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与陛下互穿了》 重生后与陛下互穿了第1章 就这么换了 当了两次皇后、半天太后的谢昭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变成自己的枕边人。 —— 卯正，建章宫。 身体的异样感，让正睡着的谢昭皱起眉来，她下意识的伸出手，向着异样传来的位置摸去。 因着睡得迷糊，加上并不知晓这异样因何而来，她手上没多少轻重，说是摸，倒不如说是打了一下。 疼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捂着从床上坐起。 手底下硬邦邦的，触感陌生，她错愕的低头，忽然察觉到不对。 忍着疼，她将手伸到跟前，虽不甚白皙，可骨节分明，是一只非常好看的手，可这不是她的手，瞧着倒像是个男人的。 男人！ 她想到了什么，将被子掀到一边，瞧着裤子下的鼓囊囊的一团，她犹豫了一下，提起来往里看了一眼。 瞳孔在瞬间微缩，她连忙收回手，将被子重新盖好，躺在床上。 做梦！肯定是做梦！ 她这般安慰着自己，重新闭上眼睛。 身旁似有人嘟囔了一声，虽模糊不清，可听起来非常熟悉，谢昭僵硬地转头，往身旁看去，瞧见了本该属于她自己的脸。 她忽地一下又坐了起来，动静不小，将刚才就有些被惊醒的人彻底吵醒，睁开眼看她。 “你……”对方眼中的迷茫瞬间退去，也坐起身来，他指着谢昭才说了一句，忽然停下来，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赵景？”看向对面那张属于自己的脸，谢昭试探着开口。 赵景抬眸看她，放下了没有摸到喉结的手，往大腿上掐了一下。 “王八蛋！”眼看着赵景掐了自己的大腿，谢昭下意识地开口，随即想到自己刚才也打了人，还是挺关键的地方，只好又闭上了嘴。 感受到疼痛的赵景瞪着她，神情有些不善，既有疼痛，说明这不是梦，他清了清嗓子，很不习惯地又开口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问臣妾？臣妾也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同样瞪着赵景，谢昭也是一头雾水，“本以为与你一起要重活一世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还有更倒霉的事儿！” 她这话，让与她互换了身体的赵景，脸色越发难看。 是了，谢昭已经活过一世，上一世，她从皇后坐到了太后，可仅仅一天不到，她就又变成了皇后，回到了刚与赵景大婚后的第二天。 前世她与赵景夫妻近三十载，世人眼中，天家夫妇感情深厚，可谓是鹣鲽情深。 要谢昭来说，那就是一个“呸”字，虽说她与赵景之间达不到相看两厌，但也绝不会是鹣鲽情深。 可因着是帝后，须作世人之典范，因而只要是在人前，他们俩就一定是一对恩爱夫妻。 哪怕赵景从皇帝变成先帝的那一刻。 自打重生后，谢昭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重生，又为什么变成了先帝的赵景也会重生？ 从前两人装着恩爱，赵景驾崩时，自己确实是在朝臣与新帝面前演了最后一出戏，可她从未想过要追随赵景而去。 毕竟当太后可比当皇后要痛快多了！ 也不知做戏时说的哪句话叫老天爷当了真，连半天都不到，她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倒在了赵景的灵柩前。 这下子，怕是世人更要以为他们夫妻情谊是有多深厚了。 “陛下以为，现在该怎么办？”不在意赵景的黑脸，谢昭用手撑着下巴，询问他的意思。 重生这种事，虽然听起来悬了些，可他们亲身经历了，又是两个人一起，好歹是做皇帝皇后的人，所以诧异之后，很快便各自接受了。 但眼下这事儿，确实是叫人难以接受。 “你觉得，我们是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的？”想了想，赵景反问道，他心里也没答案。 “不知道，前儿个咱们一起回来，昨儿个相安无事，也没什么特别的，真要是说的话，无非是你我之间达成了共识，再就没什么了。” “难不成，就因为咱们达成了共识，想让太子提前出生吗？” 前世，因着赵景的缘故，他们俩成婚数年，谢昭才有了身孕。 后宫之中，就只有她这个皇后生下了皇子。 赵景驾崩后，依照本朝的规矩，他们的儿子在先帝灵柩前即刻登基，成为新帝，谢昭就那样从皇后变成了太后。 重生之后，哪怕他们依旧看彼此不怎么顺眼，可既然只有她能够生出皇子，自然也就没必要浪费时间。 谢昭的话，让赵景沉默，他并不认同她所说的，可一时间，却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还是要想法子将身体换回来，既然是睡了一觉之后你变成了我，那咱们再睡一会儿看看。” 赵景说着，重新躺回床上，见谢昭不动，便伸手扯了她一下，让她也躺下来。 谢昭也想要换回去，夫妻俩一起闭上眼，还没等再睡着，就听到外间有声音传来。 “陛下，娘娘，该起身了，刚福寿宫派人来传话，说是太后已经起了。” 今日是帝后大婚的第四天，按照规矩，帝后不仅要一起去给太后请安，之后谢昭还要前往凤鸣宫，接受后宫妃嫔、皇室宗亲以及命妇们的请安。 待到明日，赵景便要恢复早朝，谢昭身为皇后，也要开始熟悉宫中各处，学着上手宫中的各项事务。 “先去给母后请安，之后再想法子。”赵景自床上坐起，扭头对谢昭说道。 谢昭应声，有心想要提醒赵景几句，可他已经起身，冲着外面吩咐了一声。 她挑了挑眉，将话咽了回去。 屋门打开，宫人们自外间鱼贯而入，总管太监姜海与掌事姑姑肖云各自带了人，来到自家主子跟前，他们俩并不知晓，他们各自的主子内里已经换了芯子。 在他们俩即将伸手触碰到帝后时，谢昭与赵景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 “陛下？” “娘娘？” 姜海与肖云都有些诧异，谢昭率先回神，又迈了回去，“没事，继续吧。” 姜海应声，领着宫人服侍谢昭洗漱更衣，见她如此，赵景也迈了回来，由着宫人们折腾。 身为皇后，尤其是今天还要接受朝拜，自然是要盛装打扮。 收拾好后，谢昭靠坐在里间的软榻上，眼看着宫人们服侍赵景一层层的穿衣，又一件件的戴首饰，不由得咳嗽一声，掩住了笑。 没变成赵景之前，她整日也得如此，实在是辛苦，如今，倒是能叫他也尝尝这滋味。 第2章 一回生二回熟 “陛下？”带领宫人为主子收拾妥当后，姜海便候在了外间，瞧见主子出来，他连忙上前一步。 “朕……想要方便。”忽然将称呼从本宫改成朕，难免会有些不习惯，谢昭清了清嗓子，吩咐一声。 “陛下这边请。”姜海应声，领着谢昭到了侧间。 往侧间去的时候，谢昭大概回忆了一下，她曾在军营里见过男子是如何方便，可轮到她自个儿如此却是头一回。 站在恭桶前，她将衣袍别在腰间，背后有好几双眼睛都看着她，甚至还有个小太监跪在她脚边，做出一副要扶着什么的模样。 “你们都出去！”她哪里见过这个架势，连忙吩咐一声，姜海等人虽有些疑惑，却还是听从了她的，从侧间退了出去。 她松了口气，伸手解开裤子，回忆着曾见到的，轻拿放水，忽地就想到刚才跪在脚边的小太监的举动。 她猛然瞪大眼睛，随即嗤笑出声，幸好很快稳住了笑意，不然的话，非得整一身不可。 侧间外候着的姜海等人，都听见了陛下的笑声，一个个不明所以，侧间内，谢昭方便完，净手后走了出来。 终于收拾妥当，赵景从里间出来，瞧着谢昭被宫人簇拥着走过来，手湿哒哒的，不由得脸色一变。 谢昭瞧见了，冲着他呲牙一笑，不等他说什么，便快步到了他近前，伸手搂住他的肩，“咱们走吧。” 她原本就不矮，在女子中算是高挑的，可如今她变成了赵景，赵景变成了她，两人差着不少，这一搂就显得此时的赵景格外小鸟依人。 “松开。”被她搂着往外走，赵景的脸都黑了，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开口。 “陛下，咱们可是新婚呢！”谢昭笑意盈盈，也压低声音回应道，赵景抿着唇，同她一起进到轿辇中。 还未等坐稳，他便伸手推开她，谢昭也不恼，这其实就是个爱炸毛的，得顺毛捋才好，可既然重新活过，她也不想太委屈自己。 “是陛下说的，先去给太后请安，之后再想法子，既如此，陛下便高兴些吧。说来，你与太后也有许多年未见了。” 谢昭如此说，赵景的脸色稍霁了些，算起来，今儿个是他们夫妻俩重生之后，头一次去拜见太后。 亦是帝后大婚之后，头一次去给太后请安。 对于这个头一次，谢昭可是记忆犹新，毕竟是她与太后的首次交锋，前世的她，可是在太后手底下吃了亏的。 原都想好了，重活一世，之前吃过的亏，这一世可不能再吃了，哪成想自己竟然变成了赵景。 这样也好，正好叫赵景好好地瞧一瞧，他的那位母后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人前人后，可是有着两幅面孔呢！ “你笑什么？”瞪着谢昭，赵景语气不善。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与母后能够婆媳和睦，如今要去给母后请安，我笑还不成了？” 瞧着赵景，谢昭脸上的笑意更深，“哦，我忘了，如今陛下变成了我，想必这婆媳间的初次见面，定会十分和睦友善。” 赵景瞪着她，成婚多年，他一直觉得身为皇后的谢昭太过于伶牙俐齿。 他没想到自己驾崩的那么突然，更没想到再一睁开眼，一切又都重新来过，自己如今更是变成了谢昭。 “陛下的心里，应当也有遗憾吧？若臣妾是您刚成婚时的皇后，便能任由您捏扁揉圆了，偏偏，臣妾不是呢！” “不仅不是，如今还与陛下互换了身体，想想还……挺痛快的！” 赵景仍瞪着她，似乎是暗暗磨牙，谢昭笑得越发畅快。 “陛下这么看着臣妾也无用，若您早回来一些，保不齐就不必娶我了，偏偏木已成舟，原本臣妾想着，就这么凑合着过吧，老天爷还真是愿意给我惊喜呢！” 若论起与赵景斗嘴，这前世今生的，她还从未输过。 “对了……”她想到什么，打算叮嘱赵景几句，软轿外传来了宫人的声音，福寿宫到了。 轿帘掀开，谢昭先一步下了马车，她转过身来，冲着赵景伸出手。 甭管私底下如何，在人前，他们必然会是一对恩爱夫妇。 随着宫人进到殿中，帝后一同冲着太后行礼。 “快过来坐，这大早上的就扰你们来陪哀家用膳，皇后才刚入宫，可还习惯？” 太后体态微宽，这会儿正靠坐在软榻上，脸上带着笑。 殿内一时无言，才刚换了身体，赵景多少有些不适应，谢昭在一旁用胳膊碰了碰他，他这才回过神来，低下了头，仿若是娇羞的新妇。 “多谢母后关怀，有母后跟陛下照拂，臣妾一切都好。” 赵景说话的功夫，谢昭走到太后身旁，扶着她坐到桌前。 这还是赵景头一次称自己为臣妾，别扭的要命，谢昭不看他，怕自己笑出声来。 “皇儿坐在哀家身旁。”太后伸出手，拉着谢昭坐在自己身侧，在她眼中，这便是自己的皇儿，而她真正的皇儿，这会儿还在那边站着呢。 “好孩子，你也坐吧。”同谢昭说完，太后才又转向赵景，招呼他坐在自己另外一边。 赵景并不觉得什么，挨着太后坐了下来。 宫人们呈上早膳，谢昭向着桌上看去，菜色与当年一般，并无变化，多数都是陛下爱吃的，另有几道菜，是太后所出的两位公主所喜欢的。 “皇后才刚入宫，哀家也不知你爱吃什么，便吩咐膳房精心准备，你先尝尝好不好，若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同母后讲。” 点了一道她自个儿爱吃的菜，吩咐人放在皇后面前的餐盘里，太后的笑容格外慈祥。 事实上，那道菜谢昭一点都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 可前世为了能讨太后欢心，她硬着头皮吃下去了。 如今，她变成了赵景，也就不必强迫自己了。 “多谢母后。”赵景笑着回应，夹起菜来，他知道这道菜谢昭不喜欢，但他还行。 想着，他将菜放入口中，也就嚼了两下，一股子怪味险些叫他吐出来，他看向谢昭，又看了看太后，强忍着将菜咽了下去。 “怎么？皇后不喜欢？”赵景脸上的变化，让太后跟谢昭都看在眼里。 谢昭有些奇怪，她知道赵景不讨厌这道菜，没道理是那样的表情，除非…… 第3章 脑回路不同 一直以来，谢昭与赵景的口味就是不同的，只是旁人不知晓罢了。 赵景的反应，让谢昭有些许猜测，她拿筷子夹了一道赵景爱吃，可自己不喜欢的菜放入口中，鲜香爽口的味道弥漫口中，她又夹了一筷子。 果然，因着她变成了赵景，原本她不喜欢的菜，如今反而喜欢了。 也就是说，赵景变成了自己后，一些喜好也就与她相同了。 “儿臣……”那边，赵景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求助似的看向谢昭，却见谢昭正吃得欢快。 这个女人！ 他暗暗咬牙，却不能表现出来，好在谢昭发现了他的求助，帮着他解了围。 赵景微微松了口气，却并未注意到太后脸上的笑意，因着儿子帮儿媳说话，而寡淡了几分。 这顿饭，谢昭吃得还挺高兴，倒是赵景，哪怕不喜欢要硬着头皮吃，也不敢再表现出分毫来。 前世，用过了早膳后，太后便找了理由，将赵景支走，留下谢昭一人。 这一世亦是如此，只是内里换了人，所以留下来的变成了赵景，离开的才是谢昭。 留给赵景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谢昭带着姜海离开。 赵景瞧见了谢昭的眼神，却并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有些事情，谢昭仍记得清楚，可赵景却记得并不清楚。 纵然有些许记得，跟谢昭所记得的角度也是不同的。 在谢昭的记忆里，支走赵景后，太后便拉着她的手，亲热地说话，仿若她们不是婆媳，而是母女一般。 谢昭在侯府长大，因着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又是父母的老来女，自小便被父母兄嫂们宠爱，在某些方面上，还是有些单纯的。 当初父母兄嫂们也没想到，先帝会在驾崩前，将她赐婚给当时还是皇子的赵景。 天家旨意，寻常人又如何能猜得出来，父母兄嫂并未没想过法子，可紧接着，先皇便立了赵景为太子，她跟着就成了太子妃。 这旨意就更是无法更改了。 这几年，母亲跟嫂子们没少想法子多教她一些，可姜是老的辣，刚入宫时，她还是迈进了太后挖的坑。 从福寿宫出来，谢昭扶着姜海的手，坐上了龙辇，她向着福寿宫内看了一眼，吩咐回建章宫去。 福寿宫内，太后正拉着赵景的手亲热地说话，用膳之时，虽有些许不痛快，可这会儿，赵景已然将那些抛在脑后。 在他的记忆中，母后一直都非常和善，她一直很为自己着想，也因着自己尽量去跟皇后相处。 可偏偏，皇后不仅牙尖嘴利，还是个不好相与的，不仅是母后，连两位皇妹都经常受她的气。 “听闻花园里不少花树都开了花，哀家实在是想去看看，只可惜，前些日子受了风寒，太医不让哀家吹风。” 太后的声音，自身旁传来，若真正的谢昭在此，定然会明白太后的意思。 可赵景不是谢昭，不仅如此，他还一脸奇怪地看向太后，“母后前些日子受了风寒，儿臣怎么不知道？” 太后说话时，言语中带着试探，她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该如何说，但她没想到，皇后不按套路出牌。 “哀家……皇后才刚入宫，当然不会知晓。”她只得先回应着，另外找机会将话题引过去。 这一次，被哽住的变成了赵景，他刚才竟一时忘了，自己如今顶着的是谢昭的脸。 可……可母后确实未曾染过风寒，为何如此说？ 他这般想着，就听见太后的声音再度传来，“皇后是不是不愿意陪着哀家这老婆子说话？” “怎会？儿臣只是担忧母后的身体罢了。”收回思绪，赵景连忙否认，他心中还是奇怪，可又觉得这算不得什么大事，也就没再放心上。 “你是个好孩子，想必也不会让哀家失望的。”他如此说，太后重新露出笑意来，“也不知这花都开成什么样了？要是能摘几支回来，放在殿中观赏就好了。” 她暗示的如此明显，想着这次无论如何，皇后应当都能听懂，却未曾想到，在许多时候，男人与女人的想法，实在是存在沟渠。 “母后想要赏花，这还不简单吗？让嬷嬷带着宫人去园中给您采一些回来，不就能瞧见了？” 赵景看向站在一旁的嬷嬷，她服侍太后多年，最是知道太后的喜好。 同时，他还真想起一些跟今次相关的事儿。 那时候跟现在一样，是他与谢昭大婚后的第四天，来给母后请安。 用过膳之后，他便离开了，留下谢昭陪着母后。 若她只是稍陪一会儿便离开，什么也不会耽搁，偏偏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竟然亲自去园中给母后摘花。 如此一来，既耽误了命妇们的朝拜，自己又感染了风寒，采回去的花更是让母后起了敏症，让两位皇妹因此怨上了她…… “姜海。”龙辇之上，陛下的声音传来，姜海连忙应声，跟随在龙辇旁，等着陛下的吩咐。 “你亲自回福寿宫一趟，提醒皇后时辰差不多了，还要去凤鸣宫接受命妇们朝拜。” 看向姜海，谢昭吩咐道，虽然她想让赵景好好看看太后的真实模样，可毕竟眼下这般，谁也不能保证何时能换回来？ 万一赵景跟自己前世一样，傻傻地吃了太后的亏，这笔账还不是要记在她头上？ “是。”姜海领命，转身快步往福寿宫去。 —— 福寿宫内，因着赵景的话，太后的神情有一瞬间发僵，可到底姜是老的辣，未曾被赵景看到，便恢复正常。 “还是你想得周到，这自然是好的。”握着赵景的手微微松了几分，她笑着转头，冲着嬷嬷吩咐一声，嬷嬷领命，向着殿外退去。 “还有一事，要请母后恕罪。”赵景站起身来，冲着太后行礼，“今日命妇们要入宫朝拜，这会儿时辰差不多了，纵然儿臣想多陪母后一会儿，只怕也得改日了。” “往后日子还长，你总有许多机会来陪着哀家。”嬷嬷的脚步暂时停下，太后语气温和，仍笑着跟赵景说。 “那儿臣便先告退了。”赵景顺势行礼，向着殿外退去，等他离开正殿，太后脸上的笑，顿时落了下来。 “请太后息怒。”嬷嬷上前几步，冲着太后行礼。 她是太后身边的老人，自然明白太后原本的用意。 “到底是侯府出来的姑娘，都传是个心思单纯的，可哀家瞧着，却不是个省油的灯！” 端起桌上的茶，想到皇后，便喝不下去，她又放下了茶杯。 嬷嬷立在一旁，这话她没法接口，太后往软榻上靠了靠，“也罢，来日方长。” 第4章 就很尴尬 “皇后娘娘！”赵景从福寿宫出来时，姜海正气喘吁吁的赶来，见皇后已经出来了，他连忙招呼一声，更加快脚步。 “你怎么回来了？”看到姜海，赵景有些诧异。 “回娘娘的话，是陛下派奴才来的，今儿个命妇们都要入宫请安，是个大日子，陛下怕您为了陪伴太后，再给耽搁了，特意让奴才来提醒娘娘。”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觉得谢昭还算是有良心，知道派人过来帮他解围。 只是这种小事，他轻松就能解决，压根用不着她。 谢昭是乘着轿辇离开的，给赵景留下一顶软轿，眼下正是三月，虽宫中各处许多地方开了花，可还是冷的。 身为男人，赵景素来不喜软轿。 偏偏，他现在变成了谢昭，就算不喜，也只能坐进去。 靠在软轿内，他才嗤笑了一声，看样子，就算他们的身体没有换过来，想必前世的事儿，也不会再重复了。 赵景前往凤鸣宫时，谢昭已回到建章宫。 靠在软榻上，她捋顺着自己的思绪，她觉得要好好地想一想。 若今日赵景回来，他们俩能顺利的换回来，一切倒是好说。 可若他回来后，仍换不回来，明天他们就得顶着对方的身份，办着原本只有对方能做的事。 当皇后这事儿吧，虽说有不少琐碎，可太难办的没有。 至多便是太后、两位长公主以及后宫里的妃嫔们难缠了些。 可不管是重生前的她，还是重生之后的她，这些都不算大事。 可做皇帝到底是怎样的，她还真不知道。 万一真要顶着赵景的模样，尝试当皇帝的话…… 好像还挺有趣的！ —— 此时，凤鸣宫正殿内或坐或站了不少人，有后宫的妃嫔，也有皇室宗亲以及朝廷命妇们，她们正等着皇后娘娘过来，好跟皇后请安。 “都这个时辰了，皇后娘娘怎么还没来？莫不是还没起来？” 丽婕妤笑着开口，伸手轻抚了几下平坦的小腹，她初初有孕，又是这后宫里的头一胎，自然是得意的。 起先，她也不过是个正五品的才人，凭借着肚子里的孩子，硬生生的坐到了正三品的位置上，还得了封号。 “这可是凤鸣宫，丽婕妤您小声点。”在她身旁的萧才人四下里看看，压低声音劝着。 丽婕妤还是才人的时候，两人便住在一处，如今丽婕妤有孕，又搬进了正殿，萧才人仍时常与她在一起。 只不过，从前丽婕妤以萧才人为主，如今却是颠倒过来了。 “萧妹妹说的是，我是该注意些的，得跟咱们沈充媛学，甭管遇到何事，都该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 丽婕妤掩唇笑着，说这话的时候，她倒是将声音压低了几分。 被她提及的沈充媛，此时正安稳的坐在椅子上，仪态端庄。 虽说丽婕妤压低了声音，可她还是听见了。 她并不理会，只当是自己没听见，她虽如此，可她身旁的宫人却着实气恼。 只不过，区区一个奴婢，如此场合下，她哪里敢多言？ 相较于丽婕妤，其他妃嫔都安安静静的，只其中一个，因着她的话悄悄撇了撇嘴。 软轿落在凤鸣宫宫外，赵景从软轿里出来，瞧着伸到自己跟前的胳膊，只能无奈地将手搭上去。 “皇后娘娘驾到！” 宫人的唱报声响起，殿内的人纷纷按照身份站好，一起冲着赵景行礼。 他坐在上首处，看着殿中的女人们，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身为皇帝，除了后宫妃嫔外，他是不需要接触这些宗室命妇们的，不然便是于理不合。 可眼下，却得坐在这儿挨个的瞧着。 “娘娘，放松一些，一切都有章程，您按照规矩来便可。” 肖云站在一旁，注意到主子的紧张，便低声说了几句，赵景勉强应声，好不容易才把这次请安给熬过去。 殿内的人都退了下去，赵景坐在上首处，神情仍然很僵，他想要方便。 “娘娘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肖云不明所以，关切地问道。 “朕……真想小解一下。”连忙改口，赵景说完，肖云笑着请他随自己走。 “娘娘，您在此处方便即可。”肖云将赵景领进侧间，她从宫人手中接过柔软的布巾，递到赵景手中。 因素日皇后如厕之时，都不习惯身旁有人伺候，因此等赵景接过布巾后，肖云便带着宫人们退了出去。 赵景松了口气，将裙摆拎起来，一层一层地别在腰间。 瞧着侧间内不同于自己常用的恭桶，他锁着眉，瞅了瞅手里的软布巾，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 难道……是用来擦手的？ 腹中的急促催着他，他将软布巾攥在手里，终于坐了下去。 坐下时有种种麻烦，起身后便也会有种种麻烦，他都收拾好了，少不了一脑门的汗，他用软布巾擦了擦额头，随即去一旁洗了手。 一边擦手，他从侧间里走出来。 “娘娘？”肖云瞧着他手里的软布巾，一脸错愕，赵景看看她，又瞧瞧软布巾。 “怎么了？”心里不免咯噔一下，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但显然，肖云的反应说明他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无……无妨，反正也是干净的，您擦手便擦手了吧。”她伸出手，将赵景用过的软布巾接过，交给宫人扔掉。 “娘娘，现在要回建章宫吗？”按照规矩，大婚之后的头一个月，帝后要一同住在建章宫内的同心殿里。 前世，因着谢昭染了风寒，不得不提前搬出建章宫。 这一世有所不同，也就没了这回事。 “嗯。”赵景应声，随着肖云一起往建章宫归去。 这会儿，谢昭在同心殿内，见到了另一位曾让自己十分头疼的人，那便是陈嬷嬷。 她是赵景的奶嬷嬷。 本朝素有宽待乳母的规制，这陈嬷嬷作为陛下的乳母，自然更比别人要高一等。 只是在赵景跟太后面前，她从来都是好的，也因此，赵景待她也更宽和。 可谢昭是真的不待见她。 前世，这陈嬷嬷三天两头的弄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来，说是对身体好，请她服用。 又隔三差五的，整出点事儿来，偏偏，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为了她好。 没记错的话，她身上现在就揣着一些东西，打算要献给皇后呢！ 第5章 不敢说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回来了。” 宫人进殿回禀，陈嬷嬷连忙起身，向着殿门口看去。 随着赵景走进来，陈嬷嬷上前去，冲着赵景行礼，她以为这是皇后，殊不知芯子里是她奶大的孩子。 赵景再见陈嬷嬷，心中很是高兴，“嬷嬷快起来，不必如此多礼。” 谢昭仍坐在软榻上，瞧着赵景被陈嬷嬷拉着手，两人亲切地说话。 “听闻皇觉寺求子最是灵验，老奴一步一磕头，特意求来的，能保佑陛下与娘娘早日诞下嫡子！” 这说着说着，陈嬷嬷从怀中掏出一块小木牌，还扯下了头上的抹额，露出上面的伤疤来。 赵景才刚接过去，陈嬷嬷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点香灰。 “这是老奴从天女庙求来的，若与刚才之物同用，必定事半功倍。老奴问过了，每天那么一小汤匙就行，您放心用，用完了老奴再去求。” 她说着，将倒出来的那点香灰，吃进了嘴里。 “您瞧，老奴自得到后，一直带在身旁，不敢离身，毕竟是要呈给您的东西。” 瞧着赵景因为陈嬷嬷吃香灰，而微变的脸色，谢昭忍不住笑起来。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赵景正为难着，从前曾不止一次见过陈嬷嬷给谢昭送东西，只是那时候，并不觉得什么。 到底陈嬷嬷是好意，可每次谢昭都鼻子不是鼻子的，惹得陈嬷嬷很是难过，他曾因此不满过。 可如今，事情临到了他自己头上，他这才知晓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谢昭的笑声，引得他抬头看了谢昭一眼，陈嬷嬷递过来的东西，就那么在半空中晾着。 谢昭不知赵景心中的那些想法，她现在就是在看戏。 想来只这一次，陛下就会知晓何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似送平安符与香灰之类，还都是小事儿，这一位往后还有更多的事儿，能叫人大开眼界呢！ 不仅如此，这老婆子的心就好似水晶琉璃一般，半点碰不得，不然就碎给你看。 “娘娘，您莫不是嫌弃老奴？请娘娘恕罪，老奴绝对没有谋害娘娘之意，只是这些着实是好，老奴是亲眼见证了的！” 赵景看谢昭的这会儿功夫，陈嬷嬷忽地跪下来，冲着赵景磕头。 他收回视线，瞧着跪在地上的陈嬷嬷，在一瞬间有些头疼。 “嬷嬷快起来，这是做什么？你的好意，我收下便是了。”他伸手扶起陈嬷嬷，自她手中接过那个瓷瓶，交给身旁的宫人。 好歹是她的一片心意，自己先接下来，之后让宫人悄悄处理了，想来从前谢昭也是这般处置的。 陈嬷嬷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来，她细细叮嘱了好一会儿，也觉得自己在此处耽搁了不少时间，因而冲着帝后行礼，离开建章宫。 “你们都退下吧。”等陈嬷嬷离开，赵景吩咐一声，宫人们退了下去，他看向坐在那儿的谢昭。 “刚才好看吗？”一边说着，他向着谢昭走去，谢昭点头，丝毫不担心他会不高兴。 不仅如此，她甚至觉得自己生气时的脸，比平常还要好看。 只是从前未曾换过，所以她没机会亲眼看看。 若赵景知晓她此时心中所想，怕是要气的半死。 “好了，陛下就别气了，好歹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你就不能大气点？” 谢昭笑意盈盈地开口，惹得赵景又瞪她。 “眼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咱们能够换回来，我使着陛下的身子，倒是没觉得太多别扭，可陛下用着我的身体，怕是处处都不自在吧？” 就算赵景不说，谢昭也瞧得出来，她甚至能想象得出，刚才赵景顶着自己的身体，去接受朝拜时的场面。 “对了，刚才没什么事情发生吧？”谢昭想问的，是赵景在福寿宫内的事儿，听姜海说，他赶到福寿宫时，赵景已经出来了。 也不知他与太后是如何应对的，太后又不知道那其实是她儿子，只会以为是她谢昭，依着太后的性子，怕是对她更不满了。 虽是无奈，倒也没甚所谓，前世婆媳关系就不好，她也没指望这辈子就能处好了。 原本自己就不是她心中属意的儿媳人选。 “朕没有生气，”赵景坐下来，有些别扭的回了一句，“也没什么事……”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想到一桩事，觉得必须要弄清楚，“额……也还是有件事不大明白的。” 谢昭看着他，听他有些别扭的开口，“在凤鸣宫时，我想要小解，那个……那个软布巾，不是用来擦手的吗？” “软布巾？”谢昭挑眉，“你用来擦手了？” “果然不是吗？那……”他仔细想了想，也想不出能是做什么的。 “确实不是用来擦手的，陛下应当知道，这男人与女人是有不同的吧？你们可以站着方便，可我们需得坐着，这方便之后，又不能像你们似的甩一甩，因此……” 后面的话，谢昭没说下去，可赵景已然明白了意思，他此时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没敢告诉谢昭，他还擦过脑门，就她那个破脾气，要知道那软布巾还碰过她的脸，非得跟他急不可！ “陛下放心，那软布巾都是干净的，擦手也无妨。”不知真相的谢昭，瞧着赵景的模样，原本是想笑的，可她忍住了。 “陛下，咱们还是赶紧想法子换回来吧，不然明儿个可就要上朝了。” 赵景回过神来看她。 “你没回来之前，我仔细捋顺过……”她将刚才想过的都同赵景说了一遍，“所以，咱们应该准备至少两套方案。” “若明儿个就换回来了，自是极好的，若换不回来，又该怎么办？” 虽说前世时，夫妻俩只在人前恩爱，人后关系不过尔尔，谢昭有许多赵景不喜欢的地方，赵景亦有不少谢昭看不顺眼之处。 可对于彼此之间的能力，他们相互还是很赞赏的，听谢昭梳理完想说的，赵景也说了自己的想法。 两人还要继续商量下去，殿外有宫人的回禀声传来，“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宜春宫有宫人求见，说是丽婕妤身体不适，好像动了胎气。” 第6章 脑补第一名 “知道了。”谢昭应声，与赵景对视一眼，“我过去瞧一瞧。” 她知道，丽婕妤其实没动胎气，可她毕竟是如今后宫里唯一有孕的妃嫔。 所以，哪怕她是以此来邀宠，前几次也还是要去看看的。 再者，前世也相处了许多年，那丽婕妤素来如此，屁大点事都是了不得的，别看她没什么心眼儿，那肚子却是个……稀罕的。 陛下去一次，她就能怀上一次，虽说没全都生下来，生下来的也都是公主，可到底也生过好几次。 就凭着她这肚子，哪怕家世不显，后来也成了正一品的夫人。 只可惜，她生下来的那些公主，到最后只有一个平安长大，十七岁时嫁了人，十九岁就病死了，她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转年也跟着去了。 “有劳了。”这种事，原本应该赵景亲自去，谁让是他的种，可他现在就是去不得。 “对了，让紫苏跟着我一起吧，她通医理，让她给丽婕妤好好瞧瞧，到底是她身体的问题，还是饮食不妥当？” 与谢昭而言，后宫里的女子各个都挺可怜，虽有的是自愿入宫，可也有像她这般不愿意的。 偏偏入了宫，就身不由己了，她与赵景不过表面，就更没必要与这些人为难，除非她们自己往上撞。 入宫之时，谢昭从家里带了四个大丫鬟，她刚才说的紫苏，便是她从家里带来的。 四个丫鬟各有本事，前世便是她的助益。 “哦，好。”赵景应声，瞧着有些愣愣的，谢昭并不在意，看着他将紫苏叫进来，让她同自己走一趟。 宜春宫内，丽婕妤正吩咐宫人在殿门前守着，若瞧见陛下来了，便赶紧告诉她一声。 至于她本人，这会儿正在里间描眉画眼，还不忘记在身上洒些让太医院特意准备的香露。 “主子，陛下来了！”宫人小跑进来，冲着她回禀道，她在镜子前仔细照了照，这才扶着宫人的手起身，安稳地躺在床上。 谢昭进到里间时，丽婕妤正一副西子捧心状，仿若她之前让人回禀的不是动胎气，而是有心疾一般。 里间的香气，熏得谢昭想打喷嚏，她很想问丽婕妤一句，是不是想把自己给腌入味，可想着她那性子，到底是忍住了。 她挑了个离丽婕妤不算近的地方，吩咐紫苏上前去给丽婕妤诊脉。 “你……你……你是谁，干嘛呀？”丽婕妤猛然从床上坐起，瞪着来到床边的紫苏。 她记得她，今儿个去给皇后请安时，曾见到过她站在皇后身旁。 难道，自己装不舒服的小伎俩被皇后识破了？她要在陛下面前戳穿自己，所以特意派了身边的人过来，好确定她是否动了胎气？ 还真是没想到，皇后竟还有这种心思！ 想到这儿，她从床的另一边下地，来到谢昭跟前，伸手拉住她的手。 “陛下，嫔妾身体不适，自有太医诊断，嫔妾不想让别人碰臣妾嘛！” 一边说着，丽婕妤晃动着身体，跟谢昭撒娇，她以为这是陛下，却不知实际上是她心中暗自揣度的皇后。 眼下后宫之中，妃嫔并不算许多，但各个都是美人。 丽婕妤的相貌便很出色，因此得了封号。 被她拉着手，谢昭只觉得这双手柔弱无骨，比自己那双手要强。 如今这一撒娇，身体再一晃动，那叫一个波涛汹涌，还别说，怪养眼的。 就是有点呛得慌。 “好，那便不叫旁人碰你，让太医来。”她自己是个美人，也知道疼惜美人，于是允了丽婕妤的请求。 紫苏已经退到一旁，低垂着头，有了谢昭吩咐，宜春宫的宫人很快请来了常为丽婕妤诊治的太医。 丽婕妤是装的，可太医被她收买过，自然会按照她的意思来说。 谢昭也不在意，只看着丽婕妤的脸色，就知道她身体不错，况且，刚才她拉着自己的时候，她也试过脉象，挺平稳的，没什么异常。 陪着丽婕妤一起用过膳后，谢昭准备离开，帝后才大婚几日，是一定得住在一起的。 “陛下，别忘了再来看嫔妾啊！”丽婕妤倚在殿门口，小模样楚楚可怜，谢昭点头，温声回了句，这才带人离开。 “鸢尾，你有没有觉得今儿个的陛下不大一样？”瞧着陛下的身影走远了，丽婕妤返回殿中，颇有些疑惑地询问身旁的宫人。 “不一样？”鸢尾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点，平时陛下来了也是冷冰冰的，今儿个却格外温情。” “到底主子腹中怀着皇嗣呢，陛下当然关心主子。”她又补充了一句，丽婕妤低头看向小腹，时日尚短，还瞧不出什么。 “这陛下来看我，皇后娘娘竟还派了人跟来，如今这宫里就只有我有身孕，我往后可是得更小心一些才行！” —— 谢昭回到建章宫时，赵景才用过晚膳，等到宫人都退下去了，她才同他说了丽婕妤的情况。 “无事便好。”赵景点头，也没多问什么，谢昭瞧着他，倒是也不意外。 这个男人，说句实在话，他绝对是个好皇帝，也勉强算得上是个好儿子跟好父亲，可也就仅此而已。 “嗯……今儿个在凤鸣宫，我见到你母亲跟嫂子了，若你想念家人，可以让她们入宫一聚。” 谢昭一脸诧异地看向他，没有想到，这样的话会从赵景口中主动说出来。 “你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你不想她们？” 他们俩都是重生的人，也都保留着前世的记忆，哪怕身为皇后，谢昭也许久未曾见过家里人了，不是不想，是再也见不到了。 谢昭出身于侯府，家中有五个哥哥，她是最小的幺女，也是唯一的姑娘。 侯夫人秦氏生下她时，已是三十四岁的高龄了，当时长兄已开始议亲，最小的哥哥们也七八岁了。 从谢昭出生开始，便被府中众人如众星捧月般疼宠，家中最好的一切，从来都是她的。 哪怕她三四岁时，长嫂生下了小侄子，家里面也还是她最得宠。 能偷着跟去战场，实在是不容易，因为这事儿，母亲没少揪她耳朵，每次都是嫂子跟侄子来救她。 只是后来，一场惨烈的战事，叫她去到战场上的三个哥哥有去无回。 父母年迈，经此打击一病不起，母亲没能熬住，先父亲一步走了，而父亲，也很快随着母亲去了。 至于剩下的两个哥哥，其中一个从外地归来时，被山匪所害，到最后，她只剩下一个哥哥了。 第7章 好不了一会儿 “你没事吧？”眼见着谢昭情绪不对，唇色也越来越白，赵景问了一句。 他大概猜得出此时谢昭心中所想，多半是跟谢家有关的。 前世之事，当时是无法更改的，只能变成心中憾事，可如今，他们都是重活一世的人。 这个时候，那些祸事还未曾发生。 诚然，若谢家人都能存活，终归是外戚过于强盛。 若他们俩能想法子尽快换回来，早一点生下嫡子，经过他的部署，外戚之事倒也构不成威胁。 更遑论谢家世代忠良，全是贤臣能将，有他们辅佐，纵然将来自己驾崩，天下也只会越来越好。 况且，就算不为了谢家人，也该为那些无辜死去的将士跟百姓们筹谋一二。 “你放心，从前的事不会再发生了。”不等谢昭说话，赵景便与她承诺道。 谢昭抬头看他，见他一脸郑重，冲着他点点头。 晚间休息，两人躺在床上，为明天之事筹谋。 现在还不确定，明天醒来是否就换回去了，若换不回去，去上早朝的人就会是谢昭。 “你也不必太过紧张，明天应当没什么大事，至多是你父亲奏禀西南之事。” 赵景努力回想着，毕竟是很久远之前的事儿，想要全部想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眼下正是三月，是西南各部最艰难的时候，往年他们都会奏请，希望朝廷能帮一把。” “只是去年之时，他们新换了大首领，便有些不老实，这件事让你二哥去办就行。” “除了这件事之外……其他的我记不大清，但也无妨，若你不知如何回答，可佯装自己身体不适，将朝务留到日讲时商议。” “借着看太医的功夫，你可以回来问我。” 纵然做了皇帝，也不是只上早朝就行，早朝之后，还有日讲跟午讲，每个月还有两次经筵。 谢昭应声，她心里面很是忐忑，不仅仅因为明儿个能在朝中再见到父亲，更多的还是对明天之事的没把握。 可事到如今，除了到时候恐怕得硬着头皮上，也没别的法子。 她在心中暗暗给自己鼓劲。 前世的她，哪怕身为女子都曾偷着去战场领兵打仗，立下战功，如今不过是早朝，也没什么可怕的！ “明日……明日你的两位皇妹会来，应当也无甚大事。” 明天要来的两位公主，皆与赵景一样，是太后所出。 说来，当今太后并非是从皇后升上来的，这大概是她的一个遗憾。 但她却是个幸运的。 在先帝驾崩之前，当时身体不错的皇后忽然崩逝，因着东宫之位空悬，加上皇后才刚崩逝不久，这中宫之位便一直空着，直到先帝驾崩。 依照本朝的规矩，后宫只能有一位太后，中宫崩逝且无子，当时只是昭仪却生育了新君的她，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太后。 成为新君时，赵景才只有十三岁。 其实早在之前，朝臣们便看出了端倪，可那时身为昭仪的太后，却未有丝毫察觉。 忽地成为太后，犹如天上掉下了馅饼，叫她喜不自胜，也连带着，她所生的两位公主，被封为了长公主。 姐妹俩只差一岁，今年还未及笄。 谢昭尤记得，与她们的初次相见，并不怎么愉快，也是从那开始，姑嫂间的关系随着时间，越发紧张。 但今日与前世不同，想必不会有针锋相对……吧？ 谢昭扭头，向着赵景看了一眼，犹豫了片刻，终究将想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都说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人前人后的，太后便是两幅面孔，为她所生的两个小丫头，自然也是如此。 在陛下跟太后跟前，这两个丫头素来天真活泼，连告状都是“不经意”间的，说完之后才意识到，又一副后悔不已的模样。 可实际上，在谢昭跟其他人面前，这两个丫头的所作所为，总能让人恨得牙痒痒。 那就是两个熊玩意，偏偏陛下与太后都护的紧，也就惯得她们越发骄纵。 前世，谢昭不止一次的同赵景说过，必须要好好约束两位公主，教导她们规矩，可不管是赵景还是太后，不仅都不当回事，还觉得是她的问题。 索性，谢昭也就不管了。 “怎么不说了？”赵景转头看她，他岂会不知谢昭与两位皇妹之间的事儿？ “淑娴与淑慧还都是孩子，你是做嫂子的，就多包容一些。明日我自会与她们好好相处，等咱们换回来了，再好好商量下她们的婚事，从前选的那两户人家不成。” 原本，谢昭是不想多说什么的，可赵景这样说话，让她实在是忍不住，不由得嗤笑出声。 当年为了给两位公主择婿，太后可是足足挑了一年半，才选好尚公主的人家。 这般挑选，选出来的人家怎可能不成？分明是两位公主骄纵蛮横，陛下与太后又太过维护，才惹得那两家成天的鸡飞狗跳。 最终，娶了淑娴的那家拼着全家被贬黜流放，也要与公主和离。 娶了淑慧的那一家，驸马直接剃光了头，出家做和尚去了。 “你笑什么？”赵景有些不满，一直以来，他的皇妹在他跟前从来都是天真烂漫。 “我笑什么，陛下心知肚明。到底是选的人家有问题，还是别的什么，但凡心不瞎的，都能够看清楚。” 这话说完，她没给赵景再开口的机会，继续说了下去。 “明日还会有宫人来，带着新后熟悉各处，慢慢上手这宫里的宫务，都是些琐碎，想必于陛下而言，不会有什么难的。” “若陛下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儿，等之后你我碰面再商议吧。” 赵景仍气着，冷着脸不说话，谢昭看了他一眼，忽地想起一桩事来。 这里间内，曾安置过一张睡榻，自打有了一双儿女后，他们夫妻就算宿在一处，也不会同床共枕，多数时候，赵景都会歇在睡榻上。 如今，那张睡榻还未制作出来，就算他不高兴，也只能跟自己睡在一张床上。 眼下两人互换身体，她当然舍不得自己的身体去睡榻休息，可保不齐哪天，他们就能换回来，或许可以叫人提前准备起来…… 第8章 到底谁吃亏 该说的也说完了，明儿个得早起，也有些困了。收回思绪，谢昭翻了个身，很快就睡着了。 赵景仍睁着眼，一想到重生后发生的种种，他心里面就堵得不行。 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也闭上眼睛。 夜半，谢昭睡得正香，忽然一只脚伸过来，将她踹醒，她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 茫然片刻，她回过神来，看向踹了自己的罪魁祸首，那是她自己的身体，此时完全横在床上，对于踹她这事儿全然不知。 “踹吧踹吧，反正吃亏的是你自己！”小声嘀咕一句，谢昭重新躺下，没等她睡着，又是一脚踹过来，她再度坐起，盯着睡得正香的赵景。 确实，被踹的实则是赵景的身子，可疼的是她啊！ 从前在家时，倒是听母亲说过自己睡相不好，可她睡着了，又哪里知道如何不好？ 现在，她可算是见识到了，她忽地又想到那张睡榻。 正想着，那边一个胳膊砸过来，要不是她坐起身来，只怕又得砸到她。 这便罢了，床上共有两床被，这会儿都缠在她自己的身体上。 难道……前世赵景不愿与自己睡在一处，是因为这个？ 她忍不住伸手捂脸，实在是太可能了。 如今屋内没有那张睡榻，这会儿她仍困得不行，想了想，她伸手扯过被子，将赵景紧紧裹在被子里，然后才躺在他身旁。 等了一会儿，再无任何动静，她闭上眼，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昨晚没睡好，晨起要去上朝的谢昭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早朝设在仪和殿，她靠坐着龙辇，手中捧着手炉，想到被自己裹得跟个蚕似的赵景，唇边勾起笑意来。 她走的时候，赵景还没醒，等到明日，新后才要每天接受妃嫔请安，时辰也比上朝要晚一些，所以今日还可以再多睡一会儿。 一路到了仪和殿，这会儿文武百官皆站在殿中，见陛下来了，立刻冲着陛下行礼。 “平身。”坐在上首处，谢昭偷偷呼出一口气，稳着声音开口。 昨晚她安慰了自己几回，可真的亲身经历，多少还是会有些紧张。 “不怕不怕，就当下面这些人是后宫里的美人们。” 她没有变成赵景之前，每天接受妃嫔请安，虽然场景也不是太相同，可如此想着，她觉得自己的紧张退去不少。 就是殿里的这些“美人”大都长着胡子。 “诸卿有何事要奏？”按照昨儿个赵景教给她的，她缓缓开口。 “臣有本奏。”话音才落，便有声音传来，谢昭看过去，见群臣左侧为首处，有大臣踱步而出，那一瞬间，她眼圈有些发热。 如同赵景昨晚与谢昭说的那样，谢昭的父亲上了折子，说了跟西南边陲相关之事。 昨晚上赵景已经教过谢昭该如何处理了，因此，等到谢侯爷说完，谢昭立刻便给出答案。 谢侯爷退了回去，大臣之中，另外有人站出来，又回禀了其他事。 原本，谢昭还担心会有自己不知该如何处理的事情，没成想，其余的皆是小事，她不必询问任何人，自己就能处理。 —— “娘娘该起了吧？”外间隐约有说话声传来，里间床上让被裹着的赵景动了动耳朵。 他如今还在谢昭的身体里，谢昭曾偷着去战场领兵打仗，父母又都是武将世家出身，本就有着一身的好功夫。 只不过，知晓此事的人不多，甚至连赵景都不大清楚。 听到说话声，他睁开了眼，正想要动一动，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谢昭！”往身上看了一眼，赵景咬着牙开口，他本想自己给自己解开，可不知谢昭用的什么办法，他根本就弄不开。 无奈之下，他只好对外招呼一声，很快，里间的门被打开，肖云带着人进来，见床上的纱幔挡着，便上前去，伸手掀开纱幔。 被裹着的人顿时被看得清楚，肖云先是一愣，连忙伸出手，帮着赵景从被子里出来。 昨儿个已经经历一回，虽然依旧很不自在，可没法子，谁让他如今变成了谢昭，就只能忍着。 “启禀皇后娘娘，两位长公主到了。”宫人从外间进来，冲着他回禀道。 “等她们稍候，另外派人去一趟司膳房，取一些公主们爱吃的东西回来。” 昨晚谢昭跟赵景说过，今日两位公主会过来，想到自己的皇妹们，赵景勾起一丝笑意来，他有很久没再见过皇妹们了。 得了吩咐，宫人退下去。他这边收拾妥当，从里间出来。 本以为会看到两个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的公主，没成想，姐妹俩坐在桌前，正支使宫人将饭菜都摆好。 “皇嫂醒了，我们等你半天了，赶紧来坐吧！”淑娴招呼了一声，拿起自己的筷子来，往盘子里夹了菜。 赵景愣了片刻，想着或许是两位皇妹为了拉近与皇后的关系，所以才会如此，便走过去也坐在桌前。 “皇嫂是姓谢吧？就忠勇侯府谢家？”淑慧也拿起了筷子，给自己夹菜的时候，还不忘跟赵景说话。 “是。”赵景点头，瞅着他的两位皇妹挑着自己爱吃的菜吃，那盘子里的菜，被她们的筷子扒拉得乱七八糟，让旁人无法下筷。 “这忠勇侯府出来的姑娘，也不怎么样嘛！听说昨儿个母后想叫你陪着去赏花，你都不肯去呢！” 嘴上说着，淑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啧啧啧，甭管你在家里是多受宠，这入了宫，自然有宫里的规矩，你现在是皇后，是我们的皇嫂，可只要我皇兄一句话，你便什么都不是了。” 淑慧也放下了筷子，说话的姿态跟淑娴很像。 赵景看了看姐妹俩，又瞧了瞧桌上的菜，他觉得自己有些缓不过神来。 “听闻今日皇嫂还有许多事要忙，我们姐妹便不打扰了。”姐妹俩一同起身，规规矩矩地冲着赵景行礼，仿若刚才那般无礼的不是她们一样。 赵景坐在桌前，姐妹俩也不等她说话，便一同转身要往殿外去。 “对了，皇嫂才刚入宫，又不是那太懂事的，我便好心给你一句提醒，可千万要管好自己的嘴。” 走到殿门口时，淑娴扭头说了一句，随即嗤笑一声，同淑慧一起走了。 第9章 谈何容易 “欺人太甚！”白芷向前一步，到了赵景身旁，正待要再说些身旁，身后的苍术拽了她一下。 “慎言。”扯着白芷到了自己身后，苍术冲着赵景行礼。“娘娘恕罪，奴婢等不该妄议主子。” 赵景回过神来，扭头看向苍术与白芷，她们都是谢昭从忠勇侯府带进来的人。 侍女尚且如此知道分寸，怎地他的两个皇妹，在人前竟是这个样子？ 他有些无法相信，却不知如何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 从前在他跟前，这种事从未发生过，至于是否在谢昭跟前发生过，又发生过几次，他并不知晓。 若她们俩在谢昭跟前一直如此…… 赵景的耳边，似乎响起谢昭曾对他说过跟皇妹们相关的话。 “娘娘，婢子在小厨房内特意给您准备了其他吃食，这些便都撤了吧？” 豆蔻小声回禀道，桌上的菜成了那样，只看着便不想再动。 可今日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能不吃东西。 赵景点头，肖云吩咐宫人将饭菜撤下，豆蔻带着白芷退出去，要为主子重新端上饭菜。 “娘娘，刚才的事儿，您要告诉陛下吗？”苍术的声音再度传来，赵景张了张嘴，随即摇头。 他已经亲眼看到了，不需要谁对他说。 “娘娘受委屈了，若侯爷跟夫人知晓，指不定要多心疼呢！” 苍术的声音里也带着心疼，赵景听着，没有说话，这话他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从前跟谢昭夫妻近三十载，跟她拌嘴，自己从来都没有赢过。 在他的印象中，谢昭好似带刺的玫瑰，甭管是谁都会被她扎到。 他从未想过，那样一个女子，会有受委屈的时候。 可现在…… 豆蔻带着白芷重新呈上饭菜，都是她们主子爱吃的，赵景注意到，白芷的眼圈有些发红，显然跟苍术一样，都心疼着她们家的主子。 他沉默着用完早膳，还没等歇上一会儿，尚宫局的人就来了。 依照规矩，等大婚之后，皇后会经由尚宫局的人引领着，熟悉宫中各处，待到熟悉的差不多了，才会一点点接受宫务。 赵景登基时只有十三岁，到十八岁才大婚，这五年间，后宫内的一切事务，都由太后来处置。 可如今有了皇后，迟早太后都得交出权柄来。 —— 早朝后，谢昭由姜海带着，去到文泰殿的暖阁稍作休息。 “皇后那边如何？”早朝还挺顺利，一会儿就要开始日讲，谢昭惦记着赵景那边，之前就让姜海一直打听着。 “陛下放心，两位长公主已经去过了，听闻与皇后娘娘相处得很融洽，这会儿估摸着掖庭局或是宫闱局的人该过去了。” 谢昭点头，却并不相信姜海说的“相处融洽”，至于掖庭局或是宫闱局…… 今天是不会有人来的，至多是尚宫局的人，这新后想要从太后手中接过权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前世因着她染了风寒，提前搬出建章宫，直到她入宫快半年，与太后明里暗里的交锋数次，才将宫权握在手里。 如今赵景变成了她，不知他又会如何？ “请诸位大人进来，开始日讲吧。”收回思绪，她吩咐一声，姜海领命，将偏殿候着的大臣们请了进来。 日讲跟午讲的老师都是朝中的大臣，课程分布偶尔会有变化，有时候下午不是午讲，而是骑射课程，朝中对于文武之事，素来没有特别的偏袒。 从前在家之时，谢昭便会跟着兄长们一起读书，后来入了宫，许多事失了自由，就算再看书，也不过是些闲书。 未曾想重活一世，读书之时竟能体会如此阵仗，她笑着拿起书，翻到今天要讲的部分。 —— 赵景被尚宫局的人领着，熟悉宫中各处，他微皱着眉，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主子怎么了？”肖云陪在赵景身边，她是凤鸣宫的掌事姑姑，虽是宫闱局分派过去的，可她心中清楚，皇后才是她的主子。 “若按照章程，便是从这儿开始了解宫中各处吗？”赵景以为，若要了解宫中各处，就算不是从掖庭局开始，也该从宫闱局或是尚宫局开始。 可随着尚宫局的人离开建章宫后，先来到的竟是尚寝局，这边所掌管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扫一眼便是。 偏偏尚宫局的人带着他在此转了好几圈，大有一副他今儿个都得待在此处的架势。 “回娘娘的话，若按照章程，您应当先从掖庭局或者宫闱局开始熟悉，之后才是六尚，可如今这安排，奴婢也不明白缘由。” “既然都不明白，那就问明白再说。”吩咐一声，赵景找了把椅子坐下来。 “皇后娘娘，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娘娘莫要为难奴才。” 一直领着他们在尚寝局打转的宫人，跪在地上，赵景打量着他，觉得眼生。 前世未曾发生过身体互换之事，他一直都是皇帝，未曾大婚之前，是太后掌管宫务，大婚之后，渐渐变成了谢昭。 身为皇帝，他一心忙着前朝的事儿，纵然偶尔会被后宫之事烦扰，也多跟太后与皇后等人有关。 后宫里的一切事务，都是谢昭打理的，人员是否更换，又都如何，他从不多问。 虽是如此，这尚宫局的管事到底长什么模样，他还是记得的，眼前这个人…… “你在尚宫局担任什么职务？”既然眼生，他索性多问一句。 “回娘娘，奴才是尚宫局的管事。” “那你刚才说是奉命行事，奉的又是谁的命令？” “奴才……奴才……”那管事支吾着，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往回圆，“不是谁的命令，而是奴才想着，娘娘才刚入宫，总需要时间慢慢适应。” “所以奴才想着带娘娘从最简单的尚寝局开始了解。这眼下也瞧的差不多了，奴才再带您换个地方去看看吧？” 赵景仍盯着他，他岂会听不出这管事是在糊弄？ 就算是才入宫的新后，眼下手中并无多少权利，也不是一个奴才能够怠慢的。 早上的事儿，连同此时的，让赵景心头的火烧得更旺。 “拖下去，打三十板子送到宫闱局去，让宫闱局与掖庭局的管事去建章宫见我。” 第10章 后宫里的弯弯绕 身后，管事哀求着，赵景毫不理会，离开尚寝局后，回到了建章宫。 豆蔻特意为自家主子准备了清火宁心的茶，赵景靠坐在椅子上，只闻着茶香，就觉得清爽不少。 端起茶喝了一口，这不得不说，谢昭身边这几个丫鬟都挺不错的。 放下茶盏，他叉着腿，一副大爷模样。 这样的动作，若之前的他来做，倒是没什么不妥，可他现在用的是谢昭的身体，这便是大大的不妥。 “主子。”苍术轻咳一声，小声提醒他，他扭头看了苍术一眼，又瞧瞧自己，只好坐的规矩些。 “娘娘……”肖云立在一旁，欲言又止。 “你说。”他看向肖云，用下巴示意，肖云福了福身，这才又开口，“娘娘才刚入宫，便让人打了尚宫局的管事，还要换人，怕是不妥。” “那管事不过是个奴才，却敢如此对待皇后，如何打不得？” “娘娘要惩戒一个奴才，自然是成的，可您别忘了，这宫务一直是太后打理，这管事……自然是太后提拔的，您直接便吩咐打了，还要换掉，只怕……” 既然做了皇后宫里的人，她就得向着自己的主子，在宫里许久，许多事情她看得清楚。 只是刚才在尚寝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不好多说什么。 如今人已经被打了，想必也送到了宫闱局，既如此，要琢磨的便是如何将此事化解，以免叫太后不满。 赵景皱起眉来，若非肖云同他说，他还真就没想到这其中的弯弯绕。 在他眼中，也不过就是收拾个奴才，没什么要紧的，怎么还扯到母后身上了？ 他觉得有些头疼，又想起一些与前世相关的事儿。 因着风寒的缘故，谢昭提前搬回了凤鸣宫，养了小半个月才恢复，他曾去探望过。 可那一次，他们俩都有些不愉快。 当晚，他虽留宿在凤鸣宫，却也仅仅是同床共榻而已，谢昭睡觉不老实，把他踹醒好几回。 既然病好了，之前落下来的流程，就得慢慢补回来，直到过去了近半年，她才掌管了宫中所有的一切。 当时他还有那么几分的不高兴，觉得谢昭办事拖拉，哪里知道这其中原来还有许多的弯弯绕？ “那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办？”收回思绪，他询问肖云。 “奴婢这法子，也就只能用一次，到底娘娘是才入宫的新后，若有下次，可就不成了。” 压低声音，肖云将想法全盘托出，赵景认真听完，微微皱眉，“这……这行吗？” “试试便知道了。”肖云笑着回应，赵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站起身来，要往福寿宫去。 “娘娘，您刚还让宫闱局跟掖庭局的管事一起过来呢，不若等处理完他们，再去福寿宫，那会儿估计也晌午了，您可陪着太后一起用膳。” —— “真是岂有此理，皇后可真是好大的威风！”福寿宫内，原本应当在宫闱局的尚宫局管事，此刻正跪在太后面前。 赵景吩咐人打他三十板子，这三十板子倒是打了，可到底，打他的人顾及着他是太后的人，不敢真的下重手。 因此，哪怕被打了三十板子，他也能安稳地来到太后跟前，跟太后哭诉。 “奴才也是为了皇后娘娘着想，绝不敢有丝毫怠慢，请太后明鉴。” 太后的目光，落在那管事身上，虽心中有气，可她也并非是个糊涂人。 这管事分明是仗着他是自己提拔上来的，便对皇后轻慢。 好歹皇后是忠勇侯府出来的姑娘，又自小被宠着长大，心气儿高的很，岂会受一个奴才的气？这挨打也是他自找的！ 可明白归明白，太后心中仍有不满。 当年先帝赐婚之前，她心中就已经有了人选。 可先帝的旨意，又有谁能够违抗，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未曾想到，赐婚后不久，自己的儿子就成了太子，后来又做了新帝。 而她当时不过是个昭仪，母凭子贵，一跃成为了太后。 纵然如此，先帝的旨意她依然无法更改，索性，趁着帝后大婚之前，她便提出要选秀扩充后宫，顺便让自己的侄女也入了宫。 她本想着，借着这几年的空当，好叫皇儿与侄女多多培养感情，最好能生下一个皇子。 可谁知这后宫之中，到现在才有人怀上了身孕，偏偏那个人不是自己的侄女。 这种种不满累积到一起，她当然不会瞧着谢昭顺眼。 “启禀太后，皇后娘娘来了。”有宫人自殿外进来，冲着太后回禀。 跪在地上的管事顿时有些慌神，抬头看向太后。 “你先带着他下去吧，别让皇后瞧见。”太后皱着眉，对着一旁的嬷嬷吩咐道。 嬷嬷领命，带着管事从另一边退下，赵景从殿外进来，只瞧见些许衣角，他并未在意，上前冲着太后行礼。 此时已临近晌午，日讲刚刚结束，诸位大臣由宫人领着，去一旁的偏殿休息，下午还有午讲。 “皇后那边可有什么动静？”靠在软榻上，谢昭喝了口茶，询问一旁的姜海。 她虽认真听大臣们讲课，可这心里对赵景那边却始终放心不下。 毕竟她曾经历过，知晓这其中定会有事端。 “回陛下，奴才听闻尚宫局的管事对娘娘有所怠慢，因此娘娘传令，命人打了尚宫局的管事三十个板子，还叫人将他送到宫闱局。” “之后娘娘召见了宫闱局跟掖庭局的管事，这会儿的话，娘娘应当是在福寿宫。” “什么？”放下手中的茶盏，谢昭瞪着姜海，“他……他让人打了尚宫局的管事？这会儿还去了福寿宫？” “是。”姜海不知，陛下为何忽然变了脸色，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心中暗暗揣度。 “这个王八蛋！”小声嘀咕着，谢昭站起身来，在殿中踱步。 她很清楚，那尚宫局的管事是太后的人，这宫权毕竟是在太后手里握了好几年，她过去只是昭仪，从未有过如此机会，如今叫她放权，她肯定不愿。 既如此，这其中定然会总有麻烦，她上一世经历过，可是花费了一些功夫，才在没让太后太失脸面的情况下，将宫权尽数握在手中。 虽说她顾及了太后的面子，太后仍然不喜欢她，可总比这直接打太后的脸，来得要好一些。 第11章 这是他的母后 “陛下，您可要去福寿宫？”姜海猜不出想法，只得试探着询问。 “不能去。”谢昭摇头，她如今变成了赵景，若这时候去了福寿宫，太后定然会觉得，儿子这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心里面一定会更加不满。 如此，反而是火上浇油。 可她若是不去，又担心赵景那边的情况，怕他让事情变得更糟，等到他们能换回去了，自己要承受的更多。 “你派人去打听一下，福寿宫那边什么情况？”她皱着眉吩咐一声，姜海领命，从殿内退出去。 谢昭重新坐下，伸手揉着眉心，还以为重生后许多事会变得很简单，如今这般，可是越来越乱了。 —— “母后，儿臣来给您认错了。”赵景迈着大步，来到太后跟前，跪在她腿边，他伸出手，拉着太后的手，轻轻晃动着。 看到皇后进来，太后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还未等开口，便见皇后是这般姿态。 顿时，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此时的赵景满心不自在，虽然在建章宫时，他曾想过，自己的母后最是宽和，虽说事情是被他给搞砸了，可若是来与母后好好说说，撒个娇什么的，这事儿一准能过去。 毕竟，从前皇妹们若是闯了祸，便是如此，皇后虽不是母后所生，可母后说过，会视儿媳如女儿一般，想来也是有用的。 肖云给他出的主意，与他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只不过，这法子只能用一次，赌就赌在皇后才入宫，无论如何，太后都不好真的撕破脸皮…… “你这孩子，这是在做什么？”笑着开口，太后却没有拉赵景起身。 赵景仍跪在她脚边，他没察觉出什么不妥，见太后笑了，他心里松了口气。 “听闻你今日开始熟悉宫务，也实在是辛苦你了。”轻拍着赵景的手，太后一副关切模样。 赵景也跪了一会儿了，膝盖难免有些不舒服，他想要起身，可想到之前肖云的叮嘱，只好忍着。 太后似乎并未瞧出他的不舒坦，仍拉着他的手亲切的说话，直到将管事送走的嬷嬷从殿外进来。 “瞧哀家，到底是老了，这脑子就不好使了，快赶紧起来，膝盖疼了吧？” 借着太后的手，赵景顺势起身，太后拉着他坐在自己身旁，伸手要向着膝盖摸过去。 “儿臣没事，多谢母后关心。”他笑着，可心里面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如今是自己在母后跟前，只是母后不知晓罢了，她以为在她跟前的人是谢昭。 也就是说，若自己没变成谢昭，今儿个这一切，怕是要谢昭来承受。 他忽地又想到早上的事儿，那时候便想，似谢昭那般的人，应当是不会受什么委屈的。 可如今看来，显然跟他想的有许多出入。 “皇后可是生哀家的气了？”见皇后似有发愣，太后的眼神冷了几分，只是她面上还带着笑，赵景看过来的时候，她眼神也恢复了正常。 “怎……怎会？母后不生儿臣的气就好。”回过神来，赵景支吾着。 “你才入宫，纵然有做得不周到的也是难免，慢慢学，不着急。况且，哀家也问过了，知晓是宫人怠慢。” “如今打都打过了，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不若你再给他一次机会？” 那尚宫局的管事是太后的人，用了这几年早就顺手了。 若换了人，定然是由皇后提拔起来，如此一来，定是向着皇后的，她再想把控，便不容易了。 “母后恕罪，若此次儿臣宽恕了他，给了他机会，赶明定会有人觉得儿臣好欺负，万一都来效仿，难不成儿臣都得宽恕一遍？” 下意识地，赵景驳回了太后的话，太后拉着他的手，盯着他不说话。 “母后，儿臣……”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有些强硬，赵景连忙挽救。 “罢了，哀家老了，这宫务迟早要交到你手上，既然你不愿用哀家挑选的人，那便随你吧。” 松开拉着赵景的手，太后长叹了一口气，瞧着神情有些落寞，她如此，赵景越发的不知所措。 若是遂了太后的心思，恐真会有人效仿，更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若不遂太后的心思…… “太后，皇后娘娘所想也并非全无道理，既然打都打了，也发落了，换个管事就是了，可莫因为这点小事，伤了你们婆媳间的感情。” 一旁站着的嬷嬷开口，帮着打圆场，若谢昭在此，定是熟悉这路数的，这太后与她的贴身嬷嬷，素来都是一个黑脸一个白脸。 可赵景不知这些，见嬷嬷帮他说话，连忙看向嬷嬷，希望她能继续帮着他。 有嬷嬷“帮忙”劝着，太后消了气，又重新拉过赵景的手，亲热地同他说话，赵景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 已是晌午，该用午膳了，赵景来福寿宫，除了“请罪”之外，便是陪同太后一起用膳。 他听到太后吩咐，要准备几道皇后爱吃的菜，可等宫人将饭菜呈上来，他才发现这桌上的菜都是他爱吃的，并无谢昭所喜。 他愣了愣。 在赵景的记忆中，母后一直是个心细如发的人。 他头一回陪着谢昭来请安时，曾陪着母后用过膳，纵然当时母后没瞧出来，私底下也应当会派人去问。 可显然，母后并未派人问过，否则也不会是这样的一桌菜，既如此，那句特意打听，又是从何处打听来的？ 心里这般想着，但他很快收敛思绪，半分没有表露出来，他扶着太后坐好，顺势想要坐在太后身边时，听得嬷嬷的声音传来。 “皇后娘娘，您便站在这儿为太后布菜吧，这边也方便些。” 一边说着，双手奉上一双金筷子，赵景微怔，看了看嬷嬷，又瞧了瞧太后。 太后并未说话，似乎是默许了。 赵景犹豫片刻，接过筷子，踟躇着站在了嬷嬷所指的地方。 太后这一顿饭，吃了能有两刻钟，赵景站在一旁布菜，也就跟着站了两刻钟。 “哀家饱了，皇后，辛苦你服侍哀家了。”用帕子轻拭嘴角，太后笑看着赵景，他一直沉默着布菜，太后压根也想不到他不是皇后。 放下手中的筷子，赵景直愣愣地瞧着自己的母后。 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子。 第12章 两面三刀 “皇后？你怎么了？”他不说话，太后直视着他，他猛然回神，冲着太后行礼，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来。 他想说些什么，可一时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太后也没打算听他说什么，她的问话，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哀家听说，民间寻常人家的媳妇，都是晨昏定省的在婆母跟前伺候，哀家没那么多规矩，可到底也是好奇，便想叫皇后服侍哀家一回，皇后不会怪哀家吧？” 太后的声音再度传来，赵景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这样的动作，他做起来还很不熟练，不过保持了一会儿，他就感觉到了辛苦。 太后又说了几句，话里话外都是在说自己绝对没有特意为难皇后。 “哎哟，瞧哀家，你还行着礼呢！快赶紧起来，想必这饭菜都凉了，哀家让宫人给你热热？” 同样的套数，在一天之内，赵景已经经历过两回，他看着太后伸过来的手，顺势站起身来，向着桌上看去。 哪怕这一桌子大部分都是原本的他爱吃的菜，他现在也吃不下去，更遑论他变成了谢昭，这些菜也就更吃不下去。 “怎么了？是不是这些菜都不喜欢啊？还是……刚才叫你服侍哀家用膳，你心里不舒坦了？” 太后关切又慈爱的声音传来，她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桌前，又拿起筷子来，给赵景夹菜。 “哀家明白，自小你父母兄长都疼爱你，必是没有叫你受过委屈，是哀家不好，让你委屈了。” “哀家给你赔不是，只今日一遭，往后不会再有了。” 她说着一些劝慰的话，让赵景脸上的笑意终于真切的几分。 太后看着他脸上的笑，神情似乎未变，眼中却多少有几分讽意，只是赵景未曾发现罢了。 他拿起筷子，吃着太后给他夹的菜，虽如同嚼蜡般，可他还是吃下去了。 可想而知，他这一顿并未吃好。 从福寿宫离开时，他在心中也劝慰了自己。 纵然有了今日的经历，可对于赵景而言，太后依旧是慈爱的，多年的印象，绝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打破的。 他想着或许是因为皇后才刚入宫，母后还是不了解，等再相处一些时日，或许就不会这般了。 况且，刚才母后也解释过了，会那般做，不过只是想体验一次民间的婆媳相处罢了。 好像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 —— 相较赵景而言，谢昭的午膳便惬意多了，菜有她自己点的，其余的菜色也都不错。 用膳的时候，她听了姜海的回禀，知晓了福寿宫那边的情况，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盯着姜海。 “陛……陛下？”姜海不明所以，可这般被盯着，他心里发虚，连忙跪下来。 “没想到，这福寿宫里的情况，你都能打探得如此清楚。” “奴……奴才不敢窥探主子，请陛下明鉴！”姜海冲着她磕头，她瞧着姜海的模样，神情中闪过复杂。 “朕并未怪你，你是朕身边的人，消息灵通也是应当。” 嘴上这样说着，可谢昭的心里，想的是别的事情。 姜海身为赵景身边的总管大太监，连太后宫里的事儿，都能打探得如此清楚，这后宫之内，还有哪里是他打探不到的呢？ 她与赵景都是重生过的人，可其他人不是，既然如今姜海可以，那前世想来也都能做到。 既然这后宫之中，没什么能躲得过赵景的眼睛跟耳朵，那前世的许多事，就等于是他刻意忽略。 或者说，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倒是符合他的性子。 这般想着，她忽然想笑。 刚与赵景互换时，她很希望能尽快换回来，如今，她更希望这个过程越漫长越好，好叫他体会一下，做皇后其实没什么好的。 “起来吧。”端起茶盏，她吩咐一声，姜海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着，见主子似乎真没生气，这才站起身来。 “陛下，虽奴才在宫中各处都有些眼线，可若没有您的吩咐，奴才断然不敢窥探各宫的私隐，奴才的本分，是服侍好陛下。” 他端着小心，跟主子表忠心，谢昭应了一声，想了想吩咐了一句，“皇后才刚入宫，定有种种不适应，你多叫人看着点，有事也好及时让朕知晓。” 既然可用，她当然要利用起来，毕竟如今是赵景顶着自己的身体，真要是有什么事儿，保不齐往后还是要她来收尾。 为了避免之后可能发生的麻烦，要将一切掌控起来才好。 午膳之后，稍作休息，负责午讲的老师依旧是日讲的那几位。 谢昭翻看着理应是赵景批阅的奏折，若遇到她觉得拿不定的，可以随时提问，诸位大臣会根据她的提问引导她，并且还会引申到其他跟朝政相关的问题。 这实在是让谢昭大开眼界，她一直以为，批阅奏折只是陛下一个人的事儿。 听着大臣们的讲解，她深感获益匪浅。 “陛下，今日便到此了。”等到谢昭批阅完全部奏折，诸位大臣起身，冲着她行礼。 谢昭也跟着站起身来，给诸位大臣回了礼。 在朝堂上，陛下是君，可在文华殿中，这些负责教导陛下的大臣，各个都是陛下的老师，纵然贵为天子，也应尊师重道。 大臣们再度还礼，由宫人们引着往文华殿外去，谢昭站在殿中，转头看向姜海。 “陛下，此时您需要更换衣裳，前往骑射场。” 谢昭瞪着他，她还以为都结束了呢！ 由姜海引着，谢昭去到偏殿，偏殿中所放置的一切东西，都是为去骑射场准备的。 身为帝王，不仅要处理军国大事，学习各类知识，习武强身也是必须的。 为谢昭更衣的，乃是两个很年轻的小宫女，其中一个正站在她跟前，为她整理衣裳。 谢昭看向她，那小宫女微垂着头，露出白嫩的脖颈来，身上有淡淡幽香，脸颊绯红，那双手柔弱无骨，时不时地会碰触谢昭。 谢昭挑了挑眉，觉得有点意思，只可惜，自己不是赵景，不然的话，这美人在跟前，或许多少都会有些触动吧？ 不过说来，这小宫女瞧着眼生，并非是后宫里的，想来前世也没能成功。 换好了衣裳，谢昭带着姜海前往骑射场，身后，小宫女一脸的怅然，很是失望。 第13章 很严肃的问题 于谢昭而言，到骑射场来是她所喜欢的。 身为皇后，她必须端正仪态，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言行，实在是累得慌，她曾喜欢的所有一切，皆因为成了皇后，而被剥夺。 可现在，她用的是赵景的身体，那些所有的顾忌，都可以抛之脑后。 肆意驰骋后，谢昭按照骑射师父所说，将手中的箭矢尽数射出去，许久未曾练过，略有些失了准头，纵然如此，还是被骑射师父夸赞了一番。 她这才知晓，原来赵景的箭术是不如自己的。 到此，今天的课程才算是全部结束。 泡在热水中，谢昭忽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她跟赵景达成共识，要叫嫡子早些出生，可眼下这般情况……她总不能自己跟自己…… 就算她愿意尝试尝试，赵景那狗脾气，怕是也不乐意吧？ “陛下？”姜海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 平时都是宫人伺候陛下沐浴，今儿个陛下一反常态，把他们都撵出去了，这半天没有动静，他便有些担忧。 “朕没事。”谢昭回过神来，答应一声，她快速撩水洗了洗身上，从浴桶里出来。 瞧着放在一旁的浴巾，她下意识地拿过来要围在胸前，低头之时，她瞧见了...... 浴巾下移，围在了腰间，这还是谢昭头一回在沐浴之后，将上半身袒露出来。 还是有些不习惯，可……这样的感觉真的蛮新奇的。 回到建章宫时，赵景也已经熟悉妥当，相较于谢昭的新奇感觉，他多少会有些不自在。 “陛下，可要传膳？”已是晚膳时分，姜海关切地问道，谢昭点头，坐在赵景身旁。 她从姜海那儿已然知晓了赵景今儿个所经历的一切，没必要多问。 这让赵景不由得松了口气，关于今天的一切，他也不怎么想说，完全没有任何让人愉快的记忆。 虽有些要讨论的，可当着宫人的面也不好说，晚间休息时，谢昭才与赵景说起今天的事儿。 赵景先她回来，已然想好了关于明天的一切，听完谢昭对于今天的处理，他表示很满意，他猜到谢昭会处理的还不错，但没想到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明天……”听他说完后，谢昭迟疑了一下，“明天除了宫人会带你继续熟悉宫中各处之外，你还得接受后宫朝拜，往后每天皆是如此。” “你可以与她们立下规矩，只请晨安即可，若觉得麻烦，也可改成三天一次。眼下丽婕妤有孕，若她觉得不便，可免去请安。” 前世的谢昭便改过请安的规矩，如今赵景变成自己，这日日请安的规矩，便更是要改一改才好。 “还有就是，我已经吩咐下去，请了我母亲跟嫂嫂入宫，若那会儿没换回来，就只能由你代替了，到时候该如何，我再同你讲。” 赵景应了一声。 “另有一件事……”思量再三，谢昭觉得，还是要与赵景谈一谈。 “那个……之前咱们商量好，要叫孩子们提前出生，可如今这般……”她说着，试探性的将手搭在赵景腰间。 “你做什么？”果然，赵景忽地一下坐起来，还往一旁挪了挪，他将被子拢在身前，瞪着正瞅他笑的谢昭。 “你怕什么？我还能将你如何不成？”赵景用的可是她的身体，她哪里舍得伤害？ “我这不是问你的意思吗？谁知道何时能够换回来？万一这一时半会的换不回来，那岂不是又耽误了？” 谢昭也坐起来，看着赵景挑眉，赵景皱起眉来，这确实是个问题。 那他也不能接受在这种情况下……那什么…… 这万一真行得通，岂不是……岂不是他要挺着个大肚子？ “怎么？你怕真的会有孕，到时候要体会一下妇人生产？” 只看着赵景的神情，谢昭就知晓他想些什么。 “纵然你不想体会妇人生产是如何感受，有些事你也还是躲不过的。” 说到孩子的事儿，谢昭忽然想到另外一桩事，这算算日子，也没几天了。 “什么事？”赵景迟疑着，也大概有了些猜测，脸色在瞬间变得很难看。 “月事。”谢昭语气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赵景瞪着她，脸色比刚才还难看。 “陛下放心，这一次臣妾定然好好教你，不让之前软布巾的事儿再发生。” 赵景的样子，让谢昭露出笑意来，她几乎可以预见，到时候会是怎样的场景，她可是太期待了！ “必须得快点换回来……”赵景低声说着，他松开被子，重新躺好，见谢昭还坐着，便拉着她也躺下来，将被子也盖在她身上。 将被子往上扯了扯，谢昭扭头去看赵景，他闭着眼，可明显睡不着。 刚才说了不少，总得给他一些时间消化，谢昭收回视线，也跟着闭上眼睛。 一夜无话。 —— 比起昨天，今日早朝之上仅一件要紧事，那便是今年的大考。 正是三月，距离上一次大考已然过去三年，理应开始新一轮的大考，为朝中选拔人才。 关于这事儿，昨晚谢昭与赵景也商量过，因此她很快便给出了相应的诏令。 另一边，赵景正前往凤鸣宫，准备接受妃嫔们的请安。 昨儿个，该注意的该说的一切，谢昭都跟他详细说过，当时他便想着，这后宫里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凤鸣宫内，各宫妃嫔皆已到齐，正等着给皇后娘娘请安。 “哎呦，都什么时辰了？怎么皇后娘娘还没来？我虽不怕饿，可我肚子里的皇子，可实在是饿不得的。” 轻抚小腹，丽婕妤眉头紧皱着，她靠坐在椅子上，向着殿门口看去。 “这桌上不是有点心吗？你若是饿了就先垫一垫，想来皇后娘娘就要到了。” 跟她同住宜春宫的萧才人无奈地看她，相处许久，她也知道丽婕妤的脾气。 “这外面的东西，哪里能随便吃？我这肚子里怀着的可是皇子，金贵着呢！” 白了萧才人一眼，丽婕妤的眉皱得更深，想了想，她站起身来，向着殿门口走去，她打算找人问问。 门帘掀开，她才走出去，正遇上刚到正殿外的赵景，她直直的撞在了赵景身上。 “哎哟！哪个不长眼的，敢撞……” 第14章 用膳 看清了来人，丽婕妤将后面的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 “没事吧？”赵景扶了她一把，他没想到丽婕妤会忽然出来。 到底，她腹中怀着的是自己的孩子，纵然是公主，还很可能会早夭，他也还是关心的。 “多谢娘娘，妾没事。”往旁边挪了挪，丽婕妤回应道，她暗自庆幸，自己没骂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只不过，瞧见皇后，她就会想到之前随着陛下去宜春宫的宫人。 这般想着，她往赵景身后瞄了一眼，看到紫苏，不免有些心虚。 “你出来可是有事？”其他人都在殿中，就她自己出来了，赵景便多问了一句。 “回娘娘，妾……妾想去方便。”她其实不想的，可眼下也找不到更好的借口。 “那便去吧。”并未注意到她的神情，赵景只当她是真的想去，他吩咐一声，越过她进到正殿中。 丽婕妤松了口气，既然话都说出来了，索性就让宫人带着她去。 殿中，众妃嫔一同请安，赵景坐在上首处，满身的不自在。 “上次见你们是在前天，本……本宫并非是重规矩的人，往后这每日请安，就改成三天一次吧。” 还不知何时能换回来，这见天儿的与后宫妃嫔们打交道，他实在是不习惯，便采纳谢昭说的，将从前每日晨昏定省的规矩，改成三天一次。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妃嫔们也不愿每天都折腾，如今得了允准，自然各个高兴，又一起冲着他行礼。 “都坐吧。”吩咐一声，赵景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 殿内一时无言，气氛略有些尴尬。 赵景不知该与她们说些什么，前世没有过变成谢昭的经历，纵然往后宫去，也都是这些妃嫔们讨他的欢心。 至于她们如何跟谢昭相处，他知道的不多。 同样的，在场的妃嫔们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到底新后才入宫几日，听闻昨儿个还收拾了尚宫局的管事。 她们摸不清新后的脾气，不敢贸然开口，免得触了霉头。 “娘娘若无事，可吩咐散了请安。”肖云瞧出了主子的不自在，压低声音在赵景耳边说了句。 “那便散了吧。”赵景如蒙大赦般，连忙吩咐一声，众妃嫔再度起身，行礼后退了下去。 “别折腾了，就在凤鸣宫后殿传膳吧。”站起身来，赵景往后殿去，他已经把丽婕妤的事儿给忘了。 他虽忘了，可肖云还记得，她特意留了个人，等丽婕妤回来后，好跟她说一声。 丽婕妤回到正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等候她的小宫女上前来，冲着她行礼，将请安散去的消息回禀了她。 “这……怎么就散了呢，我还没回来呢。”她皱着眉，颇有些委屈。 可这话跟小宫女说没用，她就是个传话的。 “走吧。”吩咐一声，她转身往殿外去，鸢尾连忙扶住她，低声在一旁劝着。 纵然有人劝，丽婕妤也还是委屈，她一边走着，嘴里面一边念叨。 “怎么就散了呢？我就是去方便一下。” “这萧才人也是的，都不等等我，就是想看我出丑。” “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警告我，我之前……之前装来着……” 一路碎碎念到坐上软轿，都快到宜春宫了，鸢尾还能听见自家主子念叨。 “主子，您就别气了，皇后娘娘不是特意留了人给您传话吗？想必心中也是惦记您的。” “她干嘛惦记我？是不是气我肚子里怀了孩子？”丽婕妤一掀轿帘，眼圈通红地看着鸢尾。 鸢尾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再继续说下去，只怕是越来越糟，于是连忙转移了话题。 “主子，您刚才不是说饿了吗，想吃点什么？奴婢去给您取回来。” 身为婕妤，自然有她相应的份例，只是丽婕妤有孕，多少会有些优待。 “我……我想吃八宝酱鸭，还想吃前几天送过来的酸梅子。” 说到吃，丽婕妤咽了下口水，她确实是饿了。 “成，奴婢这就去给您拿。”鸢尾松了口气，语气欢快地回应着。 “等一下。”丽婕妤喊住她，鸢尾有些忐忑，担心自家主子又想起刚才的事儿来。 “你派个人去找陛下，请陛下晚间来用膳。”她吩咐道，没再说刚才的事儿，鸢尾再度应声，带着人离开了。 赵景并不知晓，因着他没什么话说，便提前结束了请安，会引得丽婕妤有那般反应。 用过早膳后，他吩咐一声，让人回建章宫去，将今天来见他的管事引到这边来。 肖云领命，派了人回建章宫。 有过昨天的例子，今儿个没有宫人敢再怠慢，前来带领新后熟悉各处的人，从六尚那边的，换成了掖庭局的管事，昨天赵景见过他。 —— 早朝散去，日讲仍在文华殿，依旧是昨天负责的大臣们。 对于谢昭而言，上早朝的时候，或许会难住她，可日讲却是很轻松的，尤其诸位大臣各有所能，就算她有不懂的，也能给她讲解通透。 日讲结束后，自有宫人领着诸位大臣去休息，谢昭犹豫再三，吩咐姜海去将谢侯爷给请回来。 陛下要同大臣一起用膳，这不是什么稀罕事，况且，谢侯谢怀安又是国丈，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很快，谢怀安随着姜海回到正殿中。 “谢侯免礼。”招呼谢怀安坐下，谢昭又让姜海去尚膳房，除了她自己爱吃的之外，还点了两道谢怀安喜欢的。 坐在椅子上，谢怀安打量着陛下，心中微有诧异，这并非是他头一次陪着陛下用膳，可陛下亲自给他点菜，倒是头一回。 更重要的是，陛下竟然知晓他的喜好……想来是昭昭同陛下说的。 姜海领命退下，谢昭端起茶盏，偷瞄谢怀安一眼，谢怀安仍看着她，她连忙收回视线。 这般小动作，让谢怀安又是一愣，他想到了自己最疼爱的幺女。 “陛下，请恕臣冒昧，皇后娘娘……” “谢侯放心，她如今一切都好，往后也会很好的。”不等谢怀安说完，谢昭便回应道，她现在就坐在自己父亲面前，只不过，她与他无法相认。 第15章 蓄意为难 谢昭的话，让谢侯一时间无从回应。 她大概也意识到了这点，连忙补充道，“这两日谢夫人便会入宫，等回家去，谢侯自然会知晓朕所说是否属实。” “陛下所说，臣自然相信。昭……皇后娘娘乃是臣的幼女，自小被宠惯着，若有何不妥当之处，还请陛下海涵。” 这话说得谢昭心里发酸，在谢侯眼前，他面前坐着的乃是当今陛下，就算他是国丈，那也是臣子。 他刚才所说，若换做寻常人家，倒没什么不妥的，可在皇家，这便是不妥，可他还是说了。 “请谢侯放心。”纵然没有陛下海涵，她也可以让自己过得很好。 话题不可能一直围着谢昭转，既然眼下谢昭变成了赵景，那她就该努力让自己在成为赵景期间，当一个好皇帝。 她与谢侯谈起了军国大事。 从前谢昭在家的时候，不止一次听父亲与兄长们谈论朝中之事。 不管是父亲还是兄长们，从不会因为她是女子，就不让她听这些事。 因此，听得久了，她自己本身也会有一些想法。 只不过，前世的她一直都是皇后，她的那些想法，就只能埋在心里。 如今，倒是能说出来了。 “陛下有这些想法是好的，可想法这东西，在脑子里想的时候都是简单的，真要实施起来却并不容易。” “不过，陛下刚才所说之事，倒是可以尝试，等到午讲之时，陛下可提出来，让微臣等人同陛下一起讨论，或许会有更好的方案。” 得到父亲的肯定，谢昭笑着点头，父女俩聊天的功夫，午膳已备好，由宫人呈上。 于是，父女俩一边吃饭一边谈论。 因着有谢侯在，丽婕妤派来的人就只能等着。 午膳之后，谢昭要稍微休息一会儿，也给谢侯一些时间休息，趁着这会儿功夫，姜海才把宜春宫的邀请，回禀给谢昭。 “丽婕妤？”靠在软榻上，谢昭想了想，“那便去吧。” 她清楚丽婕妤的性子，上一次是装样请陛下去，这一次则是直接请人用膳，她敢确定，绝对不止用膳这么简单。 “皇后那边如何？”虽与父亲聊着，可她心里还是惦记赵景那边。 “回陛下，今儿个是掖庭局的管事去见皇后娘娘，带着娘娘去了掖庭局，之后……” 说到这儿，姜海似有些迟疑，谢昭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他又怎么了？”昨儿个是打了尚宫局的管事，今天肯定是又有什么事儿，才会让姜海迟疑。 “听闻娘娘亲自去了司彩，吩咐人打了司彩的新管事，然后……然后让肖云亲自押着送到司正去了。” “司彩的新管事？”谢昭一头雾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赶紧说！” 如今这后宫里的管事们，几乎个个都是太后提拔起来的，不管赵景收拾哪一个，都会惹到太后。 一想到如果两人换回来，赵景惹下的这些麻烦，恐怕都得她来收拾，谢昭就觉得头疼。 看样子，晚上回去的时候，她得跟赵景谈一谈才行。 “回陛下，也不怪皇后娘娘责惩，依奴才看，娘娘这般已经是……是留面子了。” “那司彩的新管事，正是昨儿个被娘娘发落的尚宫局管事。” “昨儿个打了板子，送到宫闱局，就算当时不送到司正，也该暂时送到内侍省。偏偏立刻就能去司彩当管事，也未免太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 “还请陛下恕罪，是奴才妄言了。”话说完，姜海跪了下来。 “不是你妄言，是这宫里的奴才，就没把皇后放在眼里。” 谢昭笑了一声，如今赵景经历的这件事，她虽没经历过，可她经历的那些，可不比赵景经过的这些事情好办。 “陛下，依奴才看，您还是得亲自去一趟福寿宫，与太后说说。” 这宫权掌控在太后手里，姜海心知肚明，他是宫里的老人了，又是陛下身边的，可谓是个人精。 他岂会瞧不出，这是太后蓄意为难皇后娘娘，可这话他不敢直说。 “我是该去一趟了。”点了点头，谢昭在心中叹气。 素来这婆媳关系如何，夹在中间的人尤其重要。 只是赵景身为皇帝，太后在他眼中从来都是慈爱的，所以他就想不到，自己可能会受到太后的刁难。 现在他倒是能知道了，可他变成了自己，许多事根本做不得，还得她来才行。 “宜春宫那边……你派人去回话，朕要去福寿宫陪太后用晚膳，还是明儿个晌午再去宜春宫。” 她吩咐一声，等姜海退下后，她靠在软榻上细细思量着。 福寿宫要去，但她得仔细斟酌，既不能增添太后心中的不满，又要让太后愿意稍微抬抬手。 仔细想想，还真挺难的。 昨儿个赵景去福寿宫，她没敢过去，就是担心太后会因此更不高兴，觉得儿子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可如今却是不得不去。 可去了之后，到底该如何做呢？ —— 谢昭那边思量着，赵景这边也在思量。 有了今天发生的事儿，他越发能看清楚，是太后刻意刁难皇后。 若不是他变成谢昭，这些事情他是不会想到的。 他不由得想到前世的种种。 从前不明白，母后如此慈爱，怎地谢昭就是无法同母后好好相处？ 昨儿个他尚且能宽慰自己，今天是再也不能了。 在处理司彩新管事之前，他私下底问过肖云的意思，昨儿个肖云同他讲过这后宫里的弯弯绕，他记在心里了。 这一次，肖云不反对他处置司彩的新管事，但她劝他先别动宫闱局的管事，他听从了。 之后会如何发展，眼下还未知，他倒是想看看母后下一步又会做些什么？ —— 儿子要来福寿宫陪她用晚膳，太后当然高兴，她想了想，吩咐身旁的嬷嬷，去长信宫将沈充媛请过来。 后宫里人人知晓，沈充媛乃是太后的侄女。 原本，太后属意的儿媳人选是她，那会儿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被立为太子。 若只是做个皇子正妻，依着沈家在朝中的地位，倒是当得起，可若是做太子妃，那便差了些。 不然的话，赵景被立为太子的时候，太后不会只是个正二品昭仪。 第16章 台阶 “给姑母请安。”得了消息，沈充媛很快收拾妥当，从长信宫来到了福寿宫。 “快起来，到哀家这儿来。”瞧见自己的侄女，太后脸上露出笑意来，这是自家孩子，算是她看着长大的，瞧着便高兴。 沈充媛应声，起身来到太后身边，太后伸手拉住她，让她坐在自己身旁，笑着打量她。 “这身衣裳倒是好看，就是素净了些，去将哀家那套红宝石头面拿来。” 转头吩咐一声，不多时，嬷嬷从里间捧出一套首饰来，太后亲自动手，帮着沈充媛换上。 “瞧瞧如何？”她自己打量着，心下满意，便扭头询问一旁的嬷嬷。 “充媛本就是好颜色，经娘娘您这般装扮，趁得更加娇艳了。”嬷嬷一挥手，立刻有宫人捧着镜子上前，让沈充媛能瞧见自己如今的样子。 太后的目光，落在沈充媛脸上。 “多谢姑母。”事实上，沈充媛并不喜欢，她觉得以自己的容貌，装扮得素净些才更好看。 可她在这后宫之中，最大的依仗就是太后，讨太后欢心，是她必须要做的。 因此，纵然不喜欢，她也得装出喜欢的样子来。 太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临近傍晚，谢昭来到福寿宫，见到了太后跟沈充媛。 对于沈充媛在此，她并不觉得诧异，毕竟是太后的侄女，又得太后欢心。 若非当年先皇赐婚，搅了太后的打算，这嫁给赵景之人，必然会是这沈氏。 “儿臣给母后请安。”她冲着太后行礼，沈充媛正站在太后身旁，也连忙冲着她行礼。 “你朝务繁忙，这么多礼做什么？快到母后身边来坐。”在太后眼中，冲着她行礼之人乃是她最疼爱的儿子。 同样的，在沈充媛眼里，正冲着太后行礼之人，便是她所慕之人。 谢昭依言坐在了太后身边，太后冲着沈充媛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那边挨着陛下坐。 沈充媛得了示意，有些娇羞地走到谢昭身边，挨着她坐下来。 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气，比丽婕妤那边的好闻多了，谢昭闻着还挺喜欢的，便转头向着沈充媛看去。 前世打过不少交道，虽然这沈充媛乃是太后的侄女，却不像太后那般有着两幅面孔。 在谢昭印象当中，她的装扮一直都很素净，像是今天这般，倒是挺难得的，还别说，比她之前那般要好看。 “陛下怎么这般瞧着嫔妾？”注意到身旁的目光，沈充媛娇羞地低下了头，太后瞧着他们俩，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转头冲着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会意，从殿中退出去，吩咐宫人传膳。 “这说起来，咱们母子也有些日子没在一起用膳了，今日难得，哀家便叫上了馨儿，一会儿用过晚膳，你把馨儿送回长信宫去。” 太后口中的馨儿，说的自然是沈充媛，谢昭坐在她身旁，心里不由得发笑。 没记错的话，大婚后的第二天，帝后一起来给太后请安，曾陪她用过膳，敢情在太后眼中，有皇后在，那一次就算不得是母子俩在一起用膳。 这般想着，谢昭的唇边浮起笑意来，她其实不在意太后对自己的态度，只是觉得好笑罢了。 若太后知晓，她现在面对着的人，内里其实是她讨厌的皇后，不知会是怎样心情？ 想归想，谢昭自不会真的暴露，一旁坐着的沈充媛瞧着谢昭唇边的笑意，不由得心跳加快。 倒是难得能瞧见陛下如此笑。 嬷嬷带着宫人将晚膳呈上来，果然如同她所说，都是小辈们爱吃的菜，除此外，还有几道格外滋补的菜肴，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为儿子准备的。 如今谢昭变成了赵景，赵景爱吃的食物，她也就爱吃了，只不过，太后盛情难却，多次吩咐人将滋补的食物放在她碗里，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她来福寿宫，不仅仅是为了陪太后用膳，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跟太后谈一谈。 可眼下沈充媛在此，有些话不太方便说，因此在餐桌上，谢昭没有开口。 等到用过晚膳后，太后又一次提起让她送沈充媛回去的事儿，沈充媛满脸期待，谢昭冲着殿外吩咐一声，让姜海送沈充媛回去。 顿时，沈充媛的脸色有些发白。 “朕改天再去陪你，今儿个朕有些事要同母后谈。”瞧见了沈充媛的脸色，谢昭温声同她说着。 沈充媛一愣，倒是没想到陛下会跟自己解释，但很快，她恢复正常，起身冲着谢昭行礼，“那嫔妾便时时准备着，等陛下前来。” 谢昭点头，沈充媛又冲着太后行了礼，随着姜海一起走了。 太后之所以叫人准备许多滋补的食物，就是想着让儿子吃了，送侄女回去。 这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侄女相貌不差，身段也好，纵然眼下帝后住在一处，也不耽误什么。 却不曾想，儿子将侄女支走了，要留下来跟她说话，她想了想，大概也猜出是想说些什么了，于是脸色沉了沉。 但很快，她脸色恢复自然，又如平时那般慈爱。 那瞬间的阴沉，被谢昭看在眼里。 “儿臣听说，昨日被皇后发落的管事，转头竟去了别处又做起了管事，结果今日便被皇后撞见了。” 这事儿太后是知道的，若没她点头，怎会有这桩事，她的眼中闪过些许不自然，没有搭话。 “母后您是知道的，皇后乃是谢家女，这谢氏一门自打太祖时便在朝中，是朝廷的肱股之臣。想必当年父皇选择谢家女，便是看在谢家满门忠臣良将的份上。” “从前有母后在，后宫之事素来稳妥，不需儿臣操心，但眼下，中宫有主，接掌后宫乃是必然，可到底皇后年轻，母后有所担心也是难免。” “但皇后毕竟是皇后，母后教导她乃是应当，可底下人瞒着母后做事，全然不把皇后放在眼里，若传出去，只怕会被人以为是母后蓄意为难。” 三言两语的，谢昭将太后对皇后的蓄意为难，说成是底下人瞒着太后做事。 如此，也算是为太后摆好了台阶，好让她能顺着下来。 “这几日，皇后的二哥将前往边关平息部落之事，皇后的母亲与嫂嫂也将入宫探望……” 第17章 有趣 “皇儿，你不必说了。”原本谢昭也没打算继续说下去，太后开口，她便顺势住了声。 “哀家是把皇后当女儿疼的，自不会为难她，未曾想底下的人会仗着哀家胆敢糊弄皇后，你放心，哀家绝对……会处理好的。” 说到后面的几个字，太后加重了语气，谢昭在心里叹气。 她很清楚，纵然眼下她顶着赵景的模样，千般小心万般注意，太后也还是会在心里面记她一笔。 可她也不会太在意，只要是太后真的能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将事情处理好，手底下稍微松一松，赵景那边就会容易许多。 所以，她记就记吧，反正在太后眼中，她谢昭就算只是站在那儿喘气，都会让她不喜。 又陪着太后说了会话，谢昭离开福寿宫，回建章宫的路上，之前吃下的食物起了作用，她倚着龙辇的靠背，只觉得不大舒坦。 —— “你觉得皇儿今天所说，可是因为皇后？”待谢昭离开，太后靠坐在软榻上，询问身旁的嬷嬷。 “回太后，老奴是觉得，陛下所说的一切，都是因为您，跟皇后关系不大。” 仔细思虑之后，嬷嬷这才开口，太后瞟了她一眼，没有吱声。 “老奴斗胆。刚才陛下所言，老奴都听见了，从来这后宫与前朝之间就有扯不开的干系。您可还记得，从前先帝在时，若要用到哪家，便会去哪一位的宫里。” 嬷嬷如此说，太后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 沈家在朝中的地位一般，极少有被先帝用到的时候，因此先帝来她这儿的次数也数的出来，也就是她肚子争气，才能爬到昭仪的位置上去。 刚才皇儿也说了，谢家人将要出征，娘家又有人要入宫探望，是该好好做做样子才是。 “明儿个你亲自去一趟宫闱局，这不得用的奴才，就换了吧。” 冲着嬷嬷伸出手，由她将自己从软榻上扶起，太后吩咐道。 —— 用过晚膳，赵景收拾妥当，靠在软榻上看书，他知晓谢昭去了福寿宫用晚膳的事儿。 “娘娘，陛下回来了。”肖云从殿外进来，冲着他回禀道，他答应一声，却没动地方，目光仍落在书上。 “娘娘？”见他不动，肖云再度开口，赵景小声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书放下，起身向着殿门口迎去。 说起来，前世不止他不愿意跟谢昭住在一处，其实谢昭也不乐意跟他一起住。 她自己住在凤鸣宫，那是要多自在就有多自在，可一旦来到建章宫，就得记着重重规矩。 偏偏旁人皆以为帝后情深，他们要做戏，就得时常住在一处。 如今赵景变成了谢昭，倒是能体会一些谢昭的感受了。 谢昭从殿外进来，不仅脸色有些发红，连耳朵都是红的。 瞧着她这幅模样，赵景有些诧异。 没有行礼请安，他几步上前，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倒是不热，可她这个样子…… “你们都退下。”他吩咐一声，等到宫人们都退下去，便下意识将她打横抱起。 抱起来的瞬间，他眉尾抽动了一下，低头瞧着怀中自己的脸，怎么看怎么别扭。 “没想到吧？”谢昭开了口，她既然变成了赵景，声音自然也是赵景的。 他们俩的身高是有差距的，虽然谢昭在女子当中算是个高的，可在赵景跟前，还是差着不少。 若他们俩面对面站着，谢昭能到赵景胸口向上一点的位置，稍微垫垫脚的话能到肩头。 可现在，因着两人互换了身体，从前谢昭需要仰头去看赵景，如今可以低着头了。 如此一来，此时赵景将谢昭抱起，这幅情形要多怪就有多怪。 为了防止赵景把自己扔地上去，谢昭说话的同时，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这情形也就更怪了。 “你撒手。”赵景还真有过松手的想法，哪怕真扔地上摔的是他自己的身体，可谢昭更快一步，他松手也扔不出去。 “你把我放软榻上我就松手。”谢昭才不，摔得是赵景的身体，可疼得是自己啊！她又不傻！ 赵景没吭声，向着软塌走去，谢昭感觉到了软塌在自己身下，这才松开赵景。 “没想到吧，我还挺有力气的。”她笑着又说了一遍，赵景站在软榻前，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发红的脸跟耳朵。 “怎么回事？”她不是去福寿宫陪母后用膳了吗？怎么搞成这幅样子？莫非…… “你吃了母后吩咐人准备的补品？”从前他去福寿宫时，也是吃过的。 “我也不想啊，可太后一个人的叫人给我布菜，我都没敢多吃，就几口而已，哪想到就这样了！” 她伸手在后面划拉几下，让自己能靠得舒服些。 “沈充媛也在，她今儿个打扮得与往日不同，还挺好看的。” 想到沈充媛，谢昭夸赞一声，随即又看向赵景，“你说你这身体，不就是吃了几口滋补的食物吗，怎地就这般了？” 自打变成赵景后，这每天早上，谢昭都能体验一把硬邦邦的感受。 今日在福寿宫吃了补品，这会儿某处极其精神，她低头看了一眼，又再度看向赵景。 她的话跟举动实在是直白，叫赵景不由得呛了一下。 “我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当然会有这些反应……况且……你我新婚燕尔，却变成这样，肯定就……就……” 后面的话，他支吾了几句也没能说出来，虽说是重活一世的人，可这前世今生，还是头一回与人讨论这样的事儿！ 他的模样，叫谢昭忍不住扑哧一笑，她还真没想到，有一天能瞧见赵景这副模样。 “那现在怎么办？”她伸手托腮，懒洋洋地开口道。 难受是有些难受的，但还没到忍不得的地步，她就是瞧着赵景这样子有趣，想要再逗一逗。 毕竟机会难得。 “我让人给你准备水，你洗个澡吧。”看出了谢昭的心思，赵景瞪了她一眼。 谢昭低低笑了起来，赵景再不看她，吩咐人准备了热水。 宫人准备的功夫，他坐在软榻上压低了声音，“你可以把水调凉一些，从前……从前我忙于政务，便时常如此。” 第18章 猜不透 赵景的话，让谢昭微微一愣。 说来，前世两人做了近三十载的夫妻，这后宫里的妃嫔，数量确实不算多。 除却自己未曾入宫前的那次选秀外，她入宫后的第三年，因着后宫里一直不曾有皇子出生，所以太后做主，又有了一次选秀。 两次选秀加起来，这后宫里的妃嫔，也还是用手指头就数的出来，再之后，纵然仍有奏请选秀的折子，也都被赵景压下去了。 太后因此对自己更为不满，时常将她叫到跟前，明里暗里的拿话刺她，她以为是自己拦着不让选秀。 谢昭知道，赵景不是个沉迷女色的皇帝。 但没想到，他宁愿用凉一些的水洗澡，也不特意往后宫去，又或者招人到建章宫来。 再仔细想想，这建章宫，似乎除了她之外，从未有后宫妃嫔来过，沈氏也不例外。 “怎么了？”见她发愣，赵景低声问了句，谢昭回过神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你……”她张了张口，赵景盯着她，可到底，她没能问出来。 她其实想问一问，这后宫之中，虽然只有她在建章宫住过，可到底，她是他的皇后。 为何他宁愿用凉一些的水洗澡，也不愿同自己的皇后…… 可这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没事。”她摇了摇头，从软榻上起身，此时宫人们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她向着侧间走去。 身后，赵景坐在软榻上，瞧着她的背影，再想到她刚才的欲言又止，神情颇为不解。 这一次，他实在猜不出谢昭是想说些什么？ —— 转天，日讲结束后，谢昭带着姜海去了宜春宫。 昨儿个丽婕妤派人来请陛下去用晚膳，因着谢昭要去福寿宫，便将晚膳改成了今天的午膳。 得了确切的消息，昨天晚上，丽婕妤便吩咐下去了，今天不必去给皇后请安，她一直在宜春宫内等着陛下前来。 “主子，陛下来了！”宫人从殿外小跑进来，丽婕妤从软榻上起身，向着殿门口迎去。 “陛下~”才走到殿外，谢昭便听见了那九转十八腔的婉转语调，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丽婕妤迎出来，冲着谢昭行礼，不等谢昭开口，便起身挽住了她的胳膊，同她撒娇。 “陛下，您怎么才来，嫔妾与皇儿都想您了，刚才皇儿还踹了嫔妾呢！” 被她挽着，谢昭同她一起进到殿中，丽婕妤的话，叫她的神情有些古怪。 她低头，看向丽婕妤的肚子，连三个月都不到，压根就瞧不见。 哪来的什么皇儿踹她？ “陛下接连来宜春宫探望臣妾，皇后娘娘会不会高兴啊？” 拉着谢昭坐下，丽婕妤眨巴着眼睛，神情似有不安。 还没等谢昭开口，丽婕妤的眼圈忽地红了起来，声音里也多了几分委屈。 “嫔妾知道，陛下与娘娘正是新婚，可嫔妾如今有孕，就想让陛下也多陪陪嫔妾……” 对于丽婕妤的性子，谢昭还算是清楚，正因如此，刚才她说“皇儿踹她”，她才没有戳穿，免得触碰了她那颗容易悲伤的心。 可眼下她这般，还真让谢昭摸不着头脑，她看着丽婕妤，等她继续说下去。 她还真是不负谢昭所望，继续说下去了，“昨日嫔妾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因着有孕，难免会有不便，不想从殿内出来的时候，冲撞了皇后娘娘，她……” 这话说的欲言又止，给人留下了足够想象的空间。 可谢昭并未多想，一则是她过去就清楚丽婕妤的矫情，但她从未为难过她。 二则，如今的皇后其实是赵景，丽婕妤有孕，赵景就更不会为难她。 至于丽婕妤为何如此，大概是赵景不小心触碰到了丽婕妤那颗容易悲伤的心。 这倒是没什么稀奇的。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凭着她丽婕妤，自己就能想象出一场大戏来。 刚丽婕妤说是昨天，怪不得她昨儿个派人去请自己，原来是为了告状。 心中想归想，到底这位怀着身孕呢，她要是不说话，保不齐她还能自己想象出什么来？ “皇后那边你尽管放心，有朕在呢。眼下你怀着身孕，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莫要哭了。” 她从怀中掏出帕子来，帮着丽婕妤擦了擦眼泪。 说起来，这丽婕妤的眼泪大概是不要钱，说流就能流出来，还挺厉害的。 这一点她就不行。 前世赵景驾崩，她心里倒是也有难过，可她哭不出来，后来还是让紫苏在她的帕子上涂了点东西，硬生生辣的眼睛直淌眼泪。 有陛下劝着，又亲自给她擦眼泪，丽婕妤的脸上重新露出笑意来，眼泪顿时就收住了。 惹得谢昭又在心中一阵暗叹。 —— 有了昨儿个谢昭去福寿宫之事，今儿个一大早，太后身边的嬷嬷就去了宫闱局。 等赵景得到消息时，宫闱局的管事已经换了新的。 由太后身边的嬷嬷亲自带着新管事，来建章宫给皇后请安。 嬷嬷带来的这位新管事，也并非赵景记忆中的宫闱局管事。 可既然随着太后宫里的嬷嬷来了，眼下就先由他担着。 昨晚上，也不知到底是怎么惹了她，谢昭沐浴之后便休息了，没再跟他说过话。 所以，对于昨天在福寿宫发生的，赵景还不是很清楚。 可既然太后愿意换掉宫闱局的管事，赵景心里还是高兴的。 昨儿个是掖庭局的管事带着赵景，今儿个换成了宫闱局的新管事。 晌午用膳时，他听闻谢昭又去了宜春宫。 微微皱眉，他总觉得她这两天去的有些频繁。 虽说丽婕妤有孕，是该关心些，可去的次数太多，其实也不大好。 他琢磨着等晚上谢昭回来，同她说一说。 —— 陪着丽婕妤用过午膳后，谢昭回了文华殿，午膳后还有午讲，今儿个呈上来不少折子。 有诸位大臣在，纵然遇见棘手的政务，在他们的帮助下，谢昭也可以处理得很好。 从她变成赵景到现在，还没遇到什么太难处理的事情。 今日并无骑射，因此处理完折子，结束午讲后，谢昭直接回了建章宫。 赵景正等着她，见她回来，冲着宫人挥了挥手，殿中只剩下帝后二人。 第19章 谢家人 瞧着宫人都退出去，谢昭有些莫名，她收回视线，看向赵景。 “对了，你怎么惹着丽婕妤了？”想到今儿个丽婕妤跟自己告状，谢昭笑着问道。 “丽婕妤？”赵景一愣，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变成了疑问。 “昨儿个丽婕妤就派人来过，想请陛下去用晚膳，我本想答应，却听说你又收拾了一位管事，于是改道去了福寿宫……” 将昨天没跟赵景说的事儿，同他说了一遍。 “我是已经尽力了，听说今儿个宫闱局就换了新管事？想必最近这段时间，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既然宫闱局换了新管事，就说明太后确实动手处理了。 “原来如此。”赵景点头，怪不得宫闱局换了管事，他还以为是母后……没想到是有说客。 “你要同我说什么事情？”打量着赵景，谢昭猜测自己刚才说的，应该是让他心里有些不自在，于是她转移了话题。 “是有些事的。”他回过神来，说了自己想说的事。 对于帝王而言，前朝有平衡之道，后宫亦是如此。 从前他往后宫去，大都是有定数的，不会偏宠哪个，也不会薄待了哪个。 “嗯……我倒是知晓，你去后宫不算频繁，可后来太后张罗了一次选秀，虽说这宫里的妃嫔们用手指头就数的出来，可想做到一视同仁，也不容易吧？” 靠在软榻上，谢昭瞧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一脸好奇的问道。 她是知道的，就算他们俩同住建章宫，有些事情也不是一定会发生的。 在这种情况下，赵景要在后宫里做到雨露均沾…… 谢昭觉得，自己有些想象不到。 “就算我去后宫，也不是一定要发生点什么，这其中的关键，更在于我去还是不去。” 轻笑一声，赵景解释道，谢昭瞪着他，这又是一点她未曾想到过的。 “如今你变成我，眼下也没什么大事，或许你觉得做皇帝并不难，可若时间久了，有些事你自然就知道了。” “就如同我现在变成你，也知道了许多过去不知晓的事情。” 看着谢昭，赵景说着自己的想法，谢昭瞧着他，半天没说话。 就在赵景以为她不会开口，准备重新招呼宫人进来时，谢昭语气幽幽地来了一句，“你变成我之后，倒是比过去话多了。” 赵景微微一僵，扭头去看谢昭，她顶着自己的脸，正冲着他笑，那笑容怎么看都觉得写满了戏谑。 他白了谢昭一眼，冲着殿外吩咐一声。 谢昭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更大。 守在殿外的宫人们得到吩咐，从殿外进来，姜海跟肖云一眼就瞧见，帝后二人一起坐在软榻上，陛下正瞅着皇后娘娘笑。 他们连忙低下头，到了帝后身边，由姜海开口，“陛下，可要传膳？” 赵景刚要开口，那边谢昭坐直了身体，“传膳吧。” 姜海领命，吩咐宫人传膳。 赵景转头，与谢昭对视一眼，她脸上的笑收敛不少，见赵景看她，便冲着他眨了眨眼。 这样的动作若是由谢昭来做，倒是没什么，可由赵景那张脸呈现出来，却怎么看怎么怪异。 幸好，宫人们并未看见，赵景又瞪了谢昭一眼，移开视线。 用过了晚膳，又消了食，各自沐浴后，帝后一起回了里间，屏退了宫人。 “你母亲与嫂嫂明日会入宫。”晚膳时，赵景想起了这件事，可身边有宫人在，这话不方便说。 “纵然她们入宫，眼下这般，我也不能与她们见面。”她如今变成了赵景，又如何能见母亲与嫂嫂？ 果然，这世间之事从来无法两全。 从前她是皇后，能见到母亲与嫂嫂，却不能与父兄相见。 如今她变成赵景，能借着赵景见到父兄，却无法跟母亲与嫂嫂相见。 “想来，她们会带一些亲手做的食物，到时候你有口福了。” 赵景变成了谢昭，口味也有所改变。 “你放心，那些食物你都能吃到的。”他回应一声，谢昭笑了笑，没再开口。 —— 如果说昨晚赵景并不清楚谢昭为何笑而不语，那么今天在见到侯夫人秦氏，以及三嫂李氏时，他就什么都清楚了。 如同谢昭所言，秦氏与李氏确实带来了一些食物，可分量都很少。 “本想多给你带些，可这宫里面规矩太多，能带进来这些实属不易。” 秦氏温声说着，一旁三儿媳李氏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食物都端出来，摆在了桌上。 “这些是我跟你三嫂的手艺，这两样是你大嫂亲手做的，原本你二嫂也想给你做些吃的，可眼下她有孕，实在是闻不得厨房里的味道，只得作罢。” “但她特意给你做了几个香包，说是天渐渐暖了，怕你让蚊虫给叮了。” 一边说着，秦氏拿出二嫂方氏特意给谢昭做的香包，“香包上的花样，都特意挑的你喜欢的。” 赵景站在一旁，瞧着桌上摆着的食物，再看着侯夫人秦氏递过来的香包，一时间没有开口。 “怎么瞧着娘娘瘦了些？”殿中没有旁人，只有跟着谢昭一起入宫的四个大丫鬟，秦氏拉住赵景的手，细细打量着她，脸上满是关切。 “瘦了吗？”下意识地，赵景伸手摸脸，他变成了谢昭，整天都能瞧见，自然看不出什么变化来。 不过，自打他们成婚，似乎只有谢昭有孕那会儿，才显得圆润些，平时一直是身量纤纤。 她算是个爱吃的，常能见到她身边的丫鬟变着花样的做给她吃，如今他倒是也有体会，可似乎怎么也吃不胖。 私底下，他曾听两个皇妹议论过，很是羡慕。 “是瘦了些。”三嫂李氏也看向她，附和着婆母秦氏的话。 “昭昭，是不是刚入宫不习惯？睡不好吗？还是吃得不好？”她也关切的问着。 “她那个性子，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睡不好，怕是做了皇后，总有许多事情操劳，才清减了些。” 秦氏伸手，为闺女理了理鬓间的发，“若非先帝赐婚，纵然眼下你不在家里享福，也该是在外面自由自在的驰骋。” “娘知道，这皇宫困住了你，若真有什么委屈的，你也千万不要憋在心里，纵然咱们家身为臣子，也断没有让闺女白受委屈的道理。” 第20章 怎么回事 这是皇宫，虽说殿内都是自己人，可也得防着隔墙有耳。 但秦氏显然不在意那些，赵景向李氏看了一眼，她似乎并不觉得婆母所说有什么不妥。 对于谢家人，赵景更了解忠勇侯谢怀安跟他的几个儿子，对于侯夫人秦氏以及她的儿媳们，他并不了解。 毕竟他是皇帝，了解臣子就可以了，没必要去了解臣子的家眷，就算知道些，最多也就是知道个出身。 就算变成谢昭，可赵景不是谢昭，他无从得知，侯夫人秦氏当年是有多勇猛。 要说谢昭从前愿意往战场上跑，分明就是随了秦氏。 想当年，秦氏未出阁时，也曾偷着随军出征，也正因如此，才会与谢怀安相识。 “昭昭如今做了皇后，倒是文静了许多。”秦氏与李氏说了不少，赵景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 见他如此，李氏笑着调侃一声，她拿起筷子，递到赵景手上，“快尝一尝，看你更喜欢哪一个？” 李氏一脸期待，赵景接过筷子来，秦氏也坐下来，笑着同他说话。 “出门时，你三嫂同你长嫂打赌，你定是更喜欢她做的，若她输了，就得包下你长嫂一年的胭脂钱，反之亦然。” 赵景拿着筷子，瞧瞧秦氏，又看看李氏，他一直知晓，谢昭出身侯府，是家中幺女，亦是最受宠的那个。 不管是父母还是兄嫂，都极为疼宠她。 他曾想过，侯府会是怎样的氛围，可显然，谢家人的关系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出许多来。 好像婆媳与妯娌之间的矛盾，在谢家根本就不存在。 这样的人家长起来的姑娘…… 他想到前世，谢昭刚入宫时的样子，又想到了现在。 这深宫，着实叫她改变不少。 “昭昭，你怎么了？”秦氏关切的声音传来，赵景回过神来，冲着她摇头，夹了一口菜。 这道菜是秦氏亲手做的，亦是谢昭在家时最喜欢的。 只尝了一口，便让人停不下来，要不是李氏让他再尝一尝其他菜，赵景怕是要把这一小盘菜都给吃光。 “怎么样？是我做的好吃，还是长嫂的手艺更好？”眼见着盘子里也没剩什么了，李氏一脸希冀。 赵景瞧着桌上的盘子，忽然想到昨晚跟谢昭的承诺，表情有些发僵。 “没事，直说便是，就算我输给长嫂，也没什么丢人的，不就是一年的胭脂钱吗？” 见赵景不说话，李氏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回答，却见赵景摇了摇头。 “都好吃的，一定要我说的话，母亲做得更好吃。”他是没法跟谢昭交代了，侯夫人带来的这些食物，不管那一道，都比尚膳房的手艺强。 想来，是因为制作这些食物的主人们，将对家人的爱倾注在其中。 见吃得差不多了，秦氏与李氏拉着赵景去一旁说话，自有人将桌上的一切收拾干净。 “早先便知晓，太后原本属意沈充媛做儿媳，可先皇下旨选了你。如今你入宫也有些日子，太后她可曾为难你？” 挨着赵景坐下，秦氏拉着他的手，她以为这是自己的幺女谢昭，殊不知实则是赵景。 自打谢家人清楚，请求先帝收回成命已是绝无可能，便想了许多法子，去打听与皇家相关的事情。 这本是忌讳，可一想到谢昭要进宫去，那些个规矩体统就都被谢家人抛在了脑后。 好歹，谢家人是有分寸的，纵然那时先帝得到了一些消息，也并未有过任何表示。 因此，谢家人还是得到了一些消息的。 “母后她……”赵景支吾着，若从前有人问他，太后对皇后如何，他立刻便能作答。 可自打他变成谢昭，哪怕时日尚短，也还是见识到了。 如今谢昭的母亲问自己，纵然他变成谢昭，这信口胡说之事，他也是做不到的。 秦氏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她松开握着的手，借着喝茶的功夫，往一旁挪了挪。 等喝完了茶，她放下茶盏，脸上重新露出笑意来，“听到你管太后叫母后，想来太后对你还不错，倒是为娘想多了，如此，为娘也能放心不少。” “说来，眼下你二嫂有孕，你二哥又不在家，这才叫你长嫂在家陪着。” “我与你三嫂瞧见了你，见你一切都好，也就宽心了，你才入宫，想必这宫中有许多需要你操持的事情，我与你三嫂这便出宫去了，若之后还有机会再来看你。” 李氏有些诧异地看向婆母，但很快，她随着秦氏站起身，一同冲着赵景行礼。 赵景愣了愣，他还以为侯夫人与李氏能留下来用午膳，没想到现在就要走。 有心想留，可见秦氏与李氏行过礼后，便真的要走，到了嘴边的话就没说出来。 秦氏与李氏离开了凤鸣宫，赵景坐下来，想着刚才的一切，总觉得不太踏实。 “母亲，在家时不是说好要留在宫中用午膳，怎么？”离开凤鸣宫后，李氏随着秦氏一起出了宫。 在宫里面，她什么都没问，直到坐上家里的马车，她这才疑惑地开口。 问完之后，她注意到婆母的脸色很差，“娘，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氏摆了摆手，按下心头的疑惑，她没法跟儿媳说。 在宫中之时，她挨着幺女坐，同她说话，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好像……就好像坐在自己身边的人，不是她的女儿一样。 可不管是相貌还是身量，分明都是自己的女儿，那怪异的感觉也不知到底从何而来，这让她有些心乱，所以匆匆离了宫。 秦氏不说，李氏也知道肯定问不出来，便不再说话，只时不时的看她一眼，确保她真的没事。 —— “连午膳都没用就出宫去了？”结束日讲后，谢昭把姜海叫到跟前，问起了赵景那边。 听姜海说完，她有些诧异。 “回建章宫。”吩咐一声，她向着文华殿外走去，姜海连忙跟上，同她一起回了建章宫。 赵景就知道，若谢昭得到消息，定然会回来，因此，他让肖云吩咐一声，今儿个不叫管事过来，只等着谢昭回来。 “怎么回事？”进到殿中，谢昭挥手叫宫人都退下，她到了赵景面前，居高临下的瞧着他。 第21章 美人 伸手揉了揉脖子，赵景拉着谢昭，同她一起坐在软榻上。 他往后挪了挪，又坐直了一些，向着谢昭看去，如此，便不必那般仰着头了。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将侯夫人与李氏入宫后的一切，完完整整的同谢昭说了一遍。 “你若是不信我说的，可以问问陪你入宫的那几个丫头。” 说完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谢昭认真听着，等他说完，她微皱起眉来，可仔细想着，又觉得不大可能。 她又看向赵景。 他坐在那儿，顶着自己的脸，只是在自己面前，难免随意些，加上她同时也变成了他，所以知晓他是赵景。 可……可在母亲面前，赵景定然不会如此随意，多少会注意点，如此，母亲还是能瞧出不对吗？ “怎么了？”见谢昭一副思量的模样，赵景试探着问道。 “我母亲……我母亲大概是瞧出你不对了。” “什么？”赵景讶然，“在你母亲面前，我已经很注意了，只是……” 只是他到底不是谢昭，纵然曾夫妻近三十载，也无法做到完全一样。 可这做母亲的人，与常人不同，尤其是疼爱子女的母亲，有些日子没见，稍有变化都瞧得出，更何况内里直接换了个人。 “我知道。”谢昭叹了口气，她没怪赵景，这事儿也怪不着他。 谁能想到，他们两个不仅能够重新活一世，还能互换身体呢？ 到现在，不管是她还是赵景，都不明白为何会是如此。 “那……既然你母亲怀疑了，该怎么办？”他不了解侯夫人，也不好想对策。 “没关系的，无论怎么看，你现在用得都是我的身体，在所有人眼里，你就是我。母亲虽有疑惑，也不会如何。” “正好，我有些事想问问你，让他们传膳，咱们边吃边说吧。” 赵景点头，冲殿外吩咐一声，等宫人呈上午膳，帝后屏退了宫人，谢昭将今天遇到的事儿，跟赵景说了一遍。 如今大考之事已在筹备中，等到殿选之时，才需要操心。 那时候距离现在还有些日子，保不齐两人就换回来了。 谢昭想问的，是关于官员的任命。 就如同赵景对于官眷们所知不详，现在的谢昭也做不到对官员们都有了解，这本就需要一个过程，她已经尽力去记了。 可不止朝堂上的官员，各州各县都有官员，纵然做不到人人详尽，起码能大概的有点印象。 谢昭将今天朝堂之上被提出的几名官员告知赵景，她心中倒是也有些决断，等到日讲之时，可以跟各位大臣探讨。 但既然赵景在眼前，她想听听他的看法，也好知道两人所想是否一致。 “你说的这三位大臣中，最合适的当是崔旭。”谢昭一共说了三个人的名字，赵景只是稍一沉思，便给出了答案。 倒是跟谢昭想得一样。 “为何是崔旭？”她说的这三人当中，只有崔旭不在京都，若任命他，就得将他从如今任上调回京都。 “你选的不也是崔旭吗？”吃了口菜，赵景反问道。 谢昭挑眉，盯着他看了几眼，这才点头。 “我是觉得，这崔旭虽不在京都，可三人当中，他不仅品行端正，学识政务皆有专长，足以担当此位。” 她说着自己的想法，赵景应声，显然是认同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再者，此人不在京都，特意将他从任上调回，他必定会感念皇恩，尽力回报。” “至于其他两位，其中一位年岁略高，另外一个品性一般，故不做选。” “那等今天午讲之时，我便选崔旭了。”两人意见相同，谢昭从赵景这儿又多得到了一些分析，心中更定。 “昨晚有人同我讲，今儿个我母亲跟嫂嫂带来的食物，我都吃得到，东西呢？” 事情说完了，谢昭也吃得差不多，她的目光在桌上转了一圈，唇边勾起促狭的笑意。 “你母亲与嫂嫂们的手艺实在是好，抱歉。”她们带来的食物，几乎都被赵景吃了，所以这午膳他没用多少。 本以为跟谢昭无法交代，却见谢昭摆了摆手，“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要不怎么说你有口福呢？” “你且记着些，等之后咱俩换回来了，还得再让我母亲与嫂嫂入宫才是，这是你欠我的。” 她微仰着头，神情中透出几分小骄傲，哪怕她顶着的是赵景的脸，可瞧着她，赵景还是能够想象出她真实的样子来，“好。” “还有些事，晚上回来同你讲。”这是之前谢昭便想到的事，可那会想着或许很快换回来。 可瞧着眼下，总觉得一时半会的换不回来，那就得尽快同他说一说，不然的话…… 赵景不知她心中所想，说来，打从他俩互换了身体，彼此间的关系比过去强了许多。 —— 有了之前与赵景商议，午讲之时，除了那些要处理的折子，官员任命之事，也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今天有骑射课，谢昭换好了行头，兴匆匆的往骑射场去。 未到骑射场时，她隐约听到有歌声传来，还别说，唱的挺好听的。 “陛下，可要奴才派人去瞧瞧？”姜海跟在她身旁，见主子脚步稍缓，立刻开口询问。 “不用，朕亲自过去看看。”骑射课还是要去的，但去看看也耽误不了时间。 况且，既然能出现在这儿唱歌，想来就是想要陛下去看的。 既如此，她若不去岂不是辜负了美人？ 再说了，她也挺想知道唱歌的到底是谁？ 在她印象当中，有跳舞好的，也有擅长丹青的，还真不知道哪一个歌喉如此好？ 走得近了，谢昭瞧见前方不远的花树下，有位丽人在清唱，偶尔一阵风刮来，花瓣落下，倒是格外有意境。 一旁有宫人陪着，再看穿着打扮，确实是宫里的妃嫔，谢昭向前走了几步，踩到了地上的枯枝，发出声响。 顿时，那边的歌声停住了。 “给陛下请安，是婢妾惊扰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美人一脸惶恐地向着谢昭走了几步，冲着她行礼。 谢昭看清楚了她的脸，确实是个美人，同时，她也想到了她的身份。 这美人是蓬莱宫的，若没记错的话，当是陶贵人。 第22章 卡得慌 “起来吧。”想起了是谁，加上刚才听到的歌声不错，谢昭语气温和地吩咐道。 “多谢陛下。”娇娇柔柔的声音传来，陶贵人站起身来。 仿若是刚才行礼累着了，又或许是脚下没站稳，她“哎呀”一声，向着谢昭倒了过来。 下意识地，谢昭伸手扶住了她，淡淡香气萦绕鼻间，不同于沈充媛跟丽婕妤，那是一种果子香，跟旁人这一比，尤显特别。 “陶氏，你身上好香啊。”等陶贵人站稳了，谢昭松开了她。 在扶住她的瞬间，谢昭想过自己对她该如何称呼，这叫爱妃吧，多少有些别扭，称呼旁的似乎也不妥当，索性便喊了姓氏。 没记错的话，纵然是赵景，也极少管宫里的妃嫔叫爱妃。 这便罢了，从前的时候，谢昭曾跟身边的四个大丫鬟说过他，说他这人忒是小气，这宫里满打满算也没多少妃嫔，除了沈充媛跟多次生育的丽婕妤之外，其他人位分都不高。 如今看到了陶贵人，谢昭不免想到往事。 历朝历代中，后宫所采用的位分等级皆有不同，陶贵人虽占着个贵字，可实则却是这宫中的无视品，等同于没有品级。 贵人再往上一位是才人，才人乃是正五品，说来，陶贵人乃是帝后大婚之前，太后做主的那一次选秀中，选进来的人。 如今新后入宫，连同时入宫的丽婕妤都有了身孕，她却还是个贵人。 不仅是她，宫中还有其他人的位分，也都停留在刚入宫那会儿。 “陛下……”谢昭夸赞陶贵人，是真心夸赞，没别的意思，可在陶贵人听来，却是另外一层意思。 她向着谢昭靠近，想要再找些机会，跟陛下亲近。 姜海站在不远处，低垂着头，他心中暗自算着时间，觉得若陛下再不走，怕是就迟了。 可若开口，实在是煞风景，若不开口……他有些为难。 “歌唱得挺好，改天朕去你那听你唱，这会儿朕还要去骑射场，就不多陪你了。” 听到这话，姜海松了口气，陶贵人一脸错愕，还以为能就此将陛下引到自己宫里，没想到陛下虽夸了她，可心心念念的却是旁的事情。 “是，”心里虽然失望，可好歹得到了许诺，虽不知何时能兑现，她仍含情脉脉地看向谢昭，“那婢妾便在蓬莱宫等着陛下来。” 她怕陛下记不得自己住在哪，特意提醒一声。 “好。”谢昭点头应声，带着姜海走了。 陶贵人站在原处，瞧着陛下走远，脸上的笑意收敛，她转回身，领着宫女也走了。 这样一段小插曲，被恰好路过此处的宫人看在眼中。 到了骑射场，谢昭按照教导，很轻松便完成了今天的学习。 沐浴之后，她返回了建章宫。 赵景并不知晓，谢昭今儿个去骑射场时，曾遇到过陶贵人，他记得晌午分开时，谢昭同他说过，晚上还有事情跟他讲。 因此，忙完了今天的事情后，他便一直等着谢昭回来。 “吃完饭再说。”宫人们去传膳，谢昭见赵景盯着她看，便知晓他在想什么，于是解释一句。 赵景点头，同谢昭一起用过晚膳后，跟平时一样，屏退了宫人。 “你跟我来。”冲着赵景招招手，谢昭领着他进到里间，她让赵景在一旁坐着，自己凭借着记忆，从柜子里找出了几样东西。 “你来。”她盘腿坐在了里间的小榻上，将手里的东西顺势放在榻上摆着的小几上。 “这些是什么？”伸手拿起其中一个，赵景随口问道，他将东西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可他并不认识。 “月事带。”瞧着他的举动，谢昭开口道。 “啥？”赵景一愣，前面那两个字他明白，知晓是何意，可跟后面的字连起来，他就不明白了。 “女子初潮过后，多数情况下，每月都会有月事，也有那几个月才有一次的，月事来临，因着有血流出，会弄脏衣服，所以要用月事带。” “我的月事素来很准，也就是这几日，到时候紫苏也会提醒的，可那会儿不确定你我是否能换回来，我总得告诉你该如何用，免得到时候你不知晓。” 赵景好似烫到一般，将手里的东西扔在小几上，他瞪着谢昭，神情中有茫然，也有震惊。 他这副样子，谢昭能够理解，可她也没法子，谁让现在是这副局面呢？ “来吧，我教你怎么用，你把裤子脱了。” “什么？”赵景仍瞪着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我说让你把裤子脱了，不然我怎么教你啊？”谢昭耐心地重复一遍。 赵景看了看她，又瞧了瞧小几上的东西，往小榻一边挪了挪，伸手拉住自己的衣裳，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他这个样子，逗笑了谢昭，守在外面的人隐约听见殿内传来陛下的笑声，不由得感叹帝后感情真好。 “罢了罢了，反正到时候你也得弄，我用旁的示范给你看吧。” 看赵景这样子，让他现在脱裤子肯定是不成的，谢昭想了想，往柜子那儿看了一眼，起身到柜子旁，拿出一条亵裤来。 “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仔细看看吧，不然的话，到时可是要紫苏她们帮你换，你若受得了那样，那你就不学。” 赵景皱起眉来，没有说话，但他向着谢昭手里看了过去。 谢昭将亵裤放在小榻上，将身上的衣袍撩起来，别在一旁，又从小几上拿起月事带，在自己身上比划着，示意赵景看过来。 “这样之后，就算固定好了，你再把亵裤穿上，这里有一处，可以跟月事带一起固定，便不必担心会弄到衣服上。” “说来，这个还是我娘琢磨出来的，旁人的亵裤上没有这个，若是常动之人，难免会有弄脏衣服的时候。” “看明白了吗？”她如今顶着赵景的身子，在赵景身上比划这一出，让坐在小榻上的赵景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看懂了，这事儿并不复杂，于是点头，让谢昭赶紧恢复正常。 这些东西是给谢昭用的，她与赵景身量体型不同，就算赵景不说，她也要赶紧换下来，因为实在是卡得难受…… 第23章 一出戏 “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昭昭有什么不妥？” 将手中的书放下，忠勇侯谢怀安起身，自书桌后绕出来，到妻子身旁，挨着她坐下来，关切地问道。 前两日，宫里传出话来，谢怀安知晓，今天夫人会带着儿媳一起入宫。 他是傍晚前回来的，因此并不知晓秦氏未曾在宫中用午膳，便带着儿媳回到府中。 回府后见到妻子，他便注意到她情绪不大对，用晚膳时，他也仔细观察过。 本想回到院子里就问问，但有些事还未曾处理完，他只好先按下心中的疑惑，快速地处理好一切，这才询问妻子。 “倒也没什么……”向着丈夫那边靠了靠，秦氏回应道，嘴上虽说着没什么，可眉头却皱了起来。 “到底怎么了？”谢怀安伸手，为秦氏抚平眉心的褶皱，“除了当年接到先帝旨意，还有昭昭出嫁前夕，你从未如此过。” “今日入宫，我与三儿媳见到了昭昭，可不知怎地，明明那就是咱们的女儿，我却总觉得怪异。” “怪异？如何说？”谢怀安心下奇怪，便追问道。 “我也不知该如何说，就仿佛……是换了个人似的。” 秦氏说着自己的想法，谢怀安认真听完，思量片刻。 “昭昭未入宫之前，你与儿媳们教导她许多，许是入了宫，她见识到了你们说的，所以更有改变。” 谢怀安并未亲眼见到女儿，只听妻子描述，能想到的便是这些。 “我倒是能够理解，深宫之内，需得谨慎才行，哪怕昭昭是皇后，走得每一步也需得注意。” “可……可就是觉得怪异。”谢怀安想到的，秦氏也想到了。 “许是夫人确实想多了，依我看来，昭昭与陛下的感情应当还不错。” “这几日在宫中为陛下授课，我常见陛下的一些小动作，与咱们昭昭相似，或许夫人觉得的怪异，是陛下给昭昭的影响。” 这夫妻之间朝夕相处，难免会影响到彼此。 就好像谢怀安与秦氏，他们之间也常会有些举动，与对方完全一致。 谢怀安如此说，秦氏琢磨了一会儿，心里面终于松快不少。 这事情想开了，她便不免有些后悔，没在宫中多停留。 “往后总还会有机会的。”搂住秦氏，谢怀安宽慰道，秦氏点点头，依偎在他怀中。 —— 今日众妃嫔再来凤鸣宫给皇后请安，待她们行过礼后，赵景正琢磨着将请安散去，便听到有声音传来。 “听闻昨儿个陶贵人在园中唱歌，竟然‘偶遇’陛下？” 说话的是安美人，住在怡景宫，昨日之事，是她身旁的宫人看到说给她听的。 她笑吟吟地瞧着陶贵人，刻意咬重了“偶遇”二字，顿时，众人皆向着陶贵人看去。 赵景也看向了陶贵人，他还真不知道这事儿，昨儿个谢昭也没说。 “偶遇？怕是没这么简单吧？”不等陶贵人开口，她前面坐着的郑才人将话接了过来。 原本，郑才人与陶贵人住在一处，新后还未入宫时，她曾有过挪动，从蓬莱宫搬到了距离不远的悦仙宫。 要说这郑才人，着实长了一副好模样，本以为入宫后定能得宠，很快就能够升上去。 不成想到现在不仅位分没变过，连陛下的面都没怎么见过。 这便罢了，同一批入宫的人当中，她最瞧不上的那个，如今不仅有了身孕，还成了婕妤，更是得了封号。 这婕妤跟才人之间，差着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她纵然还是瞧不上丽婕妤，可也只敢背地里哼哼几声，翻个白眼什么的。 可陶贵人比她位分还低，她便没了顾虑。 陶贵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色不大好看，昨天之事，当然不止“偶遇”那么简单，那是她精心安排的。 但她没想到，竟然被人看见了，还在今日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时，又被说出来。 “既然陶贵人的歌声，连陛下都能吸引过去，必定是极为动听的，许是宫里的歌姬都比不过。” “既如此，不若陶贵人给我们唱上一曲，也让在场的姐妹们都听一听。” 安美人的脸上仍带着笑，她看着陶贵人，与其说是商量，倒不如说是命令。 “安姐姐的主意甚好，陶贵人你还不赶快唱一首？”郑才人笑着附和道。 她们俩一唱一和，让陶贵人的头低得更低，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中闪过冷光。 赵景坐在上首处，瞧着底下的热闹，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从前，妃嫔们也会在他跟前争宠，可就算争宠，也会非常隐晦，像是眼前这般，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不知这样的情形，谢昭是否常见，又如何处理？ 他正想着，那边陶贵人忽然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冲着他跪了下来。 “请皇后娘娘恕罪，昨儿个婢妾在园中唱歌，确实只是因着见到园中景致好，这才一时情不自禁，婢妾没想到会遇见陛下。” “婢妾绝无勾引陛下之意，更未曾想过，会惹得安美人与郑才人如此不悦，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说完，她冲着赵景磕了个头，之后便以头触地的方式，保持跪姿。 赵景心中错愕，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处理比较好，扭头看向身旁的肖云，他一点都不明白，为何陶贵人会让自己责罚？不是安美人跟万贵人在跟她说话吗？ “扶陶贵人起来。”见主子看向自己，肖云未曾想到他是不知如何处理，只以为是让她看着办，又是吩咐一声，立刻有宫人上前，要扶陶贵人起身。 可宫人的搀扶，并未让陶贵人站起身来，她仍跪在那儿，好像不敢站起一般。 “陶贵人，至始至终皇后娘娘都未曾开口，您如今这般，这知情的是你莫名冲着娘娘请罪，这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皇后娘娘为难了你。” “难不成陶贵人心中真的是这般想的？”见陶贵人不起，肖云缓声开口，虽语气温和，可话中之意也足够清楚。 “婢妾不敢。”陶贵人连忙抬起头来，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她是有其他想法的，“婢……” “若陶贵人不是这般想的，那便站起来吧，皇后娘娘本就没有怪罪你。” “至于安美人与郑才人……”肖云的目光，落在她们两人身上。 被点了名，安美人与郑才人连忙站起身来…… 第24章 异样 “这在宫里唱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两个若是能唱，也可以去唱。” 肖云点到了安美人与郑才人，可后面的话，她也没想好该怎么说。 她虽是凤鸣宫的掌事姑姑，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可到底这几位都是主子。 纵然她代表皇后娘娘开口，有些话也还是得仔细斟酌才行。 许是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赵景将话接了过来，肖云在心里松了口气。 安美人与郑才人低垂着头，听到上首传来的话，纵然心里面有情绪，也不敢表露出来。 “行了，都散了吧。”挥了挥手，赵景站起身来，向着后殿走去。 众妃嫔得了吩咐，纷纷起身冲着赵景的背影行礼。 沈充媛路过陶贵人身边时，扫了她一眼，至于丽婕妤，看都不看她，但经过她身旁时，不忘用手扶一下腰，这才一脸小骄傲地离去。 安美人扭头看向陶贵人，上下打量着她，好一会儿，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抬脚向着殿外走去。 至于郑才人，安美人看陶贵人时，她也面色不善的瞪着她。 与安美人同住怡景宫的万贵人，颇有些同情的看了陶贵人一眼，向着安美人追去。 殿内恢复了平静，陶贵人缓缓抬起头来，向着上首的凤座看了一眼，之后转身，借着这会儿功夫在殿内扫视一圈，随即也向着殿外走去。 这一切，被躲在后殿入口处的苍术看在眼里。 未曾有人吩咐过她什么，她是悄悄留下来的。 赵景带着人已经回到了后殿，他吩咐一声，就在后殿传膳。 等待宫人呈膳的功夫，他琢磨着刚才发生的事儿，仍是有些想不明白。 这倒也正常，就算他顶着谢昭的模样，内里毕竟是个男人。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猜是猜不明白的，他想了一会儿，没什么头绪，于是看向肖云，“你是如何想的？” “娘娘问的可是刚才之事？”冲着赵景福身，肖云语气恭敬。 赵景点头。 “奴婢斗胆。”肖云再度行礼，“这陶贵人倒是个有心思的。” 她在后宫多年，自然看过不少手段，陶贵人说自己是瞧着园中景致好看，才一时间情不自禁，不说旁人，反正肖云自己是不信的。 可当时的情况，甭管她信不信，既然皇后娘娘示意她来处理，她就得斟酌着处理。 赵景没有开口，肖云便继续说下去，“陶贵人住在蓬莱宫，她昨儿个遇见陛下的园子，离着蓬莱宫可不近，且蓬莱宫附近也有园子。” “陶贵人出现的那处园子里有的，蓬莱宫附近的园子里也有，既如此，又何必舍近求远？” “素日里陛下除了要处理朝务之外，还会有骑射课程，但并非每天，昨儿个是有的，就遇到了陶贵人唱歌，若说这其中只是巧合……” 后面的话，肖云没说，但很显然，她不相信这是巧合。 赵景听她说完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后宫之中，各位主子想在陛下跟前露脸，这是很正常的，因此各类手段都会有，唱歌确实不算什么，还有跳舞或是用其他巧心思的。” “娘娘才入宫不久，所以不知，往后保不齐能见识到。” 肖云知晓，自家主子虽出身侯府，可侯府内并无姬妾，忠勇侯只有侯夫人一位，夫妻俩琴瑟和鸣，所以主子瞧不见大宅院里的争斗，心思难免单纯些。 她哪里知道，坐在这儿的其实是皇帝赵景，他虽生长在皇宫，也见识过不少手段，可猛然遇到这些事儿，又莫名扯到他，一时发懵也是难免。 有了肖云的分析解说，他结合着自己的所见所闻再一想，也就都捋顺明白了。 这会儿功夫，宫人们呈上早膳，眼下宫中各处还有许多新后不熟悉的地方，所以一会儿用过早膳，赵景还有得忙。 “主子，刚才奴婢留了一会儿，您离开后，陶贵人是最后一个走的。” 肖云服侍赵景用膳，一旁的苍术低声开口，赵景吃着东西，看了她一眼。 “如肖姑姑所讲，陶贵人确实是个有心思的，保不齐要不了多久，还会有旁的事情发生。” 苍术素来沉稳，她如此说，自不会有错，赵景点点头，倒是想知道，之后到底会有何事发生？ —— 今早在凤鸣宫发生的事儿，姜海并未忘记回禀给谢昭。 听姜海说完，谢昭仔细琢磨了一会儿，神情略有些怪异。 陶贵人在园中“偶遇”陛下这事儿，前世是否发生过，她并不知晓，但在请安之时，安美人跟郑才人没有找过陶贵人的麻烦。 也就是说，今儿个发生这事儿，是前世未曾发生过的。 但随即，她又释然。 她与赵景尚且能重活一世，还互换身体，由此导致发生一些未曾发生过的，好像也没什么稀奇。 说来，对于陶贵人，她其实印象不深，昨儿个能认出她来，还得归功于她的好记忆。 印象当中，陶贵人没什么特别的，跟旁人在一处，就好像没什么存在感似的。 当年她入宫时，陶贵人……陶贵人的身体似乎不大好，其实真到她跟前请安的日子不多。 她入宫第二年，陶贵人好像就病死了，当时她的位分倒是有些变化，因着病死，又升了一位，以美人的位分下葬的。 想到这儿，谢昭不由得想起昨天见到的陶贵人，肤色白皙，面色红润，并无任何不妥。 再仔细想想，她那身打扮倒是别有一番风情，确实是个美人。 “陛下，您怎么了？”姜海站在一旁，小心打量着主子。 平常他很少能在主子脸上看到什么表情，可自打陛下与皇后娘娘大婚，在主子脸上看到各种表情，似乎是稀松平常。 这会儿眼见着主子一脸疑惑，他奓着胆子开口问道。 “啊？没事？”谢昭回过神来，“也该开始日讲了，请诸位大人进来吧。” 得了吩咐，姜海应声，不多时，诸位大臣进来，为陛下开始今天的日讲。 谢昭注意到，今天父亲谢怀安随着其他人进来时，对她似有打量。 她想到昨天母亲入宫之事，估摸着他们夫妇应当聊过什么。 可不管如何，她与陛下重生又互换之事，都必须保密。 只希望之后若换回来，再招母亲入宫，能打消她心里的怀疑…… 第25章 宫人 “皇后娘娘，您这边请。”今日带着新后在宫中各处熟悉的，仍是宫闱局的新管事。 赵景明显能够感觉到，自打宫闱局换了新管事之后，许多事情确实就变得容易多了。 可若是让他来选，他宁愿每日忙于朝务，因国家大事烦忧，也不愿似如今这般。 只可惜，哪怕想过一些法子，也还是没能与谢昭换回来。 “那边什么动静？”脚步忽然停下，赵景向着一侧方向指去，宫人们都停下来，仔细侧耳聆听，似乎隐约有哭声传来。 谢昭是习武之人，自然耳聪目明，赵景变成了她，哪怕哭声细微，也能听得分明，于是抬脚向着哭声发出的方向走去。 宫人们连忙跟上。 走了一会儿，哭声越来越明显，之前未曾听到的宫人，如今也都能听见了。 对于他们而言，这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纵然同为宫人，甚至出身相同，这不同人也是不同命。 有的能分到相对清闲的差事，又或者跟着不错的主子，可有的分到的却是极累的活，不仅如此，同在一处的难免会有摩擦。 宫人之间拉帮结伙乃是常事，有谁被孤立，亦是经常。 这受了委屈的，不敢当着别人面前哭，只敢躲在暗处哭的，怕是每天都有那么几个。 “娘娘，那边瞧着不干净，让奴婢过去瞧一瞧吧？”哭声已经很近了，可再往前走，却不好走了，肖云开口，询问主子的意思。 “嗯。”赵景应声，看着肖云走过去，或许是刚才的说话声惊到了正哭着的人，哭声戛然而止，随即一道身影从暗处出来，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跑什么？”肖云连忙开口，向着那道身影追去，那人没跑多远，脚下一个踉跄，便摔在那儿了。 可能摔得有点狠，这一时半会的，她没再动过，肖云连忙到了近前，“娘娘，她晕过去了。” 赵景吩咐一声，有宫人过去帮忙，将那晕倒的宫女抬到跟前。 “请个太医给她瞧瞧。”只看露出来的地方，并无什么不妥，刚才她虽然摔了，可看样子未曾摔到什么要害处，既如此，怎么就晕了呢？ “皇后娘娘，眼下外面还冷着，您随奴才去那边的暖阁歇会吧？” 宫闱局的管事上前来，询问了一句，赵景点头，叫人抬着小宫女一起，随着管事去了暖阁。 不多时，太医来了，小宫女暂时被安置在软塌上，她仍昏迷着，脸色跟唇色都不大好。 宫闱局的管事吩咐了宫人，给赵景准备了茶点，他靠坐在椅子上，看着太医上前去，为小宫女诊脉。 “她这胳膊？”太医伸手掀开小宫女的衣袖，站在一旁的肖云看得分明，小宫女的胳膊上伤痕累累，有新伤也有旧伤。 听到肖云的声音，赵景看了过去，瞧见小宫女胳膊上的伤，顿时皱起眉来。 纵然他不知晓宫人之间的那些事，却也记得分明，这后宫之中，是不允许任意责打宫人的。 若宫人有错，可以小惩，例如罚俸之类，但这般责打，是绝对不行的。 可这小宫女的身上旧伤累着新伤…… “看看她身上。”赵景吩咐一声，垂下眸子，太医暂且回避，肖云上前，为小宫女查看了身上。 “回娘娘，这小宫女的身上亦是如此。”看过之后，她皱着眉，将结果回禀主子。 “查一查她在哪里当差？”赵景吩咐道，肖云领命，带着人去查。 太医重新为小宫女诊脉，根据她的伤情，准备了外敷跟内用的药。 “娘娘，按照您的吩咐，奴婢带人去查了，这小宫女……乃是欣然宫的宫人。” 肖云回来时，太医已经退下，苍术帮着紫苏给小宫女用了药，之后由宫闱局的管事吩咐人，暂时安置了小宫女。 “欣然宫？”赵景微怔，“你确定？” “回娘娘，确实是欣然宫的宫人没错，这小宫女唤作金儿，已在欣然宫当了两年差，平时负责欣然宫的茶点。” 若非查到的欣然宫，肖云定会继续查下去，可牵扯到欣然宫，她只得暂时停下，来回禀主子。 之所以会让肖云忌惮，原因无他，这欣然宫住着的，乃是太后的两位公主，亦是陛下的嫡亲妹妹。 “娘娘，事情既然牵扯到了欣然宫……”肖云欲言又止，她也清楚，这宫里不允许任意责打宫人。 这个唤作金儿的小宫女，只看她的伤，就知晓这不是她头一次被打。 肖云虽不敢深究，却还是叫人打听了一下，知晓这金儿是个本分的。 如此，却还是被打成这样…… 赵景沉默着。 若此时他没有变成谢昭，知晓了这件事，他定然要去一趟欣然宫。 可如今……他不能贸然行事，不然的话，之后可能会是谢昭来承担这一切。 到底该如何呢？他思量着。 赵景明白肖云为何欲言又止，之前一些事，肖云也劝过他，可真的让他什么都不管，当做这事儿没发生，他做不到。 甭管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亦或是如今的无可奈何，宫人的命也照样是命，不该被如此轻贱。 “娘娘，若不然等到傍晚见到陛下，您同陛下……”肖云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赵景转头看她，“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奴婢……”肖云仍迟疑着，片刻之后，好似下定了决心，再度开口道，“陛下与太后素来疼爱两位公主，虽宫中有规矩，可……可纵然娘娘说了，怕是也……” 怕是也无用…… 后面的话，肖云到底没说下去，但赵景明白。 前世，谢昭在他与母后面前不止一次提过两位皇妹的事儿，虽说现在记不太清都是何事，但最后大概的处置，他还是记得的。 不了了之。 在他与母后看来，淑娴与淑慧年纪都还小，又是公主，被宠着长大，难免骄纵一些。 可皇家的公主，骄纵些又如何？ 那时的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在他跟前乖巧的皇妹们，都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至于母后那边，她定然是知道什么的，可她却不予理会，以致后来谢昭再也不管了，那些被掩藏下去的事儿，便彻底埋葬起来。 直到今日，才得以掀出一件来，以如此方式，赤果果的摊在他面前…… 第26章 意料之中 “陛下，刚皇后娘娘派了人来，想请您晌午回建章宫用膳。” 日讲才结束，谢昭正琢磨着要不要去沈充媛那儿一趟，就见姜海从殿外进来，冲着她回禀道。 “知道了。”赵景主动派人来找，定然是有什么事情，谢昭应声，起身向着文华殿外走去。 才出文华殿，就见忠勇侯谢怀安迎过来，她停下来，看向谢侯。 “陛下可是有事？”看谢侯的样子，似乎有事要说，谢昭斟酌一二，决定先处理这边的事儿。 毕竟，她清楚这后宫之事多数都是些什么，晚间回去与赵景商量，应当也来得及。 于是，她低声吩咐姜海几句，同谢怀安一起回到殿内。 谢怀安要说之事，原本可挪到午讲，但他思量之后，还是决定私下里先与陛下说一声，因为会涉及到午讲时的一位大人。 这提前说了，陛下心中有了数，直接吩咐下去，午讲时便不会提及了，也省得牵扯到那位大人，损了他的颜面。 况且，虽可能涉及他，却未必跟他有关，如此就更该注意。 谢昭吩咐一声，宫人们将午膳呈上来，君臣二人边吃边谈。 姜海回了建章宫，赵景正等着谢昭回来，听闻谢昭遇到谢侯，似乎有事要谈，他微微皱眉，随即点头。 看样子，只能等到傍晚时再说了。 他吩咐一声，也叫人传膳，用午膳时，他仔细想了想，大概知晓了谢侯要说之事。 这是前世也曾有过的，只是不知道，在谢昭这儿，会如何处理？ 他们之间互换的这些日子，谢昭也不是事事都跟他商量的，多数事情她自己就能处理，且在某些程度上，与他的想法几乎相同。 且不说旁的，就说之前关于官员任命之事，她与自己就想得一样。 这些其实是赵景没想到的。 现在仔细想来，他以为对谢昭十分了解，可实际上，有许多事情，都是他不知道的。 当然，谢昭对于他，亦是如此。 —— “太后。”嬷嬷从殿外进来，冲着太后行礼。 此时太后才用过午膳，正靠在软榻上品茶，“何事？” 看嬷嬷步履匆匆地进来，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太后，刚才皇后娘娘在宫中遇见了一名宫人……”再度行礼，嬷嬷将才得到的消息，全部回禀给太后。 才听嬷嬷讲到欣然宫，太后便皱起眉来，紧接着又听说皇后派人去请陛下，她的眉头皱得更深。 直到听说因陛下有事，未能回建章宫，她的眉头才舒展一些。 “那宫人现在如何？”等嬷嬷说完，太后询问道。 “回太后，目前被宫闱局的管事暂时安置了，两位公主还不知道此事。” “那两个孩子啊！”无奈地摇头，太后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 “这也不算什么大事，还值得惊动陛下？况且，公主之事，乃是后宫之事，皇后不来回禀哀家，找陛下做什么？” 太后本就对皇后不满，听闻此事，自然越发不满。 “既然皇后不知该如何做，哀家这个做长辈的，就帮她处置了吧。” 放下茶盏，太后吩咐一声，嬷嬷领命，行礼后退了出去。 —— 用过了午膳，谢昭与谢侯之间的谈话也有了结果，旨意很快传出，谢侯暂且退下，稍作歇息。 “怎么回事？”姜海已经回到了文华殿，等谢侯走了，谢昭看向他。 “回陛下，事情是这么回事……”姜海把自己得来的消息，原原本本的回禀一遍。 “欣然宫那边的事啊……”听姜海说完，谢昭靠在椅子上，虽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面却一直盘算着。 前世，她身为两位公主的皇嫂，理应承担一部分教导之责。 偏偏太后与陛下对两位公主极其维护，尤其是有太后帮着两位公主撑腰，给她们收拾烂摊子，因此赵景对于许多事，其实并不知晓。 这一次发生的事儿，是前世谢昭未曾经历过的，当时她还在养病，自然也就没遇到这桩事。 后来知晓了两位公主的所作所为，却也仅此而已。 她劝说了几次无用，索性就不管了。 没想到，才这么几天，赵景便遇到了这样的事儿。 “那宫人现今在何处？”想了想，谢昭询问道。 “回陛下，听闻暂且被宫闱局的管事给安置了。”从建章宫回来，姜海就一直在文华殿，并不知晓太后那边的动静。 他的话，叫谢昭皱起眉来。 她猜想此事多半已经被太后知晓，恐怕还会记一笔在她身上。 “你派人去问问，那宫人到底安置在了哪里？若……若人还在，就带到建章宫那边，若是不在了，便罢了。” 在心里叹了口气，纵然太后又会记她一笔，她也不怪赵景。 于她而言，赵景能够想到跟她商量，而不是自己便处理了，已经算是有进步了。 只是有些事情，因着从前不知晓，如今自然也不会猜到。 “是。”姜海应声，心里面其实有那么点疑惑，但他没敢问，他亲自跑了一趟宫闱局，打着其他事情的名义，同宫闱局的管事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 这姜海可是陛下身边的人，哪怕宫闱局的管事是太后提拔的，他也得给姜海几分薄面。 因此，他对姜海没有隐瞒，把那宫人如今的情况，与姜海说了一遍。 “什么？”在文华殿时，姜海还疑惑着，为何陛下会说“若是不在了便罢了”这样的话。 如今从管事这儿知晓，那宫人确实已经不在了，他难免会有诧异。 “怎么回事？那宫人伤得那么严重吗？”看向宫闱局管事，他多问了一句。 管事四下里看看，压低了声音，“太后那边得到消息，派了身边的嬷嬷来，这太后的意思，我哪里敢违背？” 姜海先是一怔，再仔细想想，也就了然。 同管事又说了几句，姜海回到了文华殿，谢昭正等着他，听闻那宫人已经不在了，她一点都不意外。 这是刚才便想到的结果。 事已至此，反正太后怎么着都会记她一笔，谢昭看向姜海，又吩咐道。 “你亲自送两本《女诫》去欣然宫，就说是朕的意思，叫淑娴跟淑慧每人抄写一百遍，不抄完不得出欣然宫。” 第27章 太难了 “陛下怎么还没回来？”临近傍晚，赵景放下手中的书，自椅子上起身，向着殿门口看去。 “回皇后娘娘，陛下……陛下去了长信宫。”犹豫片刻，肖云回禀道。 “长信宫？沈充媛？”赵景有些诧异，他还等着谢昭回来说事儿呢，她怎么跑长信宫去了？ “那宫人如何了？”午膳之后，他有其他事要忙，才刚回建章宫不久，看了会儿书。 “娘娘，那宫人已经……已经没了。”肖云再度回禀道，赵景要坐下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他微微皱眉，重新坐在椅子上，看向肖云，“虽然是旧伤叠着新伤，可太医没说这伤会致命啊？” “是不致命，可福寿宫那边也得到了消息，太后身边的嬷嬷亲自去看了那宫人，之后就……” “想来陛下已然得到了这些消息，奴婢刚听说陛下吩咐姜海为两位公主送去了《女诫》，说是不抄写完一百遍，不允许离开欣然宫。” 赵景没说话。 他其实想过，若母后知晓此事，应当会有些举动，只是没成想竟如此干脆利落，便处理了那个宫人。 至于谢昭那边，不过是抄写《女诫》，一百遍虽然不少，这期间也不能离开欣然宫，可……可也不算什么太重的惩罚。 “知道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肖云站在一旁，斟酌片刻后，冲着他福了福身。 “娘娘莫因此事扰了心情，虽说这宫中有令，不允许任意责打宫人，可实际上，有些事总是难以避免的。” “与其被此事困扰，娘娘不如想一想，之后该如何谨慎一些，免得被太后挑错。” 会说这些，肖云也算是豁出去了，她瞧得出，自家主子怕是没想到这一层。 果然，她的话说完，赵景抬头看向她，似有茫然。 “两位公主乃是太后所生，所以太后才会吩咐身边的嬷嬷。” “娘娘当时并未擅动，这是对的，您想与陛下商议，也没有错，可……可太后未必这样认为，奴婢也希望自己是多想了，但在后宫之中，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你的意思，太后会因此事对皇后有所不满？”眼神逐渐清明，赵景在心中捋顺着，他越来越发现，当皇后实在是太难了！ 赵景的话，让肖云有些莫名而又隐晦的瞧了他一眼，她大概想不明白，为何皇后娘娘没有自称本宫，而说得是皇后？ 但她没问，只点了点头，肯定了赵景的话。 赵景伸手扶额，他已经仔细想过了，也想着尽量不给谢昭添乱，可显然，还是想得不够多。 他忽然有些佩服谢昭，成天这么多需要操心的事儿，晚间竟然一直睡得不错，还总能把自己从床上踹下去…… “罢了，先传膳吧。”心里烦着，可肚子饿了，他吩咐一声，起身去了桌前。 赵景这边的情况，谢昭并不知晓，她来到了长信宫。 晌午的时候，她便有过打算，更何况今儿个还处置了两位公主，来一趟长信宫，多少会叫太后那边宽宽心。 那天去福寿宫时，沈充媛也在，太后催着她吃那些补品时，明里暗里的说了不少话，就差直说让她赶紧加把劲，让沈充媛也怀上。 她倒是都听进去了，可有什么用？她用着赵景的身子，可她不是赵景啊！ 想让沈充媛有孕，起码得他们换回来之后，反正只要她变成赵景一天，这事儿就绝无可能。 不过，她可以来长信宫看看沈充媛，陪她用膳说话，这倒是无所谓的。 比起太后，同沈充媛相处起来，还是挺愉快的。 殿中燃着熏香，香气极淡，是之前在沈充媛身上闻到过的。 与那天在福寿宫不同，今儿个沈充媛仍是按照平时的装扮来的。 “这衣裳穿在你身上，确实好看，可若是再添一些颜色，会更好看些。” 谢昭也是女人，她还在家时，不管是母亲还是嫂嫂们，都会特意从各方面教导她，所以，对于衣裳的搭配，事物的鉴赏，她眼光是很不错的。 沈充媛的气质倒是适合穿这些颜色寡淡，看着出尘的衣裳，可只有寡淡，未免无味些，也显得她整个人多几分矫情。 多一些颜色，整个人也会鲜活许多。 谢昭如此说，沈充媛面露诧异，毕竟在她眼中，跟前坐着的乃是陛下。 “去取首饰盒子来。”谢昭吩咐一声，宫人领命，捧出了沈充媛的妆匣。 “这两样就不错。”从妆匣里挑出合适的首饰，谢昭又打量几眼，帮着沈充媛做了更换。 沈充媛坐在那儿，对于陛下如此，心中有疑惑也有娇羞。 “拿镜子来。”换好后，谢昭又吩咐道，早有宫人准备好了，捧着镜子，到了沈充媛跟前。 “多谢陛下。”镜中的美人看上去确实更鲜活了，沈充媛起身，冲着谢昭行礼。 “坐吧。”谢昭虽是女子，可她素喜那些美好的事物，她与沈充媛虽然都是后宫妃嫔，可前世两人之间，并无什么龌龊之事。 其实初入宫那会儿，她没想到会与沈充媛和睦相处。 毕竟她是太后的侄女，又是她相中的儿媳人选，可成为皇后的是自己，她则在正二品末位待了许多年，位分才变了变。 赵景与她虽自小相识，可对她并无什么特殊。 “不知陛下会来，否则嫔妾就亲自下厨了。”身为正二品充媛，又是太后的侄女，长信宫内自然也有小厨房。 沈充媛的手艺不错，谢昭是尝过一次的。 “那下次朕来的时候，叫人来知会你一声。”她与赵景不同，深知太后更希望陛下常去长信宫走动。 赵景不是与她说了，有时候往后宫去，不一定非得发生什么，更在于去或是不去。 她时常到长信宫来，太后宽了心，想必手底下就会更松一些，让赵景的日子再好过不少。 她提前筹谋一二，总归是有好处的，万一以后换回来时，受益的会是她。 跟之前去丽婕妤那儿一样，陪着沈充媛用过晚膳后，稍坐了一会儿，谢昭便打算离开。 沈充媛与丽婕妤性子不同，虽也有些不舍，却知道规矩，因此并未挽留。 第28章 绝对没有 “你去沈充媛那儿做什么？” 才回建章宫，就见赵景放下手中的书，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她面前。 殿中还有宫人在，听到问话，一个个都低下头去。 “你们都退下吧。”谢昭吩咐一声，等到宫人都退下了，才看向赵景。“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去用晚膳的。” “这当着宫人的面，你就来那么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后吃醋呢！” 她有些好笑，越过赵景到了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赵景语塞，他当然不是吃醋，“欣然宫的事儿，你都知道了吧？” 论起斗嘴来，他肯定说不过谢昭，索性也不多说，直截了当。 “嗯，我就猜到太后那边若知晓，定然会出手，思来想去就让姜海送了《女诫》过去，你不会因为这个要跟我拌嘴吧？” 喝了口水，谢昭看向赵景，瞧着模样，显然没在怕的。 “自然不是。”赵景走到她跟前，坐在椅子上，“从前你时常同我讲，要约束淑娴与淑慧，这些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嗯。”谢昭点头，放下手中的杯子，坐在赵景对面。 “除了你自己看到知道的，想来肖云也给你提过醒吧？我去长信宫，多少也跟今天的事儿有些关联。” “你不会不知晓，太后曾有过怎样心思？我这也算帮我自己打算。” 她并未隐瞒自己的想法，都说给赵景听了。 “就算晌午我没跟父亲议事，而是回来见你，这件事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我知道。”赵景点头，“从前……从前这样的事情多吗？” “太后也不是次次都能插手的。”想了想，谢昭回应道，“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行了，这事儿已经有了结果，多想无益。虽然现在也有些晚，可教总比不教要好，你如今变成了我，还是别插手的好，就交给我吧。” 该如何修理两位公主，谢昭心中已有想法，反正是打着赵景的名义，纵然太后那边不满，她也有话说。 “好。”赵景点头，他明白谢昭的意思。 见他点头，谢昭笑笑，有些事情她心中明镜，但她并未同赵景讲。 这次的事情，别说太后，连那两位公主，都会记她一笔。 倒也无妨，反正从前的关系也不好，这一世不差再坏一些。 好歹，赵景知晓了这些后，许多事总会比前世更容易些。 —— 陛下亲自下令，让两位公主禁足抄书，太后也不好多说什么。 况且，陛下在晚间去了长信宫，陪着沈充媛用了晚膳，也算给了太后颜面。 前朝与后宫近来无大事，对于做皇帝这事儿，谢昭倒是越发得心应手起来。 这宫里的人不闹不起幺蛾子，赵景倒是也轻松不少。 可还没等他松一口气，之前谢昭教给他的事儿，就派上了用场…… 坐在镜子前，他瞧着镜中有些苍白的脸，感受着小腹传来的阵阵痛意，以及腰间的酸软，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免了今日的请安吧。”吩咐一声，他皱着眉起身，坐在一旁的小榻上。 “娘娘，喝点姜汤吧？”豆蔻从外间进来，手中端着个托盘，闻着姜汤的味道，赵景脸色越发难看。 谢昭是很讨厌姜的，若放在菜里吃不到还好，可做成姜汤，想让她喝下，是很困难的事儿。 如今赵景变成谢昭，谢昭的喜恶，自然就成了他的。 谢昭回到建章宫时，豆蔻还在劝着，她饶有兴致的坐在一旁，托腮瞧着赵景。 被谢昭这般看着，赵景有些不自在，他看向不知换过了几次的姜汤，咬牙端过来，皱着眉一饮而尽。 豆蔻松了口气，行礼后退了出去，赵景靠在小榻上，虽然漱了口，可姜味一时半会都散不掉，他闭着眼，半句话都不想说。 若早知如此，他还不如不要重生的好！ 温热的手忽然贴在小腹上，轻轻地揉着，原本闷疼的小腹，在温热的手掌下，似乎有所缓解。 赵景睁开眼，不知何时，谢昭已到了他跟前，正给他揉肚子。 “从前我在家的时候，每逢月事来了，便常会腹痛，我母亲或是嫂嫂便如此陪着我。” “似这般还不算什么，待到妇人有孕，那才是真折腾。” 谢昭曾生育过，自然知晓，更遑论当初她有孕，怀的还是双生，就比旁人更辛苦些。 可在多数人看来，但凡妇人，便都要有此一遭，虽生产时半个身子都在鬼门关里，可也没甚大不了的，别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我不喜姜汤，你若喝不惯，明儿个跟豆蔻说，让她换成旁的，只要是热汤喝下去，就会有些效用，不一定非得姜汤。” 赵景低低应了声。 “你怎么现在回来了？”这会儿正是晌午，下午还有日讲跟骑射课。 “早起的时候，瞧着你脸色不好，今儿个差不多也是日子了。” “我想着你变成了我，头一回经历这样的事儿，怕是百般不习惯，就回来看看你。” 其实幸灾乐祸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但她坚决不会说，只藏在心里。 “怕是还想顺便看个热闹吧？”就算谢昭不说，好歹前世夫妻多年，赵景岂会不知道她？ 他如此说，谢昭眼神游移，好半天才又开口，“怎么会呢？我分明是关心你。” “说来，从前摆在那边的睡榻，我吩咐了人，让给做出来，等之后还摆在那儿。” 伸手一指略显空荡的位置，谢昭转移话题，“你从前……不愿与我睡在一处，是不是因为我睡觉不老实？” “你也知道？”赵景冷哼一声，他不知道被谢昭踹醒过多少回，若不分开睡，就得背对着她，不然保不齐哪一脚，就得让他断子绝孙。 谢昭嘿嘿一笑，颇有些不好意思，这些日子她被踹过，后来为了防止被踹，她时常用被子把赵景裹好。 可眼看着天儿渐渐热了，总不好一直裹着，毕竟是她自己的身体吃亏。 “对了，估摸着这两天陈嬷嬷会来找皇后，倒也没什么大事，你应付几句就行。” 这事儿谢昭也是忽然想起来的，她刚入宫那会儿，每逢来了月事，陈嬷嬷都会过来，或者送些什么，或许絮叨几句。 眼下赵景变成了她，到时候就得是他来应付陈嬷嬷。 第29章 冤家路窄 皆言日间不说人，夜间不提鬼，谢昭才与赵景提到过陈嬷嬷，下午的时候，她便来了。 跟上次来拜见皇后时一样，她又带来了东西。 虽然跟上次不同，这次带来的并非香灰，却也比香灰好不到哪去。 赵景尴尬地笑笑，吩咐人将陈嬷嬷送来的东西收了起来。 “照理说，娘娘与陛下正是新婚，在一起还不满一个月呢，可眼下既然娘娘来了月事，还是该劝着陛下往后宫里走动。” “娘娘也别怪老奴多嘴，您瞧这后宫里，眼下就丽婕妤一个有孕的，若能多一些妃嫔有孕，也显得娘娘大度不是？” 赵景听着陈嬷嬷的话，想到谢昭跟他说，自己每逢月事时，陈嬷嬷多数都会来请安，絮絮叨叨的说上一堆。 他现在算是见识到了，原本就不大舒服，听着她絮叨，就止不住的心烦。 他一忍再忍，到底是没能忍住，“若嬷嬷无甚事，就下去吧。” 陈嬷嬷微怔，她的话还没说完。 “肖云，送陈嬷嬷出去。”见她没动，赵景又吩咐一句，肖云上前来，温声同陈嬷嬷说话。 “皇后娘娘……”回过神来，陈嬷嬷还想再说些什么。 肖云自不会再给她机会，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要送她出去。 陈嬷嬷心里委屈巴巴的，她觉得自己是为了皇后好，像是这些话，福寿宫的太后可是不会同皇后讲的。 眼下皇后正值信期，还要留着陛下跟她同住，传出去难免被人说道。 “陈嬷嬷。”见她坐着不动，肖云加重了语气，陈嬷嬷只得起身，冲着赵景行了礼，随着肖云退下去。 走到殿门口时，她有些不甘心地扭头看了一眼。 自是什么都瞧不见的，她收回视线，从殿内走了出去。 将陈嬷嬷送走，肖云重回殿中，赵景觉得乏累得很，冲着她挥了挥手，自己去到床上休息。 —— 同赵景说起陈嬷嬷可能会来时，谢昭就想到了后面或许会发生的事儿。 没想到来得还挺快，谢昭前往骑射场时，便“偶遇”了她。 谢昭忽然发现，从文华殿往骑射场去的路上，还挺容易“偶遇”的。 之前是陶贵人，现在是陈嬷嬷，保不齐下一次又是谁？ 她免去了陈嬷嬷的礼，可陈嬷嬷仍然跪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惨。 瞧着她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谢昭有些好笑，想来从前她便是这般在赵景跟前告状的吧？ 今儿个她也不是没给赵景提醒，说这老婆子有颗碰不得的心，说碎就能碎一地。 她还以为依着从前赵景对陈嬷嬷的宽容，他们俩应当能相处得挺愉快。 没成想给老婆子委屈成这样。 “嬷嬷如今年岁大了，这般哭下去，怕是眼睛会受不了。” “姜海，你去太医院找个太医来，给陈嬷嬷开两副方子，再吩咐尚宫局那边，多备一些东西，既然陈嬷嬷在宫里住的不开心，不若回老家散散心。” 谢昭话音刚落，陈嬷嬷那边的哭声便戛然而止，“陛……陛下，您要撵老奴出宫？” “怎能说是撵呢？朕是怕嬷嬷因着不开心，在宫里面憋坏了，你老家离京都又不远，你回去住段时间宽宽心，往后再回来。” “老奴……老奴没有不开心，也不会憋坏的，多谢陛下关心。陛下您忙着，老奴这便回去了。” 陈嬷嬷很清楚，这出宫容易入宫难，她要是真的出宫了，保不齐就回不来了。 因此，她擦了擦眼泪，冲着谢昭磕了个头之后，起身就要离开。 “那成吧，嬷嬷就继续住着，等以后再回去。”谢昭笑看着陈嬷嬷，见她脚下踉跄一下，很快站稳，福了福身之后顺着小路离开了。 “走吧。”瞧着陈嬷嬷走远了，坐在龙辇上的谢昭吩咐一声，继续往骑射场去。 她估摸着，这一时半会的，陈嬷嬷既不敢再去皇后跟前自讨没趣，也不敢仗着自己乳母的身份跟陛下告状。 若她与赵景换回来，起码耳边都能清静些日子。 晚间回到建章宫时，瞧着赵景还是发蔫，陈嬷嬷的事儿也不算什么大事，谢昭便没与他说。 一起用过了晚膳，她让赵景先去休息，自己则处理一些还未处理完的事儿。 赵景本想帮着她一起，奈何实在是不舒服得厉害，只得先去休息。 所幸，从前就算是谢昭自己，折腾了这一天之后，第二天也会好上不少。 昨儿个的请安免了，下一次请安依旧按照三天一次来计算，这让赵景松了口气，比起以现在的身份与后宫妃嫔们相处，他宁愿不舒服。 —— 花园内，安美人正带着万贵人在小径上走着，“瞧这花开得可真好，一会儿吩咐宫人去花房，叫人端两盆放咱们宫里。” 指着路旁盛开的花，安美人笑着同万贵人说道。 两人同住一宫，关系还是不错的。 “姐姐的主意甚好，我闻着这花可真香！”万贵人本就是爱花之人，听安美人说完，便伸手将花拘过来，凑在鼻尖闻了闻。 “就知道你会喜欢。”万贵人在她们的住处养了些花，她虽不像万贵人那般爱花，可每天瞧着心情也是好的。 两人有说有笑的在前面走着，宫人们跟在身后，忽然万贵人的脚步停了下来。 “真是晦气！”瞧着前面的主仆二人，安美人的脸色沉了下来。 前面正准备走到另一条岔路上的不是旁人，正是陶贵人跟她身边的宫人。 也不知她与身边的宫女，是否没瞧见安美人跟万贵人，主仆俩说着话，就要拐过另外一条路。 “安姐姐。”万贵人也瞧见了陶贵人，想到之前安美人看陶贵人不喜，她连忙开口要劝。 “还不给我站住！”她的话没说完，安美人开了口，陶贵人与身旁的宫人听到声音，一起停下，向着这边看来。 陶贵人身边的小宫女，脸上露出不安来，倒是陶贵人，似乎并不在意，她收回往另一边去的脚，向着安美人跟万贵人走了过来。 “婢妾给安美人请安，万贵人好。”到了近前，她冲着安美人行礼，又跟万贵人打了招呼。 虽然刚才没瞧见给忽略了，可这会儿行礼是规矩的，让人挑不出错来。 然而，当一个人瞧着另一个人不顺眼时，对与错便没那么重要了…… 第30章 没看黄历 “陶贵人的架子可真大，这请安还得让人提醒。”看向陶贵人，安美人冷哼一声，她没叫陶贵人起来，想着让她受些罪。 “请安美人恕罪，实则是婢妾没瞧见你与万贵人。”虽然安美人没叫起，陶贵人行过礼之后，还是站直了身体，这让安美人越发不满。 “我还没叫你起来，你竟敢擅自起身？”她向前一步，让自己离陶贵人近了些。 “婢妾知道，安美人瞧婢妾不顺眼，刚才也确实婢妾的不是，可婢妾行礼并无任何不妥，想来安美人不会刻意为难婢妾，故意叫婢妾受罪，因此婢妾就自己起来了。” “难不成，是婢妾想错了，安美人确实存了为难婢妾的心思？” 看着安美人，陶贵人一脸的无辜，她这副样子，让安美人越发恼怒，“你……” “安姐姐。”见状不好，万贵人连忙拉了安美人的胳膊一下，笑着劝和，“陶贵人没有想错，安姐姐当然不会刻意为难你。” “安姐姐，咱们出来之前，我叫人蒸了糕，这会儿估摸着好了，咱们回去吧？”同陶贵人说完，她又转向安美人。 有万贵人劝说，安美人剜了陶贵人一眼，没再开口。 万贵人暗暗松了口气，重新转向陶贵人，“陶贵人若是无事，也去尝尝我的手艺？” 糕点是她亲自做的，只是宫人帮着蒸而已。 “多谢万贵人好意，我这边还有些事儿，改日再去叨扰。” 陶贵人说话的时候，安美人一直瞪着她，她才不想与陶贵人一起吃糕。 “那便改日。”万贵人也只是客套两句，若陶贵人真的答应，她才要头疼呢。 “呵，有事？怕不是又琢磨着勾引陛下吧？”那便，安美人冷哼了一声，又白了陶贵人一眼，转身向着住处归去。 “安姐姐！”万贵人颇为无奈，冲着陶贵人点头致意，随即向着安美人追去。 身后，陶贵人瞧着安美人与万贵人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这才转身带着宫人往刚才的小路走。 “贵人，您为何要……”小宫女跟在她身边，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直说便是，何必吞吞吐吐？你是想问我，明知道安美人跟万贵人在那边，为何装作看不见？” 向前走着，陶贵人笑着问道，小宫女轻轻应声。 刚才主仆两个往这边走的时候，小宫女瞧见了安美人与万贵人，特意小声提醒了一句。 她知道，主子是听见了的，可她就好像不知道一般，仍向着小路上走，这才被安美人叫住。 若刚才没有万贵人帮着说话，安美人定不会如此轻易放过自家主子。 “我就是故意的。”脸上的笑意更深，说完这句，陶贵人不再开口，小宫女跟在她身旁，瞧着她脸上的笑，只觉得满心费解。 打从陶贵人入宫开始，小宫女便跟在她身旁，从前她寡言少语，纵然宫人捧高踩低，刻意克扣她们，主子也不曾说什么。 可就在前些日子，主子忽然就变了，如今这般，她也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 另一边，万贵人同安美人一起往住处去，想着刚才的事儿，她忍不住劝了几句。 “安姐姐，或许那天陶贵人确实是意外遇到陛下的，您就别跟她置气了。” “其实……其实纵然她是故意的，也没什么不对，大家同在宫中，如今丽婕妤有孕，谁不眼红呢？” “再过些日子，皇后娘娘便会从建章宫搬回凤鸣宫，若这时候能叫陛下注意到，保不齐之后就能给陛下侍寝。” 但凡入宫的妃嫔，就没有不想得宠的，若得了宠，不止自己在宫里的日子好过，连家族都会沾光。 要是还能生下皇嗣，哪怕是个公主，下半辈子也有指望了。 “我自是知晓你说的这些，可我就是瞧不惯那个贱胚子！” 如今宫里的妃嫔们，都是当年一起被选入宫的。 那会儿除了沈充媛，她们都曾住在储秀宫，跟随着教导嬷嬷学习规矩，之后才被分到各宫去。 相处的那些日子，少不了也有些明争暗斗，能让她们相互了解。 从前看陶贵人，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如今竟然敢去“偶遇”陛下，安美人越想越觉得她有心机，伪装的实在是好。 瞧着安美人愤愤的模样，万贵人也知道，自己多说无益，索性就不劝了。 反正眼下陶贵人不在跟前，也就不担心会起什么冲突。 她说起了别的，转移安美人的注意力。 安美人与万贵人说的话，陶贵人自然无从得知，带着宫人又走了一会儿，她终于停下，指着前面的凉亭，“咱们去那儿歇一会吧。” 宫人应声，随着她到了凉亭，还没等陶贵人坐下，便有声音传过来，不让陶贵人坐。 “今儿个出门，怕是没看黄历。”嘀咕一声，陶贵人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宫人们簇拥着一人走过来，正是丽婕妤。 眼下丽婕妤有孕，怀着的又是这宫里的头一胎，自然金贵。 不管她去哪，都有一群宫人跟着。 “我们家主子要在此处歇息赏景，还请陶贵人换个地方。” 刚才喊住陶贵人的宫人到了近前，冲着陶贵人福了福身，笑着开口道。 “好。”凉亭不小，就算丽婕妤在此赏景，多一个陶贵人也不影响什么。 可陶贵人还是应下了，毕竟丽婕妤有孕，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她答应的爽快，冲着丽婕妤行过礼之后就想要离开，却听见丽婕妤的声音传来，“莫不是陶贵人不愿与我在一处？” 陶贵人顿住，向着丽婕妤看去，“不是婕妤身边的人让婢妾离开的吗？” “这样啊，那你走吧。”丽婕妤再度开口，陶贵人一脸莫名，再度行礼后，她也不想继续走了，索性带着宫人要回住处去。 她这一转身，正好跟丽婕妤的一名宫人撞上，那宫人手里面端着东西，一下子都掉在了地上。 丽婕妤正往台阶上走，听到了动静，不免吓了一跳，“哎呀”了一声，脚下就是一软，幸好有宫人扶住，这才没摔倒。 她站稳了身体，惊魂未定地向着陶贵人看去…… 重生后与陛下互穿了第31章 如何处置 谢昭就站在距离凉亭不远的地方，这边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这边说的话，她也都听见了。 见丽婕妤站稳了身体，她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有些同情的目光落在了陶贵人身上。 依着丽婕妤的性子，刚才的事儿，她定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她正想着，丽婕妤由宫人扶着，走到了陶贵人身边，不等陶贵人说话，抬手就是一巴掌。 打完了陶贵人，丽婕妤的眼圈红了起来，“我手底下的人不叫你与我在一处，确实是她们不对，可你也不能吓唬我啊！” 陶贵人捂着脸看向丽婕妤，神情中带着不可思议。 “婕妤这便是欺负人了，我并未料到有人在我身后，才不小心撞到她，吓到了婕妤，确实抱歉，可婕妤……” 话说到一半，陶贵人的眼角余光瞧见了什么，忽然就住了口，跪在了地上。 “你怎地不把话说全？我怎么了？你该庆幸我没事，不然的话，只是一个巴掌都便宜你了！” 瞪着陶贵人，丽婕妤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不远处的谢昭在心里叹了口气，抬脚向着这边走来。 陶贵人跪在地上，不再多说一句，倒是丽婕妤，平时就是个愿意多思多想的人，没有的事儿都能被她想出来。 这会儿又怀着孕，就更是容易多想，陶贵人不说话，显然是有她自己的想法在，可丽婕妤不会知道她的想法，见她不说话，反而更生气了。 她指着陶贵人又说了几句，并未注意到有人靠近，她身旁的人注意到了，连忙冲着走过来的人行礼。 丽婕妤停住声音，转头看去，瞧见陛下，立刻哭着扑到怀里。 也亏得谢昭也是习武之人，脚下是稳的，否则丽婕妤这样扑过来，很容易让她俩一起摔倒。 “陛下，婢妾刚才要吓死了。” 伸出手来，谢昭在丽婕妤的背后轻拍两下，目光落在陶贵人身上。 刚才她的话说了一半，忽然就不说了，想来是察觉到自己就在那边。 倒是个敏锐的。 “你怀着身孕，这般情绪激动，于你于孩子都不利，莫要再哭了。” 劝着怀中的丽婕妤，谢昭吩咐陶贵人起身。 “陛下，刚才就是她吓到婢妾与腹中孩子的，您要惩处她才是！” 听着陛下让陶贵人起来，丽婕妤顿时不干了，她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仰着头去看谢昭。 虽有了身孕，可丽婕妤素来是个爱美的，因此特意吩咐了太医院，为她准备了孕期也能使用的香露以及香粉等物。 从住处出来，她是化了妆的，这一哭一抹的，现在跟个花脸猫似的。 瞧着她那张脸，谢昭轻咳一声，才没让自己笑出来，不然的话，现在的丽婕妤非得嚎啕大哭不可。 “朕刚才就站在那边。”从怀中掏出帕子，帮着丽婕妤擦脸，等擦干净了，她伸手指向刚才站过的地方。 丽婕妤看过去，听着陛下的声音又传来，“这么大个亭子，你身边的人不叫陶贵人在此，本就是你们有错。” “至于刚才，陶贵人并非故意撞到你身边的人，也不知会吓你一跳，你纵然生气，也不该抬手就打。” “之前欣然宫的事儿，你应当听说过吧？” 谢昭的话，让丽婕妤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她往后退了一步，将距离拉开，低下了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陶贵人已经起身，她微垂着头，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前，脸上的巴掌印十分明显。 瞧着她们两个，谢昭在心里叹气，琢磨着若赵景在此，应当会如何处理？ 只怕是“各打五十大板”，都一样的处置。 “一会儿你回宫后，叫太医去给你诊个平安脉，朕晚间过去，陪你一起用膳。” 看向丽婕妤，谢昭温声开口，听闻陛下要与自己一起用膳，丽婕妤脸上的委屈没了，又向着她靠了过来。 “现在，你与陶贵人赔个不是，无论如何，你都不该动手打她。” 看着丽婕妤靠过来，谢昭继续说道，顿时，丽婕妤一脸错愕。 “这宫里面，哪怕是宫人都不能任意责打，陶贵人的位分不如你，那也是宫中妃嫔。此事若被太后与皇后知晓……” 后面的话，谢昭没说，她知道丽婕妤会自行脑补。 哪怕只搬出皇后来，都能叫她立刻为自己的错误低头，更别说还带着太后。 “陶妹妹，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动手打你，一会儿我就让人给你送最好的伤药过去，你就原谅我吧。” 麻溜从谢昭身边离开，丽婕妤来到陶贵人身旁，跟她赔不是。 有陛下在此，甭管陶贵人是否真的原谅，这会儿她都必须说自己原谅了丽婕妤。 丽婕妤连忙转头，向着谢昭看去。 “嗯，既然陶贵人原谅你了，其他的就不追究了，快回宫叫太医给你诊脉吧。” 谢昭吩咐一声，丽婕妤连忙冲着她行礼，可想到刚才她说的，又迟疑着看向她。 “朕会去陪你用膳。”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食言，丽婕妤这才放心地走了。 等她走后，谢昭来到陶贵人身旁，向着她脸上看去。 “姜海，你去太医院取最好的伤药来。”吩咐一声，谢昭拉住陶贵人的手，“朕送你回宫吧。” “是。”陶贵人心中暗喜，庆幸自己及时发现了陛下，不然的话，万一说出什么不妥当的，岂不是都被陛下听到了？ 她虽受了一巴掌，可丽婕妤也道歉了，她倒是不在意这个道歉，但能得陛下亲自送她回宫，这一巴掌还算值得。 她心里暗暗盘算着，等陛下将她送回宫，要想法子将陛下留下来才行。 一路回到了蓬莱宫，因着陶贵人的品阶，她现在只能住在西侧的暖阁中。 “怎地不搬到东暖阁去？”蓬莱宫倒是不错，可西暖阁不管是采光还是装饰，都比不上东暖阁。 “回陛下，原本郑才人与婢妾同住蓬莱宫，之前婢妾病了一场，她就搬走了，婢妾怕还有人搬过来，因此便没挪动。” 冲着谢昭行礼，陶贵人语气淡淡，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曾被人嫌弃，住的也不够好。 听她说完，谢昭若有所思的点头，想了想吩咐一句，“那明日便吩咐人帮你搬到东暖阁去，这蓬莱宫往后就不安排旁人搬进来了。” 第32章 好像 “多谢陛下。”谢昭的话，叫陶贵人心中暗喜，别看她表面平静，可心里面还是希望能搬离西暖阁的。 能够住好一点的地方，谁又愿意住在不好的地方呢？ 只是之前她确实不敢擅自挪动。 姜海从太医院取来了药，谢昭亲自帮着陶贵人上药。 陶贵人是想将陛下留住的，但她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怕适得其反。 纵然顶着赵景的模样，可同为女人，谢昭能瞧得出陶贵人的那点小心思。 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这后宫里的女人，除了她之外，哪一个不希望留住陛下呢？ 只是，她也爱莫能助，除了多怜惜后宫里的这些美人之外，旁的事情她也做不了。 将谢昭送离蓬莱宫时，陶贵人心中多少有些遗憾，可想到刚才陛下的承诺，又亲自给她上药，她相信自己早晚有一天，能顺利把陛下留在自己宫中。 —— “陛下放心，奴才已经吩咐下去，丽婕妤跟陶贵人之事，绝不会传扬。” 离开蓬莱宫后，谢昭向着建章宫归去，她有件事要同赵景商量。 回到建章宫时，赵景正坐在书桌前看账本，瞧他的神情，似乎进展并不顺利。 知晓谢昭回来，赵景起身准备行礼，谢昭吩咐一声，免了他的礼，又屏退了宫人。 来到赵景身旁，谢昭向着桌上的账目看了几眼，“这几处都错了，还有这里跟这里，价钱太过离谱。” 谢昭当过近三十载的皇后，许多时间都与宫务打交道，自然看一眼便会知晓。 况且，账目上的错误十分明显，也就是赵景不大习惯这些，才会一时间无法察觉。 若换成军国大事，他定然可能很快处理好。 有谢昭帮忙，很快，这些账目都处理好，之后该如何，谢昭也给出了意见。 “可是有什么事？”处理好账目，赵景站起身来，谢昭随他一起走着，听着他问道。 “嗯，原本再有几日，李国的使者才会抵达京都，可日讲时忽然传来消息，说是明日李国使者便要入京都。” “我倒是知道，这李国使者来了，安排在驿馆就好，可之后呢？” 关于李国使者来京都，谢昭是有印象的，毕竟前世也是有的。 到时候宫里将要操办宫宴，邀请李国使者入宫，可他们来京都是为何事，谢昭知晓得不多。 只记得当年李国使者到来，这后宫里因此添了一位异国美人。 只可惜，这美人没活多久，便抑郁而终。 后来谢昭才听到一则传闻，原来这美人是有情人的，却生生分离，她那情人倒是偷着跟来了京都，一路吃了不少苦头。 可纵然来了，彼此也见不到，美人死后不久，她那情人也病死了。 知晓这件事的时候，谢昭有些唏嘘。 虽然赵景将那美人收入后宫，可实际上，直到那美人抑郁而终，他都没去看过她一眼。 “想什么呢？”赵景说了几句，见谢昭走神，便伸手在她面前晃晃。 “想美人跟她的情人呢。”谢昭靠坐在软榻上，一只手托腮。 “什么美人跟情人？”赵景一脸莫名，“你好好听我说话。” 说着，他伸出手来，扳正谢昭的脸，让她看向自己。 “李国使者来京都，是跟咱们求助的，李国与咱们相邻，却远不如咱们强大，难免会被觊觎。” “想要存活，就得依附。你可以吩咐下去，对使者以礼相待，但不必讨好，至于其他事，之后诸位大人自会帮你解忧，你不必担心。” “那……李国送来的美人，还要收下吗？”瞧着赵景的模样，就知晓他早忘了美人的事儿。 也是，这后宫里的妃嫔们，似乎就没有谁是被他放在心上的。 “什么美人？”赵景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了，“都无所谓，李国送来的那个，不是没活多久吗？让他们带回去也行，起码能死在回家的路上。” 谢昭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是这样。 离开建章宫时，她与赵景说了要陪丽婕妤用晚膳的事儿。 等谢昭走了，赵景仍靠在软榻上，想着谢昭刚才跟他说的事儿，再想想自打两人互换身体之后，谢昭的一些行为。 说来，他的皇后还挺愿意往后宫去的。 —— 李国使者在第二天晌午抵达京都，昨儿个谢昭便吩咐下去，自有官员迎接，将李国使者安置在驿馆。 跟随而来的队伍中，确实有个美人，瞧着神情郁郁。 她随着下人进到房间，之后再没有出来过，就连吃喝都是送到房间里。 对此，使者中领头的人并不在意，他吩咐将人看好，之后想法子跟负责的官员套近乎，想知晓何时能够见到陛下？ 皇宫内，因着李国使者的到来，宫中将举办宫宴。 这次的宫宴，太后不愿意沾手，对于赵景而言，是很新奇的体验。 幸好，之前谢昭教过他一些，又有肖云跟其他管事从旁协助，才不至于出错。 若说劳累，倒不至于，毕竟有什么事情吩咐宫人去做便好，赵景觉得，更多的是琐碎，也极需要细心跟耐心，得方方面面都想得到才行。 旁的倒是都好说，唯一让赵景别扭的，大概是身上缠着的月事带。 他一点都不敢想，若恰逢头一天时，再来操心这些事…… 赵景忙活着宫宴上的大小事情时，谢昭正在文华殿批阅奏折。 文华殿内的桌子上，此时摆着三个食盒，其中一个是沈充媛命人送来的，另外两个则分别是丽婕妤跟陶贵人。 姜海站在桌前，向着主子那边瞧了瞧，这才伸手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糕点取出来，挨个叫人试了毒。 这试过毒的糕点，很快放在了谢昭的手边，她手中拿着奏折，扭头看向盘中的糕点。 若说奇巧，当属陶贵人亲手做的，谢昭活了两辈子，还未曾见过这样的点心。 随手捻起一块来，她一边看折子一边品尝，还别说，味道极好，亦是她未尝过的。 “皇后那边如何？”吃完一块点心，她喝了口茶，询问一旁的姜海。 操办宫宴不难，就是琐碎了些，她之前教过赵景，估摸着不会出错。 第33章 没在怕的 “陛下放心，娘娘那边一切安好。”回应着主子的话，姜海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他跟在陛下身边多年，后宫里的诸位主子们，各个都比皇后娘娘入宫早，他可从未见陛下将哪一位如此放在心上。 如今，他见天儿的听陛下问皇后娘娘，好像生怕娘娘在宫里不适应似的。 到底是新婚夫妻…… 谢昭不知姜海心里的那些想法，听他说赵景那边一切安好，她宽下心来，又尝了沈充媛跟丽婕妤的手艺。 毕竟之后还要往后宫去，若到时候被问起，自己答不上来，岂不是伤了美人的心？ 从前她一直觉得做皇帝好，当然，她没有那个篡位的心思，纯粹是觉得身为皇帝，宫里面许多的美人，各个都费尽心思的想要讨好他。 偏偏赵景不是寻常男人，跟美人比起来，军国大事更让他上心。 他没工夫去关注那些美人，也不知伤了多少美人的心。 既然眼下，她变成了赵景，虽不能代替赵景多生几个孩子，可常去看看美人，不叫她们伤心，她还是做得到的。 至于她是否会因为陛下去后宫看望美人而伤心…… 前世是不会的，毕竟她与赵景不过是面子上的恩爱夫妻。 至于现在……陛下不就是她吗？她自己去看美人，赏眼还来不及，伤什么心啊！ 如果赵景知晓她这些想法，怕是要气个好歹的。 终于忙完了衍庆宫的事儿，他正要回建章宫歇一歇，就见有宫人找来，说是欣然宫的两位公主想求见皇后娘娘。 想了想，他带着肖云前往欣然宫。 去欣然宫的路上，他曾想过，皇妹们找自己是有何事，是希望自己能帮忙求情？还是已经完成了谢昭对她们的惩罚，想让自己检验？ 直到他见到两位公主，才知道是他想多了。 是他随着宫中的管事在宫内走动时，遇到的宫女，正因如此，才会让她们俩个被罚。 两位公主如同谢昭所想，在心里面记了皇后一笔。 而如今赵景与谢昭互换，谢昭是皇帝，他成了皇后，这笔账就算在了他身上。 他才进欣然宫殿内，一盆冷水兜头而下，让他怔在原地。 “哈哈！中了中了！”瞧着殿门口处十分狼狈的人，淑娴拍着手笑。 不止是她，淑慧亦是笑得欢畅。 “皇后娘娘！”肖云站在殿外，瞧见主子如此，顿时大惊失色。 谁也没想到，两位公主竟然敢如此对待她们的皇嫂。 “快！快去取干净的布巾来！”肖云吩咐着，一脸担忧地看向自家主子的脸。 虽说月事将尽，到底还在其中，这一盆冷水泼下，也不知会不会伤了身子？ 赵景站在殿门口，瞧着两个皇妹的模样，怒意一点点从心中升起…… “来人！”好一会儿，他开了口，“两位公主目无尊长，一人三十竹板，叫司正的宫人来欣然宫执行！” 后宫之中，犯错之人皆可能受到惩罚，哪怕是主子也不例外。 只不过，主子犯错与奴才犯错所受到的惩罚是不同的。 这奴才犯错，多数用的是大板，要打在身上的，身体弱一些的，三十板子都够要命了。 可这主子犯错，除极个例外，多数要换成竹板，打在手心，极少数时才会打在脸上。 “你敢！我要告诉母后！”听说要打竹板，淑慧瞪起眼来，可话语中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 她一边冲着赵景叫嚷，一边用眼神示意身旁的宫人，去找太后求助。 之前谢昭叫人送《女诫》来，只说她们俩不抄完不许出欣然宫，没说不让宫人出去。 因此，若两位公主身边的宫人要去找太后求救，还是能出去的。 “肖云，让人封锁了欣然宫，谁都不许出去，若有人违抗，直接打死了事！ “是。”肖云心中暗惊，可眼下这般也不好相劝，她吩咐人封锁了欣然宫，同时又派了人去寻陛下。 万一太后那边一直关注着欣然宫，知晓皇后娘娘要惩戒两位公主，打她们竹板，是定然会来阻拦的。 皇后娘娘与太后对上，那绝对是要吃亏的，可有陛下在，多少……多少应该能向着娘娘吧？ “娘娘，咱们先把衣裳换了吧？”这会儿功夫，偏殿那边点了炭盆，衣裳还未取来，肖云想着先让主子擦干头发，换掉湿衣裳，裹着锦缎烤烤火，等衣裳送来再换上。 不然的话，就这般湿着，怕是要生出病来。 “将她们俩押住，司正的人只要到了，立刻执行！”赵景确实感觉到了冷，他看了看淑娴跟淑慧，这两位到现在还不消停，他心中更气，又吩咐一声。 旁人是不大敢的，可随着谢昭入宫的苍术等人是敢的。 主子受了如此委屈，她们早就气得不行，因此得到吩咐后，立刻就上前去。 谢昭功夫不错，还总是偷着上战场，她身边的侍女自然也不弱。 随便一个就能按住暴怒的公主，并且叫她们发不出声音来。 肖云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们一眼，随即陪同赵景去了旁边偏殿。 她跟宫人一起服侍赵景换下湿衣裳，之后请他坐在炭盆附近，用布巾给他擦拭头发。 肖云的担心不无道理，有宫人将欣然宫的消息回禀到了福寿宫。 听闻皇后下令要用竹板责打两位公主，太后立刻吩咐人备轿，向着欣然宫来。 她身边的嬷嬷觉得事情蹊跷，特意吩咐了人，先一步去打听消息。 另一边，谢昭也得了消息，她知晓的比太后知道的要多。 “那两个混孩子！”她能理解，为何赵景会如此生气？ 其实说起来，赵景的惩罚不算重，两位公主确实太不像话，可宫中尚有太后在，赵景如今顶着她的身份，想要施惩，怕是很不容易。 想到这儿，谢昭吩咐一声，也往欣然宫去。 虽是赵景吃亏，可身体是她的，就等于是她吃亏，她当然要去给自己撑腰。 反正她现在的身份是皇帝，就算有太后在，她也不怕收拾不了两位公主。 至于太后与两位公主会更加记恨皇后…… 呵，她谢昭还能怕了这点破事？ 第34章 针锋相对 太后先谢昭一步到达欣然宫。 在此之前，司正的宫人也到了，面对皇后娘娘的吩咐，宫人们颇为无措，毕竟，要接受惩罚的乃是太后所出的两位公主。 赵景仍在偏殿，宫人已经取回了衣裳，肖云服侍他更换了衣裳。 “那边还没动手？”换好了衣裳，坐在椅子上，赵景由着肖云为他擦拭头发，面无表情的问了句。 “回娘娘，还未动手。”肖云明白，纵然是皇后娘娘的吩咐，可事关太后的两位公主，这诏令下了，怕是也无用。 若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按住两位公主，还不知现在会是什么情形？ “主子，太后来了。”苍术从偏殿外进来，冲着赵景回禀道。 此时，太后已走到偏殿外，哪怕宫人不敢对两位公主动手，还是能听到殿内的鬼哭狼嚎。 两位公主被绑着坐在椅子上，正不干不净的骂着。 太后听到了，微微皱起眉来，一旁跟着的嬷嬷向她看了一眼，随即扶着她进到殿中。 听闻太后来了，赵景应了一声，虽更换了衣裳，可头发还是湿着的，肖云将梳子递给苍术，让她帮着挽了个宽松的发髻。 “走吧。”站起身来，赵景带着人回到正殿。 太后正吩咐人，要给两位公主解绑，赵景走进殿中，瞧见有宫人上前，立刻沉下脸来，“我看谁敢！” “皇后，你这是要做什么？”听到声音，太后看过来，脸上满是怒意，“你身为皇嫂，便是如此对待妹妹的吗？” “母后怎么不问问，儿臣为何要如此对待两位皇妹？”看向太后，赵景缓声开口。 “谢昭，你不要脸，我们姐妹不过是与你玩笑，你竟然如此对待我们！” “母后，您救救儿臣，儿臣被绑得好痛！谢昭身边的宫人，竟敢对我们姐妹如此无礼！” 姐妹俩仍被绑着，太后没来之前，她们俩的嘴就没闲着，如今太后来了，她们更是有了底气，也就更不怕了。 “还不快给两位公主松绑！”比起探究公主们为何会被如此对待，太后明显更在意公主们受了多大委屈。 赵景站在殿中，看着太后身边的宫人要上前给公主们解绑，心中失望至极。 他不知道今日之事，若换成是谢昭，又会是如何局面？ 眼下这般，叫他心中怒意更盛，他向前几步，从桌上拿起杯子来，向着宫人跟前摔去。 杯子四分五裂，也止住了宫人们的脚步。 “皇后，你竟然敢当着哀家的面摔东西？”太后再度看向赵景，神情中的恼怒，似乎要把他撕成碎片一般。 “母后，两位皇妹不敬尊长在前，儿臣才会吩咐人惩戒她们，您如此不顾青红皂白，一心维护两位皇妹，可这样做会害了她们！” “你放肆！” 谢昭站在殿外，殿内的所有对话，她全都听见了。 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明白赵景的愤怒，可依着赵景如今的身份，跟他处置的方式……到最后只会为她惹下麻烦，然后不了了之。 虽然她常与赵景说，不要给她惹麻烦，可麻烦真的来了，她也是不怕的。 况且今日之事，本也不怪赵景，只是他虽与自己互换身体，也不过数日而已，从前几十年的习惯，哪里是那么容易改的？ “通报吧。”听得也差不多了，她吩咐一声，姜海领命，冲着殿内通报。 “陛下驾到！” 随着报唱声响起，殿内的所有声音顿时戛然而止，就好像从未有过什么声音一般。 谢昭进到殿内，两位公主仍被绑着，瞧见她进来，再也不敢有任何造次。 太后坐在榻上，因着自己的儿子来了，神情稍有缓和，只是看向皇后的目光中，隐隐透出警告来。 赵景看着自己的母后，自然也瞧见了她给出的警告，他深呼一口气，看向走到自己身旁的谢昭。 “儿臣给太后请安。”给了赵景一个安抚的眼神，谢昭冲着太后行礼。 “快免礼。”招呼一声，太后的语气温和许多，“你朝务繁忙，本就辛苦，不过是一些琐事，怎地还惊动了你？” 赵景抬眸，向着太后看了一眼，他岂会感觉不到太后在态度上的变化？ 他在心里苦笑一声。 若不是重活一世，又与谢昭互换了身体，像是这些事儿，他怕是永远都不会知晓。 毕竟，在他面前时，母后对待谢昭，永远是那般宽和，似乎比对他还好。 谢昭站起身来，向着太后走去，她坐在太后身边，又看了赵景一眼。 “皇后的头发还湿着，先下午将头发弄干，免得着了凉，误了之后的宫宴。” 她刚吩咐时，太后的眉心有过瞬间微蹙，听到后面的话，才舒展开。 “是。”就算发髻宽松，湿着头发也确实不舒服，赵景应声，随着肖云等人重新回到偏殿。 “主子放心，奴婢留了人在殿内听着。”虽坐在椅子上，可赵景的心思却还在偏殿。 肖云瞧出来了，低声回禀道，赵景这才放心。 皇后走了，正殿内便只剩下了“自家人”，太后又吩咐一声，叫人给两位公主解绑。 “就先绑着吧。”宫人刚要上前，谢昭开口道，顿时，宫人的脚步止了。 不仅是两位公主，连太后都一脸讶然地看过来。 “皇儿，你……你这是何意？”太后不知她的皇儿如今是谢昭，而见识了她另外一副面孔的，才是她真正的皇儿。 谢昭来此，是给她自己撑腰的，她当然不会轻易放了两位公主。 “母后可知，两位皇妹为何如此？”看向太后，此刻谢昭脸上的神情很严肃，太后极少能在自己皇儿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还能为何？不过是淑娴与淑慧年纪还小，与皇后开个玩笑罢了。皇后到底年轻，开不起玩笑，下手忒重了些！” “哀家明白，皇后是忠勇侯府的姑娘，自小被百宠千娇，可哀家的女儿身份更为尊贵，她身为皇嫂，纵然恼怒，小惩便是了，怎地竟要打她们三十竹板？” “这要是真打了，她们的手心岂不是要烂掉？哀家也知道，刚才对皇后严厉了些，可哀家也实在是生气。” 第35章 处置 太后颠倒黑白的本事，谢昭早就见识过，因此，听她这般为两位公主辩白，把一切都推到旁人身上，她一点都不觉得诧异。 “原来是这样。”等太后说完，谢昭点了点头，那边被绑着两位公主见自己的皇兄信了，眼中皆流露出喜色来。 “儿臣来了有一会儿，在殿外站了一会儿，旁的先不说，两位皇妹骂人的功夫倒是不错。” 看向两位公主，谢昭笑着开口，顿时，两位公主的神情僵住。 不仅是她们，连太后脸上的神情都有些不自然。 “太后刚才所说，儿臣都知晓了，只不过，儿臣所听说之事，跟母后说的有所出入，不若母后再陪着儿臣听一遍。” 说完，也不给太后反驳的机会，谢昭吩咐一声，立刻有人从殿中角落里出来，冲着主子们行礼。 太后有些错愕，没想到角落里会忽然出现一个人，但她立刻明白，这是皇儿特意安排在欣然宫的，心中不由得一沉。 “说吧。”身旁，清冷的声音传来，宫人得了吩咐，将两位公主如何谋划，如何派人将皇后请来，又是如何泼了凉水等事，皆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这宫人有项特殊的技艺，那便是能够模仿人说话，且惟妙惟肖，太后都不必分晓，只看那宫人的动作和语气，就知晓他模仿的是谁。 “回陛下、太后，奴才说完了。”那宫人一直模仿到陛下从殿外进来，随即冲着上首的主子们行礼。 “嗯，去领赏吧。”谢昭吩咐一声，宫人再度行礼，向着殿外退去。 “前些日子，朕听闻两位皇妹动辄打骂身边的宫人，说实话，朕是不信的，毕竟皇妹们素来乖巧，怎会打骂宫人呢？” “可没等朕亲自过问，那宫人就死了，朕思来想去，叫人送了《女诫》过来，对皇妹们略施小惩，也好平息流言。” 说到流言时，谢昭的眼中闪过讽意，她当然清楚不是什么流言，都是事实。 可她现在的身份是陛下赵景，况且之后还有更重要的话说，这些小细节也就无所谓了。 “朕自然相信两位皇妹，可朕心中也还是有担忧的，于是，送来《女诫》之时，朕还派了人，就是刚才你们见到的那个，藏于欣然宫之中。” “本想着过段时间召见，问一问皇妹们的情况，没想到闹出今日之事，来欣然宫之前，朕已听说了些许。” “可太后刚才所讲，与朕所听的不大相同，所以朕便让他出来了，如今事情到底如何，已然真相大白，太后，您……可是还有什么要说的？” 谢昭压根不过问两位公主的意见，她们的意见并不重要，她更想看看太后知晓这些的脸色，如今瞧见了。 一时间，太后的脸色那叫一个好看，她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来。 还要说什么？ 陛下亲自派了人，来欣然宫盯着两位公主的言行，都抓了正着，还能怎么说？ “前两天朕听皇后讲，母后知晓皇后因月事身体不爽，还特意叫人给她送了补汤。” 话锋一转，谢昭说起了别的，太后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听皇儿如此说，连忙将话接了过来。 “是，皇后是哀家的儿媳，哀家自然关心。”她这般说，谢昭在心里冷笑，她太清楚了，太后送补汤，不过是做给陛下看的。 也算是歪打正着，那补汤正好送到赵景手里，他挺高兴的喝了，之后还跟自己说来着。 “既如此，想来母后也知晓，正值信期，被一盆冷水兜头而下，极可能会着凉，更甚者会伤了身子吧？” 太后一愣，这话怎么又转回来了？ “母后难道不想要嫡孙吗？”太后未曾做过皇后，这是她心头的遗憾。 可更遗憾的是，因她没成为皇后，赵景与两位公主便都是庶出。 所以，她便有些许在意孙辈们的嫡庶。 前世，她虽然不喜谢昭，可谢昭所生的一对龙凤胎，她是极喜爱的。 “怎会？哀家巴不得宫里多一些孩子，也希望皇后能尽早为你诞下嫡子。” 拉住“皇儿”的手，太后说得恳切，“刚才也确实是哀家的错，没有厘清事实，便护着淑娴与淑慧。” “可到底她们是你妹妹，你瞧着她们被绑，难道就不心疼吗？她们如今也知错了，你便宽恕她们这一回吧。” 谢昭将手抽了出来，“太后，朕自然心疼两位皇妹，可朕也担心皇后伤了底子，将来中宫无所出，朕更担心两位皇妹所做之事被谢家知晓。” “太后刚才也说了，皇后是忠勇侯的姑娘，自小百宠千娇，若谢家知道，两位皇妹如此对待皇后，却被大事化了，只怕从此会寒了心。” “况且，太后您再瞧瞧两位皇妹，已经到了择婿的年纪，这还算小吗？如此不懂事，将来若成了亲，嫁到婆家，岂不是丢了皇室的脸面？” 正殿之内，谢昭与太后说的话，皆被传到赵景耳中。 这会儿，他的头发全部干了，苍术重新给他梳了头。 他思量再三，没有回到正殿去，就在偏殿听宫人传话。 肖云在正殿留了人，殿外也有人在，能确保那边说话可以及时传过来。 他不知道谢昭会如何处置两位皇妹，谢昭与太后所说的那些话，让他心情有些复杂。 哪怕知晓了一切，太后仍想要护着两位皇妹，而当初，他亦是百般维护皇妹们，唯一的不同，大概是他不知晓两位皇妹的所作所为。 可这并不比知晓而维护好到哪去，一样的差劲。 偏殿内的赵景是如何想的，谢昭并不在意，话说到这份上，也该有个结果了。 “太后，两位皇妹确实被您与朕给宠坏了，不管是朕还是您，都不可能一辈子都护着她们，如今这般是不成的。” “既然您不想让宫人按照皇后的诏令行事，那便按照朕的旨意来办吧。 “姜海，传朕旨意，将两位公主送到皇陵那边的行宫去，只允许一人带两名宫人随侍，另派教导嬷嬷随同前往，以半年为限，若这半年内还是学不好规矩，就再延半年。” “至于对外，就说两位公主贤孝，愿为祖宗守陵，以佑我朝昌盛。” 第36章 竟然 “皇……皇儿？”太后一脸错愕，大概是没想到这陛下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来了个狠的！ “嗯……这皇陵那边的行宫内也有宫人在，既如此，皇妹们随行的宫人，就从两个减为一个吧，毕竟对外说的是守陵祈福，本也不能按照享福的架势来。” 她这话说完，那边淑娴眼睛一翻，竟直接晕了过去。 “等到了行宫，嬷嬷每日教导规矩，自有行宫的宫人帮着做饭打扫，带一名随侍的宫人伺候梳洗，想来也够了。” “衣裳什么的，叫尚服局重做一批，布料还是要好的，但不能用锦缎，首饰的话，带一些银饰过去吧，其余的就算了。” 淑慧也晕了过去，连太后都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她试图劝自己的皇儿改变心意。 “母后，您脸色不大好，儿臣送您回福寿宫吧。”不给太后求情的机会，谢昭扶着太后起身，同她一起往殿外走。 太后是不想走的，她还想劝自己的皇儿呢！ “去太医院请太医到福寿宫候着。”耳边，清冷的声音传来，太后本想装晕，可瞧着皇儿的意思，就算自己晕过去，也会被送回福寿宫，索性不晕了。 从欣然宫到福寿宫，太后就没停过，一直同谢昭说着，希望能让她改变主意。 “母后，旨意已下，您总不希望儿臣出尔反尔吧？况且，说是半年，可若淑娴与淑慧乖巧听话，尽早学会规矩，保不齐很快就回来了。” 她心里下定主意，要让两位公主最少待满半年，才能回宫来。 多吃一些苦头，才能够学乖，不然的话，一直在太后跟陛下的庇护下，迟早她们还得跟前世一样，把好好的人家给霍霍完了。 “你……你……你为了皇后竟如此对待自己的胞妹？”太后气得都破音了。 谢昭扶着她坐在软榻上，然后看向她，静静地没有说话。 她这副样子，在太后眼中就成了另外一种意思，毕竟，太后所瞧见的，是她最疼爱的皇儿。 “景儿，哀家……”她连忙想要解释。 “儿臣明白的，可儿臣确实是为了皇妹们好，跟他人无关。母后，您难道就不希望淑娴与淑慧懂事些，将来嫁个好人家，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纵然是公主，出嫁后到了婆家，夫妻间恩恩爱爱不比那守着规矩冷冰冰的强多了吗？” “您在宫里这些年，还没体会吗？” 这句话，终于让太后不再开口，她闭上眼，好一会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罢了。” 太后并非不知晓两位公主素日的行为，可她想到两个女儿小时候曾随着她吃过些苦，便下不了心去管束。 不是不知道，若继续这样下去，于将来无益，可想着女儿们是公主，以后她好好挑选着，找老实宽厚的人家，怎么着也不会过得太差。 但她从未想过，如此跋扈的公主们嫁到老实忠厚的人家，会给那些人家带来怎样的灾难。 “太后放心，儿臣会让教导嬷嬷好好教导她们，但也不会真的让她们吃苦。” “这样，随侍的宫人虽只带一个，欣然宫那边的小厨房，儿臣会让他们也跟随，免得皇妹们吃不惯。” “行宫内她们所住的寝宫，也会让人稍加布置，如此，您看可行？” 也不能一味地强横，况且太后松了口，稍微给出些好处，也能让她更容易接受些，不会反复。 “好。”太后点头，想了想又嘱咐一句，“皇后那边……” “您放心，皇后那边自有儿臣，不管是皇后还是谢家，都不会因此事有碍。” 谢昭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公主们都将得到教训，她出了这口气，当然不会有事。 至于谢家，这件事谢昭不会让人传扬出去，就算被知晓也无妨，毕竟公主们都被送到皇陵那边去了，算得上是严惩。 家里的父母兄嫂虽还是会心疼，可到底出了气的，不会太过恼怒。 再说，她知晓自己的家人，恼怒也不会迁怒的。 “哀家乏了。”太后再度点头，低声说了句，谢昭扶着她起身，进到内室，自有嬷嬷服侍太后歇息。 又陪了一会儿，谢昭这才离开，内室中，太后并未睡着，等她走了，太后睁开眼，同守在一旁的嬷嬷说话。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将此事记在皇后身上，她只是感叹了一些过去的往事，之后才终于睡去。 —— 谢昭陪着太后离开欣然宫之后，赵景没到正殿去，直接带着人回了建章宫。 从福寿宫离开，谢昭问了声，也回了建章宫。 至于两位公主，如今可真是实实在在的禁足，不止她们出不来，宫人们亦是如此。 欣然宫的大门在谢昭的吩咐下关闭，任何人也不准进去，明天两位公主就会被送出宫，前往皇陵那边的行宫。 “没事吧？”回到建章宫，谢昭屏退了宫人，走到赵景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还好，目前没有什么，她本想让太医来瞧瞧，别真的让自己的身体落下什么病根，被赵景拉住了。 “你不会是要怪我吧？”瞧着他没什么表情，再想到他从前行事，谢昭盯着他，做好了跟他吵架的准备。 “我在你心里到底有多不好？”苦笑一声，赵景拉着谢昭坐下，“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 “哦。”谢昭应了声，坐在他身边。 “抱歉。”声音忽然传来，谢昭愣了下，扭头去看赵景，他正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抱歉。” “你……因何事而道歉？”迟疑片刻，谢昭问道。 “因着过去，也因着现在。”过去，虽是夫妻，可赵景更偏信他的母后跟皇妹们，也因此对谢昭有不少误会。 而现在，他变成谢昭，被兜头泼了冷水，虽是他受了，可身体是谢昭的。 所以，不管是为过去，还是现在，他觉得自己都必须说一句抱歉。 他的话，让谢昭挑了挑眉，还真是没想到，有一天能听到赵景跟自己说抱歉。 就是用着自己的身体跟声音，实在是别扭。 “若之后换回来了，我再同你补上。”瞧着谢昭一副亏了的模样，赵景颇为无奈。 换做从前，他大概会觉得谢昭计较，如今，竟觉得她有几分可爱…… 第37章 换回来了 “陛下，该起了。”姜海的声音自外间传来，里间正睡着的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身上压着一只胳膊跟一条腿，他小心的挪到一旁去，然后坐起身来。 忽然，他愣在那儿，将手挪到跟前仔细看了看，随即扭头看向枕边人。 “谢昭！你醒醒！”看清楚之后，他伸手拍了拍枕边人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兴奋。 谢昭睡得正香，忽然有人拍她的胳膊，还唤她醒来，她不耐地睁开眼，瞧清楚近在咫尺的脸后，顿时瞪大了眼。 她想要起身，面前的人伸出手来，抵在她的脑门上，以免她撞上来。 等他坐直了身体，手才跟着离开，让谢昭能坐起来。 “换回来了？”看向自己的手，还是那么白皙好看，又低头往胸前瞧了瞧，谢昭很确定，确实是换回来了。 她松了口气，又重新躺下，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 赵景站在床边瞧着她，眼中闪过些许笑意。 “陛下？”外间，姜海的声音再度传来，赵景吩咐一声，将掀起的床幔放下，遮住了谢昭的身影。 得到吩咐，姜海带着宫人进来，服侍赵景更衣梳洗。 谢昭没急着起身，今儿个不是请安的日子，虽然要送两位公主离宫，可时辰尚早，况且她露个面就行。 “朕去上朝了。”都收拾妥当，见谢昭也没有看自己一眼的意思，赵景冲着床上开口道。 一只手从床幔里伸出手来，冲着他挥了两下。 里间恢复了平静，谢昭躺在床上，又瞧了瞧自个儿的手。 还是自个儿的东西瞧着舒坦。 她坐起身来，冲着外间吩咐一声，不多时，肖云领着人进来，伺候她梳洗。 不管是姜海还是肖云，都觉得今儿个的主子，好像有哪里不同？ 可到底是哪里，他们又说不上。 收拾妥当，用过早膳后，谢昭带着人前往欣然宫。 昨天，她以赵景的身份行事，吩咐人要将两位公主送到皇陵那边的行宫去，今天便换了回来，以皇后的身份送她们出宫去。 这一时间，谢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是畅快，又似乎是旁的什么。 反正不管是哪种，将这两个熊玩意送走，起码是能清静半年的，她还是很高兴的。 想到这儿，她又觉得有些惋惜。 之前陈嬷嬷闹得不厉害，不然的话，这会儿连那老婆子一起都送出去了。 要是太后那边也能被捋顺得消消停停的就好了。 她咳嗽一声，掩住了脸上的笑意，以免给她自己添麻烦，叫人挑出错来。 此时，欣然宫外特意备了马车，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差不多了。 两位公主在殿中坐着，不管宫人如何开口，她们都不想走。 太后没来，她虽知晓女儿们今儿个出宫，以后还能回来，却还是不愿意面对这短暂的离别。 “殿下，皇后娘娘来了。”另有宫人从殿外进来，冲着两位公主回禀道。 听到皇后来了，两位公主对视一眼，神情中都流露出恨意来。 谢昭进到殿中时，淑娴便冲着她冲了过来，“谢昭，你这个坏女人！都怪你！” “娘娘！”跟在身后的肖云惊呼一声，正要拦在谢昭跟前，谢昭伸手拉住她，只用了一只手，便制住了淑娴。 淑慧也想冲过来，她看过去，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一年。” 别说淑慧，就连淑娴都停止了挣扎。 松开淑娴，谢昭没再继续向前，她看向一旁的宫人，询问了几句，确定都收拾好了，才再度看向两位公主。 “若你们能在行宫内好好的学规矩，反省自己，本宫可以帮你们跟陛下求情，让你们早点回来。” “若是不能好好的，那便多待些日子，没有陛下的吩咐，也没人敢把你们接回来。” 两位公主一起瞪着她，谢昭毫不在意，反而冲着她们挑眉，“怎么？想多住些日子？” 顿时，她们俩一起低下头，小声吭叽着，大概是在骂人。 “时辰也不早了，早些上路吧。”谢昭吩咐一声，她倒是没觉得什么不妥，两位公主却齐齐地打了个哆嗦。 肖云跟在谢昭身后，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到底没说出口，倒是苍术等人，一副早就习惯了的模样。 随着两位公主离开欣然宫，瞧着她们坐上马车，谢昭乘着软轿，将她们送到宫门口处，看着马车离开皇宫。 公主们的安全不需担忧，既然谢昭能想出把她们送到行宫去，自然也会都安排好。 瞧着马车越来越远，谢昭坐回软轿内，吩咐往建章宫去。 之前她与赵景互换身体，是赵景代替她打理宫务，如今他们换了回来，她还得自己再熟悉熟悉，顺便瞧一瞧衍庆宫那边。 原定是在今天招待李国使者，可出了昨天的事儿，便将宫宴往后又挪了一天。 今儿个来皇后跟前的，仍是尚宫局的管事。 谢昭靠坐在软榻上，打量着站在殿中的管事，她不说话，那管事也不敢开口。 但他心中是疑惑的，他总觉得今儿个的皇后娘娘，与平时见到的不大一样，今儿个的更吓人一些。 “把账目呈上来吧。”好一会儿，谢昭收回视线，吩咐一声。 “娘娘，前几日您不是看过吗？”管事有些奇怪，奓着胆子问道。 “再看一看。”端起茶喝了一口，谢昭语气淡淡，她帮着赵景纠正过几处，只是那么一本便能有许多错处，她当然要亲自看看。 况且，眼下这宫里面的种种还在太后手里握着，她不多找一些错处出来，借着由头把人全换掉，怎能轻易地将宫权都拿回来？ “是。”管事不敢再多嘴，带着人去将账目取来。 与此同时，消息传到了太后那边。 跟管事一样，太后也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那些账目，皇后不是瞧过吗？怎么还要再看？” 她身旁的嬷嬷自然无法回答，太后正因公主们已经离宫而心里头不舒坦，懒得找皇后的麻烦，便由开口道，“罢了，又不能看出花来。” 她是这般想的，殊不知谢昭还真能从这些账目里看出花来。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账目上的错处实在是不少，甚至比她前世刚接触宫中账目时，能看到的问题更多。 这让她十分诧异…… 第38章 虎女风范 建章宫内，跪了一溜的管事，谢昭靠坐在软榻上，目光从诸位管事身上掠过。 软榻上摆着一方小几，上面有一摞的账本，除了个别处的几本外，多数都有问题。 殿内的气氛有些凝滞，谢昭不开口，管事们也不敢搭言，但他们都感觉到了，今儿个的皇后娘娘格外吓人。 “肖姑姑，把这些账簿挨个分发到诸位管事手中。”好一会儿，谢昭开口吩咐道，肖云领命，带着宫人将账簿发了下去。 虽是分发到各位管事手中，可分到他们手里的账簿，却并非他们所负责的那块。 “给诸位管事赐座，准备茶点。”谢昭又吩咐道，苍术领着其他宫人，为诸位管事赐座，豆蔻则带着人呈上茶点。 一时间，诸位管事面面相觑，不明白皇后娘娘到底是何意思？ 已有管事翻开了自己手中的账簿，发现并非是自己负责的那块，不免疑惑，“皇后娘娘，这……并非是奴才负责的。” “本宫当然知道。”喝了口茶，谢昭笑着开口，“若是你负责的，本宫还叫人拿给你做什么？” 她这么说，让诸位管事更加糊涂了。 可既然皇后娘娘吩咐，让他们坐下，又给准备茶点，他们也只好都坐下来。 这一时间，建章宫内跟考试似的，坐了一溜管事，每人身前放着一方小桌，摆着茶点跟笔墨。 “放在你们跟前的茶点，若是不够，可以吩咐人再添，想要方便的话，就让宫人领着你们去。” 见都坐好了，谢昭再度开口，“诸位也瞧见了自个儿跟前的账簿，现在开始查看吧，本宫要求你们务必仔细查看，将其中的错处挑出来。” “诸位都是这宫中的管事，看账什么的，应当是都会的吧，毕竟你们交上来的账簿，多数也都是你们自己做的。” “就算不是你们动手，叫旁人做的，之后也得检查不是？” “当然，若你们觉得发到你们手中的账簿没有问题，之后也可原封不动的交上来，可若是本宫查看时，发现被人糊弄……” 谢昭笑着伸手，从盘子里拿出一块点心来，这点心不同于平常所吃的那般绵软，而是酥脆的。 她伸手掰开，诸位管事只听得“咔嚓”一声，那点心就成了两半。 纵然皇后娘娘的话没说完全，诸位管事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豆蔻，再吩咐尚膳房，专门准备一桌饭菜，晌午若看不完，就让管事们在建章宫用膳。” 吃了一口点心，味道还不错，这是豆蔻新琢磨出来的。 她吩咐了豆蔻，豆蔻应声，向着殿外退去。 “本宫在此，想必诸位管事不自在，这便出去溜溜，诸位慢慢查看。” 将点心吃完，谢昭伸手，肖云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 站起身来，目光在殿内又转了一圈，谢昭带着人离开殿中。 诸位管事坐在殿内，手中各自拿着账簿，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的，都有些无措。 有人站起身来，想要离开殿中，才走到殿门口，就有宫人迎到面前，“管事可是要方便？” 显然，除了留在殿中看账簿，或者出去方便之外，他们别无选择。 想去跟太后报信，又或者找人帮忙报信，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无奈，那管事只好转身返回殿中，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谢昭领着人，离开建章宫。 各宫的管事都在建章宫内，正好方便她到处看看。 等之后，这一批管事肯定是要换掉的，她借着到处看看的功夫，也能挑选一些得用的人备用。 建章宫那边传不出消息来，太后因着两位公主的事儿也没心情管事，因此，谢昭的所作所为，她并不完全知晓。 起码，她不知道所有管事都被困在建章宫内。 “主子，瞧见您如此，奴婢也就放心了。”跟在谢昭身旁，苍术的语气颇为欣慰。 肖云跟在另外一侧，听她如此说，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跟苍术不同，肖云是宫里拨给谢昭的，苍术是随着谢昭从忠勇侯府入宫的。 若论了解，肖云自然不如苍术。 苍术观察过肖云，发现她对自家主子还算忠心，因此，平时倒也跟她说过一些自家主子的事儿。 但她是有分寸的，所以好多事情，肖云还是不知道的。 “怎么说？”谢昭也有些不解，随口问了一句。 “打从您入宫，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到今日奴婢才觉得您正常了。” 到底是自小跟着谢昭的人，说起话来便能少些顾忌，多一些亲昵。 在苍术看来，之前的主子一直都不大正常，她倒是没怀疑什么，只以为主子才入宫不习惯，如今又身为皇后，这才有了些变化。 可今日瞧着，主子还是那个主子，完全没变。 不管是说话还是行事上，都是从前的做派。 “是吗？”谢昭笑笑，眼中闪过些许心虚。 也难怪苍术觉得不对，之前她们见到的人，虽然模样还是她，可内里是换了个人的。 “对呀，想想您之前偷着带奴婢们去战场，诸位将军是如何夸赞您的，说您颇像夫人当年，当真是虎女风范！” 说起这个，苍术还有些骄傲，一旁的肖云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了句，“夫人说的可是侯夫人？虎女风范又是何意？” 身为忠勇侯，谢怀安自然也是上过战场的，他与侯夫人相识，便是在战场上。 曾经侯夫人沈氏也愿意偷着往战场跑，到底出身将门，那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 “姑姑有所不知，我们家夫人当年去战场，曾立了不少功劳，可也闹出过一些笑话来。” “有一次夫人去战场，正赶上老太爷带着老爷也在那次战役中，老太爷亲自带着老爷深入敌营，不仅得到了一些情报，还烧了对方的粮草。” “可回营之时，遇到了我们夫人，这大半夜的，哪里能看出谁是谁来？况且我们夫人又没见过老太爷，以为是敌方的暗探，把老太爷那一顿好打。” “当时老爷就在一旁，都看呆了。老太爷虽被夫人误会了，却并未生气，反而很欣赏夫人，后来知晓夫人竟然是女子，本想认作干亲，结果成了儿媳。” 第39章 言喻 苍术的话说完，谢昭扭头看了肖云一眼，冲着她笑笑。 关于这事儿，还是有一次她爹喝醉了酒，当着全家的面说的。 当时她还很小，可这件事实在是让她记忆犹新。 幸好那会儿祖父不在，不然的话，她爹定然会被祖父一顿好打。 肖云眨了眨眼，轻咳两声，才把自己的震惊给压下去。 苍术所说之事，实在叫她没有想到。 —— 早朝之后，赵景带着姜海去了文华殿，他知晓今日两位皇妹会被送走。 等到日讲结束后，他便问了几句。 “请陛下放心，皇后娘娘亲自将两位公主送到宫门口，瞧着她们走远才返回建章宫。” “之后娘娘重新查看了各宫账目，又把各宫管事都叫到了建章宫，这会儿诸位管事都在建章宫内，娘娘正在各宫巡视。” 按照最近这段时间的习惯，姜海回禀完了两位公主的事儿，还特意说了皇后的事儿。 赵景看了他一眼，“朕没问皇后。” 他们俩都是重活一世的人，他丝毫不担心谢昭料理不好后宫。 她成为自己时，连未曾接触过的朝务都处理的不错，更何况曾掌控了二十几年的后宫？ “是。”姜海应声，心里面忍不住嘀咕，猜想着莫不是陛下与娘娘闹别扭了？ 之前每天都问，怎么今儿个自己主动说，陛下反而嫌弃了呢？ 姜海哪里知道，之前陛下一直问皇后，是因为他面前的陛下不是真正的陛下，而如今，不管是相貌还是内在，都是真正的陛下，当然就不担心了。 “你刚才说，皇后把各宫管事都留在建章宫，她去各宫巡视了？” 他正在心里嘀咕着，身旁的赵景再度开口，姜海回过神来，“回陛下，确实如此。” 与此同时，他心中的疑惑散去，他就说嘛，陛下是关心娘娘的。 早上去里间服侍的时候，陛下临走还特意跟娘娘招呼一声，怎么看也不像是闹别扭了。 “她这是要做什么？”赵景有些疑惑，下午还有日讲，想着晚间回去能够问谢昭，他吩咐姜海传膳。 另一边，谢昭带着人亲自巡视了两处，从其中挑出了一名宫人。 前世，这宫人便是她提拔起来的，办事非常稳妥。 “传膳到衍庆宫的偏殿吧，正好用完午膳，本宫再瞧瞧衍庆宫那边。” 之前先看的账目，还没顾上衍庆宫这边，正好晌午需要用膳，也得稍微歇歇脚，去衍庆宫正合适。 得了吩咐，肖云领着人去传膳，谢昭带着苍术等人，慢悠悠地往衍庆宫去。 前往衍庆宫有好几条路，谢昭特意选了一条，从这条路走的话，偶尔能看到一些熟人。 她原本没报什么希望，没想到还真就遇上了。 “言兄。”吩咐人落下轿辇，谢昭招呼一声。 被唤作言兄的人向着这边看来，瞧见谢昭，便向着她走过来，“昭……给皇后娘娘请安。” “言兄，你何时回京都的？我四哥回来了吗？”言兄本名叫言喻，乃是武将，不仅与谢昭熟识，更与整个谢家关系都不错。 前世，他与谢昭的四哥谢昀一起战死沙场。 “今日才回，正要去跟陛下复命，你四哥未曾回来，但他托我给你带了礼物，等之后我会送到家里去。” “娘娘放心，你四哥一切安好，我回来之前，你小哥还去看过我们。” 谢昭的几位兄长中，长兄与最小的哥哥都是文臣，其余三位兄长是武将，只不过，长兄在京都，小哥常年在外地。 “我小哥一切可也还好？”既然是言喻回来前他去的，自然是见到了的。 “他也还好，知晓我要回京都来，也叫我帮他带了东西。等伯母入宫来，你便都能收到了。” 他如此说，谢昭笑着点头，如今她身为皇后，路遇朝臣倒是没什么的，说几句话倒也无妨。 可言喻并非谢家人，若说的太多，被人瞧见终归不好，因此又说了两句，言喻冲着谢昭行礼，同她道别。 瞧着他走远，谢昭重新坐上轿辇，往衍庆宫去。 “主子，这半年未见，言将军越发英俊了。”苍术跟在轿辇旁，低声夸赞道。 但凡言喻回京都来，都一定会去谢家，言家与谢家是世交，这常来常往的，苍术自然总能见到。 “言兄跟我四哥同在军营中，我四哥是每次回来都见黑，可言兄却一直那般，没什么变化。” 笑着回了句，想到言喻说的，四哥跟小哥都安好，还给她准备了礼物，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言喻在文华殿见到了赵景，呈上军报，正好赵景在用午膳，便留了言喻一起，顺便问了问军营那边的情况。 再见言喻，赵景心中多少有些复杂。 前世便知晓，言家与谢家是世交，两家关系交好，言喻常跟谢家有走动。 他还曾听闻，当年谢侯跟侯夫人都属意言喻做女婿，只是父皇下了旨赐婚，此事才作罢。 纵然谢昭嫁入皇宫，言喻仍跟谢家常有走动，他入宫时，偶尔会碰到皇后，每次皇后都会停下来，同他说上几句。 别看他像是个文弱书生，可实际上却是一名猛将。 “末将前来复命时，见到了皇后娘娘。”他正想着，言喻的声音传来，赵景动作微顿，抬眸看向他。 “娘娘问起了谢将军之事，末将便如实答了……”他并未隐瞒，将刚才两人所说的话，都回禀给了赵景。 听他说完，赵景点点头，并未说些什么，可心里面却再一次想起自己曾听说的一些传闻。 用过午膳，言喻将要出宫去，赵景随口问了一句，他以为言喻出宫后会直接回府休息，没想到言喻是打算回府之后，再去一趟谢家。 赵景吩咐人将言喻送出文华殿，他坐在殿内，眉头微微皱起。 谢昭不知赵景与言喻的对话，在衍庆宫用过午膳，她仔细检查了一遍，稍微做了些调整，索性便在偏殿内稍作休息。 建章宫那边，管事们用过了午膳，一个个低头查看账本。 刚谢昭派人回来，说是若晚膳之前看不完，等陛下回来，他们就得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看。 管事们哪还敢有旁的心思，也顾不上是否会得罪人，只得尽量将账本里的错处挑出来，快点将账簿看完…… 第40章 秘密 谢昭回到建章宫时，已经临近傍晚。 今日收获不少，又见到了言喻，她心情十分愉悦。 建章宫内被困住的管事们，皆已经看完了发放到手中的账簿，谢昭吩咐肖云收上来，也不多说什么，就叫他们退下了。 赵景从骑射场离开，也往建章宫去，他并不知晓，骑射场内负责教导的师父，今天颇为疑惑。 总觉得陛下好像心不在焉的，连骑射功夫都退步了。 但他没敢说出来。 见赵景回来，谢昭吩咐一声，命人传膳。 等到晚膳呈上来，姜海跟肖云互看一眼，不等吩咐，给晚膳试过毒之后，便退了下去。 谢昭瞅着他们的背影，脸上浮出笑意来。 赵景坐在她对面，见她正笑着，便问了一声，“你笑什么？” “你瞧，咱们之前给养成的习惯，不必说他们便退下去了。” 之前两人互换，只要是在一起用膳时，变成赵景的谢昭都会挥手，示意宫人们退下去，好方便他们说话。 偶尔是赵景吩咐，总之，晚间两人相见时，多数都不让人在跟前伺候。 她如此说，赵景看了一眼，确实，殿中只剩下他们俩。 “朕听姜海说，你今儿个把各宫管事都留在了建章宫？” 他不解这是何意，正好问一问。 “嗯，送走两位公主后，我重新查看了一下宫中账簿，发现了不少问题。” “索性我便将管事们聚在一起，把别人的账簿发给他们，让他们细细查看，把问题都圈出来。” “那之后呢？”听她说完，赵景仍不解她的意思。 “之后……自然是拿着这些错处，该清算的清算，该换人的换人。只是到时，怕是会惹太后不悦。” 太后不想放权，可谢昭身为皇后，当然要握着宫权，如此一来，便难免会有冲突。 倒不至于是大冲突，可太后会对谢昭更加不满，这是必然会有的。 “母后那边……若为难你了，你与朕说。”两人互换时，赵景已多次感受过太后的刁难。 他明白，过去的种种，都是母后做给他看的。 “陛下到时候别来责怪臣妾，就算是帮臣妾的忙了。”看了赵景一眼，谢昭笑着夹菜。 “今天……今天你跟言喻……”赵景也吃了口菜，思量片刻，才纠结着开口。 “臣妾去衍庆宫时，在路上遇到了言兄，就……” “言兄？”赵景打断她，重复她刚才说的话。 “言家与谢家乃是世交，言喻从小就到我家玩，我们自小相识，他跟我四哥还有小哥差不多大，我喊惯了。” 见赵景盯着自己，谢昭解释道，“往后在外人跟前我会注意的。” “你与他……”赵景知晓他们两家关系好，他其实想问一问，当年谢侯与侯夫人是否真的想为他们俩订下婚事。 可话到嘴边，却问不出来，他前世就没问出口。 “怎么了？”谢昭不解地看着他，忽地脸上露出一抹坏笑，“你莫不是醋了？” 毕竟两人是夫妻，就算前世不过是面子上的恩爱夫妻，可这名义是在的。 人嘛，总会有或多或少的占有欲，甭管是否真的喜欢，可只要是自己的，便多少会有些在意。 前世时，谢昭曾有几次在宫内遇到言喻，非紧急情况下，多数会说几句话。 而这一世，就在今天，她恰好就遇到了言喻，也说了话，赵景既然问起，必然是知道了。 这会儿，他欲言又止的，谢昭能想的，便是他醋了。 “胡说八道！”几乎瞬间，赵景就有了回应，他越是如此，谢昭越觉得自己猜对了。 想了想，她冲着赵景招招手，“好歹咱们两世夫妻，我与你说个秘密。” 万一之后两人又互换了身体，这事情他不知晓，到时产生什么误会可就不好了。 “什么事？”赵景看着她，微微皱眉，却还是把耳朵凑到她近前。 殿内就他们俩，不离这么近说话也没事，偏偏看到她招手，他就过来了。 “我家里的哥哥们，你都认识，言喻虽是言家人，可也算得上是我们谢家人。” 这话让赵景稍微与谢昭拉开了一点点距离。 谢昭并未注意，继续说下去，“这件事情只有我家里人知晓，外人是不知道的。” “言喻他……他……他与我四哥好。就是有感情的那种好。” “什么？言喻跟你四哥是一对？”赵景猛然坐直身体，瞪着眼看谢昭，因为太过震惊，声音都加大了一些。 “喊，你死劲喊，最好让人都知道！”赵景会震惊，在谢昭的预料之中，但他这么大声，倒是谢昭没想到的。 赵景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谢侯与侯夫人都知晓？” “嗯，我们家里人都知道。至于言家那边，你也知道，言家长辈早就不在了，本就是言兄自己做主。” 既然开了口，索性便说全了。 “也正因如此，每次我见到言兄，都会与他说几句，毕竟他是我的家人。” “至于旁的，我虽与他说话，可彼此间都恪尊礼法，况且有许多宫人在，又有什么可畏惧的？” 赵景仍有些震惊，好一会儿，他才再度开口。 “他与你四哥……” “他与我四哥还有小哥是一起长起来的，至于为何选了我四哥，又如何在一起的，我倒是没问过。” “竟是如此。”赵景的这句话，其实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毕竟前世听到的那些传闻，他未曾问过，所以多年来，他心里多少是有些误会的。 如今，竟阴差阳错的知晓了全部。 不过，若当年他询问谢昭的话，还真未必能问出来，现在能够知晓，一则是因为他们俩都是重生，再则是因为身体可能会互换。 如此，或许将来有机会，会是赵景面对言喻甚至是谢昭的四哥。 若一直藏着这些误会，保不齐到时候生出什么事端来。 “你不会……因此对我四哥还有言兄做什么吧？又或者瞧不上他们？” 见赵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谢昭盯着他，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赵景回过神来，冲着她摇了摇头，“怎会？旁人感情上的事，与我何干？况且……感情之事素来是不可控的，他们也不过是爱上与自己相同的人罢了。” 第41章 狗脾气 “你这话说的，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两人如今的关系，比前世要真实也亲近些。 “朕在你眼中，到底是有多差劲？”谢昭如此说，赵景瞪了她一眼，给自己夹菜。 “呵！”抢走赵景筷子下的那块肉，谢昭冷笑一声，还没等她把肉送到嘴边，就又被赵景抢了回去。 “你瞅瞅，大男人跟自己媳妇抢肉吃。”这一桌子的菜，不至于让夫妻俩抢肉吃，可谢昭就是喜欢看赵景被自己气得跳脚的模样。 赵景白了她一眼，将肉吃到嘴里，他另外用公筷，给谢昭夹菜，是她爱吃的。 他不跟自己拌嘴，谢昭索性借坡下驴，吃着他给夹的菜。 “说来，咱俩互换的这些日子，我身边的苍术有所察觉，她倒是没怀疑什么，只以为是才入宫，我不习惯。” 她觉得有必要跟赵景说一声，眼下虽然换回来了，可谁知道之后是否还会再换？ “如今咱们换回来，之前商量的事儿，还要进行吗？” 两人刚重生那会儿，曾商讨过一番，这后宫之中就只有谢昭能生出将来继承皇位的太子。 既如此，早生晚生都是生，倒不如早点将这个问题给解决了。 可之后两人互换了身体，不管是赵景还是谢昭，都接受不了以彼此互换的身份来做什么。 现在两人换回来了，谢昭看着赵景，询问他的意思。 “嗯……稍缓两天再进行吧。”想了想，赵景迟疑着开口。 “成。”谢昭点头，她大概猜得出赵景的迟疑。 在经过了月事之后，赵景大概是担心，他还得以自己的身份，承担怀孕时的种种不适。 可若是两人还有机会互换，这种事确实是可能发生的。 没准哪天，两人互换之时，正赶上他在别处，做些什么事情…… 要是那样的话，怕是要吓着她。 这经历也太刺激了。 用过晚膳，赵景跟谢昭各自占据书桌的一边，赵景批阅奏折，偶尔跟谢昭说几句，谢昭查看账簿，也会同赵景聊一聊。 两人都在为之后可能发生的事儿提前做准备，毕竟现在都不确定，到底是否会再一次发生互换，又是什么时候发生？ 这彼此了解下对方做的事情，若再次互换，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当然，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殿内还是只有他们俩。 要休息时，他们才招了宫人进来伺候。 “轰隆！”才刚躺下，窗外闪过一道光，紧接着雷声传来，让谢昭下意识紧绷住身体。 赵景在她身旁，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伸手为她捂住耳朵。 从前，谢昭是不怕打雷的，可噩耗传来那天，包括谢侯与侯夫人过世那天，都曾打过雷，从此后，她便怕了这样的天气。 在外人看来，帝后夫妻多年，却始终恩爱，这其中少不了他们俩的做戏。 他们时常住在一处，赵景自然知晓谢昭对雷声的恐惧。 每当打雷时，他总会陪在谢昭身边，对此，谢昭一直很感谢他。 “没事了，如今咱们都又有了一次机会，从前的一切都不会重演了。” 见她还是哆嗦着，赵景暂且松手，将她揽入怀中，他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同她说着。 谢昭轻轻应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哆嗦，赵景重新给她捂住耳朵，可显然并不怎么管用。 想了想，他收回手来，抬起谢昭的下巴，低头吻了过去…… —— “陛下，您……没事吧？”早起，瞧着主子疑似有那么点黑的一只眼圈，姜海关切地询问道。 “没事。”赵景沉着脸，目光不动声色的向着掩住的床幔看去。 谢昭还没醒，正睡着呢。 昨晚上电闪雷鸣，见怎么都无法将她安抚，赵景索性用自己的法子，引她与自己一起沉沦。 事实证明，他的法子是管用的，暂时叫谢昭忘却了恐惧，当然也可能是被他的法子给震惊住了，所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等一切安静下来，他伸手撑在她耳边，查看她是否好一些时，她抬手就是一拳，倒是没太用力…… 狗脾气！ 谢昭躺在床上，听着赵景的脚步声离开，这才睁开眼。 伸手揉了揉酸疼的腰，想到昨晚赵景的所作所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娘娘。”肖云的声音自外间传来，谢昭答应一声，吩咐人准备热水。 昨晚之后，虽还在打雷，可确实让她的恐惧淡去不少，但当时的情况，也不好叫水，索性谁也不嫌弃谁，就那么睡了。 这一早起来，她想要沐浴一番，再忙别的事情。 很快，热水准备好，谢昭沐浴一番，前往凤鸣宫。 今日，是妃嫔们请安的日子。 “启禀皇后娘娘，昨夜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吵得丽婕妤没休息好，因此她派了人来告假，今日就不来请安了。” 往凤鸣宫去的时候，肖云将之前得到的消息回禀谢昭。 “知道了。”丽婕妤有孕，谢昭自不会与她计较，“紫苏，你可去太医院瞧过丽婕妤的脉案，有问题吗？” 前世，赵景去后宫的次数其实不多，但丽婕妤的肚子是个稀罕的，因此怀过几次身孕。 可活下来的孩子就一个，还没活过二十岁就没了。 谢昭同为女子，只要是后宫里的人安安分分的，但凡能给的方便，她都愿意给。 对于丽婕妤，她是同情的，毕竟她也是做母亲的人，因此重生之后，自然会多一些关注。 “回娘娘，奴婢去过太医院，也看过丽婕妤的脉案，从脉案来看，倒是没什么不妥的，只是奴婢听闻，丽婕妤是多思之人。” “这妇人有孕，本就容易在情绪上受到影响，只要丽婕妤能放宽心，不多想一些有的没的去吓唬自己，应当不会有事。” 她如此说，谢昭点了点头，心里暗暗叹气。 想让丽婕妤不多想，怕是不容易，只能是往后多叫人看着她一些，若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时解决。 至于能帮到什么地步，也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凤辇进到凤鸣宫，停在台阶下，谢昭带着肖云等人进到正殿中。 除了丽婕妤之外，众妃嫔皆已经到了，见皇后来了，便一同起身冲着她行礼。 坐在上首处，谢昭的目光在殿内转了一圈，瞧见陶贵人时，稍微停留片刻，看到沈充媛时，亦是如此。 陶贵人今日的装扮，倒是与旁人无异，这跟谢昭跟赵景互换时，所见到的她不同。 至于沈充媛，显然是把上次她说的话听进去了，所以在装扮上也有了改变…… 第42章 委屈巴巴 早朝过后，赵景前往文华殿。 “陛下，前面好像是丽婕妤。”坐在龙辇上，赵景琢磨着早朝时的事儿，姜海的声音自一旁传来。 回过神，赵景向着前往看去，果然瞧见丽婕妤正带着自己身旁的宫人。 宫人手中拿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些花，丽婕妤一副好像并不知晓陛下会经过的模样，对身旁的宫人吩咐着，示意宫人去摘花。 可她这幅样子，未免也太假了。 若真要摘花，花园里有的是，这条路上虽也有些开花的，却实在少得可怜。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都在凤鸣宫给皇后请安吗？”之前帝后互换，赵景按照谢昭说的，将请安改成三天一次， 虽然现在换回来了，可哪一天是妃嫔的请安日，又到底是什么时辰，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陛下恕罪，奴才也不知。”姜海回应着，赵景没再说话，龙辇继续向前，到了丽婕妤附近。 “陛下？”好像到此时，丽婕妤才瞧见陛下，她一脸惊喜地看过来，随即冲着龙辇上的赵景行礼。 “免礼。”微微抬手，赵景吩咐一声。 无论丽婕妤出现在此是故意还是偶然，他都不在意，他心里装着别的事儿，招呼之后，便吩咐宫人继续走。 “陛下！”丽婕妤以为，自己在此处遇到陛下，怎么着也能让陛下停留片刻，陪着自己说说话。 好歹，她是这宫里面唯一有孕的妃嫔。 为了跟陛下在此处相遇，她甚至假托自己昨晚没睡好，连请安都没去。 可……可陛下的反应，却在她的意料之外。 “怎么？”龙辇再一次停下，赵景看过来，他这副样子，让丽婕妤有些不解。 她觉得陛下好像忽然换了个人，跟前些日子不大一样。 之前的陛下是那般温情，可如今却冷冰冰的。 她心里不大舒坦，委屈得眼圈都红了。 赵景是坐在龙辇上的，丽婕妤低着头，他瞧不见她脸上的表情跟红了的眼圈。 见她不再说话，赵景抬了抬手，姜海吩咐一声，宫人抬着龙辇离开此处。 丽婕妤一脸错愕的抬头，瞧着走远的龙辇，瘪着嘴红着眼，抽抽搭搭的往宜春宫走。 “主子，您别难过了，想来是早朝之上有什么事情，惹得陛下不悦，所以才顾不上您。” 宫人拎着篮子，连忙追上丽婕妤。 为了这场“偶遇”，丽婕妤没带太多人，只让鸢尾跟在身旁，另有宫人在相对较远的位置跟着。 鸢尾追过来，那些宫人也追了过来，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是吗？”丽婕妤瘪着嘴，转头问鸢尾。 “定是如此，不然的话，陛下怎会不理您呢？您想想之前，陛下还特意陪您用膳，吩咐人给您送东西呢！” 鸢尾重重地点头，继续说着，丽婕妤这才破涕为笑，心里面舒服不少。 “你说的是，陛下定然是被朝务所扰，所以顾不上我，咱们再去花园采些鲜花，回去给陛下做糕点吃。” 见主子又高兴了，鸢尾松了口气，笑着应声。 —— 请安并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因此谢昭并未让妃嫔们久留，很快就吩咐散了。 之前赵景结束请安，就在凤鸣宫用膳，因此谢昭没折腾，也在凤鸣宫用了早膳。 “今日李国使者会入宫，衍庆宫那边，还是要盯着点，至于宫宴……让沈充媛跟安美人一起吧，丽婕妤有孕，就别折腾了。” 宫中举行宫宴，并非所有妃嫔都能参加，尤其是这种要接待外来使臣的。 后宫里妃嫔不算多，位分高的也没几个，谢昭是经过斟酌后，选择了沈充媛跟安美人。 若不是今日丽婕妤告假，她其实是不会让安美人随同沈充媛一起参加宫宴的。 在谢昭看来，丽婕妤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想得太多，至于矫情，也算不得什么大毛病，本质上，她比安美人要强。 得了吩咐，肖云应声，等用过了早膳，谢昭回到建章宫，再一次将各宫管事招了过来。 “你快去一趟福寿宫，就说皇后娘娘要发落人了。”经过了昨天，管事们都意识到，今天怕是要算账。 昨天都被拘在建章宫，没办法给太后传信，这吃一堑长一智，今儿个再去建章宫之前，有管事藏了心眼，特意派了人去福寿宫。 管事们不知晓的是，今天本就不同昨日，就算他们不派人去告知太后，谢昭也会同太后说的。 她确实打算在今天解决几个管事，那些可都是太后提拔的人，这打狗总是要看看主人的。 “这皇后成天是要作什么啊？”得了消息，太后紧皱着眉，前来传话的宫人把昨天之事也都回禀了。 “太后息怒。”冲着太后行礼，嬷嬷温声劝慰着。 “哎，这自打皇后入宫，哀家觉得就没一天是消停的，你叫哀家如何息怒？” “你就说昨儿个，前脚把哀家的两位公主送走，后脚她就把宫里的管事们都拘在建章宫，赶明是不是还得对哀家做些什么？” 本就瞧着皇后不顺眼，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让太后越发的不满。 她觉得自己没把两位公主的事儿算在皇后身上，已经很不错了，偏偏皇后总来找她麻烦。 若谢昭在此，怕是要直说一句，“但凡太后直接把宫权交出来，也不会事事都到她面前。” “启禀太后，皇后娘娘派人来了。”太后正同嬷嬷说着，殿外，宫人的回禀声传来。 听说皇后也派了人来，太后吩咐一声，前来见太后的，乃是谢昭身边的苍术。 “奴婢给太后请安。”进到殿中，苍术规规矩矩的行礼，“启禀太后，皇后娘娘在宫中各处的账簿上，发现了许多问题，因此派奴婢来请太后前往建章宫。” 太后跟嬷嬷对视了一眼，她本也打算去建章宫，于是，她吩咐人准备轿辇，同苍术一起去了建章宫。 建章宫内，管事们皆站在殿中，谢昭坐在上首处，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不急着对他们如何。 这让他们一个个心里都没底，有的倒是还好，毕竟派人去回禀了太后，想着不管怎么着，太后都会来给他们撑腰，所以，他们并不畏惧谢昭。 谢昭虽喝着茶，好似没看他们，可实际上，她有观察这些管事，心里面也是有底的。 第43章 不大适应 “娘娘，太后来了。”有宫人从殿外进来，冲着肖云低语了几句，肖云来到谢昭身旁，同她回禀道。 应了一声，谢昭站起身来，向着殿门口迎去，不多时，殿外传来宫人的报唱声，太后才进殿中，就见到了冲着她行礼的谢昭。 “快起来吧。”纵然瞧谢昭不顺眼，可到底殿中不少人在，太后素有两幅面孔，自然会把面子活做足。 见太后面带笑意的招呼她起身，谢昭应声，脸上也露出笑意来，她挽住太后的胳膊，并不在意太后有瞬间的诧异，陪着她坐在上首处。 “还请太后恕罪，本该是儿臣带着人去福寿宫，又怕扰了您的清静，便叫人试着去福寿宫请您。” “儿臣本想着，若您无暇过来，便先行处置，之后再跟您回禀请罪，既然您来了，儿臣便宽心了。” 坐在太后身旁，谢昭先是吩咐人准备茶点，随即才笑着跟太后说道。 谢昭如此，太后上下打量她几眼，她有些不大适应。 “哀家听你身边的宫人说，在账簿上发现了不少问题？” 因着对谢昭的不适应，太后也就没绕弯子，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 “回太后的话，是有这么回事，说来，倒也不算是儿臣发现的，该是这些管事们的功劳才对。” “想来，已有管事派人到您跟前嚼了舌头，倒也无妨，您最是英明，定然能够明辨是非。” 若换做从前的谢昭，定不会跟太后如此，好歹重活了一世，她当然也要有些改变。 她特意把太后捧得高高的，如此，纵然太后想说些什么，也会稍微顾忌些。 果然，谢昭的话，将太后准备好的说辞给噎了回去。 “说来也是儿臣的错，昨儿个两位皇妹出宫，儿臣想着太后心里定然不舒坦，所以就没去打扰您，自己做了些主。” “儿臣是想着，进宫多日，您因为心疼儿臣，怕儿臣累着，才没一股脑地将宫权都交给儿臣，您心疼儿臣，儿臣当然也心疼您。” “可到底是没跟您说一声，便做了些安排，还请太后千万别跟儿臣一般见识，这不今日儿臣就赶紧请您过来主持大局了嘛！” 仍挽着太后的胳膊，谢昭亲亲热热的跟她说话，她这个样子，跟前几天完全不同，太后让她说得一愣一愣的。 她笑看着谢昭，偶尔见她目光落向诸位管事时，便偷眼打量她几眼。 太后很确定，坐在自己身边的是皇后，她瞧着此时的皇后，再与前几日的皇后一比对，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肖云站在一旁，她微垂着头，掩住了眼中的情绪。 别说是太后，连肖云都被谢昭如今的模样给震惊了。 要知道，之前还是她教皇后娘娘跟太后撒娇的，那会儿她还说，因为皇后初入宫，那法子用一次还成，之后怕是不管用了。 而经过之前两位公主的事儿之后，她一直担心太后会记自家主子一笔。 可现下眼见着太后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她除了震惊之外，竟有些想笑。 但她忍住了。 “太后您瞧瞧这些账簿……”昨天的事儿，谢昭刚才详细说了一遍，之前太后也听人讲过。 她伸手拿起一本账簿，翻开看了几眼。 她看账簿的时候，谢昭的嘴也没闲着，“这些管事，一个个仗着太后心慈，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糊弄您，实在是可恶！” “要叫儿臣说，都该拉到司正去！他们做出如此账簿来，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后您纵着他们这般，不知从中捞了多少好处呢！” 太后的脸色沉了下来，谢昭瞧着她的脸色，却并无请罪的意思。 太后虽然盯着账簿，可眼角余光却在打量着谢昭，只看着她的模样，太后就有些头疼。 “皇后娘娘，太后自然不会纵着那些管事们，实则是之前忙于陛下大婚，一时难免顾及不上，才让这帮奴才钻了空子。” 太后身旁的嬷嬷上前一步，冲着谢昭行礼，“幸好皇后娘娘您及时发现了问题，若真被人误会了太后，可如何是好？” “谁说不是呢？”笑看向嬷嬷，谢昭就知道，要是太后不开口，她身边的嬷嬷定然会为她解围。 “太后，既然清楚了这些奴才敢糊弄咱们婆媳，可不能轻饶了他们！” “皇后说的是，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将账簿放回去，太后再不想看多一眼，她看向谢昭，把问题抛给了她。 “这办事不利，糊弄主子的人，当然不能再叫他们在如今的位置上坐着了，昨儿个儿臣在各处逛了逛，选了几个还不错的人。” “可到底，儿臣对宫内还不是那么熟悉，其余要更换的人选，怕是要母后帮儿臣挑选了。” 之前听谢昭说，她选了几个不错的人，太后是很不高兴的。 可后来听她又说，其余的各处还得让她做主，她点了点头，觉得谢昭还算是有分寸。 “你放心，哀家自然是要帮你的。”她笑着开口，将此事应下，“不知皇后挑选的管事，都是负责哪一宫的啊？” “儿臣也就选了三个人，分别负责掖庭局，宫闱局还有尚宫局。” 话音才落，就见太后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不止是她，一旁的嬷嬷亦是如此。 肖云咳嗽两声，才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刚才主子说，自己也就选了三个人，听着是不多，可这三个人分管的位置，就已经等于把整个后宫握在手里了。 她请太后帮忙安排其他地方，可又有什么用？光是一个尚宫局的管事，便能管理整个六尚的人。 “你……”缓了一会儿，太后看着谢昭，才刚要开口，就听见嬷嬷的声音传来。 “皇后娘娘放心，这几日其余各处的管事便都会到位。” 有嬷嬷开口，拉回了太后的理智，她重新露出笑意来，冲着谢昭点了点头。 “太后，估摸着这会儿药熬好了，咱们该回去了。”嬷嬷觉得，若是再让太后跟皇后待在一处，怕是要出问题。 因此，她冲着太后行礼，给太后找了离开的理由。 毕竟主仆多年，太后明白嬷嬷的意思，于是应了声，将手搭在嬷嬷的胳膊上…… 第44章 啥 “恭送太后。”太后要走，谢昭自不会多留，她脸上带着笑意，恭恭敬敬地冲着太后行礼。 看了她一眼，太后扶着嬷嬷的手离开，出了建章宫后，她坐在软轿上，一脸不解地跟嬷嬷说话，“这皇后……怎地好像有好几副面孔？” 嬷嬷跟在软轿旁，面对太后的疑惑，她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是太后的心腹，平时太后面对皇后时，她都在身侧，因此，太后瞧见的，她也瞧见了。 今日皇后的模样，亦是她未曾见到过的。 “这宫里拢共才多少管事？哀家还以为她多有分寸呢，这一开口，路都堵死了！” 想着刚才在建章宫的事儿，太后觉得有口气闷在胸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太后息怒……您……”嬷嬷张了张口，有心劝吧，可那话说出来定会让太后更加不悦，若是不说……太后也不会高兴。 “有什么吞吞吐吐的，说！”太后看向她，嬷嬷无法，只得将想法都说出来。 “太后您且宽心，这宫权迟早是要交给皇后娘娘的，既如此，不若现下便放手，您落了个清闲，还能叫皇后娘娘记得您的好。” “若这般僵持下去，总归是无益，再跟之前似的，闹到陛下跟前，岂不是让陛下左右为难？” “况且，在陛下眼中，您对皇后宽和，要真是闹开了，还会破坏您在陛下心中的慈母形象，倒是得不偿失了。” 嬷嬷如此劝着，太后一时间没有表态，嬷嬷跟在软轿旁，偷眼向着太后看去，却见软轿的帘子放下，遮住了太后的脸。 她心里不安，想再开口，又怕惹得太后更不高兴。 好在，即将回到福寿宫时，软轿内太后的声音再度传来，“哀家知道了，其余的管事，你看着办吧。” 嬷嬷松了口气。 —— 太后离开了建章宫，谢昭也不耽误时间，立刻对诸位管事做出了处置。 管事们跪在地上，哭天抢地般冲着谢昭求情，谢昭挥了挥手，早在殿外候着的宫人进来，将诸位管事带了下去。 随后，旨意从建章宫发出，掖庭局、宫闱局以及尚宫局的管事重新做了更换，至于其他各宫，待到几日之后，也都有了新的管事，当然，那是后话。 文华殿内，结束了日讲的赵景，准备回建章宫去。 今日李国使者入宫，因此取消了下午的所有课程。 至于平时在午讲时要处理的奏折，赵景吩咐姜海，让送回建章宫去，在宫宴之前，他会在建章宫内处理。 得了吩咐，姜海带人搬运奏折，赵景回到建章宫，谢昭正靠坐在软榻上，一边品茶一边看书。 “陛下回来了。”见赵景回来，她抬头看了一眼，招呼一声，便低下头继续看书。 守在一旁的肖云等人瞅了瞅自家主子，又看了看并无任何不满的陛下，一个个都提着心。 “嗯。”答应一声，赵景走到谢昭跟前，坐在她身旁，他伸手从谢昭手里把书拿走，先看了看书名，又瞧了瞧内容。 “什么乱七八糟的，”只看了几眼，他就把书放在了小几上。 谢昭看的是闲书，上面除了风花雪月之外，还有些不可描述的情节。 她现在看到的内容，正是那些不可描述，赵景哪里能想到，就算是重活一世的人，瞧着这些，也会觉得不自在。 “怎会是乱七八糟？多有意思啊？”冲着肖云等人挥挥手，谢昭笑看着赵景。 赵景坐在她身边，两人离的很近，她瞧见了赵景有些发红的耳根，顿时觉得更有意思了。 略微坐直了身体，让自己离赵景更近一些，她凑到他耳边，声音里含着笑，“好歹是活过几十年的人，怎地还跟毛头小子似的？” 说完，她坏心眼地冲着赵景的耳朵吹了口气，果然，他的耳根更红了。 “谢昭！”转过头，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掌，他瞪着她，却见她肆无忌惮的笑着。 姜海带着宫人回到了建章宫，肖云正守在殿外，见他要开口，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殿内似有声音传来，姜海瞪大眼睛，冲着宫人挥挥手，向后退了几步。 不止是他，连肖云等人亦是如此。 —— 沐浴后，谢昭披散着还未干的长发，坐在赵景身边。 赵景已收拾妥当，吩咐人准备午膳。 “宫宴在晚膳时，臣妾吩咐了肖云，让沈充媛跟安美人一起参加。”谢昭身后，有苍术为她擦拭头发，她将上午的吩咐，说给赵景听。 “本该是让丽婕妤跟沈充媛一起，昨晚电闪雷鸣的，丽婕妤派人来告假，说昨晚没睡好，就没折腾她。” “怪不得今天去文华殿时，朕在路上遇见她。”听谢昭说完，赵景解了心中困惑。 “嗯？”谢昭看向他，他便将之前的事儿跟谢昭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听他说完，谢昭笑笑，瞧着样子并无任何不满，赵景挑了下眉，没有说话。 宫人们呈上午膳，谢昭头发未干，因此肖云征询了她的意见。 “都退下吧。”头发可以等到用过午膳后再梳，她还有些事要跟赵景说。 宫人们都退了下去。 “之前咱们曾说过李国使者的事儿，当年使者入宫，曾进献一位美人……” “朕记得，你放心，我不会收下那美人的。”没等谢昭说完，赵景就把话接过去了。 “陛下要收。”谢昭将未说完的话补全，赵景手中的筷子一顿，看向了她。 瞧着赵景忽然不大好的脸色，谢昭心里奇怪，继续说下去，“臣妾希望，陛下将那美人收下，等李国使者走了，就说那美人病故，把她送出宫去。” “这是何意？”赵景不解，谢昭所知道的事儿，他是不知道的。 “就当是臣妾想成全一对有情人吧。”既然请赵景帮忙，总不能一直瞒着，谢昭便说了自己曾听到的事。 “你让朕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听谢昭说完，赵景瞪着她，脸上的表情瞧不出是生气还是别的什么。 “也不算吧，之前你把她收到宫里，也没去看过啊，我记得清楚，到她死时还是处子呢。” “如今跟从前也无甚区别，至多便是得你允许，提前将她送出宫罢了。” 第45章 成全 殿内一时无言，谢昭打量着赵景的脸色，用一旁的公筷给他布菜。 “你我何其幸运，能有重活一世的机会，甭管过去是否有遗憾，既然可以重新来过，就会有机会弥补。” “可旁人却未必有咱们这般幸运，所以我才想着，若能惠及旁人些许，也算是积福。” “刚才所说之事……” “我知道了，我会将那个美人收入宫中。”没等谢昭说完，赵景将她的话接过来，“你说得对，你我何其有幸，能够重新来过。” 他从谢昭手中接过公筷，为她也添了菜。 用过午膳，赵景处理奏折，谢昭回里间梳好头发，再度屏退宫人，陪着赵景一起处理。 看奏折的空当，赵景不动声色地向着谢昭看去，想起了午膳时两人的对话。 也不知，她是否听出自己话中的其他意思？ —— “这宫中宫宴，沈充媛去参加便罢了，为何另一个是安美人不是我？” 宜春宫内，丽婕妤得了消息，原本她都准备好了去参加宫宴的衣裳。 “莫不是……皇后娘娘又看出了什么？”之所以说又，是因着她之前曾借助腹中皇嗣邀宠。 而今日，她并没有任何不适，只是不想去请安，加上想到园中跟陛下来个“偶遇”，所以派人去凤鸣宫告假。 早在知晓宫中会为李国使者入宫而准备宫宴时，她便笃定自己一定能去参加宫宴。 毕竟，这后宫之中除了沈充媛之外，便是她的位分最高。 可现在，她却被自己的想法生生打了脸。 “主子莫要多想，皇后娘娘不是派了人来，说是担心您身体不适，才没让您去参加宫宴。” 眼见着主子又要多想，一旁的鸢尾连忙劝着。 丽婕妤当然是不相信的，她就是觉得，皇后娘娘是看穿了她的伎俩，所以给她警告。 “皇后娘娘可真是太可怕了，往后我得小心，不能再耍什么小聪明了！” 她如此说，鸢尾在心里叹了口气，成吧，主子愿意如此想，也没什么坏处。 —— 今日安美人很得意，她压根没想到，她会有来参加宫宴的机会。 目光在殿内转了一圈，安美人向着沈充媛看了一眼，见她跟往日并无什么差别，便在心中哼了一声，向着上首看去。 帝后皆坐于上首处，安美人看过去的时候，赵景正侧着头听谢昭说话。 只不过，以安美人所坐的位置，是听不到帝后说什么的。 其实也没说什么，无非是谢昭说今天的酒不错，让赵景也尝一尝。 今日的宫宴，有谢昭的功劳，可也有赵景的功劳，这酒便是赵景安排的。 从前谢昭偷着去战场，跟将士们在一处，酒量是练出来的，至于赵景，虽未去过战场，却也有些酒量。 纵然曾经不过是面子上的情谊，可因着时常要凑在一起，偶尔闲暇，谢昭会吩咐人准备小菜跟美酒，拉着赵景一起吃喝。 “歌舞也不错。”尝了口酒，赵景同谢昭说道，这歌舞是谢昭安排的。 一舞终了，李国使者站起身来，想要说话。 还没等到他开口，姜海从殿外进来，冲着上首的帝后行礼。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刚西南传来战报，谢将军大捷。” 只这一句，就把李国使者的话给噎了回去。 “好！”同谢昭对视一眼，赵景笑着开口，既是大捷，自然要有诸多赏赐。 吩咐完之后，赵景看向李国使者，他仍站在殿中，好像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使者可是有话要说？”他与谢昭都是重活一世的人，况且之前不止一次谈过关于李国来使之事，自然清楚他想说什么。 可之前归之前，还是得给这使者有说话的机会才行。 “回陛下，臣下确实有话要说……”既然都问到头上了，使者没有隐瞒，将想说之事说了出来。 等说完之后，他拍拍手，示意自己带来的人，将所进献的人跟物都带上来。 沈充媛与安美人坐在殿中，瞧着李国使者进献的物品，倒是没有太大反应。 可当她们瞧见李国进献的美人时，神情都有些异样。 沈充媛打量着那位美人，好一会儿才将视线移开，往上首的谢昭脸上看去。 谢昭脸上带着笑，不同于沈充媛跟安美人。 她咬了咬唇，又看向赵景，赵景的目光正落在那美人身上。 顿时，沈充媛的心里升起了危机感。 她不知道的是，之所以赵景会看那美人，纯粹是好奇。 就像谢昭说的，上一世他虽然将李国进献的美人收入后宫，却未曾去看过，直到那美人郁郁而终，彤史上都没有记录。 “陛下觉得这美人如何？”谢昭也注意到了赵景的眼神，问向他的话语中带了几分调侃。 “嗯，甚好。”嘴上如此说着，赵景瞟了一眼谢昭，见她并未因自己的话有什么反应，心中一时有些气闷。 使者早就从桌后绕了出来，站于殿中，他为赵景介绍了进献之物，到最后才介绍那美人。 在建章宫时，帝后便商量好该如何安置李国进献之人，等使者介绍完，赵景吩咐一声，按照之前说好的来。 才吩咐完，谢昭注意到，那美人抬起头来，似有些惊慌地向上看了一眼，随即低下头去，整个人的气质犹如死水一般。 上一世她没怎么注意这些，只记得每次那美人来请安，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如今瞧着她，谢昭猜想，或许当初，从得到自己被收入后宫的消息时，她便已彻底心死了吧？ 若这一世，她与赵景真的能成全了一双有情人，倒确实是好事一件。 既然收了人家的东西，自然是要付出的，前世赵景便答应要帮助李国，这一世亦是如此，很快，旨意传了下去。 等到宫宴散去，谢昭与赵景向着建章宫归去，帝后同坐在车辇内，谢昭跟赵景说起了自己在殿中所看到的。 “之后的事儿，就交给你了。”对于赵景而言，这美人无足轻重，他一点都不在意。 可既然谢昭愿意成全，自己成全了她，让她能按照心意来做，又有何不好？ 第46章 理亏 纵然之后要将美人送出宫去，可在此之前，还是要按照宫中的规矩来。 因着是李国进献来的，谢昭与赵景商议后，将她封为美人，赐居忘忧宫。 如今掖庭局、宫闱局跟尚宫局的管事，都是谢昭提拔起来的，对于谢昭的吩咐，他们不敢怠慢。 后宫之内，因着这新来的美人，少不了心思浮动。 等到再一次去凤鸣宫请安时，诸位妃嫔便瞧见了这新来的李美人。 在众妃嫔眼中，这李美人跟她的位分倒是相称，确实是个美人，只是看着没什么生气，坐在那儿一声不吱。 纵然有人上前与她说话，她也不言语，可瞧她的样子，分明是能听懂的。 李美人如此，自然惹得不少人不快，可她是正四品的美人，比后宫里不少妃嫔的位分都高，旁人也只敢在背后嘀咕几句。 安美人与她品阶相同，倒是想过要为难她，可李美人压根不理她，她就好像一拳打进棉花里，软绵绵的进不去也出不来，白白给自己惹了一肚子气。 至于丽婕妤，经过之前她自己的脑补，生怕有什么不妥当的，让皇后再记她一笔，因此，哪怕瞧着李美人不怎么顺眼，她也不上前挑衅。 而沈充媛，那日瞧着谢昭在宫宴上面带笑意，宫宴散去后，帝后一副恩爱模样，就觉得陛下定然不喜妃嫔善妒。 哪怕瞧着李美人有些发酸，也忍着不动。 妃嫔们的种种反应，谢昭全都知晓，来凤鸣宫之前，她就派了人观察诸位妃嫔的反应。 倒是跟她想得差不多。 —— 太后将挑选其余各宫管事之事交给身边的嬷嬷，为了防止两边挑选的人会有所冲突，嬷嬷着实花费了不少心思，才选定了其余各宫的管事。 新管事们纷纷就位。 既然她劝太后将宫权交给谢昭，所选定的管事，自然都是忠厚能干的。 一开始，谢昭所选的几位管事，尤其是尚宫局的新管事，面对六尚内其他的新管事时，仿若如临大敌般，可相处之后，发现没有刻意起刺的，也就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帝后成婚已有月余。 傍晚，赵景回到建章宫时，发现谢昭不在宫内，他问了宫人才知晓，晌午之时，皇后便带着人搬到了凤鸣宫。 赵景几乎可以想象，往凤鸣宫搬的时候，谢昭那副美滋滋的模样。 “陛下？”姜海站在一旁，他能感受到主子心中不快，试探着开口，“可要去凤鸣宫？” “不去！”他立刻就得到了答复，“传膳吧。” “是。”小心翼翼地回应着，姜海吩咐宫人传膳，他心里有些为难，拿不定主意。 平常帝后用膳，他们这些宫人都是退下的，可眼下，皇后娘娘搬到了凤鸣宫，今日只有陛下一人用晚膳，他是该在跟前伺候，还是像平时那般退下去啊？ 姜海犹豫着。 宫人们呈上晚膳，姜海带着宫人在一旁试毒，他时不时地往赵景身上瞄一眼，可除了能瞧出主子不高兴之外，旁的他什么也瞧不出来。 相较于建章宫内的低气压，此时凤鸣宫内，谢昭也正准备用晚膳。 桌上的食物都是她爱吃的，除此之外，她还吩咐了苍术等人，每人下厨做一道她在家时常能吃到的食物。 面对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她又让人准备了一壶桃花酿，能一边喝酒一边吃菜，确实美滋滋的。 “娘娘，您没跟陛下说一声就搬回来了，怕是不妥吧？” 四个大丫鬟服侍在跟前，瞧着主子高兴，她们也跟着高兴。 倒是肖云，想着就这么搬回来了，心里不太踏实，试探着问谢昭。 “没跟陛下说吗？”谢昭记得，自己好像说过，可肖云如此问，她仔细想了想…… 哦，是说了，在梦里说的，所以赵景还真不能知道。 喝了口酒，她想象着赵景此时的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等明天你再派人去跟他说。”放下酒杯，谢昭拿起筷子来，同肖云说道。 “明天？”肖云一愣，她提醒的如此明显，怎地娘娘还吩咐明天？ “嗯，明天，现在你若是派人去，必然会看到陛下黑脸，要是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会如何？”熟悉的声音自殿门口传来，谢昭眨了眨眼，抬头向着殿门口看去。 原本，赵景确实打算在建章宫用膳，可越想越生气，加上一旁的姜海总是偷瞄他，他就更不高兴了。 姜海自以为自己的小动作挺隐秘的，殊不知赵景全都知晓。 索性，他站起身来，大步向着殿外走，姜海连忙跟上去。 他没敢多问，但他猜到了，陛下一定是来凤鸣宫。 果然，他就随着陛下来到了凤鸣宫。 眼见着陛下免去宫人请安，还不让他们通报，姜海低着头站在主子身后，然后便听到了殿中传来的皇后娘娘的声音。 “陛下来了？正好臣妾要用膳，还琢磨着派人去请陛下呢，咱们夫妻俩果然心有灵犀。” 见赵景来了，谢昭笑着开口，事实上，她心里多少都有那么点心虚。 毕竟自己确实忘了跟赵景说，就直接搬回来了。 “呵！”赵景冷笑一声，谢昭已起身到了他身旁，听到他这声冷笑，连忙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陛下快来尝一尝，不然一会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她身上有淡淡桃花酿的味道，赵景向桌上看了一眼，果然瞧见了酒壶。 谢昭也看到了，扶着赵景坐下后，她将酒壶拿起，背在自己身后，冲着身后的紫苏招招手。 紫苏瞧着主子如此，颇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将酒壶接了过去。 “朕不瞎。”这么明显的动作，赵景无奈地开口，谢昭连忙拿回酒壶，给赵景倒了杯酒。 帝后同在殿中，肖云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随着她退下去，姜海也赞同，于是殿内又只剩下了夫妻俩。 谢昭眼睁睁瞧着宫人退下去，本想说些什么，可赵景瞪着她，她便咽回去了。 “昭昭可有什么想跟朕说的？”昭昭是谢家人对谢昭的昵称，之前两人互换，赵景听侯夫人唤过。 他忽然如此唤她，谢昭顿时呛了下…… 第47章 又换了 “说来，再有些日子便是端阳节，届时宫中又将举行宫宴，我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将话题岔开，谢昭忽然一本正经。 “何事？”见她如此，赵景为她布菜，开口询问道。 “端午宫宴算是宫里的一个大日子，如今后宫里的妃嫔们，入宫时日都不算短了，可有些到现在还只是无视品的贵人。” “不若趁着举办宫宴，来一个喜上加喜，为后宫里的妃嫔们提一提位分。” 虽说无视品的贵人也算主子，可按照宫里规矩，她们的日子并没有好过到哪里去。 况且在宫里面，除了沈充媛、丽婕妤跟安美人，还有李国进献的美人之外，多数都是无视品的贵人。 谢昭想着，若是都提一提位分，起码才人的日子会比贵人好过些。 从前这后宫的妃嫔们往上升就不容易，赵景极少理会后宫的事儿，她倒是提过给她们升位分，可太后那边总有理由拦着。 如今不同以往，她与赵景都是重生之人，关系比过去亲近也真实不少，这一次他应当会听自己的。 “说完了？”咽下嘴里的酒，赵景看向谢昭，语气淡淡地问道。 谢昭觉得，赵景此时的情绪，不如之前管自己叫昭昭的时候。 但她想不出赵景为何这般，听到他问，便点了点头。 “给她们升一升位分倒是无妨，可若是都升，沈充媛的位分也会有所改变。” “我知道。”谢昭点头，既然是升位分，自然都得升，把沈氏落下算怎么回事？ 可就算变一变，也不过是充媛变成充容，再或者往前多提一提，变成充仪，也不算什么。 除非她有孕，否则的话，是不可能直接到正二品之首或者从一品的。 之前她与赵景互换，就算去沈氏那儿，也不会做什么，至于换回来后，赵景就没去过，沈氏又哪来的身孕？ 更别提前世的时候，沈氏就未曾有过身孕。 “那也无妨？”赵景自是不知谢昭心里的想法，见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他又喝了一杯酒。 “这有什么的？你今天好奇怪啊！莫不是不舒服？”谢昭伸出手来，试了试赵景的额头。 “朕没事，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拉下谢昭的手，赵景也不知现在该说什么了。 说来，从前他除了觉得谢昭牙尖嘴利之外，有时时常觉得，谢昭的想法太过于与众不同。 现在仔细想想，什么与众不同，这就是个木头脑子！ “多谢陛下。”同样的，谢昭也不知赵景在心里吐槽自己。 见他应下，她笑着道谢，跟赵景一起用了晚膳。 本以为用过晚膳后，赵景会离开，没想到他打算住在凤鸣宫。 瞧着姜海离开，回建章宫为赵景取明日上朝的朝服，谢昭到底没多说什么。 他们是夫妻，住在一处本就正常。 再者，今日自己才搬出来，赵景就跟了过来，在外人看来，倒是更显得帝后情深，也让人觉得，陛下很在意皇后，这对她而言是好事。 “今日我吩咐了人往家里送信，请我母亲后天入宫。” 上一次请了谢家人入宫，可因着互换的缘故，谢昭没能见到自己的母亲跟嫂嫂。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只是这些日子才换回来，许多事情要熟悉要忙着，便一时没顾上。 眼下也算是尘埃落定，只等着之后找机会将李美人送走即可，她没什么事情了，便吩咐人给家里送了信。 “嗯，到时候要留岳母在宫中用膳才是，朕会派人送菜过来。” 得陛下赐菜，乃是荣耀，只是上次侯夫人早早出宫了，没等到午膳时。 “岳母？”从前赵景都唤谢昭的母亲为侯夫人，如今听到这个称呼，实在是稀奇。 “你我是夫妻，你的母亲自然就是我的岳母，这有什么稀奇的。” 赵景有些不自在，黑暗之中，耳根再一次悄悄红了。 “你放心，虽然我如此称呼你的母亲，却也不会因此非让你管太后叫母后。” 赵景注意到，谢昭说起他的母后时，多数都是以太后来称呼，极少时候才可能唤一声母后。 从前他不知谢昭为何总是让母后受委屈，可自从他与谢昭互换过身体后，他便明白了。 除此外，他解开了自己的一个心结，自然想法更有不同。 只是这些谢昭并不知晓。 谢昭压根就不知道他前世在某件事情上，对自己有什么心结。 “嗯，如此便好。”谢昭应声，若赵景非得让她管太后叫母后的话…… 她在心里哼了一声，她也不确定那时候她会做什么，但她确定，赵景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睡吧。”明日还要早朝，赵景打了个哈欠，将胳膊从谢昭脖子后面穿过去，想把她搂在怀里。 “做什么？”谢昭一惊，差点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被赵景及时按住了。 “睡觉啊！”赵景颇为无奈，虽说从前没这么搂过吧，但现在也不晚啊。 他们可是重活过一世的人，正年轻着呢！ “你睡觉不老实，我若是不搂住你，岂不是要被你踹下去？” 他没说自己的真实想法，而是扯了个谎。 “好吧。”谢昭信以为真，毕竟她睡相确实不好，“要么……之后在我这内室里也给你安一张睡榻？” “闭嘴吧你！”赵景用了些力气，将谢昭搂进怀中。 见他情绪忽然又不好了，谢昭撇了撇嘴，给自己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这才闭上眼睛。 感觉到怀中的人呼吸渐渐平缓，赵景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说，前世的他可能是因为年轻时太过操劳，又曾受过重伤伤了底子才导致早逝的话，这一世定然是被谢昭气得。 她的父兄那般聪慧，怎地她就…… 罢了罢了，都是前世自己造的孽，慢慢来吧。 这般想着，他往谢昭那边又贴了贴，也沉沉睡去。 —— “陛下，该起了。”清晨，外间传来了姜海的呼唤声，身下的涨感让迷迷糊糊中的谢昭，忽地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睁开眼，她没像之前那般，伸手打自己，而是转头向着身边看去。 因着昨晚是赵景搂着她睡的，所以如今，变成了她搂着“她自己”。 死劲眨了眨眼，谢昭试探着轻掐了自己一下，痛感很清楚的告诉她，她又变成了赵景…… 第48章 就很愁 谢昭觉得，自己是个倒霉的。 别看她身为皇后，又是重活一世的人，甚至如今还变成了皇帝，那她也是个倒霉的。 至于她为何会这般认为…… 谢昭坐起身来，向仍睡着的赵景看去。 他们夫妻俩刚重生不久，便互换过一次，当时帝后才大婚，这宫里的一切都掌握在太后手中。 纵然赵景是个英明的帝王，他能把军国大事处理的妥妥当当，能让百姓们过上富足的生活，可他变成了自己，却做不好中宫之主。 毕竟，在某些事情上，男人与女人的想法是不同的。 后来他倒是能尽量顾及着，以自己交代他的种种来行事，却难免还会出现偏差。 不可否认，抛却许许多多的责任，做皇帝是一桩很痛快的事儿，起码谢昭变成赵景的那些日子里，过得还是挺痛快的。 换回来之后，她也没什么憋屈的事情，如今的赵景可比前世这时候的他好相处多了。 可谁知，她才把宫权拿回来，将后宫捋顺得明明白白，甚至于太后都消停不少，自己眼见着就能见到家人时，又换回来了！ 她重新变成赵景做皇帝，就意味着她才创造出的那些便利，都被赵景捡了个现成。 而她呢？ 每天要早起一些去上早朝，之后有日讲跟午讲，再之后还要去习武场，再再之后还得处理朝务奏折。 这般想着，她就想把赵景踹下床去，可抬起脚，却怎么也踹不下去。 那毕竟是自己的身体，若真的踹下床去，倒是能让赵景感觉到疼，可她也心疼啊！ “陛下？”姜海的声音再度从外间传来，谢昭没好气的应了声，一脸认命的要下床去。 赵景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从自己身上跨过，他伸出手，扯住那人的胳膊，向自己怀里拽。 “嗳？”还没坐稳，谢昭便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拉着她往后倒，若真是倒下去了，肯定得压着自己的身体。 就算自己是个习武的，可赵景这分量可不轻，再给自己砸个好歹的，可如何是好？ 这般想着，她只得伸出胳膊来，撑在床上，只半边身体轻压住赵景。 因清晨而活跃的某处，此时仍隐隐抬着头，正抵在赵景身上。 到此时，赵景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睁开眼，瞧见了近在咫尺的——自己的脸。 他猛然瞪大了眼睛。 外间的姜海得了吩咐，冲着等候一旁的宫人招了招手，自己率先进到里间，才刚进来，就见床上的纱幔掀起一半，陛下半撑着身体，压在皇后娘娘身上。 “妈耶！”他连忙用一只手捂住眼睛，快速向着后面退去，跟在他身后的宫人被他的身体顶着又回到了外间。 肖云正与苍术等人为自家主子准备衣裳，瞧着姜海如此出来，皆一脸诧异地看了过去。 “怎……怎么又换了？”里间的床上，赵景松开谢昭，等谢昭坐好后，他也坐起身来。 “我也想知道。”谢昭叹了口气，向着赵景看去，瞧着自己那张好看的脸，她伸出手来，在赵景肩膀上拍了拍。 赵景不明所以的看向拍着自己肩膀的手。 “我还没听你跟我说抱歉呢，还没见我娘跟我嫂子呢，李美人的事儿也还没处理完呢……” 她嘴里念叨着，又叹了口气，“等下次换回来，再听你说抱歉吧，至于见我的家人跟李美人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说完，她重重地再叹一口气，从床上起身，招呼姜海进来。 重新带着宫人进到内室，姜海低垂着头，不敢再往床那边看。 伺候陛下更衣梳洗时，他忽地有种感觉，他觉得今天的陛下好像格外惆怅。 为啥呢？难道是早上被自己扰了好事？ 也不应该啊！他分明是听到了陛下的传唤，才从外面进来的。 至于之前看到的那幕…… 他觉得自己还是想不明白。 收拾妥当，谢昭又往床上看了一眼，赵景还未起身，所以纱幔重新遮住了，她收回视线，带着姜海走了。 这一瞬间，姜海感觉到了些许幽怨，下意识扭头往床上看了一眼。 哦，定是因为今儿个娘娘没有伸手跟陛下告别…… 赵景重新躺回到床上，他抬起手来，看着并不同于自己的那只手，这是谢昭的手。 他也叹了口气，将手放下，复从床上坐起。 长发本散在床上，他这一起身，头发也被带起，在他低头掀被时，盖了他一脸。 “啊，呸呸！”他吃了一嘴头发，把头发拨到一旁，他冲着外间吩咐一声。 肖云很快带着宫人进来，服侍他洗漱更衣。 跟姜海一样，肖云也感觉到了来自自家主子的低沉。 她不知是何原因，斟酌之后，关切地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没事。”头发梳好，赵景看向镜中属于谢昭的脸。 说来，他们夫妻近三十载，过去他好像从未很认真的看过谢昭的脸。 就算上一次两人互换，他也没有像现在这般，如此认真的瞧着。 后宫里如今的那些妃嫔，都是一年多以前选入宫中的，有太后做主选的，也有当时的他自己挑的。 不管单拎出哪一个，都算得上是美人，可她们与谢昭的美是不同的。 谢昭的美要更生动些。 想到这儿，他伸出手来，摸了摸镜中映出的脸。 “娘娘？”见主子忽然揽镜自照，还伸手摸脸，一副……她也说不上来什么神情的模样，肖云越发不解。 赵景回过神来，收回了手，从梳妆台前离开。 换好衣裳，他在外间用了早膳，今日谢昭都有什么事要做，他并不知晓，刚才也没来得及说。 “今日可有什么事情要做？”肖云是皇后的人，应当会知晓。 “回娘娘，今日倒是没什么要做的事，只是您刚搬回凤鸣宫，该去向太后说一声才是。” 服侍赵景用膳，肖云回应道，赵景点了点头，前些日子忙于朝务，倒是有日子没去福寿宫了。 如今他变成谢昭，之后能与母后打交道的日子，怕是少不了。 想到太后，他便又想到了自己的两位皇妹，这些日子也没顾得上问一问。 “对了，两位公主被送出宫去也有些日子，可有消息传回来？” 第49章 疑点 “请娘娘放心，两位公主……一切安好。”听到主子问，肖云想了想，笑着回应道。 “肖姑姑，你就别瞒着主子了。”一旁伺候的白芷将话接过来，四个大丫鬟中，属她的性子最活泼。 “主子，您不必担心两位公主。虽说公主们离宫那日，太后未曾送行，可之后却偷偷派了人跟着。” “有太后的人在，两位公主能吃什么苦？倒是时常在路上骂您解气来着，想来是觉得离得远，骂了您也听不见，殊不知您派去的人，把她们说的都回禀了。” 说到这儿，白芷一脸愤愤，“分明太后的人跟着，却不阻止两位公主骂您，又不是您要把两位公主送到皇陵去的。” “白芷。”一旁的苍术轻声开口，白芷鼓了鼓腮帮子，退到一旁。 “消息是何时送回来的？”夹起一个豆蔻做的小包子，赵景询问道。 “回娘娘，昨儿个消息便送回来了，只是您没问，加之您昨日十分高兴，奴婢们就没说。”苍术回应着。 “我昨天果然很高兴吗？”想到他来凤鸣宫时，正听到谢昭的笑声，赵景鬼使神差的问了句。 “对呀，往凤鸣宫搬的时候，您好几次都笑出声了。”苍术很肯定的点头。 赵景挑了挑眉，他就知道！ “吩咐下去，叫咱们的人想些法子，把太后派去的人留在路上，至于皇陵那边的行宫……她们骂得起劲，那就别布置得太舒服，公主们是去为国祈福的，不是去享福的。” 将小包子吃下去，赵景吩咐道，他如此说，苍术面带笑意，冲着他行礼，“是。” —— 早朝之上，谢昭坐于上首，殿中朝臣们将所奏之事稟明，谢昭认真听着。 临近端午，近来各地有不少地方雨水充沛，因着如此，常有驿站的信件受到损害。 若只是无关紧要的请安折子，又或者奏报便罢了，偏偏两日前损失了一份很重要的呈报。 目前已派人前往之前发呈报的州府，重新获取呈报，如此一来，延误已是必然，应当想些法子，将此事解决，以免之后再度发生。 “诸卿可有主意？”谢昭的心里，倒是有了些想法，但在此之前，她想看看朝臣们可有与她想法一致的。 “回陛下，微臣有一想法。”有大臣站出来，冲着谢昭行礼。 “既然是因下雨的缘故，导致呈报损失，不若拨一些银两，将送信所用之物重新处置，使其水火不侵，如此一来，纵然之后再有大雨或是遇到其他事情，也不担心其中的呈报有所损失。” 这大臣说的，倒是与谢昭所想的差不离。 说来，从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可过去受到责惩的都是驿站以及负责送呈报的官员。 并非没有大臣提议过，将装着呈报之物重新处置，可那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并非每逢雨季，都会有重要的呈报受损，此事就一直没能实施。 谢昭记得，从前赵景便传过旨意，不仅对装着呈报之物重新做了处置，还吩咐若逢梅雨季和冬季之时，但凡驿站内有送信的官员往来，对他们也要有所补助。 若因非人为因素导致呈报送达不及时，也要根据情况做处置，而不是一股脑的只管惩罚。 “此事不妥。”谢昭正想着，另有大臣站出来，反驳了之前那位的话。 “陛下，每年各驿站往来的呈报不少，并非所有呈报都会受损，这不过是个别的例子，却要拨款做那些无用功，实在是浪费。” “怎能是浪费呢？这一次不就损失了重要的呈报，这一来一往的，耽误了多少时间？万一是紧急的军情呢？” “既然是紧急的军情，自会派专门的人呈送，怎可能出问题？” 两位大臣你一言我一语的辩论起来，谢昭坐在上首处，听着两位大臣的话，思绪不自觉的飘远。 前世那场惨烈的战事，除了自己的兄长们之外，有许多将士都死在了战场上，不仅是他们，还有那些无辜的白姓。 原本，这场战事被所有人看好，谁都没想到这场仗会输，可偏偏就输了，还损失惨重。 赵景大怒，吩咐人彻查，可查来查去，好像哪一环都没有问题。 现在想想，既然都没问题，为什么还会变成那样呢？ 谢昭忽地升出一个想法来，会不会当时有些消息呈报不及时，而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才导致了最后的惨剧？ 而那时候查不出来，是因为知晓情况的人都死掉了。 “陛下？”注意到主子走神，姜海压低声音，将谢昭从思绪中唤醒。 两位大臣还在吵着，这会儿都快面对面了，跟俩斗鸡似的，估摸着吐沫星子都喷到了对方的脸上。 “别吵了。”谢昭开口，虽语气淡淡，却瞬间让两位大臣闭上了嘴。 “传朕旨意，让户部跟工部配合，将呈报之物进行更改，务必做到水火不侵，至于花费跟如何更改，可以找一些民间的匠人，或许他们会有更好的法子，花费也更少一些。” 谢昭曾偷着随军出征，去过不少地方，听过见过许多事情。 别看民间有许多匠人并不起眼，可实际上，他们的手艺着实叫人惊叹。 上首处的陛下做了决定，之前提出反对意见的大臣只得退回去，提议的大臣心中暗喜，冲着上首处行礼。 工部跟户部尚书各自上前一步，也冲着谢昭行礼。 “还有何事要奏？”这不过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既然每天都要上朝，当然每天都会有许多的事，需要陛下处置。 “对了，除此之外，再吩咐下去……”不等有大臣再禀报，谢昭将之前赵景有过的吩咐说了一遍。 “陛下圣明！”等谢昭说完，群臣们皆感念陛下仁慈，一起行礼。 待到群臣起身，另外有大臣站出来，说起其他事。 早朝之后是日讲，负责的大臣还是之前谢昭见过的那几位。 日讲开始之前，谢昭询问几位大臣，关于早朝上的一些事。 原本这该是午讲时谈到的，可既然眼下陛下问起，几位大臣便根据早朝时的事儿，为谢昭做出解答。 第50章 算计 后宫之中，若有什么大事小情的，只要是没人刻意吩咐下去，将消息封锁，就一定会传遍各宫。 昨儿个，后宫里的妃嫔们就都知晓了皇后娘娘搬回凤鸣宫的事儿。 还没等她们窃喜，终于有机会能侍寝了，就听闻陛下当晚宿在了凤鸣宫。 虽是如此，却还是让不少妃嫔的心思活跃起来。 “侍书，你觉得本宫这身衣裳如何？”长信宫内，沈充媛换好了新做的衣裳，招呼身旁的宫人来看。 自打上一次，谢昭顶着赵景的身份来过之后，沈充媛便吩咐人做了几身新衣裳。 “奴婢觉得，主子您这身打扮定能让陛下移不开眼！” 素日里，沈充媛的衣裳都比较素净，如今换了个风格，乍一看之下，确实让人惊艳。 身旁的宫女如此说，沈充媛抿嘴笑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去小厨房看看，本宫吩咐的膳食可做好了？”向着里间走去，沈充媛吩咐道。 不止长信宫如此，宜春宫、怡景宫甚至蓬莱宫内的几人，也都各自琢磨法子，想让陛下来自己宫里。 “之前陛下与皇后娘娘住在一处，陶氏那个贱婢都能想法子勾引陛下，如今皇后娘娘搬回凤鸣宫，她定然不会消停。” 怡景宫内，安美人坐在梳妆台前，挑着自己的首饰往头上比量着。 “主子，奴婢听说长信宫那边正准备着晌午要去找陛下呢。” 宫人站在一旁，帮着安美人挑选，她才得了消息，便回禀给自家主子。 “哼，别看这沈充媛平时装得跟个圣女似的，听说皇后娘娘搬回了凤鸣宫，还不是巴巴得想往前凑？” “要我说，都是宫里的女人，装什么装啊？”挑好了首饰，她戴在头上，想了想招呼宫人靠近一些，对她吩咐几句。 “是。”宫人得了吩咐，笑着退出去，安美人站起身来，在梳妆台前转了个圈，左右打量着自己，冲着镜中的自己嫣然一笑。 见一切都妥当，她从里间出来，另有宫人上前，扶住她的胳膊。 “去文华殿。”就算知晓了沈充媛要去找陛下，安美人也没打算放弃。 若她沈氏能陪着陛下用膳，那她也可以。 —— 蓬莱宫内，一道身影悄悄地从东暖阁内出来，四下看看后，确定没人瞧见，才从另一侧的路离开。 她才走不久，陶贵人便带着身旁的宫人回到蓬莱宫。 “主子，您让奴婢准备这些东西，是要做什么啊？”宫人手中提着个很精巧的篮子，里面放着一些花瓣，还有特意去尚食局要回来的东西。 “自然是有用处的。”陶贵人一脸神秘，向着门口看了看，“怎么还没回来？” 她出门时只带了一个宫人，另外的派出去打探消息了。 “主子，奴婢回来了！”话音才落，就见有宫人气喘吁吁的进来，冲着她行礼。 “都有什么消息？”挥了挥手，又示意跟自己一起出入的宫人给刚回来的这个倒杯水，她笑着问道。 喝了口水，宫人将才得的消息都回禀了陶贵人。 “沈充媛要去找陛下，安美人也去，这倒是热闹了。”听宫人说完，陶贵人脸上的笑意更深。 “主子，您不会是也想去吧？”放下杯子，宫人有些不安地问道。 “我当然不会去，一个充媛，一个美人，我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在这时候去？” “对了，丽婕妤那边没动静吗？还有那个李美人？”这后宫之中，哪一个妃嫔是什么性子，陶贵人差不多都摸清楚了。 “回主子，丽婕妤那边不是奴婢负责的。”陶贵人品阶太低，身边得用的人自然也不多，为了追求效率，她将能用的分成三拨，其中两个去打探消息。 “哦，不急。”她猜想既然沈充媛跟安美人要凑在一起，丽婕妤应当不会去。 至于她会找什么法子请陛下过去，无非是利用肚子里的孩子。 可这样的法子，一次两次还行，用得多了，难免被人厌烦。 至于她自己清不清楚，陶贵人并不在意，反正又不是她被人厌烦。 站起身来，她向着里间走去，两个宫人相互对视一眼，跟了上来。 才进里间，陶贵人便皱起眉来。 “主子，您怎么了？”瞧见她的神情，宫人关切地问道。 “有人来过。”她坐在梳妆台前，挨个打开自己的东西查看。 “这香粉被人动过了。”后宫之中，因着身份不同，能用的东西也不同。 之前陶贵人所用的香粉，她一点都不喜欢，所以自己弄了些东西，重新给自己制作了香粉。 她身边得用的人不多，时常是她出门去，便留不下什么人来。 因此，她留了心眼，她的所有东西，她都悄悄做了记号。 刚才会发现有人来过，还动了她的东西，就是因为留下来的记号有所改变。 她打开香粉盒子，凑到近前闻了闻。 “主子，这香粉……”宫人不解，她们不知晓记号的事儿，陶贵人防了一手。 “你伸出胳膊来。”她吩咐道，宫人应声，将袖子挽上去。 将香粉取出来些许，抹在宫人的胳膊上，“你就这么保持着，别把香粉蹭掉了。” 主子如此吩咐，宫人也只得应声。 将香粉的盖子扣好，陶贵人脸色阴沉，她正在心里筛选着可能的人选，就听到宫人发出了惊呼声。 她转过头去，看向那宫人的胳膊，只见刚才抹过香粉的地方，此时正浮起一些疙瘩来。 “快洗掉！”连忙站起身来，她拉着宫人到了水盆边，撩水帮着她洗掉。 可之前起了的疙瘩，并没有因为香粉被洗掉就不见了。 “主子。”宫人的声音里带了些哭腔，她安抚着宫人，派另外一个去请太医来。 这会儿功夫，被派去打探丽婕妤那边消息的宫女也回来了，瞧见同伴的胳膊上许多疙瘩，忍不住惊呼一声。 陶贵人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安抚抽噎中的小宫女，等到太医被请来，他给小宫女开了药，嘱咐涂几天就能好。 “请太医再帮忙看看这盒香粉。”将香粉拿过来，送到太医跟前，陶贵人吩咐道。 太医应声，将香粉凑到鼻尖轻嗅，随即皱起眉来…… 第51章 挑错 依照太医所说，香粉果然是被人动了手脚的。 吩咐宫人取了个荷包，陶贵人亲自交给太医，她看向太医，特意嘱咐了几句。 得了陶贵人的东西，太医行礼退了出去。 等出了蓬莱宫，他有些嫌弃的瞧了瞧陶贵人给他的荷包，转头向着蓬莱宫里看了一眼，才随手将荷包塞进药箱，向着太医院归去。 这些事，陶贵人是不知晓的，但她知道，有人想要害她。 这是她早就想到的事儿，毕竟她身处皇宫之内，少不了要有阴谋阳谋。 可要害她的人，会是哪一个呢？ 她心里琢磨着，靠坐在椅子上不吱声。 “主子，奴婢打探过了，丽婕妤派了人，想请陛下晚间去宜春宫用膳。” 如今皇后不住在建章宫了，晚间若陛下去了哪里，就很可能会留宿。 “她倒是打了一个好算盘，可她如今有孕，就算陛下留宿又能如何？” 陶贵人还在想着香粉的事儿，听完宫人回禀，便冷哼一声。 “话虽如此说，可主子怕不是忘了，那宜春宫内还住着一个萧才人呢。” “萧才人？”陶贵人终于将注意力收回来，看向自己身旁的小宫女。 她仔细搜寻着记忆，忽然找到一个妃嫔，跟小宫女所说的萧才人对上了。 不是她不记人，实在是那位萧才人太不惹眼了。 打从她来到这里，后宫里的妃嫔们，她尽量都做了揣摩与研究。 可到如今，她才忽然发觉，自己竟然落下了一个萧才人。 “就算还有个萧才人又能如何？哪怕丽婕妤元毅让她分宠，可那么一个不起眼的人，想来陛下也不会注意的。” 虽这么说着，可陶贵人多少都有些没底，“把刚才带回来的东西拿过来，我要赶紧完成才是。” 陶贵人自有自己争宠的手段，眼下顾不上去想是谁要害自己，她觉得，能把陛下吸引来，让陛下在蓬莱宫留宿，才是更要紧的。 只要是她能留住陛下，位分就可以提高，如此一来，曾欺辱过她的，早晚都会被她踩在脚下！ —— 临近晌午，赵景前往福寿宫。 太后还不知道，她的“儿媳”要来陪她用午膳，但她已然知晓，昨儿个皇后搬回凤鸣宫的事儿。 “启禀太后，皇后娘娘来了。”宫人从殿外进来，冲着太后回禀道。 几乎瞬间，太后就皱起眉来，“她来做什么？” 赵景站在殿外，谢昭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他用着谢昭的身体，这殿内说话，他能够听到。 “太后，昨日皇后搬回凤鸣宫，按例是该来与您说一声的。”殿内，嬷嬷的声音传来。 “罢了，请她进来吧。”太后很不情愿，嬷嬷等她整理好心情，向着殿外迎来。 “皇后娘娘，太后请您进去。”到了殿外，嬷嬷语气恭敬的开口，赵景只当自己刚才什么也没听见，随着嬷嬷一起进到殿中，冲着太后行礼。 “皇后来了，快到哀家身边坐。”太后面带笑意，冲着赵景招手，仿若刚才没有半分的不乐意。 赵景坐下来，心里面琢磨着自己都该说些什么？ 他琢磨的功夫，太后倚着靠垫，不动声色向他打量。 谢昭性子开朗，她的衣裳素来都是颜色鲜艳的。 她生得好看，身段也好，那些颜色鲜艳的衣裳穿在她身上，不仅不显得俗气，反而越发好看。 如今赵景变成了谢昭，虽口味变得与谢昭一致，但喜好上并不完全，他并不怎么喜欢这样鲜艳的颜色。 可让他从谢昭的衣柜里找自己喜欢的…… 他也就只能想想。 赵景不说话，太后也不说话，殿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太后的心里，其实是有些不痛快的，一则是她不喜欢皇后，再则瞧着年轻又好看的皇后，这心里面总有些妒忌。 “皇后，你身为中宫，这衣裳是不是太花哨了？”忍了几忍，她没能忍住，开口同赵景说道。 赵景这边酝酿得差不多了，没等开口，先听到了太后说的话。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虽颜色鲜艳色，不是他喜欢的，可若说花哨，多少牵强了些。 但他已然知晓，母后不喜谢昭，会挑刺也是难免。 “依母后所见，儿臣应当如何穿着，才不显花哨？”他真的是诚心实意询问太后的意思，可在太后听来，却是另外一种意思。 “皇后，哀家是真心为你好，你身为皇后，就应当庄重才是，这般花哨的衣裳，偶尔穿一穿也就罢了，若有宫宴或其他场合，可千万要注意才是，莫丢了皇家的脸面。” 赵景有点懵，他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 虽说皇后搬回了凤鸣宫，可实则帝后仍在新婚之中。 身为皇后，除了正红色、大红色之外，其他的一些正色，她也都能穿。 再加上如今年轻，就算不穿正色，花样上只要不出错，也是可以的。 今日肖云等人为谢昭挑的衣裳的花样看似简简单单，却有金线掺在其中，不失华贵，至于颜色……比起谢昭其他衣裳来，已经算是很规矩了。 赵景记得，先帝的皇后就很喜欢这个颜色，后来先帝传旨，宫中就只有皇后能穿此色。 既如此，应当…… “请母后放心，儿臣定不会丢了皇家的颜面。”赵景收回思绪，索性不想了。 无非是母后不喜皇后，所以甭管穿什么，怕是都能被挑出错来。 原本，他想着此时来福寿宫，可以陪太后一起用膳，现在忽然不想了。 “母后，儿臣来福寿宫除了给您请安之外，便是同您回禀一声，昨日儿臣已经搬回了凤鸣宫。” 站起身来，他冲着太后行礼，从之前在殿外听到的话就可知晓，太后一定也不希望皇后在跟前碍眼，陪她用膳之类的，还是算了吧。 “哀家已经知道了。”今日的皇后，又是另外一副面孔，太后记在心里，笑着点头。 “既如此，儿臣先告退了。”再一次冲着太后行礼，赵景向着殿外退去。 太后没想到他就这么走了，直到他离开殿中，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嬷嬷，“这皇后……莫不是因为哀家良言相劝，所以不高兴了？” 第52章 四个人的场面 “娘娘？”守在殿外的肖云等人，没想到自家主子这么快便出来了。 不是说要陪着太后用午膳吗？ 赵景没有说话，只一味地向着福寿宫外走，肖云只得与苍术等人跟上。 “主子，可是要回凤鸣宫？”扶着主子坐上凤辇，肖云试探着问道。 “去文华殿。”忽然间，赵景想去看看谢昭。 虽说回到建章宫，只要拿一面镜子就能见到谢昭，可内里的人实则是他，所以他想去文华殿。 肖云越发惊异，可既然主子吩咐了，只得命宫人前往文华殿。 —— 福寿宫内，嬷嬷正劝着太后。 对于皇后忽然离开，她大概是有些想法的。 “那你说，她为何都不留下与哀家用膳？”这个时候皇后来，太后也是想过的，她定会留在福寿宫用膳，可她竟然走了。 “太后，在这宫里面，除了陛下与两位公主外，您本来也不稀罕旁人陪您用膳，皇后娘娘没留下来，不是正合了您的心意？” “若您觉得无趣，老奴去请沈充媛过来？” “罢了。”太后摆了摆手，听嬷嬷说起自己的两个公主，忍不住惦记起她们来，倒是把皇后没留下用膳的事儿，给抛在了脑后。 见她如此，嬷嬷在心里松了口气。 —— 日讲结束后，谢昭起身活动了一会儿，准备吩咐姜海传膳。 “启禀陛下，沈充媛跟安美人求见。”宫人从殿外进来，冲着谢昭回禀道。 “嗯？”谢昭没想到，这一来就来了两个，也不知平时赵景在此，是否也是这般？ “让她们进来吧。”想必都知晓了皇后搬回去的事儿，一个个活了心思，这来陪陛下一起用膳，便是头一步。 之所以让她们俩一起进来，倒不是什么得有美人陪着用膳，而是谢昭觉得午膳呈上来的菜，她自己吃不了。 虽然吃不完可以赏赐各宫，或者干脆赏给宫人，可若有后宫妃嫔陪着一起用，省下得可不止几道菜。 好歹她现在是皇帝，哪怕国库充盈，也不能大手大脚，等之后打仗，可是要花不少银子呢！ 谢昭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暗暗点头。 安美人知晓沈充媛来文华殿，可沈充媛并不知晓她来，在文华殿相遇的时候，沈充媛有些尴尬。 她特意装扮过，还带了小厨房做的食物，而安美人则空着手，就那么来了。 倒显得她很心急似的，实在是有违她平日里的形象。 甭管她怎么想，安美人就没觉得她有多淡然过。 在安美人看来，沈充媛的一切都是装样。 宫人从文华殿出来，冲着她们俩行礼，邀请她们一起进文华殿。 沈充媛心中暗喜，安美人瞅了沈充媛一眼，虽有些不大情愿，不是自己独占陛下，可到底能见陛下，她还是高兴的。 待到两人进了文华殿，冲着陛下行过礼后，她们得到了赐座。 “传膳吧。”谢昭坐下来，左边是沈充媛，右边是安美人。 她们俩所用的香料不同，还别说，安美人用香也挺讲究的，都比丽婕妤强。 之前她以赵景的身份去探望丽婕妤，每次都能呛个跟头。 也不知是哪位太医调出来的香料，之后得吩咐姜海一声，让哪位太医往后歇歇吧，研究医术就行，可别整香料了，受不住！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姜海带着宫人传膳，还没等走出多远，就瞧见凤辇往这边来。 他让宫人去传膳，自己连忙回来给陛下报信。 “啥？”谢昭一愣，看了看沈充媛，又瞧了瞧安美人，“皇后来了？” 她心里同样疑惑着，不清楚为何此时赵景会来？ 仔细想想，今儿个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处理，不应该啊？ 可想归想，既然来了，总不能不见，毕竟那身体是她的！ 不多时，另有宫人进来，冲着谢昭回禀，她站起身来，向着殿门口迎去。 沈充媛跟安美人站起身来，脸上多少都有些惊疑，她们同样没想到，皇后娘娘会来。 瞧着陛下如此热切的去迎接皇后，她们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她们又不知晓，如今陛下的芯子里住着皇后，而皇后的面目下，才是真正的陛下。 赵景从殿外进来，将谢昭主动迎过来，不由得挑了挑眉，随即，他就瞧见了沈充媛跟安美人。 他特意又仔细看了看，确定自己没看错。 收回视线，他看向谢昭，谢昭正看着他，冲着他笑。 不仅如此，她还用巧劲拉住他的手，似乎是为了防止他转身就走。 “真……真巧啊，沈充媛跟安美人一起来陪朕用膳，皇后也来了。” 谢昭干笑一声，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她本来是想着，昨儿个皇后搬回去，后宫妃嫔们心思浮动也是难免。 这沈充媛来了，安美人也来了，都撵回去吧，好像不太好，留下一个也不太好，就都叫进来了，况且还能省银子。 可谁成想赵景也来了啊！这怎么办？对着他们三一起吃？ 好像也只能如此了。 赵景瞪了谢昭一眼。 他是没想到，这谢昭还挺有雅兴的，用个午膳还得两个妃嫔陪着。 怎么着？要是再来几个，还都叫着吗？ 甭管他心里如何想的，如今被谢昭拉着，他也挣脱不开，只得随着谢昭坐下，接受了沈充媛跟安美人行礼。 姜海站在一旁，他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他自小便入了宫，后来去了还是皇子的陛下身边，他可是见过先帝的人，可他都没听说过除了宫宴之外，有一群娘娘陪着先帝用膳的事儿。 今儿个是开眼了。 “姜海，午膳怎么还没呈上来！”前两日，文华殿内更换了方桌，这会儿四个人一边一角，要是放一副叶子牌，人还挺够手的。 谢昭这般想着，就触到了赵景不善的眼神，她连忙收回思绪，冲着姜海问道。 姜海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赶紧去殿外催问，谢昭冲着赵景笑笑，“皇后是从哪来的？” “福寿宫。”赵景仍盯着她，语气淡淡地回应道。 他如此说，谢昭有些奇怪，这个时候从福寿宫来…… “怎么没在福寿宫用午膳，莫不是太后又……有什么事儿，没法留你用膳？” 她想说是不是太后又为难你了，可想着沈充媛跟安美人在，连忙改了…… 第53章 互相伤害 “母后那边无事，我就是忽然想来看看陛下，未成想还有意外收获。” 目光若有似无的扫了沈充媛一眼，又看看安美人，赵景似笑非笑的回应着谢昭的话。 他如此说，谢昭也往沈充媛跟安美人那边看看，随即讨好的笑笑。 她也不想让赵景遇到这样的场面，可谁能想到就……遇到了啊？ 说来，这还不都是他的妃嫔，自己虽然变成了他，可也做不了什…… 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啊。 谢昭想到了自己变成赵景后，时常会有的一些反应。 也就是说，真让她做点什么吧，是绝对能做的，只要她能过得了她自己心里那关。 若真过得去，别说是妃嫔们了，自己跟自己搞点事情也未必不行。 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谢昭有些走神。 沈充媛跟安美人各自占据一边，偷眼瞧瞧陛下，再看看皇后。 相较于帝后，这两位不比他们好受多少。 尤其是沈充媛，来文华殿找陛下遇到安美人，已经很尴尬了，哪里想得到还能遇到皇后娘娘？ 安美人还好一些，她本来就脸皮厚，不然也不会明知沈充媛在，还硬要来掺和一脚。 殿内的气氛，更显尴尬。 幸好姜海从殿外进来，“陛下，可以传膳了。” 赵景抬了下头，听见那边谢昭应了一声，他赶忙闭嘴，差一点自己就下意识的答应了。 宫人们呈上午膳，姜海带着宫人挨个试毒。 沈充媛坐在椅子上，犹豫了一会儿，拿着公筷站起身来。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嫔妾是想着伺候陛下跟皇后娘娘用膳。”见都看向自己，她还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说了句。 “不用，坐下来一起吃就行。”谢昭不是那么注重规矩的，赵景从前也没让人这样伺候过。 虽说他变成了谢昭之后，在福寿宫亲自体验过站着服侍太后，但他还是不需要这样伺候。 “是。”见陛下坚持，沈充媛放下公筷，重新坐下来。 姜海带着人试完毒，赵景拿起刚才沈充媛拿过的公筷，给谢昭夹了菜。 那道菜，是赵景自己不爱吃的，既然如今谢昭变成了他，他不喜欢的，就成了谢昭也不喜欢的。 瞧着自己盘子里的菜，谢昭当然明白赵景的意思，她的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也给赵景夹了菜。 见谢昭如此，赵景不甘示弱，又找了一道现在的谢昭不爱吃的菜，谢昭立刻跟上。 沈充媛跟安美人当然不明白帝后为何如此，只瞧着两人你给我夹一筷子菜，我给你夹一筷子的，甚至还直接送到嘴边，顿时觉得她们俩好像有点多余。 桌上有不少美味佳肴，有沈充媛爱吃的，也有安美人喜欢的。 可现在，好像哪道菜吃在嘴里都不香了。 她们俩以为是陛下与皇后娘娘大显恩爱，殊不知两人其实是互相伤害。 但不管怎么说，这场面是没法待了，于是两人一同起身，冲着帝后福了福身后，连话都没多说，便一起退了下去。 到此时，谢昭与赵景才一起停下来，对于沈充媛跟安美人为何离开，两人都是一脸的不解。 桌上的盘子里，有几道菜已经夹光了，这会儿都堆在他们彼此的盘子里。 谢昭瞪着赵景，只觉得他堂堂一个皇帝，竟如此幼稚。 为了气赵景，谢昭故意夹起面前盘子里的菜，吃给赵景看。 既然是赵景特意夹的，他当然清楚自己的身体是有多不喜欢这些菜。 可见谢昭竟然面不改色的吃下去了，他也学着谢昭的模样，吃自己面前谢昭夹过来的菜。 “呕！”瞧见他吃了，谢昭才终于没忍住，干呕了起来，她端起桌上的水喝下去，把那股很不喜欢的味道冲淡。 “呸……”赵景那边同样好不到哪去，也亏得现在殿里没其他人了，就他们夫妻俩，不然的话，非得被他们俩这波操作惊呆不可。 “不来了不来了！”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模样，谢昭再也不想体会了，她连连摆手，吩咐人将他们俩不爱吃的都撤走，只留下桌上其余的几道菜。 之前呈上来的菜肴，虽然有他们不爱吃的，可他们不喜欢，不代表沈充媛跟安美人也不喜欢。 但谁也没想到，那些特意给沈充媛还有安美人准备的菜，被这两位拿来互相伤害。 缓了一会儿，夫妻俩再也不整刚才那些幼稚的行径，各自拿起筷子，吃着剩下的几道菜。 沈充媛跟安美人离开文华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主子这是怎么了？”长信宫内的宫人，见自家主子垂头丧气的回来，一脸不解地询问道。 “别问了，让人给主子准备午膳。”侍书吩咐一声，宫人越发不解，可见主子脸色实在是难看，便立刻吩咐去了。 另一边，安美人亦是如此，不同的是，她砸了点东西，才让自己痛快一些。 宫人同样为她准备了午膳。 用过午膳后，谢昭与赵景各自占着软塌的一边，殿内没有其他人在，谢昭问起赵景去福寿宫的事儿。 赵景也没隐瞒，将事情说了一遍。 “嗨，这算什么事，你也别往心里去，到底呢，我如今正是年轻貌美，太后倒也不老，可跟我还是比不了的，更别说本就看不上我，这点刺也不算什么。” 在谢昭看来，这就不算事，也就是他们俩又互换了，不然赶明她就换几身更花哨的去太后跟前转悠。 “我也有事跟你说。”早朝的事儿，谢昭与赵景说了一遍，同时还说了自己当时的想法。 “你说的这个，也有可能。”说起正事来，两人都正经了不少。 赵景点头，肯定了谢昭的想法。 “你这般处置也是好的，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还记得我之前吩咐过的事。” 赵景还以为，关于自己的事儿，谢昭都没放在心里过呢。 如今听她说，她按照自己对他从前的记忆，做了跟他从前一样的选择，他心里有几分窃喜。 谢昭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她没注意到赵景神情的变化。 听他说完，下意识便开了口，“这事儿虽然是你从前吩咐的，可跟你也没甚关系，这不是关乎当年战场之事，还有那些驿站的官员吗？” “他们也确实辛苦，该多记得点。” 第54章 路上 谢昭靠在文华殿内的软榻上，神情有些莫名。 就在刚刚，赵景听她说完话之后，白了她一眼，就起身走了。 他好像不咋高兴。 姜海从殿外进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主子的脸，他刚才就守在殿外，瞧见了皇后娘娘脸上的表情。 想来，皇后娘娘是因着刚才沈充媛跟安美人也在此，所以心里不高兴了。 可……沈充媛跟安美人瞧见皇后娘娘来，就很识趣的离开了啊？ “哎，这都说女人心海底针，那啥也差不多嘛！”好一会儿，谢昭感慨道，有姜海在跟前，她说话时就得稍微注意点。 姜海站在一旁，听完主子的话，越发不解起来。 这……皇后娘娘不就是女人吗？那啥……是啥啊？ 姜海觉得，自己一脑袋的问号，可他又不敢问。 谢昭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往里间去，她想稍微歇一歇，下午还要与大臣们一起批阅奏折。 离开了文华殿的赵景，回到了凤鸣宫，如谢昭所想，今儿个确实没什么事情要做。 闲着无事，他随手拿起小几上，谢昭还未看完的闲书，翻了几页。 这本书的故事不错，虽然偶尔会有些不可描述的情节，但总体还是很吸引人的。 赵景看了一会儿，竟然看进去了，瞧见上面的男主人公是如何讨好女主人公的，不免若有所思。 “娘娘，您之前不是说要给陛下做个香包，奴婢刚去尚工局给您取了所需的物件，您看着挑一挑？” 肖云从殿外进来，等到了软榻前，冲着赵景行礼。 赵景翻书的手，不由得一顿，抬起头来看向肖云，“你刚才说什么？” “啊？奴婢刚才说，去了尚工局，给您取了些做香包用的物件，请您挑选。” “不是这句，前面一句。”赵景放下手里的书，向着肖云手中的笸箩看去。 “快端午了，您想给陛下做个香包。”肖云想了想，又将之前说的也重复一遍。 “我……要给陛下做香包？”赵景伸手指着自己，似乎有些诧异。 “是啊，咱们才搬回凤鸣宫，陛下还未来时，您亲口说的，苍术她们都听到了。” 肖云一脸莫名，却还是认真回应着。 她眼见着自己说完这句之后，主子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意来。 “拿过来吧，”她听见主子吩咐道，连忙将笸箩放在小几上。 “娘娘心中可有打算？可要奴婢帮着您一起挑挑？” 肖云是相信自家主子眼光好的，可主子喜欢鲜艳的颜色，陛下素日里穿着的衣裳，除了大婚之时，并没有太过鲜艳的。 万一主子按照自己的喜好挑选，给陛下做香包，怕是系不在陛下的腰间。 “不用。”赵景回应道，他自己喜欢什么颜色，他还能不知道吗？ 直接按照自己喜欢的挑选便是。 说着，他从笸箩里挑出几样觉得还不错的，示意肖云看。 “娘娘的眼光自然是好的。”见主子挑得很适合陛下，肖云松了口气，笑着回应道。 “就放在那儿吧。”虽然挑好了，可赵景没打算动手做，他又不是谢昭。 既然是谢昭与肖云她们说的，要给自己做香包，等她回来，他就把这些东西给她，让她给自己做香包。 没想到，她平时瞧着是个木头，倒还有几分心思，还知道给他做香包。 一时间，赵景心里美滋滋的。 肖云站在一旁，往小几上看看，又瞧了瞧自家主子。 她不知道主子为啥看上去很高兴，可听苍术说，主子的女红不怎么样，这离端午也没几天了，现在不做的话，还能做完吗？ 可心里想归想，她到底没有问出来，赵景不知她的那些想法，重新拿起刚才看的画本子来，继续看下去。 他琢磨着，既然谢昭惦记着给他做香包，是不是他也该想些什么，之后给她一个惊喜？ —— “陛下，您是要回建章宫，还是……去凤鸣宫？”忙完今日的事儿，谢昭在文华殿内坐了会儿，姜海凑上前来，低声询问道。 “又或者，您可要翻牌子？”帝后成婚已有月余，皇后搬回了凤鸣宫，昨儿个陛下去了凤鸣宫，今日……应该回建章宫，再或者换一换吧？ 姜海这般想着，不动声色地向着殿门口看了一眼，掖庭局的宫人正站在文华殿外，等着陛下传唤。 “嗯……去凤鸣宫吧。”思虑片刻，谢昭吩咐一声。 她是想着，既然又互换了，明日母亲入宫，能见到母亲的又会是赵景，而不是她。 上一次赵景见母亲时，曾被母亲怀疑，她得回去多叮嘱几句，免得赵景再一次被母亲瞧出什么来。 姜海答应着，随着她一起往文华殿外走。 龙辇向着凤鸣宫去，谢昭坐在龙辇上，一只手撑着头，琢磨着自己的心事。 “陛下。”有声音自路旁传来，谢昭坐直身体看过去，是宜春宫的人。 “可是丽婕妤有事？”谢昭猜想，今日沈充媛跟安美人都去了文华殿的事儿，想必也传遍了后宫。 像是丽婕妤那般愿意多想的，定然也会不甘示弱。 本以为午膳之后，宜春宫就会派人来，没想到这时候在路上等着。 虽然龙辇是前往凤鸣宫的，可这条路也能去建章宫，所以在此处守着，是极好的选择。 “回陛下，近来宜春宫内的小厨房新做了几道菜式，丽婕妤想请陛下去尝一尝。” 之前谢昭变成赵景时，去过宜春宫几次，还挺喜欢宜春宫菜式的。 丽婕妤也是有进步的，她想着自己不能总靠着腹中的皇嗣邀宠，毕竟皇后娘娘太过聪慧。 自己的那些小把戏，皇后娘娘总能看穿。 与其用那些个小心思，倒不如直截了当地请陛下过来，想必皇后娘娘就算知晓，也不会责怪她什么。 至于让宫人在此处小路上等着，纯粹是凑巧，误打误撞罢了。 “也行。”谢昭想了想，答应一声，反正眼下丽婕妤有孕，陛下不在有孕的妃嫔宫中留宿也正常，她可以去丽婕妤那儿用晚膳，再回凤鸣宫跟赵景说事。 这般想着，她吩咐一声，将龙辇随着宫人往宜春宫去。 此时，宜春宫内。 丽婕妤靠坐在软榻上，瞧着坐在一旁略有些忐忑的萧才人，她是经过刻意装扮的…… 第55章 你在里面 赵景在凤鸣宫内等着谢昭回来，他估摸着她一定会回到凤鸣宫来。 然而左等右等，也不见谢昭回来。 “娘娘，还是传膳吧，不然都凉了。”肖云一直候在一旁，见主子时不时往殿门口看，便开口劝道。 话音才落，苍术从殿外进来，冲着赵景行礼。“启禀主子，陛下去了宜春宫。” “丽婕妤那儿？她又怎么了？”从前，赵景对于丽婕妤的印象也没多深，但他确实是记得她的。 毕竟，前世的后宫之中，丽婕妤是生育过公主的。 重生又与谢昭互换身体后，赵景对丽婕妤多了些认识，那便是矫情。 确切的说，是想得多人还矫情，这就很让人头疼了。 不过，丽婕妤的这几次矫情，都是谢昭去处理的，这一次又是如此。 “回主子，丽婕妤并无不妥，只是宫里做了新菜，就请陛下过去尝一尝。” 苍术再度回禀道，她如此说，就意味着赵景只能自己用晚膳，至于谢昭是否会回来，他也说不好。 他与谢昭说过，去后宫之中，做不做什么并不一定重要，重要的是去还是不去。 如今帝后不住在一处，身为皇帝，往后宫走动是正常的。 虽说赵景自己没想过要往后宫走动，他更想往谢昭跟前凑活。 可谢昭的想法跟他是不同的，他早就发现，谢昭是个爱看脸的人。 这后宫里的美人，虽不是各个都比她好看，却也美得更有风情，她如今变成了他，往后宫里走动，还真叫人说不出什么。 只是…… 赵景其实想过，谢昭会不会借助他的身体去做什么，毕竟从女人变成了一个男人，有些事想体验一下也正常。 可一想到谢昭万一真借着自己的身体做什么…… 赵景拿筷子夹起一根菜来，狠狠的咬着。 —— “哈欠！”临进宜春宫前，谢昭不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陛下，您没事吧？”姜海跟在一旁，听到主子打喷嚏，连忙关切的问了句。 “没事，许是谁想朕呢。”谢昭琢磨着，大概是赵景，他肯定有等自己回去。 纵然在两人前世，他们更多的是面子上的夫妻，可常在一起相处，总会有所了解。 更别说这一世还有互换身体的机会。 可自己没回去，反而来了后宫，他会念叨自己，实在是正常不过。 宫人见陛下来了，小跑着去殿内跟丽婕妤回禀。 “一会儿陛下进来，你莫要紧张，该如何便如何就是。”丽婕妤扶着宫人的胳膊起身，对着一旁有些紧张的萧才人叮嘱道。 萧才人低低应了一声。 随着宫人进到正殿，谢昭见到了丽婕妤，也瞧见了她身旁的萧才人。 她吩咐一声，免去两人行礼，随着丽婕妤坐在桌前。 丽婕妤示意宫人传膳，她招呼萧才人坐在谢昭的另外一边。 谢昭坐在椅子上，往左边看是丽婕妤，往右边看，是萧才人，她不免有些感慨，要是对面再坐着一个赵景，怕又是晌午那场面了。 这当皇帝就是不一样，随随便便的就能左拥右抱。 宫人们呈上晚膳，丽婕妤还吩咐人准备了酒，她不停地招呼萧才人给陛下布菜，又让她陪着陛下喝酒。 喝了口酒，如果说刚来到宜春宫时，谢昭不大明白为何萧才人也在，那么现在，她已然明了。 显然，是因着丽婕妤有孕，无法侍寝，又想着将她这个陛下留下来，所以找了萧才人一起。 萧才人也住在宜春宫内，若陛下真的能留下来，之后萧才人得了好处，丽婕妤也能沾光。 谢昭同为女人，这些小伎俩还是看得出来的。 想到这儿，谢昭向着萧才人看去。 说来，虽然是正五品才人，算是如今后宫当中，位分还可以的妃嫔，可萧才人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 不管是去请安也好，还是宫宴上也罢，就算她坐在那儿，也不怎么能叫人注意到。 可她并非长相平平，偏偏就是不容易叫人注意。 谢昭仔细想了想，上一世的萧才人……应当算是这宫里的长寿之人了吧。 反正赵景驾崩时，萧才人还好好的，至于自己也跟着赵景去了后，这萧才人还活了多久，那就不知道了。 他们俩相继去世时，萧才人……应当是做了婕妤的，她家里还是有些能耐的，但她就是不争不抢。 “陛下，您再尝尝这个。”见陛下盯着萧才人看，丽婕妤心里酸溜溜的，可这就是她想要的，也只能忍着酸，给陛下夹菜。 谢昭回过神来，吃着丽婕妤给夹的菜。 她琢磨着，今晚怕是要宿在宜春宫了，倒是不做什么，反正赵景也说过，做不做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留下来。 既然丽婕妤将萧才人拉过来，想来是也希望陛下能留下来的，她若是走了，依着丽婕妤的性子，没准还得为难萧才人。 这萧才人也不容易。 反正在哪睡都是睡，回凤鸣宫的话，还得把赵景裹起来，省得他睡着了踹自己。 酒足饭饱，谢昭就势随着萧才人去了她住的偏殿。 吩咐人准备了热水，谢昭与萧才人各自沐浴。 沐浴之后的萧才人坐在床上，心中惴惴，从入宫到现在，她还没侍寝过呢。 说来，原本不该她入宫，可阿姐与人两情相悦，若进了宫，定然痛不欲生，反正她们姐妹俩就差一岁，长得也很是相像。 若是家里人不说，谁也想不到是顶替了的。 自打入宫后，她就住在宜春宫，那时候丽婕妤还不是婕妤呢。 她们入宫许久，陛下才来宜春宫，就那么一次，丽婕妤便有了身孕。 再之后，陛下大婚，就算过来，也只是去看望丽婕妤。 幸好，她从未想过入宫后做什么宠妃，现在的日子，跟在家时也没什么区别。 除了偶尔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便是与同处在宜春宫的丽婕妤相处，她虽然事儿多，但对自己还行。 心里面琢磨着，萧才人竟有些昏昏欲睡。 等谢昭进到里间，她都快睡着了。 于是，谢昭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萧才人，萧才人猛然睁眼，想要请罪，却被谢昭扶住。 “困了吧？朕也困了，咱们睡觉吧，你在里面。” 第56章 就只有这样吗 身边传来的呼吸声渐渐平稳，萧才人自己盖着一个被子，在黑暗中眨着眼。 虽然她从未侍寝过，可好歹也是看过图的人，侍寝难道就……就只有这样吗？ 可她很确定，身旁的陛下已经睡着了，不仅如此，还不跟自己盖一条被子。 瘪了瘪嘴，要说有多失落，倒是没有，她听着身边沉稳的呼吸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将自己的被子揽过来，很快也睡着了。 —— 凤鸣宫内，沐浴后的赵景躺在床上睁着眼，他没想到谢昭还真没回来，就宿在宜春宫了。 在他用过晚膳后不久，陛下要宿在宜春宫的消息就传遍整个后宫。 这让他忍不住去想，谢昭留在宜春宫，都能做些什么？ 依他对谢昭的了解，极大可能是洗洗就睡了。 想到这儿，他打了个哈欠，明天还得面对谢昭的母亲呢，自己得养足了精神，别再出什么岔子才是。 不然的话，就谢昭那个狗脾气，指不定要跟自己怎么着。 相较于凤鸣宫内的静悄悄，以及宜春宫偏殿内的静悄悄外，其余各宫就没那么消停了。 同在宜春宫内，丽婕妤靠坐在床上，还没有睡。 宫人从外间进来，冲着她行礼。 “怎么样，有什么动静吗？”既然陛下在，势必要发生些什么，所以她派了人，去另一边偏殿后面的窗户外听墙角。 “回主子，什么动静都没有。”宫人如实回应道。 “没动静？怎么会？”丽婕妤有些不解，“难道，这萧才人是个木头性子？” 宫人低着头，没有说话，这话她也答不了。 长信宫内，沈充媛坐在梳妆台前，想着晌午的事儿，再想到陛下留宿宜春宫的消息，忍不住叹了口气。 若……若今天晌午，安美人没去文华殿，皇后娘娘也不在的话，她是否有机会能让陛下晚上来长信宫？ 思来想去，她也没有答案，毕竟一直以来，陛下对她都是淡淡的。 虽然有姑母帮忙，陛下来过长信宫几次，可她能感觉到，在陛下心中，她与其他人并无两样，哪怕自小相识。 又叹了口气，沈充媛吩咐一声，去床上休息。 比起长信宫来，怡景宫就要热闹多了。 因着晌午的事儿，安美人心里憋着火，就算摔过东西好了些，傍晚得知了陛下留宿宜春宫，还是萧才人那儿，也忍不住要再发火。 她不觉得自己哪里比萧才人差，陛下会去宜春宫，也是因着丽婕妤的缘故。 听闻丽婕妤特意找了萧才人，才让陛下留宿，安美人越是想着，心里就越不舒坦。 宫人们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殿外，与安美人同住怡景宫的万贵人摇了摇头，她估摸着，今日后宫里的妃嫔们，怕是大部分都睡不好了。 既然后宫里其他人都知晓了陛下留宿宜春宫的事儿，陶贵人也不例外。 但她并未因此有什么情绪。 她早就猜到，丽婕妤可能会利用萧才人，让陛下留宿。 于她而言，当务之急是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好，到那时，宫里的那些女人们就该来羡慕她了。 “都弄好了吗？”她靠坐在软榻上，询问身旁的宫人。 “主子放心，保准让您明天就能用上。”宫人笑着回应道，陶贵人十分满意，起身去里间休息。 —— 早上在宜春宫醒来，谢昭还愣了一会儿，她仍然与赵景互换着，她现在的身份是皇帝。 往身旁看看，萧才人虽闭着眼，可眼皮却不停跳动，显然已经醒了，却不敢睁开眼。 她冲着外间吩咐一声，招来姜海伺候。 等到陛下离开，萧才人这才松了口气，从床上坐起。 她正梳妆，丽婕妤就带着人过来了，少不了要问一问昨晚的事情。 她被丽婕妤拉着，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她支吾着，到底是没说出什么来，丽婕妤还要再问，就听说有宫人来了，陛下赏赐了萧才人。 “看来陛下对你很满意。”等萧才人接完了赏赐，丽婕妤招呼人传膳，要跟萧才人一起用。 她如此说，萧才人想到昨晚，她确实不知怎么说，索性低下了头。 丽婕妤只以为她是害羞，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 “娘娘，陛下吩咐人给萧才人送了赏赐，咱们是不是也该挑些东西给萧才人送过去？” 等到赵景起来，肖云服侍他更衣，询问他的意思。 “你们看着办吧。”这样的事儿，赵景还是头一回经历，他琢磨着既然肖云问起，应当是要有赏赐的。 不过…… 他与谢昭没有互换时，住在一起……倒是没有给谢昭送过什么礼物，从前就没有。 至于这次萧才人，莫非是谢昭暗示自己什么？ 他这般想着，忽然又想到了肖云说的，谢昭想给他做个香包，他把谢昭给萧才人赏赐，跟谢昭要给自己做香包联系起来…… “娘娘？”肖云敏锐地感觉到，主子好像忽然不大高兴，可具体是因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她试着问了声，却见主子已恢复正常，她琢磨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就没再多言。 收拾妥当，赵景用了早膳，等待侯夫人入宫。 能再次入宫探望小女儿，秦氏是高兴的，跟上次一样，她特意又准备了一些食物。 上一次，因着察觉到女儿有些不对，她连午膳都没用就出宫了。 经过丈夫开解，这一次她说什么也要多陪女儿一会儿。 她这次是自己入宫的，没带儿媳，一则能带的回娘家探望长辈去了，二则有孕的带进宫也不方便。 在宫人的带领下，秦氏来到了凤鸣宫，再一次见到变成谢昭的赵景。 有了上次的经验，赵景这次十分注意，秦氏挨着他坐着，亲密的同他说话。 “我这次又给你带了不少你爱吃的，快尝一尝。”说了会儿话，秦氏起身去开食盒。 上次带进宫的食物不算多，但个个美味，都被赵景吃了，谢昭没能吃到。 他特意看了看，跟上次差不多，也不是很多。 “娘，孩儿用过早膳了，想跟您一起用午膳，您带来的这些吃的，孩儿想让陛下也尝一尝。” 第57章 蝴蝶 “给陛下？”对于女儿说的，秦氏有些诧异，但很快，她脸上重新露出笑意来。 “瞧着你与陛下感情好，为娘也就放心了。”若是不好，又怎舍得把家人做的食物，留给陛下品尝？ 秦氏是做母亲的，很清楚小女儿的性格，若陛下对她不好，她才不会惦记他呢！ “陛下他待孩儿是好的，之前说母亲要入宫来，他私下里还称母亲是岳母呢。” 说起这话，赵景没有丝毫的脸红跟不好意思，他私底下确实称呼侯夫人秦氏为岳母。 只不过，若让谢昭在此，定然不会说这话，可既然是他在，当然得在岳母跟前表现一番。 他如此说，秦氏笑着点头，重新拉着闺女坐下，继续说话。 只不过，在聊天的时候，偶尔她心中还是会升起怪异，觉得女儿是有哪里不对。 —— 晌午，侯夫人秦氏带进宫的食物，由肖云亲自送到了文华殿。 谢昭坐在桌前，瞧着姜海为食物试毒，心中强自按捺。 从前世到今生，她许久没尝过家里人的手艺了，跟赵景互换身体后，她还以为没机会品尝。 没想到赵景竟然让肖云给送来了，也不知他是如何同母亲说的？ 想着上一次母亲入宫未用午膳就走了，这一次则留在宫中用午膳，谢昭估摸着，赵景表现不错，没让母亲加深怀疑。 她特意吩咐了姜海，给凤鸣宫送了几道菜，都是侯夫人秦氏爱吃的。 能得陛下赐菜，乃是荣耀，秦氏看到菜之后，发现都是自己爱吃的，不免有些惊讶。 “陛下知道母亲入宫，特意问了孩儿，才有此准备。” 赵景同秦氏解释道，在秦氏面前再一次为自己脸上贴金，赢得秦氏的好感。 于秦氏而言，只要女儿在宫中一切安好，她就能宽心不少。 如今眼见着陛下为自己的女儿，来讨好她这个做母亲的，她心中越发宽慰。 看样子，女儿确实过得还不错，她这次入宫，瞧着女儿比上一次见到时气色要好不少。 只是…… “昭昭，虽如今陛下对你一切都好，可到底这后宫里如此多的女人，你也还是要谨慎些，莫因为陛下的宠爱，失去了分寸。” “为娘不会与你说什么做正妻该如何不该如何，毕竟你父亲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姬妾，我不必面对那些个需得拈酸惹醋的事儿。” “可有句话，为娘也不得不叮嘱你。如今你与陛下正值新婚，自然是百般的好，可这里是皇宫，怕是迟早还会有新人住进来，纵然无法取代你的位置，可想把你从陛下心里挤走，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趁着眼下，你也稍微努力些，若能尽早生下嫡子，其他的也就无所谓了。” 秦氏素来是个敢说的，上一次入宫就敢跟女儿说若受了委屈，家里也不会就此罢休。 这一次，她还不忘再叮嘱女儿几句。 虽然她不必面对姬妾之事，与丈夫感情也好，可她身在京中，常能看到那些高门大户里的夫人们，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她是知晓的。 哪怕女儿身为皇后，有些事情也无法免俗。 赵景坐在秦氏身边，他猜想上一世，侯夫人应当也与谢昭讲过这些。 只是过去的自己对谢昭一直都有误会跟偏见，因此两人成婚数年，中宫都没有子嗣。 那会儿，整个后宫也没什么孩子，他与谢昭虽常在一处，却也只是在一处而已，还是偶然的一次，才有了后来的太子跟他们的女儿。 重活一世，他们俩倒是想尽快让孩子出生，可如今这般……还不知到底何时能生下嫡子。 这般想着，赵景有点愁得慌。 “你也莫因为娘的话而苦恼，虽然我希望你尽早能有自己的孩子，可我也知道，孩子是缘分，不是着急就能来的。” “你且放宽心，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虽然谢昭每逢月事都会不舒服，可早在之前，秦氏是请过人为女儿调理的。 只要是陛下那边没有问题，迟早都会怀上孩子，秦氏并不担心。 “孩儿知道了。”赵景点点头，想着之后谢昭回来，两人在琢磨琢磨。 实在不行……就自己上？ 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让他与谢昭在现在的情况下如何，已经是极限，他自己还要体验妇人有孕生子…… 还是不了吧？ 秦氏也怕说得多了，会影响到女儿，她笑着转移话题，又说起了别的。 这一次，秦氏在宫中多待了一些时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另一边文华殿中，结束了午讲之后，谢昭前往习武场。 因着晌午的饭菜，她现在心情极好。 “那边有好多蝴蝶啊！” “是呀是呀，快去看看！” “陶贵人……” 坐在龙辇上，谢昭听到了宫人小声嘀咕的声音，她向着宫人看去，见刚才行过礼的几个宫人，正往一个方向去。 姜海也注意到了那些宫人，抬头向着主子看来，“陛下，可要去瞧一瞧？” 他如此说，谢昭想了想，吩咐一声。 于是，龙辇转道向着宫人们所去的方向而去。 园中，经过特意打扮的陶贵人正在翩翩起舞，这本没什么好看的，可竟然有许多蝴蝶在她身旁飞舞，似乎是被她吸引来的。 不少宫人汇集在此，瞧着蝴蝶围着陶贵人打转，那画面美极了！ 陶贵人一边跳着，一边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她知道陛下会出现在附近，应当……会被自己吸引过来吧？ 除了蝴蝶之外，大家还能闻到淡淡香气，谢昭离得近了，也闻到了香味。 她坐在龙辇上，因此比其他人更早一些瞧见起舞的陶贵人，还有她身边飞舞的蝴蝶。 这让谢昭十分诧异，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场景呢！ 龙辇落下后，她带着人往陶贵人身边去。 陶贵人仍舞着，她注意到宫人们有骚动，心里不由得一喜，舞姿更加妩媚。 冲着要行礼的宫人们挥挥手，谢昭站定脚步，看着陶贵人翩翩起舞。 不得不说，这陶贵人实在是个有心思的，竟然能想到这样的法子，吸引陛下过来。 若此时，她没有与赵景互换，想来赵景也会被她吸引过来…… 第58章 不高兴 舞着舞着，陶贵人便到了谢昭附近，她耍了个心眼，看似脚下一绊，向着陛下所在的方向倒去。 谢昭岂会看不出陶贵人的那点小心思？别说是她，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 可谢昭还是伸出手，将陶贵人给接住了。 一则，她现在的身份是陛下，这美人都要在自己跟前摔倒了，还费了这么多心思，怎能无动于衷？ 二则，要真是不管，让陶贵人摔了，就算没摔到头，这脸面也没了，往后还怎么在后宫里抬头？ 况且，就是一伸手的事儿，也不算什么。 “陛下……”被接住了，陶贵人心中一喜，顺势揽住了陛下的脖子。 姜海在一旁瞅着，立刻冲着宫人们挥手，让他们该干嘛就干嘛去。 “爱妃这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吸引了这么多蝴蝶？” 上一次跟赵景互换，谢昭还没想出怎么称呼后宫里的妃嫔。 这一次互换，她轻车熟路般，就找了个她觉得最好的称呼——爱妃。 甭管什么品阶，到底受不受宠，一句爱妃啥都解决。 “陛下可喜欢？”仍揽着谢昭的脖子，陶贵人笑着问道。 谢昭是觉得挺好的，就是陶贵人个头有点矮，这么揽着她的脖子，她觉得脖子疼。 可她又不好说出来。 这女人啊，一个在意脸面，一个在意年龄，再就是在意身形。 自己要是说了陶贵人坠着她脖子，很不舒服，她可能会觉得自己嫌她胖，那就不好了。 想了想，谢昭一抬手，将陶贵人打横抱起，这样就不压脖子了。 陶贵人个小，人也就轻飘飘的，别说谢昭现在用的是赵景的身体，就算是她自己，抱陶贵人都跟玩似的。 “哎呀！”被忽然抱起，陶贵人佯装吓了一跳，往谢昭怀里靠得更近。 “陛下，婢妾刚才不小心扭到脚了，您送婢妾回宫好不好？” 她想着，自己精心安排，现在身上的衣服都不同于其他妃嫔，若陛下能送她回宫，还愁不能让陛下上她的榻吗？ 然而…… “朕还未去习武场，不若这样，朕先让姜海送你回去，找太医给你瞧瞧，等朕结束了今日的课程，再去蓬莱宫看你。” 昨儿个她宿在了宜春宫，陶贵人如今的举动，不用想也知道用意。 但她还没有完成今天的课程，她是知道的，从前就算身体不适，赵景也从未耽搁过朝务以及该完成的事儿。 既然自己与他互换身体，当然也得按照他的习惯来。 陶贵人一怔，没想到自己都在陛下怀里了，还不能让陛下现在就跟她回去。 她犹豫片刻，重新露出笑意，“那陛下可千万要记得，晚间去陪婢妾啊！” 谢昭应声。 姜海按照吩咐，送陶贵人回蓬莱宫，谢昭则继续前往习武场。 想到刚才答应陶贵人的，看样子，今儿个又得住在蓬莱宫了。 若今日去了蓬莱宫，明天还会有谁冒出来呢？ 想想看，好像还挺有趣的。 —— “又去蓬莱宫了？”赵景得到消息时，尚宫局的管事才刚走。 临近端午节，宫中将举行宫宴，虽然不必皇后桩桩件件都掺和，可大体的安排还是要皇后来做主的。 之前赵景与谢昭互换，是操持过宫宴的，所以有些经验，再者每年都有端午，宫中举办宫宴也有大概的例子，只稍作更改就好，不必太过操心。 “回主子，听闻陛下去习武场时，遇到陶贵人在园中起舞，舞姿摇曳，连蝴蝶都吸引来了。” 肖云将得到的消息回禀给主子，听她说完，赵景皱起眉来，“什么舞能把蝴蝶吸引来？我怎么就没见过？” 没跟谢昭互换之前，他才是陛下，就算后宫里有吸引人的手段，也是冲着他这个陛下来。 可他压根不记得，自己见过有人跳舞能吸引来蝴蝶的。 “奴婢也未曾见过，但宫里有不少人都看到了，说煞是美丽呢！若娘娘想看，明日各宫来请安，问一问陶贵人便是。” 蓬莱宫住着陶贵人，跳舞吸引蝴蝶的，也是陶贵人。 “陶贵人……”赵景重复一遍，仔细想了想，他不记得自己的后宫里有这么一个人…… 于是，他重新又想了一遍，忽然生出一点点印象来。 前世，他的后宫里确实曾有一位陶贵人，但她因病过世了。 除此之外，再没有过姓陶的妃嫔，难道这个陶贵人就是那个过世的陶贵人？ 可……他回忆着之前变成谢昭时，妃嫔们来请安，自己所见到的陶贵人，“不像是个身体不好的啊？” “娘娘，您说什么？”不自觉的，赵景低喃出声，肖云没听清楚，不解的问道。 “没事。”他回应一声，靠在软榻上，有些气闷。 “娘娘，既然今儿个陛下不来，您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不若把香包做了吧？” 肖云说着，将放在小几上的笸箩拽过来，送到赵景面前。 说起香包来，赵景心里憋着气。 既然之前谢昭与肖云说了，要给自己做香包的事儿，怎么两人互换了，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不做了。”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会做什么香包？ “娘娘，到底陛下是帝王，去后宫也是难免，若一直在娘娘的凤鸣宫，别说太后那边，连朝臣都会有意见。” 肖云以为，主子是怄气，便开口劝着。 “奴婢听苍术说了，您女红不好，既如此，您用心给陛下做的香包，才更显珍贵啊！” 赵景皱起眉来。 从前他就觉得后宫里没必要有太多妃嫔，他没那么多功夫去整什么雨露均沾。 可偏偏头一次选秀，母后就选了一堆妃嫔进来，后来中宫无子，母后就又选了一些人。 这一世，那后一次选秀，他肯定是不会让了，至于如今后宫里的这些人…… 呵，成天的勾着他的皇后往后宫跑…… “娘娘？”见主子十分不悦，肖云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继续劝下去。 “主子，若不然让奴婢帮您做这个香包，到时候您缝上两针，就说是您给陛下做的，可好？” 苍术在一旁，她上前两步，帮着肖云解围。 赵景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她…… 第59章 可太刺激了 蓬莱宫外，谢昭见到了出来迎接的陶贵人，看得出她是用了心思的。 谢昭与赵景互换后，也来过后宫几次，妃嫔们多数是在殿里等待，一个个精心装扮。 可她见到的陶贵人，与她们是不同的。 临近端午，天已经热了，陶贵人身上穿着的衣裳，大概是特意命人裁制的，她身形瘦弱，这衣裳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出尘。 她大概刚沐浴后不久，头发只简单的挽了个发髻，用一根玉簪固定着，搭配这一身衣裳，倒是再合适不过。 虽然夜色还未降临，可她手中却提着一盏花灯，脸上带着殷切之意，当瞧见龙辇来的那一刻，谢昭在她的脸上见到了喜悦。 将要行礼的陶贵人扶起来，谢昭同她一起进到蓬莱宫内，陶贵人的身上也有淡淡香味，只是与后宫里其他人都不一样。 在如今这样的时候，闻起来很是清新淡爽，不会觉得烦腻，可以看出，她着实花费了不少心思。 瞧着搭在自己手中那柔弱无骨的手，谢昭不由得感叹，若此时，自己没有与赵景互换，必然瞧不见这一幕。 若真是赵景在此，面对如此美人，这般心思，想来……会很心动吧？ 就连她都觉得惊艳呢！ 平心而论，陶贵人的美是比不上谢昭本身的，但她格外有那些奇巧心思，这便很能吸引人了。 “陛下，可要传膳？”不等姜海开口，陶贵人询问道。 除了尚膳房那边，她自己也用了些心思，所准备的食物，都透着精心。 “好。”谢昭点头，陶贵人吩咐一声，立刻有宫人去传膳。 谢昭与陶贵人一起坐下，目光在东暖阁内转了一圈。 之前陶贵人住在西暖阁，那时候谢昭与赵景头一回互换，许诺让陶贵人搬到东暖阁，并且不让其他人再搬进来。 “这殿内，是你自己布置的？”瞧着就不像尚宫局那边的手笔。 “回陛下，是婢妾自己布置的，毕竟是陛下您许诺婢妾的东暖阁，婢妾自然要亲自布置，您觉得好不好？” 谢昭打量着殿内的布置时，陶贵人偷眼看过来，见陛下的脸上带着赏悦，便知晓是满意自己布置的，所以她特意反问一声。 “恩，很不错。”谢昭所住的凤鸣宫，内里的陈设都是宫人们布置的。 原本打算搬回去之后，就重新安排一番，没想到又与赵景互换了，就没来得及。 但之前住建章宫的时候，她是有重新布置过的。 如今见到陶贵人布置的东暖阁，她心中生出赞赏来，便夸赞了她几句。 不仅如此，还吩咐姜海去取了两个瓶子，摆在了陶贵人的东暖阁内，有了那两个极为精巧的瓶子，果然显得更有意调。 “多谢陛下。”陶贵人心中暗喜，冲着谢昭行礼。 宫人们呈上晚膳，陶贵人将自己的心意告知谢昭，品尝着陶贵人特意吩咐人准备的菜肴，谢昭很是满意。 天热之后，人难免没有胃口，陶贵人如此安排，实在是精妙，谢昭多吃了几口菜。 用过晚膳后，陶贵人又吩咐人准备热水，想亲自伺候陛下沐浴。 “朕习惯自己沐浴。”谢昭摆了摆手，她太清楚陶贵人的意思了，显然是想趁着伺候她沐浴的功夫，来一个鸳鸯戏水。 可问题是，她现在虽然是陛下，但她不是赵景，真让她与陶贵人来个鸳鸯浴，她还真就做不到。 面对她的拒绝，陶贵人有些错愕，可陛下的吩咐，她也只能遵从，于是退回里间，等着陛下沐浴后进来休息。 她特意换了另外一身衣裳，就是为了侍寝准备的。 谢昭泡在龙纹大桶里，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这当皇帝也挺不容易的，虽然三宫六院许多美人，可这整天忙于朝务，已经很辛苦了，到晚上还得应付美人。 虽说赵景的体力还挺不错的，可这见天的来……估计也不行。 怪不得从前，有许多时候他都与自己在建章宫，她睡床，赵景睡榻…… 细细思量，是不是那时候赵景不大行了？所以宁愿跟自己这个表面夫妻在一块？ 他毕竟是皇帝，要是真不行了，也不好找太医看，毕竟要脸。 谢昭觉得，自己可能在无意中发现了什么真相。 如果赵景知道，她竟然这么想自己的话，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但毕竟，这是谢昭的想法，她不说的话，赵景无从得知，谢昭她也不可能说，因为现在的赵景行不行，她还是知道的。 —— “哈欠！”凤鸣宫内，赵景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手里的针差点又扎着他。 原本苍术提出，由她们来动手，为陛下做个荷包，到时候请主子添两针，就说是自己做的。 可赵景对此却很不满意。 最后他心一横，索性取来了针线，要自己亲自做个荷包。 他堂堂一个皇帝，能够治理军国大事，让百姓安居乐业，还能处理后宫，怎么就对付不了一个荷包？ 然而真的动手后，他发觉自己真的不怎么能对付了。 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扎着自己三回了，肖云跟苍术在一旁欲言又止，可都不敢劝。 “主子，天色已晚，要么明天再弄吧，仔细伤了眼睛。” 再瞧见主子又一次扎了自己之后，肖云开口劝着。 她琢磨着等主子睡着了，就让苍术她们帮忙做几针，也省得主子把自己的手扎成筛子。 赵景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刚才他还豪言壮语的，现在倒是巴不得有人帮忙做。 不然的话，这么个东西做完，他的手是别想要了。 最关键的是，这不是他的手，是谢昭的，若谢昭瞧见，她手指头上好几个针眼…… 赵景大概想了下自己可能面临的事儿。 算了算了，不跟自己较劲了。 他起身向着里间走去，肖云跟苍术都松了口气。 —— 蓬莱宫这边，沐浴后的谢昭来到里间，瞧见陶贵人的那一刻，她脚下一绊，差点摔了。 她从未见过那样的装扮，但不得不说，穿在陶贵人身上，还真是好看。 这半遮半掩的衣裳，可太刺激了…… 第60章 就这？ 陶贵人侧躺在床上，身上穿着她特意让身边宫女做的衣裳。 瞧见陛下进到里间后，就趔趄了一下，她心中闪过得意。 她就知道，男人瞧见她这个样子，定然会把持不住的。 “陛下。”她唤了一声，连声音都变了，这是她特意练过许多回的，为的就是此刻。 谢昭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忽然想起了丽婕妤，她也曾用九转十八弯的语调唤过陛下，当时听到的也是她。 这还真是……当皇帝也会有意外收获啊。 她正想着，侧躺在床上的陶贵人起身，向着她走过来。 看陶贵人的模样，好像势在必得般，可谢昭知道，自己是回应不了她的。 “今日朝务繁忙，朕还真是累坏了。”她抬脚，越过走到她身旁的陶贵人，向着床边走去。 陶贵人不由得一愣，她还以为陛下会跟白天似的，将她抱起来，没想到竟然就这么走开了？ “婢妾在家中的时候，曾为了母亲学了些推拿术，不若为陛下按一按？” 她倒是不气馁，笑着跟在谢昭身后。 “也好。”谢昭答应一声，趴在了床上，陶贵人伸出手，帮着她捏肩。 还别说，陶贵人这手法不轻不重，还真就为谢昭缓解了些许疲乏。 她说的累坏了，虽有些夸张，可从早忙到晚，也确实是累的。 一边揉肩，陶贵人观察着床上人的反应，就在她打算将手往下移的时候，她的动作忽然僵住。 “呼……呼……”趴在床上的人，小声打起了呼噜，竟然睡着了！ 陶贵人收回手，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睡着了的人，好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起初，谢昭是想装睡的，可没过一会儿，她就真的睡着了。 等她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外间有脚步声传来，她听出来是姜海。 “陛下。”身旁忽然传来有些委屈的声音，谢昭一愣，扭头看向身旁，才发现陶贵人已经醒了。 “爱妃怎地醒这么早？”冲着外间招呼一声，谢昭关切地问道。 要说有多不好意思，那倒是没有，毕竟与赵景互换这事儿，是她控制不了的。 她也可以选择不来后宫，可如此一来，甭管是用了心思的丽婕妤跟萧才人，还是眼前的陶贵人，不仅心思都白费了，还可能会被其他人嘲讽。 而她去到各处，哪怕不做什么，只要是她们不说，旁人也不会知晓。 如此一来，就不会有嘲讽，她们也不会失了脸面。 “婢妾想亲自为陛下更衣，送陛下出门。”陶贵人的心里是有怨念的，可她又不能表达出来，于是笑着开口。 她如此说，谢昭应声，允了她服侍自己更衣。 离开蓬莱宫后，她跟昨天一样，让姜海再挑些东西，给陶贵人送去。 —— “主子，各宫都已经到了。” 凤鸣宫内，赵景正坐在桌前，不知想些什么，肖云从殿外进来，冲着他回禀道。 今日又是各宫请安的日子。 说来，皇后刚搬回凤鸣宫，陛下便追来留宿，原是叫妃嫔们都有些郁闷。 不想之后接连两天，陛下都宿在后宫之中，这让各宫都蠢蠢欲动起来。 尤其昨日之事，她们都已经听说了。 此时正殿之内，不少人的目光或多或少的都会落在陶贵人身上，有的比较隐晦，如沈充媛，有的则非常直白，如安美人。 “这有些人啊，还真是能使幺蛾子，在宫中跳舞也就罢了，竟然还能招蜂引蝶的，怕不是用了什么妖术？” 也有那按捺不住，说一些酸话的，如之前与陶贵人曾一起住在蓬莱宫的郑才人。 现在的她心里要多后悔有多后悔，早知道陶贵人不会病死，自己就不该搬出来。 她要是还住在蓬莱宫内，陛下去了蓬莱宫，她也能跟着沾光。 这不，那萧才人不就是跟着丽婕妤沾了光吗？ 陶贵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微微低垂着头，哪怕听到有人讽刺她，也一句不肯多说。 眼下的情形，也不适合多说什么。 她现在位分太低，谁都能拿捏她，哪怕高调吸引陛下注意，在其他人面前，也必须要低调才行。 除了这般想之外，陶贵人还琢磨着别的，她本以为昨晚之后，自己的位分能变一变，可除了收到陛下送来的东西，其他的啥也没有。 这种情况下，也不知何时才能真正侍寝，位分何时能升上去，她肯定还得再想办法，但在此之前，她琢磨着要不要试着讨好皇后，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 打从来到这里后，起初是皇后没入宫，所以见不到，那会儿只想着安稳养好身体，再谋划下一步。 如今不同，有了昨晚，就算什么也没发生，想来后宫里的妃嫔们也会觉得她侍寝过了。 等一会儿皇后出来，她再观察一些皇后娘娘，看是否与之前一样。 若是相同，她便试着讨好皇后，再给自己多一层保障。 “皇后娘娘驾到！”宫人的报唱声传来，赵景与肖云等人从后殿出来，坐在凤座之上。 众妃嫔一同起身，冲着赵景行礼。 目光在殿内转了一圈，路过陶贵人身上时，赵景仔仔细细的瞧了她几眼，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想着昨晚谢昭住在陶贵人的蓬莱宫，再想到曾经陶贵人的早逝，他不由得又多看了她几眼。 陶贵人随着众人一起行礼，她能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这让她有些紧张。 莫非，昨天的事儿，还是让皇后忌惮了自己？ 不应该啊！她观察到的皇后，显然不是她在剧里跟小说里看到的那种啊！ “免礼。”上首处，终于传来声音，众妃嫔一同起身，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眼看着便要端午了，之前本宫与陛下商议，要在端午宫宴上，为你们提一提位分。” 这是谢昭与赵景提议的，赵景答应了，眼下两人互换，赵景决定说出来，让宫里的人能记皇后的好。 妃嫔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到上首传来的话，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十分高兴。 她们站起身来，再一次行礼，“妾等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重生后与陛下互穿了第61章 风水轮流转 “娘娘，陶贵人求见。” 请安散去，赵景回到后殿，才刚坐下来，就见苍术从殿外进来，冲着她回禀道。 “陶贵人？”赵景有些诧异，却还是吩咐一声，让陶贵人进到殿中。 “婢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金安。”进到殿中，陶贵人冲着赵景行礼。 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怕自己猜错了，皇后并不像她所以为的那样。 可想着请安时，皇后说的话，她又觉得自己应该没猜错，皇后是个不错的人。 “免礼。”给她赐了座，赵景吩咐一声，命人呈上茶点，他看向陶贵人，想瞧一瞧这个前世的短命人，如今来找皇后是做什么？ 在赵景的心里，此时是有怀疑的，他怀疑这陶贵人跟他跟谢昭一样，都是重活一世的人。 不然的话，为何现在的她一点都不显病弱？更不像是会短命的人。 陶贵人不知赵景心中所想，更不知她面前的皇后娘娘，不是之前被她断定过的皇后。 坐在椅子上，她在心中斟酌着该如何说话，才能取得皇后的信任，得到皇后的庇护。 她不说话，赵景也不说话，殿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 朝堂之上，礼部尚书正回禀着此次大考之事。 如今万事俱备，只等着端午之后便进行大考，至于此次大考能选出多少人才，又是否有惊才绝艳之辈，需得大考之后才能知晓。 谢昭认真听完，脑子里先是搜寻了一番，对于当年她入宫后的首次大考，她印象不深，怕是要之后回凤鸣宫去，跟赵景商议一番。 等礼部尚书退下之后，陆续又有几位大臣禀奏了其他事宜，跟大考比起来，都不算什么大事，在朝堂上便可以解决。 等到日讲时，礼部尚书将今年的考题呈到谢昭面前。 谢昭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没有立刻给出答复，她心里知道，这考题可不是一个人就能够出的，得是诸位大臣各自出题成卷，之后最少审核三次，才能送到陛下跟前。 虽说这是第二次与赵景互换，平时日讲、午讲还有经筵她都经历过，甚至于换回来时，还有赵景给她找补，但这题目于她而言，还是挺难的。 也不知赵景看到这题目，会说怎样的话？ 她想着，决定晌午回凤鸣宫，将考题拿给赵景看，让他来斟酌。 大臣们坐在一旁，见陛下认认真真看完考题后，便放在了一旁，没说什么，便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位示意谢怀远问问，看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陛下，您可是觉得有哪里不妥？”旁人都不敢问，谢怀远只好主动开口。 “朕只是觉得，这考题关乎大考，要慎重一些，打算之后再好好看看。”谢昭笑着回应，大臣们松了口气。 —— 陶贵人在凤鸣宫内待了许久，起初是没什么话说，之后她试着找了几个话题，还真叫她找到一个赵景感兴趣的。 只不过，因着赵景对她一直有疑惑，所以这聊天大都是她说，赵景听着，到最后她也没能表明自己想追随皇后，请求皇后庇护的意思。 离开凤鸣宫时，她有些垂头丧气。 原本她以为，自己对皇后有了不少了解，可经过今天，就在刚才，她忽然将之前那些都推翻了。 不愧是能在皇宫里做皇后的人，果然深不可测。 她向着蓬莱宫归去，一路上低头寻思着，并未注意到前面的路上有人。 宫人跟在她身旁，还没来得及提醒，那人便撞了上来，陶贵人脚下不稳，跌坐在地上。 “哟，到底是昨儿个侍寝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声音传来，是安美人。 “婢妾给安美人请安。”没接安美人的话茬，她顺势稳了稳身体，冲着安美人行礼。 安美人站在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陶贵人微垂着头，等着她开口。 其实安美人也没啥想说的，会在这儿碰到陶贵人，也并非是刻意等着她的，确实是偶然。 可既然碰到了，不为难一下总觉得是便宜了陶贵人。 加上她低着头走路，正好是个机会。 眨着眼，安美人琢磨自己要说些什么。 此时临近晌午，谢昭提前结束日讲，带着礼部尚书呈上来的考题，带着姜海往凤鸣宫归来。 她坐在龙辇上，远远地就瞧见了跪在安美人跟前的……陶贵人。 “往那边去。”她吩咐一声，姜海连忙让宫人抬着龙辇改路。 安美人还在琢磨着要说什么，陶贵人仍跪在地上。 有谢昭的吩咐，姜海没有吱声，龙辇到了附近停下来，谢昭扶着姜海的手，到了安美人身后不远的地方。 她背对着谢昭，没有瞧见，可跪在地上的陶贵人看到了衣角，心中不由得一喜。 她没想到自己如此好运，这一次安美人为难她，竟然被陛下碰到了。 她琢磨着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好让安美人更过分一些，却不想那边声音已经传过来了。 “这是在做什么？”安美人一惊，猛然转过头，见陛下正站在她身后，连忙跪了下来。 “安美人，陛下问话呢。”安美人不敢说话，姜海缓缓开口道。 谢昭吩咐一声，让人扶了陶贵人起来，安美人仍跪在地上，身体微微发抖。 “姜海，传令到掖庭局，此次端午晋封，将安美人的名字划掉，至于陶贵人，从现在起，她是才人了，端午晋封依旧。” “安美人，你回宫反省去吧，端午宫宴也不必来了。” 后宫之中，哪怕宫人都不能被任意责罚，更何况是妃嫔？ 这路上人来人往的，安美人就让陶贵人在她跟前跪着，实在是过分，更遑论昨儿个她还宿在陶贵人那儿。 若不从重处置，往后再有谁得陛下去几次，这种事岂不是还会发生？ “陛……陛下……”安美人连忙冲着谢昭求情，而另一边，刚晋封为才人的陶氏欢喜地冲着谢昭行礼。 她觉得自己的心思果然没有白费。 “回宫去吧。”谢昭扶了陶氏一般，不去看安美人，带着人往凤鸣宫去。 安美人仍跪在地上，换成了陶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第62章 扎嘴 纵然谢昭没有与赵景互换，若遇到这样的情形，也会如此处理的。 回到凤鸣宫后，她先将自己在路上遇到的事儿，跟赵景说了一遍，包括她的处置。 “端午晋封依旧，那陶氏就该是美人了。”赵景靠在软榻上，看向谢昭。 “嗯。”谢昭点头，纵然是美人，也不过正四品而已，连一宫主位都当不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景见她并不在意，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他别开眼，眼角余光正瞧见一旁的笸箩。 挥了挥手，示意宫人们退下去，赵景端起笸箩来，放在谢昭跟前，冲着她抬了抬下巴。 瞧见笸箩里挑好的料子，以及上面歪歪扭扭有过的几针针线，谢昭忽然想起她之前随口一说的事儿。 失策啊！ 搬回凤鸣宫，她一时高兴，随口说了句嘴，没想到肖云她们记在心里了。 看样子，赵景被她们磨着绣了几针…… 想着她自己不怎么好的女红，谢昭眯起眼来，盯着对面的赵景。 他堂堂一个皇帝，女红肯定更差，这歪歪扭扭的几针…… “你把手伸出来。”谢昭将小几移开，向着赵景身边挪了挪。 “干嘛？”赵景有些心虚，下意识将手背在身后。 如此，谢昭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定然是赵景亲手缝了几针，扎了一手的窟窿，所以不敢给自己看。 毕竟，他用的是自己的身体，而她那么爱惜自己的身体，要是自己给自己扎了窟窿就算了，他扎…… 她冲着赵景伸出手来，将他背在身后的手拽了出来，果然，有几个针眼，虽然涂过药膏不明显了，也还是能看出一些。 “王八蛋！”瞪着赵景，谢昭咬着牙压低声音骂他。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跟宫人说，要给我做荷包，可这两天你都不回来，她们提起来，那我能怎么办？” 被谢昭骂了，赵景倒是也不恼，像是这样的话，前世也不是没听过。 她骂自己是王八蛋，自己说她是狗脾气，扯平了！ “你要实在是生气，等之后咱们换回来，你也扎我，成了吧？” 要是现在让谢昭扎自己的身体，疼得还是她，所以想让她出气，起码得换回来才行。 他如此说，谢昭想了想，倒是也行，她懒得往后退，索性就这么挨着赵景坐。 “你看看这个。”她把拿回来的考题给了赵景，“对于我来说，还是难了点。” 考题递给赵景后，她靠着他，随手捻起块点心来。 两人互换了身体，谢昭如此，对赵景压力不小，在赵景的抗议下，两人换了位置，成了赵景靠在谢昭怀里。 他倒是也不觉得别扭。 他认真看着手中的考题，谢昭吃完了点心，觉得赵景以她的模样靠在自己怀里，实在是有趣，便伸出手来，试着抱了抱赵景。 两人的身形有差距，谢昭用着赵景的身体，去抱她自己的身体，只觉得她的身体在赵景怀里显得还挺娇小。 这样的情形，若在他们没有互换的情况下，谢昭是见不到的。 毕竟以现在这个姿态，除非前后左右都摆着镜子，不然她瞅不着全貌。 再者，他们没缓过来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亲密的举动。 谢家人就没有个子矮的，谢昭也算女子中个头相对高的，又是习武之人，跟陶贵人那种身形娇小的姑娘是比不得的。 可跟赵景的身形一比，那就不一样了，谢昭觉得自己格外可爱。 赵景靠在她怀里，原本认真看着试卷，可谢昭的手不大老实，他有些无奈，坐直了身体转头看她。 谢昭猛然贴过来，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姜海从掖庭局回来，肖云带人传膳去了，他不知道殿里的情况，原本守在殿外的紫苏，恰好被人叫走了，他便直接进到殿中。 刚一抬头，就见陛下跟皇后脸贴着脸，眼看着就要亲上了，吓得他赶紧退了出去，伸手一下一下的抚着胸口。 妈耶，可吓死他了，怎么又被他给撞上了？ 正想着，肖云带着人回来，瞧见了站在殿外的姜海，冲着他行了礼。 “你们也真是的，陛下跟娘娘在殿中亲昵，怎地也不派个人守在殿外？” “啊？”肖云一脸诧异，这大白天的…… 对，之前大白天的也不是没有过，但她是留了人的啊！ 殿内，谢昭与赵景仍离得很近，彼此呼吸交缠着。 姜海短暂的进来了一下，他们俩知道，但他很快出去了，他们俩就没动弹。 瞧着近在咫尺的脸，虽然是自己的脸，但内里是谢昭，赵景犹豫着，他其实挺想亲一亲谢昭的，可要是真亲过去……总觉得是自己亲自己。 这样想着，他有点下不去嘴。 至于谢昭这边，她注意到了赵景的目光似乎盯在她脸上某处。 就在赵景终于下定决心，要亲过去的时候，谢昭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你对眼了！” 顿时，什么气氛都没了，赵景猛然后撤，没好气地白了谢昭一眼。 谢昭仍笑着，但她大概意识到了，刚才赵景想做什么，她有些诧异。 “你想亲我？”她止住笑声，询问赵景。 “不想！”就算刚才想，这会儿也被谢昭气得不想了。 “哎呀，你这个人，想亲我就直说嘛，不要口是心非。”谢昭说着，伸手把赵景揽过来，瞅了瞅自己那张脸，凑过去在脸蛋上亲了一口。 “你还别说，我这脸可挺滑的，就我亲你吧，你这胡子拉碴的，再扎着我的嘴。” 赵景正值壮年，还不到续须的年纪，因此胡子要常刮。 但他从来不假手于旁人。 纵然变成他，谢昭刮胡子的手艺也还是不咋好，容易划伤，所以两人住在一起时，都是赵景亲自给自己那张脸刮胡子。 但这两天，谢昭分别住在宜春宫跟蓬莱宫，没在赵景身边，胡子就没刮，现在确实有那么点胡子拉碴的意思。 听到谢昭夸她自己的同时，还不忘说他，赵景扭过头来，捧住谢昭便亲了过去。 别说，真的扎嘴，他亲了一下就亲不下去了，想要往后面退去。 不想谢昭故意使坏，反捧住了他的脸…… 第63章 心思 姜海跟肖云得了吩咐，带着宫人进到殿中，将午膳摆在桌上。 两人都注意到，陛下的脸上带着笑意，而皇后娘娘…… 也不知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还是怎么了，脸颊跟嘴周都有些发红，好像是…… 他们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悄悄往陛下脸上看去，瞧见没刮的胡茬，就什么都明白了，于是低下头去。 赵景坐在桌前，那叫一个后悔，他就不该想着亲谢昭，现在可好，脸跟嘴都火辣辣的。 谁能想到，他堂堂一个皇帝，有那么一天，被他自己嘴上的胡子，给好一顿扎？ 谢昭坐在他身边，那叫一个美，从前赵景刚开始续须时，也曾有过胡子拉碴亲她的时候。 不仅是亲脸还有嘴……他自己不觉得，她被扎够呛。 要不是他进入了正题，把自己伺候的不错，她非得一脚把他踹下床不可。 现在，她算是报了当年的扎嘴之仇。 有这么一次就够了，毕竟那是她的脸，万一受到什么损伤，吃亏的还不是她？ 呈上午膳后，宫人们都退了下去，谢昭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偷眼去看赵景。 赵景沉默着用膳，不想搭理谢昭，他想好了，一会儿用过午膳，就给谢昭把胡子刮了。 至于考题……他刚才也没看到多少，只能是让谢昭给自己留下来，之后认真看一遍。 “你今晚又要去哪？”既然要把考题留下来，他就得清楚谢昭晚上在哪。 若还是去后宫，那这考题就得叫人送过去，若是回来，直接给她便是，还能跟她讲讲。 “今晚回来。”想了想，谢昭回应道。 “不会去蓬莱宫吧？”虽然得了回答，赵景还是不大放心。 谢昭不解的看向他。 “你今日刚晋了陶氏的位分，若按照以往惯例，是该再去一次的。” 先帝那会儿是如此，至于赵景前世……妃嫔们晋封的机会不多，更别说是他亲自开口晋封。 可谢昭变成了他，亲自开了这个口，按照惯例就该去。 所以，对于谢昭说会回来，他才要再确定一下。 “我肯定回来。”谢昭连忙保证道，虽说之前觉得在哪都是睡，可经过在外的这两晚，她发现还是在建章宫跟凤鸣宫休息比较好。 赵景点头，说起陶氏，就想起了另外一桩事，于是跟谢昭说了一遍。 “你怀疑她跟咱们一样？”关于这一点，谢昭也想过，可前世对陶氏的了解实在是很少，所以如今想探究她是否与他们一样，还真不好整。 “说来，她今日在凤鸣宫待了许久。”赵景再度开口，谢昭想到自己在凤鸣宫不远的地方见到她，问了几句。 赵景就将他们说过的话，转述给谢昭。 听赵景说完，谢昭仔细地想了想，“她大概是想着要投靠我的，只不过，她没想到咱们俩能够互换身体。” 谢昭做了多年皇后，自然深谙后宫之道，这位分低的妃嫔，为了让自己能更好一些的活着，除了想办法承宠，便是巴结位分高的人。 在后宫之中，巴结谁都不如巴结她这个皇后，若真成功了，好处绝对少不了。 当然，也可以去巴结太后，可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去巴结太后。 不然，她一定会成为太后手中的棋子，最后能不能留下全尸都不好说。 “原来是这个意思。”听谢昭说完，赵景这才明了。 他思量过陶氏的做法用意何为，却唯独没想到是来巴结，毕竟昨晚是她“侍寝”，也就是她位分低，要是沈充媛那个位分，赵景怕是要怀疑她来示威。 用过午膳后，赵景按着谢昭，给她刮了胡子。 下午还有午讲，等刮完胡子，谢昭眯了一会儿，这才前往文华殿。 姜海跟在龙辇旁，想着晌午的事儿，琢磨着一会儿要不要去一趟尚膳房？ 近来这段时间，陛下在后宫里的时间多了不少。 大前天宿在皇后娘娘的凤鸣宫，前儿个是宜春宫的萧才人，昨儿个是蓬莱宫的陶才人，今儿个晌午就又…… 这便罢了，晌午他在外面也没多久，连一刻钟都不到，里面就喊人传膳了。 怕是这些日子太操劳，得给陛下补一补才行。 姜海心里头琢磨着，等开始午讲后，他便跑了一趟尚膳房，让管事熬一些滋补的汤，要给主子享用。 —— 安美人为难陶氏被陛下撞见的事儿，已然传遍后宫。 得知昨日陶氏侍寝，今日便升了位分，等端午还能再晋封一次，不少妃嫔的心思越发活跃。 丽婕妤靠在软榻上吃糕，萧才人坐在一旁，低垂着头。 “你说你，同样是侍寝，怎地人家升了位份，你就没有呢？” “要不然……你也出去转转，找个人为难为难你，保不齐也能升位分。” 这是丽婕妤经过仔细思考后说出来的，萧才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后宫之中，比她位分高的，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就是沈充媛跟丽婕妤了。 旁人的话，安美人已经被禁足了，至于李美人，她压根就不出来，怎么可能为难谁，其他人要么跟她位分相同，要么比她位分低，她能找谁？ 况且，虽然陛下宿在她的殿中，却……碰都没碰她，只怕就算真的有人为难她，被陛下撞见，也没用吧？ 至于陶氏，她能升位分，看样子陛下是碰了她的。 萧才人仔细想了想，那晚若非是丽婕妤，陛下也不会留宿，所以，她跟陶贵人之间的差距，可不止会引蝴蝶那么简单。 所以这升位分嘛……她现在这样，日子也还过得去，就……再说吧。 福寿宫内，沈充媛坐在太后身旁，低着头闷闷不乐。 她刚才被太后给说了。 毕竟这后里面的才人跟贵人都能叫陛下留宿，她一个充媛，却不能叫陛下留宿。 她心里也委屈着。 又不是没想过法子，可总不能让她跟陶氏学，跑到路上招蜂引蝶的跳舞吧？ “招蜂引蝶又如何？能把陛下留下才是本事，你瞅瞅那个陶氏，她若是个有福气的，这一次怀上龙胎，往后都安稳了。” 瞧着沈充媛的模样，太后就知道她想些什么，她说着沈充媛，无奈地摇头。 “若不然，哀家派人去陶氏那儿，把她招引蝴蝶的法子要过来给你？” 第64章 你搂着我 想从陶氏这儿得来招引蝴蝶法子的人，不止太后一个，其他人也有动这份心思的。 只不过，她们都不知该如何跟陶氏开口，毕竟那是人家吸引陛下的法子。 她们不知道的是，纵然真的有人要到陶氏跟前，她也不会隐瞒，她会大大方方的把那个法子交出来。 毕竟，对于她而言，已经用过的法子，再用第二次就不稀罕了，她还有其他法子能够吸引陛下。 若真有人用了她曾用过的法子，正好更给了她用新法子的时机。 陛下定然会更喜欢她的新法子。 后宫里的人都是如何想的，赵景不大清楚，至于谢昭，她现在的身份是皇帝，纵然理会后宫，也不会跟之前一样，所以她不在意。 忙完了一天的事情，她带了几本折子回到凤鸣宫，赵景正要命人传膳，见她回来了，竟莫名松了口气。 帝后用膳时，宫人们同往常一样退了下去，谢昭没急着让赵景跟自己讲考题的事儿，她说起了另外一桩事，与后宫妃嫔相关。 “李美人？”听谢昭说起，赵景忽然想到，他们第二次互换时，谢昭曾跟他说过的话。 “那我明天找她谈谈，可这话都该怎么说？”赵景觉得，自己大概是历朝历代当中，最……特殊的皇帝。 自己收了人入宫，还得自己去找她谈，再把人送出宫。 真的是非常主动的给自己带绿帽子。 “你就这样说……”当初劝赵景收下李美人时，谢昭就计划好了一切，该怎么说，她早就想好了。 只是没想到他们俩这么快又换回来了，她没来得及去找李美人，就只好让赵景去。 “等这事儿成了，咱俩换回来后，我答应你一件事。”赵景本不必按照她说的去做，却还是做了，谢昭自然记在心里。 她如此说，赵景笑着点头，他没想到还有这意外收获。 顿时是心里也不觉得自己倒霉了，更不觉得憋屈了，还美滋滋的。 用过晚膳后，赵景陪着谢昭批阅了一会儿奏折，这才将考题拿出来，一道一道的跟谢昭细说。 有赵景帮忙讲解，纵然不懂的地方，也都很容易的明白了。 晚间休息时，夫妻俩躺在床上，赵景在黑暗中扭头看谢昭，“你不许再把我裹起来。” 如今天热了，不比之前，纵然是薄毯，被裹起来也会很不舒服。 “那怎么办，你现在睡觉又不老实，我说在凤鸣宫摆张睡榻你又不干，不然明儿个你搬建章宫去，晚上你睡床，我睡榻，今晚先将就将就。” 想了想，谢昭回应道，她也觉得确实不能裹起来了，万一起一身的痱子，岂不是自己的身体遭罪？ “要么……你……你搂着我。”若没有互换，赵景搂着谢昭，这体型的差距还是很和谐的。 可现在互换了，赵景也只好委屈自己，被谢昭搂着。 他觉得自己贡献得也挺多了，这里子面子是都不要了。 然而…… “不了吧，太热了。”谢昭有些迟疑的开口，赵景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有种想把谢昭踹下去的感觉。 “哎呀，算了算了。”大概察觉到了赵景的不满，谢昭伸出手来，将赵景搂在怀中。 确实是有点热的，谢昭小声嘟囔了一句，并没有松开赵景，至于赵景，以这样的方式被谢昭搂着，虽然有些怪异，却莫名让他心情愉悦起来。 这一晚，谢昭休息得还不错，除了刚开始搂着赵景时，觉得有些热之外，睡着后反而觉得很踏实，比在宜春宫跟蓬莱宫休息得要好。 —— “美人，皇后娘娘来了。”李美人所在的宫内，宫人有些慌张地从殿外进来，冲着李美人回禀道。 对于皇后的到来，李美人同样很诧异。 她站起身来，迎接进到殿中的皇后，冲着皇后行礼。 “免礼。”吩咐一声，赵景走到上首处坐了下来。 起身之后，李美人让宫人准备了茶点，她不解皇后为何会来，因此坐下之后，便小心翼翼地打量着。 待宫人们呈上茶点，赵景吩咐一声，让自己身旁以及李美人身边伺候的宫人都退了下去。 对此，李美人越发不解，就连肖云等人都有些诧异。 可既然主子吩咐了，自然要按照主子吩咐的做，于是他们都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了赵景跟李美人。 李美人打量皇后的同时，变成皇后的赵景也在打量她。 不得不说，李国进献的这个美人，确实长得不错，或许是因为入宫后便心死了，如今的她与初入宫时有了不少变化。 “你必然好奇，本宫为何会来见你，又为何屏退宫人？” 按照昨晚谢昭教给他的，赵景缓缓开口，李美人犹豫片刻，轻轻点了下头。 “回娘娘的话，婢妾确实很奇怪。”随即，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只点头，便重新回应道。 赵景再度开口，将她其实有个情人的事儿点明，顿时，李美人站起身来，随即慌张地下跪。 她以为皇后来此，是因为发现她心里有别人，所以要对她的爱人不利，好让她能安分得待在宫里。 “你不要怕，本宫并没有要伤害你们的意思，若你愿意，本宫可以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你假死出宫，跟你心爱的人团聚。” “这不是试探，本宫所言句句是出自真心的。” 跪在地上的李美人猛然抬头，瞪着坐在上首处的人。 皇后也正看着她，神情真挚。 “娘娘您这么做，若被陛下知晓……婢妾怎能因为自己连累娘娘？” 李美人如此说，让赵景在心中暗暗点头，还行，不算是个白眼狼，还知道为皇后想一想处境。 “你放心，此事陛下也是知晓的，若无陛下首肯，本宫又怎会擅自做主？” 这句并非谢昭教给赵景的，是他根据李美人的反应，而做出的回答。 得到这样的回答，李美人的眼中，终于多了些光亮，看上去不再是那样的死气沉沉。 赵景继续说着谢昭教给他的话，包括李美人的情人如今被妥善安置等事。 既然是要成全这对有情人，当然要送佛送到西，李美人这边解了心结便能好好活着。 可若是没安顿好她心爱的人，到时候她放出去了，爱人却死了，岂不是白忙一场？ 第65章 她是拒绝的 赵景还在李美人宫中时，皇后去了李美人住处的消息，就传遍了各宫。 众人纷纷猜测，分明李美人还未承宠，为何皇后娘娘要专门跑一趟？ 只是任她们如何猜想，都不可能猜出帝后真正的打算。 —— 沈充媛顾不上那些个猜测，她终于下定决心，要豁出脸面来，让陛下去自己宫中留宿。 这招引蝴蝶的法子，她没让太后找陶氏要，她自己琢磨了一些法子，来吸引陛下注意。 跟后宫里其他的妃嫔们相比，沈充媛绝对是个才女。 只不过，那些对于赵景而言，不怎么吸引人，可对谢昭而言，就说不定了。 别看谢昭是去过战场的人，骑马射箭不在话下，领兵打仗也没在怕的，就算让她在宫里争斗，她也不打怵，可谈起诗词歌赋，她真不怎么行。 琴棋书画当中，她下棋不错，在家的时候，时常陪着父亲谢怀安下棋，又或者与兄长们切磋。 她的字其实也不错，只是性格缘故，她写不来女子爱用的那些，倒更像是男人的字迹。 也正因如此，纵然她与赵景互换了身体，在字迹方面，也不会惹人怀疑。 剩下的琴与画，她对画其实感兴趣，只是没那个天赋，至于琴，她可以弹出一个魔音穿脑来，其他的就不要想了。 虽是如此，但她鉴赏能力不错，这琴弹得好不好，她还是听得出来的。 “姜海，哪来的琴声啊？”临近傍晚，谢昭要往建章宫去，忽然听到琴声悠悠，于是吩咐龙辇停下。 “回陛下，好像是那边竹林传来的。”姜海侧耳倾听，冲着谢昭回禀道。 从听到琴声开始，谢昭就知道，定然是哪一位妃嫔为了吸引陛下，才特意而为。 对于是哪一位妃嫔，谢昭并不关心，她就是觉得这琴声着实不错，若知晓是谁，等之后闲着无事，可以让人来给自己弹琴听。 于是，龙辇向着琴声发出的方向去，谢昭瞧见了精心打扮后，在竹林的凉亭中弹琴的沈充媛。 看到沈充媛，谢昭忽然想起来了，沈充媛的琴确实是极好的，她的画也不错。 前世她生辰时，沈充媛曾亲手画过一幅画送她，那画是用了些心思的，她还挺喜欢的。 守在沈充媛身旁的宫人，向着四周张望，见龙辇真的来了，她从心底里为自家主子高兴。 沈充媛也知晓了此事，她按捺住心中兴奋，认真将整首曲子弹完。 毫无意外，谢昭跟着她去了长信宫。 至于赵景这边，他听了谢昭的建议，打算今晚在建章宫住，他正等着谢昭回来用膳，就听闻谢昭去了长信宫。 若此时，他手中有一双筷子的话，定然会被他给掰折。 “主子，您今晚……还要住在建章宫吗？”肖云打量着自家主子的神情，低声询问道。 “为何不住？”他笑着开口，言语间却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于是，肖云吩咐人传膳，赵景在建章宫内用了晚膳。 至于谢昭那边，她不知赵景去了建章宫，长信宫内的晚膳，是沈充媛特意安排的。 也不知她从哪里打听到，姜海去过尚膳房，让人为陛下准备了滋补的汤，于是，她这一桌子菜，几乎都是滋补用得。 什么甲鱼汤、雀儿粥的，看得谢昭一愣一愣的，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来长信宫，这些个东西吃下去，这晚上得啥样？ 别说是个男人了，就算是个女人整这老些也受不住啊！ “陛下朝务繁忙，嫔妾听闻姜总管特意去过尚膳房，给陛下准备滋补的汤，嫔妾就特意吩咐人准备了这些菜，陛下您快尝一尝。” 沈充媛笑着开口，为谢昭布菜，听她说完，谢昭扭头向着一旁的姜海看去。 姜海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扎进去，他有种预感，自己怕是要被陛下给拆了。 “这大热天的，朕身强体壮，用不着这么补。”谢昭是拒绝的，就这些吃不下去，半夜不窜鼻血都算她运气好，她才不要！ “这……”沈充媛一愣，没想到陛下拒绝了她的好意，她瞧着这一桌子的菜，有些难过的低下头去。 见她如此，谢昭又往桌上看了一眼…… 不，她还是选择拒绝。 “姜海，你去一趟尚膳房，让他们准备酒菜，另外你亲自带人布置长信宫内的凉亭，朕要与沈充媛在凉亭内用膳。” 盯着姜海，谢昭吩咐道，姜海连忙应声，不敢有丝毫迟疑，带着人就去安排。 谢昭伸手，拉住了沈充媛的手，“爱妃宫中的凉亭，是个观赏景致的好去处，虽眼下并非白天，可经过布置后，定然别有一番趣味，朕陪你边赏景边用膳可好？” 沈充媛顿时高兴起来。 等到姜海把一切都布置好，谢昭陪着沈充媛一起，登上了长信宫内的凉亭。 说来，长信宫内的凉亭，在宫中算是个特别之处。 其他各宫纵然有凉亭，也都是那种低矮的，只几层台阶，便到了凉亭内。 可长信宫内的，却是特意搭建的，能够登高望远，甚至还能在凉亭内休息。 这是当年先帝为自己的一位宠妃特意搭建的，先帝去世后，那些妃嫔也就搬出了皇宫，太后便将长信宫给了自己的侄女。 陛下去了长信宫的事儿，后宫妃嫔们已然知晓，之后姜海亲自跑尚膳房，又布置长信宫凉亭的事儿，自然也被她们都知道了。 “咱们这位陛下，还真是个多情的主。”陶才人靠坐在软榻上，神情似笑非笑。 她得再想出一些新的花样，再让陛下多留几次，最好是让陛下从此专宠她才好。 怡景宫内，安美人被禁足后，跟她住在一起的万贵人也因此受到了牵连。 毕竟她只是个无视品的贵人，这宫里的人素来踩低捧高，原本安美人就不得宠，只是位分相对高一些，所以宫人们不敢怠慢。 可陛下传旨，不仅禁足了安美人，还取消了她端午节的晋封，宫人们便怠慢起来，连带着万贵人也受到了克扣。 此时，她被安美人叫到跟前说话。 “自打皇后娘娘搬出建章宫，这宫里的人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你也别闲着，那贱人会招引蝴蝶，沈充媛会弹琴，你不是也有所长吗？倒是也试着去吸引陛下啊！” 第66章 开窍 “安姐姐说的是，可妹妹该用什么法子，让陛下来怡景宫留宿？” 听安美人说完，万贵人迟疑片刻，再度开口道。 她如此说，让安美人有些恼，毕竟她也不知道。 但凡她知道该如何讨得陛下的欢心，她就不会被禁足于宫中。 “你……你莫不是在讽刺我？”她瞪着万贵人，本想叫她过来说说话，让她记得争一争，可现在…… “怎会？妹妹只是实在不知，毕竟姐姐曾侍寝过，可妹妹还……” 万贵人低下头去，安美人再一次被她噎住。 “我累了，去睡了，你回吧。”她挥了挥手，再不看万贵人，转身回到殿中。 万贵人冲着安美人的背影行礼，等转身后，她脸上虚心求教的表情，就只剩下了无奈。 从前觉得，跟谁住在一处都无所谓，现在才发觉，并非如此。 只可惜，这时候她也没法子搬出怡景宫去，只能以后再想办法了。 至于圣宠…… 也确实该想想办法才是。 —— 太后得知了陛下去沈充媛的宫里，对此非常高兴。 看样子，自己的话没有白说，好歹那孩子是开窍了。 既然入了宫，那就得去争去抢，不然的话进宫来做什么？ 哪怕中宫已经有主了，可若是能得宠，能够生下皇子，也未必就没有一争之力。 然而，太后没有想到的是，等到晚间休息，谢昭跟之前住在宜春宫还有蓬莱宫时一样，让沈充媛睡里面。 这一晚，依旧是什么都没发生。 喝了点酒，她睡得还不错，沈充媛却没怎么睡好，她不明白，既然陛下来了长信宫，为何不宠幸她？ 可这样的事儿，又叫她如何能问得出口？ 同样没怎么睡好的，远不止沈充媛一个，赵景其实也没怎么睡好。 他做了一些梦，跟过去有关。 当年先帝赐婚，在大婚之前，赵景曾偷着找机会见过谢昭。 对于谢昭成为他的皇后，他其实是高兴的。 毕竟当时年少，纵然他去后宫的次数不多，也还是个挺看脸的少年。 可谢昭才入宫不久，就跟太后有了不愉快，之后又与两位公主生出龃龉，还跟陈嬷嬷也有过冲突。 两人才大婚，她便因着风寒的缘故提前搬回凤鸣宫，帝后根本没什么机会培养感情，倒是生出了许许多多的误会。 那时候在赵景眼中，不管是太后，还是皇妹们，包括陈嬷嬷，她们在他跟前都是好的，所以赵景就一直认为是谢昭与她们为难。 他年少气盛，又忙于朝务，后来又听说谢昭已有心上人，根本就不喜欢他，嫁入皇宫也不过是圣意难违罢了。 那般骄傲的他，怎能允许自己的皇后带着对别人的喜欢，而嫁给他呢？ 他其实试探着问过谢昭，只是当时两人误会不少，谢昭瞧着他也是不顺眼的，所以夫妻俩不欢而散。 可也不知怎地，从哪里传出帝后感情极为和睦，他们也不得不装出恩爱的样子来，这一装便是许多年。 其实后来的很多时候，赵景也无法确定，自己跟谢昭是装的，还是发自真心的。 而那时候，谢昭不管是跟太后，还是公主们，都无法好好相处，她们常在赵景面前哭诉，赵景也就没办法认真审视自己的内心。 就那么稀里糊涂的过着，直到他忽然驾崩。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赵景躺在床上，回想着梦中的一切，忽然笑了笑。 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竟然会有重生的一天。 虽然他会有觉得郁闷的时候，可更多的是庆幸，正因为有重活一世的机会，有些事情才能够看得更清楚。 也正因为与谢昭互换身体，他才能知晓前世不曾知道的事情。 只不过…… 他虽然改变了许多看法，可谢昭那边……对于他怕是还没什么改观。 想让她瞧着自己顺眼，真正将自己当成她的夫婿，而不是逗着玩很有趣的“王八蛋”，怕是这路途漫漫。 —— 依着谢昭自己理出来的想法，离开长信宫后，她又吩咐姜海准备礼物，给沈充媛送去。 今日不必请安，沈充媛一宿没睡好，等到陛下离开后，才终于睡了会儿。 在宫人们看来，主子是承宠太累，所以没起来，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 醒来的时候，不止有姜海奉命送来的东西，还有福寿宫跟凤鸣宫那边的。 沈充媛坐在软榻上，瞧着摆在桌上的礼物，忍不住苦笑。 宫人候在一旁，并不知晓主子为何如此，有心问问，可瞧着主子的模样，也就不敢问了。 至于谢昭，她不知道这些，今日早朝呈上了一份奏折，与沈家有关。 当年的沈家能力不足，又不是什么大世家，能有今日全都仰仗于太后。 要不是太后母凭子贵，沈家到现在还在原地转悠。 可如今的沈家，能力也不怎么样，但陛下是沈家女所出，当今太后出自沈家，沈充媛也出自沈家，这就能让沈家翘起尾巴来。 这一忘形，就容易做出混账事来。 像是这样的事儿，谢昭是可以处理的，也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可事关太后跟沈家，她就得掂量掂量了。 毕竟她不是赵景，纵然如今赵景看到了太后的一些面目，可到底太后是他的生母，只那些事情，还不能让赵景对太后有嫌隙。 可自己与太后的嫌隙，他是清楚的，若她贸然处置了沈家人，保不齐他会以为借机报复。 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到如今这般，因为沈家再闹开，实在是不值当。 于是，谢昭暂时将此事压下来，打算晌午跟赵景商量一下。 从姜海那儿，谢昭已然知晓，昨晚赵景宿在建章宫的事儿。 她不知道赵景做的梦，但她对赵景多少都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提出让赵景宿在建章宫的是她，可她昨天跟沈充媛花前月下去了。 对，还有沈充媛，她也是沈家人。 在她眼中，自己是陛下，昨儿个才宿在长信宫，今日毫不留情的处理沈家人，好像也不咋好。 谢昭忽然觉得，当皇帝其实也不怎么轻松，哪怕一件小事，也得各种思量。 可谢昭不知道的是，也就她才这般思量，若换成赵景，早就处置了…… 第67章 不欢而散 纵然谢昭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可毕竟是女子，总有女子的细腻。 加之她是皇后，处理后宫种种事宜时，也是要思考利害关系的。 所以哪怕变成了赵景，她也还是会在一些事情上多想几分，只能说这是习惯使然。 —— 沈家被参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太后耳中。 就算知道确实是沈家人的错，可毕竟是自己的娘家，太后总归是护短的。 听闻陛下没有在朝堂之上直接处置，太后略微松了口气，她让嬷嬷前往文华殿，希望晌午能让陛下来福寿宫用膳。 如此，她便可以跟陛下求情，对沈家从轻发落。 除此外，太后还吩咐人去了长信宫，将沈充媛也请来。 “再让人打听打听，是哪一位大臣上了参沈家的折子。” 得了吩咐，嬷嬷离开福寿宫。 与此同时，正在衍庆宫内的赵景，也得到了消息。 想了想，他让肖云给他准备纸笔，写了一张字条。 “今儿个豆蔻不是新制了酸梅汤吗？把字条跟酸梅汤放在一处，给陛下送去，莫让人知晓里面放了字条。” 字条上写的，是赵景想对沈家的处置，他已经猜想到，太后那边会得到消息。 依着太后的性子，定会派人请自己去福寿宫。 谢昭如今变成了他，既然没有在朝堂上直接处置，想来是想跟自己商量的。 但太后那边派了人，她与自己互换了身体，福寿宫是肯定要去的，就不能回来跟自己商量。 他提前准备好字条，让她心里面有了底，甭管太后说什么，她也可放心应对。 “再派人打听一下，是谁上的折子。”不愧是母子，太后的另一步，赵景也猜到了。 肖云收好字条，离开衍庆宫，之后亲自带着豆蔻制的酸梅汤，送到了文华殿。 她特意多带了些，除了给赵景的，还有诸位大人的。 肖云知晓，这些大人当中，有自家主子的父亲。 在同一时间内，李美人身边的宫人前往太医院，请了太医去为李美人诊脉。 既然要假死出宫，总得有个循序渐进。 平常去请安，妃嫔们都能瞧见李美人死气沉沉的模样，她有什么不舒服的，旁人倒也不会多想什么。 再者，眼下众人更在意如何吸引陛下到自己宫中，就更不会注意李美人了。 沈充媛得了太后召见，收拾妥当后，来到福寿宫。 少不了要被太后拉着手，问一问昨晚的事情。 她吞吐几句，最后低下头不说话，太后只以为她害羞，哪里想到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换成任何人想，也都不会认为陛下留宿，就只是去睡觉，别的什么都不干。 所以赵景才会跟谢昭说，重要的不是做不做什么，而是去还是不去。 毕竟，只要去了，就会被人以为做了什么。 谢昭见到了太后身边的嬷嬷，也见到了肖云，看了字条。 赵景所写的字条内容，其实是让她有些许诧异的。 她没想到赵景会给自己写字条，也没想到赵景对沈家的处置，跟她所想不谋而合。 至于如何应对太后，字条上都有写。 瞧着字条上的字，谢昭想了想，吩咐姜海一声，让他给自己找一个精致的盒子，将字条装进去锁好。 盒子就藏在文华殿内，她背着姜海藏的，免得之后互换，被姜海告诉赵景。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忽然想把这字条好好收起来。 大概是因为，赵景难得如此贴心吧？ 晌午，谢昭去了福寿宫。 太后果然为沈家求了情，谢昭便按照赵景教给她的，来应对太后。 原本，太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桌子底下，却好像有谁轻轻用脚尖碰了碰她。 她皱着眉，向着沈充媛看去，见她冲着自己轻轻摇头，太后心里越发不高兴起来。 她让沈充媛来福寿宫，是为了帮她一起劝说陛下的。 如今倒好，她不仅不帮着自己的母族说话，还要阻止自己开口。 沈充媛知道，太后定会因此不满，可事情确实是沈家做错了，若陛下徇私，让朝臣们该如何看？ 这后宫里又不是只有沈家的人，往后再出这样的事儿，陛下又如何公正的处置？ 沈充媛的小动作，谢昭是知道的。 从前她就知晓，虽然是沈家人，可沈充媛跟太后是不一样的。 若她不是嫁入皇室，而是跟沈家差不多的人家，想来会与夫婿过得很好。 一时间，谢昭心中竟有些唏嘘。 她当年入宫是没得选，可哪怕她入了宫，也有很十足的底气。 但沈充媛其实是能选的，只是她从小被束缚着，也就听之任之了。 何止是她，这宫里宫外，全天下的女子大多数皆是如此，如她这般，自小便能做她自己的，又有几个？ 谢昭的心里，忽然升出一些想法来。 福寿宫内的午膳，自是不欢而散。 谢昭与沈充媛一起离开了福寿宫。 坐在龙辇上，谢昭注意到沈充媛的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于是，谢昭询问她。 “嫔妾……嫔妾并无什么要说的，只是想看着陛下离开。” 冲着谢昭行礼，沈充媛回应道，她抬起头来，看向谢昭，一如谢昭看着她。 在沈充媛脸上，谢昭倒是看到了些许羞涩，可……与其说那是瞧见心上人时的样子，倒不如说像是例行公事。 就好像……一种沁在骨子里的刻意。 谢昭在心中挑眉。 或许，沈充媛真的有自己未曾看到过的一面，但她的那一面，与太后两幅面孔是截然不同的。 目送龙辇离开后，沈充媛脸上的神情收敛了几分，她扶着宫人的手，坐上了自己的轿辇，向着长信宫归去。 跟在轿辇旁的宫人，是她从家里带来的，也是她最信任的。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向着主子看去。 此时的沈充媛，嘴角是恰到好处的弧度，可若是与她面对面，就会发现她眼中没有任何情绪，空洞洞的。 虽然侍女没跟自己的主子面对面，但她能够猜出，此时主子是怎样一副表情。 她低下头，在心里叹了口气。 —— 晚间，纵然在路上遇到了精心准备的妃嫔，谢昭还是回到了建章宫，她思量了一下午的事情，想跟赵景谈一谈。 第68章 从长计议 “女子学堂？”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谢昭，赵景重复着她刚才说的话。 “嗯。是我忽然有的一个想法。我知道，这其中有许多需要慢慢完善，可我还是想要同你商量一下。” “我虽是女子，可我出身于高门显贵，且我的父母极为开明，所以直到入宫之前，我的日子是很自由的。” “你或许不知，不仅仅是我，连我母亲都曾偷着去过战场，率兵打仗。” “因着我们的出身，加之是家族中受宠的女子，所以我们有机会读男人们读过的书，明白男人才允许明白的事理。” “可像我与母亲这样的女子，实在是少之又少，说是万中无一都不为过。” “这世间的男子，纵然是贫穷人家出生的，也可凭借着读书大考，为自己为家族搏出一条路来，可女人不行。” “甭管是出身高门显贵，还是贫穷人家，女子的出路就一条，嫁人。若嫁得好，这一生便可无忧，可若嫁得不好……” “本朝开明，允许夫妻和离，寡妇再嫁，可前朝时是不允的，哪怕寡妇再嫁，都要被浸猪笼，娶她的男人都要被打板子，而男子三妻四妾却是平常。” “我不奢望有女子学堂后，能允许女子也参加大考，入朝为官。可多读写书，多懂得一些道理，或许能给她们多一些选择跟生存方式。” 谢昭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之所以要跟赵景商量，一则是因为虽两人如今互换，她可以做主，可若是换回来，赵景不同意她的想法，便可瞬间将她的部署毁掉。 再者，她还是希望能得到赵景支持的，否则的话，纵然女子学堂推行下去，也只会是层层阻挠。 “此事……”听谢昭说完，赵景斟酌着开口，可只说了两个字，后面的该如何说，他一时间没有想好。 他也很清楚，要筹备女子学堂，是多不容易的事情。 且不说那些高门显贵，怕是寻常人家也未必愿意家中的女子入学堂读书。 所以，此事必须要从长计议，但赵景能够理解，谢昭有这样的想法。 重生之前，身为皇后的谢昭，也还算活得肆意，纵然身处后宫，可她一不拈酸吃醋，二不伏低做小，事情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除了后来谢家的事情发生后，让她有所变化外，她一直是个如火般的女子。 重生之后，他与谢昭互换身体，虽然眼下经历的事情不多，可他却也知晓了一些事情。 能做到她前世那般，不仅仅是因为她个人的性格，可见她家中对她的支持，以及她自身的能力。 她有能力，有家世也有美貌，所以她底气十足，就算跟他不过是表面夫妻，也能在没有子嗣之前，稳坐中宫之位。 谢昭坐在赵景对面，见赵景只说了两个字，便没再说下去，不由得有些沮丧。 若是得不到赵景的支持，她所想的一切，都会很艰难。 她倒是不怕，只是她担心，自己的有生之年，未必能够见到，因为要争取她所想的那些事情，是很难的。 她要面临的，是她可能根本都想不完全的种种。 可她依然愿意为之努力，希望有那么一天，女子所能拥有的权利，在很大程度上，能与男子相同。 “我不是不愿支持你，只是你也知道，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 注意到谢昭脸上的表情变化，赵景再度开口。 谢昭讶然地抬头看他，大概没想到，他还真会支持自己的想法。 “我不是从前的赵景，所以，你也不要总拿从前的眼光来看待我。” “况且，你我夫妻多年，我究竟如何，你竟一点都不清楚吗？” 谢昭的模样，在赵景有些无奈，他又开口，同谢昭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你是个好皇帝，我知道。我听我父亲说过，当年先皇驾崩，留下了一些烂摊子，你继承皇位时才不过十三岁。” “虽有辅佐大臣，可也有那欺主年少的，你却能按捺住，不动声色地慢慢培养自己的势力。” “若按照规矩，你应当在咱们大婚后，才能真正亲政，可你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亲政了。” 谢昭一直很确定，赵景绝对是个好皇帝。 “你同样是个好儿子，还是个好兄长，这两点从太后与两位公主便瞧得出来，甚至于陈嬷嬷，你都很好地对待。” “至于其他……你算是个好父亲。”宫中的孩子不多，除了谢昭为他生下的龙凤胎之外，丽婕妤有过身孕，生育过公主，除此外，倒也有其他妃嫔有过身孕。 只不过，能够怀上，不意味着就能生下来，能生下来，同样也不意味着能够长大，因此，前世赵景驾崩时，除了他们俩的龙凤胎之外，只活了两位公主。 其他的或者没生下来，或者早夭，又或者到了成年便去世了。 赵景如何对待那些孩子们，谢昭是看在眼里的。 “没了？”听谢昭说到这儿，似乎没有了下文，赵景便多问了一句。 “没了。”谢昭点头，她看着赵景脸上的错愕，忽然有些想笑。 “那你觉得还应该有什么？说你是个好丈夫吗？那你可真不是。” 且不说他们夫妻俩之间，就说后宫里其他的妃嫔。 除却后来那次，太后做主选秀的妃嫔外，只说宫里如今这些。 拢共就那么几个人，多数都是无视品的贵人，未免忒小气了些。 宫里的宫殿不少，可极少有自己能住在一处的，多数是两个人一处宫殿。 若能相处得好的还成，处不好的怕是见天见了面都跟乌眼儿鸡似的。 当然，要整修宫殿得不少银子，所以将两人安排在一处宫殿，倒也能够理解。 “从前是从前，现在……又不会了。况且，我已经决定，不会再有下一次选秀了。” 摸了摸鼻子，赵景似乎有些心虚，“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这见天的往后宫跑，是想做到‘雨露均沾’不成？” 赵景知道，纵然谢昭往后宫去，也不会对妃嫔做什么。 虽然用着自己的身体，可她是女子，又怎会与同为女子的妃嫔们发生什么？ 第69章 或许 “你这话说得就离谱……那我如今身为陛下，爱妃们如此用尽心思，怎能不去瞧瞧？” “再说，我去了也不做什么，你不是说了吗？重要的是去不去，那我去了你又不高兴，你从前往后宫去，我也没不高兴过啊。” “我不仅没有不高兴，我还给她们送东西，你如今不也给她们送东西吗？” 论起跟赵景拌嘴，谢昭是真没在怕的。 从前的赵景有些寡言，自从跟自己互换之后，话才多了一些，也不知道是被自己给影响的，还是他本来就如此，一直藏得挺好。 “我给她们送东西，还不是因为你，毕竟我如今与你互换，总得维持你的皇后形象吧？” 赵景瞪着谢昭，他倒是想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你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来，你瞧我变成了你，许多事就是按照自己心思来的。” “你若是不高兴，不想给她们送东西，其实也可以不送。” “毕竟咱们互换那会儿，才刚大婚，一开始养成什么习惯，就是什么习惯。” 谢昭眨了眨眼，故意气赵景，果然，赵景冲着她翻了个白眼。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就是了，我之所以这几天总往后宫去，确实是有我自己的思量。” “再说了，咱俩在一起的时候还多着呢，我若一直只跟你在一起，不往后宫去，太后定然要找你的麻烦，若换回来了，那就是找我的麻烦。” “你也不想咱们总被找麻烦吧？”谢昭说出了自己之前跟如今的想法。 但赵景并不是很在意那些想法，可他还是接受了，他觉得，谢昭说的那句咱们，让他心中甚悦。 “女子学堂之事，你之后可做一个章程给我瞧瞧，但你需得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完成的事儿，所以急不得。” 赵景将话题绕回到最初，他如此说，谢昭笑着点头，她心中已然有了雏形。 —— 接下来的两天，赵景忙着端午宫宴的事儿。 再一次请安时，李美人没来，她宫里的人来凤鸣宫跟皇后请罪，说是李美人病得很重，无法来请安。 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赵景特意吩咐肖云给李美人送了补品，之后还过问太医院，关于李美人的病情。 然而，后宫中却有人猜测，可能是之前皇后独自去见李美人时，发生了什么，所以李美人才病倒了。 如今病重，皇后虽派人给送东西，却也不过是猫哭耗子罢了。 谢昭不知晓这些，沈家的事儿已经处理完了，大考在即，礼部的人十分忙碌。 也因此，礼部尚书暂时退出为陛下日讲跟午讲等事宜。 虽是如此，可有其他大人在，倒也不耽误什么。 近来谢昭忙着，以至于路上“偶遇”哪个妃嫔，也只当做没有看见。 眼见着谁也没法把陛下引到自己宫里留宿，妃嫔们便暂时空闲下来。 就因为闲下来了，才会有诸多揣测。 在众妃嫔的揣测之中，端午来临。 对于皇宫而言，端午节算是个大日子，这一天的宫宴，除了后宫众人之外，朝中大臣与皇室宗亲也会有人参加。 一大早，太后的心情就不大好。 往年端午，两位公主早早就来请安，可如今，她们远在皇陵附近的行宫，无法在太后跟前尽孝。 这便罢了，太后还得到消息，说她派去的人，被留了下来，不允许继续跟随公主们。 不仅如此，皇陵那边的行宫还得到吩咐，将之前吩咐的规格，降了一级。 知晓了这些，太后自是心疼自己的女儿。 她倒是想过，把陛下叫到跟前说说，可前几日刚因为沈家的事儿不欢而散。 “太后，这母子间哪里有隔夜仇？奴婢听说，近来陛下朝务繁忙，连姜海都让尚膳房准备滋补的汤呢。” “您就别跟陛下怄气了，今日端午，陛下必然会来福寿宫，到时候您就与陛下和好吧？” 嬷嬷如此劝着，太后叹了口气，“罢了，哀家听你的。” 如今沈家已经被处置了，她就算置气也无用，总不可能让陛下收回成命。 既然事已至此，相较而言她更在意女儿，所以和好是必然。 —— 建章宫内，谢昭将一个香包系在赵景腰间。 香包所用的料子，是谢昭自己挑的，至于里面所用的东西，是之前赵景自己选的。 “你何时做的？”瞧见这香包，赵景有些诧异。 之前的事儿他还记得呢，本以为不会有香包了。 “找时间偷着做的，身边一个人都不留。”没法子，谁让她跟赵景互换了身体？ 若让人瞧见，陛下拿着针线，给人做香包，怕是要吓死个人。 所以，谢昭只能背着人做，虽然针线不大好，可毕竟做出来了，是一片心意。 “可我什么也没给你准备。”之前是想准备的，后来被谢昭气得给忘了。 “无妨。”谢昭并不在意，她如今是皇帝，什么也不缺。 “这样，等之后咱们互换回来，我带你出宫去玩，如何？” 赵景低声询问着谢昭的意思，谢昭看向他。 “那还等什么互换，随时不都可以？”就算不换回来，也不耽误出去玩啊！ “不行，等换回来再说。”他如今变成了谢昭，这女子出行，有许多麻烦，听闻还要戴幂篱。 “为何？”事情是他提起来了，没有个解释怎么行？ “我听说女子出门要带幂篱，总之就是十分麻烦。” “赵景，你要带我出去玩，不应该是让我玩个痛快吗？现在这样，不正好是我玩儿个痛快？” 谢昭瞪着赵景，她没跟赵景说的是，女子出行，不一定非要带幂篱，再说了，也可以化作男子装扮，一样能够玩个痛快。 可她就是要听赵景还能说出什么来？ “那……那你想何时出宫？”迟疑片刻，赵景问她，他觉得谢昭说得对。 既然是带她出去玩，该以她高兴为主，如今这般确实更方便。 谢昭还真没想到，如今的赵景竟这般好说话。 她忽然想到之前同他说女子学堂的事儿，他跟自己说的话。 或许，自己确实不应该用从前的眼光来看他，他们如今，与过去不同了。 第70章 出宫 帝后正前往福寿宫。 端午节的宫宴，除了帝后定然会到场之外，太后也会在场。 有了嬷嬷的劝解，见到帝后时，太后脸上带着笑。 对于太后脸上的笑容，赵景倒是没觉得什么，纵然他看到过太后的一些真面目，却也不会多想。 倒是谢昭，直觉告诉她，太后定然是有所求，所以才会如此笑。 果然，前往衍庆宫时，太后就与自己的“皇儿”，也就是如今跟赵景互换的谢昭，说起了皇陵那边行宫的事儿。 “到底是你的亲妹妹，你多心疼她们一些，便是心疼哀家了。” 谢昭向着赵景看了一眼，赵景就在她身旁，听到这话，也不好有别的举动，以免被太后误会。 “太后放心，儿臣自会好好对待皇妹们的。”收回视线，谢昭笑着回应。 她看向赵景时，太后也看了过去，没瞧出什么来，之后又得到了许诺，她心里松了口气。 太后压根想不到，虽然谢昭答应了，可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两位公主在皇陵的日子，依旧不会好过。 之前帝后便商议好，端午宫宴上，要为宫中妃嫔们晋位。 众妃嫔请安之时，赵景也曾与她们提起过，想让她们记着皇后的好。 因此，对于妃嫔们而言，今年的端午宫宴，格外让人高兴。 待到宴席过半，在谢昭的示意下，姜海宣读了各宫晋封的旨意。 除了被禁足在怡景宫的安美人之外，连如今“病着”的李美人，都得到了晋封。 众人自是皆大欢喜，整个端午宫宴在很圆满和谐的氛围中结束。 跟来时一样，帝后将太后送回福寿宫。 待他们俩打算离开时，太后特意又叮嘱了一声，谢昭再一次点头。 离开福寿宫后，帝后相携着往建章宫归去，赵景扭头看向谢昭。 “看我也没用，总得让她们真的吃些苦头才行。”谢昭还特意派了教导规矩的嬷嬷，嘱咐了她们要严加管教。 “不是说这事儿，之前的事情你还没回答呢。”赵景说的是出宫游玩之事。 “这个啊……”谢昭仔细想了想，“那就……明天吧。” 没入宫之前，谢昭时常能到街上游玩，她换成男子装扮，又特意在脸上涂了膏，瞧着肤色不那么白皙，总能玩得很痛快。 可自打入宫后，便没这个机会了。 如今赵景主动提起，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好。”话是他说的，事情也是他答应的，既然谢昭做出了选择，他当然不会反悔。 “以女子装扮，去街上游玩？”谢昭盯着他，赵景坦然对视，冲着她点头。 谢昭挑了下眉。 见她收回视线，不再多说什么，赵景也没多想，回到建章宫后，两人又处理了一些宫中与朝堂上的事宜，这才休息。 转天，提前结束了午讲后，谢昭去了凤鸣宫，赵景已经收拾妥当，确实是女子的装扮。 “苍术，给你家主子换身衣裳来。”她坐下来，冲着苍术吩咐一声。 苍术先是一怔，转头看向自己主子，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 “换成在家时出门的衣裳。”谢昭再度开口，苍术又是一愣，瞧瞧自家主子，随即冲着谢昭行礼，去里间翻找衣裳。 虽然知晓，入宫之后怕是没什么机会再出宫了，可大婚之前，谢昭还是让人将自己当初特意做的男装，装到了箱子的最底层。 这会儿，都被苍术翻了出来，服侍赵景更换上。 赵景这才知道，原来谢昭这儿有男装，那昨天…… 显然是为了试探他的态度，或者逗他，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答应得干脆。 “走吧。”一切收拾妥当，谢昭同赵景一起出了宫。 既然是出宫游玩，明面上没带什么人，暗处有不少护卫，除非很危险，不然护卫是不会出现的。 虽然说好，是赵景带着谢昭玩，可论起对街上的了解，赵景是不如谢昭的。 “就在这儿停下吧。”时不时地，谢昭会往外看看，等到了她要去的地方，她吩咐一声，让马车停下。 “走吧，我带着你逛。”伸手拉住赵景，谢昭带着他往前走。 被谢昭拉着，赵景是高兴的，虽然谢昭用得是他的身体。 可……他总觉得有人往他们这边看，神情似有些诧异。 起初，赵景没想明白。 可有说话声，传到了他耳中，他顿时恍然。 出宫时，谢昭让苍术给他换了男装，又在脸上涂了膏。 在外人眼中，他们是两个男子，由于他变成了谢昭，身形要矮一些，有些人就觉得他们是一对，而他是那个雌伏的人。 知道了这些，赵景有点别扭，可瞧着前面兴匆匆的谢昭，他又不愿意让她扫兴，索性就当做什么都听不见。 他们夫妻俩，连身体都互换了，还在乎什么上下？ 那些小声的议论，谢昭在经过的时候，也听到了。 虽然如今年少的赵景，在功夫骑射上不如现在的她，到底也是从小习武之人，同样是耳聪目明。 她虽在前面走着，却一直都有观察赵景的反应，见他并不在意，便没有松手。 她带着赵景去了一家她原来很喜欢的饭庄，按照彼此如今的喜好点了菜。 大婚之前，赵景也曾出宫过，其中一次是为了偷看自己未来的皇后。 除此外，每次出宫，他都只是简单转转，不曾尝过京都里市井间的食物，更别说跟人一起。 像今天这般，倒是难得的体验。 “味道如何？”谢昭是很喜欢的，赵景如今与她互换，应当也会喜欢她之前爱吃的那些。 “不错。”赵景点头，没想到这市井小吃不比宫里面的差，确切的说，是别有一番滋味。 “一会儿再带你去别处转转。”见赵景吃得津津有味，谢昭笑着说道。 等吃完了东西，赵景又被谢昭拉着去了别处，那是一条十分热闹的街，街上人来人往的，赵景还真就没来过这样的地方。 “走吧。”招呼赵景一声，两人一同挤进人群之中，这边不比刚才走过的地方，稍有不慎，两人拉在一起的手便被人冲开了。 “嗳……”瞧着走在前面的谢昭不见了踪影，赵景连忙四下里寻找。 还没等他看到谢昭，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他一下…… 第71章 谢暲 赵景转过身来，他当然不会认为，身后拍他的人会是谢昭。 毕竟，谢昭是走在他前面的，来找他也该是出现在他面前。 “昭昭！”将拍人的手收回去，对方很惊喜的唤了一声，“果然是你！” 赵景与谢昭互换，会被人认作谢昭，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瞧着那张与谢昭有三分像的脸，赵景还是愣了一会儿，才开口唤他，“谢卿？” “谢卿？”被唤作谢卿的男子愣了下，上下打量了几眼，确实面前扮作男装的人，确实是自己的亲妹妹。 “五哥？”赵景身后，又一声呼唤传来，是回来寻找赵景的谢昭。 “五哥？”目光转移，男子看向谢昭，她现在是赵景的模样，他当然认识，“陛……下？” “去那边说话。”这人来人往的，说话很不方便，谢昭走过来，一手拉着赵景，另一只手拉着被唤作五哥的男子，去到了一旁的胡同。 男子的目光，仍在赵景跟谢昭身上打转，他大概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的亲妹妹管他叫谢卿，而陛下却管他叫五哥？ 赵景同样是有些茫然的，他现在知道了，这个男子是谢昭的五哥谢暲。 虽然是与谢昭互换，可不怪他分辨不清，谢家有一对双生子，也就是谢昭的四哥跟五哥。 之前回京复职的言喻，与谢昭的四哥谢昀是一对，这谢暲到现在还未成家，又常年在外。 哪怕是在谢家，能真正分辨出他们兄弟俩的也不多，谢昭是其中一个。 纵然互换，这分辨自己兄长的本事，也不是赵景能轻易学去的。 谢昭有五个哥哥，其中谢昀跟谢暲与她的年龄差是最小的，总能陪着她玩。 若论起几位兄长中，哪个哥哥跟她关系最好，应当就是五哥谢暲了。 他性子也比谢昀欢脱，只是他若想装得沉稳，跟谢昀在一处的话，就不那么好分辨了。 可谢昭每次都能分辨出来。 当然，言喻也是分得出来的。 “昭昭，既然出宫了，就别守着宫里的规矩了。”进到胡同后，谢昭冲着赵景开口道。 谢暲的目光，仍在两人身上打转。 “五哥，你何时回来的？”接到了谢昭的暗示，赵景询问谢暲。 谢暲没有回答，还是盯着他们两个看。 “谢卿，既是出了宫，朕与皇后的身份自然是要藏起来的，你是昭昭的兄长，朕唤你一声五哥也很正常。” “昭昭是朕的皇后，其实不止是你，在她面前，朕还会称呼侯夫人为岳母，不信你可以回家问问。” 身为兄妹，谢昭岂会不了解自己的哥哥，她再度开口，帮着自己跟赵景遮掩。 她如此说，谢暲眼中的疑惑才终于淡去几分。 “昭昭，我今日才回京，因着天色已晚，便没有进宫去，不想竟在街上遇见你与……妹夫。” 看向赵景，谢暲回应道，他从善如流，接受了刚才谢昭的解释，说到妹夫的时候，他还特意看了一眼与赵景互换的谢昭。 “可眼下这个时候，不该你回来复职才是。”下意识地，赵景又说了一句。 谢昭站在他身旁，对此有些无奈，可他的话已经说出来了，谢昭只好帮着他往回圆。 “前几日，岳母大人带着两位兄长给昭昭准备的礼物入宫，之前言将军曾回京复职，所以昭昭问起过你的行程。” 这话虽然是圆了，可谢昭也不知道，自己的兄长是否会相信。 她的五哥是个极敏锐的人，就像她了解五哥那般，五哥同样也了解她。 “这样啊。”她正担心着，却见谢暲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能在今日见到妹夫带舍妹出门游玩，我心甚慰。” “我才回京都，还未能回府拜见父母，这便要回去了。” 谢昭看着谢暲，猜测着他这话里意思的真假。 有了之前的事儿，赵景不敢再贸然开口，因此没有说话。 “昭昭，为兄走了。”谢暲再度开口，赵景犹豫片刻，冲着他点了点头。 冲着夫妻俩拱了拱手，谢暲又看了谢昭一眼，这才离开。 谢昭与赵景看着谢暲走远，赵景转头看谢昭，见她眉头微蹙，“怎么？” “也不知我五哥有没有怀疑什么。”谢昭回应道，“咱们谁也没想到出门会遇到熟人，破绽太多了。” 叹了口气，谢昭也很无奈，毕竟如今这样的情形，是她与赵景也没想到的。 “别多想了，纵然你五哥有所怀疑，可你瞧瞧我，咱们俩都心知肚明的事儿，旁人只看外表又能看出什么来？” 他如此说，谢昭在心里劝着自己，让自己放宽心。 “先不想了，我带你再转转。”事已至此，多想无用，难得能出宫来，谢昭拉着赵景，重新挤入人群中。 “怎么了？见到你妹妹还不高兴？”某处屋顶上，谢暲与一名男子站在上面，见谢暲的神情有些不对，男子问了一声。 “高兴是高兴，就是觉得哪里不对。”转头往身边看了一眼，谢暲回应道。 “不对？那我帮你算算？”此人乃是谢暲的好友，谢暲回京时与他偶遇，便一起回来了。 “罢了，我家昭昭乃是皇后，命格贵不可言，我怕你推算了她的事，再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虽然谢暲不懂推演之术，可他知道，想要勘破天机，是要付出代价的。 因此，就算知晓好友擅长此术，也从不让他在自己跟前用。 “不想了，与我回家去吧，有你在，也好分减我母亲的注意力，保不齐能给你介绍个京中贵女。” 笑着招呼好友，两人从屋顶离开，向着谢府归去。 另一边，谢昭带着赵景一番游逛，又买了些街上的小吃，这才一本满足地向着宫中归去。 “你若喜欢，往后有机会还可以出来，或许，还能陪你回家看看。” 坐在谢昭身旁，见她仍很高兴，赵景开口道。 “那就先谢过陛下了。”谢昭压低声音，小声回应着。 甭管赵景这话是说真的还是客套，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已属不易。 —— 陛下带着皇后娘娘出宫游玩之事，已然被后宫妃嫔们知晓，少不了又羡又妒。 可皇后毕竟是皇后，她们比不了，她们也不奢望陛下能带她们出宫游玩，只希望能常来她们宫里走动走动。 第72章 又换回来了 虽然谢昭与赵景说，让他跟自己住在建章宫，如此一来，便可以一人睡床，一人睡榻，不担心有人会被踹下床去。 可实际上，就算搬到建章宫，赵景也不让谢昭去睡榻。 至于理由，自然是谢昭知晓心疼她自己的身体，赵景也知道心疼。 无奈之下，谢昭也只好跟赵景都睡在床上。 赵景不让谢昭裹着他，谢昭便按照赵景说的搂着他睡。 只不过，每次搂着赵景时，谢昭都得嘀咕几句，觉得太热。 于是，赵景吩咐了宫人，特意在建章宫内室里加了冰块，倒是能凉快些了。 早上，迷迷糊糊之间，谢昭觉得有什么抵在自己身后，她有些奇怪，迷迷糊糊的伸出手来，往后面摸去。 因着她自己的身体睡觉不老实，所以多数是让变成了她的赵景睡在外面。 如此，谢昭就不会被赵景踹下床去，加上她搂着赵景，最多就是不小心被胳膊打几下。 谢昭睡在床里，按理说身后是不该有东西的。 她的手，似乎摸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被人触碰到的赵景，也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他低头看去，瞧见了正摸着自己的那只手。 再往身前看，是谢昭，她背对着自己，把手向后摸。 等等……谢昭？ 赵景猛然清醒，往后挪了挪，从床上坐起来。 抵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没了，谢昭收回手，想要继续睡。 “别睡了，醒醒。”身后，赵景的声音传来，谢昭先是一愣，随即把刚才摸过异物的手放在眼前瞧了瞧。 是她自己的手。 又换回来了！ 她猛然睁大眼，扭身向着坐起来的赵景看去，确定真的换过来了，她坐起身来。 想到刚才手下的触感，她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赵景身上。 “看……看什么看？”大早上的，某些地方精神抖擞也是正常，况且刚才被好顿摸。 可这会儿被谢昭盯着，赵景多少有些不自在。 虽说夫妻俩互换过身体，已有两次，谢昭每天沐浴，都会接触到他的身体，可换回来后，想着还是有些不自在。 “这有什么可害羞的？我就是看看，又没做什么。”他这副样子，让谢昭觉得有趣，她转过身，让自己面对着赵景。 “说来，咱们俩互换的那些日子，你每天也是要沐浴的，我的便宜你早就占了个遍，这时候不好意思，是不是晚了点？” 说完，她还冲着赵景挑了挑眉，一脸坏笑。 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做了两辈子的夫妻，前世连孩子都生过了，这一世也做过夫妻了，谁还没看过谁啊？ “你……你……”想着互换之时，他用谢昭的身体沐浴，赵景的耳根红了起来。 互换的时候，其实不会有太大感觉，可如今换回来了，被她这么一说，就有些别扭了。 他越是不好意思，谢昭就越觉得有趣，这样的场景，从前可是看不到的。 “我什么？是不是身形玲珑有致，要什么有什么，皮肤还挺滑？” 哪怕前世，人到中年的谢昭依旧是个极有风韵的大美人，如今重活一世，正是青春年少，就更不在话下了。 “你可闭嘴吧！”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就让赵景的脑海中有画面了。 见她还要再说下去，赵景只好伸出手，亲自帮她闭嘴。 姜海自殿外进来，身后跟着要伺候陛下起身的宫人。 往前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 随即，他脸上露出惊异，冲着身后的宫人摆了摆手，向着后面退去。 于是，宫人们跟他一起退到了殿门口，他想了想，吩咐人再多准备些热水。 时候差不多，肖云也带着人来了，见到候在殿门口的姜海，不免有些诧异。 可既然姜海候在此处，说明此时不宜靠近，于是她同姜海候在一处，简单聊了几句。 两人都是宫里的老人，一个伺候陛下，另一个如今伺候皇后，帝后又常在一处，这一来二去的，他们也就很熟悉了。 —— 从建章宫离开时，赵景心情极好，谢昭才刚起身，正坐在梳妆台前打着哈欠。 “今儿个搬回凤鸣宫。”苍术在她身后为她梳头，听着她的吩咐，连忙答应着。 对于自家主子如此无常，苍术并不觉得奇怪。 此时，凤鸣宫内。 各宫妃嫔已经到的差不多了，端午节大封后宫，她们的位分都有了变化，这会儿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说着晋封后的种种好处。 后宫之中，位分不同所能享受的一切都不同。 贵人之下还有御侍，只是宫中无御侍，从前贵人便是位分最低的。 经过端午大封之后，如今宫中位分最低的乃是才人。 虽是如此，可才人能够享受的一切，比贵人可是强太多了。 不仅仅是身边伺候的人的数量有变化，每个月能得到的月例，每日能享用的日例，能够使用的颜色以及首饰，全部都有了变化。 当然，越往上能得到的好处就越多，所以，妃嫔们才会一门心思的想要往上爬。 只可惜，她们遇到的陛下，跟先帝时的不同，虽然近来前往后宫的次数比之前多了些，可还是有一些没得到过陛下留宿。 “皇后娘娘驾到！”殿外，宫人的唱报声传来，众妃嫔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冲着进到殿中的谢昭行礼。 另外有宫人从另一侧角门，将谢昭的东西搬回了后殿。 “免礼。”坐在上首处，谢昭的目光在殿内转了一圈，开口吩咐道。 毫无疑问，来请安的人中，少了安美人跟李婕妤。丽充媛因着有孕，也没来请安。 她大概估算了一些时间，这两日便可让太医院报的更严重些，之后就可顺理成章的让李氏病故，偷偷放出宫去。 这个时候出宫，她与自己的情人可以远走高飞，至于去哪便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不管是留在这儿，还是回到他们的故乡，年前差不多都能到了。 坐在下首处的妃嫔们，有的悄悄向着上首的谢昭看来。 她们对谢昭是很感念的，毕竟没有皇后提议，也不会有端午宫宴上的晋封。 只不过，瞧着皇后娘娘的好气色，以及眼角眉梢透出来的媚意，她们心中又难免发酸。 第73章 迷路 “暲儿，你刚才为何一直盯着陛下看？”早朝散去后，谢怀安准备前往文华殿。 昨儿个谢暲回到京中，今日则随着父亲一起上朝，谢怀安注意到，小儿子有观察陛下的举动。 “倒也没什么。说来，昨天回家时忘记说了，我在街上遇到陛下跟昭昭了，想来是陛下带着昭昭出宫游玩，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父子俩在一处相对隐蔽的地方说话，又都是习武之人，倒是不担心有人靠近偷听。 “只不过，孩儿觉得不管是陛下还是昭昭，都让人觉得别扭，所以今日便忍不住观察一番。” “可今日见到的陛下，跟昨晚瞧见的又有不同，想来昨儿个是我的错觉。” 对于自己的父亲，谢暲没必要隐瞒，听他说完，谢怀安伸手捋顺胡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前几日妻子入宫来，在宫中用过午膳才走，晚间她同自己说，这一次与女儿的相处，依旧会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可她确定，坐在身边的就是他们的女儿，想来是因为入了宫，才不得不有些改变的。 妻子拢共入宫两次，头一回没待多久，第二回待过了晌午，她与自己不同。 身为朝臣，亦是负责陛下日讲跟午讲的老师，他每天都能近距离的接触到陛下。 他与妻子说过，在陛下身上，曾感觉到女儿昭昭的一些习惯，现在也时常如此，只偶尔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思来想去的，他也想不到究竟是何原因。 或许，帝后之间会让他们感觉到不同，是因为他们夫妻感情不错，所以彼此间有影响。 他常在宫中走动，能听到宫人们偶尔议论，说是陛下与皇后娘娘感情极好。 这感情好的夫妻在一起，确实会相互影响，他与自己的爱妻便是如此。 “时辰差不多了，你出宫去吧，为父还要去文华殿。” 向着大殿门口看去，见大臣们已经走得差不多，谢怀安同谢暲说了一声，与他分开。 瞧着父亲走远，谢暲这才挑了一条路，想要出宫去。 宫中有许多条路，都能通往宫外。 只不过，谢暲不常入宫来，又因为与自己的父亲说话，而没能与其他人一起出宫。 这会儿，他竟然有些迷路。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眼下也没瞧见有侍卫或者宫人路过，他怕自己走到什么不该去的地方，索性停下来，挑了块石头坐下。 然而，谢暲不知道的是，从一开始，他就走错了路。 别人都是往宫外去，他是往宫里面来。 也亏得他停下来等着，不然的话，指不定真的要走到哪里去了。 “主子，咱们那边不也有荷花池吗？你干嘛大老远的跑这边来啊？” 坐在石头上的谢暲耳朵动了动，他隐约听到有声音传来，好像是个女子的声音，只是听不大清楚。 他站起身来，琢磨着若是遇上了，该如何跟对方搭话，请对方帮忙指路，还不吓到人家。 毕竟看他身上的朝服，就知晓不是侍卫或者宫人，若有胆小的，指不定要被他吓到。 “你不懂，那边的荷花哪里有这边的好看？而且这边的荷花也多，我是想着弄一些荷花回去，放在屋里好看，再摘点嫩荷叶煮粥喝。” 又有一道声音传来，跟之前的声音不大一样，之前那个声音清脆些，而这个则显得温婉。 谢暲又仔细听了听，只有这两个声音，看样子，是有两个人。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到了谢暲能听清说话的地步，只不过，那两人没再开口，就只剩下了脚步声。 辨别了脚步声之后，谢暲面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冲着那边行了个礼，“两位姑娘，在下叨扰了。” 忽然有声音传来，吓了人一跳，尤其听这说话，还不是侍卫跟宫人。 两人吓了一跳，小宫女下意识拦在自家主子跟前，主仆俩一起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的小路上，站着一个穿官服的男人，他垂着头，冲着她们行礼。 “大人……可是有事？”虽然宫中确实有路能够遇到大臣，可这条路显然是不会有大臣来的。 但既然有人在，又是这般知礼，藏在小宫女身后的萧美人开了口。 “在下谢暲，今日入宫同陛下复职，因着耽误了时间，又不熟悉宫中路径，便迷了路，烦请两位姑娘帮在下指一条出宫的路，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谢暲听得出来，问话的是那个声音温婉的女子。 他虽性子欢脱，可沉稳起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原来如此。”听他说完，萧美人了然，她觉得谢暲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兰草，你为谢大人带路，先走出这边，然后给他指一条出宫的路，若遇到侍卫或者宫人，也可吩咐他们送谢大人出宫。” 从唤作兰草的宫人手中接过篮子，萧美人吩咐道，兰草应声，冲着谢暲开口，“谢大人，您这边请。” “多谢姑娘。”谢暲一直未抬头，因此不清楚两人的身份。 只是听声音温柔的吩咐声音清脆的，猜想声音温柔的姑娘或者是宫中女官，也或者是妃嫔。 若真是妃嫔，之后还得请母亲帮忙，与昭昭说一声才是。 “大人多礼。”拎着篮子，萧美人退到一旁，她从怀中掏出帕子，遮住自己的脸。 得到回应，谢暲放下胳膊，随同兰草一起离开。 夏天的帕子用料轻薄，透过帕子中的影影绰绰，萧美人瞧见谢暲走远了，这才放下帕子，继续向前走着。 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忽然停下脚步，向着刚才走过来的路转头看去…… 怪不得觉得耳熟，谢暲，谢昭，想来刚才那位大人，是皇后娘娘的哪位兄长。 自己无意间帮了皇后娘娘的家人，倒也是一桩好事。 收回视线，她继续向前走着。 另一边，兰草引着谢暲走了出来，“大人请看，您顺着如今这条路一直走，之后左转两次，便能再看到一条路，顺着走出去，就能瞧见宫门了。” “若还是不知，那路上能遇到宫中侍卫，大人可再问问。” “多谢姑娘。”谢暲将她所指的路记下来，冲她又施一礼。 “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兰草回了一礼，“若大人记下了，婢子这便回去与我们家主子复命去了。” 第74章 无题 主子……看来是宫中的妃嫔。 瞧着兰草离开，谢暲顺着她指的路向前走着。 刚才便想过，若是宫中妃嫔，便要回家与母亲说一声，请母亲帮忙与昭昭说，告一声罪。 虽然他刚才的举动，算不得擅闯内宫，可为了避免给昭昭添麻烦，也还是要让昭昭知晓的。 走过这一条路，谢暲左转了两次，又看到了一条小路。 他停下来，顺着刚才走过的路看去，又瞧了瞧这周围…… 怪不得刚才没找到出宫的路，是他走错了。 收回视线，他顺着眼前的路离开了皇宫。 —— “主子，咱们这是去哪？”兰草与萧美人汇合后，以为要回住处去，不想自家主子走了另外一条路。 她心中疑惑，忍不住询问道。 “去凤鸣宫，刚才的事儿要跟皇后娘娘说一声。”倒不是为了让皇后记她的好，只是见到了外男，纵然彼此都守着规矩，也还是要以防万一。 凤鸣宫内，谢昭正捋顺着宫中的账目。 如今与赵景换回来了，她得再稍微整理整理。 之前她大刀阔斧的对各宫的管事进行的调整，如今看来，这些管事们做的都不错，没什么耍小聪明的。 “启禀娘娘，萧美人求见。”紫苏从殿外进来，冲着谢昭回禀道。 “萧美人？”谢昭想了想，这宫中姓萧如今是美人的……“请她进来。” 得了吩咐，紫苏去殿外将萧美人请了进来。 “免礼吧。”见她要行礼，谢昭摆了摆手，给她赐座。 “婢妾再来见娘娘，是有事要回禀。”坐下来之后，萧美人开门见山，将刚才发生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本宫知道了，还要多谢你为本宫的五哥指路。”谢暲请求帮忙时，是说过自己名字的。 萧美人猜测是皇后的兄长，但她不知道是哪一位兄长。 “娘娘不必客气，婢妾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只不过，到底谢大人是外男，所以婢妾要与娘娘回禀一声。” 只要皇后知晓了此事，纵然今日之事被旁人知晓，也做不了什么文章。 谢昭点了点头，她能猜出萧美人心中所想。 说来，她与赵景互换时，还在萧美人的住处留宿过，不曾想如今还有这样的缘分。 “若萧美人无事，晌午就在本宫的凤鸣宫用膳吧。”虽与丽充媛住在一处，可萧美人跟丽充媛的性子是不同的。 她又帮了自己的兄长，不过是一起用午膳，也算不得什么。 “多谢皇后娘娘。”这是好事，萧美人当然不会拒绝，“正好刚才婢妾去池塘边采了些新鲜的荷叶，若娘娘不嫌弃，婢妾愿意露一手。 上次陛下去宜春宫，虽宿在了她的殿中，却没做什么。 之后丽充媛曾因着陶美人说过她，她是真想不到什么争宠的手段，若能与皇后娘娘交好，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就连那极有心思的陶美人，听闻之前也来跟皇后娘娘示好过。 “本宫自是不嫌弃的，是怕如今天热，太辛苦你了。” 萧美人愿意示好，谢昭当然会给她机会。 “能为皇后娘娘做膳食，乃是婢妾的福分，那婢妾这便准备起来。” 谢昭笑着点头，由紫苏负责带着萧美人去了凤鸣宫的小厨房，跟豆蔻一起忙活。 —— “这萧美人不是摘荷叶去了吗？怎地现在还没回来？” 宜春宫内，知晓萧美人去采荷叶的丽充媛，此时非常疑惑。 已经是晌午了，她原本还想等萧美人回来，叫她来自己这边用膳。 “主子，您别等了，奴婢听说萧美人去了凤鸣宫，怕是与皇后娘娘一起用膳了。” 身旁的宫人冲着丽充媛行礼，开口回禀道。 “去凤鸣宫？跟皇后一起用膳？怎么可能？”丽充媛并不相信。 虽说她没去请安，也不担心皇后会为难她，但在丽充媛心里，皇后是个非常可怕又睿智的皇后，她总能看穿自己的小心思。 跟这么可怕的皇后一起用膳，萧美人难不成是疯了？ 再说了，皇后娘娘怎么可能跟萧美人一起用膳？她那位分哪够看啊？ “主子，是真的，奴婢还听说萧美人在凤鸣宫下厨，给皇后娘娘做了荷叶粥呢！” 原本，萧美人去摘嫩荷叶，就是为了做荷叶粥的。 之前她便做过，丽充媛还跟着喝过，她挺喜欢的。 只不过，如今她有了身孕，萧美人再做荷叶粥，她就只能闻闻味了。 “你说，这萧美人是怎么想的？不去讨好陛下，反而去讨好皇后娘娘，莫非……是那个什么迂回？” 思来想去，这是丽充媛唯一想到的可能。 后宫里都知道，自打大婚后，陛下与皇后娘娘住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感情急剧升温，如今也正值新婚，感情好得不行。 虽说皇后娘娘刚搬回凤鸣宫时，陛下留宿过后宫，可之后陛下要么住凤鸣宫，要么住建章宫，与皇后娘娘一起。 这还一起出宫去玩了呢！ 这种情况下，去皇后娘娘那儿，有可能会遇到陛下，若是能让陛下有些印象，之后没准就能让陛下留宿…… 丽充媛在心里头暗暗琢磨着，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你还别说，这萧美人瞅着蔫了吧唧的，倒是个有心思的。” “你把那个糯米粘糕送到她那屋去，等她回来就能吃了，这跟皇后娘娘一起用膳，保不齐她都吃不饱。” 丽充媛非常同情跟谢昭一起用膳的萧美人，宫人得了吩咐，将萧美人爱吃的糯米粘糕，送到了她住的那屋。 丽充媛以为萧美人在凤鸣宫会吃不饱，可实际上，她不仅吃饱了，还有点撑。 她的荷叶粥做的不错，可她自己没吃几口，因为凤鸣宫的小厨房手艺实在是不错，尤其豆蔻亲自下厨做的食物。 谢昭吃得也挺高兴，她跟萧美人边吃边聊，倒是挺投机的。 跟她变成赵景那会儿，两人在宜春宫相处截然不同。 她们俩自然猜不到丽充媛的那些想法跟脑补。 见萧美人喜欢豆蔻做的点心，等用过午膳后，谢昭特意吩咐豆蔻将小厨房里剩下的装起来，给萧美人带回去。 原本，那些点心是要留给赵景的，谢昭知道，他今天晚上一定会来凤鸣宫。 第75章 贱人叫谁 后宫之中，除了丽充媛之外，旁人并不在意萧美人在凤鸣宫用午膳的事儿，甚至还有人是不知道的。 比起皇后，后宫妃嫔们明显更在意陛下那边的动静。 “美人，您这是在做什么啊？”蓬莱宫内，小宫女候在陶美人身旁，瞧她忙碌着，却怎么也看不明白。 此时，陶美人坐在桌前，这张桌子，是她特意吩咐宫人跟尚工局要的。 上面摆放着的各种小匣子，也都是她吩咐人做的，除了她之外，没人有这些小匣子的钥匙。 当然，旁人若是有什么别的心思，想从小匣子上下手，也是做不到的，因为陶美人特意花费了心思，将小匣子都固定在桌上。 想把小匣子打开，得从陶美人这儿得到钥匙，想把桌子上的小匣子拿走，单独琢磨，除非把桌子搬走。 “当然是做好东西了！”笑看了小宫女一眼，陶美人回应道。 这小宫女是她晋封为美人之后，挑到跟前伺候的，是否得用还不知，是不是别人派来的，也还不知道。 这种情况下，陶美人又怎会多说？ 别说是这小宫女了，之前在她跟前伺候的，关于她的事情，也不是桩桩件件都能知晓的。 “美人，您之前不是有个招引蝴蝶的方子，您怎么不用那个法子啊？” 小宫女再度开口道，低着头忙活的陶贵人，不由得挑了下眉。 看样子，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她挑中的这个小丫头，已经被人收买了。 她仍是没有回应，小宫女也瞧出来了，这新主子是个极有戒备心的人，自己要问的那些，怕是都问不出来。 忽然，陶美人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将小匣子都锁好之后，起身去了里间，似乎取了什么东西，向着殿外去。 “主子，您做什么去？”小宫女连忙跟上，在她身后问道，陶美人也不回应，只招呼人准备轿辇。 如今成了正四品的美人，她可以坐轿辇了。 “去……怡景宫。”思虑片刻，她吩咐道，宫人按照吩咐，抬着轿辇往怡景宫去。 之前问话的小宫女想要跟上，被刚从外面回来的宫人唤住，她是最早跟在陶美人身边的。 “你守在宫里，我陪着主子出门。”她跟陶美人的时间最久，比起这新来的，当然更得陶美人信任。 怡景宫内，万才人正在绣花，另一边的安美人，正坐在殿中跟坐在殿门口的郑美人聊天。 “才人，安美人派人来请您，您不过去吗？”殿内，小宫女有些担忧的问道。 毕竟，自家主子与安美人住在一处，这郑美人虽比主子位分高，可毕竟不住这边，走也就走了。 可若安美人因着主子不去，而迁怒于她，该如何是好？ “没事。”万才人靠坐在软榻上，手里面继续忙活着。 “再说了，她们俩凑在一起，就算聊也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去了又能做什么？我也不想跟着她们一起骂。” 仔细听听，那边确实有骂声传来，所骂之人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不被这两位美人待见的陶氏。 之前陶氏只是个贵人，若没有上一次安美人的助攻，她现在会跟万才人一样，也只升一级。 可有了安美人，她如今也是美人了。 轿辇落在怡景宫外，陶美人才进来，就听到有人骂她。 她索性停下来，听那两个声音你一句我一句的骂着。 好一会儿，她摇了摇头，这些宫妃骂人，着实没什么水平，翻来覆去的，除了贱人就是贱人，也没别的了。 这也就是她们没生活在她曾经生活的时代，不然的话，不管是键盘侠，还是祖安选手，都能教她们好好做人。 安美人的骂声，在看到陶美人时戛然而止。 她停下来了，可郑美人还在骂着，她又骂了几句，忽然注意到安美人正看向她身后，于是转过头来。 瞧见了陶美人，顿时心虚起来，连忙收回视线。 “安姐姐，这贱人来了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她小声抱怨着，安美人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她这不是还没反应过来吗？ “郑美人也在呢？也亏得陛下虽禁足了安美人，却没说不让人陪着在殿外聊天，不然的话，岂不是要憋死安美人了？” 骂声停止，怡景宫内安静了许多，陶美人似笑非笑的瞧着两人，同安美人说道。 这两位美人在一起，虽然都骂着陶美人，可真要论起来，还是安美人更恨陶贵人。 至于郑美人，多数是因为嫉妒，毕竟两人曾经都住在蓬莱宫。 可如今，还住在蓬莱宫的陶氏，不仅侍寝过，还当了美人。 倒是她，在如今的住处住着，别说侍寝，陛下的面都见不到。 “贱人，你来做什么？”听陶美人说完，安美人咬牙切齿道。 “贱人叫谁呢？”陶美人这话，只是试着开口，这是她在原本生活的世界中，看电视时见到的桥段。 “贱人叫你。”想也没想，安美人回应道。 陶美人看向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个桥段真的会在此时重现。 忍着笑，她把最后一句给说了，“哦，原来是贱人叫我啊。” 之前她不理会安美人，是因为两人之间的位分不同，如今她也是美人，安美人又尚在禁足，她当然不怕她。 “你……你这个贱人，竟然敢骂我！”安美人气得不行，猛然站起身来，想要从殿里出来。 陶美人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郑美人回过神来，连忙一把将站起来的安美人给推了回去。 安美人站起来时，情绪太过激动，身后的椅子都给带偏了。 郑美人这么一推她，她坐下去的时候，屁股跑偏了，身子顿时失去平衡。 “哎呦”一声，她摔了个四仰八叉。 顿时，陶美人愉悦的笑了起来。郑美人看向倒在地上的安美人，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有心进去，又想到安美人的禁足，只能蹲在殿门口，不断地询问安美人的情况。 见此情形，陶美人不再理会她们，向着万才人所在的偏殿而去。 怡景宫的院子里闹成这样，万才人岂会听不到？ 她很好奇陶美人来的目的，显然不会是因为要气安美人，她站在窗边，将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第76章 不请自来 “给陶美人请安。”见她走入自己所在的偏殿中，万才人连忙冲着她行礼。 “这么多礼做什么，快起来。”连忙扶起万才人，陶美人脸带笑意的拉着她，跟她一起坐下来。 瞧着陶美人脸上的笑意，万才人的心里是有那么一点复杂的。 她们是之前同一批选秀入宫的妃嫔，之前都是无视品的贵人，可如今，人家都是美人了，她还只是个才人。 这后宫之内，位分升得如此之快，怕是只有如今怀着身孕的丽充媛了。 “贸然前来，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万才人吩咐准备茶点，陶美人打量着她的神情，再度开口道。 “怎会？婢妾正闲着无事绣花呢。”甭管打扰不打扰，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咱们都是一起入宫的，虽然我如今是美人，可咱们还是亲近的，你就不要婢妾婢妾的称呼了，就你相称吧。” “说来，之前若非你帮着我解围，还不知道安美人都会如何为难我呢！” 万才人是帮过陶美人的，如今她坚持要你我相称，万才人只得答应。 “想必你也知道，我之前能吸引陛下，是因为在园中跳舞，招引蝴蝶。” “我听说你跳舞也极好，于是把我招引蝴蝶的法子送来给你，你也可以试试。” “除此外，我还做了一些香粉，适合你用，我如今用的便是我自己做的香粉。” 将带来的东西，都送到万才人跟前。 “这法子我用过，还希望你别嫌弃，我仔细想过，与其送你别的，倒不如用些能有用处的。” “这安美人……实在不是个好的，若你能吸引陛下，或许就能跟她分开住了。” 陶美人说的其他话，万才人并不怎么动心，可当她说到，或许能与安美人分开时，她心中一动。 她确实不想跟安美人住在一处了，只是碍于没法开口。 若能引得陛下留宿，让陛下瞧见安美人那副样子，或许自己真的能有机会跟她分开。 “那我就在此先谢过陶姐姐了。”陶美人比她位分高，称一声姐姐也是正常。 陶美人笑着点头。 “安姐姐，你说这无缘无故的，陶氏贱人来找万才人做什么？” 万才人同陶美人闲聊着，气氛还算不错，郑美人站在安美人殿外，时不时向着对面张望。 “我哪里知道？”安美人没好气地回应着，她刚才摔了一下，现在还疼着。 她心里自然也是好奇的，只不过刚才会摔倒，就是因为郑美人推了她。 哪怕郑美人是为了她好，她心里也不痛快。 “你若好奇，干脆你跟过去问问，不然就闭嘴。”安美人与万才人同住一处，就算她被禁足，也有机会询问万才人。 “我乏了，进去歇一歇，你请便吧。”往对面看了一眼，安美人离开殿门口。 郑美人转过头来，见殿门口没人了，心里不大高兴。 她好心好意，来这儿陪着安美人说话，她可倒好，竟如此不把自己当回事！ 咬了咬唇，她一甩衣袖，带着人离开怡景宫。 她前脚才走，万才人后脚就把陶美人送出殿中。 “不必送了，这天怪热的。”陶氏当过贵人，也当过才人，如今是美人，这三种位分的份例，她都享用过。 万才人殿中的份例，她是看在眼里的，比她当才人那会儿可是差了不少。 “刚才我与你说的事儿，你可千万记在心里，在这宫里面，你只有爬上去了，日子才会好过。” 小声又说了句，陶氏带着人离开，万才人站在殿外，神情有些复杂。 另一边殿里，安美人听说陶美人离开了，赶忙来到殿门口，“万妹妹，你过来！” 她冲着万才人招手，让她到自己跟前来。 万才人看向她，她其实不想过来，可问题是，安美人与她之间差着位分呢，她不过来也不成。 于是，她嘴里答应着，向着安美人走来。 “那贱人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你可得小心点，这贱人不是个好东西！” 想着她刚才利用自己来骂自己，安美人咬牙切齿。 “她……她给我送来了招引蝴蝶的方子，还有她平时用的香粉。” “招蝴蝶的方子？真的假的？”显然，安美人不相信。 她觉得，那么好的办法，陶氏自己不用便罢了，怎可能还送给别人？ “是真的，安姐姐若是不信，等之后我叫人按照那方子做出来，咱们试试便知。” 就算陶美人真的为了感谢她而送来这个方子，她也不敢贸然用，肯定是要尝试过再说的。 “那你快找人去做，到时候让我也瞧瞧。”嘴上这么说着，安美人的心里生出些算计来。 “美人，这好端端的，您怎么把方子送给了万才人？这方子给了她，岂能留住？” 跟随在陶氏身边的小宫女十分不解，陶氏坐在轿辇上，听到她问，只笑了笑，并没打算解释。 见她不说，小宫女也就没再问，轿辇又向前走了一会儿，上首处传来声音，“你找个踏实的人，盯着碧儿。” “是。”陶氏口中的碧儿，是最近被挑到她身边的，她如此吩咐，小宫女也不多问，她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 —— “陈嬷嬷，邱嬷嬷来了。”宫人从殿外进来，冲着正靠坐在软榻上发呆的陈嬷嬷回禀道。 “啊？邱嬷嬷，请她进来吧。”回过神来，陈嬷嬷吩咐一声，她伸手将面前小几上的东西挪开，从软榻上起身。 很快，邱嬷嬷被带进殿中，陈嬷嬷笑着迎上去，“今儿个是刮得什么风，竟把姐姐你给吹来了？” 彼此见礼后，陈嬷嬷拉着邱嬷嬷的手，跟她一起坐在软榻上。 不必吩咐，宫人也知晓要准备茶点，直到茶点端上来，人都退了下去，只剩下她们俩，邱嬷嬷才笑着开口。 “怎么？无事便不能来你这瑶花阁了？”陈嬷嬷乃是当今陛下的乳母，自然与旁人不同，所以她在宫内有单独的住处。 之前她被与赵景互换的谢昭吓唬过，这些日子便一直窝在住处，不乱走动。 她与邱嬷嬷乃是同乡，因此关系还不错，两人寒暄几句后，邱嬷嬷便开了口，“说来，我还真就有桩事情要同你说一说……” 第77章 还能怕谁 “陛下，您今儿个……可要翻牌子？”姜海小心翼翼地开口，打量着主子的脸色。 虽说往常陛下也不怎么翻牌子，可他身为近侍，该问的还是得问。 赵景挑了下眉，合上手中的奏折，抬起头来看他。 顿时，姜海就把头给低下了，他琢磨着，陛下这是不打算翻牌子，皇后娘娘……好像不在建章宫，那…… “皇后现在在哪？”主子的声音传来，姜海低着头，了然地抿了抿嘴，他就知道，要问皇后娘娘。 “启禀陛下，奴才听说今儿个娘娘又搬回凤鸣宫去了。”回应着主子的话，他心里也是纳闷。 你说这皇后娘娘，今儿个搬进来，明儿个搬出去的，这到底是要住在哪啊？ 别的宫里的主子，都巴不得跟在陛下屁股后面，请陛下去她们宫里。 皇后娘娘倒是好，让陛下追着她满哪走。 心里如何想的，面上可是一点都不敢露出来，毕竟是皇后，不同于旁人。 “那就去凤鸣宫。”站起身来，赵景一指放在一旁那一摞奏折，把这些带着。 “是。”姜海应声，上前捧起奏折，随着赵景离开文华殿，自有宫人上前接了姜海手里的东西，龙辇向着凤鸣宫去。 凤鸣宫内，谢昭正同苍术等人踢毽子。 “娘娘，接住！”紫苏笑着，将脚上的毽子踢给谢昭，谢昭接过来，一下一下的踢着。 “娘娘，您怎么不玩些花样？”谢昭是擅长踢毽子的，尤其擅长一些个花样。 在家的时候，主仆几个偶尔也会玩踢毽子，玩着玩着，谢昭的嫂子们也会加入，到那时，苍术她们便退下，在一旁看主子们玩。 通常情况下，侯夫人沈氏会给出个彩头，然后坐在椅子上看着儿媳们跟闺女一起，谁赢了就把彩头拿走。 论起踢毽子的花样，嫂子们都不如谢昭，多数彩头会被她赢走。 听到侍女的话，谢昭玩起花样来，不止苍术她们，其他在场的宫人瞧见，也都为谢昭喝彩。 龙辇停在凤鸣宫外，赵景听到了里面的欢笑声，他没让姜海通报，率先进到宫中。 不多时，拐过小径，就瞧见了正在踢毽子的谢昭。 她将头发挽起，一身简单装扮，精巧的毽子在她脚下，仿若有灵魂一般。 如今天热，她玩了好一会儿，脸颊微红，额头鼻尖都是汗珠。 有汗珠顺着鬓间流下，自脸侧滑入衣领。 赵景从未看到过这样的谢昭，一时间愣在那儿。 谢昭正踢得起劲。 说来，入宫之后，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应当是她第二次在宫里踢毽子。 上一次还是前世，只不过，那时候并没有现在这样的好心情。 虽然也有不少人看，可她玩得不算高兴。 后来许多事情积压，她就没再玩过，今天也不过是忽然想起罢了。 她注意到，赵景来了，正站在那儿看她。 这踢毽子说容易也容易，她招呼赵景一声，示意他跟自己一起玩，“陛下，接毽子！” 耍了个花样，她将毽子踢得很高，随即向着赵景踢了过去。 赵景仍看着她，他听到她说话了，可一时间，竟然没能回过神来。 此时，离赵景最近的是姜海，其余人见赵景来了，早就跪下行礼了。 谢昭眼睁睁看着，自己踢过去的毽子，砸在了赵景的脑袋上，同时伴随的，还有姜海的惊呼声。 她连忙去到赵景跟前，伸手查看他头上是否有伤。 “有毽子过来，你不踢怎么也不躲啊？”他额头上有个包，是刚才毽子砸的。 谢昭伸手揉着，目光与他对视着。 赵景没有说话，在他眼中，此时的谢昭一脸关切，她担心他。 “怎么不说话啊？”他不说话，谢昭也不知道他想些什么，不免更加关心，“不是砸傻了吧？” 那毽子是尚工局拿回来的，样式精巧，挺轻快的，虽然是她从那边踢过来的，可也不至于就把人砸坏了。 但谢昭还是有些担心，她正要吩咐人去找太医，却见赵景终于有了反应。 他将谢昭的手拉下来，在自己手里握着，两人十指交扣，往殿中走去。 谢昭跟在他身旁，低头看向两人的手，他们从未如此过。 进到殿中，赵景拉着谢昭坐下，他从袖口掏出帕子，给谢昭擦汗。 “你毽子踢得很不错。”所以他被砸了。 “你怎么一声不响的又回来了？”他再度问道。 “也不算一声不响，看你的样子，是从文华殿过来的吧？”她就猜到赵景会来。 “建章宫不是挺好吗？你之前也不是没住过，干嘛非要回来住？” 前世两人常住建章宫，虽然是一个睡床一个睡榻，可世人皆以为帝后情深。 但除了谢昭之外，再没有人能住在建章宫内。 也不是没有过想尝试的，可赵景不允，她们也就不敢。 “建章宫是不错，可既然有凤鸣宫在，就说明宫中有专门为皇后准备的住处。” “之前咱俩互换，住在一起是为了方便，既然换回来了，我也不好总住那边。” “你瞧着宫里现在还挺平静的，我若在住下去，保不齐要有谁来找我的麻烦。” 回应着赵景的话，谢昭心里自有自己的想法。 从前她与赵景是面子夫妻，这一世的关系倒是改进不少，可她没有别的想法。 虽说在赵景跟前也挺自在的，可到底不如她自己一个人。 再者，别看近来太后那边很消停，指不定何时就闹一场。 还有就是，妃嫔们会来请安，她懒得总来回折腾。 “你还怕人找你麻烦？”盯着谢昭，赵景估摸着，她这话里最多三分真。 她连自己这个皇帝都不怕，还能怕谁？ 搬回凤鸣宫，或许是不愿跟他太过亲近。 毕竟，哪怕如今换回来了，他也没打算去睡榻，他们是夫妻，该同床共枕才是。 “倒是不怕……就……”谢昭觉得，赵景好像没有以前好糊弄了，“陛下忙了一天，可是饿了？今儿个豆蔻新做了点心。” 她连忙转移话题。 赵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索性不与她一般见识，“那就尝一尝吧。” 于是谢昭吩咐一声。 然而，她吩咐完，进到殿中的肖云一脸为难，“娘娘，豆蔻新做的点心，您……您让萧美人带走了呀。” 第78章 昧着良心 经肖云提醒，谢昭忽地一下想起来了。 此时的她能够感觉到，身旁赵景看着自己的目光。 “豆蔻新做的点心确实好吃，但是呢……稍微有那么点甜腻，我记得你不喜欢太过甜腻的食物，就让萧美人带走了。” “不若这样，这大热天的，咱俩晚上吃得清淡些，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吃的，如何？” 眨了眨眼，谢昭转回身来，笑看着赵景，同他商量着。 听她说要亲自下厨，赵景有些诧异，他还真不知道，谢昭竟然会下厨。 苍术跟在肖云身边，听到自家主子的话，将头埋得更低了。 “那我这便去准备准备。”谢昭站起身来，一边挽着袖子，一边往殿外去。 赵景坐在软榻上，想着谢昭亲自下厨，给自己做吃的，心里美滋滋的。 肖云跟苍术随着自家主子从殿中出来，她注意到了苍术的反应，压低声音，“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她想着，既然主子能提出要下厨，手艺应当不错，毕竟是给陛下做。 可看苍术的样子，她心里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咱们主子哪里会下厨啊？不把厨房烧了就不错了。” 谢家这一大家子，哪怕谢暲都能置办一桌子菜出来，唯独谢昭不行。 也不是没学过，可就是没那个天赋，拢共学过三回，头一回是跟侯夫人沈氏学的。 差点烧了厨房。 第二回是跟三爷谢晖以及三夫人李氏一起学的。 厨房烧着了。 第三回，谢家人不信邪，特意从外面请了个大厨回来，教导谢昭。 厨房烧着了，大厨的衣裳也着了，要不是提前备着水，指不定现在，大厨的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打从那以后，谢家人就不让谢昭下厨了。 苍术对谢昭的印象，都停留在她没出嫁之前，她并不知晓，自家主子已经活过一世了。 既如此，多少都有点进步，起码不会烧厨房跟人的衣服了。 于是，等到晚膳时分，一直很期待的赵景，瞧见了谢昭的手艺。 “就这？”看着桌上的两碗清汤面，赵景错愕地抬头，跟谢昭确认道。 “嗯，不是说了吗，吃点清淡的，陛下尝一尝。”谢昭尝过了，味道……吃不死人。 她觉得自己已经挺厉害了。 赵景坐了下来，他堂堂一个皇帝，就算从宫里去往祈福或者狩猎的路上，也没吃过这么简单的东西。 可能怎么办呢？ 这面是谢昭亲手做的，是特意给他做的，能不吃吗？ 于是，他拿起筷子来，要尝一尝谢昭的手艺。 一旁的姜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开口，他是想说，还没试毒呢。 可这是皇后娘娘亲自下厨，再看陛下那表情，他哪敢说啊？ 赵景将面条吃进嘴里，熟是熟了，可…… 要说好吃吧，那肯定是不好吃的，可要说不好吃吧…… 还真不好吃。 但当赵景抬头看向谢昭时，她似乎正一脸希冀的等着他夸奖。 “还不错。”赵景昧着良心夸赞道。 “真的？”谢昭尝过，自然知道，可既然赵景夸了，他堂堂一个皇帝，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还能夸赞自己，可见口味特殊。 “姜海，把这一碗给太后送去，就说是本宫亲自下厨，陛下都说好。” 她笑着吩咐一声，差点把赵景给呛着，他有心阻止，可若是开口，那就露馅了。 姜海迟疑着看向赵景，见陛下不表态，只得应声，将面装在食盒里带走。 “你吃什么？”刚才桌上拢共两碗面，一碗他吃了，一碗送福寿宫了，赵景看着谢昭。 “萧美人今儿个来过，做了荷叶粥，味道不错，正好剩了些，我之前叫人冰起来了，这会儿正缓着呢，我一会儿吃那个，不浪费食物。” 谢昭总不能说，她觉得自己做的面不咋好吃，所以不想吃吧？ 毕竟赵景都吃了。 不过，他说好吃了，所以她吃独食，倒也不至于心中愧疚。 那荷叶粥，就剩一碗了。 赵景低头瞅了瞅碗里的面，这忽然间，本来就不好吃的面，更不好吃了。 —— 姜海带着食盒去了福寿宫，转述了谢昭说的话。 听闻是皇后下厨，皇儿都夸赞好吃，太后便吩咐嬷嬷端过来，要尝一尝。 等瞧见食盒里端出来的面之后，太后的脸上露出了怀疑。 这一看就不好吃啊…… 可想到连皇儿都夸赞，她挑起一根来，放进嘴里…… “呸，什么东西！”顿时，太后就把吃到嘴里的给吐了出来。 “陛下当真夸赞来着？”她看向姜海，一脸的怀疑。 “回太后，陛下确实夸赞过，奴才就在跟前。”姜海估摸着那面不能好吃，至于陛下为何夸赞，显然是因为皇后娘娘。 就不说别的，单看太后此时怀疑的眼神，就知道了。 “这面，赏给你了，你吃完之后回去，就跟陛下还有皇后说，哀家用过了，辛苦皇后。” 太后吩咐道，姜海不由得一怔。 离开福寿宫时，姜海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要是知道这面这么不好吃，还都得吃完了，他路上就先扔一些。 可眼下，吃都吃了，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听到“清汤面”这三个字了。 回到凤鸣宫后，姜海按照太后吩咐的话，跟帝后复述一遍。 谢昭挨着赵景坐，听完了姜海的话，略微挑了下眉。 她才不相信太后都吃掉了，估摸着是赏给哪个倒霉蛋了。 她没想到，那个人会是姜海。 用过晚膳，帝后各自沐浴，然后坐在一起，谢昭把今天萧美人那事儿，跟赵景说了一遍。 赵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怪不得今儿个谢怀安到文华殿有些迟了，原来是跟谢暲说话来着。 他翻开折子，让谢昭自己看。 这是批阅过得，他带回来的这些都是，只是捡了奏折中相对特殊的，拿回来给谢昭看。 谢昭认真地看着，头发仍湿着，赵景挨着她坐，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看着她的侧脸，忽然间想凑过去亲她一下。 于是，他凑了上去…… “咕噜噜噜……”还没等他亲到谢昭，肚子忽然咕噜噜的叫了起来，赵景有一种感觉，好像什么就要冲下来了。 他立刻起身，向着侧间而去…… 第79章 喝点热水 “嗳？”眼瞅着凑过来的赵景猛然起身，谢昭有些诧异，她好像瞧见，他起身时是捂着肚子的。 谢昭眨了眨眼，不会……是因为那碗面吧？ 想了想，她冲着殿外吩咐一声，很快，姜海跟肖云等人进来。 见殿中只有皇后娘娘，没瞧见陛下，众人皆有些奇怪，谢昭伸手，冲着侧间指了指，示意姜海去看看。 带着疑惑，姜海到侧间去查看自家主子的情况。 此时，赵景正坐在恭桶上，这一会儿功夫，已经两次了。 “陛下，您……奴才去请太医吧！”瞅着主子额头上的汗珠，姜海一脸担忧。 原本赵景是不想请太医的，可他现在的状况，不得不请，好一会儿，他点了点头。 于是姜海麻溜得去请太医了。 “娘娘，陛下……是因为那碗面吧？”肖云站在谢昭身旁，迟疑着开口，她想到了苍术跟自己说的。 “苍术，你让紫苏先给陛下瞧瞧。”谢昭身边的紫苏是通医理的，她吩咐一声，看向肖云。 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了，肖云的脸色顿时变了几变。 “娘娘，陛下如今这般……那福寿宫那边？”想到另外一碗面送到福寿宫去了，肖云压根不敢想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这一提醒，谢昭猛然从软榻上起身，要往福寿宫去。 赵景这身强体壮的，就算吃坏了肚子，问题也不大。 可太后毕竟是上了年纪的。 苍术带着紫苏来到侧间外，请示了赵景，要为他诊脉。 “朕等太医来。”赵景与谢昭互换过，知晓紫苏的医术还不错。 可眼下这样的情况，姜海已经去请太医了，所以他不需要紫苏请脉。 他也想到了福寿宫那边，于是让苍术带紫苏去找谢昭复命，最好现在就去福寿宫一趟。 赵景如此吩咐，紫苏带着苍术回到谢昭身边。 这会儿，肖云正跟谢昭说话，因此她们还未离开。 去请太医的姜海，前脚刚离开凤鸣宫，后脚就觉得肚子疼。 赵景因为那碗面吃坏了肚子，送往福寿宫的那一碗，则进了姜海的肚子，所以，他现在也想去方便。 实在是比较急，他叮嘱了小太监一声，就去了能方便的地方。 等到谢昭与肖云说完话，要去福寿宫时，小太监带着太医来到了凤鸣宫。 “姜总管呢？”没见到姜海，肖云随口问了一句。 “回姑姑的话，姜总管肚子不舒服，去方便了。”小太监如实回应道。 他的话，让谢昭与肖云对视了一眼，停下了要离开凤鸣宫的脚步。 “你去找到姜总管，问问他送到福寿宫的那碗面，太后到底吃了没。” 肖云找了个宫人，对着他吩咐几句，宫人领命，去找姜海。 太医为赵景诊脉，并根据情况开了止泻的方子，紫苏得到了脉案跟太医的方子，特意准备了一副药膳方子，请太医过目后，交给了豆蔻。 此时，赵景靠坐在软榻上，谢昭还从未见过他如此虚弱的模样。 “陛下，您喝点热水？”她给赵景倒了杯水，送到跟前，连敬语都用上了。 赵景看了她一眼，瞧见她脸上的心虚，只觉得有些好笑。 “朕是因为你才如此的。”他其实不怪谢昭，可平日里谢昭很喜欢气得他跳脚，所以他也想试一试，这逗人是个什么滋味。 “是，确实是因为我。”谢昭讪讪一笑，将杯子凑到唇边，抿了一小口。 水是温热的，正适合喝，她又送回到赵景嘴边，“陛下，喝水吧。” 就着她的手，赵景喝了几口水，“那你说，该怎么办？” 谢昭仔细想了想。 太医临走的时候，特意叮嘱赵景，最好明日休朝，将养一天。 也就是说，明儿个赵景是不上朝的。 既然要将养，当然是要有人伺候，谢昭是造成赵景如此的罪魁祸首，理应负责。 “明日臣妾寸步不离的照顾陛下，可好？”虽然下厨不行，可照顾人还是没问题的。 好歹谢昭是重活一世的人，不仅曾在战场上照顾过伤员，还亲自照顾过自己的孩子们。 赵景既不是伤员，又不是孩子，纵然寸步不离的照顾，也不会太费心神。 “好。”听她说完，赵景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奉命去寻找姜海的宫人，回来跟肖云传话，得知太后没吃那碗面，都被姜海吃了，肖云松了口气，将此事回禀帝后。 “那就好。”谢昭跟赵景也齐齐地松了口气，因着姜海无辜中招，赵景特许他明日也休息一天，除此外，谢昭还特意赏赐了一些东西，作为补偿。 吃过药，又用了些药膳，赵景吩咐人准备热水，让谢昭服侍自己沐浴。 谢昭挑了下眉。 宫人们抬着龙纹大桶进到殿中，随即按照吩咐退了下去，赵景站在浴桶旁，向着谢昭看去。 对于谢昭而言，这算不得什么事儿，他们夫妻俩互换时，这衣裳她不知道亲自脱了多少次。 况且，两世夫妻，还有啥没见过的？ 水温正好，赵景泡在浴桶中，谢昭坐在一旁，看着他泡澡。 “你……你这是什么眼神？”被这么看着，赵景的耳根有些发红。 “我觉得你挺有趣的，刚才脱你衣裳时，也没见你不好意思，怎么看你几眼，你反而不好意思了呢？” 谢昭笑着凑上前来，将胳膊搭在浴桶上，跟赵景离得很近，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你……给我擦背。”赵景知道，自己说不过她，索性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谢昭忍着笑，认认真真地给赵景擦背。 现在的赵景，才只有十八岁，后背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疤痕。 一边擦背，谢昭一边回忆着，她记得曾在赵景的后背上，看到过一些伤痕，可实际上，赵景是没有去过战场的。 那些伤痕，是怎么来的？ 想着想着，她在赵景身后问了一句，“你当年……是如何受伤的？” 忽然听到问话，赵景愣了一下，“你竟然记得？” 他还以为，对于他的事儿，谢昭从未有过在意。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有一年围猎，谢家有不少人去，你满心雀跃，希望能够同行，可我却没带你……” 第80章 当初 谢昭当然记得。 因为赵景不让她随同，她非常生气，有许久都未曾理过赵景。 于她而言，那是个极难得能与家人见面相处的机会。 尤其那一次，她的父兄几乎都在。 虽说平时也能见到家人，可能与她一起用膳聊天的，只有母亲跟嫂子们。 她想与父兄们多相处一会儿，是没什么机会的。 当时，她确实期盼了很久，她是皇后，按理说这次围猎，是可以跟随的。 可偏偏，赵景不允许她前往。 那时候，他们已经有了孩子，他们的儿子已经做了太子。 虽然还年少，可已经有了一国储君的风范。 赵景亲自教导他，所以他小小年纪，就已经可以处理一些简单的朝务了。 此次赵景出宫围猎，太子将留在京中，有大臣辅佐太子监国。 谢昭与赵景的孩子，是一对龙凤胎，太子能够处理朝务，公主自然也到了能简单处理宫务的时候。 因此，纵然谢昭离宫，也不必担心宫中事务无人处理。 而且那时候宫里还有沈氏在，她同样也能处理。 水有些凉了，赵景从浴桶中起身，向着谢昭看去，她似乎正回忆着过去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他们俩的记忆，是否是相同的。 “当年那场围猎，从出行到归来，最多也就半年，可我将近年底才回来。” 自己穿好了衣裳，赵景开口道，谢昭回过神来，向着他看去。 “我想过此事，也派人打探过，得到的消息是抵达围场之后，因着天气的缘故，没能顺利围猎，因此暂住行宫内。” “未曾想，那段时间天气一直不好，便耽误了时候，之后得以顺利进行，可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了几次不好的天气，所以才会延误归期。” 纵然是面子上的夫妻，可赵景是她的丈夫，哪怕出行前两人闹得很不愉快，行程如此延误的情况下，谢昭也还是会关心的。 她不止一次派人打探过，得到的消息，都是因为天气缘故，她也就没再多想。 赵景回宫后，看上去也没什么异常，这件事也就过了。 已到年底，当时谢昭有许多事要忙，赵景那边似乎也有忙不完的事儿，虽然夫妻俩会有碰面的时候，可也说不了几句话。 现在仔细想来，谢昭忽然发觉，当时其实是有许多地方不对的。 可她那次气得久了些，加上跟赵景之间的关系，就没有深究。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随着赵景回到里间，谢昭询问道。 “其实那一次，我确实是故意不带你的，我知道，你想借着那次围猎，跟你的家人见面，多一些时间相处。” “可那次围猎的目的，并不是真的为了围猎，而是一个局。” “先帝当年选择了我成为太子，可当时还有其他皇子在，总有不服气的。” “只不过，他们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我知道，我的那些兄弟之中，有不安分的人，事实上，他们背后的小动作，我都知道。” “所以那次，是为了彻底解决隐患，才有的围猎，你如此聪明，若能想起当时的局面，就会想到那场围猎的不寻常。” 坐在床边，赵景伸手，拉着谢昭坐在自己身边。 他如此说，谢昭仔细回想着。 从前她是皇后，前朝的事情她不过问，但不代表完全不知。 只不过，没有真正做过皇帝，有些事情她确实想得不够完全。 可如今不同，她与赵景互换过，虽说也没做过多久的皇帝，可一些想法确实会比从前更加完善。 当时朝中的局势还不错，可周边总有虎视眈眈之辈，确实不适合有那场围猎。 朝中虽有太子，还有大臣辅佐监国，可陛下离宫之久，是可以发生很多事情的。 “那次围猎，虽然准备的充分，可实际上，危险还是不容小觑，所以，我将太子留在朝中，派了大臣辅佐他监国。” “宫中有你，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你也能够稳住。” “所以，哪怕我知道你的心思，也不能带你，我需要后方有一个人。你我当时虽然只是面子夫妻，可你是我的皇后，是谢家人，我自然是信你的。” “会延迟许久回来，并非因为天气缘故，确实，当时有段时间天气不大好，也给了那群人机会，但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受了重伤，差一点就回不来。” “现在想起来，或许我当初忽然驾崩，就是因为曾经受过重伤的缘故。” “我在行宫里将养了好些日子，回来的路上也一直调养着。” “幸好，咱们的太子是个很出色的孩子，我回来之后，其实许多事都是他处理的，只是没让你知道罢了。” “你那时候还跟我怄气呢，自然也发现不了。” 等到后来谢昭彻底不气了，又跟赵景恢复以往，才发现他身上的伤。 那时候他已经养得差不多了，谢昭是问过的，但被他给搪塞过去了。 坐在赵景身边，谢昭沉默着听他说话。 他说的那些，确实是她不知道也没想到的。 说来，他们俩这一世的关系有所改变，多数源于两人互换，交流变得越来越多。 可前世，他们俩之间真正的交流，是很少的。 以至于许多的误会不断累积，让他们更加不交流，当真是做了一辈子的表面夫妻。 “若你当初肯多跟我解释几句，你我之间也不会到死是那般关系。” 好一会儿，谢昭开口，她想到了前世的许多事情。 虽然嘴上那样说，可她心里明白，若没有彼此间的互换，纵然重活一世，多半也会跟前世差不了太多。 他们俩都是很骄傲的人，有些事并不屑于解释。 又偏偏存在于他们俩之间的误会许多，所以关系就好不了。 就比如刚重生那会儿，她就想过，既然太子是她所生，那就早点让太子出生，她好好保重自己，就算从本宫变成哀家，也不是太有所谓。 可如今，她依然希望太子早些出生，但她同样希望赵景不再经历前世的重伤。 想来，他前世的忽然驾崩，跟那次重伤脱不了干系。 至于她为何也随着去了，或许，只有命运才知道。 第81章 已有安排 “你说，昨儿个那碗面是皇儿吩咐姜海送来的，还是皇后吩咐的？” 福寿宫内，太后靠坐在软榻上，她已然知晓了赵景腹泻之事。 此时，她的神情有些凝重，询问站在一旁的嬷嬷。 “回太后，老奴想着，既然是陛下身边的姜海送来的，想来是陛下吩咐的。” 斟酌着字句，嬷嬷回应道，“陛下与皇后娘娘新婚燕尔，正是感情甜蜜时，皇后娘娘亲自为陛下下厨，陛下又素来孝顺，就让姜海送来了皇后娘娘的手艺。” “嗯，是这么个理。”太后点点头，神情缓和了不少。“皇儿他没事吧？” “太后放心，老奴派人问过了，陛下身体无碍，明日便能恢复早朝了。” “如此便好。”再度应声，太后放心下来。 —— 陛下因身体不适，未能早朝的消息，已然传遍后宫。 不少妃嫔蠢蠢欲动，想着去探望陛下。 只不过，一个个都知晓陛下在凤鸣宫，所以又都有些迟疑。 此时，凤鸣宫内。 “谢昭，我想吃个果子。”靠坐在软榻上，赵景已然没有了昨晚的虚弱，他伸手指向桌上的果子，示意谢昭给自己拿来。 “哪个果子？”昨儿个答应过，今天要对赵景寸步不离，谢昭坐在软塌的另一边，听到他的话，抬头看过去。 “就……吃葡萄吧。”今早刚送来一些葡萄，是新运进来的，十分新鲜。 谢昭尝过，这葡萄极甜，她让肖云叮嘱尚膳房，给各宫都送去尝尝。 “昨晚陛下腹泻，今儿个还不宜吃葡萄，换一个吧。” 仍靠坐在软榻上，谢昭回应着，赵景继续看过去，“那就……蜜瓜。” 蜜瓜也是这几日刚送进宫的，赵景十分喜欢。 “蜜瓜也不大适合。”谢昭再度摇头。 接连两次，自己想吃的都没吃到，赵景索性不说了，就瞪着谢昭。 见他如此，谢昭起身挑了个蜜桔，“不然，吃个蜜桔吧？” 一边说着，她一边把桔子，然后分成一瓣一瓣，送到赵景嘴边。 之前赵景说要吃葡萄，就是因为如此一来，谢昭能够一颗一颗的喂他。 可谢昭不让，他想着吃蜜瓜的话，切成一块一块，也能让谢昭喂自己，但她还是不让。 如今吃桔子，倒是实现了他的想法，虽说刚才有些不高兴，可这会儿吃到了谢昭喂的桔子，赵景又高兴起来。 “娘娘，”肖云从殿外进来，没有太过靠近，冲着谢昭回禀，“忠勇侯府递了牌子，侯夫人想要求见。” “嗯？”谢昭回过头来，示意肖云过来说，肖云领命，到了帝后跟前。 虽然低垂着头，可她还是能看出来，陛下跟娘娘正挨着坐，好像是娘娘在喂陛下吃东西。 “可说了要何时入宫？”打从谢昭重生到现在，还未真正与母亲相见。 之前那两次，都是赵景代替她见的，她当然想亲自见一见母亲。 “一切听娘娘的。”肖云回应道。 “那便明日吧。”谢昭猜想，母亲入宫应当是为了五哥的事儿。 虽说她已经知道了，可有这样一个机会，她才不会放过。 “是。”得了答复，肖云重新退下。 “对了，我……”等到肖云离开，谢昭转回头，想问赵景一些事。 她不知道，赵景正等着她转头，于是一回过头来，就正好亲到了赵景。 她想要退开，可赵景不让，于是谢昭尝到了桔子的味道。 “怎么这么酸？”退开之后，谢昭喝了口水，瞪着赵景。 赵景白了她一眼。 这一个蜜桔，他被喂着吃了大半，也就是他忍住了，才没让谢昭从他表情里看出什么来。 但他用另外的法子，让谢昭知道了。 把手里剩下的蜜桔扔到一旁，谢昭想了想，冲着殿外吩咐一声，让把这次进贡的蜜桔，多送一些到宜春宫去。 “丽充媛有孕，正适合她吃。” 宫人们再度退下，谢昭想起刚才要问的事情，“我五哥这次回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谢暲之前一直在外，其实能够调回京中，但他觉得在外自由，便一直在外。 有许多事，赵景可以放心的交给他办，也就由着他了。 “倒是没有大事，真要说的话，大概是近来山匪猖獗。” “山匪？”谢昭皱起眉来，“那陛下打算如何？” 既然山匪猖獗，那就不能不管，不然的话，遭殃的多数是百姓。 “按照你五哥说的，这些山匪虽然是匪，却未曾伤过无辜的百姓，就算偶尔打劫商队，只要了解了情况，有一些还是能被放走的。” “他们主要对付的是那些奸诈的富人，百姓们甚至还称赞他们。” 赵景如此说，谢昭仔细想了想，“他们盘踞的那座山叫什么？” 在夫妻俩的前世，谢昭有兄长是被山匪所害，因此，她必须要弄清楚这是哪一股山匪？ 她甚至想过，如今重活一世，要尽早地除掉那些害人的山匪，以免往后再伤害到她的兄长。 “渐阴山。”将胳膊放在小几上，以手撑着下巴，“怎么，你想让我派人剿匪？” “渐阴山……”谢昭重复着，仔细回想，可脑海中对于是哪一拨山匪并无太多印象。 当时有许多的事儿，她又太过悲痛，一时间有疏忽也是难免。 “我想不起来是不是这一伙，可按照五哥说的，听起来又不像。” “说来，如今百姓们也算安居乐业，怎地还有山匪？他们为何成匪？是当地的官员不作为吗？” 谢昭看着赵景，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她是想着，既然自己想不起到底是哪一座山，若是能招安一些山匪的话，会不会有可能避免？ “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已经派人去调查了。等查出来之后，再决定是否招安还是其他。” “那……昨晚咱们说的事儿，你想过这一次要如何处理吗？” 上一世的安排显然还有不妥当之处，否则的话，赵景也不会身受重伤。 “放心，这一次，我都会安排好的。”曾经的隐患，如今依然是，只是现在还隐而不露罢了。 若赵景想解决那些事，首要是让那些人的狐狸尾巴露出来。 他已有安排。 第82章 规矩 行宫内，淑娴与淑慧挨着坐在一起，皆没有什么形象。 如今天正热着，行宫内的日子不比在宫里，两位公主很怀念在宫中的日子，可她们并不知晓，何时能够回宫？ 前些日子，她们费了不少功夫，才把消息送出去，也不知现在到没到京中？ “殿下。”负责教导的嬷嬷从殿外进来，见两位公主坐没坐样，便冲着她们行礼。 淑慧掀起眼皮，瞅了她一眼，没有动弹，淑娴亦是如此。 “如今天热，两位殿下没什么胃口也是难免，既如此，老奴便吩咐下去，今日只喝些汤水，清一清肠胃，近来这段时间，也不要有荤腥了。” 见两位公主如此，嬷嬷笑着开口，显然并不在意她们对自己的抗拒。 这是谢昭特意找来的嬷嬷，对付那些个蛮横无理的贵女最有手段。 想请她们教导，是有规矩的，无论她们如何调理，家里人都不能介入。 嬷嬷们都是有分寸的，也清楚她们教导的都是贵女，自不会伤害到她们。 “你敢！”嬷嬷的话音才落，淑娴就跳了起来。 “这行宫里的食物，就好像猪食一般，你还要断了我们的荤腥，是要饿死我们不成？” “你这般对待我们，就不怕我们回宫后告诉母后跟皇兄吗？” 瞪着嬷嬷，淑娴伸手指着她，淑慧仍靠在椅子上，面色也很不善。 “老奴不敢，但请两位殿下放心，老奴去过不少高门大户，教导诸位贵女，从未发生过任何意外。” “再者，老奴正是陛下派来教导两位公主的。陛下还吩咐了，若两位殿下学不好规矩，老奴这边不点头，您二位是回不去的。” 嬷嬷说话的时候，始终面带笑意，她言语恭敬，姿态上也挑不出任何问题来。 “还有，并非老奴想要饿着两位殿下，老奴听闻，这两日送来的食物多有浪费，所以斗胆猜测，两位公主胃口不好，老奴给出的法子，对于胃口不好的人最适合不过。” 虽然谢昭吩咐过，两位公主在行宫内的份例跟用度有所缩减，但也只是在一些用品上有所缩减罢了，她们的吃喝还是不错的。 可两位公主骄纵惯了，打从来到行宫，便这也不行那也不对的，总是找茬。 之前嬷嬷没来，近些日子才到，纵然如今百姓们安居乐业，不愁吃喝，可还是不该如此浪费的。 因此，嬷嬷除了教导她们规矩之外，那些不好的习惯，也要纠正。 “你……”淑娴瞪着嬷嬷，却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来。 她恨恨地一跺脚，又重新坐了回去。 “请殿下好好安坐。”嬷嬷笑着开口，淑娴咬了咬唇，往身旁看了一眼，见淑慧坐好了，这才不情不愿的也坐好。 “那咱们便开始今天的教导了。”嬷嬷冲着两位公主行礼，率先进行示范。 两位公主憋了一肚子的气，却不得不好好跟着嬷嬷学习规矩，她们是想要回到京都的。 若是不好好的，只怕今年的除夕，就得在行宫里度过了。 —— 休养了一天，赵景重新上朝，谢昭在凤鸣宫内，等待着母亲入宫。 时不时地，她向着殿门口看一眼，催促紫苏去凤鸣宫外瞧一瞧。 侯夫人秦氏从宫外进来，早有人在宫门口等候，将她迎到了凤鸣宫。 “主子，夫人来了！”紫苏从殿外进来，言语间带着喜意。 谢昭立刻从软榻上起身，向着殿门口迎去。 等见到母亲，她一把就抱住了秦氏，“娘，昭昭好想您啊！” 重活一世，能够再见到自己的母亲，在她怀中撒娇，谢昭的鼻子有些发酸。 她不由自主的会想到前世的事情，想到父母的遗憾离世，心里便难受得不行。 “瞧你，前些日子不是才见过吗？怎地还如此撒娇？”被女儿搂住，秦氏笑着轻拍她的后背，心中略微有些错愕。 除却帝后大婚那会儿，例行入宫请安外，这一次是第三次单独与闺女见面，前两次她都不曾这般，怎的这次却如此？ 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秦氏是知道的，太后并不属意自己的闺女做皇后。 纵然是在民间，这婆媳之间的问题，也是很让人棘手的，更何况是在皇室。 众所周知，陛下对太后极其孝顺，若太后刻意为难自己的闺女，只怕…… “昭昭，你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快跟娘说说。”声音里的关切中，还多出几分急切，秦氏的目光，落在苍术等人身上。 苍术她们几个是随着谢昭一起入宫的，都是侯府里长起来的。 若有什么事，绝对都是向着主子的。 然而，秦氏看过去时，却发现她们一个个也都有些不明所以，心中就更疑惑了。 “母亲，我没事。”靠在母亲怀中，谢昭的声音有些发闷。 “我就是昨晚做了个梦，梦到您跟父亲了，就很想你们。”说完，她从秦氏怀中离开，冲着她笑。 秦氏仔细打量着谢昭的神情，确定闺女说的都是真的，这才松了口气。 “你呀，吓了为娘一跳，还以为是受了什么委屈呢。”伸出手来，秦氏轻点谢昭的鼻头，母女俩相互挽着胳膊，一起坐在软榻上。 “怎会？谁能给我委屈受？”将头靠在秦氏的肩膀上，谢昭的语气里带着撒娇。 她心里清楚，自己如此，若是再跟赵景换过来，他见到自己的母亲，就又会被怀疑。 可她真是太久没见到母亲了，当年与母亲的最后一次见面，是母亲躺在棺木之中。 纵然她是重活一世的人，也实在是无法完全克制住自己此时的情绪。 “傻孩子，这里是皇宫，能让你受委屈的，远不止一个。” 闺女不说，不代表她这个做母亲的就猜不到，“说来，听闻昨儿个未曾上朝，是因着陛下身体不适？” “我亲自下厨，给陛下做了碗清汤面，给他吃坏了。”说起这个，又是在自己母亲面前，谢昭颇为不好意思。 “你下厨？陛下他倒是真敢吃！”自己的闺女，秦氏还能不知道吗？ 她笑着摇了摇头，心里面略微松了口气，看样子，闺女与陛下的感情确实不错。 不然的话，怎敢吃她亲手做的东西？ 第83章 好感加深 当年，谢昭三次火烧厨房，并非一无所获，也还是做出了一道菜的。 只不过，那卖相看着就难以下咽，因此，谢家所有人面对那盘菜，都纷纷表示拒绝。 连谢昭自己都没有勇气尝一尝，所以，那道菜被摆了一晚上之后，就倒掉了。 起初，谢家人也没多想什么，万万没想到的是，几天之后，家里面出现了死耗子。 经过谢家人推测，严重怀疑那些死耗子，之前曾吃过谢昭做的那道菜。 毕竟，谢家人从不浪费粮食，这几天被倒掉的，就只有谢昭做的那道菜。 介于谢昭三次火烧厨房，还差点烧了大厨，所做的菜又灭掉了一些耗子，谢家人决定，从此后再也不让谢昭下厨。 当然，对于这个消息，也还是要封锁的，以免被人知晓了，再笑话谢昭。 “娘，人家的手艺有改进的，我自己还尝了一口呢，然后才端给陛下的。” 说到这儿，谢昭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就尝了一口，不然的话，估摸着她得跟赵景一样，要在恭桶上坐许久。 秦氏无奈地摇头。 跟闺女又聊了一会儿，秦氏这才说起自己入宫的目的。 之前谢昭就猜到了，母亲要说的，果然是五哥在宫内迷路之事。 “娘，您放心，这件事情女儿已然知晓，萧美人曾特意来回禀过，您回家告诉五哥一声，让他放心吧。” “说来，这次五哥回来，可说了在外的事情？”谢昭问过赵景，知晓了谢暲所奏之事。 她如今又问秦氏，则问得是另外的事儿。 “说了，还跟之前一样。他自己的事儿，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光操心别人去了。” “他这次回来，是跟庄家的那个孩子一起回的，在咱们家住了一晚，你五哥还让我帮着给他相看相看呢！” 说到这儿，秦氏笑着摇头，她口中庄家的孩子，谢昭那天未曾见到。 “庄家的，是那个庄玄吗？”仔细想了想，谢昭想起这号人来，庄家与谢家也是世交，只不过，庄家不在朝中为官。 以前庄玄来谢家玩过，后来听说庄家有个老道找上门来，把庄玄给带走了。 “对，就是他，听说是在山上学成归来，能掐会算的。”秦氏点头，她如此说，谢昭心里不由得一动。 “庄家在京中也算很出名了，哪里用得着您帮着相看？再说了，庄家自有长辈操持这些，五哥还真是爱操心。” 虽然庄家没人在朝中为官，可京中有头脸的人家，都知晓庄家。 如今听说他们家的子嗣回来了，怕是要让媒人踏破门槛。 “五哥可说了何时离开？”谢暲是个欢脱性子，闲不住的，他这次回京复职，该回禀的都回禀了，估摸着又该走了。 “这倒是没说，我听你爹的意思，陛下有意让你五哥兼任本次大考的考官之一。” “让我五哥？”谢昭十分诧异，她没从赵景那儿听说这件事。 虽然五哥很有能力，可毕竟常年在外，况且，这京中有资历又年长的官员有许多。 除却父亲之外，纵然要选谢家人，也该考虑她大哥或者三哥，怎会轮到五哥？ “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秦氏同样很奇怪，可连谢怀安都猜不出陛下的心思，更何况是她？ 谢昭将此事记在心里，琢磨着赵景回来后，问一问他的意思。 既然入宫，秦氏当然会留在宫里与女儿一起用膳。 晌午，赵景吩咐人赐菜，在此之前，他问过谢昭的意见，因此所赐菜肴，都是秦氏喜欢的。 上一次秦氏入宫，赐菜之人表面是陛下，实则是谢昭，而这一次，真的是陛下赐菜。 从上次赐菜开始，秦氏就对陛下很有好感，觉得陛下很有心，她当然想不到那其实是她的闺女。 这一次，好感又加深了许多，因此除了秦氏爱吃的菜之外，还有谢昭喜欢的。 秦氏一直挂念女儿，担心她在宫里的情况，虽然入宫看过，也还是放心不下。 所以，瞧见陛下对闺女上心，因此爱屋及乌，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也能稍微松一口气。 —— “陛下，陶美人求见。”已到晌午，赵景正要用午膳，姜海从殿外进来，同他回禀道。 “陶美人？”赵景想了想，是那个跳舞吸引了蝴蝶的，听谢昭说，宫里的糕点做得不错。 “让她进来吧。”他吩咐一声，姜海退出殿外，将陶美人带进来。 陶美人的手中，拎着一个食盒，进到殿中后，她冲着赵景行礼。 “起来吧。”扫了她一眼，赵景注意到，陶美人的穿着，跟去请安的时候是不一样的，他吩咐一声，给陶美人赐座。 “昨儿个便听闻陛下不适，本想去看您，又怕打扰您与皇后娘娘，婢妾今日特意做了点心，想带给陛下尝尝，也想瞧瞧陛下好不好。” 将食盒放在桌上，陶美人坐下来，她笑看着赵景，语气也有所不同。 “嗯。”赵景点了下头，并不多言，候在一旁的姜海得到示意，将陶美人带来的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点心。 “传膳吧。”看了点心一眼，赵景吩咐道，待到姜海将点心试过毒后，宫人们将午膳摆在桌上。 陶美人坐在桌前，瞧着桌上的午膳，心里面略微有些激动。 这是她头一回在文华殿中，与陛下一起用膳。 她想着，若陛下喜欢她做的点心，之后她可以利用自己的点心，多几次跟陛下在文华殿一起用膳的机会。 又或者，邀请陛下去她宫里。 上一次未能侍寝成功，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用膳吧。”赵景尝了尝点心，味道确实不错，就像谢昭说的，是未曾吃过见过的。 相比豆蔻的手艺，虽差了点，但胜在心思精巧。 既然让人坐下了，也尝了点心，赵景留了陶美人一起用膳。 不然的话，这一桌子菜他也吃不完，之后也是要赏赐下去的。 “姜海，朕吩咐送到凤鸣宫的菜肴，可都送过去了？” 陶美人正沾沾自喜着，忽然听到陛下询问姜海的声音，下意识地，她咬了咬唇。 “回陛下，都送过去了。”姜海连忙回应道，赵景点头，开始享用午膳。 第84章 哄睡 赵景享用着午膳，视线偶尔会落到陶美人身上。 陶美人也用着午膳，她能感觉到陛下似乎在看她，这让她心中越发窃喜。 陛下这里的菜肴，相较于自己能够享用的，不管是种类还是味道，都更胜一筹，也更丰盛。 这也更坚定了她想要往上爬的想法。 然而，陶美人想不到的是，赵景偶尔看她，并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又或者别的什么，就完全是因为，赵景觉得这陶美人还挺能吃的。 前世今生，做了两辈子皇帝的赵景，不止一次同后宫妃嫔们用过膳。 在他面前，妃嫔们素来都是矜持的，不管是言行举止也好，吃饭说话也罢，都带着许多的刻意。 她们或许以为，自己看不出来，可实际上，他是能看出来的，只是不说。 他原本就不愿意往后宫去，也因此更不愿意了。 当然，这宫里也不是没有真实的存在，谢昭就一直很真实。 她其实也挺能吃的，还特别挑，但看上去……就是让人觉得挺自在的。 可这个陶美人…… 赵景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再跟她一起用膳了，看她吃饭有点累，还撑得慌。 陶美人的小心脏仍扑通扑通的，她低着头，给自己夹菜。 事实上，她吃不了这么多东西，这会儿是有点强撑的。 在她的认知当中，后宫里的妃嫔们，在陛下跟前必定是端着谨慎跟小心。 哪怕与陛下一起用膳，也不会展现真实的自己。 明明能吃一碗饭，却非得只三分之一，显得自己食量小，身形娇小可爱。 既如此，她反其道而行之，或许能被陛下多注意，觉得她真实。 这后宫里，真实是很难得的。 可陶美人想不到的是，真实确实难得，但得分谁。 又吃了几口，她实在是吃不下了，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拿帕子轻拭嘴角。 “陛下，婢妾用好了，您这里的饭菜可真好吃。”她腼腆的笑着，微垂着头，露出纤细的脖颈来，十分白皙。 “嗯……那你喜欢那几道菜？”想了想，赵景询问道。 陶美人听到他如此问自己，心里面暗喜，她飞快地抬头，看了赵景一眼，指了桌上的三道菜。 其中两道肉菜，一个素菜。 赵景看过去，转向姜海，“把这三道菜装起来，让陶美人带回去。” 陶美人错愕地抬头，她还以为陛下如此问自己，是之后会通知尚膳房给她加菜，哪里能想到，竟然是让她把剩菜带回去。 虽说陛下赐菜，多数是他品尝过的菜肴，觉得不错的，偶尔就会让人赐下去，这是一种荣耀。 可桌上的菜，陛下每样都品尝几口，她倒是吃了不少，这剩下的……其实没多少了。 姜海向着桌上看了一眼，低低应了一声，在某些想法上，他跟陶美人想得差不多。 但既然陛下吩咐了，那便按照陛下的吩咐来办。 等陛下用完了，这一桌子菜也是要分下去的，但如今这样，多数是分给宫人们享用。 如此，也不会浪费。 陶美人带来的食盒，派上了用场，姜海装完剩菜，送到陶美人手中。 “多谢陛下。”扯了扯嘴角，陶美人笑得有些牵强。 “陛下，您觉得婢妾的点心做得如何？”想了想，她开口问道。 她带来的点心，每一样陛下都品尝了，可就只有那么一小口。 这跟之前是不一样的。 之前陛下去她那儿，也吃过点心，看样子是很喜欢的。 陶美人忍不住猜想，莫非，是因为快用午膳了，陛下才浅尝即止，等之后还会享用？ “挺精巧的，你若有时间，下次可以多做一些，送去给皇后尝一尝。” 陶美人愣了愣，随即笑着应声，“是。” 离开文华殿，往蓬莱宫归去的路上，陶美人收敛了笑意，食盒被宫人拎着，她看都不想再看第二眼。 想着离开文华殿之前，陛下的吩咐…… 看样子，陛下与皇后娘娘的感情，还真如宫中传闻那般，到底是新婚燕尔，既如此，自己想在陛下跟前露脸，也实在是挺不容易。 她之前尝试过，想要讨好皇后娘娘，可那天瞧着皇后娘娘的意思，也不知是不屑于她讨好，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或许，自己之后应该再尝试尝试。 若是能在皇后娘娘跟前露脸，让她记住自己，保不齐之后能对自己多提携一二。 —— 在凤鸣宫用过午膳后，秦氏打算离开。 眼下正是晌午，最热的时候，谢昭心疼母亲，便留她在凤鸣宫内休息，等过了最热的时候，再出宫也不迟。 况且，秦氏多留一会儿，就能多陪着谢昭说说话。 “娘，您跟女儿一起午睡。”谢昭搂着秦氏的胳膊，跟她撒娇。 “您要是别扭，咱们睡偏殿的床。”虽是活了两世的人，可在自己娘亲面前，就永远都是孩子。 况且，以她现在的年龄，本也不大。 “好，娘哄你睡。”秦氏很珍惜这样的机会，毕竟太难得了。 母女俩去了偏殿，秦氏侧身躺着，伸手轻拍谢昭，嘴里面哼着小调，哄女儿入睡。 这曲调对于谢昭而言，已然是上一世的声音，当年未入宫时在家中，纵然已经及笄，偶尔晌间休息，她也会撒着娇，让娘亲哄她入睡。 可入宫之后，便再没了那样的情景，直到后来母亲过世，都未曾有过。 曾几何时，晌间午睡的时候，她总会梦到在家时的场景，醒来后脸上总会有泪。 只有她自己知晓，那时候她有多后悔，后悔母亲入宫探望时，没能多留她，让母女俩能多一些时间在一起。 而如今，重活的这一世，她的这个梦终于圆了。 瞧着女儿的睡颜，秦氏伸手给她拢了拢鬓间的发，她也闭上眼睛，手搭在自己女儿身上，唇边带着笑，就好像在家时一样。 这一觉，谢昭比平时睡得要久，她醒来的时候，秦氏已经出宫去了。 这让她有些怅然。 坐在床上，伸手摸了摸娘亲躺过的地方，她长长地出了口气，无论如何，这一世她要保全家人，让父母兄长们都能善终。 往后，能陪着母亲的日子，还多着呢。 第85章 外人 丽充媛知晓了陶美人在文华殿用膳的事儿。 顿时，她的心思活跃起来，她立刻派了人，前往文华殿，邀请陛下晚间来宜春宫用膳。 与此同时，她又把萧美人叫到跟前，让她也好好准备着。 面对丽充媛的吩咐，萧美人忍不住叹气。 上一次陛下留宿，就只是单纯的留宿，想来是看在丽充媛的面子上。 这一次若再留宿…… 只怕还会跟上一次一样，既如此，留宿不留宿的，又能如何？ 等到第二天，丽充媛还要把自己叫到跟前，细细盘问几句，一想到这些，萧美人又叹了一口气。 但她也明白，丽充媛如此，也是为了她好。 毕竟在后宫之中，得宠的妃嫔，日子会更好过，也更有机会能往上爬。 除此外，还有一点，那就是侍寝之后，可能会怀上皇嗣。 如今宫里面尚没有子嗣出生，丽充媛的孩子还在肚子里，若能早些怀上身孕，生下皇子的话，机会也会更多些。 于宫中的妃嫔们而言，到最后，子嗣才是最大的倚靠。 甭管是公主还是皇子，能生下来养大，那就是好的。 午讲结束后，赵景得到了姜海的回禀，他坐在桌前，寻思可一会儿，才吩咐一声。 于是，龙辇向着宜春宫而去。 宜春宫这边，丽充媛听说陛下往这边来了，十分的高兴，她把萧美人叫到跟前，陪着她一起等陛下来。 另一边，消息传回了凤鸣宫。 谢昭正让人准备传膳。 她也听说了晌午陶美人去文华殿的事儿，估摸着后宫里其他的妃嫔定然也有举动。 原本她就猜想，或者是丽充媛，毕竟她有孕，是最有优势的，或者是沈充容，毕竟是太后的侄女，跟陛下也算自小相识。 不管是她们俩当中的哪一个，陛下应该都会去，也算是给对方一个颜面。 肖云站在一旁，小心打量着主子的脸色，见主子跟之前听到陛下去后宫时的神情不同，猜测应当是今日侯夫人入宫的缘故。 主子心情正好，陛下去别处也影响不到她。 肖云不会想到，之前神情不同时，虽然也是皇后娘娘，可内里却是陛下。 —— 赵景来到了宜春宫，不仅见到了丽充媛，还见到了萧美人。 他对萧美人没什么印象，唯一的一点点记忆，是因为谢昭跟他说过，萧美人帮忙给谢暲指路。 除此外，就没有了。 丽充媛殷勤地招呼着赵景坐下，之后让萧美人坐在赵景身边。 “陛下，传膳吗？”她笑着问道，语气仍旧是之前的九转十八弯。 赵景有很久没听到过丽充媛的声音了，猛然来这么一下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忽然明白了谢昭说的，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丽充媛。”这会儿都是丽充媛说话，多数是九转十八弯那个调调，赵景实在是有些忍不了。 “陛下，您之前都唤嫔妾爱妃的，怎么如今变成丽充媛了~”依旧是九转十八弯的调子，赵景长叹了一口气。 谢昭那个狗脾气，叫什么不好，非得叫爱妃，她倒是省事，自己可叫不出来。 “朕记得，你之前不是这般说话，是嗓子不舒服吗？要不要找个太医瞧瞧？” 看向丽充媛，赵景再度开口，丽充媛不由得一愣，随即明白，陛下是嫌弃自己说话的语气。 她瘪了瘪嘴，有些委屈的低下了头。 “充媛姐姐，陛下没别的意思，你也知道，昨日陛下身体不适，你如今有孕，陛下定然是关心你的。” 殿内的气氛有些凝滞，萧美人连忙开口，她跟丽充媛住在宜春宫，很清楚丽充媛的性子。 她其实人还不错，就是容易想太多，尤其现在有了身孕，更是愿意多思。 “真的吗？”丽充媛终于换了语气，抬头看向赵景。 赵景点了点头，心里面越发佩服谢昭。 见陛下点头，丽充媛重新露出笑意来，她继续跟赵景说话，不再是九转十八调。 赵景也就自在了不少。 在宜春宫用过晚膳后，赵景是想要离开的，可丽充媛不想让他离开，便极力说服赵景留下来。 “嫔妾有孕，不能侍奉陛下，陛下平时朝务繁忙，也不能来探望嫔妾，嫔妾有孩子陪伴，可萧美人什么都没有，陛下，您今儿个就留下来陪陪萧美人嘛！” 丽充媛觉得，跟上次比起来，这次的陛下很不好劝说。 萧美人在一旁，几次欲言又止，她想说自己真的没事，陛下想走的话，就走吧。 可丽充媛一直再跟陛下说，她也不好开口。 “罢了，那便吩咐人准备热水吧。”谢昭留宿宜春宫时，就只是留宿，他也可如此。 再者，他其实也想看看，自己在宫中留宿后，谢昭会是什么反应？ “是。”丽充媛笑着应声，冲着萧美人眨了眨眼，示意她陪着陛下回她的寝殿。 “陛下，请。”萧美人得到示意，心里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这一次是否会发生什么。 赵景随着萧美人从殿中离开，今儿个天黑得厉害，他抬头看了一眼。 “陛下，好像是要下雨了。”萧美人也停下来，向着天上看看。 赵景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注意到，天边刚才闪了几下亮光。 “陛下？”收回视线，见陛下不动，萧美人试着问了句。 赵景回过神来，随她一起回了偏殿。 宫人们准备了热水，萧美人纠结着，不知该不该服侍陛下沐浴。 “朕沐浴时不喜外人伺候。”似乎看出了萧美人的心思，赵景开口道，顿时，萧美人在心里松了口气。 她退到另一边的外间，靠在软榻上往窗外看。 殿外有风吹过，带进来一股子水气，她向着天上看看，隐隐有电光闪过。 看样子，是要打雷了。 赵景泡在浴桶中，心里并不安定，他留宿宜春宫，一则没打算做什么，再者想看看谢昭的态度。 可如今，看外面的天色，显然要下雨，这倒是无妨，可闪过的电光，意味着很可能会打雷。 谢昭是害怕打雷的。 她在凤鸣宫，纵然打雷，也会有肖云等人陪着，可赵景还是放心不下。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殿外有雷声传来…… 第86章 别怕，我在 “娘娘，好像是要下雨了。”肖云从殿外进来，冲着谢昭回禀道。 谢昭正靠在软榻上，向着窗外看去，她的面色似乎不大好。 “娘娘，您怎么了？”谢昭是重活一世的人，她怕打雷。 纵然苍术她们自小跟着她，也不会知晓她如今的秘密。 “没事。”摇了摇头，谢昭没打算说出来，毕竟从前不怕打雷，甚至还有点喜欢下雨天，如今却忽然害怕了，难免有些奇怪。 上一次打雷，是赵景陪着她身边，可这一次…… “陛下今晚……” “陛下今晚留宿宜春宫，在萧美人那儿。”肖云回禀道，心中暗自猜测，主子是否是因为陛下留宿别宫，所以心里不痛快？ 她暗暗叹了口气，却不知该从何劝起。 到底是陛下，宫中的妃嫔虽然不多，可也从未见过陛下专宠谁。 从前陛下去后宫的次数就不多。 自打有了皇后娘娘，来后宫的次数跟过去比起来，已经算是很多了。 但也总不能只在皇后娘娘这儿，否则不说各宫，单说太后那边，就会不满意。 谢昭不知肖云心中所想，听说赵景留宿萧美人处，她倒是没太大感觉。 既然是丽充媛邀请，她就一定会想办法让赵景留宿，而她有身孕不能侍寝，萧美人与她同住，自然是宿在萧美人那儿。 她之前与赵景互换，是经历过的。 她跟赵景说过，萧美人帮了她五哥的事儿，她上次留宿什么都没做，而这一次…… 正想着，忽然天边闪过一道亮光，紧接着，雷声响起，瞬间拉回了谢昭的思绪。 有那么一瞬间，谢昭觉得自己回到了前世。 那时候，她听到了兄长们的死讯，伴随着雷声还有雨声。 她猛然瞪大了双眼，有些惊恐地瞧着窗外。 肖云站在她身后，不曾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在忽然间，主子的身体似乎紧绷起来。 又是一道闪光，谢昭依旧陷在回忆里，后来伴随着电闪雷鸣，她得到的是父母去世的消息。 那时候，她觉得整个天都塌下来了。 在又一道雷声响起的瞬间，一双温热的手，捂在了她的耳朵上。 等到雷声响过，谢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后背也踏踏实实地靠在了赵景的身上，“昭昭，别怕，我在呢。” 谢昭猛然回过神来，转头向着身后看去，是赵景，他正关切的看着她，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珠。 谢昭眨了眨眼，之前提起来的心，以及满心的恐惧，在此时慢慢落回原处，而那些恐惧，也都被一点点的关回了心底里的最深处。 “昭昭，深呼吸……”见谢昭屏着气，赵景的声音再度传来，顺着他的引导，谢昭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整个人轻松下来。 见又要打雷，赵景重新捂住谢昭的耳朵，等到这一声雷响过，他将谢昭抱起来，远离床边。 殿内的宫人已经退出去了。 “姜总管，陛下不是留宿宜春宫吗？”殿外，瞧着已经下起来的雨，肖云不解的询问姜海。 姜海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他原本随着陛下在宜春宫。 本以为沐浴之后，会是萧美人侍寝，又或者沐浴之时，可能就会发生点什么。 不曾想，他正候在殿外，忽然见陛下从殿中出来，一边快步走着，一边为自己系着身前的扣子。 他不明所以的向着殿内看去，却见萧美人是从另外一边出来的，脸上带着茫然。 显然才刚知晓陛下走了。 于是，他连忙追上去。 在响过第一声雷之后，他亲眼看着陛下消失在自己跟前，然后出现在屋顶上，再之后就不见了…… 当时，他整个人都懵了，不明白陛下为何如此，还有就是，陛下到底是去哪了？ 这陛下会这个，他不会啊！ 他只好在路上跑着，心里面猜着，他觉得陛下十有八九是来凤鸣宫了，就到这儿来找陛下，果然，陛下还真在凤鸣宫。 宜春宫跟凤鸣宫还是有距离的，他跑过来的时候，被雨给浇了，所以这会儿身上都是湿的。 “姜总管，我让人给你准备热水，你去收拾一下吧，莫要着凉了。” 听姜海说完，肖云扭头往殿门口看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同姜海说道。 “那就劳烦你在此守着了。”若殿中有吩咐，得有人答应才行，肖云在此，姜海是放心的。 “您放心。”肖云应声，姜海暂时退去。 等他走了，肖云想了想，让豆蔻去厨房准备些姜汤，陛下来的时候，也是淋了些雨，虽说如今天热，可也怕万一着凉。 “姑姑，您是不知道，刚才陛下噌的一下就落下来了，跟天神下凡似的！”瞅见了刚才情形的宫人，小声同肖云说着。 “吩咐下去，谁若是敢去外面嚼舌头，我定然不轻饶。”肖云虎着脸，同宫人吩咐道。 宫人连忙应声，去做安排。 殿内，谢昭被赵景放在床上，虽然踏实不少，可雷声阵阵，总是让她有些心乱。 见赵景坐在一旁看着她，手里面拉着她的手，她不由得想到上一次赵景为了不让她去想，所做的事情。 于是，她冲着赵景伸出手…… —— 宜春宫内，丽充媛跟萧美人坐在一起，她偷眼去看萧美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陛下忽然离开，她身为宜春宫的主位，自然是知晓的。 “那个……萧妹妹，你也别太难受，想来是陛下有要紧的事，所以才会忽然离开。” 想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开口，“你……你看我能做点什么，让你高兴一些。” 萧美人抬起头来，看向丽充媛，丽充媛还以为，她这会儿得红着眼圈，保不齐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会流个眼泪啥的。 却没想到，她不仅没有，还冲着自己笑了。 “这……这不会是刺激太过，人直接傻了吧？”一不留神，丽充媛说出了心中所想。 顿时，萧美人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充媛姐姐，我没事。” 之前她还忐忑呢，没想到陛下忽然离开，她竟然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她真的一点都不难过。 刚才低着头，只是在想陛下忽然离开，到底是去了哪？ 姜海：当时我一下就懵了，陛下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第87章 有请 凤鸣宫内，平静之后的两人依偎在一起，赵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上一次打雷，他陪在谢昭身边，看她实在是害怕，就用了自己的法子，来帮她忘却恐惧。 可这个狗脾气，之后竟然打了自己一拳。 这次是她主动的，倒是没再跟自己动手。 “怎么？还记着上次的事儿呢？”注意到赵景的举动，谢昭笑着问道。 “若你不是朕的皇后，就凭你上次打朕一拳，现在坟头上的草都挺高了。” 身为皇帝，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哪一个敢打他？偏偏他的皇后开了这个先例。 赵景的话，让谢昭扑哧一笑，她撑起身子，半趴在赵景身上，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背上，有些许也落在了赵景身上。 赵景伸手，拘起一缕头发来，看向近在咫尺的谢昭。 “赵景，谢谢你回来。”当时心中的恐惧，只有她自己知晓，她还以为，要自己努力克服恐惧。 她很清楚，那时候赵景在宜春宫，他是可以不回来的，可他回来了，就站在自己身后，让她的后背有了依靠。 “萧美人那边……”谢昭咬了咬唇，对萧美人多少都有些歉意。 甭管赵景是否会对萧美人做什么，他到底是宿在宜春宫的，可如今，他却在自己身边。 这后宫之中，许多消息传得极快，恐怕已经有不少妃嫔，知晓了赵景忽然离开的消息。 哪怕萧美人素来没什么存在感，也少不了会被说三道四。 “她那边或者赏赐些东西，或者之后找个由头，再晋一下位分，你是皇后，本就比她们重要。” 赵景倒是不太在意，这件事他也有些干系，原本他不打算留宿，可有丽充媛劝说，加上他想试探下谢昭的态度，这才会留宿。 本也没打算做些什么，更没想到会打雷下雨，只能说实在是凑巧。 “嗯……”谢昭应了声，到底如何，她之后再好好想想。 说来，刚才赵景提到了坟头草，谢昭也就想到了李氏。 该让她“病”得再厉害些，等再过些日子，就可以送她出宫了。 —— 忠勇侯府内，谢怀安与秦氏正在闲聊。 “今日入宫，再见到昭昭，总觉得真实了不少。”秦氏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当时谢怀安不在。 但他回到府中后，感觉到了妻子的好心情。 “想来是入宫之后，终于适应了。”将秦氏搂在怀中，谢怀安笑着说道。 “上次我入宫，陛下赐了菜，这一次又是如此，还有昭昭喜欢的，可见传言是真，正因为帝后感情不错，才会爱屋及乌。” 秦氏再度开口，“算来，昭昭入宫也才数月，如今这宫中只有一位充媛有孕，希望接下来，能得到昭昭的好消息。” “夫人放心，这夫妻感情好，有孕是早晚的事儿。”他们都是过来人，且这么多年感情一直极好。 他们成婚那会儿，就是当年便有了长子。 “等昭昭有了身孕，我便能入宫陪伴。”秦氏有些感慨，“今日入宫，昭昭与我撒娇，让我哄她午休，她睡着时，我瞧着她的睡颜，好像还是她小时候。” 谢昭算是夫妻俩的老来得女，为了生下谢昭，秦氏吃了不少的苦。 生产的时候，还差点发生意外，亏得母女俩最后都平安。 “岁月不饶人啊，不过，夫人在我眼中一直如年少时那般，叫人心动不已。” 在秦氏的额角上亲了一下，谢怀安脸上的笑意更深。 “你呀，老了也还是这般嘴甜。”秦氏嗔了一声，向他怀中靠了靠。 这说到年少，秦氏就会想到他们初相识。 她把自己的公爹当做是敌军细作，按在地上打，给当时还不是她丈夫的谢怀安都看傻了。 分明打得是他爹，他却来夸赞自己功夫厉害，被老爷子追着好顿打。 这种情况下，他们俩能成为夫妻，也是桩奇妙事。 —— 纵然有姜海跟肖云吩咐下去，让人管住嘴巴，不许乱说，也还是有人知晓了陛下从宜春宫离开，似天神般落在凤鸣宫内的消息。 太后靠坐在软榻上，神情有些不善，嬷嬷候在一旁，等着随时的吩咐。 “去把皇后请来。”好一会儿，太后吩咐一声。 “是。”嬷嬷犹豫片刻，从殿中退出，去凤鸣宫请谢昭。 此时，谢昭正在凤鸣宫内，接受妃嫔们的请安。 在她来到正殿之前，不少人都聚在萧美人跟前，你一言我一语的问着。 昨儿个萧美人就有猜测，陛下应当是来了凤鸣宫，今早得了些许消息，如今又被人问，也就更清楚了。 面对其他人的询问，她颇为无奈，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听了几句嘲讽。 谢昭坐在上首处，她能够感觉到，下首的妃嫔们有不少偷偷打量着她。 她向着萧美人看去，萧美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在喝茶。 放下茶杯的时候，她向着上首处看了一眼，见谢昭正看过来，便回给谢昭一个浅浅的笑意。 看她的神情，倒是瞧不出任何情绪来。 “若是无事，便散了吧，趁着还早，天没那么热。”谢昭吩咐一声，萧美人这边，她打算之后找机会跟她说说话。 众妃嫔一同起身，冲着谢昭行礼，向着殿外退去。 萧美人刻意落后了一些，她觉得皇后娘娘好像有事情想跟她说。 谢昭仍坐在凤座上，瞧见了萧美人的举动，不由得笑笑。 这萧美人平时低调，总让人注意不到，可却是个极聪明的人，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是很省心的。 然而，还不等谢昭叫萧美人随着自己去后殿，太后身边的嬷嬷就到了。 “这样，你若无什么事儿，可以留在凤鸣宫等本宫回来，本宫会让人给你准备早膳。再或者，你先回去，晌午或者明儿个来找本宫。” 她叮嘱了萧美人几句，随着嬷嬷离开，前往福寿宫。 萧美人想了想，自己确实没什么事儿，索性就留在凤鸣宫，豆蔻端来了早膳，等她用过早膳后，苍术给准备了茶水果子，又放了几本闲书在她手边，让她可以打发时间。 谢昭来到了福寿宫，见到了太后，她冲着太后行礼，要起身时，却被太后拦住…… 秦氏：【将未来公爹按在地上打】。 谢怀安：哇，此人好生厉害！ 第88章 装傻 这大清早的，太后让自己来福寿宫，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太后不让谢昭起身，谢昭便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看向太后。 “皇后，昨儿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那是有什么急事，能让陛下连路都不好好走，去了你的凤鸣宫？” 盯着谢昭，太后不得不承认，哪怕放在先帝那会儿，她都是个美人。 可她虽是先帝挑中的人，但她不是先帝宫里的，她是自己儿子的妻子，是自己并不中意的儿媳。 “太后，陛下忽然回凤鸣宫，自有他的用意，您与其问儿臣，倒不如问问陛下。” 谢昭笑着，将太后的问话送了回去。 谢昭如此，让太后的眉头皱了起来，“哀家现在是问你。” “儿臣自然知晓，太后您在问儿臣，可纵然儿臣是皇后，也不能左右陛下的想法。” 到底是什么原因，谢昭很清楚，但她觉得，没必要告诉太后，不然的话，太后会更生气的。 她本来就不中意自己，若知晓赵景是因为她害怕打雷，才从其他妃嫔处离开，以飞檐走壁的方式回到凤鸣宫，她定会觉得，自己蛊惑了赵景。 所以，她装傻是最好的选择，有什么事情，让她去找赵景。 赵景是她最疼爱的皇儿，就算跟她之间发生什么不愉快，也比她们婆媳之间直接对上要好。 若非不得已的情况，谢昭是不想跟太后硬碰硬的，那很不明智，也没必要。 “太后，儿臣一直维持着请安的姿势，实在是累得紧，您总说疼惜儿臣，请问儿臣能起来了吗？” 笑看向太后，谢昭再度开口，太后瞧着谢昭的笑脸，心里面窝着火，偏偏还不能拒绝。 她确实时常说自己疼爱皇后，就如同疼爱自己的女儿一般。 虽说她刻意为难过皇后，也跟皇后有过一些小冲突，但明面上的和睦，能维持还是要维持的。 “嬷嬷，你怎么也不提醒哀家一声？哀家只想着昨儿个的事儿，怕人误会了皇后，一时情急只顾着跟皇后说话，倒是忘了让她起来了。” 她嘴上同嬷嬷说着，责怪着自己记性差，却还是不提让谢昭起身的事儿。 谢昭岂会不知她还想让自己再累一会儿？可她话已经说到位了，于是不等太后说，便笑着站起身来，“儿臣多谢母后赐座。” 说完，她身后拿起另外一张椅子上的靠垫，放在自己要坐的椅子上面。 两张靠垫叠在一起，坐上去十分松软。 太后看着她一连串的举动，有心说些什么，却偏偏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谢昭的话，又递过来了，“就知道太后您疼惜儿臣，昨儿个儿臣的母亲入宫，儿臣还与母亲说过您对儿臣的好。” 前世，她们婆媳之间交锋的次数不少。 而重生之后，因着与赵景互换身体，实际上谢昭与太后交锋的次数不多。 纵然有，也是她占上风。 原本，太后把谢昭叫来，是想要训斥她一番。 未曾想，她不仅没什么机会训斥，还让她给拱上去下不来了…… 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想看到谢昭了，但又不能撵她，索性不再开口。 谢昭自然能看出来。 前世只觉得太后两幅面孔，总是找自己的麻烦，虽然大多数时候，她都能够解决，可次数多了，总归让人心烦。 如今不同，谢昭忽然觉得，跟太后在一起还挺有意思的。 曾经她找的那些麻烦，对于如今的她而言，压根算不得什么。 她甚至觉得，太后还挺执着的，毕竟，她那点手段实在是不怎么高明，还偏偏愿意玩点手段。 想想也是，当年赵景被封为太子时，太后还只是昭仪，她会升到那个位分，并非是受到先帝宠爱，跟众妃嫔厮杀的结果。 完全是因为生育了赵景，而赵景足够出色，母凭子贵，再加上还育有两位公主。 若非如此，只凭着沈家，她未必能升上来。 “太后，您可曾用过早膳？儿臣还没用呢，不然儿臣陪您一起用膳吧？” “哀家用过了，既然你还没用，那你赶紧回去用膳吧。” 太后还琢磨着，这皇后怎么还不走，正想着怎么能让她离开，忽然听到她如此问，连忙开口道。 谢昭心里憋着笑，站起身来冲着太后行礼，“多谢太后体恤，那儿臣便回宫用膳去了。” 太后挤出一丝笑，冲她点点头。 谢昭离开了福寿宫。 “这个皇后，真是太不简单了！”太后准备了不少的话，愣是没说出来几句。 “太后，依老奴看，您以后就别管这后宫里的事情了。” 嬷嬷一直跟在太后身边，从最开始皇后入宫，一直到刚才，就没占到过什么便宜，还给自己气得够呛。 “您说眼下，宫权都到了皇后娘娘手里，陛下与娘娘正是新婚燕尔，这时候压根就讨不到什么好。” “你说得对，哀家应当养精蓄锐，这后宫里的情谊，能维持多久？等她跟皇儿过了那个热乎劲，哀家看她还如何蹦跶！” 太后心里还是不痛快，她如此说，嬷嬷明白，太后这是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 跟了太后多年，她也知道，若太后下定了心思，除非是自己改观，不然的话，她说再多也是无用。 —— 谢昭回到凤鸣宫时，萧美人正在翻看闲书。 “不必多礼，坐着吧。”见她要起身，谢昭摆了摆手，吩咐人传膳。 萧美人还是站了起来，“承蒙娘娘关怀，婢妾先您之前用了早膳，还在您宫里享用了茶点，看了书。”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是本宫将你留下来的，再让你饿着肚子等，算怎么回事？坐吧。” 洗了手，谢昭坐在桌前，等豆蔻呈上早膳，她一边吃着，一边打量着萧美人。 “娘娘，您为何这般看着婢妾？”萧美人坐在谢昭身边，任由她打量，“您可是有什么事要跟婢妾说？”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谢昭笑着开口，“昨儿个陛下本来是要宿在你那儿，却忽然离开，想必今早有不少人问你。” “本宫不是拐弯抹角的人，虽说这宫里面也曾有过截胡的事儿，本宫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第89章 改变 “您是皇后娘娘，与陛下又正是新婚。说来，若昨儿个不是丽充媛挽留，陛下也不会留宿宜春宫，上次便是如此。” 萧美人没想到，皇后会如此直接的问自己想要什么。 那一瞬间，她心中闪过许多念头。 她是个人，活生生的，怎会没有自己想要的呢？ 可她更清楚，自己如今身处宫中，能够安安稳稳，就很不错了。 况且，升了位份之后，她现在的日子，比在家里都强，也挺自在的，她不该再奢求什么。 在这后宫之中，太过贪心，可是要被反噬的。 “娘娘，婢妾没什么想要的。”她重新看向谢昭，又一次开口道。 谢昭挑了挑眉，刚才萧美人脸上的表情，她都看在眼里。 前世与萧美人接触的不多，毕竟她素来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 这一世，她在萧美人那儿留宿过，因为她帮助了自己的兄长接触过，又因为自己被截胡，有机会与她谈话。 她能够看出来，这萧美人其实是个有想法的，只不过，她被困在深宫里，那些想法就都被磨灭了。 “你从前在家的时候，有读书吗？”吃得差不多了了，谢昭放下手中的筷子。 话题忽然转移，萧美人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只简单读过《女则》、《女诫》之类，其他的，偷着看过一些。 后来入了宫，自己住在一处偏殿，没什么人再来管束她了，她才能自在的挑一些想看的去看。 “本宫之前与陛下说过一个想法，我希望能够创办女子学堂，不求让女子与男子一般，能够通过大考入朝为官，起码多识一些字，多明白一些道理，可以多一些选择。” “只不过，这件事情想要真正办成，其中会有许多波折，且不说女子自身，单说家里的阻力，就会很难克服。” “可一旦有人冲破了这些阻力，总会越来越好的，所以我仍在琢磨着，该怎么做才好，希望有生之年，能做成这件事。” 萧美人诧异地瞪大眼睛，她没有想到，皇后娘娘竟还有如此想法。 她仔细地想了想，若在她还未出宫时，知晓有女子学堂，她会如何做？ 还会跟从前那样选择吗？ 或许不会。 她大概，会是皇后娘娘口中，那种想办法冲破阻力的人。 只可惜…… “娘娘，婢妾……”她想说，自己愿意跟皇后娘娘一起想办法，可又觉得自己身份卑微，没那个资格。 “萧美人，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完善这个计划吗？”她听到皇后娘娘笑着问她，她看向谢昭，毫不迟疑地点头。 “苍术。”谢昭吩咐一声，她闲暇时，有思虑这件事，都记在本子上，这会儿拿给萧美人看。 “你与丽充媛相处得如何？”丽充媛的性子，谢昭十分清楚。 “回娘娘，丽充媛对婢妾挺好的。”虽然时常多思，也矫情了些，但没什么坏心眼。 “宫里面空着的宫殿，你可以选一处。”萧美人盯着手里的本子，忽然听到这句话，抬头看向谢昭。 “位分若到了婕妤，就能做一宫主位，如此，也会更方便一些。” 萧美人瞪大眼睛，听着声音继续传来，“本宫思来想去，与其赏赐你什么，倒不如实实在在的升个位分。” “婢妾多谢皇后娘娘。”她捧着苍术刚才递给她的本子，冲着谢昭行礼。 “起来吧，这本子你可以拿回去看，把自己有的想法添进去。” “晋封的事儿，之后本宫会找机会，你且不要声张。” 离开凤鸣宫时，萧美人满心欢喜。 原本她就不因为陛下的忽然离开而难过，还有些松了口气，却还是得到了意外之喜。 她忽然觉得，陛下跟那位谢大人，都是她的贵人。 虽说她入了宫，纵然以后与皇后娘娘的想法得以实现，自己也还是在宫里。 可能够看到许多跟她一样，曾有想法却无可奈何的人，能够有所改变……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儿。 —— “去掖庭局把彤史取来。”等萧美人走了，谢昭吩咐一声。 苍术领命，离开凤鸣宫，到掖庭局取回了彤史，谢昭翻开彤史，就翻到了头。 宫里的妃嫔们，都是去年入宫的，差不多也是三四月的时候，如今都一年多了。 谢昭又重新翻了下，确定只有这些许记录。 从前，谢昭是不翻彤史的，今天会想起来，算得上是心血来潮。 跟赵景做了两辈子夫妻，她倒是知道，赵景不怎么往后宫去。 前世知晓他去了后宫，她向来没什么反应，毕竟，这是很正常的。 重活一世后，她对赵景的了解就更多了，按照他之前说的，就算去后宫，也不一定会做什么，但彤史上也还是会有记载的。 “如今宫中的妃嫔们，有多少……是未曾承宠过的？这样说来，前世又有多少到死都……” —— “萧妹妹，你回来了？皇后娘娘没为难你吧？”宜春宫内，听说萧美人回来，丽充媛让人将她请了过来。 “多谢充媛姐姐关怀，皇后娘娘没有为难我。”不仅没为难她，她还得了极大的好处，只是这些暂时没法跟丽充媛说。 “那就好，我见你还没回来，听说你被皇后娘娘留下了，还想着要不要去救你呢。” “我还替你抱不平，明明昨儿个陛下在你这儿留宿，忽然就走了，回了凤鸣宫。该是你委屈才是，怎地皇后还要为难你？” “真的没为难你？”丽充媛还是不大相信，又追问一句。 “真的没有。”萧美人笑意更深，丽充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她有些变化。 从入宫开始，她们俩就住在宜春宫，她每天都能看到萧美人。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萧美人是个很不起眼的，可今日，她才确确实实的感觉到，她真的是存在的，就跟自己住在一处。 “感觉你好像变了，变得……有生气了。”丽充媛不是那般遮遮掩掩的人，她看着萧美人，同她说着自己的感受。 “是吗？”萧美人仍笑着，她心里惦记着，再仔细看看皇后娘娘交给她的东西，又同丽充媛说了几句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偏殿。 瞧着萧美人离开，丽充媛靠坐在软榻上，“真的是变了呢……” 第90章 分歧 “我今日……翻了彤史。”晚间，赵景回到凤鸣宫，谢昭同他说道。 吃了口菜，赵景一脸莫名的看向谢昭，不明白她提彤史是什么意思？ 他在心里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如今后宫中的妃嫔，都是去年入宫的，到他们大婚那会儿，差不多是一年的时间。 虽然入宫一年左右，他也确实去过后宫，可事实上，真正得他留宿的人，除了丽充媛之外，似乎也没谁了。 不过，只要是他留宿了，掖庭局那边就会有记载，赵景从不过问彤史，因此并不清楚上面的记载。 他琢磨着，或许今日谢昭翻阅彤史，发现上面不少记录，所以吃醋了？ “一年多的时间，拢共两页纸，能记了十来条？我仔细盘算了一下，有的你甚至还没去过。” “现在就咱们俩，我很好奇，从前后宫里的妃嫔们，到底有几个人，真正得过你留宿？” 赵景拿起桌上的公筷，给谢昭布菜，他一边回忆着，一边说给谢昭听，“丽充媛肯定算一个。” 谢昭点头，丽充媛当然要算，不然身孕从哪里来的？ 彤史上有好几条也是跟丽充媛有关的。 “除此外……咱们是有孩子的，咱们俩死的时候，东宫已有太子妃，所以你应该知晓宫里的规矩。” “在没有选秀之前，掖庭局会挑选合适的宫女，让皇室子弟能通晓人事。” 赵景这话说得有些迟疑，谢昭按照他说的回忆，“这个我知道，当时掖庭局的管事曾带了宫女来，让我为太子挑选，被我拒绝了。” “至于你……当时是太后做主吧？”赵景十八岁与谢昭大婚，十七岁宫中选秀，掖庭局选人的时候，正是选秀之前的事儿。 “嗯，这事儿说来……我当时并不知晓母后的想法，这宫里的一切，都是母后打理。” 说起这事儿，赵景皱起眉来，“那天，我身边多了个伺候的宫女，我素来忙于朝务，又没经历过，并不知晓多出来的宫女，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端来一碗汤，说是母后为我准备的，我便喝了，后来才知道，那汤竟然是催情所用……” 后面的事儿，不必赵景说，谢昭也知道了。 谢昭瞪着赵景，一脸的诧异，她没有想到，赵景是在这种情况通晓人事的。 “后来母后做主选秀，宫里面添了人，原本母后想要撮合，让我去沈氏宫里，可之前的事儿，让我十分恼怒，所以我去的是丽婕妤宫里。” “说来，丽充媛是……姓许吧？”前世今生，都是带着封号叫人，赵景说着丽充媛的姓氏，谢昭再度点头。 “原本，我是要给那个宫女一个位分的，不管她是否帮着母后算计了我，到底是发生过的，我给她封了个美人，可就在行册封礼之前，她忽然病死了。” “虽未动情，可心里多少都有些别扭，加之朝务确实繁忙，课业也重，我基本上就不去后宫了。” “我曾偷着溜出宫去看过你，这事儿你应当不知道吧？” 回忆着从前，赵景就想到了自己偷着溜出宫的事儿。 谢昭摇了摇头，她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 “还未过年。”仔细回想着，赵景说给她听，“父皇赐婚时，你我都还小，我是从十五岁之后，开始对你好奇的。” “尤其是被母后算计了，我就更想知道，要跟我度过一生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我派人盯着谢家，到你出门的时候，偷着去看了你，当时觉得，不愧是父皇选中的人。” “但仔细想想，父皇挑中你的时候，你不过是个毛丫头，可能父皇压根就不知道你什么样子。” 赵景说完，将手中的筷子放下，他吃饱了，于是用手撑着下巴，看着谢昭。 “陛下是不是很庆幸，自己的皇后是个美人？纵然不喜欢，起码看着不会讨厌？” 谢昭也吃得差不多了，放下了筷子，调侃赵景。 “也没有不喜欢，只不过……从前存在你我之间的误会太多了。”说这话的时候，赵景多少有些不自在。 起初他知晓谢昭模样的时候，是欢喜过的。 可谢昭入宫的第一天，就出了幺蛾子，不仅耽误了皇室宗亲们的请安，还害得太后起了敏症。 至于她自己，也因为风寒的缘故，提前搬回了凤鸣宫，那会儿帝后才在一起住了几天而已。 再之后，又是一次不欢而散，两人之间的矛盾，也就越来越积累，直到赵景听闻，谢昭已有心仪之人，不得已才入宫。 两人彻底的成为了面子上的夫妻，只在人前恩爱。 会有那对龙凤胎，其实是个挺意外的意外。 “昭昭……”话说到这个份上，赵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跟谢昭好好谈一谈。 “如今后宫妃嫔之中，只丽充媛得了宠，之前你说不打算二次选秀，可其他人要怎么办？” 没等他说完，谢昭忽然开口，倒不是她如此大方，总想着与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她很清楚，这里是皇宫，赵景是皇帝，不可能专宠一人，她就没听说历朝历代的后宫，只有一个人的。 加之她现在对赵景虽有改观，却也仅此而已。 “你说要怎么办？”谢昭的话，让赵景不由得一愣，他坐直身体，看向谢昭。 从他的动作中，谢昭明白，赵景不高兴了。 “虽是太后做主选秀，可也是你点头的，丽充媛也不能算是多幸运的，无非是沾了你与太后赌气的光，加上肚子争气，才有了如今。” “可其他人呢？到死被困在这宫里，见不到家人，更得不到喜爱，从前没想到过也就罢了，如今你打算要如何？” 就算赵景生气，该说的她也还是要说的。 谢昭是想，就算赵景不愿意去，那也无妨，起码别跟前世似的，对每个人抠抠搜搜，赏赐不多，位分也不高。 就算把人家困在宫里一辈子，让人家孤独终老，好歹日子好过一些。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后宫？”挑了挑眉，赵景的唇抿了起来。 “谢昭，你这皇后做的，还真是大方，自己的男人一再往外推，是怕你皇后的宝座太过安稳吗？” 重生后与陛下互穿了第91章 方子丢了 赵景怒气冲冲地走了，谢昭坐在桌前，神情有些莫名，她的话还没说完呢。 候在殿外的姜海，眼见着陛下带着怒意从殿内出来，连忙跟了上去，肖云也连忙进到殿中。 龙辇向着建章宫而去，姜海跟在龙辇旁，时不时地偷眼打量自家主子。 赵景仍在生气，气谢昭竟然想着把自己往外推。 “有什么话就说。”回到建章宫，赵景扭头看了姜海一眼，皱着眉开口道。 “陛下，您……为何如此生气？”姜海猜测，是跟皇后娘娘吵架了。 可问题是，因为什么就吵架了呢？ “朕问你，若你喜欢一个人，可会将那人不断的推出去？”赵景坐下来，想了想之后，询问姜海。 “这……这奴才也不知道啊，奴才是个太监，哪里能喜欢谁？”姜海苦着脸，回应着主子的话，赵景不由得一哽。 “陛下，您的意思……莫不是皇后娘娘劝您往后宫去？”小心打量着主子的脸色，见自己说完这句，主子的脸更黑了。 “陛下，要奴才说，皇后娘娘如此，其实也没错，奴才听说，太后找过皇后娘娘，想来是因为您从宜春宫去凤鸣宫的事儿。” “素来对皇后的要求，都是要宽和大度，皇后娘娘劝您雨露均沾，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赵景看向姜海，姜海感觉到一股凉意，顿时缩了缩脖子。 “当然，也可能是奴才猜错了，但奴才斗胆，保不齐是您也猜错了皇后娘娘的意思呢？”说完这话，姜海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也不知道陛下与皇后娘娘说了什么，但肯定跟各宫有关。 无非是劝陛下去后宫，跟不让陛下去后宫，可瞧着陛下的反应，他觉得更像前者，但……皇后娘娘的想法，有时候跟常人还真不大一样。 虽说皇后娘娘入宫时日尚短，可陛下常去，他也跟着去，能听到肖云跟苍术她们说起皇后娘娘，他的感觉就是娘娘与常人不一样。 他身为陛下身边的人，对于谢家也有些了解，那谢家就跟别人家不太一样，何况谢家教出来的姑娘？ “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赵景忽然开口，吓了姜海一跳，他刚才说啥了？ “奴才想想……”见主子盯着自己，姜海连忙开口，他苦着脸想了一会儿，“或许……您……您也猜错了皇后娘娘的意思？” “朕猜错了……”赵景重复着，仔细回想谢昭与自己说的话。 做了两世夫妻，这一世对谢昭的了解比过去要深，她在很多事情的想法上，确实跟别人不大一样。 莫非，她刚才的意思，不是劝自己去后宫，而是……想让自己遣散后宫？ 赵景想到了李氏。 谢昭明知道李氏会死，却还是让自己将她留在后宫，然后再以病故之由放出去，还她新生。 既然李氏能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皇宫，其他人也可以。 赵景站起身来，在殿内踱步，他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要是再留一会儿，保不齐就能听到她这个意思。 可已经离开了，还是怒气冲冲的，让他现在再回去，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若谢昭真的有那个意思，之后定然是要找自己说明的，他就等着。 —— “娘娘，您跟陛下……” 谢昭靠坐在软榻上，手撑着下巴，往窗外看，肖云站在一旁，神情中带着担忧。 “没事。”从前，赵景也有怒气冲冲离开的时候，算不得什么大事。 况且，这次的事情，本来……也不能算大事。 谢昭的心里，其实是有那么点莫名的。 打从他们重生后，赵景似乎总容易不高兴。 肖云小心打量着主子的表情，觉得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可她也知道，主子若是不说，自己也问不出什么来。 —— 帝后似乎发生争执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宫。 起初，妃嫔们都在观望，毕竟都瞧见了，这些日子陛下与皇后娘娘的感情是有多好。 可接连几天，既不见陛下去凤鸣宫，也不见皇后娘娘去建章宫，她们这才信了。 “你说这好端端的，皇后怎会惹得皇儿不高兴？”福寿宫内，太后靠在软榻上，询问身旁的嬷嬷。 前几日她还说等着皇后在自己皇儿心里没那么重要，再想法子磋磨皇后，没想到这机会就来了。 “太后，这舌头哪有不碰牙的？就算是天家夫妇，也难免会有吵架拌嘴的时候。” “依老奴看，您什么都别管，保不齐过几日，陛下与娘娘就和好了。” 嬷嬷如此说，太后仔细想想，觉得是这么个理，先帝那会儿，也不是没跟先皇后吵过，还真是没多久就好了。 自己还是再观望观望。 太后能耐得住性子，这宫里的妃嫔们，却不一定都能如此。 万才人试过了陶美人给她的法子，果然招来了蝴蝶，安美人见状，心中很是喜悦。 她琢磨着，让万才人用这个法子，将陛下引来，然后自己截胡。 尝试成功了，万才人的心里，多少都有些复杂。 一方面，她想用这个法子，将陛下吸引来，可另一方面，又觉得怪怪的。 她对陶美人主动送来这个办法，心中总有存疑。 况且，眼下皇后娘娘与陛下之间似有不痛快，这时候冒出来争宠，若是被皇后娘娘知晓…… 万才人顾虑重重，安美人却不断催促，可万才人自有自己的打算，就想着再好好考虑下。 可还没等她考虑好，这到手的法子，忽然就不见了。 万才人翻遍了自己的住处，也没找见，她并不怀疑安美人，毕竟安美人仍在禁足，拿了法子也没用。 思来想去，她将嫌疑锁定在了郑美人身上。 陶美人来送方子的那天，郑美人是在的，虽然之后走了，可未必不知晓这事儿。 这些天她虽然没来，可依然不能排除她的嫌疑，万才人索性不找，就等着看到底是谁？ —— 过去了几天，都不见谢昭来找自己，赵景越发气闷，今日无事，他在园中散步，隐约中，就听到有乐声响起。 姜海跟在身旁，听到乐声，估摸着是哪个妃嫔想趁此机会在园中吸引陛下，他向着赵景看去，听到吩咐声。 “走，过去看看。” 第92章 打起来了 园中，正有人翩翩起舞，不仅如此，还有蝴蝶在她身边上下翻飞。 赵景站在不远处，瞧着园中舞着的妃嫔，再看看那些蝴蝶，忽然就想到之前谢昭被如此景象吸引，去了蓬莱宫的事儿。 姜海跟在一旁，他之前是见过这样场景的，如今再见，还是觉得挺稀奇的。 想着陛下近来心情不好，今日看到如此景象，心情应该会好一些，可能还会去……郑美人的住处。 却没想到，看了一会儿之后，陛下转身走了…… “陛下！”姜海连忙跟上去。 赵景过来时，郑美人是知道的，她心中暗喜，觉得自己要成功了，却没想到，陛下竟然转身走了…… 她停下来，错愕的看向陛下离开的方向，心中颇为不甘。 她费了好大劲，才从万才人那儿得来这个法子，怎地……怎地一点用都没有？ 难道说，这个法子是骗人的？可明明招引了蝴蝶过来？是跟陶美人当时不一样吗？ 这样想着，她转身向着怡景宫去。 —— “如何？”蓬莱宫内，陶美人拆掉手上包着的东西，询问刚回来的宫人。 “回主子，陛下虽然过去了，但很快就离开了，压根没去郑美人宫里。” 宫人福了福身，冲着陶美人回禀道。 “主子，您指甲上的这个颜色可真好看，比染凤仙花汁好看多了呢！” 瞧见陶美人的手，宫人一脸惊叹。 “那当然，我可是琢磨了好久。”陶美人笑着回应，“原来是郑美人偷的，她现在去了怡景宫？” “是，想必去找万才人算账去了，主子，咱们要不要过去？” 方子是陶美人给万才人的，虽是如此，但她其实仔细思虑过，觉得万才人是不会用的。 这个法子多半会被安美人给抢过去。 没想到的是，不是安美人，竟然被郑美人偷了。 这事儿算是她引起来的，但她没打算去帮万才人。 “有安美人呢，不必担心，况且，就算真的闹起来了，也无妨。” 宫中有皇后娘娘，估摸着也乱不起来，若真的乱了，倒是更好，她有更多机会去接近陛下。 此时，凤鸣宫内，萧美人正陪着谢昭。 她知晓宫里如今流传的种种说法，却当做什么都不知，只专心琢磨着自己的事儿。 有了些头绪，她就来了凤鸣宫。 “娘娘，婢妾瞧您脸色不大好，是不舒服吗？”谢昭的脸色，显得比平时苍白些，眼下也稍微有点乌青。 “无妨，月事来了。”笑着回应，谢昭看着萧美人添在本子上的想法，“你这想法不错。” 谢昭的月事，今日刚来，确实正是不舒服的时候，但眼下的乌青，却不是因为月事。 莫名的，她这两天没怎么睡好，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没睡踏实。 “能得娘娘夸赞，婢妾也就放心了。”之前心里提着，担心自己想的这些，不被皇后认可。 “你是个有想法的姑娘，不必拘谨，就按照自己所想，放心大胆的发挥。” 吩咐一声，谢昭让苍术取来了另外一本，示意萧美人把她想的给添上去。 “娘娘又多了些想法？”谢昭的那本上，添了几行字，萧美人认真看了。 “嗯，平时闲着就想一想，慢慢完善。”谢昭点头，往垫子上靠了靠，这次不仅是小腹不舒服，还有点腰酸。 “娘娘！”紫苏从殿外进来，冲着谢昭行礼，“怡景宫打起来了。” “什么？”谢昭皱起眉来，她不记得前世有打起来的时候。 “奴婢听说，之前万才人帮过陶美人，所以前些日子……”紫苏再度行礼，将知晓的事情都回禀给谢昭。 “走吧，去看看。”谢昭吩咐一声，若是小事，她就不过去了，毕竟不太舒服。 偏偏是妃嫔打起来了，那就不得不去。 “娘娘，婢妾……”萧美人试探着问道。 “你若不愿意去，便留下来帮本宫抄写你的想法吧。”谢昭笑着说道，萧美人领命，留在凤鸣宫。 坐在凤辇上，谢昭向着怡景宫而去，因着不大舒服，她便撑着头，闭目养神。 怡景宫内，郑美人与安美人厮打在一处。 如同陶美人所想，郑美人来找万才人算账，果然是讨不到好的。 虽说是被禁足，可对于安美人而言，这怡景宫就是她的地盘。 郑美人偷了东西，不伏低做小，还敢来耀武扬威，简直岂有此理，她当然不允许她撒野。 所以，听到郑美人骂万才人骂得难听，还把万才人给骂哭了，她挽着袖子就冲了出来，一把薅住郑美人的头发。 郑美人的头发本来就不是很多，平时爱惜的不行，安美人这一下子，薅掉了她一缕头发，她嗷的一声，当时就要疯了，跟安美人扭打在一处。 之前两人关系还算不错的时候，常在一起说话，也算是彼此了解。 安美人抓着郑美人的痛处，就往她头发上死劲，郑美人知晓安美人在乎脸，就专门往她脸上挠。 两边的宫人们因为主子打起来了，也一个个跟斗鸡似的，万才人忘了哭，赶紧上前劝，被自己身边的宫人拉开。 “主子，两位美人打得如此厉害，您站在这儿劝架就好了。”宫人开口劝着。 万才人想了想，便站得远远的劝，“别打了，两位姐姐别打了！” 她这么一来，不像是劝架的，倒像是撺掇的，直到怡景宫外传来宫人的报唱声，她们俩才停下来。 谢昭进到怡景宫时，她们彼此正薅着对方的头发。 “还不撒开！”肖云命人搬来了椅子，谢昭坐下来，见还不松手，便皱着眉喝了一声。 别看平时谢昭对人都是笑着，看上去极为宽和，可真的生起气来，那股威严劲儿还真是让人顶不住。 下意识的，两人松开手，一个个跟被掐了脖子的鸡似的，低着头不敢出声。 “好歹都是正四品美人，如此行事，像什么话！”今儿个格外的不舒服，谢昭强忍着，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 两人顿时跪了下来，那边的万才人也跪在地上。 “没记错的话，安美人，你不是禁足呢吗？怎么出来了？万才人，你到这边来，跟本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93章 口是心非 “陛下，奴才刚听说怡景宫那边打起来了，皇后娘娘过去了，但似乎脸色不大好，好像是病了。” 前脚，赵景才回建章宫，后脚姜海从殿外进来，冲着他回禀道。 “病了？”皱起眉来，赵景重复着姜海刚才说的话。 姜海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主子的神色，试探着开口，“陛下，可要过去瞧一瞧？” “后宫里的事儿，朕过去做什么？”赵景往椅子上一靠，伸手拿起一旁的折子来。 “这后宫的事儿，自然是有皇后娘娘处置，可眼下，皇后娘娘身体不适，您真不去瞧瞧？” 到底是跟在主子身边多年，姜海岂会瞧不出，陛下挂念皇后娘娘？ 可之前怒气冲冲地走了，这几日各宫都有给陛下送东西，唯独没有凤鸣宫的，陛下肯定是抹不开脸。 既如此，他这个做奴才的，理应帮主子分担，推上一把。 “不舒服不是有太医吗？”目光虽落在折子上，可心思却不在，赵景琢磨着，忽然想到今儿个的日子。 他与谢昭互换过，明白这时候谢昭会有多难受。 可刚才话说出去了，这时候再去…… “陛下，人家都说小两口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皇后娘娘入宫才多久啊，您就别跟娘娘置气了！您是天子，大度着呢！” 姜海一直打量着主子的表情，连忙把话递上来。 他如此说，赵景清了清嗓子，把手里的折子放下，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也是，那就去瞧瞧吧。” 姜海连忙应声。 —— 怡景宫内，谢昭听万才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瞧着跪在地上的郑美人跟安美人，谢昭做出了处置。 “郑美人窃取他人之物，又与安美人在宫中起冲突，降为才人，罚抄《女诫》一百，回宫思过去吧。” “至于安美人，你是为了维护万才人，才破了禁足的规矩，从殿里出来，可毕竟是与郑才人厮打过，同样罚抄，继续禁足。” “除此外，各罚月例三月，身边宫人未能做到劝诫之责，罚月例一月。” 妃嫔们入宫时，多少都会从家中带银子入宫，但多数的时候，都是花自己的月例，实在不够了才会用带进宫的银子贴补。 谢昭罚了她们三个月的月例，这比禁足跟抄写还要严重。 “可有不服？”吩咐完了，谢昭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缓缓开口道。 众人皆跪在地上，大气儿都不敢出，见他们不说话，谢昭抬手，示意肖云扶自己起身，准备离开。 一双手伸过来，扶住了谢昭的手，感觉到那双手的温度，谢昭诧异的转头，是赵景。 站在谢昭身旁，赵景皱着眉，瞧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目光落向跪在地上的众人。 “陛下，臣妾已经处置过了。”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要处罚这些人。 谢昭开口，等于是帮着这些人求情，赵景这才收回视线，将谢昭抱起来。 “脸白得跟个鬼似的，让肖云来一趟不就好了？” 谢昭没有说话，她靠在赵景怀中，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不知怎地，竟忽然觉得委屈。 “我……我不是怪你。”见谢昭将头别到一边，不肯跟他说话，赵景连忙解释着。 他抱着谢昭，也没坐龙辇，一路往凤鸣宫去，姜海与肖云等人跟在身后，瞧着前面帝后窃窃私语的模样，不由得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抄完了自己新添的内容，萧美人将苍术刚才找出的那本，放在小几上，她坐在那儿，等着皇后回来。 赵景抱着谢昭回来时，她正透过窗子往外张望，瞧见陛下来了，赶忙起身到了殿门口。 进到殿中，赵景并未注意到门口的人，萧美人瞧着往里面去的帝后，从殿中溜出来，跟肖云撞上。 “我先走了，麻烦姑姑之后帮我跟皇后娘娘说一声。”压低声音，她同肖云说着。 “萧美人慢走。”肖云冲着她行礼，让苍术把人送出凤鸣宫去。 殿内，赵景将谢昭放在软榻上，他伸出手，往窗边探了下。 这大热天的，也没什么风，吹不着谢昭，他这才坐下来。 “要……要不是朕大度，听说你不舒服，朕才不来看你呢！” 将拦在两人中间的小几挪开，赵景往谢昭身边挪挪，把手放在她肚子上，轻轻地揉着。 之前互换时，谢昭便是如此帮他缓解腹痛的。 谢昭看向他，他正侧着脸，可通红的耳根却暴露了他的口是心非。 “你这个女人，平时看着机灵，实际上却是个木头脑子，就会惹朕生气，朕还……还说不过你。” 谢昭仍看着他，赵景能感受到她的视线，于是扭过头来，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你若是下次再把朕往外推，朕……朕就让人把你这凤鸣宫封上。” 谢昭眨了眨眼，之前心里的那股委屈感还没退下去呢，这一眨眼，有根睫毛掉进去了，实在是难受，眼圈便红了起来。 “你……你别哭啊，我吓唬你的，上次是我不对，不应该就那么走了，其实我走之后……就那什么来着。” 前世今生的，除却当年听闻噩耗，他见谢昭哭过之外，曾几何时见谢昭被他说哭过。 这忽然就哭了，赵景有些慌乱，连忙把她抱在怀里，声音也软了下来。 谢昭伸出手，揉了揉眼睛，那根睫毛粘在手指上，眼睛顿时舒服了。 “是我错了，昭昭，你别哭了。”赵景的手，一下一下的在她后背轻拍着。 谢昭就感觉到，他每拍一下，自己心里的委屈就嗖的一下少了一点，想到他刚才变来变去的脸，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听到笑声，赵景的身体不由得一僵，他松开谢昭，似乎是生气了。 谢昭笑盈盈地看着他，赵景瞪了她一眼，起身就要走。 “嗳！”连忙伸手，谢昭拉住了他。“赵景，我肚子疼呢。” 迈开的步子，终究是没能继续迈出去，赵景重新坐下来，一下一下的给谢昭揉肚子。 “哼，要不是姜海劝朕，朕才不来看你！” “是，陛下最大度了。” “你让豆蔻给你熬汤了吗？” “熬了。” “一天天的就知道气朕，下次朕肯定不先理你！” “不气了不气了。” “要不然找个太医瞧瞧？” “没事，明儿就好了。” 第94章 现成 “亏得你之前劝哀家，这才几天啊，他们俩就和好了，哀家听说，还是皇儿主动去找的她，这忠勇侯府出来的姑娘，就是不一般，当真是个有手段的。” 福寿宫内，太后靠坐在软榻上，絮絮叨叨的同嬷嬷说着。 嬷嬷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恭敬，“太后，到底陛下与皇后娘娘还是新婚呢，这新婚的小夫妻俩，可不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吗？” “你说，那皇后有什么好？”从一开始，太后就不喜欢谢昭，自然是怎么看怎么不好。 嬷嬷跟在太后身边多年，虽是向着太后，却也有自己的一番想法。 “太后，老奴知晓您不喜皇后，请恕老奴斗胆，皇后娘娘乃是忠勇侯府的嫡女，那谢家虽比不得那些底蕴深厚的大世家，可谢家的军功，又岂是那些大世家比得了的？” “且不说家世，单说皇后娘娘，这满后宫扒拉，皇后娘娘的相貌都是顶尖的，陛下虽不重美色，可中宫貌美，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是心喜的。” “打从皇后娘娘入宫，您把宫权交给她，这后宫里的桩桩件件，皇后料理得都不错，纵然偶尔有些事端，很快也会被处置好。” “陛下在前朝为朝务烦忧，后宫里有皇后娘娘坐镇，娘娘的父兄更是忠臣良将，这综合种种，您还觉得皇后娘娘不好吗？” 太后没有说话，她正思考着嬷嬷刚才说的，这是跟在她身边多年的人，她信得过，也知道是向着她的。 连她都如此说…… “太后，依老奴看啊，您不若稍微再撒撒手，别总想着找皇后娘娘的错处，眼下两位公主还在行宫呢。” 嬷嬷听说，前些日子两位公主派了人送信回来，只不过，这信没送到太后手里，而是送到了之前伺候她们的嬷嬷手中。 那嬷嬷也没来找太后，她与陛下的奶嬷嬷关系不错，也不知去找她都说了什么？ 这些天，自己一直叫人盯着陈嬷嬷呢，她倒是想瞧瞧，那边都能整出什么来？ “你说得对，当务之急还是得想法子让淑娴跟淑慧都能回来。”说起自己的两位公主，太后皱起眉来。 “你挑些东西，给皇后送过去吧。”之所以两位公主会被送到皇陵行宫，就是因为皇后。 虽是皇儿下令，可既然事关皇后，自然是解铃换需系铃人。 “是。”得了吩咐，嬷嬷应声，向着殿外退去。 —— 陛下与皇后和好的速度，不仅仅让太后觉得迅速，宫中其他的妃嫔亦是如此。 “启禀娘娘，陶美人求见。”苍术从殿外进来，冲着谢昭回禀道。 此时，谢昭正坐在书桌前，整理赵景给她留下来的东西。 “让她进来吧。”听说是陶美人，谢昭就想到了怡景宫那边，她将东西收好，起身从书桌后绕了出来。 陶美人拎着食盒，从殿外进来，冲着谢昭行礼。 “起吧。”吩咐一声，谢昭给她赐了座。 “之前婢妾去文华殿，陛下尝过婢妾的手艺，夸赞过几句，婢妾便想着，也让娘娘尝一尝。” “婢妾听闻，这两日娘娘不大舒坦，希望没有叨扰到娘娘。” 陶美人说着，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上，她将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食物。 与赵景互换时，谢昭去过陶美人的蓬莱宫，品尝过她的手艺，也吃到过她特意派人送去的糕点。 不得不说，陶美人的手艺还不错，尤胜在心思精巧上。 “本宫并无大碍，劳你惦念了。”苍术将糕点端到小几上，等到肖云试过之后，才让谢昭品尝。 如同之前尝过的，依旧是样式精巧，味道也还不错。 谢昭点了点头，招呼她坐在自己身侧，跟自己一起品茶吃糕点。 “多谢皇后娘娘。”得到吩咐，陶美人在心里松了口气，她冲着谢昭行礼，坐在了小几的另一边。 目光触及到摆在小几旁的本子，她盯着看了几眼，被谢昭注意到。 “你也对这些话本子感兴趣？”喝了口茶，她往后靠了靠，笑着问道。 “回娘娘，婢妾没看过您这儿的这种。”陶美人回应道，她看过的那些，在她原本生活的世界中，叫做小说。 类型非常得多，什么古代的现代的，玄幻的科幻的，她看过不少类型。 但古代的小说……她还真…… 要是说的话，像是红楼、镜花缘这般，应该算是古代的小说吧？ 她心里寻思着，目光时不时地往小几上看几眼。 “你若感兴趣，可以拿过去瞧瞧，喜欢的话，本宫让人给你找几本。” 谢昭如此说，陶美人应声，从小几上拿起来，翻着看了几眼。 原本她以为，这古代的小说可能会文绉绉的，读起来费劲，不如现代小说直白，没想到翻看了几页，不仅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还非常有趣。 一时间，她竟然看得有些入神。 见她很喜欢，谢昭冲着一旁的苍术招了招手，然后指了指陶美人，苍术会意，去将谢昭之前看过的找了出来。 “娘娘恕罪，婢妾一时间看入迷了，这话本子还挺有趣的。” “说来，婢妾从前也看过一些类似的，上面的故事也不错。” 又看了一会儿，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凤鸣宫，连忙回过神来，同谢昭请罪。 “无妨。”谢昭看过，知晓这本还不错，她指了指苍术，“这些是本宫看过的，你可以拿回去看看。” “你刚才说，看过一些类似的，可有名字，本宫让人寻来。” 谢昭手里的这些，看得差不多了，她最近正打算找些新的回来。 “啊？这……可能寻不来了，那些跟这些不大一样，婢妾……婢妾看的是手稿，并没有流到市面上，后来听说……烧毁了，特别可惜。” 陶美人愣了下，但很快回过神来，编了个理由。 “哦，那确实可惜了。”谢昭并未怀疑，也觉得颇为可惜。 “若娘娘感兴趣的话，之后婢妾尽量整理整理，写出来给娘娘看。” 瞧着谢昭脸上的神情，陶美人心中一动，忽然就想出个法子来。 她来凤鸣宫，就是为了试着讨好皇后，让自己的日子更好过，这不就是现成的法子吗？ 第95章 试探 谢昭看向陶美人，她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对陶美人口中不错的故事是感兴趣的，只不过，让她写出来，未免太辛苦了。 “怎会？能为皇后娘娘效力，是婢妾的荣幸，况且，那些故事确实不错，就那么被烧毁了，也实在是可惜。” 陶美人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面盘算着，自己是先写个“霸道王爷爱上我”呢？还是写个“野蛮王妃太难缠”？再或者，写个“追妻火葬场”？ 一时间，许多个故事萦绕在心头，她还真是难以抉择。 谢昭靠在软榻上，她想了一会儿，询问陶美人，“你之前看的那些故事，都是讲才子佳人的吗？” 她手里的这些话本子，不止是才子佳人之类的，也有别的类型。 听陶美人说，她可以将之前看过的故事写出来，谢昭忽然想到，或许，她们也可以自己编写故事。 她想建立女子学堂，希望天下的女子能够有更好的选择，可这其中有许多艰难，光是家里的因素，就会让许多人无法冲破。 像她看的这些话本子，是流传于市面之上的，不仅仅是高门大户里的女子，那些小门小户也会看。 如果，她们自己编纂一些故事，让女子们看到的不仅仅是才子佳人，是否会有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呢？ “婢妾看过的故事……有娘娘说的才子佳人，也有其他种类的。” 陶美人不知谢昭的用意，可既然她问道，她便一边回忆着，一边回答。 既然是要讨好皇后，投其所好才是最好，皇后娘娘想看什么，自己写什么就是了。 实在不行，看过那么多，她自己编啊！ “本宫想找一些能够影响到人的那种，比如说……虽是女子，出身于小门小户也好，高门大户也罢，却不甘于女子的身份，努力让自己有更好选择之类的。” 谢昭想着，之前与赵景互换，接触陶美人的那几次，她都挺有心思的。 或许，她能够想出一些自己想不到的东西。 陶美人不由得一怔。 看向谢昭，她回忆着刚才她说过的话，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婢妾斗胆，皇后娘娘喜欢那种励志的故事啊？” “励志？”谢昭不明白陶美人的意思。 “就比如……木兰从军？梁红玉抗金？穆桂英挂帅？”陶美人试探着开口，她来到这里之后，曾了解过一些，知晓这里并非她所知的朝代。 按照她原本生活过的世界，这种背景叫做架空。 只不过，她说得那些故事，在这里有没有过类似的，陶美人不知道，所以她是试探的态度。 “木兰……从军？” “梁红玉抗金？” “穆桂英挂帅？” 谢昭重复着陶美人说的，越说眼睛越亮，“你说的这些人，都是女子吗？” 谢昭是上过战场的，也立过战功，她的母亲侯夫人秦氏亦是如此。 “嗯，是女子。”陶美人点头，简单说了一遍木兰从军的故事。 谢昭认真听着，陶美人瞧着她，只感觉此时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 她心中大定，明白她刚才说得这些，没有在这个架空背景里存在过。 “劳烦你把刚才说的这几个故事，都写出来。”听陶美人讲完其中一个故事，谢昭有些兴奋地吩咐道。 “不管你需要什么，都尽管跟本宫开口，本宫全力支持你！” “是。”陶美人心中惊疑，她很好奇，为何皇后娘娘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 犹豫再三，她开了口，“婢妾斗胆，不知娘娘您为何……” “为何对这些故事感兴趣吗？”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谢昭笑着问道，陶美人点头。 “因为本宫希望，这样的故事可以流传出去，被更多的人看到，尤其是那些被困于宅院中的女子。” “本宫亦是女子，但本宫曾去过战场，立过战功，看过许多别人没见过的事情。但不管过去如何，本宫现在都在深宫之中，许多事就再也不能做了。” “可本宫见过，如今也还算活得肆意，可能如本宫这般的，怕是万中无一，所以本宫希望能够创建女子学堂，让天下更多的女子，多涨一些见识。” “或许，往后的许多年，女子仍是弱势，但她们可以有选择，纵然本宫看不到那一天，但本宫努力过。” 陶美人愣愣地瞧着她，她没有想到，会从皇后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额……皇后娘娘，您知道周杰伦吗？就‘在我地盘这儿你就得听我的儿’？” “啊？”谢昭一脸莫名，没听明白陶美人唱的是啥。 “那……‘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陶美人一边唱着，一边看着谢昭的反应，她仍旧一脸茫然。 这让陶美人有些许失望，她之前还以为，皇后跟她是一样的，但仔细想想，她要真跟自己一样，就算不知道梁红玉，也该听过穆桂英跟花木兰才是。 至于刚才唱的歌，也是一种试探，如果她真跟自己一样，起码从她知道哪首歌，能看出是哪个年代的人。 “你唱的歌还挺有意思的。”虽然听不懂，但那个调子，是谢昭没听过的，她笑着夸赞道。 “多谢娘娘夸奖。”陶美人笑笑，亏得皇后娘娘没再多问，不然她该怎么解释邓丽君跟周杰伦啊？ “娘娘放心，刚才婢妾说的故事，会尽快写出来的。”为了避免皇后多问，她连忙转移话题。 “那就辛苦你了。有什么事儿的话，你也可以跟萧美人聊聊，这创办女子学堂的事儿，也有她一份。” “是。”陶美人应声，心里也就明白了之前萧美人来凤鸣宫的缘故。 在凤鸣宫又待了一会儿，陶美人带着苍术找出来的话本子回了蓬莱宫。 靠坐在软榻上，瞧着放在小几上的话本子，陶美人的心里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心情。 她原本想着，自己来到这陌生的时代，又倒霉的进了皇宫，做了皇帝的妃嫔，位分还那么低，只有得宠才能爬上去。 可如今……她想到了皇后说得那些话。 或许，她可以好好观望下，如果帝后感情一直很好的话，那她倒不如巴结皇后，照样可以把日子过好。 第96章 半月 陶美人是何想法，谢昭并不知晓，她正为又多了一个帮着谋划的人而高兴。 “对了，李婕妤那边如何了？”想到陶美人跟萧美人，谢昭惦记起了李氏。 等之后，她会找个合适的机会，为萧美人升位分，既如此，陶美人的也可以思量。 但在此之前，该把李氏的事儿给处理一下。 “回娘娘，李婕妤的身子越发不好的，太医说怕是熬不过了。”肖云语气恭敬的回应道。 虽是谢昭身边的人，可李氏的事儿，除了赵景之外，没有旁人知晓。 因此，哪怕苍术等人，都不知晓谢昭的打算。 “去看看她吧。”吩咐一声，谢昭从软榻上起身，肖云犹豫片刻，吩咐人准备凤辇。 此时，悦仙宫内，李氏正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她虽看上去虚弱，可实际并非如此，这不过是为了脱身，服药所导致的。 听闻皇后娘娘来了，她撑着要起身，被进到里间的谢昭按住。 她冲着李氏使了个眼色，之后吩咐人都退下去。 “娘娘，我……” “最多半月，就送你出宫。”打量着李氏如今的模样，谢昭盘算了一下，觉得这个时间正好。 得到确切的时间，李氏的眼圈顿时就红了，虽然她入宫的时间也不长，也知晓自己能出宫，可等待总归是让人觉得漫长的。 “这些日子，你稍微准备一下。”虽是都可能要送她出宫，既如此，自然是要准备的。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李氏连声道谢，声音哽咽。 “望你以后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 “陶美人送来的糕点，你尝一尝。”临近傍晚，赵景来到凤鸣宫，还不到晚膳时间，谢昭正在书桌前忙着，便指了指桌上。 “我吃过。”往桌上看了一眼，赵景回应道，“陶氏送东西到文华殿时，正赶上晌午，朕便留了她用膳，挺能吃的。” 谢昭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怎么还没看完？”瞧见了谢昭的眼神，但赵景没有多想，他走到谢昭身边，瞧了瞧桌上摆着的，有些疑惑。 “除了跟陶美人聊了一会儿，我今儿个还去了李氏的悦仙宫，打算这些日子就把她送出宫去。” 从悦仙宫离开时，谢昭觉得心里很轻松，便去园子里逛了一圈。 “说到送李氏出宫……今日母后派人给我送了东西，听说也给你送了？” 谢昭点头，将手头最后一点事情处理完，抬头看向赵景，“莫不是，还说了两位公主的事儿？” “嗯，想让皇妹们回宫，但这事儿，得听你的意思。” “听我的意思，那就是还不行。”前几日，谢昭收到过行宫那边的消息。 “你若真想让她们早些回来，不如传话过去，让她们好好学规矩，别总想着投机取巧，没有用的，若她们想在行宫里过年，就当我没说。” 说这话的时候，谢昭盯着赵景的反应，不同于从前，他没有任何反驳，便点了点头。 “听你的。”赵景很清楚，为何会把两位皇妹送出宫去，虽然当时承受的人是他，可那件事是冲着谢昭来的。 如果没有互换，承受一切的就会是谢昭。 所以，谢昭有权决定，他也不是从前，自然不会一味维护。 “让人传膳吧。”听赵景说完，谢昭笑着开口。 这让赵景有种预感，如果刚才，他帮着两位皇妹说话，可能此时，他已经被谢昭撵出凤鸣宫了。 就算他是皇帝，谢昭那个狗脾气也是做得出来的。 这一点，他还真就没猜错。 —— “启禀皇后娘娘，悦仙宫的李婕妤薨了。”宫人脚步匆匆地从殿外进来，冲着谢昭回禀道。 此时，众妃嫔正在凤鸣宫内给皇后请安。 听到这话，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随即向着上首处谢昭看去。 谢昭与李氏约定了半月之期，如今正是日子，此事在她预料之中，可她仍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 “都散了吧，本宫要去悦仙宫瞧瞧。”身为皇后，宫中若有妃嫔病故，她是要处理的，但不必亲自到场。 李氏不同于旁人，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亲自去一趟，以免有什么遗漏。 谢昭去了悦仙宫，处理了关于李氏的事儿，在只有赵景知晓的情况下，傍晚之时，李氏被送出了皇宫，与她心爱之人团聚。 至于宫中摆放的棺木里，就只有李氏的衣裳。 因着她是李国进献的美人，丧仪是按照充媛的规制来办的。 谁也不会想到，会是帝后亲自安排的此事，自然也就想不到她是假死，尸体并不在棺木内。 棺木也并未在宫中停留多日，很快便送出宫去，关于李氏的秘密，随同棺木出宫，一起被埋葬在了皇陵之内。 虽然后宫里的妃嫔们，跟李氏没什么交情，可一想到李氏入宫没多久，那般年轻便去了，心中少不了生出戚戚然之感。 于是，接连数日，或者赵景收到点心、帕子之类，又或者会在路上偶遇，总之那些小花样一桩接着一桩。 若换做谢昭，或许会就势去到哪一宫，陪着用个膳，或者留宿。 反正也不做什么，就是让妃嫔们有个心安。 再者，陛下往后宫里去，妃嫔们才能得到更多晋封的机会。 可如今是赵景，从前他就不怎么往后宫去，如今自是不会改变多少。 正好，借着李氏之事，他推说自己心情郁郁，连凤鸣宫都不去了。 可他不去凤鸣宫，倒是没忘了把谢昭弄到建章宫去。 每天要回宫用晚膳前，他都会询问姜海，关于皇后的所在。 若谢昭在建章宫，他就直接回去。 若谢昭不在，他就去凤鸣宫抓人。 一来二去的，谢昭懒得折腾，索性就在建章宫住着。 众妃嫔虽然眼红，却没法子，眼下宫中只丽充媛有孕，看陛下这架势，显然是想让皇后娘娘尽快有孕，宫中有嫡子。 这是关乎宗室传承的大事，谁又敢说什么？ “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你五哥今儿个离开京都了。”之前赵景有意让谢暲做大考的监考官，谢昭没想到，五哥竟然又走了。 “今天？怎么这么突然？”谢昭猜想，应当是赵景安排了事情。 “朕也不是太清楚，他主动来找我，说是非离京不可，之前你父亲又不赞成他做监考官，我便让他去了。” 第97章 口是心非 谢昭仍是很诧异，不是诧异父亲不让五哥做监考官的事儿，依旧是谢暲匆忙离京之事。 她忍不住猜想，五哥离京，会与什么事情相关，可近来的一些事儿，思来想去都对不上。 “想必之后会有消息传回来，到时候我说给你听，如果互换了的话，你自己也能知道。” 说到这儿，赵景大概盘算了一下，他们这次换回来，过去的时间比之前长。 这般想着，他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陛下可曾听说有句话，叫做‘经不起念叨’，所以……” 后面的话，谢昭没说，但赵景明白她的意思。 —— “你说你好端端的，干嘛非要催着我离开京都？”常年在外，虽是自由自在的，可偶尔在家里住住，还是很舒坦的。 坐着马车，谢暲看向身旁的好友，一脸没好气的模样。 “我是为了你好。”倚靠着马车，庄玄闭着眼睛，回应谢暲的话。 他们俩是一起回京的，如今也是一起离开。 “那你说说，怎么个好法？”谢暲严重怀疑，是庄玄故意的。 近来庄家不断帮着庄玄相看，可他自己没有瞧上眼的。 时间长了，庄家人自然着急，他不愿意在家里待着，就总来家里找他。 可庄家人知晓庄玄的习惯，每次他来谢家不久，就会有人找上门来。 他没个清静，自然就不愿意在京中待着。 自己出门又无聊，就故意拉着他，说他必须立刻离开京都，不然会有事情发生。 庄玄擅长推算占卜，谢暲是知道的，也清楚好友的本事，但他还是觉得，这一次是好友忽悠他。 “你若迟一些出门，会有人伤心的，所以，咱们要尽快赶路，把人救下来。” 睁开眼，庄玄回应道，话说完，还颇为嫌弃的看了看马车。 “咱们两个大男人，为什么要娘们唧唧的坐马车？” 他如此说，谢暲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他是要准备马的，分明是庄玄觉得风吹日晒的不好，才换成了马车。 “你要是嫌弃，等到了驿站，可以换成快马。”虽比不得他们自己要准备的，代步还是可以的。 庄玄仔细想了想，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就随口一说，也来得及。” 谢暲懒得理他，调整了一下坐着的位置，靠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 “萧美人，我家美人请您去蓬莱宫做客。”宜春宫内，萧美人接到了陶美人的邀请。 她已从谢昭那儿知晓了陶美人的事儿，正打算最近抽时间去拜访，没想到对方就派了人来。 答应一声，她准备去蓬莱宫。 “萧妹妹，你做什么去？”丽充媛正在殿内散步，她听说了陶美人要邀请萧美人的事儿，便踱步到殿门口，喊住了要离开的萧美人。 对陶美人，丽充媛可没什么好印象。 “充媛姐姐，陶美人邀请我去做客。”冲着丽充媛行礼，萧美人回应道。 “哎呀，你可别去，那个陶美人不是好人！”想到陶美人接二连三的勾搭陛下，丽充媛皱起眉来。 “再说了，你们俩又不熟，好端端的她请你做什么？若真要找你，干嘛不是她过来啊？” 一脸戒备的看着陶美人派来的人，丽充媛压低了声音，虽是如此，也足够旁人听清的了。 对此，萧美人有些无奈。 她知道丽充媛关心自己，可既然是皇后娘娘说的，陶美人也在帮忙做事，她自然相信皇后娘娘的眼光。 只不过，这件事情不好跟丽充媛说。 “你回去告诉你们家美人，我身体不舒服，要留萧美人陪着我，她若有事，过来就是了。” 说着，她拉着萧美人进了自己的住处，留下陶美人派来的宫人，在殿外有些发懵。 跟着丽充媛，萧美人欲言又止，想解释不知道怎么解释，又怕说别的让丽充媛误会。 “尝尝这个，还蛮好吃的呢。”将今天新做的点心推到萧美人跟前，丽充媛笑着开口道。 她的月份大了，胎像十分安稳，许是怀孕的缘故，比之前能吃不少。 这宫中只有她怀着身孕，谁都不敢怠慢，但凡她吩咐一声，立刻就会一堆吃的送过来。 两人住在一起，丽充媛对萧美人还是不错的，因此萧美人总能跟着沾光。 “多谢充媛姐姐。”笑着道谢，萧美人向着殿门口看了一眼，也不知陶美人派来的宫人是否还在外面？ “看什么，她要是真有事，肯定会来找你，要是没事儿的话，也不用搭理。” 注意到萧美人的举动，丽充媛同她说道，她只好收回视线，想着明天找机会去一趟蓬莱宫。 让萧美人没想到的是，大概过去了半个时辰，陶美人还真来了宜春宫。 原本请萧美人过去，是因为蓬莱宫就她自己住，萧美人去了说话方便。 可萧美人被丽充媛绊住了，陶美人想了想，干脆就跑一趟。 她特意给萧美人带了些自己做的点心，毕竟是皇后娘娘都夸赞的。 她们俩都为皇后娘娘办事，如此也算是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丽充媛坐在一旁，上下打量着陶美人，陶美人也不在意，就任由她打量。 “你带了什么吃的啊？”打量完人，丽充媛看向食盒，陶美人想了想，当着她的面打开了食盒。 “婢妾给萧美人带了些点心，是婢妾亲手做的，之前陛下跟皇后娘娘都夸赞过。” 听说陛下夸赞过，丽充媛多看了几眼，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她也想尝尝。 “若丽充媛想吃，可以派人先检查一下，确定没问题再吃，毕竟您眼下怀着身孕。” 看向丽充媛的肚子，陶美人微微皱了皱眉，她仔细想了想，上一次见到丽充媛…… 很久之前了，那时候时日尚短，还没显怀呢，如今都这么大了？ “我才不稀罕呢。”嘴上说着，丽充媛又瞄了几眼。 “陶姐姐，你这点心做的可真精巧。”萧美人注意到了，颇为哭笑不得，她捻起一块来，真心实意的称赞道。 等夸完了，她细细品尝着，“又好吃又好看的，比尚膳房的手艺都好！” 她这么说，丽充媛更馋了，可刚才话都说了，总不能反悔吧…… 第98章 肚子 丽充媛的模样，实在是好笑。 陶美人跟她没什么交情，况且她刚才都说了不稀罕，她自然不会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再者，毕竟是入口的东西，她不吃更好。 陶美人自有自己的想法，可萧美人与丽充媛是住在一处的，有交情在。 看她这个样子，便主动给她台阶下，挑了些点心让人细细检查一遍后，放在她身旁。 丽充媛偷着瞄了一眼，继续装出自己才不在意的样子。 “陶姐姐，去我那边说话吧？”萧美人与陶美人是同一批入宫的，之前萧美人比陶美人位分高，但如今两人位分相同。 对于萧美人而言，倒是不在意谁是姐姐，唤一声姐姐又不吃亏。 跟陶美人说完后，萧美人看了丽充媛一眼，她不说话，萧美人冲着她行礼，带着陶美人走了。 见两人离开殿中，丽充媛特意跟到殿门口，瞧着她们去了萧美人的住处，这才返回来，拿起一块糕点品尝。 “别说，还真挺好吃的呢！”丽充媛夸赞道。 萧美人给她留的点心，她很快就吃完了，在殿里走了一会儿，她闲不住，于是往萧美人那边去。 这会儿，萧美人跟陶美人都坐了下来，萧美人说完了自己最近新添的一些规划。 陶美人负责的是另外的事情，于是就挑了其中一个故事，讲给萧美人听。 丽充媛进到殿中，没让宫人通报，她站在那儿，听着陶美人讲的故事，一时间愣在原地。 —— 谢昭发现，被免去了请安的丽充媛，近来总会随着萧美人来凤鸣宫请安，这让她多少都有些奇怪。 找了个机会，她问了问萧美人。 “请娘娘恕罪，婢妾也不知充媛姐姐为何如此，想是如今天凉了，就愿意走动了。” 萧美人对此也很疑惑，她试着问过丽充媛，却没问出什么来。 之前身边的宫人回禀她，说那日陶美人来找她时，丽充媛曾站在殿中听了好久，后来就回自己的寝殿了。 当时吓了萧美人一跳，毕竟她跟陶美人所做之事，最好不让外人知晓。 也因此，她不好去询问丽充媛，为何会站在殿中偷听？ 提心吊胆了几日，也没见宫中有什么传闻，萧美人这才安心。 不过…… “说来，前些日子陶姐姐曾去找过婢妾，想来娘娘是知道的……” 她将那天陶美人找她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包括后来她们在殿中聊天，以及丽充媛偷听之事。 “会不会与这件事有关？”丽充媛对萧美人不错，萧美人猜想，会不会自己跟陶美人的事儿，让她不放心自己，所以才会跟着？ 可又一想，总觉得是自己想多了，纵然她们是有交情的，可她有孕，该更顾念着自己才是。 “罢了，之后找个机会，本宫问一问她。”谢昭是重生之人，对丽充媛的性子还是知晓的，她不是个有太多弯弯绕的人。 可既然她同过去比起来有反常，就说明其中一定是有事。 “是。”萧美人应声，又说了几句后，才离开凤鸣宫。 她前脚刚走，后脚谢昭就得到回禀，说是丽充媛求见，谢昭诧异地挑眉，让人将丽充媛请进来。 “你身子重，就不必多礼了。”打量着丽充媛的肚子，谢昭吩咐道。 她想到了前两天，陶美人来凤鸣宫时，曾隐约透出来的一点意思。 谢昭是曾生育过的，还是龙凤胎，当时是什么情形，她现在还记得。 这么看的话，丽充媛的肚子确实比寻常要大一些。 “多谢皇后娘娘。”扶着腰，丽充媛微微屈膝，谢昭给她赐了座，又特意吩咐肖云在椅子上多放个靠垫。 “皇后娘娘如此关怀嫔妾，是嫔妾之幸。”坐下来之后，丽充媛再度开口，她注意到，皇后正盯着她的肚子。 下意识地，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随即抬起头来，询问谢昭，“娘娘，可是嫔妾有什么不妥？” “现在给你看诊的太医，是哪一位？”谢昭回过神来问她。 “是太医院的于太医。”虽不解何意，丽充媛仍恭敬地回应道。 “去，把于太医请来。”谢昭吩咐一声，“你近来睡得可好？饮食如何？” 当年谢昭有孕，除却宫中太医之外，紫苏跟豆蔻等人可是费劲了心思。 她怀着龙凤胎，十分的辛苦，吃不好也睡不好，旁人有孕都会圆润一些，她却瘦了不少。 后来秦氏入宫陪伴，嫂嫂们也时常进宫探望，才终于熬过了那段辛苦。 所幸，她生产的时候还算是顺利，到底是身体底子好。 “回娘娘，嫔妾晚间一直睡得都不错，至于饮食……这段时间尤其爱吃。” 说到这儿，丽充媛有些不好意思，她也知道，自己胖了不少。 之前还总想耍些小心思，让陛下去她的宜春宫，多陪陪她，哪怕晚间是宿在萧美人那儿也无妨。 可近来这些日子，除却知晓皇后娘娘厉害，总能看穿她的小把戏，让她收敛之外，她自己也确实不怎么想让陛下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你怀着身孕，莫要多思，这有孕之人是一人吃两人补，能吃一些倒也无妨。” 知晓丽充媛一定又胡思乱想了，谢昭宽慰道。 肖云派人请来了于太医，谢昭问了他几句，让他给丽充媛看看。 “她如今食欲好，吃得多一些，这倒是无妨，可如此一来，会不会导致胎儿过大，于生产不利？” 于太医诊脉时，谢昭开口问道，丽充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又想了想，收回视线。 于太医在诊脉，暂时没说话，谢昭不催促，等过了一会儿，他诊完脉，谢昭看向他。 “回娘娘的话，微臣觉得，丽充媛如今这般并无不妥，若担心不好生产，眼下天凉快些，时常走动走动，是有利于生产的。” 冲着谢昭行礼，于太医回禀道，谢昭看向他，好一会儿才又开口，“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于太医再度行礼，退了出去。 “丽充媛，本宫身边的紫苏是通医理的，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让她再给你看看？”谢昭还是不太放心。 对此，丽充媛有些不解，“娘娘，刚才于太医不是看过了吗？” 第99章 提议 虽然疑惑，可最终，丽充媛还是听了谢昭的，让紫苏诊了脉。 当着丽充媛的面，紫苏跟于太医说的差不多。 “如此便好。你也莫要多想，实在是本宫从小到大，见过家中嫂嫂们生产，所以对于有孕的妇人，会格外在意些。” 谢昭自己经历过，更是见过多次，她明白孕妇若不加以控制，一味胡吃海塞，导致胎儿过大，会有怎样的危险。 从前她初入宫那会儿，丽充媛也是有孕，那一胎生的并不顺利，可细细想来，当时也不曾出现过如今的情况。 这里毕竟是后宫，纵然她对宫里的妃嫔们都还算了解，也不敢说自己看尽了人心。 难保不会有人对丽充媛心生恶意，不管怎么说，她多在意些总是没错的。 “多谢皇后娘娘。”丽充媛再度道谢，她来凤鸣宫，是有些想法的。 如今诊过了脉，她说出自己的来意，“前些日子陶美人去了宜春宫，找嫔妾宫里的萧美人，当时嫔妾去偷听来着……” 她站在殿中，没让人通禀，这行为就是偷听，她倒是坦诚，并无遮掩。 关于这事儿，萧美人跟谢昭说过，可既然丽充媛又说，谢昭自然不会打断。 丽充媛跟萧美人的视角不同，纵然说的是一件事，也未必其中没有差异。 “嫔妾当时听得入迷，从未想过女子也可如此，所以也没打招呼，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几天，也确实天凉快了，嫔妾愿意多走动走动，所以随着萧美人来跟您请安，但嫔妾这会儿来，是想问问娘娘，萧美人跟陶美人之事，可是跟娘娘有关？” 谢昭看向丽充媛，稍微有那么点诧异，果然，纵然了解，也无法看尽人心，就比如此刻。 没有想到，丽充媛会有如此敏锐的时候。 也或许，是因为她跟赵景重生，所以许多事情因着他们的重生，就有了改变。 只不过，许多事情的改变，他们现在不曾看到。 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定存在，比如李氏的事情，再比如陶氏。 “确实跟本宫有关。”虽然叮嘱了萧美人跟陶美人，可既然丽充媛问到跟前了，谢昭也不打算隐瞒。 毕竟，丽充媛的为人还是可以的，她就是想得多了些，还容易想些有的没的，但她没什么坏心思。 就算偶尔闹些幺蛾子，也算不得大事。 见谢昭点头，丽充媛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这个样子，谢昭也猜不出她到底是想做什么，于是等着她开口。 “娘娘，您与萧美人还有陶美人，是要编写话本子吗？” 好一会儿，丽充媛又问道，谢昭失笑，她刚才就猜测，她所想的跟她们不同。 果然。 “是要编写话本子的。”陶美人已经写出了一些，拿给她看过，非常精彩。 谢昭想象过，这样的话本子若是到了市面上，被那些束缚住的女子们看到，会是怎样情形？ 她觉得，需要再加快一些，如此等到这一刻来临时，那些女子们才有得选择。 不然的话，看过之后，却什么选择都没有，仍旧生活在束缚跟死水之中，那感觉定然很难受。 “那……嫔妾能帮到什么吗？”丽充媛是想着，若自己也能帮忙，就可以提前看到或听到剩下的故事，不必等到话本子彻底编纂出来。 “你若喜欢这些故事，之后跟萧美人还有陶美人说一声便是。” 谢昭没想着让丽充媛帮些什么。 一则，眼下她有孕，太辛苦的事情容易累着她。 再则，刚才当着她的面，紫苏的话没说完全，她还不了解情况，也不好贸然答应什么。 只是跟着听一听故事，对她是不会有影响的。 若之后能确定，丽充媛并无大碍，她还想帮些什么的话，可以给她一些简单的事情让她去做，想必也会让她很高兴的。 “至于其他的事……你现在安心养着更重要，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她再度说道，丽充媛点头，原本有些暗淡的眼睛又重新亮了起来。 尚有宫务需要谢昭处理，于是又陪着丽充媛聊了会儿，谢昭吩咐人将她送回宜春宫去。 “说说吧。”前往尚宫局的路上，谢昭询问紫苏。 以往紫苏是留在凤鸣宫的，多数是肖云跟苍术跟着。 肖云去送丽充媛了，她就带了苍术跟紫苏。 “回主子，从丽充媛的脉象上来看，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之后婢子会查看丽充媛的脉案。” “不过像您说的，丽充媛如今的情况，若继续下去的话，生产的时候确实容易出问题。” 紫苏是通医理之人，曾经谢昭偷着去战场时，身边的大丫鬟多数都会跟随。 借着那样的机会，紫苏会特意去一些村落，帮着那里的人看诊，又或者跟其他行医之人交流，丰富自己的所知。 她知晓，妇人生产犹如去一趟鬼门关，有许多妇人就死在了生产的时候。 所以，胎儿若是过大，对母体是没有好处的。 “嗯，你之后看过脉案，能调整的话就直接调整了，至于宜春宫那边，本宫会让萧美人多看着点。” 萧美人心思细腻，有她在，谢昭能安心些。 —— “我的好主子，您怎么还在画画？”长信宫内，侍琴从殿外进来。 沈充容正在画画，听到侍琴的声音，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作画，“怎么了？” “婢子听说，刚才丽充媛去了凤鸣宫，离开的时候好像很高兴，”将得来的消息回禀，侍琴想了想，继续说道。 “这些日子，陶美人跟萧美人都同凤鸣宫走得很近，如今又多了个丽充媛，您怎地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侍琴如此说，沈充容又看她一眼，似乎有些奇怪，“这种事，本宫要有什么反应？” “那些人巴结皇后娘娘，定然是为了圣宠，这些日子陛下哪都不去，就守着皇后娘娘，主子，您怎么不着急啊？” 侍琴跟侍书一样，是随着沈充容一起入宫的，自然向着沈充容。 “眼下宫中只丽充媛有孕，您也要加把劲才行，之前陛下不是留宿过吗？不若再把陛下请来？” 第100章 救人 说起之前，沈充容有些走神。 确实，之前陛下来过，可也只是来过而已，什么都没发生。 她不是没想过，再把陛下请来，可瞧着宫中那些个人费尽心思也没能把陛下请到宫里，她就打起了退堂鼓。 若她去请了，也没请过来……岂不是要成为别人的笑柄？ “主子？”见自家主子不说话，侍琴在一旁催促一声，沈充容回过神来。 “这事儿，之后再说吧。”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重新低头作画，只不过，少了刚才的心境，这笔落下去，却怎么也动不了。 —— “主子。”蓬莱宫内，小宫女从殿外进来，冲着陶美人行礼。 起身后，她的目光在殿内转了一圈。 “碧儿不在。”大概看出了她的想法，正在编纂故事的陶美人开口道。 “婢子按照您的吩咐，盯了碧儿许久，终于有所收获，婢子发现，她跟长信宫的侍琴有过来往。” “侍琴？”陶美人停下来，有些诧异地看向小宫女，“看清楚了？” “婢子入宫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不可能认错的，就是侍琴。”小宫女回应道。 听她说完，陶美人皱了皱眉，“不应该啊……” 后宫里的这些妃嫔们，她都仔细分析过，在她看来，沈充容虽是太后的侄女，可她这个人清高的很。 按理说，不该是那种喜欢背后搞小动作的人。 “主子，这后宫里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定然是沈充容看您之前得陛下留宿，心中嫉妒。” “让碧儿在您身边，本是为了您的方子，没想到您送给了万才人，其他的您也有安排，她根本无从下手。” “她之前能按捺住，如今还不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小宫女盯了许久，才终于盯出个结果来，巴不得碧儿赶紧倒霉，才没白费她那些功夫。 陶美人没有说话，她还是觉得这其中另有什么。 “这样，你继续盯着，就算你今儿个瞧见她跟侍琴有所接触，可到底你只是瞧见，也没别的什么。” “真想抓把柄，还是得抓着手腕才行，光这么瞧见没用。” 好一会儿，她又吩咐道，小宫女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于是领命行礼。 —— “我说，咱们走了这么久了，你要我救的人在哪呢？”马车内，谢暲放下车帘，看着身旁的庄玄，没好气的问道。 他还是觉得，就是庄玄自己不愿意在京都里待着，所以把他给诓出来。 “马上就到了。”庄玄眼睛都不睁，言语间颇有种你等着看好戏的意思。 这样的话，一路上谢暲不知道听过多少遍，都懒得再听他说了。 翻了个白眼，他冲外吩咐一声，等马车停下来，他去到车外，跟车夫一起赶车。 大概又走了一刻钟，谢暲的耳朵忽然动了动，示意车夫停下来。 马车内，庄玄的唇边浮起笑意来，也睁开了眼。 山路上，一队山匪拦截了过路之人，不仅杀了他们的马，还逼迫过路之人跪在地上。 “哟，这小子骨头挺硬，还不给我跪下！”其他人都跪在了地上，唯独一个年轻书生模样的男子，怎么也不肯就范。 被杀的马是他的，他瞪着那些山匪，强硬地站在那儿，不管山匪怎么踹他，也不肯跪下。 “若再不跪，就砍了他的腿。”为首之人盯着那书生，狞笑着吩咐道。 “老大，从他们的包裹里搜出一封信，还有官印呢！” 其中一个山匪的声音传来，他从倒地的马匹身上，搜出了信。 “官印？”被称作老大的人皱起眉，让手下把信拿过来。 “妈的，看不懂！”打开之后，老大的眉头皱的更紧，他走到书生跟前，将信给他。“你给我念了，我就不动你的腿，不然，就废了你。” 书生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回视线，又恢复成刚才的样子。 这可惹恼了那个老大，他招呼一声，让人拿家伙砍断书生的腿。 “看样子，那个书生有些功夫。”躲在暗处的谢暲同庄玄说道。“这就是你说的要救的人？” “你再不过去，他腿就没了，命也没了。”将腿打断跟砍断可不是一回事，真的砍断的话，先不说流血就会把人流死，疼也疼死了。 “你不去？”谢暲瞪着庄玄，他计算过，他一个人倒是能打过这些山匪，并且他去的话，那个书生应该就能动了。 可问题是，多一个人也多份力，但庄玄明摆着是没打算去的。 “赶紧去吧，要动手了。”庄玄催促道，谢暲瞪了他一眼，接过庄玄递过来的石子，向着那些山匪冲去。 把石子扔出去的时候，谢暲还有些莫名，也不知道庄玄啥时候捡了这么多石头，他竟然都不知道。 谢暲的功夫，绝对是一流的，这些石子到他手里，就成了极好用的暗器。 他先是砸了要砍书生双腿的人，随即是那些押着其他人的山匪，这会儿功夫，也就到了那个老大的跟前，他从腰间抽出软剑，向着老大刺去。 显然，山匪们都没想到会忽然有人出现，谢暲的石子又很有准头，砸倒好几个。 加上谢暲此时攻击那些山匪的老大，顿时情势便扭转过来。 之前书生不动，是因为同伴被押着，他贸然动的话，不仅自己没有把握，还可能让同伴送命。 如今忽然出现了帮手，扭转局势，他也就动了起来。 被押住的人也有会功夫的，虽说比不得谢暲跟书生，可也能够帮帮忙，很快，谢暲便制服了那个被称作老大的山匪。 暗处并无其他埋伏，至于是否有报信的，那就不知道了。 山匪的领头被按住了，其他山匪也都被降服。 从老大手中，谢暲拿到了那封信，他是认字的，当然清楚这是任命书。 看样子，这个书生是个官，只是不知道要去哪里，什么官位？ 这样想着，谢暲看向手中的任命书，原来这个书生叫萧澄。 把任命书装好，谢暲递给了走过来的萧澄。 “多谢壮士相助，敢问壮士名讳？”冲着谢暲一抱拳，萧澄询问道。 “谢暲。”脚下踩着老大，谢暲回应道，他正要再说一句，就见萧澄点头，转身去处理其他人，留他在原地脚踩山匪…… 第101章 生病 “嗳？”瞧着萧澄的背影，谢暲瞪着眼睛。 就这？好歹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问一句名字就没了？ 这会儿功夫，庄玄从之前两人藏身的地方出来，走到谢暲身边，将手搭在他肩上。 “你就让我救个这？他谁呀？”谢暲为朝廷效力已有多年，只不过他常年在外，对于各地官员调动，不怎么在意。 况且，虽然知道此人叫萧澄，可姓萧的不止一个，他也懒得去猜他出身哪家。 “不是说了吗，叫萧澄。”庄玄的目光往周围看着，听到谢暲问，便随口回应道。 “废话，我是问你让我救他，到底是因为啥？我又不认识他。” 之前庄玄跟谢暲说，他的尽快离开京都，去救一个人，不然的话，会有人难过的。 这一路上，他始终觉得自己是被忽悠了，如今这种想法更胜。 这萧澄是个男人，先不说他成婚与否，他们谢家唯一能嫁人的姑娘，如今在宫里做皇后，至于其他的，还没生出来呢。 就算之后生出来，看这个萧澄的年岁，也得二十多了，等到家里的姑娘长成，他都到了能当爷爷的年纪了，那肯定是不行的。 至于自己，他是真的只喜欢姑娘。 所以，思来想去，谢暲也琢磨不明白。 “天机不可泄露。”收回视线，庄玄回应道，“说来，你离开之前，陛下不是给了你一个任务？” 他回京的时候，跟赵景回禀过山匪之事，赵景派了人去调查。 他离开时，赵景让他顺便去接收一下调查的结果，必要的话，干脆由他来接手。 那些山匪是杀还是降，要等他之后的回复。 “是给了，但你瞅这群人，明显不是该降服的人。”刚才他们俩躲在暗处，可是亲耳听到有人吩咐要砍断萧澄的腿。 如今，此人正被谢暲踩在脚下。 “还有就是，我要去的地方，也不是这，看这样子，这群山匪人数不多，等之后通报当地官府，再做处置吧。” 既然遇到了，那肯定是要处置的，谢暲想了想，“这附近的州府是哪一个？” “这附近啊？”庄玄四处看看，“好像是盐城。” 谢暲挑眉，向着萧澄看去，他刚才看过那封信，这个叫萧澄的书生，要去的就是盐城。 “那交给他就行了，咱们是不是能走了？”脚下用了些力气，那山匪被踩得吱哇乱叫。 萧澄听到声音，这边的事情也安排的差不多了，于是转头看过来。 谢暲瞧过去，一副你看什么的模样。 萧澄收回视线，对着手下人吩咐几句，让他们帮忙埋掉他的马。 之后，他向着谢暲跟庄玄走过来，再度抱拳，“还是要多谢两位相助，你们刚才说的话，在下都听到了。” “谢暲？忠勇侯府谢家吗？”谢暲不确定萧澄是哪个萧家，可萧澄却准确的说出了谢暲的出身。 挑了挑眉，谢暲看向他，没有说话。 “忠勇侯府谢家这一辈有五位公子，一位姑娘，都是单字名，且字中从日，在下曾与谢二公子同处过。” 萧澄口中的谢二公子，说的是谢暲的二哥谢晗，三月时，他奉命去平息部落之患，当时萧澄也在。 谢晗解决了部落那边的事儿，立下功劳，同去的萧澄也有功劳，所以得到调令，能去盐城。 “原来，你认识我二哥。”谢暲回应道，眼角余光看了庄玄一眼，心中仍暗暗猜测。 二哥谢晗有妻室，无妾，夫妻俩感情和睦，已有两个孩子，小的那个出生没多久。 二嫂出身方氏，并不姓萧，显然跟这个姓萧的没什么关系。 再者，虽然夫妻俩聚少离多，可感情一直不错，二哥也不可能纳妾，想来这个姓萧的跟二哥一家扯不上关系。 “在下庄玄。”注意到好友偷瞄自己，庄玄也不多说，他冲着萧澄抱拳，介绍了自己。 “原来是庄家的公子。”姓庄的人家也不少，可跟谢家关系好的，就那么一个。 “既然萧大人要去盐城，这些山匪又在盐城范围内，便都交给大人了。” 对于萧澄说出自己的出身，庄玄并不意外，他笑着开口，示意谢暲抬脚，把地上那个拎了起来，交给萧澄。 自有人将那个山匪接走，麻溜的绑起来。 “若无紧急公务在身，可随在下去盐城稍稍歇脚。” 纵然有公务，一路上该歇息也是要歇息的，这里离盐城不远。 萧澄确实是感谢他们的，这一路上都很顺遂，确实没想到忽然冒出一股山匪，之前是派人探过路的，没发现异常。 要不是事出突然，他们也不会那样被人按住，亏得谢暲出现，不然的话，现在会如何，还真不一定。 “没什么紧急的事，走吧。”庄玄开口道，谢暲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 山匪被绑好，一行人前往盐城。 盐城之内，早有人听说近日将有官员抵达，虽不知哪日，却早早就做了准备。 萧澄带着山匪入城，如此显眼，自然无法低调，谢暲跟庄玄也就随着沾了光，吃了顿好的，之后被安排了住处。 山匪们被关进大牢，萧澄吩咐了人，让前往出事的地方再做搜查，以免有漏网之鱼。 这件事到最后，还得呈报京都，在萧澄的奏折中，谢暲跟庄玄都有露面。 —— 下过几场秋雨后，天气越发凉爽，各宫各处的许多装饰以及用品都有了更换。 不仅仅是妃嫔们的，宫人们的衣裳也都换成了厚一些的。 一大早，谢昭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正打算去上早朝的赵景听见了，走到床边，将床幔掀开，居高临下的瞧着谢昭。 “让你好好盖被，你非得不听，着凉了吧？”说完，他弯下腰，伸手摸了摸谢昭的额头，倒是不热。 坐起身来，谢昭瞪了他一眼，他哪里是让她好好盖被，分明是想报之前被自己裹住的仇，想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免得睡着了踹他。 “我没事。”虽然不发热，可声音听上去就跟平常不一样。 “干脆免了请安，找太医瞧一瞧，或者让豆蔻给你熬些姜汤。” 赵景还要去上早朝，虽然不放心，也只能叮嘱几句，谢昭点头，冲着他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瞧着她的样子，赵景再度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第102章 就很懵 “陛下，时辰差不多了。”姜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不管是谢昭还是赵景，此时都愣在那儿了。 看了看正往回收的手，又瞧瞧坐在床上一脸茫然的自己的脸，谢昭猛然直起身来。 床上的赵景瞪大了眼睛，额头上的痛感还在，因为染了风寒而塞住的鼻子，都在此刻提醒着他，他们俩又互换了！ 还是在如此情况下，就这么突然的换了！ “陛下？”眼见着主子忽然直起身来，好像是在发愣，姜海心中疑惑，又招呼一声。 谢昭回过神来，答应他一句，却没动弹。 她也意识到了，自己就在刚才，跟赵景互换了，她又变成了赵景。 “陛下，要迟了。”见主子不动，姜海只得硬着头发再开口，谢昭往床上瞅了一眼，隔着床幔看不到里面的赵景。 “朕去上早朝了，你记得看太医喝姜汤……啊！”叮嘱一声，她匆匆随着姜海走了。 赵景仍坐在床上，压根就回不了神，这一次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想到前些日子，他曾不止一次跟谢昭说，他们这一次换回来的时间维持得很长，没准之后不会再换这样的话，他现在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可抬起手来，却打不下去，因为这是谢昭的脸。 就这细皮嫩肉的，万一留下印子，等谢昭回来瞧见了，肯定跟他急。 想到这儿，赵景叹了口气，重新躺回到床上。 连半刻钟都没有躺完，他又坐起来了，实在是鼻塞，堵得喘不过气来。 “肖云，请太医来！另外，今儿个不请安了！”他招呼一声，冲着进到里间的肖云吩咐道。 听着主子声音不对，肖云连忙应声，一边让人去请太医，她上前来查看主子的情况，之后吩咐豆蔻去熬姜汤。 赵景靠坐在床上，整个人的情绪十分低落。 互换就算了，反正之前换过，可……为啥非赶上谢昭生病的时候？ 这下可好，罪都得他来遭，一想到之后又是姜汤又是药汤的，他现在就非常后悔。 要是刚才直接走了，没有逗谢昭，也没弹她脑门，指不定现在都上朝了…… 等等，上朝！ 赵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下又坐直了。 这一下起身有点猛，他觉得眼前有点发黑，心中不免慌乱，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主子，您没事吧？”赵景从未经历过，因此心中的情绪直接流露出来。 一旁的肖云瞧见主子脸上露出慌乱，连忙关切的询问道。 “朕……真难受啊，我眼前发黑。”缓了一小会儿，发黑的情况就没了，听他说完，肖云松了口气。 “主子莫要担心，您刚才起身太猛了，所以才会如此，现在应当好了吧？” “您刚才可是想到了什么？是否需要奴婢去做什么？” “没……没事。”原来如此，赵景在心里松了口气，还以为谢昭这身体怎么了呢？ 他其实有事儿，可这事儿没法说，总不能说今日早朝有些要事要在朝堂上处理，但谢昭不知道吧？ 他们这次换回来所维持的时间，确实比之前长许多，足有数月。 这段时间，谢昭一直忙着女子学堂的一些规划，所以他们俩有段时间没互相说说彼此的事儿了。 他心里担忧着，殊不知此时坐在龙椅上的谢昭，心里面也不平静。 无他，她所想之事跟赵景想得差不多，她不知道今儿个朝堂上有一桩大事，需要直接处理。 “陛下？”疑惑着开口，礼部尚书偷眼向着上首处看去，见陛下似乎在发愣，犹豫片刻后，再度开口，“微臣所奏之事，不知陛下何意？” 谢昭快速在心中盘算着。 虽说这些日子，她忙于女子学堂之事，未曾跟赵景有过多的攀谈，可平时该看的该学的，她都有看有学。 毕竟还不确定，她跟赵景之间，是否不会再互换了。 万一还要互换，也省得最开始的情况发生。 幸好，她并非一点筹谋都没有，因此，刚才虽有茫然，也会发懵，但仔细思虑后，还是可以做出决断的。 “既然大考结束，诸卿已然批阅过所有试卷，便将挑选过的呈上来，待朕看过后，再做定夺。” “额……”礼部尚书懵了一下，“陛下，那些试卷昨日已经呈上了。” “啊？”谢昭一愣，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是朕一时间忘却了，待到午讲之时，朕再将结论告知诸位。” 也只能如此，毕竟她没看过那些试卷，纵然问赵景能直接得到答案，她也得再看一看才行。 毕竟，除了圈定前三名之外，之后还要在宫中再办一场，当面考究那些入选之人。 若一点都不了解，之后她照样会发懵。 “是。”陛下如此说，礼部尚书当然不能说不行，行礼之后，他回到队列之中。 “陛下，臣有本启奏。”另有大臣站出来，回禀了一桩事。 不亚于刚才礼部尚书所说之事，甚至于，比大考选取更要严重。 有外地探报，多地忽然出现一群教众，称他们的教主是天神下凡，可渡百姓苦楚，实现百姓心愿。 不少人为之蛊惑，加入了天神教。 从前也曾有过类似的事情，但多数掀不起风浪，可这一次不同，有不少百姓受到蛊惑，不仅损害自身，还殃及无辜之人。 已有地方死伤数百人，并且教众的人数仍在不断扩大中。 听完大臣的回禀，谢昭皱起眉来，她仔细回想着曾经，不记得曾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她很清楚，这种事情是非常严重的，必须当机立断，不能拖延。 “诸卿如何看待？”她的目光在殿内转了一圈，询问在场的群臣。 “回陛下，微臣以为，应当尽快让当地镇压，以免余孽继续蔓延。” 这是必然的，肯定要解决，但只是镇压，怕是收效甚微。 不仅如此，还可能引起百姓们极大地反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微臣以为，当派人前往事发地点暗查探访，最好能够揪出那个所谓的教主，让百姓们看到那贼人的真面目，如此才能叫人信服。” “之后，再进行镇压，对愿意脱离悔改之人从轻发落，对冥顽不灵者从重处置。” 第103章 想不明白 谢昭很满意这样的回答，她看过去，发现是个很年轻的臣子。 “依卿所见，该派谁前往？”这个人选很重要，若能力突出，定能处置得很好。 可若是能力有限，万一没处理好，还可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臣愿意前往。”既然是他自己提议，心中自然是有打算的，年轻的臣子跪下来，冲着谢昭请命。 “不知卿功夫如何？”谢昭没有立刻答应，她想了想，再度问道。 “回陛下，微臣惭愧，只会些拳脚。”虽然谢昭没明说，可年轻的臣子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时间，他神情有些黯淡。 这件事情，若是处理好了，便是大功一件，可为之后升迁等事打下基础。 可他功夫不行，恐怕无法处理好，这功劳就得让给别人。 哪怕最后别人解决好了，自己是说主意的人，能得到些好处，到底会心有不甘。 “这样。”谢昭点点头，目光在殿中转了一圈，殿内的大臣中虽有武将，可年岁稍长，如此一来，便不适合派出去。 这年长一些的臣子，难免会在许多观点上，跟年轻的臣子有冲突，这一次的事情，需得配合默契之人才更合适。 要做的隐蔽，还要揪出那教主，最好再挑一个功夫好的年轻人。 谢昭快速在脑海中盘算着，自己的兄长中倒是有合适的，可问题是，在跟前的不能出去，能出去的都不在跟前。 “陛下，微臣愿意与庞大人一同前往，微臣的功夫还不错。” 正想着，另有一位年轻的臣子站出来，冲着谢昭行礼。 谢昭看过去，这个人她是认识的。 别看年轻，可若论起来，自己还要唤他一声表舅呢。 既然是秦家的人，功夫自然不会差了。 “如此，便交给你们了。”两个都是有能力的年轻臣子，想必会处理得不错。 解决了这件事之后，另有大臣又回禀了其他事，但那些相较于刚才的两件事，都是小事，谢昭很快就给出了解决办法。 早朝结束后，谢昭前往文华殿，她没让姜海直接请诸位大臣进来，而是写了张字条给他，让他回一趟建章宫。 等姜海走了，谢昭吩咐一声，诸位大臣进到文华殿，开始日讲。 建章宫内，赵景看过了太医，也用了早膳，这会儿，太医开的方子还在熬煮之中。 他靠坐在软榻上，忍着风寒带来的不舒服，惦记着早朝上的谢昭。 也不知她会如何处理朝务？ “娘娘。”姜海从殿外回来，将字条交给了他，他看过之后，略微松了口气。 昨天礼部尚书确实呈上了所有，他全部都看过了，也都进行过批阅。 他吩咐人准备纸笔，将昨儿个自己看过跟最终的结果写出来，交给姜海。 前脚姜海刚走，后脚萧美人跟陶美人便结伴而来。 她们两个如今都跟着谢昭做事，听闻皇后有恙，当然要来瞧瞧。 只不过，她们俩并不知晓，如今坐在这儿的皇后，内里实则是赵景。 平时她们俩来见谢昭，多数会陪着谢昭一起用午膳，可这一次，她们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你有没有觉得，今儿个的皇后娘娘有些奇怪？”从建章宫出来，陶美人问萧美人。 “是有点，大概是因为生病吧？”萧美人回想着刚才的对话，回应陶美人。 “也可能。”陶美人点头，“去蓬莱宫？” 近来两人常在一处，关系处的还不错，多数是陶美人去宜春宫。 萧美人笑着点头，两人一边走着，一边随意地闲聊。 “说来，你选好要搬去哪儿了吗？”之前谢昭让萧美人挑一处宫殿，之后要找个合适的机会，为她晋位。 她现在是美人，再往上就是正三品婕妤了，可以做一宫主位。 “没呢。”萧美人摇头，似乎颇为苦恼，“你也瞧见了，丽充媛对我还不错，我正愁怎么跟她说呢！” 她如此说，陶美人仔细想想，“也是，丽充媛多思，要是她知道你会搬走，指不定会想成什么？” 关于丽充媛的多思多想，陶美人可是见识过的，甚至于，她现在编纂的一些故事里，还有丽充媛的贡献。 丽充媛得了谢昭的允许，可以听陶美人讲故事，每次陶美人去找萧美人，丽充媛就跟过去听。 她想得多，若陶美人讲的故事里，有什么事儿被她发散了思维，她就会不停地针对那些问题，来问陶美人为什么。 起初，陶美人也答不上，她就是个编故事的，那些故事她也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她哪里知道为什么啊？ 可仔细想想，丽充媛问的那些，也不是都胡搅蛮缠，很多还是有道理的，若是不把那些漏洞都补上，之后真的流传出去，只怕会有大问题。 因此，陶美人在编纂故事上，就更加用心了。 她忙于这些事情，也就顾不上去考虑如何讨陛下欢心，之前准备的那些东西，如今都让她锁起来了。 不过，锁起来的那些，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起码，依着她身边的小宫女观察，有一些被碧儿利用，悄悄地拿走了。 至于流向……是长信宫。 到现在陶美人还是有些想不明白，沈充容为何要在自己身边安排人。 她曾在请安的时候，试探着问过沈充容，也不知是她隐藏得好，还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都没问出来。 “想什么呢？”见陶美人走神，萧美人关切地问道。 “这事儿怎么跟你说呢？”陶美人斟酌着字眼。 “若是为难之事，就不要说，这宫里面有些秘密，实在是太正常了。” 见她如此，萧美人连忙补充道。 “也不是什么太为难之事，就是我想不明白。”陶美人并非原本的陶美人，虽然她自诩是个聪明的，懂得也多。 可随着在宫里的日子不断加深，她渐渐意识到，自己那些所谓优越的想法，还是要收一收。 她现在所在的环境还不错，不像是她看的那些小说电视里，那么多勾心斗角，所以暂时应付得来。 若都跟她看过的那些一样，不说旁人，但一个皇后娘娘，就能把她啃得连渣都不剩。 第104章 八卦 “沈充容……”听陶美人说完，萧美人若有所思地重复着。 她出身萧家，未入宫之前曾与沈充容有过交集。 说来，他们萧家是有能力的，跟谢家肯定比不了，可跟沈家比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不过，沈家好运，家里的姑娘入宫后生下了皇子，还被立为太子，如今当了太后，让沈家人都跟着沾了光。 若非如此，纵然沈充容入宫，位分上跟她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这事儿确实不好说，也可能是沈充容身边的人瞒着她做的。” 进到蓬莱宫，两人坐在软榻上，萧美人这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恩，这么说的话，确实有可能。”陶美人点头，就比如她身边的碧儿，不也瞒着她做了一些事情吗？ 不过，她并非是自己的心腹，等到合适的机会，她就把碧儿剪掉。 “我还有件事想问问你。”犹豫了好一会儿，陶美人再度开口。 “什么事？”尝过了陶美人这里的点心，萧美人端起茶盏想喝口茶。 “陛下不是在你那儿留宿过吗？嗯……做过什么没有？” “噗……”喝到嘴里的茶，顿时喷了出来，萧美人扭头看她。 “我……我就是好奇问问，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陶美人讪讪一笑，颇为不好意思。 想想也是，萧美人跟自己不同，本就更保守一些，这样的事情，怎可能跟外人讲？ “你为何这么问啊？陛下也在你这儿留宿过的，他对你做了什么，自然就会对我做些什么。” 放下茶盏，萧美人回应道，她这么说，陶美人的神情更古怪了。 “莫非，陛下什么都没做？”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萧美人试着问道。 “嗯，就让我睡在里面……而且，陛下入睡特别快，真的睡着了，不是装的。” 陶美人点头，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你随我来。” 她站起身来，向着里间走去，萧美人便起身跟过去。 “看见没，这是陛下留宿那天，我穿在身上的。” “这……这……这是衣裳吗？”萧美人瞧着陶美人手里那几块布，眼睛瞪得很大，她瞅了瞅陶美人，大概想象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红。 “是衣裳，是我特意设计的，看你的样子，肯定琢磨了穿在身上什么样。” “陛下当时瞧见我，脚下一个趔趄，我以为……是吧？哪想到他就让我睡里面，然后就没了。” “咳咳咳……”萧美人咳嗽了几声，看着陶美人把那几块布扔回柜子里。 “不瞒你说，陛下去我那儿也是这样的。”随着陶美人往外走，萧美人压低声音，有些不好意思。 “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说说。”拉着萧美人重新坐下，陶美人往她跟前凑凑，“你说，陛下正值血气方刚的，这是为啥啊？” “嗳，眼下这宫里只有丽充媛有孕，说明陛下也不是都让睡在里面的，既如此，怎么到了咱们这儿，就是这样了？” “我……我不是着急侍寝，我就是好奇，他对咱们这样……那在皇后娘娘跟前什么样啊？” 陶美人越说越好奇，她还有一种猜测，但她没敢说出来。 她想说，莫不是陛下……年纪轻轻的就不行，所以面对宫中的这些美人，就……应付不来？ 要真是这样的话，丽充媛可太厉害了，这都能怀上。 —— 建章宫内，赵景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他没想到是有人背后嘀咕他，只以为是风寒的缘故。 喝完汤药，他实在困乏，于是去床上休息。 结束了日讲的谢昭，打开姜海带回来的……书信，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她让姜海把昨天带回来的试卷都找出来，按照书信上写的，一份一份仔细看着。 等到午讲的时候，她按照赵景信中所写，给了礼部尚书答案，除此外，还加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依照现在的情况，之后召见那些学子，定然也得她来。 今日没有骑射课，结束午讲后，谢昭回到建章宫。 虽然她与赵景互换，如今受罪的是赵景，可毕竟是自己的身体，她也是心疼的。 回到建章宫时，赵景正靠在软榻上，整个人看着就很蔫，见谢昭回来，他的眼中透露着怨念。 “这事儿也不能怪我，我也没想到自己忽然染了风寒，更没想到这时候咱俩互换。” “其实你也想开一点嘛，咱俩现在总能互换，还不知道是何时何地，既如此……你早些适应以我的身份遭罪，往后也就习惯了。” 笑着逗赵景，谢昭这话明显意有所指，赵景愣了下，随即脸色更难看的。 一个风寒就让他如此难受，真要是等到谢昭怀孕时互换…… 也罢，自己是个男人，从前谢昭经历过，都过来了，自己有什么不行的？ 晚间休息时，为了避免将病气过给谢昭，赵景提议分开睡，谢昭想了想，让赵景顶着自己的身体睡在床上，她去睡榻。 躺在床上，赵景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 他想着此时的一切，越想越不是那么回事。 虽然是他睡床，谢昭睡榻，可实际上，是自己的身体睡在榻上，然后风寒的罪还是他遭。 这细想想，他确实是命最好的帝王，因为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但同时，他也挺倒霉的。 难得今天谢昭也没很快睡着，就跟赵景说起了早朝上的一些事儿。 “这件事，从前发生过吗？”谢昭所指的，是教众之事。 “没有。”思虑片刻，赵景很确定地回应着。 “这么说的话，又是一桩不曾发生过的事儿，由此看来，因为咱们俩重生，有许多事都会受到影响。” 这不是头一桩被影响到的事情，谢昭有些担心，“你所谋划之事，都稳妥吧？确定真的不会让自己再受伤了？” “放心，不会了。”赵景依旧很确定，他打算提前找机会收拾了那些人，如此也就翻不起风浪了。 “那……我父兄之事，会不会也受到影响？”这同样是谢昭非常担心的。 这件事应当发生在很久以后，他们早早谋划，应当不会有事，可不断出现的那些被影响之事，让她的担忧也随之加重。 第105章 上眼药 谢昭的身体一直不错，可往往底子越好的人，在生病的时候，就越需要时间来恢复。 赵景与谢昭互换了身体，风寒的难受由他来承受，药汤的苦涩也由他来承受。 一连喝了好几天的苦药汤，赵景实在是受不住了，幸好，身体有所好转，可以停了苦药汤，换成药膳慢慢调养。 这让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堂堂一个皇帝，一个大男人，竟然有一天被苦药汤为难成这样。 他现在的样子，谢昭每天都能瞧见，说同情吧，确实有点，毕竟这一次互换猝不及防，赵景确实吃了苦。 可除了同情之外，其他情绪也是有的，只是在赵景跟前不敢流露出来，怕他跳脚。 这些日子，两人仍旧住在建章宫内，晚间一个睡床一个睡榻。 睡不着的时候，就会聊一聊谢昭担心的事情，一点点的谋划。 —— “太后，听闻皇后娘娘病了数日，都在建章宫内，这多少都有点不妥吧？” 今日陈嬷嬷来给太后请安，说起了皇后生病之事。 嬷嬷站在一旁，打量了陈嬷嬷几眼，没有说话。 太后微微皱眉，她也知道此事，心里多少都有些不痛快。 原本，皇后搬到建章宫这事儿，就让她不大痛快。 眼下人生了病，还住在建章宫，不让皇儿往后宫去……这…… “依老奴看，纵然皇后娘娘留宿建章宫，可眼下病着，又不能侍寝，就该劝着陛下往后宫里去。” “等过了年，陛下都十九了，眼下却只有丽充媛肚子里怀着，老奴听说，先帝那会儿宫里的孩子都有七八个了。” 说这些的时候，陈嬷嬷打量着太后的脸色，她知道，太后不大待见皇后，也在意子嗣。 这两件事情都加起来，太后心里一定会有疙瘩。 陈嬷嬷对皇后也不太满意。 不仅仅因为之前吃瘪，更因着她想去建章宫探望皇后娘娘，竟然被拦了！ 她是谁？她可是陛下的奶嬷嬷，连太后都给她几分面子，皇后却如此对她，实在是让人气愤！ 之前邱嬷嬷找她，想让她帮忙给两位公主求情，让公主们回来，她都没吱声，就怕给皇后添麻烦。 可皇后呢？白白辜负了她的好意！ “哎，老奴得陛下跟太后您的恩典，能在宫里养老，如今天凉了，老奴每天享着福，就越发感念陛下跟太后。” “也亏得是在宫里，这要是在宫外啊，老奴都熬不住，年轻的时候受了苦，底子坏了，如今老了都找上来了。” “这样想着，老奴便担心在行宫里的两位公主，都不用想，就知道皇陵那边的日子多难过，万一两位公主落了病根，往后多遭罪啊？” “老奴不过区区贱躯，倒是无妨，况且生儿育女过，也不担心什么了，可两位公主还没嫁人呢，万一伤了底子，往后可怎么办啊？” 陈嬷嬷絮絮叨叨的说着，太后的脸色也就越来越难看。 她身边的嬷嬷站在一旁，心里面不由得佩服起陈嬷嬷来。 在太后跟前给皇后娘娘上眼药，可是够准的，知道太后不怎么待见皇后娘娘，更知道太后惦记着公主们，而公主们偏偏是因为皇后被送出宫去的。 她如今这般说，既让太后心里面更埋怨皇后，又能够讨好太后，让太后觉得她贴心想得周到。 “这说来，离过年也没多久了，老奴可没听说什么动静，莫非，皇后娘娘是想让两位公主在行宫过年？” 她这么一说，太后忽然间伸手，把小几上的茶具挥到了地上。 陈嬷嬷明白，火候已经足了，可以收手了。 “太后息怒，是老奴说得太多了。”站起身来，她跪在地上。 “瞧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吧。”陈嬷嬷毕竟是陛下的奶嬷嬷，在太后眼中，这些年一直都规规矩矩的。 因此，太后对陈嬷嬷并无恶感，她刚才说的那些，也都说到太后心里去了。 “多谢太后，老奴向来心直口快，绝无别的意思，得您的恩典，老奴才有机会服侍陛下，说句托大的话，老奴也算是看着两位公主长大，自然心疼。” “哀家知道的。”从前，为了讨好太后，陈嬷嬷也是下足了功夫的。 “您明白老奴，老奴也就安心了。在您这儿叨扰许久，老奴就先退下了。” 见好就收，陈嬷嬷冲着太后行礼，太后本想留她用午膳，可想到公主们的事情，便吩咐身边的嬷嬷送陈嬷嬷出去。 嬷嬷领命，跟在陈嬷嬷身后。 “您真是好手段啊。”将陈嬷嬷送出殿外，嬷嬷笑着说了句。 “老姐姐这话是何意？我听不明白呢！”陈嬷嬷面色不变，她怎会听不明白，不过是装着听不懂罢了。 嬷嬷也不点透，等陈嬷嬷走了，她吩咐一声，叫人暗中跟着陈嬷嬷，别被她发现了。 之后，她返回殿中。 地上的碎片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可瞧得出，太后余怒未消。 “把皇后找来。”她吩咐一声，嬷嬷没有立刻应声。 “太后，请您三思，眼下皇后娘娘还未痊愈呢。”这些日子，后宫里一直都没请安，可见是什么情况。 嬷嬷如此说，太后深呼一口气，可瞧得出，还是很不痛快。 “不若将陛下请来？您说几句？这母子之间总归更亲近些，况且近来陛下忙着，也有日子没来了。” “嗯，那就让皇儿来吧，你再去长信宫一趟。”太后听了嬷嬷的话，但也没忘记自己的侄女。 嬷嬷笑着应声，先去了一趟文华殿，借着又跑了一趟长信宫。 太后相邀，谢昭如今变成了赵景，当然得去，她得到了沈充容也被邀请的消息。 想也知道，这是太后又想撮合自己的儿子跟侄女，她能够理解。 毕竟，若沈充容能有孕的话，整个沈家都能得到好处，若生下皇子，那好处就更大了。 只不过……自己不是赵景，就算换成赵景本人……估计也不会让太后如愿。 从前，沈充容就没有过自己的孩子。 晌午，谢昭去了福寿宫，她到达的时候，沈充容已经到了，看得出，是经过了悉心装扮的。 第106章 答应 “皇儿，快到哀家身边坐。”见到自己的儿子，太后很高兴地招手，示意来自己的身边坐。 谢昭应了一声，免去了沈充容的礼，她看着太后脸上的笑意，不得不感叹，为父母者，果然都是自家的孩子好。 没跟赵景互换前，若她来给太后请安，虽然太后脸上也会带着笑，可其中却没什么真心，那是能够感受得到的。 但与赵景互换后，来到福寿宫，她可以感觉到，太后是真心喜悦。 这也正常，自己的爹娘瞧见了自己，也是喜悦的。 “皇儿，你可是好些日子没来看哀家了。近来可是朝务太过繁忙？哀家瞧你都瘦了。” 等谢昭坐下后，太后拉着她的手，亲切地同她说话，她不知这熟悉的外表下，并非是自己真正的儿子。 “多谢太后关怀，近来确实忙了些，您放心，儿臣这么大的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嘴上回应着，谢昭悄悄摸了摸赵景的腰身，虽说整天都能看到这副身子，可她没觉得跟之前对比有什么区别。 瘦是肯定没瘦的，她觉得还胖了那么一点点，原本精瘦的腰身，如今能摸到一点点肉，并非赘肉，该有的也还是有。 “想什么呢？”见自己的皇儿似乎在走神，太后关切的问道。 “都是些朝堂上的事儿。”回过神来，谢昭笑着回应，她没法说真话，总不能告诉太后，她其实是谢昭，刚才在想赵景的身子。 “既然来福寿宫用膳，你就稍微歇一歇，把朝务放一放，今儿个哀家还找了沈充容来，你也有些日子没去见她了吧？” 太后与谢昭闲聊时，沈充容安静的坐在一旁，如今被太后提起，她笑着看过去。 谢昭也转过头来看她，关切的问了几句，之后又回过头，同太后说几句。 “哀家听说，皇后病了。”说着说着，就扯到了皇后身上。 谢昭还不知晓，陈嬷嬷来过福寿宫的事儿。 毕竟，如今她是陛下，这些事情姜海就算知晓，也不会特意回禀。 至于肖云跟白芷等人，纵然得到消息，如今也只会回禀给变成了她的赵景。 “是，经过调养，如今好得差不多了。”回应着太后的话，谢昭暗暗猜测着太后之后会说的话。 “哀家还听说，她病着的时候，仍跟你住在一处？”陈嬷嬷离开后，太后还是打听过的。 这不费什么事儿，皇后住在建章宫又不是秘密。 “是。”谢昭再度回应，她估摸着，太后这是非常不高兴了。 毕竟，她不喜欢自己，而如今的状态，显然是皇后独宠后宫。 若能早有身孕，太后也说不出什么来，一切为了子嗣。 可问题是，如今中宫无子，不仅如此，在生病之时，理应搬回凤鸣宫，或者劝着陛下去后宫。 偏偏既没有搬回去，更没让陛下去后宫…… “要哀家说，皇后不懂事，你怎么也不懂事？你身为帝王，心思本就不该放在一个女人身上，纵然她是你的妻子。” “你若是为了嫡子，哀家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正值新婚燕尔的，你有那个新鲜感，可她病着，又不能侍寝，纵然好了，也得调养些日子，这时候你就该去后宫里走动走动。” 说到这句时，太后向着沈充容看去，谢昭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沈充容端起桌上的茶盏，正准备喝口茶，忽然太后跟陛下都看自己，她连忙放下了茶盏。 “既然眼下，皇后还未痊愈，不若你今晚就去长信宫吧？” 收回视线，太后重新看向自己身边的人。 “好。”几乎没有犹豫，谢昭点了点头。 见她应下，太后的脸上露出笑意来，心里面也松了口气，她之前让嬷嬷问过侄女身边的宫人，知晓她月事过了，这时候皇儿去，应当…… 一旁坐着的沈充容眨了眨眼睛，随即重新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她心里有些紧张，今晚陛下又会去她的长信宫，也不知这一次…… 她心中如何想的，谢昭当然猜不到，她如此爽快的答应，太后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陪着太后用过膳之后，谢昭又去忙了其他事，等到傍晚，她让人回建章宫说一声，之后便去了长信宫。 从福寿宫回到长信宫之后，沈充容便吩咐人准备起来，谢昭来到长信宫时，她已然收拾好，又换了身新衣裳。 谢昭看过来时，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 “娘娘，可要传膳？”建章宫内，肖云从殿外进来，询问正靠在软榻上发呆的主子。 听到声音，赵景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她。 “娘娘？”见主子如此，肖云心里莫名的发毛，硬着头皮又问了一次。 “传膳吧。”赵景这才恢复正常，冲着她吩咐一声，顿时，肖云松了口气。 等待宫人呈膳的过程中，肖云时不时地向他看向一眼，似乎是犹豫着话该不该说。 “有什么直说便是。”这并非赵景与谢昭的头一次互换，对于肖云还是有了解的，她这个样子，就能瞧出她心里有想法。 也挺好，起码在外面八面玲珑的人，在自己皇后跟前还挺直白。 “今儿个福寿宫那边请了陛下，又请了长信宫的主子，陛下晚间去长信宫再正常不过。” “说来，主子您这几天病着，按理说该搬回凤鸣宫，可您留在建章宫，陛下也哪里都不去，且不说各宫是否有意见，太后那边确实不好说。” 嘴上劝着，肖云心中也有些疑惑，主子似乎一阵一阵的，上来一阵不管陛下去哪，都高高兴兴的，可上来一阵听说了陛下去哪，情绪上就总会有些变化。 “搬回凤鸣宫……”谢昭会住进建章宫，都是因为他，他自己不想去后宫，拿李氏做借口，可又想让谢昭陪着自己，就把她给拎过来了。 他倒是想过，会给她惹一些麻烦，却多少还是带了些任性。 他与谢昭夫妻多年，她看得出自己的任性，却没多说什么，就在建章宫住下了。 肖云猜不出自家主子的想法，可该说的总还是要说的。 “若眼下您没生病，只怕太后要把您叫到跟前训话了。” 第107章 监督 “叫我过去训话？”挑了下眉，赵景重复着肖云的话。 他还真不怕这个，甚至希望在这时候，太后把他给叫过去，甭管说什么，反正都是他听着，干扰不到谢昭。 毕竟是他将谢昭留下的，有后果也该是他来承担。 “对呀，您身为六宫之主，在外人看来，是该宽贤大度，劝着陛下多去后宫走动才是，如今这般……等于您独占了陛下的宠爱，太后那边……就可能会干预。” 听主子重复着自己说的话，肖云犹豫片刻，奓着胆子继续说道。 “但眼下您还病着，太后就不好将您叫到跟前去。这不，请了陛下去用晚膳，所以……” 后面的话，肖云没再说，但赵景知道后果。 所以，变成了他的谢昭，今晚就去了长信宫。 他仔细想了想，大概想得出母后同谢昭说了什么，他琢磨着要不要找机会将皇妹们从行宫里弄回来。 也到了该择婿的年纪，若她们回来了，母后忙着皇妹们的婚事，应当就顾不上他与谢昭之间了。 可是…… 这事儿得跟谢昭商量，要是不打招呼，就把两个皇妹弄回来，怕是转头她就得把自己撵到凤鸣宫去。 毕竟眼下他们互换，现在的他才是皇后。 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宫人们将晚膳呈了上来，赵景想尽快养好身子，便不再多想，起身去用晚膳。 —— 后宫里皆已经知晓，陛下去了长信宫，但皇后娘娘仍在建章宫内。 纵然如此，也足够惹得人心浮动了。 不过，在这些人心浮动的人之中，陶美人跟萧美人皆是心如止水，甚至连丽充媛都没什么举动。 她暂时顾不上。 “好妹妹，你再我让吃几口吧，我还没吃饱呢！”宜春宫内，丽充媛眼巴巴瞧着宫人将晚膳撤下去，她看向萧美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自打陶美人提醒了谢昭，谢昭又亲自看过丽充媛之后，她思量再三，特意让萧美人每天盯着丽充媛用膳。 起初，丽充媛特别不乐意，萧美人也不敢用什么强制的法子。 谢昭知道后，找了陶美人，让她挑了一些特别勾人的故事，去讲给丽充媛听。 讲归讲，每次都不讲完，到了关键时候就停下来，馋得丽充媛不行。 偏偏这些故事只有陶美人知晓，市面上就没有卖的书，丽充媛想听，就必须配合萧美人控制饮食。 没法子，为了听故事，她只好在萧美人的监督下，将之前的饭量逐渐减少。 虽然谢昭不通医理，但她身边有紫苏，紫苏是懂得，况且又看过丽充媛的脉案。 由她来制定丽充媛的饮食，指导萧美人如何监督，保证能让丽充媛吃饱，还能让她得到足够的营养，该有的效果也还是有的。 很多时候，丽充媛也不是饿，她就是馋，既如此，馋得东西偶尔吃几口解解馋就是了，想着一直吃，那肯定是不成的。 “许姐姐，你今天已经多吃了食物，难不成明儿个的故事不想听了？” 丽充媛本家姓许，丽字乃是她的封号。 “那成，我叫人把东西端回来，再派人去跟陶姐姐说一声，叫她明儿个不必来了。” 坐在丽充媛身边，萧美人笑着开口，从前她们俩虽也常接触，但不如现在这般。 如今接触多了，倒是越发现了丽充媛的可爱。 有些时候，她还会特意逗一逗丽充媛。 “别呀，我不吃就是了。”丽充媛讪讪一笑，心里琢磨着等到睡觉的时候，萧美人回了自己的住处，她再偷吃，她可是在里间的床上藏了食物的！ “这可是你答应我的。”冲着丽充媛点头，萧美人转过脸去，吩咐自己身边的兰草，“去里间搜一搜，看有没有什么私藏。” 她这话一出口，丽充媛顿时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萧美人竟然会想到这个！ “嗳！这……这里间是我休息的地方，怎可能有什么吃的？再说了，那么私人的地方，怎可以让下人来搜？” 她越是这样，就越是可疑，萧美人脸上的笑意更深，“无妨，那妹妹我亲自去，姐姐放心，我这是去找，不是搜。” “不行！”丽充媛一把拉住了萧美人，哭丧着脸，“就给我留点吃的吧。” “许姐姐，给你备着宵夜呢，你若是饿了，有正经的东西吃，你藏起来的那些不成。” 丽充媛喜好甜食，平时就吃不少，陶美人时常来宜春宫，是看在眼里的。 是她建议让丽充媛少吃些甜食的，纵然想吃，也必须控制数量才行。 “罢了罢了，都去拿走吧。”鼓着脸，丽充媛老大的不满意，眼圈也有些发红。 可不高兴归不高兴，她其实心里知道，这是为了她好。 前些日子，皇后娘娘特意准许让她的家人入宫探望。 母亲见到她之后，脸色并不好看，拉着她细细问了不少是。 之后又特意叮嘱她，一定要趁着身体能承受的情况下，多多走动走动，这样才好生产。 虽然有些话，母亲没说，但她瞧出来母亲对于她的大肚子并不喜悦，反而有所担心。 私底下，她让身边的宫人打听过，据说，若是胎儿太大了，对母体是没好处的。 她心中有恐惧，可她也确实有些管不住自己。 自从萧美人盯着她之后，才终于有所改善。 “许姐姐莫恼，明儿个许你多吃个果子，说来，还有个好消息要说给你知晓呢。” “这两日，许夫人会再入宫的，能一直陪着你到生辰之时，听闻是陛下特意准许的。” 妃嫔有孕，家人可以入宫陪伴，可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 谢昭一直记得这事儿，原本想提醒赵景来说此事，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就跟赵景互换了。 索性，她便借助着赵景的身份，传了旨意。 许家接了旨，总得稍微安排一下，所以要过几天才能入宫。 “真的？”听说母亲能再入宫，丽充媛眼前一亮，眼圈当时就不红了。 “骗你作甚？当然是真的。”瞧着她又高兴了，萧美人重新露出笑意来。 她冲着兰草摆了摆手，示意她悄悄去里间，把丽充媛藏起来的东西，都偷偷带走。 第108章 心动 长信宫内，谢昭与沈充容共用了晚膳，之后还陪着她散了会步。 回到殿内，谢昭与沈充容各自洗漱，谢昭如今用的是赵景的身体，洗漱比以往要快不少，因此洗漱后，她便坐在一旁，观赏沈充容的画。 沐浴之后，沈充容进到里间，见陛下正在看她的画，不免有些羞涩。 “陛下，该安歇了。”款款走来，带着淡淡香气，沈充容犹豫片刻，冲着谢昭开口。 听到声音，谢昭转过头来，沈充容就在近前，身体贴着她的胳膊。 很多时候，谢昭都会感叹，身为皇帝其实挺不容易的，有数不清的朝务要处理，还要每天读书骑射，起早贪黑。 可不得不说，身为皇帝也是有好处的，就比如现在。 虽说沈充容不如丽充媛那般丰润，却自有一番风情，尤其现在，清水出芙蓉说的就是她了。 “陛下？”没得到回应，沈充容抬起头来，正与谢昭的目光撞上。 她不知这陛下的内里是谢昭，只以为此刻是陛下正瞧着她，脸色越发红了，“陛下，该歇息了。” “哦。”谢昭应了一声，明儿个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她得好好休息才行，“那睡吧。” 回了一声，她越过沈充容，向着床边走去。 站在那儿的沈充容不由得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扭头去看已经到了床边的人。 “过来啊？”谢昭坐在床上，见她站在那儿，便冲着她拍了拍自己的身边。 “是。”沈充容以为，陛下叫自己过去，是要等到了床上再…… 没想到的是…… “你睡里面。”略显熟悉的一句话传来，她要坐下的动作顿时僵住。 谢昭坐在那儿，等着沈充容动作，见她忽然僵住，便看向了她。 “朕……朕今天很累。”心里无奈的叹气，她明白沈充容在期待什么，可问题是，她做不来。 赵景倒是可以，可问题是，他现在变成了自己，正在建章宫内。 除非，此刻他们俩忽然换回来，可纵然如此，她也不能保证赵景一定会做什么。 在这件事上，他很有自己的主意，除了他自己之外，旁人也无权干涉他。 “是。”沈充容低低应了一声，进到床里，背对着谢昭躺了下来。 瞧着她的样子，谢昭再度在心中叹气。 伸出手，她帮着沈充容掖了掖被角，能感觉到，沈充容的身体又是一僵。 她放下床幔，跟着躺了下来，不多时，烛火被进来的宫人熄灭，里间陷入黑暗中。 “陛下……您是不是很讨厌嫔妾？” 谢昭正斟酌着如何安慰沈充容，忽然听到她的声音传来。 若让谢昭来回答，她是不讨厌沈充容的，可若是赵景的话…… 谢昭仔细想了想，“朕不讨厌你。” 她与赵景两世夫妻，这一点还是确定的，可说来，赵景对沈充容，应当也没有喜爱。 甭管前世今生，沈充容会进宫来，多数是因为太后。 而赵景会来长信宫，多数也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 他不讨厌沈充容，却也因为太后总是让他来长信宫，还耍些手段，而无法喜欢沈充容。 想来，前世沈充容一直没有身孕，跟那些事儿是有关系的。 而这一世，因着她与赵景的互换，许多事情跟前世都有不同，如今沈充容的处境，应当是比前世好过的。 这也就让她的心里生出了一些幻想，只可惜，自己虽然会怜惜她，但只是女人对女人的同理心。 至于赵景…… 估计不会比从前变到哪去。 “但也不喜欢，是吗？”黑暗之中，沈充容的声音轻轻的，从她的言语中，谢昭无法听出她此刻真实的想法。 “沈氏，你当初入宫是自己愿意，还是因为沈家或是太后？” 想了想，谢昭询问道，沈充容愣了愣。 谢昭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向她这边稍微转了转。 “不必急着回答，你先好好想想再……”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沈充容的声音再度传来。 “嫔妾身为沈家女，又是太后最喜欢的侄女，怎可能有机会选择呢？” 话说完，她低低笑了几声，可从声音里，谢昭听不出半分高兴，只有悲凉。 身为世家女，绝大多数都是身不由己的，从她们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今后的命运。 或者成为家族攀权富贵的交换品，或者成为牵扯利益的牺牲品，只有极少数，如同秦氏那般，可以自己选择的。 哪怕是谢昭，从小被全家捧在手心里疼宠，面对宫中的旨意，也无从选择。 她能活成前世那般，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可知，近来皇后常与陶美人跟萧美人走动？”思量片刻，她询问沈充容。 “嫔妾听说了一些。”皇宫之内，并非所有消息都是秘密。 后宫里的妃嫔们，是知晓皇后与陶美人还有萧美人走动的，但她们并不知道其中的事情。 毕竟，这后宫里，妃嫔们选择攀附皇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可知她们再做什么？朕前些日子，从皇后那儿听来了一个故事……” 没给沈充容接话的机会，谢昭挑了个自己从陶美人那儿听来的故事，说给沈充容听。 她如今用着赵景的身体，他的声音是很有磁性的，讲起故事来格外吸引人。 再加上谢昭讲故事的能力本就不错，陶美人所编纂的故事，确实特别吸引人，沈充容听她讲着，渐渐就入迷了。 直到谢昭讲完这个故事，沈充容都没能回过神来。 “这世间女子，当真可以那样活着吗？”好一会儿，她低声轻语道，不知是问身旁的人，还是在问自己。 “皇后有心要创办女子学堂，若你愿意，等之后可以去找皇后，跟她一起为这件事而努力。” “借用皇后的话，或许你们有生之年，得不到你们想要的结果，但起码，你们为这件事努力过，促成过。” “若天下当真有了女子学堂，一切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谢昭听得出，沈充容心动了，但她如今的身份是陛下，就只能自己借用自己说过的话，来鼓励沈充容。 “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朕刚才说的事儿，你可以慢慢考虑。” 第109章 清早 对于沈充容而言，这又是个没有休息好的夜晚。 可跟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没睡好，主要还是她自己的原因。 她一直在心里盘算着陛下跟她说的事儿，犹豫着要不要去找皇后娘娘。 谢昭不知，自己那一番话，对沈充容起了极大的影响。 早上起来时，沈充容背对着她，似乎睡得正香，可实则她是醒着的，她听着人离开，这才翻了个身，睁着眼继续想。 伺候的宫人们，也以为她正睡着，直到里间有声音传出来。 “收拾一下，我要去建章宫。”更衣时，她对宫人吩咐道。 “主子，这大清早的，您去建章宫……”一旁的侍书没说话，是侍琴开的口。 “去找皇后娘娘。”今儿个不是请安的日子，沈充容如此说，侍琴越发奇怪，有心想问问，却被侍书扯了下衣裳，便没再开口。 这会儿，变成了谢昭的赵景才起身不久，正要用早膳。 得到沈充容来请安的消息，他有些诧异，想了想，他吩咐一声，让人将沈充容请进来。 说来，从前的建章宫只有谢昭在此住过，除此外，也只有她能来。 如今因为他与谢昭的重生跟互换，这建章宫依旧只有谢昭能住，但妃嫔们也可以来此稍坐了。 没法子，谁让谢昭给开了先例呢？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进到殿中，沈充容冲着赵景行礼。 “起来吧，可用了早膳？”吩咐一声，赵景多问了一句。 依着他对谢昭的了解，她若是在此，定然也会如此问的。 这沈充容一大早的就来，昨晚上……谢昭是宿在长信宫的。 这般想着，赵景抬起头来，打量着沈充容，瞧着她眼下有些乌青，看样子是没睡好。 谢昭宿在她那儿，她没睡好…… 赵景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可想来想去，怎么也不觉得会是谢昭对沈充容做了什么。 “娘娘，您……为何如此看着嫔妾？”赵景不是谢昭，看人的眼神多少会有些不同。 沈充容被他盯着瞧了一会儿，心里蓦地有些发毛，原本积攒的勇气，因为赵景的打量，缩回了不少，她试探着问道。 “没事。”回过神来，赵景回应道，他当然不会把真实的原因说出来。 他不说，沈充容心里越发没底，开始有些纠结，觉得是自己来的太过唐突。 “对了，你用过早膳没？”这话刚才问过，但没得到答案，于是，赵景又问了一遍。 “回娘娘，嫔妾还未用早膳。”心里打鼓也有些纠结后悔，可来都来了。 “那便一起吧。”赵景吩咐一声，让宫人加了一副碗筷。 用早膳的时候，沈充容一直在心里面组织言语，琢磨着自己该如何说，或者如何问？ 毕竟，昨天是陛下跟她说娘娘办学堂之事，并非娘娘亲口说，她贸然提出来，也是怕皇后心中不悦。 她琢磨着的时候，赵景心里也琢磨着，他琢磨的是沈充容一大早来的目的。 之前有一次，陶氏来找皇后，当时他们俩互换，所以皇后并非谢昭而是他。 他与谢昭想事情不同，明明陶氏是想要投奔皇后，却被他误会成了别的意思。 这一次，他得仔细想想，免得歪曲了沈充容的意思。 依着他对沈充容的了解，她应当不会是来炫耀的，也没啥好炫耀的，谢昭啥都不可能做，那她到底是想干嘛？ “娘娘，昨儿个嫔妾从陛下那听说……听说……”良久，沈充容终于开口，赵景回过神来，要认真听她说。 可沈充容虽然开了口，却没太想好，因此支支吾吾的。 “听说什么啊？”赵景被她说得有点懵，索性主动问她。 “听……听说娘娘要创办女子学堂！”鼓足了勇气，沈充容终于说了出来，但也在说出口的瞬间，那股气又憋了回去，她低着头，一副好像犯了错的模样。 “这事儿啊。”赵景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有点郁闷。 他当然知道女子学堂的事儿，可问题是，他只知道大概，特别详细的事情，就只有谢昭知道。 或许还要加上陶氏跟萧氏。 赵景估摸着，谢昭跟沈充容说女子学堂的事儿，是想让沈充容同陶氏还有萧氏一样，帮着她一起。 不可否认，这沈充容是个不错的人选。 “若你想加入的话，可以去找陶氏跟萧氏，你们一起商量，之后再一起来回禀我。” 他知道的不如谢昭多，可既然沈充容找来了，也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 因此，给她先指一条路，之后他再跟谢昭商量，是最稳妥的。 “是，多谢皇后娘娘。”沈充容还以为，这其中会有什么困难，没想到的是，这么快就得到了回应。 她心里高兴，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人。 赵景心里也松了口气，幸好谢昭已经笼络了陶氏跟萧氏，不然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跟沈充容应对这件事。 用过早膳后，沈充容就告辞了，她迫不及待地想去见一见陶氏跟萧氏。 —— 早朝后，谢昭问了问建章宫的情况，得知沈充容去了建章宫，她心里隐隐有些高兴。 看样子，能跟自己一起努力的人又多了一个。 坐在龙辇上，她向着文华殿去，忽然一阵乐声传来，她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隐约间，能瞧见有人在不远处的园子里翩翩起舞。 一阵风吹来，坐在龙辇上的谢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由得有些佩服，这跳舞的人还真是……挺抗冻的。 “姜海，你过去一趟，让赶紧回宫去吧，这大冷天的，就别在园子里跳舞了，朕有的是事情要忙，没工夫去看。” 她低下头，对着姜海吩咐一声。 “是。”领命之后，姜海前往园中，劝那跳舞的妃嫔离开。 跳舞的妃嫔还以为，自己如此费心，怎么着也能让陛下过来看一眼，没想到来得就只有陛下身边的宫人。 这让那妃嫔失望得不行，天知道她为了跳这段舞，不仅特意少穿了一些，还练了许久。 “姜总管，烦请你帮着给带个话，就说我深盼君恩，恳请陛下千万来看看我。” 第110章 似乎 那小妃嫔请姜海转达的话，自然是没能转达过去的。 倒不是姜海踩低捧高，实在是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从他回到主子身边开始，就一直看着主子忙活，直到傍晚，他随着主子回到建章宫。 有皇后娘娘在呢，他哪敢跟陛下说，这宫里有妃嫔惦记着陛下，请陛下务必去看望她？ 谢昭不知姜海心里的小九九，更无从得知那妃嫔的请求。 回到建章宫后，她本有些事要问赵景，结果赵景先问了她，一则跟沈充容有关，二则跟两位公主有关。 两位公主的事儿，是赵景昨天就想说的，可谢昭没回来，就挪到了今天。 “她们啊……”听赵景说完，谢昭沉吟片刻，“依我看还是留在行宫吧，体会一下在外面过年也不错。” “可如此一来，母后那边……”见谢昭不想让两位皇妹会来，赵景倒是没想着给求情，只是一想到自己的母后，便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找你便你受着，找我便我担着，反正她们现在回不来。” 行宫那边的情况，谢昭不是没有关注，那两个熊孩子，好也好不了半天，不狠狠磨一磨她们，一旦她们回宫，这宫里怕是就消停不了了。 “好吧，听你的。”谢昭如此坚持，好一会儿，赵景这才点头。 “你也别觉得是我苛待她们，若你真想她们回来，也可以派人去接，但我话说在头里，要是她们真回来了，还跟从前一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之前将她们俩送到行宫，找人好好教导规矩，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毕竟是天家公主，谢昭是给留了面子的。 “不，还是听你的。”话说到这份上，赵景连忙表态，他根本无法确定，两位皇妹若是回宫，都会做出什么来。 既如此，还是听谢昭的比较好。 从前就是不听她的，把两位皇妹都惯坏了，既然有了新的机会，自然要改正。 “还有一桩事……”两位皇妹的事儿暂时告一段落，赵景说起沈充容的事儿。 “昨晚我在长信宫，就跟之前一样，所以她问是不是讨厌她……” 听赵景说完，谢昭将昨晚跟沈充容说的话，全都跟他说了一遍。 “沈充容是个不错的，想来能帮你许多。”赵景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于是同谢昭说着。 “我也是想着，沈充容是个才女，就那般放着实在是可惜。” “况且，有事情做的话，她的一些心思也能转移开，免得总因为这些而郁郁寡欢。”赵景的想法，跟谢昭不谋而合。 “你有没有想过，若将来女子学堂真的建立了……你要如何？”他这么问，让谢昭愣了片刻，她很快回过神来。 “真的建立了，自然是按照规划来……你是想问沈充容她们吧？”端起茶盏喝了口茶，谢昭看着赵景，“你可是有想法？” “既然你让她们帮你一起负责女子学堂，那么等将来建立了，不若让她们去做先生吧，如果她们愿意的话。” 赵景确实是有些想法的，并且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非常不错。 先做先生，树立学堂的威信，也同时将名声打出去，更好地招揽学生。 等到合适的机会…… “去做先生？”谢昭一愣，老实说，她真没想到这一点。 “对，先以妃嫔们的身份做先生，如此一来，也让更多女子瞧见，纵然她们的家族想要阻拦，可有妃嫔们在，我想也会容易一些。” “不过，你这皇后就不能如她们一般了，但也可挂名，选择京中的一个学堂，每个季度或者半年之中，有那么几次去讲学的机会。” “以此也可作为鼓励，能去听课的女子，得是学堂中各方面都出色的。” 既然要创办女子学堂，必须方方面面都想到，包括教导先生的选拔，需得是品行各方面都过关的。 不然的话，各学堂内，能来听皇后讲课的人，怕是永远都只有那几个，且都是世家女，其他人依旧没什么机会。 可若严格把控了先生这关，她们无论如何都不畏惧强权，那便不必担心了。 “你这法子还真不错！”听赵景都说完了，谢昭顿时眼前一亮，颇为赞赏的看向他。 面对谢昭的夸赞，赵景心中很是舒畅。 “之后，若你有更好的法子，也可以跟我说。”谢昭觉得，很有必要集思广益。 不能只将一切局限于她这儿，她还得想法子多听意见。 不仅仅是赵景的，还有别人的，只不过，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这是自然。”谢昭不说，赵景也会如此的，他很支持谢昭有自己想做的事儿，并且为之努力实现。 —— “侍书，你说……咱们主子这是怎么了？自打那天陛下来过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大清早去找皇后娘娘便罢了，现在怎么还见天儿的去找陶美人跟萧美人？” “主子的事儿，咱们看着便是，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听到侍琴问自己，侍书手里仍旧忙着，回应她的话。 侍书如此说，侍琴不由得撇了撇嘴，她微微别开脸，加上侍书忙着，并未瞧见。 此时，沈充容跟萧美人都在陶美人的蓬莱宫内，三人正闲聊着。 “萧妹妹，你今儿个是怎么了？”吃了个果子，陶美人笑着询问萧美人。 从今天萧美人过来她就发现了，她好像有心事。 说来，沈充容也会加入她们，倒是她暂时没想到的。 她正有些纠结，琢磨着要不要跟沈充容说一说她身边那个侍琴的事儿。 之前她还担心呢，沈充容加入她们，她身边那个侍琴并不怎么稳妥，没成想她是自己来的。 想着，陶美人很快回神，视线重新落在萧美人身上。 “我……我有些担心丽婕妤。”微微皱眉，萧美人跟丽婕妤住在一处，因此比其他人更了解一些。 “丽婕妤？她怎么了？”沈充容关切的问了一句。 “两位姐姐也知晓，眼下丽婕妤怀着身孕，前两日她的母亲入宫陪伴，但我也会去探望她。” “今儿个我是看过她之后才过来的，总觉得她的脸色似乎不大好看……” 第111章 塞人 有孕之人脸色却不大好，这确实让人有些不放心。 “到底丽婕妤的母亲在呢，况且有太医随时可传，想来不会有什么事儿的，萧姐姐也别太担心了。” 萧美人管陶美人叫姐姐，两人品阶相同，陶美人便也如此唤她。 她如此说，陶美人点点头，相处的这些日子，她觉得陶美人身上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陶妹妹说得对，没记错的话，还要再过一些日子，才是丽婕妤的产期呢，许是她如今有孕，昨晚没睡好，所以脸色不大好看。” 沈充容也开了口，陶美人再度点头，将话题转移，她们说起了些许跟前朝相关的事儿。 按理说，后宫不得干政，可她们说的事情，严格上来说，跟朝务关系不大。 “听闻这次殿试，有两位考生不分伯仲，最终被陛下定为并列第一呢！” 她们为筹备女子学堂而努力，提到女子读书识字进学堂，自然就会想到男子们的大考。 “要是以后，女人也可同男人一样，参加相同的考试，去争取同样的位置，那该多好？” 萧美人一脸憧憬的说着，一旁的沈充容脸上也露出向往来。 陶美人瞧着她们俩，心中的话转了几转，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她没法说。 她并非是这个世界跟这个时代的人，她原本生活的世界跟时代，算是沈充容跟萧美人所向往的。 虽然在许多事情上仍有不公，可一切总会慢慢进步。 不管怎么说，也比现在这时候要强多了。 她本以为，自己像小说里的人一样，穿越到了古代，成为后宫的妃嫔，一定得经过种种算计跟厮杀，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没想到，会是如今这样，她也挺满意的。 甭管事情最终会做成什么样，起码来自于现代的她，曾在古代的世界里，为了公平而付出过。 —— 因着殿试的事儿，近来谢昭特别的忙，幸好晚间回到建章宫时，总有赵景帮着她一起。 近来赵景也挺忙的，虽然之前谢昭已经将宫务打理得妥妥当当，可难免今儿个冒出点鸡毛蒜皮，明儿个闹出些乱七八糟。 谢昭忙着，赵景就不愿意让她为这些小事烦心，多数都自己处理了。 虽说互换了几次，也不是头一回处理后宫的这些事情，有些小问题上，他难免会有疏忽。 这也就罢了，偏偏福寿宫那边总是不消停。 也就是几天的功夫，赵景被太后叫到跟前两次。 头一回是因为后宫里的事儿。 之前肖云就跟赵景说过，若非病着，太后定然要叫人到跟前训话。 虽说之前太后找过“陛下”了，在得知“皇后”已然痊愈的情况下，也没忘了再找皇后一次。 若换做谢昭，太后因为后宫里的事儿训话，那便训了，她左耳朵听右耳朵就冒了。 毕竟去后宫这种事，本也不是她能够左右的。 可如今，互换的缘故，是赵景来当皇后，太后是他的亲娘，他没那么多忍受跟顾虑。 太后说一句，他立刻就能接一句，太后说两句，他就回两句，偏偏说得有理有据，把太后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头一回合，显然是赵景胜，等他走了之后，太后气得牙痒痒。 第二回合的开端，是因为两位公主。 关于两位公主的事儿，赵景跟谢昭说过，也同意了谢昭的安排。 因此，到了太后这儿，甭管她怎么说，赵景都不为所动。 这可越发气坏了太后。 她本想着，过去了这些日子，不管怎么说，皇后也该松口了。 确实，当初把两位公主送出宫，还是挺给她们留面子的，说是她们俩要为国祈福。 可眼下，却怎么也不让她们回来，岂不是要让她们在行宫过年？ 这怎么行？ 那边可是皇陵，纵然过年，行宫里会有些热闹，可如何能跟皇宫相比？ 太后说不动，就让嬷嬷帮着说，可是赵景坐在那儿，他不为所动，太后跟嬷嬷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没有用。 瞅着坐在那儿，怎么也说不通的人，太后恨不得上去捶打一番。 “母后息怒，送两位皇妹出宫时，不是都说好了，只要是学好了规矩就让回来，可她们自己不争气，那就只能在行宫里继续待着。” “再或者，您干脆给写封信，劝劝她们，今年的除夕她们是别想回来了，好歹……赶上明年的端午。” 想着那天谢昭的态度，赵景估摸着，两个皇妹在行宫肯定是不怎么样。 真要是达到谢昭的要求，没个三五月恐怕不成。 想回宫的话，往近了点说，也就端午靠谱点。 “你……你……”指着赵景，太后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嬷嬷连忙给太后顺气，继续帮着劝人。 可惜，就算她们跟前的是谢昭，这事儿都没得商量，更遑论现下是赵景，他听谢昭的，那就更没得商量了。 于是，第二回合，太后再次败北。 但她并不死心，这不，又派人去请皇后来福寿宫。 赵景得到消息时，心里正因为看账簿的事儿而烦闷着。 本不想去，以免再跟自己的母后起冲突，可若是不去，依着母后的性子，保不齐要亲自来建章宫。 无奈之下，他只好去了。 才进福寿宫的正殿，就瞧见殿中站着的人，看打扮不像是宫人，似乎是宫外进来的。 她们瞧见皇后娘娘来了，一个个悄悄打量着，赵景上前，冲着太后行礼。 “皇后，快过来坐。”还以为这次跟之前一样，没想到太后笑着冲他招手。 这让赵景心中生出了些许不对劲，但他还是坐在了太后身边。 “这几个姑娘，你瞧着如何？”等赵景坐下后，太后笑着问道。 “母后，您是有什么打算？”赵景不是谢昭，所以不陪着太后绕弯。 太后见他这般直白，准备好的话都堵回去了，索性实话实说，“哀家是想着，你与皇儿成婚的时日也不短了，却一直没有消息，这后宫之中除了丽婕妤，也没其他人。” “既如此，就给皇儿添几个好的，也好多为皇家开枝散叶。” “你们几个，还不快过来给皇后行礼？” 第112章 台阶 “且慢。”赵景一抬手，制止了那几位姑娘的动作。 顿时，几位姑娘要行礼的姿势，就僵在了原地，她们只得齐齐向着太后看去。 “皇后，你这是何意？”太后紧皱着眉，目光不善。 “母后，您刚才那话是怎么说的？”收回手，赵景同太后对视着。 这是他的母亲，他自然是不畏惧的，纵然眼下他变成谢昭，对于母后时而的不讲理也有体会，但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说服她。 “什么话？”太后的眉头皱的更紧，她刚才说的话多了，她哪知道这问的是哪一句？ “您刚才说‘既如此，给皇儿添几个好的’？莫非是觉得如今宫里这些人都不好？” 好歹与谢昭两世夫妻，自己曾多次败在她的嘴皮子底下，纵然学不来她的全部本事，些许胡搅蛮缠总是学得来的。 就是有些别扭，他堂堂一个皇帝，就为了不让自己的后宫再添人，竟亲自跟自己的母后耍嘴皮子，这说出去谁能相信？ 赵景在心中暗暗寻思，无论如何，今天这事儿可不能让谢昭知道。 不是太后要往后宫里添人这事儿，而是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借着谢昭的身体，跟太后耍无赖这事儿！ “儿臣可是记得，如今后宫里的这些人，都是太后您亲自为陛下挑选的。” 这一点，赵景可不会记错，去年选秀的时候，他连面都没露过，全都是太后操持的。 “你……你怎地曲解哀家的意思？”太后眨了眨眼，她当然不会说后宫里这些妃嫔不好。 就像皇后说的，人都是自己挑的，其中还有她的侄女，她若说不好，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不是她们不好，那是您觉得儿臣不好？”赵景如今的身份是皇后，顶着的是谢昭的脸，他这么一问，太后脸上的错愕更深。 “皇后，你……你怎地胡搅蛮缠？难不成，哀家想给皇儿后宫添几个人，还得看你的眼色不成？” 她瞪着面前的人，越看越觉得糟心，偏偏接连几次，自己都说不过。 本想借着给后宫添人之事，给皇后添点堵，总不能老是自己吃瘪。 却不成想，陷入如今的境地。 “母后想给陛下添人，自不用看儿臣的眼色，可到底，儿臣身为皇后，后宫里真的添了人，也是要管的。” “可刚才母后的话，儿臣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总觉得母后是对儿臣不满，才会想往后宫里塞人。” “确实，儿臣与陛下成婚至今还未有子嗣，可算起来，儿臣与陛下成婚拢共也没多久啊！您纵然着急，可是不是也太着急了些？” 赵景觉得，今天他说的这些话，起码用尽了平时他与母后对话一年的份额。 可没法子，谁让他如今变成了谢昭，又偏赶上这个时候，母后要给他塞人？ 纵然现下换成谢昭，怕是也不会接受太后塞人，毕竟现在的她清楚自己的性子，就算后宫里多出了人，自己也不会去。 与其让她们进宫虚度年华，倒不如一开始就不收。 这一点，赵景倒是没想错，哪怕是谢昭来，面对太后塞人，也不会轻易就收了。 只不过，她会说的话，跟赵景是不同的。 “哀家……”下意识地，太后看了身旁的嬷嬷一眼，她暂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想让嬷嬷帮她说几句。 嬷嬷接收到了太后传递过来的意思，心里面犯难。 之前她不是没劝过，现下给后宫里塞人，未免早了些。 可太后不听，执意找了些贵女入宫，结果就陷入如今的境地。 “母后，依儿臣来看，这几位姑娘瞧着都不错，况且是您挑的，宗室里尚有未曾婚配的宗室子弟，不若让钦天监合下八字，看能否成就一份美满姻缘？” 撅归撅，这毕竟是他的母后，赵景瞧见了太后跟嬷嬷的示意，主动给了太后台阶下。 “太后，您与皇后娘娘果然是心有灵犀，老奴瞧着这几位贵女都是好的，若真成就了美满姻缘，几位老王妃定然会感念您的。” 一旁的嬷嬷也开了口，哪怕之前说了，要把这几位贵女塞到后宫里去，如今有了这些话，之前说的就都可以当做是没说过。 至于这几位姑娘，哪怕听见过，现在也只能当做没听到过。 更何况，入宫虽好，到底只是妃嫔，能不能得宠还两说。 只听着太后与皇后娘娘对话，就知道皇后娘娘绝对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因此，自然是能给宗室子弟做正妻更好。 “那便吩咐下去吧。”甭管太后心里高不高兴，现在都得装出高兴的样子来。 嬷嬷也松了口气，冲着这两位最尊贵的人行过礼后，将几位姑娘带了下去。 等问过了生辰八字，就送到钦天监去。 嬷嬷跟姑娘们退下了，其余的宫人都站在殿门口，一时间，殿内的气氛些许尴尬。 太后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该说的话题，至于赵景，他更是如此。 “母后，儿臣那边还有些宫务没处理，就先回去了。” 想了想，赵景站起身来，冲着太后行礼。 太后倒也巴不得皇后赶紧走，看着就觉得心里面堵得慌。 就像她之前总说的，不愧是忠勇侯府出来的姑娘，就是不好对付！ 她如何想的，赵景并不知晓，行礼之后，他离开了福寿宫。 往建章宫归去的路上，他忍不住叹气，这一天天的，可太难了！ —— “又请了皇后？还有京中贵女？”正批阅奏折的谢昭，从姜海那儿得了回禀。 她大概猜得出太后的意思，也猜得到赵景会如何应对。 依着眼下的情况，赵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后宫再添新人，如此就势必会跟太后对上。 可他现在是自己，顶着自己那张脸，也就是说，他又要帮着自己得罪太后了。 这般想着，她忍不住摇了摇头，将批阅完的奏折放在一旁，拿起另外一本，是盐城那边送来的。 “咦？”看到盐城的折子，她忍不住挑眉，折子上有跟她四哥相关的消息。 之前赵景与她讲过，是谢暲主动请辞，要离开京都的，他将山匪之事交给了他，没想到他跟山匪之事还挺有缘的。 第113章 莫不是 晚间，谢昭回到建章宫时，赵景便同她说起了今日之事。 “在文华殿时，听姜海说起时，我便猜到后宫不会添人。”听赵景说完，谢昭笑着回应。 “你看看这个。”对于谢昭而言，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这“虱子多了不怕咬”，反正也不是头一回得罪太后了。 “盐城的折子？”从谢昭手中接过折子，赵景扫了一眼，“没想到盐城也有山匪。” 让谢暲负责的山匪之事，并非盐城，若不是他提前请辞，早一些离开京都，现下京中收到的奏折，就该是萧澄的丧报。 “正好你四哥在，就处理了，不过……” “不过什么？”见赵景将折子合上放在一旁，谢昭疑惑地问道。 “不知你四哥跟萧澄遇到一起，会是如何？你不知萧澄这人，无趣得很，不说则以，一说就能噎死人。” 是赵景将萧澄派到盐城去的，自然清楚萧澄的脾气。 本想着萧澄到了盐城，能好好把那边的一些事情处理好，没想到他遇到了山匪，还被谢暲所救。 对于谢暲的性子，赵景也是有了解的。 “啊……那可真不好说。”谢昭同样清楚自己四哥的性子，他跟无趣的人倒是能相处，可说话噎人的…… 谢昭有些担心，那位萧大人会被自己的四哥收拾。 “萧澄……是萧家人，可是跟萧美人有关？”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询问赵景。 “嗯，他们俩是兄妹。这萧澄是个不错的，之前还随你二哥出征过的。” 那是他们俩最初互换之时，谢昭当然记得，她仔细回想发出的旨意，确实是有萧澄在。 “是亲兄妹吗？”萧美人的性子不错，谢昭还挺喜欢的，不然也不会让她参与自己的计划。 “嗯。”赵景再度点头，“萧家的子嗣中，出色的不少，但萧家一贯还挺低调的。” 除了萧澄之外，萧家还有其他人为赵景所用。 “若我四哥真的跟萧大人动了手……” “萧澄的功夫也还不错，朕不管。”赵景明白谢昭的意思，笑着让她宽心。 —— “来了吗？”暗处，谢暲压低声音，询问身边的庄玄。 他即将要离开盐城，在离开之前，他打算给萧澄一个教训。 在盐城的这些日子，他帮着萧澄一起处理了山匪之事，还有其他一些盐城内的事儿。 虽然从萧澄那儿得到了感谢，可谢暲心里还是憋着气，就如赵景跟谢昭说的，萧澄无趣得很，不说话则以，一说话噎人。 他原本是不多说话的，可架不住谢暲是个话唠，偶尔逼得他不得不说话。 他一开口，十有八九能把谢暲噎住，这让谢暲很是郁闷，就打算走之前捉弄他一番。 他设下了一个陷阱，让人将萧澄请来，好歹是帮过忙的，无论如何，萧澄肯定会来送他。 “来了。”庄玄压低声音，回应谢暲的话，见谢暲悄悄往萧澄来的方向看，便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也看了过去。 踩到陷阱的瞬间，萧澄就反应过来了，他功夫还不错，因此躲过了第一道陷阱。 但谢暲岂能只安排这一个，所以萧澄没躲过第二个，掉进了坑里。 那坑里有许多灰，萧澄掉下去后，能清楚地看到从底下冒出来的灰，谢暲估摸着，萧澄这会儿肯定灰头土脸的，于是迫不及待地从暗处出来。 果然，萧澄站在坑底，看上去有些狼狈。 “哈哈哈，萧澄，你也有今天！”指着萧澄，谢暲哈哈大笑。 听到笑声，萧澄抬头向上看去，没等谢暲反应过来，有什么从坑底被扔上来，勾住了他，将他也拽了下去。 “呸！呸呸！”坑底都是灰，谢暲掉下来的瞬间，便吃了一嘴的灰，他气坏了，站起来后，就跟萧澄比划起来。 坑底施展不开，两个人说是比划，倒不如说跟两个小孩子打架似的，庄玄站在上面，瞅着底下的两人，脸上的笑意更深。 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他坐下来，看着底下的两人打架。 不多时，瓜子皮掉落在谢暲跟萧澄头上，他们俩一起停下，抬头向上看。 见状不妙，庄玄揣起瓜子来，起身就跑。 谢暲想要追，结果萧澄也要追，两人撞在了一起，便又打了起来。 倒是没打多久，毕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况且如今这跟小孩子打闹一般的姿态，也没甚意思，连切磋都算不上。 “你先上去吧。”都在坑底下，一起上肯定不行，萧澄开口道。 他如此说，谢暲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向着上方跃去。 但两人都忘记了，谢暲会下来，是因为萧澄拿东西把他勾住拽下来了。 这东西还在谢暲身上呢，他刚跳上去，只觉得底下有东西拽着他，于是又掉下去了…… 萧澄一脸无奈的瞅着在地上的谢暲，将勾住他的东西解开，自己跳上去后，又扔下来，要拽谢暲上来。 此时的谢暲要多后悔就有多后悔，还不如直接跟萧澄打一场呢，他吃了两次灰！ “我让人给你们准备了热水，去洗澡吧。”之前跑远的庄玄走回来，为了防止他俩找自己麻烦，他抢先开口。 看在热水的份上，谢暲跟萧澄也就没追究他刚才看热闹的事儿，各自去洗了澡。 经过刚才那不算较量的较量，等再坐在一起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是好了不少。 谢暲要走，萧澄为他送行，在盐城找了家不错的饭庄，请了他跟庄玄吃饭。 “嗳，你们家有没有姐妹什么的？”喝了口酒，谢暲问萧澄。 萧澄看了他一眼，“有。” “当真？那你瞧我这兄弟如何？他可是还未婚配呢！” 庄玄正吃菜，听了这话，扭头看了谢暲一眼，神情似笑非笑。 “这么看我做什么？我母亲让你相看的那些，你不是没相中吗？你瞧萧澄，长了一副好皮相，家里的姐妹肯定差不了。” 庄玄的神情，让谢暲觉得莫名，他的话说完，就听见萧澄的声音又传来，“家中的姐妹，一个已然婚配，另一个在宫里做皇妃。” 他如此说，谢暲愣了下，忽地想起什么来，“你姓萧，那你妹妹应该也姓萧，在宫里做皇妃的话……莫不是那位萧美人？” 第114章 自戕 之前谢暲入宫时，曾在宫中迷路，遇到了两位女子，为他指了路。 当时只猜想对方是后宫妃嫔，不知其他，回到家之后，他与母亲秦氏说了，请她帮忙入宫与小妹昭昭说一声。 等母亲从宫中回来，他从自己的母亲口中，得知了帮忙的确实是宫中妃嫔，姓萧。 那会儿萧氏还是才人，端午宫宴晋封为美人，这宫中只一位姓萧的妃嫔，因此萧澄一说，谢暲便想到了。 “你怎知？”妹妹晋为美人之事，萧澄也知晓。 “看在你妹妹的份上，之前的事儿我都不与你计较了。” 谢暲挥了挥手，把事情跟萧澄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他向庄玄看了一眼。 此时，庄玄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已经不见了，他正专心喝酒吃菜，好像都没听到他们说话一般。 “你之前说的事，不会跟那位萧美人有关吧？”直到跟萧澄分开，两人从盐城离开后，谢暲才问庄玄。 “不可说不可说。”同之前一样，庄玄摆着手，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见他如此，谢暲收回视线，随即摇了摇头，他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 “娘娘，缀霞宫的崔才人落水了。”肖云脚步匆匆地从殿外进来，冲着赵景回禀道。 这会儿，赵景难得有些空闲时候，正靠在软榻上翻看陶美人写的那些故事。 “落水？”抬起头来，赵景一脸诧异，他仔细想了想，又问道，“现在如何了？” “已经送回缀霞宫去了，还请了太医，奴婢听说……崔才人不是落水，是……自戕。” “自戕？”赵景越发诧异，虽然前世他也很少往后宫里去，可后宫里从未发生过有妃嫔自戕的事儿。 况且，宫中有明文规定，若无诏令，是不允许妃嫔自戕的。 “去看看。”既然现下他是皇后，出了事他总得去看一看。 再者，也要弄清楚这位崔才人为何要……自戕？ “确定是自戕吗？”往缀霞宫去的路上，他又问肖云。 “奴婢也不敢确定，只是听说了一些，究竟如何，怕是还得问崔才人身边的人。” “奴婢还听说，前些日子崔才人在园中跳舞，希望吸引陛下过去，陛下朝务繁忙，就派了姜海过去，请崔才人回宫。” “前些日子就冷了，当时崔才人穿得不多，让她回去也是为了她好。” 得知消息后，肖云尽量打听了消息，如今都回禀给了赵景。 “知道了。”听她说完，赵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凤辇一路到了缀霞宫，赵景带着人去了偏殿。 太医已经赶到，正在为崔才人诊脉。 进到里间，赵景瞧见了崔才人，缀霞宫的宫人为她更换过衣裳，她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 目光从崔才人身上转到太医身上，赵景等着他诊脉的结果。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漫长，许久后，太医才松开手，眉头紧紧皱着。 “怎么样？”赵景坐在那儿，看了眼崔才人，询问太后。 “启禀皇后娘娘，崔才人……落了水，如今天凉了，她落水也有一会儿，眼下还不好说。” 太医也不能保证，经过这次落水，崔才人是否会发热？ 若是发热，用药之后能否顺利的退热？ “那你就在这儿守着，也好处理之后的情况。”听太医说完，赵景吩咐道。 他跟太医说话的功夫，肖云拽了缀霞宫的宫人去外面问话。 与此同时，消息也传遍了后宫，姜海那边得了信，犹豫再三后，回禀了谢昭。 跟赵景一样，谢昭也很诧异，她也没听说过有妃嫔落水或者自戕的消息。 听闻赵景已经去了，她手里还有些事儿，便暂且没动，只让姜海继续打探消息。 姜海站在那儿，仍有些迟疑，谢昭看了过去，他连忙跪倒，将之前忘记回禀的事儿，说给主子听。 “是奴才该死，一时忘却了，也不知崔才人……是否跟奴才有关。” 崔才人叮嘱，让他回禀陛下，请陛下务必去看望他，可他没找到机会，再之后就忘了。 眼下崔才人出了事儿，又传言是自杀，他立刻就联想起来。 “去打探消息吧。”揉了揉眉心，谢昭吩咐道。 姜海打量着主子的脸色，只瞧见疲惫，看不出别的。 他心里清楚，这些日子陛下是有多忙，就算他把话传到了，陛下也未必有功夫去。 可不管怎么说，确实是他没传到。 行礼后，姜海向着殿外退去，才走到殿门口，有小太监匆匆赶来，跟他撞了个正着。 “做什么这般慌张？”瞪着小太监，姜海压低声音训斥道。 “姜总管，宜春宫出事了！”顾不上说别的，小太监连忙回禀道。 “什么事儿？”姜海心中一突，连声追问道。 “丽充媛发动了！” 姜海是出了殿门就撞到的小太监，因此两人的对话，可以传到殿内，被谢昭听见。 听说丽充媛发动了，谢昭也顾不上没处理完的朝务，起身就往殿门口走。 走的时候，她顺便算了下日子，眉头皱起。 虽说丽充媛的产期就在这个月，可是……还没到日子呢。 在谢昭的记忆中，前世时，丽充媛生产的日子不在今天，这其中差着好几天呢。 可眼下，丽充媛忽然发动，宫里面又出了崔才人的事儿，她心中忽地升出些许不安感。 “陛下？”见主子从殿中出来，姜海问了一声，随即明白了主子要去做什么，连忙招呼人准备龙辇。 “不必了。”摆了摆手，谢昭加快速度，姜海眼看着主子在他跟前不见，不由得想到之前。 “瞅我干啥，赶紧追啊！”小太监愣愣的瞅着他，他气不打一处来，抬脚给了他一下，快步往外走。 小太监回过神来，跟在他身后。 跟缀霞宫相比，宜春宫的事儿更大，有宫人前往缀霞宫，将宜春宫之事回禀赵景。 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能赶到一块来，赵景吩咐一声，让太医在此好好守着，又让紫苏留下，这才带着肖云匆忙往宜春宫去。 跟谢昭一样，对于丽充媛在今天发动，他也感觉到诧异。 第115章 突然 宜春宫外，谢昭停下脚步，稍微平复了一下气息之后，抬脚迈入宫门。 然而在下一刻，她的脚步忽然停下，因为她愕然发现，自己此刻并不在宜春宫内。 “娘娘？”身旁，肖云熟悉而又疑惑的声音传来，谢昭瞪大眼，扭头往身边看。 随即，她收回视线，看向自己才抬起来的手。 又是一个没想到…… 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候，竟然忽地换回来了。 “没事。”回了一句，谢昭吩咐一声，继续往宜春宫去。 与此同时，迈入宜春宫的赵景也愣住了，是萧美人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怎么样了？”向前走着，赵景询问道。“怎地忽然就发动了？” “回陛下，婢妾知晓得也不甚清楚，这几日充媛姐姐的脸色就不大好，太医每天都会来几次，未曾发现过异常，谁想到今儿个忽然就发动了？” 当时，萧美人按照以往的习惯，打算去看过丽充媛后，便去蓬莱宫。 可丽充媛的脸色忽地更难看，紧接着就说肚子疼，她大惊之余，连忙吩咐人请了太医来，之后又尽量稳住，让人把丽充媛安置在早已布置好的产房内。 幸好，产婆就住在宜春宫内，又有丽充媛的母亲，能让人稍微安心点。 听丽充媛说完，赵景没再开口，他几步到了产房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产房之内，已经更换了衣裳的丽充媛，正坐在铺好的垫子上。 这会儿才刚开始，离生产还早着呢，不管是产婆还是她的母亲，都劝她先吃点东西，好补充体力。 丽充媛是娇气的，她心中害怕，却也知晓产婆跟母亲都是为她着想，因此红着眼圈，忍着时不时的疼痛，小口吃着东西。 “陛下，婢妾进去看看。”冲着赵景福了福身，萧美人进到殿中，去查看丽充媛的情况。 “许姐姐，你别怕，陛下来了。”到了丽充媛跟前，她蹲下身来，温声宽慰着她。 “萧妹妹……我……我好怕啊。”咽下嘴里的食物，丽充媛哆嗦着，跟萧美人说话。 “乖囡，有娘在呢，娘陪着你呢，你别胡思乱想。”这是自己的闺女，许夫人当然清楚她的性子，她连忙安慰道，心里面也疼着。 可到了这一遭，不是心疼就能解决问题的，无论如何，都是要经历了。 只不过…… 瞧着女儿比常人要大的肚子，以及相较上次而言，又圆润一些的脸，她心里面十分担忧，面上却不敢表露太过。 “会没事的，太医也过来了，皇后娘娘也往这儿来呢。” 对于皇后，萧美人极其信任，至于丽充媛，之前她曾对皇后有所畏惧，觉得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能被皇后看穿。 可经过之前一些日子，除了些许畏惧之外，也多了不少的信任。 她点点头，继续吃着东西。 萧美人跟许夫人说了几句，起身向着殿外去。 太医比谢昭先一步到达宜春宫，跟赵景行礼后，便进到殿中。 与此同时，萧美人同殿内出来，跟赵景说了下里面的情况。 谢昭带着肖云等人，来到宜春宫。 见赵景正同萧美人说话，她快步走过来，听了个大概。 “皇后娘娘。”说完话，萧美人一抬头，便瞧见了谢昭，连忙跟她行礼。 谢昭抬手，免去她的礼，跟赵景对视一眼后，走到赵景身边。 “婢妾去看看小厨房里的参汤。”见帝后似有话说，萧美人福了福身，识相的避开。 不止是她，肖云等人也退到一旁去。 “缀霞宫那边？”在来到宜春宫之前，帝后忽然就换回来了，虽然谢昭从姜海那儿得到一些情况，却也不会有赵景知晓的清楚。 “暂时昏迷着，我让太医跟紫苏在那边守着，有情况能及时回禀，一切都不好说。” 回应着谢昭的话，赵景向着殿门口看了一眼，“太突然了。” 谢昭明白，赵景口中的突然，说的不仅仅是缀霞宫跟宜春宫，还有他们之间忽然就换回来这事儿。 “其实也好，到底我曾生育过，由我进去看情况，总比你强。” 虽说曾多次跟赵景说，希望将来有孕生产都是他来体验，但体验是一回事，丽充媛这边又是另外一回事。 谢昭心中有不安，若她没与赵景换回来，以皇帝之躯，是不能进产房的。 如今这般，她可以亲自在丽充媛身边，万一有什么情况，也能及时应对，肯定比赵景强。 “昭昭，就劳烦你了。”跟她一样，这些忽然赶在一起，赵景心里也是不踏实的。 这后宫之中，若说他最相信的人，那绝对是谢昭。 “放心吧。”谢昭应声，又同他说了几句后，进到了殿中。 太医才诊过脉，产婆也看了下丽充媛的情况，两人商量着，以便选出最合适的方案，也顺便额外再准备一套。 他们俩商量的时候，是在偏殿的外间，避开丽充媛的。 显然，不管是太医还是产婆，都觉得丽充媛现在的情况生产，会有不少危险。 谢昭进来时，他们俩也商量的差不多了，谢昭免去了他们行礼，询问了几句，知晓了他们的方案。 “无论如何，务必要保证丽充媛跟孩子平安无事。”谢昭心里明白，这种事情，要保证是没用的，可她还是要这么说。 在她记忆里，丽充媛这一胎还算是顺利。 可问题是，如今丽充媛的情况，跟从前是不同的。 从前她没有这般圆润，哪怕她让萧美人盯着了，也还是照比从前圆润许多，肚子要大不少。 若是双生便罢了，她怀着的是单胎，这一点太医们确定过许多回了，紫苏也确认过。 除此外，便是生产的日子，与前世也是不同的。 这些许不同就可能导致很大的变化，更别说许多的不同掺杂在一起，谢昭心里是真的没底。 得了吩咐，太医跟产婆回到里间，谢昭也跟着进去，免了许夫人等人的礼。 蹲下身来，她看向丽充媛，伸手拉住她的手，温声宽慰着她，“别担心，你一定会顺利生下孩子，也一定可以跟孩子都平安无事的。” 话音才落，便见丽充媛忽地变了脸，随即痛呼起来…… 第116章 惊疑 丽充媛的痛呼声，让在场的人顿时都变了脸色。 谢昭连忙松开丽充媛的手，快速退到一旁，让太医跟产婆能上前来，查看丽充媛的情况。 与此同时，沈充容跟陶美人也来到了宜春宫，好歹平时有接触，还是有几分交情的。 “免礼吧。”看到他们俩，赵景吩咐一声，目光重新落在殿门口，他也听到了刚才传出来的声音，紧皱起眉来。 萧美人从小厨房那边过来，亲自端着参汤，这是她吩咐人熬的，也是她的人一直盯着，就怕有什么万一。 “沈姐姐、陶姐姐，你们也来了。”招呼一声，萧美人端着参汤往殿内去，沈充容跟陶美人对视一眼，连忙也跟了上去。 进到殿中，一股血腥味传来，让她们都变了脸色。 太医脚步匆忙地从里间出来，重新开了副方子，要交给宫人。 “我去。”萧美人接过方子，亲自去抓药，沈充容跟陶美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犹豫着是否要进去。 不是害怕看到什么场景，而是担心她们进去会不会添乱。 有宫人端着血水出来，招呼加紧多烧热水。 “沈姐姐，我进去瞧瞧，你现在这等着，保不齐会有需要你帮忙的事儿。” 虽说陶美人也没经历过这种事，但她自诩自己是从现代来的，或许能帮上忙。 她让沈充容留在外间，一则是想着或许真的有她能帮忙的，二则，她注意到沈充容有恐惧。 也难怪，刚才那两盆血水端出来，她也有些受不住。 听他说完，沈充容点头，往一旁退退，免得挡了路，陶美人进到里间。 谢昭正站在一旁，太医也重新进来，产婆查看着丽充媛的情况，至于许夫人，脸色惨白，手里面端着刚送进来的参汤，但此时丽充媛根本喝不下。 “去弄些参片来，喝不下参汤可以含着参片，一样能提气。”陶美人吩咐道，肖云立刻去办。 “娘娘。”走到谢昭身边，陶美人要行礼，被谢昭伸手扶住。 “萧美人拿着方子去太医院了，沈充容在外间。”看了一眼丽充媛，陶美人压低声音同谢昭说着。 谢昭点头，目光仍落在丽充媛身上，时不时地看她的肚子一眼。 丽充媛是头胎，又刚发动，不是那么快就能生下来的，可她疼得厉害，太医已经重新开了催产的方子，但这需要时间。 幸好，请来的产婆，是经过精心挑选的，特别有经验，她跟太医配合着，为丽充媛针灸，以此缓解疼痛。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着，不断有宫人进出更换热水，又或者呈上汤药，给丽充媛服用。 在里间待了许久，谢昭暂且退出来，沈充容连忙迎上来，谢昭摆了摆手，没让她行礼。 她走出偏殿，沈充容跟陶美人也跟着出来，小厨房那边，萧美人亲自盯着熬药，就快好了。 里面的丽充媛，此时的情况并不是很好，她疼得格外厉害。 见谢昭出来，赵景迎上来，见她紧锁着眉，就知道不太好。 可他更没有什么好办法，除了之前来的太医，但凡太医院能用的，都到了宜春宫，只不过没有一股脑都进去罢了。 毕竟丽充媛本就害怕，忽然来这么多人，她很容易多想，从而引起其他麻烦。 所以，来到宜春宫的太医，是轮换着往里进，间隔着时间的。 “缀霞宫那边怎么样了？”看向姜海，谢昭询问道。 “回娘娘，崔才人还未醒。”两边都有情况，姜海自然要都了解的。 他主要还是缀霞宫那边，毕竟这边有陛下跟皇后娘娘。 听他说完，谢昭点头，没再开口，陶美人找了个宫人，带着她去了小厨房，准备了一些茶点。 站在殿外，谢昭转头看了赵景一眼，她没说让赵景先去忙之类的话，如今这样的情形，他们都在此，也算是给彼此力量。 —— “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陛下跟本宫就好。”已经很晚了，纵然喝过催产药，丽充媛那边也还是需要很多时间。 谢昭看向沈充容跟陶美人，同她们说道。 她们在此，也帮不上什么忙，没必要都在这里。 况且，有本就住在宜春宫内的萧美人在，能帮的事情她就做了。 “是。”冲着帝后行礼，沈充容跟陶美人离开宜春宫。 她们并未直接回到各自宫中去，而是步行着走在路上。 手中提着一盏灯，陶美人往沈充容身边看了看，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看着点，仔细摔了。”注意到她的举动，沈充容特意拉了她胳膊一下，免得她脚下不稳摔倒。 “沈姐姐，你身边的侍书跟侍琴，都是你从宫外带进来的吗？” 并非所有人都能如此，沈充容乃是沈家人，太后出自沈家，才能有这样的待遇。 “嗯，她们俩跟了我好多年了，我前些日子还想着，等有合适的机会，给她们找个好人家。” 点了点头，自打忙着女子学堂的那些事情后，这样的心思便一直在沈充容心中环绕。 “沈姐姐可真为自己的人着想。”笑着开口，陶美人想了想，“她们都是知根知底的吧？私底下可会瞒着你做些什么？” “陶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直说便是。”沈充容不傻，她岂会听不出陶美人话里面有别的意思？ “沈姐姐可还记得，前两日我收拾了一个叫碧儿的宫人？” 沈充容自然记得，宫中不允许私自惩罚宫人，陶美人收拾的那个小宫女，可是有理有据的。 于是，她点了点头。 “那个碧儿打从到我身边就不安分，于是我一直派人盯着她，她倒是藏得好，可狐狸哪有不露尾巴的？还真就被我揪住了。” “我身边的人发现她跟你宫里的侍琴有所接触，还不止一次，不仅如此，宜春宫这边，她们似乎也曾有涉及。” “我提醒过皇后娘娘跟萧姐姐，想必你也知道丽充媛的一些事，还有皇后娘娘让萧姐姐监督丽充媛的事儿。” 既然开了口，索性说到底，沈充容停下来看向她，借着她们彼此手中的灯笼，陶美人能看到她脸上的惊疑。 第117章 难产 “我知道了，这件事会调查清楚的，若……侍琴真的做了什么事，我绝不会袒护跟轻饶。” 良久，沈充容终于开口，陶美人没再说话，这时候也不适合多说什么。 “但愿丽充媛跟孩子平安无事。”向着宜春宫的方向看了一眼，沈充容收回视线，“陶妹妹，我这便回去了。” “沈姐姐慢走。”冲着沈充容福了福身，瞧着她坐上轿辇离开，陶美人扶着宫人的人，向着蓬莱宫归去。 “昭昭，我在此守着，你去萧美人的偏殿稍歇一会儿吧。” 从得到宜春宫的消息到现在，谢昭或者在殿中，或者陪在赵景身边。 如今天冷了，见谢昭如此，赵景很担心她的身体。 “我没事。”手中捧着汤婆子，听着殿内时不时传来的声音，看着不断出入的宫人们，谢昭扭头看向赵景。 “你去歇一会儿吧，明儿个还要上早朝，我去丽充媛在的偏殿里守着。” 谢昭很清楚，近来朝堂上有多少事，忽然换回来，也得给赵景些许适应的时间。 明儿个早朝上，还有要事要商讨，丽充媛的事情重要，朝务同样重要。 “我也没事。”摇了摇头，赵景向着偏殿看了一眼，“你去里面吧，别出来了，这一冷一热的，仔细着凉。” “不必担心我，我有分寸。”他很坚持，谢昭也知道他的脾气，于是答应一声，再次进到偏殿，询问产婆情况。 “娘娘放心，就快了。”查看过情况后，产婆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轻快，这让谢昭略微放心了些。 只要发动起来，或许……就无事了吧？ 谢昭也不能确定，她虽然生产过，有过经验，可拢共就那么一回。 她生产的时候，虽然有些许波折，但总体而言，还算顺利。 除了最开始生太子时，用了足足一天一夜，生闺女时，就很快了。 她希望丽充媛跟她那会儿一样，发动虽慢，但生产时顺利。 “去端碗鸡汤来。”吩咐一声，谢昭是想着，既然快了，就得让丽充媛累积一些体力，也好为之后准备。 “娘娘，谢谢您。”趁着这一波疼痛过去，稍缓一些，丽充媛跟谢昭说道。 “你跟孩子都平安，便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什么都别多想，专心生产，等你生下孩子，本宫会再为你请封。” “谢娘娘。”丽充媛笑了笑，看上去有些虚弱。 “啊！”忽然，产婆惊呼一声，谢昭看过去，同时闻到了更浓重的血腥味。 “怎么回事？”她向着产婆走近几步，焦急询问道。 “这是……这是要血崩了，可如何是好？孩子还在肚子里呢！” 产婆仓皇着，抬头看向谢昭，“娘娘……若是……若是……” “没有若是！”谢昭明白，她这是想说什么，还未生产便血崩，极大可能是两个都保不住。 “尽力保大人！”紧接着，她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 从前，丽充媛有过几次身孕，也曾遭遇过难产，她所生的孩子，只有一个活下来到了成年，却在成婚后不久就病死了。 于谢昭而言，她腹中的孩子虽是皇嗣，可做母亲的更是根本。 确实，若丽充媛不在了，她所生下的孩子交给谁或许都能养大。 可她还是不希望丽充媛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活下来，才能有更多可能。 得了谢昭的吩咐，产婆跟太医说了几句，随后，她动用自己的法子，先尽力再尝试催生。 若还是不行，她只能保大人了。 “不……保……保孩子……”丽充媛虚弱的声音传来。 “我的女儿啊！”许夫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萧美人连忙去安抚她。 “娘……娘娘，谢谢您……您记挂嫔妾，可……可嫔妾想要这个孩子……活下来。” 她声音越发虚弱，谢昭跪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你们都会没事的，你别说话了，积攒体力，配合产婆，一定可以平安的！” 甭管这话是安慰还是别的，谢昭说得很坚定，丽充媛看着她，点了点头。 “娘娘，配合老奴用力！”产婆的声音传来，她压着丽充媛的肚子，帮着她生产。 谢昭也在一旁说着话，协助她呼吸，配合产婆。 每一刻，谢昭都觉得漫长，直到产婆惊喜的声音传来，“生了生了！” 猛然间，谢昭松了口气，看向产婆抱起的孩子。 “怎么没声音？”她意识到不对，看着孩子，产婆将孩子抱到一旁，为孩子施救。 “血……血止不住了！”这一边，宫人发出惊呼声，谢昭看着丽充媛颤抖着身体，脸色灰败。 太医不停地用各种法子，来为丽充媛止血，谢昭跪坐在丽充媛的身边，瞧着她偏过头来，眼中的光已经很淡了。 她脸上有不舍，正看向产婆的方向。 “许氏，许氏你听我说，你一定要撑住，你的孩子还等着你取名字呢！” 谢昭死劲握着她的手，嘴里不停说着，希望可以刺激她求生的意识，让她坚持下来。 躺在那儿的丽充媛张了张嘴，谢昭听不清她说什么，于是把耳朵凑过去。 “舍……舍不得……得啊……”很弱很弱的声音传来，若非谢昭是习武之人，怕是根本听不清楚。 这句话说完，谢昭就感觉到握在手里的那双手有了变化，她看过去，随即意识到什么，连忙看向丽充媛。 丽充媛睁着眼睛，眼中已然没了光，那带着遗憾的表情，就凝固在她脸上。 许夫人晕了过去。 “许氏！许氏！”谢昭喊着她，让太医想法子，而就在此时，那个才出生不久的孩子，终于发出了哭声…… 丽充媛死了，带着对她新出生孩子的诸多不舍。 “娘娘，微臣尽力了……”太医用尽了法子，终究没能救回丽充媛，他跪在地上，冲着谢昭请罪。 “把孩子抱过来。”谢昭没看他，他吩咐一声，宫人将刚出生的小公主抱了过来。 伸手接过，谢昭看向怀中，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的，丑的很，她还在哭着。 “许氏，本宫向你承诺，会亲自抚养小公主，定然会让她平安顺遂的长大，你放心吧。” 第118章 变化 伸出手，谢昭为丽充媛合上了双眼，她抱着小公主在丽充媛身前，喉头哽咽。 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她不是没有关注到丽充媛这边，也并非一点措施都没有，可还是…… 分明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的！ 好一会儿，谢昭站起身来，她招来乳母，将小公主交给她，又让白芷带着乳母先去安顿。 安排完这些事儿，她才招呼太医起身，为许夫人查看。 “肖云，带着许夫人去休息。”知晓许夫人没事，她冲着肖云吩咐道。 殿内一片狼藉，当务之急还得处理好丽充媛的后事。 她找了个宫人问了句，知晓赵景还在外面，便从殿中出来，到了赵景跟前。 “抱歉……我……” “昭昭，这件事情不怪你。”跟谢昭一样，赵景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分明从前一切都好好的，丽充媛是在公主病逝后，承受不住打击去世的，跟现在隔着好多年。 “陛下去休息吧，这里交给臣妾，丽充媛已逝，臣妾想以昭仪之位，为她处理后事。” 昭仪乃是正二品嫔位之首，跟充媛之间还差着好几个位分。 “好。”赵景点头，他敏锐地察觉到谢昭态度上的转变，只不过，现下不是在意此时的时候，他只得将心中不安压下去。 “公主的话……臣妾希望亲自抚养。”说完许氏，谢昭提到了公主，刚才白芷带着乳母出来时，赵景略看了一眼。 “也听你的。”有谢昭亲自来带，赵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陛下去休息吧，臣妾还要处理其余的事情。”除了最开始从殿中出来，谢昭曾跟赵景对视过之外，她再就没有看过他。 赵景张了张嘴，终究没能再说出什么来，谢昭转身回到了殿中。 “姜海，你留下来帮着皇后料理事情，有什么及时去回禀朕。” 他现在离开，并不能休息，得去文华殿熟悉朝务，以免有什么疏漏。 “是。”姜海行礼应声，瞧着主子走远了，连忙进到殿中。 殿内是暖的，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随即被血腥味刺激得皱起眉来。 心里叹了口气，他向着里间的入口走去，“娘娘，奴才能进来吗？” “进来吧。”谢昭吩咐道，正好有些事情要吩咐人去做，有姜海在更好。 姜海进到里间，许氏的尸身暂时被布罩着，看不见其他。 “现下这个时辰，各宫都睡着，可有些事也不能耽搁了。” “除却棺木之外，莲华殿那边现在就得准备起来，还有位丽昭仪更换的衣裳，都得在天亮之前备好，尽快送过来。” 她吩咐道，姜海一一记下，等她都说完，姜海行了礼，带着人去各宫安排。 “娘娘，您稍微歇会吧，这里有奴婢在。”肖云把许夫人送回去后，找了两个小宫女守着，便匆匆赶回来了。 “本宫歇不下。”坐在椅子上，谢昭愣愣地看向盖住的地方，那里躺着许氏的尸身。 赵景的感觉没错，她对他的态度确实起了些变化。 因为恐惧。 打从他们俩重生之后，有好多事情都跟前世不同。 本该死去的陶氏还活着，本该在宫中好好的两位公主被送走，本该死在宫里的李氏，在他们的操纵下，得以跟心爱之人团聚。 从前没有什么交集的沈氏跟萧氏，如今跟她相处的都不错，甚至她们为一个目标一起努力。 曾经顺利生下公主，并且有过几次身孕的许氏，提前了生产日期，甚至难产而死。 这一切的一切，让她心慌恐惧，她不知道接下来还要面对什么？ 会不会父母兄长的事情提前？会不会她跟赵景没有孩子？又或者，会不会赵景提前遭遇什么危险？ 这所有的种种，就摆在她面前，可她这个重生之人，却给不出答案。 她心里其实清楚，重生又互换之后，她跟赵景之间是有变化的，不仅仅是相处，或许还有其他。 之前她觉得这些是好的，她信任赵景，赵景也信任她，在这深宫之中，太难得了。 可她现在不知道，这些变化到底会更好，还是更坏，所以她害怕。 “娘娘，您没事吧？”肖云守在谢昭身边，担忧的问道，谢昭没有说话，她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她不肯开口，肖云明白，自己也问不出什么来，她守在谢昭身旁，沉默的陪着。 夜逐渐离开，外面的天色渐渐亮起来，在姜海的忙碌下，尚服局的宫人送来了衣裳。 许氏已死去多时，宫人们花费了好大功夫，才为她收拾妥当，换上了新衣裳。 之后，她被装进棺木，送到了莲华殿。 消息已然传遍各宫，让后宫妃嫔们都很震惊。 —— “娘娘。”守在缀霞宫的紫苏，回到了谢昭身边。 “你怎么回来了？”谢昭听赵景说过，他离开时留下了紫苏跟太医一起守着。 “崔才人……情况危急。”昨夜，崔才人发起了高热，太医跟紫苏都用了法子，可到现在，高热还是不退。 再这样下去…… 谢昭叹了口气，一夜未眠的她，此时看上去有些许憔悴。 “去缀霞宫。派人到长信宫去，请沈充容前往莲华殿，帮本宫操持丽昭仪的后事。” 许氏已经不在了，崔氏还活着，谢昭当机立断，冲着肖云吩咐道。 等说完，她带着紫苏前往缀霞宫。 “陛下？陛下？”宫人的声音响起，赵景睁开眼，他睡了大概一刻钟。 问了宫人几句，赵景起身收拾妥当，去上早朝，今天有几件要事得处理。 谢昭到了缀霞宫，太医仍在想办法。 “娘娘，陶美人求见。”宫人从殿外进来，冲着谢昭回禀道。 虽不知这个时候陶美人为何会找自己，谢昭还是见了她。 “婢妾有能退热的法子。”见到谢昭后，陶美人直截了当的开口。 她如此说，谢昭也不迟疑，立刻让她着手尝试。 陶美人用的法子，是她过去跟人学的，那时候她还没有来到这个时代，但那个法子百试百灵。 她希望来到这里后，依然可以如此。 第119章 之后 沈充容没想到，这一大早，皇后身边的人就找了自己，让她到莲华殿去帮忙。 她答应一声，收拾妥当后，便前往莲华殿。 “主子，这种事情如此晦气，怎地还让您来帮忙？”侍琴跟在她身边，小声嘟囔着。 沈充容看向她，想到了昨晚陶美人跟她说的话。 她没说什么。 纵然要查侍琴，也得慢慢查起，不能打草惊蛇。 她没说话，侍琴似乎察觉到什么，偷着看了她一眼。 “这种话，你在本宫跟前说一次也就罢了，若在外还管不住嘴，休怪本宫不饶你。“ “是。”侍琴心中一突，连忙低下头去。 “好歹之前本宫与丽昭仪之间也有过些情谊，纵然皇后娘娘不开口，本宫也会帮忙。” 大概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严厉，沈充容将语气软了几分。 “奴婢明白的，主子您最是重情义之人，刚才是奴婢失言。”微微松了口气，侍琴回应道。 沈充容应了声，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之后，收回继续往莲华殿去。 —— “等一等便知晓是否有效了。”缀霞宫内，陶美人用了她的法子。 就算是用仙丹，也不可能立即见效，因此需要些时候。 “辛苦你了。”谢昭点头，心里面盼着崔才人没事。 不然的话，前脚没了许氏，后脚没了崔氏，她…… “娘娘，婢妾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困扰了您，但婢妾还是要斗胆说一句，无论如何，天总会晴的，一切都会好。” 谢昭给陶美人赐座，陶美人坐下来，陪她一起等待的同时，说了几句话。 她的话，让谢昭看向她。 “是婢妾多嘴了。” “没有，你说得很好。”嘴上如此说，可谢昭心里的恐惧，并未因此减轻多少。 毕竟，有些事情如同噩梦一般如影随形，除非尘埃落定，不然的话，她怕是会一直惦记着。 “娘娘，崔才人的脉象，似乎平复不少。”太医再度为崔才人诊脉，冲着谢昭回禀道。 “有劳你们了。”能得如此，全是因为太医等人的努力。 “娘娘，若您信得过婢妾，可让婢妾在这儿守着，您安心去忙其他事情。” 还不确定崔才人会不会反复，陶美人在此的话，若再发热，她就能解决。 “好，那便辛苦你了。肖云，你去尚膳房吩咐一声，别让陶美人跟太医他们饿肚子，再一个，让人把偏殿收拾出来，好让太医能够休息。” 崔才人的情况还不稳定，太医不能离开，可他昨晚一直守着，是需要休息的。 “是。”肖云应声，其他人则冲着谢昭行礼谢恩。 有沈充容在莲华殿那边，谢昭是放心的，她不太放心小公主。 离开宜春宫之前，她吩咐过白芷，等天暖和之后，带着乳母跟小公主回凤鸣宫去。 有了缀霞宫这边的事儿，她打算再去看看小公主，之后去莲华殿。 正好，吩咐人在凤鸣宫内，为公主跟乳母们准备住处。 不仅仅是许氏的后事，有许多事情都得准备。 原本，宜春宫内准备好了一切，可既然她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 当初她如何对待自己的孩子，就会如何对待这个孩子。 谢昭回到宜春宫时，白芷正打算带着小公主跟乳母们回凤鸣宫。 早之前，她已经吩咐人先回去准备了。 “主子放心，公主一切安好。”冲着谢昭行礼，白芷大概猜出她的心思。 “嗯，有你在，我是放心的。”谢昭点头，不仅白芷在，萧美人也帮忙看着呢。 她知道之后白芷会把公主带回凤鸣宫，所以想着等白芷走了，再去莲华殿。 打从入宫起，她便跟许姐姐住在一处，如今她不在了，无论如何，她都要送她一程。 “鸢尾，你可愿成为公主身边的掌事宫女？”同萧美人跟白芷说完话，谢昭瞧见了缩在角落里，时不时往这边看的人。 那是鸢尾，一直伺候在许氏身边。 她想过随着主子去，又放心不下小主子，因此从莲华殿回来，偷偷来看小公主。 “奴……奴婢愿意。”她连忙跪下来，冲着谢昭磕头。 “那好，你随着白芷一起回凤鸣宫吧。”谢昭吩咐道，鸢尾再度谢恩。 小公主正睡着，谢昭看过后，让白芷带着他们回凤鸣宫，她跟萧美人一起前往莲华殿。 莲华殿内，有沈充容操持一切，倒是有条不紊。 谢昭跟萧美人来之后，事情便由谢昭接手。 一切都是按照昭仪的规制来操办的，另有钦天监推演出合适的日子，送灵柩出宫。 许氏的灵柩并未在宫中停留太久。 处理完这一切，已是几天之后，谢昭回到凤鸣宫时，赵景抱着公主，正坐在软榻上。 这几天，她忙着宫里的种种事宜，不仅仅是许氏，还有崔氏以及其他，赵景同样是忙得不行。 之前教众之事，如今正在收尾，是很关键的时候，若是处理不好，不仅会死灰复燃，还会更加麻烦。 除此外，还要处理贪污跟委派，以及山匪之事，西南边的部落因着今年情况不好，又一次卷土重来。 直到今日，赵景才稍微歇了口气，这些天他都宿在文华殿，甚至于，有大臣要被留下跟他一起处理朝务。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他先问了姜海，果然，谢昭搬回了凤鸣宫，他便来了。 站在那儿，谢昭看向抱着孩子的赵景，此时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过来坐。”赵景招呼她，她慢慢走过去，想坐在赵景对面，被他伸手拉住，坐在他身边。 “长开点了。”比起刚出生那会儿，是强了些。 “这几天辛苦你了。”谢昭不说话，赵景继续说着，“我就知道，你会搬回来。” 看向公主，因为赵景的话，谢昭的目光有些闪烁。 乳母上前来，将公主抱走哄睡，赵景转过身看向谢昭。 谢昭仍低着头，任由赵景拉着她的手。 “昭昭，你若有什么心事，可以说给我听，不要自己憋着，更不要想把我推出去。” “既然老天安排我们一起重来，这其中定然有缘由，无论什么，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 谢昭抬眸看他。 第120章 一桩事 “听说崔才人已经没事了，这几天除了许氏的事儿，你为她也操心不少，累坏了吧？” 见谢昭看向自己，赵景忽地又开口，将她想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这几日，朝务之事也让我忙坏了，跟你一样，有好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说着话，赵景仍握着谢昭的手，从软榻上起身。 将谢昭打横抱起，进到里间，他将谢昭轻柔地放在床上，随即脱鞋坐在谢昭身旁。 搂住她，赵景带着她一起躺下，谢昭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他伸出手，轻抚在她的后背上。 “先好好休息下，有什么话等休息好了再说。”说完，之前的轻抚改成了轻拍，谢昭靠在他怀中，有些哭笑不得。 赵景这个样子，分明是不想让自己说话。 两世夫妻，谢昭还是了解他的，他让自己别把他推出去，有心事跟他说，可又怕自己不听他的，仍想着将他推出去。 因为不想听她说那些话，索性就不让她开口，一次次的岔开话题。 忙着的这几天，谢昭确实很累，这般躺着，又有赵景轻拍，以她的睡眠质量，很快就能睡着，但她现在还不想睡。 “睡吧，睡吧……”赵景那极有磁性的声音念叨着，带着些许嘶哑。 谢昭知道，这几天他也特别的忙，没怎么休息，所以嗓音嘶哑。 这样听上去，倒是格外让人想睡觉，可她确实还不能睡。 似乎察觉到谢昭的情绪，赵景低头看她，她仰着头，跟赵景对视着。 “休息是肯定要休息的，可你也不能不让我吃饭啊。”她还饿着肚子呢，这怎么睡？ 她这么说，赵景也觉得胃里空得慌，他来找谢昭，除了想跟谢昭说说话之外，再就是想跟她一起用膳。 偏偏，他开口说了那些话，又担心听到自己不想听的，才用了哄睡的法子。 “那咱们先吃东西。”赵景坐起身来，冲着外间吩咐一声。 谢昭也坐起来，看着赵景的后背，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从背后抱住了他。 能明显感觉到，赵景的身体僵了下，她笑了一声。 “笑什么？”没好气的声音传来，谢昭脸上的笑意更深，她深深呼了口气。 “赵景，我很害怕。” “我明白。”赵景的手，搭在谢昭抱住自己的手上。 “变的事情太多了，许氏跟崔氏的事情后，我总是忍不住去想之后，纵然你跟我说过，有做准备，我还是会担心。” 开了口，闷在心里的话，尽数倒了出来。 赵景沉默的听着，纵然身为帝王，他做了两辈子的皇帝，却也明白，有些事情就算提前筹谋，可变化总是比计划来得快。 “那些变数意味着咱们知晓的以后，可能还会再出现变化，这是咱们无法左右的，正因如此，才更要打起精神来。” “你一个想，定然不如咱们两个一起想，所以，你不要把自己关起来。” 从那天谢昭在他面前唤他陛下，又自称臣妾开始，赵景就察觉到了她的转变。 他们两个到如今这般，其实挺不容易的，尤其他……他就更不希望有这种转变。 只是这几日都忙着，实在是无暇顾及。 他虽然不想听到谢昭拒绝的话，可她开了口，这事儿早晚都会被摆出来。 “无论什么，咱们都一起面对，肯定会有办法的” 谢昭轻轻应了一声。 “陛下，娘娘，都准备好了，请用膳。”外间，豆蔻的声音传来。 谢昭应了一声，想把手收回来，可赵景正享受着她如此抱着自己，便不让她收手。 她抽了几下，都没能抽出来，索性把脸凑过去，照着赵景的肩膀咬了一口。 “谢昭，你属狗的！”赵景连忙松开，转过头瞪她。 谢昭瞪了回去，穿鞋下床，“都要饿死了，赶紧吃饭吧。” 说完，拉着赵景要出去，他一个不防，被谢昭拉着走出里间，站在外间的豆蔻瞅了瞅衣冠不整的自家主子，又看了看陛下光着的脚，茫然地眨了眨眼。 她是不是……耽误了什么？ “公主的名字，你可有想法？”用膳时，谢昭问向赵景。 虽这几天忙着，可闲下来时，她也有想过。 “嗯？”赵景看向她，“你打算给公主改名？” 前世，后宫里的孩子不多，多数都是赵景给取的名字。 许氏头胎所生的公主，是她身边唯一成年的公主，又是宫里头一个出生的孩子，赵景是给取过名字的。 “嗯。”谢昭点点头，“这几天我有想过，既然是我亲自抚养，该有个重新的开始。” 除此外，谢昭另有想法，那便是她希望换一个名字，能让公主的命运也有变化。 毕竟，公主出生的日子，都跟前世有了不同。 “那便由你来取吧。”想了想，赵景提议道。 “我答应许氏，会护佑这个孩子，让她平安快乐的长大，因此思来想去，我取了个萱字，唤作明萱，萱草亦是忘忧草，耐寒又强健。” 谢昭身边有通医理的紫苏，这萱草是一味中药。 “明萱？这名字不错。”皇室有宗谱，赵景这一辈是宗谱里的另类，有钦天监推演，因此都是两个字。 到了他的下一辈，则没了那个另类，因此小辈中的名字里，都会有一个明字。 前世，谢昭与赵景的太子唤作赵明晟，公主则唤作赵明曦。 谢昭跟赵景提起，忘忧草耐寒又强健，赵景明白她的意思。 从前，许氏身边这唯一成年的公主，成婚后不久便病逝了。 如今，不管是谢昭还是他，都希望公主可以健健康康。 “再取个乳名，唤作久儿，长久的久。”见赵景同意，谢昭补充道。 “都听你的。”赵景笑着点头。 用过膳，帝后稍作休息，各自洗漱一番后，躺在床上。 之前都觉得很累，很想休息，可躺下来之后，又一时半会的睡不着。 于是，赵景同谢昭说起了这几天来所处理的事情。 既然西南部落又出问题，自然要重新派兵，教众之事，又加派了人去处理。 本次大考所选的学子，有跟随着一起去的，至于山匪那边，现在要等的，是谢暲的消息。 “还有件事，我未同你说，有朝臣提议，明年开一场春猎。” 重生后与陛下互穿了第121章 请罪 “春猎？” 原本，听赵景说着朝堂上的事儿，谢昭有些昏昏欲睡，一听这话，顿时精神了，猛然抬头想看赵景。 她靠在赵景怀中，头枕在赵景的肩窝处，这一抬头，脑袋直接撞到了赵景的下巴，疼得赵景龇牙咧嘴。 伸出手，他给谢昭揉着脑袋，忍不住叹气，“你这毛手毛脚的性子，何时能稍改一改？” 甭管前世今生，他在谢昭跟前吃的这亏可是不少。 “你快说春猎是怎么回事？”拿开赵景的手，谢昭往后挪挪，仰头看他。 也不怪她这么大反应，这又是一桩从前没有的事儿。 “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重新给谢昭揉头，赵景继续说着，“许是我的一些动作，让有些人感受到了危机，提前按捺不住了。” 之前的时候，谢昭问起过赵景身上的伤，知晓是当年去围猎时被伤到的。 “这么早？”谢昭一脸诧异，跟当年那次围猎比起来，可是差着十几年呢。 “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确实早了些。”收回手，赵景同谢昭对视着，“放心吧，若真是的话，谨慎些便是。” “说来，这时候的他们，跟十几年之后可比不了，差着火候呢，更容易收拾。” 从前，赵景虽受了伤，可还是把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给收拾了。 现在的他活过了一世，且正是年少强健之时，心有防备又提前谋划，他相信这一次可以在自己毫发无损的情况下，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唯一担心的是，他要处理那些事情时，谢昭与他互换。 前世去围场，因为心知有异，后方也需要有人镇守，所以赵景没带谢昭。 可这一次……似乎无论如何，都不能不带她，否则一旦忽然互换，只怕是…… 想着，赵景皱起眉来。 —— “哎呦，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瞧着是个省心的。”转眼，大公主已过满月。 若按照皇室规矩，孩子出生后的第三天，宫中便会操办一场。 只是当时，不管是赵景还是谢昭，都有事要忙，况且公主的生母才过世，谢昭便将这一天挪到了满月。 为公主办过满月礼后，谢昭在凤鸣宫内与自己的母亲秦氏相见。 这会儿，秦氏正抱着大公主逗她。 知晓女儿亲自抚养大公主，秦氏并无什么要说的，甚至于，她特意为大公主准备了一份厚礼。 于秦氏而言，虽然大公主并非谢昭亲生，可才出生便没了亲娘，实在是可怜。 既然是自己的女儿亲自抚养，那便是自己的外孙女。 “确实是个好带的，乳母常夸呢。”只要是公主醒着，谢昭就会让乳母将公主抱到自己身边。 她若是忙着，便忙自己的，偶尔看一眼公主，若是不忙，便会跟乳母一起带她。 “你入宫也有些时日了，太后那边怕是没少催你吧？” 又逗了一会儿公主，秦氏将孩子交给乳母，待到殿中只剩下她们母女，秦氏开口问道。 “这种事哪里是催就有用的。”笑着回应道，谢昭并未将之前太后找过她的事儿，说给秦氏听。 毕竟，那次去福寿宫的不是她，是赵景。 最近这些日子，赵景忙着，晚间可能连建章宫都不回，也就没什么时间来凤鸣宫。 如此情况下，太后自然挑不出什么来。 “那倒是。”秦氏点头，跟谢昭又说起了家里的事儿。 “四哥这次回来，是跟言兄一起吗？”听秦氏说，前些日子四哥谢昀往家里送了信，说是今年能回来过年，谢昭高兴之余，不忘问一问言喻。 “想来是一起回来的，倒也难得。”秦氏也不是太确定，毕竟以往都是言喻回来，谢昀要留在军营之中。 “到时候我想个法子，同陛下说一说，回家一趟。”谢昭笑着说道。 “若能回去，自然是好的，可若是不能，你也别跟陛下置气。”秦氏很希望能在家里见到幺女，但她很清楚，幺女是皇后，出宫不是那么容易的。 谢昭点了点头。 留着秦氏在宫中用了午膳，这才将她送走，谢昭靠坐在软榻上，想着之前母亲说的，不由得又想到赵景的话。 群臣提议明年春猎，四哥跟言兄能在过年时回来，那就意味着去围场春猎，他们俩将会跟随。 这倒是跟从前的安排差不多。 前世的那次围猎，四哥也是在的。 只不过，这次跟那次多有不同，她跟赵景已经商量好，此次围猎，她也将跟随。 她跟着去围场，这宫中之事…… 入宫之后，谢昭是从太后那儿拿回的宫权，自然不会再把宫权交回去。 不然的话，依着太后的性子，等她回到宫中，指不定又要有什么波折。 她仔细想想，打算还是交给沈充容她们，暂且代为打理。 正想着，肖云从殿外进来，“娘娘，沈充容等人求见。” 她口中的等人，说的是萧美人跟陶美人。 谢昭吩咐一声，不多时，三人从殿外进来，冲着她行礼。 “瞧着你们的脸色，可是有什么事情？”给三人赐座后，谢昭打量着她们的脸色，疑惑地问道。 这三人之中，属沈充容的脸色最差，萧美人其次，陶美人倒是还好，反应不大。 “请娘娘治嫔妾的罪。”谢昭赐座，萧美人跟陶美人坐了下来，沈充容一直未坐。 这会儿听到谢昭问，她冲着谢昭行礼请罪。 “这话是怎么说的？”谢昭越发诧异，吩咐肖云将她扶起来。 沈充容未动，继续说道，“嫔妾身边有一侍女，唤作侍琴，是嫔妾从家里带进宫的。” “之前嫔妾一直没能察觉，她私底下背着嫔妾有一些小动作，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偏偏……偏偏她竟然将心思动到了宜春宫。” 这话让谢昭微皱起眉来，下意识便想到了死去的许氏。 从前，许氏初次有孕，一切都还顺顺利，可这一次却不同，她并非没派人查过，却没什么收获，所以才让萧美人多盯着些。 “丽昭仪生产那日，陶美人提醒嫔妾注意身边的人，这些日子，嫔妾一直有注意侍琴，本以为只揪出一些小错，却不料无意中得知，她曾对丽昭仪动过手脚。” 第122章 不对劲 从软榻上起身，谢昭将沈充容扶起，让她坐在椅子上慢慢说。 无论许氏的死是否跟她身边的侍琴有关，谢昭都是相信沈充容的。 她之前命人调查时，着重查的是宫中其他的几位妃嫔。 这其中也确实有她的一些疏忽。 她与赵景一样，都是重生之人，对前世之事知晓甚多。 虽然眼下发生过一些跟前世不同的，可大体上的走向确实是没变化的。 除此外，他们接触过的人，性子也还是那般。 沈充容是太后的侄女，太后看她不顺眼，可她跟沈充容之间，还真就没什么龃龉之事。 后宫里确实有妃嫔勾心斗角的，谢昭也处置过一些，但她很确定，从未有过跟沈充容相关的事儿。 她虽是太后的侄女，跟赵景自小相识，可因着赵景并不喜爱她，偶尔去她那儿也只是敷衍太后。 待到太后去了，他连敷衍都少了。 也因此，曾经的沈充容过得……像是一个女道士。 “既如此……”侍琴是沈充容身边的，可既然被沈充容发现了她做的手脚，肯定是留不得了。 “嫔妾已吩咐人，将她送到了刑房。”宫人犯错，多数是送到司正，沈充容把人送到刑房，可见是有多恼怒。 “不过，嫔妾也吩咐过，先别动她，娘娘可派人再去询问，之后处置。” 侍琴是她宫里的人，她做的任何手脚，都会跟沈充容扯上关系。 沈充容是仔细想过的，若她直接让人处置了侍琴，倒像是她着急灭口。 所以，她来跟谢昭请罪，也是希望谢昭能派人去审问，真正给她一个清白。 “肖云，你亲自去。”谢昭吩咐一声，她猜到了沈充容的想法。 “也请娘娘对嫔妾降罪。”若非她太过信任自己的身边人，从未有过察觉，或许就不会出那样的事。 沈充容从心底里感到自责。 “既如此……等审问过侍琴后，待到除夕时的晋封，便免了吧。” 谢昭曾与萧美人跟陶美人都说过，要找合适的机会为她们晋封。 可之前一直都没有太合适的时机，过年倒是个不错的时候。 等到年后，谢昭随赵景去围场，宫中之事是打算交给沈充容等人的，如此一来，再升一升沈充容的位分，也是应当。 可出了侍琴的事儿，这监管不力是肯定的，若一点惩戒都没有，怕是难以服众。 “多谢娘娘。”听谢昭说完，沈充容再度行礼。 肖云亲自去审问侍琴，此时暂且揭过去，既然是三人一起来的，便说了说女子学堂的事儿。 待到年后，陶美人写的那些故事，会先试探性的放出一部分到市井之中。。 尽可能的保证无论高门大户的千金，还是小门小户的姑娘，都能够看得到。 等试探过反应之后，会现在京中筹办第一个女子学堂。 谢昭明白，这不是一下子就能完成的事儿，原本以为得几年之后才会筹办第一家，没想到年后就可以了。 也多亏是有陶美人编纂故事，萧美人帮着想法子，沈充容两厢兼得，谁需要便帮谁。 “这头一家女子学堂，由我做院长，至于谁来讲课，又讲什么，你们三个可以再商量。” 谁也不知道，等筹备好第一家女子学堂，会出现什么情况。 或许，会有女子来求学，也或许，一个人都没有，这是无法预料的。 “还是婢妾来吧，故事都是婢妾写的，自然婢妾来讲最合适。” 陶美人站了出来，她是想着，自己是从其他时代来的，相较而言，应该比陶美人跟沈充容要好。 “婢妾觉得，自己也不差。”萧美人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陶美人看向她，大概没想到她也如此主动。 “嫔妾也可以的。”沈充容也开了口。 谢昭也有些头疼。 不可否认，她们三个都是好的，要不然的话，她们三个一起？ 可还不知道情况，若是没什么人，她们三个到时候还得争，倒不如现在就决定好先来后到，之后看情况再定。 “这样，今儿个咱们仨回去，各自琢磨如果真的建成了，有人来求学，咱们讲什么，每个人三天准备时间，三天之后，咱们来找皇后娘娘，看谁讲得好。” 陶美人说出一个办法，谢昭觉得可以，沈充容跟萧美人也没意见。 “主子，崔才人求见。”她们正聊着，白芷进来，冲着谢昭回禀道。 之前多亏了陶美人，崔才人才保住了命，谢昭去看过她两次，她一直没跟谢昭说过什么。 今日竟然亲自求见，谢昭有些诧异。 “请她进来吧。”吩咐一声，谢昭喝了口茶，刚才跟沈充容她们聊得口干舌燥。 不多时，崔才人进到殿中。 将养了这些日子，她的脸色仍不是很好，她大概没想到，殿内除了谢昭之外，还有其他人在。 从她跟谢昭行礼、说话再到离开，陶美人时不时就看一看她。 直到崔才人走了，她皱起眉来。 “怎么了？”谢昭看向她，今晚她们三个都会在凤鸣宫用晚膳。 “娘娘，婢妾总觉得这崔才人有些古怪。”想了想，陶美人说道。 “具体的，婢妾说不上来，可……往后娘娘若再见她，还是小心一些得好。” 之前在缀霞宫时，陶美人跟崔才人有过些许接触，那会儿没有这种感觉。 谢昭挑了挑眉，虽不知陶美人为何如此说，却还是答应了一声。 她们继续说起了女子学堂的事儿，直到傍晚要用膳时还在聊。 文华殿内，赵景站起身来，活动着肩膀，想到有些日子没见谢昭，他打算去凤鸣宫。 这些日子，虽然忙着不能相见，可赵景时常会让姜海给谢昭送东西过去。 或者是字条，或者是他尝了觉得不错的点心或者菜肴。 当然，不错的点心跟菜肴都是吩咐御厨新做一份，并非他吃过的。 他很清楚，若他将自己吃过的东西送过去，回头谢昭就能端着过来找他算账。 旁人看来，陛下用过的东西赏赐下来是恩典，他的昭昭可不会这样觉得。 老夫老妻的了，谁不知道谁啊？ 姜海跟在赵景身边，有些欲言又止，若是平常，赵景肯定能注意到，可这会儿他满心想着谢昭，就没注意他…… 第123章 怎么回事 “说来，前些日子陛下同本宫说起一桩事，与你兄长有关。” 凤鸣宫内，几个女人坐在桌前，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桌上还摆着果子酒，是陶美人亲手酿的，特意回蓬莱宫取了一趟。 谢昭与赵景之间能够互换，换时她可以自己看折子，不换时，赵景也都会告诉她，或者带回来给她看。 事情是谢昭亲自看过的，可当着萧美人等人的面，却不能这样说。 “婢妾的兄长？”萧美人有些诧异，说来，她许久未曾见过自己的兄长了。 “之前陛下委派你的兄长去盐城，路上遇到了山匪……”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包括谢暲与萧澄的坑下“互殴”。 “谢大人好生厉害！”听谢昭说完，萧美人下意识地回应道，顿时，桌前的几人都看向她。 在谢昭的描述中，萧美人的兄长被谢昭的兄长给坑了，这种情况下，她却夸赞了谢昭的兄长。 “娘娘跟姐姐们有所不知，我兄长功夫好，人也聪明，他虽然性子无趣嘴也毒，可被他坑过的不少。” “如今听说娘娘的兄长坑了他，我自然是觉得厉害的。对了，娘娘您所说的谢大人，可是之前……” “对，就是你帮着指路的那个。”谢昭点头。 “之前？指路，什么意思啊？”陶美人一脸八卦，她就喜欢听八卦。 于是，萧美人将事情说了一遍，惹得陶美人有些惊叹。 只不过，她按捺住了自己，没让喝了点果子酒的自己胡说。 赵景站在殿外，听着殿内的笑语欢声，斜着眼看了看姜海。 姜海接收到他的视线，连忙低下头去。 他不是不想说啊，是陛下没给他机会，这也不能怪他啊！ 又站了一会儿，赵景让姜海掀开门帘，进到殿内。 他来都来了，况且今晚就打算宿在凤鸣宫了，总不能看着有人就不进去吧。 殿内的欢笑声，因为赵景的缘故戛然而止。 几个女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赵景身上。 赵景能够感觉到，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谢昭眨了眨眼，她没想到他今天会来。 这些日子，因着朝务繁忙，她只能收到字条或者吃的，还以为赵景仍忙着呢。 “娘娘，嫔妾吃饱了，就先告退了。”沈充容率先回过神来，冲着谢昭行礼。 紧接着，萧美人跟陶美人也纷纷起身，行礼后随着沈充容一起走了。 赵景站在殿门口，每个人离开，他都会因为门帘掀开吹上一股风。 三个人都走了，他仍站在殿门口，怎么想怎么别扭…… 从他进来到现在，不管是沈充容，还是萧美人跟陶美人，她们都没跟自己行礼。 见到他之后，就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紧接着好像很心虚似的，跟谢昭行了礼就从他身边溜走了，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虽说他不去后宫吧，可她们确实是后宫的妃嫔，那边坐着的是自己的皇后，又不是野男人，她们心虚什么？ “陛下？”见主子不动，姜海试探着开口，他哪里知道主子心里的想法？ 赵景回过神来，向着谢昭走去，谢昭仍坐在那儿，正瞧着他。 不知怎地，赵景总觉得谢昭面对他的时候，好像也有心虚似的。 怎么说呢？ 感觉上，好似他的妃嫔们，把他的皇后给勾走了，被他抓了个正着。 “陛下可用过晚膳了？”谢昭也不知，为何瞧见赵景后，有那么一点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她笑着问他。 “没。”赵景回应道，坐在了谢昭身边。 “那……”桌上的是残羹剩饭，她与其他三个吃的差不多了，肯定不能让赵景吃这个。 “陛下想吃什么？不若……臣妾亲自下厨，给你做点好的？”她觉得赵景有些不高兴，就想哄哄他。 “还是不了。”摆了摆手，赵景不希望自己终于忙完一段时候，还得在恭桶上坐一宿。 “你让豆蔻看看小厨房里有什么，简单弄些吃的吧。” 姜海在此，帝后说起话来会收敛些，谢昭连忙吩咐一声，让豆蔻去安排，之后又吩咐人，撤掉了桌上的残羹冷菜。 “你们还喝酒了？”在宫人要把果子酒拿下去的时候，赵景伸手拦住。 “是陶美人亲自酿的，你也知道，她格外会做东西。”这一点让谢昭还挺羡慕的，自己是真的学不来。 “那便留下让我也尝一尝。”这果子酒喝起来不错，后劲不小，对谢昭而言倒是不算什么，但脸颊还是会有些微红。 烛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谢昭连忙给他倒了杯酒，赵景盯着她，品着酒。 他是特意挨着谢昭坐着的，所以离得非常近，这样盯着她，莫名让谢昭有些许紧张。 她悄悄挪动椅子，想往后退退，赵景看出了她的意图，伸手拉住她。 椅子后退了，可人没有，她若是不往后挪，就坐不到椅子上。 赵景瞧见了，用了些力气，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他揽着谢昭的腰身，慢条斯理的喝着酒。 这些日子，赵景一直忙着，休息的并不算好，他给谢昭送吃的，谢昭也会给他送，每次都会多送一些，以至于那些随着赵景一起处理朝务的大臣，也都能有口福。 纵然如此，赵景还是瘦了不少。 坐在他腿上，为了防止自己滑下去，谢昭伸出手来，环住他的脖子，她看着赵景的侧脸，或许是借着些许酒意，也或许是色迷人眼，鬼使神差的照着他的俊脸亲了一口。 豆蔻做的那些吃的，到很晚才送到了赵景跟前。 此时，里间内，谢昭睡得正香，赵景身着中衣，只简单一系，神情餍足的吃着东西。 透过衣襟，隐约能瞧见些许印记…… 接下来的几天，每到晚膳时分，赵景都会来凤鸣宫。 也因此，谢昭若有什么想跟萧美人等人说，都得挑在白天，用膳也只能用午膳，晚膳得留给赵景。 “嗳……你慢点……”伸手推了赵景一下，谢昭颇为无奈，打从那天他来，瞧见萧美人几个之后，这几天就跟狼似的，又狠又急。 纵然她也是习武之人，也有些……受不住。 难得听她求饶，赵景越发兴奋，这让谢昭忍不住担心，怕这凤鸣宫内的床，早晚让他给晃散架了…… 第124章 安美人 又下过几场雪后，就进了腊月。 从前每逢腊月，不管是赵景还是谢昭，都会格外忙碌，如今也不例外。 赵景要忙着批阅各省送上来的公文，以及周边一些盟国或者附属国送来的书信，还得处理宗室内的事情。 至于谢昭，不仅仅是除夕宫宴以及宫内的，宗室里的事儿，她也得跟着处理。 “娘娘，忠勇侯府的书信。”肖云从殿外进来，将一封信呈上来。 接过书信，谢昭拆开来看，脸上露出笑意，“派人打听下，晌午陛下在何处？” 谢昭估摸着，多数是在文华殿，“白芷，你去小厨房看看，豆蔻今儿个都做了什么？” 豆蔻的厨艺好，凤鸣宫内的厨房归她管，白芷得了吩咐，去找豆蔻询问。 谢昭将书信重新又看一遍，是秦氏亲笔所写，再有些日子，她的四哥谢昀跟言喻就会回到京都。 “哎呀，差点忘了。”收到了家里的信，谢昭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有件事情，忘记跟赵景商量了。 都怪赵景。 她要说那天，他好个折腾，之后哪天都不消停，等他终于消停了，又忙了起来，她就给忘在脑后了。 正好，趁着晌午去找他的功夫，可以同他商量。 肖云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谢昭带着豆蔻新做的点心，前往文华殿。 “娘娘……”肖云跟在软轿旁，欲言又止。 “怎么了？”坐在软轿内，谢昭掀起一角轿帘，询问肖云。 “刚奴婢听说，昨晚有人去了文华殿。”思量片刻，肖云还是说了出来。 “谁呀？”谢昭有些好奇，除了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之外，还想知道她是否被留宿了。 “是怡景宫的安美人。”肖云的话，让谢昭挑眉。 之前因为陶美人的一张方子，怡景宫跟悦仙宫那边闹得不可开交，甚至还打起来了。 那都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当时她做了处置，直到前几日，这两宫才算彻底解了禁足。 “留宿了吗？”她笑着问道，如今天冷，有好些日子没让妃嫔们来请安了。 “那倒没有，不过……安美人在文华殿待了许久。” 没有留宿，不代表就不会发生什么。 “这样啊。”谢昭脸上的笑意不变，“回头你挑些东西，给安美人送去。” “你也不必担心我心里会舒坦，她去那一趟，算是帮了我的忙。” 近来这些日子，福寿宫那边又不怎么消停，快过年了，她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太后两次派了人来，请她去福寿宫，她都没去，也大概猜得到太后想说什么。 眼下，安美人去了文华殿，还待了些时候，这也算赵景去了后宫。 软轿停在文华殿外，谢昭拎着食盒，拾阶而上。 “婢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娇滴滴的声音传来，谢昭抬头看去。 这还真是，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说谁就是谁。 刚肖云还说起安美人，这会儿就见到了。 “免礼吧。”吩咐一声，谢昭走到了安美人面前，她手里也拎着个食盒。 “昨儿个婢妾来侍奉陛下，瞧着陛下消瘦许多，实在是心疼，特意给陛下熬了鸡汤。” 谢昭的目光，往她手里的食盒上扫了一眼，“那你怎么不进去？” 安美人脸上的笑意一僵，虽然才来没多久，也让人通传了，可陛下没吩咐，她当然就进不去了。 外面冷得厉害，这会儿她开始觉得冷了。 “陛下还忙着，婢妾怎么敢打扰？”昨晚上在文华殿，虽说她待了些时候，可什么都没发生。 甚至连人都没见着，是她死皮赖脸硬待着的。 幸好，今早让人打听的时候，说是彤史上记了她一笔，只要她不说，没人会知道真相。 “如今天冷，你穿的少，莫着凉了，去偏殿里暖和一会吧。” 谢昭吩咐一声，拎着食盒就要往正殿去。 “皇后娘娘！”安美人连忙喊住她，若皇后进去了，还能有她什么事儿？ 况且，鸡汤快凉了，她不是白费功夫了吗？ 谢昭看向她。 “陛下在里面忙着呢。”她说着，心里忍不住猜疑，莫非，是陛下让皇后娘娘来的？ 没等谢昭说话，姜海从里面迎出来，“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谢昭收回看向安美人的视线，冲着姜海抬了抬手。 “娘娘来的正好，难得这会儿陛下正闲着，听见您说话的声音，怕您冻着，就派了奴才出来迎您。” 说这话的时候，姜海往安美人的方向斜了一眼，心中不屑。 昨晚连陛下的面都没见到，也不知今儿个怎地就能舔着脸再过来？ 瞧见皇后娘娘来了，还不识趣，当真是蠢货一个！ 这般想着，他面上却不露，谢昭应声，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头看她，“可要本宫帮你带进去？” 谢昭问的，是她拎着的鸡汤。 “不……不用了，多谢皇后娘娘好意，这鸡汤怕是已经凉了，怎能给陛下用？” “既然娘娘来了，那婢妾便告退了。”拎着食盒，安美人冲着谢昭行礼。 谢昭挑眉看了她一眼。 “安美人这话说的，这知道的是陛下没想见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后娘娘将您挤兑走的，安美人才解除禁足不久，当谨言慎行才是。” 谢昭不说话，不代表肖云能忍，她看向安美人，神情似笑非笑。 安美人的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她刚才那话里确实有别的意思。 “你退下吧。”没等她再开口，谢昭吩咐一声，再也不看她，随着姜海进了文华殿。 安美人站在原地，咬了咬唇，虽心有不甘，却只能拎着食盒离开。 “娘娘莫要在意安美人，虽然昨晚安美人在文华殿待了许久，可她压根没见到陛下。” 实在是熬不住了，这才走的，姜海最是清楚。 “不过，陛下也给她留了些颜面，吩咐奴才去了宫闱局，在彤史上添了一笔。” “絮絮叨叨说什么呢？”赵景的声音，自里间传来，姜海连忙闭嘴，跟在谢昭身旁。 拎着食盒进到内室，谢昭瞧见了坐在书桌后的赵景，许是姜海那一番话，此时他耳根有些发红。 第125章 起码 “多嘴！”瞪了姜海一眼，赵景看向谢昭，她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上。 姜海不敢言语，低着头退到一旁，心中却暗自腹诽。 他确实是多嘴了，可他就是个奴才，要是没有主子的示意，他敢说那么多？ 当然，这话他就只敢在心里嘀咕嘀咕。 “豆蔻新做了点心，我便带来给你尝尝。”打开食盒，将点心放在桌上，赵景从书桌后起身，来到谢昭身旁。 “正好有件事要与你商量。”赵景起身时，姜海识趣的退了出去，里间只有帝后，说起话来便随意些。 “我四哥与言兄就快回来了，我想着过年的时候，你能不能带我出宫去，回家看看？” 上一次回家，是前世的事儿了，那并非是什么好记忆，当时也是赵景陪着她回去的。 “好。”没有犹豫，赵景便答应了，“这些日子，你五哥也会回来。” “五哥？他不是得负责山匪之事吗？有消息了？”朝堂上的事儿，谢昭都能知晓。 虽说与赵景不是天天见面，可赵景会让姜海送字条给谢昭，上面会写跟朝务相关的事儿。 “山匪之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比教众之事还要盘根错节，所以就让他先回来了。” “年后咱们要去围场，宫中虽有人帮你料理宫务，可朕放心不下宫里的安全，你五哥最善变通，将他留在京都，咱们都能放心。” 无论这一次去围场，是否会有兵变的危机，多做一些准备总是没错的。 “原来如此。”谢昭点头，在这方面上，有时候她确实没有赵景思虑更周全。 留在文华殿用过午膳，谢昭便离开了，晚间赵景会去凤鸣宫，若有什么事儿可以到时候再说。 软轿稳稳地走着，吃饱喝足，谢昭稍微有些犯困，便靠在软轿内闭着眼睛养神。 忽然，软轿剧烈的晃动起来，谢昭连忙稳住身体，这才没有摔出去。 软轿落下来，谢昭掀开轿帘，“怎么回事？” “娘娘没事吧？”与此同时，肖云惊魂未定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她到了软轿旁，向着自家主子看去，见她坐在里面无事，终于松了口气。 “刚才有宫人脚底打滑，摔倒在地，若非人数够多，及时稳住了，怕是会摔着娘娘。” 听肖云说完，谢昭冲着她伸出手，从软轿内出来。 有两位宫人正坐在地上，其中一个龇牙咧嘴的，看样子摔得不轻。 “找太医给他们瞧瞧。”吩咐一声，谢昭走过去，“这里……” 宫人摔倒的原因，是忽然脚下打滑，谢昭仔细观察，发现有几块地方跟其他地方不同。 幸好只有这两个宫人踩到了不同的地方，再多两个的话，她就算不被摔出来，也会被狠狠蹾一下。 “派人查一查，这路上是怎么回事？”显然，不同的地方是有问题的，谢昭吩咐道。 肖云应声，亲自带人查此事，为了防止路上还有问题，谢昭选择步行往凤鸣宫去。 然而，没迈出几步，就见到了略显眼熟的宫人。 “奴婢给娘娘请安，太后请您去福寿宫。”冲着谢昭行礼，宫人回禀道。 谢昭推了两次，不好再推了，索性随着宫人前往福寿宫。 这边的事儿，肖云自然会调查清楚。 —— 福寿宫内，太后正与陈嬷嬷说话，在陈嬷嬷身旁，站着个姑娘。 那姑娘低着头，似乎是羞涩，也或许是紧张。 “太后，皇后娘娘到了。”宫人从殿外进来，冲着太后回禀道。 “请皇后进来。”向着那姑娘看了一眼，太后吩咐道。 不多时，谢昭从殿外进来，她一眼就瞧见了陈嬷嬷与那个姑娘，只不过，姑娘低着头，瞧不清楚模样。 “儿臣给太后请安。”冲着太后行礼，谢昭又看了陈嬷嬷一眼。 她大概猜得出，这次是为了什么。 之前太后想往后宫里塞人，特意挑了几个贵女，当时她与赵景互换，来见太后的是赵景。 在他的安排下，那几位贵女皆已经被赐婚，婚期都在明年。 虽然是赵景安排的，可因着他变成谢昭，所以不管是贵女们身后的家族，还是被赐婚的宗室子弟，皆感念皇后。 谢昭白白捡了个便宜。 “快起来，这大冷天的，还让你跑一趟。”纵然曾数次跟皇后有不愉快，太后仍旧是两幅面孔，她笑着招呼谢昭，给她赐座。 “陈嬷嬷也在呢。”跟太后说了几句，谢昭看向陈嬷嬷。 说来，这老婆子可着实消停了挺长一段时间。 谢昭并不知晓，之前陈嬷嬷来过福寿宫，跟太后挑事，那会儿她与赵景互换，这后宫里的事儿，多数都说不到她面前去。 “娘娘安好。”谢昭跟太后行礼时，陈嬷嬷带着那姑娘也行过礼了，这会儿被谢昭问起，她连忙回应道。 “这位姑娘是？”既然清楚了目的，谢昭也不绕弯子，她主动问道。 “回皇后娘娘，这是老奴一个远房侄女，前些日子来京都看望老奴一家，老奴一见她便喜欢的不得了，就将她带在身边。” 换做旁人，想带个没有名目的女子入宫，定然是不成的。 纵然陈嬷嬷是陛下的乳母，也是不成的，偏偏，她把人带进来了，还跟她住在一起…… 谢昭不动声色地向着太后瞟了一眼，显然是这一位帮的。 “凝翠，还不快给皇后娘娘行大礼。”陈嬷嬷吩咐道，被唤作凝翠的姑娘上前，规规矩矩的冲着谢昭行礼。 瞧着她走路的姿势，以及行礼时的稳当，谢昭心知肚明，这姑娘显然是经过了练习的。 “起来吧。”吩咐一声，等到凝翠起身，谢昭又开口，“你抬起头来。” 凝翠答应着，垂眸抬头，露出脸来。 谢昭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的目光从凝翠脸上转移，看了看太后，又瞧了瞧陈嬷嬷。 这一瞬间，陈嬷嬷似乎有些心虚，脸上赔着笑，却微微低下了头。 “陈嬷嬷，若你不说她是你的远房侄女，本宫还以为自己有姐妹呢。” 刚才还心说陈嬷嬷近来消停得很，转眼她就能闹出事儿来，对于陈嬷嬷的说辞，谢昭半分都不信，这个叫凝翠的姑娘，指不定是她用了多少心思找来的。 起码……跟自己有五分像…… 第126章 安心的去吧 “娘娘说笑了，凝翠她确实是老奴的远房侄女。”陈嬷嬷赔着笑，心里面发突。 如谢昭所料，这确实是陈嬷嬷精心挑选来的，太后是知情的。 确切的说，是她忽然想出来的主意，说给太后听，太后督促她做的。 这后宫之中，若论谁最得宠，无疑是皇后。 不管是太后还是其他人，谁都不能否认，这宫中的绝色非皇后莫属。 太后是不属意谢昭的，打从谢昭初入宫，她便想了法子为难谢昭。 因为两位公主被送出宫去，她就更讨厌谢昭了。 如今又有陈嬷嬷时时挑唆，她就想着一定要找机会，给谢昭一个教训。 偏偏，一直没这个机会。 之前是想着，这新婚燕尔的，皇儿喜欢皇后在所难免，可这都大半年了，夫妻俩仍旧如胶似漆的。 再这样下去，她何时能找到机会？ 就在此时，陈嬷嬷给出了个注意，说是既然陛下专宠皇后，定是因为皇后容颜绝佳。 既是喜欢这张脸，那还不好说，找个相似的来试试，保不齐陛下另有新鲜。 太后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就交给了能出宫去的陈嬷嬷，也是巧了，很快便有所收获。 于是，太后让陈嬷嬷找人教导那姑娘，合适的时候，将她接入宫中。 谢昭笑笑，看向太后。 不出她所料，太后果然开了口，“凝翠这姑娘，哀家瞅着也喜欢呢。” “这眼看着快过年了，可今年说起来，糟心事着实不少，皇后，哀家想着给宫里添个人，就当是添个喜气，你觉得如何？” 虽是她撺掇陈嬷嬷找的人，可这话还是得她说才行。 纵然之前失败过，可太后不以为意，她是想着，皇后能拒绝一次，总不能次次都拒绝吧？那她岂不是成了妒妇？ “太后这话说的，今年虽有不少糟心事，可总体是好的呀，您添了个孙女呢！” 笑着看向太后，公主出生后不久，是抱给太后瞧过的。 只不过，太后更想要个孙子。 谢昭也能明白她的心情，毕竟后宫子嗣稀薄，这家里是有皇位要继承的。 “皇后，莫不是你又要拒绝哀家？你身为皇后，理应宽仁大度，皇儿对你已是专宠，再说，这宫里今年死了两个，添一个新人也不为过啊。” 见谢昭避重就轻，太后沉下脸来。 “是不为过。”谢昭脸上的笑意不变，“可这个丫头不行。” “怎么？”太后紧紧皱眉，“哀家觉得她不错。” “太后，回头儿臣让太医给您瞧瞧吧？”本来谢昭心情挺好的，回凤鸣宫的路上被人算计一次，心里面窝着火的。 对太后，她是有容忍的，毕竟是赵景的亲娘，况且，又不是头一回面对太后。 可这次的事情，肯定不行。 “你这话是何意？”盯着谢昭，太后问道。 “儿臣一直觉得，太后您年岁正好，年轻着呢，可今日却让儿臣改了想法，所以要让太医给您瞧一瞧，是不是肝火有些旺。” “儿臣听通医理的讲，说是肝开窍于眼，若肝火太旺，眼睛就容易不舒服。” 太后眯起眼来，她觉得皇后这是变着法的骂她，说她眼睛有问题。 “您仔细瞧瞧这姑娘，来，你往太后身边走走。”谢昭指着凝翠，冲着她吩咐道。 凝翠向着太后身边挪去，直到谢昭让她停下抬起头。 “您瞧瞧她的长相，再看看儿臣，不觉得得有五分相像吗？既如此，还让她入宫做什么？是恶心臣妾？还是恶心臣妾的娘家？” “臣妾的母亲时常能入宫，若是无意间瞧见她，又该如何想？莫不是瞧着我谢家不顺眼，想找个人取而代之？” 说这些的时候，谢昭脸上的笑意不变，但称呼上有了转变。 “这……哀家没有这个意思。”谢昭的话，让太后脸色一变，连忙解释道。 一旁的陈嬷嬷跟凝翠都跪了下来。 “那太后想让臣妾把她收入后宫，是何意呢？” “哀家……哀家……皇后说得对，哀家近来是觉得眼神不大好使了，你不说她像你，哀家都没瞧出来。” 太后还真是太后，这一番能屈能伸的，让谢昭差点笑出声来。 “既如此，嬷嬷，你还不赶紧去请个太医来。”谢昭冲着站在太后身旁的嬷嬷吩咐道。 嬷嬷在心里叹气，吩咐人去找太医。 “是陈嬷嬷说远房侄女来了，想让她入宫陪伴些日子，她是皇儿的乳母，哀家自会对她宽待。” “她带着侄女来跟哀家谢恩，哀家瞧不清楚她，但看着她周身气度，倒是挺招人喜欢的，就想着给宫里添个人口，加点喜气。” 心里面憋着气，太后跟谢昭解释道，现下除了她自己知道，大概只有天知道她此时是多委屈。 原本是她要求陈嬷嬷做的，这会儿一股脑的都推给了陈嬷嬷。 “陈嬷嬷身为皇儿的乳母，少不了也为后宫操心一二，哀家确实没有别的想法，更没有看不上你们谢家的意思。” “太后刚才说，陈嬷嬷思念家人，便请求您允许，让侄女入宫陪伴？” 谢昭的目光落在陈嬷嬷身上，莫名的，陈嬷嬷心中一突。 “是，哀家想着也确实如此，这年纪大了，都希望儿孙绕膝，哀家也不例外。” 太后还隐晦的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意思，谢昭只当没听到。 “既如此，陈嬷嬷，你可是陛下的乳母，当然不能受这份苦楚，本宫做主，许你回家去，往后就在家儿孙绕膝，好好养老吧。” “纵然陛下舍不得你，本宫也绝对会帮你劝说陛下，你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吧，带着你的远房侄女。” 陈嬷嬷猛地抬起头来，瞪着谢昭，这时候她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了。 她是有些时候会想家，但她绝对不想离开皇宫，况且，她每个月是能够出宫回家去的，所以要说多想，倒是也不至于。 可……可皇后这一番话，分明……分明…… “娘娘，老奴……” “本宫知道，你定然舍不得陛下，这样，以后每隔半年，本宫会派人接你入宫住几天。” “年节什么的，该给你送的东西，本宫都不会忘了，你就安心的去吧。” 第127章 哭诉 谢昭的一番话，让陈嬷嬷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 但她能安心的去吗？那必然是不能的。 “太后，请您帮老奴跟皇后娘娘说说，别撵老奴出宫！” 她转向太后，冲着她磕头，希望她能够帮自己。 谢昭坐在椅子上，心里面痛快不少，前世的时候，她很早就想让这老婆子回家去了。 只不过，那时候她跟赵景的关系不似现在这般，有赵景跟太后护着，自己直到后来才用了法子，将她送走。 这一世，着实提前了不少。 太后会不会帮忙，她还不知道，但她很确定，赵景肯定不会再护着了。 不然的话，他这辈子就在建章宫吧，来凤鸣宫就把他打出去。 这样想着，谢昭看向太后。 太后只觉得，凉飕飕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想到皇后刚才那句安心的去吧，她觉得皇后可能也想把自己送走。 毕竟，自己的两个女儿已经被送出去了。 “陈嬷嬷，皇后她……也是为了你好。”太后有些结巴，同时心里面仍埋怨着陈嬷嬷。 要不是她三番五次的来说，还给出主意，哪至于就到了现在这地步？ 她倒是想求情来着，可皇后这架势，她竟觉得有些张不开嘴。 “太后！太后，分明是您……”陈嬷嬷愕然抬头，没想到太后如此绝情，她跪着向前走了几步，就要把太后的老底掀出来。 “陈嬷嬷！”太后听出来了，吓了一跳，连忙开口呵斥一声，“你虽是皇儿的乳母，可到底你也是有家之人，皇后是为了你好！” 坐在一旁的谢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掩住了自己看好戏的模样。 她就知道，这次的事情太后跑不了，这不是，为了不让陈嬷嬷多说，都威胁上了。 虽然太后的话语中，没有提到威胁的字眼，可那句家人，便是很明显的意思了。 若陈嬷嬷敢把她说出来，她就会对陈嬷嬷下手。 她这话非常管用，陈嬷嬷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下去了。 “嬷嬷，你替哀家准备一份厚礼，亲自去帮着陈嬷嬷收拾东西，把她送出宫。” 太后扭头，对着嬷嬷吩咐道，说完后，怕自己震慑不住陈嬷嬷，又转过来死死盯着她。 “多谢太后。”事已至此，陈嬷嬷明白，说什么都没用了，她冲着太后行礼，有些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来。 叫凝翠的姑娘也起了身，扶了她一把，由嬷嬷陪着，从福寿宫离开。 “皇后，这下你满意了吧？”看向谢昭，太后开口道。 “太后这话是何意？臣妾不明白。”谢昭知道，但她装做自己不知道的样子，给太后气够呛。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有些凝滞，是太医的到来，缓解了气氛。 “请太后、皇后娘娘放心，太后凤体康健，并无任何异常。” 诊脉之后，太医回禀道，谢昭看了看太后，又看向太医。 “太后可是肝火旺盛？你再好好瞧瞧太后的眼睛。”谢昭是故意的。 “额……”太医迟疑片刻，他是专门负责给太后诊脉的，早上还来过，忽然福寿宫请人，他吓了一跳。 从刚才的脉象来看，跟早上没差别啊，肝火不旺，眼睛也挺好的。 “对，哀家眼睛不舒服，看不大清楚东西。”太后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连忙看向太医。 她想用眼神示意太医，让他配合自己。 可太医跟她没有这份默契，看不懂她的暗示，只能瞧见她挤眉弄眼，还真以为她眼睛真的不舒服呢。 “太后，得罪了。”太医用手触碰太后的眼睛，想要再细细看看，然后诊脉。 谢昭坐在那儿，瞧着太后的样子，心里面暗笑。 太后根本就没问题，任凭太医看出花来，也找不出毛病。 见暗示没用，太后只得咬牙切齿的开口，坚决的表示眼睛就是不舒服。 她如此，太医才大概是明白了些许，配合她把谎给圆了。 当着谢昭的面，太医开了一副新方子。 目的达成，谢昭估摸着太后也不想再看自己，于是识相的起身行礼，离开福寿宫。 回凤鸣宫的路上，没再遇到其他事，她回了凤鸣宫，先问了问公主。 知晓公主还睡着呢，她靠坐在软榻上，又问了问肖云。 “主子，肖姑姑还未回来。”紫苏回禀道，谢昭点头，随手拿起一旁的书，用来打发时间。 —— 谢昭走后，太后越想越委屈，于是吩咐人准备轿辇，要去文华殿。 嬷嬷不在身边，被她派出去了，也没谁劝她，因此，她坐着轿辇去见了赵景。 赵景正忙着，听闻太后来了，心中诧异，他还不知道福寿宫内发生的事儿。 太后忽然前来，姜海察觉到异常，悄悄派了人去打听。 进到殿中，见到赵景后，太后顿时红了眼圈。 赵景吓了一跳，重生之后，他还从未见过母后如此。 扶着太后坐下，他关切的问着，太后添油加醋的，将福寿宫的事儿说了一遍。 当然，有些事儿她直接避开了，没说真话。 若换做从前，赵景或许会认为真的都是谢昭的问题，如今不同。 重活一世后，他发现了自己母亲的两幅面孔，也见到了许多从前不知道的事儿。 相较于母后说的，他更相信是谢昭忍无可忍，才会如此安排。 可不管怎么说，眼下太后如此伤心，他还是要劝一劝的。 哪里是那么好劝的？ 之前只是红着眼圈，这一会儿太后泪流满面，让赵景有些头疼。 “这样，既然是皇后有错，儿臣派人将她请来，给母后您认错。” 嘴上这么说，赵景心中自有想法，他笃定，母后不会同意。 “这便罢了……她到底是皇后，你的妻子，若是如此让她颜面何存？” “哀家老了，受些委屈便受吧，只要你们俩好好的，早些生下嫡子，别说受些委屈，去伺候皇后都是行的。” 若谢昭在此，听到太后这番话，定然会心生佩服。 这两幅面孔的人，偶尔也还是能整出点手段。 “母后这是什么话？”赵景有些头疼，他现在就是他，所以面对太后时，有些话不好直说。 若此时，他与谢昭互换…… 第128章 故意 此刻如果谢昭在此，知晓赵景想法的话，大抵会啐他一口，想得倒是挺美。 赵景也确实是想得挺美。 太后来告谢昭的状，说明她们俩刚才有过交锋，这时候互换，再让谢昭来对付太后……岂不是便宜了他？ 太后掩面，低声哽咽着，赵景又劝了几句，可越是劝，太后就越是一副更难过的样子。 赵景在心里叹了口气。 “来人！”他忽然大喝一声，给太后吓得一激灵，连哭都忘了。 “去凤鸣宫把谢昭带过来，让她给太后赔罪！”赵景继续喝道。 他刚才跟太后说过，要让皇后来看太后请罪，被太后阻止了。 如今，他不仅说了，还是高声喝着，太后瞠目结舌，想到皇后在福寿宫时的样子，想到她跟陈嬷嬷说话的样子，连忙抓住赵景的手。 “皇……皇儿，不可！”因为着急，她有些结巴。 “母后放心，今天儿臣定然让谢昭与您赔罪，她若是不从，儿臣就下令降罪谢家。” 将手搭在太后的手上，赵景轻轻拍了下。 “纵然眼下，谢家二郎去平定西南部落，那又如何？四郎镇守边关，那又怎样？还有谢家五郎，他为朕调查匪患此事，这都算什么？谁都没有母后重要。” “母后放心，等处置完谢家人，朕让沈家顶上，相信母后的娘家亦可为朕做到那些事。” 赵景看向太后，目光中带着殷切之意，太后瞪大了眼睛，嘴张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瞧着太后如此，赵景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起了作用，彻底把母后给镇住了。 说来，刚才母后哭了半天，可眼睛却没一丁点红。 “皇儿，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身为沈家出来的姑娘，自个儿娘家是个什么样，太后可太清楚了。 先不说镇守边关，单说平复西南部落跟调查匪患，家里怕是就挑不出人来。 若朝臣知晓，皇儿因着自己而收拾谢家，那……那自己岂不是要留下千古骂名？ 若……若家里知晓，因为她，沈家的儿郎都要去战场厮杀，可能一去不回，自己还有何颜面去见家中列祖列宗？ “哀家……哀家，这件事哀家也有错，不能都怪皇后！纵然是皇后跟哀家请罪，哀家也得跟她赔个不是！” 她急急开口，同时吩咐人千万拦着，别让任何人离开，真的去凤鸣宫传话。 “母后……这话是怎么说的？”赵景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是有猫腻的，他不动声色的开口，询问太后。 “是……是陈嬷嬷，她之前总来陪哀家说话，你……你身为帝王，却专宠皇后，这子嗣如此稀缺，哀家岂能不急？” “所以陈嬷嬷给哀家出了主意，要给你增添新人，哀家便同意了，哪想到陈嬷嬷竟然挑了个跟皇后有几分像的女子，要给你做后宫……” 太后再不敢有隐瞒，是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不过，她将一切都推到了陈嬷嬷身上，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皇后关心哀家，还特意请了太医，哀家近来确实不舒服，眼睛不大好用，不然的话，也不会有今天的事儿了。” “所以皇儿，还是不要去找皇后了，不然的话，……母后这么大年纪了，给晚辈赔罪，也不妥当啊。” 太后脸上带着笑，十分尴尬，她开始后悔，自己就不该来找皇儿告状。 又或者，不该在嬷嬷不陪在她身边的时候，冲动行事。 若嬷嬷在她身边，定然会劝着她的。 这般想着，太后越发责怪陈嬷嬷，都是她，害得自己派了嬷嬷随她去，才有了现在这些事儿。 “原来如此。”赵景挑了下眉，敢找跟谢昭有几分像的女子，她把陈嬷嬷送出宫去，已经是开恩了。 “既然母后知晓自己也有错，那此事便罢了。”事已至此，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赵景又同太后说了几句，终于将她送走。 坐在椅子上，赵景重重地吐了口气。 “来人啊！”他吩咐一声，这会儿姜海不在，偷偷去调查事情了。 很快，有宫人从殿外进来。 “让底下的人都管住嘴，朕刚才喊的那些，若是传出去，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这事儿应该姜海来做，可他不在，为了以防万一，赵景恶狠狠地说道。 宫人忍不住一抖，连忙冲着赵景行礼，向着殿外退去。 —— “娘娘，奴婢亲自带人调查，查到了一个小宫女，据小宫女交代，她今儿个打水时，经过此路，不慎将水撒在路上。” “因着匆忙，所以未做任何处理，跟她住在一处的宫人证实她确实只带回去半桶水。” “哪一宫的？为何需要去外面打水？”后宫之中，虽不是每一个宫里都有水井，可素来有专门的人打水。 除此外，每个宫里都会有储水的地方，除却日常所用，还要有用于危机之时的水。 也因此，每个宫里的水缸大多数时候都不会缺水，起码不需要宫里的人到外面打水。 “回娘娘，是悦仙宫的宫人。”肖云再度回应道。“虽说每个宫里都有水缸，但明确规定，用于危机之时的水，日常是不能随意动用的。” “自打悦仙宫没了主人，负责打水的宫人难免时常又怠慢，所以就……” 后面的话，肖云没说，谢昭也明白。 宫人怠慢，悦仙宫内没有水用，宫人不得已自己出来打水，将水恰好撒在路上结了冰。 她的软轿经过那条路，抬轿的宫人不小心踩到，因此差点摔了她。 “传本宫的命令，给宫中负责打水的宫人加些辛苦钱，这寒冬腊月的，确实辛苦。” “至于渎职的宫人，此次就只训诫一番，若再有下次，罚十棍起，还要发送司正处理。” 得了吩咐，肖云行礼应声，去按照吩咐办事。 另一边，打听了消息的姜海，回到赵景身边。 之前太后坦白过了，因此赵景已知晓事情原委，姜海的回禀，不过是增添些许罢了，整体出入不大。 “陛下，奴才回来时，听闻娘娘回凤鸣宫的路上，差点摔了……” 将自己新得来的消息回禀，“娘娘派了肖云调查，查到了一个小宫女……” 第129章 血光之灾 肖云已调查完了全部，因着跟她熟识，知晓她的能力，因此姜海没有特意再调查。 他也是想着，先将此事回禀主子，之后再做定夺。 听闻谢昭无事，赵景放下心来，她身边的人办事如何，赵景是清楚的，于是挥了挥手。 姜海再度行礼，退到一旁。 因着赵景的吩咐，他当着太后喊的那些话，并没有传扬出去。 日子一天天的过，距离除夕更近了。 忠勇侯府内，此时非常热闹，老四谢昀回到京中，跟他一起回家的还有言喻。 虽然两人都是男儿，可谢家无一人因着此事，对他们有任何置喙。 于忠勇侯谢怀安与妻子妻子秦氏而言，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所做出的的任何选择，只要将来不会后悔，亦或者后悔了也能承担自己应承担的责任，那就无妨。 谢暲与庄玄也回到了京中，之前庄玄拐着谢暲离开京都，庄家人一直再找他，听闻谢家老五回来了，立刻上门要把人带回家。 “我走，我跟你们走就是了。”眼见着下人们拿出了绳子，一副他不走就把他绑回去的模样，庄玄连忙开口。 他本来不想回来的，是谢暲硬把他给拽回来。 他知道，这是来自谢暲的报复，谁让他什么不肯明说，就把他带离京都，之后还在他跟人打架的时候，往他头上扔瓜子皮？ “那个……年后四哥与言兄出行，当小心血光之灾。” 犹豫片刻，庄玄开口道，话说完，就见他咳嗽几声，随即脸色变得惨白。 顿时，谢家人脸色大变。 庄家跟谢家乃是至交，这次虽有庄家上门来绑人，却并非是有他意，完全是担心快过年了，庄玄还要再跑，所以得把他弄回家去。 若是寻常，庄玄住在谢家府上，庄家人是很放心的，连东西不往这边送，可见关系之好。 也因为如此好，谢家人都清楚庄玄的本事，他精通推演，但寻常之人是得不到他开口的。 纵然开口，话也不会说得太完全，毕竟勘破天机，是要遭到反噬的。 临近过年，家家户户几乎都有避讳，不会说一些寓意不好的话，可就在这个时候，庄玄提醒了谢昀跟言喻，且在说完之后，立刻就有了反噬。 如此可见，他所说之事，已属泄露天机。 “没事，没事。”见众人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庄玄摆了摆手，又咳嗽两声。 他虽如此说，秦氏还是起身，亲自去库房找了两支上好的血参，给了庄玄。 他们没再多问什么，只说那么一句，便是如此，若说得太多，只怕有性命之危。 “那在下便回家去了。”冲着谢怀安跟秦氏行礼，又同谢家的兄长们拱了拱手，庄玄离去。 他走之后，谢家陷入暂时的沉默，是秦氏率先打破了沉默。 “年后……”她重复着庄玄刚才说的，“可是要同陛下去围场？” 谢昀跟言喻回来，有赵景的旨意，让他们回来，确实是为了随同他一起去围场的。 “嗯。”谢怀安点点头，思来想去，年后的要事便是去围场，除非，这期间忽然生出其他变故，两个儿子要另换行程。 “既然庄玄给出示警，你们俩千万要小心行事。”谢昀素来沉稳，这一点谢怀安是放心的。 言喻也是个踏实之人，他们俩在一处，只会更加稳妥。 “父亲放心。”两人一同应声道。 “父亲，此事可要给陛下预警？”他们将随着陛下去围场，既然他们有血光之灾，就意味着此次出行可能会有大危机。 “暂且等待，过了年之后，如无其他事宜，再与陛下回禀。”想了想，谢怀安说道。 现下还不能确定，这血光之灾到底应在哪里，自不能胡乱回禀，以免节外生枝。 —— “娘娘可是身体不适？这两日瞧着您气色可不大好。” 凤鸣宫内，沈充容、萧美人跟陶美人三人都在，谢昭靠坐在软榻上，她们仨挨着，坐在谢昭对面的椅子上。 打量着谢昭的脸色，陶美人关切地问道。 三人之中，她素来是最敏锐的。 听她如此说，沈充容跟萧美人仔细看去，也发现了些许不同，“莫不是娘娘来了癸水？” 同为女子，萧美人自知女子来癸水时，可能会有种种不适。 “又或者……是这几日陛下……”陶美人将话接过来，带着一脸八卦。 她这话说完，沈充容跟萧美人对视一眼，也看向谢昭。 早先她们三个曾经交换过“情报”，知晓纵然陛下去她们那儿，也只是让她们睡里边，根本就不碰她们。 也因此，陶美人有所猜测，陛下虽年纪轻轻，但……不行了。 可这样的事儿，她们都不敢问身为皇后的谢昭，陶美人刚才那话，算是一种探究。 这几日，赵景确实会来凤鸣宫，可年关将至，不管是她还是赵景，都有太多事情要忙，因此，纵然他来，也只是与谢昭相拥而眠。 每天的清晨，谢昭都能感觉到赵景的蓬勃。 谢昭嗔了陶美人一眼，经过相处，她了解陶美人是个很喜欢听小道消息的人，不仅如此，还格外大胆。 想想也是，之前她与赵景互换，曾去过蓬莱宫留宿，她穿得衣裳，她现在还记得。 抬手摸了摸脸，谢昭倒是没发现，自己的脸色不是太好。 大概整天瞧着自己，所以就没注意到。 至于身边的肖云等人，自己都很忙，她们就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好在，该处理的基本上处理得差不多了，只等着再看看除夕宫宴的布置，便安心等着除夕的到来了。 “有吗？”她笑着问了一声，忽然动作停住，似乎想到了什么，“把紫苏叫来。” 谢昭身边的四个大丫鬟中，紫苏通医理，只不过，她近来就没见过主子的面。 实在是进入腊月后，除了豆蔻之外，她与白芷被肖云跟苍术抓了“壮丁”。 “娘娘，您莫不是……”三人的目光，落在了谢昭平坦的小腹上。 谢昭伸手摸了摸小腹，她也不确定。 同时，她心里生出些许慌张来。 重生之后，她与赵景都盼着嫡子的出生，可种种不同于前世的一些发生，让她又很畏惧这时会有孕…… 第130章 有孕 “陛下！”姜海脚步匆匆地从殿外进来，冲着赵景行礼。 此时，赵景的面前摆着一张图，是围场那边的。 “何事？如此大惊小怪？”姜海跟在他身边多年，极少有如此不沉稳之时。 “刚凤鸣宫传来消息，皇后娘娘有了身孕！”虽被主子训斥，姜海面上也难掩喜色，他冲着赵景回禀道。 “嗳？人呢？”紧接着，他就发现龙案后的帝王不见了踪影。 “刚还说我大惊小怪。”确定主子真走了，姜海摇了摇头，笑嘻嘻的小声说着。 他知道，陛下必然是去了凤鸣宫，因此在殿内巡视一眼，确定无事，这才从殿内离开，也前往凤鸣宫。 凤鸣宫内，谢昭靠坐在软榻上，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沈充容跟萧美人等人先告退了，肖云等人得了消息，都回到她身旁。 “娘娘，您没事吧？”见主子一直发呆，白芷关切的问道。 怀孕是好事，主子应当是高兴的，可这个样子…… “没事。”回过神来，谢昭回应道，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孩子……来得倒也不算突然。 毕竟她与赵景身体无恙，又常在一处，怀上孩子是迟早的事情。 只不过…… 她怀孕的日子跟前世差了好几年，也不知道这一胎……能否顺利生下，又或者，怀得是否就是他们的那一双儿女？ 谢昭心中无法确定。 “是奴婢疏忽，还请主子降罪。”紫苏通医理，因此多数是她为谢昭诊平安脉。 也因此，太医院的太医是三个月来一次，确定紫苏诊脉无误。 眼下还不到太医来诊脉的日子，紫苏应当是最了解自家主子身体的人。 可若非今天有陶美人跟萧美人等开口，只怕谢昭想不起让紫苏诊脉。 虽时日尚短，正因如此才更要注意，以防万一。 这样想着，紫苏跪在地上，跟谢昭请罪。 “起来吧，不怪你。”谢昭温声开口，她自己该是最了解自己身体的，这些日子都忙得没怎么注意到，更遑论被苍术她们找去帮忙，无法在自己跟前的紫苏？ “本宫的脉象可还好？”陶美人说她气色不是太好，她刚才又仔细看了，还是没发现。 仔细想想，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吃喝上倒是挺注意滋补的，只是比平时吃的少了些许，总觉得不是太有胃口。 看样子，是早有征兆，她自己粗心，所以没注意到罢了。 “娘娘放心，您与腹中的小殿下都安好，只是时日尚短，脉象还不够强健，等再过些日子，奴婢再为您好好瞧瞧。” 肖云已经派了人去太医院，虽然还不到三个月，可既然紫苏诊出了喜脉，还是得太医院的太医再确定一番。 正说着话，门帘忽然掀开，从外面奔进来一人，肖云等人连忙行礼。 往前走了几步，赵景忽然想到什么，又退了回去，他站在那边，向着谢昭这边打量。 “怎么不过来？”过来的时候太急，连大氅都没穿，谢昭笑着问他。 “外面冷，我这一身寒气，怕凉着你。”赵景回应道，仍打量谢昭，“姜海说……” “说我有了身孕？”谢昭把话接过来，赵景点头。 “紫苏诊过脉，一会儿太医院会来人，到时候就知道了。” 这消息传得太快，太医都没来呢，若是闹了个乌龙…… “娘娘，太医来了。”殿外，宫人的回禀声传来，赵景吩咐一声，太医进到殿中，要去给谢昭行礼。 “站着。”赵景的声音传来，“你刚进来，凉着皇后怎么办？” 他冲着太医招手，让他跟自己一样，过来烤火。 太医连忙应声，有些战战兢兢地来到赵景身旁，屏着呼吸，跟赵景一起烤火。 “去吧。”等赵景觉得差不多了，才让他过去诊脉，太医提着心，去跪到了谢昭身旁，为她诊脉。 紫苏的医术是没问题的，她诊出的情况，跟太医一样。 谢昭确实怀了身孕，但时日尚短。 “传朕旨意，凤鸣宫上下重重有赏！”赏了太医后，赵景还觉得不大过瘾，又吩咐一声。 姜海领命退下去，将其他人也都带下去，让帝后能够说话。 “这样一来，你去围场的话，我便不能去了。”殿内只剩下他们俩，谢昭忽然想起了围场的事儿。 “放心吧，朕都安排好了，不会出意外的。”赵景承诺道。 “话是这么说，可……”谢昭还是不放心，不仅仅不放心赵景，也不放心自己。 她担心这个孩子生不下来，又或者生下来后活不长。 刚重生那会儿，她没有这些顾虑，就想着这宫中只有她生出了皇子，她的儿子也做了太子，那便跟赵景合作，早些让太子出生。 可随着时间跟事态发展，她心中的顾虑越来越多。 前世的这个时候，宫中无人怀孕，直到明年秋天，许氏才再度有孕，但她那次怀孕，并没能将孩子生下来。 还不到三个月，便小产了。 当时她是查过的，并非宫中有人做手脚，打从诊出许氏有孕，太医就有担忧。 “昭昭，你在怕什么？”感受到谢昭的情绪，赵景轻声问道。 谢昭想了想，与他说了自己的担忧。 “刚才太医不是说了，你与腹中的孩子都好，就算你不信太医，紫苏的话，你总是要信的吧？” “别怕，不管是你还是我们的孩子，又或者我，都不会有事的，我这就让人把消息告诉你家里，让岳母进宫来陪陪你。” 赵景明白，自己那些劝慰的话，能起到的作用较小，他眼下依旧很忙，得过了除夕才能稍微歇歇。 这期间，或许无法好好陪着谢昭，让她的母亲陪着她，没准会好一些。 “嗯。”谢昭点点头，尽量让自己心境平稳。 “还有件事，”她说着，从赵景怀中离开，“你在围场的布置跟安排，还有之前的一些，要与我说个明白。” 赵景看向她，随即脸色一点点变了，显然，他明白谢昭的意思。 “没准……没那么巧呢？” “那万一就那么巧呢？” 谢昭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第131章 婆媳 依赵景所言，谢家人知晓了谢昭有孕的消息。 第二天，侯夫人秦氏便领着儿媳们入宫探望。 靠坐在软榻上，谢昭听着娘亲跟嫂嫂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关切询问，脸上的笑意更深。 因着有赵景的吩咐，等用过午膳后，秦氏留在了宫中。 临近过年，身为侯夫人的秦氏也有不少事情要忙，可什么都比不上女儿重要。 况且，儿媳们各个都是料理家事的好手，就算她不在家，她们也可以处理得很好。 回到府中的嫂嫂们，少不了要被家里人问这问那，知晓谢昭在宫内一切安好，众人这才安心不少。 “你月份尚浅，再有些日子，怕就要遭罪了。”坐在女儿身边，拉着她的手，秦氏高兴之余又很心疼。 “说来，你现下才刚有孕，这眼看着便是除夕，到时候身子能受得住吗？” 身为皇后，不仅仅要操持宫中各项事务，在除夕夜与陛下跟太后一起，同百官参与除夕宫宴，更要在年初一之际，随同赵景一起祭拜宗庙。 这是极其辛苦的事儿，不仅如此，皇后朝服还格外沉重。 待到祭拜宗庙后，帝后一同返回宫中，届时皇后还要在凤鸣宫内，接受后宫妃嫔以及皇室宗亲们的朝拜。 虽然秦氏知晓，女儿的身体很不错，可毕竟眼下情况特殊，她非常担忧会出什么问题。 “娘，您就放心吧。”若她没有怀孕，自然是要按照规矩来的。 可既然有了身孕，有些事情当然是能免则免。 除夕宫宴，谢昭会随同赵景一起参加，但举办宫宴的衍庆宫偏殿，会特意为她收拾出来，以备她随时休息。 除此外，初一祭拜宗庙，将由赵景一个人前往，谢昭未入宫之前，一直都是如此。 虽她如今入了宫，可皇嗣更为重要。 至于接受众妃嫔跟皇室宗亲的朝拜，这个就容易多了，谢昭就住在凤鸣宫，不必挪动，只坐在凤座上接受跪拜即可。 她如此说，秦氏安心不少。 秦氏入了宫，纵然赵景忙完，也不好来凤鸣宫，免得秦氏拘谨。 后宫之内，皇后有孕的消息已然传遍整个皇宫。 纵然太后不喜谢昭，也还是高兴的，特意让嬷嬷给谢昭送了不少东西。 秦氏操心的问题，太后也想过，还特意让嬷嬷打听一番。 打听归打听，她不忘叮嘱嬷嬷，不许把她打听的事儿传扬出去，免得皇后知晓她如此关切她与腹中孩子，更加无法无天。 妃嫔们的心思，因此活络不少。 今儿个送吃食，明儿个送香囊，一会儿跳个舞，一会儿唱个歌的，总之是有不少手段。 可甭管她们使出多少能耐，赵景都不感兴趣，一则实在是太忙了，他连凤鸣宫那边都不大顾得上，何况这些小妃嫔？ 二则，他与谢昭都不能确定，什么时候又会互换，这种情况下，他就更没这个心思了。 —— “娘，您就放心吧，等过完年再进宫来陪我。”腊月二十九这天，秦氏要出宫去。 虽说家中的儿媳们都各有能耐，能料理好家事，可毕竟明儿个就是除夕了，她身为侯府的当家夫人，势必要回去操持一二。 “成，你若有什么事儿，就派人回家知会一声，等过完了除夕，我就把家里的钥匙交给你大嫂。” 早在之前，秦氏就想把掌家的事儿都交给长媳。 其他儿媳妇都是没意见的，偏偏长媳自个儿不乐意，加之她又有了身孕，也不适宜操劳。 “嗯，这次大嫂想偷懒也不让她偷懒了。”谢昭笑着。 晌午之后，秦氏离开宫中，回到府里，家里人都惦记着谢昭的情况，从母亲那儿知晓，小妹一切安好，胎像也不错，初一不必随着陛下去祭拜宗庙，这才放心下来。 晚间吃饭的时候，秦氏说起了管家的事儿，她不在的这些日子，以大儿媳为主，其他的儿媳妇都帮着她一起操持。 “娘，您这年纪轻轻的，再掌个五十年不是问题。”大儿媳笑着调侃道。 若在别的人家，婆母愿意交出掌家权，身为长媳怕是巴不得要接着。 可在谢家，这种事儿是不存在的，婆母宽厚，从不为难儿媳们，不仅如此，待她们真正如女儿一般。 “就会说好听的，你这次可别想躲懒。”秦氏嗔了她一眼，“又不是都让你自己忙活，这不是有老二跟老三媳妇吗？” “娘，您就心疼大嫂，怎么都不心疼我们呀？”三儿媳笑嘻嘻的开口，“我跟二嫂也想躲懒呢！” “是呀，娘，我们也想躲懒。”二儿媳应声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个丫头是什么心思？你们好好把家料理好，回头带你们去街上玩。” 秦氏如此说，几个儿媳妇相互看看，目光落在了忠勇侯谢怀安身上，若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几个儿媳妇的脸上都带着同情。 谢怀安低着头吃饭，一句话都不说，这时候能说啥，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藏私房钱的地方，又被媳妇发现了。 每次媳妇要带着儿媳妇们出去逛街，自己的钱袋子都得遭殃。 咋就没有个能藏得住的地方呢？ 他低着头，长子谢喧与三儿子谢晖不约而同地偷瞄了自家媳妇一眼，见她们只看着爹，没看他们，心里松了口气。 看样子，他们的私房钱都藏好了。 “娘，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逛街。”老五谢暲吃了口菜，笑着同秦氏说道。 顿时，谢喧与谢晖都看向了他，脸色不大好看。 他们哥俩的私房钱，极少能被媳妇发现，可每次都能被老五这混蛋给找着。 偏偏他们俩啥都不能说，不然就露馅了。 注意到两个哥哥的目光，谢暲看过去，咧嘴一笑，兄弟俩心中一沉，明白是真的找着了。 “老五，娘带着你嫂子们出去玩，你一个大男人凑什么热闹？有这功夫，哥给你安排几场相看吧。”说这话的时候，谢喧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听大哥说完，谢晖点点头，也看向了弟弟。 “大哥说得对，我这边也有几个人选，你放心，你在京都的这些日子，哥哥们定然都给你安排好了。” 第132章 换了 求救的目光看向娘亲跟几位嫂嫂，可显然，没一个是站在谢暲这边的。 相看归相看，成不成得看他自己的意思。 此时，谢暲有些后悔，他还不如拿着那些钱出去玩呢，这样的话，兄长们也抓不着他。 现在可好，既然大哥开了口，三哥肯定要帮忙看着他。 他寻思了一会儿，目光落在自己双胞胎哥哥的身上，看样子，他又得坑四哥了。 从前便是如此，若谢暲闯了祸要被收拾，他就给谢昀挖坑。 他们俩是双生，不管个头还是体型，又或者长相，都一模一样。 寻常时候，家里面能分出他们俩的不多，但仔细观察，还是会有端倪。 谢暲性子欢脱，谢昀沉稳，坐在那儿一会儿就能看出差别。 可谢暲会模仿谢昀，这种情况下，还真就让人难以分辨。 除非有谢昭在，她每次都能准确分辨出自己的两个哥哥。 言喻也是可以的。 有一次，谢暲冒充谢昀去捉弄言喻，言喻看出了他是谁，却假装不知道，当谢暲想要捉弄言喻时，被言喻反将一军，坑了他自己。 再后来，他被自己的四哥追着好顿打。 “收起你的鬼心思，你不想再多几场吧？我军中有几位将领，家中尚有未嫁的姐妹。” 谢昀吃着言喻给他夹的菜，瞟了谢暲一眼。 顿时，谢暲收起了全部的心思。 —— 皇宫内，亦到了该用晚膳的时间。 秦氏出了宫，赵景得以来凤鸣宫，陪伴谢昭用晚膳。 明儿个便是除夕，一大早赵景还有事儿要忙。 身为皇后，谢昭也该早起，可眼下她有身孕，难免会嗜睡些。 “你安心睡便是，规矩是死的。”给谢昭夹了她爱吃的菜，赵景同她说道。 谢昭点头，就算赵景不说，她也打算休息好再起来。 毕竟，除夕宫宴是傍晚开始，要到子时才散去，她需要养足精神。 “要不然，明年开始，咱们给除夕宫宴改一改规矩，晌午便开始，到傍晚之前结束，让文武百官跟皇室宗亲回家去，与家里人团聚。” “宫里的宫宴也还继续，就都是宫里人，也挺热闹，有不错的菜，可以吩咐人赐到各府之中，你觉得如何？” 赵景提议道，毕竟与谢昭互换时，他也要学习后宫里的种种事宜。 “这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听赵景说完，谢昭仔细想了想，冲着他点头。 “久儿这孩子，长得更像她生母。”大公主又长开了不少，赵景过来时，谢昭正逗她玩。 “如此也好，等她长大了，看着镜子便能猜想生母的相貌。” 想了想，谢昭有些遗憾，“若早知会如此，当初该让人给许氏画几幅画像，也好让久儿有个念想。” 纵然是从小就养在自己身边，谢昭也没打算对她隐瞒生母的事儿。 赶明应该问问沈充容，她画了一手好丹青，不知能不能凭记忆给许氏留一幅画像？ 用过晚膳后，赵景陪着谢昭说话，多是朝堂上的一些事儿。 “这个可以先缓缓，之前让你与我说围场的安排，还有你私下里的布置，你还没跟我说呢。” 他说到一半，谢昭打断了他。 之前倒也不是赵景不跟她说，实则是因着秦氏入了宫，他过来不方便，就一直没说。 见谢昭坚持，赵景无奈，只好同她说起来。 如今谢昭嗜睡，听他说了一会儿，便打起哈欠来。 见她如此，赵景将她从软榻上抱起，向着里间走去。 躺在床上，也不过片刻的功夫，谢昭就睡着了，赵景收拾妥当，轻手轻脚的躺在谢昭身边，一只手握住谢昭的手，安心闭上眼睛。 清晨，姜海的声音自外间传来，他刻意轻轻的，生怕吓着有孕的皇后娘娘。 今儿个是除夕，陛下有许多事情要忙，因此比平时上早朝还要早起一些。 里间内，床上睡着的人耳朵动了动，随即睁开眼，是谢昭。 只不过，蓬勃的某处提醒着她，现下情况不一般。 她扭头，向着身边看去，瞧见了自己那张非常好看的脸。 伸出手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情要多愉悦就有多愉悦。 这几天，赵景没来，虽然母亲在，但她暗地里也没闲着，过年期间，身为皇帝应该做的事儿，她都了解过。 她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用得上，毕竟她与赵景的互换，完全没有任何规律。 可如今，再一次的与赵景互换，她觉得老天是向着她的。 想到赵景醒来时，可能有的反应，她愉悦地低笑了几声，从床上起身。 轻手轻脚的去了外间，由姜海服侍着洗漱更衣，谢昭离开凤鸣宫，忙着今天身为皇帝该忙的种种事宜。 起初，她多少还有那么点担心，毕竟头一回做这些，万一有什么疏漏，那就不好了。 幸好，姜海一直跟着他，若她有什么问题，问姜海就行。 今儿个，姜海心里是有些奇怪的。 打从陛下十四岁开始，每年除夕都做这些事情，怎地今年如此生疏，好像十四岁那年，头一回做似的？ 可奇怪归奇怪，只要主子需要，他立刻就能顶上去，保准不让主子有任何为难。 有姜海在，谢昭松了口气。 凤鸣宫内，赵景悠悠转醒，他既然变成了谢昭，难免也会嗜睡，毕竟这身体怀着孕呢。 他还没意识到此时的情况，感觉到身边没人，他伸手往边上摸了摸，随即意识到不对。 昨晚上，谢昭是睡在床里的，因着他今天要起早，怕影响到谢昭休息。 可现在……怎么是他在里面？ 这般想着，他坐起身来，长发随着他起身而动，他愣了下，伸手掬起一缕长发，随即目光落在手上。 这不是他的手。 他猛然想到一个可能，差一点从床上跳起来，可紧接着就想到身孕的事儿，只得放缓动作，从床上起身。 往梳妆台走过去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然知晓，他跟谢昭互换了，可他多少有点不死心，直到看见镜子里，属于谢昭的脸，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互换了，在这样的时候。 “来人。”事已至此，他多想无用，腹中饥饿，他冲着外间吩咐一声。 第133章 弄巧成拙 外间内，肖云等人已然听到了里间的声音，如今得到传唤，立刻领着人进到里间。 免去了一些规矩，赵景可以清闲到下午，再更换衣裳，这会儿只需要穿着常服即可。 收拾妥当，他坐在外间的桌前，豆蔻领着人，将食物摆在桌上，都是谢昭爱吃的。 如今赵景变成了她，自然也是爱吃的，他拿起筷子来，夹了一个小肉包子，送到嘴边。 咬了一口，肉包子的香气顿时蔓延出来，与此同时，鲜香的肉汁弥漫口中。 若换做平常，赵景定然会很享受，他也很喜欢豆蔻做的小肉包子。 可今儿个，也不知怎地，闻着肉包子的香气，品尝着鲜香的肉汁，一股反胃的感觉直冲上来，他放下筷子，都顾不上找痰盂之类，便直接吐了出来。 “呕……呕……” 刚才吃进去的，这会儿都吐了出来，他拢共才吃了这点东西，吐完之后，就只剩下了干呕。 见他如此，豆蔻等人吓了一跳，肖云连忙倒了杯温水，送到主子跟前，让他能够漱口。 缓了一会儿，难受的感觉淡去不少，赵景漱了漱口，有宫人进来，将他刚才吐在地上的都收拾干净。 “主子这是害口了，豆蔻，快把这些撤下去，换些别的来，对了，你之前不是着渍了些梅子，快拿来给娘娘压压。” 同主子说了句，肖云扭头对着豆蔻吩咐道，豆蔻应声，带着人将食物撤下，先送来了渍梅子，接着又忙活起来。 豆蔻是随着谢昭入宫的，从前在谢家生活，谢家的几个嫂嫂都有过身孕，豆蔻手艺好，没少被找去帮忙。 因此，她是有经验的，很快便重新做好了食物，送到赵景跟前。 吃了两颗梅子，那种反胃难受的感觉，确实淡了不少，胃里空着，烧得难受，食物重新端到面前，这一次他没再有什么反应。 不仅是他，肖云跟豆蔻都松了口气。 “一会儿婢子去尚膳房看看，今年宫中的杏树长得不错，结了不少杏子，听闻尚膳房采摘了，做了些杏干，十分可口。” 通常情况下，宫里主子们吃的蜜饯，都是从外面运进宫的。 宫里面自制的蜜饯，通常都是有些身份的宫人享用。 可眼下，不是有蜜饯的时候，吃京都内铺子里的，倒不如吃宫里自制的。 赵景点了点头，这方面他经验不多。 他是知道的，妇人有孕会有种种不适的反应，可亲身经历，是头一遭。 实在是未曾想到，竟如此难受。 吃过东西，赵景靠坐在软榻上，有点发蔫。 虽说刚才吃东西时，没有太多不舒服，可这会儿吃完了，又觉得有点反胃了。 “娘娘，陶美人来了。”肖云去取杏干了，宫人从殿外进来，冲着赵景回禀道，他挥了下手，不想开口。 “婢妾给娘娘请安。”陶美人进到殿中，冲着赵景行礼，在她手中拎着个食盒。 “娘娘不舒服？”见皇后脸色有些难看，陶美人关切的问道。 “嗯，恶心。”赵景不大想说话，忍着不适开口道。 “想着妇人有孕容易害口，婢妾担心娘娘也如此，特意带来一些自己做的蜜饯，娘娘试一试。” 说着，陶美人将食盒放在桌上，从里面取出四个陶瓷小罐。 “这里是苹果蜜饯，酸甜可口，这个是山楂的，婢妾很喜欢，但娘娘不能多吃，实在恶心得厉害，可以偶尔含一颗，婢妾问过太医，些许是无妨的。” “这个是腌渍杨梅，也是酸甜可口的，要更酸一些，这是桃脯，可能要甜一点，娘娘若不喜欢，就赏给底下的人。” “一会儿让紫苏都检查一遍，娘娘再吃。”陶美人明白，入口的东西容易被人做手脚，她的这些东西，都是她亲自做的，一直由她自己保管。 若非与皇后娘娘交好，知晓娘娘喜欢她做的小零食，她都舍不得拿出来，拢共也没做太多，自己都不够吃的。 “嗯。”赵景应声，还是不大想说话，他想了想，从一旁的小罐子里取出一颗梅子，含在嘴里。 这是豆蔻做的，可以放心用，陶美人送来的这些，得太医跟紫苏都检查过，才能食用。 “娘娘月份尚浅，婢妾听说，妇人有孕害口，短则二三个月便好了，长则到生的时候还害口的，有那严重的，不仅要吐胆汁，还会吐血呢！” 陶美人未曾有过身孕，可没来这里之前，她有朋友结婚生子，还不止一个。 “等娘娘月份大一些，婢妾再教您一点锻炼的法子，不然的话，等生了孩子，以后都不能有太剧烈的活动，可能会漏尿呢！” 陶美人的话，让赵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知道害口的事儿，但可能会吐到生，他是真不知道，至于漏尿，闻所未闻！ “娘娘，您也别太担心，婢妾说的也不绝对，那个……东西送到了，婢妾就告退了，您好好休息。” 注意到自己的话，对皇后造成的影响，陶美人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她连忙宽慰几句，打算这就离开去找萧美人。 劝人方面，她比自己擅长，让她来宽慰娘娘几句。 赵景没说话，陶美人起身行礼，很麻利地离开了凤鸣宫。 肖云回来的时候，赵景还在发呆。 “主子，要不然您去躺会儿？又或者让紫苏再给您瞧瞧？” 赵景摆了摆手，看向肖云，她拿回了杏干，正让紫苏检查。 “肖云，对于妇人生产之事，你知道多少？”想了想，他问道，声音有气无力的。 “婢子未曾生产过，所知道的都是听别人说的。” “娘娘，您别想太多，等过几日，就会有专门伺候孕妇的嬷嬷来服侍您，那会儿侯夫人也会再入宫的，您与小殿下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肖云以为，主子如今这般，可能是因为自己的不舒服，就想到了死去的丽昭仪，因而心里面不踏实。 她如此说，赵景点点头，他想到了谢昭。 谢昭曾为他生育了一对龙凤胎，未曾听她说起过陶美人说的那些。 或许，像陶美人说的，她的话也不绝对，他还是听谢昭的更稳妥些。 第134章 无题 忙了整整一个上午，谢昭才终于闲下来，她坐在椅子上，品着今年的新茶，不由得想到赵景。 也不知他在凤鸣宫内如何？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互换之前，她最多是有些嗜睡，倒是没别的什么，可她不敢保证，换成赵景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毕竟，只要是没什么问题，腹中的孩子就会一天天的长大，渐渐影响一个人的身体，与她共同变化。 “陛下，晌午……”姜海从殿外进来，冲着谢昭行礼，开口问道。 “不折腾了，用过午膳后歇一歇，再往凤鸣宫去。”想了想，谢昭吩咐道。 互换之前，赵景这边还有些没处理完的事儿，今日便是除夕，谢昭想着赶紧处理完，也省得惦记。 忽地，她愣了一下，想到之前跟赵景商量好的。 原是想着，过年的时候，他不必上朝，自己应当也还算清闲，让他带着自己出宫，回娘家一趟。 可如今……还能回去吗？她有些犹豫。 罢了，等到之后跟赵景商量，然后再说吧。 思虑片刻后，她决定着。 得了吩咐，姜海吩咐人传膳，因着是除夕，午膳尤其丰盛，谢昭吃得心满意足。 吃饱喝足，她处理了一些事情，估摸着也差不多了，就往凤鸣宫去。 谢昭不知道的是，她在建章宫吃香喝辣，不亦乐乎，在凤鸣宫内的赵景，又吐了两回。 介于早上发生了害口，晌午的午膳是豆蔻经过仔细思虑后，特意准备的，没能想到，吃的时候还行，吃完之后反而不舒服了，吐了一通。 瞧着摆在那儿的果子糕点，赵景再不敢乱动，想着喝点水，没成想又是一阵不舒服。 不是因为水，而是今儿个除夕，宫人们也都高兴，有小宫女抹了点香膏，那香味让赵景不舒服了。 肖云吩咐下去，从今天开始，凤鸣宫内的宫人不准用任何带着香味的东西。 谢昭带着姜海回到凤鸣宫，知晓她回来，赵景一脸幽怨地看向她。 “你们都下去吧。”吩咐一声，等暖和过来后，谢昭凑到赵景身旁。 “你往那边坐坐，别离我这么近。”建章宫内有赵景惯用的熏香，今儿个忙活一通，谢昭身上染着各种味道。 赵景闻到了，就觉得胃里翻滚，于是一脸嫌弃的开口。 “连你自己都嫌弃啊。”谢昭笑笑，往远处挪了挪，她有过害口，明白这时候嗅觉确实格外灵敏些，指不定会对什么味道不舒服。 她平时很喜欢赵景用的香料，并非龙涎香，而是一种特意调制的，有松木的香气，也有竹子的感觉。 不成想，这有了身孕，反而闻不了了。 谢昭仔细想想，不大记得自己前世有孕时，闻不闻得，毕竟那会儿他们俩之间，可不像现在这般。 再者，她有孕之时，前朝不少事情，赵景虽能来看她，次数却并不算多。 因此，她有孕时到底有多辛苦，怕是赵景知晓得并不多。 如今，他不仅都能知晓，还能切身体会。 这般想着，谢昭的眼中闪过幸灾乐祸，被赵景看了个正着。 “谢昭，你过分了啊。”他瞪着谢昭，捻起一颗杨梅放在嘴里。 “陶美人送的？有心了，她做的这些小东西最好吃了。” 想了想，谢昭决定不跟赵景抢了，她想吃的话，直接去陶美人的蓬莱宫。 “昨儿个没见你害口，不曾想换了我之后，今儿个吐好几回了。” 赵景心里满是担忧，这种状况去衍庆宫参加宫宴，也不知行不行？ “害口了？”谢昭想了想，冲着殿外吩咐一声，不多时，豆蔻进到殿中，她吩咐了几句。 按照她的吩咐，豆蔻重新做了些吃的，比她之前精心准备的那些，要简单的多。 瞧着食物，赵景有些迟疑，显然是担心吃下去就得吐出来。 “稍微试试。”谢昭害口过，当时也挺严重的，豆蔻用了不少法子都不成。 消息传回家中，母亲找人讨了个法子，给她试了试，还是有些效果的。 既然变成了自己的赵景，因为食物的关系吐过几回，那胃里定然难受极了，嗓子也是，少吃点不会有反应的，好歹胃里能舒服些。 有谢昭劝着，赵景勉强吃了几口，确实有点效果，胃里不那么难受了，他便放下汤匙，重新靠坐在软榻上。 “你当时，也是这般难受吗？”他看向谢昭，有点发蔫。 “起初还好，之后要严重些，许是怀着双生的缘故，胆汁都吐出来了。”回想过去，谢昭同他说着。 “抱歉，当时没能陪着你。”她如此说，赵景歉意的开口。 “也不完全是你的错，当时确实也不消停。”都过去了，况且当时的情况，谢昭确实是知道的。 她怀着身孕，需要人关怀，可赵景忙着的，是全天下人的生计。 换做是她，定然也会是那样。 不说过去，只说现在，她今儿个忙了一上午，到晌午才闲下来，想一想赵景这边。 在此之前，她压根就没时间去想。 “那……今儿个陶美人来，说了一些事。”赵景迟疑着，将陶美人说的那些，说给谢昭听。 “嗯……妇人生产后，确实会有不少情况。”身为皇后，纵然谢昭生育子嗣，也不需要自己喂养，会有专门的乳母照顾她的孩子。 太医院会准备汤水，她喝下去之后，就不会有什么不舒服。 可并非人人都能跟她一样，那些寻常百姓家，请不起乳母的，都是母亲亲自喂养自己的孩子。 谢昭记得，当年娘亲跟她说过，她才出生那会儿，母亲实在是欢喜，就想亲自喂养她，于是没喝太医给准备的汤水。 不成想，才三天而已，便疼痛难忍，发起高热，不得已只好将谢昭交给乳母。 那一番折腾，可是受了不少罪，终于退热之后，她喝了汤水，谢昭就只让乳母来喂养了。 “至于其他……我倒是没有，旁人的话，就不清楚了。” 瞧着赵景的模样，谢昭估摸着，是陶美人那番话起了极大的作用。 “反正孩子已经在肚子里了，这会儿多想无益，你要不要去睡会儿？晚间还要参加除夕宫宴呢？” 第135章 别扭 听了谢昭的话，赵景点点头，他确实有些疲倦。 谢昭上前去，将他从软榻上扶起，看着他躺在床上，帮他掖了掖被角。 “睡吧。”她温声道，等听见赵景均匀的呼吸声，才从里间出来，靠在软榻上翻看之前萧美人等人送来的东西。 不得不说，她自己的眼光确实好，不管是萧美人还是陶美人，又或者是沈充容，在筹备女子学堂这件事上，都为她省去了许多麻烦跟时间。 原先她还想着，眼下有孕，许多事怕是要往后延一延，毕竟只有她身体好，才能彻底推动所有。 现下这般也好，她与赵景互换，就能以赵景的身份，额外做一些安排，也不必太顾虑身孕的事儿，赵景自然会把她的身体跟腹中的孩子照顾好。 有过之前那么多的不同，谢昭也不确定，腹中如今怀着的，是龙凤胎，还是其他。 只能等到月份到了，让太医跟紫苏好好瞧一瞧了。 赵景这一觉没睡多久，谢昭唤醒了他，肖云等人进来，服侍他更衣。 因着是去衍庆宫，参加除夕宫宴，所以要着盛装，赵景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也不错了，起码明儿个你不必以我的身份去祭拜宗庙，那套衣裳跟比这套还重呢。”压低声音，谢昭小声说道。 “不过，明儿个还是要接受宗妇们朝拜的，你自己掂量着，但凡觉得有不舒服，随时都可以吩咐肖云停下。” 皇宫内已然知晓了皇后有孕的消息，宫外亦是如此，毕竟，是中宫有孕，此乃关乎宗庙承继的大事。 赵景有些发蔫的应了声，谢昭陪他一起，往福寿宫去。 既是除夕宫宴，太后是必然要出面的。 每年，赵景都会去福寿宫接太后，一同前往衍庆宫，今年也不例外。 只不过，今年的赵景换了个身份，除了他跟谢昭，没有人知道。 帝后相携着，来到福寿宫，太后已经收拾妥当了。 “皇后有孕，就免礼吧。”见到帝后，她偷眼打量了皇后几眼，免了礼。 “听说皇后害口了，嬷嬷……”太后吩咐一声，嬷嬷将太后早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我当年害口时，吃这个管用，你试一试。” “多谢母后关怀。”赵景让人接过来，冲着太后谢恩。 谢昭站在一旁，瞧着太后脸上些许的不自在，心中暗自好笑。 从前她有孕之时，太后倒是送过不少东西，不过，那时候她们婆媳俩的关系，也不似现在这般。 如今，与太后交锋，几乎都是她赢，从前的话，因着赵景那个狗男人，她与太后之间的输赢，算是一半一半。 “太后，咱们这便去衍庆宫吧？”谢昭说了一声，太后点头，见皇后要上前来扶自己，立刻后退一步。 “皇后，你怀着孕，哀家可以自己走。”她说了一声，扶住了嬷嬷的手。 赵景的动作，僵在半空，他刚才上前来扶，纯粹是下意识的举动。 从前来福寿宫陪着母后去宫宴时，都是他陪在母后身边，扶着母后胳膊的。 眼下情况不同，他与谢昭互换，在母后眼中，他是皇后。 “忘了吧？”谢昭扶住了他僵在半空的手，笑着小声问道。 赵景轻轻应了声，随着谢昭一起，跟在太后身后，一同前往衍庆宫。 衍庆宫内，此时已是很热闹，有皇室宗亲，亦有文武百官，还有后宫里的妃嫔们。 “你便是那崔才人？”崔才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脸漠然的瞧着前方。 听到声音，她的目光有了些许变化，转头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安姐姐，咱们快回去坐吧，陛下跟娘娘就快来了。”万才人跟在安美人身旁，神情似有无奈。 “我跟你说话呢，你一个小小的才人，竟然不跟我行礼？”见崔才人不说话也不行礼，安美人皱起眉来。 她知道，这里是衍庆宫，今儿个是除夕，不能起刺，只是瞧见了崔才人，就想过来说说话。 毕竟，她是宫中传言自戕过的宫妃。 “安美人好。”崔才人站起身来，冲着她福了福身。 见她如此，安美人的眉头皱得更深，她有心再说些什么，身旁的万才人拉住她，带她往一边去。 “你拉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对她做什么。”不甘心的扭头去看崔才人，她重新坐下，神情恢复了漠然。 “安姐姐，那边郑姐姐一直盯着你呢，你小心被她捏了把柄。” 若非郑氏，安美人也不会被禁足，闻言，她向着郑才人的方向看去，正好与她目光对视，便狠狠瞪了她一眼。 “我还怕她不成，之前的事儿，娘娘降了她的位分，她见了我是要行礼的。” 安美人一点都不担心，“好了，我不去找那个崔才人的麻烦就是了，再说了，我就是好奇罢了。” 她也不是没想过法子去吸引陛下的注意，纵然没成功，可也没想过要自戕。 那崔才人实在是矫情，竟然投湖，也不知脑子里怎么想的，就不怕死后牵连了家里吗？ “瞧着那个崔才人，不像是个正常的。”她又哼了一声。 这边，安美人跟万才人小声议论着崔才人，另一边，陶美人跟萧美人也小声说着。 之前崔才人去凤鸣宫，正好她们几个都在，当时她就觉得崔才人怪怪的。 安美人去找崔才人的时候，陶美人往这边看，看过之后，就跟萧美人八卦。 从前，安美人多次找陶美人的麻烦，如今却是再也不敢了。 毕竟，宫里面的人都知道，眼下陶美人跟沈充容还有萧美人交好，她们三人都是依附皇后娘娘的人。 就这阵仗，谁敢惹？ “瞧着是有些别扭，想必是个极为执拗的人，似这般性子，不该入宫来的。”萧美人收回视线，小声叹了口气。 若不是那极为执拗的人，也不会没能吸引到陛下，就去投湖。 虽然缀霞宫那边，对外说的是不小心掉入湖中，可究竟如何，又有谁不知晓？ 陛下跟娘娘没给她治罪，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 “照我说，咱们这些人都不该入宫，也是咱们运气好，遇到了那样的皇后娘娘，不然的话……” 第136章 冷淡 陶美人想到了自己，她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是想过要利用自己知晓的那些，来争取圣宠的。 却不成想，遇到那样的一个皇帝，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瞧见她穿成那样，竟然都没反应。 她之后又尝试过几次，发现与其讨好陛下，倒不如讨好皇后娘娘，结果证明，她这次的选择是对的。 也正因为皇宫之内有这样的陛下跟皇后娘娘，她们这些人的日子才能过成如今这样，不然的话，就跟身处在养蛊场一样，厮杀到最后的那个，才能活下去。 那太难了。 “说什么呢？”萧美人压低声音，生怕陶美人的话被别人听去，她四下里看看，确定没人注意到她们这边，这才松口气。 殿外，宫人的报唱声传来，萧美人跟陶美人同时闭上嘴，站起身来。 “免礼，平身。”待到了上首处，谢昭吩咐一声，招呼众人起身。 前世，她曾随着赵景参加过许多次除夕宫宴，每年的除夕，都是她布置的。 这是她头一次以皇帝的身份，参加除夕宫宴，当真是有不同感受。 这般想着，她向着身旁看去，对于她而言，这是头一次，对于赵景而言更是。 不仅如此，今年的这次，怕是他永生难忘。 毕竟，他不仅是以皇后的身份参加宫宴，更怀着身孕，像是这样的机会，怕是不多。 赵景与谢昭互换，现在的身份是皇后，他坐在位置上，脸色不大好看。 倒不是因为以皇后身份参加宫宴，而是衍庆宫内，因着人多的缘故，各种气味掺杂在一起，让他难受。 “娘娘，您要不要试试太后的法子？”一旁的肖云低声问道，她检查过太后让嬷嬷交给她的东西。 赵景应了一声，肖云将罐子打开，赵景取出一枚含在嘴里。 太后看在眼中，对于皇后愿意尝试自己的办法，有些小满意。 最为尊贵的人都来了，在负责的宫人示意下，殿内响起了歌舞，与此同时，宫人们拎着食盒，从殿外鱼贯而入。 这下子，赵景更不舒服了，胃里翻滚的感觉越发强烈，他转头跟肖云说了几句，之后便起身往偏殿去。 肖云连忙跟了过去。 谢昭的目光，追随赵景离开，她明白，定然是殿中气味纷杂，让他很不舒服。 想了想，她转头对着姜海吩咐几句，挑了些应该不会太引起反应的食物，让他送过去。 “陛下放心。”姜海很清楚，既然要给皇后娘娘用，那必然得检查仔细了，他退了下去，谢昭收回视线。 她听到很轻的一声“哼”声，扭头看去。 太后坐在她自己的位置上，眉头微微皱起。 “太后怎么了？”她心里清楚怎么回事，却只当做不知道。 “皇后这也忒娇气了。”太后缓缓开口，“今儿个毕竟是除夕。” “太后，您不是也有过害口的时候吗？”谢昭语气淡淡的开口，“皇后初初有孕，您最是疼爱儿媳，定能体谅。” “哀家……”太后张了张嘴，“皇儿说的是，嬷嬷，你把哀家跟前的这盘果子，给皇后送去。” 得了吩咐，嬷嬷去送果子了，太后偷眼打量，见自己的皇儿并无半分不满，才放心了些。 可心里多少都有些懊恼。 太后的反应，谢昭并未放在心上，眼下这般，她心中对于皇后是有关切的，毕竟腹中怀着她的孙子。 只不过，她素来不喜皇后，下意识的鸡蛋里挑骨头，倒也正常。 去到偏殿的赵景，不知道正殿发生的事儿。 偏殿这边是之前就布置好的，白天的时候，肖云特意来看过。 坐在偏殿内，赵景觉得舒坦不少，松了口气。 不多时，姜海送来了食物，过了一会儿，嬷嬷也送来了果子。 “娘娘，您不舒服，便在此歇着，不必在意那边的宫宴。” 姜海冲着赵景行礼，赵景应了一声。 这除夕宫宴，他都看了多少年了，没什么意思，现在这般到也挺好，若是没有那些个不舒服，就更好了。 “母后那边……”舒坦一些，他便想到了太后，他太清楚自己母后的脾气了，保不齐会有不满。 “娘娘放心，陛下在呢。”姜海再度开口，赵景又点头。 也是，有谢昭在，母后定然要吃瘪的。 那也没法子，毕竟……是母后自找的，她也压根不知道，如今坐在她身边的，其实是谢昭。 正殿内，陶美人津津有味的看着殿中的歌舞。 这是她头一回参加除夕宫宴，萧美人频频向着上首处看去，见皇后一直没回来，就想到偏殿去看一眼。 于是，她悄悄起身，向着偏殿而去。 赵景靠在偏殿的软榻上，手里面翻着书，这边的书就是随意摆的，没什么意思，他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 “娘娘。”声音传来，赵景看过去，是萧美人。 “你怎么过来了？”他随口问了声，态度有些冷淡。 见他如此，萧美人愣了愣，很快恢复正常，“婢妾担心娘娘，就过来瞧瞧。” 她没多想，只以为是皇后身子不适，所以才会如此。 “嗯。”赵景应着，再没了话，萧美人偷眼打量他一会儿，想了想道，“那……婢妾回去了。” 赵景挥了挥手。 从偏殿退出，萧美人在殿外站了片刻。 “萧姐姐，你不冷啊？”见她不在，陶美人也出来了。 “这就回去了，你怎么也出来了？”萧美人想着，既然眼下皇后娘娘不舒坦，若陶美人也想去的话，自己提醒一声。 “我来找你的，咱们回去吧。”陶美人笑着开口，萧美人点头，随她一起回了正殿。 殿中歌舞仍在继续，时不时地，太后就会瞧一瞧，她估摸着，皇后这是不打算回来了。 宫宴一直持续到子时，在此之前，赵景已经回了凤鸣宫，姜海就回到了谢昭身边。 他正宣读册封后宫的旨意。 既然要封，除了萧美人三人之外，其他的妃嫔或多或少的也得了些好处，这是谢昭经过思量后决定的。 年前的时候，宫里便流传消息，说是萧美人等要在除夕夜再次晋封，这让不少人眼红。 如今，她们也有了机会，一个个喜不自胜。 第137章 开溜 宫宴散去，因着赵景提前离开，而谢昭如今与赵景身份互换，因此，由她亲自将太后送回福寿宫去。 回往凤鸣宫的路上，她忽地吩咐一声，龙辇停下，她扭头往身后看去。 就在刚才，她有种莫名被窥视的感觉。 宫路之上，此时除了值夜路过的侍卫以及宫人之外，瞧不见旁人。 “陛下，怎么了？”姜海疑惑的问道，他扭头看过了，什么也没看到。 这也难怪，他站在低处，又非习武之人，连谢昭都没看出什么异常，更何况是他。 “没事。”收回视线，谢昭吩咐一声，龙辇返回凤鸣宫。 赵景已回来多时，早就收拾妥当，正坐在床边。 今儿个的这场宫宴，他虽然去了，却几乎等同于没有参加。 回到凤鸣宫后，他先去看了公主，她不过数月，因此没去衍庆宫。 听到声音，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随即往床上的软枕上一靠。 “可曾用过些吃的？”一边收拾着，谢昭关切地问道。 “嗯。”赵景懒懒的答应一声，他没吃多少，实在是吃不进去。 同时，他心里还有那么点不痛快，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 或许，是因为肖云她们一直劝说，所以他不高兴吧？ “怎么了？”谢昭知道，有孕之人的情绪容易波动，可赵景毕竟是个当了两辈子皇帝的人，他现在的样子，确实让谢昭没有想到。 “你当初有孕，不舒服的时候，也总有人劝着你用膳吗？” 好一会儿，赵景闷声开口，谢昭愣了下，仔细想了想，应了一声。 “因为这个不高兴了？”当年，谢昭有孕时，进宫已经好几年了。 众人皆以为皇后不会生产了，没想到她竟然有了身孕。 正因如此，更叫人看重。 谢昭害口那会儿，不仅仅是身边的人，时常劝着她多用一些，太后更是见天的烦她，有好几次，她直接摔了东西，让劝她的人都闭了嘴。 这些人之中，唯有母亲跟嫂嫂会告诉她，若是不舒服，就别太勉强，孩子重要，她更重要。 “大多数妇人有孕，皆是如此的，多思于你跟孩子都不宜，你若觉得不舒服，便不要勉强，想吃的就就吃，不想吃的就不吃，不必听旁人说些什么。” 她经历过，所以知道，等收拾完，她坐在床边，温声宽慰着赵景。 她这样说，赵景心里舒服了些，但同时，他想到了什么，看向谢昭，“抱歉。” 他再一次跟谢昭道歉，因为他想到，自己会遭遇这些，那当初谢昭定然也曾遭遇过。 谢昭笑了笑，虽然都过去了，但她不会说这句话。 确实过去了，可曾经造成的，也确实存在过。 说来，过去的那些不愉快，她倒是放下了，或许，是因为赵景与她互换，体验了当年的那些事儿，所以她彻底出了这口气。 还……挺痛快的。 当然，这样的想法，她不会告诉赵景，不然这个狗男人肯定要生气。 他现在变成了自己，用的是自己的身体，怀的是自己的孩子，怎么着也得顾念他的情绪。 明儿是初一，他们俩都有不少事要忙，又陪着赵景说了几句，夫妻俩一同休息。 —— “淑娴，你睡了吗？”相较于宫内的热热闹闹，在皇陵附近的行宫就冷清多了。 虽比平时强多了，可对于长在宫中的淑娴与淑慧而言，还是差远了。 她们是真没想到，出宫之后，会一直在外面待到现在。 原还想着，宫里会有消息传出来，让她们回宫去，好歹她们的亲哥哥是皇帝，她们可是太后亲生的。 结果，什么都没等来，这让她们俩的心里充满了哀怨给挫败。 “没有。”淑慧回应道。 往常两位公主各住各的，许是今儿个除夕的缘故，她们俩睡在一起。 听到声音，淑娴翻了个身，面对着淑慧，“我本以为，就算皇兄不来消息，母后也会有消息的，可……” 可谁成想，连素来疼爱她们的亲娘都没动静。 “定然是有人不让！”淑娴一脸愤愤。 “咱们送回去的信，不是也没动静，就更别指望了。”淑慧也叹了口气，“我讨厌除夕，讨厌过年！” 往年，她们俩都喜欢过年，不仅热热闹闹的，还能收到不少东西。 可今年，她们俩在行宫，什么都没有。 “我想回宫去。”淑娴接口道。“你说……如果我们这时候偷着离开，往宫里去的话……” 淑慧扭头看向她，随即坐起身来，似乎心动了。 “咱们能离开行宫吗？”她有些不确定，行宫之内，有不少侍卫跟宫人守着。 “试试又不会少块肉。”淑娴也坐起身来，于是，姐妹俩起身，轻手轻脚的穿衣裳，收拾了一些细软后，悄悄从殿内出来。 因着是除夕，今日规矩最少，守卫相对也松懈许多。 姐妹俩一路向着行宫的角门而去，她们知道，这时候走宫门，那肯定不成。 “我之前发现了一个洞，就在角门附近，那边估计也没啥守卫，咱们可以从那个洞离开。” 淑娴小声说着，她们来到行宫许久，自然熟悉了这里的一切。 淑慧点点头，跟在她身后，时不时往周围看看，以免被人发现。 两位公主不知道的是，打从她们踏出殿门口不久，就有人在身后跟着她们，不远不近。 那是谢昭特意安排的护卫。 虽说把两位公主整到行宫来了，安全还是要保障的。 其次，谢昭与她们相识多年，太清楚这两个熊玩意是什么性子了，所以早就防备着呢。 “就在这儿！”瞧见了可以爬出去的洞，淑慧有些兴奋的说了句，随即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大，连忙捂上嘴，往周围看。 “幸好没人，不然咱们就被发现了。”淑娴嗔了一句，把手里的东西给了淑慧，打算她先爬出去。 淑慧缩了缩脖子，接过淑娴手里的东西，看着她顺着洞往外爬。 她心中一阵兴奋，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跑出去，然后回到宫里，吓所有人一跳，恨不得明儿个就能回去。 忽然，她发现淑娴的身子僵住了，于是疑惑道，“淑娴，你怎么不动了？” 第138章 答应 已经爬了一半的淑娴，神情僵硬地看向不远处的那双鞋，顺着鞋往上看去，她瞧见了一个年轻男人。 下意识的，她就往回缩，在里面的淑慧以为她是卡住了，要活动身体，便伸手推她。 于是，淑娴彻底被卡在那儿了，她有些恼怒，也顾不上会不会再被别人发现，撑住身体冲着身后喊，“你个蠢货，别推了！” 听到声音的淑慧停了下来，嘟囔着往后退了几步，淑娴瞅了瞅站在那儿不动的人，从洞里退了回去。 “你怎么回来了？”淑慧不知外面有人，颇为不解。 淑娴起身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没好气的白她一眼，“还能为啥，外面有人！” 淑慧诧异的瞪大眼，紧接着，她蹲坐在地上，顺着洞口往外面看。 “那是谁呀，大半夜的不睡觉？”她十分不满，要不是有人，这会儿她都出去了。 “鬼知道，回去睡觉！”从淑慧怀中夺过自己的东西，淑娴一脸愤愤的往回走，淑慧有些不舍的看了那个洞一眼，瘪着嘴跟在淑娴身后。 回到住处，淑娴一愣，她们俩离开时，殿内黑着，这会儿亮起来了，姐妹俩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大好。 进到殿中，果然，负责教导她们的嬷嬷，正等着她们。 —— 天蒙蒙亮，谢昭就醒了，这让她有些感慨。 现下她变成了赵景，他所养成的那些习惯，也因此被她承袭。 初一祭拜宗庙，乃是新一年开端里的重中之重，赵景从十三岁开始做皇帝，按照这一世的时间来算，也做了几年了。 加上前世，那便是几十年，这一天的习惯刻在了骨子里，都不需要人来招呼，自己便能醒过来。 往赵景那儿看了一眼，谢昭轻手轻脚的起身，去到外间。 姜海带着人刚从殿外进来，见主子已经行礼，连忙无声的行礼。 他也不敢出声，这要是万一吵醒了里面睡着的皇后娘娘，陛下非得收拾他不可。 “陛下，您没事吧？”服侍主子更衣后，姜海发现，自家主子的神情似乎有些怪异。 “没事。”谢昭摇了摇头，一脸淡定，心中却是无比吐槽，她还以为祭拜宗庙时，皇帝所用的服制跟她的差不多，不成想加一起比她的重。 尤其是头顶这珠冠，也不知赵景那脑袋是什么做的，这些年祭拜宗庙，她看着他带着这顶珠冠，就好像头上什么都没有似的。 “走吧。”时候差不多了，与谢昭互换的赵景不必随同，因此收拾妥当后，谢昭离开凤鸣宫。 赵景多睡了半个时辰，肖云的轻唤声自外间传来，他睁开眼，头一个反应是想吐。 听到声音，肖云连忙进来，赵景一顿干呕，才终于缓过来，他越来越觉得做皇后太难了，尤其是怀孕的皇后。 幸好，他与谢昭只有一对龙凤胎，不然的话…… 他压根就不敢想。 昨天谢昭就与赵景说过，若觉得不舒服，就随时喊停，眼下这种情况，谁都不敢置喙。 向来各项请安自有规矩，尤其是初一这天的朝拜。 原本是先由宫中妃嫔，接着是宗室夫人，最后是各位官眷，分品级分别叩拜。 赵景想了想，这一通叩拜下来，起码得一个上午。 就那么让他坐着不动，他肯定不成，况且这时不时的恶心…… “吩咐下去，拢共分成三拨，妃嫔们一拨，宗室夫人一拨，各位官眷一拨，想分品级的话，让她们自己排好队，进来磕个头就成。” “娘娘，这怕是不妥吧。”肖云有些错愕，她还从未听说能够这样的。 “没什么不妥的，不是朝拜吗？总比半路叫停，让人白等来得好。”赵景不以为意，肖云迟疑着，最终行了礼，按照他的吩咐传令。 另一边，谢昭顶着极重的珠冠，一路从皇宫到了祭拜的宗庙。 她自己在殿中演示过，又曾亲眼看到赵景举行过许多次，自是没问题的，一番折腾下来，已是晌午，她觉得脖子快要折了。 回到宫里，她做的头一件事便是更换衣裳，下午还有宫宴，却不需要穿着这一身了。 “皇后那边如何……”更换完衣裳，她询问道，姜海迟疑片刻，将那边的事儿说给谢昭听。 “一起？”谢昭有些吃惊，多问了几句，姜海都回答上了，她愣了一会，忽然笑了。 这一点，赵景做的不错，从前她就觉得，这么折腾实在是累人，可规矩如此，这一年中最重要的一次，也不好坏了规矩。 可如今，赵景开了这个先例，坏了这个规矩，往后她便也能如此，十分省心，全套过程下来估计用不上半个时辰。 “女眷们可有什么反应？”到底赵景与她互换，现在的身份是皇后，真有什么的话，之后怕是要谢昭来承担。 “奴才打听过，诸位夫人并无意见，许是都知晓娘娘有孕，所以更改了规矩。” “这样啊。”谢昭念叨一声，听姜海再度开口。 “诸位女眷请安后，听闻忠勇侯夫人求见了皇后娘娘，至于说了什么，奴才就不知道了。” 姜海能够打听消息，可有些消息他就算能打听到，也是不敢的。 谢昭挑了挑眉，估摸着母亲找自己，是为了商量回家的事儿，只不过…… 现下跟赵景互换，她不太敢回家，且不说爹跟娘那边，怕是兄长跟嫂嫂们都会觉得怪异。 这一时间，谢昭有些郁闷，果然，想要好事成双实在是难。 自己与赵景互换，不必承担有孕的苦楚，也在一些事情上相对自在，可这样一来，她想跟家人在一起，就变得困难。 这互换的事儿，最好是除了她跟赵景，不让任何人知晓，连同父母兄长还有嫂嫂亦是如此。 她怕这其中会有什么问题，对家里人不利。 宫宴在下午，现下还有时间，谢昭想了想，吩咐一声往凤鸣宫去，她要问问赵景，娘亲到底说了什么。 如她所料，确实是回家的事儿，不过，她所纠结的，赵景一点都没纠结，直接就答应了。 知晓了这个消息后，谢昭十分无奈。 “你就这么答应，不怕去了我娘家之后露馅吗？” 第139章 初一 谢昭的问题，赵景也不是完全没想过，见她微皱着眉，他伸出手来，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 但紧接着，他干呕一声，又把谢昭推开了，“回头让姜海把建章宫的熏香给换了。” 赵景的模样，逗笑了谢昭，她眉头舒展，找了个离赵景不算太远的位置坐下。 如此，方便说话又不会惹得赵景不舒服。 “岳母来见你，就是希望你能回娘家一趟，毕竟同在京城，坐马车一会儿就到了。” “我也想过拒绝，可瞧着岳母脸上的殷切，便直接应了下来，眼下你我互换，我又是这般，到时候只要装作不舒服，少说话就是了。” “至于你，本就是我的样子，朝堂上的事儿你都知晓，不会有什么破绽。” “如此，也满足了你想要回家的心愿，不是挺好的吗？”这件事，赵景完全是为谢昭考虑的。 听他说完，谢昭迟疑片刻，终于点头，“那便如此吧。” 她确实很想回家，可又怕回了家之后，会被父母兄长瞧出不对劲来，按照赵景说的，应该问题不大。 下午，谢昭离了凤鸣宫，去参加宫宴，临走之前，她还不忘记去看看公主。 到底赵景是个男人，又没什么照顾孩子的经验，纵然有乳母跟肖云她们在，谢昭也还是觉得，自己亲自看过才更放心。 既然养在自己身边，就得尽心尽责才是，她甚至想过，回娘家的时候，把公主也带回去。 那以后，便是她的外家，纵然她还小，也不耽误外家的人熟悉熟悉她。 “殿下，怎么了？”龙辇快到宫殿时，谢昭再一次有了被窥视的感觉，她让龙辇停下，往周围看去。 姜海跟在龙辇旁，就在刚刚，他正听陛下吩咐他，往后建章宫内不用熏香，说是娘娘害口，眼下闻不得任何味道。 紧接着，陛下就住了嘴，好像是在看些什么？ “没事。”皱了皱眉，谢昭心中纳闷，这皇宫之内，谁敢闲来无事窥视皇帝？ 莫非，是那有着狼子野心的皇室宗亲安排的人？但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 “走吧。”她吩咐一声，琢磨着之后回到凤鸣宫，跟赵景聊一聊此事。 这是第二回了，一定不会是偶然。 —— 行宫内，淑娴与淑慧头上各自顶着一个瓷碗，站在殿中。 她们的手交叉于小腹，肩膀上也分别放着两个碗，像这般站着，已经有快半个时辰了。 此时，姐妹俩都哭丧着脸，眼巴巴的瞅着放在那儿的香，心里面盼着赶紧烧完。 若是寻常的香，也就是一刻钟左右，便差不多燃尽了，也不知这教导她们的嬷嬷从哪里弄的，起码得大半个时辰才能燃尽。 嬷嬷站在一旁，双手同样交叉于小腹，只是她头上跟肩膀都没有东西，纵然如此，依旧姿态端庄，比两位公主的模样要强多了。 昨夜，两位公主想要趁夜逃跑，却没能成功，嬷嬷也发现了此事，既然做错了，是一定要有惩罚的。 比起嬷嬷刚来到行宫，两位公主还是有进步的，起码，现在顶着东西，都能好好站上半个时辰了。 “还请公主殿下往后莫要行那危险之事，近来你们表现都不错，老奴已经要写信回禀宫中了。” 听到这话，两位公主心头一喜，眼神火热地看了过去。 “可经过昨夜，老奴觉得，还是稍微缓一缓得好，以免殿下们回到宫中之后，再出问题，让老奴受到牵连。” “嬷嬷，我们再也不敢了！”淑娴连忙开口，淑慧赶紧附和。 这两位公主不知道的是，嬷嬷收到了来自谢昭的传信，等过了上元节，便可送她们离开行宫，今年的端午，她们能在宫内。 她现在说的，稍微有点吓唬的程度，她是看出来了，这两位若是不严厉些，是根本就没用的。 嬷嬷没有说话，看了正燃着的香一眼，“待这香燃尽，两位公主便可歇息了。” 昨夜发现她们逃跑，但当时并未处置，毕竟大半夜的，好歹也是公主，严厉归严厉，惩罚归惩罚，该吃饭睡觉还是要的，不能苛待。 这顶碗的事儿，都是等她们睡醒了，也吃饱喝足后，才开始的。 “多谢嬷嬷。”嬷嬷不接她们俩的话茬，姐妹俩瘪嘴，跟嬷嬷道谢。 冲着二人福了福身，嬷嬷离开殿中，虽是如此，两位公主也不敢懒怠，将碗直接拿下来。 “昨晚那人是谁？若是被本公主找到，定然打破他脑袋！”淑慧愤愤开口道，“你看清没？” “黑灯瞎火的，我去哪看清楚，就记得是个年轻的男人。”淑娴没好气的回应道，一想到昨夜，自己都僵在那儿了，这个蠢妹妹还在后面推自己，她就来气。 “等一会顶碗结束，咱俩一起去找找！”淑慧还是不甘心，淑娴不搭理她，顶碗实在是辛苦，眼看着就完事了，可不能在这时候出岔子。 起初，姐妹俩别说顶碗，脑袋跟肩膀上压根放不住东西，现下能稳稳地顶着，不像之前那般，基本上没一会儿就碎一个。 前些日子，为了防止浪费，嬷嬷让人做了木头的，如此一来，摔在地上也不怕。 直到她们真的稳了，才又换成瓷碗。 离开殿中的嬷嬷，让人看着这边，自己则写了封信，派人送回京都去。 —— 晚间，结束了宫宴的谢昭，向着凤鸣宫归去，这一次倒是没有被窥视的感觉，但她遇到了安婕妤。 “陛下。”冲着与赵景互换的谢昭行礼，安婕妤自然不知晓，这一位并非她想找的陛下，“您……” “你不知道今儿个是初一吗？”坐在龙辇上，都不等安婕妤说完，谢昭便开了口。 安婕妤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婢妾……婢妾……” “这大冷天的，赶紧回吧。”她吩咐道，让龙辇继续向前。 安婕妤站在原地，看着龙辇远走，不甘心地跺跺脚，叹着气往怡景宫归去。 她不知道，这一幕恰好被要去宜春宫的陶婕妤看到。 她手中拎着食盒，里面装着她做的小吃，她要去找萧婕妤喝酒。 “这个蠢货，要不是娘娘开恩，她这辈子都走不到婕妤的位置。” 第140章 八卦 拎着食盒，陶婕妤来到宜春宫，从前住在偏殿的萧婕妤，如今住在正殿内。 这里曾经是丽昭仪的住处，但伊人已逝，萧婕妤觉得没必要劳神费力的搬到别处，便仍旧住在宜春宫内。 正殿之中，有些部分仍然是过去的陈设，萧婕妤每次看到，就会想到丽昭仪，说来，这些地方还是当初她帮着一起布置的。 她是想着，纵然人已经去了，好歹一场情意，虽她曾经想利用自己留住圣宠，可实则上对她是有好处的。 留下那些印记，待到将来公主长大，也能够来看一看，当做怀念。 “沈姐姐也在啊？”除了萧婕妤之外，沈充仪也在，三人彼此见了礼，萧婕妤伸手接过陶婕妤手中的食盒。 “刚我来的路上，瞧见陛下跟安婕妤了。”她最喜八卦，因而将自己看到的，分享给沈充仪跟萧婕妤。 “陛下心中只有皇后娘娘，纵然不是初一，只怕也不会去安婕妤那儿。”想了想，沈充仪开口道，瞧她的样子，似乎还有点失落。 “沈姐姐，你是不是还不太甘心？”萧婕妤跟陶婕妤一样，已然不想争宠的事儿了，她们只想配合皇后娘娘，把女子学堂的事儿办好。 “倒不是不甘心，只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其实仔细想想，若陛下真对我有意，也不会是如今这般。” 她是与萧婕妤等人一起入宫的，不仅如此，因着是沈家的姑娘，更是从小便认识陛下。 如此情况，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若真有情义，她怎会到现在只是充仪，还是依托着皇后娘娘，才升上来的。 “陛下真对我有意的话，这头一个孩子，就该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了，有件事，你们都不知道。” 小菜摆了一桌子，除了陶婕妤带来的，沈充仪也带了些来，萧婕妤吩咐了人，也准备了东西。 酒倒在杯里，三个女人边吃边喝边聊，这酒下了肚，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你们也知道，我是沈家的姑娘，太后亦是出自于沈家，所以，当年我入宫来，才会是位分最高的那个。” “既然我是沈家的姑娘，太后自然希望我先得宠，那会儿皇后娘娘还未入宫，太后更希望，我能够尽早有孕，生下有沈家血脉的皇嗣。” “太后总是劝着陛下去我那儿，甚至还用过一些手段，她越是如此，陛下就越是不去，所以才有了丽昭仪承宠有孕之事。” “就一次啊？”萧婕妤跟陶婕妤认真听着，等沈充仪说完，陶婕妤接口道。 “啊？”沈充仪愣了下，萧婕妤很快回过神来，伸手轻捶她一下。 “你也是个姑娘，怎地说话口无遮拦的！”她们都有些哭笑不得。 “那……那就是这个意思啊，帝后大婚时，丽昭仪已经有了身孕，那会儿才刚有孕不久，按照沈姐姐说的，可不就那一次吗？” “不瞒你们说，之前我一直觉得丽昭仪挺厉害的，陛下……是吧，她都能怀上身孕。” 她这话说得不算清楚，沈充仪跟萧婕妤都有些茫然。 见她们如此，陶婕妤只好解释道，“就……不大行嘛……你们想，陛下去咱们的住处，从来都只是睡觉，这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见沈充仪跟萧婕妤的脸色越来越红，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这话可别再说了。”沈充仪无奈，端起酒杯来，“快喝酒吧。” “就是，传出去算什么样子？再说了，眼下娘娘不是有身孕了吗？” “话是这么说，毕竟大多数时候，陛下跟皇后娘娘……嗳，这么说的话……就是陛下对咱们压根不感兴趣，所以不愿意碰咱们。” 喝了口酒，陶婕妤眨巴着眼睛，“这古代的女人啊，真可怜。” “什么？”沈充仪跟萧婕妤觉得，自己没听懂陶婕妤的话，什么古代？ “没什么，口误，喝酒喝酒。”陶婕妤打了个哈哈，在心里嘀咕几句，让自己千万管住嘴，别再乱说了。 “之前听说，今年春猎，陛下跟娘娘都会去围场，如今这般，娘娘是去不了了。” 沈充仪并未纠结，又说起了别的。 “那你们说，陛下有可能从后宫里挑人吗？”陶婕妤问道。 “这个不好说，陛下的心思，谁敢揣摩？依我看，估计不会，反正，跟咱们没关系，咱们安心筹备自己的事儿就行。” “也是，我有些迫不及待了，属于女子的学堂啊！想一想就觉得心潮澎湃。”陶婕妤笑嘻嘻道。 不止有她期待，沈充仪跟萧婕妤同样十分期待，于是，三人又说起了各自的进度，如此也能更好的配合。 —— “呼……” 再一次被陛下拒绝后，安婕妤闷闷不乐地在宫中的小路上走着。 如今正是新年，宫内处处张灯结彩，她就没着急往回走，只慢悠悠晃着。 忽然，有什么似乎从身后掠过，她吓了一跳，连同身边的宫人一起停下，往身后看去。 什么都没有。 “什……什么呀？”她颤抖着声音，四下里张望。 “是……是错觉吧？”身旁的宫人同样很害怕。 既然想来勾搭陛下，自然不能带太多的人，因此，安婕妤身边只有两个宫人，三人缩成一团，却什么都没看到。 “不逛了，回怡景宫去！”当机立断，安婕妤吩咐道，她转身就往另外一条路上走，两个宫人连忙追上来。 “呼……” 身后，又有什么飘了过去，似乎还带着点鬼哭狼嚎，安婕妤吓坏了，不敢再往后看，也顾不上自己身边的人，抬脚就跑。 “主子！”身后，两个宫人喊了一声，向她追去。 因为恐惧，安婕妤跑得很快，不多时，就把两个宫人给甩开了，她慌不择路，跑了半天终于停下，她跑不动了。 她喘息着，四下里慌乱看着，同时喊着自己身边宫人的名字。 一阵冷风自她身后吹过，她止住声音，整个人都僵了，她不敢回头，只顾着颤抖，身上一点力气都没了。 “呵呵……”笑声自她身后传来，带着空灵之意，好似不属于凡间一般，她瞳孔猛然放大，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141章 回娘家 大年初二，不管是寻常人家出嫁的女儿，还是高门大户家的闺女，在这一天都会回自个儿娘家去。 当然，皇宫内包括皇后在内的妃嫔们是例外。 赵景跟秦氏定的日子，就在初二，他知晓谢昭盼着回家，因此一大早起来，帝后二人便离开皇宫，前往忠勇侯府谢家。 在此之前，他已经让人准备过了。 同坐在马车内，瞧着谢昭不同于往日的模样，赵景在心中暗笑。 “你没事吧？”夫妻俩互换，如今赵景是谢昭的样子，他害口不轻，谢昭高兴之余也不忘问一问他的情况。 “现下还好。”他回应道，心里隐隐有些高兴，觉得自己在谢昭的心里，应该比过去重了几分。 殊不知，谢昭是想着，既然两人互换，赵景替自己承担那些辛苦，她多问几句，也是为自己的身体着想。 若赵景知道这些，怕是要被谢昭气到。 一路到了忠勇侯府，虽是帝后出行，可之前帝后便想过，要低调出行。 得亏如此，不然的话，层层规矩下来，他们俩到忠勇侯府，怕是屁股还没坐热，就得回宫去，平白折腾。 忠勇侯府内，下人们井井有条的忙着，外人不知帝后归来，他们是知道的，一个个喜气洋洋的。 因着皇后娘娘要回娘家，夫人给他们加了月钱，自然就更高兴了！ “去看看到了没？”秦氏坐下来，想了想又站起身，跟大儿媳吩咐道。 应了一声，大儿媳起身要去看，忽然有下人从外面进来，“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谢昭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可不就是大小姐，虽然入了宫，但下人们都叫惯了，猛然一下有点改不过来。 “不对，是皇后娘娘！”紧接着，他忽然想到，连忙改口。 听说闺女回来了，秦氏连忙往屋外去，儿媳们也跟过来，与此同时，谢怀安那边也得了消息，带着儿子们迎了出来。 帝后下马车，进到忠勇侯府内，之前的时候，赵景同秦氏说过，若知晓他们来了，在府中等着就好，不必出来迎接，免得被人注意到。 扶着赵景，谢昭心中着急，却不得不按捺自己，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府中的一切，眼圈发热。 时隔多年，她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娘家。 她是重生，这一世这头一回回家，而上一世，身为皇后，加上那时候处境与现在又不同，因此能回家的机会实在是太少。 就那么一两次，还都不是好事。 “莫要多礼，都免礼吧。”很快，谢怀安与秦氏领着家中的孩子们跟下人们上前，要给帝后行礼，谢昭连忙开口道。 她虽如此说，谢怀安与秦氏还是领着人行了礼，这是规矩。 纵然没什么人知晓，帝后来到了谢家，可没有不透风的墙，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传出去了。 若被人知晓，他们一家仗着是皇后的娘家，而不按规矩行礼，定然会参他折子的。 父亲与母亲如此，谢昭无奈，只好与赵景一起受了礼。 “外面冷，快进屋去。”行过礼后，秦氏开了口，女儿有孕，她怕冻着她。 说着话，她带着儿媳们来到赵景身边，簇拥着他进了屋。 毕竟，在所有人看来，这便是谢昭。 瞧着赵景被家里人簇拥进了屋，谢昭有些羡慕，但她也知道，不能什么都要，起码自己眼下能看到家里人，还不必忍受有孕后的不舒坦。 “呕……”才进屋，赵景便干呕起来，秦氏皱眉，看向屋中摆着的熏香炉。 “我不是吩咐过，府中不许用香，谁放过来的？”昨儿个秦氏求见赵景，已然知晓他现在闻不得香味的事儿，因此回来后就吩咐了。 管家连忙进屋，冲着秦氏磕头，将熏香炉带了下去。 这香是没问题的，只是下人一时疏忽，把这边的给忘却了。 “要不然咱们换个地方坐？”瞧着小姑苍白的脸，大嫂关切的问道。 她们之前在另外一个屋子里，一边说话一边等着，这间屋子则是专门为齐聚一堂而准备的。 也正因如此，才没注意到熏香炉的事儿。 “一会儿就好了。”赵景开口道，他现在顶着谢昭的身子，便是谢昭。 他知道，谢昭定然希望能与一家人都在一起，而不是被分开，这熏香炉拿出去，稍微散一散就成。 见他坚持，大嫂也就不再说什么，她跟秦氏说了一声，亲自去把自己给小姑子做的东西拿过来，是能够缓解不舒服的。 “你试试看，若我的法子不好用，还有你二嫂跟三嫂的。” 她们都是生产过的人，有过害口的经历，也就有了经验。 赵景捻起一颗放在嘴里，之前胃里翻滚的感觉，稍微平复些许。 “多谢大嫂。”他道了声谢，往谢昭那边看去，她眼巴巴的看过来。 回了家，见到了父亲跟兄长，可问题是，平时谢昭上朝，是都能见到的。 互换之后，几乎都是赵景顶着她的模样去见母亲跟嫂嫂们，她心中想念父兄，也想念嫂嫂们。 母亲倒是常能入宫去看她，可嫂嫂们也就那么几次，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又安慰自己几句，没事，好歹自己不害口。 一大家子或者站着又或者坐着，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 谢昭发现，多数是跟顶着自己模样的赵景说话，只好他们每说一句，她听着赵景回应的同时，自己在心里回答一遍。 “陛下，今年春猎……”谢昀的声音传来，让谢昭回过神，她看过去，听他把问题说完。 “召你与言喻回来，便是如此，你们俩随着我去围场，谢暲留在京中，护卫皇宫的安全。” 她如此说，谢怀安将目光从“女儿”身上转回，“陛下，咱们去书房说吧？” 倒不是儿媳们不能听，只是这屋子里人多，你一言我一语的，很是嘈杂。 再者，他见闺女害口，实在是不舒服，想着人少一些，她或许能好点。 谢昭苦兮兮地答应着，有些不舍的往赵景所在的位置看了眼，随着谢怀安等人去了书房，谈论春猎的事儿。 赵景坐在那儿，心里也忍不住叹气，谢昭大可以说一句过年且不谈国事，不就能留下了吗？ 第142章 出事 “肖姑姑。”凤鸣宫内，肖云正在殿内做针线，门帘一掀，姜海从殿外进来。 “姜总管？我还以为你随着陛下出宫去了。”瞧见姜海，肖云有些诧异，她要起身，见姜海摆了摆手。 “怎么了？”注意到姜海的神情不对，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还是起了身，给姜海倒了杯热茶。 接过茶杯，姜海道了声谢，他捧着茶杯，看样子在外面待得时间不短。 “安婕妤……薨了。”叹了口气，姜海开口道。 “什么？”肖云一脸诧异，这显然是她没想到的。“怎么会呢？” 她是凤鸣宫的掌事姑姑，对于后宫妃嫔都是知晓的，除夕之夜，她是见过安婕妤的，那是个瞧着就身强体壮的，怎地忽然？ 莫非是急病？ 她在心中暗暗思量着，纵然年轻，因为急病死去的，也不是没有，她是见过的。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若真是急病致死，姜总管不该是这个神情。 “可是有什么别的根由？”她又问道。 这大过年的，正是喜庆之时，其中有许多忌讳，在这样的时候，纵然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不会看大夫。 谁都希望新的一年，在最开始的时候，有个好彩头，这也是为何晋封的旨意，都是在过了子时，踏入正月初一时才宣读的缘故。 “安婕妤并非死在宫里，而是在外面，昨晚上，咱家随着陛下回凤鸣宫，曾遇到过她。” 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姜海继续道，“那般情况下，她定然会回宫去，可今早怡景宫有人找到咱家，说安婕妤不见了。” “你也知道，昨儿个是初一，从除夕开始，这新年的头几天里，宫中的氛围是最为宽松的，规矩会少一些。” “昨晚安婕妤未回，宫人只以为她宿在了其他妃嫔那儿，可都这时候还未回来，他们也犯嘀咕，于是出来找寻。” “恰好在此时，有宫人巡守，发现地上倒着一个人，赶紧过去看，才发现竟然是安婕妤，于是报给咱家。” “既然安婕妤出门，那她身边应该有宫人啊！”听姜海说到这儿，肖云疑惑地开口。 “有两个宫人。”昨晚，姜海跟在谢昭身边，自然是瞧见了的，“可不知怎的，她们跟安婕妤分散了，到今早上，有宫人发现安婕妤的尸身时，另有人找到了跟在她身边的小宫女……” 说到这儿，姜海皱起眉来，欲言又止。 肖云看向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两个宫女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直喊着有鬼有鬼，所以……眼下问不出什么来，已经找了太医暂且安抚她们的情绪，等稳定之后再看吧。” 说到这儿，姜海又叹了口气，这大过年的，竟然发生这样的事儿，实在是晦气。 如今陛下跟皇后娘娘都不在宫中，还不知回来时，该如何跟两位主子交代？ 那到底是死了一个妃嫔，还是正三品，不是普通的宫人。 现下这时候，就算死得是宫人，也不是好兆头！ “趁着陛下跟娘娘没回来，咱们先查着吧。”肖云也跟着叹了口气，现下这般，若能在主子们回来之前查清楚，那是最好的。 “当务之急，先封住宫人们的口，以免传出乱七八糟的事儿。”肖云补充了一句，姜海点头，他也是这样的，刚才来的路上，已经吩咐下去了。 两人又商量几句，各自去调查起来，肖云去看那两个小宫女，希望自己的出现，能不让她们太紧张，争取问些什么出来。 至于姜海，要查的事情多了，得一样一样慢慢来。 —— “沈姐姐！”昨晚，沈充仪跟陶婕妤在萧婕妤的宜春宫饮酒，喝完酒后，索性都住在了宜春宫。 这会儿，沈充仪还没醒，就听到萧婕妤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慌乱。 她另外派了人去那边的偏殿叫陶婕妤起来。 “怎么了？”坐起身来，沈充仪觉得头疼，她双手捧着头，缓了一会儿后，才开口问道。 昨晚喝了酒，这会儿嗓子还有点哑，萧婕妤递过来一杯水，“等陶姐姐来了一起说吧。” 她坐下来，微蹙着眉，沈充仪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瞧见她这个样子，越发的奇怪。 不多时，一脸茫然的陶婕妤，顶着鸟窝一样的头发，来到沈充仪所在的偏殿，“什么事儿啊？” 三人昨晚喝了不少，睡得很晚，陶婕妤只觉得，自己现在有好几个魂都在外面飘着呢。 “安婕妤死了。”吐了一口气，萧婕妤开口道。 “什么？” “怎么会？”顿时，陶婕妤找回了自己飘在外面的魂儿，沈充仪震惊的松了手，幸好杯子里没了水。 “怎么回事？”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于是，萧婕妤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跟她们俩说了一遍。 “都传言说是闹鬼呢，可问题是……安婕妤随性子不好，却没听说闹过人命，就算闹鬼……怎地就找了她？” “什么鬼不鬼的？哪有鬼，依我看是有人装神弄鬼。”陶婕妤摆了摆手，不相信这一套说辞。 “跟在安婕妤身边的两个小宫女是这样喊着的，具体如此，现下其他消息都封锁着，我能知道的就只有这些。”萧婕妤继续说道。 “那我也还是觉得，是有人装神弄鬼，这事儿得查，不过有一点，咱们三个没有嫌疑。” “昨儿个咱们仨一起喝的酒，一直都在一起，所以不是咱们三个做的，那会是谁呢？” 沈充仪把话接过来，三人相互看看，她又开口道，“陛下跟娘娘这会儿，是不是在忠勇侯府？” “嗯，听说一大早就走了，幸好，不然的话，娘娘就回不去了。” 发生这样的事儿，纵然有身孕，身为后宫之主也是要查的，只是为了避免冲撞，所以不会去看尸身罢了。 “既如此，娘娘帮了咱们不少，姐妹们赶紧收拾起来，咱们去查一查，保不齐能给娘娘省下不少麻烦呢！” 虽说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不长，可经过在宫里生活的这些日子，陶婕妤也摸出了不少规律。 古人相较迷信，今天这样的事儿，若是不让人管着嘴，指不定传成什么。 再者，正是过年的时候，有这种事情，是很晦气的，必须尽快查清。 第143章 调查 陶婕妤干劲十足，她站在那儿，催促着两人跟她一起去调查。 沈充仪跟萧婕妤对视一眼，没有立刻动弹，倒不是她们不想帮忙查事，实在是高门大户里长大的姑娘，虽接触过生死，可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儿。 这一时间，心中难免有些畏惧，况且也都清楚，此事自会有似姜海、肖云那般的人去查。 她们去了，能不能查出来一回事，会被可能因意外而死的尸体吓到，是有可能的。 “怎么了？”见她们俩没动，陶婕妤挨个瞅了瞅，“是有些怕吧？毕竟是尸体，又不知道究竟如何死的，我也害怕，咱们不去看尸体。” “这样，咱们可以分成三组，分别到各宫去坐一坐，就随意聊一聊，看下其他人的反应，然后记在心里。” “之后，咱们三个在凑到一起，分别说自己看到的，做一些推测。” 陶婕妤不怕尸体，但她看出了沈充仪跟萧婕妤的顾虑，稍微一想，就能够想明白，毕竟不是谁都跟自己一样的。 所以，她另外想了个办法，她觉得，搞鬼的人一定是宫里的，至于是妃嫔还是宫人，只能先试探一下各宫的态度，再来总结。 她如此说，沈充仪跟萧婕妤都松了口气，不是去查尸体就好，关于安婕妤的死因，她们可以问宫人的。 —— 宫里面发生的事儿，在谢家的赵景与谢昭自然无从知晓。 晌午，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饭，桌上的菜肴是秦氏经过精心挑选的。 她知道“女儿”害口，一些东西可能会引起来反应，特意尽量避免。 但同时，还得让陛下吃好，着实花费了不少心思。 瞧着一大桌子菜，赵景其实有些打怵，他挺怕自己吃饭的时候，总是有各种反应，扫了别人的兴致。 “昭昭，你尝尝这个，在你跟前的这些菜，都是特意为你做的，跟平时吃的不同，或许不会让你不舒服。” 给赵景布菜，秦氏温声说道，一旁真正的昭昭看了秦氏一眼，目光落在赵景跟前的小盘子上。 想了想，她伸出筷子，夹了些许秦氏给赵景夹的菜，然后快速放到嘴里。 她如此模样，引得桌上的人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她也意识到不妥，好像自己要抢吃的似的，轻咳了一声，又恢复了赵景平日里的模样。 “谢谢娘。”学着谢昭的样子，赵景回应一声，品尝了放在小碟子里的菜，味道极好，他也看到了谢昭的小动作。 说实话，谢昭顶着他的样子，做那样的举动，看上去实在是别扭，难怪别人都看她，但他能够理解谢昭的反应，倒是不怪她那般。 他甚至给谢昭夹了一些菜，原本，这些就都是为她准备的，只是两人互换，是他沾了光。 “陛下尝一尝，这些菜极好吃。”众人眼瞧着“昭昭”吃了菜，没什么不舒服的，还给“陛下”布菜，不由得松了口气。 于是，一个个推杯换盏起来。 怕“昭昭”闻不得酒味，今儿个桌上没有酒，大家喝的都是茶水或者果子露。 一顿饭吃下来，十分热闹，赵景身为皇帝，每次宫宴都有参加，可这样的氛围，是他不曾体会过的。 他不由得想到当初，谢昭初入宫的时候，如此的家人，难怪养出那样的性子来，若不是嫁入皇家，她必定可以活得更好。 “吃饭的时候，你为何走神？”回宫的路上，谢昭询问赵景。 赵景吃着东西，忽然走神，唬得谢家人以为，“昭昭”闻到了什么闻不得的东西呢！ “没什么。”赵景当然不会说实话，这前世今生的，她都是自己的皇后，说那些没有意义。 万一真让她生出什么想法来…… “对了，今儿个初二，你回了娘家，可逆的嫂嫂们……”赵景忽然想起什么，询问谢昭。 “嫂嫂们的娘家多数不在京都，我们家通常都是初三四之后，嫂嫂们从京都离开，带着孩子们往娘家去，兄长们若在，定会陪同。” “等回了娘家，嫂嫂们便会长住些日子，兄长们若有事，就从岳家离开，基本上也不会耽误什么。” 谢昭如此说，赵景忽然想起，每年朝中开印时，谢家确实总会有人缺席。 从前不是太清楚何故，只要不耽误事，他也不会追究，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而且在我们家，本也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跟绝对，若有一年，嫂嫂们想在自己的娘家过年，只要娘家没意见，便可以在娘家过年的。” “还有人不想让女儿在娘家过年？”这事儿，赵景还真不知道，毕竟皇室里没有这事儿。 若这一次，他与谢昭都能活到公主们嫁人，甭管她想在哪，一直住在宫里都成！ “各地风俗不同，有些地方觉得出嫁的女儿回家过年，会为家里带来灾难，又或者会对他们的儿子不好。” “并非所有人家的女儿，都能被当成宝，被当做野草的比比皆是。” 女儿们被当做利益的交换，实在是数不胜数。 说到这儿，谢昭越发希望，女子学堂的事儿，能够尽快推动，尽早选定位置建成。 只是，如今有太多的不方便，等到二月，队伍会从京中出发，所以现在更该关注的，实则是去围场春猎的事儿。 毕竟，去围场攸关性命，起码得活下来，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按照赵景之前的布置，四哥跟言兄都会随着去围场春猎，他将五哥谢暲召回来，守护京中的安全，除此外，父亲也在京中。 若那会儿，她跟赵景没有换回来的话…… 谢昭仔细思量着，便没再说话，赵景看她这个样子，以为她想着女子学堂的事儿，便没有打扰。 这吃饱喝足的，他有些昏昏欲睡，暂时也顾不上去想别的。 马车一路回到宫中，此时，萧婕妤等人仍在别的宫里做客。 她们是有规划的，各自以自己住处的附近为轴，往住在附近的妃嫔那儿去，如此一来，也不至于太让人怀疑什么。 毕竟住处都离得不算太远，宫里出了事儿，就想找个人说说话，实在是正常不过。 第144章 诡异 “主子，萧婕妤来了。”缀霞宫内，宫人自殿外进来，冲着崔美人回禀道。 “请她进来。”吩咐一声，崔美人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向着殿门口迎去。 萧婕妤进到殿中，两人相互见了礼，她邀请萧婕妤坐，却只是坐在外间的这一侧。 对此，萧婕妤并无半分不满，她与崔美人之间，本也没什么交情，虽然是同时间入宫的，可过去并无过多交集，也就是点头之交。 之前她落水，是陶婕妤救的她，想必若是她来，应该能被请到外间去坐在软榻上。 “不知萧婕妤来缀霞宫……”坐下之后，崔美人询问道，萧婕妤仔细打量过，她神情茫然，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嗯……倒也没什么，就是路过缀霞宫，所以来看看你。” 想了想，萧婕妤打了个哈哈，她并非故意隐瞒，是想着既然眼下崔美人不知道，那便晚一些知道也好。 毕竟大过年的，有人出了事情，难免闹得人心惶惶。 她之前落水，到现在瞧着气色都不是太好，还是要以将养为主。 “我那有些温补的药材，回头我让人给你送来，你忙着，我那边也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 心里暗自盘算一番，萧婕妤站起身来，同崔美人说道，她点点头，将萧婕妤送到殿门口。 “你别送了，外面冷着呢。”转过头来，萧婕妤微滞些许，很快又恢复正常，说完之后，她从偏殿离开，向着缀霞宫外走去。 身后，似乎有道目光追随她的背影，她没有回头，直到出了缀霞宫，走出很远后，才终于停下。 转过身，她看向缀霞宫的方向，似乎有些疑惑。 就在刚才，她转身跟崔美人说话时，似乎在她脸上看到了些许有些诡异的神情。 可再仔细看看，又什么都没有，也不知究竟是看岔了，还是真的有过。 她无法确定，又站了一会儿之后，准备回宜春宫去。 她这边住着的人不多，到此也算走的差不多了。 —— 软轿停在凤鸣宫外，谢昭先出来，冲着赵景伸出手。 帝后相携着回到正殿，谢昭敏锐地发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白芷，肖云呢？”她开口问道。 “回陛下，肖姑姑出去了。”白芷犹豫片刻，开口回禀道。 现下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所以她也不好回答。 虽然顶着赵景的模样，可谢昭毕竟是谢昭，前世今生，白芷始终是那个白芷，她当然是了解她的。 她这个样子，就说明肯定出了什么事情。 但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跟赵景对视一眼，陪他去软榻坐了下来。 若真有事儿，等肖云回来，就会回禀，再者，既然他们回了宫，姜海那边必然会得到消息，应该很快就会出现，有什么问他也行。 身为陛下身边的大伴，这宫里的消息，多数是瞒不住他的。 大概过了两刻钟，谢昭仍没见到姜海，她有些奇怪，看向赵景。 “去把姜海找来。”赵景吩咐一声，一旁站着的宫人，听说皇后娘娘要找姜总管，也不敢耽搁，连忙去找。 此时，姜海正往凤鸣宫来，他到凤鸣宫外时，正瞧见肖云也往回走，便等了一会儿。 “你那边可查到什么了？”等跟肖云碰头，姜海问道。 “有些线索，但是不多，那两个丫头还没清醒呢，也不好问话，你呢？” 肖云皱着眉，因安婕妤之事很是烦恼。 原还想着，趁陛下跟娘娘不在，最好能把事情查得差不多，如此，等到陛下跟娘娘回来，也好回禀。 可如今这般……该如何回禀呢？ “差不多，咱家都不知道该如何交代。”叹了口气，无论如何，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两人一起进到殿中，离得远远的行礼。 “可是出了什么事儿？”见他们俩一起回来，那就很明显了，肯定是出事了。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安婕妤……薨了。”迟疑片刻，姜海回禀道，这话一出，谢昭跟赵景都是一愣。 尤其是谢昭，她昨儿个往凤鸣宫回的时候，可是见过安婕妤的。 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安婕妤并无任何异常。 “因何？”看向姜海，谢昭询问道。 “回陛下，据宫人检查后回禀，安婕妤是被活活吓死的，她身边跟着的两个小宫女，目前神志不清，因此问不出话来。” “活活吓死？”这个死法，是谢昭没想到的，她皱着眉，听姜海继续说道。 “昨晚也不知是何缘故，安婕妤跟身边的宫人失散，之后被人吓死，她身边那两个宫人被找到时，只一味在嘴里喊着有鬼有鬼。” 甭管是真的有鬼，还是装神弄鬼，该回禀的，姜海还是要回禀的。 “定是有人装神弄鬼，你尽力查吧。”想了想，谢昭吩咐道。 大过年的，发生这样的事情，让她心头烦闷。 她犹记得，安氏虽不是个长寿的，可她绝对不是被吓死的，似乎……是因病而亡，可她去世的时候，跟现在还差着不少年呢。 “是，请陛下放心，奴才定然会尽快查清真相。”冲着谢昭跟赵景行礼，姜海退了下去。 刚才往正殿来时，他问过肖云，知道了她那边所有的线索，因此不必等着她说。 姜海走了，肖云福了福身，说了自己调查的结果。 “调查的事儿，交给姜海，你盯着点那两个宫人那边，有什么及时回禀。” “安婕妤的尸身现在何处？”赵景靠坐在软榻上，问话的始终是谢昭。 “回陛下，如今在莲华殿，因着您与娘娘不在宫中，安婕妤又是正三品，后事得等娘娘吩咐才行。” 肖云的心里略有些奇怪，她不动声色地向着赵景那边看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 “既然检查过死因，就按照婕妤的规制操办，先安置在莲华殿内，虽是过年，应尽早处理，可真相没查清楚之前，还是先停灵吧。” 谢昭继续吩咐道，肖云奇怪的同时，心里面还有些诧异，没想到陛下安排起后宫里的这些事儿，也头头是道。 肖云哪里能知道，如今跟她说话的，才是她真正的主子。 得了吩咐，她行礼之后去按照吩咐办事。 第145章 别扭 “这……这怎么可能？”怡景宫内，万美人坐在软榻上，想到刚得的消息，怎么都觉得不可能。 吓死？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被吓死了？ 她跟安婕妤一起住了这么久，一直觉得她胆子挺大的，这得是多大的惊吓，才能把人给吓死？ “主子，陶婕妤来了。”宫人自殿外进来，同万美人回禀道，她连忙应声，让人把陶婕妤请进来。 等彼此见过礼后，她邀请陶婕妤坐在外间的软榻上，“陶姐姐是想问安姐姐的事情吧？” 这个时候，陶婕妤来此，想也知道跟死去安婕妤有关。 万美人很清楚，陶婕妤跟安婕妤没有交情，反而还有些不对付，倒是跟自己，有些许情谊，但也不算什么。 “是，也不是。”看向万美人，陶婕妤回应道，“我听说了安婕妤的事儿，想着你心中定不好受，所以来看看你。” “虽然……很多时候我不喜安姐姐的做派，到底在一起这么久，还是有些情谊的，她的死也太突然了。” 听陶婕妤说完，万美人叹了口气。 “你听说了吗？安姐姐是被吓死的。”她再度说道。 “吓死？”陶婕妤一直没有回去，也还没来得及跟其他人碰面，万美人的怡景宫，是她的最后一站。 “嗯，说是活活吓死的，可据我所知，她不是那么胆小的人，得是什么事情，能吓死她呢？” “还有她身边的两个小宫女，现在也神志不清了，听说问不出话来。” 她跟陶婕妤说着，并未注意到，有片刻，陶婕妤看她的眼神里，似乎带了点什么。 “咱们都不是经历者，自然无从知晓。”在脑海中组织言语，陶婕妤缓缓开口。 “说来，除了你之外，安婕妤在宫内可还有其他关系不错的人？” 对安婕妤，陶婕妤了解的肯定不如跟她住在一起的万美人多，至于万美人说不说实话，那就只能之后查一查了。 “没有，你也不是没同她打过交道，她那个性子，连我有时候都忍不了，想搬出去呢。” 之前陶婕妤给万美人送过自己招蝴蝶的法子，跟安婕妤有过些许冲突，不仅如此，之前还被她为难过，确实是打过交道的。 她送法子的时候，曾以能够搬出去为动力，鼓励万美人用她的法子。 最终，那法子让郑氏用了，偏偏当时赵景跟谢昭换回去了，他对那种伎俩不感兴趣，才让郑氏恼羞成怒，以为怡景宫这边故意坑她。 全然忘了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那……关系不好的都有哪些？”她又问道。 “这……这可就多了……”万美人苦笑一声，“就拿最近的来说，缀霞宫的崔美人，往稍远一点，那无疑是悦仙宫那位。” “再远的……甚至连长信宫那位，她都得罪过。” 说到这儿，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之前还想着搬出去，不与她住，可如今，倒是不用搬了。” “昨晚安婕妤出去，你可知晓？”听万美人说到这儿，陶婕妤思虑片刻问道。 “嗯，知道的，当时我在殿中，要与我身边的宫人饮酒，过年嘛，难免想家，也不想有那么多规矩。” “原本我是想同她一起的，但找她时，她说了要出去。”想了想，万美人回应道。 “那她昨晚一夜未归，你知道吗？”陶婕妤又问道。 “陶婕妤，你莫不是怀疑我？”盯着陶婕妤，万美人皱起眉来。 “怎会？我也就是爱打听这儿打听那儿的，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她虽如此说，可万美人的眉头却并未舒展，陶婕妤明白，自己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估计以后都会被万美人“拉黑”。 “见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若你之后觉得自己住害怕，也可以去蓬莱宫找我。” 叮嘱几句，陶婕妤离开怡景宫。 之前说好了，在宜春宫汇合，所以她往宜春宫去，路上，她将自己得到的消息，都捋顺了一遍。 只看大概的话，眼下或许会觉得万美人有些嫌疑。 毕竟，安婕妤那个性子，宫里的人都得罪了，更遑论住在一起的？ 平时肯定没少得罪，但也不能因此就说她是凶手，陶婕妤只是觉得，万美人的些许反应，稍微是有些奇怪的。 至于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异常。 回到怡景宫时，沈充仪已经在了，简单问了几句，知晓是萧婕妤先回来的。 “沈姐姐，安婕妤得罪过你吗？”她随口问道。 “怎么想到问这个？倒是有过，但她不敢明着找我麻烦，毕竟我有太后撑腰呢，她只敢明里暗里说话恶心我罢了，旁的还是不敢的。” 沈充仪并不觉得陶婕妤这般问，有什么不妥，她是有些好奇，便如实回答了。 陶婕妤点点头，还没等她再说话，萧婕妤开了口，“至于我，她没什么可得罪我的，从前我比她位分低，也不得宠，她瞧不上我的。” 过去，若论这后宫之中，最没有存在感的是谁，那肯定是萧婕妤。 刚回来那会儿，提起萧婕妤，连对后宫很了解的谢昭，都懵了一会儿。 因此，她可以算是这后宫之中，在过去唯一没有被安婕妤找过麻烦的人。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想起来了，从前还真是不注意你。”沈充仪接口道。 “陛下跟皇后娘娘回宫了，所以姐妹们，现在咱们来分享各自得到的线索吧，我先说。” 陶婕妤主动开口，给沈充仪还有萧婕妤打样儿，如此，轮到她们俩开口，就知道该怎么说了。 后宫里拢共也没几个人，三个人分组，每个人去的地方不多。 之所以陶婕妤最后回来，是因为她旁敲侧击的问不少问题，再就是脸皮厚，就坐着不走。 “听你说完，我觉得自己好像白走了一趟。”沈充仪惊叹道，她虽是第二个回来的，可她去的地方最多。 毕竟她是充仪，住的宫殿又好，附近的“邻居”会多一点。 “我也是。”萧婕妤苦笑道。 调侃归调侃，等陶婕妤说完，沈充仪也说了她那边的，之后是萧婕妤。 “旁人我倒是不觉得，就崔美人，不知怎地，我总是觉得心里面别扭。” 第146章 又一个 萧婕妤如此说，沈充仪跟陶婕妤都看向她，于是，她将去了缀霞宫的种种说与她们俩听。 “嗯……这样，找机会我再去一趟，到底有些许交情，保不齐能多一点发现。” 之前崔美人“落水”发热，若非陶婕妤，她怕是已经死了，不仅如此，还可能牵连家人，毕竟，她并非真的失足落水。 “嗯。”萧婕妤应声，三人又说几句，她想了想问道，“陛下跟娘娘回来了，咱们要不要去一趟。” 虽说有姜海跟肖云办事，可他们调查事情，与她们做的又不同，没准她们能给提供些许消息。 “就不必亲自去了，咱们将觉得有用的写下来，分别送给姜总管跟肖姑姑，其余的交给他们，若咱们再有线索，也可再写给他们。” 想了想，陶婕妤道，她们几个之前去各宫坐坐，打着的可不是要查事情的由头，所以，还是用另外的方式告知比较好。 不然的话，若之后自己在想打听什么，保不齐什么都打听不到了，那些人就有防备了。 “听你的。”等陶婕妤说完，沈充仪思虑片刻，十分赞同，萧婕妤也点点头。 于是，三人聚在桌前，由萧婕妤动笔，分别记录下她们三人觉得有用的消息，之后又派人分别送给姜海跟肖云。 次日，陶婕妤带了自己做的小点，去了崔美人的缀霞宫。 安婕妤的事儿仍在调查中，两个小宫女仍旧是神志不清，此事查起来便多了不少麻烦。 “请坐。”彼此见礼后，崔美人邀请陶婕妤入座，她坐下来，往外间的软榻看了一眼，心说萧婕妤可是猜错了。 自己这个救命恩人来了，照样不能去外间的软榻坐，只能在这一边的椅子上。 “这是我新做的一些小点，味道还不错，你看看喜不喜欢。” 将食盒打开，里面的小碟子端出来放在桌上，又往崔美人跟前推了推，陶婕妤笑着说道。 “多谢陶婕妤。”崔美人应声，却并未动，这一时间，殿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陶婕妤眨了眨眼，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这个崔美人……依旧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然而，就在下一刻…… “陶婕妤，咱们去里面坐吧？”崔美人的声音，忽然轻快了些，陶婕妤愣了下，又眨了眨眼。 “这小点也带进去，我让人准备一些茶，用来搭配最合适不过。” 她没说话，崔美人又开口道，紧接着，她吩咐了一声，自己端着小碟子，就往外间走。 陶婕妤一脸莫名的跟在她身后，她看了看向外退去的宫人，那宫人神情正常，看样子，这崔美人……一直如此？ 进到外间，两人分别坐下，小碟子放在小几上，宫人很快端上茶来，陶婕妤看着崔美人品尝了自己带来的小点，试探着说起了安婕妤的事儿…… —— 凤鸣宫内，谢昭与赵景各自坐在软榻一边，听着姜海跟肖云的回禀。 神志不清的两个小宫女中，一个发起了高热，情况不好，另一个似乎稍微好了一点，但暂时问不了话，只要提起初一那晚，便会反应剧烈。 因此，肖云这边得到的线索不同，但因为昨天收到了来自萧婕妤等人的字条，她换了个方向去查，一方面查缀霞宫，另一方面查怡景宫。 至于姜海，差不多也是如此，收获极少。 两人说完，站立一旁，等着主子继续吩咐，赵景喝了口水，神情有些发蔫。 他现在顶着谢昭的身子，忍受着妇人有孕后的种种不适，尽管他努力动脑，效果甚微。 相较而言，顶着他身体的谢昭，不管是精神还是气色，又或者其他，都比他不知好上多少，听他们俩回禀之后，她认真思索起来。 就在这会儿功夫，从殿外进来一名宫人，远远的小声招呼肖云。 “去吧。”谢昭吩咐一声，肖云行礼，向着宫人走去。 宫人压低声音，跟她回禀几句，顿时，肖云的眉头皱了起来。 “先吩咐下去，让底下的人都管住嘴，谁若是胡说八道，就送到司正去。” 她吩咐几句，重新站回到姜海身边，冲着帝后回禀，“刚怡景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昨晚上安婕妤的鬼魂吓死了一个宫人。” 这话说完，帝后不约而同的皱起眉来。 正是新年，便接二连三的闹出人命，这会导致宫中人心惶惶，若是传扬出去…… “请陛下、娘娘放心，奴婢已经吩咐过了，要底下的人都管住嘴。” 谢昭点了点头，肖云的办事能力，她是放心的。 肖云不知，如今的陛下才是她真正的主子，她的目光看向坐在那边发蔫的人，等待着吩咐。 “肖云，你亲自去查那宫人的死因，尤其让检查之人特别注意，那宫人的死与安婕妤之死，是否有相同之处。” 怡景宫所报的，是宫人被安婕妤的鬼魂吓死，而安婕妤那边，之前检查时，说的死因也是被吓死。 既然都是吓死，那许多方面应该都有相似之处，若没有的话，则说明宫人可能是被灭口。 又或者，安婕妤的死因有问题。 “是。”得到陛下的吩咐，肖云又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见主子看都没看她，只以为是身子不适，所以顾不上其他，便都交给了陛下。 事情都赶在这个时候是，实在是麻烦，但也幸好是在这个时候，所以陛下能有时间陪着娘娘。 不然，哪怕娘娘如此不适，也得打起精神来，处理这种种的麻烦。 肖云离开凤鸣宫，姜海也得了吩咐，不多时离开。 谢昭扭头，看向发蔫的赵景，心中同情之余，免不了有些好笑，但疑惑也是有的。 她生产过，有过不适，知晓这种不舒服，可她有孕时，也不像赵景这般。 可赵景如今却这个样子…… 莫非，是因为男女之间有所差异，可他与自己互换，用的是她的身体，所拥有的差异，不该体现在自己身上才对。 她有些想不明白，便又想到他们重生之后，所发生的那些与过去有许多不同的事儿。 这样想着，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体的小腹上，保不齐这腹中怀着的，也不是前世他们所拥有的那一双儿女。 第147章 邪祟 福寿宫内，太后与自己身边的嬷嬷说着话，宫中发生之事，她已然知晓，不免忧心忡忡。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被活活吓死？再说了，正是过年的时候，整个天下都是喜气洋洋的，正气最足，这个时候，怎会有邪祟敢作祟呢？” 紧皱着眉，太后同嬷嬷说着，“若真是邪祟，也必然是大邪祟，不然的话，这皇宫内可是有龙气镇压的。” 越是想着说着，太后心里就越不踏实，眉头皱得更紧，见状，嬷嬷只好开口劝她。 “太后，如今事情尚在调查中，保不齐不是什么邪祟或者吓死，是有人故意谋划，后宫里这么多的妃嫔，少不了的磕磕绊绊，您从前不是也见过吗？” 先帝那会儿，妃嫔们之间有嫌隙的多了去的，今天你陷害我，明天我报复你的，屡见不鲜。 太后自己都曾经历过，也是她运气好，最后才能化险为夷，不然现在也不能坐在这儿。 “话是如此说……”太后心里还是担忧，就在此时，有宫人从殿外进来，将最新得到的消息，回禀给太后。 “吓……”太后唬了一跳，脸色都白了，“你听见没，这又吓死一个，肯定是有邪祟作乱，你赶紧让人去莲华殿，尽快把安氏送出去，除此外，吩咐从今天开始，做满四十九天的法事，定要驱除邪祟才行！” 太后如此，嬷嬷也明白，劝是没用了，况且，这正月里死了人，也确实要做一做法事，驱驱晦气才行。 她吩咐了人，去莲华殿那边传太后旨意，然后给太后倒了杯温水，送到太后面前。 喝着水，太后忽然想到什么，她僵硬地转头，看向嬷嬷，“你说，这些事儿会不会跟皇后有关？” 嬷嬷皱起眉来，“太后，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跟在太后身边多年，算是很了解太后性子的，但她此时的想法，却让嬷嬷看不透。 “皇后……是年前发现的身孕吧？现下才过年，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哀家曾听人说，总有邪祟托生与妇人腹中，谋害那一家子，不家破人亡就不算完。” “若……若皇后腹中怀着的是邪祟，那得是多厉害的邪祟啊！才这么小就能够接连杀人，再这样下去……皇儿岂不是危险了？” 太后知晓，自打皇后有孕，自己的皇儿便更是在意她，除了凤鸣宫之外，别处哪都不去。 现下死的是宫里的妃嫔，还有宫人，往后可不就要害她的皇儿了？ 纵然皇儿龙气身后，一时间害不到，可……可保不齐哪天，就找上自己了！ “太后，您想什么呢？皇后娘娘乃是天下之母，既然能嫁给天子做妻，定然是福泽深厚之人，况且，谢家世代忠良，定是祖辈都积攒了功德的，怎会怀上什么邪祟？” “更何况，太后您是天子之母，便更是百邪不侵了，您莫要再多想了。” 嬷嬷猜测，跟太后说什么邪祟托生之人，应当是陈嬷嬷，她最喜欢求神拜佛的，虽说现下出了宫，可之前没少来跟太后说话。 “可眼下宫里发生的事儿如何解释？你吩咐人，把皇后叫来，哀家要试一试她！” 她态度强硬地吩咐道，嬷嬷无奈，只得派人去凤鸣宫请皇后过来。 她心里想着，陛下此时定然在凤鸣宫，知晓太后找皇后娘娘，想必会跟过来的。 —— 陶婕妤自缀霞宫离开，走的时候，她有些恍惚。 一切都是因为崔美人。 初见的时候，她十分冷淡，以至于殿内的气氛都快要凝固了，可没过多久，她忽然热情起来，请自己去里面坐，跟自己一起吃茶点。 当她试探着说起安婕妤时，她态度又变了，好像刚才跟自己说笑的……不是她一样。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她又能说笑了，一脸的无辜，表示真的不知道安婕妤是怎么回事。 这个样子……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好像……精神分裂了一般。 陶婕妤并非这个时代的人，她原本的时代，能让她接受到很多这个时代接触不到的东西。 她知道这世间有一种病症，会让人同时拥有好几个不同的人格，有的人知道另一个人格的存在，去接受治疗，有的人不知道。 之前陶婕妤在缀霞宫时，崔美人昏睡的时候较多，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交流，自然谈不上了解。 要不是因为萧婕妤觉得她古怪，她今天也不会来缀霞宫。 还真是挺古怪的，若她真的有病症的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毕竟，她不会治疗这方面的问题。 思来想去，她打算回头跟沈充仪还有萧婕妤好好商量一下，再做定夺。 缀霞宫内，送走了陶婕妤的崔美人，坐在软榻上，她似乎正在出神。 宫人守在距离外间挺远的地方，等着主子吩咐。 好一会儿，崔美人回过神来，往小几上看了眼，顿时皱起眉来，吩咐人将一切都撤走。 立刻有宫人过来，快速收拾好，将一切恢复成原样，崔美人舒展眉头。 —— “跟母后说，我身体实在是不舒服，改日去福寿宫给母后赔罪。” 凤鸣宫内，赵景听完福寿宫宫人的回禀，皱着眉吩咐一声。 宫人有些为难，太后的吩咐，是一定要请皇后过去，他若是完不成…… 他跪在地上，没有动弹，赵景皱起眉来。 “我陪你一起去。”一旁的谢昭开口道，她知道此时的赵景不舒服，但她同样了解她那位有两幅面孔的婆婆。 这时候找她去，她若是不去的话，指不定之后要闹出什么来。 既如此，早晚都是面对，倒是不如早些面对了。 谢昭说完，跪在地上的宫人顿时松了口气，赵景皱眉看了她一眼，只得应下，帝后相携来到了福寿宫。 “你如今身子重，快免礼吧。”如同以往，太后的脸上带着笑，她免去了帝后的礼，招呼他们坐到近前。 谢昭注意到，今儿个太后的笑容有些僵硬，越发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只是不知道，太后忽然召见，还非见不可，到底是因为什么？ 想来，是与宫中现下发生之事有关。 第148章 何意 心里想着，谢昭挨着赵景坐下来。 靠坐在软榻上的太后瞧见了，神情越发僵硬，她看过来，冲着与赵景互换的谢昭招手，“皇儿，你到哀家跟前来坐着。” 在她心里，仍坚信着自己的想法，所以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跟皇后离得太近。 看了赵景一眼，谢昭心里叹了口气，她当然不愿意挨着太后坐，婆媳俩的关系没好到这个地步，可她现在顶着赵景的模样，就得跟太后演“母慈子孝”。 于是，她起身来到太后身旁，挑了个合适的距离坐下来。 对于太后而言，只要皇儿别离皇后那么近就行，至于皇儿现下跟自己的距离，那并不重要。 谢昭因此松了口气，她还真担心太后会让她坐的更近一些。 “不知太后找皇后来福寿宫，所为何事？”赵景不舒服，因此不爱说话，谢昭是知道的，便代替他问道。 其实，她可以自己来福寿宫，帮着自己的皇后身份打掩护。 以太后对自己儿子的疼爱，总是能想法子糊弄过去的。 可她还是让赵景也来了，因为她总有预感，今日之事，能让赵景大开眼界。 “这大冷天的，你怎么也过来了？”没有立刻回答谢昭的话，太后关切的问道。 这让谢昭觉得好笑，敢情大冷的天，有孕的儿媳妇都能出门，这没怀孕的儿子，反而还怕受了冻不成？ “皇后初初有孕，胎像尚不稳定，如今路滑，儿臣心里放心不下，况且，太后也知晓，皇后害口严重，她都能来，儿臣自然也该来。” 看着太后，谢昭笑眯眯的开口，这顶着赵景的模样跟太后如此说话，还挺痛快的。 “太后不是常跟儿臣说，您将皇后当成自己的亲闺女一样疼爱，儿臣想着，若是不来，母后才要怪儿臣呢。是吧？”她又笑着问了句。 原本，太后脸上的神情就有些发僵，听了谢昭的话，越发的不自在，若不是谢昭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之后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她心里面，越发埋怨起皇后。 从前，没有皇后的时候，皇儿对自己百依百顺，自己说什么便是什么，自己就没有错的时候。 如今倒好，不就是大冷天让她跑一趟吗？ 虽说路上有结冰容易打滑，可也不会就那么巧，偏偏摔了她吧？ 谢昭坐在那儿，端着茶喝了一口，虽然太后没说什么，可她也猜得到太后此时的想法。 她不在意她的那些想法，都无所谓，她就想知道，她想让皇后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儿？ “纵然皇后有孕，皇儿你也时常跟她在一起，没什么不舒服吧？” 好一会儿，太后终于开口，谢昭挑了下眉，“请太后放心，儿臣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再度说道，“那……既然你与她在一处，想必也知晓安氏的事儿，哀家听说，又死了一个？” “太后请放心，儿臣与皇后都派了人调查此事，这其中必定是有人捣鬼。” 纵然与赵景是重生，他们俩也不相信这次的事情，是有什么鬼，一定是有人搞鬼！ “查……是一定要查的，依哀家看，可能不是鬼，而是邪祟作怪。” “邪祟？”谢昭重复着，坐在那边椅子上的赵景也看了过来。 对于刚刚，谢昭用话来堵太后的嘴，他并不生气，依他来看，母后那话问的确实不妥当。 如今，母后说起了邪祟，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一切，被太后看在眼里，她盯着坐在那儿，与谢昭互换了的赵景看了会儿，继续同“自己的皇儿”说话。 “对，邪祟！你想，如今正是新年，家家户户都喜庆着呢，又是张灯结彩，又是放鞭炮的……” 将之前跟嬷嬷说的话，都重复了一遍，太后此时的神情略显骇人。 谢昭看着她，忍不住想到了陈嬷嬷。 之前，她借着赵景的身份，把陈嬷嬷送出了宫，当时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这并没有打动她。 有段时间，她时常来福寿宫，她素喜烧香拜佛，还疑神疑鬼的，想必太后如今这般，是被她给影响的。 “太后，哪有什么邪祟，您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了，这件事肯定很快就能查清楚的。” 谢昭宽慰着她，她打算回去后就找时间，亲自去一趟莲华殿，先看看安氏的尸身，再去缀霞宫跟怡景宫各走一趟。 按照萧婕妤她们三个给出的线索，以及姜海跟肖云的探查，这两边都有些问题。 “皇儿？皇儿？”太后说了两句，见身边坐着的人走神，便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谢昭一激灵，差一点把太后的手给甩出去，“怎么了？” 她很快回过神来，询问太后。 “嗯……哀家是想着，自打知晓皇后有孕，这大事小事的……就没断过，这……这大过年的，就出了两回事，还都是人命，往年哪里有过……” 太后磕磕巴巴的说着，谢昭不由得皱眉，不仅是她，坐在那边的赵景也皱起眉来。 这好端端的，为何将这些事情跟皇后有孕牵扯到一起。 “哀家已经吩咐下去，尽快处置安氏的尸体，再就是让莲华殿做法事。” 压根没去注意那边，太后只看着身边的人，“皇儿啊，哀家知道，这后宫里子嗣稀薄，你如今只有一个公主，皇后……皇后有了身孕，这本是好事，可眼下……会不会她怀了个邪祟？才会有这诸多事宜？” “要不……要不……” 被太后拉着手，听着她小心翼翼说的话，谢昭几乎要冷笑出声，她转过头，笑吟吟地看着脸色凝重的赵景。 赵景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他最慈爱的母后口中说出。 虽然后面的没说完，可他已经明白了意思，谢昭更是清楚。 “母后，您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让儿臣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吗？”他盯着太后，一字一句的说着。 太后正等着自己的皇儿开口呢，忽然听到那边皇后的声音传来，听上去阴沉沉的，她下意识打了个冷战，抬眸看过去。 此时，与谢昭互换的赵景面色阴沉，莫名让太后觉得心里害怕…… 第149章 晕倒 “皇……皇后，你怎地如此跟哀家说话？”咽了下口水，太后强作镇定。 谢昭已经抽回了自己的手，说老实话，对于想提出了那样要求的太后，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如同赵景所想，虽然太后没把话说完全，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夫妻俩理会太后的意思。 显然，太后认为宫中如今发生的事情，都跟皇后腹中怀着的孩子有关。 她甚至想着，要把这个孩子处理掉，以此解决宫中之事。 可这如何能够解决？那只是个未成形的孩子罢了。 “那母后想让儿臣如何跟您说话？您刚才那话，又是什么意思？” “既然您知道后宫里子嗣稀薄，又如何能说出刚才的话？就因为您那乱七八糟的猜想吗？” “邪祟？宫中何时出现过邪祟？甚至于民间都没有这样的传言，纵然是有，也是那群教众搞的鬼！” 说到这儿，赵景眯起眼来，盯着太后，心里则琢磨着，莫非仍有余孽，还潜在了自己母后身边？ “皇后，注意你的态度！”太后没理，心里就跟着发虚，可在她素来不喜的皇后面前，她又怎肯退缩？ 呵斥之后，她扭头看向自己的皇儿，希望他能给自己做主。 可她不知道，刚才跟她说话的是她的皇儿，坐在她身边的，才是她不喜的皇后。 “太后，您刚才的话，是儿臣想的那样吗？您觉得一切都是因为皇后腹中的孩子引起，你觉得那是个邪祟，所以需要除掉……” “还是说，你本来就不喜欢皇后，想借着这次机会，最好能把皇后一起除掉？” 看着太后，谢昭露出些许笑意来，她缓缓开口，温声询问太后。 这幅样子跟这个语调，让太后诧异的瞪大了眼，“皇……皇儿……” 她从未见过如此的他…… 这是自然，毕竟，从前的皇儿真的是她的皇儿，现在的不是。 除非，此时谢昭能与赵景互换回来。 “若太后没别的事，儿臣就先回去了。”她一刻都不想再多待，说了一声，她走到赵景身边，要与他一起回去。 “皇……皇儿……”身后，太后捂着心口，再度喊着她以为的皇儿，“哀家也是为了你好，若真是邪祟，万一害了你可怎么办？” “你们俩还年轻，以后再生就是了，趁着现下还……” “够了！”忍着不适，赵景喝了一声，他看着太后，眼中满是伤痛，只不过，他此时的伤痛，太后无法看懂。 毕竟，在太后眼中，喝了自己一声的，是她不喜的皇后。 “走吧。”收回目光，他同谢昭说到，她眼神冰冷，神情中带着些许讽意，并没有转头跟太后说话的意思。 听到他的话，谢昭与他继续往外去，身后，任凭太后如何呼唤，帝后也不理会。 他们都听到了嬷嬷惊慌失措的声音，看样子，太后晕倒了。 “你可要去看看？”停下来，谢昭问赵景，这个时候，太后应该不是装的。 “不必。”赵景虽白着脸，可语气坚定，今天这样的事儿，他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谢昭没再说话，伸手扶住他，路上确实滑，现在摔一跤的话，没准还真让太后称心如意了。 一路回到凤鸣宫，将赵景安置在软榻上之后，谢昭塞给他一个汤婆子，她则去到另一边，坐在炉前烤火。 炭盆里似乎埋了什么，她拿一旁的东西扒拉开，也不知是哪一个，往里面放了几个番薯，看样子已经熟了。 从前在家时，到了冬天便时常这样，有时候也塞别的进去，然后就出去玩，等玩得差不多回来，就能吃了。 她挑了一个，在一旁凉着，她能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身上，显然是赵景，但她现在不想跟他对视。 虽说现在对视的话，看的也是她自己。 不得不说，她还挺有先见之明的，若只是自己去了，赵景可就没办法亲耳听到刚刚那样的话了。 “昭昭……” 那边，赵景的声音传来。 “不必与我说抱歉，这次与过去不同。”因着与谢昭互换，赵景知晓了许多过去不知道的事儿，他与谢昭不止一次的道过歉。 就像谢昭说的，这次与过去不同，过去没有这桩事，况且，能说出刚才那样的话，谢昭只觉得是太后脑子有问题，这跟赵景无关。 瞧他的样子，也气得不轻。 “你现下变成了我，有孕之人情绪要稳定，你照顾好我的身体跟腹中的孩子，便是对我的安慰了。”她又说道。 坐在那边的赵景，从软榻上起身，来到谢昭身边，挨着她坐下来。 他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在这种情况下，该说些什么好。 想了想，他把手伸向地上正晾着的烤番薯。 —— 长信宫内，陶婕妤说完了自己去缀霞宫后的所有事，沈充仪跟萧婕妤认真听完后，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好半天，萧婕妤小声问了一句，“陶姐姐，什么是多重人格啊？” 刚才陶婕妤说了不少，可有些词汇，沈充仪跟萧婕妤听不懂。 “嗯……怎么说呢……”挠了挠头，陶婕妤尽量用这个时代的词汇，解释给她们俩听。 正说着话，侍书从殿外进来，“主子，太后晕倒了。” “怎么回事？”沈充仪看过去，有些焦急的问道。 “听说……是陛下与皇后娘娘跟太后起了冲突，陛下带着皇后娘娘走了，太后便气晕了。” 犹豫片刻，见主子没有避着另外两位的意思，侍书再度开口。 “什么？这怎么可能？”身为太后的侄女，沈充仪时常要到太后跟前侍奉，未入宫之前，也是常来的。 在她看来，陛下对太后极其孝顺，对太后有求必应，怎会…… “可知因何冲突？”萧婕妤问道。 “嗯……”侍书越发迟疑，沈充仪催促她一声，她才犹豫着又说，“奴婢听说，太后怀疑宫中之事，是邪祟作怪，说……说皇后娘娘腹中怀着的是邪祟，想让娘娘……让娘娘……” “不会是想让皇后娘娘流产吧？”陶婕妤把话接过来，侍书艰难地点点头。 “这特么……”陶婕妤想说，这特么是个什么神经病吧，随即想到那是沈充仪的姑母，还是太后，这里是封建的古代，她不能以下犯上。 “难怪陛下与娘娘生气呢……” 第150章 推断 “姜总管怎么不说话？”往凤鸣宫归去的路上，肖云询问姜海，他们都去过怡景宫了。 “嗯……肖姑姑有何看法？”沉吟片刻，姜海把问题抛回来，见他如此，肖云笑着摇摇头，说起自己的看法。 他们是领了旨意去的怡景宫，之后奔波往返于几处，之后汇合。 既然都查这件事，整合彼此的线索是很有必要的。 “我去怡景宫的时候，瞧着万美人挺难过的，那死去的宫人是她身边的。” 关于这一点，姜海也问过，知道是万美人身边的人，可既然肖云主动提起，说明其中另有问题。 “万美人果然是有些问题的，纵然不是凶手，也一定跟此事有所牵扯，不知姜总管是否注意到，万美人有些伤心过度了。” 肖云在宫中多年，见识过不少的事儿，也见识过许多的人。 她自然见过因为身边人死而伤心难过的，这很正常，毕竟人心是肉长得，可问题就在于，万美人太伤心了。 就好像，死的不是她身边的一个宫人，而是她的亲人一般，还是至亲的那种。 至于果然一词，源于萧婕妤等人送来的字条，提到过万美人相关的事儿。 “或许，是因为万美人还只是贵人时，死去的宫人一直不离不弃，所以才会如此？”姜海仔细想想，他没太注意万美人是否哭得过于伤心，听肖云说完，他谈着自己的想法。 “万美人未曾得宠过，也就没有失势之说，宫中皆是如此，也就不存在什么不离不弃了。” 毕竟，脱离了这个主子，其余的人也未必能好到哪去。 “再者，女人之间的情谊，有时候其实很奇怪的，总之我就是觉得怪异，因此还特意找宫人问了下。如我所料，平时并无不同。” 她如此说，姜海微皱起眉来，“莫非，那宫人的死，与安婕妤的事儿有关？要是这样说的话……那个宫人应该是知道什么，所以……” “可咱们也查过，安婕妤出事那天，万美人确实一直都在怡景宫，不曾出去过。至于怡景宫的宫人们，跟平时一般，没什么区别，多数是正常出入。” “这便是疑点了，既如此，那宫人为何会死？万美人又为何那般伤心？”肖云笑着点头，她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他们离开凤鸣宫前，谢昭曾特意吩咐过，要好好检查死因，所以，除了宫人的死因之外，还特意又查了安婕妤的。 据怡景宫的宫人说，听到一声惨叫，出去看时，只瞧见一个影子飘走，有人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也因此，才会有被安婕妤的鬼魂吓死的传言。 “听平时跟她住在一起的宫人说，她胆子极小，一丁点事情就会被吓到，所以，不需要有鬼，只要布置好，谁都能吓死她。” 姜海没再说话，他考虑着肖云刚才提供的那些线索，试图将一切串联起来。 他的脑海中，似乎浮现出种种画面。 初一那天，安婕妤想在路上拦截陛下，将陛下请到她的宫中，却未能如愿，于是心情不好，便没有立刻回宫。 她走在路上，结果遭遇了什么，与自己的宫人失散，最终被吓死…… 想到这儿，姜海皱起眉来，又开口道，“陛下让咱们再查安婕妤的死因，检查的宫人是怎么说的来着？” “初次检查时，确实说过死前受到过极严重的惊吓，至于死因，确实跟惊吓有关，这一次再查，宫人回禀说，虽与惊吓有关，可细究的话，也可说是被冻死的。” “也就是人被吓晕之后，因着无人施救，所以在昏迷之中没了性命。” 肖云回应道，看向姜海，想知道他有了什么发现。 听肖云说完，姜海继续思考着，下意识的说着，“会不会安婕妤被吓晕的那天，其实曾有人看到过，却没有施救，才导致了安婕妤被冻死。” “嗯？”姜海的话，让肖云也想到了那个可能。“或许那天，安婕妤倒下后，万美人身边的宫人曾发现过她，并将此事回禀了万美人……” “万美人虽知晓却没有管，直到第二天，得知了安婕妤的死讯，她怕身边的宫人将此事泄露出去，便设计了一出，吓死了那个宫人。” 姜海把话接过来，肖云点了点头，“咱们之前收到的字条上，陶婕妤特意提到过，万美人对于安婕妤的事儿，似乎格外关注。” “她去怡景宫时，万美人说了不少她都还不知道的消息，她问起安婕妤是否有关系好的妃嫔，万美人说没有，关系不好的倒是许多。” “既如此，那晚她明知道安婕妤出去，也知道她没有关系好的妃嫔，已经很晚还不见安婕妤回来，她们俩住在一处，多少都该问上几句，或者吩咐人找找才是。” “可之前怡景宫那边传回来的问话，是这样说的：安婕妤未归，宫人们以为她宿在关系好的妃嫔那儿，所以没回来，就没有在意，直到第二天，安婕妤还没回来，才觉得异常……” 姜海跟肖云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眼睛越来越亮，他们都觉得，距离真相不远了。 安婕妤的事儿，万美人肯定脱不开干系！ “走，回去回禀陛下跟娘娘。”他们俩本就是往凤鸣宫去，不由得加快脚步。 此时，凤鸣宫内，帝后挨着坐，谁都没说话，他们俩都没有完全从福寿宫那边的事儿抽离出来。 姜海跟肖云的归来，打破了殿中有些沉闷的气氛，他们俩对视一眼，将回来路上的种种推断，说给帝后听。 “只是如今尚不知晓，到底是谁吓了安婕妤？”回禀完之后，肖云做了收尾。 话音才落，有宫人从殿外进来，送上了新的字条，肖云跟姜海分别展开，看了自己手中字条上的内容，然后对视一眼。 “沈充仪几位主子又送了字条来，今儿个陶婕妤特意去了一趟缀霞宫，她觉得崔美人有些古怪，奴才奴婢这便去查。” 冲着帝后行礼，肖云与姜海回禀道，谢昭应了声，两人拿着字条出去，一起往缀霞宫去。 重生后与陛下互穿了第151章 果然怪异 福寿宫里间内，沈充仪坐在床边，服侍太后用药。 帝后离开时，她确实晕倒了，但并无大碍。 “你说说他，哀家是做母亲的，岂会害他？这不都是为了他好！万一皇后怀着的真是邪祟……” 喝了口药，太后看向沈充仪，颇为委屈的样子，让沈充仪在心里叹气。 “姑母。”忍了几忍，她终于是没有忍住，“您自然想为陛下好，可陛下亦或是皇后娘娘，不都是为人父母的？” “既如此，又怎会不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呢？若现在有人真的想要伤害陛下，或者两位公主，只怕您会与他们拼命的，那陛下与皇后娘娘护着自己的孩子，也没做错啊……” 她这话说完，太后眨了眨眼，似乎愣住了，她瞧着沈充仪，连药都忘记喝了。 “姑母，若当初您有孕的时候，有谁在您面前说，说您腹中的孩子是邪祟，让您为了这种子虚乌有的理由，将孩子打掉，您会照做吗？” 瞧着太后的神情，沈充仪就知道，自己的话让太后更不高兴了，可她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她觉得，就是自己的姑母做得太过分了。 从前，姑母总跟她说，忠勇侯府家的嫡女，是个十分骄纵且粗鲁的女子，根本配不上陛下。 可事实上并非如此，皇后娘娘是她所见过的女子中，最配得上陛下的人。 不仅如此，娘娘一点都不娇纵，对待宫中的姐妹十分宽和，还处处为了她们着想。 若不是皇后娘娘，且不说她如今的位分，就说陶婕妤跟萧婕妤等人，只怕还是个贵人。 就更别说皇后娘娘想创建女子学堂，为天下女子都征求一份公平的心思！ 这样的一个人，哪里骄纵，又哪里粗鲁？ 但凡当初她有皇后娘娘的一分勇敢，如今都不至于被困在这深宫之内。 “姑母，喝药吧。”说完了自己想说的，沈充仪又说道。 太后看了看送到嘴边的药，瞧一瞧跟前素来乖巧，懂得讨她欢心的侄女，忽然觉得这药没法喝了。 “你回去吧。”她别过头去，不想再跟沈充仪说话。 “那侄女就先告退了。”沈充仪也不含糊，将药碗放下，起身行礼后，向着外间退去。 太后转过头来，瞧着她离开，眼中闪过震惊，她竟然就这么走了！ 她气得不行，把一旁的药碗砸在地上，之后躺下来，面冲着床里，生起闷气。 退到外间的沈充仪听到声音，脚步一顿，但她并未回去，而是跟嬷嬷交代几句后，才离开福寿宫。 将沈充仪送走，嬷嬷心里叹着气，进到里间。 药碗被摔碎，药汤撒在地上，里间一股子药味，她吩咐一声，让人将地上的狼藉收走，上前去劝太后。 此时，太后越发思念自己的女儿们，若她们在，定然是向着自己的…… “你派人去皇陵行宫，把淑娴跟淑慧接回来，哀家身为太后，难道连这点主都做不了了？” 她扭头看向嬷嬷，开口吩咐道，嬷嬷也明白，太后铁了心，劝肯定劝不住，只得应声。 从里间出来，她找了个小宫女，去凤鸣宫与陛下说一声。 原本，谢昭也打算让两位公主在端午前回到宫中，因此，听到回禀后，她并未多说什么。 福寿宫那边，嬷嬷得了消息，放心地派了人去接两位公主。 此时，姜海跟肖云到了缀霞宫。 “不知两位找我何事？”靠坐在软榻上，崔美人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敢问美人，初一那天晚上，您再做些什么？”按照之前得到的字条，不管是陶婕妤还是萧婕妤，都没从崔美人这儿得到太多消息。 她们感触最深的，便是崔美人的怪异。 肖云跟姜海都是这宫里的老人，见过形形色色的妃嫔跟宫人，跟崔美人接触后，他们也感觉到了那种怪异。 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 崔美人靠在那儿，分明是笑着的，可这笑却十分别扭。 他们的问话，被崔美人东拉西扯着，怎么也落不到正题上。 “崔美人，咱家是奉了陛下旨意前来的，还请您配合。” 对于崔美人，姜海是有些许抱歉的，之前的时候，崔美人让他帮忙传话，他给忙忘了。 后来崔美人落水，也不知跟此事有多少关联。 “可我就是不知道啊。”崔美人仍带着笑，姜海跟肖云又对视一眼。 “当晚您自己在何处都不知道吗？这怎么可能？” “你说这个啊，我以为你问安婕妤的死呢，我不知道安婕妤怎么死的，至于初一那天，我一直在缀霞宫。” 她就好像是滑不溜丢的泥鳅一般，让姜海跟肖云觉得棘手。 毕竟，并没有确凿证据表明，崔美人跟安婕妤的死有关，萧婕妤跟陶婕妤也只是觉得她怪异，没什么推测跟证据。 “听说，之前安婕妤数次为难过您……”想了想，肖云换了个思路。 “是吗？都过去了，她已经死了，追究此事又有什么意思？” 崔美人仍笑着，但姜海跟肖云注意到，她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话虽如此说，可之前……” “若你们没事儿的话，就走吧，该说的我都说了，这几天接连有人来问这问那的，若你们有证据，大可直接抓我，没证据的话，我身为妃嫔，你们不能逼迫我开口。” 忽然间，崔美人的态度强硬起来，说话冷冰冰的，态度也冷了下来，跟刚才相比，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这让姜海跟肖云越发想到了字条上写的内容。 “请崔美人息怒，是陛下让奴才们来此询问的，所以需要您配合。” 肖云可不吃这套，她笑着开口，态度不卑不亢。 崔美人看向她，目光冰冷，肖云神情不变，心里却莫名有些发寒。 要知道，这宫中能让她有如此感觉的，实在是少之又少，这崔美人…… 果然怪异得很…… 纵然肖云说了那样的话，她跟姜海也还是什么都没能问出来，离开缀霞宫后，两人皱着眉，往凤鸣宫归去。 跟之前从怡景宫出来时一样，他们俩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 这一次，他们的推断中，多了些跟崔美人有关的。 第152章 只怪自己 姜海跟肖云后知后觉的发现，陛下与皇后娘娘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古怪。 略一打听才知晓福寿宫那边发生的事儿。 顿时，两人再不敢让主子烦心，只想着赶紧查清一切，再回禀到主子跟前去。 转眼，便到了初十，这几日，赵景着实是有些烦恼。 因着母后的缘故，他与谢昭之间看似还跟之前一样，可他心里清楚，其中有了些许不同。 偏偏，他又不能去福寿宫跟母后好好说道说道，他现在仍与谢昭互换，若真去了，只会让母后把一切记在谢昭头上。 可同样的，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讨谢昭欢心，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恢复到之前那样。 他心里面苦恼着，谢昭却为自己想做的事儿忙得不亦乐乎。 今儿个，她去了蓬莱宫。 得知陛下来了蓬莱宫，陶婕妤手里的糕点都掉地上了。 从前希望陛下来，也盼着陛下来，最好是发生点什么，可现在，她一点都不想。 “婕妤，您想什么呢？还不快去迎接陛下！”身旁的小宫女哪里知道她的想法，还以为她欢喜的懵住了，连忙催促道。 “那个……能不能跟陛下说，我今儿个身体不舒服，让他去别处吧？” 她转过头，看向自己身旁的宫女，这下子，换成宫女发懵了。 说归说，陶婕妤也明白，陛下来都来了，若自己真的想了法子给支走，保不齐陛下转头去了长信宫或者宜春宫。 倒不如自己承担了所有。 想到这儿，她向着殿门口迎去。 谢昭进到殿中时，就觉得陶婕妤的神情有些古怪，不止是她，她身边的小宫女亦是如此。 地上的糕点已经被捡起来收走了，陶婕妤行过礼后，跟在陛下身边。 坐在软榻上，谢昭捻起一块糕点来，瞧着样子，是新做的，她之前没吃过。 她很喜欢陶婕妤这边的吃食，所以才会到蓬莱宫来，她这儿的许多食物，是别处都没有的。 “陛下请喝茶，”宫人端来了茶，陶婕妤双手奉上，谢昭应声，接过茶喝了一口。 “你与沈充仪还有萧婕妤所忙之事，筹备的如何了？”她开口问道。 陶婕妤一愣，没想到陛下会问这件事，但转念一想，许是皇后娘娘让他帮忙问的。 毕竟，眼下娘娘正害口，很是不舒服，她们不想也不愿为娘娘额外添烦忧。 想到这儿，她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同“陛下”回禀道。 “不错。”听她说完，谢昭点头，她们的进度比她想的要快一些。 “你也坐吧。”见陶婕妤一直站在那儿，谢昭吩咐一声，陶婕妤谢恩，坐在她对面，尽量往后又挪了挪。 谢昭看了她一眼，依稀记得，之前来陶婕妤的宫里，她恨不得贴在自己身上，那会儿天还热着呢。 现在仍就冷着，她倒是离自己远远的，好像一点都不想与她亲近。 想到这儿，她又想到一个可能，不免有些好笑。 “你不必如此，皇后是不会在意的。”她便是皇后，自然最了解自己的心思。 若此时，她并未与赵景互换，纵然赵景去了别处，她也不会有其他情绪。 不仅如此，她还会吃好睡好，照顾好自己跟腹中的孩子。 然而，她的话说完，能明显感觉到陶婕妤脸上的笑垮了下来。 陶婕妤并不知晓，面前的人看着是陛下，内里其实是她抱了大腿的皇后娘娘。 她以为这是陛下，又听他如此说，只觉得这就是个渣男。 到底，陶婕妤虽然接受了如今的处境，可她毕竟是来自于另一个时代的，想法在很多时候都会与这里的人有不同。 在她的认知中，现在这个时代的男人三妻四妾，甚至还宠妾灭妻，渣到底了，当然，她原本所在的那个时代…… 不说也罢。 “陛下，婢妾有些不舒服，还请您回去吧。”她站起身来，冲着谢昭行礼。 谢昭正吃着点心呢，忽然就被送客了，她眨眨眼睛，有些不解陶婕妤如此的原因。 可她素来不是个纠缠的人，既然陶婕妤说自己不舒服，她点点头，还特意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 等她走了，陶婕妤坐下来，拿起一块点心狠狠咬着，仿若这咬得是刚才那位陛下一般。 从蓬莱宫离开，谢昭在宫中的小路上走着，这会儿，宫中仍有花开，她慢慢走着，心里面盘算着一些事情。 除了女子学堂的之外，还有围猎之事，虽然在心里想过许多次，可还是忍不住常翻出来再想一想。 初二回娘家那天，谢昀跟言喻并未说庄玄的推算，因此谢昭还不知道庄玄的提醒。 “给陛下请安。”有声音自她左前方的位置传来，她抬眸看去，是万美人。 “免礼。”吩咐一声，谢昭打量着万美人。 这几日，姜海跟肖云仍在为安婕妤的事儿奔波，因为没有证据，纵然有怀疑，也只能是怀疑。 因着太后的忌惮，前日，安婕妤的棺木被送出了皇宫，如今，莲华殿内做着法事，直到做满四十九天。 “你在怡景宫内，可还习惯？”她关切的问道。 “多谢陛下关怀，打从婢妾入宫，便一直住在怡景宫，十分习惯。” 虽不知陛下何意，万美人还是恭敬的回应了。 “嗯……不害怕吗？”谢昭又问道。 顿时，万美人愣住了，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在一瞬间有些发白。 “之前朕听闻，你身边的小宫女是被安婕妤的鬼魂吓死的，到现在也没再传出有谁被鬼魂吓到的事儿，这好端端的，安婕妤的鬼魂，为何要找你身边的宫女？” “莫非，安婕妤的死，与你身边的宫人有关？那你那边那个死去的小宫女的鬼魂，又该找谁报仇呢？算算日子，今儿个是头七吧？” 盯着万美人越发惨白的脸，谢昭继续说着。 有些话，姜海跟肖云是不敢说的，可谢昭敢，既然怀疑万美人与安婕妤的死有关，又偏偏没有证据，那就由她来唬一唬万美人，看能不能唬出点什么来。 若非万美人出现在谢昭跟前，这一时间，谢昭还真就未必能找上她。 怪只怪她自己倒霉，自己撞上来…… 第153章 夜 是夜，万美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睡不着。 一想到白天的时候，她遇到陛下时，陛下说的话，她心里面就忍不住害怕。 她没想到，事情发展到如今，竟然还没收尾，不过是死了个小宫女罢了，何必紧抓着不放。 连安婕妤的尸身，都被送出宫去了，这件事也该了结了。 翻了个身，万美人的思绪飘远，回到了初一那天。 “主子，安婕妤说要出去，便不来了。”小宫女自殿外进来，冲着她回禀道。 “不来更好，我也能放松些，你快来，咱们主仆俩喝一杯。”她笑着跟小宫女招手。 “奴婢不敢。”身为奴婢，哪里有资格跟主子坐在一起。 “无妨，今儿个可是初一，大过年的，没那么多规矩。”她上前去，拉着小宫女坐了下来。 “这大冷天的，也不知她要去哪，宫里面哪有跟她关系好的？”吃了口菜，又喝了口酒，她笑着说道。 小宫女不敢妄加评论，便低下头去，她也不在意，招呼小宫女吃菜，在她不断的要求中，小宫女喝了酒，也吃了菜，渐渐胆子才大了一些。 这小宫女是当初万美人入宫时，便跟在身边伺候的，办事素来稳妥，就是胆子太小，一丁点风吹草动都容易吓着。 因此，平时有事情要办，万美人都会安排其他宫人，她屋子里的事儿，多数是交给这小宫女打理的。 喝到一半，忽然没酒了，万美人并不尽兴，便打发小宫女去尚膳房拿酒。 外面已经黑了，小宫女心里有点害怕，可喝了酒，又多少能壮些胆气，她离开怡景宫，去了尚膳房。 万美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菜，等着小宫女回来，然而，她回来的时候，不仅没有拿酒，而且神色慌张。 “怎么了？”见她如此，万美人懒懒的问道。 “奴婢……奴婢瞧见有人追着安婕妤，安婕妤神情慌乱……后来……后来晕过去了。” 她语无伦次，好半天才让万美人听明白。 “主子，这么冷的天，咱们……咱们是不是得去把安婕妤带回来？”小宫女询问万美人。 此时，万美人的心里好似拉锯一般，一边说着不管，她死在外面更好，一边说着好歹住在一起，还是要管的。 “她身边怎么没人跟着？”她开口问道。 “婢子听说，好像是要去找陛下……”稍微镇定了一些，小宫女回应道。“所以就带了两个贴身的宫女。” 一听这话，万美人的心里便不再拉锯了，“既然没酒了，就不喝，咱们吃果子吧。” “主子，安婕妤那边……” “你什么都没看见，知道吗？”伸手搭在小宫女的肩上，万美人一脸严肃，小宫女一怔，张了张嘴。 “素日里，她总是高高在上的，她不过就比我高一阶罢了，我早就不想跟她住在一起了，偏偏却搬不出去。” “谁让她大初一的去找陛下，活该！你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说来，你可知晓是谁追着她？” “婢子没看清楚，那人身上穿着长袍，长袍上的帽子盖在头上，看不到脸，还有就是……那人似鬼魅一般，飘着就过去了……” 她如此说，万美人先是一愣，随即皱起眉来，“你看清楚了吗？怎么可能飘着？难不成，还真的是鬼？” 小宫女肯定的点头，说她奓着胆子跟过去了，看到安婕妤晕倒，才吓得赶紧离开。 “那……那人可发现你了？”万美人有些紧张。 “应当是没有的，婢子很小心的。”小宫女也不确定，颤抖着声音。 “罢了，若真的发现了你，早就追你了，不至于让你回来。总之，刚才的事儿你就当没看到，不然的话，怕是你的命就要没了。” 小宫女吓得点头，万美人拉着她的手，温声宽慰她。 又过了些时候，宫门该下匙了，眼见着大门关上，万美人嗤笑一声。 “瞧瞧，安婕妤是多不得人心，这么晚了，主子没回来，竟然没一个人去找找。” “主子，您说……安婕妤真的不会有事吗？”小宫女一直惦记着。 “你就别想了，纵然眼下规矩少，这大半夜的，你难道要出去寻人不成？” 小宫女连忙点头，她都醒酒了，哪里还敢。 “好了，你就在外间的软塌上睡吧，多盖一些，别凉着。”她吩咐一声，小宫女行礼，退出里间。 能被主子留在殿中的软榻上休息，是一种恩典，小宫女十分高兴。 这一晚，她睡得并不踏实，梦中有好几次，都梦到安婕妤死了。 直到第二天，真的传来了安婕妤的死讯，她整个人都吓懵了。 万美人也有些诧异，于是吩咐下去，若有人问起，该如何回答。 她如今是怡景宫内唯一的主子，况且，伺候安婕妤的宫人都知道，她昨晚到底是干嘛去了。 素日里，安婕妤对身边的宫人不怎么样，倒是万美人，总帮着他们，他们当然就愿意按照她吩咐的说。 吩咐完之后，万美人加派了人手，打听安婕妤的事儿，她心里面兴奋之余，还有些紧张。 她怕有人看到自己身边的小宫女，也怕小宫女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当陶婕妤来时，她心中的担忧到了顶点，于是，她想好了一个计策—— 此时，怡景宫内，两道身影鬼鬼祟祟，赵景瞪着身边的谢昭，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狗脾气竟然……竟然让自己的身体穿上了女人的衣服！ 这便罢了，她竟然还把自己也拉出来，让他帮忙，他可是孕妇！ “谢昭，你到底要干什么？”压低声音，赵景也搞不清楚谢昭想做什么。 “嘘，一会儿你就在这儿，头发往前缕缕，对，就这样，像个鬼似的……”给赵景整理着头发，谢昭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兴奋。 她现在仍与赵景互换中，所以，她顶着赵景的身子，穿着女人的衣裳，也披头散发的。 “谢昭，我好歹是个孕妇……” “明明我才是孕妇，只是你占了我的身子罢了……哎呀，就这么一会儿，我都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出问题，你就放心吧。” 第154章 招认 又交代赵景几句，谢昭披头散发的进到殿中，往里间去。 躺在床上的万美人，隐约听到殿门声响起，她心中一突，又想起陛下与她说的那句话：今儿个是小宫女的头七。 连忙坐起身来，她一手捏着被角，扭头透过床幔，向着外面看。 然而，屋内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瞧不见。 “砰……”什么被撞到的声音传来，万美人顿时紧张起来，黑暗中，谢昭龇牙咧嘴的揉了揉撞到的地方，终于进到里间。 她“嗖”的一下，裹着一股寒意，便来到床前，“万……美人……” 声音幽幽的，带着些许惊悚之意，万美人瞪大眼睛，动都不敢动。 就在这个时候，床幔外，有些许亮光传来，隐约可见床幔上印出一张幽光发绿的脸，她嘴里面仍叫着万美人。 “啊！”惊呼一声，万美人慌忙从床上跳下来，她不敢去看床边的人，向着殿门口跑去。 殿中黑着，她跌跌撞撞的，谢昭也不着急撵她，慢悠悠在后面踱步。 她手里拿着一颗域外进贡的夜明珠，正是这东西照亮了她的脸。 说来，这一招还是跟自己的兄长们学的，大半夜的尤其吓人。 “万美人……你为什么要害我？”声音自身后传来，摔倒在地的万美人，眼睛瞪得更大了，她手脚并用，向着殿门口爬去。 原本，谢昭是想通过这一招，让万美人招供，可她不说话，只一味往外跑，谢昭索性蹲下身来，扯住了万美人的脚脖子。 顿时，万美人的惊叫声更大了。 可这个时候，不会有任何人来帮她，毕竟，谢昭都安排好了一切。 “我……我……” “黄泉路上好寂寞啊，你把我吓死，就跟我一起走吧……”谢昭紧了紧自己的手，万美人只觉得脚腕一疼，哭喊的声音也更大了。 要不是得捏着她脚脖子，谢昭很想揉一揉耳朵，万美人这嗓门，着实不小。 “你……你放过我吧，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就在谢昭以为，这样还不够，打算再来点什么的时候，万美人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求求你，我……我真的不是故意吓死你的。”一股子味道传来，谢昭皱眉，下意识松开了手。 脚脖子被松开，万美人继续往殿门口爬去，就在此时，殿门忽然打开，带进来一股冷风，另一个披头散发的“鬼”站在殿门口。 按照谢昭教给他的，赵景一手拿着夜明珠，照着自己的脸，一边语气幽幽地质问正看过来的万美人，“万氏，你为何不去救我……” “嗷”的一声，万美人眼睛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哎呀，没说多少呢！”见她晕了，谢昭有些郁闷，赵景原本想进来，才踏过来一脚，就闻到一股怪味，顿时退回去干呕起来。 谢昭走上前来，给他拍了拍后背，瞧着倒在地上的万美人，她懒得去安置她。 虽然没说多少，但基本上能确定了，只等之后好好审问。 想了想，谢昭让赵景稍等，去到一旁，不多时，她拎回来一个袋子，将里面的东西都扔在地上，随即将殿门关好，看向赵景，“好些了吗？” 这会儿，赵景好了许多，于是点头，“你刚才扔了什么？” “嗯……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谢昭笑着回应，“走吧，回去睡觉。” 刚才她扔在万美人跟前的，是特意去尚膳房找来的，那是已经剥了皮但还没处理的牲畜肉。 有了今晚的惊吓，加上她醒来后能看到的场面，想必会有不错的效果。 回到凤鸣宫后，谢昭与赵景收拾妥当，这才做了些安排。 毕竟刚才那副样子，不适宜让旁人看到。 等宫人退下去之后，她靠坐在一旁，把玩着手里的夜明珠。 “从前见到的夜明珠都是白色的，这域外进贡的就是不一样，发绿光，大晚上的怼脸上，还真能吓人一跳。” 这还是谢昭无意中发现的，觉得绿油油的很有意思，便收起来了。 今儿个突发奇想，她就给翻出来了，还真派上了大用场。 “从前就有，只是一直放在库房里，没拿出来罢了。”瞧着谢昭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赵景回应道。 “为何？挺好看的呀。”将夜明珠拢在手心里，凑过去细看，绿油油的光，像特别大个的萤火虫一般。 “你若是喜欢，之后让姜海找给你。”赵景依稀记得，自己曾经收了一盒子，放在库房的角落里。 那时候，谢昭还没入宫。 “好呀。”谢昭点头，拿着手里的在头上比划一下，那绿色的光罩在头上，看得赵景眼皮抽搐。 “那玩意就别往头上放了。”他没好气道，谢昭看看他，又抬头往手上看看，顿时笑了起来。 “听你的，不放就是了。”收回手，她把夜明珠随手塞了个地方，“歇吧。” 平常这时候，他们俩已经休息了，今儿个是例外，谢昭打了个哈欠，看向赵景。 他其实早就困了，只是瞧着谢昭高兴，便想多陪她一会儿，所以一直撑着。 听她说完，赵景点头，虽然知晓万美人的事儿，还折腾一趟，可实际上，他心里是高兴的。 因着今晚的事儿，他与谢昭之间的那些隔阂，全都散去了，又恢复到了之前那般。 —— “啊！” 随着惊叫声传来，殿门被推开，姜海带着人从殿外进来，瞧见一脸惊慌的万美人，以及地上血肉模糊的东西时，也吓了一跳。 “万美人，请吧？”到底是陛下的大伴，姜海很快恢复镇定，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 宫人上前，将浑身瘫软的万美人带离怡景宫。 接下来便顺利多了，有了昨晚的惊吓，加上姜海极有技巧的询问，万美人终于招认了。 怡景宫内小宫女的死，确实跟她有关，她怕小宫女会说什么不该说的，索性设计把她吓死。 至于安婕妤的死，跟她也算是有关系的，若她那晚不袖手旁观，将吓晕的安婕妤带回来，她也不会没命，更不会有之后的事儿。 然而，事情已经发展成如今这样，纵然万美人懊悔，也于事无补。 凤鸣宫内传出诏令，将万美人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之中…… 第155章 出发 处置了万氏之后，安婕妤的事儿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能审出万氏来，还要多亏了陛下跟皇后娘娘，只不过，知晓这件事的人不多，毕竟，在本次设局中，“陛下”是穿了女人衣裳的。 “只可惜，未能知晓是谁吓晕了安婕妤？”长信宫内，萧婕妤等人凑在一起，说着怡景宫那边的事儿。 “能揪出万氏也不错了，若非她袖手旁观，安婕妤也不会死。” “只能说事有因果，要不是素日里，安婕妤行事太过……罢了，人已经不在了，便不说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聊着聊着又扯到崔美人身上，最后又说到了福寿宫那边。 这些日子，太后一直病着，虽然那天有不痛快，到底太后是沈充容的姑母，她总得过去探望一番。 “哎！”说起太后，沈充仪便忍不住叹气。 萧婕妤跟陶婕妤都知道，她每次去福寿宫回来，心情都要不好，便赶紧转移话题。 —— 凤鸣宫内，帝后仍是互换的，赵景每天都要承受妇人有孕后的种种不适，倒是谢昭，整天吃好喝好睡好。 朝中尚未开印，因此多数时候，谢昭都与赵景在一处。 时常是她这边正看着书，或者折子，赵景那边忽然一阵恶心，她便放下手头的东西，帮着他拍背。 怡景宫的事儿暂时告一段落后，谢昭让姜海跟肖云都歇了几天。 过完上元节，朝中重新开印，与赵景互换的谢昭，又开始忙碌起来。 待到二月，队伍便会从京中出发，前往围场，虽然都布置妥当了，可不管是谢昭还是赵景，心中都会有不踏实。 这次去围猎，谢昀跟言喻都会随行，谢暲留在京中，护卫皇宫安全。 “走吧，陪你去一趟福寿宫。”出行的前一天，谢昭冲着赵景伸手，要陪他去看太后。 靠坐在软榻上，面对谢昭如此，赵景略有些诧异。 “咱们俩到现在还没换回来，也不确定去围场的路上会不会互换？若是换了，你会有很长时间看不到太后。” “再怎么说，出行之前，也该去看一眼。”虽然之前闹了那样的事儿，可这次的事情，夫妻二人心中都没底。 既如此，谢昭自然会多思虑几分。 听她说完，赵景沉默片刻，与她道了声谢，他很清楚，上一次去福寿宫，到底有多不痛快。 拉住谢昭伸过来的手，他从软榻上起身，两人相携着往外走。 “这肚子……可不像是怀双生胎的样子。”虽然到现在，仍是时日尚短，可谢昭记得，当初自己怀着双生，就算时日尚短，肚子涨的也挺快的。 她如此说，赵景低头看了一眼，“如果是一个的话……” “那很可能之后还要再生。”谢昭将话接过来，语气听起来很轻松，却让赵景变了脸。 这怀一个都这样，再生的话…… 他从心底里盼着，这次有孕一定要是双生。 “现下月份小，等大一些了让太医好好瞧瞧。”大概能猜出赵景的感受，谢昭笑着宽慰他。 两人一起去了福寿宫，见到太后，相较于上次，太后瘦了些。 大概没想到帝后会在这时候来，她愣了片刻，随即别过脸去。 赵景跟谢昭都注意到，转过去之后，太后有几次抬起胳膊，似乎是在擦眼泪。 背对着帝后，太后的心里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上次不欢而散到现在，都过去好些日子了，到今天，她的皇儿才来看她！ 从前的时候，他时常来探望自己，如今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太后，儿臣明日便要出发去围场了，要数月才能回来。” 既然顶着赵景的身子，又知晓太后不喜自己，就只能是谢昭主动开口。 她坐在太后身旁，温声同太后说话，当然，道歉是不可能的。 “明儿个就走了？”听说儿子将要出行，太后顿时顾不上委屈了，转身拉住谢昭的手。 她力道不小，谢昭看了看她的手，随即点头。 “这出门在外，可千万小心注意……”再度开口，太后不停地叮嘱的，从穿衣到吃饭，瞧着架势，恨不得自己能跟着去。 “太后放心，儿臣都记下了。”等她说完，谢昭点头，坐在那边的赵景瞧着满脸关切的亲娘，之前憋在心里的气，散去了许多。 晚间，帝后留在福寿宫陪着太后一起用了晚膳，许是看在自己儿子的份上，今儿个太后对皇后的笑脸中，带了几分真切。 —— 第二天一早，谢昭率领队伍从皇宫出发，与她互换的赵景则带着后宫妃嫔们，为“陛下”送行。 从前，赵景要离开京中时，谢昭也是如此的，他不知道当时的谢昭会是什么心情，可这会儿轮到他，心中满是担忧。 他更希望这次去围场的是自己。 毕竟，跟有孕的不舒服比起来，去围场意味着可能有危险。 昨晚，两人从福寿宫回到凤鸣宫，谢昭叮嘱他不少事情，就像在福寿宫时，太后叮嘱谢昭那般。 去围场的队伍出行后，侯夫人秦氏便会入宫陪伴，京中除却护卫之外，多了谢暲，他还负责宫中的安全，因此可以出入皇宫。 若宫中的是谢昭，倒是会想法子常跟谢暲见面，可如今是赵景，他跟谢暲能谈的，现在都不能谈。 “娘娘，您没事吧？”陶婕妤关切的声音传来，赵景回过神，冲着她摇了摇头。 “如今天还凉着，咱们回去吧？”队伍已经走远了，这边风大，陶婕妤等人自然关切。 点头，赵景带着肖云等人坐上软轿，向着凤鸣宫归去。 自从之前有过一次打滑，肖云跟抬脚的宫人们都格外注意，萧婕妤等人的轿辇跟在后面，随着赵景一起回了凤鸣宫。 这让赵景有些诧异，他还想自己静一会，然后开始给谢昭写信。 这样的话，信很快就能送到她手里，自己每天都写，就每天都会有她的消息，如果她回信的话…… 可沈充仪等人都在，他不能静一会儿，也不能写信，只好听她们说话。 见皇后娘娘情绪不高，三人都以为是陛下离开的关系，陶婕妤眼珠一转，想到个话题。 “娘娘，听闻您用的月事带与寻常的不同，能不能让我们瞧瞧？也好改良一下。” 赵景正要喝水，忽然听到这话，手顿时一抖，错愕地看向她…… 第156章 往事 殿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若此时坐在这儿的是谢昭，她定然会吩咐人找出新的来，分享给她人看。 若她们觉得不错，她还会把东西的制作办法传授给大家。 偏偏，此时坐在这儿的人是赵景，虽然在谢昭未怀孕之前，他有过在谢昭月事时，跟她互换的时刻，也用过改良的月事带，可到底，他本质上仍是个男人。 让他跟小妃嫔们讨论这东西，他实在是…… 然而，陶婕妤却不觉尴尬，倒是沈充仪跟萧婕妤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们心里也是想看看的。 身为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这月事带还是挺重要的。 “娘娘，咱们都是女人，您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陶婕妤笑着说道，此刻，赵景很想把她撵出去，可这几双眼睛都看着他…… “苍术，你把月事带找出来，给她们看看。”好一会儿，他从牙缝里挤出吩咐来，苍术领命，从柜子里找出没用过的月事带。 于是，赵景靠坐在那儿，看着几个女人将月事带翻来覆去的看，研究与寻常有什么不同。 “还别说，娘娘您这儿的确实不错，我之前也改良了一版，之后给娘娘送来些，等您生产之后，便能用到了。” 身为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陶婕妤也有自己的法子，她跟皇后讨要，无非是想看看还能不能再改良一下。 毕竟这玩意的舒适度挺重要的。 “除了这个，回头婢妾再给您送点好东西，等娘娘生产后，也能用上。” 陶婕妤说的，是她特制的衣裳，之前的时候，谢昭曾见过。 赵景僵着笑，冲着她点头，陶婕妤只当她害羞，并未多想。 晌午，她们三人留在凤鸣宫内，陪着赵景用了午膳，之后还逗着公主玩了一会儿。 “将公主抱下去休息吧。”等三人走了，见公主打着哈欠，赵景吩咐一声，他也累了，心累。 原本想着歇一歇就给谢昭写信，有了今天这一遭，他现在不想写了，还是明天再说吧。 —— 离开京都后，队伍向着围场而去，这一路要走许久，等到围场之时，恰好是最适合春猎的时候。 对于谢昭而言，目前没有任何兴奋，就一个感觉，冷。 到底才二月，还不到转暖的时候，纵然穿了不少，马车里也有一定的准备，等到晚间还是会冷。 就算她现在是皇帝，有些东西也是不可控的。 她十分怀念在宫里的日子，虽然曾经的她吃过这样的苦。 没有入宫之前，她曾偷偷去过军营，随着将士们在沙场上征战，那时候的苦可比这时候苦多了。 但那是之前，况且那会儿兴奋更多，完全把那些苦给压下去了，如今不同，她没什么更兴奋的，更多的是戒备。 哪怕知晓去的路上基本不会有事儿，也还是会多几分戒备。 “陛下。”闲着无事，她吩咐一声，让人请来了自己的四哥跟言喻。 “免礼。”见到他们，她脸上露出笑容来，同他们随意聊着。 “没有说闲话的吧？”谢昀与言喻的事儿，谢家人都知晓，但外人不知，也没必要非得告诉别人。 虽说民风开放，可并非所有人都能接纳如此的感情。 这次去围场，谢昀跟言喻都在，纵然他们不会在人前做过于亲密的举动，却也难保不会有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谢昭很担心自己的四哥跟言兄会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多谢陛下关怀。”才出发不久，两人并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却多少都会顾及些。 毕竟，他们的妹妹是宫中的皇后娘娘，他们可以不在乎外人如何看，但不希望因为他们的缘故，伤害到最亲的家人们。 当然，谢家人其实是不在意的，包括谢昭。 在他们看来，日子从来都是给自己过的，外界的闲言碎语，听听便罢了，虽说言语可伤人，有时如同刮骨钢刀，可若不在意，便能竖起铜墙铁壁，去抵御外界的伤害。 不管是谢昀还是言喻，都有极为强大的内心，这些年，他们不是没听到过闲言碎语，可他们总能用自己的本事，去征服帮人，不叫任何人用异样的眼光去看他们。 “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看着自己的四哥，再瞧瞧言喻，他们俩对视的时候，那种情谊跟氛围，着实让人羡慕。 虽然顶着赵景的模样，但她是谢家人，她很清楚，当初四哥跟言兄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 这其中，也曾有过许多波折。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将他们轻易分开，哪怕死亡。 前世的种种，是谢昭永远都不会忘却的事儿。 当年，四哥战死沙场，言兄虽也受了伤，却并不致命。 是四哥的死讯，让他没有了求生的意志，很快，他便追随四哥，也死在了战场上。 将士们找到言兄尸首时，他手中握着一朵野花，民间称之为向阳花。 谢家这一辈，名字里都有日字，四哥的昀字，有日光的意思。 虽然向阳花并不起眼，民间的山野四处可见，可她的四哥却很喜欢那种花，因为足够顽强。 不管是怎样的气候跟环境，那花都能生长，就如同在军营中的将士们，无论如何，都能守护他们的国家。 既为彼此爱恋的伴侣，言兄自然了解四哥所有的喜好，他常笑言，那花便是四哥，向阳而又坚强，若两人因军务无法通行，他出门时若遇到了，必定会采上一朵制干，当做是四哥陪在他身边。 等到下次重逢，他会将自己制成的干花送给四哥。 谢昭曾见过，自己的四哥有个极为精致的盒子，是他亲手做成的，上面还有小锁头，那盒子里存放的，都是言喻送给他的干花。 他用了特殊的方式保存，后来被谢昭亲手置于他的棺木之中。 “陛下，您怎么了？”注意到坐在他们面前的人，情绪似乎不对，谢昀关切地问道。 “无事。”回过神来，谢昭看着此时还好端端坐在她跟前的人，脸上露出笑意，但随即，她收敛笑意，神情变得十分正经。 “此次虽是春猎，可想必你们都看出来了，这次不同以往，或许会遇到危险，所以请二位务必提高警惕。” 第157章 发热 谢昭这话，让谢昀与言喻对视一眼，显然，他们俩都想到了庄玄的提醒。 “陛下这话……”如同谢昭所言，两人确实瞧出这次春猎，似与以往有所不同。 只不过，他们俩还没有就此讨论过，如今陛下说了，自然要弄个清楚。 “此次春猎，或许会出现刺杀。”若是旁人，这话谢昭自不会说，可这是她的亲四哥，还有她自小便认识的言兄，她十分信任。 纵然此时她没有跟赵景互换，赵景是本人在此，也是信得过他们的，不然也不会特意将他们调回来。 “刺杀？”再度对视，谢昀跟言喻心中不约而同浮现出一些什么来。 虽然常年在外，可不代表他们不清楚一些事，于是，由谢昀开口，询问了“陛下”几个问题，都得到确切的答案。 “陛下放心，臣等必定护佑您周全。”无论于公于私，他们都会尽力。 “我自然相信你们。”谢昭笑着说道，她的模样，让谢昀的眼中闪过些许疑惑。 又说了会儿话，两人这才离去。 “因何发呆？”回到他们的马车内，言喻询问谢昀，他注意到，从陛下那儿离开之后，谢昀便有些发愣。 “嗯……想来陛下与娘娘的感情确实是很好的。刚才陛下说的你也听到了，无论如何，咱们都要护卫陛下的安全。” “我知道，不止为了天下，还为了昭昭跟咱们尚未见到的小辈儿。”言喻点头，“你前一句又是怎么来的？” “刚才瞧着陛下，我总有种看到了昭昭的感觉，分明是两个人，我也不知是为何？许是他们常在一处，彼此间有影响吧。” “就像咱们。”他们一起长大，这些年彼此对对方都有很大的影响，在很多时候，他们都会有像对方之处。 谢昀笑着握住他的手。 —— “这……是什么？”靠坐在软榻上，打开陶婕妤吩咐人送来的锦盒，赵景有些发懵。 盒子是极其精致的那种，显然是平时有赏赐时得到的。 刚收到盒子时，上面还挂着小锁头，是赵景亲手打开的锁头。 锦盒之中放的东西不多，其中一样赵景看了几眼后，便猜出是陶婕妤口中，另一个改良版本的月事带。 可另外的…… 伸出手，他拿出锦盒内其中的一件，他不清楚是什么，便转头看送锦盒之人。 那是个小宫女，脸色有些红，“回禀娘娘，陶婕妤说，这盒子里的都是衣物，可以穿在身上。” 赵景眨了眨眼，对于这个穿在身上，不是很理解，毕竟，他挑起来的这两块布料，看上去十分的怪异，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穿？ 与谢昭互换的日子里，他已经学会了如何自己穿肚兜，以及更换月事带，可这东西，他从未见过。 “是这样穿的。”小宫女从他手中接过，在身上比量了一下，顿时，赵景瞪大了眼。 这……这么小，这么薄的布料，穿在…… 他低头往胸前看了一眼，忍不住去想若谢昭真的穿上…… 小宫女奓着胆子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只见靠坐在软榻上的皇后娘娘耳根通红，显然害羞不已。 “娘娘，那奴婢便告退了……”穿法都说过了，任务也就完成了。 赵景轻咳一声，冲着她挥手。 待到小宫女退下，屋子里也没其他人，赵景从软榻上起身，捧着盒子去了里间。 里间有梳妆台，他犹豫好半天，挑出一样来，在身前比划着。 镜子里，谢昭的模样呈现在他眼前，虽然是他顶着这幅身子，这场景也着实怪异了些，却还是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毕竟，若谢昭真的在此……估计自己是看不到她穿这些的。 更别说要是瞧见他这么比划，可能会发生什么…… —— “哈欠！”出门在外的谢昭打了个哈欠，此时，她正在看从宫中送出来的信。 她没有想到，自己才出门几天，就能收到赵景的信，他到底是有多闲？ 这次出行，谢昭把姜海留在宫里，他可以在建章宫内，也可在凤鸣宫内。 如此，若赵景有事，便可吩咐肖云跟姜海一起去办。 倘若忽然彼此换回，也可如此。 再者，谢昭也有另一层考虑，这次出行会有一定的危险，姜海不会功夫，这体型上也不利于逃跑，还是留在宫里安全。 好歹是陪伴着陛下一起长大的。 信上倒也没写什么要紧的，毕竟谢昭才走了几天，无非便是报个平安罢了。 信的最后，让谢昭笑了笑，赵景虽然未说自己想念她，可末尾处还是透露了些许。 想了想，谢昭把信收好，并未给赵景写回信，实在是这路上没什么写的，再一个就是有点冻手。 等到了一个稳妥的休息处，不会冷了，她再给他回信，谢昭是这样想的。 转眼，便是半个多月过去。 赵景会常给谢昭写信，可到现在，他一封回信都没有收到过。 这让他心中很是郁闷，他很确定，信一定是送出去了，并且会送到谢昭的手里。 至于为何没有回信…… “娘娘！”正思索间，门帘掀开，紫苏从殿外进来，离得远远地，冲着他行礼。 他回过神来，向着紫苏看去。 “公主发热了！” 一听这话，他连忙从软榻上起身，一旁的肖云赶紧扶了他一把，陪着他往偏殿去。 自打去围场的队伍离京后，秦氏便入了宫，赶巧昨儿个侯府传了消息入宫，所以这会儿她不在。 偏殿内，公主的哭声传来，听得人揪心。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发热了？”他要上前去，被肖云拉住，他先是问了一句，随即想要甩开肖云。 “娘娘，若公主是因着风寒发热，您便不能上前。”风寒是可能会过人的，眼下主子有孕，万万不能生病。 听了这话，赵景皱起眉来，却也不得不停下脚步。 “回娘娘，昨儿个宫人疏忽，地龙烧得热了些，乳母遭不住，派了人提醒，宫人连忙减了几分，却减多了，到了晚间殿内比平时凉了些。” “大人还好，公主尚小，这一热一凉的，许是激着了，便有些流涕，婢子准备了法子，让乳母用过之后给公主喂奶，岂料公主体弱，所以发了热……” 第158章 挑唆 虽有紫苏在，到底还是要看太医的，赵景过来前，就已经有人去请太医的。 可就算有太医在，公主尚小，许多药都是无法用的，多数是让乳母服下，通过哺乳的方式，来缓解公主的情况。 然而，这样的效果必然不如让公主直接用药来得好，可谁也不敢真的给公主用药。 稍有差池，就会有更严重的后果，不管是谁都担待不起。 纵然重活一世，也曾有过孩子生病，可那时候，有孩子的生母跟谢昭在。 如今，公主的生母已然不在，他与谢昭互换，这一时间，还真有些束手无策。 “娘娘，您怀着身孕，千万要保重身子。”见他紧紧皱眉，脸色也不大好，肖云开口劝道。 赵景点头，他答应过谢昭，会照顾好久儿跟腹中的孩子，眼下她才走了几天，便如此…… “对了，去把陶婕妤请来。”忽然想到什么，赵景吩咐道，宫人们去请了陶婕妤。 “娘娘，婢妾的法子只能给大人用，公主太小了，婢妾不敢用公主来尝试。” 原以为陶婕妤或许会有法子，毕竟之前缀霞宫那边，便是她帮了忙，才让崔美人降了热。 “这该如何是好？”小公主发热，他有着身孕不好上前，只能在外间着急。 “娘娘，让人回府将夫人请回来，或许夫人能有法子。”紫苏忽然想到一点，冲着赵景回禀道。 侯夫人秦氏有五儿一女，如今府中更有不少孙子跟孙女，想必对于小儿发热会有些应对办法。 “将情况说清楚，也好让夫人有所准备。”将人派出去之前，赵景多吩咐了一句。 侯府内，得到了消息的侯夫人秦氏很快便入了宫，她还真就有些法子。 于是，公主用上了秦氏的法子，本以为会奏效，不料秦氏的法子只管一会儿，之后还是会继续发热。 这让赵景越发担忧，他仔细回想着，当初丽昭仪曾数次有孕，她生育的都是公主，就只有一个活到了成年。 想到这儿，他忽然十分担忧，他怕公主会跟他前世时一样，小小年纪便夭折。 “昭昭，你去歇一会儿吧，为娘再想法子。”瞧着闺女脸色不好，秦氏一脸关切的开口道。 赵景往里间看了一眼，伸手摸了下小腹，他心里明白，公主重要，腹中的孩子也重要，这个时候，他可千万不能出事。 于是，他随着肖云回去休息。 公主这边，秦氏另外再想办法，除了要退热之外，还要时刻检查身上，以防是其他问题引起的发热。 秦氏是很有经验的，这小小的孩子不一定只有着凉才会发热，若只是着凉，一切都还好说，怕只怕是有其他问题。 因此，要格外的细心，提前发现提前处理，才更容易恢复。 —— 回到正殿的赵景没有立刻歇下，想了想，他给谢昭写了信。 将公主的事情告诉她，一定会引起她的担心，赵景很清楚，可他还是写了信。 一则是想着，或许谢昭能有办法，只不过，等她的办法送回来，可能公主已经好了，又或者…… 二则，他憋在心里实在是难受，偏偏除了谢昭之外，他无法与外人说起。 他跟谢昭都重活一世的事儿，除了他们俩之外，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 “太后，老奴来的时候，听说公主发热了？”虽之前被送出了宫，可因着是陛下的乳母，陈嬷嬷仍有不少机会可以入宫。 她心里一直记恨着皇后。 “小孩子嘛，难免体弱。”太后点头，对此，她倒是不太在意。 并非不关心公主，而是她自己生育过，从前也有过孩子们生病的时候。 她相信宫里的太医，况且听说侯夫人秦氏也在，便更不担心了。 “话是这样说，可老奴还是担心，说来，公主病了几天，纵然没好，可也该见强才是。” “老奴来的时候，听闻公主病了，心中自然关切，便特意多问几句，听说……公主的病情不仅没有见强，似乎还严重了。” 说这些的时候，陈嬷嬷是打量着太后的神情说的，见太后皱眉，便继续添油加醋。 “这事儿，太后您可知晓？”她的话，让太后扭头看向一旁的嬷嬷。 嬷嬷先是不动声色的看了陈嬷嬷一眼，随即收回视线，冲着太后行礼，“回太后，老奴不曾听说。” “那你派人去问一问，若是身边的太医不行，就再换几个人。” 太后吩咐道，嬷嬷应了声，向着殿外退去。 瞧见她走了，陈嬷嬷继续跟太后说话，话里话外都跟凤鸣宫有关，尤其关乎皇后。 之前，她时常跟太后说什么邪祟之类的，太后曾因此跟帝后闹了很大的不愉快。 这次，陈嬷嬷又提起来，太后的眉头皱得更紧，“陈嬷嬷，这话往后别再说了，什么邪祟妖魅的，皇宫内龙气镇压，不会有这些的。” 嘴上这样说着，可太后的语气听起来，却没有那么有底气。 陈嬷嬷心中暗笑，面上却不敢显露，反而一副谨遵旨意的模样。 太后不愿意听，她便不直接了当的说，而是拐弯抹角，这一时间，太后还真就没听出来。 也是她身边的嬷嬷不在，不然的话，陈嬷嬷也不敢夹杂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等到太后身边的嬷嬷回来时，陈嬷嬷已经说起了别的。 —— 几天时间过去，公主的情况仍不见好转，唯一让秦氏等人能稍微宽宽心的，便是公主身上最多有些因发热导致的小疹子，而没有其他。 太医根据秦氏跟紫苏提供的一些法子，几次调整方子，到如今，得有更好的办法才行，一味的顾虑公主年幼而不敢用药，只可能会更严重。 “为娘知晓你担心公主，可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才是。” 担心公主之余，秦氏更心疼闺女，她天天在身边，却还是能瞧出些许变化来，可见这些日子，赵景是有多担心。 “母亲放心，我没事的。”勉强露出一丝笑意，赵景同秦氏说着，眼看小公主的病情没有好转，他心里越发担心。 如今，他盼望着谢昭的书信能尽快送回，如此，他才能稍微宽宽心。 第159章 封锁 谢昭收到了赵景的信，知晓公主发热，她心里十分担忧。 跟赵景一样，她也担心公主会因为生病的缘故，而发生什么意外。 可她与赵景互换，现在出门在外，只能从赵景的书信中，推测公主如今的情况。 毕竟，她离开京都也有些日子，送信过来需要些时候。 想了想，她写了回信，提供了几个她曾用过的办法，之后又叮嘱赵景，让他放宽心，照顾好自己。 “陛下这是怎么了？”休息的时候，见陛下似有心事，谢昀关切的问道。 有些时候，他总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陛下，而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 因此，纵然知晓身为臣子，有些话本是不该问的，他还是想多问几句。 “公主病了。”见到谢昀，谢昭的眉头微微松了几分，她不知他心里的想法，但瞧见自己的哥哥，总归是觉得亲昵的。 “这样……宫中有许多医术精湛的太医，况且，皇后娘娘身边的紫苏也通医理，想来如今末将的母亲也在宫中，陛下不必太过担忧。” 想了想，谢昀宽慰道，谢昭点头，这些她都知道，可她知道的又远不止这些。 —— “娘娘，公主退热了！”紫苏从殿外进来，脸上满是喜色。 平时退热只是一会儿，这次已经维持大半天了，太医说，若晚间还不发热，想来就会慢慢恢复了。 听到这个消息，赵景下意识松了口气，随即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摇晃些许。 这可吓坏了在场的人，紫苏连忙上前诊脉，确定身体并无大碍，只是需要多多休息。 众人松了口气，紫苏准备了安神的方子，豆蔻亲自查看，赵景喝了安神汤，准备去里间好好歇一歇。 这几天他都没休息好，更别说因为孕吐的缘故，吃的也不算多。 “娘娘！”白芷从殿外进来，离得稍远了些，冲着赵景行礼。 他停下脚步，向着白芷看去。 “太后传旨，暂时封锁凤鸣宫。”犹豫片刻，白芷回禀道。 顿时，赵景皱起眉来，“为何？” 好端端的，母后为何要封锁凤鸣宫？ 到底，凤鸣宫不比别处，这是中宫之所，轻易是封不得的。 “许是太后听人谗言，说公主得了能过人的病，所以……” “到如今，凤鸣宫内可有生病的宫人？”想了想，赵景又问道。 “回娘娘，昨儿个是有个小宫女病倒了，虽然她也是风寒，却与公主之症无关。” “况且，眼下天气开始转暖，但也因此变化无常，别说凤鸣宫了，其他宫殿内也会有生病的宫人，但只要让他们好好休息，按时用药，很快都会好起来的。” 若非公主年幼，用药必须特别谨慎，没准公主早就好了。 近来有所起色，是因为方子一改再改，斟酌再斟酌，从让乳母服药改成了让公主服药。 饶是如此，也不能立竿见影，总是得再需要些时间才行。 “是谁在太后跟前胡说八道？”注意到白芷刚才所说话中的关键，赵景心中有所猜测。 “是……是陈嬷嬷。” “传我旨意，往后若没有陛下与皇后的诏令，陈嬷嬷不得随意入宫。” 听说是陈嬷嬷，赵景紧紧皱眉，他可没忘记之前为何让她搬出宫去。 从前没发现她有这么多的事端，可如今…… 纵然是他的乳母，也不该如此行事。 “让人备轿，我要去福寿宫。” 太后吩咐人封锁凤鸣宫，这种事情，赵景当然不会接受，更遑论太后是受人挑唆。 过去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母后十分宽和，是最慈爱的长辈。 重生之后，他发现了许多跟过去的不同，尤其是在跟谢昭互换的情况下。 他的母后，其实没那么多足智多谋，偏偏还愿意挑事儿，这让他很是头疼。 更头疼的是，大多数时候，他都得以谢昭的身份，来面对自己的亲娘。 如此，顾虑就变得多了起来，他得多为谢昭想一想。 毕竟，他是以谢昭的模样去得罪自己的亲娘。 “娘娘，已经封锁了，您出不去的。”白芷低下头道。 “什么？”站起身来，赵景向外走去，肖云连忙跟上，给他披上狐裘，以免主子着凉。 正殿处无人把守，被守住的是凤鸣宫的大门。 此时，有宫人想要出去，却被拦了去路。 “放肆！”到了近前，赵景皱着眉看向守在凤鸣宫外的人。 “请皇后娘娘恕罪，属下等也是奉了太后的旨意。”见到“皇后”，侍卫连忙行礼告罪。 “让开，我要去见太后。”他抬脚要往外走，可侍卫跪着拦在前面，他出不去。 顿时，他眯起眼来，“让开……” 他心里清楚，侍卫也是听命行事，所以他不会对他们做什么。 “娘娘，太后下了死命令，属下等不敢违背。”侍卫再度行礼，十分为难。 一边是太后，一边是皇后，虽说是皇后掌控宫内的一切，可太后乃是陛下的生母…… —— “谢将军莫不是又迷路了？”萧婕妤带着自己做的糕点，想去凤鸣宫探望皇后，顺便看看小公主。 这些天，公主病着，她们几个都很关切，时常会去探望。 听到声音，谢暲停下脚步，他转过头，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位身着宫装的女子，因手中没有扇子，她用衣袖遮住了半张脸。 想到女子刚才说的，他立刻猜到了对方的身份，除此外还有一点，那便是女子露出来的半张脸，跟那个姓萧的很像。 “萧婕妤安好。”冲着她行礼，谢暲的言语间带着些许笑意。“这一次，末将没有迷路。” 他负责京都以及皇宫内的安全，少不了偶尔要入宫巡视一圈。 “那便好，既如此，便与将军告辞，我正要去看皇后娘娘。” 萧婕妤笑着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听闻，你之前坑了我兄长？” “额……也不算坑……”谢暲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坑得好，我兄长处处都好，就是那张嘴能噎死人，说来，能坑到他的也着实不多。” 笑着说了句，萧婕妤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有宫人匆匆跑过来，冲着萧婕妤行礼，“主子，不好了，奴婢刚听说太后吩咐人封锁了凤鸣宫！连皇后娘娘都不能出来了！” 第160章 担忧 “可知太后为何如此吩咐？”得到宫人如此回禀，萧婕妤皱起眉来，她没急着继续往凤鸣宫去，而是站在此处，跟自己身边的宫人问个清楚。 “听闻是因着公主的缘故，公主病了些日子，而这些日子忽冷忽热的，凤鸣宫内有个宫人也病了，太后听信谗言，以为公主的病会过人……” 话说到这儿，不必继续往下说，萧婕妤也明白了，想了想，她放下衣袖，扭头去看谢暲。 “谢将军可能够一起前往？”既然陛下将谢暲留在京中，护卫京都以及皇宫的安全，他能在宫内巡视，自然也可经过凤鸣宫外，只是不能进到宫殿内罢了。 “可。”点了点头，谢暲微微垂眸，不至于直视萧婕妤的面容，萧婕妤点头，在前面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谢暲眉头微皱，除了惦记亲妹之外，他还担心自己的母亲。 倒不是担心母亲被拘在凤鸣宫内无法出入，而是担心母亲看到亲妹受了委屈，脾气会按捺不住。 虽说这些年，随着母亲年岁增长，脾气不似过去那般火爆，可有些事情，还真就不好说。 他可是没忘，之前母亲帮着侄子跟人打架那茬。 也亏得是那家人更不占理，不然的话，这事儿非得闹大不可。 走在前面的萧婕妤并不知晓谢暲心中想法，她询问谢暲是否能同往，是担心皇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但她帮不上。 可谢暲不同，他有陛下的诏令，况且能坑自己的兄长，想来功夫也是不错的。 这里是皇宫，动手什么的，自然轻易做不得，可有些准备总比没有准备要强。 —— 此时，凤鸣宫内，赵景站在宫门口，盯着拦住宫门的侍卫。 “皇后娘娘身怀有孕，若有什么事情，你们担待得起吗？” 瞪着侍卫们，肖云厉声喝道，侍卫们越发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出了这凤鸣宫，若有什么事儿，自有我来担着，可你们将我拦在这儿，若有什么事儿，可是要牵连你们家人的。” 赵景语气淡淡的开口，听说会牵连到家人，那些侍卫们终于捱不住，都跪在了地上。 “放心，我不会追究你们刚才之责，也不会让太后为难你的。” 说完，赵景扶着肖云的手走出凤鸣宫，要往福寿宫去。 “娘娘！”萧婕妤的声音传来，赵景看过去，也瞧见了她身后的谢暲。 “皇后娘娘。”若是在家，自然要叫昭昭的，可在宫中，又是眼下这情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要尊称皇后娘娘的。 瞧见谢暲，赵景有些诧异，他招呼萧婕妤起身，随即同谢暲说话。 “末将入宫巡视，听闻凤鸣宫有事，便过来看看，娘娘可要帮忙？” 说话的时候，谢暲不动声色地往周围看看，没瞧见自己的母亲，顿时心中一紧。 “娘娘，母亲她……” “我在这儿呢。”秦氏的声音传来，她从凤鸣宫内走出来，到了赵景身边，从肖云手中接过了“闺女”的胳膊。 “既然皇后娘娘要去福寿宫，我入宫许久，也该去给太后请个安才是。” “母……母亲，您……您……”谢暲支吾着，生怕自己亲娘去找太后的麻烦。 再怎么说，那也是太后。 “放心吧。”白了他一眼，秦氏猜得出儿子心里的想法，她扶着赵景进到软轿中，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赵景不知谢暲为何那般，可既然岳母说要陪着自己去，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软轿抬起，往福寿宫去，谢暲看过去，神情中带着担忧。 “将军不必担心，有秦夫人在，纵然太后想为难皇后娘娘，定然也会顾及几分的。” 萧婕妤跟沈充仪等人关系好，沈充仪乃是太后的侄女，自然了解自己的姑母。 她曾说过，姑母素来喜欢在人前装着喜爱皇后的样子，好似真的将皇后当做女儿来疼，萧婕妤是记在心里的。 当然，这些话是她们私底下说的，那会儿都喝了酒，所以才能听到这些，不然的话，平常都清醒的时候，无论如何，沈充仪都不会这样说的。 “哎，你不懂……”叹了口气，谢暲苦笑一声，他不好在此处停留太久，于是冲着萧婕妤行礼告辞。 “将军慢走。”同谢暲彼此见礼，等他离开后，萧婕妤想了想，吩咐自己身边的宫人请陶婕妤去长信宫。 得了吩咐，宫人领命去办事，她拎着糕点，向着长信宫而去。 她是想着，沈充仪与太后之间乃是亲戚，在她那边，应该能最快得到福寿宫内的消息。 —— “启禀太后，皇后娘娘与忠勇侯夫人求见。”福寿宫内，太后得到回禀。 “不是叫人封锁了凤鸣宫，怎地……”太后有些疑惑，但她并未错过宫人后面那句话。 既然忠勇侯夫人也来了，那便不好将人拒之门外，只不过……她心里有些发虚，毕竟，她之前吩咐要封锁凤鸣宫。 赵景与秦氏一起进到正殿中，太后坐在软榻上，他们俩便一起上前行礼。 “皇后有孕，便不必多礼了。”笑着招呼一声，当着秦氏的面，太后还特意吩咐人给“皇后”多加一层软垫。 太后如此，让秦氏在心中冷哼，可面上却不动声色。 其实谢暲的担心大可不必，纵然心疼闺女，秦氏也不会失去理智，跟太后之间起什么冲突。 她来福寿宫，一则是想亲自接触下太后，看这到底是个什么老东西。 再则，她是想着有她在的话，想来太后心里就算有多不满，也会顾及几分，毕竟都要脸。 赵景跟秦氏都坐了下来，殿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赵景斟酌着自己该如何说，太后则想着凤鸣宫被封锁的事儿。 “说来是臣妇有罪，早该来给太后请安，却到今日才来，还请太后恕罪。” 他们俩迟疑间，秦氏站起身来，冲着太后福身，笑着开口道。 “无妨，这说来都是自家人，什么罪不罪的。”同样露出笑意来，太后回应道。 “这可不敢，臣妇不过是区区忠勇侯之妻，怎敢与太后称作是一家人？”秦氏仍是满面笑意，让太后略微松了口气。 不是兴师问罪就好，她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但面子话还是要说的，于是，太后脸上的笑意更深。 “你们谢家的女儿嫁入皇室，做了我儿的妻子，咱们可不就是一家人吗？” 她话音才落，秦氏顿时一脸诧异…… 第161章 摆平 秦氏说话时，赵景是看向她的，因而能瞧见她脸上的诧异，同样能看到这个表情的，还有太后。 对此，太后有些不解，但很快，她就清楚了，因为此时，秦氏的声音再度传来。 “太后，臣妇活了这许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要把一家人给锁起来的呢！” “莫非，这是皇宫里才有的习俗？将一个孕妇与生病的孩子锁起来？可是有什么典故？” 诧异之后，秦氏脸上神情一变，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太后眨了眨眼，她刚才还想着不是兴师问罪就好，这转眼，就变了。 “这……”她有些语塞，下意识去看身边的嬷嬷，嬷嬷接触到太后的眼神，心中忍不住叹息。 她不是没劝过，可太后一想到陈嬷嬷说的病会过人，便慌了神，哪里听得进去她说的？ 偏偏秦夫人就在宫中，这封锁凤鸣宫…… “请夫人莫要误会，太后不是这个意思，太后的本意是公主生了病，皇后娘娘又有身孕，为了防止公主的病过人，想把皇后娘娘先挪出来，与公主分开。” “如此，纵然公主病情严重也无妨，若是公主的病无碍，那自然更好，娘娘随时还可搬回去。” 她毕竟是太后身边的嬷嬷，自然要向着太后说话，圆了这一句，她略微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啊，竟然是宫人会错了意，臣妇就想着，太后最是仁善，最会做出那般狼心狗肺的吩咐呢？” “多谢太后为皇后娘娘着想，您放心，臣妇与皇后娘娘来之前，公主已经退热了，她的病是不过人的。” 压根就没给赵景说话的机会，所有的话都是秦氏说的，她嘴上说着感谢的话，可实际上听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这明里暗里的，她没少骂太后，偏偏说得太过于隐晦，纵然太后听明白了，也不能发火。 不然的话，刚才嬷嬷说得那些话，便站不住了。 从福寿宫离开时，秦氏一脸的低调，赵景坐在软轿内，时不时偷瞄她一眼。 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丈母娘竟如此厉害。 起初，母后还能说上几句，话里话外的帮着她自己，可后来……几乎就没母后开口的余地。 偏偏，丈母娘那话里话外透着的意思，让她更没有反驳的机会。 忽然的，赵景就想到了谢昭，从前不止一次觉得谢昭牙尖嘴利，自己是真的说不过她，原来根儿在这儿了。 “哎，若非当年先皇赐婚，咱们家实在是无法推脱，为娘怎舍得让你入宫？” “这要是寻常人家，你婆母敢如此对你，为娘非得把她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顿，让她知道咱们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偏偏，你婆母是太后，是陛下的生母，为娘不能动手，也只能话里话外的给你讨一些公道。” “这几日且看看，若太后还为难你，为娘可真就要与太后好好说一说了，你放心，为娘不会让太后挑出错处的。” 拉住“闺女”的手，秦氏看过来，脸上满是心疼跟怜惜。 她的话，让赵景从心底里为自己的母后庆幸。 瞧着面前的岳母大人，他是真的相信，若是寻常人家，而非皇室，岳母她还真可能做出点什么来…… “对了，之前说太后是听人谗言，才想着封锁凤鸣宫，那个说胡话的老东西叫什么来着？听闻出宫了是吗？” 他正想着，岳母大人的声音再度传来…… —— 福寿宫内，太后呼呼喘着粗气，她被秦氏气得不轻。 “怪不得！怪不得皇后是那般难缠！有这么个亲娘，有怎能是个好相与的！” “太后息怒，可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嬷嬷在心里叹气，同时也不得不佩服那位侯夫人。 骂了小半个时辰，愣是没多少脏字不说，偏偏字字句句的，都是冲着太后来的，越往后面还越扎心。 太后与她都能听明白，她肯定是不好多说什么的，至于太后，更是不能接茬。 不然，岂不是主动领了那些骂人的话？ “说来，这次事情还是要怪陈嬷嬷，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搁您跟前挑唆，您才会误会，下了诏令。” “可陈嬷嬷可倒好，惹了事儿一拍屁股就走了，留下您在宫中受气。” “太后，眼下陛下不在宫中，这事儿暂时便如此，您想想，若陛下在，知晓您竟然下了那般诏令，怕是又要破坏你们母子间的情谊了。” “陛下走之前，你们母子才刚和好呢！”嬷嬷一边劝着太后，一边给陈嬷嬷上眼药。 她早瞧不上陈嬷嬷了，偏偏太后对她有几分信任，这才有了那些个事端。 这一次干脆被人家侯夫人堵上门来了，依她来看，可不能继续这样了，得把陈嬷嬷按在宫外才是。 “那个贱人！”听了嬷嬷的话，太后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之前要给皇儿添人，还有那次邪祟之说，不都是她跟自己胡说八道，才让自己一时糊涂？ “传哀家旨意，就……就……”支吾半天，太后还真没想好该如何处置陈嬷嬷。 她是陛下的乳母，若处置太轻，她出不了这口气，可若是太重，多少又有些不妥当。 “老奴听说，皇后娘娘传旨，以后不经陛下与娘娘允许，不让陈嬷嬷随意入宫。” “光这样无法让哀家消气。”太后皱着眉道。 “何须您出面？您往家里送个信，往后陈嬷嬷的儿子想做什么，都多一些绊子不就成了？” 眼中闪过寒意，嬷嬷给太后出着主意，在她看来，拿陈嬷嬷出气，远没有动她儿子来得效果更好，想必，陈嬷嬷要心疼死了。 “如此甚好。”太后笑着点头，吩咐嬷嬷去办，嬷嬷领命，片刻都不耽误。 往福寿宫外去的时候，她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平时陈嬷嬷在她跟前趾高气昂的模样，这下子，她看她还如何趾高气昂？ —— “主子，有消息了。”侍书从殿外进来，冲着殿中的三人行礼，陶婕妤催促她一声，她将自己得来的消息回禀三人。 “哇……秦夫人也太厉害了吧！”听侍书说完，陶婕妤发出感叹，“之前听说秦夫人曾动手揍过自己的公爹，这岁月流逝，夫人风采不减当年啊！” 第162章 意外 近来几天，秦氏时常出入福寿宫，美曰其名是给太后请安。 起初，太后想着请安就请安吧，自己可是太后，这秦氏总不敢找自己的麻烦。 可后来，她发现秦氏虽不找她麻烦，可一天叭叭的，话里话外的拿话怼她，偏偏，她那嘴就好像神仙开过光似的，你怎么都挑不出错来。 原本，太后还想着再找机会挑一挑皇后的错处，给她找一些麻烦，好歹是挽回一点自己的面子。 可现在，别说是挽回面子了，她里子都快没了。 为了不让秦氏来找自己，太后干脆称病，别说秦氏了，连自己的侄女沈充仪都不见了。 “家中有事，为娘要出宫几天，想必这些日子，你都能得个消停。” 早在之前，秦氏这边就定下来的事儿，可一想到那天，太后要封锁凤鸣宫，那般委屈自己的闺女，她便想了个法子，天天去太后跟前念叨。 果然是有效果的，她这一招，别说是太后在，再难缠的老婆子都能被她说怕了。 听秦氏说完，赵景这才恍然，最近几天岳母大人为何总往福寿宫跑，敢情是怕自己的闺女再受委屈，干脆就搞定委屈的根源。 赵景几乎可以想象，这些天岳母去福寿宫时，自己的母后是个什么样，还别说，虽然岳母跟母后接触不多，却实实在在的摸清楚了母后的脾气。 “嗯，母亲放心。”顶着谢昭的身体，赵景点头道，虽然有一丝丝心疼亲娘，可一想到能消停些日子，他着实松了口气。 这几天，公主的病情也稳定了许多，不再发热，他也终于能好好的休息一下。 “启禀娘娘，沈充仪、萧婕妤跟陶婕妤求见。”秦氏走的第二天，沈充仪等人前来探望皇后。 听了回禀，赵景吩咐一声，让她们都进来，毕竟，她们负责谢昭要做的事情，谢昭不在，自己总要听一听，必要的情况下，是要给出支持的。 “娘娘，如今都三月了，天也暖和了，这女子学堂……是否该选址了？又或者，娘娘心中可已有了想法？” 虽然有她们三个帮忙，可大体的事情，都是谢昭拿主意的。 想着天暖和了，有些事儿筹备的差不多，不像之前那般，她们就想继续推动些旁的。 之前侯夫人秦氏在，她们没说这个，怕给皇后娘娘惹麻烦。 虽然知晓侯夫人心疼女儿，可这女子学堂的事儿，万一夫人不同意，娘娘这边定然是难做的。 “选址……”重复着萧婕妤说的，赵景仔细想了想，关于这件事，谢昭离开前，还没来得及说完。 多数是因为凤鸣宫内有人，不方便说，再者，他与她互换，反应着实严重了些。 “我没什么想法，但如你们所说，确实该进行挑选了，你们可有主意吗？”按照谢昭可能的语气，赵景开口道。 “婢妾们自打入宫，便再也接触不到宫外，纵然有什么主意，怕是也派不上用场。”听赵景说完，萧婕妤道。 她如此说，沈充仪跟陶婕妤一起点头。 “这样……”赵景再度重复道，随即一笑，“那简单，你们商量一下，派个人出宫一趟，眼下谢……我五哥在京中，到时候我与他说一声，护卫出宫之人的安全。” 她的话说完，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面露惊异，显然没想到皇后娘娘会如此提议。 “这……怕是不妥吧？”沈充仪迟疑着开口，虽然她会向往宫外的一切，可毕竟入了宫，她自小接受的种种束缚，都让她想而不敢。 “扮男装就是了，萧姐姐，你怎么看？”陶婕妤眼前一亮，显然很是心动，但她见萧婕妤还没表态，便询问她的意思。 “我……我……”跟沈充仪一样，萧婕妤也想出去，可心里难免有些顾忌。 “不然这样，我先去，做个领头羊，之后你们再去，既然娘娘给了咱们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多谢皇后娘娘。”许是“担心”皇后会后悔，陶婕妤连忙谢恩。 她并非这个时代的人，来到这儿之后，就一直被困在宫里，天知道她是多想出去看看。 眼下，既然有这个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 赵景点了点头，同时暗自在心里给自己赞赏，也就是他能做出这样的吩咐，换做谢昭，她们三个肯定没机会出宫。 他这样想着，心里不由得惦记起谢昭来，不知道她现在如何？ 说来，送出去那么多封信，到现在一封回信都没有，只怕她那个狗脾气在外面已是乐不思蜀了。 “娘娘？”陶婕妤又说了话，却没得到回应，三人再度对视，明白娘娘定然是想念陛下了。 殊不知，正好相反。 —— 再一次的，谢昭收到了来自赵景的书信。 不得不说，赵景是真的闲，从她离宫到现在，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他的来信。 多数是些鸡毛蒜皮，无足轻重的小事，唯一严重的，是关于公主生病。 万幸的是，这一次的信中，公主的情况稍微有所改善，她忍不住松了口气。 同时，谢昭还收到了姜海的来信，还真得说，赵景跟姜海不愧是主仆，这姜海到底是陪着赵景长大的，有些方面真的很像赵景。 这一封足足写了十多页，一件有用的都没有。 耐着性子，谢昭看完了姜海的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她给姜海写了封回信，让他若是没什么要紧的，往后就别废话了。 可想而知，当姜海收到回信时，会有多委屈。 此时，队伍停在一处休息，临着江边，江上有画舫，隐约能听到乐声传来。 再往前走一段，能够经过一处城镇，过了这一处，再走些日子，就能抵达围场了。 城镇内的官员早就得到了消息，本是要出城来迎接的，谢昭提前派了人去，传令不许迎接，这才按住了他们。 已有队伍进到城中，另有队伍绕道而行，提前往围场去。 毕竟，前往围场的队伍很是壮大，不分散一些的话，经过一些地方时，着实太惹眼了。 如今这般，倒是正好，能留在谢昭身边的，本身就是有能力的，况且暗处另有保护，丝毫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第163章 出宫 “陛下。”谢昀与言喻一起，冲着谢昭行礼，他们得了吩咐，说是陛下传唤。 “二位将军，可瞧见了那边的画舫？”伸手一指江面，谢昭询问道。 自然是瞧见了的，毕竟站在这儿都能听到乐声，谢昀与言喻不知她的用意，便一起点了点头。 “二位将军可曾去过画舫？”谢昭是真不知道，毕竟入宫后，想与自己的家人们见面，就成了很困难的事儿，尤其是兄长们。 谢昭自己对于画舫是充满了好奇的，前世，她偷着去战场，总能听到一些将士们吹牛，也听他们提到过画舫。 据说，画舫上的小娘子们不仅歌唱得好，曲子弹得好，长得也十分漂亮。 虽然自己就是女人，且本身已经算得上是绝色，可美好的事物，人人都喜欢，谢昭也不例外，她本身就是爱看美人的。 只是从前没这个机会，而如今，她与赵景互换，又出了宫，有这样一个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眼下，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该有的戒备，她还是有的。 “额……回陛下，末将等不曾去过画舫。”彼此对视一眼，谢昀跟言喻大概都猜得出“陛下”此时的想法。 “那咱们就一起去看看，也开开眼界。”她笑着吩咐一声，想了想，到底还是没让人把自己的父亲叫来。 这万一回头被娘亲知晓，只怕父亲的膝盖不保。 “你们……可介意？”抬脚往前走时，谢昭又多问了一句。 “不介意。”他们心中只有彼此，其他的都是浮云，既然陛下想去看看，那便陪着陛下就是。 听他们如此说，谢昭带着自己的兄长们，一起挑了个画舫。 还别说，画舫内布置的极好，十分有情调，仿佛这里只是听曲看舞的地方，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画舫里的嬷嬷眼神毒辣，一眼便瞧出谢昭等人非同寻常，于是热情的上前招待。 跟随着她，谢昭与谢昀跟言喻来到一处雅间。 起初，这嬷嬷还会跟谢昀和言喻说几句，过了一会儿，便只跟谢昭说话了。 她这画舫里，可不止有姑娘，她瞧出了谢昀跟言喻的关系，却并未因此有任何变化。 “就挑你们这儿最出名的姑娘来吧，最好擅长歌舞。”她就是来看个新鲜的，毕竟没看过，没别的想法。 瞧着谢昭递过来的银子，嬷嬷眼前一亮，收起银子来，脸上赔着笑说了几句，便去找了画舫内的姑娘。 不多时，吹拉弹唱各自擅长的便都来了，她们早就得了嬷嬷的吩咐，于是直奔着谢昭而来。 “有劳姑娘们开始弹奏。”眼见着姑娘们都快贴自己身上了，谢昭连忙开口道。 她如此说，姑娘们笑起来，紧接着，按照她吩咐的，挑了最适合这个季节的曲子弹奏起来。 有人弹奏，就有人跳舞，谢昭坐着看了一会儿，不由得与宫中歌舞对比。 还别说，这画舫里的姑娘们确实不错，只是如今境地，不知其中有多少无奈。 这样想着，谢昭便没了继续看的心情，她想起了自己要做的事儿。 眼下她不在京中，也不知建立女子学堂的事儿，是否就要搁置。 若以后，真的建立起了女子学堂，更多的女子能得到想要的，这些姑娘们，是否也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当下，谢昭无法给出答案，她希望有那一天，是可以的。 离开之前，谢昭额外给了赏钱，姑娘们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客人，出手大方又不动手动脚，诧异之余，心头也会有些欢喜，毕竟眼下而言，多一些赏钱对她们来说，是更实际的。 回到队伍中，谢昭与谢昀跟言喻分开。 “怎么了？”见谢昀的神情有些严肃，言喻询问道，“以为陛下会带姑娘回来吗？” 起初，言喻也以为，陛下会与那些帝王一样，出行时身边总会多出一些佳人来。 可进到画舫，见到姑娘们之后，这个想法就没了。 看得出，陛下单纯的只是想看看画舫是什么样，再就是欣赏姑娘们的歌舞，并无其他想法。 “没事，大概是近来没休息好。”谢昀再一次有了陛下像自己亲妹的感觉，可怎么看这都是陛下，他心中暗笑自己，同言喻回应道。 “那你睡一会儿，我来赶车。”自有车夫赶车，可言喻心疼谢昀，若是他亲自赶车，便会十分平稳，能让谢昀休息好。 点了点头，谢昀伸手揉了揉眉心，钻进马车中，言喻接过车夫手里的鞭子，只等着队伍继续出发，便亲自赶车。 —— “有劳将军。”出了宫，一身男子装扮的萧婕妤同谢暲说道。 原本说好是陶婕妤先来，结果她得了风寒，还挺严重的，就没办法出门了。 可之前都约好了，沈充仪还没下定决心，萧婕妤也只好硬着头皮来。 “无妨，萧婕妤可有想去的地方？”谢暲亲自赶车，他在马车外询问萧婕妤。 “既然出门在外，将军便换个称呼吧，我在家行五，将军可唤我一声五娘。” 马车内，萧婕妤的声音传来，谢暲愣了下，随口说道，“我在家也行五。” “我知道。”萧婕妤先是一愣，随即笑着回应，谢暲想了想她与皇后之间的关系，便也笑了出来。 “谢五哥，咱们就去朝朱里吧，那边属于外城跟内城的交界，想来最合适不过。” 马车内，萧婕妤的声音再度传来，既然她让谢暲唤自己五娘，她管谢暲叫一声五哥也无妨，不然的话，一口一个将军，也是不妥当的。 “好。”答应一声，谢暲赶车前往朝朱里，他脑海中快速过着那边的整体情况，“有一处还不错，我带你去看看。” 他负责京中的安全，自然时常要在各处走动，加上从小在京中长大，对于京中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 马车内答应一声，于是一路顺遂的来到朝朱里，谢暲想带萧婕妤看的地方。 既然提前说好，谢暲也就知晓了萧婕妤出宫的目的。 他找来一个掮客，带着他们去看他觉得合适的地方。 虽是男子装扮，可接触外人的情况下，萧婕妤还是有些紧张。 掮客看得出，萧婕妤才是说话的人，便时常往她跟前凑，帮着她介绍。 谢暲在一旁，瞧出了萧婕妤的不自在，便上前去，横在他们俩之间，示意掮客如此距离说话…… 第164章 谈妥 忽然被人横在中间，掮客不免有些莫名，他看了谢暲好几眼，终究是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那气场不是他一个普通人能够遭得住的。 再者，有生意可谈，且瞧着样子很是有戏，谁又会跟钱过不去？ 于是，他便隔着谢暲，十分热情地继续同萧婕妤说话。 对于萧婕妤而言，她与掮客之间多了个谢暲，确实让她的紧张缓解不少，她感激的看了谢暲一眼，继续跟掮客说话。 “咱敢打包票，这绝对是朝朱里最合适的宅子了。”都介绍完之后，掮客一拍胸脯，跟萧婕妤保证道。 说实话，萧婕妤对此处确实挺满意的，一则是足够大，可以布置的地方有许多。 虽说之前没有定下来在哪，可在宫里的时候，她们几个凑在一起，时常会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如今亲眼看到宅子，哪怕还没定下来，也不耽误她去想，这里放些什么，那里设计点什么，或是哪处添置些什么物件。 再者，朝朱里是连通外城与内城的地方，此处的位置十分不错，外城的姑娘们方便过来，内城的姑娘们亦是如此。 就连她们从宫里过来，也是方便的。 还有就是此处的隐秘性。 既然是女子学堂，这一点尤其重要，得保证前来学习的女子，不会受到外来的干扰，这四周的院墙，若加上一定的防护，便可以做到最基础的。 整个宅子都看过后，萧婕妤在心中默默盘算着，之后才问起了价格，掮客心中一喜，连忙报出一个价格来。 “不妥，你这个价格能否再低一些。”他以为，自己说完之后，这看上去就富贵的客人肯定会答应，毕竟他瞧出来了，这位客人非常满意。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跟自己杀价，他犹豫片刻，“您也瞧见了，这宅子极好，很多人都有意的，所以……” “这样啊……那你还有其他合适的地方吗？”他以为自己那样说，这位客人便不再杀价了，没想到人家犹豫都不犹豫，直接就不考虑了。 他看着贵客抬脚就往外走，连忙追上去，“您等等……您等等，一切都好商量嘛。” 萧婕妤的眼中极快的闪过笑意。 这掮客，以为自己是好糊弄的，殊不知她未入宫之前，在家里也是掌着铺子管过家的。 甭管是什么生意，杀价都是必然的，哪里有立刻就能成的道理？ “那你说说，怎么个商量？之前那价格肯定是不成的，你索性给我个实惠，让我听一听，这京中的掮客，想必不止你一个吧？” 京中当然有许多掮客，有些时候，同一处地方，有好几个掮客都能负责。 至于谁能将客人留住，那就要看谁的本事更强了。 “自然，自然。”掮客连忙赔着笑，他是看出来了，这个看上去有些拘谨，以为是好糊弄的贵客，可是半点都不好糊弄，他在心里盘算之后，重新说了个价格。 听他再度说完，萧婕妤的目光在此处转了一圈，沉吟片刻后，又开口道，“除了此处，还有别处吗？” 这个地方，她确实是满意的，可她出宫之前，沈充仪特意叮嘱过，可以多看一看。 她想着，要不然再看一处，也好有个对比。 “实话同您讲，倒是还有一处，可那儿着实不如这边，您若是还是觉得刚才的价钱高，那就……那就再降一些，我少赚点，留您个主道。” 掮客是想着，若此处定下来，定然要修缮整理，如此一来，还会有许多需要。 若自己能把那些都接下来，这一波算下来，也能赚不少。 这样一处宅子，虽然各方面都还不错，可实际上，想要谈妥还是不容易的。 毕竟，内城里的显贵看不上，外城的富贵人家会更想往里面去。 他不清楚这贵客想要在此处挑宅子的缘故，因此有这个机会，他还是想抓住的。 “先去看看吧，不急。”萧婕妤再度说道，两边离得不算远，掮客一边介绍，一边为他们带路。 果然，像掮客说的，此处远不如那边，这边要更嘈杂一些，不似那边安静。 既然是学堂，环境还是挺重要的。 “那就之前的宅子吧。”她将地点确定下来，谢暲跟在她身边，从她选择地点，到选择宅子以及杀价，他都看在眼里。 跟掮客一样，他也没想到，萧婕妤能做到如此，怪不得昭昭要选择她来帮忙。 “我是不是决定的太快了？”直到走完所有流程，萧婕妤才忽然醒悟过来。 自己将地点决定好了，那沈充仪跟陶婕妤岂不是…… “虽然选好地点，可之后你们总要做各种规划，今儿个你将这宅子的图纸带回去，正好可以商量，下次再换人来便是。” 听她说完，谢暲笑言道，萧婕妤仔细想想，确实是如此，终于放心下来。 难得能出宫，想着麻烦了谢暲，她同谢暲道谢，邀请他一起去饭庄吃饭。 “我未入宫之前，最喜欢这家的食物，我哥常带我过来。” 得到谢暲的同意后，她报出饭庄的地点，等进了饭庄，去了楼上的雅间，她才一脸感慨的说道。 过去没想过会入宫，她还想着若以后嫁了人，要带着夫婿一起来，结果…… 好在，阿姐跟姐夫夫妻俩很好，她在宫中如今也很好，也不算太遗憾。 听她说完，谢暲没再多说什么，他看到了萧婕妤脸上一闪而过的遗憾。 饭店很快端上来，味道确实不错，萧婕妤并非是食不言的人，她想着之前从皇后那儿听说的，便细细问起了谢暲坑她兄长的事儿。 “若你哥知晓，你竟是如此态度，怕是要更生气了。”回应着萧婕妤的话，谢暲玩笑似的开口。 “他不会知道的，我不会告诉他，至于你……谢五哥，你不是这般没义气的吧？” 谢暲抬眼间，清澈的眸子看过来，他愣了片刻，随即笑着点头，“我自是不会说的，况且，我跟他再遇到的机会，应该不多。” “那就好，不知吃过饭后，你忙不忙，我还想再买些东西回去。” 难得出宫，她总不能就自己痛快了，还想着给皇后娘娘还有沈充仪等人带些东西回去…… 第165章 危险 萧婕妤带了一大堆东西回到宫中，知晓她已经定下了宅子，沈充仪跟陶婕妤并无半分不悦，尤其看过宅子的图纸后，她们都表示非常满意。 第二天，沈充仪与萧婕妤一起去了凤鸣宫，跟“皇后娘娘”一起分享。 “说来，昨儿个婢妾从谢将军那儿听说……”看过图纸后，萧婕妤欲言又止。 “何事？”捻起一颗酸梅子放在嘴里，赵景追问道。 “听说……听说前两日陈嬷嬷出门时摔了一跤，摔得特别严重。”萧婕妤将自己从谢暲那儿得来的消息，告知赵景。 听她说完，赵景不由得一愣，脑海中下意识就想到了岳母大人秦氏之前问自己的问题。 她曾问过自己，陈嬷嬷如今住在何处…… 难道……应该不会吧…… 这几天，秦氏都不在宫里，她与赵景说的是处理家中事宜，是之前定下来的。 赵景当然相信，也没有过多的去询问，如今，他倒是想找人问一问，可转念一想，就算问了也没什么用。 若真是岳母大人，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是给自己的闺女出气，也确实是陈嬷嬷有错，付出代价本是理所应当。 “娘娘，关于这宅子，我们有些想法。”沈充仪开口道，赵景回过神来，听她继续说着。 —— 宫里的事儿，谢昭无从得知，又经过一段时间的路程，队伍眼看就要到围场了。 不知怎地，她心中总有些不安，好似要发生什么。 于是，她特意吩咐下去，让队伍加强戒备。 “小心点。”到了一处休息的地方，谢昀跟言喻分开巡视，想到之前庄玄的叮嘱，两人彼此交代一句，这才各自领人离开。 谢昭坐在马车旁，心头的不安感越来越重，她将手按在腰间，那里有一柄软剑。 这是离开前，赵景特意交给她的。 倒是也有其他武器，可软剑能够缠在腰间，随身携带，是最方便不过的，旁人瞧不出来。 四月的天，不似刚离开京都那会儿，一阵风吹来，本该是带着暖意的，可谢昭却隐约闻到了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眉头一皱，她按在腰间的手更紧了，她背靠着马车，戒备的向着林中看去。 护卫队伍安全的将士们，也感觉到了什么，一个个屏住呼吸，都向着林中看去。 忽然，有什么从林中窜出，仔细看去，竟然是一头野猪。 它正处于极为暴躁的状态，向着众人就冲了过来。 “兽群！”忽然，有将士带着颤抖的声音传来，野猪身后，不断有野兽从林中窜出来。 谢昭的眉头紧紧皱起，这种状态……它们似乎是在逃命，林子里发生了什么？ 正想着，她觉得地面似乎又颤动，忽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来——地动…… “护驾！”有将士们喊着，谢昭身边本就有人保护，这会儿野兽们到处冲撞，并非人力能够阻挡，他们必须得想个法子，避开兽群。 可他们也感觉到了，地面正在颤动，不是兽群引起来的。 林中，言喻带着一队人冲了出来，他想到陛下身边，可眼下这情形，自保才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保护好你们自己！”谢昭喊了一声，这个时候，跑到她身边于事无补，倒不如先护住自己，等兽群过去再说。 可谢昭也明白，若真是地动……想护住自己都会是很困难的事情。 终于，兽群过去了，可地面的颤动并没有停止，言喻的目光落向林中，眼神里写满了担忧。 但很快，他收回目光，大步来到谢昭身旁，“陛下，恐有危险，咱们还是速速离开吧。” 身为臣子，纵然惦记着自己的爱人，却也不能忘却职责。 “此处可有人家？”没急着离开，谢昭很清楚，若是地动，就算速速离开，也未必会很安全。 幸好，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相对空旷，除却刚才的兽群，应当不会有其他造成伤害的东西。 “末将没走出很远，便听到有兽群，就敢回来了，若是按照地图来看，再往前去才会有村落。” 想了想，言喻回禀道。 “那……我带着人继续往前，你在此处等着谢昀回来。” “若持续地动，不可贸然进去，我相信谢昀也会无事的。” 毕竟是一家人，谢昭很清楚言喻此时的心情，虽然他面上没露出来，可心里都藏着呢。 “陛下，还是留在此处吧，现下情况不明，贸然前进恐有危险，若您担心附近的村落，便派几个身形灵活的将士过去。” “也好。”谢昭确实是想到了那些村落，她知晓地动，是因为前世也曾发生过，她特意学过一些相关的东西。 可那些村落里的村民不同，地动引发的恐慌，很可能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 得了谢昭允许，言喻亲自选了几个人，剩下的等在原处，一边戒备，一边等待着谢昀回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 “陛下，如今情况还算安稳，末将想去寻找谢将军。” 幸好，他们遭遇的地动不算严重，可言喻还是很不放心，他想到刚才的兽群，直觉告诉他，林中或许有更危险的事情。 否则的话，只是这种程度的地动，不该引起兽群这么大的反应。 “要小心。”谢昭没有阻拦，她叮嘱几句，看着言喻进到林中。 时间一点点过着，谢昭从站在马车旁到坐在马车旁，她一直盯着林子里，时不时感受着地面的颤动。 之前的危机感并没有从心头卸去几分，她努力回想着前世，不记得在这时候有通报过地动。 不知是官员瞒报，还是曾经没发生过？ 天渐渐黑下来，谢昭忽然站起来，她看到林中隐约有火光闪烁，便立刻吩咐人上前去迎，她也往前走了几步。 言喻将带出去的人都带了回来，除此外，他背上多了一个人，是谢昀。 在他们身后，言喻带出去的人或抬着或扶着同伴们，看他们的样子，显然是曾遭遇过什么。 “四哥……”冲到言喻身边，谢昭顾不得遮掩，下意识唤了一声，不需要借助火把，她闻到了血腥味…… 第166章 决定 “太医！”谢昭当然明白，这血腥味代表着什么，她连忙转头，招呼跟随而来的太医。 “到这边来。”喊完之后，她转回头，招呼言喻跟自己走。 没有迟疑，言喻跟在她身后，当瞧见那只有帝王才能用的马车时，他有些迟疑。 “都这个时候了，没那么多规矩，治伤要紧。”看向言喻，谢昭再度开口，她帮着言喻一起，将谢暲安置在马车上。 太医很快赶了过来，为谢暲查看情况，这会儿功夫，言喻低声同谢昭回禀，“陛下，并非地动。” 他的话说完，谢昭扭头看向他，神情有些诧异，刚才那样的情形，若不是地动…… “之前陛下提到过，去围场可能会遭遇刺杀，想必，是那些人准备的，这里距离围场不远，如果不是发生意外，或许在咱们到达之前，或者才到达不久，这些火药也会送到。” 因为亲眼看到了当时的场景，言喻说着自己的推断，谢昭吸了口凉气，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火药运到围场那边，会有怎样的后果。 之前想着，纵然那些人有不臣之心也无妨，将他们收拾了便是，反正已经准备完全。 却没想到，他们的准备，根本不是完全，对于那些人而言，压根算不得什么。 因为他们有火药，只要点燃，根本不需要有什么动手，就可以得到最大的利益。 别说是她，这所有跟来的人，怕是都要死在其中。 可问题是，那些人到底从哪里搞到了那么多的火药，这边的话…… “通敌？”她忽然想到什么，看向言喻，他点了点头，这也是他想到的。 虽然本朝也有火药，但管控十分严格，且掌握在只有陛下能诏令的、并且信得过的人手里。 那些人想得到，根本就不可能，除非，他们能发现新的矿洞。 但这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所以，他们的火药只能从别处得来。 虽然本朝十分强大，却依旧有外敌虎视眈眈，那些人会勾结外敌，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儿。 “可能够用从那边的废墟中，发现什么端倪吗？”想了想，谢昭又问道。 “恐怕要天亮之后再去了。”虽然已经发生过事情，可不确定会不会有第二波，言喻留了几个人以防万一，其余的则带着伤员回来了。 “嗯，那便等到天亮再说。”谢昭点头，扭回头来看向太医，此时，太医刚查看完谢昀的伤势，他伤得很重，但万幸的是，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之所以说暂时，是不确定之后会不会发热，若是发热，便会有极大的危险。 关于这个，谢昭不是太担心，发热的话，只要能及时降下去热度，不让人一直处于高热之中，危险就会降低。 恰好，谢昭知晓降热的法子，是在宫里时，跟陶婕妤学的。 这会儿她十分庆幸，跟着队伍出行的是自己，若是赵景……他不知道那个法子，不过……现在应该知道了吧？ 太医为谢昀开了药，言喻招来了自己信任的将士，帮自己给谢昀熬药，至于用在身上的，则是他亲自来处理。 谢昀身上的伤是需要先清理的，言喻自己有些困难，可旁人他又信不过，谢昭要帮忙，被他拒绝了。 毕竟，在言喻眼中，她是陛下。 见此，谢昭想了想，将跟随而来的宫人找来，挑了个做事特别细心的，给言喻打下手。 言喻带着宫人为谢昀处理伤势，谢昭则去查看其他人的情况。 就算他们只是普通将士，那也是要看的，若没有他们，谁来护卫家国安全？ 有陛下亲自来探望，对于伤员们而言，是极为让人振奋的事情，挨个看过后，谢昭回到马车旁，坐在那儿捋顺今天的事情。 也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若没有这路上发生的意外，就如同言喻所说，那些火药大概会跟他们在差不多的时间里到达。 既然那些人敢准备火药，而不怕被发现，说明他们的队伍里，应该是有内应的，得尽快查出来才行。 如今，那些火药在路上便炸了，倒是不必担再担心火药的威胁，可四哥受了伤，还有一些将士，不知道他们的伤势会不会有其他问题。 还有一点，是否还要继续去围场，很明显，这一次是一定有危险的。 但经过今天的事儿，他们也损失了不少，受伤的人肯定不能继续跟随，他们留在此处，或者找个其他落脚点休养，才更为稳妥。 否则，就算勉强跟随，也无法达到护卫的效果，反而可能搭上他们的性命。 谢昭在心里想了很多，有自己的想法，也有站在赵景的立场上，该有的想法。 最终，她决定继续向前，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与其给对方谋划下一次的机会，倒不如就利用这一次扫除干净。 至于是否还会有其他危险？既然决定出来春猎，就该知晓会有危险。 起码，现下最大的危机应该减少了部分，他们手里是否还有火药，谢昭不清楚，等明儿个天亮之后，去探寻一二，想必会有些答案。 谢昭估摸着，就算还有，也不会太多了，毕竟，之前的那一场，她都以为是地动了，可见威力之大。 怪不得那些野兽跑出来，不跑的话，现在一个个都变成烤肉了。 “陛下。”言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谢昭回过神，扭头看去。 “都处理好了？”既然他出来了，应当是处理完了，言喻点点头。 “陛下，您还要继续往前吗？”言喻询问道，谢昭将自己刚才的想法，说给言喻听。 “眼下四哥受伤，也需要人照顾，明儿个你带人探查过那边之后，就留下来照顾他，以及统领伤员吧。” 听到谢昭对谢昀的称呼，言喻眼中闪过些许诧异，他忽然想到之前谢昀跟他说的，但随即，他的思绪回到了正事上。 “明儿个末将会带人去探查那边，之后留人照顾谢昀就行，末将还是随着陛下一起去围场。” 他虽是谢昀的爱人，但他更是一名将军，没道理在帝王随时可能遭遇危机的情况下，留守在此处。 他相信，谢昀若是醒着，也会支持他的。 第167章 回宫 这一晚，除却昏睡中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没有休息好，哪怕素来休息极好的谢昭，亦是如此。 天亮之后，言喻带了一队人前往昨天发生事情的地方。 谢昭坐在马车旁，手里面拿着之前路上买的肉干，她心里想着事情，便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偶尔会掀起车帘，往里面看上一眼。 若此时，谢昀是醒着的，只怕会更加怀疑，毕竟，不管怎么想，陛下也不是个会随便往那儿一坐，啃着肉干的人。 —— 皇宫内，赵景终于收到了一封来自谢昭的回信。 只不过，信中主要说的都是跟公主相关的事情，赵景看到最后，才有一句是跟他有关的，除此外就没别的了。 起初，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特意翻来覆去的多看了两遍，然后他发现，确实就那么一句话。 也就是说，这封信说是给他的，倒不如说是给公主的。 这让他心里很不痛快，亏得自己天天给她写信，她就如此敷衍自己。 想到这儿，赵景随手将信扔在地上，抬脚要踩时，又停住了。 想了想，他把鞋子脱掉，在信纸上踩了两脚，然后捡起来，把谢昭写给他那句撕下来，找个盒子装起来。 至于其他内容…… 公主的病已经好了，这些天吃喝都恢复正常，也有了精神，乳母每天会把公主抱过来，每次瞧见自己的“母后”，公主都会笑呵呵的伸出小胖胳膊，想让“母后”抱。 这会儿，乳母就抱来了公主，赵景伸手接过，捏了捏公主消瘦不少，还没有涨回来肉的脸颊。 “娘娘，两位公主的马车进京了。”白芷从殿外进来，冲着赵景回禀道。 刚听到这话的时候，赵景愣了片刻，随即想起来，是自己的两位皇妹回来了。 “知道了。”答应一声，赵景估摸着，皇妹们回来，母后应该会很高兴，就如同他看到自己的公主一样。 公主靠在赵景怀里，把玩着头发，偶尔用一下力，赵景就觉得头皮一疼，连忙把头发拽回来。 这要是孩子手底下没个轻重，再给他薅下来一缕，回头谢昭回来，看到脑袋上秃了一块，非得把他脑袋剃光不可。 “两位公主所住的宫殿都收拾好了吧？”想到皇妹们的性子，赵景询问道。 “娘娘放心，早之前知晓两位殿下要回来，就准备起来了。” 按照原本谢昭的计划，是让两位公主在上元节之后，从行宫出发，在端午节之前怎么也能回来。 才过年那会儿，太后跟帝后置气，派了人去行宫，想提前把公主们接回来。 谢昭知晓后，并未阻拦，毕竟，等太后的人到达时，两位公主早就离开行宫了。 赵景虽知道谢昭的计划，可当时的情况，也没敢多说。 “那就好，你带人再检查一下。”怕其中有什么不妥，赵景特意吩咐一声，白芷领命，带着人前去检查。 另一边，福寿宫也得到了消息，对于闺女们这个时候回来，太后多少有些诧异。 她是算过日子的，按照当时的情况，女儿们怕是要在快七月才能回来。 如今还不到五月。 “想必之前的时候，陛下与皇后娘娘就有接公主回来的打算。只是那会儿……没说罢了。” 嬷嬷开口道，有些话她不好说，索性就略过去了。 “不管怎么说，淑娴跟淑慧能回来，哀家都高兴，赶紧吩咐人，做些她们爱吃的。” 太后笑着吩咐道，这会儿她心情极好，嬷嬷见她高兴，心里面也跟着高兴，于是吩咐下去。 “对了，秦氏不在宫里吧？”这几天，她仍然在装病之中，想到秦氏，太后就头疼。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头一回见到这么能说的。 “回太后，侯夫人不在宫中。”秦氏来的时候，嬷嬷都在一旁，自然都听到了。 相较于太后，她倒是没有太多不适，毕竟，秦氏主要是暗地里怼太后，不怎么冲着她来。 她才听说一件事，陈嬷嬷那个老东西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得十分厉害，都起不来了。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差点笑出声。 她觉得如此甚好，那陈嬷嬷摔了，她儿子也会屡屡受挫，到时候，她想入宫来求情都不成。 往后，可是再也没有她趾高气昂的份了。 —— “终于回京都了！”马车内，淑慧一脸兴奋，她掀起车帘，不断向外张望着。 相比之下，淑娴要平静得多，可实际上，她心中一样兴奋，只是尽量遮掩起来了。 淑慧掀开车帘的时候，她也偷着往外看，等淑慧转头对自己说话，她就赶紧收回视线。 “你怎么不说话。”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淑慧笑着问道。 “有什么可说的，且想想回去后怎么跟母后诉苦吧！”淑娴如此说，淑慧仔细想了想，收回拉着车帘的手。 “你打算怎么说？”她询问淑娴，关于这一点，她比自己要强。 “告状是肯定的，但是要巧妙一些，没准咱们回去的时候，谢昭也在母后那儿。” 淑娴撇了撇嘴，她觉得皇后应当是不想让她们告状的。 她们俩才从行宫回到京都，不知道太后派人过去接她们的事儿，也不知道皇后有孕的消息。 “倒也未必，咱们能这时候回来，还不是她松了口？”本以为得下半年才能回来，可上元节之后，嬷嬷就让她们回来了，东西都提前收拾好了，可见早有那个打算。 “她才不会那么好心，肯定是皇兄。”淑娴一脸笃定，淑慧想一想，是这么个理，便点了点头。 马车一路回到宫中，太后早就派了人在宫门口迎接，因此，两位公主入宫后，直接去了福寿宫，见到了太后。 瞧见自己的两位公主，太后眨了眨眼，这比起她们离开那会儿，姐妹俩可是圆润了不少。 “母后，儿臣好想您！在行宫那些日子，儿臣吃不好也睡不好！” 淑娴抱住太后的胳膊，一边说一边哭，另一边，淑慧有样学样，也如此跟太后哭嚎着。 太后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地，显然是被两个闺女给嚎的。 她相信女儿们有想自己，至于吃不好睡不好…… 第168章 可能 “这一路回来，也辛苦了，先用些东西，好好休息休息。” 为了不让两个闺女继续假嚎下去，太后开口道，她们俩也确实饿了，且许久没吃到过宫里的东西，便答应一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一起坐在桌前。 “母后，我们回来了，怎地也不见皇嫂来看看？”目光在殿中转了一圈，见福寿宫内没什么变化，淑娴询问道。 “她如今有孕，在凤鸣宫养着呢，况且，我又不喜她，还是别在我跟前的好。” 太后主要是觉得，若皇后来了，回头但凡有什么不舒服的，等她亲娘入宫，都得来找自己。 她可不想见秦氏。 只是这样的话，不好跟自己的闺女说。 “有孕？”淑娴瞪大了眼睛，淑慧喝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嗯，年前那会儿诊出来的。”太后点头，这会儿，宫人们呈上了饭菜，她笑着招呼她们用膳。 然而，此时的淑娴与淑慧因为皇后有孕的消息完全懵住了，她们俩对视一眼，也说不上是个什么心情。 若换做旁人有孕，她们或许会高兴，毕竟是皇兄的孩子。 谢昭的孩子自然也是皇兄的，还是嫡子，可她们就是觉得高兴不起来。 但看看母后的反应，还挺高兴的…… “怎么了？快吃啊！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太后不知她们的心思复杂，笑着招呼道。 淑娴与淑慧再度对视一眼，且先将心中的情绪收起来，如同嚼蜡般的吃着太后特意让人准备的食物。 —— 凤鸣宫那边，赵景再度得到消息，知晓两位公主回来的事儿。 他靠坐在软榻上，没有动弹。 现在的他顶着谢昭的模样，纵然去了福寿宫，也不会让两位皇妹有什么惊喜。 “娘娘，该请平安脉了。”肖云的声音传来，赵景回过神来，答应一声。 太医上前来，行过礼后，为赵景诊脉。 “太医，这时候可能诊出是公主还是皇子？”赵景一直都想知道，只是之前月份尚浅，还诊不出来，如今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他最希望的，是腹中怀着双生，如此，这一次便够了。 “微臣尽力一试。”到了一定月份，是可以通过诊脉来探究的，为赵景诊脉的太医医术精湛，他回应着赵景的话。 听他说完，赵景点头，等着太医诊脉的结果。 好一会儿，太医要求他换到另一只胳膊，等到两只胳膊都诊过后，太医捋顺着胡子，缓缓开口，“现下还不是那么确定，待之后微臣再仔细看看，如今从脉象上来看，更像是……公主。” 迟疑着，太医公布了结果。 “你说什么？”赵景猛然坐直身体，满脑子都是太医刚才说的“公主”二字。 下意识的，他伸手摸向肚子，心里面一时间乱七八糟的。 他想到了前世。 从前，他与谢昭不似现在这般，也没有互换的事儿，因着感情并不好，人前只是演戏，因此，成婚的头几年，谢昭一直没有身孕。 这后宫之中，当时有孕的人，除却如今已经去世的丽昭仪外，还曾有过一个小妃嫔。 丽昭仪曾有过的身孕中，全部都是公主，那个小妃嫔也是。 生产的时候，那小妃嫔难产，拼了命生下个公主后，便撒手人寰，没多久，公主早夭。 至于丽昭仪，她生的那几个公主，就一个活到了成年，成婚还不到一年就因为急病去了。 这一世，没有那个小妃嫔，只有丽昭仪，但丽昭仪那一胎，是重生之前的他做的。 如今，公主生下来了，可丽昭仪却如那个小妃嫔一般，因难产而亡，幸好，公主没有如同小妃嫔的公主一般，还不到满月便早夭。 刚重生那会儿，他与谢昭还想着早些让他们那一对儿女出生，这次有孕，他心里报了极大希望。 如今却听太医说，腹中只有一个，是个公主，他便不由得想到从前那些早夭的公主。 难不成，他们那一双儿女，只能等到几年之后出生？ 这样的话……等这次生完孩子……他岂不是还得再来一回？ 一想到这些，赵景的脸色很不好看。 “娘娘，您还年轻，纵然是公主也无妨，您与陛下感情深厚，等生下公主好好调养，迟早会生下嫡子的。” 肖云开口劝着，怕主子因为这事儿心情郁郁，对自己跟孩子都不好。 “娘娘先别急，微臣刚才不是说过，现在还不那么确准，再过些日子，微臣会再给您诊脉。”太医也说着。 “罢了，你下去吧。”赵景挥了挥手，吩咐肖云准备纸笔，他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谢昭。 —— 直到傍晚，言喻才带着人回来，他不在这期间，谢昀醒过一次。 天阴沉沉的，偶尔有细雨丝落下，看样子是要下雨。 “这时候下点雨也好，以防有暗火未被发现，发生火灾。” 这个时候，草木还不够旺盛，若真的引起火来，后果会十分严重。 “末将等人搜寻之时，灭掉了一些暗火，真是万幸。” 昨晚不能去查看，白天才去，若昨晚那些暗火点燃了那边…… “在另一处发现了一些碎肉，想必是……”既然是火药，可想而知，之前负责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有什么能用的吗？”谢昭问的是证明身份之物，若能找到，是再好不过的。 “请陛下恕罪，末将等人并未找到。”想来，这些人也不会在身上带着什么彰显身份的东西，除非，是想要嫁祸。 “无妨。”这算是意料之中，谢昭示意言喻继续说，他便将剩下的发现一气说完。 “不管怎么说，没引起咱们的人有太大伤亡，就是好事，吩咐人在那附近巡视，以免有意外，再就是别让其他人靠近。” 再走出一些距离后，就能看到村落，昨天的震动，必然会波及到那边，少不了有好信的村民过来查看。 万一还有什么危险，他们是没有自保能力的。 “陛下放心，末将已经安排下去了。”言喻做事素来周全，谢昭点头。 “去看看他吧，之前醒了一会儿，还问你来着。”谢昀醒来时，第一句问的就是言喻，他怕自己遭遇了危险，言喻也会。 “对了，可能是受到了些许影响，四哥的耳朵暂时不大灵便。” 第169章 书信 马车内，言喻靠坐着，他的一只手与谢昀交握。 天蒙蒙亮，昨晚与“陛下”分开后，言喻便进到马车内，为了不扰到谢昀，他一直坐着，就这样坐了一夜。 手心里握着的手微动，眼皮下的眼珠转动了几下，随即睁开眼，看向躺着的人。 谢昀在此刻也睁开眼，目光好似搜寻什么，在马车里转着，然后落在言喻身上。 能明显感觉到，他微微松了口气。 “醒了？”看着谢昀，言喻小声开口，嘴型特意放慢，他记得“陛下”说的，谢昀的耳朵暂时不大灵便。 这无妨，就算他从此再也听不到，于言喻来说，也不算什么，他还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他可以做他的耳朵。 谢昀点了点头，言喻微微抬手，他再度点头，于是，言喻将他扶了起来。 “哪里不舒服吗？”往谢昀身边挪了挪，言喻低声询问道。 感受了一下身体，谢昀皱起眉来，他不必说什么，言喻就明白他的意思。 受了伤，疼痛是难免的，谢昀素来是个能忍的人，他们俩从小一起长起来，言喻是清楚的。 能让他皱眉来表示，可见非常疼痛。 “这里是太医准备的药，可以止疼的，你用一些，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松开谢昀的手，言喻想要从马车里出去，忽然，被松开的手重新握住了他的手，他感受到一股牵引之力，便顺着那力道，重新坐了回去。 “你身上有伤。”小声嘀咕一句，言喻配合着谢昀，被他抱在怀里，他明白，此时的谢昀会是怎样的心情。 那么多的火药，亏得他们所在之地跟爆炸处有一定距离，不然的话，此时谢昀已经不能坐在这儿了。 他会跟那些看守的人一样，成为一堆碎肉，如今这般，只是耳朵暂时有些问题，已经是万幸了。 “没事了。”伸出手，他轻轻在他后背上抚着，不敢用手拍，他知道谢昀的背上有伤。 好一会儿，谢昀的力道小了些，他才从他怀里离开，“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这一次，谢昀点了点头。 言喻离开马车，谢昀靠坐着，好一会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差一点，他就回不来了。 这会儿功夫，天亮起来了，睡在另外马车里的谢昭从马车里出来，过来探望谢昀。 她没有直接进来，而是先在马车外问了一句，没得到回应，这才掀开车帘。 见到坐着的谢昀，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喜意，然后上了马车。 她知道谢昀的耳朵暂时不灵便，便放缓自己的嘴型，让谢昀能通过辨认知道他说什么。 谢昀看着面前的“陛下”，之前那种违和感又来了，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说话，但这会儿嗓子嘶哑的厉害，他见“陛下”摆手，便不说了。 言喻很快回来，拿着食物，谢昭免去了他的礼，等瞧着谢昀能正常吃喝后，才与言喻又说起之后的事儿。 “依末将所见，还是要尽快前行，至于伤员……”言喻看了一眼谢昀，“便找人护送到最近的城镇休养。” 跟谢昀同去的将士里，有没能回来的，也有受伤严重的，肯定是不能继续前行的。 纵然是轻伤的那些，也最好不要继续，谢昀肯定会被留下来，他确实是幸运的，虽然受了伤，但介于重伤跟轻伤之间，到底是底子好，所以这会儿就醒过来了。 “我也是这般想的，你是想随着队伍直接出发，还是由你亲自送他们到城镇去，再来追随队伍？” 围场是肯定要去的，布置了那么久，不能在这时候前功尽弃，关于这一点，谢昭之前仔细想过，也跟言喻说过几句。 “末将随行。”眼下这时候，他当然不能离开陛下。 “那好，你跟四哥商量一下，咱们尽快出发。”谢昭点头，扭头看了一眼谢昀后，从马车里离开。 马车内，重新剩下两人，等谢昀吃完东西，言喻才说起“陛下”以及自己的决定。 谢昀点头，他能够理解，并且支持，换做是他，也会以陛下安危为首要。 “队伍之中，定然有内应，你如今耳朵不灵便，千万小心。”他特意叮嘱着，谢昀再度点头。 晌午之前，队伍分成两拨，一队往最近的城镇去，另外的则继续往围场去。 出发之前，言喻的信送了出去，是给谢怀安的，也不怕被外人拦下，除了谢家人之外，旁人是绝对看不懂信上内容的。 —— “娘娘，这是新进来的果子，您尝一尝。”姜海把小篮子放在桌上，同赵景回禀道。 他是从尚膳房那边来的，果子是那边的掌事总管托他带过来的。 答应一声，赵景打量着姜海，自有人将果子拿去洗干净，再呈上来。 “你怀里鼓鼓囊囊的，是什么？”注意到姜海胸前，赵景询问道。 姜海低头看去，将怀里的信掏出来，“回娘娘，是陛下给奴才写的信。” “给你写信？”赵景有些诧异，“写的什么？” 他想到之前收到的谢昭的来信，就一句话是给他的，如今，自己没收到信，反而是姜海收到了…… “回娘娘，奴才还没看呢。”他才收到，没来得及，毕竟是陛下给他写的信，咋也得洗了手之后，恭恭敬敬的打开。 赵景没再说话，殿内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姜海想了想，犹豫着将信双手奉上，“那要不，娘娘您帮着奴才看看？奴才不咋识字。” 赵景看了他一眼，心中好笑，这个狗奴才，他识不识字，自己还不知道吗？好歹他是自己的大伴。 “不必，你自己看吧，若有什么要跟本宫说的，你再说给本宫听。” “是。”姜海领命，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书信拿出来展开。 就一页纸，上面没多少字，拢共才几行，赵景瞧见了，觉得堵心，自己只有一行而已。 “怎么了？”眼见着姜海瘪起了嘴，赵景好奇地问道。 “回娘娘，陛下给奴才写信，是因为嫌弃奴才，之前奴才给陛下写过信，说了宫里的情况，还有您与公主的事儿，陛下说……说奴才啰嗦。” 第170章 到达 姜海哭丧着脸从凤鸣宫离开了，他自小跟在陛下身旁，还从未被陛下如此说过。 相较于他的委屈，赵景心里可就痛快多了，虽然谢昭给姜海写了信，但她是嫌他啰嗦，自己每天都有给她写信，她可没嫌弃过。 正想着，有宫人自殿外进来，冲他回禀，“娘娘，崔美人求见。” “崔美人？”仔细想了想，赵景吩咐宫人，将崔美人请进殿中。 去年的时候，谢昭借着有孕的契机，彻底免去了后宫妃嫔请安，平日里，除了沈充仪三人之外，几乎没其他人到凤鸣宫来。 “婢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进到殿中，崔美人按照规矩行礼。 瞧见她，赵景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虽后来处置了万氏，可到底是谁把安氏吓晕，却始终没有答案。 调查的时候，有许多指向都在崔美人身上，可没有明确的证据，这件事最后也只能先不了了之。 “免礼。”打量之后，赵景吩咐一声，他不知道崔美人来的目的。 “娘娘的害口可好些了？”坐下来之后，崔美人关切的问道。 “倒也还好。”回应着崔美人，赵景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那便好，之前想着做些吃的送与娘娘，可眼下娘娘有孕，婢妾思来想去，便没敢送来。” 崔美人说着，她这些话让人猜不出她的想法，因此赵景没有搭话。 他与谢昭不同，若谢昭在此，没话也总能找出一些话来，可他不行，他找不出来，也不想。 就在此时，宫人再度回禀，沈充仪、陶婕妤跟萧婕妤也来了，赵景吩咐一声，三人也进到殿中。 瞧见崔美人在此，三人都有些诧异，尤其是陶婕妤跟萧婕妤，不免心生戒备。 她们俩都曾接触过崔美人，且觉得崔美人古怪，如今见到崔美人在皇后娘娘跟前，便下意识的会多想一些。 “婢妾宫中还有事，就是来探望娘娘，娘娘一切安好，婢妾便告退了。” 瞧见三人，崔美人脸上的表情不变，她站起身来，先是冲着赵景行礼，说完之后，又跟其他三人见礼。 “娘娘，这崔美人来，是做什么的？”待崔美人离开，陶婕妤凑到赵景跟前，连声询问道。 “我也不知，说是探望。”赵景回应着，他心中也很疑惑。 他虽然变成谢昭，可女人的心思，他照样猜不透。 “娘娘，这崔美人十分古怪，您千万要小心些。”萧婕妤走过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一想到之前跟崔美人的接触，她便十分担忧。 她说完，只见陶婕妤耸着鼻子，似乎是闻什么。 “怎么了？”沈充仪问道，其他人都看向陶婕妤。 “没事，就是谨慎一些。”陶婕妤想到自己过去看过的一些小说，有人会在香料里掺杂东西。 凤鸣宫内是不用香的，打从娘娘有孕，就闻不得了。 陶婕妤知晓崔美人有些古怪，担心她在香料上动手脚，然后用在自己身上，再特意来娘娘跟前晃，好用那些香料害人。 但她没有闻到任何味道，旁人问起来，她自是不好说什么。 三人都坐下来，先是闲聊几句，接着说起宫外的事儿。 陶婕妤的风寒好了，上一次本该是她先出去，结果生了病，只好让萧婕妤代替。 如今好了，她心思活络起来，可要出宫，就得来跟皇后娘娘说一声。 “去吧。”赵景很爽快的答应着，既然选定了地方，之后的布置是必然的。 “回头你们三个拿着自己宫里的令牌，安排好时间，想出宫去便带着令牌，宫人自会放行。” 这不算什么大事，赵景觉得，没必要让她们次次都到自己跟前。 既然是谢昭选的人，都没什么问题，纵然自己给了可以出入宫门的自由，她们也会很有分寸的。 “多谢皇后娘娘。”三人实在是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给了她们这么大的权利。 竟然可以拿着令牌自由出入，这……哪里敢想啊！ 因此，三人对于皇后越发的崇拜跟感激，赵景并不知晓，自己无意间为谢昭刷了更多的好感。 —— “陛下，前面就是围场了。”催马来到马车旁，言喻回禀道。 马车内，谢昭应了一声，这一路上倒是没再出什么问题，谢昀那边也安全到了城镇，与受伤的将士们一起养伤。 “陛下，末将收到了密信。”一封信透过车帘送进马车，谢昭接过来，展开细细看着。 谢怀安知晓了火药之事，亲自布置下去，来调查此事，不仅是他，谢昭跟言喻这边也分别派人，如今有了眉目。 这一次春猎，纵然不能把所有人一网打尽，也会让他们一蹶不振，再难起复。 围场内，谢怀安亲自带着人检查围场内外的一切。 尤其注意有没有地面被挖过的痕迹。 前些天，他收到了儿婿言喻的密信，知晓火药跟谢昀受伤的消息。 如此情况下，他当然会格外重视，之前就已经猜到，这次春猎必定要有文章，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大文章。 “启禀侯爷，一切无碍。” “启禀侯爷，陛下到了。”有将士分别冲着谢怀安回禀道。 听说陛下来了，谢怀安亲自去迎接，围场内，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先到达的人，众人一起迎接了“陛下。” “请陛下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随着“陛下”前往休息的营帐时，谢怀安语带双关的回禀道，谢昭点头，自己的亲爹，她当然放心。 前世今生，这并非谢昭头一回参加围猎，加上在宫里时，赵景也跟她说了不少，到达之后该如何，她十分清楚。 一切有条不紊，傍晚之时，一队人悄悄离开围场，是谢怀安布置的。 剩余的队伍在之后陆续到达，春猎正式拉开帷幕。 皇宫之内，赵景估算着日子，想着谢昭应该已经到了围场，但他并不知晓围场内的情况。 说实话，现在的他很想跟谢昭互换，只是这些日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秦氏办完了家里的事儿，重新进了宫，这会儿，她做了宵夜，给闺女送来。 见闺女似乎满腹心思，她关切的开口道，“昭昭，你怎么了？” 第171章 围场之内 秦氏关切的声音让赵景回过神来，他扭头看向自个儿的丈母娘，回应着她的话，“母亲，我没事。” “你这孩子，素来与为娘都是无话不谈，怎地如今却有了小秘密？” 将夜宵放在小几上，秦氏笑着坐在赵景的对面，“是惦记陛下与你父兄吧？放心吧，咱们家的人功夫跟智谋都不错，纵然遇到危险，也定然可以化险为夷。” 她如此说，赵景不免有些惊讶，“母亲这话从何说起。” 毕竟，围场春猎乃是此次出行的名头，不少跟随的大臣皆是如此认为，他们并不知晓其中深一些的事情。 纵然是谢家人，在出发之前，他也没有透露太多，他是相信谢家人的，但此事最好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原本的打算，是之后在路上时，会告知全部。 如今谢昭代替自己，想必她的父兄已然知晓，可侯夫人…… “年前，你四哥跟五哥回来，庄家小子也跟着来咱们家玩，他们家里怕他乱跑，就来咱家找他，他离开前，交代你四哥跟喻儿，让他们出行小心，恐有血光之灾。” “你别着急，也别担心，既然你四哥跟喻哥都知道了，必然会小心谨慎的，那会儿为娘就在想，不过是去围猎，怎地就会有血光之灾呢？” “等你父兄他们出发后，为娘想着留在京中的你五哥，心里大概有了点谱，这次出行，必然没那么简单。” “往常出去春猎或者秋猎，是可以带宫妃跟官眷的，这次可是一个都没有，好歹为娘也是去过战场的人，还能想不明白吗？” 原来如此…… 听秦氏说完，赵景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说来，谢昭的性子更多的像岳母秦氏，还真不愧是母女。 想来，他们的公主也会与外祖母跟谢昭的性子一般，这样想的话，倒也不错。 只是…… 若腹中真的是公主……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是不喜欢公主，只是一想到自己会跟谢昭互换，若再次有孕，恐怕还是得他来，他就有些脑壳疼。 “夜宵都快凉了，莫多想了，趁热吃一些。”秦氏温柔的声音再度传来，赵景应声，端起小碗来，品尝着秦氏的手艺。 他心里仍惦记着谢昭那边，只不过，远隔之距，也就只能惦记着。 —— “陛下。”新一天开始，用过早膳后，谢昭从营帐出来，活动着身体。 听到声音，她转头看过去，脑海中浮现出赵景在宫中时，与她说的话。 “豫王叔此人，曾是先帝最强劲的对手，又是宠妃之子，差一点，便是他继承皇位，先帝登基后，曾想除他而后快，奈何太上皇有旨意，也只好将他发落的远远的。” “他教出来的儿子，自然不比他差到哪去，这次围猎，豫王叔年岁大了，不能去围场，但他的儿子一定会来，想必会数次挑战帝王威严。” 收回思绪，谢昭打量着豫王之子赵宣，他比赵景年长，不过几岁而已，可瞧着像是年长十来岁似的。 “陛下来围场狩猎，怎地也不带几个美人相伴？臣这次前来，可是带了几个，不若让她们过来，陛下您挑一挑？滋味可都不错。” 见陛下不说话，赵宣倒也不觉尴尬，他笑着又说道。 “那你便自个儿留着吧。”看着赵宣，谢昭回应道，她脸上虽有些许笑意，却让赵宣觉得脊背发寒。 他干笑几声，冲着谢昭行礼，随即往自己的营帐去。 谢昭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很清楚，这是本次要除掉的人之一。 别看当初豫王输了，却是一直贼心不死，赵景的那些皇兄皇弟，一个个也是蠢得要死，竟然跟他合作，还敢通外敌。 对于如何处置他们，谢昭心中已另有想法，跟她原本同赵景商量的完全不同。 “陛下。”又有声音传来，是言喻，“末将已经检查过各处，随时都可开始。” 谢昭点了点头，可以预想到，围猎之时，定然会有危机，哪怕检查过，也未必会绝对安全。 “都小心一些。”她叮嘱道，“可利用狩猎的机会，直接除掉内应。” 既然是围猎，要猎杀围场内的猎物，所用的箭矢必定是可以造成伤害的。 这箭矢能够猎杀围场内的动物，当然也可以杀人。 往年的围猎中，也不是没有过不小心失手的事件发生。 “对了，一定要检查好随身携带的武器，以免被人掉包。” 想到什么，谢昭又叮嘱一声，言喻领命，前去吩咐。 围猎即将开始，来到围场的人们都从自己的帐篷里出来。 既然是围猎，自然要有彩头，谢昭吩咐人摆出来，说了此次的规则。 坐在马上，不必往周围看，就能够感受到有不少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甚至有的如芒刺背，充满着恶意。 在心中冷哼一声，谢昭双脚一夹马腹，率先向着林中而去。 立刻有人紧随其后，慢慢的分散于树林之中。 并非所有来围场的人都会去围猎，谢怀安虽然功夫骑射都不错，但他留了下来，有他坐镇后方，谢昭绝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若有不臣之心者，想趁着陛下不在，在后方做手脚……遇到谢怀安，那就是不可能的事儿，除非是不要命了。 树林中，不断有声音传来，谢昭骑于马上，心神戒备，她手中拎着弓，另一手持箭，稍有风吹草动，必定毫不迟疑。 言喻并未跟在她身边，他与谢昭是分开的，这都是之前便商议好的。 这次来围场想要浑水摸鱼的远不止赵宣一人，还有其他的皇室宗亲，那些人也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分开行事监督，是最好不过的。 “停一下。”勒住缰绳，谢昭停了下来，直觉告诉她，这附近有异常。 她先是观察了林子四周，仔细感知着，并未有什么不妥，随即，她将目光落在地面上。 “去那儿看看。”伸手指向一处，她吩咐一名将士，“不要直接靠近，找东西试探。” 得了吩咐，将士随手折了一段树枝，往陛下所指的方向而去，树枝在他前方，不停地往地面上怼着。 忽然，手中的树枝向下一陷，戳出一个洞来。 第172章 故意 瞧见树枝下露出来的洞，将士谨慎地向后退了几步，他四下里看看，换了一根树杈，以那个洞为准，在周围破坏着。 很快，那处便露了真面目，确定四周无碍，将士上前去，向着洞里看去。 “陛下，这坑里有些利器。”看过后，他返回冲着谢昭回禀道。 “继续搜寻，将此处的陷阱都找出来。”目光冷凝，谢昭吩咐一声，将士们纷纷从马背上下来，按照刚才的方式，来寻找此处的坑洞。 谢昭仍在马上，手中的箭搭在弓弦上，随时可能射出。 暗处，负责盯梢的人，见陷阱被将士们纷纷发现，并且进行填堵后，便准备离开报信。 也就是此时，谢昭耳朵一动，向后转身，手中的箭瞬间离弦，待到那盯梢的人意识到时，箭矢已经在他身上，他仰面摔倒。 “护驾！”听到声音，立刻有将士唤了一声，随即手持兵器，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而去。 那盯梢之人已经死了，眼睛仍然睁着，一脸的不可置信。 大概到死，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何就这么死了？ 事实上，许多人对于“陛下”骑射的认知，都十分的不准确。 虽然赵景的箭术不如谢昭，哪怕两人都是重生，可现在的他，要做到谢昭刚才那样，也还是可以的。 至于谢昭，比从前还有进步，跟赵景的互换，以及与宫中师傅的认真学习，可不是白费功夫的。 直起身来，从重新抽出一支箭来，谢昭继续戒备着，将士们每发现一处陷阱，便会将此处填上。 围猎开始之前，言喻是亲自带人检查过的，都没能检查出来，看样子，他所带的人之中，是有内应的。 又或者……是趁着他检查之后紧急挖的，若是这样的话…… 谢昭在心中暗暗思量，比起后者，她倒是更希望是前者了。 毕竟，带出来检查的就那些人，想查真正的内应还是容易的。 可后者……说明对方手里有一队特别的手下。 “启禀陛下，此处皆已经处理完毕。”过了一会儿，有将士来回禀道，谢昭领着人，继续往林中去。 至于死掉的，有将士抬回营地，自有谢怀安来调查。 往林中走了一会儿，谢昭听到了一些呼喊声，听着还挺痛快的，但有些耳生。 仔细回忆片刻，是此次来浑水摸鱼的皇室宗亲之一。 昨晚上，还特意来自己跟前请安来着，谢昭觉得，那家伙是个傻子。 既然是来浑水摸鱼的，老实的在浑水里待着便是，偏偏要到自己跟前现眼，也不知豫王他们怎地就愿意跟这么个蠢货结盟。 他那幸灾乐祸的神情，都写在脸上了，就差再说一句，“老子想谋反，你洗干净等着吧。” 想到这儿，谢昭先是观察地面，确定没问题，催马向前，手中的箭也重新准备好了。 当到了一处挺合适的遮掩地时，她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那傻子坐在马上，正指挥着手底下的人，把自己的箭插在已经死去的猎物身上。 显然，那猎物是他手下得来的，他想要白捡便宜。 等手下按照他的吩咐做完，他咧嘴笑着，脸上的肉挤在一起，跟个变了形的包子似的。 谢昭抬手，来回比划着，最终，瞄准了他的屁股，这种蠢人，杀他都嫌手快，不若先给个教训再说。 “嗖”的一下，箭矢飞了出去，直奔着那傻子的下盘，只听着一声惨叫，那傻子从马上跌落，屁股上有一支箭。 “哎呀，没注意，垣王，你没事吧？”见得手了，谢昭放下手，催马往前走了几步，一副很关切的模样问道。 傻子正骂着，听到这声音，趴在地上的肥硕身体动了动，脑袋转向谢昭，“陛下？” “我以为是野猪呢，没想到是你，哎呀，对不住了。”她是故意的，但她不说，傻子气得不行，可这是陛下，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没事，没事。”咬着牙，他回应道。 “你们快把垣王送回去，找个太医给好好瞧瞧，可惜呀，接下来的狩猎，怕是你没办法参加了。” 垣王哼哼两声，心中满是不甘，他的手下将他背起来，向着营帐去。 这一走一动，难免牵扯到他的伤口，他不能对着“陛下”撒气，只好跟手下撒火，“狗奴才，你小心着点！” 手下不敢吭声，背着他离开此处，其他的手下或者牵马，或者抬着礼物，也离开此地。 谢昭继续往林中深处而去…… —— 谢暲觉得，自己长见识了，为什么这样想呢？因为他遇到了陶婕妤。 自上次萧婕妤出宫后，陶婕妤终于也有了出宫的机会，赵景给了她们几个绝对的自由。 就如同赵景所想，纵然给了自由，她们也都是有分寸的，平时相处能看出来，她们非常敬重谢昭。 因此，遇到一些事情时，尤其要涉及到谢昭时，她们总会多想一些。 果然，从他那里拿到诏令后，她们并没有立刻出宫，而是隔了段日子，把事情商量好后，才由其中一个出宫，尽量完成这次商量好的事儿。 若剩下一些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此时，陶婕妤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她性子欢脱，连谢暲这个性子欢脱的人都自愧不如。 不仅如此，陶婕妤说话跟思考的角度都很刁钻，谢暲时常是目瞪口呆。 他忍不住去想，像萧婕妤那般娴静的性子，是如何跟陶婕妤相处的？ “谢将军，你知不知道这个？” “谢将军，你知不知道那个？” “谢将军……” “谢将军……” 倒不是陶婕妤想让谢暲脑壳疼，实在是她对于宫外的世界太好奇了，古代啊！古代的京城啊！古代的集市啊！这都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的！如今她能亲眼看到了！ 话唠归话唠，真的办起事情的时候，陶婕妤还是很认真的，甚至会在她们商量好的基础上别出心裁，让未来的女子学院变得更加完善。 她所安排的那些事儿，在谢暲看来都是很新奇的，很是让他刮目相看。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又护送陶婕妤买了东西，谢暲将她送到宫门外。 “今儿个真是麻烦谢将军了，我话多了些，请你见谅，这壶酒是送你的。” 第173章 找上门 接过酒，谢暲稍有些诧异，他还真没注意到，陶婕妤何时买的酒。 “多谢陶婕妤。”他并未拒绝，毕竟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样的事情之后还会有。 接过酒来，他闻到了熟悉的香气，那是他爱喝的梨花白。 “这还是听萧姐姐说的，她最是心细，看将军的表情，想必她没说错，我也没买错。” 又同谢暲说了一句，陶婕妤与他道别，随即放下车帘，吩咐马车进入宫中。 谢暲停在原地，想到陶婕妤刚才说的，就想到了上一次跟萧婕妤出行。 吃饭的时候，他并未饮酒，但结账时，他额外买了些梨花白，想带回家里喝。 看样子，那时候被她看在眼里了，确实是心细之人。 拎着酒，谢暲打开酒壶喝了一口，随即一边走着一边喝着，去巡视整个京都。 陶婕妤回了蓬莱宫，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分别整理后，派了心腹之人给凤鸣宫送去一部分，其他的则亲自带着，往宜春宫去。 说好了是在宜春宫相聚，她还买了宫外的酒菜，今儿个她们三个可以不醉不归。 —— “请陛下恕罪。”晚间，谢怀安与言喻都在谢昭的营帐中，言喻跪在地上，冲着谢昭请罪。 他已然听说了今天林中发生的事情，他是亲自带人检查过的，却还是有所疏漏。 “不怪你，起来吧。”吩咐一声，谢昭说起了自己的猜测，听她说完，言喻立刻保证，会尽快查明一切。 “陛下伤了垣王？”说完此事，话题转移到别处，谢怀安笑着问道。 他觉得陛下的行事风格，颇像自己的爱女，但转念又一想，虽然陛下十三岁便登基，到底还是个少年，有少年心性也是难免。 只是过去不曾被激发，自打自己的闺女入宫后，帝后感情不错，便有了影响。 “嗯，有他无他本也影响不大，倒是省得碍眼了。”谢昭点头，心里稍微有点发虚，这可是自己的亲爹，对自己最了解不过。 之前就对自己跟赵景之间有所怀疑，如今怕是会更加多想。 “听昭昭说，她偷着去过战场，就曾如此偷袭过别人。” 她故意如此说，听她说完，谢怀安自然更肯定自己刚才的想法。 又商量一会儿，谢怀安与言喻一同离开。 想到庄玄的叮嘱，谢怀安少不了要多跟自己的儿婿交代几句。 儿子已经受了伤，不能前来，可儿婿现下一切安好，他心里难免牵挂。 “父亲放心，孩儿会多注意的。”言喻点头答应着，两人又说了几句，这才各自分开，他们的营帐离得不远，有什么要说的都会很方便。 这一晚，倒是平安无事。 —— “启禀娘娘，两位公主求见。”肖云从殿外进来，冲着赵景回禀道，她有些担心。 身为宫里的老人，她很清楚两位公主是个什么脾气。 更知道之前是因为什么原因，两位公主被送出宫去的。 眼下，公主们才回来没几天，就来给娘娘请安，她总觉得其中是带着不怀好意的。 若是寻常便罢了，眼下娘娘有孕，万一两位公主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可转眼，她就瞧见了坐在主子附近的侯夫人秦氏，顿时，她觉得心里安稳了。 连太后都畏惧的侯夫人，想必对付两位公主就跟玩儿似的。 “请她们进来。”赵景吩咐一声，他挺想看一看，两位皇妹如今是什么样子。 去了行宫这么久，到底有没有点变化？ 得了吩咐，肖云去殿外请两位公主，与此同时，公主们去凤鸣宫的消息，传到了太后耳中。 太后正吃着燕窝，小宫女跪在腿边，给她轻捶着。 听到公主们去凤鸣宫的消息，太后就想到了在宫中的侯夫人秦氏，顿时就觉得手里的燕窝不香甜了。 “赶紧备轿，哀家要去凤鸣宫！”之前太后是叮嘱过两位公主的，让她们尽量不要去跟凤鸣宫接触。 她太知道侯夫人秦氏是个怎样的了，自己都不成，两个闺女去了，那就是白给。 可偏偏，这两个丫头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把自己的话抛在耳后。 一想到闺女们对上秦氏，可能是个什么结果，太后就着急。 嬷嬷连忙安抚几句，吩咐人准备轿辇，她心里面也担心着。 两位公主自然是不知晓的，进到殿中，她们俩先是不动声色的打量一圈，随即上前去，冲着赵景行礼。 看她们走过来的样子以及行礼的姿势，赵景在心中点了点头，不错，是有进步的。 比起过去走路的样子跟行礼的姿势，简直换了两个人一般。 赵景可是记得清楚，原本两位皇妹如何走路，那都快赶上螃蟹了，横着走！ 现在规规矩矩的，有贵女的模样，他心中甚慰。 “坐吧。”吩咐一声，他让人准备茶点，两位公主应声，分别坐下来，打量一旁的侯夫人秦氏。 到底是太后的公主，陛下的胞妹，纵然秦氏是一品夫人，按照规制，也是要见礼的。 她行了礼，两位公主大咧咧的打量着她，不叫她起身，这让赵景的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母亲，快起来吧。”他吩咐一声，肖云连忙上前，扶起了秦氏。 “哎呀，皇嫂可别生气，我们不知道是你的母亲，还以为是你身边的嬷嬷呢。” 这便是睁眼说瞎话了，太后一再叮嘱，她们俩岂会不知？ 况且，进到殿中之后，就瞧见秦氏坐在皇后身旁，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嬷嬷，不然怎可能坐在那儿，还挨得那么近？ “臣妇听闻，两位公主为国祈福，刚从皇陵那边的行宫回来。” 重新坐下后，秦氏笑着开口道，她似乎一点都不恼。 “对，所以才不认识夫人。”淑慧点点头，并不把秦氏放在眼里。 “臣妇还听说，两位公主在行宫那边，有嬷嬷教导规矩来着。”秦氏继续开口，淑慧仍旧点头。 “娘娘，看来这次您判断错了，两位公主还是回来的早了些，虽然其他规矩学得不错，但这说话的门道，还得磨炼才行。” 秦氏的话说完，淑娴跟淑慧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惊恐，她们俩可不想再回去了！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宫人的报唱声，“太后驾到！” 第174章 狼群 扶着嬷嬷的手，太后从殿外进来，见自己的两个女儿完好无损的坐在那儿，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皇后与侯夫人都免礼吧。”目光从闺女们身上移开，见皇后与秦氏都站起身来，要跟她行礼，她挥手吩咐道。 “母后怎么来了？”赵景估摸着，是来解救两位皇妹的，毕竟，他那岳母可不是一般人。 连母后都甘拜下风，更别说两个黄毛丫头，也就是母后来的太快，岳母尚且没有发威，所以这两个丫头暂时还未能领略到岳母大人的能耐。 “哀家是来找淑娴与淑慧的，你也知晓，她们俩如今这岁数，也到了该相看的时候。” 太后来凤鸣宫，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可真实的目的，她不能说，于是找了个借口。 “原来如此。”赵景点头，他仔细想了想，忽地就想到前世的时候，两位皇妹的婆家。 按照她们俩现在这样……这婚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虽说两位皇妹年纪正当，可到底之前去了皇陵为国祈福，不能在您跟前尽孝，这才刚回来不久，母后不必心急，还是慢慢相看比较好。” “不然的话，恐让人以为咱们皇家的公主恨嫁，刚回宫就想出宫去。” 赵景的话，让太后微微皱了皱眉，想到秦氏在，眉头又很快舒展，“你说的也是，哀家也希望留着她们多在跟前一些时日。” “你们两个，既然已经给你们的皇嫂请过安了，便随着哀家回福寿宫吧，才刚回来，该多陪陪哀家才是。” 又偷着看了一眼站在那边的秦氏，太后冲着两位公主招手。 想到刚才秦氏说的话，两位公主连忙向着太后走去，她们不敢继续留下来了，万一皇嫂真的听了自己母亲的话，要把她们再送出宫去…… “母后慢走。”太后要走，赵景自不会拦着，他大概猜得出自己亲娘跟皇妹们的心思。 “恭送太后，如今臣妇又进了宫，改天去陪太后您说话，交流这嫁女的心得。”冲着太后福身，秦氏笑着开口。 下意识地，不管是太后还是两位公主，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这俩个丫头，磨炼的还是不够啊，虽是皇家的公主，尊贵无比，是该千娇万宠，可将来尚公主的人家……” 等到太后与两位公主走了，其他宫人该退下的退下，秦氏压低声音，微皱眉道。 对此，赵景也有些发愁，前世的种种，他并未忘却。 曾经是他太过相信跟维护两位皇妹，可谓是铸成大错，这一世可万不能如此。 “母亲，您觉得该如何改正两位皇妹？”指望自己的母后来纠正两位皇妹，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既如此，就只能靠自己了，但他对于教导公主这事儿，也没啥经验，若是谢昭在的话…… 还是自己来吧。 “两位公主即将及笄，这时候想要改正，怕是不易。”若非有什么大变故，如何能够改正一个人？实在是太难了。 “况且，此事为娘并不赞同你来做，太后对你本就不喜，两位公主乃是她所生，自然受到维护。” “你轻了重了，最终都落不得好，这事儿啊，依为娘看只能陛下来。” “你也瞧见了，送到行宫这么久，这性子不还是那样？” 摇了摇头，秦氏笑着说道，赵景忍不住在心中叹气，看来，也只能等到与谢昭换回来之后，再作打算。 —— 回福寿宫的路上，太后少不了要说两位公主几句。 她之前再三叮嘱，不要去凤鸣宫挑衅，瞧着刚才进到殿中时的气氛，想必是有过什么的。 “母后，她也不过就是个臣妇，有什么了不得的。”两位公主尚且不知自己母后之前的遭遇。 “这话万不可再说了，你们两个，终于从行宫归来，该管好自己的脾气，不然等你们皇兄回来，皇后一吹枕边风，有你们好受的！” “难不成，还想再被送出宫去吗？”太后语气严厉，两位公主难得见她如此，加上在凤鸣宫时，秦氏说了一半的话，便再不敢言语，可心里多少还是不满的。 —— 接连几天，围猎之事都很顺利，可谢昭明白，不过是风浪前的平静罢了。 虽没有大事，可乱七八糟的小事儿倒是出过不少，无伤大雅，算是一种试探。 反正，她也没让对方讨到便宜。 此时，谢昭与言喻一起背着箭囊，手里拿着弓箭，在树林中驱马前行。 “陛下……”耸了耸鼻子，言喻皱起眉来，谢昭也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就在前面不远处。 “去看看。”见陛下也停了下来，言喻吩咐一声，有将士戒备着上前，去查看血腥味的由头。 忽然间，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不管是谢昭还是言喻的马，都开始焦躁起来。 不管谢昭跟言喻怎么安抚，都无法让马匹平静下来，马儿甚至想要将他们从背上甩下去。 “下马。”当机立断，谢昭从马上跳下来，这树林之中，若马儿发狂狂奔，可不是好事。 之前填补了一些陷阱，谁也不能保证还会不会有其他。 万一到时候掉进去，那可不是小事。 言喻也从马上下来，焦躁不安的马儿一扬前蹄，扭头向着林中冲去。 就在此刻，异变发生，从树林里窜出一头体型硕大的灰狼，向着马儿扑去。 它稍微慢了一步，马儿被它挠了一爪子，越发受惊，冲进了林子里。 “护驾！”按理说，围场中纵然有狼，尤其是体型如此的，也该是在极深处，如今却出现在这儿。 不仅仅是如此，灰狼身后，陆续出现了它的同伴，虽体型不如灰狼，可看着它们的样子，就让人心中发怵。 “有什么事儿之后再说。”大概猜出言喻心中所想，谢昭吩咐道。 “这附近有树，先上树去，然后放出信号弹。”吩咐一声，谢昭挑中一棵树，向着上面窜去。 等到了树上，她弯弓搭箭，瞄准那头灰色的狼，显然，那是狼王。 似乎感受到了危机，狼王向后退了几步，狼群上前，将它围在中央。 信号弹升空，众人也都上了树，瞧着树下围着打转的狼群，众人心中皆有些发寒。 第175章 障碍 倚靠着树的枝丫，言喻的脸色十分难看。 树下的这些狼，以及最近接二连三的失误，让他意识到，在他身边，已经不仅仅是有内应这般简单了。 发生之前陷阱的事情，他就曾清理过一遍，现在看来，他所信任的手下里，也是有内应的。 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他锁定一个人选，怕是谢昀都没想到，曾与他们闯过生死的兄弟，会是背叛他们的人。 信号弹已经发出去，想必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援。 “嗖……”箭矢射出的声音，让言喻回过神来，只见另外一棵树上，陛下手持弓箭，瞄准下方的狼群。 言喻立刻弯弓搭箭，但他没有瞄准狼群，而是将目光锁定带出来的将士们，他不敢确定，这其中是否有被自己属下策反的人。 谢昭的箭术极为精湛，被射中的狼哀嚎着倒下，却并没有死。 如此，激发了狼王的野性，它带着狼群来到谢昭所在的树下，围着树下打转。 过了一会儿，它忽然仰天嚎叫起来，狼群似乎听懂了，于是有狼趴在地上，等着同伴踩在自己身上。 言喻连忙对准其中一头狼，射出手中的箭矢。 这并没有让狼群调转目标。 狼王站在一旁，直到瞧见时候差不多，才纵身一跃，跳到了最顶端，它距离谢昭已经很近了。 这种情况下，谢昭将弓箭收好，抽出腰间的软剑，她并没有因此慌乱。 此时，言喻忽然从树上跳下，向着狼群而去，不仅仅是他，其他将士也跳下来，去帮言喻的忙。 并非所有的狼群都叠在一起，眼见着言喻等人过来，狼王嚎了一声，其他狼去对付言喻等人，它则恶狠狠的看着谢昭，寻找攻击的机会。 在营地的谢怀安瞧见了信号弹，立刻调派人手，前往支援。 至于林中其他处，有的则奔赴陛下所在，有的则停在原地，等待着自己期盼的消息传来。 很快，就有人赶过来，帮助言喻等人一起对付狼群，这种情况下，狼王大概明白讨不到好，于是跳到地上，嚎叫之后，往林中奔去。 “别追了。”树上的谢昭吩咐一声，于是众人停下来，她从树上跳下，来到言喻身边。 跟狼厮杀，他受了伤，看着不是太严重。 “言卿，不必如此，现在发现尚且不晚，不失为一件好事。” 她确实是如此认为的，她也想到了，应当是有亲信出了问题，才会有这样的失误。 仔细想想看，既然现在亲信能够背叛他们，将来也有可能在其他事情上背叛他们。 谢昭不由得想到前世时，谢昀跟言喻的死，安知那会儿是不是有人背叛，才会导致那般结果？ 若真是如此，现在将可能背叛之人除掉，将来反而安全了，这是因祸得福。 况且，她并未遭受到什么伤害，那狼王没伤到她。 至于之后……狼王是否还会报复？她不害怕，若狼王再来，她定然要斩杀它。 “是。”言喻应了一声，重重的吐了口气，仿若要把心中的浊气都吐出来。 “回去吧。”看了一眼死去的狼，谢昭吩咐一声，一行人向着营帐归去。 在此时，才有姗姗来迟之人，跟“陛下”请罪，谢昭笑看了他们一眼，并未多说什么，她知道，这些人就要按捺不住了。 对于谢昭而言，他们最好是尽快出手，不然的话，可就轮到她了。 —— “麻烦谢将军了。”轮到沈充仪出宫，她心中激动又兴奋，谢暲点头，依旧是他亲自赶车。 到达地方后，沈充仪先是转了一圈，随即按照商量好的继续布置。 “对了，将军可知，如何将消息尽快的传遍各处？”这些事儿，本该跟皇后娘娘商议，可侯夫人在，她们几个思量之后，决定还是自己来办。 “充仪想要传什么消息？”想了想，谢暲问道。 “我们编纂的故事，之前放出来一些，效用不算很好，所以想换个方法再试试。” 这是很关键的事儿，需要重视。 “可否给我看看？”谢暲询问道，沈充仪没带，于是跟谢暲说好，之后带给他，若他想知道，也可以简单讲给他听。 想了想，谢暲打算下次自己看，让一位充仪讲给自己，不大妥当。 约定好了，沈充仪继续忙着，她心里激动又兴奋的同时，其实还有愧疚。 她自小接受的种种，让她饱受煎熬，今天出宫来，还是陶婕妤不停地劝她，才让她下定决心。 谢暲在一旁，瞧着沈充仪忙着的模样，总觉得有哪里奇怪。 确实是奇怪的，因为沈充仪依靠着忙碌来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会让她受煎熬的事儿。 所以，她的行事风格更与陶婕妤还有萧婕妤不同。 还跟她们不同的是，忙完了这边的事情，她直接回宫了，压根就没去其他地方转，而此时，时候尚早。 “多谢将军。”道了声谢，沈充仪回到宫中。 对于她这么快回来，不管是陶婕妤还是萧婕妤，都十分诧异。 问了她才知道她内心里的负担。 “沈姐姐，你若一直如此，无法抛开心中束缚，将来女子学院建立，你如何去给那些姑娘们讲课？” 陶婕妤能够理解沈充仪，她从小被迫接受那些强行灌给她的观念，一时半会是无法扭转的，这需要时间。 “我……我……”沈充仪迟疑着，她也不知道，她想为那些姑娘们做些什么，可她心中确实煎熬，短时间内都没办法缓解。 这还是在她姑母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无法想象，万一哪天姑母知道了…… “没事，还有很多时间，咱们可以慢慢来，你今天这样就做得很好。”萧婕妤开口劝着，“其实我之前也有一些，可经过那次之后，加上我不停地自己劝自己，如今还很期待再次出行。” 上一次能顺利完成，得多亏谢五哥，若不是他帮着自己挡了挡那掮客，她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后来紧张退去不少，才能将事情很好的完成。 “嗯。”有人宽慰，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沈充仪点头，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感受渐渐平复。 她拿出自己记录的东西，同沈充仪跟萧婕妤说起来…… 第176章 猜不透 “娘娘，崔美人来了。”继上次之后，崔美人再一次来到凤鸣宫请安。 身为皇后，在免去了各宫请安的情况下，有个别妃嫔单独来请安，实在是正常不过的事儿。 因此，赵景吩咐一声，让人将崔美人请了进来，她依旧是空着手的，态度同上次一样。 行过礼后，赵景给她赐座，她坐下来，却不怎么说话。 殿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赵景实在是猜不出，这崔美人来请安的真实目的。 想到之前跟沈充仪她们说的，赵景沉吟片刻，“崔美人，你可是有事相求？” “回娘娘，婢妾无事，就是来看看娘娘罢了。”崔美人回应道，赵景心里越发的奇怪，于是点了点头，让殿内的气氛再度恢复刚才。 “崔美人请用茶点。”接过宫人端来的茶点，肖云放在崔美人身旁的小几上，她一直在主子身侧，因而一切都看在眼里。 “说来，自打娘娘免去各宫请安，除却平时沈充仪几位主子会来之外，就只有崔美人您来的最勤快。” “沈充仪几位主子过来，是与娘娘商议事情的，娘娘交代了一些事情给几位主子。” 向着自家主子看了一眼，肖云试探着开口，崔美人看向她，没有说话。 如此，让肖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以为崔美人确实是有事情找皇后娘娘，可性格使然，所以不好意思开口。 所以她特意提到沈充仪等人，让崔美人能够说出自己的请求，但她不说话，肖云也没办法了。 又坐了一会儿，崔美人起身告辞，就这么走了，殿内，赵景跟肖云依旧十分茫然。 “请娘娘恕罪，这崔美人……奴婢也猜不透是个什么意思。”纵然是凤鸣宫的掌事姑姑，皇后娘娘跟前的人，也是不能妄议主子的。 “我也猜不透。”这若是个大臣，有过这么几次后，赵景或许能猜出他的想法，可崔美人是个女人，他素来觉得女人的心思十分难猜，所以他是真的猜不到。 别说是他，估摸着就算是谢昭在，也未必想得明白。 “这崔美人……也着实是古怪了些。”肖云想到之前收到的字条，分别是陶婕妤跟萧婕妤让人送来的。 字条上的内容，都提到过崔美人的异常，比如说，她性格上的。 之前调查安婕妤的事情时，肖云是查过崔美人那边的，除了性格上的，倒是未曾发现其他什么。 若是能发现，此时的萧美人也就不是萧美人了。 —— 经过再一次商议后，这次出宫办事，由萧婕妤来。 因着沈充仪答应过谢暲，所以萧婕妤出宫时，是带了东西的。 她在宅子里忙活的时候，谢暲便坐在一旁认真看她带出宫的故事，看完之后，心中不由感叹。 女子就当如此！ “请五娘帮忙转告沈充仪跟陶婕妤，此事交给在下便是。” 他知晓这几位妃嫔如此，是因为自己的幺妹，对于幺妹有如此想法，他表示非常支持。 眼下他在京中，负责整个京都跟皇宫的安全，他时常要在京都内巡视，将这些故事以最大限度的传扬开，他还是能够做到的。 而且会做得很好。 “多谢、谢五哥。”冲着谢暲微微福身，萧婕妤笑着开口，说完之后，想着自己的五娘，跟谢暲的五哥，又有些不好意思。 谢暲也注意到了，伸手挠了挠头，说来，虽然与这几位接触不多，但这几次下来，还是与这位萧婕妤相处最是自在。 “还要多谢你提醒陶婕妤，送了梨花酿给我。”想到之前喝的梨花酿，谢暲与她道谢。 “梨花酿很好喝，就是太容易醉人了。”上次陶婕妤出宫，除了送给谢暲的梨花酿之外，也带了她们自己的份。 平时喝的都是果子酒，忽然换成了梨花酿，她们三个没喝多少，便都醉了。 “京中还有一家卖桃花酒的，比起梨花酿来说，会好一些。” 听萧婕妤说完，谢暲并未因为她们几个饮酒而觉得诧异，反而还推荐了其他不错的酒。 “不知在何处？一会儿忙完这边的事儿，谢五哥可能带我前往？” 萧婕妤眼前一亮，她不是贪杯的人，可陶婕妤还挺喜欢的，若买回去，想必她会很高兴。 而沈充仪平时端庄大方，可实则压抑过重，在饮酒的情况下，能稍微释放些许。 “自是可以的。”谢暲笑着点头。 于是，忙完了女子学堂这边的事情后，谢暲带着萧婕妤去买了桃花酒，除此外，还带着她去买了几样小吃，方便下酒。 买这些东西的时候，萧婕妤不忘多带出一份，送与谢暲，当做是今天辛苦陪同的酬谢。 “至于宣扬这些故事，之后我们三人再一起感谢你。”这不是一个人的事儿，分开感谢不如在一起感谢。 对于谢暲而言，这不算什么，可既然萧婕妤如此说，他便点点头。 将萧婕妤送回宫后，谢暲带着故事，按照自己的计划执行。 回到宫中的萧婕妤，与沈充仪跟陶婕妤相聚，女子学堂那边的筹划，基本上差不多，如今便只剩下内里的布置装饰，之后才会再有事情要做。 这些花费不了多少时间，等全部结束，若故事能够宣扬开来，女子学堂随时都可启动。 当然，启动之前，她们三个得先找皇后娘娘再做商议。 说完正事，三人才喝起酒来，果然，比起梨花酿，这桃花酒更容易入口，也更好喝一些。 —— 京城内的事儿，远在围场的谢昭虽能知晓些许，却也仅此而已。 能够知晓，还得多亏赵景，他每天都写信，每天都派人送信，所以谢昭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他的信。 关于女子学堂的进度，赵景会在信中提及，谢昭看过后，就记在心里。 她觉得沈充仪等人做得很好，按照她们如今的进度继续就好，因而就没有回信。 许是因此，这几天赵景的书信不是每天都有了，她估摸着，赵景肯定是恼她的。 可她实在是没什么说的，围场这边的事情，纵然说与他，也只是说说而已，他只能在宫里干着急。 况且，眼下他顶着自己的身体，怀着他们的孩子，还是少操心的好。 第177章 结果 在又一天的围猎中，谢昭再一次故意伤了一个人。 相较于之前的不说，这次她表现的十分明显，她就是在告诉那些人，她是故意的。 来围场的日子也不短了，该安排的，该布置的都已经到位，也该有个结果了。 她的态度如此明显，那些人心里也明白，陛下定然知晓了他们的心思，既如此，继续等下去，倒不如搏上一把。 是夜。 此时，围场内除了林中不断传来的虫鸣鸟叫，以及偶尔的野兽声之外，就只有火堆里时不时传来的声音。 人们似乎都在沉睡。 忽然，林中闪现出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紧接着，两双，三双，四双…… 之前在林中与谢昭等人相遇的狼群，再次出现了，它们似乎发现了什么，却并不理会，只在狼王的带领下，向着营帐而去。 营帐内是黑着的，此时，一种危机感袭上心头，谢昭睁开眼。 “陛下。”身旁，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是言喻，最近几天，他会在入夜之后，悄悄来到陛下所在的营帐，或者与陛下商讨，或者护卫陛下的安全。 “有什么来了。”同样压低声音，谢昭回应道，她一直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可她此时的感觉，让她觉得不是她所等待的。 “狼来了！”营帐外，传来将士惊慌失措的声音，谢昭跟言喻已经起身，正打算出去，听见这话，便各自握紧手中的兵器，戒备地躲在营帐的出口。 狼群已经进入营帐的范围内，它们停下来，似乎等待着狼王的吩咐。 营地内点着火把，借助着这些许的亮光，负责巡夜的将士能够看到，狼王耸动着鼻子，似乎寻找什么。 当它确定的那一刻，它嚎叫一声，向着一个营帐而去，那并不是谢昭的。 事实上，谢昭早就想过，那天与那群狼遭遇，势必会被那看上去通人性的狼王记仇，指不定什么时候，它就会来报复。 因此，打从那天开始，她便用从宫里带来的紫苏特调的香料，来掩盖自己身上的味道。 同时，她交代了谢怀安，在他们都出去狩猎的时候，将之前她常用的一些东西，偷着放入某处营帐之内。 此时，狼王所去的，便是那处营帐。 但它扑了个空。 也就在此时，一直隐匿于林中的人忽然发难，一声呼唤后，有人从林中向着营帐涌来，四面八方都有，他们并不畏惧狼群，甚至打算将狼群一起绞杀。 当下的情境，似乎一切都对陛下不利，因为护卫陛下的人，跟赵宣等人安排的，根本无法相比。 营帐内乱作一团，有人与人之间的打斗，也有人与狼之间的。 狼王是聪明的，它大概意识到，自己这一次的夜袭，非常不是时候，于是，它嚎叫着，要带领自己的族群撤退。 此时的混战，任谁都讨不到好，在言喻的吩咐下，他手下的人尽量避开狼群，不与狼群冲突，若狼群要走，就让它们走。 当务之急，是解决那些乱臣贼子，就算想跟狼群算账，也得是之后的事儿。 显然，赵宣也是这样想的，他也吩咐一声，让手下人尽量避开。 狼群重新归入林中，营地内只剩下了对峙的人。 “陛下，您还是束手就擒吧。”赵宣仔细观察过，不管是言喻还是谢怀安，都在此处，陛下被他们俩挡在身后，虽然神情依旧淡然，可他并不觉得陛下可以在这种情况下逃脱。 赵宣的身旁，站着不少人，多数是皇室宗亲，有极少数是本次随行的大臣。 谢昭觉得，自己是很有气运的人，之前她将队伍分散，是不想太引人注意，以免那些当地官员劳民伤财。 没想到的是，那样的安排，恰好将一大部分背叛了帝王的给分散了出去。 “你怎知就一定是你们赢呢？火药都炸了吧？除了现在这些，还有什么手段？” 谢怀安跟言喻挡在前面，谢昭瞧见了谢怀安的手势，明白他们的布置也已经完善。 如今这些废话，不过是看看能否多问出些什么，这一次，是一定要收拾干净的。 听谢昭说起火药，赵宣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若不是蠢货办事不利，何至于到现在发难，更不会有如今对峙的场面，直接炸死了事。 这样一来，还能够把他们摘得干净，而不是如今这般，都利益牵连，因此谁都不愿意放过谁，必须直接站在一个阵营。 “所有人都在这儿了吗？”不给赵宣说话的机会，谢昭又问道。 她的目光从对面众人身上掠过，有的接触到她的目光，一脸“就是老子”的模样，是之前被谢昭一箭射中屁股的傻子。 还有的则有些心虚，于是低下头去。 “既然都在此处，也不必多说什么了，想来都知道背叛是什么下场，再加上通敌，起码是九族跑不了了。” “陛下未免太自信，你……”赵宣开口，想鼓舞自己这边的士气，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昭打断。 “行了，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动手吧。”她话音才落，便有信号弹升空，赵宣等人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 反抗是肯定有的，只不过，之前是他们处于优势，人数更多，如今则反过来了。 直到都被绑起来，送到陛下跟前，还有些发着懵呢，谢昭一一看过去，“准备吧。” 她的话说完，跪在地上的诸人一脸莫名，不明白要准备什么。 若按照常理，此等谋逆被抓捕之后，会送回京城内会审，之后判决，死罪是肯定的。 但也有想办法再转圜的，以求就算死也只死他一个，家里或被牵连三族，不至于是九族。 在谢昭的吩咐下，不少人进来，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或是匕首，或是白绫，或是毒酒。 “陛下这般不合规矩！”被押着跪在地上的皇室宗亲大喊道。 “谋逆加通敌，什么合规矩不合规矩的，还要给你们机会去转圜吗？没这个机会，到时候朕会吩咐下去，就说你们死于交战之中。” “至于你们的家人，既然决定谋反，想必都豁出去了，也没什么可想的，动手吧。” 坐在椅子上，谢昭冷声吩咐道，这一点与她之前跟赵景商量的不同。 谢怀安与言喻一同看向她…… 第178章 知晓 众人皆知，谋逆乃是诛九族的大罪，更遑论还加上通敌。 可这些人大都是皇亲国戚，论起九族来，皇室里不少人都跑不了。 对此，谢昭倒是不担忧，连宫中的皇子跟公主都可被贬为庶人，从此跟皇室再无关系，更何况这些皇亲国戚。 她之所以要速战速决，就是不希望这些人将来成为后患。 纵然将他们押解回京，再做审讯，最终的结果也是一死，谁都无法保证，回去的路上不会有人劫囚，又或者，出现其他变故。 “你们若不动手，便莫怪朕不客气了。”谢昭知道父兄正看着自己，她自会解释，但不是现在。 那些被押着跪在地上的人，当然不会主动动手，谢昭吩咐一声，立刻有人上前，挑了毒酒要给他们灌下去。 “陛下，这般不合规矩！”他们挣扎着，冲着谢昭喊着，“你们这些身为臣子的，难道不劝诫吗？一个个都想看着陛下落下骂名吗？” 赵宣大声的喊着，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他是有第二套方案的，如果就这么死了，那就白准备了。 “朕处置乱臣贼子，为何会落下骂名。”目光从诸位大臣身上掠过，谢昭缓缓开口，脸带些许笑意，却莫名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瞬间，本想开口的大臣闭了嘴。 “动手。”她又一次吩咐道，一杯杯毒酒，被灌着喝下，谢昭站起身来，要离开此营帐。 “赵景，你如此戕害我等，必定不得好死。”赵宣在地上翻滚之余，还不忘记诅咒。 谢昭停下来，居高临下的看向他，“戕害……乱臣贼子也敢说无辜？笑话！” 说完，她一甩衣袖，离开营帐。 营帐外，不少人正在收拾残局，她站在那儿，默默看着将士们忙碌着，好一会儿才重重吐了口气。 如此，谋逆之事算是告一段落，或者说，彻底了了，接下来便是处置谋逆者的家族。 虽然直接下令赐了毒酒，谢昭也说起了他们的家人，但她并未打算将所有人的家人赶尽杀绝，这一点，之前跟赵景是商量过的。 不过，赐毒酒这事儿，是她另外决定的，之前说的是把人押回京都之后再定罪。 “陛下。”谢怀安跟言喻也走了出来，谢昭回过神，看向两人。 “你们也觉得我做得不对？”她现在是赵景，父兄皆不知晓她其实是谢昭。 她这话自然是以赵景的身份来问的。 “虽然陛下处置的急了些，有些许不合规矩，可乱臣贼子，本就不能以常理来论，所以，陛下无错。” 谢怀安开口道，素日里的日讲跟午讲，又或者经筵之时，谢怀安皆在其中。 可以说，如今的陛下是经过他的教导长大的，他算得上是陛下的老师。 他这样说，谢昭点点头，她本就觉得自己没错，如今得到亲爹的肯定，心里也畅快不少。 “陛下，可要明日启程回去？”这些人的尸身，倒是要运回京都去。 “不，我想解决了那狼王之后，再回去。”虽然围场附近并无人家村落，可稍远一些还是有的。 那狼王十分聪明，万一哪天带着狼群去了围场之外，恐怕会袭扰百姓。 再者，狼王显然非常记仇，不然也不会选在这大半夜的前来攻击，还是专门奔着她来的。 若留着它，保不齐往后的哪一天，自己亦或者换回来的赵景，会吃了它的亏。 “一切听陛下吩咐。”谢怀安跟言喻都觉得，此决定是妥当的，因而一起冲着“陛下”行礼。 又说几句后，众人各自去休息，就算只剩下收拾狼王，也得都养足了精神才行，那狼王可是非常机警的。 —— “射中啦！狼王死了！陛下英明神武，万岁万万岁！” 经过小半月的布局，谢昭终于将狼王射杀，失去了狼王的群狼顿时四散而逃，跑得慢的便也随着狼王去了。 这小半个月，谢昭并未完全将心神放在狼王身上，她接连下了几道诏令，派人前往封地，将该抓的抓起来，该处决的就直接处决，可谓是雷厉风行。 当然，她没忘记给赵景去信，告知自己的所有安排。 解决了狼王，这下子，该回归京都了。 —— 京都之内，因着谢暲的努力，陶婕妤编纂的故事，由此传扬开来，女子学堂的筹建，已经趋于完善，就等着挑个合适的机会，彻底开启。 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女子知晓那些故事的同时，很多人也知道了有人筹备女子学堂的事儿，少不了要调查一番。 有人向往女子学堂，就会有人不希望学堂开启。 一直以来，虽民风还算开放，可对于女子读书认字，很多人是非常不认同的。 他们皆以为，女子不需要读书识字，只要在家里好好长大，学得一些管家掌事，缝补织洗的本事，将来嫁人就行。 “女子无才便是德”，仍是许多人挂在嘴边的话，若真有了女子学堂…… 很快，就有人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当得知筹建女子学堂，乃是宫中之人所做时，不少人都沸腾了。 有更多本就犹豫又期待的女子，对于女子学堂的开启越发期待。 也就希望根本不要开启，甚至动用能力，想要给人施压的人们。 “女子学堂？”福寿宫的太后，终于也知晓了这个消息，“怎么可能？” 她一点都不相信，自己的侄女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可以说，沈充仪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一直安安分分的，怎会做这样的事儿？ 可事实证明，沈充仪确实参与其中，甚至还因此出宫过。 “将她给哀家叫来！”太后愤怒不已，冲着嬷嬷吩咐道。 沈充仪很快来到太后面前，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太后没有招呼她到自己身前，而是让她跪下。 沈充仪依言跪了下来，她早就想到，若是被太后知晓，或许会是怎样场景，但她一点都不后悔。 不仅仅是太后，萧婕妤跟陶婕妤的家人也知晓了。 早在之前，谢昭发过一条诏令，妃嫔们的家人也是可以入宫的，只是次数上有限制。 萧家人递了牌子，要求见萧婕妤…… 第179章 训斥 沈充仪跟萧婕妤那边都有了动静，陶婕妤这儿自然也消停不到哪去，她也收到了家里要入宫拜见的帖子。 思来想去，她吩咐下去，就说自己不方便，不让家里人入宫。 她并非真正的陶家人，来到这里变成陶氏之后，她得到了关于她的全部记忆。 曾对她很好的家人，已经不在了，所以可想而知，如今要入宫来的，都是来找茬的。 她又不是脑袋缺根弦，懒得跟他们吵架。 再说了，她现在好歹是个正三品，连宫中跟她品阶相同的人都不能让她受气，遑论那些自以为是她家人的人？ 她虽然不见家人，但她打听过，知晓沈充仪被太后叫去，也知晓了萧婕妤见家人的事儿。 想了想，她打算去一趟凤鸣宫，请皇后娘娘或者侯夫人出面去解救沈充仪。 至于她，她去萧婕妤那儿，若是她需要帮忙，自己毫不犹豫，若是不需要，她立刻就走，绝对不添乱。 凤鸣宫内，赵景正靠坐在软榻上，听乐师弹琴，这还是陶婕妤教的，说是什么“胎教”，对腹中的孩子好。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又没有谢昭的书信可以反复看看，就听听曲子吧。 知晓陶婕妤求见，他吩咐一声，陶婕妤进到殿中后，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本宫知道了。”他大概想想，就能猜到沈充仪会有的处境，于是，他吩咐人准备轿辇，要去解救沈充仪。 “昭昭，让为娘去吧，有些日子没去跟太后聊天，怪想的。” 秦氏拉住赵景，笑着开口道，上次两位公主来，她就想要去找太后唠唠了。 而这一次，倒是个机会。 太后不喜自己的宝贝闺女，若她去了，受了委屈或者受了气，对她自己跟腹中的孩子都没好处，所以，她去福寿宫是最合适的。 秦氏如此说，赵景仔细想了想，便答应了，岳母大人的威力，他知道的，比起自己，确实岳母大人去会更合适。 秦氏去了福寿宫，陶婕妤也去了萧婕妤的宜春宫。 此时，宜春宫内的气氛有些沉闷，入宫来的，是萧婕妤的母亲。 见到女儿后，她噼里啪啦的说了许多，压根不给萧婕妤开口的机会。 萧婕妤靠坐在软榻上，听她说着，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说来，萧婕妤在家中时，是读过不少书的，这全仗着父兄跟姐姐的支持，母亲对于女子读书，并不是很赞同。 自己未入宫之前，她是想把自己嫁回到娘家去的。 可因为姐姐的缘故，她入了宫，她知道，因为这个，母亲其实很不高兴。 “母亲，喝点水吧。”她已经说了半天，萧婕妤关切的说道。 她并不是很在意她说的那些，如今的她，不再是从前的她了。 “你这个不孝女！当初忤逆我的意思，如今还做出那样的事儿，丢尽了家族的脸！” 没有理会萧婕妤的好意，她的母亲继续说着斥责的话。 “哟，谁这么厉害啊，连陛下的正三品婕妤都敢骂！”陶婕妤来了有一会儿了，本来是想确认萧婕妤需要自己帮助后，才开口的，可听了一会儿，里面那位是越骂越难听，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正骂着呢，忽然有声音传来，于是骂声戛然而止，她向着殿门口看去，萧婕妤则松了口气。 不到不得以，她其实不想还嘴，她知晓自己母亲的性格，甚至猜想，这次母亲入宫，应当是背着父亲来的。 当然，父亲应该也不支持自己做这些，他允许自己读书，但也仅此而已。 父亲定然也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不同过去，不再是能被人随意训斥的，所以，若他知晓母亲要入宫训斥她，定然不会同意的。 陶婕妤进到殿中，萧婕妤起身，跟她互相见礼。 之前坐在椅子上的妇人也站起身来，不同于在闺女面前的气势，面对陶婕妤的时候，她有些拘谨。 “夫人贵姓？”招呼妇人起身，陶婕妤笑问道。 “臣妇娘家姓许。”许氏回应道，陶婕妤点头，冲着萧婕妤的面子，唤了她一声伯母。 唤过之后，她扭头看向萧婕妤，眼中带着询问，萧婕妤轻轻眨眼，是需要她帮助的。 “想来伯母的身体很好，我在殿外站了一会儿，想找机会进来都没能找到，只得开口出声，打扰到伯母发挥了，不好意思啊。” 拉着萧婕妤坐下，陶婕妤笑着跟许氏说道，许氏一脸讪笑，没有言语。 “伯母训斥自己的女儿，按理说，我这个外人不该插话，可到底，如今您的女儿已经不仅仅是您的女儿了，更是陛下的妃嫔，皇宫里的正三品，这宜春宫的主位。” “似您刚才那般，若被有心人传出去，怕是要被人以为您藐视皇威。” 几句话说下来，一顶大帽子便扣了下来，顿时，许氏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伯母放心，萧姐姐自是了解你的，因此没让宫人太靠近，这也就是我来了，旁人是不会知道的，但伯母还是要记得点，这宫里可是处处都要谨小慎微的。” 没打算给许氏说话的机会，但到底是萧婕妤的母亲，陶婕妤还是会注意分寸的。 因此，说完了吓唬人的话，还不忘安抚一下。 “不过，伯母也真的不要骂萧姐姐了，说到底，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皇后娘娘认可的。” “就算我们想做的是错的，娘娘她总不会是错的，陛下岂会不知娘娘做的事儿？尚且没说什么呢。” 陶婕妤伶牙俐齿，将许氏说的哑口无言，而另一边，秦氏也到了福寿宫。 沈充仪仍跪在地上，太后倒是不像许氏那般，可不说话有时候比说话还能折磨人。 “太后，侯夫人秦氏求见。”宫人从殿外进来，冲着太后回禀道，太后一皱眉，想起了被秦氏支配的恐惧。 她本想不见，又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理由，便吩咐人将秦氏请了进来。 一进殿中，秦氏就瞧见了跪在地上的沈充仪。 女子学堂的事儿，她也已经知晓，虽还不够完全，却也知道跟自己的闺女有关。 她是支持的，但她也明白会有许多人反对，她心中怜惜沈充仪，自然要帮一帮她。 于是，她看向太后…… 第180章 暂且 “多谢夫人。”沈充仪是与秦氏一起离开福寿宫的，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冲着秦氏行礼。 到底是陛下的正二品充仪，秦氏自不会就那么受了她的礼，她向着一旁挪动，避开了沈充仪。 “夫人当得。虽我是陛下的充仪，可皇后娘娘待我极好，冲着娘娘，我在夫人面前执晚辈礼也是应当。” 见秦氏躲过去了，沈充仪站直了身体，笑着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如今是在宫里，还是注意点好。”秦氏脸上也带着笑，她如此说，沈充仪点头，心中暗赞。 “今日之事，我只能帮充仪到此，之后就只能依靠充仪自己了。” 这一点，秦氏很清楚，沈充仪也明白，于她而言，有这一次已经很不错了。 肯定还会有下一次，可起码能多给她一些时间准备。 其实之前也有准备，可事情真的发生时，她竟然不知说些什么了。 一切都多亏侯夫人秦氏。 两人又说了几句，这才各自分开，秦氏往凤鸣宫归去，沈充仪问了身旁的侍书几句，想了想往宜春宫去。 此时，宜春宫内，因着陶婕妤到来，许氏再没了开口训斥萧婕妤的机会，她不愿再留下来，便起身告辞。 萧婕妤亲自将她送到宫门口，又吩咐宫人送她离宫，瞧着母亲远去的背影，萧婕妤幽幽地叹了口气。 “萧妹妹。”沈充仪的声音传来，萧婕妤扭头看去，她知晓太后召见沈充仪的事儿。 冲着沈充仪行礼时，她被拉住，两人相携着往宜春宫内去。 一起回到殿中后，沈充仪同萧婕妤跟陶婕妤说起自己在福寿宫的事儿，萧婕妤也简单说了自己的。 待两人说完，一起看向陶婕妤，她能来“解救”萧婕妤，显然是没见自己的家人。 见都看向自己，陶婕妤耸了耸肩，摊了下手，“明知道进宫来不会有什么好话，我何苦见他们？” 三人相识已久，彼此间家里的情况，也算知晓一些。 “这件事情才刚刚开始，你们俩要做好准备，怕是之后麻烦还要不少呢。”看着沈充仪跟萧婕妤，陶婕妤又开口道。 她如此说，两人一起叹气，她们也明白的。 但…… “只要女子学堂能顺利开启，学堂内能有女子前来，纵然会遇到许多麻烦，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亦如此。” 三人相视一笑，将之前那些不愉快抛在脑后，讨论起与学堂相关的事儿。 然而，就如她们所料，事情果然不会简简单单的了解。 也就几天的功夫，太后再一次见了沈充仪，训斥了她，萧家也有人再度进宫，这一次是萧婕妤的姐姐。 至于陶婕妤那边，她就是不见，家里人气得不行，却无可奈何，她在宫中，总不能硬闯。 凤鸣宫内，赵景靠坐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信，这是今天刚收到的。 宫里面发生的事儿，他都写在信上，派人送给谢昭。 这次送回来的信中，说了围场内的事儿，赵景没想到的是，谢昭的种种处置，大都不是之前他们商量好的。 谢昭的处置，远比他想的更加雷厉风行。 对此，他并无任何责怪之意，仔细想一想，她的处置方式远比他们商量的要好。 这才能真正永绝后患。 他猜想，谢昭应当是不希望此事再有后话，他们虽是重生之人，可如今经历的种种，让他们都明白，所有的一切，未必都按照前世的来。 所以，能尽早消灭一个隐患，总比之后真的成为隐患要好。 再者，她虽以雷霆手段处置了那些叛逆者，但对于他们家人的处置，多数还是按照之前商量好的那些来的。 如此，哪怕有些地方不合规矩，大臣们也说不出什么来。 谢昭送回来的信，赵景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之后才好好收起。 想到近来京都跟宫里发生的事儿，他有些头疼。 从谢昭想要创办女子学堂开始，他就很支持她的想法，他也曾想过，会遭到不少人的反对，如今一切是在意料之中的。 若此时他没有跟谢昭互换，又在京都之中，直接一道圣旨，便能平息不少。 可他现在的身份是皇后，代表着谢昭，这一时间，他还真就没想到太好的办法。 倒是也想过传旨，又担心会为谢昭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娘娘，谢将军求见。”他正琢磨着法子，想着若是谢昭在，会如何处理现在的局面时，有宫人自殿外进来，冲着他回禀道。 “谢暲？”他有些诧异，想了想吩咐一声，让人将谢暲请进殿中。 从软榻上起身，赵景明白，若无重要事，谢暲是不会来凤鸣宫求见的。 如今“陛下”不在京中，能做主的自然是皇后。 “免礼吧，可是有什么事儿？”待谢暲从殿外进来，赵景吩咐一声，免去了他的礼。 在偏殿的秦氏听闻儿子求见，心中虽奇怪，却并未过来。 若真有事，之后闺女自会告诉自己。 “近来京都内不甚太平，保险起见，末将希望娘娘或是搬去福寿宫暂住，或是请太后来凤鸣宫暂住，如此也能更好的护卫。” “末将会尽快解决好一切，只是这些时日，怕是要委屈娘娘了。” 身为皇后的亲哥哥，谢暲自然也知晓太后不喜亲妹的事儿。 不管是亲妹搬到福寿宫，还是太后搬来凤鸣宫，都可能让亲妹受委屈。 但眼下，京都内不大太平，昨儿个出了命案，极有可能是那些忤逆之臣所为。 围场那边的消息，他已然知晓，那些忤逆之臣会狗急跳墙，也是可能。 也正因如此，陛下才会召他回来，让他守护京都跟皇宫内的安全。 “我知道了。”赵景点头，于他而言，跟太后住在一起并非大事，况且有岳母大人在此，他应该不会受什么委屈。 “四哥在去围场的途中受了伤，也请五哥多多小心。”他叮嘱道，暂且将女子学堂之事放下，心中谋划着该如何布置，才能尽量保证安全。 “请娘娘放心。”谢暲应声，又交代了几句后，暂且出宫，待都安排好了，他自会再得到通知。 重生后与陛下互穿了第181章 无题 “娘娘？”谢暲走后，肖云试着询问主子的意思。 “你亲自带人把偏殿收拾出来，按照太后的喜好，另外，给两位公主也收拾个住处，待都收拾好了，再去福寿宫请太后过来。” 伸手摸了摸肚子，如今月份大了，凤鸣宫内，该准备的该收拾的，早就准备好也收拾好了。 因此，将太后请到凤鸣宫来，是最稳妥的。 肖云得了吩咐，从殿内退出，秦氏从偏殿过来，问起谢暲来的原因。 “母亲，若不然您回家去住些日子？”虽然刚才想过，有岳母大人在，就算母后搬过来，他也不会受委屈。 可谁也不能保证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万一期间出现什么差错，他没办法跟谢昭交代。 “是要回家一趟，但这时候，我怎会留下你自己回去住？你待为娘回家把为娘的刀取来。”想了想，秦氏开口道。 赵景一滞，眨了眨眼，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带刀恐怕进不了宫，不然这样，宫中定然有存放武器的地方，你让人给为娘取一把刀过来，虽然为娘上了年纪，砍个把人不是问题。”秦氏又说道。 “回头我让人给您取把刀来。”赵景哭笑不得，同秦氏说道，秦氏点头，又想了想，“太后那边，可要为娘帮你去？” 在秦氏看来，女儿月份大了，身子重，虽然平时要多走动，但她并不希望女儿去福寿宫走动。 她不想女儿受委屈，但眼下的情形，请太后过来是必然，那就她去请。 “我去就行，当是散步了，母亲若不放心，可以陪着一起。” 谢昭的身体底子极好，赵景顶着这身体，每天都会走动。 最近这些日子，他终于不跟最初那般，时常呕吐，但夜间会常常起夜，偶尔还会腿肚子抽筋。 但总体来说，目前状态还是不错的。 “也好。”秦氏点头，光自己去，确实不太妥当，容易落人话柄，自己陪着去，便没有不妥了。 安排了福寿宫那边还不够，还得想着其他各宫，赵景吩咐苍术跟白芷等人，到各宫去安排，让她们尽量住在一处。 —— “陛下。”队伍从围场离开，向着京中归去，此时正是休息时。 跟去时一样，队伍是分开的，但不像之前那般分散，装着尸身的棺木，是与谢昭等人分开的。 来找谢昭说话的是谢怀安，根据他的消息，有一拨人在京中。 “京都那边有谢暲坐镇，想必无妨，况且宫中还有岳母大人在，皇后的安全定然无恙。” 自打跟赵景互换后，她已经习惯了直呼自己兄长名讳这种事，毕竟，她都管自己的母亲叫岳母了。 “有夫人在，陛下不必担忧。”听陛下说起自己的夫人，谢怀安捋顺着胡子，脸上露出笑意来。 自己的夫人可是很能打的，别看如今年岁大了些，打他们的儿子都没问题。 “贼人既然敢去京都，这路上未必安全，微臣已经吩咐要去，让将士们更戒备些。” 谢怀安又说道，关于这一点，谢昭也想到了。 眼下言喻不在，他去接谢昀跟其他将士来跟他们汇合，这要不了多久，但这期间，无法保证绝对安全。 谢昭并不担心，她自己本身功夫不弱，纵然用得是赵景的身体，真有问题的情况下，也是能打的。 相较而言，她更在意宫中的情况，虽然有母亲跟兄长在，可有些事情，他们是不好干预的。 再一个…… 按照日子来算，两位公主回到宫中已有时日，如今可是还没定下人家呢。 万一太后瞧见自己的五哥，又或者哪位公主瞧上了，那可不好。 至于如今变成自己的赵景，是否能跟太后还有公主们好好相处，则不在她的担心之内。 以赵景的性子，他是不会让自己太受委屈的，至于可能会在这期间得罪太后或者公主们…… 自己过去得罪的也不少，还真就不怕。 —— “搬去凤鸣宫？怎地不是皇嫂搬来跟母后一起住？”赵景来福寿宫时，赶巧两位公主也在。 淑娴看向赵景，有些不满地皱眉道。 秦氏坐在赵景身旁，面对公主的问话，她微抿唇角，随即露出笑意来。 “请太后恕罪，原本娘娘确实想着搬过来跟太后一起住，可仔细想想，眼下怀着身孕，月份也大了，来回挪动很不方便。” “太后素来疼惜皇后，臣妇也是知晓的，想来不管是看在皇后有孕的份上，还是腹中孩子的份上，太后都不会舍得让皇后折腾，对吧？” 她笑着开口道，压根就不需要赵景多说什么。 她的话说完，果然让淑娴语塞，这高帽子戴好，太后也同样说不出话来。 “儿臣特意吩咐了人，按照母后的喜好布置，您去瞧一瞧，若是不满意，咱们再改动，如何？”赵景也开口道。 “那便去看看吧。”看了秦氏一眼，太后点头，于是，一行人去了凤鸣宫。 她倒是想挑些错处出来，可在肖云布置好后，赵景亲自来看过。 就算他曾经不知晓自己的母后有两幅面孔，可喜好方面，他一直都知道，如今，两幅面孔的事儿也知晓了，喜好当然更清楚。 这种情况下，太后挑不出错来，另外一边的偏殿，两位公主亦是如此。 不过…… “皇嫂，为何要让我跟淑娴住在一起，我们俩如今都大了，该分开住才是，那边的偏殿就不错。” 淑慧一指凤鸣宫内的一处偏殿，笑着说道，眼下，那边是秦氏的住处。 “若公主不嫌弃，臣妇自然欢迎公主与臣妇一起住。” “又或者，臣妇将那边的偏殿让出来，跟太后您作伴，如何？” 扭头看了一眼，秦氏满脸笑意，询问太后，太后连连摆手，她才不要跟秦氏作伴。 她们俩一人一边偏殿，正好合适。 “你们姐妹俩素来是住在一处的，眼下便将就一二吧。” 太后开了口，淑慧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冲着她行礼。 既然太后点了头，很快，嬷嬷便派人将一些常用的东西搬来凤鸣宫。 两位公主亦是如此。 宫中诸位妃嫔已然得到消息，毫无疑问，沈充仪几个自然是住在一处的。 其他妃嫔瞧着太后搬到凤鸣宫，也意识到了不对，纷纷找了还算对脾气的，也搬到了一处。 唯有崔美人，并无动静。 第182章 夜袭 “崔氏那边什么情况，其他各宫都尽量搬到一处了，只有她，眼下并无动静。”蓬莱宫内，萧婕妤同沈充仪跟陶婕妤说着话。 经过商议，沈充仪跟萧婕妤搬到了蓬莱宫，之所以来陶婕妤这儿，而不是去沈充仪那儿，一则是陶婕妤手艺好，平时常用的都在蓬莱宫。 若是去长信宫或者宜春宫，搬来搬去实在是麻烦。 二则长信宫内景致虽好，可论起来，不如蓬莱宫好守卫。 瞧着当下的情形，定然是有危机出现，选择容易守卫的，肯定比景致好的要强。 “她那性子，实在是让人摸不透。”萧婕妤道，她跟陶婕妤都同崔美人有过接触。 “罢了，管好咱们自己就是。”听萧婕妤说完，陶婕妤又开口道，三人凑在一起，能说的事情有不少，便不再纠结了。 —— 太后与两位公主一起搬到了凤鸣宫，赵景跟秦氏也住在凤鸣宫，可想而知，大概会发生怎样的情形？ 原本，赵景做好了准备，甭管是亲娘还是亲妹，不管哪个起刺，他都尽量安抚。 争取让母后跟皇妹们消停之余，还不会给谢昭找麻烦。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母后跟皇妹们，压根就不敢找麻烦，原因很简单…… 早上，赵景醒来时，隐约听到殿外有声音传来，仔细聆听，似乎有什么东西带着破空声。 紧接着，很响亮的声音传来，随即似乎是岳母大人秦氏的声音。 他担心是岳母跟母后或者皇妹们起冲突，披了件衣裳便从里间一路去到殿门外。 端午都过了，天早就热了，他站在殿门口，看着自己的岳母大人手持一把大刀，舞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 刚才隐约听到的破空声，便是她挥舞大刀引起的。 至于那声响，他瞧见了地上碎裂的石头，也亏得她手里的刀是宝刀，赵景特意让人给找的，不然的话，这刀怕是也得完蛋。 “娘娘。”身旁，肖云刻意压低的提醒声传来，赵景看过去，瞧见了自己的母后跟皇妹们。 她们跟自己现在差不多，站在各自住的殿门口，目瞪口呆的瞅着秦氏舞刀。 “嗨！”一声轻喝，秦氏收起招式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脸上洋溢着笑容。 转过头，她瞧见了站在殿门口的人，“昭昭，为娘这刀舞得如何？” “极好。”赵景很肯定的点头，他也是习武之人，自然看得出好坏。 “请太后恕罪，臣妇晨起练刀，惊扰了太后与两位公主，请诸位放心，臣妇定然护卫你们周全。” 得到“闺女”的夸赞，秦氏笑看着太后跟两位公主，她是故意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太后神情复杂，她没想到，侯夫人秦氏竟然如此厉害，一把年纪，这刀还能舞成这样。 她虽然不会功夫，可地上的碎石已经说明了一切。 至于两位公主，不约而同的吞咽着唾沫，忽然就明白了，为何母后不让她们招惹侯夫人。 有了秦氏舞刀，凤鸣宫内难得的和睦。 谢昭仍在回京的路上，期间遭遇过一次刺杀，但对方并未成功。 距离回到京都还有些日子，因着赵景每天写信的缘故，她每天都能收到一封来自宫中的书信。 只不过，路程缘故，消息会有滞塞。 —— 是夜。 因着京都内发生的事情，谢暲加强了京中跟宫中的守卫。 白天的时候，他会巡视京都内的各处布防，到了晚上，他会留在宫内，守护皇宫的安全。 这会儿，他已经巡视完各处，准备休息。 若按照寻常，身为外男的他自然不能留在宫中，但眼下情况特殊，他能在宫中，也可在宫内休息，那是个专门为他准备的殿阁。 带着人走出几步，谢暲忽然停下来，他向着四周看去，不知怎地，心中总有些不安。 忽然，有惊叫声传来，谢暲立刻带人向着惊叫传来的方向而去。 除此外，他还吩咐手下去凤鸣宫附近查看，以防调虎离山。 凤鸣宫内，秦氏睁开眼，许是母子连心，又或者是直觉，她坐起身来，拎着刀悄声往殿门口去。 与此同时，在正殿外间内守着的白芷也睁开眼，从枕下抽出了匕首。 内室中，变成了谢昭的赵景仍睡着。 虽然他功夫也很不错，谢昭自身也十分敏锐，可眼下有孕，多少会有点影响。 他睁开眼时，殿外传来了声音。 “去把太后跟公主们带过来。”从床上起身，赵景看向白芷，同她吩咐道。 白芷犹豫片刻，去找太后跟公主们。 殿外确实正在打斗，太后跟公主们战战兢兢的来到正殿。 “哎哟，就不该在凤鸣宫的。”太后嘴里念叨着，赵景看向她，忽然想起一桩事来。 这事儿，确实是他疏忽了。 皇宫之内，是有几处密道的，可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 身为皇帝，赵景是知道的，可说来，前世不曾动用过，这一世种种状况加上眼下情形，他把这事儿给疏忽了。 所幸，凤鸣宫内的戒备是最森严的，暗卫也最多，纵然匪人从密道进来，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他不担心，不代表太后跟公主们消停，她们焦躁地在殿内走来走去，让赵景眼晕。 “母后，这么多人护卫凤鸣宫安全，您大可放心便是，况且，您仔细瞅瞅外面，侯夫人一把年纪，还能一刀一个，您在殿内还担心什么？” 指着殿外，赵景同太后说道，太后看过去，顿时闭上了嘴。 此时，秦氏又砍倒一个，她大概发现了密道的入口，索性就站在那儿，谁敢冒头就砍谁。 至于从密道里出来的人，想回去是不可能了，在秦氏身边，有不少保护她的侍卫，旁人也伤不到她，更别说从入口回去。 很快，来到凤鸣宫的匪人要么被杀，要么被制服，秦氏扛着刀，去到台阶那儿坐着休息。 另一边，谢暲带着人找到了呼声传来的地方，很巧的是，在蓬莱宫。 这边也有守卫，但比不得凤鸣宫，加上内里有密道，所以匪人进到了蓬莱宫。 发出惊呼声的，是陶婕妤，她正好去自己的小仓库拿东西，忽然脚下冒出个人来，吓了一跳，便喊了一嗓子…… 第183章 受伤 “陶姐姐，别打了，人都要被你打死了。”身旁，萧婕妤的声音传来，陶婕妤这才放下手里的凳子，往地下看去。 “妈呀，怎么还从地底下冒出个人来？”皇宫之内有几处密道，可并非每一处的出入口都一样。 比如蓬莱宫的，就是个小入口，能容纳一个人进出，本是为了隐蔽。 从出入口进去之后就好了，会很宽敞。 也亏得如此，才给了陶婕妤施展的机会，不然的话，怕是她已经凉了。 就在此时，谢暲带人从围墙飞入，顿时惹得陶婕妤又是一声惊呼。 “谢将军？”萧婕妤看清了来人，有些诧异的开口。 “小心！”既然是从密道入宫，当然不会只有一个人。 之前打头阵的那个，被陶婕妤拍晕了，他身后还有其他人。 这说话的功夫，之前那个被拽下去，另外有人上来，手里拿着武器。 谢暲的声音传来，萧婕妤看过去，见对方持着武器，要伤害陶婕妤，下意识拉着陶婕妤往自己身边拽。 陶婕妤未曾反应过来，就被她拉着到了一边，她自己躲闪不及，肩膀被划了一刀。 谢暲赶过来，将匪人解决，另外有侍卫拦在此处，但凡有人出来，或者杀掉，或者擒住，以便之后审问。 “萧姐姐，你怎么样！”看着萧婕妤流血的胳膊，陶婕妤惊慌失措，谢暲来到近前，告罪一声，查看萧婕妤的伤势。 还好，在胳膊上，未曾伤及要害，所幸兵器上没毒，谢暲将身上的伤药给了陶婕妤，让她帮忙上药。 既然蓬莱宫有密道，谢暲不敢耽误，留下人继续守着此处，他则离开蓬莱宫，往凤鸣宫去。 密道有几处，匪人并不知晓所有的密道，除却凤鸣宫跟蓬莱宫外，另有一处宫殿内，也有匪人钻出。 进到宫中的匪人，主要袭击目标是太后跟皇后，因而，从密道出来后，他们并未过多停留，直奔着福寿宫跟凤鸣宫而去。 听着殿外安静下来，崔美人松开捂着宫人嘴的手，将她扔到一旁，透过窗子的缝隙向外看去。 好一会儿，都没人出来，她想了想，打开殿门，从殿内走出来。 之前被捂着嘴的宫人，已经被吓晕，崔美人盯着地面看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前去，在刚才有匪人出没的地面踩了几脚。 有声音从脚下传来，她掀开那块地皮，露出了一个通道。 谢暲带人来到凤鸣宫，见局势已定，不由得松了口气，但很快，另有匪人来此。 相较而言，还是宫里的人多，所以在没费太多力气，伤亡也不大的情况下，匪人被全部抓获。 天蒙蒙亮，确定已经无碍，太后跟公主各自去休息，秦氏忙活大半夜，也累坏了，回殿中补觉。 “可有伤亡？”赵景也有些困倦，他强撑着精神，询问谢暲。 “请娘娘放心，虽有受伤，但都是轻伤，并无大碍，倒是蓬莱宫那边，萧婕妤的胳膊受了伤。” 冲着赵景抱拳，谢暲回应道，赵景点头，只是胳膊受伤的话，问题不大。 “再带人检查下各处，没问题的话，你也赶紧去休息吧。”还不确定，除了这一波之外，之后是否还会再有。 赵景考虑过了，之后要让谢暲将所有的密道都检查一遍。 个别暂时进行封锁，其他地方加强守卫。 照他看来，本就不该有那么多的密道，一两条足矣。 得了吩咐，谢暲领命去巡查，赵景打了个哈欠，嘱咐肖云几句后，也去休息。 蓬莱宫内，陶婕妤为萧婕妤处理了胳膊上的伤，有谢暲留下来的药，不需要过多担心。 “放心吧，我没事的。”受伤的缘故，萧婕妤的脸色不大好看，她笑着安慰陶婕妤。 跟她一比，陶婕妤的脸色明显更加难看。 “都怪我，你才会受伤的。”陶婕妤很是自责。 “都说了没事，你就别多想了，实在过意不去，接下来我想吃什么，可就都交给你了。” 陶婕妤会做一些心思精巧味道也好的食物，萧婕妤很喜欢。 她如此说，陶婕妤连连点头。 “天都亮了，想必没什么事儿了，都休息去吧，你也别在这儿守着我了，先好好休息，之后还指望你做好吃的呢。” 伤口有些疼，萧婕妤不希望陶婕妤过度担忧，她打了个哈欠，假装自己很累，需要休息。 “那你睡吧，等你醒来之后，就有好吃的了。”陶婕妤点头，叮嘱萧婕妤几句，就去小厨房给她做吃的。 等陶婕妤离开，萧婕妤吐了口气，看向自己的胳膊，多吃了一颗止疼的药。 睡是睡不着的，她索性靠在软榻上，透过窗子往外面看。 谢暲带着人在宫中巡视，首先检查的，自然是曾有过匪人出没的宫殿。 因着已经天亮，各宫的宫门皆已打开，谢暲进到蓬莱宫内，检查着此处的通道。 为了以防万一，要派人下去查探，谢暲站在入口处，叮嘱手下人几句，看着他们进入通道。 透过窗子，萧婕妤看向正守在入口的谢暲，他微垂着头，盯着那处通道，时不时说几句话，似乎是确认什么。 大概是感觉到有人看自己，谢暲转头看了过来，跟萧婕妤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两人对视片刻，萧婕妤离开窗前，从殿中出来。 谢暲的目光，落在萧婕妤的胳膊上，随即看向她的脸，又快速移开，微微垂眸。 “凤鸣宫那边无事吧？”到了近前，萧婕妤关切的问道。 “无事，娘娘一切安好。”有自己的亲娘在，大体不会有什么问题，白芷那丫头的功夫也是不错的。 “那便好，我也就放心了，还要多谢将军给的药。”点点头，萧婕妤同谢暲道谢。 “伤口莫要沾水，回头在下让人给婕妤送些止疼的药。”刚才扫的那一眼，谢暲注意到了萧婕妤的脸色，这种情况下，她脸上还带着笑。 “多谢将军。”萧婕妤再度道谢，向着通道里看了一眼后，重新回到殿中。 毕竟是在宫里，还是要多注意的，众目睽睽之下，她过来说几句话，倒是无妨，但说得多了，便不妥当了。 这个分寸她还是有的。 第184章 换了 醒来的时候，谢昭发现了不对劲，她应该在马车上的，但此时，她在床上。 眼前的一切十分熟悉，谢昭支起身子，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随即伸手掀开床幔…… 果然，她与赵景又互换了，现在的她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肖云。”冲着外间招呼一声，她坐起身来，很快，肖云便带着人进到里间，冲着她行礼。 一切收拾妥当，谢昭扶着肖云的手来到外间，这会儿，秦氏也过来了，看见女儿醒了，便从肖云手中接过了她。 “想吃点什么？今儿个为娘亲自下厨。”秦氏的手艺是极好的，这点不同于谢昭。 与赵景互换已有些日子，谢昭还真是想念亲娘做的食物，于是点了几道菜。 “说来，是不是该让太后跟两位公主搬回去了？”夜袭之事已经告一段落，宫中的几处密道，或者被封锁，或者加派了人手。 死掉的匪人已经处理，还活着的，被送到刑部去审讯。 亲娘的话，让谢昭心头一愣，但她面上没有露出来。 “肖云，你派人去找我五哥。”想了想，谢昭吩咐道，肖云领命，去找谢暲。 谢暲来的时候，秦氏去小厨房给谢昭做好吃的，她问起了近来京都内与皇宫内的情况。 之前谢暲回禀过，如今谢昭又问起，他虽有些奇怪，却还是又都说了一遍。 确定没什么危险了，谢昭放心下来，她打量着自己的兄长，想要留他一起用膳。 这样的机会，平常可是没有的，但眼下情况特殊。 谢暲思虑后，答应下来。 待到秦氏那边忙完，饭菜摆在桌上，谢暲将两个药瓶交给谢昭。 “之前匪人夜袭皇宫，萧婕妤受了伤，我给她留了些药，想必都用完了，等这些再用过，就该好了。” 宫中有太医，也有好的伤药，可谢暲拿出来的，跟宫中的药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毕竟他常年在外，也曾征战沙场，将士们所用的金疮药之类，比之任何伤药都不逊色。 谢昭点头，她才刚换回来，对于宫里的情况不是那么了解，虽然关心萧婕妤的伤势，却也不好多问。 吃过饭，谢暲离开凤鸣宫，谢昭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要了解一下宫中情况，便让肖云带上谢暲给的药，亲自去找萧婕妤。 因着太后等人还未回到福寿宫去，所以宫内的妃嫔们能住在一起的，还是住在一起。 谢昭坐着软轿，来到了陶婕妤的蓬莱宫，正巧，三人在闲聊。 免了她们的礼，谢昭坐下来，将药交给萧婕妤，打量她的同时，关切的问了几句。 “多谢娘娘关怀，婢妾无碍。”萧婕妤的脸色有些发白，但精神头很好，谢昭也就放下心来。 与赵景互换的这些日子，虽然能从赵景的信中知晓一些事情，到底不如自己在宫里了解的多。 又闲聊几句后，她问起了女子学堂的事儿，听萧婕妤三人分别说了进展跟她们最近的想法。 “有阻力是一定的，越是有这些，咱们才越要做成更要做好。” 听三人说完，谢昭心中有了些打算，她交代几句，让三人将心放回肚子里，甭管有什么问题，都有她来收尾，她们尽管去做就是。 有谢昭这句话，三人相互看看，一起点头。 有些日子没跟她们在一起聊天，这说着说着，就到了用膳的时间。 既然在蓬莱宫，谢昭便要留下来用膳，有她在，陶婕妤额外用心，亲自去小厨房下厨，准备膳食。 待到吃饱喝足，谢昭这才坐着软轿回到凤鸣宫。 她先去看了久儿，亲了亲久儿软乎乎肉墩墩的小脸蛋，接着才去见太后，说起可以搬回福寿宫的事儿。 太后早就想搬回去了，可想到那天闪烁的刀光跟那些匪人，哪怕不情愿，也只好在凤鸣宫窝着。 如今知晓能够搬回去了，她甚至都不隔夜，直接招呼嬷嬷，回了福寿宫。 至于在凤鸣宫的那些东西，明天白天再搬也是可以的。 太后搬走了，两位公主也分别回了自己的住处，凤鸣宫内恢复之前的样子，让谢昭觉得很舒坦。 靠坐在软榻上，随意翻看着宫里的账目，以及赵景未曾写完的信，她猜想着此时赵景那边的情况。 —— 之前的时候，赵景一直盼着能跟谢昭换回来，真的换回来时，他多少有些发懵。 听着车轮碾在地上的声音，以及马车外的种种声响，他觉得跟做梦一样。 但掐了自己之后得来的疼痛，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他们换回来了。 对于这边的情况，他不是太清楚，谢昭不给他写信，他虽然也能收到消息，却十分有限。 虽是如此，他倒是也不着急，慢慢观察，总会都知道的。 “陛下，前方可要歇息片刻？”言喻催马来到马车旁，询问马车内的赵景，他将谢昀接回来了。 “好。”答应一声，赵景掀开车帘，向着马车外看去，他琢磨着再次启程的时候，自己也弄一匹马，不总窝在马车里。 又是几天的行程，不管是谢怀安还是言喻跟谢昀，都敏锐的发现，陛下与之前有很大不同。 尤其是谢昀，从京都前往围场时，他不止一次跟言喻说自己的发现，他觉得陛下很像自己的幺妹。 但最近几日的相处，那种感觉消失了。 但这样的发现，他就只会跟言喻说说。 —— 自打太后与公主们都搬回了自己的住处，妃嫔们纷纷放下心来，回了各自的住处。 又用了几天药，萧婕妤的伤已然恢复的差不多了，活动之间，再不会感觉到疼痛。 之前互换，赵景不是谢昭，并不能完全领会她的意思，加上孕期反应，多数只是萧婕妤等人商议着做。 如今换回来了，几乎没了孕吐，谢昭便也参与其中，跟萧婕妤等人一起商议。 陶婕妤的家人再一次求见，谢昭知晓后，吩咐下去，让陶婕妤的家人入宫。 之前屡次被拒，陶婕妤的家里人心里窝着火，本想着入宫后，能明里暗里的敲打敲打陶婕妤，不成想，来到蓬莱宫时，皇后竟然也在。 顿时，憋了一肚子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第185章 劝说 相较而言，陶婕妤的家人是最好打发的，毕竟不同于父母。 况且，在谢昭跟前，他们是半点别的情绪都不敢有。 “娘娘，纵然不须您出马，婢妾也能搞定自己的家里人，倒是太后跟萧姐姐那边，可是难缠的很呀！” 待到陶家人离开，陶婕妤同谢昭说道，她接触过萧家人，这也就是萧婕妤，换做旁人，怕是只得无奈放弃自己想做的事情，听家里的。 听陶婕妤说完，谢昭若有所思，待回到凤鸣宫，少不了要跟秦氏说几句。 “你做什么事情，为娘自然是支持的，可像咱们这种，实在是少之又少。” 对此，秦氏颇有些感慨，“太后那边，老实讲，我是不愿意你去的，毕竟那是太后，陛下的生母，为娘是担心她一顶孝道的帽子压下来，就让你难做。” 秦氏并不担心这个，她与太后属于同辈，虽身份比不得太后，可太后素来爱面子，她又是个有分寸的，所以在太后跟前说话，太后是找不到机会发作的。 “娘放心，女儿心中有数。”谢昭也明白，太后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可若是不搞定她，其他的就算按下去，也会再冒头的。 若能搞定太后，得到太后的支持…… 谢昭思虑着，想到了两位公主。 皇宫之内，除了陛下之外，最能让太后在意的，莫过于两位公主。 前世的这个时候，太后已经为公主们挑选好了人家，可这一世，因为种种变故，太后还未曾选好。 她身为母亲，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好归宿的。 但贵为公主，已经比许多女子要好了，若还能再好一些，自然锦上添花。 “太后，皇后娘娘来了。”宫人自殿外进来，冲着太后回禀。 “秦氏来了吗？”想了想，太后问道，得到宫人的答复后，她吩咐人将皇后请进来。 “你有孕，便免礼吧。”虽说之前因着她自己糊涂，起过让皇后小产的念头，也有过旁的心思，可现在想通了，她还是在意谢昭腹中孩子的。 谢过太后，谢昭坐在了距离她不远的椅子上。 “今日来，为的是一桩大事。”笑看向太后，谢昭开口道。 “想必太后很为两位皇妹的婚事操心，不知可有了人选？” 听谢昭说起女儿们的婚事，太后从心底里松了口气，“也看了不少，可目前还没有太相中的。” “皇妹们年岁尚小，太后莫要心急，总会为公主选得如意郎君的。” “不知太后可知晓，儿臣要在京中设立女子学堂之事？” 太后当然知道，因着沈充仪也参与在其中，她还训斥了她。 挑了挑眉，太后没有说话，谢昭也不在意，继续说下去。 “儿臣来此，除却皇妹们的婚事之外，另有个请求，这女子学堂乃是造福女子们的大好事，若太后与皇妹们也能参与其中，是再好不过的。” “皇后，你弄这些个幺蛾子，哀家本就不喜，又怎可能参与其中？” “况且，身为女子，就该本本分分，在家侍奉双亲，出嫁侍奉公婆与夫君，整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有什么用？” 太后的回应，在谢昭的意料之中，她笑了笑，并不在意太后脸上的不满。 “太后，您为何如此认为？”若没有想好一切，她就不会来福寿宫。 “什么为何？”太后皱起眉来。 “为何会认为，女子就该本本分分，在家出嫁之类的，您平时也如此跟淑娴还有淑慧这样说吗？”谢昭依旧笑着。 “那怎能一样？淑娴跟淑慧乃是天家贵女，是陛下的姐妹，寻常女子如何相提并论？”太后的眉皱得更深。 “同为女子，又如何不能相提并论，若能选择的话，只怕那些穷苦人家的女儿，也不愿是那般的身世，但她们选择不了。” “纵然是高门显贵里出来的姑娘，不是也没什么选择的权利吗？既如此，为何不想法子去争取？” 谢昭相信，若是能够选择，会有许多女子不愿出生在如今的家庭之中。 可这是没法子的，从来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 但是，她们也没权利选择自己的以后，这种权利，千百年下来，就只给了男子。 所以，谢昭想要成立女子学堂，想告诉那些从来都没有权利选择以后的女子们，有朝一日，她们也是可以有选择的。 太后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谢昭会说出这样的话。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你别扯那些无用的，千百年来，女子一直如此，怎地到了你们，就要弄什么选择了？” “太后，恕臣妾无礼，您同为女子，在过去之时，可曾有过想做而做不得的，想要而要不到的，可曾有过想法，若您也能选择该有多好？” “若非今日，您成为太后，您可曾想过，现在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因着是太后，所以如今才能住在福寿宫内，而非远隔京都千里的行宫内。 她可以左右许多事情，而不是像先帝的那些妃嫔一般，或者郁郁而死，或者…… 不由自主的，太后打了个冷颤。 不仅如此，她还想到了自己年幼之时，那时候她还没入宫。 正值青春年少时，她也曾有过种种幻想，也有过不甘心跟得不到，可她身为女子，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想必是有过的吧？既如此，臣妾想给天下女子一个机会，为什么您还要阻挠呢？因为自己曾得不到，便不希望别人得到吗？” “放肆！”下意识的，太后瞪着谢昭，谢昭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扶着把手，另一只手则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瞧着她已经很明显的肚子，太后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若不是谢昭有孕，纵然是皇后，罚跪也是免不了的。 “太后息怒，臣妾并无恶意。不若请您想想淑娴跟淑慧吧，如今您想为她们择婿，您可曾问过，什么是她们真正想要的？” “既然是天家贵女，是不是该有一些能选择的权利？” —— 从福寿宫离开后，谢昭没有立刻回凤鸣宫去，她去了两位公主所在的宫殿。 得知皇后来了，两位公主都有些诧异…… 第186章 无题 “皇嫂怀着身孕，怎地还挺个大肚子来了？”欣然宫内，两位公主凑到了一块，淑娴笑着问道。 对于这两位公主，谢昭自认还是了解的，她们嘴里的关切，不一定是真的关切。 “自是有事才会过来，我刚从福寿宫回来，想着就过来看看你们。” “你们回来也有些日子了，可有什么不妥当的？之前在行宫内，一切也都还好吧？” 她们在行宫内的情况，谢昭是清楚的，会有人将消息送回来。 况且，那边派去的，多数都是谢昭的安排，连她们俩逃跑的事儿，谢昭都知道。 “挺好的，就不劳皇嫂费心了。”淑娴脸上仍带着笑，但有些许不自然，许是听谢昭提到了行宫的缘故。 “那就好。”谢昭点头，也不跟她们过多寒暄，“刚才去福寿宫，同太后说起了你们的婚事，太后正为你们挑选人家，你们自己可看过吗？” 虽想为女子争取一个机会，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论起来，两位公主的婚事，依旧是大事。 谢昭既不希望她们还跟前世一般，祸害别人家，也不希望她们真的过得不好。 听谢昭如此问，两位公主相互对视一眼。 说来，虽然是她们的婚事，可实际上，一切都是她们的母后做主挑选。 大概……只有在母后确定之后，才会让她们知晓被选中的人家。 她们倒是知道，母后一定会细心为她们挑选，可…… “想来是没看过的。”瞧她们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 “毕竟是你们自己的婚事，难道就不想亲自挑选吗？”谢昭笑着又问。 “皇嫂有什么话直说便是。”看了淑慧一眼，淑娴的言语中似乎有些无奈。 身为公主，尤其是与陛下一母同胞，自然是尊贵无比，可事实上，她们姐妹俩虽然生活富贵优渥，但从小到大，一切都被母后给安排好了。 她们不同于皇兄，皇兄是父皇选择的继位人，因此，在各种大事上，都是有父皇来安排的。 确实，她们俩都不怎么喜欢皇嫂谢昭，但不得不说，她确实是个合格的皇后，不管是家世还是别的。 “若你们想要自己挑选，本宫可帮你们同太后争取，但这忙，也不是白帮的。” 有交换的条件，往往更会让人觉得心安。 “皇嫂有什么条件？”挑了下眉，若能够自己选择，淑娴自然是愿意的。 她跟淑慧是姐妹，虽然平时吵吵闹闹，但彼此间还是了解的。 “想必你们应当听说，本宫想创办女子学堂……”将之前与太后说过的部分，说给两位公主听。 “这头一间女子学堂，会有本宫坐镇，当那学堂内的院长，沈充仪等人则会担任教导之责，本宫希望，你们俩也可以加入，做个表率。” 连尊贵如公主的女子，都希望会有抉择的机会，遑论寻常女子？ “之前将你们送到行宫去，或许你们心中一直记恨本宫，但你们扪心自问，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吗？” “或许，你们可以像之前那般，一直骄纵下去，可往后究竟如何，你们想过吗？” 谢昭的话，让两位公主都陷入沉默。 她们自小长于皇宫，看多了后宫之中的种种，若说对自己的婚姻没有期望，那是不可能的。 自打皇兄成为皇位的继承者，素日里她们姐妹行事总有母后跟皇兄偏帮，从前的谨小慎微，早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张扬跋扈。 待到将来，她们确实可以一直这样，但她们自己心里也清楚，强权压人，未必能够长久。 如同谢昭所言，扪心自问，她们去行宫的那些日子，确实是有收获的。 “你们再好好想想吧，若想好了，派人同本宫说一声。” 话说的差不多了，谢昭起身，向着宫外走去。 “皇嫂刚才说的，都当真吗？”身后，淑娴的声音传来。 谢昭停下转头，“自然是真的。” “若皇嫂说到做到，我们便帮着皇嫂。”宫外流传的那些故事，她们俩私底下都偷着看过。 寻常人家的女子尚且向往不已，更何况她们？ “好。”谢昭应声，扶着肖云的手离开。 “淑娴，她真的可以吗？”待到谢昭的身影消失，淑慧才终于开口。 “试一试吧，又不吃亏。”端起茶喝了一口，淑娴笑着回应。 “母后那关，怕是不好过。”淑慧仍是很担心。 “若是连母后都搞不定，旁的也就别指望了。”给淑慧递了块点心，淑娴倒是想得很开。 “也是。”接过点心，淑慧咬了一口，点了点头。 —— 福寿宫内，太后与嬷嬷说着话，她脑海中时常浮现谢昭的话。 “太后，要老奴说，索性您就别管了，看皇后娘娘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若真能做成，于女子来说确实是好事，若是做不成，皇后娘娘自不会再折腾。” “若以后再有什么，您也有话说。”轻摇着手中的扇子，嬷嬷说着自己的想法。 她跟在太后身边多年，自是了解太后的，她明白，太后是有些心动的。 “就她能折腾。”嘴上这么说的，可太后脸上的神情，明显有了更多的松动。 “对了，刚才宫人回禀说，她还去了淑娴跟淑慧那儿，你派人把她们俩叫来。” 得了吩咐，嬷嬷应声，派人去找两位公主。 从两位公主的宫殿离开后，谢昭回了凤鸣宫。 如今月份大了，哪怕没做什么，也觉得累得慌。 但幸好，孕吐什么的，都让赵景经历了，省去她不少麻烦。 她去内室休息时，知晓太后派人去找了两位公主的事儿，她的想法是否能成，就先看这一遭了。 若成了，自然极好，不成也无妨，她还有其他方案。 谢昭的想法，太后跟公主们是不知道的，待到公主们请过安后，太后招呼她们坐在自己身边，问起了谢昭去欣然宫的事儿。 “母后，皇嫂来找过您，您怎么想的？”淑娴试探着问道。 “你们呢？她定然想找你们帮忙，你们对于她的想法，又是如何看的？” 第187章 若以后 太后将问题抛回来，她没有明说，淑娴跟淑慧也不敢说得太直白。 于是，这福寿宫内，就好似猜谜一般，最后，还是淑慧实在是没忍住，主动说了想法。 对于婚姻大事，她跟淑娴当然想自己能做个主。 “既如此，回头哀家让嬷嬷将那些东西给你们送过去，但你们看归看，最终还是要咱们母女来商议的。” 思量之后，太后语气幽幽的开口，两位公主大概没想到，母后会如此痛快的答应。 看样子，之前皇嫂过来，到底是没有白来的。 “多谢母后。”姐妹俩起身，冲着太后行礼，瞧着她们俩欢喜的模样，太后先是皱了下眉，随即脸上露出笑意来。 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高兴。 待到两位公主离开，太后往软垫上靠了靠，“就听你的，让他们年轻人折腾去吧，你给凤鸣宫传个话。” “太后英明。”嬷嬷行礼应声，亲自去了凤鸣宫。 搞定了太后那边，又有两位公主愿意加入，很快，谢昭根据计划，将开设女子学堂的消息放了出去。 之前只是听到一些故事，便引发了不少反对，如今消息从宫中传出，想也知道，那些跳脚的人，会更加跳脚。 如今陛下不在京中，便有朝臣请旨，要见皇后娘娘。 “娘娘，您有身孕，大可不必理会他们。”跟在谢昭身旁，肖云有些担忧。 “无妨，这事儿早晚都要处理，这不是攒了一波吗？正好一起见了。” 起初，求见的只有一两个，谢昭没见他们，攒了些日子，凑了一群，她打算一起见了。 殿中，朝臣们正等着皇后的到来，少不了彼此间还要说上两句。 在宫外的时候，他们就碰过面，说过一些难听的话，如今进了宫，一个个收敛不少。 随着宫人的报唱声传来，谢昭进到殿中，坐在上首的主位上，待到众人行过礼后，她笑着吩咐一声。 “皇后娘娘，老臣听说您要在京中开设女子学堂，这不妥当。” 起身后，立刻有大臣冲着谢昭行礼，表达自己的不满，无非是说些女子无才便是德之类的话。 “就这些？”听他说完，谢昭点点头，老臣一愣，他的话确实说完了。 “那下一个。”见他没话说了，谢昭挥挥手，老臣不由得一滞，到底没敢说别的，于是退到一旁。 另外有大臣上前，说着自己的想法。 总而言之，谢昭攒下的这一波大臣中，没一个赞同开启女子学院，不管是年老的还是年轻的，都觉得身为女子应当本分。 什么选择，什么做主的，那本就不该存在，她们生下来，就该为家族无条件的贡献跟牺牲。 “都说完了？”至始至终，谢昭的脸上都带着笑，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摸不清皇后的心思。 “既然都说完了，那便轮到本宫了。”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谢昭缓缓开口，“陛下出行，带走了一部分朝臣，但大部分都在京中，刚才你们说话时，本宫仔细看了看，对于各位的家族跟出身，还算是有些了解的。” “怪不得你们之中就没有一个一流世家，全都是不入流的便罢了，家中最高也不过是个三品官，还是靠着年纪熬上来的。” “女子又如何？在场诸位都是父亲生出来的吗？口口声声之中，全都是女子无用，既如此，你们自己过不是更好？” “用家里的女子来换取你们所谓的前程时，怎地不见你们说女子无用？” “本宫不过是建立个女子学堂，让女子也能读书识字，又没有说让女子同你们一样，可以通过大考来改变命运，你们便如此着急，若开放了大考，怎么着，你们要把天下的女子都打压死吗？” “什么祖宗没这个规矩，那本宫问你们，祖宗哪条规矩说了，绝对不许女子读书识字，女子就该关在家里，到年纪送出去为家族谋利？” “前朝尚有世人称赞的贤后，受万民敬仰，甚至本朝的开国皇帝，都是由母亲独自一人养大，你们倒是说说，女子又比男子差了哪里？” “力气不够大，确实是有的，但力气大的女子也不是没有。功夫不够好，那诸位大可派人上前，就算本宫怀着身孕，让他几招都无妨！” “还有什么要说的？”往椅子上靠了靠，谢昭一副你们继续，本宫都奉陪的模样，瞧着下方一个个面红耳赤的大人们。 “皇后娘娘，话不是您那么说的，这……” “那是哪么说的？若想搬出什么祖宗规矩来，便不必来，本宫刚才说了，没有哪条规矩规定，女子必须要做什么，同样的，男子一定要做什么也没有。” “本宫创建女子学堂，让女子能够读书，这是很好的事情，诸位都知晓读书明理，又说什么家有贤妻百事安宁，那女子学堂有什么不好呢？” “姑娘们读了书，更加的明事理，这不是好事吗？还是说，你们就怕姑娘明了事理，往后不好骗了？” 她这话，让诸位大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这话确实不好接，说是的话，太丢脸了，说不是……那为何又不同意呢？ “若没有更好用来反驳本宫的话，便退了吧，说到底，诸位大人反对，不过是因为只看眼前。” “本宫也可明着告诉诸位大人，就算开办女子学堂，有些事儿也非一朝一夕，但长远来看，诸位大人又如何确定，这不是造福子孙后代的事情？” —— “沈姐姐，你快别走来走去了，看着眼晕。”皇后要见群臣的事儿，在宫中并非秘密。 事实上，当知晓皇后娘娘创办女子学堂，又知晓沈充仪等人素日里都是帮皇后办此事，这后宫里不少的妃嫔都很心动。 她们也想参与进来，给每天无趣的生活添加一点乐趣跟期盼。 或许，她们的命运只是如此，不能改变了，可起码，在许久以后，或许女子们的命运，真的可以有所改变。 若是如此，纵然她们成为垫脚石，也心甘情愿。 第188章 巴掌 得知群臣退去后，沈充仪带着萧婕妤跟陶婕妤去了凤鸣宫。 这会儿，谢昭正靠在软榻上，吃着豆蔻新做的甜品。 见三人来了，她笑着招呼一声，让豆蔻给每个人都呈上一碗。 “娘娘，您没事吧？”沈充仪打量着她，见她看上去并无异常，略微松了口气，但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本宫无事，还要多亏了陶婕妤。”谢昭如此说，沈充仪跟萧婕妤都看向陶婕妤，陶婕妤的脸上的笑意顿时更深了些。 “这话怎么说的？”萧婕妤道，她看着陶婕妤，示意她赶紧解惑。 “从知晓有大臣要求见娘娘开始，我便想着如何能帮娘娘分担一些，思来想去，我这人擅长编纂画本子，那写点什么东西，也不在话下。” “于是，我大概猜想了那些大人们可能会说的话，以此作为根据，给娘娘写了个小册子。” “若娘娘真的遇到那些问题，便可以按照册子上的说，又或者，将册子上的内容记住，根据情况来说。” 将自己做的事情，告诉了沈充仪和萧婕妤，看皇后娘娘的模样，以及她刚才说的话，显然，自己做的事情是很有用的。 “陶婕妤的小册子很有用，今日本宫面见那些大臣，有不少话都出自于陶婕妤的小册子。” 说着，谢昭从小几上摞着的书本中，抽出一个小册子，递了过去。 沈充仪先翻开看，瞧着上面的字句，心中竟有些激动。 她看过后，又给萧婕妤看，跟沈充仪一样，瞧着上面的一些话，便让人心生感叹。 女子也可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如今诏令已经发出，或许不会有多少人来，可哪怕只有一个，咱们也要坚持下去，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毕竟两位公主答应过，也要参与其中。 可事情总得按照最坏的打算来，才不会期望过高从而更失望。 “是。”沈充仪三人站起身来，冲着谢昭行礼。 有皇后娘娘撑腰，太后那边也表示不再阻拦，沈充仪三人商量后，让萧婕妤出宫去，在女子学堂彻底开启之前，再去检查一遍。 本以为一切都会顺顺利利，未成想，当萧婕妤检查完，从宅子里出来的时候，忽然有人冲过来，对着萧婕妤就是一巴掌。 谢暲跟在萧婕妤身后，瞧见萧婕妤被打，连忙将她护在身后。 捂着脸，萧婕妤站在谢暲身后，一脸错愕的看向刚才打了自己的人，那是她的亲娘。 之前亲娘数次入宫，因着女子学堂之事多次训斥她，甚至还找了亲姐一起，如今更是过分，也不知是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会守在学堂外打她。 “谢五哥，她是我娘。”她的声音，自谢暲身后传来，谢暲有些诧异，转头看向她。 她放下捂着脸的手，脸上的巴掌印十分明显，她没去看谢暲，而是盯着自己的亲娘看。 “孽障，你是想致全家于不义之地！你可知，因着你搞这些个劳什子，咱们家的人被指点着，是有多丢人！” 指着萧婕妤，她开口骂着，对于亲娘如此，萧婕妤叹了口气。 “娘，这是最后一次。”甭管她是否得宠，到底她是正三品昭仪，或许街边的人不清楚她的身份，可她回到宫中，这挨打的事儿定然是瞒不住的。 纵然是她的亲娘，这也是以下犯上。 话说完，她转身进了马车，原本的打算全部一扫而空，她现在只想回到宫中去。 谢暲跟在萧婕妤身边，见她进了马车，为了防万一，还不忘回头去看刚才打她的妇人。 那妇人此时愣愣的，她被自己女儿刚才的那个眼神给震慑住了，当然，还有她言语间的寒意。 “谢五哥，今儿个没法请你吃饭来做感谢了。”马车向着宫中而去，快到宫门口时，萧婕妤的声音传来。 “无妨，倒是你……没事吧？”谢暲的亲妹是谢昭，从小到大，谢昭没少闯祸，可父母从未动手打过她。 纵然她做错了，也会悉心教导，让她知晓可为不可为。 他倒是知道，并不是所有人家的女儿，都能跟他们家的一样，但……萧婕妤这般，他确实头一次见。 以萧婕妤的身份，无论如何，她家里人都不能动手，遑论大庭广众之下。 “没事。”马车内，萧婕妤摇头，随即苦笑一声。 想必，等母亲回了家，定是要跟父亲大吵一架的。 在宫门外，谢暲与萧婕妤分开，她回了宜春宫。 原本，是说好在蓬莱宫碰面的，听闻萧婕妤归来，比预计要早很多，还直接回了宜春宫，陶婕妤觉得有些不对。 她没立刻去宜春宫，而是先派人打探消息，以免贸然过去，有什么不妥之处。 很快，她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就回来了，知晓萧婕妤被打，陶婕妤紧皱眉头，有心去找萧婕妤，又怕她难堪，思来想去后，她去找了沈充仪。 “我正要去找你呢。”因着是约好了的，沈充仪也要去蓬莱宫，“听闻萧妹妹已经回来了。” “沈姐姐，咱们先别过去了，萧姐姐提前回宫，似乎身体不适。” 这被亲娘打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不舒服？那更要去看看她了。”沈充仪不解，她打量着陶婕妤的神情，很快猜出了什么，“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 陶婕妤点头，沈充仪叹了口气，“出身于世家自有好处，但其中亦有许多苦楚，萧妹妹受委屈了。” 太后不干预女子学堂的事情了，她都不说什么，沈家人纵然有不满的，也不敢来找沈充仪的麻烦。 因此，这些日子沈充仪还是挺自在的。 她们三个关系好，陶婕妤那边的情况，她知晓，萧婕妤的情况她也知晓。 她们都知道，虽然萧婕妤小时候接受到不少世家女子不曾接受过的教导，跟着先生学了很多东西，但她的亲娘，却十分难缠。 “那……”迟疑片刻，沈充仪又开口道，“咱们还是等着萧妹妹派人来找吧。” 陶婕妤点头，“要不要同娘娘说一说，这事儿恐怕只有娘娘出面，才能彻底消停。” 第189章 抉择 从沈充仪跟陶婕妤那儿，谢昭知晓了萧婕妤的事儿，思量之后，她亲自去了一趟宜春宫。 得知皇后娘娘来，萧婕妤大概有所猜测。 回宫后，她便用了药，这会儿脸颊已经没那么红了。 “出宫？”让萧婕妤没想到的是，皇后娘娘没提她母亲打她的事儿，就好像她压根不知道，也没瞧见她的脸颊一样。 “对，出宫，你可曾想过？”这是谢昭经过仔细思量之后，才决定同萧婕妤说的。 这皇宫虽好，可只是在外人看来，并非所有被困在深宫之内的人，都觉得这里面是好的。 若有选择，定然会有人不愿入宫，哪怕身在其中，也会想要逃离。 在谢昭看来，不管是沈充仪也好，萧婕妤跟陶婕妤也罢，外面的一切更为广阔，才真正是适合她们的地方。 谢昭想过，待到京中的女子学堂成了规模，其他各处也要开启的时候，就想法子给她们自由。 但眼下的情形，显然继续下去，对于萧婕妤而言，只会是一次又一次的麻烦。 所以，她现在就要问一问，萧婕妤想要什么，是否想出宫去？ “婢妾已经入了宫，又如何能出去？”她当然是想的，可如今…… 她可以想到，若是她出了宫，回了自己的家，只怕母亲会更加愤怒，甚至于……为了家族的名声，彻底牺牲了她。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的，她就曾听说过，并且就发生在家族之中。 她曾有个表姐，在成婚的前一天，未婚夫婿暴毙，如此情况下，纵然解除婚约也是可以的。 可她的家人，就为了一个名声，活生生勒死了她，对外却说她乃情义之人，贞洁烈女，追随未婚夫婿去了。 一条人命，为家里换取了些许微薄好处，他们并没有任何的良心不安。 萧婕妤可以预见，自己若回了家，保不齐哪天，她母亲也要勒死她。 “纵然出宫，也不一定是要你回家去。”谢昭再度开口，“若你愿意且舍得，从此以后，世间再无萧五娘，你就是你。” 萧婕妤不由得一怔。 “究竟如何选择，看你自己，原先本宫是想着，等到京中的女子学堂稳定……” 她将自己的想法说给萧婕妤听，包括现在的想法。 “若你不愿，本宫会想法子解决你家里那边，若你愿意，你也可放心，纵然离开京中，你也完全不必担心以后的生活，本宫也会尽量为你安排好。” “又或者，你完全可以凭借你自己的心思做事，必要情况下，需要本宫帮助，本宫再帮你。” “只京中有女子学堂，还远远不够，迟早是要让各处的女子皆有机会的。” 说完这些，谢昭看向萧婕妤，能瞧得出来，她十分心动。 “这是一桩大事，你且好好思虑，任何时候你来找本宫，此事都生效。” 又同萧婕妤说了几句，谢昭离开宜春宫，萧婕妤将她送走后，便坐在软榻上发愣，直到很晚…… —— 是夜，宫中多数已然陷入沉睡，各宫的宫门都紧紧关闭着。 崔美人自床上坐起，她外间并无人守候，这是她特意吩咐的。 从落水后，她便再不喜有人守夜，她身为主子，宫人们自然听从。 拎着油灯，她从窗户翻出来，向着宫内的一处走去，当走到自己想去的地方时，她停下来，打开了那里的通道。 被匪人袭击后，此处的通道被封闭了，但她知晓通道位置，所以有偷偷的想法子打开。 四下里看看，她进到密道中。 —— “还有多久能够回京。”近来这些日子，赵景催促队伍加快回京的速度。 “回陛下，已经不远了。”回应着陛下的话，言喻等人估摸着，陛下是惦记着宫中的皇后娘娘。 赵景确实很惦记，他给谢昭写过几封信，估摸着也该收到了。 至于回信…… 得到回复，赵景答应一声，他倒是知晓京中的一些情况，包括谢昭的，可他还是想要尽快赶回去。 不仅仅为了见谢昭，顺便跟她追究一下不回信这事儿，更主要的，是为了之前叛逆者们通敌之事。 刚重生那会儿，他曾想过，若有机会的话，可以提前发动跟敌国的战争。 如今，算是有了个不错的机会。 如果能提早解决此事，或许，谢家人便不会遭遇那些不测了。 现在想来，当年谢家人会遭遇那些，多数是因为叛逆者们的出卖。 不管是他还是谢昭，都想将此事改变，悲剧不重演。 回去的路上，他时常会跟谢怀安等人讨论此事，甚至开始筹谋。 如今，等到回了京都，再细化之后，可让谢昀跟言喻直接领兵出征。 —— “还以为会不怎么样，没想到这地方布置的不错嘛！”马车停在学堂外，淑娴跟淑慧一起进到学堂，一边走着一边评价道。 除了她们俩之外，还有沈充仪跟在一旁，明儿个便是开门招生的日子，在正式开门之前，两位公主想过来看看。 谢昭没来看过，但她听亲娘说过此处，加上两位公主也会在此学一些东西，她们想来，谢昭自不会阻拦。 “都是精心布置的，自然不错。”沈充仪与两位公主之间的关系要更亲近些，她笑着说道。 “真不知道皇嫂是如何劝动你的，莫非也给了你什么好处？”淑慧看向沈充仪，试探着问道。 “为女子谋求福利，便等同于给我自己也创造便利，别说娘娘帮了我许多，纵然什么都没有，我也心甘情愿。” “你们两个，贵为天家公主，如今也大了，该改改过去那蛮横无礼的性子了，你们俩也愿意加入，我很高兴。” 论起来，沈充仪比她们年长，教导几句也是应当。 她的话说完，淑慧撇了撇嘴，有心想再说点什么，被淑娴在一旁轻轻怼了一胳膊肘。 顿时，她闭了嘴。 姐妹俩彼此都了解，知晓对于这女子学堂，她们本身也是支持的，只是过去养成了一些习惯，有好话也不愿意好好说。 改正是肯定要改的，她们俩之前说好要彼此监督的。 瞧着她们俩如此，沈充仪笑了笑，瞧着她们精心布置好的一切，她只希望，明天会有来报名的姑娘。 第190章 无题 一大早，淑娴与淑慧用过早膳，便兴冲冲的出了宫，直奔着女子学堂而来。 别看她们嘴上说着这些都是无用功，在她们心中，并非是没有期盼的。 此时，女子学堂的大门已经打开了，只是瞧上去并无什么特别，好像除了学堂内负责收拾的人，以及她们俩之外，就没其他人了。 “还真是一个人都没有啊。”淑慧喃喃自语道。 “哪有那么容易？纵然是那些女子想要来，也得过得家里人那关，那才是最大的阻力。” 淑娴坐下来，已有人端来茶点，她喝了口茶，紧接着便吐出来，“这是什么啊？” 身为公主，更与陛下一母同胞，淑娴与淑慧能喝道的茶，都是最顶尖也最新鲜的。 然而，女子学堂对外开放，给了所有女子一个机会，这里是供人学习的地方，而不是品茶玩乐之所，用的茶自然不会是顶好的那种。 想喝好茶，可，自己带便是。 姐妹俩随意聊着天，目光时不时地向着门口看去，皆有些焦急。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淑慧不耐烦了，于是站起身来，想要离开。 就在此时，门口处怯生生的伸进来一个脑袋，见院子里有人，这才稍微挪了挪，露出一半身子来。 瞧见来了人，淑慧眼前一亮，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那姑娘身边，“可是来报名的？赶紧进来吧！” 说完，她挽住了那姑娘的胳膊，全然不在意这姑娘身上的衣着十分寻常。 “我……”姑娘迟疑着，早之前就听说了女子学堂的事儿，心中十分心动，也听说了这样那样的传言。 得知皇后娘娘传下诏令后，她心中便拉锯起来，一边让她一定要来，另一边则劝她不要过来。 今儿个女子学堂开门招生，她犹豫再三，还是想过来看一看。 “别害怕，我们也是来报名的！”淑慧又说道。 她这么说也没错，之前在欣然宫，她们姐妹俩答应了谢昭，跟沈充仪等人不同，她们俩是来学习的，所以跟这姑娘一样。 “真的？”姑娘有些诧异，她打量着淑慧，又看看淑娴，“你们家里……同意吗？” “那有什么不同意的？快过来吧。”终于拉着姑娘进到院子里，让她坐下来，淑慧这会儿才打量起她来，虽看出姑娘出身不大好，却没多说什么。 因着兴奋，她问了不少问题，让姑娘有些发懵。 “淑慧，你说话慢点，不然谁听得懂你？”淑娴心中也高兴，瞧着淑慧的模样，她忍不住说了句。 姑娘并不知晓两人的公主身份，因此聊得还挺高兴，原本还犹豫究竟要不要报名，如今倒是定了心思。 像是这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姑娘，都来报名，她这小门小户的，也该试一试才行。 这说话间，陆续又来了几个姑娘，有跟之前这位姑娘一样，单独过来的，也有结伴而来的。 有瞧着便是寻常人家出身的，也有瞧着家中条件应当还不错的。 再怎么比，跟淑娴与淑慧肯定是比不了的，随着人数增多，有人认出了她们俩的身份。 “给两位殿下请安。”认出身份来的姑娘，冲着她们俩行礼，在场的其他人都是一脸诧异，尤其最开始被淑慧拉进来的那个。 “往后大家都是同窗，不必如此多礼。”淑娴吩咐行礼之人起身，她看向其他人，又特意多说一句。 可以说，淑娴与淑慧的存在，越发坚定了一些姑娘想要报名的心思。 虽然淑娴与淑慧都强调，她们以后会是同窗，不必多礼，可到底，她们是公主，因此，姑娘们说起话来，还是会端着点小心。 好在，彼此间的年纪也没差多少，在淑娴跟淑慧有意之下，气氛渐渐又活络起来。 只是，这气氛才起，就被院外的声音打断。 “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要做的不是来读什么书，只要安心在闺阁里等着嫁人就是，你现在赶紧跟我回家！” 一个男人带着怒意的声音传来，随即是女子惊叫的声音，惊叫过后，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刚才那女子的声音。 “我不回去！连皇后娘娘都愿意让女子多读书，多长见识，陛下也不曾阻拦，就说明这件事是没错的！” “为何？为何女子无才便是德？既如此，你们男人为什么要读书？” 女子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在院子里的姑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淑娴猛地站起来，向着门口走去，淑慧连忙也起身跟了上去。 两位公主都动了，其他的姑娘们自不会还在原地，她们也纷纷跟了上去。 “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有颜如玉，有这有那，所以你们男子愿意读书，去开阔视野，你们不让女子读书，就是怕我们知道得多了，不受你们摆布！” “你放屁！”跟女子争执的人，乃是她的兄长，这句话骂出口，他连忙捂住嘴，狠狠瞪着自己的妹妹。 “她说的有什么不对呢？连陛下都允准，你们却百般阻拦，莫非是想忤逆陛下的旨意？” “再说了，她说的多好？前几日，我皇嫂与群臣论起此事，也曾说过类似的话，难不成，你要说我皇嫂那是放屁？” 在没有皇嫂之前，淑娴跟淑慧便是宫中的两个小霸王，谁都不敢惹。 打从有了皇嫂，有人管着了，又被发到皇陵待了些日子，她们俩才终于有所收敛。 女子学堂的事儿，谢昭与她们俩说过，她们是赞同的，既如此，当然容不得旁人说不好。 “你……”那男子太过气愤，一时间竟没注意到两位公主说的“皇嫂”等字，他指着她俩，似乎在酝酿其他骂人的话。 “什么时候我朝的长公主也能随意被人用手指着了？来人，拖下去。让他长个记性。” 有声音忽然传来，在淑娴跟淑慧听来，是十分熟悉的。 众人纷纷看过去，属于皇后的凤辇，正停在那儿。 “皇嫂！”淑娴跟淑慧还以为，今天的日子，只会有沈充仪等人过来，不曾想皇嫂也来了。 不仅如此，她还帮着她们说话，帮她们教训了不敬之人…… 第191章 ? 朕之幸 第191章朕之幸 “拜见皇后娘娘！”知晓来的人是皇后，其余众女子皆向谢昭行礼，那些围在学堂外的人，犹豫片刻后也都跪下来。 “免礼。”扶着紫苏的手，谢昭笑着吩咐道，她看向淑娴与淑慧，见她二人无恙，这才转脸面向学堂外的人们。 这其中，有不少犹豫着想来学堂，却还是无法下定决心的人。 “本宫设立女子学堂，并没有奢望当下能改变什么，所以，阻止女子入学堂之人，大可不必如此。” “诸位怎知，女人读书识字，多见一些世面，就一定是坏事呢？女子学堂不设任何花费，最多只是占用一些时间罢了。” “纵然你们家的女儿在家，你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要求她做些什么，总有休息的时候，既如此，为何不能给她们一点自己的时间呢？” “况且，只说当下，她们读书识字，多见一些市面，将来按照你们的意愿嫁人生子，难道对于子孙后代一点好处都没有吗？”谢昭的话，叫在场不少人低声议论着。 沈充仪站在谢昭身边，她听得出来，这一番话不过是说给这些人听的。 总会有许多人不愿意女子读书识字见世面，他们害怕，怕女子们不再接受他们的安排。 如今，皇后娘娘将这些事换了个说法，让一些人以为如此对子孙后代有好处，不影响女人在家干活，也不影响她们听从安排，自然也就有人愿意让自家女子来这不收钱的地方“占占便宜”。 “凡来学堂读书者，本宫另有奖赏。”谢昭说完，扶着紫苏的手转身进到学堂。 不多时，门口贴了一张纸，写着来读书的女子，皆可以领取一个鸡蛋，但条件是必须听完当天的整堂课程。 于富户而言，这一个鸡蛋着实不算什么，可对于贫苦人家来说，一个鸡蛋能起到的作用着实不小。 再者，刚才谢昭说的那些，已然让一些富足人家听进去了，他们所考虑的东西，本就跟贫苦人家不同。 或许是刚才那一番话，也或许是那一个鸡蛋，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陆续有人进到学堂内登记，想来读书。 “叫她们进来，只不过是开始，学堂内的课程，只有她们知晓，是否会有改变，需要时间证明。”出宫之前，谢昭曾如此说过。 “娘娘，您生产在即，可莫要太疲累了。”见谢昭面露倦色，沈充仪关切地说道。 “本宫无妨。”瞧见进来登记的人，她心里就高兴，再累也不觉得了。“只希望来登记的这些人，以后日日都能见到她们。” 说来，这读书换鸡蛋的想法，还是陶婕妤给提供的，办法确实不错。 “娘娘，今日已登记完毕。”已然临近晌午，大半天都不再有人来，沈充仪同谢昭回禀道。 “那便开始今日的课程吧。”谢昭吩咐道。 说是开始课程，可因着是头一日，还要给前来学堂的人登记，所以沈充仪没准备教导什么，她手中有一份书稿，是在宫中时，与萧婕妤跟陶婕妤商讨过后所编写的。 看着坐在下方身着不同衣裳的女子们，沈充仪清了清嗓子，将书稿念了一遍。 谢昭坐在最后面，瞧着在场所有的人，沈充仪的书稿写得很好，能够看得出来，哪怕有些人是为了一个鸡蛋而来，现下也当是改变了不少想法。 若之后她们还来，总会有彻底改变想法的时候，到那时，鸡蛋就真的只会是一个借口。 “如何？”嬷嬷从殿外进来，听太后询问道。 “启禀太后，老奴打听过了，皇后娘娘在宫外办的女子学堂，今日有不少女子前来报名。” “哀家还以为，没有多少人呢。这皇后啊，就是能折腾，大着个肚子还要出宫，也不怕有什么事情。”嬷嬷瞧得出，太后嘴上虽这样说着，可心里却十分好奇。 “太后，您若是想，也可以出宫去看看。” “哀家这一把年纪，去做什么？况且……”太后欲言又止。 “若皇后娘娘知晓您去，必定会很高兴的。您若是去了，那些观望中的贵女们，想必也不犹豫了。”嬷嬷跟随太后多年，自是知晓她想法的。 “再说吧。”太后摆了摆手，向着内室走去，嬷嬷要跟上去，却听见太后的声音又传来，“哀家自己歇会。” 嬷嬷明白，太后怕是想要挑出宫的衣裳，又不好意思，所以才如此。 —— “陛下那边可有消息了？”回到宫中，谢昭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开口问道。 “回娘娘，陛下的消息还未送回。”之前两人互换，赵景每天都给谢昭写信，可谢昭偶尔才会回一封。 如今两人换回来，就算赵景依然是每天写一封信，也不会这么快送到谢昭手中。 “公主如何？”答应一声，谢昭又问道。 “娘娘放心，公主一切安好，倒是……”肖云欲言又止，谢昭看向她。 “是崔美人，她今天来过，还曾入殿等候，待她走后，婢子曾仔细检查，倒是无甚异常。”关于崔美人，不管是沈充仪还是萧婕妤等人，都曾觉得她有些古怪。 可究竟是哪里古怪，又始终没有查出来。 所以崔美人来请安，肖云不免多留心几分。 “既然没什么异常，便不必在意。”挥了挥手，谢昭打算小睡一会儿。 皇宫之外，赵景正带人往京中归来，算算日子，他知晓今儿个当是女子学堂正是开门入学的日子。 依着谢昭的性子，定然会亲自出宫坐镇，他不免有些担心。 两人互换之时，他顶着有孕的身体，自然知晓其中许多辛苦。 趁着队伍休息的空当，他给谢昭写信。 “陛下在给娘娘写信？”谢怀安前来回禀事情，赵景也没避讳他，因而他能看到。 “嗯。皇后月份大了，如今女子学堂已开，朕担心她的身体。” “陛下放心，娘娘身边有内子在，她身边的紫苏也通医理，定然会照顾好她。”毕竟是自己的爱女，谢怀安心中甚慰。 对于女子读书，谢怀安不仅不反对，还很赞同，“说来，也亏得陛下如此支持娘娘，京中才能办女子学堂，这是天下女子之幸。” 说到谢昭，赵景眼中闪过柔情，“朕也没做什么，一切都是昭昭筹谋，能得昭昭为后，才是她们之幸，亦是朕之幸。” (本章完) 第192章 ? 回京 第192章回京 转眼半月时间过，今天是女子学堂的休沐之日。 早起用过膳后，沈充仪等人结伴而来，将这半月来的成果说给谢昭听。 “鸡蛋之法果然有效，起初或许不少人都是因为鸡蛋的缘故才来学堂，可这半月过去后，她们都是真心想要在学堂读书的。” “还有些则是因为大家的宣扬，原本犹豫不决，也都纷纷来学堂报名，之后坚定心思的。” “娘娘，您没事吧？”谢昭靠在软榻上，似有些心不在焉，陶婕妤关切地问道。 “无事，不过是昨晚没睡好罢了。”她眼下确实有些乌青。 听她如此说，陶婕妤几人相互看看，“那我等先退下？” “不必，你们尽管说便是，本宫听着呢。”昨夜做了噩梦，后半夜她几乎没怎么睡，现下听沈充仪她们说说学堂的事儿，倒是能够分散些注意力。 “我这儿有件趣事说给娘娘听。”陶婕妤笑着开口，“昨日，太后去了咱们的学堂。” 谢昭看过去。 “是，姑母确实去了。”旁人或许会认错，沈充仪可绝对不会，不止是她，两位公主也瞧见了。 “瞧着太后的模样，许是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也就装着没看见的样子。”萧婕妤补充道。 能得太后认可，这是好事。 三人原是打算要说说后面的事儿，可谁都瞧得出谢昭是强打精神，因而又坐了一会儿，她们便离开了。 “如今娘娘身子重，这宫里宫外的，咱们便多操心一些，尽量别让事情烦到皇后娘娘。”陶婕妤相邀去了她的住处，她说着自己的想法。 不必她嘱咐，沈充仪跟萧婕妤也会如此。 “陛下也快回来吧？”换做从前，她们或许会关心陛下何时回宫，如今她们更在意的都在宫外的。此时提起，皆是因为皇后。 “对了，宫里有人悄悄找到我，也想跟咱们一起忙活女子学堂的事儿，今天瞧着娘娘精神不好，我都忘记说了。”三人之中，沈充仪位分最高，有事自然是找她的。 “若真心想与咱们一起，便一起就是。”萧婕妤倒是希望宫中有更多的人加入。 “我也是如此想的，打从有了女子学堂，两位公主变化极大，想来太后昨天去咱们学堂，跟她们也是有关的。”沈充仪点头，她比萧婕妤跟陶婕妤更熟悉两位公主，很清楚她们过去的样子。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沈充仪负责记录，陶婕妤时不时给个新点子，萧婕妤则负责润色。 “若之后在京都之外也开了女子学堂，你说咱们有没有机会去？”陶婕妤看向两人。 “娘娘曾问过，可想过要出宫去，从今往后，我不再是萧家五娘，我只是我，或许咱们都有机会。” “那我要跟你一起！”陶婕妤兴冲冲的。 “我……”沈充仪支吾着，她何尝不向往，可说到底，她依旧被束缚着，唯有时间可以更改。 —— “陛下，咱们就快回京了。”这一路上，赵景对谢昭的惦记，谢家人都看在眼里。 “此次回京后，先好好将养，以免落下病根，朕之后还有事情交给你们做。”看向谢暲跟言喻，赵景吩咐道。 “是。”此次围场之行，还真就应了“血光之灾”，也幸好有那句，叫他们格外注意，虽然受了伤，但性命无虞。 赵景回京之时，太后正因两位公主的婚事头疼。 从前，甭管太后如何安排，两位公主都听她的。 可自打去了女子学堂读书后，她们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这本是好事，可在太后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母后，儿臣们还小呢，这么急着嫁人作甚？”淑娴与淑慧倒不是要不成亲，只是想要晚一些定亲再成亲。 “嫁人不着急，可这相看却是耽误不得，否则等到你们成了老姑娘，那好人家都没了！”太后相中的人家，自然是顶好的，如今年岁正当。 她想的是先定下来，等公主们想要嫁人了，便嫁过去。 左右定下来了，也不怕这人家跑了，况且，男子大一些成亲也无妨。 可两位公主都不肯定下，太后也不好贸然决定，她也清楚自己的女儿，哪怕如今变了不少，可若强逼着她们做什么，也是不成的。 “母后放心，不会没有好人家的。况且，我们现在不想嫁人，这定亲岂不是耽误了人家？”就算寻常人家娶妻，若正妻不过门，纵然有妾室通房，也是不允许她们有孕的。 需得是正妻有孕生下嫡子后，妾室跟通房才可以怀孕。 两位公主自认年纪都小，等她们想要成亲，起码也得几年之后，现在就定下来，可不就是耽误了别人？ “能娶公主，是他们的福分，况且，尚公主的人家，难不成还想要纳妾？”太后紧紧皱眉，心里琢磨着要去找谢昭，让她来跟淑娴还有淑慧说。 “母后，皇嫂有孕，这点小事您可别去找她。”瞧出太后的意思，淑娴跟淑慧连忙阻拦。 “这样，您再等等，我们之前去守皇陵，现下回来也不过数月，也不好这么急切，明年，等明年您再给我们相看，那会儿也不晚啊！”淑娴试着跟太后商量，淑慧在一旁连连点头。 “明年？”太后有些迟疑。 “母后，这都什么时候了，离明年也没多久，不急于这点时间。”淑慧晃动着太后的胳膊。 “好，明年就明年，可说好了，明年哀家看中的人家，你们可不许推了。”太后无奈地点头。 从福寿宫离开后，淑娴与淑慧不由得松了口气，现下是说好了，等到明年再说明年的。 她们嘴上说着离明年没多久，可她们可没说是明年的年初还是年末，姐妹俩相视一笑，往沈充仪的宫中去。 公主们在福寿宫的事儿，很快被谢昭知晓，她免不了要想到前世的事儿。 从前，公主们的婚事差不多是这时候定下来的。 现下看来，这人选怕是要变一变了。 打从去了学堂，淑娴跟淑慧着实改变不少，纵然是明年定下婚事，哪怕是过去的人家，想必也不会重复前世的结果了。 肚子里的孩子踹了一下，谢昭轻抚着肚子，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来。 就在此时，肖云从殿外进来，面带喜色，“娘娘，陛下回京了！” (本章完) 第193章 ? 想法 第193章想法 赵景提前回京，谢昭自然是高兴的，她吩咐宫人准备热水跟他喜欢的食物。 回宫后，赵景先去给太后请安，这让太后十分高兴。 哪怕没能将他留下来用膳，又知晓他去了凤鸣宫，也无半分迁怒。 “瘦了许多。”赵景沐浴时，谢昭就在身旁陪伴，“要不要帮你擦背？” “你坐着就好。”赵景摇头，他不需要任何人伺候，只想跟谢昭待在一起，“最近没睡好吗？” “是有点。”抬手轻抚眼下，谢昭点了点头，她最近总是做梦。 或是梦到兄长们战死，又或是梦到父母去世，就连前世盛着赵景的棺椁都梦到过许多次。 “太医怎么说？”赵景皱起眉来。 “不怪太医，他们给开了调养的方子，连我娘都想了法子，可我还是睡不好，”嘴上说着，谢昭打了个哈欠，竟然有了困意。 “累了吗？我陪你一起躺着。”赵景扯过一旁的浴巾，从浴桶里起身。 “你还没用膳呢。”谢昭抬眼看他。 “我不饿。”将谢昭扶起，他陪着她一起往内室走去。 “可我饿了。”有孕后，谢昭的胃口确实比过去大些，但赵景回宫之前，她曾用过东西。 虽然眼下有些困倦，可她并不想赵景饿着肚子陪她，看得出来，为了尽快赶回京中，赵景吃了苦。 这一点，从瘦了一大圈的姜海身上就能看出来。 “来人，传膳。”听谢昭喊饿，赵景冲着殿外吩咐道。 很快，宫人们呈上饭菜，谢昭陪在一旁，只吃了几口容易克化的，便托腮瞧着赵景吃。 之前还觉不出，现下瞧着赵景，谢昭才发现自己确实是想他了。 许是她眼中的情绪太过热烈，赵景颇为隐晦地向着她肚子看了一眼，“昭昭，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嗯？”谢昭不解。 “现在不方便。”就算赵景清楚，胎像稳固之后，只要小心一些便无大碍，也难免担忧。 除却两人互换之外，确实分开了好长一段时间，不是说能控制就控制得了的。 若非谢昭有孕，刚才洗澡的人，就不会只有他自己。 眨了眨眼，谢昭顺着向下看去……她轻咳一声，将视线移开。 用过膳后，赵景吩咐一声，陪着谢昭去了内室。 难得的，谢昭睡了个好觉。 她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殿内光线微弱，应当是肖云曾进来过。 借着昏暗的光线，她看向赵景，他还睡着，呼吸绵长。 想着吃饭的时候赵景说过的话，谢昭的唇边扬起笑意来。 她没忍住，伸手摸了摸赵景的下巴，胡茬扎着她的手，痒痒的，可她心里莫名觉得很满足。 迷迷糊糊的，赵景感觉到有人摸他的下巴，他知道是谢昭，，下意识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谢昭抬头看他，见他仍闭着眼，想了想撑起身来，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赵景的呼吸乱了一秒，颇为无奈地睁开眼，谢昭含着笑看他，他握住她的手，免得她继续捣乱，“你乖点。” 听着赵景的警告，谢昭抽出手来，顺着衣服摸了进去，赵景不由得抽气…… “又做噩梦了？”平复了一会，赵景替谢昭揉着她酸疼的手，关切地问道。 好一会儿，谢昭才轻轻答应一声。 “没事了。”春猎时两人互换，谢昭代替赵景去了围场，为了以绝后患，她直接用毒酒赐死了心怀谋逆之人。 “等过些日子，我便同你父兄商量剿匪之事。况且这一次，还让你四哥揪出了内鬼，你不要担心了。” 见谢昭想起身，赵景扶着她坐起，神情认真地同她对视着。 内鬼之事，谢昭是清楚的，她当时在场。 “所有的事，都有我呢，你安心待产便是，实在是多思，不若想想女子学堂的那些事儿，听闻京中的女子学堂办得很好。”从开学堂到现在，已然过去不少时间，确实反响还不错。 沈充仪等人已经规划好了下一处地点，并且呈给了谢昭。 “有沈充仪她们，都不必我操心。”无论宫内还是宫外的事儿，都不需要谢昭多想，许是如此，才让她有精力想起前世种种。 “那……不若你好好想想孩子出生后取什么名字。”已然可以确定，谢昭腹中的是公主，而不是他们的那对龙凤胎。 原本，谢昭心中安定不少，赵景提起孩子，她不免又担心起来。 他们的龙凤胎出生之前，宫中除却一位公主外，其他的要么没生下来，要么早夭，谢昭忍不住担心起自己的孩子来。 “怪我。”眼见着她又皱眉，赵景赶忙转移她的注意力，好一会儿才终于将谢昭哄好。 —— 赵景回京后，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不仅仅是朝务，还有之前因围场之事而引发的种种。 许是因为有他一直陪着，近来谢昭终于不再噩梦连连，气色跟精神都好了许多，沈充仪等人也终于能在她跟前多说几句。 “娘娘，新学堂之事，不若交给我吧？”陶婕妤主动请缨，沈充仪跟萧婕妤看向她。 “怎么说？”谢昭问道。 “之前听萧姐姐说，您让她好好考虑，将来要不要出宫去，从此世间再无萧婕妤，妾很是心动。”陶婕妤眼睛发亮，恨不得明天就能出宫去。 她如此说，谢昭看向萧婕妤。 “娘娘，妾确实说过，请娘娘恕罪。”萧婕妤连忙跪下来请罪，陶婕妤见状，赶忙跪在她身旁，“娘娘，要怪就怪我，不是萧姐姐的错。”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知晓两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谢昭吩咐道，“我看萧婕妤，是想知道她的想法，你是想跟陶婕妤一起出宫，还是……要再等等？” 谢昭很清楚，陶婕妤跟沈充仪还有萧婕妤不同，因而她顾虑的事情不多，想要出宫或许就能立刻出宫去，从此天高海阔。 她们关系好，既然陶婕妤愿意出宫，其他两人也是迟早的事儿，谢昭觉得，若她们能提出自己的想法，她也好早作一些准备。 “娘娘，眼下妾还不想出宫，妾……妾想看着娘娘生产之后，再做定夺。” ? ?搁置的比较久，虽然捋顺过前文，难免会有疏漏，抱歉。原本是想着捡起来让故事有个结局，也算对自己有个交代，没想到还有人在等我，感谢你们。 ? ???? (本章完) 第194章 ? 发动 第194章发动 既然萧婕妤自有想法，谢昭当然不会勉强。 陶婕妤听萧婕妤说完后，也连忙补充道：“妾也想等着娘娘生产之后，再说出宫事宜。” “你们若有想法，便提前告诉我，我这边也好早做准备。”谢昭说完，向着沈充仪看去，见她面露迟疑，知晓她什么都没想好。 “娘娘，妾是想要出宫去的，将来各地的女子学堂，妾都想要参与，至于从今往后还有没有我，这无关紧要，不过就是个身份罢了。” 陶婕妤赶忙表态，她是想要出宫去的，她几乎无所顾忌。 “妾……妾也想出宫，只是……妾还需要一些时间。”萧婕妤犹犹豫豫地说着。 沈充仪没有说话，陶婕妤跟萧婕妤对视一眼，也不催促她表态，这并非是一朝一夕便能够想清楚的事。 再怎么说，沈充仪出自沈家，自小所接受的东西，本就与她们不同。 如今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甚至可以说，她能想到如今的这些，就很难得。 虽然眼下几人都不打算出宫，却并不影响她们讨论之后的事情。 赵景回宫后，谢昭做噩梦的次数少了许多，精神也就好起来。 除却跟沈充仪等人讨论之后的打算之外，时不时还跟赵景说说以后的安排。 剿匪是必然的事儿，早一些铲除就少一些隐患。 毕竟随着时间，那些匪徒就有机会越发壮大，将他们尽早扼杀，便不必再担心谢家的人因山匪丧命，对百姓而言，亦是好事。 除却山匪之外，便是外敌，虽然有些勾结的证据在，但还不足以出兵。 再者，这并非小事，的确需要更多的筹备。 打从女子学堂建立，淑娴跟淑慧接受到跟过去不同的教育，她们俩变化很大。 太后又亲自去看过，加之其他妃嫔也都纷纷想要加入，跟沈充仪等人一起为以后贡献一些力量，后宫中便无任何人生事，日子风平浪静地过着。 —— 一睁眼，谢昭就察觉到不对，她扭头向着身边看去，果然又与赵景互换了。 瞧着自己那即将临盆的肚子，谢昭没忍住，笑出声来。 赵景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见有笑声，便睁开眼看过去，顿时愣住。 “换过来了？”他皱着眉想起身，谢昭连忙搭把手，将他扶起来。 “到底还是要让你来一遭。”生产便会在这几日，这么久两人都未互换，谢昭还以为得自己生了。 赵景叹了口气，他倒是没什么不高兴的，他疼上一遭，倒也好过让谢昭疼。 “你可别在我娘面前露馅。”谢昭叮嘱着。 赵景看了她一眼，两人又不是头一回互换，哪里用她来叮嘱。 冲着外室吩咐一声，宫人们鱼贯而入，伺候两人洗漱用膳。 “昭昭，可有什么不舒服的？”今儿个休沐，所以不必早朝，谢夫人在宫里住了些日子，赵景一直在，她已经习惯了。 想着女儿生产在即，她每天都免不了问上几次。 赵景将嘴里的食物咽下，仔细感受一下，又伸手摸了摸肚子，并无任何不妥，于是摇了摇头。 用过早膳后，跟往常一样，谢夫人要陪着闺女散步。 赵景由着她扶住胳膊，谢昭陪在另一边，三人慢慢在凤鸣宫内走着。 忽然，赵景觉得肚子好像抽痛了一下，不由得停住脚步。 “怎么了？”谢昭赶忙看她，谢夫人也看过来。 “好像，肚子疼了一下。”再仔细感觉，似乎又没有了。 “许是快要生了，所以才会如此，你若觉得累，咱们便不走了。”谢昭的体质不错，就算每天不散步，生产的时候问题也不大。 她看着赵景，关切地说道。 谢夫人陪在一旁，瞅了瞅闺女，又看了看陛下，莫名有些违和感。 “没事，再走一会儿。”赵景摇了摇头，于是三人继续往前走。 肚子又抽疼了一下，这次赵景可以确认，的确是疼了一下，虽然不明显。 他不敢不当回事，赶紧告诉谢昭跟谢夫人。 “哎哟，怕不是要发动了吧？快去叫产婆来！”谢夫人转头冲着紫苏吩咐道。 皇后娘娘将要发动，这可是大事，紫苏立刻忙活起来，肖云也连忙吩咐其他人去做准备。 赵景被谢夫人跟谢昭扶到早准备好的产房，等待产婆来看情况。 若真是要生了，趁着还没发动起来，还得提前再做些事情。 产婆很快便来了，虽然前世当过几次爹，这辈子也有了个公主，可亲自生产，这还是头一回。 赵景怎么也没想到，检查的方式，竟是那般。 他扭头去看谢昭，却见谢夫人伸手冲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还请陛下出去等待。” 素来产房之内，都是不让男人进的，遑论是当今陛下，赵景眼睁睁看着谢昭被请出来，心里不免有些慌乱。 “昭昭别怕，有娘陪着你呢。”谢夫人来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 可换做是谁，都比不上谢昭，偏偏这话赵景没法说出口。 谢昭被推出殿外，眉头紧紧皱着，她虽几次笑赵景要亲自经历妇人生产，可心里难免担忧。 “陛下放心，娘娘吉人天相，定然无事的。”姜海跟在一旁，瞧着主子的模样，赶忙劝说道。 谢昭依旧皱着眉。 殿内，产婆为赵景检查完毕，确定是要生了，但眼下还早，因而可以洗漱一番，换一身方便的衣裳。 肖云等人立刻忙活起来，赵景有些木木地由着众人伺候，谢夫人瞧着闺女的模样，心中怪异更胜。 她不太明白，昨天之前，瞧着一切都正常，怎地睡了一晚上，闺女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在宫中的日子不短了，赵景回宫后便一直住在凤鸣宫，起初让谢夫人很不自在，时间久了自然就习惯了。 对于赵景，她有了一些了解，只觉得此时满身僵硬的闺女，更像是有时候忽然不自在的陛下。 谢夫人自是想不到，如今要生产的人确实是陛下，她刚才亲自将自己的闺女请出去了。 谢昭在殿外踱步，听着殿内赵景已然收拾妥当，只等着生产，她毫不犹豫，抬脚进到殿中…… (本章完) 第195章 ? 意外 第195章意外 “陛下！”瞧见人进来，谢夫人赶忙上前。 “夫人，何须那些禁忌？就让我陪着吧。”看向自己的母亲，谢昭缓声开口。 她顶着赵景的模样，谢夫人愣了片刻，“那……那陛下便去陪着昭昭吧。” 过去她生产时，谢怀安也曾陪过，如今他们夫妇一切安好，可见有时候所谓的禁忌，不过就是个遮掩。 收拾妥当的赵景躺在软垫上，这会儿没什么感觉，他瞧见谢昭来到身旁，便将手伸向她。 两人十指交扣，他心中安定许多。 “别怕，等彻底发动起来，就按照产婆说的来做，其余时间尽量保存体力。” 看着赵景，谢昭细细嘱咐着，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 谢夫人压下心头的疑惑，重新回到闺女身旁，只不过，有变成了赵景模样的谢昭在，其实不怎么能用得上她。 皇后发动的消息，很快传遍各宫，除却不在宫里的萧婕妤外，沈充仪跟陶婕妤一起向着凤鸣宫而来。 得知陛下在殿中，两人面面相觑，决定进去请个安之后，就出来等着，免得添乱。 太后那边也得了消息，她让身边的嬷嬷来看了一眼，得知陛下竟陪着皇后生产，虽心中有几分不满，到底也没说什么。 宫内皆等着皇后娘娘生产的好消息。 崔美人得知后，低头沉思片刻，将宫人都打发出去，她将殿内的暗道掀开，顺着走了进去。 从前，赵景就知晓生产确实不易，如今自己亲身经历，才越发明白其中痛苦。 一波接着一波的疼痛，让他脸色泛白，偏偏这还只是开始。 从发动到现在，已然过去了几个时辰，可据产婆说，一切都还早着呢。 回了宫的萧婕妤也赶过来，跟沈充仪等人焦急地等待着。 “要不要用些东西？”用帕子给赵景擦了擦脸，谢昭低声问了几句。 赵景摇头，他只希望快一点。 “这是个公主。”见他很难受，谢昭陪着他说话，帮他转移注意力。 顿时，赵景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我不说便是了。”现下是赵景来生产，若将来在有孕，两人还是有可能互换。 也就是说，没准以后赵景还得再来上一遭。 谢夫人陪在一旁，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谢昭注意到了，立刻收敛几分。 已然是半夜了，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彻底发动起来。 殿内虽有不少人伺候，可一切都井井有条，谢昭陪着赵景，时不时跟产婆一起提醒他该如何呼吸，希望能帮助他尽快生产。 就在此时，谢昭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殿内似乎多了些说不上来的气味。 她握着赵景的手，转头在殿内打量起来。 “什么味道？”不止是她，谢夫人也察觉到了，她站起身来，在殿内巡视着。 眼下正是生产的关键，虽说近来宫里挺平静的，可难保不会有人暗藏心思，就等着此刻。 躺在那儿的赵景，忽然觉得身上的力气卸掉了几分，他看向谢昭，想紧一紧握着她的手，却好像没什么力气。 谢昭也感觉出来了，“赶紧开窗通风，太医，准备能够提神的东西！” 她没什么感觉，看样子，刚才闻到的那个气味，只针对生产的人，否则不会只有赵景有反应。 太医一直候着，听到声音立刻准备起来。 与此同时，紫苏也拿出了准备好的针囊，若太医的法子无用，她便会出手。 产婆有些紧张，就要到关键的时候了，若这时候使不上力气，可是要出大事的。 “你尽管用自己的法子，其他的不要多想。”谢昭看向她，开口吩咐道。 产婆颤巍巍地点头，继续接生。 殿外，萧婕妤等人知晓了殿内的事儿，毕竟窗户全都打开了，殿内也热闹起来。 “找，肯定有什么东西或者人！”陶婕妤当机立断，让姜海吩咐人封锁了凤鸣宫，沈充仪跟萧婕妤也都带人在殿外找起来。 “凤鸣宫内有个暗道吧？只通殿外吗？”找了一会儿，萧婕妤忽然想到什么，于是带人去寻那处暗道。 “回萧主子，凤鸣宫内……不止一处暗道。”姜海身为陛下身边的掌事太监，所知晓的事情自然更多。 他随着萧婕妤一起，先去检查了外面的暗道，随即顺着暗道而下，去寻找另外一处。 “找嗅觉灵敏的，顺着暗道找，既然是殿里有了奇怪的味道，这暗道里没准有残留！”陶婕妤知晓后，立刻说道。 姜海赶忙吩咐下去，有嗅觉灵敏的宫人，顺着暗道找了起来。 众人的心悬着，都牵挂着殿内的情况。 好在，太医跟紫苏还有产婆一起出手，又经过半个时辰的折腾后，殿内终于传来婴儿的啼哭。 如之前诊脉的结果，是个公主。 有谢夫人在，谢昭自是很放心的，她查看了赵景的情况，也听产婆跟太医说了无事，这才放心下来。 重活一世，纵然两人互换，也得是两个人都好好的。 肖云带着人为赵景收拾妥当，将他安置床上，赵景累极，甚至没来得及跟谢昭说什么，便沉沉睡去。 确定赵景熟睡了，谢昭才起身去看孩子。 虽然才出生，但孩子长得还挺好的，不至于丑巴巴的，瞧着竟有几分赵景的模样。 “陛下，公主更像是您呢。”谢夫人抱着外孙女，心中很是欢喜，见陛下凑过来看，便笑着说道。 “嗯，确实。”谢昭点头，前世的双生子，也更多的像赵景。 “夫人辛苦了，将孩子交给乳母，您去休息吧。至于刚才的事儿，我会吩咐人查清的。”瞧着母亲脸上的倦意，谢昭很是心疼。 谢夫人倒是不累，但还是依言将孩子交给乳母照顾。 她去内室看了看闺女，这才去休息。 “陛下。”姜海已然回来，冲着谢昭行礼，沈充仪等人也在，知晓皇后睡了，便没去打扰，只去瞧了瞧刚出生的小公主。 “查到了？”看向姜海，谢昭问道。 “回陛下，按照诸位主子给出的主意，奴才派人摸过去了，人已经押住，是……崔美人。” 能揪出崔美人来，着实让人意外，可细想想，又不觉得奇怪了。 ? ?嗯，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应该会发新书，古言题材偏宅斗。 ? ???? (本章完) 第196章 ? 无题 第196章无题 早在之前，众人便察觉崔美人有些怪异，可到底是哪里怪，偏偏又说不上来。 如今抓到她暗自谋害皇后，众人虽不觉得太意外，却还是很奇怪。 毕竟，这宫中人人都信服皇后，更感激她所做之事。 “带下去好好审问。”谢昭吩咐道，肖云随同姜海一起。 或许是早就知道这一幕，被带走审问的崔美人没喊过一声冤，肖云跟姜海也没能从她这儿问出什么来。 “派人搜一搜她的住处，看有没有什么收获，总不可能一点马脚都没有。”从前虽觉得她奇怪，却未曾如此仔细查过，可现在情况不同。 一番搜寻，还算是有些收获，在崔美人没有烧干净的炭盆里，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叫人没想到的是，崔美人并非真正的崔美人，她是敌国奸细。 除此外，她还得了一种怪病，所以才会时常让人觉得奇怪。 “敌国奸细？倒是个好机会。”知晓消息后，赵景冷笑一声。 他与谢昭互换，自然清楚生产时的种种，跟当时的情况。 他简直不敢想，若当时经历这一切的是谢昭，他会怎么样？ “你打算如何？”谢昭大概猜得出赵景的想法，想来是要利用此事跟敌国施压。 如此一来，要剿灭山匪之事便要暂缓，毕竟之前虽准备许多，可若要攻打敌国，要耗费的便会更多。 “此事，我必不会罢休。你放心，若无周密计划，我不会贸然行事的。”若真要跟敌国对战，要考虑的事情可不止一件两件，何况眼下两人互换，赵景必须多方思量。 —— 对于寻常人而言，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可对于赵景来说，却不是那么回事。 好在，他代替谢昭生产，却不必亲自喂奶，太医也为他准备了方子，让他不必感受涨奶跟喂奶的苦楚。 “怎么又变成四十多天了？”趁着谢夫人不在，赵景小声询问道。 “既然我娘这样说，你照做便是。”生产的时候，谢夫人就陪在身旁，受了些惊吓。 虽说月里一切安好，谢夫人还是放心不下。 谢昭如此说，赵景也只好照做，一个月都熬过来了，不差再熬上十来天。 这些天，谢昭按照赵景的意思，与朝臣们商议剿匪跟敌国之事。 送往敌国的书信还在路上，一时半会收不到回信，可许多事都要提前安排，谢昭十分忙碌。 另一边，看到了公主出生的陶婕妤不免蠢蠢欲动，她想要出宫。 挑了个机会，她来凤鸣宫找皇后说话。 赵景靠在床上，听着陶婕妤叽叽喳喳，明里暗里充满了对宫外的向往。 “除了你之外，这宫里许多人……都想出去吧？”好一会儿，赵景缓缓开口。 陶婕妤停下来，她觉得皇后娘娘的语气好像有那么点怪异，“娘娘可是累了？是不是妾太吵了？” “没有。”赵景摇头，陶婕妤不好意思的笑笑。 “娘娘，妾从前从未想过，竟然能来到这儿，更没想过进了宫还能出去。”她跟旁人不同，虽说皇后等人对她都很照顾，可有些话依然无法说。 赵景看向她，他与谢昭聊过，都确认在前世，陶氏很早就病死了。 可如今她好好活着，还有机会能出宫去。 他们夫妇俩重活一世，确实改变了很多事情。 “你且准备着吧。”赵景吩咐道。 之前谢昭与她们说过，想出宫的话，提前说一声，她也好早做准备，她的想法是告诉了赵景的。 赵景并不反对宫里的人出宫去，他想要的，只有谢昭一人。 前世两人针锋相对，此生能有自己的抉择，他很庆幸。 “多谢娘娘！”陶婕妤赶忙行礼。 “听闻宫中还有许多妃嫔时常去找你们，若有想出宫的，也可以一同去，再或者……” 后面的话，赵景没说，他虽然已经下定决心，却还是要跟谢昭商量的。 陶婕妤等了半天，没能等到下文，抬头瞧了瞧坐在床上的人，“那妾先退下了？” “去吧。”赵景挥了挥手。 陶婕妤走后，谢夫人从外室进来，刚才的对话，她多少听到了些，可她并未多问，只说孩子的事情。 久儿对于刚出生的妹妹很是喜爱，每天都得见一见刚出生的小公主。 小公主还不认人，可听到久儿的声音，总会很高兴的模样。 小姐俩如此，谢夫人自是欣慰，久儿虽不是谢昭亲生，可不管是谢昭还是谢家其他人，都将她当做自家孩子。 “等你出了月，为娘便要出宫了。”打从闺女有孕，谢夫人大半时间都在宫里，也确实该回家了。 好在，之前许多时间，谢昭还是享受到了亲娘的关爱，就算夫妻俩互换，因着都在宫内，她也蹭到了不少好吃的。 “母亲若是得空，便尽管带着嫂嫂们一起入宫。”赵景知道，谢昭心里必然是这样想的。 “好。”谢夫人点头。 晚间谢昭回来，赵景说了谢夫人要出宫的事儿。 “都在京中，况且现下京中有女子学堂，我总会有借着去学堂的机会回家。再者……”谢昭琢磨，之后说动自己的嫂嫂们，一起去女子学堂授课。 “对了，今天陶婕妤来过。”说起女子学堂，赵景今天的事情同谢昭说了一遍，还顺道说了自己的打算。 “你要解散后宫？”谢昭微怔。 “嗯。”赵景点头，拉住谢昭，“昭昭，你知道的，我想要的，至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从前选妃是太后给选的，纵然逼着赵景去，他也很少去后宫，更多的都是跟谢昭在一起。 哪怕前世夫妻二人多数是表面，他心中真正喜爱过的，也就只有谢昭。 重活一世，许多过去不知道的或是误会，如今知道了也解开了，他太清楚自己的心意。 从前或许可能装装样子，去后宫看看，现在，他再无半分心思。 “她们的家眷，我自会想办法处理，她们以后的日子，我也会妥善安排。” 本朝虽有规矩，却十分宽泛，且不说寡妇跟和离的妇人都能再嫁。 这宫里面的妃嫔们，他未曾宠幸，若之后想要嫁人，更不会有任何问题，她们可以完全换个身份，重新开始。 ? ?新书已发《穿书后，她只想休夫当反派！》，请大家多多支持。 ? ???? (本章完) 第197章 ? 无题 第197章无题 谢昭没有阻拦，他们已经是活过一世的人了。 前世都有过种种遗憾，这一世，只希望一切都能安好。 谢夫人出宫半月后，谢昭与赵景再度互换，想出宫的陶婕妤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赵景发了诏令，要遣散后宫，一时间震惊朝野。 早在跟谢昭说完之后，赵景就让她帮忙布置起来，后宫里的妃嫔们，自有沈充仪等人帮忙去说，而那些送闺女入宫的大臣们，谢昭也派了人去游说。 他们愿意自然更好，不愿意的也无妨，决定权都在后宫那些妃嫔们的手里。 大多数妃嫔都是想要出宫的，只有一两个犹豫不决。 从前在闺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读的书都是女则女诫之类。 虽然现下知晓了女子学堂，读了许多学堂里的书，可真的要去面对，心里还是没底。 谢昭知晓后，倒也不急，这本就不是着急的事儿。 愿意出宫的，随时可以，所有的一切都给安排好。 无论是跟陶婕妤一样，选择改名换姓重新生活，还是依旧可以归于本家，从此以后自己为自己做主，谢昭跟赵景都会安排好。 “妾拜别皇后娘娘。”出宫的前一日，陶婕妤郑重地给谢昭行大礼。 “愿你皆能如愿。”谢昭为她准备了礼物，亲手交到她手上。 “娘娘，以后若有机会，您要去找……民女啊。”陶婕妤改名换姓，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是曾生活在宫里的陶氏婕妤。 “一定。”等到解决敌国，收拾了山匪，到那时总有机会去各处看看。 陶婕妤出宫后，沈充仪跟萧婕妤都感觉少了许多，学堂之内，除了谢昭的家里人，其他官眷也有愿意去教些什么的。 前朝的事儿有赵景在，但谢昭也都不知道，后宫的事儿，赵景亦是知晓。 毕竟，两人总要互换。 最终，赵景还是压下了所有朝臣的意见，陆续有妃嫔离开皇宫，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绝大多数都跟陶氏一样，改名换姓，从今以后只是自己。 有两个直接就去找陶氏了，其余的也尽量结伴，至于她们之后是否分开，又或者再做什么，都是她们的自由。 新一年开始，萧婕妤也终于要出宫去了。 “娘娘，妾想去各地转转，再决定哪里设立女子学堂。”京中女子学堂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有些地方甚至有人自发建立女子学堂。 “若有事情，就给我写信。”谢昭将一块牌子交给她。 “多谢娘娘。”萧婕妤笑着接过，“沈姐姐那边，还请娘娘多多照拂。” 沈充仪还未下定决心。 这些日子，太后大概也感觉到了什么，时常将她招到福寿宫。 好在，沈充仪从太后那儿回来，并无什么不妥。 两位公主倒是也想四处看看，可显然太后是不会同意的，她们俩毕竟跟后宫妃嫔们不同。 或许真的是命运，从前被太后相中的人家，现下还未定亲，太后仍是中意他们两家。 私底下，赵景跟谢昭还说过此事，或者这一世，尚了两位公主的人家，再不会有从前的事情发生了。 萧婕妤出宫时，正是四月，天暖和不少，她仍然保留了姓氏，只在名字上做了一点小更改。 如今后宫之中，剩不下几个妃嫔了。 —— 敌国派了使臣前来，言语间颇为挑衅，这一场征战注定是避免不了的。 从前，敌国也是如此嚣张，过去能被赵景收服，如今自然也不在话下。 况且，该准备的早就准备好了，言喻跟谢昀也已前往边关。 一场欢爱后，谢昭靠在赵景怀中，她总觉得今天的赵景有些不太一样。 “你……想御驾亲征？”从前也是有的，难怪谢昭如此想。 赵景没有说话，他轻抚着谢昭的头发，但他的沉默，恰好给了谢昭回答。 “倒也不是不行，可……”谢昭明白，这一次出征意义非凡，她心里虽有担忧，可她更相信赵景。 若非一切布置周密妥当，他绝对不会冒险。 “你心中当是另有想法吧。”前世与敌国也有征战，但同样的，也有不少遗憾。 赵景曾想借此跟藩国有所联系，促进本朝的发展，只可惜没能实现。 至于后来新帝是否实现，谢昭也不知，毕竟赵景去世后她也跟着重生了。 “昭昭……”赵景终于开口，谢昭了解他，于是伸手掩住他的唇。 “你若想去，就去吧，我相信你。”她想做的事，赵景都给了她支持，她自然也是如此。 况且，她对赵景有信心。 “若你此次前去，真的能跟藩国建立联系，对百姓们也是有好处的。”谢昭明白，百姓们过得好，很多事情才可能更加推动发展。 “昭昭，谢谢你……”赵景感叹一声，伸手搂住谢昭，轻吻住她，与她重新沉沦…… —— 陛下将要出征的消息，再一次让朝野热闹起来，就连太后都绷不住，亲自来找谢昭。 这会儿，谢昭正坐在榻上，小公主躺在那儿咿咿呀呀的，久儿也在，她倚在谢昭身上，时不时跟谢昭说话。 “娘娘，太后来了。”肖云从殿外进来，冲着谢昭回禀。 谢昭吩咐一声，让宫人看着公主们，她则起身去迎太后。 “皇后，你如何想的？”不等谢昭行礼，太后便怒声问道。 “太后，臣妾不懂您的意思。”看向太后，谢昭目光坦荡。 “哀家听说了，皇儿要出征，你竟然不拦着？你就不怕……”后面的话，太后不敢说，再者，她注意到了两位公主，态度缓和许多。 “臣妾虽是皇后，可前朝之事陛下自有决断。”谢昭当然不会告诉太后，她什么都知道，甚至很支持。 说来，她与赵景已经许久未换，不知是不是不会再互换了。 若是还会，保不齐将来代替陛下去战场的人，会是她。 “你……休要强词夺理，别以为我不知道，皇儿事事与你商量，你是有机会劝说他的，他可是皇帝，怎能亲自去战场？何况……何况如今……”向着两位公主看了一眼，太后皱起眉来。 她对两位小公主是喜爱的，平时让嬷嬷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可毕竟公主不是皇子，还是有不同之处的。 “太后，您能想到的，陛下也都能想到。听闻您近来正为淑娴跟淑慧打算，不若继续思虑，臣妾也好早做准备……” ? ?新书《穿书后，她只想休夫当反派！》已发。 ? ???? (本章完) 第198章 ? 正好 第198章正好 听谢昭说到自己的两个公主，太后微顿，她近来因为淑娴与淑慧的事儿很是头疼。 她曾与她们说过婚事，当时姐妹俩讲好过了年再说，如今过了年，再跟她们提起，姐妹俩装起了糊涂。 太后疼惜自己的女儿，不愿意勉强她们，可心里难免一直惦记着。 “你愿意帮哀家说服她们？哀家给挑的人家不错，实在不成，让她们见一见再决定，这总行了吧？” 太后去过女子学堂，也听过不少女子学堂里的故事，虽然认同部分观点，可有些事情，她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那便交给臣妾吧。”太后挑中的，确实是不错的人家，谢昭打算安排一下，让他们彼此见个面。 “好。”太后点头，有心再说一说陛下亲征之事，却被谢昭找了个由头岔开。 离开凤鸣宫后，她又想起来，可人已经出来了，她往里瞪了一眼，不太高兴地走了。 谢昭吩咐人找来淑娴跟淑慧，说了自己的想法。 在学堂里待了许久，她们俩已是大有变化，虽偶尔还有骄纵，可对谢昭却已经是真心信服，不会再起刺了。 “太后也是为了你们好，这样，你们见一见，若是不满意，咱们再说？”谢昭笃定，这两位公主若是见了未来驸马，想法是会有些改变的。 说来，公主们相貌都不错，又去了女子学堂，谈吐都跟过去不一样了，这次见面，大概是会有好消息的。 “那便听皇嫂的。”淑娴开口道，淑慧想了想，也点了头。 谢昭安排下去，几天后，就让淑娴与淑慧见到了太后挑中的两个年轻人。 如她所想，彼此间都还挺满意的，谢昭也给了他们时间，让他们能有机会多多相处。 太后得知两位公主改变了想法，心里是高兴的，便吩咐嬷嬷准备起来，一时间果然就顾不上赵景亲征之事。 朝堂之上，赵景确定了要出征之事，此次跟随他一起的，还有谢暲。 这是帝后商议之后的结果。 陛下亲征，原要准备的许多，可之前赵景就有想法，所以早做了准备，没用太久，便率军离开京都。 “娘娘没事吧？”沈充仪陪着谢昭说话，却半天没有回应，关切地问道，“您是担心陛下吧？” 谢昭回过神来，轻轻叹了口气。 赵景离开之前，两人狠狠地折腾过一晚，虽然一切都说好，谢昭也知道赵景的布置，可他前脚走了，她便担心起来。 重活一世，反而变得常有顾忌。 “陛下神勇，况且有娘娘的兄长们在，您就放心吧。”沈充仪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战场上的事情她不懂。 “嗯。不说这个了。”谢昭彻底回神，看向沈充仪，“说说你吧，你可有什么打算？” 绝大多数的妃嫔都出宫去了，只有那么两三个还想再等等，倒不是盼着陛下那边有什么改变，多数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沈充仪就是其中一个，她已然有了不少转变，可她没想好要去哪。 而且一想到要出宫，自己一个人出门，心里多少都有点发虚。 “或者，我派人送你去找她？”萧氏出宫后还没定所，谢昭说的她，自然是曾经的陶婕妤。 “妾再想想。不瞒娘娘，太后曾找过妾，问妾的打算。”太后也算是想开了，不拦着沈充仪出宫。 “只不过，姑母到底是长辈，有些事情的想法，与我父母一般。” 他们为沈充仪又寻了一个婚事，对方原配妻子去世，家中有一幼子，沈充仪若嫁过去便是正头夫人，可那是要给人当继母的。 “妾……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宫门深似海，妾有机会离开皇宫，算是出的虎穴，怎可能再入狼窝？”这继母哪里是那么容易当的？ 况且，沈充仪暗自打听过，那人与原配妻子感情极好，纵然是续弦，此生心中永远都会有一大半的位置，藏着他过世的妻子。 活人想要跟死人地位相同，除非也死了，可纵然如此，也有个高低轻重。 “要我说，你就该跟萧氏一样，过自己的日子去，你依然是沈家的女儿，但你有自己的生活。”比起萧氏的父母，沈充仪的爹妈还算好一些。 只不过，他们以为的好，未必适合沈充仪，好在他们不会逼迫她。 “妾再想想吧。”沈充仪如此说，谢昭便不再多提，转而又说起别的。 —— “陛下又在给娘娘写信？”谢暲随赵景出征，从离开京城那天起，他每天都会看到赵景写信。 “嗯。”赵景应了一声，他信中也不过都是些小事，算是路上所见所闻，“如此她每天都能收到一封信。” 两人已有许久未换，谁也不确定之后会不会互换，宫中倒不会有什么大事，可他毕竟出征，路上会有什么都说不准。 除此外，赵景就是想给谢昭写信，让她知道自己在外面想着她，也让她多惦记惦记自己。 可从他收到的回信来看，他的皇后跟他不是一个想法。 “陛下与娘娘如此鹣鲽情深，实在叫臣欢喜。”家中都疼宠谢昭，谢暲这个做哥哥的当然想看到妹妹幸福。 “鹣鲽情深。”赵景笑了笑。 说来，前世总能听到旁人称赞，是帝后鹣鲽情深，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并非真是如此。 而这一世，这四个字才真的是彻底坐实了。 队伍离开京都已有时日，写完信后，赵景吩咐一声，继续出发。 在赵景与谢昭的设想中，此次攻打敌国，应当一切顺利，之后再找机会，收拾前世害了谢家人的山匪。 让人没想到的是，前往边关的路上，赵景就遇见山匪了。 自然不是山匪主动找上门的，毕竟赵景率军出征，这队伍一看就知道不好惹，哪个山匪是昏了头才会送上门来。 赵景是在休息时，听去探路的谢暲说附近有山匪，前些日子还祸害了一处人家。 思虑之后，他便派谢暲带了一部分人，去清缴山匪。 倒是十分顺利，他写信的时候，就顺带着告诉了谢昭。 等谢昭收到信，仔细读了两遍，忽然就意识到，赵景让谢暲顺手收拾了的山匪，竟正好是前世害了她兄长的那伙人。 “竟是我们糊涂了。”又看了一遍书信，谢昭忽然笑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