹气:“你奶奶不让我多吃,还是人老了啊。” 靖橙立马嘴甜的表示您哪里老了?干完这一盘螃蟹都不在话下。 被岁月磨去了棱角的老人知道小孩是在故意吹捧仍然乐呵呵地笑着,吃了靖橙夹回到他碗里的蟹肉,又拿了工具继续剥蟹钳:“你姑娘家家的没力气,爷爷剥了给你吃。” 这哪好意思?靖橙一个脑袋两个大,桌子下的小脚丫脱掉拖鞋踹了夏染小腿腹一下,忙着应付热情的奶奶的夏染赶紧放下筷子:“爷爷您不用管橙橙,我来剥——”又被踹了一脚,“我来剥给大家吃。” 夏染挑出蟹肉后刚想把碟子推到靖橙那儿,才刚刚抬了个手,腿上又挨了一下,夏染瞪了她一眼,乖乖把蟹肉孝敬给了奶奶,奶奶心疼孙子,连声道着谢夸他孝顺,也不让他继续剥了,叫了阿姨端走螃蟹,拆好了再送上桌。 吃完饭后奶奶让二人留宿,夏染偷偷用余光看了靖橙一眼,见她微微摇头,夏染便拒绝了:“太打扰您二老了吧?” 奶奶佯怒:“来爷爷奶奶家怎么叫‘打扰’?巴不得你天天回来,能住这就更好了。” 夏染无奈:“我们明天早上还得去学校呢,住这儿早上得几点起啊?” 奶奶“唉”地叹气,转头就瞪爷爷:“还不是这老头非要住山里?平时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靖橙甜甜地笑:“住山里多清净啊。”爷爷立即说“还是丫头懂我”,没等奶奶继续抱怨靖橙马上接嘴:“奶奶您想找人说话就搬去伯伯家呀?夏染可以陪您……”话音未落夏染就用膝盖轻轻撞了下靖橙,这次几人都坐在客厅里,茶几很低,斜对面的奶奶一眼就看见了孙子的小动作,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算了吧,真搬过去染染该烦死我了。” 夏染打着哈哈说怎么会,神色里却明白无误地写着他正是这么想的。 奶奶又絮叨了几句叫夏染有时间就多回来,让靖橙照顾好哥哥,爷爷不赞同地皱眉:“夏染多照顾照顾橙橙才对。” 奶奶又瞪他:“哪有让男孩子照顾人的道理?” 爷爷毫不畏妻:“橙橙也没没照顾过人啊。” 这句话提醒了奶奶:“欸,现在你爸也不在家了,家里就你们两个小孩……” 夏染马上说:“钟点工会按时来打扫,吃饭什么的也……可以叫兰亭来家里做。”靖橙知道夏染没说出口的话是“可以自己做”——真被奶奶知道她的宝贝孙子都会自己做饭了,两人的耳朵都得完蛋。 奶奶想了想:“还是不行,家里连个大人都没有……”想着想着眼睛便瞟到正在厨房收拾碗筷的阿姨身上:“小王,小王啊,你出来一下。”奶奶叫她。 靖橙夏染互看一眼,女生赶紧说:“不用了奶奶,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夏染的。王阿姨跟了您这么多年了,有她和周叔叔照顾您二老我们才放心。” 奶奶满脸慈爱地摸夏染的手:“就是因为小王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有她照顾你们我才放心。” 夏染试图再挣扎一下,靖橙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微摇头,夏染余光注意到她的动静,便偃旗息鼓了。 -- Pο②零②①.cοм 2.军训 沿着学校的围墙停满了大巴车,像一只只巨大的怪兽吞下拿着大包小包的学生,将举着各种零食饮料希望宝贝多带点的家长阻拦在利齿外。 不少目光悄悄聚集在那个身着白色T恤、牛仔热裤,马尾高高扎起,刘海又被嫌弃的卡起的女孩身上。 哪怕才七点半,温度还没真正升起来,靖橙已然觉得自己……快被烤化了。靖橙背着和同学比起来轻便太多的旅行包,默默站在一班的队伍中,身边除了邱琪全是她不熟悉的女生。 补课只进行了一周,大家将将熟悉了新环境便收拾行囊去军训了。靖橙的朋友圈依然局限在老同学中,慢热的她大概这辈子也无法点亮邱琪那般快速与人熟络的技能。在学校时邱琪时刻和靖橙腻在一起,以至于两人把能说的话早就说完了,此时倒也无言,邱琪早已和其他姑娘嘻嘻哈哈的笑闹在一起。 一班的男生挺有绅士风度,赵老师宣布可以上车时,领队的林昭就带着男生们站在了一旁,女生们欢笑着鱼贯而入,靖橙吊在队伍末尾,上车后自然又坐了邱琪给她留的位置。 去军训基地的路上,靖橙打量着自称“教官中的知识分子”的陈教官,没说几句话他就给大家交了底,“上面”的吩咐靖橙他们班一个个都是宝,可不能随便折腾。随后陈教官嘻皮笑脸的问大家中考分数。每一个高分段都有森林一样的手举起。靖橙中考还算超常发挥,尤其是语文,大概是拜她娟秀字迹所赐,考了超高的分数,总分也是她历史最好的全市第十一。600分满分,广高470的录取线,然而问到530以上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举过了手,更别提其中还有一个市状元。 几乎。 邱琪就是其中一个例外。靖橙注意到邱琪略略不自然的神色,没有作声,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靖橙又想起那瘦瘦弱弱的大学霸——林昭,没想到中考笑傲全市的他居然没去师大附中,果然是学霸的心思凡人们不懂。 只是有他加入的高中,估计又是一场恶战。 大巴车越开越偏僻,高楼大厦一幢幢的被甩在身后,路上的车越来越少,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破败小楼一栋接着一栋。邱琪的书包像百宝箱似的,她一样样拿出零食,给周围同学分吃:“都吃了吧……我快被书包压死了。” 靖橙笑着摇头,邱琪妈妈对女儿呵护备至的一如既往。 前座的妹子接过零食,顺畅的和邱琪聊起天来。见没自己的事,已经开始晕车有些想呕吐的靖橙靠着窗子在一片喧闹声中沉沉睡去。 终于到了军训基地,靖橙居然是被清点人数后发觉少人的教官叫醒的。 “抱歉……我有点晕车。”靖橙歉然一笑,陈教官点点头并无多言,倒挺有绅士风度的顺手帮她拿了行李。 不出所料,邱琪正和新朋友聊得起劲,像是根本没意识到靖橙的短暂失踪与回归。靖橙依然不置一词,向教官道谢后接过了自己的包。脑袋依然混混沌沌的,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想吐,几乎站立不稳,可是她只能强撑着继续曝晒在烈日之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夏染溜了过来,拿来一瓶冰矿泉水,拧开了递给她。靖橙吃惊不小:“怎么会有冰的?” 夏染抿嘴:“有超市啊。” 他们刚到基地不到十分钟,基地有几个广高校园那么大,夏染怎么就离队去了趟超市?可是身体实在难受,又被凉爽诱惑,靖橙懒得想了,道过谢小口喝起来。 夏染叮嘱:“如果身体不舒服一定要说,别硬撑着,教官不批假就来找我,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 靖橙“嗯嗯”应了几声开始嫌他啰嗦,把只喝了几口的水塞回夏染手里:“拿不住,太冰了。” 夏染顿了一下:“刚从冰柜里拿出来……下次在外面放会儿再给你。” 靖橙心不在焉地听着,水瓶外壁凝结的水珠沾了她满手,她甩甩手,手上依然湿漉漉的,干脆抓着夏染衣摆胡乱蹭了上去。夏染由着她闹,低头看女生葱白似的手,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握住了。 女生似乎愣了一瞬,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推着夏染的胳膊赶他走:“好啦,快去集合吧,我有时间就去找你玩。” 所有人集合完毕,行李放在原地,各班在教官的带领下依次去领军训服装,领衣服的那片阳棚很大,但也架不住叁四个班一窝蜂地挤在那里。一路走过来一班的队伍也走得乱糟糟的,靖橙吊在队伍末尾左顾右盼,点评:“好乱啊。” 邱琪站靖橙旁边,轻声说:“我看了一下,今天进基地的好像不止我们,我还看到叁四十岁的人呢。”广高一届也就六百多个人,如果统筹得当根本不会乱成这样。 靖橙斜后方娃娃头的女生猜测:“叁四十岁?是公司团建吧?好可怜噢。” 靖橙回头看了一眼,认出了这个女生,是初中分部一班的张茗,初二数学联赛的时候有过交集,是个大大咧咧的妹子。 陈教官皱眉在外围停步列队,回头叫:“有班长吗?” 男生靠前排的位置有人举了一下手,陈教官让他出列:“去,统计一下你们班的尺码,带人去领衣服。” 林昭出列,问大家:“就按校服的尺码领可以吧?”没人回应,他便直接拉了自己旁边的两个男生和他一起去领衣服了。 靖橙在后排看不到前面的进度,前排的人忧伤地看着那叁个瘦小的少年死活挤不进人群,一个女生急了,踮脚回头嚷了一声:“林少翔!程弘毅!去帮帮忙呗。” 一班同学的视线齐刷刷往回聚,躲在队伍后和朋友玩起无聊的“波波攒”的林少翔程弘毅百忙之中应了一声,探身看看情况,上前帮忙了。 陈教官全程看着,也不说话。 “那个女生是李子萱吗?”邱琪回头悄悄问张茗,后者点头:“是啊,初中跟我一个班,都是一班的——噢,我们是分校一班。” 本部一班的邱琪笑:“早就听说你们班男神女神贼多,名不虚传啊。” 张茗也笑:“哪比得上你们班大佬多呢。” 林少翔他们去帮忙后不久衣服就领回来了,大家现场拆衣服查看有没有破损,过了会儿听见李子萱问班长:“有没有XS啊?” 四周响起了一片抽气声:“没这么夸张吧……” 李子萱翻白眼:“你们自己看嘛。” 军训服不像校服分男女,又是宽宽大大的版型,靖橙按照校服领了L码,发现自己可能需要S码;男生们无所谓上衣,但也吐槽这裤腰也太大了吧,靖橙心中一紧,赶紧找前排的女生借裤子比了一下,S码长度不够,M码长度虽然够了……靖橙忧伤:可以系皮带吗? 一班吵吵嚷嚷的能内部换的都换了,林昭叫人收回了大码的衣服,统计没有合适衣服的同学和他们的尺码,林少翔他们也抱着第二批物资回来了:帽子、皮带和鞋。 知道会发皮带后靖橙松了口气,然后很快发现另一个尴尬的事实:皮带打的孔不够。 张茗看见了靖橙比较的全过程,目瞪口呆:“你腰围多少啊?这也太细了吧!” “是不是又瘦了?”邱琪拿手比,几乎是她两手就能握住的盈盈细腰:“55?56?” 邱琪开玩笑:“你暑假到底干嘛去了?是饿了两个月吗?” “我一直都很瘦好不好?”靖橙半开玩笑,低头捏自己的腰……捏不起来,“前面每天忙得跟狗一样还天天只有沙拉吃,后来在海岛上,每天只吃海鲜不吃主食,就成这样了。” 折腾了一通每个人手里都有了衣服,陈教官的耐心也耗得差不多了,如靖橙这样的少数问题他大手一挥,要求自行解决,靖橙只好自己想办法。 陈教官重新整队带着一班去拿行李,然后往住宿区走,先在女生宿舍门口停下,那里等着的一排女教官中立即走出一个,带着女生们进了宿舍楼,陈教官则带着男生继续往前走。 每间宿舍都有教室大小,摆满了十二张高低床,也就是住二十四个人,正好是一班女生的人数,女教官把人带到宿舍,在隔壁左右的宿舍的尖叫嬉闹中扯着嗓子叫:“先收拾行李!然后换衣服!上衣扎裤子里!帽子、皮带、鞋,都要!十一点宿舍楼外集合!有班委吗!”没有人回应,女教官又扯着嗓子问了一遍:“女生没班委吗?班长?团支书?体育委员?文艺委员?……” 靖橙想说别问了,没有,一班现在除了班长林昭其他班委一个也没任命。 女教官渐渐不耐烦了,正想说“那我指定一个吧”的时候前面举起一只手:“教官,我以前是文艺委员。”靖橙听出是李子萱的声音,她的声音很有特点,标准的御姐音,却是个身高一米六的小可爱。 女教官从善如流:“行,十一点带队到宿舍楼外集合。” 女教官说了解散,靖橙赶紧追上去问这皮带怎么办,女教官拿着皮带在靖橙身上比了一下,进寝室要了只笔做上记号,把皮带带走了。 为皮带的事折腾了一番,床位基本上分配完了,靖橙四处找邱琪,她那儿果然有位置。 邱琪问:“你睡上铺还是下铺?” 靖橙看她已经开始在下铺铺床了,便说她睡上铺吧。 邱琪挑的是靠墙的位置,她们对面是张茗和另一个个子挺高但是微胖的女生,靖橙知道她叫杨洁,今天排队时她一直站靖橙后面,和张茗形影不离。 靖橙爬上爬下的铺床、收拾东西,小部分人收拾完行李后排队去厕所换衣服了。靖橙听换完衣服回来的女生说寝室内只有两个特别小的厕所,蹲坑,淋浴头就在蹲坑上方。等到大部队开始换衣服时两个厕所就不够用了,不过反正都是女生,窗帘一拉自成一个小世界,靖橙也随大流背过身面对墙,在邱琪的遮挡下换好衣服,裤子穿上后果然直往下掉,将就着系上自己的皮带,海军蓝迷彩配窄窄的一条黑色小牛皮皮带……靖橙表示目不忍视。 一班的寝室在二楼走廊的尽头,大约十点半开始,前面吵得不行的寝室挨个安静了一会儿,等隔壁寝室安静下来以后,一班的女生也意识到了什么,叽叽喳喳的声音慢慢消失,因此五个女教官猛地打开门时,所有人都安静的在自己的床铺那里做自己的事,教官们表示满意,微笑道:“手机都交出来吧。” ……哈?! 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不聊天以后一大半的女生都在低头玩手机,现在所有人面面相觑。 一个脸圆圆的教官向她们展示战利品:“所有班都交了噢。” 在收前面的人的手机的时候,靖橙侧过身去藏邱琪身后飞快打字:手机被受了QAQ。 打得太匆忙甚至还有错别字,但没时间纠正了,靖橙点击发送,匆匆将手机放进写了名字的密封袋里,然后放到教官举到她鼻子下的篮子中。 以李子萱为首的几个女生试图把手机藏起来,声称自己没带手机,被教官无情镇压。 收完手机,之前带一班进宿舍的女教官也来了,站在寝室门口拿着一根皮带问:“这是谁的来着?” 靖橙赶紧蹿过去领回了打好孔的皮带,女教官站门口喊了句:“十一点班委带下去集合别忘了。” 李子萱气鼓鼓的,没理她。 没有手机玩众人只好又聊起天,张茗杨洁似乎跟李子萱玩的挺好,邱琪也拉着靖橙加入了那一圈人。十一点差五分,坐李子萱旁边的妹子悄悄提醒了她一句,李子萱脸上写满不爽,但还是起身叫大家戴好帽子赶紧下楼。 一班集合后直接去食堂。食堂的饭菜实在难以下咽,十人一桌,四菜一汤,全是用脸盆大的盆子装。两道菜上铺满了红红的辣椒,一道菜的主材是靖橙不吃的豆芽,所谓的汤是白水上飘着几片紫菜。寥寥几筷下肚,靖橙暗叹一声放下了碗筷。 吃完饭回宿舍午休,二十多人的大寝室叽叽喳喳吵闹成一片,疯狂抱怨着食堂的饭好难吃,连广高的一半都赶不上;发的鞋子穿着也太难受了吧,鞋面粗糙,鞋底也很硬,还闷闷的不透气。 邱琪找张茗她们吐槽去了,女生们互相悄悄问着谁带了卫生巾啊,听说把卫生巾贴鞋里特有用。 靖橙躲下铺的角落里不想说话,现在她只想回家。没手机,饭难吃,没带零食,脚底脚趾被磨得生疼,裸露在外的皮肤也被骄阳晒得发疼。 敲门声在吵闹的寝室里并不起眼,直到来人不耐烦地径自开了门,引起门边小部分女生的关注,她们一安静下来,整间寝室的女孩都莫名其妙地逐渐闭了嘴,于是便见一个陌生女孩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然后高声问道:“苏靖橙?” 靖橙循声望去,聪明的女生立即向这个听到名字后迅速抬头的漂亮女孩走去。 “喏。”一个大塑料袋被扔在身边,靖橙一眼瞟去就发现袋子里装的全是她爱吃的零食,她带着疑惑看向来人。 “夏少给的。”女生说,挑剔的视线在靖橙身上来来回回打量着,嘴里嘟囔着“也没多好看嘛”径自转身走了。 靖橙失笑,低头翻看袋子里的东西……欸? 靖橙眼前一亮,悄悄握住了自己失而复得的手机,藏在零食堆里发消息:谢谢!!!比心!!! “那谁啊?”江莲问顾依琴,顾依琴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江莲撇嘴,评价:“奇奇怪怪的。”便也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做自己的事去了。 “你和夏染在一起了?”邱琪坐回靖橙身边。 “怎么会?”靖橙微微一怔,好笑地看了邱琪一眼,“我跟夏染……你知道的呀,不可能的。” -- 3.晚会 五点吃晚饭,六点半集合晚训,八点半晚训结束,陈教官带队回了宿舍。女生们一进宿舍就躺在自己的床上动不了了,唯一空调被调到十六度,在寝室的角落里轰隆隆地运转着,送来的凉气依然杯水车薪,住在寝室前半部分的人唉声叹气。 大家沉默地躺了一会儿尸,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几点熄灯啊?” “十一点?” “是不是会断电啊?” “断电后还有热水吗?” …… 七嘴八舌的议论戛然而止,李子萱强撑着从床上起来,去厕所看了一眼,宣布:“是热水器,断电后就没水了,大家抓紧时间洗澡吧。” 先收拾完洗漱用品的人先去洗澡,第一个女生就在厕所里呆了二十多分钟。 无聊计时的女生计算,二十四个人,两个浴室,每个浴室得洗十二个人,一个人二十分钟,一共需要四个小时。 现在快九点半了,离熄灯还有一个半小时。 李子萱赶紧去拍门催人出来,里面不耐烦地说知道了。 五分钟后浴室里的女生是红着眼出来的,头发还在滴水,她委屈地说:“洗发水都没冲干净……” 李子萱撇过头去,给所有人算了一遍时间,然后说:“大家尽量十分钟内洗完,能不洗头尽量不洗。” 第二个洗澡的女生五分钟就出来了,并且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没热水了。” 这下好,不用担心洗澡时间不够了。 哀鸿一片。 “怎么就没热水了?”邱琪诧异。 张茗猜测:“热水器太小,烧水的速度跟不上用水速度吧?” 杨洁自我安慰:“反正天热,冲冲凉水问题不大。” 邱琪愁眉苦脸地靠在躲角落里、面对墙边吃零食边玩手机的靖橙身上:“怎么办啊?” 靖橙想了想,左右看看,贴在她耳边小声说:“你先收拾衣服,待会儿跟我走——别跟人说啊。” 两人拎着装了换洗衣物的小包从一班女生寝室溜出来,休息时间没人限制她们进出宿舍楼,走廊里不少人来来往往,她们并不突出,一路都很顺利。出了宿舍楼,邱琪还在四下张望的时候靖橙就准准地朝不远处的一棵树走去。 夏染等在那里,夜色笼罩着他的身形,来来往往的学生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角落里还藏着一个人。他已经换过衣服了,头发上还带着微微的潮气,见出来的有两个人,夏染微微挑眉,没作声,伸手接过靖橙手里的东西,示意她们跟他走。 一行叁人往宿舍区深处走,逐渐远离了高中生们能掀翻房顶的热闹。夏染带着她们走进宿舍区角落的一栋楼,从外面上看和其他楼没有什么两样,内里却是别有洞天——最起码不再是水泥地,而是铺上了米黄的瓷砖。 这栋楼有门卫守着,但没有拦他们,甚至还冲夏染点了点头。夏染拉开一个房门,入目的是装修完善的一居室,一张床,一个书桌,甚至还有一台电视机。 邱琪“哇”了一声:“居然还有条件这么好的宿舍!” 会来军训基地的不仅仅是需要军训的学生,有这样的一栋宿舍楼不足为奇。 靖橙夏染都没解释什么,浴室那里有哗哗的水声,夏染去敲门:“你快点。” 张昊山胡乱应了一声,没一会儿水流声就停了。 张昊山擦着头发出来,少年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在乳白色的灯光下微微发着光,水珠沿着下颌线滚落,滴在歪斜着的T恤领口,打湿了小小一片。 夏染皱眉:“衣服穿好。” 张昊山叫屈:“穿好了啊,要不是知道苏苏会来……欸,邱琪也来啦?” 靖橙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心里想的却是,上次看到夏染披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是什么时候呢? 靖橙拉拉邱琪的手,招她回神:“这不是得贿赂她别举报我有手机吗?” 靖橙礼让,邱琪就先去洗澡了。这边的条件显而易见地比集体宿舍高上不止一个档次,干湿分开,甚至还有浴霸。关上门以后浴室外的声音隐隐绰绰得听不清,没一会儿便彻底安静下来,等她从浴室出来,房间里早已空无一人。 邱琪慢慢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不知道这个房间应该怎么办,需要关灯关门吗?用不用反锁?钥匙又在哪儿?她在床边傻傻等了一会儿,却不知道自己在等谁,便走出房间,茫然四顾,发现隔壁房间的门没关紧,空调电机运转的声音钻出房间,洒在空无一人的寂静走廊上。 邱琪悄悄走近,将房门推开一条缝,看到蒸腾的雾气从浴室弥漫而出,朦胧了房间里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男生比女生高出大半个头来,他抓着女生的手腕微微使劲,女生便踉跄着和他一起坐到床上,女生撒娇一般挥起粉拳打男生胸口,被男生一把抓住了手腕。男生低头说了句什么,女生含笑看了他一眼,与男生拉开微妙的距离,背过身,低下头,男生拿过吹风机,半跪在女生身后慢条斯理地帮她吹头发。 邱琪看了片刻,转身离开了。近半个小时以后靖橙才回了宿舍,将一个小巧的方形物品塞进了邱琪裤兜里,邱琪不动声色地伸手感受了一下,是她的手机。 靖橙笑眯眯的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帮你拿回来啦。” 邱琪点头,想说句谢谢,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夏染问过靖橙要不要帮她弄个一人间,靖橙摇头拒绝了,她和夏染不一样,突然玩消失肯定有人找。 夏染送靖橙回集体宿舍的路上,靖橙八卦地问他:“你跟张昊山睡一张床啊?”刚才靖橙借用浴室的房间里并没有男生的行李。 夏染抬手要给她一个爆栗,靖橙机智地躲开了。 “借了个房间洗澡而已。” “这就对了嘛。”靖橙应了一声,笑道,“集体生活还是很有意思的。” 熄灯前大家坐一起天南海北地聊天,靖橙不怎么说话,但也坐在一边微笑着听她们聊八卦。 第二天早上的洗漱又是一片兵荒马乱,幸好靖橙起得早,错开了高峰期。几乎是最后一个同学刚放下牙刷,李子萱就说该下去集合了。 这天首先巩固了昨天的站姿和队列,接着学齐步走,许多人想着“齐步走有什么好学的,小学体育课就学过了”,然后被陈教官教做人,靖橙都被嫌弃“走得软绵绵的”。 靖橙无奈,她学习苦练过的礼仪与军队这一套完全是两个体系,实在难改。 停停练练半个上午过去,几个教官过来叫停,陈教官发令原地休息,然后过去说话。 一班同学交头接耳,观察跟着那几个教官过来、之后无所事事地聚到一旁的十来个人高马大的学生,心中暗暗有了猜测。 陈教官回来后重新整队,向左转向右转来了一遍,接着下令“原地踏步走”,选人的教官视线基本集中在排头几个长得高的男生女生身上,靖橙“很不争气”地走成了同手同脚,观察她这一片同学的教官暗自摇头,移开了目光。 最后被选入的只有两个人,都是女生:邱琪和张茗。她们跟着选人的教官走了以后,一班“轰”地闹了一会儿,靖橙听到后面的林少翔程弘毅他们笑嘻嘻地抱怨:“故意走得很差也好难噢。” 陈教官站在前面说:“你们不用演,一样走得很差。” 一班同学立即噤声,乖乖开始了下一轮的训练,直到这天晚上邱琪张茗回寝室大家的猜想才被证实:她们被选进国旗班了。 国旗班是个很荣誉的事情,被选入的要求也高,最起码得长得高身材好、五官周正,靖橙随大流道了几声“恭喜”“厉害啊”,邱琪矜持地点点头,扭头继续拉着张茗说话,张茗却抱着杨洁哭:“训练好累啊我要死了。” 邱琪张茗走后,靖橙成了第二排的排头,训练间隙休息的时间靖橙附近就没什么人可以说话了,偶尔下意识地回头和男生的排头说话,对上的却是完全不熟的林少翔的视线,只好悻悻回过头来假装闭目养神。 第二天下午原地休息的时候走来一个教官,陈教官原本在和前排的女生聊天,瞥见来人后立即起身敬礼,动作干脆利落,前排女生被帅的小声“哇”了起来。来人把陈教官叫到一旁,陈教官回来后蹲下来悄悄问前排女生:“许静婷是哪位呀。” 被问到的洛雁李子萱有点为难,这一片女生们交头接耳,问题悄悄传开,队伍靠近末尾的一个矮矮壮壮的女生举手,手举得很低,如果不是大家都在左顾右盼地找人可能就被忽略了,陈教官赶紧过去:“你跟那个教官过去一下吧。”声音温和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许静婷走了以后女生们拉着陈教官八卦:“什么事啊?” 陈教官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过了半天才憋不住似的问:“她家里是什么人啊?开着军区牌照的车就进来了。” 靖橙第二次注意到那个向来不起眼的女生也是这天晚上,邱琪第一次抛下她和张茗,亲亲热热地坐到了许静婷床上。 高中的军训累吗?苦吗?大学军训的时候靖橙被选入接受阅兵的方阵,定腿定到崩溃的时候她恍恍惚惚地想着,却发现对那遥远的五日不再留有分毫的记忆。这样一想,那五日大概也没有那么累吧? 五天时间飞快过去,最后一天是篝火晚会——名为“篝火”“晚会”,实则等大家到了被重新布置过的操场才发现,没有篝火,晚会也很敷衍。 操场靠近升旗台的那边搭起了简易的舞台,这天没有晚训,夜幕降临之时学生们穿着军训服,每个班排成整整齐齐的豆腐块,男女生各两列,在舞台下席地而坐。 H市的八月傍晚仍然热得像蒸桑拿,太阳已经下山,却是余威犹在,空气中的水气被热度蒸腾着,闷得人透不过气来。不仅如此,军训基地的蚊子也很毒,只要被咬了,那个地方就在长达一周的时间里又痒又疼,格外折磨人。靖橙没坐五分钟就满世界去借花露水,往露出来的脖子、手、脚踝狂喷花露水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哭她的大腿被蚊子隔着厚厚的裤子咬出一个大包,听得她简直头皮发麻,往自己衣服上也狂喷一通。 太遭罪了,也不知道节目值不值得。 接着她就听前面的女生在讨论,晚会的节目是各个班选报上去的,她们班是陈教官指定的女生独唱:《月亮代表我的心》。 靖橙:现在报病假还来得及吗? 顾依琴幸灾乐祸:“谁去唱啊?” “安可欣。”孙筱涵说,“原本是让李子萱去的,一说必须得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就变成了安可欣。” 快到八点了,整个操场都在各个教官的组织下安静下来,主持人走到舞台中心,靖橙微微眯眼,过了半天才认出来那个漂亮得像网红的女主持人就是他们班的李子萱——好看的女生化过妆果然能变得更好看。 男主持她倒不认识,听台下的掌声口哨声最响的方位可以大概判断出他是十班或者十一班的。 大部分班级报上去的节目都是唱歌,因为这个晚会是今天才突然通知到各个班的,只有唱歌最不需要特别准备,然而军训基地的话筒音响质量实在不敢恭维,靖橙捂着耳朵偷偷录了一段发给南涧,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倒是回得挺快。 小孩很诚实:这么简陋的演出设备,其实让我上也好不到哪儿去。 靖橙打字:怎么会?南南在KTV唱歌点击率都有千万。 南涧回了个憨笑的表情,稍稍解释了下KTV和这种晚会的区别,又说起了自己近期的工作安排。 整个操场都很乱,靖橙在夜色的掩护下玩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南涧聊天,聊着聊着腿上开始痒了,靖橙随手挠了挠,过了一会儿痒的地方多了一处,继续随手挠……如此循环了十来次,靖橙疯掉了,也顾不上手机会不会被收,趁着台下的混乱卷起裤腿打开手电筒照上去:光是左腿小腿上就被蚊子咬出了五个包,个个都圆润饱满,肿得老高。 一旁的杨洁惊讶:“我说蚊子怎么不咬我了,原来都在你那儿。” 靖橙:“……” 前后左右的女生都没这么惨,有人贡献出了花露水风油精,靖橙又喷了一次,收效甚微。舞台上还在鬼哭狼嚎,靖橙实在是呆不下去了,这个时间又不能回寝室,干脆给夏染发了消息,男生很快就回了,靖橙按照他发的定位找了过去。 -- 4.开学 夏染可比靖橙会享受多了,人压根就没留在闷热的室外看劣质的晚会,靖橙猜到了他八成在打球,万万没想到他甚至不愿意呆在室外篮球场,而把室内体育馆打开了。体育馆里灯火通明,空调全开,气温宜人,没有蚊子。 靖橙哭了:早点来找他该多好? 场上十来个男生打球,场下居然已经有了一个观众,原本正目不转睛地看男生们打篮球,见靖橙进来很是敌意地盯着她,靖橙便没坐到她附近,但悄悄多看了她几眼:是个挺漂亮的妹子。直到夏染看到她,叫停了比赛跑过来,张昊山下了场径自去找那个女生,靖橙就懂了:那货又换女朋友了。 夏染去男生们放东西的地方拿了瓶水拧开了递给她:“晚会不好玩?” 靖橙抿了口水,水瓶还给夏染,夏染顺手接过仰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再低头时便见女生已经卷起了裤腿,露出一小截白皙纤细的小腿——本应完美无瑕的腿上却多了几大块红肿,夏染被吓了一跳:“怎么搞的?” “蚊子咬的。”靖橙哭丧着脸,“好痒。” 夏染半蹲下,细细看着她的腿,不像是过敏:“只是痒?不疼吧?” “嗯。” 不过是被蚊子叮了几口,女生却委屈得红了眼眶,小鼻子抽了抽,可怜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有男生凑了过来,看他气质肤色便不像学生,靖橙猜测他是教官。 教官弯腰看靖橙的情况:“我这儿有止痒的药,对付基地的蚊子很灵的,要不给你拿来?” 没给靖橙推让的机会,夏染立即应下了。 那人回去拿药膏,夏染送靖橙回寝室拿换洗的衣服,再带她去洗澡,浴室里水声哗哗响起,靖橙隐隐约约听到对话和房门关上的声音,再出来时床头柜上便多了一管药膏。 夏染和往常一样帮她收拾头发,靖橙撩起裙摆给自己涂药膏,左腿涂完涂右腿,小腿涂完涂大腿,涂完腿再涂胳膊,一边涂一边数:左腿八个包,右腿九个,左右臂各四个,惨不忍睹。 夏染站在床边帮她吹干了头发,刚准备去浴室洗澡时便被靖橙叫住了,女生脸蛋红扑扑的,目光些许游移:“我……背上好像也被咬了,我够不着。” 夏染沉默片刻才接过了药膏:“你趴着吧。” 靖橙忸怩半天,背上的痒实在难以忍受,与腿上手上涂过药膏的位置一片清凉舒适形成鲜明对比,终于下定决心。因为不在家里,靖橙穿的是一条长睡裙,她背过身去,咬咬牙,一起掀起了裙摆撩至胸口,然后趴到床上,小脑袋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有看到吗?” 好一会儿才听到声音:“有两个包。” 那就不用靖橙给他指位置了。 狭小的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空调运转的嗡嗡声在流淌。夏染努力让自己的视线集中在女孩的背部,余光却总是勾着他往下看,看那被白色小内裤包裹着的蜜桃一样的臀,看那一双紧紧并拢着的笔直修长的玉腿,甚至是那小巧的脚踝、纤细的玉足…… 靖橙感受到夏染涂完了药,正想起身谢过便听到男生惊慌的声音:“……你等等!” 靖橙顿住,一直到浴室内水声响起,才慢慢起身整理好衣服。 晚会的第二天一早收拾东西回学校,班主任赵老师不在,一班教室的黑板已经满满当当,大家研究了会儿,发现这居然是座位表。 自在了一个月的教室里一片哀嚎:“不是吧?这么专制吗?” 林昭走上讲台让大家按照座位表换位置,也不知道是不是赵老师提前嘱托他的,反正班长说了就照做呗。现在就算对座位的安排不满也无人可抗议,大家悻悻地收拾东西。已经上了大半个月的课了,课桌早被课本教辅塞满,程弘毅收拾烦了直接搬着课桌走,牵一发动全身,接着也有不少同学有样学样,班上迅速没人老老实实收东西了。 靖橙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唔……第二组第四排,看起来还不错,同桌是谁呢?……洁?杨洁? 女生回头,友善地冲她笑了笑。 邱琪的同桌则是她们的老同学兼大学霸孙筱涵,邱琪满脸惊喜,欢欢喜喜地拖着自己的行李去投奔新同桌了,甚至没顾得上跟靖橙告别。 今年的九月一日二日正好是周末,给了学生们军训完后喘息的时间,九月叁号才正式开学。因为暑期补课的存在,高中生涯的正式开始平凡的像是没有任何象征意义,众人十分自然地进入高中生的学习状态。 广智高中有晚自习和晚自修的规矩,晚上6:108:10上课,称为“晚自习”,八点半到十点才是真正的“自习”时间,称作“晚自修”。晚自修全凭自愿,刚开始的课程比较轻松,靖橙逍遥了几日发觉在家效率实在不高,尤其是跟作业狂魔杨洁同学比起来——有一天靖橙十一点写完作业找杨洁讨论一道自己不确定的题目,杨洁第二天早上才回复她:不好意思啊,你找我的时候我已经睡了。靖橙当下做了留在学校上晚自修的决定。 只是这样一来就不能和夏染一起回家了,家里车不止一辆,司机却只有一个,靖橙怕夏染出去玩需要用车,没个司机跟着又该无证驾驶了,在家时便跟夏染商量车和司机归他,她自己打车或者坐地铁回家。 夏染愣:“晚自修上到几点啊?” 靖橙无语,万万没想到正式开学一个多礼拜了,这位少爷还不知道“正常”学生会在学校呆到几点。 靖橙留下来上晚自修的第一天,下了晚自习便下意识地去找邱琪,邱琪有些惊讶:“你怎么也上晚自修了?” “对呀。”靖橙十分自然地回答,“去超市吗?” 邱琪犹豫片刻才点了头。 两人并肩出了教室,迎面撞上了一个熟人,双方皆是一愣,男生看了两人一眼,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仿佛他只是路过一班教室一样。 直到二人走出了教学楼,靖橙才听到邱琪问她:“你俩现在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跑了。”靖橙郁闷,“他好像在等人?” 邱琪沉默了一瞬,微笑:“是吗?我也不知道呢。” 靖橙突然想起什么:“楚天是不是也在国旗班?”之前升旗仪式上好像看到他了,但靖橙的位置比较靠后,看得并不真切。 邱琪点头称是,靖橙偏头看她,还未来得及多问些什么,便被一个人拦住了:“好巧呀,又碰到你啦。” 男生一笑便笑出了两个酒窝,那人高高瘦瘦的有点像电线杆,夜色模糊了他的面容,月光却也勾勒出他深邃的五官:……有点帅啊。 靖橙暗自评价。 照理说如果和这般颜值的人打过交道她一定会记得的,于是靖橙便坦率地问了:“不好意思啊,我们见过吗?” 小帅哥愣了一愣,连好看的眼睛都睁圆了,过了一瞬又笑得眉眼弯弯:“见过呀,前天中午在超市……” 靖橙想起来了,前天中午她和邱琪同往常一样吃完饭后去超市买冰淇淋,正遇上一群男生打闹嬉笑着,一群人全是一米八以上的大长腿,混在人群里也格外醒目,其中好几个人的目光都好奇地在她身上打着转。靖橙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因某人的存在更是早已对大长腿免疫,压根没往心里去。 见靖橙露出醒悟的神情,小帅哥便不多做解释了,笑眯眯地做自我介绍,然后给靖橙塞了个冰淇淋:“最后一个芒果味的,还是从那帮哥们儿手里抢来的呢——不客气。” 小帅哥送完冰淇淋,连靖橙的名字都没问就走了,靖橙终于对他多了几分兴趣。 邱琪轻轻撞了撞靖橙的肩:“不愧是苏姐噢,这么快有人追了?” 靖橙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天学校超市的冰柜里确实没有这款靖橙爱吃的冰淇淋了。 在学校写作业果然比在家里有效率许多,靖橙不到十点便写完了作业,杨洁比她更快,早早就拿出了错题集整理错题,靖橙趴在一旁看她写字,女生的自己十分端正娟秀,写起只给自己看的错题集都是一笔一划一丝不苟的,杨洁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拿笔尾轻轻敲靖橙的头,声音也十分温柔:“自己玩去!” 靖橙嘻嘻一笑:“我要向你学习——今天晚上就去买笔记本。” “你就是想买本子。” “哈哈哈,不要戳穿我嘛。” 下课铃打响,两个女生嬉闹着收拾书包走出教室。 “嗨……” “橙橙。” 刚出教室就被叫住了,靖橙回头,看入眼中的是懒散地靠着墙正欲直起身的小帅哥,和似是正巧从教室里出来,吊儿郎当的单肩背着空空荡荡的书包的夏染。 靖橙和小帅哥四目相对了一瞬,然后移开目光看向夏染,余光瞥见小帅哥又是一愣,看了看向靖橙走过来的男生,似乎是无奈地笑了笑,起身朝反方向走了。 “你怎么来了啊?”靖橙走上前,声音软软的。 夏染低头看她:“都十点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靖橙眨眨眼:“应该还好吧?出学校走十来分钟是地铁站,下地铁就到家了。” “这话你跟爸说。” 靖橙立马不跟他争了,夏染接过靖橙随意地单肩背着的包,刚上手就愣了愣:“这么轻?” “作业写完了,就带了本物理教辅。”刚开学哪能和初叁那年相比,靖橙说着伸手去拿自己的包,夏染躲开了,将书包换到远离靖橙的另一只手拎着,没给她抢回来的机会。 “小洁洁你居然不等我!” 杨洁顺口回答:“这不是在等吗?” “咦靖橙也上晚自修啦?还有这位是……” 张茗也出了教室,挽上杨洁的手,两人十分好奇地打量靖橙夏染,还是杨洁比较靠谱:“那我们先走了噢。” 靖橙没来得及拦,杨洁便拽着张茗离开了。 -- Pο②零②①.cοм 5.月考 从开学到第一次月考快得像仅仅过了一周的时间,靖橙却觉得她付出的努力和初叁一整年加起来一样多,勉强跟上进度的数学,毫无把握的物理,靖橙想起来便汗涔涔的。 现在她只求月考成绩不比入校排名差太远就好。 周六周日月考,周五取消晚自习晚自修提前放学。面对高中以来的第一次考试,靖橙如临大敌,廖晏彦——之前给靖橙送冰淇凌的小帅哥——却说,过不了半年靖橙就会懂,每天至多做叁张卷子的月考胜似放假。 只是现在的靖橙,还紧张得不行。 靖橙学着其他同学将所有书籍通通扔上讲台整齐排好,很快还算宽敞的讲台就被同学们的教科书教辅书练习册挤的只剩窄窄一条走道。 走出教室才看到夏染早已等在门口,靖橙一愣:“你怎么来啦?今天还早着呢,我可以自己回家的。” “反正我俩……”“住一起”叁个字还没出口,夏染便被靖橙拉走了,女生甚至紧张地四处张望,确认了没人注意到他们才放下心来。 夏染被她的举动逗得笑了一下,好整以暇地看她反应:“有必要这么小心吗?全校都知道我俩每天一起上下学了。” “顺路和……”靖橙也把那叁个字吞了进去,“还是有区别的好吧?” “确实有区别。”夏染点头,“‘住一起’说明我俩真是兄妹,‘顺路’还可以是男朋友送女朋友回家。” “……”靖橙的回答是捶了他一拳。 两天的考试还算顺利,物理化学生物叁门尚未合卷,于是满满当当六门考试结束,叁天的十一小长假就只剩一天了。考完试的那天靖橙坚决不肯跟夏染一起回家了,男生那边也催着夏染去打球,夏染见天色尚早便也不强求,甚至颇有些乐得自在地玩去了。 靖橙一个人回了家,她难得从大楼一楼进去,这次没人拦她,她下意识地往门卫那儿多看了一眼,坐在高台后的年轻人立马起身微笑鞠躬一气呵成:“苏小姐。” 这人她见过,在这儿当了好几年门卫了。 靖橙没多想便随口问了句:“那个谁呢……”她想了想,从记忆里搜寻出那个名牌上的名字:“陈丽,对吧?” 年轻人面色古怪了一瞬,完全没想到这位苏小姐如此之记仇,但很快调整正常:“陈丽一个月前就被开除了。” “欸?”靖橙愣了愣,“我还想着以后可能从一楼走的多,让她多认认我,免得又尴尬……辞都辞了,算了吧。” 靖橙回了家,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往常中餐晚餐都是和邱琪一起吃学校食堂,难得有自由选择的机会,靖橙一时竟不知道该吃什么。奶奶派来的王姨会做饭,但王姨从十四五岁就在奶奶家帮工,跟着奶奶的年份可能得是靖橙在夏家时间的叁四倍吧,夏染父亲都是吃她做的饭长大的,相比起支使王姨做饭,靖橙宁肯打电话叫夏染回来做。 大楼里会所的饭早就吃腻了,靖橙拿手机看了看外卖,没什么食欲,便重新换了衣服鞋子出门,打车去了临近商圈却还是不想吃饭,便找了家甜品店吃甜点。正吃着呢,手机上跳出一条消息: 廖晏彦:我好像看见你了。 靖橙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很快找到不远处有个小帅哥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没一会儿就被廖晏彦的哥们儿发现了猫腻,一群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立即推搡着开始起哄,小帅哥一点也不怯场,拿上自己的奶茶就过来了。 “这么喜欢吃芒果啊。”廖晏彦边笑边坐下,猝不及防地伸手在靖橙嘴角轻轻蹭了一下,“这里沾到啦。” 意料之外的身体接触,意料之外的不让人反感。 靖橙仰着头问他:“还有吗?” “还有……”廖晏彦又抬手,这次靖橙躲过了,冲他轻轻哼了一声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小帅哥立即笑得更开心了:“没骗你,真的有。” 靖橙拿手机开照相机:“要是没有怎么办?” “没有的话……”廖晏彦顿了顿,等靖橙仔细看过自己后才继续说,“我请你喝奶茶。” 靖橙愣住了。廖晏彦很是得意地笑了一下,去给靖橙买奶茶了。 还没等他买回来,靖橙桌上的叫号器就震动起来,她起身去领,然后展示给还在收银台的廖晏彦看,故作苦恼:“怎么办,我有奶茶了。” 廖晏彦接过收据,自自然然地笑道:“没关系呀,这一杯待会儿咱看电影的时候喝。” ……谁要跟你一起看电影了? 靖橙对这人的自来熟哭笑不得,却没说反对的话,连假模假样地推辞矜持都没有,拿着奶茶端着没吃完的芒果千层去了廖晏彦他们那桌。 这一个月以来和这帮人“偶遇”了无数次,靖橙和他们早就混了个脸熟,廖晏彦的QQ都加上半个月了——与很多人以为的不同,靖橙的QQ号其实相当容易要到,基本上沾亲带故——隔着几届的校友都算——她都会通过好友请求,只不过回不回消息就看她心情了。 靖橙和廖晏彦一直聊的不错,毕竟人比她大两届,还是有很多经验可以跟她分享的,比如学校附近哪家餐馆好吃啦,比如听说高一的这次周考是哪个数学老师出的卷,他的出卷风格又是怎样的。他们那群人很喜欢在午餐时间混出学校玩,也不知道一群大男生怎么就那么喜欢喝奶茶了,隔叁岔五地还会给靖橙带——靖橙次次都会把钱转给廖晏彦。 靖橙也问过他:都高叁了你们怎么还这么闲啊? 廖晏彦发了个黑人问号的表情包:高叁了怎么就不能闲呀? 这次偶遇看见了学校外的他们,一帮人从头到脚一身价值不菲的潮牌,靖橙就懂了。 廖晏彦他们原本就是打算去看电影的,票都买好了,只是一群大男生能喜欢看什么?廖晏彦就不跟他们玩了,掏手机问靖橙想看什么,靖橙说她无所谓,廖晏彦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买了跟他们同一场的电影,只不过在远离他们的方位重新买了两张相邻位置的票。 他略有些心虚的解释:“想看这部电影好久了呢。” 靖橙没忍住笑了出来,大方道:“没关系,下次再陪我看别的。” 小帅哥的眼睛立即更亮了。 周日,靖橙醒来已经是九点了,下了楼没瞧见王姨,靖橙只好自己去了厨房。冰箱里有几包速冻食品,靖橙翻到了一包日式煎饺,是伯伯在家时她常吃的早餐。她拿着煎饺研究了一下外包装上印着的说明,平底锅加水煎到水干就行,连油都不用加。 很简单嘛。 靖橙信心满满,想着家里还有个长身体的男生,便把一整包都整整齐齐地码到平底锅里。 夏染一手拎着装了叁明治的塑料袋,一手拎着一袋汗湿了换下来的衣服,打算先去餐厅放早餐,突然听到厨房有动静,慌忙进去,便看到靖橙站在灶台边玩手机,面前的平底锅盖上盖,咕噜噜微微冒着热气。 靖橙一回头也看到了夏染手中的早餐:“你买了早餐呀。” “在做什么?” “煎饺。” “想吃煎饺还是叁明治?” 靖橙为难地蹙起秀气的眉,夏染知道她只是不想浪费自己的好意,便把叁明治放进冰箱,衣服扔进洗衣机,边卷袖子边回了厨房:“去外面等着,我来吧。” 靖橙后退一步,将灶台让给夏染。 夏染揭开锅盖看了一眼,水加的有点多,幸好还没开,不然该漫出来了。他用锅盖挡着不让煎饺滚出来,小心倒出一半水,重新盖上锅盖。 靖橙有点郁闷,怎么煎个饺子都得夏染帮忙。 “去外面等吧?”夏染又问了一遍。 靖橙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了王姨的声音:“呀,少爷怎么进厨房了?可别伤着自己了。” 阿姨匆匆进来,靖橙脸一白,不等她想出借口便听夏染说:“有点饿,煎几个饺子吃。” 王姨忍俊不禁:“六七点才吃过早餐现在就饿了,男孩子还是消耗大噢?”她说着便上前试图接管灶台,被夏染拒绝了:“您别管,马上就好了。” 王姨扫了一眼平底锅,见确实快好了,便叮嘱了几句“看着点别糊了”“吃完了锅碗都放着我来收拾”,临走前还对靖橙苦口婆心:“小姐别光看着呀,有时间也学学做饭吧,一个女孩子,不会做饭怎么……” “我家的女孩子不用会做饭。”夏染偏头扫了王姨一眼,脸上是一如往常的漠然,靖橙的心脏却仿佛漏跳了一拍。 王姨被他噎了一下,悻悻地离开厨房,靖橙从她进来到离开以后许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时间差不多了,夏染揭开盖子,将水汽放出来,眼睛盯着平底锅继续煎,嘴上问着靖橙:“中午想吃什么?” “清蒸……”靖橙顿了一下,改口,“出去吃吧。” 夏染笑着摸摸她毛茸茸的发顶:“清蒸鲈鱼是吧?我知道了。” 刚考完试是没有作业的,难得有空,靖橙练了会儿舞,一上午便过去了。午饭夏染真的蒸了鱼,还做了几道别的菜,王姨又跟在他旁边唠唠叨叨,夏染被她烦的要死,一句话把她怼出了厨房:“男生怎么不能进厨房了?我爸以前在家就天天做饭。” 靖橙原本打算去厨房帮忙(偷吃)的,正巧听到两人的对话,果断掉头就溜,直到夏染叫她才去了餐厅。吃饭时只有靖橙夏染二人,两斤重的鲈鱼呀,几乎是被靖橙一个人吃完的,没吃主食,连她同样爱吃的可乐鸡翅都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个。 靖橙吃鱼很快,桌上只有夏染,也用不着顾及吃相或谦让,看得夏染直摸着她的脸笑:“可真是只小猫咪。” “你也吃你也吃。”靖橙百忙之中抽空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在夏染碗里,夏染一根一根挑去骨刺,夹到靖橙碗里。 吃完饭以后回房间整理了一下这一个月的学习资料,看看时间才下午叁点,靖橙想了想,拿着手机去了客厅,找了部美剧投屏到电视上看。 过了会儿夏染下楼去厨房拿饮料,男生边下楼边问她:“在看什么?” “咦你在家呀。”靖橙拍拍自己旁边的空位,夏染拿了一罐可乐一杯酸奶,酸奶递给靖橙,可乐放到茶几上,拉上窗帘,关灯,再回来时可乐已经不见了。 女生目不斜视地看电视,夏染不动声色地在她身边坐下,靠近她的手绕到她另一侧腰,不轻不重地戳她,靖橙笑着躲他的手,这么一躲便撞到了夏染身上,被夏染牢牢抱住了:“我可乐呢?嗯?” “什么可乐?你拿可乐来了吗?”靖橙装傻。 夏染继续挠她痒,靖橙被他戳得眼泪都笑出来了,只得连连告饶:“茶几底下茶几底下!别挠啦!!!” 夏染哼了一声,弯腰摸出了被藏起的可乐,靖橙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抱怨他:“老是挠我痒,来来回回就这一招,能不能换点新鲜的啊?” 夏染学她说话:“老是藏我可乐,回回都放茶几底下,能不能换点新鲜的啊?” “你知道在茶几底下还挠我痒!”靖橙怒气冲冲地掐他,两人笑闹在一起,女生又被抱住了。 拉上窗帘后房子里变昏暗了,氛围好得像是在电影院,靖橙舒舒服服地靠在夏染肩上喝酸奶,这才想起夏染刚下楼时的问题:“绝命毒师,这几天刚开始看,还是第一季呢。” 两人靠在一起看电视,偶尔血腥的镜头把靖橙吓得一抖,一只温热的手便覆上她的眼。靖橙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刮得夏染手心痒痒的,这种痒随着神经一直传到了心底。 剧情不紧张的时候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靖橙问他:“早上是去晨练了吗?” 夏染摇头:“去了俱乐部。” “啊。”靖橙轻轻叫了声,“还在练格斗啊?” “嗯。”从鼻腔里共鸣出简短的一声回应,夏染没有多做解释。 靖橙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木质香调,不动声色地更靠近了他一些,小心感受着背部贴着的紧实肌肉,过了好久夏染才声音暗哑地说:“……别乱动。” 脸蓦地烫得像被火烧,靖橙赶紧坐直了身子,不敢回头,声音小小的为自己辩解:“刚刚靠的有点儿不舒服……” 腰上多了一只手,男生已愈发有了成熟男性的身量与力气,那只手微微使劲,靖橙便更紧地贴到了夏染胸口。 “这样舒服吗?”耳朵贴在他胸口,声音经骨血传播进了她的耳,闷闷的,男生略高的体温烫得她的血液都鼓起了小泡。 心中蔓延开来的情绪太过奇妙,不能这样了。 不能纵容自己沉沦了。 靖橙轻轻握住夏染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小心推开了,站起,慢慢伸了个懒腰,那一小节藕白色的腰身又落在夏染眼中:“好困呀,我去睡个午觉好了。” 女生落荒而逃,夏染目送她上楼,放松了身体重新靠在沙发上,电视上的剧情还在继续,在男生脸上投射出明明暗暗的光影,遮掩了他的情绪。 -- 6.告白 广中的考试成绩向来出的飞快,返校后的第一天中午排名表就贴在了墙上。 待围在排名表前的人少了些,靖橙终于也按耐不住去瞧个究竟。靖橙考得不算差,年级24,她原本最担心的物理居然是年级第叁班级第二,这一个月的努力算是没有白费。然而数学和化学的分数却都不高,尤其是化学,甚至排到了单科两百名开外。 尽管和入校时的全市第十一的排名有一定差距,但总的来说还算过得去,靖橙松了一口气。 杨洁总排名一般,但化学很好,靖橙看着她年级第一的单科排名目瞪口呆,下定决心一定要抱好这个大腿。年级第一不出所料仍是林昭,靖橙耐心的找着邱琪的名次,只是没想到……从头看到了尾,邱琪居然考了班上的倒数第一。 靖橙知道邱琪只能算有几分小聪明,平时也不是特别用心,可没想到居然会考这么差。靖橙暗自瞥着和她隔着几个人的邱琪瞬间苍白下来的脸色,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干脆……啊干脆当没看到等邱琪来找她吧,毕竟成绩相差太大不管靖橙如何好心都有被误以为炫耀的可能性。 邱琪却没有和以往一样来找她。 隔了一天的中午吃完饭后,邱琪找国旗班的学长学姐有点儿事,靖橙陪她上去,邱琪去找学姐了,靖橙百无聊赖地站走廊上研究高叁的光荣榜……然后在前五十找到了廖晏彦。 靖橙目瞪口呆。 虽然只是勉强进前五十吧,但想想廖晏彦平时吊儿郎当叁天两头跑出去玩,再想想自己一个月顶多出去玩一次的苦学……靖橙觉得上苍可真是不公平。 背后不知为何闹腾起来,靖橙还没来得及回头,左肩就被人拍了一下,她立即从右边回头……于是亲到了一个人的脸。 那个班闹得更大声了。 “……凑这么近干嘛?” 廖晏彦笑得格外无辜:“我不是拍的左边吗,为什么要往右边看?” 这是近期格外流行的一个恶作剧,人站一边,故意去拍前面的人另一侧的肩,玩的好能来几个回合的捉迷藏。靖橙决定回去好好教训一下给她养成了错误的条件反射的张昊山,但她也知道廖晏彦凑这么近绝对是故意的——毕竟以两人的身高差,除非刻意,廖晏彦的脑袋怎么着也不会和靖橙在同一水平线上,对吧? 靖橙扭头就走,廖晏彦在后面拉她袖子,秒变脸,可怜兮兮地:“亲都亲了,不对我负责吗?” ……去死啊。 邱琪办完事回来就看见靖橙跟一个陌生的小帅哥拉拉扯扯的,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装没看见。 靖橙赶紧叫住她,甩开廖晏彦追了上去:这要是不解释清楚被夏染知道了…… 靖橙突然停住脚步。 她为什么要怕被夏染知道? 靖橙不追了以后,邱琪反倒也不跑了,两人一前一后停步,邱琪转身,方才脸上的尴尬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戏谑:“厉害啊,这就在一起了?” “……没有。”靖橙否认,“暂时还没有。” 果然没过几天夏染就知道了高叁那边传的沸沸扬扬的事,和靖橙一起回家时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她:“听说你最近认识了几个高叁的?” “对呀。”靖橙坦然,“廖晏彦,高叁一班的——刚开学的时候你俩好像就碰到过,怎么了?” “没怎么。”夏染顿了顿,“就是奇怪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两人每天上学放学的路上靖橙都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夏染第一次听到“廖晏彦”这个名字却不是从靖橙口中。 “又不熟,有什么好说的?”靖橙反问,夏染便不作声了。 靖橙偏头看了一眼夏染,这一眼让她的心跳仿佛空了一拍,她硬生生忍住了那种失重一般的不适感,紧紧抿着唇,没有多解释哪怕一句。 真实的高中向来是无趣的,何况是重点高中。烫染头发会开处罚单,迟到或是忘带课本没人会替你受罚,老土的校服连合身都难以做到,学习新知识、复习准备考试、考试、继续学新知识……一个学期下来顶多便是五个这样的循环。每天都过得满满当当,日子便飞一般的逝去。 上午五节课把数理化轮了一遍,数学和化学还都是丧心病狂的两节课连堂,尽职尽责的老师中间都不带休息的。靖橙精疲力竭,好不容易熬到第五节课下,周老师讲得正尽兴又拖了堂,完全忽视了讲台下急着去吃午饭的小萝卜头们滴血的内心——老师你有人帮忙带饭,可我们没有啊啊啊!——依稀记得刚开学时林老师还宣称自己“时间观念特别好,从来不拖堂”事实上从第二周开始就本性暴露,靖橙已经连续一个多月在周二中午与周四晚上吃方便面或者零食了。 下了课邱琪来找靖橙,却是一屁股坐在了她前座,痛苦地趴在靖橙桌上:“我吃方便面吃得要吐了。” 谁不是呢?靖橙叹气。 张茗来找杨洁,好奇的目光在邱琪靖橙二人身上转了一圈,直接问靖橙了:“叫你男朋友帮你带饭啊。” 这个称呼让邱琪低头抿嘴笑了一下,靖橙瞪圆了眼,满脸惊讶:“我哪儿来的男朋友?”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张茗飞快改口,但脸上分明是“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不过呢,不管是不是男朋友,肯定会有人愿意帮你带饭的。” 四个女生磨磨蹭蹭地都不想动,反正去了食堂也是要么面包要么泡面,干脆等人少了再去,之前出去的林少翔突然折了回来,站在教室门口满脸揶揄:“靖橙,有人找。” 谁? 几个女生对视一眼,靖橙起身,却是没想到等在外面的人是廖晏彦。 小帅哥永远是这副笑眯眯的样子:“今天是不是又被拖堂了?一起出去吃?” 靖橙的眼睛“刷”地亮了。 一直走到学校门口,张茗还在纠结“没有出入证怎么出去”,廖晏彦奇怪:“要那玩意干嘛?”学校门口靖橙五人与廖晏彦的朋友汇合,几人脸上是一模一样的暧昧笑容,拍着廖晏彦的肩跟他挤眉弄眼,用嘴型说“真约出来了?”、“可以啊你”。 靖橙被他们起哄惯了,只和邱琪牵着手,淡定地假装没看见,杨洁张茗四目相对,又对上了邱琪的目光,一行十来人浩浩荡荡地直接出了学校大门,没人向站在门口查证件的保安出示出入证。 周日是难得的休息日,一周半后的期中考试却像一座大山压在靖橙头顶。这是第一次广智高中、师大附中、外校的叁校联考,靖橙心里没底,生怕自己在如此重要的考试中掉链子,除了写完作业还得好好复习,在家学习实在是没效率,靖橙磨蹭到九点多,干脆收拾东西,去图书馆! 一个人去图书馆未免也太孤单了些,靖橙尚且在犹豫着,双手已经不听大脑指挥地发了一条消息出去:“一起自习吗?” 等她洗漱完才看到邱琪的回复:“有点不舒服,我就在家复习吧。” “怎么了?生病了吗?”靖橙关心。 “没事,可能昨晚没盖好吧。” 靖橙放下心来,嘱咐她好好休息,然后想了想,试探性地给廖晏彦发了条消息,可是一直等她换好衣服那边都没有回信,她便不再等了,收拾好书包直接出门。 搭地铁去省图书馆也有十几站路,幸好人不多,靖橙玩了会儿手机觉得无聊,干脆打开背单词软件继续背SAT单词,虽然这些单词高考也没用,但是妈妈说不能让一场考试把自己限制住了。 背着背着靖橙便想起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被妈妈接去美国她新组的家庭小住。John叔叔儒雅风趣,对待妈妈周到体贴,与苏尚瑞是截然不同的。小Daniel已经五岁了,活泼好动爱闹腾,喜欢抱着妈妈撒娇,没怎么学过中文,却会甜甜的叫靖橙“姐姐”,想来是靖橙赴美前妈妈特意教他的吧。 这是靖橙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家人”,靖橙是这个家庭里可有可无的外人。 上个暑假,妈妈希望她留在自己身边,在美国读高中。靖橙知道妈妈是想补偿她,可是她失去的一切早已无法被补偿,抚养靖橙长大的不是她。 脑海里蓦然跳出那个温和儒雅的男人的笑容,与和夏染如出一辙的桃花眼里亮起的灼灼目光,靖橙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热得发烫的心脏。 省图,靖橙在阅读区找了空位坐下,这个区域是四人一张大桌,同桌的人看起来是大学生。在图书馆安静肃穆的氛围里,靖橙的心果然也静了下来。 她耐心地与数理化纠缠,写完一科的作业,揉揉眼睛伸伸懒腰,没想到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黑长直发瀑布般披在身后,波西米亚风长裙也是极美,身材高挑却干瘪,只看背影倒是好看,和平日里的靖橙极其相似的装扮,不知怎么的就是少了那分灵气—— 邱琪? 她不是身体不适在家自习吗? 去打招呼吗? 靖橙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又继续埋头学习了。 临近晚上,廖晏彦的回复姗姗来迟,靖橙看看时间便问他吃了晚饭没,男生十分上道,立马表示还没吃,希望能请靖橙吃饭。 靖橙不想一个人去餐厅,顺势便答应了。 谁也没想到她在省图附近的商场又遇到了邱琪。 临街的落地窗视野不错,邱琪眼含仰慕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说话,少年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是被窗外的什么吸引了注意力,邱琪困惑地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苏靖橙和……廖晏彦? 邱琪呼吸一窒,靖橙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去自习了吗?——她也是去的省图自习吗?邱琪看看面前的男生,一时间不知所措了。 面容姣好的男孩女孩一路打打闹闹,夜幕降临,霓虹灯在他们身上勾勒出流光溢彩的剪影。 过去站在她身边的,只有他……楚天望着他们,一时失神。 他们没注意街边餐厅里的一对食客,邱琪长出一口气,没想到不到一分钟后便听得迎宾热情的招待:“欢迎光临!先生两位吗?里边请——” 不详的预感让邱琪迅速低下了头,男生一路都在夸夸其谈,女生掩唇轻笑,声音越来越近,果然—— “邱琪?”靖橙略带惊讶。 邱琪只得抬头,微笑得十分勉强:“好巧。”邱琪看靖橙,男友风灰白格子衬衫长得半遮住了热裤,便将前襟随意的扎了进去,袖子有些长了便挽了几折,衬的白雪似的手腕更为小巧可爱,纽扣松了最上的两颗,露出精致锁骨,腰身剪裁得也是极为恰当,马尾扎的随意,几缕碎发软软飘舞着,却平添了几分俏皮。看似普通随意的装扮,配上靖橙宽肩细腰大长腿,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净是妩媚与……性感,坐在邱琪对面的男生早已挪不开视线。 原来现在流行起这种风格了吗?邱琪失望地想着。 若是让靖橙听见邱琪这般诽语怕是要被气得吐血,什么叫“看似普通随意”?她真的是随手抓的衣服穿啊,别的不说,就她这样的平胸哪里性感的起来啦? “和阿姨一起来吃饭吗?”靖橙随口问着,视线不经意间后移,待看清邱琪对面那人后却是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楚……楚天?” 期中考试结束后,靖橙帮着打扫教室,耳边叽叽喳喳的全是女生们的聊天。 她听见邱琪自信满满地跟不知道是谁说:“应该还行吧……除了生物以外这次考试还挺简单的。” 简单?靖橙目瞪口呆,她怎么觉得数学出题老师挖了不少坑……靖橙抿抿嘴,又趁着扫地的掩护更深的低下了头。 广高的学生早已习惯了周六一整天的补课,但联考的额外好处是广高会迁就师大附中与外校的作息安排,这两所学校又以活动丰富学生自主学习能力强闻名省内外,自然不会在周末排课。于是老师们在周六周日集中阅卷,没老师上课学生们自然平白赚了个双休。 靖橙考了叁天试就叁天没搭理廖晏彦,趁着靖橙考完,廖晏彦赶紧约她出去,这次的说辞是“兑现一个月前说好的电影”。靖橙闲着也是闲着,可有可无地应了。两人约的是周六下午叁点见,靖橙一样懒得打扮,马尾T恤牛仔就去了,廖晏彦倒是把自己好好捯饬了一番,连平日里总是会翘起一撮的头发都乖顺得不得了。 男生买好了奶茶在商场门口等她,见靖橙到了,便把奶茶插上吸管,靖橙伸手去接,廖晏彦却避过了她的手,将吸管送到她嘴边:“尝尝看喜欢哪一种?” 靖橙就着他的手分别尝了一口两杯奶茶,选中了第二杯,廖晏彦喝了一口她选剩下的奶茶,然后特别得意地笑了:“这算不算和橙橙间接接吻了?” “……”靖橙沉默片刻,重点似乎完全跑偏,“叫我苏苏吧。” 廖晏彦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但转眼便又从善如流地笑着叫她:“苏苏。” 华灯初上的时候廖晏彦试探地牵住了靖橙的手,靖橙让他牵了会儿,借着去看橱窗里展出的包的时候巧妙挣开了。廖晏彦沉默片刻,拉着靖橙的手腕把她拖进商店要给她买下那个包,靖橙躲得更远了:“我有包啊,懒得背而已。” “你有再多也不是我送给你的呀。” “我俩什么关系啊你就要送我这么贵的包。” 这话说的太狠了一点,四周似乎寂静了一瞬,不少人都好奇地往这边看。 廖晏彦终于觉得有点难堪了,可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凑上去可怜兮兮地拉靖橙衣角:“你不喜欢我了吗?” “苏苏,我喜欢你,从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了——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对吧?” -- 7.初恋 早自习的时候赵老师拿着排名表走进教室,没贴出来,只是紧绷着脸抓人出去谈话,一时间同学们心惊胆战人人自危。 林昭孙筱涵等排名年级前十的学霸自不必多说,毕竟连周考结束赵老师都会帮他们分析试卷。而靖橙只属于第二梯队,她紧紧抿着嘴,一瞬不瞬地盯着课本,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无意识地拿起水笔在指尖转动,却像个新手一样隔上几秒钟就 “啪”地一声掉落在课桌上。接着几个平时成绩倒数的也被依次叫了出去,邱琪也在其中。 她红着眼回来的时候,靖橙似有心灵感应般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下了早自习,交分科申请表,靖橙自然填的理科。一切都有条不紊。待表交了上去,邱琪早已和往常每一个周一一样不见了踪影,靖橙知道她是去国旗班准备升旗仪式了。她轻轻叹气,上次邱琪没考好似乎就被赵老师要求退出国旗班,看来她没有照做。 进行曲响起,众人纷纷站起叁叁两两地往操场走。 “筱涵!”靖橙叫住了邱琪的同桌,低声问她邱琪考的怎样。 “虽然不是最后一名。”孙筱涵说,“但还是倒数。” 靖橙微微一顿,又追问道:“你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吗?” 孙筱涵先是摇头,想想却又补充道:“不太清楚,不过她好像在怀疑数学是不是改错了或者她填错了答题卡。而且……生物也没及格。” 靖橙听着,心里有了数。 “苏姐你有没有听说……”江莲顾依琴和孙筱涵形影不离,此刻是顾依琴犹豫地问道,“听说这次考试后会重新分班?” 江莲与孙筱涵有些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目光迅速转向靖橙。靖橙轻轻“恩”了一声:“也不算重新分班吧……平行班会拆两个班腾编制,选文科的单独组班,再就是平行班里九月、十月两次考试都在年级前五十的会调到我们班,两次都在前一百的调到二叁班,对咱们影响不大。” “那……”江莲看着靖橙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次有末位淘汰吗?” “听说是有的呢。” 听说?听谁说的呢? 邱琪。 什么时候? 那次步行街的偶遇。 靖橙失口叫出那人名字的时候,邱琪神色间已是藏不住的狼狈。靖橙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楚天,男生毫不避让地与她四目相对,良久后靖橙扯扯嘴角,自嘲般地笑了一笑,拉着一脸好奇的廖晏彦离开了。 他和她早就没关系了。 那一天,邱琪还是在餐厅找到了靖橙,拉着她的袖子急着解释:“靖橙,我……” 靖橙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了。 廖晏彦探究的目光在两个女生身上转了个来回,依然什么也没说。 靖橙仰头直视她,分明是仰视的姿势,她的气势却远胜与站着的邱琪:“你说。” “我……”邱琪的目光掠过靖橙不带任何情绪的精致面容,游离了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般与她对视,“跟你说我不舒服是我不对,没跟你说一声就约楚天出来也是我不好,但我只是想让他帮我补下数学,赵老师说期中考试后就会末位淘汰了,你知道的我上次月考就考的不好。而且,而且你也有男朋友了……” 靖橙只觉得自己满心荒谬:“男朋友?” 邱琪的目光投向靖橙对面的男生,男生挠头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还没追到呢。” 邱琪愣了愣,还是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了下去:“不管怎么样吧,你跟楚天分手有小半年了,也该过去了吧?” 靖橙冷笑逼问:“你明知道我曾经有多喜欢他,有什么脸和他在一起?” “那你呢?”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你知道我喜欢了他多久吗?” 邱琪还记得靖橙说过她是靖橙在初中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交到的第一个朋友。邱琪总觉得靖橙像是一只蜗牛,一眼看去便只能看到那个沉重的壳,那是她背负着的沉重负担,可是慢慢的,内向沉默的蜗牛胆怯又小心翼翼露出了小触角,邱琪这才发现小姑娘原来是古灵精怪的小可爱。 那个时候的友情单纯又干净,是上课打瞌睡时悄悄掐自己的手,是回答不出老师提问时推过来的写了答案的小纸条,是帮她改作文时气恼又没办法的嘟囔,邱琪总是腆着脸冲她讨好地笑,然后把自己写完了的竞赛讲义推给靖橙:“你帮我改作文,我给你讲数学题,咱们是绝配!” 可是到了后来,靖橙还是会一篇一篇地帮她改作文,但是不再需要邱琪给她讲数学题。 邱琪很难欺骗自己,靖橙远比她聪明,从普通课堂上靖橙举一反叁的能力便可见一斑,她能给靖橙讲竞赛题只是因为靖橙小时候没学过奥数,而她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就奔波在数学培优班里。再到后来,靖橙恶补了奥数,得了老叶的青睐,有了许多新朋友,她不再需要邱琪了。 靖橙依然对邱琪很好,会送给她好看的发卡,会在她走神时提醒,会一篇篇地帮她改错别字和病句,邱琪却觉得这种“好”是浮于表面,再也没有触及两人心底。 两人真正的疏离是从楚天开始。 邱琪和楚天小学时都在奥数的区集训队,自那时起他们便认识了。楚天对谁都很好,那种“好”是带去教室的糖总会平均地分给每一个小女孩,是会专注认真地看着每一个与他说话的人,一直看到脸皮薄的女生红着脸落荒而逃。看到这一幕时,邱琪心里的小人总会得意洋洋地叉腰狂笑:就凭你们也敢喜欢楚天?就算他不是我一个人的……也不会是你们的!那个时候的喜欢幼稚又真挚,邱琪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感情,她大大咧咧的形象是这份幼稚的感情最好的掩护,她能与楚天称兄道弟,与他嬉戏打闹,她一直觉得自己对于楚天而言应该也是特别的吧,只要有这些许的特别,等到他们长大……这小小的特别或许足够让她鼓起勇气站在楚天面前大大方方地表露心迹。 直到后来,楚天遇到了靖橙。 邱琪对靖橙的第一次产生类似“不满”的情绪源于初二时体育课上的一个意外。初二上学期期末体育200米测试,邱琪和靖橙一组,过弯道时邱琪跑出了自己的跑道,不小心绊倒了靖橙。 邱琪扶着她去了医务室,女生看着也没什么事,只在医生卷起她的裤腿露出渗着血珠的膝盖时微微皱眉,用手机拍了张照,邱琪心中一紧,开玩笑般问她:“你不会要发空间说我害你摔跤了吧?” 靖橙一愣,无奈笑道:“怎么会呢?你又不是故意的。” 这个回答让邱琪的心情莫名地更加糟糕,她含着几分委屈私下里跟楚天抱怨这件事,只说到“今天上体育课跑步的时候我不小心绊倒了靖橙”,男生的脸色立刻变了,焦急地问她:“摔得重吗?” 邱琪揣摩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不重,只是摔破了皮——你生气了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楚天松了口气的同时平缓了神色,微笑道:“没有啊,你又不是故意的。” ——到底是因为“我不是故意的”还是“靖橙摔得不重”而没生我的气呢? ——所以,如果我是“故意”的,你就会因苏靖橙而生我的气吗? ——我俩朋友了这么多年,她又是你什么人? 不安如蚂蚁般细细密密地蚕食着邱琪的心。 邱琪发现靖橙好像也喜欢楚天时,已经晚了。靖橙最好的异性朋友是尚未脱去稚气的南涧,除此以外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她那个二世祖“哥哥”夏染身上。邱琪想,大概这就是她一直自欺欺人地觉得“反正靖橙也不喜欢楚天”而放松警惕的根本原因。也是那个时候她愈发深刻地明白,靖橙远比她聪明,她小心翼翼绞尽脑汁花了快四年才拥有了那么小小的一点点的特别,靖橙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便站到了楚天身边。 楚天向靖橙表白以前问过邱琪,他说邱琪你是靖橙最好的朋友,你觉得她喜欢我吗?哪怕一点点。 邱琪大脑一阵轰鸣,心里可悲地想着,这一天终于来了。 可是楚天远比她以为的不自信,就连试探邱琪时都是目光飘忽而胆怯的,邱琪揪心许久,第一次选择了出卖自己的朋友。 她回答说,好像没有诶。 一点点也没有? 邱琪想了想,缓慢而坚定地摇头。 楚天低头沉思许久,再次抬起头时却是目光坚定无比,他说:我还是想试试,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 楚天没说完便噤了声,邱琪后来想起这一幕时,恍恍惚惚地觉得他未说完的话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夏染在一起。 那一次,是楚天赢了。他抢在夏染之前向靖橙告白,然后在心脏像是脱缰野马的马蹄声的鼓噪中无比珍惜地将靖橙拥入自己怀中。 后来靖橙曾毫无保留地向邱琪坦诚,就算没有楚天她也不会接受夏染的,她和夏染是……唉,是孽缘。 邱琪面带微笑地听靖橙抱怨,心脏一抽一抽的钝痛着。孽缘,就是因为你的所谓“孽缘”,不想在失去后才追悔莫及的骄傲的小王子放下矜持,第一次将自己公平公正的心脏划分成两个部分,苏靖橙和其他人。 于楚天而言,邱琪仍然是特别的,因为她是靖橙最好的朋友。 重新认识到这一点的邱琪无可言说地难过着。 邱琪动过很多小心思,她知道很多靖橙的小缺点,假装不经意地同楚天提起时,看到的却是他愈发兴味盎然的眼神,兴致勃勃地追问:真的吗?喃喃自语般地琢磨:怎样才能看到呢?邱琪愈来愈沮丧,因为她说的越多,越能看清楚天对靖橙有多么喜爱。 唯一能让楚天动容的还是夏染。邱琪越来越能看懂楚天那张看似波澜不惊的脸上暗藏着的波涛,她告诉楚天:昨天晚上靖橙逃晚自习是去找夏染了;今天早上靖橙无精打采好像是因为昨天跟夏染一起喝酒;靖橙要辅导夏染功课呀,当然会拒绝跟你去图书馆。 她小心翼翼无声无息地让楚天与靖橙产生隔阂,这样做的时候,她无比痛快,也无比痛苦,一边是四年的暗恋,一边是一年多的最好的朋友,孰轻孰重难以分辨,可内心深处总有一股力量推着她这么做。理智告诉她这不是靖橙的错,靖橙既不知道她喜欢楚天,也没有逼着楚天不喜欢她,可是感性上,她没办法不去怨恨。 他们在中考前两个月莫名分开,靖橙给所有人的解释是“中考后再说”,可是直到后来他们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靖橙再没主动联系过楚天。这对不算恩爱的小情侣之间的感情本就摇摇欲坠,楚天没找靖橙,靖橙便也没再联系他,楚天愈发不知道该不该主动找她,手机上停留在四个月前的对话似乎是两人间的默契。 形容憔悴的楚天问邱琪:“她到底什么意思啊?”不等邱琪回答,便摇摇头自嘲:“她什么意思我还不知道?” 终于意识道自己真正失去了靖橙的楚天颓废了很久很久,邱琪竭尽所能地安抚他,心中却是快意无比。 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孩,在靖橙眼里却似乎什么都不是,她依然跟别的男生保持亲密,依然将所有课余时间全部花在别的男生身上,邱琪目睹了她珍爱的男孩所遭遇的劫难,突然顿悟了,推着她离间靖橙与楚天的那股力量,叫嫉妒。 而现在,“嫉妒”早已演变成了足以吞食人心的恨。 她得感谢靖橙,没有靖橙的决绝漠然,她又怎么会有可乘之机呢? -- Pο②零②①.cοм 8.决裂 一直到第一节课的预备铃打响,围在贴在黑板旁排名表周围的同学终于散去了一些,靖橙总算有机会看到自己的成绩。 年级二十一班级十六,居然比上次还好一些,靖橙终于松了口气。这次考试科科都难,出题的是师大附中的老师,给了广高一个狠狠的下马威。靖橙这个月里在化学上下了很多功夫,却仍然只有七十多分,单科排名虽上升至年级叁十多,仍比前十少了近二十分;物理也没第一次月考那样强势,只是年级叁十多的普通水平;数学自上次月考后便逐渐如鱼得水了,但132的分数只能算马马虎虎。尽管语文英语生物都有极高的分数,总成绩也只能排在二十名开外。 周一上午的课程终于结束了,靖橙扔下笔抬头习惯性地往向邱琪,却见她头也不回地混在人流里走出了教室。靖橙自嘲般笑了笑,邱琪话都说到那份上了,她究竟在期待什么? 收回视线,靖橙捏着饭卡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人去食堂吗?可是……没等她理出头绪便看到有人在教室外探头探脑,靖橙愣了愣:廖晏彦? 男生也看到了她,立即眼前一亮:“苏苏!” 廖晏彦声音不小,还留在教室里的人纷纷往门口看去,看看廖晏彦,再看看靖橙,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我懂了”的笑容,靖橙无奈,赶紧出了教室:“你怎么来了?” “一起吃饭?”廖晏彦征求她意见。 靖橙心里有些别扭,上次在学校跟廖晏彦一起出去吃午饭,一是因为确实食堂没饭了,二则是有邱琪杨洁她们一起,那种“约会”的感觉会淡一点,只是现在……靖橙抿抿嘴,还没等她说出拒绝的话,廖晏彦抢先开口了:“你上次说咱俩刚认识不久还不了解,那就多相处多了解嘛,是不是这个道理?” 靖橙犹豫片刻,终究是轻轻点头,廖晏彦立马开心地将她的手握在了自己手心里,女生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便也听之任之了。 上次廖晏彦告白她拒绝了,但不可否认,靖橙不讨厌他,她也明明确确这么答复廖晏彦了:“我确实挺喜欢你的,不然今天也不会跟你一起出来玩,但是——咱俩才刚认识多久,我连你为什么喜欢我都不知道。” 廖晏彦理所当然的回答反倒让靖橙心动了一瞬:“‘不喜欢’才需要理由,‘喜欢’不需要。” 刚考完试作业通常都不多,大多是订正试卷之类的,当然了弱智的错误也会被罚做同类型的题目。毕竟成绩还过得去,压抑了小半个月的靖橙决定继续给自己放假,不上晚自修。于是她刚吃完晚饭便跑到九班,随便抓了个男生告诉他她找夏染,那男生先是一怔,满脸意外地盯着靖橙看了会儿,乐了,回头就冲教室里吼了一句:“夏少又有美女找!” 靖橙原以为最差的情况也只是被无端起哄了,没想到教室里的男男女女竟嗤笑着冲教室外的靖橙指指点点,偶尔几句“又来个不知死活的”类似的话飘进靖橙耳朵。 这是以为靖橙是来告白的吗?还是单相思那种? 九班居然还有人不认识她? 骄傲的靖橙黑脸了。 于是捋了捋头发准备帅气地替老夏挡桃花的张昊山还没出教室就看到了一个黑化的苏姐。 “苏苏!”靖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张昊山腿都快软了,夸张地捂着胸口踉跄后退几步,“砰”地一声撞到了讲台。 夏染戴着耳机写作业没听到那声“苏苏”,被那声巨响惊到便疑惑地冲张昊山皱眉。 张昊山回头叫他:“老夏苏苏找你!” 靖橙怎么来了?夏染一怔,慌忙扔了笔和耳机大步冲出教室。 ……怎么回事?九班人n脸懵逼中,张昊山已经愤怒地揪住了刚刚被靖橙随手叫住的男生的衣领:“傻逼那就是苏靖橙啊!” “抱歉我刚刚没听到……真没听到。”夏染有些慌乱地认错。 靖橙忍了又忍,总算没把气撒到夏染身上,只是声音与神情仍带了几分冷淡:“今天我不跟你一起回去了。” “啊?!”因为刚刚他们胡乱的猜想吗? 靖橙感受到夏染情绪的变化,赶紧安抚:“我今天不上晚自修。” 夏染松了拳头,眼底神色变了几变,终究只是温和地看着靖橙:“那下了晚自习一起走?” 靖橙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你好好上自修,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夏染坚持。 “八点下自习路上人正多,不会有事的。” 靖橙少见地如此抗拒,夏染沉默良久,眼底浮现一抹悲哀:“是因为……廖晏彦吗?” 这天晚上是化学晚自习,刘老师没讲卷子只让同学们自己订正,她则是一个个地找同学出去谈话、分析卷子。直到化学答题卡发下来靖橙才知道自己怎么只有七十多分,平时觉得不重要的一个无机物的性质记混了,于是一整道无机推断的大题从头错到尾,整整十五分靖橙看着心都在滴血,赶紧地打开课本查漏补缺,弄清楚其他错题与虽然做对但考试时没把握的几道题后,又拿出五叁狠狠地刷了一节课的无机推断。 在这期间靖橙一直竖着耳朵,担心没听到刘老师叫自己。可是她等啊等啊,直到等到她悠闲地坐上讲台喝茶也没听到自己的名字。所以说是已经放弃自己了吗?靖橙抿抿嘴,心里是抑制不住的失望。 这种失望一直持续到晚自习结束廖晏彦来班上堵她,见到高高瘦瘦的男生靖橙才想起来自己忘跟他说了,男生为不能陪她逛操场表示遗憾,然后试探着问她:“你一个人回家?要不我送你?” 靖橙下意识摇头拒绝:“没事,不麻烦你,你去上晚自修吧。” 廖晏彦笑嘻嘻地伸手搂她的腰:“不麻烦不麻烦,送女朋友回家是我应尽的义务。” 靖橙红着脸狠狠剜他一眼:“我还没答应呢!” “夏哥是怎么了?闷闷不乐的,又被小女朋友为难啦?”对面沙发上一起喝酒的人调笑喝闷酒的夏染。 哪来的女朋友,唯一心心念念的人根本不能追,现在眼看着要被别人追到手了。夏染又灌了自己一大杯酒。 “去去去,有酒还堵不住你的嘴?”张昊山伸长了腿踹那个人,揽着夏染的肩安抚,同时若有若无地遮住了夏染的视野,酒吧里的强劲音浪避免了其他人听到二人的交谈。 “老夏,说真的,我真看不懂你跟苏苏到底怎么回事,之前是楚天,现在又蹦出来个廖晏彦……” 你能看懂才奇怪。夏染默不作声地喝酒,沉默片刻才说:“她这是想着法儿的断我心思。” 张昊山为他的解释瞠目结舌:“为什么啊?……就算大家都觉得你们是兄妹,你们明明没血缘关系啊……” 夏染缄默良久,叹气,饮尽杯中酒,站起身来。 “欸你去哪儿?”张昊山在后面叫他。 “回去写作业。”夏染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染走后,张昊山的注意力重新聚集在距他们不远的另一桌人身上,他的朋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好奇了:那一桌也没几个妹子啊?而且看着就……很外围,不是昊哥的菜。 朋友疑惑地叫他:“昊哥?” 张昊山回神,冲那一桌闹得热闹的人努努嘴:“那桌人认识吗?” 朋友们仔细辨识了一下,有个人向张昊山指认:“那个……穿offwhite的那个,是市长的儿子。” 夏染目中无人惯了,H市里有哪些官都认不清楚,更何况他们的儿子女儿,不主动凑上来找他们玩的统统都当不存在。张昊山一直跟着他玩,在H市认识的人倒没同桌的这几个人多。 张昊山恍然:“前两年上来的廖松林?” “对,是他。” 认出那个官二代的朋友想了想,又问:“廖晏彦好像也在广高?怎么,得罪昊哥了?” “没有。”张昊山摇头否认,接着给他们放了一个重磅炸弹,“得罪你们夏少了。” 朋友瞠目结舌,却是暗中兴奋起来:有好戏看了啊。 -- 9.陪伴 晚自习下,靖橙不再和邱琪一起去超市,便趁着这个时间找班上的物理大佬叶宸问几道题,于是再也没“偶尔”过廖晏彦。但这没影响廖晏彦天天来一班叫靖橙去吃饭,男生们习惯了出去下馆子,靖橙跟他们一起吃了几天,后来实在是觉得这样浪费时间——每次她回学校以后就会发现杨洁的作业进度又比她快了一大截,便跟廖晏彦商量能不能就吃学校食堂,廖晏彦很为难:“你刚来学校新鲜,我们都吃了两年了,真吃得要吐了。” 张茗倒是撺掇她继续和廖晏彦出去:“能耽误多少时间?” 每天中晚各多花半个多小时,长年累月下来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靖橙呵呵一笑:“要不以后咱们每天一起出去?” 张茗立马闭嘴。 真正让靖橙下定决心哪怕一个人吃食堂也绝不跟廖晏彦他们一起出去的是另一件事。 学校附近的商场餐厅就那么几个,其实靖橙不止一次在校外偶遇夏染张昊山一行人,她往往会假装没看见,甚至会假装不经意地躲在一群大高个中把自己藏起来,可有一天晚上实在是避不过去了,周五晚上的餐厅人满为患,引位员早已认识了这一群人,却依然面露为难:“哥,不是我不给你们安排,实在是……” 廖晏彦这边的男生不死心地和引位员纠缠了几句,另一行人就来了,见到他们,引位小哥松了口气似的扔下他们迎上去:“夏少……” 靖橙想藏却来不及了。廖晏彦向来不管找餐厅、订位这种麻烦事,她和廖晏彦一起站在一群人的边缘,跟着大家一起回头,迎面撞上了夏染张昊山他们,廖晏彦尚未说话,他这边的人已经不争了,停步让道,除了廖晏彦以外的几人纷纷叫着“夏少”,夏染随口应了一声,径自走到努力缩小存在感的靖橙面前:“一起吃?” 靖橙迟疑地抬头,看看夏染又看看廖晏彦,后者面色不变,微笑:“苏苏和我们一起,不打扰夏少了。” 见靖橙也点头,夏染便不再强求,只叮嘱靖橙:“早点回学校。” 靖橙立即不怂了:“这话应该我跟你说。” 夏染扯扯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他随手揉揉靖橙发顶,领着人进去了,张昊山路过时也趁机揉了揉靖橙脑袋,惹得女生瞪了他一眼。 廖晏彦这边的男生炸开了锅:“苏苏和夏少认识啊?” 靖橙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他是我哥。” 男生们又开始挤眉弄眼比口型:廖哥可以啊,廖哥威武霸气。 廖晏彦一直没开口,靖橙冷眼看了一会儿他从始至终镇定不变的笑容,默默移开了视线。 他一点也不吃惊。 一个人去食堂是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靖橙跟廖晏彦说过了以后她就在学校吃饭,却是在第一天的中午就不愿出教室。加入同桌杨洁和她的朋友张茗是一个选择,可是靖橙不想这么做。不是杨洁张茗对她不好,只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叁人行必有一安陵容”,她俩认识了叁年,朋友了叁年,而靖橙跟杨洁同桌了两个月,也只保持着一起学习偶尔讨论问题的普通同学关系,实在不想贸贸然插入杨洁张茗的友谊中。 女生在教室里磨蹭着,等在外面的人终于不耐烦了,夏染从后门进来,拍拍靖橙的肩,把她吓了一大跳:“你你……你怎么来了?” “你昨天不是抱怨没人一起吃饭吗?” 靖橙懵懂地眨眼,她连这都跟夏染说了? 靖橙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倾诉欲,以前有什么话大多跟邱琪说了,偶尔也会和夏染楚天分享,现在和杨洁没那么熟,廖晏彦也不是好的倾听者,他永远觉得靖橙的想法都是些“小女生的心思”,每次她才开了一个头便会被打断,慢慢的靖橙便不愿意跟他说自己的事了。 于是夏染成了小女生所有情绪的承载者。 夏染还是和前段时间一样,每天都留在学校上晚自修,靖橙没有不和他一起回家的理由。她每天上下学时乱七八糟的跟夏染说了太多话,每次都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说真的有时候连夏染听了没都不知道,更不会记得自己跟他说过什么,夏染却特意来找她:我记得你说不想跟廖晏彦一起吃饭,也不知道可以和谁一起,没关系,我来陪你。 靖橙别扭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婉拒的理由:“我不想出去吃,太……” “太浪费时间了。”夏染说,“走吧,磨蹭了这么久,他们饭都买好了。” 靖橙每天和夏染一起吃饭回家,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夏染时不时的会敲门找她问问题,靖橙不算擅长数理,他的提问又相对复杂刁钻,靖橙感慨着夏染确实是在好好学习了,唯一能依仗的却只是一班的进度快于九班,夏染刚刚接触的内容是她早就学过并大量练习过的,这才勉强应付下来,偶尔却还是会被问到哑口无言,只得拍照发给叶宸,和他一同探讨。 每到这时夏染都会在一旁旁听,安静的像是没他这个人似的,只是男生如有实质的目光始终一瞬不瞬地落在靖橙身上,直到佯装没注意到的靖橙有些受不了的抬头看他一眼,他才会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 这天晚上夏染来找她时靖橙刚洗完澡,她难得偷偷懒,洗完澡了也不急着吹头发,只是裹着浴巾懒洋洋地趴在床上玩手机,有人敲门她下意识地扬声叫进来,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衣冠不整,门口的夏染也愣了愣,却是不动声色地走进房间,递给靖橙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啊。”靖橙轻轻叫了一声,“先放桌上吧。” 夏染放下还冒着热气的玻璃杯,轻车熟路地去浴室拿了吹风机回来,放到梳妆台桌面上,然后向靖橙伸手。坐在床边缘的女生顺从地把干发巾递出,远远地冲还站在梳妆台前的男生撒娇:“不想动。” 夏染几步走近,接过干发巾,耐心又熟练地帮她擦干发梢的水珠,然后拿来吹风机帮她吹头发——甚至还知道在吹发前给那一头秀发均匀地抹上护发精油。 头发吹至七成干,夏染放回吹风机,把温热的牛奶送到靖橙手心里。女生一手握着玻璃杯慢慢喝着,一手按在浴巾的边缘,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勾勒出她好看的颈肩曲线。 夏染费了很大力气才忍住没把她拥入怀里。 他知道他该走了,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靖橙喝了几口水,正欲开口下逐客令,夏染立即抢先说:“我……作业有道题不会写。” 夏染嗓音暗哑,靖橙微微一愣,她偏头看他,只这一眼便险些放下一切扑进他的怀里。 靖橙低着头看手上的玻璃杯,夏染低头看女生紧握着玻璃杯的手,那样一只羊脂玉般光滑细腻的手握着水杯用力到轻微颤抖着。沉默在空气中蔓延,靖橙捧着水杯站起来,白嫩的脚丫踩在地毯上,踮着脚只有脚趾落地,晃悠悠地找被她踢到一边的拖鞋,乳白色的液体也跟着在杯里晃荡:“给我看看吧。” 靖橙成天和夏染出双入对,不知不觉间廖晏彦已经连着几天都没见到靖橙了,他终于没忍住来一班堵她。 “喝不喝奶茶呀。”又是惯用的开场白。 靖橙走了过去,廖晏彦比夏染还要高,靖橙觉得他得有一米九了,她真得仰着头看他:“不喝啦。” “奶茶都不喝了?” “减肥嘛。” “你减什么肥。”廖晏彦拉住靖橙,“在生气吗?” 靖橙一愣:“为什么觉得我在生气?” 廖晏彦耷拉着眉眼:“这几天晚上你都没去操场……” “和你无关啊。”靖橙解释,“最近晚自习下我都在跟同学讨论作业。” 廖晏彦却是不接受这个解释:“不跟我一起吃饭、不去找我玩、也不找我聊天了——你不是生气就是不喜欢我了。” 靖橙纳闷地看着他:“我以前经常找你吗?” “……”靖橙只主动找过他一次,约他去图书馆,他却睡过头了没有及时回。 见廖晏彦不说话,靖橙便想要挣开他的手回班,廖晏彦松手,飞快地把吸管插上送到了靖橙嘴边,空出来的手又紧紧拉住了她:“特意给你买的,你喝一口嘛。” 靖橙盯着他看。 “不喝就是在生气。”廖晏彦毫不退让。 靖橙继续盯着他。 “那好吧。”廖晏彦便把脸凑过来,“你亲我一口也行。” “……” 靖橙偏头嘬了口奶茶,廖晏彦笑了起来,将奶茶塞到靖橙手心里:“进去吧,我晚上再来找你。” 转身回班时靖橙突然想起了廖晏彦曾对她说过的话:喜欢是不需要理由的。 真的不需要理由吗? 最起码她仍愿意被廖晏彦纠缠是有理由的。 -- 10.第一次(H) 周五班会课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正式的文理分科。 一班有十个人选了文科,九个女生一个男生,转进一班的是十一个人。这十一人中十个男生一个女生……一班的男女比例瞬间从一比一变成几乎二比一。靖橙为这个有些夸张的变化咋舌,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真像大人说的那样“女生到了高中就没后劲了”“女生学理科没优势”? 她不愿承认,也绝不会承认。不论性别,她苏靖橙都要尽力做到她能做到的最好。 赵老师让所有人都收拾书包,靖橙知道这是又要换座位了。大家与选择离开的同学告别,合影留念,收拾东西,搬动桌椅,新同学陆陆续续走进教室都没人发现。 座位没有太大的变动,靖橙的同桌仍是杨洁,前座的人却换成了杨峰和九班来的陈向北。 简短的欢迎会,新同学一一自我介绍名字及原来的班级,一出一进总人数竟还多了一个人,靖橙忽然意识到这一次并没有传言中的末位淘汰……邱琪没有走。 周六晚上没有晚自习晚自修,靖橙照常打算和夏染一起在外面吃完饭再回家,去餐厅的路上却收到了廖晏彦的消息,一直滔滔不绝地跟夏染抱怨数学老师的女生下意识地低头看手机,紧接着便沉默了,夏染偏头看她:“怎么了?” 靖橙想了想,决定据实相告:“廖晏彦约我出去。” 夏染目视前方,靖橙似乎感受到他的胸腔剧烈起伏几次,男生再开口时却是语调平稳:“今天晚上?” 靖橙低着头不敢看他,但还是应了一声,夏染只是平淡道:“早点回,注意安全。” 车掉头开回了学校,靖橙刚下车便看到了等在校门口的廖晏彦,男生见到她立即扬起灿烂的笑容冲她挥挥手,靖橙知道夏染的车尚未开走,但还是走了过去,任凭廖晏彦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响亮地亲了一下她额头。 廖晏彦搂着她的腰慢慢走,委屈巴巴地冲她抱怨:“刚才我们练习没写完被拖堂了,我怕你回家了,题没写完就交了卷,结果反而被老王多骂了十分钟。” 廖晏彦领着她去了自家车前,赶走了司机,自己坐上了驾驶座,一连串熟练的动作让靖橙目瞪口呆:“有驾照吗你?” 廖晏彦又是那副理所当然的神情:“要驾照干嘛?不出事不就行了?” 靖橙:“……” 女生心惊胆战地坐上车,廖晏彦开车却很是平稳,一看就是老司机了。他们走的是标准的约会流程,先吃饭然后看电影,廖晏彦选了一部爱情片,靖橙心不在焉地看着电影,专心吃爆米花,廖晏彦偶尔伸手来拿几粒,后来干脆扭头张嘴让靖橙喂他,女生便偏了偏身子坐过去,自己吃几颗,喂廖晏彦吃几口,廖晏彦也靠着她这边坐着,没一会儿便伸手搂住了靖橙。 靖橙感受着腰间那只手的温度,没有挣扎。 电影临近结局,男女主角深爱彼此却不得不天各一方,影厅里响起了小声的啜泣声,廖晏彦偏头看靖橙,靖橙也面无表情地偏头看他,两人四目相对,男生轻轻“欸”一声,遗憾道:“早知道请你看恐怖片的。” 靖橙下意识地嘴角上扬,未等她开口说些什么,廖晏彦便握着她的腰吻了上去。 那天晚上夏染比靖橙回得还要晚。自从上高中以后,夏染上学时和靖橙一起回家,周末通常也能赶上和她一起吃晚饭,已经很久没在外面玩到深夜了。靖橙到家后先去敲了他的房门,没有回应,女生擅作主张地开门,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从走廊照进去的光。 等靖橙洗完澡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她拿着手机犹豫片刻又放下,却还是拿上作业本去了客厅,随手拉了靠垫到地上,将就着在客厅写作业。 她从不熬夜学习,最晚的一次是写作业到晚上十二点半,王姨出来问过一次,靖橙怕她跟奶奶告夏染的状,含糊着把她忽悠去睡觉了。时针慢慢旋转,凌晨叁点,靖橙不知不觉间竟趴在茶几上睡着了,夏染刚一开门看到的便是明亮如晨的客厅与坐在地上趴在作业本上睡着的小朋友,瞬间被定住了脚步。 ——像是等着丈夫回家的小妻子。 夏染努力摁下这样的念头,却是无比感谢没有喝到烂醉的自己。 男生换好鞋,轻手轻脚地靠近靖橙,一手揽着她后背一手穿过她膝下,微微使劲将她抱了起来,女生立刻被惊醒了,小手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嘴上含含糊糊地问他:“回来啦?” 夏染应了一声,依然抱着她,上了楼,送回她的房间,轻轻放到她的床上。女生翻了个身便抱住了她的迪迪,脑袋埋在熊的大脸上,理直气壮地支使夏染:“关灯关门谢谢。” 夏染听话地去关了灯,却迟迟没办法再迈开脚步离开。 走廊的白色灯光斜斜地照进房间里,只照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女孩和熊湮没在黑暗之中,只被勾勒出一个朦胧的影子来。夏染忽然意识到刚才忘记给她盖被子了,被酒精麻木的大脑勉强运转着:怎么能不盖被子呢?橙橙从小就容易生病,再感冒了可怎么办? 于是他又走近了她,伸手展开迭得整整齐齐的薄被——一看就是阿姨迭的,橙橙最讨厌迭被子了——轻轻盖在了靖橙身上,男生也顺势在她床边坐下了。 他细细用目光描摹着黑暗中的女生晦暗不明的眉眼,其实哪怕光线暗到什么都看不见他也能凭记忆补全一切,这样一双好看的眉眼早已被他在大脑里描绘了千万遍。 夏染记得这双眸子睁开时有多明媚动人,永远是弯弯的,含着笑意与欣喜,她永远用这样软乎乎却发着光的眼神看他,哪怕他犯了再大的错、惹了再大的祸,哪怕她被他气到跳脚挥着粉拳挠痒痒似的揍他,眸子里的光亮也从未减少半分。 那是只有看到他时才会亮起的光,独属于夏染的光。 这样的光芒,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呢? 夏染也喜欢她——不,他爱她。 初叁靖橙和楚天在一起时,夏染明智地摁住了自己刚刚冒头的喜欢,继续以哥哥的身份与她相处着,然而他对她的喜欢却从未减少半分。不论他如何努力放下、不管他身边有多少女生前仆后继,她都牢牢占据着他全部的视线、整个的心。 这一次呢?她和廖晏彦暧昧了这么久,这一次约会——应该接吻了吧?夏染原以为自己能够以哥哥的身份冷眼旁观一切,却发觉自己没办法理智了,他甚至第一次开始怀疑:橙橙真的喜欢他吗?这一切不会是他的一厢情愿吧? 夏染没办法确定。 可是——还是有办法的吧?如果橙橙只把他当哥哥,她一定不会让他吻她。 酒精摧毁了他的理智,男生凝视着女孩的眉眼,慢慢俯身,第一个吻轻柔地落在了她额头上,第二个落上了她粉嫩的脸颊,第叁个是她小巧精致的鼻尖,第四个……是柔软温润的唇。 刚一接触到那甜美的樱唇夏染就没办法放开了,似乎是酒精混乱了他的大脑,又似乎是燃烧着的血液烧断了理智的弦,夏染闭上眼,更深的吻了上去,甚至被本能驱使着探出舌尖慢慢勾勒品尝着唇瓣,软软的,甜甜的,像是在吃棉花糖。 沉睡中的女生终于被他弄醒了,她似是半睡不醒地轻声问他:“你是喝了多少酒啊?” 连声音都是甜的。 夏染恍恍惚惚地想着,好半天才答了一句:“没多少。” 女生伸手轻轻顺着他半长不短的一头黑发:“‘没多少’是多少?” “反正……没喝醉。”夏染勉力思考着靖橙的问题,“怕你出事,不敢喝多了。”直到得到靖橙回家了的消息才放纵自己多喝了几杯。 哪怕是被打击到去喝闷酒,依然不敢多喝,因为担心靖橙出事他不能及时赶到。 一小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女生慢慢问他:“那今天发生的事……你还会记得吗?” “我……”夏染张了张嘴想说当然记得,与靖橙有关的一切他都会记得,一秒也不会错过,一帧也不敢忘,混混沌沌的大脑却没办法组织这样长的一句话,一时便卡了壳,幸好女生向来不需要他的回答,插在他发间的手略略使劲,压着他脑袋愈发向下,两人便再一次唇齿相依,这一次女孩朱唇轻启,下意识地探出想继续吃她唇瓣的舌顺畅无阻地钻进了更为甜美的地方,然后被牢牢俘获了。女孩的舌灵巧地与他嬉戏着,勾引着他吻得更深,过于贫乏的接吻经历让男生应付的吃力,原本只俯下身的他颇为狼狈的用小臂撑在女生耳侧支撑自己。女生一手勾着他脖子按着他脑袋,另一只手也从被子里伸出来,轻轻握住了夏染空闲的手,慢慢引导着他放在自己胸口。 女生没有丰满的身材,睡觉时更不会穿戴文胸,男生的手只隔着一层薄薄的丝质吊带短裙覆在她身上,接下来的一切便不需靖橙指引了,有些东西是被编入基因中的。 夏染用力吻着她,把那坏心眼的挑逗他的香舌勾到自己嘴里狠狠吮吸蹂躏,手上更是不断抚摸揉捏,感受着如半熟的桃子一般软硬的酥胸挺起充血变硬的小尖儿,女孩再也受不了的呜咽出声,这样的声音刺激的夏染愈发专心地吻她,愈发大胆地动作,手一路下滑到了裙边。夏染记得靖橙格外喜欢这种睡裙,不同颜色、有着细微差别的款式一口气买了好多条——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穿着这样的睡裙在他面前晃悠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 不,她马上就要知道了。 夏染大脑一片混乱,他继续吻着她,手却不老实地撩开裙摆从大腿慢慢摸了上去,他感受着手中的光滑细腻,女生的体温比他低一些,与他如今已烧至沸腾的温度相比更是可称冰凉,他有些不满地揉捏几下,让身下的女孩愈发急促地喘息几声,一双修长美腿下意识地并拢躲开,然后被夏染用力摁着掰了回来,男生没废多大力气就一路摸到了内裤——啊,光凭触感他就分辨出了这条内裤,白色的,蕾丝的,小小一条。他们家的衣服向来是分开洗、一起烘干,前段时间王姨迭衣服时没注意,让这条内裤夹在夏染白色卫衣的帽子里一起进了他的衣柜——让夏染面红耳赤地呆愣好久,纠结了又纠结也只敢趁靖橙不在送回了她的衣帽间——然后看到了小女生更多的各式各样花里胡哨的内裤与文胸。 那天晚上靖橙便是穿着这样一套白色蕾丝内裤与文胸出现在他的梦里。 现在呢?应该也是梦吧?现实里的靖橙怎么会容许他亲她摸她这般放肆呢?——现实里的靖橙连和他对视都不敢,每每他看着她时,她都是看他一眼,然后触电一般躲开,连耳垂都染上了胭脂的色彩。 这一定是梦。 那就祈祷梦醒的更晚些吧。 夏染终于送开了她的唇舌,还没等靖橙喘口气,男生便掀开被子,长腿一迈便跨坐在女生身上。他俯下身去继续亲她,温柔的吻勾得身下的女孩又吐出了香舌给他玩弄,男生敷衍地将那小舌卷入自己口中吮吸几下,很快便放开了,更多更细密的吻沿着女孩优美的脖颈一路向下,裙子的阻隔让他不满地皱眉,再好的丝绸哪比得上他的橙橙的皮肤细腻光滑?夏染往下挪了挪方便他撩起裙摆,女生的姿势让他没法儿脱掉她的衣服,他拖长了声音叫她:“橙橙……” 低沉沙哑的嗓音让身下的女孩不自觉地一抖,她睁开眼看他,这双让他魂牵梦萦的眸子里没有了他看惯了的纯澈清明,那束光却依然亮着。靖橙定定地看了他许久,忽然温柔地说:“去把房门关上好不好?” 是哦,他连门都没有关。 男生顺从地起身去关门,顺手把房门锁上了,再回过头时女生便被黑暗湮没了,他的手刚摸到灯的开关便被女生喝止,男生只好摸黑过去,凭着记忆准确地到了床边,他翻身上床,摸索着又将女孩拥到怀里——可他不想看不到她,他渴望真真切切地看着他的橙橙是如何因他而坠入情欲之中的,有关她的每一帧他都不想错过。 男生摸索着开了床边的小夜灯,暖橘色的灯光照亮了这样一个小小的角落,这一次靖橙没有制止他。他借助这微弱的光凝视着身下的女孩,双手乖巧地停留在女孩的裙摆。 “橙橙。”他轻声问她,“可以吗?” 女生只迟疑了片刻便轻轻颔首,夏染一件件脱下两人身上的衣物,跪坐在她腰侧,比方才虔诚万倍地低头吻她:唇,下颌,锁骨,乳尖儿……他被女孩的芬芳与柔软勾引着一路吻下去,毫无芥蒂地埋入那片栗色丛林里,身下的女孩颤抖着叫他,哭哭啼啼地用力推着他,最终还是在他唇舌的服侍下抽噎着到达高潮。 快感沿着脊柱一路攀升,大脑一阵阵地闪着白光,靖橙朦朦胧胧间对上了夏染深邃的眼,男孩鲜红的唇瓣尚且染着淫靡的水色,说出的话却是纯情无比:“橙橙,我真的好爱你……” 泪水缓缓下滑,她也爱他啊。 男生再次低头吻她,女生用力抱住了他,紧的不分彼此地将他揉入自己怀里,含住他的舌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用力吮吸着,夏染不再刻意同她保持距离,早已硬起的巨物死死贴在女孩腿根难耐地磨蹭着,靖橙略略分开了腿,小手慢慢摸着男生小腹流畅的肌肉线条,沿着他的腰臀滑了下去,从两人身体的缝隙间钻入,轻轻握住了他,被她紧握着的触感似乎刺激了夏染,他挺腰在她手心腿间抽插几下,喘息声愈发重了起来。 夏染勉强摆脱了女生唇舌的纠缠,握住自己的东西在女孩早已滑腻的幽谷里慢慢磨蹭着,他喘息着又问她:“橙橙,可以吗?” 靖橙的回答是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压着他深深吻了上去。 靖橙向来知道夏染的那玩意儿有多大——男生不止一次地支着帐篷狼狈地躲回自己房间,她假装没看见不代表她真的没注意过,恰恰相反,她不仅多次注意到了,更是不止一次地好奇过:被这么大的东西进入身体会是怎样的感受——该有多疼啊? 性幻想并不是男性的特权。 去年,靖橙第一次做了一个万分旖旎的梦,她梦到自己趴在床上睡着了,有人从背后抱住她,死死压着她,胯下硬物长驱直入进入她的身体,哪怕是这样的体位也深得让她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她挣扎不脱、喊叫不出,却是爽到连脚趾都受不了地蜷缩,等到那人终于释放在她体内时,梦里的她挣扎着回头看那个人的脸——居然是夏染。 从那个时候起靖橙便知道,她彻彻底底没救了。 靖橙的第一次比她想象中的要轻松不少,疼必然是疼的,可是或许是因她深爱着他而愿意毫无阻碍地接纳他的进入,或许是夏染方才耐心细致的前戏让她无比放松地进入这样一场漫长的情事里,这种疼并非不可忍受。她感受到俯在她身上的男孩——不,她更愿意用“男人”来称呼他——屏住呼吸强忍冲动一寸寸地慢慢进入,那双深邃的眼紧紧盯着靖橙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哪怕她连自己都没察觉到地皱了下眉,也会让他立即停下动作喘着气吻她哄她。他不厌其烦地问着靖橙“还疼吗”“难受吗”,靖橙答着答着就哭了,夏染几乎是立即就想抽出好不容易才进去了一半的东西,女生柔软紧致的内里拼命绞着他不让他走,一双长腿缠上了他的腰,男生慌乱地给她擦着眼泪哄她:“不哭了不哭了……我们不做了好不好?” 女生哭得惨兮兮的摇头,抽抽嗒嗒地说:“不,要做,夏染,我想要你……” 直白的话语让男生终于放弃了思考,再次沸腾的血液烧得他大脑一片空白,全然被情欲操纵着挺腰,将后半截一气送入女孩体内,靖橙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呼吸一窒,死死咬住了他的肩才没尖叫出声。 太深了,太粗了,这种尺寸的异物怎么可能进入身体里? 靖橙觉得自己快疯了——她已经疯了,哪怕这样她依然盼望着夏染快动一动,操她,用力,再用力,她要将他的形状与温度牢牢刻进脑海。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 这一章写的好忐忑,会不会进展太快?年龄会不会太小了? 不过想到他俩已经暧昧了快两年又是同龄,就觉得没什么不应该的,于是硬着头皮继续写了T T -- 11.掩饰 夏染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似乎实现了他长久以来深藏在心底的心愿,醒来时却是头痛欲裂,他朝思暮想终于成真的一切碎成了一地的光影,随着太阳升起化为齑粉,风轻轻一吹,便无影无踪了。 可是怀抱里的娇软身体是真实的。 夏染睁开眼,发觉自己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阳光穿过轻薄的羽绒映下一片暖黄色的橘光,他看清了自己枕在一个柔软的胸膛上,手紧紧箍着一个纤细的腰。 男生迷糊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迅速掀开被子向上看……然后被刺目的阳光逼得又躲回了被子。 “可算是醒了。”女生似乎是松了口气,她放下手机,拍拍他的脑袋,“醒了就快松手。” 听从她的话完全出自本能,夏染松了手,呆愣着,大脑仍然一片空白。女生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去了浴室,关上门的前一刻冲鸵鸟一样缩在被子里的他说:“昨天你喝多了来找我,不过放心吧,什么也没发生你就睡着了。” ……什么也没发生? 所以昨晚的那一切——真的是梦吗? 直到浴室里水声响起,夏染才恍恍惚惚地起身,胡乱穿上衣服,梦游一般回了自己房间。 夏染仰着头,慢慢冲掉身上的泡沫,宿醉后疼痛欲裂的大脑艰难运转着,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女孩细腻柔软的肌肤的质感,耳畔尚且萦绕着她娇软难耐的喘息呻吟……只是想到身体深处的那种温热湿润的触感夏染就勃起了,如此真实的体验——居然是梦? 可是没有别的解释了,如果真是被他酒后侵犯,靖橙绝不会如此平静淡定。 靖橙没理由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他。 夏染失笑摇头,靖橙没因他的冒犯猥亵动怒记恨他就该谢天谢地了,哪里敢奢求更多呢? 刚才糊里糊涂的忘记拿换洗的衣服,夏染随手围了浴巾去衣帽间,镜子里映出他的身影,夏染几乎是立即想起了昨晚在他小腹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的小手——他知道靖橙很喜欢他的腹肌,以前他练完拳总是这样赤着上半身下楼去厨房拿饮料,和夏天德一起看电视聊天的女孩老是故作镇定地悄悄看他,浑然不知连自己的耳垂都变成红色;两人胡闹着挠对方痒的时候,那只小手更是会悄悄摸他几下——夏染都没吃她的豆腐呢,倒是被她揩了不少油。 或许连这些,都是他的错觉吧? 夏染看着镜子里的人,摇头苦笑,或许是他过于自信了。 视线不经意间上移,夏染的目光定在了颈侧——那里有一个清晰的牙印。 夏染愣住了,他试图回忆,疼痛却潮水般袭来,他蹲下身抱着自己脑袋呻吟:他应该记得的,他怎么会忘呢?那样刻骨铭心的疼痛,连心脏都是一抽一抽的钝痛着。因为靖橙怕疼,他却让她疼成这样…… 她为什么咬他?他为什么会心疼? ——他终于想起来了。 男生胡乱穿上裤子赤着上身便冲进对面的房间,女孩的房间里却是空无一人。 橙橙,橙橙…… 他在心里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疼痛感再次撕裂了他的大脑和心脏,汩汩的流出血来……差点就被她骗过去了。 夏染靠着墙缓缓跌落在地,他闭上眼等待,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终于传来了脚步声,那是靖橙的脚步声,往常都是轻盈的,跳跃的,这一次却缓慢而沉重。 靖橙推开门,惊讶地看到夏染靠着与床相对的墙坐在地上,她尽力露出一个戏弄的笑:“怎么了你?放心吧,昨天……” 话音未落她便被男生扑到在床上,夏染死死抱着她,脑袋埋在她颈侧,泪水浸湿了靖橙耳侧的头发,黏黏糊糊地贴在她颈上,靖橙勉强笑着,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到底怎么了啊?哭得跟个小姑娘一样。” “昨天……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对吧?” “你希望发生什么?”靖橙断然否决,“你应该庆幸自己睡着了,不然现在伯伯已经在回来揍你的路上了。” 听她胡扯的时候夏染的手慢慢摸到靖橙刚刚背出去的小挎包里,“啪”的一声轻响打开了搭扣,靖橙反应过来:“夏染!不许……” 再制止他已经来不及了,夏染轻轻松松地一手摁住了她,一手将小包里的东西统统倒在了床上:手机、钥匙、一个小小的药盒。 紧急避孕药。 靖橙慢慢停下挣扎,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晚了。 昨天两人做完以后,夏染依然死死抱着她不肯松手,原本打算悄悄溜去睡客房的靖橙实在挣脱不开,只得认命地将就着这个姿势睡下去,计划着等睡醒再跑路,谁也没想到夏染能一直抱着她,始终没松上半分。靖橙只好存了些侥幸,她听张昊山调戏过,每次夏染喝多了都会忘记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完全没预料到他会记得,更没想到他连她出门买避孕药都猜到了,被他抓了个正着——早知道这样,就算是药店店员鄙夷嫌弃也要找她要杯水,把药吃了再回来啊。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夏染膝盖一软,几乎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他伏在靖橙膝上哽咽道:“橙橙……对不起,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靖橙扯扯嘴角笑了一下:“怎么负责?你是想被当成强奸犯,还是希望别人说我俩兄妹乱伦?” “咱俩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别人不知道。” “那就告诉他们啊。” “爷爷奶奶呢?孙女勾引孙子上床,奶奶还不把我赶出家门啊?” “勾引”这个词让夏染心下一跳,胸口迸发出难以言说的喜悦:“橙橙,昨天你是自愿的,对吧?” ……话题怎么跳过来的? 靖橙别过头去不愿与他灼灼目光对上:“才不是。” “那你刚刚说……” “我是说,奶奶只会觉得是我勾引你,你什么错都没有。”靖橙抿抿唇。 “不会的,橙橙,有我呢,我会跟他们说明白的。” “说明白?”靖橙似乎笑了一下,“你自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吗?” “想明白了。”夏染脱口而出,“咱俩两情相悦,昨天顺其自然就在一起了。” “谁跟你两情相悦了?”靖橙凶他,“你这自恋的毛病什么时候改啊?” 夏染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自然没错过女孩听他说“两情相悦”这个词是轻微上扬后才迅速拉平的嘴角,也没错过她瞬间通红的耳垂,红红的,小小的,跟她每次被他撩到害羞时一模一样。 至于靖橙说了什么——这重要吗? 夏染起身把靖橙扑到在床上,紧紧抱着她,大着胆子亲上去。这不是两人第一次接吻,哪怕是夏染可以清晰地记得的,这也不是第一次,女孩的樱唇与他记忆中的一样柔软甜美,少了一分果酒的甜香,淡淡的薄荷味同样让他吻到着迷。 靖橙只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夏染松开她,捧着她的脸与她四目相对,她的眼里有他看惯了的光、有迷茫纠结,唯独没有愤怒或厌恶。两人好像是在玩“谁先眨眼谁就输”的游戏,是靖橙宣告投降,她轻轻闭上眼,小刷子一样的睫毛挠得夏染心都是痒的,这种时候不需要言语的沟通,他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了上去,两人拥抱着彼此,四肢交缠,吻了很久,很久。 可是最后,靖橙伏在他胸口,轻声说:“夏染,我喜欢你,但是我不想没有家。” 她受夏天德——夏染的父亲——的恩惠,报恩的途径不是拉着他唯一的儿子早恋。靖橙相信走一步看百步的夏天德对她和夏染的婚姻一定有所考虑,她一定会毫不犹疑地沿着夏天德为她设计的路走下去;而不论他的考虑是什么,都不会是让自己的亲生儿子与当女儿养了这么多年的靖橙在一起。 因为夏天德至今,都对靖橙是他的私生女的传言听之任之。 连夏家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包括曾经的夏染。 靖橙父母感情不睦,很小的时候母亲便远赴美国深造,把靖橙扔在国内给父亲照料,可是父亲有了新欢,还没和靖橙的妈妈离婚新欢便怀了孩子,两人火速离婚重新结婚,谁也不想要靖橙的抚养权。 是夏染的母亲,靖橙的林妈妈把她抱回夏家,可是后来,连林妈妈都走了。 车祸。 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靖橙的小小世界里发生了第叁次地震,这一次,山崩地裂。 那一天晚上,夏天德把哭到断气的两个小孩搂到怀里:“别哭了宝贝儿们,你们还有我呢。” 或许是因为担心继母对两个小孩不好,夏天德一直没有再婚,靖橙便一直在夏家和夏天德夏染一起生活。夏天德越来越忙,陪伴照顾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初中时夏染进入叛逆期,逃学、打架、泡酒吧、无证飙车,他踩着不碰黄赌毒的线做遍了所有纨绔子弟都做过的事。每次夏天德回家父子俩都吵得天翻地覆,几乎每一次吵架都以靖橙哭得梨花带雨告终。夏天德被丫头哭软了心肠,赶忙放下鞭子哄劝她宝贝别怕,等夏天德自以为哄好了她去忙正事了,靖橙把男生推到在床上,掀起上衣替他涂药,涂着涂着眼泪又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一滴两滴落在伤口上,让夏染好像比被鞭打、伤口染上碘酒更疼,他心烦意乱地扭头凶她“哭个没完了?吵死了”,女生便拿着棉签狠狠地往他的伤口摁:“下次就该让伯伯抽死你。” 可是下一次、下下次,她永远都站在夏染这边。 两个人在这样的吵闹中磕磕绊绊的长大,夏染慢慢变了。 不再抽烟喝酒,因为靖橙会嫌弃他身上的味道;按时上下学,因为开始上晚自习以后,靖橙怕黑,不敢一个人走;最后甚至开始好好听讲自己写作业,因为在父亲恼火地说“你再这样我就把你送出国,眼不见心不烦”之后,靖橙悄悄说:你努把力好不好,我想跟你上一个高中。 连夏染都怀疑过靖橙是否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可就算这样还是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她。 然而他俩注定不属于彼此,注定没有未来。 在不明真相的夏家人眼里,如果他俩在一起,是乱伦。 十几年前的事情翻起来是笔烂账,亲子鉴定再方便,只要去做了就会被老一辈人视作丑闻,而声名煊赫的人家不喜欢丑闻。 最快将事情压下去的方式显而易见,而靖橙可不想哪一天被从夏家赶出来——那她可就真无家可归了。 夏染可以糊涂,可以凭感情用事,但靖橙不能。 她只能咬死了夏染是她哥哥,就算血缘上不是,情感上也必须是。 -- 12.你是我的 午后的阳光穿过纱帘照进室内,投下精致的影子。两人就这样拥抱着彼此躺在床上,谁也没再说话。昨天他俩一直折腾到天亮才结束,靖橙没睡几个小时就醒了,她满怀心事无法再次入睡,夏染因醉酒倒是睡得香甜。现在靖橙说出了积压在胸口的所有思绪,氛围也正好,女生靠在他胸口,竟然慢慢又睡着了。 失眠的成了夏染。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像是抱着精巧脆弱的洋娃娃,连动一动也不敢,生怕吵醒了怀里沉睡的精灵。靖橙口袋里的手机却振动了一下,女生不适地动动,没有管它,手机却接二连叁地又振了几下,夏染怕弄醒了她,赶紧悄悄摸出了手机,正巧手机在他手里又振动一下亮起了屏幕,夏染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 廖晏彦:小懒虫不会还没起床吧? 夏染的心又一次一抽一抽地钝痛起来,他握着她的手机心里天人交战,他知道她的手机密码,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打开它。 真是可笑啊,他们分明相爱,他却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怀里的女孩突然又动了动,夏染心下一慌赶紧放下手机,靖橙却只是挪了挪身子,更紧地抱着他,更近地贴到他怀里。 ——能与她这般亲密,他应当知足了吧? 靖橙一觉睡醒时已是下午四点了,小孩大概是把他当成迪迪了,下意识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翻身躲开,夏染立即长臂一展,又把她捞到了自己怀里。 “没关系的橙橙。”夏染说,“尽管跟我撒娇,没关系的。” 女孩脸蛋微红,仰头看他:“这对你不公平。” 喜欢这种事,哪有公平不公平? 夏染轻轻摇头,微微长出了些胡茬的下颌在她娇嫩的脸蛋上蹭蹭,逗得女孩咯咯笑着躲开,稀里糊涂又钻进了他怀里。夏染紧紧抱着她,两人玩笑几句,靖橙四处看看,找到了她的手机,夏染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女生抬头看他,他愣了几秒才找到借口:“晚上想吃什么?” “嗯……”靖橙便不看手机了。女生陷入思考,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挣扎,似乎遇到了比数学压轴题更麻烦的难题,夏染没忍住笑了笑,温柔地提示她:“火锅?日料?烤肉?粤菜?江浙菜?” 靖橙纠结了又纠结:“我想吃日料,但是都这个点了,‘怀石’应该订不到座了吧?” 夏染马上说:“你想吃就有位置。” 靖橙嘻嘻一笑,开心地在他怀里蹭蹭,学着廖晏彦那帮哥们儿的语气说:“夏少威武霸气。” 夏染回他的房间找手机打电话了,等他安排好回来找靖橙时,女生正在低着头打字,见他过来便放下手机:“现在换衣服?” 夏染应了一声,摸摸她脑袋:“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待会儿记得吃点零食垫垫,免得晕车。” 靖橙笑着应下了,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让夏染情不自禁地低头,在她唇上覆上温柔一吻——这是他一天前想也不敢想的举动。 他理应知足了。 接下来的一周,靖橙夏染仍和往常一样生活学习,司机老徐是夏天德的人,王姨是奶奶的“眼线”,哪怕是在车上、家里,靖橙也不敢和夏染过于亲密,一举一动都牢牢框在“兄妹”的范畴内,只有两人不经意间视线相接时,空气里才会弥漫起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甜意。 廖晏彦并没什么时间陪靖橙,无论怎么说他都高叁了,过去也只是吃饭时间拉着靖橙一起、晚自习和晚自修的间隙逗弄路过篮球场的靖橙两句,现在靖橙和夏染一起吃饭、晚上留教室里讨论题目,廖晏彦直接成了靖橙的“手机宠物”,甚至于一天到晚也聊不上几句——靖橙学习时他也在写作业,靖橙睡觉了他刚开始打游戏,周末休息时他更是作息颠倒,睡到下午叁四点起床,想起来了就问候靖橙几句,靖橙回复他以后得等很久他的回复才姗姗来迟,真没见过这么不合格的手机宠物。 两人分明才刚刚在一起,廖晏彦追她时的热情却迅速如潮水一般消退了。 廖晏彦对她,似乎是陷入了他习以为常的固有套路中,追求时穷追猛打,一旦成功让女生心中有了他的位置,角色立即互换,男生回归正常的生活,永远是女生越陷越深。 靖橙跟张昊山朋友了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熟悉这种恋爱观,或者说,在刚和廖晏彦认识不久她就察觉了,廖晏彦很有可能和张昊山是一类人。 靖橙不是没想过,廖晏彦是真的忙于学习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但她并不想刨根究底。 说真的,她还挺满意这种状态的。 廖晏彦于她与楚天于她也不尽相同。不管她是否爱过楚天,“喜欢”这个词也是用得上的——那个年纪的恋情,又有哪一对可以拍着胸脯说“我爱他/她”呢?不论怎么说楚天是她的初恋,她也曾认认真真对待过那段感情,只是两人交往到了后期,临近中考时楚天成绩断崖式下滑,他妈妈找到学校去指着靖橙鼻子臭骂了她一顿,说她“妈妈当小叁,女儿也有样学样是狐狸精”,要不是班主任老叶十分有先见之明地让两人在无人的空教室见面,靖橙丢脸可丢大了。 靖橙夏染这异姓兄妹到底怎么来的?猜测的各种版本几乎成了H市的都市传说。 哪怕除了老叶没有别的旁观者,靖橙也憋屈的厉害,回头就顺着楚天妈妈的意跟楚天说了分手。那一次老叶拼着班主任不当了也撸起袖子把学生家长骂得狗血淋头,靖橙哭哭啼啼地回了班,夏染把她拉出教室详细地询问了经过,被靖橙死死拉住了才没当场冲过去找她要个说法。 而廖晏彦呢?靖橙不否认她对廖晏彦的初印象十分之好,只是再好的印象也禁不住相处过程中的不断消耗。她不止一次的质疑过廖晏彦到底为什么“喜欢”她,第一次告白之前他们分明没见过几面,仅有的交集都是在网上——噢对,那个时候廖晏彦找她还是很勤快的;后来她更是不止一次的好奇,他追求她,到底是因为喜欢她,还是因为她是夏天德的“女儿”。 以前廖晏彦是靖橙拒绝夏染的暗示,现在则是两人关系最好的掩饰,有一次夏染晚上偷偷摸摸来找她,她甚至突发奇想地说要不你找个女朋友吧,夏染的回应是发了狠地弄了她两下,靖橙死死咬着唇才没惊叫出声。 靖橙“折磨”夏染耳朵的地点又多了一个,她的床上。云雨初歇以后,夏染温温柔柔地抱着她听她说话,只是手上还不老实地慢慢弄着她,靖橙险险咽下呻吟,突然紊乱的呼吸依然让夏染笑着把她压到身下。 靖橙抱怨:“说好了就一次的——” 在她花心里不断探索的手指沾满了水刮了一下她的脸,连声音都是染着笑意的:“可是你都想要成这样了。” 靖橙憋屈地偏过头去不让夏染亲她,嘴上不知死活地继续撩拨:“欲望这么强,我看你还是快点找个女朋友吧。” 夏染掰过她脑袋狠狠亲了她两下,满含欲望的眼里装不下他的深情:“橙橙,我不是想找人上床,我是想要你。” 与很多人想象的不一样,夏染,夏少,在感情上纯情得可怕,性事上也是。他有限的经历全部来源于与靖橙的实践,因此算不上技巧很好,但男生胜在硬件配置高、在乎靖橙的感受,靖橙每一点细小的情绪变化都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被舔耳垂的时候靖橙会受不了地缠紧了他,偶尔女生不在状态了,多玩玩那可爱的一小团总不会有错;揉捏乳头时用错了力度会让靖橙皱着眉躲开,过于用力的抽插会被她咬着唇喊停,太温柔了却也会让她神游,夏染像是在做最精密的实验一样,一点点尝试,耐心观察反馈,然后默默记下靖橙最喜欢的方式;他发现靖橙最喜欢的还是和他接吻,被他勾住舌头舔弄时下面也会耐不住地吸他,直把他的魂都给吸走了;有时候女孩的反应也会让他产生误解,爽到无法自持的时候夏染偶尔也会忽视靖橙的感受,他大开大合地顶弄,直到发现女孩偏过头去,紧紧闭着眼皱着眉咬着唇,满脸痛苦,夏染慌慌张张地停下来吻她,却被女孩勾着舌头拼了命的吮吸——分明是爱惨了夏染那么弄她。 夏染顿悟了,再次以方才的力道与速度操她,女孩被他堵住了唇舌也堵不住呻吟,没一会儿便一阵一阵地夹着他——竟是被操到高潮了。 两人不断磨合,不断探索,没几回便双双从这件事里挖掘出了乐趣。 等到彻底把这头饿狼喂饱了,靖橙有气无力地趴在他胸口,这才有底气同他提起旁人:“廖晏彦约我明天出去。”她理应提前给夏染报备。 夏染沉默许久才说:“宝贝儿,跟他分手吧。” “可是……” 夏染问她:“你喜欢他吗?” 靖橙用力摇头。 “那就跟他分手。” 她仰头看他,借着床头的小夜灯看清了男生刀削斧凿似的眉眼,他闭着眼,唇紧紧抿成一条线,靖橙挪挪身子亲了他一口:“你家里人怎么办?我总觉得王姨好像发现了什么。” “爸和奶奶那边我来说。” “我不想冒险,不想让奶奶生我的气,不想让伯伯对我失望。”靖橙说,“夏染,求求你别这么自私。” 夏染没有像往常一样伸手抱着她,靖橙就一下一下慢慢亲着他,直到她自己困意袭来慢慢沉入梦中,恍恍惚惚间似乎感受到夏染收拢手臂将她揉进怀里,一句一句轻声叮嘱着: “不许跟他上床。” “不许亲他。” “不许让他亲你。” “不许让他摸你。” “最多最多……只能牵手。” “宝贝……”他在她的耳畔轻声呢喃着,“你是我的。” “再给我点时间。”语气更加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你是我的。” 周六放学后靖橙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廖晏彦的车,打开副驾的门却发现里面坐着一个人。 两人对视:“……” 廖晏彦扇了一下副驾男生的脑袋,他回过神来火烧屁股一样钻出了车:“嫂子坐嫂子坐。” 男生打开后座车门钻进去,原就坐在后座的两人快笑抽了,男生抬腿就踹他们:“怪不得这次把副驾让我了!” “别把车弄脏了!”廖晏彦在前面骂,和在靖橙面前的软萌形象一点也不一样。 车上这几个人靖橙倒都没见过,廖晏彦也是一副懒得介绍的样子,给靖橙扣安全带,然后开奶茶。 靖橙觉得自己迟早要被他喂胖了。 “到底去哪儿呀?”靖橙问他。 “保密。”廖晏彦眨眨眼,跟靖橙说话的声音还是软软的,后座的叁个男生立即一个赛一个的眼圆。 有什么好保密的啊,车还没进停车场靖橙就认出来了,这是要带她去酒吧。至于为什么乖乖女苏靖橙会熟悉酒吧附近的停车场,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靖橙有点后悔了,廖晏彦带着她走在另叁人前面,靖橙拉着他的袖子悄悄说:“可我不喝酒啊。” 廖晏彦诧异地看她:“你怎么知道这里是酒吧?” 靖橙不吭声也不肯走了,廖晏彦便揽着她的肩把她往里推:“不劝你酒,不劝你酒——你就放心我一个人来酒吧啊?” 靖橙还是被他拉进去了。 -- 13.酒吧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周六晚上,酒吧里的人比工作日多上不少,张经理伺候着几个少爷小姐玩乐,手下的小江贴在他耳边悄悄说:“苏小姐来了,刚到。” “哪个苏小姐?‘那个’?”见小江点头,张经理立即追问,“和夏少爷一起?” “不是。”小江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若是和夏少爷一起来的,他提及的顺序应当是:夏少爷来了,带苏小姐一起来的。 小江摇头:“是廖家少爷。” 廖晏彦? 张经理思考片刻,那边的公子哥儿们已经嚷了起来:“小张怎么回事啊?这么忙?” 张经理陪着笑脸,匆匆吩咐道:“你多盯着点,苏小姐入口的东西全部要从你手上过。叫阿旭他们也过去,别让乱七八糟的人凑近了。有事赶紧跟我说。” 不到十分钟小江就回来了:“有人往苏小姐的酒里加了点料。” “操。”张经理骂了句,“我怎么跟你说的?苏小姐入口的东西要从你手上过。” 小江委屈:“她非要自己去吧台拿酒……” “ta?” “和廖少爷一桌的一个妹子,我看着挺眼熟的。” 顾不上惹卡座里的这些人不高兴了,张经理叫人过来替他,和小江一起回去看了一眼,那一桌人很混乱,好几个都是他眼熟的,男的十天半个月换一个女伴,女的天天混迹夜场搜寻目标。 苏小姐怎么跟这种人混一起了? 他赶紧让小江想办法把苏小姐的酒给换了,自己跑出去打电话,那边刚听他开了个头便直接挂了电话——得,有热闹可看了。 张经理略略松了口气,亲自跑回去盯着,他眼睁睁看着苏小姐被占便宜,正想上前帮忙便见廖晏彦把那人赶了出去——嘿,廖少爷今天转性了?紧接着占苏小姐便宜的人变成了廖晏彦——幸好夏少不在,不然非把他手给折了。 张经理稍稍神游,回过神来时便见苏小姐接过酒杯——天,小江换酒了吗——劈头泼在了廖晏彦脸上。 四周一片哗然,连张经理都看傻了,他这才恍然想起: 这姐们儿可是第一次来就敢和夏少爷拼酒的硬茬。 那个时候这家酒吧才刚开业不久,H市夏家这一派的二代们的聚集地逐渐向这里迁移,因为都听说了这是夏少爷和他的朋友玩票弄出来的——虽然没有证据,但没看到夏少爷在这家店开张后就没去过别的酒吧吗?大家当然得来捧场。 周叁的一天晚上,狂欢的人群突然让出一条道来,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从这群妖魔鬼怪中穿过,许多人在背后窃窃私语:“这谁啊?怎么放了个穿校服的初中生进来?” “还别说,小丫头挺水灵的,不知道尝起来是……” “嘘——不要命了?没看见跟在她后面的是谁吗?那是夏少的人。” “……” 张诚艰难地拨开人群,护着这个发色纯黑、面容干净、满身书生气的女孩往前走,挤到夏染面前时早已累出了一身汗。 夏染已经喝了不少酒了,看了一眼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的女生,神色冷淡:“谁让你放她进来的?” 张诚低着头不敢说话:您让所有工作人员都记住她的长相,难道不是方便她来找你? 张昊山也看见她了,赶紧地坐直了身子,坐立不安半晌干脆腆着脸笑迎了上去:“苏苏?你怎么来了?” “滚回去上自习。”靖橙扬扬下巴,冷淡道。 “别介啊苏苏……”张昊山挣扎,挤眉弄眼地跟她示意还有这么多朋友看着呢,余光瞟到那群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官二代果然已经目瞪口呆了。 靖橙看了一眼周遭的围观群众,给了他面子,张昊山立马狗腿地化身她的右护法冲夏染狐假虎威起来。 夏染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这是你来的地方吗?” “你能来凭什么我不能。”靖橙倨傲地高昂起头挑衅夏染。 靖橙生气了。夏染很快得出了这样的认知。 平日里的靖橙是温柔如水大方得体的,只有特别特别生气的时候才会摆出这样一副生人勿近的倨傲面孔。其实夏染知道这也只是表象,御姐形象很好地遮掩了她的少女心,只有特别特别难得的时候才能窥视到她懵懂茫然的可爱神情,然后立即用一如往常的标准微笑掩盖她的无措与慌乱。 永远看不到那样可爱的苏靖橙了。 张诚看到夏染动了动手指,五指捏成了拳,似乎是在死死抑制某种冲动。他恍惚间想起,好像是听张昊山提起过,女生和别的什么人在一起了。 “你来干嘛?会喝酒吗你?”夏染冷笑。 靖橙回了他一个一模一样的表情:“我来抓你回去。” 众人继续目瞪口呆,这个梳着马尾穿着校服的女生说她要抓夏少回去?他们没听错吧? “也不是不能跟你回去。”夏染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把酒喝了。” 靖橙精准的表情控制有了一丝裂痕,但她很快地掩饰了,高昂的马尾随着她说话的语气一跳一跳的:“我喝了你就回去上学?” 夏染不做声,慢条斯理地抽烟,在这里主动权就应该掌握在他手上。 靖橙盯着他半晌,谁也不知道她在这段时间里想了些什么,只看见最后,她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将夏染面前的满满一杯橙红色的酒一饮而尽。 “好!……”有人没眼力见的叫好,身边人赶紧把他拉住了,示意他去看夏染铁青的脸。 酒的口感不算烈,靖橙还能忍受,喝完才发现不对劲,头有点儿晕……怎么会? “谁给的酒都敢喝?”夏染冷冷道,“你倒是不怕被下药。” “你不会。”靖橙倔强地盯着他。 夏染神色松缓了些,仍是冷着脸冲隐形人般站在角落里的张诚命令:“倒酒。” 张诚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站了出来,经过靖橙的时候轻声对她说:“这酒四十多度,小心点儿。”上前,倒酒。 “倒满。”夏染加重了语气,正想停下的张诚默不作声地继续。 夏染冲靖橙扬扬下巴,平淡道:“继续。” 所有人都觉得夏染漫不经心,事实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有多紧张地盯着靖橙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她……会怎么做呢?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靖橙掩饰了她的愤怒,冷冷清清道:“你刚刚答应喝完……” “这一瓶。”夏染打断了她。 靖橙低头敛眼片刻,微微弯腰去拿重新倒满的酒杯,还没等她碰到杯子,实在是看不下去的张昊山伸手把她拦了下来。 “差不多行了啊老夏。”张昊山皱着眉做和事佬。 在酒吧的昏暗灯光下,从夏染的角度分明清晰地看到靖橙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笑意。 夏染没有做声,冷眼看着张昊山将算无遗漏的狡猾少女揪了起来,指桑骂槐地训着她:“他说什么你就信啊?喝完这一瓶还是不回去什么办?喝完这一瓶让你喝一箱你怎么办?” 靖橙极笃定道:“夏染从来没骗过我。” 夏染怔住了,温暖从四肢末端向上蔓延,缓慢又坚定地包裹了他再次坚硬起来的心脏。 她是故意说给他听吧?这个早早学会掌控人心的聪慧少女,应该再清楚不过……不,尽管明知有这种可能,夏染依然无法言述地喜悦着。 张昊山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拦她了,他与那双坚定的眸子四目相对许久,颓然地败下阵来。 靖橙与夏染之间,远不是他可以介入的。 靖橙自顾自地在夏染身边坐下,中间空着恰如其分的距离,既不会太亲密,也不是过分疏远。她仰头咕噜咕噜喝着酒,一杯喝完,微微喘了口气,自己倒了第二杯…… 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下不得,夏染逼迫自己不去看她,一遍一遍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已经和我无关了,她已经和我无关了…… 不! 夏染冲动地扑了过去夺走了靖橙再次送至唇边的酒杯,狠狠地摔到地上,“啪”的一声,玻璃杯碎了一地。 夏染又一次看到了那抹狡黠笑意,火气“噌”地在心头蹿起:她很得意吗?将他玩弄在股掌之间很得意吗? 身体先与大脑行动了,夏染捏着靖橙精巧下颔狠狠吻了上去。 终于看到了啊——那副因为事情脱离掌控而露出的懵懂呆滞的神情。 夏染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靖橙无助茫然的杏眸,放纵自我地凶狠肆意咬着那娇艳的樱唇,扫荡着她口中津液,淡淡的苹果香与酒香直冲大脑,烧得夏染神智混乱血液沸腾起来。 靖橙终于回过神来拼命挣扎,奋力想要推开他,反被夏染侵入得更深,她避无可避,用力咬了他一口,血腥味立即弥漫到整个口腔。 夏染终于放开她了,疼痛扭曲了他的面部肌肉,脸上立即挨了毫不留情的一耳光。 靖橙霍地起身,正想要愤怒离去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她回头冷笑:“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赶走我吗?” 她径自抄起还剩了一小半酒的酒瓶,大口大口全灌了下去,来不及吞咽的酒液全部撒在了她本应娇软干净的身子上。 她随手抹了一把嘴,居高临下地最后看了夏染一眼:“明早八点,我要在教室里看到你。” 张诚分明看见,夏少爷摸摸自己的脸,居然慢慢笑了起来。 -- 14.药 酒吧里还是和以前一样吵,靖橙没喝酒都觉得自己头疼了,廖晏彦十分纨绔子弟地窝在沙发上搂着靖橙,卡座里坐满了人,一男一女一男一女分布的很平均,男人都是和廖晏彦一般的纨绔子弟,女人们都是靖橙没有的妖娆。 靖橙默默地看着廖晏彦和他们嬉闹着喝酒聊天,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点陌生。 这不是她认识的廖晏彦。 不知不觉间坐在靖橙左手边的男生和她的距离越来越小,靖橙只得不断往廖晏彦那边靠,直到最后男生的手放肆地贴在了她腿上——来酒吧之前廖晏彦送靖橙回家换了身衣服,现在她穿的是她惯爱的牛仔热裤,大片大片的肌肤都裸露在外。靖橙几乎要跳起来了,廖晏彦终于发现了身边女生的不安,带着满嘴酒气问她:“怎么了宝贝?”然后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坐着了。 靖橙摇摇头,把脑袋埋在了他怀里。 “哎呀。”男人女人们都笑,“小美女害羞啦。” “怎么了嘛?”廖晏彦贴在她耳边轻轻地问,语气是十足地温柔安抚。 “我左边那个人刚刚……”靖橙有些难堪,“摸我腿。” 廖晏彦敛了笑意,面无表情地扭头盯着那个登徒浪子:“滚出去。” 空气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凝滞了,似乎连震耳欲聋的音乐都小声了些。那人面露尴尬,讨饶般地冲廖晏彦笑:“怎么了廖哥……” “滚出去。”廖晏彦一字一句地重复。 那人还想说些什么,周围人赶紧各种给他暗示,有两个人起身半哄半强硬地把人弄出去了。 见廖晏彦舒缓了脸色,低头跟小女友说话,周围人这才又笑闹起来,好像连音乐声都大了起来。 “我的小美女……”廖晏彦贴在靖橙耳边轻笑,“连我自己都没摸过呢。” 手便顺着靖橙纤细的腰一路摸了下来。 廖晏彦似乎是有些喝醉了,一直在轻轻地吻着她,温热柔软的唇点过靖橙的唇与脸颊,然后在她耳边暧昧地吹着气。靖橙没有阻止那只在她大腿不断流连逡巡的手,却感觉到他的另一只手已经伸到了她的腹部试图解开热裤的纽扣,她甚至已经感受到了男人小腹的硬物,靖橙立即慌张起来,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掌控。 “你别……” 见女生在反抗,夏染右手边的姐姐很有眼力见的叫了一杯酒递给廖晏彦:“让小妹妹喝点酒就不会害羞啦。” 廖晏彦笑了一笑,却不再是靖橙见惯了的阳光的、朝气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满是成年人的油腻,他伸手,靖橙却在他之前夺过了姐姐手里的酒杯……一杯酒连同冰块狠狠泼在了廖晏彦脸上。 四周迅速安静下来。 趁着廖晏彦愣神,靖橙赶紧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她可真是傻啊。 靖橙自嘲地想着,廖晏彦让占她便宜的那个人滚出去的时候,她居然……被打动了一瞬间。 其实呢,他和那个人、那群人又有什么区别。 连夏染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十一月的H市已经有点冷了,靖橙从那个喧嚣的世界逃出,满身都是尚未散去的寒冷颤抖。 靖橙站在路边拦车,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刚刚走的太急,连自己的包都没带出来,手机钱包统统在里面……可她不可能再回酒吧了。于是变成了她站在路边发呆,而她能背出来的电话号码只有…… “嘟嘟。” 在面前停下的车按了两下喇叭,唤回靖橙的注意力,然后摇下车窗:“你的包不要了?” 是廖晏彦。 靖橙向他伸手。 廖晏彦把包放到驾驶座的车门置物处,是远离靖橙的那边:“上车就给你。” 靖橙收回手,扭头自己走,廖晏彦就开车跟在她后面,也不说话,慢慢跟着——于是靖橙后面鸣笛声响成了一片,有司机直接把脑袋伸出来骂:“有架回家去吵嘛!大马路上闹什么!!!” 靖橙脸上挂不住,只得停了下来,廖晏彦立即停车开车锁,冲着靖橙笑:“这就对了嘛。” 那杯酒好像泼的他清醒了一点。廖晏彦身上仍旧满是酒气,神色却是清明的。 “刚刚在酒吧。”廖晏彦解释,“我是想跟他们说你不喝酒,不要逼你。” 靖橙不吭声,现在都出来了,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扁是圆是黑是白不全看他一张嘴。 “宝贝。”廖晏彦似乎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都答应了不劝你酒怎么还会逼你喝酒呢?” 靖橙撇过头去。 廖晏彦伸手去拉她锁在膝盖上绞在一起的双手,轻轻晃了晃:“好苏苏,好宝贝,别生气了好不好——这次算我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好啦乖宝儿,你看刚才那人,别人家好歹也有产值上亿的公司,你一撒娇一委屈我就把人赶出去了,别人不要面子啊。” “他如果要面子就不该对我动手动脚。”靖橙终于忍不住了。 廖晏彦偏头看了她一眼,痛快认错:“这事是我不对,我也不知道桌上还有人不知道我是认真跟你交往的。” 他说的有点绕口,靖橙听懂了,也不做声了。 廖晏彦又抱怨道:“那傻逼也太没眼力见了吧?我宝贝这种干净乖巧的女孩子和他们那些人的女朋友能一样吗?” 廖晏彦感觉到他手心里女孩的手稍稍放松了些,立马再接再厉:“其实我校外的朋友基本上就刚刚我给你介绍过的那几个男生,今天是我说要介绍女朋友给他们认识,他们才都带了女伴的。 “就是有几个暂时还没心思好好交女朋友,所以看起来乱七八糟了点,其实都是很靠谱的哥们儿。” 靖橙已经不再只顾扭头看窗外了,廖晏彦赶紧拉着她的手拼了命的撒娇:“好苏苏,别生气了。你看刚才你那么不给我面子我都追出来找你了,还生什么气呀。” “乖宝儿,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廖晏彦软话说了无数,靖橙甩开他的手,干巴巴道:“好好开车。” 廖晏彦松了口气,轻轻笑了下,又摸摸她白嫩的小手这才专心开车。过了一会儿,靖橙缓过劲来,突然说:“前面停车。” “怎么了宝贝?”廖晏彦真无奈了,不是已经哄好了吗?“怎么还在生气啊?” 靖橙摇头:“你喝了酒,还是我来开吧。” 廖晏彦一愣:“你有驾照?” “反正会开。”靖橙扯了扯嘴角,“不出事不就行了?” 廖晏彦几乎以为她在说冷笑话,就算他喝了点酒开车也比她稳啊。靖橙也没跟他争,因为没开一会儿车流的速度就降了下来。 靖橙奇怪:“前面出车祸了吗?”这条路向来只有早晚高峰会堵车。 “不是。”廖晏彦观察了一会儿,摇头道,“好像在查酒驾。” 靖橙被唬了一跳,惊悚地看着廖晏彦:“查到了会怎么样?” 廖晏彦想了想:“罚钱,扣十二分,扣驾照六个月。” “……没有驾照呢?” “好像是拘留十五天吧。” “替我担心啊?”见靖橙坐立不安的,廖晏彦笑起来,愈发温柔地摸了摸靖橙的脸,“不会有事的。” 不过事情没有廖晏彦以为的简单,车再往前开了会儿,他们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直播车。 廖晏彦终于不淡定了,这要是被电视台拍到了,还是一点商量都没法儿打的直播……连他爸都要受牵连。 他沉默片刻,拿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放下电话便看见身边的小女友一脸担心地看着他,他摸摸她的脸安抚道:“没事的——最多就回家挨顿打而已。” 见他还有心思开玩笑,靖橙也勉强笑了一下:“能搞定吗?” 廖晏彦点头,目光却始终停在交警和直播车那里,车流缓缓向前,靖橙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直到他们前面只有一辆车了,摄像机终于关上了镜头。 靖橙也悄悄松了口气:这么容易就被摆平了——或许只是个巧合、和他无关呢? 车开到交警那儿,停下,毫无意外地被查出酒驾,没有到醉酒标准,被要求出示驾照,廖晏彦将自己的身份证递给交警,交警查询后似乎连廖晏彦没满十八岁都没注意到就将身份证还给他了。当然车还是要被扣的,靖橙下了车,和廖晏彦一起刚走到路边便看见靠着直播车抽烟的两个人。 靖橙:“……” 结果还是他。 夏染灭了烟,揪着廖晏彦的衣领把他拽到车后狠狠一拳揍了下去,没有防备的廖晏彦踉跄几步,手支撑着车才勉强站稳了。靖橙一惊,下意识地上前阻拦,却被张昊山抓着手臂拉住了。一旁的交警也只是偏头看了一眼,等在车旁的几人甚至走了出去,将这片有面包车遮掩的小空间让给了他们。 廖晏彦下意识地抹了一把鼻下,居然出血了,抬头时看清了动手的人,他忍住还手的冲动:“你什么意思?记者和交警都是你弄来的?” “我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夏染捏着拳头冷笑,靖橙生怕他一言不合又一拳挥了上去,“敢给靖橙下药?你他妈活腻歪了吧?” 下药? 靖橙呆愣愣地看着对峙中的二人,不再挣扎,张昊山松了口气,拖着她上了夏家的车。 车内,见靖橙一直扒着车窗张望那边,张昊山叹气:“你放心,老夏没想搞廖家,只是警告一下廖晏彦,不然直播哪那么容易就停了?” 说的也是,夏染就在这儿站着呢,没他点头谁敢掐了直播信号? 靖橙松了口气。 不管廖晏彦抱着什么目的接近她,从一开始她同他交往就是有利用的意味的,说到底靖橙也有对不住廖晏彦的地方,她不想整个廖家都因为她和夏染的关系受到牵连。 张昊山看出了靖橙对廖晏彦的维护,终于没忍住插嘴了:“苏苏,你……就算不喜欢老夏,也别跟廖晏彦这种人在一起啊。” 见靖橙眼露惊讶,他咬咬牙拿手机调出几张照片给靖橙看。靖橙一张一张地划过去,照片里是廖晏彦和各路女人的亲昵万状,还有早两年广高贴吧的帖子截图,讨论的是廖晏彦的前女友因他自杀。 靖橙把手机还给他,闭上眼,什么也没说。 其实更让靖橙惊讶的,是张昊山对她和夏染如今的关系一无所知。 所有秘密一旦宣之于口便不再是秘密,于是夏染连张昊山都没告诉。 这让靖橙心里一片温暖。 就算两人的关系公之于众对夏染又能有什么影响呢?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夏少,被夏家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少爷。他愿意瞒下一切、忍下一切,全然出自于对靖橙的保护。 靖橙昨天还责怪他自私,夏染实则比她能想象到的还要加倍的无私。 -- Pο②零②①.cοм 15.惩罚 夏染刚上车就被靖橙掐了一下胳膊:“你又抽烟!”当她没注意到吗?夏染为了腾出手来揍廖晏彦才灭了烟。 前座的张昊山立即十分懂事地下了车,“砰”的一声关上门。 “没抽没抽,就是点着装个样子。”夏染忙不迭地说,半点夏少的威风都没有了,抱着靖橙连哄带骗地让她亲自己,女生尝到他嘴里确实没什么烟味才终于罢休。 等到晚上两人独处时,角色便交换过来。 那天晚上为了能哄好夏染靖橙没了半条命,昏暗的橘黄色灯光下女孩哭成了泪人,夏染怜惜地抹去她的眼泪,温柔地一下下亲着她,身下却以截然不同的凶狠一次次将她狠狠贯穿,靖橙抽噎着向他求饶:“慢点,夏染,慢一点……” “慢点?为什么要慢点?”夏染温柔地说,“不把你操爽了你又去找别的男人怎么办?” “我没有……”靖橙无助地啜泣着。 “你没有?那是谁跟别的男人去了酒吧,嗯?”夏染愈发狠地弄了她两下,“昨天跟我上完床还答应得好好的不让他碰你,转头就坐到别人腿上的是谁,嗯?” “我不是一到那儿就给你发了定位吗……”靖橙哑着嗓子哭诉,“你也在场是不是?你在场还看着我被别人摸腿?呜……现在想到了还觉得恶心……” 见靖橙真心难过起来,夏染不敢再欺负她了,慌忙停下动作抱着她哄起来:“当时我真不在……就算是长了翅膀也没那么快赶过去啊。” 可是靖橙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出去,确实是他的缘故。 女孩哭得抽抽噎噎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夏染立马宣告投降,自己还硬着呢就只顾着哄她了,心肝宝贝地叫着说了一箩筐的软话,靖橙从来没见过他急成这样,哭着哭着居然扑哧笑了出来,勾着他的脖子枕在他胸口嘲笑他:“夏少?你真是我的夏少吗?快把我的高冷男神还回来。” “我的夏少”这个说法让夏染听着就酥到骨头里,见女孩展颜,他终于松了口气,坦荡荡地说:“我什么时候对你高冷了?” 说的也是。哪怕是夏染最叛逆的时候,她在学校跑步时摔了一跤都能让夏少翻墙回学校看她。 靖橙立即接受了他的解释,捧着他的脸亲了几口,夏染拿了纸巾来替小花猫收拾好脸蛋,女孩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让夏染立马精神了:“那你刚才哭成这样?” 靖橙眨眨眼,嗲声嗲气地说:“不矛盾嘛。” 夏染做足了前戏再插进去,这一次他的动作没有了过去的温柔隐忍,像刚才故意惩罚靖橙一样用力干她,女生嘴里逸出的呻吟让他愈发卖力,情不自禁地想要听到更多更美妙的声音。靖橙被他弄得喘不上气来,眼角又多了几滴晶莹的泪珠,夏染心下一慌,略略慢了下来捧着她的脸吻着哄着:“要慢点儿吗?” 靖橙紧紧盯着他的眼抓着他的手用力摇头,眼底里是无边无际的温顺:“……我又不是瓷娃娃。” “怎么不是了?”夏染喘着气顶她,“稍微用点劲儿就掉眼泪,还非要勾着我弄你,知不知道我每次忍得多难受?” “那就别忍了。”靖橙勾着他的脖子亲他,“我想让你舒服。” 夏染重重喘息几声,将那灵巧的小舌卷入自己口中用力吮吸:真是……太会招人疼了。 -- Pο②零②①.cοм 16.马脚 第二天是周日,夏染难得没出门,靖橙抱着作业本笔记本吧嗒吧嗒跑到他的房间要和他一起写作业,夏染对她哪有说不的?哪怕已经答应了别人待会儿去打球,也义无反顾地鸽了自己的朋友,给靖橙搬了椅子来和她并肩坐着。写着写着夏染胳膊上就多了一只手、肩上多了一个小脑袋,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颈窝里蹭啊蹭的,头发扫得他痒痒的,蹭得他心都快化了,夏染忍不住放下笔,一把将靖橙抱到自己腿上摁着她脑袋亲下去,手也不老实地钻进了她的睡裙里,轻轻拧了一把她的乳尖儿:“又勾引我?” “才没有。”女孩委屈巴巴,“你吃我豆腐还倒打一耙。” 夏染哼了一声,又揉了她一把:“我能不能吃你豆腐?嗯?” 女孩娇羞地躲进他怀里,夏染不自觉地又硬了,他挺腰在女孩柔软的臀上蹭了两下,满含暗示地问她:“要不然……”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了,靖橙被吓得一跃而起,飞快蹿回了自己座位,抓着笔一副老老实实写作业的样子。旖旎氛围消失殆尽,夏染缓了一会儿,检查了一下两人的衣服,黑着脸去开门,把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拦在了门外。 王姨不动声色地往房间里扫了一眼,把果盘交到夏染手上,话里有话的提醒他:“少爷平时还是别锁房门比较好。” “知道了。”夏染不耐烦地回答,目送她离开以后“砰”地关上房门,又反锁上了。 靖橙扔下笔,满脸担忧:“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了啊?” 夏染叉了块芒果喂到靖橙嘴里:“不会吧?咱俩够小心了。”哪怕王姨住在一楼的保姆房很少上来,夏染也会等到转钟以后再偷偷摸摸去找靖橙,凌晨四五点就起来溜回自己房间。 “那为什么突然不让我俩独处?”靖橙冥思苦想,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她应该不会翻我的垃圾桶吧?” 两人用过的避孕套是用纸包起来后扔靖橙浴室的垃圾桶里的。 夏染也愣住了:“应该不会……吧?”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靖橙的手机接连振动几下,她扫了一眼,是廖晏彦。 她不想再联系他,可是如今的情形却逼得她不得不见。 她拿起手机慢慢打字:你说。 廖晏彦立刻拨了电话过来。 “……苏苏,我真没想过给你下药,完全是那群人自作主张……王艺璇已经招了药是她下的,我这就带她过来给你赔罪,好不好?……宝贝,你也不想想,咱俩已经在一起了,我有必要用下药这种下叁滥的手段跟你上床吗?……” 靖橙和他打电话时夏染就在旁边,她便开了免提,心不在焉地听他解释,极为冷淡地应付着,没说几句话就挂了电话,转头就问夏染:“他的话……能信吗?” “他推出来挡刀的是个什么人?”夏染嘲笑,让靖橙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打个比方吧,哪怕是张昊山也没胆子自作主张搞我的女朋友。” 他们给靖橙下的并不是冰毒这种令人性欲亢进但成瘾性极大的毒品,但那种药的确可以刺激性欲,是廖晏彦的朋友去吧台拿酒,酒吧的人亲眼看到他下了药端回来放到靖橙面前,服务员趁着收拾的机会悄无声息地调换了酒。 夏染的意思是廖晏彦想走捷径,不动声色地上了她还让她误以为自己是自愿的。靖橙这种乖乖女不可能在酒吧喝到烂醉,那么哄着她喝下掺了东西的酒,哪怕只几口也能让廖晏彦在她身上少废至少几个月的心思。 这个年龄的女生,尤其是靖橙这样一看就家教良好思维传统的女孩子,哪个不把“第一次”看的比天都重要?何况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叁次……若是真被他得逞了,以后就算两人闹矛盾,靖橙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洒脱地说分手就分手,她总不免多了几分顾虑:为了这种“小事”跟他分手值不值得?如果跟他分了手,未来的男朋友嫌弃她不是处女怎么办? 其实这种考虑一点道理也没有,靖橙才不会这么想呢。 -- 17.诚意 靖橙高冷了几天,廖晏彦线上线下不断找她,他可能不想和夏染撞上,只能趁着晚自习下的那二十来分钟去一班找靖橙,每天甜点奶茶小礼物不断,亲亲抱抱举高高一套下来,连靖橙都险些着了他的道。 廖晏彦一直试图约靖橙出去,靖橙不肯,这几天廖晏彦唯一的进展是靖橙肯站在教室外的走廊多听他说几句话。隔了几天便有人找上门来了。在班主任赵老师办公室里见到一个西装革履仪态翩翩的中年男人的背影时,靖橙恍惚了一下,那人顺着赵老师的目光回头——长得可比靖橙误以为的那个人差远了。 男人的身侧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他低着头垂着手,畏畏缩缩地站在那里,靖橙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一对看似父子的人。 这是唱的哪一出? 靖橙思考着慢慢走过去,赵老师招呼她过去,语气严肃地问她是不是“招惹了社会上的人”,靖橙满脸莫名其妙,前一秒还稳重高冷的中年男人秒速变脸:“不不不,老师您误会了,我带这混小子来是给苏小姐道歉的。” 道歉? 靖橙更奇怪了,她偏头仔仔细细看了那个男生几眼,似乎有点眼熟?视线下移,落在了男生藏在身侧的右手上,五根手指打上了五个石膏,再整个的一起包起来,笨重的有些可笑。 靖橙有点儿明白了:“是廖晏彦的朋友吧?” 中年男人点头哈腰陪笑:“是是是,实在是这小子不懂事,前几天唐突了苏小姐……” “手是谁弄的?廖晏彦?”靖橙打断了他。 父子二人均是一愣,儿子更是神色古怪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中年男人斟酌着用词慢慢说:“不,是夏少爷……” 靖橙转头就走,长长的马尾甩到了男人脸上,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她原以为这是廖晏彦的诚意,才好言好语地多说了几句话。 被女生无视轻蔑的怒火发泄在了自己儿子身上,男人狠狠削了一下他脑袋,男生被他打得都要跳起来了,然而一抬头看见自家老子阴沉的脸色,立马识趣地闭了嘴。中年男人迟疑片刻,重新换上商业精英成功人士的态度询问赵老师:“不好意思啊,刚才让您见笑了。一直听说夏家的小少爷在咱们学校,您知道他在哪个班吗?” 赵老师比刚才的靖橙还要懵:“夏家?小少爷?” “就是夏染。”一侧的男生含糊着说,语气里既是畏惧又是不屑。 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老是听老吴抱怨来着。这个学生也是奇葩,向来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任课老师凶他一句他敢拍着桌子叫人滚蛋,这件事层层报到教务处,连个水花都没有就过去了,但另一方面他还稳稳拿着九班的第一,比第二高了四十来分,真是让他班主任爱恨交加。 赵老师起身叫九班班主任:“老吴,你现在有时间吗?” 夏染一进办公室就笑了:“怎么,儿子打不过就让老子来找场子了?” 男人立马表示夏少这是说的什么话,是这货犯了错,您罚的好,这样才长记性呢。 那你们来学校干嘛?道歉?没必要,我跟你儿子已经两清了,靖橙不原谅是她的选择,她有权利选择不原谅,你们应该做的是离她远点,再敢靠近靖橙我把你儿子腿也打断。 夏染这话简直是不讲道理,“靖橙不原谅是她的选择”,是,话虽没错,但别的“受害人”抱有这种想法也只能想想罢了,除了让自己一生都难以摆脱阴影外对加害者不会有任何影响,可是如果哪天苏靖橙想起他来又生气了,夏染还能找上门去把他的手指再掰断一回。 但这对父子仍然灰溜溜地走了,这段在办公室进行的对话让夏染在广高一战成名。如果说之前大家叫他“夏少”大多出自跟风,就像很多人也会开玩笑叫林少翔“林少”,现在倒是明白为什么会有“夏少”这个称呼了。 靖橙后来问过夏染他们为什么这么怕他,夏染抱着她懒洋洋地解释:“他家是靠做政府项目起家的,直到现在大半的工程来源都是政府招标,这种公司能经得起查?” “可是……”靖橙刨根究底,“这种事总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被逼急了咬出给他项目的人怎么办?” 难得见靖橙对这种事感兴趣,夏染耐心多给她解释了几句:“他抱的大腿是廖松林——也就是廖晏彦他爸,廖松林不是咱们家的人,我估摸着几个老头正琢磨着怎么把他弄走呢;就算咱们家还不想跟廖松林撕破脸,廖松林都混到这地位了,自然有弃卒保帅的招,那他财路也断了。” 靖橙犹豫许久,蹭到他耳边小声说:“你说,廖晏彦追我是不是他家里的意思啊?” “你不用考虑这些。”夏染轻轻抚着她的背,“……虽然作为你哥哥我应该说‘喜不喜欢他全看你自己的意愿’,但可惜我不是——橙橙,那就是个别有用心的大坏蛋,我不许你喜欢他。” 靖橙被他逗得吃吃笑了起来,么么亲了他好几口,两人四目相对了一瞬,又唇舌交缠着滚在了一起。 和这件事一起出名的还有靖橙。苏靖橙不是廖晏彦的女朋友吗?为什么夏染这么护着她?兄妹?姓都不一样,你糊弄谁呢? 尤其是这件事的前后,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靖橙对廖晏彦的单方面冷战,以及夏染争风吃醋一般愈发频繁地出入一班,同样也是各式各样的小礼物送个不停,靖橙再不想想办法,她脚踏两只船的拜金女形象可就深入人心了。 -- 18.试探 靖橙和夏染张昊山他们一起吃完饭,照例是其他男生去篮球场,夏染送她回班,男生在靖橙跟他挥手告别以后想起来什么似的叫住了她,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小盒子。 “项链?”靖橙看盒子的大小形状便猜出来了。 “看看喜不喜欢?”夏染期待。 女生刚打开盒子就挪不开眼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掐他:“你是不是偷看我微博啦!”她昨天才转发了一个女星的杂志照夸项链好看,夏染今天就买来送她了。 夏染抿着嘴笑,躲都懒得躲:“给你带上?” 靖橙背过身去,把马尾甩到前胸,低头看着脖子上璀璨的饰品,然后塞进了校服衣领里,等她回过身去夏染胳膊又被掐了:“以后不许送我太贵的东西。” 夏染刚想说这哪贵了就又被靖橙掐了一下瞪了一眼,“还有。”这一次说话的声音小到只有他们俩能听见,“别在学校送我东西了!——你诚心让大家都看见的吧?” 夏染断然否决:“才不是。”原本打算回教室的路上把靖橙拉到小花园——没人的地方才好呢,把小家伙哄高兴了他还能亲亲抱抱占点便宜,哪像现在想牵她的手都不被允许,没想到刚才两人聊了一路,他居然忘记了。 夏染把靖橙送回教室以后去了篮球场,男生们你推我我挤你早就“选”出了一个代表,张昊山同学备受“爱戴”,硬着头皮去拔虎须,故作轻松地调笑他:“老夏最近心情不错噢?跟谈了恋爱似的。” 夏染下意识地笑了笑,紧接着才反应过来冷淡了神情。“瞎说什么呢?”夏染不轻不重地拍他后脑勺,“我和靖橙……你知道的。” 他知道个屁。 听他这么说,张昊山心里反而更加犯嘀咕了。 下下周有运动会,可是谁也没心思为此而高兴,因为这周的周五周六是十一月月考。 这一周靖橙都快学疯了,叁餐时间被压缩再压缩,回家后还要刷五叁到十二点半,然后倒头便睡,每天勉强保证六个小时睡眠,一股心气撑着她,倒也没觉得困。夏染胆子越来越大,从隔叁岔五晚上来找她发展为每个晚上都在她房间,不一定是要做什么,有时候靖橙累到一句话都不想讲,他也会安安静静地抱着她陪她睡觉。相拥入眠已经成了两个人的习惯,靖橙甚至撒娇似的抱怨过“以后没你哄我都睡不着觉了可该怎么办”。 周六考完最后一门,靖橙站在一班教室外的走廊低头发消息问夏染在哪儿,一没留神手机就被人抽走了。 靖橙被吓了一跳,瞪圆了眼抬头:“……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是你玩手机太专心。” 靖橙立马抢回手机举到夏染眼前以示清白:“看!在给你发消息!” 夏染看也没看就抓着靖橙手腕放下了:“明天爷爷办七十大寿你知道吧?” 靖橙回忆,前几天伯伯还专门给她打电话说过这个事,但他也说“具体要做什么会跟夏染交代,靖橙跟着哥哥就行了”,还有月考迫在眉睫,于是靖橙就没往心里去。 见靖橙想起来了,夏染就告诉她,他俩今天就得回爷爷奶奶那里,于是靖橙又折回了教室,从书包里拿出几本教辅塞回课桌抽屉——这个周末八成没时间预习复习了。 -- 19.宴会 车开了快两个小时才回了位于“深山老林”的爷爷奶奶家,靖橙夏染二人到的时候家里已经有挺多人了,一个和他们小上几岁的女生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听到保姆阿姨招呼夏染,立马抬头,双眼发亮:“夏染哥哥!” 在客厅聊天的大人们一下子都笑了:“这丫头,看到她夏染哥哥就高兴了。” 夏染顾不上理他们,找阿姨要水要糖,边吩咐边半扶半抱把靖橙送到了她房间。靖橙晕车得厉害,再加上没吃晚饭可能有点低血糖,刚在车上躺在夏染腿上闭眼休息了一路,现在仍然是嘴唇苍白得让夏染害怕她死了。 “丫头的低血糖怎么越来越严重了。”爷爷担心地跟了进来。 夏染不做声,喂她喝糖水,听爷爷训他:“你也不知道照顾照顾橙橙?你俩不是在一个学校吗?” 夏染一句也不反驳,靖橙没忍住说:“爷爷,这不怪夏染。” 靖橙说了几句夏染的好话,爷爷又叮嘱了她一番要注意身体,学习没那么重要,见靖橙面色慢慢好转,这才出去了。 靖橙转头就跟夏染道歉,害他挨骂了。 夏染摇头,问她:“你平时晚上都吃什么?”夏染自己晚饭时间也挺不规律,经常性的连着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溜去打球就会忘记吃饭,下了晚自习再出去吃,所以他俩平时基本只一起吃午饭。 靖橙答不上来,她好久没正经吃过晚饭了,晚餐时间一般都在教室里边写作业边啃苹果。 夏染就说以后晚饭也跟他一起吃吧,还有早餐,以后早餐也不许糊弄,在他眼皮子底下吃完了才能进教室。 靖橙气弱:“你也不真是我哥啊……” 夏染根本不带搭理她的,问她休息好了没,休息好了就去吃饭。 今天晚上是家宴,也就是只有爷爷奶奶,夏染的两个姑妈一个叔叔和他们的丈夫/妻子,小辈除了靖橙夏染只来了一个,就是之前跟夏染打招呼的那个,是夏染叁叔的女儿,叫夏倩倩;两个姑妈的孩子都在外面上大学,赶不回来。 爷爷自然是居上首,奶奶坐他的左手边,夏染一贯坐奶奶身边,靖橙错后了一步,夏倩倩立马抢步上前一屁股坐了夏染旁边的位置。 靖橙:“……” 夏染拉住想往边上让的靖橙,对夏倩倩说:“你往那边挪一个。” 夏倩倩撅嘴:“思凡姐不在,你就让我跟你坐嘛。” 夏染直视着她,又重复了一遍:“往旁边挪一个。” 夏倩倩还想说什么,婶婶就叫她:“倩倩来,坐我边上。” 二姑妈笑:“你靖橙姐离不了你夏染哥哥。” 夏倩倩嘟囔:“她才不是我姐……”踢踢踏踏地倒也给靖橙空出了位置。 靖橙一时恍惚就没及时坐下,夏染眼底一暗,晃晃她手腕,极亲昵道:“是我离不开橙橙。” 席间觥筹交错自不必提,这四家人同父同母,这么多年下来虽然也有所龃龉,但在爷爷的寿宴上自然不会有人不长眼;大人们聊天,偶尔问起他们,夏染就言简意赅地答几句,然后继续专心给靖橙夹菜,和她聊聊学校的事;夏倩倩左手边老妈右手边靖橙,不想跟老妈聊天,更不想跟靖橙说话,就只有拿筷子和食物出气,婶婶瞪了她好几眼让她注意礼仪。 饭至中场爷爷一时兴起要跟没来的俩小辈视频。大姑妈的女儿李思凡在英国,活泼漂亮,化着精致的妆,嘴甜得要命,把老爷子哄得喜笑颜开;二姑妈的儿子徐语宸在美国,也不知道他那边凌晨几点了,居然还没睡,二姑妈见了立马夸他有孝心,这是特意等着给外公祝寿呢,徐语宸满脸无语,“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了一番匆匆下线,靖橙默默想着这肯定是继续赶作业去了——十二月初,美国已经快期末了嘛。 吃完饭,大人们转换场地去客厅聊天,夏染拉着靖橙溜了,夏倩倩低头生闷气差点错过,注意到后赶紧也跟在他屁股后上了楼。 夏染问靖橙:“写作业还是?” 靖橙摇头:“刚考完试哪来的作业啊。” “那想玩什么吗?打游戏?看电影?正好爷爷新装了家庭影院……” 夏倩倩跃跃欲试:“我们斗地主吧!” 计划得好好的要和靖橙二人世界的夏染一扭头:…… 夏染满脸不乐意,靖橙倒是十分友善:“好呀,家里有扑克牌吗?” “没有。”夏染答得十分干脆利落,拽着靖橙就走,女生被他拉得踉跄两步,她叫着疼挥手打了夏染,男生立即抓的没那么紧了,尽管靖橙觉得这是她可以轻松挣开的力道,但还是回头冲夏倩倩露出抱歉的神情。 夏染拉着靖橙去了爷爷新装的家庭影院,女生刚选好片子,迪士尼城堡上烟花还没绽放的时候,夏染便不安分地试图把靖橙抱到他腿上,两人正胡闹着,房门突然打开,奶奶笑着进来:“染染啊……”接着便噤了声。 门内门外的叁个人都愣住了,只有不明就里的夏倩倩探头探脑地往房间里看,夏染最先反应过来,他原本正半抱着靖橙挠她痒,立即松开了手起身,遮住了些许衣冠不整的靖橙:“什么事啊奶奶?” 靖橙躲在他后面匆忙整理好衣服,也没敢再冒头。奶奶脸色变换几次,终究只是和蔼道:“染染不许不带倩倩玩,她也是你妹妹呢。” 叁人真玩了半晚上的斗地主,夏染越玩越情绪低落,直到大人们聊完告辞,婶婶来寻走了夏倩倩,他立马又振奋了精神,就听靖橙笑眯眯地说:“我也困了,去睡觉啦。” 爷爷奶奶家很大,但只有夏染一家可以住在这里。第二天两人和两位老人一起出发去酒店,他们到时,摆满了整整一个厅的筵席早就坐满了。 夏染还是陪爷爷奶奶坐,夏天德不在,他就是替父出席;靖橙被引到了第二排的桌子,和夏倩倩及其他一些和夏染血缘稍远的小辈一起。 夏倩倩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嘴巴翘的老高了。 这小丫头一向如此,靖橙早就习惯了,按照安排好的位置坐在她身边后——这是安排好的座次,不能擅改——同桌的小辈有一大半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靖橙和她右手边的女孩子们聊了起来。 靖橙的身份一向是迷。当然了,也有人觉得这只是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她的身份好像是比夏染低一点,但要说她是“私生女”吧,这个“私生女”的地位居然还比夏倩倩高上半分,比起夏染低上的半分或许只是因为她是女儿身。对更多人而言她的身份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夏天德偏爱于她。因为夏天德的喜欢与夏染接棒父亲的偏宠,遇到靖橙,交好总是没错的。 小辈的心眼没那么多,有一部分人听家里人说过一嘴,瞧不上“私生女”,所以围在夏倩倩身边;另一部分人没什么偏好,但靖橙没有夏倩倩的大小姐脾气,更好相处,大家不由自主地会多亲近她一点,于是就让夏倩倩更不高兴了。 女孩子们从彼此的裙子首饰包包开始一路聊到了明星,靖橙旁边是黄瑾瑜,她眼尖地看到了她旁边的妹子手机屏幕是五个小男孩,立马嚷嚷开了:“哇!居然真有人喜欢CProject!” 追星的妹子脸爆红,赶紧把手机锁屏然后收起来:“只是觉得几个小孩蛮可爱的哈哈哈。” “哎呦,别解释了,我又不嘲笑你,就是没看出来你好这口嘿嘿嘿。” 妹子就红着脸打她,靖橙笑着问追星的妹子:“你最喜欢谁呀?” “你也喜欢他们?!”妹子惊喜回头。 “……那倒不是。”靖橙说,“不过我或许可以帮你要到签名。” 妹子立即推着靖橙身边的女生要跟她换位置,几个人笑闹着,夏倩倩说:“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个签名还不容易?” 一桌人都安静下来,靖橙就笑:“倩倩帮我弄个周杰伦的签名专辑好不好?” 夏倩倩又哼了一声:“居然喜欢周杰伦?可真老土。” 靖橙闭嘴,这场她不救了。 夏倩倩自顾自地和她身边的女生聊起韩国明星。 那个喜欢CProject的妹子悄悄冲靖橙她们比口型:崇洋媚外。黄瑾瑜装模作样的打她,一群人就又闹了起来。 饭至中席,夏染被奶奶吩咐到前面几桌敬酒,夏天德没来,所以还是夏染代替。靖橙见夏染趁人不注意就往她这儿跑,一脸苦逼,悄悄拉靖橙:“救我。” 靖橙小声安慰他:“说几句吉祥话就行啦。” 夏染摇头说不会,一桌人都看着呢,靖橙只好起身跟他走了。 跟着夏染敬了两桌酒,靖橙发现夏染在这方面好像也慢慢开窍了,基本上不再需要她在后面悄悄提话,心中甚慰。 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既像是先天遗传又可能是后天习得,反正哪怕夏天德是天生的政客,夏染也一直没能点亮这个技能,他牛逼的地方在于思路灵活清晰、极擅察言观色和揣摩人心,但让他做配角应和他人——靖橙觉得他是被惯的太傲气了些,属于“我知道应该干嘛,但我为啥要配合哪个傻逼”这种状态。 靖橙见过最厉害的同辈是夏染的表姐李思凡,廖晏彦应该也不差,但靖橙没见过他和长辈尊者相处,所以无法和李思凡比较;同样流着夏家的血,堂妹夏倩倩就做的一塌糊涂,夏染好歹不会乱说话得罪人,夏倩倩可能就是被叁叔宠得没谱了——昨天爷爷的寿宴上都要小作一场,靖橙真的服她。 靖橙跟着夏染到处晃的时候爷爷那一桌也很热闹,很多人端着酒杯排队祝寿。夏染敬了大概七八桌酒开始消极怠工:“差不多了吧?” 靖橙大概扫了一眼,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人没见了,就点点头,夏染松了口气,拉拉领带躲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了——靖橙猜他应该是躲出去抽烟了,她在后面几桌的小辈那儿找了一圈,张昊山看到了她在附近东张西望地找人,立即站了出来:“老夏又跑了?” “躲外面去了,你去找找?”靖橙笑,这种时候她才不会去烦夏染,张昊山去找他玩,顺便盯着他再合适不过了,“你俩别跑远了,待会儿爷爷可能还要找他。” 张昊山答应着出去了,靖橙往自己的位置去,隔着老远就看到夏倩倩不在她的座位上——操心完哥哥还要操心妹妹,靖橙无奈,回去问同桌的人夏倩倩的去向,黄瑾瑜冲前面努努嘴:“被她妈带去你爷爷那儿了。” 这还差不多。 靖橙松了口气,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那边,却是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人—— 廖晏彦。 -- 20.往事 即使是在这样的人群里,男生依然十分显眼,爷爷旁边坐着一个身材微胖略秃顶的中年男人,两人均是满面笑容地拉着手话家常,廖晏彦站在中年男人身侧面带微笑地旁听,不知他们说了什么,爷爷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廖晏彦,紧接着目光便向靖橙这边投来,与往那边张望的靖橙四目相对,把偷看的女生抓了个现行。 靖橙懵了一瞬,见爷爷含着笑冲她招手,周叔叔低头询问着什么,靖橙干脆自己过去了:“怎么了爷爷?” 爷爷笑着拉她的手腕,让她离自己更近一点:“你小廖叔叔说晏彦也是广智的呢,不知道你们在学校碰到过没?” 靖橙一愣,便见爷爷旁边的中年男人冲她慈爱地微笑着,那张脸有些眼熟,最近在本地新闻里经常见到。 一旁的夏倩倩嘴快撒娇:“爷爷,我也是广中的。” “噢对,瞧我这记性,咱们倩倩也上初中了。”爷爷宠溺地笑。 何止是“碰见过”。 靖橙廖晏彦对视,靖橙不知道他俩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更不清楚该如何对长辈说。 ——或许应该,假装不认识吧?可是廖晏彦会配合吗? 靖橙有些迟疑,便听廖晏彦开口了。 “广中一共才多少人?当然碰到过。”廖晏彦笑,“我第一次见靖橙时,她和夏倩倩现在一样大呢。” “怎么可能?”靖橙脱口而出,一双杏眸小猫似的睁圆了。 “我也是广初的。”廖晏彦微笑,“你的团徽还是我给你带上的。” 这话让整张桌子的大人都起了兴趣,爷爷饶有兴趣地追问:“还有这个渊源?难为晏彦记得。” 叁婶的目光在靖橙廖晏彦身上转了个来回,忽然笑道:“这么说,你俩认识挺久了吧?” 见廖晏彦含着笑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靖橙只好说:“初一的事真不记得了,从我这儿看,是刚认识不久。” 廖晏彦低头笑了一下,也不反驳,只是在座的全是人精,哪一个看不出他脸上的宠溺和靖橙的回避——这应该,是羞涩吧? “小廖叔叔”——靖橙记得夏染提起过,他叫廖松林——见此,脸上多了几分促狭的笑意,他再次恭贺爷爷大寿,恭恭敬敬地起身道别,一桌人都跟着站了起来,爷爷说他是大忙人,就不留客了,一直隐形人一样的奶奶突然开口:“橙橙去送送叔叔吧。” 靖橙只好陪着廖家父子出了宴会大厅,刚送到酒店大堂,廖松林就说他急着回去开会,让靖橙留步,晏彦你送苏小姐进去吧。 ……这送来送去的到底是图啥? 靖橙郁闷了,廖晏彦笑:“这么不想跟我说话啊?” “没有啊。”靖橙条件反射地否认了,两人便并着肩慢慢往回走,廖晏彦说:“其实我俩初中还见过一次——刚才我没敢说,不然你肯定会怪我让你丢脸。” 靖橙在他面前丢过脸?还是初中的事? 女生果然提起了兴趣:“什么时候啊?” 廖晏彦想了想:“我快四调那会儿吧,有一天我们几个人逃了晚自习,路过小花园的时候看到你蹲在角落里……” 靖橙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她才初一,照道理是没有晚自习的,但是一班得准备数学竞赛,一周有叁天放学后加一个小时的课,往往上完课天就黑了,通常是夏天德亲自来接她和夏染,廖晏彦碰到靖橙的那天,是夏天德临时有事来不了,让靖橙夏染一起回家,可是那天夏染逃了竞赛课不知去了哪里,靖橙在教室里一直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他还没回来,给夏染打了无数个电话,一个也没打通。 靖橙本就怕黑,空荡荡的校园里安安静静的,无数个黑漆漆的窗户像可以吞噬一切的怪兽,冷冷地注视着校园里的一切,只有顶楼的初叁教室有光。靖橙慢慢往学校外走,担心夏染、害怕伯伯因为她没看住夏染让他逃课迁怒于她,种种委屈加在一起,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这一哭便愈发不可收拾,正在步入青春期的少女的内心比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加倍的柔软敏感,寄人篱下的卑微与处处谨小慎微的自卑让她蹲在花园回廊的角落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了起来。 廖晏彦便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赶走了好奇的哥们儿,在靖橙身边蹲下,见有人过来,靖橙急急忙忙地擦眼泪,却听那个陌生的男生温柔地说:“没关系,想哭就哭吧。” 靖橙摇摇头,泪眼朦胧中见男生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搜刮一通,居然真找出了一包纸巾。他一张一张地把纸递给她,耐心地等她收拾好自己,这才关切地询问:“怎么哭成这样呀?不用紧张啦,四调只是个很小的考试,平常心就好了。” 四调?那是初叁才有的考试吧? “不是。”靖橙小声说,“我是初一的。” 男生一愣,又仔仔细细地打量她几眼,眼里闪过几分明悟,恍然道:“怪不得看你眼生。”他想了想,继续问她:“那怎么现在还没回家?爸妈不会着急吗?” 爸妈……好陌生的名词。 靖橙鼻子一酸,险些又落下泪来,但还是强撑着同好心人解释:“没事,我们本来就刚下课。” “初一一班的?”男生了然地点头,见靖橙疑惑便笑着解释,“我们初一也是这样过来的,每周一叁五上竞赛课,对吧?” 原来是直系学长,靖橙一脸懵懂,男生不由得笑着摸摸她发顶,跟摸小猫小狗似的:“小家伙别哭啦,不管现在遇到了什么,以后回想起来都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着男生老气横秋的语气,靖橙终于没忍住破涕为笑了。 那天晚上是廖晏彦把她送出学校,看着她上了出租车才离开了,直到离开以后靖橙才想起来,她连学长的名字都没问过。 真是太不礼貌了。 -- 21.交心 广初说大不大,一个年级顶了天也不过五六百人,说小却也不小,靖橙与那个“好心人”再也没遇到过,两个月后廖晏彦去了高中部,搬到另一个校区,两人直到高中才再次相遇。现在想起来,在高中重逢时廖晏彦说的“好巧”,或许指的是两年多以前的这次偶遇吧?可惜了靖橙这“白眼狼”,居然一直一直没认出他来。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回宴会厅,廖晏彦拉住了靖橙的手腕:“苏苏,看在我以前就安慰过你的份上,你能不能别不理我了?” 靖橙突然说:“你对每个女生都这么好吗?” “才没有。”廖晏彦下意识道,紧接着逗弄她,“要不是看你漂亮,我才懒得理你呢。” “去你的。”靖橙笑骂,那天晚上天都黑透了,她躲在花园里脑袋埋在膝上哭,廖晏彦去安慰她之前能看清她长什么样就怪了。 见靖橙笑了,廖晏彦也放松下来,只是遗憾道:“不过有点可惜了,如果不是我当时马上就毕业,也不知道高中还在不在H市读,我肯定那个时候就追你了。” 靖橙惊讶地瞪圆了眼:“那个时候我才十二叁岁,你也下得去手?” “现在多的是小学生谈恋爱好不好?”廖晏彦逗她,“反正养两年就长大了。” “变态。”靖橙骂他,傲娇地转身,廖晏彦突然伸手抱住了她:“苏苏,我知道你一直不相信我喜欢你,其实一开始我自己都不太信,你想想咱们前几次碰面,第一次你还带着红领巾,第二次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第叁次……第叁次也是,哪怕我们都两年没见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 “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喜欢你,老实说我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可偏偏,只要在人群里看到你就会忍不住视线追随你的身影,看到你懵懵懂懂的样子就觉得特别可爱,看到你哭会心疼,看到你和别的男生亲密会焦虑——哪怕我知道他是你哥。后来你不理我了我真的特别难过……可是好像不管我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改变你对我的看法,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靖橙低着头沉默许久才说:“其实你那个时候有女朋友吧?”“那个时候”指的是靖橙初一他初叁的那次偶遇。 “有。”廖晏彦坦然承认了,“其实当时已经没什么感情了,只是不想影响她中考,拖到考完才提分手。” “没什么感情了?我怎么听说她为了你闹过自杀?” “……她不想分,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她能为了威胁我不分手而自杀,可想而知平时会有多激进。” “激进?”靖橙困惑。 廖晏彦别过脸去,不想多提:“都是以前的事了,咱不说了好不好?” 靖橙便低着头不吭声了,两人再次陷入沉默,靖橙见他没什么想说的了,转身欲走,廖晏彦急急的抓住了她手腕:“苏苏!” 对上靖橙冷淡的眸子,男生犹豫片刻,只得告饶:“你想知道什么?我全告诉你,好吗?” 靖橙想了想,重新组织思路:“你跟她谈了多久?” “一年多快两年吧。” “初二初叁?” “不是……初叁一直到高一。” “高一?你刚才不是说中考完就提分手了吗?” “她不愿意啊。”廖晏彦无奈,“你们知道的那次自杀应该是高一那次,其实之前就小闹过几回,我都由着她了,可是后来她越闹阵仗越大,我正常跟女生说句话都不行,跟个神经病一样,她那次跑到教学楼顶闹着要跳楼,公安、消防、两个学校的校长全去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不肯去她学校,反正她也不敢真的去死……那一次过后她就彻底死心了。” “她禁绝你跟女生来往是因为你有前科吧?”靖橙偏头看他。 “前科?”廖晏彦震惊,“我当时那么喜欢你都忍住了,哪有什么前科?” 事到如今了还撒谎,靖橙冷笑,转身就走,廖晏彦只好追上去抱住了她:“又怎么了啊苏苏?我真不知道你听说了什么。” 听说? 靖橙拿手机翻聊天记录,把张昊山发给她的照片找了出来,一张张和各色女生的亲密照让廖晏彦沉默了,好半天才勉强找到声音:“我们这个圈子就这样,不带女朋友去就会有人凑过来,占点小便宜那些女生反而会很高兴,甚至盼着你占她大便宜。你问问夏染,难道他的手是干净的?对我来说这就是……哄女孩开心罢了。” 还有这样“哄女孩开心”的?还拉夏染一起下水?靖橙真是长见识了。仅她去酒吧找夏染的那几次,夏染左右坐的都是男生,同桌的人里顶多只有同一个圈子的富家女,夏染从来不允许乱七八糟的女人凑上来。 廖晏彦有什么资格把自己和夏染相提并论? 她生气地想要推开廖晏彦,男生却更紧地抱住了她:“苏苏……苏苏你听我说!……我知道我以前挺混账的,但我真的真的,最多最多只是和她们一起喝酒,从来没往床上带过。” “喝完酒的下一步难道不是开房?”靖橙嘲讽。 廖晏彦苦笑:“我要是这样乱搞,我爸早打死我了,前脚开房后脚他就能提着枪冲进来。” 见靖橙不挣扎了,廖晏彦赶紧再接再厉:“再说了,那些女的是什么货色难道我看不清楚?玩玩也就行了,跟她们上床,难道不怕得病吗。” 靖橙脸色平缓了些,廖晏彦略略松气,好言好语地哄着她:“苏苏,宝贝儿,我保证,我绝对绝对不会和以前一样了,以后但凡出去玩都跟你报备,你不点头就坚决不去,就算去了也绝对不碰女人——我一定一定全听你的,好不好?” 靖橙沉默了半晌才说:“你也这么跟你前任保证过吧?” 怎么又绕回来了?廖晏彦昏厥。 “还真没有。”廖晏彦说,“我跟之前谈过的说的都是……不想我碰别人就跟我一起去。” 靖橙继续长见识,对男生的寡情有了新认识:“她们怎么说?即使这样也肯跟你继续谈?” “肯啊。”廖晏彦点头,见靖橙不依不饶地盯着他等解释,只好继续说:“第一任——就是初叁那个,真就天天跟着我玩,结果没考上什么好高中去了职校。第二个是个好学生,明明是她追的我吧还管东管西的,不肯一起玩,也不肯分手……这个也折腾了挺久才分干净。” 靖橙无言以对,廖晏彦的态度已经摆明了不喜欢她们——至少也是不够喜欢,女生们却没学会自重,个个前仆后继以为自己能让他浪子回头。 那靖橙自己呢?她真的能让廖晏彦为她改变吗? -- Pο②零②①.cοм 22.峰回路转 靖橙夏染到家时已是深夜了,靖橙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夏染进房间时便看到她在“烙饼”,不由得调笑她:“没我陪着真睡不着了?” 靖橙没吭声,夏染关上房门反锁上,熟门熟路的摸黑上了床去抱她,却是等了片刻,靖橙才翻身钻进他怀里。 “怎么了宝宝?今天谁惹你不高兴了?”夏染柔声问她,他注意到了她的迟疑。 “没不高兴。”靖橙埋头在他怀里,光听声音都能听出她的闷闷不乐。 “那是为什么?身体不舒服?累了?” “……有点累。”靖橙只好随口编了个借口,她太了解夏染了,这人向来是不问出结果绝不会罢休。 夏染温柔地拍拍她的背:“那快睡吧,明天我晚一点叫你起床。” 夏染哄孩子一样慢慢拍着她的背,靖橙枕着他的胳膊,脑袋贴着他胸口,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味道,那是草木的清香,仿若天空海洋一般的气息。 靖橙曾有段时间迷上了香水,自己玩不算还买了一瓶男香送给夏染。夏染嫌弃这些东西女气从来没用过,靖橙就偷偷把滴了香水的香薰石放进他的衣柜。夏染没有阻拦,没有拿出石头,隔上一段时间味道淡了,还会自己重新滴上香水。 因为这样他的衣服上便会染上味道,靖橙说过她喜欢这个味道。他第一次穿上染上这种香味的衣服时靖橙便靠在他背上,偷偷摸摸地嗅了又嗅。 这个习惯已维持了近两年,这种木质香调早已成了夏染的一部分。 夏染用靖橙喜欢的气味勾着她亲近自己,靖橙用她喜欢这个味道的借口在他身上蹭了又蹭。两人相处了这么多年,诸如此类的小心机不胜枚举,可是靖橙从没想过他们真的会在一起。 她突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夏染……”她小小声叫他,“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背上的手停住了,夏染沉默片刻才说:“奶奶跟你说什么了?” “没。”靖橙摇头,“我今天……碰到廖晏彦了。” “……怎么,发现自己还喜欢他?” 男生的声线里是他努力压抑着的颤抖,靖橙不知道这些许的颤抖代表着什么,伤心?愤怒?她猜不出来。 她只能脆弱而徒劳地说:“不管我喜不喜欢他,我俩都不应该在一起。” “没有应不应该,只有想不想——只有你愿不愿意。” “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过了很久很久夏染才找回了声音:“那我们这段时间算什么?你说你喜欢我算什么?” 靖橙哑着嗓子说:“一时冲动。” 夏染嗤笑一声,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一时冲动。”他重复了一遍,松开了抱着她的手,霍然起身,离开的时候重重甩上了房门。 黑暗的房间里,靖橙紧紧抱着自己,突然觉得无法抑制的寒冷颤抖,仿佛夏染的离去带走了所有的光与热,她坠身无垠的宇宙,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物质可依着。 这样做才是对的吧?分明知道他们不属于彼此,为何要拖着夏染和自己一起坠落?如果那一天,她没有勾着夏染上床……夏染喝醉了,难道她也醉了?夏染任性,难道她也有资本任性? 或许这段时间里她自己也心存侥幸,真把自己当成了夏家的子孙,潜意识里认为哪怕他们发现了她和夏染的恋情,也只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可是实际上呢?她费了多大劲才得到了奶奶的认可?没有她前些年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哪能与他们现在这般和睦相处?更加年幼时经历过的痛苦与责难,难道她都忘记了? 靖橙并非被廖晏彦打动,却是因他而忆起了她早已淡忘的经历,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脆弱自卑的小女孩,她辛辛苦苦才得来这一切,教她怎么肯轻易放手? 不值得。 夏染他……不值得。 分明已重新下定决心,泪水却大滴大滴地涌了出来,然后被枕头迅速吸收,留下一片水渍。靖橙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在浩瀚的宇宙里时间的尺度早已失去意义,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男生带着满身的冰凉走进来,俯身将靖橙拥进怀里,轻声说:“我不是一时冲动,从来都不是。” 他说:“苏靖橙,你听着:我爱你,既然已经在一起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绝不会放手。” -- Pο②零②①.cοм 23.没了TT(H) 这天两人唇舌交缠,纠缠了整整一个晚上,夏染情动地叫着她,靖橙破碎的不成样子的回应激得他心中一阵颤抖,随即愈发紧密地压了上去,抱着靖橙的一条腿低头野兽一般叼着内侧反复啃啮吮吸,身下愈发粗鲁的快速动作,一下又一下狠狠干着靖橙,略微抽出一些,再将自己的全部都狠狠撞入她体内。夏染从来不是只顾着自己爽的混蛋,这一次却像是初尝情事一样毫无技巧地干着她,只知道用力再用力,肌肉贲张,大汗淋漓,一双眸子黏在靖橙身上,凶得仿佛是要将她分拆入腹。 这样的夏染让靖橙成了无根的浮萍,随着他汪洋的情欲沉浮,他的凶狠性感他的专注深情让靖橙在一次紧接着一次的高潮中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的柔弱无骨她的呜咽求饶就是夏染最烈的催情剂。 这天晚上靖橙被夏染压着要了多少次她也记不清了——按照夏染他不射就不算一次的说法的确也没几次,但是某次那个混蛋喘着气停下来以后,靖橙便累得以光速昏睡过去也是事实。 夏染试探着啃了女孩几口,小声叫着她:“宝贝儿,宝贝儿?”没有得到回应。他怜爱地抚着她熟睡时天使般纯净的面庞,视线疼惜地描摹着她的五官,把她抱到怀里,轻轻地吻,慢慢地揉,终于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靖橙是被夏染舔醒的。 湿热的触感从耳后一路下移,时轻时重重新覆过在白雪般的肌肤上朵朵绽开的红梅,双腿被温柔地分开,沉重的鼻息喷洒在敏感处,然后又一次吻了上去…… 私处被温热包裹吮吸的感受太过美妙,熟睡中的靖橙下意识地想并拢腿,却被匍匐在她腿间的人强硬的分开,她有些不高兴地哼唧着,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叫夏染:“哥……” 夏染停顿片刻,随即便愈发灼热地舔舐讨好,直到完全在他掌控之中的女孩受不了地呜咽出声,柔夷插在他发间,难耐地抓紧了:“够了,够了,夏染……嗯……” 夏染贪婪地大口大口吞咽着汹涌而出的蜜水,灵巧的舌不依不饶地继续挑逗,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小孩踩在自己腰窝上的小脚丫都受不了地蜷缩着脚趾,肉感十足的可爱脚趾下意识地磨蹭着他,仅仅是这样便刺激得夏染愈发全身颤栗,喷洒在娇嫩肌肤上的鼻息愈来愈重,手不由自主地伸到自己下体用力撸动几次,夏染重重喘息几声,态度强硬地大大分开了小孩纤细白嫩的双腿,整个身子都压了上去,紧密得不分你我地死死抱着靖橙,手胡乱地伸向床头柜翻找,然后突然想起…… “天……”夏染一声呻吟,避孕套居然用完了。 “没关系的……”喘息未定的靖橙贴在夏染耳边小小声说,刚被心爱的人舔到高潮的她羞涩又喜悦,男生因吃她而傲然挺立的下体热热地贴在她的私处,心脏像是烧开的水一样咕噜咕噜冒着泡泡蒸腾着热气,靖橙一双小鹿一样的眸子极温顺地注视着夏染:“没关系的,我可以吃药。” 情潮退到了警戒线以下,暴露出理智的神经来,夏染松开了她些许,抱着女孩翻了个身让全身赤裸的她躺在自己怀里。“说什么傻话呢?”他怜爱地抚着她一头栗色的秀发,“让你吃过一次我已经后悔死了。” 见靖橙摇着头想开口,夏染果断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捏着她下颌啄了两口,飞快扯开话题,“好了啊,时间还早,宝宝再睡会儿吧。我不闹你了。” -- 24.拒绝 廖晏彦约靖橙晚上出去吃饭,靖橙跟夏染报备以后把廖晏彦约到一楼大厅见面。这一次见面靖橙干净利落地拒绝了他:“我想过了,我还是觉得我俩不太合适。” 廖晏彦想说什么,靖橙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最起码现在不合适。”靖橙说,“你现在高叁,明年六月就要高考,如果因为我影响了你考试,责任算谁的?高考后你会去哪个城市,或者说会去哪个国家?两年起步的异地恋你真的撑得住吗?而且至少现在来说,我不觉得我能够为了你义无反顾地选择某个大学。” 廖晏彦看起来有些吃惊,但并没有试图挽留或者证明什么:“其实你约我在这儿见面我就知道结局会是什么了,但我没想到你考虑的是这么现实的问题。” 靖橙偏头,轻轻笑了笑,两人视线交汇,廖晏彦抬手,最后一次揉揉她脑袋:“希望你以后一切都好。” 靖橙微笑:“你也是。” 廖晏彦离开的时候,两人面前的咖啡都还温热着,靖橙独自坐了一会儿。她现实吗?或许是吧,可是总有人能让她放弃理智,明知是飞蛾扑火也要一往无前。 如果说靖橙对年幼时廖晏彦对她的安抚帮助毫不动心,那必然是谎言,可正是因为这种感动,靖橙没办法继续利用他。她可以用很多借口说服自己,比如直到现在廖晏彦也没能解释清下到她酒杯里的药,比如廖晏彦中间交往过两任女友,对她绝非是他描述的那样一往情深,比如靖橙至今无法全然相信廖晏彦的追求与夏廖两家的关系无关,但她做不到。 太多人在靖橙无助时落井下石,太多人对一个小女孩的痛苦熟视无睹,廖晏彦却能向一个全然陌生的女孩伸出援助之手,仅凭这份善意,靖橙便不能辜负了他。 手机振动了一下,靖橙不用看就知道是夏染,她随手回复:来。 没一会儿男生就下来了:“这么快就聊完了?”他奇怪。 靖橙似笑非笑地看他:“你希望我们多聊会儿?” 夏染立马闭嘴,手揽上她的腰:“晚上想吃什么?” 靖橙拍开他的手,报了自己想去的餐厅,趁着等司机的时间挺认真地跟他聊了两句:“你真想好了吗?” 这个问题没头没尾,夏染却听懂了:“想好了,很确定,绝对不反悔。” 靖橙被他的回答逗得笑了起来,难得严肃的氛围荡然无存,她抿抿嘴,说得更详细些:“现在没了人打掩护,我俩要比前段时间更加疏远,你明白吗?不许牵手、不能搂腰,更不能在外面亲我抱我——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想一想:这是兄妹之间能做的吗?……这比你以为的辛苦。” 夏染看了她一眼:“你以为这几年我过得很轻松吗?” ============================= 喜欢我很辛苦,其实我都清楚~ 照道理廖晏彦推进情节让男女主在一起后就该下线了, 但不想有工具人, 所以花了不小的篇幅写廖晏彦的过往和动机, 以后可能还会上线两次发挥余热。 笔力有限,希望不会显得过于拖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