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为公爵小姐》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 书名:[战争与和平]穿越成为公爵小姐 作者:水木龙 两个不同的人,相互吸引,真挚相爱,这是童话。 现实是他高傲,冷漠并且不够可爱。 当爱情遭遇现实,抗争还是妥协? 一句话简介:穿越成为公爵小姐爱上一个不够可爱的男人。 内容标签:西方名著 灵魂转换 西方罗曼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海伦,安德烈 ┃ 配角:皮埃尔,娜塔莎,伊波利特等 ┃ 其它:穿越,相爱,包子,温馨 银牌编辑评价: 穿越成为西方贵族社会的公爵小姐,遇见一个不可爱的男人。他高傲、冷漠拥有一颗强悍的灵魂。和平时期,两个不一样的人,你坚守你的天真,我坚持我的理性。当战争来临,贵族子弟可以上阵杀敌,公爵小姐也可以保卫国家。这是爱情,需要妥协。这是生活,需要反抗。这是战争,需要勇敢。一个是冷漠高傲的公爵,一个是天真冲动的公爵小姐,全文充斥着理性和感性的激烈碰撞,和平时期让人眼花缭乱的宫廷生活,战争时期在炮火纷飞中的儿女情长。 ================== ☆、第 1 章 这是初夏的时间,澄澈的天空,蒲公英的种子在风中扩散开来,飘洒在山毛榉和鹅耳枥中间。 “瞧什么呢,海伦,难道你也想像它们一样?”这声音惊醒了倚在窗前的女孩儿,她眨了眨灰绿色的眼睛,望了过去。 迎面走来的男子歪了歪脑袋,放荡不羁的笑着。他穿着亮灰色的燕尾服,一双漂亮的眼睛总是显得漫不经心的,略高的身体似乎再向众人呼喊着看他看他。 “我刚从父亲那儿过来,老头子一直在我耳边喊着,他也许是觉得我是一个聋子也说不定。”阿纳托利嗤了两声,修长的手指拂过花瓶中的孔雀翎,似乎觉得有趣一样,他又笑了一下。 瓦里西公爵家的小儿子是个浪荡子,这话完全没说错。年轻的女孩儿在心里想着,但面上依旧竭力露出平静的样子。 “你不觉得吗?海伦。”年轻的男人像是要得到支持一样,而他的语气在对着自己的妹妹的时候又多了一丝亲昵的意思。 “父亲的想法,”她斟酌了一句,却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现在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了,你变的越来越无趣了,亲爱的。”男人慢慢地靠近了海伦。 “为什么最近你总是喜欢和母亲一样附和他呢?难道生病让你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吗?”他用一种夸张的眼神瞧着她,在她觉得紧张的时候又收了回去,独自咕哝了一句什么。这会儿他对妹妹的那种亲昵感又变的毫不客气起来了,好像她只是个与他没什么干系的陌生人。 她望着那背影,身体还有些僵硬,直到房门被再一次关上,心口依旧砰砰地乱跳。窗外的婉转的鸟鸣声再也不能吸引海伦的注意力了,她抿了抿嘴唇,小步挪动到镜子面前,端坐着,几乎有些僵硬。 镜子里的人有着金色的长发,因为生病的关系,此刻她的皮肤略显苍白,但只要注视了那一双眼睛,所有人还是会感叹她的迷人。纤细的手指有些不安的抬起来,轻轻地触碰了自己的脸蛋,嘴唇微微抖动着,而镜子里的人真实的反应着她的动作。 她细细的眉毛拧了起来,睫毛颤动着,最后埋首在自己丰腴的臂膀中,叹了口气。半个月了,她依旧不习惯这个样子,却只能接受。 “叩叩。” 听到声响,她坐直了身体,又紧张的站了起来,最终才想到自己该说些什么。她张了张嘴,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起来,“请进。” 房门被推开,又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那是海伦的另一个兄长,伊波利特公爵。 “什么事儿?伊波利特。”她问了一句,因为已经知晓这位兄长的性子。 伊波利特是瓦西里公爵的大儿子,他个子很高,但异常瘦削,那双灰绿色的眼睛似乎总是笼罩着什么阴影,让他看起来有些过于忧愁,呆板而无趣,甚至显得丑陋了起来。这位年轻的公爵和他的弟弟像是磁铁的两极一样,如果不是他们都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很难把这两人想象成兄弟。 “父亲说晚上他和我会先去安娜·帕尔洛夫娜的宴会,你和母亲还有阿纳托利等会儿直接过来,然后我们一同去出席公使的庆祝大会。”伊波利特轻轻地说着,声音听上去有些怯懦。 他望着自己的胞妹,看到她往日漂亮的容貌如今因为生病而有些憔悴就又觉得怜惜了起来,所以他又加上了一句。 “如果你依旧觉得不适的话,我会跟父亲说的。” “我很好,谢谢你,伊波利特。”她微笑着注视着自己的兄长,在他怯懦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关怀,那令她觉得慰藉,即使她心里明白,她所得到的其实并不真正属于她,但在这无法改变的情况下,她希望暂时欺骗自己,以得到更多的勇气。 “那就好。”伊波利特咕哝了一句,他又说了几句话这才离开。房间里再一次只有她一个人了,但不知怎么的,她觉得好受多了。 晚上,海伦和阿纳托利还有母亲乘车去安娜·帕夫洛夫娜的宴会,他们要去那里接父亲以及伊波利特。马车上,女仆规矩的坐在一旁的角落,随时等候公爵小姐的差遣,而海伦尽管觉得不适应,却也不敢开口说什么。 马车粼粼的声音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以至于神情都有点恍惚,直到马车突兀的停了下来,海伦才睁开了眼睛仿佛清醒了过来一样。 “怎么了?”她问了一句,耳畔间似乎还缠绕着那低哑而沉稳的声音,她原以为那是在梦中呢,但看来那是从马车外边传来的,什么样的男人会有这样的嗓音呢?她有些好奇。 “不知道啊,小姐,我去瞧瞧。”女仆一边回答着一边掀开了门帘同马车夫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她又把自己的小脑袋缩回来,看着公爵小姐告诉她大概的经过。 “小姐,是博尔孔斯基公爵他们的马车,年轻的那一位,阿纳托利少爷正停车和他们打招呼呢。”女仆有些兴奋的说着,并且强调了一句那位公爵大人的身份,也许他长得很英俊,海伦想着。 没过多久,马车再一次出发了。他们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宴会已经进行到高潮了,舞池中小姐们的裙摆像蝴蝶一样飞舞着,连男人们都是一派欢笑,像是把这外边正在发生的忧愁事情忘了个精光一样。 “快来瞧瞧啊,这就是我们的海伦啊!”海伦正挽着母亲的手臂走过人群,迎面就来了一位夫人。她脸颊微微有些病态的瘦削,但她的神情看上去是那么快活,跟个年轻人一样。 “您好,夫人,您依旧是那么的美丽。”海伦有些忐忑地说道,虽然她事先已经打听过了,但还是怕出了差错,谁会相信那个高贵美丽的海伦小姐会连皇后玛利亚的心腹都不认识呢。 “瞧瞧这张小嘴,亲爱的,我很遗憾听到你生病的消息,那会儿我真的太忙了。”安娜·帕夫洛夫娜吻了吻海伦的脸颊,她那微微干枯的小手爱怜的抚摸了女孩儿的头发。 “有您的关心就够了,我已经没事了。”海伦镇定了下来,温和地说着,她得体的话语和微笑让这位身居要职的女官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说这些了,我的小姑娘,来见一见我的姑母,她可是个尊贵的人儿。”安娜·帕夫洛夫娜重新拾起了心情,这些上流社会的夫人们总是能够轻易的转变好她们的角色,也难怪那些男人们成日里得有那么一两个拿手的笑话,可不能让女人们的眼泪毁了一桩舞会。 海伦在安娜·帕夫洛夫娜的带领下看到了那位老太太,头发高高的盘起,一丝不苟的样子,但那大大的蝴蝶结又让她看上去多了那么几分亲切。她走过去吻了吻那位夫人的面颊,后来她也看到了,几乎每进来一个人,安娜·帕夫洛夫娜就要给别人引荐一番。尽管所有人都不太明白这位夫人的来头,但看在安娜·帕夫洛夫娜的面子上,所有人还是照做了。 瓦西里公爵正在左手边的一个小圈子里和人交谈,他那慢吞吞的语调总是很吸引人的注意,旁边的高个子男人是她的兄长伊波利特,端着一杯酒水,正和另一位男士低声交谈着,那是被引荐过来的莫特马尔,是一个挺精神的小伙子。 “海伦,亲爱的,多多的观察一下。”公爵夫人阿琳娜轻声地交待着。 “好的,母亲。”海伦乖乖地应了一声。她明白前者的意思,她这身体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说不定已经结婚了,但海伦不同。作为公爵小姐,她身份高贵,从踏入社交界以来就是一颗夺目的宝石,人人都在揣测这颗宝石将会落到谁的手里,而精明如瓦西里公爵也不打算随随便便的就把她嫁了。 做父亲的有自己的算盘,那很多时候不太会考虑到女儿的感受,但母亲不同。公爵夫人性格懦弱,对丈夫总是顺从,却在女儿的婚事上希望小小的抗争一下,虽然这抗争的手段是那么的微弱,却让海伦觉得温暖。 她抬眼望去,虽然并不是很指望从沙粒中筛选出珍珠来,但借这个机会好好观察一下上流社会的习俗也是必要的,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总不能每次犯错了就推脱是身体还没康复吧。 ☆、第 2 章 海伦微微挺直了背脊,灰绿色的眼睛望着走道那儿。整个宴会举办的非常盛大,水晶吊灯就在正中央,高级地毯从走道就铺满了,墙上还有着精美的壁毯,这种豪华的宴会足可见证举办人的身份和家产。 她眨了眨眼睛,将眼神从精美的器物移动到人的身上。男人女人迈着优雅的步子交谈着,不时地还有酒杯碰撞的清脆的声音发出来。走道那儿来了一位矮小的夫人吸引了海伦的注意。 那位夫人年纪很轻,穿着藕荷色的衣裳,细细的手臂上还挂着一个金线织成的丝绒袋子,似乎是用来做针线活儿用的。她走起路来像一个小姑娘,却不跳脱,双颊丰满还有着红晕。 “来吧,我们过去吧,亲爱的。”阿琳娜拍了拍女儿的手臂轻声说道。 两个人缓步走向了那位夫人落座的地方,一处亮堂的休息处,不会太过僻静,人群总得经过那里,以至于她们还没过去的时候就听到一阵调笑声,那位年轻的夫人正和一个穿制服的男士说话,也许是讲到了什么好笑的地方。 “库拉金公爵夫人,您最近好吗?”那位年轻的夫人站了起来愉快地问道,那声音里还带着姑娘家的娇憨呢。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2 “快坐着,亲爱的,您需要多多的休息。”阿琳娜隐晦的说着,海伦这才明白对方是谁了,是去年冬天刚刚出阁的博尔孔斯基公爵的夫人。 年轻的公爵夫人愉快的笑了一下,那是满足和甜蜜的表情,她似乎已经从微微显怀的肚子中感受到了新生命的快乐,谁知道呢,毕竟她总是微笑的,人人都喜欢她。 女人们开始交谈了,总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但有的人可以把它们说的有趣,有的人也可以把它们说的乏味,关键看是谁说,怎么说。年轻的公爵夫人就是那一类很讨人喜欢的存在,她不谈及自己不了解的,说的都是每个女人都明白的,而那里面又蕴含着新意,即使海伦对这个时代并不怎么了解也能感受到有趣的地方,这种欢乐的时光一直持续到公爵夫人的丈夫过来的时候。 “安德烈公爵,您真的准备去打战了吗?”那声音是安娜·帕夫洛夫娜发出来的,依旧是带着点儿高音,但似乎又有那么点别的意思。 海伦抬眼望去,那位叫做安德烈公爵的男人正笔挺的站立在那儿。一般人这样做通常是为了给别人更好的印象,通常那会变得有些刻板和生硬,但是安德烈公爵不一样,他仿佛从出生起就是这样了。 “是啊,我是这样打算的。”男人薄薄的嘴唇开阖着,声音带了点儿清冷,但他的面容却是平静的。 “库图佐夫将军要我做他的副官。”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那眼镜就像猎鹰一样灵敏,不费什么力气就把他娇小的妻子找了出来。 “那你的妻子呢,我们可爱的丽莎呢?”安娜·帕夫洛夫娜依旧问道,这会儿似乎已经带了某种情绪上去了。 “我的父亲和妹妹会照顾她的。” “你可真是个硬心肠啊,你就要把她从我们身边夺走了。”年老的夫人不满地说着,而安德烈只是站在那儿,听她念叨完才走向自己的妻子。 他和在场的女士都打了招呼,当然是长辈们,类似于海伦的母亲,而她们这些小姐就只有一个矜持的点头可以分享了。 “我先去皮埃尔那里。”他微微弯腰吻了吻自己妻子的手背,而海伦瞥见后者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男人已经离开了。 “瞧见了吗,男人都这样。”年轻的公爵夫人轻轻地抚平了一下自己的裙摆,用一种微笑的抱怨缓解这一丝丝尴尬。 没过多久,海伦的父亲那边似乎要散场了,因为伊波利特正朝着她们走过来。 “母亲,父亲说差不多到时间了。”伊波利特干巴巴地说着,他已经戴上了他的单边眼镜,似乎是给自己穿了一件战衣,但很显然,置身于女人之间还是让他感到紧张,以至于和自己的母亲对话都显得有些拘束不安了。 “我明白了,我们这就过去。”阿琳娜用温柔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儿子,为了不让他继续觉得难堪,她并没有多做停留就带着海伦离开了。 “过来,我亲爱的女儿!”瓦西里公爵愉快地喊道,看起来刚刚的谈话非常的顺利,也许他还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即使打扰了您的宴会,我也不得不离开了,我真是不愿意离开啊,这里是那么可爱,可怎么办呢,总不能让公使大人独自一人度过那朴实的宴会啊!”瓦西里公爵玩笑道,他脸庞红润,身上也带了点儿酒气,但眼神晶亮看起来不像喝醉了。 “好吧好吧,我也只能放你走了,毕竟我也不能跟公使大人抢人啊!”安娜·帕夫洛夫娜也笑着说道。 “请您好好教导这小伙子吧。”瓦西里公爵大步向前,拉着一个微胖的高个儿男人出来,声音洪亮的说着。 那是皮埃尔,海伦对他是有印象的,即使他们并没有真正的交谈过。虽然皮埃尔名义上在自己家里住了将近一个月,但并不意味着他们总是见面,未婚的男女总不好走的太近,而皮埃尔又是个有些寡言的男人。 “我会的,您就放心吧。”安娜·帕夫洛夫娜挽着皮埃尔的手臂答应了一声,她就乐意做这些事儿呢,把一个害羞的小伙子带入社交界,再给他安排一个好姑娘,这可是一桩美事儿。她心里想着,眼神就在海伦身上停留了一下,不过很快的又笑眯眯的挪开了,而海伦本人并没有注意到。 女孩儿的视线正落在安德烈公爵身上呢,这可真是个奇怪的男人,她想着。当所有人都在欢笑的时候,男人总是冷淡的注视着这一切,就好像他从来不属于这儿似的,好像生怕这廉价的欢笑声缠绕上他一样。 海伦收回了视线,因为他们就要离开这里了,但离开的时候并不顺利,他们又被人缠上了。 ☆、第 3 章 “夫人,若您明白,那事儿我已经拒绝了。”瓦西里公爵那惯常的慢吞吞的嗓音如今变得有些严厉了起来。 海伦打量着面前的女人,看起来比她现在的母亲要大一些,从她的白皙的手臂可以看出来,一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妇人,但从手心来看,近年来应该已经落败了,即使她努力保持着往日的骄傲,但现实却又无情的击碎了她的脊梁。 “我只能求您帮忙了,只有您才能帮助我的儿子。” “德鲁别茨卡娅公爵夫人,请相信我,若我能帮到的话我一定毫不推辞。”瓦西里公爵放柔了声音,海伦不知道那是因为怜悯还是什么,但这似乎给了那位夫人一种错误的希望,她那双被泪水湿润的蓝眼睛瞧着公爵大人,哀求道:“看在我过世的父亲和丈夫的份上,我真诚的请求您,并且这将是唯一的一次。” 海伦注意到在德鲁别茨卡娅公爵夫人提到她父亲的时候,自己这具身体的父亲微微拧起了眉毛,良久,他叹了口气算是妥协。 “当然,夫人,我会帮助您的儿子鲍里斯。”公爵大人许下了诺言,连他自己也松了口气。 “感谢您,大人,上帝保佑您。”安娜·米哈伊尔洛夫娜微笑着说道,不管作为女人她过的怎么样,但作为一个母亲,她今晚是胜利的,因为她为自己的儿子谋得了一份好的前程。尊严和骄傲算的了什么呢,什么都不是。公爵夫人在自己心里轻轻地念叨着。 海伦他们离开后,皮埃尔从女主人那儿暂时脱离了出来,他舒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好友问道。 “什么?”安德烈公爵收回了一直在宴会场上游离的目光,这就是他不愿意来这些地方的原因,有什么新意呢,还是说这些空荡荡的脑袋里会突然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 “我是说瓦西里公爵的女儿,海伦小姐,你觉得她怎么样?” “很标致。”安德烈公爵回忆了一下,平静地说着,就好像在说一件毫无生气的艺术品一样。 “的确。”皮埃尔赞同的点了点头,甚至微笑了起来。尽管他跟公爵小姐并不是很熟悉,但她漂亮端庄的容貌还是打动了他,这位出入社交界的小伙子对公爵小姐有了好感,而若对方也有同样的意思,想必这好感很快就会变成喜欢了。 “走吧,离开这儿吧。”安德烈公爵收回了视线开口说道,他已经厌倦这里了,渴望出去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好吧。”皮埃尔有些遗憾地说道,他似乎还没看够这些东西,但以后总还是会有机会的,一想到这里,他就又轻松起来了。 海伦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了,她的脚非常的酸痛,几乎要肿胀了起来。母亲阿琳娜让女仆打水给她泡脚,她自己正在卧室里照顾她的丈夫。 等一切收拾好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海伦看了下时间已经差不多是凌晨一点了。她躺在丝质被子中,眼睛看着窗外,尽管很累,却一时半会没有睡意。前几个小时内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张内,现在还无法放松下来,想了想,她干脆起来了。 穿着室内鞋走向了窗边,她伸手打开了窗户,虽然是夏季,但下了点雨后,夜晚的冷风让她情不自禁眯起了眼睛,待身体稍微适应这种寒冷后,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世界。 没有灯光,没有汽车的喧嚣,空气清新而湿润,这是不属于她的时代,但现在她就在这里。不是大街上流浪的人,不是破落乡村里面的女工,而是一位公爵小姐,而现在,她是真的要在这里生活下去了。 海伦轻轻地叹了口气,关上窗户。生活还是得继续啊,她乐观的想着,钻进了丝质薄被里,让自己陷入安眠,毕竟,每一次睁眼后对她而言都是迎来一场新的战争。 尽管昨夜睡得很晚,但海伦还是很早就起来了。吃过早饭她就去花园里侍弄花草了,也只有这些不会开口的小东西不会泄露她的秘密了。 皮埃尔昨晚是在安德烈公爵那里留宿的,用过早饭后他就回来了,因为安德烈公爵家里的气氛可不是很好,那对夫妻因为昨晚的事情还有点儿冷淡。 皮埃尔加过瓦西里公爵和公爵夫人后决定去花园里走一走,关于昨晚安德烈公爵的提议他需要想一想。 拐过长廊,皮埃尔掏出手帕抹乐抹额头上的细汗,待他来到花园里的时候,原本还紧皱的眉头突然就放松了下来,任谁看到这种夏日美景都会轻松愉快的。 海伦察觉到一种陌生的视线,她微微侧过脸颊,鼻尖有些沁出的汗水,晨光洒落在她颊边的金发上,映衬着那红晕更加美丽了。 “皮埃尔先生。” 女子微笑着打了声招呼。皮埃尔高大的个子因为这个微笑而显得有些拘谨,但他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思,走过去吻了吻公爵小姐的手背。 “您刚刚的样子就像一幅画儿。” 皮埃尔真诚地赞美道,若是别人,海伦并不会觉得怎么样,毕竟这具身体是个美女是个事实,但皮埃尔不同,这个高个子的男人是正直并且真诚的,即使他不善言语,但也无法否认他那些优秀的品质。 “感谢您的赞美,皮埃尔先生。” 皮埃尔是俄国首富的私生子,他上面还有一些兄弟姐妹,伯爵的称号暂时没有授予他,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老伯爵会把称号留给他。 “您总是起得这么早吗?” “多数时候是这样的,先生。” “您和我的好友可真是一类人,他也总是早起,喜欢在花园里散步,不过他可不爱这些漂亮的小东西。”皮埃尔露出一个微笑,当他说到安德烈公爵的时候,即使他并不是在夸奖他,但神情中总是带着一丝隐含的骄傲,他崇敬对方,这是他的优点。 “您是说安德烈公爵吗?” “是的,当然了,除了他还有谁呢,我可不是那种很招人喜欢的类型。”皮埃尔有些腼腆地说道,他那胖胖的脸蛋上有着害羞的红晕,那让他看起来很年轻,跟那些在官场上和宴会上混的男人完全不一样,他身上有一种暖意,而他本人也许并不知道。 “您完全不需要这么自谦,皮埃尔先生。您是个可爱的人呢。”海伦真诚地说道,脑子里回想起了前几日偶然听见的皮埃尔的一些言论,尽管那有些天真了,可有着这样想法的人该是多么诚实和可爱啊。 人人都能轻易的看到别人的缺点,可鲜少有人能透过缺点抓出他们的优点,皮埃尔就是这种人。也许他本人并不是非常优秀的,但毫无疑问,他的正直和诚实将会使得他成为一个杰出的人,有这样的人当朋友,无疑是幸福的。 “这赞美真让我脸红,公爵小姐。”皮埃尔露出一个微笑,看得出很是愉悦。 “您现在拿定主意了吗?”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3 海伦想了想问道,她挺喜欢这个男人的。在见惯了虚以委蛇的人之后,皮埃尔这种正直的人简直像宝石一样珍贵。即使他不善言辞,但和他聊天是让人愉悦的。在放松的氛围下,她略微有些大胆的问了这个问题,那是前段时间瓦西里公爵在她耳边偶尔唠叨过的。 “什么?”皮埃尔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海伦觉得有些脸红,她局促地说:“抱歉,我是说您的工作,如果我问了多余的问题让您觉得为难的话,我再一次向您道歉。” “不,当然不,公爵小姐。”皮埃尔慌乱地摆了摆手,然后意识到这让他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年轻人,倒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够稳重,所以他又镇定了一下,温声说道:“我还没决定好呢。” “事实上,”皮埃尔搓了搓手心,抬眼看着对方,有些羞涩,“昨晚安德烈已经问过我这事儿了,他问我是想要去做一名近卫重骑兵团的士兵还是一名外交官,后来我们又谈论到战争,然后我想我正在苦恼是否应该和他一样上战场。”说到最后的时候,男人已经微微皱起了眉毛,透过那圆圆的镜片后,可以看到他严肃的神情,那是属于男人的,女人们并不关心这些事儿。 “噢,真是抱歉,我想您可能对这些话题并不感兴趣。”像是想到了什么,皮埃尔干巴巴地说着,而海伦温和地打断了他。 “我并不认为它们是枯燥的,实际上,我挺有兴趣的。”海伦微笑了一下,她并不会像男人一样热衷于这些事情,但听听也不坏。 “那就好。”皮埃尔松了一口气,他十岁起就被父亲送到国外去了,在那儿呆了十年才回来,对于这些社交礼仪他可真是尴尬,但幸好公爵小姐足够体贴,完全没有因为自己的愚笨而不高兴。 “我总以为女人们就不爱听这些事儿呢,公爵夫人就不喜欢,昨晚的气氛可真尴尬。”他轻松的说着,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又掏出帕子来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 “昨晚?”即使海伦努力劝说自己别太好奇,但骨子里的八卦因子还是无法阻挡她问了出来。 ☆、第 4 章 “您知道的,安德烈公爵决定去战场,而这事儿一提起来就会使得公爵夫人伤心,她离不开他呢。”皮埃尔用一种温和的口吻说着,实际上他将这事儿美化了不少,要是由别人说可又是另一个版本了。 “的确,那可不是什么郊游。”海伦点了点头,她尊敬这样的战士,但站在公爵夫人的立场上,又未免觉得薄情了一点。 皮埃尔叹了口气,因为谈论到战争这个话题。他的视线放在那些美丽的花草上,那是柔软的,但一瞬间又变得严肃了起来。 “战争,人们总是无法避免,可我总是相信,永恒的的和平依旧是存在的,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但安德烈有不同的看法,他说这太理想化了,”男人收回了视线,望着海伦低声问道,“您觉得呢,公爵小姐?” 女子细细地思索了一下,这问题有些沉重,她并不是一个军事家,也不是一个哲学家,但她来自一个相对和平的时代,最终她抬眼望着对方,微笑了一下。 “有这样的想法总是美好的,就像我们祈祷每天有丰富的食物一样,那并没有什么不对。永恒的和平,谁也不能说它是不存在的,毕竟我们的生活总在越来越好不是吗?” 公爵小姐的话并没有真正的解决好皮埃尔的困惑,但他就是觉得放松了一些,很多时候,人们需要的并不是你像真理一样给他们指引出前进的方向,只是需要一种支持的声音,那就足够了。 “和您的交谈真的令我十分愉快。”皮埃尔再一度弯腰执起公爵小姐的手,吻了吻对方的手背。 “我的荣幸,皮埃尔先生。”海伦微笑着说道。即使他们彼此的学历不同,看问题的深浅不同,但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热爱是一样的。 皮埃尔离开后,海伦又在花园里呆了一会儿,直到她那说话做事总是太过温吞的兄长出现了。 “母亲正在找你呢,海伦。” “好的,我这就过去。”海伦笑了一下,望着兄长并无喜色的脸眨了眨眼睛,她低头轻轻折了一支粉色的蔷薇,放在他的上衣口袋中。 “很漂亮,伊波利特,带着它好吗?” 伊波利特有些讶异地看着那粉色的蔷薇花,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样做。他的妹妹海伦是一颗璀璨的明珠,她端庄美丽却也生性高傲,以前她更愿意和阿纳托利玩耍和聊天,但是现在,她的妹妹却冲着他微笑并且折了一支蔷薇给他。 伊波利特低垂了眼眸,他安静内敛的样子其实和海伦是非常相像的,有一种沉静的美丽,但以前公爵小姐太过耀眼,而人们也没有时间和闲心却欣赏他,所以无人发现。 “我会的。”伊波利特抬眼轻笑,唇色有些过于浅淡了,但他嘴角的弧度确实十分美丽的。 “它很漂亮,谢谢你,海伦。” 他想了想又这样加了一句,从他那微红的面颊上可以看出他的羞涩,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 “它很适合你,伊波利特。”海伦温和地说着,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在她床头留下花朵的年轻人,她的兄长,内敛的伊波利特。 海伦来到了公爵夫人的卧室,母女俩就坐在软椅上,阿琳娜泡了一杯红茶,在氤氲的茶香中问道:“你觉得皮埃尔怎么样?” 海伦庆幸自己还没开始喝这杯红茶,不然她不保证自己不会做出失礼的事情。 “妈妈,我和皮埃尔先生只是有过几次交谈,我们甚至都不熟悉呢。”她有些干巴巴的说着。 “我的小乖乖,几次交谈完全可以决定他是否是个合适的人了。”公爵夫人微笑着说道,她爱自己的子女,特别是她的小女儿。 “不行,妈妈,我认为我们暂时不要谈这件事情了。”海伦拒绝道,就算她并不反感从身边找一个适合自己的人,然后把自己嫁了,但也不代表是和一个只说过几次话的人啊,而且皮埃尔先生,那可是个好人,随随便便的提这些事儿不止是不尊重她,也是不尊重那位先生呢。 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海伦完全没把自己带入现在的身份,但谁又能苛责她呢,毕竟她也不是做好了准备才空降到这个时代的,她太年轻了呢。 “怎么能不着急呢?”公爵夫人皱起了眉头,她的大儿子生性胆小害羞,她的二儿子风流成性,而她的小女儿,长得如此美丽,作为母亲,如果不慎重的对待,要是年轻的女儿因为一些轻率的行为毁了她自己这辈子,那她可真是没有指望了。幸好自从上次生病以后,她骄傲的女儿变得温顺了起来,公爵夫人暂时可以放心一点了。美丽的女人身边总是诱惑多多,这是她的母亲告诉她的。 “妈妈,我们可以谈论点别的,又不是只有这回事儿可以交谈。”海伦眨了眨眼睛,想要转移一个话题。 公爵夫人叹了口气,就算她想有着女儿选择一位喜欢的,可她的丈夫一定不会同意的。看起来瓦西里公爵对皮埃尔还是很喜欢的,因为皮埃尔本身可代表了很多别的东西,例如财富和身份,她本来听女仆说小姐和皮埃尔在花园里交谈,还为此高兴呢,若海伦一定要嫁给皮埃尔,那两厢情愿定是更好的结果,却没想到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 “妈妈?” 女儿的呼唤让公爵夫人回过神来,她慈爱的望着女儿,听她说话。她的宝贝啊,公爵夫人在心里祈祷者,愿上帝保佑她,让她一辈子幸福快乐。 晚饭的时候,瓦西里公爵说起了昨天晚上那件事儿,就是德鲁别茨卡娅公爵夫人她儿子鲍里斯的那件事儿,差不多已经办妥了。 “为此我可没少奔波。”瓦西里公爵慢吞吞地说着,带着一丝骄傲,他原本也不是一个谦虚的人。 “说到鲍里斯,他不是一直住在罗斯特公爵家里吗?听说最近公爵家里的小女儿娜塔莎要举行命名日了。”阿琳娜温声说道。 “是啊,好像是这样,到时候我们也得去莫斯科一趟了,那小姑娘听说有一副好嗓子呢。”瓦西里公爵喝了一口酒笑着说道。他的视线落到海伦的身上,带着骄傲的神情说:“可我的女儿才是真正的明珠。” “是啊,海伦,我们的明珠。”阿纳托利轻佻的眨了眨眼睛,右手端着玻璃酒杯微微晃动着里面的液体。 伊波利特看到他的妹妹有些尴尬的脸红了,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海伦低头吃着自己的饭菜,鲜少被人赞美过的她在得到了这样的夸奖后还能记得用哪只手拿刀叉就不错了,更何况,这些赞美从她现在的父亲嘴里说出来,总觉得自己就像一头被惦记上的猪崽,吃好喝好后盘算个好价钱就能卖掉了。 日子就这样慢悠悠的过着,海伦本来以为她会平静的迎接到夏末,但一件大事儿又搅乱了她的生活。 ☆、第 5 章 “我的上帝啊,皮埃尔和阿纳托利被抓到警局里去了!”公爵夫人惊慌地说道。 海伦猛地站了起来,有些焦急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妈妈。”她搀扶着阿琳娜坐在凳子上,替她擦了擦那些惊慌失措的泪水。 “还能有什么事儿啊,这些混小子。”公爵夫人哆哆嗦嗦地说着,指尖都在颤抖,这些日子里,她已经把皮埃尔当成了一个亲切的存在,这会儿就免不了在他做了一些愚蠢事儿的时候像是个心痛的母亲一样了。 “那群小子们弄了一头狗熊出来,戏耍了别人,还把前来赶到的警察局局长跟狗熊绑在一起丢进河里去了,上帝啊,这该怎么办呢,你的父亲兄长已经过去了,可怜的伯爵,他前段时间来信刚说身体有些不适呢,皮埃尔要是有什么事儿他该怎么办啊!” 公爵夫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又开始抽泣了,这些善良的夫人们总是特别容易为别人的事情而落泪,毕竟他们的生活总是处于一种一成不变的状态,而对于她自己的小儿子,多少有点习惯性的自暴自弃了。 海伦听完后安慰了阿琳娜几句,她的眉毛拧了起来,不由得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意识到,尽管皮埃尔是个正直善良的人,但他也是属于这个时代的年轻人。 傍晚的时候,瓦里西公爵把皮埃尔和阿纳托利带回来了,随同而来的还有一位熟悉又陌生的人。说熟悉是因为他经常出现在皮埃尔和海伦的谈话中,说陌生是因为除了上次宴会意外,海伦的确没有再见过他。 大家都坐在起居室的沙发内,只有瓦西里公爵站着,安德烈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神情严肃,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着她的兄长阿纳托利,眼尾有着不耐烦,这种例行公事一样的阵仗他见过太多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回房补个眠。 阿琳娜走过去给了小儿子还有皮埃尔一个拥抱,她的泪水让皮埃尔一直在道歉。皮埃尔抬眼看到向他走来的海伦,羞愧的垂下了眼睛,他已经意识到这件荒唐事儿的严重性了。 “没办法了,皮埃尔,明天你就回莫斯科吧,正好回去瞧瞧你的父亲。”瓦西里公爵冷淡的说着,这种冷淡多少有点装的成分在,因为安德烈公爵还在这里,但他这种行为似乎瞒不过那位年轻的公爵,海伦观察到对方嘴角微微浮现的一种叽笑的弧度,她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头。 “我明白了,我很抱歉。”皮埃尔舒了口气说道,心里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处罚。 瓦西里公爵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因为他决定离开这儿去处理一些更危急的事情,毕竟这种荒唐事儿他也不是第一次处理。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4 “至于你,混小子,现在跟我到书房来。”瓦西里公爵呵斥道。阿纳托利从沙发上站起来,乖乖地跟了过去,但就连海伦也明白那完全没有用。 “我去给你们端些茶点来,你们年轻人聊吧。”公爵夫人起身说道,她朝着安德烈公爵真诚地说:“感谢您了,安德烈公爵。” “不,这没什么,您别放在心上。”安德烈公爵起身接受了阿琳娜的拥抱,并且主动的吻了吻她的面颊。和刚刚那种严肃的面容不同,在面对一位母亲的时候,他的态度是无比的温和,这使得海伦的心里有点儿诧异。 阿琳娜离开后,伊波利特抬眼看着皮埃尔,试图找出一些温和的话安慰对方。 “其实也没有那么糟,只是一段时间。” “是啊,并不是太糟。”皮埃尔知道伊波利特是关心他,所以微笑着回应对方的话语。 伊波利特知道自己这话并不太能安慰别人,但皮埃尔的回应让他觉得感激,他是个多么可爱的人啊,伊波利特想着。 “我很抱歉,安德烈,我明明已经许下了承诺,若我听取了你的建议,这事儿就不会发生了。”皮埃尔羞愧地说道。 “不,不用对我抱歉,皮埃尔,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的心可以选择做任何事情。”安德烈公爵平静地说着,他那双好看的蓝眼睛像是湖水一般,而这让皮埃尔更觉得愧疚了。 安德烈公爵凝视着他的好友,觉得他的确是在悔过了,这才再一次说出自己的看法,真诚的建议。 “不过,人总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皮埃尔,无论是你我都一样,当然,我自己也无法完全做到,可我们总得朝这个方向努力,人总得有些约束。”男人的手指按摩着指骨的地方,声音沉稳亦如他的表情。 “是的,你说的对,安德烈。”皮埃尔接受了这个建议,并且在心里告诉自己,必须要努力做到。 金发女孩儿为男人的这番话而微微睁大了眼睛,她完全没有料到在这种地方还能听到这种言语,这位安德烈公爵还真不是一般人,她想着。 接下来男人们开始聊一些例如政治之类的,严肃而又刻板的话题,连伊波利特也会激动起来,但海伦观察到安德烈公爵却始终保持平静,似乎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而他现在只要去做就好了,这是个骄傲又自律的男人。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的时候,皮埃尔离开了彼得堡,随同的还有阿纳托利,因为他也被暂时从彼得堡驱逐出去了。 从车站回来后,海伦他们一踏进房子里就被通知德鲁别茨卡娅公爵夫人带着他从莫斯科赶过来的儿子前来拜访他们了。 “快去换身好看的衣裳,亲爱的。”阿琳娜催促女儿去换一身得体的衣裳,她似乎认为一身衣裳只能在一个场合穿一次,即使它们都在同一天里面。 “好的,妈妈。”尽管觉得麻烦,海伦还是吻了吻母亲的面颊,听话的去换一身衣裳。 等她出来到起居室见这两位客人的时候,他们之间那些热络话差不多也到了尾声,而海伦的到来又很好的给他们提供了寒暄的话题。 “海伦,亲爱的几天不见你变得更漂亮了。”德鲁别茨卡娅公爵夫人是个很会说话的人,但她眼底却没有皮埃尔的真诚。 “您好,夫人。”海伦吻了吻对方的面颊,她退后了一步,因为德鲁别茨卡娅公爵夫人正想要朝她介绍自己的儿子。 ☆、第 6 章 海伦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个子很高,看起来非常健壮,一头沙黄色的头发,面容英俊,看起来十分正直,他很好的遗传到了母亲的好相貌,而比起德鲁别茨卡娅公爵夫人,这位叫做鲍里斯的年轻人更加真诚。 “您好,公爵小姐。”鲍里斯上前一步,微微弯腰吻了吻海伦的手背,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温和的神采。 “您好。”海伦点了点头,她做到母亲的身边,视线在鲍里斯身上停留了一下。 这位年轻人今天穿着一身绛红色的宫廷制服,前面的钮扣闪闪发亮,米黄色的穗子随着他的步履走动而微微晃动着,这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他值得这个职位,而且说不定会发展的很好。 长辈们继续聊天,这会儿的话题已经转移到孩子们身上了。瓦西里公爵慢吞吞的嗓音和德鲁别茨卡娅公爵夫人时而尖刻的声音听起来相处的倒是不错,除了内容稍微有些乏味点。 海伦忍耐着打哈欠的冲动,她小心的动了动身体让自己的骨头不会僵硬掉,她自以为没人发现,但其实这一切已经被这位年轻的军官已经靠他敏锐的眼神发现了,他眨了眨眼睛,并且没有揭穿这位小姐。从这位举止得体的小姐身上,鲍里斯仿佛看见了他心爱的小姑娘,为此他不由得微笑了起来。 海伦不知道自己的小动作被别人发现了,但她注意到鲍里斯突然微笑起来的表情,她在心里古怪的嘀咕了两声,稍稍侧了侧身子,让自己的视线不会再落到对方身上。 “啊,她连这个小动作都和我的娜塔莎那么相像!”鲍里斯在心里愉快的想着,那些刚来的微微有些抵触的心里,现在早就消散不见了。 鲍里斯和他的母亲离开后,海伦呆在房间里看书,她最近呆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这儿,所以家里人若想找她来这儿就行了。 “叩叩。” “请进。”海伦放下书本,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到进来的人是伊波利特,她笑了一下,“有什么事儿吗?伊波利特。” “是这样的。”伊波利特清了清嗓子,看起来有些腼腆。 “再过几天就是罗斯托夫伯爵的夫人和她的小女儿娜塔莎的命名日,我不太了解女孩子的喜好,所以……”到后面男人就没有说下去了,因为他觉得尴尬极了。 如果是早些时候,伊波利特是不会想到要找自己的妹妹的,但现在,当母亲提到这个事情的时候,伊波利特就想起了海伦。自从她的妹妹生病以后,性格就变了很多,例如她现在几乎也不怎么出门了。 “我也需要准备,伊波利特,我们可以一起去瞧瞧。”海伦眨了眨眼睛,她喜欢看到伊波利特的脸上出现更多的表情,比起漂亮又轻佻的阿纳托利,海伦更喜欢这位兄长。 “那下午的时候我们就去吧,我来找你。”伊波利特松了口气,微微笑了一下。 “好的。”海伦应了一声。 吃过午饭后,和母亲他们打了声招呼,海伦和伊波利特就坐着马车出去了。和那天晚上那种有帘子的马车不同,白天他们乘坐的是敞篷马车,海伦在母亲的嘱咐下戴了一顶帽子,有白色的羽毛做装饰,那是她能找到的唯一的不怎么华丽的帽子。 彼得堡是一个年轻而繁华的城市,在它的映衬下,莫斯科显得有些古板了。这里有漂亮的年轻人,淡蓝色的涅瓦河在城市里蜿蜒流淌,马车粼粼的声音像是夏日的一首欢快的小调,海伦注意到她的兄长微翘的嘴角。 “你看起来心情很好,伊波利特。” “啊,是的,在开阔的地方让我觉得自在。”伊波利特微笑着说道,他那总是郁结的神情像是舒展开来了,眼角眉梢都带着一种肆意的感觉。 “他属于更好的时代。”海伦在心里想着。 马车停了下来,他们来到了一家装饰精美的商铺,店主是个身高一般的中年人,有一双厉害的眼睛。 “这里有彼得堡最精美时尚的东西。”男人骄傲地说着,他这自信的模样把海伦他们逗笑了。 “让我们自己看看吧。”伊波利特笑着说道。男人耸了耸肩膀,示意他们可以慢慢挑选。 伊波利特的话不多,他放任海伦去挑选东西,只在合适的时候给出自己的建议,而让海伦惊讶的是,他完全有着很好的品味。想到这这儿,她眨了眨眼睛盯着对方,而后者有些脸红,尴尬的移开了视线。 “我很高兴,哥哥。”她亲昵的叫着,弯了弯眼睛。内敛的男人放松了下来,只是微笑的看着她。 挑选好了礼物后,刚刚走到门口,天上就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吓得海伦把脚缩了回来,而伊波利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臂。 “只是一会儿,这雨不会下很久的。” “说的很对啊,年轻人,我原以为像你们这种出生良好的人不知道这些事情呢。”店主轻松又揶揄地说着,他嗓音洪亮,配上有些夸张的表情倒不会让人讨厌。 “乡下人还把这叫做‘及时雨’呢!”店主有些兴奋地说道。 “是啊,到了正确的地方它们也是可爱的。”伊波利特笑了一下,他这话使得那位店主眼睛亮了一下,夸奖了他一句。 “很不错嘛,年轻人。这年头难得还有一些‘懂事儿’的小伙子。” 伊波利特有些脸红,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海伦笑了起来,挽着对方的臂膀,就站在门口瞧着这场“及时雨”。 豆大的雨点来得快也去得快。砸在屋檐上的时候让人心惊胆颤,但离开之后送给世界的景色又让人赞叹。 “真美啊!”海伦情不自禁地说着。 蔚蓝的天空,空气里是湿润的味道,虽然泥点难以避免的会溅落在有钱人的鞋面上,可那一弯虹桥就足以弥补一切了。 “我想走着回去,你会允许我吗?”女子微微仰起了脸看着自己的兄长问道,若站在她前面的不是伊波利特而是别人,她是万万不敢问出来的。 “可以。”伊波利特应允了,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难得如此干脆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按理说他不应该答应海伦这任性的请求的,因为他们的身份,可能会有麻烦找上他们,而他的父亲会斥责他,觉得他没用,母亲会哭泣,觉得都是她的错,但他没有去思考这些,因为他觉得这感觉不坏,女孩儿微笑的脸弥补了一切。 “尊敬的先生啊,给这位小姐买一束花吧。”年老的妇人包着头巾缓缓地走了过来,以前他很少遇到这些儿,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容易被亲近的人。 “您的花都很漂亮。”伊波利特轻声赞美了一下对方的花朵,这话使得老人微笑了起来。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5 “是的,这是我用心培育出来的花。”尽管她年老也不美丽,甚至有些脏兮兮的,但都不能阻止老人对自己劳动成果的骄傲,而伊波利特羡慕这些,他买下了一束花,送给海伦。 “这可真是,浪漫至极!”他的小妹妹用一种愉悦的嗓音赞美道,而这也让伊波利特觉得骄傲。 往日里他一向忧郁的心情现在似乎正逐渐明朗了起来,因为那放在他手心里的花朵。 “它很适合你。”海伦微笑着说道,她双手捧着花束的样子像是获得了巨大的满足,而那是别的小姐们得到珠宝时也比不上的美丽。 伊波利特笑了起来,将那朵小花放在了上衣口袋里面,他的背脊挺直起来,就像这雨后的阳光一样。 ☆、第 7 章 海伦回到家里后就把伊波利特送给她的花束小心的修建好,放进了漂亮的花瓶里面,她哼着歌儿满足的欣赏着自己的作品,现在,她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 晚饭的时候,母亲略微提了一下她溅满泥点的裙子,海伦冲着旁边的伊波利特眨了眨眼睛,两个人有了共同的小秘密,而别人都不知道。 几天之后瓦西里公爵带着海伦他们前往了莫斯科,在那里他们暂时都住在别祖霍夫伯爵那儿,就是皮埃尔的父亲,因为他们是亲戚。 老别祖霍夫伯爵是个有钱的老头,说他是整个俄国最有钱的人也不为过,不过他私生活混乱,除了皮埃尔以外还有很多个私生子,但这位老伯爵似乎对皮埃尔这个憨厚忠实的年轻人特别钟爱,以至于所有人都猜测皮埃尔将会是最后的大赢家。 出了火车站,海伦听到了皮埃尔的声音,她笑了起来,挽着母亲的手臂本想要走向皮埃尔,但母亲并没有动。她小心地瞄了一眼,发现是因为父亲。这种上流人士最看重的就是体面,但有些讽刺的是,他们却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荒唐事儿在穷人看来才是最不体面的行为。 瓦西里公爵刻意站的笔挺,那使得他的肚子更加显眼了,可正因为这样,人们也能够轻易的将这位公爵大人跟普通的有钱人区分开来。 “您们好啊!” 皮埃尔热情地打着招呼,他那胖胖的脸蛋上因为急着赶路而有些红晕,他擦了擦脑门上的细汗跟公爵夫妇还有海伦和伊波利特打招呼,后面慢悠悠晃过来的是海伦好久不见的哥哥——阿纳托利。 阿纳托利看上去心情还不错,被驱逐出去似乎并没有让他觉得难堪,老实说,海伦觉得这家伙还胖了一点,脸色也红润了起来。 尽管是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作为母亲的公爵夫人还是急切而又温柔的拥抱了自己的儿子。 “你过的好吗?亲爱的阿纳托利?” 公爵夫人怜爱的抚摸着儿子的面颊,和所有的母亲一样,她们永远会认为只要孩子远离了自己的怀抱,一定会变得消瘦,即使对方此刻看上去红润又健康。 “再好不过了,妈妈。” 阿纳托利不仅有一副好皮相,虽然他放荡轻佻,但也有一张甜蜜的嘴,而作为母亲,自然心里是更关爱这样的幼子。 瓦西里公爵冷哼了一声,看起来是因为儿子轻佻的举止,但更大部分的原因是儿子并未像长子一样表现出对自己的尊敬。 “哎呀,爸爸,看起来没有我在您身边天天让您烦心,您应该省心多了,瞧您看上去,”阿纳托利啧啧了两声,漂亮的眼睛在瓦西里公爵身上戏剧性地打量了一下,“英俊非凡。” 金发男子故意拖长了调子,夸张地说着,而这也使得瓦西里公爵愉悦了起来,尽管他依旧绷着脸,但任谁都能看得出他的好心情,所以那些训化也就简化了不少。 伊波利特有些黯然的看着这一切,他是那么的羡慕阿纳托利,他年轻并且英俊,能说会道,讨得所有人的欢心,而他却笨嘴拙舌,身为长子却无法做得更好。 海伦注意到了兄长的神情,她微微拧起了眉毛,想要说点什么,但皮埃尔告诉他们现在该离开了,最终,那些在舌尖里卷过一回的话只能暂时咽下去了。 乘坐四轮轿式马车的时候,阿纳托利笑着说他要和妹妹一起,而公爵夫人也同意了,她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妇人,这辈子没什么大的心愿,能够看到子女和睦融洽就是最满意的事情了。 海伦没有拒绝的余地,最后只能和这个有些轻佻的兄长来一次初到莫斯科的观光旅行了。 “亲爱的海伦,你看上去并不怎么高兴啊?” 阿纳托利侧过了身子瞧着自己的妹妹,他笑的一派天真,但海伦只要想到每一次这家伙对自己总是有些怪腔怪调的样子就觉得不自在。 “不,当然不会,你多心了,阿纳托利。”海伦含糊地说着,同时不自觉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这个小动作并没有被男人漏掉。 阿纳托利从小就是家里最受宠爱的,不仅是因为他是儿子,更因为他有着漂亮的外表和讨巧的嘴。 从小时候开始,阿纳托利就懂得利用这种上帝赋予的“优秀品质”给自己便利。 他和自己的兄长伊波利特相处的不好不坏,表面上阿纳托利尊敬自己的兄长,但实际上他觉得伊波利特太过愚蠢和木讷。而对于自己的胞妹海伦,阿纳托利则一直把对方当成一个小小的影子。同样的漂亮,同样的聪明,更重要的是,和他一样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但是现在,他亲爱的小妹妹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我真怀疑那次生病的时候,上帝是不是从你那漂亮的小心脏里面拿走了点什么,”阿纳托利拖长了调子,在看到女孩儿紧张的时候故意又靠近了对方,微微眯起了眼睛缓缓地说,“还是说,多放了点什么。” “阿纳托利!”海伦情不自禁提高了嗓音,差不多半边身子都要跌出马车外了,幸好对方拦了一下。 “海伦,亲爱的,怎么了?”后面的公爵夫人问了一声。 “不,没什么事,妈妈。”海伦镇定了一下,轻轻地推开阿纳托利的手臂。她重新坐好了,并且挺直了背脊,双手抚了抚裙子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别那么紧张,亲爱的。”阿纳托利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而这一笑也让原本紧张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起来。 “别把你对那些女人们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亲爱的哥哥!”海伦也回敬了对方一句,她坐好了,不再搭理对方,而阿纳托利也很知趣,接下来的路上并没有再做什么。 尽管海伦表面上装的云淡风轻,但内心里已经在各种纠结,如果不是这事儿太过天方夜谭,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暴露了,到最后她连莫斯科是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就来到了别祖霍夫伯爵的家里。 到了目的地后,阿纳托利阻止了海伦想要下马车的动作,而是自己先行下来了,伸出结实的臂膀微笑着说:“来吧,亲爱的小姐,绅士的服务您总是需要的。” “好吧,您将有这个荣幸,先生。” 海伦故意高傲地说着,在公爵夫妇的眼里,却是兄妹友好的见证,只有当事人明白,见鬼的才是和睦有爱的兄妹。 ☆、第 8 章 别祖霍夫伯爵的房子很大,光庭院就十分气派,不愧是俄国最有钱的人家。 从庭院到了房子里面也有一段距离,女仆们为客人拿着行李,她们大多身材高大,有着浓密的头发,暴露出来的臂膀是那么结实,而她们的眼睛,等等,海伦瞧了一眼,果然,阿纳托利正冲着那些女仆轻佻的说着话,她撇了撇嘴,挽着母亲的手臂进入室内。 迎面来了一个二十左右的女人,个子很高,身材苗条,但面容却有着一股子不属于年轻人的严肃。她的身后是两个更年轻的女孩儿,容貌俏丽,最小的那个嘴上长了一颗胎痣,眉眼弯弯的样子非常可爱。 “您好,库拉金公爵,公爵夫人,还有您的儿女们。” 瓦西里公爵也亲切的称呼了对方,并且询问伯爵他们的健康状况,看起来十分熟稔的样子。 “卡季什,伯爵起来了吗,库拉金公爵他们已经过来了。” 卡季什就是那个年长的女孩儿,是皮埃尔的表亲,她常年在此侍奉着伯爵,但他们之间并不熟悉,皮埃尔平时并不住在这里,他住在另外一边,如果有心的话,一年之内不碰到还是可以做到的,但海伦他们得住在这边,因为他们是别祖霍夫伯爵的直系亲属。 “是的,已经起来了,我现在就是带库拉金公爵他们去见伯爵的。”卡季什平静地说着,薄薄的嘴唇几乎不怎么阖动,她看人的眼神很淡,就算是对自己的表兄也是如此。 皮埃尔并不介意对方的冷淡,他招呼着海伦他们,让仆人们把行李送到他们各自的房间去,然后随着卡季什他们去了老伯爵的房间。 石砖做的楼道,在这炎热的夏季让人感觉到清凉,但若是一个人单独前往的话,未免会显得阴森了些。 海伦收回了目光,小步跟随者长辈们的脚步。 老伯爵的房间里有一个很大的接待室。那里面放着许多精美的艺术品,其中还有一副叶卡捷琳娜的半身雕像和画像。听说别祖霍夫伯爵那时是她面前的红人。除此之外就是两扇雕刻精美的意大利式窗户了,正好朝着花园,可惜他们现在没有时间欣赏。 “您终于来了,公爵。” 德鲁别茨卡亚夫人微笑着走过来,她的眼神闪烁着,海伦知道这位安娜·米哈伊罗夫娜为什么在这里,因为老伯爵是她儿子的教父。这位夫人是个精明又虚伪的人,她为了他的儿子,以一个寡妇的身份成为了一名战士,她丝毫不放过任何机会,包括老伯爵即将宣布的遗产。 鲍里斯吻了吻瓦西里公爵的面颊,他是个正直的年轻人,所以在这种状况下,他显得有些不自在,似乎有种想要逃离的感觉。但每一次,只要他的母亲瞧了他一眼,他就又站定了,像是脚下生了钉子一般。 一行人缓步走进了卧室里面,海伦终于见到了俄国最有钱的伯爵。 “您好吗?亲爱的伯爵。” 瓦西里公爵上前几步,亲吻了对方的手心,他那微胖的脸颊上是真诚的笑意,用一种崇敬的眼神瞧着软椅上的男人。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6 “我很好。” 那位年老的伯爵大人缓慢地说着,他的眼珠是一种明亮的蓝色,就算现在皱纹和浮肿正在侵袭着他的脸庞,但也不难看出年轻时候的风采。 阿琳娜拉了拉女儿的手,示意她的几个儿女上前,给老伯爵几个真诚的亲吻。 海伦克制着紧张上前和父亲一样亲吻了对方的手心,几个孩子依次退下,在一旁驻足聆听着长辈们的交谈。 其实也不能说是交谈。因为别祖霍夫伯爵明显没有什么好的精力,没多久就决定要休息了。这个可怜的老人上一次已经中风了,上帝保佑他会好起来。 海伦跟着母亲离开,在经过接待室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兄长在油画面前驻足观赏。她对母亲耳语了几句,松开了挽着她的手臂,走向了年轻的兄长。 “很美不是吗?” 伊波利特回过神来,发现是自己的小妹妹,他有些尴尬,微微涨红了脸。 “难道不是吗?”海伦眨了眨眼睛,看着自己的兄长。 “当然。”伊波利特敷衍着说了一句,但当他的眼睛停留在女人身上的时候,又变成了一种感叹,“很美。” 海伦将视线移动到女人的身上。整幅油画的色调非常美丽,光影交接映衬着女人双颊的晕红是那么的生动,特别是那眼角眉梢的风情,的确让人沉沦。 “走吧,海伦。”满足的声音在女子的耳边响起,海伦抬头看着自己的兄长,眨了眨眼睛问:“不看了吗?” “已经够了。”伊波利特羞涩的说,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似乎还残留着宝石的光辉一样。 海伦挽着对方的手臂,他们在仆人的带领下穿过了左道,拐入了一条长长的走廊,那里正好可以看到底下大片的草坪,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会让人觉得炎热,但伊波利特细心的为海伦遮挡了阳光。 “伊波利特。” “什么?”年轻的男子转过了脸问道,他刚刚正让自己沉浸在这片闲适的气氛当中。 “你喜欢那样的女孩儿?” 伊波利特很快明白了海伦的意思,他尴尬的挥了挥空余的手,说:“并不是这样,我只是欣赏那一幅油画。” 男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那幅画美极了,并不单单的是因为人物的外貌,我想,吸引我的反而是看不见的那个人。” “看不见的?”海伦拧起了眉毛,努力回想着自己对那一幅画有什么遗漏。 “不,你误会了,海伦。”伊波利特笑了一下,他舔了舔嘴唇,那让他总是过于浅淡的唇色变得湿润了起来,在阳光下,就像是粉色的蔷薇花瓣一样。 “我似乎是被作画者本人的心情感动了,到底是怎样珍视的感情才能画出那么美的油画呢!” 男人轻轻地感叹着,长长的睫毛在高挺的鼻梁那儿留下淡淡的阴影,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置身于一个光圈中一样,闪闪发亮。 “伊波利特,你不想继续学习画画吗?”海伦突然脱口而出,而前者只是讶异地瞧着她。灰绿色的眼睛微微睁大了起来。 “画画,你看起来很喜欢,你的眼睛刚刚就像星星一样,它们让你感到愉悦。”海伦有些激动地说着,鼻尖上都有了细密的汗水,阳光并不是十分热烈,但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是置身于烈日下一样,在某一个时刻,她似乎了解了伊波利特,并且为这个发现而感到愉悦,但现实并没有偏向她。 “不,我不行。” “为什么?”海伦失望地问道,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刚刚瞧见了种子破土的痕迹,却只是一场虚幻一样。 “我是长子,海伦,我不能放下自己的责任,父亲不会允许的。”伊波利特干巴巴地说着,他这会儿又变得平凡和畏缩了起来,那原本明亮的眼睛也暗淡了下来。 海伦看着对方,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是啊,伊波利特有他身为长子的责任,如果她任由自己的私心去鼓动对方追求别的东西,那么是不是反而会害了他呢? 想到这儿,金发女子只是咬了咬嘴唇。他们都像是想要尝试海浪的勇士,却在事实面前不断的退缩。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怎么说话,那种明快活泼的感情已经离开了他们,剩下的是一种淡淡的苦涩和无奈。责任,始终是一种无法逃避的话题啊,轻率的决定抛下它,很多时候,人们根本承担不起它带来的后果。伊波利特做不到,而海伦,她更不能横加干涉。 ☆、第 9 章 罗斯托夫伯爵家里为命名日举行的宴会很快就到来了。 一大早,公爵夫人就把海伦从床上拖起来,不管是哪一场宴会,女人们总是可以花上三天三夜的时间提前来折腾自己,而海伦无法拒绝她的母亲,她那双温柔的灰绿色眼睛只要往她这里看一眼,海伦就只能投降。 “妈妈,我觉得这项链看起来太过耀眼了。”海伦指着天鹅绒首饰盒内一条闪闪发光的项链干巴巴地说着。不是说她不喜欢首饰,只是那个重量,她怀疑会把自己的脖子勒坏。 “宝贝,你现在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样才会有更多的小伙子喜欢你并且追求你,而你才能从中挑选一个最好的。” 阿琳娜将耳环也给女儿搭配好,她看起来是那么认真,就好像她的小女儿马上要成为俄国女皇并且在全国百姓面前加冕一样慎重。 “好吧,你是对的,妈妈。”海伦露出一个笑容,作为一个孤女,她很少体会到这种亲情,而现在,她觉得很幸福,即使她的父亲正在估算着怎样才能拿女儿的婚事换得最大的利益。 “好了,我的女儿,看看吧,今天你会是最美丽的女孩儿。”公爵夫人为女子抚平了裙子上的最后一丝褶皱,轻轻地搭着她的肩膀,让她瞧瞧镜子里的自己。 “真美!”她不由得感叹,几乎忘记了现在这副美貌的皮相是属于自己的,而在别人听来,这更像一种自信的表现。 “上帝会保佑你的,亲爱的,你会被最棒的小伙子追求。”阿琳娜亲吻了女儿的脸蛋,她的女儿会是宴会中最耀眼的珠宝。 当海伦从卧室中走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仆人都在心里赞美着这位来自彼得堡的公爵小姐,连那位总是严肃的卡季什公爵小姐也有了艳羡的神色。 “真美。”阿纳托利吻了吻女孩儿的手背,他今天负责带着自己的母亲还有妹妹去罗斯托夫伯爵那里,因为父亲和兄长已经先行去了。 海伦眨了眨眼睛,接受了对方的赞美。说实话,阿纳托利也是个非常漂亮的小伙子,他金色的头发映衬着五官更加俊美了起来,而他的皮肤,即使在军营里呆了这么些日子也没晒黑一点。当他不表现的那么轻佻和混账的时候,阿纳托利看起来像是个王子。 “来吧,孩子们,我们得去别祖霍夫伯爵那里一下。” “好的,母亲。”孩子们异口同声的应了一声。 卧室内,老伯爵今天没有躺在软椅上,昨晚的一点风寒让他看上去更加虚弱了。海伦在阿纳托利之后上前去吻了吻对方的手心,而后者瞧了瞧她,在海伦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离开了卧室后,公爵夫人说:“我们走吧,亲爱的阿纳托利,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吧。” “是的,妈妈,一切都准备好了。”阿纳托利愉快的说着,嘴角扬起一个自信的微笑,那模样让公爵夫人不自觉的就开怀了起来。 海伦和母亲乘坐一辆马车,阿纳托利骑马过去。他今天穿着军服,修长的双腿上面还套着马靴,紧紧的束缚着结实的小腿,上马的时候有一股属于年轻人的率性。阿纳托利可能不是一个好军官,但绝对是个漂亮的军官。 马车用一种匀速向罗斯托夫伯爵家里前进。说到罗斯托夫伯爵,海伦已经暗地里打听过一些基本的信息了。 老伯爵家里有四个儿女,大儿子尼古拉还是个大学生,似乎也准备从军了。大女儿薇拉已经十七岁了,听说是个十分得体的小姐。小女儿正好相反,正是天真活泼的年纪,而且比起得体的伯爵小姐,那位叫做娜塔莎的女孩儿更加讨人喜欢,他们说她什么呢,哦,海伦想起来了,春天的黄莺,那小姑娘有一副金嗓子呢。而最年幼的男孩儿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信息,还是个小孩儿。 在海伦回想这些信息的时候,罗斯托伯爵家里已经到了。 比起别祖霍夫伯爵家里的豪华大气,罗斯托夫伯爵家里更加温馨,他们有一个很大的庭院供子女们嬉戏。 今夜的罗斯托夫伯爵家里灯火辉煌。客人们整齐的走进去,门口那里就有仆人侍奉,到了里面,明亮的走道被鲜花和绸缎点缀着,高级的地毯铺在上面,男人女人迈着优雅的步子交谈着,不时地还有酒杯碰撞的清脆的声音发出来。 海伦他们刚刚进去的时候就瞧见了一个高个子的夫人和一个有着黑头发的年轻女孩儿,那位夫人一瞧见海伦她们就迎了过来,亲切的微笑,而在交谈中,海伦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叫做罗斯托娃的伯爵夫人和她的外甥女索尼娅。 “真是个美人啊!”在海伦吻了吻对方的面颊后,罗斯托娃伯爵夫人感叹了一声。 索尼娅站在一旁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儿,她看上去比自己大一些,已经是个成熟的姑娘了。耀眼的金发高高的盘起,露出光滑细腻的脖颈,像天鹅一样,光是看着这雪白的颈子就会让人自愧不如了,更别提她还有那样一双漂亮的绿眼睛。 在索尼娅打量自己的时候,海伦也在细心的瞧着对方。尽管女孩儿的年纪还小,但她姣美的面容还是吸引了海伦的注意。女孩让尖尖的下巴带着一丝猫咪一样的狡猾和优雅,但那双大眼睛却十分圆润,让她看起来是一个十足的漂亮又温顺的姑娘。 “妈妈,我看到父亲他们了,我先过去了。”伊波利特低声冲母亲说道,后者点了点头,他吻了吻伯爵夫人的手背,朝着瓦西里公爵那儿走过去了。 “娜塔莎呢?”伯爵夫人突然问道。 “跟彼佳他们在后面玩呢,妈妈。”索尼娅低声说道,神情里带着一丝宠溺和无奈。 妈妈这个称呼引起了海伦的好奇,但在她继续往下思考的时候,一阵低沉的嗓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您好,伯爵夫人。”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7 那是安德烈公爵。他刚从门口过来,身上穿着考究的制服,黑色的皮靴包裹着他的小腿,让他看上去比平日里更加威严了一些。 安德烈上前吻了吻女主人的手背,他动作简介而利落,却又不失贵族风范,在场的女士们几乎都想要称赞他。 “您的妻子正在里面呢。”罗斯托夫伯爵夫人亲切地说着。 安德烈公爵离开后,人们有一段时间开始谈论他。大家一致认为安德烈公爵若没有结婚的话,是最好的人选。 “当然了,公爵夫人是那么的可爱,他们是最般配的一对。”罗斯托夫伯爵夫人微笑着说道,她的语气是那么的肯定,就好像她了解一切一样。 “是啊,多么迷人的两个人,可他们马上就得面临分离了。”阿琳娜叹了口气,伯爵夫人和她都用手绢擦了擦眼角,她们总是那么的容易激动,这使得海伦尴尬了起来,因为她是在场唯一的一个并不真的觉得难过的人。 说实话,她为什么要觉得难过?她甚至从未跟那位公爵大人还有他可爱的妻子说过话呢。但为了不引人注意,她还是装了装样子的拿出了手绢。 ☆、第章 “索尼娅,亲爱的,为我招呼一下公爵夫人她们好吗?”罗斯托夫伯爵夫人在又一个客人到来之后开口说道。 “好的,妈妈,请随我过来,夫人。”索尼娅微笑着说道,她带着海伦她们去了女士那一拨儿,正好是公爵夫人那里,但安德烈公爵似乎已经离开了。 “您好,夫人,还有公爵小姐,请原谅我无法起身。”公爵夫人有些羞涩的说着,她的身子比上一次看起来更加笨重了,而且鼻尖上还有了淡淡的斑。 “别担心,亲爱的丽莎。”阿琳娜坐在沙发的一侧,亲昵的托着对方的小手,微笑着安抚道。 “您得相信这不是我的本意,怀个孩子可真是幸苦。”公爵夫人有些娇憨地说着,尽管她现在胖了很多,而且还有着斑点,但她的神情依旧像个少女一样快活,如果换做是别人如此说话,只怕并不会让人觉得可爱,但公爵夫人似乎天生就是这样讨人喜欢的。 “是啊,亲爱的,我当初也是这样。”阿琳娜高兴地说着,仿佛找到了知音一样,她们开始谈论关于怀孕,关于哺乳,关于孩子后期的教育问题,总之什么琐碎的事情都谈,只是谈论怀孕的时候,她们会选择更加隐蔽的字眼。 海伦觉得自己的手脚开始发麻了,她对于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她喜欢孩子,但并不代表她能够感受到一个准妈妈的那种毫无根据的甜蜜感受。 在她纠结并且痛苦的时候,一个天籁般的声音拯救了她。 “索尼娅,你们在这儿干吗呢?”穿着嫩黄色衣裙的女孩儿飞奔了过来,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她那双蓝色的大眼睛一过来就落到了海伦的身上。 “你是谁啊?” 她好奇的问着,打着卷儿的黑发俏皮的垂落在她瘦削的肩头,让她看起来天真又可爱。 “你又是谁呢?”海伦决定逗一逗这个小姑娘,尽管从外表上看来,她们不过相差了一两岁而已,但女孩儿那种毫不做作的天真表情看起来就像幼童一样。 “娜塔莎,我是娜塔莎。”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清脆地说着,她用手摸着嘴唇,那双大大的眼睛瞅着海伦,似乎在催促对方。 “我是海伦,库伦金公爵的女儿,这位是我的母亲。”海伦亲切地说着,小姑娘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在她想要说什么之前,她的表姐推了推她瘦小的胳膊。 索尼娅明白娜塔莎的性子,当她感情上头的时候就什么都管不了了,而她现在对海伦充满了兴趣,以至于忘记了其他人的存在。 娜塔莎眨了眨眼睛,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失误,所以她又笑嘻嘻的小跑了过去,吻了吻公爵夫人的面颊,欢快地说:“我太喜欢您的女儿了,夫人,请原谅我的疏忽。” “我的小宝贝,我当然不会介意。”作为一个母亲,有什么称赞能化解她们心里所有的介意呢?答案就是夸奖他们的儿女吧,那是万能的灵药。 “还有您,可爱的丽莎,我真抱歉,我想吻一吻您肚子里的小宝宝呢,可我想那是您丈夫的权利。”娜塔莎轻轻地靠着年轻的公爵夫人,撅了撅嘴巴,用一种遗憾地口吻说着,那成功的逗笑了对方。 鉴于娜塔莎的这一通打闹,女人们暂时忘了孩子的事情,她们开始讲一些趣闻,但说实话,那也不怎么有趣,这些事儿听多了甚至会觉得无趣,要说八卦的话,还是新鲜的最好,而在这里,传到这些贵妇们的耳朵里后,指不定已经换了几个版本了。 幸好有娜塔莎,海伦想着,至少她是个活泼的孩子,比起那些宫廷趣闻,海伦还是更喜欢和活生生的人交流。 娜塔莎从刚才就蹲在了海伦的脚边,像一只小猫一样,两只小手放在对方的膝盖上,仰着小脸,眨巴着大眼睛由衷的赞美道:“海伦,你可真好看,你是这次宴会上最好看的女孩儿。” “谢谢你的赞美,亲爱的娜塔莎,等你再长大一些,你才会是最美的姑娘。”海伦亲了亲对方的小脸,她的嘴角有着微笑的弧度,灰绿色的眼睛看上去就像藏着一抹月光一样迷人。 “我真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娜塔莎像一头活泼好动的小马驹一样站了起来,快快乐乐的走到海伦的身后,小手情不自禁的摸向了对方的头发。像是想到了什么,娜塔莎歪了歪头问:“我可以摸摸它们吗?” “当然,亲爱的。”得到了允许,年幼的姑娘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她可真是喜欢对方。 “女士们,现在没有人去跳舞吗?”从远处走来两个年轻的男人,一个海伦已经认识了,是鲍里斯,还有一个,看年纪她推测是伯爵的长子,尼古拉。 “到跳舞的时间了吗?这可真是太好了!”娜塔莎兴奋地拍了拍手,双眼亮晶晶的。 “是的,亲爱的,你可以和鲍里斯去跳舞。”尼古拉眨了眨眼睛,他想要揶揄自己的妹妹,但看起来似乎完全不介意。 娜塔莎咯咯的笑着,牵起了鲍里斯的大手,跳着说:“我们这就过去了。”说完就拉着鲍里斯急匆匆的离开了,好像晚一分钟舞会就结束了一样。 尼古拉摇了摇头,他重新看向了海伦他们,后者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在索尼娅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来吧,尼古拉,邀请海伦去跳舞吧。”索尼娅在见到尼古拉的时候双颊就浮现起了红晕,那完全出卖了她,但她不能让客人落单,所以她温柔地请求着,而海伦在还没想到借口拒绝的时候,尼古拉已经同意了。 “看来被你捷足先登了啊,尼古拉。”这声音是皮埃尔,他今天穿了一身漂亮的衣服,镜片下的眼神依旧是那么正直而友善。 “安德烈。”公爵夫人微笑着唤道,见到自己的丈夫让她那么开心。 安德烈公爵吻了吻妻子的面颊,他依次和公爵夫人还有海伦打招呼,但海伦注意到男人有些紧绷的神情,他那略薄的嘴唇每次靠近女人们的时候总是微微的抿起,似乎是在无意识的拒绝对方。 海伦为这个发现而觉得意外,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样看轻女人,或者说她们这些年轻的小姐,面对长辈的时候,男人是柔和的,而对她们,甚至是他的妻子,似乎总是在隐约的抗拒着,好像在说她们是一群傻瓜一样。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觉得,但很明显的,安德烈公爵显然不像他们说的一样是个完美的好男人呢。她在心里挑剔的想着,似乎忘记了前些时候还对对方有着较高的评价。 ☆、第章 皮埃尔在侍者的托盘里放下了酒杯,他微笑着欣赏金发女子的美丽,没有一点亵渎的意思,纯粹的就好像是他瞧见了美丽的阳光一样。 “去跳舞吧,小伙子们,姑娘们。”阿琳娜笑着催促着他们。 “是啊,安德烈,你也去吧。”公爵夫人仰头看着自己的丈夫,亲昵的说着,若她没有怀孕,那她一定不会安静的在这里坐着的。 “不,我留在这里陪你。”安德烈公爵拒绝了妻子的好心,他坐在她的旁边,神情并不会显得温柔起来,但公爵夫人看起来却更加高兴了。 安德烈公爵轻轻地拍了拍妻子的手臂,这动作显得亲昵而不会过分的热切。 “那么,海伦小姐,您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尼古拉微笑着说道。他是个十分漂亮的小伙子,比起英俊健壮的鲍里斯,他看上去更加清秀斯文一些。 “哦,是的。”海伦伸出自己的小手,放在对方的掌心中。一旁的索尼娅和皮埃尔也跃入了舞池。 海伦的舞跳的并不是很好,但糊弄人还是可以的,其实比起跳舞,她更怕自己在交谈的时候露陷,毕竟人总是不能完美的做到一心两用。 幸运的是年轻罗斯托夫伯爵并不是个话多的人,他们谈论的是任何人都可以谈论的事情,而且还不会太过枯燥。 一曲终了,海伦回到了母亲那里,尼古拉邀请了索尼娅,看上去是那么的愉快,而皮埃尔,他邀请了自己。 海伦笑了一下,接受了皮埃尔的邀请,她喜欢这个年轻人,尽管他不是这里最英俊的男人,但他让海伦觉得自在。 “您现在有想好要做什么吗?”她仰头问着对方。 “还没有,前些日子发生的那件事我得对您还有您的家人说一声抱歉,那真是荒唐。”皮埃尔有些脸红地说着。 海伦笑了起来,“我以为您不会这样觉得呢,说实话,您真的把狗熊绑到警察局长的背上了吗?” 年轻的男人眨了眨眼睛,“是的,即使我觉得很抱歉,但那场面滑稽极了。” “我当时想说您真是个坏家伙,但这话若是让我的母亲听见了,只怕我就遭殃了。” 年轻的女孩儿眨了眨眼睛,她那俏皮的模样使得皮埃尔笑了出来。他喜欢海伦,因为她让自己觉得舒服,可这种喜欢似乎又太像爱情。皮埃尔在书中读到过,爱情会使人发晕,让人随时随地的想要宣泄自己心中的情感,而他现在更多的感觉是舒适。一些对别人不能说的话,他可以告诉自己的好友安德烈,现在又多了一位小姐,他可真是幸运啊。 阿琳娜乐于看见女儿和皮埃尔相处友好,说实在话,比起以前那些经常围绕在女儿身边的少爷们,皮埃尔虽然没有他们的好相貌,甚至现在也没什么财产还是个私生子,但从过来人的角度看,皮埃尔会是个很好的丈夫。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8 一个女人的一生图什么呢?丈夫?不,那只是新婚中的幻想,有了儿女后阿琳娜才体会到一点点完全属于自己的感觉。 丈夫永远不会完全属于女人,只有孩子,她想着。所以即使不能违背丈夫的意志,那么在有限的条件下让女儿选择一个最合心意的也是她做母亲的能够做到的全部了。 “他们看上去很相配。” 公爵夫人突然微笑着说道,她如今已经有了身孕,但似乎还完全没有成功的从一个女孩儿变作一个妻子或者母亲,因为她依旧是那么直率可爱,保有着一种少女的天真和浪漫。在她的眼睛里,男人和女人是没有身份和财产的阻隔的,他们要是在一起,那必定是爱情。 “皮埃尔是个很好的人呢。”阿琳娜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完全附和公爵夫人的话语,她总得有所保留。若女儿日后选择的不是皮埃尔,那至少不会让人有那种把柄。 安德烈明白库拉金公爵夫人的想法,但他并不想发表什么看法,女人之间的算计从来都不是他在乎的地方,他在乎的是更广阔的,更深远的东西,那些东西是在现在的生活中得不到的,而只有战场,才能让他更加接近。 他渴望呼吸那些自由的空气,一种壮烈的情绪在他的胸腔中迸发出来。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正身处于莫斯科的豪华舞会上,忘记了他的妻子,还有未出生的孩子,他发觉自己是个自由的人,并且对即将赶赴的地方充满憧憬。 海伦他们从舞池中退下来,她觉得有些热,所以喝了点酒,酒的劲道不大,但还是让她红了脸颊,看上去显得更加娇俏了。 “来,亲爱的,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好的,妈妈。” 海伦坐在母亲的旁边,她观察着附近的人,这是她最近养成的习惯,为了获取更多的信息,然后她又看到了安德烈公爵,刚刚她瞧见的,那种凝神又庄严的神色现在已经消退了,他又恢复了平静而严谨的样子,并且和皮埃尔正在谈论着什么。 “他可真是奇怪啊。”金发女孩儿在心里想着,现在她对安德烈公爵更加好奇了。一个贵族少爷,拥有这一切,可他还是不满足,他看上去十分的有责任感,但他对自己的妻儿又那么冷漠,这个矛盾的男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她凝神想着,直到母亲轻轻地碰触了她的手臂。 “我们过去吧,你的父亲正在找我们呢。”阿琳娜起身,海伦让她挽着自己的手臂,她们跟公爵他们告别了,然后走向了瓦西里公爵那一边。 男人的话题总是三句话离不开政治,他们时而微笑时而愤恨,把法国佬贬的一文不值。 海伦在一旁听着觉得有些枯燥,这些男人都不够真诚,他们是完完全全的上流社会人士,所以他们的言辞之间总是流泻着一种叫做利益的东西。那就像被糖浆包裹着,不管前面的味道如何,到了后面,你依旧能够感觉到。 到了后半段,海伦小声跟母亲说她要离开一下,伊波利特询问是否需要他的陪伴,但海伦拒绝了。她并不是个孩子了,不能让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我倒是也想要离开一下。”阿纳托利靠近了海伦,笑着说道,不等她拒绝就拉起了她的手离开了这个人群。 ☆、第章 “呼,在这里我感觉自己终于能呼吸了,不是吗?” 他们到了一处漂亮的小花园,阿纳托利眨了眨眼睛,他依旧拉着海伦的手腕,但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不管怎么说你,阿纳托利还算是个绅士,只不过他似乎只愿意做小姐们的绅士,他在军营里面似乎也不完全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了,有些时候海伦还能听到阿纳托利跟那些士兵们互相骂粗话。 “是的,但我想我的手腕可能不能呼吸了。”海伦瞪着对方,她不喜欢别人强迫她做些什么,特别是无视她的拒绝。 “好吧。”阿纳托利松开了海伦的手腕,他知道对方是故意这样说的,但看到他的小妹妹气急败坏的样子,他觉得似乎比以前还要有趣了。 以前,对啊,以前的海伦是什么样子呢?在人前一副高贵端庄的派头,但人后,哎呀,想到这些,阿纳托利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这可真是太有趣了。他的妹妹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海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走向右手边,那里有一些蔷薇花,开得正好。 阿纳托利跟随着对方的脚步,他的手指抚摸过那些花瓣,刚想摘下来,就被轻轻地拍了一下手背。 “别动。”海伦横了对方一眼,她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兄长,伊波利特是一个那么好的人,而阿纳托利却像个厚颜无耻的痞子一样。 “你可真是霸道啊,海伦。”阿纳托利做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海伦终于被逗笑了,笑声还没完的时候,阿纳托利突然说有人来了,然后拉着海伦躲在了一边。 “可是……”海伦想要说什么,却被捂住了嘴巴。 “嘘,别说话。”男人轻轻地说着,眼睛里闪现着恶作剧的神情。 可是我们又不是偷情的情侣,海伦在心里跺了跺脚,她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遇到阿纳托利她总是紧张兮兮的,这家伙的性格太过于捉摸不透了,就像他明明清楚的知道他的妹妹几乎变了一个人,他却从没真的询问过她,反而像是看见了一个更好玩的玩具一样,在他玩腻之前,他是不会做什么的。这种等待着未知的恐惧,反而更让人难熬。 两个人靠得很近,海伦几乎能感觉到阿纳托利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耳畔,她真的好想跳出去,但她不能,因为真的有人过来了。 啊,那是索尼娅,还有尼古拉,他们在这儿干吗?而且索尼娅还哭了。海伦眨了眨眼睛,她内心里那种属于女人的八卦因子猛地窜了出来,所以对于刚刚的不适也完全忘记了。 他们接吻了!海伦的脸猛地涨红了,耳朵尖似乎也窜上了热度,那可真是一个甜蜜又热情的吻。 待那两人离开后,海伦马上将阿纳托利推到一边,她用冰凉的手背贴着自己的绯红的脸颊,几乎说不出话来。 “真是一个甜蜜而热辣的吻。”阿纳托利双手抱臂,让自己斜靠在墙壁上,一脸的坏笑。 海伦瞪着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想,这两个人真的是兄妹吗?有哥哥会和自己的妹妹一起偷窥这种事儿吗?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作弄了,所以有些生气又有些羞恼,但她却找不到发脾气的点,所以只能干瞪着对方,像只坏脾气的猫一样。 那不对,她的心里理智的部分在劝服自己,但感性的部分又在激烈的反驳。 阿纳托利欣赏着自家妹妹的表情,她那漂亮的眼睛里似乎藏了一个挥舞着刀叉的小人,龇牙咧嘴的似乎要冲过来,但她又努力克制着。 阿纳托利觉得自己应该稍微收手了,要是真的被那个小人刺了一下,想必并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而且说实话,什么东西一下子都享受完了,以后的日子未免会无趣起来。所以他像一个真正的好哥哥一样,抬起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发。 “好啦,我亲爱的小妹妹,我们该进去了,不然母亲该着急了,以为我把你拐骗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呢。”阿纳托利笑着说道,转身离开了,并且示意海伦跟上来。后者只是对着他的背影默默地举了举拳头,她发誓下一次绝对不能被这家伙牵着鼻子走! 就餐开始了,男客和女客们分开坐,即使在吃饭的时候,那些轰隆隆的谈话声也没有减弱。当上校激动的摔了杯子后,玛丽亚·德米特洛耶夫娜终于出声了。 “你们在吵什么,先生们,坐在你们面前的可不是一群法国人。” 玛丽雅·德米特洛耶夫娜是一个颇有威望的夫人,她长相一点都不柔和,眼睛锐利的像是个男子,行事也是大大方方的,她的四个儿子都在军营里面,人们似乎有些畏惧她的威严。 玛丽雅喷了喷气,她那灰色的眼睛扫视了一下众人,她是个理智的人,而且对于国家有着高度的忠诚。 “现在可是吃饭的时间,年轻人们,战争不会因为一顿饭的功夫就结束,同样的,小伙子们,再多的豪情也比不过上战场拿起枪开一发子弹来的厉害。” 没有人敢再说话了,他们像是被震慑住了一样。海伦崇敬这样的女性,果断并且勇敢,尽管她并不美丽,可在她看来,她的灵魂是一种他们无法达到的高度。 “妈妈!” 这声音让紧绷的气氛消散了,海伦抬眼望去,是娜塔莎。那欢快的小姑娘正站了起来,咯咯的笑着,全然不怕玛利亚·德米特洛耶夫娜的威吓。 “瞧瞧我们的哥萨克,多么勇敢的小姑娘啊。”玛利亚用一种嘲笑的口吻说着,但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她喜欢这个小姑娘呢。 “我只是想要一些蛋糕,我可以得到的,对吧,妈妈?” 娜塔莎眨了眨眼睛,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后者原本正绷着脸想要呵斥她,但瞧见她无辜的大眼睛后又笑了出来。 “没有蛋糕。”她故意虎着脸说,在看到小女儿撅了撅嘴巴后又笑了。 “不过你可以吃一些冰淇淋。” “您真是太好了,妈妈!”娜塔莎高兴地说着,吻了吻对方的面颊。 气氛就这样愉快了起来,男人们依旧在谈论着事情,但不会那么愤慨了,而女人们,她们不时的掩嘴微笑,好像真的听到了这世界上颇为有趣的话。 海伦离玛利亚有点儿近,只隔了一个人,就是她的母亲,所以当后者问她话的时候,她有些紧张,差点把刀叉掉在了地板上。 ☆、第章 “这可不行。”玛利亚用不赞同的眼神瞧着海伦。“身为公爵小姐,这冒冒失失的样子被人瞧见还不成了笑话。” “我很抱歉。”海伦有些脸红的道歉,她坐好了,温顺的聆听着对方的话语,这令玛利亚觉得稍微满意了一些。 “你原先就是个挑不出错的公爵小姐,”她说这话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那双锐利的眼睛里似乎有着别的意思,带着一点探究和嘲弄,但很快的,她又开始说话了。“但我更喜欢你现在这样,女人啊,别太聪明了。” 海伦诧异的望着对方,玛利亚笑了一下,她的笑容总是透着一股子普通女人们没有的洒脱,那是真实和饱满的。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9 “人人都不是傻瓜。”玛利亚喝了口酒后说道。她那灰色的眼睛瞧着海伦,说出来的话语时而爽快,时而又有点捉摸不透,这是个厉害的人,海伦想着。 “好了,你们年轻人去玩乐吧,我该稍微休息一下了。”玛利亚擦了擦嘴就离开了,走路的样子几乎带起了一阵风,背脊挺得直直的,难怪人人都畏惧并且崇敬她。 “别往心里去,亲爱的。”公爵夫人拍了拍女儿的小手,深怕那些话语会让生性高傲的女儿气愤。 “不,妈妈,我觉得她说的很对。”海伦轻轻地说着,公爵夫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稍后又参与到别人的话题中去了。 海伦眨了眨眼睛,玛利亚已经离开了。女人们并不喜欢这位夫人,她没有漂亮的容貌,说话有时候刚硬的像个男子,更重要的是,她时刻保持清醒,而这对于她们来说简直就是可怕的。 女人们沉浸在自己的城堡里浑然不知危险将至,而男人们呢,他们倒是明白,可他们心里装了太多豪情,那是功绩,是荣耀,是胜利,唯独没有人心。 上流社会的人怎么会懂得下层民众的疾苦呢,他们从小被香槟和鲜花包围着,若娶了一个像玛利亚这样真实到冷酷的女人,那可真是噩梦。 海伦有些迷茫的打量着整个餐桌边的客人们,她在想,她为什么在这里呢,这儿都是些什么人呢?为什么他们都在说话,都在微笑呢,他们不知道危险就要来了吗?还是说他们宁愿在这种梦幻中死去吗? 她打了个冷颤,对玛利亚的探究让她猛然惊醒了过来,她现在可不是真的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地方,战争已经来了,而她却一直沉浸在用金钱包裹好的假象中,这多可怕啊,若她今天没有见到玛利亚,那她是不是只能到最后才会哭泣呢? 她的视线迅速收了回来,却在拐角的地方与另一个人不期而遇,那是同样的,同样忧虑和悲悯的眼神,但与她不同,那个人的眼睛里藏着一种希望,那种希望是光,是火,是一种信仰。 安德烈公爵发自内心的尊重玛利亚,她是一个难得清醒的人,但他也并不愿亲近对方。他做人太过严苛,即使是玛利亚这种女士,他也能看到对方身上的一些毛病,她粗俗并且无礼,但她的灵魂是高贵的,所以安德烈选择在远处聆听那位女士的话语。 在玛利亚走后,安德烈对于她刚刚的那一番话,她的神态和嘲讽的语气都在心里赞叹了一声。那唤醒了他心底最深处的一些东西,那是理性,是思想,是欲望。 安德烈公爵渴望战斗,渴望荣誉,渴望实现自己的信仰。金钱和权利没有腐蚀掉他的头脑,但环境也造就了他性格中难以弥补的缺点,可他毕竟做出了努力,并且敢于尝试。 他环视着所有的人,从他们的眼睛一一掠过,他在找寻着什么,又或者在嘲讽着什么。 丽莎,不,那是他的妻子,也只是他的妻子,她永远都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这个可爱的女人跟了他是不幸的,她是完美的,就像他的妹妹所说的,他怎么能苛责对方呢,就因为她原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是啊,他怎么能这么卑鄙无耻的否定一个人成长的环境呢,就是他自己也不是完美的啊,他也永远不能成为他妻子心目中的好丈夫啊,她有抱怨过吗?安德烈问自己。 是的,她有,他想起来了。她的小埋怨就像春天的柳絮一样多,她的手帕总是需要更换,因为当她和女人们聊天的时候,总是容易哭泣。 女人可真是奇怪的存在啊,他想着,内心里感到焦躁,安德烈公爵喜欢一切理性的东西,他热衷于安静,但他的妻子却恰恰不是这样的人,这个可爱的女人谁娶了她都是幸福的,除了他自己。 可她从未否定过你这个人不是她想要的丈夫啊? 安德烈在心里谴责自己,但同时,他又冷酷的意识到,她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是因为她被教育成不能这样做的女人,如果她的丈夫不是自己,她也同样会如此。 男人的心随着这个意识变得越来越冷,他想要什么呢?不,他不知道。 他继续移动着视线,落在了他的好友身上,他的眼神温软了下来。 皮埃尔,他忠诚的朋友,他们是那么的相像,他能够将所有的话语都告知对方,连他的妻子他都不愿意说。 安德烈公爵重新振奋了起来,直视他的妻子让他觉得难受,但瞧见能够理解他的朋友,他又觉得愉悦。 他那明亮的蓝眼睛里像是藏了一抹希望,他会想通这一切的,到了战场上,他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只要去了战场,一切都会不一样的。他这样想着,视线就跟公爵小姐对上了。 安德烈心里有点吃惊,他瞧着对方,看到对方有些犹豫的举起了酒杯,公爵的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他也同样碰了碰酒杯。他的眼睛里看到的,不是库拉金的公爵小姐,而是一种思想,一种认同感,他甚至没有清醒的意识到那是谁。他并不去深究那为什么会出现在对方的身上,他只是为心中迸发出的希望而觉得愉悦。 我会明白一切的。公爵在心里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三天后,安德烈公爵去了战场。 ☆、第章 别祖霍夫伯爵去世了,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但人人都明白,这是早晚注定的事情。可怜的老伯爵已经被病痛折磨的太久了,上帝怜悯他才让他早点安息的。 死去的人是安静了,沉默了,而活着的人呢?他们永远还在争斗。 那一天,皮埃尔去罗斯托夫伯爵家里参加宴会,他一路上有些忧心忡忡,他在担心他的父亲,但他又觉得这有些荒唐,因为他跟父亲相处的时间几乎还不如一些外人。 老伯爵白天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但到了傍晚的时候,他突然间就软了下去。 医生,仆人,那些亲戚们忙做了一团,海伦从没见过这么多的人,那个可怜的老人还在房间里挣扎,而她的父亲们现在却在房间外抢夺一份遗产,可笑的遗产。 “爸爸,快让人去把皮埃尔先生叫回来!伯爵快不行了!”海伦冲动地喊道,她的眼睛瞪圆了,有些泛红。 她与别祖霍夫伯爵并没有什么感情,他们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可现在,这个陌生人,一个可怜的父亲马上就要告别人世,却还不能见到自己的儿子,还不能得到清静,这真可悲。 那些争执的人有些惊讶的瞧着这位激动的公爵小姐,瓦西里公爵松开了手,以至于那放着遗嘱的文件包被安娜·米哈伊罗夫娜抢去了,她那有些粗糙的小手紧紧的抱着文件包,好像是抱着一座金矿。 海伦冷冷的注视着这位虚伪的夫人,她的视线重新停留在余下的两个人身上吗,她精明的父亲,以及总是面容严肃的公爵小姐,现在,他们因为这个噩耗而白了脸色,那种蕴含着羞愧和歉疚的表情令海伦好受了一些。 “海伦。”公爵夫人阿琳娜走了出来,担忧的轻触女儿的手臂,后者那可怕的表情这才放松了下来,但她的嘴唇依旧在颤抖着。 “发生了什么事儿?”伊波利特从门外走来,他快步走向了自己的妹妹,他张了张嘴,但最后只是吻了吻女孩儿的面颊。 海伦闭了下眼睛,她克制着这种感觉,她心里烦躁着,就连自己也不太理解这突然爆发的理由。 “皮埃尔,皮埃尔先生,还没有人去叫他回来吗?”她喃喃自语着,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瓦西里公爵快速的打发了一个仆人去把皮埃尔叫回来,这会儿安娜·米哈伊罗夫娜也重新恢复了那种八面玲珑的样子,她主动说要去罗斯托夫伯爵家里把皮埃尔叫回来,毕竟罗斯托夫伯爵是她的亲戚。 公爵小姐用一种仇恨加蔑视的眼神瞧着正在整理衣服的安娜·米哈伊罗夫娜,她的面容因为常年严肃,现在做这种表情而显得可怕起来,但海伦已经没有心力去瞧对方的样子了,她重新回到了房间。 她的步子是那么沉重,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死亡也曾经靠近过她,她觉得悲哀,回忆起前世那种孤独无依的感觉。 “他们已经去找他了,已经去了。”海伦跪坐在床沿那里,年老的仆人和管家用一种感动和悲伤的眼神瞧着这位美丽的公爵小姐,想着:她是多么善良和慈爱啊! 可没有人明白,海伦并非做只是因为老人的离世而痛苦,她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怜悯。 老伯爵那浑浊的蓝眼睛似乎已经慢慢失去了焦距,他的嘴唇非常干燥,无助的阖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海伦倾身过去,听到老人只是在无意义的念着“儿子”两个字。她的眼泪流下来了,她真不明白,皮埃尔不过是他的私生子,他也并非表现出深爱他的样子,但为什么到最后一刻他意识几乎溃散的时候还在念叨着对方呢? “他来了,他就来了……”她安抚着这位老人,一直到一阵年轻而略显笨拙的脚步声响起。 她回过头去,看到脸色通红却又神情震惊的皮埃尔,她站了起来,离开了床沿,将这一个地方留给皮埃尔。 伊波利特站在她身边,似乎在支撑她,不仅仅只是躯体,她想。在看到老伯爵被人翻过身,右手却依然固执的颤抖着,朝向他的儿子时,她的眼睛酸涩着,她看到的是别人家的生离死别,但她自己却那么难过。在这种死亡笼罩的氛围中,她突然察觉到了人类的渺小。 老伯爵离开了,他的面容是平静的,他是在自己的床上逝世的,人们觉得这是一种圆满,但作为失去亲人的皮埃尔来说,更多的是一种心痛和迷惘。他在心里想,他是我的父亲,他的离世我必然悲痛,但这悲痛为什么如此严重呢?我和他相处的时间还不如和我的朋友长。他躺在长沙发上,闭上眼睛思考这个问题,在他得出结论之前,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作为别祖霍夫伯爵的直系亲属,瓦西里公爵在接下来的时间十分忙碌,他的悲痛只能是暂时的,他得张罗很多的事情,对待它们的时候,俨然像是接受了一个不得了的任务,他这种表现让海伦觉得可笑,人活着的时候他们都从未如此严谨而细心的对待那一位老人,但死后,却非要给他一个隆重的葬礼。 “我的孩子啊,别再难过了,我善良的小女儿。”公爵夫人抽空来到了海伦的房间,用湿润的眼睛瞧着她,说了那番话后又情不自禁的吻了吻她的女儿,试图安抚她。 “妈妈……”她低喃着,想要告诉这位母亲,她并非她想象的高尚,可她说不出口,她的实话是不被允许说出来的。 公爵夫人很快又离开了,她得协助自己的丈夫。 海伦在自己的房间里走动着,她时而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时而捏一捏自己的手指,她的胸口此刻压抑着什么东西,死亡离她太近了,那些记忆被硬生生的挖了出来,她突然觉得害怕了起来。 “海伦。” 这声音吓到了她,海伦的身体变得僵硬了起来,她脸色煞白的样子令伊波利特皱紧了眉头,他快步走向她,碰了碰她的脸颊。 “你还好吗?” “不,不太好,伊波利特,我很害怕。”海伦快速的说着,她说的那么快,几乎令伊波利特有些听不清楚了。 “为什么人会死呢?伊波利特。”她突然哭了起来,难受又压抑的,她在目睹了老伯爵的死亡后,心里就觉得悲凉,她心底那些委屈都被激发了出来,她为自己以前的境遇哭泣,为自己在这个无助的时代哭泣,她死的时候才二十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她原本应该有更美好的未来,却在最不应该死去的时候出了车祸,死亡是那么的快,仿佛麻痹了她的神经,在亲眼瞧见老伯爵的死亡过程后,那种疼痛复苏了起来。 “海伦,海伦……”伊波利特叫着妹妹的名字,他毫无办法,只能无措的喊着她的名字,可他不知道,海伦并不是她,所以到最后,他只能叹了口气,抱了抱哭的异常伤心的女孩儿。 这场哭泣持续了十几分钟,在女孩儿停下来后,她的眼皮红肿,一直以来,海伦都表现得像一个得体的小姐,但现在,她就像个任性而又娇气的小女孩儿,她咬着牙,想要怨恨什么,却找不到能让她怨恨的对象,所以她把这些委屈和痛苦都发泄在哭泣上。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0 伊波利特不理解海伦,他怎么能理解呢,如果一个人明白另一个人连自己都不了解的事情,那么他们的灵魂该多么相似啊! ☆、第章 距离那场闹剧已经过了一两天了,现在,海伦·库拉金已经平静了下来。在她恢复自己的理智后,第一时间是去吻了吻兄长的面颊,告诉他她很抱歉,而伊波利特尽管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还是亲吻了她的额头,表示无论她做了什么,他都将原谅她。 海伦为此感到幸福。她独自一人站在那两扇意大利设计的窗户旁边,她瞧见花园里的鲜花,瞧见那里的绿草,她又抬头,看见了天空的云朵。尽管这里有人死去了,但它们总是不变。 她的心情平静了下来,在她这个年纪,能够懵懂的了解到宽容的伟大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我总不能一直活在这种痛苦的情绪里面啊!”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死亡对她的阴影似乎正在淡去,而她更加深刻的明白到,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那么这种痛苦的情绪将会持续到更久,而她之所以能够快速的恢复,是因为母亲,因为兄长。 她为这两个人而觉得甜蜜和幸福,她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他们是她的亲人,是她在这个时代的根。 别祖霍夫伯爵的葬礼举行了。沉重的音乐,像是贴在人的皮肤上,海伦站在母亲的身边,她的面容是那么肃穆,她凝视着这位老人,带着最大的敬意。她在告别,对这位老人,也是她自己。 伊波利特那瘦削的身子贴近了她,左手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臂,他没有说话,依然专注的凝视着伯爵的遗容。 死亡,灵魂和肉体的分离,那让人恐惧,可对于往生者,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愿上帝保佑他,让他的灵魂得到皈依。她在心里低喃着。 一个礼拜以来,皮埃尔心思依旧沉重,父亲的离世,好友的离开,以及,在这之后他所面对的烦扰。 “亲爱的皮埃尔,你现在可不比以前了,多少人在瞧着你啊!”瓦西里公爵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他的心里在微笑,面上却保持着一种矜持的样子。 瓦西里公爵是个合格的上流人士,他懂得如何在一场宴会中吸引众人的目光,也懂得如何让自己赢得更好的口碑,他只要保持乐善好施的形象就好了。不过是一些不要成本的话语,他可以当成一种投资,而回报通常是非常丰厚的。 皮埃尔扯了一个笑容,那可真是难看啊,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那明亮的眼睛如今也暗淡了下来,那是对未来的迷惘。 公爵小姐卡季什近来对皮埃尔好一些了,但依旧透着冷淡,但这冷淡在遇到海伦的时候总会有点尴尬。她带着两个妹妹亲吻皮埃尔的面颊,感谢他依旧让她们居住在这里,但除此之外,她依旧是那个面容严肃的公爵小姐,她不会像安德烈公爵一样去倾听皮埃尔的话语。 皮埃尔在花园里散步,他不是一个唉声叹气的人,相反,他乐于甚至是有些迫切的想要表达自己的想法,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乐于接受和他们不一样的思想。当他陷入沉思的时候,就会显得更加沉默,眉宇间的褶皱也表明了主人的心情。 “皮埃尔先生。” 海伦原本跟兄长正在花园里散步,因为伊波利特后天就要去军队了,而阿纳托利明天就要去了,只是后者现在估计还在哪个地方喝酒挑事儿呢。这一别少则一年,多则未知。 他们正说着话,就看到皮埃尔一个人在花园里踱步,看上去非常惆怅。 皮埃尔强打起了精神,扯出一个微笑,可惜他天生就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所以到最后,他们只是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语。 海伦张了张嘴,她想要说些宽慰的话语,却无法想出更好的语言,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幸运的是伊波利特的话语可以暂时转移皮埃尔的注意力,即使他是那么的不善言辞,可有些东西,想必只有男人和男人才能够理解吧。 海伦离开了,把这里留给他的兄长和朋友,至少这是有用的。 她穿过长长的走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梳妆台旁边的凳子上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敲响了,阿纳托利进来了。 “有什么事吗?”海伦防备地问道,不能怪她太警惕了,实在是这个男人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阿纳托利挑了挑眉毛,双手抱臂揶揄地问:“我很可怕吗?” “当然不是,如果我说你长得可怕,不就是在说我自己吗?亲爱的哥哥,毕竟我们长得很像。” 阿纳托利笑了一下,他走了过来,微微弯腰靠近对方,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我明天可就要走了,你不对我说些什么吗?” “再见。”海伦干巴巴地说着,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一路顺风。” 阿纳托利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他站直了身体,右手盖着自己的眼睛,海伦在一旁诅咒对方。 “说真的,海伦,我想我得收回以前那句话。”阿纳托利笑够了,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没错,这家伙真的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什么话?”海伦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脸色一定很难看,而且语言也不符合一位公爵小姐,但她现在才不会在意了,在她觉得困扰的时候又被人狠狠地嘲笑后,所有的礼仪都不能阻止她恶劣的心情。 “就是,我说你很无趣的话。”阿纳托利凑近了对方轻轻地说着,他的双手突然放在了对方的肩膀上,歪了歪头说:“我亲爱的小妹妹,你要一直保持这样,我可不想回来的时候又瞧见你变了个样子。” 海伦的心因为这句话而惊了一下,但看到男人眨眼的动作时又觉得心里有一股怒火,但她却不能发泄出来,只能憋着,然后看着男人挥了挥手嚣张的离开了。 托对方的福,海伦已经忘记了前面那些有的没的,一整个晚上她都在默默地诅咒着阿纳托利。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海伦他们去火车站送别阿纳托利,除了阿纳托利以外,火车站上。 “好了,再见各位。”阿纳托利笑嘻嘻的说着,他吻了吻海伦的面颊,在她耳畔低声说着,“别只想着伊波利特,我也是你的兄长。”说完,金发的年轻人就转身进了火车。 年轻女子踌躇了一下,就这一下,错过了想要说出口的话语。 汽笛声响了起来,轰隆隆的,还有着灰色的烟,从窗户那里伸出一只手,修长的手指拿着他的军帽,用力的挥了挥。 海伦觉得视线有点朦胧,她吸了吸鼻子,就算是个不怎么可靠的人,相处了这么久,总会有点感情的。最重要的是,不管阿纳托利再怎么糟糕,他要去的地方都是战场,作为一个战士,他是值得被尊敬的。 活着回来,阿纳托利。她在心里说着。 两天后,伊波利特也离开了,这一次,海伦没有忘记把心里想的话语都告诉对方,她拥抱着自己的兄长,吻了吻他的面颊,微笑着说:“珍重,伊波利特。” “我会的,海伦,父亲和母亲,暂时就拜托你了。” “当然,我会的,别忘记我们都在等着你们。” “恩。” 伊波利特转身给自己的父母做着最后的告别,他和阿纳托利是那么的不同,作为长子,他竭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即使为此放弃了很多,一再的苛求自己。 火车再一次离开了,带走了她的两位兄长,不知何时,才能带着他们回来。 阿琳娜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后者却为她擦拭着眼泪,就像她答应的,在他们回来之前,她会照顾好他们的。 “回去吧。”瓦西里公爵收回了视线,他的身形仿佛一下子佝偻了起来,将两个儿子同时送上去往前线的火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走吧,妈妈。”海伦轻声说着,搀扶着自己的母亲随着瓦西里公爵上了马车。 ☆、第章 一八零五年冬季,彼得堡瓦西里公爵府上,海伦正在念信,那是伊波利特寄来的,而阿纳托利的只有寥寥几封,为此瓦西里公爵没少发脾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上帝保佑。”公爵夫人闭目低喃着,画着十字。 其实伊波利特这边并没有太大的危险,作为公爵的儿子,他并没有被派往随时会光荣的前线,反而是阿纳托利,那个彼得堡名声狼藉的浪荡公子,自个儿去了前线,不过后来因为打架斗殴又被撵了回来,哦,忘了说了,撵他回来的就是安德烈公爵。 海伦当时还捂着嘴吃吃地笑着呢,虽然对于阿纳托利本人来说也许非常没面子,可对他们来说,能够保证儿子安全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晚上的时候,瓦西里公爵出去了,公爵夫人和海伦坐在壁炉边,一边做针线活儿一边聊天。 “听说最近战事正吃紧呢。” “是啊,妈妈。”海伦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冬天的日子有些无聊,她最近已经把兴趣暂时放在针线活儿上了,正在和它们较劲,成果还不错。 “博尔孔斯基公爵的儿子听说就在前线呢,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吧。”海伦想起那位有些冷淡的公爵,犹豫了一下说道。她记得那位公爵的夫人应该要生产了吧,看来孩子应该暂时见不到父亲了。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1 “也对。”公爵夫人叹了口气。 壁炉里的火焰哔哔啵啵的作响,一整个冬日几乎就要在这样的生活中过去了,如果不是瓦西里公爵又打起了主意,海伦觉得她现在的生活应该是很幸福的。 自从老别祖霍夫伯爵死后,皮埃尔就继承了几乎所有的财产和伯爵的称号,这些东西使得皮埃尔忙的晕头转向,他不停的出席宴会,还有给那些摞起来有一个书桌高的文件签字盖章,好像他生来就是做这个得一样。所以当瓦西里公爵从彼得堡发出邀请,皮埃尔觉得自己被拯救了,可以暂时喘一口气。 皮埃尔很快收拾了行李,从管家那狡猾的眼睛中暂时逃脱出来,他到了彼得堡,瓦西里公爵盛情的迎接了他。 海伦接受了皮埃尔的亲吻,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因为看到了熟悉的人。她的哥哥们都在军营里,而她又不爱参加那些宴会,整个冬天她几乎都在家里度过。 “皮埃尔先生,您最近过得怎么样?” 瓦西里公爵虽然没有主动去亲吻皮埃尔的脸颊,但他却是率先开口的那一个。他现在看待皮埃尔的眼神已经不只是那种有点矜持和做作的样子了,他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皮埃尔亲切的长辈,虽然从辈分上来说他们是一样的,可瓦西里公爵毕竟是已经快六十的人了,而皮埃尔还是个年轻人。用瓦西里公爵的话来说,他在皇上面前谏言的时候,皮埃尔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海伦不喜欢瓦西里这个样子,但她不会说什么,因为瓦西里公爵的确就是这样的人。 “说实话,并不是很好,整天都是在签署文件,我看得眼花缭乱。” 皮埃尔不知道是没听出来瓦西里声音里的谄媚和做作,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宽厚而心善的人,尽管他现在已经是个财主了,甚至完全不需要在瓦西里公爵面前这样拘谨和实诚,但他依旧是这样做的。 海伦微笑着看着皮埃尔的脸庞和神情。真好,不管再怎么发生变化,皮埃尔依旧是皮埃尔。 接下来男人们开始聊天,海伦和母亲暂时离开。 书房里,阿琳娜看起来有些充满期待。 “亲爱的,我想你父亲这一次是真的希望你能嫁给别祖霍夫伯爵了。”她在再一次见到皮埃尔后,就有些兴奋的用起了这个新的尊称。 “妈妈,可我并不爱他,而且他也并非对我充满爱慕。”海伦倒并不是很担忧,因为她觉得如果自己不愿意,瓦西里公爵还能真的逼迫她不成? 事实证明母亲的担忧是对的,瓦西里公爵的确是这样打算的。 死去的老伯爵原本就是俄国的首富,虽然他私生子女众多,但唯独皮埃尔几乎得到了他全部的遗产,再加上皮埃尔可不是一个高傲的年轻人,瓦西里公爵自己就是一个傲慢的人,所以对于实诚的皮埃尔一开始就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他凭借着两家人之间的关系,从很久以前就把自己置身于皮埃尔的长辈身份上。现在皮埃尔又成为了上流社会最赤手可热的未婚青年,他自然要拉拢对方。 财富和名声永远不会嫌多,更何况瓦西里有这个自信,因为他的女儿海伦可是数一数二的美丽女子。在他见过的人中可没有人比得上她。 当天晚上,在公爵夫人的体贴关心下,用过晚餐后皮埃尔早早的去休息了。公爵把自己的女儿叫去了书房,他准备给女儿宣布这一个好消息,或者说跟她打一声招呼。 “亲爱的海伦,我的宝贝,我觉得你现在需要一位未婚夫了。” 瓦西里公爵是这样开头的,像一位慈爱的父亲一样。可海伦并不觉得感动。她跟瓦西里公爵之间并不亲昵,虽然她没有和父亲相处的记忆,但并不说明她会认为这种交流是正常的。不过她也并不会用强硬的态度忤逆这一位父亲,在过去的日子里,她尽可能的让两个人的关系保持在恭顺和得体的范围中。 “爸爸,我觉得还可以再等等。” 她希望可以拖延一下,但很可惜,瓦西里公爵就像她了解的一样,完全不会考虑女儿的感受,他甚至错误的把海伦的推拒当成了姑娘家的羞怯。 “不,亲爱的,完全不需要了,因为你的眼前已经有了一位,你会满意的,女儿。” 瓦西里公爵吸了口烫金小烟斗中的烟丝,微微眯起了眼睛,看起来十分满意。是的,是他满意而不是海伦满意。 海伦拧了下眉头,但很快松开。她想要再说些什么,但瓦西里公爵打断了他。 他在光滑的地板上行走着,肚子微微挺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然后转过身笑容满面的告诉自己的女儿,他觉得皮埃尔是最适合的人选。 “想想吧,亲爱的,他富有并且实诚,你嫁给他就是嫁给了一座金矿,还是皇家的金矿。” 瓦西里公爵砸了砸嘴巴,惬意的吐了一口烟圈。 海伦决定迂回一下,她试探性地说:“可是爸爸,别祖霍夫伯爵看上去并不爱我。” “哎呀,我的傻女儿,他怎么可能不爱你呢!”瓦西里公爵高兴的眯起了眼睛,他的大手落在女儿的肩头,又碰了碰她的脸颊。 “瞧你,多么美丽啊,任何男人都会爱你的!”他用一种赞叹的语气说着,但海伦完全不觉得高兴。因为在瓦西里公爵的眼里,她可不仅仅只是一个漂亮的女儿,他高兴的是海伦能够带给他的东西。 瓦西里公爵又惬意的走了几步,他的脑海里没有女儿拒绝的神情,她怎么可能拒绝呢?一个人怎么会在习惯了蜂蜜和糖浆之后又去吞咽苦涩无味的东西呢? 所以,在听到女儿那坚定的话语后,瓦西里公爵骤然停住了动作。 ☆、第章 “可是爸爸,我不想嫁给别祖霍夫伯爵。” 瓦西里公爵放下了他的烟斗,有些谨慎的搁在办公桌上。他的脚以一种严谨的速度转过来,他面对着他的女儿,那双蓝眼睛里透着一种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亲爱的?” “我说,我不想嫁给别祖霍夫伯爵。” 海伦站直了身体,再一次将这话说了出来。她的手指紧紧的攥在手心里面,在这样的天气里面,已经有点汗湿了。 瓦西里公爵一时之间没有说话,他又一次的拿起了烟斗,深深地吸了一口,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打量他的女儿,又似乎只是在思考。 “这是一门难得的好亲事,而我的女儿现在告诉我,她拒绝。” 公爵用一种嘲弄的神情自言自语了一番。他又走了几步,突然将烟斗重重的放在办公桌上,他没有暴躁的大喊大怒,只是用一种愚笨的眼神瞧着海伦,好像她还是个不开窍的孩子。 “那么说说吧,孩子,我不是个独裁的父亲,跟我说说你的理由。” 瓦西里冷淡的说着,他并不是没有发怒,海伦明白,只是对方没有理解海伦之所以拒绝的理由,他似乎正将女儿现在的行为定义为一种小孩子的别扭。而作为一个有头有脸的父亲,他决定用开明跟和蔼的方式与女儿进行沟通,但不管怎么样,这位公爵大人心里的想法是从来不会因为儿女的意愿而改变的。 “因为我不爱他,而他也不爱我。”她大胆的说着,而很明显,这些话语将受到公爵的嘲笑。 “愚蠢,我的女儿竟然像那些下层民众一样,天真的以为婚姻的结合是因为爱情。” 瓦西里公爵不怒反笑,他的手指在小烟斗上磨砂了一会儿,然后就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瞧着他的女儿。 “你在给自己找麻烦,亲爱的,你该感谢你是我的女儿,我能给你名副其实的嫁妆和荣誉,要是罗斯托夫那一家,只有空落落的头衔却没有实际的财产,你会每天都在痛苦的。” 她的脸有些涨红,好像被人打了一个耳光一样。但还不够,瓦西里公爵依旧不打算停手。他那属于上流人士的白嫩的手背在身后,他走近了自己的女儿,用一种威严的语气继续说下去。 “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予的,如果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你将会一无所有,但我是的,我是一个仁慈的父亲,所以你比别的小姐们拥有更多的财产和自由。你该珍惜这一切,而不是用那种天真的语气跟我谈论爱情。” “是的,我珍惜并且感激这一切,上帝作证,我从没忘记这一点,可是,那不应该拿我的婚姻来回报,那是错误的,那是不公平的,那是坏的!” 海伦有些激动的喊着,她很少这样和别人说话,她一直是个平和的人,但她骨子里其实也是有些暴躁的,这一点她自己不太明白,以前也很少有人和她说过。 “你现在的行为像是一个孩子,嘴巴里含着父母给予的糖果,却冲着他们高喊不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 瓦西里公爵生气的说道,他脸上那种笑容已经收敛了,他的脸庞也有些涨红了。那双蓝眼睛瞪起来的时候真是有些吓人,但海伦不怕,因为她跟瓦西里之间可不是真的父女。她不会因为这种威胁的眼神而受伤。 她看着瓦西里公爵,她名义上的父亲,她一点都不退缩,表现得像一个战士而不是一个淑女,以至于瓦西里公爵心里也有点惊讶。 “爸爸,就算我现在向您高喊着一切我也不认为我完全是对的,作为您的女儿,我现在不得体的做法是错误的,可作为我本身,我若是答应您了,或者向您妥协了,准备接受这愚蠢又可笑的婚姻,那我就完了。” 海伦依旧有些激动的说着,可这话语中多少还是带了点理性。就像瓦西里公爵说的,她自身并没有什么对父亲高声叫喊的立场,那是错误的,是卑鄙的,可她那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灵魂又在挣扎,告诉她绝不能妥协。 瓦西里公爵被女儿那毫无礼仪的话语给震慑了一下,那些话可没有经过任何修饰还有梳理,它们中间甚至有一处语法错误,就像一个刚刚学会拼写的孩子,激动起来就毫无章法的大叫,但这也充分说明了女儿的情绪。 她是真的,完全的,抗拒这一门婚事。 瓦西里公爵现在的心情糟糕极了,他再也无法维持那种淡然的样子了。 和瓦西里公爵一样,海伦心里也乱极了,她原以为当这一天来的时候她会做得很好,但实际上她算得上一团糟。她把一场本该用脑子结束的话题变成了两个人大喊大叫。 不应该是这种样子的。她的表现和她设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她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充分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她的无能。她以前生活的日子太安逸了,还算平顺的生活让她不需要反抗什么,而她内心里甚至可耻的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她总以为事情会按照她的想法行走,但事实证明不是的。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2 她在心里对自己很失望,继而厌弃自己,但瓦西里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他现在受到了威胁,而这个威胁来自他的女儿。 哈,是的,女儿。连阿纳托利那个混小子都不敢轻易和他抗争。他的女儿,竟然敢质疑他的决定。 公爵站在木质地板上,来回踱步,似乎是想要把胸中的怒气给压进地板里面。最后他终于停了下来,用一种羞恼的眼神瞪着面前的女孩儿。 “你在质疑你父亲的决定!” “如果它是错误的,它就应该受到质疑。” 她压抑自己的声调,让这句话听起来不是那么像吵架的意思,但很明显,一向习惯被奉承和顺从的瓦西里公爵是不会理会的。他用一种可以说得上是粗鲁的语调终结了这场对话。就像每个家长和儿女争执一样。 “我是你的父亲!” ☆、第章 他们之间的这场对话结束在一个经典的,又有些粗暴的话语中。 海伦独自呆在她的房间里面,她拒绝母亲的探视,起码不是现在,她现在心里太难受了,根本没有心力应付另一个人。即使她是那么的歉疚,因为自己辜负了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护。 “我真难过。” 她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到最后接近于喃喃自语。她难过的不是因为这场争执最后的粗鲁,也不是因为瓦西里公爵的逼迫行为,而是她自己,她没有办法反抗,或者说聪明的解决这件事。 “你瞧啊,你看看自己,你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你只是比别人幸运一点而已。” 她似乎听到内心里有这样一个声音一直在谴责她,嘲弄她,到最后她只能挣扎着走到梳妆台那儿静静地坐下。 她凝视着这张脸,心里想着,如果现在是这身体原来的主人一定不会把事情弄成这样吧。 如果你有一颗反抗的心却没有勇敢的行动和聪明的大脑,那只会是一场悲剧。 海伦不记得在哪里看过这么一句话,但现在,这句话就像一把折扇一样,狠狠地拍打到她的脊背上。它提醒了自己,认清现实,看清位置,她并不是世界的主角,什么都要按照她的心意发展。 从那天开始,公爵府上似乎陷入了一种严冬的气氛。 在以前,仆人们还是经常可以在花园和走道那里看到他们亲爱的小姐漫步或者微笑,她美丽的脸蛋就像是春天一样,人人都觉得高兴,更别提她还有着一副亲切的性子。但是现在,他们就很少见到公爵小姐了。 皮埃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作为一个外人,一个单身男子,总不能一直去找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所以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他只见过海伦一两次,而她告诉他没什么事情,只是有点不舒服,她正在静养。 这可真是奇怪,皮埃尔试图跟公爵夫人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他含糊的言辞和公爵夫人闪烁的目光遇到后,就是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出来。 公爵待他一如既往的亲切,他们经常谈论政治,很多事情都不是皮埃尔擅长的,所以他担任了那个倾听的角色,到最后他实在招架不住了,加上农田那里出了些问题,所以皮埃尔就赶紧告辞了。 海伦跟瓦西里之间的冷战一直持续到初春的时候,父女俩谁都不愿意低头。海伦比起冬天的时候更像一个乖巧的女儿,她会跟父亲请安,会亲吻他的脸颊,但她的笑容却再也没有那么无忧无虑了。 公爵夫人为这件事而总是发愁,她试图劝慰自己的女儿,告诉她接受这门婚事,却被女儿有些强硬的拒绝了。 “妈妈,您不觉得羞耻吗?人家并没有要迎娶我的意思,更何况爸爸他是要我嫁给别祖霍夫伯爵这个人吗?他想要我嫁的不是那一堆冷冰冰的财产吗?” 公爵夫人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瞧着自己的女儿,仿佛面前的是什么鬼怪一样。 “抱歉,妈妈,我昏头了,我对您太无礼了。” 海伦同样是脸色苍白,她的眼睛湿润了,起身吻了吻母亲的脸颊,希望得到她的原谅。 她怎么能如此对待一位关爱她的母亲呢,这太可耻了。她将愤怒发泄在爱她的人身上,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她的心颤抖着,觉得自己近来有点失去理智了。 “不不不,亲爱的,你这种话语千万别对你的父亲说,千万不要。” 阿琳娜急切的抓着女儿的手,她嘴唇有些颤抖,因为恐惧,这恐惧的来源就是女儿的思想。这太不对了,她的女儿怎么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如果被别人知道,不要说婚事,她在社交界根本就无法立足的。 “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啊,亲爱的,我的宝贝,别再说这些糊涂话了。” 海伦苦笑了一下,她蹲下身子,将头枕在母亲的腿上,轻轻的说着:“好的,妈妈。” 头顶上,公爵夫人依旧在念叨着,例如“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仿佛把这句话语当成了一种驱魔用的魔咒。 女孩儿闭上了眼睛,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海伦病倒了,在这个初春,她一直在发热,有时候还会说一些胡话。家庭医生开了药但一直不好,公爵夫人一直哭泣,而瓦西里公爵对此大为恼火,他到底还是女儿的父亲,他的心并不是坚硬的石头。 “怎么会一直不好起来呢,怎么会呢!” 瓦西里公爵在自己的书房一直踱步,嘴巴里念念有词,他其实心里明白的,明白这个倔强的女儿是为了什么,可他不愿意承认。 他坚持的观念和女儿的性命在做着较量,公爵夫人是第一次那样失态的冲着自己的丈夫大喊大叫,其实也算不上是大喊大叫,她一直是个温和的妇人,对丈夫总是言听计从。 她说的话也并没有太过分,几十年的教育和理念让她绝对做不出来太过违背丈夫的事情。但为了她的女儿,她最终还是责备了丈夫,即使当时她的眼睛湿润着,全身颤抖着,看上去她才像是被责备的那一个。 “为什么要责备我呢?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瓦西里公爵在被妻子指责后,没有发火,他非常的愤怒,但这愤怒就像一个委屈的孩子一样。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从最初的全身因为愤怒而涨的通红,到现在焦急而不安的唠叨着女儿的病情。 三天以后,瓦西里公爵妥协了,他照例来到女儿的房间,今天海伦已经可以喝药了,不再需要硬塞进去。但她那灰绿色的眼睛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灵活的转动,她看上去有点死气沉沉的,一点都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 瞧啊,这是我的女儿,上帝啊,这孩子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啊,愚蠢,真是愚蠢! 瓦西里公爵在心里又急又气,但他的面上依旧是紧绷着,好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他在门口停留了一下,看到女儿的眼睛在他身上注视了一会儿又移开,好像他只是个陌生人,瓦西里公爵的心里突然就异常的愤怒了。 她真是个冷心肠的孩子,她怎么敢对自己的父亲用这样的眼神和态度,好像他们是没什么干系的陌生人。 真是个糟糕的孩子啊,他在心里翻腾着这样责备的话语,但一切的责备在听到女儿咳嗽,和药物从嘴角流出来的时候又变成了心疼。 他的脚步艰难的移动了一下,第二步的身后就快了很多,然后他来到了女儿的面前。他的双手不再像那天一样,高高在上并且冷漠的背在身后,而是垂落在身体两侧。 他屏退了其他人,连公爵夫人都不让留下,后者有些犹豫的时候,作为丈夫的他毫不留情的瞪了对方一样。公爵夫人这才离开。 “好吧,我竟然被自己的女儿打败了。” 瓦西里公爵妥协了,但他依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慈父。他等着生病的女儿,毫不留情地说了一些她是多么大逆不道的话语,但这一次,海伦什么都没有反驳,只是在最后的时候抓着这位老人的手,用湿润的眼睛瞧着他。 “谢谢您,爸爸。” ☆、第章 还在康复中的公爵小姐在春天的时候却经常在外面走动了。迎春花开的娇俏,但所有人都认为,只有公爵小姐才是最美丽的风景。 这是一个晴朗的好日子,海伦的兄长,最年长的伊波利特将要回来探亲了。 虽然战争还在继续,但这花,这阳光,这人,还是让人觉得温暖,甚至让人觉得那些残酷的炮火和硝烟其实离他们还很远。 海伦大病初愈以后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她变得沉静了一些,这沉静不单单只是先前的表面上,而是心里,她似乎对于自己的认知更加了解了,但又似乎不那么了解。 她就像每个大病初愈的人一样,渴望在户外走走,即使只是在自家的花园里。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生命的真谛,但有时候又会嘲笑自己,她不过是在心里卖弄着。 不管怎么说,她不会被违背自己的意志嫁给皮埃尔了,倒不是说海伦觉得皮埃尔配不上自己,相反的,她只是不能允许这种充满赤裸裸金钱欲望的婚姻发生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她喜欢那个年轻人,他正直又友善,所以她觉得他们都值得找寻更适合自己的人。 这场本来可能会发生的婚姻像是一场笑话,它并未惊动任何库拉金以外的人,知晓它的只有三个人,公爵和他的夫人,以及海伦,但她却觉得自己像是打了一场痛快淋漓的胜战,她被折磨了,但在之后,她好像获得了新生,只是,这新生似乎太过稚嫩了,所以她总是忐忑、惶恐和不安。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3 晚上的时候,她还是经常做噩梦,各种各样的,仿佛全世界都变成了妖魔鬼怪,所以即使她的病差不多痊愈了,但她整个人却没有往日的那种精神气,她的心底郁结着一种思想,而她本人却似乎并没有发现。 这种乱七八糟的,又崇高又可笑又迷惘的思想和情绪一直围绕着她,直到伊波利特的出现。 海伦不被允许去车站迎接自己的兄长,因为她的身体依旧不够健康,而在这缺少医药的时代,她认为还是不要任性更好。无论做什么事,没有健康的身体,一切都只会是一场空话。 虽然海伦不能在伊波利特下火车的时候就瞧见他,但她还是坚持在门口前院里等着对方。 她把自己穿的暖和和的,这一场病让她清瘦了许多,那丰腴的肩膀也瘦削了起来,映衬着她好像是一个还未发育好的十三四岁的姑娘。 “小姐,少爷已经回来了!” 女仆欣喜的跑了进来,就好像她从以前开始就倾慕着公爵少爷一样,但事实上,这只是一种情绪。不管伊波利特本身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他上了战场并且回来了,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心里把他的身影拔高了一个层次,好像他们以前在背后里偷偷议论的不是这个有些怯懦的公爵少爷一样。 海伦快步朝门口走了过去,她站在原地,嘴角有着愉悦的笑容。 她像一个真正的妹妹一样,高兴的扑进了兄长的怀抱里,就好像他们真的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十分深厚的兄妹一样。她这种亲昵表现得露骨而大胆,仿佛她本来就是这么一个人一样。 这真是不可思议,她有时候会想自己当时怎么会那么高兴伊波利特的回家,或者说她为什么那么信任和喜欢伊波利特,后来她明白了,因为伊波利特的态度是真诚的,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不是别人。 伊波利特在海伦扑向他的时候就松开了母亲的手臂,他用一种轻柔的力道拥抱自己的妹妹,他的心里因为瞧见妹妹喜悦的神情而觉得充满了感动,但在后者仰头时,瞧见那尖尖的下巴后又觉得难过。 “欢迎回家,伊波利特!” 海伦激动的说着,到最后轻轻地咳嗽了起来,她的心因为喜悦而跳的很快,扑通扑通的好像就要跳出来了,她心里迫切的想要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伊波利特,她渴望把那些压抑自己的情绪全都说出来,但她又意识到她不能全都说出来。 “回去吧,海伦,亲爱的,你们兄妹两会有很多的时间聊天的。” 公爵夫人摸了摸女儿的小脸,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着,而一旁的公爵只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即使是到了现在,他的心里也是复杂的。 “好的,妈妈。”海伦乖乖的应了一声,兄妹俩都挽着母亲的手臂,瓦西里公爵瞧见这一场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自己率先进去了,并且丢下一句洗漱之后让伊波利特先去他的书房的话。 “好的,爸爸。” 伊波利特恭敬的说着,作为长子,他除了怯懦了一些,但从礼数上来说无可挑剔,甚至有时候还过于周到了。这种老实木讷的性格并不能讨得公爵的欢心,但某种程度上,瓦西里公爵也认为这是最好的,作为长子,伊波利特不需要像小儿子一样大胆猖狂,老实些总是没错的。 伊波利特吻了吻母亲和妹妹后,就在仆人们的跟随下去进行简单的梳洗了。 他整理过后就去了瓦西里公爵的书房,公爵在经历了最初的高兴后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把做父亲的那种威严和挑剔拿了出来。 伊波利特有些紧张的站直了身体,军装穿在他身上十分好看,他那以前总是过于瘦削的体格如今已经强壮了许多。他的脸被晒黑了,光洁的下巴上有了短短的胡茬,他依旧没有小儿子阿纳托利那样耀眼,但现在也绝不会丢脸了。 瓦西里公爵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甚至难得的对自己的长子露出了笑脸,他为儿子的进步而感到高兴,更多的是对库拉金家族的未来有了更强大的信心。 伊波利特能够明白父亲笑容背后的含义,可那又怎么样呢,他是自己的父亲啊,他从小就渴望着获得他的认同,现在,他几乎做到了。 他的心里在这样轻轻地说服自己,所以那笑容就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在接下去的谈话中,他表现得很好,再好不过。 ☆、第章 海伦在房间里等着伊波利特,她哼着歌儿,目光放在窗外的鲜花和绿叶上,有时候又会望着天空上的云朵发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像个傻瓜一样,但那种喜悦和激动的心情一直萦绕着她,直到伊波利特来了还未散去。 “啊,你来了,伊波利特,和爸爸的谈话怎么样?” 她微笑着回过头,朝着男人的方向走过去。她的脚步轻盈,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双眸晶亮。 “很好。” 伊波利特让妹妹挽着他的手臂,他们来到了窗前,窗户是打开的,空气在里面流动着,那是清新和芬芳的味道,是伊波利特在军营里闻不到的平和的味道。 “跟我说说吧,伊波利特,说说军营里面的事情。”她表现得像一头好动的小兔子,或者叽叽喳喳的麻雀,那令伊波利特觉得惊讶,他心里想,在他不在的时候他的小妹妹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伊波利特笑了一下,这些话他刚刚在母亲那里已经说过一遍了,不过他还是清了清嗓子,挑了些有趣的事情又重复了一边。 老实说,伊波利特并不是那种很会说话的男人,他讲的事情也许是有趣的,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有些像陈述公文一样稍微有点乏味了。但海伦不在意,她只是想听听对方说话,只是,想听听这公爵府里没有的声音和事情。 他们大概讲了半个小时,直到母亲亲自端着茶点过来。 “哦,妈妈,我应该想到的,我真是太粗心了。”海伦快步走过去,从母亲手里把茶点端过来,放下。她又拉着兄长过来,把他安置在软椅上,好像他是玻璃造的一样。 “海伦,我想我并不会碎掉的。”伊波利特难得的开了一句玩笑,海伦愣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睛,她笑了一下,说:“好吧,我只是还没从激动的心情中缓过来。” 母亲又吻了吻女儿和儿子的脸颊,然后她走了,把午餐之前的时间留给兄妹俩。 伊波利特见母亲轻轻地带上门后,又瞧了一会儿确认母亲已经走远了以后才转过头,看着他的妹妹轻轻地问道:“说实话吧,海伦,你怎么了?” 他刚刚终于觉得不对劲了,在军营里他沉静的性子让他更懂得观察他人,他的眼睛瞥到了女孩儿有些神经质颤抖的手指,她掩藏的很好,但对一个军人来说,那还不够。 他的心突然沉了下来,意识到妹妹并非像看上去那么天真快乐,相反的,她心里正装着很多的事情,而她自己都不明白。伊波利特在军营里见过一些这样的病例,他们很多都是新兵,因为第一次见识到了战争,目睹了死亡而心里失调。他们看上去和常人一样,但总会有一些细小的,类似于神经质的动作,那是身体泄露出来的恐慌。 “什么?”海伦抬起了眼睛,她的手指又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伊波利特将妹妹手中的茶杯拿过来,放在一边,他不希望这个傻姑娘烫伤了自己。 “你有些不对劲,海伦,在我走后发生了什么?”伊波利特的声音是很轻的,但目光却是执着的。 海伦张了张嘴,她想说她很好,想说她没事,但在那种眼神下,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潜意识里准备好的谎言用不上了,她咬着自己的嘴唇,突然就垂下了眼眸,像只受伤的小兔子一样把自己牢牢地包裹住。 “告诉我,亲爱的。” 伊波利特就是那个固执的人类,他用那种真诚的目光和言语诱哄着小兔子从洞穴里出来。 “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失败。” 女孩儿嗫嚅着,她这话与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轻松透着一种矛盾。她心里的那个结根本就没有解开,但她以为自己已经好了,以为看到不了就是好了。她把自己哄得高高兴兴的,假装一切都很好的样子。她瞒过了所有人,唯独没有瞒过伊波利特。 海伦把瓦西里公爵试图让她嫁给皮埃尔的事情都慢慢的告诉了伊波利特,而后者只是安静的倾听着,在后面的时候,他的眼睛甚至已经湿润了,因为他是那么的了解那种感受。 如果他不是长子,如果他是阿纳托利,或者根本不是父亲的儿子,只是一个平凡人,那么他的人生会怎么样呢?他不知道,但有一点他明白,他会试图抗争的。 但责任,无论是作为男人还是库拉金公爵家的长子,这位生性腼腆的年轻人始终无法推脱。 他们都不是完美的人,无法将这种如果,我以为,我可以的假设在现实中做好或者实现,所以在遭遇失败的时候,他们会那么失望,继而痛恨自己,甚至怀疑自己。 伊波利特轻轻地握着海伦的小手,他的脸庞已经不再那么苍白了,它们变成了一种军人独有的颜色,他的嘴唇依旧是一种浅淡的蔷薇色,带着一种微微的干燥。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海伦。”他鼓励着对方,就像他自己希望得到的一样。这个善良的年轻人在自己从未得到的情况下,却慷慨的给予了对方。 海伦的嘴唇颤抖着,她的睫毛也跟着颤动,那纤细的手指突然紧紧的抓着对方。 “你真的那么觉得吗?”女孩儿急切地问道。 “是的,海伦。”男人坚定的说道,但同时,他又收敛了那种柔和的表情,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 “可是海伦,你得明白,你不应该用那种态度对待自己的父亲,对待一个爱你的人,你更不应该把战斗的手段用在自己的亲人身上,那是错误的。” “我并不是故意的。”她嗫嚅着,眼睛有些湿润,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 人人都会犯错,而且有时候他们根本意识不到这种错误。伊波利特明白,他那敏感的心思和不擅言辞的性子,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去做这些感性的思考,那是很多人都看不上的,例如瓦西里公爵,但他们不明白,这也是最珍贵的。 “可你这样做了。” 伊波利特平静地说着,他不允许自己的妹妹想要逃避承认错误的机会。 女孩儿的脸变得更加苍白起来,她瞧着他,像一个羞愧的孩子,为自己那种懦弱而感到脸红。 伊波利特毕竟不是别人,他柔软的心肠令他无法更加冷酷的苛责自己的妹妹。他抬起手碰了碰对方的脸颊,嘴角浮现一丝微笑。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4 “好姑娘,没有人能够把事情做的完美,如果你一下子就这样做到了,那么上帝赋予我们生存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 海伦闭上了眼睛,接受了这个亲吻,那代表着原谅和宽恕。 ☆、第章 长廊上,海伦正在去瓦西里公爵书房的方向,她缓步走着,直到在书房门口,海伦停了下来。 她咽了口唾沫,半响才鼓起勇气敲响了房门。在得到允许后,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瓦西里公爵正在处理公务,他的书桌很干净,所有的文件整整齐齐,旁边还放着酒水和红茶以及一些茶点。茶点几乎没有少什么,红茶已经冷了,而酒水没有剩下什么。 “什么事儿?” 瓦西里公爵一边处理文件一边冷淡地问道,他把这种怒气表现得克制而又明显,仿佛在说我不想多和你说话,所以你赶快说完。 “爸爸。”她先是张了张嘴,最后喊出来的时候声音就提高了一些,仿佛在给自己鼓劲一样,但这显然令瓦西里公爵误会了。 他抬起头,盯着他的女儿,这个敢和他大小声的女儿。 “什么事?公爵小姐。” 他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这样称呼自己的女儿,而后者涨红了脸,尴尬的嗫嚅着嘴唇。 “说话。” 瓦西里公爵放下了手里的羽毛笔,他终于不再假装忽视这个女儿了,但他依旧绷着脸,表现得很生气一样。 “对不起,爸爸。” 海伦鼓起了勇气说道,她的脸热辣辣的,她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她几乎没有和父母相处的记忆。对于感情,像公爵夫人那种近似于溺爱的温柔的方式,她能够发自内心的接受并且感激,但像公爵这种,把利益参杂在爱里面的,复杂而又不明显的感情,她是排斥的。 “终于明白那些天真的想法有多么可笑了?”瓦西里公爵问道,带着一丝放松的笑意,整个人也柔和了起来。他就知道,喝惯了蜜糖的孩子怎么会有那么愚蠢的想法。 “不,不是那个,对那件事,我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海伦摇了摇头,她一开始的那种忐忑和紧张现在已经丢掉了。 瓦西里公爵又变的生气起来了,他也不再用那种假意的嘲讽来克制自己的怒气,而是重新瞪着他的女儿,仿佛她是一个冥顽不灵的小怪物。 “爸爸,我为我的态度和行为道歉,我那天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得体的,是愚蠢的,是残忍而又自私的。”她停顿了一下,脸上因为激动而有了红晕。 “您说得对,我的一切都依靠着您的仁慈,那我又怎么能用那种态度顶撞您呢?” 瓦西里公爵被震慑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他什么也说不出。他不知道心里那种感觉是什么,作为一个父亲,他习惯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教育自己的孩子,但他从未在儿女们那里得到过这种回馈,不是一味的顺从,也不是一味的反抗,它是诚实而又尖刻的。 “爸爸,我为自己那天的行为觉得羞愧,可我坚持的,婚姻不应该是一种纯粹的交易也不会改变。” 海伦诚恳地说着,她的姿态是谦卑的,但她的眼神又清楚的告诉对方,她是不会屈服的。 “傻瓜,真是个傻瓜,这样的傻孩子竟然是我的女儿。” 瓦西里公爵在沉默了一会儿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开始是有些干涩的,到后面才顺畅。 海伦微笑了起来,因为她明白这话代表的意思,她走过去,吻了吻对方的面颊。 尽管瓦西里公爵是个有些虚伪的精明的上流人士,在对待子女的教育上他还有些粗暴和独裁,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并没有什么大错。 “爸爸,谢谢您。” 谢谢您即使是这样一个不够好的人,依旧愿意为了自己的女儿妥协。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天真幼稚,以后也许还会不断犯错,但她可贵的地方在于,她懂得将生命中遇到的每一分好都感激的装在心里,而不是好无止境的去挥霍。 海伦离开了书房,她轻轻地关上房门,她的右脚抬起又放下,眼神落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她发现那神经质的抽动已经消失了,她的心变得宁静了起来。 伊波利特的探亲假很快就结束了,他又得回到军营里面,但好消息是,他的小妹妹终于完全的恢复了健康。 他瞧着她那带着蔷薇色的脸蛋,心里就觉得愉悦。见惯了厮杀后,伊波利特更加珍惜这种美丽。 “真希望你下一次回来的时候就不走了,伊波利特。”海伦有些伤感地说着,她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依赖这位兄长了。 “会的,海伦,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 伊波利特宽慰自己的妹妹,他吻了吻对方的脸蛋,又和父母告别。 海伦微微仰头瞧着自己的兄长,她看到对方逐渐坚毅的下颚,看到他有些黝黑的肤色,看到他那越来越闪亮的眼睛,她知道伊波利特已经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方式,即使那并不是他最爱的,但他会做得很好。 戴上了军帽,伊波利特朝着父亲敬了一个军礼,而后者的眼神寄予了满满的希望。 “保重,伊波利特!”海伦挥舞着右手,完全不像一个公爵小姐,只是这一次,没有人责怪她。 战争还在持续着,就算是在彼得堡,人们也似乎感受到了那种震动。但尽管这样,上流社会的舞会也照样举行,只是他们可以供作消遣的谈资就更多了。 阿纳托利被安德烈公爵从前线撵回来后就到了不怎么危险的驻兵团里,然后又被调动了一次,而瓦西里公爵正好有个差事可以去儿子驻守的地方,于是瓦西里公爵就愉快的收拾了行李,拿着公费顺便去看望一下自己那没良心的小儿子。 瓦西里公爵离开后没多久,战争就进入了尾声,阿纳托利原本还准备再去前线的想法就彻底泡汤了,所以等公爵夫人他们都高高兴兴儿子平安回归的时候,只有阿纳托利难得的皱着眉头。 “博尔孔斯基失踪了。” 阿纳托利带回来这个消息,他在说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神情甚至带了一点萎靡,然后,这位面目终于晒得黧黑的年轻人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安静的想着自己的事情。 ☆、第章 “安德烈公爵不是阵亡了吗?”公爵夫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没有,妈妈,还不确定,阵亡名单上面没有他。”海伦也轻声说着,她觉得阿纳托利和安德烈公爵一定发生了些什么,因为他看上去是真的为这个消息难过。 “可怜的公爵夫人,她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啊!” 阿琳娜哭泣着说道,她那枯瘦的小手拿着手帕擦拭了一下眼睛,她在为别人的不幸而悲恸的时候,心里某个地方也在感到庆幸,庆幸她的两个儿子都活得好好的。 海伦也为这个消息感到遗憾,那个奇怪的公爵,她希望上帝能够保佑他,保佑他平安无事,他们都是英雄,而英雄的孩子不应该连自己的父亲都见不到。 也许上帝的确听到了他们这些人的请求,所以,在一八零六年那个飘着鹅毛大雪的寒冷夜晚,安德烈公爵坐在马车里终于回到了童山。 他在战场上几乎死去,成为了敌军的俘虏,但作为一个军官,他得到了优待,那种优待令他觉得耻辱,但他最终活下来了。现在,他在能够行动后就赶了回来,他的孩子即将出世了,而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错过什么。他那经历过鲜血和死亡的灵魂需要靠近自己的亲人,需要一些拥抱和抚慰。 但上帝似乎又是那么的无情,安德烈公爵的夫人难产了,只留下一个啼哭不止的儿子就离开了人世。 当这个不幸的消息在上流界传开的时候,人人都为安德烈公爵感到难过。 “我得去看看。” 阿纳托利在吃饭的时候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胡闹,那里刚刚死了一个产妇!” 瓦西里公爵重重地说道,在他的想法里面,一个年轻的并没有亲属关系的男人不因该进入一个刚刚有产妇死去的家里,最好连靠近都不能,不然那可是会倒大霉的。 海伦在听到瓦西里公爵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些愤怒,但她又不能说什么,所以依旧只能沉默的吃着自己的饭菜。 伊波利特将视线从妹妹身上收回来,见海伦控制了自己的脾气这才稍微放心,不过,他还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心里为安德烈公爵的不幸遭遇而感到遗憾。 “一个产妇又怎么样!那也是一位母亲!她应该受到尊重而不是嫌弃!”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5 阿纳托利放下了自己的刀叉,在军营里呆过后,这位本来喜欢嬉皮笑脸的年轻人身上突然多了一种韧劲,而在以往,他是绝对不敢反抗自己的父亲的。 瓦西里公爵瞪着对方,气呼呼的说:“但也不需要你去这样做,你这个蠢货!” 阿纳托利还想要说什么,但海伦在底下踹了他一脚,这个年轻人就猛地闭上了嘴巴,抿紧了嘴唇,但眼神依旧透着不满。 瓦西里公爵以为儿子就像以往一样妥协了,所以他换了一种嘲笑的表情。 “博尔孔斯基拒绝了任何嘉奖和受封,如此的大胆和愚蠢,所有人都在避免和他们家扯上关系,而你,我的儿子,你这个蠢货还凑上去,我真后悔把你送进军营里面,瞧瞧吧,以前你还只是有些混账,但幸好还有点头脑,但是现在,你就像个笨蛋一样了。” 瓦西里公爵喷了喷鼻息,有些轻蔑的瞧着自己的儿子,他说话中一直带着一种洋洋得意,仿佛在为自己的聪明和睿智而喝彩。 这顿饭除了瓦西里公爵,所有人都没吃好,特别是阿纳托利,他在母亲关切下,勉强扯了一个笑脸就离开了。 “伊波利特,我们去看看阿纳托利好不好?”海伦在饭后留住了自己的兄长,两个人在拐角的地方说话。 伊波利特叹了口气,说实话,他不觉得自己去会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傻瓜,怎么会不明白阿纳托利从未真正的尊敬他这个兄长,但他也不会责怪阿纳托利,谁会尊敬一个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兄长呢? “走吧,海伦。” 但最后,这个年轻人还是答应了妹妹的请求,因为他是伊波利特,善良而柔软的伊波利特。 “进来吧。”阿纳托利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听起来有些闷闷的,表明着主人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 海伦和伊波利特进去的时候,阿纳托利正躺在床上,鞋子甩的老远,好像是故意这么干的。 海伦瞧了一眼那不规矩的鞋子,抿嘴笑了一下。 “什么事儿?” 阿纳托利看上去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但这态度并不是针对海伦,而是他的兄长。在他的心里,伊波利特就是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而已,他们之间没什么感情,而现在以他恶劣的心情并不想再应付另一个人。 伊波利特有些尴尬,他咳嗽了一下,而海伦则是将那两只无拘无束的鞋子捡起来摆放好,然后翘了翘嘴角说:“我们谈谈。” 阿纳托利用古怪的视线盯着自己的妹妹,而后者已经和伊波利特向软椅那边走去了,而且还在享受着红茶。 “你不要吗?” 他听到自己的妹妹这样坏心眼的问道,阿纳托利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舔了舔嘴唇,想着,在他走后,他的小妹妹又经历了什么呢,她似乎变了很多,该怎么说呢,她那和自己差不多的暴脾气收敛了不少。 阿纳托利的视线在伊波利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在瞧见对方还残留着晒伤痕迹的脸后,他突然有些不满,因为他自己现在已经完全白了回来,而他们两个人中,明明只有他才上过前线,靠近过真正的炮火,虽然没过多久他就被撵了回来。 他看到海伦递茶给伊波利特的样子,他们之间亲昵又熟稔的小动作,阿纳托利那本来充满着好奇和探究的神情突然就消失了,他的嘴唇抿了起来,沉下了眼神,他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在三个人之间,似乎他才是那个插不进去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呢?这不公平! 阿纳托利在心里不满地喊着,明明是他才发现海伦的有趣,怎么等他回来一切就变了。这该死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男人用嫉妒的眼神瞧着面前的两个人,这一刻,他的心里已经忘记了炮火,忘记了荣誉,忘记了安德烈公爵。他只察觉到一件事情,那就是,那个卑微又懦弱的伊波利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威胁到了他的地位。 ☆、第章 “阿纳托利?” 海伦奇怪的瞧着面前的年轻人,他正盯着伊波利特,而后者只是抿了抿嘴唇,对她的疑问只是笑了一下。 “所以,你们过来是有什么事情?”阿纳托利收敛了自己的心思,他微微一笑,走向软椅那里,随性的坐下来。他的视线又在红茶那里晃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就为了我这里的红茶?” “别随便给红茶贴上你的名字,准确的来说,这是爸爸和妈妈的。”海伦眨了眨眼睛,将冲泡好的红茶递给对方。 “好吧,我的小妹妹现在就像一只小野猫一样了。”阿纳托利耸了耸肩膀,他闻了闻红茶的味道,然后满足的呷了一口,赞叹了一下。 红茶的香味儿氤氲在房间中,海伦看了看伊波利特,然后又瞧着阿纳托利,后者的手指正在膝盖上随意敲打着,仿佛在想着什么事情。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你和博尔孔斯基公爵公爵之间发生了什么,”海伦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你以前和他并不熟悉,但是现在,自从你回来后,你似乎跟他感情很好。” “感情好?”阿纳托利古怪的笑了一下,然后放下自己的右腿,他双手合十,又摸了摸自己的指骨。 “并不是那样,我可不喜欢那个人。” “可是……” “不过,”阿纳托利打断了妹妹的话语,他翘了翘唇角,最后又舔了舔嘴唇说。 “那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海伦听着这些话更加迷茫了,她不由得看向了伊波利特,后者眉头皱了起来,正低着头似乎在想事情。 “好了,别在我这里磨蹭了,我没事,爸爸说得对,我要是去了,没准还是去讨嫌,毕竟那可不是什么有趣的回忆。” 阿纳托利站了起来,有点赶人的意思了。海伦撇了撇嘴,不过见前者已经恢复了活力,也就不再追问了。 “伊波利特,你别走,我们聊聊吧。”阿纳托利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伊波利特,后者愣了一下,不过还是留了下来。 “你们有什么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吗?”海伦有些不高兴的撅了撅嘴巴。 “男人间的事情,你一个女孩子留在这儿干什么!”阿纳托利故意挤了挤眼睛笑着说道。海伦瞪了他一眼,说:“你和爸爸真是越来越像了。” “只是个玩笑,亲爱的。”阿纳托利弯了弯眼睛想要叫住女孩儿,不过后者已经哼了一声然后离开了。 阿纳托利收回了视线,他脸上的笑容在女孩儿走后就消失了,变成了一种探究,这探究式针对伊波利特的,后者突然觉得身体有些僵硬了。 说实话,这家里除了海伦,伊波利特很少跟人那么接近,即使对方是他的兄弟。 “伊波利特,我们得谈谈。”阿纳托利重新坐下来,双腿交叠,啜饮了一口他的红茶,那已经冷了,不过他不介意。 他抬眼看着自己的兄长,下巴却依旧保持着一种骄傲的弧度,那是他惯常的样子,只是以前他和伊波利特并不亲近,所以并没有在他面前这样做。但是现在,他决定重新审视自己的兄长。 伊波利特并没有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尽管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年轻人成长了许多,但他自己本人却并不知道。 比起阿纳托利的态度,伊波利特更在意的是前者为什么突然决定跟他谈谈。 “你和海伦,”阿纳托利想了想又换了一个开头。 “我是说,前段时间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并没有什么。” 阿纳托利并不太信任伊波利特,他自己倒是没发现,作为对方的胞弟,他现在的态度可是会惹怒任何一个兄长的。 “那么海伦,我们的妹妹,她呢?” “海伦……”伊波利特有些语塞,而他这个反应却令阿纳托利更加生气了,但他却用一种失望的嗓音说着。 “噢,我很抱歉,伊波利特,我想那跟我没什么关系。”他说着又耸了耸肩膀,扯了一个笑脸,“毕竟我这么久没回来了,而且我也不怎么写信给你们。” “不,你别这样,阿纳托利,别这样说。”伊波利特有些干巴巴地说着,他心肠太软了,根本想不到自己的弟弟在冲他耍手段。也是,在他去军营之前,鲜少有人注意他,更别提将这些小伎俩用在他身上。 “那么,这意味着我可以知道?知道我们小妹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阿纳托利那双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他那无辜又兴奋的表情令伊波利特卸下了心里的防备。 “其实那并没有什么,我以为她已经和你说过了。”伊波利特柔声说道,想要宽慰自己的兄弟。 “不,她还没有。”阿纳托利用一种遗憾的口吻说着,但心里已经要冒火了,他觉得伊波利特正在向他示威,他凭什么呢?他想着,越是这样,他脸上的表情就越加诚恳。 “其实,是这样的。”伊波利特舔了舔他干燥的嘴唇,缓慢地将事情说了一下。两兄弟都没有注意到,其实在一些小习惯上面,他们是那么的相像。 “所以,她拒绝了?还和老头子大吵一架?”阿纳托利用一种欣喜的声音问道,而伊波利特有些不赞同的瞧着他,认为他不应该称呼自己的父亲为老头子,那很不尊重他们的父亲,但阿纳托利挥了挥手说这不是重点。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6 “重点是我们得小妹妹竟然违抗了父亲的命令。”阿纳托利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作为强调作用。 “那只是一种建议,父亲他并没有强迫她。”伊波利特干巴巴的说着,这个年轻人在对待父亲的态度上总是太过懦弱了,或者说对待自己的父亲太过敬重了。 阿纳托利在心里翻了翻眼睛,他就是不喜欢伊波利特这一点,他干嘛一定要无时无刻的装一个乖儿子呢?难道这样的话父亲就会因此而多看他一眼?这一刻,他对伊波利特的嫉妒心情又重新变得怜悯起来了,因为不管怎么样,瓦西里公爵最喜欢的还是他这个小儿子。 “伊波利特。”阿纳托利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叫了一下对方的名字。 “什么?”伊波利特抬头看着自己的兄弟,那双同样瞳色的眼睛里有着疑问。 “你不觉得,”伊波利特转了转眼睛,他的手指停在半空中,脸颊微微侧过来,瞧着自己的兄长。 “海伦她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吗?” ☆、第章 “你指什么?” “所有的。” 伊波利特抿了抿嘴唇,他的视线凝聚在骨瓷茶杯上,一会儿又落在艳红色的玫瑰上,半响,他轻轻地说着,“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纳托利微微瞪大了眼睛,他的嘴唇动了动,但话语在舌尖滚动了几下,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一向巧舌如簧的阿纳托利却不知道自己现在可以说些什么。 伊波利特从软椅上站了起来,他比自己的弟弟要高一些,而且更加瘦削,即使现在他那苍白的肤色变成了军人特有的,带着伤痕的皮肤,但也不能说他是一个强壮的人。 “阿纳托利,”年轻的男人低声说着,他转过脸颊看着自己的胞弟,那灰绿色的眼睛竟然有些锐利。 “就算她有什么不同,她也是我们的妹妹不是吗?” “可是……” 伊波利特轻柔的打断了对方,“姑娘们的上一个小时和这一个小时都是不同的,更何况我们没有一直陪在她身边。如果你觉得她有什么变化,那么问题为什么一定是海伦有什么改变呢?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并非真的了解过她呢?” 金发的年轻人被震慑了一下,除了那位博尔孔斯基公爵,他还从未被什么人压制过,更何况,这对象竟然是他一向懦弱又内敛的兄长。 “阿纳托利,你为什么非得去了解她之所以改变的原因呢?如果海伦不愿意说,如果她看起来非常愉快,那么,我们为什么要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去一再的试探她,追问她呢?” 男人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兄弟,然后,他放软了声音,“那是不对的,不是吗?” 阿纳托利张了张嘴,但最终,当他瞧着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抱歉,我的先离开了,阿纳托利,和爸爸约好的时间将要到了。” 伊波利特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他从怀里面拿出自己的单边眼镜,戴上它,然后才离开。 他只是去见爸爸而已,又不是上战场,那只是他的爸爸,而他表现得就像即将拜见皇帝陛下,他真是个傻瓜,他甚至不知道我从没把他当成自己的兄长。 阿纳托利阴郁的想着,然后,他摔了茶杯,因为在心里的某个角落,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自己竟然比不上伊波利特·库拉金,那个总是唯唯诺诺的蠢蛋。 阿纳托利最后还是没有去安德烈公爵家里,公爵夫人阿琳娜松了一口气,她可不希望继女儿之后,自己的小儿子又和他的父亲发生矛盾。 不管怎么说,这个柔顺的妇人心里总是认为,孩子们应该无条件的遵从他们的父亲,因为那是他们的父亲啊,如果每个孩子都公然违抗他们的父亲,那这世界一定会乱套了。一想到那种可怕的情况,公爵夫人就会用颤抖的小手在胸口不停的画着十字。 三月的时候,住在莫斯科的罗斯托夫伯爵要为巴格拉季昂公爵安排接风宴会,瓦西里公爵也受到了邀请,虽然瓦西里公爵心里是瞧不起只有虚名的罗斯托夫伯爵,可巴格拉季昂公爵却是战争英雄,无论是名望还是财富,巴格拉季昂公爵都是一个移动的金矿,是的,金矿。 海伦很怀疑,如果不是巴格拉季昂公爵已经有妻室了,他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塞给这座移动“金矿”,比皮埃尔还要积极。 “这一趟过去,也许我能给家里的两个小子谋个更好的职位。”瓦西里公爵眯起眼睛盘算着,看起来兴致高昂,但小儿子却兴致缺缺,他可不在乎什么职位,他只想着,如果下一次战争爆发的时候,他一定要留在前线。 从彼得堡到莫斯科的距离并不远,但在这个时代,靠着老式的蒸汽火车,确实也有点幸苦。 上一次,海伦他们去莫斯科本来是为了参加罗斯托夫伯爵家里小女儿的命名日,却没想到也目睹了别祖霍夫伯爵的死亡。 这一次又会发生什么呢?海伦微微眯起眼睛,有些迷茫的想着。 “热茶,要吗?” 海伦回过神来,发现是阿纳托利,他正站着,火车里的空间并不大,即使是贵族的包厢也是这样,时代不给力,再有钱也享受不到现代的服务。 “谢谢。”海伦伸手接过热茶,温暖的液体冒出的热气让她的脸更加红扑扑的了。 “小心烫。”阿纳托利提醒了一句,他坐在海伦的对面,母亲在别的包厢里跟那些贵妇人谈话,而父亲,他正带着伊波利特和一些大人物聊天,阿纳托利却没有去。 “我可不想和大一群老头子呆在一块儿。”这是他的原话,大儿子总是顺从自己的父亲,但小儿子永远有着任性的权利。 阿纳托利靠着柔软的座椅后背,他没有说话,只是观察着面前的女孩儿。瞧见她捧着杯子细细的吹气,但又不小心烫了舌头,他笑了一下,然后在心里认可了某个人说的话。 “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海伦干巴巴地问道。 “没什么。”伊波利特坐直了身体,然后从口袋里掏了掏。 “你找什么?”海伦好奇地问道。 “哦,它!”阿纳托利将手里的小东西晃了晃,卷烟纸和烟草。 “你抽烟。” 海伦微微瞪圆了眼睛,她从不知道阿纳托利也抽烟的。 “嘿,小姑娘,我可是当过兵的。” 阿纳托利好笑地说道,又低头去卷他的烟,顺便用唾液抿了抿,看起来手法十分娴熟。 “伊波利特就不抽烟,他也当过兵。”海伦撇了撇嘴,她虽然不至于厌恶抽烟的人,但也绝对不会觉得抽烟的男人有魅力。 年轻人的动作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但很快的,他又低头继续卷着他的烟,当第一口烟雾被轻轻吐出来的时候,海伦在这灰白色的烟尘中听到男人的声音。 “我又不是他。” 阿纳托利轻佻的笑了一下,“男人都这样。” “可是……” “伊波利特也不是完美的,我的小姑娘,你可不能陪着他过一辈子,为了你以后的幸福着想,你得更了解男人,抽烟,喝酒,说点粗鲁的话,这才是男人。” “你这是歪理。”海伦反驳道。 阿纳托利耸了耸肩膀,用一种你还小,所以你都不懂的眼神瞧着海伦,后者在心里翻了翻眼睛。 ☆、第章 “你这个坏小子,别在一个淑女面前抽烟。”公爵夫人走了进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阿纳托利笑了一下,叼着烟站了起来,耸了耸肩膀,然后眨了眨眼睛说:“我的好妈妈,我正在告诉您的小女儿什么才是男人,这样的话这个小姑娘才不会三两下的就被那些同我一样喜欢花言巧语的男人骗走了。” “你就瞎编吧,去了一趟军营,哪来这么多痞气的。”公爵夫人佯装严肃的捶打了一下儿子健壮的小臂。 “你父亲可不是这样。”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7 阿纳托利拿下烟卷,有些嬉皮笑脸的吻了吻前者的脸颊。 “这可不是痞气,妈妈,这是男人的作风。” “坏小子。”公爵夫人笑着说道,阿纳托利离开了包厢。 “那坏小子都跟你说了什么?” 阿琳娜温和地问道,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因为她的小儿子总是能够逗得她发笑。 “没什么,妈妈,他不过是喜欢开我玩笑罢了。” 公爵夫人拍了拍女孩儿的手,感叹了一下,“现在瞧见你们兄妹俩越来越好,我可真是高兴。阿纳托利虽然形式有些不着调,但总归是你的哥哥,等你的父亲为他们都谋到一份好差事,有他们在,就算你父亲再想把你嫁给谁,也不至于真的逼迫你了。 “妈妈……”海伦哽咽了一下,她为这样无私的爱和关怀而觉得感动又羞愧,因为这份爱原本并不是属于她的,而她自身又无法回报对方。 大概全天下的父母都是这样的吧,这个幸福的女孩儿靠在母亲的怀抱里,心里一直盈满了一种天真的感动。 他们到达莫斯科的时候,这段时间依旧是住在别祖霍夫伯爵的老宅里,只是现在它们真正的主人已经属于皮埃尔了。 皮埃尔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孑然一身的私生子了,他太忙了,除此之外,今天安德烈公爵会到他府上拜访,所以接待他们的是别祖霍夫伯爵家里的管家,对此他附信给瓦西里公爵,表明他的歉意。 海伦打量着这个管家,他年岁不大,约莫四十多岁,有一双精明而又时而谦逊的眼睛。 这样的管家能够让人放心,但又会令人头疼,因为他们处于一种尚未驯服的状态。而海伦隐隐约约的觉得,皮埃尔和这个管家可不会相处得很好。 阿纳托利在听到他们可能遇到安德烈公爵后,整个人似乎就兴奋起来了,或者说有些迫不及待了,这让海伦很好奇,在她的脑海里,关于这两个人的情谊她总是免不了往那种崇高,或者至少是友善的方向想去。 “该走了,公爵大人,夫人,还有小姐少爷们!” 马夫是个粗壮的汉子,有着和他身形一样的大嗓门,他的马鞭挥舞的非常起劲儿,那些漂亮的马儿嘶鸣了一声,然后稳妥的朝着别祖霍夫伯爵的老宅跑去。 海伦和母亲坐在一块儿。阿琳娜正和一个女仆絮絮叨叨的说一些事情,海伦正好没事,她就打量着莫斯科。 莫斯科是个古老的城市。如果繁华的彼得堡是刚刚加冕的女皇,那么莫斯科就是守旧的贵族。 这里的一切都透露着老式风情,街边上鲜少有贵族小姐们,多的是一些昂着下巴,拄着手杖的贵族。 “什么?”海伦回过神来看着她的母亲,她刚刚似乎喊了她的名字。 “我是说这次的礼服你想要用什么颜色的缎带呢?亲爱的。”公爵夫人微笑着问道,她是个好脾气的妇人,即使身材矮小,但她的三个儿女们个个高挑漂亮,而她为这一切感到莫大的骄傲。 “我都可以,妈妈,您决定就好了。” “我瞧着淡蓝色的最好了,那么就淡蓝色吧。”公爵夫人细细的端详着女孩儿的脸蛋,为她那白皙的颈子和蔷薇色的唇瓣而感到愉悦。 “那很漂亮,妈妈。” 海伦用一种高兴的嗓音说着,而这话令公爵夫人更加高兴了,她再一次跟女仆一起投入到这一次女儿礼服的问题上去了,看来十分满足而且兴致勃勃,为此,海伦也觉得高兴。 海伦本以为他们会在皮埃尔那里见到安德烈,但他们在半道上就遇到了,安德烈没有骑马,他坐着马车,在见到瓦西里公爵他们后,他就让车夫停下。 “您好吗?阁下。”安德烈下了马车,吻了吻对方的脸颊,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动作依旧简洁利落,让人挑不出毛病。他面容依旧英俊,但多少带着点冷淡。 瓦西里公爵和安德烈简单的交谈着,他看上去亲切而友善,那位曾经呵斥阿纳托利是个愚蠢小子的公爵不见了,他拿捏着令人舒适的分寸,引导着这场谈话,并且为自己拿到了主动权而觉得高兴。 安德烈从未被人压制过,但这一次,他没有把主动权拿过来,他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微微翘了翘嘴角表达他对这场谈话的态度。 阿纳托利没有出声,他一直在瞧着安德烈公爵,仿佛有些犹豫一样,而海伦可能明白阿纳托利为什么会这样。 他变了很多,海伦见到男人的第一眼时就这样觉得。 原先,海伦对安德烈公爵的印象只是停留在宴会上,那会儿他看上去虽然冷静而克制,但身上总带着一种热切,她不知道那是源于什么,但她想,所有人都会喜爱那个。只是现在,他就像是蒙上了灰尘的珍珠一样,他的脸颊苍白并且瘦削,整个人流露着一种冷硬的感觉,仿佛再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露出柔软的样子。 谈话大概持续了十分钟,期间,瓦西里公爵不停的用手势好加强他说话时的重点,或者,就像他习惯的一样,抓住大家的视线,但安德烈不同,他从始至终都站的笔直,即使他痛恨这样,但骨子里的那种韧性和精神从不曾倒下。 安德烈公爵听着瓦西里公爵的那些夸夸其谈,他不发表意见,只是听着,蓝色的眼睛里却没什么波动,不管公爵说了什么都不能影响他。在判断这场谈话可以终止后,安德烈公爵找准瓦西里公爵停顿的间隙,自然的提出他有事儿,现在必须离开了。 “噢,我真遗憾,亲爱的安德烈。” 瓦西里公爵又习惯性的摆出了他那长辈的派头,海伦几乎本能的抬头去观察男人的表情,但并没有,安德烈的神色并没什么变化,没有嘲讽和轻蔑,也没有反驳,他只是上前吻了吻瓦西里公爵的脸。 “我得走了,阁下,祝您愉快。”安德烈简洁的说着,他的脸上只保持着一种得体的神色,但从来不会热切,他以前会反驳人们那些愚蠢的见解,但现在,他并不在乎了。人们的见解跟他有什么干系呢? 安德烈不想继续在这里和这位虚伪的老人浪费时间,但实际上,他也没什么需要做的,但不管如何,至少比听这些毫无意义的话有用。所以他很快的就离开了。 “瞧啊,他已经和我们的圈子脱节了,他不在乎任何事了。”瓦西里公爵用一种唏嘘的声音说着,他说的很对,甚至对安德烈公爵怀有一种悲悯的心里,只是那一切都不会被前者放在心里了。 海伦有些愣愣的看着那个背影,她注意到男人一直紧抿的嘴角,在瓦西里公爵说话的时候,有时候会浮现一种熟悉的,类似于嘲讽的神色,但他整个人几乎不再想去辩论,好像一切都不值得了。 到底他经历了什么呢?海伦在心里想着,她偏头,就看到阿纳托利似乎和她一样迷茫,不同的是,阿纳托利看上去像是一头在大草原上走丢的羊,是的,他从不像狼。他比他自己认为的其实更加柔软,只是这个轻佻的男人没有发现。 “阿纳托利。”她上前拉了拉他的胳膊,后者才醒了过来。他的神情从迷茫中醒了过来,但也没有了一贯的,那种不正经的神色。他变得严肃而认真,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而海伦,她无法理解。 车夫重新扬起马鞭,让马车驶向别祖霍夫伯爵的宅邸。 一刻钟后,他们从马车上下来,这是海伦第二次来到了别祖霍夫伯爵的祖宅,这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变,但又有所不同。 院子里的树抽出了嫩芽,不难想象夏天时它们繁盛的景象。小鸟站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它们这些小家伙在高兴什么,那么快活,那么高亢的唱着属于它们的歌儿。 “您们好,我真是抱歉,那些文件又急又多。” 皮埃尔从大厅里走出来,他看起来胖了不少,但好在他非常高大,所以即使臃肿了一些,但也不会太难看。 皮埃尔吻了吻瓦西里公爵他们的面颊,后者也亲切的称呼他,他们聊天,并且传出愉快的笑声。 海伦注视着这一切,她惊讶的发现,这才是人们应有的谈话,活泼并且热切,而不是像刚才一样。他明明站在那儿,却仿佛和他们隔了很远的距离。想到这儿,她的心里对安德烈不由得有了一种好奇,一个人怎么能把自己的躯体和灵魂分割开呢? 用餐的时候,男人们依旧在谈论,他们谈论的最多的还是那场奥地利战役,仿佛是为了契合明天的聚会。 他们谈论那些战争英雄,期间就不可避免的谈论到一个可怜的人——安德烈·博尔康斯基公爵。 “所以,那位公爵拒绝了罗斯托夫伯爵的邀请?”瓦西里问道。他其实早已知晓这件事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要假装自己并不知道,并且用一种关切的嗓音表示他对安德烈公爵的关系。他明明刚刚还见到了安德烈,这会儿却表现得好像没见过一样,仿佛刚才他夸夸其谈的时候,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木偶一样。 “是的。”皮埃尔看起来有些尴尬,不过很快,他又用自己的理由尽量维护自己的朋友。 “他是个好人,他的妻子刚刚离去不久,安德烈需要再守候她一段时间。”他说完后,又肯定的点了点头,仿佛是为了强调这话的真实性。 瓦西里公爵敷衍了几句,但谁都明白,他心里是不赞同安德烈公爵的做法的。这就好像是你的面前有一座金矿,路都已经给你铺好了,而你却目不斜视的走过,顺便自己踢了两脚,让泥土盖住它们。 皮埃尔喝了口酒,他为自己的笨拙而觉得沮丧,若在这里的是安德烈,而他才是那个被维护的,安德烈一定会做得更好,让人挑不出毛病。 年轻的伯爵先生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伊波利特大胆的提了另一个话题,还是围绕着巴格拉季昂,海伦注意到皮埃尔松了口气,并且冲自己的兄长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真好,她的兄长伊波利特。海伦微笑着,看着前者柔和的下颚线条,心里在赞扬伊波利特的高尚。 ☆、第章 晚上睡觉之前,公爵夫人还在为女儿准备明天宴会的礼服。 “妈妈,这件就很好了。”海伦有些困倦的说道,虽然女人都喜欢漂亮衣物,但把所有的时间都奉献给打扮自己这种事情上,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头疼了。 “我的小乖乖,明天巴格拉季昂公爵可是会来的,你得慎重对待。”阿琳娜还在为女儿的项链犹豫。 “妈妈,那位公爵已经结婚了。” “我的傻女儿,能获得他的青睐总是好事儿,在社交界如果有巴格拉季昂公爵这样的男士欣赏你的话,你就有更多的机会了。”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8 “好吧,妈妈。”海伦靠在扶手椅上嘟喃着,心里却在想,我又不打算成为社交界的宠儿,为什么非得靠另一个男人呢? 第二天早上十点的时候,海伦他们一家从别祖霍夫伯爵家里出发了。 罗斯托夫伯爵这一次的接风宴没有安排在家里,而是在本地的英国俱乐部。 不管是菜色还是服务,都可以看得出来是花了很多钱的,而瓦西里公爵在瞧见这些东西的时候,表面上虽然在微笑,但心里却是在嘲笑,因为罗斯托夫伯爵家里日益落魄的事情已经不是圈内的一个秘密了,但没有人会去说破,不仅仅只是出于礼貌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如果奢侈的罗斯托夫伯爵不再举行这样的宴会,那么一定会有一大批的人丧失这种不用花钱的乐趣。 “瓦西里公爵。”罗斯托夫伯爵迎了过来。 “您最近怎么样呢?”瓦西里公爵吻了吻对方的面颊,他亲切又虚伪的问着。 “和以前一样啊,公爵。”罗斯托夫伯爵笑呵呵的说着,两个人男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罗斯托夫伯爵瞧见门口来了一个人。 “您终于来了,阁下!”罗斯托夫伯爵那胖胖的脸上有着亲切又恭敬的微笑,他热切的招呼着从门外走过来的男人,那就是战争英雄,巴格拉季昂公爵。 海伦站在母亲的身边,她打量了一下这位公爵大人。 只见他是个高个子,身体还算强壮,下颚是非常刚毅的,不过他的眼神倒不会显得凶猛,他微笑的时候倒是显得有些文质彬彬的。 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因为巴格拉季昂公爵的到来而自动分开,大家全都用一种赞赏的眼神瞧着这位战争英雄,而此次宴会的主人公看起来却有些僵硬,不过几句话之后,这种僵硬又被消除了。 不管是军人还是纯粹的贵族,他们都属于这个圈子,依赖这个圈子。 饭桌上,巴格拉季昂公爵喝了几杯薄酒之后,那黧黑的面目就变得通红了起来,他性子里那属于军人的粗鄙的一面就流露了出来。 “阿纳托利,阿纳托利·库拉金在哪里!” 巴格拉季昂突然喊道,好像他现在不是在充满美食和好酒的俱乐部,而是在他的军营里面,不扯开嗓子喊就无人听见他的声音一样。 公爵的手上还端着酒杯,阿纳托利原本正和他的朋友们说话,听到公爵叫自己的名字后,声音洪亮的应了一声。 “很好,很好,你是个好小伙子!” 巴格拉季昂公爵突然大笑了一声,夸赞着阿纳托利,他明显有些醉意了呢,看人的时候视线都有些打飘。而海伦坐在不远处也能瞧见阿纳托利那有点奇怪又兴奋的眼神。 “当初在兵营里,博尔孔斯基训斥你的那一番话,我可是听的清清楚楚,可是你瞧瞧,现在到底是谁不像一个男子汉了!” 巴格拉季昂公爵喷了喷气,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纯粹的愤怒,那双蓝眼睛有些红了起来,他突然摔碎了一个玻璃酒杯,那让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愚蠢。”他大声说着,却没有点名这个愚蠢是送给谁的。 人们沉默了起来,但巴格拉季昂公爵又突然微笑了起来,他有些摇摇晃晃的走向阿纳托利,捏着他的肩膀,几乎是强硬的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 “那么,要不要做我的副官?” 人群依旧是安静的,但海伦注意到每一个人的眼睛都好像重新活动了起来一样,他们注视着今天的幸运儿——瓦西里公爵的小儿子。有的人带着赞赏,但也有的人带着嫉恨。 阿纳托利自己也是激动的,他不明白这种好事怎么会落在自己的身上,但他还是仰着那张漂亮的脸,用好听的嗓音答应了这位有些神志不清的公爵。 “很好,很好,年轻人,来吧,现在我们需要继续喝酒!”巴格拉季昂公爵重新端起了酒杯,他又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那儿去了,他想了一句敬酒词,然后所有人都热闹了起来,重新举起了酒杯。 回去的时候,阿纳托利依旧沉浸在那种荣誉和幸福中。父亲用赞许的眼神瞧着他,母亲拥抱了她,他的小妹妹也吻了吻他的脸颊祝贺他。他心情激动而愉快,所以也暂时忘却了一些不高兴的事情,连伊波利特的微笑他也不再胡乱猜测了。 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么好,这位置是那么的适合他,甚至觉得那位置原本就应该属于他。 “我又聪明又漂亮,上帝自然是会优待我的!” 阿纳托利的心里浮现了这么一句自豪又骄傲的话语,他那张漂亮的脸因为这种自信而更加闪耀了。 因为他的心情是那么高兴,所以阿纳托利不打算早睡,何况他也没什么早睡的习惯,就算在军营里面,阿纳托利也经常在不值班的时候和他的那些朋友们打牌打到天亮。 尽管阿纳托利经常赌钱,但他似乎赌运不太好,经常是输的多,赢得少,不过他也不在乎,他把赌博当成一种消遣,虽然偶尔会欠债,但胜在数目不多,加上瓦西里公爵的一些限制,阿纳托利总算没有成为一个完全的赌鬼。 “来来来,我们聊会儿天,睡觉是多么没意思的行为啊!”阿纳托利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招呼着本应该是主人的皮埃尔,而后者只是微笑着任由他的做法。 “阿纳托利。”伊波利特轻声提醒道,前者却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 “我们可是老朋友了,是不是,皮埃尔?”阿纳托利用他那双好看的眼睛瞧着皮埃尔,后者点了点头。 其实论感情,论交情,阿纳托利和皮埃尔都没有后者和伊波利特熟悉,可是怎么说呢,皮埃尔是个热情又和善的人,阿纳托利长相漂亮还能说会道,只要他愿意,这个年轻人可以和大部分的人攀上交情,而人们也乐意让他这么做。 海伦在心里翻了翻眼睛,她觉得自己的兄长才更像一位四处调情的小姐,何况他还有一张漂亮的脸。 “我今天真高兴,嘿,我不是那种虚伪的人,所以我诚实的,并且毫不谦虚的告诉你们我的感受。” 阿纳托利咧嘴笑了一下,他修长的双腿交叠着,海伦觉得如果阿纳托利有翅膀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飞起来了。 “诚实是一种美德,我们都为你高兴,阿纳托利。”伊波利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很多时候,这位腼腆的年轻人总是不会吝啬于对他人的赞美。 “是的,阿纳托利,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皮埃尔推了推他的眼镜,他笑起来的样子再真诚不过了。 “那么你呢,亲爱的?”阿纳托利亲昵的喊着海伦,后者眨了眨眼睛,故意拖长了调子。 ☆、第章 “我很感激上帝在造阿纳托利·库拉金的时候没有再给他一双翅膀,不然现在全莫斯科都能看见他那愚蠢的傻样。” “这也是一种善意的提醒,阿纳托利,我的好哥哥,你该从天上下来了。”海伦甜蜜的说着,在伊波利特以为阿纳托利会生气的时候,后者已经笑了起来。 “哦,上帝,上帝!海伦,你的小脑袋瓜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啊?” “我很确定那和大多数‘正常人’是一样的。”海伦故意给正常人三个字咬了重音,其中的揶揄味道就不言而喻了。 “好吧好吧,我停止这个话题,我现在已经踩在了真实的土地上,我那些飘飘然的骄傲情绪已经被你这话彻底的带走了。” “欢迎回到地面。” 海伦热切的说着,看到男人眼角的笑意时,她自己也从原来的小小报复心态中感受到了愉悦的情感,所以她还是真诚的补充了一句。 “不过上帝会允许你之前的骄傲和自满的,因为你的确值得。” “谢谢。”阿纳托利一本正经的道谢,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当气氛轻松起来之后,接下来的话题和谈论就非常自然了。这群热血的年轻人刚刚从战场下来不久,所以在后面他们几乎都在谈论战场上的事情了。 “所以,阿纳托利,你到底为什么去了前线?”皮埃尔好奇地问道,他原先对于库拉金公爵小儿子的印象就是毫无作为的花花公子。贵族参军并不稀奇,可像他的好友安德烈一样强烈的希望去前线可就不多了,甚至是稀罕。 “为什么?这是个好问题。” 阿纳托利舔了舔嘴唇,他的手指在膝盖上习惯性的敲打了一下,然后他歪了歪头看着自己的胞妹,问:“给你个机会猜猜看。” “我?” “当然了,你是我们这里唯一的姑娘。” 海伦有些不解的瞧了阿纳托利一眼,不过她还是想了想,最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了荣誉?” “哎呀,真是俗气的答案,海伦,我可真失望,我以为你能明白呢。”阿纳托利有些失望地说道,听上去还有点委屈,好像他本来真的很确定海伦能够猜中一样。 “抱歉,阿纳托利。”海伦诚挚地说道,虽然她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她还没有时间细想,因为阿纳托利已经再一次开口了。 “算了,毕竟别人怎么可能了解自己的想法呢。” 海伦觉得更加愧疚了,她突然意识到,这个轻佻的年轻人就和俄国所有的战士一样,他可能会牺牲,然后永远躺在土地里沉睡,而她却在对方喜悦的时候嘲讽了他。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9 “那么,阿纳托利,你为什么要去前线呢?”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甚至是谦卑的,似乎是为了弥补刚刚那些任性的话语。 “其实原因很简单。”阿纳托利降低了嗓音,所有的人都凝神听着。他们在各自的脑海里已经设想了无数种光荣又辉煌的原因。 “因为他们的口粮比我们好多了。”阿纳托利用一种沉痛的嗓音说着,而在场的几个人反应过来后,都呆住了。 “你们要知道,军队里的酒就和马槽里的泔水一样难喝。” “阿纳托利!”海伦气呼呼地喊道,而另外两个好脾气的男人也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只是开个玩笑,只是一个玩笑,海伦,别激动,别忘了,你可是公爵小姐,礼仪,记着妈妈说的话,随时保持得体的礼仪。” 阿纳托利又换回了那种嬉皮笑脸的样子,甚至在后面模仿了一段公爵夫人经常对他唠叨时的样子,而当他掐着嗓子那样模仿的时候,海伦也绷不住笑了起来。 一阵笑闹过后,阿纳托利收敛了那种嬉笑的表情,变得认真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海伦,荣誉,每个男人都渴望得到它们,即使是我这样的花花公子也不例外。” 阿纳托利的嗓音十分悦耳,当他沉静下来的时候,他的眼神是十分有感染力的。 “你有想过吗?阿纳托利,你可能会死的。”海伦突然说道,她在说到死这个字眼的时候,身体僵硬了一下。 “想过,一躺下来就在想,可是,”阿纳托利翘了翘嘴角,然后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他闭上了眼睛,脸上有一种热切又激动的表情。 “当我清醒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就只有炮火声了,我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着一样!” 年轻的男人猛地睁开眼睛,他的眼神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一样,他那充满渴望的表情和激动的嗓音干扰了在座的三个人。 “伊波利特,是的,伊波利特,你能明白的,对吧?”这一刻,阿纳托利忘记了自己对兄长的一些不满的情绪,他像是一个急于找到认同感的孩子一样,用一种奇异的语调询问着同样参军过的伊波利特。 “是的,我明白,十分明白。” 海伦惊讶的瞧着她的兄长们,她看到伊波利特那原本一直保持温和笑意的脸,他的神情变得肃穆而又热切了起来,就连没有参军过得皮埃尔也是如此。她几乎觉得他们不是在别祖霍夫伯爵的大宅里面,而是置身在战场上,在士兵们驻扎的帐篷里面,仿佛一出去就能看到炮火和硝烟。 “这就是男人啊!” 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崇敬地说着,在瞧见他们大口的喝着伏特加的时候,那种属于俄罗斯男人的豪爽和爱国情结让她觉得感动。 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性格,是贵族还是贫民,作为一个国家的人民,他们发自肺腑的深爱着自己的每一寸国土,并且为国家战斗到每一滴血液流尽。 “起来,海伦,现在怎么能不跳舞呢!” 阿纳托利猛地喝了一口伏特加,然后站了起来。他大笑着,拉着海伦的手,不顾她的羞怯,用脚随意的把软椅踹到一边去,因为酒精,他的脸颊红了起来,一双灰绿色的眼睛显得亮晶晶的。 “跳起来吧,姑娘们,小伙子们!” 阿纳托利大声地喊着,仿佛现在置身于舞会一样,他那热情的嗓音总是能够激发出人们的情绪,连伊波利特也解开了袖口,他们几个人像是喝醉了的孩子一样,皮鞋在地板上跳出激烈的韵律。 “跳得不错,海伦,别害羞,我的小姑娘!” 海伦瞧着他们那热情的脸蛋,她自己也激动起来了,没有音乐,没有礼服,就在这栋大宅的阳台上,外面已经繁星满天,女孩儿的头发也有些散乱了,脸颊红扑扑的,她挽着阿纳托利的手臂,随意的跳动着。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那是皮埃尔的声音,带着酒气,双颊红的像是番茄,但他的笑容是那么开怀。 “伊波利特!伊波利特!过来,来这里!” 海伦招呼着,拉着兄长的手,后者笑了一下,也不推辞,带着这一股酒意和热情,那天晚上,三个人几乎是闹到了凌晨三点才去睡觉。 “真好啊……” 海伦躺在床上,右脸枕着柔软的枕头,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星星一样,她是那么满足,觉得自己幸福极了,并且认为她会一直这样的。 ☆、第章 夏天的时候,距离阿纳托利成为巴格拉季昂公爵的副官已经过去四个多月了。 诚实的说,当那位公爵大人酒醒以后他有那么一段时间是后悔的,后悔自己不该那么轻率的为自己找了一个副官,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阿纳托利绝对胜任这个位置。 这是个能说善道的年轻人,他还有一张漂亮的脸,最重要的是,他这个人可绝不会无聊。 赌博,赛马,饮酒,他可什么都会。为此,巴格拉季昂公爵很是喜爱阿纳托利,经常带着他去赶赴宴会和俱乐部。 瓦西里公爵对此自然是高兴的,虽然大儿子伊波利特没有在巴格拉季昂公爵那里任职,不过他也有了一个得体的职位。虽然说不上出彩,倒也稳妥。只是,成为了那种大人物的副官,要赶的场子就必定不会少,而阿纳托利虽已喜好玩乐著称,但圈子里的人也都明白他的赌运有多糟糕。 这造成的结果就是在今早的时候,瓦西里公爵接到了一份价值四万卢布的账单。 “小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瓦西里公爵瞪着面前的账单,大声地喊道。 阿纳托利本来已经起来的屁股又重新坐下来了,他瞅了瞅账单又瞅了瞅正在生气的瓦西里公爵,最后耸了耸肩膀。 “就像您看到的,爸爸,我在为家族争夺荣誉的时候,不小心欠了太多账单。” “你个混小子!整整四万卢布!”瓦西里公爵喷了喷鼻息,右手手指正戳着那张可怜的账单。 “爸爸,这都是交际的费用,我总不能跟着巴格拉季昂公爵出入俱乐部的时候,自己却在一旁端着果汁喝吧,别人都会说,‘瞧,那不是库拉金公爵的儿子吗,’然后您会被所有人嗤笑的,库拉金公爵的儿子像个女人一样捏着手帕谈论关于生产和哺乳的事情。” 阿纳托利夸张的说着,一旁的海伦原本正在喝牛奶,后来咳嗽了一下,她拿出帕子抿了抿嘴角边的牛奶,眼睛弯了起来。 “败家子,混账小子!”瓦西里公爵生气的训斥道,但还是签了他的名字,替儿子把账单还了。 “谢了,爸爸。”阿纳托利咧嘴笑了一下,端起酒杯向瓦西里公爵敬酒。 瓦西里公爵瞪着自己的小儿子,喷了喷气说:“多用点心,阿纳托利,交际是需要的,但付出这么多,你可不能没有收获。” 自此以后,到秋季的时候,阿纳托利越发大胆了起来,瓦西里公爵在第四次签署了一大笔账单后终于也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一天,在大家吃过午饭以后,瓦西里公爵把小儿子叫到了书房。 “结婚!” 阿纳托利瞪圆了眼睛,他嘴角一向挂着的漫不经心的笑容终于没有了,他看着自己的父亲,似乎还在期待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很可笑,他的父亲不怎么开玩笑,特别是对这种事儿。 “是的,结婚,趁着现在你是巴格拉季昂公爵面前的红人,我们最好在这个时候给你找一门好亲事。” “哦,爸爸,你这样说好像我是个女孩儿一样!” “小子,你的账单不应该总是由我来支付,给你找个有钱的妻子是最好的办法。” 瓦西里公爵喷了喷鼻息,他瞪着自己的小儿子,希望他老实一点。他可不打算再一次经历那种事,在女儿那里失了面子,在儿子面前他可不能再这样了。 “爸爸,你这样做就跟卖儿子一样。”阿纳托利委屈的嘟囔着。 “臭小子,你可是男人!” “是啊是啊。”阿纳托利点点头,他抱着脑袋,“可你却强迫一个男人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肉体,期限还是一辈子!” “混账!”瓦西里公爵气呼呼地呵斥道。“给我站好了,认真说话,别把那套油腔滑调用在你的父亲身上。” “好吧。”阿纳托利收敛了嬉笑的表情,他站直了身体,穿着制服的样子让他看上去格外的挺拔。 “对,就是这样,我的儿子可不差,你能挑一个最好的妻子。”瓦西里公爵露出一个微笑。 那听上去就像是挑牲口一样,阿纳托利在心里小小的反驳着,但面上还是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 房间里,海伦原本正在倒红茶的手停顿了一下,她偏头看着男人,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说:“所以,爸爸决定把你嫁出去?” “上帝,海伦,别再嘲笑你的哥哥。”阿纳托利拧起了眉毛,看起来有些生气了。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20 “好吧。”海伦撇了撇嘴,他把红茶递给阿纳托利,然后问,“那么爸爸那里有合适的人选吗?” “有啊,有两个,卡拉金娜家的和博尔孔斯基家的。” “博尔孔斯基?” “是的,玛利亚·波格丹诺夫娜,安德烈公爵的妹妹,据说是个不怎么漂亮的公爵小姐。” 阿纳托利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他原本就是个喜欢漂亮东西的人,在他参军之前这个挑剔的恶习更加严重,如果玛利亚不是安德烈公爵的妹妹,想必他还会用更嘲讽的语气来评述一个姑娘的外貌。 海伦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但还是抿了抿嘴唇说:“阿纳托利,别这么肤浅。” “这可不是肤浅,我的小妹妹。” 年轻的男人晃了晃脑袋,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地敲击着,舔了舔嘴唇说:“你得明白,女人爱一个男人,是因为男人会甜言蜜语,会虚伪,会欺骗,把她们哄的高高兴兴的。而男人爱一个女人,那就简单多了,因为她是个好看的女人。” 海伦生气的把茶杯重重的放在茶几上,她瞪着对方,“你这样说好像女人都是傻瓜似的。” 阿纳托利耸了耸肩膀,似乎是默认了海伦的话语。 “你这么瞧不起女人,可你却是女人生下来并且抚育长大的。”海伦有些生硬地说道。 “而且你先前明明不是那样说的,上一次你还为了这个事情跟爸爸吵架。”海伦是指阿纳托利曾经想要去安德烈家里,却被瓦西里公爵以那里刚刚死了一个产妇为理由拒绝了,并且还嘲讽了他一顿。 “这并不矛盾啊!” 阿纳托利将双腿交叠起来,“我敬重每一位母亲,可这不妨碍我认为女人是肤浅并且虚荣的,男人多坏啊,我的小妹妹,你都有两个哥哥还不明白吗?” “至少伊波利特不是这样的!”海伦倔强的反驳着。 “他从未贬低任何一位女性。” 阿纳托利沉下了眼神,“是嘛。” “是的,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看不起女性,虚荣和肤浅与性别无关。”海伦挺直了背脊,一字一句地表述着她的观点。 ☆、第章 阿纳托利凝视着面前的女孩儿,然后他翘了翘嘴唇笑了一下,海伦有些防备的盯着对方。 “好吧,我的小妹妹,如果你坚持这样认为的话。”男人耸了耸肩膀,表示不再争论这个问题。 海伦张了张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生气,那种感觉就好是你已经准备好了一大堆的话语想要反驳对方,后者却表示没有争论的欲望了,那真令人郁闷。 “你们在说什么?”伊波利特从门外进来,他摘下了帽子,脑门那里有一层细汗,他刚回来,见过父亲后就想来海伦这里看看。 “你来得正好,伊波利特,快过来。” 海伦招呼着,并且拿出了手帕递给伊波利特,后者微笑着接过去,擦了擦已经被汗湿的头发。 “怎么了?”他坐在软椅上,好奇地问道。 “阿纳托利说女人都是肤浅和虚荣的,你呢,你也这样认为吗?”海伦急切地问道。 伊波利特眨了眨眼睛,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后者耸了耸肩膀,露出一个事实本来就是这样的表情。 伊波利特想了想,然后才说:“我并不这样认为。” “如果女人都是肤浅和虚荣的,那么爱上他们的男人不也都是一群傻瓜?” 阿纳托利被噎了一下,海伦笑了起来,伊波利特却有些茫然,他干巴巴地说着,“难道不是吗?” “是的,伊波利特,这世界上的傻瓜也很多。”海伦愉快的笑了起来,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是觉得,看一个人不应该把他的性别作为判断他品性的主要方式。” “是的,我是这样认为的。”伊波利特点了点头,只有阿纳托利沉默不语的喝着他的红茶。 海伦跟伊波利特交谈了一会儿,后者突然问道他们怎么会讨论这个问题,两个人这才意识到,他们好像已经完全偏离了讨论主题。 “我真不敢相信,老头子竟然想用我去换一大笔卢布和田产什么的。”阿纳托利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夸张的咕哝着。 “爸爸他不会是这样想的,阿纳托利。” “得了吧,伊波利特,别为老头子说好话,你愿意闭上眼睛塞上耳朵,我可不愿意。”阿纳托利嗤笑了一声。 “阿纳托利,别用这样的态度同你的哥哥说话。”海伦拧起了眉毛,她不知道其实在某些程度上,阿纳托利也纵容了她的一些放肆。 “好吧,好吧,我道歉。”阿纳托利敷衍地说道。伊波利特摆了摆手,表示他不介意。 “那么你决定怎么办?”海伦好奇地问了一声。 “还能怎么办,做一个好儿子,去卡拉金娜或者博尔孔斯基那里走一趟呗。” “你真要结婚?” 阿纳托利抬眼看着自己的妹妹,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怎么可能,我的傻姑娘,我还年轻呢!” “如果你没有这个意愿,你就不应该……”海伦急切地说着,但阿纳托利打断了她。 “去看看也没有坏处,也许我会改变主意。” 海伦有些愣愣的看着对方,瞧见阿纳托利漫不经心的样子后又在心里翻了翻眼睛。 “你别做太过分啊,阿纳托利,别让人家难堪。”海伦斟酌着说道。 “放心吧,我可是很绅士的。”阿纳托利站了起来,整了整自己领口,像是个将要上战场的战士。 最后,经过瓦西里公爵缜密的思考后,他认为小儿子迎娶老博尔孔斯基公爵的女儿玛利亚是更有价值的。尽管那位公爵小姐貌不惊人,但以老公爵的实力和名望,她一定会有一份丰富的嫁妆,而且老公爵本身就是一笔不可估量的隐形财产。 瓦西里公爵的算盘打得很好,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尽管他认为自己的儿子非常优秀,但有人可不这样认为。 打点好行装,瓦西里公爵又把女儿叫去了书房。 “什么,我也要去?” “当然了,你可以和玛利亚公爵小姐说说话,我可不放心阿纳托利那个混小子。” 瓦西里公爵皱了皱眉毛,海伦咋了咋舌,觉得这两个人果然是父子,而且老爸明显是个老滑头。 “好的,爸爸。”海伦乖巧的答应了,并且把这事儿跟阿纳托利说了一下,后者却没有生气也没有着急,反而笑了起来。 “这样正好,路上就不会无聊了。” “阿纳托利,你不是不想结婚吗?” “是啊,不想,不过你跟着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正好去给我解闷,我可不想一直听爸爸唠唠叨叨的,我可以说我得做一个好哥哥,所以不能一直陪着他去那些包厢里四处走动。” 阿纳托利故意拖长了调子,并且用手拧了拧海伦的脸颊,后者有些无语的瞧着他。 这一次去莫斯科,他们不能见到皮埃尔,因为皮埃尔现在并不在别祖霍夫伯爵老宅。他手里那些田产似乎很麻烦,所以皮埃尔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巡视他的那些农田,并且从他的来信来看,他似乎准备干一番大事业。 皮埃尔知道瓦西里公爵他们将会到莫斯科后,就写信告诉他们,可以住在老宅那里,他的表妹们会接待他们的。 瓦西里公爵为皮埃尔的体贴而感到高兴,因此也就免不了用嘲讽的表情看着海伦,似乎在说“看你拒绝了一门怎样的亲事”。 海伦就假装没看见,乖乖的不说话。 等他们到了莫斯科,在别祖霍夫伯爵的老宅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童山。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21 老公爵在保罗皇帝时代就被放逐到乡下,但瓦西里公爵说在这之前,那位阁下可是一直享有“普鲁士国王”的称号呢。瓦西里公爵用一种揶揄的口吻说着,看起来他并不欣赏那位博尔孔斯基公爵。 “爸爸,那位公爵可不是什么和善的人物,您确定自己的信寄过去了吗?”阿纳托利难得的看起来有些担心,那令海伦更加好奇了。 “写了,不然你以为我会轻易去拜访那个老顽固?”瓦西里公爵用一种鄙薄的口气说着“老顽固”这个词。 “哈,爸爸,看来也有你搞不定的人。”阿纳托利咧嘴笑了一下,瓦西里公爵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老实点。 这父子俩的相处氛围是非常融洽的,海伦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因为她想起了伊波利特。这种情景似乎永远也不会发生在他和父亲的身上。 ☆、第章 童山现在已经进入秋季了。 海伦他们乘着马车驶过一条被白桦树落叶铺就的小道,那些枯黄的树叶打着卷儿从空中飘落下来,但在这一片枯黄中,白桦树上面偶尔也还有绿色的树叶,稳稳的扎根在那里。 海伦欣赏着这些象征着俄罗斯精神的白桦树,在要接近博尔孔斯基公爵住处时,一株巨大的橡树挺立在路旁,跟这片白桦树看起来格格不入,但仔细观察的话,却又是契合的。 “白桦树中的异类。” 阿纳托利下了一个结论,用玩笑的口气说着。海伦横了他一眼,继续瞧着这棵粗壮的橡树。 她以前从未见过这么古老的橡树。高大又粗壮,和它相比,那些白桦树就像是还未长大的小孩儿。不过最吸引她的还是这树伤痕累累的外表,它看上去经历了很长一段岁月,树皮很多地方都翻起来了,露出里面的内里,枝杈也层次不齐,甚至还有雷击的痕迹。 “它真漂亮。”海伦不仅发出这样的感叹,阿纳托利瞧了一眼金发的女孩儿,他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到了,公爵大人。”马夫喊了一声,海伦抬眼望去,有些惊讶,因为与刚刚那片金黄色的小道不同,博尔孔斯基公爵的庄园显得那么阴暗,色调看上去完全没有生气,她想象中的,那种灰白色和亮红色砖瓦的房子完全没有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幢灰扑扑又异常严肃的房子。 是的,严肃。海伦对这房子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这样。 “库拉金公爵大人,老爷说请您稍等一下,他这会儿正在处理文件。” 一个衣着严谨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的头发灰白,带着假发套,面容平和,他是博尔孔斯基公爵家里的管家阿尔帕特奇。 “是的,我们明白。请带我去接待室吧。”瓦西里公爵对这位老管家的态度可以说得上是极为尊重的,这令海伦非常讶异。要知道,如果是在别人家,瓦西里公爵听到这种并不客气的话语,绝对会大为怒火,但在这里,他就像个习惯了的人一般,并不做任何抱怨就按照主人的要求去做了。 “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海伦对这位只听说过名字却从未见过的公爵大人越来越好奇了。 接待室十分宽敞,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种仅仅有条,几乎到了刻板的程度,但绝对不会让人厌烦,因为它们看上去,是那么的庄严,就好像是在皇宫里一样。 瓦西里公爵安静的欣赏着这里的摆设,他难得的不会发表意见。而阿纳托利,他就和瓦西里公爵一样,海伦瞧见他对着一幅油画愣愣的出神,那上面是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样子大约是三十多岁,面容英俊,并且绝对透着一种威严。 “库拉金公爵大人。” 有人进来了,海伦从软椅上起来,她看到一个年轻的姑娘进来了,她的身后跟着仆人们,手上端着红茶和点心。 “库拉金公爵大人,家父还需要一段时间,让您们久等了,真的十分抱歉。” 那位年轻的姑娘温和的行了一个礼,等她抬头的时候,海伦终于可以看清楚对方的样子了。 她不美,这是海伦的第一印象,但她的眼睛非常迷人,海伦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她看人的时候带着一种平和的力量。 “您好,玛利亚公爵小姐。”海伦露出一个微笑,她走过去吻了吻对方的面颊,她喜欢这个姑娘,她想。 “您好。” 玛利亚笑了一下,她看上去依旧有些拘谨,但作为主人,她表现的还算得体。 瓦西里公爵亲切的和玛利亚说话,阿纳托利站在一旁,不时地微笑,而海伦,她一直在打量这个年轻的姑娘。 玛利亚今天穿了一件轻薄的长裙,栗色,和她的年纪并不相配,那让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一个年轻的姑娘。不过她的锁骨非常漂亮,她太瘦了,双手总是得体的放置在最好的位置,不过海伦可以看出她的紧张,因为她总是无意识的用她瘦弱的小手摸着自己的指骨。 “看起来您们谈的很好,也许就用不着我出场了!” 一个高亢的嗓音响了起来。从门边那里,带着假发套的老公爵终于出来了。他的嘴角带着一丝习惯性的嘲讽,但他的眼睛却在微笑,那似乎是让人明白,他不是针对你,故意露出那种恶意的嘲讽,那只是一种习惯。 “爸爸。”玛利亚恭敬的唤道,然后走过去吻了吻父亲的面颊。 公爵并不像一般的父亲那样微笑,反而有些冷淡,不过,在他看着海伦他们的时候,他又重新微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并不怎么真诚,更像是一种虚伪的嘲讽的假笑。 “阁下,十分感谢您的接见。” 瓦西里公爵向前走了几步,他也吻了吻老公爵那枯瘦的皮肤,不过他的笑意却像是发自内心一样。 阿纳托利和海伦也依次亲吻了老公爵的面颊,后者表情一直维持着一种假笑的状态。 “好吧,就让我们这些男人在这儿聊天吧,让我的女儿和您的女儿去做她们喜欢的事情吧。” 博尔孔斯基公爵大声地说着,他那蓝色的眼珠转动着,最后盯着了海伦。 “您呢?您同意吗?公爵小姐。” “是的,当然了,大人,十分感谢您的体贴。”海伦自然的微笑,并不惧怕这位老公爵凝神的打量。 “玛利亚,好好招待这位公爵小姐,多跟她学一学。”博尔孔斯基公爵用一种夸张的语调说着,几乎是在命令他的女儿。 “是的,爸爸。” 玛利亚恭敬的应承到,而海伦,她的脸色已经有点儿尴尬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觉得这位古怪的老人刚刚是在嘲讽她。 “走吧,公爵小姐。”玛利亚犹豫了一下,然后挽着海伦的胳膊,后者在离开房间的时候冲她眨了眨眼睛。 “请称呼我海伦吧,如果您不介意,我也叫您玛利亚可以吗?” 玛利亚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局促的微笑着说:“是的,可以。” “那么,玛利亚,您要请我去哪里坐坐呢?”海伦愉快地问道,她喜欢这位温和的姑娘,尽管她不漂亮,可她身上有一种俄罗斯贵族小姐的典雅气息,这可是她碰到的第一个有这种气息的女孩儿。 ☆、第章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二楼的阳台那里有着很好的景色。” “那我们走吧。” 她们正准备上楼,却看到迎面来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她年纪似乎比玛利亚大一些,但无论是她的容貌还是身段,看起来都更加有活力。 “亲爱的玛利亚,这位漂亮的小姐是谁啊?我刚刚正为公爵整理文件,那可真是一件大工程。” 这位法国女郎边走边说,她看起来和这整个屋子都有些格格不入。就好像一片淡紫色中混入了一笔鲜艳而跳脱的红色。 “海伦,这位是阿梅莉,她为我父亲朗读书本,同时也是我的朋友。”玛丽雅为海伦介绍这位法国女人,后者用一种甜蜜的微笑看着她。 “您好,阿梅莉。”海伦点头打着招呼,但并不愿意去亲吻对方,作为女人的直觉来说,她不喜欢这位布里恩小姐。 她的言行和举止并没有太过出格的地方,可从她的服饰就看得出来,这人和典雅的公爵小姐完全不是一类人。她的胸脯实在露的太多了。和只露出锁骨的公爵小姐玛利亚比起来,这位法国女郎简直可以去跳艳舞了。 海伦这种并不高明的不喜之情自然是被布里恩小姐察觉到了。但她没有生气,她见多了,从巴黎来到俄国,布里恩小姐明白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各种挑剔的眼神。 那又怎么样呢?她想,她总有一天会嫁给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然后不再给这个古怪的老公爵朗读,总有一天,但在那天到来之前,她还需要忍耐。因为玛利亚虽然是一个傻瓜,但她是那么幸运,是一位公爵小姐,而跟在她身边自己才能接触到更多的好男人。 这位漂亮的法国女郎在异国他乡有着很大的野心,并且也具备一定的隐忍能力,可惜的是,她并不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不明白的是,一个成功的女人不应该只被男人们环绕,对于毫无身份支撑的女人来说,太受男人欢迎无非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您们决定去二楼阳台那里吗?”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22 “是的,亲爱的,如果您现在没事的话,跟我们一起来吧。” 玛利亚微笑着送出邀请,她从内心里把布里恩当成朋友,只是这位可怜的公爵小姐却不明白,对布里恩小姐来说,她这个人是个傻瓜,而她幸运的身份却是一块不能舍弃的踏板。 “我暂时没事了,那么,我真的可以参与您们的聊天吗?”布里恩小姐露出一个期待的表情。 海伦虽然并不是很喜欢对方,可也不能拒绝,所以她同意了,让这位胸脯露的太多的法国女郎加入了她们的谈话。 “所以,您的兄长也来了啊?” 在海伦跟玛利亚谈话的时候,布里恩小姐却插话了,这让海伦觉得很不高兴,不过面对她那漂亮的样子,不管怎么说,海伦也不能拒绝。 “是的,阿纳托利正和爸爸还有博尔孔斯基公爵在书房谈话。” “我听说您的兄长现在成为了巴格拉季昂公爵的副官,他现在可是大红人呐!”布里恩小姐用一种崇敬的语气说着,奇怪的是,海伦并不为自己的兄长得到赞扬而高兴,反而有些反感。 “我可一直想见一见他呢。” 布里恩小姐用一种甜蜜的嗓音说着,她原本只是想通过赞赏对方的兄长来拉近两人的关系,如果这位库拉金公爵小姐跟玛利亚一样喜爱她的话,她就能更加亲近那位年轻的公爵了。 但她却把对的方法用到了错误的人身上。她面对的,并不是那种习惯于接受奉承话长大的人,她面对的,是一个虽然不够聪明又太年轻,但并不愚蠢的海伦·库拉金。 “是的,过会儿您就能见到他了。”海伦微笑着回答道,后者有些脸红。海伦想,如果一个傻女人以为全天下除了她都是傻瓜,那么她为什么要阻止对方去犯傻? 午饭时间,布里恩小姐终于见到阿纳托利了,她觉得自己立刻爱上了这个年轻又漂亮的男人。 “您好啊,阿纳托利公爵。” 布里恩被金发的男人彻底吸引住了,所以几乎忘记了她可不是什么公爵小姐,她抢在玛利亚前面去和一个陌生男子说话的行为令玛利亚有些难堪,但她依旧不愿意苛责她的朋友。 “她只是太崇拜对方了,毕竟能在战争英雄身边做事本事就有一种传奇色彩。” 年轻的公爵小姐用她那善良又宽厚的性子包容着她的朋友,所以在一开始的尴尬过后,她又用一种微笑注视着布里恩小姐。 海伦瞧见这情形,对布里恩小姐那种做作的行为多少觉得有些可笑,她可不是玛利亚。虽然她脾性也算温和,并不会轻易嘲讽他人,但对于布里恩小姐这种可以说非常失礼的做法,她还是不可避免的在心里笑了一下。 “您好,布里恩小姐。” 阿纳托利先前刚出来就瞧见了这位年轻漂亮的法国女郎,这也不能怪他,他本来就不是伊波利特那种内敛的性格,和漂亮女人调情似乎是这位年轻公爵的一种本能,对他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更何况是送上门来的那一种。 布里恩小姐有些脸红,她伸出手背让阿纳托利亲吻。这其实是有些失礼的,因为她可不是那些高贵的小姐,但瞧见男人漂亮的外表和高贵的身份后,她真是高兴,并且有些得意,认为阿纳托利已经拜倒在她的美貌下。这位年轻的法国女郎甚至已经在想象她将会成为这位公爵的妻子,并且抬头挺胸的抬入社交界,成为一个美丽动人,并且被众多小伙子追求的贵妇人了。 正当布里恩小姐陷入自己的妄想中时,仆人过来通报,说安德烈公爵回来了。 “安德烈回来了!” 海伦惊讶的瞧着玛利亚,这位年轻的公爵小姐在听到兄长回来的消息时是那么的高兴。她的双眼闪亮,好像是被一片星辰点亮了一样,这一刻,这个年轻的公爵小姐不再显得那么木讷,她看上去甚至是迷人的。 不仅仅是海伦,阿纳托利也注意到这一惊人的变化,但他的视线没有在公爵小姐身上停留很久,因为他更关心那位安德烈公爵,在奥斯特利茨战役中将他从前线撵回去的男人。 ☆、第章 “玛利亚在哪儿?” 当海伦他们从二楼的旋转扶梯上下来的时候,就听到一个沉稳的声音。仆人吉洪正微微弯着腰聆听男人的问话。 “安德留沙!” 海伦旁边的玛利亚高兴地喊着兄长的名字,眼睛甚至有些湿润,她的小手握在一起,表明了她的激动。 她快步小跑过去,裙摆甚至飞起来,露出了苍白瘦弱的小腿。玛利亚有些激动的抱着她的兄长,就好像他们有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一样。后来海伦从玛利亚的信件中才了解,那一次他们已经分别了三个月了。 “你过得好吗?玛利亚。” 安德烈公爵已经注意到他的父亲有客人了,但他还是选择先问问自己的妹妹。他身上那种冷淡的样子令那个热情的布里恩小姐也有着怯意,海伦发现这位漂亮的法国女人甚至是害怕对方的。 “很好,很好,我过得很好,那么你呢,还有小科科呢?你没带他回来吗?” 玛利亚的眼睛湿润着,嘴唇都在颤抖,她多么高兴啊,自从嫂嫂死后,安德烈整个人都沉默了很多,他原先是那么的骄傲,但是现在,他整个人都变了,他再也不关心战争了,甚至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带着儿子去了博古恰洛沃那儿,就像年轻的父亲一样,过着隐居的生活。 “孩子睡着了,在卧室里,萨拉什娜在照顾尼古连卡,她做的不错。”安德烈公爵淡淡地说着,绝口不提自己的状况。 玛利亚是那么体贴,即使她明白兄长过的并不好,但她也不再追问了,问了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令他更加不愉快罢了。 “哦,是的,安德烈,快来看看,这是库拉金公爵的儿子和女儿,阿纳托利公爵和海伦。” 玛利亚挽着兄长的手臂,为他介绍着海伦他们,而后者在瞧见阿纳托利的时候,嘴角就有了一丝轻蔑的微笑。 “阿纳托利,当然,我记得。” “能被您记住,是我的荣幸,安德烈公爵。” 阿纳托利上前了一步,他在一瞧见安德烈的时候,脸上那种惯常的轻佻的表情就收敛了。他站得笔直,好像现在正穿着军装一样,那么的挺拔和漂亮。只是,海伦有些奇怪,按照阿纳托利那日的表现,他明明是喜欢这位公爵的,但是现在,他们两个看上去似乎更像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一样。 “公爵小姐,您好。”安德烈将视线从阿纳托利那里收回来,他往前走了两步,微微弯腰吻了吻对方的手背。 他的动作流畅但有些接近于无情,因为他并不打算跟海伦他们有什么交流,他吝啬的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们,海伦怀疑这个男人根本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 他亲吻自己的时候,估计就跟亲吻一棵白桦树一样没什么分别。海伦为这个想法而觉得好笑起来,而她这笑容倒是令安德烈看了她一眼,不过没怎么停留,安德烈就留下一句他得去父亲那里就离开了。 当海伦瞧见布里恩小姐的时候,才终于醒悟,在这几个人之中,似乎后者才是最可怜的,刚刚那一连串动作中,那个冷淡的男人甚至连眼尾的余光都避开了布里恩小姐,仿佛没看到她一眼。而布里恩小姐也从头至尾的保持着尴尬的神色,她原先那些洋洋得意的表情似乎被硬生生的给撕了下来,现在甚至有些气愤和狼狈。 当安德烈公爵进入书房的时候,那两位老公爵正在谈论有关玛利亚和阿纳托利的婚事。 博尔孔斯基公爵打心里瞧不起瓦西里公爵,认为他是个虚伪无能的家伙,而他的儿子虽然有一张好相貌,但还远远配不上他的女儿。 “这些家伙为什么选择我的女儿?”他在接到那封拜访信的时候就在心里问自己,答案自然不难想到。 “他们以为我是一个傻瓜,以为我会因为他那个愚蠢又轻佻的儿子,就高高兴兴的把我的女儿嫁过去,还送上一大笔丰厚的嫁妆。” 博尔孔斯基公爵把信件揉成一团,他在书房里踱步,不时地轻蔑的微笑,但最后,他依旧回信告诉对方,他同意拜访。 “我倒要看看那个虚伪的家伙想要怎样说服我,我不能发脾气,但我得让他明白,博尔孔斯基公爵家里可没有傻瓜,他那蠢儿子休想娶我的女儿。” 于是,当瓦西里公爵终于从那一大堆没用的废话过渡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的儿子从天而降,正好回来了。 “过来,安德烈,过来吻吻我的脸。” 博尔孔斯基公爵难得的用一种喜悦的嗓音叫着儿子的名字,而后者,虽然并不清楚原因,但依然走过去,亲吻老头子的脸。 “还有这一位,库拉金公爵。” “见到您真高兴,阁下。” 安德烈走过去,吻了吻瓦西里公爵的面颊。他的话语是那么平静,显得那么公事公办,更别提他那并没什么表情的面庞,瓦西里公爵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到什么词语来夸赞一下这位年轻人,所以到最后他也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亲昵的微笑着。 博尔孔斯基公爵翘了翘嘴角,他又露出那种本能的嘲讽,这嘲讽甚至连他的儿子也不放过。 当安德烈告诉他,他要带着他那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去博古恰洛沃的时候,老公爵一点都不意外。 他的儿子,品性随他,但他太年轻了。那场战争之前,他不过是一个蠢小子,现在,也不过是个愚蠢的年轻人,即使对方是自己的儿子,博尔孔斯基公爵也从不像一般父亲一样,安慰对方。他只是在安德烈辞行的时候从那些活儿中抬起头来,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瞧着他的儿子,嘴角是嘲讽的笑容。 “愿您早日回来。” 他知道的,他会回来的,因为那是他的儿子,博尔孔斯基公爵的儿子。 老公爵那双总是喜欢故作浑浊的眼睛终于露出了本来的神色,它们看上去是那么年轻并且依旧充满自信。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23 ☆、第章 午餐的食物非常的精美,但又不会过分奢华,而且分量也是非常仔细的不会多出很多。 带着假发套的仆人们恭敬的站在一旁,每个人都老老实实的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一切都是那么的有秩序,就好像在军营里面一样。 “来,瓦西里公爵,让我们来喝杯酒。” 博尔孔斯基公爵笑着举起了酒杯,他甚至亲昵的叫着瓦西里公爵,并且允许布里恩小姐也一同坐下来用餐。没人知道这位古怪的老头为什么那么高兴,但人人又为这个好情形而觉得愉快。服侍高兴的老公爵可比服侍一个暴躁者要好得多了。 瓦西里公爵愉快的举起了酒杯,他心里甚至有些得意的觉得,因为儿子的优秀,所以就连这个昔日有着“普鲁士国王”之称的人都乐意结这一门亲事。 他们谈论一些政治,瓦西里公爵是最激动的,而博尔孔斯基公爵只是微笑着,像一位好客又温顺的主人一样瞧着他,聆听着,并不太去打断对方。 “这有问题。” 年轻的公爵小姐在心里想着,但她不敢说什么,只是专注的盯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 海伦对瓦西里公爵那些夸夸其谈的话语并不感兴趣,她原本一心沉浸在美食中,但突然被碰到的感觉让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海伦小心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兄长,她瞪了对方一眼,她现在总算明白阿纳托利是什么意思了,原来这家伙想要借着布里恩直接破坏这桩婚事。可他要是不想,别来不就好了? 她抬头看了一下,发现瓦西里公爵和博尔孔斯基公爵看上去相谈甚欢,玛利亚正低头专心的享用自己的食物,而安德烈公爵,好吧,阿纳托利成功了,安德烈公爵看见了一切,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收回了目光,安静的享用自己的食物。 “他为什么不说呢?”海伦小口吃着食物,脑子里转着这个问题。 用完午餐,博尔孔斯基公爵让玛利亚带着海伦他们去庄园里四处走走,而他们还需要谈谈话。 安德烈公爵作为兄长,被博尔孔斯基公爵留了下来。当他明白这一场谈话是为了妹妹的婚事时,他的表情就变得冷淡了起来。 “恕我冒昧,阁下,我认为您的儿子阿纳托利和我的妹妹玛利亚并不合适。” 瓦西里公爵为安德烈这种不符合谈话礼仪的举动而一时之间弄的有些无措,按照他们圈子里的一贯谈话方式,就算是拒绝一个人的请求,也不应该如此的直截了当。 “那么您的理由是什么呢?”瓦西里公爵克制着心里的怒气,竭力用一种平静的语调问道。 安德烈公爵嘴角微微翘起,他现在的样子和他的父亲是那么的想象,同样让人觉得恼火但又足够震慑别人。 “我认为一个喜欢和求婚对象的女伴调情的男人显然不适合我的妹妹。” 瓦西里公爵惊愕的看着安德烈公爵,但后者显然不打算就此停住。 “当然,那不是主要原因,毕竟那是一种天性。”安德烈公爵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天性”这个词被他咬得很重,他抬眼看着瓦西里公爵,面容平静。 “最重要的是,如果当事人并没有这个结亲的意愿,我实在想不出有同意的必要。” “您怎么能确定我的儿子不喜欢您的妹妹呢,安德烈公爵,年轻人之间的感情本来就是稀奇古怪的。” 瓦西里公爵笑了一下,似乎想用这种办法掩饰自己的尴尬。他虽然没有看到阿纳托利对那个法国女人的调情举动,但那可是他的亲儿子,他那风流的作风自己不会比任何人了解了。 “那我真是遗憾,阁下。显然这件婚事您在开口之前并未与当事人沟通好,我看他们两个对彼此都无这种意愿,不过,您的儿子和布里恩小姐倒是互动的密切,我想,这两位之间的相处应该更符合年轻人之间的那些反应吧。” 安德烈公爵淡淡地说着,他似乎已经代替了老公爵那个角色,而后者,他并未说话,只是像个看戏的人一样瞧着他们。 瓦西里公爵的脸涨红了起来,他觉得羞恼,因为这位年轻的公爵是那么不客气的对待他。 “安德烈,多么张狂啊,我不记得自己是这么教育你的。还是你自己把自己教育成了这样?” 博尔孔斯基公爵终于开口了,他嘲讽的问着自己的儿子。后者起身,低垂着眉眼向瓦西里公爵致歉。 “很抱歉,阁下,作为小辈,我对您如此的无礼,但我希望您能体会一个兄长的心情。若她有这个意愿,那我必定不会阻拦这桩婚事。” 说完,年轻的男人就走过去吻了吻公爵的手心,请求他原谅。 “哦,是的,我能体会,当然了,你没有做错,安德烈,你是个不错的兄长。” 瓦西里公爵勉强的笑着,干巴巴的说了几句赞扬的话。他发现,今天和上一次碰见这个年轻人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他一直处于一种被动的位置。 “好了,出去吧,再去锻炼一下你的礼仪,安德烈·博尔孔斯基公爵!”老公爵用一种嘲弄的神情看着自己的儿子,说了上面的话。 安德烈吻了吻父亲的面颊,然后再一次的冲着瓦西里公爵致歉,他关上门,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笑。 他怎么会不明白那个阿纳托利的意思呢,那么愚蠢的行为,但是,既然这事儿也能绝了那位虚伪又精明的公爵的想法,他就这样做吧。 年轻的男人向长廊走去,他的神情渐渐回归了一种空洞,那场战争之后,安德烈失去了一切,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死亡的土地,但另一只,又被一种力量给牵绊住,那是他的亲人,包括他那还不会说话的儿子。 “安,安德烈公爵。”布里恩小姐刚从厨房出来,她那娇嫩的小手上面端着精致的茶点,很明显的,还带着一丝法国风情。 布里恩小姐原本甜蜜的心情在瞧见安德烈公爵以后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低着头,嗫嚅着打了声招呼。 安德烈冷淡的瞧着这个女人,他那空洞的表情现在被一种厌烦所占据着,他讨厌虚伪,讨厌这种妄图依附一个男人踏入社交圈的女人,后者有着美丽的容貌,在安德烈看来,却不过是一种毒瘤。 如果这个法国女人并没有在他家里,并且利用他的妹妹,那么安德烈连厌烦的表情都不会留给对方,但遗憾的是,上帝把这种毒瘤安排在了他的家里,可笑的是,他那天真的傻妹妹还把对方当成朋友。 “您要去找玛利亚吗?”布里恩忐忑地问道。 在她刚来到老公爵家里的时候,她一瞧见这位年轻又英俊的公爵便喜欢上他了,可他是那么冷淡,他总是无视自己,到最后的时候,甚至用那么蔑视的神情瞧着她。 “他多么可怕啊,他的眼神就像猎鹰一样,在他面前我说什么都会被拆穿。” 羞耻和惶恐的感情,让布里恩惧怕安德烈,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这位法国女人甚至希望自己就是一堵墙。 “布里恩小姐。”男人开口了,神情依旧冷淡。 “什么?”她问道,声音里带着一种习惯性的甜蜜。尽管她是那么的惧怕安德烈,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心里依旧为他着迷。 “您该感激我父亲让您衣食无忧,以及我的妹妹,让您在家里的位置不会和仆人们一样。我妹妹给您的,是金钱永远无法衡量的,如果您依旧毫无节制的利用她的善良,以为您那愚蠢的小心思我会不明白,那么,您终究会自食其果。” 安德烈说完就不再注视布里恩了,他离开了长廊,而布里恩小姐却涨红了脸,站立在那里,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公爵小姐,偷听可不是一个淑女该有的行为。”安德烈在经过拐角的时候低声说着,而从门后边慢慢地走出一个人。 ☆、第章 海伦有些尴尬的捏着自己的手指,好像是个孩子一样,脸颊涨红了起来,她原本只是想去化妆间的。 “抱歉,这不是我的本意。” 安德烈抬眼看着这位年轻的小姐,看到她局促的样子,他蓝色的眼睛里是沉静的。 “我想您是个聪明的人,如果您对我刚刚的做法没有意义,那么保持沉默,您同意吗?” “哦,当然,玛利亚是个好姑娘。”海伦干巴巴的说着,她本来就不打算去说什么,因为她也不喜欢那位布里恩小姐。一个人就算再聪明再漂亮,也不应该利用别人的良善,那是卑劣的,是极端的无知。 安德烈公爵原本要移开的视线再一次的落在女孩儿身上,看上去像是在打量着对方,而海伦,她内心有些忐忑,因为男人的眼神实在太过锐利了。她深深地呼吸一口空气,然后鼓足了勇气直视着对方,然后,她惊讶的发现,那位冷淡的公爵大人,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放松了一些。 “走吧,公爵小姐,您离开的太久了。”安德烈低声说着,海伦点了点头,安静的跟上了这个奇怪的男人。 阳台那里,原木小桌和舒适的软椅,下面是一个不大的花园,虽然是秋天,但风景看上去还是很不错的。 海伦他们原本正在一边聊天一边等待着布里恩小姐,那位女士说要去为他们把茶点拿上来。走之前,她的表情是那么愉快,甚至还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冲阿纳托利眨了眨眼睛。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24 接下来海伦去了化妆室,阿纳托利和玛利亚聊了一些不怎么有趣的内容,直到海伦回来,当然,两个人都有些惊讶,因为安德烈也过来了,而布里恩小姐却没有出现。 “我和库拉金小姐在半道上碰到布里恩小姐,她人突然不舒服,现在正在房间里休息。” 安德烈公爵淡淡的说着,他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谎言而有任何改变,语气也十分平静。 玛利亚完全相信了兄长的话语,甚至希望去看看布里恩。 “别去了,玛丽,她需要好好休息,你过去只会打扰布里恩小姐。”安德烈劝阻了妹妹的举动。 “可怎么会突然就不舒服了呢?”玛利亚拧起了眉毛。 “人总是容易不舒服,你可以晚上再去探望她。” “好吧。”玛利亚点头同意了。因为担心布里恩小姐,她的眉宇已经不像刚刚那样放松了。 海伦眼神变得温软了起来,她为玛利亚善良的心肠而感动,但不可避免的又有些遗憾,因为她似乎是真心的喜欢着那位虚伪的法国女人。 她望着安德烈公爵,看到他亲昵的拍了拍妹妹的胳膊,让她坐下。从始至终,安德烈公爵的表情都是淡淡的,但海伦知道,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的妹妹。 “您最近在做什么呢?”阿纳托利问道。 安德烈公爵用手抚平了一下本就硬挺的下摆,在听到阿纳托利的问题后,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抬眼看着对方,露出一个不怎么真诚的微笑。 “修建我的住所,您知道的,我现在已经不怎么住在童山了,在博古恰洛沃那里。” “您忙什么呢?”阿纳托利仿佛并未听出安德烈的话语,他又一次发问。 “忙什么?”安德烈重复了一遍,他那双好看的蓝眼睛盯着阿纳托利,仿佛有些吃惊,但更多的又是一种冷酷。 “很多事情,各种事情。” 他用这样的话语提醒对方,别再问这些话了,我不想回答你,不想和你探讨我的作息。 但阿纳托利看起来不打算放过安德烈公爵,他嘴角微微翘了起来,用一种天真的语气说着。 “那听上去没什么意思。” 年轻的公爵眯起了眼睛,他的嗓音依旧镇定,但已经流露出冷淡的意思了。 “当然,那本来就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那您为什么不做点有趣的事情呢?”阿纳托利仿佛没瞧见安德烈冷淡的表情,他又一次问道,隐约有种挑衅的意思。 “那么您说呢,什么是有趣的事情?”安德烈公爵嘲笑了一声,然后他坐直了身体,用那双像猎鹰一样的眼睛盯着金发的男人。 “是赌博,饮酒,赛马,还是调情?” 安德烈放松了肩膀,靠在软垫上,他的眼神突然又变得慵懒和厌烦起来。 “或者,谈论政治和战争。” 他说完后又瞧着阿纳托利,用那微翘的唇角瞧着他,仿佛在说,您就挑一个吧,您想和我谈论哪一方面的内容呢? 在座的两位女士都有些惊讶的瞧着这位公爵大人,或者说,这两人之间的那种看不见的争斗。玛利亚嗫嚅着,她用那双平和又饱含歉意的眼睛瞧着阿纳托利,似乎在致歉。 阿纳托利的脸色涨红了起来,他的手指捏起来放在膝盖上,他瞪着面前的男人,好像是回到了那个时候,那家伙也是如此高高在上的训斥着自己。可实际上,成为一个懦夫的这一次可不是他,想到这里,阿纳托利又为自己找到了底气。 “就说战争吧。” 安德烈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的眼神变得非常严肃,仿佛在说,您怎么能和我谈论战争。 阿纳托利毫不畏惧,他的下巴昂起来,说:“那场战争之后您失去了妻子,我感到遗憾,但这不应该是您切断与外界一切联系的理由。” “失去?”安德烈放下了手,他轻轻地咀嚼着这个词语,然后直视着对方,他的唇角有着嘲讽的笑容。 “您怎么能明白?您以为见过了炮火和硝烟就是见过了战争?您以为只在前线晃了几天就明白了一切?甚至是别人的感受?” 男人快速地问道,语句一句比一句强烈。 从未有人这样和他说话,他们都避开这段话题,因为安德烈拒绝谈论这一事实。可是面前的小子,这个把战争当儿戏的公爵少爷却妄图来质问他,为何在战争之后变了。 “那您呢?您又明白什么,战争一直没有结束,一直没有!不是没有了炮火和硝烟就没有了战争!死去的人就是死去了,活着的人总要继续!您拒绝接受荣誉,这不是高尚的行为,因为您也拒绝了拯救我们的国家!” 阿纳托利站了起来,他的脸涨得通红,手指捏起来,他的嗓音提高了,把荣誉两个字咬的那么重,仿佛在斥责安德烈公爵。 “您和我说过的,忠诚和荣誉,我没有忘记!但是您呢!您忘记了,忘得一干二净,躲在乡下,您怎么不去绣花呢!”他激动的说着,仿佛忘记了,这里不是战场,而是在一个平静或者说远离纷扰的乡村里面。 “阿纳托利·库拉金!” 安德烈公爵冷声喊道,他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的个子没有金发男人那么高,但他的眼神,他紧抿的嘴唇,却像是一座高山一样威严。 “注意您的言辞。” 海伦的心紧张的跳了起来,她站起来,拉着阿纳托利的手心,另一边的玛利亚也同样的,但她不敢碰触现在的兄长,她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惶恐和不安。 阿纳托利掰开女孩儿的手,那是拒绝的意思。 他的眼睛继续盯着安德烈公爵,这个男人曾经毫不留情的斥责过他,将他贬得一塌糊涂,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彼得堡长大的花花公子却被这个男人激出了心里的那丝血性,是他让阿纳托利渴望战斗,渴望荣誉,渴望建功立业。这是他要打败的人,是对手,但如果这个人不再同他一样渴望荣誉,那么阿纳托利是不允许的,因为他还未打败他。 “一个军人,眼睛里有的应该是服从,是长官,但是现在,您用什么身份命令我呢?长官吗?” 阿纳托利咄咄逼人地问道,他的眼神是那么的认真,仿佛在燃烧着什么一样。 安德烈的嘴唇抿的更紧了,锐利的眼神盯着面前的男人,在他开口之前,门外响起了激烈的敲门声。 ☆、第章 “安德烈公爵,不好了,小少爷发热了!” 保姆萨拉什娜是一个矮胖的女人,有着宽大又通红的手掌,现在,她那红通通的脸蛋上满是泪痕,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惊惧,好像当她说完这个消息之后,年轻的公爵就会赐死她一样。 当然了,安德烈公爵不是一个暴戾的人,可他从战场上回来之后就变了那么多,他说话越发的苛刻了,公爵夫人已经去了,就留下这么一个独生子,好几次在半夜里,萨拉什娜都看到公爵大人就坐在婴儿床旁边,凝视着他的儿子。 他那么爱他,仿佛那个小小的婴孩是他与世界最后的联系。 海伦看到男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微微放大的瞳孔,他猛地转身,但在走了一步之后又克制住了跑起来的念头,只是快速的向着婴孩的房间走去。 “上帝啊!” 玛利亚的嘴唇哆嗦着,她顾不得对海伦他们说什么,跟着兄长的脚步离开了。海伦和阿纳托利也跟了上去。 家庭医生很快就来了,博尔孔斯基公爵和瓦西里公爵也停止了谈话,一大群人都围绕着这个婴孩。 海伦站在阿纳托利的旁边,她瞧见那个小小的孩子无助的躺在床铺上,那黑色的卷发都被汗湿了,他一直在呻吟,不时的动着他的小手。 “来个人把孩子按住!”家庭医生喊道,他皱着眉毛,正在整理着需要的东西。 玛利亚在哭泣着,她以前是那么喜欢亲近尼古连卡,她喜欢亲吻他的额头,喜欢抚摸他那独特的卷发,但是现在,瞧见这个因为发热而一直流汗,浑身通红的小侄子,玛利亚是那么的害怕。她害怕尼古连卡会死去,就像丽莎一样,她怕自己弄疼他。 “我来。” 安德烈公爵的手颤抖着,他用一种异常冷静的嗓音说着,但伊万诺维奇拒绝了。 “您不行,公爵,您的手劲太大了!”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25 “那我来吧,先生。” 众人把眼神凝聚在那声音发出来的地方,是那位漂亮的库拉金小姐。 “我能做好。”海伦在经过安德烈公爵的时候补充了一句,她微笑了一下,“请您放心吧。” 安德烈公爵有些僵硬的站着,他的视线一直盯着那三个人,他生病的儿子,医生,还有那位标志的公爵小姐。 “呜呜……” 儿子的哭泣声让安德烈的心揪了起来,他的眼睛瞪大了,视线专注的看着那个男孩儿。 混合着哭泣声,有轻柔的声音响起,那是海伦在安抚着男孩儿。她温柔的抓着他的小手,不时地亲吻孩子汗湿的卷发,嘴里轻轻地说着一些安抚性的词语。她白纤细的手指已经变得湿漉漉的了,那上面都是尼古连卡的泪水。 “好了,大人,接下来还要继续观察,若今天烧能退下去就最好了。” 家庭医生用棉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小孩子发热并不是什么大病,只要烧能按时退下去就好,但这位小尼古拉公爵可就不一样了,如果有什么闪失,他可负责不起。 老公爵一直皱着眉头,他想要询问孩子的病情,但在这之前,他没有忘记自己还有客人在这里。 “阁下,既然您现在不方便,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明天我们会再来探望您和您的小孙子的。愿上帝保佑这可爱的孩子。” 瓦西里公爵是非常识时务的,当然了,因为他此番前来的目的是为了儿子的亲事,既然现在这事儿遇到了阻碍,那么先回去商量一下才能最终做出决断。 回去的时候,因为瓦西里公爵就在马车上,所以海伦没有立刻问阿纳托利,等到了别祖霍夫伯爵的老宅时,瓦西里公爵又把儿子叫到房间去了。 一小时后,阿纳托利出来了,脸上没有了那种一贯的嬉皮笑脸的表情。 “怎么了,阿纳托利?”海伦上前问道。 阿纳托利佯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没什么,我只是和爸爸说了,不想娶那位公爵小姐。” “那爸爸的意思呢?” “一顿臭骂是免不了的。”阿纳托利挤了挤眼睛,他步履轻松的向花园里走去,但海伦知道,他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轻松,所以她追了过去。 “阿纳托利。”她叫住了对方,拉着他的衣摆。 “什么?”阿纳托利回过头来挑了挑眉问道。 “今天,你和安德烈公爵说的话……” “那并没有什么,海伦。”阿纳托利打断了她,他的眉毛拧了起来,语气头一次显得那么严厉。 “那不是你该管的。” “为什么?”她又疑惑又生气的问道,嘴唇紧抿着。 “因为那是男人的事。”他平静的说着,然后有些冷酷地拨开了女孩儿的手,而后者,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咬紧了嘴唇。 他和爸爸是那么相像啊。海伦想着。她的眼睛湿润着,心里有些难过,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其实已经把这个轻佻的男人当成了自己的兄长,只是无论他对自己多好,他总能轻易的让自己明白。 这是完全属于这个时代的男人,是一个贵族的儿子,他血液里有着属于他父亲的精明和粗暴。 是夜,已经凌晨了,博尔孔斯基公爵家里的灯火还点燃着,当然,并不会太过奢侈和浪费,因为这里是老公爵的家,就连儿子要去前线的那一天都不能打扰他的生活规律。但是现在,这位年老的公爵为他的小孙子破例了。 “把走道的蜡烛和房间里的都点上。” 老公爵并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但他心底有个角落,却有点惶恐的坚信,他的小孙子需要蜡烛来照亮,他的灵魂得有光来引导。 “爸爸,您去休息吧,这儿就交给我和安德烈了。”玛利亚搀扶着老父亲的胳膊,后者用那清明的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拨开了她的手。有些疲惫地说:“走吧,去他那里,他更需要你。” 说完,博尔孔斯基公爵就背着手,缓步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玛利亚收回视线,她走向孩子的房间,从门缝中流泻出一丝丝的烛光。家庭医生正收拾好东西出来,右手按着自己的眉心表明了他的疲惫。 “您好,小姐。” “您幸苦了,卡尔·伊万诺维奇,孩子怎么样?” “暂时稳定了,但还需要观察,我现在去准备明天的药,有事的话请赶快告诉我。” “好的,我会的,谢谢您。”玛利亚行了个礼,送别了伊万诺维奇后,她推门进入了房间。 ☆、第章 烛光中,安德烈和尼古连卡像是被一个光球包裹着一样,那个背脊挺直的男人此刻似乎萎靡了下来,他坐在床沿那里,右手放在被子上,孩子在被子里睡的并不安稳,眉头皱着。 一切都暂时结束了,安德烈想,但他却觉得自己好像还在梦中一样。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寒冷的雪夜,他从马车上下来,快速的赶到家里,隔着门板,他听到那些因为疼痛而嘶喊的声音。他抿着嘴,在原地不断的踱步,他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掏出去了。 等到那一声啼哭响起,安德烈却变得迷茫了,他走进房间内,瞧见那新生的,红通通的孩子,但他的视线更多的却被妻子给占据了。 他瞧见丽莎汗湿的头发,咬破的嘴唇,以及那么惶恐和不安的神情,她那么害怕死亡,却还是被死亡带走了。她走了,只留下一个孩子,而现在,死亡又再一次靠近了他的孩子。 死亡。他想到这个字眼,然后哆嗦了一下,这个坚强的男人,双眼中终于有了疲态。 “安德留沙。” 玛利亚轻轻地唤了一句,她走过去,瘦小的双手握住了对方的右手,她半跪在木质地板上,用那温柔的双眼注视着兄长。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安德烈没有说话,他的右手抬起来,在空中停顿了一会人,然后缓缓地落在了妹妹的肩头。 他的双眼依旧迷茫,但他正在恢复。没什么人能彻底击垮他,没有,除了他自己。 早上,别祖霍夫伯爵的宅院里,医生进入了一个房间,那是阿纳托利的。他昨晚在外面喝了太多酒,还着了风,到早上的时候自然是生病了。 “如果不是有医生的确诊,我真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故意装病。” 瓦西里公爵来回走动着,并且搓了搓手心来发泄他的怒火。从昨天,当小儿子告诉他他不愿意结这么亲的时候,这位公爵就一直处于生气的状态。 海伦从房间里出来,她宽慰自己的父亲。幸运的是,病情并不严重,而且阿纳托利还是个成年男人,所以医生说应该明天就会痊愈的。 听完医生的话语后,瓦西里公爵挥了挥手,看着他的女儿说:“走吧,那只有我们去博尔孔斯基家里了。” “好的,爸爸。” 海伦跟瓦西里公爵再一次驱车前往博尔孔斯基公爵家里,这一次她没什么心思观赏沿途的景色了。 她的面容多少带了点难过,除了阿纳托利以外,更多的是对这个时代的一种忧愁,她忽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里面,不仅仅只是阿纳托利或者瓦西里公爵那样认为。 女人,什么都不是。女人只有结婚生子抚育孩子的作用。而她原先却并没有明白,在这个时代,作为女性,实在是一件太过不公平的事情。 博尔孔斯基公爵的庄园到了。仆人们把马车牵到马棚里去,海伦挽着父亲的胳膊进去了。 老公爵和往常一样在办公,但这一次他破例出来了。在听到阿纳托利生病的消息后,老头子感到非常遗憾,至于这遗憾的心情是真是假,现在没有人关心了。 “小尼古拉怎么样?” “还在烧热,估计还有得折腾。”老公爵那惯常的嘲讽收敛了起来,他眉毛皱着,就像一位普通的爷爷一样。 “要不要换一位医生?”瓦西里公爵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没用。”博尔孔斯基公爵摆了摆手,他的眼睛朝着一个虚无的方向望过去,咕哝着,“上帝要是不愿意赐还那孩子的健康,医生又有什么用呢?”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26 这位公爵在经过短短的一个晚上之后,表现得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了。但人人又明白,这不可能。 他们又谈论了一会儿,然后就去男孩儿的房间看一看他。 房间里只有安德烈,玛利亚不在那里。她毕竟是个姑娘,折腾了一天一夜之后是再也扛不住了,天微微亮的时候被安德烈赶到房间里去了。走的时候她还再三恳求安德烈要早点叫醒她。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啊,安德留沙。” 安德烈吻了吻妹妹的面颊,但他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承诺,他目送着玛利亚回房间,直到房门关上才又回到儿子的卧室。 他看着保姆萨拉什娜为尼古连卡擦汗,瞧见那孩子不时的抽泣着,他就拧起了眉毛,然后把保姆赶到一边,自己拿起帕子为儿子擦汗。 那小小的婴孩似乎是感觉到了父亲的亲近,或者只是单纯的,在发热的情况下,喜欢安德烈略微冰凉的体温。所以在最后,他小小的眉毛放松了下来,又慢慢地睡过去了。 孩子睡着了,安德烈就坐在床沿那里,安静的注视着他的儿子,他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想了很多。 保姆和仆人们都轻手轻脚,深怕打扰到了这位公爵。于是,安德烈就保持着那个姿势,直到父亲带着库拉金公爵和他的女儿进来。 安德烈站了起来。他走过去依次吻了吻父亲和瓦西里公爵的面颊,然后,他在海伦面前停顿了一下,吻了吻她的手背。 “感谢您昨天对我儿子的帮助。”他低声说着,海伦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毫无疑问,比起以前,安德烈公爵对女人的淡漠,他现在的嗓音可以说是非常柔和了。 “那没什么的,安德烈公爵。” 黑发的男人抬眼看着对方,他的嘴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不过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移开了视线。 瓦西里公爵和博尔孔斯基公爵去书房里了,现在房间里只有两个仆人和海伦还有安德烈公爵。 海伦望着床铺上的男孩儿,黑色的卷发有些汗湿,他的脸蛋红扑扑的,嘴唇小小的,比起昨天,他现在是安静的,但作为一个孩子,他真的太小了,看上去那么的脆弱。 “您昨晚一直陪着他吗?” 安德烈听到女孩儿这话,瞧着她。他的神色不像是不理解,反而像是在确认,或者说打量。然后年轻的公爵问道:“您为什么这样问呢?” “哦,只是觉得,他太小了,所以不自觉的就想知道。”海伦干巴巴地说着,话语甚至有些乱七八糟,但安德烈似乎明白了。 “是的,我一直都在。” ☆、第章 他平静的说着,在海伦的方向,只可以看到男人的侧脸,他的下颚给人的感觉一向都是锋利的,像一种刀子,他的眼神也经常让人发怵,或者说,在他面前,你什么坏事都不敢干,因为什么都会被他看穿。但是现在,男人整个人好像收敛了锋芒的瓷器一样,他看上去是通透的,是可以放心接近的。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个小小的,脆弱的孩子。 “您是个好父亲。”海伦真诚地说着。 安德烈公爵又一次看向了她,但这一次没有打量,只是面色平静地问着。 “在您看来,什么样儿的才是好父亲呢?公爵小姐。” “这个嘛。”金发的女孩儿有些局促,她的脸颊因为紧张而有了淡淡的红晕,手指捏着自己的食指,她想了想,然后说:“让孩子感到安心。” “还有呢?”年轻的男人并未移动自己的身体,他继续问着,从面色上看来,海伦不确定对方是怎么看待她这些愚蠢的话的。 “还有,”她咽了口唾沫,瞧着对方,有些忐忑的继续说着。 “遇到问题的时候,第一个想要求助的人。会为他自豪的,可以很骄傲的说‘我爸爸’这个句子的人。会让他们永远是个孩子的人。” 她说完后,灰绿色的双眼依旧看着安德烈公爵,仿佛是在等他的回答,像是在等到老师评价的学生。 安德烈瞧着面前的女孩儿,她那直白的眼神就像一本摊开的书一样。当然,她的话语并不见得多有见解,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像一个成熟的姑娘所能想到的,表达观点的方式。 但,安德烈公爵微微低垂了眉眼。尽管是如此不高明甚至幼稚的话语,他却愿意去思考一下,比如,他是否接近一个好父亲的标准。 “安德烈公爵?” 海伦轻轻地唤了一句,男人抬眼瞧着她,眼神清明,仿佛刚刚那个微微走神的人不是他一样。 多么强大的自制力啊。海伦在心里想着,她眨了眨眼睛。 “您呢,您怎么认为呢?” 安德烈公爵在心里咀嚼了一下那个词,他凝神想了一会儿,仿佛这是一个郑重的问题。在海伦以为男人会和瓦西里公爵他们一样,让皮鞋在木质地板上踱步的时候,男人却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不知道,公爵小姐。” “什么?”海伦有些愕然的问道,然后她很快意识到,这话语和表情似乎不是很妥当,但安德烈公爵并未说什么,他只是再一次重复了一遍。 “我不知道。在您说这些之前,我从未想过。” “您,从未想过?”海伦又用上了那种疑问语气,那是不应该的,一位聪明的公爵小姐不应该总是重复别人的话语,或者说,当别人表示他对这个问题并不深入的时候,你不应该扮演那个解说人员,而是换一个话题,换一个让所有人都开心的话题。 “是的。” 安德烈公爵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并且一点都不为此生气。好像他将自己不懂的领域和问题,暴露在人前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儿,或者说,他也不认为对方问的问题是不值得思考的。 “为什么呢?” 在安德烈公爵那种无意识的纵容下,海伦完全忘记了,在她面前的可不是她的亲人或者朋友,而是一个并不熟悉的陌生人。她那本能的追问,若是换做别人,一定会对她皱眉的。 为什么呢?是啊,为什么呢?安德烈在心里问自己,他回忆他的童年,思考着他儿时对父亲的要求,但他发现,他记不起来了,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和父亲之间的交流似乎就是一种成人式的交流了。 他从不问父亲为什么到了秋天树叶就会变黄,也从不问父亲他是否可以放下功课去玩耍。因为他知道,他不明白的事情书本里都会有答案,而他也并不喜欢玩耍,在泥地里打滚什么的他也从未想过。 他发现自己对他的父亲从未有过期待,所以,当第一次有人问他的时候,安德烈公爵发现了一个新的,他不懂的领域。 他瞧着对方,凝神研究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情绪,他希望自己能够像发现别人一样,发现那里面的虚伪和狡诈,但他只发现那里面的天真,这是一个不怎么聪明的姑娘,长得很漂亮,但她自己并未意识到,甚至表现得还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一样。 “因为我的父亲告诉我,他不是万能的,如果我不想被错误的观念误导,那么我该找寻的,应该是擅长它们的。” 安德烈公爵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说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而海伦却敏感的想到了,在一个漂亮的大厅里面,有亮堂的的穹顶,地板光洁干净。那有着黑色头发的男孩儿站在那里,仰着脸,倾听着父亲那一番理智却不免无情的话语。她突然就觉得难过起来了,而她的脸上也这么表现出来了。 “公爵小姐,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什么?”她从自己那一番可怜的设想中回过神来,有些迷蒙的瞧着对方。 安德烈在瞧见对方有些悲悯的神色后,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了,他想,这位公爵小姐平日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我并不认为我的父亲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所以,我也并不可怜,小姐,您不需要在脑海里给我编造一个可怜的身影。”安德烈用一种轻快的,甚至带着嘲弄的声音说着。 海伦听到这话,脸猛地涨红了,她嗫嚅着,向对方道歉。 “这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公爵小姐,难道您要一个一个的去怜悯吗?” 若原先,海伦为自己那种吃饱了没事做的想法觉得尴尬和羞愧,那么现在,当男人继续用一种嘲弄的语气说着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生气了。 “若我瞧见了,并且有能力帮助他们,为什么不呢?”她眼神灼灼的望着对方,神情里的执拗就像一个孩子不满大人用权威苛责她一样。 ☆、第章 多么天真啊!安德烈想着,他笑了一下,换成了一种平静的语气,不再带着嘲笑。 “这是很好的,只是,您得明白,以您一人之力,是无法拯救所有人的。” 当男人用一种平和的语气说话时,海伦也冷静了下来,因为刚刚的心情过于激动,她的脸依旧带着红晕,她咬着嘴唇,右手捏着自己左手的食指。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27 “您觉得好笑,是吗?”她小声地问着。 “是的。” 在听到这句肯定的答复后,金发的女孩儿微微睁大了眼睛瞧着对方,她灰绿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些受伤,但更多的,是在失望。她不理解自己这种想法有什么错,更不明白,如果一个男人,愿意为了国家牺牲自己的生命,那么,为什么他还会如此冷酷的告诉她,她这种想法是多么天真可笑。 安德烈用一种平静的表情注视着面前的女孩儿,他心里那种惯常的,对于多数女人的轻蔑想法消失了,但他认为的,女性过于柔弱和无知的想法依旧没有改变。 他对海伦·库拉金之所以态度还算温和,完全是因为她不像个经常出入社交界的女性,她的眉眼间有着孩童一样的天真,即使她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那绝色的容貌,但从她那并不做作的想法中,他能感受到真诚,即使他从不认同它们。 “公爵小姐,这世界就是这样。有人犯错,有人去弥补错误,有人获得财富过着富裕的生活,也有人一贫如洗,连白面包都吃不起。您的心是美好的,这我承认,我甚至想要赞美,若您需要的话。” 安德烈公爵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对方,后者脸又涨红了,她压低了声音说:“不,我并不是需要您的赞美。” 安德烈公爵收回视线,不再注视对方,金发的女孩儿这才开始慢慢的呼吸。 “但在您发善心之前,您必须明白,您今天拥有的一切,甚至是您高贵的心灵,都是因为您不需要去田间劳动,不需要缝补衣服,更不要为家计发愁。若一个盗贼,在一开始的时候拥有了财富和地位,那么我们就不能完全判断他的灵魂一定是邪恶的,也许他未来很可能不会变成一个盗贼,反而是一位乐善好施的人。当然,我并不否定您本性的善良,只是,永远把自己置于救世主的位置,显然会给您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安德烈回过头,深深地看着女孩儿。 “要知道,过度的善良反而是一种放纵。” 海伦吃惊的看着对方,她的大脑有一瞬间是苍白一片的,从未有人和她说过这种话。 “我和您说这些,并不是想干涉什么。”安德烈收回了视线,他唇角的弧度不是那种严肃的样子,但也没有完全放松。 “只是一些善意的提醒,鉴于您帮助过我的儿子。” 别祖霍夫伯爵的宅邸,阿纳托利已经起来了,现在是下午三点,窗外飘了点小雨,他觉得身体好多了,所以去吃了些食物。 他站在窗前,抽了一口烟卷,有些辣,正咳嗽的时候,海伦回来了。 “你在自杀吗?阿纳托利。” 那漂亮的小姑娘面无表情的瞧着他,阿纳托利讪讪的笑了一下,把烟卷掐灭。 海伦走向茶几那里,倒了一杯红茶给他。阿纳托利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歪了歪头瞧着自己的小妹妹。 她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但似乎又有点不同。阿纳托利放下茶杯,走近了对方,微微弯腰凝视着海伦。后者被吓了一跳,瞪着他。 “怎么了?” “你在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儿?” 海伦低垂了眉眼,她知道阿纳托利指的是博尔孔斯基公爵那里,她想了想,然后忍不住问道:“阿纳托利,你有想过自己如果失去了一切后,你会怎么样呢?” 阿纳托利愣了一下,他坐在一旁的软椅上,瞧了瞧对方又思考了一下。 “为什么我会失去一切?”他用不解的眼神瞧着海伦,好像她刚刚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 “我确信自己欠的赌债还不至于让我们家变得落魄。”阿纳托利认真地说着,而海伦也被她逗笑了。 “笑了就好。”阿纳托利也咧嘴微笑,他长腿悠闲的交叠着,右手搭在膝盖上,哼了哼然后说:“别去考虑那些事情,我的小姑娘,那不是你该考虑的。你该考虑的是和别的小姐一样,为舞会的裙子发愁,而不是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那听起来更愚蠢。”海伦反驳着。 “可这就是现实啊,我的小妹妹。”阿纳托利挑了挑眉毛,并不生气。 “现实。”海伦拒绝这个词,胸口那种闷气又来了,她低声说:“你就是觉得女人什么都不会,只要漂亮就好。” “答对了,亲爱的,这是最好的。” “可我不想这样。”海伦摇了摇头,阿纳托利用右手撑着脸颊,也不说话,就瞧着她。 海伦慢吞吞地说着,“女人难道就只能那样吗?到了年纪就不断的打扮自己,然后找一个有钱的丈夫,生一大堆孩子,接着又为孩子准备婚事?”她看着对方,眼神里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呢?”阿纳托利放下交叠的双腿,双手放在膝盖上,难得的,摆出一副聆听的姿势。 “那没有意义啊!”海伦脱口而出,而阿纳托利却弯起眼睛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海伦防备地问道。 “笑你天真可爱啊,小姑娘。”阿纳托利站起来,双手放在裤子口袋里面,完全不像是个贵族少爷,倒像个有点闲钱的浪荡公子。 这是她今天从第二个人嘴里听到这个词,比起先前的气愤,她现在显得更加萎靡了,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坚持一种错误的观念。 “这样不好吗?”海伦喃喃地说着。 “不,不是不好,只是,不现实,没有用,以及,很好笑。”阿纳托利诚实地说着。 海伦靠在软椅背上,右手抬起盖在自己的眼睛上。 “好吧,我是个傻瓜。” 这争论似乎没有结论,但对于海伦来说,却像是来到了岔道口,她原本一直坚定的,想要迈步的动作停顿了,她开始思考,在这个时代,作为一个女人,她究竟该如何活下去。 “好啦,傻妹妹,想那么多做什么,及时行乐知道吗?”阿纳托利轻佻的眨了眨眼睛,海伦翻了个身不理他。 “海伦?” “不要意图用你的思想影响我的。”金发的女孩儿咕哝着,阿纳托利笑了起来。 “思想?”他古怪的重复了一遍,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儿的事情一样。 海伦从软椅上起来,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扭过头来瞪了对方一眼,凶巴巴地说:“别看不起女人!”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阿纳托利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到最后又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摇了摇头,嘴里咕哝着类似“傻姑娘”的话语。 ☆、第章 晚上,当地有一个贵族知道瓦西里公爵来了后,就邀请他去家里用晚餐,阿纳托利本来已经好了,知道这个消息后又躺回了床上,气的公爵死命瞪着他。 “爸爸,你们去吧,我觉得不舒服。”说完还假模假样的咳嗽了一下,可是他那红润的脸色完全没有说服力,不过到最后,瓦西里公爵也懒得跟小儿子废话了。 于是,这一顿晚餐依旧只有父女两个人去,虽然海伦自己也不想去,可也没办法,贵族小姐虽然可以吃好吃的,穿漂亮衣裳,但实际上,在那些聚会上,你根本不可能开开心心的吃一顿饭。你得不时的微笑,还要说点有趣的不过时的八卦,什么时候开口,什么时候微笑都要拿捏好,这样一顿饭下来,其实吃到肚子里的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了。 回来后,海伦很快就洗漱后睡着了。果然,当一个人忙碌起来的时候,她平日里那些烦恼根本不算什么。 第三天,也就是海伦他们将要离开的那一天,一大早,从博尔孔斯基公爵那里就来了一封信,是老公爵写来的,说是要邀请瓦西里公爵他们去吃午餐,也算是饯行。 “这可真是奇怪,那老头子竟然主动发出邀请。”阿纳托利用手摸着下巴,奇怪的看着邀请函。 瓦西里公爵并不纠正儿子那不敬的称呼,因为他自己也经常把博尔孔斯基公爵直接代称为“老顽固”和“老古板”。 “也许他改变主意了,准备把他女儿嫁给你。” “哦,爸爸,别吓唬我。”阿纳托利佯装恐惧地说道,瓦西里公爵哼了一声。 “阿纳托利,你这样对玛利亚很失礼,她是个好姑娘。”海伦不满的说着。 “好吧,剔除外貌,她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阿纳托利用一种遗憾的口吻说着,海伦翻了翻眼睛。 既然荣幸的接到了老公爵的邀请函,瓦西里公爵也就不多耽搁了,收拾了一下就坐着马车驱车去了童山。 到了童山以后,管家阿尔帕特奇让男仆把马车牵到马棚里去,这位戴着假发的管家依旧话不多,带着海伦他们进去。 和上一次不一样,这一次老公爵已经准备好了,他笑着吻了吻瓦西里公爵的面颊,好像他们是什么亲热的好友一样。不过后来海伦才知道,并不是说博尔孔斯基公爵为了他们改变了日常的作息,只不过他恰好结束了今天的劳作罢了。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28 “阿纳托利公爵,您身体好些了吗?”博尔孔斯基公爵抽空望着阿纳托利,笑着问道。 “感谢您的慰问,公爵,我已经好了。”阿纳托利在瓦西里公爵的示意下,走过去吻了吻对方的面颊。 老公爵的嘴角翘了起来,他对一旁的安德烈公爵说:“我的女儿呢?” “玛利亚正在准备茶点,爸爸。” “恩。”老公爵点了点头。在这个家里,即使是公爵小姐也是需要做一些事情的,除了她惯常的,贵族小姐们需要接受的一些教育,博尔孔斯基公爵还会教女儿算数,有时候,公爵小姐也会去厨房亲自准备茶点,虽然那不需要她自己和面什么的。 “那么进来吧,阁下,我们两个老头子聊聊,让年轻人去走走,我的儿子安德烈会带您的儿子和女儿去这周围瞧瞧的,也许他们会喜欢这里。”博尔孔斯基公爵带着一丝并不怎么真诚的笑意说道。 “是的,让他们去吧。” 瓦西里公爵同意了,因为安德烈即使拒绝了受封,但他作为老公爵唯一的儿子,而且以前还是库图佐夫将军的副官,让阿纳托利和海伦多和他接触依旧是有好处的,毕竟这个高傲的年轻人现在可是单身。想到这儿,年老的公爵眯起了眼睛,而他这个样子自然是被博尔孔斯基公爵看在了眼里。 “多么愚蠢啊!”老公爵在心里想着,他的视线在对方的儿女身上移动,他不怎么打量那个年轻人,反而是多看了一眼那个漂亮的公爵小姐。 漂亮,迷人,以及和她父亲不一样的,不应该存在的天真。一个公爵小姐,说话做事却像个孩子,老公爵在心里摇了摇头。 “太愚蠢了!”他想着。 白桦林成就的小道上,海伦和阿纳托利随着安德烈公爵缓慢的走着,叶子时不时的会随着风儿轻轻摆动,阿纳托利穿着轻便的衣裳,而安德烈公爵却依旧坚持把第一颗钮扣端正的扣好。 有细微的薄汗从皮肤中渗出来,阿纳托利率先打破了这片寂静。 “您不想说些什么吗?”阿纳托利停下来问道,和年长的男人比起来,他实在太年轻了,漂亮又有些冲动。 “说什么?”安德烈凝视着对方,他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平静的神态,但不知为什么,海伦却觉得,那不应该只是平静,仿佛那是一头沉睡的老虎,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前天的事儿。”阿纳托利提醒着对方。 安德烈瞧着面前的年轻人,看着他生机勃勃的面庞,多像啊,他想,眼神在旁边的女孩儿身上停留了一下,又收了回来。这对兄妹总是擅长追问,擅长质疑,可他们难道不明白吗?这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安德烈低垂了眼眸,他瞧着这泥土,这草地,他沉默着,然后抬起头看着对方,缓缓地说:“您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呢?阿纳托利·库拉金公爵。” 他如此郑重的称呼阿纳托利,那语气和神态,仿佛后者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一样。 金发的男人脸涨红了,他固执地说:“不,我没想从您这儿得到什么,我只是想明白,您到底是怎么看待荣誉这个问题的。” “荣誉?”安德烈公爵重复了一遍,似乎在咀嚼这个词语,良久,他又看着对方,那双原本充满希望,渴望成功的蓝眼睛,如今只剩下平和了。 “那是好的,只是那不能是人活着的时候所追寻的唯一的东西,荣誉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公爵,我曾经追求过我想要的东西,但很明显,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我失去了,您不会明白那种感觉。” 男人的嘴唇紧抿着,他睫毛在微微的颤抖着,他似乎在隐忍什么。 “如果有一个您珍重的人,您犯了一些错误,并且想要弥补,却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她不存在了,那么,我想到时候您就会理解那种感觉了。”他用一种冷淡的视线看着对方,将这话说了出来,因为不想再和他纠缠。 ☆、第章 阿纳托利沉默了,他并非是明白了安德烈想要表达的那种感受,而是在男人面前用沉默和妥协表示尊重。 但安德烈并不需要这些,他的眼神又变得锐利起来,他总是比常人清醒和克制。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但是别忘了,您选择了什么,自然还得承担选择之后的代价,这世界是公平的,又是不公平的,您尝到的欢乐和饱受的痛苦有时候是不对等的,但这就是生活。” “可您始终是一个男人,是我们国家的军人,这里不适合您,您在浪费自己的天赋。”阿纳托利依旧坚守自己的观点,他不曾被说服,也拒绝被说服,他坚信的,就是一个有着良好天赋的军人不应该呆在这种乡村,终日做着与他完全不匹配的事情。 安德烈直视着对方,他薄薄的嘴唇动了动,露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上帝赐予人的天赋是为了不断发动战争吗?” 阿纳托利被噎了一下,他看着对方,心里急躁的想要反驳,但在对方充满嘲弄神色的面容下,却一时之间想不到反驳的话语。 “当然不是。”安德烈冷声说道,像是在解答一样,或者说,他这问题纯粹是给自己的,是他思索过的。 “但战争总在持续,没完没了,小孩儿失去父母,妻子失去丈夫,人民失去国家,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可我们若不去保护他们,那么别的国家也会侵略我们!”阿纳托利大声地喊道。 “是的,您说的没错。”安德烈抬眼瞧着他,神色冷淡。 “可这样和平什么时候会来呢?”他问道,而阿纳托利没有答案。 “您也不知道不是吗?” “上帝自然会有他的安排的,皇帝陛下也有他的决断!”阿纳托利粗声粗气地喊道,嗓音有些颤抖,像是被逼迫着挑选了一个回答。他就像每一个年轻的俄国军人一样,渴望荣誉,若皇帝陛下认为他们慷慨赴死是一种荣誉,那么他就会这样去做。当他被这种荣誉感激励的时候,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军人呢?军人的意志,您想过吗?” 阿纳托利张了张嘴,他的脸涨红了。安德烈瞧见这一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这笑容不仅仅是对阿纳托利,或者,还有他自己。 “军人的意志当然是荣誉!是荣誉!”阿纳托利恼怒的瞪视着面前的男人。 “啊,荣誉,很好,现在事情又回到原点了,军人是为了荣誉,而不是别的。” 男人漫不经心地的说着,而阿纳托利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重重的说:“您在给我绕圈子,是的,辩论我永远赢不过您,但是,您别忘了,如果您继续留在这里,您连战斗的资格都将被剥夺!” 说完,金发的年轻人行了个鞠躬礼直接离开了,他在愤怒的时候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妹妹还在一旁。 “您不追上去吗?”安德烈并未恼怒,他的视线落在面前的公爵小姐上,淡淡的问着。 “如果我留在这里,您允许吗?”海伦希望能够和这位公爵谈一谈,她想要知道他和阿纳托利俩个人发生了什么事儿。 “您为什么要取得我的允许呢?您大可以去任何您想去的地方,留在任何您想呆着的地方,而且,”男人略薄的嘴唇动了动,他那蓝色的,总是透着冷静神情的眼睛与海伦的眼睛对上。 “您不了解我,小姐,如果您不了解一个人,那么又为什么总是试图在心里捏造这个人的形象呢?”他毫不留情的说着,希望这位公爵小姐能够明白,并且不再试图询问他。 “如果我希望了解您的话,您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她大胆的说着,然后看到对方的眼神后,才慌乱的察觉到,这句话本身所带来的歧义。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她涨红了脸解释着,安德烈并未嘲笑她,他只是待她平静后,才淡淡的说着。 “您又为什么要了解我呢?” “是为了我的兄长,阿纳托利。”海伦诚实地说着,安德烈那平静的表情令她没那么难堪了。 “我只是想了解,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我看得出来,他很敬重您。” 安德烈没有说话,他看上不去不像是在拿捏着海伦这句话的真实性,而是在思考别的东西。 “对于您的兄长,我第一次瞧见他的时候,他是被士兵押到我这里来的。” “为什么?”海伦瞪大了眼睛。 “因为调戏战地上的一名女护士,后来我就将他撵了回去。” 海伦说不出话来了,她甚至完全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阿纳托利一贯的花花公子的表现,但男人的下一句话却又让她疑惑了起来。 “事实却并不是这样,”安德烈看了一眼女孩儿,看到她疑惑的神色后,他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我知道犯人并不是他。” “那您为什么这样做?”海伦这下子是完全糊涂了,她看着安德烈,对方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如果让他待在前线,只会送命而已,他不明白,一点儿也不明白战争意味着什么。” 海伦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男人,然后等待着他再一次开口。 “战争不是儿戏,你可以杀敌,可以送命,但不应该因为心软接受这种愚蠢的请求。”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29 安德烈用冷淡的视线看着一个方向,他的手指捏了起来,仿佛回忆起了当时知晓这一切真相后的怒气。 “一个军人,上了战场,如果您依旧抱有一颗怜悯之心,那是对这场战争的侮辱。战场上不存在怜悯,您的兄长这样做了,那么,当时的他若真的开始战斗了,您的父亲就将失去一个儿子。” 安德烈沉静了下来,他注视着面前的公爵小姐,用一种冷漠的口吻说着,“怜悯之心本来是高尚的,但那应该是在和平的环境中,战争本身就是罪恶的,在战场上不是杀人就是被杀,不应该夹杂着怜悯,若他不明白这点,怎么能去打战。” 男人停顿了一下,他的态度不再那么严肃,但语气又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 “靠着一腔热血?” ☆、第章 海伦无法立刻回答安德烈的问题,她本来就不是那种能言善辩的女孩儿,她了解的,接触到的本就有限,但她质朴的内心有一点是可贵的,她不轻易动摇,不管对方说了什么,很难影响她心中原本就存在的一些观念,除非她被说服。 安德烈见女孩儿没有出声后,原本是准备移开视线,结束这场谈话的,但就在他准备这么做的时候,这位公爵小姐开口了。 “您说的对,安德烈公爵,在战争中,我们该看到的,是敌人的罪恶,可是有一点,您也许忘记了。” 她抬眼看着对方,眼神坚定而执着,她不否认阿纳托利性格中的不足,他的天真和冲动,但她也想维护一些东西,那不仅是阿纳托利的,也是她坚信的。 “在和平的时候,我们应该看到的,是对朋友的宽恕,是热忱和希望。” 安德烈的嘴唇抿了起来,他想要嘲讽这位公爵小姐的天真,她那些话语,完全是没有体验过疾苦的小姐才会说出来的,但海伦并没有给他机会。 “战争会毁坏很多东西,不,也许不只是东西。”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可是发生战争的地方并非只有我们的国家,战争也不是近些年才存在的,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变化,被破坏过的土地会重新长满青草和鲜花,被毁坏的家园会重新建立,您不能因为您遭遇过不幸,就完全否定它们的存在啊!” 她激动的说着,纤细的手指捏了起来,甚至在最后的尾音上带了点颤音上去。 男人收敛了面上总是透着嘲讽的神情,不同于以往他和女性交谈时的漫不经心,他变得严肃起来,仿佛是一尊坚硬的雕像。 他看着对方,头一次用上了全部的心神,他的心似乎在说,这个天真的公爵小姐到底在说什么啊,她怎么能对我说这种话!这么幼稚的,可笑的,就像孩子们看到童话书里面,王子和公主最终在一起了后,合上书本,那种满足又天真的神情。 只有孩子才坚信这种可笑的事实,他们总认为婚姻是一场幸福的终结,但大人才明白,婚姻是另一场痛苦探索的开始。 他不明白,这个姑娘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话,按照她的身份,她应该频繁的去出入社交界,谈论的是各种王室贵族的笑话,而不应该是这种,小孩子一样纯粹又透明的言语。 他应该嘲笑她的,他有很多话语可以做到,但他没有这样做。安德烈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最终他把这一切归功于这位海伦·库拉金的独特。 “您为什么不说话呢?”海伦忍不住开口了,有些忐忑地说着,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而且,潜意识里,她原以为自己会得到一大通的嘲讽,毕竟,那是这位公爵一直以来很擅长的事情。 “您想要我说什么呢?”安德烈低头看着对方,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我,我不知道,您有什么想说的吗?”她干巴巴地说着,手指因为用力都变得苍白起来了。 安德烈没有说话,他只是瞧着她,用那双好看的蓝色眼睛,认真的打量着她。 海伦觉得紧张起来了,她怀疑附近的空气被什么东西都给征用了。 “不,没什么,我没什么要说的。” 海伦愣了一下,在听到男人平静的话语后,她张了张嘴,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想说的是,“您怎么能没有话要告诉我呢”,“在我说了那么多之后您不发表一些意见吗”,或者“您现在想法有没有改变呢”。但似乎每一句话都不怎么适合,所以她咬了咬嘴唇,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他们走了一会儿,然后停了下来,海伦疑惑的看着安德烈公爵,后者偏头瞧着她,问:“您看见这棵树了吗?” “当然,我看见了。”海伦有些不解地回答道,她当然能看到,她曾经还特意欣赏过,因为这棵橡树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它是个异类,不是吗?” 海伦再一次用吃惊的眼神瞧着安德烈,这话阿纳托利也说过。 “周围都是白桦树,只有它,一棵橡树,它长错了地方,却并不觉得羞愧,它跟周围的白桦树争抢着一切的东西,阳光,雨水和养分,它不在乎别人的眼观,它一个人也活的好好的。” “您,在用它说您自己吗?”海伦看着对方,瞧见男人嘴角浮现一丝带着嘲弄神情的笑意。 “您认为呢?”他反问着对方,似乎是想要听听对方的见解,又似乎不是。 海伦猜不到,所以她决定和以往一样,遵从自己的心意,说出她最诚实的想法。 “若您是这样想的,那么我认为,您是错误的。”她诚挚的说着,而安德烈并没有生气,他瞧着她,仿佛在说,您继续。 海伦抿了抿嘴唇,继续说:“假设它不在这里,没有那么多的竞争对手,那么它就会懒惰,不可能长得这么粗壮,而且,正如您看到的,如果它不是置身于这个环境中,人们很难第一时间注意到它,我认为,它不应该是异类,而是,”她停顿了一下。 男人瞧着她,低声问了一句。 “而是什么?” “是成功者。” 他瞧着面前的女孩儿,好像要从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瞧出点别的东西,但没有,他并未看到什么。她的话语未经修饰过,她的想法天真而直白,但,他低垂了眼眸,安德烈不喜欢这样,但他似又没有什么话语可以反驳对方。 “您说得对。”最终,他是这样说的。他并未反驳什么,但也没有说我同意您。 火车上,海伦靠在车窗那里,她的眼神透着一丝迷茫和不解,她并未在思考着一些事情,她的脑海里更多的是,关于安德烈公爵这个人。 有时候,他像是一头猎豹,骄傲又充满攻击性,但有的时候,他又像某种植物,他身上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包容力,他对人的态度总是太过理智,甚至可以说是冷漠,他太奇怪了,每当你以为自己明白他的时候,他又会用那种嘲讽的态度看着你,好像在说,您明白什么呢?您完全不了解我。 “想什么呢?” ☆、第章 阿纳托利走过来扯了扯领子,好让自己松口气,他一屁股坐在软沙发上,两颊红通通的,看来喝了不少的酒。 “在想你和安德烈公爵。” 女孩儿坐直了身体,双手放在膝盖上,她没有完全说实话,因为一开始她确实是这样的,但后面的时候,她的思想就不由自主的只滑向那个古怪的公爵身上了。 阿纳托利没有怀疑,或者说他此刻已经喝高了。他靠在沙发背上,先是了一声,然后才说:“这有什么可想的。” 海伦让女仆去弄了杯热茶过来,然后望着阿纳托利,说:“你当时和安德烈公爵吵架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 阿纳托利听了笑了起来,他懒懒的抬起眼睛,嘴角微翘,那动作令女仆脸红了。 “您的茶。” 阿纳托利冲对方挑了挑眉,眼睛弯了起来,刚想说什么,不过他又闭上了嘴巴,因为偏头的时候看见正冲着他翻白眼的海伦。 “这里没事了。”阿纳托利摆了摆手,打发了女仆出去。 他接过热茶喝了一口,舒服的叹了口气,然后又歪着,他真的喝的有点多了。 “他是个好对手。” 年轻的男人用手指轻轻地敲打着膝盖,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是平静的。在以前,库拉金公爵家的小儿子从来没服过谁,博尔孔斯基公爵是第一个。 “如果他依旧不愿意再次服役呢?”海伦问道,然后,她看到男人瞥了她一眼,好像在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啊,傻姑娘。 “他会的,人人都渴望功绩,渴望荣誉。” 金发的姑娘看着她的兄长。想着,他多年轻啊,意气风发,可是,她低垂了眼眸,她想起了那个冷淡的公爵,不管怎么样,她总是觉得,那个人是不同的。在看不见的角落,有些事情,有些心情,正悄悄的发生了变化。 童山,老伯爵的庄园里,他正准备休息,但在这之前,他还是决定再去看一眼自己的孙子。 老伯爵穿着白色的睡袍,又披着一件保暖的外袍,他走路的时候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的老人,而是腰板挺直,嘴角总是抿着,或者,不时地嘲笑着什么,这一点,他的儿子安德烈和他非常相像,而他确信,在以后,他的孙子小尼古拉公爵也会如此。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30 “爸爸。”安德烈很快注意到父亲的到来,那似乎是一种本能,这父子俩相处的时候看上去淡漠,但他们总能第一件事明白对方的意思,这是外人所不能理解的。 “睡了吗?”老公爵简洁地问着,其实这只是一个开场白,他和儿子讲话的时候通常都是这样。 “已经睡着了。”安德烈站起来,让出一些位置,好让老公爵亲亲尼古连卡的额头。 “他会好起来的。” 老公爵轻松又确信地说着,他快速的吻了一下孙子的额头,他不会和玛利亚一样,用嘴唇再碰碰那红扑扑的小脸蛋,或者用手指抚摸着对方的卷发,这种温情的行为从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即使是他自己的儿子,也同样如此。 “感谢您,爸爸。”安德烈低声说着。 老公爵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但他并没说什么,只是把双手背在身后准备离开,但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 “你喜欢那位公爵小姐?” 他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用一种细致的眼神观察着对方。 “不,爸爸。”安德烈平静地说着。 “但你对她挺不错的,你长这么大,除了你的妹妹,我没见你这样容忍过其他天真的女人,就连丽莎你都……” “爸爸!” 安德烈略微提高了嗓音,打断了父亲的话语,他几乎从没这样做过,但妻子的名字像是一种魔咒,每次听见或者瞧见,他的心总是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床上的男孩儿又呜呜的哭泣了起来,安德烈脸色有些僵硬,但还是走过去,弯腰轻轻地碰了碰孩子的脸蛋和颈项,让他放心。 老公爵听到儿子那不算有礼的语气并未生气,但显然也不打算就此停手。 “不过她们有一点是一样的,不是吗?漂亮,啧啧。” 他嘲弄的说着,但安德烈并没有生气。后者抬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沉声说:“她帮助了我的儿子。”这算是一种解释了。 “哦,类似于报恩一样。”老公爵撇了撇嘴,好像突然之间失去了兴致。没过多久,他抬眼看着对方,眼神平静。 “不过她有一点说的挺对的,你该出去走走了,而不是在家里发霉,当然,阿尔帕特奇转述的话语并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提炼了一下。” 安德烈没有说话,父子俩就在这烛光下看着对方,没人会怀疑他们不是父子。 老公爵冲着儿子嗤笑了一声,“你的‘修道院’该拆了,作为我的儿子,我已经对你足够宽容了。”说完,这位不怎么和蔼的老人就离开了房间。 安德烈抿了抿嘴唇,他的视线没有落在儿子的身上,而是看向了窗外,皎洁的月光倾泻下来,他凝视着这一切,思索着。 第二天,安德烈接到了皮埃尔的来信,他不久就要去南方视察他的一些田庄了,所以走之前,希望能来拜访他。 安德烈瞧见好友诚挚又体贴的话语,放松了身体,他提笔回信了,让他尽管过来。 傍晚的时候,皮埃尔过来了,博尔孔斯基公爵全家都为此感到高兴。玛利亚和安德烈跟皮埃尔相识已久,他们有感情不奇怪,但就连老公爵都喜爱着这位年轻人。 吃饭的时候,老公爵说了很多话,他只对喜欢的人这么做,像瓦西里公爵那种虚伪又精明的老头,他才懒得废话。 老公爵喝多了酒,早早的就去休息了,玛利亚也是,她明天得早起。皮埃尔在安德烈的带领下,去小尼古拉的房间,跟那位已经睡着的男孩儿说了一声晚安。 安德烈几乎是用一种平和的眼神瞧着这一切的,他的挚友,他的儿子,那些在战场上糟糕的记忆似乎在这一刻里他远去了。 “他恢复的很好,我看再有两天又会是一个健康的孩子了。”皮埃尔在安德烈关好门后微笑着说道。他喜爱这个软软的小家伙,不单单是因为他是对方的教父,而是因为那是一个全新的生命,而一个婴孩对于男性来说,意味着一种责任,女人让男孩成为男人,而婴孩,让他们成为父亲。 皮埃尔看着自己的好友笑了一下,而后者,也难得的放松了神情,唇角边浮现一丝笑意。 ☆、第章 “再喝点酒吗?” “你总是了解我,安德烈。”皮埃尔挠了挠脸颊。 安德烈让仆人把酒拿出来,他们就在二楼的阳台那里,在星光下,喝酒和聊天。 “我感觉这样子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皮埃尔满足的叹了口气,他往后仰着,让自己的视线被群星占满。 安德烈饮了一口酒水,他通常不是那个话多的人,但并不是说他不爱讲话,只是比起皮埃尔的率直和热忱,安德烈为人更加谨慎,这点在他参军回来后,更加明显了。 “还记得吗,我们那会儿才八九岁,你没这么高,我也没这么胖。” 安德烈轻笑了一下,因为皮埃尔这句俏皮话。 “没想到都过了这么多年,你都是一个男孩儿的爸爸了,我还在打光棍。”皮埃尔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因为酒精,这个胖胖的男人脸蛋都红通通的。 “你会遇到一个好女人的。” “也许吧。”皮埃尔叹了口气。 “你觉得库拉金公爵小姐怎么样?” “海伦·伊万诺夫娜?”皮埃尔抬脸色有些涨红,摆着手说:“不,安德烈,她是个好姑娘,我们聊天挺愉快的,不过她可不喜欢我。” “那你呢?”安德烈将手指放在小圆桌上轻轻地敲打着。 “哦,我也没有那个意向。” 安德烈带着一丝嘲笑,“你不知道库拉金公爵曾经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你吗?” 皮埃尔愣了一下,诚实的摇了摇头。 “在你从皮埃尔·别祖霍夫变成别祖霍夫伯爵后。”安德烈一针见血的指出来。 皮埃尔有些尴尬地嗫嚅着,“可能吧,但那位公爵小姐,并不是这样的人。” “你似乎很了解她。”安德烈看着对方淡淡地问道。 “也不算很了解,不过,凭我的直觉,我认为,海伦·伊万诺夫娜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姑娘,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公爵小姐。” 安德烈似乎是故意忽视皮埃尔后面的那句称赞,反而抓住“直觉”这个字眼,对好友进行了轻轻地嘲讽。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皮埃尔,你还说过那位布里安小姐是一个不错的姑娘。” 皮埃尔又脸红了,因为以前,那位漂亮的法国女人对他的态度只能算是友好,但现在,她完全暴露了自己殷勤的面目。 “我总有几次是准确的,而我相信库拉金公爵小姐是这样的,玛利亚还说她帮了尼古连卡。” “是的,她这样做了。” 男人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坐在对面的皮埃尔突然抬头看着对方,问:“你为什么提起海伦·伊万诺夫娜呢?” “这位小姐和他的兄长对我说了些话。”安德烈轻轻地抚平着下摆的褶皱,淡淡地说着。 “她的兄长?恩,阿纳托利?” 安德烈抬眼看着对方,“听起来你和那位库拉金公爵也很熟悉。” 皮埃尔憨厚的笑了一下,解释道:“上一回,就是罗斯托夫伯爵宴请巴格拉季昂公爵的时候,我们相处得还不错,他是个挺有意思的人,虽然没有他兄长那么稳重,但很有活力。” “是啊,精力充沛,一腔热血。” “听起来你并不是很喜欢他。” 安德烈将右手放在膝盖上,抬眼瞧着自己的好友,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我的喜好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任何人都与我的喜恶有关系,那么我想在莫斯科就有一大批人该哭丧着脸了。”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31 皮埃尔被逗笑了,他有时候就是喜欢安德烈这种骄傲又直白的表达方式。 当他们喝到第二瓶酒的时候,皮埃尔开口了。 “安德烈,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黑发的男人已经喝到微醺了,听到好友的话后,他笑了起来,没有立即回答皮埃尔的问题,而是说:“你们为什么都喜欢先征求我的同意呢?” “什么?” “问吧,我的好友。”安德烈轻笑了一下,酒精让这个男人放松了下来,但皮埃尔依旧可以瞧见,他那瘦削的面孔,和眉宇间多出来的纹路。 “你为什么拒绝了加封?还有,为什么不在军队里服役了呢?” 安德烈脸上的笑意淡了不少,但并没有变成冷漠的样子。 “我希望不再服役,希望远离这一切,但显然,我依旧得服务,在我父亲的手下做事。” “那不算。”皮埃尔停顿了一下,他说。 “以你的天赋,你该到战斗部队去,安德烈,那儿才能让你变得更好。” “变得更好?不,皮埃尔,我不会再那么干了。我曾经那么做过,怀抱着天真理想和信念什么的,结果我得到了什么呢?我没有成为一个英雄,我的妻子死去了,我的儿子一出生就没有了母亲……” 安德烈的嘴唇颤抖着,但他竭力克制着,右手捏了起来,不过很快又放松下来。 男人微微晃动着手里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冰块里面轻轻地响动着,从烛光中,似乎可以穿透这玻璃,倾泻在圆桌上,但也只是似乎而已。 “因为失去。” 安德烈平静的说着,回答了皮埃尔那个问题。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皮埃尔,不,后者否决了这句话,安德烈并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另一种,和他此刻一样的,好奇他为什么这样做的一种心情。 “抱歉。”皮埃尔愧疚地说着,他不应该提起的。 “不,这不是你的问题。” 安德烈不再碰那杯酒,而是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神落在圆桌上的一个小小的纹路上。 “你只是遵循了自己好奇的本能,而我,我也只是遵循了自己的本能。”男人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将几个音节咽了下去,但皮埃尔能够猜到,那可能是“厌恶。” 他更加羞愧了,但没过多久,安德烈的神情又放软了下来。 “我也得向你道歉,我的朋友,我明白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你关心我。” “是的,是的。”皮埃尔嗫嚅着,在他看到好友的脸庞时,终于松了口气。 “我太过笨拙了,安德烈,在你遭遇过那些事情以后,我无法真正的帮助到你,我很遗憾。” “谁能完全帮到别人呢,我的朋友,别否定自己的作用,你帮了我许多,在我上战场的时候,你帮助了我的妻子,我的家人,而我为此将一生都感激你。” 皮埃尔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了,他笨拙的摘下眼镜,然后用干净的手帕擦了擦,重新戴上,他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快乐,因为他们的友情,因为他对另一个人来说是非常有作用的,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或者他的钱财,仅仅是因为他们是朋友。 “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心,皮埃尔。”安德烈难得微笑着说道。 ☆、第章 皮埃尔咧嘴微笑了起来,他让这种友好又令人感动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儿,然后才温和地说:“你总是正确的,安德烈,但有一点,我认为你对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错误”这个单词,是安德烈这段时间从第二个人口中听到了的,但他并未阻止对方。 “你说不愿再服役了,可你依旧在帮助别人,比如那个差点被你父亲吊死的书记员。” 皮埃尔指的是饭间休息的时候,老伯爵说的那桩事儿,在尤赫诺瓦有一个书记员因为偷了一些靴子,他本来准备吊死这个人的,却被安德烈阻止了。 皮埃尔的眼睛变得闪亮起来,“安德烈,你是不能容忍这种事的,你在乎原则,但更在乎的,是生命。”这个年轻的伯爵先生总是毫不吝啬的用最高尚和质朴的语言称赞别人,尤其是他的好友——安德烈·博尔孔斯基公爵。 “不,我做这些事儿完全不是因为高尚的品质,完全不是。”安德烈冷淡的否认着。 “我只是知道那个书记员家里还有一位老母亲和两个孩子要抚养,若把他吊死了,那抚养的义务就要落到国家,落到每个俄国人身上。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让他活着,做好他自己的事情,承担他应尽的责任,这才是最经济的做法。” 就算安德烈本人竭力用一种冷酷的,像商人一样无情的语气解释他这样做的行为,但也不能阻止皮埃尔露出一个宽容的微笑,仿佛在说,无论您说什么,都不会改变我认为您是个高尚的人的想法。 安德烈也明白皮埃尔微笑的意思,他抿了抿嘴唇,跳过这个话题,不再多说什么,但显然,皮埃尔是决定在他离开之前要解决一些事情的,所以他并未像通常一样宽容的放过这个话题。 “所以,我的好友,就算你不想,但你依旧是这样做的,如果你始终无法彻底的改变这一点,那么,为什么要这样苛责自己呢?你的天赋不应该被这样埋没。军人不应该只是上了战场才被称作军人,和平时期,他们也依旧是的。这里需要你,国家也需要你。” “啊,皮埃尔,你为什么也这么天真呢?”安德烈嘴角露出一个嘲弄的微笑,但并不带什么恶意。 “也?” “那位公爵小姐,海伦·库拉金,就像你一样,皮埃尔,她告诉我我是错误的。” “她说什么了?” “她说我应该对未来充满希望,而不是继续活在过去,她说了,很多话。”年轻的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睛,神思好像回到了那条林荫小道上,那个漂亮的姑娘,天真的向她描绘了一副多美的画卷啊。 “没有炮火,没有硝烟,被侵犯的土地上会长出青草和鲜花,遭受了战争的国家会重新建立,失去了亲人的家庭,会有下一代继续成长,多美啊,多天真啊……” 到了后面的时候,男人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入迷了,是啊,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这的确是一个美梦。 “你相信吗?安德烈。”皮埃尔压低了嗓音温和地问道。 男人睁开了眼睛,海蓝色的眸子像是宁静的海,他低声回答。 “我希望自己能够相信。” 夜晚的凉风吹过,伴随着树叶的沙沙的声音,憨厚的男人看着自己的好友,他的双眼是温和的,并且充满信任。 他确信今晚的这次谈话将会让他们的友谊更加牢固,而他也明白,或者深信,安德烈始终是安德烈,没有东西能够击垮他,不需要太久,他会重新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就像他们还小的时候,安德烈用一种坚定的眼神,凝视着自己父亲的画像。那上面,年轻的博尔孔斯基公爵正穿着笔挺的军装,相似的眼神和光芒正从他的儿子双眸中迸发出来。 第二天早上,当安德烈醒过来后,玛利亚告诉他,皮埃尔已经离开了,并且强烈要求安德烈得保持和他通信。 “你们昨晚聊了些什么呢?安德留沙。”玛利亚温声问道。 “友谊。” 年轻的公爵沉声说道,视线停留在窗外金色的小道上,在那里,在看不见的角落,其实已经有了希望在萌芽了。 冬天的时候,海伦和以往一样,在家里陪伴着阿琳娜,两个人在壁炉边做些针线活,就这样一直到春末,海伦伸了伸懒腰这才发现又一年过去了。 瓦西里公爵近来有些忙碌,他总是参加很多宴会,家里也不断的有来拜访的客人,期间有一个人令海伦略微有些吃惊,那就是德鲁别茨卡亚夫人的儿子,鲍里斯。 海伦只见过这个年轻人三次,但对他印象很深。一次是在家里,安娜·米哈伊罗夫娜带着她的儿子来感谢瓦西里公爵,因为他让她的儿子有了一个不错的职位。接下来两次都是在别祖霍夫宅邸里面,一次是老伯爵还活着的时候,一次是他死了。但不管怎么说,那会儿的鲍里斯看上去和现在几乎是两个样子。 “您怎么了?” 海伦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对方。她看到鲍里斯俊朗的外表,但他那双眼睛里却似乎少了些什么东西,他那会儿笑起来的时候是腼腆又真诚的,而现在,那笑容总是透着一丝世故。 那就像是,面前的人随时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但你明白,他微笑,不是因为内心愉悦,而只是为了装饰。 “没什么。”海伦摇了摇头,微微笑了一下。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她也没什么不同不是吗?当她发觉这种变化后,她不会去过问别人这是为什么,而是让自己改变一下去适应对方,这种时候,海伦总会想起皮埃尔,他总是那么真诚,毫不做作。 但,她低垂了眼眸,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一下那个双颊瘦削的男人,以及他淡漠的眼珠。 不管是皮埃尔还是那位公爵,能做到那样,一个是因为正直憨厚,另一个,也许是因为太过理性,所以不屑于假装。 鲍里斯这一次是随着自己的上司过来的,他现在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虽然说没有太大的权利,但跟着好的上司,其实作为亲近的人才更有益处,因为只要你把他们伺候好了,那么他们绝不会亏待你。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32 这在以前是鲍里斯绝不敢想象的,但现在,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鲍里斯留出一部分精力注意瓦西里公爵他们的谈话,虽然从经验上来说,大部分的时候他都不用发言,只要摆出倾听的样子就好了,但鲍里斯是个谨慎的人,如果不这样,他也不会年纪轻轻混到这个位置。 在确定自己不会漏听有用的信息后,鲍里斯又分了一点心神打量面前的公爵小姐。 ☆、第章 他想起那会儿和母亲过来的时候,他是那么的不情愿,即使母亲一再的暗示他,面前这位公爵小姐可是有着丰厚的嫁妆时他也并不在意,因为那会儿他的心里已经住了一只灵巧的小精灵,有着短短的卷发和明亮的蓝眼睛,但这会儿,他开始重新审视着母亲的话语。 婚姻和爱情是不一样的,年轻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想着。 “鲍里斯。” “您有什么吩咐吗?伯爵。”鲍里斯收敛了那种淡淡的表情,转过身子得体的询问着自己的上司。 沙拉波夫发出一种真诚又暗含揶揄的笑意,他那白净的又有些微胖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指骨,说:“我们谈这些话题,公爵小姐一定觉得很无趣的,所以,为什么不像个绅士一样呢?” 鲍里斯懂得沙拉波夫在暗示什么,他又看了一眼瓦西里公爵,后者并没什么不满,所以他微笑了一下,起身邀请那位金发的姑娘。 海伦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而后者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是示意她接受。 “我很高兴。” 海伦起身得体的说着,但也只是这样了。她将手放在对方干燥的掌心内。她碰触过的男人并不多,除了她的家人,就是尼古拉伯爵和皮埃尔了,对于后面两位,她不觉得有什么,但面前这位,她总觉得别扭。 因为很明显,他们两个人似乎都在撮合他们,而鲍里斯也没有反对。 海伦在心里想:也许他只是不好拒绝,毕竟那个人是他的上司。 从书房里出来,鲍里斯整个人看上去轻松一些了,但也只是一瞬间,当海伦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就又变成了在书房里那样。 “距离上一次见到您,已经过了很久的时间了呢。”海伦开口说道。 鲍里斯看上去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海伦会用这样的话语开头,或者说,这种比较亲近,并无试探成分的话语,距离他的生活已经有点久了。 “是啊,您变得越来越美丽了,公爵小姐。” 鲍里斯把金发的姑娘当成任何女人那样赞美,而海伦,她并不喜欢这样的赞扬。 她希望一切都不要变,大家都保持着最好的样子,也许就像孩子一样,可很快,她自己都将嘲笑这种想法,因为这是逃避,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变的,而她只能适应,不断的去适应。 “您看上去并不怎么高兴。”鲍里斯关切地问道。 海伦原本想说她事儿,但她却说了另一个人的名字,而这个人,显然令鲍里斯心里有些触动。 “您和娜塔莎怎么样了?” 年轻的军官,脸上那种笑意似乎僵硬了一下,海伦不是很确定,因为在她眨眼的时候,这个有着沙黄色头发的年轻人已经露出了一个微笑。 “人总得长大的,不是吗?公爵小姐。” 男人轻轻地将这段感情带过,海伦抿了抿唇角,她觉得鲍里斯有些冷酷,她甚至开始怀疑,以前她见过的那个年轻人,是不是本来就这样的。 鲍里斯在海伦提到娜塔莎这个名字后,心里没有受到触动是假的,就是到现在,他也爱着那个姑娘。她天真,善良,活泼又聪明,像一团火,又像春天的柳枝,他怎么能不爱这么美好的姑娘呢,可他不能娶她啊! 没有财产的姑娘,多么冷酷啊,若他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不就算只是尼古拉这样的,那么他也会迎娶自己喜欢的姑娘。可事实上是,他是贫穷的,赤着双脚艰辛的走过那条并不平坦的道路,但鲍里斯并不后悔,他不想重新变回那种连守卫都能给他白眼的那种人。 想到这儿,男人嘴角的笑意收敛了起来,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又迅速的恢复过来,因为对这些公爵小姐们,她们需要的是一个比平常男人多一分耐心,比女人多点刺激的人,而鲍里斯,显然是名流小姐们喜欢的那一类。 不具备很强的攻击性,但又时刻让你明白,他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接下来,他们的谈话变得平和了起来,因为海伦不再问有关娜塔莎的事情,而鲍里斯,他的确是个有能力的人,他懂得很多,时尚并且有趣。只是,再也不像海伦记忆里的那个正直又有些腼腆的年轻人了。 晚上,瓦西里公爵将海伦叫到书房里。 公爵抽着烟斗,烟丝有些明明灭灭的。他吐了口气,海伦觉得瓦西里公爵现在的样子就像那什么地方的那什么一样,将他手下的小姐们带出来,告诉她们,施展出所有的手段,为他赚取最多的卢布。 她在心里为这个多少有些嘲讽的玩笑而乐了起来,直到瓦西里瞧着她。 “我是不会同意你嫁给鲍里斯·德鲁别茨卡亚的。” 瓦西里公爵将他精致的小烟斗放在书桌上,手指在柄上轻轻地磨蹭着,那表明他在思考,或者说,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海伦眨了眨眼睛,说:“我以为您希望呢。” “我怎么会把你嫁给一个穷小子,但那位沙拉波夫伯爵现在可是皇帝陛下面前的大红人,他看上去对鲍里斯很满意。”瓦西里公爵又吸了口烟,吐出几个不成形状的烟圈。 海伦知道瓦西里公爵的意思,他当然不可能是因为海伦的喜好而这么决定的,她想,如果自己喜欢那位中尉的话,那么瓦西里公爵也绝不会同意,因为很现实的问题,鲍里斯没有钱,随着他父亲的死去和母亲娘家人口的稀少,这两个原本的大家族也都快速的衰败了起来。 若是以往,海伦会很介意,但现在,不,她甚至觉得瓦西里公爵故作严肃的样子有些好笑。自从上一次两个人吵架后,他多少知道自己无法真正的干预他的女儿,但就算他明白,他也绝不会承认。 “爸爸,我并不喜欢德鲁别茨卡亚中尉。” “那就好。” 瓦西里公爵瞥了她一眼,然后挥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第章 四月中旬的时候,罗斯托夫伯爵家里准备在下个月举行一场宴会,在莫斯科,还没有任何人和他们家一样喜欢举办宴会呢。尽管财政几乎是一团糟,但罗斯托夫伯爵和他的妻子,两个人皱眉思考了一晚上,也还是不明白到底哪些地方可以节省钱财,偏偏这会儿罗斯托夫伯爵又被推选为莫斯科的首席贵族,那么,举行一个庆祝舞会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妈妈,妈妈!这次舞会鲍里斯会来吗?”娜塔莎甩动着她那头乌黑的卷发,她比去年长高了很多,但依旧很瘦,不过幸好她有着修长的脖颈和明亮的双眼,人们就不会注意到她那像孩童一样的身板了。 “不是鲍里斯,亲爱的,是德鲁别茨卡亚中尉。”公爵夫人重申道。 娜塔莎撅了撅嘴,她并不明白这两个称呼之间有什么区别,而她也不在乎。她曾经爱他就像呼吸一样自然,而从他参军以后,这种爱慕就变淡了,直到有一天,当索尼娅用湿润的眼睛对她诉说着,她自己对尼古拉的想念时,娜塔莎才吃惊的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对方的样子了。 “我不爱他了。”那天晚上,她的脑子里有了这么一句话,第二天她有些消沉,第三天依旧不是很快乐,但第四天,第五天的时候,她又恢复了,因为她发现,自己不爱鲍里斯,并不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她把这话分享给了索尼娅,后者却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瞧着她。 “可是娜塔莎,如果你爱一个人,怎么会这么短的时间就不爱了呢?” “可我就是不爱了啊,我以前爱慕他,甚至主动吻了他,但是现在,我不爱他了,所以我也不想吻他。” 黑发的小姑娘皱了皱纤细的眉毛,索尼娅依旧不能理解,像她自己,她爱尼古拉,那么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她不能想象若有一天,她和娜塔莎一样不爱尼古拉了,那会怎么样,那一定很可怕,就像世界将要被毁灭一样。 “自从他回来后,已经好久没来咱们家了。” 罗斯托娃叹了一口气,她活的比女儿久,有些事情,就算不说出来,她也明白。就算是一个穷小子,也不会甘心娶一个没有财产的姑娘的,即使那是位聪明又漂亮的伯爵小姐。 “我得给尼古连卡写封信。” “写什么呢?” 娜塔莎亲昵的挽着母亲的手臂,无忧无虑地问道,她们坐在沙发上,罗斯托娃摸了摸她的脸颊。 “这个家他得学会管理了。” “尼古连卡不会喜欢这些的。”娜塔莎皱了皱鼻子,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尼古拉。 “他是个男人,他必须接管。”罗斯托娃有些严肃地说道,而娜塔莎,则有些畏惧的瑟缩了一下肩膀,她很少听到母亲这样严厉的语气,同时,在心里也不免同情自己的兄长,幸好她是个女孩儿。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33 尼古拉在接到家里的来信之后,他原本轻松的心情就变得沉重了一些。 显然,尼古拉不是那种管理能人,特别是对家里的财政,而且他也没有兴趣。但,他毕竟是长子,所以,在第二封信的催促下,尼古拉暂时告别了军队,请了探亲假回去宽慰一下自己的父母,虽然对于他能够处理好家里的财政问题,他自己也不是很乐观。 和第一次他负伤回家一样,尼古拉·罗斯托夫伯爵受到了家人最热情的拥抱和亲吻,在家人的笑脸下,尼古拉觉得那点烦闷又不算什么了,可在这股亲热劲儿过了,尼古拉到父亲的书房把账本拿过来研读后,他又恼火起来了。 “给我把米坚卡叫过来!”尼古拉将账本重重的扔到桌面上,怒气冲冲地喊道。 听候差遣的仆人连大气都不敢出,想着,这位原本斯文的小伯爵,如今却是个暴脾气哩,看来若是他当了家,每个人都得提着脑袋小心做事了。 没过多久,一个四十多岁,中等个子的男人进来了。 尼古拉盯着对方因为常年醺酒而浑浊的双眼,他的怒气加剧了,因为想到当他们这些贵族都在外面卖命打仗的时候,这些家伙却躲在房子里安逸的喝酒。 “你这账目是怎么记的!”尼古拉呵斥对方。 米坚卡睁开有些虚浮的眼睛,瞥了一眼,然后笑嘻嘻地说:“您看嘛,小伯爵,我记着呢,就在这儿,喏,您看。”男人用黝黑的手指指了一下方向,嘴里又嘟嘟囔囔的解释。 尼古拉确实不懂这些事情,但他不是蠢蛋,就算他是个外行人也看得出这家伙暗地里贪了自家不少钱。若这愚蠢的家伙认错了,尼古拉原打算放他一马,但是现在,他竟敢用他那低贱的身份嘲笑自己,尼古拉大为恼火。 “你怎么敢这样和我说话!”尼古拉高声呵斥道。 米坚卡清醒了一会儿,赶紧道歉。 “请您原谅我,我怎么敢冒犯您呢?上帝啊,我绝不会有那个胆子的。” 尼古拉喷了喷鼻息,决定暂时绕过这个家伙。 “今天傍晚之前,给我把全部的账目整理好。” “可是小伯爵……”米坚卡想要小小的抗议一下,因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别给我说这些废话,你这个混蛋,在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就要想到会有那么一天,我已经给你机会了。” 米坚卡从尼古拉的书房里出来,他回到属于自己的厢房,妻子给他端了一杯茶过来,唯唯诺诺的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儿。 “砰——” 米坚卡摔了茶碗,那胆小的妻子被吓了一跳,不敢再问什么了,只逃到厨房里去,向她的姐妹们寻求庇佑,但谁敢惹这个酒鬼呢? 傍晚的时候,尼古拉收到了账目,虽然还是有些漏洞,但看上去也已经差不多了。 年轻的伯爵瞥了对方一眼,说:“出去吧。” “是,小伯爵。” 米坚卡走了之后,尼古拉看了一会儿账目就看不下去了,这实在不是他拿手的领域,而且,发泄一通之后,他又没什么兴趣了。所以尼古拉只在书房里呆了一会儿就出门了,在外面的俱乐部玩了一个通宵,输了几千卢布第二天才回来。 输钱,家里账目有问题,父母的期望,妹妹们的嫁妆,这些重担压得尼古拉喘不过气来,所以他喝了些酒,结果等他回到家,一桩大事儿让他大为恼火。 ☆、第章 米坚卡不像有钱的小伯爵可以去俱乐部,他手里有点钱也只能让那个胆小的老婆去买些酒,自己在家里喝个通宵,结果恰恰是这喝酒误事。 米坚卡的老婆样子一般,但她还是姑娘的时候有点财产,米坚卡年轻的时候长得还算精神漂亮,又有一股聪明劲儿,所以罗斯托夫伯爵很喜欢他,让他当了管家,一当就是这么多年。 五年前,米坚卡老婆的父亲去世了,留下一个才十岁的女儿,也就是他的小姨子,父亲死了,小姨子也只能投奔嫁人的姐姐。米坚卡当时正欠了一笔债,见小姨子虽然是个拖油瓶,但还有点财产,就慷慨的收留了她,并且拿着那比财产把赌债还清了。 钱用完了,米坚卡就琢磨着把小姨子赶出去,但那死老婆却拼死不同意,闹了几回差点被老伯爵知道,所以米坚卡就没那么做,只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免不了责骂小姨子或者打老婆。 这天,米坚卡和往常一样在院子里喝醉了酒,回去的时候不小心走错了房间,刚好瞧见洗完澡的小姨子。 先不说小姨子长得还算漂亮,就单说这年纪,这身段,也是那个黄脸婆比不上的。 想到这点,本来还没醉死的米坚卡索性将计就计,想要直接强了小姨子,没想到那死丫头性子太烈,打破了自己的头不说,还把这事儿告诉了刚刚回来的小伯爵。 尼古拉听这个惊恐的女孩儿把事情说完后,原本就情绪低迷还喝了酒的他立即冒火了,直接到米坚卡的厢房里去,把那个还没穿好衣服的混蛋一顿好打。 “哎呦喂!” 地上的男人抱着脑袋呻吟,求饶,但尼古拉毫不心软。 “你这个混蛋!低贱的家伙!”尼古拉暴怒的低吼道。 米坚卡被吓到了,要知道,虽然同样是男性,他也不算瘦弱,可常年醺酒早就让他的身体亏空了,面对高大又杀过人的尼古拉,米坚卡觉得自己很可能会被打死。 “杀人了啊!” 杀猪一样的声音从管家的房里响了起来,仆人们也赶紧把这事儿通知了罗斯托夫伯爵。被吓到了的伯爵赶紧来制止,不过那会儿米坚卡也差不多半死不活了。 “我的上帝啊,尼古连卡,你没把他打死吧?”罗斯托娃吸了口气问道,以方面她不希望一条人命就这么在自己家里死了,另一方面,她更不希望是自己的儿子杀了人。 战争毕竟离他们太远了,这位伯爵夫人完全忘记了,他的儿子早就杀过人了。 “没有。”尼古拉冷淡地说着。 “那就算了吧,这一顿打他也会记着了。”罗斯托夫伯爵并不认为这件事是个很大的问题,要知道,他毕竟是个念旧情的人,但尼古拉并不这样认为,他拧着眉毛看着自己的父亲,说:“爸爸,这个混蛋必须被赶出去!” “可米坚卡已经在我们家这么久了。”罗斯托夫伯爵嗫嚅着,他老了,经不起折腾了。 “若他只是手脚不干净也就罢了,但是爸爸,这就是个人渣,他竟然想要……”尼古拉咽下了那句强暴一个小姑娘,因为后者现在还那么惊惧的躲在姐姐的怀抱里,两个女人都在哭。 尼古拉觉得又心烦又同情他们,最终,他冷声说:“爸爸,您若是让我来处理这事儿,那么,我的意思是,必须把这个混蛋赶出去!” “请您别这样做啊!” 原本还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管家立即爬了起来,抱着尼古拉的马靴,哭喊着求他发发善心,不过尼古拉没搭理。米坚卡又去求老伯爵,但罗斯托夫也很为难,见儿子态度坚决,这位伯爵大人也只能同意了儿子的要求。 米坚卡见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纵使他再恳求也无济于事,于是整个人又躺在地上了。 尼古拉看向管家妻子,那个妇人从刚开始就一直煞白着脸,嘴唇抖动着,现在,见尼古拉瞧着她,她就扑通一声跪下来,哽咽着说。 “求您,收留我的妹妹达丽雅吧,我只能把她交给您们家了。” 尼古拉沉默了,他明白管家妻子的意思。自己一时气愤把米坚卡赶出去,作为他的妻子,她一定也要跟着,但说出去的话,尼古拉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收回来了,所以他答应了,因为很显然,如果带着达丽雅,米坚卡一定不会善待这个姑娘。 米坚卡被赶出去了,他的妻子始终陪着他。这让尼古拉的心受到了极大的触动,似乎是第一次意识到,在这个社会上,男人和女人身份上的差距。不管这个男人有多坏,但女人从不反抗,只是认命。 “你怎么了?尼古连卡。” 尼古拉回过头来,这轻柔的声音是罗斯托夫伯爵的外甥女,尼古拉的表妹索尼娅发出来的。 “索尼娅。”他唤着对方的名字,忍住了亲吻对方的冲动。在他参军之前,偶尔,他们会有几个甜蜜的吻,但从他回来后,索尼娅很明显的就回避了他。倒不是说索尼娅不爱他了,而是她明白了,那不够体面。 “你看起来不怎么开心,是因为米坚卡那件事吗?”索尼娅关心地问道。 “是的。” “为什么呢?” “因为不平等。”尼古拉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很明显,两个人都被震惊了一下。 尼古拉并不后悔,他想着,是啊,就是这样,我早该想到的,所以他看着对方,眼神灼灼地问道:“如果是你的话,索尼娅,你会怎么做?” “我?我做什么?”索尼娅看上去有些被吓到了。 “我是说米坚卡的妻子,她为什么在明知道对方是个混蛋的情况下还要跟着她呢?”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34 “不然她能怎么做呢?那是她的丈夫啊!”尽管这个漂亮的姑娘同情管家妻子和她的妹妹,但在这一个问题上,她无疑跟她们是一样的。 尼古拉有些失望了,他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或者说,他头一次发现,索尼娅想的那些,竟然是愚蠢的和落后的,她是麻木的,从来不去思考。也许她爱着自己,但她从未有属于自己的想法。 “我说错什么了吗?”索尼娅敏感的感觉到尼古拉的情绪,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没有,索尼娅,我只是还没从宿醉中醒过来。”尼古拉扯了个笑脸,他撒谎了,生平第一次冲着他心爱的女孩儿撒谎了,而索尼娅从不怀疑他,即使她并不愚蠢,因为他在她心里是神圣的,连她自己的质疑都像是亵渎了他一样。 尼古拉又在家里呆了三天,然后他就离开了,或者说,因为受不了而逃离了。 等回到军营的时候,尼古拉才大声地舒了口气,这里多好啊,多自由啊,完全没有那些糟心事。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这一趟回家,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把那个甜蜜的女孩儿也归为了糟心事中的一件。 ☆、第章 瓦西里公爵家接到这个邀请后,又是一阵忙碌,因为那位大红人沙拉波夫也会前往。 “若是能和那位伯爵攀上关系,那你哥哥们的职位就不用发愁了。”瓦西里公爵眯起眼睛笑着,仿佛看见了库拉金家族走上红地毯接受众人的瞩目和称赞。 是的,总有那么一天的。库拉金家族会成为一种辉煌的存在,而他,将会是这一切的开创者,比祖辈更加厉害。 瓦西里公爵抽了口小烟斗,轻轻地笑了起来,而海伦,则是抿了抿嘴唇。因为,就算她不会嫁给皮埃尔或者鲍里斯,但总有一天,她会嫁人的,而如果瓦西里公爵执意如此,她是无法反抗的。 他们在第二天离开了彼得堡,前往莫斯科,这一次海伦没有想什么,只是斜靠在软椅上。她这种有些忧愁的心思被伊波利特发现了。 “怎么了?”他问道。 海伦放下右手,她看着对方,抿了抿嘴唇,然后问:“为什么女人非要嫁人呢?” 伊波利特愣了愣,虽然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海伦那些和别人不太一样的问题,但这一个,他一时之间还不知道怎么解答,所以,他决定从另一个思路来问。 “那么,海伦,你为什么不想嫁人呢?” “那多无聊啊。”海伦撅了撅嘴,像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嘟哝着,然后她看到伊波利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后,笑了起来。 “哦,上帝!我只是开个玩笑,亲爱的伊波利特!” 伊波利特微笑了起来,他总是纵容着对方。海伦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眼睛弯了起来,其实这笑话并不好笑,可看到对方毫不掩饰的反应后,她真的感觉到了幸福。 “伊波利特,谢谢你。”她真诚地说着,眼睛因为泪水看上去显得亮晶晶的,就像窗外的星空一样,因为火车快速的运动,星星变成了一种银色的轨迹。 “你真好。”她低喃着,像个小孩子一样吸了吸鼻子。 “傻姑娘。”他轻声说,起身将手里干净的帕子为女孩儿擦了擦眼泪。 “你是我的妹妹,海伦,你可以在我面前做你想做的一切。” “我明明已经不是孩子了,但你这样说的话,哥哥,你会把我宠坏的。”她重重地说着,为了掩饰有些颤抖的嗓音。 “那就做个任性的姑娘吧,至少,在你出嫁之前,别去思索那些会令你难过的事情。我和阿纳托利,我们都是你的哥哥。” 年轻的男人微笑着给予了自己的承诺,他一点都不高大,也不健壮,被晒伤的皮肤也能很快的白回来,羸弱的,苍白的,当阿纳托利有时候嘲讽他这一点的时候,只有海伦看到了他偶尔投向对方的,羡慕的眼神。 如果他不是长子,如果他不是库拉金的儿子,如果,他是在她的那个时代,那他才一定是那个被宠爱的人。 从男孩儿到男人,他的一生不会有羡慕别人的机会,不会有隐忍的时候,可这一切都是如果,也许,她想着,低喃着,也许没有这些,他也不会是伊波利特·库拉金。 “我,我好像想明白了。” “什么?” 男人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在烛光下,眉目间有一种玉石一般温润的感觉。 海伦微笑了起来,微微仰着脸颊,看着对方。 “就是幸福,伊波利特,就是幸福的感觉!” 伊波利特笑了起来,抬起手碰了碰女孩儿的头发,两个人都笑着,好像现在是一种叫做幸福的时刻。 罗斯托夫伯爵家里的宴会举办的十分盛大,虽然在这之后,这位胖胖的伯爵将要唉声叹气,但是现在,他开心着呢。 海伦和母亲坐在软椅上,昨晚的感觉依旧令她愉快儿,所以,就算是一直保持微笑,聆听着这些妇女们那些无趣又不新鲜的琐事,海伦也不觉得难受。 而这一切都被鲍里斯看在眼里了。 鲍里斯在这个大圈子里,周围都是些伯爵和公爵,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尉,可没人敢轻视他,因为他深受沙拉波夫的喜爱。 瞧啊,这就是现实。鲍里斯漫不经心地想着,不管他的出身是怎么样的,只要赢得了某位重要人物的喜爱,那么,他就是高人一等。 正当他把这些想法在脑子里过滤一遍的时候,鲍里斯瞧见了那位海伦·库拉金小姐,她笑的那么幸福。金色的长发被优雅的盘起来,露出细腻的脖颈,她的眼睛十分的漂亮,笑起来就像全天下的事儿都没有她心里想的那件事重要。 “她为什么那么笑呢?谁让她这么幸福的呢?”鲍里斯凝视着对方,甚至有些着迷了,而这一切都被那位沙拉波夫瞧见了。 这位年纪不大的伯爵微笑了起来,他喜爱这个小伙子,英俊,聪明,那么短的时间就想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真谛,如果他不提拔他,那么他又该提拔谁呢? “去替我向库拉金公爵夫人和她的女儿问个好,鲍里斯。” 年轻的中尉眨了眨眼睛,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微笑着,端着酒杯暂时离开了这个圈子。 鲍里斯面向自己的目标,他的身姿非常的挺拔,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口,金色的,这身制服几乎花光了他一个月的俸禄,可那是值得的。 他抬起头,向着那位库拉金小姐的位置走去。 海伦原本一直沉浸在那种愉快的气氛中,直到有一双锃亮的马靴出现在她面前。 “您好,公爵夫人,公爵小姐。” 这位英俊的军官冲着在坐的女士们都打了声招呼,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谦逊的笑容,而女士们更是用一种喜爱的表情瞧着他,除了一个人——娜塔莎的母亲罗斯托娃。 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瞧着这位几乎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伙子,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呢?不过她很快又释然了,显而易见,这就是男孩儿和男人的区别。 “您好,罗斯托夫伯爵夫人。” 鲍里斯用一种更加谦逊和真诚的语气唤着罗斯托娃,后者笑了一下,但并不是那种,长者给予小辈的笑容,而是疏离的,伯爵夫人给一位年轻有为的中尉的礼仪。 男人棕色的眼睛似乎闪了闪,但很快的,那里面又有了笑意。 得到和失去,这位年轻的男人在扔掉廉价的衣物时已经清楚的明白了,而现在,他以前所设想的,不过是一步步的变成了事实罢了。 鲍里斯微微鞠躬,然后走向了海伦那边。他伸出手,微笑着询问着这位年轻的小姐。 “我有荣幸邀请您跳一支舞吗?” 随着这句询问,是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第章 “妈妈!” 多么清脆和活泼的声音啊,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而海伦,却注意到男人一瞬间僵硬的身体。 “妈妈,我找了您好久呢!”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35 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小姑娘轻快的小跑了过来,她笑的太灿烂了,好像瞧见了世界上最美的花儿,所以也跟着它们笑起来一样。 “没点姑娘家的样子。”罗斯托娃轻声训斥着,娜塔莎娇憨的在她怀里撒娇,然后她转过头,瞧见了鲍里斯,她脸上的表情更加惊喜了。 她松开抱住罗斯托夫伯爵夫人的手,像一只小燕子一样飞到男人的面前,那亮闪闪的蓝眼睛眨动着,仰头瞧着对方。 “鲍里斯!天呐,你终于来了!” 这位年轻的中尉在瞧见女孩儿的身影后,他的视线里就再也没有别人了,他记忆里熟悉的笑容,那种好像全天下都在自己手心里的幸福感觉,是的,娜塔莎,除了她没有别人。 鲍里斯·德鲁别茨卡亚一直是个很有毅力的年轻人,面对他深爱的姑娘,他从未像别的小伙子一样失礼,他爱着她呢,一点都不希望在这之前让她的名节受到一丁点的损害。但是现在,瞧见对方的眼睛和笑容后,他原本说服自己的那些理由,似乎动摇了起来。 “您过的怎么样?”他克制着自己,这才没有把那种亲昵的“你”说出来。 “挺好的。” 娜塔莎眨了眨眼睛,她觉得有些失落,因为鲍里斯竟然这样同她说话,那样子,好像他们之间一点都不熟悉。 “你们不去跳舞吗?”有位伯爵夫人问道。 “跳舞!”娜塔莎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热爱舞蹈就像热爱生命一样。 “是的,不过你得等下一支了,娜塔莎。” “为什么?”娜塔莎有些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刚刚邀请了海伦·库拉金公爵小姐。”鲍里斯微笑着说道。他伪装的很好,至少没有人能够发现他刚刚的失态。 娜塔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扭头看了一眼海伦,那双大眼睛似乎在问:“这是真的吗?” 海伦觉得尴尬极了,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觉得这气氛不对吗?还是说,那些伯爵夫人们都选择性忽略了。 “快去吧,海伦。”阿琳娜推了推女儿的手臂,使得海伦那还在嘴巴里转圈的拒绝的话语终于咽了下去。她起身,在经过娜塔莎身边的时候,几乎要脸红了。 音乐响起来了,并不是什么快节奏的舞蹈,而是舒华的节奏。 “您为什么要把我搅合进去呢?”海伦闷闷地问道。 “什么?” 显然,鲍里斯也在走神,而且还很厉害。 “您明明还喜欢她,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海伦有些纠结地想着,她望着对方,如果说没有刚刚那一出,没有瞧见对方身体僵硬的样子,海伦完全不会干涉这件事,但她就是没法忍耐。 鲍里斯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笑了一下,试图用一种轻松并且温和的语气让对方相信。 “我和您说过的,那只是一些孩子之间的不成熟的感情。”他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带上了一种亲昵,仿佛是在无形间想要拉拢两个人的距离,如果这是一个生长在宴会和庄园里的小姐来说,是非常迷人的,但海伦不一样。 “您别这样说,鲍里斯先生,您对我没那样的感情,而我同样是这样,那么,两个对彼此都无这个意思的年轻人,还是不要‘特意’让一些含糊不清的话语绑在一起比较好。” 海伦咬了一下“特意”这个单词,然后坦然的看着对方。 鲍里斯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他说:“您不了解,公爵小姐,事情总不会像您想的那么简单。” “什么?”海伦疑惑地问道,但鲍里斯似乎并不想回答了。 年轻的军官叹了口气。从这位公爵小姐的表现上,他已经明白了,再耗时间也没有用,不过,他还是希望听听她的想法,也许是因为她那和寻常小姐不一样的举止,也许是因为她的眼睛,或者,只是单纯的,他希望在这个时候听到别人的话语。不是那种政治和交际的,只是单纯的,可以讽刺,可以批评可以毫无逻辑的,但绝不存在欺骗的语言。 “您为什么就不考虑一下和我结婚呢?” 海伦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吃惊的瞧着对方,为什么他们现在突然会谈论到这件事? 看到女孩儿的表情,鲍里斯嘴角勾起一个笑容,他继续说:“我自认为自己本身的条件并不算差,而您也不是那种普通的小姐,我有能力,您有身份和财产,我不要求您什么,也不限制您什么,而我看得出来,您需要的就是它们,与其和一个以后将会限制您的人结婚,不如考虑我。” 海伦眨了眨眼睛,上帝啊,她第一次看到这种不现实的,上门推销自己的男人,而且还是用结婚。 在一阵紧张过后,海伦也笑了起来,她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您又不爱我,我为什么要守着这样一份婚姻呢?” “爱?”鲍里斯咀嚼着这个词,然后微笑了起来。 “您觉得这宴会里面有多少人是因为这个词结婚的呢?” “那不代表我要和他们一样。” “如果您不再这样认为的话,请来找我,不过,公爵小姐,我不相信这样的事情,所以,可能等您明白的什么,我已经向前走了。” 年轻的军官微微弯腰吻了吻对方的手背,他绅士的把海伦送回库拉金公爵夫人旁边,然后欠了欠身子,向着沙拉波夫伯爵那里走去。 “他和你说了什么呢?亲爱的。”阿琳娜微笑着问道,她看到女儿和那位英俊的军官聊天,就难免以为她对他是有好感的。 “妈妈,没什么。”海伦摇了摇头,她阻止母亲继续问下去,眼神在人群中搜索,她在找娜塔莎,但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那个精灵一样的小姑娘这会儿正和一个中等个子的男士跳舞呢,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快乐,好像刚刚那个疑惑的人不是她一样。 舞池中,杰尼索夫低头询问着这个灵巧的姑娘。 “那位库拉金公爵小姐和鲍里斯跳舞了,您不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我需要说什么吗?”娜塔莎眨了眨眼睛,若她刚刚心里会有些不快,那也绝不会是因为海伦,而是对一种新的关系的认知,鲍里斯变了,他看上去不再是那种鹅黄色了,而现在,她已经适应了,或者说,跳舞让她总是没时间去烦恼。 杰尼索夫耸了耸肩膀,牵着女孩儿的小手让她转圈,他喜爱这个姑娘,原先因为鲍里斯和尼古拉是从小长大的朋友,娜塔莎和鲍里斯也互相喜欢,所以他从没开口,但是现在,既然那位中尉已经决定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日子了,那么他也可以行动了。 ☆、第章 “娜塔莎。” “恩?” 娜塔莎微微仰着脸颊看着对方,她的双眼亮晶晶的,因为跳舞所以双颊有着好看的红晕。 “若我向您求婚的话,您答应吗?” 娜塔莎有些吃惊的瞧着对方,她的脸红了起来,不止是羞涩,更多的是一种兴奋,从未有人和她求过婚呢!这个年轻的小姑娘高兴的时候压根儿没考虑过这意味着什么,而杰尼索夫也觉得这话似乎有些过于唐突了,所以希望娜塔莎再好好想想。 “是的,我会考虑一下的。” 娜塔莎从未被求过婚,所以她也不懂正确的方式该怎么做,所以她只能假装自己明白,然后矜持的先点点头,等舞会结束的时候,她会去告诉妈妈的!她知道一切!一定能告诉自己该不该答应。 到了傍晚的时候,娜塔莎那种激动的心情冷静下来了,她站在阳台那里,她的心又变得平静起来了,因为她那种被求婚这件事所带来的喜悦的感情,现在又烟消云散了,她意识到就算不是杰尼索夫,而是另一个她不讨厌的人和她求婚,那她也会觉得高兴并且激动的。 “我并不爱他啊。”娜塔莎皱着眉毛想着,然后很快的,她又变的轻快起来了。在她看来,求婚这件事除了让她觉得喜悦以外,并没有什么别的作用,她哼着歌,在心里思索着,明天该怎么回绝对方。 “我得表现得冷静和成熟,不能让他看出来,我被这件事给弄昏了头。” 娜塔莎心里有个小人在这样告诉她,而她自己也站在一边点头,附和着,是的,就是这样,做得很好,伯爵小姐。 “娜塔莎,莉萨说你有事儿找我。”罗斯托娃从门外走进去。 “妈妈,您过来,我得问问您。”娜塔莎亲昵的招了招手,这母女俩相处的就像一对姐妹一样。 “怎么了,宝贝?” “您就一点都没看出来吗?”娜塔莎眨了眨眼睛。 “看出什么呢?”罗斯托娃微笑着问道,她的小女儿总是这样的古灵精怪。她抬起手替女儿拢了拢头发。 “就是杰尼索夫和我啊,他刚刚向我求婚了!”娜塔莎用一种略带骄傲又甜蜜的嗓音说着。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36 罗斯托娃吃惊的看着女孩儿,然后她很快意识到了这不是开玩笑,她有些急切地询问着娜塔莎有没有答应。 “没有。”娜塔莎诚实地摇摇头。 “他是个好人,很好的朋友,可我没有爱上他,妈妈。” “那你就该拒绝他。” “可是,妈妈,我若说是因为我不爱他,这太残忍了,他跟我求婚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的郑重。” “可你说的是事实,宝贝,如果你不爱一个人,就得告诉对方,别让人家有了希望,而你自己又为难。” “好,好吧,妈妈。”娜塔莎拧着眉毛应了一声,她希望母亲能教给她更好的方法,但看起来她只坚持这一种。 娜塔莎在心里叹了口气,就这样吧,她想,拒绝那个可怜的瓦西里·德米特里奇。 “好啦,娜塔莎,现在去招待一下瓦西里公爵的女儿,今晚他们会住在家里,还有沙拉波夫伯爵和鲍里斯,你爸爸要和他们谈点事情。” “好的,妈妈。”娜塔莎吻了吻母亲的面颊,然后离开了房间。 她直接去了客房,海伦就在里面。下午的时候她似乎不舒服,所以一直呆在客房里面。 “海伦,我能进来吗?”娜塔莎一边敲门一边问道,听到允许的声音后才进去。 但娜塔莎没有立即走向海伦那里,而是歪这头,凝神打量不远处的姑娘。她原本应该是在软椅上看书,现在站了起来面向自己。 她真漂亮啊!娜塔莎赞美道,瞧她的头发,就像金子一般闪亮,而她的嘴唇,真迷人的样子。 “你怎么了?”海伦问道,因为那个小姑娘一直呆呆的倚在门框那里,她看上去好像陷入了某种奇妙的想法中。 “哦,没什么,我只是想,你可真漂亮啊,海伦。” 娜塔莎像一头轻盈的小马驹一样走过去,她亲昵的靠着海伦,一点都没有把鲍里斯那件事放在心上,而这也令海伦有些诧异。 娜塔莎眨着她那双大眼睛,“妈妈说您不舒服,我来陪陪您。” “谢谢你,娜塔莎,我没事。” 娜塔莎点了点头,她又瞧了瞧海伦正在看的书籍,她读过的,但现在已经忘了上面是讲什么的了。 娜塔莎不喜欢读书,因为文字不会微笑,不会说话,她更喜欢和别人交流,那才是真实的。 “你喜欢鲍里斯吗?”她突然问道,而海伦,差不多又被吓了一跳。 “不,不喜欢。”她摇了摇头。 “可他似乎很喜欢你。”娜塔莎眨了眨眼睛,她看上去并没有生气,也不是说故意试探什么,只是单纯的,询问这件事情。 “你误会了,娜塔莎。”海伦解释着。 “我们只是认识而已,甚至还不算是朋友。” “哦。”娜塔莎又点了点头,然后她用手抠了抠坐垫,双脚悠闲的伸直,歪头说:“其实你要是喜欢的话,海伦,不需要顾及我。” 海伦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难道她脸上写了几个我爱鲍里斯的大字吗? 小姑娘撅了撅嘴巴瞅着她,“你们都以为我不懂,其实我知道,就算我喜欢鲍里斯,到现在还爱着他,可他不会娶我。”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在以前就是,他对不相干的人有时候并不是很好。”娜塔莎换了个姿势,将双手放在沙发背上,而她自己则将下巴枕在手臂上。 “我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成为这个不相干的人中的一个。”她叹了口气,有点不像个孩子了。 “为什么你们非要弄得这么复杂呢?”她瞅了海伦一眼,好像在埋怨她,因为她也是其中的一个。 “我不爱他了,他也不爱我了,正好啊。” “他还爱着你!”海伦说了出来,然后看到那个小姑娘微微瞪起来的眼睛,她放柔了声音重复了一遍。 “是的,他还爱着你,我看得出来。” “可我不爱他了。”娜塔莎干巴巴地说着,与其说是吃惊,不如说是一种为难。 “你确定吗?海伦。”娜塔莎小心翼翼地问道,她问这话并不是说希望增加鲍里斯还爱着她的几率,反倒是更希望他没有。 海伦的眼前似乎浮现了那会儿鲍里斯说的那句含糊不清的话语,难道,她想着,在她继续思考之前,娜塔莎晃了晃她的手臂。 “你怎么了?” “没事。”她轻轻地说着。 ☆、第章 就在这时,房门又被敲响了,一个有些胖乎乎的男孩儿探头进来,瞧见娜塔莎的时候似乎有些高兴,但在看到海伦之后,又有点脸红,在海伦开口之前,那个男孩儿就一直维持着卡在门边的姿势。 海伦忍着笑意问道:“您不进来吗?彼得·伊里奇?” 海伦知道这个男孩儿是谁,她见过他一次,不过那会儿他还矮一点。 “过来吧,彼佳,海伦,你叫他彼佳就好了。”娜塔莎招呼着她的小弟弟过来,吻了吻他的脸说:“你怎么过来了?” “我没看见你,所以就问妈妈了,妈妈说你在这儿,我就来了。”男孩儿先是绅士的称呼了海伦的名字,这才坐下来,他现在没有那么拘谨了,也许是因为在姐姐的身边。 “你找我干嘛呢?”娜塔莎故意逗着自己的小弟弟,做出一个你还真是一个甜蜜的小宝贝的表情。 彼佳鼓了鼓脸蛋瞪着娜塔莎,故意说:“大家都有事儿,就你闲着,所以我来让你不那么闲。” 海伦和娜塔莎都被逗笑了,特别是娜塔莎,她又亲了亲男孩儿的脸蛋,捏捏他胖乎乎的脸颊,直到男孩儿害臊了起来。 “我走了!”彼佳站起来几乎想要跑出去,不过他还是又转过身子跟海伦得体的告别了。 “再见,公爵小姐。”说完又鞠了一躬才离开。 “你瞧见了吗?海伦,彼佳还以为他已经是个男人了呢!”娜塔莎笑着说道,她这会儿又完全沉浸在小弟弟带来的欢笑中了,而她的笑声也感染了海伦。 “笑什么呢?” 索尼娅进来了,海伦发现这个姑娘比上一次瞧见的时候更漂亮了,她的眼神温柔并且专注,就好像她已经习惯这么做了一样。 “我跟你讲啊,索尼娅。”娜塔莎欢快的起身,挽着索尼娅的手把她带到沙发那儿。她开始把刚刚的事情又说一遍,这把索尼娅也逗笑了。 “他是个大孩子了,娜塔莎,不用很久就会变成像尼古拉一样的。”她在说到尼古拉的时候,双颊微微泛红,看上去十分羞怯。 “哦,尼古连卡,这样你就不用那么想念他了,因为你可以把彼佳当作尼古连卡。” “天呐,你怎么能那么说,娜塔莎,我要生气了。”索尼娅捂着脸颊,娇嗔了对方一眼。 娜塔莎咯咯的笑着,冲着海伦说:“每一次我提起尼古连卡的时候,索尼娅的反应总是那么有趣。” “你不能总是用这个来嘲笑我。”索尼娅站起来,冲着娜塔莎撅了撅嘴,然后离开了。 “她害羞了。”娜塔莎依旧笑着,她总是这么充满活力。 是夜,当人们都睡着了的时候,海伦却还睁着眼睛。在这种安静的时候,没有了娜塔莎的笑声,她就重新回忆起了鲍里斯说过的那句话,她拧着眉头,到最后已经不想再想下去了。 “睡觉。”她低声咕哝了一下,枕着手臂艰难的入睡。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罗斯托夫伯爵家里迎来了一个人。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37 安德烈在二月的时候,接到了远在南方乡下的皮埃尔的信。他看上去非常激动,像是要干一番大事业一样,他说他准备着手解放农奴的事情,并且列了很多的计划,只是,那些计划在安德烈看来,未免空洞了一些。 愿望是美好的,但现实,它是不会那么容易的。 皮埃尔并未被安德烈的话语打击到,正相反,他更想把这事儿做成了。他们之间的通信在那一个月的时间尽然都是围绕着农奴解放的问题来的,而在月末的时候,安德烈表示,他已经被皮埃尔说动了,他也准备这样做。 皮埃尔高兴极了,他表示这样他们就可以有更多的交流机会了。 安德烈决定做这件事情后,他并未先设想这事儿做成了以后属于他的荣誉会有多少,而是冷静的将解放农奴的利弊分析了一下。 这位年轻的公爵大人并不吝啬于向他睿智又有些苛刻的父亲请教。 当安德烈将那份报告书递交给博尔孔斯基公爵批阅的时候,后者在两天后给了他答复。 显然,当安德烈看见那份回馈的纸张时,他明白自己和父亲之间还有着很大的差距。他的阅历始终是年轻的自己比不上的,他的见识也非常独到,虽然和自己的很契合,但父亲总是能够挖掘到更深的层面。 “干成了的话别忘了通知我。”老公爵抬眼看着自己的儿子。 “属于你的荣耀就不要给我虚伪,博尔孔斯基受得起它们。” “是的,爸爸。” 安德烈在四月的时候着手解决这件事儿,在忙碌的时候,他人变得更加消瘦了,但他的眼神,那种晶亮的,充满希望和热切的眼神似乎又慢慢地回来了。 玛利亚看到这一切是那么的高兴,她总是相信自己的兄长。他那么完美,他总会把自己拯救回来的。 安德烈只花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解放了一批农奴,让他们成为自由人,这在当地产生了不小的轰动,有很多的宴会向安德烈发出了邀请函,不过他并不想要参加。 农奴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安德烈似乎又一下子回到了现实,只是这现实,没有原先那么可怕罢了。为了让自己不断转动的脑子有些事情做,空闲的时候,安德烈就去梁赞视察田庄。这田庄未来是属于他的儿子的,而现在,安德烈在他成年之前负责打理这片区域。 五月的时候,安德烈公爵不得不离开他的“修道院”,去往罗斯托夫伯爵那里拿一些文件,因为后者现在是当地的首席贵族了,管理着这些事物。 安德烈是受到了罗斯托夫伯爵的邀请函的,不过他没有赴宴,而是在第二天,等宴会结束后才去罗斯托夫伯爵家里,因为皮埃尔说他会在宴会当天的晚上从南方回来。 他原本是打算先去罗斯托夫伯爵家里办好事情,然后就直接去皮埃尔那,不过显然,罗斯托夫伯爵的办事能力就和他这个人一样,有些中看不中用。 “我真抱歉,安德烈,让您这么早就来,但那些文件还没弄好,亲爱的,那么请您再等等,也许下午的时候我能为您弄好。” 罗斯托夫伯爵有些歉意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虽然他才是年长的那一个,可是怎么说呢。这位公爵身上有一种和他那“普鲁士国王”的父亲一样的特质,让人不敢随意糊弄他。 “您别这么说,阁下。” 安德烈对罗斯托夫伯爵这种办事态度是不满意的,但作为小辈,他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在得知昨天留宿在伯爵家里的有那个沙拉波夫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微微眯起来了。 ☆、第章 “您来了啊,公爵,多么荣幸啊!” 那是一位四十左右的男人,高个,淡黄色的头发和白净的脸。他的脖子上挂着十字架,勋章也佩戴了起来,看上去得体并且享有威严,让人情不自禁的就像要去喜爱他,但安德烈不是,或者说曾经是,但当他明白这也不过是个夸夸其谈的人后,安德烈就和他疏远了,只是没想到,现在,他是他的上级了。 “您好,沙拉波夫伯爵。”安德烈站起来了平静地问候道,并不显得殷勤,似乎在看到对方胸前佩戴的荣誉胸章时也没有任何不满。 显然,安德烈这种平静的态度有些激怒了这位大人物,但他没有立即发作,而是带着一丝假笑,示意大家都坐下来。在这位伯爵身后,是他宠爱的属下鲍里斯,瓦西里公爵以及另外两位伯爵和一位年轻的子爵。 “您可比我们忙多了,我听说前段时间您解放了一批农奴?”沙拉波夫用一种夸张的语气说着。 “那只是一个没有什么收益的小田庄,阁下。”安德烈淡淡的说着。 沙拉波夫见讽刺没什么用,所以又换了一个方式。 “您知道吗?在您忙碌的这段时间,皇帝陛下非常的想念您呢。”沙拉波夫微笑着说道,他这样说是为了让安德烈觉得难堪,毕竟,当今皇帝从未宠幸过博尔孔斯基家族。年轻的沙皇尊敬老公爵,纯粹是因为他是某种象征,但对于他的儿子,他一直以来就比较冷淡了。自从安德烈拒绝加封并且不再去军队服役后,他似乎就彻底忘记了这么一个人。 果然,沙拉波夫成功了,安德烈的脸色变了,不过很快的,他的嘴角又微微翘起来了,那双眼睛瞧着他,并不含任何胆怯或者愤怒的神色。 “我的心始终和我们的国家同在,正如我的家族,阁下。若可以的话,请替我转告皇帝陛下,面对他的厚爱,我十分感激。” 沙拉波夫的脸色变得难堪起来,他听出了安德烈公爵言语里的嘲讽。他是教士之子出身,自然比不上博尔孔斯基家族的独子。 修养可以通过努力提高,人脉可以通过交谈结识,但血统和家族这两点,却是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改不掉的。 “您在嘲讽我吗?安德烈·博尔孔斯基公爵。”沙拉波夫沉声说道。 “您怎么会这样认为呢?”安德烈用一种带着俄语发音的法语说着,通常他这样做的时候,就是表明不想再跟人继续纠缠下去了,而沙拉波夫出身低下,法语并不流利。但沙拉波夫却不能把一个人的这种小习惯当作证据,如果他直接这样做,反而会暴露自己卑微的出身。所以他现在完全没有了一开始那种得意的样子。 “您们两位,难道没有人想聊一聊关于法典编纂委员会的事情吗?”罗斯托夫伯爵笑呵呵的岔开了一个话题。 “哦,您是说那个存在历史悠久,花费大量金钱却似乎一事无成的委员会?”沙拉波夫伯爵用一种嘲讽的态度说着,他这种不流于世俗的大胆那会儿成为了吸引安德烈的重要原因。但很快的,随着深入了解,安德烈失望了,沙拉波夫不过是个空想主义者,在以前,也许他的确是怀着一片热忱想要做点什么,但现在,他已经和这个圈子里的人没什么两样了。 “您的话语还是这样一针见血。” 显然,沙拉波夫的言谈令罗斯托夫伯爵觉得新奇和有趣,他们有时候打心里热爱这种辛辣的讽刺,前提条件是,被讽刺的不是他们。 “我认为,若这里面的人有安德烈公爵一半的才能,那么也不至于变成这样,所以我一直希望能够推荐他去服务,您说呢?安德烈公爵。” 安德烈公爵抬眼看着对方,露出一个并不真诚的假笑,“被您推荐是我的荣幸,不过很遗憾,阁下,我并未受过专业的法律教育。” “是嘛,那的确是遗憾。”沙拉波夫也微笑了起来,只是眼底,却透着冷意。 正当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仆人过来通报了。 “老爷,别祖霍夫伯爵来了。” 没过多久,一个高大微胖的身影就进来了。 “诸位好啊!” 皮埃尔热情的和大家打着招呼,特别是在看到安德烈的时候,这位戴眼镜的年轻人还眨了眨眼睛,后者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皮埃尔,好久没瞧见你了!”罗斯托夫伯爵吻了吻皮埃尔的面颊,后者脸色红润地说:“前些日子我去南方了,我原本准备解放一些农奴的,但真丢脸的是,我还没做好,可我的好友安德烈,他做到了,他真厉害啊,不是吗?” 皮埃尔坐在安德烈的旁边,他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对方,那么的真诚。 “你得好好教教我,安德烈,我计划了这么久,你呢?只花了两个月不到就做成了,真是天才一样!” 皮埃尔毫不吝啬的称赞自己的好友,而他这种心情似乎也微妙的改变了人们心里的想法,除了沙拉波夫,每个人似乎都在心里想,是啊,这位安德烈·博尔孔斯基公爵真厉害啊,就像他父亲一样,雷厉风行! 当人们想到这里的时候,就自然的忽略了安德烈本身所固有的一些缺点,他那格格不入的傲慢和有时候过于犀利的评论,人们只看到他的聪明才智,继而笼统的认为他是一个可爱的人。不过,他们也经常有这种情绪,不用很久,他们就会清醒,并且继续对安德烈的傲慢和格格不入摇头。 当罗斯托夫伯爵家里正暗潮汹涌的时候,海伦正和娜塔莎他们在外边逛街。 莫斯科是个古老的城市,这里的一切都像是比彼得堡慢了一个节拍一样。娜塔莎对什么都感兴趣,当她那双纯真的大眼睛看着别人的时候,店铺的主人也就无奈的允许了她的放肆。 “你要挑一点儿缎带吗?海伦。” 索尼娅是个细心又温柔的小姑娘,她总是只挑选漂亮又实用的东西,并且不会乱花钱。 “我不用了,索尼娅。”海伦微笑着说道,前者点了点头,又在对比着一条绛紫色的缎带和蓝绿色的缎带。 海伦对这些小东西并不是很感兴趣,毕竟,阿琳娜最喜欢的就是为她打扮,在过了那阵新奇劲儿后,她就再也不愿意多添置这些东西了,因为那意味着每次有舞会的时候,她会被迫在凳子上多呆几个小时,让阿琳娜打扮她。 “您要瞧瞧吗?”店主是个眉清目秀的男人,听说已经三十多岁了,蓄着胡须,但看起来的确非常年轻。 海伦点了点头,她看中了一个怀表。 “您的品味很好。”男人笑了一下,把东西递给海伦。 “这个还有一样的吗?”海伦抬头问道,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有两个兄弟。”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38 “小姐,很明显,它只适合一个人。”那位店主翘了翘嘴唇,海伦眨了眨眼睛,然后说:“我真不知道该说您会做生意还是不会做生意。” “当然是会做生意了,我可是个商人,小姐。”年轻的男人笑了起来。 最终,海伦觉得店主是对的,适合阿纳托利的绝对不是怀表,一把精致的小匕首让他很高兴。 等他们回到罗斯托夫伯爵家里的时候,就被告知安德烈和皮埃尔都来了。 “他们在哪儿呢?”娜塔莎高兴地问道,她喜欢客人来家里,特别是皮埃尔,他那么可爱,那么好笑,她打心眼里喜欢那位没有架子的伯爵呢。 “在书房里呢,小姐。” “哎呀,那我就不能进去了,爸爸不让我进去那儿。”娜塔莎撅了撅嘴,彼佳从后面走过来,清了清嗓子说:“那是因为你上一次进去就打坏了他最珍爱的一件瓷器。” “我又不是故意的。”娜塔莎吐了吐舌头,很快的,就又有新的东西吸引她了。 午饭的时候,书房的门开了,听起来里面的气氛不错。 长桌边上,海伦和母亲还有娜塔莎他们坐在一起,她的位置正好就在安德烈公爵的对面。他在入座的时候,瞧了她一眼,对她礼貌性的点了点头,海伦想要回礼一个微笑,却尴尬的发现,安德烈已经收回了视线。 “他怎么好像不认识我一样?”海伦在心里小声地抱怨着,但很快的,就把这种想法抛之脑后了。 ☆、第章 海伦原以为和所有的聚会一样,食物很美味,但男人们的谈话会十分无聊,翻来覆去就是这几种,因为每一次的聚会都有一个大人物在主持,所以自然不会产生第二种声音,但这一次,有些不同。 海伦发现,那位大人物沙拉波夫伯爵似乎一直在针对安德烈公爵,他每问一个问题,就会再一次用那种笑容询问安德烈的意见,而很明显的,这位伯爵大人绝对是诚心的,他多次提到战争,提到安德烈不再服役他们是多么的可惜,以及那段时间军官们受到的嘉奖。 正当海伦以为安德烈会冷下脸来的时候,事情却没有变成这样。 那个年轻的男人嘴角始终上扬着,保持着一种虚伪的假笑的样子。他的话语总是简洁并且凝练。他谈论战争的时候已经没有那种愤恨的表情,而是用一种平静的语调。他表示自己很遗憾无法见证到当时的盛况。总之,他的每一句话都恰好的堵住了沙拉波夫的嘴巴,并不刻薄,但绝对不会让人好过。 海伦微笑了起来,在心里给这位古怪的公爵大人鼓掌。 吃过午饭又谈论了一会儿后,这场看不见的战争才暂时的告一段落。鲍里斯离开了罗斯托夫伯爵家里,为沙拉波夫伯爵去跑腿,他要到彼得堡去,那儿有一份重要的文件。 安德烈没有去午休,他询问皮埃尔的想法,后者露出一个笑容。 “当然不了,我的好友,我有一肚子话要和你说呢。” 安德烈也微笑了起来,尽管他刚刚一直在维持这个表情,但那是虚假的,而现在,才是真实的。他微笑,是为了好友的回来而感到愉快,而不是为了避免自己受到别人的侮辱而进行武装。 他们决定去罗斯托夫伯爵家里的花园林荫路那里走走,五月的时候,那儿的景色的确十分的美丽。 林荫小道上,从树叶缝隙里漏出来的一些阳光,就像是细碎的金子一般,让这条小道变得高贵又优雅起来。 安德烈和皮埃尔正在说解放农奴的一些事情,这个时候,在拐角的地方,一阵清脆的笑声响了起来。两个人停下了脚步,不一会儿,一个头上系着白手绢的小姑娘就跑了出来,细细的小腿在她跑动的时候从裙子出露出来,可没有人会觉得她放荡,因为她看上去就像一个精灵一样,纯真又自然。 皮埃尔的眼睛专注的看着对方,她多美啊,多活泼啊,就像是从森林来的小鹿一样! 这个憨厚又正直的男人,在这一刻,似乎动心了。 “您们怎么在这儿啊?”娜塔莎瞧见安德烈他们后,就愉快的跑了过来,她率先问着,纯真又不做作。 “您呢?”皮埃尔微笑着问道。 “我啊!我们在捉迷藏。”娜塔莎眨了眨眼睛,然后她又问:“您们有看见海伦或者索尼娅吗?” “没有,我们刚从那里过来。”皮埃尔摇了摇头,娜塔莎有些失望的撅了撅嘴巴,然后,她又叫了一声。 “怎么了?”皮埃尔问道。 “我的手链不见了,那是尼古拉特意送给我的。”娜塔莎像是一头小熊一样,在原地不停的转圈,然后她又抬眼看着男人,咬了咬嘴唇说:“您能帮我去找找吗?” 娜塔莎喜欢亲近和她一样热情的人,或者像皮埃尔这样的好人。虽然安德烈公爵也是好人,可他太冷淡了,娜塔莎有时候还会惧怕他,所以,这个年轻的小姑娘总是下意识的就去寻求皮埃尔的帮助。 “可以,您别着急。”皮埃尔安抚对方。 “那么,你们两位就去前面吧,我从来的方向看看。”安德烈突然开口说道。 “麻烦您了,安德烈公爵。”娜塔莎高兴地说。 “那么,安德烈,等会儿我们再继续说那件事儿。”皮埃尔微笑了一下,安德烈点点头,目送那两个人离开。 年轻的公爵在小道上站了一会儿,他微微转身,却不是一直往来的方向走去,而是向前走了二十米,然后径自走向了左手边,那儿有一棵巨大的榕树。 男人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五月的暖风吹过,树叶晃动着,连带着一片金色的阳光摇曳。 他驻足,安静的凝视着不远处的姑娘。女孩儿的金发似乎和阳光融为一体了,她倚靠着这棵大树,温顺的,宁静的,像是已经成为了自然的一部分。 ☆、第章 “您是要睡着了吗?” 那金头发的姑娘似乎被吓了一跳,天蓝色的手绢晃动了一下,她转过身来,金色的发丝贴在她蔷薇色的面颊上,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就像是宝石一样,有着耀眼的光芒。 “啊,是您啊!”她轻轻地说着,似乎因为发现不是娜塔莎而松了一口气,微笑了起来。 “您是怎么发现我的呢?”她局促地问道。 “蓝色,蓝色的手绢。”男人的视线落在女孩儿的头发上,那里系着一条天蓝色的手绢。 海伦摸了摸头发,腼腆的笑了起来。吃过午饭后,娜塔莎就提议来玩捉迷藏,她虽然觉得有些幼稚,但之后却发现,她自己也不过是个幼稚的小姑娘罢了。 “您一个人吗?”海伦眨了眨眼睛问道。 “我和皮埃尔,不过,”安德烈停顿了一下,“娜塔莎·伊万诺夫娜的手链丢了,皮埃尔正陪着她在前面找。” “那我得去帮帮她。” “如果您不介意,陪我往这边找就好了。”安德烈指了指方向。 “恩,那也是。”海伦点了点头。 他们沿着小道认真的寻找起来,而在他们走远后,有一个身影悄悄的移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躲在了一个阴影处。 “您找右边好吗?这里范围有点大。”安德烈出声说道。 “恩,好的。”海伦擦了擦额上沁出的薄汗,往右边去了,安德烈看了对方一会儿,见她没注意才往后面走了一小段路,在一块柔软的花圃上,找到了那粉色的手链,在合适的角度下,这些小东西总会发出一些光芒,让人们注意它们,而先前,安德烈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注意到这一处小小的不对劲。 安德烈捡起手链,又等了一会儿,才抿了抿嘴唇向海伦那里走去。这位年轻的公爵看得出来,他的好友已经迷上了那位叫做娜塔莎的小姑娘,所以,他决定帮助他,至少,让他们多一点相处的时间。 “我找到了。” “您找到了!”海伦惊讶地站起来,然后笑了起来,问:“您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那边,显然,我的运气可能好一点。” “可能吧,但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 “您那么顺利的就找到了,语气还那么平静,说句冒犯的话,要不是我认为您没有那个动机,我真怀疑是您把娜塔莎的手链藏起来了。”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39 金发的姑娘微笑着说道,语气里透着一丝亲切,好像他们是朋友一样。安德烈的嘴角浮现一个小小的笑容,因为她差不多已经接近了事实的真相。 海伦他们找到娜塔莎,把手链还给后者,然后告诉她是安德烈捡到的,那个原本还沮丧的小姑娘看见自己失而复得的手链后又瞬间明媚了起来,她亲吻着海伦的脸颊,拥抱她来表达自己的喜悦,然后她冲安德烈道谢,并且在心里重新修改了一下自己对他的定义,这是个有些冷淡的好人,但他的确是个好人。 “找到就好了。”索尼娅也松了口气,毕竟,那也是尼古拉送的东西,她和娜塔莎,一人一份。 “那么,我们就先走了。”皮埃尔温声说道,虽然他希望能够多和娜塔莎说说话,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恩,谢谢您们。”娜塔莎欢快的再一次道谢。 待那两位离开后,索尼娅说:“不玩了吧,捉迷藏。” “可我还不想离开。”娜塔莎撅了撅嘴巴。 “那就帮我个忙,摘点鲜花,妈妈晚餐的时候要用。”索尼娅提议道,她指的妈妈就是罗斯托夫伯爵夫人,因为从小就在这里被抚养长大,罗斯托娃将索尼娅当成女儿来看待,而且,在索尼娅心里,那也意味着那里尼古拉更加亲近。虽然这一点,她从未说过,她为这种隐秘的小小的快乐而觉得幸福。 “好啊!”娜塔莎笑着说道,只要不回去,就在这儿,让她做点什么都好。 “我也可以帮忙。”海伦微笑着说道。 “恩,那我去拿工具过来,你们在这儿等一下。” 索尼娅走后,娜塔莎拉着海伦的手,两个人坐在小花圃那里。五月的阳光已经有些微微的晒人了,娜塔莎撅了撅嘴,“海伦,我们去阴凉点的地方等吧,这儿太晒了。” “恩。” 海伦随着小姑娘起身,娜塔莎将她拉到一个小角落,这儿还没有被阳光侵袭。 “这里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以前,尼古拉和我犯错了,就总是躲在这里,妈妈找不到我们。” 娜塔莎晃了晃小腿咯咯的笑着,看上去又想起了什么好事儿一样。她拉着海伦的手又开始叽叽咕咕的说话,金发的姑娘微笑着聆听。 这明媚的午后,却没有人知道,阴影已经在向他们靠近了。 索尼娅回到屋子里,让仆人去准备一些剪子和小篮子,她刚说完,女仆就过来告诉她,妈妈正在找她。 “有什么事儿吗?”索尼娅问道。 “夫人没说,只说让您尽快过去呢。” “那好吧。”索尼娅点点头,她想了想又对女仆说:“娜塔莎和海伦小姐在林荫道那里,你等会儿把东西送过去,和她们说我过一会儿就来。” “好的,小姐。” 女仆离开了,索尼娅向罗斯托夫伯爵夫人的卧室走去。 “妈妈,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啊?”索尼娅上前问道。 伯爵夫人抬眼看着她的外甥女,她招招手让她过来。 “她多漂亮啊,又这么温柔体贴,就像我的第二个女儿。”伯爵夫人怜爱的想着。 “妈妈?” “索尼娅,”伯爵夫人开口了,黑发的女孩儿乖巧地聆听着。 “你知道吧,我一直都没把你当成外人,我就像爱自己的女儿一样爱你。” “我知道,妈妈,我一直都感激您呢。” “别这样说,亲爱的,我爱你,把你当成女儿一样,并不是为了让你感激。”伯爵夫人用手碰了碰女孩儿的头发。 “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我愿意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样,这辈子都是这样的。”伯爵夫人温柔的说着,而索尼娅,聪慧的她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女孩儿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起来,她嗫嚅着,一双温顺的眼睛瞧着对方,有些湿润。 “您知道的,我……” “索尼娅。”伯爵夫人温柔的打断了女孩儿的话语。 “我明白,我完全明白,毕竟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可是你得明白,亲爱的,婚姻需要的是门当户对。” ☆、第章 索尼娅的嘴唇颤抖了起来,她想要张口说些什么,甚至想要请求对方,可她做不到,她心中原本怀揣着的,那些隐秘的快乐,在伯爵夫人这些轻轻的话语中彻底的碎裂了。 就算尼古拉爱她,想要娶她,可若是妈妈她不同意,那么她也不会幸福的。她忠诚于爱情,忠诚于婚姻,但归根结底,家庭才是这个孤女最在乎的东西。 “我明白了,妈妈,我明白。”她哭泣着说道,伯爵夫人也落泪了,若索尼娅的父母还在,那么她一定不会反对这桩婚事,她那么漂亮又乖巧,对他的儿子那么好,把心都掏出来了,可这就是现实啊,他们家要是还像过去一样风光,她绝对不会做这个恶人的。 伯爵夫人抱着面前的姑娘,安抚她,后者咬着嘴唇,眼泪打湿了对方的领口,啊,她太难过了!为什么上帝要对她那么残忍呢? 索尼娅离开了伯爵夫人的卧室,她的眼圈还是红红的,她得告诉娜塔莎,她有些不舒服,恐怕晚餐的鲜花得拜托她们了,她不能让别人瞧见她现在这个样子。 “索尼娅小姐!” 女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索尼娅用帕子抿了抿眼角的眼泪,转过身来,看到小跑着过来的女仆。 “出什么事儿啦?不是让你去把东西给娜塔莎她们吗?”索尼娅盯着女仆手里的篮子和公爵疑惑地问道。 “我去了,可是没找到。” 索尼娅拧了拧眉毛,“是不是去别的地方了?”她是知道娜塔莎的性子的,可能又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没有,到处都找过了,但就是找不到。”女仆干巴巴地说着。 索尼娅叹了口气,让女仆跟过来,她得自己去找一下,也许娜塔莎是在那个地方。 她们在半路上遇到了安德烈和皮埃尔。 “您去采摘鲜花吗?”皮埃尔指了指女仆手里的篮子和工具,“但为什么有三份呢?” “您们两位没有看见娜塔莎和海伦吗?”索尼娅问道。 “我当时让她们在花园那里等我的。” “我们刚从那里路过,并未看到她们,事实上,那儿一个人都没有。”皮埃尔疑惑地说着。 索尼娅觉得更奇怪了,皮埃尔和安德烈跟上她。他们到了一个偏僻的树荫那里,但也依旧空无一人。 “她们也不在这里。”索尼娅低喃着。 安德烈的眼睛却微微眯起来了,在皮埃尔疑惑地注视下,男人径自走向了前面,弯腰拾起一方不小心藏在灌木里面的手帕。天蓝色的,那是海伦系在头发上的手帕。 安德烈单膝虚虚的跪着,带着枪茧的手指在土地上仔细的检视着,那些凌乱的痕迹被被压坏的花草,他的嘴唇抿了起来,迅速在皮埃尔开口之前,回头看着对方沉声说:“去通知罗斯托夫伯爵。” “绑架!” 大厅里,罗斯托夫伯爵,这个高个子的女人有些晕眩的靠在椅子上。 “妈妈!”索尼娅过去搀扶着她,彼佳捏起了小拳头,愤怒地喊着。 “谁干的!” 安德烈瞥了这个小家伙一眼,然后抬头冲着罗斯托夫伯爵问道:“最近您有和谁结怨吗?” “上帝啊,我怎么会和人结怨呢!”罗斯托夫伯爵涨红了脸,他现在焦急的一直在抓自己已经为数不多的头发。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40 “安德烈公爵,您怎么能这么确定这是一起绑架事件呢?”沙拉波夫开口问道。 安德烈轻蔑地笑了一下,在对方动怒之前,淡淡地说:“至少会比两个小姐不带仆人就离开家要有说服力,最重要的是,当时,他们其中至少有一位漂亮的裙子上全都是泥土和草屑,我想,那样的装束去逛街,显然是不得体的。” 沙拉波夫的脸被气红了,但也确实没什么话语可以反驳对方。 “老爷!老爷!门外不知道谁塞了一封信过来!”一个男仆几乎是滚了进来,激动地喊着。 阿纳托利猛地从椅子上起来,几乎是跳起来,跑过去把信一把抢过来,长辈们都没有训斥他这不得体的行为,连一向重视礼仪的伊波利特都没有。阿纳托利把信拆开。他浏览的速度非常快,在最后一行字结束后,整个人似乎又变得僵硬了起来,很快的,又骂了一句粗话。 罗斯托夫伯爵把信抢了过去,快速的浏览着。 “信上说了什么?”伊波利特拧眉问道,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他旁边的阿琳娜一直在急促的喘息着,那双眼睛一直保持着一种湿润的样子。 “哦,是的,您说的没错,这就是一起该死的绑架!”罗斯托夫伯爵也难过地骂了一句粗话,然后把信件递给伯爵夫人,后者又晕倒了。 “请给我看看。”皮埃尔要求道,索尼娅看完后把信件递给他。 皮埃尔越往下看,眉头就皱的越紧,到最后,他紧抿的嘴唇几乎有些泛白了。 “要不要报警?”皮埃尔扭头问一旁一直没怎么出声的安德烈,后者看了他一眼,然后发现大家的视线都在他身上。 “您说呢?”安德烈问罗斯托夫伯爵和瓦西里公爵,这两位才是小姐们的父亲。 “当然不行!”瓦西里公爵重重的说着,“上面说了,不允许报警。” “这该死的绑架犯他妈的到底是谁!”阿纳托利攥紧了拳头,眼睛瞪了起来,没有人会怀疑他现在的怒气。 “冷静,阿纳托利。”伊波利特斥责了对方一声。 “冷静?”阿纳托利冷哼了一声,“我他妈的要怎么冷静?我的妹妹被绑架了,我对那绑架犯一无所知!” 伊波利特抿了抿嘴唇,阿纳托利说的那些的确是事实,他叹了口气,决定不阻止对方用这种无用的方式发泄自己的怒气。 “可是不报警的话,我们怎么找出绑架犯?”皮埃尔问道。 索尼娅将视线移动到安德烈的身上,恳求道:“公爵,我知道您可以做到的,是您第一个发现娜塔莎她们被绑架的。” 这话说出来后,大家的视线又一次放在了安德烈身上,后者抬眼瞧着他们,说:“为什么您们宁愿把希望放在我身上?我并不是警察,我对如何处理绑架犯几乎一无所知。”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冷酷无情的话!”阿纳托利恼怒地瞪着对方,甚至放弃了尊称,除了在做的少数几个人外,大家也都以苛责的眼神看着安德烈,后者冷哼了一声。 安德烈站了起来,他个子并不高大,在这群人中间,却毫不减损他身上那种锐气。 ☆、第章 “我只是个有过服役经验的人,我也许可以从一些痕迹中判断两位小姐是被绑架了,但显然,我并未接受过系统的教育,例如如何找出绑架犯,如何解救人质。如果这只是一场模拟训练。那么我很荣幸有这个实践的机会,但事实上,它不是。公爵小姐和伯爵小姐需要的是专业的人士,而不是您们认为的,可靠的人士。” 男人冷淡的说着,毫不留情的批判了他们一些人的做法。他们怎么能如此轻易的相信一个并无专业素养的人呢?仅仅只是他们以为,安德烈·博尔孔斯基会是那个可靠的人。他们愚蠢的信任很有可能就会白白葬送两条生命。 伊波利特阻止了阿纳托利,后者看上去已经被彻底的惹恼了。 “您说得对,安德烈公爵。”伊波利特平静地说。 “但也请您理解,那是我们的妹妹,我们的亲人,大家都被绑架这件事给弄得慌了手脚,求助于您,除了您本身所具有的才能外,还源于我们对您的信任。” 安德烈抿了抿嘴唇,收敛了嘲讽的神情,他蓝色的眼睛在对方的脸庞上打量着,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至少这不是一场战争。像我之前说的,我们需要专业人士,但你们的顾虑也没错,多数的警察局只会坏事,这事儿我们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 皮埃尔松了口气,他知道当安德烈这样说的时候,就是决定揭过先前的情绪,认真的处理这件事儿了。 “您说的都是废话。”阿纳托利嘲讽了一句。 安德烈看都没看这个冲动又鲁莽的小子,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直接对伊波利特说,至少,在这里,现在还有点脑子的,就是这位伊波利特·库拉金了。 “我们至少需要两名专业人士,这事儿我有办法,剩下的,就是盯好绑匪的信件,那上面会有很多线索。“ 安德烈不再多说什么了,他直接问罗斯托夫伯爵。 “最近您或者您的家人,和家里的仆人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有的,我们原先的那个管家因为犯了一些事情,被赶出去了。”伯爵夫人急切地说着。 安德烈沉思了一下,然后快速的说着。 “请给我一匹最快的马。” “好,好的,请跟我来。”罗斯托夫伯爵立即带路,去马房挑了一匹快马。 “安德烈,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皮埃尔问道。 “不用,你留在这儿。” 黑色的马飞快的跑起来了,尘土飞扬了起来,皮埃尔和大家一起进去,等待着安德烈回来,或者,等待着绑匪的下一封信。 安德烈在半个小时后到了一处小庄园,这儿远离尘世,旁边有成群的天鹅在湖面上划水。 奴仆在院子里打扫,瞧见有人来了,也不比别的院子里的仆人殷勤。 “弗拉基米尔大人在吗?” “我们家老爷这个时刻不见客。”那仆人用一种傲慢地态度回答着,仿佛是见多了像安德烈这样的人,他们都是来寻求老爷的帮助的,所以自然而然的,也把这些个仆人给宠坏了。 安德烈冷笑一声,“这就是你给你们老爷在外面留的印象?” 那仆人大为吃惊,想是没见过这样强硬的人,所以,多少收敛了那副瞧不起人的态度,重新恢复到他仆人的身份,问:“我很抱歉,先生,但我并没有撒谎,老爷这个时刻一般不见客。” “是一般,不是从不。”安德烈整理了一下硬挺的下摆,冷淡的说着。 那仆人又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最后,谨慎的点点头,说:“那您先在接待室等等,我去通知老爷。”说着又弯下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将安德烈带进了接待室。 此刻的书房里面,弗拉基米尔正抽着他的烟斗,见仆人说起这个人,笑了起来。 “老爷,这人到底是谁啊?”仆人好奇地问道,没想到得到一个冷淡的瞪视。 “他说的没错,你是该给我收敛一下了,别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老爷,我错了!”仆人跪下来,战战兢兢的说着。 “这么没有眼力见,连那个‘小普鲁士国王’都不知道。”说着,就起身走过去,在仆人身上踹了一脚。那人也不敢吭声,只能受了。 安德烈并没有等太久,那个满头银发,有着鹰钩鼻的老人就出来了。 “阁下,请原谅我的冒昧。”安德烈走过去吻了吻对方的面颊,后者笑了起来,瞧着他说:“冒昧,我可真想不到会从你的口里听到。” 安德烈微笑了起来,“听起来您对我还有很多抱怨呢。” “小子,当初我就说了,跟着我,你偏要跟你那老顽固的父亲学。”弗拉基米尔佯装生气的说道。 “这个先不谈,我需要您的帮助。” “真是毫不客气啊,跟你的父亲一样,没事的时候从不会想到我这个老头子,有事的时候就大大咧咧的过来了,我说安德烈,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啊,小子。”弗拉基米尔喷了喷鼻息毫不客气地说道。 安德烈按了按眉心,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事儿不会那么容易。 弗拉基米尔一边抽着烟斗,一边眯起眼睛瞧着面前的男人,然后笑了一下说:“帮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41 “您说。” “让你的儿子以后跟我学。” “可以,只要您有办法说服他。”安德烈并不打算干涉儿子的自由,一个人想干什么,应该是由他自己决定的,就像他的父亲,他从未干涉过自己。 “他当然会喜欢。”弗拉基米尔瞥了对方一眼。 “说吧,怎么回事。” “一起绑架案。瓦西里公爵和罗斯托夫伯爵的女儿。” 弗拉基米尔坐在软椅上,抽了口烟,然后漫不经心地说:“你并不是很着急嘛,那看来也不是什么棘手的案子,我猜就连犯人你也很快就能知道是谁吧。” “那并不难,可是,找到藏匿地点,这是您擅长的,我只是个外行。” 弗拉基米尔哼了一声,似乎是在嘲讽安德烈那一句“外行”的说法,这小子有时候这种谦虚的行为还真是令人火大,为什么这家伙偏偏不是自己的儿子呢? “我会让两个人跟你去的,正好让那兄弟俩练练手,这种小事儿以后就别来烦我了,我都退休了。” “谢谢您,阁下。”安德烈起身,再一度吻了吻对方的面颊,后者有些懒懒的摆了摆手,很快的,就找了两个人过来,让安德烈拉走了。 安德烈带着兄弟两回来后,皮埃尔这边说绑匪还没什么动静。 兄弟两一个个子高大,是小的那一个,长相漂亮中等身材的是哥哥,负责说话,而弟弟负责追踪。 当安德烈他们这边正在寻找绑匪藏身地点的时候,另一边,海伦和娜塔莎也醒过来了。 ☆、第章 “我们在哪儿?”娜塔莎迷迷糊糊地问道,她觉得很不舒服,然后小手抓了一把稻草,空气里有一种很难闻的气息,像是畜生还有酱菜的味道。 “我不知道,不过,娜塔莎,我觉得我们被绑架了。”海伦咳嗽了一下,这里的烟尘太重了。 “天呐,我以为这种只是姨妈胡编乱造的!”娜塔莎费力的起来了,她皱着眉头,咕哝着,“海伦,现在什么时候了?是晚上了吗?他们怎么都不给我点一盏灯?” 知道自己被绑架后,海伦本来是很紧张的,但现在,她却被娜塔莎天真的话语逗笑了。 “亲爱的,我们不是来做客的。” “哦。”娜塔莎点点头,但没过多久,她又开始抱怨了。因为从未经历过,所以在最初的惶恐之后,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只是把它当成了一件不怎么普通的游戏,她一点都没意识到危险。 海伦原先还能轻松的陪着娜塔莎聊天,因为说实话,她们真的什么都没法儿做,这里就像是一个牢笼一样,身下的稻草也许还有马匹的粪便味道,而且差一点,海伦的手就被一块陶瓷片割破了。不过,大概一个小时候后,娜塔莎变得害怕了起来。 “海伦,为什么他们还不让我们离开?”小姑娘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几乎把指甲都掐进她的肉里面去了。 海伦忍着疼没有叫出来,而是故作轻松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很快的,他们只是要钱而已。”最好是这样,这句话海伦没有说出来,只是放在心上。 “可我们家没有钱。”娜塔莎咕哝着。 “家里财政不太好。”她担忧地说着,并且拧起了眉毛,“如果爸爸付不出赎金,我会不会被杀掉?”她有些恐惧地说着。 海伦吻了吻她的额头,抱着她,安抚道:“别想这些,娜塔莎,我们会没事的,只要再等等。” “好吧,海伦。”娜塔莎叹了口气。 三个小时后,两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她们太累了,平日里都是家里的小姐,体能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果然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在这种情况下,不担心自己的小命,还能睡觉!”一个嘲讽的声音响了起来,海伦把有些发抖的娜塔莎抱在怀里,她抬起手盖在娜塔莎的眼睛上。那声音是从他们上头传来的,她们现在好像是在一个地窖中。 “海伦……”娜塔莎小声地叫道。 “别睁眼,别看他。”海伦低声说着,她刚刚已经努力的在脑海里回忆,遇到绑架事件后该怎么办,似乎记得有一条就是别让绑匪知道你已经瞧见他的样子了。她不确定这种不负责任的教条是不是自己在哪里瞥到的,但现在,她也只能想起一条是一条了。 “没用的,小姐,我就没打算让你们活着出去。” 光亮照亮了这个小房间,海伦的心忽然凉了下来,怀里的娜塔莎看着上面低呼。 “是你!” 米坚卡冷哼了一声,常年醺酒的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他弯腰把马灯放在地上。 “您要怪就怪您的哥哥吧,娜塔莎小姐,要不是他狠心的把我赶走,我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副鬼样子。” “不关尼古拉的事情,是你自己!你是个坏蛋!别把它们赖在我哥哥的身上!”娜塔莎气呼呼地喊道,海伦想要捂住她的嘴巴已经来不及了。 “哈,像您这样的人,就该受一受挨饿受冻的滋味,谁叫这世界那么不公平呢,你们这些公爵小姐,生来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别人的性命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在你们心里,我们这样的人,不过是连猪狗都不如的杂碎,是供你们取乐的!” 男人愤怒地吼道,娜塔莎被吓得哭喊了起来,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呢,海伦也害怕,但作为更年长的那一个,她不能将害怕表现出来。 “至于您,库拉金公爵小姐,很遗憾,您原本和我没什么私人恩怨,可谁让您是一个小姐呢,你们这样的人,生来就是有罪的!” 说完,那个男人就提着马灯离开了,他没有给这两个可怜的姑娘哪怕一滴水和一口粮食。 时间缓慢的走过,周围的空气里依旧是难闻的气息。 “海伦,我饿了。”现在可能是晚上七点了,距离她们被绑架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不要去想,娜塔莎。”海伦舔了舔嘴唇,她不饿,可是她现在很渴。 “那我们说会儿话吧,说话我就不饿了。” “不要说话,娜塔莎,他们没有给我们水。”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娜塔莎疑惑地问道。 “人不吃饭,可以坚持好几天,但不喝水,就很难坚持了。” 娜塔莎点了点头,虽然不是很懂,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她也只能听海伦的话了,因为她看上去并不恐惧,而这令她安心多了。 罗斯托夫伯爵庄园里,阿纳托利几次想要说点什么,但伊波利特都制止了他。 “我出去走走。”他冷声说着。 “大晚上的你去哪里!”瓦西里公爵呵斥着对方。 “总比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的好。”阿纳托利讽刺道。 安德烈抿了抿嘴唇,蓝色的眼睛冷淡的瞧着对方,“您的暴躁对营救没有任何帮助。” “砰——” 阿纳托利双手猛地撑在桌面上,怒气冲冲地说:“那不是您的妹妹,您自然不在乎!” “阿纳托利,别这样说话。”伊波利特拉住了对方,却被前者甩开了手。 “我怎么说话了!照我说的,他们要什么给他们就好了,不就是钱吗?我们两家又不是没有钱!” “闭嘴!” 安德烈站了起来,他锐利的眼睛盯着对方,毫不留情的说着,“当别人都在努力的时候,只有您,像一个孩子似的,发怒,大吵大嚷,您这样的做法对事情毫无帮助。若钱能完全解决好这件事,那么,我们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原本安德烈是不想多说的,但面对阿纳托利这个刺头,即使他不想多说也没办法了,若不把原由给他说个明白,只怕反而会拖累他们的进程。 “找到犯人,救出人质,您以为这就完了吗?”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42 “不,没有完,若按照您的说法,只有您妹妹的生命是宝贵的,是值得一切付出的,那么,我可以立即停止这一切。犯人得抓住,若像您说的,把钱给他,满足他们的要求,那么以后,只会有更多无辜的人遭遇这样的事情。谁的命也不是天生就比别人低一等的,阿纳托利·库拉金公爵。”年轻的男人嘲讽地说道。 ☆、第章 阿纳托利涨红了脸,反驳着,“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你的行为在我看来就是如此!”安德烈重重的说。 “安德烈·博尔孔斯基公爵,您未免太严厉了一下,毕竟,那位海伦小姐是他的妹妹。”沙拉波夫开口了,他原是想要支持阿纳托利的,但又想到,按照安德烈这个人的脾气,只怕到时候让他下不来台也是能做到的。 “这里面担心的并不是只有他,伯爵,若他的兄长能够做到镇定这一点,那我想,按道理,他也是能够做到的。” 沙拉波夫被噎了一下,他原以为这位安德烈公爵现在应该是会服软一些的,毕竟,战争的影响对他是那么的巨大,他为此还闭门不出,但现在看起来,这人根本就没有变过,就算是沙皇在这里,这家伙也能把该说的话毫不留情的说出来。 阿纳托利憋红了脸,最终,他投降了。 “抱歉。” “这里没有人需要您的道歉,若您能把自己的才能放在更有用的事情上,我们将会感激不尽。”安德烈抬眼淡淡地说道,他现在又完全收敛了那一副严厉的样子,看上去,没那么吓人,可是阿纳托利却不敢再说什么。 接下来,大厅里变得安静下来。安德烈和那兄弟两谈论着,放出去的人也不时的会有消息进来,阿纳托利也帮上了一点忙,他本来就是个聪明的人,只是很多时候,冲动会让他完全忘记冷静这一点。 皮埃尔从刚刚开始就没怎么开口说话,就算是他,一向是过于宽厚的人,也认为安德烈说的没错。 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大家需要做的是团结起来,解决好事情,而不是抱怨或者鲁莽。 在凌晨四点的时候,黑色的钢笔放置在一边,出去打探消息的高个子男人回来了,在小个子男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后者点点头,看着安德烈。 “有线索了。” 安德烈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即使困倦,但现在,所有的人也都认真的聆听着。 天还没亮,皎洁的月光透过墙壁的一些缝隙漏下来,海伦动了动身子,将近十多个小时没有喝水和进食,她的嘴唇干燥的厉害,身上几乎是滚烫的,她觉得自己可能发烧了。 虽然现在已经是五月了,但晚上依旧有着凉意。没有保暖的东西,海伦只能把所有的干草收集起来,垒成一堆,把自己身上的披巾给娜塔莎盖着,因为她才是两个人中的大人。 “海伦?”娜塔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看到金发姑娘两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她的胳膊贴在对方身上,似乎被烫了一下。 “你生病了!”娜塔莎爬了起来,她的嘴巴也干的厉害,甚至裂了一道小小的口子,说话的时候特别疼。 “呆在那里,娜塔莎,现在别靠近我,咳咳……”海伦用手阻止对方靠过来,她咳嗽了几声,觉得连呼吸都变得费力了起来。 “天呐,我说过了不要把披巾给我!”娜塔莎的眼圈有些泛红,昨晚她本来就拒绝了。 “咳咳,别说话了。”海伦拍了拍胸口,让自己不要那么难受,她挪动着,靠在肮脏的墙壁上,一双眼睛因为难受而显得有些雾蒙蒙的。 娜塔莎咬着嘴唇,她惶恐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她几乎是爬了起来,拍着那墙壁或者任何能够发出动静的东西。 “来人!有人生病了!”她喊着,裂开的嘴唇那里有一丝丝的鲜血渗透出来,令女孩儿小声地抽了口气。 “别,别浪费力气。”海伦费力地说着。娜塔莎又想去扶她,但被她拒绝了。 “别。”她摆摆手,几乎没办法说出话来。她心里也有些懊悔,平日里没锻炼的,到关键的时候就什么都做不了。 娜塔莎有些挫败的蹲在地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她现在真的又累又饿,海伦还生病了,想到这里,这个才十四岁的姑娘难过的哭泣了起来。 “别哭,娜塔莎,我们现在可没有水。”海伦想用这个玩笑安抚面前的小姑娘,但说实话,那没什么用。 她舔了舔嘴唇叹了口气,口水让干裂的嘴唇觉得更疼了。 “吵什么!”随着外面推门进来,娜塔莎停止了哭泣。 “请给我们一些水和食物,还有药品,海伦她生病了!”娜塔莎恳求道。 米坚卡瞪着娜塔莎骂了一句,他现在可什么都管不了了,刚刚从酒馆回来又被打了一顿,再没有钱他会被人杀了的。 “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怎么会明白我们的感受!这世界就是不公平!上帝应该让你们都变成穷光蛋,现在,好好体验一下睡地窖的感觉吧,因为以后你们可能就不会有这种机会了。”说完,男人又嗤笑了一声。 海伦的心咯噔了一下,她原先就在思考,没有水和食物,再加上对方这么说,看来,就算他拿到钱也不一定会放了她们。 “好好享受吧,小姐们。”男人“砰”的一声又盖上了门。 “天呐,海伦,他竟然还不给我们水还有吃的!”娜塔莎惊恐地说着。 海伦喘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抚她。她现在心里也很慌,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她如果这样做了,娜塔莎一定会更害怕的。 “镇定,镇定下来。”海伦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保持清醒和镇定,至少,让娜塔莎不要害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伦在迷迷糊糊间听到了门的响动声。 “谁?”海伦问道,从脚步声听来,不像是那个绑架她们的人。她又咳嗽了一下。为了不让娜塔莎发现,所以一直压抑着,假装自己睡着了,这个傻姑娘因为太累几乎是昏睡过去了。 “小姐,我是他的妻子,现在,他刚睡下了,我来放你们走。”那声音听起来哆哆嗦嗦的,不一会儿,一盏小马灯出现在她们的视野内。海伦抬头可以看到一个身材矮小的妇人,她的眼神是那么惶恐,违背她的丈夫已经让她连呼吸该怎么做都不知道了。 海伦的眼睛亮了起来,她费力的挪到娜塔莎的身边,推了推她的肩膀,用略微沙哑的身影喊道:“娜塔莎,娜塔莎。” 幸运的是,娜塔莎很快就醒过来了,海伦轻轻地捂着她的嘴巴,防止她因为看到陌生人而尖叫出来。 “她是来帮我们的,我们得轻点。” 娜塔莎点点头。海伦放开了手。小房门的锁响动了一下,然后“咔嚓”,门被打开了。 “你扶着我,海伦。”娜塔莎深呼吸一口气,让海伦靠在她的身上。 “恩。” 两个小姑娘搀扶着对方,拖着有些虚软的脚步,离开了这个满是稻草的像马房又像地窖一样的地方。 “您放我们走,那您呢?”海伦在经过对方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问道。 ☆、第章 他们又进入了那有些破烂的房子,皮埃尔对这种住所并不是很了解,但安德烈经验比较丰富,不仅仅是因为他几乎从小在童山长大,更是因为,他的父亲,博尔孔斯基公爵喜欢带安德烈到一户有趣的猎户那里去,他们总是喜欢给自己挖一个地窖,储存食物,就像是松鼠总喜欢给自己囤积食物一样。 这种小小的癖好显然也适用于人类,当安德烈找到了那个地窖之后。 马灯照亮了那件小小的地窖,干草堆上,是一个矮小的妇人。 “您还好吗?”皮埃尔大声地喊道。 “我没事。”那位矮小的妇人眯起眼睛颤抖地回答着,安德烈把马灯交给皮埃尔,让他照亮一下,而他自己,则把软梯放下去,手脚利落的把那位妇人背起来,弄上去了。 “感谢上帝,谢谢您,先生,还有您。”那位矮小的妇人嗓音依旧有些颤抖,但看上去好多了。 “是您把那两位小姐放了吗?” 多拉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公爵,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她说:“是的,但我被发现了,米坚卡和叶戈尔去追她们了,还把我关在这个地窖里。” “叶戈尔?”安德烈拧眉问道。 “是的,那是一个罪犯,他很高大,而且凶狠,他杀过人。”最后这句话多拉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惶恐,而这也是促使她违背丈夫,将那两位无辜的小姐放走的原因,她本来就是个善良的女性。 皮埃尔温和的用言语安抚着面前的这位妇人,那是他擅长的事情。他把这位妇人带离了地窖,到院子里,将她暂时交给罗斯托夫伯爵家里一并带来的几个会骑马的马夫,让他们先把多拉带回去,他们不能把她继续留在这里,如果她的丈夫回来,她可能会死的。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43 “走吧,我们得快点。”安德烈一边翻身上马,一边吩咐道。 皮埃尔点了点头,两个人都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声音,催促着马匹动作快点。 彼时,在森林里面,海伦已经快要昏迷了。她觉得很冷,天气阴沉着,雨越下越大,她担心娜塔莎被人抓到了,但有时候又想自己会不会在这里死掉,想到这个的时候,她就会挣扎一下,因为她并不想死。 直到,那上面有人的声音传来。 “是梦吗?”海伦迷迷糊糊地想着,然后,没过多久,她就感觉到有人抓着她的手,用外衣把她裹了起来,她下意识的反抗着,却被对方阻止了,她费力的睁开眼睛,但似乎只看到模模糊糊的一片,直到那有些熟悉的,并不热情的嗓音在她耳畔间想起。 “我是安德烈·博尔孔斯基。” 那声音轻轻淡淡的,还带着一点喘息,紧接着,海伦觉得自己好像被悬在了半空中,她的手环绕着什么。 “您是谁呢?”她费力的问道,似乎没有听清楚刚刚的话语。 那个人停顿了一下,他似乎在做什么,让海伦觉得有些摇摇晃晃,但他又有那种低沉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安德烈·博尔孔斯基。” 良久,当安德烈确认藤蔓可以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后,他听到了对方的回应,很轻的声音,却似乎是相信了,不再反抗,而是乖乖的,或者说,下意识抱紧了他。 “恩。” 男人长长的睫毛缓慢地动了一下,因为那个很轻的却充满信赖的回应。 “您没事了。”他低低的说着,不知道是在安抚对方,还是,只是单纯的确认这一个事实。 那一天的事情海伦已经记不清了,她病了好几天,前面两天的时候基本就没清醒过,等她可以坐起来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差不多处理好了。 米坚卡和他的同伙被关起来了,在两个家族的干预下,这辈子估计是没有出来的时候了,而米坚卡的妻子多拉,罗斯托夫伯爵家里收留了她和她的妹妹,而安德烈公爵,海伦直到离开莫斯科的时候也没有再见到他了。 “我甚至还没有和他道谢。”海伦看着茶杯呢喃着,记忆是很模糊的,特别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但,有什么事情似乎改变了,那不仅仅只是一声道谢。 童山,安德烈之所以那么快的赶回去,除了田庄那里出了一些问题,更重要的是因为尼古连卡又生病了。虽然博尔孔斯基公爵说明了孩子已经没事了,但犹豫之后,安德烈还是选择先去童山看望一下自己的儿子。 当他赶到家中的时候,博尔孔斯基公爵和家庭医生正好出来。他微微拧起了眉毛,上前询问儿子的病情。 “小少爷的体质太弱了,不过您也别担心,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家庭医生温和的说道。 “儿子就是一切吗?安德烈,我不记得自己这样教过你。你是他的父亲,而不是他的母亲,田庄那边出了问题,我早先和你说过,小尼古拉这边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我也清楚的告诉你了。如果决定要做一件事,就给我做到最好。别让感情左右你的理智。”老公爵小声的嘲讽道。 “你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我的儿子。时间很宝贵,在我告诉你你的儿子安然无恙的时候,你应该先去田庄那边,还是说你不明白,现在有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话?在你救了那两位小姐之后。” 伊万诺维奇在这个家也已经好多年了,几乎是从安德烈小的时候就过来了。他明白博尔孔斯基公爵的说话方式,但这一次却觉得过了点,毕竟,年轻的公爵经历的太多了。 “阁下,安德烈公爵只是担心小尼古拉公爵,毕竟他不比别的小孩人健康。” “担心?”博尔孔斯基公爵瞥了对方一眼,嗤笑了一声,“我并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伊万诺夫,只是,安德烈,我的儿子,我们是普通人家吗?在你享受着一切的时候,那你就应该担当更多的责任。” “我明白,爸爸。”安德烈并没有反驳,只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一顿严苛的教诲。 伊万诺维奇在心里摇了摇头,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老公爵对自己唯一的儿子实在太严苛了点,可怎么说呢,这位年轻的公爵大人也和别人不一样,他从不反抗自己的父亲。他擅于吸收一切对他有用的,这很好,只是,家庭医生在心里叹了口气,那他自己呢?安德烈公爵自己的想法呢,自己的感情呢?就算是过世的公爵夫人也没法让这位年轻的公爵经常露出笑靥。 “去瞧瞧吧,记住,我的儿子,永远别被感情左右了你的理智。”老公爵那双蓝眼睛凝视着自己的儿子。 “我明白。” ☆、第章 老公爵和家庭医生离开后,安德烈在儿子的房间门口停留一下,他的嘴唇抿了抿,最终还是打开房门。 玛利亚正在照看着小尼古拉,后者似乎刚刚醒过来,脸蛋红红的,但看上去精神还不错,见到安德烈进来来,就挥舞着白嫩的小手,咧着才长了两颗乳牙的小嘴巴笑。 “哒!” “他在叫你呢,安德留沙。”玛利亚起身温柔地说道。 安德烈走过去,想要拉拉对方的小手,后者却调皮的翻了个身,害羞似的咕哝了一声。 “小科科什么时候会叫爸爸呢?”玛利亚逗着小家伙,后者又翻过身来,眨巴了大眼睛,一副很迷茫的样子。 “你听得懂是吗?”玛利亚点了点对方的小鼻子。 男孩儿又露出小乳牙,有点傻乎乎的笑容,软软的小手拉着安德烈放在旁边的手指。 安德烈明白这只是个无意识的动作,但男孩儿的做法依旧让他的嘴角边浮现了一丝微笑。 “哒……”尼古连卡发出了一个长长的音节,右手的大拇指放在自己的嘴巴里吮吸,并且竭力想要把白嫩的脚丫翘起来,看起来似乎是想尝尝自己脚丫子的味道,但不管他怎么做,左手依旧紧紧的抓着安德烈的手指。 “就是不愿意放开是吗?”玛利亚试图让尼古连卡松手,而后者看上去有些气呼呼的。 玛利亚弯腰亲吻了男孩儿的脸颊,愉快的说着,“他真可爱不是吗?” 安德烈吻了吻儿子肉肉的手背,后者以为是什么有趣的游戏,又露出自己的小乳牙,发出几个响亮的音节。 到后面,这个小小的男孩儿已经有了困意,打了一个软软的哈欠,就慢慢的睡过去了。 看到尼古连卡如此的依赖安德烈,玛利亚的神情变得更加温柔起来了。 “刚刚我听到了,爸爸的那些话,我们都明白他爱我们。”玛利亚伸出手,放在兄长的膝盖上,算是一种安抚,或者说,一种小心翼翼的确认。 “他爱我们,别怀疑这个,玛丽。”安德烈低声说道,安抚着自己的妹妹。 玛利亚嘴角牵起一个柔和的弧度,“你去罗斯托夫伯爵他们那里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爸爸说的,他说你掉进了爱情的漩涡。” 安德烈轻声笑了一下,谁也没把老公爵的这段话当真。 “去走走吧,安德烈,你需要放松,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不怎么说话,只是去走走。”玛利亚给出了邀请,安德烈答应了,是的,他需要放松,一段有人陪伴,又不被打扰的时间。 正是傍晚的时间,夕阳慢慢的沉入地平线以下,将通红的霞光遗留在大地上。 白桦树组成的小道,安德烈和玛利亚缓步走着。他们很少交谈,但看得出来,每个人都是轻松并且愉悦的。 战争,死亡,离他们似乎远去了。 树叶沙沙作响,安德烈在那棵橡树前驻足凝视。他过去几乎每天都会花一小会儿时间打量这棵橡树。但今天,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啊,安德留沙,树上长了新叶呢!”玛利亚有些愉悦的将这个发现告诉自己的兄长,而当她看着对方的时候才发现,安德烈早已注意到这个事实。 “像是希望一样……”玛利亚轻轻地感叹,而这句话令他的兄长将视线移动到她身上。 “希望。”安德烈在心里仔细的咀嚼着这个词,脑海里浮现了那位公爵小姐说这话的样子。 男人的视线重新聚焦在橡树的身上,他盯着那片新叶,几乎有些着迷,仿佛看到了奥次特例次战役上的天空,那么宁静,却又有所不同,那是生命,是活力,是,希望。 “我想去丽莎那里。” “需要我陪你去吗?” 玛利亚抬眼看着对方,丽莎的坟墓就葬在附近不远的教坛那儿,而安德烈,去的次数并不多,每次去那里,她的兄长都会变的更加沉默。不管旁人怎么说,安德烈心里始终把这桩不幸的事情归咎于自己身上。 “不用,你回去吧,玛丽。” 玛利亚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她转身向家里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后者背脊挺直,即使回家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身上依旧保持着军人的习惯。 他会没事的。女孩儿的心里涌现出这句话。因为他是爸爸的儿子。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44 安德烈来到了丽莎的坟墓前,右手边是庄严的教坛。这座小小的坟墓被打理的十分干净,这儿埋葬的是他的妻子,他儿子的母亲,也同时,埋葬着他的一份愧疚。 安德烈弯腰将手中洁白的鲜花放下来,而后,他站直了身体,凝视着妻子的墓碑。 他从不在坟墓前和逝者说话,很多时候,他的心里甚至什么都没想。但是今天,安德烈准备对他死去的妻子说些什么。 安德烈不是一个擅长忏悔的人,如果在那段时间里,他曾经希望上帝真的存在,死去的灵魂可以与活人见面,那么现在,当他重新站起来的时候,他就不再有那些念头了。 他想的是别的事情。爱情,不是他在意的。婚姻,是他没做好的,那么至少父亲,他想要做好。为了他的儿子,小尼古拉。 年轻的男人倾身在墓碑上留下一个吻,亦如他的承诺。 有风吹过,花瓣在风中抖动着,层层叠叠的,像是在微笑一样。 是夜,在小尼古拉的房间里。玛利亚进去,看到兄长站在窗前。为了男孩儿的病,窗户都关闭着,只在房门那里留了缝隙。 “安德留沙。”她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 安德烈拉开厚重的窗帘,让月光洒落进来,照耀在他身上。他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的叹息了一声。 “月光很美。” 玛利亚望向窗外,皎洁的月光倾泻在地板上,像一层薄纱,她嘴角浮现一丝笑容。 ☆、第章 初冬刚刚来临不久,彼得堡就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一个军官和一个贵族准备决斗了,偏巧,那位军官是阿纳托利的朋友,甚至请求阿纳托利作为这场决斗的见证人。 决斗就定在明天下午的林场,阿纳托利回来把这事儿跟瓦西里公爵说了以后,那个精明的公爵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问了一下阿纳托利关于多罗霍夫的情况,知道他是个有野心的年轻人,在奥斯特利茨战役中因为立功又被提拔上来了。 但这个年轻人似乎总是不够安分,在他的军衔往前上升了一点后,他在彼得堡的社交界出没还不够,甚至又招惹上了一个贵族夫人,两个人打得火热,却被那女人的丈夫发现了,所以才有了决斗这事儿。 “他可真是个不安分的人。”瓦西里公爵笑着说道,他看上去并没有责怪或者说嘲笑多罗霍夫的意思。 瓦西里公爵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不过有血性,我喜欢!” 海伦惊讶的瞧着她的父亲,她不理解瓦西里公爵为什么还会欣赏像多罗霍夫那样的人。 阿纳托利晚上又被拉出去喝酒了,对方就是那位明天下午就要去决斗的多罗霍夫。 “现在还喝酒?” 阿纳托利整了整领子,但弄了半天还是没弄好,海伦看不过去了,就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 “你不知道费佳说了些什么。”阿纳托利亲昵的称呼那位多罗霍夫,海伦放下手,翻了翻眼睛嘟哝着。 “我也不想知道。” 阿纳托利却看起来非常想说给她听,他抬起手拧了拧女孩儿的面颊,咧嘴说:“他告诉了我决斗的秘诀。” “那是什么?”海伦问了一句。 “别写信,例如那些如果我不幸死后之类的,也别紧张,你得比平常还要放松,去喝点酒,睡到中午或者下午,一醒来别拖沓直接去战场。那家伙说决斗就跟猎熊一样,明知道你会害怕,还是得去,而且要快点,最好忘记你的胆怯,威慑对方。” 海伦哼了一声,并不爱听这些话。阿纳托利耸了耸肩膀,他把袖口扣上,丢下一句“我走了”就离开了。 伊波利特的书房内,此刻像往常一样亮着烛光,那瘦弱的青年正在等下读书,直到敲门声响起才抬起头来。 “伊波利特,我可以打扰你一下吗?” 他的小妹妹正站在门口,咬着嘴唇恳切的看着他。 “当然,进来吧,海伦。” 女孩儿走进来,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一些,她觉得那个人说的是不对的,当人遇到困惑的时候,他应该去求助别人。海伦关好房门,她阻止了伊波利特起身的动作,而是就近坐在对面的软椅上,一双灰绿色的眼睛瞧着他。 “我真不明白。”海伦皱眉说道,在她听到多罗霍夫那件事儿,并且瓦西里公爵似乎还很欣赏对方的时候,海伦就一直处于一种不满的情绪中。 “不明白什么?”伊波利特放下了手里的书籍,抬眼问道。 “不明白人们怎么会这么坦然的接受这事儿。” 伊波利特将本合上,他想自己暂时是不会继续读下去了。 “你是指多罗霍夫和罗果夫决斗这事儿吗?” “是的。” 海伦看着自己的兄长,问:“为什么人们从不去指责这一行为,而是用暴力来解决这事儿呢?” “难道公然背叛婚姻已经是一种不被谴责,反而被赞扬的行为吗?”她的眉毛又拧了起来,看起来十分不满。 “当然不,海伦,背叛婚姻是一种错误。”伊波利特肯定了海伦的想法,这让后者觉得好受一些了。 “那为什么要决斗呢?决斗的意义在哪里呢?” 伊波利特一时半会儿有些语塞,他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在社交界,这种事儿也不算少数,人们总是倾向于要不忍下来装作不知道,要不用决斗的方式分出胜负。 “你不知道吗?伊波利特。”金发的女孩儿看起来有些沮丧,她坚持的那些观念,现在迫切的需要认同,但她忘记了,在这个时代,这种事儿是多么普遍啊。 “海伦。”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瞧见女孩儿有些沮丧的神情后,柔声唤着她的名字。 “什么?”她问道,看起来有些迷茫,就像迷路的小鸽子一样。 “上帝会庇佑正义的人的,一切行为都由上帝的裁决来评判。”他安抚着对方,但海伦并不赞同这种说法。 “不,伊波利特,我并不这样认为。”海伦再一次拧起了眉毛,她的手指捏着左手的食指,这个小动作除了紧张以外,也表明了她内心的不确定和烦乱。 “那很愚蠢。”她低低的说着,这种大胆又不敬的话语,海伦也只敢在伊波利特这里说出来。 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发现那里有一丝愕然,但并无责备后,她松了口气。 “人的生命是宝贵的,军人在战场上牺牲是一种荣誉,是高尚的,但因为这种事,”她停顿了一下,看起来似乎有些生气。 “因为它们,而把自己的性命送掉,太愚蠢了,太野蛮了。”她说完后舒了口气,仿佛把堵塞在心里的那一口闷气终于宣泄出来了一样。她抬眼看着对方,好像在说“你觉得呢”,或者“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伊波利特低垂了眼睛,他的右手攥起又自然的分开,他思索着,但遗憾的是,并未感受到海伦那种情绪。 “你不能明白,伊波利特。”海伦难受的低喃,她看重生命,因为她自己已经失去过一次了,但她忘记了,这里是旧时代的俄罗斯,在他们看来,决斗就像是一种荣誉,是一种精神的象征。 “海伦。”他再次喊着女孩儿的名字,但后者已经收敛好了那种难过,她竭力露出一个笑容。 “我没事,伊波利特,我就是不明白,这不是什么大事。”她说着就站了起来。 “我不打扰你了,伊波利特,我没事,真的,我向你保证。” 伊波利特看着女孩儿的背影,张了张嘴,但最终,他还是沉默了。他不了解海伦的想法,或者,他了解,但他从未去那样质疑,没有人会去质疑决斗的意义,没有人。 他看着右手边的厚厚的书籍,眼神悠远,良久,这位年轻的男人叹了口气,他将书签抽出来,站起来,把夹中。 伊波利特凝视着手心里的东西,那是一支干枯的蔷薇,颜色已经不再鲜艳了,茎叶也变得扁平,他的睫毛眨了眨,最终还是把它放进了书本中。 ☆、第章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45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海伦原本正和母亲在讨论一种茶点,仆人进来通报说阿纳托利带了一个浑身染血的人过来。 “上帝!那阿纳托利怎么样?”公爵夫人激动地问道,她原本就不希望阿纳托利掺和进去,但她又没法说服自己的儿子,而现在,她似乎以为阿纳托利也被误伤了。 “夫人,少爷他没事,是多罗霍夫上尉负伤了。” “多罗霍夫?”海伦重复了一遍。 “是的,小姐,家庭医生已经去那里了,听说那位罗果夫伯爵被打死了呢!”仆人的脸上混杂着惊惧和激动的表情。 死了。海伦的心咯噔了一下,阿琳娜拉着女儿的手赶去了客房那里,家庭医生正在为那位负伤的多罗霍夫诊治。 “哦,呆在这里,别进去,亲爱的。”阿琳娜反应过来,阻止了女儿。她独自走进去,但没过多久又面色惨白的出来了,嘴里念叨着例如上帝之类的字眼。 “别进来,海伦。”阿纳托利走过来,看到房门外的妹妹拧起了眉毛,他关上门,直接阻断了海伦的视线。 “真可怕啊!”公爵夫人还在抒发她内心的震惊和惶恐,海伦搀扶着母亲,让她在软椅上休息。 “这些孩子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阿琳娜依旧有些惊惧的说着,她那张并不丰腴的小脸上还保留着一种介于恐慌和疼惜之类的神情。 六点的时候,家庭医生出来了,门没有再紧紧的关闭着,但从海伦的视线那里,依旧看不到什么。 阿纳托利聆听着医生的嘱咐,牢记着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直到家庭医生离开。 “阿纳托利,他怎么样?” 尽管海伦不喜欢那位上尉,但她依旧问了一句。 “现在暂时没事了,医生说只要静养,以及按时换药就好了。” 海伦点了点头。面前的阿纳托利犹豫了一下,然后上前看着公爵夫人,说:“妈妈,我有个事儿想和您商量。” “你说吧,孩子。” “就是费佳,我希望在他养伤这段时期,能够留在我们家。” “那他的家人……” “就是因为他的家人。”阿纳托利轻轻地打断了母亲的话语,他瞧着对方,灰绿色的眼睛里有着真挚的神情。 “他不想让她们知道,怕她们担心。” “如果你们早点有这个意识的话,就不要弄这场决斗。”阿琳娜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着,她知道多罗霍夫有一个年老的母亲和一个驼背的姐姐,尽管他可能是个混账,但对于他的家人,他始终是个孝顺的孩子。 “妈妈。”阿纳托利皱眉说着,示意他的母亲不要再说下去了。 “好吧,我不说了,去照顾他吧,儿子,好好照顾他。”阿琳娜上前吻了吻阿纳托利的脸颊。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都告诉我。” “谢谢您,妈妈。” 就这样,多罗霍夫在瓦西里公爵家里住了下来。海伦在第二天去探望了那个年轻人,他的胳膊被子弹打伤了,而左腿也扭到了,现在完全是个行动不便的人,但他浑身上下流露出来的气息可始终在倔强的反驳着这一个事实。 “海伦,你过来陪多罗霍夫说会儿话,我得去爸爸那里走一趟。”阿纳托利眨了眨眼睛。 “好的,阿纳托利。” “您好,公爵小姐,请原谅我现在无法对您表现我的友好和敬意。”多罗霍夫轻松的说着,他嗓音带着一点儿沙哑,说话的时候却透着一股自信,那让他看上去确实很迷人。 “没关系,多罗霍夫上尉。”海伦并不介意,她往前走近了一点,问道:“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多罗霍夫用一个愉快的调子重复了一遍,然后瞧了瞧他被吊起来的胳膊和大腿,做了个鬼脸。 “说实话,小姐,并不是很好,但也不会很糟糕,起码我还活着。”男人说到后面还吹了一声口哨,类似于感谢上帝之类的。 海伦微微拧起了眉毛,不过很快的又放松下来。但多罗霍夫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动作。 “您似乎不喜欢我啊,公爵小姐,我做了什么事儿惹您不高兴了吗?” “没有。”海伦有些防备地回答。她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会这样问,或者说,他这问题,尽管那是真的,但依旧让她措不及手。 “您可以不用假装,公爵小姐,这世上有多少人喜欢我,就有多少人不喜欢我,您大可以诚实的告诉我,因为我完全不会介意。这样,您也不用委屈自己。” 海伦有些讶异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她张了张嘴,但一时之间想不到该用什么话接下去。 “好吧,我这人通常比较直率,或者说,不太适应这个社会的一些规则,如果我刚才的话让您觉得被冒犯了,那么我道歉。”多罗霍夫耸了耸肩膀,他的语调是漫不经心的,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位女性,而是任何一个人一样。 老实说,在讶异和不适之后,海伦甚至有些喜欢这个年轻人了,至少他不古板,虽然也不讨喜。 “我不了解您,上尉。”海伦斟酌地说道。多罗霍夫挑了挑眉毛,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不能评价您这个人怎么样。但是,对于您和罗果夫妻子的事情,我不喜欢,甚至是反感的,但这是您私人的事情,我不能说什么,只是若您要问我的感受的话,鉴于您说的,您是个直率的人,那么我也诚实的告诉您,我十分的不赞同您的做法。” 海伦大胆的说着,这些闷在心里的话,好像一下子倒了出去,她心里觉得爽快多了,但面对男人的打量,还是有些忐忑。 “还有呢?” 海伦小心的观察着多罗霍夫的表情,发现他并没有生气,甚至还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还有决斗的事情,那很愚蠢。”她低低的说着,在海伦说到决斗这个字眼的时候,多罗霍夫那漫不经心的表情终于收敛了起来,甚至是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愚蠢?”他重复了一遍,类似于嘟囔,但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把这句话听进去了。 海伦瞧着对方,看到他那双蓝眼睛里第一次闪现着一种叫做认真的神色。 “是的,那个人死了,而您受了重伤。”海伦冷静的说着,她谈论死亡的时候已经不再颤抖了。 ☆、第章 多罗霍夫用没有受伤的手抚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他那漂亮的嘴唇动了动,然后微微翘了翘,他看着海伦,看着对方灰绿色的眼睛,说:“您不觉得这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吗?” “上帝。”他的左手在床沿上打着节拍,像是在认同他自己的话语一样。 “上帝总是站在正义的一边,所以他死了,而我活着。如果这事儿我是错误的,那么现在应该是我躺进坟墓里,我们也不会在这儿争辩这种问题了。” “那只是侥幸!”海伦说着,然而,那个手脚不便的男人却用一种锐利的眼神盯着她。 “您怎么能说是侥幸呢?女士,这是对我的侮辱,我是一个军人,从不靠侥幸活下来。若是靠侥幸,我早就在战场上死了千百万次了。”他重重的说着,海伦觉得呼吸有些艰难,因为战争这个话题。 “我很抱歉,但是,”她看着对方,态度并没有放软。“因为这场决斗,有个人死了,不是在战场上,而是为了这种事情,国家很有可能损失了一个士兵,对军人来说,对国家来说,难道不是一件愚蠢的事情吗?” “可那是荣誉,小姐,荣誉,您懂吗?” 多罗霍夫用一种严肃的表情看着海伦,他的话语和表情都透露着一种,您怎么懂的那种东西,因为您是个女人,只会说些漂亮甜蜜的话,高高兴兴的参加舞会,用折扇捂着您甜蜜的小嘴。 海伦被这种轻蔑的态度给气的发抖,她的身体僵硬着,却找不出能够反驳对方的话语,而这个时候,阿纳托利从外面进来了。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儿呢?”阿纳托利挑了挑眉毛,似乎还未发现房间里的气氛。 多罗霍夫靠在床上,耸了耸肩膀,笑了一下,“我在和你的妹妹争辩,阿纳托利,你从没告诉我你的妹妹有个这么天才的小脑袋。”他这话不含一点讥讽,倒好像是一个兄长,用一种亲昵的玩笑话赞美妹妹的可爱一样。 “海伦?”阿纳托利看着自己的妹妹,后者低垂了眼眸。 “是的,阿纳托利,那我就先离开了。”海伦抬起眼睛看着自己的兄长,走过去吻了吻他的脸颊然后离开了,期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那位上尉。 “你招惹她了?”阿纳托利收回视线,看着床上的男人挑了挑眉毛。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46 “有点儿,不过你的小妹妹可不喜欢我。”多罗霍夫咧嘴笑了一下,露出两颊边的深深地酒窝。 “别招惹她。”阿纳托利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见他的好友看上去精神还不错,阿纳托利也恢复了那种惯常的样子,将双腿随意的搭在床沿上。 “嘿,你这臭小子,你把我的床单都弄脏了!”多罗霍夫笑着骂道。 金发的男人挑了挑眉毛,撅嘴说:“这好像是我们家的床单吧?” “好吧,你们家的。” 阿纳托利哼了一声,他的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说:“不过,说真的,费佳,罗果夫死了,安菲娅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多罗霍夫的唇角浮现一个讽刺的笑容,他看着自己的好友,又瞅了瞅自己的胳膊和腿。 “为了一个女人,我已经变成这样了?难道在她丈夫死后我就要娶她吗?” “当然,你不可能娶她,一个寡妇。”阿纳托利叹了口气,他抬起手按了按眉心,在瞧见多罗霍夫那轻松自在的样子后,还是看不过去,抬起一条腿,踹在对方没有受伤的大腿上。 “轻点,臭小子,我是个病人!”多罗霍夫呻吟了一下,怒视着自己的好友。 “混蛋,早就和你说了,别招惹那种女人,你只是想玩玩,她一个女人懂什么,还不是以为你真的爱上她了。” “我是爱上她了啊!”多罗霍夫嘟囔着。 “是的,你爱她丰满的胸部和含情脉脉的眼睛,至于别的,你在乎吗?反正只要有这漂亮胸部的女人你都爱。”阿纳托利讽刺道。 “这就足够了,兄弟!女人,男人喜欢她们的不就是这种漂亮和天真吗?” “你这家伙就是没有心的,我看我还真应该远离你。” “别说这种傻话,兄弟,还是说,自从上一次那位博尔孔斯基把你训斥了一顿后,你就准备做个乖宝宝啦?”多罗霍夫揶揄地说道。 “还说呢,你这个混蛋!”阿纳托利翻了翻眼睛,“上一次要不是你像个发情的野兽一样调戏那个女人,我怎么会背黑锅,被他从前线撵了回来!” “好啦,兄弟,那不是因为我那会儿正需要这样一个机会嘛,在彼得堡那次把警察局局长绑在熊背上的玩笑开大了,我又不是你,有个好爸爸,可以把你捞上来,我这种人还是得靠自己,要失去那个机会我就完了,而且,兄弟,我回来不是补偿你了吗?而且说实话,你这小子也没那么无辜。” 多罗霍夫推了推阿纳托利的肩膀,咧着嘴让他别这么小气了。 “要不是你这家伙救过我,我才不会替你背这么个黑锅,托你的福,我的婚事也完了。”阿纳托利佯作生气的瞪着对方。 “别让我揭穿你,阿纳托利。”多罗霍夫看着对方慢悠悠的说着。 “哦,揭穿什么?” “要是你真的娶了那位公爵小姐,我第一反应就是你变成了白痴,想想吧,彼得堡的花花公子阿纳托利·库拉金,娶了一个住在深山里的乡下丫头,她没有白皙的肤色,没有红艳艳的嘴唇和一对大胸部,完全没有姿色,只会念诵着‘上帝啊’之类的老小姐。” 阿纳托利笑了起来,因为多罗霍夫滑稽的表情和咏唱调的节奏感。 “行了,玛利亚公爵小姐没那么差。” “哦?那么你是真的喜欢那位老处女了?”多罗霍夫挑了挑眉毛。 “嘴巴别这么缺德,费佳,那位小姐是个好姑娘。” “哇哦!”多罗霍夫睁大了眼睛,他砸了砸嘴巴,像是在打量着什么新奇的事物一样瞅着自己的好友。 “我的好兄弟,你那只要扎进女人堆里就移不开视线的眼睛,是从什么时候把视线从她们的,”多罗霍夫停顿了一下,用手指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并且夸装的画了一个弧度,“这儿,转移到这儿?”他指了指脑袋的地方。 ☆、第章 阿纳托利翻了翻眼睛,“别污蔑我,我记得那个人明明是你。” “啧啧,瞧瞧这些论调,跟你的小妹妹还真像。”多罗霍夫砸了砸嘴巴。 “这话你要是当着她面儿说,一定又惹她不高兴了。” “为什么?”多罗霍夫有些好奇了。 “和我像呗,在她脑子里,伊波利特才是好男人,我就是个浪荡公子,你说她和像,那还不让她生气啊。” 多罗霍夫大笑了起来,“我的……我的天呐!”他用没受伤的手擦了擦眼睛边的泪水,说:“你妹妹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漂亮又有意思,也对,她当然喜欢伊波利特那种懦弱又没主见的男人了,他多可爱,跟小绵羊一样。” “虽然我也不喜欢伊波利特,可是,他毕竟是我的兄长,你别给我用这样的态度说他。” 阿纳托利的神色有些严肃,多罗霍夫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表示不会再这样开玩笑了,不过他还是歪了歪头,瞅着对方,问:“兄弟,你不觉得自己变了一些吗?” “什么?”阿纳托利皱起了眉毛。 “以前你几乎从不谈论自己的家人,更别提这样维护他们。” “他们是我的家人,费佳,我以前不说,只是没什么可说的。” “那这会儿为什么又有的说了?”多罗霍夫像个摩擦着小爪子准备偷听秘密的老鼠一样问道。 阿纳托利警惕的看着对方,“你干嘛这么好奇?” “得了吧,兄弟,我又不会对他们做什么,只是听听。”多罗霍夫打了个哈哈,但阿纳托利依旧瞪着他。 “好吧,好吧。”多罗霍夫咕哝着,摸了摸鼻子,“只是对你的小妹妹有点好奇,你不知道她刚刚说了些什么。” “她说了什么?” “说很反感我和安菲娅的事情,以及决斗的事情。”多罗霍夫咧嘴说着,脑海里仿佛又浮现着金发女孩儿那认真生气的模样。 “你别和她认真,她有时候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完了。”多罗霍夫做了个鬼脸,“我已经很认真的嘲笑她了。” “你从不嘲笑任何一个女人,至少当面不会。”阿纳托利拧起了眉毛,他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一样,警惕的问道:“你别打我妹妹的注意啊!” “我应该没那么差吧。”多罗霍夫自我审视了一下,“别人都说我长得还蛮英俊的。”说着他又冲对方眨了眨眼睛。 阿纳托利翻了个白眼,不理会他,“反正你这家伙对女人从不付出真心,别来祸害我妹妹就好。” 多罗霍夫耸了耸肩膀,又扯了个话题,两个人谈论起来了。而在这之后的第五天,一个女人找上了瓦西里公爵家。 接待室中,公爵夫人坐在软椅上,海伦也在一旁,她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这位罗果夫的妻子不过二十出头,有一头漂亮的棕金色头发,丰满的胸脯和纤瘦的腰肢,她的双眼看起来楚楚可人,虽然穿着黑色的衣裙,但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结婚了的妇女,反而像一位还未出嫁的姑娘。 “夫人,我来找费奥多尔。” 那是多罗霍夫的名字,这位叫做安菲娅的女子尽管很想唤对方的昵称,但在别人家里,她多少觉得羞耻,而无法开口这样做。 “他就来了,罗果夫夫人。” 阿琳娜淡淡的说着,她依旧称呼这位安菲娅女士为罗果夫夫人,仿佛是在讽刺她一样。 安菲娅涨红了脸,她低垂着眉眼,手指绞着帕子。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不受欢迎的,可她没有办法了,她再也不像在那个家里呆下去。 “您怎么来了?” 海伦朝门口望去,多罗霍夫拄着拐杖依靠在门边那里,仆人搀扶着他。他那英俊的面庞上有一种严肃的神情。 “费佳,我来找您。”安菲娅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她甚至激动的站了起来,朝着多罗霍夫快步走了过去,但后者轻轻地拨开了她的小手。 “您不该来这里的,您来这儿干什么呢?”多罗霍夫瞧着对方,用一种冷淡的口吻说着。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47 “我……” 安菲娅难过的低下了头,她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双颊火辣辣的。 “亲爱的,让这位夫人坐下,站在那里像什么样子。”阿琳娜软下了口气,尽管她不赞同这样的事儿,可瞧见那位瘦小的夫人那可怜的样子,她又狠不下心肠。 “抱歉,公爵夫人。”多罗霍夫歉意的说着,然后示意安菲娅坐在软椅上,他自己则由仆人搀扶着过去。 “我来帮您吧。”安菲娅低声说着,并且想要伸出自己的小手,但被男人拒绝了。 “您去坐着吧。”多罗霍夫让仆人搀扶着他,坐在软椅上。 安菲娅的眼睛湿润了,她明白自己今天不可能会得到满意的答复,但她依旧不愿意放弃。 “你们谈谈吧。”公爵夫人起身,海伦靠近她,让她挽着自己的胳膊。 “多谢您,夫人,给您添麻烦了。” 公爵夫人不再说话,只是关上门,让仆人们去忙自己的事情。 海伦和母亲坐在红色的软椅上,她起身给母亲倒了一杯红茶,后者又叹了口气,瞧着她说:“永远别这样做,亲爱的。” “我不会的,妈妈。”海伦低声说着。 十分钟后,房门被打开了,安菲娅从里面跑了出来,眼圈红红的,腮边还挂着泪水,她看了一眼海伦,接着不再说话,直接跑走了。 “我去瞧瞧她。”公爵夫人起身说道,然后她快步离开了。 海伦抿了抿嘴唇,她向接待室走去,看到那个男人正坐在软椅上,皱着眉毛抽烟。 “您在自杀吗?”她走到窗台那边把窗户打开,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着。 “抱歉。”多罗霍夫把烟卷掐灭了。 “这话您不该对我说,而是对您自己,对那位……”她停顿了一下,因为不知道如何称呼对方才好。 “夫人,死去的罗果夫伯爵的妻子。”多罗霍夫用一种轻蔑的语气说着,但这轻蔑并不是朝着海伦,反而更像是对他自己。 “您毁了她。”海伦走近了对方,冷静的说着。 ☆、第章 她看到男人抬眼瞧着她,那漂亮的嘴唇抿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毁了她什么呢?” 海伦瞪视着对方,实在没想到他会说这样不负责任的话语。 “她的丈夫死了,而她的名声也完了,她来找您,一定是迫不得已的,她希望您能解救她,但我想,您拒绝了。” “解救?”多罗霍夫嗤笑了一声,他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瞧着海伦,“多么天真的想法啊,您难道以为我是救世主吗?” “费奥多尔·多罗霍夫,您引诱了那位夫人,现在又决定抛弃她,您怎么能这样做呢?”她质问着对方,甚至喊了他的全名,来表达她的怒气。 多罗霍夫收敛了笑意,他拄着拐杖,有些强硬的站了起来。这个男人虽然个子不高,但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他的眉眼总是带着一种杀伐之气,就像是随时可以舍弃自己的性命一样。 “我问您,公爵小姐,那位夫人难道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吗?还是说,我曾违背了她的意愿强行占有了她?” 海伦愕然的看着对方,多罗霍夫瞧见她的反应,冷笑了一下。 “那么,小姐,如果以上我都没有的话,为什么您要坚持是我引诱了她呢?她是个要对自己行为负责的大人,我也没有违背她的意愿,剔除这两样,仅仅因为我是个男人,她是个漂亮又懦弱的女人,所以我就要承担那个责任,在她丈夫刚刚死后娶她过门?”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小姐。”多罗霍夫打断了女孩儿的话语,他直视着对方,那双蓝眼睛里有着冷酷。 “这场爱情游戏里面,我不曾欺骗她什么,我一开始就告诫过她,别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当成爱情,也别把我当成什么好人,可是你看,女人总是这样,她们总把男人说的话语当真,以为那些甜言蜜语是真的。如果她没有将这些公认的游戏当真,并且告诉他的丈夫,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男人的手指捏了起来,手背上的青筋可以明显的看到它们鼓动的状态,但很快的,他又放松了下来,瞧着海伦,继续清楚的说着。 “谁都不会死,没人会谈论这段关系,她依旧是一位惹人喜爱的伯爵夫人,而我,我也没任何损失。” “可是她爱你啊!”海伦终于说出来了,她从一开始就讨厌这种事儿,但她作为一名女性,又从骨子里同情另一名女性,这是一种本能。当一个弱者在你面前哭泣和呻吟的时候,不管他先前犯了什么错误,你都很难继续保有当时的那种怒气。 “爱?”多罗霍夫古怪的笑了一下,他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瞧着海伦。 “小姐,您怎么会认为她爱我呢?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她都会爱的,她爱的可不是我,不过是一种她幻想中的人。” “您怎么能对她那么冷酷呢?” “因为这是事实,女人都这样,她们永远不安分,热爱一切幻想中的东西。” “您怎么敢,”海伦有些生气的捏起了拳头,她怒视着对方,因为那种鄙薄的口气。 “这样蔑视所有的女人!” “所有,哦,抱歉,小姐,尽管我先前认为您是不一样的,但很明显,在这些事儿上面,您和她们没什么分别,很抱歉,我用如此不敬的话语说出了这个事实,您多么天真,多么善良啊!” 多罗霍夫嘲讽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儿,看到她气得涨红的脸颊后,他的心里有一种隐秘的快感,那种堵在胸口的闷气被宣泄了出去。 “我无法和您沟通,无法沟通。”海伦咬牙说着,然后离开了这里。 多罗霍夫瞧着女孩儿生气的背影,撇了撇嘴,他收回视线,瞧着窗外的蓝天,看到那些光秃秃的植物,他的脑海里还残留着,那双眼睛里流出来的泪水。那真美啊,他当初就是被那种柔弱的神情吸引住的,可当那双眼睛那样注视着他的时候,他又没了那种心情。 “女人多可悲啊!”他想。为了男人那些虚伪的甜言蜜语,像飞蛾扑火一样去靠近。在他明明告诫过她们之后,却反而使得她们更加心动了。 “愚蠢。”他咕哝了一声,用完好的右手捶了软椅一拳。坚硬和柔软碰触,受伤的总是柔软的这一方,就像男人和女人一样。他瞧着手背上的青紫和肿胀,抿着嘴角,将这疼痛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下午,阿纳托利回来后,从仆人那里得知,多罗霍夫已经离开了。 “怎么回事?”他询问着仆人,后者将事情大致的说了一下。 阿纳托利抿着嘴唇,他来到了海伦的房间,后者在知道他的来意后,瞪圆了眼睛瞧着他。 “哈,所以这是我的错?” 阿纳托利皱了皱眉毛,“海伦,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你得明白,他身上有伤,不可能回家的,那家伙现在没准还在哪个酒馆里面。” “那又关我什么事情呢?阿纳托利,我为什么得承担这个责任?我既没有赶走他,也没有说什么,尽管我是那么的讨厌他。” 海伦重重的说着,她真的很生气。那不单单是因为安菲娅的事情,虽然她觉得那有些可怜,可也不得不说那是她自作自受,可是,多罗霍夫那鄙薄一切女人的态度让她觉得不能接受。 “他不是个坏人,海伦。” “可他也不是个好人,他没有责任意识!” “海伦,那不完全是他的错!”阿纳托利拧着眉毛,尽管他也不认为多罗霍夫没错,可也不能接受妹妹对好友的那种批判。 “不完全?”海伦冷笑了一声,“就因为他,不,他们的行为,另一个人就死了,这太可笑了。” “海伦!”阿纳托利提高了嗓音,他从未在女孩儿面前这样说话,他的神情严肃又认真,仿佛海伦侵犯了什么不能触碰的东西。 “那是男人之间的决斗,是公正的!” 海伦瞧着对方,她的心脏跳的很快,因为难受和激动,但越是这样,她的面上就更加平静,几乎没有表情。 “那是愚蠢的。”她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裙角擦过男人的长筒皮鞋,她挺直了背脊,右手死死地捏着自己的食指,防止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48 ☆、第章 晚饭海伦没有出来用餐,她推脱是因为不舒服,阿琳娜知道他们兄妹两争吵的事情了,不过她也没办法,因为她的女儿有一副倔脾气,所以她只是吩咐女仆把饭菜端进去,幸好这样海伦没有拒绝。 “瞧瞧你的女儿,你都把她宠坏了,一个女孩子,总是干涉男人之间的事情,像什么话。”瓦西里公爵喷了喷气,而公爵夫人什么都没有说,她从不反驳自己的丈夫。 阿纳托利也没有说话,他平时那种嬉笑的表情已经没有了,他安静的享用着自己的饭菜,吃到一半的时候,他接到了多罗霍夫的来信,这位年轻的男子看完后就决定出去了。 “吃饭吃到一半呢!”瓦西里公爵喊道,阿纳托利没有回头,只丢下一句“不吃了”就快速的离开了。 “这个混蛋小子!”瓦西里公爵重重的说着,仆人们把小少爷的饭菜收下去了,免得公爵看着生气。 偌大的餐桌一下子就只有夫妻两个了,吃到后面,瓦西里公爵也觉得没意思了,喝了口酒就放下了餐具,离开了。公爵夫人也很快吃完了,去壁炉边做她的针线活,顺便等她的大儿子。 八点的时候,伊波利特回来了,他今天为了应酬喝了点酒,但人还算清醒。 “妈妈,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伊波利特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走过去问道。 阿琳娜吻了吻儿子的脸颊,看着他忧心地说道:“你去瞧瞧你妹妹吧,她和阿纳托利今天吵架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伊波利特扶着母亲坐下来,关切地问道。 阿琳娜把今天下午的事儿跟大儿子说了一下,后者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我先去海伦那里,妈妈,您去睡吧,别担心了。”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公爵夫人叹了口气。 伊波利特笑了一下,“妈妈,兄妹怎么会有不吵架的呢。” 阿琳娜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大儿子有些瘦削的脸蛋,她温柔的说着,“幸好有你,我的好儿子。” 伊波利特腼腆的笑了一下,他让女仆把母亲送到卧室,自己则是去了海伦的房间。 “我可以进来吗?”他敲了敲门问道,得到允许后推开房门进去了。 女孩儿还没有睡着,她坐在窗前的软椅那里,似乎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所以一时之间看向自己的时候还有点僵硬。 “你回来了啊,伊波利特。”海伦扯了个笑脸出来。 伊波利特皱了皱眉毛,他走过去,最在女孩儿的对面,手肘放在膝盖上,手指交叠着,身子微微倾斜着看着女孩儿。 “我听妈妈说了下午的事情。” “抱歉,伊波利特,那没什么。”海伦轻声说着,她现在已经冷静多了。 “不想谈谈吗?” “不,不想。”海伦抬眼看着对方,又补充了一句,“只是暂时还不想。” “好吧。”伊波利特应了一声,不再勉强对方。 房间里很安静,靠边上的窗户被打开了一点,夜风从里面进来,带来一种清冷的气息。 “海伦。”伊波利特柔声唤了一句。 “什么?” “要不要陪我去打猎?” 雪花飘洒在玻璃窗上,亲昵的靠着,但没过多久又变成了水渍,像是斑驳的泪痕一样。 海伦嘴里呼出一口白气,窗外的景色就变得雾蒙蒙的了。耳畔传来火车有节奏的声音,摇摇晃晃的,像是在摇篮里面一样。 那天晚上伊波利特告诉他,皮埃尔来信邀请他们去莫斯科的郊区打猎。自从上次晚上的玩闹舞会后,伊波利特和皮埃尔就经常通信了,而阿纳托利,他连给家人写信都懒得写,自然也不会跟皮埃尔通信了。 “上面也邀请了阿纳托利,不过我想这次可以不用告诉他了。”伊波利特难得的冲海伦眨了眨眼睛,就像是个恶作剧的孩子一样。 “会难受吗?”门被打开,海伦从回忆里醒来,她放下手仰头瞧着自己的兄长,嘴角露出一个柔和的弧度。 “不会,我很好。” 伊波利特点了点头坐下来,他的双手放在桌面上,眼神却落在窗外,经过的山峦上有着连绵起伏的积雪,昨天晚上这儿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到早上整个山峰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有一种肃穆的美感。 “伊波利特,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她看着男人灰绿色的眼睛突然开口问道。 年轻的男人收回了视线,他想了想,然后说:“不是每个人都能选择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海伦。” 她听着男人沉稳又轻柔的声音,仿佛燕子从水面上掠过,有点遗憾,有点难过,但更多的,是一种平和。 她明白人不可能总是无拘无束,她这样问,不过是想有人告诉她,防止她太过任性而在现实中迷失。 “是啊,你说的对,伊波利特。”她低声说着,赞同对方的话语。 没有人再出声了,雪还在下着,阳光从雪顶反射出七彩的光斑,这雪,这光,都是亘古不变的,但经过的人,在瞧见这些景色的时候,总是免不了赞叹。 从火车上下来,皮埃尔和一个年轻的男人冲着他们挥手,走进一看,海伦发现这个男人有些眼熟,仔细一瞧,这位不就是罗斯托夫伯爵家的大儿子尼古拉嘛。 “您好,公爵小姐。” 尼古拉弯腰笑着吻了吻面前的姑娘,距离他们上次在宴会上见面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年多了,她出落的更加标志了。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了那起绑架事件,又从娜塔莎那里了解到更多的信息,这位勇敢的小姐一直在保护着他的妹妹,为此,尼古拉非常感激。 “您好,尼古拉伯爵。”海伦微笑着回应,另一边皮埃尔又招呼着一行人去坐马车,他们今天要去皮埃尔家里用午饭,第二天清晨再去打猎。 “先休息,养足了精神才能打猎!”皮埃尔笑呵呵的说着,他的脸色看上去十分红润,心情也很好,海伦觉得那可能是因为农田的事情已经解决好了。 ☆、第章 马车粼粼的响动,初冬的寒风从人的面颊上掠过,人声,马车声,海伦觉得心情好多了,几乎忘记了彼得堡发生的事情,她打量着莫斯科,就好像第一次来到这儿一样。 伊波利特安静的注视着女子,见她嘴角浮现的笑容后,他也微笑了起来。 午餐十分精致,但又不失俄罗斯独有的风情。先是冷菜,接着是汤,浓稠的汤汁里面有入口即化的土豆丁,汤喝完后就是肉类了,有烟熏鱼肉,小牛肉,之后就是甜点了。 海伦只吃了一口甜点,俄罗斯的食物太过热情了,她可不希望以后还要烦恼身材的事情,吃一口是幸福的,但多吃一口痛苦却是成倍的。 到最后,海伦也喝点酒,平时她不怎么喝,因为伏特加的度数太高,非常辛辣刺激,但今天,她想喝一点。 “海伦。”伊波利特轻轻地喊了她一声。 她笑了一下,端着透明的酒杯冲他眨眨眼睛,然后是清脆的碰撞声。 “真辣。”她小声地咕哝着,不过眼底却盈满了笑意。 尼古拉瞧着这兄妹两的互动,笑了一下,拈了一片酸黄瓜,并着伏特加一起喝下去。 “有个兄弟姐妹真好。”皮埃尔感叹了一句。 “是好,不过也有不好的时候,你只是看到了好的一部分,亲爱的彼得鲁沙。”尼古拉笑着说道。 “会吗?我看你和娜塔莉娅·伊利因齐娜的感情也很好。”皮埃尔指的是娜塔莎,尼古拉的小妹妹。 “哦,是的,我们感情是不错,因为娜塔莎是个小天使,可你要知道,我和薇拉就不怎么样,所以不是每对兄妹感情都很好的。”尼古拉耸了耸肩膀。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49 “哦,你另一个妹妹,我觉得她有些太严肃了,不是很好亲近,不过,她也是个漂亮的姑娘,我听说她最近有个倾慕者。” “哈,连你都知道了,彼得鲁沙,看来我们这个圈子的消息传的还真快。”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伊波利特有些好奇的问道。 “还能是怎么回事,他看上了我的妹妹,要和她结婚,我和娜塔莎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薇拉总是有点不近人情,而伯格,好吧,他有时候有点太滑头了。”尼古拉用一种愉快的口吻说着,尽管从字面意义上看来,尼古拉似乎对薇拉和伯格这一桩婚事评价不高,但人人都看得出他是真心的祝福这一对的。 “那么,敬罗斯托夫伯爵小姐。”皮埃尔端起了手里的酒杯,众人也端起来,海伦微笑着喝下了今晚的第二杯酒,她心情好极了,好的已经把彼得堡的事情忘在脑后了。 第二天,他们都在皮埃尔的家里集合,由尼古拉带队,他的小妹妹娜塔莎和弟弟彼佳也来了,因为在那里他们有个远房亲戚,晚上就不用赶回来了,除此之外,他们旅程中还有一个人要加入,那就是住在博古恰洛沃的安德烈公爵,只不过他得明天才能过来。 “你是怎么把那位公爵大人从深山里挖出来的?”尼古拉在马背上揶揄地问道。他并不是很喜欢安德烈公爵,因为安德烈公爵也不喜欢他,但知道绑架事件后,他也由衷的感激这位冷淡又古怪的公爵大人。 “我只是邀请了他,你知道,安德烈近来都不怎么出席晚会,他可能想拒绝的,不过玛利亚·波格丹诺夫娜帮助了我。” “那位公爵小姐?” “是的,她是个好心又聪明的姑娘,她说的话安德烈总会考虑的。” “那我可真想见一见那个姑娘,可惜她总是不怎么露面。”尼古拉笑着说道,英俊的眉眼看上去十分放松。 “总有机会的,尼古连卡。” 尼古拉耸了耸肩膀,他在谈论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只单纯的注意这个人,而不是像其他贵族一样,还会打量这个人身后所代表的家族力量,所以,当他说希望见见玛利亚的时候,也的确只是单纯的对公爵小姐好奇,即使那位是他不喜欢的,安德烈公爵的妹妹。 “伊波利特,他们怎么样?”尼古拉问着从后面赶过来的伊波利特,同时在心里感叹,和那匹马比起来,伊波利特·库拉金可真是够瘦的了。 “挺好的,你妹妹娜塔莉娅·伊利因齐娜可真活泼,一直在说话。”伊波利特骑着马过来,和皮埃尔他们并排骑着。 “哈,我希望海伦·伊万诺夫娜不会介意,娜塔莎有时候就像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一样,连我都会烦她呢。” 尼古拉大笑着说道,他自从到军营里面历练了之后,后来又去前线参加了战争,整个人身上已经没有了当时那种学生的气息了,就像个长相漂亮的,有了好多年从军经验的老兵一样。说话做事都是直率开朗,让人很想亲近。 在皮埃尔和尼古拉的后面是马车,里面坐着三个人,海伦,娜塔莎还有唯一的一个男孩子彼佳。 “娜塔莎,我想骑马。”彼佳别扭的说着,他现在已经十岁了,但尼古拉依旧不同意让他骑马。 “好啦,彼佳,尼古拉只是不同意现在让你骑,等会儿到了猎场,你就可以那么做了。”娜塔莎捏了捏小弟弟的脸蛋,笑着说道。她如今已经十四岁了,但眉眼间依旧跟个孩子一样, “海伦,海伦,你真的不会骑马吗?”娜塔莎扭过头看着女孩儿问道,上一次的事情让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变得更加亲密了起来。 “是的,娜塔莎。”海伦有些窘迫地回答,不管是她自己,还是这身体原来的主人都不会骑马。 “那真是遗憾!”娜塔莎小小的叹息了一下,不过很快的,她又兴致勃勃的说起别的事情了。 她真好,总是那么无忧无聊,海伦有些羡慕的想着。她喜欢这个姑娘,因为她很有趣,看着她就好像春天到了一样。 “到了!” 马车外有人喊了一声,听声音是尼古拉,娜塔莎和彼佳像只小鸟一样,迫不及待的探身出去瞧一瞧,海伦抬起右手,撩开车帘,她灰绿色的眼睛像被什么东西点亮了一样。 ☆、第章 “真美啊!”她在心里感叹着。 奥特拉德诺耶森林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白桦树像一些站的笔直的卫兵一样守卫着这片森林。霜冻凝结在草地上,那些叶片看上去都是坚韧的,整个林子看上去非常安静。 “来吧,海伦,让我们出来瞧瞧!”娜塔莎笑着招呼道,她那蓝色的大眼睛闪闪亮亮的,就像星星一样。 海伦随着娜塔莎他们下来,她的脚踩在厚实又湿润的泥土上,悄无声息的。她抬眼瞧着这片开阔的地带,心好像要飞起来了一样。 “怎么样?”伊波利特从马背上下来,他穿着打猎的装束,修长的双腿包裹在皮靴里面,显得他整个人更高了。 “真漂亮啊,伊波利特,我觉得自己能来真是太幸运了!”海伦高兴地说着,她抬起手抿了抿自己有点凌乱的头发,这里的风真大,但非常适合,像是带着一丝野性。 “是啊。”伊波利特微笑着说道。 “别站在那里,快过来,你们两位!”尼古拉在一旁招呼着,他身边呼啦啦的围了一大群猎犬,一个个都立着耳朵,看上去机敏又厉害。 “我们可不敢过去,你的狗看上去太凶了!”海伦笑着说道。 尼古拉瞅了瞅自己腿边的狼狗们,有一个正亲昵的蹭着他的大腿,尼古拉笑了一下,冲着那边的女孩儿招招手。 “放心吧,海伦·伊万诺夫娜,这狗不咬人!” “主人都这样说!可还是有人被咬了!” 尼古拉知道那个金发的姑娘在和他开玩笑,娜塔莎更是笑了起来,大家都等着他回答。这个年轻的伯爵就决定顺着对方的话接下去。 “瞧,它们多友好啊!” 尼古拉微微弯腰,将猎犬的两只前爪握着,让它跳舞,可怜的猎犬还不明白,为什么它们现在还不去追兔子而是在这儿表演双腿跳舞。 “够了,尼古连卡,别强迫它们了!”皮埃尔笑着说道,把那只可怜的猎犬解救出来,顺便让随从的仆人们给猎犬一些吃的。 “总得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啊,给它们点开胃菜。”皮埃尔乐呵呵的说着。 男人们开始准备装备,猎犬被仆人牵着,随时准备战斗。娜塔莎也兴致勃勃的和她的那匹阿拉伯黑马玩耍,彼佳帮助海伦在整理野餐的花布。 “这样行吗?”男孩儿问道,额头上有了一点汗水,他毕竟是个男孩子,那么激动,刚刚又跑了一阵。 “可以,谢谢你,彼佳。”她亲昵的喊着男孩儿的小名,仿佛他是自己的小弟弟一样。 “哦,没事。”男孩儿有些脸红,用手背随意的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 一切都准备好了,伊波利特走过来问海伦,“你可以吗?要不我带你去走走?” “别扫大家的兴,伊波利特,我很好,我就在这儿看看,别怕我一个人会觉得闷。”海伦仰着脸瞧着他,笑着说道。 “那好吧。” “要不我留下来陪你吧,海伦。”娜塔莎从她的马儿上下来。 “上去吧,娜塔莎,我很好,真的,别因为我就放弃你喜欢的,那样我还不如不来呢,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别忘了,你说过的,会打到猎物让我尝尝,我从刚刚就一直期待着呢!” “好吧,海伦!我一定会的!你就等着吧!”娜塔莎快乐的笑着,翻身上了马。这个贵族小姐穿着骑装的样子可真漂亮,就像个生机勃勃的少年一样。 “等着哦!” 娜塔莎又回过头俏皮的说了一声,然后追赶着尼古拉跑远了。伊波利特也上马,确认海伦真的很好才离开。 送走了那些热血青年后,海伦和一些仆人依旧呆在原地,她把野餐要用的东西都拿出来,银质的餐具也都摆好了,到后面看看没什么事情要做了之后,她就和尼古拉带来的类似于管家的一个人说了一声,去边上走走。 俄罗斯的土地上有许许多多的白桦树,象征着俄罗斯那种不屈不挠的精神。 海伦漫步在这片树林里面,她的脚下是干枯的树叶,踩在上面会咯吱咯吱的作响。 蓝天,白云,辽阔的土地。她的心变得宁静起来了,觉得原先和阿纳托利吵架的行为就像个小孩儿。 “回去的时候我要和他和好。”海伦在心里想着。 她仰头瞧着这颗笔直的白桦树,看到上面灰白色的,有些干枯,但依旧透着生命力的白桦,觉得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 打猎原本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但如果老天爷不高兴的话,人们也就无法尽兴了。 在尼古拉他们刚刚出了些薄汗的时候,天空突然变了,阴沉沉的,好像大雨就要来了。没办法,所有人只得扫兴的离开了。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50 马车上,娜塔莎一直在抱怨,不时地还撩起车帘,希望天空已经放晴了,他们还能返回去。 “明天或者后天,总会有天晴的时候的。”海伦安慰着小姑娘,后者沮丧的点了点头。 为了方便接下来的安排,他们直接去了尼古拉在这附近的一个远房亲戚的家里。 “您好啊,伯伯!”尼古拉在到达米哈伊洛夫卡村亲戚家里的时候,立刻翻身下马,跑过去吻了吻那位伯伯的脸颊。 “尼古连卡,瞧瞧你的胳膊,看来在军队里面你没有偷懒啊!”那位被称作伯伯的俄罗斯大汉用蒲扇一般的大手拍了拍尼古拉的肩膀,说话非常豪气,他让海伦他们都直接称呼他为伯伯。尼古拉说这是因为他喜爱他们,只有他喜欢的人才被允许叫他伯伯。 “快进来,年轻人们,你们该提早和我说的,不然就不会这么匆忙,这天气变得可是最快的了,老天爷总得让那些可怜的小动物们喘口气啊,总得有些猎手空手而归才不至于让它们灭绝啊!” “那您看明天我们能去打猎吗?”彼佳紧张地问道,他已经期待这次活动很久了。 “可以的,我的小男孩儿,你现在已经能够骑马了是吗?” “两年前就可以了,伯伯!”彼佳大声地说着,在他小小的身体里面已经有了一种男子汉的意识,并且急切的想要在他蓄了胡子的哥哥面前表现。 “好小子!像个男人了!”伯伯亲昵的揉了揉彼佳的脑袋瓜,把他那头黑色的卷发都揉成了一团糟。 ☆、第章 彼佳嘿嘿的笑着,也不恼,就让伯伯揉弄他的头发。他喜欢和一切充满肌肉和男人味道的人在一起,并且渴望自己也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来吧,就算下雨了,多少也打到了一些猎物吧,让我来瞧瞧你们得收获!” 尼古拉有些不好意思的让仆人把皮制口袋拿过来,伯伯凑过去看了一眼,摇摇头,“不行啊,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是些兔子,连头狼都没有。” 海伦在听到狼这个词的时候紧张的望着那位伯伯,后者瞧见她的表情,笑了一下,“连狼都打不到可不像是俄罗斯的男人。” “就是,明天我一定要猎到一头狼!”尼古拉兴致勃勃的说着,看上去有些势在必得。 海伦看了看伊波利特和皮埃尔,发现他们也一样,尽管皮埃尔摸笔杆子的次数更多,而伊波利特常年和书本呆在一块儿,但看上去,男人们都对猎狼有一种骨子里的喜爱。 “你们这些男人,总是谈论这么血腥的事情!” 从门帘那里走出来一个妇人,约莫四十出头,手臂丰腴,有一张红艳艳的嘴唇,手里抱着一个似乎是装蜂蜜的坛子。 “这是我能干的女管家。”伯伯介绍道,然后冲着那个女人咧嘴一笑,“我说阿尼西亚,你处理那些猎物的时候可不含糊,现在倒嫌弃我们了!” “亲爱的老爷,您以为我是你们吗?作为一个厨师,我总是尽量的减少它们的痛苦。” “瞧瞧我的女管家,她可比我还厉害。”伯伯笑着说道,然后在阿尼西亚的瞪视下,把尼古拉他们带进去。 午饭还没开始,阿尼西亚把自家酿好的樱桃就拿出来,给男人们喝,接着又端了一些吃食,烤鸡给男人们,果脯给女人和孩子。 “嘿,阿尼西亚,为什么我们没有?”尼古拉指了指那些香甜的果脯。 “我的好伯爵,您一个大老爷们倒是和姑娘们抢零嘴吃,也不怕人笑话。”说着又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端来了一些蜜饯,上面浇着香甜的蜂蜜。 “瞧,这不是给您拿来了吗?”阿尼西亚把东西放在小茶几上,尼古拉摸了摸鼻子,对这位女管家做了个鬼脸,后者也不恼,因为她完全不搭理她。 阿尼西亚喜欢姑娘和孩子们,但前提是他们不会娇柔做作。 “我这儿可不欢迎那些娇小姐娇少爷。”这位女管家曾经毫不客气的对娜塔莎说了,不过后者向她证明了,她可不是什么娇小姐。 “公爵小姐,您呢?” “我什么?”海伦有些糊涂的问道。 “真是个傻姑娘。”阿尼西亚笑着说道,“我是问您午饭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哦,我都可以,阿尼西亚,谢谢,您的手艺真好。”海伦有些羞涩的笑了一下,指了指小碟子里面的东西。 “等会儿您会吃到更好吃的,咱们这儿没什么昂贵的,东西都是自家做的,但就两个字,是你们城里万分比不上的,那就是‘新鲜’。”阿尼西亚有些自豪的说着,她红红的脸蛋上看上去满是自豪的神情。 “那我等会儿可要多吃一点。”海伦眨了眨眼睛,阿尼西亚满意的点点头。她刚刚就已经观察过了,这位漂亮的公爵小姐虽然没有娜塔莎活泼,但对这里的一切却是发自内心的喜爱着的。她不大喊大叫,也不曾嫌弃那些不是银质的汤匙,看上去是个挺平和的姑娘。 “您就等着吧。”阿尼西亚把空碟子端起来,笑着向厨房走去。 午餐的确就如阿尼西亚说的一样,有各种好吃的,兔子肉被烹调的十分美味,肉质鲜嫩并且多汁,这位能干的女管家还细心的照顾到了小姐和孩子,给他们的肉都切成了小块。除此之外,还有阿尼西亚特制的酱鹿肉,这一顿饭海伦是有史以来吃的最多的,到后面她不得不去走廊那儿溜溜了。 下午的时候,大家本来在谈话,但是到了三点多的时候,天空突然狂风怒吼,豆大的雨珠砸在了屋檐上,怪吓人的。 “别怕,到晚上就好了。”伯伯安慰大家,这个大汉目光望着窗外,似乎很有把握。 不过很可惜,雨实在太大了,到了八点多还在下,这么大的风雨,大家也没什么谈论的兴致了,就早早的睡了。 “我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娜塔莎穿着睡袍站在窗户那里,撅着嘴巴祈祷着。 “会的,现在来睡吧,娜塔莎,那边儿怪吓人的。”海伦一边梳头发一边说道。 “恩。”娜塔莎像个小精灵一样,从窗户那里跑过来。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右手撑着下巴瞧着海伦。 “海伦,你真好看。” “这话你已经说过了,亲爱的。”海伦放下梳子,也钻进了被窝。 “是嘛。”娜塔莎眨了眨眼睛,看上去已经忘记了。 “就算我说了那也没关系,因为我以前觉得你好看,现在也觉得你好看。” “好吧。”海伦微笑了起来,“不过现在我想我们需要睡觉了。” “睡觉真没意思,如果现在不下雨,我还想唱歌。”娜塔莎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一双大眼睛瞧着有些泛黄的天花板。 “你可以唱歌,娜塔莎。” “那不会打扰你吗?”娜塔莎转过脸颊轻轻地问道。 “不会,亲爱的,唱吧,我想听你唱歌呢。”海伦温柔地说着,她睡觉的时候其实不喜欢听到声音,但是今天晚上,外面黑压压一片,还夹杂着怒吼声,她希望听到一些温和的声音。 “恩!” 得到了允许,黑发的小姑娘开始小声的哼歌。她的嗓音很美,像是种子冲破土壤开始发芽一样,带着勃勃的生命力,虽然歌唱技巧还很欠缺,但对于人们来说,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在音乐的抚慰下,海伦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梦里面,是安宁的,好像沉睡在一大堆的棉花上一样。 窗外的风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到早上的时候,晶莹的露水滴落在叶面上,又从青翠的叶面上滴落在土壤中。喝饱了水分的土壤膨胀了起来,鼓鼓的,像是要开花一样。 海伦是从鸟叫声中醒过来的,她睁开眼睛,让脑子清醒了一会儿,她看到对面的小床上,娜塔莎还在安稳的沉睡着,她睡得很好,不像海伦,喜欢蜷缩着身子,被爱着的孩子才能有那么无拘无束的睡颜。 海伦轻轻地起床,给娜塔莎掖了掖被子,小姑娘的嘴角翘起,似乎还在做着什么好梦。她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从房间里出去,拐过长廊,到了院子里,从院子里出去就是大片的森林和小道,因为伯伯家临近村口。 “真美啊!” 她再一次感叹,心里有很多的形容词,但面对眼前的景致,还是只能用俗套的话语形容形容自己的心情。 一场大雨过后,天空蔚蓝如洗,像一面将白云装进去的镜子一般。树木沐浴了晨光和露水显得更加精神了,那些红色的荞麦地似乎在炫耀一般,因为它们是这里最显眼的色彩。 海伦正感叹着,有马匹的声音过来,越来越接近了。 ☆、第章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51 是谁呢?她想着,然后微微垫起脚想看看来的人是谁,直到那乌黑的发丝进入眼帘,海伦才终于知道是谁过来了。 在村口的时候,男人下马了,牵着那棕红色的马匹从泥泞的小路上走过来,他很快就看见了海伦,不过一直等到了院子的时候才出声。 他站直了身体,像白杨一样挺拔,那双海蓝色的眼睛瞧着对方。 这是从那一次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那会儿分别的时候,在安德烈的印象中,这位年轻的公爵小姐看上去狼狈极了,通红的双颊,脏乱的衣裳,还有不时地,像孩子一样的抽泣声。 而现在,她看上去好极了。双颊晕红,眼睛像宝石一样,又成了一个健康活泼的姑娘。 “这么早,您怎么在这里呢?公爵小姐。”男人终于开口了,的头发在林子里的时候被打湿了一点儿,但看起来一点都不会狼狈,反而更加英俊了。而这低沉的嗓音就像是从森林中飘来的一样,似乎还带着浆果和黑莓的气息,那是美好的。 “我醒了,所以就在这里了。”她好像还是在梦中一样,这样突兀又轻柔地回答着。 等她意识到这回答似乎有些别扭和愚蠢的时候,她的脸已经红了起来,咬着下嘴唇,偷偷的瞥了一眼对方,看到男人带着一点笑意的嘴角,有些惊讶,和说不出原因的放松。 她微笑了起来,问道:“您呢,昨天可下了很大的雨呢!”她好像是一个得到了对方允许,而小心翼翼又满怀天真的亲近对方的孩子一样。 “我?”安德烈似乎是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会照着这种节奏来,毕竟,他们也不是非常熟悉,除了她对自己说了很多天真的话语,自己救了她一命以外,似乎,是的,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但是,男人的眼眸低垂又轻抬,他看了看被雨水洗净后的蔚蓝的天空,视线最终放在女孩儿漂亮的眼睛上。 “我原本是想,如果雨一直下着的话,我也就不来了,可半夜的时候雨就停了,所以我就过来了。” 他似乎是在说,我来,并不是因为我想来,而是恰好这样,所以我就来了。 这位年轻的公爵似乎总是将自己的做法和情感撇的干干净净。他不想要称赞,也不在乎批判,他喜欢用那双蕴含着嘲讽的双眼盯着别人,告诉他们,别来探究他,别自以为是,在这之前,他这种怪异的习惯只有皮埃尔受得了,但是现在,他发现,除了皮埃尔这种宽容温和的容忍他的朋友之外,这位公爵小姐似乎更擅长直接无视他的一些话,而只挑她感兴趣的。 金发的姑娘抓住了“半夜”这个词,那就是说对方睡的很晚了。她小心的瞥了一眼对方的眼睛,确实有点青影,而且看起来,还不是只一个晚上晚睡才留下来的。 安德烈自然是注意到了女孩儿那些小动作,不过他也没说出来,只是牵着马匹直接去了马棚那里。 在这个小村庄里可没有什么仆人,有个管家就是了不起的事情了,牵马这种事儿还是得主人自己来做,昨天皮埃尔过来的时候还有点不适应呢,不过看起来,这位年轻的公爵似乎很适应的样子。 “公爵小姐,您跟着我到马棚里干吗?”安德烈一边自然的把马匹拴在柱子上,一边问道。 “我……”海伦有些语塞,她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面前的男人,脸猛地涨红了,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跟过来了。不过很快的,她又意识到了,他明明一直都知道,为什么不提醒自己呢! “走吧,小姐,作为客人,我现在得去拜访一下这里的主人。”安德烈伸出手臂,示意海伦挽着。 “这路上可不平顺。”他语气平淡,但看得出男人非常细致的一面。海伦低声道谢,挽着对方的手臂。 “谢谢您。”她有些突兀的说着,然后又补充着,“上一次,您救了我,而我没来得及向您道谢。” “那没什么。” 男人的表情很淡,这令海伦有些小小的惆怅,为什么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这位公爵先生总是表现得这么平静呢? 他们又走了一段路,然后就碰到了正拿着牛奶罐子的阿尼西亚。海伦松开了挽着安德烈公爵的手,这下意识的举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安德烈!” 阿尼西亚亲切的喊着对方的名字,她抱着牛奶罐子就上前去吻了吻对方的面颊,好像安德烈是她的亲人一样。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阿尼西亚。” 安德烈没有用敬称,这让海伦更加好奇了,因为安德烈看起来是那么的放松,而且他在这里的感觉,竟然十分的自然,好像他对这里很熟悉一样。 “你这个坏家伙,好长时间没来看我了,现在还昧着良心问我过得怎么样。”阿尼西亚喷了喷鼻息,她看上去就像是在训斥着自己孩子的母亲一样。 “我过的不好,一点都不好,事情多的要死,有时候奶牛还不产奶,老爷总是啰啰嗦嗦的,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分辨最好的蜂蜜,还有打猎,你说他都一把年纪了,还时不时的钻到林子里去,上个月他差点把腿摔断了……” 年轻的妇人一直在唠唠叨叨的,而安德烈公爵竟然没有生气,他任由阿尼西亚将这些小事情说来说去,他纵容着对方,而这一切都令海伦不敢置信。 阿尼西亚说到激动的地方时,干脆把牛奶罐子递给了海伦,然后不等她反应,就把罐子塞她怀里,自己甚至开始用手比划起来。 海伦瞪着怀里的那只罐子,然后又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结果,安德烈瞥了她一的,男人又移开了视线。 “好了,阿尼西亚,你的早餐做好了吗?”安德烈等到女人心情开始平复一点后,适时地打断了对方的唠叨。 “天呐,我现在得赶快去热牛奶,不然老爷又要生气了!”阿尼西亚急匆匆的说着,一开始已经想要拔腿就跑了,但突然又意识到自己的怀里空空的,她四下找了找,牛奶罐子递到她面前。 “噢,我真莽撞,请原谅,公爵小姐。”阿尼西亚有些脸红的说着,看上去十分的尴尬。 “没关系,阿尼西亚,如果可以的话,我十分期待您的早餐。”海伦微笑着说道。 “哦!我这就去!” ☆、第章 阿尼西亚看上去又变的信心满满的了,她抱着罐子小步跑着,这在那些小姐们身上是永远看不到的情形,因为她们会觉得这太粗鄙了,可海伦却觉得很可爱,因为阿尼西亚是一个十分率性并且真诚的人。 “我希望您别介意。” “什么?” 海伦收回视线望着面前的男人,看见他海蓝色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情绪闪动。 “阿尼西亚,我希望您不要觉得受到了冒犯。” “不,当然不会,您怎么会这样想呢?” 海伦微笑了起来,早晨的阳光照耀在她的侧脸上,看上去是那么的美好。 “走吧,公爵小姐,我们耽搁太久了。”男人收回视线,低声说着,而海伦,不知道为什么,注意到了那个“我们”,她突然就有些脸红,然后小声地应了一下,跟着对方缓步向前走着。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海伦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抬起头来问道。 “您说吧。” “您看上去跟阿尼西亚非常熟悉,您从以前就认识她吗?” “我父亲和伯伯是朋友,他们都喜欢打猎。” 安德烈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海伦点点头,他们穿过长廊,进了大厅,伯伯刚起来,他看见安德烈后,胡子都在颤动,一双蓝眼睛弯起来了。 “好小子,总算从那山沟沟里出来了,恩?” “是的,出来了。”安德烈的嘴角翘了翘,伯伯走过去,健壮的身躯拥抱着面前的年轻人。 “这样才对!”他大声地说着。 伯伯对于安德烈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皮埃尔他们随后也起来了,他们拥抱了对方,看上去十分热切。 “我都不知道您和伯伯原来是认识的。”尼古拉笑着说道,在这种情形下,他原先对安德烈的一些不满情绪已经消散了。 尼古拉的率直令安德烈也露出一个还算友好的微笑,但比起跟皮埃尔,他依旧保持着一种矜持的风度。 早饭之后,天气已经彻底晴朗了起来,多余的水分似乎被泥土完全的吸收了一样,地面重新变得干燥起来。 “走吧,小伙子们,今儿可得让你们好好看一看,什么叫老猎手!”伯伯看上去十分兴奋,他招呼着他们,狩猎装备在阿尼西亚的准备下,都弄好了。 一行人乘着车骑着马来到了树林这儿,雨后的小道有些泥泞,不过没人在意。虽然是冬天,但到了树林里的时候,马儿看上去也要冒汗了,更别提那些精神充沛的小伙子们。 “瞧,安德烈,多么壮观啊!”皮埃尔勒紧了缰绳,指着这片开阔的树林冲着安德烈笑着说道。 “是啊。”安德烈应道,他那瘦削的面颊上有一丝柔和的神色,在童山的时候,萦绕在他身上的那种严肃和冷淡的表情似乎被冲淡了一般,他看上去轻松了不少。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52 “我们今天要猎一头狼。”尼古拉让马匹往前走了一点,他转过身瞧着安德烈,这话虽然是对所有人说的,但他的眼神却是盯着安德烈。 “打猎的话怎么可以少了它们呢。”安德烈低声说道,眼睛瞧着对方,像是在无声的接受了这个挑战。 “我说你们两位,放松点好吗?”皮埃尔笑着说道。 “自然。”尼古拉耸了耸肩膀,他又撅了撅嘴唇,单从外表上看来,尼古拉似乎是这几个人中体格最好的,高并且强壮,但安德烈却似乎并不在意。 “打猎的时候可不能放松,尼古拉伯爵,放松警惕猎物可会被放跑的。” “感谢您的关心,公爵。”尼古拉的笑意收敛了起来,他看上去对这场比赛十分看重。 因为尼古拉的提议,打猎变成了一场比赛,尼古拉和伊波利特一组,皮埃尔和安德烈一组,伯伯和彼佳还有娜塔莎一组。 “我们会赢的。”尼古拉高声说着,俊朗的容貌上是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们也不会输的!”彼佳也憋足了气喊着,但他的小手还是有些颤抖,因为伯伯说他们今天要猎狼,那可真带劲儿! “说得好,彼佳!”娜塔莎双眼亮晶晶的,几乎想要去亲吻自己的小弟弟。 “好啦,年轻人们,现在出发吧,猎了狼带回来让我们的公爵小姐他们瞧一瞧!”伯伯大声地喊着,并且冲着海伦他们的方向眨了眨眼睛。 “您要是猎不回来,我可就要狠狠地嘲笑您啦!老爷!”阿尼西亚欢快地回应着,她今天和海伦以及仆人们一起留在这儿。 “好啦,知道啦!”伯伯说完就挥了挥马鞭,第一个向林子里奔去,紧随着是尼古拉他们,安德烈和皮埃尔在最后面。 “阿尼西亚,狼肉好吃吗?” 阿尼西亚愣了一下,瞧见海伦疑惑的神色后,她大笑着,拧着海伦的脸颊说:“真是个傻姑娘啊,公爵小姐,男人们猎狼可不是为了吃,那是一种象征,狼多凶猛啊,能够猎到一头老狼,那可是天大的运气!” 金发女孩儿听完女管家的话后,抬眼望向了他们所处的那片林子,她依旧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猎手们热衷于猎狼。 林子里,皮埃尔正喘着气,他的骑装有点儿紧了,勒着他的肚子。 “好久没出来运动了,自从我回国后,还从没出来打猎。”皮埃尔笑着说道。 安德烈暂时收回搜寻的视线,他瞧着自己的好友,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多运动对你有好处,我的朋友。” “你说的对,安德烈。” 安德烈放满了速度,看上去并不着急了。皮埃尔见此松了口气,不过还是犹豫地询问了一下,“这样不是会让尼古拉他们抢占到先机了吗?” “皮埃尔,跑得最快的不一定能找到最好的。”安德烈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种势在必得的神情,这与他通常表现的样子完全不符合。 “你变了,安德烈。” “为什么这么说?” 皮埃尔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他的眼睛像孩子一样弯起来,“瞧你现在,安德烈,你的眼睛像是在发光,我原先在博古恰洛沃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看上去就像一个失掉了灵魂的木偶一样,消瘦,苍白,毫无生气,但是现在,你好多了,而且会越来越好的。” ☆、第章 安德烈听到好友的形容,嘴角浮现一丝浅淡的笑意。 “我的朋友,我只是受够了而已。” “为什么呢?”皮埃尔好奇地问道,马儿悠闲的走着。 “为什么?我不知道,朋友,我就是突然明白了。”安德烈瞧着他的朋友,他那蓝色的,总是锐利的双眼,现在变得不再故作冷漠了,它们似乎在闪烁着,闪烁着某种光彩。 “我和往常一样,住在童山的时候,我早晚都去散步。你知道的,在白桦树那里,然后我瞧见了一棵橡树,它看起来非常的不一样。我每天观察它,几乎将这棵橡树当作记录我心情的东西,我的心和它贴近,并且沉默的传递着我的一些心事儿,然后有一天,我驻足欣赏的时候,发现它那粗壮的枝桠上有了新芽,嫩绿色的,我的心突然就开阔了起来,我的眼睛里看到了更多的东西,就像……” 安德烈停顿了一下,他的眼睛闪耀着,略薄的嘴唇微微松开。 “就像什么?”皮埃尔低声问道,他们两个似乎都屏住了呼吸,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等待着安德烈说出那句话。 “就像在奥次特例次战役上的天空,那么宁静和安详,而我以前总以为,除了那一刻,在我的生活中,将再也体会不到那种感受。” “那么,这次来狩猎,您并不抗拒是吗?就算没有您妹妹的劝说您也会来对吗?”皮埃尔激动地问着。 “是的,我的朋友。”安德烈露出一个微笑,他如今依旧是平和的,但这平和却是充满生机的,他的话语依旧尖锐,但这尖锐是建立在他那理性冷静,并且心灵中充满爱意的大脑上的。 “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皮埃尔嗫嚅着,镜片下的双眼湿润着,他看上去高兴坏了,几乎要哭了,但他忍住了,不然那可真是太丢脸了。 “那就什么都别说,我的朋友,就像你所说的,我很好,并且会越来越好。” “上帝啊,我为我们的友情感到高兴!”皮埃尔愉快的说着,而安德烈只是注视着他,带着一丝笑意。 “那么,为了新的生活,安德烈,我决定要拼一把了,我们得猎一头老狼让他们瞧瞧!”皮埃尔高兴的说着。 “老狼,是的,我们会第一个猎到的。”安德烈低声说着,似乎在对自己重复一样,他看上去是那么的自信,这位年轻又英俊的公爵仿佛从战场中走下来一般。 他坐在马背上,身旁只有一个人,但从他镇静和自信的面容上看来,仿佛他的身后有千军万马,这小林子成了他的战场,就像他以前想的一样,他将会成功的。 猎狗在土地上跑着,喷着鼻息,不时地叫着,整个林子里几乎尘烟四起。 海伦踮脚望着那片看不清情况的战场,阿尼西亚拿了一碟果脯给她,示意她坐下来。 海伦点了点头,她坐下来开始和这个能干的女管家聊天,并且好奇的询问着安德烈这个人。 “哈,那位年轻的公爵啊,他小的时候就经常随着博尔孔斯基公爵来这边打猎了。”阿尼西亚拈了块蜜饯吃着,回忆到往事的时候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会儿我还年轻呢,还是个姑娘呢,记得老公爵第一次带他来的时候,他还没有马匹高呢,不过那模样,倒好像我们两个中他才是最大的那一个。” 海伦笑了起来,她能想象到那个男人小时候的样子。 “我记得有一次,老公爵带他去猎狼,那会儿他才十一岁吧,还没长个儿,老公爵说那天是他生日,要他自己去林子里猎一头狼回来,老爷还说这不可能,说太小了,而且太危险了,结果安德烈二话不说骑着他的那匹棕色的马就去林子里猎狼了。” “结果怎么样?”海伦有些紧张的问道。 “结果啊,”阿尼西亚慢悠悠地说着。 “回来的时候衣服都被扯破了,脸蛋上也有一道道的扣子,腿崴了一下,狼狈极了,不过,”女人的眼睛亮了起来,即使只是在回忆中,也带着一种敬佩的神色,“那孩子还真猎了一头狼回来,那狼的个子虽然不大,显然是刚成年不久的,没有老狼机敏和狡黠,但安德烈那会儿才十一岁呢!独自一个人猎了头狼回来!老爷都震惊了!” 阿尼西亚在说到后面的时候几乎又赞叹了一声,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在院门口瞧见那个瘸着腿走过来,肩膀上还扛着狼的尸体,双眼锐利嘴唇紧抿的孩子,那场景就算再过二十年他也不会忘记。 “上帝……”海伦轻轻地叫着,她灰绿色的眼睛现在简直在闪闪发亮了。 阿尼西亚从回忆中醒转过来,看到女孩儿充满敬佩的神情,她笑了一下,坏心眼的说:“我的傻姑娘,你不听听这事儿的后续吗?” “后续?” “是啊,那狼的尸体被放在院子里干净的案板上,老伯爵让医生给安德烈先包扎一下伤口,然后又把他带到院子里,说要他自己处理好,因为这是他的战利品。可是,那孩子在盯着狼的尸体看了一会儿后就脸色苍白,直接晕了过去。” “为什么?”海伦惊讶地问道。 “不知道啊,反正狼皮最后是老爷处理的,现在还在房间里挂着呢,安德烈说他要把狼皮留在老爷这里。” “您没有问他吗?” “问了。”阿尼西亚笑着说,然后又撅了撅嘴巴,看上去不像是个四十岁的妇人,倒像个小姑娘。 “可他不告诉我,我再问的时候他就生气了,他一生气我可受不了。” “他生气时是怎么样的?” “不搭理人,哎呀,那都是小时候了,他现在是公爵了,还是个孩子的父亲了,我也不知道他生气时是怎么样的了。”阿尼西亚耸了耸肩膀小声咕哝着,气氛一下子就变得不那么欢快了。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53 是啊,海伦想。人一长大了,就是连生气或者高兴都让人不能轻易明白了。 “那么多不高兴的事儿干什么,生活要高高兴兴的!”阿尼西亚又变得快活起来了,海伦也微笑了起来,她喜欢这位妇人,她不美,可是她对生活充满热情。 ☆、第章 小白杨里面,安德烈现在几乎要贴着马背了,他们现在走到了越来越窄的地方,皮埃尔一直在喘着粗气,他胖了点,在这种狭窄的路径上行走实在太幸苦了。 “皮埃尔,你留在这儿,让猎狗们守着。”安德烈直接翻身下马,手里拿着黑色的猎枪。 “你疯了,安德烈,这很危险!”皮埃尔喊了一声。 “嘘,轻点儿。” 皮埃尔下意识捂着嘴巴,然后松开,压低了声音有些焦急的看着安德烈,“那很危险,你得骑马。” “我的朋友,好猎手靠的永远不是马,而是自己的双腿,你留在这儿,一会儿狼过来了,让猎狗们堵着它,狼太狡猾了,我只要一条就好,其余的猎狗都留在这儿。记住,别下马,呆在马匹上。” 安德烈一边说着一边从猎狗中挑了一头个子一般,但双眼机敏的猎犬出来。 “上帝啊,我从不知道……”从不知道什么,皮埃尔没有说完,因为安德烈一弯腰已经钻进那些枝桠纵横的小树林里面去了。 “对,就是这样,做得好。”安德烈一边小心的行走,一边低声夸奖着在前面带路的猎犬。 五分钟后,从那狭窄的洞穴中窜出一个黑影,安德烈立即放枪,毫不迟疑,可惜第一枪没有打中。 “追上去!”安德烈沉声喊道,他的嘴唇紧抿着,双眼却死死地盯着一处地方,他的猎枪始终端在手里,穿着猎靴的脚跑得很快,他不时地弯腰又跳跃,表现出了和他外表极其不相符的灵活。 “砰——”又一声猎枪响起,依然没有打中猎物,子弹却在飞溅的时候擦伤了对方的后退,让它的行动慢了下来。 狼被激怒了,它不再逃跑,直接露出尖牙,冲着男人一脸怒容,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安德烈停了下来,他的手指一直维持着扣动扳机的动作,他的脚步轻盈,这会儿行走的距离几乎是在原地磨蹭。 男人蓝色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匹老狼,是的,一匹老狼。毛色油亮光滑,金色的眼睛里藏着机敏和狡黠,它看着人类的时候,分明是认识他们的,它认得他们的一切,好像从他们两腿站立的外表中瞧见了那同样的,具有征服欲望的灵魂。 这是一场较量,不是人与狼,而是强者和强者的较量。 安德烈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大脑却分泌了更多兴奋的激素,如果不是现实不允许,他几乎会颤抖起来。 他想起了他十一岁时猎到的第一匹狼,那种兴奋和恐惧占领了他的身体。他渴望重新找回那种感觉,渴望重新开始。所以,他缓慢地扣动了扳机。 “砰——” “又一声枪响,是伯伯那边的吗?”尼古拉拉住了马匹的缰绳,他们已经打了很多别的猎物,狼也有,但都是一些年轻的,甚至还有一窝幼狼。 “不知道。”伊波利特抬眼望着那片他们刚刚经过的地方,那里的路况不太好,太狭窄了,所以他们并未进去。 “算了,不管是谁的,反正我们已经猎到了这么多东西!”尼古拉高兴的笑了起来,右手拍了拍皮质袋子,他坚信有了这些他们会赢的。 伊波利特没有说话,只是微笑,他并不在乎输赢,能够这样愉快的打猎本身就是一件好事儿了。 “回去吧!”尼古拉招呼着,两个人带着猎狗还有一大堆猎物回到吃午餐的地方。 远远的就瞧见伯伯他们的马匹,看起来他们是第一个到达的。尼古拉勒住缰绳,两个人翻身下马,将猎物拿去给伯伯看。 “干得不错啊,小伙子们,还有一窝小狼呢!”伯伯用他的大手提着一只小狼放在半空中打量。 “它们真可爱,让我抱抱好吗?”娜塔莎跑到伯伯身边要求道。 “这可不是小狗,再小的狼崽子还是狼,你要是抱它,非咬你一口不可,咬得鲜血淋漓的。” “您就哄我吧,您抱着都没事儿!”娜塔莎不高兴的撅了撅嘴巴,尼古拉走过去拧了拧她的面颊说:“伯伯没有哄你,这小狼崽可凶着呢。” “那,那好吧。”既然尼古拉都这样说,娜塔莎就只能放弃了。 “我本来以为是我们组赢了。”彼佳有些遗憾的说着,他原先刚回来的时候还特别高兴特别自豪呢,但看到尼古拉他们的猎物后,又失望了。 “等你再过个几年,冠军就是你的了,我的小男孩儿。”阿尼西亚走过去吻了吻男孩儿的面颊,后者看上去有些脸红,大家都被彼佳的样子逗笑了。 “皮埃尔·基利洛维奇他们呢?”娜塔莎问道。 “应该要回来了吧。”尼古拉说着,没过多久,从林子那边就有马匹过来了。 海伦把视线从小狼们身上移开,她看到高大的棕色马匹越来越近了,前面带头的是一些猎犬,她听着这响动,仿佛感觉到了千军万马一样。 “来了!” 娜塔莎喊了一声,大家的视线都放在这两个迟归的人身上。 海伦抬起右手,挡住那稍微有些刺眼的阳光,她的眼前出现的先是一抹深沉的藏蓝色,然后才是男人的黑发,那些钮扣在闪闪发亮,但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男人双眼的瞳色,好像正在发光的宝石一样。 他翻身下马,深色的裤子勾勒出大腿上紧绷的肌肉,黑色的长筒皮靴紧紧的包裹着小腿,他深深地吐了口气,和皮埃尔一起朝着大家走来,直到这时儿,海伦才注意到他脸颊上的血痕。 “您受伤了!”她不知怎么的叫了出来,而这个声音令所有人都看向了男人脸颊上的伤口,但没多久,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都放在马背上了,没有一个猎手不曾受过伤,而海伦,她不知道,她只是在这个时候,没有去关心别的。 安德烈愣了一下,然后继续朝着他们走过来,皮埃尔又兴奋又激动的向大家解释安德烈脸上伤口的由来,最后大声的说着,他们猎到了一匹老狼!就在马背上! “天呐!” “一匹老狼!我的上帝!” “快让我瞧瞧!” “……” 分不清谁是谁的声音,但毫无疑问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匹老狼吸引过去了,除了海伦,她原本对猎狼就不是很有兴趣,她只是单纯的享受这次出行,就算不是猎狼,只是出来野餐也会令她快活。 “您没事儿吧?” ☆、第章 安德烈低头瞧着女孩儿,看到她灰绿色的双眼中关切的神色,他那干涸并且总是紧闭的心房好像突然破开了一个缺口,有清澈的雨水浇灌了进去。 “我没事,我很好,非常好。”他克制着自己的心情,竭力用一种平静的话语表达他的心情。 “那就好。”海伦听到对方的回答松了口气,她后知后觉的想着,也许她刚刚之所以那么激动的喊出那句话,不过是因为她听阿尼西亚说过那件事儿,她可能是担心男人会再一次晕过去。 安德烈瞧着对方,看到她轻松起来的表情,看到她的笑颜,他心里刚刚的那种震撼也收敛了起来。 这没什么,他想着。但男人的视线却不由自主的放在了女孩儿温柔的笑靥上。她的话语,那柔和的,带着关切的嗓音,和这里的旷野和大风是那么的不同,就像是某种痕迹一样,牢牢地停留在男人心里的某个角落上,那么顽固。 “您真的猎到了一匹老狼?不不不,我并不是质疑您的能力,只是,太震撼了,您知道吗?”在得知对方并没有大碍后,海伦兴奋又激动的问道,话语有些乱七八糟的了,她又羞涩的笑了一下,仰头瞧着对方说:“我能去看看吗?” 安德烈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个女孩儿,“您为什么每次都需要先征得我的允许呢?” “啊,我不知道,公爵,我想我只是太紧张了。”女孩儿脸颊上浮现了一层红晕,她抬起手抿了抿颊边的一缕发丝,笑的非常窘迫。 安德烈也微笑了起来,决定不让这个女孩儿再一次的觉得尴尬。 “来吧,小姐,所有人都在那边看着呢。”安德烈低声说着,海伦点了点头,加入了那一拨人当中。 马背上,是一头被邦的非常结实的老狼,四肢被束缚着,一双金色的眼睛不甘的盯着面前的人类。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54 海伦的心里有些发怵,这狼看上去太聪明了,好像人类的眼睛一样。 “别怕。”伊波利特轻轻地拍了拍女孩儿的手,海伦贴近了他,小声地说:“它像人。” “傻姑娘,这是狼,不是人。” 海伦抬眼望着伊波利特,而后者,已经把视线放在那匹老狼身上了,灰绿色的眼睛里有着敬佩和赞叹。 金发的姑娘眨了眨眼睛,她还是没办法体会到他们的这种心情,也许以后也不会懂。不过,她耸了耸肩膀,想着,这并不重要不是吗?想到这儿,她又微笑了起来,因为被大家这种愉快的心情所感染了。 晚上,就在院子里,伯伯弄了一个篝火大会,把村里的百姓都邀请来了。猎来的小型猎物都被宰杀好了,而那匹老狼和那一窝小狼崽,被关到了后院那里,看起来倒是相安无事。 “海伦,吃这个,尼古拉刚刚烤好的。”娜塔莎端着小盘子过来,上面放着刷了蜂蜜的新鲜烤肉。 “谢谢你,娜塔莎。”海伦接过盘子,那位黑头发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又去给皮埃尔送东西了。 “伊波利特,给你。”海伦将盘子里的东西跟伊波利特分享,后者放下手里的伏特加,吃了两口,赞叹了几声。 “姑娘们,小伙子们,别一直只顾着吃东西啊,跳舞啊!”伯伯从屋子里出来,手里还拿着几盘阿尼西亚刚刚处理好的鹿肉,那是尼古拉打到的,肉质非常的鲜嫩。 “是啊,是啊!都不跳舞怎么行呢!”娜塔莎丢下手里的烤肉,全部塞给皮埃尔,后者无奈地摇了摇头,即使他是这里面最胖的一个,面对这么多东西,也没有办法解决掉。 “介意给我一些吗?”彼佳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了,虽然他比娜塔莎要小很多,但这位小罗斯托夫伯爵却经常帮助姐姐收拾烂摊子。 “谢谢。”皮埃尔将盘子里的烤肉拨了一部分给彼佳,后者就直接坐在他旁边,用一种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间的,稚气又有点粗鲁的方式,干掉盘子里的烤肉。 “尼古拉,尼古拉,快过来!”娜塔莎像只跳跳鼠一样,小跑到尼古拉的身边,让他把烤肉放下,过来和他跳舞。 “好吧。”尼古拉宠溺地应了一声。 “那我来伴奏!”伯伯率直地说着,声音因为兴奋有些轰隆隆的,并且扭头冲着屋子里的阿尼西亚喊了一声。 “阿尼西亚,替我把三弦琴拿过来!” 没过多久,就从屋子里传来阿尼西亚的声音。 “您自己拿吧!我忙着呢!” 伯伯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把在做的人都逗笑了,海伦站了起来,忍着笑意说:“我去替您拿吧,您告诉我在哪儿就好了,伯伯。” “我要辞退这个女管家!”在海伦去拿琴后,伯伯依旧有些生气。 “您才不舍得呢,上哪里找这么好的管家啊!”娜塔莎挤了挤眼睛,伯伯哼了一声。 海伦按照伯伯的话去房间里把那把三弦琴拿出来,出去的时候迎面就碰到了安德烈公爵,后者刚刚似乎去拿酒了。 “外面在跳舞了,您去吗?” “若您是问我出去吗?我的答案是,是的,我准备出去。若您是问我跳舞吗?我的答案是,也许只是喝酒更好。” 海伦有些尴尬的红了脸,然后小声地说:“您就不能偶尔直接忽视我的一些错误吗?” 安德烈低头瞧着对方,在光线下,女孩儿的面颊有些通红,是那种小孩子一样的脸红方式。 “您可以减少放错的几率。”说完又丢下一句“走吧”,就缓步向院子里走去。 海伦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鼓了鼓脸颊表示不满,但还是跟了上去。 “你们来了啊,安德烈,快把酒放下,听听我这把三玄琴有没有走音,上一次,阿布拉沙那小家伙把我的宝贝三弦琴弄坏了一根琴弦,我试了好多次才找到差不多的。” 伯伯嘟囔着,似乎还是为自己的三弦琴而痛心。而那个叫做阿布拉沙的小家伙,则走到伯伯的面前,软软的道歉。伯伯就用他浓密的大胡子去扎阿布拉沙嫩嫩的小脸,逗得小家伙咯咯的笑。 “安德烈公爵还懂这个?”娜塔莎好奇地问道。 伯伯冲她咧了咧嘴,说:“何止呐,这小子懂得可多了!” ☆、第章 “您这喜欢吹嘘的毛病可一点都没改。”在娜塔莎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安德烈的时候,后者走过来,拿着三弦琴直接说了那么一句。伯伯摸了摸胡子也不反驳,只是笑着。 安德烈将三弦琴放在手里,眼眸低垂着,在海伦的角度看过去,火光中,男人的睫毛纤长的不可思议,海蓝色的眸子就像是某种通透的矿物质一样,拿着乐器的安德烈·博尔孔斯基公爵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柔和的气质。 清脆的声音响起,安德烈的嘴角微微勾起,他又试着拨弄了几个音调,然后把琴递给了伯伯,说:“您不觉得现在的音色更好吗?” 伯伯耸了耸肩膀,就像是吃了一粒定心丸一样,他那白白胖胖但十分灵敏的指头,开始拨弄起来。 “尼古拉!”娜塔莎拉着自家兄长的手,就趁着这音乐开始跳起舞来。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胆怯的女孩子,更何况,比起海伦,娜塔莎才是一个真正的俄国贵族家的女儿,她身上流淌着的,是一种无法抹去的,有着俄罗斯风味的血液,那种生命力,是烙印在骨子中的。 当这个女孩儿跳起舞来的时候,她修长的脖颈就像是天鹅一般高贵,而她纤细又笔直的小腿,似乎是在这冬日里,踩准了春天的节拍一样。 多么欢快,多么美丽啊! 海伦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她完全被这种气氛感染了,当掌声响起的时候,娜塔莎提起了裙摆,她开始转圈,上帝啊,她真美,就好像是生命原始的模样一般。 “海伦,海伦。” “什么?”金发的小姑娘看着旁边的人,是她的兄长伊波利特,她刚刚完全沉浸在娜塔莎的舞蹈中去了,所以完全没听见伊波利特已经叫了她好几遍了。 “不去跳舞吗?”伊波利特微笑着问道。 “不了,我坐在这儿就好了。”海伦羞涩的说着,上一次跳舞也是因为阿纳托利把她拉起来的,而现在,在瞧见了娜塔莎那么美丽又震撼人心的舞蹈后,她更加不想让自己在人前出丑了。 “好吧。” 和阿纳托利不一样,伊波利特从不勉强对方,虽然,他其实的确是希望看到女孩儿跳舞的样子。 海伦没有注意到伊波利特的心情,因为她的视线依旧被娜塔莎曼妙的舞姿占据着。 篝火的另一边,安德烈正在喝酒,在瞧见好友一直没有动作后,他放下酒杯,问道:“不去跳舞吗?皮埃尔。” “不了,我看着就好。”皮埃尔温和地说着,但他的视线却一直随着那个精灵一样的小姑娘移动着。 安德烈不再说话,只是瞧着那个黑发的小姑娘。是啊,是一个漂亮又可爱的姑娘,难怪他的好友会陷进去。 然后,当男人的视线移动到旁边,在角落处,那个双眼闪亮的女孩儿身上时,他的眼睛里闪现过一丝别样的情绪,但它们太快了,以至于这位公爵本人都没有察觉到。 “你得换个舞伴了,我的好妹妹。”尼古拉笑着说道,顺便眨了眨眼睛。 “也许皮埃尔愿意陪你,上帝啊,也只有他能一再的容忍你的胡闹。” 娜塔莎撅了撅嘴,“你就是不愿意陪我跳舞。” “我发誓,娜塔莎!”尼古拉夸张地说着。 “好吧,不过回去的时候我可不会帮你在索尼娅面前说好话了,哼。”娜塔莎小跑着向皮埃尔走去。尼古拉挠了挠头发,无奈地笑着。 “您想和我跳一支舞吗?”娜塔莎故意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位绅士一样,怪模怪样的说着。 皮埃尔愣了一下,然后有些脸红,他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摆,轻轻地咳嗽一声掩盖自己的脸红。 娜塔莎咯咯的笑了起来,把自己的小手放进皮埃尔的手心里,后者也微笑了起来。 待皮埃尔他们离开后,阿尼西亚也终于忙完了,她坐在安德烈的旁边,推了推后者的手肘,也只有她能这样放肆的对待安德烈了。 “您不去邀请那位公爵小姐吗?”阿尼西亚用眼神示意安德烈,她指的就是海伦。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55 安德烈瞧了她一眼,说:“我以为您告诉我的,您最近很忙。” 阿尼西亚悻悻然的起身,丢下一句她去找老爷了,就离开了男人的身边。 安德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个时候,某个一直在为姐姐收拾烂摊子的男孩儿哼哼唧唧的蹭了过来。 “您一个人喝酒吗?”彼佳咽了口唾沫说道,自从上一次,安德烈将他的姐姐和那位库拉金公爵小姐救出来以后,他就对这个人心里充满了敬意,甚至隐隐的超过了他对尼古拉的敬意。 “显然,您还没到喝酒的年龄。”安德烈瞥了对方一眼,淡淡地说着。 卷发的男孩儿为这一句“您”而激动起来了。想着,他果然是个不一样的大人,他没有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孩子。 “我很崇拜您!”男孩儿脱口而出,然后又有些羞涩,不过,在安德烈看着他的时候,彼佳又挺直了小肩膀,希望自己显得庄重起来。 安德烈微微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您崇拜我什么呢?” “所有的,您在战场上,虽然他们都说您被俘虏了,没有打胜仗,可我知道,您是个英雄!” 小孩子是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是说到了安德烈心中不愿意提起的一些东西。可恰恰也是因为,孩子,最天真和诚实,所以这位年轻的公爵,并未像对待成人一样,去嘲讽一个孩子的天真。 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冷淡的公爵大人,和他平日里表现出的冷硬不同,他打从心底珍视着孩子那种柔软和天真,那是珍贵的,是他所珍惜的。 “没有人是英雄,小罗斯托夫伯爵。”安德烈竭力用一种平静的话语跟一个孩子谈论着,而若对方是个大人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可您,您明明就是。”彼佳显然并不赞同,或者说,不相信安德烈的话语。 ☆、第章 “一场战争,无论输赢,都因该是属于所有人的,英雄会将所有的功劳独揽,而我们的百姓,甚至我们的士兵,都可能会忘记,那份荣誉,其实应该是属于他们的,这样的英雄,应该崇拜吗?” 男孩儿张了张嘴,他没办法反驳对方,但是,从小坚持的那种观念,又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 安德烈将一种浅显的事实揭露了出来,显然令男孩儿不太能接受。 “您若是直接问我问题,我会告诉您我知道的一切,但您若是把我当成那种并不存在的,只在您设想中的形象,那么,我不得不告诉您,您将会失望。”安德烈淡淡地说着。 彼佳低垂着小脑袋,他抿着嘴思索着,安德烈说的那些话太奇怪了,可是,潜意识中,他又觉得那是对的,或者说,那可能是正确的。 “您很奇怪。”男孩儿在走之前诚实地说着,不过很快,他又眨了眨眼睛。 “可是,我想我还是尊敬您,在我找到更好的词语之前,我将保留我的想法。” 安德烈看着男孩儿的背影,那小小的孩子,现在还不宽阔的肩膀,但他似乎能够看见,不久以后,那会是一个高大的背影,是,希望。 是的,他想到了这个词,继而想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形象,直到,他的眼前,出现了这么一个人。 “我能坐在您旁边吗?”那个有着金色头发的小姑娘走了过来,轻声问道,双颊晕红着,似乎在害羞一样。 她为什么总是在自己面前脸红呢?安德烈想,但他很快又意识到,面前的不是幻影或者什么,而是真实的。 男人海蓝色的眼睛缓慢地动了动,然后,他的这一个反应似乎被女孩儿自作主张的当成了默认。 那个金头发的小姑娘,就像从树上跳下来的松鼠一样,小心翼翼地蹭过来,一双眼睛里有着纯真,好像在说:“您瞧,我不会占用您太多地方的,只要这么一点点,而且,而且我是无害的。” 她就靠着这副柔软无害的样子,毫不客气的侵占了安德烈身边的地方,然后,也许是更多。 “您怎么了?” 年轻的公爵眨了一下眼睛,他脸上的表情有些陌生,似乎在那一瞬间想到了很多的事情,所以,那看起来有点奇怪。 海伦小心地瞧着对方,似乎很怕自己的举动让对方感到不快。不过,幸运的是,男人并没有说什么刻薄的话语,而且让出了足够多的位置。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安德烈低声问道,这和平时不一样,因为在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几乎都是海伦开口的,不过显然,后者也没有注意到。 “伊波利特和尼古拉在聊天,他们说的,关于政治或者军事什么的,我完全听不懂。” 男人看着她,好像在问,那您来找我干什么? 海伦小声地咳嗽了一下,嗫嚅着,“我原本是看彼佳在这儿和您聊天,我想,也许您和他说的话语我能够听懂,但是,显然我来迟了一步,而如果我走了,让您看到了,好像是我在逃避您一样。” 说完,这个金发的小姑娘就偷偷抬眼看着对方,似乎在观察着对方,但安德烈没说什么。后者只是伸手将一盘新鲜的烤肉拿过来,递给她。 海伦盯着烤肉看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冲着对方,有些傻呼呼地问:“烤肉,像橡树一样,也有什么意思吗?” 安德烈拿酒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头一次的,用一种有些吃惊的眼神看着对方,而后者,脸又快速的涨红了起来。 “抱歉,我又说错话了吗?” “不,比起说错话,我认为,它应该被定义为,愚蠢。”男人薄薄的嘴唇并不怎么绅士的吐出这两个字。 海伦有些气恼的瞪着对方,但男人却突然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那几乎是海伦第一次见到他微笑的样子。不是嘲弄的,或者是客套又梳理的笑容,而是真实的,因为心情愉快而微笑起来的样子。 “您说吧,公爵小姐。”男人低声说着,而海伦,则是眨了眨眼睛。 “您特意过来,我实在说服不了自己,您就是为了来听我和小罗斯托夫伯爵说话。” “好吧,我很抱歉,我应该再诚实一点的。”海伦乖乖的道歉,她并非是真的为了那个理由而过来,她只是,突然很想问问这位公爵的意见,毕竟,他和别人,似乎总是不一样。而海伦,不可否认的,心里希望自己的观点能够得到支持。 “您说吧。”安德烈平静地说着。 “我这一次和伊波利特过来打猎,其实是因为我和阿纳托利吵架了。”海伦将小手放在双膝上,就像是一个正冲着老师絮絮叨叨的学生一样,而她发牢骚的对象就是另一个学生,或者说,通常是班级里的那种差生一拨的,而好学生理所当然的认为老师应该会帮助自己。 安德烈没有说话,只是听着,他甚至没有喝酒,在这一方面,这位年轻的公爵总是给予他人足够的尊重,只要他给予了,就会给出最好的,相反的,通常他也非常吝啬。 “阿纳托利有一个朋友,那个人和一位有夫之妇,恩,在一起了。”她停顿了一下,掠过那些不太好的字眼,而是含糊的说着。 “那个人的丈夫发现了这件事,要求和阿纳托利的朋友决斗,后来,那个人的丈夫死了,而阿纳托利的朋友也受了伤,我们发生了争执。我认为因为这些事儿去决斗很愚蠢,特别是还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她在说到生命这两个字的时候,咬了咬下嘴唇,有些神经质的难过,而安德烈,马上注意到了这一点。 海伦深呼吸一口气,这才能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知道他说的也没错,每个人都该为自己负责,但我不能接受的是,他们对女人那种轻率的态度,和对生命的漠视。”她在说这话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捏紧了拳头。 女孩儿缓慢地诉说着,而安德烈,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没有说话,右手磨砂着自己的指骨,似乎在思考着。 ☆、第章 “可以告诉我,您的想法吗?”海伦问道,不可否认的是,她心底,其实是希望得到认同的,但安德烈,他似乎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他从来都不会直接宽慰任何人,很多时候,甚至让人觉得冷淡和无情。 “您告诉我这一切,就只是想从我这儿得到赞同吗?”男人平静地问道,而海伦,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显然,也许并不是如此。”安德烈低声说着,而这句话,让原本情绪低落的女孩儿又燃起了希望。 “您也认为那是不对的,是吗?” 安德烈看着女孩儿,看到她那双漂亮的灰绿色眼睛里现在有些闪闪发光,他抿了抿嘴唇,说:“若我认为您的想法是对的,那又怎么样呢?或者,我认为是错误的,那您的看法会改变吗?” “您……”海伦张了张嘴,她看着对方的眼睛,对于这个话语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那跟她以往接受到的回应是完全不同的。 “您问我的想法,并不是因为您想做什么,而只是在寻求安慰。”安德烈指出了这个事实,而女孩儿脸涨红了起来。 “那我现在问您,您还需要我的看法吗?” “您说吧,我需要。”金发的姑娘抬眼看着对方,脸颊依旧有些涨红,但她还是坚定的瞧着对方。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56 男人看了她一眼,和伊波利特那种温和的目光不同,安德烈从不露出那种眼神,至少,从未对哪个女性这样做过。 他是冷静和理智的代表,即使,这个金发的姑娘有所不同,但他也不会变成另一个伊波利特。 “这世界上的事情没有完全的对与错,作为一个成年人,我以为您该知道。”安德烈低声说着,他习惯于用一种接近问话的方式来告诉对方他的观点,因为毫无疑问,这样可以让对方的脑子用于思考,而不是完全接收别人的观点。 “我知道。”她小声的回应了一句。 “可是您不愿意这么做,您在和所有人较劲,在和这个世界较劲。”安德烈平静地指出来。 “可是……” “没有可是,公爵小姐。”安德烈打断了对方,他的态度可以说是强硬的,而海伦,从未得到过这样的对待,那让她有些难过。 “难道那是对的吗?公然的背叛婚姻,轻视女性,漠视生命。” “当然不。”安德烈毫不迟疑的给出了答案,那让海伦觉得好受一些了。 “可您有没有想过,我原先和您说过的,您没办法干涉所有人的想法,您同情弱者,为他们,或者,”男人停顿了一下,看着女孩儿的眼睛,冷淡的吐出,“为您自己,反抗,对这个世界却是微不足道的,更别说,您的反抗从来没放到行动上。” 海伦觉得难堪极了,她不想说那是因为安德烈说的是对的,但她又觉得他太过严厉了。她的好心难道是错误的吗?为什么大家不去指责那些坏人,而来指责她呢? “清醒的愚者比麻木的愚者要来的痛苦。”安德烈看了对方一眼,他明白自己对这位公爵小姐有些严厉了,可若是不这样做,她就一直会生活在那个被爱构建出的城堡中。当然,他还未想过,为什么要对这样一位公爵小姐如此上心,他大可以像她希望的那样,给出安慰和赞同。 “当您意识到一件事情是不对的时候,要不您就选择冷眼旁观,要不,您就不要只单单的发出声音,在被人嘲讽的时候,去向别人寻求安慰,您这样做,不是在自找麻烦吗?还是说,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海伦觉得整张脸都有些火辣辣的了,她咬着下嘴唇,双手无意识的捏着裙摆。 “您为什么总是如此呢?”她艰难地说着,心里有些难过。她没发觉,若何她说这些话的人不是安德烈公爵,是任何其他的人,也许她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是,就因为那是安德烈说的,所以,她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些话,对前者的意义。她只是单纯的,看到了那些话语中的不赞同和淡淡的责备,而没有意识到,从某种角度来说,那更接近于一种保护。 若一个孩子必须学会走路,而不是一辈子坐在摇篮里,那么,与其给他无止尽的鼓励,不如认真的教导他如何防止摔跤的办法。 “您不是孩子了,公爵小姐,这世上没有人应该一直宠爱着您。” 面对金发姑娘有些委屈的控诉行为,安德烈却并不打算安抚对方,或者说,某种程度上,他甚至有些失望。 他想,这个姑娘和别的姑娘又有什么不同呢?她们同样的软弱,同样的天真,他以前已经娶了一个不是吗? 想到这里,这位年轻的公爵就站了起来,他离开了,而海伦,她抱着膝盖,有些委屈的看着面前的一丛丛的篝火。 第二天一大早,海伦起床后发现伯伯他们早就起来了,安德烈公爵也是,他穿着深色的衣裳,似乎是为了方便行动。 女孩儿迟疑了一下,视线与安德烈公爵相遇,而后者,只是并不热切的冲她点点头,于是,她就决定不特意上前去和他打招呼了,甚至还避开了对方的位置。 海伦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走过去问伯伯:“您们在干什么呢?” “准备把昨天那些大的猎物杀了,还有那匹老狼。”伯伯用眼睛示意海伦去看那个关在笼子里的动物。 那匹老狼有些凶恶的瞪着海伦,但不一会儿,又呜咽起来,它在笼子里乱转着,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而在不停的挣扎着。 海伦小声地问:“一定要杀死它吗?” “它是猎物,海伦。”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那是娜塔莎。黑头发的小姑娘像精灵一样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过来,她听到海伦的话,直白的说着。 毫无疑问,娜塔莎是个善良的姑娘,可她分的很清楚,猎物和宠物是不一样的。 ☆、第章 “可是,它跟别的不一样。”海伦干巴巴的说着,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理由不能说服别人,更何况,她在面对其它动物的时候就没有这种怜悯心。 “就算它比别的猎物聪明一些,但猎物就是猎物。”尼古拉笑着说道,手里正拿着工具,他话语里虽然没有轻蔑的意思,但终究从男人的观点上来看,他会认为女人过分的善良了。 “可是……”海伦嗫嚅着,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确实不希望这匹老狼死掉。太有灵性的动物,眼睁睁的看着被杀死,说伪善也好,她就是不忍心。可毕竟这不是自己的,不能由她做主。 海伦的视线不自觉的投向那位年轻的公爵,而后者,也看了她一眼,只是,那一眼似乎只是冷淡的在说着“您这样的同情心又有什么用呢?”,她委屈的收回了视线。 “公爵小姐,如果您不敢看,等会儿我们去外面走走就好了,伯伯说这附近等会儿还可以观看鸬鹚捕鱼的活动。”皮埃尔温和的说着,他从不恶意揣测别人,总是那么体贴。 海伦扯了个笑脸,点了点头,但离开的时候还是不怎么忍心,那双眼睛实在太有灵性了。 安德烈注意到女孩儿不怎么自然的脸色,以及刚才,她向自己投来的视线,但,他冷淡的想着,难道那个姑娘还是不明白吗? 安德烈的视线落在那匹老狼身上,后者正在喷气,它还没死,它还活着,没放弃任何一点希望。它像是明白这里面谁希望它活下去一样,它看着那个金发的姑娘,但对方已经移开了视线,所以它又盯着安德烈。 它似乎在说:“你怎么想呢?” 男人的手指习惯性的紧贴着大腿,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微笑,他看着面前的老狼,不带什么感情,而后者,愤怒的在笼子里刨了刨爪子。 他们离开的时候,阿尼西亚和尼古拉他们已经在处理食材,还叫上了村里的百姓,他们有独特的处理方法。皮埃尔带着海伦,娜塔莎还有彼佳,去附近观看鸬鹚捕鱼活动。 芦苇荡漾着,鸬鹚油亮的羽毛不时的将水滴从身上抖落下去,只是,这样美丽的景致海伦却没多少心情去欣赏,她的脑海里,关于那头老狼的眼睛一直挥之不去,那不是恐惧,她明白。 她总是对生命有着不切实际的心软,但实际上她自己每天也在享用它们的生命,她的心里矛盾极了。 “您不必如此介怀。”皮埃尔开口道,他的目光从不远处的娜塔莎和彼佳那里收回来,那两个还像孩子一样,他们试图逗弄那些鸬鹚,看起来天真又快乐。 海伦没有说话,她只是瞧着皮埃尔,当她不能理解的时候,她的身边总是有许多的人可以帮助她,而她也倾向于聆听他们的建议。 “男性和女性对一件事情的看法总是不一样的,您的善良并没有错。” “可是,我觉得那举动更像一种伪善的行为。如果我能做到不吃肉食,那我说那话的时候,可能就更有底气吧。”她叹了口气,其实未尝不知道自己的想法,看上去真的挺可笑的。 “如果您觉得自己的善良是一种伪善行为的话,那我还宁愿世界上多有一些像您这样的人。”皮埃尔笑了一下,不带一点揶揄,看上去是那么的真诚。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我得说,我很感动。” “我说这话并不是奉承您,完全是出自本意。” “当然,我明白。” 皮埃尔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海伦随着他在湖边慢慢的散步。 “您知道吗?我前段时间一直在南方的乡下。” “是的,我知道,您说吧。”海伦抿了抿颊边的发丝,她的脸被风吹得泛起了红晕。 “那会儿我正在烦恼关于农奴解放的事情,然而,不管我怎么努力,总是无法成功。我很沮丧,那段时间我跟安德烈写信,他给了我很多建议,可说实话,我完全不像他一样具有这种实际的操作能力,老实说,我不是很明白,而我也羞愧于再去请教他。” 年轻的男人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微笑。海伦能够想象独自在国外皮埃尔无助的样子,其实他们很像,想的很多,但却没办法做好,说实话,这很打击人。 “然后,我遇到了共济会,您知道共济会吗?” 海伦点点头,“知道一点儿。” “那是个伟大的教义,是的,我不想说它只是个组织,因为它里面包涵的是更多的东西,平等、友爱还有博爱,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在里面!”男人透过镜片后的眼睛几乎在闪闪发光,海伦微笑了起来,她喜欢看到充满活力充满希望的人。 “那很好,您知道了您想要的东西。” “是的。”皮埃尔的心情平复了一些,他挠了挠自己的脸颊,那让他看上去有些笨拙的可爱。 “所以我坚持认为,善意的举动就是善意的,不应该有伪善这个词,只要你的行为是好的,是确确实实的给别人带来了益处,那么它就应该是正确的。如果一个人能够将你认为的,世人嘲笑的“伪善”行为做一辈子,那我想,后人永远不会怀疑他的德行。” “您说的,太崇高了,我赞同您的理念,但我个人,我觉得羞愧。”海伦低低的说着,她之前其实考虑的并非是他人的利益,她是凭着自己的心,自己的感受去想的,去做的,那或许用自以为是更适合一些。 “不,别完全否定您自己,公爵小姐,善意的思想和行为不应该受到嘲笑,人们应该有平等的,发表自己观点的权利,这是上帝赋予的。” 海伦无法说出更多的话语来,她只是用那双漂亮的灰绿色的眼睛看着对方,她的心被皮埃尔这番崇高的话语感动了,诚然,她的想法或许是幼稚的,是可笑的,是有钱小姐的一种矫情,但皮埃尔那善意的,或者说完全感性的解读令她从心底里觉得愉快和感动。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57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回伯伯家里,他们还未到达院子里,就听到吵闹的声音,有医生模样的人抓着药箱冲进了屋子里面,几个人都停住了脚步,那欢快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第章 “发生了什么事儿!”皮埃尔高声喊道。 一个眼尖的仆人发现了皮埃尔他们,猛地跑了过去,喘着气说:“不好了,安德烈公爵被那老狼咬伤了!” “什么!”皮埃尔脸色大变,他跑了起来,海伦和娜塔莎他们也跟着跑了起来。 屋子里几乎被围得水泄不通,村民们都来了,皮埃尔力气很大,知道安德烈受伤后也顾不得礼仪,拨开人群闯了进去,娜塔莎身材娇小,彼佳还是个孩子,两个人也胡乱钻了进去,只有海伦,她不像娜塔莎一样瘦小,但她心里又惊慌又着急,所以喊道:“大家都散开,请不要围着,那样对安德烈公爵不好!” 可惜她声音不够大,村民们依旧围堵着。海伦咬了咬嘴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四处打量了一下,看见木质桌子就在一旁,她干脆提着裙子直接踩了上去,拿起一个装蜂蜜的瓦罐,用了点力气摔了下去,清脆的声音让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海伦的脸涨红着,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说:“请大家别围在这里,去院子里,安德烈公爵需要安静和更多新鲜的空气,你们围在这里会妨碍医生的诊治,还有,我很抱歉这样做。” 海伦又提着裙子从桌子上下来,她脸上的红色已经到耳朵那里了,但她还是继续说:“我能帮忙,所以,请让我进去,拜托大家了。” 阿尼西亚这会儿也出来了,她本来就打算呵斥一下这些乡亲们,不过在她刚探出头来的时候,就听到清脆的瓦罐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刚才的那番话语。 “我的小乖乖!”她吸了口气,然后见原本吵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和善的笑了一下,并不介意女孩儿刚刚的无礼,大厅里清静了下来。 阿尼西亚看着脸颊涨红的女孩儿,大笑了一声,走过去,伸出红通通的双手直接拉着女孩儿进去。 “好姑娘,干得不错!” 海伦依然脸红,她真诚的希望大家可以把刚刚的那一幕忘记,但这一切在进到房间里,瞧见安德烈公爵有些苍白的脸色后都消失掉了。 “上帝……”她低喃着,嘴唇有些颤抖,安德烈的右胳膊被咬的鲜血淋漓,他看上去是那么的狼狈,受伤的胳膊,被撕烂的衣服,还有脏乱的脸颊和头发,但他面上的表情却一直保持着一种隐忍的样子,仿佛这一切都并未真的伤到他。 “找到了吗?”医生皱眉问着阿尼西亚,后者拍了拍海伦的手臂。 “喏,就是这位。” “她能行吗?” “绝对行,这可不是个娇小姐!” “那行吧,过来吧,别自作主张,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叫做阿加丰的老医生严肃地说着,海伦应了一声。 她的手有些颤抖,因为这不是实验课堂,而她本身离这些东西也有一段时间了,最重要的是,受伤的不是别人,是安德烈·博尔孔斯基。 “您别紧张,我还清醒着。”安德烈低声说,他的眼神是那么平静,好像受伤的不是他一样。 “抱歉。”她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放松,这才镇定下来。 阿加丰的医术不错,手法老练并且稳健,幸运的是他还不是那种固步自封的医生,所以虽然只是在一个小村子里,他那里也有着齐全的药材和一些必要的抗生素。 除了安德烈以外,屋子里只留下五个人,医生,海伦,女管家阿尼西亚,伯伯和皮埃尔。男人们是方便随时搭把手的,而女人们,是负责给病人和医生擦汗的。 那伤口看起来实在太过狰狞了,除了注射抗生素外还要进行缝针。 皮埃尔负责按着安德烈公爵,后者没有反对,但整个过程中,令阿加丰都惊奇的事情是,他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有脸上不断滴落的冷汗让人明白,他并不是没有痛感。 巾帕湿了一块又一块,到后面,安德烈的眼神几乎因为太过用力聚焦在一个点,而显得有些狰狞了起来。 这个男人本身就像一头野兽。海伦在心里颤抖的想着。 “好了。”阿加丰开口了,在收拾好最后一件器具后,老头子整个人看上去都要不行了,如果一个病人的意志太过强大,对于医生来说,也是一种挑战,因为你的手底下,不是一具任你搓圆捏扁的肉体,而是一个强悍的灵魂。 “谢谢您。” 男人似乎是从牙关里挤出这句话的,他的下颚绷得很紧,几乎让人怀疑会断裂掉。他的眼睛,那双蓝色的眸子,再听到结束后,终于以一种缓慢的方式放松了下来,他闭上了眼睛,嘴唇苍白的吓人,好像在这一瞬间,他的身体里再也没有了一滴血液。 “他晕过去了!” 皮埃尔提高了嗓音,他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一直保持着一种惊惧的样子,他是那么的担心自己的好友,以至于到现在一切结束了还在按着他的身体,只是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他的力度是那么的虚浮,因为安德烈从始至终都没有挣扎,他对自己太严苛了,几乎超出了凡人的忍耐力。 阿加丰上去翻开了安德烈的眼皮,从海伦的角度可以明显的看到那上面的红血丝,还有眼底的阴影,这个金发的女孩儿似乎猛然发现了一件事,面前的并不是神,也不是完美的,永远理性的人,他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没关系,昏过去也好。”阿加丰舒了口气,几乎是在感叹。 “这是个天生的军人。” 没有人再说话了,大家都出去了,皮埃尔是最后一个关上门的,他的动作那么轻柔,仿佛那里沉睡的不是一个成年的男人,而是一个婴儿。 阿尼西亚跟乡亲们说了,安德烈已经没事了,大伙这才放心,而海伦他们也终于了解为什么安德烈会被咬伤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它很可怜,我只是想和它玩。”叫做阿布拉沙的男孩儿抽噎着说道,小脸蛋都哭花了。他的父母已经揍了他一顿,年幼的孩子其实根本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好心会造成这么大的事故,他那双通红的眼睛里还有着满满的惊惧,而令海伦感到痛心的是,就是他的父母也没去想着要安慰一下这个孩子。 ☆、第章 “那你呢?你受伤了吗?”海伦拿出手绢给孩子擦了擦脸蛋,后者呜咽了两声,摇了摇头。 “这死孩子平时就喜欢到处调皮捣蛋,现在更好,我真是要被他气死了!”孩子的母亲涨红了脸几乎是在怒吼,手也扬起来了,阿布拉沙恐惧的往海伦身后缩。 “请您先别责怪孩子了,他现在很害怕。”海伦艰难的说着,其实她自己心里也乱成一团,特别是脑海里还一直残留着安德烈那鲜血淋漓的胳膊的映像。 “是的,您现在责怪他也于事无补。”伊波利特拧眉说道,他不喜欢看到父母这么粗暴的对待孩子。 那位妇人眼圈也有些红红的,一把将孩子扯过来,抱着他说:“我也不想啊,可是我能怎么办?这孩子害得那位公爵大人受了如此严重的伤,我就是拿命去抵也赔不起啊!” “谁让你抵命了!”阿尼西亚大声地说着,瞪着那位妇人,“那又不是别的人,安德烈从没责怪过你的儿子,他说了,别对孩子发火,这话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 “你就记着,别耍这些小聪明,安德烈不是那样的人,不会拿你们家怎么样的,你也别在大家面前这样做戏,你这样做,反而是他最讨厌的行为。” 那位妇人的脸看上去有些火辣辣的,而海伦,这才明白对方这样做的意思,可谁能责怪她呢?若不是没有钱没有势力,哪个母亲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责骂或者打自己的孩子呢? 阿尼西亚喷了喷鼻息,从兜里拿出几块糖果,塞到男孩儿的口袋里,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回去吧,那位公爵没有怪你,这不是你的错,孩子。” 男孩儿抽了抽鼻子,应了一声。女人就带着自己的孩子回去了,阿尼西亚又说了几句,让乡亲们都散了,总围着也不是个事儿,而且,安德烈需要清静。 当人群散去后,海伦也终于有时间想想这事儿了,她咬着嘴唇,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而这一切,自然是被伊波利特看到了。 “怎么了?”伊波利特用手碰了碰女孩儿的面颊。 “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伊波利特?”女孩儿转过身,看着兄长的眼睛。 “什么?” “我原先是有这样想过的,把那狼放了,可我完全没想到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会这样,狼咬伤了人,它逃走了,而安德烈公爵,被咬伤了。”她有些颠三倒四的说着,嘴唇也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那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太善良了,海伦。”伊波利特轻轻地抓着女孩儿的手,让她不要继续颤抖。 “善良不应该因为意外而被责备。” “我知道你是对的,我只是,太乱了,我不喜欢看到有人受伤,伊波利特,你明白吗?” “是的,我明白,你珍视生命,这是一个可贵的品质,海伦,这没有错。”伊波利特安抚着对方。 海伦咬着嘴唇,伊波利特的安慰让她好受多了。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58 一点多的时候,安德烈醒了过来,他看上去依旧苍白,但神情却很镇定,这无疑让人觉得放心多了。 “那狼逃走了,狼的报复心很强,伯伯,派几个猎手,见血的狼不能留。”安德烈冷静的说着,而海伦,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却是颤抖了一下。她不知道是因为那种怜悯心作祟,还是单纯的,因为安德烈如此冷酷的话语而觉得惊讶,或者说,第一次感觉到,两个人是如此的不同。 那个男人,即使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也依旧是出鞘的利剑,而海伦,她甚至不是兵器种类中的一员,他们太不一样了,是的,完全不一样。 当她的心里涌现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似乎轻轻地扯了她一下,感觉到,有些疼,有点不能呼吸了。 “我知道,我会让猎手们准备好的。”伯伯严肃地说着。 “恩。”安德烈应了一声,眉宇间的褶皱松了下来。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当肉体到达极限的时候,也会疼,会难受,会疲惫。 “大家出去吧,让安德烈好好休息。”阿尼西亚开始赶人了,而海伦,在离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而后者,已经闭上眼睛似乎睡过去看了。 门关上了,指尖离开了门把手,金发的姑娘有些愣愣的看着那里,觉得,这关上的,似乎不仅仅只是一扇房门。 “怎么了,海伦?”娜塔莎过来拍了拍海伦的肩膀。 “没什么。”海伦摇了摇头,收回视线,离开了。 三点多的时候,安德烈被一阵细小的声音吵醒了。是的,他原本就是一个谨慎的人,从战场上回来后,更是容易被惊醒。 “我把您吵醒了吗?”一个软糯又畏惧的嗓音响起来了。 安德烈睁开眼睛,发现是把老狼放跑的男孩儿,他的眼圈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沾染着泪珠。 “我很抱歉,我不知道它会咬人,我只是觉得它很可怜,而且,我想和它玩。”男孩儿说到这里又哭了起来。 “如果你是来道歉的,那你为什么还要哭呢?” “对不起。”男孩儿抽噎了一下,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又吸了吸鼻子。 “如果我接受的话,你可以不哭了吗?” “恩。”男孩儿点了点头,打了一个哭嗝。 “过来点吧,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安德烈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男孩儿觉得不会那么无措,给他们点事情做,他们就不会一直惦记着哭这一回事了。 “可以。”阿布拉沙帮助安德烈把枕头拉高一点,好让他躺着。 “我现在觉得舒服多了。”安德烈给了男孩儿一个小小的微笑,而后者,也羞涩的笑了一下,即使脸蛋上还挂着泪珠。 “我真的很抱歉。”男孩儿再一次道歉,小手捏着自己的裤腿,嗫嚅着说道。 “只是道歉的话,不能改变什么事情。”安德烈看着男孩儿的眼睛,平静的说着,而后者,看上去又要哭了,不过,他忍住了。 “可是,你帮助了我,那么,我认为这就值得原谅了。”安德烈的话语说完,男孩儿的大眼睛就亮了起来。 ☆、第章 “你看,你取得了我的原谅,不是因为我的宽容或者大度,而是因为你为自己的过错做了弥补的行为,我认为这才是最重要的。” “您是说,行为比起话语更加重要是吗?”男孩儿歪了歪头说道。 “是的,你很聪明。”男人的嘴角边浮现了一丝笑意。 “您是个好人,先生。”男孩儿用软糯的话语说着,而安德烈只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我得走了,先生,我还能来看您吗?”他想了想又害羞的补充了一句,“偷偷的。” “是的,可以。”安德烈应允了对方的要求。 阿布拉沙从房间里出去,并且关好了门,但有人在他小肩膀上拍了拍,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抱歉,我没想吓你。”海伦小声的说着。 男孩儿眨了眨他那一双大眼睛,冲着金发的姑娘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没关系。”他咕哝着。 “但是请别告诉其他人我来过这里。”阿布拉沙乞求道。 “恩,但是你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男孩点了点头,他记得这位漂亮的公爵小姐帮助过他,她也是个好人。 他们到了后院一处偏僻的地方,那里有着很多大石块,被磨的很光滑,人可以直接坐在上面,不过多数是小孩子,大人们不喜欢这样,认为有些不成体统。当然了,尽管是这样的小地方,但人们心里也有自己的礼仪标准。 “大人们都不来这里。”阿布拉沙开口说道。 “为什么?” “妈妈说不合规矩。” 他指了指他们身下坐着的石头,海伦微笑了起来,“那他们一定错过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男孩儿瞪大了眼睛瞧着她,然后有些兴奋地问:“您是这么认为的吗?” “是的。” “噢,我真高兴!”男孩儿高兴的说着,因为找到了赞同他想法的大人而觉得愉快。 “我还没和您说为什么不能告诉其他人。”男孩儿抽了抽鼻子,海伦安静的聆听着。 “那只是因为,”小家伙动了动手指,嗫嚅着,“我不想被责备,也不想被安慰,这都不是我想要的。” 他抬起头,看到对方有些疑惑的神色,鼓足了勇气说:“我知道的,知道因为自己的行为而犯错了,不管是责备也好,安慰也好,这都是事实,我得承认它。” 海伦惊讶的看着男孩儿,而后者有些脸红,说:“我,我是刚刚才明白的,那位先生告诉我的。” “他和你说这些?”海伦问道,而男孩儿有些气鼓鼓的瞥了她一眼。 “您难道认为我在说谎吗?” “不,当然不是。” “恩,他很奇怪,可他是个好人,他说的,是对的。”男孩儿思索着然后给出了答案。他从石头上跳下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你认为他说的是对的?”海伦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在看来,他们两个人之间,倒好像她才是年纪小的那一个。 阿布拉沙疑惑地瞥了对方一眼,然后肯定的说:“当然,承认一个事实并不丢脸,那位先生说,只要我想办法去弥补了,我付出了行动,就是好的,他说抱歉是没有用的。” 男孩儿看了看天色,小声的惊呼了一声,嘴巴快速的动着,说:“我得离开了,再见。”他像是对待朋友一样,冲海伦挥了挥手,然后小跑着离开了。 海伦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脑海里似乎还回想着对方软糯的嗓音。 “他是对的。” 一个才相识不到两天的孩子,就敢这样信誓旦旦的相信和肯定一个人,而她自己,却是觉得委屈,并且抱怨。 她的脸涨红了起来,因为觉得羞愧。 “我到底在介意什么呢?”她咬着嘴唇想着,似乎重新回忆的时候,就找不出那么委屈的原因了。 “你连一个孩子都不如。”海伦在心里轻轻地唾弃自己。 那天晚上,海伦在安德烈的房门前犹豫了好一会儿,几次抬起手又放下,到最后,差点被娜塔莎撞到,所以她又匆匆的离开了,并且一直到躺在床上的时候都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跑得那么匆忙。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59 “就像别人一样自然的进去探视就好了啊。”她在心里低喃着,到底是没想出原因就睡过去了。 一夜没有睡好,海伦又是很早的时候就起来了,当她想要去院子里独自呆着的时候,就惊讶地看到了安德烈公爵,而他的面前还有一个孩子,就是阿布拉沙。后者发现了她,冲她招招手。 海伦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走了过去。 “您的手好一些了吗?”她问道。 “也许它是在复原,不过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我想,那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哦。”海伦的脸红了起来,她在心里想,我早就应该知道他说话的方式不是吗?而且,他说的也没错,只是,难道他不明白,我不过是找一个开头而已。 安德烈瞥了女孩儿一眼,自然是看到她脸上有些尴尬的淡淡的红晕。 “我得离开了,先生。”阿布拉沙软软地说着,他现在已经非常喜欢面前的这位先生了,他和别的大人都不一样。不会哄骗自己,也不会责骂自己,他把自己当成一个有思考能力的,独立的男孩儿,而不是一个只会调皮捣蛋的小鬼。 “去吧。”安德烈淡淡地说着,他的语气其实没什么不一样,可在不同的人看来,它们却是两个意思。 男孩儿冲海伦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然后又离开了。院子里只有海伦和安德烈了。 “您还要继续呆在这里吗?”安德烈问道,而海伦,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那您呢?” 男人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缓慢地开口,“我想去小河边走一走。” “那我能陪您一起去吗?”她问道,因为觉得自己有些厚脸皮而又脸红了。 “可以。” 海伦松了口气,想着,幸好这位公爵没有再说类似于小河边又不是属于他的,她大可以自己去逛一逛这种话。 ☆、第章 小河边的水流有点儿湍急,所以还没被冻住,现在天气又清朗了起来,阳光照射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非常好看。 他们走的不快,海伦可以看到男人的侧脸,很完美,下颚的线条平时在阳光下,也显现出一种锋利的感觉,但是现在,不,那变得柔和起来了,她在心里轻轻地反驳着,不过很快的,似乎又陷入了另一种情绪,想着,也许只是单纯的,因为这里的风景。 “您想要说什么的话,就说吧。”男人停了下来,低头瞧着她,而海伦,在瞧见对方的眼睛时,又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我只是,”她嗫嚅着,“很抱歉。” “您不用向我道歉。” “我知道。”她抬眼看着对方,嘴唇抿了抿又松开,有些倔强的样子。 “您觉得那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您不在乎,可是,我在乎,当我认识到这是我的错误,我就得向您道歉,无论您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但我是这样想的。”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瞧着对方,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灰绿色眼睛,在阳光下,像是某种宝石一样闪闪发亮。 “如果这样能让您好受一些的话,我接受。”他淡淡的说着,而海伦,却并没有觉得开心。那感觉就好像,她是强迫着别人为了自己而接受什么一样。 她咬了咬嘴唇,问:“您很不喜欢我,对吗?” “我的喜好对您很重要吗?”男人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海伦有些语塞,到最后,只能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她听到,从头顶传来的,安德烈一声小小的叹息声。 “您不是孩子了,为什么要试图得到所有人的喜爱呢?” 她回答不出来,只是想着,若我希望所有的人都喜欢我,是一种贪婪和不被允许的吗? 他们后来没有再做交谈了,而海伦,也敏感的发现了一些改变,她似乎又被推离出了那个世界。那里有着各种刻薄的评论,但又充满着正确的思想。那是她缺乏的,所以她被吸引,但那也是她胆怯的,所以她不能领会。 “您怎么了?”回去的路上,海伦遇到了阿布拉沙。 “没什么。”她扯出一个笑脸。 男孩儿皱了皱鼻子,“说谎可不好哦。” “我觉得,我是一个很失败的大人。” 男孩儿眨了眨眼睛,他从没听到过这种言论。在他母亲那里,通常听到的都是,怎么会有你这种坏小孩儿,大人从不会说他们自己的不对。 “可是我觉得您很好,那位公爵说承认的错误没什么丢脸的,而且,”他停顿了一下,“改过来,让自己别再犯那样的错误就好了。那件事,我妈妈说那是我的错,她为此打我,阿尼西亚婶婶说不是我的错,她安慰我。” “那不是你的错,善良不应该因为意外而受到责备,那只是个意外。”海伦温和的说着,不希望这个孩子有任何负担。可后者,却有些吃惊的看着她。 “不,那当然是我的错,您怎么能把它只当成一个意外呢,我虽然还是个孩子,可我知道。”男孩儿撅了撅嘴巴,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海伦有些慌乱的张了张嘴,而前者抿了抿嘴唇露出一个算了的表情。海伦觉的面前的男孩儿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她说不上来,反正,她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您和阿尼西亚婶婶一样,觉得我是一个孩子,不应该受到过分的苛责,可我明白。”他说着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海伦,然后又继续。 “但那位公爵没有回避它,他没把我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那的确是我的错,他没有责骂我,而是给我机会,让我为他做点什么,虽然我知道,那不算什么,可,我还是觉得好受多了。” 海伦看着面前的男孩儿,他年纪不大,但说话做事却很有条理。在他的叙述中,他感受到了一个和她印象中很不一样的安德烈·博尔孔斯基。 “他是个好人。”阿布拉沙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是一个很厉害的大人。” “的确。”她无意识的回应着。 “如果您觉得有什么问题的话,您可以尝试着去找他,他会帮助您的。”阿布拉沙好心的提出一个建议,却看到女孩儿的双眸有些暗淡了下来。 “他不喜欢我。” 男孩儿瞪大了眼睛,然后像个小大人一样摇了摇头,“这不可能,一个人如果讨厌另一个人,根本不会和他说话,半年前,我和狄安娜吵架了,每次见面我们都假装没看见对方,可现在我们还是和好了,因为我从来没真的讨厌过她。所以您就放心吧。” “那不太一样。” “您又要说因为我和狄安娜还是孩子而你们是大人这种理论吗?您要是这样说的话,我可就不想和您说话了。”男孩儿佯装不高兴的瞪起眼睛。 海伦被逗笑了,做了一个她不会再说的手势,并且笑了起来。 “您看上去好多了。”阿布拉沙眨了眨眼睛。 海伦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心情轻松了不少。 “我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他那样的人,当一个军人,对,然后保护那些有需要的人,那很棒!”男孩儿的眼睛看上去亮晶晶的。 “是的,那很棒。”海伦微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成年人,守护一个孩子的珍贵的梦想让她觉得愉快,当 她是一个人大人的时候,她从不吝啬于对他们的夸奖,因为曾经,她也是如此的渴望有人能对她那样做。 “哦,我很高兴!”阿布拉沙挠了挠脸颊害羞的微笑。海伦的鼓励让他有些信心满满的起来。 安德烈在吃过午饭后去自己的房间睡了一会儿,只有在无人在场的时候,他脸上才会浮现出疼痛的表情。 他盯着自己绑了绷带的手臂,那些鲜血淋漓的场景似乎又勾起了他的回忆。 ☆、第章 “您在吗?先生。”从窗户那里露出一个小脑袋,调皮的微笑着。 “您要从窗户里爬进来吗?阿布拉沙先生。”安德烈用一种平静的话语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这很好的娱乐了阿布拉沙,他咯咯的笑着,冲他眨了眨眼睛。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60 “是的,先生,您别告诉其他人。”说着,男孩儿就搬了一张小椅子过来,踩在上面,他先是把一支木枪递给安德烈,接着就像只小狗一样爬上来。宝贝似的重新拿起自己的木枪。 “这是我的枪。”他在对方开口前就兴致勃勃的说道。 “我长大后要当一个军人,就像您一样。”孩子软糯的嗓音里带着坚定。 安德烈看着对方那双纯真的大眼睛,低声说:“别把我当榜样。” “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您这样是在质疑我的眼光。”阿布拉沙像个小大人一样佯装成熟的说道。 “我听阿尼西亚婶婶说了,您是个英雄,先生。您看,您不仅救了我,还救了很多的人,您应该继续当一个军人,这样就能救更多的人。” “那她一定忘了和你说了,我在那场战斗中,被敌人抓了,成为了俘虏。”安德烈坐在软椅上,现在,他们的视线差不多是在平行的位置。 男孩儿愣了愣,显然还没考虑到这个情况。他听说过的英雄中还没有被抓过俘虏的。 “可您就是个英雄啊。”他想了想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您只是和别人有点不一样,但英雄就是英雄。” 安德烈笑了一下,因为男孩儿的童言童语,他很久没有听到这么稚气的声音了,哦不,他垂眸沉思了一下,前不久,或者说,一直到现在,他是有听到过的,来自于一个有些倔强,还很懦弱的小姑娘。 “您想什么呢?” “不,没什么。” “哼。”男孩儿撇了撇嘴,用手抠了抠木枪,然后又抬头问:“您有一个儿子吧?” “是的。” “他多大了?” “还不到一岁。” “那可真小。”男孩儿皱了皱鼻子,看上去有些遗憾。 “为什么呢?”安德烈问道,这一对大人和孩子之间的交流,似乎已经变成了很自然的样子,以至于别的大人聆听的时候,还不太理解他们的意思。 “若他和我一样大,那我们到时候可以一起参军,我会照顾他的。” 安德烈微笑了起来,眉宇间放松了。“等他足够大的时候,我会告诉他,让他考虑的。” “考虑?”男孩儿瞪大了眼睛,“这还用考虑吗?当一个军人多威风啊!” “也许他还会有自己的想法。”安德烈难得耐心的回答别人的问题,而通常,若对方是一个大人的话,他可不会这么有耐心。 “哦,是的,好吧,您别忘了。”男人急于得到一个保证,他做了一个鬼脸,“大人们总是忘记和我的约定。” “若我承诺过,那就是有效的。”安德烈平静的说着,他认真的态度让男孩儿微笑了起来。 “那就说定了哦。”男孩儿拉着他的手,勾了勾小指,幼稚又纯真。 “恩。” 但这个美丽的约定却终究是无法完整的履行了,因为那天傍晚的时候,这个孩子永远的在这座小村庄里沉睡了。 当海伦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 “他是个好孩子,他保护了另一个小女孩。” 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跌坐在地上,有些茫然。 生活不是小说,没有那么多的及时,发生过的事情也没办法重新来过。 安德烈站在离小床有一米处的位置,他的视线停留在沾染着血迹的白布上,喉结动了动,但最终,他没有上前。 生命太宝贵了,孩子的生命又太纯净了,即使是上过战场的男人,也无法面对如此纯真的生命。 “抱歉……先生……太疼了……”那是,那个孩子躺在草地上,留给他最后的话语。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记忆,是疼痛,那令安德烈觉得这个世界对他是那么的残忍。 “婶婶,他没死!他还没变冷!”被救回来的小女孩儿哭泣着喊道,不能相信这一切。她挣扎着,想要再次去触摸男孩儿的脸颊,却被阿布拉沙的母亲用力的推开,现在,没人会指责这位母亲的心狠和迁怒,因为她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儿子。 “狄安娜,狄安娜。”海伦走过去,将小女孩儿抱在怀里,眼泪浸湿在她的领口,在布料上,深深地晕染开啦。 孩子的哭泣声能有多大?海伦第一次听见,像是山风或者海啸,悲痛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不仅仅只是失去一个伙伴,这一份歉疚,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忘记,即使阿布拉沙之所以牺牲自己去救狄安娜的心意并不是让她觉得歉疚。 狼已经被杀死了,尼古拉用猎枪结束了它的生命。 狼是没有良知的,或者它有,可若你是一个猎人,那你就只能当作它没有。因为人有时候会忘记自己拥有一把猎枪,而狼不会忘记自己拥有利爪和尖牙。 这张狼皮是安德烈亲自处理的,他把狼皮赠送给了男孩儿阿布拉沙,陪着他一同下葬。 下葬的那一天,飘着细雨,仿佛连天空都在悲悯,所有的人都哭过了,除了安德烈,这个冷静的男人嘴唇紧抿着,站立的时候像一尊雕像。 雨越来越大,当安德烈离开后,在前院里看到了那个金发的姑娘,她看到自己的时候,仿佛是已经等了太久的时间,甚至不顾大雨,直接走了出来。 “是我的错吗?”她的嘴唇颤抖着,金发被雨水打湿,狼狈的贴在两颊上。 “我自以为是的善意,我的愚蠢,我同情它,而它却杀死了一个孩子。” “您要从我这里听到什么?”男人低头看着她,那海蓝色的眼眸里,有着两个小小的倒影。 ☆、第章 “听我安慰您,不,不是您的错,还是说,听我冷酷的指责您,是的,就是您的错?” 女孩儿抬起双手掩住脸颊,她无助的蹲在地上,哭泣着,她忍受不了生命的逝去,更何况,那讽刺一般的揭示了她的软弱和愚蠢。 雨下着,男人似乎叹了一口气,将防水的大衣披在女孩儿的身上,低声说:“进去吧,至少,活着的人别再糟践自己了。” 那一天,雨下了很久,几乎要淹没整个世界一样。但过了一个晚上之后,一切似乎又恢复好了。大自然不会那么狂暴的随意毁坏什么,它也许来的时候很可怕,但离开的时候也能静悄悄的。但同样的,它也许来的时候很平静,离去的时候也能掀翻整座森林。 伊波利特整个晚上都在守候着自己的妹妹,他知道海伦的歉疚心里有多大。 “您去休息吧,库拉金公爵,这里我能照顾好。”阿尼西亚眼圈还有些泛红,但依旧坚强的说着。 “没关系,阿尼西亚,现在哪里都需要您,而且,她需要我。”伊波利特接过凉水和毛巾低声说道。 阿尼西亚望了一眼床上双颊不自然晕红的女孩儿,最终她叹了口气,离开了。 晚上十一点,房门被敲响了,伊波利特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开门,瞧见了安德烈。 “您有什么事儿吗?”他语气平静地问道,眼神中,却不可避免的有几分指责的意味。不管怎么说,他是海伦的兄长,而那些话,他听到了,虽然没有去干涉,但还是不满。 “公爵小姐好些了吗?”安德烈并不在意伊波利特的态度,也没为自己去辩解什么。 伊波利特往旁边让了让,说:“如果您要探望一位病人,显然,您应该亲自进去,我认为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安德烈为面前这位一贯温和无害的公爵,突然变得有些强硬而看了对方一会儿,然后,他收回视线,没有反驳什么,进去了。 灯光下,女孩儿的面颊依旧有着不自然的潮红,但看上去,似乎已经好多了。她被照顾的很好,不,应该说,这个幸运的女孩儿被所有人宠爱着,所以她才那么的天真和不知世事。 “您对我的妹妹太过苛责了。”伊波利特走了过来,低声说着。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61 “您对她太过爱护了。”安德烈平静的回答。 伊波利特的眉毛拧了起来,“她是我的妹妹,作为她的兄长,我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安德烈抬眼看着对方,同样的,灰绿色的眼睛,温和的,无害的,但此刻,却为了自己的妹妹而强硬了起来。 “您能陪伴她多久呢?五年?十年?还是更多?”他看着对方,不等他反驳又继续说,“显然您不可能陪她一辈子,如果她只是一位普通的公爵小姐,喜爱宴会,喜欢漂亮的服饰,知道如何让自己变得讨人喜欢,那么您的爱护理论我完全不会发表意见,可您知道的,她不是,恕我直言,海伦·库拉金小姐可不是什么非常讨人喜欢的小姐,她太固执了,有的时候总是坚持着一些可笑的理论……” “您怎么能在她兄长的面前如此的评论她!”伊波利特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态度强硬,却还是压低了声音,只为了不吵醒那个金发的姑娘。 “您觉得这是一些不好的评价?”安德烈问着对方,然后不等对方作答,他低声说着,“我不这样认为。她这些和世界格格不入的性格和想法,正是我认为她唯一可取的地方。人人都爱她那标志的容貌,或者,善良的性格,可是您不明白吗?您这种纵容式的爱护,正在扼杀她心胸里那点清醒和反叛。用不了多久,世人都会感叹,社交界又有了一位新的宠儿,但那是海伦·库拉金吗?” 伊波利特没有说话,而是有些愕然的看着对方。 “用爱杀死一个人是很容易的,您总是无条件的支持她,包容她的一切,您只选择看到她的优点,纵容她的任性和天真,您赞美她的一切,但您要知道,如果她坚持要做自己,那么就得自己去对抗这个世界,可您已经把她放在了世界的顶端,那么她什么都不能知道,只是愚蠢的以为,全世界都会按照她的心意来过。您的宠爱,只会让她越来越软弱,她会习惯性的去寻求庇护,而不会想要思考,靠她自己,要怎么去解决。” 伊波利特说不出话语来反驳对方,他知道安德烈的话是对的,可是,他又有什么错呢?作为兄长,爱护自己的妹妹,想给她最好的,让她不受到伤害,这难道有错? 安德烈看着对方,像是明白伊波利特的想法,他的嘴唇抿了抿,然后又松开,“我也是一位兄长,伊波利特的公爵,您想的,我明白,可正是因为如此,把信任给予她们,因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您的妹妹,远比您认为的要更坚强。” 男人走了,而伊波利特,只是坐在椅子上,久久的凝视着女孩儿的容颜。 把信任交给她,相信她,很简单的事情,做起来的时候却非常的艰难。 这个瘦弱的青年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回忆着那些珍贵的记忆。有一点,其实安德烈说错了,并不是他一再的去宠爱海伦,很多时候,却是海伦在支撑自己。给予对方需要和爱的人,往往是因为,他们需要更多的爱和信赖。 海伦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屋子里点着温暖的蜡烛,在朦胧的光线中,她看到有一双手在她眼前,她下意识的去碰触对方。 “伊波利特。” “我在这里,海伦。” “我错了,是我的错。”她茫然的说着,而男人,并未如往常一样,安抚她,告知她,类似于并不是她的错,他只是握着她的双手,偶尔用手指碰触她的头发,同她一起,哀悼那年幼又纯洁和高尚的生命。 ☆、第章 早上的时候,海伦的体温还是有些偏高,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总是说着梦话。那些话听起来太奇怪了。 “她说要回家,可听起来似乎并不是彼得堡。”娜塔莎疑惑地问道。 伊波利特将绞干的帕子放在女孩儿的额头上,为她梳理着颊边被汗湿的碎发,低声说:“只是梦话而已。”娜塔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阿尼西亚在中午的时候做了点流食拿过来。“得让她吃点东西,不吃东西可好不了。” 伊波利特扶着海伦,好方便让阿尼西亚喂食。 “能吃点东西就会好起来的。”阿尼西亚宽慰他,伊波利特扯了一个笑容。 下午的时候皮埃尔和尼古拉来了,说要替他一会儿。 “你脸色看上去可不好。”皮埃尔关心道。 “我……”伊波利特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尼古拉打断了。 “不急在这一刻,硬撑的话没什么好处。” “好吧。”伊波利特略微笑了一下,起身说:“我去躺会儿,有什么事儿的话,务必把我叫醒。” “你可以睡至少三个钟头。”尼古拉看了一下怀表,伊波利特露出一个微笑,离开了。 “海伦她好些了吗?”娜塔莎从门外进来,拉了一张椅子过来。 “我刚刚看到伊波利特公爵,他终于打算去休息一下了。”年轻的小姑娘几乎有些感叹。 “他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皮埃尔略微叹了口气,娜塔莎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但后者似乎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当中。 傍晚的时候,安德烈从外面回来了,神情还带着一种淡淡的悲怆。一个孩子死了,对一个家庭来说,失去的并不仅仅只是一条生命,更多的,是一个家的生命。 “那边怎么样?”皮埃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问道。 “能做的已经尽力都做了,剩下的,别人帮不了。”安德烈舒了口气,似乎是将那些情绪给暂时收拢了起来,他一向就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 “这边呢?”安德烈看着还在昏睡的女孩儿问道。 “好些了,不过还不确定什么时候会醒过来。”皮埃尔叹了口气说道,“毕竟,她是个心肠太软的姑娘,她从没经历过这些。” “没人希望有这样的经历,但它发生了。”安德烈低声说着。 “你有时候对海伦小姐是有些苛刻了,安德烈。”皮埃尔突然说道,安德烈瞧着他。 “抱歉,那天晚上我本来也想去探望一下的,但你先进去了,我听到你和伊波利特之间的一些谈话。” “我不觉得这太过苛刻了,皮埃尔,你明白我的,若她只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那我什么都不会多说。”安德烈几乎是有些隐晦的提及了他心里对海伦的看法,但皮埃尔此刻并没有意识到。“好吧。”胖胖的男人又叹了口气,“只是,您不能要求一个善良的人能够硬起心肠,她所接受的教育,她生活的环境都是优渥的,但她依旧保有着纯真善良的心,我认为这是非常可贵的,甚至一千个人当中都再找不出一个来。” “若日子一如往常的太平,她自然不需要做出什么改变。”安德烈低声说着,他心里还藏了一句话,而那句话,他认为此刻并不适宜说出来。 “你的意思是……”皮埃尔微微瞪大了眼睛。 ☆、第章 “我让您觉得无法适从是吗?”他问道,而海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有一个声音想要说,不,不是这样的。 “您在我面前总是想要证明什么,您将我当成了某种高于我的人,您并不真的了解我,海伦小姐。” “您这样说,好像我在做一件错事,好像,”她的眼圈泛红,咬着嘴唇说,“我觉得难堪。” 安德烈的表情在那一瞬间似乎有些僵硬,但很快的,又和缓了起来。 “我十分抱歉让您有那样的感觉。” “这是对一个可怜的小姐所表达的虚假的措辞吗?”她轻声问着,带着一种自嘲。 “若您是这样看待自己的,我只能说,这一声抱歉,是我所用过的最真诚的话语,但同样的,我原本想要说的话,它们也不再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猛地抬头看着对方,在对方想要离开的时候突然伸出了手,“您不能这样!”她几乎是喊了出来,被泪水沾湿的睫毛看上去几乎有些发亮。 “您怎么能那样对我,我努力了,我努力做到最好,那很难,您不明白,您完全不明白,那对我来说,有多么的艰难。”她小声地啜泣着,低着头,但右手却越攥越紧。 “啊,明白。”安德烈小小的感叹了一声,他维持着那个有些不舒服的姿势站立了一会儿,几乎用一种眷恋的神情看着对方,然后他轻轻地握着女孩儿的手。男人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好像在呵护一个婴儿,但越是这样,越是让她觉得恐慌。 他半跪着,像一个穿着大衣的骑士,那双眼睛凝视着她,第一次那么仔细的观察着。 她的心颤抖了起来,她似乎明白了。 “您真残忍……”她的声音有些破碎,几乎在哭泣,或者说,只是单纯的,无意义的在低喃。 “你是我看到的那个姑娘,而我不是你认为的那个人。”他低低的说着,放弃了一直存在他们之间的敬称,并且吻了吻金发姑娘的手背。 门被关上了,是的,关上了。她躺在床上,心里空空落落的,她似乎在这一刻忘记了一切,又似乎什么都记得。 安德烈看着关上的房门,他的视线落在某一个虚无的点上,他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那个女孩儿的睡颜。是的,虚弱但美丽。这本身就是个像水晶一样精致并且剔透的姑娘,若任何人都觉得那是美好的,他又何必做这些抗争? 一直以来的,他对那个女孩儿的过分的期待,他知道那是她身上吸引他的,也是她最独特的地方。想要让璞玉的光辉完全绽放出来,想要看到一朵毫不畏惧寒风的金色玫瑰这本身并没有错,是的,他一直这么想的,但刚刚,他的心被震动了,他突然明白了。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62 与其让玫瑰不断的改变,不如,给更爱她本身的人。若玫瑰本身的刺只能是一种装饰的作用,而他无法将它看作生命中的一切,那么,把它交给能这样做的人。 安德烈从未觉得有哪一刻行走的时候脚步会那么的沉重,他的表情变得越发冷峻。这神情是一种天然的伪装,这个骄傲的男人心里头一次什么都没想,因为他什么都不想要去思考。 皮埃尔推开了好友的房门,后者就坐在靠窗的软椅上,窗户紧闭着,厚重的窗帘拉到了尽头。屋外的星空格外的灿烂,更显现屋内的寂寥。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安德烈。” 没有人会话,皮埃尔开始变得生气,甚至是愤怒。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明明什么,他没有说下去,因为安德烈抬起了手。 “我想要喝一杯。”他说,嗓音不知道为何,有些沙哑。 皮埃尔说不下去了,他恼怒的转身,不一会儿将酒拿了回来。他把酒摆在拖来的小茶几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安德烈像是没有感觉到好友的怒气,他倒酒的动作精准而缓慢,眼神几乎是在凝视着透明的高脚酒杯,而皮埃尔在瞧见这一刻后就彻底的没了怒气。 一声浅浅的叹息响起。 “骄傲,自尊,这两样东西有那么重要?” 安德烈倒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几乎是冷硬的说:“对我来说,是的。” “你不能因为这样就直接的否定一切,甚至,”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否定她本身。” “她的感情,她向你表现的方式,也许有些笨拙,但我打赌,这世界上不会再有那样的好姑娘,她在努力跟上你,安德烈,你不明白,那种努力想要跟上的心情有多难。”皮埃尔几乎是用一种沉痛的口吻说的,因为他自己也是。他笨拙,不聪明,身体笨重,他一直想在那个姑娘面前表现出最好的自己,可常常令她不怀恶意的大笑。 “可我不是那样的人!”安德烈的语气变得强硬了起来。 “如果我放任她这样做,用这种不成熟的,不理智的心情继续这样做,她会失望,非常非常的失望。” “你现在就把糟糕的结果加在她身上了。”皮埃尔固执的说。 安德烈的手攥了起来,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你忘了那场战争吗?”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画面不是那宁静的天空,而是炮火和硝烟。 “我走出了那个困境,但不代表经历过的事情只是一场梦。皮埃尔,战争不久就会来的,我会,”他停顿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像是锐利的鹰。 “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我没办法像每一个爱她宠她的人一样,战争,你不明白吗?”他的嘴唇抿了起来,变成一种严谨而深刻的弧度。 “她几乎信任每一个人,一旦有人存在,她就习惯性的去依赖,就好像伤员依赖拐杖。若这是和平的环境,她会幸福,但现实不是这样,当那一天到来,我由着那种并不理智的想法冲动的做下决定,后果,我不能想象。她不明白我,她不明白我根本没办法像天神一样做到一切。我有我的责任,皮埃尔,我的父亲,我的儿子,我的妹妹。当一个人拥有这些,那么他永远不会无坚不摧,她不明白这一点,现实中的责任,她完全不明白。” 年轻的公爵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这世界上有一个丽莎已经够了。” ☆、第章 皮埃尔有些怔愣的看着他的好友,而后者嘴唇轻抿,冷硬的神情被一种忧愁所取代。 “我第一次瞧见你如此不自信的样子,安德烈。”皮埃尔低声说着,而后者身上的肌肉猛地抽动了一下。 “我不是无坚不摧的。”他压低了声音说着。承认这一件事并不丢脸,但说出口,却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当一个人背负着所有人的期待时,他就会不自觉的相信,是的,他是这样的,然后在自我的欺骗中越走越远。若这个人没有遇到挫折,那么他的一生将会是一场盛典,若有一次,仅仅只是一次,他看到了真相,那么,绝对是毁灭性的。 “你从战场上回来的时候充分的说明了这一点,”皮埃尔停顿了一下,“可不久以后你又完全证明了自己的强大,你是个实干家,安德烈,我有很多很多的想法,我在大脑里将它们不断的完善,我一直兴致勃勃的,好像被燃烧起来一样,可结果呢?我一事无成,但你不一样,安德烈,你不张扬,你只是认定,你只是永远想得多并且做的更多,若人们赞叹你有三种解决方式,我却知道,那是因为你在脑海里已经构思了不下六种。” 安德烈站立着,没有打断对方的话语,他那好看的蓝眼睛盯着皮埃尔。 “你不能把阳光和雨露全部剥夺掉,然后责怪玫瑰为什么不开花,安德烈,那简直太冷酷了。” “这世上不是只有对和错的,不是只有最好和最坏的,很多人,”皮埃尔舔了舔嘴唇,“我是说我们中的很多人都是在这中间的地带生活着的,生活本身就是一场冒险,我从不敢将它带到现实生活中,但你可以,安德烈,你行的,你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皮埃尔几乎是用一张赞扬的语气在说这句话。 安德烈瞧着他的好友,他的眼神像是在打量着什么,良久,他动了动睫毛开口道:“你把我当成了一个孩子,皮埃尔。” “我十分确信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皮埃尔忍着笑意说道,“鉴于你这种反常的行为,我只能这样给它划分。” “这不会改变什么,你知道的。” “我知道,我只是让你明白,只是传递我的想法,安德烈,只是作为朋友最忠诚的建议。”皮埃尔有些笨拙的推了推眼镜,脸上是一种宽容的神情。 安德烈走到窗前,而皮埃尔已经离开了,空气中有一丝寂寥的味道,酒杯里有残留着的酒水,当他开始思考的时候,他就拒绝使用酒精来麻醉自己的大脑。清醒,冷静,这是他永远给自己的忠告。 “别被愚蠢的感情左右你的理智。” 他父亲的话语像是一根弹簧一样,在他的颅骨内弹跳着,用那张上扬的充满讽刺意味的声音。 年轻的公爵将双手放在口袋里,他的背脊以一种介于放松和警惕的姿态挺立着,他的眼睛盯着窗外,像是透过繁星窥破着什么真理。 十点的钟声敲响了,伊波利特从困倦中醒过来,他睡的太久了。 “海伦?”伊波利特推开房门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妹妹呆坐在床上,背脊弯成一种受惊的弧度。 “觉得不舒服吗?”伊波利特走到女孩儿的身边,抬起手轻轻地触碰她的额头。 “不,没有。”海伦低声说着,声音弱小的好像消融在空气中了。 “我想给你讲个故事,伊波利特。”海伦靠在对方怀里小声的说着,她的视线盯着空气中某一个虚无的点上,而她整个人看上去也像是没有根的浮萍一样摇摇欲坠。 伊波利特安静的倾听着,故事并不复杂,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姑娘,没有父母,没有金钱,一切都是普通而平凡的,但她活得很快乐,直到她发现自己突然拥有了很多的东西,在不安后女孩儿开始变得满足,她的每一个行动都带着小心翼翼,渴求着证明着一些东西,但她失败了,失败的彻彻底底的,好像是突然之间不明白她到底是谁了。 烛火在空气中跳动了一下,投射的阴影在墙壁上快速的闪动着,像是某种急切而不安的心情。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什么?” “不明白不代表她就不是自己了,最真实的自己永远不会消失。”伊波利特嘴角牵起一抹微笑,他那比常人要更加浅淡的瞳色此刻变得异常温柔了起来。那是一种理解和包容。 “我想,她只是需要点勇气和支持。” “你……”海伦张了张嘴,嗓音略微沙哑,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问点什么呢?”她的睫毛颤抖着,像是在等待宣判的罪犯,只是伊波利特永远不会是冷酷的法官,他的存在就是一种救赎。 “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真真实实的发生过的。”他一字一句轻轻地吐出,像是阳光在冰面上融化除了一条裂缝,然后“噼啪”作响,面前的姑娘双手捂着脸开始哭泣。 有些事情在心里放久了,总是照不到阳光,即使从外表看上去还很好,却无人知道,也许它已经开始腐坏。 金发的姑娘咬着掌心里侧的嫩肉哭泣着,穿越到这个旧时期的西方,不是她的选择。她本来就是个普通的人,原本该做的是好好的毕业,然后找一份稳当的工作,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然后计划养一些可以陪自己久一点的小东西。生活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自从她成为了海伦,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拥有父母和兄弟,拥有傲人的家世和头衔,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坐在王座上一样的不真实。这些东西,她拥有的一切都不需要奋斗了,没有人需要她做什么,社会对女人的要求就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找个门当户对的丈夫,生一大堆的孩子。 多恐怖啊,她刚来的那会儿每次想到这些事儿都会发抖,她告诉自己不能成为这种人,但结果呢?她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如果您不是生来就是公爵小姐,您的道德和良心就不会这么理所当然的高尚。”那冰冷无情的话语像是利剑一样,直直的扎在她的心口上,深深地,见了血,而代价是——一个孩子的性命。 ☆、第章 伊波利特并不完全明白海伦在想些什么,但他知道,如果时间真的可以重来,她宁愿和那个男孩儿交换,但他却并不希望。不是说伊波利特不同情那个孩子,而是,若上帝拿了这个作为选择,他会摈弃一切的同情心,只希望那个人不要是海伦。 “海伦,若我和你站在一样的角度,那我也会那样想。”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63 “我同情着一个杀戮者。”她的手攥着床带,带起了深深地褶皱。 “那只是一个意外。”伊波利特想要安抚对方,他明白这件事对海伦造成了多大的影响。而这一次,海伦却不像以往一样,会被这种言语所抚慰。 “但它发生了,不是吗?只要我能做的更好,只要我能明白那一点……” “那又怎么样呢?”伊波利特第一次打断了女孩儿的话语,他的话语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冷静。 “你并不能想到一切,那是神,不是人能做到的。你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你不是政治家,不是军事家,海伦,你只是个普通的姑娘,普通人能够选择善良却愚笨的想法,而不是聪明却冷酷的想法,本身就是一件自然的事情。如果你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去做那样的人呢?” 女孩儿有些怔愣的看着对方,伊波利特的表情又变得温和了起来,他从来都没有用这种稍许严苛的语气和海伦说话,但他更加不希望在过度悲伤的感情下,她有了错误的认知,如果海伦一再的否定她自己,否定这些原本就属于她的部分,那么自己心中所珍藏的笑颜如花的姑娘又算什么呢? “只是,把做的不够好的地方做得更好,把做错了的地方改正,海伦,只要这样就好。我看见的本来就是你的一部分,除非你告诉我,那些让你露出笑容的记忆都是假的,如果不是,海伦,求你,别再苛责自己,那让我觉得我,不,”伊波利特停顿了一下,轻声却坚定的说着。 “我们所有人都觉得难过。” 她的心被震动了,像是一面绷紧的鼓皮,突然被猛烈地敲击了一下。那个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哀伤呻吟的小人突然被撕开了头顶的帷幕,那温柔的注视像是一道光,似乎在说“你为什么躲在这里”,又似乎在指责,“为什么你的世界里一直都只有自己”,然后她才发现,她不断的想要向别人证明着,想要获得认同,获得注视,却从未真的把其他人放在心上。 海伦,你知道瓦西里公爵用他的小金烟斗抽过那几种烟丝吗? 海伦,你知道阿琳娜最喜爱哪一枚顶针吗? 海伦,你知道阿纳托利热爱吃什么食物吗? 海伦,你知道伊波利特最喜欢读哪一本书吗? 她在心里问着自己。这些事情是她以前从未考虑过的,但当伊波利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冷静的神情告诉她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自私。 她享受着他们对她的好,却从未想过回报。她生活富足,所以她从未考虑过也许会有那么一天,她将重新一无所有。她生活闲适,所以她也漠不关心,这世界上也许每一个眨眼的瞬间都有人死去。 海伦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别人对她的好,在日常的浸润中成为了一种理所当然,她过的太顺心,所以当她遇到了那个人,她就不自觉的被吸引了。 那位安德烈·博尔孔斯基公爵从不顺着她,他刻薄并且总是略带嘲讽,他高傲又具有同情心,冷静却不乏宽容,她原先是这样臆测的,因为她觉得安德烈公爵和别人都不一样,是这个虚假社会中的格格不入者,是清醒的存在。她把他高高的摆在心中的祭坛,不断的靠近和追逐,因为那是她所承认的,这个可笑的社会中的最理想的人。 她为自己创造了一个膜拜的人,所以,那个人才残忍的拒绝她。 “你完全不明白。”他说这话的语气像是刀子一样锋利,她原先只感到屈辱,现在,却似乎是突然醒悟过来一样。 那从来都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也绝对不是可以用来膜拜的人。安德烈·博尔孔斯基总是冷静大于感性,刻薄多余赞赏,他那些原本在她看来是和自己一样,对这个社会的不满的东西,现在像是被剥离了伪装一样,露出了糖衣下并不完美的本质。 也许那并不绝对真实,但那个人,绝对不是她所认为的完美并且毫无破绽的强悍的存在。 “我很抱歉,伊波利特,我对你们大家都感到抱歉……”女孩儿的嘴唇哆嗦着,她在颤抖。她在家人的爱中变得任性,优渥的家世让她将一切视作理所当然。 是啊,如果他们不是她的家人,如果他们不爱她,谁会毫无条件的一直包容她的任性? “你完全不用,海伦,那不是你需要做的。”伊波利特的话语刚刚落下,金发的姑娘就猛地抓住了他的手,那双灰绿色的眼睛眼睛睁大了,像是在寻求一个答案,带着所有的赌注一样。 “如果我不是你的妹妹,如果我只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伊波利特,你还会像这样,一点点的都不舍得苛责我吗?”她想要得到一点肯定,只是,作为她自己的,而不是海伦·库拉金的。 伊波利特想要马上回答她 ,是的,他会这样,但他只是慎重的点点头,这微小的动作就代表了一切。因为他所想要保护的人,本来就是眼前的这一个,那个会对他微笑,把花和阳光送到他身边的人。 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下来,但下一瞬间又抓紧了,然后是长久的肌肤相触的温度。 他是错误的,海伦想着。她以前从我如此坚定的否定那个男人,但是现在她知道她可以的。一个人需要强大的理性,但比起前者,包容才能给予一个濒临破碎的灵魂一丝希望。 天亮了,海伦起床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在伊波利特担忧的目光中,回给了对方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是的,她不能这样了,这不像她。富足的生活消磨人的意志,软弱成为了一种最坦然的借口。 她错了,错的离谱,她自己的人生根本就不应该是为了讨好或者证明什么而存在的。若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那么谁能纠正她? “我得做点什么。”这是海伦提醒自己的,不仅是为了那个可怜的男孩儿,更是为了她自己。海伦·库拉金,只是她自己的海伦·库拉金。 ☆、第章 “你去哪儿呢?海伦。”海伦出去的时候娜塔莎正从院子里进来。这个年轻的小姑娘瞪大了眼睛说:“你可还没好呢。” 在娜塔莎的心里,这个漂亮的小姐是温柔并且勇敢的,那一次的事情,若没有海伦的陪伴,自己也没办法安然无恙,所以她喜欢海伦。 男孩儿的事情所有人都在难过,特别是海伦,娜塔莎不理解她为什么那么自责,在她的心中,这和海伦几乎完全没有关系,但她也如所有人一样认为海伦是个太过善良和脆弱的姑娘,她得被人保护起来。 海伦隔着一个不长的距离凝视着面前的姑娘。这是真正的公爵小姐,是完全属于这里的女孩儿,她永远不会变成像娜塔莎一样的姑娘,因为她本来就是这里的人。她原先无意识的割舍了一些东西,就像外乡人迫切的想要融入现在的生活中一样,但到头来她才发现,自己所舍弃的恰恰是最重要的,而他人所想要的,一味的迎合未免太过卑微了。 “我得做些什么,娜塔莎。”海伦微微攥着自己的手指轻轻地说道。 “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海伦,你病了。”娜塔莎走到海伦的身边,想要拉起她的手,却被轻轻地挣脱了。 “阿布拉沙,”海伦叫了这个名字,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她艰难的说:“阿布拉沙他已经离开了,我没办法为他做什么,甚至他的葬礼我都帮不上什么忙,但有一件事,我想要去做。” “你要做什么?” “狄安娜,那个小女孩儿,我想我能够帮助她。”海伦低喃着,手指边侧被按出了红印。 “海伦,我刚从那里回来,没用的,海伦,就让她一个人呆一会儿吧。”娜塔莎抽了抽鼻子。 “一个人呆着会出事的,娜塔莎,一个人的力量是没办法想明白的。” “可是……”娜塔莎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被海伦打断了。 “就让我试一试,娜塔莎,我想我明白该怎么做。” “好吧。”娜塔莎妥协了。她关心地问道:“需要我陪你去吗?” 海伦扯了一个微笑,“不,不需要,娜塔莎,你,你们已经做的够多了。” 一直到海伦离开后,娜塔莎都瞧着门口,直到尼古拉有些疲惫的出来了。 “瞧什么呢?” “海伦。” “海伦小姐怎么了?”尼古拉稍微蹙起了眉头,他可不希望那位小姐再出什么事儿。 “她可真奇怪。”娜塔莎微微瞪大了眼睛。尼古拉听了眉头皱的更深了。 “哪里奇怪?” 娜塔莎转过身子瞧着自己的兄长,眨了眨眼睛,天真的说:“我说不好,只是,我觉得自己从没见过她这样的人儿!” 尼古拉取笑道:“你才见过几个人啊,你连宴会都没参加过几场。” “我觉得她跟别人不一样,跟妈妈,索尼娅都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她比妈妈年轻漂亮,比索尼娅富有……”尼古拉脱口而出,但在后面,提到“富有”这个词的时候就闭上了嘴巴,特别是当它们和索尼娅联系在一起的时候。 “不不不,你不理解,尼古拉,因为你是个傻瓜,你怎么会理解呢!”娜塔莎带着些梦幻的语调说道,眼神里透着迷茫和兴奋,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 她这个年纪本来就介于孩童和少女之间,当她脸上露出这样令人捉摸不定的神情时,每个人都会觉得好笑。以往尼古拉总是会继续取笑自己的小妹妹,但现在他没有,现实的问题从某些地方涌现了出来,他不能一再的去忽视它们。 海伦踏出了院子后直接去了狄安娜的家里,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儿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管别人怎么诱哄都不出来。 “请让我和她说会儿话吧。” 狄安娜的母亲眼睛红肿着,看到这个面色苍白的公爵小姐,最终,点了点头,让开了。 海伦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口气。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64 “狄安娜,开门吧。” 没有人回应,只有一直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哭声。 “已经够了,狄安娜,就算你一直哭也没用,阿布拉沙已经死了。”她有些颤抖的说出这个事实,而屋里的人突然惊惧的抽泣了一下。 院子里,安德烈瞧见了狄安娜的母亲,她正哭泣着,瞧见他后,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歉疚,这位母亲现在仿佛是全世界的罪人,她的女儿活着了,而阿布拉沙的母亲却永远的失去了一个儿子。 安德烈吻了吻对方的手背,无声地安抚着对方,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 他进入大厅,然后,听见了那个声音。 “他是为了救你而死去的,狄安娜,别试图忽视这个事实,但也别给自己施加一些理由,他救你,是因为你们是朋友,是他想要那样做,如果是你,我知道你也会这样做,而你不会希望对方一直为此耿耿于怀,甚至,浪费两条生命。我不想和别人一样,安慰你,说那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明白,我们都明白,狄安娜,我不把你当成孩子,我把你当成一个已经可以独立思考的人,那么,你决定继续这样做吗?” 房门被打开了,一个有着红色头发的姑娘走了出来,美丽的大眼睛里浸满了泪水,睫毛颤抖着。 “我希望时间可以回去,我希望活下来的不是我,而是他,我更希望,半年前那次吵架以后,就真的再也不和他说话了。” “他爱你,爱所有的生命,如果上帝给他再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依旧会再一次和你说话,依旧会放弃自己的生命而让你活下来,狄安娜,他的付出不应该成为你的负担,你得带着他的那一份,更好的活下去。” 女孩儿蹲下了身子,抬起了手,温柔的抚摸着对方的眉眼,她的眼睛湿润着,却压抑着没有哭出来。海伦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但现在,她是那个大人,所以她不能哭,当别人哭泣的时候,总要有一个更加坚强的人,告诉她,可以哭的,没关系,哭够了就站起来继续前进,别停留在原地。从前她是哭的那一个,现在,她会成为像伊波利特那样的人,她该长大了,该担起一种叫责任的东西。 “你的眼睛,将要看到这世界双倍的美丽,你的鼻子,会闻到双倍的花香味儿,你的嘴唇,将带着阿布拉沙的份一起,亲吻这个世界,狄安娜,这是你要做的,也是你应该做的。” 她拥抱着这位红发的小女孩儿,抚摸着她的头发,任凭她的眼泪打湿了她肩膀的衣料。她的眼皮泛红,眼泪会留下来,却没有啜泣的声音,但她不再那么无助和迷茫,因为此刻,有人比她更需要一个肩膀和怀抱。 安德烈静静的看着她们,他海蓝色的眼睛温柔的像是贝加尔湖春日里的湖面。 ☆、第章 “他是对的。”他心里有一个这样的声音响了起来,坦荡的纠正着他的一些错误。 在很久以前,安德烈看过这么两句话: 假如你有了一株玫瑰,你很爱她,给她阳光和雨露悉心照料,她会因为你的爱而变得娇俏。 假如你有了一株玫瑰,你为了爱她,舍不得她经受风雨,你把赞美和诗歌当做爱的养分,那么她在你面前就是那独一无二的,但在所有的玫瑰里面,在外人面前,她就只是普普通通的玫瑰,甚至更加娇弱,不值得他人视线的停留。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住它们,玫瑰很美,不是花瓣和露水,恰恰是那些扎人的小刺让它看上去那么傲人和与众不同。这是他一直以来就坚信的,现在也一样,只是,他的心里却浅浅的叹息了一声,因为玫瑰无论开的再灿烂,若不属于他,终究还是只能止步。 小小的墓碑处,有一捧洁白的小花,干净的,纯真的,亦如那个早逝的灵魂。 “您是对的。” 金发的姑娘缓步走来,眼睛依旧微微泛红,她脸色苍白,神情却不再迷茫。每一个人几乎都是在被人需要的那一瞬间开始成长。 “没有人是对的。”年轻的公爵开口了,嗓音低沉,似乎带着一丝妥协,这令海伦怔愣了一下,她并不知道先前的事情安德烈已经全都瞧见了,她只是需要让这个人知道,需要告诉他她的想法,这一切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那天的样子。可当她满怀信心的过来时,对方却不甚在意的让步了。 男人的手臂上绑着刺眼的绷带,站在这儿,像一棵白杨,维持这个姿势似乎已经一个小时了。 海伦看着对方,看到男人海蓝色的眼睛,像是海水一样,沉静又暗藏汹涌。她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好像瞧见了对方总是隐藏起来的灵魂,但她不确定,因为安德烈决定离开了。 她看着男人一步一步的,渐渐远离她的视线,眼看着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在这一刻,她莫名的觉得愤怒,她浑身都在颤抖着,咬紧了牙齿,她的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的翻滚着。 “不能这样,不能就这样!”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者只是单纯的,受不知名的怒气所驱动着,她的身体动了动,先是一小步,然后跑了起来。海伦拉住了对方的袖子,在对方停顿后依旧紧紧的抓着,第一次,她不等别人转身主动走到了对方的面前,喘着气,依旧咬着牙,直视着那一双眼睛。 “听我把话说完,我需要您听我把话说完。”她执拗的盯着对方,男人略微低头,视线落在她的眼睛上。 “您说的,我总是在反抗,却又总是在妥协,我遇到了困难,习惯性的是想要得到安慰,而不是去想着,解决它,您是对的,我接受您对我的批判,并且,我将改正。” 她停顿了一下,手指几乎有些颤抖,“我太自以为是了。我不喜欢别人说我不好,也不喜欢别人用冷硬的态度对我,我很难接受别人的意见,但同时,我却从来没意识到,我所讨厌的,也是别人所讨厌的,而我还为此抱怨,为什么他们不接受我的意见。”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却一直不理解,我连一个孩子都不如,是的,这令我羞愧,可正如阿布拉沙,”她在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又哽咽了一下,眼睛湿润着。 “正如阿布拉沙和我说过的,承认自己的错误,正视它们,继而去改正,这才是对的。我太软弱了,我的不满不能帮助自己,我需要踏出那一步,老实说,那很难,可我愿意尝试,并且我正在那样做。” “所以呢?”男人看着她,平静地询问。他这种平静的态度令海伦彻底受不了了,她咬紧了牙齿,指尖依旧攥着对方的衣袖,一双眼睛直视着对方,话语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不满。 “所以您不能这样对我!” 她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在控诉。这大胆的话语是毫无理智的说出来的,毕竟在外人看来她和安德烈不过是互相知晓对方名字的陌生人而已。若照以往的情形,说这话的是除她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那么他们都将得到一些毫不留情的嘲讽,但安德烈没有这样做,若老博尔孔斯基公爵在这里,只怕会带着一丝假笑大声得说着“傻瓜”两个字。 “那是不公平的,您也不完全是对的!您错的离谱,并不比我少!” 安德烈的神情变得僵硬起来,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但海伦抢先一步打断了他。 “让我说完,请您让我说完!”她大声的请求着,几乎在剧烈的喘息着,眼皮已经泛红了。 “不应该只有我受到指责,您从没站在我的角度考虑一下,您太狠心了,每次都是这样。好像我什么都不对,却从不告诉我该怎么做,您只是指出错误,却吝啬的不愿意告诉我什么才是正确的,您这样的做法和那些出了事儿只会推脱责任的政客有什么两样呢!” 她手指上的皮肤因为用力而渐渐发白,她看到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她不打算停止。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瞧着对方的眼睛,坚定的说着。 “您是对的,可我到这里来,并不只是说这件事儿,您也是错的。您说的,我总是随意的臆测您的性格,想象您这个人,完全不了解您,可是您自己呢?您看到的我也只是一个方面啊,因为那一个方面,您就彻底的否定了我整个人,这不公平!” 她在说“公平”这个字眼的时候狠狠地闭了下眼睛,这是第一次,她彻底的尝试到了挫败的滋味儿。 “所以,您来这里,说这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想要证明什么吗?”男人的声音低沉,眼睛深邃,像是有波浪在里面翻滚。 海伦嗤笑一声,说:“我不需要向谁证明什么,我就是我。我来这儿只是想要把这些想法告诉您,我不是木偶,也不是什么跟在您身后的可怜虫,我只是想要平等的站在您面前,是的,原先的我太愚蠢了,我什么都不敢做,我总是站在最合适的角落,束手束脚的不敢多喘一口气,可我现在明白了,站在别人背后只能看到影子,若我想要从您这里得到尊重,那么我最需要的就是尊重自己,所以,” ☆、第章 她深呼吸一口气,忍着眼睛里的泪水,忍着疼痛,一字一句地说:“您不能那样对我,以后,您都不能那么对我了。我和您是平等的,是一样的。我不会再把您当作什么愚蠢的崇敬对象。您就是一个刻薄的人,理性到无情,正如您所说的,您一点都不美好,您身上也有很多毛病,有时候我真的无法接受,您嘲讽我的时候,我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姑娘,但也正因为如此,我可以看清自己。” 她上前一步,这一次,不是用那种柔软无害的样子,而是有些强硬的,咄咄逼人的眼神侵占着对方的领地。 “我需要这样,而不是祈求您偶尔给我一些怜悯,那太令人难堪了。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我也不想和他们一样,那么,我就不能只是矫情的发出一些声音,我需要行动,需要真的试图去做一些抗争,而不是寄希望于别人的怜悯,那样的话,我和其他的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这些话,像是一道飓风一样,席卷了安德烈的内心。他被震动了,但他忍耐着,不让它们显露出一丝一毫。 这个冷静到苛刻的男人有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骄傲,他从不被人轻易打垮,他瞧不起许多人,他混迹这个圈子却让自己表现得格格不入。他家世优渥,面容英俊,却又总是用嘲讽引起他人对自己的不满。 皮埃尔说他总是习惯性的惹怒别人,安德烈总是用一个假笑作为回应,心里却在反驳。他才不想去惹怒别人,那些人不值得他花上这种心思,他对整个世界都冷淡,并且习惯如常,直到这一刻,有个人满汉屈辱愤怒的指责他,毫不客气的说他是个混蛋,是个差劲的人,他原以为自己会生气,事实却不是这样,他甚至想要微笑,想要赞扬这个姑娘的勇气,因为这也是他对自己的评价,掩藏在他假笑的面具下,深埋在他反叛的血液中。 “是什么给了您如此张狂的自信呢?小姐。”男人低声问道,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到一种冷静的地步,手指悄然的握了起来。这不是不是责问,反而更像是,某种探究,或者说,尝试。 她原先感觉到的,那种已经断裂开来的联系和眼神似乎又回来了。男人的眼睛里有光,和那种惯常的平静或者嘲讽不同,像是被什么东西敲碎了一样,剥离出来了深沉的内里,一点点的亮了起来。 她的心脏砰砰的跳动着,脸上却带着一种骄傲的神情,竭力用一种平静的语调把她的回答吐露出来,并且毫不扭捏和隐瞒。 “是您。” 安德烈凝视着女孩儿的眼睛,那眼神是炙热的,是坚定的,又是充满希望的。这张年轻的脸庞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是的,不再是那种软弱无力的天真,而是像一个战士一样了。 多神奇啊,这位公爵小姐,在他认为她与别人没什么两样的时候,她又固执的甚至是有些鲁莽的大声地告诉自己。“您错了,错的离谱!我是不一样的!”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却像是受到屈辱一样愤怒的追上来,表现得好像他们两个之间,她才是最强大的那一个。 真是不可思议啊!他原以为站在危险前面的会是男人该做的,却没想到,到最后,坦诚并且强大的会是一个姑娘,一个公爵小姐,软弱的,天真的,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不断的在委屈和掉眼泪,现在却强硬的大声的批判他的错误,并且毫不畏惧。 “您……”这是他第一次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喉咙发紧,像是第一次上战场时一样,惧怕着硝烟和炮火,同时却又兴奋的发抖,双眼执着的盯着面前的一切。 他瞧着那一双满含倔强的眼睛,泪水让她纤长的睫毛变得湿润,在阳光下,似乎在发光一样,真美啊!他的心里轻轻的感叹着,所以到最后,当颤抖几乎平静下来,当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当面前的人完整的出现在他的双眼中,他所有的话语都变成了嘴角边卷起的一个小小的微笑。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65 在女孩儿瞪大的眼睛中,男人弯下了他一直以来都挺直的背脊,轻轻地执起她的手,微凉的唇瓣落在温热的肌肤上。 她感觉到了一丝颤抖,从指尖传递过来。她的耳畔间听到了安德烈那低沉却透着一丝愉悦的声音。 “若您需要帮助,我的承诺是永远。” 她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用力的咬着嘴唇,空余的手抬起,快速的捂着嘴唇,像是小孩子一样一边含糊的应着一边点头。 安德烈站了起来,却超出常理的没有放开海伦的手,而是换了一种轻柔的力道,既不会让她觉得疼痛又实实在在的握着。 “您让我,惊讶。”惊讶两个字他特地隔了出来,接下去却没有语言了,像是在思索一般,但他想不出更合适的,所以,安德烈有些犹豫的抬起了右手,略深的皮肤,带着薄茧的大手最后坚定的落在了女孩儿的头发上,轻轻地抚弄。 “我为之前的一切感到抱歉,海伦·库拉金。” 男人的声音略微带着歉意,他在念她的名字时,放柔了语调,即使依旧不怎么温柔,但已经够了,她知道对他来说,这已经是极大的让步,已经,甚至超越了安德烈·博尔孔斯基的底线。 所以她吸了吸鼻子,越调略微上扬,用一种天真和宽容的语气,看着对方认认真真地说道:“那么,我接受您的道歉,安德烈·博尔孔斯基。” 他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如此的亲切和平和,甚至带着一点霸道和不自知的亲昵,但是,就算是没想到的答话,安德烈依旧明白该怎么做出回应,所以他放下骄傲和自尊,学着对方的语气说。 “请多指教,海伦·库拉金。” “请多指教,安德烈·博尔孔斯基。” 女孩儿的眼睛红肿着,比起往常精致的形象,现在可以说是狼狈的,但蔷薇色的唇瓣扬起,笑容是那么的明媚,安德烈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姑娘。 那些强势像是烟云一样消散了,但他们都知道,发生过的,改变过的,不会退回到原点,经历过的成长,不会就这样突然倒退。 在这处小小的墓地,阳光照射了下来,洒落在墓碑和白色的花束上,连花瓣似乎都变得透明了起来,像是希望正在燃起一样。 ☆、第章 在要离开的前一天傍晚,伊波利特把安德烈约了出去,两个人就在小河边散步。这两个人都是沉得住气的,只是显然伊波利特是那个更容易心软的。 “您对我妹妹是怎么看的?”伊波利特停了下来问道。 “您是想问什么呢?” “我只是作为一个兄长,再向您寻求一个答案。” 安德烈抬眼看着对方,他对这位库拉金公爵的大儿子一直并不是很熟悉,对他的评价也只是基于他给外人表现出来的,得体但未免胆怯,可现在,男人的神情变得严谨起来。 “她的身上有着他人所不具有的独特性,我得承认,那很吸引我,但这并不足以说明什么。” “那现在。” “现在,您的妹妹赢得了我的尊重。” 伊波利特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他移开视线,瞧着河水。河面上波光粼粼,夕阳的光芒被剪碎了然后投掷到里面,像是晕染开来的油墨。 “她很独特,我很感谢您能瞧见这一点,她值得最好的,安德烈公爵,我的妹妹海伦,是个了不起的姑娘。”伊波利特用一种骄傲的语气说着,安德烈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 “您会看到更多的,安德烈公爵,当我知道您先前对她说的那些话语和做法后,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的很想把您叫出来决斗,我知道您可能会嘲讽我,说那只是兄长盲目的关爱……” “不,我并不会,因为我也有一个妹妹,但这不会改变我当时的决定。”安德烈用一种平静的语调说着。 “您还真是,该死的固执。”伊波利特难得的骂了一句粗话,而安德烈,翘了翘嘴唇。 “您评价的没错。” “别让她伤心,她值得您把脚步放慢一点,公爵。” 男人离开后,安德烈依旧站在小河边上。有风吹过,他檀木样的发丝拂过额角。 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儿,以前,安德烈完全明白,现在,他低头看了一眼水面,自己的倒映被风吹起了褶皱,最终,年轻的公爵嘴角浮现一个小小的笑容。 从莫斯科回来后,伊波利特也感觉到了海伦身上的不同。她看上去似乎已经从那个孩子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了,而且,她的眼神更加坚定了。 她原本是一个柔软无害的姑娘,但是现在,她的眼神里似乎时常都蕴含着一种东西。 伊波利特有时候会将它们叫做信念,有时候会称呼它们为希望,更多的时候,他认为那是一种坚定。 从火车上下来,海伦他们没看到母亲,她原本是说回来接他们的。 “妈妈怎么没有来?”海伦问道。 男仆支吾了一下,然后才小声地说:“阿纳托利少爷欠了赌债,是好大一笔钱,老爷和夫人正在家里烦恼呢。” 海伦拧起了眉毛,问道:“多少?” “十八万卢布,还没算零头。” 海伦小声的抽了口气,因为这数字虽然不至于让家里付不起,但也太多了。 “先赶车吧。”伊波利特拧眉说道,拍了拍海伦的手臂让她放松下来。 等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刚进客厅,就听到“砰”的一声,瓦西里公爵最爱的那个烟灰缸被砸碎了。 “上帝啊!你差点伤到他!”阿琳娜赶紧拉着儿子离开那个地方,玻璃碎片几乎溅落到阿纳托利的皮靴上。 “没事吧?”阿琳娜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后者挤了一句没事,就又低垂着脑袋,看上去真的是十分的沮丧。 “爸爸。”伊波利特和海伦走过去喊了一声,瓦西里公爵瞥了他们一眼,双手放在背后,他现在怒气冲冲的,根本没心思应付另外两个子女。 海伦走过去,拽了拽阿纳托利的袖子,小声问:“怎么了?”后者轻轻地松开她的手,抿嘴说:“没事儿。” “还没事!你这个混账!”瓦西里公爵重重地说道,喷了喷鼻息。 阿纳托利撇了撇嘴,即使他知道自己闯祸了,但老头子念了这么久也该够了吧。 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令瓦西里公爵更加生气了,要是他再粗蛮一点,可能就要抬腿对着阿纳托利踹过去了。但最后,他只是生气地喊道:“养你有什么用!只会败家!” “那就别养!”阿纳托利也上脾气了,梗着脖子像一头小牛犊一样。 “哈,你这混账小子,自己欠了一屁股债还敢跟我顶嘴!”瓦西里公爵这下子是真的生气了,阿琳娜捶打了一下儿子,看似是责骂他,其实是护着他。 “你赶紧给我去房间,别再这添乱了!” 伊波利特推了推海伦,让她把阿纳托利拉走,后者点了点头,用了点力气把那头小牛犊拽走了。 阿纳托利的房间里,海伦舒了口气。前者三步并两步的走到沙发那儿,坐在上面生闷气。 “你不和我说说吗?”海伦决定用哄孩子的语气问对方,没想到却收到一个白眼。 “我们不是还在冷战中吗?” 海伦愣了愣,看到对方嘲笑的表情后,也故意撇了撇嘴,“好吧,那回自己的房间去。”说着就要往门外走,但又被叫住。 “回来!” 那声音似乎有些气急败坏,但更多的是懊恼。海伦轻笑了一声,转过身子,向阿纳托利的方向走去。 “来点红茶吗?” “不,谢谢。”阿纳托利闷闷地说着,漂亮的脸蛋现在又是满满的沮丧的表情。 海伦不搭理他,自己动手泡制了红茶,茶香在房间里扩散着,她把骨瓷茶杯放在靠近阿纳托利的地方,用眼神示意他喝一口。后者瞥了一眼,最终还是端起来喝掉了。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66 “告诉我好吗?” 阿纳托利看了对方一眼,放下茶杯,眉宇间放松了下来。 “没什么好说的,就像爸爸说的,我是个小混蛋,打牌,不知不觉就欠了这么多钱。” “是因为我吗?” 男人嗤笑了一声,用手指戳了戳金发姑娘的额头,“别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我又不是第一次欠了赌债,只不过这次运气背了点,欠的多了点。” ☆、第章 海伦知道阿纳托利说的不是实话,至少,那不完全和她没有关系。若他们没有吵架,那么阿纳托利应该和自己一起去打猎,那他就没有机会去打牌了,也不会欠那么多钱。 但她也知道,阿纳托利关心她,不愿意让她又负担,所以,最终,她还是把那些话咽了回去。比起不断的道歉,也许用行动来帮忙才是更好的。 “我有两万卢布的存款……” 她刚开口就被男人打断了。那个金发的青年瞪着她,好像是受到了侮辱一样,他提高了嗓音说:“再怎么样我也不会拿自己妹妹的钱,我自己能还上来,只是需要点时间!” “好吧。”她叹了口气说道,但心里并没有放弃,她想着,自己总是能帮点忙的。 也许是气氛太严肃了一点,阿纳托利双腿交叠着,挑了挑眉毛,让自己恢复成以往的样子,笑着问道:“打猎好玩吗?” “挺好的。”海伦不是很想提起这件事儿,因为这样她就不得不想起那个早逝的孩子。 阿纳托利发现了这一点,即使不明白,但他也选择不去追根究底了。 海伦想了想,主动问了一下那位多罗霍夫上尉。她依旧不喜欢这个人,可鉴于那是她哥哥的朋友,她还是问一句。 “他回他母亲那里了,听说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阿纳托利耸了耸肩膀。 “恩。”海伦应了一声,算是把这个任务暂时应付过去。他们又说了会儿话,但两个人都装着心事,所以到最后其实也没说什么。 书房里,伊波利特站着,看着坐在软椅上正在抽烟的父亲,等待着他说话。 当第二斗烟被抽完后,瓦西里公爵终于开口了。 “我决定这几天把西边的田地卖了,至少先把那些欠款还上,库拉金还从没受到过这种侮辱。我这辈子几乎就从没欠过别人的钱。” “爸爸,不一定要卖地,我这里还有些存款。” 瓦西里公爵瞥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哼了一声,“你手里有多少钱难道我不知道?”他又抽了口烟。 “不行,我丢不起这个脸,我们家可是罗斯托夫伯爵家里,我可受不了被人家耻笑,库拉金从不欠外债。” 伊波利特叹了口气,卖田地的做法其实是非常亏本的,但他的确也没办法拿出那么多钱来。 瓦西里公爵的眼睛望着红木桌,盯着上面的一些纹路,他在思考。当时钟敲响后,整点了,瓦西里公爵看向自己的儿子,再一次开口了。 “过几天卡拉金娜公爵一家会来彼得堡,你准备一下。” 空气似乎一下子被凝固了起来,但没过多久,伊波利特那温和的嗓音响了起来。 “好的,爸爸。” 当阿纳托利在第二天知道瓦西里公爵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发火了。 “我不同意!爸爸!” “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这祸是你闯出来的!”瓦西里公爵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所以我说我自己能解决,您就别管了,反正我不同意卖田地!”阿纳托利也提高了嗓音。 “不卖田地你有钱吗?混蛋小子!” 阿纳托利语塞了一下,脸涨红了,咬牙说:“反正我能解决,我可以向斯佩兰斯特伯爵预支我的俸禄,他很喜欢我。” “别那么天真了,蠢儿子。”瓦西里公爵嘲讽的说道,话音刚落,有仆人来通知,说多罗霍夫上尉求见。 “请他进来。”瓦西里公爵收敛了脸上的怒气,他总是能快速的转换好这一角色,让最得体的库拉金公爵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是海伦隔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多罗霍夫,他的胳膊和腿伤已经好了,穿着长筒皮靴,没有穿制服,而是有些随意的服装,眉间拧了起来。 “阁下,我听说了这件事儿,那钱您先别着急。” “怎么说?”瓦西里公爵眼睛亮了一下。 多罗霍夫放松了神情,嘴唇翘了翘,“您要是真的给钱了那就是亏本买卖了。” “这么说你有办法?”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这事儿您就交给我吧,至于怎么操作,您若是信得过我,就别过问了。阿纳托利是我的兄弟,这事儿我一定帮他。” 瓦西里公爵摸了摸胡子,的眯起来了,“当然,我不掺合你们的事情,你没让我失望,多罗霍夫上尉。” 那有着漂亮嘴唇的男人微微一笑,扭头冲着自己的兄弟眨了眨眼睛。 阿纳托利的卧室里,几个年轻人聚集在一起,海伦为他们泡制了红茶,她放下茶杯打量着面前的上尉。他看上去过的不错,并且,从他的态度上看来,完全没把前段时间的事情放在心上,好像他们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一样,他甚至还冲海伦调笑了几声,不过被阿纳托利呵斥了。 “别那么严肃,兄弟,又不是天要塌下来了。”多罗霍夫耸了耸肩膀。 “十八万也不是小数目。”阿纳托利有些懊恼地说着。 “你被人抓了肥羊知道吗?不然哪里会欠那么多钱。”多罗霍夫翻了翻眼睛,他精通与赌术,阿纳托利这件事儿一看里面就有猫腻。要是别人,多罗霍夫指不定还会嘲笑几声,可这只肥羊偏偏是他的好兄弟,那他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我?肥羊!”阿纳托利几乎是瞪着对方,那样子令海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瞧,你可爱的妹妹都觉得你够愚蠢了。”多罗霍夫挑了挑眉毛,他看向伊波利特,说:“我请您调查的,您查到了吗?” “是新开的赌场,依仗着那位伯爵。” “我就知道。”多罗霍夫嗤笑了两声,他站了起来,砸了咂嘴说:“准备点现金,阿纳托利,我们得去玩两把。” “你疯了,你明知道那里出老千!”阿纳托利瞪着对方,后者拍了拍他的金发,漫不经心地说:“你别忘了我以前是在哪里混的。” “我觉得阿纳托利说得对,多罗霍夫,那有点冒险。”伊波利特也不是很赞同。 ☆、第章 “别太保守了,阿纳托利的哥哥,不丢点饵料怎么让大鱼上钩呢。”多罗霍夫用一种懒洋洋的口气说着。 “可万一失手了呢?”海伦拧眉问道。男人瞧着她,无奈地说:“我的好小姐,您怎么出口就是晦气话呢,您就算是不给我一个吻用作鼓励,也别老想着我会输的裤子都拿不回来啊!” 他夸张又轻佻的说法令海伦涨红了脸。“下流。”她低声骂了一句,起身离开了这里,表示她不管了。她才不在乎这家伙会不会有事呢! “管好你的嘴巴,臭小子。”阿纳托利捶了对方一拳。 伊波利特也起身整了整衣摆,他待会儿还得出去。他看着这位年轻的上尉,说:“阿纳托利那里估计也没钱了,用我的吧,我手里有四万卢布。” 多罗霍夫吹了声口哨,调笑道:“您是有钱人,我说兄弟,你也得和你的兄长学一学吧,别尽会败家。”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67 “闭嘴!” “好吧。”多罗霍夫耸了耸肩膀。 伊波利特将写着四万卢布的期票给了多罗霍夫,两个人也不再耽搁,拿着钱就直接去赌坊了。 “可以相信他吗?”海伦从窗口收回视线,有些不安的问道。她总觉得那个多罗霍夫不怎么靠谱。 “既然他和阿纳托利是朋友,那么就可以。” 海伦抿了抿嘴唇,她有时候真的不理解男人之间的这种友情,或者说有些盲目的信任。 “海伦,你可以对多罗霍夫上尉再友好一点,他并不是坏人。” “可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她咕哝着,依旧保持着原先的观点。 伊波利特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有多倔强,所以他只能不再说话了。 赌坊,烟酒味儿缭绕着,光线很暗,可以看到那些红了眼睛的赌徒甩着衣服想要奋力一搏,可人人都明白,赌博这种事儿,哪有最后一把翻身的。 多罗霍夫咬着烟卷,视线在桌子上移动着。他年少时家道落魄,靠的就是混迹赌坊来填饱肚子,这里面的肮脏事儿他见多了。一开始会怕,到后来就麻木了。混的人都知道,只有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干这一行,你就得什么都不怕。 “就这儿。”多罗霍夫拉住了阿纳托利,指了指面前的位子。不过显然,有人也看上了这里。 “闪一边去,这里是老子先看上的!”那个粗壮的大汉嚷嚷着,浓密的络腮胡让他看上去有些凶恶。 但阿纳托利和多罗霍夫也不是吃素的,特别是阿纳托利,从小就只有他横的份,什么时候还得在别人面前吃瘪了,所以立马就想反驳回去,不过却被好友掐了一下手臂。 阿纳托利低头看着对方,后者冲他撅了撅嘴,然后微笑着看着那个大汉,说:“那您请吧。” 那大汉看着多罗霍夫微笑的样子,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类似于算你小子识相。 “你拉我出来干嘛?”阿纳托利拧眉问道,有些怒气冲冲的。他就是看不惯那种人,虽然阿纳托利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但至少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自己是个文明人。 “就你这性子赌个球啊,早晚输的你裤子都没了,还得被人打一顿。” 阿纳托利的脸涨红了起来,“谁敢打我啊!” 多罗霍夫白了对方一眼,拿下烟卷掐灭了,然后顺手塞进一个服务生的领口,拍了拍手说:“在你喝醉酒回去的时候,在巷子里拿黑袋子一套,蒙起来打。” 阿纳托利被噎了一下,多罗霍夫拽着他来到那个大汉的对面,冲着那家伙露齿一笑。 “不好意思,我下这里。”那儿正好是和那个大汉下注的方向相反的。 “你死定了,臭小子。”那大汉抓了一大把钱瞪着他,他从刚刚开始就赢了很多,不过输了几把后就决定换个桌子。 “谁生谁死还说不定呢。”多罗霍夫勾唇一笑。 一个小时后,那个大汉脸色已经变得苍白起来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嘴里喃喃着不可能。 多罗霍夫咬着烟卷微笑,他们的面前已经有了一笔钱了,加起来有几万了。 “需要火吗?”性感的女人走过来,卷曲的长发拂过男人的脖子。 多罗霍夫揽着对方,烟卷点燃了,他吻了对方一下,抓住了女人想要抚摸他袖口的小手,同时拈了几张钞票塞进女人丰满的领口内。 “您摸错地方了,女士。”多罗霍夫吻了吻女人的手指尖,一副十足的浪荡公子的模样。 “看来您今天运气不错。”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个子不高,但身体健壮,脸颊上有一道大疤。 多罗霍夫抬眼懒懒的看着对方,阿纳托利凑在他耳边小声的说着话。 “就是这个人。” “您看起来不像是新手。”男人脱下大衣,微笑着问道,即使脸上有一道大疤,但戴着眼镜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斯文。 “偶尔会玩两把。”多罗霍夫掐灭了烟卷同样回以微笑。 “波达巴夫,来玩玩吗?”男人挑了挑眉。 “开局吧。” 第一局是多罗霍夫赢了,但第二和第三局却是对方赢了。眼看着他们面前的钱币越来越少,阿纳托利额角上滑下了一些汗水。 最后一局,多罗霍夫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手里的纸牌,他抬眼看着对方,后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多罗霍夫轻笑一声,冲阿纳托利撅了撅嘴巴,后者挑了挑眉毛,似乎在问你确定? 男人勾了勾唇角,修长的手指直接将面前的钱币推下去。人群中似乎传来了一阵吸气声,毕竟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您确定?”对面的人问道。 多罗霍夫耸了耸肩膀,身后的女人用性感的姿势靠在他身上,右手亲昵的抚摸着男人的下巴。 “甜心,看来你今天要跟我走了。”说着,揽过女人,磨砂着她的腰线。 “当然,我是您的,中尉。” “开牌。”上尉用一种甜蜜的语气说着,一双灰色的眼睛满含笑意的看着对方。 ☆、第章 戴眼镜的男人手指动了动,牌开了,所有人都轰动了,一手大牌。 “不好意思,凑个整数,二十万,我那傻兄弟的份还了,您在给我们抽烟的份子钱就行了。”多罗霍夫将桌上的小部分钱划拉到他们那里。 “等等!” 男人阻止了他的动作,右手快速的检视着多罗霍夫的袖口,但什么都没有。 “给我检查那个人。” 阿纳托利想要反抗,但多罗霍夫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动。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我们能走了吗?毕竟,这儿还有人等着呢,先生,别耽误别人找乐子。”多罗霍夫挑了挑眉毛。 “可以。”波达巴夫冷硬的说道。 “谢了,兄弟,我会帮你们赌场多多宣传的。”多罗霍夫将钱装好塞到阿纳托利怀里,他起身,在众人的簇拥中,抱着那位甜蜜的女郎来了一个深吻。 “真可惜,您这么甜蜜却已经有主了。” “真看不出来,您是那种不撩拨有主的东西的人。”女人低喃着。 “不,您猜错了,我可不是好男人。”多罗霍夫微微一笑,放开女人,整了整袖口,露出带着一道伤疤的手腕,抬眼说:“我只是比起蛇蝎美人,更钟爱小白兔那种,虽然有点粘牙,却不用担心被人捅死。” 说完,男人就转身离开了。波达巴夫也离开了座位,让一个手下过来,在女人的视线里,男人镜片后的眼睛反射着冷光。 “嘿,兄弟,我们就暂时在这里分手吧,我得去喝一杯,轻松一下,刚刚那个女人可是个尤物,可惜了,我得吸取教训。”多罗霍夫做了个下流的动作,阿纳托利翻了翻眼睛。 “你迟早会死在女人床上的。” 多罗霍夫吹了声口哨,“别像你的小妹妹一样乌鸦嘴,我还年轻呢!” “别太晚回去了,混蛋。”阿纳托利笑着骂了一声,后者已经转过身子,只是冲着他挥了挥手表示他听到了。 看到手里的钱,他刚刚想把这些钱给多罗霍夫的,不过后者只抽了几张喝酒的钱就罢了,说剩下的是给伊波利特的利息。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68 “别搞的我们兄弟两那么穷酸。”那家伙大大咧咧的说道。其实阿纳托利明白,多罗霍夫这人骨子里是有着一种变态一样的自尊心的。 冷风吹过,阿纳托利晃了晃脑袋,坐上马车回家了。今天他可不能再在外面逗留了,不然老头子一定会杀了他。 巷子里,多罗霍夫将手里的纸牌从口袋里捏出来,嗅了一下,那上面还有着女人身上的味道。 “真不错。”他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将纸牌烧毁了扔进垃圾堆里,直到风把黑色的烟灰吹散,不留一点痕迹。 年轻的男人靠在墙壁上开始抽烟,刚刚点燃,一群高大的人影就靠近了他。 “兄弟们不来喝一杯吗?”话音刚落,拳头就向他袭来。男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用守护着头部,双腿屈膝起来,防止内脏被踢伤。 大概十分钟后,那群壮汉才骂骂咧咧的离开,因为逃了一个。 直到那群人离开后,躺在地上的男人才让自己舒展开来。在这个阴暗的小巷子里面,男人呻吟了几声。 “真他妈疼!”多罗霍夫撑着墙壁让自己站起来,吐了口带着血丝的唾沫。 他很久没挨打了,以前那是很平常的事情,但后来,他就很少挨打了。这个个子一般的男人拳头随着年纪增长越来越硬。 有人说,费奥多尔·多罗霍夫是个没有心的男人,其实他们错了,他只是心里装的人不够多。母亲,妹妹,再加一个兄弟,也许这辈子就够了。 擦了擦嘴边的鲜血,男人捂着肚子慢吞吞的向旅馆那里挪动着。是的,旅馆,多罗霍夫在这里没有家。 欠债的事情解决了,但阿纳托利一连两天都没有见多罗霍夫来找他,所以他这天就去旅馆找他了,结果就看到好友还没消肿的嘴角。 “你去打架了?”阿纳托利皱着眉毛问道,灰眼睛的男人耸了耸肩膀。 阿纳托利并不愚蠢,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这帮混蛋!” “嘿,你去哪儿!”多罗霍夫扯着还有的领子,他现在可没什么太多的力气,这两天的修养让他还没有缓过来,那帮混球确实是下了狠手。 “不能就这么算了!”阿纳托利有些愤怒地说道。 “我难道说过就这么便宜他们了吗?”多罗霍夫挑了挑眉毛。 阿纳托利眨了眨眼睛,然后露出一个坏笑,两个人没多久都大笑了起来。 是夜,阿纳托利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偷偷的从家里离开,不过很不巧,他碰到了一个有些棘手的人。 “海伦,你怎么还不睡。”阿纳托利佯装镇定的问道。 “你呢?” “只是睡不着,想去走走。”阿纳托利耸了耸肩膀,双腿已经朝着门外的方向逸动移动了。 海伦瞥了他一眼,说:“你从晚上就怪怪的,一直盯着时间,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儿。”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你快去睡觉,大晚上的还站在这儿。”阿纳托利佯装轻快的说道。 “总比你这样正常,大晚上的,穿着方便行动的衣服,看着跟要去做贼一样。”金发的小姑娘双手抱臂,几乎是在质问。 “一看就有问题。” 阿纳托利被噎了一下,瞪着对方,“跟你没关系,你快去睡觉。”他似乎想拿出兄长的权威,却并不知道,在他的小妹妹那里,压根不存在这东西。 “那好吧,我去爸爸房间和他聊聊天,顺便跟妈妈说说话。” “回来!” 阿纳托利粗暴的喊道,前者吐了吐舌头,转过身来。 “我是要去做一些男人要做的事情。”阿纳托利严肃的说道,却被他的小妹妹瞪了一眼。 “下流。” 阿纳托利懵了一下,“我怎么下流了!” ☆、第章 金发的小姑娘哼了一声。阿纳托利看她双颊涨红的样子,明白过来了。他挑了挑眉毛,压低了声音说:“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 “不是吗?”海伦疑惑的问道。 “当然不是了。” “那你去干什么?” “揍人啊!”阿纳托利在放松的情况下直接说了出来,然后捂住嘴巴已经来不及了。 海伦微微眯起眼睛,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要和多罗霍夫一起去对吧。” 金发的青年视线飘了飘,想要逃走。 “啊,我突然还想去和伊波利特聊聊天,我们好久没聊天了。”海伦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其实她刚刚已经碰到了伊波利特,不过被她搪塞过去了。 “给我过来。”阿纳托利无奈地喊道。 “你早点告诉我不就好了吗?哥哥。”海伦撅了撅嘴用甜蜜的口气说道。 年轻的男人按了按眉心,用一种你要不是我的妹妹,我早就揍你了的表情看着对方。 “快说吧,我要知道。”海伦催促着对方。阿纳托利没办法,只好告诉她了。末了又说:“这没什么危险的,费佳收集好了情报,就那家伙一个人,我们揍他一顿就完了。” “不行,我得跟着你,恩,跟着你们。”海伦最后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 “不行!”阿纳托利断然否决。 “那我去找爸爸谈谈吧。”说着就又要往瓦西里公爵的卧室走去。没走两步,手臂就被人拉住了。 “你得换一身衣服,没有哪个公爵小姐大晚上的还在外面溜达。”阿纳托利几乎是破罐破摔的说道。 “可我没有。”海伦看了看自己的裙子。 “我有。” 阿纳托利把海伦带到自己的卧室,在衣橱里找了一会儿,没多久就翻出一身还算合身的衣服,虽然还是大了点,但总比没有的好。 “你怎么还有这么小的衣服?”海伦拿着衣服好奇地问道。 “你忘了,以前费佳偶尔会过来,他以前比现在还矮。”金发的年轻人用一种揶揄的口吻说着自己的好友,身高比阿纳托利矮这一点一直是多罗霍夫比较介意的一点。 海伦瞪着手上的衣服,有些犹豫要不要算了,不过在阿纳托利的粗催下,她还是决定去。一方面,她不想闹出人命,另一方面,那确实有点刺激,谁让那家赌坊骗到他们家头上了。 等海伦换好衣服后,阿纳托利却抱着手臂细细的打量了一下,他现在似乎已经忘记了今晚原本的意图,转而将兴趣放到妹妹穿男装的事情上了。 “还少了点东西。” “少了什么?”海伦一边整理衣领一边问道。 “等等。”男人的眼睛亮了亮,很快的向书桌那里走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海伦走过去。只见木盒被打开,红色的丝绒物质上躺着一把精巧的匕首。 “你还留着啊,我以为你弄丢了。”海伦笑了起来。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69 “来。”阿纳托利拉过女孩儿的手,把匕首插在长筒靴里一个隐秘的地方。 “完美。”阿纳托利挑了挑眉毛,笑着说:“来吧,士兵。”因为那身衣服类似于军服,只是没有肩章,样式也更加美观。 海伦将过长的袖子挽了起来,在听到阿纳托利的话语后,咕哝了一句,“我才不是你的士兵。” “你现在就是我的士兵,戴好你的帽子,跟着长官走。”阿纳托利将帽子给女孩儿戴好,又拍了拍,看上去完全沉浸在里面了,好像真的有多少乐趣在里面一样。 当多罗霍夫出来看到两个人等在门口后,挑了挑眉毛。 “我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小兄弟,阿纳托利。” “我得看着你们,总不能出人命。”海伦清了清嗓子,男人瞅着她笑了一下,倒也没多说什么。 海伦被多罗霍夫这笑容给看的有点毛毛的,她撇了撇嘴,没想到后者也拍了拍她的帽子,神气的说:“那等会儿你可别拖我们的后退,士兵。” 这两个人真可恶。海伦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月亮隐秘的云层里面,三个人躲在拐角处,金发的姑娘小声地问:“那个波达巴夫真的会经过这里吗?” 多罗霍夫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瞅了自家好友一眼,说:“你什么都和她说了?” 阿纳托利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你知道,她有时候有些缠人。” “别把问题推到我身上,我是担心你们。” “您这可就不诚实了,公爵小姐,您分明也是来看热闹的。”多罗霍夫直接揭穿,那令海伦有些脸红,咕哝着,“那只是一部分,顺便的。” “如果您诚实起来,我还会觉得您可爱,可惜……”男人佯作夸张的摇了摇头。 “那似乎和您没关系吧,多罗霍夫上尉。”海伦压低了声音回击道。 多罗霍夫还想说什么,但阿纳托利已经毫不留情的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身高优势在这会儿体现的非常明显。 “你干嘛!”多罗霍夫瞪着对方。 “注意前面。”阿纳托利翻了翻眼睛,其实他更想说,让这家伙别对着自己的妹妹调情,那个傻姑娘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好吧。”多罗霍夫揉了揉脑袋。 “来了!”阿纳托利压低了声音,同时对海伦说:“等会儿你就给我呆在这里,别出来。” 海伦小声的应了一下。阿纳托利抓了一个黑袋子出来,和多罗霍夫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都露出一个坏笑,看上去倒不像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倒像是十几岁的顽劣的少年。 多罗霍夫低头看了一眼他们的“装备”,撇了撇嘴示意阿纳托利和他一起上去。 在海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窜了出去,就像他们准备的一样,把黑袋子往人身上一套。 海伦悄悄的把手指指缝摊开一点,她看了一会儿,说实话,并不像电影里一样惨烈,那个挨揍的人几乎没怎么出声,到后面,海伦就有点着急了,不会把人打死了吧! 刚想要出声,海伦却发现了后面似乎有人过来了。 “有人!”海伦喊了一声。 阿纳托利和多罗霍夫见苗头不对,赶紧麻溜的把人连袋子扔下,跑过去拽着海伦跑了起来。 “跑快点,小姐!被抓住你就完了!” 就算是这种时候,多罗霍夫也还有闲心开玩笑。海伦喘着气,现在可没力气跟这家伙斗嘴了。 但很显然,人有时候不能够活的太讨人厌了,多罗霍夫撞到了什么东西狠狠地摔了一跤。 “该死的!”男人咒骂了一声。 “没事吧?”阿纳托利和海伦将多罗霍夫搀扶起来,后者闷哼了一声,僵硬了一下,刚刚那一下很不凑巧的直接撞到了原本还没完全复原的小腿上。 “你在出冷汗。”海伦有些干巴巴的说道。 “你没法走,我来背你。”阿纳托利当机立断,但显然,时间没有对他们仁慈。 “他妈的,情报有误。”多罗霍夫低低的骂了一声,后背靠着墙壁,冲着兄妹两快速的说道:“你们俩快走,能走一个是一个。” “你疯了!”阿纳托利骂了一声。“我他妈的是那种人吗?” “你还有个妹妹,混球!”多罗霍夫瞪着对方。 “我……”海伦张了张嘴,但被对方一声凶恶的“闭嘴”给吓了一下。 “显然,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从后面追来的两个人就堵着他们了,刚刚被套着黑袋子的波达巴夫捂着下巴走了过来,平日里的斯文已经不再了,他看上去非常的愤怒,显然从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您不会这么小气吧,最起码把这小个子放了吧,反正您看我这个样子也做不了什么。”多罗霍夫笑了一下,忍着疼痛往前站了几步,用手随意的撩了一下海伦的帽子,遮住她的大半部分的脸,将海伦护在身后。 “小个子。”男人的视线在海伦身上移动着,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对男人而言又瘦又小的身体,像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他可什么都没做,您跟个奶娃娃有什么聊的,这小子这会儿已经怕的厉害了。”说完,多罗霍夫就在海伦大家看不见的地方,快速的在海伦腰侧拧了一下,疼痛让这个金发的姑娘差点叫出来,不过她压下了,只是哆嗦了一下,看上去的确就是害怕的样子。 波达巴夫轻蔑的哼了一声,确实没把这个小个子放在眼里。 “你还没听到吗?现在快滚回去,胆小鬼。”多罗霍夫戏谑地说着,好像他们面临的是很轻松的氛围。 “好了,别说了,回家去吧。”多罗霍夫推搡了一下海伦,希望她赶快离开,但有人不同意了。 “我似乎没有说过有人能离开吧。”波达巴夫阴狠的说着。 多罗霍夫的眼神沉了下来,他瞥了一眼阿纳托利,后者也回了一个细微的表情,在波达巴夫再一次开口之前,阿纳托利的拳头已经出去了,因为他们一直注意着多罗霍夫,所以自然的忘了另一个虽然长得好看,却并不是小白脸的男人。 “快跑!”多罗霍夫喊道,推了海伦一把就加入了打架中。 金发的姑娘咬了咬牙,本想去找人帮忙,结果瞥到了灯火中,波达巴夫已经拿起了一根木棍,而多罗霍夫的手脚已经被人钳制住了,他本来伤就没好完全,这会儿不过是硬撑着。 第一棍落下去的时候,男人没有忍住,叫了一声,鲜血从多罗霍夫的额头上留下来,暗红的,粘腻的。 海伦的脚停住了,她看着那大片大片的鲜血,脑子几乎乱成一团,整个人因为恐惧而开始颤抖。 ☆、第章 “多可怕啊。”她想,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很多很多的血,那些她几乎已经忘记的东西,被重新翻了出来。 棍棒落在男人的腿上,那种疼痛,即使是多罗霍夫,双颊也情不自禁的扭曲了。 那种痛呼的声音让她猛然惊醒了起来,是的,她得做点什么,眼泪沾湿了她的睫毛,她哆嗦着,几乎是本能的将手摸向了长筒皮靴里的东西。 “救他,我得救他。”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想着,她哆嗦着,几乎无法把那些话语串联成正常的句子。 “做点什么,海伦,你保证过。” 她的脑海里几乎同时有好几种声音在回想,到最后,它们统统变成了一句话。 “救他。” 精巧的匕首被用力的从长筒皮靴里抽出来,几乎割伤了她自己的手心。温热的液体浸润着皮肤,她的牙齿还在打颤,但身体已经扑向了前面,就是这个人,她的眼睛里似乎已经没有别的东西的存在了。 “啊——”男人吃痛的声音,血液从对方的肩胛骨留下来,晕染在衣服上,看上去十分渗人。 波达巴夫凶狠的转过了眼睛,似乎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小个子的人有这么狠的力道,特别是,当后者的帽子掉了下来,露出一头秀丽的金发。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70 在波达巴夫吃痛的惊呼声中,被钳制住双手的多罗霍夫已经抬起头来了。鲜血从他的头部留下来,让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但当女孩儿那头耀眼的金发洒落下来后,他的双眼似乎又变得无比的清晰。 他看着,几乎是凝视着这个面前的姑娘。她的手还在颤抖着,双手握着匕首,由于用力太大,似乎要把自己的手指捏碎了一样。 她的灰绿色眼睛瞪大了起来,里面是满满的惊恐的样子。她看上去根本就不是那种勇敢的人,可她抓着匕首刺向敌人的身体时又毫无畏惧。 鲜血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多罗霍夫伸出舌头,忍耐着疼痛舔舐了一下嘴角边的血渍。 真疼,真他妈的疼!他想着,几乎要骂出来,但有一个声音却在这之前,已经在他心里呐喊了起来。面前这个小白兔一样,脾气又坏又可不可爱的女人救了,他。头发凌乱,嘴唇苍白,眼神惊恐的海伦·库拉金救了他费奥多尔·多罗霍夫。他的心几乎被这个事实给震惊到了,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波达巴夫脸上的神情。 “女人。” 波达巴夫眯起了眼睛,拨开那个壮汉,拽住了海伦的想要向他脸上袭来的手腕。 “你他妈的放开他!”阿纳托利挥出了拳头,却被一个男人一脚踹在了肚子上,他弯腰闷哼了一声,被人抓住了头发,强硬的抬起头来。 “你的吗?”波达巴夫看向一旁用阴沉的眼神瞧着他的多罗霍夫,笑了一下,“难怪你那么护着她,真漂亮啊,不是吗?” 男人说着凑近了对方的脖颈那儿闻了一下,而后者,身体又开始颤抖了起来。 “您要是动了她,我们的游戏就没法再继续了。”多罗霍夫平静的说着,甚至依旧沿用着敬称,但人人都可以感受到,那双蓝眼睛里释放出来的冷意。那是上过战场的眼神。 “没人敢威胁我。”波达巴夫盯着对方,低声说着。他说完,就把海伦推到了一个有着浓密的络腮胡子的男人的怀中,后者直接揽着她的腰,压制着她的双手。 “在这里,给我把这个女人的衣服扒了,我倒要看看,你的女人衣服里面是不是和那张漂亮的脸蛋一样好看。” “给我动手。”男人收回了视线,冷声说着。但他的话音刚落,下巴就挨了重重的一拳,只见多罗霍夫原本看上去非常不方便的双腿重重的踩到了潜质他双手的大汉的脚上,在对方吃痛的时候又用手肘攻击了对付,成功的把对方撂倒了,然后快速的踹向了钳制着安纳托里的男人的膝盖。 “谢了,兄弟。”阿纳托利早就明白多罗霍夫的意思,这会儿正好乘机逃脱,两个人又快速的将海伦解救了出来,拉着她的手快速的朝前跑着,将身后的呻吟声甩的远远的。 十分钟后,当他们坐上了马车准备回到公爵府邸的时候,三个人都狼狈不堪了。 海伦丢了她的帽子,安纳托里的胳膊挂彩了,而多罗霍夫,冷汗正从他的额头上往下滑落。 “我以为你装的!”阿纳托利惊呼。 “我觉得我的演技还没达到让身体自动冒冷汗的程度。”多罗霍夫似乎还有心情开玩笑,而海伦,却皱着眉头让这个混蛋闭嘴。 “我没听错吧,小姐?” “没错,闭上你的嘴巴,让我看一下你的腿。”海伦压下心里的恐惧佯装镇定的说道。 “可您的手还在颤抖。”多罗霍夫似乎不太知道闭嘴的含义。 海伦有些狼狈的瞪着对方,咬牙说:“我说先生,我救了您,您最起码应该先和我道谢。” “谢谢,可是公爵小姐,我并没让您救我,那种情况,你干嘛要回头呢?我原本都计划好了的,您这种做法反而让我们陷入了更糟糕的情况。” “你!”海伦气的简直要吐血了,合着她冒着生命危险跑回去救人,结果却还要沦落到被指责的地步,更甚者,看起来这一切都像是她活该一样。 “不,我没说您活该,我只是建议您,下一次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您应该听我的,直接跑就好了,您折回来的动作并不会有什么帮助,如果我们真的丧失了战斗力,您跑回来,不过是让倒霉的人数又多一个,更何况,您还是个女孩儿,我想您也能猜到可能会遭遇到的危险吧。” “下一次,我要是再这样做,我就是傻瓜!”海伦一字一句地喊着,然后,等马车停稳以后,她就率先下去了。 ☆、第章 “你可以别把这些话说的这么生硬的,费佳。”阿纳托利叹了口气,他了解好友的性子,不想欠别人的人情,以及,像小孩子一样,被这种举动而弄得手足无措,只好生硬的赶跑别人。 “生硬?不,阿纳托里,别脑补一些有的没的,我只是觉得你妹妹真的是个傻瓜,她以为自己是天使还是什么?一女人徒手撂倒三个男人?上帝啊,她连握匕首的样子都错了!” 男人毫不客气的数落着女孩儿的不是,而阿纳托利只是用一种包容的态度看着他,仿佛他是一个任性的小屁孩儿。 “收回你这种恶心的眼神,混蛋,去给我找一下医生,不然我的腿真的会废掉的。”多罗霍夫恶狠狠地说着。 “好吧好吧,小男孩儿费佳,阿纳托利会给你处理好的。”年轻的公爵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可以嘲笑对方的机会,显然不打算那么轻易的放过,而多罗霍夫,只是危险性的眯起了眼睛,并且在心里发誓,面前的混蛋不会得意很久的。 那件事过去没多久,阿那托里发现他的好友和小妹妹两个人感情似乎好了很多,但说实话,如果两个人总是维持着斗嘴的状态算好的话,他只能说自己的要求真低。 好吧,这位年轻的小公爵耸了耸肩膀,想着,至少这一次他们还是能在屋檐下相处的。只是平静的日子显然总是不能过的太久,虽然阿纳托利的婚事暂时搁置下来,但显然,瓦西里公爵还没忘记他有另一个儿子。 “结婚!”海伦和阿纳托利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这一对兄妹都瞪大了眼睛。 “爸,你是说你准备给伊波利特,那个乖巧的伊波利特安排卡拉金娜家的女儿?”阿纳托利用一种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语气说着。 “她怎么了?”海伦拧眉问道,一时之间不知道先在意的是伊波利特马上要去相亲,还是那个相亲对象的问题。 “一个老姑娘。”阿纳托利翻了个白眼。 “对一个女士说这么不得体的话语,小子,我不记得这么教过你。”瓦西里公爵瞪着自己的小儿子。 “可那是事实,爸,你就算想把伊波利特推销出去,也找个年轻点的啊,那位可已经二十四岁了。” 金头发的姑娘咳嗽了一声,右手拧向了兄长的手臂,后者“嘶嘶”了一声。 瓦西里公爵不理这一对兄妹的小动作,只是给他的小烟斗一边装着烟丝一边说:“你懂什么,上一次的战役中,卡拉金娜的两个儿子都战死了,现在她可是全莫斯科最有钱的姑娘,要不是你这混小子过于泛滥的历史,我就把你介绍过去了。” “求您了,爸,我可不需要。” “爸爸,那伊波利特怎么说?”海伦问道。 “他能说什么?这可是个好机会,傻瓜才会错过。”瓦西里公爵抽了一口烟,满足的叹了口气。 海伦还想要说什么,但阿纳托利拽了拽她的胳膊,女孩儿这才咽了下去。 房间里,海伦将泡了一半的红茶又搁置了下来,她看上去有些心烦意乱,阿纳托利聪明的什么都没问,自己接过东西给在座的三个人服务。 受邀而来的多罗霍夫挑了挑眉毛,“所以,您不喜欢那位朱丽叶·卡拉金娜?” 金发的姑娘抬头看了一眼,说:“那和她有什么关系啊,我喜不喜欢她又不重要,重要的是伊波利特怎么想的,爸爸他可不在乎这些。” “您父亲不是说了嘛,伊波利特同意啊。”多罗霍夫接过红茶喝了一口,味道有些不对,看来男人果然不适合做这种事。 “伊波利特当然会同意,可问题是,我不知道他自己是不是喜欢。”海伦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 多罗霍夫笑了起来,“我说小姐,您看起来就像一只护崽的小母鸡一样,我想,公爵夫人应该会很困扰,因为您把她要担心的事情都抢了过来。” 海伦瞪了对方一眼,“那跟您又有什么关系呢,上尉。” “那好吧。”多罗霍夫放下红茶杯,做出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显然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感谢您的招待,公爵小姐。” “别添乱了,费佳。”阿纳托利开口说道,又给多罗霍夫倒了杯红茶,这会儿他似乎爱上了这个。 “给我们多说点那个卡拉金娜的事情,你比我知道的更多。” 多罗霍夫看着那杯又被填满的红茶有些无奈,不过他还是重新坐下了。 “兄弟,信息可以给,不过别用你的红茶谋杀我脆弱的胃部了,你明知道当兵的人胃都格外的脆弱。” “真的有那么糟吗?”阿纳托利不太相信,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然后又默默地放下了。 “我们还是谈正事吧。”他打了个哈哈笑着说道,多罗霍夫盯着他,嘴角翘了翘。他又看向海伦,撅了撅嘴巴说:“小姐,如果您要得到一些有价值的情报的话,是不是得先给我点甜头呢?” 海伦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将茶具都拿过来,清理干净后重新泡治。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71 氤氲的茶香在空气中散发出来,年轻的男人托着茶杯,满足的呷了一口,小声的赞叹了一句。 “您可以说了,上尉。”海伦忍不住催促道。 “耐心点,我的小姐。”多罗霍夫放下茶杯,笑了一声,得到了一个恼怒的瞪视。 “快说吧,费佳,别再逗她了。”阿纳托利用脚踹了踹好友的小腿。 “你要是踹到我旧伤的地方,我就揍你,小混蛋。”多罗霍夫骂了一声,然后整了整衣摆,将自己了解的那些信息都说了出来。 一刻钟后,海伦大致了解了这位朱丽叶·卡拉金娜的一些信息。综合起来就是除了有钱,似乎没什么太出彩的地方。 “我的好小姐,您要知道,光有钱这一条,就是最出彩的地方了,不知道有多少小伙子公子哥等着迎娶那位朱丽叶·卡拉金娜呢。”多罗霍夫调笑道。 “可伊波利特很好,他值得更好的人,玛利亚就不错。”海伦反驳道,如果硬是要选一个的话,玛利亚一定比那个朱丽叶好上很多。 ☆、第章 “唔,那位公爵小姐,阿纳托利求婚失败的对象,她的确也很有钱,可她的父亲实在太强悍了,谁受得了啊!”多罗霍夫摊了摊手,“相反的,朱丽叶·卡拉金娜就不错,再怎么样,她也比玛利亚·博尔孔斯基公爵小姐漂亮有活力,她还经常举办宴会呢,小伙子们都喜欢围着她转。” 海伦知道这些人举办宴会一般是为了干什么,就这点,她就不是很喜欢这位朱丽叶了,即使她还了解到,玛利亚和朱丽叶似乎是从小的玩伴,关系不错的样子。但她想象不出,那样善良和温柔的玛利亚,和一个喜欢在社交界频繁出入的女性怎么相处。 “哦,说到这一点,”年轻的男人嘴角扬起一个微笑,“那位鲍里斯中尉似乎是里面最强劲的对手呢,朱丽叶·卡拉金娜看上去挺喜欢他的。” “鲍里斯·德鲁别茨卡亚?” “是啊,还能是谁呢,这位中尉可是个相当了不起的人呢。”多罗霍夫用一种类似于揶揄的口气说着。 海伦沉默了一下,她想起了鲍里斯说过的,他会继续向前走的话语。 晚上,当伊波利特回来的时候,很快的就被兄妹俩拽进了卧室。 “我们得谈谈。”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着,伊波利特愣了愣。 “你不能娶朱丽叶·卡拉金娜。”这是阿纳托利,海伦推开对方的脸,说:“别听他的,我们只是要确定,你喜欢那位小姐吗?” 伊波利特有些尴尬的往沙发后面缩了缩,“我和朱丽叶·卡拉金娜小姐并不熟悉,我们几乎没说过话。” 海伦松了口气,看了阿纳托利一眼,后者也耸了耸肩膀,在这种无形间,伊波利特感觉到似乎有一种警报被暂时解除了一样。 “发生什么事儿了?”伊波利特坐直了身体问道。 “你没告诉我们。”海伦有些埋怨的看着伊波利特,她不喜欢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老头子有意让你娶那位朱丽叶·卡拉金娜,他说你同意了。”阿纳托利指出来,他交叠着双腿,看了对方一眼,“可我们不太同意,那女人年纪太大了,我可不想有个年纪这么大的嫂子。” 海伦踹了阿纳托利的小腿,又看向伊波利特,“我不是那个意思,伊波利特,我只是希望能够了解,你是真的做好结婚的准备了,还是因为别的?” 她没清楚的说出后面的话,但伊波利特能够明白。他看着兄妹俩微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你们这么介意,不过,我想只是接触一下的话,并不坏不是吗?” “我们从多罗霍夫那里了解到很多信息了,说真的,伊波利特,她年纪太大了。”阿纳托利抱怨了几句。 “我比她还大一点。” “只是三个月,恩,还是四个月?”阿纳托利拧眉问道,海伦又踹了他一脚。 “是四个月,你真是个傻瓜,阿纳托利。” “这种事儿我记那么清楚干嘛,我又不是女人!”阿纳托利理直气壮的说道,海伦冲他翻了翻眼睛。 伊波利特揉了揉眉心,他现在有点累了。 “只是见见,相处一下,所以你们别担心了。” “说真的,伊波利特,”海伦咬了咬嘴唇,有些艰难地说道。 “怎么了?”伊波利特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温和的问道。 “我可能太依赖你了,所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并不高兴,可是,”她停顿了一下,那双漂亮的灰绿色眼睛看着对方。 “你值得最好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和这世界上最好的姑娘在一起,如果你准备结婚的话,我希望是因为她能让你感到快乐,而不是别的。” 伊波利特看着自己的妹妹,露出一个笑容,“我会的,海伦,没有人强迫我做什么,我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意愿。” “是啊,没人强迫你,你只是习惯了自己去强迫自己。”海伦叹了口气,而伊波利特,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笑了一下,没有否认,也没有辩解。 瓦西里公爵为了撮合自己的儿子和卡拉金娜公爵小姐,特地向宫廷女官安娜·怕瓦罗夫娜建议举办一场宴会,而自然,他不会说这次宴会的目的是为了结亲,为了掩饰这一目的,精明的瓦西里公爵是用了安娜·怕瓦罗夫娜的名义。 多好啊,他那张嘴真会说话,战争的苗头已经可以瞧见了,他让安娜·怕瓦罗夫娜将那些有志青年全部聚集到一起,他们可是为了国家而聚集到一起的,多高尚,多具有荣誉感啊! 海伦到了安娜·怕瓦罗夫娜的家中,她吻了吻这位夫人的面颊,只瞧见她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更加瘦弱了,但她的眼睛依旧透着一股子欢快。 “你长得多漂亮啊,亲爱的。”安娜·怕瓦罗夫娜用一种赞赏和愉悦的眼神打量着海伦。 “你该多出来走动一下,亲爱的,我经常和你的母亲说让她多带你出来活动一下呢,我保证所有的小伙子都会爱上你的。” 海伦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因为母亲会帮她处理好的。 “瞧啊,这是谁来了呢,我们漂亮又可爱的公爵小姐来了。”安娜·怕瓦罗夫娜欣喜的说着,海伦迎着对方的视线瞧过去,只见一个有着浅色头发的姑娘走了过来,脚步轻盈,面容姣好,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几乎随时都在眨动着。 “终于把你盼来了,亲爱的朱丽叶。”安娜·怕瓦罗夫娜走过去吻了吻女孩儿的面颊,后者的笑声清脆又悦耳。 她看上去可不像二十多岁了,按海伦说的,撑死不过二十岁,可在这个时代,似乎已经是一种会让人鄙薄的年纪了。 伊波利特走过来碰了碰女孩儿的手臂,海伦抬眼瞧着他,说:“你觉得这位公爵小姐怎么样?” “挺好的。”伊波利特看了一眼对方,有些笼统的打量着,然后温和的做出了一个评价。 海伦咬了咬嘴唇,说:“如果你不喜欢……”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阿纳托利打断了。 ☆、番外 博尔孔斯基的感情 “安德留沙,今天做了什么呢?” 躺着床上的女子有着淡色的头发,因为生病的关系,脸色苍白,但神情却依旧温柔和恬淡,仿佛病魔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推门进来的男孩儿双腿修长,嘴唇轻抿。黑发梳理的整齐,但略卷的发丝还是让他看上去有些可爱的孩子气。 “学了法语和绘画,今天老师让我画庭院。” 安德烈低声说着,声音不似平常孩子的软糯,自带一种淡淡的清冷,可从孩子的眼神可以看出,他深爱着并且依赖自己的母亲,只是不太会表达。 “过来,让我摸摸你的脸。”玛丽娜微笑着说道,在母亲的心里,孩子永远是最可爱的,即使他从不会撒娇。 安德烈坐在母亲的床边,为了照顾生病的母亲,他略微弯下了腰,如果父亲在这里,一定会拧起眉头。 “你瘦了很多,安德留沙。”玛丽娜摸了摸儿子已经没有多少肉的脸颊,她的神情有些忧伤。她原以为自己可以一直陪着这个孩子,可以看着他长大,从一个男孩儿变成优秀的大人,他会的,玛丽娜一直那么坚信着,因为这是她的孩子。 “没有,妈妈,只是长高了的关系。”安德烈宽慰自己的母亲。 “是啊,你最近是长高了很多。”玛丽娜竭力露出一个笑脸,母子两都知道那是为了不让气氛重新陷入到一种忧伤的情绪中去。 “最近和你父亲说了什么吗?”玛丽娜躺在枕头上,拉着男孩儿的手,就像往常一样问他一些问题,即使她明白,安德烈自懂事起就从不向人倾诉。他太安静了,他父亲为儿子的这个特质而感到愉悦,但做母亲的,却更多的是一种心疼。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72 “父亲过问我的功课,我告知他。晚上去父亲的书房学习几何……”安德烈用一种平静的语调说着。他从未想过和父亲的相处模式会有别的样子,倒不是说安德烈不明白,也许他们父子之间的相处模式和大多数人不一样。 安德烈很聪明,又不好玩闹,他有更多的时间来弄清楚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只是,当他合上书本,对里面描写的温馨的父子相处微微拧起眉头的时候,父亲就进来了。 他瞄了一眼安德烈正在看的内容,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安德烈,于是安德烈放松了神情,将那本书合上,并且很久都没有去翻阅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用别人的生活方式要求自己,也许并不是适合的。所谓的生活,他的父亲告诉他,就是压抑你的一些本能欲望,然后只专注的做好那么几件事就够了。 回忆到这里,安德烈抬眼看着母亲,后者纤细白皙的手指正抚摸着他的头发,这是他和父亲不太像的一个地方。卷曲的发丝通常意味着不好驯服,意味着不可掌控,那是他父亲不喜欢的一点,却是安德烈庆幸的,因为他敬仰自己的父亲,却从未想要成为他,而他父亲对此的态度只是给出一个模糊的笑容。 “别把自己累着,亲爱的。” “我知道,妈妈。”安德烈吻了吻母亲的面颊,他现在得离开了。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不被允许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他只是从懂事起就明白一件事,责任,是的,对孩子来说,太沉重的两个字。 安德烈离开后,正值壮年的尼古拉博尔孔斯基公爵进来了。 他四肢修长,比起同年龄男士们都普遍具有的肚腩,他完美的像是一个异类。 “感觉怎么样?” 尼古拉博尔孔斯基吻了吻妻子的嘴唇,他自己的动作和往常一样,简洁而利落,从不含含糊糊,但从他抚摸妻子手心的动作可以看出,在这个骄傲的男人内心处,就如普通人一样,热爱着他温柔的妻子。 “我觉得比前些日子好多了。”玛丽娜淡淡的微笑着,眉眼之间是温情和爱恋。 世人都说面前的人骄傲和刻薄,但她却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明白了,成为他的妻子会是最好的。 尼古拉博尔孔斯基公爵薄薄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并没有拆穿妻子的谎言,只是怜爱的吻了吻对方的手指,在唇瓣间磨砂。 “安德留沙……”玛丽娜开口了,却被淡淡的打断。 “他很好,玛丽,他是我的儿子。” “不,你怎么会认为我会质疑你呢。”玛丽娜轻笑了一声,原本苍白的双颊因为丈夫难得的失态而有了薄薄的红晕。她小小的感叹了一声,将对方放在自己掌心里的手指紧了紧,感受到了那上面粗糙的枪茧。 “你爱着我们的儿子呢,你为他骄傲和自豪呢,我怎么会怀疑这个呢?” 尼古拉博尔孔斯基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而后,他竭力露出一种平静的表情,低声道:“你从未说过。” 玛丽娜温柔的微笑着,像一个母亲看着自己另一个儿子一样。她拉过对方的手,让那有些粗糙的掌心轻触自己细嫩的脸颊。 “嫁给你,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信赖和感激了。” 男人薄薄的嘴唇动了动,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有些用力的拥抱着自己的妻子,完全没有顾及到,那可能会伤害到对方,而女子姣好的脸蛋上,只是始终如一的露出一种幸福的表情。 冬去春来,博尔孔斯基公爵夫人又熬过了一个圣诞节,并且自开春以来,气色似乎更好了。 所有人都表现出了高兴,就连尼古拉博尔孔斯基公爵也是。 安德烈像是每一个盼望礼物的孩子一样期待着明天,因为他的母亲正在好转,因为明天不再是一种令人胆颤的离别。 “花开了吗?亲爱的。” “开了,妈妈。”安德烈端正的坐在床沿边的软椅上,膝盖上摆放着一本书。男孩儿还有些圆润的指头轻轻的将书折好页,用来方便下一次的阅读。 “我们出去走走吧。” “恩。”安德烈点了点头,面上难得的露出了孩童一样无法自控的喜色。他细心的安排好一切,并且确保母亲穿得足够暖和。 春日里的阳光像是香醇的美酒,从树叶缝隙间洒落出来的点点光线在小道上形成了一个个可爱的光斑。安德烈牵着母亲的手,心情雀跃的像是树枝上的小鸟。 那一天,他们走了挺长的一段距离,甚至到了那棵突兀的榕树那里。枝叶虬结的榕树在众多的白桦林里面像是一个任性的孩子,肆意的生长着。 “安德留沙以后要成为怎样的大人呢?”玛丽娜低头一边用手指拨弄着儿子的卷发,一边温柔的问道。 “一名军官。” “和你的父亲一样?” 安德烈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谨慎的点了点头。 “要比你父亲做得更好?恩?” 安德烈嘴角微微翘起,望着母亲的时候,海蓝色的眼睛里有着自信。 玛丽娜吻了吻儿子的额头,给予了他祝福。 “你会的,我的儿子。” 母亲是在那一年的秋天离开的。 安德烈站在庭院里,穿着长筒皮靴,步伐没有一般孩子的跳脱,而是有一种超越孩子的稳重。 生活欺骗了他,而他没有歇斯底里。 自母亲离开后,安德烈养成了一个习惯。去那一片安静的小道上走一走,去那棵榕树底下站一会儿。 安静的博尔孔斯基公爵家的小少爷似乎和往日里没什么不同,至少多数的仆人是这样认为的,除了庄园里的主人,中年丧妻的博尔孔斯基公爵。 那一年冬天,博尔孔斯基公爵第一次带着自己的儿子去了一片独属于他的沃土。 “拿着这把枪,我的儿子,就像我教你的那样,让我看看你的成长。” 安德烈低头盯着双手里的东西,一把长筒枪,棕色的皮套包裹着,那上面似乎还有硝烟的痕迹。 “父亲。”他低喃着,然后紧了紧双手,薄唇抿着,点了点头。 尼古拉博尔孔斯基抽着精致的小烟斗,在烟雾中,眼神里卸下了精明和伪装。 父亲和儿子,是长辈和后辈,是老师和学生,是敌人也是朋友。这是他们之间的相处,缺乏普通人的温情,却是最合适彼此的方式。 因为父亲为儿子骄傲,而儿子对父亲充满敬仰。 “你在赌博,这台疯狂了!”好友蓄着满脸的深棕色大胡子嚷嚷着,而尼古拉博尔孔斯基只是将手指放置在膝盖上,轻轻的敲打着。 “他是我儿子。” 只这么一句,就堵住了好友的嘴巴,却无法消灭掉从他眼神中散发出的不满。 时间,缓慢的过去。阳光不断的偏移着位置,直到,森林中传来一阵枪响。 血腥味儿充斥在空气中,狼的尸体还是温热的,枪支掉落在厚实的土地上。小小的身影软倒了下去,却被适时地抱了起来。 “我的儿子。”男人的脑海里浮现了这句话,略薄的嘴唇勾起一个微笑。 那是安德烈第一次昏迷,晕眩,恶心以及事后的迷茫。 博尔孔斯基公爵家里的少爷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是的,和往常一样。只是,那个沉稳的男孩儿在秋天的时候又拿起了画笔,继续完成那一副未完成的油画,那是春天。 ☆、第 101 章 “爸爸叫你过去,伊波利特。” “那我就先过去了。”伊波利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离开了,海伦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望着男人的背影,然后把嘴巴里的话语咽了回去。 “你们刚刚说什么呢?”多罗霍夫端着酒杯走过来,眼神一直在女孩子们身上停留着,有时候得到了回应就轻佻的冲对方微笑。 海伦冲着对方翻了翻眼睛,“不关你的事。”说完就有些气冲冲的离开了,多罗霍夫有些愕然的看着女孩儿的背影,直到好友走过来轻轻地撞了他一下。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73 “怎么了?” “谁知道呢!”多罗霍夫冲着天花板翻了翻眼睛,把手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那就走吧,找一位漂亮的公爵小姐或者伯爵小姐跳个舞怎么样?” “走吧。”多罗霍夫又恢复成了轻快的表情,把酒杯放到一边,和阿纳托利两个人去寻觅漂亮的姑娘了。 海伦安静的坐在沙发上,陪伴在母亲的身边,同时倾听着对面的安娜·怕瓦罗夫娜和卡拉金娜的交谈声,她要好好的观察一下这位公爵小姐。 她注意到这位公爵小姐似乎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她长得不错,而且擅长交谈,到最后,海伦发现这位公爵小姐似乎唯一的缺点就是年纪大了点,而用她的眼观来判断,二十四岁根本就还非常年轻。 金发的姑娘沉默的想着自己的事情,在安娜·怕瓦罗夫娜他们看来,瓦西里公爵家的姑娘虽然长得很漂亮,却有点嘴笨,不太会交际,而她们心里也暗暗的为对方感到可惜。 海伦不知道这些夫人小姐们的心思,她只是专注的在自己的想法上,以至于她甚至不知道伊波利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您过来是要邀请什么姑娘吗?”安娜·怕瓦罗夫娜微笑着问道,而海伦这才抬眼看着对方,后者冲他微笑了一下,却把眼神投注在那位朱丽叶·卡拉金娜小姐身上,并且朝着对方绅士的伸出了手。 “我有这个荣幸吗?卡拉金娜小姐。” 在女士们的微笑下,那位浅色头发的公爵小姐得体的把自己的手放在伊波利特的手心中,随着他步入了舞池。 “他们真相配啊!”安娜·怕瓦罗夫娜笑着说道,并且看向了阿琳娜,后者也回了一个微笑,很明显的,公爵夫人很满意这位姑娘,并且不在乎她的年纪。 海伦看着这一切,心里觉得有些复杂,一方面,她希望伊波利特能找一个好姑娘结婚,过上幸福的生活,另一方方面,又有一种属于自己的,却被别人抢走了的感觉,她这种心情显然令母亲也注意到了。 “怎么了,亲爱的,不舒服吗?” “没有,妈妈,我没事。”她扯了一个笑脸,但不是很成功,不过有个声音解救了她。 “我有荣幸请您跳个舞吗?” 是鲍里斯,海伦点了点头,她现在迫切的想用别的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而阿琳娜则是有些欣喜的注视着这一切。当然了,面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看上去可是前途大好啊,他最近可是社交界的宠儿,如果海伦能够嫁给这位英俊的小伙子,那可太好了。 “您似乎遇到了让您很困扰的事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和您的兄长有关。”鲍里斯微笑着说道,这个年轻人的笑容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模板一样的形式,如果海伦从前并未见过他,那么她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您想在我这里知道什么呢?”她询问着对方。她并不傻,鲍里斯不会无缘无故的那么好心的解救她。 “您啊,怎么总是喜欢打破这种时刻呢?像一个普通的姑娘一样,享受这种宴会,享受这种温情不好吗?” 海伦没有说话,她嘴唇紧抿着,是一种倔强的神情。 “那个姑娘不适合您的兄长。”鲍里斯低声说道。 “因为那是您看中的,是吗?”海伦略微有些讥笑,这是不对的,但她现在却对着面前的人表露着自己的任性,也许,那只是因为,鲍里斯恰恰是那种看透这个社会的法则,并且在其中游刃有余的人。他们中间的交流,一直以来,因为这种赤裸裸的利益从不加以掩饰,反而不需要有更多的顾及。 鲍里斯微微一笑,并不介意。海伦得不到反驳,低头浅浅的叹息一声。 “抱歉。” 那支舞结束的索然无味,或者说,不过是让她自己变得更加厌弃和烦恼了而已。 晚上,海伦陪母亲去剧院里欣赏一出歌剧。剧院里的人很多,似乎今天彼得堡的上流社会都涌到了这里。 海伦坐下后,邻座的伯爵夫人就开始喝母亲讨论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儿,一个公爵小姐竟然爱上了一个马夫,并且差点和那个男人私奔。海伦并没有心思去听这些,注意力一直在伊波利特和那位库拉金娜小姐身上打转,直到灯光突然闪了一下,她瞧见了坐在对面的安德烈公爵和皮埃尔。 金发的姑娘吃了一惊,继而又有些高兴起来。她看到安德烈起身和皮埃尔说了些什么,然后他离开了。一旁的伯爵夫人还在继续谈论那事儿,海伦低声和母亲说了一声,然后匆匆的离开了。 “安德烈公爵!”她叫住了对方,喘了口气停了下来。 安德烈停住了脚步,他很早就注意到了瓦西里公爵家的小姐,只是后者看起来似乎被什么事情困扰到了一样。 “我想去花园里走走,您想吗?”他令人意外的发出了邀请,海伦愣了一下,然后微笑。 空气里有一股凛冽的花香味儿,安德烈公爵同海伦缓步走着,等待着对方的开口。 “您什么时候过来的呢?”海伦开口问道,其实这并不是她的意图,只是,总觉得不这样开头就会显得突兀起来。她看到男人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回答了。 “昨天中午。” “哦。”她应了一声,接着继续折磨自己的手指。 他们又走了一会儿,海伦还在心里组织着语言,然后她听到安德烈开口了。 “到头了。” “什么?”她有些迷迷糊糊地抬头问道,安德烈用眼神示意她这条花园里的小路已经逛完了。金发的姑娘有些紧张地说:“那我们再走一遍吧。”说完,她自己都因为尴尬而脸红了,但安德烈似乎并不介意。 “走吧。” 他们又返回去走了一遍,海伦在心里抓狂了一下,然后终于把最想说的话语说了出来。 ☆、第 102 章 “我爸爸希望伊波利特娶那位库拉金娜小姐,可我,”她停顿了一下,看起来有些烦恼和忧愁。 “可我没办法,我很在意这件事,不是说我不希望他有个喜欢的姑娘,也不是说那位小姐有什么不好,我只是,希望他做的一切都是自己喜欢的,至少,会陪伴他以后生活的,应该是他自己挑选的,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 “您有和他说过你的想法吗?” “是的,我有。”她艰难地说着,甚至有些难受的皱了皱鼻子。 安德烈解开自己的大衣,披在女孩儿的身上,那种和女性完全不同的,夹杂着某种烟草和过分温暖的气息令她有些呆愣。 “既然您终于说出来了,那么,我想现在该去一个暖和点的地方,问题会解决的,呆在寒风中只是帮助您思考,而不应该是用来无意识的折磨自己。” 海伦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好似有一处暖流缓慢注入了心田,她低喃着道谢。 白色的雾气被阻隔在外面,他们现在在靠近室内的拐角处,这里安静,但不会寒冷。男人站立的地方离她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似乎是他们最亲近的一个距离。 安德烈有些放松的依靠在墙壁上,这令海伦有些惊讶,但他却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我并不是如您所想的,像是寒风中的旗帜一样。” “我很抱歉,您说过的。”她似乎是想起了以前安德烈对她说过的话,别在心里随意的臆测一个人的性格。 “不,您不需要一直和我道歉,这样很好,您没什么不对的。”安德烈平静地说着,他似乎是在思考,海伦知道那肯定是关于自己的问题,她安静的等待着,心里,从未有过的平静,就只是等待着,并不急切,也不焦躁,在这个男人的身边,第一次的,她有了一种放松的感觉。 有钟声缓缓地响起,整点了,然后她看到男人似乎已经有了想法,因为他看向了她,那一双眼睛平静如湖面,却泛着柔光。 寒风,夜色,他的眼睛平静如波。像是一首诗,就这么突兀又自然的在她脑海里响起。 “你爱他,我想那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你的兄长,更因为,在他的身上,有您的影子。”他这样说着,甚至放弃了尊称,只是简单的,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叙述者,而海伦,什么都没有反驳,只是聆听着。 “人生来爱自己,当我们遇到一个人,你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不管是哪一方面,他就像另一个你,那么,你会希望所有的美好的事情都能发生在他身上,就好像,那是你自己得到的,那种感觉,很好。” “是的。”她低喃着,算是赞同他的论调。 “这很好,合乎常理,并且很珍贵。”安德烈给出了赞赏和肯定,这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情,鉴于他多数时候总是表现得过分理智和清醒,甚至像寒冰一样拒绝他人的靠近。 他把她看作一个孩子,又不仅仅只是一个孩子,或者可以说,是某一种,比较特殊的存在。他并不去费心的搞懂这是为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很好,那么暂时就这样。 人们常说安德烈·博尔孔斯基是一个理智派,谨慎的人物,但只有皮埃尔明白,并且还会说,他的好友其实是个冒险派。 人们通常会看到的,并且对此发表议论的,不过是安德烈愿意表现给他们看到的,或者说,人们自己选择看到的,至于其他的,他从不关心人们是否真正的了解自己,并且面对那些批判他的话语也从不去反驳,只是用嘲讽的讥笑让它们揭过去。而现在,他性格中的那并不为人所知的部分正在主导他那理智的大脑,他表现得过分柔软了,并且不打算制止它。 “但你没有想过,”他低声说着,“正如你思考的,希望做到的,同样的,你的兄长也是如此。”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74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唇瓣微张,却说不出什么话语。 “也许你认为你的想法对他是好的,当然,任何人都会如此认为,人总是不甘愿被选择,但有些时候,你所认为的,好的,并不是最适合的,他要什么,你想过吗?” 她看着对方蓝色的双眸,嘴唇微微哆嗦着,说:“我不知道,他太好了,我觉得羞愧,我太过贪心了,我从没为他做过什么,我甚至不能,不能让他自己哪怕做一次选择,而我明明知道,这应该是每一个人都拥有的权利。” “追求幸福的权利。”他为她补充,而她,有些艰难的点头。 “你表现的就像一位母亲,或者给予将好东西塞进别人手里的人,你认为这是对的,这是对他好的,但你忽视了,也许这不是他最想要的。” 安德烈站直了身体,他稍微往外面走了一点,忽然说:“闻到了这花香味吗?” 她疑惑地望着对方,而后者也看向她,安德烈的表情从来都称不上温柔,但现在,她想是的。 “它本来不应该属于这个季节,不因该在这个角落,但因为被需要,所以它存在这里了。植物不会说话,我们不能知道它是否喜欢人类的这个举动,但经过的人会喜欢。你的兄长伊波利特是一个渴望被需要的人,这就是他做这一切的原因。” 他回过头,双手自然的垂放在两侧,眉眼低垂着,瞧着面前的姑娘,“每个人对于幸福的定义都是不同的,有的人因为可以选择自己最想要的而感到快乐,而有的人,只要感受到被需要就是愉快的。” “所以,我错了吗?”她有些颤抖地问道。 “不,并不是,只是你太在乎了,你忽视了一件事。” “什么?” “那就是正如你爱他,关心他一样,你的兄长同样如此。你出于爱他,关心他,所以拒绝他,只会让他无所适从。你切断了他最擅长的行为和对于幸福的定义,而他甚至不能直接告诉你,因为他怕伤害你。” “他,他可以对我说的。”海伦的眼睛变得湿润了起来,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沾湿了,像是被雨水打湿的植物,而安德烈看到这一切后,略微上前了一步,甚至,在理智反应过来之前,抬起指腹,为女孩儿抹去了一点点水渍。 “你知道的,他只是太好了。” 她闭上了眼睛,为这一句话,终于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伊波利特回来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父亲整个人都喝醉了,阿纳托利也差不多,不过今晚他去多罗霍夫那儿了,两个人似乎还没喝够。 将父亲交给母亲后,伊波利特喝了点醒酒的东西,打算去书房坐会儿,却在起身的时候看到了海伦。 “怎么了?” “我想陪你喝杯酒。”海伦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微笑着说道。 壁炉边,柴火哔哔啵啵的作响,软和的沙发,以及茶几上,被烫好的美酒,像是在做梦一样。 “怎么了,海伦?”他柔声问着,带着一丝疑惑,以及和通常他所表现出来的宽容。 金发的女子轻轻的颤抖了一下,是啊,这就是伊波利特,他总是在自己还什么都没说的时候就给予了最大的包容,而她从未想过要回报点什么。所以这一次,不再当一个任性的妹妹,不再自以为是的去干涉他的想法吧。 “不,什么都没有,伊波利特,只是,想陪你喝杯酒,只是,像别人家的妹妹一样。” 她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是啊,她想,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妹妹一样,享受了兄长给予的关怀,然后回报些什么,即使是微不足道的,也是应该的。 “好。”低声的应予。 有些事情,不需要多说,因为彼此都知道。 烛光摇曳中,海伦举起手里的酒杯,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想:以前,她总是太过关注自己了,想要把所有的的想法强加给对方,却不知道伊波利特其实和自己怀着的是同样的心思。那么现在,她明白了,就该选择尊重对方。正如那个人说的,你所以为的最好的,未必是别人想要的,你所以为的,最适合的,未必是他期待的。 “哥哥,你一定要幸福。” “你也是。” “敬幸福!” ☆、第 103 章 那一夜,海伦把心里的一些事情理清楚了,而同样的夜色下,皎洁的月光也为另一人披上银纱。 “还不睡?”皮埃尔从门外进来,这段时间他胖了不少,脸色也越加的红润了。 安德烈一眼就瞥到了好友手里的东西,嘴角有一丝笑意,“等你的好酒。” 皮埃尔摆出一个你就唬我吧的脸色。他拖了一张圆桌到阳台那儿,大晚上的,两个人也不嫌冷,就在外面喝酒。 酒劲上来的时候,安德烈略微松开了靠近咽喉那里的扣子,他的面色比平常多了些红晕,一双眼睛显得有些亮晶晶的,倒不像是平日里那精明冷淡的样子。 “在剧院里的时候,你出去了挺久的,安德烈。”皮埃尔双颊发红,几乎是在促狭的笑着。他显然是喝多了,不然憨厚的别祖霍夫伯爵绝不会这样开好友的玩笑,但安德烈却并未露出什么尴尬的神色,他只是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半响才说:“我需要想清楚。” “想什么?”皮埃尔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漫步经心的问道,谁能指望一个醉鬼把眼睛从酒精上挪开呢。 “海伦·库拉金。” 男人的声音低沉,却不似往日的清冷,倒像是带着一丝迷醉。他的手指习惯性的在膝盖或者桌子上轻轻的敲打着什么,这通常能让他保持清醒,但这次,似乎并未达到往日的效果,只因为那是海伦·库拉金。 “尼,尼枣该这样了。”皮埃尔有些大着舌头说道。 “早该?”安德烈从自己的思绪里抬眼看向好友那一边,却怔愣了一下,空气里有着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当新来的女仆达娜上来为公爵收拾酒杯的时候,却发现床铺上睡着一个比公爵要大出半个号的胖子,哦,她不该这么想的,这可是别祖霍夫伯爵。 那位公爵大人呢?年轻的女仆四处环顾着,然后瞧见了阳台上的身影。 月色下,男人修长的双腿轻松的倚靠着,侧脸的轮廓是极其英俊的,见惯了胖子样的权贵们,乍一见到清瘦又冷峻的年轻公爵,女仆觉得心脏有些扑通扑通的乱跳。她情不自禁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鼓足了勇气靠了过去,用好听的嗓音唤道。 “大人,我是来为您整理床铺的。” 那个男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他只是扫视了一下桌面,然后略薄的嘴唇动了动。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下去吧。” “哦。”她有些失望的应了一声,刚走了几步,又咬了咬嘴唇回过了头,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凝视着面前的人,柔声说:“您不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吗?” 达娜从一开始就明白,美貌会给一个人带来什么。当上帝赐予了你这项祝福,如果你不善加利用,简直就是糟蹋上帝的心意。显然,那些来自有钱人的过于色情的视线和不时的便条让她更加确信这一点,只是达娜依旧有一种作为小女生的天真,那就是,能够嫁给一个有钱,长得好,对自己又好的男人。 她怎么会不这么想呢?毕竟她过去的人生似乎总没遇到挫折。可她没想到,这世上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贪恋女人的美色,以及,不是所有的男人都爱温柔似水的女人,特别是,当这个美人好看的皮囊下还藏着锋利的针。 “及时的离开这里,就是您能做的。” 达娜往前走的脚步突然就被这淡淡的语气给打断了,她用一种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瞧着安德烈,那眼神好像在说“您是开玩笑的吧”。 “出去。” “您不觉得我很美吗?”达娜有些恼怒的喊道,这不对,男人都爱漂亮女人。 她这话也许取得了效果,因为她看到男人朝她走了过来。 这才对啊!年轻的女仆眨了眨眼睛,有些得意。男人都这样,她想着。 “当然,你很美。”安德烈抬起手触摸了一下女仆的金发,那的确是美丽的,在月光下,像是金子一般,有着润泽的光芒。 达娜有些激动的呼吸着,是啊,这才对啊,就是这样,没人能拒绝她!她略微踮起脚尖,想要去亲吻这个她喜爱的男人,却在即将靠近的时候被推开了。 她愕然的睁大了眼睛,不明白男人想要做什么,却只听到头顶一种冷淡的语调。 “可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75 “可是……”她张了张嘴,瞪着对方,还是不明白这位公爵奇怪的反应是因为什么。 安德烈退开了两步距离,刚刚在外面沾染的寒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全部抖落了下来。 他面色平静到接近冷酷的地步,嘴角浮现了一丝惯常的叽笑。 “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吗?” 那金发的女子好像是被人打了一耳光一样,迅速涨红了脸,她咬着嘴唇,几乎是怒视着安德烈,而后者,已经收敛了那一丝叽笑。 “走吧。”他说,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而这却更令后者觉得狼狈。 “为什么?”她委屈的问道,从没有人让她觉得挫败,她不会搞错的,哪有男人不喜欢美丽的女人。 安德烈并不解释,而是径自走到拉绳那边,传唤了另一位仆人。 达娜有些惊恐的瞪着安德烈,她悲愤的看着对方,好像他是一根不开窍的木头,或者他身体里安放的是一颗石头做成的心脏。 仆人和管家很快就来了,后者有些战战兢兢的看着安德烈,惶恐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同时又恶狠狠的瞪了达娜一眼。 “我完了,我会失去一切!”达娜在心里悲愤的想着,并且痛恨这个冷漠的公爵。但没有,那个男人只是微微蹙眉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以为你们会更人性化一点,这位小姐并不舒服,但她依旧坚持完成她的工作,我想,让一位更加健康的人来做会更好。” “哦,是的,公爵!当然了,我会给您一个更好的!您就放心吧。”管家跟只小鸡一样开心又急切的点头。 安德烈微微颔首,他的视线不带任何感情的从达娜头发上撇过,然后在她出门的时候就干脆利落的关上了门。 门外,达娜忍不住回过头来,却只看到紧闭的房门。 “快点,要是让我发现你偷懒你就完了。”管家用一种调笑的口吻说道,并且轻浮的摸了一下达娜的脸颊,后者头一次没有娇柔的回应,而是有些麻木的收回了视线。 ☆、第 104 章 “伊波利特,火车还没来吗?”海伦回头问着旁边的兄长。 “快了。” 伊波利特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又妥帖的放在胸前的口袋中。海伦为对方这个动作而觉得开心。 “我想他的未婚妻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姑娘。”海伦眨了眨眼睛。昨天她被通知,伊波利特最好的那位至交好友安东希·库尔布斯基公爵将会回来,同时还有一位法国来的姑娘,海伦从阿纳托利那里听说,这位年轻的库尔布斯基公爵甚至为了那位姑娘而与他那顽固的父亲做了五年的斗争。 “也许吧。”伊波利特并不评论什么,只是微微一笑。 火车的汽笛声鸣响了起来,没过多久,一大波的人就涌了过来。海伦高高兴兴的挽着伊波利特的臂膀,毫不在意的跟随者对方挤在人群中。 “这儿,在这儿!伊波利特!” 海伦抬眼望着声音的来源处,然后发现那来自一个高个的年轻人,光洁的脸蛋和俊秀的眉眼,那可真是个漂亮的人,而他的身旁也站着一个有着枣红色卷发的姑娘,大大的眼睛正在好奇的四处张望着。 “伊波利特!”那个人又高声的喊了一句,等伊波利特靠过去后就用力的抱了他一下。 “这是你的妹妹海伦吗?天呐,我走的时候她还只有这么点大呢!”安东希有些夸张的笑着,对于他俊秀的面貌来说,这动作委实粗俗了一些,但却又透着一股子真诚,叫人情不自禁的喜欢上这个高个子的年轻人。 “是啊,海伦,这是露易丝吗?”伊波利特接受了好友热情的拥抱,他松开手的时候冲着那位红头发的姑娘友好而温和的微笑。 “是的,我是露易丝,我早就知道您的存在了。”叫做露易丝的法国姑娘有些羞怯的说着,那可真奇怪,法国女郎那种性感和卖弄风情的举止在她身上完全找不到综影,她看上去甚至只有十六岁,白皙的鼻尖上有一两点小雀斑,但在她那双小鹿斑比一样的大眼睛映衬下,简直就是最好的点缀,海伦在心里赞叹着。 “别用敬称,露易丝,伊波利特是我最好的朋友。”年轻的库尔布斯基公爵有些亲昵的捏了捏未婚妻的小手,后者又眨了眨眼睛,腼腆的笑着。 “海伦,海伦对吧。”露易丝冲着海伦小声地说着,她的发音不是很标准,甚至将海伦的名字都说得有些可笑,可后者还是觉得高兴,她打从心底喜爱露易丝这双小鹿斑比一样的眼睛。 “是的,露易丝。” 两个姑娘彼此对视一眼,就这么笑了起来。 女生之间的友情可真奇怪,海伦想着,当她第一次见到露易丝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会成为好朋友,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你永远能分清楚哪些是你爱吃的菜哪些是你不爱吃的。 从火车站回来后,安东希让仆人把行李送回自己家,而他和露易丝则是直接来了库拉金公爵家里,因为安东希说他的父亲要明天才能回来。 “他总是有自己的事情,我回不回来又有什么差别呢。”这个热情的年轻人用一种古怪的腔调说着这嘲弄的话语,而这也更加证实了海伦心里,阿纳托利告诉他的,安东希和他的父亲有一段时间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你在这里永远会像是第二个家,但我不许你忘记你第一个家。”阿琳娜在吻了吻安东希和露易丝的面颊后说道,而后者,耸了耸肩膀。 “晚餐我会准备你爱吃的,那么,露易丝,亲爱的,你有什么喜欢的吗?”阿琳娜摸了摸女孩儿的头发,就好像那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当然了,因为露易丝有一双斑比一样纯洁的大眼睛,她的表情还总是有一种介于孩童和少女之间的羞涩与腼腆。 “什么都好。”她红润的嘴唇竭力用一种标准的口型把话语表述清楚并且规范,当然,效果只是比先前好了一点点,但阿琳娜却宠溺的给予了夸奖。 “你母亲非常的温柔。”斑比露易丝偷偷的和海伦咬耳朵,并且幸福的微笑了起来。海伦为对方这个表情而愉悦了起来。和一个喜欢微笑的人在一起,每个人都会觉得轻松的。 晚饭的时候,瓦西里公爵家里就好像是举行了一场盛宴。就连阿纳托利都乖乖的回来了,没在外面逗留太久。 海伦一边吃着盘子里的食物,一边听着男人们讲话。她发现这位年轻的库尔布斯基公爵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棒的外交官,因为他能轻而易举的搞定瓦西里公爵,而海伦曾认为就算是他们三兄妹合力也搞不定自己的父亲。 “是的,就是这样,我早就这样认为了,我都已经起草准备向他们建议了!”瓦西里公爵几乎想要挥舞自己手里的汤匙和叉子,但鉴于那样也太不成体统了,所以最终他只能满面红光的改为用音量和话语到达双手挥舞的效果。 “当然了,若他们早知道,一定会直接采用您的建议的。”安东希一边喝着酒水,一边巧妙的恭维着瓦西里公爵,后者变得更加开心了,而到最后甚至愉快的喝醉了。 当晚餐结束的时候,仆人上来收拾餐盘,却发现他们总是精神抖擞的老爷现如今已经陷入了甜蜜的醉酒中。 “抱歉,亲爱的,我得照顾他了。”阿琳娜用一种无奈的口吻说着。 “没关系,夫人。”安东希吻了吻好友母亲的脸颊,亲昵的就好像他是这家里的第四个孩子。 海伦想要去帮母亲,却被拒绝了。 “去吧,你们年轻人总有说不完的话。”阿琳娜微笑着说道,在仆人的帮助下,把醉酒的瓦西里公爵向房间里带去。 “走吧,安东希,我可有很多事儿想问问你。”阿纳托利站了起来咧着嘴说,前者挑了挑眉,似乎再问“你这个小兔崽子能有什么好问题”。 “别这么看不起人。”阿纳托利翻了翻眼睛,而他这个样子把海伦他们都逗笑了。 ☆、番外 伊波利特(一) “妈妈,她什么时候才会说话呢?”年幼的孩童乖巧的站在摇篮旁边,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有些忐忑的盯着面前这个绵软的小东西。 “也许还有四个月。”阿琳娜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用一种愉悦的眼神看着她的两个孩子。她觉得自己幸福极了,她现在有三个孩子了。 “阿纳托利呢?” “他出去玩了。”伊波利特有些黯然的说道。尽管他是更加年长的那一个,但他远不及自己的弟弟有那么多的朋友,他们还嘲笑他,说他是个害羞的姑娘,阿纳托利的一个高个子的朋友还经常逮住伊波利特,并且不顾他的意愿要替他扎辫子。 “我不是姑娘!”年幼的伊波利特涨红了脸却只能弱弱的反抗。 “不,你比姑娘还要没用。”那个还流着鼻涕的高个子狠狠地嘲讽他,伊波利特逃走了,他总是逃走。他的老师为此赞赏他这个难得的优点,但他认为对方不会想知道其中的原因的。 阿琳娜看着儿子有些低落的情绪,知晓他是因为没有玩伴而觉得失落,这位年轻的妇人也毫无办法,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但面上还是放柔了神情,并且招呼对方过来。 “到这儿来,伊波利特。” 伊波利特点点头,他蹲在母亲的脚边,小脸蛋枕在母亲的膝盖上,感受着母亲轻柔的抚摸。 “伊波利特,等海伦长大了,你会又多一个爱你的人。”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76 伊波利特低低的应了一声,但心里,却并不是很相信。当然了,在这个家里,让他觉得自己被深深地爱着的,只有母亲,而父亲。 男孩儿的双眼有些黯然,父亲的眼里只有阿纳托利,自己太无能和软弱了,他总是看不见自己。 “宝贝,一切都会好的。” 他的头发上有着轻柔的触感,那是母亲赠予的吻,她总是这么说,并且宽慰自己的长子,虽然对别的小孩儿来说可能不够,但对伊波利特,那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傍晚的时候,阿纳托利回来了,他是个漂亮又活泼的男孩儿,深的所有人的喜爱,就连仆人也总是在下面议论这两个完全不相似的少爷。 “可惜阿纳托利少爷不是长子。” “是啊,伊波利特少爷太文静了,上一次老爷举办宴会的时候,他甚至一直在发抖。” “可怜的伊波利特少爷,他也是个心善的孩子啊!” 大家这样议论着,却不知道伊波利特全都听见了。可他什么都不能说,他没办法反驳,因为人家说的是事实,还有,伊波利特也不会将仆人们这些话去向父母告状,那并不会改变什么。 公爵小姐的房间,现在这里是伊波利特最喜欢的地方,因为这里总是安静,并且到处都是柔软的,婴儿身上的奶香味儿是平和的,让伊波利特觉得很放松。 “你知道吗,海伦,我希望有个朋友,可以一起读书,一起出去玩,我还可以跟他讲点小秘密。” 伊波利特踮脚看着摇篮里的婴儿低喃着,就算是在一个独立的房间内,他也不敢无所顾忌的大声说话。他的心事,他的情绪,就像那种只在晚上开的花儿一样,悄悄的,内敛又卑微。 “我希望你已经会说话了。”男孩儿停顿了一下,又有些沮丧。 “不,还是不要,如果你会说话了,你就会不喜欢我。”他为自己这个想法而纠结着,并且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坏孩子。 伊波利特从摇篮那里滑下来,他蹲在地板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假装自己是一只蚕宝宝,而那个习惯性的动作再一次遭到了嘲笑。 “哈,你在小粉团房间里干什么呢,伊波利特!” 阿纳托利那清亮的嗓音就像是无数的光一样,让原本置身于黑暗并且安静氛围中的伊波利特猛地抬起了头,再一次脸红了。 “不,没什么。”他嗫嚅着,站了起来,并且整了整衣服。阿纳托利因为他这个动作和语气冲他翻了翻眼睛,不过也没说什么。 他不喜欢这个兄长,胆怯并且懦弱。他总是顺着父亲,即使后者经常提出一些不讲理的要求。 当然了,阿纳托利才不会那样。他从会说话开始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不想要什么也从没人能勉强他。作为一个男孩子,他经常为自己这一点而感到自豪。如果一个人连自己能选择什么都不能做主,那他该多没用啊! “午安,小粉团!”阿纳托利像是一架压土机一样轰隆隆的开了过来,并且毫不在意的用小手戳了戳妹妹的脸蛋。 “你好肥哦。”阿纳托利大大咧咧的说着,然后又咯咯的笑了起来,在妹妹的脸蛋上“吧唧”一下亲了一口。 “阿纳托利,你刚从外面回来。”伊波利特有些不赞同的皱眉说道。 “很明显我不可能今天呆在家里,我可是很忙的。”阿纳托利哼哼着,伊波利特突然有些生气了,抿着嘴一言不发。 “好啦,我有洗手换衣服的,我又不是傻瓜。”阿纳托利挥挥小手,然后再一次揉捏妹妹的脸蛋。 “她不是团子。”伊波利特突然开口了,声音有些闷闷的。他羡慕阿纳托利,羡慕他的一切,包括各种任性的举动,但他知道人是不可能变成另一个人的。 “她的名字是海伦,她有一个美丽的名字。” 阿纳托利收回小爪子,悠悠哉哉的转过身子,双手抱臂瞅着他的兄长。后者被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怎么了?”伊波利特干巴巴的问道。 阿纳托利哼了一声,扭过头任性的说:“我说她是团子就是团子,等她什么时候会说话再叫海伦吧。美丽的名字应该给美丽的人,是不是啊,我的小团子妹妹。” 阿纳托利用手指戳着妹妹的小手,而后者非常不配合的哭了起来。 “糟了,我得溜了,这里交给你了,伊波利特。”闯了祸就溜的阿纳托利把这个烂摊子直接丢给自家兄长,后者只能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 “怎么了?怎么了?”负责喂奶的保姆进来了,头发还有些乱糟糟的,她刚刚正在午睡。 “我的少爷,我原以为您是个靠得住的,您怎么能把妹妹弄哭了呢?”保姆小声的抱怨了一句,伊波利特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这时门开了,母亲阿琳娜从外面进来,见到女儿哭起来了,细眉微微拧了起来。 “出什么事儿了?”她问着保姆,后者什么都没说,只是用眼睛瞥了一眼伊波利特。 “把海伦抱到外面去走走吧。”阿琳娜低声说着。 “好的,夫人。” 保姆抱着公爵小姐离开了,阿琳娜牵着儿子的手到了沙发那里,在她开口之前,后者小声说了一句。 “我不是故意弄哭妹妹的。” “没关系,伊波利特。”阿琳娜吻了吻儿子的小脸,又抱了抱他。 “妈妈,对不起。”伊波利特喃喃道,因为自己说谎了,即使他把责任担到了自己身上,但他的确是说谎了。 “不需要道歉,亲爱的。”阿琳娜并不明白儿子的歉意源自哪里,她只是理所当然的以为那是对刚才的事儿。 当一个女人有了三个孩子,特别是最小的那一个才刚刚出生,那么她作为一个普通的女人,无法很好的顾及到每一个孩子的情绪也是情有可原的。 伊波利特抬起小手回抱了自己的母亲,纤长的睫毛颤了颤。 “我想要一个朋友。”他在心里渴望的想到。 ☆、第 106 章 阿纳托利问的问题多半是关于政治上的,这个库拉金公爵家的小儿子像是一头没被训练过,却嗅觉敏锐的狼。 “你说的没错,最近皇帝陛下正在西部视察,战争快来了。” 几个男人面色变得沉重起来,除了阿纳托利,他比任何人都要年轻,他甚至没见过血腥,所以对战争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狂热。而伊波利特是源于他性格中的怜悯,安东希则是外交官常年累积起来的经验。 战争不应该狂热,但两个人都无法很好的向阿纳托利表达。 海伦不知道那三个人的心思,作为公爵小姐,她能接触到的最多的信息就是哪家的小姐又给自己定做了一身上好的晚礼服,或者谁家又有了什么桃色新闻。 “露易丝,你们会在这里呆多久?” “安东说一个月,不过,”红色头发的姑娘眨了眨那双斑比一样的大眼睛,“我希望是永远。”露易丝解释了一下。 “我是个孤儿,所以我没有可以永远留下来的家,但安东不一样,他可以有的。” “可是,我听说安东希和他的父亲关系不怎么好。”海伦迟疑的说道。 斑比露易丝笑了起来,嘴角边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所以要做点什么,海伦,我想为安东做些什么。”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是那么坦然和甜蜜。也许她不是很聪明的姑娘,可她绝对是最可爱的。 海伦捏了捏对方的手,小声又真诚的说:“祝你成功。” “你呢,海伦,你有喜欢的人吗?”露易丝有些好奇地问道,而海伦却为这个问题而微微有些脸红。 喜欢的人,她咬了咬嘴唇,又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小声地回答。 “有啊。” “他是谁?”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77 “一个不怎么可爱的人。”她嘴角有一个小小的笑容。 “不可爱?”露易丝拒绝这个词,然后有些疑惑的问。 “是不是俄语中不可爱的意思和法语不太一样?不然喜欢的人为什么会是不可爱的,或者说,如果他是这样的,为什么还喜欢呢?” 面对好奇宝宝露易丝的问题,海伦有些笨拙地解释。 “不,没有差别,就只是,我很难形容,他跟别人都不一样,不是说他很好,当然,他的确很好,可有时候他又很坏,就是,说不清的感觉。” 显然,海伦·库拉金公爵小姐的这个解释并不能令露易丝明白。 “那有些奇怪。”露易丝小心翼翼的说。 “是啊。”海伦眨了眨眼睛,表示她并不介意。 “我喜欢安东,因为我认为他什么都好,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他更好的人。” 海伦为对方这么坦诚的话语而觉得脸红,但也愉悦,要知道,在这个圈子里呆久了,能够碰到这样一个纯真的人实在太难了。就连她自己也做不到将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就这么大胆又自信的表露出来。 不,应该说,是因为不确定吧。她在心里小声地嘟囔着。 “你怎么了,海伦?”露易丝看到女孩儿有些走神的样子问道。 “没什么,露易丝,我只是有些羡慕你。” “你羡慕我什么呢?”露易丝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就只是可以毫不在乎的告诉别人,你喜欢那个人。” “啊,这真是,我是不是做的不对呢?”露易丝白皙的脸蛋有些微微泛红,她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作为孤儿,她能接受到的教育有限,而且俄国贵族似乎总是比她们表现得更加矜持。 “不,你做的很好,露易丝,喜欢一个人本来就该这样,这说明你很幸福。”海伦露出一个肯定的笑容,露易丝有些腼腆的笑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身上有一种迷人的魅力,她是羞怯的,但对她的感情,她又是那么的肯定和自信。 “你也会的,海伦,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那位不可爱的先生,虽然你这么说,可我想,他一定有非常好的地方吸引着你,就像我的安东一样。”露易丝握着海伦的双手,给予她鼓励和希望,而后者也终于完全的高兴了起来。 是啊,海伦想着,她得更勇敢才行,意味的在壳子里想东想西的是没用的,不做出点努力怎么知道呢? 正当库拉金公爵小姐想要为不可爱先生做点什么的时候,后者在彼得堡遇见了颇为欣赏他的库图佐夫将军。 起居室内,安德烈独自坐在一张沙发上,他像是一个随时待命的战士一样,一举一动都带着严谨和克制,而这令库图佐夫将军特别欣赏他。 要知道在贵族圈子里,从来不乏勇敢又聪明的男性,但对战争有着冷静头脑的人却太少了。年轻的小伙子们渴望建功立业,这本没什么,他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但如果上帝把一个聪明勇敢又冷静的年轻人送到你面前,那么抓住他,就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安德烈,我希望你随我一起去摩尔达维亚部队。” 安德烈凝视着那位老当益壮的将军,瞧着他花白的头发和清明的眼睛。他知道库图佐夫将军前些日子已经被任命为摩尔达维亚部队的总司令,也知道这位将军素来欣赏他,随他一起去摩尔达维亚是再适合不过的事情,只是,此刻的他却无法直接明确的给出答复。 库图佐夫看出了安德烈的迟疑,这令他有了些兴致。要知道他了解这个年轻人,就像了解自己一样。安德烈·博尔孔斯基公爵就是年轻时的他,同样的聪明勇敢,以及渴望成功。有野心的人不应该迟疑,所以他更加好奇那困扰了这位公爵的原因是什么。 “你这边有什么问题吗?安德烈。” 库图佐夫像长辈一样带着点玩味的好奇心令安德烈稍微放松了一些,他勾了勾嘴角,瞧着面前的将军,肯定的给出了答案。 “能随您去摩尔达维亚部队是我的荣幸,将军。” 库图佐夫挑了挑眉毛,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安德烈回到现在在彼得堡暂住的地方时,当他把这一事儿告诉好友皮埃尔后,后者高兴的拥抱了他,但很快的,这位胖胖的伯爵又拧起了眉毛。 “可是,那海伦小姐。” “我不能不去,皮埃尔。” 年轻的伯爵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好友的决定了,如果他拒绝了库图佐夫的邀请,那么他也不会是安德烈·博尔孔斯基了。 战争远比情爱重要,他们都明白,更何况,皮埃尔始终拿不准安德烈对那位公爵小姐的心思。毕竟他可是安德烈,他想的和做的,永远让人猜不透。 ☆、第 107 章 “皮埃尔,我需要你帮一个忙。” 正当皮埃尔为海伦觉得可惜的时候,安德烈开口了。 “什么?” 安德烈右手微微攥起,但很快的又放松下来。这个小动作充分的说明了他内心的一点紧张。 “帮我联系尼古拉·罗斯托夫伯爵,还有他的妹妹。” “怎么了?” “我希望能借此邀请海伦·库拉金他们一同出来。” 皮埃尔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当然,我会做好的。” 安德烈的嘴角放松了下来,他并不是武器,远没有那么冰冷。不管怎么样,他欠那个姑娘一个交代,他需要把一些话告诉那个姑娘,这样才公平。在她不断努力之后,他也需要做点什么。 瓦西里公爵家里,当海伦从伊波利特那里得知这个事情后,她先是讶异了一下,不明白尼古拉·罗斯托夫伯爵为什么找她,但后来,在看到心里面提及到的,安德烈·博尔孔斯基也会前来后,她脸上的笑容就情不自禁的露出来了。 伊波利特看到海伦高兴的表情,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容。有些事情没人去说破,但他明白。 作为兄长,他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的妹妹对那位安德烈公爵一直投注过去的不一样的视线呢,特别是在猎场那段时间,他从一开始的不赞成到后来的支持,并不是说他认可那位公爵,一切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海伦脸上的笑容。 “伊波利特,我可以去的,是吧?” “当然了,海伦。” 海伦从兄长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笑的眉眼弯弯的。自从上一次在剧院那里和安德烈分别后,她和他就没有了联系。尽管海伦没有特别的想念对方,但一看到他的名字,那种忐忑和高兴的心情还是会不受控制的跳出来。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海伦穿了一件淡色的天鹅绒长裙。她拒绝了母亲想要为她头发上添加更多饰品的建议,只是用了点小巧的珍珠将金色的长发盘起来。 参加晚会和去郊外游玩可不一样,海伦希望自己整个人看上去素净一些。 “好了吗?”阿纳托利从外边悠悠哉哉的晃出来,他今天无法一同去了,因为他家亲爱的上司给了他很多工作,并且绝对不允许请假,而这导致阿纳托利有些粘人的围在海伦身边。 “好了,那我们就走了。”海伦故意拍了拍兄长的肩膀,对他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阿纳托利一声,在海伦走后将她花瓶里最喜欢的一支蔷薇花拔了下来,准备拿去上班。 因为这两天天气很好,尼古拉提议大家去郊外骑马顺便野餐。同行的人除了海伦他们,伊波利特还征得同意后把安东希和露易丝叫去了。 大家都是年轻人,很快就能热烈起来。 海伦和娜塔莎他们坐在马车里面,这一次彼佳终于能直接出去骑马了。 娜塔莎是一个活泼的姑娘,面对新朋友她总是特别热情,而这正好给海伦多余的时间来想象等会儿她见到安德烈该说些什么。 是的,安德烈作为发起人,但一大早库图佐夫将军那里有些事儿让他走不开,所以他只能告诉皮埃尔他会尽快赶过去的。 “海伦,海伦!” “什么?”海伦从神游中回过神来,娜塔莎正笑嘻嘻的瞧着她。 “你在想什么呢?” “不,没什么。”海伦有些不好意思的咕哝着,但娜塔莎已经朝她挤了挤眼睛,故意拉长了调子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78 “你在想安德烈公爵。” 海伦被这话给羞红了脸颊,同时又奇怪娜塔莎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但不等她说什么的时候,娜塔莎又说了一句话。 “我开玩笑的!”娜塔莎撅了撅嘴,像个小孩子一样嘟囔着,“你怎么会喜欢安德烈公爵呢,他人虽然挺好的,也很有魅力,可他多严肃啊,我甚至不敢在他面前随便说什么,感觉就好像在一个长者面前一样。”娜塔莎吐了吐舌头,而海伦不知道该笑还是该说点什么来维护安德烈。 她想说安德烈不是那样不近人情的人,他只是不像常人一样可爱罢了。 “可我有什么资格来说这些话呢?”海伦的心里突然出现这样一句话,然后她整个人心里就带了点淡淡的惆怅。 娜塔莎并没有注意到海伦的情绪,她是个快乐的姑娘,很喜欢说话,但也正因为这个特质,使得她总是没有办法耐心的去察觉到别人的心思。 露易丝是察觉到海伦的情绪,但此刻她也不好说什么,她一边听着娜塔莎活泼的话语,一边在心里分析哪一个会是海伦喜欢的那位不可爱先生。 三个人都怀着个字不一样的心思,很快的,他们就到了郊外。 男人们把锅架起来,女孩子们去附近采点野果什么的。 托阿尼西亚的福,海伦对这些小东西有着更为全面的认知,也帮助娜塔莎他们学到了更多的知识,除了一些野果意外,海伦还采了一些野蔷薇。 “这些花真漂亮!”娜塔莎赞美道,并且想要伸手去触碰。 “别喷!”海伦叫住了对方,并且伸出手去拦了娜塔莎一下,却没想到自己的手指反而被刺给刺中了,点点殷红的血珠从白皙的指腹那里渗透出来。 “痛吗?海伦。”娜塔莎把自己的帕子拿出来,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先别动,刺好像进去了。”露易丝拦住了娜塔莎的动作喊道。 海伦低头看了一下,确实,难怪会那么痛。因为平时她也喜欢修建花枝,所以偶尔也会被刺伤,但都没这么痛,现在这刺扎到肉里面去了,只看着就让人觉得会痛起来。 “怎么了?” 一阵略微低沉的嗓音从不远处响了起来,海伦的心动了动,几乎是迅速的抬头望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 ☆、第 108 章 那蜿蜒小道中,男人沥青般的黑发是那么的显眼,双眼中的一抹蓝色也让人惊艳。海伦从未发觉,原来安德烈·博尔孔斯基也是一个好看的男人。 他们接触的时间和地点多半是在宴会中,上一次的狩猎,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海伦从未注意到对方也有着不逊色于阿纳托利的外表。 小道中有一些荆棘。她们几个女孩儿过来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但还是不可避免的会勾到裙角,但是安德烈不一样,他行走的时候看起来轻盈又沉稳。这很矛盾,海伦想象不出还有另一个人可以让她有这种感受,就只是,对方什么都不做,但她却还是把喜悦的眼神投注到他身上,就好像他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她。 这些感受,像是在心里翻滚的蜜糖一样,冲击着她,以至于她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对方,直到那不同于花香和树叶的味道轻轻地拂过她的鼻尖。 “受伤了吗?” 男人的声音低沉,海伦低头瞧着,也不说话,只是无法压制嘴角的弧度。 “是啊,公爵,刺好像进去了。”娜塔莎有些急切的说道。 安德烈略微点了下头,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海伦的手指。 男人和女人是那么的不同。一个修长,一个纤细,一个粗糙但宽厚,一个细腻白皙。 金发女子的睫毛眨了眨,在阳光下,好像被镀染上了一层金色,像是这日光中早早醒来的蝴蝶。 蔷薇的刺脱离了血肉,留下红色的印痕。洁白的帕子包裹着她的手指,海伦听到安德烈一些低声的话语。 她听得并不仔细,因为光是控制那种幸福的表情就已经夺去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露易丝在这一刻就明白了,她那大大的眼睛弯了起来,她忠心的祝福着她的朋友,那天使一样的姑娘。 他们回到了众人当中,和往常一样,海伦没有和安德烈说太多话,但有什么不一样了。她知道的,她的心里热切的期盼着什么,但同时,她又压抑着自己,可不管怎么做,她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幸福。 安德烈能捕捉到海伦的视线,那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是个军人,有着敏锐的观察力,他知道的,那只是因为一种更简单的原因。在这人群中,他也会不自觉的去寻找那个姑娘。 他知道她没发现,所以能瞧见她偷偷投注过来的视线,以及用指尖抚摸帕子时微翘的嘴角。 这种心情让人愉悦的想要颤抖,看到对方的一举一动就让他情不自禁微笑,是的,多美妙又让人战栗的感觉,这是爱情,安德烈深刻的明白这一点,而正因为明白,才有所犹豫。 安德烈·博尔孔斯基从未质疑过自己的决定,他知道他所做的选择是他最应该去做的,但在瞧见那一个微笑后,他无法冷硬的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 “海伦,去骑马吗?”伊波利特走过来问道。 “可我不太会,伊波利特,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海伦疑惑地看着兄长,后者微微一笑。 “那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学习一下,海伦。” 海伦眨了眨眼睛,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得让这里马术最好的人教你一下,安德烈公爵怎么样?” 海伦看到伊波利特脸上温柔的表情,面颊上突然就泛起了红晕,她的手指小幅度的数着袖口上的花边,然后还是勇敢的点了点头。 伊波利特摸摸她的头发。他走过去对安德烈说了几句,后者同意了。伊波利特又在众人面前说了这件事儿,他落落大方的态度让尼古拉和娜塔莎完全没有怀疑,至于安东希,这位聪明的外交官早已从好友的眼神那里得知了一切。 “去吧,海伦。”伊波利特把妹妹拉起来,又冲着安德烈说:“公爵,那就拜托您了。” 于是,在安德烈牵着马匹后,两个人向更开阔的地方走去,而剩下的众人在安东希的健谈下也聊得很是开心。 草地上,稀疏的灌木,正好适合骑马,安德烈甚至体贴了挑了一个风不大的地方。 海伦不会骑马,除了那种在公园里花钱骑马溜一圈,她也没有再接触过马儿这种生物。 和公园里那些已经麻木掉的老马相比,安德烈的马儿正是年轻的时候,毛色油亮,马蹄有力,一双大眼睛一看就很精神,即使海伦不懂马,也知道这是一匹好马。 “它也是男孩儿吗?”海伦摸了摸马儿脖子边缘的鬃毛问道。 年轻的公爵先是愣了一下,也许是因为从未有人将马的性别用人类的男孩儿和女孩儿来区分,成年人通常不这么说。他们更关心的是马的血统和价值。 “它是个,女孩儿。”安德烈停顿了一下后,决定用和面前的姑娘一样的语气来介绍自家的马。 “你的马和他们的都不一样,伊波利特和安纳托里还有安东希他们的马儿都是男孩儿。” “你觉得男孩儿更好吗?” “哦不,当然不是这样,只是,通常来说男性会更加强壮一下,阿纳托利说母马性子太温顺了。” 安德烈把视线移动到马儿身上,他的手指抚摸着马的背脊,用着最舒适的力道。 “有用和没用并不是用性别来区分的。” 海伦听到这话,有些讶异的看着安德烈,然后很快的,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以为,别人通常都不这样想,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安德烈看着面前的女孩儿,他心里想着,为什么这个姑娘总是那么坦荡的说着自己的想法呢,她身上从没有别的贵族小姐那种矜持和造作,她的心是赤忱的,也许表述的方式不被大众所认可,但他却觉得这是最好的。 “别人的想法并不重要。”他的心里对这个姑娘有了很高的评价和认同,为此他会觉得有些陌生,然后无法避免的又搬出了那一套过于刻板和理性的论调。他原因为对方会有些不高兴,结果她却微微张大了眼睛,用一种急切而真诚的语调告诉他。 “可你不是别人!” 空气中一时之间再也没有了人声,只有微风以及自然间一些小生命在窃窃私语。 在那句话出来后,海伦的脸几乎涨红了,但她没有退缩,而是继续瞧着对方,尴尬却勇敢的看着对方。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79 “这没什么。”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喜欢一个人并不丢脸,将自己的想法诚实的表露给对方也是,你该觉得自豪,海伦,就只是勇敢起来。” “你……” 男人的唇瓣动了动,他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里像是在那一瞬间藏了一抹月光在里面一般。 ☆、第 109 章 “你让我觉得羞愧,海伦·库拉金。” 安德烈略微叹了口气,在海伦想要问什么的的时候,他却再一次的执起了她的手。在她受伤的指尖留下一个亲吻,比起吻手礼,这显得更加亲昵和温情。 他叫她海伦·库拉金,用一种无奈和温情的方式。那唇间传来的淡淡的触感像是某种誓言一般,带动着她轻轻的颤抖着,心情却十分的雀跃,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一般。 可是这一切的欢喜却在安德烈的下一句话中终结了。 “战争要来了,我得离开。” “战争……”她被这个消息给震惊到了,以至于无法说出别的话语,只能重复着这个单词,这个陌生,却能让人的心情变得沉重的单词。 “是的。”他没有放开她的手,攥着她的指尖,像是在挽留着小鸟的翅膀一般。 “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向我告别吗?” 海伦低下了头,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气说这话。她明白安德烈没错,她甚至明白,如果他告诉她,战争来了,而他不打算做什么的话,她会觉得陌生甚至无措。毕竟,她喜欢的,本来就是这么一个人。 “不,并不仅仅是这样。” 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海蓝色的眼睛凝视着她,那里面通常都藏了很多很多的感情和思想,它们从不向别人展示,而现在,他那顽固的心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邀请她进入。 “我曾以为,不,我曾担心。”男人停顿了一下,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迟疑,但很快的,又变得坚定和平缓起来。 “担心什么?” 她抬眼看着对方,未曾收敛好的情绪,和关切,像是星空下的草地一样坦荡。 “这一切,会是某种冲动之下的决定。” 他说这话的时候放开了海伦的手,而后者只能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瞧着他。在这段关系中,她总是处于不解的那一个。以前,她为此烦扰,而现在,她似乎明白了。 那并不是为了嘲讽她或者冷落她,那只是因为一个更简单的原因,那就是,连安德烈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她所喜欢的这个男人,在她的心里是强大的,强大到她从不认为他会迷惘,会不解,会担忧,而现在,当他渐渐的向她吐露那些话语,她就感受到了那种心情,那种并不是只有她在担心,在期待,在不安的心情。 “战争容易扰乱人的思绪,或是恐慌或是激情,我不确定,在这之前我能确定,但现在,我不能。” 安德烈的双手垂落在身侧,他的眉宇微微蹙起,略薄的嘴唇抿了起来,却不是那种严肃的弧度,他看上去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有着不安的年轻人。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这样的人,而海伦以前从未想过,安德烈会是其中的一员。 她的心突然就有些酸涩,但更多的,是一种柔情溢了出来,像是温泉里的水。 在这之前,她习惯于用仰视的角度去看这个男人,于是她什么都不理解。她以为如果有一天,她能够和他平视就够了,但现在,对方却让她明白,当他愿意的时候,他会给你俯视和珍视他的机会。 这一切并不是用某种言语说出来的,它不过就是那么自然的就发生了,就好像,她走过去,自然的拉着他的手,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却没有放开,只是握紧了一样。 “你知道的,安德烈,如果你认为我只会跟着你的脚步你就错了。” “我比你想象的更勇敢,我比你更加确定这一个事实。你的理智让你看上去完美不可侵犯,可对我,它们不是那么的有用,我不是别人,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且永远不会后悔。” 安德烈看着面前的姑娘,看到她漂亮的灰绿色眼眸中坚定的神情,看到她总是对着她微笑的嘴角。 他以前以为的,莽撞又天真的姑娘,却在很短的时间内成长了起来,或者,并不是她成长的太快了,而是他从未好好的停留下来,只是真的去了解一下对方。 “你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吗?”他低声问道,右手轻轻抬起,平静而柔和的去触碰对方的脸颊。 她微微闭上眼睛,嘴角有着喜悦的弧度。 “就只是确认了一件事实。” 是啊,她只是彻底的明白了一件事,她是真的爱上了这位不可爱的公爵先生。一个从来都不完美的男人。他理性自律还稍显刻薄,永远都不会退让,获得他的青睐就像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赌博,他永远高高在上,轻易不让人走进他的心里,可是,正因为她明白了这一切,才更加珍视对方。 如果有一个人,在你犯错之后他会第一时间宽慰你,那是亲人。 如果有一个人,在你陷入苦难的时候不会背弃你,那是朋友。 如果有一个人,在他本来并不是这样的人,却为了你甘愿退让和改变,那就是爱人。 这个骄傲的男人对她说了很多冷硬的话,可他只是把别人藏起来的事实告诉了她。 这个冷漠的男人不曾将那个虚假的世界带她面前,因为她打心里不需要。 他不完美,这是事实。他不可爱,这是事实。他苛刻和挑剔,这些都是他。他只是把一个真正的自己毫不掩饰的展示给海伦了。 她退缩过,抱怨过,不解过,而唯独没有想过,也许在对方的心里,她自己也远没有那么完美,那么好。 安德烈·博尔孔斯基需要包容海伦·库拉金什么呢? 如果他们是平等的,她爱他,爱的却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一个在婚后被生活琐碎打破的幻影,这段婚姻只会显得可悲。 若他们结了婚,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生活撕开了伪装,露出最真实的内在。也许有一天,她会委屈的指责对方。 “即使我不完美,不美好,可是我爱着你。” 因为爱一个人,所以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用自己所谓的爱去装点另一个人?因为爱一个人,所以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对方应该要在以后的生活中变成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如果她爱上的不是安德烈·博尔孔斯基,而只是别的年轻贵族,也许她会拥有一段和母亲与父亲一样的相敬如宾的生活,但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那都不是她想要的。 “你知道吗?”她从纷飞的思绪中醒来,仰头看着对方,阳光像是细碎的金子一般洒落到她的眼睛里面,美好的不像是现实。 “这不只是一次情感的震动,而是一次成长,是另一种开始。安德烈,正如你所说的,你不完美,你不是最好的,我也不是最好的,可是我相信,我海伦·库拉金是最适合你的。” “所以,”她轻轻的呼出一口气,露出一个有些灿烂而坚定的笑容。 “别想就这样丢下我。” 有微风拂过,她凝视着对方海蓝色的双眼,然后,听到了类似于叹息的声音。 “你是我从未遇到过的挑战。” 他牵起了对方的手,就只是轻轻的触碰着,但没人会怀疑,那只手将会握紧的力度。 “但我,欣然接受。” 她听到这话语,嘴角的笑容只是更加灿烂。那并不是多么温情的承诺,他也不似别人一般会说多么好听的情话,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看着自己,主动抓住了自己的手,他的话语,他的眼神,这一切已经足够美好了。 那一天回去的时候,没过多久整个彼得堡已经知晓,瓦西里公爵家里的小姐受到了那个全社交界都可望而不可及的男人的青睐,那个古怪又不可爱的安德烈·博尔孔斯基公爵承诺若能生归,定当迎娶海伦·库拉金。 ☆、第 110 章 莫斯科,童山的老房子里面,老公爵正背着双手站在窗前。窗户开着,呼呼的寒风吹进来,年轻的公爵上前了一步,在他开口之前却被嘲讽了一句。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80 “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我的儿子,你正在干一件蠢事。” “那并不是蠢事,那只是,我想做的,我应做的。” 他的面色平静,像以往一样不喜形于色,但说出来的话语却有着一种不可撼动的力量。 “瞧瞧你现在说话的腔调,那个漂亮的小姐给你灌了什么迷汤呢?”老公爵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儿子,嘴角是嘲讽的弧度。 “您了解我,父亲,外表从来都不是我的喜好。” “啧啧,当然了,那是因为会主动围绕在你身边的自然是有钱又漂亮的小姐,那些个不好的早已自惭形秽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你只需要在美丽的珠宝中挑选出一颗最漂亮的罢了。” 老公爵露出一个假笑,他在与儿子的谈话中总是用着这种方式,似乎从不知温情为何故。 安德烈早已习惯父亲的这种腔调,他的双眼保持在一种敬重而不卑微的水平线上。 “那是我出生就享有的,我无须苛责它们,同样的,我无须掩饰什么,我身处什么样的环境和我做什么样的选择,从来都没有着必要的关系。” “很好的自信,儿子。”老公爵的嘴角翘了翘,他的双手依旧背在身后,保持着一种审视的态度,但已经不再那么梳理的站立在窗前,而是走到了儿子的面前。 那双一模一样的蓝眼睛瞧着对方,那里面的神色没了嘲弄,更多的是探究。 “给我一个理由,儿子,就让我相信那位海伦·库拉金不是一个傻瓜,不是一个别的任何人能取代的女人。” “理由?不,父亲,这不是一场交易或者谈判,这是您儿子的选择。” “你怕说出来会让我失望吗?”老公爵淡淡的说着,而安德烈却微笑了一下,这令前者眼睛里闪了闪。 “父亲,我选择她不是为了让您满意,不是为了让别人满意。” “真是无情啊,我的儿子。”老公爵拖长了调子,眼尾的纹路却舒展开了,他微微扬起下巴瞧着自己的儿子,缓缓地说着。 “那就让我看看吧。” “在这之前您所想象的场景我想永远都不会出现了。” 安德烈吻了吻父亲的面颊,然后踏着稳健的步伐离开了这间书房。 老公爵看着儿子的背影,什么都没说,他只是让自己屈尊再往前走了几步。一直背在身后的双手松了开来。 老人有着皱纹的枯瘦的手抚摸上油画的边缘,里面的人青春依旧,温婉的神情日复一日的注视着他,就好像从未离开过一样。 “我说过吧,那是我的儿子。”老人翘了翘嘴角,低喃着,却再也无人听他倾诉了。 彼得堡,距离安德烈过来拜访并且提出缔结婚约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当全府上下都已经消化并且接受这个事实,沉浸在它带来的荣誉和喜悦中后,只有公爵府里的二少爷依旧闷闷不乐。 “我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你和那位安德烈公爵几乎没有交集。”阿纳托利抱怨着,这段时间他就没有停止自己的罗嗦。 “就只是,我觉得他挺好的,他也觉得我不错,就只是这样。”海伦眨了眨眼睛。 “你在骗我,我知道,因为我不是伊波利特,你觉得我是个傻瓜,你什么都不愿意对我说。”阿纳托利翻了个白眼。 “别这样想,阿纳托利,你和伊波利特都是我的兄长,可你让我怎么和你说呢?”海伦红着脸抱怨了一句。 “是啊,别对我说,我并不是真的想知道。”阿纳托利有些厌烦的摆了摆手,但最后又忍不住咕哝。 “为什么是那个家伙,那个高傲的博尔孔斯基?我情愿你嫁给费佳。” 海伦在听到前面这句话的时候还想说点什么安慰阿纳托利,但后面提到多罗霍夫的名字后,她就直接给了一个不优雅的白眼。 “那是灾难,别把我和他扯在一起。” “他每那么糟,海伦,你不了解博尔孔斯基那个家伙,如果是费佳的话,他至少从不会苛责你,他对每个姑娘都不坏,而博尔孔斯基,上帝,我怀疑他妻子要是没去世也会跟他离婚的。” “尊重一下别人,阿纳托利,那不会要你的命。”海伦在听到阿纳托利提起安德烈的妻子后稍微提高了声音。 “这话你还是留着给那个家伙吧。”阿纳托利闷闷的说着,然后起身离开了海伦的房间,他决定去找好友喝几杯,他现在需要酒精。 海伦自阿纳托利离开后就有些不安了,那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在这之前,那个男人还有过一个妻子,为此,她推开了伊波利特的房门。 “怎么了,海伦?” 伊波利特放下手里的书本,望着妹妹关心的问道。 “我能和你聊聊吗,伊波利特。” “可以。” 两个人坐在沙发那儿,伊波利特给妹妹泡了一杯热茶。他从来都是最好的倾听着,耐心并且温和。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似乎有些介意安德烈妻子的事情。” “他在认识你之前就结婚了,海伦,这是事实。” “当然,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只是,突然意识到了这个事实,那感觉,很复杂。”她略微咬了下嘴唇,露出一个茫然的表情。 “那让你觉得怎么样呢?” “我在担心,虽然那很傻,但我担心,自己无法释然那件事。”她突然停顿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这样想,是不是很坏呢?” “你完全不必这样想,海伦,你只是没有掩饰的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不喜欢这样。”海伦摇了摇头,“但我没法控制,我就是意识到了,然后发现了,于是就一直注意它。” “它不会给你们之间造成任何问题,因为那个人,绝对不会让它们发生,若他没有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他是不会允许自己有下一步的动作,海伦,那位公爵就是这样的人。” “是啊,我知道。”海伦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我并不曾质疑他。” “我明白。”伊波利特柔声安慰道。 “我么都只是普通人,海伦,会有各种各样的情绪,但只要你没把它们伤害到任何人,那么,它就不该受到责备。人只能把自己努力变成好人,接近好人,而不是理当成为圣人。” 海伦眨了眨眼睛,神情放松了下来,她说:“当我把它们说出来后,我就好多了,伊波利特,你永远能够找到最好的方法安慰我。” “如果它能帮助到你,我会觉得愉快,海伦。” 海伦露出一个笑容,她心里那点歉疚感消失了,当压在那上面的分量被挪开后,她的思路也更加清晰了。 “我想,我害怕的也许只是自己做的不够好。” “没有人生来就是完美的。海伦,这不是你自己的事,这是属于你们两个的事情。” “我明白了,伊波利特。”海伦站了起来,走到兄长的身边,让自己像个幸福的小女孩儿一样享受了一会儿这个温暖的怀抱。 回到卧室后,海伦展开羊皮纸,娟秀的字体在纸面上渗开,形成淡淡的纹路。 “我感到了不安,关于你我的关系,但爱你的情感让我充满了勇气。” 信件在几天后得到了回复,从仆人那儿得到后,她的心一直保持着一种雀跃的状态,和所有刚刚恋爱的小姑娘一样躲在了房间里,枕着阳光,将散发着油墨香味儿的信纸拿了出来。 当她的视线看到了那位文字后,她知道自己微笑了起来。 “我确信你我之间的一切将会是永恒,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寒冷将要过去,即使战争的脚步已经接近这一片土地,但也不妨碍阳光偶尔给这世界的人和事镀染一层圣洁的光辉。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81 ☆、第 111 章 “妈妈,阿纳托利他们有来信吗?” 海伦一大早就起来询问母亲,后者微笑了一下,将刚刚拿到的信封递给她。 海伦从仆人那里拿来裁纸刀,母女俩就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对兄弟的平安信。 其实伊波利特和阿纳托利只是在驻扎团里面,并不是前线,一般也是没什么危险的。但自从有了上一次阿纳托利的胡闹,使得阿琳娜就格外的担心起来。 “平安就好。”公爵夫人放下了心。海伦将信纸折好,准备晚上等父亲回来的时候拿给他看。 “安德烈公爵有来信吗?”阿琳娜握着女儿的手询问道,得到了一个遗憾的摇头。 “妈妈,前线的信总是不太及时。”海伦安慰着母亲。 “他把你放在心上了,亲爱的。”公爵夫人慈爱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海伦的脸微微有些泛红,是啊,她知道的。 目光所及的地方是一个桃花木雕刻好的小盒子,里面盛放着很多的信件。每一封的内容都不多,甚至可以看得出主人的匆忙,但就算是在这样的时刻,那个男人也总是会给她写信。 海伦曾经跟他说过,如果忙,可以不用回信。 军队总是不断的变换地方,地址的关系,海伦的很多信是不能够及时的到达收件人手中,甚至还会有遗失的情况,在战争时期,这并不是任何人的错。她可以做多写,因为这是她唯一可以为这段关系所做的一点事情了,只是,这个体贴的建议在半个月后受到了一封长达两页的信。 别的,她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但有那么几句话,一直到后来她也没有忘记。 “我曾经认为,在战场上给另一个与我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写信,会是一种激情的宣泄。我会告诉她我的理想,战争的辉煌以及更多的我内心燃烧的东西,但现在,我所想要告诉你的,和你分享的,只有它们。行军帐篷外有一朵小花开了,今天终于不再阴雨连绵,我想念童山的豆子以及我很好,我希望回去的时候能够带你看到更多更好的。” 海伦能够想象那种情况。高傲的安德烈曾经希望的,他的妻子应该是那种可以安静的在他身边聆听他谈论那些战争坦克飞机炮弹的人,那是英雄情结,那是男人都所向往的最理想的状态,而现在,他只是用一种温情却不甜腻的语气告诉她。 “我需要的,就是你在这里。我想要的,就是和你一起。” 这是那个男人为数不多的浪漫,也是她最想要的话语,在没有什么比我见到了一切,却只想和你一起分享要来的令人感动。 所以,她不再用自以为是的关切拒绝信件的传递。因为她明白了,这不是负担,而是甘之如饴。 “怎么了?”母亲的触碰令海伦醒转了过来,她微微一笑,摇摇头,走到书桌前,开始写新的信件。 就算不能及时收到也好,就算可能会遗失也好,我就在这里,想念着你,盼望着你的归期。 一八零八年,距离圣诞夜还有二十五天,俄国同拿破仑正式开战。 彼得堡依旧像一个坐落在春日阳光中的世界,战争对上流社会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或许有,比如大大小小的宴会上有了更多的谈资,年轻人的抱负,老一辈的喋喋不休和夸夸其谈,但总不会是坏的。 海伦此刻正置身于这场宴会中。若是以往,她并不会有太多的想法,但现在不一样,她的亲人,她思念的人,都在那遥远的战场。 “海伦,不去和大家一起跳舞吗?”举办这场宴会的安娜·怕瓦罗夫娜问道。 海伦回以一个微笑,“不用了,我暂时还不想跳舞。” “是因为我们亲爱的安德烈公爵不在这里对吗?”一旁的伯爵夫人也调笑道。 “啊,是的,也许是的。”海伦并不只是脸红,而是用一种愉快的嗓音说着。她希望自那以后,她也可以用一种骄傲和坦然的语气让所有人知道,她为自己能成为那个人的未婚妻而打心里觉得高兴。她为爱他而骄傲,更为得到了他的爱而愉悦。 “我看我们的海伦是真的被安德烈公爵迷上了。” 夫人和小姐们几乎都用天鹅绒扇子捂着小嘴偷偷的微笑,海伦并不想去了解她们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只是高兴,因为,这就是事实,她可以站在他的身边,用一种自豪的态度。 “你可以学学朱丽叶,海伦,瞧瞧吧,你哥哥的未婚妻现在可依旧是整个宴会最抢手的姑娘,没结婚之前小姐们都有更多的选择。”有一个瘦小的伯爵夫人用眼神示意海伦往右手边看去。 海伦和阿琳娜都望了过去,前者面色微微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没说什么。 海伦收回视线的时候,面上还是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等这些夫人们差不多忘了这回事儿才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这个地方。 离开人群后,海伦就向小花园里走去,她得透透气。参加这些社交舞会虽然不是她喜欢的,但无论是从公爵这个头衔本身来说,还是因为这里是整个彼得堡最大的信息源来说,她都不能完全不来。 只是,不相干的人的话语她可以装作听不见,但那位朱丽叶·库拉金娜的事情她却不可以做什么。 库拉金娜虽然是伊波利特的未婚妻,但对一位公爵小姐来说,她依然在公开的社交场所有娱乐的自由,只要它是公开的,是在得体范围之内的。 人们喜欢这样,有一定的谈资,又不会太过尴尬。朱丽叶的行为并不能受到指责,恰恰相反,人人都说那是一个聪明又健谈的姑娘,在社交界,她富有的财产和高贵的身份让她深受追捧。 海伦不想看见这些,但她无权上去大吵大嚷,如果她这样做了,那是在和整个社交界对抗,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忽视它们。毕竟,朱丽叶·库拉金娜并未做什么让她未婚夫的家族蒙羞的事情。 海伦站在小花园中,等待着心里那股怒气平复下来,但在等待的时候,她却瞥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藏身在那些不知名的小花中,哼唱着可爱的音乐。 ☆、第 112 章 那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孩子,穿着整齐的小礼服,微微曲着腿在草地上,白嫩的小手正在埋藏着什么东西。 “你在干什么?”海伦一边走过去一边好奇地问道。 男孩儿听到声音抬起了眼睛,像小鹿一样的大眼睛看着她,略微歪了歪头。 “妈妈。” 海伦有些吃惊,不只是妈妈这个称呼,更因为,这个孩子即使模样稚嫩,但那略微弯曲的黑色卷发和海蓝色的眼睛,看上去竟然和安德烈有七八分想象。 男孩儿低下了头,依旧用小胖手在脏兮兮的泥土上拍打着。 海伦靠近了男孩儿,蹲了下来,问:“你为什么叫我妈妈呢?” “尼古连卡。” “什么?” 男孩儿抬起头望着她,有些不满的撅了撅嘴巴。 “玛丽姑姑说的,和别人说话之前要先说自己的名字,这是礼貌。”糯糯的嗓音夹杂着一丝抱怨,海伦微笑了起来。 “海伦,我是海伦。” “你也可以叫我小科科,我喜欢它,玛丽姑姑有时候会这么叫我。” 金发的女子抬起手碰了碰对方的头发,温柔地问:“小科科的爸爸是安德烈公爵吗?” “是的。”小家伙眨了眨眼睛,声音就像他整个人一样带着一丝软甜。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海伦啊!”尼古连卡眨了眨眼睛,好像在奇怪为什么她还要问这种问题。 海伦的脸红了起来。她几乎没有和孩子相处的经验,她只是把尼古连卡当成安德烈的儿子,而不是把自己当作安德烈的未婚妻,像是长辈一样的那种人。 “你的手脏了,是在藏什么东西吗?”她指了指对方那只小胖手,肉涡涡上面都沾了泥土。 “尼古连卡在种妈妈。”男孩儿又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将土放在上面,就像是把糖果藏进了梦想里面一样。 “玛丽姑姑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是花匠爷爷说只要有种子,种下去就能得到果实。尼古连卡在家里种了,但妈妈没有长出来,我想,她可能不太喜欢那个地方,因为爸爸也不在那里。” 男孩儿自顾自的说着,小手将土埋的严严实实的。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82 “可是种在这里,小科科就不能常常看到她了。”海伦轻声说着。在这之前,她并未多想过关于安德烈儿子的事情,没有过多的接触,没有感情,那么再多的同情也只是一时之间。 也许人和人之间就是那么奇怪。 你和一个人在一起很多年还是没办法喜欢上对方,而有的人,你只是瞧见过他的眼神,就会觉得熟悉。 不管是同情也好,怜悯也罢,或者只是单纯的,因为那是自己喜欢的人的儿子,海伦不愿意说任何理智的话语,只是陪一个孩子,做一个幸福而小心翼翼的梦,因为,曾经她也这样幻想过。 “可是,”尼古拉皱了皱眉头,有些纠结的看着那个小土堆。他抬起那双小鹿一样的大眼睛看着海伦, “每个人都有妈妈,小狗都有。” 海伦说不出来我可以当你的妈妈,那未免显得矫情,而且会吓到这个孩子。所以她只是微笑着问面前的男孩儿。 “小科科想要妈妈陪你做什么呢?” “啊,很多很多的事情。”尼古连卡露出一个笑容,双眼弯起,像是有星星在里面一样。 “我想要妈妈陪尼古连卡画画,我想要妈妈牵着尼古连卡去散步,还想要听妈妈讲故事,很多很多的事情,海伦,就像玛丽姑姑对我做的一样,我想让妈妈也这样做。德塞尔老师说他小时候,他妈妈就是这样做的。” “那听上去是很美的愿望。”海伦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几乎是有些无措的说了这句话,因为这些话,曾经也是她祈求的。但很快的,她意识到了,她才是那个大人。 她不能直接告诉尼古连卡,他的母亲已经去世了,而去世的意思就是他不会得到那些陪伴。她也不能直接欺骗对方,告诉他很快的,他的愿望就能得到实现。 所以到最后,她能做的,就是用一种和缓的语调告诉男孩儿。 “在她回来之前,小科科,你介不介意我们一起陪你画画,陪你散步,给你讲故事呢?” “为什么你要陪我呢,海伦?”尼古连卡拧起了小眉头,他这个小动作令海伦想起了安德烈,所以嘴角就不受控制的略微翘起。 “啊,就只是,成为你的朋友,小科科,你介意多一个大的玩伴吗?” 尼古连卡歪了歪头,重新打量了一下海伦,后者紧张的眨了眨眼睛,到最后,年幼的男孩儿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脸。 “好吧,海伦。” “那,我们先把种子拿出来好吗?等你爸爸回来了,你可以问他,他是个很厉害的人,他知道怎么解决好所有的问题。”海伦决定把事情推给安德烈,毕竟两个人中,他才是那个最聪明的,不是吗? “当然,爸爸总是很厉害的。玛丽姑姑说他在保护我们,用枪保护我们,因为坏人很坏的。” 尼古连卡认真的说着,甚至鼓起了肉肉的脸颊,还攥紧了小拳头。 “是啊,那么你同意了吗?” 尼古连卡点了点头,他喜欢这样,他喜欢面前这个人,因为她和玛丽姑姑一样温柔又耐心,但又有些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作为一个还没满四岁的小朋友,尼古连卡觉得自己可能有些事情不懂事很正常的,而且,他以后一定会想明白的,是的,就是这样。 海伦和尼古连卡一起把细土推开。那个小坑并不是很深,但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已经有些费力了。 细土滚落下来,待那里面埋藏的东西露出来后,海伦才看清楚,那是一颗圆润的珍珠,像是从项链中掉落下来的。 “为什么这会是妈妈的种子呢?”海伦将擦干净的珍珠放在男孩儿肉肉的手心里,后者小心的捏住了它,然后才软软的回答了海伦的问题。 “因为它很漂亮,海伦,花匠爷爷的种子都不好看,我觉得妈妈应该是很漂亮的,我有看过她的画像,就在爸爸的卧室里。” 海伦略微低垂了眼眸,说不感到酸涩是假的,可是,那并不重要不是吗? 她对自己说。如果她比对方更快遇见安德烈,也许结局他们甚至不会有什么交集。她所喜欢的人,本来就是那个安德烈,不是最早以前,只是在最合适的时候。 也许没经历过那场战争的安德烈会更加意气风发,但同样的,没有那些沉淀,他也不会是海伦心里最喜欢的不可爱先生。 想通了这些,她重新拾起了微笑,对男孩儿说:“去洗洗手好吗?” “恩。”尼古连卡点点头。 两个人,大人牵着小孩儿去洗手,大手拉着小手,似乎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劲。好像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好像那些平日里被告诫的,不能随便相信陌生人的叮嘱都被抛在脑后了。 在以后的时光里,金发女子曾经问过这个问题,而那个四肢修长有着甜美酒窝的少年只是在回忆了一下后,就给出了一个令她感动的答案。就像是阳光抚慰过青草一样,就像河水会浸润草地一样,就像是群星会拥抱月光一样。这个天真的少年言语之间就是那么理所当然,就只是你爱我,所以我爱你。 女仆送来了清水,盛放在白釉盆中,旁边还有一个银质的瓶子。 清亮的水很快脏掉,又换了几盆才是干净的。海伦在给尼古连卡擦着小手的时候才想到,问他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话音刚落,就从转角处跑来一个身影,神情惊慌,是安德烈的妹妹玛利亚。 “上帝,我一直在找你!”玛利亚抱住尼古连卡,一边喘气一边喊道。 慌乱的心让她根本没注意到海伦的存在,在确认尼古连卡完全没事后,玛利亚难得的皱紧了眉头,神情就像她父亲严厉的时候。 “你不该乱跑的,我以为你走丢了,尼古连卡,如果你爸爸知道了一定会对你不满的。” 海伦看到男孩儿因为这句话而小小的瑟缩了一下,所以她上前了一步,试图让玛利亚注意到自己。 “这是有原因的,玛丽。” 玛利亚这才注意到海伦,她那严肃又伤心的面容瞬间变得惊讶又尴尬起来。 “噢!我真抱歉,海伦,我没有看到你,我刚才快要急疯了。”玛利亚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 “我明白,玛丽。”海伦安慰对方,而在她正准备再说些什么,解释尼古连卡在这儿是有原因的时候,另一个颇具嘲讽性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 113 章 “我们小尼古拉可不是走失的小狗啊,玛丽。” 海伦看见安德烈的父亲博尔孔斯基公爵慢慢的踱步过来。老公爵穿着笔挺的制服,一双眼睛显得清明又略带苛刻。 “爸爸。”玛利亚低低的唤了一声,尼古连卡走过去拉了拉爷爷的手。 “您好,公爵。”海伦斟酌着还是用这个称呼对方。她和安德烈的婚事定的太匆忙了,战争让一切都显得急躁起来。 “你可以叫我伯父,亲爱的。”博尔孔斯基公爵语调轻快的说着。海伦笑了起来,有些感激对方。 “谢谢您,伯父。” 玛利亚看到自家父正凝神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她知道父亲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对海伦甚至可以称得上和蔼可亲,但这也正显得梳理和淡漠,他并不是打心里满意面前的媳妇。不,或者说,玛利亚咬了咬嘴唇,父亲对女子从不满意。 “女儿,把小尼古拉公爵带去里面的宴会看看吧,我想和安德烈的未婚妻聊聊。”老公爵用一种诙谐的语调念着孙子的昵称,后者咯咯的笑了起来,吻了吻他的脸颊,然后随着玛利亚进去了。 “介意和我这个老头子聊聊吗?”老公爵挑了挑眉毛问道。 海伦几乎有些受宠若惊,她一直都知道尼古拉·博尔孔斯基公爵是一个难缠的人物,就是他父亲,那个最擅长和人打交道的瓦西里公爵也没少在他这里碰壁,而现在,他对自己的态度实在是说得上和蔼可亲。不管怎么样,海伦只觉得高兴,所以她点点头,愉快的说这是她的荣幸。 “你可以挽着我的手臂,亲爱的。”老公爵做出一个善意的提议,海伦微笑着抬起手,挽着公爵的臂膀。 “我的儿子很喜欢你,海伦小姐。”博尔孔斯基公爵显然不是如安德烈那般沉默的人,他语速总是带着一丝跳跃,却从不会让人显得轻佻。也许是因为他瘦削的身子和端正的五官,或者,是那种经过时光历练的气度。 海伦有些脸红,愉快的感觉让她的声音里总是透着一丝像小鸟一样雀跃的颤音。 “您可以叫我海伦,伯父。对于您说的,我想说,我很高兴,并且,我也深爱您的儿子,再没有人比他更好了。” 金发姑娘这一通真诚的赞美显然不是老公爵以为的答案。在他的印象里,贵族家的小姐们听到这种话语不应该羞涩或者矜持吗?但不管怎么样,至少这位海伦·库拉金的确有些不一样。 “我的儿子为了你同我争执。” 海伦有些愕然的看着面前的人,原先那些笑意慢慢的消退了,她有些紧张和不安的询问那是为什么。 老公爵看了他一眼,嘴角略微勾起,露出一个不怎么真诚的笑意。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83 “我并不是反对他迎娶一个喜欢的姑娘,丽莎已经去世了,安德烈有权利再选择一个,只是,不管是谁,都不应该能随意的撼动他自己。” 海伦抿了抿嘴唇,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抬头看着老公爵,问:“您对我并不满意,是吗?” “不,怎么会呢。你可真是个直白的姑娘。”尼古拉·博尔孔斯基略微笑了一下。 “那么,是为什么呢?” 老公爵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带着一丝淡笑自顾自得说:“如果他还和以前一样,不受任何事情的干扰,那他想娶几个都没问题,不管是谁。” 海伦的心里因为安德烈父亲这句话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一样,那话语的意思好像是,安德烈可以跟任何人结婚,而那并不一定是她。 “您为什么认为他想要选择的会是任何别的人呢?我,我并不这么认为。”海伦还是没忍住,为自己小小的辩驳了一下。 “我的话让你觉得受到了冒犯吗?” 老公爵看着面前的姑娘,而对方只是微微低着头,不发一言。当人们想要反抗,却有所顾忌的时候,沉默,是他们一贯的表现方式,也是一种模糊的妥协。正当他以为这就是默认的时候,那姑娘却又满满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是的。 老公爵微笑了起来,眼睛边的纹路深刻而又严谨。 “在这之前,我是这样认为的,不过现在,我想我有点改观。” “什么?”海伦有些懵懂的抬头问道。老公爵却并不在多说什么,只是单手背在身后,朝前踱步,沉稳又不失风度。 海伦跟了上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挽住了对方的臂膀。 “您没有说让我松开。”她低着头小声地说道。旁边传来一阵揶揄的笑意。 “你对我的儿子安德烈也是这样吗?” 海伦的视线看着自己的鞋子,半响才回答了一句。 “有时候。” 她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甘愿,所以抬头看着安德烈的父亲。 “您说您并不是对我不满意,但,”她咬了咬嘴唇,重新停下了脚步,“您只是不满意我是安德烈的未婚妻是吗?” 这话出来,海伦可以明显的看到安德烈的父亲脸上的表情略微发生了一些变化,所以,她猜对了。 “我不明白,您若并不是讨厌我,那为什么要排斥我成为安德烈未婚妻这件事儿呢?” “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海伦小姐。你了解我的儿子吗?”老公爵抽回了自己的手臂,用一种嘲讽的语调说着,好像已经猜测道海伦将会举出多少例子来佐证她作为未婚妻的确是了解她的未婚夫的。但后者的反应却出乎他的预料。 海伦沉默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不,我不能说我了解他。” 当这句话出来的时候,海伦发现老公爵的表情变了。这位老人收敛了笑意,那让他的神情看上去严肃极了,就像是老年版的安德烈,可比起后者,那眉眼之间增添的冷峻却是安德烈不曾有过的。 “为什么?” 海伦略微瑟缩了一下。她不曾被这种严厉的目光注视过,但她还是开口了。 “也许我曾经以为我很了解。我看到的,我听到的,它们当然应该都是真的,可后来,我认为那是一个错误。” “说下去。” 海伦看着安德烈的父亲,她不太了解面前这个人,但她觉得,尼古拉·博尔孔斯基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法反抗的力量。那并不只是武力,或者还可以说,和武力完全无关,而这也是,那个人身上不时所具有的。 这个熟悉的特质让海伦突然放松了下来。她意识到面前的不是什么陌生人,而是她爱的人的父亲,而他同样的,在剔除那些嘲讽的语调和故作矜持的话语后,也不过是个关爱着儿子的父亲。 “我爱他,爱您的儿子安德烈。”海伦深呼吸一口气,略微有些羞涩。 “我曾经以为他是个完美的,近乎无所不能的人,我以为这就是了解,但事实显然并不是这样,他也有缺点,他并不总是强大的,而我所看到的,只是他的一部分,他二十七岁之后的样子,只是爱人的这一面。也许那听上去很贪心,但我想要的,不仅仅只是成为他的妻子,我还想成为他的朋友,成为他需要的更多的那些身份,所以,我永远不能完全了解他,但我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自己能够做到。” 老公爵看着面前的姑娘。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着无法遮掩的红晕,双眼却清亮和坦荡。那是崇敬和带着希望的眼神,那是一种他很久未曾见到的,熟悉的眼神。 良久,在海伦心里已经开始忐忑的时候,她听到对方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着。 “你很像一个人。” “谁?” “安德烈的母亲。” 老公爵看着面前的姑娘,在她疑惑之前为她解答了困惑。 “并不是容貌。” “那是……” “眼神,你的眼神很像他的母亲。” “安德烈他,并没有和我说过这一点。”海伦迟疑地说道,对面的老人笑了起来,不是那种矜持的笑,也不是那种虚伪的,而是淡淡的,却让人感到舒心。 “也许他自己也不清楚,玛丽娜去世的时候安德烈还是个孩子。” 老公爵把手臂重新抬起,用一种平和的口吻问道:“愿意再陪我去走走吗?海伦。” ☆、第 114 章 这一声海伦让她愣了一下,但很快的,她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海伦并不清楚安德烈的父亲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态度,但至少她明白,在对方的心里,也许不再那么抗拒了,所以她再一次的挽住对方的手臂。 “安德烈的母亲,我是说,您的妻子,她是怎样的人呢?”海伦有些好奇地问道。但也许所有姓博尔孔斯基的人都有一个喜欢挑刺的毛病。 “我坚信自己只有一个妻子,而安德烈母亲就是我的妻子,所以你并不需要去强调玛丽娜的两个身份,它们的确是同一个人。” 海伦被噎了一下,然后微微有些气恼的看着对方,而后者,只是露出一个笑容,平和的,就像一个普通的长辈,而不是宴会上被人人敬重和惧怕的博尔孔斯基公爵。 “她是一个好女人。” “这,恩,有些笼统。”海伦犹豫的给了这么一个评价。 “你要知道,当一个好女人可是非常难的。它包括当她还是一位姑娘的时候,一个妻子的时候,还有,一个母亲。”老公爵在说到后面的时候略微降低了声音,这令海伦能体会到前者的心情。 任何一个女人成为母亲的时候都是伟大的,因为她是孩子理所应当的依靠。没有什么法律条例规定一个母亲要对子女多好才可以终止,而世界上多数的母亲都自然而然的将它们看作是无限的。 “玛丽娜的身体并不好,她嫁给我的时候才十七岁,而我已经三十二岁了。那会儿她可真是个小姑娘,当她向她父母这么说的时候,人人都说她还是个孩子呢,多么天真的想法。” 海伦看到老公爵在说这些的时候,嘴角边都有着隐隐的纹路。他看起来是那么的轻松,即使他一再的说着一些并不是赞美的话语,但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他的愉悦。 “我觉得她很勇敢。” 老公爵看了海伦一眼,然后翘了翘嘴角。 “也许吧。” “不,那是事实。”海伦小小的反驳了一句。 “也许您会觉得那是一种鲁莽式的天真,但我想,对于她来说,那只是为了她自己勇敢一次罢了。” “赌上一辈子?那并不理智。” “啊,您怎么会用理智这种话语来形容它呢?这实在是,太不浪漫了。” “浪漫?”老公爵对这个新鲜的词汇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嘲讽的笑容,但海伦并没有退缩。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84 “如果它被发明出来了,那一定有它存在的理由。”她指的是浪漫这个词,对博尔孔斯基家的男人来说,它显得像是一个异类。 “也许它的发明者也没意识到这是一个愚蠢的词汇。” “您这样形容,可真是太刻薄了。”海伦小声的抱怨。 “刻薄?不,我并不这样认为。她那会儿才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呢,她怎么就能认定自己做的决定不会后悔呢?” “因为选择和年纪无关啊!”海伦理所当然的说着。 “并不是说当人在二十多岁对爱情做出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当然,我完全不能否认您的顾虑,那多半的时候是有益的,良好的建议,可也不能因为那百分之九十的合适就完全剥夺掉剩下的百分之十的选择。安德烈的母亲向您证明了不是吗?您最后还是选择了她不是吗” 老公爵被海伦这两个反问给问倒了,或者说,他其实一直明白,正因为明白,所以才不希望安德烈再经历这些事儿。 他抬眼看着面前的姑娘,用一种平和,甚至说得上温馨的语调开口说道:“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不希望你成为安德烈的妻子。” “我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系。” “因为我的儿子深爱着你,就像如同我深爱着我妻子一样。” “您把我弄糊涂了。” 老公爵似乎叹息了一声,而那一声叹息让海伦清楚的明白,尽管尼古拉·博尔孔斯基强硬如铁,但终究也只是一位父亲,一个老人而已。 “玛丽娜的身体一向就不好,生下安德烈的时候她差点死去。”老公爵停顿了一下,似乎只是回忆这件事都让他有些悲伤, “可她是那么的快活,她爱安德烈超过她的生命,她希望陪伴那孩子长大,但后来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怀玛丽的时候,我试图劝服她,但她不愿意,她说安德烈需要陪伴。” 海伦并没有答话,只是陪着安德烈的父亲在小花园里缓慢的走着,脑海里勾勒出关于安德烈母亲的样子。 有一种母亲,即使她做了所有她能够做到的,但对孩子还是保留着一份歉疚。也许是因为她没能提供他优渥的环境,也许是因为她没有让孩子骄傲的容貌,也许仅仅只是因为她无法陪伴他更久的时间,而安德烈的母亲显然就是后者。 “我的儿子并不是那种普通的小孩儿。他从小就不太哭闹,我希望他做什么,他从不反驳,对什么都不抱怨,他并不喜欢依赖谁,但我的妻子总是和我说,安德烈需要陪伴。在她还能走动的时候,她几乎花了所有的精力来陪伴安德烈,那个时候我并不是完全赞同她这个想法,一直到她去世后。” “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不,什么都没有。”老公爵淡淡的说着。“正因为什么都没有,我才意识到,玛丽娜是对的。” 他回忆着,缓慢的讲述着,那些妻子刚刚去世的时光里,在那栋大房子里缓慢行走的孩子。他表现得是那么的镇定,一点都不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除了玛丽娜闭上眼睛的那一片刻,尼古拉·博尔孔斯基都没有再看过那孩子流眼泪了。 一个孩子不应该那么安静,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所以他把安德烈带离了那个安静的宅院,到了更辽阔的地方。让野兽的嚎叫和枪支的轰鸣声带他逃离那片忧伤。 尼古拉·博尔孔斯基是被一阵低低的啜泣声惊醒的,他看着旁边的女孩儿,她正小声的哭泣着,泛红的眼皮,一双灰绿色的眼睛瞧着他,浓密的睫毛沾染着点点水渍。 “我希望他现在就在这里。” 尼古拉缓缓地抬起左手,抚摸着女孩儿的头发,就好像她是他的女儿,或者,时光穿越到以前,那个不顾一切想要嫁给他的小姑娘。 “在这之前,我从没真的赞同过安德烈的选择,但现在,我想他是对的。” “我不希望他娶你,只是因为你太年轻了,而我不愿意以后你会为这个冲动的选择而后悔,我不能忍受任何人伤害我的儿子,而我确信,你可以做到,轻而易举的伤害他。” “我不会的。”海伦有些颤抖的说道。 “永远别试图这样做,孩子,他是我妻子珍爱的一切。” 海伦看着这个满头银丝的老人,看着他蓝色的眼睛,即使他已经老去,却依旧看得出年轻时,和安德烈如出一撤的面容。 她透过这双眼睛似乎看到了两个灵魂,所以她郑重而虔诚的许下了自己的誓言。 “我会陪伴他,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第 115 章 当海伦他们返回到宴会中的时候,瓦西里公爵拿着酒杯走了过来,看起来一脸笑意。 “看来您和我的女儿聊的很愉快啊!” 老公爵露出一个假笑,“是啊,海伦小姐可是一个少见的真诚的姑娘,我很喜欢。” 瓦西里公爵被狠狠地噎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淡了下来。 “不知道公爵您今天是否愿意去我府上小住几日呢?” “不了。我今日要去弗兰茨大使家里商谈一些事情,明日就启程离开彼得堡了。”老公爵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略微喝了一口然后就离开了,留下瓦西里公爵满脸的不高兴。 回去的时候,海伦就听到瓦西里公爵一直在抱怨,不过抱怨归抱怨,他也从不会说服海伦,让他别嫁给安德烈的这种蠢话,傻瓜才会那么做呢。 海伦只是安静的听着,试图做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反正父亲也只是抱怨几句。 晚上,玛利亚去了父亲的房间,想要和往常一样和他互道晚安,却发现平日里习惯早睡的父亲还没有睡着。他正站在窗边,身形依旧坚挺,只有背脊随着时间的过去略微有些驼背了。 “爸爸,您还不睡吗?” 老公爵回过头来看着他的女儿。 公爵小姐长得并不像她那美丽的母亲,她脸上的轮廓比之女性的柔美多了一分硬朗,但神情却又总是带着一两分惆怅。太过瘦弱的身子让她看上去总是没什么精神气,但她有一双美丽的眼睛,那和玛丽娜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过来,女儿。” 玛利亚依言走过去。父亲碰了碰她的头发,这几乎让她觉得受宠若惊。 “我想起了你的母亲。” 老公爵的这句话稍显突兀,但玛利亚是一个聪慧的女子,她很快明白了,并且轻轻地问道:“是因为海伦吗?” “啊,是啊,真是个奇怪的姑娘!”老公爵收回了手,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您和她聊了什么呢?”玛利亚好奇地问道。 “聊爱情,浪漫,你们年轻人的这些玩意儿。” 玛利亚张大了嘴,几乎有些不可置信。这个时候,老公爵也瞥了她一眼,“很奇怪吧,女儿。” “恩,是有点儿。”玛利亚干巴巴的回答道。 老公爵嗤笑一声,但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一阵略微讶异的大笑。玛利亚的神情从一开始的惊讶到现在的放松,她用柔和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父亲。 “您和她说了妈妈的事情吗?” 笑声渐渐的消失,老公爵的嗓音夹杂着一丝不知名的情绪,他喃喃道:“是啊,说了你的母亲。” “您愿意和我再说说吗?”玛利亚伸出手,搭在父亲的小臂上,眼神有些动容。她很少这样要求的,这个懂事的姑娘从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老公爵看着自己的女儿,神情松动了。只是像一位老父亲一样,略微叹了口气。 “当然,女儿。” 玛利亚的嘴角有一丝笑意,眼睛里有泪光闪现。她希望远在前线的哥哥能够知道,他选择的姑娘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她甚至说服了自己的父亲。 瓦西里公爵家里。海伦也还没有睡。桌角的小灯依旧亮着,她披着睡袍坐在书桌前,开始写她的信件。 里面说了她遇到了安德烈父亲的事情,还提到了安德烈的母亲。她并没有给出大篇大篇的承诺,只是说,等夏天来的时候,院子里的蔷薇开了,她会把最好的留给他。 这份信最后没有接到回信。海伦不知道是遗失在哪里了,但不要紧。她还可以写很多。她的生活,她的想法,很多很多的东西,她希望安德烈的生活中不总是炮火和硝烟,他希望他能一直记得,海伦正在等他回家。 而彼时,在前线,安德烈的战营中正面对棉被吃紧的状态,敌人炸了他们的一批储备品,士兵们只能裹着大衣挤在一起,像是要被冻坏了的土拨鼠。后面的支援还得要半个月,现在已经过去十来天了,但战士们的日子只是越来越坏。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85 “阁下。”一个年轻的声音响了起来,因为寒冷,年轻人的声音略微有些哆嗦。那是安德烈新来的士官,原先的已经牺牲了,连尸体都不曾找到,只有掩藏在泥土和草屑中的军牌。 “我并不需要优待,给桑切斯中尉送过去吧。” 有着娃娃脸的维什尼亚克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向另一个帐篷走去。 安德烈穿好了自己的大衣,此刻他渴望去外面走走,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让身体处于温暖的地方,储存足够的能量,以及确保自己的脑袋还能平安的待在上面,那是他需要做的。 但他现在睡不着,还有两个小时就是圣诞节了。他已经有两年多没有回过家了。 安德烈起身将一个用布裹好的包袱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沓信件。数量并不多,日期断层的太厉害了,他知道在这个时候有些东西必须被舍弃,这一叠小小的信件已经是违规了,对安德烈来说,每多带一封就意味着他们可能要少带一些东西。 男人的手指留恋的在信件上拂过。那里面的世界是美好的。有阳光下开满的花,有散发着温暖气息的毛衣,有不小心被勾坏的裙子,后面她用不太好的手工缝了一只蝴蝶,还有各种生活琐碎上的事情,但每一样,都能让他微笑。 在这里面,曾经还夹杂着一朵干花,花瓣层层叠叠的,已经不香了,有一种植物枯萎后特有的气息,并不怎么好闻,但他放在枕边放了很久,一直到一次行军的时候不小心遗失了。 在战场上。人总是在遗失东西。他们会渐渐麻木的,所以亲人的信件是最好的慰藉。 安德烈在灯光下重复浏览着那些信件,他海蓝色的眼睛几乎不曾眨动,像是要把这些字都深深地刻在脑海里一样。 他想起那个天真又倔强的小姑娘,甚至想念那些眼泪,多真实啊!她的世界在某些时候只有自己的影子。 他深呼吸一口气,为这个认知觉得骄傲又满怀歉疚。 帐篷外有人在欢呼呐喊,安德烈勾起嘴角微笑了一下。他凝视着这些信件,用一种低沉而温柔的嗓音说着,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姑娘明媚而纯真的笑脸。 “圣诞快乐,海伦。” “圣诞快乐,吾爱……” ☆、第 116 章 一八一七年六月的时候,战争已经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彼得堡瓦西里公爵的家里,此刻正在开一个小型的家庭会议,但会议的氛围却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凝重。 “爸爸,我要去前线。”阿纳托利神情肃穆的说道。 “这不是儿戏!”瓦西里公爵喷了喷鼻息,精致的小烟斗搁在手心里几乎烫人。 阿琳娜依靠在海伦的身上,她并没有出声阻止自己的儿子,因为他不仅是她的儿子,也是这个国家的男人,作为女人,作为母亲,她都无法这样自私。可怀胎十月的儿子要去前线,这一去可是生死渺茫了,她的难过只能压抑在心里,却无法说出来。 “我并不是去玩,爸爸,我想的很清楚。”阿纳托利并不像往常一样,因为父亲的不认可而有所不满,他只是像一个成年人一样,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瓦西里公爵抽了一口烟,然后看着自己的儿子,冷声说:“那里不缺你一个。” “爸爸!我是一个军人!”阿纳托利忍不住高声喊道,他身上的制服和肩章令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瓦西里公爵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小步急速的走动着。 “你可能会死的。” 海伦看到阿纳托利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死”是一个敏感的词汇,即使他们现如今都在安全的地方待着,但那个金发的青年也只是咧了咧嘴,就和以往一样。 “爸爸,我不会死的。” 瓦西里公爵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了一会儿,半响才挥了挥手。 “去吧,臭小子,记住,任何时候,都保护好你自己的小命,孤胆英雄从不是给活着的家伙的。” “我会的,爸爸。”阿纳托利站了起来,做了一个严肃的表情。 阿琳娜终于忍受不住了,在海伦的搀扶下,她有些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用力的用瘦弱的手臂拥抱着自己的高大的儿子,嘴里和心里念叨的也只是“活着回来”。 海伦轻轻的擦拭了一下眼泪。她看到伊波利特从始至终都没说什么,此刻他正在向父亲说着一些加急的事情。 阿纳托利并不像一般人一样那么的严肃,甚至可以说是活泼过头了。他亲吻母亲的脸颊,把她当成一个孩子一样来安慰她,向他保证自己一定会吃好睡好,回来的时候带着荣誉勋章,裤子的皮带还能大两个扣眼。那些俏皮话把阿琳娜逗笑了,可谁都知道,不管现在再怎么轻松。在战争上瞬息万变,谁能保证活着回来的一定有你想念的那个人呢? 下午的时候,阿纳托利和他的那些好友出去喝酒了,瓦西里公爵去了皇宫,即使他的小儿子强烈要求去前线,他还是希望让他尽可能的远离危险,当然,让别人知道他儿子要去前线为了国家奉献生命这种光荣的事情也是有必要的。 海伦待母亲睡午觉后就去伊波利特的书房找他了。 伊波利特属于文官,原先的应酬很多,但最近,他似乎推辞了不少,而专注的在书房中处理文件。海伦知道那一定是关于战事的,即使他人在彼得堡,心也如同阿纳托利一样,希望为他的国家出一份力。 “叩叩。”海伦敲了敲门,“我会打扰你吗?” “不会,进来吧,海伦。”伊波利特永远不会拒绝自己的妹妹,他把文件合上来,放在一边,并且细心的保证它们会远离任何饮料食物以及水杯。 海伦跟伊波利特坐在沙发上。女仆把红茶和奶端过来。 在热气中,兄妹两只是安静的啜饮着自己杯中的茶水。时光好像是几年前的某个夏日,他们什么都不想要想,安静并且舒适,但毕竟是不同的。 “想说点什么吗?”伊波利特将茶杯放置在茶几上,动作轻柔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不知道该说什么。”海伦突然吸了吸鼻子,鼻尖泛红,微笑的时候也阻止不了眼睛里的一些泪水。 “等他回来的时候你可以去找他。”伊波利特用手帕给海伦擦了擦眼泪。他什么都不问,因为他都知道。即使在生活中,海伦看似并不依赖阿纳托利,但若没有他,她也不会那么快乐。 很多事情,他没办法说,因为沉重或者是别的,但阿纳托利可以。也许这就是兄妹,多一个兄弟并不总是意味着你得到的爱会被分割走,反而是会拥有一份更加完整的。 “我以为我不会那么难过的,真的,伊波利特。”海伦擦了擦眼泪,在这种时候,她总会为自己是一个不够坚强的姑娘而觉得有些羞愧。 “那是因为我们是亲人,而你爱他,海伦,这没什么。”伊波利特碰了碰妹妹的头发,用一种亲昵的动作宽慰她。 “啊,是啊,我以前从没意识到,有时候我甚至觉得阿纳托利是个讨厌鬼。他喜欢和多罗霍夫他们一起去酒吧里鬼混,到早上才醉醺醺的回来,还经常闯祸。”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依旧红通通的,就像是一只兔子。 “可一听到他要去前线,我就把那些都忘掉了,我真怕他出什么事儿。”她咬着嘴唇说着,几乎想把后面那几个单词给咽回去。 “像他那样的花花公子干嘛要去凑那一份热闹呢?”她在说这句埋怨的话语时眼泪又涌了出来。 “就只是,好好做他的公爵少爷,做个混蛋,健健康康的活着不好吗?”金发姑娘的声音已经完全哽咽了起来。 伊波利特轻轻地拥抱着自己的妹妹,安抚着她。而后者只是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低喃着。 “我只能担心一个人啊,哥哥。”再多的,她怕自己承受不了。而这话,她没有说出口,因为就算只是在心里咀嚼着,她也知道那有多懦弱,因为她明白,自己所承受的一切,都还是好的,有更多的人正经历着比她更糟糕的事情。 晚上接近午夜的时候,阿纳托利从外面醉醺醺的回来,刚到起居室就看到伊波利特坐在沙发那儿,像一尊雕像,把他吓得不轻。 “你直愣愣的坐在那儿干什么?”阿纳托利抚摸着小心脏抱怨道。 “等你。” 阿纳托利被噎了一下,如果坐在那儿的是一个姑娘也许他会觉得事情挺美好的,但那可不是一个姑娘,那是他的兄长,平时就没什么交流的大哥。 “等我干什么?”伊波利特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感谢上帝现在还有热茶。但还没送到嘴巴里就被伊波利特阻止了。 “怎么了?” “喝这个,海伦说不能喝热茶,她给你留了梨汁。” 阿纳托利看着手里的梨汁,眨了眨眼睛,然后咧嘴笑了一下,把那杯东西全都倒在肚子里,像只吃饱的青蛙一样躺在沙发上。 “说吧,伊波利特,别扭扭捏捏的跟个姑娘一样。”阿纳托利耸了耸肩膀,靠着沙发背瞥了一眼自己的兄弟。 ☆、第 117 章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86 “我只是想说,海伦她很担心你。” 伊波利特看着阿纳托利,后者抬起了眼睛,瞧着他,半响才咧了咧嘴:“我以为她不会觉得怎么样。” “不,当然不,阿纳托利。”伊波利特低声说着。 空气中有一会儿保持着安静的气息,直到阿纳托利轻轻的舒了口气。 “别担心了,告诉那个傻姑娘,我会平安的回来的。” “你可以自己对她说,阿纳托利。”伊波利特叫住了金发的青年,而后者只是瞥了他一眼,露出一个轻笑。 “你说吧,我啊,可不想看到她哭的样子。” 伊波利特看着金发青年有些歪歪扭扭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那儿,他眨了下眼睛,转回了视线,看向茶几上的玻璃杯,最终,只是浅浅的叹了口气。 六月的早上,阳光已经有些烫人了。 海伦起的很早,因为后天阿纳托利就要离开了。 “叩叩。” 海伦转过身子,看到是伊波利特,后者穿着丝质的衬衣,钮扣扣的整整齐齐的。不管什么时候,伊波利特看上去都是得体而温和的。 “有什么事吗?伊波利特。” “阿纳托利后天就要走了。” 金发姑娘的睫毛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她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不去找他吗?” 海伦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伊波利特。” “我跟阿纳托利说你今天希望他陪你去逛街,他同意了。” 海伦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惊愕的看着伊波利特。后者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但并没说什么。 “现在去找他吧,好姑娘。”伊波利特拉着海伦的手,后者走了几步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啊,你应该先问问我的意思,伊波利特。”她低喃着,并没有带什么责怪的语气,准确的来说,她只是有些不知所措,对接下来的事情,海伦并不知道自己应该跟阿纳托利说些什么。 “抱歉,下次我会记得的。”伊波利特拍了拍女孩儿的手背,带她离开房间,直到她站在阿纳托利卧室的门口。 “你不需要注意什么,海伦,就把它当作一次很平常的逛街,就和你们平日里一样。” 海伦想要小小的反驳,因为她平日里从未和阿纳托利一起逛街。他总是有赶不完的宴会和无数的酒会派对,他在家里的时间太少了,以至于如果单独和阿纳托利出去的话,海伦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把它做好。但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不管是为了让伊波利特的好心不要白费,还是为了她自己。 海伦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进去了。她看到阿纳托利正在试衣镜面前调整他的领口, 他今天穿了一件驼色的背心和丝质的翻领衬衫。和伊波利特那种拘谨的系扣形式不一样,阿纳托利正在试图让自己的脖子能好好的呼吸。 “我来吧。”海伦出声了,然后缓步走过去。 年轻的男人就那样随性的站着,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那抹笑意让他看上去总是有些轻佻,但毫无疑问的十分的有魅力。 “你没有让阿加塔给你整理衣服吗?”她故意这样问道,多少是想让自己的心情变得轻松一点。 “偶尔我也是想要尝试一下自己来打理我的衣服的。” 阿纳托利耸了耸肩膀,海伦笑了一下。 “好了。” 阿纳托利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然后挑了挑眉毛,“做的不错。”海伦轻轻的哼了一声。 “你准备好了吗?” “我想我们两个人中你才是那个连衣服都没有穿好的吧?”海伦翘了翘嘴角,阿纳托利冲着她做了一个绅士的动作。 “我郑重的道歉。以及,女士,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您和我一起去逛街吗?” 这台词多少有些熟悉,就像那会儿她刚刚认识面前这个人,她名义上的兄长,只是这一次,她不再那么惊慌深怕被对方看出点什么。 “是的,我将给你这个机会,阿纳托利公爵。”她故意这样说着,却并没有当初那种斗气的感觉,而是一种怀念。 他们乘坐马车去了彼得堡那会儿最有名的一些商铺那里挑选东西。 海伦并没有什么想买的,所以她只是胡乱逛着。她原以为阿纳托利多少会有些不耐烦,但他没有,就好像他也认为闲逛而什么都不买是一个不错的消遣。 “先生,不给这位小姐买一束花吗?”有卖花的小姑娘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海伦知道对方可能误会了他们的关系,但显然阿纳托利并不介意,甚至有些饶有兴致的看了看那个小姑娘花娄里装的花。 “先生,蔷薇很漂亮的,今天早上才开的。”小姑娘还在殷勤的推荐。海伦看到蔷薇有很大的一束,包扎的很漂亮,枝叶叶修建的很整齐,花瓣饱满颜色鲜亮,在其它花中非常的显眼。 “你喜欢它对吧。” 海伦看到阿纳托利指了指蔷薇问她,她点了点头,后者眨了下眼睛笑了一下,然后把那一大束蔷薇花拿出来,在确认没有刺后放在她怀里。 “谢谢。”海伦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笑容。 “等一下。”阿纳托利叫住了那个小姑娘,然后又弯腰从那个小娄子里面拿出了两朵向日葵。 “先生,这花开的不是很好,还没到花季呢,您要的话,就送给您吧,不用钱了。”小姑娘是个老实人,笑起来很甜美,见阿纳托利买了她一大束花,对那两支向日葵也就不想收钱了。 “那不行。”阿纳托利慢吞吞的说着,把钱放在小姑娘的手心里,笑了一下。 “既然它也被摆出来了,就应该有它的价格。” 待那个小姑娘离开后,海伦就看到阿纳托利向她走过来,把那两支有些瘦弱的向日葵放在她手心里。 “这是我喜欢的。” 她看着怀里两种不同的花。一种是她喜欢的,一种是他喜欢的,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点点头,让一个小小的微笑在嘴角边绽放。 “走吧。” 这之后他们又逛了些地方,买了点东西,基本上都是阿纳托利挑选的,那些东西里面,有海伦喜欢的,有阿纳托利喜欢而他又认为那很适合海伦的。 到后面,在阿纳托利正在为她挑一把小梳子的时候,海伦看着对方的侧脸,好像第一次了解了一点这个兄长的性格。 “怎么了?” 也许是被她盯得时间长了一点,阿纳托利有些不自在的扭过头问道。 “没什么。”海伦摇摇头,然后拉了拉对方的衣袖。 “我们离开这里吧。” “你不想逛了吗?”阿纳托利放下手里的东西,两手放在裤子口袋里问道,看上去有些痞气,但他金色的头发和漂亮的脸蛋只是为他招揽了更多的仰慕者。 海伦把手伸出来,拉住对方的,然后仰头冲对方笑了一下。 “你知道我今天本来就不是让你来陪我逛街的。” 阿纳托利看了一眼两个人牵着的手,然后挑了挑眉毛,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以为我掩饰的很好。”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87 “对我没用。”海伦拉着对方离开了这间店铺,并且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惹到了多少不满的眼神。 ☆、第 118 章 阿纳托利并不像以往一样喜欢问很多的事情,或者说,用任何他可以想到的话语来逗海伦。 如果以往总是由阿纳托利来领导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么这一次就是海伦第一次主动了。 海伦知道他们也许是世界上相处的最糟糕的兄妹,就算不是最糟糕的也是糟糕里面的。但她并不后悔,因为这恰恰是因为对方是阿纳托利,而她是海伦,他们似乎永远不可能像正常兄妹一样相亲相爱,做到彼此尊重,彼此友爱。但,有些事情,海伦知道自己应该说出来。 “这里的景色不错,我几乎只有在晚上才走过这里。”阿纳托利双手扶在围栏上,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了。 海伦觉得阿纳托利有些像很多姑娘心目中的杰克,同样的年轻并且生机勃勃,只是杰克不像阿纳托利一样从小养尊处优,他那会儿需要烦恼的也许只是如何填饱肚子,以及跟那个红发的贵族小姐来一场浪漫的邂逅,那是最实际的。而阿纳托利,却恰恰在这最让人羡慕的生活中,为了某种情怀和信仰,做了最让人容易评论和不解的事情。 “那是因为你总是和多罗霍夫他们一样喝的醉醺醺的,而且你也不是走过,是马车把你带回家的。” 阿纳托利做了个鬼脸,那让他看上去更加孩子气了。 “你就不能稍微顺着我吗?” “不能。因为那是事实。”她干脆的说着,然后突然意识到,似乎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很像一个人了。这个认知让她有些微微的惊讶,而很快的,她就释然了。也许就如同他说的,每个人都无法完全的了解自己。即使你坚信自己是这样的,但在别人看来,你却是那样的。 “你对伊波利特就不是这样的,明明我也是你哥哥。”阿纳托利背过身子,让后背靠在围栏那里。他低头看着海伦,眼睛有些过于闪亮了。 那种灰绿色,在阳光的折射下,变得干净而剔透,像是纯净的晶体。 海伦见过很多阿纳托利笑的样子,看人的时候也总是透着一股轻佻,但像这种,毫无防备的凝视却是第一次。 “因为你不是伊波利特。”她这样说,然后确信自己看到了对方眼睛里的一丝黯然的情绪,所以很快的,她又微笑了起来,真心实意的那一种。 “因为你是阿纳托利,你不是别的人。” 她看到阿纳托利眨了眨眼睛,然后眼神飘忽了一下,移开了视线,现在,她只能看到对方好看的侧脸和微翘的嘴角。 “我还真是容易满足啊,你明明那么偏心。” “我很抱歉。” 年轻的男人略微侧过脸来看着她,似乎是没想过会得到这样一句抱歉。 “我只是没想过你会离开,阿纳托利。” “你是觉得我是胆小鬼?” “不,当然不是。”她大声的反驳着,然后又叹了口气,看着对方的眼睛。 “因为我们是亲人,阿纳托利,我从没想过你真的会离开。” “我上次也走了。” “那不一样。那个时候,没有那么危险,而且,”海伦停顿了一下,咬了下嘴唇,“现在和那个时候是不一样的,也许就像你说的,我是一个偏心的人,比起你我更依赖伊波利特,可现在,你们是一样的,我不希望失去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一点都不希望。” 她的眼皮有些泛红,感觉酸酸的,但她还是继续说,把心里想说的都说出来。 “我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你。你总是逗我,你不怎么在家里,你看上去完全不是一个可靠的兄长,你又喝酒又赌博,身上恶习满满的,我可以说出一百个理由讨厌你,不喜欢你,可我从没想过也许你会离开,你会去一个危险的地方,很有可能你还会……”她说不出“死”这个字眼,只能把它重新吞回去。 “它发生了。你每次都是这样,做一些让我措手不及的事情,阿纳托利,我完全有理由不在乎的,可我做不到,我没办法那么坦然的接受这件事,我以为我可以的,毕竟安德烈,”她吸了吸鼻子,有些艰难的说出那个名字。 “安德烈去前线了,而我适应的很好。但我发现,这是不一样的。我是说,从我选择他的时候我就明白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这是我能理解的,可是你不一样,你让我没有准备好,那真的很难,阿纳托利。我不是那种很勇敢的姑娘,我很容易慌乱,不喜欢变动,我甚至不知道该和你说些什么,也许我又搞砸了。”她有些自暴自弃的说着,并且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又擦了擦鼻涕。 阿纳托利原本是有些怔愣的,在听到海伦在数落他那些“罪状”的时候甚至有些难过。他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对方的心里竟然那么糟糕,但到后来,他想他理解了海伦,特别是她那毫不掩饰的小动作。 阿纳托利见过很多的姑娘。她们多是贵族家的小姐,有着漂亮的容貌和端庄的仪态。他亲吻过她们嘴角上的胭脂,听过她们动听的笑声,当然,也有姑娘在他眼前落泪,但从未有人这样毫不掩饰的在他面前做着一切她想要做的事情。 那可能不够矜持,不够端庄,甚至是可以说有失体面。但他认为这比一切都好。 一个人可以在多信任对方的时候,才会毫不掩饰的向对方展露她的一切呢? 阿纳托利轻轻地笑了起来,他抬起手,摸了摸对方的头顶,把海伦当成他只有十二岁的小妹妹。 “我会平安的回来的,海伦,只是吃一颗糖的时间。”他依稀记得自己曾经用这个借口摆脱了一条小跟屁虫,却没想到,在成年以后,这个小小的谎言会变得有些温暖了起来。 海伦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她不去计较那句一听就是哄孩子的话,只是睁着那双有些红红的眼睛看着对方。 “你绝对要平安的回来,哥哥。” “我会的。” 她知道再多的承诺也是没有用的,但理性从来都不能适用于一切。就好像她不相信有神的存在,也会在心里祈祷他们能平安归来。 海伦挽着阿纳托利的手臂。两个人缓步走着。他们说话,偶尔会有争吵,好像什么都没改变,但他们都知道,有什么变了。 家人,她从未如此深刻的意识到这个单词的重量。它代表的不只是血缘上的联系,并不仅仅是这样,如果它只是如此肤浅的东西,那么她不会在乎。正因为不是这样,所以她才会在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还会为他的安慰担忧并且不知所措。 不是每一对兄妹的相处模式都是温和而宁静的,就像世界上不会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一般。 恋人的责任是找到他的那一片树叶,然后彼此相伴。而家人,是为了永远依偎而彼此成长。 ☆、第 119 章 阿纳托利走后,海伦有了一个新的习惯,再给恋人写信的同时,还有给家人的信,收信人的名字是兄长,阿纳托利·库拉金。 七月初的时候,天气十分的炎热。暴雨又总是倾盆而下。长期的征途令士兵们的身体越来越差。 安德烈所在的团有很多士兵患病,部队前进的步伐变得越来越慢,但人人都在努力。 “阁下,今天又有五个人走不了了。”维什尼亚克压低了声音说道,他如今已经是安德烈的副官了,原本稚嫩的脸现在被风吹日晒竟然平添了一些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粗糙。 安德烈勒了一下缰绳,他坐在马上往后面瞧了一下自己的部队,在烈日下,每个人看上去却苍白的像是一抹抹游魂。 男人眉宇间的纹路拧起了起来,自战争开始就不曾松懈。他薄唇抿了一下,又拿起了行军镜查看了一下。 “阁下。”维什尼亚克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吩咐下去,在前面的村里驻扎吧。” “是。” 大部队向前面的村落前进,每个人的心中似乎又燃起了一点希望,即使这村落并不是他们的家,但能够看到一两个不穿军装的平民也让人有一丝熟悉的影子。 当所有人都差不多放下警戒心的时候,安德烈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在部队里村口还有几百米的时候,他勒紧了马儿脖子上的缰绳,却只是让它走慢一点而不是停下来。 “怎么了?”维什尼亚克瞧见安德烈的这一异动,就从后面赶来。 “有问题。”安德烈低低的说着,维什尼亚克也警戒起来。 “要让部队停下来吗?” “不。”安德烈摆了摆手,示意维什尼亚克不要惊动大家,他自己甚至还松开了一点缰绳,让马儿继续用一种匀速的步伐向前面前进。 安德烈在马匹上扶了一下他的军帽,让帽檐把光线遮蔽掉。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这朴实的村落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太安静了,安静的不自然。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88 安德烈看了一眼他的副官,后者了然的点点头,勒转了一下缰绳,从部队的边缘把一早监视去的几名骑兵引出来,从小树林里悄悄的离开了。 安德烈带领着部队继续不动声色的往前面行走,因为村口马上就要到了,有的士兵甚至唱起了歌,那是属于他们的军歌。 士兵们跟了安德烈半年,多少知晓他的性子。带头的炮兵早就把安德烈之所以在他们团的八卦传开了,说这位年轻的公爵是因为太过认真而被库图佐夫将军“撵”过来的。 当兵的都知道,打战的时候你作为一个小兵自然要冲到最前面给大人们挡枪子儿,但平时你可不能太能冲,和平时期小兵得自动让位,那是大人们的舞台。 在安德烈到任之前,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暗的嘲讽这位年轻的军官。 他们当然会这样想了,毕竟贵族们的使命生来就是为了高人一等,是为了享受。让他们去猎几只兔子狐狸他们也许行,但杀人他们可就不行了。 只是安德烈没让他们拥有这嘲笑的机会。 骑兵队的头儿桑切斯中尉是第一个见识到的。在战场上,那个瘦削眉眼锐利的年轻公爵是怎样漂亮的给了敌人狠狠地一击。虽然他们并没有获得胜利,但炸了敌人两个储备仓已经是非常漂亮的一击了,至少他们为大部队争取了足够的时间,而在战场上,时间就是胜利和失败的唯一界限。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桑切斯中尉秘密的注视着安德烈,期待从他的表情上得到任何进攻的指示。但没有,在离他们距离村口越来越近的时候,桑切斯中尉的心都提了起来,但安德烈还是安稳的看着前面,神色坦然。 “难道他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不对劲儿?”桑切斯中尉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几乎要忍不住跑去安德烈那边告诉他这个事情了,但就在他捏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准备调转方向的时候,那位年轻的公爵嘴角突然勾起一丝笑意。 “他知道!而且他有计划!”这一个声音在桑切斯中尉的脑海里响了起来,与此同时,村口传来几声枪响,熟悉的人影出来了,是安德烈的副官维什尼亚克。 桑切斯中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等他们过去的时候,安德烈发现自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金色的头发有些脏污的贴在头皮上,和旁边的士兵们几乎形成鲜明对比的肤色。 “你怎么在这里!”安德烈翻身下马。 只见维什尼亚克钳制住的年轻人抬起了头,狠狠地瞪着他,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有些充血,看上去还很狼狈,但依旧带着一丝独有的傲气。 “该死的,我都说了是自己人,安德烈·博尔孔斯基,你他妈的还不让你的属下放了我!” “我们团的自己人都在那儿。”娃娃脸的维什尼亚克拖着枪冷冷的指了一下前方,阿纳托利气的想要吐血。 安德烈的抿了下嘴唇,桑切斯中尉不确定那是什么意思,因为前者的表情变得太快了,而下一句他就是让维什尼亚克放了那个金头发的家伙。不得不说,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年轻人,看上去好像还是公爵的旧相识。 阿纳托利往后挥了一下胳膊,扫开那个娃娃脸的手,然后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做了一个有些龇牙咧嘴的表情。 “只有你们几个人吗?” 阿纳托利哼了一声,视线在自己的几个部下头上扫了一下,然后闷声闷气地说:“都打散了,还有几个病了。” 安德烈并未再问什么,而是在确定这里暂时没有危险后,就让维什尼亚克他们带领着部队驻扎下来。把病号安妥好,没事的负责驻扎的事项,以及尽量减少给百姓添麻烦,该给的好处还是要给他们。 村子里的村长本来一直提心吊胆,担心会招来一伙强盗兵,毕竟在战乱的时候,最弱的总是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但现在看这个中等个子的军官似乎还是一个讲理的人,说话做事虽然也不会温情,倒也不野蛮,那心就暂时放回胸腔里去了。 “你们那些病号在哪里?”安德烈重新把视线放在金发青年身上,后者回答后,安德烈就把桑切斯中尉叫来。 “和我们得安排到一起去。” 桑切斯中尉张了张嘴,还是低声说了一句。 “长官,药品我们也很匮乏。” 但安德烈并未动摇,只是重复了一遍“一起”。桑切斯中尉摇了摇头,但还是以言行事。 “谢谢。”阿纳托利咬牙说道。 他这一声谢谢使得安德烈瞧了他一会儿。阿纳托利的脸有些涨红了。若在以往,库拉金公爵家的小少爷怎么会跟别人说谢谢呢。 “不用,我们都是俄国的士兵。”安德烈淡淡的说着,然后又看了一眼阿纳托利。 “埋伏做的太刻意了一点,太完美反而是最拙劣的伪装。” 阿纳托利抬眼有些讶异的看着安德烈,而后者已经向村子里面走去了。 “这家伙,转了性不成?”阿纳托利在心里嘟囔着,然后也跟了上去。 ☆、第 120 章 他们是在村子里面碰见多罗霍夫的,那是安德烈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 安德烈从未在一个人的眼睛里见到这种东西,那是非常纯粹的憎恶,但他整个人又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表情和总是勾起的嘴角厌世了灰色瞳孔中的情绪,是一个伪装高手。 多罗霍夫比阿纳托利要早入伍。他注定要走这一条路的。家族的没落,要想不成为街上的地痞,当兵是最适合的。比起理想主义和一腔热血的安德烈以及阿纳托利,多罗霍夫的目的总是非常纯粹,哪里有利益,他就往哪里钻,丝毫不在意什么。 关于安德烈·博尔孔斯基的事情,多罗霍夫早有耳闻,甚至是听了很多,特别是队伍里传他的那一场漂亮的战役,但当时的多罗霍夫只是在心里轻蔑的笑了一下。 也许很多人都认为安德烈·博尔孔斯基是因为太出风头所以被库图佐夫将军发配出去,但他知道,那绝不是这样。那个精明的老头子明明是在为安德烈·博尔孔斯基铺路。不,并不只是这样,不管过程是什么,最终,被鲜花簇拥的前锋也是在为后面的人服务。 “你们的想法不错,但太完美了一些。” 安德烈把这话重新说了一遍。如果说一开始他还有些好奇,那么现在,他已经能够确定了。要是阿纳托利·库拉金是不怕虎的牛犊,那旁边的狐狸一定就是这位多罗霍夫了。 “是您眼睛毒辣了一些。”多罗霍夫露出一个假笑,他的脸色很苍白,显然是被热伤风困扰着,但看上去还不是太糟糕,如果得到不错的呵护应该能尽快好起来。 安德烈不再对他说什么,而是转身让维什尼亚克去拿一些药物。有用的人需要更快得到治疗。 多罗霍夫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也不知道受宠若惊这个词怎么写。就算面前是一位将军接见他,他也只是表现出惶恐和兴奋,但心里,他并不这么想。 切实的利益才值得他抬起眼皮,至于别的,不过是通往目的的手段和过程。而他最擅长观察人,并且知晓这位安德烈·博尔孔斯基绝对不是那种喜欢被戴高帽子的人。 安德烈出去后,阿纳托利就拉了张椅子坐在多罗霍夫旁边。似乎从很久以前开始,两个人中就是多罗霍夫最容易受伤了,而明明他们之间闯祸或者挑事的总是阿纳托利开头的。 “感觉怎么样?” “给我杯水的话我可能会好一些。”多罗霍夫放松了下来,觉得肩膀要垮掉了,而刚刚安德烈在的时候,他就一直在警惕着。他知道那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是对战火和硝烟的下意识反应,由此可见,这位博尔孔斯基并不是来玩玩的,他的确有某种让人无法放松的气势。 阿纳托利依言倒了杯水给对方,他舔了舔嘴唇,凭着直觉说:“你似乎在防备安德烈。” 多罗霍夫停下了喝水的动作,看着好友,然后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有些无辜的表情。 “有吗?” “去你的,别想蒙我。”阿纳托利翻了个白眼,将多罗霍夫手里的水杯拿过来,又倒了一杯塞到他手心里。 多罗霍夫双手捧着茶杯,沉声道:“也许这就是雄性之间的竞争关系吧。” 阿纳托利咧嘴笑了起来,推了对方一把,“别胡说八道啊,你和安德烈之间存在什么竞争关系啊。” “我说兄弟,你就不觉得我也喜欢你家小姑娘吗?” “别逗了,费佳,海伦和安德烈已经订婚了,你就算开玩笑也别这样。” “好吧。”多罗霍夫耸了耸肩膀。 阿纳托利的注意力又被拽到别的地方去了,有些唠唠叨叨,多罗霍夫一只耳朵听着,另一只耳朵把它们倒出去,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道怎么的,似乎就看到了那个傻姑娘的脸。 傍晚,军队准备开火做饭。 如今这种时候也不能分什么民和兵了。安德烈他们所剩的粮食并不多,沿途也要打野菜什么的。 阿纳托利咬着有些发硬的面包,在第二口的时候终于咳嗽了起来。炮兵里传来一阵窃笑的声音,阿纳托利涨红了脸,扭过身子过着脸颊跟只花栗鼠一样硬生生的咽下去。 “喝点汤吧。”安德烈把一碗热汤递过去,前者摆了摆手,还是一口一口的咽着发硬的面包。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89 阿纳托利想要让这一帮人明白,他可不是什么娇贵的少爷,他们能干的他也能干,他们能吃的他也能吃下去。 “如果你把自己噎死了,只是无战斗减员。”安德烈一手托着碗平静的说着。 阿纳托利听见了,狠狠地咳嗽了一下,上帝,他呛住了,然后有些狼狈的接过碗,咽了几口野菜汤。 安德烈收回视线,把面包掰碎了丢在汤碗里。阿纳托利翻了翻眼睛,觉得安德烈这行为有些太娘们唧唧了。他并没有说出来,但安德烈出声了。 “在这里,你要做的是让自己撑下去,其它的都不重要。” 阿纳托利看到黑发的男人端起碗喝起来了。他动作简洁而利落,在这一大帮大老爷们中,显得过于文雅了,但令阿纳托利奇怪的是,别说嘲笑了,安德烈的部下们连眼神都没有瞟过来,似乎他们习惯了,或者根本不在意。 “你的部下很服你。”阿纳托利压低了声音说着。他知道安德烈打得那一战,可以说没几个人不知道。军队里的男人向来看不起贵族子弟,但在安德烈的部队里却似乎没那回事。 “不,他们只是怕我。” “什么?” “因为我不会撤退,他们怕我带不回他们。”安德烈平静的说着,而这番话令阿纳托利瞪大了眼睛,良久,沉默在两个人之间扩散。 是啊,战争,也许明天对着你笑的那个人就不在了。对于军人来说,晨光意味的不是希望,而是拼命的开始,而日落才能让人喘一口气。 热气渐渐消散,收拾的声音像是一首七零八落的歌曲。 灯火点燃了起来,士兵们聚集在一起,唱个走掉的歌儿,讲一些让人疏解的笑话,总之是让自己感觉还在活着。 安德烈在屋子里和桑切斯他们一起讨论着,差不多一小时后等人离开的时候,就看到打屋外近来的阿纳托利。 安德烈一边收拾着羊皮纸卷,一边问他有什么事儿。 阿纳托利双手抱胸,看上去有些不满。 “我以为你会马上问我妹妹的事。” 安德烈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灯光中,阿纳托利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你什么时候参军的?” “一个多月了。” 金发的亲年近来,坐在木椅上,给自己倒了一口水。 “她哭了很多次吗?” “什么?”阿纳托利原本拿着水杯的手停顿了一下,不明白安德烈为什么会这么问。但黑发的男人只是把羊皮纸卷好,放在一边,还是问了那个问题。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问这么古怪的问题,一般人都是问对方好不好,你还真是与众不同,安德烈。”伊波利特瞥了对方一眼,他放下茶杯,回答的时候声音不再那么跳脱。 “哭了很多次,除了在我面前的以外,我看在伊波利特那里也没少掉眼泪。” “恩。” “啊?就没了?你就没有别的想要问了吗?”阿纳托利瞪圆了眼睛。 “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安德烈朝房间里面走去,看起来是要就寝了,只留下一脸郁闷的二少爷。 “那家伙到底知道什么了啊?”阿纳托利抓了抓头发,头一次怀疑了自己的智商。 大雨接连下了三天,差不多把整个村落都泡了起来。倒下的人更多了,其中还有阿纳托利。 “我没事……”躺在床上的阿纳托利还在说胡话,手脚乱动,安德烈压着对方的胳膊,让维什尼亚克把药喂进他嘴里。 “退烧的药不多了。”维什尼亚克抿了抿嘴唇说。 安德烈的眉头皱了起来,缺少药物实在太糟糕了。没有食物的时候可以忍耐,或者用别的代替,总能撑过一些日子,但药物紧缺的话,士兵们绝对会受挫。 “支援的什么时候过来?” “按习惯是还有几天。”维什尼亚克舔了舔嘴唇,一张娃娃脸也老是皱着眉头。 糟糕,糟糕极了! 安德烈站了起来,雨已经小了,到傍晚的时候应该会停下来,可他们等不及了,他的士兵等不及了,阿纳托利也是。 安德烈凝视着年轻人那张烧红的脸,又盯着他的一头金发,双手捏了起来。他不能让阿纳托利出事。 “您要去哪儿?”维什尼亚克喊道。 黑发的男人停顿了一下,吩咐道:“你留在这儿,有什么事情迅速作出判断。” “可我只是……”维什尼亚克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没有只是,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做决定的资格不应该只是由军衔来决定,而是能力。” 维什尼亚克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他眼前。他的胸腔中好像充满了气体一样,他不再怀疑什么,而是深呼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严肃一些。年轻的副官只知道,他不能让他的长官失望。 安德烈带了两三个人跟着自己,其中就有桑切斯中尉。 桑切斯中尉是一个中等个子,因为是骠骑兵,身上的肌肉都是精瘦的,不比炮兵里那些大老爷们儿熊一样的胳膊,在士兵中,骠骑兵身形可以算是轻盈和灵巧的,而这正是安德烈需要的。 ☆、第 121 章 “我能做什么?” 安德烈看到多罗霍夫,后者神情严肃而认真。 很明显,多罗霍夫知道药品是不够的,而补给物品还有一段时间才能运送到。博尔孔斯基肯定不会让阿纳托利就这么等死的,那么他应该是有办法。 “来吧,多罗霍夫上尉。”安德烈低声说着,雨水打在他的帽檐上,略微带着一丝清冷。 多罗霍夫跟了过去。三天来的暴雨使得道路上到处都是软泥,还有泛滥的河堤淹没了一些农田。他们不能骑马,那只是浪费马匹,几个人组成一个简陋的小队跟着安德烈朝着后山走去。 “拿着这个。” 多罗霍夫看着手心里的东西略微诧异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 没有现成的药品,安德烈是决定用草药。但这么糟糕的天气,想要找到好的草药本身就很困难。 平地里是不可能的,他们需要去一些陡峭点的山坡,那儿可能会有残余。 三个小时的采集,多罗霍夫即使身手敏捷,也还是被刮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印子,但更他比起来,其他人显然更糟糕一些。 撇除那些基本没干过这种事儿的几个骠骑兵,安德烈本人也挂彩了。有一条血印就横在他的嘴角处,多罗霍夫听到刚才博尔孔斯基的闷哼声了,不过他们确实找到了很多备用的药材,但怎么处理又是一个问题。 “军医并不够……” 多罗霍夫拧起了眉毛,他可没指望安德烈连医术都会。但当那个家伙拿出一些小器皿开始操作的时候,他必须承认,安德烈·博尔孔斯基聪明的过分。 临时弄的实在不如已经合成的特效药,但总比没有的好。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雨没有再下了,院子里的泥土依旧是潮湿并且粘腻的样子,被大雨浇了一通的植物垂着脑袋,看上去有些萎靡。 维什尼亚克弄了些干粮和热汤过来,多罗霍夫和安德烈面对面坐着,安静的咀嚼着嘴巴里的食物。直到热气到了肚子里,让冰凉的四肢有了些暖意,多罗霍夫这才开口。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90 “谢谢。”他在替阿纳托利道谢,并且认为理应如此,但博尔孔斯基看他的目光却又让他有那么一丝不确定,只是对方什么也没说。 碗已经干净了,缺衣少食的时候,它们显得是那么的珍贵。 多罗霍夫不是一个好奇的人。在他这种处境,好奇这种本能只会让他招惹上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但这种时候,比起理性的克制,他实在想要更多的了解一下面前的这个男人。 “您懂医术?”他抛出了这样一个无害的问题,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却得到了一个有些平静的对视。 那神情淡漠的男人似乎看穿了自己,而这令多罗霍夫的心里微微的惊了一下,只是面上,却不动神色。 “他把这当作一场较量。” 安德烈的心里响起了这样一句话。他的指节轻轻地叩击着桌面,薄唇轻启。 “并不。只是我在猎场呆久了 。在深山老林里可没那么多特效药。我父亲的朋友曾经教过我一些急救措施。” 多罗霍夫有些惊讶的看着安德烈。他没想过对方会如此轻易的告诉他这个问题。按照他的观察,他觉得安德烈必定是一个谨慎又高傲的人。这种人并不好打交道,因为他不喜欢听奉承话,但又不是那种自以为聪明和豁达的上等人一样,容忍任何人的大实话。这个男人就是介于这两种之间的人,总的来说,很难讨他的喜欢。 烛光摇曳了一下。 安德烈不再耽搁,他去了自己的地方,虽然夜色已深,但对他来说,忙碌不过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天已经完全放晴了。一大早,安德烈就得到了一份大礼。 “什么?” 桑切斯中尉有些意外的看到了安德烈这样的反应,但很快的,他又沉浸在喜悦当中去了,一切都只是因为他们现在有了充足的物品,足够他们支撑到汇合的时候。 “从彼得堡运来了一批物资。长官,我们有了足够的粮食和药品!”桑切斯中尉兴高采烈的说道,黝黑的脸庞上满是兴奋的红晕。 安德烈拧了拧眉毛,出去找了运送货物的人。 “大人,这些东西是彼得堡的公爵小姐让我们送过来的,费了不少功夫哩!”送货的男人擦了下脸上的汗大声的回答着,接着又说了些激动的话语,似乎能够见到安德烈这样的长官让他兴奋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小姐?”桑切斯中尉皱起了眉毛,抬头想问自己的长官,却惊讶的发现对方似乎已经完全明白了,眉眼间震撼转瞬即逝,替代的是一种闪亮的神情。 “怎么回事?”桑切斯捅了捅维什尼亚克,后者冲他撇了下嘴,那意思是问那么多干嘛。 桑切斯中尉瞪了那个娃娃脸的副官一眼,却无可奈何,谁叫这家伙油盐不进,个子不高身手却不赖。 “彼得堡的公爵小姐?” 桑切斯回头看了一下,是多罗霍夫上尉。那家伙平日里就是个不沾事儿的主,滑里滑头的,现在怎么也这么好奇了? 多罗霍夫看了一眼安德烈,后者的神情现在已经恢复了一贯的那种平淡和冷静,但总有一种属于常人的平和是无法完全掩藏的,那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温柔。 待安德烈交代维什尼亚克怎么处置那一批货物的时候,多罗霍夫私下里找那个男人问了几句。只几句话的功夫也就明白了这东西哪来的了。 半个月前,彼得堡因为战争的波及多少有些动荡。 海伦在阿纳托利离开后很快让自己打起精神。她不能一直什么都不做,而她原先虽然有这个想法,却实在太过朦胧了。 在仔细的想过两天后,海伦又敲响了伊波利特书房的门。而这一次,当伊波利特开门的时候,看到的不是一个需要他安慰的妹妹,而是一个有些沉着和严谨的姑娘。 “我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她这样说,和以往一样,有些直白和不会过多的考量修辞或者语法。她就是把他当成最信赖的人,自信他会明白她所有的意思。而实际上,伊波利特得说他感谢海伦这样的信任,即使那看上去会显得他总是给予的那一方,可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我想做一些更有用的事情。”海伦微笑着说道。自信和坚定的眼神再一次出现在这个金发姑娘的眼睛里。 “当然,我们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伊波利特露出一个浅笑。 伊波利特倾听了海伦的想法。显然那里面有很多不符合实际的东西,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应该受到嘲讽。 当一个人提出想法的时候,另一个人要做的不是打断他,然后告诉他这个地方和那个地方有多么不符合实际。如果他真的想要做一件事,那么他所需要的,是尽可能将那个令人欣赏的想法变成现实。而这一切,两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单薄了。 “所以,我也被要求参与进来?”年轻的男人略微挑了挑眉毛。 “是你们。”海伦说道,眼神望向她旁边的露易丝,后者有些腼腆但一双大眼睛里还是透着渴望。 “如果男人能做,我们女人也能做,至少我们能做一些手工活,而你们连针眼都看不清。”海伦补充了一句,身边的露易丝被逗笑了。 “伊波利特,我得说,你的妹妹实在是有些奇特。她的小脑袋瓜里平常也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理论吗?”安东希挑了挑眉毛,嘴角带着一丝不带恶意的笑意,那更像是一种朋友之间的调侃,而不是上流社会年轻人们之间那些迂腐和老道的礼节。 “你以为我的兄长会说我什么不好的吗?安东希公爵。”海伦故意这样问道,而后者耸了耸肩膀。 “我想我这辈子也看不到那么一天的。”安东希有些夸张的拍了拍额头。 “总结的不错。”海伦点点头,然后自己把自己逗乐了,跟露易丝一起笑倒在沙发上。 接下来的时间,依仗着安东希的人脉关系以及伊波利特的一些权利,他们开始大量的收集物资,并且在伊波利特名下的几处田产都种植了一些药材。 瓦西里公爵知道他的两个子女在搞些什么东西。原本他是不在意的,他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儿,但有一天,这两个孩子敲响了他的书房。 “爸爸,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瓦西里公爵放下手里的小烟斗,眼睛微微眯起,说:“怎么,你们的那些小把戏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海伦看了一眼伊波利特,然后往前走了几步,面色沉静。 “是也不是,爸爸。” “现在在跟我绕弯子吗?” 海伦笑了一下,“那没有意义,爸爸,您想知道什么我们都会诚实的告诉您的,但我担心您可能不会想知道我们的那些小把戏。” 瓦西里公爵哼了一下。这顶高帽子戴的有些舒服又不舒服。他晃了晃肩膀,双手放在桌子上,抬眼看着自己的长子。 “那么你说,伊波利特。” 海伦在一旁安静的倾听着。伊波利特的嗓音温柔,说话的时候却条理清晰,只是若是在大的场合,人们总是会习惯性的忽略这一种说话的方式。他们喜欢将它定义为胆怯和懦弱,不符合那种喝酒都要摔杯子的豪迈精神,就像他们通常看不起的女性一样。 ☆、第 122 章 瓦西里公爵拿起了他精致的小烟斗抽了一口,眉毛拧起。海伦和伊波利特静静的站在一旁,注视着父亲的动作。 “这些事情是谁起的头?”瓦西里公爵抬头望着自己的儿女们,只从这句话本身是看不出他是什么想法。 海伦拦了一下伊波利特,望着父亲说道:“是我,爸爸。” 瓦西里公爵从椅子上站起来,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在海伦身上打量了一会儿,然后慢吞吞地说:“你是一位公爵小姐。” 海伦的心紧了一下。她知道瓦西里公爵是一个把面子和体统看的很重的人,她也知道在这个时代,女性的地位的确是太过底下。在男人们的眼里,女性通常意味着是一种长相漂亮的财产,或者类似于宠物一样的角色。也许他们心情好的时候不介意你的一些小打小闹,但你若是真的想要触犯他,或者说,这个阶级,这个社会的利益,他冷漠的眼神就会投射到你的身上。 “我知道,爸爸,可我也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 “那是男人需要做的。”瓦西里公爵轻轻地哼了一声。 “那么在您的心里,您认为哪些是女性需要做的呢?”海伦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让怒气占据自己的心,而是冷静的问着。 “就像你的母亲一样,亲爱的,在你出嫁之前,做一位高贵的公爵小姐,在你找到一个和你身份相匹配或者更好的人之后,成为一位合格的上流社会中的夫人。” 海伦微微一笑,平静地说:“可是爸爸,您所说的一切都是在和平的状态下。我能成为一位高贵的公爵小姐,是基于您高贵的身份,以及我们家拥有的财产,而这一些,在战乱的时候,我想如果我们需要撤离,太多的身外物是无法带走的……” “可我们高贵的身份是无限的荣耀,我的女儿,你难道小看了这一点吗?”瓦西里公爵拧起了眉毛不满的说道,就像所有老一辈的人一样,他们把荣耀看的比生命还要重要。 “不,爸爸,我并没有反驳的意思。只是,若人人都在战乱中,在逃难中,高贵的头衔是换不来一粒麦子的。”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91 瓦西里公爵瞪大了眼睛看着海伦:“我的上帝啊,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好像我们会有这样落魄可怕的一天一样!” “爸爸,那并不是说完全不可能的,”海伦停顿了一下,“那只是最坏的打算。而正如您先前所举的例子,您觉得我未来最好的生活是嫁一个高贵的人,成为一位优雅的贵妇人,可是爸爸,男人们都去打战了,女人要去哪里找这样的人呢?您所说的一切都是在这场战争没发生之前才能拥有的最美好的生活啊!” “我的女儿,你在胡乱担忧,你所设想的一切都是我们这里的生活会受到那该死的战争的冲击,可那是不可能的。我们有最强的军事武器和最勇敢无畏的军人,俄国是不会受到任何冲撞的,沙皇会庇佑你们,上帝总是怜爱我们,我可怜的女儿,你该做的就是和每一位公爵小姐一样多去参加宴会,也许那位安德烈公爵并不是最好的,战争中总是能出现更多年轻有为的人。” 瓦西里公爵喷了喷气。他原先在老公爵那里受了气,所以当气上头的时候就不免对安德烈有一些不满。那个老头子怎么还能受到重用呢?可想而知,当今的陛下有时候也会做出这种不够英明的决断。 海伦抿了抿嘴唇,“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就算那些人当了将军也和我无关,就算安德烈没有升官我也高兴,他是最好的。” 瓦西里公爵被海伦这一通话给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愚蠢,愚蠢!” 伊波利特看这情形,上前一步,喊道:“爸爸……” “噢,伊波利特,看看你的妹妹,你是我的长子,是库拉金公爵家的大少爷,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呢?放着正事不做和你这愚蠢又胆大妄为的妹妹做一些丢失身份的事情!” 瓦西里公爵气愤的将怒气迁怒到伊波利特身上,海伦伸手挡在伊波利特面前。 “爸爸,您这是迁怒。作为一位高贵的公爵,您现在的做法可一点都不优雅得体。” 瓦西里公爵被噎了一下,然后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小女儿。 “瞧瞧吧,我要求你像一位庄重的公爵小姐一样,你就从不会这么做,现在,却总是来挑父亲的毛病,是因为那两个目中无人的博尔孔斯基才让你这样吗?” “爸爸,您现在就像是一位吵架吵输了的孩子,因为输了所以开始口不择言了。我们现在是两个孩子吗?我以为我们已经是两位成年人了。”海伦故意提高了嗓音,并且强调了孩子这个事情,而那明显的令瓦西里公爵脸红了。 “噢!我的上帝,你们三个在争吵些什么呢?”阿琳娜从门外进来,一脸的惊愕。 “妈妈,您瞧瞧爸爸,他现在表现得就像是一个孩子。”海伦学着某位公爵先生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着,只是她那年轻漂亮的脸蛋上可从来不会浮现那种严肃到吓人的表情。 阿琳娜的脸上微笑了起来,这么多年,她可从没在她亲爱的丈夫脸庞上看到这种类似于尴尬和羞恼的红晕。 “上帝,我不敢相信这位完全没有礼仪可言的小姐是我的女儿,你该觉得羞愧,公爵小姐。”瓦西里公爵双手背在身后大声的说着,而海伦完全没有介意,甚至咯咯的笑了起来,因为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到底怎么了?”阿琳娜缓步走到丈夫的身边,这位个子不高的公爵夫人挽着丈夫的手臂,询问道。 瓦西里公爵用一种羞恼的口吻看着自己的妻子,就像每个无可奈何的丈夫一样冲着自己的妻子说:“看看吧,这就是你的女儿。” 阿琳娜有些诚惶诚恐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她不是那种可以毫无畏惧的反击丈夫“那也是你的女儿”的那种妻子,她天性过于懦弱了一些,总是将丈夫的话奉为圣旨。而在海伦看来只是一般夫妻用于调笑的话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一种严肃道需要认真对待的问题了。 海伦知道她的母亲,所以她只是轻快的走到对方身边,抱着对方的手臂,笑着说:“爸爸,您可别忘了,我也是您的女儿,您不爱吃的菜我也不爱吃,我们都知道南瓜是一种多么恐怖的食物,不是吗?” “噢!说到南瓜,天呐!你说得对,女儿,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出比南瓜更恶心的食物了!”瓦西里公爵拧着眉毛说道,几乎要做出一个呕吐的表情了,只是多年来的装模作样使得他不允许自己露出那种有失体统的表情。 当瓦西里公爵开始碎碎念关于南瓜的一些事情后,海伦冲着自己的兄长眨了眨眼睛,后者微笑了起来。 伊波利特很多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他的妹妹了,但偶尔,她那些出其不意的举动又让他明白,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了解永远都会是只在一段时间,一个方面。 阿琳娜不明白这件事儿是怎么发生的。她原以为这又是一场争执,却没想到后来成为了自家丈夫发表他对南瓜有多么厌恶的一段说明会,而她的女儿就像个调皮鬼一样挽着她的手臂,不时的奉承她的丈夫。 十五分钟后,当瓦西里公爵终于停下他的南瓜“厌恶理论”说明会后,他马上醒悟了过来,自己可能被他的女儿摆了一道。 “这是什么,把自己的父亲当成傻瓜吗?”瓦西里公爵恼怒地说着,而海伦,不是先前的那种不满,也不是嬉笑的样子,而是用一种沉静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 “我很抱歉,爸爸,我绝对没有那种不敬的心情,只是,我请求您,听听我的想法。” 瓦西里公爵被女儿这种真诚的祈求给弄的有些不自在,他松开了自己的手臂,让它们放在身后,又挺了挺肚子,好维持自己的威严。 “那就说吧,我并不是一个老顽固一样的父亲,比起尼古拉·博尔孔斯基那个家伙,我就是开明的化身。”瓦西里公爵喷了喷鼻息,尽管他脸上皱纹已深,看人的时候总是一脸桀骜,但此刻,不管他做什么样的举动,看起来其实都不过是一个争宠的小孩儿。 啊,是的。海伦想,而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他在她面前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瓦西里公爵,而是女儿的父亲。 她的眼睛有些湿润。如果说她原先对瓦西里公爵还存在着一种些微的排斥和不自在,那现在,它们都消失了,代替的是一种感激。 如果她不是对方的女儿,如果他们不够爱她。那她也不会有任何一点任性的余地。 ☆、第 123 章 “我只是想为我在乎的,做点什么。” 海伦看着自己的父亲,视线从他有些花白的头发到额角的皱纹,最终落到灰绿色的眼睛上。 “安德烈和阿纳托利都去前线了,爸爸,如果我是个男孩儿,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在那边,但我是个姑娘,而我确信他们并不希望有姑娘在里面。” 她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但心里却不免会叹一口气。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法则,她能抱怨它的不公平,可以在法则允许的边缘地带摸索,但永远不能极大的超越它,因为她没有那个能力,也无法相信自己能够承担那样的代价。 “但我能够为他们提供一些东西,不,是我们能够。爸爸,他们需要物资,食物,药品,衣物,我们可以给他们支持,那不仅仅只是别人的事儿,因为我在乎的人也在里面,所以,它们也是我的事。” 瓦西里公爵叹了口气,像是一种妥协。 “那有你的哥哥就可以了。” 海伦上前了一步,握着父亲的手,用一种真挚的口吻说道:“可是爸爸,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我只是希望,”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哽咽。“只是希望他们能早点回家。” 空气里有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回家,这种字眼在战争时期总是让人格外的敏感,而他们心系的人都在前方。 “好吧。”瓦西里公爵的喉结动了动,最终妥协道。 “谢谢您,爸爸。”年轻的公爵小姐微笑了起来,吻了吻父亲的手心。 自此以后,有了瓦西里公爵的支持,海伦他们在收集物资和种植药草的事情上进展十分顺利。 第一批物资弄好后,伊波利特找了一批可靠的人让他们把东西送过去。战争时期,行军路线太乱,时间太过宝贵,而安德烈·博尔孔斯基带领的军队又只是一支小军队,带头的人多耗费了四天的时间才追踪到他们。 待那批物资处理好后,安德烈又把带头的那个男人叫来,他抬眼看着对方,问了一些其它的问题,直到对方将最后一个单词吐露出来,才开口说道:“有信吗?” 男人的神色有些尴尬,但还是从衣服中掏出一个用布包好的东西。在递给安德烈的时候嗫嚅了一下。 “我很抱歉,长官,信在途中不小心掉落在泥浆里了,字迹都花掉了。” 黑发的男人微微拧了一下眉毛,但须臾又松开,颔首示意他明白了。那过分苍白的手指将信件拿过去,原本总是干净整洁的指甲,现在已经有了一些污渍藏在指甲缝里了,小指的一片指甲甚至有了一个裂口。 安德烈拿着已经看不清字迹的信件回到了自己暂住的卧室里。这里面的东西少的可怜。屋檐看上去也不够他直起腰来,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以及一张书桌,这就是他先有的了。 安德烈坐在书桌的椅子上。 他凝视着这一份被泥浆裹得严严实实的信件,在拆开后,理所当然的也是一团乌黑。 男人的手指抚摸着那些污渍,就好像它们的存在也是一种信息一样。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安静的坐在那儿,似乎在凝神思考,那个金发的姑娘会在里面写了什么可爱的语言。 “长官。” 这一声称呼使得黑发的男人又收敛了那种气息,变得平静起来。 他回头看向门外的人,金色的头发和灰绿色的眼睛,穿着并不整洁的军装,弯起的袖子显露着小臂上的肌肉线条,与以前瞧见的贵族少爷的白嫩不同,现在它们已经成为了会令主人自豪的蜂蜜色。 “请进,库拉金中尉。” 安德烈瞧见这一称呼使得对方挑了挑眉毛,但眼神间却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儿童式的不满,而看上去更像是松了一口气。 战争总是让人快速成长。也许一个小时前和一个小时后都会不同。 阿纳托利往前走了几步,“我听说,那批物资,是海伦他们……”他说不下去了,所以用两只手比划了一下,而椅子上的男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神情间却并没有他之前担心的神色。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92 “这么说,你不在意?”阿纳托利慢吞吞地问道,接近试探。 安德烈将手中的信件放在桌面上,抬眼望着自己未婚妻的兄长,嘴角略微弯起,带起一丝笑容。 “在意什么呢?” “就是,类似于男人的自尊心什么的。”阿纳托利耸了耸肩膀,几乎想要做一个鬼脸了。 “她做得很好,完全帮助了我们。”安德烈低声说着,而阿纳托利可以发誓,那是他在对方嘴巴里听到过的最接近于赞美的东西,简直像是上帝的恶作剧。 “哦,那很好,那我就,恩,先走了。” 探好了口风后,年轻的公爵少爷就决定跑了,因为他现在迫切的需要抓住自家兄弟问一下如果石头开始笑了是预示着什么灾难的发生! 安德烈看着那个急急忙忙就跑掉的背影,摇了摇头低声笑了一下。 他站起来,将半掩的窗户推开,让阳光和雨后湿润的空气都能进来。 安德烈站在窗户前,海蓝色的眼睛盯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视线抬高,看着这广袤的蓝天和远处起伏的山脉,他的胸腔中似乎重新植入了一种气体,或者说,一种豪情,就像他第一次参加战争的时候,只是,这种感觉是那么的相似,又是那么的不同。 因为前面,从未有那么一个人追赶着他的脚步,努力和他平肩,以及呵护着他的背后。 “我会回来的,海伦,很快。” 他对着空气,嘴唇轻轻地阖动着,像是一个陷入爱情中的平凡又狂热的年轻人。 八月初旬,离波诺迪诺战役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安德烈见到了一个老朋友,他的好友皮埃尔。 “我有多久没见到你了呢?”皮埃尔的嘴唇哆嗦着,正努力压抑着他内心的兴奋。他比安德烈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瘦多了,简直就要脱离胖子的团队了,而且,毫无疑问的,两年的时光让彼此都苍老了不少。 “我的朋友,我真心的告诉你,见到你我简直欣喜若狂。”安德烈伸出双臂拥抱着对方。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几乎要因为欣喜而流泪了,但也只是看上去,两个人中容易激动而流泪的永远是伯爵先生。 “天呐,这是我今年第一次哭!”皮埃尔大声地说着,拥抱着他的好友。 要安抚皮埃尔·别祖霍夫伯爵不要再哭泣大概需要十五分钟。这个感性的男人在用力擤了下鼻涕后才微笑了起来。 “你怎么会到这里?”安德烈将一杯茶水递给对方。分别的时光并未让他们变得陌生,而他们彼此都为这段依旧熟稔的友谊而感到温暖和妥帖。 “我在四处走访,收集有用的药材。”皮埃尔双手握着茶杯,却并没有马上饮下。他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 “一个月前我到彼得堡的时候,了解到了海伦小姐他们所做的事情,所以我也参加了。”他有些激动的睁大了眼睛,嘴唇看上去十分红润。 “我得说,这是一个很棒的想法,而且十分了得,我想参与进去,那感觉就好像是我也在战场一样!” “当然,我能了解,皮埃尔。”安德烈微笑着说道,他从近来的一些信件当中已经充分了解到了海伦他们的做法,不得不说,他的未婚妻已经完全超越了他的想象。 皮埃尔又露出一个笑容,略微带着一丝羞涩,因为先前那种激动的样子,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太放肆了,但很快的,他又抛开了这种不必要的拘谨,因为在他面前的可是安德烈,他们之间的友谊已经维持了十几年了。他完全不需要像面对其他人一样在意那些有的没的。 他们开始诉说彼此之间这两年发生的一些事情。多半的时候是皮埃尔在说。自从安德烈上前线后,皮埃尔也很少留在彼得堡,很多时候都在外面游历。他内心里把这叫做属于他自己的前线,就像是一位骑士一般,巡视着这个国家的土地。而少数的时候,安德烈会说起一些小型的战役,以及关于军队的事情。 “对了,安德烈,你就不想知道海伦小姐的一些事情吗?”在他已经将老公爵以及玛丽小姐,还有小尼古拉的事情告诉安德烈后,他突然这样问道。 面前的男人愣了一下,但很快的,他的眼神在灯光下几乎变得温柔了起来。 “告诉我吧,我的朋友。” 皮埃尔微笑了起来。他确信自己的好友深爱着那位金头发的可爱的小姐,就像他确认并且相信他和安德烈·博尔孔斯基的友谊会是一辈子一样。 ☆、第 124 章 皮埃尔只在安德烈的军队中停留了一夜,战争随时都会爆发。在皮埃尔走后没多久,汇合的军队中,安德烈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多罗霍夫,他正巧就在这支融合的队伍中。 自从上一次分别后,虽然时间并不是过了很久。但在战争时期,纵使是一个小时也能改变一个局面。 安德烈没有看见阿纳托利,看来这一次支援的军队中暂时没有那个家伙。不过多罗霍夫,安德烈在心里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说实话。安德烈对于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他的确是个有能力的人,可以说比阿纳托利更加杰出。也许阿纳托利以后可以成为一名勇猛的战士,但他自身缺乏冷静的头脑和过分清晰的判断力,而多罗霍夫,这个男人完美的弥补了一切。 安德烈审视着面前的男人,心里自有一番判断。 战争似乎就在人们的手掌前,大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提着脑袋去送命了,所以在这种时候,总是喜欢用篝火和烈酒让自己醉倒。这种欢乐实在太过心酸,因为你不知道这会儿坐在你身边的战友下一秒是不是只留下一条胳膊。 “大人,晚宴开始了!”维什尼亚克走进了安德烈的棚屋里说道。后者点了点头,站起来抚平了一下下摆的褶皱。有些事情,即使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那些深藏在骨血中的东西还是不曾改变。 安德烈参加过很多次的晚宴,酒杯交错,穿着礼服的先生和小姐,铺着华丽的地毯,谈论着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但他从未深入进去,或者说,那些东西从未触及过他的内心,可是这一次,当男人瞧见那些年轻的脸庞,那些粗糙的面容,和眼底渴望又胆怯的神情后,他的目光变得柔软了起来。 这些都是以前的他,是需要被鼓励的士兵,是俄国的卫士。 安德烈喝下了烈酒,库图佐夫将军让他说些什么,因为众所周知,安德烈·博尔孔斯基是他的爱将,是那一个带着为数不多的军队炸了敌人的储备仓的年轻有为的将才。 他像每一个谨慎的发言人一样,用无趣的几句话作为开场白,然后,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心似乎燃烧起来了一样,安德烈开始说那些他真正想说的话语。 “战争取决于什么呢?不是武器不是士兵的数量,而是一种决心!不要去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失败该怎么办,就只要想着胜利!” 台下多罗霍夫拿着自己的配枪,一开始,他像鄙视所有人一样,在心里为博尔孔斯基那些机械的话语而感到可笑,但很快的,在安德烈用一种几乎可以说颤抖的嗓音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脸上那种漫不经心的表情收敛了起来,变得严肃而庄重。 “因为我认为明天的战斗胜利取决于我们而不是他们!” 多罗霍夫能够看到那个黑发的男人几乎是嘶吼着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他脸上的表情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坚定,好像千军万马过来他也不放在眼里。多令人震撼啊! “记住,战争不需要宽大!战争的目的就是杀人!把你们的理想以及信仰全都丢掉!如果你们想要活着,就把和平时期的仁慈全部抛弃掉!如果你们想要见到自己的亲人,就让自己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来!活下来赢得这场战斗,打一场漂亮的战役!” 士兵们沸腾了起来,好像煮开的水。男人们满脸通红,几乎抑制不住心里的那种豪情和激动! “为了胜利!” “为了俄国!” “为了一切!” 多罗霍夫不想这样做的,那看上去很傻。可怎么说呢,他的眼睛闪亮着,嘴唇红润并且因为激动而有些哆嗦。他那强壮的小臂攥着自己的配枪,心里狠狠地说着。 “哦!去他妈的!我现在只想做一个傻瓜!” 八月二十六日,这一天是从黎明之前的炮火声被拉响的。彼得堡的上流社会召开了一个颇具规模的集会,所有人都在吵吵嚷嚷的,男人们的脸膛布满兴奋和焦灼的红晕,女人们嘴巴不停的阖动着,不时地还用小折扇掩住自己吃惊的口鼻。 海伦绕开那些人群,她径自走向了玛利亚那里,而后者,正端坐在椅子上,神情满是忧虑。 “玛丽。”海伦轻轻地喊道。后者抬头望向她,扯出一丝笑容。 “海伦。” 海伦蹲下身子,双手握着对方的手心,仰头看着她,说:“我们会赢的。” “啊,是啊!”玛利亚低低的感叹着,那双明亮又动人的眼睛显得湿润又美丽。 她们都在期待着,期待着从前线传来的好消息,期待着胜利的到来。 “海伦。”软糯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海伦回头看去,安德烈的父亲正牵着小尼古拉的手。 和那些焦急又兴奋的男人不同,穿着制服的老公爵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沉稳的气息。 “您好,伯父。”海伦喊道,后者微微颔首。 金发的姑娘冲那个幼小的男孩儿招了招手,后者微笑了一下,露出珍珠色的小牙齿。 海伦吻了吻怀里的男孩儿,尼古连卡用小手圈着海伦的颈项,小脑袋蹭了蹭对方的下巴。即使他还很小,也明白今天和往日的每一天都是不一样的。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93 他看到了大人们脸上的神色,瞧见了玛丽姑姑忧虑的目光,但海伦,海伦不一样。她拥抱自己,亲吻自己,并且和往常一样给予了他微笑,那令尼古连卡觉得熟悉并且安全。 “过来,爸爸,海伦,坐下来吧。”玛利亚柔声说着。 老公爵坐下后,海伦抱着小尼古拉也坐在了软椅上。他们都没有说话,海伦用手指轻柔的抚摸着男孩儿的头发,而后者,在她的怀抱中乖巧的呼吸着。 “您不能继续呆在莫斯科了,那太危险了。”海伦低声说着。 她知道安德烈的父亲是一位多么顽固的人,就是皇帝陛下也似乎无法撼动他。但随着战争不断的深化,莫斯科已经不是一座安全的城市了。 “您可以来彼得堡,若您不介意,伯父,您可以和玛利亚还有小科科住在家。”海伦想了想又说,“不,就算您介意,也请您暂时不要回莫斯科。” 老公爵笑了一下,不是那种嘲讽的样子,但海伦不能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阁下,我女儿说的没错。”阿琳娜走了过来,自从小儿子上了前线后,她就比往日里更加清瘦了不少。 “难道您还能找到比库拉金公爵的府邸更好的地方吗?” 瓦西里公爵从不远处慢吞吞地踱步过来,微胖的身躯也掩饰不了他此刻面色上的忧虑与焦灼。 “我的荣幸。”老公爵平静地说着,令人意外,却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相比较彼得堡阴郁又紧张的情绪,波罗底诺村的上空就是难得的晴空,只是这会儿,蓝天和白云已经被炮火所遮蔽了,硝烟在半空中翻滚着,好像张牙舞爪的乌云。 安德烈骑在马上,他的内心不像上一次一样激动。 他的脑子里闪现的不是理想和荣耀,不是各种胜利之后的美景,只是单纯的留下一个念头——胜利! 炮火声炸响了,法军和俄军开始交战。 多罗霍夫在属于自己的炮兵团中,他那英俊的脸庞此刻已经被烟灰给染上了黑色,但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他满脸兴奋的神情。他胆怯,害怕着,又激动着,这就是战争,在这一刻,多罗霍夫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把弹药拿来!”他高声喊着,然后机械的把弹药放进去,点燃,直到它在敌人的军队中炸响。 “轰——” 多壮观啊!又多残忍啊! 生命的消亡就在这一瞬间,而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哀悼那样一条生命。在战场上,不是你的手沾染鲜血,就是我的血液浸透对方的身体。 “来啊!继续来啊!干他娘的!”多罗霍夫狠狠地喊着,所有人都是这样,仿佛只有将这些声音嘶吼出来才能赶跑那些潜藏在心中的恐惧一样。 战场上的枪声越来越密集。敌人的炮火显现出疲软的趋势。俄国的士兵们脸上仿佛是被点燃了的火把一样。 “上尉!还有八发子弹!要不要继续!”一个矮个子的士兵盯着一张被硝烟熏黑的脸嘶哑地喊道。 多罗霍夫头都没转,只大声地回应道:“继续!” 敌人被弹药给轰退了不少,如果这个时候停止发射,多罗霍夫知道他们做的一切将会白费。但弹药只有八发,不过是一眨速的思索着,一根弦已经绷得紧紧的了,此刻要一边留心自己的小命,一边别把到手的胜利给放跑了。 冷汗从这个年轻的长官额头上留下来。多罗霍夫的嘴唇紧抿着,在最后一颗弹药用尽之前,救星来到了他的身边。 “继续发射!” 那是一个沉稳的声音,尽管声音的主人在竭力保持镇定,但略微带着颤抖的嗓音还是出卖了他。 多罗霍夫用一个扭曲的姿势转过头看着对方,那个黑发的男人和他的副官亲手运来了几箱弹药。 “长官!” 年轻的士兵见到了安德烈,粗着嗓子喊道,而安德烈微微蹙起了眉毛,这下,他的语调终于恢复了和往日里差不多的样子。 “继续!” “是!” 没人再关心阶级的问题了,所有人的眼睛里似乎都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啊!胜利就在他们的面前了! 可上帝会这样微笑吗? 不,上帝是个喜欢戏弄人的老头。 那个黑发的年轻人瞪大了眼睛,在瞧见那一刻榴弹就要落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他本能的将那个让自己暴露在危险地带,只为了更加精确的将炮弹射中敌人阵营中的男人扑倒在地。 “轰——” 又一声惨烈的炸响声,鲜血染红了这片草地,那些供给着人类生命活动的血液向着哺育着他们生命的大地渗透着。 一切的一切。生命,从诞生又走向回归。 ☆、番外 伊波利特(二) 伊波利特有些窘迫的站在母亲的身边。男孩儿灰绿色的眼睛小心翼翼的在四周打量着。看上去像是一只有些不安的兔子。从他过于瘦弱的身子来说,确实也很像那种毛茸茸的,胆怯的小动物。 没有。伊波利特黯然的低下了头。这周围除了他就没有别的孩子了。 “亲爱的,不来点果汁吗?”一位年轻的伯爵夫人微笑着问着伊波利特,而后者只是尴尬的摇了摇头,抿了抿嘴唇又低着头,腼腆而内敛的样子使得其他的夫人们在心里多少有些嘲笑。 男孩子啊。这些夫人们普遍认为像库拉金公爵家里的二少爷那样的男孩儿才会有出息。 伊波利特依旧安静的坐在母亲的身边,像一个小小的,凸起的,不能掩藏的异类一样,置身于一群妇人中。 “看见了吗?那个就是阿纳托利的哥哥!像个傻瓜一样!”一个满脸雀斑的小个子捏着鼻子嘲笑着。 木门的中间又溜进来一双眼睛,同样的带着揶揄的嘲笑。 “说什么呢!”一声呵斥令那些小鬼们吓了一跳。 小个子的科斯基扭头看向后面,发现是阿纳托利。穿着一身小礼服,漂亮的脸蛋和不错的身高,以及别人无法比拟的傲气,天杀的小混蛋。尽管科斯基也看阿纳托利不怎么顺眼,但他可不敢像嘲笑伊波利特一样嘲笑这个家伙,因为他可不怕打架。 科斯基松了口气然后做了个鬼脸。 “你的哥哥就是个娘娘腔,阿纳托利,我看他以后可以直接跟那些女人坐在一起算了。” 阿纳托利从门缝那里瞥了一眼自己的兄长,后者一直保持着一种僵硬并且拘束的样子坐在沙发那里,就像是一颗不小心滚进胡萝卜堆里的土豆一样,傻里傻气还特别显眼。想到这里,男孩儿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看吧,你也觉得他是个傻瓜。”科斯基咯咯的笑着,鼻子上的雀斑因为他这个动作看上去像是正在跳草裙舞一样,为此,阿纳托利厌恶的皱了皱眉头。他真的讨厌这种长得不够漂亮的东西。 “别再这里浪费时间了,我在花园里发现了一点好东西,现在跟我过来。”阿纳托利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接着扭头就跑走了,不再看自己的兄长。 小个子的科斯基耸了耸肩膀,很快的,带着其他几个孩子跟了上去。一路上还传来了几个交谈的声音。 “你妹妹呢?” “我骗她让她一个人呆在墙角了。你可别去找她,不然她又粘着我了。”依旧是不耐烦的声音,似乎是真的被那个小丫头给缠烦了。 “你可真是个坏小子!”伴随着还有男孩儿们起哄的笑声。 “罗嗦!” 待那几个孩子走远后,阳台上,一个有着焦糖色头发的男孩儿放下了手里的书本,有些慢吞吞的从躺椅上起来。 安东希·库尔布斯基今年才九岁,却已经有着修长的四肢,母亲的早逝使得这个孩子看人的时候总是有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就算是第一眼见到他的人也不会轻易的把他当成那些用糖果和巧克力就能糊弄的孩子。 男孩儿踢了下腿,让有些麻木的脚放松了一些。他将手中的书本小心翼翼的合上,放置在一个桃花木做的小匣子中,下面还细心的垫上了一层棉质的软布。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94 安东希将双手放置在栏杆上。从他这个角度勉强可以看到花园里的境况。他看到那些男孩子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但他并不关心,总不可能在那些黑乎乎的土地上找到金币吧?如果那个老头子有着这种像龙一样的嗜好的话。 安东希撇了撇嘴,觉得现在他也许可以去下面那一点点心了。鉴于他父亲总是希望把他在这种宴会上推销出去,而他最喜欢做的就是不配合。 男孩儿从房间里溜出来,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显眼。当然,很成功的,毕竟现在很多人都沉浸在舞会中。 男人们的视线不是在姑娘们漂亮的脸蛋上就是在她们高耸的胸脯上。当然了,总不能是她们的脑子吧?即使那些姑娘们总是标榜自己的内在美,例如优雅的谈吐和礼仪什么的,但就连九岁的安东希也明白。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家世,其它都是白搭。 “哦,感谢上帝,樱桃小蛋糕还有。” 安东希在心里庆幸的咕哝了一声,然后一手拿着碟子,一手拿着夹子,准备讲最后一个樱桃味的小蛋糕据为己有。只是有个问题,这另一个银质的小夹子是哪里伸过来的? 安东希顺着小夹子忘了过去,结果只看到一撮毛发。 男孩儿慢吞吞地走了过去,这才看清楚对方长什么样子。 瘦弱的身子,矮小的个儿,以及在那张小脸上大的有些不同寻常的绿眼睛。 “嘿,这个小蛋糕是我要的。” 这句话就是安东希·库尔布斯基跟伊波利特·库拉金第一次交谈的话。 在前者的回忆中,它是一场很平常的对话,而在事后从好友那里得知,那会儿的他看上去就像一个专门抢劫樱桃味小蛋糕的抢劫犯。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而此刻,我们得库尔布斯基小少爷只是用小夹子敲了敲自己手里的小碟子,眼神在那个小蛋糕上来回巡视,无声的宣布着小蛋糕的主权。 “哦,抱,抱歉。” 那个瘦弱的男孩儿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嗖”的一下就把爪子收了回去,而安东希这才瞥见,那个小个子从刚才就一直保持着踮脚的姿势。 伊波利特看着面前那个高个子的男孩儿毫不客气的把最后一个樱桃口味的小蛋糕放进自己的碟子中,然后毫不优雅的张大了嘴,将小蛋糕送进了嘴巴里面。在奶油沾到对方嘴巴上的时候,伊波利特只能默默地放下了小碟子,准备向母亲那里走去。 “嘿,要吃吗?” 伊波利特以为自己听错了,刚回过头,嘴巴里就被塞了一口小蛋糕。浓浓的奶香味儿充斥在舌尖上。 “好吃吗?”对方又往自己的嘴巴里塞了一口,奶油几乎挤在了他的嘴角上,让那张好看的脸显得有些滑稽。 伊波利特傻傻的点了点头。似乎从他懂事起,就没被人这样喂过东西。 伊波利特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巴边上的奶油,然后眼神不自觉的就落在小蛋糕上的红色物体上,其实对于樱桃口味的小蛋糕来说,伊波利特最喜欢的就是那个红色的小可爱。只是,当它们被拈起来,已经碰到了那个男孩儿的嘴唇时,他决定在心里跟它们告别。 “唔,要吃吗?” 伊波利特瞪大了眼睛,第一次迅速的反应了过来,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在他被教导的礼仪里面,绝对没有一向是优雅的接受沾有对方口水的东西。 安东希翻了翻眼睛,看到那个小个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后,他的视线在小樱桃和小矮子身上逡巡了一会儿,最终在撬开那家伙的嘴巴塞进去和送进自己肚子里两个选项间,他选择了后者,只因为他家的老头子似乎发现他了。 安东希将碟子放在桌子上,手脚轻盈的离开了茶点这里,离开的时候还没有忘记呼噜一下那只小京巴的狗头,是的,喜欢给一切事物取外号的库尔布斯基家的少爷决定把伊波利特叫做小京巴。 伊波利特有些傻傻的呆愣在桌子旁边,直到母亲过来找他,他才突然记起,那个男孩儿似乎就是库尔布斯基公爵的儿子,那个只在宴会一开始露面了三分钟的少爷。 “怎么了?亲爱的。” 阿琳娜弯腰为儿子梳理了一下有些杂乱的头发。她总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保持着最整洁的仪容,而伊波利特几乎总是能做到,这一向是让在小儿子身上尝试到挫败之后,在大儿子身上得到的最好的安慰。只是今天,为什么她的小伊波利特也变成了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呢? “我没事,妈妈。”伊波利特摇了摇头小声的说着。 晚上,伊波利特和往常一样,用过晚餐就在自己的小。而阿纳托利和海伦则是在壁炉前玩耍。 瓦西里公爵对子女的管教并不上心。他自己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呢,更何况,如果家里的事情都要他这个大忙人来管,那孩子的母亲干什么呢? 瓦西里公爵是那种典型的上流社会人士,或者说,如果恭维这位先生的话,还应该加上他那与生俱来的说话技巧。人人都爱和他聊天,和男人们瓦西里公爵能够与他们和平的交换政治见解。与女人们,瓦西里公爵自有一套独门的讲笑话方式,而他为这两点觉得由衷的自豪,并且十分确信自己这一天赋应该奉献给更多的人,而不是在家里过多的看护那三个孩子。 想到这点后,那位正值壮年的公爵就更加肆无忌弹的在那些官员中卖弄自己的手段和见识了。而孩子们就更加开心了,父亲不在的时候,他们经常连家庭作业都懒得按时完成,反正母亲总是会帮助他们的,除了伊波利特。 “哦,是啊!伊波利特,乖小孩儿伊波利特!” 阿纳托利总是喜欢用这样怪模怪样的腔调取笑自己的兄长,而那个扎着小辫子的丫头则是在一旁拍手大笑。这对长相漂亮性格活泼的兄妹被所有的人称为甜心,他们甚至不介意孩子们的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对于伊波利特。 “哎……” 叹气是他们经常做的。 伊波利特对于这些反应只是抿了抿嘴唇。男孩儿低垂着眼睛将自己埋在书堆里面。他难过又忧伤,但天性善良的性格又令他甚至从未怨恨过谁,到最后,还是只能自己独自发着呆。 “伊波利特!伊波利特!” 伊波利特从书本里抬起眼睛,似乎有些迷茫,而不等他说什么的时候,他的小妹妹,胖乎乎的小海伦就冲了进来,像个小炸弹一样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抽搭搭的说:“阿纳托利……弄坏……海伦的胸章……” 伊波利特赶紧从自己的椅子上滑下来,走过去摸了摸小海伦的头发,有些不知所措地哄道:“海伦,别哭了。” “坏了……呜呜……坏银……” 小海伦一边用小胖手抹眼泪一边哇哇大哭,这动静使得阿琳娜也过来了。 “噢!上帝啊,宝贝,你怎么了?”阿琳娜急忙走过来,将女儿抱在怀里哄着,拍着,安抚着。 “拔拔给海伦的胸章……坏了……被阿纳托利……弄坏了……呜呜……”小海伦伤心的哭泣着,仿佛是自己所有的宝贝一瞬间被别人偷走了一样伤心。 “哦,别哭了,妈妈的小乖乖。”阿琳娜哄着自己的女儿,后者又哭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红红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兄长。 “给……给我……” “什么?”伊波利特愣了一下,金发的小丫头吸了吸鼻子。 “伊波利特的胸章……给海伦……” “这可不行,海伦。”阿琳娜严肃地制止自己的女儿,而后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委屈的又憋出了眼泪。 “没关系,妈妈。”伊波利特摆了摆手,然后从书桌上的小匣子里面把胸章拿了出来,塞进妹妹的小胖手里面。 “给你,海伦。” “伊波利特,你不需要这么做。”阿琳娜微微皱起眉头,想要让女儿把东西还给自己的大儿子,但后者死死地往她怀里缩。 “没关系,真的,妈妈,我并没有像海伦一样喜欢它而且我只会收在小匣子里面,东西就是要被使用才会开心啊。”瘦弱的男孩儿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可爱又懂事。 阿琳娜的眼睛有些湿润,她伸出手臂,将儿子抱在怀里,又吻了吻他的额头。 “我为你骄傲,亲爱的。” “妈妈,挤。”夹在两个人中的小海伦发出了抗议的声音,而伊波利特只是觉得高兴。 等母亲把睡着了的海伦抱走后,没过多久,伊波利特的房间又来人了。 “我就知道那小丫头回来找你要,我也知道你肯定又给她了。”阿纳托利双手背在身后,冲着自己的兄长露出一个鄙夷的神色。 阿纳托利从懂事起就不喜欢自己这个懦弱的兄长,当然了,因为他完全不能在自己被欺负的时候狠狠地揍别人,他看上去,完全不像兄长,就是个子也没有自己高。 阿纳托利知道自己不喜欢伊波利特,然而他也从没去纠结这个问题。就是很自然而然的在别人嘲笑他的时候从不去帮腔,并且还时不时的联合家里的小魔怪一起欺负一下伊波利特,而所有的理由就是伊波利特这家伙实在是太不知趣。 是的,不知趣。 人人都知道库拉金的二少爷要比大少爷讨人喜欢。人人也都知道瓦西里公爵更偏爱自己的小儿子,除了伊波利特。 那家伙总是勉强自己做所有的事情。不止是从不和他们争论,乖乖的穿着礼服去赶赴一些白痴一样的宴会,还有学任何他自己明明都不喜欢的东西。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匪夷所思的存在了,而伊波利特确定自己必须要时不时的做点事情好保证叫做伊波利特·库拉金的东西真的是地球上的生命体。 伊波利特有些受伤的低垂了眼睛。 阿纳托利不再看自己的兄长,而是爬到椅子上,翻了几下伊波利特正在阅读的书籍,皱着眉头咕哝。 “果然是你会看的东西,无聊。”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95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阿纳托利。”伊波利特抬头问着对方,后者看了他一眼。 “不,没什么。” 阿纳托利又从书桌上下来,似乎已经打算离开了,只是在到达门口之前,还是转过身,双手抱臂,用一种不耐烦的口吻说着。 “你难道就学不会拒绝别人吗?就算你再怎么做好人也没用,比如海伦那小丫头,她可从来不会感激你。” 在兄妹三个中,阿纳托利虽然经常和海伦一起联合起来欺负伊波利特,但他也绝对不喜欢那个小丫头。那小丫头身上可是一堆臭毛病,有时候缠的自己烦了,阿纳托利才不会管她了。 伊波利特沉默了下来,他并不是不想回答阿纳托利的话语,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后者显然已经把耐心耗光了,转身打开门就出去了。 伊波利特抿了抿嘴唇,又重新爬到自己的椅子上,准备把剩下的数量看完。只是,当男孩儿的眼神移动到那个小匣子的时候,才觉得似乎有些地方怪怪的。 伊波利特用小手打开那个小匣子,然后愣了一下,接着又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一枚有些破旧但完好的胸章就安静的躺在里面。 那是一等功勋章的样子,阿纳托利说绝对不会让给任何人的。 ☆、第 126 章 “砰——” 桌边的茶杯被不小心碰到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海伦忽然颤抖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讲她身上的温度突然给抽离了一样。怀里的尼古连卡突然哭泣了起来。 “怎么了?”海伦低声问着怀里的孩子,而后者只是抓着她胸前的衣服伤心的抽泣着。海伦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扯了一下,生疼生疼的,而正待她继续问点什么的时候,来自前线的电报传递了消息过来。 “缪拉被俘虏了!噢!上帝啊!” 人群中传来了毫不掩饰的欢呼的声音,这意味着俄国占据了优势,他们这次的确是向着胜利在迈进的! “上帝啊!”阿琳娜的嘴唇颤抖着,这位瘦弱的公爵夫人只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当胜利女神眷顾了俄国之后,她的儿子和女儿的未婚夫都将会平安健康的。 人们都沉浸在喜悦当中,连玛利亚也放弃了一贯那种担忧又愁苦的表情,变得惊喜了起来。瓦西里公爵和博尔孔斯基公爵甚至冲着对方大笑了起来,只有海伦,尽管她置身于几乎是胜利的喜悦,和欢笑中,却总是觉得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 “呜呜……” 海伦将脸颊贴近男孩儿的卷发,柔声的安慰他,心里却仿佛是被吊着了一块石头,沉了下去,无法轻松。 是什么呢?她想。难道安德烈或者阿纳托利遭遇了不测?不不不,这不可能,一定是错觉,瞧啊,俄国现在胜利了,胜利的曙光就在前面了。 这个年轻的姑娘一再的安慰着自己,连手指攥的发白了都不知道。 战场上,硝烟渐渐地散去,暂时结束,可人人都知道,现在的安静不过是为了下一场风暴而做准备。 第一次的胜利带给了士兵足够的勇气。即使绑着绷带,拖着一条短腿,胜利的喜悦依旧让他们渴望继续战斗。 帐篷里,不断的从里面抬出新鲜的尸体,他们的脸孔扭曲着,混杂着喜悦和痛苦,到最后,连那些本该为胜利而欣喜的士兵都沉下了脸色。 “棉花!棉花!” 军绿色的帐篷里有男人粗哑的嗓子正在不停的喊叫着。 一个金头发的年轻人搀扶着一个胳膊受伤的男人有些酿跄的向帐篷中走过来。 “他怎么样?”阿纳托利一边搀扶着多罗霍夫,一边问着守卫的士兵。他是支援部队中的一员,等他们赶来的时候,就得知了他们已经初步胜利的好消息,但还不等他高兴,同时也得知了,安德烈和费佳同时被炸伤的消息。 一开始听到的时候,阿纳托利的脸色变得糟糕极了,他知道安德烈救了费佳,而且后者的伤势非常严重。所以一旦可以离开部队的时候,他就飞快的找到了费佳,并且同他一起来到救治安德烈的帐篷。 “正在做手术。”娃娃脸的副官哑着嗓子喊道,眼眶有些泛红。 三个人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又从里面传来了一声暴躁的怒喝,来自于战地医生。 维什尼亚克扛着枪就冲了进去,阿纳托利和多罗霍夫也马上跟了进去。护士没办法阻挡这几个年轻人。 阿纳托利看到安德烈躺在那张简陋的手术台上。其实那根本连手术台都算不上,不过是堪堪能够让一个男人躺下来。 黑发的男人已经清醒了过来,但看上去并不怎么好。似乎只是用他的意志力在抵抗着什么。而从护士那里,阿纳托利大概了解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三分钟前。 安德烈·博尔孔斯基从昏迷中挣扎着醒转了过来。那颗榴弹造成的后果很严重,虽然没有马上夺走他的生命,但爆炸的威力使得安德烈的右半边身子几乎瘫痪。他的胳膊和大腿需要马上实施手术。 “得打些麻药。”老医生皱着眉头说道,令大家吃惊的是,安德烈拒绝了。 “不。”他在昏迷的状态下,依旧从唇间吐出这个音节,却并不会显得软弱。 “如果不打麻药,缝伤口的时候您会挣扎。”护士有些焦急地说着,她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军官为什么拒绝麻药。 “年轻人,这可不是逞强的时候!”老军医重重地说着,已经有些生气了。 安德烈得眼睛有些迷茫的睁着,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嘴唇,让那一丝呻吟不会流泻出来。 “我的大脑很重要。”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还是老军医反应了过来,他安抚着,“麻药几乎不会损伤您的大脑神经。”他看到那个年轻人似乎攒了一点儿力气,让自己的神志尽可能的保持清醒。光是这一点就让他想要为之前的喊叫而感到抱歉。 “是几乎不会,不是完全。”那个黑发的年轻人脸色苍白如纸,但还是竭力用一种平稳的语调保持自己的观点,显然是不会退让。 所以阿纳托利他们看到的就是几个人僵持的画面。 “安德烈,该死的,你应该听军医的话!”阿纳托利有些暴躁的喊着。作为在场最不喜欢听人的话,并且以破坏规则为乐趣的人来说,他这话若在平日里,一定会得到多罗霍夫的嘲笑,但现在,那个灰眼睛的男人只是抿紧了嘴唇。 他看着手术台上脸色苍白的男人,因为失血过多,他看上去简直像一个死人,但眼神中的那种东西却还是让人第一眼就能认出他。 “我坚持。” 安德烈并没有再多说话,疼痛和失血使得他的声音微弱,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分量。 这真是一个愚蠢的选择。阿纳托利瞪着对方,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绝对不希望这家伙有任何闪失。不只是因为那是他妹妹的未婚夫,还有他所做的一切。安德烈·博尔孔斯基,这个在莫斯科和彼得堡以傲慢和冷酷著称的男人,救了他和多罗霍夫的命。 “不用麻醉药。”多罗霍夫望着那个老军医,神情认真地说道。 “你也疯了吗?费佳!”阿纳托利几乎是吼了出来,但后者难得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继续盯着那个军医。 “安德烈·博尔孔斯基中校要求不用麻醉药。” 军医用一种你们这群混蛋,专门惹麻烦的兔崽子的眼神在多罗霍夫和安德烈身上看了一圈,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大手一挥把阿纳托利他们这三个不相干的人赶了出去。 帐篷里一直就不会安静。在这里面等待救援的还有几个人,呻吟声一直不曾消失,但对于安德烈来说,他的世界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他知道手术开始了,也知道从自己的皮肤中不断的有鲜血渗出。 那些冰冷的器材正在处理他的血肉,分割着他的身体。 周围吵吵嚷嚷的,好像有数万只蜜蜂在他耳朵边煽动者翅膀,但除此之外,又变得格外安静。 他也许会死…… 安德烈突然想到了这个事实,恐惧和不安使得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那换的了老军医一个略微温柔的安抚,他以为安德烈是在害怕,毕竟不用麻醉药几乎没有先例。 但安德烈并不是因为自身的死亡而感到恐惧。而是在这充满了汗水,鲜血,炮火硝烟以及消毒水的狭小帐篷里,他突然想到了那些在等他回去的人。 童山,他出身的地方。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96 那儿有郁郁葱葱的白桦树和橡树,雨后有熟透的黑莓和闪闪发亮的浆果。父亲喜欢的音乐队会在小道上演奏,他们都在那儿,他的儿子坐在草地上咯咯的笑着。 啊,他几乎要忘记那个孩子的样子了。 他有一头和自己一样的卷发是吗?他的眼睛像死去的丽莎,但瞳色和自己一样,是母亲最喜欢的海蓝色。 安德烈因为想起了儿子而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因为那让他回忆起了自己的母亲。 “安德烈,我多想陪伴着你长大啊……”他的母亲总是那么说,那双温柔的眼睛对着他的时候总是泛着泪光。她的歉疚,她的怜惜,在这个时候,安德烈似乎完全了解了。 还有谁? 安德烈用手拨开那层薄雾,一个漂亮的花园出现在他的眼前。他走啊走,看到了大片的蔷薇,顽强的生长着。 早晨的阳光照耀在饱满的花瓣上面,露水折射着淡色的光彩。 多漂亮,多迷人啊! 可还有谁呢? 安德烈驻足凝视着这些花,然后,那露水旋转着,只看得见大块的金色。金色,他呢喃着,眼睛慢慢的睁大。 哦!是的! 他怎么会忘了她呢。 海伦。 安德烈呢喃着这个名字,他看着面前的蔷薇,就好像瞧见了那个天真又生气勃勃的姑娘。 海伦,那个在等着他回去的姑娘。 “回家……” 帐篷里,那个简陋的手术台上,老军医贴近着军官的脸检查着对方的瞳孔,然后,他听到了这么一句话,而老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了起来。 ☆、第 127 章 彼得堡,库拉金公爵家。 海伦从梦中醒了过来,汗水几乎湿透了她的睡衣。她抱着薄被,在夏日里,几乎打了个寒颤。她的牙齿咯咯作响,因为梦到了那么可怕的事情。 安德烈死了。 她梦到了这个。在梦里,安德烈那张永远冷峻严肃,却是饱含生气和让人依赖的脸庞变得苍白,像是一个死人。 她梦到好多的鲜血。战场上到处都是残肢,她梦到安德烈说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海伦的眼睛湿润着,她真想现在就到他的地方去。 她想要拥抱他,想要触摸他,确认他一切都好。 多可怕啊!只要一想到安德烈可能会出什么事情,她就连呼吸都觉得难过了起来。 后半夜海伦没有睡着。她一大早就在起居室等着从前线来的消息。 消息是中午的时候送过来的。 “安德烈·博尔孔斯基中校负伤。” “上帝啊!”玛琳娜发出一声哀叹,软弱的靠在长子的身上。 海伦的脑子好像突然听到一阵轰鸣声,呼吸停止了一下。她捏着那封信,深呼吸了一下,才继续往下看。 女孩儿的手一直在抖索,玛利亚已经开始哭泣,他们比海伦更先看到这个消息。 老博尔孔斯基公爵的神情非常难看,所有人都在悲伤。那个年轻的男人依旧在昏迷中,而他甚至不能回到自己的故乡。在那种地方,即使在昏迷中,他的灵魂也得听着无止尽的炮响。 “玛丽姑姑,怎么了?” 小小的孩子扯着姑姑的裙角呜咽着问道,敏感的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没,没事……”玛利亚本想要安慰自己的侄子,但到后面,眼泪又落到了对方的手背上。晶莹的泪水从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刻就开始变得冰凉,即使在夏天,尼古连卡也还是畏缩的往后面退了一步。 他不喜欢眼泪。 眼泪代表悲伤,代表疼痛。玛丽姑姑喜欢他笑的样子,所有人都喜欢他笑的样子,所以,即使有时候想哭的时候,尼古连卡也会忍着,但现在。 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玛丽姑姑,然后飞快的转身,有些不知所错的望着另一个金发的姑娘。 “海伦。”他嗫嚅着,似乎潜意识里觉得海伦是强大的,是可以依靠的。但尼古连卡似乎错了,因为他看到那种晶莹的液体也涌现在金发姑娘的眼睛里。 她哭了。她们都哭了。 尼古连卡的心里涌现着这样一个句子。他几乎有些绝望,有一种酸酸的感觉从他的心里涌了上来。 他被吓到了,站在那里,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 海伦在一片朦胧中突然看到了那个孩子,她的心本来已经脆弱到不堪一击,但现在似乎又被人拧了一下,她清醒了过来。 尽管身体还在发软,但还是有些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她抱着那个孩子,一边流泪一边微笑,轻声说:“小科科怎么哭了呢?” 她轻言细语的安慰着,回应她的只是孩子不听的呜咽声。她听不清尼古连卡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有一点,她能明白,那就是她是个大人,而尼古连卡只是个孩子,她要保护他。 “尼们……都哭了……”尼古连卡一边埋首在海伦的怀里,一边呜呜的哭泣着。稚嫩的声音里是满满的恐慌。 即使,是博尔孔斯基家里唯一的小小少爷。自出生以来就有无尽的荣耀和财富,但母亲早逝,父亲在前线,就算平日里那么乖巧爱笑的孩子,心里也有一块阳光无法照耀到的角落,别人再多的爱也填不满。 当他爱的人也哭泣并且崩溃,对于尼古连卡来说,他小小的世界已经被撼动了,带给他的,是无数的恐慌和悲伤。 这些感情,她应该比谁都明白的。就算她觉得自己一直在成长,但这一刻,她也明白。那就是,尽管她渴望避免让别人受伤,她希望让爱的人不会难过,她也依旧无法完全做到这一点。 “不要总是对我道歉,我并不需要,而且,它不是每次都有用。” 她记起那个声音,那个冷静的似乎不含感情的语调,但现在,她却想要微笑。 “是啊,你说得对。”她在心里回应那个过去的人。 “总有一种方法比无谓的道歉更管用。” 她抬起手,轻柔的抚摸着男孩儿的后背,忍耐着声音里的颤抖,低声温柔地呢喃,“这只是个游戏,小科科,只是看谁先哭出来的游戏,你的玛丽姑姑,你的爷爷,我们所有人都参与了,我很抱歉让你难过了,我们本来以为它会是个好玩的游戏。” “游……游唧……” 海伦松开自己的双手。她蹲在地上,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上,轻纱上沾染了灰尘。 她抬起手,为男孩儿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 她看到尼古连卡大大的眼睛有些犹疑的瞧着她,那浓密的睫毛还挂着泪水。她从这稚嫩的脸庞上看到了安德烈的影子,更甚者,似乎触碰到了那个人不安的一面。 如果她有机会,看到那个人幼小的时候。在安德烈母亲去世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是如此,用稚嫩的眼神费力的理解着一切的事情? 关于死亡,关于眼泪,关于他自己的恐慌? 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变得柔软又刺痛。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回到对方的童年时代,但她知道自己现在可以做些什么。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97 当他在远方,在生与死的界限中挣扎的时候,当他在独自作战的时候,她能为他照顾他的儿子,她能为他守护着他珍惜的一切,她能为他强悍并勇敢起来。因为这些,就是她爱他的方式。 不是赞美他的英俊和睿智,也不是无用的等待着他的回归,而是保护他想要珍视的一切,做另一个他。 “只是个游戏,亲爱的,你完全不用害怕。” “那爸爸呢?爸爸会回来一起参加吗?”尼古连卡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大眼睛依旧红通通的。 大人们早已安静了下来。他们都盯着面前的两个人,最年幼的孩子和最小的姑娘。 夏日的阳光从来不会因为人们的悲伤或者喜悦而转移自己的角度。它们肆意的欢闹着,让自己的身影调皮的落在那两个最年轻的人的身上。 “会啊,只是我们这次的游戏时间需要久一点,小科科要做的就是继续当一个乖孩子,微笑并且快快乐乐的,你可以吗?” 海伦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对方,她一直在微笑着。以前她总是认为,人怎么可以在内心愤怒的时候却保持平静呢?或者,在想要哭泣的时候却面露微笑,但现在她明白了。只要你有想要保护的人,那么一切的不可能都会成为可能。 “恩!” 尼古连卡破涕为笑,鼻尖红红的。海伦吻了吻对方的额头。她知道,也许在尼古连卡的内心里也并不是完全相信,但就如她小时候,一个善意的谎言对小孩子的心里却是最大的慰藉。 当尼古连卡睡着的时候,那个金发的姑娘抬眼望着老博尔孔斯基公爵,声音有些沙哑,神情却异常坚定。 “请您,带我一起去吧。” 她想要这么做,她应该这么做,因为那是她的爱人,是尼古连卡的父亲,是他们所有人的亲人。 当他用生命保护着所有人的时候,她会用生命保护他。 “等着我,安德烈,海伦带你回家。” ☆、第 128 章 那是梦境,他知道,只是,总是找不到出口。 他被困在一个花园里面。周围没有人,很安静,却让人恐慌。 “她在哪儿?” 有人回答他。 “谁?” “海伦。”他说了这个名字,却再也没有了回答。周围又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他在梦中像是一个迷路的人,有时候往左走,有时候又往右走。他开始觉得烦躁,觉得不安,仿佛深陷困境的小鸟。 突然,他听到一个声音。 “滴答——滴答——” 他的眼睛睁大,低头望向自己的胸口,红色的血液汨汨而出。呼吸屏住,他记起了一件事,战场,榴弹和瞬间彻骨的疼痛。 “我中弹了。” 这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他的手抬起来,想要捂住自己的伤口,鲜血却从指缝中不停的流出来。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他徒劳的弯腰,双手按住身体,喉咙里发出嘶吼的声音,挣扎着,不甘的,想要质问什么。 “啊——” 海伦从梦中惊醒,她的眼睛瞪大了起来,一阵颠簸使得她的头磕到了墙壁。混沌的思绪很快清醒了过来。 面前的车门被打开,和梦中相似的容颜,但眼尾的皱纹以及面颊上的些微斑点还是令海伦很快明白了过来。 “我没事,伯父。”她坐直了身体,疲惫的揉着自己的额角。 老公爵又探出身体和外面的车夫说了一声就往里面走去,他坐在椅子上,原本严峻的面容在看到女孩儿疲惫的神情时放柔了下来。 “孩子,放松些吧。” 他们此刻的心情是一样的,谁都知道语言不过是一种安慰,它并不能起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可一种悲伤和焦虑,若有人能分担,似乎又能缓解人的情绪。 海伦点点头,后背靠在墙壁上。 从车窗那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是皮埃尔。他们此次是和皮埃尔一道去的,除了安德烈,还有就是罗斯托夫伯爵一家,皮埃尔希望自己多少能帮到忙。 海伦知道皮埃尔喜欢罗斯托夫伯爵家的二小姐,那个性格开朗的小姑娘,而后者虽然并没有回应皮埃尔,但要说娜塔莎不喜欢皮埃尔,那又是不可能的。人人都希望他们是一对儿,若没有战争,想必皮埃尔会愿意用更多的时间来等待那个笑容明媚的姑娘。 “没什么,别担心,皮埃尔。” 战争让所有人的关系都更加密切了起来。海伦撩开车窗和那个骑马的年轻人说着。她感谢皮埃尔,感谢所有帮助过她的人。 海伦明白,这世界没有谁是必须对谁好的。我们可以选择原谅或者不原谅别人对你的坏,但若是前者,心怀感恩不应该是一种选择,而应该是必须。 “那就好。”皮埃尔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了。这位年轻的伯爵此刻脸上总是浮现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忧愁和焦虑。不会掩饰自己的表情也许是一种不够聪明,但绝对不会是缺点。心如赤子的人理应受到友好而不是苛责。 海伦放下了车帘,两手无意识的交握在一起。她的思绪似乎已经随着风或者什么急切的前往了那个男人的身边。 老公爵看着面前的姑娘。从她对着自己请求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儿子的选择。 海伦·库拉金也许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但对他儿子来说,这个年轻的女孩儿已经是整个世界了。 “如果,”老公爵开口了,那个金发的姑娘抬眼望着他,神情总是带着一丝紧张。他们都在焦急,心中有万千的猜测,理性在温柔的说服着感性,却依旧没有人愿意去相信它。 “什么?”海伦轻轻的问道。心里几乎再去祈祷对方不要把那话说出来,即使他们都明白,也许那会成为事实。 “我的儿子,”老公爵停顿了一下,呼吸仿佛被什么东西突然切断了一下,变得难过起来,而海伦,同样的,似乎处于在一截危险的钢索上,回不去,又不敢往前。 老公爵深呼吸了一口气,好像在那一秒的停顿时间强迫自己恢复了理性。 “我的儿子安德烈,无法活着回来,关于你们的婚事……” “请别这样!”海伦打断了对方,声音里透着哭腔和颤抖,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湿润并且泛红。 “孩子,那是很有可能的事情。”老公爵用一种平静到刻板的语调说出这句话,而只要是瞧见了这位老人脸上木偶一般的表情就都能明白,此刻在他的心里,要这样的话语谈论自己的儿子,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海伦艰难的说道,眉宇低垂,那双手依旧在颤抖着。谁也不是生来就强大,更何况,在这之前,她一直都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姑娘。 “我都明白,伯父。”她低低的说着。 “既然你明白,如果上帝真的将我的儿子带走了,我会向你的父亲提出解除婚约。” “不,您误会了。”海伦看着对方认真地说道。 “什么?” 面对海伦的反驳,老公爵愣了一下。 “我明白您的顾虑。可是伯父,那并不意味着我希望您那么做。”海伦深呼吸一口气,她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我很感谢您为我顾虑的事情,但是我不需要。” “你只是太年轻了,孩子。”老公爵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忍。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98 “请别这样判断。年轻,”她停顿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啊,是的,年轻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冲动性的选择,但我能够确认,这个不会是您顾虑的问题。我不想听到您的这句话,即使我明白您是为了我好。” 她擦了擦眼泪,一直竭力保持着微笑,因为相信着,相信安德烈还在等着她,因为放弃的话,也许,就真的会失去他,而那是她连想象都不愿意做的事情。 “我不想给自己任何退路,或者,在这件事情上,在他还在呼吸的时候说这些事情。那对我来说,是更加残忍的事情。我啊,真的没有办法理智的谈论它,伯父,我爱您的儿子,我爱他。他对我来说,从来都不只是未婚夫那么简单,如果语言能够描述清楚我对他的感情,我会毫不犹豫的告诉您。” 老公爵听到那个姑娘带着一丝哽咽的声音。她的眼睛似乎总是有太多的眼泪,她惶恐,惴惴不安,但在面对自己或者他人的时候又总是保持微笑。 是谁给了她的勇气呢? “是您的儿子。” 他听到对方轻声回答着,不免惊讶自己是否把心里的话念了出来。 “没有,您什么都没说。”那个金发的姑娘摇摇头,她又吸了吸鼻子,年龄的稚嫩和神情的平静让她身上看上去有一种格外的魅力。那不关乎外表,那种感觉,更像是他曾经的妻子带给他的。 老公爵凝神看着儿子喜欢的姑娘,这是第一次,这位高傲的公爵放下心里的一切,去倾听这个姑娘心里的想法。 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平等起来,不是受身份或者辈分的影响,只是作为一个个体,作为同样的,深爱着安德烈·博尔孔斯基的人而平等的交谈着。 她不知道这一切。海伦·库拉金从来都不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她只是温顺的生活着,享受到了爱,再用爱看待她拥有的一切。 她的诚实和坦白,是她无意识的行为。她觉得自己平凡并且普通,他们却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勇气和坚韧,那是她并没有意识到的,甚至从未纳入她对自己所总结,优秀的良好品质中。但总有别人发掘并且欣赏它,因为不被自身意识到的优秀,恰好是他们拥有的最美的闪光点。 所以,海伦,这个曾经被老公爵嘲讽天真的小姑娘,只是用一种缓慢却坚定的语调告诉他,那个让她变得勇敢的人就是他的儿子。而这,是他从未想过的,甚至连他自己也做不到的,来自于外人对他儿子的褒奖。 “你有没有想过,很多时候,你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嘴角浮动的弧度,会对别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老博尔孔斯基公爵的心里浮现了这样一句话。如果他曾经为自己儿子的相貌,才学,或者理智的性格感到过愉悦和骄傲,那么,这个姑娘所赐予儿子的褒奖,将让他彻底的明白,他的儿子安德烈是上帝赐予他们的最珍贵的存在。 “你让我明白了我妻子所说的话。” “什么?” “她说我的儿子是上帝赐予的礼物,而我之前从未如此深刻的意识到这一点。” 海伦的眼神放柔了下来,她从未见过安德烈的母亲,但似乎她能够明白,那位母亲每一句话语的意思。 “我十分感激她,她是那么的伟大。因为她让安德烈来到这个世界,而这样,我才能够与他相遇。” 老博尔孔斯基公爵深深地凝视着面前的姑娘,开口道。 “而我感激你,”他看到那个姑娘有些惊愕的样子,并未停止,而是继续说道,“因为你让我发现了他的可贵,因为你让他成为了世界上最独特的人,就如同我的妻子让我成为了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人一样。” 她的眼神由一开始的惊愕到现在真诚的微笑了起来,因为这一次她明白了老公爵的意思。 也许他并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也许他十分的惯于嘲讽别人又冷酷无情。 但此刻,他眼睛上的纹路已经很深了,两鬓发白,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王如今也只是一个平凡的父亲。 她听到对方平稳的声音,却再也不会去猜测这其中的含义。 “你让我成为了一个自私的人。” “如果是为了您的儿子,请您,成为一个自私的父亲吧,爸爸。” ☆、第 129 章 他听到了歌声,很近又很远。 他循着歌声的踪迹四处行走,什么都没有。 他薄唇紧抿,在这一片荒芜中,靠着回忆和思念度过。 第一次的见面,非常的模糊。战争占据了他的大脑,他记不起第一次见到那个姑娘是什么时候。 他想要记起究竟是从什么时候,那个姑娘就走近了他的眼睛中,然而,他并不能想起来。就好像是,他已经习惯抬眼眺望远方,而只要当他收回视线的时候,眼睛里就只有满满的她了。 他伸出手去触碰,眼神有些贪恋。 那个金发的姑娘在日光中冲着他仰头微笑,眼睛闪亮笑容明媚。 “海伦……”他呢喃着,有些惊讶的发现指尖在碰触到对方的时候只瞧见了上面大片的阳光。 鲜血从他皮肤中涌出。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他抬手想要捂着这破碎的身体,却在那一刻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呼唤。 “安德烈……” 他的眼睛睁大了,四处寻找着,他不顾一切找寻着那个微弱的声音。 “我种的蔷薇花又开了,下一次花季你就会回来了吗?” “今天我突然想到第一次在舞会上见到你的时候,你看上去太严肃了。” “我想和你一起跳舞。” “别忘了,我还在等着你回家。” 这些信纸上的字句好像突然有了生命一样,在他的脑海中和胸腔中跳动着,它们用一种甜蜜又忧伤的语调诉说着,那些思念,那些等待,那些爱恋让他无法抑制心中的念头——回家。 “那一定很美,以后的花季我都会陪着你。” “我记不起第一次见你的情形了,但我很喜欢你穿水蓝色的纱裙。” “下一次的舞会,请让我和你跳舞。” “我会回家的,一定。” “我会回家的,海伦,我会的……”他的步伐已经变得缓慢了起来,好像有千斤重,但什么都无法阻挡他往前移动。 白光渐渐的散去,他的眼睛睁着,即使已经看不清路途,但依旧做着努力,支撑他的念头只有一个——回家。 回家,因为他答应过一个姑娘,因为他真的想要和她一起,拥有一个家…… “安德烈……” 这声音,好熟悉。 安德烈有些艰难的睁开眼皮,光线让他又难受的闭上,但那个声音,他日夜渴望的声音就在他的面前。所以他忍耐着,忍耐着一切的不适,疼痛和畏惧,他缓慢的睁开眼睛。 人影在他的眼前晃动,好像是一大片的金色。 金色,他喜爱这个颜色,因为那是海伦的颜色。 视线慢慢的聚焦了起来。他看清了,几乎舍不得眨眼。他的心里已经呼唤了千万次,但喉咙却无法真的做到。他想要抬手去触碰她,但她比他先一步。 温热的手心,她把自己的手贴在她的脸颊上,泪水沾湿了皮肤。她小心翼翼的哭泣着,狼狈的样子让他觉得心脏都在疼痛。 他的海伦穿着一身的男装,瘦瘦的身体让她看上去是那么的脆弱。 瘦了。好多好多的眼泪。 他心爱的姑娘怎么会那么的狼狈呢? 他的手移动着,指腹移向了她的眼角,拂去那里的泪水。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99 “别哭……” 他的声音沙哑,音量小的几乎只是在唇齿间刷过,但她分明是听到了,握着他的手,用力的点头,哭泣的,狼狈的,像是走失的孩子,那么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好像下一秒就会失去自己。 为什么我总是让你哭呢? 为什么在我的眼前,你不能总是微笑呢? 为什么,要那么的小心翼翼,好像我是你的一切呢? 他想问的,想知道的有那么多。他想告诉她,他很想念她。他想冲她微笑,想要回应她的每一个问题。但到最后,他能说的就是完全无力的两个字——别哭。 她以为自己会嚎啕大哭的,她那么艰难的才见到他。 颠簸的路途,焦虑的心情,辗转了那么多的地方她才见到他。 简陋的床上,破旧和并不洁净的被褥,闭着眼睛的样子那么的脆弱,苍白的像是已经没有了呼吸。 她应该大声哭泣的,就像以往的时候,当忍耐到了极限,当可以依靠的人就在前面,但她没有。她只是小声的抽泣着,因为她是那么的害怕,就好像稍微一用力,她就会失去他。 她原以为,爱上一个人就可以有了依靠,就理所当然的会变得强大。而现在,她却明白了。爱上一个人也可以那么无谓的去保护另一个人,也可以那么理所当然的变得弱小,软弱,连眨眼的时候都怕下一秒就会失去。 “别哭。”这两个字明明那么轻声,但她还是听见了。不,不是耳朵,是看见的。她能看懂他眼睛中的每一个字。 他是那么吝啬于表露感情的人,但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在重复着一句话。 “我爱你。” 所以,当他艰难的抬起手为自己擦去眼泪,当他将手带向自己的身后,让他躺在他的怀里,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她只是闭上眼睛,一边哭泣一边感受着他“说”的每一个字。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 你回来了。走过太多的路,听到了太多的声音,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但你回来了。 容颜依旧,双眼是我深爱的蓝色。 四肢健全,你答应过我的承诺还是可以实现。 你的眼神,你嘴角的弧度,你吐露的声音,你的思想,你的一切,都还是一样的。 她从他身上抬起头来,微笑着,即使带着眼泪,一身尘土,柔顺的金发在纽扣上纠结着,但依旧美的惊人。 他凝视她,好像穿过了时光。不再有炮火和硝烟,而是阳光,鲜花,以及温暖的午后。 她睁着眼睛,柔顺又热切的,带笑的嘴唇吻上了他。 他闭着眼睛,完好的左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唇瓣接触着,厮磨着,连空气都显得多余了起来。 他睁开眼,看到她微闭的眼睛,怜爱,歉疚,一切的感情涌向了心里,唯独只有一件事他万分确定。 这辈子,他爱她,来生,如果她愿意,他甘愿成为那个因为她的一切情绪悲伤和欢笑的人。 ☆、第 130 章 海伦同安德烈的父亲在战地的简易帐篷里呆了三天,一直等军医确定安德烈暂时可以移动到后方才离开这儿。 尽管波罗诺地战役一开始他们取得了胜利,但在安德烈负伤后情况又变得危机起来。娜塔莎在得知他们这些情况后建议他们过去,因为从上个月开始她已经和她的父母一起救援一些伤兵了。现在,罗斯托夫伯爵的府里有不少正在疗养的士兵。 海伦和安德烈坐在马车里面,皮埃尔和老公爵骑着马在外边。 “这是我第一次和你一起坐在马车里面。”海伦低声说着。她现在的心情已经稳定下来了,但依旧不愿意让自己的视线离开安德烈。 安德烈将视线从对方抱着自己的手臂上移开,微微牵起了嘴角。 “以后还有很多的机会。” “恩。”海伦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她不敢真的用力,但她又渴望这么做。 “老实说,我真的被吓坏了。”她开口说道,安德烈牵着她的手,粗糙的掌心让她感觉到一点刺刺的感觉,很真实。 “我以为真的会失去你。” 安德烈感到对方微微颤抖了一下,他低头吻了吻海伦的头发。 “你没有失去我。” 一声叹息飘散在空气中,金发的姑娘像小动物一样在他身上蹭了蹭。 “现在我觉得好多了。”她吸了吸鼻子,然后仰头真的微笑了起来,“你就在这里,这样真好,我能看到你,听到你的声音,还能碰到你,真的,就像做梦一样。” 安德烈看着面前的姑娘。她浓密的睫毛这几天似乎总是保持着湿润的状态,他知道自己撑不住睡过去的时候,她也许又哭了。她掩饰的并不好,但他现在从未想过要去揭穿这个事实。 他有些艰难的动了动身子,马车走过一个颠簸的地方,不小心碰到了伤口,他的眉毛皱了一下,虽然很快,但她还是紧张了起来。 “没事。”安德烈安抚着对方,声音比往日里轻了不少。那颗榴弹的威力使得他身体非常的虚弱,右腿不能行走,胳膊也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安德烈明白他可能会经历一些暴怒的情绪,他有可能还会陷入沮丧,即使那时间不会很长,但他知道那很可能发生,但现在,并不会,因为有人陪着他,他的亲人,好友还有爱人。 “那不是做梦。”安德烈用完好的左手碰触着对方,从她的眼角拂去那里的泪水。 “我活着,而且就在你的面前。”他的手在她脸颊的地方停住,海蓝色的眼睛凝视着她的眸子,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但低沉的嗓音让那听上去只是更加的动听。 “你可以靠着我的,海伦,我没有那么脆弱,我不希望自己总是带给你恐惧,我应该让你微笑的。” 他看到对方嘴唇微微颤抖起来,但是很快的,那又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微笑。他的怀里有了一份并不轻的重量,但依旧体贴的避过了他的伤口。她的呼吸吹拂在他裸露的脖颈上,那只白皙的小手正轻轻的搭在他的胸口上,很轻很轻,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它在里面,你会很疼吗?”他知道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多疼,就好像那片破裂的弹片是长在她的血肉上一样。 “不疼。”他低声说。的确,有人温暖着的时候,心脏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恩,那就好。”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一点儿颤音,但她已经能够安抚好自己的情绪了。如果他说不疼,那她就相信他,因为他知道那是她希望自己能够得到的安慰,即使那可能并不真实。 军医说过了,伤了的胳膊会好,断了的腿也会好,可是心脏呢?她不知道,就算是在她那个时代也不一定能够完全保证救得了他的命。 既然没有办法,他说那就来做一个游戏。 那个时候,在得知这个事情后,他表现得是那么的轻松。苍白的脸颊,干燥到脱皮的嘴唇,以及沙哑的声音。他这样安抚她,那么快速的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安抚她的时候嘴角有着浅浅的笑。他很少笑的,但对着她的时候,在她哭的时候,他真的笑了好多,多到她几乎要怀疑上帝又打算从她身边带走他。 啊,游戏。是的,就像她告诉那个孩子的一样。在他的面前,她也是一个孩子。他把一切都承担了起来,微笑着,哄骗她,安抚她,如果这是他希望的,那么她就这样做。 假装这一切只是一个游戏。假装战争很快就会结束。假装他一定会平安回来。假装他们以后会生活的很幸福,有几个孩子,看着他们长大,陪着对方到老。见证第一道皱纹,到老了她还是他最爱的小姑娘,白发苍苍,笑容依旧。 “安德烈,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对吧?”她闭上眼睛轻声问道。头顶上传来他的回答。 “很快,海伦,很快就能回家了。”他沉声说着,眼睛从吹拂起来的车帘里望向远处。 他们都希望战争结束。他们都希望可以平安回家。而他坚信,会有这样的一天的。 马车依旧滚动着,战争也在继续,又一个小时候,他们到了罗斯托夫伯爵的府邸。 海伦在旁边护着,皮埃尔将安德烈从马车里背下来,待安德烈站稳后,安德烈的父亲将拐杖递给自己的儿子,他知道他需要的。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00 “谢谢您,爸爸。”安德烈站稳了身体,即使身体受伤,他看上去依旧是一副标准的军人模样。背脊永远是挺直的,脸上的神情总是透着一丝坚毅和高傲。在过去,安德烈这种性格总是容易让人敬而远之,但现在,在人们普遍萎靡懈怠的时候,他只是站在这儿,就像一道醒目的标杆,人们需要这种高傲,俄国的士兵需要,俄国的所有人民都需要。 “你没有让我失望,儿子。”老公爵缓缓地说着,从表情上看不出一丝夸奖的一丝,但海伦和皮埃尔都知道这句话所代表的分量,那代表着承认。 安德烈没有说话,他不像别的儿子一样欣喜若狂,也不会妄自谦虚。他的一切反应都是源自于内心。他脸上的表情很淡,他的眼睛直视着自己的父亲,最后,他缓缓地敬了一个军礼。 他们是父子,也是军人。军人的荣誉高于一切。 罗斯托夫伯爵和他的夫人把海伦他们带进去,娜塔莎给了海伦一个甜蜜的亲吻。她现在看上去就像一个大姑娘一样了,但她依旧欢快又活泼,好像战争完全没有侵害到这个小姑娘心里的任何一寸土地一样。 她关心安德烈的伤势,又围在皮埃尔的身边,有时会娇嗔几句,但更多的是为对方腼腆的样子而咯咯的笑着。 索尼娅依旧是一个稳重的姑娘,但海伦看得出她有心事,因为她在看着安德烈的时候有时候会出神。 索尼娅当然不会是喜欢上安德烈了,因为她是那么的喜爱娜塔莎的哥哥,而海伦猜想对方露出这种忧伤的神情多半是因为尼古拉,就像安德烈一样,尼古拉也有大半年没有回来过了。 ☆、第 131 章 “我不知道,海伦,我不知道。”当海伦问索尼娅关于尼古拉的事情时,这个黑头发的姑娘眼睛马上变得湿润了起来。 “我什么都不想,我只是想他平安。”索尼娅望着窗外的花园喃喃道。 有些事情,也许已经变了。除了当事人,谁也说不清楚。海伦有些不忍心看到索尼娅这样,可她又能做什么呢? 从索尼娅那里离开,海伦去了安德烈的房间。他没有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但多少让自己弯成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手里拿着的是从前线送过来的一些情报,眉头紧锁着。 “叩叩。”海伦敲了敲门提醒对方自己来了,她知道安德烈应该早就察觉到了,但她依然这样做了。即使他们有着那么亲密的关系,但另一方面,军人和百姓的身份依旧也是存在着的。她尊重他,尊重所有这样的人。 安德烈重新卷好了手里的羊皮纸。他看着对方慢慢的走向他,眼神变得柔和。他拉着对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 他们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那是尊重,是原谅,是谅解,是爱和信任。 “你给自己加了一双毯子。”海伦摸了摸安德烈盖在腿上的薄毯,带着些小小的欣喜说着。虽然还是夏天,但傍晚的时候莫斯科的天气还是有些微凉,更何况,在他们到达罗斯托夫伯爵庄园里的时候,天上已经飘洒下了一些细雨。 “不是皮埃尔想到的对吧?”那个金发的姑娘歪了歪头,眉眼弯弯看上去依旧流露着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和雀跃。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安德烈拉着对方的手,用一种低沉却温柔的嗓音说着。 “是啊,我应该明白的,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任性的人,安德留沙。”她亲昵的唤着对方的小名,脸颊有些微红,但眼睛却勇敢的看着对方,好像就是要用这种直白的方式,望向这个男人的心底。 他轻轻一笑,拉着她的手吻了吻那些小巧的指骨,白皙的手指上留着对方嘴唇上的温度,有些粗糙和酥麻。 他仰头望着她。从她纤细的眉毛到嘴角上扬的弧度。他的心里在幸福的感叹着:这是他的姑娘。不够聪明,有点小笨拙,但足够努力并且充满勇气,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光和希望。 晚餐的时候,除了安德烈父亲因为疲惫早早的去房间里休息之外,所有人都来到了大厅中。当罗斯托夫伯爵开始谈论一些社会趣闻的时候,他的小儿子彼佳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站了起来。 “怎么了?”罗斯托夫伯爵夫人停下了手里的刀叉,海伦看到旁边的安德烈略微抬起了眼眸。他看上去并不惊讶,就好像已经知道罗斯托夫伯爵的小儿子将会说些什么一样。 “爸爸,妈妈,我希望可以去前线参军!”彼佳鼓起了勇气说道,声音比平日里提高了不少,旁边的娜塔莎惊讶的望着自己的弟弟,好像他突然从一个还在变身期的少年就变成了一只大熊怪。 皮埃尔的刀叉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伴随着他的抱歉声,是魔法被解除了一般,罗斯托夫伯爵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质问。 “你说什么?” “我想参军,想要去前线打战,把那群法国佬打得落花流水!” 彼佳因为激动而红着脸,几乎是在嚷嚷,当他说到法国佬的时候,没有人不能看出他对那些人的愤恨,就好像如果现在有一个法国士兵站在他的面前,他会毫不犹豫的动用他的手指和牙齿去咬碎敌人的喉咙一样。 如果这事儿发生在任何一个别的人身上,罗斯托夫伯爵也许会跟着这个少年一起叫好,称赞他的一切,但这绝不包括自己的儿子。他重重的放下了刀叉,瞪着自己的小儿子,好像他就是一个傻瓜蛋一样。 “荒唐!” 他说了这个词,几乎是平生第一次。要知道几乎所有的上流社会都知道,住在莫斯科的罗斯托夫伯爵是一个老好人,几乎从不发脾气,对儿女更是有求必应。 彼佳憋红了脸,他想要反驳什么,但娜塔莎一直在拼命扯着他的袖子,索尼娅更是抓着了他的手,那双大眼睛正充满了湿意,如此的惶恐,好像面前的少年只要一张嘴就会有妖魔鬼怪跑出来一样。 “上帝,快跟你爸爸说点好话!”罗斯托夫伯爵夫人显然也被吓到了,瘦瘦的脸使得一双眼睛瞪得更大了。但她的小儿子显然拒绝了她这一个建议,像一头小蛮牛一样固执己见。 “爸爸,我是真的想要去。” 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海伦不自觉的往安德烈身边靠近了一些,她张了张嘴想要冲对方说点什么,但安德烈略微瞧了她一眼,后者点了点头,只是安静的坐着,只是继续瞧着这一切。 “你的哥哥,”罗斯托佛伯爵开口了,脸色有些阴沉,那张胖胖的脸再也看不出往日的和蔼了。 “尼古拉,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否平安,你现在跟我说你要去参军,你还是个孩子,我们国家还没虚弱到一个孩子去挡子弹!” “我不小了!爸爸!”彼佳涨红了脸喊道。 “你还在上学!这场战不会因为少了你这么个小娃娃就怎么样了的!”罗斯托夫伯爵粗声粗气地说着。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厉瞪着对方,“别再发这种傻梦!现在你还做什么英雄梦呢!难道这段时间以来在我们家进出的人还没有让你清醒过来吗?” 罗斯托夫伯爵情绪激动,几乎是在呵斥着自己的儿子,而他的那句话,除了让他的小儿子哑口无言之外,其余的人,如皮埃尔,还有海伦,都觉得难受了起来。 皮埃尔想到的是他的国家,国家的士兵,他的好友以及他自己。 海伦想到的是她的爱人,她爱人的战友,以及他们都生活的国家。 “亲爱的……” 罗斯托夫伯爵夫人将瘦长的手放在了丈夫胖胖的手背上,安抚着他,以及提醒他。 罗斯托夫伯爵似乎醒转了过来,望向安德烈他们的时候眼神里有着歉意,然后,他又狠狠地瞪向了自己的小儿子,提高了嗓音喊道:“现在,去你的房间,彼得·罗斯托夫!” 彼佳听到父亲喊了自己的全名,他那颗火热的心瞬间凉了下来。在他那张年轻的脸庞上,浮现着不甘,受伤以及无法掩饰的委屈。 这个少年拂开了姐姐们的手,像一只受伤的小豹子一样冲向了二楼,很快就消失了。 “臭小子,臭小子……” 海伦听到了罗斯托夫伯爵的嘟囔声。她看到这位老伯爵的脸上的神情,比起愤怒,更多的是无奈,以及悲伤。 再严厉,再强制和霸道,之后,也只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父亲啊。 她的鼻尖有些泛酸,因为她想到了瓦西里公爵,也是她的父亲。在他们发生那些争执,当她愤怒的离开后,那位老人是否也流露出了这样的疲态? 安德烈像是感觉到了这个金发姑娘的情绪,他的手从餐桌上放下,温柔的握住了对方的小手,按捏了一些。 他的眼睛依旧望着连接二楼的旋转扶梯,嘴唇和以往一样淡淡的抿着,却在感受到手心中回握的力度后,眼底有了一丝柔软。 ☆、第 132 章 “你会做些什么对吗?”在这场晚宴结束的时候,她在他旁边仰头轻声问道。 “我们不能干涉别人的思想。” “但,你也许可以说一下你的想法,是吗?” 她的笑像是细碎的金子洒在双眸中一样。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似乎已经越来越懂他了。那颗骄傲又敏感的心,那在刻薄中隐藏的智慧和关怀。 他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翘起。 九点的时候,当小罗斯托夫伯爵敲响了他卧室的房门时,手上的羊皮纸刚好看完。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01 “请进。”他沉声说着,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细心的放好。当他抬眼的时候,那个少年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想向您寻求帮助。”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头黑发显得有些乱糟糟的,四处乱翘,就像他的人一样倔强。 安德烈示意对方坐下,他们看着对方,就像是一场成人的谈话一样。 彼佳被男人眼中的沉静给抚慰了,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和父亲一样喜欢训斥他的人,或者,把他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我曾经和您说过,我希望以后能和您一样,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安德烈没有说话。他耐心的倾听着,双手放在桌面上,原本白皙并且完美的双手,如今却有了不少细小的痕迹,本应该是突兀的痕迹,但只要瞧着男人的神情,就不会有人再有这样肤浅的想法了。 彼佳注意到这些后,心情变得更加激动起来。 “我只是想为我的国家出一份力!为什么,它就不能得到允许呢!”少年的声音到最后已经苦涩起来。 “爸爸他完全不理解,不管再过多少年,在他的眼前,我永远是一个胡作非为的孩子。” 安德烈看着对方晦暗的双眸,眼睛闪了闪,然后才开口说道。 “如果你是我的儿子,我也会和你说一样的话语。” “为什么?” 少年瞪大了眼睛,有些无法置信的看着他,那神情甚至夹在了一丝本不该存在的委屈。好像他本以为安德烈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因为他特殊的身份,他一定能够体会到他那种渴望和决心一样。 “很简单,因为我不信任你。” 男人的声音有些淡淡的,这种口吻在少年听来却更接近于一种讽刺和嘲弄。他猛地站了起来,几乎把凳子带倒在地。 “就因为我还没成年吗?即使我有猎狼的能力,但就因为年龄,在你们看来我还是一个孩子,所以就什么都不让我做吗?” “这是你认为的原因?” “什么?”彼佳错愕了一下,看着面前的男人,因为角度的关系,后者略微抬起了下巴瞧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睛中一片平静,像是无波的大海,而从那双眼睛中,他感受到了一丝羞辱。 “我并没有想要羞辱你的意思,彼得·罗斯托夫伯爵。” 男人沉声说着,念了他的全名,而彼佳感觉到了尊重。他的脸微微有些涨红了起来,深呼吸了一口气,放松了双手,重新坐在椅子上。 “抱歉。”他咕哝着。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他的控制力已经足够量好了。 安德烈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一份歉意。然而他并没有再说话,只是任这沉默在空气中扩散,直到那个毛躁的孩子忍不住打破了宁静。 “为什么?”彼佳看着对方,又重复了一遍。如果说第一次的疑问是一种不服气,那么第二种,就是一种惆怅了。显然,尽管罗斯托夫伯爵家的小少爷可以对着自己的父母发脾气,但对于他崇敬的对象,心里总是有着一种渴望被认同的本能。 若在以往,安德烈惯常做的是用一种嘲讽和苛刻的语气为对方揭示其中的道理,或者,偶尔他有了耐心的时候,会愿意心平气和的多说几句。但现在,在不知不觉中,显然宽容这个词正不知不觉中渗透到了他的生活中,而他并没有拒绝。 “你为什么要参军?” 安德烈的这个问题令彼佳愣了一下。在前者开口之前,他已经在脑海中构思了一些这位博尔孔斯基公爵会提到的问题,但显然,这个并不存在其中,因为它实在太简单了,简单到和呼吸一样。 “当然是为了保卫我的国家了!” “恩。” 彼佳听到对方从鼻子中轻轻地哼了一声,那令他开始觉得有些紧张。那感觉就是当他严阵以待的解答了一个问题时,对方却用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敷衍了他,而那并不令他恼火,而是觉得有些神秘,或者说,捉摸不透。 “你把我看的太高了,小罗斯托夫伯爵先生。”安德烈抬眼看着对方低声说道。 彼佳确信这一次他把吃惊的表情完全挂在了脸上,对方却没有针对他吃惊的表情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平淡的给出了解释。 “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英雄,这一点,我很早以前就和你说过。” 彼佳开始觉得凳子上也许放了一个刺球,不然他为什么老是想站起来呢? “您一再的对我推脱这一点,显然并不影响我对您的评价。”彼佳叹了口气,这种说法令他看上去的确比实际年龄要来的成熟,而安德烈也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您,您笑什么?”彼佳干巴巴的问道。 黑发的男人笑意并不深,甚至有些短促和浅淡,那双略薄的嘴唇只是放松了一下,而那双眼睛,是的,现在它们像是终于收敛了漫不经心变得专注起来了一样。 “现在,你可以表现得像一个成年人一样了。” 彼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从男人轻快的嗓音中得到了一声赞扬。老实说,他觉得这位安德烈·博尔孔斯基公爵给他的感觉变了一些,但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但不管怎么说,他似乎不再像以前一样,因为他与他说话就那么的激动起来,就像士兵听到号角声就理所当然的往前冲了一样。但那并不是说他不尊敬这位先生了,相反的,那份敬意只会随着时间而逐渐变得深厚,而不是被磨损。 安德烈能够从这位可以说毫不掩饰的年轻人身上得到他的讯息。这个少年拥有一颗纯净的心,他的一举一动其实都是简单明了的表达了他的意思。这很好,假如他们现在不是正面临着严峻的战争时,他会有大把的时间在部队里磨练,而且他会变得更加优秀,但是现在,不行,战争。他的心里在咀嚼着这个有些烫手的词,但眼底却只是更加平静。 “你想要知道我为什么不信任你?” “是的。”彼佳端正了身子,嘴唇紧抿着,但一双眼睛却依旧流露着少年应有的倔强和一丝放肆。 “那很简单。”他开口说道,眼睛瞧着对方,沉静并且温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 “什么?”他瞪着对方,这声疑问并不是说他真的不能理解那句话的字面意思,而更多的,类似于一种指控,就像是在控诉对方怎么能把他定义为一个没有责任心的人。 安德烈的双手交叉着,以一种放松却又严谨的矛盾姿态。他的眉眼平和,蓝色的眸子里几乎完整的倒映着少年的身影。 “你丢下了自己的责任,却去抢夺别人的责任,到最后,你的手里什么都没抓住。” “我不明白。”彼佳喷了喷气,听上去有些恼怒了。 “战争已经如此严峻了,你们却都希望我还像一个乖宝宝一样按时上下学?” 这话已经是质问了。安德烈毫不怀疑自己又挑起了对方的火气。 “人们总是习惯高估他们在意的东西,并且自以为是的低估自己可能遭遇的威胁,或者,忽略他们不喜欢的。” “这不应该是一场名叫道理的辩论,您擅长它们,而我,我不擅长,也许我还会被您带着走,但是先生,我坚持自己的看法!”彼佳的眼皮已经有些泛红了,不论那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某种原因所产生的委屈,安德烈都认为自己应该退却一些,给予对方一些信心,而不是完全的批判。 “我想我应该在这场谈话之前告诉你。” “您想说什么?”少年鼓了鼓腮帮子,不知不觉的又显露了一些少年天性。 安德烈微笑了一下,“只是告诉你,小罗斯托夫伯爵先生,对于你本身性格中的一些特质,我是欣赏的。” 彼佳又愣了一下,这下子终于呆呆的看着他面前的那位先生了,而对方在舌尖将一些话语绕了几绕之后又完全吐露了出来。 “用理想化的话语来说,有人曾告诉我,那是希望。” 彼佳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种评论会从这位冷淡的公爵嘴里吐露出来。他呆坐在椅子上,而安德烈在凝视了他一会儿之后,又再一次的松开了他的手,变成了一种更偏向于严谨的姿态。 ☆、第 133 章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认可你的决定,”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坚定却不会过于严厉。 “冲动的决定。” “我不明白。”少年的嘴唇微张着,声音有些涩然。 安德烈磨砂了一下自己的指骨,他喜欢这样做。当他还更加年轻的时候,他无法平静的面对一切,会慌乱,会不知所措,而他的神经还不足以强大到安抚他的心,所以他需要做点什么让自己尽量维持着一种镇定的表情。 人在无措的时候容易眼神乱看,容易做各种小动作,而安德烈选择了这样。到现在他已经不太会需要这种胆小和谨慎的安抚,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一种习惯,能够让他能够更加理智的看待问题。 “这场战争还不需要你们这些孩子。”男人的声音低沉,却显得庄严,这种语调令彼佳无法和面对父亲一样大吼大叫,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同意安德烈的观点。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02 少年的嘴唇紧抿着,像闭合的弓,随时准备向着某处射上一箭。 “你们是这个国家的希望。”安德烈低声说着。这不像他会说的话。这种会鼓舞人的,接近于肤浅又空洞的话语。如果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成年人,安德烈绝不会如此,他会更加刻薄和冷酷,像是某种机器一样,但在他面前的,的确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有着成年人缺少的勇气和冲动,以及他最看不上眼的一腔热血。 成年人应该为这种天真觉得羞愧。一个战士应该为他保有这种理想情怀而觉得耻辱,但不应该是一个孩子。 安德烈喜欢纵容这些,甚至是欣赏的。当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这位年轻的公爵给予他们无上的宽容。 “可战争……”少年挣扎着,眼神中闪过痛苦的神色。他们都想要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为他们在乎的人做点什么。 “你会接触到的,在不久以后,即使你沉受不住想要逃跑也没有这个选择。”安德烈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酷,而那个少年并不畏惧,而是用那双清亮的眼睛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回答。 “我不会逃跑,永不!” “那么现在,”安德烈微微勾起唇角,“你该去做一些你该做的,那是属于你的责任。” 十分钟后,卧室的门再一次被敲响。推门而入的正是海伦。 “怎么样?”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或许还是害怕自己可能会说些什么彻底打击了对方的积极性。毕竟他曾经那么干过不是吗? 安德烈为这个想法而感觉到一丝愉悦。他招了招手,这姿势带着一点强硬的成分,但他知道那是好的。因为那个小姑娘脸红了,但还是向他走来。 “他这会儿应该在罗斯托夫伯爵的书房中。” “在承认错误吗?”他怀里的姑娘轻声问道,安德烈低笑了一声。 “我可不认为那是一种错误。” 海伦看着男人的眼睛,眼尾的笑意时那么的舒适,她也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 “你笑了。” 她的手指停留在对方好看的眉峰上,然后被男人宽大又粗糙的手抓住,包裹着,以及用嘴唇轻轻的触碰了一下。 “你属于这里,比起那些宴会或者什么,你自在多了。”海伦耸了耸肩膀,这可不是一个淑女该有的行为,可是她知道他不会介意,在她面前,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我……”他开口想要说什么,喉结略微滑动了一下,她的手指却已经放到对方的唇瓣上,阻止那些话语。 “嘘,什么都别说。” 海伦低声呢喃着。伸出双手环住对方的脖子,像一个小孩子在依赖着大人,因为某种无法掩饰的脆弱,所以全心全意的信赖着对方。她靠着安德烈,能够感觉到男人的嘴唇轻轻的触碰着她的头发。 她的眼睛眨动着,声音微弱却饱含坚定。 “我都知道的,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总会,总会等着你的。” 她能感觉到对方肌肉的震动,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种静默,然后,在她觉得自己即将陷入沉睡的时候,她听到了男人的回答。 “等我。” 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当所有人都为她委屈,或者劝说她应该放弃的时候,他站在她的那一边,有些自私,却让她安心的给出了他的承诺。 生命中应该有这样一个人。当你想要干傻事的时候,他抛开所有的世俗成见,只是和你一起做那些傻事。 这一个约定有些沉重,比起她自己,她知道安德烈承受的更多。那是和他自出生以来接受的教育和性格做着挑战。理智和感性,他一贯是那个善于自控的人,严苛到很多人怀疑他也许并不具有某种感性的能力,但她知道,他一直都有,在那颗包裹坚实的地方,有一处用阳光,苔藓,鲜花等一切美好事物织就的柔软,而她在那里,享有了一切的特权。 八月三十一日,明天就是九月了。海伦觉得像是做梦一样,她在安德烈的身边呆了将近半个月。从早上开始,她见过他刚刚睡醒时的样子,安德烈并没有什么起床气,但也不是那种对于起床毫无抗拒的人。比起阿纳托利那种闹腾和暴躁,安德烈显得安静许多。 他会在第一道阳光接触到他脸颊时醒过来,却不会立即睁开眼睛。睡觉时那放松的面容会略微纠结一下,这种状态会保持将近半分钟,而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又变成了白天那种沉着的样子。 那多少显得可爱。海伦在心里把这些都记下来了。包括他吃饭的时候餐叉运动的频率,以及看书时嘴角的弧度。这些她通通都记下来了,是她的宝贝。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这就够了。她会把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当场上帝赐予她的礼物。 “还有半个小时我就走了。”海伦微笑着说道。她一直都都是这样,微笑着,仿佛在告诉所有人,她很好,即使每个人都明白,这是一个谎言。但战争带走的东西已经太多了,如果微笑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她不能把它们分享给所有的人呢? 安德烈抬起手,为那个姑娘擦了擦眼泪。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吻了吻对方的额头,看上去虔诚又温柔。 “还有半个小时,陪我去走走吧。”他伸出手沉声说道。 这半个月的修养,安德烈的手臂和右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看上去是健康的,除了消瘦。 海伦将视线从男人的心脏位置移开,吸了吸鼻子,点头答应了。 战争席卷的速度太快了,一刻都耽搁不得。他们今天就得离开部队驻扎的城市,海伦已经跟娜塔莎他们说好了,大家都住在他们家里,所有的人,她希望他们都好好的。 也许只有这蓝天和白云才不受战争的制约吧。纵使前方的炮火已经响起,但天还是这样。它不会因为人们的悲伤而流泪,也不会因为人们的胜利而露出笑脸。它自由自在,不受拘束,而现在,在这种离别的时候,它就像一个淘气的孩子,给出了最明媚的笑脸。 “我不喜欢下雨,所以以后下雨的时候,我希望能够和你一起在屋子里看书,或者,只是聊聊天。”她挽着对方的胳膊,有些絮絮叨叨的说着。 “好。” “我喜欢狗,但我又不喜欢清理它们身上的毛发或者,”她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牙齿咬了咬下嘴唇,有些为难的看着对方,“恩,排泄物什么的,所以,如果我们以后养了狗,你要帮我做这些事情。” “好。” 听到他的应予,她显得是那么的开心,然后继续说着。在这半个小时之内,似乎要把所有她喜欢的,不喜欢的,她想要做的都和他分享。 “我不太会做饭,也不会做点心,但我以后想试一试,所以如果它们一开始不是很成功,你也要夸奖夸奖我,这样我才有信心做的更好。” “我有时候不高兴了就喜欢收拾东西,可能会把家里弄的有点乱,到时候你可以不要搭理我,因为我过一会儿就会好了。” “我喜欢在茶里面加很多的牛奶和糖,我知道那不好,但我没办法控制,所以你可以对我严厉一点,就算我生气了也不要纵容我。” “……” 她说了很多很多,而他也一直耐心的听着,直到时间快速的过去了,他停下了脚步。海伦才不得不停下来。 “我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没有说完。” 安德烈看到他面前的姑娘捂着嘴哽咽的说着,眼泪打湿了她手上的皮肤,从皓白的手腕粘湿了袖子。她的肩膀小幅度的颤抖着,头低低的,他甚至看不到她那双好看的眼睛。所以他伸出手,捧着对方的脸,亲吻她红红的眼眶,亲吻那些眼泪,然后来到唇边,怜惜的吻着。 “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会陪你一起把它们做完。所有的。我不会纵容你的坏脾气,但我们可以让它变好。你喜欢的,我会去尝试。你不喜欢的,我来为你做。坚强起来,好吗?海伦。” “恩……”她点着头,哽咽的应着,然后用力的抓住对方的衣襟,一字一句的说着。 “我的缺点,我的坏脾气,我所有的不好都告诉你了,没有人会再要我了,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你一定要回来娶我。就算是没办法再站起来,没办法抱着我了,看不见这个世界,听不到声音,也一定要回来找我。如果你像个傻瓜一样,以为这样做我会过得很好,我就会恨你,这辈子,下辈子都恨着你!安德烈,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你答应我了!” “我答应你了,我会活着回来。” 男人的眼神紧锁着她,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脸庞。他的唇瓣略微有些颤抖,那些平静和镇定在这一刻终于远离了,那双手触碰的地方几乎令她有些疼痛,但不管过了多少年,她依旧能够清晰的回忆起安德烈的话语,那种令她全心全意信赖对方的眼神。他说等着他,他会回来娶她。 “你是我爱的姑娘,是我的妻子,所以等着我,我会活着回来。” ☆、第 134 章 从罗斯托夫伯爵府邸出发后,海伦他们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些官兵。军官希望罗斯托夫伯爵他们的马车上能够捎带一些伤员。 “他们是为国家负伤的。”那个军官有些强硬的说道,也许是被拒绝了太多次,也许只是单纯的,希望用这种严苛的话语唤醒人们的意识。 海伦看到那个军官脸上的伤口。有新伤,也有很多的旧伤,最严重的疤痕是从眉峰划到了眼角,差点就令他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金发姑娘的神情动容,在这个时候,每一个士兵,不管是英俊的还是丑陋的,不管是高的还是矮的,她总能透过他们看到她的爱人,她的兄长。 而不等她说些什么的时候,原本坐在前一辆马车上的娜塔莎已经开口了。 “当然可以了,长官,我们都是俄国人。” 那个小姑娘声音清脆如黄鹂,一张俊俏的小脸像三月里的春花一样抚慰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03 皮埃尔和彼佳一起负责安置好所有的伤员,他们尽可能的腾出地方。娜塔莎也跳下来跟海伦一起帮忙。 皮埃尔的视线从海伦的身上掠过,然后安静的停留在娜塔莎身上。他的心胸中似乎总是激荡着一种情怀,而这一刻,它们就像是要喷薄出来了一样。 啊,那是他爱的姑娘!多么诚实又善良的女孩儿啊! 罗斯托夫伯爵并未反对。这个和蔼的伯爵从他的子女身上看到了一切,就如同那个冷峻的年轻公爵说的一样——希望。 军官摘下了自己的军帽,站得笔直,严峻的面容,嘴角边有着深深地纹路。他向在场的所有人都致以一个军礼。 他们是俄国的军人,而他们是俄国的百姓。 正如娜塔莎说的一样,他们都是俄国人。 莫斯科的末日来临时已经是秋天了。泛黄的叶片从空中飘落下来。到处都在萧条,武器和马车等实用的东西价格不断上涨,一些奢侈的摆设用品则如垃圾一样无人问津。 当然了,在战争年代,越是能保命的东西当然就越值钱了。 海伦他们能够收集到的物资也越来越少,但还不算完全没有。 “运输的成本太贵了。”金头发的姑娘咬了咬嘴唇,从羊皮纸上抬起头望着他的兄长。 伊波利特拧了拧眉毛。他知道海伦说得对。现在就算是钱也不能完全的买到愿意运送物资的马车和马车夫,就连一般的商贩想要运东西,马夫要的也不仅仅只是钱。大家都不知道这场战争还要多久,所以都怀着有些惴惴不安的心,尽可能的囤积货物。 百姓的心里人人都能明白。毕竟,光是靠口号可养不活自己的父母和妻子儿女,谁也不愿意冒险把自己的命丢到战场上去。但前线缺少物资也是事实。 正当伊波利特和海伦一筹莫展的时候,安东希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虽然不至于马上解决他们现在的问题,但总归比没有强。 “这一批物资已经收集齐了,药品虽然比夏天少了不少,不过棉花的收成很好,马上就可以采摘了,今年过冬时的棉衣不会跟去年一样紧张了。” “总算有个好消息了。”海伦笑着说道。 “怎么了呢?”安东希走了过来问道。伊波利特按了按眉心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这的确是个问题。”年轻的公爵皱起了眉头,双手抱臂陷入沉思。就算他们现在有了物资,但没有人去运输业到不了前线。不能给战士们用到的东西就算再有用也帮不到什么。 伊波利特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站了起来,无意识的在地板上走着,嘴里喃喃的念着。 “得找人去送一下。” 安东希静默了一下,然后沉声说:“如果实在不行,我带人去送吧。” “不行!”兄妹俩几乎异口同声。 海伦看了看兄长,然后又望着安东希,道:“这里需要你,而且那太危险了。” “可是这批物资要是再不能送过去,恐怕……”安东希迟疑了一下,三个人都静默了。 海伦咬了咬嘴唇,“请等等,再让我们想一想。” “是啊,安东,我们再考虑一下。就算你去,现在我们的问题是没有那么多人,平常的马夫也抵抗不了那些盗贼。” 安东希知道战争爆发时会是个什么样子。除了血腥之外,所有往日里不能瞧见的恐怖的事情都会发生。人与人之间都没有了感情,为了保命,每个人都在用各种手段活下去。 “好吧,我们再想想。”年轻人妥协了。但他们都知道,这暂时的妥协并不能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海伦从伊波利特的书房中出来,手指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一下,因为用力的关系几乎泛白。 他们都在焦急。她更是忧虑。她爱的人在前线战斗,可能已经饿了几天,她知道战争时在部队里每个人都吃不饱饭,因为不知道这场战争要打多久,节约粮食是很重要的。 想到这里,这个年轻的姑娘不自觉的湿润了眼睛。在没人看到的时候,她依旧是那么脆弱。 平凡人不可能一下子就成为了无坚不摧的人。当她觉得自己可能承受不了的时候,她就对自己说。 “再坚持一下,海伦。” 这种自我鼓励像是罂粟一样麻痹着自己的神经,久了,谎言也会变成真的。战争时期,没有强者,只有不断坚持的人。 “海伦……” 正当海伦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时,一声软软糯糯的呼唤让她回过神来。她低头望过去,尼古连卡正一手抱着一只小熊布偶一手拉着她的裙子。一张小脸有些迷惑的看着他。 “你哭了吗?” “没有,宝贝,只是没睡好。”海伦蹲下身子温柔的跟男孩儿说话。她用手细心的理了理男孩儿有些乱糟糟的卷发。他看起来刚起床,还穿着带了一点蕾丝花边的洁白的睡袍,脚上是软绵绵的毛毛拖鞋。 “你起的太早了,海伦。”尼古连卡抬起小手也碰了碰女孩儿的脸蛋。 “我还以为你哭了呢。”尼古连卡天真的说着。 “怎么会呢。”海伦微笑了一下,捏了捏尼古连卡有些肉肉的手背,男孩儿咯咯的笑了起来。 “来,海伦。”尼古连卡牵着海伦的手,他的手太小了,所以在权衡了一下之后,还是牢牢地抓着女孩儿的小拇指。 “你得再睡一会儿。”尼古连卡望着海伦,佯装严肃的鼓着脸颊说道。 “玛丽姑姑说睡少了就不能长高高。”他想了想,又瞅了瞅海伦,然后歪了歪头说。“虽然你不需要长高高了,但海伦,我还是认为你要再睡一觉。睡的饱饱的,然后你就会觉得不难受了。” 像是怕海伦拒绝一样,尼古连卡又补充了一句,“你不能拒绝我这个提议,不然我就把你不乖的事情告诉瓦西里爷爷。” 海伦被尼古连卡认真的样子给逗笑了。他知道最近父亲和尼古连卡很亲近,因为比起他们的忙碌和有时候过于严肃的表情,父亲的小肚子总是能够娱乐到尼古连卡。他总是喜欢柔柔软软的东西,性格也是如此的甜蜜。 “当然,我从不会拒绝你的要求不是吗?”海伦吻了吻男孩儿的脸颊,后者有些羞涩的露出一个笑容。 海伦对尼古连卡的房间已经很熟悉了。毕竟这里的很多东西都是她布置的。有柔软的床铺,适合孩子的桌椅,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架。尼古连卡是个热爱阅读的孩子,尽管他懂得还不是很多,但只要有书籍或者图画的时候,他总是显得特别安静。 “过来,海伦,我把小枕头借给你。”尼古连卡撅着小屁股把他的宝贝小枕头挖出来。虽然尼古连卡是个乐于分享的好孩子,但他也诚恳的向所有人宣布,他乐意分享一切,除了他的小枕头,而后来,他允许了海伦这样做。 “有了它你会睡得很好的。” 尼古连卡宝贝的拍了拍小枕头,然后冲海伦招了招手,眼睛亮晶晶的。 海伦依靠在尼古连卡的床上,她并不是真的打算睡觉,但只是这样休息一会儿,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和心里都在迫切的希望她这样做,而她同意了这个小小的请求。 “你得闭上眼睛,海伦。”尼古连卡抬起小手摸了摸海伦的眼睛,然后认真的说着。 “好吧,我会这样做的。”海伦笑了一下,然后按照对方的要求闭上了眼睛。 “海伦。” “怎么了?” “我很爱你,看到你难过我也会难过。” 她的睫毛颤了颤,却没有睁开,因为她知道尼古连卡是一个固执的人。他遵守承诺,还有理所当然的要求对方也是这样。也许很多大人都是如此,轻易的许诺,然后并不在乎的破坏约定,只因为他们觉得孩子还小,他们不懂,也不会在乎。 她的臂弯处有一个小小的软乎乎的身体粘了过来,贴近她的腰侧。一只小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隔着衣物,就像是一团轻柔的棉花。 “海伦,你说爸爸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小孩子总是容易轻易的在两件事上跳跃。也许他们的问题总是没什么深度,但每一个都是真诚的,不是虚假的。 “很快的,小科科。” 她也不知道安德烈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她无法给出明确的承诺,只能这样安抚着对方。 “恩。海伦。” “什么?” “睡觉觉……”这声音已经是呢喃了,没过多久,均匀的呼吸声就响起来了。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04 海伦微笑了起来,手指抚摸着男孩儿的头发,就算不睁开眼睛也能想到对方酣睡时可爱的样子。 “谢谢你,小科科。” 四十分钟后,海伦轻手轻脚的把被子掀开,又小心翼翼的把枕头放到男孩儿的怀里用来代替她。 尼古连卡在睡梦中撅了撅嘴巴,但并没有醒过来。 海伦给尼古连卡掖了掖被子,然后吻了吻男孩儿的额头。 “做个好梦,宝贝。” 睡梦中的男孩儿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谁会怀疑他此刻不是正在美梦中呢。 海伦离开了尼古连卡的房间,她关上门去了起居室。玛利亚和娜塔莎正在编织,伊波利特他们正坐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桌上的红茶已经放凉了。 大家都在努力。也许心中都在难过,可每个人都在坚持。那么她又有什么理由退缩呢? 海伦微笑着走了过去。她个子不高,相对于西方的女性可以说娇小了一些,但当她微笑着站在那儿的时候,没有人会怀疑她的光芒。 “关于运输队伍,我有一个想法。” ☆、第 135 章 “什么想法?”娜塔莎放下手里的编织疑惑的问道。 “有能力又迫切需要工作的。” “那是什么?”露易丝眨了眨她的斑比眼睛。 “一般人通常不会雇佣他们,就是从监狱里释放的人。” “那我可不同意!”瓦西里公爵正好进来,他的身后是罗斯托夫伯爵,至于老博尔孔斯基公爵则像往常一样并不太出席他们的讨论。皇帝陛下似乎又重新看上了这位老公爵的才华,而这一度令瓦西里公爵开始喋喋不休,即使他们可能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但这并不妨碍时不时的口舌之争,或者像老小孩儿一样互相指责对方的缺点。 “可是爸爸,没有人愿意去把物资运送到战场,我们需要他们。”海伦说道。 “那不代表高贵的库拉金公爵家族需要同那些犯人打交道。”瓦西里公爵有些轻蔑地说道。平日里总是十分圆滑的公爵,在涉及到体统或者面子问题的时候总是显得特别严肃和尖锐。 “他们和我们没什么不一样,爸爸。”海伦放柔了声音,但瓦西里公爵不为所动。 “我允许你在这种特殊时期做这些事情已经是底线了,海伦。” 海伦沉默了一下,而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是伊波利特。 “爸爸。” “怎么,你也想劝服我吗?” 瓦西里公爵瞪着自己的长子,后者已经起身向他走来,站在他小女儿的身边。兄妹两那双一模一样的眼睛都瞧着他。 “我认为海伦说的是对的。” 瓦西里公爵冷嗤了一声,提高了嗓音,“难道就因为战争来了,你们就要放下一切高贵的头衔和体面,跟那些下等人打交道吗?或者之后,像乞丐一样乞讨吗?” 伊波利特的面颊浮现了一层淡淡的绯红。 “爸爸,我很抱歉。” 伊波利特哼了一声,以为这次就像往常一样,他的长子将会妥协,但他没有。 “但我依旧坚持这个建议,它是正确的。”伊波利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下嘴唇,这动作细微而迅速,表明了他内心的紧张,但他的眼神却从不闪躲或者犹疑。 伊波利特并不是一个充满勇气的人,他甚至从不像阿纳托利一样高声说话,但只要他开口了,那么多数都是他已经坚定起来的想法。 “现在是小子想要教训老子吗?”瓦西里公爵重重的说道。 “当然不,爸爸,请别这样认为。”伊波利特诚恳的请求道。瓦西里公爵看到了他长子眼神里的一丝受伤,往日里他总是痛恨这一点,在伊波利特出生之前,他也和所有的父亲一样幻想着,幻想着他的长子是那种小牛犊一样的孩子。他会勇敢并且高贵,会完美的继承着自己的一切,而后来伊波利特开始懂事后,他发现自己当初有多期待,结果就有多失望。 “那就别妄图对我说这些。”瓦西里公爵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没有直接斥责自己的长子,只是因为,或许这两个蠢孩子有很多不是,但有一点他们说得对,现在是战争时期,而他已经感受到了很多的不同,以及,家人的重要。 海伦对父亲这种接近于粗暴的态度感到不满。但她也不是过去莽撞的自己了,所以她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兄长的手背,给予了他一个鼓励性的微笑,然后上前一步力图劝服自己顽固的父亲。 “爸爸,难道您觉得死人比活人更重要吗?” 年老的公爵瞪着她,海伦并不惊惧,反而微笑了起来。 “您明明是那么的通情达理,这世界再也没有比您更好的爸爸了。您总是发自内心的热爱着自己的国家,忠诚于皇帝陛下,当这场战争打响的时候,您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儿子奉献给了国家,即使是我们,只是在后方的人,也从不把自己与这场战争脱离开来,这都是因为您啊,爸爸!” “是啊,公爵,国家会感激您的无私。”安东希是个聪明的人,作为外交官,他给予了瓦西里公爵最诚挚的敬意,就连娜塔莎的父亲罗斯托夫伯爵也是。 这个和蔼的老人眨了眨那双蓝眼睛,然后也拖长了调子赞美了自己的老朋友。瓦西里公爵被完全的噎到了,最后只能瞪着他的女儿。 “如果你以为这种起哄般的威胁有用的话,那你就错了,海伦·库拉金。” 瓦西里公爵喷了喷气,他看到他的小女儿低垂了眼眸,他开始觉得欣慰,以为这是一场妥协,却没想到,再一次的,他得到了一种柔软却无法强硬拒绝的反抗。 海伦放开了自己的手指。她有一个不好的习惯,一旦紧张,或者不够镇定,不够坚信的时候,就会想要让自己的左手能够碰触到右手。那是因为,从很早以前她就是一个人。 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很难过。无论做什么,都没有人在乎。高兴的时候,没有人能分享,悲伤的时候没有人能安慰,害怕的时候总是想要抓住什么,却也总是无助的明白,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依靠。 所以左手会想要碰触右手,而现在,在这个时代,完全不便利还总是爆发着战争的时代,她却从没如此庆幸过自己就在这里。 因为父母,因为兄弟,因为朋友,因为,爱人…… 她的亲人,她的爱人,在为这个国家,为所有人拼上性命,而她,在他们的怀抱中,也将同样的,奉献一切。 海伦很少用这种仰望的姿态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她的父亲,但是现在,在经历过这一切之后,她不再像一个孩子一样只是索求,只是叫喊,只是为得不到而埋怨一切。 不管再强大的生物,再对待幼崽的问题上似乎总是那么的相似,仿佛他们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懵懂的眼神会有变成冰冷的一天,乳齿也会尖锐起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孩子,天生就拥有着豁免权,再冷酷的生物也会因为他们而变的柔软。 她记得,他说过,不要再像一个孩子了。那个时候,她在心里把他当作高高在上的模板,而在他心里,只有一位天真的公爵小姐,那个头衔甚至可以是任何一个人,而不只是海伦。而后来,在他受伤的那段时间,有一个晚上,她守着昏迷他,在疲惫中沉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却发现他的手轻柔的触碰着他的头发。那双海一样的眼睛从未藏过那么多缱眷的温柔,好像她真的是他珍爱的孩子一样。 他说:“你应该得到幸福,所有的。” 而她只是淡淡的微笑,抚摸着他心脏的地方,眼神满足而欢喜。 “只要这里依旧跳动着,就是我所有的幸福。” 回忆或许更多的时间总是让人伴随着惆怅,但对海伦来说,更多的,是一种勇气。 因为很幸福。因为获得了太多的爱,所以总是能报以希望,所以也发自内心的想要把这种幸福带给每一个人。无论他们是不是有这相同的血缘,无论是不是彼此认识,正如那个姑娘说过的——我们都是俄国人。 “爸爸。”她开口了,双膝透过绸缎裙子感受到了一丝冰冷,她仰视着对方,却并不会让自己看上去有一丝懦弱,他说过,当一个人从心底认可了他的每一个行为的时候,无论他是站着还是坐着,甚至是谦卑的下跪,他的灵魂和对方也是一样的。 “我请求您,阿纳托利,安德烈也在请求您,俄国的士兵需要我们,我们的国家需要我们。如果没有他们,我的兄长,我的未婚夫,任何俄国人名的亲人,他们的爱人,如果没有他们在战场上拼命,我们所享有的一切荣耀都不再拥有。当和平时期,我们需要制度,需要阶层,需要一切的体面来维护我们自身,但在战争时期,我们难道不应该只有一个称呼吗?” 她停下来了,不知道是因为地板的寒冷还是内心情绪的翻腾,嘴唇微微哆嗦着,却不是恐惧,因为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是那么的坚定,而她垂落在身旁的手,此刻,已经被人握住。温热的,宽大的,属于男子的手却是细腻并且让人安心的。 “我们都是俄国人,爸爸,现在,我们只有这一个称呼,这一种身份。” 伊波利特抬眼望着自己的父亲,并不是谦卑,也不是恳求,而是,在做着他认为的正确的事情,只是如此而已。 瓦西里公爵的嘴唇阖动了一下,他的双腿甚至有那么一刻想要往后退一步,但他还是稳住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那些年轻的孩子,以及老朋友罗斯托夫伯爵严肃又欣慰的面容。 孩子,孩子,这些愚蠢的孩子。 这句话在公爵的心里翻腾着,出口的时候却不自觉的带着一丝亲昵,一丝自豪,以及一丝尊敬。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05 “好吧,我同意你们,俄国人,我也是俄国人。” “谢谢您,爸爸!”兄妹俩几乎异口同声的说着,他们互相对视着,微笑着,从彼此的眼神中瞧见了一切。 那是希望,是胜利,是尊敬,是任何美好的词汇。 我们是俄国人。 而正如我们坚信的一样, 不正义的战争总是失败, 正义的反抗总能取得胜利, 因为我们—— 心怀希望! ☆、第 136 章 深秋到来时,莫斯科已经岌岌可危了,几乎成了战场的后地,到处都能看到炮火的硝烟。 安德烈所在的团在这一年里正经受着莫大的考验。 “长官,物资还没有运送过来。”维什尼亚克低声报告着,每一次回报这个相同的消息都令这个娃娃脸的士兵觉得难堪,好像那是他的责任一样。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安德烈沉声说着。 娃娃脸的副官离开后,安德烈从椅子上起来,来回的踱步。他是如此的焦虑,但焦虑并不能缓解这种情况。 “安德烈!” 从帐篷外传来一个声音,雀跃的,像是这污泥中的一缕含有生气的阳光一样。随着这声音的进来,一个金发的年轻人也闪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精明的年轻人,是阿纳托利和多罗霍夫。 “你该称呼他长官,亲爱的阿纳托利。”多罗霍夫舔了舔嘴唇说道。 “现在可没有第四个人在场。”阿纳托利扬了扬眉毛。 战争让他们彼此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起来了。多奇怪啊,明明他们以前见面的次数更多,甚至完全不用像在战场上一样争分夺秒,只因为每个人都会担心,现在这一刻与你交谈的人,下一刻是不是就会脑袋分家屁股开花什么的。 安德烈的眼神轻轻的从那位多罗霍夫上尉身上扫视了一下,然后落到阿那托里身上。 “现在应该是你们训练的时间。” 阿纳托利咧了咧嘴,“我可没逃,是库图佐夫将军下令的,暂时休息一下。” 男人的眉头拧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放松了起来。 “那么,来下一盘棋如何?”他提议道,不过也聊定了会得到肯定的答复。 “当然!” 阿纳托利看上去十分感兴趣,但不到二十分钟就开始龇牙咧嘴的耍赖。 “你应该多给我一分钟用来思考。” “你更应该在前二十分钟的时候拒绝安德烈公爵的提议。”多罗霍夫取笑道。阿纳托利看上去有些不满,甚至牢骚满腹,最后把位子让给多罗霍夫,挑了挑眉说:“那你来啊,费佳。” “我?” “是啊,让你在旁边罗嗦我的棋艺可真是让人不满。”金发的男人眉眼含笑地说道,多罗霍夫肯定自己可能看到了对方身后冒出了一个三角形的尖尖的小尾巴。 “如果安德烈公爵不介意的话。” “请。” 多罗霍夫耸了耸肩膀,然后落座。他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用一种轻快的口吻说:“先说明我不需要您让我。” “我从不是那么慷慨的人,上尉。”安德烈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擅长去观察别人,在他觉得对方值得这么做的时候,因为通常来说大部分人的脑袋都总是在思索一些繁琐却让人乏味又疲惫的事情,但这位多罗霍夫,没落的贵族后裔,那狡猾的眼睛和总是不老实的话语虽然偶尔会让人不满,但的确不会让人无聊。 猫喜欢逮耗子,但如果只是一只看见了猫就会吓傻了的耗子可不值得花费什么精力。而多罗霍夫上尉,绝对是耗子中的猫。 “请吧。”安德烈收敛那些思绪,开始专注的对待着这场博弈。 十分钟后,当棋局呈现出一种令阿纳托利打哈欠的缓慢状态时,他决定离开这两个乏味的人,就算是去找安德烈那位时而面瘫的娃娃脸副官都比看两个老头子下棋要好得多。没错,尽管只是几岁的差距,但阿纳托利一向认为他属于年轻人那一拨,而那两只,哼哼,绝对的老年组。 “完美的假象啊,上尉。” 多罗霍夫嘴角含笑,带着厚茧的手指移动了手里的棋子。 “不,阁下,它只是到了属于它的地方。” 安德烈看着棋盘上被牺牲的棋子,眼神不自觉有一丝怜悯,仿佛那是被牺牲的士兵一样。 “卒子也有它存在的价值的,上尉。”黑发的男人沉声说着,抬眼看着对方,而后者耸了耸肩膀。 “我正在向您展示,阁下,您应该比我更明白,有些牺牲原本就是必须的,只是,为了胜利而已。” 安德烈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木桌,薄唇开阖着,“您说的没错。” 多罗霍夫想要露出一个假笑来同意对方,但安德烈的下一句话又令他放弃了那么做。 “可是,那并不意味着也许你真的懂得牺牲哪一个是必须的。” 在他这句话落地的时候,棋子一个轻易的移动就瞬间改变了格局。而多罗霍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唾手可得的胜利到了他人的手上,牢牢的。但他在僵硬了一下之后又很快的让自己看上去恢复成了常态,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只是一盘棋而已。” 安德烈审视着对方,对他得到的胜利不再投向任何一个眼神,而是全神贯注的盯着男人的眼睛。 “有的时候太聪明可不是好事,上尉。” “多谢提醒,阁下,但显然你我都知道,太过愚笨才是一种悲哀。”多罗霍夫终于忍不住有些呛声了,但很快他又在心里后悔。 黑发男人站了起来,背着手走了两步。马靴在泥地上浅浅的陷了进去,留下一个个的脚印。 “你是个聪明人,上尉。”安德烈微微侧转着身子看向对方,眼神里带着嘉许,又似乎隐隐的,带着一丝警告的味道。 “这场战争不是个人的。” 多罗霍夫同样站了起来,他的双手在垂落的两侧上握了起来,然后又松开。脸上的表情始终展现着一个微笑。 “假如您与我处于同样的位置,也许您就不会如此了。” 是啊,这个人怎么会明白呢? 他可是老博尔孔斯基公爵的儿子,那个有着“普鲁士国王”的将军的儿子。他生来就高高在上,名誉,财富,只要他想,他就能够轻易的拥有一切。这种人怎么会理解那种空有破落名誉却无力多支付得起一个仆人费用的家族的悲哀。 荣誉,头衔,一切都是空话。即使在他们偶尔谈论到那些立下汗马功劳的人时,最多发出几阵唏嘘的声音,谁会在乎那些孤儿寡母是否真的吃饱了饭呢? “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阁下。”男人微笑着说道,完美的,毫无可挑剔之处。 安德烈望着那个那人离开他的帐篷,然后,再一次的拧起了眉毛。 他继续在原地踱步,比起先前的焦虑,现在就更加沉重起来了。 他欣赏那位多罗霍夫,那是像豹子一样敏捷的男人。如果换个地方,他也许会对那人时不时的滥交作风嗤之以鼻,但这又完全不影响他看中他的才能。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06 战场上需要这样的人。勇敢,果断,充满勇气和暴力。他深知战争的本质,多余的怜悯和怯懦只会让人死得更快。但同样的,一个军队又极其的惧怕这样的人。因为当所有人都是一个整体的时候,他作为一个狡猾的个体毫无疑问也是一个炸弹,但到底是炸伤自己,还是炸伤敌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另一边的彼得堡。正当海伦他们开始准备在城里寻找需要这份工作的人时,伊波利特的未婚妻却做出了一件令所有人都大为恼火的事情。 ☆、第 137 章 “上帝啊!上帝啊!”公爵夫人软倒在沙发上,右手按着自己太阳穴处脆弱的神经。 “妈妈。”海伦坐在一旁,让公爵夫人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右手轻柔的按摩着,为她缓解疼痛。 “这实在太荒唐了!”瓦西里公爵重重的拍着桌子,如果不是天性与教养,那些肚子里翻腾的咒骂声可能就会毫不犹豫的扔在地板上了。 “太可笑了,太可笑了,那种肤浅又毫无德行的女人!”安东希重重的说着,好像胸口里压了一口气一样。 而在他们都因为愤怒而低吼甚至咒骂的时候,事件的利益相关者,伊波利特却只是在稍后动了动肩膀。 “算了吧。”他无力的说着。 “算了!那可不行!”安东希激动的叫喊着,露易丝扯了扯他的袖子,但完全没有作用。因为激动,这位在人前一向沉稳的外交官涨红了脸,他气愤的几乎让自己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 “那种毫无羞耻感的女人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伊波利特转过了身子。当得知她的未婚妻竟然曾经与人私奔,而现在还怀有了对方的孩子时,说不难过是假的。他毕竟曾经真的期盼过与那个姑娘成婚,拥有一个家庭。 海伦见兄长沉默了。她当然知道善良又心软的伊波利特不会再为难那位朱丽叶·卡拉金娜,但这不代表他们允许那个女人这样伤害他。所以她走过去,看着他那有些忧伤却总是强颜欢笑的眼睛,低声说着。 “她欠你一句道歉。” “海伦……” “我坚持。”她看着对方,不为所动,“你可以原谅任何人,甚至对她也选择宽容,这是你的权利,但身为你的妹妹,保护你也是我的责任,”她停顿了一下,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人,包括父母,安东希以及露易丝,而他们也停止了,只是专注的望着她,所以她收回视线,坚定的继续说着未说完的话语。 “同样的,这也是我们所有人的权利。” 他看着她,然后是所有人,怒气冲冲又饱含心疼的眼神,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目光,而在这一刻,他相信上帝真的从未放弃过他。 “我需要一个朋友。”他曾经说过的,向上帝祈祷过的,而实际上,更为贪心的含义是——我想要很多的爱。 现在,他拥有了,所以他选择微笑,丝毫不会勉强。 “当然,这是你们的权利。” 他习惯于去保护别人,习惯于不给任何人添麻烦,并且一直坚信这样才是适合他的,是他的责任,而今,他明白了。偶尔放松下来,偶尔不背负着那么重的负担,偶尔去相信别人,不管是亲人还是友人,他们的确都是爱他的。 卡拉金娜的府邸。 屋子里虽然看上去十分的豪华,但再多亮眼的金银器皿也阻挡不了死气沉沉的气氛的蔓延。 卡拉金娜伯爵夫妇看起来是那么的难堪。特别是卡拉金娜伯爵,往日里,因为他唯一的儿子们都为了国家而牺牲后,他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一切的优待,毕竟他是英雄的父亲。 在失去儿子的伤痛后,这个高傲的男人靠着这种抚慰而支撑着,努力让他的一言一行看上去衬得上他的头衔。即使是女儿与瓦西里公爵家攀上了亲事,也不会令他觉得自己家与他们有任何的差别,甚至,由于儿子英勇的封号,他甚至觉得自己比瓦西里公爵这个只会动嘴皮子的男人高尚太多。 但是现在,一切都完了。他那不争气的女儿竟然在订婚后还跟一个他至今都不知道是谁的陌生男人私奔,虽然最后他把朱丽叶抓回来了,但那个混账男人却依旧没有问出来。 羞愧使得卡拉金娜伯爵想要把这一可耻的事情告知瓦西里公爵一家,但他的妻子,他女儿的母亲跪下来请求他。 “难道您想逼死她吗?” 那个懦弱的小妇人这样哭诉着,到最后甚至是嚎啕大哭了。 “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啦!老爷!我曾经还有两个儿子呢!” 儿子,是啊,儿子,他的儿子们,令他骄傲又悲恸的儿子们!一想到这些,他就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了。只是在两个月后,当朱丽叶开始出现恶心并且不断呕吐的时候,他才开始万念俱灰。 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公爵。”老人的嘴唇哆嗦着,几乎变成了青紫的颜色,一旁的伯爵夫人只是懦弱的啜泣着。 “当然,这当然也有你的错误!”瓦西里公爵可以说是恶狠狠的说着的,这与他通常都是笑脸迎人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的女儿犯了错,那必定与你们脱不了干系!” 夫妇俩在听到这句话后都白了脸色。瓦西里公爵重重的吸了口气,然后吐出来。他那一直在太阳穴附近暴起的青筋此刻疲软了下来。 “去把她叫来吧,毕竟她伤害了我的儿子。” “公爵,求您了,那孩子已经彻底反省了,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完了!”伯爵夫人几乎是扑了出来,她哭泣着,尽管身形矮小,却依旧像一位母亲一样,捍卫着自己的女儿。 “难道这一切都是我儿子造成的吗?”瓦西里公爵提高了嗓音,恼怒的说着。矮小的伯爵夫人瑟缩了一下。 “不……”她微弱的反驳着,但这话已经完全的淹没在瓦西里公爵的震怒中。 “你的女儿伤害了我的儿子,这难道还不足以让她出来给我儿子一句道歉吗?难道这世界上只有你是爱自己的女儿的,我作为父亲,当我的儿子遭受了不公正的对待,如此羞耻的伤害,我要一句道歉难道有任何的不对吗?” 伯爵夫人说不出话了,看上去完全被吓住了。 卡拉金娜伯爵叹了口气,让女仆去把小姐请过来。 而在瓦西里公爵身后的伊波利特则是完全的震惊了。父亲的怒气,除了那些指责以外,这是第一次,他能够毫不畏惧的直视着父亲的怒气,只因为,这一切完全是为了保护他。 父亲的儿子。 他不止一次的这么说过了。就好像,他从未对他不满一样,就好像,他是发自内心的深爱着他这个胆怯又过于温厚的长子一样。 啊,不,不是好像。 伊波利特低垂了眼眸,在心里把“好像”这个词摘掉,他的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真诚并且坚定的,因为他是父亲的儿子。 ☆、第 138 章 朱丽叶从房间里出来。她的眼皮红肿着,在听到女仆的话后就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即使那里依旧还是平坦的样子。 她披了件外套,从她房间里到起居室的路其实并不是很长,但她总觉得每一步都好像走在刀刃上一样。 朱丽叶并不后悔,她不爱那位伊波利特公爵,但这不代表她不惧怕。要知道这种事,就算是那种怯懦温和的男人也会勃然大怒吧。想到这里,这个姑娘就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在到达起居室的那一刻,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迎上了对方的目光。爱并不可耻。她对自己说。比起富贵,我选了爱情,这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朱丽叶·卡拉金娜勇敢的走了出来。 海伦从以前就不是很喜欢这位伯爵小姐。她热衷于舞会和交际,虽然这并没有什么错误,但人总是偏爱的,不自觉的就用挑剔的目光去审视他人。在她看来,她的兄长伊波利特是世界上最好的,她甚至想象不出到底什么样的姑娘才能让她完全挑不出错误。 而如果说以前她还只是停留在不怎么喜欢的状态,现在,在瞧见对方毫不畏惧甚至完全不在乎的目光时,她感到了愤怒。 她怎么能在伤害了另一个人后还露出如此毫不在乎的眼神呢! “爸爸,卡拉金娜伯爵,伯爵夫人。” 伊波利特出声了,人们的视线开始从朱丽叶的身上转移到他的身上。 “什么,孩子。”卡拉金娜伯爵问道。他是打从心底对这位年轻的公爵充满了歉疚。看到他年轻的脸庞就总是令他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07 “请让我单独和朱丽叶小姐说两句吧。” “你在犯蠢吗?伊波利特!事到如今你还要维护她吗?”瓦西里公爵厉声说道。 “请您别用向质问犯人一样的口吻和我说话,公爵大人!”清脆的女声高声说道,带着一丝不满。 瓦西里公爵瞪大了眼睛。如果说他原先若是对朱丽叶还有一分容忍,那么,在瞧见听到她的话语后,一切都消失殆尽了。 “孩子,你就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吗?”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看着那一对父女。做父亲的人浑身颤抖着,依旧维持着手掌举起的姿势,好像只要那个女孩儿有一丝反抗的迹象,这第二个耳光就会毫不犹豫的打下去。 “爸爸!” 朱丽叶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父亲。一直以来她都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她年轻时不愿意过早结婚,挑剔着所有人,而他的父母也从未说过她的不是。就算是现在,当她被找到的时候,他也并未打过她。 “混账!你让我觉得丢脸!”卡拉金娜伯爵涨红了脸,气的重重的呼吸着。伯爵夫人拽着自己的姑娘,她完全知道女儿的个性,她那么要强,如果不拉着她,很可能真的会被自己的丈夫打死的。 “丢脸啊!真丢脸啊!”伯爵愤恨的喊着,瓦西里公爵选择了沉默。他并不是那种会因为见到别人家的不和而高兴的那种人。纵使在官场上他过于圆滑了,并且乐于看到对手吃瘪,但在家人的问题上,无论是他一直恪守着的贵族的荣耀,还要他自身所具有的某些品格都令他无法做出任何沾沾自喜的举动。 “卡拉金娜伯爵,请您单独让我和您的女儿呆一会儿吧,我想我应该拥有这个权利。” 卡拉金娜伯爵有些感激的望着面前的年轻人。说到底,再怎么说狠话,也不会真的想要对自己的女儿怎么样。而伊波利特宽容的给予了他们台阶。可惜啊,他的女儿是没有这个福分了。 书房里。伊波利特望着面前的姑娘。 诚然,卡拉金娜小姐的年纪已经不再那么年轻,但她姣好的面容让她看上去依旧充满生气。尽管这段时间也许她过的很糟,但那晕红的双颊分明是属于陷入爱河中少女才拥有的。 “您想和我说些什么?”在伊波利特开口之前,朱丽叶显然想要先发制人,毕竟,她从小瞧见的就是,女人如果不强硬一些,总是会吃亏的。但这位卡拉金娜小姐显然错了,错的离谱。如果她不是那么轻率的就答应了这一门婚事,而后又率性的毁约,那么这种事就不会发生了。 “我来,并不是想挽回什么,也并不是想苛责您什么。”伊波利特平静的开口说道。当这位朱丽叶决定为了维护她的爱情而伤害两个家庭,甚至为此丝毫不觉得应当有所歉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只是,难道您不认为自己还欠了什么吗?” “什么?” 朱丽叶愣了一下,尔后有些涨红了脸低低地叫道:“我并没有拿属于您家的任何东西,所有的,我都退了,而且我有给您适当的补偿。”她抬起头望着对方,看着原本会成为她丈夫的男人,那种平和的样子令他大为恼火,因为看得出来,他甚至真的不怎么在乎她。 “我没欠您什么!先生!要说欠了什么的,也是您亏欠我的!” 这下子轮到伊波利特发愣了,而朱丽叶显然决定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她的语气是愤恨的,又是羞恼的,到最后甚至又红了眼眶。 “您又不在乎我,这场婚姻完全是一个错误。您在乎自己的家人,在乎您的朋友,当然,在外人看来,我甚至不能挑剔您的毛病,除了过于温和之外,您会按时和我见面,和我聊天,并且绅士的送我回来。瞧啊,您这样做可真是伪善!伪善!您知道吗?” 蓝眼睛的姑娘嘴唇有些颤抖,但还是决定把它们继续说完。 “多可笑啊,您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我难道是一个任务吗?您身为长子的责任?您又不爱我,就算不是我,只要是卡拉金娜伯爵的女儿就可以了是吧。您陪着我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呢?什么都没有,您的人在这里,可心却从来没有。我真怕这种地狱一样的日子会成为后半生都存在的状态,我怕啊,先生,既然您不爱我,为什么我不能够找一个爱我的人呢?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指责我呢?就因为看上去我才是一个dang妇吗?可您呢,您甚至在知晓这些后哪怕有一丝的愤怒,想要把我夺回来,或者,只是打死我的想法也没有!您才是亏欠我的那个人!” 她现在整个人看上去都在细细的颤抖了,到最后,像是精疲力竭一般,哀怨的说着。 “哪怕只有那么一刻的时间,您那么想了,那样做了,我也会对您觉得歉疚。” 朱丽叶的眼神,令伊波利特僵住了,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起来,似乎还无法反应过来。面对这些指责,他的心里开始翻腾着,好像世界都被颠倒了起来。而正在这个时候,书房的门被用力的推开,那个穿着蓝色长裙的姑娘带着满脸的愠怒跑了进来。 “啪!”又一个耳光的声音,伴随着它的,是海伦咬牙切齿的声音。 “您怎么敢,如此自私的推卸责任!” 海伦愤怒的望着面前捂着脸颊的朱丽叶。不等她尖叫或者说些什么之前,她已经提高了嗓音,微微颤抖的喊道。 “您又不是一个孩子了!犯了错难道还指望别人去宽容你吗?理所当然的那种。您把自己的人生和别人的人生都当成了笑话吗?在您答应这件婚事的时候,您就是个大人了,您需要做的事情是为两个家庭负责,而您呢,您在做些什么呢?像孩子一样因为得不到心中想要的东西而愤恨恼怒,甚至迁怒别人,尽做一些愚蠢的事情!伤害了所有爱您的人就那么的不为所动吗?连最起码的歉疚都没有?”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深怕自己控制不住真的想要再做出任何粗鲁的举动。 “您是谁呢?您凭什么打我!您的兄长都没有说话,您又凭什么指责我呢?” “凭什么?”海伦深呼吸了一下,有湿润的东西润湿了她的眼睛,。 “就凭他是我的兄长,我的亲人,而我爱他,而您,您的所作所为都令我觉得羞耻。您自以为是的爱情却是建立在伤害别人的基础上产生的,那不是爱情,那是掠夺,依靠着掠夺别人的幸福,伤害别人的爱而建立起来的像毒瘤一样的东西,因为你根本不懂的什么叫做责任,甚至不懂的什么叫做爱。不是只有你知道的,那种男人和女人之间,肤浅的关乎欲望的东西才叫做爱的。” “海伦……”伊波利特轻轻的唤着对方的名字,而后者只是扭过身子仰头瞧着她,在训斥别人的时候自己却哭了起来。 “她怎么敢这样伤害你!” 明明你是我的哥哥。是我关爱和在乎的人。你那么好,她却什么都不知道,还如此的对你。 这些话,她说不出口,只是在心里想着都觉得非常的难过。对她那么好的伊波利特,即使自己不够强大,也努力承担着所有人的责任的伊波利特,这样的人,怎么有人可以这么轻易的把他贬低到尘埃里。 伊波利特抬起手,轻柔的抚摸着对方的头发,安抚着她,而海伦,则是低着头在小声的啜泣着。她不想这样的,可她就是舍不得看着他佯作无谓的承担起一切。 朱丽叶看着这一切,这一瞬间,她感受到了绝望,甚至觉得自己变得可怜起来了。瞧啊,他不是真的不在乎人,他只是,不在乎你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原着里其实是海伦与多罗霍夫勾搭,皮埃尔被戴了绿帽子。对于朱丽叶,她这种行为的确太差劲了,可是我也同情她。站在她的角度,她是个高傲的姑娘,她享受着宠爱,并且也强烈的渴望爱情,但伊波利特不是她的良配,他甚至对她木有一点点的爱情。这对高傲的她来说实在是太过侮辱人的事情了。当然,她这种做法绝对是非常的自私和不值得提倡的。只是,莫名的还是有一小丢丢同情她。 对于大哥,他绝对木有错啊。可能唯一的错就是这场婚姻不是基于爱情吧,而女方又是个爱情至上的姑娘。 而海伦那一耳光,我觉得还是打得好的。爱情是神圣的,甚至让人热血沸腾,但别忘了,除了爱情,神圣的,以及需要人们承担的可不只是爱情这一种。 =v= ☆、第 139 章 十分钟后,书房里再一次的只剩下他们两个。朱丽叶坐在软椅上,伊波利特也坐在她的对面。这一切都像他们平日里相处的模样啊,明明隔得很近,却又很远,好像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眼底的笑都不能完全的舒展开来。 “我们谈一谈好吗?” 她望着对方。对男人来说,过于纤细的五官,不像他的弟弟阿纳托利那样光彩照人,但笑起来的时候,却真的是温柔的令人也情不自禁微笑起来。这样的人,却从不属于她。 “我得说,您先前的话语,我真的从未想过。但我认为,您说得对,我的确也欠您一声抱歉……” “不,别说,”她的嘴唇颤抖着,竭力让自己依旧维持着那种盛气凌人的模样。 “您要是说了,我才觉得难堪呢。” 她看到对方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的,那种情绪又被抚平了,而这更是刺痛了她。 “也许我并没有亏欠任何人,但对您,我是有的。我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什么?” 伊波利特平静的注视着面前的姑娘,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完全认真的去细瞧她的样子,尔后,他的眼底浮现了一层歉疚。 “我忘了告诉您了,我曾经是真的,十分诚心的想要和您组成一个家庭。”他停顿了一下,一个小小的笑容,有些羞愧的在他眼神中出现。 “也许不会那么轰轰烈烈,就像小说中一样,但我想过的,在我们结婚后,我可以牵着您的手去花园里散步,或者,在我们都时间充裕的时候,一起看书和享用下午茶。我真的很抱歉让您总是充斥在这种距离感里面,那是我的失误,是我没有尽到的责任……” “您说这些是想怎么样呢?”她打断了他,眼中有泪花闪现。 “是想让我羞愧吗?继续用这种话语羞辱我?那一巴掌还不够吗?” “不,请别这样说。”他的话语变得有些迫切起来,但稍后又放软了,“关于我的妹妹,我为她对您带来的伤害感到抱歉,但她说的,我并不打算说那是错误的。” “哈!所以现在又开始了,您最擅长的大道理?那些正确与错误的观点?”女孩儿的声音颤抖着,她的面色变得严厉,但这严厉又是如此的脆弱,好像轻轻的一个触碰就会破碎一样。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08 伊波利特看着对方,神情变得认真,“我得说,在情感上,您完全没有错,可在责任和做法上,您错得离谱。” 朱丽叶咬着嘴唇没有作声,她的手指一直处于一种保护着的姿态。 “您完全可以选择对我说明,我会……” “祝我幸福是吗?”她高声打断了他,情绪异常的激动。 “那么,您将我的自尊置于了什么地方呢?”她知道的。她这样的做法显然愚蠢至极,但她明明一直坚信的,至少在爱情上,她赢了,可这个男人几句话就让她明白,她早就败的彻彻底底的了。 “您不懂吗?” 她听到对方叹了口气,然后她笑了,显得有些狼狈。 “我应该懂的什么呢?公爵。就因为你是那种把家人看的比任何人都重要的人,就因为这样,我就得委屈自己?” “我从未这样想过。” “当然了,您怎么会有如此卑鄙可耻的想法呢。”她用手绢轻轻的擦拭了一下鼻子,声音哽咽,像是喉咙里长了一个无法消除的囊肿。她用最恶毒的想法揣测着对方,并且用最蛮不讲理的话语讽刺他。 “毕竟,您又不是我,哈,彼得堡最新的妓女。”她讽刺的笑着,而原本一直坐在沙发上,表情柔和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高声的可以说是在呵斥她。 “请您别说这种话!” 她被吓了一跳,到最后只能愣愣的仰头望着他。 “抱歉。”伊波利特歉疚的说着,他坐了下来,按了按眉心,然后望着对方的眼睛。 “您如此的贬低自己,伤害自己,可曾想过那些爱你的人?” 她沉默不语,低垂着头,睫毛颤抖,而后她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叹气声,仿佛无奈,又像是,完全明白。 “您欠我的,不是对我自己所造成的影响,而是我的亲人,还有您的亲人。婚姻,不应该那么轻率的,比爱情更重要的,是责任,不是吗?朱丽叶。” 那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而后来,那也成为了唯一的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朱丽叶并不爱大哥,或许只是一种不甘心。那个时代的姑娘,被宠爱着长大的姑娘太过骄傲,但时代的关系又太过卑微。在爱情上,也许她很勇敢,但远远不够成熟。因为她考虑的,从来都只有她自己。 大哥是那种把家人和责任看的很重的人。他的人生,对于这两点是完全明白的,并且对于他自身来说,家人和责任从来都不会是勉强的。 =v=其实每个人都有优点和缺点,一段关系中,太好的人与太糟糕的人都是少数,最多的,还是适不适合的关系。 ☆、第 140 章 距离伊波利特和朱丽叶·卡拉金娜解除婚约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初冬来临了。 朱丽叶的爱情并没有开花结果。孩子的父亲始终没有出现,彼得堡对于那个孩子的父亲有很多的猜测,更多的人倾向于相信那个孩子有可能是那位风头正劲的鲍里斯的,而海伦并不这样认为。 “他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允许自己被爱情牵绊住呢?”当阿琳娜在海伦身边唠唠叨叨的絮语着时,她这样淡淡的回答着。 孩子的父亲成为了一个谜。虽然没有结婚,但朱丽叶还是决定把那孩子生下来,只是全家人也不再出现在上流社会,后来开春的时候,卡拉金娜一家也搬到了乡下,慢慢的,淡出了大家的视野。 海伦并不刻意去打探他们的消息,因为伊波利特说可以了,所以她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日子照旧的过着,在冬天的雪花中,那些东西也随之飘落到了地上,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霜花,只等太阳一出来就烟消云散了。 圣诞节的前三天。本应该是万人庆贺的时候,但今年,即使是在舞会上,大家也是一脸的严肃,因为前方的战事正在吃紧,俄国的守卫正在摇摇欲坠。当然,除了上流社会的圈子以外,当地的一些官兵更是人心惶惶,因为有几个流窜的法军正在城里穿行,而谁也没那个胆子向上头承认是自己看手不力。 “总之,给我不计一切代价的迅速抓捕他们!”胖胖的官员涨红着脸愤怒地喊道。 老百姓什么都不知道,似乎还想要在这种时刻,多少从节日的气氛中找到一些慰藉,而库尔布斯基公爵家里却正闹得不可开交。 “你就如此的窝囊吗?连库拉金家里的混小子都比不上!”暴怒的声音像是正在吼叫的狮子一样。 高个的年轻人收敛了往日的笑脸,变得愤怒。 “我不像您,可以丢下一切,甚至连母亲死的时候您都不在身边!您得到了荣誉,但我呢?我从没拥有过父亲还失去了唯一的母亲!” “啪!” 过于用力的耳光使得安东希直接摔倒在地上,露易丝被吓坏了,但还是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把安东希扶起来。尽管安东希和他父亲的感情并不亲密,但两人都如此盛怒的状态下,露易丝也是第一次见到。 “你他妈的就这样和自己的老子说话吗?” 库尔布斯基公爵暴躁的叱骂道,而安东希仅仅是站直了身体,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冷笑了一声。 “如果,哪怕有一天,您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再和我说这句话吧。” “你他妈的给我滚出去!滚出老子的家!” 安东希望着自己的父亲,他攥紧了拳头,深呼吸一口气,低声说着。 “如你所愿。” 安东希离开了,一开始是大步的走着,但后来,在听到身后露易丝的呼唤和小跑声后,干脆跑了起来。他去马房把自己的马匹牵了出来,而露易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安东……”她小声的呼唤着,咬了咬嘴唇,斑比一样的大眼睛里已经涌现了泪水。她很难过,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安东。她知道安东的过去,尽管他很少主动说,但每一次她都耐心的倾听着,一点点的拼凑起来,也就是在那一刻,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是那么的爱着这个男人。爱到即使自己没有,即使自己最为渴望,也想毫不犹豫的给他一个家。有时候,她甚至会笑着说道。 “安东,我可能生下来就是注定要爱你的,我是为了完全爱你才来到你身边的。” 他说这是傻话。但露易丝知道,他是那么高兴她说了那些傻话,并且,幸福的好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 但是现在,他的安东,他是那么难过,难过的她也跟着难过起来了。 “管家,请给我准备一辆马车,我想去找他!”露易丝冲着管家恳求道,而后者有些为难,但老爷的话语声响起来了。 “给她一辆马车,也只有她能把那个臭小子劝回来。”库尔布斯基公爵冷冷的说着,眼角边上的大疤看上去显得狰狞,但露易丝完全不在乎,她跑过去,冲着他微笑,然后踮脚吻了吻对方的面颊,她爱人的父亲。 “我会把他找回来的,爸爸。” 待露易丝离开后,管家发现自家老爷依旧站在院子里,双手放在身后,眼睛盯着空气中不知名的小点。也只有当他独自一人的时候,别人才会发现,这位曾经赫赫有名的将军现在也只是一个老人了。 “老爷,这里风大……”话还没说完,就被强硬的打断了。 “备马。” “可是老爷!” “把马给我牵过来。”老人不耐烦的挥着手,管家只好遵从。去马厩牵马的时候,管家摇了摇头,心里也嘟囔着这世界上父子间哪有隔夜仇呢。而那位露易丝小姐,还真是可爱,不然老爷也不会亲自跟去照顾她的安全。 露易丝坐在马车上思索着,但她对彼得堡并不是很熟悉,不过,有个地方应该试试看。想到这里,她对车夫说了地址。 大约二十分钟后,露易丝来到了库拉金公爵家。 露易丝过来的时候,海伦正在给安德烈写信。近来战事吃紧,他的回信越来越少了,最近几天更是没有消息,可是,在这种时候,没有消息反倒是好消息。 “怎么了?露易丝,你看起来急匆匆的。”海伦奇怪地问道,后者稍微喘了口气就问她安东希有没有来。 “有的,不过他和伊波利特出去喝酒了,出什么事了吗?” “他,”露易丝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老实的说,“安东和爸爸吵架了。” “原来是这样。”海伦松了口气,“你也别担心了,他们两个在一起呢,伊波利特会照顾好他的,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不,我不是当心伊波利特不能照顾好安东,而是,”露易丝说到这里的时候露出了一个腼腆的微笑。 “我希望他们早点和好,他们毕竟是父子不是吗?” 海伦笑了一下,“你可真是个好心的姑娘,心就像金子一样会发光。”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09 “噢!别取笑我了,海伦,那我得去找他了,明天见,海伦!”露易丝羞红了脸提着裙摆快速跑了出去。 “诶,等……”等字还没说完,人已经不见了。海伦摇了摇头,想了想还是让管家派几个人跟着露易丝的马车。只是露易丝的心太急切了,库拉金公爵家里的仆人牵出马匹的时候,库尔布斯基家的马车已经不见了。 只是,很久以后。当海伦开始喜欢怀念往事的时候,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再快一点,如果,再细心一点,那么,那个有着斑比眼睛的姑娘是不是也能永远的那么欢笑下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  后爹模式开启,2333 ☆、第 141 章 酒馆里,伊波利特试图阻止好友再一次把酒精不加节制的灌进自己的咽喉里,但没有成功。 “求你,伊波利特,我只有它了。” “你还有朋友,有家,有父亲,有未婚妻。”伊波利特好心的劝慰对方,却听到了一声无奈的自嘲。 “没有,父亲,那是什么。”男人半睁着眼睛,一只手搭在好友的肩膀上,良久的,让自己的头靠在那里。 “我没有父亲,伊波利特,从来都没有。” “你有。”伊波利特轻柔的说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他知道安东希怨恨自己父亲的理由,换做是他,也许也会吧,可亲人就是亲人,再多的怨恨也不会是一辈子的。更何况,那位库尔布斯基不见的真的不爱他唯一的独子。他只是因为太爱了,这份爱中甚至夹杂着沉重的愧疚,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做而已。 “他只是不会表达而已,安东,你的父亲很爱你。”理所当然的换来了一声轻轻的嗤笑。 “相信我,安东,他爱你,这毋庸置疑。” 安东希抬起头,迷蒙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好友,咧嘴一笑,“亲爱的伊波利特,我可以相信你任何话,甚至你从小就爱上了我,但绝对不会相信你刚刚说的。” 伊波利特无奈的摇了摇头,高个的男人已经站了起来。他其实并没有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醉,毕竟,他已经不是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了。 “走吧,伊波利特,太晚了。” 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责任,即使依旧难过,也要让自己站起来勇敢面对。 伊波利特跟上了对方,并不需要搀扶,在夜风中,安东希看起来清醒多了。 “走吧,该回家了。”安东希说完这句就准备离开了,但伊波利特阻止了他。 “至少让我送你回家。” 安东希挑了挑眉毛,一手握着马鞭,一手磨砂着,然后说:“你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 “你是我兄弟。”伊波利特利落的上了马,然后拍了拍安东希的马儿的屁股,示意它可以走了。夜风下,传来了安东希不正经的嘟囔声。 “兄弟之间也可以有超越友谊的感情啊,毕竟,你那个时候可是主动亲……” “罗嗦!” 难得的,库拉金公爵的大少爷呵斥了对方,而后者在安静了一会儿后又传来了嘻嘻哈哈的笑声。 “你跟那个时候一样,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 “闭嘴!” 库尔布斯基公爵家的门口,管家正在那里张望。安东希翻身下马,拧了拧眉毛。 “出什么事儿了?” “少爷,你没有看到露易丝小姐和老爷吗?”管家瞪大了眼睛。 “他们不在家里吗?” “露易丝小姐坐着马车出去找您了,老爷不放心,后来就骑马跟着露易丝小姐了,我以为你们会一起回来呢!” 安东希愣了一下,伊波利特拍了拍他的手臂说:“是不是在我家,也许海伦留下了露易丝和你的父亲。” 伊波利特问着管家,“你打电话问过了吗?” “电话线前线日子坏了,没法联系。” “伊波利特,我们先去你家看一下。”安东希皱着眉毛说道,伊波利特点了点头。两个人又快速翻身上马向瓦西里公爵的府邸赶去,只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不过是再一次确认了心中不安的猜想。 “他们不见了!”海伦瞪圆了眼睛,这大晚上的,一个年轻的姑娘和一个老人也不可能去酒吧或者赌场啊。 “我再去找找。” “我让家里的人都一起去吧,顺便派一个人去你家里让管家也派更多的人出来找找。”伊波利特沉声说道,安东希点了点头。 “至于你,海伦,待在这儿,如果他们回来了,就让他们留在这儿,哪里也别去,我们两个小时后会回来一趟。” “好的,我知道了。” 马背上,伊波利特看着焦虑的好友,只能安慰几声,后者应了一下,但看上去也没什么效果。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们差不多找了一个小时候,从远处传来了皮埃尔的声音。 “找到了吗?”安东希的声音有些发紧,而从远处骑马跑来的皮埃尔则脸色煞白。 “怎么……”伊波利特的话还没说完,安东希就已经狠狠地在马儿身上抽了一鞭子。 待安东希已经离开后,皮埃尔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一句破碎的句子。 “死了……” 轰的一声,像是白日里从空中打下的闪雷一样在伊波利特的脑子里响起。他扬起马鞭,同样的,狠狠地挥舞着马鞭,跟随着安东希的身影。 “啊——” 他站在巷子面前,月光惨白惨白的,但总不及他脸上的肤色。 鲜血,乱斗的痕迹,凌乱的衣服,在空气中曝露的肉体,在它们依旧在呼吸的时候,总是那么的白嫩美好,像是春天一样富有生命力,而现在,它们是青紫的,脏污的,充满血渍的,毫无生气的。 死了,死了,一切都没有了。 家,父亲,露易丝,属于安东的东西上帝残忍的收走了。 伊波利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的步伐原来可以这么沉重,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除了美好之外,还有如此残忍的一面。 明明都是人,就因为,一个是俄国人,一个是法国人,所以,就可以毫不犹豫的残忍杀害? 明明只是个可爱的姑娘,就因为美丽,所以无情的强奸了她? 明明是牺牲了一切保卫了众人的英雄,就因为年老,因为无法反抗,所以就忽视了他看上去和父亲一样的容颜?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呢? 伊波利特跪倒在地上。半空中,手指都在颤抖,但还是抱住了自己的兄弟。 他从未见过安东如此多的眼泪,如此的狼狈,嚎啕大哭的大男人,抱着两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像是失去整个世界的孩子一样,而这一刻,他什么安慰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伊波利特,说点什么,让我相信他们还活着…… 抱歉,安东,抱歉,安东…… 老库尔布斯基死了,他儿子的未婚妻也死了, 没了,什么都没了……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10 安东希跪在墓碑前,洁白的花朵落在晶莹的墓碑上,亦如他们来时的模样。 他的泪流干了,他心里的血也流干了,现在,他真的一无所有了。 年轻的男人将脸颊贴在墓碑上面,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低喃着,“你明明说过的,你是为了爱我还存在,安东还活着,你怎么能跟他们一样抛弃我离开呢,你怎么忍心呢……” 海伦握紧了伊波利特的手,忍耐着哽咽。她看着这一切,却总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她害怕极了,迫切的想要扭过头,从伊波利特那里得到一丝真实的安慰。但后者,却没有望向自己的好友,而是微微仰起头,望着天上飘散下来的雪花出神。 所谓的洁净到底是什么呢?原本洁白的雪花一旦落到了人世间就不免会沾染上污秽,但若是不敢落下,世人又怎么才能知晓它的美丽呢。 一个礼拜后,彼得堡再一次的有了一件新闻。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安东,相信我,我也不想的【擤鼻涕中】 ☆、第 142 章 瓦西里公爵审视着自己的长子,而后者,面容平和,即使脸色憔悴,眼底还有着青影,但眼神却是坚定的。 “你考虑好了?” “是的,爸爸。”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嘀嗒走过良久,书房里响起了瓦西里公爵有些沙哑的声音。 “那就去吧。” 伊波利特站直了身体,凝视着父亲的容颜。那些白发,那些眼尾的纹路,那些褐色的斑点,无疑都在宣告着父亲的老去。他的眼睛有些微微的湿润,却依旧缓慢地开口。 “请您,原谅我的任性。” 瓦西里公爵抬头望着自己的儿子,他甚至需要略微仰起头部,而他从前却从来没注意到,因为伊波利特总是柔顺的答应着他想要他做的一切。无论他是六岁,还是二十六岁。 “你是我的儿子啊……”他微微叹了口气,望着儿子灰绿色的双眸,挺拔的身影,望着他转身离去,望着他消失在自己面前。 “要平安啊,儿子……”在门关上后,他低喃着。做父亲的心,在这一刻,真的老去了。 他知道,只要他开口要求,那孩子一定会留下。平安健康的呆在自己身边,可做父亲的,却不能真的拒绝他啊! 雏鹰需要成长,而他身为父亲,除了答应和祝福以外,大概就只有等待了吧。 “等吧,等吧,两个儿子,不,是三个儿子了啊……” 软椅上的老人慢慢的抽着自己的小烟斗,神情忧伤的仿佛是一个迷茫的孩子一样。 海伦的卧室。壁炉旁边,燃烧的炉火哔哔啵啵的作响。 她围着毛毯,坐在地毯上,眼圈微红,却依旧固执的让视线落在那一丛蓝色上。 “我可以走吗?”他开口了,声音柔和却难以遮掩其中的一丝颤抖。 “可以。” “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 “现在,是三个人了,会哭的更多吗?” “不会……不会的……” “会怎么做呢?” “会……会坚强……”呜咽的声音,牙齿都在微微的哆嗦着,想要狠狠地咬着什么,难过的心几乎要爆裂开来了。 “海伦,是坚强的姑娘对吧。” “恩……” “那么,代替哥哥照顾好他们,你可以做到的,对吗?” “可以……” “自己呢?” 她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望着对方,狼狈的,布满泪水的,鼻尖也红通通的,声音沙哑的可怕。 “会很幸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也会勇敢,会微笑,会一直一直的幸福下去。” “所以,我答应了。我答应你,那么也请你,答应我,活着回来,平安的回来……” “当然,我会答应你的。就像每一次一样,海伦,我从没骗过你。” “恩!”她用力的点点头,视线模糊,想要微笑,却无法微笑,想要哭泣,却不敢哭泣,她只是用力的睁大眼睛,想要再看清楚,记清楚伊波利特的样子。因为,现在,她也是一个人了,她要等的人又增加了一个,她要思念的人又增加了一个。 上帝啊!我请求您,让这场战争早点过去吧,让我思念的人都回家吧…… 列车开了,他们离开了,而海伦,依旧在等待着。 等待着他们胜利,等待着他们平安,等待着他们归家。 隆冬时节来临了,雪花浇灌着堑壕,飘落在男人长长的睫毛上,被温度融化,成了水滴,滑落到脏乱的领口中。对峙像是没有了尽头,再也没有人说话了,只有均匀的呼吸声表明大家还活着。 他又做梦了,梦里面,她哭了。冰凉的雪花在她鼻尖上融化,冻醒了缤纷的思绪。 他蹲坐在堑壕中,神情重新变的严肃,紧抿的嘴唇像是锋利的匕首。笑容明媚的年轻人递给他一支烟。 “来一口,虽然糟糕了点,还是要生活啊。” 阿纳托利大大咧咧的坐在淤泥上,现在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分别了,脏乱,湿冷,牙齿都在打颤,可就像阿纳托利说的,还是要生活。 烟圈从鼻息间吐出,在空气中慢慢消散。僵硬的肌肉放松了一点,阿纳托利突然嘟囔了一声。 “圣诞节了。” 他抬头望去,黑压压的天空,飘扬的雪花,的确,圣诞节来了,这是他在战场上度过的又一个圣诞节,而对他们来说,是第一个,但唯独,可能不会是最后一个。 “注意警戒。”他低声说着,嘴里呵出的白气在空气里消融掉。 “明白。”托枪的年轻人回应着,猎豹一样的姿态,敏捷又优美。 安德烈掐灭了烟蒂,双手重新放在冰凉的枪支上,他望着前方,然后允许自己有几秒钟的失神,只为了对远方的姑娘说一句话。 “圣诞快乐,海伦。” 开春的时候,老博尔孔斯基公爵病倒了。突如其来的疾病像是吞噬人生命的恶龙一样,短短的数日,这个曾经精明能干的老人就消瘦的不成样子,到最后,老人只能喃喃着惦念自己的儿子。 “您想要什么,爸爸?”玛利亚含着眼泪问道。老公爵的嘴巴微微的阖动着,公爵小姐侧耳倾听,到后面已经泪如雨下。 “玛丽娜……我……终于能去见你了……” 安德烈的父亲逝世了,在那一年的春末,而海伦甚至无法联系到对方,等消息辗转到达军队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了,花开了,而普鲁士国王再也无法欣赏了。与此同时,玛利亚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想去我父亲呆过的部队,不是前线,我能够帮忙的,至少,尽自己的一点努力。 露易丝的死对每个人的触动都很大,而老公爵更是让玛利亚下定了决心。海伦并不是很意外玛利亚的决定。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柔弱的姑娘,也许她并不强壮,但她毕竟是博尔孔斯基公爵的女儿,是那个人的妹妹,柔弱,从来都不是她们与生俱来的定义。 “去吧,玛丽,去做你该做的事情,爸爸他会为你骄傲的。”海伦温柔的说着。她如今已经能够平静的面对离别了,有时候她会想,也许长大,就是在这种离别中,在那一瞬间明白的。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11 当肩膀上接过了原本属于别人的责任,从而变成自己的责任时,大概,就是长大了吧。 长大并不容易,四月的柳絮纷飞,尼古连卡抱着自己的小熊布偶站在院子里,有时候是早上,还穿着绵软的拖鞋和睡衣,固执的,像是小小的安德烈。 “在这里做什么呢?小科科。” “等爸爸。” “海伦陪你一起等好吗?” “恩!” “海伦。” “什么?” “等爸爸回来了,也要在一起好吗?” “当然,我们永远会在一起。” “打勾勾好吗?” “好。” “海伦。” “什么?” “别骗我……好吗……” “好。” 抱歉,亲爱的小科科,原谅我没办法给你保证,原谅我对你说谎了,我只是,想像你的父亲一样爱你,只是,想将很多很多的爱都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把自己虐死TUT后爹这身份真不是人干的! ☆、第 143 章 五月,天气开始慢慢的变得炎热起来了。士兵们早上还穿着长袖,到了中午就得敞开了肚皮,而到了晚上,有时候碰到下雨天,他们又不免缩成了一团。 “这该死的鬼天气!”阿纳托利大声的宣布他讨厌这里,同时用手不断的赶着一些在半空中无法无天的蚊蝇。在这些人中,他总是话最多的那一刻。值得庆幸的是,如今他终于得到了梦想中的古铜色肌肤以及一些无可避免的,大大小小的伤疤。 “别浪费力气了,多说一句废话就要再喝点水。”多罗霍夫翻了个白眼。 “你说伊波利特和安东希会不会就在右手边的不远处啊?”阿纳托利捅了捅好友的胳膊。 “也许吧。”多罗霍夫漫步经心的回答着。 阿纳托利换了只手托住枪,嘴巴里碎碎念着。 “我真没想到他们回来这里。一个从小时候就厌恶这一切,而另一个,他连杀鸡都不敢。” 阿纳托利是在后来得知发生在安东希身上的不幸遭遇,但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们都见惯了生死,就算是身边上一刻还和你勾肩搭背笑闹的战友,下一刻也很可能只会剩下某一部分躯体。战争令人麻木,同情心基本已经被消磨殆尽了,有时候,就连他们自己的生命可也以成为一种取乐的方式。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多罗霍夫敷衍了一句。 “情况怎么样?” 两个人同时抬起了头,不同的是,多罗霍夫只是瞟了一眼安德烈,后者的脸上也被晒伤了,嘴唇因为感冒而看上去苍白并且起皮。真稀奇,这年头当兵的竟然还能把脸晒伤,好像他们还有皮可以蜕一样。 “那群法国佬还是畏畏缩缩的,真他娘的讨厌!”阿纳托利说了句脏话。安德烈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下,低声说着。 “注意警戒吧,离日落还有四个小时,那会儿务必打起精神来。” “明白。” 安德烈又走了几步,然后在多罗霍夫身边停留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说什么了。而多罗霍夫直到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才看了一眼,有些思索,又有些漫不经心,到最后,又回归于专注。 日落了,若是平日里,看着夕阳一点点的回归于地平线的怀抱,那可能是一种陶醉,但在战争上,那只是意味着警醒,厮杀的开始。 炮火响起来了。法国兵终于忍不住发动攻击了。 “干他们娘的!” 有人这样嘶吼着,像是在鼓舞自己。他们都渴望太久了,在生与死中挣扎着。安德烈在不远处的一个堑壕,眼神专注的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对面的敌人了,脸色苍白的男人脸上却流露着一种狼一样的神情。 血腥,在这一刻,每个人都渴望着。 多罗霍夫的手一开始还有些哆嗦,到了后面,就变成一种麻木的兴奋。 开火,上弹,骂人,他和阿纳托利像两个孩子,眼神中有着嗜血的欲望。在这一刻,他们的生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灵魂在战场的上空飘荡,那是无数的冤魂正在呐喊。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弹药纷飞中,手榴弹和地雷也开始炸响,炮火密集的冲他们打来。 “炮手!进攻!” 有人这样发号施令,可能是那个大嗓门的桑切斯中尉。有人呻吟了一声,可能中弹了。 血腥,灰蒙蒙的天空,五月的天气却热的让人发疯。都疯了,都疯了,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容不得第三个可能。 “轰——” “小心——” 那是什么?噢!是弹药,正向我这边飞来,像星星,却是致命的,像在空中绽放的,落地时,一切都没有了。 他的眼睛睁大了,好像早已预料到一样,但很快的,又充满了莫大的恐慌。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被怜悯的拉长了一样。他的脑海中开始回忆很多的事情。被奚落的童年,贫穷的家庭,咬牙维持的自尊,可怜的母亲…… 母亲,母亲,噢!我不能死! 他的瞳孔睁大了,就算是这样,也什么都看不清,耳畔间似乎传来了阿纳托利的哭喊。 真是的,哭什么呢,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混蛋,多罗霍夫本来就是贱命一条,别喊了,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如果我出什么事儿了,照顾好我的母亲,这样就可以了。 他真的想跟他这样说的,但他微微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疼,真疼,肺部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捏起来一样。所以,死的时候,其实还是能感觉到痛苦的是吗?那这样的话,果然,活下来是最好的。 “费佳,我的儿子,请一定要活下来。” 从梦中传来的,母亲哭泣的声音。在这个炮火纷飞的战场上,年轻的男人迷蒙着双眼,嘴唇微张着,似乎只有上帝才能听到他的请求。 如果可以,我不想死,这样,她就不会难过了…… 他并没有昏迷多久,在做手术的时候似乎清醒了一下,然后又深深地被疼晕了过去。 他想事情,很多很多的事情。从小时候,到参军之前。 生活对他来说从来都不容易。他是母亲唯一的儿子,是多罗霍夫家仅剩的男人。在他年幼的时候,被别人狠狠欺负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他也曾经幻想过,自己还有父亲,还有可以为之庇佑的家族,但现实是,没有。 磕磕绊绊的长大,敏感又骄傲的心。他曾发誓过要出人头地的,要得到功勋,要让人人都知道费奥纳多·多罗霍夫是一个怎样杰出的人。为此,他混迹于大街小巷,什么都干过。 女人说他是个浪荡子,男人说他是一个小人。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12 可又怎么样呢?当他成功的时候,人们就只会记得他的荣耀了。 他明明是这么想的。就因为这样,他故意接近那个库拉金公爵家的小少爷,在外人看来,他更像是仆人,而不是阿纳托利口中所说的,他们是朋友。 多么愚蠢的小少爷啊。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只是一块移动的金光闪闪的金砖吗?除此之外,谁会真的和他交朋友啊。自负,愚蠢,自以为是的笑话还有冲动。这样的人,明明就应该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不过是一个踏板而已。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种朋友间的游戏到底还要玩多久。 让他想想吧。多罗霍夫是一个喜欢计划的人,吝啬的完全不愿意多付出一点点。 是那次打架他从后面抄起木棍打得那个人头破血流吗?还是更多的时候,两个正在长高,却瘦弱的像竹竿一样的少年被揍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呢?这样看来,他们到底一起挨了多少打啊,而很多的,甚至完全是阿纳托利这个闯祸娄子惹出来的,在他拥有足够多的资本,在彼得堡也小有名气后,他明明可以像按照计划一样一角踹开这个小子的,但每一次,他都是放下手里的事情去把他从某场斗殴中解救出来。 “谢了,兄弟!” “天呐!你实在来的太慢了!我的脸差点被毁容了!” “兄弟,这个姑娘给你吧,我可不喜欢金发碧眼的。” “……” 他从回忆中醒来,这才发现,原来他跟这个小少爷一起这么多年了,多到他连自己的计划都忘记了,多到不知不觉间,他这种吝啬的人都把对方看成朋友,兄弟和亲人了。 他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但能感受到他就在旁边。一定狼狈的可以,他最宝贝的金发估计也恶心的像是排泄物一样了,如果他不是不能动弹,他真的想要取笑这个小子,欣赏他的哇哇大叫和龇牙咧嘴,但现在,他只是费力的攥起拳头,碰了碰对方的掌心。 “我没事了,兄弟。” “我妈还是让我自己照顾吧。” “我真的,一点都不后悔救你。” “所以,带着我的份,为俄国而战斗吧,士兵……” 作者有话要说:  后爹已经刹不住闸了…… ☆、第 144 章 他不能再继续战斗了。 多罗霍夫在火车上有些出神的盯着窗外。 五月了,他的军旅生涯在这一年结束。他没有完成自己计划中的事情,没有成为战斗中的英雄,没有撑到最后,但似乎,也并不是十分遗憾。 想想吧,那个男人,高傲的博尔孔斯基公爵可是给你敬礼了。只这样,他就算赚到了。就算他成为了将军,估计也得不到安德烈·博尔孔斯基发自内心的致敬。 那个家伙曾经救了自己,只是单纯的一种责任。而他救了阿纳托利,说实话,比较起来,自己还是输给了那个家伙。 “真希望有一天可以赢得更骄傲一些。”他在心里漫不经心的想着。明明是五月了,阳光灿烂,却不得不还穿着夹袄,受伤的地方如今娇贵的好像它的主人是什么有钱的公爵一样。 平民啊,平民,他是顶着头衔的平民。 火车停下来了。伤兵们都出去了,大家都急切的想要拥抱着自己的亲人,朋友还有爱人,只有多罗霍夫慢吞吞的,直到车厢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走吧,你回家了,士兵。”他对自己说。站起来的时候却又佝偻了一下身子,好像自己还是置身于那个狭小的地方。 回忆让他晃神了一下。他摇摇头,迈开步子走出了车厢。 他看到了他的母亲,还有他有着缺陷的姐姐,当然了,他们是他的亲人,但那个突兀的金发姑娘呢? 母亲轻轻的拥抱她,哽咽的说回来就好,姐姐亲吻他的面颊,说了祝福的话,带着颤音,微笑却怯懦的开在她的嘴角。然后,是那个金发的姑娘,眼睛微微湿润着。她知晓了一切,知道他救了她的哥哥,也知道他为此付出了什么。 多罗霍夫以为她又要长篇大论或者因为某种情绪而哭泣,但她没有。 她只是走过来,像是亲吻一位兄弟一样,吻了吻他的面颊。 “谢谢。”这是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尔后,是沉默和挂着泪水的微笑。 瞧啊,战争改变了多少,除了坏的,也总有好的。多罗霍夫翘起了唇角,他望着面前的姑娘,像是在欣赏着一副难得的美景一般。 海伦望着面前的男人,略显苍白的脸色还有嘴角的微笑。熟悉的容貌,熟悉的表情,但带给自己的感受却完全的不一样了。曾几何时,对于这位阿纳托利的好友,她甚至是厌恶的。厌恶他的滥情,厌恶他小混混一样的作风,而今,她却似乎才刚刚发现,他也可以是一个好人,一个不那么坏的好人。 “你忘了吗?你曾经救过我的。” 她听到多罗霍夫这样说,低声的,他虽没说谢谢,却是发自肺腑的在感谢,用他一贯的,那种叫做多罗霍夫的感谢方式。 “这不是交易对吗?”她问道。 “不。”他回答。 这当然不是交易。不是因为你救了我,所以我也要救你。 “他是我兄弟。”他低声说着,放弃一切,坦率的承认。 男人间的友情。她的眼角流下了泪水。在彼得堡火车站的上空,海伦希望清风能带去她的祝福。 “哥哥,你知道吗?你有一个可以交付性命的朋友,所以,一定要活着回来,一定要与他再一次相见。” 克拉斯诺也战役的第一天,库图佐夫将军骑着他的小白马带领一些部下前往了多布罗耶,因为他认为这场战争估计打不起来了,毕竟,法国佬已经不成气候了。 回家的日子应该要到了。这个老人对着日渐昏暗的天空叹了口气。 库图佐夫将军带领的人中有安德烈,而阿纳托利拒绝了离开这里的要求。自多罗霍夫离开后,这个年轻人迅速的成长了起来。 他当然还会开玩笑,会咧嘴说一些不怎么好笑的笑话,但安德烈知道,他已然长大,他的肩膀,这一次是真的担负起了他的责任。因为在多罗霍夫离开的那一天傍晚,那个扛着枪坐在堑壕里的年轻人吸着烟卷对他说信仰就他妈的是狗屁,但他还是他妈的一如既往的要这样做。 是啊,信仰不能真的帮助人们挡子弹,不能拯救自己的战友,不能还多罗霍夫一个健康的身体,但他们别无选择,因为每一次分别,都意味着肩膀上多了一份责任。 军营里,阿纳托利正和他的兄弟在帐篷里喝酒,酒至微醺的时候,安东希体贴的离开了帐篷,把这里的一切留给他们兄弟。 “我说,伊波利特,你到底来这儿干嘛呢?”阿纳托利双颊晕红着,即使皮肤不再白皙细腻,这位彼得堡的小少爷也依旧是军营里的美人,但现在,在见识到他在战场上的勇猛作风后,这一声美人可不再是亵玩,而是一种赞颂。 “我不知道。”伊波利特诚实的说着。这位惯于怯懦的年轻人有着不错的酒量,甚至连脸红都没有。 阿纳托利微微嗤笑了一声,但不再喝酒了。差不多了,他的身体已经习惯。在彼得堡他是放肆的公爵家的小少爷,但在这里,他是年轻的上尉。 “这可不像你。”他把自己埋首于双臂中嘟囔着。 “你做事之前可都有满脑子的计划,不想清楚,你可不会迈开脚步,讨厌的性格。” 他嘟嘟囔囔着,在外人看来,就像以往一样完全的不把自己的兄长放在眼里,但伊波利特明白,他完全明白,因为他们是亲人,在这个战场上,他们的血可能洒落过同一块岩石。 “我想回家了,他妈的,我真想回家了,做我的少爷多好。”阿纳托利让自己前额的头发都困守与两臂之间,声音到最后几乎消失在空气中。 回家啊…… 伊波利特长舒了一口气。 “会的,阿纳托利,战争很快就结束了,法国兵不行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的。” 是啊,他们很快就能回家了,胜利是属于他们的。 雪下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寒冷但是洁白。 士兵们的心里涌起了希望,像小孩子一样叫嚷着,欢快的转着圈儿。 “下雪了!” 安东希从外面冲了进来,一张俊秀的脸被冻得通红,他们都不曾忘却那些伤心的记忆,但他们之所以被称为英雄,恰恰是因为他们带着所有的一切,在战场里,宁肯自己伤心难过,也要保护他人的幸福。 幸福啊……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13 伊波利特望着夜空,雪花从天空中飘落,到他的鼻尖上融化。 三张笑脸,盛放在夜空中,因为坚信,他们都会回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们羊年快乐啊!在新的一年都要快快乐乐的,让我们像绵羊一样软萌吧O(∩_∩)O 我挺喜欢多罗霍夫的勇气,虽然为了达成一些目的手段并不好,但他从没放弃的心情我觉得很棒。每个人都有优缺点,多罗霍夫这样的结局也许是令人遗憾的,但我想,应该是最适合他的,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些比起荣誉权利之类更重要的东西。 PS我妈妈这几天人不舒服,我也到医院陪床了,一直用存稿箱发文,所以今天晚了。大家的评论我都有看的,很感谢大家喜爱他们,我今天或者明天会一一回复的。 ☆、第 145 章 凌晨一点,密集的枪火突然响了起来。库图佐夫将军失误了,法国兵确实不成气候,但困兽更会放手一搏。 阿纳托利抄起了手里的枪,快速在属于他的堑壕里蹲好。他和伊波利特他们都是军官,不能呆在一块,那太危险了,但同样的,无法知道彼此的情况也让人心焦。只是他们毕竟不是新来的士兵了,他们在这种焦灼中已然习惯。 “给我手榴弹!” 安东希嘶喊着,空气里太多的枪火噪声了,伊波利特的耳朵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音量,因为它们在他耳朵中听起来都是嗡嗡的响动着,他理解安东希的意思不过是靠着更多的视力分析和战场上的习惯得出来的。 “轰——” “漂亮!”前面至少死了三个法国佬,血肉横飞的,但在士兵们的眼中不过是更加点亮了他们的兴奋。 法国兵被打乱了,他们四处逃跑,落魄的样子让在场的士兵们都发出狠狠地嘲笑声。但就在这时,密集的炮火又向他们轰来。一个壮硕的法国士兵用一双阴狠的眼睛死死地注视着前方。 同归于尽。 敌人是这样想的,也是如此做的。 当炮声响起来的时候,俄国的一个年轻上尉也干掉了那个正在高喊拿破仑的法国兵。 一切都定格住了。 法国兵像献身一般在半空中小小的颤抖着。 年轻的上尉像一尊雕像,眼角有温热的液体。 两个军官所在的堑壕尘土四溅,夹杂着鲜血和肉块。 活着,到底是什么呢? 很久以前,伊波利特认为那可能是为了取悦自己的父亲,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长子,是为了责任。而当他在听见炮弹在身边炸响的那一刻,他似乎终于明白了。 活着,就是让生命继续呼吸,就是在你还能看见世界的时候尽情的注视它,就是在你还能倾听的时候去倾听,就是在你还能触摸的时候去触摸。 活着,就只是活着而已。 你爱的人,爱你的人,需要的,就只是你还活着而已。 对不起,海伦,我可能没办法遵守约定了…… 他的生命是一场笑话。 他深爱着自己的母亲,却只能看着她无助的落泪。他深爱着他的父亲和露易丝,却只能瞧见他们最后睁大的双眸。到最后,他唯一的好友,在这个毁掉一切的地方,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鲜血覆盖的身体以及永远紧闭的双眸,他甚至无法移动哪怕一丝一毫的距离,去碰触他。 “不——” 他在心里嘶吼着,眼睛模糊的几乎什么都要看不见了。 声音消失了。 世界在他眼前消失了。 他们死了。 他爱的人, 爱他的人, 都死了…… 她惊醒了,肺部像是坏了的鼓风机一样,呼吸都变的疼痛。牙齿咯咯作响,右手捂着心脏,哽咽着,那里好像突然碎裂了。 他愣了,望着滴落在手臂上的水渍,渐渐的晕染了脏污的军服,温热的,仿佛正在开火的机枪一样。 雨下了,似是在悲鸣。 尔后,无数的悲鸣在战场的上空回荡…… 十一月末,库图佐夫将军进驻了维尔纳。在他的身边是一些年轻的面孔,他们都是战场上的英雄。 战争要结束了,俄国,胜利了! 皇帝陛下亲自到战营里接见了他亲爱的将军和他最爱的部下,安德烈·博尔孔斯基公爵。后者在离开没多久又请求回去,支援了那场出乎预料的战斗。 那是一场漂亮的战役,一场胜负早已注定的战役。 “您应得的,中校。” 安德烈望着伯爵手中托着的银盘,解开来的那一霎那,他的心却并未像很久以前,他认为的那样,兴奋的颤抖。那是一枚圣乔治勋章,无上的荣耀,正如很久以前,他在第一次战争时渴望的那样,功成名就。 可现在,透过这枚勋章,他看到的却是无数的尸骨。只是,他早已做不到率性而为,做不到向这位端坐在高位的统治者呐喊。 “难道您没有看见那些被牺牲的英雄吗?陛下!” 他是安德烈·博尔孔斯基。不是出入于彼得堡和莫斯科的老公爵的儿子,高傲的年轻公爵,他现在不是安德烈,而是博尔孔斯基,继承了他父亲的名义,所以他能做的,就是捧着这一枚勋章,向皇帝致以谢意。 战争啊,改变的终究太多,而责任,始终都只会随着年纪增长而不断增多。 以冷静克服傲慢,以理智牵动感性,因为他要做的,在以后的岁月里,还有很多很多。 零碎的战争还在继续,安德烈·博尔孔斯基公爵晋衔为最年轻的将军。库图佐夫将军老了,当大局已定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他望着面前的年轻人,眼睛微微眯起,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像一位父亲一样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而这个黑发的年轻人已然完全知晓他的意思。 “你会守护好她的,是吗?” “用我的生命起誓,阁下。” 这位年轻的将军只花了两个月就彻底结束了这场战争,比预计的早了三个月,但与此同时,俄国最为年轻的将军也成为了对方的俘虏。 多可笑啊,人们不断的谈论那位将军。有人说他是一个英雄,他牺牲了自己,让战争比预计结束的时间早了三个月,也有人说他是一个蠢蛋,他让俄国蒙羞了,俄国从来都没有过一位被俘虏了的将军。 彼得堡,尼古连卡跑到了海伦的卧室,抱着小熊眼圈红红的,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眼睛里流出来。 “爸爸是英雄!”他喊着,哭着,抱着小熊委屈的蹲在地上。 海伦走过去,将男孩儿抱到怀里。她坐在沙发上,温柔的用手抚慰着他。 “难过……小科科……难过……”他抽噎的抬起头,说着,死死地咬住嘴唇,过了一会儿又啊呜一口咬住了熊熊的耳朵,如此暴戾的样子,是海伦从未见过的。 有多深爱,才会有多愤怒,才会有多伤心,多委屈。 “你爱他吗?”海伦给男孩儿擦着眼泪,轻柔地问道。 “爱……”哽咽的声音,眼神却那么的坚定。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14 “我也爱他。”海伦抵着男孩儿的额头,轻声说着。 “你爱他,我也爱他,爱他的人相信他是英雄,那么别的不爱他的人说什么,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唔……”男孩儿哽咽的点了点头,他似乎是想要坚强的,但没过多久又还是忍不住掉眼泪。 “可我……还……还是……难过……海伦……” “那就别忍着,亲爱的小科科,海伦会,会陪着你的……”她的声音到了后面也是哽咽的,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流出,怀里的男孩儿再一次哭泣。 他们都在难过,他们都想要哭泣。但她知道,她应该做的,就是坚强和忍耐,因为她答应过那个人的。 你看到了,伊波利特,海伦,真的会坚强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过年的我也不想这样,我真的不想的QAQ 对于大哥的牺牲,其实我很纠结,因为大哥实在太好了,从我个人来说,大哥完全是满足我所有想象而诞生的,他不强大,过于怯懦和温吞,但同时,他又比任何人都强大,而这一切,除了他自身就具有的品格以外,我认为,海伦是让他更加坚定的原因。他的强大来源于家人,他认为的幸福也来自于他人的需要和肯定,而到最后,当大哥开始为了自己而活,走上战场的时候,我觉得其实生和死已经不重要了。 ☆、第 146 章 俄国真的胜利了,整个欧洲都胜利了。拿破仑的野心倒塌了,人们开始庆祝。死去的人会慢慢的被忘却,新的生活来临了。 “今天还要去吗?”阿纳托利问道。 那个穿着天蓝色裙子的姑娘抿了抿头发,露出一个笑容。 “是啊,那小科科就拜托你照顾了。” “好啊。”伊波利特耸了耸肩膀,他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皮肤恢复了白皙,漂亮的脸蛋上也没什么太大的伤疤,只要他愿意,他依旧可以成为彼得堡最受欢迎的纨绔少爷。 “可能会下雨,带上伞好吗?” “我会的。”海伦从阿纳托利手里接过伞,后者转身离开了,也只要在他行走的时候才会发现,那微跛的左腿,并不明显,却像是在完美的瓷器上留下了一道划痕,让人可惜。 海伦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出门了,在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了一辆朴素的马车,而后,车帘掀开,一个脸蛋姣美的年轻妇人出现在她的面前,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正在熟睡。 她记得在那个时候,在伊波利特的葬礼上,她曾来过,而自己也曾问过她。 “你爱过他吗?” “没有。但我只怕,这辈子都会记得他。” “朱丽叶。”她低声叫着,这名字并不陌生,勾起了她的思绪,让人想要落泪。 “我只是,带伊波利特回来看看这个地方。”女子低声说着,当她念道伊波利特这个名字的时候,海伦微微睁大了眼睛。 “我希望,他能成为像这个名字一样的好人。” 她的唇瓣颤抖着,到最后,嘴角边浮现一丝微笑。 “他会的,因为他是伊波利特。” 朱丽叶离开了。海伦坐在自己的马车里面,马车粼粼的声音令她仿佛回到了那个夏天。那会儿,她也是坐在这辆马车上,听到了一个声音,而当时的她从未曾想过,她与声音的主人将会有这样一番纠葛。 火车站台。她已经熟悉的地方。 她在这里送走过太多的人,等待过太多的人,在她不长的生命中,她等到了一些人,失去了一些人,而今,她似乎已经习惯了。 日复一日的等待。年复一年的盼望,她从一个十多岁的姑娘,等成了二十多岁的女子。看上去十分漫长,但当等待成为习惯后,似乎就感觉不到时间的逝去了。 安德烈,安德烈…… 她在心里轻轻的呼唤着,唇齿间呢喃着爱人的名字。 相处的时间太短,分别的时间太长,但互相爱慕的心,似乎只会在这绵长的分别中越发滋长,到最后,发觉的时候,已经融入了骨血,挖不掉,舍不得,所以只能让思念继续蔓延,只能继续等待。 天空似乎下雨了,雨点打湿了地面,打断了那第一千三百六十五句安德烈。 海伦打开伞,在地上踱步。 火车来了,她的心提了起来,但又开走了,她失落了,然后继续行走。 第九辆火车开走后,她准备离开了,但火车的鸣笛声再一次响起,像是无形的手一样扯住了她的裙摆。 再等一次吧。她对自己说,满眼期望的看着从火车上下来的人,但一个两个三个,没有,还是没有她想要的人。 走吧,走吧。她转身离开,再一次落空。 二十分钟后,清静的站台上,火车停了下来。车厢里,没有人走出来,等待喂食的小狗无奈的离开,但就在这时,黑色的军靴出现在车厢的台阶上。一个黑发的军官走了出来,瘦了,憔悴了,两颊凹陷,但海蓝色的双眼亦如多年前一样闪耀着睿智和坚定的光辉。 空无一人的站台,守卫者的士兵两旁排列着。没有迎接,只有冰冷,回归是一场沉默的仪式。 当他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就早已明白自己会遭遇什么。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所谓的荣誉,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战争结束了,而他活下来了。这就够了。 安德烈审视着面前的站台,陌生的,却似乎又带着一种熟悉的气味儿。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他的心颤抖着,因为他终于回来了,回到了他爱的人在的城市。 他们离得多么的近啊,呼吸着同一个地方的空气,她曾在这里送别过自己,多熟悉啊,多亲近啊,好像能够把她抱在怀里一样。 海伦,海伦,我回来了…… 他的心里情不自禁的喊着那个姑娘的名字,他们已经好久没见面了,但当他踏上这里的土地,又好象他们从来没有分别过一样。 雨水让他的视线几乎变得模糊起来,他抬起腿,准备跟随者这些人前往那个地方,承当属于他的责任,但就在这个时候,在转弯的地方,一抹天蓝色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的眼睛睁大,定定的看着对方。 她在颤抖,握着伞柄的手指抖动着,然后那把雨伞被丢弃在地上,在雨帘中,他终于见到了她的容颜。 多像啊,和以前一样,那个娇小的,喜欢哭泣的姑娘,哭泣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又狼狈又悲伤,一切都没有变,就算世界都改变了,他心爱的姑娘也是从前的样子。 她颤抖着,哭泣着,多久了,她多久没这样哭了,什么都看不清。她明明都已经离开了,却还是让车夫回来,她就是想,要是这一辆火车上有安德烈呢?要是他回来了却没看到她呢?那么他们之间到底还要错过多久呢? 安德烈,安德烈…… 她这样呼唤他,然后,在瞧见那个熟悉的男人时,在瞧见他的薄唇,他海蓝色的眼睛时,她丢下了一切,想要跑过去拥抱他,用力的抱紧他,但雨太大了,她听不见安德烈说了什么,而他的手势却让她明白了。 “别过来,让我过去。” 一直以来都是她走向他,她靠近他,她等待着他,所以现在,安德烈对着她说。 “别过来,让我过去。” 她站在干燥的屋檐下,一旁的伞倒在地上,她用力的睁大了眼睛,望着从雨水中走过来的男人。 她仰着头,抬起手,有些颤抖的抚摸着他的脸颊,然后,她感觉到了,被用力的拥抱着的滋味以及从疼痛中感受到的,被深爱着。 “我回来了,海伦。” “欢迎回家,安德烈……”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回来了=v=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15 ☆、第147章 回家,进宫,再一次踏进这个院子却已经是三天后了。 那三天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知道,但每一个人,在瞧见他后,都选择了尊重。 安德烈见到了他的亲人,他的朋友。皮埃尔和娜塔莎已经在一起了,玛利亚说她也找到了幸福。他们这群人,似乎被什么绑到了一起。 都少年了啊!再一次相见,彼此似乎已经老去,又似乎还是昨天年轻气盛的脸。 他的儿子都那么大了,穿着小制服,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的时候有些陌生,有些怀疑,但就在他亲吻他的时候,那孩子瞬间就哭了起来,咿咿呀呀的好像还是当年他离开时的婴儿。 他不知道这一天是怎么过去的,只知道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当他第一次走入她的房间时,一切才似乎清晰了起来。 “我似乎,从没邀请你跳过舞。”他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说着。 “你现在,可以了。”她颤声回答。 月光下,他挽着她的腰,没有伴奏,但他知道,这是最棒的华尔兹。 安德烈看到面前的金发姑娘流泪,自从认识他以后,她好像总是有流不完的泪水一样。那种孩子一样的哭泣已经不见了,像车站那里一样的痛苦被安抚了,但心里的痛,却从没有好过。 他爱怜的吻着她的额头,从眉梢到眼角。那一双碧绿色的眼睛被月光照耀着,只有了淡淡的光辉,剔透的像是易碎的珍品。 他亲吻她的睫毛,咸咸的,是她的泪水,尔后,低头吻住她蔷薇色的唇瓣。 他从没这样做过。亲吻是人类的一种本能,一种*,却从未想过,唇与唇的接触越来可以有那么多的语言和感情。 她踮脚,仰头,双手从男人的肩膀处环绕在脖颈出,那里的皮肤被常年的晒伤已经变得粗糙,摸起来,像细细的砂纸,让人心疼。 这些年,你好吗? 这些年,你疼吗? 到底有多爱对方,才会从始至终完全忘记自己的疼,自己的伤,明明就在眼前,惦念的还是对方的一切。 海伦不知道。她从未想过。时间对她来说是一种奢侈的煎熬,而现在,她只想牢牢地凝视着对方海蓝色的眼睛,像温柔的海,是她心乡的归途。 月光清凉如水,夜风撩起薄纱,缠绕的,像一对爱人。 床铺上。海伦枕在男人的胸膛上,小心翼翼的,而他抬起手,轻柔的允许了她。 “躺下来吧,让我感受到你。” 于是她依言躺下,手心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 “扑通——扑通——” “心跳声……”她呢喃,眼角有泪水划过。 “因为你。” “我等了你好久。” “我知道。” “如果你不继续出现……” 他抬眼看着她,金发的姑娘直起了身体,碧绿色的眼睛凝视着他,唇瓣微微颤抖。 “你会怎么样?”他问,声音沙哑还有些发紧。 她微微一笑,带着泪水和坚决,像是春日里最明媚的花。 “继续等,直到,等你一辈子……” 一辈子也不会很长。她曾经想过的。如果等不到,那就等一辈子好了。然后下辈子,她再也不要成为女子,只能等待,无法共战。 婚礼定在初秋的时候,因为他们都在等一个人,而他们都知道,他会来的。因为这里有人在思念着他。 战争过去了,新的生活来了。人们需要一些喜庆的事情让自己忙碌起来。阿琳娜自从失去了长子后,曾经有一段时间像是得了病症一般痴痴呆呆的,她能正常的生活,但晚上,总是习惯性的起夜。 第一次的时候海伦差点崩溃了,她深怕母亲想不开做什么傻事,但幸好最后的时候他们在伊波利特的房间里找到了她。 那个时候,母亲什么也没做,只是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床边,右手搁在平整的被子上,哼着给婴儿听的歌曲。在母亲的意识里,儿子从未长大,还是那个需要哄睡的婴孩。也就是在那一刻,多日里的煎熬和故作坚强终于让她嚎啕大哭了起来。 一个人,真的好幸苦。那是她头一次怨恨了安德烈,为什么他可以轻易舍弃自己让自己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呢?为什么当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却连幻影都不曾如梦呢? 而她的迁怒却在尼古连卡的抽泣声中终于消失,他说海伦,你不要死。他说,海伦,如果你不在了,小科科就没有家了。 是啊,他还那么小,就失去了那么多,他已经知道用好几种语言拼“家”这个单词了,但是,他们都未曾给他一个真正的家。 所以,那些因为悲伤而迁怒的情绪,那些泪水,她都收敛起来了。因为她知道,她其实真的,从未埋怨过他。 总有一些人会比她失去的更多,而她何其有幸,拥有过那么多的爱。尼古连卡抽泣的话语让海伦明白了,并且做出了决定,就像她答应过伊波利特一样的。 活下去,当你还能呼吸的时候,就要对着世界微笑,就要幸福。 从那以后,她将悲伤缝进伤口中,她坚强的面对一切。伊波利特去世了,安东希重伤,连伊波利特的葬礼都不能出席,尔后,他离开了。他说他要去一些地方。他在俄国出生,人生中的大半岁月却在法国度过,到现在才似乎感觉到陌生,所以,他要去看看。 海伦不去劝阻他。因为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来排遣他们的心伤,因为活着的人,更需要好好的活着。 阿纳托利的腿伤了,站着的时候看不太出来,但走动的时候,她曾经不止一次的见过人们同情和可惜的眼神。好几次,她都默默地流眼泪,而他只是咧嘴微笑,摸摸她的头,像是一种需要呵护的小动物一样。 他们都明白彼此失去的东西,所以在剩下的岁月里,才会更加紧密。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个失约的人希望见到他们幸福的样子。 所以,就幸福吧,狠狠地幸福下去。 婚礼还在准备着,海伦曾经矛盾过要怎样把这件事告诉尼古连卡。阿琳娜说她可以去说明,但最后,海伦还是决定由她去告知。 安德烈的眼神里有着关切,但海伦只是笑了笑告诉他她可以的。 那天下午,尼古连卡正在花园玩耍。小手拿着多罗霍夫做给他的小铲子,他如今已经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小的花圃了,那颗珍珠按他的要求做成了项链,用柔软的绳子挂在他细嫩的脖子上。 “海伦!”他看见她,举着小铲子打着招呼,珍珠色的小牙齿整齐的排列着,应着小酒窝显得稚气又可爱。 “花开了,真漂亮呢!”她真诚的赞赏着,蹲坐在地上,垂落的裙摆像是蓝天一样澄净。 “以后,等我再长大一些,我会种很多很多你喜欢的蔷薇花。”尼古连卡软软的说着,笑容像花儿一样灿烂。 她听得动容。这样温馨的情景竟然舍不得打破,但后面,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海伦和小科科的爸爸结婚,你可以接受吗?” 男孩儿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垂落,阳光落在上面,有浅浅的影子。 海伦的心里开始发紧,她觉得自己可能搞砸了,但尼古连卡只是转过头,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一般望着她,只是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 ☆、第148章 “那么海伦,如果我接受了,你以后还会爱我吗?” “当然会了,你怎么会怀疑这个?”海伦小声的叫着。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16 尼古连卡丢开了手里的铲子,然后他站起来,在海伦询问之前,软软的环着她的脖子,肉肉的小下巴靠在海伦的肩膀上。 “别不要我,海伦。” 海伦想要看着尼古连卡,但后者似乎不想让她看见,所以她只能拥抱着他,安抚他。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小科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会爱你,我们每一个人都会爱你。”尼古连卡好像抽了抽鼻子。 “真的?” “是的。”海伦想了想,用了一个尼古连卡可以接受的比喻。 “你可以怀疑小熊饼干有一天会不那么甜蜜,或者巧克力再也没有味道,但别怀疑我们都爱你这一点。” “好吧。”尼古连卡松开了手,海伦亲了亲他的小鼻子。 “那么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想吗?” “因为,”尼古连卡有些犹豫的抬头,“如果你是我一个人的,你就会永远爱我,可现在,你不是了。爷爷和奶奶是两个人,玛丽姑姑和尼古拉哥哥是两个人,所有人都是两个人,现在,你和爸爸会是两个人,小科科,好像就是多余的了。” 海伦说不出话来了,她的眼睛变得湿润起来,她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他们的错还是战争的错,当一个孩子用一种懵懂的表情告诉他,他觉得自己成了多余的那一个时,她觉得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指责她,而除了哽咽,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抱歉,宝贝。”她拥抱着男孩儿,就算她曾经也没有父母,但她深处和平的世界,世界的黑暗也未曾在她面前暴露更多。但尼古连卡,他曾经拥有父母,却那么快的失去了母亲,而父亲,他与他相处的日子实在太短。在他本该无忧无虑的童年中,见到的,却是战争和不断的失去。 “海伦,”尼古连卡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得到回应后才轻轻地问道。 “小科科害你哭了吗?” “没有……” “海……伦。” “什么?”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宝贝。因为太过稚嫩而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和想法所以道歉吗?还是因为我们真的未曾照顾好你,让你觉得太孤单了吗? 孤单啊,海伦闭上眼睛在心里呢喃。因为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因为得到的太少,失去的太多,所以就算孤单,也什么都不说是吗? 当安德烈从海伦那儿知道下午发生的事情后,他沉默了一下,而海伦分明看到了,掩藏在男人眼底的情绪。 当阳光撤离,夜晚披上轻纱。安德烈来到了儿子的房间。他坐在床沿上,有些粗糙的手指抚摸着尼古连卡稚嫩的脸蛋。 望着儿子幼小的容颜,安德烈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唔……”尼古连卡呢喃了一声,也许是安德烈手指腹的茧子太过粗糙,他醒了过来。 “爸爸。”尼古连卡畏惧了一下,这畏惧不是因为害怕,纯粹是因为还无法适应的陌生感。而他的爸爸,虽然不像爷爷一样不苟言笑,很少亲昵的触碰他,但也比不上海伦和玛丽姑姑他们的熟悉。 他知道这事他的父亲,但也知道,他们是陌生的,所以,当他发现自己被安德烈抱在怀里的时候,他真的有些吃惊。 “爸爸?”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喜欢吃小熊饼干?” 虽然有些惊讶父亲会知道自己的喜好,但尼古连卡还是老实的点点头,又发现自己好像没办法动,所以他出声回应对方。 “喜欢。” “那喝完热巧克力后会记得刷牙吗?” “记得。” 在这句话后,尼古连卡感觉到自己被松开了,但替代的,是被抱起来坐到了安德烈的大腿上,制服上的金属钮扣微微有些骼人。 “它呢?” “什么?”尼古连卡迷迷糊糊地问道。然后看到了自己的专属小熊。 “它叫什么名字呢?” “小熊。” 他听到头顶上传来轻轻的笑声,尼古连卡有些不满。 “您到底要说什么呢?” 半响没有回应,就在他想要再一次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叹息。 “我知道你喜欢蓝色,喜欢吃甜的东西,高兴的时候喜欢说很多话,不高兴的时候也绝对不要一个人呆着,你很心软,其实很喜欢哭,但总是忍着,你害怕打雷,害怕毛毛虫,很多很多,我知道你很多的事情。” “所以呢?”尼古连卡的眼睛有点湿漉漉的,小手牢牢地抱着他的小熊。 “可是你却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的儿子,我真抱歉,从我回来开始,还从未告诉过你这个事实。” 尼古连卡微微瞪大了眼睛,他们多么的相像啊,有时候都是那么的倔强,懂事的让人心疼。就像安德烈在失去母亲的时候选择的是一个人安静的在那座庄园里走动,而尼古连卡在懵懂中,为自己构筑出了一个小小的堡垒。 “我们都爱你。”安德烈温柔的拥抱着还在抽泣的儿子,然后,他感觉到尼古连卡轻易不肯离手的小熊被松开了,轻轻的跌落在被子上,而他的衣服被用力的攥着。 “你还会……离……离开吗?” “不会了。” “你……保证吗?” “我保证……” “你……坏人……” “是的,我没陪在你身边,没照顾好你,没让你感觉到有一个温暖的家。” 尼古连卡抽泣着,小手擦着眼泪,但说话已经更加清楚了。那双一模一样的海蓝色眼睛望着自己的父亲,委屈的说。 “没有妈妈,连小狗都有妈妈,但小科科没有。海伦说我有爸爸,可是我从没看过他。那天晚上,我被吓醒了,然后我去找海伦,可是没有,我到处跑,我想找海伦……” “你找到了吗?”安德烈温柔地问道,让男孩儿打了一个小小的嗝儿。 “找到了。”尼古连卡点点头。 “可是海伦在哭,海伦有时候也会哭,可是她从没哭的那么大声,我以为,我以为她不要我了,所有人都不要我了,我没有家了,你永远都不在,爸爸,我永远都找不到你。爷爷走了,玛丽姑姑走了,你从来都不在,我只有海伦了,如果海伦也不要我了,小科科就真的没有家了……” 安德烈的身体有些颤抖,在战场上受过很多的伤,他从来没感到疼,但这一次,明明没有伤口,却像是疼到了骨子里。 “你怎么会没有家呢?”他听到自己这样说,看似平静,却是克制了太多。 “以后不用担心了,儿子。” 前半生,他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国家,后半生,他能做的,就是给他们一个家。 婚礼当天,香橙色的花冠,高高飘扬的白纱,粉色的蔷薇花开遍了每一个角落。 海伦在化妆间里等待,她不知道那天晚上安德烈和尼古连卡说了什么,但他看上去似乎充满了幸福。 “海伦。”穿着白色小礼服的男孩儿软软的喊着,黑色的卷发今天抹了一些发蜡,看上去比平日里更加精神了。 “你手里拿着什么呢?” 尼古连卡羞涩的笑了一下,又瞅了她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发现了”。不过他还是欢快的走来,把身后的东西拿起来,放到海伦的怀里。 粉色的蔷薇花做成的捧花,旁边装点着鹅黄色的小花朵。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17 “海伦,你喜欢吗?” “喜欢。”她低头深深地嗅着蔷薇花的香气,然后微笑着说道。抬眼的时候,尼古连卡已经半跪在地上,仰着小脸正望着她。 “怎么了?”海伦想要把男孩儿扶起来,但后者摇了摇头。 “海伦,你幸福吗?” ☆、第149章 “你担心吗?小科科。”海伦想告诉对方,她真的不会不爱他,但尼古连卡只是软软的笑着。 “我知道你和爸爸都会永远爱我,所以海伦,你幸福吗?” 她愣了一下,然后微笑。“幸福,我很幸福。” “那么海伦,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恩。” “所以,海伦,你就是小科科的妈妈了。” 这是尼古连卡第一次将海伦与妈妈联系起来,所以海伦还是有些忐忑,她真的不希望尼古连卡有任何不适应,因为她是真的爱他,但不等她说什么,男孩儿已经微笑了起来,看起来那么的真诚和幸福。 “我完全不会觉得不好啊,妈妈,因为海伦可以是每一个人,现在,她是爸爸的,但妈妈,永远都只是我的啊!” 海伦从椅子上起来,然后蹲下,白色的裙摆散落着,像是洁白的花朵。 男孩儿软软的笑着,伸出手捧着她的脸,在额头上吻了一下。就像那些黑暗的时候,哭泣的时候,以及喜悦的时候,给予他的安抚与支持。而现在,他也可以慢慢地给予她了。 “我真的很幸福,因为以后,你就是我的妈妈了。” 眼泪从眼角划过,微笑却在唇角边绽放。因为,就像男孩儿说的,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后,他们就都有一个家了,一个共同的家。有爸爸,妈妈,还有孩子。 明媚的阳光洒落在草地上,像是为这场婚礼而祝福一样。 海伦看见了一张张的笑脸,熟悉的,陌生的,每个人都在为他们祝福,尔后,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她看到了那个高个的男子,而在他的旁边,那个总是跟随者他的身影并没有出现,但海伦知道,不管他在哪里,他的爱与祝福从来都不会迟到。 海伦收回了视线,她挺直了胸膛,她挽着父亲的胳膊,走向了安德烈,带着微笑,带着幸福,带着一切的祝福,走向了她爱的人。 神父的声音带着庄严,他问。 “‘海伦·库拉金,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安德烈·博尔孔斯基,你是否愿意这个女子成为你的妻子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白色的鸟飞起来了,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光泽的羽毛,就像是从天堂赐予这一对新人的祝福一样。 海伦凝视着面前的男人,除了神父说的以外,她还要告诉他一句话。 婚礼的现场,阳光和草地下,不管过了多少年人们也不会忘记,那个纤细的金发新娘是用一种怎样深情的爱意诉说着那些话语的。 “神父给出的约定是生的一辈子,但我想告诉你,亲爱的安德烈,就算死亡将我们分开了,我对你的爱也永远都不会改变。你的高傲,你的理性,你的刻薄还有,那些潜藏在所有不可爱地方的温柔和感性,我都如此深爱。” “你是我渴望成为的那样的人,所以我敬你爱你。这是我们的开始。” “你是我从未遇到过的挑战,所以我怨你又爱你。这是我们的相处。” “而最终,我明白了。我的一切情绪,微笑也好,伤心也罢,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你是你,而我早已爱你入骨。所以,这辈子,我奢求的幸福你已经完全给予了我,那就是,当我爱着你的时候,你也深爱着我。当我靠近你的时候,你也牵起了我的手。当我已然满足的时候,你却告诉我,还不够,在未来,你会给我更多。亲爱的安德烈,所以,尽管这辈子和你能够在一起的日子实在太短了,但我真的很幸福……” 他看着她,看到她眼中的泪水,看到她澄澈而满怀爱恋的眼神。 这双眼睛,陪伴着他走过太多的岁月。在那些炮火和硝烟中,在那些因为伤痛而呻吟的日子中,在那些被囚禁的时光中,唯有它们,是希望,是温暖,是活下去的力量。 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被泪水湿润了眼眶。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袒露了自己。这也是他能给予的最动人的情话。 “你是上帝赐予我的最珍贵的礼物。是一切的希望和幸运,而我,是你灿烂人生中最不幸的根源,但是,我的小姑娘,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我都会请求上帝,别让我失去你,因为即使我造成了你的一切悲伤与痛苦,我还是舍不得失去你,舍不得没有你,舍不得,无法爱你……” 当那位年轻的将军亲吻了他的新娘时,人们的脸上都留下了喜悦的泪水。当往后的日子,有人开始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不管一开始的表述有多么的不同,但到了后来,人人都会感叹。 “他们互相爱慕,就像正义的战争始终会胜利一样。他们在和平时相爱,在战争时彼此思慕,在战后,他们终于相守。” 十一年后,彼得堡的一处宅院中,大片大片的蔷薇像往常一样盛开,但陪伴他们的人却再也无法过来欣赏了。 房间里,她俯下身体,就如同那一次他负伤,她赶赴到他身边,蜷缩在他身边,倾听着他的一切话语。 他的唇瓣张合着,声音细弱,缓慢,却句句清晰。 她贴近他的心脏,左手紧紧的握着他的右手,在最后一个字消融在唇齿间后,泪流满面。 “下辈子……我一定不会让你哭……” “我愿意……投生到……任何属于你的地方……” “先认识你……先爱上你……先追求你……比你先生……比你先走……为你欢笑……为你哭。” 她终究是遵守了她的诺言。这辈子,她见过太多的人,经历过太多的事,她是那个动荡的时代中幸存的人,当马路变得更宽,当人们不再为爱情而遮遮掩掩彼此试探,她能说的从来都不是那些轰轰烈烈的战争,因为由始至终,她就是那样一个普通的人。她能告诉她的孙儿的,只有她曾经经历过的一场平凡而动人的爱情。 那里面的主角是一个天真漂亮的公爵小姐和一位英俊的不可爱先生。她爱他,而他也爱她。而在最后,当她在暮色中,面对那些他亲手种下的蔷薇花,最后一次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只呢喃了一句话。 “这一次,你终于等了我一回了。” end ☆、第150章 番外 尼古连卡在春天的时候有了一个弟弟。他有着粉嘟嘟的脸蛋和柔软的黑发,虽然阿布拉沙不是一个女孩儿,也没有母亲一样的金发,但他看上去非常可爱,尼古连卡总是亲昵的称呼他的小弟弟为阿布。 尼古连卡踮着脚尖站在摇篮附近,用胖嘟嘟的手指尖去戳婴儿白嫩的脸蛋,并且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力道。 “我很高兴你越长越好看了。亲爱的阿布。这说明送子鸟没有送错,你就是我的弟弟而不是不小心被送错的孩子。”卷发的男孩儿一种絮絮叨叨的,而摇篮里的婴儿则保持着一种面无表情的样子,即使他有一张漂亮的小脸。 尼古连卡是一个很负责任的哥哥,在海伦给小阿布喂奶糊糊的时候,他会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当然,他不是想吃,只是单纯的想给小阿布喂食,甚至在小阿布换尿布的时候他也不走。 “亲爱的,这有点脏。” “不会,妈妈,我想做。”尼古连卡眨巴着他的大眼睛,表示他真的十分渴望这样做。 “好吧。”海伦吻了吻儿子的小脸,把他抱到床上,在一旁指导他。 晚上,当安德烈回来的时候,海伦把这件事说给他听,公爵听了以后说:“他太孤单了。” 海伦吻了吻丈夫的嘴角,温柔地说:“以后不会了。” 春去秋来,当初的小婴儿阿布如今已经长大了,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儿了。在拆开了所有的礼物后,他推门进入了父亲的书房。 “怎么了?”安德烈放下了手里的笔,将公务暂时搁下询问道。 阿布拉沙走到安德烈的身边,站好了。他不像自己的哥哥尼古连卡一样,喜欢坐在父亲的大腿上,或者做各种亲昵的动作。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18 “爸爸,我想要一套专门定制适合我这个年龄的化学器皿。” 安德烈用手碰了碰儿子的头发,这是他偶尔会向儿子们表达亲昵的小动作。 “你想成为化学家吗?” 阿布拉沙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我还不知道,只是,”他顿了顿又说,“玩具不适合我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安德烈瞧了瞧他的儿子,从他纤细的眉毛到倔强的嘴唇,最终他同意了。 “如果妈妈……” “我会说服她的。” 阿布拉沙点了点头,向父亲略微鞠躬然后离开了书房。安德烈看着小儿子的背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他比安德烈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会去争取。 房间里,是刚刚从家庭教师那儿结束课程等他回来的尼古连卡。 “喜欢我的礼物吗?”尼古连卡微笑着问道,并且揉了揉自家弟弟的头发,企图把它们弄的乱糟糟的。 “恩。”阿布拉沙点了点头,尼古连卡撅了撅嘴巴。 “你都不亲亲我。” 绿眼睛的男孩儿抿了抿嘴唇,然后踮起脚尖在兄长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留下一个口水印,然后,博尔孔斯基家的大少爷就顶着那么一个傻乎乎的口水印去上课了,老师的心里莫名的有些复杂。 第三天的时候,阿布拉沙如约得到了一套特别为他量身定制的化学器皿,男孩儿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激动的笑意,他简直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房间里摆弄这些器材。 十分钟后,阿布拉沙的房间被敲响了,从门外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 “是我。” 阿布拉沙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先放下手里的东西,尼古连卡推门进来,皱了皱鼻子,一双大眼睛像小鹿一般委屈的瞅着他。 “怎么了?”阿布拉沙小声问道。兄弟两的角色似乎自长大一些后就慢慢的发生了变化,或者说,博尔孔斯基家里的人都愿意宠爱着尼古连卡,就好像他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宝贝一样。 “你不喜欢我的礼物。”尼古连卡做再说沙发上,拉过一个抱枕闷闷地说道。 阿布拉沙愣了一下,尼古连卡又说:“你让爸爸给你订了一套化学器皿,而且你一拿到它们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你更喜欢这个,别骗我,阿布。” 绿眼睛的男孩儿没有说话,只是上前拉着垂头丧气的兄长进入了卧室,手指头指了指,棕色的小熊就躺在枕头上面,憨态可掬的笑着。 “我挺喜欢的。”阿布拉沙发表了自己的意见,然后被兄长用力的抱了一下。 “你会一直留着它吗?”尼古连卡松开弟弟的手臂问道。 阿布拉沙想了想说:“可以,只是下一次我生日的时候,别再给它增加新成员了,你知道的,我得为自己留一个枕头。” “吧唧!” 卷发的男孩儿咧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只是第二年,卧室的床头柜又被尼古连卡的礼物占领了,那是他亲手做的木雕,并且表示它不会占很大的地方。 一直到很多年后,博尔孔斯基家的小少爷大到会让家人操心他的婚姻大事,他生日的时候依旧会受到兄长送来的礼物。 “致最爱的阿布,永远幸福快乐!” ☆、第151章 番外 伊波利特的妹妹成婚后,安东希又去了很多的地方,然后,他回到了彼得堡,这个生养了他却从不被熟悉的地方。 大家都很幸福。皮埃尔和他心爱的小姑娘终于结婚了,那个活泼的小姑娘就算是过了这么多年也不会沉静下来。尼古连卡和玛利亚也成婚了,不过没在彼得堡,尼古连卡尊重妻子的意愿去了童山。而彼佳,那个明明才刚刚长出胡须的少年现在也终于去军队服役了,看上去那么的意气风发。 世界,似乎已经不属于他们了,而他知道,就算是这样,那个老好人伊波利特也只会微笑,并且真诚的觉得这一切都是好的。人人都幸福,好像就这样才是正确的。 安东希在海伦他们这里呆了三个月,然后又离开了,只是这一次,他的脑海中开始装了一个人,准确的说,当他在外面的时候,偶尔,会想起那一双黑眼睛,里面装着的,是小鹿一样柔顺的眼神。那个叫做索尼娅的姑娘,在得知尼古拉负伤后终日以泪洗面,而那些因为陪伴而无法阻挡的情愫开始滋生时,她看上去又是那么的哀伤。 所谓的爱情。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他们都是失去过的人。都是游离在幸福边缘的人,他们需要的,和大多数的人都不一样。 所以,在那一次回到公爵府,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还未退烧的,狼狈的他突然提出了求婚。而她手里的毛巾却惊讶的掉在了水中,冰凉的水溅落在他脸上,本应该是刺骨的寒冷,却,似乎是温暖的。 后来,他和索尼娅在一起了。也许她不是一个聪慧的女孩儿,过于胆怯,过于懦弱,但有一样,那是他需要的,那就是唯一。 他有属于自己的父母,却并不曾完全感受到被爱的滋味。他渴求爱,渴求唯一,露易丝,那个毫不保留的姑娘曾经是他追求的唯一,而后来,他失去了她。 他们是这世界上孤独的两个人。在彼此都承受过伤痛后,在时间的抚慰下,他们走到了一切。 他需要他的唯一,而她需要一个家。 战争让人失去太多的东西了,每一点幸福都是来之不易的。 在往后的岁月中,索尼娅从镜中瞧见了自己的满头黑发变成银丝后,环绕在她身边的孙子们对于这段故事提出了自己的好奇。 “您和爷爷之间有爱情吗?” 爱情?这位笑容温和的老太太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抚摸着孙女的卷发,声音近似于呢喃,眼神却温和如玉。 “在那个年代,爱情可不是一切……” 年幼的孙女不解的歪了歪头,并且在稍后的时间里发现了奶奶又在躺椅上睡着了。好玩的她就带着其他的弟妹们去院子里玩了,而等她玩了一会儿回来取落下的帽子时,还没进门就听到了祖父们的谈话,满脸皱纹的祖父像孩童一样蹲守在祖母的身旁,乖巧又满怀依赖。 后来,那一段日常的话语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牢牢地印在她的脑子里。等她长大,从一个少女成为一个妻子,到一个母亲之后,孩童时期不懂的温情,她才终于明白。 “明天我陪你去她那里看看好吗?” “恩。记得提醒我把索尼娅叫上,还有带着那块绿色的大格子围巾,天气可能会有点冷,她最近可受不得冷了。” 那个时候,她的爷爷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情。甚至有时候也忘记了在他身边的就是他的妻子,但他的记忆却已经牢牢地记住了那个叫索尼娅的姑娘,关于她的大格子围巾,记住惦念着她怕冷的毛病。 他一生爱过两个女人。一个他们都无缘见过,他记了一辈子,无数次午夜梦坏呢喃过他爱她。一个他与之朝夕相对,愿意分享他的一辈子,却从未开口说过一次。 但她知道。满足并且幸福。 很多时候不是你不好,而是你没有遇到适合的人。所谓的爱情,绝不只有一种形式。 她回忆她的这一生。那些在她生命中出现过的人,她爱的人,她可望而不可及的人。那些和她不一样的姑娘是勇敢的猎鹰,而她只是安心的蜷缩在家里的小鸡,她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广阔的天空,只是一方净土,一处家园。而最终,她等到了,那个男人给了她一个家,给了她心乡皈依的所在。 ☆、第152章 番外 海伦是在夏季怀孕的,那并不好过,一开始的时候,她几乎吃不下东西,但好在这万恶的孕吐只维持了一个月,可是,一直到初秋的时候,海伦的身体才开始有了点肉。 “妈妈,你终于又变得软软的了。”尼古连卡用自己嫩嫩的脸蛋蹭着海伦的脖颈,然后又摸了摸她的脸蛋。 “等再过一段时间,我希望你别觉得我太胖了。”海伦吻了吻男孩儿的面颊微笑着说道。 “不会不会,我永远都不会觉得你有任何的不好。”尼古连卡皱了皱小鼻子,又给了她一个小心翼翼的拥抱,感叹着。 “你不知道你有多好,妈妈,我真爱你。” 海伦觉得这世界上可能再也没有比尼古连卡更可爱的孩子了,当他爱你的时候,他总是那么坦诚,把他的一切都双手捧得高高的,用稚嫩又明快的眼神告诉你。 “瞧,这是我所拥有的一切,而现在,我把它们都给你。” 穿越成为公爵小姐_分节阅读_119 “你会宠坏我的。”海伦笑着用额头蹭了蹭尼古连卡,后者像个小大人一样皱眉沉思了一下,最后掷地有声的宣布。 “那就宠坏吧!” 尼古连卡从海伦的怀里出来,站的笔直,然后小手用力的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儿。 “这么多,妈妈,我和爸爸要给你这么多的爱。等我长大了,它们还会变得更多,还有他,恩,或者她。”尼古连卡用手指轻轻的戳了一下海伦软软的肚皮,小心翼翼的,几乎只是在衣服那里碰了一下。 “没关系的,宝贝,你可以摸摸。”海伦牵着尼古连卡的手,但后者还是有些小心翼翼。 “他看上去太软了,我怕碰坏了。” “不会的,他很坚强。” 尼古连卡有些着迷的用手抚摸着海伦的肚子,然后又把小脸轻轻的贴了上去,仰头问道:“他会是一个小弟弟吗?” “可能是妹妹。”海伦停顿了一下,然后问。 “你不喜欢妹妹吗?” 尼古连卡摇摇头,“并不是,我只是更希望他是弟弟。” “为什么?” “因为弟弟是男孩子,如果是妹妹的话,我就得更小心了,我怕你会觉得我不够爱你了。”尼古连卡天真的说着。 海伦在男孩儿发心上吻了一下,轻柔的说:“我永远不会怀疑你对我的爱,就像我爱着你一样。” 尼古连卡有些害羞的微笑,将小脸蛋靠在海伦的大腿上,后者温柔的哼唱着歌儿。 二十分钟后,安德烈从外面进来,瞧见了在海伦腿上安睡的尼古连卡,他低声说:“他睡了很久吗?” “没有。” 安德烈将儿子抱了起来,后者在梦中嘟囔了几句,但看上去依旧睡得很好。 “我把他放到他房间里去。” “别。”海伦阻止了,拉着安德烈的衣角,然后指了指他们的床铺。 “让他睡在这儿吧,我想,他醒来会希望看见我们的。” 安德烈凝视着他的妻子,后者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安德烈放松了唇角,向前移动了两步,然后低头吻了吻妻子的嘴唇。 “你让我觉的,我的生命像是一场奇迹。” 她的脸红了,但依旧微笑着注视着他,低喃着。 “如果你觉得我让你的生命像是一场奇迹,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对我来说,你就像我生命的本身。” 他微笑,然后吻上了对方的额头,虔诚又神圣。 晚上的时候,海伦被痛醒了过来,在黑暗中,她细细的呻吟着。她的动静从来都不大,但依旧令警醒的安德烈醒了过来。 “怎么了?”他问,声音有些沙哑,手指已经本能的打开了台灯。在他问过这句话后,神志就似乎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这令她微微愣神,似是透过它们,看到了,那些她无法守候在他身边的日子。 “腿抽筋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了。”她低声说道,掩饰声音里的一些不自然。 安德烈没有发觉,因为他更加关注她的感受。 “是这里吗?”他低声询问,她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是轻柔的按摩以及更多细小的询问。 “可以了。”海伦轻声说,手指眷恋的抚摸着对方的头发。 他们之间,安德烈的个子比她要高一些,而他本人,又总是那种过于冷傲的人,这样的性格,几乎没有人能够想象他低头温柔的样子,而她,是那个特别的存在。 这些黑色的卷发,看上去是那么的不可触碰,实际上,却像是某种柔软的植物一般,在底下,是男人海蓝色的双眼。 “我觉得我很爱你,你知道吗?” 他愣了一下,在她面前,突然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微微有些脸红了。 “啊……”她轻轻感叹,不知道为什么,也脸红了。 低垂着眼眸,海伦突然想要逃避一下安德烈的视线,却被轻轻的捧住了脸颊,温柔的,又有些固执的,让她看向他的视线。 “你总是这样。”他像是叹了口气,她本能的问道。 “什么?” 他凝视着她,再她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起来的时候,突然,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在嘴角边,像是金盏花一样。 “让我根本没办法选择不看你。” 他吻了她的额头。 “还有,”他往下,嘴唇贴近她的皮肤,有些麻麻的痒,最后吻上她的唇瓣。 “没办法不爱你。” 她微笑,然后轻轻的依偎进他的胸膛。 也许,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多少有些母性的本能。但当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同样的,也只是理所当然的把对方当成一个孩子,一个,你可以为了她,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送给对方的人。 他们都是对方的大树。 可以遮挡风雨,可以分享阳光与雨露。 但同样的,他们也都是彼此心中最柔软的种子。 贴心存放,一世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