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二》 第一章 努力的天才 “青春的操场五百圈!”嘹亮的叫声在小小的村落里响起,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从村口跑出来,眨眼间就冲出去六七丈远。 “噢噢噢!”一群孩子紧随其后,鱼贯而出,年龄从六到十六岁不等,哪怕是年纪最小的孩子,其奔行速度也超过了成年的虎豹。 “听不到!”跑在最前面的少年突然转过身来面对那群小跟班,倒着跑的速度竟不比正跑慢多少。 “噢——!”那群孩子扯着嗓子疯狂吼叫,如同一群出笼的野兽,一个个挣得小脸通红。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苏牧满意的回过身,瞬间又把几个追近了的年长孩子甩在身后。 晨霜耿耿,朝露团团,村子周围的树林郁郁葱葱、苍翠茂盛,晨雾弥漫在其间,进林后视野就变得模糊起来,能见距离只有三丈左右,冲得太快很容易一脑袋撞树上。 可这群孩子丝毫不惧,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遇到正前方有树的,身体微侧就能轻巧的擦过;顶;点;小说去,有的则足尖点地高高跃起,抓住低矮的树枝一荡,凌空翻个跟斗落在更上方的枝头上,踩着枝头往前跑。 “下来下来!你们又不是猴子。”苏牧大叫着来了个前滚翻,顺手捡起两块石头,前跃转身掷石,身体正好在空中转了一圈,落地后继续奔跑。 两根拇指粗细的树枝应声而断,正好是树上二人的落脚点,两名少年失足跌落,在快要落地时,一人伸手勾了一下矮枝,荡落在地,另一人伸脚踢了一下树干,着地滚了一圈,继续奔跑。 ………… 这里没有操场,只有大山,山腰的腰围四十里,一路崎岖不平,有几段甚至要攀崖过去,很是危险,可对这群孩子来说,跑一圈也就需要一个时辰,这是他们的晨练。 苏牧目前的记录是一口气十二圈,跑了整整一天,停下来后又连续做了一百四十七个引体向上。 这个纪录目前没人打破,一是没人这么闲,二是就算闲也不会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在那次锻炼之后,他只剩下半口气,挂在树枝上就晕过去了,险些没能救回来。 然而少年人没有吸取教训,还躺在床上就开始做仰卧起坐,不停的做到了下床的那一天,然后再次投入到自虐般的锻炼中。 苏牧一次次的把身体推向极限,寻求突破,因为他只能做个努力的天才。 ………… “跑在最后的今晚没故事听!小悟空已经凑齐龙珠,今晚来不了的听不到召唤神龙!”一柱香的时间后,队伍已经拉得很长,苏牧仍跑在第一个,看起来绰绰有余的样子。 跑在最后的是个十二岁的小孩,跟这群孩子比起来,他的身体素质明显要差一截,此时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到苏牧的话后,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惶急,犹豫了一下,扯开了上衣的扣子。 上衣脱下来后,露出了他瘦骨嶙峋的身体,以及背上那个硕大的刺青。 刺青是一只长着三条大尾巴的狐狸,并不精致,却十分生动,颜色近乎于黑,只有轮廓而没有细纹,像是一滩墨迹,狐狸的眼睛是透明的,也就是墨迹上的留白,能看到背上的肌肤。 他停下步子,雕像般站着不动,几个呼吸过后,背上的狐狸忽然活了过来。 最先是那三条粗大的尾巴摇了摇,接着刺青的颜色出现了深浅不一的变化,图案变得立体起来,又过了一会,三尾狐浮出了背脊,逐渐变大,影子一般的挨着小孩,小孩偷偷一笑,骑到了狐狸身上…… 拖着几缕淡淡的黑雾,三尾狐像箭一般的往前冲去,很快就超过了苏牧。 “喂!虎子,你作弊!”苏牧被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抓,指尖扫到了狐狸的尾巴,却直接穿了过去,根本触碰不到。 几个较大的孩子见状,立即有样学样,扯下上衣系在腰间,唤出狐影骑着就跑,他们的狐狸也是三条尾巴的,很快就将苏牧和那些较小的孩子甩在后面。 重重的叹了口气,苏牧看了看身旁的人,苦笑道:“还好有你们陪我,你们可不许耍赖。” 那几个小孩嘻嘻哈哈的笑着,他们背上的狐狸刺青只有两条尾巴,还不能离体,但在衣服下面,那些狐狸也“活”了过来,伸个懒腰舒展着身体,不过会就在他们背上做出了奔跑的动作。 刺青一跑,这些小孩的速度瞬间提升了三倍有余,只比那些三尾狐影慢了一点,不多时就消失在了苏牧的视野里。 “一群没良心的。”苏牧停下脚步,叹了口气,猛的仰起头,朝着天空大吼:“我的影魂呢?我的主角光环呢?我的金手指呢?为什么我都没有?为什么?配角容易领便当啊啊啊!” 一年来,同样的怒吼已经上演过无数次,他没有影魂,别人锻魂的时间他只能用来焠体,这就是他疯狂修炼的原因之一。 天空被枝叶割成了细碎的小块,树枝随风摆动,不知是在摇头叹气抱不平,还是在鼓掌喝彩表欢喜。 看着蔚蓝的天空,感受着秋初清晨的那抹凉意,苏牧回忆起刚来到这个世上的情景。 ………… ………… 父母为他取名字时还没听说过苏格兰牧羊犬,但痴迷于苏武牧羊这个历史典故,大概是负负得正的原因,苏牧没有和羊扯上什么关系,倒是变得懒洋洋的,高中宅了三年,大学宅了三年,毕业之后再宅三年,那天正好是他宅满十年的日期。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前一刻还坐在电脑前,只是打了个喷嚏,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这个世界。 显示器没了、灯光没了,只有满天繁星和瓢泼大雨,他躺在树林边的一块空地上,穿着古代人的衣服,浑身湿透,腰腹左侧有一个贯穿伤,身旁边不远处的泥泞小坑中,静静的躺着一颗湿漉漉、黑漆漆的石头。 石头的表面有些粗糙,形状像是鸟蛋,和子弹头差不多大小。 腹部的伤势已经够重,但那点痛楚和脑袋里的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他头疼欲裂,脑袋里似乎有人在嘶吼尖叫,那叫声是如此刺耳,像是生锈的铁棍在搅拌大脑, 作为一个脑洞可以容纳银河系的资深死宅,苏牧要弄清眼前的情况并不困难,他艰难的坐起身来,自言自语道:“唉……不知哪位大侠玩陨石遁,换我来这里受罪。” 说大侠有点夸张,毕竟这个身体只有十多岁。 在雨中呆坐了一会,苏牧脱下破烂的衣衫胡乱的裹了一下伤口,将那颗小石头捡起来揣在兜里,微微一笑:“好,也不是太难接受,就当是在玩一款真人版rpg好了,唔……沙盘类,硬核专家模式开启、梦魇难度开启,没有存档、没有小地图、没有血量显示……没有新手技能。” 当时他还不知道这款“游戏”的背景设定,以为自己是回到了古代,捡起一根树枝当拐杖后,喃喃自语道:“叮!恭喜获得新手武器,主线任务开启——寻找任务;支线任务开启——告别左右酱,结识一大波古装美女;成就任务开启——找一条金灿灿、毛绒绒的大腿抱紧……” 正因如此,当那只七条尾巴的高大狐影突然从树后现身时,他被吓得险些尿出来,脚一软坐倒在地。 苏牧至今还记得那只狐影的眼睛,或者说那对明明是透明的,看起来却无比黑暗的窟窿,眼神阴沉冷漠、轻蔑无情,仿佛雄狮看到了耗子,正掂量这小东西够不够塞牙缝。 一人一影对视了一会,狐影突然涌过来,将他包在其中,“抱”进了树林里。 狐影是半透明的,视线可以透出去,但看到的景象已变得模糊而扭曲,色彩淡化至近乎黑白,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些尸体、一些火光,接着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 ………… “牧哥,不好了,出事了!”一个焦急的声音打断了苏牧的回忆。 抬起头,他看到老早就冲到前面的刘朗焦急的跑回来,连忙停下步子问道:“咋?蛋蛋又拉在裤子上了?” 刘朗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阿秋在虎跳涧看到一棵猫舐草,想摘了做药助你打磨身体,才刚摘到,大志他们就从旁边冲出来,说虎炎草是他们种在那里的,还没成熟就被阿秋摘坏了,拉着要赔。” “大志?又是他们?”苏牧皱了皱眉,问道:“药草种在树林子里?当人傻子呢?况且阿秋虽然年纪不大,怎么说也是下一任妖狐,会去摘没成熟的草药?笑话!他们根本就是来找碴的,来了多少人?打起来了没?” 刘朗重重叹了口气:“没打,他们……带着星石。” “不会?他们哪儿弄来的星石?”苏牧吃了一惊,快步往前走去:“也好,正巧我这久练了些新招,拿他们试招去。” “又有新招?”刘朗眼睛一亮,焦急与不安被抛到了九宵云外,蹦蹦跳跳的跟着苏牧身后。 —————————— 新书发布,请收藏支持!点击将本书加入书架后,再投点推荐票,老狼鞠躬致谢! 第二章 青丘之山有妖狐 “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有九尾……” 这是《山海经》里的原句,世人知道青丘之山有妖狐,却不知道青丘之山有灌灌,或青丘之山有赤鱬,事实上这三支影武族群都居住在青丘山上,只不过九尾狐的名气最大,享有青丘之名。 说起青丘族,所有人都知道是九尾狐族。 《山海经》是民间的称呼,在世人眼中这只是一本奇书、异书,只有影武一族才知道《山海经》本名叫《天地山海经》,本意是无论在山之颠还是海之崖,只要天地间还有光明,影就永远不灭;只要世间还有影,就意味着尚存光明。 书名里的天、地、山、海四字,则代表着影魂的四大类别——天为圣灵、地为走兽、山为飞禽、海为游鱼。 经中记载着影武族的聚居地,常用的药草、矿石,影魂的名称、特征,以及族群的文化、风俗等等,世人看不懂是因为经中大部分名称用的都是代称。 这部典籍对影武来说非常重要(顶)(点)(小说),被记载在其中、同为青丘山的一员,却连青丘之名都不能使用,灌灌族和赤鱬族对九尾狐族是各种的羡慕忌妒恨,特别是灌灌族,明明可以翱翔天际,却被九尾狐压在头顶。 心里不服气,又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去火拼,怎么办?只能玩阴的。 灌灌族经常玩点小花样、使点小手段,确实给青丘族带去了不少麻烦,只是麻烦不大,青丘族也懒得理会。 大人如此,小孩也是一样,灌灌族的小孩就经常来找碴,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那个叫阮大志的少年,爷爷是灌灌族的长老之一,母亲是灌灌族前任大巫,据说身上还流淌着古老的影武血脉——有这种血脉的人影魂成长快、潜力高,有希望修炼出最高等级“天影”。 集诸多光环于一身,阮大志在灌灌族中就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打小就被惯坏了,做事没有节制——这是熊孩子必备的特征。 ………… ………… 太阳出来后,林雾很快就消散不见了,没有那群小鬼头的喧嚣打扰,飞鸟跳虫们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吃顿早餐,个个都在欢天喜地的放声嚷嚷,树林里热闹非凡。 苏牧离着老远就听到阮大志的公鸭嗓正嘎嘎作响,连忙猫腰走过去。 虎跳涧是溪水淌出来的一条沟,宽仅一米左右,溪水不知在哪年就已经干涸,沟旁有一块方石,上面有两个不怎么工整的梅花印,像是一只猛虎从对岸跳过来踩出来的,因此称为虎跳涧,事实上虎跳涧包括了周围的一大片区域,其中就包括苏牧他们的晨跑路线。 山林里长几棵特殊的药草不奇怪,奇怪的是昨天都还没有,今天就可以摘了,阮大志很可能没有撒谎,那棵猫舐草说不定真是他种在那里的,只不过是种来“钓鱼”的。 鱼钓到了,从数量上来看应该说网到了更适合些,除了跑得较慢的刘朗和没有影魂的苏牧以外,所有参加了晨跑的孩子都在这里。 而这里的情况,比苏牧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阮大志带了不少人来,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其中九人将虎子他们围在当中,肆意的说笑着,指指点点,但阮大志不在这里,下任妖狐阿秋也不在。 虎子等人满脸愤懑,没有冲着围住他们的人,而是集中看向了另外一边。 “小朗,速度回去叫人。”苏牧趴在草丛中,小声对刘朗说道。 “可是牧哥,我还等着看你的新招哩!”刘朗愁得脸都作成了一团,像个包子。 “笨蛋。”苏牧拍了一下刘朗的后脑勺:“要看我以后再演就是了,援兵来晚点我人都没了,还看个屁!” 刘朗吃了一惊,舌头都不利索了:“大……大志那怂货敢……敢杀人?” 苏牧叹了口气:“看今天这规模,他们是有备而来,总感觉不太对,你快回去,把吴长老他们都叫来,爬远点再跑。” “嗯!”刘朗重重的点了点头,匍匐着往后退去,退出去十多丈才起身小心的往村子跑去。 苏牧刚想去寻找阿秋的身影,虎子他们突然大吼起来。 “你敢!” “放开她!” “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 “我……我那个你姥姥!牧哥那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太阳还是月亮?” 七嘴八舌的叫骂显然还不够,有几人试图冲出包围圈。 可惜他们年纪太小,若是影魂之间的战斗还好,动脑的成份比动手要多,可现在影魂召不出来,真人pk的话小一岁就吃一年的亏,虎子他们完全不是对手。 一轮冲击没有任何效果,反而还被踢倒了好几个,虎子嘴上挨了一拳,牙齿磕破了嘴唇,“呸”一声将腥红的口水吐在一人脸上,被推倒在地就是一顿暴踢。 “欺负她?”阮大志得意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她采坏了我的猫舐草不说,还吞下去想要毁灭证据,你说到底是谁欺负谁?” “放……放屁!是你逼着她吞下去的,我们都看到了!”虎子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嘶吼。 “我们看到是她自己吃下去的,不信剖开肚子看啊!猫舐草难以消化,便是再过三天剖开来也寻得着,我不过想让她赔偿我而已,说错了,我不过是想让她陪我一下,让我尝尝而已,哇嘎嘎嘎……咳咳……”阮大志的故作放浪被自己的口水终结。 苏牧视线被挡,看不清阮大志那边的情况,皱着眉头往那边爬,心道:“不对呀!软得治什么时候变这么鸡贼了?逼阿秋吞下药草留下证据,这种级别的阴谋他想得出来才有鬼,那一村子小灌灌加起来也不可能,谁帮想出来的?又是谁借他的胆子敢动下一任妖狐?” 青丘之山有妖狐,这句话共两个意思,一是指有六条尾巴的狐狸影魂,二是指青丘一族的大巫。 大巫就是会解读《山海经》、懂得配制影液、主持点影仪式、熟记族群所有技艺的核心成员,一个影武族群要想延续下去就必须有大巫,没有大巫,就算人再多也必定灭亡。 影武一族起源于女性当家的时代,大巫即族母,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这个传统一直延续至今。 只要有妖狐,处处皆青丘——大巫是如此重要,以至于青丘族的新任妖狐继位后就要立即收徒,徒弟出师后就要立即继位,循环的时间越短,后备的大巫就越多,这样的话假使妖狐发生了什么意外,也不至于危及到整个族群。 阿秋虽然才九岁,却已经跟随现任妖狐学习数载,就算真是她的错,阮大志为一棵草药而动她,也是要引发两族战争的。 越想越觉得不对劝,苏牧更加谨慎的兜了个圈子,来到阮大志所在的位置附近。 这边一共只有四个人。 阿秋也要参加晨跑,因此没有穿自己喜欢的那件淡黄色长裙,而是穿了套朴实的青衣短打,眉宇如画、肌肤似雪,说人见人爱一点也不夸张,此时却被阮大志、阮大志的弟弟阮小勉,以及灌灌族这一代最厉害的毛狗子围住,靠着一棵树跪坐在地,死死抓着衣领,泪流不止。 阮小勉看上去比他哥还要兴奋,眼睛睁得老大,死死盯着阿秋,鼻孔微张,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阮大志对虎子他们喊完话,心满意足的回过头来,看着阿秋笑道:“小骚狐狸,你使劲哭,哭得越伤心越好,哥哥一会就让你破涕为笑,笑得合不拢嘴。” 他十六岁年纪,穿着很骚包的洁白长衫,脸上是麻坑加红疙瘩的组合,坑里长疙瘩倒是不错,至少能长平了,但坑外就比较恶心了,几乎到了小痘摞大痘的地步,那副尊容就连苏牧见了都头皮发麻,想想阿秋得有多害怕。 见阮大志的手缓缓伸向自己,阿秋闭上了双眼,挤出一串眼泪。 妖狐必须保有完壁之身,退位后才可以成亲,如果在这里被玷污,那么一切都完了,打记事起她就在为成为妖狐而准备着,若做不了妖狐,她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就在这时,一片碧绿的梧桐叶忽然飘落下来,先是落到了头顶,拍开了她的眼睛,接着又滑下来贴在她手臂上。 叶子很像手巴掌,她记得牧哥就喜欢这样把手按在她头上,直到她脖子酸胀才放手,再把她的头发揉得乱七八槽,害她每次都要梳理很久。 叶茎上的截口十分新鲜,叶面上还有一个指甲掐出来的小笑脸。 ………… “出事了!出大事了!傻笑秋,我居然找到了你失散多年的妹妹,你看,你们笑起来一模一样!孪生的?”那天,苏牧风风火火的跑进屋来,把她吓了一跳,接着就有一张树叶“啪”的贴在她脑门上,她拿下来一看,看到的正是这样的笑脸。 想到这里,阿秋把那片叶子合在掌心,挂着两滴亮晶晶的泪珠子,拖着两道晶晶亮的鼻涕,傻笑起来。 —————————— 感谢各位的打赏、评价票和推荐票,请继续给本书砸推荐票,多多益善! 第三章 信仰之跃 阿秋的笑起来很好看,但此时绝对不是傻笑的时候,阮大志楞了一下,伸过来的手凝在空中:“你干嘛笑?疯了不成?” 他弟弟阮小勉今年十岁,却已经学了一肚子坏水,兴奋的叫道:“哈哈哈!小骚狐狸吓疯了!快,快剥她……” 一个清脆的耳光打断了他的话,阮小勉脖子差点扭断,原地转了一圈摔倒在地。 打人的是苏牧,他突然从树上跳下来,右手狠狠一巴掌扇倒阮小勉,左手勒住阮大志的脖子,用一根尖尖的细树枝抵住,一脚把毛狗子蹬出老远,顺势踏在阮小勉头上,将他踏晕过去。 站在阮大志身后,苏牧对那些想要冲过来的人说道:“本想晚点再出场的,更有boss范儿,可实在听不下去了,你们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居然还不想着留点口德,真是作大死不挑日子……别过来!以为我不敢动手?去打听打听老子是谁,看我敢不敢动他!” 他确实想晚点再出场的,找一个更好的时机或方法,[顶][点]小说但阮家兄弟一口一个小骚狐狸,他怎么能放任阿秋受辱? “不用打听了,我知道你狗-日的是谁。”阮大志还挺有胆气:“这不是苏牧嘛!青丘山赫赫有名的废物,我看九尾狐真是要完蛋,养一个废人也就罢了,还不论年纪大小人人都叫哥,我说牧哥儿,我就不信你敢动我,信不信我让你死无全尸?” “嘿嘿,死都死了我要全尸干什么?等着希尔瓦娜斯召唤?”苏牧笑着说道:“要在平时我还真不敢动你,但总感觉今天有点不大对劲,所以嘛……就不跟你寒暄了,我来表明下态度。” 说罢,他手上一用力,将那根细树枝捅进了阮大志的脖子里。 “呜……呜哇!” “他……他……” “啊啊啊!” 周围响起了一片惊叫声。 “别过来啊!”苏牧又掏出一根更粗的断枝抵在阮大志脖子上:“你们别吓我,刚才我手稳,避开了气管和主血管,只能算是捅破了皮,要是我被吓得手抖,下一次就不知道会捅破些什么东西了。” “不……不……不要捅,有话好好说,你……你摸我干什么?”阮大志的裤裆里湿热一片,胆气随着这一泡尿尽数撒了出来,抖得像只三九天的老蝈蝈。 苏牧在阮大志身上摸来摸去,闻言笑道:“放心,就算我喜欢那个调调也不会找你,星石呢?速度点拿出来,我知道你们带着,否则我已经挂了,嘿嘿,知道克人不成反克己的滋味了?” “在……在这里。”阮大志从怀里摸出团用锦布包裹的小事物,哆嗦着递给苏牧。 苏牧笨拙的用单手打开布兜,赞了一声:“好宝贝啊!” 影魂唯一惧怕的东西就是天然莹石,也就是夜光石,打磨成珠子就叫夜明珠,常见的夜光石是蓄光型的,也就是经过强光照射后可以长时间发光那种,而影魂怕的就是自主发光型的,称之为星石。 星石的光越亮,影响的影魂等级就越高,影响范围也越大,这颗有半个鹌鹑蛋大小,发着罕见的白芒,虽不能用耀眼来形容,但光芒在太阳底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快赶上四十瓦的灯泡了。 这颗星石至少能对付四级——也就是“冥影”级别的影魂,虽不能说是价值连城,但也不是灌灌族买得起的,关键是影武族根本不可能持有这东西,那不是自找没趣么? “这星石是谁交给阮得治的?会不会是那个帮他想计划的人?有什么目的?村子会不会有危险?”这样想着,苏牧把星石塞到口袋里,拍了拍阮大志的肩说道:“乖,表现不错,我就暂不捅你了,放人,让他们回去,我陪你们玩。” “放!快放他们回去。”阮大志脖子上还插着根树枝,嗓子一动就跟着晃,裤裆里凉飕飕的,可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围着虎子他们的人立即撤开,阿秋也从地上站起来,有些担心的看着苏牧。 “秋不香,回去告诉大狐狸妹子,就说全员戒备,二十四乘七布哨,警戒范围不低于……三里,橙色警报,如果你们路上遇到危险,自动升级为红色。”苏牧微笑着对阿秋说道:“不用担心我,我多大本事啊!阿猫阿狗两三只我还真不放在眼里,晚点回来继续给你们讲故事,快去,跑快点。” “嗯!”阿秋重重的点了点头,跑过去和虎子他们说了一声,虎子冲苏牧喊了一声:“牧哥,你一定要小心!”便头也不回的和众人跑了。 苏牧目送着他们离开,在众人脱离视线的那一瞬间,脸上的自信笑容就此消失不见。 他的本事绝对没有阿秋他们想象得那么大,否则也不用每天向天怒吼了。 “好了,人我放了,星石也给你了,可以放开我了?”阮大志也恢复了平静,咬牙切齿的说道。 苏牧弹了一下插在阮大志脖子上的树枝:“老实呆着,我现在把你放开,然后你们把我打得不要不要的,再去把阿秋他们追回来?你当我傻啊?放心,我没有勇气看你的脸看一整天,等他们跑远了我就放你。” 话虽这么说,但他对如何离开还是没有太好的主意。 ………… 时光不愿飞逝,沉闷得令人牙酸的十分钟,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阮大志全身都被汗水浸湿,苏牧的额头也满是汗珠,他很渴,却只能吞咽口水,精神紧张时保持静止不动是最难受的,谈判专家很擅长利用这一点。 一滴汗滑到眼角,痒得钻心,若只是痒还可以忍住,可如果滚进眼睛里就会带来长时间的刺痛,这对目前的情况极为不利。 没办法,只能擦一擦,反正……阮大志的白长衫看起来挺干净。 苏牧低下头去,先蹭了蹭眼角,又把额头贴上去滚一滚。 滚额头势必要低头,他一低头,双目余光看到了阮大志和自己的影子,而他的影子后方有一条尖锐物刺过来。 “挂了就神作!”苏牧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向旁边倒去,可惜倒得还是慢了一点。 刺过来的是一把匕首,将他的手臂拉了一条口子,鲜血顿时就浸湿了衣袖,但他的情况要比阮大志好得多,锋利的匕首没能刹住车,“哧”一声刺进阮大志的背心窝。 匕柄握在阮小勉手里,他在几分钟前就已经醒来,悄悄从后腰摸出来一把匕首,躺在地上等待着,苏牧擦汗就是个很好的时机,他立即展开行动,没想到…… 阮大志扑地倒下,到死都不知道竟是亲弟弟杀死了自己。 ………… 树林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时间都停住了,所有人都和雕像一样呆立原地,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俩兄弟。 苏牧原地滚开,站起来看了看众人,深深吸了口凉气,叹道:“气氛略尴尬呀,不如……我代表马丁老爷子正式宣布,欢迎你加入兰尼斯特家族,他们家正好缺个弑兄者。” 刚想离开,他又觉得不太稳妥,继续说道:“软棉棉同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你哥哥,或许是忌妒他在你们族里的地位?反正人是你杀的,大家伙都看到了,我这算是帮你找了个不错的机会,你也帮我个忙,就别把这件事赖在我头上啦,回见。” 说完他转身就跑,逃跑的方向与虎子他们相反。 说话虽耽搁了点时间,但这盆脏水还是很有必要去泼的,就算没有人信,也能在众人心里种下点什么。 一场残酷的丛林追逐战展开了,像是一群恶狼在围猎某只可怜的小兔子。 ………… ………… 半小时后,伤痕累累的苏牧喘着粗气,站在天虹瀑布口的悬崖边上。 这里是青丘山的一大美景,瀑布水流极大,高低落差超过百丈,瀑下的水雾又白又密,无论站在哪一处都仿佛是身处云端,只要有阳光,瀑布上下就会有两道彩虹,若是遇上暴雨,水流加剧,甚至能再多一道。 今天的天气就很不错,若是能摆张小几、置碟点心、泡壶新茶、抬本老书,则必有所得。 可惜苏牧无心欣赏美景,他的衣服都被撕没了,裤子已经成了五分裤,鞋子不知所踪,除了手臂上被阮小勉划破的口子外,身上又多了七八个伤口、十余处淤青,两个黑眼圈极为醒目,跟戴了墨镜似的。 他胸前挂着那颗黑色的小石头,上面钻了个小孔,用鞣过的黑色鹿筋穿着,背后也有个刺青,左右对称,远看像是一棵倒置的树,近看才能看清是一些不断向下分裂的线条,越往下分支就越多越细,直到如针尖一般的尽头。 灌灌族的小孩们也好不到哪去,同样戴着各种款式的“墨镜”,有的仍在流鼻血,有的跛着一只脚,只是伤势都不如苏牧那么严重。 “别挣扎了,摔下去必死无疑,乖乖跟我们回去还有一条活路,过来,我们不打了。”毛狗子沉声说道。 苏牧嘿嘿一笑:“说反了毛兄,跟你们回去我必死无疑,跳下去活路更大啊。” “那你跳啊!你有本事跳下去啊!”阮小勉歇斯底里的吼道。 “你叫跳我就跳啊?那多没面……”话没说完,苏牧突然大吼一声“信仰之跃”,张开双臂,用后仰的姿势跳下悬崖。 不得不跳,他看到远处有一只灌灌影魂从林子里飞起,见到他后立即飞了过来,影魂尾巴上有六根长羽,这是一只六级的“妖影”,他怀里那颗星石根本克不住,还留在这里就是作死。 闭上双眼,整个人仿佛与瀑布融为一体,冰凉的水珠减轻了全身的痛楚,狂风灌耳,风声里似乎还夹杂着轻缓的咏唱: “青丘影,桓桓遄遄,胡不归?胡不归?惟同尘兮……” “青丘魂,阔阔契契,胡不归?胡不归?惟共往兮……” 第四章 瀑底深潭 “青丘影,桓桓遄遄,胡不归?胡不归?惟同尘兮……” “青丘魂,阔阔契契,胡不归?胡不归?惟共往兮……”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中午,苏牧就是被这段咏唱唤醒的,他躺在一张陈旧的木板床上,回忆着昨天晚上昏迷之前看到的情景。 “一定是我打开眼皮的方式不对,昨晚看到的是幻觉,对,一定是这样的。”他艰难的下了床,看到腹部的伤口已经仔细处理过,用干净的白布条包裹着。 脑袋里的怪叫没有了,这个负担一去,整个人身心都清爽、愉悦起来。 那颗击穿了他腹部的黑色的小石头就放在枕头旁边,苏牧拿起来看了看,石头异常沉重、冰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陨石。 “要是大点就好了,打把玄铁剑、泡个小龙女,倒也性福美满。”他将石头装在怀里,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是个空无一人的小村子,一只趾高气昂的花母鸡带着一窝鸡崽子在村里散步,*顶*点*小*说见了人也不怕,似乎还白了苏牧几眼。 寻着吟唱声来到村子后面,他见识到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葬礼。 村子后方有一处山崖,崖上有一个很大的平台,约有五六十人站在平台上,面对崖边,低着头不断的重复那两句话。 崖边的软垫上趴着五具尸体,统一穿着露出脊背的特殊衣服,一眼就能看到他们背后的刺青。 五具尸体身强体壮、肌肉虬结,包括那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的刺青是一只七尾狐狸,另外几个相对年轻的则是五尾。 很特别的葬礼形势一开始让苏牧觉得有趣,但接下来就变成了惊吓。 五个刺青同时动了起来,尾巴轻摇,颜色变化,七尾狐影最先冲天而起。 不是做梦,苏牧清楚的记得昨天晚上包住他的就是这类东西,只是体型要小得多。 七尾狐影越飞越高、越变越大,尾巴摇散了白云、扫破了天际,接着另外四只狐影也飞了起来,五个巨影遮挡了天际,俯看着众人,庄重无比。 “青丘影,桓桓遄遄,胡不归?胡不归?惟同尘兮……” “青丘魂,阔阔契契,胡不归?胡不归?惟共往兮……” 歌谣仍在继续,众人抬头看向狐影,眼中泛泪,做最后的告别,几分钟后,那四只较小的狐影向众人一点头,昂首飞向天际。 七尾狐影则转头看了一眼在后面探头探脑、瞠目结舌的苏牧,同样点了点头,像是在打招呼,这才随着另外四影一同升起,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 ………… 从三百多米的高空掉下来,就算下面是水,也和摔在水泥地上没太大区别,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苏牧敢跳下来,一是实在没办法了,二是对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信心,虽然前生没有参加过红牛敢死队,但国外开挂达人的作死视频还是看过不少,算是有点“经验”。 要命的是水雾太大,根本看不到瀑底深潭的水面在哪里,他只能极为小心的保持平衡,维持头上脚下的姿势,全程绷紧肌肉,一手护裆一护捏鼻,让双臂尽量贴紧身体,直到脚底传来剧痛。 为了避免脚趾骨折,苏牧是用脚后跟入水的,一年的疯狂修炼,让他的脚背几乎能与小腿合到一起。 这个决定十分正确,脚底的皮因为巨大的冲击而裂开来,被扯掉了一整层,鲜血激涌,几乎瞬间就把附近的水染成了粉红色。 如果有主角光环,苏牧很可能只有脚底受伤,可惜他没有,或者说至今都还没有找到,因此奇迹并没有发生。 身体多处擦伤,火烧火燎的疼,踝关节、膝关节、髋关节、腰椎关节、肩关节多处挫伤,那疼痛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最奇葩的是肋骨似乎还有两根骨折,也不知道是怎么摔出来的。 “大难不死必有艳福!”苏牧这样想道。 怨天尤人早被他当成了每日任务,早上吼一吼是为了神清气爽、活力满满,真遇到了困境反倒能乐观起来。 一动不动,苏牧被瀑布冲击着往下沉去,暂不敢浮上水面。 所有飞禽类影魂的视力都强得离谱,如果被看到,就得面对新一轮的追击,这次有妖影加入,他被虐杀的可能性约有百分之八十,剩下百分之二十是秒杀。 青丘族那套焠体的功法是极好的,这同样是苏牧拼命修炼的原因之一,他花了一年时间练到了焠体二阶,长时间潜水不成问题,再练两年说不定能练到五阶,到时候再来一次这样的跳水应该就不会受伤了。 问题是现在怎么办? ………… 潭水深处有大量肥硕的游鱼,稍有动静就四处逃窜,沉到了一定程度后,苏牧随着水流往河道方向飘去,大概适应了周身的疼痛,他这才动了起来。 不能去下游,毛狗子他们说不定正顺着河找,他继续下潜,在光线变得极暗、耳膜疼得钻心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那是条地下河道的入口,直径五米左右,位置较低,水流不急,游进游出都可以。 不知道洞有多深,保险起见,苏牧小心的浮到瀑布后面换了口气,这才潜进了地下河道。 洞里没有丝毫光亮,但他有一颗品质不错的星石,在这种漆黑的地方真是派上了大用场,洞壁清晰可见。 也不知道游了多久,正想着自己会不会憋死在这地方,苏牧看到前面的洞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窄小的岔洞。 洞口是横向的,这就比较奇怪了,若是被水流冲击形成,应该是朝向斜前方才对,他游进去看了一眼,岔洞竟像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莫非时来运转,主角光环终于加持?里面会有什么?上古神器?武功秘籍?藏宝图?唔……不能立flag,淡定,休慌。”苏牧心跳如擂鼓,加快速度往里游去。 岔洞里异常曲折,七拐八绕的游了十多分钟,他不仅迷失了方向,就连自己的高度都搞不清楚,又游了一会,水游没了,洞也变宽了。 这是一条倾斜向上的笔直通道,水只淹到一半,苏牧没有急着往前走,而是坐下来先检查伤势。 脚底的伤是必须处理的,没办法只能撕裤子了,撕开“五分裤”包住双脚,穿着条不灰不白的粗布三角小内-裤,刚往斜坡上走了几步,就看到坡顶一个极为高大的人正指着他。 苏牧吓得转身就逃,又逃回水边,听到身后没动静才停下来,心惊胆颤的等了一会,牙一咬又走了回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入古墓焉得丽影,胡司令保佑,闷油瓶显灵……那可别是一只大粽子!”他默念着一步步往前挪。 高大的人影还站在那里,仍指着他一动不动,再走近点才看清,原来那只是一具骷髅。 苏牧从未见过如此高大的人,哪怕这人“瘦”得只剩下了骨头,它披着一件腥红的披风,大概是没有受到风吹日晒的关系,披风的颜色依旧鲜艳,只是残破不堪,透过上面的窟窿,苏牧看到里面有个更大的空间。 从骷髅站立的位置来看,它似乎是一扇门,“门人”这个词经常听,这次算是终于见识到了。 它的骨头被一种白色的线串连起来,因此能够站立,但线已经腐朽,苏牧道一声借过想从旁边挤过去,可惜空隙太窄,才轻轻擦到一下,整具骷髅就轰然倒下,碎了一地,山洞仿佛都震动了起来。 连蹦带跳逃到里面,慌得连星石都掉在了地上,正好照亮了整个空间。 这是一间石室,比想象的要小一些,约有六七平米,正中间放着口朴实无华的石棺,与地面连为一体,除此之外别无它物,靠里的墙上写有几行小字: “欲报血仇,于瀑下练剑,偶获心悸,寻至此处得一玄石,石内有凄鸣之声,疑为万千怨灵所结,遂开墓室、筑石棺,将其安葬于净水之中,翌日,玄石消融,仅余一棺乌水,全身浸于水中可见怖象,且幻且真,水可疗伤,但切勿饮用,慎之,慎之!” 字是用利器刻上去的,笔锋尖利、苍劲挺拔,隐隐透着股杀意,令人血脉贲张。 下面署名“太一”。 “不会?”苏牧一看到这名字就吓到了。 ………… 影武一族发展至今,只有一个人拿到了九级影魂和十阶焠体的最高成就,成为传说中的“九十影武”,那人就是太一。 曾经有人想要挑战九十成就,在一百零四岁高龄时达到了影魂八级焠体九阶的高度,却没能活到一百零五岁,也算是千古第二人了,而太一成为九十影武的时候才五十多岁。 他无比强大,他的名号响彻天地,他是所有影武的偶像,正因为出了个太一,九尾狐族才有如此名气。 然而世人只知道太一强大,对他这个人、对他的故事、对他最终的归宿都一无所知,似乎也不想去探寻,太一的神性要远远高于人性。 或许从他曾经修炼过的地方能窥其一二,至少苏牧已经看出来一点了:“口味偏重啊!那颗石头就够可怕了,还化出了一棺材黑水,他居然敢下去泡,似乎还尝过……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五章 奎爷的拳头 苏牧游进瀑底深潭的地下河道,发现了太一曾经修炼过的地方,对太一做出了“重口味”的评价,然后就开始考虑要不要跟着太一做。 一边思考着,他又在另一面墙上找到了一段留言: “出潭得遇影武,入青丘,复返,浸乌水焠体,达四阶止,浸身应以时辰为界,过长则易迷失心魂,勿贪、勿躁。” 这段字刻得极深,又潇洒连贯,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表达心中的欢喜。 再找,又有第三段留言: “毙敌一,白虎吕啸天,编骨为门,背棺离墓,永世不得入殓,得其精血九粒,服其五,剩余四粒置于西墙角,以惠后人,浸体之前服用效果最佳。” 这段字得随意、潦草,畅快淋漓,能让人一吐胸中的郁结之气。 白虎是圣灵类的影魂,四圣之一,号称最强走兽,理论上来说同级九尾狐不是对手,但理论作不得准——六尺的剑不一定比五尺的强,关键是看谁在舞。 苏牧分不清方向,找到第三个墙角才看到一个做工粗糙的陶瓷小瓶,连盖子都没有,本以为里面已经空空如野,没想到还真倒出来四颗暗红色的半透明小珠子。 “吃人血,泡鬼池……这小日子过得可真滋润。”他一边念叨着,一边吃力的把棺盖推开。 半棺黑水,跟墨汁似的,完全没有蒸发的迹象,星石的光根本透不进去,不知会不会突然坐起来个半腐烂的长发女尸。 水面照出了苏牧的脸,由于有两个黑眼圈,他一下子没能认出自己来,脚一软差点栽进去。 “话说回来……我还有什么可失去的?”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旧裤头,又看看墙上的字迹,很干脆的扒了个精光,跨进石棺:“他是青丘最强,我是青丘最废,不知道太一老前辈到底有多牛,能不能变废为宝,灌灌那边估计正在找村里的麻烦,我回去也是添乱,不如就在这里练着,希望大家都没事。” 水很凉,但很干净,里面没有任何异物,这让苏牧稍觉放心,他深吸了一口气,躺进了黑水里。 只是没想到所谓的“怖象”会来得如此之快。 头才刚浸到水里,一只惨白的大手就突然将苏牧从水里拎出来,不等他看清对方的样子,脑袋大小的拳头就重重打在了他的肚子上。 “嗷——”苏牧惨嚎着从棺材里跳出来,捂着肚子蹲在一旁。 手是幻象,拳头是幻象,但挨的那一拳却是真实的,他在墙角揉着通红的腹部干呕了一会,再次跨进了石棺里:“好家伙,这是想要打人先学挨打的节奏?原来且幻且真是这个意思,焠体效果确实杠杠的。” 第二次有了准备,他看到对方是个魁梧到极点的光头大汉,肤色苍白,双眼是两个黑洞,咬牙切齿,露出了黑色的牙龈,看起来十分愤怒。 大汉又是重得一拳擂在苏牧肚子上,将苏牧打醒。 第三次,苏牧护住了腹部,却挡不住那股力量,算是自己打了自己一拳。 第四次,苏牧换了个姿势,趴进黑水里,被一拳打在腰眼上,腰椎险些错位。 第五次…… 第六次…… 别说一个时辰,他在石棺里连五秒都呆不住,都是进去就立即被轰出来。 “奇怪,被打那么多次,疼得要死,为什么我都不生气呢?到底是因为我喜欢被虐,还是因为那家伙长得太像奎爷?”十分钟后,苏牧半躺在石棺里养伤,像是在洗泡泡浴。 他伤势太重,腹部都被打成了黑色,估计再挨两拳就要死了,黑水的疗效果确实不错,不仅治好了腰腹的伤,就连先前跳瀑布时受的那些骨伤、关节伤都好了很多。 伤一好,他又闷到了黑水里。 ………… 焠体一共十阶,每五阶一个循环,前五阶较为好练,分别为:一阶搭羽、二阶履冰、三阶碎石、四阶植根、五阶披荆。 “塔羽”指手上的巧劲,影武擅远攻,巧劲能让石头扔得准、弓箭射得准;“履冰”指双腿爆发力,焠体之后身体对氧气的消耗降到最低,可以长时间最高功率输出;“碎石”指全身肌肉力量,“植根”是指身体的伤愈能力,“披荆”为身体的坚硬程度。 六到十阶是一到五阶的加强版,难练得多,因此每阶又分为十层,分别为:六阶揽云、七阶追风、八阶撼山、九阶繁叶、十阶着岩。 苏牧刚到二阶没多久,身体素质极好,但仅此而已,想和“奎爷”打还差得太远。 “不大对头。”不知打了多久,在第三次享受泡泡浴时,苏牧这样想道:“奎爷也太厉害了,至少可以用它练到焠体五阶,太一不应该只练到四阶呀?” 他和太一都忘了一件事,太一泡黑水的时候还没有杀吕啸天,杀了以后往这一放就没再入棺,如果水是怨灵染黑的,那就得加上吕啸天这一只——永世不得安葬,他的怨念一定很深。 太一遇到的是普通的怨灵,苏牧遇到了吕啸天,就算本质一样,其战斗本能也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仅修炼一年的苏牧远远不是对手。 不过苏牧是个肯拼命的人,打不过、再来,打不过、再来,要死了就泡一会,打整好自己再来过,哪怕多坚持一毫秒都是进步。 拥有这样的性格,并不是因为他有着高尚的情操或伟大的人格,纯粹只是当成在练级——没人会因为练级被杀了而怒删游戏,读档重来就是了,总有一天会变高级,只不过现在是专家模式,要小心不能死而已。 苏牧对练级一直都很有耐心,就是现在越级打怪太过痛苦。 大概是留了气孔,墓室里的空气一直很新鲜,肚子饿了游出去捞几尾鱼吃,打得困了半躺在石棺里睡一觉,滑下去不会被淹死,也不会喝到黑水,因为立即就会被揍醒。 这让苏牧练就了一醒过来,眼睛都来不及睁开就挥拳乱打的“本领”。 ………… 不知道在墓室里呆了多久,某一刻,苏牧感到了浑身的肌肉酸胀,像是要升到焠体三阶的征兆。 焠体前五阶每次有升阶,身体的对应部位就会出现反应,一阶双手,二阶双腿,三阶肌肉,四阶内脏,五阶骨骼,苏牧经历过两次,一阶时双手枯瘦脱皮,接着皮肤和肌肉重长,指纹变厚,摩擦力大大增加;二阶时双腿像吹气球般胀起来,再瘪下去,恢复之后双腿就变得极为有力。 两次升阶过程都是在短时间内完成的,伴随着巨大的痛楚,这次轮到了全身肌肉,可想而知会有经历多大痛苦。 然而期待中的剧痛没有出现,酸胀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这个过程中,肌肉软弱无力,使不上劲儿,被奎爷揍得死去活来,然而身体呈放松状态后,体内的污物、杂质就被打了出来。 苏牧并不知道这些,黑水有神奇的治疗效果,他挨打时觉得痛,打完之后泡黑水觉得舒服,泡完之后身轻如燕,便上瘾似的想要继续挨打,甚至开始担心自己被打成了受虐狂。 直到酸胀消失后,他挡住了奎爷的那一拳。 每次开局都是同样的一拳,已经挡到过千百次,却是第一次挡住,尽管手背仍碰到了自己的腹部,却没有陷进去。 苏牧楞了一下,奎爷没有楞,又把他送了出来。 “抗击打能力已经大大提高,这一点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还没升阶力量为什么会变大?经验值溢出?”他挠着脑袋想不明白。 无论如何,有了力量,就有了抗衡的希望。 第一拳挡住后,苏牧才知道奎爷的攻速有多快,也明白了每次他受到致命伤就会自动醒来,奎爷——或是这黑水没有杀他的意思,只是把他当成了出气筒。 ………… 疼痛就像烈酒,一开始呛得人无法呼吸,久了会麻木,但永远无法习惯;奎爷的手就像铁锤,盛着黑水的石棺是铁砧,苏牧无论是什么都在被捶打,他疼并快乐着,因为能接的招越来越多,泡在水里的时间越来越长。 渐渐的,有了反击。 “啪!啪啪!”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黑暗中交手,动作又快又狠,拳拳到肉。 奎爷不屑防御,因为根本不会受伤;苏牧不想防御,因为被打得很爽。 这番修炼没能让他提升到焠体三层,但他的力量变强了很多,更重要的是抗击打能力得到了极大提高,身体像是浸过油的老藤,又硬又韧,却又不失手感。 本以为这次也是一样的结果——互殴十多分钟后,奎爷用一记漂亮的膝顶将他叫醒。 但奇怪的事发生了。 打着打着,奎爷的表情忽然一变,看惯了的愤怒转变为愕然,然后消失不见。 苏牧一记鞭腿踢空,原地转了一圈,楞住,随即醒来。 “呃,人呢?没电池了?奎爷,求虐啊!快出来,别开玩笑,我还没升阶呢!”他在水里乱摸乱抓,像在寻找某种浴缸玩具。 星石一直放在墓室的角落里,石棺里面比较暗,直到掬起一捧水,看到自己的掌心,苏牧才发现水已经变清了。 急忙把星石拿过来看,果然只剩下了半棺清水,以及棺底的那层污渍。 “不会是……那些怨灵被我吸收了?”他连忙跑到瀑底深谭搓洗身体,什么都没搓出来,却发现挂在胸口的那颗小石头发生了变化。 原本是闷色的,摸上去有些粗糙,此时石面已经变得很光滑,反射着光泽,似乎更加漆黑了。 第六章 赌局 “吕老前辈,你应该就是奎爷,反正身材很像,太一是我同门老前辈,他的话我不敢不听,不敢葬了你,不过看在你把我打得这么爽的份上……我就葬了你的双手。”石棺里的黑水变清了,躺进去后不再有任何效果,苏牧把水清空,捡了些像是手臂、手指上的骨头放进棺里。 是时候告别这里了,有些担心村里的情况,有点相念虎子、阿秋他们,苏牧准备偷偷回去看看,如果灌灌族的还在找麻烦,他就重新找个地方继续修炼。 “绫罗飘起遮住日落西,奏一回断肠的古曲,抬起画面如此的美丽,孰不知是谁的墨笔;淡淡胭脂遮住了思绪,小酌几杯却有醉意,多少能人将相书画三千里,上河图雕琢的意义……”大声唱着歌,苏牧坐在潭边给自己编草裙。 假嗓遇到了西贝货,每个字都带三次破音,那声响又尖又糙,跟敲破锣似的,巨大的瀑布声竟然没能盖住,吓得鸟飞虫逃、鱼群溃散。 一曲唱毕,苏牧穿上了像模像样的\顶\点\小说草裙,甩着一根柳条往下游方向走去,草裙经不起折腾,他只能找条好走的路上山。 远远的瞧见河边有一群人,定睛一看,那个又矮又瘦的不是虎子么?那个又高又大的不是毛狗子么? “啧,这情景略熟悉呀。”苏牧皱了皱眉:“这群小灌灌怎么就不会吸取教训呢?人都玩死一个了还玩,这次又来找什么碴了?” 看双方还没有发生冲突,他没有急着往那边走,先绕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人埋伏,这才偷偷潜过去。 没想到这次的麻烦还是因他而起。 ………… “星石是他拿走的,他是你们村的,当然要找你们赔啦!”说话的人是成怡,灌灌族最年轻长老的儿子。 年轻意味着激进,受其父影响,成怡就属于激进派,很快取代了阮大志在这群孩子中的领袖地位。 而阮小勉不在这里。 “他不会死的,等找到他,自然会把星石还给你们。”阿秋尽量掩饰脸上的不安。 在得知苏牧跳下了瀑布后,晨练就改成了到瀑布下游四处寻找,没人觉得苏牧会死,对于这群孩子来说,就算天塌下来牧哥也能活到最后,小小的天虹瀑布算什么? “那狗-日的绝对死了!一个月,尸体都泡烂了,要是没死他早夹着尾巴躲回你们村了,嘿!没死更好,他害死了大志,等找到后我非弄死他不可。”成怡扬起下巴,一副高处不胜寒的样子。 青丘族的小伙伴们楞了几秒,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齐声大笑起来。 虎子笑得满脸通红,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你和牧哥差不多大,可是再练一百年也及不上他,牧哥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你。” 其余几人大点其头,表示赞同。 成怡大怒,太阳穴上青筋暴起,上前一步举拳就要打虎子。 除非性命相搏,否则是不能唤出影魂的,这种规模的冲突只能用拳脚解决。 “好你个虎子,趁着我不在就使劲儿给我吹牛比呢?要是我做不到,你岂不是很没面子?”苏牧的及时出现,让成怡举起的手凝在了空中。 “牧哥!” “牧哥来啦!” “我早说了,牧哥不会有事的!” 虎子他们欢天喜地的叫起来,阿秋脸上又绽放出傻笑。 苏牧挨个将大家的头发揉乱,抛了抛手中像粽子一样的事物,对成怡说道:“星石就在这里,阮大志送我的遗物,他明明是被阮小勉杀死的,泼脏水不用讲证据,但至少得讲点创意……算了,不说那么多,我现在人就在这里,你要弄死我就来。” 成怡没有说话,往后缩了缩。 苏牧笑了笑,竖起右手食指,又说道:“这样好了,我就用一根指头和你打,如果我输了,星石就是你的。” “不行!牧哥,我只是随口说说!”虎子大叫起来,其他人也纷纷叫嚷,说不能这样干。 阿秋紧紧咬住了下嘴唇,她无比信任苏牧,但是一根指头也太夸张了。 成怡的眼睛亮了起来,眼珠子一转,急切的说道:“好啊!一言为定!还有……还有……你输了就要承认阮大志是你杀死的!” “虎子,男子汉大豆腐,说出去的话哪能轻易收回。”苏牧先对虎子说了一声,这才转头对成怡笑道:“杀人偿命,你让我承认杀了大志,那就是要跟我赌命喽?行啊,不如这样,要是你输了,要么抹脖子,要么把你们族里那把绿油油的春芽刀送给我,反正接了几百年的灰也没人用,就是不知道你作不作得了主。” 灌灌族那边人人色变,春芽刀虽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只是通体鲜绿色,好看而已,但在族内已经传承了近千年,自然不能轻易落到外族人手里,而苏牧觊觎已久。 “好!就这样,我爹是长老,我当然作得了主!”成怡挺起胸膛,很是自豪。 苏牧立即装出为难的样子:“你信誉度不高啊,要是大志说这话我就信了,不行,你得发个族誓。” “别和他啰嗦,我们人多,一起上。”毛狗子着急了,他不相信苏牧一个指头能胜成怡,可成怡的冲动和苏牧的自信都让他感到了不安。 “我发誓,如果我输了不认帐,灌灌族从此衰落,百年内灭亡。”成怡没有理会毛狗子,直接发了族誓,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有人说他不如阮大志。 “好样的!有担当!”苏牧竖起了大拇指,朝脸色难看的毛狗子等人做了个鬼脸。 ………… 场地很快清开,青丘族和灌灌族的人围成一个大圈子,苏牧和成怡站在中间。 将星石交给虎子保管,苏牧仍举着他的食指说道:“先说下规则,你可以用任何部位打我,我可以躲,也可以用任何部位防御,但是我只能用这根手指头打你,用别的部位就算我输,诸位没有异议?” 见所有人都点头后,他突然用极快的语速喝道:“一二三开始看我六脉神剑!” 说完他隔空一指点向成怡。 成怡吓了一大跳,闭上眼睛缩起脖子,抬手护住头脸,等了一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却听苏牧叹道:“完了,没爆幸运,秒不掉我就危险了。” 成怡面色一喜,虎子他们则心领神会的互相使着眼色,刘朗吃吃笑着说道:“牧哥不愧是……那什么来着?艳姬?阉……腌鸡排?” 虎子一巴掌拍在刘朗后脑勺上:“笨死了,是演技派。” 成怡没有听到这些,他趁苏牧看着手指头发楞的空当,突然飞起一脚,狠狠踢在苏牧的左耳耳根处,发出了“啪”的一声响。 苏牧没有躲,也没有挡,硬生生受了这一脚,脑袋被踢得微微往右偏了一下。 他有些失望:“不过瘾,棉软无力,这是大保健足球队核心队员的脚法。” 现场鸦雀无声,这一脚踢得实实在在,那响声可不是能演出来的。 过了好一会,阿秋才用极为惊讶的语气问道:“牧……牧哥,你练到披荆阶了?” “怎么可能。”苏牧笑道:“我又没开挂,怎么可能练那么快,还是二阶,只不过这些天被打得比较惨,不怕打了,这事咱们回去再说,等我先把春芽刀拿到手。” 在他说话的时候,成怡又连攻几招,分别击中了苏牧的颈侧、腰侧、膝盖、手臂和右肋,苏牧巍然不动,像是浪花中的礁石。 大概是听到“春芽刀”三字,心中有些着急,成怡什么也顾不上了,一记撩阴脚踢出,又快又狠。 “你出这招,那我就只好尽快结束战斗了。”苏牧曲指成扣,向下一戳,指节与胫骨相撞,发出了一声怪异的脆响。 成怡的胫骨上出现了几道裂纹,整条腿因为冲击力往后扬起,像是踢球动作的回放,他惨叫着扑倒在地,抱着小腿满地打滚,嚎哭不已。 “再夸张我也不会得红牌。”苏牧瞟了成怡一眼,转头向灌灌族人问道:“他赖在地上不起来,应该算是我赢了?” 毛狗子等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又震惊于苏牧身体的坚硬,那分明是焠体五阶的表现,可一个月前他们才和苏牧打过,当时他确实是二阶,若是有现在这般实力,那还真说不准是谁追杀谁,一个月的时间真的能连升三阶? “杀……杀了他们……杀了……”成怡满头大汗的躺在地上,他已经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第一时间想到的补救办法是杀人灭口。 “你这家伙一肚子坏水啊,自己闯祸不行,非得拉几个垫背的?把我们杀了谁能平安无事?你真把毛狗子当狗了?”苏牧恼火这家伙的心狠手辣,有些后悔刚才没瞄准他的膝盖,给他留点永久性的纪念。 毛狗子犹豫了一下,突然指着苏牧叫道:“打死他,给大志报仇!” “狗子这招避重就轻不错,只杀我一个能解决不少问题,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高手在民间,来,战个痛,车轮群p都行。”苏牧朝毛狗子竖起了大拇指,转头对刘朗说道:“退远点,今天用新招,让你们饱饱眼福。” 说罢,他伸手抓住一个跳起来想要踢他的人,重重摔在地上,说道:“这招叫出云投。”接着又抓起这人像陀螺一样转起圈来,扫开了围过来的人,最后把手中的人高高抛向空中:“这叫玛丽台风。” 被抛出去的人还没落到河里,苏牧又突然跳起来越过一个人,在越过去的同时伸脚在对方肩上一勾,缩短了落地时间,同时抬手用右肘击在对方背上,再滑步前移抬左肘打一次,最后跳起来双手重重扣在对方肩上将其打倒:“这是百合折接葵花,我练了很久。” 十多分钟后,还站在苏牧面前的就只有毛狗子一个人了,其余的人都被扔进了河里,正奋力的往岸边游着,整个过程中,苏牧也挨了很多下,但根本没有受伤。 毛狗子阴着脸,拉起裤管,正准备抽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苏牧见状立即向他冲过去,同时大吼一声:“犀利魔力多!” 第七章 胜利的曙光 毛狗子有着焠体三层的实力,拳头不比奎爷的轻多少,可才刚一交手,他就被苏牧给打懵了。 对苏牧来说,“八稚女”就是一通乱打,最后捧着对方的脸啐一口唾沫星子,总体来说效果不错,毛狗子就被喷得闭眼扭头,接着被苏牧抓起来摔在地上,再抓起来反方向摔一次,接连摔三次后,将毛狗子旋转着向天空抛起。 “地狱极乐落,收工!”苏牧活动了一下筋骨,径直向虎子走去,他知道毛狗子会掉进河里,据说纯爷们儿都不回头。 如果他回头了,就能看到一个青衣人从河对岸高高跃起,接住了被摔得眼冒金星的毛狗子,落在他的身后。 这人二十多岁年纪,相貌英俊,文质彬彬,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阳光而亲切。 “大哥……”毛狗子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声,很幸福的在他大哥怀里陷入昏迷。 毛晋,灌灌族努力型天才的代表人物,万人迷,毛狗子的亲哥兼偶像,正是学习了他的刻/顶/点/小说苦,毛狗子才成为这一代的最强者。 “阿秋妹妹,你好。”毛晋把毛狗子轻轻放在地上,起身微笑着向阿秋打招呼。 这么多人,他单和阿秋打招呼,让阿秋觉得很是讨厌,奈何她性格太柔太善,不仅不会骂人,还连白眼都不懂得翻一个,只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最先看不下去的居然是成怡,他仍躺在原地,在打斗中被苏牧踩了几脚,哼哼唧唧的说道:“毛大哥,快……快杀了苏牧,报……报仇,大志……” 毛晋楞了一下,很大度的挥了挥手,微笑着说道:“大志的死因还没有调查……” “苏牧必须死!”一个刚从河里爬上岸的人打断了毛晋的话,有些无礼,毛晋微微皱眉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几只落汤鸡七嘴八舌的把成怡和苏牧的赌约说了一遍,毛晋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但听完后又立即恢复了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向苏牧点了点头,笑道:“初次见面,我是毛晋。” “知道,就是那个总打大狐狸妹子主意的毛哥嘛。”苏牧也笑着点了点头:“怎么?瞧你今天这动静,莫非是大狐狸妹子不鸟你,你又想打小狐狸妹子的主意?” 毛晋的心思被当众说了出来,脸上的怒容一闪而逝,缓缓说道:“春芽刀于你用处不大,我这里有一颗青蝎石,属于中上品焠炼石,可助你最快时间从焠体五层升到六层,步入强者之列,不知你可愿交换?” “不换。”苏牧毫不犹豫的摇头道:“那刀我自然有用处,要石头的话我先前就和成怡赌颗上品灵石了,况且我离五层还很远。” “那我们再打一场,你赢了我送你颗上品的淬炼石,你输了只要不拿春芽刀就行,星石无论如何都是你的。”毛晋很诚恳的说道。 苏牧歪着脑袋盯着毛晋看,看到毛晋微笑的嘴角都抽抽了,这才冷笑一声:“你是觉得我有多傻,才会说出这种话来?星石本来就是我的,春芽刀现在也到手了,到手的东西我非要往外送,我特么有病?你要打也行,咱讲究个公平合理,我刚才一根指头和他打的,你也一根指头和我打呗。” 现场又变得十分沉静,虎子他们微笑着,期待毛晋的反应。 毛晋不语,沉吟半晌,叹道:“说个条件,你如何才能放弃春芽刀?” “放弃也不是不行。”苏牧做出了认真思考的样子,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数数人头,在场的一人一颗上品灵石就行。” 上品灵石属于可遇不可求的宝贝,九州的国库里大概存有几十颗,灌灌族倾家荡产大概能凑出两三颗来,而青丘这边的小伙伴加起来有十多个。 “你放屁!春芽刀最多值一个中品灵石!”成怡躺在地上扯着嗓子大叫。 苏牧耸了耸肩:“那就是不换喽,你们可以当作是用春芽刀换了十多颗上品灵石,这么一想,可是占了大便宜啊。” 毛晋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苏牧,苏牧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终究还是免不了要打一场?” 毛晋看了看四周,说道:“来都来了,不打我如何向他们交待?” “行,我焠体二阶,没有影魂,你呢?”苏牧也知道这一架是不打不行的,这次他没人质,对方不可能轻易放阿秋他们离开。 “四阶植根,四级冥影,不过你有星石,不用担心影魂的事,另外我来得虽晚,却看到了一些你的打斗,你说你焠体二阶,我想是没有人信的。”毛晋轻轻摇了摇头。 这番话像是点燃了炸药桶的引线,成怡他们一个比一个叫得响:“骗子!明明有五阶非要说二阶,死不要脸!” 苏牧撇了撇嘴,他无法证明什么,也不需要向这些人证明什么。 战斗一触即发。 焠体三阶以后就要开始学习武功招式了,毛晋一出手就是他最修练的“搬云掌”,掌法以抚为主,迅捷、阴柔,不仅打起来好看,配合焠体三级的力量,其威力也不容小觑。 苏牧没几下就被扫中了肩头,整条胳膊麻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他被死死的压制着,毕竟二人不是一个级别的。 毛晋的命中率不低于五成,苏牧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他打过来的力道与奎爷完全不同,让苏牧的身体很不适应。 然而这并不是坏事,大概是挨打挨多了,身体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新感觉,并悄然发生了变化。 变化发生在皮肤之下,没有人能看到,包括苏牧自己,但是他感觉到了。 肌肉在抽搐、颤抖、弹动,幅度很小,而当某个部位的弹动结束后再被打中,就只会有轻微的疼痛,而不会再麻木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苏牧换着姿势、换着体位挨打,他希望毛晋能够打遍他身上的每一个地方,就像奎爷一样,可这样的表现却让旁观者宛若置身于天堂与地狱。 在天堂的是灌灌族人,每次毛晋扫中苏牧,他们就大声喝彩、用力拍掌,毛晋打得漂亮,以至于喝彩不断、掌声相连。 在地狱的则是青丘族人,苏牧每次被打中,他们的身子也会跟着一颤,像是打在他们身上一样,虎子紧紧攥着拳头,手心里满是汗水,阿秋那双大眼睛一个劲儿的眨,眼中满是泪水。 “别担心啊,伙计们。”苏牧抽空向大家喊话:“要对我有信心,这点攻击算不上什么,我可是被奎爷**过的男人。” 这番话完全没有说服力,他穿着草裙,大部分肌肤露在外面,此时已经被打成了迷彩色,往树林里一蹲绝对不会被发现,顶着这副模样说这样的大话,让成怡他们笑得十分开心。 只有毛晋又开始皱眉。 他左臂挨了苏牧一拳,到现在还疼得厉害,而苏牧被他扫中了近百下,除了皮肤五颜色六色外,居然跟没事的人一样。 同样的情景又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苏牧全身红肿,肤色已经和地狱男爵相差无几,身体东倒西歪,脚步踉跄不已,下巴、前胸被鼻血染,却没有倒下。 直到某一刻,他的身体突然僵直了一瞬间,毛晋抓住了这个机会,钩住苏牧的脚,一掌拍在苏牧胸口上,将苏牧推倒在地。 虎子他们连忙过来,想把苏牧扶起,苏牧摇了摇头,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你输了。”毛晋背起肿痛、颤抖的双手,低头对苏牧说道。 “输?”苏牧咧嘴一笑,说道:“击倒又不是ko,你得一分而已,而且我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现在是回合间休息。” “胜利?你脑袋被打坏了?都这副模样了还说胜利?非要被打死……对,你确实有胜利的希望,继续努力。”成怡朝苏牧点了点头,急忙向毛晋使眼色。 “别打了,别打了。”阿秋啜泣着说道:“输就输了,又没赌什么。” 苏牧想要抬手拍拍阿秋的头顶,却没能抬起来,只好微笑着说道:“我不是怕认输的人,关键是快要赢了还认输那就太不值了,说到赌……” 他转头看向毛晋:“要来点彩头吗?我押星石,赌你的青蝎石,打到一方起不来为止,当然,在下半场开始之前得让我休息一会。” 成怡又是最积极的:“好啊好啊!毛大哥,跟他赌了,休息一会又能如何?能把星石拿回来也好。” “打不得了!”虎子焦急的揪住苏牧的草裙:“你这样子咋打,白送命么?” “放心,我从来不打肿脸充胖子,呃……虽然现在脸确实有点点肿。”苏牧说着看向了毛晋:“赌吗?” “好,一言为定。”毛晋不知道苏牧打的什么主意,就眼前的情况来看,苏牧是必败无疑的,他的手指都抽肿了,也需要时间休息,有着焠体四阶,他的恢复能力比苏牧要强得多。 “毛哥就是干脆,你信誉度高,就不用发族誓了。”苏牧嘿嘿一笑,盘膝而坐,闭上了双眼。 没一会,诡异的景象出现了。 苏牧的身体像是都会呼吸一样,一会膨胀,一会收缩,在膨胀之后全身红得发紫,收缩之后又苍白如纸,毛晋打出来的伤痕和身体的膨胀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很快就消除殆尽。 “这……不可能!”成怡的双眼猛然睁大,惊讶得连身上的伤痛都忘记了。 第八章 反败为胜 身体之所以会僵一下,是因为全身肌肉突然出现了酸胀无力的感觉,这种感觉苏牧已经经历过一次,当时泡在黑水里,被奎爷虐得死去活来,“打”造出一副坚硬的身体。 奎爷的拳刚猛,毛晋的掌阴柔,刚柔终于并济,阴阳终于凑齐,平衡一出现,沉睡的、被压抑已久的力量就开邕蠢蠢欲动。 焠体三阶。 谁也没想到苏牧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升阶,升阶会在短时间内完成,期间要经历巨大的痛楚,因此升完阶会变得十分虚弱,就像刚蜕完皮的蛇,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行动。 然而升阶是胜利的曙光,或者说拿到那颗青蝎石的希望,苏牧才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虚弱只是相对的,到了碎石阶,他的力量要比现在大很多,虚一点就虚一点。 “这是耍赖,不算!不能算数!”最先反对的还是成怡,但这一次没有人附和他,包括毛晋和灌灌族的其他人。 “哈!怎么不骂骗子了?牧哥向你们;顶;点;小说证明了他刚才不到三阶,结果就变成了作弊?果然不要脸!”虎子冷笑一声,踏断了一根枯枝。 “是呀,你们占优势时就要比,我们稍有点优势就是耍赖,那不比好啦,站着让你们打便是了。”阿秋一旁帮腔,那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是最好的补刀。 她忽然想到刚才苏牧就像是站着让毛晋打的,连忙偷偷看了苏牧一眼。 苏牧仍坐在原地,膨胀、收缩的频率变慢了,肤色渐渐变浅,肌肉的线条越发明显。 直到身体完全恢复,他这才睁开眼睛,和毛晋说了声“久等”,跑到河边洗了把脸,意气风发的走了回来。 全身充满力量的感觉真是太好了,举手投足都有些不适应了,他升到焠体二阶后曾经撞了五次墙、三次树,不知道这次又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第二回合,准备好了?”苏牧拉了拉已经打得稀疏的草裙,故作高深的竖起大拇指擦了下嘴角。 虎子“嘁”了一声,朝他竖起中指,阿秋嫌弃的皱了皱鼻子:“仔细打,不要大意。” 就算升了一阶,苏牧仍比毛晋矮一截,只是那异常坚硬的身体占了些便宜。 苏牧还是很有信心的,他的力量已经可以和毛晋抗衡,现在又不怕毛晋的攻击,那干嘛还要防御呢?不如直接把全部精力放在进攻上。 说干就干,下半场开始后,战斗变得滑稽起来。 苏牧完全放弃了防御,就站在那里等毛晋来打,毛晋怎么出手他就怎么出手,颇有点偷学武艺的嫌疑。 第一下,毛晋扫在苏牧肩头,苏牧慢了半拍,也不会用扫的手法,只能胡乱一掌打过去,居然给打中了,而且拍得山响。 毛晋身子一震,往后退了三步,脚步才刚刚站稳,就见苏牧又跟了上来,连忙抬手向苏牧咽喉扫去,这是要下杀手了。 苏牧仍旧不躲,抬起左手护在脖子前面,右手一拳挥将过去,没有任何花式动作,简单有效,捣在了毛晋的鼻子上。 毛晋捂着鼻子爷天倒下,大量鲜血从指缝间涌出来,他的鼻梁断了,鼻孔歪朝一边,半张脸上全是鲜血,这样的伤势就算有焠体四阶也不可能马上痊愈。 “第二回合结束,我击倒得一分,场间休息。”苏牧说着走到场边,在虎子面前坐下来:“小的们,来套泰式。” 小伙伴们嘻嘻哈哈的开始给他按摩,捏肩的捏肩,捶腿的捶腿,阿秋又编了件新的草裙,给苏牧穿在外面。 反观灌灌那边,先前的热闹已经消失不见,人人都看出来毛晋已经不是对手,垂头丧气、沉默不语,毛晋跑去河边清洗血迹,除了弟弟毛狗子外也没人管他。 ………… 第三回合彻底失去了悬念,毛晋找不出对付苏牧的方法,在膝盖被苏牧踢了一脚后,一瘸一拐的交出了青蝎石。 “谢啦,兄台,春芽刀什么时候送来?”苏牧一边问着,打开了包裹着青蝎石的绢布。 这就是一块青色的小石头,可以轻易的磨下石粉来,石粉能让清水变成有腐蚀性的碱水,焠体五阶后皮肤就可以承受这种腐蚀性了,用碱水泡澡可以细细磨炼身体,升到六阶。 “你知道春芽刀,却不知道取刀的规矩,要刀就得自己来取,能不能取到还得看你的实力……和运气。”毛晋的用一块白布捂着鼻子,嗡声嗡气的说道。 成怡眼睛一亮,“啪”的拍了一下大腿,痛得眼角直抽抽,却笑得很开心:“对啊!春芽刀就在祖祠里,不到清明连我们都不得进入,你想拿刀就得独自去。” “呃……祖祠里有什么?列代祖宗显灵?”苏牧楞了一下。 毛晋微微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坦若真有祖宗显灵,大概也不会乐意你把春芽刀拿出来的。” “这么玄乎?那我得多准备准备了,什么时候来都行?有没有时间规定?”苏牧又问。 毛晋点头道:“没有,除了祭祖的时候外,你随时都可以来,提前说一声就行,也可以拿走一颗中品灵石作为代替,无论是锻影石还是焠炼石都可以。” “那就免了,石头好找绿刀难寻啊,回见了各位,感谢慷慨解囊。”苏牧朝毛晋等人拱了拱手,领着众人向村子方向走去。 他们走后,成怡跛着脚凑到毛晋身旁问道:“毛大哥,真的……要放他们走?” “你去拦。”毛晋横了成怡一眼,在毛狗子的搀扶下和众人走向灌灌村。 成怡楞了一会,想到自己闯下了大祸,看了一眼湍急的河,终究没能鼓起勇气来。 ………… ………… “牧哥,他们不会追来?”阿秋紧紧跟在苏牧身后,不时的回头。 “放心。”苏牧笑着说道:“毛晋不在的话他们会乱来,为了给你留个好印象,他肯定不会让他们乱来的,所以你就大胆的往前走。” 阿秋脸一红:“尽胡说……” “对了,光着身子进村不太好?你们先去我住处帮我拿套衣服出来,我到村旁的林地里等你们好了,快去,路上不许耽搁。”苏牧像赶鸭子似的把一群人赶跑,微调了方向,继续前进。 村子侧边有一片密林,村里的猪啊鸡啊什么的平时就放养在这里,每天很是热闹,但今天却格外安静,反衬之下显得有些阴森。 “怪了,看阿秋虎子他们的样子,村子应该没事才对,怎么村领导们一只都见不到?”苏牧这样想着,一脚踩在了陷阱上。 这是个十分有效的套脚陷阱,藤条套住脚踝将他倒吊在半空中,地面竖起了无数根削尖的短杆,覆盖了一大片区域,割断藤条掉下来要被刺穿。 对苏牧来说倒不是问题,他可以折身先抓住藤条再去割,但他没有动,藤条上系着几个声音很响的铃铛,他想看看到底是谁设的陷阱,若是敌人,见到个衣不蔽体倒霉鬼挂在这里肯定会放松警惕,而看到触陷阱的人能够逃脱,则一定会警觉,甚至派人搜林。 没等多久,人来了。 来的是个二十多岁的丽人,明眸皓齿、螓首蛾眉,身着的蓝色长裙,披着件薄薄的白色披风,披风上面绣着一只金色的九尾狐,漂亮的及腰长发披在身后,负着手迤迤然走来,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零》系列最美的女主角见到她也要相形见绌。 看到苏牧那过于前卫的造型,她微微一笑,为树林增色不少:“牧哥儿,你的裙子穿倒了,改天让阿秋教你怎么穿。” 由于倒挂,苏牧的草裙翻了过来,盖在肚皮上,露出了灰扑扑的小内内。 他一脸窘迫,叹道:“这么说就不厚道了,大狐狸妹子啊,我可是为了咱们村才弄成这副模样的,多伟大!话说……我的身子被你看光光了,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负责?” 妖狐轻啐一口:“你还小,看便看了,负什么责。” 苏牧抱着手,一本正经的说道:“小不小,试过才知道。” “吊着反省。”妖狐楞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脸上飞起一片云霞,晃了晃一直藏在身后的布兜,说道:“你的衣服,我拿去做鸡窝了,还有你喜欢吃的桂花糕,我拿去喂狗。” 苏牧嘿嘿一笑:“我自己下来会破坏陷阱,浪费了,如果你肯当个好妹子,乖乖放我下来的话,我就告诉你一件和太一有关的事。” 妖狐身子一顿,回过身来时,眼睛已经亮了起来:“太一?什么事?” “没礼貌!”苏牧装出生气的样子:“当着一个男人的面,对另一个死了上千年男人发花痴,很伤自尊的好不好?” 妖狐白了苏牧一眼:“谁说他死了?太一那么强,天都收不了他,说不定他在上面低头看我们呢!” “巧了,如果他真的在上面的话,那我不仅俯视着他,还踩在他脑袋上呢。”苏牧指了指脚下的蓝天。 妖狐把苏牧放下来,等他穿好衣服,二人一同往村子走去。 “太一的事回去再说,先说说那天是怎么回事?阮大志他们怎么会突然吃错了药?星石又是谁给的?为什么要在这里布置这种烂陷阱?随便一只影魂就可以破坏了。”吃着妖狐亲手做的桂花糕,苏牧问出了一肚子问题。 妖狐的回答很简练:“灌灌族受了招安。”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九章 准备工作 九州的统治者也是影武,当年靠自己的族群得天下,登基后后却又怕皇位别的族群夺去,于是制定了一个规矩:要么成臣,要么成寇。 数百年后的今天,所有尚未归顺的影武族群都是山贼一般的存在,当然也没人敢来剿,朝廷只利诱,不威逼,免得多生事端。 归顺朝廷是有好处的,族群能吃上皇粮,有了财力,一些部族就此昌盛起来;当然也有坏处,首先是没多少自由,胸前写“卒”后背绣“勇”,得随时听假差遣,有战事还得去参军,一些族群在缓慢的消耗中走向了灭亡。 因为太一的关系,青丘族在影武族群中颇有地位,如果归顺的话能带动不少小族群,可是使者来过很多次,青丘却一直不愿归顺。 这次朝廷方向不知道谁出了个主意,想玩一招曲线硬性招安,招安了灌灌族,先让灌灌族的小孩把青丘族的小孩围住当作人质,再去找青丘族谈判,谈不拢的话就来场硬战,让青丘族只剩下那些没主意的孩子,到时候再?顶?点?小说招安就方便多了,反正留了后,就不用背上屠灭青丘族的骂名。 没想一番布置,人都召集好了,却在刚开始就出了问题,谁也没料到孩子们能平安归来,青丘族及时布设岗布哨,整个计划被苏牧给搅得稀烂。 在村子附近设陷阱不是为了对付灌灌族——他们没那个胆子和实力,而是驱赶朝廷苍蝇的。 “原来是抱上金大腿了,难怪有这么亮的星石,难怪随随便便就能拿出青蝎石,难怪连阿秋都敢动……不过那群小灌灌再能折腾,不过最终还是便宜了我。”苏牧左手星石、右手青蝎,笑得像只啄死了黄鼠狼的鸡。 “星石不许带回村,扔了。”妖狐微微瞟了一眼那颗树叶裹成的球。 “这种宝贝怎么能扔?败家娘们不会持家,以后我管帐。”苏牧走到一块巨石前把星石埋在下面。 ………… 回到村里召集所有人开了个会,苏牧把水底墓穴的事说了一遍,所有男性的惊叹连连,说苏牧胆子大、运气好;所有女性都羡慕不已,悄悄说太一泡过的水应该让她们也泡一下的。 所有人都一至认为那棺黑水变清真是可惜了。 “咳……这么说,是你的那块小石头把水里的黑色吸光了?”年纪最大的秦长老在全村男人的头顶越变越绿之前,成功的转移了话题。 “应该是,水清了,我没变化,石头变样子了,目前就只能这样猜。”苏牧把那颗黑石头从领口拉出来,却没人敢碰,一些人还往后缩了缩。 秦长老看了一眼石头,郑重的说道:“关于墓穴和石头的事,不得向族外任何人提起,特别是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平时也不许嚼舌头,免得被人听去。” 小伙伴们纷纷答应,阿秋托着腮帮子认真的问道:“牧哥,黑水变清了,你是唯一一个继续了太一衣钵的人,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叫你太二?” “这个嘛,虽然像是被讽刺,不过感觉蛮好的,哈哈。”苏牧大笑着,说起了春芽刀的事。 村里的段铁匠听到苏牧执意要拿春芽刀,很是不乐意,重重一拍桌子说道:“你要那劳什子刀做啥?中看不中用,要啥兵器俺打不出来?非得去要他们的?” 苏牧笑道:“段叔别吃醋,那刀和我一个心愿有关,等拿回来了还得请你帮忙熔了重新打,到时候我会给你图纸。” 段铁匠这才又高兴起来:“牧哥儿想要的肯定是好东西,就是不要太难打了。” “很难,不过难才有挑战性嘛,段叔你一定行的,我相信你的手艺。”苏牧一个马屁拍过去,段铁匠眉开眼笑,点头不已。 接下来众人又讨论了取刀的问题,谁也不知道灌灌族的祖祠长什么样,但毕竟是祖祠,大家一致认为灌灌应该不会为了阻止苏牧取刀就在里面动手脚,而是祖祠本身就有问题。 “我得加紧修炼,再努力……一个月好了,免得拖久了又生是非。”苏牧站起身来,掂了掂手中的青蝎石。 “你要用这个修炼?”秦长老瞪大了眼睛。 “先试一试,如果承受得住就用,不行就算了。”苏牧搓了搓手中的青石。 九成以上的影武在练到五阶后就不再焠体,而是把时间花在修炼影魂上,青蝎石虽好,村里的人却一个都用不上,苏牧也不打算留到五阶再用。 和毛晋打那一场之后,他意识到黑水把自己的修炼节奏——或者说升级节奏打乱了,现在他焠体只有三阶,抗击打能力大概已经达到五阶水准,而四阶的快愈能力则仍不见踪影,若不是正好升阶了,他被毛晋抽出来的迷彩装得留一个月。 “不要勉强,不要硬撑。”妖狐轻声叮嘱道。 ………… ………… “不要勉强,不要硬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妖狐也说过同样的话。 那是在苏牧接受点影仪式的时候。 点影用的影液是用《山海经》里记载的植物、矿石调成,剧毒无比,能激发魂与影的结合,也能让人痛苦不堪。 “第一次嘛,总会有点疼的,牙一咬眼一闭就过去了。”苏牧裸着上身,瘦骨嶙峋,单膝跪在村后的悬崖边。 他身前放着三样东西:一只碧玉雕成的九尾狐,晶莹剔透,样式古老;一副太一的画像,仅画着个青袍书生的背影;还有一块代表着先祖的牌位,牌位上没有写名字,而是刻着个全部由三角形构成的狐狸头,那双细长的眼睛很传神,十分冷漠,和真正的影魂很像。 “苏牧,一旦接受了点影,你念念不忘的内力就再也无法获得了,所有内力都会被影魂吸走作为能量,无论是否能够显影,走兽类影魂,成功显影者千不及一,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悬崖上还站着诸位长老,白胡子秦长老很认真的提醒道。 “我知道,妖狐都说过了,内力确实吸引人,但是和影魂相比就差远了,听说影武有套特殊的焠体功法,练了以后也很厉害,我就算成不了替身使者,至少也可以学学小李,做个努力的天才,所以……来美女,尽情的**我!”苏牧吞下了妖狐递来那颗腥臭的黑色药丸,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立了flag。 在影魂的四种类型中,圣灵类影魂是公认最强大的,自身拥有某种玄妙,是众多神话故事、鬼怪传说的灵感来源,等级特征不明显,显灵机率不到万分之一。 走兽类影魂的实力和形态有关,有的力量强大,有的灵魂敏捷,等级特征与其攻击方式有关,多为牙齿、爪子和尾巴的数量,显灵机率不到千分之一。 飞禽类影魂可以翱翔天际,因此拥有飞禽类影魂的影武眼界最广,其侦察能力无人能及,等级特征为翅膀或尾巴上的长羽,显灵机率不到百分之一; 游鱼类影魂因为体型普遍较小,战力是最低的,但拥有很强的潜行能力,甚至能藏在别人的影子里,等待时机发动攻击,等级特征与其攻击方式有关,多为齿、鳍、鳞、刺或尾,显灵机率不到十分之一。 ………… 齿虎下颚制作的匕首在苏牧的背脊上方划开了一个小口子,妖狐口中念念有词,捧着特制的碗,将扁而尖的碗嘴插进伤口,灌入影液。 鲜血顺着脊梁往下流,影液贴着脊梁往下流,一分二、二分四,越来越细,最终形成了那颗倒置的树型刺青。 毒发作得很快,几乎是一灌进来苏牧就看到了幻觉,他又回到了自己的电脑面前,悲催的是网断了,显卡驱动又出了问题,看着那640x480的桌面、那硕大无比的图标,他打开扫雷,点了一下,踩了一颗雷。 “不祥的预感啊……”苏牧知道这本应是现实的地方实际上是幻觉,背上像火在烧一样,但是不痛,自然是影液搞的鬼。 悬崖上,半昏迷的苏牧趴在地上,妖狐仍在念诵着什么,打下手的阿秋轻轻擦拭着苏牧背上的血迹,大约过了一柱香时间,那颗树仍没有任何变化,秦长老上前俯身按了按,刺青硬绑绑的,不由得轻叹一口,摇了摇头。 妖狐仍把仪式进行完了,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让人把苏牧抱回他的屋里。 苏牧躺了大半天,醒来后立即就投入了自虐般的修炼当中。 ………… ………… 青蝎石越磨越小,变得像指甲盖一般,被整片投进水里,苏牧始终无法适应碱水带来的痛苦,这是好事,说明以后还能用这样的方法修炼,毕竟他已经养成了不经虐就没成长的习惯。 从一开始的洒,到蘸,到淋,再到泡,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苏牧又过起了暗无天日的死宅生活,不同的是他没有面对电脑,而是一个涂了蜡的大木盆。 负责送水送饭的虎子进去过几次,每次都见苏牧在光着身子睡大觉,被子蹬朝一边,画面十分惊悚,自那之后,没有人敢靠近苏牧的屋子,虎子也只是把水食放在屋门口。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嗷嗷嗷嗷,碱水一泡烫得乱跳,嗷嗷嗷……疼!”屋里时常传出类似的歌声……或鬼叫。 青蝎石粉泡出来的水,皮肤沾到后就像被蝎子咬中似的,又痛又烫,难以忍受,别人从五阶修炼到六阶,通常都是一两天泡一次,苏牧现在焠体三阶,却是一天只休息一两次,绝大多数时间都泡在木盆里。 等他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红得像只煮熟的螃蟹,肿得像个催肥的南瓜。 第十章 偷袭 “牧哥出来啦!牧哥出来喽!”虎子的叫声打破了村子的宁静。 苏牧拍了一下虎子的后脑勺:“台词错了,搞得跟刑满释放似的。” “修炼得如何?”妖狐闻声从屋子里出来,好奇的问道。 “很好。”苏牧伸了个懒腰:“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有惊喜,容我先卖个关子。” 妖狐白了他一眼:“就你心眼多,什么时候出发?我们一起去。” “你能去?长老们同意了?别忘了毛晋也在,至于时间……帮我通知下灌灌那边,让我休养五天,五天后一早就去。”苏牧几乎没见过妖狐离村,最远就是把他从陷阱上放下来那次。 “又不是离山,半个时辰内就可以回来,没关系的,你要去拿他们的春芽刀,我怎么能错过他们的表情。”妖狐轻轻一笑,又皱了皱眉:“至于毛晋……不理他便是了。” ………… 五天后的清晨,一群二十多人离开了青丘村,浩浩荡荡;顶;点;小说的往灌灌族居住地走去,长老来了一半,青壮年来了一堆,小伙伴们自然也不肯错过,众人有说有笑,如春游一般。 妖狐罕见的出村了,这绝对是重大新闻,虎子他们都忘了她在继位前也是可以随意出入的,唧唧喳喳的介绍着沿途的风景,尽管时近中秋,四处只见萧索,妖狐仍是很有耐心的听着,不住点头、微笑,偶尔还露出惊讶的表情。 半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了灌灌村前,发现在外面迎接他们的只有三个人。 “看来是准备了精彩的节目。”苏牧笑着说道:“知道我们要来,让三个人出来迎接,里面肯定有大场面,毛晋旁边那个老头是灌灌村的长老?另一边站着的老太太是谁?” 秦长老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惊讶的说道:“那是赤鱬族的梅涛梅长老。” “赤鱬族的也来了?这规模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不会是想对我们不利?”苏牧皱起了眉。 “有可能,赤鱬和灌灌的关系一直不错,恐怕也受了召安。”秦长老点了点头:“不过既然来了,断没有转头离开的道理,否则就是怕了他们,各自小心一些。” 来到村口,毛晋走到妖狐面前,长揖到地,说道:“妖狐妹妹,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一旁灌灌族的任学明任长老抚须微笑,看妖狐就像看儿媳。 妖狐果然没理毛晋,只是怕闹僵了,才微微点了下头。 秦长老则对那老太太拱了拱手,说道:“梅长老,恐怕有十多年未见了。” 梅涛轻哼一声,说了句“不识抬举”,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村里。 任学明苦笑着对秦长老说道:“梅长老那脾气,几十年了都……” 苏牧走过来,很有礼貌的行了个礼,打断了任学明的话:“长老,请问刚才梅长老那招下马威,是事先安排好的,还是她临时起意,把你也吓了一跳?” 任学明一楞,轻咳一声,把头转向了别处,决定不理苏牧。 “看来是安排好的,我越来越好奇里面的场面会有多大了。”苏牧当着任学明的面对秦长老说道。 “诸位里边请,里边请。”任学明觉得再让苏牧这样说下去,这边的精心安排又得作废。 随着任学明走进灌灌村,众人果然看到了超乎想象的大场面。 灌灌村张灯结彩,好一派热闹景象,原本人口不足一百,此时挤了两百多号人,跟菜市场似的,看来是灌灌村和赤鱬村的都到齐了。 人人穿金戴银,着锦衣戴玉佩,花枝招展到眼花缭乱。 “难道只是想炫富?”苏牧觉得有些失望,但仍打起精神,满脸堆笑,见人就拱手道:“恭喜恭喜,发大财了,啧啧,吃皇粮就是好啊!” 影武族接受招安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换成普通人这样说倒是不错,但影武来说味道就完全变了,哪怕是个没有影的影武。 妖狐是一行人中最受人瞩目的,不少年轻人看着她两眼发直,在知道她的身份后,又看向了跟在她身后的毛晋。 只有一个人例外,赤鱬族年轻一代的才俊代表人物站了出来,施礼道:“姑娘就是青丘大巫?在下赤鱬许良生,这厢有礼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妖狐轻轻点了点头:“你好,叫我妖狐就可以了。” 许良生见好就收,又一拱手,退到了一旁。 看到毛晋皱起的眉头,苏牧笑了:“若是打起来,大狐狸妹子要立功。” 村子里热闹,村旁的空地上就更热闹了,数十张长桌在空地边缘围成两排,组成了一个大圈子,只留出来两个缺口,一个通往村里,一个通往山壁上的石洞。 灌灌村地势较低,村后没有悬崖,只有一片光秃秃的山壁,石洞就是灌灌族的祖祠,洞口用黑色的门封着,此时门已经打开,洞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很是阴森。 长桌上放满了瓜果、点心、酒饮,两个村的年幼一代已经坐在这里,尽情的吃喝着。 “任长老,这是……?”秦长老看到这排场,不解的问道。 任学明抚须微笑,得意的说道:“再过几日便是中秋,正好苏牧小友要来取刀,我们就干脆办几日宴会,青丘三族一同聚聚,让苏牧吃饱喝足,高高兴兴的进入祖祠,说不定还能再出来。” “呃……请问祖祠里到底有什么?很厉害的样子。”既然提到了自己,苏牧自然是要问一问的。 这次任学明终于理他了,正色道:“数百年前,祖祠被一种怪虫入侵,如今已经数以百万计,怪虫不轻易攻击人,但靠近之后就会排出毒雾,我们现在也只有清明节才进洞祭祖,而且要提前半年、每日薰香才能将怪虫驱走几天,平日里只能在洞外祭拜,如今离清明还有大半年,尚未开始薰香,硬要进去恐怕凶多吉少。” “毒雾?有多厉害?”苏牧回忆起那天成怡兴奋的表情,终于明白过来是为什么了。 任长老轻咳一声,开了个小玩笑:“普通人沾者立毙,皮、肉、脏、骨皆烂,一个时辰之内化为污水,别说碎石阶,就算你到了披荆阶,皮再硬也不行,毒雾吸进去先化了你的内脏,倒是少了些皮肉苦。” “这么说和腐蚀有关?”苏牧为难的摸了摸下巴:“说不定我还真不怕,不过……呼吸确实是个大问题,我得调整一下。” 任长老看到了苏牧的表情,想努力掩饰自己的笑意,憋得脸都作成了一团,不过话还是得说得漂亮:“先入席先入席,吃上个两三天,吃多点才有力气。” 乱了一阵,所有人全部就座,两排长桌分成了三个阵营,灌灌在中,青丘在左,赤鱬在右。 妖狐在青丘地位最尊,坐在首位,而苏牧就坐在她旁边,再下面才是秦长老等人,别族人看着都觉得奇怪,只有青丘族人觉得正常,似乎只有这样坐才是最合适的。 看得出来,灌灌族为这次宴会是下了本钱的,桌上的糕点显然来自中州的京城,精致而美味,茶是兑州的上品新茶,酒是乾州的陈年花雕,置这么一桌的花费恐怕就要四五两银子,这么多桌,还要持续好几天,灌灌确实是发了大财了。 “多吃点,别帮他们省,酒也就罢了,这茶可不容易喝到。”苏牧替妖狐斟了杯茶,帮几位长老倒了酒,给自己一样来了一份。 端起崭新的白瓷酒杯,苏牧刚送到嘴边,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从左边撞来,一杯好酒全部泼在了他脸上。 左边坐着秦长老,但撞到他的不是秦长老,而是一只冲天而起的八尾狐影。 ………… 影魂无论被什么碰到,都不能离体,哪怕只是柔软的衣服,小孩子比较方便,要动用影魂时把衣服一脱就行了,大人——特别是女性可不能这么干,通常都是穿着特殊的露背衣服,再披上一件披风,既美观又保暖,披风特地垫起来一些,不会碰到刺青,需要的时候就可以随时唤出影魂了。 秦长老穿着件灰色的厚披风,天气渐凉,这件披风要陪老人家渡过一秋,到了冬天直接换毯子。 八级的魔影显现在身旁,足尖点地高高跃起,迎上一只尾部有六根长羽,正俯冲向苏牧的灌灌,狐影八条尾巴卷起,形成了一面巨大的盾牌,灌灌一头撞在上面,看上去力量极大,却无声无息。 秦长老身体一震,脸色在瞬间变得血红,接着又变成极度的苍白,轻轻咳了一声,不远处的树林里则响起了一声闷哼。 然而这还不算完。 九尾狐不会飞,但能跑善跳,八尾狐影高高跃起,与灌灌在空中撞击后并没有立即落下来,而是停顿了一下,瞬间展开身体,一口咬向灌灌的脖子。 “不可!”任学明任长老看着上方,猛的站起来。 影魂不受人力,只受影力,也就是说只有影魂才能攻击到影魂,当影魂受到攻击后,伤势会反应在影武身上,而影武受到攻击则不会影响影魂,除非昏迷或死亡。 如果秦长老的狐影咬中了那只灌灌,灌灌影魂的主人恐怕脖子就会直接断掉。 任长老刚想唤出他的灌灌去救,惊变再起。 第十一章 了结 任长老的影魂还没来得及召出来,又一只灌灌从树林里飞出来,尾部有七根长羽,箭一般射向苏牧。 苏牧察觉到了,却没办法闪避,幸好这只灌灌见同伴有危险,立即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飞向上方,撞在九尾狐和六羽灌灌之间,将两只影魂分开来。 秦长老的影魂落地,迅速返回身边,护在苏牧身前,青丘族全体成员,但凡能唤出影魂的全部唤了出来,将孩子们护在里面,苏牧的第一反应是蹲在地上开始挖坑,他要把特地带来的星石埋起来,对方人数占优,自己这边能多一只影魂也是好的。 灌灌族反应也不慢,立即唤出各自影魂,严阵以待,赤鱬族那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急忙聚在一起往后退去,赤鱬影魂不适合正面战斗,唤出来作用也不大。 “误会!都是误会!不要打!”任长老快步走到空地中央,急切的挥手大叫。 本已剑拔弩张,静得可怕,他这么一吼,立即吸—顶—点—小说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任长老擦了擦额头的汗,叹道:“阮长老、弘安,今天可不是时候。” 话音刚落,两个人从树林里走出来,一人五十多岁,面容憔悴、衣服脏乱,另一人三十多岁,披头散发,嘴角挂着一丝血迹。 一听对方姓阮,苏牧立即就明白过来是什么事了,他在瀑底深潭呆了一个月,又在家里宅了一个月,想必这父子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今天终于找到了机会,由于苏牧混在青丘族人中,只能采取偷袭的方法。 “任长老,这里面恐怕没有什么误会?基于对灌灌族的信任,我提前了五天通知你们要来,结果你们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欢迎’我的,干得漂亮,可惜失败了,还害年纪这么大的秦长老受了极重的内伤,说,打算怎么赔偿?还是大家拼个你死我活?”苏牧失望的摇着头,向任长老问道。 “这……”任长老目瞪口呆的看向了秦长老和妖狐等人。 青丘族人的动作很一致,几十根手指同时指向苏牧:“听他的。” 这个情景让在场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赤鱬族人不认识苏牧,只觉得要么是青丘族人太胡闹,要么是这少年果真不同凡响,灌灌族的大人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苏牧,倒是经常听小辈们提起,本不以为然,认为只是个爱耍小聪明的闹匠,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赔?我两个孩子损在你手上,你又怎么赔我?”阮家兄弟的父亲阮弘安歇斯底里的叫道。 “两个?”苏牧一楞,看向了任长老。 原来,阮小勉在那次事件后,就独自离开了,再也没有回到灌灌村。 “他们俩的事不能赖在我头上?”苏牧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兄弟俩自相残杀,我挨了一刀还没找你们报帐,现在又要背这么大口锅,也太冤了?任长老你怎么说?” 任学明叹了口气:“这件事说不清楚的,村里决定不管了,你们的恩怨你们自己解决。” “意思是我被他们杀了也和灌灌村没关系喽?那我把他们杀了灌灌村应该也不会管?”苏牧笑眯眯的说道。 在场的人轰然大笑起来,一只六级的妖影,一只七级的仙影,他居然说要杀了,赤鱬族的梅长老冷哼一声,故意放声说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这心性,能活过十六就奇怪了。” 苏牧盯着她,微笑道:“您老长命百岁,别误会,就算有机会我也不会杀他们,不是恨我么?不是让我背锅么?不是要我死么?我就好好活着,多活一天就能让他们多痛苦一天,再活个十年说不定他们就郁闷死了,这么划算的买卖,我杀他们干嘛?” 他每说一句,梅长老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一分,最后恨恨的说道:“好恶毒的小子,不尽早除掉,以后定是个祸害。” 苏牧也冷笑一声:“招您惹您了?不是咒死就是要杀,您放心,考虑到您这精神病史,再加上那模样,就算有个萝莉孙女我也绝对不会去祸害。” “放肆!”梅长老暴喝一声,满是皱纹的脸变得狰狞起来,一尾寸许长的鱼从她脚边窜出,以极快的速度贴地游向苏牧。 “雕虫小鱼……”青丘这边的刘静敏刘长老轻哼一声,放出了她的六尾狐影,轻轻一撞就将那只赤鱬弹出去老远。 梅长老狠狠的瞪了刘静敏一眼,收回了赤鱬。 苏牧朝梅长老竖了竖中指,转头向任学明问道:“扯远了,现在怎么说?是赔是战?” “这……这不是我们安排的。”任长老的脸又作起来了,不过这次是愁的。 “我知道,但事情已经发生了,秦长老受重伤了,我们全体都受到惊吓了,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唾面自干的事咱可干不出来。” 任长老叹了口气,犹犹豫豫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红色的锦袋:“听闻你一个月前刚晋升到粹体三阶,又从小晋那里赢了一颗青蝎石,我这里也有几颗不错的石头,天针石可以助你升到四阶,虎炎石可以助你升到五阶,还有一颗中上品的豺口石,可以助你升到七阶,本想用来抵春芽刀的,便赔给你们罢。” 说完他把锦袋抛给苏牧,没想到苏牧立即又掏了回来。 “搞错了,不是赔我,是我们。”苏牧想了想,说道:“这样好了,数数人头,小孩一人一颗四阶升五阶的焠体石,大人一人一颗四级升五级的锻影石,秦长老受了伤,多加十味中品灵草,什么时候凑齐了送来就行,不算过份?” “便是如此。”任长老点了点头,连拉带拽的把阮家父子带回村里。 另外一边,成怡听到了苏牧的报价,吃吃的笑了起来:“那个傻子,要的全是中下品的灵石,加十味中品灵草又值得几个钱?真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 他父亲成长老就坐在不远处,听到后阴恻恻的说道:“若他要二十颗上品灵石,我们拿不出来,此事如何了结?若是你遇到刺杀,你愿意作罢?这苏牧讨了便宜的赔偿,又是我们乐于支付的,面子里子都有了,还卖给我们一个人情,将事此就此揭过,不留后患,免去了两族可能就此展开的纷争……” 横了成怡一眼,成长老冷笑一声:“这么短的时间内,或许他想得没有那么透彻,但无论如何都做出了最明智的决定,你除了想到那些东西不值钱外,还想到什么?你……现在还不配把苏牧看成敌人,学学青丘村的小孩,把他当成榜样来看,或许能有所长进。” “是……”成怡低下头,牙齿却咬得咯咯直响,不能向自己父亲发火,那一腔怨念自然只能积累在苏牧身上了。 ………… 风波平息后,众人重新就座,任长老安顿好了阮家父子,回到席间,很快又把气氛搞得热闹起来。 苏牧终于喝上了第一口酒,嘬得吱溜直响,他的酒是原装货,虎子他们的都是兑了水的,不过个个都已经喝得小脸通红了。 “那祖祠,你真要进去?”一旁的妖狐看着漆黑的洞口问道。 “总得去试一下,拿得出来就拿,实在不行就算了,不留遗憾就好,一会天黑前我还没出来就回去,明天下午再来,给我……三天时间,明天后天把全村人都带来吃,三天后如果我还不出来就别再来了,我自己会回来。”苏牧拿起一块粟子酥塞进嘴里嚼着。 妖狐点了点头:“如果不行,一个时辰便足够了,如果行,三个月也不嫌多,你自己掂量好,千万不……” 话没说完,那边任长老突然用洪量的声音问道:“苏牧小友,听闻你一个月前晋升焠体三阶,真是可喜可贺,不知花了多长时间?” 他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现场又变得安静起来。 “呃……多谢长老,当初花了一个月的时候升到一阶,又花了四个月升到二阶,仔细算来,升三阶花了半年多的时间。”长者贺喜问话,苏牧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只是觉得很奇怪,三阶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值得这么郑重的恭喜? 任长老点了点头:“一年升三阶,倒也挺快了,来,大家举杯,敬苏牧。” 说着他率领众人,向苏牧举起酒杯。 苏牧一头雾水,手忙脚乱的替自己斟了一杯酒,也举了起来。 “先干为敬。”任长老一饮而尽,然而苏牧留意到他的眼睛却看向了梅长老,而梅长老微微一点头,饮完酒后和身边的人小声交谈了几句。 “没猜错的话,真正的好戏要开始了。”苏牧笑着和妖狐碰了碰杯,惊讶的发现妖狐不知不觉间已经喝完了一小坛酒,双颊微红,更增丽色。 再转头看了一眼毛晋和许良生,二人的目光果然冰冷得像是要把他冻结。 “一年升三阶有什么了不起?废人又不需要锻影。”一个声音在赤鱬族的座席中响起。 “是啊,专心焠体,花了一年才升到三阶,还好意思吹牛?真是笑死人了。”另一个声音响起,听上去和先前那个一模一样,只是语气稍有不同。 苏牧笑了笑,往那边看去。 第十二章 丢人现眼 苏牧抬头看去,见两名十二三岁的少年从赤鱬族的座席中站起,大摇大摆的走到中央的空地上。 两人是一对双胞胎,长得虎头虎脑,正是长辈最喜欢的那种模式,衣着、相貌都完全一样,分不清谁大谁小,大概也没有分的必要。 二人都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苏牧,嘴角挂着轻蔑的微笑,其中一人先开口说道:“我兄弟俩不才,修炼了三年时间,到现在也只有焠体二阶。” 另一人接口:“自然是比不了苏兄的,不过嘛……” 说着,二人一起开始脱衣服。 苏牧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啪啪啪的鼓起掌来,向秦长老问道:“准备好零钱没?这种级别的表演可是要多扔几个铜板的。” 两兄弟愕然看了苏牧一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脱下衣服系在了腰间。 众人发出了一声惊呼,只见二人背上都有一只活灵活现赤鱬刺青,背生三鳍,像是在游动一般,一只仰天向上,仿佛跃出了水面?顶?点?小说,另一只曲尾向下,似乎在水底觅食。 大家惊呼的原因很明了,锻影比焠体要难得多,三年功夫能修炼到锻影三级、焠体二阶,不敢说是万年一遇的天才,至少也算难能可贵了,况且他们年纪都小,前途无量。 “这是在寒碜我了。”苏牧转头对妖狐说道,妖狐笑了笑,知道苏牧对这种事情完全无所谓,用苏牧的话来说就是:“升级就像生孩子,过程比较重要,这世界上比我有天赋的人太多了,我不想也争不到全服第一,不如努力修炼,享受升级过程。” 正说着,那边惊呼声突然变成了欢呼。 只见那对双胞胎面对面盘膝坐下来,闭上双眼,皮肤渐渐发红、膨胀。 焠体三阶升阶! 赤鱬族沸腾了,影魂三级、焠体三阶,这个惊喜不可谓不大,和他们相比,苏牧就显得寒酸了。 难怪刚才任长老那么隆重的介绍,还所有人共同举杯敬酒,原来是要大家把注意力放到苏牧身上,此时才方便对比。 “不容易啊,五天时间做这么充分的准备。”苏牧向任长老举了举杯,一饮而尽,带头鼓起掌来,微笑着缓缓摇头,像是得到奥斯卡提名却未能获奖的男一号。 其他人有样学样,现场的掌声跟开会时领导讲完话一样热烈,一直持续到了升阶结束,不少人的巴掌都拍红了,像是要升阶似的。 两兄弟的身体恢复如常,满身是汗,脸色因剧痛而异常苍白,但表情十分高傲,互相搀扶着站起来,伸手指着苏牧:“听闻一个月前,你升三阶后打败了毛大哥,我们现在要挑战你!” “好!有志气!”话音一落,梅长老重重一拍桌子,大吼一声,把不少人都吓得险些跳起来,无数条视线集中到了苏牧身上,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苏牧楞楞的问道:“所以……你们两个要打我一个,叫作有志气?真希望这世上能少一些志气。” 兄弟俩脸上一红,其中一人说道:“打多少个我们都是一起上的。” 另一人阴阳怪气的说道:“怎么?怂了?不敢应战?不是说胆子很大,连天虹瀑布都敢跳么?怎么就不敢跟我们打呢?胆小鬼,以后见到我们叫声哥。” “硬要打也行啊。”苏牧把星石放在桌上,剥开了包裹着的叶子:“老规矩,得有彩头。” 俩人一楞,回头看向了赤鱬族的长老们。 梅长老看着苏牧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颗围棋子大小的湛蓝色扁石拍在桌上,说道:“离天石,上品灵石,温身养影,贴在伤口处可使伤愈速度加快数倍,长期配带可缩短影魂离体时间,老身佩戴已有数十载,比那破星石可要珍贵得多,大炳小炳,今日便送给你父了。” “多谢长老。”大炳小炳冲梅长老磕了个头,恭恭敬敬的从她手里接过离天石,转头对苏牧一扬手:“我们押这离天石。” “这么大方?行,你们先休息一会。”苏牧转头,十分困惑的向秦长老小声问道:“这赤鱬族的都有病是?老太婆莫名奇妙对我发火,又拿这么好的东西和我赌,大棒与胡萝卜也不是这种给法呀。” 秦长老想了老半天,不怎么自信的说道:“恐怕……是为了激励小辈?” “总觉得不大对劲。”苏牧咂了咂嘴。 “我们不用休息,你和毛大哥打的时候也没休息,少废话,你打是不打?不打就滚回去,不要丢人现眼了。”小炳就是那个说话比较恶毒的人,此时已经不耐烦的吼了起来。 苏牧又笑了,起身走起到场子中央,举起右拳对小炳说道:“考虑到你们的赌注这么有诚意,我只用右拳,而且让你先出手,规则是打趴下或有一方认输。” “好!”小炳不再多说什么,大喝一声,两步冲过来,一脚踢向苏牧腰间。 苏牧的左手垂在腰际,鼓起肌肉硬受了这一脚,直接无视了疼痛,小跳起来,集全身之力狠狠一拳向斜下方砸下去,击在阿炳脸上,口中喝道:“你才!” 接着又以极快的速度收拳再打,口中又喝:“丢人!” 再次收拳时,大炳已经反应过来,急忙跃过来,飞起一脚蹬向苏牧的胸膛,若这脚蹬实,就算伤不到苏牧也能将他蹬开。 苏牧侧身让开,抓住大炳踢过来的腿顺势往前一送,再转身对正在倒下的小炳打出第三拳。 “现眼!” 连喝三声,连砸三拳,全部都打在小炳左脸颊上。 小炳重重摔在地上,半边脸颊高高肿起,颧骨碎裂,解决了人们分不清双胞胎的问题。 大炳飞出去老远,足尖在一张长桌边缘一点,震得桌上杯翻酒洒,落地回身,见自己的弟弟已经躺在苏牧脚边,而苏牧正看着自己微笑。 梅长老一拍桌子站起来,太阳穴上青筋暴起,见刘静敏的披风微微颤动,终究没敢唤出影魂来,只是小子恶毒、心狠手辣的乱骂一通,其他赤鱬族、灌灌族的人也跟着骂,尖嗓子扁嗓子沙嗓子哑嗓子一齐上阵,倒是把气氛弄得很热闹,很有点宴会的样子了。 苏牧完全不理会那些叫骂,对大炳说道:“投降,少挨顿揍,你嘴巴干净,我给你这个机会。” 大炳还没有说话,赤鱬族的座席里就有人接口道:“是啊,大炳,投降,换我来。” 许良生起身走到场地里,将昏迷的小炳抱到族人中,让大炳也回去,站在原地看着苏牧:“他们一个叫许炳良,一个叫许炳生,我们兄弟三个打一个是一起上,打十个也是一起上。” 苏牧摸了摸下巴,转头对任长老竖起了大拇指:“先让双胞胎作戏、挑衅,再下重注,让我答应和他们兄弟打,但是不说有几兄弟,双胞胎打不过就老大来,我要么被揍,要么放弃春芽刀,要么放弃星石?要是我耍赖,你们也有了借口发难,说不定会‘不小心’杀了我……好计谋啊!就是卑鄙了些,有点下三滥的感觉。” 他转头又对梅长老说道:“还以为你是真大方,没想到只是抛鱼饵。” 任长老没有搭理苏牧,梅长老则冷笑不已,着人仔细处理小炳的伤势。 “四级冥影,焠体四阶,规则是一方倒下或认输,可以开始了吗?”许良生在旁边催促,他等不及要为弟弟报仇了。 “四阶么?能不能先打打试试,来个回合制?”苏牧想先试探一下许良生的实力。 许良生缓缓摇了摇头:“若你没将小炳打成那样,或许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那等我休息一会总可以?”苏牧说完也不等许良生回应,径直走回到他的桌前,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背影看上去有些单薄,给人一种颓然的感觉。 “怂了怂了,哈哈!他怂了!”成怡拍桌大笑,有他带头,灌灌族和赤鱬族人全部跟着起哄,声浪震天。 梅长老乐得双肩乱抖,尖声笑道:“臭小子刚才不是很猖狂吗?怎么见到许良生就焉了?你狂啊!再狂啊!” 任长老抚须微笑,能有现在的气氛,和刚才那杯酒是分不开的,此时很值得打个嗝再好好回味回味。 青丘族的人数只占了十分之一左右,完全被嘲笑声淹没,阿秋、虎子他们担心的看着苏牧,苏牧看了看众人,笑着对妖狐说道:“看来关子就只能卖到这里了。” 说罢,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被小炳踢中的左臂,盘膝坐在地上,闭上了双眼。 “这……这……”成怡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猛的站起来,按在桌子上的指尖微微有些发白。 “不可能!”毛晋说出了成怡没能说出来的话,他起身稍晚一些,但势头要猛得多,就连身后的椅子都推倒了。 苏牧举动让嘲笑声戛然而止,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中止了众人的咀嚼,让段铁匠手中的酒杯凝在了唇边。 “呵,一个月植根?有意思的家伙。”妖狐轻声打破了沉静。 第十三章 为了心愿 一个月的时间,从三阶碎石升到四阶植根? “是不是……弄错了?”听到妖狐的话,毛晋皱起了眉头:“一个月的时间,太一都做不到?” 这次妖狐终于理他了,只不过视线仍集中在苏牧身上:“太一有没有做到谁也不知道,请不要妄加猜测,苏牧做到了,而且我们都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披荆阶一年才用得完的青蝎石,他在碎石阶花了一个月就用完了,说到努力,我没见过比他更努力的……天才。” 毛晋的眉皱得更紧,他也很努力,但自诩没胆子、没能力在碎石阶就使用青蝎石,而且还用得这么快,不如苏牧倒没什么,关键这话从爱慕已久的妖狐嘴里说出来,怎么品怎么觉得不对劲,看向苏牧的眼神多出了不少情绪。 所有人都听到了妖狐的话,一个月的时间用掉一块青蝎石,如果是吃下去的话倒是差不多能消化了,而用来泡澡,别说是有强烈腐蚀性的碱水,就算是清水,长时间泡在里面都是件痛苦的事。 青丘村对苏牧的种种自虐行为已经习已为常,而灌灌村和赤鱬村则完全不了解,听到这话才再次审视起苏牧来。 梅长老盯着苏牧,似乎想用目光杀死他;任长老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着应对计划,苏牧升三阶后击败了毛晋,现在已经没人觉得许良生还能战胜他。 许良生低着头,是这里少有的几个没在看苏牧的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牧此时的样子很吓人,他已经呼吸了停止,鲜血不断从口、鼻、耳、眼中溢出,脸色却苍白得像个死人,也确实死了那么一会。 焠体四阶所有内脏重塑,包括心脏,升阶会造面严重的内出血,但升阶完毕后造血功能得到极大提高,损失很快就会回来,自此内脏不容易病变,身体内外受了伤都能很快痊愈。 内脏一个一个重塑,升四阶的时间比三阶要长得多,宴会变得像葬礼一样沉静,青丘族人一如既往的小声交谈着,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至少表面上如此,事实上阿秋、虎子他们心里都快开了花,兴奋得小脸通红,只不过被酒色所掩盖了。 “真舒服啊!没想到四阶还有这种好处。”半个时辰后,苏牧睁开眼睛,立即就感觉到了不一样,视野更加清晰、听觉更加敏锐,全身上下从内到外都舒畅到了极点,差点忍不住呻-吟出来。 只不过那副模样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七窍流血,胸襟都被染成了暗红色,张嘴一笑连牙齿都是红的,真如厉鬼一般。 抱起酒坛子咕嘟咕嘟灌下一坛好酒,苏牧长舒了一口气,直呼过瘾。 许良生又从赤鱬族的座席中走出来,神情已经和先前完全不同,极为严肃,脸板得像是块烈日下的鹅卵石。 “不用我让你?”在阿秋的强烈要求下,苏牧洗了把脸,胡吃海塞一通,嚼着满嘴的食物问道。 许良生看了一眼毛晋,又看了看妖狐,摇头道:“请用全力。” ………… 战斗伊始,二人都在试探对方,苏牧不会任何拳脚功夫,只能凭一把力气、一具坚硬的身体蛮打硬扛,简单粗暴;许良生和大炳小炳一样,练的是一套腿法,名为“北斗参月腿”,以焠体二阶履冰为基础,练到最高境界能做到空中七连踢,是一种十分凌厉的攻击型腿法。 胳膊拧不过大腿,也没有也没有腿长,试探阶段,苏牧挨了两脚,两次都被踢在右腿上,一瘸一拐;许良生中了一拳,被打在左肩上,左手垂着抬不起来。 一人行动受限,一人平衡有损,相比起来苏牧吃的亏更大一些,然而他本来就无招,瘸着也能打,而平衡一旦出了问题,踢腿时动作就会稍稍变形,许良生的北斗参月腿练得越娴熟,受到的影响就越大。 摸清了对方的底,二人改变战术,都变得小心谨慎起来,苏牧是因为还要进祖祠,不愿拼得太猛,许良生则是因为击中苏牧后发现触感很奇怪,他经常用脚胫、脚背踢树干,而踢中苏牧的感觉和踢中树干没有太大区别,他不希望自己被树砸到,就算要输,也得比毛晋输得好看。 你来我往的打了一柱香时间,他们的伤势都已经基本恢复,在许良生第五次踢向自己的膝盖时,苏牧感到有些无聊,觉得现在就是两个老太太在打架,缺少的只是挥舞的拐杖和飞舞的假牙,于是决定积极一些。 他略微弯腰,支起手肘迎向许良生的脚踝正前方,同时抬脚扫向许良生的立足脚,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捣向许良生的腰肋,整个人都佝偻起来,姿势极为怪异,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许良生的应对很巧妙,他单足跳起,曲膝避过了苏牧的脚,双手一按挡下了苏牧打过来的拳,收脚没有去撞苏牧的肘,但这样一来,他整个人就跳在了空中,没有了再躲闪的余地。 虽然和预料的有些出入,但苏牧大概猜到了这个结果,他三肢尽用,剩下一肢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和许良生一样,苏牧足尖点地,利用履冰阶的爆发力单脚跃起,完全不顾身体的平衡,一记鞭腿踢向许良生的颈侧。 许良生的脚还没有落地,无法躲闪,幸好他及时收回了一只手,护在脖子旁边。 “啪”的一声,脚背与手臂相击,苏牧本来就失去了平衡,又受到如此强反作用力,正转了半圈国,反转了半圈,摔在地上。 许良生的脖子没有被直接踢中,可仓促间的防御如何能抗衡苏牧义无反顾的踢击?情况完全反过来了,擅使腿的用上了胳膊,总挥胳膊的踢上了腿。 手腕重重撞在自己脖子上,许良生的脖子发出了“咔”的怪响,身体在空中翻滚了一圈,和苏牧同时跌落在地。 躺在地上,许良生眨了眨眼睛,叹了口气,他受的伤不算重,但受伤的部位太要命,半个时辰之内别想再站起来。 谁也没想到战斗会结束得如此突然,刚才还打得十分胶着、沉闷,怎么两人先后玩了次单脚跳就结束了? 赤鱬族的人还坐着等了一会,期待许良生能够再次立足于战场,苏牧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那动静他太熟悉了,奎爷曾经让他全身的关节都发出过那种声响,他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梅长老桌前,笑眯眯的伸出了手。 大炳坐回去后,那颗离天石就还到了梅长老手里,上品灵石一出现,苏牧的目光又怎么可能从上面移开? 梅长老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面色寒得险些结出冰棱,目光利得可以切割花岗岩,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甚至牵动了两鬓的白发。 然而再气苦,离天石还是得交出来,否则赤鱬族以后就再也没脸见别的影武族群了,有了一开始的气势汹汹、咄咄逼人,青丘族那边大概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带着一些厌恶的表情,苏牧用拇指和中指的指甲小心翼翼的夹起离开石,说道:“回去得洗上个七八十遍才敢用啊。” 回到座位上,他悄悄把离天石塞给虎子,说道:“虎子,你身体不好,又有影武血脉,这石头根本就是给你订做的,我没影魂,拿着纯属浪费,收好,别让族外的人知道,否则肯定有人眼红。” 虎子的眼睛突然亮得跟星石似的,张了几次嘴没能发出声音来,轻捶了两下胸口,结巴道:“这这这……这是上品……” 苏牧一拍他后脑勺:“上品下品,物尽其用才能攒人品,给你就拿着,以后还可以给媳妇儿做定情信物,保证你老丈人笑得眼睛都找不着。” 虎子憨笑起来,眼睛果然眯得险些看不到。 ………… 好戏搞砸,灌灌族和赤鱬族人都有些无精打彩,酒液消耗得很快,但“胜利”的希望还没有破灭,苏牧要进祖祠,有很大的机率再也出不来,这是终级胜利。 任长老表面平静,不住的劝酒添食,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苏牧四阶了,这和预期的大大不同,焠体四阶名为植根,意思是像植物一样有了很强的自愈能力,对苏牧进入祖祠有极大帮助。 “四阶远远不够。”任长老这样安慰自己:“恢复速度远远跟不上腐坏速度的。” 人老了,嘴皮上的肌肉似乎就会有些松驰,这么想着,嘴里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 青丘族人没有听到,但坐在后排的成怡听到了,毫不犹豫的站起来对苏牧喊道:“喂!怎么还不进去啊?都四阶了,进去肯定没事的,快去快去,等着看呢!不会是害怕了?” 苏牧看了他一眼,笑道:“多谢提醒,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就知道四阶是不够的。” “不过……”他把杯中的茶和酒都喝光,起身说道:“既然是一个心愿,那就得尽最大的努力来完成它。” 说罢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洞口前,跟赶赴刑场似的,回头对青丘族人说道:“如果我没出来,说明在里面有艳-遇了,不用担心,也不用来找我,我好得很,过久就出来。” 说完他也不等众人做出反应,径直走进山洞。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四章 灌灌祖祠 灌灌族的祖祠设在村旁的山洞里,洞口经过修整,安了一扇黑石大门,此时洞门已经敞开,露出了漆黑的洞口,洞口处寸草不生,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看上去有些阴森。 苏牧举着他的星石做光源,刚走进洞里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酸味,像是有人在煮醋,不由得停下步子,叹道:“不大妙,这里的是酸性腐蚀,我适应的是碱性,似乎……加错抗性点了,完全被克,比没有抗性还糟糕。” 回头看了一眼亮堂堂的洞口,又看看黑漆漆的洞内,他再叹一口气,继续前行。 皮肤先是出现了刺痒,慢慢转变为刺疼,在气管和肺部开始灼烧的时候,岔道出现了,毒虫也终于现身。 虫子是黑色的,在洞壁上懒洋洋的爬来爬去,样子像是巨大化的兵蚁,每只都有拇指大小,尾部释放着淡绿色毒雾,人离得越近毒雾就越浓,头上没有眼睛,但有一对发达的巨颚,还带锯齿,被咬中了得连皮带肉一起拉下来。 岔路有两=顶=点=小说=条,都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左边那条石壁上写着“此路通”,右边那条则写着“此路不通”,除此之外两条通道没有任何区别。 “居然还带解谜成份,通是通往哪儿?地狱?不通又是不通往哪儿?终点?通与不通……便秘与肚泻之间的选择?”苏牧这样想着,毅然走向了“不通”的那条路。 这道选择题很简单,不通向终点可以再回来,通向地狱就再也回不来了。 ………… ………… 洞外的宴会在苏牧进洞后就变得更加安静了,众人的心里很矛盾,既不想看到苏牧从洞里出来,又希望能有什么从洞里出来,好让他们知道一些确切的消息。 祖祠不容窥视,影魂是不许进入的,就算能进也去不了太远,体形越大、能力越强的影魂,能离开影武的距离就越短,飞禽类影魂可以飞得很高,但影武必须在下方不远处,影魂要移动影武就得跟着跑,就算是太一的天影,离开他也不能超过三十丈远。 在场的三族中,灌灌能够离体的距离比九尾狐要远一些,擅长偷袭的赤鱬体形最小、实力最弱,能离得最远。 苏牧一直没有出来,太阳落山后,青丘族人就在妖狐的带领下离开了,尽管任长老一再保证会派人守在洞口,若苏牧出来必会妥帖照顾,秦长老仍安排了刘静敏刘长老守在洞外,免得苏牧出来被“照顾”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依苏牧的意思,青丘全村人都来到了灌灌村作客,连早点都没吃,反正这么几十号人,也不可能把灌灌村吃穷了。 由于不摆“擂台”了,祖祠外面的空地上换成了圆桌,席位也不再以族群来分,而是完全打散,长老级的凑一起,青壮年凑一起,孩子们凑一起。 三族共居青丘山,自然有无数的交集,年纪相仿的人可以说是一同长大的,倒也不缺话题,忆忆当年、说说现在、聊聊朝廷局势。 除了那些没多少当年、不关心现在、无所谓天下大势的孩子们。 灌灌族和赤鱬族的小孩们表情已经多云转晴,愉快而大声的交谈着,青丘族的孩子们则神情淡定,喝着兑了水的花雕,自顾自的聊着天,话题自然都在苏牧自上打转。 大概是看虎子他们太悠闲,成怡端着杯酒走过来,笑嘻嘻的说道:“看来你们也知道苏牧死了,哈哈,那个傻子,来,咱们干了这杯,好好庆祝庆祝。” “是啊。”虎子和成怡碰了碰杯,有模有样的嘬了口小酒,不咸不淡的说道:“牧哥早就被你一指头摁死了,这杯酒敬你,你是青丘山最厉害的人。” 半杯酒呛进气管里,成怡的脸都咳成了猪肝色,正想着要怎么回应,突然听到自己那桌坐席那边传来了尖叫。 成怡听出来,那是他们村小铃子的声音,唱歌很好听,没想到尖叫起来是如此的刺耳、吓人。 转过头去,正好看到桌子椅子被推倒,听到杯子盘子被打碎,见到小伙伴们四下逃窜,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成怡也跟着尖叫起来,急忙跑向他爹所在的位置。 接着又有大人的惊叫声响起,多为女性,更多的桌椅被推倒,空地上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香,无数的美食、佳酿被糟蹋,踩得跟稀泥一般,原本分席而坐的族人又重聚起来,壁垒森严的结成三个圆阵,先前和乐融融的景象支离破碎。 造成这番混乱的是一个人——大概是人,他从山洞里跌跌撞撞的走出来,刚开始光线不好,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轮廓,然而在他走出山洞之后,仍没人能看出来他的样子。 这人被一层厚厚的鲜血覆盖着,仿佛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似的,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个腥红的脚印,五官同样被鲜血覆盖,只剩下了凸起和凹陷,看起来扭曲而狰狞。 太多人被这血人吓坏了,数十只影魂被召唤出来,护在各族人身前,但都没有主动上前攻击他,毕竟是从灌灌祖祠里出来的,谁也不知道是什么,而且心里都有某种猜测。 血人走到洞外,似乎是感觉到了新鲜的空气、微风,和并不怎么灼热的阳光,从鼻孔里喷出来两股血,抽动着鼻子闻了闻这里的味道,踉踉跄跄走到一张被推倒的桌子前,蹲下来在地上摸索了一会,抓起一块沾着枯草和酒液的芙蓉糕塞进嘴里,三两下吃进肚里,从喉咙里发出来一声仿佛来自地狱深入的呻-吟。 又捡起一个歪倒在地的酒壶,抱起来将里面残存的花雕喝光,这才开口说话,声音嘶哑得像是两张砂纸在摩擦:“这……酸……爽……” 说完,他又摸起两个蟹黄包塞进嘴里。 “牧哥,是牧哥!”阿秋最熟悉苏牧的说话方式,从妖狐身后钻出来,冲过去擦拭苏牧脸上的血迹。 昨天七窍流血的模样和现在比起来,那真是美若天仙了。 苏牧坐在地上大吃特嚼,任由阿秋施为,虎子他们把各式各样的食物、酒饮端到苏牧面前,免得他又摸地上的吃。 植根阶的好处是伤愈速度快,坏处是会消耗大量热量,苏牧在山洞里饿得流清口水,不过饥饿并不是他出来的最终原因。 遮住眼睛的血块被阿秋抠掉,苏牧的面容慢慢显露出来,倒是没有缺鼻子少眼睛,就是皮肤少了一层,仍在往外面渗血。 吃喝一顿,肚子里有了东西,身上有了热量,血很快就止住了,皮肤开始重新生长,因为恢复速度不一致的关系,苏牧又变得五彩斑斓,阿秋又在给他编草裙。 ………… 进入写着“此路不通”的那条通道后没多久,苏牧就停了下来,越往里走那种怪虫就越多,密密麻麻的爬得满墙都是,靠近后集体喷出的毒雾跟汽车做漆似的,就连星石都被覆盖了一层绿色,让苏牧有一种成为了绿灯侠的错觉。 每次呼吸都是在冒险,他现在一口气能憋半个小时,而呼吸系统从腐蚀中恢复过来大概要二十九分钟,不至于憋死,却分不出精力和能量来行动了,衣物化作灰烬后皮肤开始受苦,同样没办法愈合。 内外同时受创,而且身体的恢复速度跟不上腐蚀速度,照这样下去,苏牧确实是会化为一滩污水的,任长老并没有夸张,这是在作死。 意识到情况不妙后,苏牧知道要出去已经晚了,任何行动都会加剧消耗的氧气,缩短憋气的时间,这样的话在呼吸系统恢复之前他就需要再次呼吸,导致伤上加伤。 然而没有带食物和水,并不代表着苏牧就没有补充能量的方法,衣服化尽后,一个粗糙的陶瓷小瓶子从他怀里掉了出来。 白虎族吕啸天的精血,太一的遗泽,在墓室里泡澡时苏牧一直没用,本想等到能和奎爷多耗一些时间的时候再吃,免得两三秒被送出来,太过浪费,没想到水突然清了。 精血是最纯净、最容易吸收、最为玄妙的能量,影武的毕生修为就集中在精血之中,一旦失去,再强大的影武也会变成普通人,只能重头修炼起,精血的淬取方法在几百年前就已失传,据说是因为太过残忍。 苏牧拿出一颗像石榴籽般的半透明的红色精血,刚扔进嘴里,精血立即就化作一股灼热的能量流进腹中,肚子里出现了饱胀的感觉,全身立即充满了能量,气管和肺部的灼伤几乎立即就恢复了,身上的痛楚也减轻了不少。 他本应在精血提供能量时立即离开的,但是在意识到身体对毒雾有了一定程度的适应后,又决定留下来。 反正精血有四颗,不如好好利用这里的毒雾修炼一番,等到第四颗精血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再走,如果能适应了毒雾,拿春芽刀不就有希望了么? 不知过了多久,在体内的能量消耗殆尽后,他吞下了第二粒精血。 第十五章 大鸟 借助精血所提供的能量,苏牧进入岔道没多远,就坐在地上修炼起来,他期盼自己的身体能适应这里的酸性腐蚀,否则春芽刀就只能作为梦想,继续放在这里接灰了。 第一颗精血的能量消耗完毕后,皮肤再次消融,全身冒血,身体渐渐变冷,精血起效快,苏牧一直挨到了即将昏迷的前一刻,才吃下第二粒精血。 第二粒精血提供的能量,消耗的时间明显比第一粒要长得多,这说明毒雾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变轻了,换句话说,是身体对毒雾的适应性增加了。 接着是第三粒、第四粒…… 怪虫排出来的毒雾伤害巨大,四颗精血提供的大量能量,仅仅让苏牧在洞里呆了一整天的时间,苏牧的鲜血一层层的叠加起来,甚至形成了一层壳,最后一粒精血消耗得差不多时,他破开血壳回到了洞外。 ………… 血人果然是苏牧,三族影武纷纷收回自己的影魂,咂着嘴看向苏牧,议论纷纷,这家伙哪里还有顶点小说个人样?承受不住出来就是了,干嘛这么作贱自己? 嘴里这样说着,心中却十分佩服苏牧的毅力,不作贱自己,他又怎么可能一个月升到焠体四阶? 苏牧围着块遮羞布,若有所思的看着阿秋编草裙,若再有四颗精血,他说不定能直接升到焠体五阶,到时候皮肤就没那么容易被腐蚀了。 焠体五阶叫披荆,喻意是皮肤像是披上了坚韧的荆棘,不易受伤,实际上到了披荆阶,强化最多的骨头,其次是内脏,再次是肌肉,皮肤反而是强化最少的。 既然现在没办法升到披荆,为什么不真的披荆呢?就算还是抵御不住毒雾的侵蚀,也要比布料好得多?而且再稍微处理一下的话,不就有自己的生化服了么? “回家,我要回家!”想到这里,苏牧有些兴奋的站起来宣布道。 桌子打翻了将近一半,满地稀烂的食物,今天的宴会大概也开不下去了,不如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收拾一下明天再聚。 任长老听到了苏牧的话,笑眯眯的走过来,十分慈祥、亲切的说道:“回去,回去好好洗洗,一把普普通通的刀,不要也罢,回头我叫人打把钢火极好的给你送来。” “呃……”苏牧一楞,笑道:“这下尴尬了,我不是不要了,是打算明天再来。” 任长老也楞了一下,笑容凝在脸上,比哭要难看:“你都这样了,还来做什么?非要送死的话,干嘛不挑个没那么痛苦的方法?” 苏牧嘿嘿一笑:“明天我换件牢固点的衣服来,应该能成,正好又是中秋,我拿了春芽刀,心里美滋滋的赏花赏月赏秋不香,多愉快啊!” 一旁认真编草裙的阿秋听到自己的外号,张着嘴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听说苏牧明天还要进祖祠,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不少女性到现在都不敢直视苏牧,开始考虑明天请病假的问题。 ………… 穿着草裙,到池塘里洗尽了身上的血污,苏牧抱着一大捆柳枝回到村里,找来桶菜油,挨家挨户讨蜡烛去了。 村里人都知道了苏牧的计划,立即组织起来,分工合作,很快就编出一套柳条装来,连头罩带鞋子,编完后还觉得不过瘾,于是村子周围的柳树都糟了殃,倒是让村里多出来很多编织品。 苏牧把他们“生化服”泡在油里,往床上一躺就人事不省了,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又开始发动村民给柳条装涂蜡。 条件有限,蜡烛融出来的蜡不可能有太好的附着效果,冷却后就变成硬块了,不过能把柳条之间的缝隙填上也是件好事,试穿之后,苏牧又把关节部位改造了一下,用浸了油涂了蜡的布料代替,这样就不影响活动了。 来到灌灌村已经是中午时分,因为是过节,这天的食物也格外丰盛,吃饱喝足后,苏牧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穿上了他的柳条装,背着同样由柳条编成的背篓,再次走进了山洞。 背篓里装的都是食物和酒,密封性比柳条衣还要好得多,实在饿得不行就打开来一次吃尽——如果背篓和里面的食物没有被蚀坏的话。 轻车熟路的选择了“此路不通”那条道,苏牧不再多作停留,以最快的速度往里面冲,沿途看到了不少因腐蚀而失效的陷阱,然后发现这是一条死路。 折返回来重新走,越往里岔道就越多,有生路死路、阴路阳路、真路假路、清路浊路……也不知道灌灌族的祖先花了多长时间挖这么多岔道,虽然每次都只需要面对两个选择,但一路上的陷阱可真不少,若不都被那些怪虫给触发或腐坏了,恐怕一支军队进来都不够填的,尽管怪虫的威力比陷阱要大得多。 涂蜡层是个绝佳的决定,那些毒雾果然无法腐蚀蜡层,只是呼吸仍是个大问题,有了昨天那番折腾,苏牧可以在十分钟左右就恢复呼吸系统的伤势,这让他多了二十分钟的活动时间,幸运的话还能遇到一条怪虫较少的岔路。 ………… 不知花了多少时间,走了多少回头路,遇到了多少凶险,在怪虫突然减少并完全消失的那一刻,苏牧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终点。 这条通道名为“达路”,通道末端涂着厚厚的生石灰,怪虫不敢靠近,苏牧减慢步子,小心翼翼的走进石灰通道里,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石室里。 这里阴森、空旷,苏牧脱下他的柳条装放在门口,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走进石室,见到了一只巨大的石雕灌灌。 这只灌灌高约三米,身长超过了五米,尾巴上有九根长羽,雕得十分精细,身上每根羽毛的羽枝都刻出来了,它身体太大,塞不进来时的通道,显然是在这里雕刻或者组装起来的。 毕竟是祖先级别的,苏牧恭恭敬敬的跪下来,对这个代表着灌灌族的雕像磕了个头,口中念念有词:“灌灌族的列祖列宗们莫怪,我和你们村里的人比武,赢了你们的春芽刀,今天特地来取,大家不用担心,我这人最老实本份,这里有再好的宝贝都不会动,只拿春芽刀。” 说罢,他站起身来,举着星石开始寻找。 真有什么宝贝,灌灌族大概也不会放在祖祠里接灰,石室里陈列着不少东西,基本都是有特殊意义的古董,很多东西拿出去都不会有人正眼看的,没过多久,苏牧就看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春芽刀。 刀用两个木托架着,长三尺,巴掌宽,重三斤有余,刀头有一个小小的分叉,通体翠绿色,像是人工制作的假玉,不过这把刀确实是金属制成的,也不知道里面参杂了什么东西,能绿成这个样子。 苏牧刚把春芽刀取下来,还没来得及仔细欣赏,突然听到身后有轻微的动静,吓得脊背发凉,手脚发软。 他轻咳一声,又把刀放回原处,以极为缓慢的动作转身,口中不停的重复道:“不要回头杀……不要回头杀……” 身后并没有站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但是飘着,那是一只巨大的灌灌影魂,尾生九支长羽,是真正的最高级影魂——天影。 它就浮在空中,一动不动的看着苏牧,体形和那只石雕灌灌很像,只不过翅膀是张开的,几乎填满了整间石室,苏牧被它堵在了角落里。 “您……您就是祖祠里的守护神?幸会幸会,我叫苏牧,是来取刀的,真只是取刀,什么也不拿。”他挤出笑脸,说得十分诚恳。 九级影魂,就算有一百个苏牧站在这里,也会被它轻易秒杀。 影魂只是一团影,不会发声也不会听话,苏牧开口只是在给自己壮胆而已,他不想自己经历千辛万苦,最终只是摸了一下春芽刀。 灌灌影魂仍是一动不动,既没有攻击,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我跟您说,是那个叫成怡的人来找麻烦,我就和他打赌,赌住是要么他抹脖子,要么把春芽刀送给我,他输了,不想抹脖子,就只能让我来取春芽刀啦,真的,他发过族誓的……”苏牧原原本本把那天的事说了一遍。 影魂仍没有动,仍看着他。 “要不……我不拿刀了,您让我走?”苏牧的笑容已经有些扭曲,和昨天的任长老很像。 灌灌没有动,也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 “好,没想到中秋节就是我的祭日,也不错,至少年年都有人祭奠我。”苏牧叹了口气,原地坐下来,打开了他的背篓。 经过了昨天的锻炼,再加上有柳条衣的保护,进洞之前又吃了十成饱,到现在肚子才有些饿,临死之前能饱餐一顿倒也不错。 拍开了酒坛上的封泥,石室里立即充满了酒香,再把烤鸡、薰鱼、糕点、煮花生、板栗之类的食物摊开,倒也丰盛,然而刚撕下一只鸡腿还没咬下去,那灌灌影魂突然动了。 第十六章 得刀留祸 被九羽灌灌影魂堵在祖祠中,苏牧没办法出去,也不知道怎么跟影魂沟通,干脆放弃治疗,把带进来的食物摊开,打算好好享用这顿最后的晚餐。 没想到就在这时,始终浮在那里盯着他的灌灌影魂突然动了,身体骤然缩小,飞过来将那坛酒裹在身体里。 苏牧楞住,烤鸡腿横在脸前,张着嘴没能咬下去。 影魂不需要进食,更没听说过喜欢喝酒的,若食物真能进到肚子里,就意味着影魂会受人力影响,影武就相当于多了一种受伤渠道,影魂就会变成鸡肋般的存在。 抱着酒坛子,这只影魂又不动了,仍盯着苏牧,像一只守护着财宝的巨龙。 “喝喝,我不渴,吃鸡腿不?”见到了一线生机,苏牧急忙把手中的鸡腿递过去,此时就算那只灌灌要他腿上的肉,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割一大块下来,双手献上去。 影魂微微低头,看了一眼面前蘸着油汁的鸡腿,以微不可察的幅度摇了摇头,若不是*顶*点*小说有根又尖又长的嘴喙,苏牧是肯定看不出来的。 不过看出来了,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影魂真的能拥有智商吗?如果有了自己的意愿,不听影武指挥怎么办?关键时刻岂不是要坏事? 现在可管不了这么多,苏牧收回鸡腿狠狠咬了一口,指着灌灌“怀”里的酒坛子说道:“不想吃就多喝点,没事,不够我还有一坛。” 然而灌灌还是微微摇头,既没有去喝酒——大概也喝不了——也没有抱着酒坛子离开的意向。 “不会又是个谜题?这可比选岔道难多了。”苏牧又撕下一条鸡腿,向灌灌问道:“既然你不会说话,但是能听懂我的话,那咱们就来玩有问无答好了,我说对了你就点头,我说错了你就摇头,规则是……不能伤害我,游戏开始,你喜欢喝酒?” 灌灌摇头。 “你主人喜欢喝酒?” 灌灌点头,似乎有些激动,动作幅度明显要大得多。 “咱们配合不错。”苏牧笑了笑,剥出几颗花生米扔进嘴里,看了看周围,继续问道:“你的主人就葬在那只石雕灌灌里,石雕其实是石棺。” 灌灌大点其头,不再抱酒坛子,而是兴奋的飞起来,在空中翻滚了一圈,悬在苏牧面前。 阴森的祖祠中,一个黑影杵在脸前,苏牧顿时没了食欲,又不敢说,只好继续问道:“你现身是因为我动了春芽刀,但不是出来杀我的,是想找我……帮忙?” 这次灌灌先摇头,再点头,兴奋之意全无,感觉石室的温度都下降了些。 “呃,新规则,我猜错了不许生气。”苏牧连忙说道:“所以你是出来杀我的,但是看我好说话,又决定找我帮个小忙?” 灌灌这才点头…… 有问无答的游戏持续了很久,吃完了面前的食物,苏牧也终于得到了准确的答案。 这只灌灌影魂的主人就是阮大志、虎子那种拥有影武血脉的天才,死后被灌灌族推选为祖祠的守护神,尸体做了特殊处理,使这只强大的影魂能够继续显现,保护祖祠。 然而那灌灌族人都忽略了一件事——在影武死后,影魂是要携带着影武的魂魄“升天”的,带着魂魄就有智商,正如苏牧见过的那场葬礼上,那个巨大的七尾狐影会对他点头打招呼一样。 影武死了一了百了,尸体被怎么样都不会在乎,可这只影魂就像被囚禁在这里一样,一禁就是数百年。 后世的灌灌族人见到这只影魂显身,都是跪拜不已,正眼都不敢看的,它又不能说话,诉不了苦衷,这次终于来了个外族人,敢和它对视,甚至敢在它面前摆开食物准备吃喝,它决定抓住这次机会。 ………… 擦干净手,苏牧走到灌灌形象的石棺跟前,仔细观察起来。 这是他见过的最精致的石棺了,完全就是艺术品级的,打开棺材的方法也出乎意料的新颖,竟是将右边的翅膀往上抬起,才能把盛着尸体的抽屉拉出来。 尸体果然是经过处理的,面朝下,全身已经干得像木乃伊一样,唯有背部的皮肤完好无损,和活人的没有任何区别,看起来十分诡异。 “灌灌老祖,我这就要清洗这块皮肤了,您一路走好。”苏牧看了一眼尸体,对空中的灌灌说道。 那灌灌点了点头,无比欢喜的飞舞了一圈,回到尸体的背部,重新凝结成了刺青。 苏牧将带来的酒倒在尸体背部,用背篓上拆下来的柳条认真的擦洗起来,酒精可以洗去尸体背部涂抹的防腐层,这也是一开始灌灌影魂护住酒坛子的原因,酒被喝掉它可就走不了了。 防腐层被擦掉后,皮肤迅速老化、脱水,灌灌影魂再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它不能、也不需要再回去。 在苏牧头上盘旋了一圈,持续上升、逐渐变大,穿过了上方的石壁,最终消失不见。 苏牧深深松了口气,这条小命可算是保住了,为了避免再来些八羽、七羽的灌灌,他把剩下的那坛酒放到尸体旁陪葬,关好石棺,迅速收拾好东西,穿上柳条衣,把春芽刀往背篓一塞,迅速往外跑去。 出去的路不用再做选择题,顺风顺水,苏牧很快就出了洞口,可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进洞时花了太多的时间,此时已是傍晚,按照计划,现在应该是众人喝酒赏月的时候,可洞外的人并没有坐着看月亮,而是分成了三个阵营,全部唤出了影魂,看起来像是要打起来一样。 在苏牧出洞后,五级以下的影魂因为惧怕星石,回到了影武身上,剩下的全部都是高等级影魂,气氛剑拔弩张,似乎只要一点火星就会打起来。 “这是怎么了?”苏牧刚一出来,立即就有无数只灌灌向他围过来,又有无数只妖狐飘过来护在他身前。 任长老从灌灌族的阵营中走出来,气呼呼的向苏牧问道:“说,你在祖祠里动了什么东西?为什么祖魂现身了?” 苏牧一听就知道坏事了,应该和九羽灌灌说一声,让它悄悄离开的,这天晚上天气好,月明星灿,影魂升天时会巨大化,显然是被灌灌族人看到了。 祖魂飞了,对于灌灌族来说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苏牧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实话?就算任长老他们相信,就能轻易放过他吗?对于灌灌族来说,祖魂存在的意义,要远远高于祖魂的感受,谁会在乎影魂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啊。”苏牧决定什么也不说,他把柳条装脱掉,从背篓里拿出春芽刀,说道:“我好不容易进到祖祠里,拿了春芽刀,立即就出来了,哪里有什么祖魂?根本没看见,再说了,如果真有祖魂出现,看到我拿春芽刀怎么可能不阻止,还自己飞了?如果祖魂没有阻止我,不就代表着认同我拿刀了么?” 任长老皱着眉深思了一会,又问:“你真的只拿了春芽刀,没动别的东西?” 苏牧拿起背篓倒过来倒了倒,又拍了拍身上:“真只拿了春芽刀,说实话,祖祠里的东西纪念意义较多,包括这把刀,要不是我真有用处,我还不如找你们领颗灵石呢。” 任长老又沉吟半晌,点了点头,转身对灌灌族人挥了挥手,让众人将影魂收回去。 苏牧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至少任长老想不出反驳的话语来,是真是假等明年清明就知道了,或许今天可以提前薰香,好早些进去看看。 “你真的没动什么东西?”等苏牧回到青丘族的阵营中,妖狐嘴角微微上翘,向他问道。 “咳,回去再说。”苏牧知道他的话在明年清明就要露陷,到时候任长老肯定会检查石棺,他可以否认自己和尸体的变化有关,然而放在石棺里的那酒坛会将他出卖,早知道不那么好心了。 ………… 气氛被破坏了,赏月宴会不得不提前结束,然而对青丘族人来说,这一年的中秋是最有趣的,相信几十年后,苏牧的事仍会被提起。 回到村子里,秦长老又组织了一场小型的赏月宴,和灌灌族的相比实在是简陋到了极点,但没有外族人打扰,气氛极好,其中苏牧又是最高兴的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起床。 之后,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写写画画,风平浪静的过了三天,带着一叠纸和那把春芽刀,找到了村里的段铁匠。 “哈?你险些丧命,历尽千辛万苦,为的就是这玩意儿?”那份设计图很复杂,段铁匠看得眼花缭乱,但一眼就能出来是什么东西。 苏牧嘿嘿一笑:“当初打出来好多次,结果人品不好,roll点每次都roll输了,差点砸鼠标,要是能弄一把,这辈子也就值了。” “又说疯话,俺听不懂,俺给你打出来就是了,不过这东西太复杂,你要帮忙。”段铁匠翻看着设计图纸,沉声说道。 “没问题。”苏牧重重的拍了拍段铁匠的背。 第十七章 “神兵”问世 “后来我又问那灌灌,你被困在这里几百年,一定感到空虚寂寞了?是要我找只母灌灌呢?还是带你去江南最有名的青-楼小酌几杯?” 傍晚的饭后故事已经由《七龙珠》,换成了《灌灌祖祠惊魂记》,苏牧叼着截虎须草的草根,懒洋洋的编着故事。 “青-楼?就是专门喝酒的地方么?等我历练的时候你带我去好不好?”阿秋托着腮帮子拄在桌上,听得十分认真,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秦长老一巴掌拍在苏牧后脑勺上:“不许教坏小孩子。” 苏牧嘴里的虎须草根都被拍得吐了出来,委屈无比的对阿秋说道:“青-楼就是小孩子不许听,女孩子不许问,男孩子不许去的地方,好了,你就能知道这么多,咱们继续说。” …… 故事已经讲了两个晚上,实在编不下去了,今晚就要完结,在听到棺材里的干尸后,刘朗吓得捂住了眼睛,因为姿势不正确,被大家嘲笑了一番。 +顶+点+小说说完了故事,众人一齐摇头感叹,说苏牧的运气好、胆子大。 妖狐一直没说话,等众人感叹完毕后才皱着眉问道:“明年清明他们定要开棺检查,发现你留下的那坛酒怎么办?” 苏牧无奈的叹了口气:“到时候就赖不掉了,唉,总不能让他们借故来找村子的麻烦,我想过,翻年我不就十六了么?过完年正好出去历练,如果他们来问,就让他们有事等我回来再说,我要回来的话会悄悄回来,他们总不至于派个灌灌天天蹲在咱村门口。” 妖狐笑了笑,点头道:“目前也只能这样了,这耍赖似的方法倒是符合你的作风。” 苏牧笑得很贱,向妖狐问道:“不是说到焠体三阶就能学习武艺了么?我能不能自己挑?” 妖狐点了点头:“你三阶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关了一个月,听说还……唔,我也不好来问你,你想学什么?” 苏牧的回答很干脆:“弓箭专精、双持专精的技能点都加好了,我会继续练射术,你教我一套双刀的刀法。” “双刀?”妖狐有些意外:“年轻人不是都喜欢用剑么?潇洒帅气,就连那些不会武艺的文人都喜欢别把剑在腰间,太一使的也是剑呀,你不是太二么?” 苏牧挠了挠头:“发展路线已经规划好,武器也已经在打造,就用双刀,往身后一背,也足够酷帅,而且不娘。” 妖狐微微一笑,点头道:“决定了便好,不过双刀刀法较少,我只有一套两仪刀法可以教你。” “两仪刀法?”苏牧楞了一下:“听这名字像是武侠小说里配角常用的那种,双刀一出鞘,立即领便当,不吉利啊!能不能改个名?” 妖狐“哧”的一笑:“两仪刀法确实有好几套,这套是我们青丘族独有的,你要有好听的名字,改一下倒也没什么。” “改,必须改。”苏牧将虎须草根咬得咔咔直响:“说下这套刀法的特点,我看能不能诹出个好点的名字来。” 妖狐想了想,说道:“别的两仪刀法都是虚实不定,以阴刀虚晃,阳刀主攻,咱们这套刀法已将虚招改实,尽量简化,不再分阴刀阳刀,左右手随时都可变招,只求每刀都能伤敌,比别的两仪刀法强不少,却也难练得多。” “每刀都是实招,每刀都是为了伤敌?正合心意!我想想,刀刀伤敌,招招毙命,呃……字字珠玑……微言大义?”苏牧突然抬起头来:“不如叫春秋刀法?” “春秋刀法?”秦长老咂了咂嘴,抚须微笑:“不错,有点意思。” 妖狐也觉得不错,点了点头:“好,明天开始就教你春秋刀法,难练的问题大概你也不会怕。” ………… ………… 苏牧又开始宅了,一天中有半数时间呆在段铁匠家的打铁屋里扯风箱,另外一半时间则在村后悬崖上学习刀法,修炼射术。 几个月后,他已经能在扯风箱时练刀法,练刀法时抽疯似的做出扯风箱的动作。 “哈哈哈哈哈……”春节前的某天下午,段铁匠家后面的打铁屋里突然传出来一阵颠狂的大笑,吓得村里鸡飞狗跳,正打瞌睡的秦长老从椅子上滑坐在地。 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村民们都从屋里出来,集中到段铁匠家门口,翘首期盼。 没过多久,苏牧得意洋洋的拿着一把古怪的武器走了出来。 武器是一把弓,长四尺,重十二斤,除了中间握柄那一段之外,两侧都有绿色的刀刃,刀刃呈不规则形状,靠近握柄处是波浪一般的尖齿,只有最两端才是正统的弧形,最特别的是弓身内侧居然也有一层刀刃,只不过比外侧的窄一些。 为了能让弓身弯曲,这些刀刃都是分成片状的,前一片和后一片有些许重叠,在弓身弯曲时外侧刀刃张开,内侧刀刃聚拢。 弓的握柄是一根细杆,两侧各有一面银色的盾形护板,护板正中是一颗五角星浮雕,周围是三条爪子般的装饰,像是有兽爪紧紧握住护板一样。 弓身上端刃尖处有个圆环,另一端则有个小钩子,拉住圆环就可以扯出弓弦,往钩子上一挂就可以射箭了。 “这……这是什么弓?”秦长老端祥半晌,好奇的问道。 “哈哈,埃辛诺斯战弓,简称蛋弓,怎么样,漂亮?”苏牧挥舞了几下手中的怪异武器,除些把自己大拉腿伤。 “这哪里是弹弓,欺负我们没见过世面哩!”一位村民不满的说道。 “呃,是鸡蛋的蛋,一粒蛋的蛋。”苏牧连忙解释。 妖狐皱着眉问道:“双刀呢?你若是拿着这把弓使春秋刀法,非把自己斩成几截不可。” 苏牧嘿嘿一笑:“这就是我天才的地方了,看我的蛋刀。” 说罢,他触动握柄上的机关,蛋弓从中间折断,果然分成了两把单刀,两侧的护板变成了刀柄上的盾牌。 秦长老见多识管,立即看透了这把武器的功用,大声赞道:“好,果然是好武器,敌人离得远就射箭,离近了就分为双刀近战,时间仓促的话直接拿着这把弓也可以杀敌,只不过用弓搏斗要练习一下,免得把自己伤了。” “嘿,牧哥儿想出来的自然是好东西,我早说过了嘛。”段铁匠擦着汗从屋里走出来,看着那对蛋刀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己的孩子。 “段大叔辛苦了,你手艺好,寻常铁匠哪打得出这东西来。”苏牧急忙说道。 几个月来,二人一直在为这把武器努力着,返工数次才有了今天的成品,苏牧只是出了些苦力,段铁匠才是真正的功臣。 “宝刀哪能无鞘?你这对刀要背在身后是?刀鞘我包了,拿上等的百兽皮给你做一套。”村里的靳皮匠大手一挥,包揽了刀鞘的活计,他见段铁匠那得意的样子很是羡慕,也来掺一脚。 “哈哈,多谢靳大叔!”苏牧乐得合不拢嘴。 另一边的齐裁缝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瞪眼,他总不能大手一挥,说苏牧今后的衣服他全包了?这和那对刀又没什么关系。 ………… 在靳皮靳把一对精致刀鞘交给苏牧的第二天,新的一年也开始了。 这个世界过新年没有太多的讲究,唯有饺子不能少,欢天喜地的过完大年初一,第二天下午,灌灌村的任长老突然带着一大群人,挑着担子牵着马,来拜年了。 随任长老一起来的除了毛晋外,其余的全是朝廷里的官员、护卫。 送来的箱子里都是黄金、白银、各色珠宝,并不是灌灌村送的新年礼物,而是朝廷的赏赐。 在一众官员眼中,青丘山的这些影武族群都是些极度落后、没见过世面、低贱如蝼蚁的人,青丘族虽然不愿和朝廷方面打交道,但人家都来了,自然是要好好招待一番的。 只是这个朴实的小山村,又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招待这些达官贵人呢?若不是有着招安的任务,鼻孔朝天的官员们恐怕是把东西一扔,转头就走的。 由于来得突然,青丘村根本没有准备,就连给这些人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秦长老只好临时设宴,把村里最大的几张桌子搬出来,又让村民们每家做一个拿手的菜,倒也摆出了几桌宴席。 青丘山位于巽州,在长桥县的管辖范围内,来的大多都是地方官,最大牌的应该是巽州长使和司马,其次司曹,再下来才到长桥县的县令、主簿等,然而坐在首位的却是一个没有官职的人。 这人肤色比女人还要白皙,眼圈微微有些发红,下巴上没有一根胡须或胡渣,说话时声音较为尖锐,举止动作都有些阴柔,显然是官里来的太监。 宦官不得当政,因此没有官职,然而没有官职就等于是少了约束,太监做起事来可以不按常理出牌,最让人头疼,京城的官员在天子脚下,而太监们则在天子身边,地位自然是要高一些的。 苏牧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太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想就看出事来了。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八章 尹公公 村民们也参加了宴会,一是要吃饭,二是人多显得热闹,只不过坐得都比较远,免得和那些官员打交道。 “任长老不是好东西,明明知道朝廷里要来人,偏不提前来通知一声,恐怕是想看我们的笑话。”苏牧转头对段铁匠说道。 这桌坐着虎子、段铁匠、靳皮匠等人,偶尔说几句话,已经算是最热闹的一桌了。 段铁匠嘿嘿一笑:“听秦长老说起过,当年他和赤鱬村的梅长老,可是青丘山令人闻风丧胆的一对,你认识阮大志、成怡,和任长老梅长老比起来,可差得远了。” “还有这事?”苏牧眼睛亮了起来:“继续继续,后来怎么样了?既然是一对,怎么没在一起?” “这就不太清楚了。”段铁匠耸了耸肩,喝了口酒:“好像是因为什么事闹别扭了,各自成了家,不过听说成家后又……” “值了值了,能听到这八卦,今天值了。”苏牧往任长老所在的主桌看去。 那桌,顶,点,小说人都是重量级的,除了坐着秦长老、任长老和州、县级的各个官员,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坐在主位上的那位公公了。 他的皮肤实在是太白了,白得能反射阳光,有些眼刺,而嘴唇又红得像是涂了口红,模样实在是很吸引眼球,只要往那张桌上看去,视线第一时间就会被他吸引过去。 苏牧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太监,再加上视线总是被吸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就看出问题来了。 离主桌比较远,中间还隔着几张桌,坐着村民和随同官员们一起来的护卫,苏牧老往那边看,很快就引起了一名护卫的注意。 这名护卫穿着常见的紧身短打,三十多岁年纪,双眉之间有一个深深的“川”字,显示出他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见到苏牧第五次看向主桌,他突然将自己的一根筷子砸过来,吼道:“你,看什么看?” ………… 从一进村子,无论是官员还是护卫,都用自己的言行宣布了他们高高在上的地位,一个个鼻孔朝天,斜着眼睛看人,说话前基本都要冷哼一声,无论面前的是长是幼,语气都像是在训斥小辈。 倒是任长老经常出来打打圆场,让气氛不至于太过尴尬,不过看到青丘族被打压,老人家心里美滋滋的。 ………… 筷子来得很突然,猝不及防,打在了苏牧的肩头上,留下了一个菜汁印子。 那桌人哈哈大笑起来,仿佛看到了全天下最滑稽的事,苏牧确实楞了一下,愕然的睁大了眼睛,却也不至于这么好笑。 青丘族人都皱起了眉,包括主桌上的秦长老,鉴于今天的特殊情况,村民们全体穿上了披风,以备不时之需,例如现在。 所有村民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苏牧身上,他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个能驱动全村的人,平日里常常胡闹,但关键时候说出来的话是很受重视的。 苏牧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发火,全村人都会站在身后支持他,一场火迸是不可避免的,那些护卫多数也披着披风,显然是归顺朝廷的影武,就算青丘方人数占优,胜了这场,那以后呢? 绝对不能打起来,打起来的话对青丘族的未来极为不利,对谁最有利呢?苏牧看向了任长老,任长老则看着那名护卫,目光中满是欣赏之意。 “这么说,是任长老和那个护卫串通好的,但是别人应该不知情。”苏牧这样想着,对那护卫笑了笑,指着主桌说道:“我在看那位公公。” “大胆!” “放肆!” 那名护卫和他身旁的人齐声怒喝,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碗碟杯盘全部跳将起来,颇有点历史的木桌经受不起这掌巨力,“咯吱”响了几声,轰然崩塌。 主桌上的官员们勃然变色,护卫们调侃这里的村民他们并不在乎,因此刚才听到动静都没有理会,直到苏牧这话一说出来,才同时向这边看来。 任长老是十分乐意看到这种情景的,只是没想到苏牧会蠢成这样、胆子大成这样,不由得心跳加速,想着今后青丘山没了九尾狐族,灌灌族终于有了出头之日,总算是迎来了春天。 “我看公公碗里有没有菜,看公公需不需要湿巾擦手,需不需要我去服侍,我就是这么大胆。”苏牧顿了顿,继续向那护卫说道:“再说了,就算我没事看一下公公,怎么就是放肆了?你们是在歧视公公吗?” 那护卫被问得一楞,憋了半天才憋出来句:“我们是……觉得你不配看尹公公。” “不配?”苏牧缓缓摇了摇头,认真的批评道:“你这就不对了,干嘛要把公公塑造得这么特殊呢?平常点不是很好吗?想必尹公公也乐意整天被人抬着供着,那样多累啊。” 这番话说完之后,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众人的注意力从苏牧身上转移到了主桌的尹公公身上,事情已经发生了,苏牧的话也说完了,现在就看尹公公的态度,他完全可以因为苏牧的这番话生气。 苏牧是在赌博,也是在试探,尹公公接下来的表现将直接表明他们的来意,来意最终也会表明,现在只不过要提前了,。 尹公公拿起一块方巾擦了擦嘴角,看了苏牧一眼,摆足了架子后,这才微微一笑,说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你这么想服侍我,那便过来。” “好嘞。”苏牧应了一声,对那名护卫挤了挤眼睛,走到尹公公身后开始添茶倒酒。 并不是真的很想服侍尹公公,但他希望自己能够站在这张桌子旁边,听听众人在说些什么,秦长老很有可能需要自己的意见。 一切都恢复如常,除了那桌护卫以外。 桌子被拍烂了,所有食物都打断在地上,而他们用那种态度对待苏牧,秦长老自然也不可能再安排一张桌子给他们用餐,几名护卫又不愿意尴尬的围成一圈坐着,只得起身到主桌附近站成一排,离苏牧不远,倒像是他的护卫。 尹公公话不多,吃得也少,苏牧还算清闲,站在尹公公身后静静的听着,偶尔回头冲那护卫做个鬼脸,把对方激得满脸怒容。 那几个州级、县级的官员这种应酬场面见得多了,谈天说地,丝毫也不见生分。 又吃了一阵,天色渐渐暗了,桌上的菜热过两道,也已所剩无几,本以为这次拜年活动就要结束,没想到又生出事端来。 “秦长老,怎么来了这么半天,没见妖狐妹妹?”毛晋这一句话,立即就让苏牧的心跳加速了。 这才是他们的终极目的。 毛晋暗恋妖狐已久,由他来问这个问题本来没什么,可现在时候、场合不对,当着这么多外人,怎么能提及族里最重要、最隐密的大巫呢? 秦长老笑得很和气:“你这后生不懂规矩,村里来客,妖狐是不得出门的,千百年来的规矩都是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旁座的任长老呵呵一笑,抚须道:“秦长老真是见外了,尹公公和几位大人都是自己人,又哪里是客了,还是让妖狐出来和诸位大人打个招呼。” 秦长老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如果坚持说不,尹公公大概不会太介意,但这几名官员说不定就会找机会发难,可涉及族中的根基,他又怎么可能答应? 这时,苏牧突然大叫一声:“秋不香,几位大人要见你,还不快过来问好。” 他叫得突然,把尹公公都吓得一缩脖子,那边的阿秋一脸困惑的走过来,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苏牧的话她向来都是听的,牧哥绝不会害自己。 “公公好,几位大人好。”阿秋走过来,有些生涩的向众人一一行礼。 这么清秀的小姑娘,认认真真的向自己行礼,几位大人都是眉开眼笑,不住夸奖阿秋乖巧。 只有长桥县的江县令露出了不满的神色,瞥了任长老一眼。 任长老脸色一僵,佯怒道:“秦长老,这阿秋可不是妖狐,你莫非是想糊弄几位大人?” 秦长老一张嘴,苏牧立即说道:“任长老,这就是您的不对了,阿秋明明是妖狐,我们全村人都知道她是妖狐,为什么到您这里就不是妖狐了?青丘族的事,您这灌灌族长老还是不太清楚的。” 任长老眉毛一竖就要发作,那几名官员也正要喝斥苏牧对长辈无礼,却被尹公公抬手制止了,他转过头来向苏牧问道:“小子叫什么名字?” “回公公,我叫苏牧,青丘山著名的废物,没有影魂的影武。”苏牧十分恭敬的回答道。 尹公公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官员说道:“赏苏牧,赏阿秋。” 说完,他轻轻打了个哈欠,这是想要离开的意思了。 赏的是阿秋,而不是妖狐,尹公公心里明白得很,只是没有明说。 “谢公公。”苏牧长长的松了口气,谢得十分诚恳,若不是尹公公,估计今天这场宴会是不会有什么好收场的。 问题是尹公公为什么两次帮忙?苏牧挠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第十九章 出山 尹公公一个哈欠,为这场突然而怪异的宴会划上了还算圆满的句号。 众人来得快,走得更快,眨眼间就去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地箱子。 苏牧想不明白尹公公为什么要帮村子,而且还帮了两次,因此一直紧紧跟在尹公公身旁,期待他能塞张纸条或留下句话,解开他的疑团。 然而尹公公之后就再也没理过他,仿佛当他不存在一样,直到上马车前的那一刻,苏牧才留意到一个很小的细节,尹公公回头看了一眼,正是看向他先前所在的桌子,这才钻进马车,拉上车门。 百思不得其解,苏牧回到座位上,吃着大家特地留给他的饭菜,向段铁匠问道:“段叔,你以前打铁有名不?那尹公公认识你?” 段铁匠摇了摇头:“俺村里没这号人,出村后就来了这里,没见过。” 苏牧又问了靳皮匠、齐裁缝等人,都说不认识,没见过,问到最后,苏牧看向了同桌最矮的那人,问道:“虎子,这个尹公《顶》《点》小说公,不会是你远房亲戚?” 虎子没料到苏牧会这样问,怔了一下,用力摇了摇头,突然流下泪来。 苏牧被吓了一跳,认识虎子一年多了,还从来没见过他流泪,虎子的性格有些极端,太硬太直,有时候倔强得让人牙根痒痒,被灌灌族的孩子打时哼都不会哼一声,甚至会把带血的口水吐在对方脸上,这样的孩子怎么会因为一个问题而哭泣起来? 苏牧手忙脚乱,怎么劝都劝不住虎子的眼泪,段铁匠等人也慌了,帮着一起劝,幸好这时妖狐走了过来。 “虎子,去洗把脸,回屋去。”她轻轻拍了拍虎子的背,柔声说道。 虎子这才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离开了。 妖狐从苏牧碗里拿起一块炸藕塞进嘴里,向苏牧说起了虎子的事。 ………… 虎子和苏牧可以说是同一天,同一个晚上来到青丘山的,虎子本名叫林虎,是前任宰相林玉君最年幼的孙子。 一年半前的仲夏之夜,一群黑衣人潜入相府,进行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据说相府里的血迹至今都没能清洗干净,很多地缝、门边上还能看到黑色的污渍。 虎子本来也不能幸免的,碰巧他的外公——青丘族的许霁许长老到相府拜访,没能救下林大人,只带着虎子逃出了相府。 对方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虎子,一路追杀,并不断增援,当夜下着大雨,虎子就是因为淋了那场雨,又没能得到及时的治疗,这才落下了病根,身体不大好。 历尽千辛万苦,许长老带着虎子逃回了巽州,不料对方早已知晓他们的身份,在板桥县设下埋伏,许长老和虎子与前来接应的人汇合后,立即就遭遇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围杀。 在逃进树林之后,一行人得到了短暂的休息,许长老放出影魂侦察敌情,找到的是跌跌撞撞、受了重伤的苏牧。 苏牧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昏迷了,事急从权,许长老不愿见死不救,就带着苏牧一同回到青丘村,苏牧救回来了,许长老却重伤不治,苏牧第二天看到的,就是许长老和另外四名族人的葬礼。 ………… “原来我这条命是虎子他外公救回来的。”听完了妖狐的讲述,苏牧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妖狐点了点头:“虎子的父亲是林相的儿子,母亲便是我的师父,二人都已经失踪多年,可以说虎子现在就是个孤儿,你这样问让他想到了逝去的亲人,他自然是要伤心的。” 苏牧叹了口气:“那个太监应该是认识林相的人,说不定还受过林相照顾,所以才帮咱们,以后有机会倒是要感谢他一番,就是灌灌这次实在可恶,找碴不说,还想把你也牵扯进来,不能善罢甘休啊。” 妖狐冷笑一声,问道:“你有什么法子整他们?” “简单,我不是马上要去历练么?明天就开始画画儿,画几张藏宝图,把他们村的位置画出来,就说灌灌受了招安,朝廷一高兴,赏了金银珠宝无数、灵草灵石万千,让各路好汉来找他们麻烦,到时候咱们也别忘了做好防盗措施。”苏牧忿忿不平的说道。 一旁的段铁匠抚掌大笑:“好!这法子好,哈哈,让他们一年四季都不得安生,几张不够,咱们村里人一齐动手,画他个百八十张,总得让全天下都知道才好。” “太多就假了,越少越好,每州扔一张就行,让他们抢破头。”苏牧越想越觉得这计划好。 ………… 三天后,苏牧背着他那对蛋刀,挎着个布兜,在众村民的护送下来到村口。 像赶小鸡似的挥着手,他对众人大声说道:“回去回去,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弄得跟我赶赴刑场似的。” “牧哥,早点回来。”阿秋抹着眼泪说道。 “放心,任我这英俊相貌,强健体魄和十八厘米,说不定下个月就回来了。”苏牧揉乱了阿秋的头发。 “找个漂亮点的。”虎子特地交待。 “这个就难了,看惯了妖狐,全天下哪去找她这个水平的?”苏牧重重的叹了口气。 妖狐微微一笑,叮嘱道:“小心为上,有事就回来,哪怕你把京城的城墙掀翻了,村里也给你顶着。” “知道啦。”苏牧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青丘村,往山下走去。 历练的唯一目标其实是找媳妇,能不能长见识都无所谓,给村里添丁加瓦最重要。 苏牧对找媳妇兴趣缺缺,在他的观念里,十六岁才刚上高中,哪有高一生就忙着结婚生孩子的?先看看这个世界,好好的游玩一番才是正事。 ………… 九州分别为北方坤州、南方乾州、东方离州、西方坎州、东南兑州、东北震州、西南巽州、西北艮州,以及被这八州围在中心的中州。 青丘山位于西南方的巽州,地型较为复杂,多山丘树林,人口是九州中最少的,想要游山玩水的话,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苏牧沿着天虹瀑布下方的河道一直往山下走去,这条河最终会汇入位九州两大河流中的平河,平河横贯南方四州,呈“w”形;北方四州则有安江灌溉,呈“m”型,一江一河在中州离得最近,几乎交汇,京城就坐落于平河与安江离得最近的那片区域上,城北挨着安江,城南挨着平河。有水的地方就有文明,苏牧来到山脚下,没走多远就来到了河畔的一个镇子上,名为丘山镇,青丘三族买米购盐都会来这里,因此丘山镇的规模不小,快要赶上北边的长桥县了。 有山就有猎户,街上背弓挂箭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个是背着刀的,苏牧一进镇子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不过在打听清楚他来的方向后,就都释然了。 苏牧对此一无所知,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古镇,他像个偷儿似的东张西望,四处乱逛,一直逛到了中午,肚子饿得咕咕叫了,这才找了家小馆子准备吃午饭。 馆子不大,只有五张方桌,能坐二十来人,可生意清淡得连虫子都懒得光顾,此时连掌柜带店小二加食客,总共才四个人。 真正的宅男都不是吃货,苏牧对食物的要求不高,管饱就行,见这家馆子还算干净,他也懒得换地方,找了个靠里的位子坐下来。 店小二拿着块抹布过来,有些敷衍的擦了几下桌子,问道:“客官想吃点……” 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传来的一声响亮的佛号给打断了。 店小二楞了下,转头往店门看去,只见八个光头和尚排着队走进来,径直来到苏牧的桌前,将桌子团团围住,吓得连忙跑到柜台后面。 苏牧不知道这是什么风俗,呆呆的看着带头的和尚。 这和尚相貌英俊,穿着很正式的朱红袈裟和褐色僧衣,面色平静、安详,很有点得道高僧的样子。 “呃……化缘请找店小二。”见和尚不说话,盯着自己看,苏牧只好先开口。 英俊和尚合什行礼,问道:“施主可是影武?” “算半个,有事?”苏牧揉了揉眼睛,八个光头同时反光,那亮度完全可以用来烧水发电了。 和尚仍不急不慢的说道:“贫僧乃法源寺了尘,施主既是影武,可否随我走一趟?” “去哪?包饭不?怎么有种被查水表的感觉,可以不去吗?”苏牧感觉到了些许敌意,和尚虽然是在询问,语气却像是在命令。 “一定要去。”了尘的回答很直接,听起来更加不善。 “不去就要开打?”苏牧坐直身体,做好了抽刀的准备。 了尘缓缓摇了摇头:“要么你跟着我们走,要么我们跟着你走,施主总不希望身后一直跟着八名和尚。” “确实。”苏牧想了想,又问:“那能不能等我吃完饭?实在是饿了。” “施主请自便,我们跟着、看着。”了尘说完往后退了一步,另外七名和尚也很有默契的跟着退了一步,让包围圈扩大了不少。 苏牧皱着眉,招手把店小二叫了过来。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二十章 秃与屠 被一群莫名奇妙的和尚围着、盯着,苏牧知道这顿午餐必然难以下咽,因此很豪爽的点了八个荤菜,还叮嘱店小二尽量肥一些。 店小二知道苏牧的用意,也恼火这些和尚把那两个客人吓跑了,特地站在厨子身旁监督,硬是把店里的肥肉全部用光,又不惜血本的倒了很多油,看得掌柜的直皱眉头,但也没出言反对。 八份大肉,每一份的油都漫到了盘边,苏牧故意吃得很慢,花式表演各种滴油、挤油、抹油、蘸油……玩得自己都有些腻味了,那些和尚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肉再多也有吃完的那一刻,苏牧一顿饭吃了两个时辰,吃到镇民们都开始做晚餐了,终于将面前的食物全部吃光,打了个嗓子冒油的嗝。 八个和尚就这样站了两个时辰,动都没动过。 慢条斯理的结了帐,苏牧擦了擦嘴,对了尘说道:“服了你们了,真服了,你们出家前都姓石?一个个跟石佛似的,说,去哪?” 了—顶—点—小说尘又一合什,说道:“施主跟我们来就……” 不等他说完,苏牧突然跳起来,错身从两个和尚之间穿过,冲到门外。 站了这么久,脚总会麻?苏牧就是要等到和尚脚麻,然后逃跑。 对方有八个人,能站这么久完全不动弹,已经不是身体素质好不好的问题了,肯定练过,再加上人生地不熟的,自然是先跑了再说。 了尘的反应很快,脚也没有麻,苏牧后脚才迈出店门,他的前脚已经跟了出去,而双手还保持着合什的姿势。 等所有人都冲了门,小馆子的掌柜和店小二也跟出来,街上早已没了人影,二人对视一眼,拍了拍胸口,庆幸店里的东西没被打坏。 ………… 不认识路有不认识路的逃法,那就是乱逃,没有理想的路线,往往能出乎对方的意料,反正就算跑进死路,也没有墙壁能挡得住苏牧。 遗憾的是对方人太多了,若只有两三个、三四个,苏牧还能找到脱逃的空隙,八人合围,真是插翅难飞。 出了店门后,八名和尚就分散开来,了尘仍紧追苏牧,并不时的轻啸一声提示方位,另外七名和尚直接分散开来,绕路进行包抄。 苏牧真是拼了老命了,使尽浑身解数都不能甩掉了尘,有时候转个弯后发现了尘不在身后,往前跑了两步又突然出现在面前,除些要亲上去,吓得苏牧急停后撤,大大增加了腿部肌肉的负荷。 八只猫围捕一只老鼠,其后果可想而知,苏牧最后被堵在城西一间弃屋的后院里,被和尚们团团围住。 蛋刀拔出来了,可和尚们并不上来打,而是由了尘带头,念起经来。 “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阿啰诃帝,三藐三菩陀写;南无萨怛他,佛陀俱胝瑟尼钐;南无萨婆,勃陀勃地,萨跢鞞弊……” 八个和尚围着自己念经,苏牧是又好气,又好笑,一大段经文念下来,他楞是一句没听懂,捡起颗石头朝了尘打过去,了尘挥袖扫开,没有中断念经。 看来只能硬拼一场了,伤一两个和尚就有逃走的希望,想到今天可能是第一次用蛋刀杀敌,苏牧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紧张。 正要提刀杀敌,后院墙外突然传来一个极为洪亮的声音,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嘁,降妖除魔的《楞严神咒》竟由一群秃鬼念出来,可笑之极,讽刺之极。” 石头没能打断的诵经声被这一句话就彻底终结了,苏牧心中一喜,虽说从来没听过那个声音,但来人显然和这群和尚过不去,对他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听到这个声音,了尘始终没变过的表情终于起了变化,脸上出现了担心的神色。 ………… 苏牧往说话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极为高大的身影从墙外高高跃起,飞在空中时连蔚蓝的天空都遮住了,落地时仿佛整个小镇都震了一下,而那间弃屋的后门还真摇了几下,轰然倒塌。 出乎意料的是,这人居然也是个和尚。 这和尚身高在两米开外,腰围估计还不止这个数,脖子上挂着一串乌亮的铁佛珠,每颗都有拳头大小,头顶锃亮、满脸髯须,穿着件陈旧的灰色僧袍,胸襟敞着,露出了浓密的胸毛,浑圆的大肚子几乎能把苏牧装在里面。 “陈……陈国汉大师,您又越狱出来啦!太好了!救命啊!快使招蛮王冲撞,把这些秃鬼秒了。”苏牧站在这大和尚不远处,激动的叫道。 “救命?”了尘看了苏牧一眼,摇头道:“‘屠尽宇内出家人,啖遍天下鬼乐官’,刀劈斧砍不过舍命而已,遇到了屠和尚,舍的就不止是命,还得加上这身皮囊。” 苏牧楞了下,明白过来了尘的意思,心中一惊,看向了高大的屠和尚。 “放屁!”屠和尚看着了尘舔了舔嘴唇,嘿嘿笑道:“和尚只吃素食,屠和尚只吃素肉,只有吃素食的和尚才有素肉,旁人的荤肉就算再肥再嫩也入不了口,吃了岂不是要犯戒?” “说得好哇!”苏牧拼命的鼓起掌来:“屠大师深诣佛法,说起话来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竟然完全无法反驳,唔……食草动物的肉也算素肉,和尚是可以吃的。” 屠和尚看了苏牧一眼:“小子悟性不错,不如随我学佛?” “呃,这个还是算了,我向往性福,看不破那红尘,就不打扰大师用餐了。”苏牧连忙转移话题。 了尘指着苏牧对屠和尚说道:“降妖伏魔乃出家人之本份,此子被妖魔附体,理当除去,屠和尚既是和尚,不作为也就罢了,莫非还要横插一手,趟这浑水?” “放屁!”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归到妖魔鬼怪那一类,苏牧仍抢在屠和尚之前叫道:“你自己就是秃鬼,这是在贼喊捉贼,要是一头撞死在这墙上降了自己,我就信了你的鬼话,还是乖乖给屠大师做晚餐,自觉点,省得屠大师还要费一番剥洗工夫。”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吃人的和尚都要比挡路的和尚可怕得多,但二者的针对性明显不同,此时站在屠和尚这边是最正确的选择,而让屠和尚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尘他们身上,则是最正确的做法。 屠和尚没有理会苏牧,死死的盯着了尘,双眼中迸出了怒火,显然是了尘刚才那番话触怒了他,表情也变得越来越狰狞,嘴角咧开,露出了森白的牙齿。 了尘害怕了,站在原地沉吟了一会,似乎是在考虑得失,最终选择了撤退,十分突然的往后一跃,跳出了院墙,另外七名和尚和他心灵相通似的,几乎同时后跃出墙,向不同的方向逃去。 屠和尚冷哼一声,追着了尘逃跑的方向跃出院墙,身躯庞大,行动速度竟比了尘还要快上几分。 “这……都是什么事呀!”苏牧看了看四周,原本十分热闹的后院现在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 如果他对这个世界能多一些了解,就应该知道大名鼎鼎的法源寺并不在丘山镇,而是在万里之外的京城城郊。 如果青丘族人能够多出来走走,就应该知道尚未接受招安的影武,已经被朝廷刻意的妖魔化了,这是逼迫影武部族归顺的后续计划,既然不愿降,那就乖乖在老巢里躲着,不要出来,否则就会成为人人厌恶的蟑螂老鼠。 影魂确实有些吓人,苏牧第一次见到就差点尿裤子,这个计划已经实施多年,十分顺利,通过长期的宣传,老百姓已经对影武产生抵触情绪,见到后会立即上报官衙,官方再派人来处理。 法源寺的和尚就是专门负责处理这种事情的,作战前先念念经、作作秀,在民间的声望极高,寺庙虽不大,但挂名的和尚却着实不少,遍布天下。 知道的影武通常一听到法源寺的名头,基本都是转身就跑,和尚本身就很厉害,身上还会带着高阶的星石,谁也不知道被这些和尚捉住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因为被捉住的影武再也没能在这个世界上出现。 苏牧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那些和尚病得不轻,留在这里太过凶险,他第一时间就离开了丘山镇,继续顺河北上,于三天后来到了长桥县的县城。 ………… 意识到自己背上的双刀太惹眼,苏牧买了个书篓,将里面的隔层取出来后把双刀放进去,当成了双肩包背着,十足像个书生,只差改名宁采臣了。 觉得这样cos也不错,苏牧决定伪装到底,特地买了条儒巾戴上,又弄了件大袖直裰穿着,觉得差了点什么,想了半天才想出来还缺把折扇。 打听了一下,一般的折扇在文房四宝店有卖,上等的得去订做,既然不是读书人,苏牧也没必要买那么好的东西,还要等着做好,实在麻烦。 找到一家店面豪华、专卖文房四宝的店铺,苏牧还没走进去,就听到店里有吵闹声传出来。 第二十一章 敷衍 这家文房四宝店门面很大,两侧的朱漆石柱前放着一对精雕石狮,左侧那尊脚下踩着石球,右侧那尊则踩着只四仰八叉的小狮子。 门敞着,眉上有一块黑扁,龙飞凤舞的写着“金玉良言”四个大金字,落款的名字十分潦草,但能看得出来是“林玉君”三字,这还是苏牧第一次看到林相的笔迹。 门内是一方巨大的砚台,漆黑如墨,隐隐泛绿,砚额是一只驮着碑的巨龟,碑文为鸟虫篆,同样是一个字也看不懂,砚池中有清水,养着几只漂亮的金钱龟,懒洋洋的伏在水里不动弹。 刚走到门口,苏牧就听到店里传来了吵闹声。 几天前才遭遇了和尚围杀事件,他有点惊弓之鸟的感觉,一听到店里乱哄哄的,立即停下步子,听了一会,从语气中确定店里的人不是在演戏,是真吵,这才举步打算进店。 一只脚刚踏进店门,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气冲冲从里面走出来,腰悬翠绿玉佩,身着锦绣长袍,大概是嫌苏牧挡着|顶|点|小说门了,也不说话,一掌推在苏牧胸口。 苏牧不敢说是铁打的身体,其坚硬程度也是超乎常人想象的,那人怎么可能推得动他?一掌过来,被反推得往后退了两步。 他惊讶的抬起头来看了苏牧一眼,见只是个背着书篓、衣着普通的书生,恼火的一挥手,喝道:“出去!” 苏牧哈的一笑,也喝道:“进去!” 那人楞了一下,不由自主的问道:“什么?” 苏牧指着门槛说道:“我要进去,你让我出去,你要出去,我只好让你进去了。” “你……”那人本来心情不好,见苏牧还在和自己说笑,脸都气红了,赶苍蝇似的挥手说道:“去去去,你这穷酸书生,这种地方不是你来得起的,趁早走,少来舔乱。” 苏牧心情大好,对方果然将他认成书生了,说明cos成功,笑眯眯的说道:“我就买把次一点的折扇,又不要镀金的,应该买得起?” 青年气笑了:“店里最便宜一把折扇要半贯钱,你有么?” 一贯钱是一千个铜钱,半贯就是五百个,九州这些年风调雨顺,没出现重大灾害,五百个铜钱可以买一百多斤大米,用来买一把折扇确实是十分奢侈的。 “没有。”苏牧回答得很干脆:“半贯钱,带着多重啊!我又不锻炼身体,带那么多干嘛?银子倒是带着几两,收不收?” 一两银子相当于一贯铜钱,对寻常老百姓来说,一两银子够他们生活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那青年张了两次嘴,第三次才终于发出声音来:“真……真的?” “你不是要出去?”苏牧指了指门外。 青年重重一拍大腿,又要往外冲,见苏牧没让开,一个急停,抬起头看了看苏牧,疑惑的说了声:“借过?” “诶!这才对嘛。”苏牧往旁边一让,等这青年跑出去之后,这才又往店里走去。 耽搁了这么一阵,店里的吵闹声已经停歇下来,苏牧走进店内,见三名店伙计手持棍棒,把两个女孩子堵在一个角落里,这时正回头看着他。 书生装很低调,就是有点太过低调了,在这样的地方成了歧视的对象,书生也有有钱的,但身上基本都要带着三大件:玉佩、短剑和折扇。 “干什么的?”一个伙计拄着棍子,大摇大摆的走过来,像是随时都要举捧打下来一般。 苏牧笑了笑:“进店,自然是要买东西的。” “不卖不卖,没见捉俩女贼么?少东家已经去报官了,回来之前什么也不卖,再说你买得起么?快出去。”伙计的赶苍蝇手势使得更加稔熟,必定是长期、多次练习的结果。 “女贼?”苏牧向那两个女孩看去,二人有七分像,显然是对姐妹,大的约十七八岁,小的十四五岁,长得眉清目秀,楚楚动人,此时互相依偎着,妹妹已经在轻轻啜泣,姐姐眼睫不住颤动,显然已经气极。 “你诬赖!”听到伙计说自己,妹妹紧紧攥着拳头,大声辩解:“我们给唐公子买礼物,刚进来没多久,你们就拉住我们,说我们偷东西。” 苏牧点了点头,对伙计说道:“你说她们偷东西,偷了什么?东西在哪?没看到啊!” 伙计怒道:“那你看到她们没偷?谁知道东西藏到哪里去了?上好的青龙砚两方,把她们卖了都赔不起,你赔?” 苏牧笑了起来:“我身价高,要我陪,怎么也得十六方极品青龙砚,加……五十五枝顶级狼毫。” 见苏牧的价报得如此认真,还有零有整,两姐妹中的妹妹破涕为笑:“你这书生长得不怎么样,为何要价这么高?” 她姐姐拐了她一下,但没有多说什么。 苏牧大怒:“没礼貌,什么叫长得一般,就我这玉树林风的样子,这个价格还是打过八折的,再说了,长相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算了,你小孩子不懂。” 之所以没有把话说完,是因为那位姐姐开始瞪他了。 店伙计听他们居然聊起天来,不耐烦的说道:“快走快走,你再啰唣,一会官府的人来了把你一齐抓走。” 苏牧很想帮这姐妹一把,无奈想不出方法来,女子的清白大过天,不可能去检查她们身上有没有藏着砚台,就连这店里的人也只敢将她们围住,等待官府的人来解决。 大概是看出了苏牧的想法,姐姐终于开口说话了:“这位公子,我叫芸环,她是我妹妹芸裳,能否请你帮个忙,到三条街外的唐府,请唐公子来一趟……若是他没有要事的话。” 苏牧还没答应,那个店伙计一楞,回头向她问道:“唐公子?可是唐驿长的公子唐英才?” 芸环摇了摇头:“是二公子唐乐山。” 店伙计“嘶”的吸了口气,皱眉道:“既是唐公子熟识的人,我们是万万不敢得罪的,不过那两方砚台还没有找到,只得请二位姑娘暂留一会,想来官府的人看在唐人家面上,也不至于为难二位。” 说罢他让另外两名伙计放下手中的棍棒,把芸环和芸裳请到一张方桌前坐下,也不理苏牧,去里屋泡茶去了。 “那个唐家很有名?”苏牧好奇的问道。 芸环点了点头:“你是外地来的?怎会不知,唐家乃长桥县的名门望族,唐公子的父亲任着驿长,若是唐公子能够出面,这件事就可轻易解决了。” “好,我现在就去,你们也别着急,反正东西不是你们偷的,他们赖也赖不到你们头上。”苏牧说完转身就走。 “多谢公子。”芸环起身福了一福,芸裳也跟着福,只是动作不大自然。 ………… 走出店门,苏牧忽然意识到他连具体地址都没问清楚,三条街之外,是往南还是往北?是直走还是拐弯? 既然是名门望族,在长桥县肯定是很有名气的,他也懒得回去再问,一路打听,很快就来到了唐府门前,扣响了重重的门环。 没过多久,大门拉开了一条缝,从里面擦出个脑袋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脸上有几点麻了,额头上长着块铜钱大小的黑痣。 “等着。”这人看了苏牧一眼,扔下这两个字,又把门关上了。 苏牧楞在门外,心想这名门望族果然不同凡响,门应居然会读心术,他什么都没说就能猜到来意。 几分钟后,门内脚步声慢慢靠近,开门的还是那个中年人,这次多伸出来一只手,手上托着两锭银子。 “呃……这是干什么?”苏牧接过银子,好奇的问道,莫非每个来敲门的人都能得银子?这钱也太好赚了点。 中年人被苏牧问得楞住,说道:“你不是进京赶考,来要盘缠的?” “原来是这样。”苏牧笑着把银子收进怀里:“赶鸭子我倒是会一点,赶考就免了,我是来找唐乐山唐公子的。” 中年人见苏牧收银子的动作十分利索,估计那两锭银子是要不回来了,只得问道:“你找唐公子有何事?” 苏牧把店铺里的见闻讲了一遍,对中年人说道:“想请唐公子去调解一下,作个证。” 听到芸环和芸裳的名字,中年人皱了皱眉,等苏牧说完后,又扔下“等着”两个字,再次关上了大门。 苏牧只得继续站在外面等,这次等的时间稍长,大门再次打开后,出来的仍是一个脑袋的一只手,只不过手上不再托着银子,而是递过来一张纸条。 “拿着。”中年人将纸条递给苏牧,不等苏牧开口,又关上了门。 苏牧拿起纸条一看,见上面只写了一行小字:“两方砚台,可由唐府赔偿。”后面落着个唐乐山的名字,盖了个指甲盖大小的印章。 “所以……是间接承认她们偷了砚台么?都懒得替她们辩解一下,呵,一张纸条,真是把敷衍二字演绎到极致了。”苏牧无奈的笑了笑,把纸条收进袖子里。 回忆了一下,芸环用了两次“若是”,显然也不确定唐乐山会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请他帮忙罢了。 第二十二章 鸣冤鼓 唐乐山唐二公子一张纸条打发了苏牧,甚至没有露面,苏牧连唐府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自始至终都没能迈进大门。 他只能接受打发,总不可能把唐乐山绑去?要绑也不是不行,只是怕把他和芸环、芸裳的关系搞坏了,毕竟她们就是去给他买礼物的。 “那对姐妹长得不错呀,唐乐山明明在家,为什么不愿意出面?耽搁一小会时间,说不定就能姐妹花了,就算不缺女人也不应该这么浪费,除非……”苏牧一边往回走一边想:“除非她们的身份有问题,唐乐山不愿和她们一起在公众场合露面。” 想到这里,心中的不少疑问都有了答案,芸环的两次不确定,门应微变的脸色等,很快回到了“金玉良言”的店铺门前,苏牧犹豫了一下,跨步进门。 报官的青年还没回来,店里仍坐着那三名店伙计和两姐妹,听到动静,所有人都抬起头来,却没有看苏牧,而是看向了他的身后。 苏牧没有把纸条拿出来,而是无=顶=点=小说=奈的说道:“唐公子有要事在身,来不了,只能托我带句话来,说这两位姑娘品行端庄,绝不会偷东西,报了官最好,他相信官府一定会还她们清白的,在那之前,要是你们敢为难两个姑娘,就等着唐家来找你们算帐。” 芸裳喜上眉梢,转头对一名伙计说道:“我就说嘛,唐公子定会帮我们说话的。” 芸环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勉强撑起个微笑,对苏牧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公子。” 苏牧还以一个无奈的微笑,大大咧咧的在她身旁坐下来,想问问她们的身份,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正在为难中,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先前在门口遇到的那名青年,也就是店铺的少东家快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两名捕快,怀揣铁尺,手中拿着锁链镣铐,目光凌厉得如刀子一般。 见到芸环和芸裳好好的坐着,而苏牧也坐在她们身旁喝茶,少东家楞了一下,向苏牧问道:“你不是……要买折扇?” “你家伙计不卖,我只好在这等了。”苏牧指了指先前和他说话的伙计。 那名伙计听到少东家的话,还以为是得罪了大客户,连忙过来向苏牧赔不是,又凑到少东家和捕快身旁小声说道:“两位姑娘似乎和唐家二公子有关,还让这书生去请了,可唐二公子有事没能来,只带了话来,说是相信官府会妥善处理,让我们不要为难。” “唐二公子?”少东家微微一皱眉,看向了捕快。 两名捕快对视一眼,叮叮当当的把铁链系回腰间,略一深思,其中一人朗声说道:“既然报了官,断断没有不作处理的,此案也好办,二位姑娘尚未离店,跟我们回去一趟,查明身上没有那两方砚台就能了结。”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少东家擦了擦额头的汗,知道捕快这么说只是打算走个过场而已,到了县衙肯定立即放人,不会真的要检查什么的。 捕快见少东家同意了,又对苏牧说道:“这位公子既是顾客,想必与双方都没有利害关系,还请随我们同去,作个见证。” “行啊。”苏牧笑了笑:“还没见过衙门长什么样子,正好见识见识。” 芸环和芸裳也同意到县衙走一趟,于是一行七人离开离开店铺往衙门走去,其中有两名捕快、少东家和一名伙计、芸环芸裳,以及苏牧。 在路上,芸环再次向苏牧道谢,芸裳的心情不错,也是有说有笑,苏牧终于找到机会,小声询问了她们的身份。 果然,两姐妹来自青-楼,和寻常的青-楼女子不同,她们既不卖唱也不卖-身,而是像瘦马一样,待价而沽,看中的就能把她们直接买回去,随意对待,她们能被买回去作妾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归路了。 芸环年纪稍大,正常情况下应该开始卖艺或接客,但姐妹两长得很像,说不定有人喜欢,因此还能安生一段时间,可不会太久了。 唐乐山常常会让她们作陪,曾经对芸裳表达过好感,唐家也有实力将两姐妹一同买走,这是她们的希望,所以才会曲意讨好,存够了钱想买点个礼物什么的,结果遇到了这事。 不过从今天这件事上来看,芸环知道,这个希望恐怕是破灭了。 ………… 走近了县衙门,苏牧远远就看到了一面红色的大鼓架在衙门口,十分醒目。 两名捕快加紧脚步将众人带进衙门,走到里室,这种小事自然是不用升堂的,搞得太正式反而麻烦。 里室就是县令的办公室,长桥县的最高长官陈林陈县令就坐在里面,伏于桌前,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两见名捕快带着几个人走进来,陈县令有些惊讶,不等捕快上前禀报,他忽然看到了苏牧,目瞪口呆,下巴差点掉在桌子上。 陈县令是见过苏牧的,尹公公代表皇上给青丘族拜年时他也在场,在长桥县他地位崇高,但那天在主桌上只能坐在最末一位,连菜都没敢吃几口,更别说开口说话了,对这个敢“看公公”的年轻人印象极为深刻,别说是装成书生,就算苏牧装成女人他也能一眼认出来。 见苏牧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陈县令不由自主的拱了拱手,招手叫过来个捕快,问道:“这……有没有惊动法源寺?” 陈县令主动向苏牧拱手就让这里的人够惊讶了,少东家、店伙计、芸环芸裳都惊讶的看向他,而听到“法源寺”三个字后,众人的表情也和陈县令刚才一样,嘴张得连尽头牙都能看到。 未归降的影武被妖魔化后,普通人对他们的畏惧与日俱增,此时少东家和店伙计都吓得双脚发软了,他们先前可是对苏牧恶语相向过的。 而苏牧听到法源寺后也吓了一跳,心想这县令怎么也有读心术,知道那些和尚要杀自己,连忙卸下背上的书篓,以便和尚出现时取杀拼杀。 捕快连忙把金玉良言店铺里的事说了一遍,说明苏牧只是请来的旁证,当时并不知道他是影武,而那边少东家和店伙计连忙向苏牧赔不是,说先前多有得罪,忘苏牧不要见怪。 “你是影武?”芸裳好奇的小声问道。 “算半个。”苏牧还是只能这样回答,他武是武了,但没影。 “原来影武也有好人。”芸裳嘻嘻一笑,被芸环瞪了一眼。 “谁说我是好人?好人会喜欢吃清蒸小姑娘?”苏牧学着屠和尚的样子咧开嘴,用舌头舔了一圈牙齿。 芸裳被吓了一跳,连忙躲到芸环身后,芸环护着妹妹退了两步,离苏牧远远的,少东家和店伙计脸色发绿,和两姐妹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呃……我开个玩笑,干嘛怕成这样?敢情影武在你们心里都是坏人?”苏牧没想到自己一个玩笑能有这样的效果。 “这个嘛,咳,以后再说。”陈县令接口说了一句,转头向少东家问道;“你们一路同来,可曾见过二位姑娘边走路边拉衣裳?” 少东家被问得摸不着头脑,摇了摇头:“没有。” “那便是了,青龙砚很沉,若藏在衣服里,走路时必会将衣服坠得歪向一边,既然没歪,就说明她们根本就没偷你店里的砚台。”陈县令大概是拍惯了惊堂木,拿起桌上的茶杯盖重重一扣,转头轻声对芸环芸裳说道:“此案已了,二位姑娘清白无罪,请回。” “大人英明。”芸环对陈县令福了一福,拉着芸裳往外走去。 “大人英明。”少东家知道来这里就是走个过场,这件事就此了结是最好的,也带着店伙计往外走去。 “大人英明。”苏牧有样学样,也转身往外走。 陈县令楞了楞,抬手想叫住苏牧,询问一下他来长桥县有什么事,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就算苏牧把县城闹翻了也不关他的事,自有法源寺的人去管,还是早点让苏牧离开为好,忙对两名捕快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苏牧送出去。 两名捕快连忙跟在苏牧身后,随着他来到门口。 七个人进衙门不到五分钟,又先后出来了,芸环刚想向苏牧再次道谢,却听他指着门口的大鼓,向捕快问道:“老兄,这就是传说中的冤鸣鼓了?” “正是》”捕快很认真的回答道,那态度就像是面对老师的学生。 只是他没能想到,苏牧竟然兴冲冲走过去,抽出鼓锤就敲起鼓来,还敲得很有节奏。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哒哒咚咚咚……” 不止敲鼓面,连鼓边也得敲到,玩过太鼓达人的都知道这规矩。 两名捕快面色一变,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两名皂衣衙役手持水火棒从衙门里小跑着冲出来,往大门两侧一站,手中的棒子往地上重重一敲,一人高喊“升堂!”另一人低吼“威……” “武”字没能喊出来,衙役见到熟识的捕快正在对自己大打手势。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二十三章 陈县令断案 苏牧敲响了鸣冤鼓,还敲了个花式,纯属手贱,就是见到光滑、平坦的鼓面想敲而已,丝毫也没意识到这个行为和报假警类似,是要被追究责任的。 当“升堂”的喊声响起时,他手中的一只鼓棒被吓得掉在了地上,另一只举在空中没能落下去,这才意识到闯祸了。 跑么?不大妥当,陈县令认识自己,似乎还认识那些诡异的和尚,他可不想自己的书生行头这么快就作废。 “何人击鼓鸣冤?速速入堂跪辩,大老爷升——堂——喽——”又一个人走出来,大概刚刚在打瞌睡,眼睛半闭着,双手拢在袖子里,唱得十分响亮。 鸣冤?苏牧眼睛一亮,看向了芸环和芸裳,挥手道:“我我我,是我打鼓,我要替芸环和芸裳两姐妹申冤,她们冤枉啊!被诬成盗贼,名声受损!” 芸环芸裳、金玉良言的少东家和伙计再一次险些下巴脱臼,呆呆的看着苏牧,谁都没料到他竟然会来这么一出。 两名捕快对\顶\点\小说视一眼,苦坐着对众人说道:“正好,人都齐了,各位里边请。” 少东家哭笑不得,垂头丧气的走进衙门里,感叹今天真是倒霉到了姥姥家,生意一笔没做成,还遇上这么些破事。 芸环无奈的看着苏牧,见苏牧朝自己做了个鬼脸,又好气又好笑,也在感叹今天倒霉,只是想去买个礼物而已,没料到会耽搁这么长时间。 陈县令送走了苏牧,深深松了口气,暗自祈祷苏牧不要惹出麻烦来,没想到鸣冤鼓立即就被敲响了,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穿好堂服,戴上乌纱帽,端起冷茶喝了一口,轻轻叹了口气。 来到衙堂,一眼看到了那个青衣“书生”,陈县令的力气似乎一下就从身体里抽走了,连惊堂木都拍得软弱无力。 来到衙堂上,就算是极为正式的场合了,相当于法庭,两旁站着衙役,身着黑衣,手持水火棍,整齐肃目。 在陈县令出来之后,少东家、店伙计、芸环、芸裳都跪到了地上,苏牧站在他们前面,还在打量这里的环境,根本没有看到,也没有跪拜的自觉性,大喇喇的站着。 “大胆!” “跪下!” 离苏牧最近的两名衙役怒喝一声,上前一步就要用水火棍击打苏牧膝盖窝。 苏牧被吓了一跳,真正的往后跳了一截,见两人气势汹汹抬着棍子要打自己,正要反击,就听陈县令大叫一声:“住手!” 水火棍凝住,两名衙役茫然的看向陈县令,浑然不知自己捡回了小命。 “他是……秀才,有功名在身,不用跪。”陈县令擦了擦额间的汗,向少东家问道:“来者何人,状告何人,所告何事?” 在他看来,鸣冤鼓肯定是苏牧擂的,但事肯定还和少东家有关。 没料到回答的是苏牧:“回大人,我乃……巽州四大状师之一方唐镜,人称大状师荒唐镜,今日替民女芸环和芸裳申冤,这位……少东家诬赖她们为贼,现在虽然已经证实了她们的清白,但总不能被白白诬赖一番,我们要……索赔精神损失费。” 听苏牧夸自己是大状师,芸裳“哧”的笑了一声,连忙咬着舌尖忍住。 陈县令也微微一笑,心中有了定夺,向少东家问道:“你可知罪?” “知罪。”少东家是个明白人,明白陈县令不问过程,直接问答案的原因。 “你们打算要什么赔偿?”陈县令又向苏牧问道。 “这个嘛……”苏牧想了想,说道:“既然是诬她们偷了青龙砚,那就按青龙砚的价格来赔好了,少东家认罪态度好,咱也不贪心,打个五折,两个女孩子,赔一个青龙砚的价钱就好。” 陈县令立即向少东家问道:“你可愿意?” “愿……愿意。”少东家心中滴血,这样一来,今天可就损失三口青龙砚了。 陈县令惊堂木一拍,大声宣布:“结案,着刘、李二位捕快监督赔偿事宜,休堂,苏……方大状师,了结此事后你再回来,本官找你有事。” 他终究还是不放心,想弄清苏牧来长桥县的目的。 如此迅速、简洁的审案是众衙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瞠目结舌的看着陈县令,一旁负责记录的师爷才刚磨好一大碗墨汁,把笔尖舔湿,就这么结案了?他握着毛笔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县令说结案,那自然是要结案的,苏牧等七人又回到金玉良言店,少东家哭丧着脸拿出十八两银子来,倒弄得苏牧不好意思了:“呃,我也不知道青龙砚那么贵,不如这样好了,你给两位姑娘一人五两银子,再给我一把折扇,咱就算了结了,两位捕快大哥的跑腿费也由你出,如何?” 能省不少银子,少东家满口答应,芸环和芸裳白得十两银子,当然也不会有意见。 两名捕快知道苏牧的身份,苏牧私自改了陈县令的判决,他们也权当没听见,拿了些少东家给的碎银,欢天喜地的去了。 ………… “我就好奇问一下,你们赎身要多少钱?”送芸环芸裳回她所在青-楼的路上,苏牧忍不住问道。 “我们是贱籍,没有赎身的说法,没有买就一辈子是青-楼的人,有人买就是买主的人,她的价格是二百两银子,我是一百两。”芸环指着芸裳说道。 “也不算贵。”苏牧很没礼貌的说道。 芸环苦笑一声:“长得丑,比不上楼里的姐姐们,自然便宜。” 苏牧这才意识到失礼了,连忙说道:“不丑不丑,我说便宜不是要侮辱你们,而是说凑三百两银子不算难。” “你是影武,对你来说不算难,对我们来说,便是一辈子也凑不出一百两的。”芸环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或许以后我……能凑出来。” 以后,说的是她接客以后。 苏牧笑了笑:“见面就是有缘,我身上没那么多银子,只能试着帮你们想想办法,不一定能行,所以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公子有心了。”芸环听苏牧说得不太自信,果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 把两姐妹送回去后,苏牧没忘了陈县令的话,再次回到县衙,来到了里屋。 “你到长桥县,有什么事吗?”陈县令替苏牧泡了茶,说起正题。 “没事,就路过,我出来历练的,打算到处走走看看,顺便找你蹭顿饭。”苏牧笑着说道。 陈县令这才放下心来,笑道:“自是要尽地主之宜的,别说一顿饭而已,就算……咳。” 他没敢把话说完,要是说出十顿八顿之类的话,说不定苏牧还真赖在他这里了。 苏牧知道陈县令的意思,也不介意,问道:“你认识那个什么法源寺的和尚?他们干什么的?” 陈县令把法源寺的情况介绍了一番,他这才知道影武的处境,庆幸自己装成书生的举动非常正确。 ………… 在长桥县最大的酒家吃完晚饭,苏牧在陈县令为他准备的客房中耗到天黑,脱下长衫换了一身夜行短打,背上蛋刀,悄然来到了唐府。 他给两姐妹想的办法,就是找唐家“借”钱,唐乐山那张纸条让他很是不爽,不过唐家资助书生进京赶考这个举动很合他心意,因此只打算拿三百两。 从侧边的围墙翻进唐府,苏牧很快就迷路了,唐府很大,占地面积相当于一个住宅小区,院内种了很多树,遮挡视线,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失方向。 误入一间厨房,从里面拿了半只烤鸭,一边撕着吃一边继续寻找,终于找到了一个衣着十分讲究、身后跟着个丫鬟的年轻人,苏牧索性远远跟着,无论这人要去哪,都比自己乱转好一些。 二人一路上都十分沉默,没有任何交谈,丫鬟手里提着个食盒,似乎是准备给人送饭,可是送饭的话让丫鬟一个人去不就行了?那个年轻人完全没必要亲自前往。 越走越偏僻,七拐八绕的小路上渐渐有了纸屑、落叶,显然连负责打扫的唐府佣人都不会来这里。 终于,年轻人停下步子,从丫鬟手里接过食盒,吩咐丫鬟等着,就直接离开了路,往满是枯草的树林里走去。 苏牧越看越觉得奇怪,继续跟在年轻人后面。 来到林中一间极小的木屋前,年轻人从食盒中拿出根蜡烛点亮,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后才推开屋门走进去,立即就把门关上了。 小木屋十分陈旧,墙上有无数裂缝,苏牧绕到屋后面,贴在墙壁上往里听。 他听到了一个虚弱、苍老的声音,说话时像是有浓痰在喉咙里滚:“唐英才,今天换你来了么?怕是有一个月没来了?” 年轻人正是唐驿长的长子,唐乐山的哥哥,闻言说道:“出了趟远门,今天早晨才回来,晚上就来看望前辈了,还是想向前辈请教那个问题。” 那苍老的声音冷笑道:“还是那句话,答案就在我心里,有种把我杀了,剖开我的心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二十四章 囚徒 “还是那句话,答案就在我心里,有种把我杀了,剖开我的心不就什么都知道了?”苍老的声音冷笑着说出了这句话,语气中满是哀怨,听得苏牧脊背发凉。 唐英才丝毫不介意,似乎是听惯了这种语气,仍是很平静的说道:“如此,只好得罪了。” 老人又冷笑一声:“你爹是恶人,你弟弟是恶人,你每次都扮好人,最后不一样是要折磨我?倒不如收起那副恶心的模样,免得你装着累,我看着累。” 唐英才这次不再说话,木屋里有铁链的声音响起,接着是“唔唔”的闷哼声,声音并不如何痛苦,只是一味的凄凉。 大约过了一柱香时间,铁链声再次响起,唐英才说了声:“得罪,晚辈告辞。”便推门出来了。 没有急着进屋察看,苏牧仍跟在唐英才身后,唐英才和等在原地的丫鬟汇合后,二人仍是没有交谈,又顺着来路回去了。 苏牧这才回到小木屋前,站在门外听了一会,手才刚碰上门(顶)(点)小说把,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小混蛋走了,老混蛋又来找我喝茶?” 苏牧笑了起来,推门进去,说道:“前辈耳朵真好。” 屋里很黑,一丝光亮都没有,一股恶臭扑鼻而来,险些把苏牧推出去。 “不是大混蛋,不是小混蛋,你是谁?”听到了陌生的声音,对方的语气变得十分惊讶。 “我是老混蛋。”苏牧笑了笑,拔出左手的蛋刀,拧开刀颚上的小盖子,把星石从里面倒出来。 木屋被照亮了,苏牧震惊了。 简陋的木板只是层壳,这间屋子的真正框架是铁条,但又不像监狱那样密集,每个墙角有一根,组成了一个立方体,数条锈迹斑斑的铁链从四面八方延伸下来,将一名老者固定在屋子正中。 老者被铁链扯成了个“大”字,头发和胡子又乱又长,脏得都粘成了一缕一缕的,身上的衣物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衣服已经烂成了马甲,裤子则烂成了短裤,瘦得皮包骨头,像具骷髅,唯有肚子高高鼓起,比怀胎十月的孕妇还要夸张。 苏牧用黑巾蒙着脸,免得出什么意外被那位门应认出来,但他的眼睛露在外面,看到这个模样可怖的老人后,双眼猛然睁大。 见到苏牧吃惊的样子,老人显得十分高兴,哈哈大笑道:“你这蟊贼可找错地方了,我屋里没什么值钱的,有个便桶要不要?” 屋子的角落里放着个木桶,旁边有根一头大一头小的软管,整间屋子里能拿出去的就这么两样东西。 苏牧揉了揉鼻子,问道:“老人家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老者听苏牧声音平静,微微有些惊讶,沉吟了一会说道:“恐怕……有五六年了?” “狠角色啊!”苏牧竖起了大拇指:“暗无天日的关了五六年,还有心情开玩笑,老人家真狠。” 老者哈哈一笑,又叹了口气:“头一年是最难熬的,想死死不了还没什么,最要命的是身上痒了想挠挠不到,第二年就好些了,痒了我就咬舌头,舌头一疼,身上就没那么痒了,到得第三年,我已能像虎豹一般,哪里痒就弹动哪里的皮肤,你瞧你瞧。” 献宝似的,老人立即开始表演,四肢的皮肤果然能够剧烈弹动,精确到指甲盖大小的面积,看得苏牧身上都痒了起来,最夸张的是耳朵,头皮一扯,耳朵扇得几乎能有风出来。 “厉害厉害。”苏牧干巴巴的拍了几下掌:“唐家父子就是为了你的秘密,把你关在这里?” 老头笑得十分开心:“你听到了?不错,就是为了一个秘密,可惜我死也不会说的,嘿,要是能死我早死了。” “饿不死?别吃东西就是了。”苏牧给老者出主意。 “哈,你这娃娃有趣。”老者干笑一声,说道:“看到我头顶和地上的钩子么?钩着嘴,再用便桶旁那根管子插进喉咙里灌稀粥,嘿,天天如此,也不知道粥里加了些什么料,只好不去多。” “唐家人更狠。”苏牧总结了一句,问道:“您老一定很想出去,然后报仇?” 老者冷笑一声:“就算你把我放了,再把唐家人杀光,我也不会把秘密告诉你的,谁知道你这小鬼是不是唐家人找来的戏子。” 苏牧摇了摇头:“我才不要你那破秘密,那不叫秘密,叫麻烦,我可不想落得您这下场。” “聪明,就怕口是心非。”老人笑得很奸诈:“不想要秘密,那你要什么条件才会把我放开?” “条件很简单,在您报仇的时候,能让我跟在后面捡捡漏就行。”苏牧搓着手指说道。 老者十分讶异:“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能报仇的人?” 苏牧嘿嘿一笑:“刚才我拿出星石来,看到你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但是又厌恶不到哪里去,说明您有影魂,但是影魂不怕我的星石,至少六级影魂,要杀唐家人应该很容易?” 老人皱了皱眉,面容变得严肃起来:“倒是小瞧你了,没错,我确实有能力报仇,若你真不是唐家人派来的,便把我背上的定影丝取下来,让你跟着又何妨?我杀人的时候正好也还缺个观众。” 说完,他的全身皮肤突然变红,巨大的肚子渐渐瘪下去,四肢则渐渐变粗,没过多久,巨大的肚子就瘪下去一半,四肢则粗了一倍,虽然比例还是很怪异,但比先前要好太多了,在这个过程中,他身上那些破破烂烂的衣服终于报废,碎成了布条纷纷落下。 “一言为定,您可别误伤我。”苏牧头皮发麻,走到了老人身后。 老人背后的刺青比苏牧见过的都大,而且是人形的——一个相貌可怕的女人。 这个女人披头散发,大张着嘴,嘴里满是尖牙,身后有七条粗粗的豹尾,正是圣灵类的影魂——西王母。 刺青上有一条发光的金属细线穿来插去,布满整个背部,大概就是老人说的定影丝了,看起来像是金属混合星石粉制成,不知道还添了什么料。 “您老忍着点,线头被打扁磨利了,抽线的时候估计会把皮肤划开一些。”苏牧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丝线的线头。 “嘿,这些年什么苦没受过,一点小伤算个屁。”老人不屑的说道。 ………… 花了很长时间,苏牧才将整条定影丝抽出来,很不客气的收进了怀里。 在整个过程中,二人做了互相介绍,老人姓方名耀先,是西王母族仅存的几名影武之一,大巫没了,等他们一死,整个西王母族就将消失。 当定影丝抽出来之后,老人背上的刺青立即就动了,转过头来看着苏牧,原本就大张着的嘴张得更大,七条豹尾微微一摇。 苏牧的脑袋猛然后仰,如遭重击,退了两步坐倒在地,头晕眼花,直欲作呕。 接着影魂从方老头的背上出来,轻轻容易就将那些锁链咬断,方老头踉跄了几下,也坐倒在地,长长的舒了口气。 圣灵类影魂都有特殊能力,西王母善啸,虽然并不会真的发出声音来,却能摄人魂魄,扰乱思绪,七级影魂的特殊攻击,苏牧自然是承受不住的。 “唔,太久没活动,影魂有点激动,不是有意伤你,好了,哪里有水?我要洗澡。”方老头在影魂的搀扶下站起来,又让影魂扶起了苏牧。 苏牧甩了甩头,说道:“我也不熟,今天第一次来,路上倒是看到个鱼池,怕是不太干净。” 方老头哈哈大笑:“泔水都要比我干净,正好,杀人之前先杀几尾鱼热热身。” 二人离开小屋后,方老头想了想,让影魂进去折腾一番,金属架子没有动,但是木壳子被弄得松散了,只要一开门,整间木屋就会倒塌下来。 苏牧带着方老头来到鱼池,方老头欢叫一声,“噗通”跳进水里,让影魂搓洗自己的身体。 “随身带个女秘书,这影魂倒是不错,就是有点吓人。”苏牧这样想着,对方老头说道:“慢慢洗,多洗一会,我先去逛逛,两刻钟后回来找你。” “快去快去。”方老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摸起一条快被薰死的锦鲤,抱着啃食起来。 苏牧被西王母那声尖啸弄得头晕脑胀,心中不爽,这才独自离开,一是不想看一个老头子洗澡,二是想找到三百两银子就先离开,少和这古怪老头哆嗦,免得影魂发威的时候连他一起祸害了。 小心的往回走了一段路,苏牧又见到了人影,又在园林里转了几圈,他终于发现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里面有栋两层楼的建筑。 这院子修得很漂亮,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苏牧爬到围墙上听了一会,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就跳了下去,没想到刚走两步,就有人和自己说话了。 “施主恐怕是来错地方了,这里没有银钱,只有和尚。” 声音略熟,苏牧转头看去,只见一间屋子前盘膝坐着个和尚,不是了尘是谁? 顿时吓得手脚发软。 第二十五章 穷老头与富和尚 就算让苏牧猜一百年,也绝对猜不到会在唐府遇到了尘和尚,他从陈县令那里已经知道了影武的处境,明白遇到这些法源寺的和尚意味着什么,想到先前方老头的那副模样,他顿时就吓得手脚发软。 其实这个情况不难理解,青丘山在长桥县的管辖范围内,初遇了尘的的丘山镇自然也在,法源寺是官方的特殊部门,负责这片区别的就设在长桥县的县城内,而最合适的地方,莫过于唐府了。 苏牧误打误撞,竟来到了法源寺设在长桥县的大本营。 了尘是丘山镇的负责人,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可是他被屠和尚打伤了,是特地回来养伤的。 如果苏牧知道这一切,想必会感叹:这一切都是猿粪呐! 问题是怎么脱身? 苏牧蒙着面,了尘大概还没有认出他来,和尚会大发慈悲,放这个“蟊贼”离开吗? 抱着怀疑的态度,苏牧憋着嗓子说道:“那个……抱歉,我和媳妇玩进错门了,这就走,这就走。” “嗯?”了尘没听懂苏牧的话,抬头看过去,见苏牧笨拙的跳起来挂在墙头,双脚在墙上拼命的蹬,蹬得墙上的灰都扑扑往下掉,之后手一滑,从墙头上掉下来。 本想再演一遍,然后翻过围墙加速逃跑的,苏牧还想要对了尘露个尴尬的笑容,没想到一回头,了尘已经杀到了面前。 他忘了自己还背着蛋刀。 了尘那天追他追了一下午,对特制的蛋刀十分熟悉,先前苏牧面对他时还没注意到,此时苏牧背对着他爬墙,刀柄上的盾牌是如此显眼。 右手的臂骨被屠和尚打折了,无法动弹,了尘直接抬左掌拍向苏牧的胸口,这里不是公众场合,不需要念经搞仪式,可以直接捉拿或打杀。 这一掌来得极快,声势浩大,苏牧还没和了尘交过手,不知道这一掌有多重,没敢去挡,而是直接将背对向了尘,用刀去接。 双刀的本体是弓,弓杆相当于刀刃上的脊梁,因此刀面不像寻常单刀那样容易折断,刀刃又是分成一片一片的,稍有韧性也不会影响整把刀的挥砍质量。 了尘已经离得很近,看到了苏牧的动作,可收掌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稍稍收力,最终仍是重重一掌拍在两把刀的交汇处,手腕发出了“咯”的一声响,关节错位。 苏牧被拍得胸口一窒,整个人都贴在墙上,挤得鼻歪嘴嘟,不过除了暂时背过气外,没有受别的伤。 一时间喘不过气来对苏牧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他能憋很久,撞墙虽然撞得有点疼,但墙面也抵消了了尘打过来的力道。 趁着了尘被反作用力推退的那一瞬间,苏牧长身跃到墙头,翻过围墙就往回狂奔。 这个院子是法源寺和尚休息的地方,了尘本想独自处理完苏牧的事,刚才看到刀柄就立即跃过来了,没料到苏牧能逃脱,再也顾不了那么多,立即长啸一声,跳过围墙追在苏牧身后。 ………… 方老头仍在泡澡,其实身上基本已经干净了,可这么多年没碰水,实在是不愿意起来。 远远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靠近,他皱了皱眉,连忙把那条几乎拉搓烂了的短裤穿上,从鱼池里出来。 “不好啦,大事不好,和尚杀过来了,专杀影武的和尚!”苏牧也不敢大声,一边挥手一边往方老头跑去。 长期呆在黑暗里,方老头的夜视能力极好,果然看到一颗光头反射着月光追在苏牧身后,让他的西王母影魂潜到鱼池里。 苏牧急奔过来,往方老头身后一躲,松了口气。 了尘的速度不比苏牧慢多少,很快也追到这里,见一个没穿衣服,相貌极为怪异的老头站在苏牧身前,连忙停下来,想要合什,却因为两只手都有问题,无法做到。 “专杀影武?为啥?”方老头向苏牧问道。 苏牧把他从陈县令那里听来的消息简要的说了一遍,方老头惊讶不已,向了尘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咋不知道?” 他被唐家关起来的时候,法源寺其实已经开始缉捕未归顺影武了,只是当时规模还不大,范围也仅限于中州。 了尘垂着两条胳膊,没有回答方老头的问题,反问道:“施主莫非也是影武?” 方老头嘿嘿一笑,问道:“你猜?” 他没打算让了尘猜,问完之后就立即让西王母发动了攻击。 西王母的长啸能慑人心魂,苏牧轻轻挨了一下就坐倒在地,了尘是来这里养伤的,身上没带星石,突然中了西王母全力施展的长啸,身子一震,涌出两道鼻血,软倒在地陷入了昏迷。 “不愧是圣灵类的,果然厉害,不知不觉就能杀人。”苏牧由衷的赞叹道。 方老头回身向他问道:“你也是影武?干嘛带着星石和自己过不去?” 苏牧无奈的叹了口气:“没能显影,只练了焠体。” “没显影的他们都要杀?这些和尚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嘿,换作我,见到个没显影的影武,最多只会笑话他一顿。”方老头洗完澡后心情大好,笑眯眯的对苏牧说道。 苏牧大怒,刚要骂,忽然看到十多个光头和尚冲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其中两人把了尘拖到一边救治。 “这里真是唐府,不是唐寺?”苏牧很认真的向方老头问道。 方老头笑道:“说不定唐府的人集体出家了,男的当和尚,女的当尼姑,还是住在一起,哈哈。” 那些和尚没有理会二人的调侃,面容严肃的看着他们,其中三人掏出了星石。 三颗星石,照亮了附近的一大片区域,都是罕见的高级货,方老头眯了眯眼睛,自言自语道:“老子穷得只剩半条裤子,这些和尚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上品星石,世道变了……不知从那破屋子里出来,到底是好事坏事。” “你影魂能承受不?”苏牧有些担心。 “可以,不过会受点影响,长啸是使不出来了。”方老头的表情已经变得十分严肃。 “那我先上了,你坐在旁边休息着,能用影魂偷袭就偷袭几个,不行也别勉强,保护好自己才是正事。”苏牧从身后抽出双刀,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了方老头身前。 “你这小子倒是心地不错。”方老头笑着退到鱼池边坐下,他的影魂仍潜在水里,这些和尚都不知道,说不定真能偷袭一两个。 除了仍在昏迷的了尘外,这里还有十三名和尚,见苏牧拔刀了,其中四人很有默契的从四个方向冲过来,对苏牧发起了攻击。 和尚们都没带武器,苏牧自然是要好好利用这一点的,他将双臂抬起来,刀刃往外一横,快速的转起圈子来。 刀刃在星石光芒的照耀下,连成了一个鲜绿色的圆圈,四名逼近的和尚急忙后跃躲开,苏牧认准一个方向转着就过去了,几乎立即就把包围圈切开了一个口子。 然而一个和尚都没能伤到,转圈时的移动速度远远比不上和尚的躲闪速度,转了没多久苏牧的身体就停下来了,但脑袋和眼珠子还在转,断断续续的说道:“剑刃风暴……是谁想出来的?呕……根本……不实用!” 不远处的方老头哈哈大笑,而在苏牧停下来之后,又有四名和尚向他逼来。 不再转圈,苏牧站在原地,挥起了他练习已久的“春秋刀法”,这还是第一次在实战中应用,没想到用蛋刀使出来效果极好,蛋刀的刀背上也是带刃的,在招招皆实的春秋刀法上稍加变化,就能用刀背伤人。 第一个受伤的是个又高又瘦的小和尚,大概还不到二十岁,个子高手长,出招时占便宜,可收招就要比别人多花一点时间。 他站在苏牧身后,挥拳打向苏牧的肩头,确确实实打中了,却因为手感十分怪异,稍微迟疑了一下。 影武没有内力,因此才有焠体这种方法,但这些和尚是有内力的,不像武侠小说里的那么夸张,但确实能极大的增加拳脚的爆发力,跳得比常人高,跃得比常人远,打得比常人沉。 不转圈的好处是头不会晕,坏处是在一对多的时候没办法顾及身后,肩上挨了一圈,苏牧感觉内脏都翻滚起来了,急忙又转了半个圈子,反手劈过去一刀。 那个和尚料到苏牧会反击,却因为迟疑和手长慢了一点点,只避过了正面的那一刀,没能避过苏牧撩碗的那一挑。 小臂上被划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管划破了,热乎乎的鲜血激射而出,甚至喷到了苏牧脖子上,和尚惨叫一声,捂着手臂退到一旁,忽然看到一团黑影飘到了一位师兄的身后。 因为那声惨叫,不少和尚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了,方老头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让影魂悄然过去,来到了一个手拿星石的和尚身后。 小和尚还没来得及提醒,就见师兄的头颅突然往后转了半圈,直挺挺倒下去,星石掉在地上,现场稍稍变暗了一些。 第二十六章 人质 缠斗没多久,苏牧伤了一臂,方老头杀了一人。 对方还有十一名和尚可以战斗,局势对苏牧和方老头来说仍旧不利。 小和尚退下去后,又有一人补过来,仍是四个人围攻苏牧一个,苏牧在青丘山时打过不少架,那时还能讲点规则,现在则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和尚就是要杀人,自然是杀得越快越好,若不是怕挤着没法打,估计还得过来四个人。 苏牧刚开始时手忙脚乱,一招剑刃风暴险些把自己转吐,肩上挨了一拳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可打了一会之后,他渐渐摸出门道来了。 乱招胜有招。 春秋刀法是从很常见的两仪刀法中演变而来的,虽然招式做出了改变,但还是有迹可寻,这些和尚见多识广,对付两仪刀法很有经验,苏牧很难砍中他们。 被打了一拳,慌乱中回身一砍一撩竟然能伤到人,顿时明白过来有招的坏处,立即就疯魔了。 双刀再次开始旋转,身体没动,只顶点小说{}有刀刃绕着身子乱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大圈子中圈子小圈子,一刻不停,隐隐暗合太极之道,张真人见到了一定强烈要求收徒弟——至少苏牧是这样认为的。 当然,圈子也不能乱转,否则和尚没伤到自己先累趴下了,必须有针对性,而针对的不止是前方的敌人。 人往前走,刀往后削,苏牧玩起了声东击西的花把式,还真收到了奇效,两个想从背后偷袭他的和尚又被划伤了,可惜伤口都不是太深。 另一边,方老头的处境也不怎么妙,老人家眼光毒辣,杀的是这些和尚中身手最好的一个,但杀了一人后就暴露了他的影魂,掉在地上那颗星石被另一名和尚捡起,合着另外两名拿星石的和尚,将方老头围住。 影魂不受人力,这些和尚能攻击的就只有方老头,而那只西王母影魂就护在老人身前,却也不敢去攻击那三个和尚。 三颗星石的品阶都不低,比苏牧那颗亮,能限制六级影魂,方老头的西王母是七级的,虽然能现身,能力却受到了很大的削弱,特殊能力使用不出来,自身实力也降低了一些,只能负责保护,不敢主动出击。 “教你们个乖。”方老头仍坐在鱼池边,悠闲得像是在钓鱼,慢条斯理的对三个和尚说道:“拿星石砸我,全力,我的影魂肯定不敢挡,说不定一下就把我脑袋瓜砸开花了。” 三名和尚不为所动,他们此时的任务不是要杀死方老头,而是要困住影魂,免得再有人被偷袭。 所有星石都被方老头吸引过来,如果苏牧有影魂的话,这时就是大展拳脚的好机会了,可惜他没有。 苏牧只有一对刀。 和尚们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苏牧则是嘴角挂血,显然受了内伤,他已有焠体四阶,这些震伤在打斗的过程中就可以痊愈,可是没力气了,手臂越来越重,舞刀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再这样下去,恐怕要跪,苏牧偷眼看向了方老头,见老人家被围着,能做的似乎就是骂那些和尚了,也没法子可想。 又打了一阵,苏牧已经向方老头靠近了两丈,他打算再来一次剑刃风晕,把围着方老头的和尚打散,最好能杀掉,把星石毁了或扔了,让这里战力最强的影魂杀敌。 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新的变故又出现了。 方老头突然大叫一声,影魂一心,也不知那细胳膊细腿哪里来的力量,突然像一只蚂蚱似的跳起来,竟轻松跃过了包围他的和尚,三两步就跳进了树林里。 “我擦!”苏牧大惊,要是方和尚就这样抛弃他了,那他必死无疑,和尚们还围在身周,死死的盯着他,他可没办法跳出包围圈。 幸好没过多久,方老头又笑嘻嘻的走回来了,右手掐着一个中年人的脖子,像提小鸡似的提着,西王母跟在他身后,提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 ………… 被捉到的,就是唐府的主人、长桥县的驿站站长唐兴业,以及他的小儿子唐乐山。 了尘先前的啸声十分响亮,传出去很远,又是大晚上的,周围十分安静,就连睡下的人都被吵起来了。 唐兴业还没有睡,正在书房里算帐,忽然听到啸声,连忙把下人叫来询问,知道啸声传来的方向正是那间特殊的小院子后,他紧张得不行,急忙召集了一群护院往这边赶来。 小院本来是他侧室住的,家里有头母老虎,醋意极大,吵得厉害,没办法只好起一栋别院,把侧室安排得远一些,偷-腥似的往这边跑,和尚来了之后,他寻了个别院比较清静的借口,把小院子给了和尚住,将侧室接回自己房里。 和尚是京里来的,身份极为特殊,不是个小小的驿站站长得罪得起的,如果在他家里出了事,他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带着一群人来到别院,唐兴业发现这里一个和尚都没有了,吓得手足酸软,纷纷大伙分头寻找,又找来住在附近下人询问。 了尘的啸声有指方向的作用,一些下人听出来了啸声消失的方向,躲在屋里瑟瑟发抖,听老爷问起,忙不迭的指路。 唐业兴来到鱼池附近,躲在林子里探头探脑的看,见一堆和尚正围攻一个蒙面人,却没有留意到那个坐在鱼池边的老人。 方老头心中有些不安,被三颗上品星石围住的影武大概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就坐在那里骂和尚,舒发情绪,减缓心中的不安,也没有发现唐业兴他们,可是他的影魂看到了。 影武可以通过影魂的双眼来看世界,方老头对唐业兴是再熟悉不过了,几年来几乎每隔一两天就要见一面,恨之入骨,乍一见到,暴喝一声跳出包围就杀将过去。 一次又高又远的跳跃,几乎将刚才坐着养出来的精神、吃进去的锦鲤消耗一空,但方老头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一头撞进林子里,立即放出影魂将那些家丁护院打翻在地,抓住了唐兴业和唐乐山。 唐英才来晚了一步,逃过一劫。 ………… “住手,哈哈哈,都给老子住手!”方老头兴奋的满脸通红,提着唐兴业抖了抖。 苏牧立即就住手了,他早就想休息一会了,可一名和尚没能刹住车,“啪”一声拍在苏牧手臂上。 方老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名和尚,一只手仍提着唐兴业,另一只手伸过去,也是“啪”的一声,把唐兴业左手的大拇指拔了下来。 唐兴业杀猪似的叫起来,难听之极,但在方老头耳朵里,这是全天下最美妙、最动听的旋律,把惨叫当成了bgm,他朗声说道:“还有九根手指头,十根脚趾头,我不介意你们再打他几下。” “我介意啊!”苏牧大怒,收刀还鞘,擦了擦额头的汗,又笑了起来:“不过你能回来,倒是让我挺感动的。” “哈哈哈,你皮厚,打几下没事的,先前你转圈转出了一个缺口,本可以逃走的,但你没有逃,我自然也不会一走了之。”方老头心情极好,说话声越来越大。 和尚们没有动手,却也没有放他们离开的意思。 “唐英才呢?”方老头又握住唐兴业右手的大拇指,向唐乐山问道。 “我……我不知道,大……大……大概在他屋里。”唐乐山低着头,瞪大了眼睛说道。 他在看地上的那滩血,血是从他父亲拇指根里飙出来的,红得刺眼。 方老头朝苏牧招了招手,对和尚们说道:“你们就这样老实呆着,我们走了,谁要是敢跟来,我就把唐府上上下下屠个干净,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我今天只杀姓唐的。” 苏牧向方老头走了两步,突然改变方向跃到了尘身旁,伸手抓在了尘的喉咙上,嘿嘿笑着对和尚们说道:“你们大概是不会在乎唐家人死活的,所以我得带个和尚人质,放心,我和这老头不同,绝对不会杀他的,确定安全后就会放了他。” 和尚们这才有了表情,却仍旧没有开口,只是集体往后退了一步。 苏牧把了尘扛在肩上,和方老头一同快步往唐乐山所指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就来到唐英才所住的小院前。 “我要三百两银子。”苏牧忽然想起了自己来唐府的目的,向唐乐山说道。 “有!别说三百两,只要不杀我,三千两都有。”唐乐山一听苏牧要钱,顿时生出了活下来的希望,说话都顺溜了不少。 “就要三百两,唐英才这里有没有?”苏牧不打算留给唐乐山任何希望。 “有,大……大哥一定有的,别别……别杀我们……”唐乐山又开始结巴了。 苏牧无奈的耸了耸肩:“我做不了主。” 方老头踢开唐英才的院门,可让意外的是唐英才并不在这里,而且卧室里乱七八糟的,像是刚被抢劫过一样。 唐英才跑了,带着自己的所有财物,他后一步才赶到树林里,远远看到方老头正大发神威,捉住了他爹和他弟弟,吓得转头就跑,收拾了东西,逃出了唐府。 第二十七章 人贩 苏牧没有食言,和方老头一同离开唐府,确定周围只有那名一直跟随、负责把了尘背回去的和尚后,他就把了尘放了,不过在放之前,他悄悄让方老头驱使影魂,对仍在昏迷的了尘来了几次无声的尖啸攻击。 两次追杀,虽然现在知道了原因,明白了尘只是例行公事,但苏牧的心中还是很不爽,这个仇得报,几次尖啸,说不定能把了尘的脑子变成浆糊。 方老头也没有食言,唐府之中,除了唐家人外一个都没杀,甚至连一路帮着指人的唐乐山都放过了,只是砍断了手脚,刺瞎了眼睛。 “接下来咱们去哪?杀谁?”方老头找了件唐兴业的衣服穿着,正在摆弄尸体。 他把唐兴业的尸体挂在了唐府大门上,摆成个“大”字,和他在木屋里的造型完全一样。 “还杀?关疯了?”苏牧皱起了眉头,他根本没有参观方老头杀人,但从老头进过的屋子数量和身上的血迹来看,他杀死的人加起来恐怕已经超过五百岁了+顶+点+小说+。 “我不知道干什么。”方老头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紧紧皱起了眉头,手上的动作停住,像一尊雕像。 “这个嘛……”苏牧开始出主意:“可以找个老伴,来把夕阳红,也可以培养个兴趣爱好,我不是说杀人什么的,是说养养花种种草下下棋钓钓鱼之类的,实在不行就着手写回忆录,《身处黑暗,心向光明》,肯定畅销,只不过会被查水表,人家一看就知道唐府的案子是你做的。” “唔……”方老头应了一声,但并没有听到苏牧的话,仍没有动弹,陷入了深思。 过了好一会,他才终于醒过来,叹了口气,说道:“我要去找族人,不知还有多少活着,还要找唐英才,不能轻易放过那小子,然后再去那什么狗屁法源寺看看,嘿,且看那些和尚能有多大能耐。” 这还是苏牧第一次听到方老头叹气,被唐英才灌食的时候没叹,被铁链拉着的时候没叹,被和尚围着的时候没叹,这时自由了,报完仇了,却叹得极为黯然、无比沧桑,能令闻者落泪。 “有胆识!”苏牧竖起了大拇指:“这个爱好我倒是挺支持,对了,你要的族人,可以顺便找一找屠和尚,约他一起去,他的爱好就是杀和尚,似乎还喜欢吃……” “吃?”方老头惊讶的问道:“真的吃?”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苏牧遗憾的也叹了口气:“就见过一面,说了两句话,听了尘说,他号称‘屠尽宇内出家人,啖遍天下鬼乐官’,实力应该也很强,了尘他们八个人,见到他后调头就跑,好认,我没见过比他更高、更壮的人。” 方老头更感兴趣了,笑道:“那一定要会会,一定要会会。” “好了。”苏牧拍了拍他手中的布袋,说道:“你去找你的族人,我去做我的蟊贼,咱们后会有期。” 布兜里是他从唐府中找到的三十两黄金,就相当于三百两白银,方老头也有个布袋,他可不会客气,见到好东西就往里塞,布袋都快撑爆了。 “你真的不想听我的秘密?”方老头认真的问道。 苏牧用力摇头:“不听,我的五年可比你的五年值钱多了,被人捉去划不来。” 方老头笑得很阴险:“我一定要说呢?” 苏牧捂着耳朵转身就走:“听不见,啦啦啦啦啦啦啦……” “如果我向外宣称,那个秘密已经告诉你了呢?”方老头大声说道。 “啦……”苏牧停住脚步,放开捂着耳朵的双手,苦笑道:“用不着这么狠?不如这样好了,如果咱们有缘能够再相会,到时候我就听你说那个秘密,如何?” “一言为定。”方老头也干脆,捡起地上的布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可别死太快。”苏牧大声说了一句,继续往县衙进发。 ………… 回到县衙已是午夜时分,苏牧脱掉夜行衣,重新换上了他的书生装,仍把双刀放进书篓里背着,往芸环和芸裳所在的青-楼走去。 印象中,青-楼是通宵营业的,但两姐妹不用接-客,不知道睡了没有。 两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进青-楼,苏牧有些忐忑,步子时快时慢,显示出他心中的不安。 这家青-楼的名字没什么创意,叫“丹霞院”,是长桥县唯一的一家,主楼共有三层楼,一楼是专门喝酒的地方,二楼是客房,供客人留宿,三楼为雅座,也就是豪华包厢,是青-楼最赚钱的地方,同样的酒水放在三楼,可能比一楼贵上十倍。 芸环和芸裳住在后院里,平时是不出来的,熟识的客人可以叫她们陪坐,但仅此而已,除非想要将她们买下来。 远远就见丹霞院门前的那串红灯笼亮着,苏牧走到门口,见好几个人蹲在墙角呕吐,面色通红,身体摇摇欲坠,显然都是酒精惹的祸。 门前站着名二十来岁的白脸龟奴,倒是没有因为苏牧的这身打扮看不起他,落魄书生流连青-楼是常见的事,也有书生是因为流连青-楼而落魄,在这里,钱少有钱少的乐趣,钱多有钱多的玩法。 苏牧走上前向龟奴拱了拱手,问道:“这位兄台,请问芸环和芸裳姑娘在不在?” “不巧。”龟奴露出了个为难的神色:“今日有要客设宴,两位姑娘都在席间作陪,要见她们恐怕得等到寅时以后了。” 苏牧叹了口气:“那得等一个多时辰呐!” 那龟奴笑道:“客官里面坐一会,重新找两个姑娘陪着,一个时辰的时间嘛,两壶酒就打发了。” “我不是要她们陪,我是来买她们的。”苏牧说得很别扭,感觉自己就像个人贩子。 “买她们?你是说赎身?”龟奴惊讶的问道。 苏牧好奇的问道:“不是说不存在赎身么?她们只能买卖。” 龟奴嘿嘿一笑:“买卖难听,赎身要雅得多,你真要帮她们赎身?” “是啊,钱都带来了。”苏牧拍了拍身后的书篓。 “现在就要赎?”龟奴又问。 “越快越好,赶着回去睡觉呢。”苏牧打了个哈欠,要是有台电脑,他两宿不睡都可以,可惜这个世界连电都没有,天黑之后就很无聊了,早就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龟奴会错了意,表情变得十分猥琐:“年轻人就是急躁,多等一会不行么?实在急了,找个姑娘陪你,一个时辰过得也很快。” 苏牧懒得和他啰嗦,笑道:“你就说现在赎行不行。” “这个嘛……你随我来,咱们去问问妈妈,你真带钱来了?”龟奴仍有些不放心。 “带了带了,没带我来自找没趣么?”苏牧大手一挥,像个土豪。 龟奴叫来另一个人替他迎门,带着苏牧走进楼里。 门口的屏风后面是一个大厅,放着几十来张大大小小的圆桌,已经坐满了八成,大厅最里面有个台子,台上有个女人正抱着琵琶咿咿呀呀的唱,多数人都在喝酒聊天,乱哄哄的,靠近台子的人才能听到她在唱什么,有几个人听得很投入,摇头晃脑。 龟奴带着苏牧走上了大厅最里面的楼梯,还没上到三楼,就听到上面传来的训斥声: “你这臭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姐姐年纪大了,多耽搁一天就少收一份钱,她存钱不就是为了赎你?你要是过几年还没人买,不一样要走这么路?她都同意了,你哭哭啼啼算什么?还真以为唐二公子会来赎你们?人家会看上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还说什么书生大状师答应帮你们凑钱,真不知你发的什么白日梦,快去拾掇拾掇,乔公子还等着你呢。” 训斥声中,夹杂着轻轻的啜泣声。 那龟奴听到这番话,有些尴尬的转过头来看了苏牧一眼。 “是啊,我就是书生大状师了,凑好了钱来赎她们。”苏牧微笑着说道。 龟奴不知道该说什么,加快步子上到了三楼。 三楼的楼梯口,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听到脚步声,往这边看过来,芸裳站在她前面,正低着头抹眼泪。 中年女人就是丹霞院的老-鸨了,本来就在气头上,见龟奴带着个寒酸书生上了三楼,更是火冒三丈,指着苏牧,对龟奴骂道:“你这眼睛没生全的贼贱,这地方是他能上来的吗?还不快带下去,扰了贵客的雅兴,看我明天不剥了你的贱皮。” 龟奴大概是被骂惯了,丝毫不以为意,凑到老-鸨耳边叽叽喳喳说起来。 芸裳听到老-鸨的话,好奇的歪头看了一眼,看到苏牧正对着自己微笑,还以为是眼花,再用力擦了擦眼睛,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呀”的大叫了一声。 “妈妈,你不要打她,她年纪小不懂事,晚点我会……”听到了妹妹的叫声,眼睛微红的芸环从一间厢房里走出来,快步来到楼梯口,见芸裳满脸惊喜,呆呆看着一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本来以我为动作够快了,没想到还是慢了那么一点点,幸好,没有迟到。”苏牧微笑着说道。 —————————— 八万多字了,成绩惨不忍睹,求票、求收藏、求支援!!!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二十八章 撞破南墙 “本来以我为动作够快了,没想到还是慢了那么一点点,幸好,没有迟到。”苏牧一句话,让芸环和芸裳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确实慢了一点点,若再晚上一两个时辰就是迟到,可苏牧终究还是及时赶到了。 下午分别时,他不清楚唐府的情况,只敢说试着,没有给两姐妹太大的希望,免得一时间凑不出那么多银两来,她们失望太大。 芸环确实没抱太大希望,她知道影武本事大,但处境不太好,短时间内很难凑出三百两银子来,而老-鸨半月前就开始做她的思想工作,让她准备开始接客,好赚第一笔、也是最大的一笔银子。 芸环没有告诉芸裳,也没有对苏牧说,在她看来,苏牧要是能把芸裳赎走就谢天谢地了,当然,要是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苏牧,她也不会感到太奇怪。 只是没料到下午才有了一线希望,到晚上就彻底破灭了,从州府宣城来了一批贵客,其中一人看上了她,不出意外的话,;顶;点;小说呆会酒席过后,她就会住在二楼,要到明天早晨,甚至是中午才会回后院。 这下就瞒不过芸裳了,入席前芸环向她简略提了一下这件事,芸裳十分伤心,她一哭,芸环也忍不住,姐妹两抱成一团哭了一阵,芸环倒是很快恢复了,芸裳开席后还在默默抹眼泪,被老-鸨叫出来训斥。 不料苏牧出现了,及时得像说书人口中的盖世英雄,看到他,芸环和芸裳心中五味杂陈,完全没有去想他是否酬到了钱,似乎只要来了就好,至于哪里好就说不上来了。 赎身在青-楼里属于大事,老-鸨听龟奴说清楚情况,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苏牧,看了好一会才问出了和龟奴同样的问题:“你……真赎得起?” “不多,刚够。”苏牧笑着把布袋从书篓里拿出来抖了抖,里面发出了叮叮当当的闷响声,拉开系着袋口的红绳,闷黄色的光芒把老-鸨和龟奴的眼珠子都染成了金色。 三十个小金元,每个一两,加起来总共值三百两白银,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很少有人会把黄金带身上,两姐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双眼也有些发直,脸上的表情是又惊又喜。 老-鸨眼珠子乱转,忽然一皱眉头,说道:“这……恐怕不够啊!” “哈?”苏牧瞠目结舌,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 两姐妹脸色一变,芸环刚想开口,老-鸨就抬手制止她,用十分惋惜的语气对苏牧说道:“三百两银子原本是够的,可今天来了贵客,出一百两银子包下了芸环,入手的银子咱们可不能给出去,太不吉利,还给贵客的银钱须得你来付,要四百两银子才能赎她们姐妹俩,倒是可以先把芸裳赎了。” “一百两?你不是说十两么?”芸环惊讶的说道,一百两够她赎身了,那位贵客显然被老-鸨狠狠的敲了一笔。 老-鸨脸不红心不跳,淡淡瞟了芸环一眼,冷笑道:“你们姐妹俩这么有本事,悄悄摸摸就认识这么个有钱的后生,又怎么可能只值十两银子?” 苏牧笑着接口道:“你这妈妈桑更有本事,至少值一千两。” “老娘当年……”老-鸨正要自夸,忽然意识到现在不是时候,脸一板,问道:“如何?你是赎芸裳,还是回去再偷……拿一百两银子,把两姐妹一同赎出去?” 苏牧还在奇怪,为什么老-鸨会对他这么大的客户没个好脸色,这时才知道是认定了他这些金子是偷来的,笑道:“我这些金元还真不是偷来的,严格来说是抢的,偷的话还可以再光顾一次,抢哪有抢两回的?那不是作死么?” 他可不愿再回唐府了,别说那里很可能已经挤满了官兵,就是那满院的血腥味都让他我得不舒服,况且和尚们很可能还在府里,回去是真作死。 老-鸨吓了一跳,偷和抢完全是两个概念,胆子大点的都能偷,成功率多与运气挂钩,抢就完全不同了,能不能抢到不仅与实力有关,还得看心够不够狠、手够不够辣。 能抢到三十两金子,绝对算得上是悍匪了。 芸环和芸裳倒是没觉得奇怪,影武的形象在世人心目中早就被毁了,要是苏牧说这些金子是他借来的,她们才会感到惊讶。 老-鸨沉默不语,她在细细考量,若苏牧真是个匪人,倒是不能得罪了,免得惹出麻烦来。 还没想清楚,一名中年人从芸环先前出来的那间厢房中走出来,醉得厉害,扶着墙才能走路,脑袋呈标准的椭圆形,极大,眼睛、鼻子和嘴则挤在巴掌大的一块地方,看起来就像个芋头,肤色黑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走路时两步一个嗝,三步一个屁,正准备去上茅房。 声势浩大的走过来,到面前才发现这里站了不少人,醉眼惺松的环顾了一圈,视线最终停在芸环身上,眼睛一眯,嘴角一翘,露出了个猥琐的笑容,大着舌头说道:“小美人儿,你怎么独自出来了?回去回去,再陪我喝几杯,咱们就嗝……去睡觉。” 浓烈的酒气、韭菜味和口臭从他嘴里喷出来,把苏牧熏得险些滚下楼去,方老头囚屋里的气味都比这好闻些。 老-鸨算是闻多识广的人了,闻到这股味道都不由皱了皱眉,但仍露出了很专业的谄媚笑容,尖着嗓子说道:“马上就回,马上就回。” 说着,她转头看向龟奴,脸一板眉一竖,骂道:“不长眼睛的东西,还不快扶着金老爷!” 龟奴连忙点头哈腰的过去扶着,有了依靠,金老爷立即全身放松,压得龟奴眼珠子都对在了一起。 “这位金老爷就是你们说的贵人?”苏牧指头金老爷,向老-鸨问道。 “你谁?”金老爷眼睛一翻,竟然能一边打嗝一边说话:“金……金老爷当然是贵人,你这书……书生不配问,不……不配认识金老爷。” 苏牧笑了笑:“那是自然,问题是已经认识了怎么办?能不能想个法子让我忘了?” 金老爷一楞,十分认真的思考起来,喃喃自语:“是啊,怎么才能忘了我呢?得想个法子,不配认识我,得忘了我……谁有法子?老爷我悬赏十两银子!”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完后他就开始打瞌睡点头了,扛着他的龟奴满头大汗,双脚已经开始打颤。 苏牧皱了皱眉,这金老爷似乎很有钱,比财力的话他远远不是对手,如果这位芋头脑袋执意要让芸环陪,贪财的老-鸨说不定会设计个竞拍什么的,这可不行。 想到这里,他转头向老-鸨问道:“所以,规矩就是我现在拿出四百两银子来,芸环和芸裳立即跟我走,你不会又改口要五百两?” “老娘说话算话,什么叫改口?人家金老爷先来,且说定了的,你后来,自然要做出赔偿,与我何干?”老-鸨气哼哼的说道。 “那咱们现在说定了,四百两。”苏牧仍有些担心。 老-鸨冷哼一声:“说定了,你这后生怎么这么啰嗦。” “好。”苏牧点了点头,转头提高声音喊了声:“金老爷!” 金老爷身子一哆嗦,“嗯“的哼一声,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这才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苏牧大声说道:“十两银子也太寒酸了,您怎么拿得出手?以您的身份,怎么也得悬赏一百两?” “悬赏?”金老爷努力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点头道:“对对对,十两拿……不出手,我悬赏一百两!怎么?你有方法把我忘啦?” 苏牧立即向老-鸨说道:“都听到啦,金老爷出一百两银子了,你可得作证。” 老-鸨也好奇起来:“作证便作证,你真有方法?” 苏牧嘿嘿一笑,又转头对金老爷说道:“方法就是撞墙,若是撞得厉害了,脑袋撞晕了,自然就把您给忘了。” 金老爷醉归醉,却不糊涂,楞了一会说道:“那你撞啊,你怎么不撞?” 苏牧有些为难的说道:“我撞了您真给一百两?金老爷说话算不算话?” 金老爷大怒:“当然算,不就一百两银子么?老爷我跳一跳就能抖出来。” 苏牧竖起大拇指:“厉害,那我撞了,我撞忘了您,可不会撞忘了那一百两银子,您想耍赖可不成。” 说罢,他也不等金老爷回答,在芸环出声阻止之前,走到墙边,脑袋往后一仰,“啪”的一声巨响,将墙撞出个圆圆的窟窿来。 墙壁虽然是木板的,却有手巴掌那么厚,寻常人用拳头打、用脚踹都不可能一下子击穿,木头有韧性,就算是用刀砍,能造成的破坏也十分有限,而苏牧用脑袋撞却能直接撞出个窟窿,还是圆的,可见这一脑门的力道有多大。 他这么做,一是想提醒老-鸨不要太过份,二是想让金老爷不要多生是非,这个晚上已经太过漫长了。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二十九章 金砖 苏牧一脑袋把丹霞院三楼的墙壁撞了个圆圆的窟窿,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头要够硬,力量要够足,速度也不能慢。 木板有韧性,弹力十足,反作用力大得惊人,苏牧装书生用的儒巾被震落在地,绑着髻子的束带“趴”一声断成数截,头发散落下来,乌黑油亮。 楼梯口静得可怕,所有人都张大了嘴,盯着苏牧的脑袋。 金老爷酒醒了一半,本以为苏牧只会装模作样的磕几下,然后来讹他的钱;芸环和芸裳两姐妹知道苏牧是影武,但看他年纪这么轻,料想也厉害不到哪里去;老-鸨“知道”苏牧是个强盗,却没想到强成这样,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后悔,暗自责怪自己贪心,早知道收苏牧三十两黄金,让他带走两姐妹得了,赎身是美谈佳话,就连官府都十分支持,想来金老爷酒醒后也不至于怪罪。 谁也没有猜到,苏牧竟会这么狠。 “啊哟!”龟奴终于扛不住金老爷,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还高高举着,死$顶$点$小说()命撑住金老爷的身体,生怕把贵客摔着了。 苏牧捡起儒巾,拍了拍灰,又理了理头发,转过头来看了老-鸨一眼,有些失望的说道:“不够重啊,还是记得金老爷。” 说着,他往旁边移了一步。 ………… 墙壁被撞破,巨响声把不少人的酒都吓醒了,整栋丹霞楼似乎都震了一下,也让楼里的所有客人都静止了数秒。 三楼的食客是感受最深的,杯中的酒、碗中的汤都泛起了涟漪,一些好事者跑出来看是怎么回事,而金老爷所在厢房的人全都来了,都以为是金老爷醉酒摔了一跤。 “嘭!” 又是一声巨响,又是一个窟窿,正好是众人跑出来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 看看墙上那对眼睛似的窟窿,又看看苏牧的额头,众人都纷纷猜测着这披头散发的书生在做什么。 其中最靠谱的结论是:“疯子,这书生是个疯子。” 不疯怎么会用脑袋撞墙呢?这只是个头很硬的疯子罢了。 苏牧没有理会众人,转过头来又看了老-鸨一眼,仍是那句话:“不妙,还是不够重,还是记得金老爷。” 说着,他又往侧边移了一步,站到了一根承重的柱子前面。 老-鸨这次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叫道:“忘了忘了!我作证,已经忘了,别撞,柱子撞断楼可就塌了!” 周围看戏的人可不干了,纷纷叫嚷着让苏牧撞,他确实撞破了墙壁,莫非还能撞断柱子不成? 苏牧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现在根本不可能撞断柱子,到了焠体八阶“撼山”之后还差不多,戏做足,老-鸨明白他的意思,这就够了。 交接工作也十分简单,三十两黄金递到老-鸨手上,老-鸨把芸环和芸裳的身契交给苏牧,这就算完成了,至于金老爷的那一百两银子,就只能由青-楼退还,这时可顾不上吉利不吉利的事了。 芸环和芸裳喜极而泣,抱着哭成一团,看客们有的大声赞赏,替她们高兴,有的则摇头叹气,替她们惋惜——落在一个疯子手上,她们今后可有得苦受喽。 苏牧笑嘻嘻的把那两张蜡黄的身契交给芸环,做完了这件事,他在长桥县就无牵无挂,可以跑路了——要是再遇一次了尘和尚,他就可以开始考虑出家的事了。 没戏可看,众人渐渐散去,临走前还有人对着那两个窟窿比比划划,不知道在研究什么,老-鸨得了金子,笑眯眯的回屋把玩去了,苏牧带着带姐妹走到楼梯口,正要下楼,突然感觉到有人拉住了他的书篓,连忙转身看去,见金老爷看着自己,笑得让人腻味。 “干嘛?你的银子找妈妈桑要,我可不负责。”苏牧连忙说道。 芸环和芸裳都有些紧张,站在苏牧身后,牵起了手,发现对方的手心和自己一样,满是汗水。 金老爷拱手说道:“不不,不敢不敢,我是见少侠身手极好,想邀请少侠到我们厢房中一叙。” 苏牧哈的一笑:“我又没动手,你哪里看出来我身手好了?我也就皮厚一些而已,您是金老爷,我可不配认识您,就别叙了,咱有缘再相会。” 说完他转身又要走。 这次金老爷一把了拉住苏牧的胳膊,急切的说道:“那是醉话,当不得真,我姓金名庄,字松石,乃宣城的一个小商人,有事相托,事后定有重谢。” “金砖?这名字真是够威武霸气的,叫这名字不当商人的话,估计老天爷都不容你。”苏牧笑着说道:“先说说是什么事,重谢又是什么东西,我再考虑要不要帮你,先说好,金银财宝我可不要,背着沉、拿着累,还得防贼掂记。” 金庄尴尬的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想托少侠护送我和我的商队去趟江南,主要是保护我,商队另有人负责,事后可你五颗中品灵石。” 苏牧想了一下,说道:“看我脑袋硬就想雇我,恐怕要的不是我的身手,而是身体?你是打算雇一块贴身活盾牌?” 金庄干笑了两声,算是默认了。 苏牧又道:“就算是走商队,也没有雇贴身保镖的道理,你恐怕是遇到什么危险了?为了五颗中品灵石就让我做人肉盾牌,当我傻啊?” 金庄拉着苏牧不放,急道:“十颗,不,二十颗!” “二十颗倒是可以考虑。”苏牧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看危险程度来定,要是遇到重大危险,我又救了你的命,就多加几颗上品灵石;要是一路平平安安,我少拿你几颗灵石也没什么,怎么样?” “好好好,就这么定了,少侠里边请。”金庄说着就要把苏牧往厢房里拉,多套套近乎,说不定遇到危险时苏牧也会更卖力一些。 “不去了。”苏牧甩开金庄的手:“两位姑娘大概也想尽快离开这里,你住哪?我明早来找你再说。” 金庄见苏牧执意要走,不再拉扯,说道:“我就住这里,还要在县城里逗留两天,少侠随时可以……” 话没说完,突然被嘈杂的声音打断了,街上有人在奔跑,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一楼的喧哗声突然增大,嗡嗡作响。 一名龟奴急冲冲的冲上来,口中大叫道:“出事啦!出大事啦!唐府被屠,血流成河啊!” ………… 唐业兴的尸体被方老头挂在大门上,天色已晚,路上行人较少,直到一刻钟前才被人发现。 县衙乱得像是着了火的蚂蚁窝,无数的人在出出进进,捕快、衙役集体出动,就连牢头、狱卒都被叫来待命,唐府的情况被越传越神奇,最后到了头颅满地滚、尸体堆成山的地步。 整个县城都纷乱起来,和唐家有关系的、没关系的都醒着,坐在床边惆怅、感叹,也不乏兴灾乐祸的人。 一年多前京城相府的屠杀事件又被提起,唐府的惨烈情况比相府要差得远,差别很大,但有点是相同的——杀人者必然是影武。 陈县令已经去到了唐府,亲自主持各项事宜,对于他来说,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可能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可能睡个安稳觉。 苏牧丝毫也不关心这件事,该来的总会来,着急也没用,唐府里的家丁、护院都还活着,他们都可以证明杀人者是个形象怪异的老头,短时间内怀疑不到他头上来,等想到的时候,他肯定已经离开了,说不定已经去往了江南。 跟着芸环和芸裳来到后院收拾行李,苏牧耐心的等她们和好姐妹们道别,随后三人离开了丹霞院。 “老看我干什么?”走了一段路,苏牧发现芸裳一直在偷眼看自己,好奇的问道。 芸裳犹豫了好半天,才小声问道:“唐府的事,不是你做的?” “当然不是。”苏牧回答得很干脆,问道:“为什么怀疑是我干的?” 从苏牧那里得到了准确的答案,芸裳松了口气,带着歉意说道:“你今天下午去了唐府,说不定唐府的人得罪了你,所以……所以……” “得罪了我,我就回去把他们杀光?那我也太狠了?”苏牧苦笑道:“我在你们心目中就是这个形象?” “不是你,是所有影武。”芸环接口说道,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立即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对啊!”苏牧停下脚步,意识到这是个大问题:“你们现在自由了,有什么打算?钱还够用?今天下午从金玉良言那里弄来的银子,应该够你们生活一段时间了。” 两姐妹楞了一下,对视一眼,芸环笑着说道:“我们现在是你的人了,你是我们的主子,自然是你去到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 “啊?”苏牧吃了一惊:“你们自己就没有想去的地方?” 芸环摇了摇头:“只要别再回去,哪里都是一样的好地方。” “唔……”苏牧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笑道:“虽说很想体验一把让你们穿着女仆装叫我主人的感觉,但我是出来历练的,得到处跑,你们跟着太累,不如……你们先回青丘山?” 第三十章 卷入麻烦 “青丘山?”听到苏牧不能带着自己和姐姐同行,芸裳很是失望,但听到青丘山后眼睛又亮了起来:“是太一在的青丘山吗?” 苏牧有些意外:“对啊,太一就是青丘山九尾狐族的,我也是,你们要愿意的话也可以加入,话说你是怎么认识太一的?” “评书里听来的呀,我天天都去听的。”芸裳很自豪的说道,仿佛天天听书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芸环微笑着补充道:“附近的茶馆都去遍了,每天都要跑几家,最爱听太一的故事,哪家有讲就在哪家呆着,听不到的话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的。” “哦?这么说是个太一专家了,我考考你。”苏牧装出很懂的样子,向芸裳问道:“太一有哪些仇人?” “这么简单。”芸裳极为不满,如数家珍:“女娲花漫天、天狗柴敬天、帝江盖搂天、青龙甘翔天、白虎吕啸天、朱雀关炎天、玄武曲顶天、穷奇仇和天,这是当是地最厉害的八大天王,也是太一最主要的敌人,另(顶)(点)小说有杂兵无数不计。” “这么……了解?”苏牧差点说成这么多,暴露出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事实。 白虎吕啸天他是知道、并单方面见过的,既然在名单里,说明这“八大天王”不是杜撰出来的,只是每个人名字都带个天未免太巧,应该不是真名,除此之外,盖搂天这种名字就算作为外号,也过于奇葩了点。 三人一边聊着一边往县衙走去,苏牧又问了一些关于太一的事,但基本都经过了艺术性夸张,没多少靠谱的东西。 不经意间,苏牧留意到街上除了缁衣捕快和皂衣衙役外,还多了不少着甲背弓、腰挂横刀的士兵。 长桥县的县城,戒严了。 县级的驿站站长是个极小的官职,连官阶都没有,但终究是个官,是朝廷这个庞然大物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很多时候杀官只是第一步,往往会有后续动作,戒严是标准程序。 一个年轻的书生,外加两个年轻的女子,这样的组合是丝毫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的,只是这个时间点太过怪异,大半夜的总不可能是出门散步? 不少士兵小队停下来盘查,苏牧如实回答——他刚从丹霞院把两姐妹赎出来。 那两张身契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东西就相当于户口本,最怕丢失,是绝不会随身携带的,况且丹霞院的人可以替他们作证,再加上苏牧是“受邀”住在县衙里的,陈县令也算是半个担保人了,尽管他的本意是监视苏牧,怕苏牧惹麻烦。 监视行动彻底失败了,长桥县出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麻烦,虽然不是苏牧干的,却是因他而起,不知陈县令知道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 一路畅通无阻,苏牧和两姐妹回到了县衙,原本的计划是给她们找家客栈住一晚,可戒严后客栈是不允许有人出入的,以便士兵们一间一间的排查。 陈县令只给苏牧安排了一间房,此时又不在,大概今晚是不会回来了,衙内又没别的人认识苏牧,带着两姐妹进了房间之后,气氛就变得诡异起来了。 苏牧忐忑不安,芸环芸裳小鹿乱转,谁也不敢看别人的眼睛,免得把这里的空气染得更加粘稠。 照理说,苏牧把两姐妹买下来,她们今天晚上是要侍寝的,至于是一个还是一起得看苏牧的心情,可苏牧没有开口,两姐妹也不知道如何询问,就只能在房间里干耗着。 “唐府的事,真的和你无关吗?”沉默了十多分钟,芸环终于找到个话题,连忙问道。 “有关啊,怎么会无关。”苏牧也松了口气,连忙答道:“反正是自己人了,也不用隐瞒什么,不是我干的,但是和我有关。” 接着,他把先前在唐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芸环听得脸色苍白,芸裳则是有些兴奋,大概是听书听出来的习惯,不住的问:“后来呢后来呢?后来怎么样?” 听完了故事,芸裳长吁了一口气,捂着微微发烫的脸说道:“原来唐公子这么坏。”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苏牧笑着说道:“像我这种外表英俊内心善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好人,世上可不多了。” “对呀!”芸裳大声赞同,就连一向成熟稳重的芸环也点了点头。 没人吐槽,反倒让苏牧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问道:“所以,我现在说什么你们都会同意?主子让你们做什么你们都会做?” 芸环自从进屋后,就一直在想着今晚的事,听到这话,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用细若蚊鸣的声音说道:“是……是这样的。” 见她突然出现这么大的变化,苏牧楞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说道:“主子什么的都是开玩笑,别当真,你们是真的自由了,以后咱们的身份是平等的,不存在命令一说,好了,关灯睡觉。” 说完,苏牧也不等她们回答,直接在墙角地板上躺下,闭上眼睛,跟具尸体似的。 早就过了睡觉时间,困得不行,躺倒后他很快就睡着了,恍惚间,似乎有人替他盖了件衣服。 ………… 戒严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下午,县城才又恢复了平静,街上有一队队士兵在巡逻,出入县城的路口设了岗哨,出入的人必须接受十分严格的盘查。 苏牧给芸环和芸裳画了地图,替她们雇了辆马车,将二人送出了县城,姐妹俩对青丘山之行都很兴奋,又有些不安,马车会将她们送到丘山镇,接下来的路就要靠她们自己走了,苏牧虽然保证山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可他是影武,安全二字对影武和对普通人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苏牧丝毫没有“主人”的自觉,在他看来,凑三百两银子把她们赎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让她们去青丘山也只是一个建议,她们愿意上山还是想去别的地方都与他无关。 送走二人后,他又来到了丹霞院,准备和金庄金老板谈谈任务的事。 二十颗中品灵石对他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就算他用不到,拿回村里也是不错的礼物,江南总是要去的,早些晚些无所谓。 青-楼白天不营业,但也不关门,这里同时也是收费高昂的客栈,有钱人都喜欢住在青-楼里,原因不言而喻。 丹霞院的大门没有关,但也没有开,而虚掩着,手一推就能打开,院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虽然阳光普照,却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苏牧推门进去,立即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昨晚宾客满堂的一楼此时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像是恐怖游戏里的餐厅场景。 寻着血腥味往里走了一截,苏牧走进了厨房里,终于看到了人。 一地死人。 男女老少都有,昨晚见过的那名龟奴也在其中,有的尸体胸膛上有一个贯穿的窟窿,有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齿痕,有的满身爪痕,还有的胸膛凹陷,像是被什么东西踏死的。 “莫非我是煞星下凡,去到哪里哪里就要遭屠杀?昨天下乖去了趟唐府,昨天晚上唐府被屠;昨天晚上来过这里,今天中午这里被屠……”苏牧这样想着,放轻了脚步,上到二楼。 二楼被隔成了一个个小房间,苏牧一间一间的搜索过去,在房间里看到了不少死人,死状都和一楼厨房里的差不多。 搜到第七间屋子,才刚一推开门,突然就有个黑影箭一般射了过来。 黑影是一只长着六条翅膀的鱼,体形很小,比苏牧见过的赤鱬还要小上一倍,因此速度也快了不少。 正是远古异兽——蠃(luo)鱼。 蠃鱼影魂来得很突然,速度又快,苏牧大吃一惊,唯一能做出的反应就是抬手去挡,没想到却挡了个空。 影魂射到了他的身前,却突然向上飞起,兜了个圈,又飞了回去。 接着屋里就有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少侠,请进来。” 门已经打开,苏牧一眼就能看到屋里的情景,只见金庄靠着墙壁坐在地上,肚子上有一个大窟窿,胸膛上有四条极深的爪痕,右臂齐根而断,但已经没有鲜血流出,想来是已经流尽了。 金庄竟然是名影武。 凭借着极好的身体素质,金庄虽然受了这么重的伤,却硬是撑到了现在,刚才通过影魂看到来人是苏牧,这让又让影魂飞了回去。 这是他的最后一击,金庄已经没有力气再驱使影魂了。 看到这个情景,苏牧连门都没进,转头就走。 在唐府遭屠的第二天发生这种事,杀人者要么是胆子大得能够撑破肚皮,要么是后台硬得可以只手遮天,无论哪种情况都不是他能应付得了的,何必让自己卷入麻烦中? “五十颗中品灵石。”身后传来了金庄的声音。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三十一章 接受任务 如果时间能回到半小时前,苏牧送走芸环和芸裳,一定会背起他的书篓,头也不回的离开长桥县;如果时间能回到十分钟前,苏牧推开丹霞院的大门,闻到了那股血腥味,一定会调头就走,再也不往这边看一眼。 假如世上有后悔药——这句话矛盾之极——假如世上真有后悔药,“假如”二字一定在其治疗范围之内。 时间不能倒转,世上也没有后悔药,所以苏牧扭着就走,免得再多一件要后悔的事。 “五十颗中品灵石。”屋里传来了金庄的声音。 苏牧停住脚步,并没有犹豫多久,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命是青丘族长老、虎子他爷爷救的,一年多来吃的、穿的、用的、住的都是村民提供,虽然村里的其他未成年人也是这样,但苏牧和他们有一点区别——他没有影魂,对影武族来说,就是个废人。 没有任何一个村民嫌弃他、笑话他,相反,大家都很喜欢和他相处,乐于帮他,只一句话,段[顶][点]小说铁匠埋头在打铁屋里一呆就是几个月,没有一句怨言,双刀打出来后也只是一个劲的替他高兴,苏牧太想回报大家。 过去,他的回报方式只能是给长老们出出主意,利用较为开放的眼界、更为具体的知识,以及自己的一点小聪明,让村民们生活得更好一些、更开心一些,这次出来历练,他的主要目的可不是要找媳妇,而是敛财。 中品灵石被称为“发展的基石”,五十颗中品灵石很可能让青丘族的规模扩大一倍,苏牧昨天晚上就对二十颗灵石心动,愿意去当人肉盾牌了,今天加到五十颗,“麻烦”二字的份量顿时就减轻到了近乎于零。 ………… 重新走回房里,苏牧再次打量金庄一番。 金庄坐在自己的血泊中,肚子上有个贯穿的窟窿,胸膛上有四道及骨的爪痕,右臂齐根而断,截面参差不齐,并非被斩,而是咬断的。 血液几乎流尽,他的肤色苍白如纸,重伤将死,他的表情却异常平静,和昨天的“金老爷”截然不同,看来醉醺醺、色眯眯、财大气粗的金老爷只是一种掩饰。 “冷。”见苏牧重新进屋,金庄的眼中闪现了一丝狡黠。 苏牧拿起床上的被子给金庄盖上,始终没有说话,等着金老爷开金口。 “你就不好奇是谁杀了我?”金庄知道被子是救不了自己,恐怕神仙都无能为力,那件要事只能托苏牧完成了。 “谁杀了你?这种问题一般是由csi……不对,是由杵作来问的?”苏牧拉了张椅子坐在屋角。 “到时候我可就回答不了了。”金庄自嘲的笑了笑,正色道:“江南之行,恐怕只能由你独自完成了。” 苏牧点了点头:“就是说护送任务换成了跑腿任务?我独自一人的话任务难度就降低了,而任务奖励还提高了,听起来挺不错的,说,是要送什么东西?别说是人,我可不想当最后的幸存者。” 金庄大概听懂了苏牧在说什么,回答道:“送一封信,在谷雨当天下午未时,到江南应天城城郊的齐家茶苑,把信交给齐家家主齐景安即可,把我的情况向他说明,向他索要报酬,若是他不相信你的话,你就跟他说‘兰艾同焚’四个字。” “都安排好了?听起来很容易的样子,真能得五十颗中品灵石?”苏牧反而犹豫起来。 “不容易。”金庄摇了摇头:“路上很可能会有影武阻截、追杀你,时间不多,危机重重,齐景安也知道这一点,你放心,五十颗中品灵石,只多不少。” “果然不是什么好差事,我考虑一下。”苏牧起身在丹霞院里独院了一圈,找了坛最好的烈酒抱回来,喂金庄喝了半坛。 在酒精的刺激下,金庄的精神头好了些,感激的向苏牧点了点头,问道;“考虑好了没有?” “我要先问你几个问题。”苏牧给自己倒了碗酒,慢慢喝着。 “尽快问,但有些问题我不能回答。”金庄知道自己时间已经不多。 “你是干什么的?”苏牧先挑了个简单的。 金庄认真的回答道:“我确实是商人,同时也是朝廷的探子。” “咳……大内密探?还真看不出来,是零零几?”苏牧险些一口酒喷出来。 “什么?”金庄没听懂,一脸茫然。 “算了,说正事。”苏牧摆了摆手,又问:“你昨天就想雇我了,为什么?当时你什么事都没有,应该知道我也没多大本事,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金庄笑了笑,说道:“我知道这一路危险重重,需要帮手,可干我们这行的很难去相信别人,也很难找得到可以相信的人,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偶遇’,昨天你来了之后,我用影魂在暗中观察了一会,确定你真是来赎那对姐妹,而不是为我来的,这才出来找你,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很多问题就都说得通了。”苏牧重重的点了点头:“你这演技要是去拍戏,绝对能横扫各大奖项,信在哪?这任务我接了。” 金庄脸上显出了欣慰的笑容:“在我胸口的护心牌里,呆会你自己取下来,护心牌也一并送给你了,别看不起眼,若没这东西,我恐怕撑不到你来。” 想了想,他又说道:“床上的包袱里还有些银钱,给你当作盘缠,反正我也……用不到了。” 苏牧点了点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还有什么问题?”金庄抬起头来问道。 苏牧想了想,摇头道:“我没了,你还有什么事没?用不用我跟你家人带点什么话?” 金庄也摇了摇头:“没有家人,了无牵挂,倒是临死前结识了你,也算是多了半个不知名的朋友,好了,就这样,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我叫苏牧。”苏牧叹了口气,走过去拉开了金庄的衣服。 护心牌的样式……很熟悉,薄薄的一块黑色金属片护着左胸,金属片一侧有个圆环,手臂穿过去后就可以套在左肩上,圆环另一端则有一根带子,绕背一圈后就能扣在金属版上——说白了,这就是半个文胸。 金属片虽薄,却极为坚硬,打开来后里面果然有一封信,护心牌上沾了不少鲜血,里面的信却安然无恙,看来还带有防水功能,是专门用来放置重要信件的。 金庄靠在墙上,身后的影魂触着墙壁,释放不出来,苏牧把尸体抬到床上,脊背朝上,不一会,那只蠃鱼就从背上浮起来,飘在苏牧面前。 苏牧对着影魂拱了拱手,说道:“金老爷,你一路走好,就是撞破脑袋我也不会忘了你的,不敢说保证完成任务,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尝试。” 蠃鱼不会点头,只是摇了摇尾巴,往上窜起,穿过了天花板,飞上天际。 ………… 金庄没有说信不能看,还连个信封都没有,苏牧告别影魂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信,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却完全看不懂。 信中有百来个字,写得很漂亮,每一个都看得懂,可通篇连一个能连起来的词都没有,更别说句子了。 苏牧觉得自己的智商是肯定解不了这封密码信的,干脆就不再去管,洗干净护心牌后,他把信装回去,穿上身上。 护心牌上的带子是特制的,很结实,弹性也好,穿在身上几乎没有感觉,苏牧拉起带子来弹了一下,刺痛不已,似乎明白了高中时坐在前排的那位女生为什么那么讨厌他。 将金庄的包袱放进书篓里,确定再没什么遗漏,苏牧背上书篓就要离开,没想到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一楼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悄悄探头一看,只见丹霞院一楼有好几名士兵正扶着墙作呕,显然是见到了厨房里的尸堆,没过多久,无数的士兵冲进楼里,其中一队跑向了楼梯。 苏牧立即退回金庄的屋里,说了声“得罪”,又把尸体放回到血泊中,看到士兵后他才想起来,满院的乱尸,唯独这一具好好的趴在床上,就显得太特殊了。 出于职业习惯,金庄肯定不希望自己引起别人的注意,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 打开窗子从二楼跳下去,在士兵进入之前先来到后院,再从后院的院墙翻出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苏牧已经离开丹霞院,又成了那个有些寒酸的书生。 可惜才走出去两步,他又返身,翻墙回到了丹霞院。 ………… 丹霞院的后面是一条胡同,几乎一年四季都不会有人进来,然而苏牧翻墙出去后,他就发现胡同里站着个人。 这人大约三十多岁年纪,脸很瘦,尖嘴猴腮,穿着灰色的长衫,披着件白色的披风,双眼目光凌厉,死死的盯着苏牧。 苏牧本想打个哈哈,上前胡说八道一番,然后伺机离开。 没料到刚上前两步,这人嘴角一翘,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接着就有一只影魂疾冲过来。 第三十二章 谜团重重 翻过院墙来到胡同里,苏牧看到前面站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像是在等他,还没来得及上前说话,对方就放出影魂攻了过来。 那是一匹“马”,至少体形和马很像,头上长着一只角,嘴里满是尖长的牙,四只脚上不是蹄子,而是虎爪,正是远古异兽——驳。 这样一来,丹霞院里一众人的死相就都能解释得清了,胸口的窟窿是被撞出来的,身上的牙印是被咬出来的,爪痕是抓出来的,凹陷和扭曲的肢体是踏出来的。 驳的攻击手段多端,令人防不胜防,其中最强的一招是利用头上的尖角冲撞,因此驳影魂的近距离冲刺能力极佳,那只驳出现后,头一低、脚一蹬,拖出一道烟尘般的轨迹,箭一般向苏牧射来。 苏牧留意到,这只驳有五颗较长的尖牙,只是一只五级影魂,而金庄的蠃鱼有三对翅膀,是六级影魂,就算游鱼类战力不如走兽类,等级差也能让金庄立于不败之地。 况且金庄的伤势是多次攻击造成的=顶=点=小说,就算被这只驳攻击到了,金老板也能利用这次被攻击的机会,一举偷袭杀死对方。 由此可以看出来,屠杀丹霞院的不是一个人,至少不是眼前这位影武。 五级影魂,苏牧的那颗星石就能克住,可星石在刀柄里,刀还在书篓里,根本来不及拿出来。 只能先跑再说了,苏牧直接一跳,既避过了影魂,又跃过了院墙,回到了丹霞院的后院。 不巧的是,正有一大队士兵冲进入后院,这里没有任何动静,突然一个书生跳墙进来,太过显眼,半数以上的士兵都看到了他。 然而这并不是坏事,苏牧回头看了一眼,影魂并没有追上来,连忙装出了迷惑的样子,迎着士兵们走过去。 士兵们没有看到苏牧翻墙出去,却亲眼看到了他跳墙进来,再加上是个书生模样,因此没有受到任何怀疑。 “几位兵爷,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苏牧对众人拱手作揖。 士兵们一楞,他们都还没提问,居然被这书生抢先了,而且这书生似乎还把他们看成青-楼的客人,也不长长眼睛,有全副武装逛青-楼的么? 两名带头的兵长互相使了个眼色,突然一招手,大队士兵立即将苏牧团团围住,纷纷抽出了武器。 苏牧吓了一跳,差点就要动手了,可仔细想了想,自己也没露出什么马脚呀,莫非这些士兵只是想吓唬吓唬自己? 想到这里,他十分夸张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是害怕的表情,抬头环顾着周围的士兵。 果然,士兵们嘻嘻哈哈的笑着,又收回了武器。 一位兵长俯看着苏牧,冷笑道:“你这瞎眼书生,没见大爷们带着武器么?” 苏牧恍然大悟,吃惊的问道:“你你你……你们抓我干什么?来青-楼又不犯法!” 士兵们哈哈大笑,兵长一指苏牧,问道:“大白天你来青-楼干啥?又为何要翻墙进来?” “我……我……”苏牧脸一红,小声说道:“我来找……小红姑娘,没银子了。” 士兵们楞了几秒,又同时大笑起来,兵长捂着肚子说道:“没钱你来找姑娘,而且小红是谁?我怎么没听过?” 苏牧心里“咯噔”一下,他本以为小红这种小名十分普遍,丹霞院里至少得有个姑娘叫这名,就算没有也能糊弄过去,没料到这位兵长是常客,似乎每个姑娘的名字都知道,若是圆不了,岂不是要露陷? 幸好这时有小兵凑趣,笑道:“小红这种名字,恐怕是丫鬟的?” “然也,然也。”苏牧捏了把汗,拼命点头,惊讶的问道:“你咋知道?难道你也……” 小兵大怒:“你说我玩丫鬟?是看不起老子么?” 周围的人笑成一团,就在这时,人群后方传来一声怒喝:“干什么?连续两天出大事,你们居然还有心情在此玩乐?都不要命了?” 士兵们立即噤若寒蝉,不再围着苏牧,到一旁列队站好。 一名戴盔披甲的年轻校尉走过来,先是把这些士兵训斥了一顿,然后才问起怎么回事。 兵长指了指苏牧,唯唯诺诺的说道:“我们来查看后院,看到他翻墙进来,就过来询问……” 听完兵长简要的重复了苏牧的话,校尉皱了皱眉,看着苏牧说道:“这么巧?刚好在命案发生之后?”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苏牧。 苏牧睁大了眼睛:“命案?什么命案?” 校尉没有回答苏牧,指了指他的胸口问道:“那血迹是怎么回事?” 苏牧低头一看,见自己胸襟内侧有一抹血迹,其中一小部分延伸到了襟侧,想必是弄护心牌的时候不小心抹到的,没想到校尉眼睛这么尖,居然能看到。 “中午流鼻血了,想必是那时滴的,什么命案?”苏牧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手上没有血。 校尉刚要说话,忽然一名士兵插口道:“对了,这小子不就是昨天大半夜带着两姑娘散步的人么?好像是赎身什么的。” “对对对!”另一名士兵说道:“就是他,给芸环和芸裳赎了身。” 这次轮到那名校尉惊讶了,向苏牧问道:“昨天给人赎了身,今天又来青-楼,而且还身无分文?” 他不等苏牧回答,手一招,吩咐道:“带走。” “冤……冤枉啊!”苏牧哭丧着脸说道:“就是因为帮她们赎了身,所以才没钱的嘛。” 几名士兵听到后拼命忍住笑,过来把苏牧从地上拉起来,心想这小子可够风-流的,赎回去两个了又想着第三个,似乎还是个丫鬟,真是……品味独到。 苏牧心里那个高兴啊!他是真乐意被带走,先前那名影武明显是在等他的,说不定是看着他走进丹霞院后,在周围布置好了人,碰上个五级影魂说明他运气不错,要是遇到个七级的,很可能连围墙都跳不进来。 被带走很可能是带回县衙,就相当于这些士兵送他回家了,如果那些影武连士兵都敢杀……那他也只好认命。 只是没有想到,刚来到丹霞院门口,迎面就遇上了陈县令。 陈县令见苏牧被两名士兵夹在中间走出来,惊得身子一震,连乌纱帽都歪了。 他知道苏牧是影武,看到苏牧被带出来,第一反应是想到丹霞院的血案是苏牧做的,这人果然是个大-麻烦,而他让苏牧住在县衙里,就等于和这个大-麻烦绑定在了一起。 苏牧看到陈县令的样子,顿时猜到了对方的想法,连忙说道:“老陈,你可别想歪,我从后面翻墙进来找小红,没想到会遇到他们,说有什么命案,就把我抓起来了,我可什么也没干啊!” 一听这话,陈县令深深松了口气,扶正乌纱帽,擦了擦额头的汗。 那两名士兵呆了一下,没想到苏牧认识县令,还把县令唤作老陈,说明二人关系非同一般,若这书生是哪位大人物的儿孙,他们不就得罪人了? 想到这里,他们同时往斜后方迈了一步,离苏牧稍远。 苏牧转头对二人笑道:“没事,正好我要回县衙,你们就把我带走。” 两名士兵对视一眼,同时看向了陈县令。 陈县令哪知道苏牧在想什么,对两名士兵挥了挥手,说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用带他了。” 县令大人发话,两士兵应了一声,转头就走,似乎是怕苏牧记得他们的样子。 苏牧总不能强行让士兵护送自己,苦着脸向陈县令问道:“你能不能派一千个士兵把我护送到应天城?” “啊?“陈县令双眼通红,呆呆的看着苏牧。 他昨晚一夜没睡,忙到今天下午才得空休息,没想到躺下去没多久又被叫起,匆匆赶到丹霞院,大概是还没有完全醒过来。 苏牧又问:“接连两个大案,你的官帽恐怕是保不住了?如果能破了其中一案,能不能算将功补过?” 陈县令的脸颊跳了几下,忙问:“你到底和这两个案子有没有关系?” 苏牧没有直接回答陈县令的话,而是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可以确切的告诉你,丹霞院这个案子是驳族影武干的,从尸体的伤势也能看出来,你顺藤摸瓜,肯定能找到凶手。” 陈县令的反应出乎苏牧的意思,身子又是一震,比先前那次要剧烈得多,就连乌纱帽都震得挂在了脑后,结结巴巴的说道:“驳族……是……是朝廷供养的影武,我要真的顺藤摸瓜,恐怕会摸到……” 他没把话说完,而是指了指天空。 苏牧楞住了,朝廷供养的影武有两个用途,一是刺杀,二是护卫,只听从皇家的命令,可京城为什么会派一支影武部族,到这小县城来刺杀一个大内密探? “真是……谜团重重啊!”苏牧这样想着,看了一眼仍挂在陈县令脑后的乌纱帽。 顺藤摸瓜查上去,最后说不定会查到当今九州的统治者——摄政王康王,就算派驳族来的人不是摄政王,也绝对不是陈县令能得罪得起的,到时候别说是官帽,小命恐怕都保不住!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三十三章 夹击 长桥县的陈林陈县令病倒了,病得很突然、很严重,连门都不能出,据说将死,于是一封辞官养病的信件八百里加急送往了京城。 在得知丹霞院是驳族影武所屠的当天,陈林就知道他不得不病了。 这么大的案子不可能不查,否则就是渎职,甚至可以说是包庇,肯定坐大牢;而查的话最终会查到皇家,说不定是摄政王,奏上去说幕后真凶已查明,正是九州摄政王——这就是作大死。 不愿坐牢,不想作死,只好生病了。 此时,重病在身的陈林正坐在县衙的书房里,悠闲的喝着茶,与苏牧下棋。 “成无业游民了,有什么打算?”苏牧说着落下一子,脸上是高深莫测的表情,其实连规则都还没学全。 “臭棋。”陈林很不客气了吃了苏牧七颗子,笑道:“无事一身轻,回家种田。” “好主意。”苏牧又落一子,把自己堵死一大片:“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你做这么久的(顶—点)小说县令,敛了多少?” 陈林眼睛一瞪:“什么叫敛了多少?本官清廉,绝不收不义之财。” 苏牧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说道:“明天我就要走了。” “去江南?我可没办法派兵送你。”陈林记得苏牧提过江南的事。 “你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就不用操心我的事了。”苏牧很大度的说道,其实心里很是不安。 驳族影武可以在丹霞院外等他,自然也可以在县衙外、县城外、巽州外设卡,若是知道他的行程就更方便了,沿路堵截,就算不能把苏牧苏牧杀死,也能大大耽搁他的行程,让他无法按时到达。 苏牧回到县衙后思考了一下,那名驳族影武根本没有受伤,为什么要留金庄一口气呢?金老板很可能是故意留下来的饵,对方很可能是在放长线钓大鱼,至于鱼是哪一条就不得而知了,有可能是齐家茶苑的主人齐景安。 若真是这样,那么他就变成了饵,路上应该会安全些,只是到了应天城就麻烦了,杀鱼的时候谁会在乎饵? 想太多也没用,终究还是得走,至于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到时候就知道了。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就几顶轿子和数辆马车同时离开了县衙,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出城,交错着绕县城几圈,这才又回到衙门。 陈林不能派兵护送苏牧,但这点小忙还是帮得上的,至少在“病死”或正式辞官之前,他仍是衙门里的一把手。 车夫和轿夫都不知道陈林的用意,他们得到的指示就是赶空车、抬空轿,都以为是县令老爷因为这几天的乱子,特地举行的驱邪仪式,一个个抬得卖力,赶得认真。 苏牧没有坐轿,也没有乘车,而是随机挑了一辆马车挂在车底,出城之后手一放,悄然进入城边的树林里,以最快的速度向东方跑去。 江南位于九州东方的离州,安江和平河都从这里流入东海,安江之南、平河之北有一大块水土富饶的区域,便是江南,这里气候宜人、风景优美,九州的大米有三成是产自这里,是一块人杰地灵的宝地。 苏牧本打算把江南作为历练的最后一站,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应天城是离州的州府,位于江南东方,是离州的政治、经济、文化、交通中心,九州第二大城,规模仅次于京城,城内河网密布,湖泊众多,也是九州最有名的旅游城市。 此时离谷雨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苏牧不休不眠全力奔跑的话,大概只要八-九天的时间就能到达应天城,坐马车去的话正好要一个月,骑马比乘车快一些,可惜他不会骑,硬要骑马反而浪费时间了。 不知道路上会有什么危险,希望在驳族影武发现自己之前尽量离得远些,苏牧决定就靠双腿跑着去,也算是一种锻炼,不过他不打算全力跑,免得遇到危险时没了体力。 不全力奔跑的话,预计二十天左右可以跑到应天城。 三天后,他进入了位于九州南边的乾州。 ………… 乾州同样多山,但地势比巽州低了不少,城镇、人口的数量增多,知道了这一情况后,苏牧稍稍改变计划,提高了奔行速度,但不再是一条直线向江南,而是以城镇为中继点,一城一镇的跑下去。 直线变曲线,路程增多了,安全系数也一样,对方应该不敢在城镇里动手,这样的话在路上遇到了敌人,他就可以继续前进或后退,到最近的城镇避难,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和尚帮忙。 在离开长桥县的第五天中午,苏牧擦着嘴,离开了一个名为春兰的小镇,准备前往乾州的州府桂城,也是乾州的最后一站。 几天来的平安无事,让他更加了确定自己的猜测,自己已经成了饵,在大鱼咬钩前,钓者是肯定不会去动鱼饵的。 可惜他猜错了。 接近晚饭时分,苏牧走到两山之间的一条窄道上,攻击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了,而且一来就是三只影魂。 两只驮着影武的驳出现在两侧的山坡上,以夹击之势疾冲下来,低着头,用头顶的尖角对准了苏牧,而那两名影武则张弓搭箭,却没有放弓弦,似乎是想离得近一些再射,让苏牧来不及闪避。 正前方则出现了一名老者,只不过站着没动,似乎只是想堵住苏牧前进的道路,而没有发起攻击,他身旁站着一只巨猿影魂,又高又壮,臂长而腿短,像是在捶打胸膛,正是远古异兽——狌狌。 这只狌狌每只手上有四根指头,竟是一只八级影魂。 八级影魂名为魔影,如果没有影武血脉,这就是最顶级的影魂,没有极品锻影石的话,是几乎不可能修炼出来的,除去灌灌祖祠里那只天影外,这只狌狌就是苏牧见过的最高级影魂了。 那两只驳稍好一些,一只五级一只六级,虽然驮着影武,冲刺能力发挥不出来,但它们的速度仍旧极快,苏牧只来得及做出一个动作。 他从袖子里掏出了星石。 从长桥县离开之后,星石就一直带在身上,为的就是应付今天这样的情况。 星石一出,那只五级影魂双眼一闭,骤然消失,骑在影魂上的影武没料到苏牧会有星石,猝不及防,影魂消失后他惊叫一声,摔到地上。 惯性太大,再加上是从山坡上冲下来,影武使了招“脸刹”,面部着地滑了十多米后,这才开始翻滚,一张脸已经血肉模糊,鼻子都快磨没了。 另一边的六级影魂虽然没有消失,却受到了一些影响,也不愿意一脑袋撞在星石上,稍稍减速,给了苏牧做出第二个动作的时间。 他转身,挺起胸膛。 弓弦弹响,那支箭射了出来,因为苏牧挺胸的动作,影武下意识的微调了一下,射的是苏牧的心口。 “啪!” 箭尖狠狠的撞在护心牌上,桦木箭身微微弯曲,随后崩溃,炸裂开来,木屑四下飞溅。 苏牧被箭矢所带来的力量撞退半步,从袖子里掏出一枚扎马钉,用力向影武掷去。 扎马钉是向陈林要的,他会扔石头,扔得又准又狠,却没有练过抛暗器的手法,再好的飞刀搁他手里也是粗枝大叶的像扔石头一样砸出去,因此有四个尖角的扎马钉是最合适的武器,也不用管手法,砸将过去,总有一个尖角能扎中人。 星石就是袖子里掏出来的,那名影武看到苏牧又把手伸出袖子里,以为他又有更厉害的星石,急忙催停了影魂,准备退后拉开距离,再使弓箭。 没想到一枚扎马钉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了自己的胸膛。 躲避是来不及了,催动影魂去挡也一样,幸好手中还拿着弓,影武把弓一转,挡在身前。 “笃”的一声,扎马钉击在弓身上,没有很巧合的钉上去,只是撞了一下。 苏牧已经焠体四阶了,在二阶的时候他就能扔石头打断细树枝,升到三阶后力量有了极大提升,这一掷之力大得可怕。 弓身虽然没有断成两截,却被打折了,被弓弦拉成了一个胖胖的“v”字型,影武的手被震得麻木不已,就连弓都握不住了,破弓掉在地上,顺着山坡滑下来。 而苏牧根本不知道这些,扎马钉一扔,他转身就跑,方向正是那位脸刹影武冲下来的山头。 前面有狌狌挡路,后路很有可能也被截断了,往山上跑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刚冲到山顶,第四只影魂出现了。 一只体形很小的影魂从天空俯冲下来,撞向苏牧。 这是一只鸟,模样和鹰很像,只是头上长着一对小小的鹿角,正是远古异兽——蛊雕。 每只鹿角上有三个分岔,这只蛊雕是六级影魂,翅膀已经收拢,从天空俯冲下来时,速度又比从山坡上冲下来的驳快了几分。 周围没有任何掩体,苏牧看到蛊雕后,仍只来得及做出一个动作。 他毫不犹豫的把星石砸向了蛊雕。 第三十四章 突围 六级影魂并不惧怕苏牧的星石,只会受到一点点影响,但无论是多强的影魂都不愿意触碰星石,哪怕只是颗仅能克制三级影魂的低阶星石。 影魂一共分九级,分别是一级虚影、二级灵影、三级幽影、四级冥影、五级鬼影、六级妖影、七级仙影、八级魔影和九级天影。 以青丘族的九尾狐为例。 一级虚影,就是显影之后,影武背上出现的狐狸的刺青,只有一条尾巴,身体不能动弹,仅尾巴可以轻摇。 二级灵影,狐生两尾,全身可以动弹,并且在动的时候能为影武提供一些额外的动力,比如在影武跑步时如果狐影也跑,就能让影武跑得更快。 三级幽影,狐生三尾,影魂可以在白天光线强烈时脱背而出,但必须与影武相连,和影子一样,而且除了自己主人外无法触碰到别的物体,夜晚或在光线很弱的地方,影魂会受到很大程度的削弱。 四级冥影,狐生四尾,影魂仍旧不能与身体分离,同样~顶~点~小~说~会受到黑暗影响,但可以碰到影武之外的物体,这就意味着影魂可以正式帮助影武作战,自此影武也算是真正的影武了。 五级鬼影,狐生五尾,影魂不再受到光线影响,大半夜黑灯瞎火的也能出来,常常把别人吓坏,因此称为鬼影。 六级妖影,狐生六尾,影魂大幅成长的一级,力量变强、速度变快,离体距离变长,并且可以穿透墙壁。 七级仙影,狐生七尾,影魂可以在短时间内与影武合体,不是变回刺青,而是直接合为一体,很大程度的提高影武的战斗力,不过合体结束后,影魂和影武都会变得虚弱,合体多长时间就会虚弱多长时间。 八级魔影,影生八尾,没有影武血脉的话,这就是能升到的最高级了,影魂可以在短时间内强行对别人附体,并控制目标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如心魔入体,在此期间,影武会处于完全无防备的状态,无论是影武还是目标受到伤害,附体都会自行脱离,之后同样是虚弱期。 九级天影,影生九尾,必须拥有影武血脉才可以修成,影魂的强大已无需多言,又多了实体化和变化大小的能力,实体化、巨大化后,就是能把地面踩出深坑的庞然大物了。 当初苏牧一心想要成为影武,就是希望能拥有自己的蛤蟆文太。 ………… ………… 要把影魂练到八级是非常困难的,能够做到的影武不到千分之一,没人愿与八级魔影为敌,如果能有选择余地,苏牧一定会与那位拥有八级狌狌的老者搞好关系,端茶送水捶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可惜他没那个机会。 俯冲下来的蛊雕没有料到,苏牧竟会把珍贵的星石当武器砸过来,吓得眼睛都睁圆了,急忙把翅膀张开,想要减速躲避,可星石是迎面打来的,苏牧那一掷的力量又大,翅膀才完全张开,星石已经穿过了它的腹部。 惨叫声响起,并非出自影魂,而是来自于不远处的地面。 蛊雕从半空中摔下来,在落地之前消散,回到了影武背上,苏牧跑到惨叫声传来的方向一看,发现那里居然有一个大坑,坑边微微高起,极难被人发现,而坑中躺着个人,四肢微微颤抖,一脸惊恐的看着苏牧,却没有动弹。 “原来星石打中影魂有麻痹效果,那可不能弄丢了。”苏牧说着往坑里一跳,双脚重重踩在这人胸口,将肋骨踩断了好几根,又借力着那微弱的弹力跳到了坑的另一侧,向星石落下的方向跑去。 耽搁了这么一会,那名驳族影武已经骑着影魂追了过来,速度比苏牧快得多。 这点时间还是很值得耽搁的,gta五星通缉最怕的不是坦克,而是直升机,想要逃跑就得把天上的眼睛打下来,对方人数占优、实力占优、速度占优,要是能确定他的位置,追起来就更容易了。 ………… 星石是往上方扔出去的,因此落得并不远,掉在地上顺着山坡往下滚了一截,被一块更大的石头挡住了。 捡到了星石,苏牧马不停蹄的继续跑,可惜他没有马,而追兵有。 由于可以无视地型,驳的速度比马要快得多,苏牧跑惯了山路,崎岖的路面对他来说也不是问题,问题是他跑不过驳,往前跑了百来步,驳已经追到了他的身后,仅五步之遥。 值得庆幸的是影武的弓被马扎钉毁了,没办法远程攻击,否则苏牧的书篓上估计会插着好几支箭。 双刀已经从书篓里拿出来了,握在手上,苏牧知道对方已经追近,却没有急着开打——他不知道该怎么打。 影魂不受人力,他打不到,却可以轻易的打到他,而影武都要焠体,基本都会练到五阶,实力也不差,因此与影武为敌的人都很郁闷。 在驳头顶的角即将刺中书篓的时候,苏牧不再狂奔,双足一顿,往斜后方跳起,与驳交错而过,并在空中翻滚时用双刀砍向了影武。 那名影武大概早有准备,上半身猛然后仰,避过了苏牧的双刀,同时从腰间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掷向苏牧的脑袋。 苏牧侧头避开了箭,落地后立即追上前去,想要在驳调头之前把影武杀死,而驳突然将两条后腿往后一撅,并不是踢,而是抓向了苏牧。 苏牧不得不停下来,他可不想被开膛破肚,不过脚停了,手却没有停,将右手的刀掷向影武,同时又拿出星石砸向影魂屁股。 影武又有了准备,身体伏低的同时,驱使驳往侧边一避,既避过了刀,又躲过了星石。还让苏牧一下就失去了两种武器。 可惜他忘了苏牧还有第三种武器,扔出星石之后,他又掏出一枚扎马钉,认准影魂闪避的方向用力掷去,同时飞身扑上,用左手的刀斩向影武。 这一次,影武终于没能躲过,扎马钉打中了他的屁股,而苏牧的刀尖在他背上拉了条口子。 苏牧也受伤了,他不得跳起来才能砍中影武,在空中就不能借力躲避,被影魂转头一挑,头上的尖角划着了他的左臂。 角很尖,却不利,手臂上被拉出了一条又深又宽的伤口,鲜血顿时激射而出,相比那名影武,他的伤更重一些——如果不把扎马钉拔出来的话。 鲜血同样可以作为武器,落地后,苏牧将刀交到右手,左手猛的一挥,甩了一篷鲜血过去,淋得影武满身满脸都是。 这一招出乎影武的意料,脸上的肌肤无论被什么碰到,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闭上眼睛扭头躲避,鼻中刚闻到带着金属味的鲜血味道,影武就感觉到自己的左腿麻了一下,变得很冷。 甩血之后,苏牧又跳起来了,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往斜上方,而是直接前跃,一刀把影武的左腿砍了下来,不过他又受伤了。 影武闭上了眼睛,影魂却没有闭,他能通过影魂看到苏牧,因此当苏牧前跃时,驳抬起左前腿,在苏牧的腿上拉出了五道伤口。 驳有虎爪,很利,这次的伤口虽深,而且有五条之多,情况却比手臂上的好得多,一刀砍掉了影武的左腿后,苏牧不再停留,又往前冲了出去。 他要去捡刀和星石,刀扔出去很远,星石滚出去很远,但只要方向没弄错,总是能找到的。 身后传来了惨叫,影武抹去脸上的血,看到了地上的腿,以及自己的鲜血。 苏牧稍稍松了口气,一边跑一边撕下袖子包扎了手上的伤口,对方四名影武,一人脸被地面磨坏了,一人肋骨被他踩碎了,一人大腿被他卸了一只,还有一人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打得过。 八级魔影,可以轻易的将他秒杀。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那名老者脚程不快,跑不过他,毕竟狌狌是以力量见长,那小腿短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快过驳。 让他失望的是,老头跑得比他还快。 刚看到地上那柄绿油油的蛋刀,和更远处那颗亮晶晶的星石,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 苏牧回头一看,只见老头很悠闲的背着手向他追来,双脚的交替却快得离谱,几乎能看到残影。 如此看来,老人家恐怕已经有焠体七阶——“追风”的实力。 叹了口气,苏牧跑到前面把刀捡起来,又跑了一会把星石捡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干脆不跑了。 级别差得太远,怎么可能跑得过? 裤管已经被鲜血染红,苏牧坐在地上慢条斯理的包扎着,老人跑过来后也不唤出影魂,笑眯眯的看着他。 “八级影魂,至少七阶焠体,您老也算得上是罕见的天才了,干嘛跟我一个连影魂都没有的小辈过不去?”苏牧苦着脸问道。 老头乐了,哈哈一笑,说道:“你跑,我当然要追了。” 苏牧楞了一下,回想起来这老头先前只是堵着路,并没有来攻击他,顿时心里生出了一丝希望,问道:“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不是,我不认识他们。”老头摇了摇头,又笑道:“不过我们是被同一个人派来的。” 第三十五章 老尾巴 “你是说,你们不是一伙的,你不认识他们,但你们的主子却是同一个人?这是什么道理。”老头一句话把苏牧说迷糊了,挠着脑袋想不明白。 “道理很简单。”老头认真的说道:“目的相同才是一伙,主子相同不算,天下是皇上的,莫非天下人都是一伙?” “有道理!”苏牧面上一喜:“这么说你不是来杀我的?” 老头摇了摇头:“不是,他们要不要杀你我不知道,我只是来跟你的。” “跟我?”苏牧皱了皱眉:“这个‘跟’字是动词呢?还是介词?” 老头不知道什么是词性,直接说道:“我就跟着你,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苏牧好奇的问道:“我去逛青-楼呢?” “我看着。”老头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我上茅房呢?”苏牧又问。 “我跟着。”老头再答。 “我……进女厕所呢?”苏牧开始叹气。 “唔……厕所还分男女?”老认真的问。 无聊的对话持续了很久。 ………… 傍晚时分,苏牧走进了乾州州府桂城,身后跟着个有些佝偻的老头。 找了一家颇具规模的酒店,二人走进去找了张桌子对坐下来,点了几个可口的小菜,默默的大眼瞪小眼。 店小二来倒茶,明显感觉到了这一桌的诡异气氛,又看到苏牧的袖子、裤子上满是鲜血,拿着茶壶的手抖得像是在摇骰盅,倒了一桌子的茶水,更是慌得不行,恨不得整个人趴到桌上去擦。 苏牧和老头视而不见,继续互瞪。 忙活了好一阵,小二倒好茶,擦着汗离开了,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往这边走。 菜上来后,苏牧添了两碗饭,递给老头一碗,端起茶喝了一口,说道:“既然以后要粘在一起,总得让我知道您叫什么?” 老头大概是饿得紧了,夹了一筷子清炒茼蒿放到碗里,就着扒了几口饭,嚼得太阳穴一鼓一鼓的:“姓孙,名大胜。” “噗——”苏牧一口茶尽数喷出来:“大师兄,师父又被女妖精抓走了,你不去救也就罢了,何必在这里为难我。” 孙大胜擦去眉毛上的茶水,又把碗中的饭扒去一层,将所有菜刨出个坑来,这才说道:“我师父死了几十年,我最小一个师弟也有五十多岁了,你想攀关系,不如说叫我声爷爷。” 苏牧笑了起来:“所以你真是大师兄,名字叫孙大胜?” “怎么?”孙大胜不明白苏牧为什么老研究自己名字。 “没什么。”苏牧也端起碗扒了几口饭:“我是准备去应天城的,不如你到那边等我?” 孙大胜摇了摇头:“我就跟着你,别的不管。” 苏牧叹了口气,突然眼睛一亮,又问:“那如果别人要杀我,你帮不帮忙?” 孙大胜想了一会,再次摇头:“不帮,我只管跟你,你早点死,我也能早点回去交差。” 苏牧大怒:“你早死我也能早点解脱,要是路上有人杀你,我也不帮忙!” 孙大胜一笑,没有理会苏牧这空洞的威胁,八级影魂、七阶焠体,他还真不需要苏牧帮忙,而且能威胁到他的状况,苏牧也不可能帮得上忙。 之后二人就再没说话,吃完饭,苏牧把店小二叫过来,指着孙大胜说道:“我干爷爷会付,另外再帮我打包两斤熟牛肉,一坛好酒,我当宵夜。” “真能吃。”孙大胜笑着付了帐。 驳族影武是皇家专用的,同一个主子,他自然也是皇家的人,别的不多,钱多,别说是一顿便饭,苏牧要吃他十年八年都不成问题。 苏牧等店小二拿来了熟牛肉和酒,放进书篓里背着,径直离开了桂城。 “不住店?”孙大胜跟在他身后,茫然的问道。 苏牧嘿嘿一笑,拔腿就跑。 计划就是不睡觉了,跟你耗着,老人家实力虽强,体力肯定跟不上年轻人,连续跑上个三天三夜,说不定能让孙大胜累出心脏病来。 一夜狂奔,到天亮的时候二人已经来到了离州和中州的交界处,照这个速度,花两天时间穿过中州的右下角区域,就可以到达离州,再往东跑四天就能进入江南。 半夜,苏牧吃了那两斤熟牛肉,喝了那坛子好酒,而孙大胜没有准备,只能跟在后面闻着酒香大骂。 为了避免孙大胜得到补给,苏牧这次不再进城,看哪里偏僻就往哪里跑,看哪里贫瘠就往哪里钻,又跑了大半天,二人的肚子轮番叫唤,孙大胜累得双眼通红,苏牧则饿得两眼发绿。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前面出现了一片甘蔗地,苏牧忍不住饥饿,一头钻了进去,孙大胜紧随其后,甘蔗地就遭了殃。 苏牧有刀,把甘蔗砍成一截一截的,削了皮抬着啃,渣子也不吐,直接嚼烂了咽下去;孙大胜没有工具,但是有影魂,狌狌力量极大,能把甘蔗的每一滴汁液都挤出来,喝起来十分方便,只不过老人家胃不太行了,没办法吃渣,只能喝得饱饱的。 从甘蔗地里出来的时候,苏牧的书篓里塞满了甘蔗棒,孙大胜扎了一大捆,也背在身后,跟个樵夫似的。 接下来两天,饥饿问题是解决了,可是累和困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二人都变成了叫化子。 衣服又脏又破,脸上的汗水沾满了灰尘,披头散发,鞋子已经跑破了,露着脏兮兮的大脚趾,二人眼睛里都满是血丝,憔悴无比。 实力的差距已经被抹平,现在是意志的比拼,这对苏牧是很有利的,因为他实在累得不行可以停下来休息,而孙大胜只能跟着跑,一休息就会被苏牧甩掉。 如果狌狌的腿不是那么短,老人家大概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进入离州后,甘蔗终于全部吃完,二人的奔跑速度已经不到几天前的十分之一,可奔跑仍在继续,双腿似乎已经能自己摆动。 他们的食物已经变成了地上的草、树上的叶,以及沿路看到的一切生物。 离州地势平坦,人口居九州之冠,苏牧跑到宽阔的平河边,一个猛子扎进河里,让湍急的水带着他往东边流去。 而孙大胜仍在岸边跟着跑,老人家不会游泳,让苏牧高兴得放声歌唱:“当你平躺下来,我便成了河,回绕你的颈间,在你唇边干涸,窃想你的眼神我恋恋不舍,聚为一泓泉水深邃清澈……” ………… 在平河里飘了一个多小时,苏牧养足精神,抬头看了一眼岸边的孙大胜,坏坏的一笑,从另一边上岸了。 上岸就跑,钻进了岸边的密林。 他得到了休息,而老人家还没有停过步子,苏牧想尝试一下,看利用这个机会把孙大胜甩掉。 在苏牧往对岸游的时候,孙大胜就已经知道他的意图了,也不着急,先下到河边喝够了水,又洗了把脸,这才唤出狌狌,把他拿起来扔到了对岸。 可进林一看,孙大胜就傻眼了,林子太密,树干遮挡了视线,苏牧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下就有点麻烦了,孙大胜侧耳倾听,本意是听苏牧的脚步声,不料听到的却是苏牧的惊叫。 叫声很短暂,戛然而止,但足以听出方向,孙大胜立即往那边跑去,除些掉进一个地洞里。 地洞呈不规则的菱形,长两米,最宽处不到一米,洞窄,上方又有密集的树冠,光线严重不足,因此根本看不见洞底,孙大胜判断苏牧就是因为不小心踩空掉了进去,这才发出了惊叫。 站在地洞外犹豫了一会,孙大胜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洞里,过了很久都没有传来任何声音,不由得暗暗心惊,这么深的洞,掉进去恐怕会摔死? 任务结束了么?苏牧是真的掉进了洞里,还是看到地洞后故意惊叫一声,布置的假象?孙大胜有些不放心,也寻不到苏牧踪迹,绕着地洞转了几圈,转身向应天城所在的方向跑去。 ………… 洞确实很深,普通人掉下去必死无疑,可对于影武来说,几十米的高度是肯定摔不死的。 苏牧确实掉进了洞里,由于树林太密,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树干上,免得撞晕,不料跑到这里一脚踩空,摔进了地洞里。 洞壁光滑,苏牧试着撑住,可惜地洞的宽度让他的手张不开,无法发力,只能稍微减少一些下坠速度,磕磕碰碰的落了一会,他双脚一震,坐倒在地。 那声惊叫想必会把孙大胜引过来,苏牧没有急着拿出星石,而是静静的坐着,没想到会有一颗石头砸下来,正好打在他脑袋上,他双眼一翻,被砸晕过去,这还多亏了他脑袋够硬,普通人挨这么一下,就算脑浆不被砸出来,至少也得落个颅骨骨折的下场。 石头打在脑袋上自然没有声音,否则孙大胜肯定会下来查看一番。 醒来时脑袋还晕得厉害,苏牧摸了摸头顶,摸到一块硬硬的疤,疼得直吸凉气。 抬头看了一眼洞口,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甚至有看到点点繁星,苏牧料想孙大胜不会等这么久,这才从怀里拿出星石,立即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 十一万字了,成绩很不理想,满地打滚求支持!请收藏、请投推荐票、请为章节点赞t。t~~ 第三十六章 地下溶洞 地洞里满是骷髅,多数是动物,还有两具人的,大部分已经蜡黄,少数还很新鲜,散发着淡淡的腥味,但血肉已经被虫子吃得干干净净。 星石刚拿出来,苏牧就看到面前有个瘦长的头骨,像是在和他对视,吓得险些叫出声来。 起身踩着骸骨四处照了一遍,每走一步都能踩出“咔啦咔啦”的响声,洞里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洞壁上长了不少苔藓,很滑,但爬上去不成问题。 刚朝手心吐了泡唾沫,准备撑着洞壁爬上去,眼睛又不由自主的瞄向角落里的一条石缝。 那条石缝先前就看到了,没有太在意,但潜意识里总觉得不太对劲,这时再看过去,终于明白是哪里的问题了。 引起苏注意的是前面的一株小草。 大概是凭借着浓浓的春意,这棵小草才如此恶劣的环境里发了芽,洞里的泥土应该是营养充足的,可是光照太少,小草长得面黄肌瘦,似乎随时都会枯死。 在苏牧看过去`顶`点`小说`的时候,小草的草叶微微摇了摇。 若不是修炼到了焠体四阶,内脏重塑后眼睛更加好使,他很可能错过这个细节。 草叶会动,说明有空气流通,为了确定自己不是看错,苏牧拔了根头发放在石缝口,头发果然被吹动了,他立即找了根细树枝把石缝里面的蛛网挑掉,趴在地上拿星石往里面照。 让他失望的是石缝很浅,一眼就能看到底端;而让他欣慰的是,把尘土刮掉后,就能看出来这条石缝的边缘十分整齐,似乎是用武器刺出来的。 那么风是从哪里来的?苏牧看向了洞底的地面。 地面满是骨头,而骨头之间原本被泥土填满了,但现在已经出现了裂缝,很可能是他摔下来的时候震动了骨头,把泥土撬松了,露出了一些缝隙。 风就是从这些缝隙里出来的。 苏牧立即开始挖掘,一根根、一层层的骨头被挖出来,泥土松动,空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往下挖了一会,就有一根竖着的骨头露了出来,约有小臂粗细,又粗又硬,大概是下面的泥土太紧实,这根骨头拔不起来。 在周围找了一下,苏牧拿起那块砸中他脑袋,还带着血迹的石头,像打桩一样敲击起这根骨头来,他的本意是把骨头周围的泥土震松,把这根骨头拔出来后,挖掘工作就能够轻松许多了。 不料才敲了两下,地面就垮塌了。 苏牧又是一声惊叫,连着无数的泥土、骨头往下坠去。 这里不是地洞的底部,地洞是漏斗型的,苏牧掉下来的这个地方较宽,下面就变窄了,不知道多少年前,一只巨型动物掉下来后卡在这里,接下来摔落的动物就堆积在它身上,混合着雨水冲下来的泥土,形成了一个假洞底。 那根竖着的骨头就是这只巨型动物的,他拿石头一敲,就把承载着假洞底的骨架给敲散了。 不过这一次苏牧并没有掉到底,他被卡住在了半中间。 先前从地面掉下来的时候是双脚落地,因此身后的书篓没有损坏,此时就是书篓让他卡在半中间的。 书篓已经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苏牧不敢动,怕一把就把书篓彻底挤坏,只好默默的贴着石壁,像是在思过。 他在思考,现在该怎么办? 慌乱之中接住了星石,这是不幸中的大幸,苏牧能看到光滑的石壁上有两排石缝,就是用武器刺出来那种,交替着一直延伸上去,像是有人拿着两把匕首刺入石壁攀上去的。 这里还好,至少胳膊和腿还能张开,只要别打滑,一寸寸的移终究还可能爬上去,而下面就更窄了,连手都张不开,似乎只有将双手举起,靠着手肘的弯曲,用匕首刺石壁的方法才能上来。 苏牧可没有能够刺开岩石的匕首,他有两把刀,可这里太窄,连刀身都横不过来,更别说是刺入岩石了。 虽然心中好奇,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景,但没有安全保障,还是先别下去为好,非要去看的话,至少得把工具准备齐全了。 问题是怎么上去? 他试着张开双脚蹬住石壁,可惜失败了,跑了这么久,他的鞋底磨损太严重,摩擦力小得可怜,脚一滑,身体一震,又往下落了一截,卡得更紧了。 于是,苏牧开始想象自己被卡在这里最终饿死,变成一具骷髅掉到洞底的情景。 “既然上不去,那还是下去好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过了没多久,苏牧失去了耐心。 如鲠在喉是最难受的,只是他也想不到自己会有变成鲠的一天,上不去那就只好往下走了,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方法重新上来,或是找出另一条出路。 想到这里,他身体微微一用力,把书篓撑坏了。 “啪”一声轻响,书篓的结构彻底被破坏,苏牧第三次往下落,不过这次有了准备,没有惊叫,还反手接住了从书篓里掉出来的双刀。 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出来的刀可不能丢,不过接住了刀,他就没办法再接别的东西了。 书篓里除了双刀外,还有金庄的那个包袱,苏牧的换洗衣物,一些散碎银子,以及那把从金玉良言“买”来的折扇。 撑着石壁虽然没办法爬上去,却可以减速,苏牧的下落速度不快,慢慢的滑着,滑了几分钟后,突然身周一松,石壁突然变宽,他重重的摔在先前落下来的泥土和骨头上。 无数截断骨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数道伤口,但没有致命伤,苏牧哼哼唧唧的起身,把伤口中的碎骨一一挖出来,观察了一下周围。 这里是个天然的地下溶洞,最高处约有二十多米,最宽处大概有五十多米,头顶满是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地面崎岖不平。 一手夹着双刀,一手抬着星石,苏牧逛了一圈,最后停在溶洞角落里的一个长台子前,台子似乎是张石床,奇怪的是明明与地面连为一体,可周围的岩石都是土黄色,唯独这个台子是暗红色的。 “可惜不是寒玉床,否则非要搂着小龙女睡一觉不可。”苏牧伸手摸了摸台子,不冷不热,干脆躺了上去。 —————————— 今天家里有事,这章只有两千字,剩下的一千字在明天的章节里补齐。 祝大家元旦快乐!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三十七章 燃魂石 苏牧掉进了一个天然溶洞里,溶洞顶上满是钟乳石,犬牙交错,地面崎岖不平,仿佛置身于巨兽口中。 溶洞的一角有个石台,从形状大小来看应该是张石床,或是石棺——要是真有棺盖,苏牧肯定会去墙上找留言。 可惜世上没那么巧的事,这里并不是太一的地盘,除了这张石床外,溶洞里再没别的人工痕迹。 这一点很奇怪,有床就代表有起居,有起居就涉及到生活,若真把这溶洞当成了生活的地方,那别的生活用具呢?就算都带走了,总得留下点生活的痕迹? 什么也没有,就好像来到这里后什么也不用做,躺倒就好。 苏牧摸了摸石床,不热不冷,和普通的石头没什么区别,一翻身躺到了床上。 与孙大胜的赛跑持续了几天几夜,二人都没有合眼,先前被石头砸晕后,与其说是昏迷,倒不如说是昏睡,可只睡这么一会是远远不够的,他躺下去的主要目的是睡觉,其次是好奇。 刚开始只是感觉石床硬梆梆的,一点也不好睡,可眼睛闭上后,就不是好不好睡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睡了。 着火了,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发都在燃烧。 在石棺的黑水里被奎爷虐过、在自家的澡盆里被青蝎石虐过、在灌灌族的祖祠里被强酸虐过,苏牧觉得自己对疼痛的承受能力已经很强了,可现在却无法承受烈火带来的剧痛。 像砧板上的鱼似的,他扑腾着下了床,满地打滚,拼命拍打着身体,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身体从下床以后就不痛了,只是大脑受到了剧痛的刺激,现在才缓过劲来。 身上也没有着火,衣物头发都和先前没有区别,体温倒是略微升高了些,但那是在地上折腾出来的,与“火焰”无关。 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石床,苏牧顿时明白过来那是干什么的,感叹道:“幸亏下来得快,再躺一会怕是要烧得魂飞魄散,不知道敲块床角回去,能换多少中品灵石。” 暗红色的石床,竟是一整块灵石,而且没猜错的话,这是一块上品锻魂石——燃魂石。 苏牧曾经见过的灵石都是小块的,最小的一块是赤鱬族梅长老输给他的离天石,只有棋子大小,最大的一块是村里公用的下品灵石,拳头大小,用来练手升焠体一阶的,一阶之后就再没用处,因此连名字都没有。 这次算是涨见识了,这么大一块上品灵石,还是多比焠体石值钱得多的锻影石,如果整块挖出去,别说是城池,恐怕能换来一块面积不小的封地,甚至是一个小国家。 影魂之所以带个魂字,就是因为与魂魄有关,若是真正的影武躺在这张石床上,自己是不会难受的,而影魂没有感觉这一说,也不会像苏牧这样煎熬。 苏牧没有影魂,被石床“烹煮”的是他自己的魂魄,自然是死去活来,几近魂飞魄散了。 眼馋啊!要是他能有自己的影魂,绝对躺这不走了,魂魄被燃烧,对他自身实力是不会有任何影响的,纯粹受苦而已,锻影石不能焠体,焠体石也不能锻影。 ………… 没办法在这里修炼,苏牧决定离开,他知道地下溶洞一般来说都是地下河道溶蚀、冲刷出来的,溶洞现在是封闭的,很干燥,不代表过去没有水,以前肯定是地下河道的一部分,只要能找到河道,就能找到出路。 至于掉下来的那条通道,很有可能只是通风孔而已,由于地壳的运动发生了改变,这才变成了越往上越宽的漏斗型,最上方的口子则形成了一个坑爹的大陷阱。 再说了,打造石床的那位前辈也不可能每次都钻窄道进出,多累啊! 苏牧至少是学过一些地理知识的,从溶洞的形状、地势可以猜出来地下河的走向,有个大概的方向就好找多了,他也没有忘了通道里有风的事,如果这里真是密闭的,风又是从哪来的? 和孙大胜没日没夜的“赛跑”,让他进入离州的时间大大提前,就算在这个溶洞里呆十天,他也能在谷雨之前到达应天城。 只不过太久没吃东西,肚子太饿,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撑那么久。 寻找出口的难度出乎了苏牧的预料,他找了很长时间却一无所获,从掉进来的那个洞口往上看去,隐约能看到天已经亮了,可他连风是从哪里来的都还没找到。 想起了法柜奇兵里的情节,苏牧又坐在溶洞里等,希望能有阳光从掉下来的通道照下来,一直等到了晚上,这才想起上面是一片密林,就算太阳的角度正好,树冠也挡住了阳光。 白白等了一天后,倒还有了一点点收获。 在掉下来的骨堆中寻找食物时,苏牧看到了金庄留给他的包,这个包一直放在书篓里,身上的钱也还够使,因此没有打开来过,现在打开来一看,布兜里除了一些金元宝之外,居然还有几颗灵石,和两株干瘪的灵草。 苏牧不认识这是什么草,反正肚子饿,就一口吃下去,不料吃下去后身上立即就精力充沛,肚子居然越来越涨。 他不知道,两株灵草是朝廷给探子的补给,在获得极为重要的情报后,探子有时候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京城禀报,路上不吃不喝不睡觉,就靠这两株草提供的能量回到京城,其中一株是给人吃的,另一株是给马吃的。 指节长的一截,提供的能量就和吃了一顿饭差不多,苏牧牛嚼牡丹,两株草全部吞下去,相当于吃了二十顿饭,补得险些流鼻血。 有了大量的能量,身上的伤迅速恢复了,小臂上被驳角刮出来的那道伤口也终于痊愈,有了精力,苏牧重新投入到寻找出口的工作中,又找了一夜,终于有所发现。 离石床最远的那面石壁上,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缝隙,大约一米多长,只比头发丝宽那么一点点,其中又有一部分被尘土堵住了,实在是难以发现,而风就来自于这条缝隙。 有了这一发现,他立即顺着缝隙清理寻找,仔细的清理着堵住了缝隙的尘土,费了很长时间,终于看清了缝隙的原貌。 缝隙竟然是门缝,一扇不规则形状的门,上窄下宽,像是一座瘦高的山。 门有了,可是推不开,苏牧又是推、又是打、又是砸、又是挖,那扇门都纹丝不动,而且敲击时发出的声音和敲旁边的石壁没有任何区别。 苏牧傻眼了,这应该不是那种用来迷惑人的假门,毕竟有风从门缝里吹进来,而且这里也没有别的门了。 再仔仔细细的摸遍了整道门,终于又有了新发现——他一指头把这扇门戳出了个窟窿来。 窟窿是原本就存在的,但有个盖子遮着,盖子和周围的石面完全一样,用肉眼看不出任何区别,只有手指戳上去了,盖子才会往内翻起,手指拔出来后盖子又关下来,挡住窟窿。 找到了第一个,很快又找到了另外四个,刚好可以把五根手指头伸进去,握住门面。 原来这是一扇拉门。可是仅靠五根手指头的力量,他仍无法把门拉开,再次寻找,又在下方找到了五个窟窿。 原来这是一扇需要两只手才能拉动的门。 十指抠进门面里,苏牧一只脚站在地上,另一只脚蹬在门旁的石壁上,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拉动了石门。 只把门拉出来一厘米,他就累出了一身汗,而从门滑动时发出的隆隆声来判断,这扇门至少有半米厚。 “丧心病狂的保护措施,设计者肯定是个**。”苏牧擦着额头骂道,不过仔细想一想,为了那张石床,再丧病的保护措施都不为过,换作是他,估计还会在石床附近设一大堆陷阱。 ………… 那两株灵草提供的热量消耗完了,石门也终于一点点的被拉了出来,刚开始比较艰难,拉出来一截后就相对容易一些,等整扇门都拉出来后,苏牧又傻眼了。 里面没路。 石门有近一米厚,门拉出来后,就出现了一个约有一米多深的洞,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阿西!要不要这么坑?”苏牧小心翼翼的走进洞里,发泄似的用力一推最里面的石壁,差点推得肩膀脱臼。 幸好抬头就看到了一条笔直向上的通道,否则他非在这吐血身亡不可。 通道上有排半圆型的凹陷,相当于梯子,上面漆黑一片,看到天空,看来还有转折。 回过身,苏牧又看到他拉开的石门后面有一个把手,应该是关门用的。 渴坏了、饿坏了、累坏了,找到了通路,苏牧不再犹豫,重新回到溶洞里,把双刀背好,又把金庄的那个布兜系在刀柄上,关好了门,从通道爬了上去。 这条通道极高,爬了十多分钟才到头,上去后又是一个仅有半平米的小空间,前面又见到了熟悉的把手。 把这一扇同样厚达半米的不规则石门推开后,他已经来到了地面,站在一座百多米高的石山前。 门就在山壁上,溶洞就在石山下。 关好了门,苏牧检查了一下,确定这里不会被别人注意到后,记了一下周围的景色,又回到了那片密林。 他掉进去的那个地洞必须处理一下,否则地底溶洞很可能还会被别人发现,这么宝贵的巨型灵石,自然只能归青丘族所有。 找了块扁圆的大石头担在地洞上,苏牧又找了些树枝在石头周围铺陈一番,尽量减少了人为的痕迹,这片密林很少有人会来,再这么一弄,就算是安全了。 到平河喝足了水,又在林子里猎了只鹿,饱餐一顿,再到附近的镇子买了套新衣服穿上,背着新书篓,苏牧轻松自在的向应天城跑去。 ………… ………… 淳元镇的通福客栈住进来个病书生,这是镇民们近两日谈论最多的话题,那书生病得奇怪,永远一副睡不够的样子,却在吃饭的时候格外有精神,而且他饭量着实惊人,据客栈的李老板说,他们这些天买菜的次数比往日里多了三倍有余。 病书生十分低调,极少说话,也不爱出门,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到楼下来,吃完后再上去,也不知道躲在客房里干些什么事。 苏牧在来到淳元镇之前就生病了,和他那几天不吃不喝不睡觉,以及金庄包的两株灵草有关,身体疲极、累极,却突然得到了大补特补,就算有焠体四阶,一时半会也调整不过来。 这里是离应天城最近的小镇,乘马车到应天城只需要两个时辰,苏牧有些后悔把要来应天城的事告诉给了孙大胜,因此在完成任务之前,他不打算进城,打算把那封密码信交给齐景安之后,再去城里逛逛。 第三十八章 齐家人 疲极、累极之时,突然得到了大补特补,苏牧进入江南就病倒了。 首先是没有力气,浑身使不上劲来;其次是嗜睡,怎么睡都睡不够,眼皮像是有两块大石头压着,很难撑开;第三是吃不够,能感觉到饱,但就是想吃,说白了就是馋, 病倒后,苏牧雇了辆马车,在车厢里大睡三天,住进了淳元镇,江南的女人柔如水、美如画,可他无心欣赏,像猪一样的住在通福客栈里,吃了就睡,醒了就吃,一住就是五天。 病情稍微有些好转,仍是困得不行,馋得难受,但力气终于恢复了,开始打着哈欠练刀,当作恢复训练。 谷雨当天,苏牧吃完早餐,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仍是扮作一名书生,悄然离开了淳元镇,绕应天城半圈,来到了齐家茶苑附近。 齐家是卖茶叶的,很纯粹的商家,家中没有一个人做官;齐家茶苑是一座占地不小的山庄,绿荫环绕、风景怡人。 商家地位低下,齐家能在应天城外%顶%点%小说盘下一块地盘、盖起一座山庄,可想而知他们家的财力有多大、人脉有多广。 有人说齐家是九州第一茶商,也有人说齐家是九州第一商,似乎都没错,而这两句话已经存在数百年了。 想了很久的五十颗灵石就要到手了,苏牧有点小激动,考虑到孙大胜的出现、这一路的辛苦奔波,说不定能找齐景安多要几颗。 ………… 齐家的大门意外的简朴,门口照例有一对石狮,可是和“金玉良言”门前的那对比起来,就显得寒酸多了,无论是石质还是精细程度都差了一截,只是古老得多,狮头、狮身上的凸起部分都被擦得又黑又亮。 大门也很陈旧,朱漆严重老化,成了暗红色,但擦拭得十分干净,一尘不染。 苏牧拍响了大门,没想到门立即就打开了,不是开一条缝,而是十分正式的两边一同向后拉开,似乎开门的人就站在后面等着。 这是个白胡子老头,须发梳得一丝不苟,穿得干净整齐,扬起笑脸拉开门后,他看到门外只站着个年轻的书生,笑容凝在脸上,显得十分尴尬。 “您好,我找齐景安齐先生,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说。”苏牧无视了尴尬,朝老头拱了拱手。 老头没有理会苏牧,伸长脖子歪着上身,视线越过苏牧,向远处看去。 “等人?”苏牧转头看了看身后,一个人也没见到,又回过头来说道:“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事,非常非常重要,兰艾同焚。” 老头楞了一下,不耐烦的说道:“什么兰艾同焚,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家主不在,你有什么事就说,我会转告家主。” “我有封很重要的信要交给齐家主。”苏牧不喜欢这老头的态度,却也不好得罪茶苑的人,免得拿不到多余的灵石。 老头手一伸:“拿来,我会交给家主。” “不行,我要亲自交给齐家主。”苏牧摇了摇头,他还得要跑腿费呢。 老头冷哼一声,说道:“家主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若是人人都来见,家主也不用吃饭、不用睡觉了。” 苏牧也不耐烦了,学着老人一伸手,说道;“那你先把跑腿费给我,我再把信给你,五十颗中品灵石。” 老头“哈”的一声,叹着气说道:“果然还是来要钱的,却是要得稀奇,要起灵石来了。” 说着,他又探头往苏牧身后看了一眼。 苏牧无奈的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齐家主去什么地方了?或是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找他。” 老头冷笑不已:“告诉你,让你去滋扰家主?你当我老糊涂了么?” “糊不糊涂,等我见到齐家主就知道了,你不告诉我就算,我在这等着。”苏牧说着转身走到一尊石狮旁就地坐下,从书篓里拿出一包酱牛肉,旁若无人的大吃起来。 “去去去,不许坐在这里,没见我在等候贵客么?”老头跟出门来,挥手驱赶苏牧。 苏牧吃得嘴边全是酱料,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贵客就在这里,您老有眼无珠,认不出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老头气呼呼的转身就走,嘴里不停的说道:“你等着,你等着……” 苏牧只能等着,只不过等的是齐家主。 没一会,老头提着把大扫帚走出来。 苏牧乐了,连忙把酱牛肉收起来:“我不吃了还不成么?这么好的牛肉,扫脏了可惜。” 老头二话不说,举起大扫帚向苏牧打来:“我扫你!” 苏牧就地一滚,躲开了扫帚,起身皱着眉说道:“你这脾气可真臭,我懒得跟你计较,免得别人说我欺负老头,不过该收敛还是收敛着点,我知道齐家势大,你也不能占势欺人?这要换作是个手脚慢点的,非被你一扫帚抽破相了不可。” 老头还没说话,又一个三十来岁的人从大门里走出来,边走边问道:“爹,你拿扫帚干什么?” 老头没有回答他,气呼呼的拄着扫帚瞪苏牧,苏牧则在努力的舔嘴边的酱,意犹未尽的感觉。 老头的儿子一看到这个情景,也不问清楚什么事,将扫帚从老头手中夺过来,上前就朝苏牧打去。 “对喽,来个年轻的就好办多了。”苏牧高兴的说着,后退一步避过扫帚,又往前一跃,与老头的儿子错身而过时,伸指在这人手臂上戳了一下。 焠体三阶名为碎石,如果有合适的工具,苏牧的力量确实是可以敲碎岩石的,他这一指只使了一成力,但对方的身体不可能与岩石相比,老头的儿子杀猪似的叫了起来。 “打人啦!有人打上门来啦!”老头见儿子受了伤,拼命大叫起来。 苏牧叹了口气:“这就是标准的贼喊捉贼了。” 从门内冲出来一大群人,男女老少都有,见到这边的情景后,立即就把苏牧围在了当中。 苏牧留意到,其中有几个人穿着黑衣短打,身披灰色披风,显然是一些影武,只不过都很低调的隐藏在人群里,没有出头,像是在保护某人。 答案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从人群中走出来,向老头问道:“周爷爷,怎么回事?” 她相貌清秀,皮肤白皙,算是标准的美女了,而且气质出众,举手投足都十分优雅。 她一出来,那几名影武立即在人群中穿梭,稍微向她所在的位置靠近了一些,保护措施不可谓不严密。 “回二小姐。”姓周的老头对这少女一恭身,指着苏牧说道:“这无赖说有要紧的事找家主,问他什么事他却不肯说,又改口说是来送信的,让他把信拿出来,他又说要五十颗中品灵石才给,老周我在齐家这么些年了,要多少银钱的都见过,却没见过开口五十颗灵的。”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全部笑骂起来,有人说这书生当齐家人是傻子,有人说这书生自己就是傻子,也有人说是疯子,想钱想疯了。 等了一会,齐家二小姐抬手止住了众人的喧哗,又向周老头问道:“那你不给他就是了,为何又会打起来?” 周老头一脸委屈的说道:“我让他走,他却不愿离开,说是要在门外等家主回来,还坐在石狮旁吃起食来,今日有贵客到,怎么能让贵客看到他这副模样呢?我就拿扫帚赶他,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他却把我儿子打伤了。” 齐二小姐看了一眼周老头的儿子,对一名隐藏在人群中的影武使了个眼色,那影武点头出来,把周老头的儿子拉到一边查看了一下伤势,又小声询问了几句,皱着眉头看向了苏牧。 “是影武。”他低声说道。 听到这话,众人脸上都出现了惊讶的神情,包围圈立即扩大了不少,而那几名原本隐藏在人群中的影武都出来了,围住苏牧,形成了一个小包围圈。 苏牧先前一直保持着沉默,这时才笑了笑,开口对齐二小姐说道:“控方的结案陈词说完了,总得让我这辩方也说一说?” 齐二小姐听到苏牧是影武后,皱了皱眉,但没有像别人那样退开,听苏牧这么一问,她点了点头。 苏牧清了清嗓子:“该从哪里说起呢?算了,还是简短截说,我受人之托,从巽州赶来这里送信,托我的人让我在谷雨这天把信交给齐家家主齐景安,许诺给我五十颗中品灵石,说是路上会遇到危险……” 他从书篓里拿出一小坛酒,打开来喝了一口,继续道:“我也确实险些被杀死,今天谷雨,我按照约定来了,跟这倔老头的屁大点冲突我也懒得说,免得成了告嘴婆,你是齐家主的女儿?能不能做主?五十颗中品灵石,换一封很重要的信,因为托我送信的人已经被杀死了。” 齐二小姐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听完后开口说道:“既然这信如此重要,你还是亲手交给爹爹,若是在平日,请你进来等也没有关系,但今日有特殊的客人要来,不能接待你,你还是先回去,爹爹下午会回来,我会将此事告诉他,你到申时再来一次,到时候会给你答复,如何?” “当然没问题。”苏牧笑了笑,转头对周老头说道;“你看,你家二小姐多客气,好好这样说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周老头冷笑一声:“此时被人围住了,恐怕就是骂你,你也会当成好话的?” “有道理。”苏牧点了点头:“要不你骂我试试?” 周老头刚一张口,齐二小姐又抬手止住了,对苏牧说道:“你去,不要等在门口,免得客人来了又生是非,申时来了定有答复。” 说着,她挥了挥手,围住苏牧的影武散开,站到了齐二小姐身后。 苏牧朝齐二小姐拱了拱手,又看了看周老头,转身离开。 不过他并没有走远,往前走了一会,就转进了齐家茶苑旁边的树林里。 既然下午还要来,那干脆就在树林里等好了,免得还要来回跑,反正现在也没地方去。 ………… 吃完了带来的食物,爬到一棵树上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肚子又开始饿了,离申时还有好一会,反正闲着没事,苏牧就在林子里打了一只鹿,剥洗干净后,找了块空地生火烤鹿肉。 不料吃烤鹿也能吃出事来。 —————————— 今天两章补完了昨天欠下的一千字。 2015了,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第三十九章 烤肉惹的祸 齐家茶苑占地极大,这里并不种茶,是齐家人居住的山庄,三面被树林包围着,正面则对着应天城。 苏牧和齐二小姐说好了申时再去,在那之前他没地方呆,干脆到齐家茶苑旁边的树林里睡了一觉,醒来后已经是下午。 猎了头雄壮的鹿,找了块足够大的空地,他生起火,架起树枝,悠闲的烤起了鹿。 鹿很肥嫩,以苏牧现在的食量,大概够吃个五六顿了,这一餐的话,两条后腿应该差不多够了。 油脂不停的从嫩肉中溢出,沸腾着,滋滋作响,滴到火里的化作浓郁的香味和缕缕青烟,飘得又高又远。 苏牧估计自己已经咽进去一升口水了,实在等不急,鹿肉熟了一层他就撕一层塞进嘴里,烫得鬼叫,也不在乎吃进去的肉里有没有生的。 稀里哗啦的吃了一阵,苏牧的注意力完全放在烤鹿上,没有留意到有个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直到来到身前不远处,余光看到了这人的鞋子,他才惊讶的抬,顶,点,小说起头来,嘴里还叼着一条肉。 这人大概二十七八岁年纪,穿着件深灰色的宽袖对领长衫,带束腰和裙摆,样式有点像飞鱼服,头戴通天冠,腰悬宝剑,身后披着长披风,与长衫一套,衣服和披风的颜色虽然低调,但布料极好,属于普通老百姓买不起那种。 见坐在这里烤肉的居然是个满嘴油渍的书生,这人楞了一下,指着火堆旁的生鹿肉,很不客气的说道:“你这鹿卖多少钱?帮我烤一烤,我全要了。” 苏牧摇了摇头:“不卖,你要是饿了就割条腿去自己烤,多的不行,我晚饭和宵夜还没着落呢。” 那人笑了起来:“你晚饭宵夜能吃一头鹿?多大肚子?拿着,这钱够买几头鹿了,撑死你,快帮我把这鹿烤了。” 说着,他将一锭银子丢在苏牧脚边。 “不卖,我肚子饿,要吃现成的,银子不能当饭吃。”苏牧捡起银子扔回那人脚边。 “少废话,让你烤你就烤,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人很不耐烦的喝了一句,一脚踢在银锭上。 银锭被踢得飞了起来,照着苏牧的额头飞过来,速度很快,要是个普通人,肯定会被这银子打得头破血流。 苏牧手一挥,将银子抄在手里,反手扔了回去,同样是对准了那人的额头,速度比来时还要快一些。 那人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眼前这书生竟能接住银子并反掷回来,根本没有做出反应,银子“叭”一声打在他额头上,顿时就打出了一块淤青。 狼狈的退了两步,他惊魂未定的拔出了腰间宝剑,喝道:“你是什么人?” “饿死鬼投胎。”苏牧打了个哈欠,在衣服上擦干净了手上的油渍,把书篓拉到身旁。 受到攻击后居然拔剑而不是唤出影魂,这人显然不是影武,穿件披风是在装帅卖萌吗? 苏牧本以为立即就要开打,甚至都准备拿刀了,不料那人再退了两步,忽然从怀里拿出个小圆筒来,弹上了天空。 圆筒旋转着飞上高空,发出响亮的尖啸,显然是给同伴报信用的。 不再犹豫,苏牧立即把刀背在背上,起身准备迎敌,或逃跑。 远处,一只影魂在圆筒弹起来后就立即飞到了高空,并向这边靠过来,由于离得远,又飞得太高,苏牧看不清那是只什么影魂。 苏牧提着书篓转身就要逃跑,对方叫人了,而且还叫来了影武,他无人可叫,留在这里等死么? 不料那人胆子虽然不大,实力却不低,看到苏牧要跑,立即冲过来,向苏牧攻了三剑。 三剑全是冲着腿来的,剑尖割破空气,发出了细小的啸声。 苏牧连退三步,险之又险的避过这三剑,刚要拔刀,那人又是一剑往苏牧抬起来的手腕上削来。 “这么狠?”苏牧不得不把手放下,避过这剑,随后又是一扬手,打出一枚扎马钉。 上次遇到驳族影武时,扎马钉立了奇功,来到淳元镇后,他立即到铁匠铺订做了几枚,稍稍做了点改造,让尖角更粗更粗,更方便抓握,掷出去的力道也能增加不少,反正也是当石头砸,能不能用尖角击中敌人就让运气来决定。 那人的注意力放在苏牧的刀上,他可不希望苏牧拔出武器来,可没想到苏牧还会使暗器,挥剑一挑,同时闪身躲避。 他的小心救了自己一剑,剑刃比较软,根本不可能挑飞扎马钉,只微微改变了一下角度,扎马丁擦着他的肩飞过去,“夺”的一声,钉在一颗树上。 在对方躲避的时候,苏牧终于拔出了他的双刀,可耽搁了这么久,对方的援兵到了。 冲过来三个人,除了那只飞禽类影魂外,另外两只影魂都一模一样——长着翅膀的老虎,远古异兽——穷奇。 鸟的模样像猫头鹰,却长着一对又粗又短的人脚,正是远古异兽——数斯。 飞禽类影魂攻击力一般都不强,十有八-九都是从中空俯冲,况且数斯的脚上加起来只有五个趾头,星石就可以对付了。 真正让苏牧感到头疼的是穷奇,在非圣灵类影魂中,穷奇的战力是排在前三的,它如老虎一般凶猛,又长着翅膀,虽然不能飞,却能大大增加穷奇的动作敏捷程度,而且这两只穷奇都有六个爪子,星石也克不住。 三人一过来就把苏牧围在当中,并没有急着攻击,其中一人向拿剑的人问道;“怎么回事?” “他……他有刀!”持剑人结结巴巴的说道,在弹起小圆筒的时候他就后悔了,本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只是额头被银锭砸中后又气又急,这才做出了鲁莽的行动。 “然后呢?”问话的影武皱起了眉,圆筒是在紧急状况下才能使用的,他们都是护卫,确定对方要对主子不利,这才能使用小圆筒,免得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不过是过来买烤肉的,看见刀就扔圆筒?这算是什么狗屁理由? “他他他……他身手很好。”持剑人又说道。 苏牧哈的笑了出来:“这不废话嘛!没得把式我带刀干嘛?真以为我是厨子兼屠夫,一把刀切菜,一把刀杀猪?” 穷奇影武看向了苏牧,问道:“那鹿是你在烤?” 苏牧笑着点了点头:“我说错了,是一把刀切菜,一把刀杀鹿。” “为什么要以这里烤肉?”穷奇影武又问。 “呃……这个问题问得好。”苏牧指了指脚下,认真的说道:“这里是空地,没有树,烤肉的时候不会引发火灾,玩过饥荒的都知道。” 穷奇影武皱起了眉,又问:“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在这林子里烤肉?” “你这问题问得莫名奇妙。”苏物耸了耸肩:“我在这树林里打到只鹿,莫非还要背到别的树林里烧烤?谁会这么缺心眼啊?” 穷奇影武不耐烦了,向同伴吩咐一声:“拿下,回去再审。” ………… 苏牧至今都还没想出来要如何跟影魂打,别说是他,这个问题困扰着无数的人,大概从影武出现的那一天起,就有人在思考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就是不要管影魂,去杀影武,可是人人都知道这个答案,能够做到的却少之又少。 苏牧也做不到,但已经到了这个局面,也只能试一试了。 他又甩出一枚扎马钉,打向数斯族的影武,闪过一只穷奇的扑击,取出星石,轻轻抛向另一只正冲过来的穷奇,往侧边一滚,挥刀斩向一名穷奇影武的双脚。 数斯影武见苏牧居然率先攻击自己,而且还是很突然的暗器攻击,忙驱使数斯去撞扎马钉,哪料到苏牧的第二个动作就是取出星石,他的影魂一下就消失不见了,而那枚扎马钉仍在向自己胸口飞来。 “啊哟”一声大叫,他身体猛的后仰,想避过扎马钉,可惜动作太慢,扎马丁已经到了胸前。 一股极大的力量突然将他撞飞,却是一只扑过来的穷奇,忙着救人,穷奇只能全力扑过来,数斯影武被撞得飞出去,落地后又滑出去一截,直接陷入了昏迷。 而扎马钉则穿过穷奇的身体,又撞在一棵树上,这次没能钉上去,只是将树皮打飞一大块。 数斯影武倒霉,苏牧就更不用说了,穷奇撞数斯影武的时候用的是额头,而撞向他的时候用得则是爪子和牙齿,挨上一下很可能就要领便当,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的躲避着,慢慢向书篓移去。 还是得跑,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别说是六级影魂,就算那些影武自己上也要比他厉害一些。 他没有留意到,在先前数斯飞起来的位置,又有飞禽类影魂升到了空中,一共有五只。 就算在战场上,也很少会有五六只飞禽影魂同时出现的情况,实在是没必要,飞禽影魂就能监视很大一块区域,多了是浪费,除非是要把某一块区域重点监视起来,一只苍蝇都不放过。 一次就出现五只飞禽,还都是不同的种类,光是“侦察兵”就有这么多,正式的作战部队又会有多少人呢? 第四十章 大腿 五只飞禽类影魂升到了天空,没有急着过来,而是凝视着苏牧与几名影武交手的地方,看了一会,才以缓慢的速度往这边移动起来。 苏牧对此一无所知,他哪里还有空看别的地方?面对两只六级的穷奇,他忙得焦头烂额。 打了没多久,那两名影武就看出了苏牧的实力,这书生怪招连连,起初确实让人头疼,稍不留意就会中了他的招,可熟悉之后就好打多了,只要让影魂留几分力,保护好影武就行。 苏牧汗流夹背,那两人显然把他当成了老鼠,两只穷奇就是大猫,随意的逗弄着他,既不让他离开,也不将他杀死,似乎是想让他累瘫在这里。 就地一滚,避过了一记虎爪,他直接飞身前跃,肚皮贴地滑过去,斩向一名穷奇影武的脚,扎马钉已经扔光,就连身上的碎银子都当暗器扔出去了,却没能像仙剑里的金钱镖那样大杀四方,右手的刀还在,是唯一能伤到影武的武器,左手的已经掷出去,此时正握着星石,是唯一能抵御$顶$点$小说()影魂的防具。 这架得真心憋屈,也不知道被他们抓住后会有什么下场。 那名影武的身手也不错,见苏牧斩向自己的双脚,他轻巧的一跳,在苏牧肩上一点,笑嘻嘻的落到一旁。 这一脚点得不轻,踩得苏牧的肩胛骨咯咯直响,他是以趴姿滑过去的,被踩中之后一时半会转不过身来,不知道有没有影魂扑过来,连忙挥舞左手的星石,看起来凄惨之极。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都回来,欺负个孩子算什么?” 声音有点尖,有点娘,有点熟悉。 苏牧深呼吸一口,艰难的撑着地爬起来,虽然打斗的时间算不上长,却是他至今经历过的最辛苦的一战,几乎要脱力。 往周围一看,他吓得险些跳将起来。 空地不大,此时已经站满了人,差不多有四五十个,其中有十多人穿着那种材质极好的深灰色长衫,二十多人穿着曾在齐家门外见过的那种黑衣短打,剩下的则穿什么的都有。 苏牧一个一个找过去,果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尹公公,又见面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撑起一个苦笑。 尹公公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周围的人见苏牧居然认识自己这边的人,都有些惊讶,但谁也没有出声询问,四五十号人静悄悄的站在这里,很是诡异。 苏牧发现,尹公公居然不是这里最白的,另有两人更老一些,更胖一些,也更白一些——像是扑过了粉。 三名太监同时出现在这里,要么是因为齐家还经营着阉割生意,要么是有皇字号的人物来了。 回想起齐二小姐说的,齐家连接待客人都不行,意思就是清场、排查过了,闲人免进,这阵仗不可谓不小,难道摄政王还有兴趣微服私访? 想到这里,苏牧往三名太监身后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名少年。 那少年十五六岁年纪,比苏牧瘦一些、矮半个头,三个太监站一起,跟堵墙似的,挡住了这人的视线,他正探头探脑的掂着脚尖看苏牧。 “尹公公,您可真够忙的,满世界跑啊,我这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苏牧见这么多人默默看着他,跟瞻仰遗容似的,浑身不舒服,对尹公公拱了拱手,转身就要去寻找他扔出去的左手刀。 “不忙。”尹公公这次终于说话了,微笑着问道:“烤肉的人就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上次尹公公来村里的时候帮了不小的忙,苏牧心里是很感激的,连忙说道:“我来给齐家家主齐景安送信,结果他不在,家里似乎又有什么贵客要来,不能进,我就只好来林子里等了,肚子饿打头鹿吃,没想到吃个烤肉也能吃出事来,你们应该就是齐家的贵客?” 尹公公点了点头,还没说话,他身后那少年说话了:“哈!你烤肉烤得不错,我闻到香味,也饿了,才让侍卫来找你买的。” 他年纪不算小了,可是声音稚嫩,语气天真,像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苏牧笑着说道:“你要是想吃,我再烤只鹿腿给你。” “好啊好啊!”少年用力从两名太监中间挤出来,走到苏牧面前,见苏牧满头大汗,满身泥土,衣服裤子上都有不少扯坏的破口,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递给苏牧:“你衣服被我侍卫打坏啦,这个赔给你。” 这话一出口,先前那名来买肉的侍卫脸色剧变,单膝跪在少年身前,说道:“小人该死,打坏的衣物全由小人赔偿,请……主子收回玉佩。” “不就一块玉佩么?没事,家里还有。”少年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仍将玉佩递向苏牧。 那块玉佩是白色的,像是羊脂,微微有些泛黄,细腻温润,光泽饱满,玉佩造型简单,就是一个扁宽的小人举着个大圆环。 见那侍卫脸色变得这么奇怪,似乎这玉佩是很是珍贵,不像是家里还有的样子,笑着摇头道:“我这破衣服值几个钱?哪用赔这么贵重的东西,不用了。” 少年没有把玉佩收回去的意思,很大方的说道:“这东西又值几个钱?就算比金子银子贵重些,也不过是块死物,多余的钱就算是买鹿肉啦!” “这个……”苏牧不知道该不该接,看向了尹公公,见尹公公微微点了点头,这才伸手接过来,说道:“好,我现在就给你烤肉。” 说着他重新回到火架子前,把那条已经烤成了碳块的鹿腿扔掉,割了几块最嫩最好的肉用树枝穿着,从盐块上搓了些盐粒洒在肉块上,悬在火上烤了起来。 那少年似乎是第一次见烤肉,蹲在一旁仔细看着,三名太监紧紧跟在他身后,那些身穿披风的侍卫都散开来,大部分进到了树林里,只有少数几名老者仍站在空地上。 其余那些没穿披风的人则站在不远处,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过来,面带微笑,弯腰向苏牧问道:“你刚才说,你有信要送给齐景安?” “是啊。”苏牧点了点头,问道:“怎么?你认识齐家主?” 中年人笑了笑:“我就是齐景安了,是谁让你送信的?” “兰艾同焚。”苏牧抬头看着齐景安,说出了金庄曾经交待过的话。 齐景安脸色一变,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瞟了一眼周围的人,笑着说道:“原来是金老板,没想到他还记得我,信一会再给我,不急,不急。” “什么兰艾同焚?”那少年好奇的问道,周围的人也看向了齐景安。 齐景安一躬身,笑着说道:“当年我独自离家做买卖练手,曾与金老板有过买卖纠葛,还吵过架,那时候我年少气盛,曾经跟他说些买卖不成就兰艾同焚的话,没想到他还记得。” 少年一听和做生意有关,顿时没了兴趣,又低头看苏牧烤肉。 苏牧已经明白,齐景安显然不愿让这里的人知道金庄的身份,这才编了个做买卖的故事,只不过金庄是大内密探,这里的人也是宫里来的,干嘛不能说呢? 过了好一会肉才烤熟,那少年已经咽了好几次口水,其余的人闻到肉香,肚子也有些不太老实,只是这时已经没一个人敢开口让苏牧烤肉了。 “烫,凉一会再吃。”苏牧将肉串递给少年,从上面取下一块来自己拿着啃,肚子饿的毛病还没好全,又打了这么半天,他也饿得有些受不了。 少年接过肉串,鼓着腮帮子一个劲吹,吹得脸色通红,见苏牧吃得香,也不怕烫,就问道:“你是影武?哪个族的?” “青丘族的,我只是半个影武,没能显影。”苏牧嚼着肉,含糊不清的说道。 “哦,只是半个。”少年点了点头,张口咬下一块肉来,大口嚼着,不住的点头称赞。 肉串刚一吃完,立即就有一名太监递过来一块雪白的帕子,少年随便擦了擦手,向苏牧问道:“我要回齐家了,你来不来?” “呃……”苏牧又看向了尹公公。 既然见到了齐景安,一会把信交上去,他在这的事就算完了,下一步去哪也没想好,倒是可以去齐家看看。 尹公公这次终于开口了:“就一起去,主子也缺个玩伴,你们俩好好聊聊。” “行。”苏牧点了点头,直接在自己身上擦干净手。 说走就走,一行人往齐家走去,那少年拉着苏牧走在前面,似乎因为多了个玩伴而十分高兴,蹦蹦跳跳。 苏牧看到尹公公和另外两名太监跟得稍远了一些,忙悄悄问道:“你是皇族的人?是某位亲王的儿子?” “亲王?”少年楞了一下,笑道:“九州只有一个亲王,就是摄政王康王,我不是他儿子,我是太子,叫李庆。” “太子?”苏牧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回头看到三名太监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又压低声音问道:“那个……请问你觉得我用哪个姿势抱你大腿会比较有感?” 第四十一章 入住 天底下最粗、最毛、最好抱的大腿,必然是太子那条,比太子还要粗的大腿就只有皇帝的了,可皇帝天天呆宫里,想抱也抱不着,而且太子终有一天也会成皇帝的。 可那是指一般情况下。 ………… 受太子李庆邀请,苏牧和众人一起来到齐家门口,也就是他早上来过的地方。 “我来敲门好不好?”苏牧来到门前,忽然想起来什么,回头向齐景安问道。 “呃……当然。”齐景安不明所以,但看到苏牧脸上的笑容后,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 苏牧笑得很贼,鱼尾纹都挤出来了,左眼的似乎拼出了“坏人”二字,右眼的则写着“邪恶”。 抬手敲响了大门,力道与位置都和早上一样,大门同样是立即就开了,应门与开门速度都和早上相同。 仍是周老头,仍是那身新衣服,确定了这次是贵客,他脸上的笑容更盛,应该是想致点欢迎词,周老头张了张嘴,却闭不+顶+点+小说+起来了。 苏牧此时的样子惨不忍睹,灰头土脸,衣服又脏又破,脸上倒是没被穷奇打到,但嘴皮磕在地上磕破了,之后又吃了肉,油亮、腥红。 若早上还是个穷书生的话,他现在就是个小乞丐,还是遇到了城管的…… 周老头没有忘记苏牧与二小姐的约定,知道苏牧肯定会来的,为了“骗”那五十颗灵石,本不应多说什么,可见到苏牧气就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骂道:“你这小无赖……” 一旁的齐景安听到了,脸色一变,喝道:“住口!说什么呢?” 周老头听出来了这个声音,身子一震,连忙往旁边看去。 先前视线只集中在苏牧身上,这时才看到门外站满了人,自家的护卫占了半数,再加上外出迎接贵客的家放也在,就算再迟钝也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周老头指着苏牧,感觉舌着有点使不上劲来:“家主,他……他……我……” “还不快开门迎客。”齐景安的脸色有些难看,没想到家门还没进,周老头就给人留了个坏印象。 庄园旁边的林子里有一口泉,泉水清澈明净,用泉水煎出来的茶甘冽清香,接到李庆一行人后,第一件事应时带众人去品茶,李庆年纪不大,对于品茶兴趣缺缺,正巧苏牧在附近烤鹿肉,闻到肉香,叫侍卫来买,这才引出许多事来。 “贵客到——”周老头反应过来,急忙将大门拉开,退到一旁唱了一声。 庄园里立即涌出一大群人来,站在门内夹道欢迎,给李庆请安,齐二小姐和早上出来看热闹的人都在,见衣衫褴褛、满身泥污的苏牧大摇大摆的走进来,而且还走在太子身边,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苏牧走到周老头旁边,小声问道:“怎么样?我就说我是贵客,你现在信了?” 周老头唯唯诺诺,不知在嘀咕什么。 随行的除了齐家的护卫,以及李庆从京城带来的侍卫外,还有不少离州的官员,也算是茶苑的常客了,众人陆续走进了齐家茶苑,大门又在他们身后关上。 ………… 齐家已经安排好了客房,并不是房间,而是小院子,苏牧居然也分到了一间小院,不认识别的人,他可以独自享用,而且由齐二小姐亲自带路。 “周爷爷的事……”走在路上,齐二小姐齐素菡欲言又止,犹豫了好半天才开口。 “哦,没事,我没跟你爹说,老人家脾气怪一点很正常,不是什么大事。”苏牧向来没有打小报告的习惯。 齐素菡微微一笑:“早晨的事爹爹必定会知道的,我本想代周爷爷道个歉,看来是不用了。” 苏牧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屁大点事,睡一觉就忘了,话说你对你们家下人不错啊,还代他道歉。” “应该的。”齐素菡缓缓说道:“周爷爷在我们家几十年了,看着我长大的,性子是急了点,但不是坏人。” 苏牧点了点头:“一般性子急的人都当不了坏人,容易坏事,干坏事如果坏了事,后果是很严重的。” 齐素菡笑了起来:“你这人说话真有趣,就是不知道性子急不急。” 苏牧指着自己的鼻子,认真的说道:“我?绝对是坏人啊,坏到骨子里了,梦想就是遗千年,当好人多累啊,还死得早。” 齐素菡笑容更盛:“这么诚实的坏人倒也少见。” ………… 随着齐素菡来到一间小小的院子里,苏牧一进门就看到几名丫鬟并排着着,连忙对齐素菡说道:“我不习惯别人服侍,就不用丫鬟了?” 这些丫鬟看到一个乞丐跟着二小姐进来,都惊呆了。 齐素菡笑道:“你要洗澡,知道澡盆子放在哪么?知道在哪里打水烧水么?没有丫鬟,莫非你要把这院子翻个底朝天不成?” “对啊。”苏牧挠了挠头:“那留一个给我指指东西放哪儿就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齐素菡点点头,指着一名十八-九岁的丫鬟说道:“就让小红留着好了。” “小红?看来我还真有当预言家的资质。”苏牧感叹了一句。 齐素菡吩咐小红找管家给苏牧找套衣服,就带着其余的丫鬟走了,小院里就剩下两个人。 小红见苏牧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连忙说道:“少爷要洗澡是?我这就去烧水,您先屋里坐着,一会就好,烧好水我就去给你拿衣服。” “别!”苏牧连忙说道:“我叫苏牧,你叫我名字就好,千万别少爷,容易被人打脸。” 小红楞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叫少爷会被打,也没有多问,忙着张罗洗澡的事,没一会就从厨房里拖出来一个大木桶,木桶很沉,她拖得极为吃力,小脸通红。 苏牧连忙过去把桶抱到院子里,知道这些事本来是几个人一起干的,他把别的丫鬟支走后,就只有小红一肩扛,忙说道:“你就告诉我东西在哪,要怎么做就行,刚才你也听到我和你家二小姐说的话了,我喜欢自己动手。” “少……苏……你是嫌我手不干净么?”小红一副心碎了的表情。 苏牧连忙说道:“怎么可能?要说不干净,我才是最脏的?别多想,我只是不习惯而已,而且我力气大,你看。” 说着他单手把大木桶提起来,往空中一扔,又单手接住,放到地上。 本以为这个举动会引得小红大声喝彩,没想到转头一看,她竟退到了墙边,颤声问道:“你……你是影武?” 苏牧这才想起来影武在民间的名声,好奇的问道:“你们这护院不也是影武吗?有必要吓成这样?” 小红仍是很害怕,小声说道:“他们独自住在一处,很少出来,也不和我们说话的。” “懂了。”苏牧点了点头,笑道:“放心,我只是半个影武,不咬人的。” 小红仍是很害怕,话一下子变少了,指点着苏牧打水、烧水,弄完这一切后,才出门给苏牧拿衣服去。 苏牧先舀了些水把身上的泥尘冲干净,这才坐进桶里,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原本就嗜睡,又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身心疲惫,能撑到现在估计还是肾上腺素发挥了作用,否则给李庆烤完鹿肉就得倒下睡着。 ………… 不知睡了多久,苏牧被哗哗的水流声惊醒,睁开眼睛一看,见小红正站在木桶旁,拿着大瓢把他的洗澡水舀出去,吓得怪叫一声,捂住了重要部位。 小红也被吓得尖叫一声,水瓢掉在地上,人则退到了墙角。 “你……你在干什么?”苏牧不敢站起来,缩在桶里,只露出来半个脑袋。 “你水凉了,我在给你换水。”小红吓得够呛,声音都带着哭腔。 苏牧坐起身来,果然看到旁边放着一个小桶,里面的水还在冒蒸气,带着歉意说道:“大冬天我都能洗冷水澡,水凉一些也没事,我洗好了,你把衣服给我。” 小红点头进屋,拿了一套衣服出来,露背的黑衣短打加灰披风,正是那些护院的制式着装,看来对小红来说,影武都是该穿这种衣服的。 苏牧这人随便惯了,衣服用来遮羞就好,什么样式材质颜色都无所谓,穿上了护院的衣服,他又把大桶里的水倒掉,将桶放回厨房。 接下来院子里就变得死一般寂静,小红害怕,苏牧也无计可施,过了一会,他开口问道:“还多久吃饭?我出去逛逛,吃饭前回来。” 小红不知道在想什么,被苏牧的声音惊醒,忙道:“今晚家主设宴,开席应该会晚一些,怕是要到天黑后了,少……苏……你要去哪?我陪你去,免得迷了路。” 苏牧摆了摆手:“别,太难为你了,我一个人去就行,天黑前就回来。” 小红如释重负,叮嘱道:“这里是猴魁院,你要是迷了路,记得找庄里的人问。” “知道啦。”苏牧点了点头,离开了小院。 第四十二章 大小姐 齐家茶苑由一间间小院子组成,并没有经过太严谨的规划,错落有致,被一条条干净的青石小道连接起来,道旁绿树成荫、柳暗花明,小院的砖瓦古朴陈旧,藤蔓满墙,没有什么奢华的装饰,却处处透着一股大家气象。 大概是得到了今天不能随意出门的指令,庄园内基本没人走动,只是偶尔能见护院巡逻,十分散漫,似乎不觉得太子来这里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更奇怪的是,庄园里面没有布哨,随太子来的那些护卫进来后就各自休息了,聊天嗑瓜子的,下棋打麻将的,躺尸睡大觉的,似乎是在度假,没有丝毫紧张感。 “怪了,听说九州也不太平啊,北有荒、南有蛮、东有寇、西有番,敌人不少,就不怕太子被刺杀?”苏牧越走越觉得奇怪。 他确实迷路了,但没有迷失方向,要回去的话最多走点冤枉路,大不了翻院墙走直线。 走着走着又犯困了,苏牧也懒得回去,找了个柴堆躺在上面,眼睛才刚闭上,[顶^点^小说][]就被人叫醒了。 “你!怎么在这里偷懒?快起来,跟我走。”响起的是个女人的声音,很尖、很凶。 苏牧坐起身来,看到几米外有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指着自己,穿着件红色的长裙,眼眉和齐素菡很像,只是鼻子更大一些,嘴唇更薄一些,唇边有一颗黑痣,若是能小上几倍,倒也能算是美人痣了。 “你是……大小姐?”苏牧打着哈欠问道。 “不是我是谁?你是新来的啊?没规没矩的,说话也不知道起身。”齐家大小姐齐素菀不耐烦的说道:“起来,不想我告诉刘管家的话就跟我出趟门。” 说完她也不等苏牧回答,转身就走。 “哦。”苏牧应了一声,从柴堆上下来,跟了两步又停住了,说道:“不行,呆会还要吃饭呢。” 苏牧指的是齐景安设的晚宴,齐素菀却以为他只是掂记着晚饭,回头瞪了苏牧一眼:“一会儿就回来了,晚点吃会死啊?” 忽然想起来齐大小姐肯定也要参加晚宴,苏牧笑着说道:“对了,你也要吃的。” 不料这话在齐素菀听来,却是在说她也需要吃饭的,瞟了苏牧一眼,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个傻子,不知会不会乱嚼舌头。” ………… 齐大小姐似乎不愿让人看到,专挑小路走,七拐八绕,果然连护院都没遇到一个,苏牧默默的跟后面,很快就连方向都迷失了。 齐素菀一直没有说话,轻车熟路的来到庄园的院墙边,抬头看着墙头问道:“在不在?” “在。”墙外有个男人小声回答。 苏牧扬了扬眉,笑道:“私会情郎?” 齐素菀转过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双颊微微有些发红,说道:“快扶我上去。” “原来我是这么个作用。”苏牧笑了笑,伸出手让齐素菀踩上来,将她举上墙头。 齐素菀坐在墙头,回头对苏牧说道:“在这等着,一会接我。” “快点啊。”苏牧笑着说道。 齐素菀没理他,颤颤巍巍的跳下墙头,在墙外的人接住她时轻轻呻-吟了一声,很是做作。 苏牧竖起耳朵来,听着墙外有没有衣服响动的声音,让他失望的是外面只有脚步声响起,越离越远。 “莫非是怕我听见,去树林里?唔,很有可能。”苏牧这样想着,跳起来双手钩住墙头,露出半个脑袋往外看去。 墙外的人已经进了树林,看不到,为了避免自己等得无聊,又睡过去,苏牧干脆就吊在墙头上做引体向上,焠体三阶以后,引体向上已经易如反掌,一口气恐怕可以做几百上千个,锻炼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做到一百六十九个时,林中走出两个人来,红裙的正是齐素菀,另一人是个大帅锅,身着洁白长衫,腰挂翠绿玉佩,剑眉星目,相貌堂堂。 了尘和尚是之前苏牧见过最英俊的人,但是和这人相比,又差了一截。 齐素菀远远看见墙着上有半个脑袋,狠狠瞪了苏牧一眼,走到围墙前,红着脸向那英俊男子问道:“明天我们要进城,兴许会住在那里。” 英俊男子笑道:“正好明天我也要进城,兴许也会住在那里。” 齐素菀十分高兴,咯咯笑了几声。 “标准的小白脸用语啊!”苏牧在墙内暗暗感叹:“这算不算是传说中的狗男女?不对,他们是男女,那我不就成狗了……” 英俊男子把齐素菀扶上墙头,二人依依不舍的告别,齐大小姐坐在墙头,痴痴的看着外面,那男的也不是自顾自走了,不停的回头,挥手让齐素菀下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林子里,齐素菀才叹了口气,回过头来对苏牧说道:“你趴着,我跳来你身上。” “啊?”苏牧张大了嘴:“那不被你踩死?你跳就是了,我保证接住你。” 齐素菀又不耐烦了:“你是影武,踩一下怕什么?我的身子怎能让你碰到?” “呸!”苏牧吐了泡唾沫:“你以为你谁啊?千金……你还真是千金大小姐,可也不能这么踩人啊!影武辛辛苦苦修炼,就是给你踩的?” 大概是情郎走了,齐素菀心情低落,听苏牧这么一说,骂道:“你就是我家养的狗,我踩你怎么了?我没叫你躺着让我踩就算好的,你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 “你弄错了。”苏牧耸了耸肩:“就算影武是你家养的狗,也是用来咬人的狗,不是用来踩的,刚才那位小白脸才是用来踩的,对了,他有没有要求你用脚?” 齐素菀气得满脸通红,却动弹不得,今天庄园里的所有有护卫都被派去巡逻了,好不容易找到个“偷懒”的,没想到是个刁奴。 越想越气,齐素菀反而恢复了平静,冷笑道:“宁公子是越城的皇商,家里生意虽不如我家大,却也是兑州数一数二的大商家,小白脸什么的,恐怕安不到他头上。” “这就更奇怪了。”苏牧歪着头说道:“英俊多金,有钱有身份有地位,他看上你哪儿了?你不是貌若天仙,也不是36-g,心地善良谈不上,温柔贤淑也不算,哦,你做的菜好吃?” 齐素菀这次居然一点也不生意,又回头看向了宁公子离开的方向:“我们……是两情相悦。” “得了,别发花痴了,我要是你就好好反省反省,他到底图你什么,好了,天色不早,赶紧下来回去,你踩在我手掌上,我把你放下来,就不用碰你了?当我想碰似的……”苏牧说着举起手掌。 齐素菀不情不愿的踩在苏牧手上,下到地来,一声不吭的往回走。 天色已经变暗,苏牧迷路迷得更是彻底,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不料走了没多久,就见齐素菡快步迎面走来,身后跟着满头大汗的小红。 “你去哪了?爹爹要见你,找你好半天了。”一见苏牧,齐素菡急切的说道。 “嗯?”齐素菀楞了一下,还以为是她会情郎的事被发现了,颤声问道:“爹找我干什么?” 齐素菡也楞了一下,指着苏牧笑道;“不是找你,是找他。” “他?”齐大小姐惊讶的回头看了一眼苏牧 苏牧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齐二小姐说道:“那个……我把信的事给忘了。” “快,随我去见爹爹,再过一会就要开席了。”齐素菡招了招手,转头向小红问道:“你干嘛找护院的衣服给他穿?” 小红委屈的说道:“他说他是影武,我就……就……” “算了。”齐素菡转身向齐素菀说了声:“姐,我们去了。” 三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齐素菀还呆呆站在原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 苏牧跟着齐素菡,快步来到了齐景安居住的院子,这个院子比后面那些大得多,屋子也不少。 轻轻敲了敲齐景安书房的房门,齐素菡说道:“爹,他来了。” “快请进。”齐景安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齐素菡推开门,等苏牧走进去后又关上了门,站在院子里候着。 苏牧一进门就楞住了,尹公公居然也在书房里,坐在一张小圆桌旁喝着茶 齐景安笑着对苏牧点点头,指了指圆桌旁的椅子,又推过来一盏茶,说道:“坐。” 等苏牧坐下后,他笑容敛去,轻轻叹了口气,问道:“老金他……” 一听齐景安的语气,苏牧知道现在已经不需要瞒着什么了,尹公公显然也是一伙的,就说道:“金老板已经被杀了,驳族影武做的。” 齐景安点了点头,丝毫也没有觉得意外,又道:“详细说说。” 苏牧就把丹霞院被屠,金老板所说的话,他来的路上所经历的追杀以及孙大胜的事说了一遍,隐去了地下溶洞的事,只说自己掉进了一个洞里,这才摆脱了孙大胜。 等到苏牧说完,齐景安和尹公公对视了一眼,尹公公笑着说道:“没想到连孙大胜都派出来了。” 第四十三章 悲催太子 上 听到了孙大胜的名字,齐景安和尹公公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怪异,显然,被那老家伙弄得头疼的人不止苏牧一个。 苏牧好奇的问道;“驳族和孙大胜,都是摄政王的人?” 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孙大胜的实力极强,单从影魂和焠体的等阶来说,世上强过他的人屈指可数,除了最高执政者,有谁能号令? 可惜他猜错了。 “表面上是这样的。”齐景安点了点头:“归顺的影武,照理来说当然要归皇上管,可实际不是这样。” “实际是什么样?”苏牧更好奇了。 “实际上咱们没皇上,只有摄政王,对影武的管理就出了问题,驳族和孙大胜,都是尚敬皇后的人。” “皇后也掺一脚?真是越来越精彩了。”苏牧喝了口茶,翘起二郎腿,略觉遗憾,因为面前还缺盘炒瓜子。 齐景安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宫里的事,笑道:“这一路辛苦你了,既然遇小说上了孙大胜,还从他手中逃脱,五十颗中品灵石是肯定拿不出手的,你觉得……十颗上品灵石如何?我可以在三天内凑齐。” “不愧是天下第一商啊。”苏牧笑了笑,解开衣服从护心牌里拿出信,递给齐景安:“三天凑十颗上品灵石,天底下恐怕就你做得到了,不过……能不能换成等价的中品灵石?” 一直没说话的尹公公笑道;“臭小子不识货,上品灵石不算难得,难的是一次十颗,天底下怕是只有齐老板能凑出来,比一万颗中品灵石还珍贵,你居然不要?” 苏牧苦笑:“我是帮村子要的,上品灵石很有用,但是用处被很大程度的局限了,不到那个级别用不了,况且就像您说的,太珍贵,放在村里我怕被人惦记,中品灵石就有用得多,几乎人人都能用到,对于一个族群来说,只有中品灵石才能做到利益最大化。” “好啊!”齐景安重重的扣了扣桌面,大声说道:“好个利益最大化,精辟!就为这句话,青丘族今后的中品灵石由我齐家包了,每年五十颗,正月送到,额外需要写封信来,次月送到。” 苏牧险些一口茶喷出来,目瞪口呆的看着齐景安,财大气粗他见过,没见过这么豪爽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木讷的说道:“这个……不大好意思?会不会太多了?” 尹公公笑了笑,提醒了一句:“虎子还好?” 苏牧恍然大悟:“挺好的,二位都和林相有旧?” 齐景安点了点头:“林相于我们有恩,于天下有恩。”说着,他打开那张信纸看了一眼,又道:“明天应该能译出来。” 尹公公点了点头,起身说道:“就这样,有什么明儿再说,准备准备该吃饭了,太子吃了烤鹿,我们可没吃到。” “下次有机会一定烤一只给公公吃。”苏牧笑着说道,又转头向齐景安问道:“兑州是不是有个宁家?听说生意做得很大。” 齐景安点了点头:“是有个宁家,做布料生意的,怎么,你有事?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 “没有。”苏牧笑了笑:“就好奇问一声,没事我就先告辞了,一会餐桌上见。” ………… 从书房里出来,他惊讶的发现齐素菡还等在院子里,小红也在这里,以及焦躁不安的齐素菀。 齐素菀已经从齐素菡那里听说了苏牧的事,知道他不是护院,而是来给父亲送信的,听说还攀上了太子这根高枝,心中极为不安,此时一见到苏牧,立即走过来。 苏牧不等她开口,先行笑道:“原来宁家是做布料生意的。” 齐素菀大吃一惊,这个信息她先前没有向苏牧透露过,回来后就直接进了书房,肯定是在书房里问出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苏牧替她问出了心中的问题:“我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说完,他向齐素菡和小红招了招手,走出院门。 “你们刚才去哪了?”齐素菡好奇的问道,这个问题憋了很久,现在终于能问出来了。 “你是她妹妹,怎么反而来问我?”苏牧打了个哈欠。 “我们……很少说话的。”齐素菡无奈的说道。 “那正好,她现在六神无主,吓得不轻,你去问她,也算是改善姐妹关系的起点。”苏牧笑了笑,不再进行这个话题,问道:“还不开饭吗?天都快黑了。” “我们就是在往食堂去呢,你没见小红都回去了。”齐素菡指了指身后。 苏牧回头一看,跟在后面的小红果然不见了,反而是齐素菀跟了上来,远远辍在后面。 ………… 来到了齐景安专门设宴用的高级食堂,苏牧一进门就见太子李庆正朝他招手,连忙和齐素菡说了一声,走过去。 “来坐这坐这,坐我旁边。”李庆拍了拍他身旁的椅子。 尹公公不在这里,那两名太监紧紧跟着李庆,正用冷漠的目光盯着苏牧看,像是跟他有仇似的。 没过多久,尹公公和齐景安先后进来,作为主人,齐景安自然也是要坐在主桌的,同桌的还有离州的各级官员,寒暄了一阵后,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了。 那些官员在太子面前根本放不开,每样菜都只夹一筷子尝尝,算是尽了客道,而苏牧就不管这么多了,狼吞虎咽,那吃相能直接开胃。 李庆有样学样,也跟着苏牧胡吃海塞,他的性格、声音、举止动作、说话的语调都很像小孩子,这一桌半数以上的菜都进了苏牧和李庆的肚子。 苏牧发现,那两名太监居然对李庆有些无理,只有尹公公一直在给太子夹菜,阻止太子喝酒,免得喝醉后丢了皇家的脸。 宴席吃得差不多了,苏牧找齐景安要来了一张纸,开始打包剩下的食物。 “好主意啊!带回去当宵夜。”李庆竖起了大拇指,也跟齐景安要纸。 齐景安哭笑不得:“回太子,宵夜晚上会专门做了送去你住处的,想吃什么就说,只要有食材,庄里的厨子就没有不会做的菜。” 苏牧则笑道:“我这是带回去给小红吃的,她可以自己做,但肯定不如这里的好。” 尹公公点头赞道:“体恤下人,这是先帝提倡的美德。” 提到先帝,众人都唏嘘不已,却也不敢谈论,倒是把气氛弄得有些僵。 ………… 这样的宴席一般是要吃到很晚的,但苏牧根本不在乎这些,吃饱了、打好外,就向众人告辞要离开。 见他带头要走,李庆高兴啊,也要跟着走,可惜被三名太监劝住了,他是主角,一走就代表宴席结束了。 李庆很失望,对苏牧说道:“明儿一早去应天城,到时候我让人来叫你。” “知道啦。”苏牧摆摆手,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食堂,一些孩子坐不住,也想离开,被家长骂得狗血淋头。 小红自己煮了饭,还没吃完,就见苏牧回来了,连忙从厨房里出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啊,吃完自然就走了,莫非还要陪那群老头子坐到午时?来,我带了些菜回来,咱们在这里吃。”苏牧走进厨房,把纸包打开。 小红默默的吃着,不时的偷眼看苏牧。 苏牧擦了至少五次嘴,忍不住问道:“到底哪沾东西了,你倒是说啊。” 小红“哧”的笑起来,随即又抹了抹眼睛:“我是在看你和别的影武有哪里不一样,他们都不理人的,你……你却还会想着我。” 苏牧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问题,见小红吃得有些拘束,就独自回去睡觉了。 吃饱了就睡,这才是生活。 ………… 这一觉睡得香甜,第二天一早,尹公公亲自来叫苏牧,来到庄园大门前时,这里已经停了十多辆马车,李庆半个身子从最前面一辆大马车的车窗里探出来,朝苏牧招手。 苏牧上车后,车队就缓缓前进了,那些侍卫默默的跟在马车后面,三名太监乘第二辆马车,车厢里只有李庆和苏牧二人。 车厢很大,像个小客厅,正中间有张茶几,一侧有张窄窄的床铺,另一侧则是个柜子,里面有一些零食,以及李庆的衣物。 “终于,有时间说话了。”马车驶出去没多远,李庆忽然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不再稚嫩,语气也没有了小孩子的感觉,脸上的笑容有些疲倦,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酒杯一壶酒,替苏牧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 苏牧刚听到那声音就吓了一跳,还以为车厢里躲着另一个人,确定是李庆在说话后,深思了一会,笑道:“所以,都是装的?你这太子当得可真累。” 李庆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苦笑道:“‘累’字太轻,不足以形容,应该说当得痛苦不堪。” 苏牧也端起杯子喝了口酒,发现这酒极烈,喝下去后喉咙和胃里都像着了火一样,他皱了皱眉,闭眼深思了一会,说道:“让我猜猜,是摄政王以及皇后?” “猜得真准。”李庆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杯子,和苏牧放在桌上的酒杯碰了碰。 第四十四章 悲催太子 下 太子李庆幼章一般的言行举止竟是装出来的,苏牧吃惊不小,但随即就想明白了,结合一路见闻,以及齐景安先前的话,他猜出把李庆“压”成了小孩的两座大山——尚敬皇后和摄政王。 “我就不明白了。”苏牧喝着那如火一般的烈酒,问道:“摄政王想转正可以理解,换作谁都想多当会皇帝,太后来掺和什么?她想垂帘听政不成?” “垂帘听政是什么?”李庆好奇的问。 “就是当女皇帝。”苏牧的回答很简练。 “不是。”李庆摇了摇头:“她想让她儿子当。” 苏牧点头笑道:“这就说得通了。” 齐家茶苑离应天城不远,为了避免车队进城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来到城门口后,车队就分散开来,分门进城,三名太监回到了李庆和苏牧所在的大车厢里,略显拥挤,二人的交谈也因此中断,李庆又变成了大龄小孩,略显诡异。 应天城里最豪华的金龙客栈已经被齐景安包=顶=点=小说下了,所有来应天城的达官贵人们都喜欢住这里,但再达的官也达不过太子,再贵的人也贵不过齐景安。 住进客栈后,李庆假装醉酒,取消了出游计划,悄悄邀请了苏牧来喝酒。 太子是个小酒鬼,不分好坏优劣,几乎杯不离手,特别喜欢烈的,身边常备。 苏牧倒是挺理解他的,他亲二伯想正式登基,肯定要杀他,他小妈想扶植儿子当太子,必然要杀他,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不常常喝点烈酒麻醉自己、刺激自己,怕是早就疯了。 一边喝着,李庆一边说出了他的“家”事。 ………… 先皇勤于政事,疏于房-事,妃子不少,子嗣却不多,太子本来另有其人,但在五年前的皇宫里的一场瘟疫中失去了性命。 那场瘟疫来得急、走得快,席卷而过,带走了无数条生命,皇上死了、太子死了、原本的皇后死了、数名妃子、皇子死了,有人说瘟疫根本就是人为的,但这种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查清。 原皇后是第一个病倒的,也是第一个逝去的,尚敬贵妃成为了尚敬皇后。 原太子先亡两天,先帝在重病之中颁诏,立李庆为太子,如果瘟疫真是人为的,这绝对属于失策。 由于李庆年纪还小,无法当政,御弟康王成了摄政王,执政三年后,李庆十四岁,到了可以登基的年纪,正要商议登基大事,不料有数位重臣联名上书,说摄政王当政期间政绩极佳,九州歌舞升平,建议摄政王继续当政。 康王的政绩不算坏,但那是先帝经营的结果,就算十一岁的李庆当政,也不会差到哪去,康王三年来主要干的事,就是笼络众臣,这才有联名上书的事。 自那天起,朝廷就乱了。 以宰相林玉君为首的大半臣子仍忠于先皇,坚决拥护李庆登基,另一部分被康王收买的则和他们唱对台戏,而就在这时,第三方人马杀了出来——尚敬皇后。 三年来,尚敬皇后也在经营,她没办法收买朝臣,打的是影武的主意。 三年时间,近半数归顺了朝廷的影武族群成了皇后的人,开始以武力威胁朝卧站到她这一边,皇后的目的也明确,她希望自己唯一的儿子能当上太子,最终登基, 两明一暗三股势力,演出了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戏码,冲突不断,并一直在升级,直到一年半前达到了最高点——相府被屠。 林相是李庆的最大支持者,可以说是太子方的领军人物,声望极高,有他在摇旗呐喊,就连九州的百姓都是站在李庆这边的。 林玉君一死,太子这方的势力顷刻间瓦解,没人还敢为太子说话,害怕自己家成为第二个林府,李庆成了光杆司令,只有像尹公公、齐景安这类曾受恩于林相的人还在帮助他,但也只是暗中帮助,不敢声张。 ………… “这么说……我抱错大腿了?”听完了李庆的讲述,苏牧叹了口气,向李庆问道:“我很好奇,说句冒犯的话,你为什么还没死?” 李庆笑了笑:“一点也不冒犯,其实原因很简单,对于摄政王来说,我现在还不能死。” 苏牧思考了一会,没想明白:“为什么?他留着你有什么用?” “牵制皇后。”李庆直言不讳:“皇后是想我早点死的,康王不想,我一死,小商——也就是尚敬皇后的儿子就是仅存的皇子,自动升为太子,到时皇后就可以把她的全部力量都用来保护小商,康王想杀他就没机会了,所以他要先杀死皇后或小商,再杀我,这些年我身边的保护力量都是康王的人,我敢说只要小商一死,我身边的人立即就会动手,片刻都不会等待。” “真是一家子极品!”苏牧笑着总结道:“所以现在的局面是,皇后杀不掉康王,所以想杀你,康王也要杀你,但想先杀皇后,你就是砧板上的鱼,是被先抠腮还是先被刮鳞都由不得你。” 李庆点了点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就是这么简单。” “真像三国演义。”苏牧忽然意识到:“皇后是曹魏,挟天子以令诸侯,拥有最强武力;康王是孙吴,执政几年,手下有大量人才和臣子支持;你呢,连蜀汉都没有,就一卖鞋支摊遇到了城-管的刘皇叔,最纯粹的草根。” 李庆哪听得懂这些,茫然的看着苏牧。 “没事,我说胡话呢。”苏牧笑了笑,又问:“你装小孩又是怎么回事?” 李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登基已经不敢想了,能活着就好,装成不懂事的样子,也能减少摄政王和皇后的警惕。” “不好,以后别装了。”苏牧想了想,摇摇头。 “为什么?”李庆好奇的问。 苏牧拿起酒壶给李庆添了酒,说道:“你是康王登基的绊脚石,是小商成太子的阻碍,别说是小孩,就是个傻子、疯子、病殃子,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这样一弄,反而会让那些暗中支持你的人失望,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你接触过,很多人都不知道你是装的,看到你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也失去了支持你的兴趣。” 李庆皱起了眉,低头沉思半晌,再抬起头看向苏牧时,眼中已经有了光芒:“依你看……” 苏牧笑了笑:“不如强势一些,横竖是个死,不如拼一把,你演小孩演得挺像,想必是个聪明人,强势起来应该也能表现得很出色,你越出色,支持者就越多,当然,若被康王或皇后注意到的话,死期也就越近,所以选择权在你,你要考虑清楚了。”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受教了。”李庆没有考虑,起身就要向苏牧拜下去。 苏牧连忙扶住李庆,笑道:“别,我这人喜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听过就算了,要是真照着做,提前被害死了可别怪我。” 李庆也笑道:“你这番话若是胡说八道,天底下就再没有药石之言了,不知……你可愿意帮我?” “别忙着拍马屁。”苏牧把李庆按回椅子上:“站队问题我还得好好考虑考虑,你现在太悲催,站你这边说不定就得掉脑袋,此事再议,对了,你身旁那两位公公对你态度冷淡,那些侍卫都不务正业,他们都是康王的人?” 李庆摇了摇头:“侍卫都是皇后的人。” “那你还活着?”苏牧今天第二次说出了这句话。 李庆丝毫不在意,笑道:“侍卫是皇后的人,可那两位公公是康王的人。” “懂了。”苏牧压低声音问道:“两位公公都是很强?” 李庆点点头,也压低了声音:“京城排名前五。” “厉害!那孙大胜能排进第几?”苏牧对孙大胜的实力比较了解。 “这就不太清楚了,前二十应该有?”李庆的语气很不确定。 “京城果然是藏龙卧虎。”苏牧感叹道。 ………… 太子李庆又喝醉了,这次是真醉,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喝醉不是为了借酒浇愁,也不是寻求刺激,而是高兴的。 苏牧短短几名话,令他茅塞顿开,身旁的尹公公、齐景安等人虽然都知道他的小孩模样是装出来的,可看惯了以后,真把他当小孩了,有事都是他们这些大人商量,很少叫上李庆,自然也不会给他此类建议。 “横竖是个死,不如拼一把。”这句话点醒了李庆,又让他醉得人事不省。 苏牧把伏在桌上轻声打呼的太子搬到床上躺好,盖上被子,刚拉开门走出去,就看一个人转进了走廊尽头的拐角。 只看到了那人背上的衣服,似乎是某位太监的,苏牧皱了皱眉,跟过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人影。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吃了些桌上的糕点,又开始犯困,也躺到了床上,可睡了没多久,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苏牧起身开门,见门外站着一名太监,身上的衣服正是先前在过道尽头看到的那件。 第四十五章 利诱与威胁 屋门被敲响,苏牧起床开门一看,发现门外的是一名跟随在李庆身边的太监,话很少,似乎是姓赵,忙问道:“赵公公有事?” 他的语气很恭敬,和赵公公的身份无关,而是据李庆说,这位公公是京城排名前五的高手,京城的影武不计其数,能排进前五,可想而知其实力有多强,而孙大胜仅仅能排进前二十。 高手总是值得敬重的,不是因为他有多强,而是为了成为高手之前,他付出的那些努力。 赵公公有些胖,长得很福态,像个财主老爷,就是肤色太白了,而且太监似乎是以白为美,还扑了些粉。 笑着对苏牧点了点头,赵公公也不等邀请,直接走进门来,返身把屋门关上,自己走到一张茶几旁坐下,指了指茶几另一边的椅子,仿佛这里是他家一样。 等苏牧坐下后,赵公公微笑着说道:“你很聪明。” 苏牧笑了起来:“转角那儿果然是您。” 赵公公点了点头:“我%顶%点%小说想让你看见,你就能看见,不想让你看见,你看不见我。” 苏牧立即就明白了赵公公的意思:“这么说,您都听见了?” 赵公公很坦诚:“若是不时时听着,那些侍卫早动手了。” “辛苦辛苦。”苏牧点了点头,起身倒了两杯茶。 “太子迟早要死。”赵公公似乎每句话都要比前一句坦诚些:“太后确实掌握了一些影武,但你不要忘记,更多的影武还是属于朝廷、属于康王,只是康王不愿伤了朝廷元气,没有动用罢了,权衡利弊,跟着康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奇怪。”苏牧皱了皱眉:“我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连影魂都有不起,太子那边还好理解,命在旦夕,身边多一个人就是一份力量,康王要我干什么?” 赵公公依旧坦诚:“不用你干什么,只要你什么也不干就行。” “明白了,是要我不站在太子那边。”苏牧点了点头。 赵公公笑得很慈祥:“所以说你是聪明人,站在康王这边,一辈子荣华富贵,美女、金钱、权力都能给你,包括你们青丘族,朝廷可以承认你们已经归顺,好处一样不少,还不用你们承担任何义务。” “哦?这么好?”苏牧想了想,笑道:“你是怕我把青丘族也带到太子那边?确实有这种可能,让我考虑考虑,关于站队这种事,是需要仔细想清楚的,我现在倾向于谁也不帮,就算不得好处,也可以避免站错队的情况。” “就算你谁也不帮,我说的那些好处也一样是你的。”赵公公说着起身走到门口,又道:“你又有客到,我先告辞,就不用送了。” 说罢,他开门出去,顺手关上了门,十多秒后,房门被直接推开。 苏牧一看到进来的人就楞住了,这不是买鹿肉那位仁兄么? “我可没烤肉,也没鹿卖给你。”他笑着对这人说道。 “少废话。”对方瞟了他一眼,大喇喇的坐下来,喝问道:“说,太子跟你讲了些什么?” 苏牧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兄台怎么称呼?” “好说,刘猛。”对方哼了一声,催道:“问你话呢。” 苏牧还是不答,问道:“刘兄……是代表尚敬皇后来问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刘猛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苏牧端起茶喝了一口,说道:“是的话,你这种态度就是在为皇后树敌了,不知道皇后知道了会作何感想;不是的话,我特么鸟你干嘛?你算哪根葱,和我这么说话。” “你……”刘猛一愕,重重的拍了下茶几:“我代表大内侍卫来问你话,这总行了?” 苏牧冷笑一声:“我管你是大内侍卫还是大内刺猬,这里又不是宫里,你管不着我,就算是宫里,我没干坏事,你还是管不着我。” “好你个……”刘猛又抬起手来,还没来得及拍下去,就见苏牧先下手为强,“啪”一声把茶几拍散,问道:“要打?行啊,随时奉陪,你的小圆筒呢?快扔,免得一会手断了扔不出来。” 刘猛怔怔的看着苏牧,没有吱声。 他昨天和苏牧起冲突,一怒之下扔了个小圆筒,回去之后被侍卫长骂得狗血淋头,此时身上还带着个,却不敢扔了,也没敢和苏牧动手。 昨天空地上的战斗,他从头到尾都看到了,可以看出来苏牧的实力不算高,但打斗时着实狠辣,那两名比他厉害得多的侍卫都险些着了道,他也是影武,但天赋不好,练到现在影魂才有二级,连离体都做不到,更别说战斗了。 楞了好半天,刘猛才冷笑道;“劝你不要和太子不沾上什么关系,免得到时候不仅自己遭殃,还连累了整个青丘族。” “这是在威胁?”苏牧皱起了眉:“威胁我也就罢了,你万万不该带上青丘的,一下就把我的耐心给耗尽了,我给你一次收回去的机会。” “不收回又如何?”刘猛的声音明显小了许多。 苏牧起身走向他的书篓:“不收回,就只好你死我活了。” “就因为一句话?”刘猛站起身来,小心的提防着。 “我有我的原则。”苏牧打开书篓,拿出了双刀:“你威胁青丘,我自然要消除你这个威胁,若你的话是尚敬皇后的意思,那说不得,我也只好舍了这条命,去京城走一趟了。” “你好大的胆子!”刘猛又要拍桌子,手一挥拍了个空。 苏牧笑了笑,背上双刀:“你错了,我胆小如鼠,命大如猫,我说这些话,只不过是面对威胁时的自然反应,既然敢说,我就会对我的话负责,你呢?” 刘猛咬牙切齿的看着苏牧,半天才挤出三个字来:“我收回……“ “这才像话嘛。”苏牧走回原位坐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说话声:“胆小如鼠,命大如猫?有趣。” 苏牧一听这声音,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说道:“大胜,快收了你的神通。” 孙大胜推门进来,笑着对苏牧说:“你小子果然命大,掉进那么深的洞里居然活下来了。” 苏牧苦笑:“那洞根本不深好不好?我掉进去刚坐起来,就有一颗石头掉下来砸在脑袋上,昏迷到晚上才醒过来,是不是你搞的鬼?” 孙大胜楞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报应啊!你让我一个老人家几天几夜没睡觉,这是报应。” 苏牧忿忿不平的说道:“明明是你自己要跟着我,关我什么事?要是困了你自己去睡觉不就行了?” 刘猛是认识的孙大胜的,孙大胜一进门他就站起来了,这时才找到机会,拱了拱手,指着苏牧说道:“孙先生,没想到你也在这里,这小子……” “去你-娘的。”孙大胜一脚把刘猛踢出门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一脚踢得不轻,刘猛真被踢得飞了起来,撞在墙上又摔到地上,半晌才爬起来,灰溜溜的走了。 孙大胜转过来看着苏牧,笑眯眯的说道:“我可以代表皇后说话,我就敢威胁你,如果你不乖乖听话,我就先杀了你,再去杀你们……” 他话没说完,门外又走进来两个人,正是齐景安和尹公公。 齐景安笑道打断了孙大胜的话:“前辈就是孙大胜?久仰久仰,没想到你和苏牧小友认识,正好,我包下了天香楼,设宴三天,吃遍江南美味,前辈也一起来?” 孙大胜回头看了一眼,认出了尹公公,点了点头,对齐景安说道:“你就是齐家家主?我又不认识你,不去不去,我今天就要回去了,特地来跟苏牧告个别。” “再也不见!”苏牧大声说道:“遇到您老人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孙大胜看了苏牧一眼,又想到这可恶的小子被自己砸了一石头,心中十分畅快,大笑着离开了。 齐景安和尹公公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二位来得真及时。”苏牧笑着说道,心中暗暗祈祷孙老头不会回去看地洞。 “是你来得及时,走,去我屋里说话。”齐景安的脸色有些难看。 ………… 由于齐景安的妻子和女儿都跟来了,因此他的屋子很大,苏牧随着他们来到一间四壁无窗的小房间里,齐景安点上蜡烛,三人围着屋子里的方桌坐下来。 “信译出来了,事情不大妙。”齐景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摊在桌上。 纸上写了不少字,有的打圈有的画线,有的则被涂抹掉了,似乎是齐景安的草稿纸,而译出来的文字就在纸的左下角。 字不多,但意思很明确,大意是尚敬皇后在李庆定好行程之后,就做出了安排,打算抓住这次机会,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刺杀,将李庆杀死在江南,具体的刺杀时间不定,大概会在谷雨后的三天之内,也就是今天,明天或后天。 “这么急?那不是连跑路都来不及了?”苏牧大吃一惊。 第四十六章 瑞雪“罩”丰年 上 苏牧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送来的信竟然是太子将遭刺杀的消息。 他疑惑的向齐景安问道:“为什么金老板让我谷雨才把信送来?要是说句越早越好,我可能十天前就送到了,也能多争取一些时间。” 齐景安的脸色从刚才起就不怎么好,缓缓说道:“信不是金老板写的,他也看不懂,只知道太子在谷雨时节到我这,才让你在那天送来的。” “现在要跑,确实来不及了?”苏牧试探着问了一句。 尹公公摇了摇头:“他们时间充裕,怕是已经布置了一个月,若是我们出了城,他们就杀起人来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倒不如利用应天城的繁华,让他们有所收敛,规模再大,也不至于能屠城?” “好主意,防御措施呢?”苏牧说着,忽然眼睛一亮,又道:“对了,他们肯定是派影武来,我们能不能叫上那个……法什么?法源寺的和尚?” 尹公公笑道:“主意是不错,可那些和尚,又怎么会听[顶][点]小说太子的吩咐?” “对啊,我把这碴给忘了。”苏牧想了一会,实在想不出别的主意来,问道:“那怎么办?等他们杀来,哪里人多往哪里钻?” 尹公公哈哈大笑:“和尚是肯定要请的,还要尽量多的找别的帮手,太子虽然叫不动他们,但咱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赵公公,此事就拜托你了。” 苏牧转着脑袋找半天,哪里有赵公公的影子,这个房间应该是个小储藏室,没有窗子,三人是点着蜡烛坐在这里密谈的,赵公公的耳朵到底好到了什么程度? 就在这时,蜡火因为某人的呼吸微微一晃,三人映在墙上的影子跳了几下,吸引了苏牧的视线,其中他自己的影子里游出来一只营养不良的小蝌蚪,椭圆形的狭窄身体,像是颗葵瓜子,后面拖着条又细又长的尖尾巴, 最让苏牧吃惊的是,小蝌蚪竟然是有影子的——这是一只实体影魂。 贴着墙壁游了一会,它又恢复了影子状态,并慢慢变大,直到身体约有小臂长短。 鱼身蛇头,这是一只游鱼类影魂——虎蛟,而且是最高级的天影。 影魂可以看,却不能听,除非能够实体化,赵公公的耳朵不用太好,只要有这只影魂,他什么都能听见、什么都能看见。 游鱼类影魂的战斗力在四种影魂中是最弱的,但那仅指前八级,九级天影能幻化大小,体形完全可以弥补实力上的不足,就连慢吞吞的蛞蝓变大后都那么厉害,更别说是影魂了。 虎蛟消散的同时,小房间的门被推开来,一脸和气的赵公公站在门口,笑眯眯的说道:“找和尚不成问题,可是别人就不好找了,谁知道附近的影武族群有没有被皇后收买?若找错了,岂不引狼入室?” 苏牧一听就皱起了眉头:“那些侍卫也是皇后的人,岂不是已经有狼在室了?” 赵公公摇了摇头:“他们必然是被排在计划之外的,否则早已露出马脚,不过他们也是不小的麻烦,很可能趁乱动手,需得想法子支开才行。” 尹公公笑道:“这个好办,就说这几天我们会在天香楼设宴,人数众多,不会有危险,放他们三天大假,他们想必十分乐意,也不会起疑。” “便是这么办,我这就去找信得过的影武,看能不能多找一些。”赵公公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尹公公也站起身来:“走,这事总得让太子知道。” ………… ………… “不妥。”刚睡下不久的李庆又被叫了起来,听齐景安说完这件事,摇头道:“以百姓作盾牌,贪生怕死,若是传出去,我这太子也别当了,不如死了算了。” 齐景安和尹公公的下巴差点掉下来,李庆虽然不在他们面前装小孩,但看习惯了,也没把李庆太当回事,之所以会站在太子这边,主要还是为了报答林相,和李庆的关系不是太大。 若是以前,李庆听到这样的计谋,必然是十分高兴的,可今天不知吃错了什么,居然大义凛然起来了,莫非是醉得厉害? 苏牧倒是很清楚原因,有些尴尬的看了齐景安和尹公公一眼,小声对太子说道:“现在不是时候啊,总得留下命来,才能演好戏不是?” 李庆笑着摇了摇头:“这次需要保命,下次也一样,若没有实际行动,就算样子装得再好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就从这次做起,我自生下来起,一直到今天早上,什么事都是别人安排好的,忽然想任性一次,毕竟我也是皇子,是太子,这点权力总是有的。” 齐景安和尹公公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说这话的人,真的是李庆?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莫非是自己喝醉了? 李庆看到他们的表情,笑着把苏牧先前和他的对话说了一遍,齐尹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是我们以前疏忽了,想的都是保命之事,却忘了太子也是可能登基的,若真扶植了一个不顾百姓性命的太子上台,林相九泉之下恐怕也不会甘心,这次的事,确实不能这么干。” 苏牧叹了口气:“形象工程确实重要,但小命更要紧啊,唉,看来你们心意已决,现在怎么办?” 齐景安思考了一会,说道:“去茶苑,我把家人和仆役安排到应天城,咱们就在茶苑里等着,家里养的护院也是一股力量,顺便还可以占地利之便,只不过今天的晚宴还是得参加一下,否则太子早上来应天城,下午就回去了,那些官员必会起疑,晚宴结束后,我们先回客栈,再悄悄离开回茶苑。” “这主意还不……”苏牧话说到一半,突然扑向了李庆,将李庆撞开的同时,手臂上爆出一篷血花。 在齐景安说话的时间,一个高大的黑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李庆的身后,黑影没有脑袋,以两乳为双眼,左手持一面长盾,又手握一柄巨斧,抬斧就往李庆砍下来。 圣灵类影魂——刑天。 刑天很特别,圣灵类影魂都有特殊的能力,比如方老头的西王母就能以尖啸致人昏迷,唯独刑天没有这种能力,它的特殊之处就在于手中的盾牌。 那面盾牌可以抵抗影魂的一切攻击,无视级别差距,哪怕只是三级的刑天,被九级的天影击中盾牌,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影魂受伤时会导致影武也受伤,而刑天这面盾牌能保护自己,也就相当于保护了影武。 刑天影魂来得突然,看到时它已经举起了斧头,苏牧条件反射的扑过去撞开李庆,手臂却被斩下的斧刃拉开了一条口子,伤口最深处已经能看到骨头。 李庆被撞开,“哗啦”一声压塌了桌前的桌子,齐景安和尹公公这时才反应过来,急忙扑过去护在李庆身上。 就在这时,又一只影魂出现了,一只飞禽类影魂穿墙出来,以闪电般的速度撞向刑天。 赵公公离开了,但康王安插的人里,还有一位刘公公,二人都是京城排名前五的人物,只不过赵公公是影魂厉害,而刘公公是焠体更强。 那只飞禽类影魂的模样很像喜鹊,尾巴上有七根长羽,名为“青耕”。 青耕极速撞向了刑天,却被刑天抬盾一挡,同时手中的斧子劈砍来下,若能砍中,青耕影魂会立即消散,而刘公公会变成两半。 青耕躲开了,它的飞行速度怕是比刑天要快四五倍,不仅斧子砍不到它,刑天想要抬盾挡它也挡不住,很快就被撞中的手臂。 苏牧听到楼下的街上响起了一声轻哼,声音似乎是个女人的。 青耕撞中刑天之后,屋门就被推开来,刘公公缓缓走进来,丝毫也不慌张,看着刑天影魂说道:“区区五级鬼影就想来刺杀太子?真是痴心妄想。” 五级影魂自然听不到他的话,但刑天却能看到刘公公,抬盾挡住了青耕的一次冲撞后,一斧子砍向了刘公公。 刘公公微笑着抬起胳膊一挡,斧子砍进了肉里,却在斧刃拔出来的同时,胳膊上的伤口就已经恢复了,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刑天影魂明显楞了一下,想必是惊讶于这位公公的实力,不等青耕撞中,自行消失,回到了影武背上。 “五级影魂?应该不是信中说的刺杀?”苏牧推开窗子,往下看去。 街上的人很多,苏牧一眼就看到个穿着浅灰色披风的人捂着右臂,快速的穿梭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新手?”苏牧把背上的双刀解下,从刀柄中拿出星石,将刀往仍躺在地上的尹公公手里一塞,说道:“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心一些。”李庆躺在地上说道,苏牧这一撞差点把他骨头撞散了。 苏牧点点头,打开窗子跳到了街上,往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李庆的房间在二楼,他直接跳到街上,吓到了不少人,以为是蟊贼在白天行窃,还没来得及喊抓住,这“蟊贼”就消失在了人潮之中。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四十七章 瑞雪“罩”丰年 下 从窗口直接跳到了街上,苏牧在行人反应过来之前就挤进了人潮中,远远跟在那名刑天影武身后。 那人也作书生打扮,头戴儒巾,身后却披着件浅灰色的薄披风,显得不伦不类,由于披风宽大,这人又一直疾行,鼓着风,苏牧无法看到身材,但先前刑天影魂被青耕击中手臂后,他听到的那声闷哼确实是女人的。 对方肯定是个新手,刺杀不成立即遁走是正确的选择,可在大街上疾行,太过显眼,也不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着,逃命似的,要是遇上巡街的捕头,怕是要被查问。 七拐八绕的走了几条街,窜了几条巷,苏牧跟着这人来到了应天三湖中的翠镜湖畔。 翠镜湖是应天城十大美景之一,风景优美,湖面如镜,岸边绿柳低垂,如万千钓线探入水中,不知何年才能钓到一尾,这里是情侣最爱来的地方,据说携手绕着翠镜湖走一圈,二人的姻缘就能圆满。 湖边不远处就有一片古老的民居,是应天城最早的建[顶][点]小说筑群之一,和应天城其它地方的繁华相比,这里显得格外宁静,像一片世外桃源。 那名刺客就走进了这片民居,由于没有规划,民居建得很随意,道路就是院与院之间的空隙,错综复杂,但没有一条是死胡同。 果然是个女人,在走进一条小巷后,她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怕在这里跟丢了,苏牧离得比较近,二人就这样对视了几秒。 由于是女扮男装,她没有抹脂粉,可那张脸过于秀气了点,若真是个男的长成这样,大概很难找到媳妇,毕竟谁也不愿意丈夫长得比自己还漂亮几分,柳眉杏眼、瑶鼻樱唇,见巷口站着个人,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转头就跑。 苏牧救下了李庆,自然是被刑天看到了,因此她认出了苏牧,没料到他竟一直跟到了这里,着实吃了一惊,跑了两步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需要跑,因为苏牧没有穿披风。 披风算是影武的标志,若要隐藏身份,就不能穿露背装,这样影魂就释放不出来,除非要释放影魂的时候把衣服脱了,就算苏牧是影武,在他脱衣之前,她也有信心将他击杀。 可是刑天并没有出现,而对方手中出现了星石,于是她继续逃跑。 苏牧原本的计划是跟踪对方,找到老巢,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但既然被发现了,他也只好放开手脚去追。 二人的身法都很快,在迷宫一般的民居区域内上下纵跃、左右急突,那名女子虽然有着五级影魂,但焠体大概只有二阶,双腿的爆发力虽强,却少了焠体三阶的力量。 追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苏牧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在她即将跃上墙头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她飘在身后的披风。 她抬腿后踢,被苏牧轻松挡下来,想要转身去打,却听苏牧说道:“你要是再乱动,一会肯定要后悔。” “为什么后悔?”她果然没有乱动,侧着身子看向苏牧,说话时声音十分悦耳。 苏牧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你家不住在附近?” “不在,你想干什么?”她皱着眉问道。 “那你就更不能乱动了。”苏牧笑道:“你一动,披风扯坏了,岂不要露着背脊回家?” 她脸微微一红,怒喝一声:“快放手!” “你不跑我就放手。”苏牧缓缓说道;“要是再跑,我还能追上你,到时候就不会再给你机会了,直接把披风扯下来。” “我不跑,你放手。”她稍稍向苏牧靠近了半步,免得被他看到了自己的背。 苏牧放开披风,指了指她的胳膊:“先处理一下,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如果你老实回答,或许我心情一好,就放你离开。” 二人的右臂都垂在身旁,袖子上都有不少血迹,苏牧是被刑天的斧子砍中,血虽多,伤口却已经结痂;她则是被青耕撞中,又没有焠体四阶的恢复能力,此时还在缓缓流血。 “不用,你问。”她寒着脸说道,要处理伤势就得卷起袖子,或露出肩膀,苏牧就站在旁边,她如何肯让他看见? “是谁指使你来杀太子的?”苏牧很直接的问道。 “我自己要来的。”她回答得也很干脆。 “不可能。”苏牧摇了摇头:“我们今天才入住,你就已经知道了太子的房间,肯定是有人告诉你的,当面说谎,你是不是不想走了?” 她沉默了一会,小声说道:“是我师姐告诉我的,若是我能杀死太子,她就会把锻影石借给我用。” “借块锻影石还得做这么高级的任务?有意思,我来分析一下。”苏牧说着来回踱了几步,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问道:“那块锻影石你已经想借很久了,而杀太子这件事,是你师姐主动找你的,你们的关系很差,我没猜错?” 她微微点了点头。 苏牧又踱度了几步,说道:“你师姐应该是从太子身边的侍卫那里听来的消息,她告诉你那些侍卫都是皇后的人,你若是去刺杀,就算失败了也不会为难你,说不定还偷偷帮你,却没有告诉你太子身旁的两个太监是实力极高的影武,所以你才敢来刺杀……你师姐不是好人啊!这是把你往死里坑。” 这番分析先是让她微微惊讶,听到最后不由得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只听苏牧又说道:“看你就是个实心眼,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那种,肯定斗不过你师姐的,别跟她斗,老老实实的修炼,就算没有锻影石也能锻影,只是速度慢一些罢了,等你实力强了,她那些小聪明也就没什么用了。” 她点了点头,刚想说句道谢的话,忽然想起来对方不是自己人,又一板脸,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苏牧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是单独来的,你师姐是从侍卫那里得知太子住处的,那我也没什么问题了,哦,对了,还有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就让你走。” “什么问题?”她眼睛一亮,没想到这么快就问完了。 “你叫什么?”苏牧笑着问道。 她一楞,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会才小声说道:“陈瑞雪。” “好名字。”苏牧点了点头,又道:“巧了,我叫苏牧,字丰年,以后就归你罩了,好了,你走,以后提防着点你师姐。” “嗯。”她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问道;“你的字……真的是丰年?” 苏牧哈哈大笑:“从来没有字,刚想出来的。” 她白了苏牧一眼,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 ………… 回到金龙客栈,已经是未时末了,李庆、齐景安、尹公公和刘公公仍在房间里,这次刺杀事件,除了李庆被撞出了淤青外,受伤的就只有苏牧一个人。 苏牧把陈瑞雪的事简要说了一遍,但隐去了她的名字,众人听完后都觉得又好笑,又好气,白白受了这无妄之灾。 这天晚上有酒宴,齐景安包下了应天城里最有名的天香楼,邀请的有离州的重要官员、商贾,以及应天城里有名的青年才俊,原本是想连请三天,让那些潜伏在暗中的刺客有所顾忌,说白了就是拉人肉盾牌,可李庆不愿意,只好作罢,今晚吃完后就立即离开,回齐家茶苑。 既然是宴会,齐家人自然是要参加的,苏牧又见到了齐素菀和齐素菡,齐大小姐看到苏牧时目光中带着恨意,她现在已经知道苏牧并没有和她爹说什么,却恼他吓唬自己,害她昨天晚上几乎一宿没睡,生怕齐景安召见。 齐二小姐和苏牧已经比较熟了,在去往天香楼的路上有说有笑。 ………… 天香楼此时已经极为热闹,门外停放着数十辆马车、轿子,几乎所有人下车、下轿时都是笑容满面,不住的作揖拱手,与熟识的人打着招呼,有的刚刚才分别,有的则已数月未见。 天香楼一共只有两层,加起来能容纳百十人,名额有限,能进去的都倍儿面子,楼外的人远比楼内的多,很多人候在这里,期待能和某位官员或商贾说一两句话,办成一两件事,或谈妥一两笔生意。 太子李庆和齐景安这两位主角来到时,宾客基本都已经到齐了,官员和商贾们都坐在二楼,一楼则是那些青年才俊和官家的子女,颇有点相亲大会的意思。 来到这里后,苏牧意外的发现宁公子也在,有无数女性看着他流口水,再看齐素菀,她满脸惊喜,显然不知道自己的**会来。 “妹妹,我们就坐那桌。”齐大小姐话还没说完,脚已经往宁公子所在的桌子走去。 苏牧谁也不认识,就和齐素菡熟悉些,也只得跟着往那边走。 “特地给你们留了坐,没想到现在才来。”等他们过去后,宁公子微笑着说道。 “麻……麻烦你了。”齐素菀一脸幸福的走到宁公子旁边。 苏牧看到空座位正好有三个,好奇的问道:“莫非还给我留了?” 第四十八章 背诗 天香楼已经宾客满座,苏牧是和李庆、齐景安等人同来的,本应到二楼同坐,可楼上有众多官员、商贾,跟太子和九州数一数二的大商人坐在一起,这顿饭恐怕是吃不好的。 苏牧不是吃货,不太在乎食物有多好吃,但比较注重吃饭时的环境以及食物的数量,对别人来说是饱吃不如宽坐,对他来说是好吃不如宽坐。 因此他选择坐在一楼,只认识齐家姐妹,自然和她们一同行动,没想到齐大小姐的秘密**宁公子也在,还在他旁边占了三个座位。 可惜座位没有苏牧的。 “你是谁?”听苏牧问是不是也帮他留了位,宁公子茫然的问道。 苏牧清了清嗓子,很认真的说道:“明天我们要进城,兴许会住在那里;正好明天我也要进城,兴许也会住在那里。” 宁公子脸色一变,齐素菀则是满脸通红,偷眼看着宁公子,这些话是昨天下午他们告别时说的,苏牧一个字不漏的背出来了。 旁人不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有齐素菡大概猜到了,惊讶的看看宁公子,又看看齐素菀。 气氛变得有些古怪,但没有持续太久,一个声音打破沉静:“抱歉,这座位是帮我留的。” 声音来自背后,苏牧转过头去,又看到一玫大帅锅。 这人看起来有些瘦小,或者说文弱,不像宁公子那么完美,但浓浓的书生气质却是对女孩子的最大杀器,都说才子配佳人,如果能和大才子在一起,自己不就是大佳人了? 苏牧一看这情景就明白过来了,转头对齐素菡笑道:“看来是给你相亲来了。” 齐素菡惊讶的张大了嘴,看向齐素菀,齐素菀急忙摇头,表示她不知道这事。 “原来这位就是齐二小姐,在下施腾江,这厢有礼了。”那文弱书生对齐素菡一拱手,微笑着说道。 这话一出,周围立即响起了一片惊叹,齐素菡的表情更加惊讶了,只有苏牧一头雾水,什么也不知道。 施腾江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大才子,满腹经文,学富五车,受到很多朝中大臣的赏识,没想到会出现在江南应天城,能见到他,在座的不少人都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施大才子和齐二小姐是绝配,这是大家的共识,齐素菡素有才女之名,想必也是仰慕施腾江很久了。 然而齐素菡的反应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她对施腾江福了福,问了声好,转头对苏牧说道:“坐不下了,我们换张桌子。” 一句话,就把苏牧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他也是大帅锅,不过是自封的,站在宁公子和施腾江旁边就自动降级为背景画面了,众人的视线先前集中在宁公子身上,随后转移到施腾江身上,始终没有看过他,直到齐素菡这句话说出来后,才看向了他。 大家立即开始猜测苏牧的身份,有人说是某位官员的儿孙,有人说是受齐二小姐青睐的落泊书生,更多的人则说是小白脸,攀上了齐二小姐,这下可发达了。 一名中年人微笑着站起来,说道:“姐妹俩怎么能分开坐,我独自来的,我去别桌好了。” 说着走到另外一桌,坐下来开始和周围的人攀谈起来。 有人让座,问题就解决了,苏牧等人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没多久,菜上来了,苏牧等的就是这一刻,立即抱着一个脑袋大的海碗,添了一大碗饭,吃得极香。 整层楼的人都要顾及形象,吃得极少,都是尝一尝而已,点到即止,唯独苏牧什么也不管,闷头大吃,桌子上的菜有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既然桌子上有才子才女,话题自然离不开诗词书画之类的东西,旁桌的人都竖着耳朵听,生怕漏了什么经典之作,因此宴席变得十分安静。 大概是看苏牧吃得太香,自己饿了,宁公子微笑着向苏牧说道:“看苏贤弟衣着,怕也是个读书人?” 苏牧先前也听到了他们的交谈,文绉绉的让人牙酸,因此也没怎么理会,这时听宁公子问起,点了点头,边嚼边说道:“没什么文化,倒是识字。” 宁公子笑道:“谦虚了,不知平日有何佳作?” “佳作?”苏牧伸出舌头把脸上的饭粒舔干净;“你是说诗词?” 宁公子点了点头:“今日并非诗会,又有施大才子在这里,咱们就不玩斗诗饮酒那一套了,免得献丑,不过平日里写的东西,却是可以拿出来大家品一品的。” 苏牧夹起一块酥肉塞进嘴里:“我哪会作什么诗啊!倒是会背几首。” 一边嚼着肉,他还真背出来一首;“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孟浩然的《春晓》,恐怕是普及量最大的唐诗了,古往今来,下到三岁孩童,上到百岁老人,恐怕没有不知道的,也是小学课本里最早出现的古诗之一。 没人想到苏牧竟然说来就来,同桌人全楞住了,最吃惊的就是齐素菡了,她和苏牧聊过几回天,总觉得苏牧是个大大咧咧、颇有痞气的人,没想到还能抖出诗来。 “平淡了点。”宁公子点了点头,又问:“你说你会背,不知这诗是从何处听来的?” “咳,这个嘛……在我来的地方,黄口小儿都能背出来,没什么稀奇的。”苏牧笑着说道。 宁公子微微一笑,刚想再问,却听施腾江向苏牧问道:“可知具体出处?” 转头看了一眼施腾江,宁公子发现这位大才子的眉头紧紧皱着,十分严肃,笑道:“这首诗不会是施公子作的?苏贤弟在诗主面前背诗,传出去倒也是一段佳话。”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若真是这样,苏牧此举可谓成就了施腾江的佳话,以及他自己的笑话。 却见施腾江摇了摇头:“这诗……我作不出来,好诗,好诗啊!” 宁公子这下楞住了,再品了一遍《春晓》,还是觉得没什么稀奇的,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研究远不及施腾江,问道:“好在何处?” “韵和意境。”施腾江轻轻敲击着桌子,又背了一遍,赞叹道:“语词浅,意境深,初闻确实会觉得平淡,但读过之后,整首诗就再难忘记,这便是最上等的韵,所以连黄口小儿都能背诵出来,我的诗和这首相比,差了千倍有余。” 京城来的施大才子这一番评价,立即就引起了众人的惊叹,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二楼,这里的官员众多,都是饱读诗书的人物,听到之后也都大声赞叹。 “这诗……在青丘山人人都会背?”齐景安好奇的看向了尹公公。 尹公公摇了摇头:“从未听过,山民们连识字的都不多,一心修炼,哪有空背诗诵词。” “那苏牧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李庆也好奇起来,他从三岁开始认字,听过的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自己也能作,知道这首诗的好坏。 “他若不愿说,恐怕无论如何都问不出来。”尹公公认识苏牧最早,对苏牧的性格有一些了解。 一旁坐着离州的知府孙应孙大人,是当初的状元郎,学问是在场的人中最高的一个,最爱诗词,一首《春晓》听得他心里痒痒,嫌不过瘾,一把抓住了齐景安的衣袖:“他说他会背几首,剩下的呢?快,快让他上来背。” 齐景安笑了笑,着人下到一楼,让苏牧上楼背诗。 一楼的人又在议论着苏牧的身份,听到知府大人相邀,这才知道那首诗已经引起了二楼的注意,纷纷向苏牧投去了羡慕的眼光,不是羡慕他的文采,而是羡慕他会被诗。 总不能让苏牧站着背诗,一群店小二七手八脚的把苏牧他们的桌子搬上二楼,那一桌人也跟着上去了,一楼的才子佳人们怕上楼打扰了大人们的雅兴,只能着几个人在楼梯口听着。 苏牧没想到随口背首诗也能背出这么些事情来,上到了二楼,见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知府大人几乎都要送秋波了,觉得十分难受,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 “白日依山尽,平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他又背出了自己第二熟悉的诗,只是这里没有黄河,只能临时改一改,改成平河。 “好胸襟,好抱负!”孙大人听得忘乎所以,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 在太子面前,这样的举动是很不妥的,但没人在乎,懂的人都在低头品诗,不懂的人则在低头背诗,以便日后去亲戚朋友面前炫耀一番。 然后,苏牧就背不出来了。 有些东西平时会突然想起,有些东西需要想的时候却记不起来,而且长时间不背诗容易搞混,苏牧好不容易又想起一首《静夜思》,之后就再也记不起来了,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种情况自然是不能明说的:“好了,今天背了这么几首,差不多了,以后有缘的话再背给你们听,好诗多得很,总不能一次卖光?”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四十九章 袭击开始 一听苏牧不背诗了,知府孙大人急得汗流夹背,连说话都有些吃力:“我我我……我买,我出银子,不!我出金……” 旁边的齐景安一拐子把孙大人的话拐回了肚子里,笑道:“孙大人真会吹大牛,金子这东西嘛,我倒是不少,你知府大人想必是没有的,苏牧是我家客人,你哄他,我可不答应。” 孙大人反应很快,轻轻捶了一下齐景安的手臂,笑道:“糊涂!你应该等他念出诗来再揭破我的。” 说着,他偷偷看了一眼坐在隔壁桌的三名太监。 尽管惊讶于李庆在今天晚上表现出来的成熟,但太子的地位在这些官员心目中仍旧很低,李庆的形象工程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完工,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那么久。 见苏牧看向自己,李庆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举了举杯。 接下来的宴会就热闹多了,话题总是围绕在苏牧,以及他背出来的那些诗上,很多人来问他那些诗到底是谁写的,他的答案[顶][点]小说都是一样的:“我来的地方,刚说话的小孩都会背。” 至于是什么地方,那就请自己猜去。 ………… 一顿饭吃到了亥时末,在回去的路上,李庆向苏牧问道:“接下来,你准备去哪?” “去哪?”苏牧不解:“不是先回客栈,然后等凌晨悄悄回茶苑么?” 李庆笑了笑:“我的意思是,这次刺杀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真的要和我们一同回茶苑吗?” “对啊!”苏牧恍然大悟:“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还没站队,我干嘛陪你去茶苑冒险?” 李庆笑意更浓:“你问我,我去问谁?” “我得好好想想,到底要站在哪一边。”苏牧说着就闭上眼睛,开始权衡利弊。 李庆笑了笑,丝毫也不介意,换作是以前的他,肯定毫不犹豫的站在康王那边,好处多,还不会掉脑袋;而换作现在的他,应该也不会选择自己,没什么好处,有的只是无时无刻不在的危险,谁选谁是笨蛋。 苏牧的想法又有所不同。 他肯定不会选皇后那边,有刘猛那样的猪队友,杀李庆就不要想了,别被队友坑死就谢天谢地。 站在康王那边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可那边人才太多,去了之后就算混得不错,最多也是一名打手,换句话说就是康王的一只狗,自己没有影魂,就算当狗也只是只不会叫唤的观赏犬。 而李庆这边就不一样了,太子现在急需可用之人,哪怕只能动动脑筋出出主意,也属于雪中送炭,若李庆真有登基的那一天,最早跟随他的人必然前途无量。 就是太危险了,李庆有很大的可能性会被杀死,单是赵公公和刘公公,就是两颗定时炸弹,还是核弹级别的,一旦爆炸,李庆身边的人肯定会受到波及。 如果自己跑得够快呢?随时留意核弹的动向,在爆炸之前跑掉,躲得远远的,只要不被当场炸死就好,康王总不会为了他这种小角色特地派人来杀他。 风险越大,回报越高,况且与太子聊得不错,再加上虎子的那层关系,苏牧下定了决心,但没有言明,他不知道赵公公的虎蛟现在是在他的影子里,还是李庆的影子里。 ………… 回到了金龙客栈,众人一切如常,太子又“醉”了,侍卫们早已见惯,纯不当回事,苏牧来到了齐景安房中,开始商谈保护太子的价钱问题。 以受雇的形势留在李庆身边是最稳妥的,相当于打短工,而不能算是站队,这个戏是演给赵公公看的。 当晚丑时末,李庆、齐景安、苏牧和三位公公悄悄离开客栈,离开了应天城,回到了城外的齐家茶苑;寅时末,数十名和尚入住茶苑,让茶苑变得像是个寺庙;辰时,齐景安的家人、茶苑里的家丁佣人陆续离开,前往应天城,在那边有齐家姐妹接应。 到得第二天中午,几支影武部族的好手也进入了茶苑,都是赵公公叫来的,可以信任。 一夜之间,齐家茶苑就从一个宜于居住的山庄,变成了一个戒备森严的堡垒, 苏牧仍住在他的猴魁院里,小红也随众人走了,只剩他一个,倒也自在,茶苑里的大食堂不间断供饭,饿了只管去吃就是。 巡逻比平时严密了无数倍,仍是由齐家的护院担任,李庆和齐景安住在一起,仍由赵公公和刘公公贴身保护。 这一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离信中的刺杀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天。 “会不会是看到我们做出了部署,改变了行动时间?”晚饭后,苏牧来到齐景安的书房里喝茶聊天,李庆这样问道。 “不会。”齐景安摇了摇头:“计划布置得越久,就越难做出改变,为了防止我们逃跑,他们肯定是分散开来的,时间一变,很可能整个计划都崩盘,断然不会的,最多有一些细部上的调整。” 尹公公笑道:“他们肯定在好奇我们为什么会离开应天城,按照过去的做法,咱们现在肯定是在应天城里人多的地方呆着,他们的计划想必也是按照那样的情景去设计的,没想到我们会来茶苑,太子此举,想必是能让他们自乱手脚的。” 李庆听到这话十分高兴,不过很快就被苏牧扰了兴头:“计划可以照搬过来,我更担心的是渗透问题,你们想,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只是布置呢?背后捅刀子永远都是最容易的,他们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齐景安点了点头:“可是这根本无从查起,近几个月来我都没有招收过任何家丁护院,以前的也都是信得过的人。” “信得过只是相对的。”苏牧笑了笑:“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近期被收买了,我这是小人之心,可小人才活得久啊,太子身边的人也是一样,赵公公刘公公倒是可以放心,本身就有大把机会可以杀死太子,他们要动手咱们也挡不住,但是那些新来的和尚、影武得防着点,他们有可能猜到我们会请这些人,事先买通,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哪怕只有一个人,都能造成极大的麻烦。” 尹公公叹了口气:“也只能提防着点了,太子身边就留赵公公、刘公公和我们几人,其他人不得靠近。” 齐景安也叹道:“家里有影武,从来不备星石,仓促之间也没办法找到上等的,否则就不用怕偷袭了。” “没事,那些和尚肯定带着。”苏牧笑着说道,他可没忘记在长桥县唐府里发生的事。 又聊了一阵,苏牧告辞回去,倒头呼呼大睡,这一晚仍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到最后一天中午,事情来了。 事情的名字叫齐素菀,她乘着一辆小马车敲响了茶苑的大门,身后跟着宁公子和齐素菡。 回家的理由是担心父亲的安全,劝都劝不住,宁公子和齐素菡跟来,是担心她在路上的安危。 齐景安气笑了,大女儿的性格他是很了解的,冒冒失失跑回来这种行为确实像是她会干出来的事,可她真会担心父亲的安全吗?莫非也和李庆一样,突然“蜕变”了不成? 在这个时候回来,她根本就是来捣乱的,这就是一块短板、一个弱点,不想她被敌人所利用,就得分心保护她。 齐景安将齐素菀狠狠训斥了一顿,立即就要派人送她回去,齐素菀完全不知轻重,发小姐脾气,一哭二闹三上吊,弄得和尚们的经都念不下去了。 仍是谁劝都没用,齐大小姐在自己屋里哭得梨花带雨。 晚饭后,苏牧到齐素菀的住处,将陪着姐姐的齐素菡叫到了屋外,问道:“我们离开应天城的时候她不担心,昨天一整天她不担心,为什么偏偏今天这最关键的一天,她会突然担心起来,急着回家呢?” “你怀疑她是被人利用了?”齐素菡反应很快,立即就猜到了苏牧这样问的原因。 “是啊。”苏牧点了点头:“你们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都遇到了什么人?说过话的。” 齐素菡皱着眉回忆了一下,摇头道:“我们没有出去,就在金龙客栈里,都是家人熟人,没有遇到陌生人。” “这就不好查了。”苏牧叹了口气。 “今天……真的会出事吗?”齐素菡轻声问道,她才是真正担心齐景安的人,也是明事理的人,知道回来必定会惹麻烦,跟着回来一方面是担心齐素菀,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想回来看一看。 “是啊,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今天了。”苏牧摸了摸腰间的箭筒。 他这两天都是全副武装的,身背双刀,腰挂箭筒,左袖里装着星石,右袖中盛着扎马钉,几大件都齐全了,随时可以战斗。 而他的话音刚落,战斗突然就开始了。 天色突然变暗,不是因为乌云来了,而是有数万支箭羽同时从四面八方射来,连天都遮暗了。 已经知道到会有大规模突袭,却没料到会大到这种程度。 第五十章 箭云盖顶 数万支箭羽一齐升上天空,升得极高,划了一个窄而尖的抛物线,然后箭头朝下坠落下来。 若是一座城池,几万支箭分散开来,威力是十分有限的,但山庄再大也大不过城池,箭支相对集中,几万支箭也能有种铺天盖地的感觉,就连天色都被遮暗了几分。 箭尖划破了空气,发出“咻咻”怪声,连成一片,声势浩大。 以万箭吊射的方式清理一片区域是很聪明的做法,优点是不需要瞄准,缺点是箭矢没有力道,命中率极低下,而且比较费钱。 若是目标区域内没有障碍物,若是茶苑里都是普通人,那么这轮攒射大概还是有些效果的,可惜的是区域内全是房屋,茶苑里满是影武,数万支箭尽数浪费,连一个人都没有伤到。 箭起时,苏牧正站在院子里和齐素菡说话,立即抱着齐素菡的腰,撞开门跌进屋里。 多少人来劝都没能劝住的大小姐眼泪,就这样被吓回去了,齐素菀睁着红肿的眼睛,咬**顶**点**小说着半湿的手帕,呆呆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宁公子也在这里,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过来要扶。 以苏牧的身手,自然不会让齐素菡摔伤,他自己也没事,只是二人摔得有些狼狈。 扶起齐素菡,苏牧说了句“千万不要出门”,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箭矢打在屋顶上的声音,噼里啪啦直响,声音很大,能盖住说话声,像是下了场颇具规模的冰雹。 “禁声,敌袭。”将剩下的来话浓缩为四个字,苏牧返身出去,关上了门。 院子里的青石路面上散落了崩断的箭矢,花盆里、屋顶上则插满了箭羽,跟秧田似的,而空中又传来了呼啸声。 第二轮攒射又来了,两轮之间的间隔只是张弓搭箭的时间,对方射箭的目的不是伤人,而是压制,潜台词就是:“老实呆在屋里,等着来杀。” 这样的箭雨对苏牧来是无法构成威胁的,挥刀拨开几支落向自己的箭矢,在院子里站了一会,等到几名护院冲进来后,他这才离开,跑向了齐景安的院子。 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 跑到院子前,苏牧看到这里已经被自己人围住了,最里层是法源寺的和尚们,有的拿武器,有的拿星石;中间一层是齐家的护院,都是焠体实力最强的,挥舞着武器打开落下的箭矢;最外层则是赵公公请来的影武,也都拿着弓,佩着箭。 苏牧的出现把这些人吓了一跳,立即就有无数支箭对准了他,幸好这两天吃饭的时候混了个脸熟,否则真得中箭不可。 “各位辛苦了,辛苦辛苦。”苏牧笑着和众人打招呼,从人缝中挤进院子里。 齐景安的书房里,李庆、齐景安、尹公公、赵公公和刘公公都在,每个人都神色严峻,对这次刺杀的规模感到深深的不安。 “她们没事,都在屋里呆着。”苏牧进门就向齐景安说了一声。 齐景安感激的点了点头,神色稍安,叹道:“本以为天黑才会来,没想到这么早。” 苏牧笑道:“早点也好,免得提心吊胆的等。” “说得是。”尹公公点了点头:“没来的时候不安,怕来,来了反而心落了。” “外面情况怎么样?”李庆向苏牧问道。 “还不错,没人受伤,别的我就不太清楚了。”苏牧一路冲过来,还得挡箭,没空留意太多的东西。 “等吗?”太子又向赵公公问道。 赵公公点了点头:“等,就算要突围出去,也得等他们的主要力量攻进来,找准了方向才能突围,否则迎面撞上,咱们必定吃亏。” 苏牧喝光了齐景安递过来的茶,说道:“既然这边没事,我就出去逛一会。” “逛一会?”李庆好奇的问道;“去哪逛?” “林子里。”苏牧在空中划了个圈,说道:“他们已经把这里包围了,射箭有点画蛇添足,但是确实烦人,我去咱们遇到的林子里看看,如果有机会就杀几个弓手,也能算是削弱他们的力量了,天黑以后那些箭可不好挡。” “不好?”李庆皱了皱眉:“听说一次就有数万支箭射来,那就是数万人在外面,你要一个人去?” 苏牧笑了笑:“就是一个人才方便行事,我偷袭,又不是去玩割草无双,一次确实是有数万箭射来的,不过从前后箭落下的时差来看,是用连射射出来的,所以人数至少要减少几倍,再说了,在外围射箭的人肯定是其中最弱的人,强的都跑来杀你了,我出去还更安全些,反正在这里的作用实在有限。” “也好。”很少开口的刘公公点了点头:“如果能杀开一个豁口就更好了,若是我们要逃,可以从那里。” 苏牧无奈的笑道:“就算人数少个几倍,那也是将近一万了,不知道站得有多密集,如果太密集的话我就没办法杀,说不定一出去立即又回来了。” “尽量。”刘公公知道苏牧的实力,也不敢抱太大希望。 ………… 又从包围圈的人缝里挤出去,苏牧认准一个方向悄悄行去,对方用吊射来压制,肯定会有厉害的人进来杀李庆,如果碰上,他大概就小命不保了。 天色越来越暗,苏牧碰到了好几群埋伏着的护院,他们对这里的地型很熟悉,遇到敌人可以实施偷袭,就算打不过也可以示警,围在齐景安院子外的只是一小部分护院,大部分都散落在茶苑中,无论哪个位置遇敌都可以一拥而上,也是削弱、拖慢敌人的手法。 来到围墙边的时候,天上已经能看到一轮白乎乎的月亮了,只是还没完全黑下来,看不到星星,苏牧翻墙出去,更是小心的往前面走。 到这里之后,就不用担心箭雨问题了,正好是抛物线的下方,箭矢只会从头顶飞过,苏牧直接上了树,在树冠里钻,从高处走过去,免得碰到敌人。 就这样往前行了一截,耳中已经能听到弓弦的弹响声,很是密集,而且飘忽不定,有的弓一次就能弹六七下,有的则只能弹两三下,弓手的实力显然参差不齐。 再往前走,苏牧钻进了一棵香樟树的树冠,忽然发现树枝上挂着十多个箭袋,每个箭袋里都有数十根箭,而树冠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楞了一下,从箭袋里抽出几支箭看了看,正是射进茶苑里的那种,还没来得及把箭插回去,又有一个人钻进树冠。 这人三十多岁年纪,穿着露背的夜行衣,但没有披披风,手中拿着一把短弓,钻进来看到苏牧后,居然一点也没觉得奇怪,还点头打了个招呼,也从箭袋里抽出几支箭,腾腾腾的射出去之后,转身就要走。 苏牧傻眼了,也楞楞的跟这人点了点头,却见这人忽然停住身子,回过头来问他:“你的弓呢?” “呃……弦拉断了。”苏牧顺嘴答道。 “那怎么不去换?”那人起了疑心,皱眉说道:“金**。” 苏牧知道这是在对暗号了,可他哪知道暗号是什么,连忙作冥思苦想状:“银……那个,银……” 然后把手中的箭刺进了对方的心口。 那人还在等着苏牧的暗号,到死也没想到苏牧会突然出手,张着嘴指着苏牧,慢慢往后倒去。 苏牧连忙拉住他,将他的尸体担在一根树枝上,在这人背上看到了一只蛇的刺青,有四颗尖牙,但刺青没有立体化,很难看出来具体是只什么蛇。 把这人手中的箭弓接过来,苏牧笑道:“这不就有弓了?” 原来这些弓手为了避免茶苑里的人杀出来,也是在树冠上活动的,而且不停的游走,在一颗树上射几箭,就立即去往另一棵树,免得弦响引来敌人。 拿着这人的短弓,苏牧又往前走了几棵树冠,又看到了一名弓手,立即就说道:“金**。” “白玉兰。”对方很爽快的把下半句暗号告诉了苏牧,又被一支箭刺进了胸口,挂在树枝上。 这样杀敌很方便,苏牧一路对着暗号往前走,又杀死了七八名弓手。 直到遇上了一个带着影魂的。 这人带着一支猿猴状的影魂,体形比孙大胜的狌狌要小得多,像背孩子一样背在背上,见到苏牧后也点了点头,说道:“金**。” “白玉兰。”苏牧轻车熟路的对上了暗号,从箭袋里抽出三支箭来射出去,反正已经有数万支了,也不少他这几支。 “你射了多少支了?”那名影武开口问道。 “一百二十七,你呢?”苏牧随口回答道。 “三百七十六。”对方很鄙视的看了苏牧一眼,显然是认为苏牧在偷懒。 苏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手生,射得慢,还拉坏了一把弓。” “我都拉坏三把了。”那人看了一眼苏牧身后的刀,刚想问他带刀干嘛,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惊呼发现了尸体,脸色微变。 苏牧知道挂在树枝上的尸体被人发现了,也是皱着眉头说道:“看来要小心一些了,对方有人杀出来。” 第五十一章 迷雾 苏牧对自己的演技还是很有自信的,总觉得就算拿不到奥斯卡,把金棕榈带回家应该不成问题,后来才发现其实没那么好,只是被虎子、阿秋他们惯出来的,就像很多明星一样,粉丝说天下第一,就信以为真了。 就在齐家茶苑旁边的树林子里,苏牧第一次对自己的演技产生了怀疑,因为在他说完那句话后,那只猿猴影魂就突然发动了攻击。 这是只走兽类影魂“朱厌”,主要攻击手段是爪子,这只朱厌的每只手上有两根长爪,只是一只四级的冥影,正是这名影武只能在外面射箭的原因。 它突然从自己主人的肩上跃出来,抓向苏牧的眼睛。 攻击来得太过突然,影魂速度很快,二人离得又近,苏牧根本来不及闪避,只是条件反射的偏了偏头。 两道极深的伤口从眼角旁边延伸到耳朵上方,右脸立即就被鲜血染红,若是转慢半分,伤口起始点再偏左一点,眼皮被拉开,说不定眼珠子就会耷拉下来。 {顶}{点}小说 那名影武在操控影魂攻击苏牧的同时,退到了树枝尖端,与苏牧拉开了距离,张口就要叫人。 在他看来,苏牧的第一反应绝对是用手中的箭乱刺,但苏牧向来都不按常理出牌,他一只眼睛因为疼痛睁不开来,另一只眼睛却看到了对方的动作,抬手,就把短弓给扔了过去。 箭太轻,用手扔出去的话威力太小,速度太慢,弓就不一样了,弓身结实,虽短却沉,旋转着飞出去,瞬息即至。 影武刚张开嘴,喊出来半个“在”字,弓身就横着打在了嘴上,正中牙齿,顿时就把一排上牙敲进喉咙里。 十多颗牙齿堵在咽喉处,吞是吞不进去,吐是吐不出来,他被自己的牙齿噎住,满嘴鲜血,脸涨得通红。 苏牧跃过去将一支箭捅进了这人喉咙里,疏通了堵住的牙齿,解除了对方的痛苦,转身就跑。 那个“在”字喊得很大,骤然而止,听到的人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立即从四面八方围过来,苏牧被看到了,立即就有箭矢射来。 交叉背在身后的双刀是极好的盾牌,当初挡住了了尘的一掌,现在又挡住了射来的箭矢,靳皮匠做的百兽皮刀鞘也是极为结实,和汽车轮胎差不多结实,箭尖打在上面只能留下一个灰色的小印记。 对方都是使弓的好手,苏牧不敢下地,就在树冠上和他们周旋,可这样一来,衣服就遭了殃。 他仍穿着书生的衣服,样式很像直裰,十分宽松,平时穿着是很舒服的,冬暖夏凉,也方便活动,可是在树上就麻烦了,衣服被树枝刮得千疮百孔,越来越少,沿途留下了丝丝缕缕的布条,非常便于追踪。 苏牧一开始还没发现,听到了哧啦哧啦的声音,以为只是撕开而已,跑了好一会仍没法摆脱追兵,这才看到衣服的时尚程度已经不亚于曾经穿过的草裙,连忙把衣服撕成马甲,裤子拆成短裤,干净利落,就是不大美观。 追在身后的影武、飘在天上的影魂越来越多,苏牧成功的扰乱了这片区域的射击节奏,弓弦声稀稀拉拉,射出去的箭矢零零落落,但也只是每轮减少了几百支而已,总体来说帮助不大。 之后,天色完全黑了。 在外围射箭的人都是低级影武,影魂从二到四级不等,不进院除了实力较低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五级以下影魂会很大程度的受黑暗影响。 天黑之后,五级以下的影魂就会虚弱无力、行动迟缓,同时视野变差,几乎不能视物,苏牧此时出来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天没黑时看清对方的布置,天黑后开始杀敌,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就遇敌了。 他一直没想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自己演得挺像,为什么那名朱厌影武会突然发起攻击? 原因其实很简单,如果他没将那把短弓扔出去砸人的话,就能发现弓身的某一处刻着一个小小的“陈”字,正是短弓主人的姓,而短弓主人也来自朱厌族,听到警讯,又看到了弓身上的字,朱厌影武自然要立即发动攻击。 ………… 天黑之后,对苏牧的围捕行动就慢了下来,苏牧也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躲在一颗梧桐树冠里,把他的“蛋弓”组合起来,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蛋刀。 蛋弓属于长弓,射程远、箭速快、准度高,但因为弓身太长,在树林里不方便行动,因此山林里的猎户都是带短弓的,这里的弓手们也一样,树冠如此密集,带着长弓寸步难移。 苏牧暂时不打算移动,组合好弓后,就从树上吊着的箭袋里抽箭,以开花之势向周围射击。 根本看不到人,射击不讲质量,只讲数量,树冠十分茂密,九成九的箭都打在或钉在了树枝上,或远或近,不到百分之一的箭从枝叶间穿了过去,其中又有半数什么也没碰到,真正能射中人的极少。 但终究还是能射中人的,林子里不时爆发出一两声惨叫,很少能致命,被射中的人立即还击,苏牧也学着他们玩起了游击战术,上高枝下低枝,在一个树冠里射几轮就跑,给附近的弓手们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要不是怕把齐家茶苑也引着了,他很可能直接放把火将树林点燃。 闹腾了将近一个小时,射了百来箭再没有惨叫发出,苏牧开始往南边转移,打算去骚-扰另一群弓手。 然而没走多远,他一脚踏空,从树上摔了下来。 之所以会踏空,是因为他看不到树枝了,并不是眼睛出了问题,而是这片区域已经被极浓的白雾所覆盖,浓到只能隐约看见几米之内的粗树干。 雾没有气味,并不是烟,也没有任何潮湿的感觉,苏牧从地上爬起来后,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向后退去,浓雾来如此诡异,尽快脱离覆盖区域才是最安全的。 可是往后退了十多分钟,仍没能退出去,他就不敢再动了。 照理来说,进入浓雾区域从树上摔下来,只要再往后退个十多米,绝对是能退出去的,走这么久还出不去,只可能是两个原因:一是浓雾已经覆盖了极大的区域,二是他自己在原地打转,后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重新爬到一棵树上,取箭往四周射了一通,什么也没能射到,苏牧不再射击,而是默默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又是十多分钟过去了,除了风吹树叶发出来的声音外,周围什么动静也没有,他思索了一会,抱着一只箭袋跳下树来,开始往地上射箭。 前方一米入射一支,两米处再射一支,手慢慢的往上抬,射出去几十支箭后才停下来。 如果真是自己走路会打转的话,用箭做一条直线路标,沿着走总不至于还绕圈?为了避免敌人破坏自己的路标,射完箭后,苏牧立即就往前走去,可惜只走了二十多米就停住了,剩下的箭全部钉在一棵树干上。 至少走了二十多米了,比原地打转要强得多,他刚想绕过这棵树继续射路标,一只影魂就从树后绕了出来,长着个大脑袋,和他来了个面对面。 这个脑袋和成年人的身体差不多大小,脑袋周围又生着七个正常大小的脑袋,八个脑袋上全长着人脸,这比长着怪物的脸还要诡异,苏牧吓得全身寒毛直竖。 幸好这只影魂的身体不是人的,像是虎,却长了八只脚,身后有六毛尾巴。 圣灵类影魂——天吴。 白色的浓雾就是从那七颗小脑袋上的嘴里吐出来的,这也是天吴影魂的特殊攻击手段,白雾有着让人迷路的作用,一旦被笼罩在里面,要想走出去就几乎不可能了。 苏牧找到了出去的办法,于是天吴影魂出现了,并立即发动了攻击。 攻击来自于身体上的虎爪,八只脚,天吴可以用后四只站立,抬起身子来用前四只攻击,苏牧一看到这只影魂就立即往后退了一些,堪堪避过虎爪,立即退远,与影魂周旋,但没有把星石拿出来。 六条尾巴,说明这是一只妖影,星石克制不住,还不如当暗器使用,找准机会打出来,能让影魂短时间内麻痹。 而周旋的目的,则是要寻找影武。 影魂不受人力,险了星石外苏牧没有任何对付影魂的办法,星石又只有一颗,打中影魂后如果还是找不到影武,等麻痹效果一消失,他就真得领便当了。 圣灵类影魂的实力强大,离开影武肯定不能太远,因此天吴影魂只能守在一定的区域内,像只被链子栓住的狗,只有影武一同行动,才能追上苏牧。 苏牧就利用了这一点,绕着大圈子“溜狗”,而那名影武的耐心很好,始终不露面,就打算用白雾困住苏牧。 周旋了一阵,苏牧大概确定了影武的位置,可没办法过去,只好回头,从相反的方向射路标,打算把天吴影武引出来,要是影武还是不现身,他就直线离开白雾覆盖的区域。 第五十二章 冰火两重天 被能令人迷失方向、原地打转的白雾笼罩,苏牧看到了形象诡异的天吴影魂,却找不到躲藏着的影武,没办法攻击,只好继续射箭做路标,想把天吴影武引出来,或是沿着路标走一条直线,脱离白雾区域。 在附近绕了这么久,地型基本已经熟悉,隐约能记得哪里有树,哪里没有,这次特意挑了个没树的方向,希望能把路标做长一些,一次性走出去。 雾太浓,他无法确实天吴影武有没有出来,偶尔会转身射几箭,期望仍用乱枪打鸟的方式伤到敌人。 乱射无果,在射完一袋箭后,路标大致完成,而就在这时,天吴影魂悄然出现在了苏牧身后,人立起来,抬爪向苏牧抓去。 这是影魂最基本的偷袭方式,苏牧自然是有所提防的,双刀的刀柄前有一面圆圆的护手,组合成弓后,护手就在握柄的两侧,面虽然是闷银色的,但边缘却磨得比较亮,能把人照得很长。 苏牧一直在留意,看到自己身后的背景颜色突然由[顶][点]小说白变黑,就知道是影魂来了,他不躲不挡,在天吴出手的同时,也出手了。 人要打中影魂是不可能的,无论是兵器还是肢体,都只会穿过影魂,什么都触碰不到,苏牧很早知道知道这一点,却和影魂来了一次对攻,在天吴的虎爪拍在他背上的同时,他的手也打进了天吴的胸腔里,手里握着那颗星石。 一切都静止了,天吴保持着拍在苏牧背上的姿势,苏牧保持着打进天吴胸膛的姿势,谁也没有动弹,仿佛连时间都停住一般。 不是在摆造型,苏牧知道时间没有停住,因为有“知道”这个事实,说明大脑还在运转,可是身体完全动弹不了,像是被极厚的冰层封住一样,他很想动,天吴的虎爪把他拍得气血翻涌,指甲也嵌进了肉里,感觉极为怪异。 而面前的影魂也是一样,八张面孔全都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它感觉到身体麻了,可动弹不了和这份麻痹没有任何关系,那是另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它牢牢的束缚着。 不远处一个全身白衣,就连脑袋都被白布包裹的人直挺挺倒在地上,正是天吴影魂的主人,他这身行头可以让自己隐藏在白雾中,离得很近才看得到,在苏牧靠近的时候还可以悄然退后,根本发现不了。 只是影魂被束缚住后,他自己也没办法动弹了,苏牧和天吴影魂相互支撑着,没有倒下,他不能动弹后就没办法保持平衡,倒得十分干脆。 苏牧着急啊,他很想过去补刀,可就是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机会倒在眼前,急出了一身汗。 出了汗,被风一吹,就感觉到了冷,而冷的感觉刚出现,就一发不可收拾。 谷雨是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再往后就是立夏了,春末夏初之际的天气是最舒服的,不冷不热,而影武的身体素质极佳,三伏天洗桑拿、三九天泡冰水都不成问题。 然而就在这最舒服的天气里,身体倍儿棒的苏牧发抖了。 寒冷始自胸前,很快就弥漫到全身,同时漫延开来的还有一层极淡极薄的黑雾,肉眼难以看清,全身都被覆盖住后,黑雾通过手臂,来到了天吴影魂的身上。 天吴的表情已经恐惧到了极点,中间那张大脸像是在尖叫,旁边的七张小脸则已经因为痛苦而扭曲,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 又过了一会,苏牧的身上结起了冰碴,像是在寒冬的夜里冻了很久一样,身体在发抖,冰碴蔌蔌往下掉,像是在下雪一样,而天吴影魂的身上则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冰壳。 躺在地上的影武也在发抖,影魂受伤他就会受伤,影魂受冻他也在受冻,只是结不出冰碴来。 几分钟后,天吴身上的冰壳已经变得又厚又坚硬,影魂变成了黑漆漆的冰雕,某一刻,它的颜色开始变淡。 苏牧看不到这一切,他是反手打进影魂体内的,也感觉不到那层冰,因为皮肤已经和冰一样冷,也彻底的麻木了,可就在冰雕的颜色变淡之时,他却感觉到一股热流涌进手中,慢慢在体内累积,烫得五脏六腑都要着起火来一样,热量传到体表之后,冰碴开始蒸发,一层浓密的蒸气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里面。 仍不能动弹,在冰与火的内外夹攻中,他突然听到了“啪”的一声脆响,手上传来了剧痛。 指骨断了,先是断成了两截,然后是四截,脆响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断骨从手指处传来,断遍全身,就跟那股热量涌进来后的流动方向一样。 苏牧痛得死去活来,心里却十分高兴,全身骨碎重塑,这是焠体五层必然要经历的痛楚,这样的痛楚恐怕是每个影武都乐于承受的。 冰雕仍在变淡,热量仍在涌进体内,全身的骨头碎裂,他本不应该站着的,可现在就算想躺也躺不下来,等到骨头开始重塑的时候,笼罩着他身体的蒸气就越加浓郁了,那是大量汗水蒸发时产生的。 骨头的重塑过程要比肌肉、内脏慢得多,苏牧有些着急,在天吴影魂被冰住之后,就不能再吐雾,覆盖着这片区域的白雾越来越淡,若是有人过来,他还不能动弹,岂不是轻轻容易就被宰了? 热流终于不再涌入,因为冰雕已经透明,里面的影魂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而体内的热量也终于开始流出。 流出的点仍是在胸口,也就是寒冷起始的地方,热量加速了骨头的重塑过程,与此同时,冰雕也开始融化。 整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白雾终于消失、冰雕尽数融化、热量全部流走,几近虚脱的苏牧终于可以动弹,倒在了地上。 透过树叶间的空隙,他看到了天上的星辰,异常明亮。 焠体五层,断的是骨头,硬的是全身,现在把他从天虹瀑布上横着扔下去,他最多被水拍得皮肤发红,被钝器击中时也容易骨折,就算骨折了,恢复时间也比过去缩短了数十倍,总之就是一个硬字。 那边的影武早已气绝,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而他背上的刺青已经消失不见,变得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苏牧把他胸前挂着的那颗小石头拿起来看了看,石头的颜色更黑更亮,甚至有些耀眼了。 寒冷就来自于这颗小石头,热量最终也是流进这颗石头里的,苏牧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石头,但能把别人的影魂给吸收,似乎是很了不得的东西,至少他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事。 恢复了好一阵子,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检查了一下那名天吴影武的尸体,看了看周围。 什么变化也没有,像是刚才的事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先冷后热,气温也恢复如初,只是地上多了具尸体,苏牧多了层实力。 “不知道李庆还有没有活着。”爬上到一棵树顶上,他看向了齐家茶苑。 远处仍有箭在不停的吊射,不过已经没有刚开始密集了,茶苑里什么动静也没有,但既然还在射箭,说明任务没有完成,李庆应该还没有死。 ………… ………… 重新回到茶苑里,苏牧看到了无数的尸体,有护院的,也有陌生的,除了偶尔还有箭落下来外,这里静得像是座大坟墓。 走到了齐景安的书房附近,才终于见到了活人——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和尚,仍在呼吸,能用眼睛看着苏牧,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离死不远。 受了尘的影响,苏牧对于这些法源寺的和尚没有好感,不过既然是来帮忙的,也算是同伙了,他总不能扔着不管。 “大师走好,需要我帮你解脱吗?要的话就眨一下眼睛,不要的话就眨两下。”苏牧蹲在老和尚身前说道。 老和尚眨了两下眼睛,似乎想微笑一下,嘴一咧就涌出了无数鲜血,伸手抓住了苏牧的胳膊,从嘴里挤出来最后的几个字;“扶我……坐好。” 苏牧将老和尚扶成了打坐的样子,老和尚闭上眼,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再往前又是一路尸体,刚走近齐景安的院子,苏牧就听到了说话声,而声音竟然是齐素菡的:“不要痴心妄想了,我们两个民间女子的命,又如何能与太子相比?趁早杀了我们。” 齐家姐妹果然成了对方的利用目标,从齐素菡的话里听起来,敌人似乎是想用她们的命去换太子的,苏牧想扒着墙头往里看,又怕院子里的人发现自己,就绕到后方,直接爬到齐景安书房的房顶上,慢慢匍匐前进,从两块瓦片中间偷眼看下看去。 院子里站了不少人,一边是李庆、齐景安和三位公公,另一边有三个老头和一个年轻人,他们把宁公子、齐素菀和齐素菡夹在当中做人质,似乎是在等待李庆的回答。 “好戏才刚刚开始,这应该是最后的对决了。”苏牧趴在房头上这样想道。 不巧的是,就在这时,他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两声。 第五十三章 杀敌救人 全身骨头尽碎,苏牧经历了巨大的痛苦;全身骨头重塑,他又消耗了极多的热量,早就把肚子里的那些存货消耗得干干净净,要不是小石头吸收影魂时带来的热流,恐怕现在还躺在林子里啃草皮。 肚子一直很饿,又不是找食物的时候,苏牧恢复行动后直接来到齐景安的院子,爬到书房的房顶上,打算先看看院子里的情况,没想到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世上只有三种东西会咕咕叫,一种叫猫头鹰,一种叫杨过,一种叫肚子。 猫头鹰很少上房头,杨过只是个虚拟人物,出现在屋顶上并且会咕咕叫的,一般都是肚子。 苏牧是趴在屋顶上的,肚子的叫声被压住了,声音不大,但院子里的都是boss级人物,风吹草动都能听得到,更别说是突兀的肚子叫了。 谁都不知道肚子叫的人是己方还是对方的人,数只影魂同时现身,其中也包括了赵公公的虎蛟和刘公公的青耕,除此之外,还有只头上有四只尖角、嘴里有?顶?点?小说八颗尖牙的羊——土蝼;长着人脸,尾上有七根长羽的飞鸟——竦斯;以及头上有犄角,身后没尾巴的龙头人——计蒙。 一只八级走兽,一只七级飞禽,圣灵类影魂等级特征不明显,看不出来几级,但如果不到九级的话,赵公公一个人就可以轻易收拾了他们,拥有影武血脉的人才能将影魂练到九级,九级天影之强大,是八级魔影完全无法比拟的,至于七级仙影,在天影面前就像是婴儿遇到了健美先生。 当然,七级影魂对苏牧来说,也是相当强大的存在了,所以他只能撑起个诌媚的笑脸,对几只影魂一一拱手,说道:“几位老大晚上好,我只是个小人物,无足轻重,不必在意,不必在意哈。” 虎蛟和青耕确实不介意,毕竟是熟人,土蝼和竦斯也没有动,想必是惊讶于苏牧的马甲与短裤组合,只有计蒙有反应,微微张开了嘴。 苏牧拱手并不真是为了讨好,而是一种防备,看到计蒙的动作,他抱着的双拳重重往下一砸,屋顶上瓦片纷飞,“哗啦”一声塌了,破开一个大窟窿,苏牧连人带屋顶摔到齐景安的书房里。 从计蒙嘴里喷出一股小臂粗细的水柱,水压强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直接把剩下的屋顶全部掀飞,喷出去老远。 苏牧抹去脸上的灰尘,心有余悸的看着星空:“一来就开大招真的大丈夫?” 计蒙动手了,另外两只影魂也立即展开行动,动作最快、最灵巧的是竦斯,俯冲下来撞向苏牧,飞行轨迹飘忽不定,难以琢磨。 苏牧可不愿和影魂接触,以其说是怕被打伤,不如说是怕和影魂接触,他可不想这么快又来一次吸收,况且小石头能吸收影魂这件事必须保密,要是被别人知道,他很可能变成下一个方老头,甚至成为全天下影武的敌人。 看着竦斯飞近,苏牧采取了最直接有效的躲避方式,直接往侧边一跳,撞破窗户跃进院子里,就地一滚,滚到赵公公和刘公公中间,蹲在地上没有站起来。 天塌了有个儿高的顶着,影魂来了有两大高手太监顶着,赵公公有九级影魂,刘公公有九阶焠体,二人联手的话恐怕千军万马也挡得住。 “你……没事?”齐景安看到苏牧这副模样,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苏牧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道:“倒是你书房事不小。” “那就好,人活着,你把我这园子毁了也没关系。”齐景安笑了笑,抬头看向对面。 两个女儿都落在了敌人手中,作为一名父亲,他是这起事件中的最大受害者,林相的遗志在女儿面前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可他不能对李庆说你去死,把我女儿换回来,也不能背后捅李庆一刀,就算想也做不到,事情的发展已在控制范围之外,他只能等着、看着。 对方的三个老头不敢让影魂靠近两位公公,都收了回去,集体看向李庆,等等着他的答复。 李庆是唯一能改变局面的人,他只需要做一道选择题:是自己死,还是让齐家两姐妹死。 题目太简单,也太难,李庆似乎是想寻找一些建议,看向了苏牧。 事情到了这一步,苏牧也没什么法子可想,又不可能帮李庆做选择,只能摇摇头。 李庆自嘲的笑了笑,低下头看着地面,没过多久,脸上出现了坚毅的表情,刚抬起头来要说话,一旁的赵公公淡淡的说道:“不可。” 这两个字一说出来,在场的人都看向了赵公公,赵公公缓缓摇了摇头,又重复了那两个字:“不可。” 李庆苦笑一声:“我若要死,你阻不住……” 话还没说完,就被虎蛟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虎蛟已经变得很大,将李庆吞下后,鱼身直立起来,悬在空中,李庆在鱼肚子里完全动弹不得,当初苏牧醒来后,也是这样被九尾狐“抱”住的。 赵公公和刘公公根本不会顾及齐家姐妹的死活,他们的任务是暂时保护太子,需要的时候杀死太子,别说齐景安是太子这边的人,就算是康王的手下,他们也不会去管这位大富商的死活。 太子李庆,连死都没办法自己作主。 对面的三名老者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既然如此……” 他没把话说完,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黑漆漆的小圆球,轻轻往上一抛。 小圆球只扔起来四五米,紧接着那只竦斯就从他身后窜出来,衔住那颗圆球,笔直的升上高空,随后爆炸开来,发出了耀眼的红光,照亮了天空。 老者的动作很连惯,竦斯的速度又快,谁也来不及阻止。 信号弹顺利的炸开了,可之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苏牧等了一会,笑道:“不会是你们的人都跑光了?” 那老者微微一笑,没答理苏牧,看向了齐素菀和齐素菡。 齐景安脸上色变,往前走了一步,又被苏牧拉了回来。 “别冲动。”苏牧小声说道:“他们没立即杀人,而是先报信,说不定事情有转机。” 可惜的是,他的话音刚落,计蒙就出现在了齐家姐妹的身后,对着她们张开了嘴。 苏牧动了,甩手就把星石砸向了计蒙,同时扔出几枚扎马钉,抽刀扑了过去,而另一个身影以比他快上几倍的速度,也冲了过去。 刘公公出手了,快得几乎能留下残影,瞬息间来到对面,右手已经插进了一名老者的肚子里,左手也没有闲着,掐住另一名老者的脖子,指手一用力,竟把那人脖子直接捏断,爆出了一腔热血。 瞬间击毙两个人,苏牧的扎马钉这才飞到,刘公公偏头闪过,却因为避扎马钉耽误了时间,再冲向第三名老者时,对方的计蒙已经护在了身前。 星石没有打中计蒙,“啪”一声击在墙壁上,斜着弹到了一个角落里,而苏牧此时也终于冲到对面,一手夹一个抱起齐家姐妹,同时一脚踢在宁公子屁股上,将宁公子踢回来的同时,自己也冲了回来。 刘公公的目的是杀人而不是救人,苏牧的目的是救人而不是杀人,二人第一次合作,谈不上默契,却玩出了漂亮的配合,剩下的那名老者已不足为惧。 齐景安满脸惊喜,从苏牧手中将齐素菀和齐素菡接过来,宁公子挨的那一脚不轻,费了不少劲才爬起来,李庆仍被关在影魂体内,动弹不得,眼中也闪现出了喜悦的光芒。 计蒙又开始喷水,没有喷向刘公公,而是喷向了这边的众人。 苏牧转身跃起,背对水柱,用双刀挡了一下,整个人被喷得往前飞出去,狠狠撞在院墙上,不过他已经焠体五阶,这点撞击实在算不上什么。 只来得及喷出一股水柱,计蒙就消失不见了,它的主人被刘公公一脚踢在腰上,身子从伸边折成了九十度,已经没了人样。 “这就是大boss?不像啊。”苏牧把脸上的水迹抹掉,皱着眉头说道。 “怕是还有后招。”尹公公说了一句,看向了赵公公。 李庆还被关在虎蛟体内,此时已经没有了死的必要,是时候把他放出来了。 赵公公微微一笑,控制影魂把李庆放在地上,说了声“得罪”,收回虎蛟。 李庆叹了口气,还没有说话,脸色突然一变。 苏牧随着李庆的目光看过去,见茶苑四周已经起了浓烟,不多时便火光冲天,脸色不由得也变了。 原来这才是信号弹的作用,看到信号后,外围的弓手后撤,同时将茶苑周围的林子点燃,火势往里蔓延肯定会烧到茶苑里,就算烧不起来,浓烟往这边一集中,也能把人呛死。 就连赵公公和刘公公也皱起了眉头,他们焠体已经数十年,憋气的时间极长,找个没火的地方,或是挖个坑把自己一埋就能挺过去。 可李庆不行,影魂再强也不可能造出氧气来,而火势蔓延极快,带着火星的黑烟越来越浓,就算想挖个地下室也来不及了。 然而事情还没完,龙头人影魂刚走,虎头人影魂又出现了。 第五十四章 一废再废 杀灭敌人,眼看危险过去,太子李庆从虎蛟肚子里“刑满释放”,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齐家茶苑已经被雄雄烈火包围。 浓烟一股股旋转着,升到了数百米的高空,像是一条条黑色的巨龙,又像是现代女性的大波浪卷,树木的生命力再顽强,在烈火中也有些微不足道,纷纷被烧得劈啪作响,响声连成一片,声势浩大。 场面极为壮观——如果不是身在烈火包围圈的中央就更好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被渐渐逼近的浓烟吸引了,而这才是浓烟的真正目的。 一个黑影出现在李庆身后,虎头人身,并不如何高大,却给人一种魁梧的感觉,右肘上生有两根窄长的刃,左肘两根,微微弯曲,一出现就抬起右肘,将刃放平,挥手斩向李庆的脖子。 圣灵类影魂——强良。 很不幸的是,苏牧又看到了,他觉得自己这东张西望的毛病,应该改一改了。 情景重现,苏牧把李庆撞飞,自己挨了一下,不同的是{顶}点{小}说这次被斩中的是背,而且刃有两根,在他背上拉出了三道平行的伤口,划过了那颗倒置的树。 苏牧和李庆同时摔在地上,而强良影魂立即消散不见,没有再做第二次尝试。 齐景安和尹公公又扑到了李庆身上,虎蛟和青耕同时现身,宁公子、齐素菀和齐素菡连忙过来扶苏牧。 “没想到,最终大boss,只是个五级的影魂。”苏牧笑着说道。 然而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被扶起来后,齐家姐妹一放手,他又倒在了地上,像个破布口袋,这才意识到身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刚才被扶起来时也没感觉到掺扶的力道。 身体已经没有知觉了,比先前在林子里被冰住的时候还要遭。 强良影魂再没有出现,而火势仍在往这边蔓延,苏牧不能动,众人慌了。 把苏牧提起来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刘公公摇头道:“恐怕……是好不了了,强良有‘切断’之力,被割中胳膊,胳膊废;被割中双腿,双脚废,你被割中了脊梁,身体和四肢都已经活动不了。” “不是?”苏牧惊叫起来:“刚升五阶,还没怎么体验,刚来出来历练,媳妇都没找到,我就瘫了?” “瘫了。”刘公公的话像一把刀子,扎进了苏牧心窝。 所有人都呆住了,李庆颤声说道:“一定……一定有什么法子可以治疗?” 刘公公摇了摇头:“我没听说过,或许某个族的大巫有偏方可以让四肢再活动起来,但就算能活动,也只是走路抬碗而已,别说焠体五阶,就算十阶也无济于事。” “不要啊!”苏牧叫得更大声:“本来没影魂就够废了,现在身体又废了,用不用废得这么彻底?” 谁也没有说话,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要如何安慰。 “宁公子。”苏牧转不了脑袋,斜着眼睛看向了宁公子,说道:“能不能再让强良割我一次,以毒攻毒,说不定就好了。” 这话一出,人人色变。 宁公子一脸疑惑,问道:“你……你说什么?” 苏牧没有理他,向齐素菀问道:“你遇到宁公子,恐怕还不到一个月?” 齐素菀楞楞的看着苏牧,过了好一会才用力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那天当你的人梯,见到齐公子后我就在想。”苏牧没理会她,自顾自说道:“宁公子到底看上你哪一点?论相貌,论人品你都远远不如齐素菡,宁公子一表人财,如果真是兑州宁家的公子,为什么不找齐素菡,非要找你呢?” 他继续说道:“找你的原因恐怕是因为好骗?一开始我以为他只是个骗子,反正你家钱多,骗就骗点,舍财免灾,图个开心嘛,直到你今天回家来,我才又开始怀疑,会不会是宁公子暗示你,你才担心你爹的?但是刚才看到他和你们一起做人质,又怀疑自己猜错了,接着太子寻死不成,那些老头先发信号而不是伤害你们,我才又开始怀疑。” 他自嘲的笑了笑:“我一直在留意宁公子,但只是留意他这个人而已,毕竟穿着衣服,就算有影魂也应该放不出来,直到宁公子来扶我,我看了一眼他的背,才发现那衣服是特制的,刺青所在的位置被故意垫高了,估计也是天黑后才垫上的,否则平日里垫好,怕是早就被人看出来了。” “你这个人……很妙。”宁公子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众人的视线一直集中在苏牧身上,这才发现他已经退到了齐素菡身后,一只手从她颈侧绕过来,掐住了她的喉咙。 强良影魂也出来了,紧紧贴着宁公子,抬着手肘,刃尖抵在齐素菡另一边颈侧,无论是先杀人还是先灭影,齐素菡恐怕都会被立即杀死。 “可惜,就算让强良再划你十刀、百刀,你也不可能再恢复过来。”宁公子一边说着,一边带齐素菡往后退去。 太过突然,谁都没有反应过来,齐景安急得满头大汗,两个女儿刚出狼穴,其中一个又入虎口。 “你……你放开她,好么?”齐素菀已经满脸泪水,柔声对宁公子说道。 宁公子轻笑一声:“既然知道了我是在利用你,以后就不要用这种做作的语气说话了,每次听到我都混身难受,这大半月来,我可受了不少苦。” 这话说得极为无情,齐素菀承受不住刺激,眼睛一翻,晕了过去,被齐景安一把抓住。 宁公子退得很慢,最大程度的保持着警惕,有任何一个人敢动,他都会立即杀死齐素菡。 不过他看不到躺在地上的苏牧,而退远后,耳中只能听到湿木燃烧时的响声,听不到苏牧在说话。 “赵公公,你听到了应一声,但不要回头。”等宁公子退得够远,半躺在地上的苏牧轻声说道。 “嗯。”赵公公反应很快,轻声回应。 “你的虎蛟已经放出去了?”苏牧又问。 赵公公嘴唇微动:“就在他影子里,可虎蛟无法瞬间杀死他,他肯定有时间驱动影魂杀死齐二小姐。” “没关系,等他再退四步,就让虎蛟把他脊梁打断,手上不能使劲就行,影魂不用去管。”苏牧躺在地上,李庆依照纷纷,抬起他的头,让他能看到宁公子的位置。 “好。”赵公公回答得很干脆,倒不是十分信任苏牧,而是因为他不在乎齐素菡的死活,既然苏牧这样说,到时候发生意外就怪不到他头上了。 齐景安也听得到苏牧的话,皱起了眉头,他倒是信任苏牧,可不管影魂,就算齐素菡脑袋不被割下来,不也会落得个瘫痪的下场么?苏牧想给自己找个伴? 但他没有出声,就算瘫痪,也比被宁公子带走要好。 一步……两步…… 所有听到苏牧说话的人,都在默默的数着宁公子的步子,数到第四步时,奇迹发生了——强良突然消失, 赵公公立即发动了攻击,宁公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齐素菡惊得身子一震,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脱困,连忙向这边跑来。 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尹公公好奇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影魂呢?” “我的星石在那。”苏牧回答得很简练。 先前星石打过去,弹在墙上滚进了角落,别人都没怎么留意,他却是很关心的,毕竟那颗星石已经救了他好几命。 扔出星石后,又发生了一系列事情,没来得及捡回来,宁公子带着齐素菡退到那里,终于走进了星石的光芒能够照到的地方,五级影魂自然是要消失的。 ………… 终于把敌人清理干净,可火势已经离得很近,鼻子里能闻到呛人的烟味,温度也被烤得上升了不少。 “怎么办?”齐景安一点也不关心他的茶苑,想的只是如何脱困。 “赵公公。”苏牧又叫了一声,现在能靠的还是只有这位大高手。 赵公公笑道:“又有什么想法了?” “你的影魂能抱人,又能放大,就不能让它变大后抱着我们出去么?”苏牧问道,如果能这样做,赵公公不会想不到。 赵公公摇了摇头:“影魂不受人力,自然也不会被烧到,抱着我们倒是不成问题,可火一样会烧在我们身上。” “原来如此。”苏牧点了点头,沉思起来。 众人都是一筹莫展,火不是问题,虎蛟已经毁了一些院子,隔出一条防火带来,可烟仍是个大问题,防火带防不了烟。 “有了!”没过多久,苏牧突然叫了起来。 “什么办法?”李庆眼睛一亮,他现在已经十分佩服、信任苏牧。 “还是要拜托两位公公,刘公公帮忙找几个大木桶来,装上水,咱们泡在桶里,让虎蛟抱着桶出去,这样就不怕火了,虎蛟速度够快,在咱们憋死、煮熟之前,应该能脱离火海。”苏牧快速的说道。 “好主意。”刘公公竖了竖大拇指,立即奔跑起来,到各个院子里收集木桶去了。 第五十五章 领便当 离州应天城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几日来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就是齐家茶苑的那场大火。 一夜之间,大片林地化为焦地,茶苑仅存一片废墟,有人说是齐家遭了劫,匪徒只劫到一大堆茶,值是值钱,却搬不动,一气之下就点了,本来只想烧茶的,却连茶苑、树林也引燃了,说得跟自己亲眼见到一样。 也有人信誓旦旦,说茶苑是齐景安自己烧掉的,否则齐家人为什么提前两天集体住进了应天城?他还亲眼看到林子是从外面烧到里面的,这人随后就被捕快带走了。 各式各样的猜测、千奇百怪的谣言,才过了三天就出现了近百种,没有人出来澄清、说明,就连官府都闷声发大财,谈到这事就三缄其口。 齐家人就住在金龙客栈里,足不出户,茶苑的家丁、仆役都领到了一笔不菲的遣散费,想要回家的回家,愿意留下的留下。 茶苑烧了,齐景安来不及把钱财带出来,但金龙客栈的老板是很愿意让他们白住!顶!点!小说的,能让齐家主欠下一个人情,比任何金银财富都来得珍贵,生意不会放在家中,齐家只是被烧了几间屋子,对生意几乎没任何影响,说不定借着这把火,生意也能更火一些。 齐家人没有出来,这些天却有无数名医出入金龙客栈,骨科大夫居多,似乎是个年轻人莫名奇妙瘫了,不知道什么原因。 名医也找不到原因,对于齐景安提出来的重赏,都眼馋,却是一点法子也没有,急得抓耳挠腮。 苏牧也急,他能说话、能眨眼,视力听力样样齐全,却连脖子都不能转动,脖子以下没有知觉,倒是免去了被当成试验品的痛苦,可到了现在他才意识到,原来会痛苦也是一种幸福。 已经躺了整整三天,仍由小红服侍他,床边也总是有人,多数时候是李庆和齐素菡,齐景安和尹公公也常常会来,赵公公、刘公公和齐素菀却是一眼都没见到过,听说齐大小姐整日以泪洗面,念叨着宁公子的好,却怪苏牧坏了她的美梦。 苏牧对此表示无语,但也在乎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一天要喝十七八种药,泡六七次药澡,身体里里外外都散发着浓浓的药味,情况却没有丝毫好转。 到得第九天,名医已经不再来,都放弃了巨额悬赏,免得老治不好坏了自己名声,李庆仍没放弃希望,坐在苏牧床前不住安慰:“江南这些狗屁名医,都是些名不副实之辈,咱们回京城,我找御医来给你治,再遍寻天下影武大巫,一定能治好的。” 苏牧也没有放弃希望,总觉得自己应该没那么倒霉,笑道:“遍寻天下大巫,康王恐怕是要起疑心的,你到底是给我治病呢?还是借这个机会寻找自己的武装力量?他会让你找才怪。” 李庆沉默了一会,认真的说道:“几日来,我仔细想了一下,这次害你瘫了,害齐家烧了,还险些害死齐家两姐妹,下次呢?我还要害多少人?倒不如自废了太子这个破身份,让康王登基,这样在康王和皇后的儿子都死之前我就不可能再当皇帝了,我做个无足轻重的自由王爷,坐山观虎斗。” “主意倒是不错。”苏牧点了点头:“可这样一来,以前的牺牲、以前的努力不就全废了?你这样做,会让帮过你的人彻底失望,让想要帮你的人彻底心寒,林相要能活过来,怕是要被你气回去的。” 李庆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等苏牧说完,他的脑袋已经垂到了胸前,沉思半晌,已经满头大汗,抬起头来有气无力的说道:“是……是我想岔了,以后有什么想法我定要先与你商量,寻找大巫的事我会再想办法的,现在就去想,现在就去……” 一边说着,他一边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房间。 ………… 难得房间里没人,格外清静,可苏牧什么也干不了,只能撅着嘴轻声吹口哨,可没吹两声,嘴就被捂住了。 脸上还是有感觉的,捂住嘴的东西不冷不热,是纯粹的力量,显然是影魂,接着苏牧听到了窗户响的声音,然后是赵公公的声音响起:“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了。” 苏牧知道,他和李庆的话被赵公公听到了,现在想抵赖也不行。 赵公公继续说道:“你很聪明,聪明到了需要留意的程度,可你已经是个废人,特意派人留意你太浪费,我就帮你解脱了。” 一只白皙的手伸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这是天机液,当天机不可泄漏之时,这种**就派上用场了,没有解药,幸好你也感觉不到痛苦,三日后才会发作,你若敢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我就把齐家人杀个精光,你不是看中齐家二丫头了么?想必是不愿让她死的。” 苏牧很想澄清一下自己没有看上齐素菡,单纯只是觉得她性格不错,可以当个好朋友而已,可惜他的嘴被虎蛟捂着,什么也说不了。 瓶塞被拔出来,虎蛟撑开了苏牧的嘴,赵公公将小半瓶天机液倒进苏牧嘴里,没有多说什么,迅速离开了。 苏牧叹了口气,随后齐素菡推门进来,捧着碗热气腾腾的粥:“小红特地给你熬的红枣莲子粥,多加了糖,她说你喜欢味道重一点的。” “是啊。”苏牧笑了笑:“食物嘛,不用弄和多精致多漂亮,够味道就好。” 既然**已经喝下去了,他也没必要再害了齐家人。 齐素菡喂苏牧喝完粥后,又端着碗出去了,这时窗户又被打开,进来个人。 “嘿嘿,今儿终于找到机会了,你不是很厉害么?现在杀不了我了?”来人正是刘猛。 这些侍卫放了两天大假,第三天晚上才知道齐家茶苑发生了大事,赶过去后,冲突已经结束,众人已经由虎蛟抱着回到了应天城,他们就算想混水摸鱼都不行了。 太子平安无事,他们自然是要继续执行“保护”任务的,其中唯一一个和苏牧有旧怨的就是刘猛了。 苏牧叹了口气,说道:“你还真是够猪头的,冒冒失失的就进来了,也不怕我喊,太子现在跟我铁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我要是叫,你猜你会有什么下场?” 刘猛脸色一变,又笑起来:“你不是没叫么?要是现在敢叫,我立即杀了你。” “有什么事就直说,不会又是来投毒的?”苏牧无奈的说道。 刘猛一楞:“你怎么知道?” “得,开胃菜和饭后甜点都齐了。”苏牧主动张开了嘴。 刘猛不知道赵公公已经下过毒了,见苏牧如此配合,反倒起了疑心,想了想,笑道:“想自杀?没那么容易,我带来的毒可非同一般,三日后才会发作,让你肠穿肚烂,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死去,嘿嘿,到时候你就知道滋味了。” 说着他把几粒很小的药丸扔进苏牧嘴里。 “果然是个笨蛋,也不威胁一下我,就不怕我跟别人说?”等刘猛走后,苏牧躺在床上自言自语:“话说,怎么都是三天后才见效?莫非是同一个人制作的?” 若是能够行动,在知道自己只剩三天性命之后,苏牧肯定是要找一大波美女,好好享受生活的,可他不能。 等死的日子,过得十分平淡。 李庆、齐景安等人都对此事一无所知,仍是每天来陪苏牧说说话,苏牧知道赵公公肯定在听,也和过去一样,对自己的死期只字不提。 ………… 太子遭刺杀,江南之行只得提前结束,几天来出入金龙客栈的人多了不少,都是来安排回程事宜的,而就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刘猛的药档次很低,折磨人用的,而赵公公的药光听名字就知道档次极高,是真正用来杀人的,自然先行发作,苏牧立即就陷入了昏迷。 名医们又开始频繁出入客栈,只是这次人数更少,那个莫名奇妙瘫痪的少年,又莫名奇妙的昏迷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对自己医术不太有自信的人不敢来,怕被传染,而来的人查出了苏牧被人下了毒,却只能查出刘猛下的那一味,方子开了不少,倒真把那毒给解了,可对苏牧的昏迷根本无济于事。 ………… 苏牧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河边,身旁一个人都没有,河水是黄色的,上面有一座别致的小拱桥。 走过去一看,桥旁有一块小石碑,上面只写着两个字:“奈何”。 “这么说,果然是领便当了?”苏牧蹲下来摸了摸石碑:“听说人在做梦的时候是不能阅读的,我能看懂这两个字,应该不是在做梦。” 起身刚要过桥,他忽然发现有人碰了碰他的肩,回头一看,吓得尖叫起来:“卧糟,这里又没有电视,你从哪出来的?” 身后的人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梳朝前,遮着脸,身着白色的长衫,将手中的碗凑到了苏牧脸面前。 第五十六章 醒来 感觉有人碰了碰自己的肩头,苏牧回过头去,看到一个长发遮脸、身穿白衫的女人,正把手中的小碗凑到他的脸前。 看到这一位,苏牧不由得尖叫起来,吓得手脚酸软,毕竟她“主演”的那部恐怖片,是能给人留下心理阴影的顶级作品。 见对方没有露出终级武器——脸,而是一个劲把碗递过来,想让自己喝碗里的汤,苏牧又开始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否则怎么可能看到她? “那个……贞子姐,说好的孟婆呢?你的卫生习惯不好啊,汤里飘着这么多长头发,我怎么敢喝?”他为难的说道。 贞子不说话,仍是一个劲把碗凑过来,似乎想要直接喂。 苏牧坚决不喝,汤是绿色的,绿得碜人,只能看到飘在表面的长头发,谁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就算已经是鬼,也不能喝这种汤糟蹋自己? 贞子一个劲的要喂,苏牧一个劲的后退,渐渐就退上了奈何桥,冷不丁身后突然有人大喝:“好大胆[顶][点]小说子!未喝孟婆汤,竟敢上奈何桥!” 苏牧被吓得一激灵,转头一看,顿时就确定自己是在做梦了。 桥头站着牛头马面,牛头君是老熟人了,抱着根粗粗的木柱,身材异常高大,穿着黄色皮甲,长长的鬃毛和胡须扎成了一前两后三条麻花辫,正是牛头人的老大——凯恩·血蹄。 而马面兄也不是陌生人,手持细长的三叉戟,凤梨般的发型,左瞳深蓝色,右瞳血红色,不是六道骸是谁? 这两位都出现了,不是做梦还能是什么? 可这梦似乎是醒不过来的,苏牧又是掐大腿,又是撞桥柱,疼是疼了,可转头看去,这三位还在。 前有贞子递孟婆汤,后有凯恩和六道骸堵桥头,走投无路,苏牧站到了桥墩上,要往黄泉里跳,反正是做梦,总不至于淹死。 “干什么?下来!”又有一个声音吼起,异常低沉,跟打雷似的。 苏牧转头一看,笑了。 这“人”长着章鱼脸,头发、胡须全是触须,左手是只大钳子,右脚是根木棍撑在地上,正是飞翔的荷兰人号船长,戴维·琼斯。 “您就是阎王大人了?”苏牧笑着问道。 “不是我是谁?”戴维·琼斯不耐烦的吼道,满脸触手不断蠕动。 “您不是深海阎王么?这里可是陆地上。”苏牧又问。 “九泉在深海之下,归我管。”深海阎王转头向凯恩问道:“怎么回事?” 凯恩甩了甩头,闷声道:“回大人,他不喝孟婆汤就想过奈何桥。” “混帐!”深海阎王大吼道:“黑白无常何在?” “在!”两个极矮小的身影从阎王身后转出,长得一模一样,尖尖的高帽和衣服也都是蓝色的,每人手上拿着一条长长的折纸,一黑一白,折纸比他们的身体要长出四五倍。 “好嘛,双鱼理也来凑热闹了。”看到这么多熟人,苏牧笑得很开心。 然而他坏了规矩,这些人却不开心,只听深海阎王一声暴喝:“给我打!” 拿着黑折纸的双鱼理走到桥上,手一挥,折纸打在苏牧背上。 那确实是折纸,挥的时候还会变弯,可苏牧这辈子还从来没感受过这么大的力量,他就像被球棍击飞的棒球、断了线的风筝,远远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然而这声打指的并不是打一下,深海阎王、双鱼理、凯恩、六道骸、贞子全部围过来,一顿暴打。 最沉的就是凯恩的大木柱了,高高提起,用力往下砸,与打桩机没有太大区别;最疼的是深海阎王的木脚,一脚一脚的踢在肚子上,每一脚都能让肚子搅痛不已;最阴的是六道骸的三叉戟,因为比较细,往往能从很小的这空隙中刺进来,一戟就是三个小洞…… 苏牧又找回了被奎爷虐的感觉,只不过奎爷没这么狠,而且那时候还能修炼,现在算什么? ………… “大夫,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昨天只是昏迷,今天就变成这样了?”在苏牧的房间里,太子李庆一边帮苏牧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向身旁的年迈大夫问道。 苏牧满身大汗,眉头紧紧皱着,脸颊上的肌肉不时抽搐,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大夫捋着山羊须,叹着气说道:“昏迷的原因仍不知道,此时的痛楚是因为腹中余毒作祟,他四肢瘫痪,无法行动,余毒难以排出,此时发汗不是坏事,几次之后即可清除余毒,只是过程较为痛苦,而且……” “而且什么?”太子皱起了眉。 “而且……他已经时日无多。”大夫又叹了口气。 “放屁!”李庆大喝一声:“庸医!全是庸医!滚出去,快滚!” 大夫没料到李庆会突然发脾气,吓得手一抖,胡子拔下来几根,连忙退了出去。 齐景安和尹公公在门口,付了诊费,寒着脸走进房间来。 李庆吼了几嗓子,胸中之气得到了宣泄,冷静下来,问道:“怎么办?” “怕是……该准备后事了。”齐景安皱着眉说道,那个年迈大夫是离州医术最高明的一位,他说时日无多,必然就是这几天的事。 一旁的尹公公也在叹气:“尽量风光一些,青丘那边我来通知。” 谁也没有留意到,在苏牧开始痛苦流汗的时候,他背上的那棵倒置的树刺青发生了变化。 天机液是很高级的**,是专门给影武用的,四阶之后内脏的恢复能力大大加强,如果毒不够厉害,是根本不可能把影武毒死的,但苏牧不是一般的影武,他没能显影,背上的树其实只是青丘族的影液。 影液也是剧毒,当初苏牧就被毒出了幻觉,没有妖狐的帮助早就死了,没能显影,影液最终留在了皮肤内,形成了那棵倒置的树,经过特殊处理后就被限制住,不会进入体内,对苏牧产生危害。 天机液发作后,把影液的限制给破坏了,影液被苏牧的身体吸收进去,倒置的树就发生了变化,颜色越来越浅,“树冠”也越来越小,从大树变成了小树,又从小树变成了树苗,最终完全消失不见。 苏牧如此痛苦,并不是刘猛下的毒发作了,而是影液引起的毒发,全身剧痛,就像被打一样。 ………… 被围殴的最长记录是多久,苏牧并不知道,但他猜测自己肯定已经打破那个记录了,这群人不会累,一直在揍他。 揍了几天?几月?几年?他已经算不清日子,这里也没有天黑天亮的说法,周围的环境没有变化,身上已经痛得有些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痛楚突然消失了。 苏牧还真有点不习惯,他一直是闭着眼睛的,此时睁开来,发现围殴自己的深海阎王、双鱼理、凯恩、六道骸和贞子都已经消失不见。 这里还是地府,奈何桥还在远处,黄泉水还在流淌,利索的从地上站起来,苏牧伸了个懒腰,发现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也没有痛楚,反而十分舒服。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从这个梦里醒来,被打都不会醒,肯定得找别的办法了。 四周是一片平原,平得没有任何凸起,唯有这黄泉水和奈何桥比较特殊,考虑了一下,他顺着黄泉往上游走去。 渐渐的,走进了一片山林之中,河水已经变清,景象十分熟悉。 这是天虹瀑布的河道,再往前走了一截,果然看到了瀑布,像一根白色的擎天巨柱,竖在前方。 瀑布的水流很大,却悄无声息,静得可怕,瀑底有个深潭,跳进水里,果然看到了那个洞口。 吕啸天的骨头没散,仍立在那里,指着苏牧,墓室中间仍有口棺材,有半棺乌水,只是墙上看不到字,墙角也没有精血。 “奎爷,我来看您老人家了。”苏牧笑着脱光衣服,轻车熟路的躺进了黑水里。 一只大手把他抓起来,一个大拳头狠狠打在小腹上,苏牧大叫一声,睁开眼睛。 没有水,没有墓室,只有一片极端的黑暗,他感觉到了身体的冰冷,闻到了淡淡的药味与腥味,猜测自己已经醒来,可如果真的醒来了,为什么能感觉得到身体的冰冷? “莫非李庆这小子真找到御医,帮我治好了?”苏牧想坐起来,脑袋“咚”的一声撞在一块石板上。 动了动四肢,感受了一下周围,摸到了不少零碎的冰冷物体,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这里会如此黑暗,原来自己被放在了一口石棺里。 “这么说,我真的死过,又重新活了?”苏牧抬起双手撑在棺材盖上,微微用力。 石棺是不入土的,只放在墓穴里,他瘫痪了六七天,肌肉受到的影响还不大,虽然有些虚弱,但有焠体三阶的力量,抬起棺盖来不成问题。 棺材里的零碎物体都是陪葬品,其中一个盒子里就装着那颗星石,一打开来,眼睛就被白色的光芒刺得生疼,适应后就看到了自己的陪葬品。 “不愧是大老板,好东西真多啊!”苏牧嘿嘿笑了起来。 第五十七章 影 从自己的棺材里坐起来,看到了自己的陪葬品,苏牧笑得很贼,也打算当回贼。 “不对,概念有些混淆了,盗自己的墓不能算是盗墓贼?”这样想着,他将石棺里的双刀背好,又把里面的各色财富尽数塞进怀里。 身上穿的是寿衣,材质极好、剪裁极好,应该是出自应天城最有名的王剪刀之手,比苏牧生前穿过的所有衣服都要好,价值恐怕也是他所有衣服总和的好几倍,这真是件讽刺的事,人类好像更注重死后的享受,而非生前。 把陪葬品都拿好,算是发了一笔小财,苏牧又拿着星石走了一圈,发现这间墓室面积不小,竖几面墙的话够一个五口之家在里面生活了,室内较为空旷,没什么陈设,毕竟住在里面的人用不到家具。 重新盖好棺盖,把一切布置回原样,苏牧轻轻推开墓门,走到了室外,关于复活,并且重新能动的事得暂时保密,被赵公公知道的话,不知道又得喂他喝什么了。 墓室建在一个很\顶\点\小说漂亮的小花园中心,周围种着不少树,地上长着高及脚背的草,如果不是大半夜的话,景色应该是极好的。 可惜醒来的时机不大对,丑时刚过,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树木影影绰绰、摇摇曳曳,再加上孤零零一间墓室,着实有些吓人。 这里仍是齐家的地盘,应该是家族性质的墓园,园外有围墙,门口有守卫,园内有守墓人,经茶苑一役,齐家的自卫力量剧减,墓园的守卫数量也明显不足,很容易就能潜出去。 墓园就在距应天城不远处的宁安湖畔,风景比城内的翠镜湖还要好上几分,只是苏牧根本无心欣赏,他快饿死了。 瘫在床上时只能喝些稀粥,感觉不到饥饿,恐怕一次也没有吃饱,又不知道在棺材里呆了多久,胃里早已空空如野,饿得头晕眼花,肚子连叫的力气都没有,要是再饿两天,恐怕连消化的功能都得退化了。 没有力气,眼睁睁看着湖里有不少大鱼,却游不动、捞不着,好不容易在湖对面的林子里见到一只野鸡,追得满地鸡毛,最后还是把刀扔出去,碰巧在一棵树上弹了下,歪打正着才捉到。 立即到湖边剥洗干净,用湖边的湿泥包起来,埋在地下,在上面生起火堆。 虽说是大半夜,但烤鹿的教训是要吸取的,而且胃里没东西,吃烤的不利于消化,叫化鸡比较嫩,适合现在吃,要是有荷叶包着就更好了。 坐在火堆旁,苏牧思考着又能活过来、又能行动的原因,但这种事光靠想是不可能想出来的,瞎猜了好一会,闻到了淡淡的香味,他迫不急待的把火堆拨开,将那颗滚烫的、已经烤得裂开的大土丸子拿出来,重新弄好火堆。 土壳子粘着鸡皮,剥开后带着鸡皮撒下来,就露出了冒着热气,干净白嫩的鸡肉,干净是相对的,也没有盐可以洒,却能吃出野鸡肉的鲜甜。 一只肥硕的野鸡,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进了肚子,就连烤酥的骨头都嚼碎咽了,苏牧满脸、满手都是油汁,意犹未尽,但通体舒畅。 想去湖边洗整干净,却在转身之后楞了一会,猛的打了个寒颤。 他看到了恐怖的一幕,比回头见到贞子还吓人,身后什么也没有,吓人的不是怪物也不是鬼魂,而是自己的影子。 湖边风大,火光在不停的晃动,苏牧转身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想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影子没有跳动。 影子仍是影子,“躺”在地上,人是垂着手站立不动的,影子却抬着一只手,正用指尖去碰一颗灰白色的石头,那颗石头在月光下显得很醒目,但只是一颗普通的石头,并非什么难寻的灵石。 影子像是在好奇,为什么手指伸到石头上后无法触碰石头,只能覆盖到石头表面? 苏牧呆呆站着看了一会,猛的蹲下来,而他的影子却不会跟着动,仍站在那里看石头。 把星石拿出来,光芒比火光要强得多,这次影子终于有了变化,换到了身体的另一面,却仍是自顾自的动,这次是跳动的火焰产生了好奇,可火焰是光,它的手伸过去后就会变淡,在触到火堆之前彻底消失,影子被吓到,一缩手,又出现了,于是继续碰火堆。 诡异的情形持续了好一会,苏牧把火堆弄熄,又把星石收起来,月光照出来的影子已经极淡,似乎懒洋洋的没什么力气,在苏牧走动时,因为脚底相连,它的双脚会跟着动,对苏牧手上做出的动作却无动于衷。 “难道是我的影魂?我终于显影了?”苏牧皱起眉头。 三级幽影可以离体,但身体必须和影武相连,和眼前的景象很像,可是影魂不是得影武召唤才会从背上出来么?而且自身是不会有智商的,只有在影武死后,承载着影武的魂魄,才会拥有智力,自主行动。 而且就算拥有了智力,也十分低下,灌灌祖祠里的那只大鸟“活”了不知道几百几千年,才能听懂人活,做出点头或摇头的动作,刚显的影为什么会自主行动,又对周围的事物感到好奇? “莫非是因为我死了一次,三魂七魄不全,有一部分来到了影魂身上,才让它有了智力?”苏牧又想。 不过随后他就否决了这个答案,失魂落魄常常用来形容呆滞的人,魂魄不全的人通常智商低下,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傻子,他蹲在地上做了下四则运算,甚至解了道方程式,没发现智力受影响,不像是个魂魄不全的人。 又仔细思索了一会,苏牧突然想到了刚来到这个世界,醒来时脑袋里的尖叫。 他占据了这个身体,可身体的原主人恐怕还没彻底死掉,魂魄被他压制,只得在体内沉睡起来,直到被天机液毒死,原主人残缺的魂魄才又醒来,很可能还和自己的魂魄干了一架,最终没能干过,寄到了影子上。 身体的原主人魂魄不齐,智商和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差不多,什么也不懂,所以才会对周围的一切表示好奇,可这样一来,不就不能在别人面前露面了么?大白天走在街上肯定会有影子?影子不随着身体动,那还不被当成怪物? 况且现在还只是三级影魂的样子,无法触碰到别的物体,要是升到四级,岂不是要满街掀裙子、偷东西? 又想了一会,苏牧忽然意识到影子不怕星石,没有消失,只是因为光亮的原因换到了另一面,他立即点了堆极旺的火,把影子照得很黑,再拿出星石来放到地上。 果然,影子一点也不怕,立即被这颗耀眼的星石所吸引,又要来碰,却仍和先前碰火堆一样,挨近了消失,吓到缩手,再碰。 “完了,以后不能在人前露面了。”苏牧收起星石,蹲下来摸了摸影子,影子被“摸”到后有了反应,也蹲下来想摸苏牧,可它没有立体的身形,自然不可能抬手。 和影子互动了一会,苏牧熄灭火堆,原本进应天城看看齐家的计划也取消了,直接往西边走去。 他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训练影子,至少能让影子和他保持动作一致,否则以后就只能过吸血鬼般的生活了。 应天城的西边有个地洞,洞里有块燃魂石,那里就是苏牧的目的地,躲在地下看看这影子能不能成长,顺便训练,地洞外面就是树林,也不怕没吃的。 不敢再进城,一路向西,尽找偏僻的地方走,不一日,终于又回到了平河岸边的那片树林里。 掉进去的地洞已经被苏牧遮起来了,遮挡物没有受到破坏,这让他放心不少,重新来到那块峭壁前,猎了一头熊扛着,伸手拉出了沉重的石门。 没有人来过,地下溶洞和离开时没什么区别,苏牧饱餐一顿,走向了燃魂石床。 从来没听过影魂会抱怨,也不知道燃魂石会给影魂带来多大痛苦,既然影子有智商,那么躺在床上后,答案就能揭晓了。 苏牧先把星石放在身后,照出了影子,却惊讶的发现影子不肯“上-床”,他走过去,影子竟会偏转方向,躲开石床。 “果然不喜欢被燃,可是影子又不会有知觉,应该只是本能反应?”苏牧绕着石床走了一圈,影子就跟着转了一圈,既然处在远离燃魂石的方向,仿佛石床才是光源,而不是地上的星石。 于是苏牧干脆站到了石床上,没想到脚下的影子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还有这一手?”苏牧笑了起来:“可还是不能进城啊,没影子比影子乱动也好不到哪里去,该怎么办呢?” 没办法,只能从最基本的做起,就像是养育一两岁的小孩,什么事都要从头教,影子里有残缺的魂魄,是可以沟通的,就像灌灌族的祖魂,只是沟通起来实在吃力。 这是石头,这是地,这是床,这是火,这是肉…… 第五十八章 不器之影 坐在宁安湖畔吃完叫化鸡,苏牧发现自己的影子动了起来,和他的动作无关,完全是自主行动,而且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像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苏牧干脆就叫它小黑,反正是个黑影嘛。 有这样的影子,是绝对不能在人前露面的,否则非被当成怪物不可,挑着偏僻的小路,他回到了当初掉进来的地下溶洞,打算躲在这里想办法。 小黑不愿意触碰燃魂石,苏牧围着石床转,小黑就跟着打转,总是离石床最过错,仿佛石床才是光源,而当苏牧站到石床上后,小黑又消失不见,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无奈之下,苏牧只能和小黑沟通,既然会对周围的事物感到好奇,就表示小黑是有一定智力的,也不知是不是真带着身体原主的人魂魄,它什么也不懂,只能从最基础的教起。 刚开始和自己的影子说话时,苏牧很不习惯,只觉得自己是被天机液毒疯了,这么荒唐诡异的事都做得出来。 可是在小黑听他讲解完;顶;点;小说石头是什么东西之后,竟不再对石头产生好奇,又让他多了不少成就感,初为人师就能教会自己的影子认识石头,试问哪位特级教师有这本事? 等溶洞里的东西都认识得差不多了,苏牧又借着去捕猎觅食的机会,将眼睛能看到的东西都一一作了讲解,他的知识量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要丰富一些,小黑像海绵一样,拼命的吸收着所听到的一切。 几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小黑逐渐变得“成熟”起来,不再像是个好奇的小孩。 老师当上瘾之后,苏牧又开始教小黑认字。 在土地上写了字之后,小黑会伸指着跟着描,它有些蠢笨,却和苏牧一样肯拼命,一个字描上百来遍总能记住,又不需要睡觉,非要描会,能自己比划出来这个字才罢休。 又是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苏牧没有教科书,把能想起来的字都教会了小黑,这才满意的说道:“恭喜,你出师了,以后我不会再把你看成小孩子,咱就当是朋友好了,我问你,你想不想出去看这个世界?不是洞外的树林,是天下,整个世界。” 小黑立即比出个“ok”的手势,这是它和苏牧沟通的方式,影子只是个平面,点头摇头苏牧也看不出来,只好教它手势,包括竖中指都教会了。 苏牧点了点头,又道:“那就得靠你帮忙了,从今天开始,无论我做什么动作你都必须跟着做,而且要做到和我同步,否则咱们出去后你就会惹麻烦,你惹麻烦别人只会打我,我死了你也就不存在了,所以你要么好好练习,要么咱俩就永远关在这个地洞里。” 这就是苏牧教它知识的最大原因,小黑的求知欲很强,对什么都好奇,懂得越多,就越想了解外面的世界,教导小孩子,利诱永远比威逼更有效,“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就是苏牧种下的利,小黑果然被诱了,打出了ok的手势。 苏牧又看向了石床,笑得像只偷了鸡的黄鼠狼:“话说,我死了的话你就不存在了,那你应该保护我,至少和我一起战斗?想不想变强?变强的话说不定你就能触碰物体了,要是能写字的话咱们也更方便沟通,只不过要变强得先受苦,这个道理我教过你,你意下如何?” 这次小黑犹豫起来了,它已经知道什么是影魂,什么是锻魂,明白苏牧说的受苦就是去燃魂石床上躺着,它很害怕那张石床,虽然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苏牧怒道:“为了你能活过来,我都死过一次了,你居然不愿为了我吃点苦?行啊,不练就不练,等我死的时候,看你后不后悔。” 小黑这才犹犹豫豫的比了个ok的手势,肩头微微一塌,似乎是叹了口气。 “我知道这是很高级的锻魂石,对你来说太勉强了,所以咱们慢慢适应,这次躺一秒,下次躺两秒,说不定很快就能躺一分钟、一小时了,你自己试着来。”苏牧说着走到石床前。 小黑慢慢移向了燃魂石,像是在做激烈的心理挣扎,过了好一会才挨近,伸手碰了碰石床。 只碰了一下,它立即又移到了苏牧身后,拼命的甩手,像是被烫到一样。 苏牧点头鼓励:“这就是进步了,好,今天就到这里,接下来就开始同步练习。” 或许是出于本能,也可能是心灵相通,小黑对同步天份之高令苏牧惊讶,从一开始的慢半拍到完全合拍,仅仅用去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虽说是因为刚开始,他的动作很慢,也没有突然的变化,但既然有这样的天份,适应变化也只是时间问题。 ………… “算算时间,咱们来这里也有大半年了,这段时间你很努力,同步做得不错,也能在燃魂石上呆十分钟了,作为奖励,我决定今天带你进城。”这天,苏牧对小黑这样说道。 小黑自然是十分高兴的,但刚从燃魂石上下来,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 “咱们去吃真正的厨子做的菜。”苏牧咽着口水说道:“让你见识下真正的女人,她们胸前的可不是两块石头。” 小黑会累,这是苏牧在它开始修炼后才知道的,正常的影魂是通过影武提供的能量来活动,不出现的话不会有任何损耗,而出来后活动时间越长,影武就越累。 小黑略有不同,它也吸收苏牧的能量,但不会让苏牧感到疲累,而是饥饿,由于不能收回去,正常情况下它吸收的能量很少,苏牧最多就比别人能吃而已,可修炼的时候就不同了,在燃魂石上呆十分钟,就能让苏牧饿得前胸贴后背,不得不坐在床旁猛吃。 食物吃完了,小黑也能基本同步了,苏牧想到附近的小镇子上采买点东西,顺便吃几顿好的。 穿着寿衣进城怕是会被当成白痴,苏牧到林子外面的猎户家偷了套衣服穿上,留了些碎银,在太阳下山后来到了一个小镇上。 “记住,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要是乱动被人发现,咱就成妖怪了,千万不要引起注意,免得被拿去研究。”进入镇口的时候,苏牧特地交待了一番。 小黑没做手势,也没乱动,和真正的影子完全一样。 满意的点了点头,苏牧走进镇里,找了家小馆子坐下,吃得老板眉开眼笑。 选择在晚上进镇,为的就是小黑的颜色较淡,点着蜡烛的话火光会跳,就算他的影子动一下,别人看到后也只会以为眼花。 顺顺利利的吃完了饭,苏牧买了盐块,打着饱嗝来到街上,准备买几套衣服,再弄点生活用具后就回去,不料这当口就出事了。 前面来了个打灯笼的中年人,与苏牧擦肩而过,不料走过去之后却大叫一声“鬼啊”,扔下灯笼就跑。 苏牧吓了一跳,小黑自始至终都很好的跟他同步了,那中年人到底怎么看出来“有鬼”的? 灯笼掉在地上打翻了,整个烧起来,火光明亮,他很快就找到了问题所在。 小黑没有乱动,也确实和他同步了,可就是因为没有动,才出了问题,一个苏牧忽略了的、很严重的问题。 星石始终都放在溶洞的地面上,看惯了小黑,他没有留意到影子的方向问题,而真正的影子,是会随着光源转动的。 只让小黑修炼、让小黑与自己的动作同步,苏牧忘了让小黑随着光源变换方向,背光的才是影子,朝光的就是鬼。 小黑一直在苏牧左侧,和他保持着动作的一致,可拿灯笼的人正是从他左边走过的,小黑不仅没有转到苏牧右边,还大喇喇的覆盖在那人身上,直到二人走过去。 那位中年人被影子晃了一下,起初只是心中发毛,感觉到有什么事不大对劲,回过头来又看了看,这才发现了苏牧影子的怪异之处,自然是扔下灯笼就跑的。 那一嗓门喊得很大声,胆子小的人被吓得不敢出来,胆子大的人也提着灯笼出来了,拦下那中年人一问,都纷纷赶过来看,“妖怪妖怪”的叫个不停。 苏牧只能跑了,好在最关键的盐块已经买到,衣服什么的等换个地方再买,他有焠体五阶,这段时间也在锻炼,这些普通的镇民根本追不到他,这下镇民们就更加确定那是一只妖怪了,这种小镇不会有影武来,就算路过也只是歇一歇就走,多数镇民知道影武的存在,却没见过,一时间没能想到,只能当妖怪看。 这一夜,多数镇民都失眠了,镇长第二天就将此事上报到县里,第三天,就有一群和尚来到了小镇上,询问那个年轻人的事。 苏牧并不知道自己被镇民们形容成了三头六臂,长角长尾的怪物,他匆匆逃回地洞,决定短时间内不再出去,好好训练小黑。 又要同步,又要随着光源变化,小黑很郁闷,可是又不得不这样做,它今天看到了世界的一个角落,对这个世界更好奇了。 第五十九章 想坐船 “呜呜呜……师父,你不要烧嘛,不要烧,呜呜……”青丘村后的悬崖上,阿秋哭得满脸泪花,不住的央求前面的妖狐。 妖狐蹲在崖边,面前放着一堆纸钱和金银串儿,正准备点燃。 虎子、刘朗他们也在,跟阿秋站成一排,但他们和妖狐没有师徒那层关系,而妖狐又是族里的大巫,身份尊贵,因此都没像阿秋那样出声哀求,只是默默的看着,悄悄抹眼泪。 妖狐回过头来嫣然一笑,问道:“今天是他的祭日,你们就不希望他能有点钱花?” “他没死,他怎么会死?你不要烧。”阿秋死死盯着妖狐手里的火折子,仿佛纸钱一烧起来,那人就真死了一样。 妖狐摇头叹道:“天下谁能不死?便是太一……唔,他又不是太一,总是要死的。” “可他……他是太二。”阿秋没忘了她想出来的这个外号。 “太二。”妖狐轻轻摇了摇头:“他连影魂都没有,如何成太二?不过就算{顶}点{小}说不是太二,他没那么容易死的。” “不会的,不……嗯?什么?师父也觉得他没死?”阿秋的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惊讶无比。 妖狐笑道:“**?别忘了我们都有毒液在身,况且他有焠体四阶,寻常**根本无效,他这么能算计,就算真是中了毒,那**恐怕也是他自愿吃下去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烧纸钱?”阿秋眼角还挂着泪滴,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他要作戏,咱们至少得配合下呀。”妖狐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随即又叹了口气:“我不相信他会死,可是尹公公说他瘫痪的事让我很在意,太子、齐家、强良影魂……知道他出去会惹很多事,却没想到这么快。” 连妖狐都如此担忧,小伙伴们都知道事情很糟,可是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不要紧的,牧哥就算瘫了,还是牧哥。”虎子认真的说道。 “说得好。”妖狐赞许的点了点头,将纸钱分给小伙伴们,点上了火。 既然是作戏,小伙伴们嘻嘻哈哈的把纸钱烧完,地上只剩下了一堆黑灰,随风吹落悬崖,飘得漫山遍野都是。 ………… ………… “哈啾!”苏牧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将一整只烤鱼放进嘴里,咔嚓咔嚓的嚼着,向小**:“你信不信,绝对是美女在念叨我。” 小黑盘膝坐在燃魂石上,竖起中指,用最简单的方式回应了苏牧。 “字都懒得写?好。”苏牧耸了耸肩,早已习惯了小黑的懒散,叹道:“没想到,这么快就一年了,你准备好了没?” 小黑拿起一块黑炭,在身旁一块板子上写了几个字,将板子举起来:“半年前就准备好了。” “屁啦!”苏牧将散落下来的鱼鳍、鱼尾捡起来塞进嘴里:“要是你半年前就准备好了,又怎么会被人当成鬼?” 小黑将板子上的字抹去,又写道:“我本来就是鬼。” 苏牧很无奈,那天去小镇之后,他向小黑解释了什么是鬼,小黑立即就认定自己是鬼,而不是影魂,哪怕升到了五级鬼影,能与苏牧分离、能触碰别的物体、没有光的时候也能出现,却仍不愿改口。 “就算你是鬼,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啊!所以才问你准备好了没,万一招来一群和尚整天围着你念经,就算驱不了你,我也受不了哇。”苏牧心有余悸的说道。 他没想到从那个小镇上逃出来后,过了两天竟然会有和尚进树林来搜索,差点就撞见了,要是被他们发现这里,别说修炼,能保住性命就很不错了。 小黑的确实和影魂有一些不同的地方,首先就是不喜欢,但也不害怕星石,不喜欢的原因是星石的芒会让它变淡,对于小黑来说,这是件很可怕的事。 其次是小黑可以主动消失,当初苏牧站到燃魂石上的时候,它就消失了,苏牧就成了个没有影子的人,事后曾问过它消失到了哪里,它也不知道,只说自己想离开就离开了。 不过苏牧仍觉得小黑就是影魂,到了四级后能触碰物体,到了五级后能与苏牧脱离,这些都是影魂的典型特征,只不过是极为特殊的影魂罢了。 呆了一年了,同步已经基本不成问题,对光源的转换也有了大量练习,苏牧觉得差不多是时候离开这里了,燃魂石虽好,却好不过生活,反正石床放在这里又不会融化,以后需要的时候还可以再来。 ………… 目的地是京城,在不惊动赵公公的情况下,设法与太子取得联系是最重要的,但这一点很难,赵公公的虎蛟可以说无处不在,不知道回京以后,他还会不会守在太子身边。 京城在中州,离开地下溶洞后,苏牧再次往西边前进,这次他见到城镇就进,一是想接接地气,二是想让看看小黑还有没有什么漏洞要修复,法源寺就在京城,到了那里出问题,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一路都没遇到什么问题,苏牧又恢复了他书生的打扮,进入了中州,离京城越来越近。 这一天,他来到了一个叫曲安镇的地方。 曲安镇就在平河旁,从这里可以乘船到京城,乘船的原因是小黑还没坐过船,吵着要坐一次,苏牧没办法,只好从了它。 从京城顺流而下,到曲安镇整好三天,正是船只该补给的时候,这个时代没有防腐剂之类的东西,就算有,在内河道里也不需要对食物做什么特殊处理,带上三天的食物,从京城出发,到这里再买几天的食物,到下一个港口再补给,这样就可以吃着新鲜的食物到达离州最东边的平河口。 另外,有什么在京城不方便走水路的东西,可以先运到曲安镇,等船来了再装货,就可以避过繁琐的检查,因此曲安镇的码头也算是个较大的货物聚散地,码头带动了小镇的发展,这里越来越繁华,据说镇长已经上奏,希望能将这里改名为曲安县或曲安城,赋税能提高一些,刮起地皮来也就更方便了。 曲安镇的码头本应是十分热闹的,可苏牧来到这里时,却发现码头十分冷清,一条船也没有,河面上偶尔会有船只经过,却不做停留,仿佛看不到这里有码头似的。 找到一个双手拢在袖子里,蹲在墙边晒太阳的老汉,苏牧也蹲到他身旁一起晒,问道:“老伯,我想坐船去京城,不知道要跟谁说?或是……在哪买票?” 老汉瞥了苏牧一眼,懒洋洋的说道:“乡下来的?水路封了十几天,不知道还要封多久,没见一条船都没有么?都驶走了,你要是想乘船,可去离州乘,直接就能到京城,但中州所有码头都关了,不得停留。” “为什么?”苏牧无法理解。 老汉不屑的笑了笑:“为啥?太子要泛舟呗,太子泛舟,咱们这些小民怎能打搅?” “太子?你是说李庆?”苏牧更加惊讶,李庆没事跑来泛舟干嘛? “嘘,小声点,太子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叫的?”老汉瞪了苏牧一眼,往两旁看了看。 苏牧心想别说是叫名字了,我两次把李庆撞得跌成狗吃屎,也没见出什么问题,不过这话说出来估计会被当成疯子,只好摇了摇头,又问:“只禁中州码头的话,从别州来的船不一样在驶么?就不怕那些船扰了太子雅性?” 老汉歪着头想了半天,也跟着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得去问官府的人,中州水路也不是不能行船,不能载货的小船可以走,你要是有一艘也能去泛,说不定还能见到太子哩!” 苏牧笑了起来:“从这里到京城,逆流而上,小舟怎么走?一进河不就被冲到下游了么?” “所以嘛。”老汉指了指宽阔的平河:“哪里有舟?” 告别了老汉,苏牧一头雾水的找了间客栈住下,不明白李庆为什么会突然发神经,到这么大条河里泛舟。 “得,没船坐了,咱们还是先去京城,等以后要去离州的时候再坐船顺河下来,这次进京城要低调,不能引人注目。”周围没人,苏牧压低声音和小黑说道。 小黑半晌没动,似乎是在思考,过了好一会才拿出炭条,写道:“想坐船。” 尽管已经成熟懂事了不少,但小黑偶尔还是会流露出幼稚的一面,此时的表现就像个父母没给买玩具的小孩。 苏牧想了一会,笑道:“好,正好镇子旁边有个湖,今晚咱们去湖里泛舟,让你过过干瘾,明天就上路,不许再节外生枝了。” “好。”小黑很是高兴,这个好字写得又大又快。 当天晚上,苏牧来到曲安镇另外一侧的小湖前,发现湖边有很多小船,离岸很近,每条船的船头都跪坐着一名年轻女子,船后有丫鬟打扮的人在摇橹。 湖心飘荡着数条这样的小舟,船头没人,船尾仍由丫鬟掌橹,而船舱里则亮着烛光,窗户上映出了人影,多是男女对坐。 第六十章 盲女 曲安镇旁的小湖里,有很多结构简单的小船,船首都坐着一名年轻女子,船尾则有丫鬟掌橹。 湖心处也有一些小船随意的飘在水面上,丫鬟仍在船尾,但船首的女子已经进了窄舱,舱内有一张凉席,席上有一张小几,几上摆着冷盘,仅能下酒,无法充饥。 苏牧在岸边看了一会,见不时会有男的来到岸边,寻找熟识或相中的女子,一招手,船就会行到岸边,等男子登船之后,小船就会驶进湖心。 “要么这是一个很有创意的相亲节目,要么这就是传说中的花船了。”苏牧笑着说道。 小黑有些激动,但很好的克制住了自己,没有乱动,既可以坐船,又能见识到风尘女子,今天真是撞大运了。 既然来了,自然要上船去坐坐的,苏牧觉得既然要上船喝酒,总得找个漂亮的姑娘陪着,反正也不急着去哪,就慢慢寻找。 可惜绕了小半圈,始终没能找到一个看中的姑娘,反而把眼看花了,正想随便~顶~点~小说找艘船在湖里绕几圈应付下小黑,忽然发现有艘船隐在一间房子后面,整艘船都被阴影覆盖,船头似乎是坐着个女的,船尾好像也站着个丫鬟,却看不清面貌,大晚上的能把人吓一跳。 苏牧好奇啊,对那艘船招了招手,坐在船首的女子身体微微晃了晃,丫鬟却没把船摇过来。 “喂,船家,怎么做生意的,我要渡河。”他朝那艘船喊了一声。 船头的女子抬手掩了掩嘴,说道:“这里没河,我们也不是船家,要到对岸走路还快些,坐船反而慢了。” 她的声音轻脆,口齿清晰,听着很舒服。 苏牧笑道:“不是船家干嘛坐在船上?莫非是幽灵……莫非是鬼船不成?” 那女子微微点头:“就是鬼船,公子还是快些离开,免得沾染了晦气。” “晦就晦,正好我也带着只鬼,咱们鬼气相投,快点快点,你再不过来我就跳过来了。”苏牧说着作势卷起袖子。 船头女子还没说话,船尾的丫鬟不乐意了:“你这书生好不识趣,哪有硬要上别人船的。” 苏牧又重新换上了书生装,原因无它,一是因为穿习惯了,二是因为书篓用来装刀很方便,而不穿书生装的话背个书篓显得怪异。 他还没说话,船首女子轻斥道:“坠儿你胡说什么呢?什么随便上……上别人的……” 苏牧嘿嘿一笑:“让你多嘴,说错话了不是?还不快把船摇过来,放心好了,我只喝酒坐船,不上船。” 船首女子沉默了一会,起身微微一福:“小女子自幼双目失明,相貌丑陋,却是丑人多作怪,只卖艺不卖-身,公子若真只是来坐船的,便自己跳过来。” 说罢,她起身走进了船舱里。 船在墙后,若正面对船,距离会比较远,离船近的地方又被墙角挡着,普通人想跳上去可不容易,但对于苏牧来说却不是问题,他应了一声,跳起来伸手一钩屋檐,轻轻巧巧落在了船头。 看到苏牧的身手,丫鬟坠儿微微张了张嘴,却没有太过惊讶,离得近了,苏牧也看清了她的样子,只有十四五岁年纪,长得十分漂亮,若再长几岁,怕是会被读书人评为“祸水”的。 不过坠儿脾气似乎不太好,见苏牧呆呆看着她,嘟着嘴说道:“看什么看?” 丫鬟都长成这样,小姐又会是什么模样?苏牧很好奇,却没有急着进船舱,而是走到船尾,向坠儿问道:“请问能不能绕着湖走几圈?我多给银子。” 坠儿一楞,好奇的问道:“你……你真是来坐船的?” “是啊,这是给你的辛苦费,始终摇,快点慢点都行。”苏牧说着摸出一锭银子,递给坠儿。 银子二两有余,若只是坐船喝酒的话就太多了,不料坠儿接过去后却是很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才二两,就要我费那么大力,当初……” “坠儿,不得无礼,还不快谢谢公子。”船舱里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坠儿的话。 坠儿低着头,嘟着嘴,用极小的声音说了声“谢公子”,也不再说话,摇起橹来。 苏牧原本觉得花二两银子已经很阔绰了,没料到坠儿居然没不看在眼里,顿时觉得有些窘迫,丫鬟眼界这么高,小姐岂不是要收金子? “公子请进来。”船舱里亮起了烛光。 苏牧撩起布帘,弯腰进了船舱,受坠儿的影响,第一眼就往那女子脸上看去。 她相貌平平,虽说不上丑陋,却一点也不出众,没有抹脂粉,只能用清秀来形容,双眼的眼瞳是灰白色的,乍一看有些吓人,但看习惯后就会发现这双眼睛很漂亮,漂亮得很别致。 像是猜到了苏牧的想法,她微微一笑,嘴角两侧现出了两个很小的酒窝,说道:“丫鬟生得跟天仙一样,小姐却是个丑八怪,公子失望了?” “谈不上失望,你笑起来很好看。”苏牧走到她对面盘膝坐下,也不客气,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她倒了一杯。 “多谢公子。”她微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苏牧也将杯子里的酒喝光,说道:“客气啥?就倒杯酒而已。” 她摇了摇头,很诚恳的说道:“不是因为倒酒,而是因为公子摆放酒壶的位置,倒完酒后不仅摆回了原位,还转了下壶把的位置,与先前一模一样,能如此照顾一个盲人,公子有心了,其实你放在哪里都可以的,我听到,便记得了。” 苏牧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干笑了两声:“应该的,应该的。” 她笑了笑,又道:“小女子姓陆名琪,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六七?好名字,要是六九就更有意思了,我姓苏,叫苏牧,呃……”苏牧猛然想起自己是应该用假名的,小心驶得万年船。 “六九为什么会有意思?要是公子喜欢,叫我六九也没关系的,苏牧这名字有点耳熟。”陆琪侧头想了想,笑道:“对了,半年前有个叫苏牧的背诗人,背了三首极好的诗,不会就是公子你?” 苏牧愕然:“是……是谁取的‘背诗人’这个称呼?背时不就是倒霉的意思么?也太不吉利了,顺便说一句,我已经改名了,以后在别人面前请叫我苏丰年。” 陆琪身子一震,脸上出现了惊讶的神情:“你真是那个背诗人?” 苏牧耸了耸肩:“背诗有什么了不起的?诗好才是正事,和背诗的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陆琪过了一会才缓过劲来,恢复了平静,笑道:“都说那三首诗找不到出处,是背诗人自己作的,却因为某种原因不愿意太高调,才假借了背诗的名头。” 苏牧哈的笑了起来:“我有那水平就好了,生平只会背诗,不会作诗。” “那这些诗,是谁作的?”陆琪身子微微前倾,十分专注。 苏牧知道自己不得不编故事了,抓起块冷牛肉塞进嘴里,想了一会说道:“我曾经不小心跌进一个地洞里,来到了一个墓穴,见墓穴的墙壁上写着诗,就背了几首,后来遇到地龙翻身,墓穴彻底漏了,那些诗也毁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所以才找不到出处。” “原来如此。”陆琪惋惜的叹了口气,犹犹豫豫的想了半天,才开口道:“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能否……” “能不能再背一首是?简单啊!反正又不是我写的。”苏牧打断了她的话,想了想,又背一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陆琪屏息听完,沉静了很久,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独钓寒江雪……好一首凄凉、孤寂的诗。” “是啊,这诗名叫《江雪》,有个舟字,正好坐船才想起来的。”苏牧又替二人倒酒,仍把酒壶放回了原处。 陆琪笑道:“见景才能忆诗,那以后想听新诗,岂不是要随时跟着公子?” 苏牧挠了挠头:“你不会也有赎身问题?我现在倒是有点钱了,不过你身价应该很高,我怕钱不够。” 陆琪掩嘴轻笑,摇头道:“多谢公子好意,我已经赎了身,听了你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才想回故乡看看。” “懂了。”苏牧点点头,忽然一楞,问道:“你都赎了身,干嘛还在这里……躲着?” 陆琪神色黯淡,摇头道:“说这些事情扫了公子的兴,坠儿怕是也累了,让她歇歇?” “就这样,船我也坐够了,该回家休息了。”苏牧看了一眼小黑,小黑比了个ok的手势,坐船也就这么回事,体验过就行了,它已经满足。 大概是被苏牧问起了不开心的事,陆琪有些心不在焉,点了点头,吩咐坠儿将小船靠岸。 坠儿摇得慢,还不累,但能解脱终究还是很高兴的,连忙把小船摇到岸边,然而在看到站在岸边的那伙人后,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 第六十一章 他乡遇故知 小船在湖里绕了两圈,丫鬟坠儿终于等到了靠岸的吩咐,忙摇橹过去,却在看到了岸边等待的人后,神色剧变。 岸边站着一行人,为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公子,衣着华丽,气质不凡,站在那里给人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但紧紧皱着眉头,像是值钱的树叶子都被人摘光了,正在生气中。 坠儿咬了咬嘴唇,立即调转船头想要离开,却见那公子一挥手,身旁立即有人射出软鞭,镖头“笃”一声钉在船身上,将小船慢慢拉向岸边。 苏牧仍在船舱里,听这响动不大对劲,这才从舱里出来,一看这阵仗就知道麻烦来了,只是今天这麻烦应该和自己关系不大。 可惜他猜错了,年轻公子伸出两根指头,很有气势的朝他一指,问道:“你是何人?” 苏牧看他这动作像是京剧里演的一样,立即扎个马步,一挽那并不存在的长胡子,沉声喝道:“吾乃齐天大圣者行孙,偃月刀下不斩无名之辈,来将通名?” 。顶.点。小说 “齐天大圣?”那公子楞了一下,向身旁的人问道:“这世上可有者姓之人?” 旁边那人应该是常年扮演搜索引擎的智囊型人物,知识丰富,想也没想就说道:“九州南疆、西疆确有姓者之人。” 苏牧笑了起来,说道:“你断句断错了,我说我是齐天大圣者,姓行名孙,世上可有行姓之人?” 智囊摸了摸唇上的两撇小胡子,点头道:“西北艮州确有行姓之人。” “厉害!”苏牧竖起了大拇指,问道:“阁下可是姓谷……” 话没说完,岸边突然有个矮子扑过来,并在空中拔剑向他猛砍,这人来得突然,不仅把苏牧吓了一跳,就连岸上的其他人都楞住了。 苏牧原本就有所提防,矮子的实力也不是太高,他后仰避过砍来的剑,直起腰来双掌推,把矮子推得往后飞出去老远,跌到岸上那群人的身后。 自己这边有人动手了,岸上的人纷纷拔出武器,其中有三名影武,身后披风鼓动,但并没有让影魂现身,免得事态升级。 那矮子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灰,又把身旁的剑捡在手中,沉声说道:“常公子,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本想等我变强之后再找他的,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这是天意,若是我死了,以后就不能再跟随公子,还请见谅。” “这是中二,还天意呢!你谁啊?”苏牧皱着眉说道,他确实得罪过一些人,但绝对没有到不共戴天这个级别,况且对方的声音很陌生,似乎根本没听过。 等到那矮子从人群中钻出来后,他才认出来,哈哈一笑,说道:“我说谁呢!原来是软棉棉童鞋,两年没见长这么高了,咱这算是他乡遇故知?怎么一见面就玩偷袭呢?还想把你弑兄的罪名赖在我头上?” 那人正是阮小勉,在弑兄事件发生之后,他没敢回村,而是独自离开了青丘山,他爹和他爷爷也曾试图杀死苏牧,不过失败了。 阮小勉没怎么长个子,倒是显得成熟了一些,说话时也少了那份歇斯底里的感觉,因此苏牧没能认出来,不过样子基本没变,听到苏牧的话,他冷笑一声,说道:“若不是你,我哥又怎么会死?” 苏牧也冷笑一声:“照这样说,若不是你们使坏,我忙着救人,又怎么会和你哥亲密接触?若不是你一心想把我杀死,捅过来那刀使了全力,又怎么可能收不住,捅进你哥身体里?” 阮小勉还是冷笑:“多说无益,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苏牧指着阮小勉,转头向坠儿说道:“这就是典型的坏人了,把一切责任往外推,自己永远是对的,别人永远是错的,拉不出屎来怪地心引力不够,长不高怪地心引力太强,反正总有理由证明自己是对的,以后见到这种人记得马上躲远点,免得他摔一跤怪你长得太漂亮,让他没心思看路。” 坠儿“哧”的笑起来,听苏牧当着这么多人夸她,羞得满脸通红,船舱里的陆琪也说道:“苏公子话糙理不糙,坠儿可得好好记着。” ………… 阮小勉下山后投无路,记起灌灌族已经受了招安,想来京城投靠官府谋份差事,一路受了不少苦,终于来到京城,却因为年纪小,又没太大的本事,根本没人要,最后流落街头,以掏腰包维生。 京城里达官贵人不少,很多官员放外面地位显赫,但在京城里却有些不起眼,阮小勉掏错了人,被人追着打,正好被这个常公子看见,瞧他跑得快,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影武,就替他了了事,让他跟随在身边。 阮小勉以前就是阮大志的跟班,做起这行来轻车熟路,跟着常公子也长了不少见识,这次随常公子到曲安镇,不料能在这种地方见到苏牧,顿时就认为是天意,是老天爷把苏牧送到面前让他报仇的。 他并不知道苏牧此时的实力,只知道苏牧是个废人,没有影魂,以前是焠体二阶,到现在最多能练到焠体四阶,而他在这段时间里,因为有常公子其他跟班的帮助,也到了焠体四级,应该是旗鼓相当的。 况且就算打不过苏牧,常公子身边另有几个厉害的影武,处得熟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杀死。 急于“报仇”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他觉得杀死了苏牧,回村之后家里的人就不会怪罪他了,至于这个想法是从哪里来的已经无从得知。 ………… 看到阮小勉不再说话,摆好架势要开打,苏牧跳上岸来,忽然问道:“第一次作战,很兴奋?别急着发力,先练习练习。” 他是在和小黑说话,阮小勉哪里知道,轻哼了一声,说道:“不敢说身经百战,我和几位大哥放对的次数也不少了,练习?你要是怕了就早说。” “怕啊,我当然怕。”苏牧笑道:“我怕你一失手,又把常公子给杀了。” 阮小勉挽了个剑招:“少废话,你用什么武器就拿出来,免得到时候死不瞑目。” “那倒不用了。”苏牧摇了摇头:“对付你还用不到。” 阮小勉脸上显出怒容,在旁边看热闹的常公子笑着和他的一众跟班说道:“这书生口气倒是不小,不知有没有那个实力。” 一名三十多岁的影武笑道:“看他年纪比小勉大不了多少,怕是半斤八两,差不多?看他先前在船上躲剑推人时的手法,也不怎么样。” 另一人点了点头:“小勉这一年来很是努力,敢小瞧他的人怕是要倒大霉的。” 仍站在船尾的坠儿听到这话,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原则,向苏牧叫道:“苏公子,你可不要轻敌了。” 苏牧转过头来笑道:“放心,咱的实力……” 他话没说完,就听坠儿一声惊叫,原来阮小勉在他说话的时候已经跃了过来,一剑刺向他的胸口。 苏牧往后一跃,避开了那剑,向阮小勉问道:“怎么老喜欢偷袭?是家族遗传?” 阮小勉紧随而至,又是一剑刺来,口中叫道:“有种不要跑。” 苏牧侧身避开,笑着朗声说道:“坠儿啊,再告诉你个分辨坏人的决窍,坏人通常都自私,宁可他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他,他要杀你,你就应该站着给他杀,他要打你左脸,你就应该把脸伸过去给他打,否则就是没种。” 坠儿刚开始被吓得脸色苍白,见苏牧没事才松了口气,这次她学乖了,不用陆琪吩咐,大声道:“知道啦,你别说话了,小心些。” 苏牧不再说话,只躲避后退,带着阮小勉兜圈子,却不还手,看上去像是想要先摸清阮小勉的剑招路子再动手,其实是在给小黑练习的机会,打斗的过程中人影本来就会很乱,小黑可以趁乱出手而不被人注意到,反正只要不出力,它也只是苏牧映在阮小勉身上的影子罢了。 幸好此时是在月光下,不需要太注意光源问题,小黑一开始很生涩,阮小勉使出五招它最多能出手一次,但打了没多久就渐渐有了进展,攻击的次数与成功机率大大提高,要是它发力的话,阮小勉都不知道倒下多少次了。 那边,常公子的跟班已经隐约看出来苏牧是在戏耍阮小勉,但阮小勉的剑法是他教的,不能显得太没用,缓缓说道:“这个姓苏的,身法倒是不错,怕是有名师指点过。” 旁边一人知道他的心思,凑趣道:“看起来像是失传已久的临云步法,不知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坠儿不懂这些,听苏牧受人夸奖,也高兴的说道:“苏公子可厉害了,轻轻一跃就上了船,船都没怎么摇呢!” 她是第二次说这种有歧义的话了,第一次没别人听到,只是让陆琪有些窘迫,但这一次,却使常公子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第六十二章 三籁之布阵 上 阮小勉想报仇,苏牧很配合的让他追着打,暗中让小黑练习身手,这么弱的对手可不容易遇到,必须珍惜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站了。 二人打得很好看,阮小勉的剑法练的时间不短,已然纯熟,招招不离苏牧要害,可他急着杀苏牧,剑招中的杀意是够了,灵气不足,显得有些生硬,躲避起来不难,打了半天,剑刃始终没办法碰到苏牧。 首次作战的小黑在这个过程中受益匪浅,阮小勉被它覆盖的频率越来越高,若覆盖时发力,阮小勉是必然被打中的,就算它还不是六级的妖影,力量、速度都没有得到大幅提高,也能轻易的将阮小勉击倒,毕竟它才是真正的偷袭高手。 厉害的刺客通常被称为影子,而小黑本身就是影子。 打了一会,苏牧好奇的问道:“我一直在等,你的灌灌呢?怎么还不放出来?不会是只有二级?” 阮小勉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攻得更急。 他确实只有二级影魂,煟{点}小说n体比锻影要容易一些,因此他选择的路线是先专心练到焠体五阶,再开始修炼影魂,哪想到会这么快和苏牧碰面。 苏牧一看阮小勉的表情,更加放心了,先前一直提防着灌灌影魂的偷袭,既然放不出来,就只需要躲剑,闪避起来也更加潇洒自如。 本来还想继续打下去的,可除他之外,没人愿意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包括想要报仇的阮小勉,他一开始看到苏牧只躲不攻,还以为是苏牧实力不济,无力还手,可打了一会就明白过来,苏牧只不过是在戏弄他而已。 最不耐烦的就是常公子了,因为坠儿又说出了“上船”的事,让他大为恼火,不再去看苏牧和阮小勉,转身对着船舱说道:“陆姑娘,不知你考虑好了没有?” 陆琪还没答话,性子急嘴巴快的坠儿就抢先说道:“有什么好考虑的?我家姑娘怎么可能去嫁给一个死人?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苏牧躲闪得很轻松,根本不需要全力,见常公子转身后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这边,他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可听到嫁给死人这种事,还是免不了吃了一惊。 只听常公子又说道:“陆姑娘,我大哥因你而死,你应当负一定的责任,况且也不是真嫁,就演一演,不妨碍你以后嫁人的。” 坠儿把船橹重重一放,气呼呼的说道:“什么叫因我家姑娘而死?你大哥自幼体弱多病,当我们不知道呢?况且嫁过死人的姑娘,以后谁还敢娶?常自明,你不要欺人太甚!” 常自明常公子见陆琪始终不说话,不耐烦起来,语气也变得冰冷:“陆琪,我常家愿意让你与我大哥结冥缘,是你的福份,就算你以前有些名气,赎身之后就与一切断了联系,不会有人再帮你,不会有人再为你出头,我现在好言劝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把你从这里带回京城也就是几天的事,不要逼我动粗。” 苏牧侧头避过阮小勉削向他耳朵的一剑,笑着说道:“这戏码略熟悉呀,只是听过逼嫁的,还没听过逼嫁死人的,你常家真了不起,大胆创新,勇于进取。” 常自明皱眉回头看了苏牧一眼,没理他,但被扰得更加心烦,看了坠儿一眼,继续说道:“你相貌平平,我不知道大哥看上了你哪一点,可你总得为这丫鬟考虑考虑,若是动粗,我这些手下都是粗俗汉子,指不定会发生些什么事,你可得想清楚了。” 坠儿惊得楞了一下,却没有哭泣,反而一挺胸膛:“我的人是小姐捡回来的,我的命是小姐救下的,你若是想用我来威胁小姐,趁早死了这条心,若是护不了小姐,我便往这湖里一跳,做鬼也不放过你!” “好!说得好!”苏牧抽空鼓起掌来:“能带出这样的丫鬟,陆姑娘可是个了不起的人才啊!” “那当然。”坠儿很自豪的说道:“我家小姐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这次陆琪终于说话了:“苏公子见笑了,坠儿只是个口没遮拦的野丫头。” 苏牧后跃避过阮小勉刺他脚背的一剑,继续说道:“这样的野丫头我很欣赏,本来想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现在突然想管闲事了,我倒要看看常公子这些手下有多粗俗。” 常自明听他们聊得高兴,很是不爽,等苏牧说完后,挥了挥手,沉声道:“把他给我拿了,算是送给小勉的礼物。” 那三名影武立即围了过来,常自明的身旁还站着智囊和用软鞭拉着小船的人,三名影武的影魂也终于现身。 那是三只同样的走兽类影魂,样子介乎于猫狗之间,尾巴很粗,足为虎爪,正是远古异兽——梁渠。 阮小勉也终于收剑后撤,成为了包围圈中的一员,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他的表情有些兴奋。 苏牧被围住,却不怎么担心,那三只梁渠中有一只六级,两只五级,星石就在袖子里,五级影魂跟没有一样。 他担心的是另外的事情,朗声向陆琪问道:“陆姑娘,这个姓常的,是不是在京城很有地位?” 陆琪的声音从船舱里传来:“常家家主是青甲军总指挥使,在京城地位显赫,苏公子还是不要多管闲事,速速脱身为妙。” 苏牧笑了起来:“你误会了,我只是想问他能不能杀,杀了的话是出大事还是出小事。” 陆琪沉默了一会,说道:“出大事。” “哦,那就是杀不得了。”苏牧点点头,又问:“那他这些手下杀了没事?” 陆琪又沉默了一会,说道:“常家人向来不在乎下人的死活。” “好,陆姑娘没假惺惺的戏我不要杀人,这性格我喜欢,坠儿,你也去船舱里。”苏牧说着从书篓里拿出双刀,将书篓扔到一边,这里较为偏僻,没什么人来,就算有人路过,看到这场面也远远绕开了。 坠儿这时就变得很听话了,哧溜一下钻进了船舱里。 “既然杀不得……”苏牧抬头看了看天,见有一片云遮住了月亮,笑道:“那就打晕好了,免得看到不该看的。” 他话音刚落,常自明白眼一翻就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人自然是小黑趁暗潜过去打晕的,围着苏牧的人哪里知道,还以为是苏牧有同伴,纷纷四下张望,大声喝骂。 苏牧想了一会,又道:“唔……我把灌灌祖魂给放飞了,能把软棉棉带回去的话说不定能将功补过,也不能杀。” 在说到软棉棉的时候,阮小勉就已经在提神戒备了,在最后一个杀字出口的同时,他就感觉到脑后挨了一记重击,也软倒在地,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 先前打了很久,苏牧只躲不还招,现在却只说了一句话就让阮小勉昏迷不醒,三名影武都被楞了,其中一人很不自信的说道:“他……他有游鱼类影魂?” 游鱼类影魂可以藏在别人影子里,适时偷袭,这个猜测还算靠谱,却被他的同伴否定了:“可是常公子和小勉之间是有距离的,就算速度再快,我们也能看见,除非……除非他有天影,影魂能缩成一个肉眼难寻的小点。” “怎么……怎么可能?”第三个人露出了吃惊的表情,苏牧怎么看都不会超过二十岁,就算在娘胎里练起,也不可能练出天影。 “嘿嘿,怕了?”苏牧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让他们去猜。 最先说话的影武牙齿一咬,又道:“管他是什么影,把他杀了就行。” 说着他驱动影魂,梁渠立即扑了过来,伸爪抓向苏牧。 苏牧把星石往地上一扔,坏坏的一笑,轻声念道:“裏面壱活·三籁の布阵。” 扑过来的梁渠消失了,而小黑站了起来。 小黑躺在地上是影子,站起来还是影子的模样,高矮胖瘦和苏牧完全一样,做动作的时候和真正的人影也没有太大区别,站起来后,它两只手像风车般旋转着,身子也转着圈,像是在跳舞,一步步向对方走近。 那名影武见苏牧的影子站起来了,原本就吓得不轻,又见影子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向自己走来,“妈呀”叫了一声,转头要跑。 他没能跑掉,才刚转身,一颗扎马钉钉进了他的后脑勺里。 扎马钉越使越顺手,已经成了苏牧的惯用武器,他扔出去的不是一玫,而是每人一玫,可惜只杀死了想逃跑的影武和看呆了的智囊,回软鞭拉着船的人躲开了,寒着脸过来,与另外两名活着的影武一起将苏牧围在中间。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要开始,因为苏牧出手就击晕两人,杀死两人,他们也不会再留余地。 苏牧杀人,是因为对方有三名影武,他要打就肯定要用得小黑,但又不希望小黑的秘密被泄露出去,因此不能杀的人先打晕,能杀的人则直接杀死。 拉船的人是名武者,九州除了影武之外,还有一部分不愿意冒险、选择直接习武的人,因为一旦灌入影液就不能修炼内力了,而一些武艺是需要内力辅助的。 一般来说,武者不是影武的对手,但又比只能焠体的影武要强一些,因此只要带着高级的星石,武者也不一定就怕了影武,法源寺的和尚就是其中的典型。 苏牧没有想到,眼前这名武者,竟是个高手。 第六十三章 三籁之布阵 下 一轮扎马钉扔出去,苏牧只杀死了被布阵吓到的影武,以及那位跟随在常自明身旁的智囊。 击晕二人,击毙二人,岸边只剩下两个影武和一名使软鞭的武者,将苏牧围在当中,神色严峻。 “吾乃齐天大圣者,姓行名孙,偃月刀下不斩无名之辈,来将通名?”意识到阮小勉一直没有提到自己的名字后,苏牧再次报上了他现编的假名,以免杀不死这三人,小黑的秘密被泄漏出去。 对方没有理他,全神戒备,死死盯着小黑,他们无法判断这是什么影魂,甚至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影魂,影魂就像黑烟,形体表面像火焰一样不住变化,而小黑的体表却没有变化,十分齐整。 比起影魂,小黑更像鬼,而它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星石照亮了四周,照亮了小黑,看到他的人都会觉得不寒而栗,而布阵又发动了,小黑身体旋转着,双臂旋转着,攻向了仅剩的那只六级梁渠影魂。 它可以伤到影魂,影魂受=顶=点=小说伤则影武受伤,苏牧自此终于有了对付影武的方法,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遇到后一愁莫展,只能跑路。 小黑攻影魂,他也没闲着,提刀攻向影武的同时,又是三枚扎马钉扔出,不看结果,双手分别递出两刀,刀尖分别刺向影武的右肩、左腰和左肩、右腰。 春秋刀法招招皆实,传统的两仪刀法中,刺右肩和右腰的是虚招,而苏牧使出来却都是实招,刺得对方手慌脚乱,往后跳了好几步,典型的芭蕾步法。 刀招未尽,而对方再退就要失去平衡,可苏牧不得不往侧边躲开,软鞭袭来,镖头正指后颈,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瘫痪的痛苦,除非能知道上次瘫痪后是怎么恢复的。 软武器很难练,用的人极少,正因如此,对付软武器的路数也少,这东西很难防,指东打西,而且不受力,难以格挡,挡不好镖头溜回来还得挨一下,就算挡中镖头,链身一扭也可能会缠在脖子上。 那武者身手极佳,软鞭一甩开就攻势不断,镖头、鞭身,甚至鞭把都成了武器,另外两名影武也过来围攻苏牧,苏牧立即就陷入了危机,要不是这些人还要分心留意小黑,他恐怕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小黑偷袭人很有一套,可是和影魂打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梁渠是六级影魂,它只有五级,速度完全跟不上,但它有两个独特之处是所有影魂都不具备的:一是独立思考的能力;二是特殊的防御方式。 小黑会思考、能学习,也就是说它不用苏牧分心指挥,并且会随机应变,找寻敌人的攻防弱点,思索制敌的方法;另外就是它能随时往地上一躺,变回影子,敌人的攻击就会直接打在地面上,哪怕是把地面打出个坑来,对它也不会造成任何威胁,只是躺倒之后它的攻击方式就非常单一了,更不可能打中对方。 借着这两点特异之处,小黑与梁渠影魂不断周旋,刚开始还有些力不从心,在熟悉了梁渠的攻击方式之后,就应对自如,甚至把影魂引入了苏牧他们的战局里。 有小黑和梁渠捣乱,原本对苏牧极为不利的局势顿时就变得不明朗起来。 苏牧确实多了个要面对的敌人,而且还是影魂,可是小黑加入后,对方三人就把九成九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小黑身上,无暇攻击苏牧,苏牧压力顿减,将一把刀插回刀鞘,捡起星石防着影魂的攻击。 与影魂纠缠了一阵,小黑增加了不少战斗经验,偷袭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很快就将那名拥有五级影魂的影武绊倒在地,覆盖在这人身上,用它的四肢按住了这人的四肢。 如果小黑的力气能更大一些,那么这招是无解的。 覆盖上去后,它堵住了这名影武的口鼻,并且挤压对方胸腔里的空气,而小黑是影子状态,任何攻击对它都无效,只会落在它下面的这人身上,相当于帮了它一把。 可惜小黑力气还是小了些,对方是焠体五阶的影武,拼命挣扎之后,翻了个身,在小黑重新覆盖他之前就地滚开,心有余悸的躲到同伴脚下,支地想要站起来。 苏牧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看到小黑使的怪招,他立即就明白这是补刀的好机会,可还没来得及过去,那名影武就挣脱开了,只好看准位置,把刀扔了出去。 那影武滚到同伴脚下,以为同伴是会保护好他的,同伴也确实在盯着小黑,却没有留意苏牧。 苏牧掷刀的力量很大,瞬间就到了面前,那影武只觉得绿光一闪,肚子一凉,低头看时,刀已经插进了他的肚子里,他抬头看了看同伴,眼中满是不甘,却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保护我,别让他跑了。”一看对方只剩下了两个人和一只影魂,苏牧决定采取更极端的方法,尽快结束战斗。 他故意卖个破绽,在梁渠影魂一爪子抓进他胸口的同时,拿着星石的手再次探进了影魂体内。 这是一场赌博,苏牧不知道胸前的小石头是怎样工作的,是不是需要特定的情况才会触发吸收影魂?是不是只看得上圣灵类影魂?吸收影魂的成功率是不是百分之百? 值得一试,他并不是在赌命,因为知道对方的底牌——影魂被星石触碰时会麻痹,就算小石头没有反应,他也能利用影魂和影武被麻痹的机会杀死对方,最多只会受点伤而已。 小石头没有让他失望,凛冬又至,苏牧无法动弹,冷得发抖。 既然是最亲密的战友,他不会对小黑隐瞒小石头的事,小黑一看苏牧的动作,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图,起身冲向了使软鞭的武者,首要目标是保护苏牧,其次是不要让这人跑了,苏牧已经交待得清清楚楚。 ………… 这一次,苏牧是面对影魂的,亲眼看到影魂露出了害怕的表情,随后身上结起冰壳,变成了一座黑色的冰雕,并在手上传来热流的时候,冰雕的颜色开始变淡。 可是影魂才吸到一半,软鞭激射而来,镖头“噗”一声扎进了苏牧的后背。 镖头打在一根肋骨上,稍稍偏了偏方向,没有射中心脏,可是刺穿了肺部,苏牧身子一震,喉咙一甜,可是仍不能动弹,脑中想象着自己背后垂着根细链子的情景。 武者的软鞭是掷过来的,小黑已经将他逼到远处,软鞭够不到苏牧,看到苏牧结霜、影魂结冰的诡异一幕,见苏牧不能动,立即掷出软鞭,一击奏效。 体内此时全是热量,焠体四阶的疗伤能力能够发挥出最强效果,肺部的伤口开始愈合,软鞭被一点点顶出去,整个过程又疼又痒,苏牧眼泪都差点出来了,终于在数十秒后,软鞭“哗啦”一声掉在地上,他也倒在一旁。 这一次吸收影魂的时间明显比上一次短了很多,热流消失之后梁渠影魂的冰雕都还不完全蒸发掉,苏牧觉得又饿又累,却没有时间休息,捡起地上的软鞭甩了出去。 武者决定逃跑了,他打不了小黑,掷出软鞭后又没能杀死苏牧,在软鞭脱出来之后就下定决心离开这里。 苏牧可不能让他跑掉,甩出软鞭想要缠住武者的双脚,可他哪有那种手法?武者在前方,他链子一甩甩向了后方,幸好没人看见,否则非被笑死不可。 没有急着去追,苏牧把刀从影武的尸体上拔出,组合成弓,又从书篓里拿出箭筒挂在腰间,这才往前追了出去。 武者的脚程不慢,可再快也快不过长弓射出来的箭,跑了一会,刚想跳过一面围墙,在墙内躲藏,才跳起来一半就被一支箭射了下来。 苏牧在离着数百米外的一间小屋屋顶上,又抽出一支箭来射向武者,这才从屋顶上跳下来,松了口气:“没白练射术,否则这次就危险了。” 可等他带着武者的尸体来到湖边时,却发现阮小勉和常自明已经消失不见了。 苏牧忽略了阮小勉的实力,焠体四阶,恢复力强,被击晕后也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晕上个老半天,阮小勉没过多久就醒来了。 睁眼看到满地的尸体,和半座诡异的冰雕,阮小勉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但记得常公子只是昏迷而没有被杀死,急忙扛起常公子就逃。 阮小勉知道这一次自己发达了,常公子是最早昏迷的一个,什么也不知道,他大可以说是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把常公子救出来的,以后必受重用,关键是常公子肯定会给他很多资源,能让他的修炼速度提升很多。 想到这里,阮小勉在自己身上划了几剑,又在树上撞了个鼻青脸肿,只有这副模样,才对得起“冒着生命危险”这几个字。 而湖边的小船上,陆琪和坠儿仍呆在船舱里,岸上打得热闹,二人都十分担心,可又帮不上什么忙。 第六十四章 夸父玉佩 “小姐,你说他……会不会打不过常自明的手下?”船舱里,坠儿托着腮帮子,上身伏在小几上,眉宇间尽是担忧的神色。 “没规矩,叫苏公子。”陆琪纠正了一声,却没有以身作则:“他既然这么有自信,应该是打得过的……?” “嘻,小姐说话大喘气。”坠儿眉笑眼开,虽然陆琪的语气里满是不确定,但既然小姐说打得过,她就一万个相信。 沉默了一会,坠儿又问道:“如果苏公子能打得过他们,他一定很厉害?还真看不出来。” 陆琪笑了笑:“看人不能看外表,要看言行,他刚刚才教过你的,又忘了?” 坠儿回忆起先前苏牧说过的话,摇了摇头,笑道:“没忘,苏公子说话好像挺有道理的。” “是啊,背诗人说出来的话,想必都是很有道理的。”陆琪又想起了独钓寒江雪,心头忽然有种感觉,觉得苏牧应该也挺孤独的。 坠儿的眼睛猛的睁大:“他就是(顶—点)小说你念念不忘的背书人?没想到竟会这么有缘,咱们刚开始寻他,他就上了小姐的船。” 陆琪脸一红,语气里多了些许严厉:“净胡说,什么念念不忘,可不许在他面前乱嚼舌头,还有,我跟他说我是想回故乡看看的,你可别说漏了嘴。” 坠儿“哧”的一笑,还想调侃几句,忽然听到外面“扑通”一声,像是有人落水,脸色一变,看向了陆琪。 扑通声没有停止,又响了五次,接着船身微微一晃,苏牧撩起帘子走进船舱来,说道:“好了,常什么公子没杀,我认识的那小子也没杀,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来找你们麻烦了,你们也尽快启程,哦,对了,为什么你们赎了身,又跑来这里开花船呢?” 他身上散发的血腥味让陆琪很不舒服,但她没有多说什么,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应该都猜到了?” “大概猜到一些。”苏牧坐下来,抓起桌上的食物往里嘴猛塞,理了理思绪,说道:“常什么他大哥是个病痨鬼,很喜欢你,结果病死了之后常什么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想让你跟他大哥结冥婚,应该是这样?” 陆琪点了点头:“大致是这样了,至于原因也不难猜,常自明是庶出,在他们常家地位不高,让我和他大哥成亲,不过是想讨好常家家主罢了。” “难怪那些跟班的实力一般,连软棉棉都要,明显饥不择食,或是断背山来的。”苏牧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开花船?” 陆琪苦笑道:“我们本想去江南……回故乡看看的,不料刚来到曲安镇就遇到了劫匪——想必也是常自明搞的鬼,我们身无分文,本想着与此间的妈妈有些交情,来向她求助,不料她却让我开花船接客,说是看在过去的交情上才让这么做的,我们没办法,只好……” “只好躲在墙后面开花船。”苏牧笑把背篓拿过来,从里面抓了一大把自己的陪葬品放在桌上,又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背书人,应该也知道我和齐家有些来往,到江南的话不如先去找齐家人,至少能保你安全,这些东西也是齐家给的,你们带上当路费。” 坠儿眼睛睁得老大,扒着桌子上的那堆东西,惊讶的说道:“这……这是艮州的龙骨玉,这是震州的白霜石,这是东海海底的青龙泪,这么多,别说是两个人,就是两万人到江南都够了。” “哦,你这丫鬟倒是识货。”苏牧都不认识,没想到陪葬品会这么值钱。 “那当然。”坠儿又挺了挺不怎么饱满的胸膛:“我是小姐的眼睛,当然要识货,咦?” 她惊叫一声,凑近桌子,从那堆东西里拿起块白色的玉佩。 “哦,这个是别人送我的,不能给你们。”苏牧说着伸掌过去,要把玉佩拿回来,这是李庆买烤肉的那块玉佩,扁宽的小人举着个大圆环造型,他没有佩玉的习惯,就直接放在了这里东西里。 坠儿一缩手,将玉佩护在胸前,表情变得十分古怪,问道:“这是谁送给你的?” 陆琪听坠儿的声音不对劲,也问:“怎么回事?什么东西?” 听她问起,宁肯跳湖也不愿拖累小姐的坠儿一反常态,居然落下泪来,啜泣道:“他说过,这夸父玉佩是极为宝贵的东西,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物,怎么可能送给别人,定是……定是苏公子杀了他,抢来的!” 苏牧一头雾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楞了老半天才问道:“这叫夸父玉佩?” “是……是啊。”坠儿抹着眼泪说道。 “原来皇族就是夸父族。”苏牧恍然大悟,那个扁宽的小人是夸父,大圆环自然就代表太阳了。 ………… 关于影武的起源,众说纷芸,最可靠的说法是源于图腾崇拜,但另有一种说法是,影魂是那位“不量力,欲追日景,逮之于禺谷”的夸父发明的。 相传夸父追赶太阳,很久没见过自己的影子,追了很久,到禺谷后觉得口渴,想找水喝,回头看到了影子,大吃一惊,这才顿悟出驱影之法。 跟李庆接触的时间不算短,苏牧却一直不知道九州就是夸父族统治的,夸父玉佩的样式正是皇族的标志,这时回想起来,原来李庆当初送自己玉佩的时候,就是在表明身份,事后很可能还期待着他能把玉佩还回去,毕竟是先帝遗物,结果他老实不客气的据为己有了。 想到这里,苏牧笑着对坠儿说道:“这真是他送给我的,我在江南救过他两命呢!送个玉佩算什么。” 坠儿楞了一下,拼命摇头:“你骗人,他只是皇宫里的一个小侍卫,怎么会去江南?” “小侍卫?”这下轮到苏牧楞住了:“他说他是个侍卫?” “嗯!”坠儿点了点头。 “他是你相好?”苏牧又问。 坠儿的脸立即就红得像是要溢出血来,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否认。 苏牧什么都明白了,肯定是李庆微服逛青-楼,最后演变成了微服泡妞,还泡了个丫鬟,不过以坠儿的容貌,被太子看上倒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既然李庆没表明身份,苏牧也不方便透露,看了陆琪一眼,见她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知道她应该已经猜到了李庆的身份,侍卫能佩戴皇族标志的玉佩?那不是作大死么?也就能骗骗坠这样的小丫头了。 “你真的没杀他?那为什么我一年没见到他了。”坠儿见苏牧没有说话,有些着急。 “啊,原来是一年没见他,才误会我把他杀了的。”苏牧笑着说道:“他……家里管得严,恐怕是找不到机会来见你,我这次来京城就是去找他的,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找,你以前都怎么和他约会的?” 坠儿低着头,小声说道:“以前都是他来红袖馆找我的……”、 陆琪在一旁补充道:“本来赎身的银子在半年前就准备好了,结果一直没见到他,硬是等了半年,常家的事出来之后,这才赎身离开京城的。” 苏牧一拍桌子,恶狠狠的说道;“臭小子真不像话,让坠儿等这么久,等见了面,我非狠狠骂他一顿不可。” 坠儿连忙摆手:“别,既是他家里管得严,那又不能怪他,你不要骂他。” 陆琪好奇的问道:“你和他……很熟?” “是啊。”苏牧点头道:“救过他两命可不是吹出来的,还因为救他,我自己都……差点死了。” 陆琪想了想,说道:“那我们随你一起去京城,说不定能帮你找到他,或是帮坠儿找到他。” 坠儿听到这话,头低得快埋到胸前了,也不知道脖子是怎么弯过来的。 “你们不是要回故乡?”苏牧皱了皱眉。 陆琪的脸也微微一红:“故乡又不会跑,没亲没友的,什么时候去都行,你急着寻他吗?我们明天就可以动身。” 苏牧摇头道:“不,我们分开走,我还有点事要办,你们住在哪里?等我到了京城直接去找你们。” “现在还没有落脚点。”陆琪想了想说道:“你到京城就去红袖馆,我们找好了住处,就把地址告诉妈妈,到时候你去问她就知道了。” “好主意,那就这样,正好我这些什么石头什么泪的应该比较值钱,你们买个好点的住处住下来,夸父玉佩就由坠儿拿着,我替他作主,送给你了。”苏牧很豪爽的挥了挥手。 “真的?”坠儿眼睛亮了起来,双手将夸父玉佩捂在心口。 “那还有假?我走了,咱们京城里见,你们也尽快动身,若是有人问起我的行踪,就说……我去坤州了。”苏牧说着,背起了他的书篓,就要离开。 陆琪皱了皱眉,问道:“官府的人?” “常自明肯定不会把这件事报官的,来问的多半是和尚,放心,不会为难你们。”苏牧笑了笑,离开了船舱,回到岸上。 走出去没多远,估摸着陆琪已经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他拔腿就跑。 第六十五章 庙墙倒了 阮小勉提前醒来,并带着常自明跑了,这是计划之外的事,原本的计划是什么并没有想好,但绝不是轻易放他们离开。 常自明不会报官,那样会让他看起来很无能,但很可能会报和尚。 中州对影武的防范极严,就连归顺朝廷的影武都要登记在册,乡级以上的人口聚焦地,凡是穿披风的都要经受盘查,若无法出示相关证明就会被和尚请去喝茶,查实了身份才放出来,通讯不发达,这顿茶很可能一喝就是一两月。 而京城又是法源寺的发源地,和尚们最集中的地方,无论是和尚的数量还是质量,都是其他地方无法比拟的,曲安镇离京城就几天路程,法源寺很可能在这里设立前哨站,阮小勉知道苏牧的底细,青丘族尚未归顺,再加上杀了些人,和尚们不会善罢甘休。 因此苏牧不仅要跑,还要快跑,不怕和尚念经,不怕和尚的星石,就怕和尚源源不断、一拥而上。 “这个世界是美好的。”苏牧跑出了曲安镇,|顶|点|小说这样想道:“和尚满街跑,连了尘那种可以靠着脸蛋混吃等死的人都出了家,多少美女独守空闺啊!” 瞎操心着往前跑了十多分钟,他看到前面有一片树林,立即钻了进去,地型越复杂对逃跑的人越有利,当初在丘山镇,要不是借助着镇里的房屋与巷道,恐怕早就被了尘他们围住了,等不到屠和尚来打岔。 中州的树林地面较实,植被远不及离州密集,树冠也相对稀疏,林中光线不错,但因为树木较少,看起来有些阴森。 苏牧想起了他“死”时的那场梦,要是在这里见到贞子,无论她手里的是孟婆汤还是红塔山,其恐怖程度都要比在奈河桥头高无数倍。 脑洞一开就关不起来了,往前走了半个多小时,脑中浮现的全是恐怖片里的经典镜头,他越想越害怕,心中发毛、冷汗直冒,正因如此,在转过一棵大树,看到树后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人时,他才会吓得尖叫起来。 “呀——” “啊啊——” 对方也吓得不轻,突然有个人从树后转出来,身子一跳,然后大叫一声,任谁都会被吓一跳。 区别在于,苏牧只是被吓了一次,随后就乐了,而那两人在看清了苏牧的样子后,吓得更惨。 “啊啊啊————” 一矮一高,一人鼻青脸肿、一人脑后有包,不是阮小勉和常自明是谁?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苏牧竟然会追上来,苏牧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选择了和他们相同的路线。 “猿粪呐!软棉棉同志。”苏牧笑得像电视剧里的反派,拍了拍阮小勉的肩,又对常自明说道:“常公子是?你的手下我全杀了,留你一条命只是不想给陆姑娘她们添麻烦,你要是以后再敢去找她们的麻烦,那我就白留你一命了,到时候去找你取时,你可别赖帐。” 常自明睁大了眼睛点点头,刚要开口说话,一旁的阮小勉突然大叫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大师,他追来了,他在这里,救命啊!”阮小勉大叫着,扯着常自明的衣服往后退去,速度慢得离谱,苏牧要是想杀他们的话,估计能杀几十次了。 苏牧没打算杀人,就算想杀也没心情了,在听到阮小勉的喊声后,他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当初他也曾说过大师救命之类的话,对象是屠和尚,现在阮小勉又喊,应该不会那么巧,也是在叫陈国汉大师? 阮小勉在叫和尚,但不是屠和尚,也不是一个和尚,而是一群。 苏牧要是再往前走五六十米,就能看到林子里有一座古刹矗于树林当中,就算走偏了,也能看到通到古刹门前的幽长小径,最终找到寺庙,低调的离开;要是没有遇到阮小勉和常自明,他尽快离开曲安镇赶往京城的策略也能奏效。 在小船上耽搁了一会时间,进林之后又放慢了步子,而阮小勉是背着常自明跑来的,苏牧遇到他们的时候,二人正好从寺庙里出来,正在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里并非法源寺,而是比法源寺还要古老的天禅寺,只不过有一群法源寺的和尚住在这里,阮小勉找的就是这群和尚。 一声喊,和尚们出来了,苏牧远远看到七八个大光头在林间忽隐忽现,转头就跑,身后传来了阮小勉畅快的笑声。 ………… 树冠不够浓密,藏不了人,但是方便在树与树之间纵跃,苏牧在和尚追近之前就上了树,借助树枝的弹力,脚踏手抓,加快速度往回跑。 这是在青丘山修炼时就练出来的“本事”了,和孙大胜赛跑时也用过,只是老人家有着焠体七阶——追风的实力,比速度的话苏牧远远不是对手,上树也白搭。 可这群和尚没有那实力,苏牧带着他们兜了个大圈子,认好了方向,往西边京城所在的方向跑去。 他的本意是到京城找到太子,就不用再怕和尚了,想法是好的,却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若是往东跑,和尚追一截,确定追不上就会放弃了,把未归顺的影武赶走,他们也算是尽到了责任,可往京城跑,和尚们若是不阻住他,让他跑到京城,就是重大失职。 和尚不想失职,只能穷追不舍,追不上也没关系,可以报信。 两朵明亮的烟花在高空爆炸开来,一红一绿,绿的表示他们发现苏牧的位置,红的表示苏牧的逃窜方向,两朵烟花就足以指明方向,在其它寺庙落脚的法源寺僧人立即行动,围追堵截。 苏牧看到了烟花,却不知道其中的含义,跑着跑着前面就会有群和尚一字排开,手持星石等待着他,只能换个方向继续跑。 跑了一个多小时,他大概算了一下,追在身后的和尚至少已经有五十多名,而烟花仍在升起,就像狼烟一样往前传递,搞得跟打仗似的。 ………… “小黑啊,你赶紧升到六级,到时候就能背着我跑了,我累。”拂晓时分,苏牧擦着额头上的汗这样说道。 他本以为可以趁夜把身后的和尚统统甩掉,没想到和尚来了一批又一批,跑晕了好几个还在追,已经出了树林,等天亮之后,再想甩掉这些和尚就不太可能了。 就算此时想明白了和尚穷追不舍的原因,要回头也来不及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跑,跑到天荒地老。 一晚上跑完了三分之一的路程,若不出意外,他在天黑前就可以到京城,可曲安镇并不是离京城最近的城镇,中间还隔着两个,越靠近京城,和尚的实力也就越高,天亮之后,厉害的出现了。 两名老僧一左一右出现在身后,白须长眉、僧袍飘逸,步子极轻却速度极快,等苏牧发现他们的时候,二人离着只有七八米远了。 这两位老僧都没想明白追苏牧的原因,前面这年轻人没有穿披风,看上去只是个习武的书生而已,书篓在身后摆动得厉害,不像是影武,但既然发了信号,他们也只能追着。 追了一会,其中一名老僧开口道:“阿弥陀佛,施主为何要跑?这其中恐怕有些误会,不如停下来解释清楚,免得白费力气。” 苏牧回头看了一眼,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不……不能停……我撞见一个……小和尚在……在偷尼姑……有伤风化……就骂了……他们几句……没想到……他们方丈和师太……从包谷地里……出来……二话不说……要杀我……我只好跑……你们也跑……跑快点……免得……也被杀……” 俩老僧对视一眼,其中另外一个说道:“那就更不用跑了,不管他是方丈还是师太,我们可以保护你。” 苏牧猛摇其头:“不行……师太厉害……打不过……” 说着,他看到前面有座镇子,面露喜色,转头又对老僧说道:“太好了……进城去……他们……就不敢杀了……快跑……” 两名老僧就是从这个镇子上迎出来的,心想这年轻人若真是影武,必然会找偏僻的方向走,断不会跑去镇里自投罗网,一时间又有些犹豫,先前对苏牧的话半分也不信,现在倒是信了一分半。 苏牧真往镇子跑去了,既然和尚都出来堵他追他了,他到镇子里反而安全,说不定还能找个藏身之处,等风头过了再说。 小镇名为富昌,由于码头基本不停船,规模比曲安镇更小一些,也更安静一些,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一个年轻人狂奔着冲进镇里,引得路人纷纷侧头,而看到了他身后那两个老和尚,则都面带微笑,纷纷行礼,显然老和尚在这里声望不低。 苏牧的计划是在镇子里胡乱跑一会,然后借口没地方躲,再出镇往西边跑,跑不过这两个老和尚,就想办法让小黑偷袭他们。 不过进镇后才跑出去两条街,他就放慢步子停了下来,脸上满是错愕的表情。 —————————— 今天有事,回家晚了,只有一章,各位见谅。 第六十六章 两大杀神 上 苏牧带着两名尾行的老和尚奔进富昌镇,原本的计划是在镇子里乱跑一通,借口没有合适的躲藏地点,出城继续朝着京城跑,但进镇后才跑了两条街,他就放慢步子,一脸错愕的回头往街边看去。 街边原本站着个人的,但转头之后已经不见了,苏牧不认为是自己跑得太累产生了幻觉,就算是幻觉也不可能是那个人,他有大把美女可以幻,干嘛要幻个丑陋的老头子呢? 只是瞟到一眼,换作是别人肯定认不出来,但这老头的外貌特征实在太明显,细长的四肢,枯瘦的面容,又长又乱的白胡子,鸡窝似的头发,像孕妇一样高高鼓起的肚子——天底下只有一个人长成这样,那就是被长桥县唐家关了五年之久的方耀先方老头。 苏牧瞥见方老头正靠着墙挖鼻孔,像个老乞丐,冲过了才意识到不大对劲,等停下步子来回头再看,方老头已经不见了。 一停步,两个老和尚就追了上来,一前一后把他堵在路上。 “两位**顶**点**小说大师……”苏牧露出了害怕的神色:“莫非和方丈是一伙的?还是也和师太……?” “施主休得胡言,到底是何事,等他们赶过来就知道了。”一名老和尚缓缓说道。 “那可不行!”苏牧双手乱摇:“等他们来我就死定了,这可开不得玩笑,我还是继续跑算了。” 说着他纵身就要跃上墙头,正是刚才方老头靠着的那一面。 可老和尚反应很快,伸手抓住苏牧的脚踝一扯,又将他拉回了地面,仍是不急不慢的说道:“施主还是先等等,一会就到,老衲担保,定能护得你周全。” “真的?那就多谢大师了。”苏牧微笑着拱了拱手,保持着拱手的姿势,再次跳起。 拱手躬腰,身前这老和尚就抓不到他脚踝了,可他屁股一撅,身后的老和尚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也伸手抓向他的脚踝。 奇怪的是,他的动作明明比苏牧跳起的速度要快,也感觉到手抓实了,可脚踝却莫名奇妙的从手里滑出去,苏牧轻轻松松就跃过了墙头。 “有古怪。”老和尚微微一皱眉,他们师兄弟二人在虎爪功上浸淫数十年,细一点的树干都能直接抓断,就算没施全力,抓住的东西也别想从手里挣脱出来,而这书生连挣都没挣,直接就脱出了。 他不知道抓住的只是苏牧的影子,小黑在苏牧脚踝上一撑,让老和尚抓住,随后立即消失,老和尚自然就抓了个空。 “继续追。”另一个老和尚不明所以,沉声说了一句,跟着跃上墙头,大吃一惊。 这是一户人家的后院,打扫得很干净,一个角落里放着座石磨,对面是一间小屋,通往后院的屋门开着,而那个书生直挺挺趴在院子里,脸朝下,似乎已经没了呼吸。 跑那么快,书生的实力应该不错,是谁那么大本事竟能将他瞬间杀死? 提神戒备,老和尚带着好奇跃下墙头,不料人还在半空中,脑袋猛然往后一仰,破口袋般摔在地上,流着鼻血陷入昏迷。 另一个老和尚仅晚了半秒,他没有踩墙头,而是直接跃了进来,被师兄的状况吓到,返身想要伸手去勾墙头,却有一颗黑亮的铁珠子从屋门里打过来,正中腰部,铁珠子上的力量极大,竟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咚”一声把围墙砸出了不少裂纹。 苏牧从地上爬起来,吃惊的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转头往小屋看去。 身材怪异的方老头笑眯眯的从屋子里走出来,在他出来之后,身材高大的屠和尚也弯腰从门里钻出来,险些把屋门挤塌。 “屠大师,方老爷子,你们果然组战队了。”苏牧笑着把那颗铁珠子捡起来,在和尚身上把血迹擦干净,递给了屠和尚。 方老头笑道:“怎么每次见你,你都被和尚追着跑?” “这可说来话长了。”苏牧说着向屠和尚鞠了一躬,严肃的说道:“算起来,屠大师已经救了我两命,要是再来几次,我还真得出家,跟着您老人家学佛了,大恩不言谢,无以为报,只好带些和尚来给您杀。” “两次都是为了杀和尚,不是为了救你。”屠和尚把他的铁佛珠穿回去,问道:“还有和尚?在哪?昨晚的动静是你搞出来的?” 苏牧苦笑:“追了一夜啊,差点就见不到二位了。” “我呸!你又不是来见我们的,是我们看到动静,找过来的,和尚在哪?带我们去杀。”方老头重重一脚踏在昏迷的那名老和尚胸口,转过来向苏牧问道。 “差不多快到镇子了,人不少。”苏牧有些窘迫的摸了摸鼻子。 “嘁,再多也不怕,走,镇口迎他们去。”方老头说着跳墙来到街上,屠和尚紧随其后,苏牧也只得跟出去,总不能说二位慢杀,我先走一步? 三人大摇大摆的走到苏牧跑进来的镇子口,果然,跑得稍慢的和尚追过来了。 所有和尚都穿着僧衣,有灰色的,也有黄色的,亮堂堂一大群,上百个冒汗的光头反射着阳光,似乎就连空气的温度都上升了不少。 方老头的下巴差点砸肚子上,转头看了看苏牧,问道:“你……惹了多大-麻烦?我们杀了这么多和尚,也没招这么多追兵。” 苏牧轻咳一声,马屁送上:“那是因为和尚欺软怕硬,不敢追你们,哪像我,看着就好欺负,越追越多,唉!” “人太多。”屠和尚嘴里这样说着,脸上却出现了兴奋的表情,又露出了那口白森森的牙齿,狞笑道:“进镇子里杀。” 苏牧打了个寒颤,乖乖跟着二人又回到镇子里,冷不丁被屠和尚的吼声吓得一跤滑倒在地。 “我们要杀和尚了,别出门!”屠和尚暴喝一声,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屋顶上传来了瓦片崩裂的“乒乓”声,近处的鸟儿、躲在墙缝里的虫子被震晕不少,不少镇民家里养着狗,平时有人路过都会叫,此时却统一的趴在地上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他本来声音就大,此时又是发力大喊,差点连天上的云都喊散了,在外面的镇民们听到了喊声,撒腿就往家里跑,在家里的则把门窗都紧紧关闭起来,不少人骂骂咧咧的站在床边换裤子。 “厉害,杀人都杀得这么高调。”苏牧从地上爬起来,掏了掏被震出来的耳屎,也跟着大喊。 他本不想喊的,但耳朵一时半会是听不见声音了,这种时候人的说话声都会变大,听力越差声音越大,几乎听不见,于是只好喊。 ………… 清场完毕了,和尚也进镇了,他们在镇外也听到了喊声,认出屠和尚声音的都放慢了脚步,不认识的脸色阴晴不定,低声询问是谁那么大胆,很多人甚至开始怀疑这是苏牧布下的陷阱,却不知道是他们的烟花将这两人引来的。 近两百名和尚冲进富昌镇,分散开来寻找苏牧的踪迹,最先找到他的倒霉鬼一共有十七个,活了大概三十四秒。 屠和尚这次没扔铁佛珠,而是在那些和尚来到后,一拳将身旁的院墙打倒,捡起砖块捏开来,洒豆子似的抛出去。 很多和尚没见过他,却听过屠和尚的大名,世上很难找出他这种体形的人,因此一眼就认出来了,转身要跑,就被砖渣打碎了身体。 方老头也没闲着,这群和尚居然没见星石,也活该他们死这么快,西王母影魂显出来,挨个对着他们尖啸,一边啸一边杀人,而方老头本人也狂笑着追来蹦去,枯瘦的手像鹰爪一样,抓住一个和尚就撕扯开来,疯魔一般。 一年多的时间,他的身形样貌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但身体的状况已经恢复,虽只有焠体五阶,杀起人来却比十阶的强人还有效率。 苏牧拿着双刀,楞楞的看着这两位大发神威,咋舌不下,屠和尚打得相对文雅,挥手间就能结束一两个人的生命;方老头打得狂躁,只杀了两三个人,他的全身就已经被鲜血覆盖,睁着一对凶狠的眼睛,几乎能把人吓死。 看了一阵,苏牧叹着气把双刀收起来,也去捡了两块砖头,却没掰开来打人,而是叠起来当凳子,坐在墙边看戏。 一群和尚杀光了,第二群又来了,他们比较有经验些,远远看见屠和尚就停下脚步,噼里啪啦放烟花,四下寻找武器。 昨晚看到烟花警讯就追出来了,大部分人都带了武器,却因为对方只有一个人,拿着武器追太过麻烦,就纷纷扔在了半路,此时倒是想回去拿,又怕别寺的和尚说他们临阵脱逃。 既然对方不过来,屠和尚和方老头就杀过去,别说是只有几十人,恐怕前面站着上千个和尚,他们的步子也不会慢半分。 苏牧没办法,也只好跟着跑,手里提着两块板砖,据说这是神器。 战斗很快就升级了。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六十七章 两大杀神 下 三十四秒杀死了十七个和尚,还是因为对方逃跑的原故,屠和尚与方老头兴头刚起,离过瘾还差得老远,眼看前面又来了群和尚,却迟疑着不敢过来,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将过去。 苏牧自始至终都没来得及动手,也不想动手,免得扰了那两位的兴致,见二人都跑了,他也不想留在这里等死,提着两块板砖跟在后面,不是用来拍人,而是准备当小板凳用的。 那群和尚大概有二十多人,分别两自来座寺庙,还第一次面联合作战,自然谈不上什么默契,其中一座寺庙的和尚聚成一团,呈守势,站在街心,企图借助同伴的力量抵御攻击;另一座寺庙的和尚分散开来,跳上墙头、屋顶,准备以游击的方式半守半攻。 两种战略可以说都没错,抱成团的防守战略对方老头很有效,他喜欢抓起人来撕开,抱成团之后他很难挨近,也抓不到人;而游击战术对付笨重、迟缓的敌人最为有效,屠和尚又高又壮,还挺着个大肚子,看上去确实是属于迟缓型的\顶\点\小说。 看到对方聚成一团,屠和尚“嘿”的笑了一声,伏低身子,微微侧身,猛的将冲刺速度提高到最大。 苏牧是见过屠和尚身手的,追了尘的时候快得惊人,现在又见识了一次,忍不住感叹:“当蛮王冲撞遇上了神速力,那群傻和尚居然还自愿当保龄球瓶,真是典型的嫌命长……” 方老头的速度比不了屠和尚,稍稍落在后方,抱着与苏牧差不多的想法,同情的看了一眼那群抱成一团的和尚,“哈”的笑了一声,把上衣一撕,跃上墙头。 他跃上的是右边的墙头,而衣服撕掉后西王母出来了,飘上了左边墙头,张嘴就啸。 ………… ………… 保龄球瓶飞了,屠和尚那一撞的力量之大,别说墙壁,怕是铁板都能撞坏几层,鲜血喷得满天满地满墙都是,像是那堆和尚集体爆炸了一般,飞在空中的尸体没有一具是完好的,基本都有些变形,要么是身体,要么是躯干,要么是脑袋,站在最前面的和尚身子瘪了,脑袋相互一撞,都凹了,合成了一个人,只是长着四条胳膊四条腿。 看到屠和尚加速冲过来,他们也开始觉得自己很白痴,想散开,可是来不及了。 十二个人,秒杀,而屠和尚没有停下来,带着满身鲜血,又把最近的围墙撞塌,俯身捡砖头。 墙头上的和尚都已经被方老头杀死了,这次他不再撕人,而是直接打穿,枯瘦的双手不再成爪,而是并指成剑,半寸长的指甲如剑刃般锋利,再加上双臂较长,动作较快,一探就能将一名和尚刺穿,一划就能割破脖子上的血管。 另外一侧,西王母影魂的杀戮效率也不低,一次尖啸扭断一根脖子,行动飘忽不定,又能无视任何攻击,方老头杀两个它能杀三个,就连屋顶上的和尚都清掉了一部分。 屠和尚不敢上屋顶,他一上去肯定塌,因此只能在地面上扔碎砖块。 和尚们被杀得胆寒,再也顾不上什么,想要逃跑,就在这时,援兵到了。 近两百个和尚,进镇就分散开来搜索,看到了烟花信号才同时往这边涌来,无意中也形成了一个没什么作用的包围圈,毕竟被包围的这三人目前都没有逃的打算。 苏牧没有杀和尚的欲望,齐家茶苑一役,法源寺的和尚帮了很大的忙,几乎全部牺牲,大大减少了苏牧对他们的厌恶程度,没事的话他绝不会去招惹,遇到了也愿意退让。 可现在已经无路可退,对方死了那么多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大批和尚到来之后,他当板凳的那两块板砖也终于砸出去了,拿着双刀,开始与和尚战。 和尚的数量太多了,墙头上、街面上、屋顶上都能见到,而且实力不俗,苏牧没有屠和尚的体魄,没有方老头的狠辣,只能边战边退,向屠和尚和方老头靠近。 屠和尚的铁佛珠已经从脖子上取下来了,人太多没用珠子打,而是整条拿着甩,没有任何招式可言,但凭着天神下凡般的超猛力量,没一个人敢靠近的。 方老头也不在屋顶上打了,蹲在屠和尚脚旁,指挥西王母偷袭那些和尚,西王母是七级仙影,离开方老头二十米不成问题,再加上尖啸又是中距离攻击,晕倒在地的和尚着实不少。 遗憾的是尖啸属于特殊能力,每使用一次都会让方老头疲累一分,方老头年纪大了,再加上被关坏了身子,没办法让所有和尚都晕倒在地。 况且还有一部分和尚拿着星石,圣灵影魂的特殊攻击对这些人是没什么作用的。 幸好,还有苏牧。 屠和尚能防住近身攻击,方老头和他的影魂可以做中距离攻击,而苏牧拥有不错的远程攻击能力。 书篓里的东西比以前多了不少,数量最多的是食物——可以看作是小黑的燃料,第二多的就是箭支了。 四个箭筒,每筒里面有二十支箭,若不是要带很多食物,苏牧很可能会在书篓里塞满箭筒,当初设计蛋刀的目的最主要就是为了远近都可攻,只是练会了春秋刀法后,就一直使着双刀,在齐家茶苑外的林子里才是他第一次正式用弓箭作战。 一只不怎么新鲜的烤鹅,从书篓里转移到了方老头手上,方老头大喜,撕了一半递给屠和尚,自己拿着另一半啃食,鹅是“素肉”,屠和尚是吃的,一只手拿着铁佛珠甩,另一只手也捧着烤鹅吃。 “屠大师,你当心手上抹了油,把佛珠给甩出去,咱们可就危险了。”苏牧也坐在屠和尚脚旁,将双刀组合成蛋弓。 “有趣。”屠和尚到双刀变长弓,一边嚼着烤鹅一边说道,他吃烤鹅的方法很特殊,别人是撕肉吃,他直接大口咬,连骨头一同嚼,咔嚓直响,听得苏牧牙根发酥。 “好玩!”方老头也赞了一声,他牙齿没屠和尚好,嚼不动骨头,但每每有骨头从嘴里吐出来,上面都不会剩下丁点肉丝,剔得极为干净,偏偏吃起来速度极快,短短数十秒,就将手中的烤鹅吃掉了一小半。 “这是神器,可不是用来玩的。”苏牧很认真的说着,开弓搭箭。 一看到有弓箭,和尚们脸色全变了,还没等他们退,箭已经来到面前。 射的全是手拿星石的和尚,星石很亮,跟标靶中间的红心似的,一瞄一个准,苏牧射箭的速度不慢,对方离得又近,鸭子步绕着屠和尚走了一圈,射出去一筒箭,熄灭了十四五点“星光”。 知道了苏牧的意图,所有星石立即就被收起来了,和尚们也有样学样,拿起石子、树枝打过来,却伤不到包围圈中的三个人。 又是一筒箭射完,苏牧看到和尚们稍微退远了一些,却是蠢蠢欲动想要发起攻势的样子,笑着大声说道:“来来来,都冲上来,谁先冲到谁先被佛珠打成两截,你们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叫佛珠打和尚——直接超渡,省事又划算。” 他这么一叫,和尚们反而安静下来了,若挤上去,佛珠甩一圈能打死七八个和尚,堆尸体只是为了让转动的佛珠停下来?入地狱可不是这种入法。 射完了第三筒箭,苏牧没有再开弓,把箭筒挂在腰侧,拿出两个肉包子吃下去。 “饱了?”方老头吃完了那半只烤鹅,抬头向屠和尚问道。 “不饱,暂时够。”屠和尚的半只烤鹅连皮带骨都下了肚,却离饱还有很远的距离。 “你要去哪?”方老头又向苏牧问道。 “京城,你们呢?”苏牧也问道。 “京城不好,和尚老巢在那里,有厉害人物。”方老头自顾自说完,又抬头向屠和尚问道:“送他去?” “走。”屠和尚说着把佛珠往脖子上一挂,说动就动,当先往西边走去。 他这么干脆,不仅是苏牧,就连围着的那些和尚都楞了,又想冲过来,却见屠和尚理也不理他们,径直往前走。 “还等啥?”跟在屠和尚身后的方老头回头向苏牧问道。 “哦。”苏牧急忙收拾好东西,仍拿着弓挂着箭,背起书篓跟上去,问道:“不杀了?” “杀够了。”屠和尚回答得很简单,方老头怪笑着替他补充:“留着些以后再杀,谁活够了,不妨现在过来送死。” 杀够了,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两尊杀神满身是血,擦也不擦,准备送苏牧到京城。 前面的和尚互相对视了几眼,自动让开了,后面的和尚远远跟着,一时间没想出来要干什么。 苏牧狂奔着进入了富昌镇,身后跟着一大群和尚;此时步行着离开了富昌镇,身后仍跟着一大群和尚,却只是一群六神无主、魂不守舍的和尚,数量减少了很多,还有一群人留在镇里收尸。 有这些尸体,应该能跟上头交差了。 第六十八章 闯军阵 上 跟在屠和尚和方老头两个大血人身后,苏牧走出了富昌镇,觉得自己比狐假虎威的那只狐狸还要幸运,因为前面不仅有一只猛虎,还有一头饿狼。 猛虎和饿狼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苏牧问出了这个问题。 原来,方老头自从听了苏牧的话后,就把杀法源寺的和尚当成了自己的兴趣爱好,老头疯是疯了点,却不傻,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单干的话很可能反被和尚杀,必须找个搭档,苏牧提过的屠和尚似乎不错,就开始寻找。 九州不小,又没什么线索,换成是别人的话,怕是一辈子也不可能找到,可屠和尚也不小,他大得令人印象深刻,见过的人都不会轻易忘记他,方老头也不着急,一路打听,花了近半年的时间,从巽州开始,经过了坎州、艮州、坤州,最终在震州找到了屠和尚,绕九州整整半圈。 屠和尚独来独往惯了,见一个疯疯癫癲的老头子要和自己一起杀和尚,自然不答应,方老头无所谓,跟着,屠和尚走哪他走哪,屠~顶~点~小~说~和尚杀和尚他在旁边跟着杀,兴起时还来抢,久而久之,屠和尚终于被打动。 “那屠和尚吃和尚的时候,你吃不吃?”苏牧好奇的问道。 方老头嘿嘿一笑:“吃,他吃的话我肯定吃。” “屠大师到底吃不吃人?”苏牧又向屠和尚问道。 屠和尚回头笑了笑:“有一次杀和尚,跑了两个回去叫人,我也只好跑,他们回来的时候那些尸体被野狗啃过了,却赖在我头上,说是我吃的,越传越厉害,还有人编出什么‘屠尽宇内出家人,啖遍天下鬼乐官’,解释不清,只好由他。” “果然,刚才看你吃烤鹅,居然不用身上的血做蘸水,我就觉得奇怪了。”苏牧点了点头,又问:“大师为什么喜欢杀和尚?我很好奇。” 屠和尚沉默了一会,说道:“我姓屠,本是个屠夫,娶了个影武婆娘,都有娃了,却被那些和尚追赶,打斗时流产,又得不到救治,最终一尸两命,他们要灭了影武,我就灭了他们。” “好,墙裂支持!”苏牧竖起了大拇指:“难怪你听到了尘说起降妖除魔时会这么生气,可明明是屠夫,又跟和尚有仇,怎么自己也变成个和尚了?为了打入敌人内部?” 屠和尚摇了摇头:“我想知道那些和尚为什么把影魂看作妖魔鬼怪,就去当了半年的和尚,可惜到最后也没能弄明白。” 苏牧大笑:“那只是朝廷想出来的政治宣传手段而已,怕是那些和尚自己都弄不明白。” 屠和尚自嘲的笑了笑:“后来是想通了,若是早遇到你,我也不用想那么久。” 苏牧见半天没说话的方老头眼睛在自己身上打转,想了想,又从书篓里拿出三个大馒头,一人分了一个,说道:“有点冷有点硬,但是面好,略甜。” 方老头接过馒头咬了一口,问道:“臭小子,咱们的约定你没忘?” 苏牧摇了摇头,嚼着馒头说道:“没忘,也猜到你会提起来,说。” 小黑给了他很大的信心,就算知道了那个大秘密,被人抓到、关起来,他也能轻易逃出去,小黑是影子,不是影魂,不怕被定影丝束住,就连苏牧都不知道它有什么弱点,更别说是初次见到的人了。 “不急,等咱们到了京郊再说,说不定你半路就死了,我不是白说一遍?”方老头笑嘻嘻的说道。 “死?”苏牧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远远跟在后面的和尚,又问:“你是说他们?他们走那么慢……莫非是在等高手?” “不是高手,真来高手倒是有些意思了。”方老头咂了咂嘴:“是官兵,富昌镇没有驻兵,我们杀和尚,没人敢管,但再往前走大半日便是六义镇,京城前的最后一镇,那里是有驻兵的,我们在富昌弄出这么大动静来,说不定官兵已经在镇子外面等我们了。” 苏牧大吃一惊,士兵基本都是普通人,可是一出现就是成千上万,而且全副武装,万箭齐射的话,除非焠体十阶,否则身手再好也得受伤。 况且带兵的将领、副官通常都是影武,像孙大胜、赵公公那样的至强者不多,但其中也不乏好手,就算面对一群影武都能扑灭,更别说三个人了。 “那怎么办?”他苦着脸问道。 “闯。”屠和尚用一个字概括了前路的艰险。 “不如……绕?”苏牧提出了另一个方案,更省事更安全一些。 “绕不过的。”方老头笑道:“后面那些和尚跟他们一伙的,我们往哪走,他们都会跟着报信,刚才没继续杀他们的原因除了杀得过瘾之外,我们还要留些力气对付官兵。” “这才是主要原因。”苏牧笑了笑,想了好一会,又问道:“要怎么闯?” “三个方法。”方老头显然已经颇有经验:“第一是杀,杀到他们怕,他们胆子比和尚小多了,杀一成左右就会溃散;第二是冲,碰面之后立即冲过去,别让他们有堵截的机会,反正都是步兵,只有军官骑马,区区几个军官追上来也没事;第三是躲,往附近的城镇甚至是军营里一钻,在他们分头搜找的时候再跑,或逐一击杀。” “呃……请问一下,你们遇过几次官兵追杀了?”苏牧越听越好奇。 方老头也好奇的向屠和尚问道:“怕有十次了?” “十二次。”屠和尚回头说道;“不过都是小城小县里的,京城附近的没遇过。” “那今天就是第十三次了,听说这数字不太吉利,而且京城附近的官兵恐怕也厉害得多。”苏牧皱着眉说道。 “到了就知道了,实在不行就跑或躲。”方老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所以……首选还是杀?倒确实是你的风格。”苏牧叹了口气。 ………… 既然前面会有很大的危险,走到中午时分,三人停下来,苏牧把书篓里的所有食物都拿出来,虽然不能让这三个食量可怕的人饱餐一顿,但有所补充,也让他们的精神状况好了很多。 又往前走了小半天,登上了一个小山包,苏牧就被前面的景象吓了一跳。 山坡下面黑压压一片,大概有两千名士兵,排成十多个小方阵,静静的站在一块空地上,视线的尽头已经能看到六义镇,若是全力冲刺,大概几分钟就能冲到——若这些士兵让他们冲过去的话。 “二位以前见过这么大阵仗吗?”苏牧向屠和尚问道。 屠和尚微微皱了皱眉:“见过,但没有那么整齐。” 不可能有那么整齐,地方的士兵如何能与保卫京城的相比?当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后,士兵的战斗力才是影响战局的关键因素,百名训练有素的精兵,可以抵挡十倍于己方的杂兵。 当然,前提是对方不用远程武器。 箭来了,屠和尚的体形太特殊,对方一眼就能认出来,三人才刚才山头上现身,阵前骑在马上的军官一挥手,便是两千支箭射来。 “只是为了对付咱们三个?也太夸张了。”苏牧一边跑一边说道。 只有三个人,两千箭都是瞄着他们射的,因此落点区域很小,只要在箭到之前往旁边跑开就行,但对方并不会只射一次,第二箭又来了,这次不再瞄准射击,而是区域覆盖。 屠和尚、方老头和苏牧都不是寻常人,散射虽然覆盖面积大,他们没办法跑出去,但威力也相对要小得多,屠和尚把铁佛珠取下来甩得密不透风,箭支根本射不进来。 “人不多,咱们杀!”方老头哪里会管什么精兵弱兵,对方两千人,在他眼里就底得上“不多”两个字,等箭雨过去之后,当先冲下山包。 苏牧没急着冲锋,而是射出去一箭,正指阵前的军官。 三个人机动性好,两轮箭后,见对付不了他们三人,军官就不再下令射箭,而苏牧的箭正好这时候到了。 箭来得快,军官的动作也不慢,骑在马上身子一仰躲过苏牧这箭,直起腰来不屑的笑了一声,也马鞍上将他的弓拿下来,一箭向苏牧射去。 这一箭的去势可比苏牧那箭要快得多,瞬间就来到眼前,苏牧没有躲,而是把蛋弓一侧,“当”的一声,用弓上的刃挡住了这箭。 对方射术比他更精,眼看方老头和屠和尚已经一前一后冲下了山坡,苏牧也连忙冲下去,并在半山腰的位置再次开弓。 这次他一口气把箭筒里的箭矢全部射完,瞄的仍是那名军官,以及他跨下的战马,十多支箭先后飞出去,笼罩的区域不小,以马的启动速度是不可能跑开的。 马不需要跑,因为影魂出来了,轻松无比的把所有箭支挡下来,苏牧一看到那只影魂就知道遇上厉害人物了,圣灵类影魂他见过不少,却是第一次见到以防御为主的。 —————————— 这部小说太扑,扑得老狼死去活来,再加上这段时间事比较多,所以从今天开始,改成每天更新一章,俺要开始准备新书了。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六十九章 闯军阵 中 在所有圣灵类影武族群中,有四支的地位十分特殊,被称为四圣,分别是圣灵类影魂的代表——青龙,走兽类影魂的代表——白虎,飞禽类影魂的代表——朱雀和游鱼类影魂的代表——玄武。 这四个影武族群之所以能被称圣,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强大,而是因为他们一直镇守着九州的边疆,青龙镇东,白虎镇西,朱雀镇南,玄武镇北,四方边军的统领、麾下大将都是这四个族群的影武,因此很受百姓们爱戴。 苏牧跟着屠和尚、方老头来到六义镇前,见镇前有近两千士兵严阵以待,正是用来对付他们的,用军队堵截三个人听起来有些可笑,但考虑到他们在富昌镇里干出来的事,出动军队也不难理解。 带军的是一名年轻将领,身着明光铠,披着腥红色的披风,红色披风也是有军功的影武才能穿戴,与苏牧对射了一箭,显示出很高的射术,而苏牧的一轮急射则被他的影魂尽数挡了下来。 巨大的龟壳,细长的脖子和尾巴,没有》顶点》小说四肢,就像一只蛇穿着件宽肩大马甲,玄武影魂的壳有着极佳的防御力,虽不像刑天的盾那样有着绝对防御的能力,但也能防住多数影魂的普通攻击。 作为圣灵类影魂,玄武也有其特殊的攻击手段,蛇头朝苏牧张开了大嘴,发起了无形的攻击。 苏牧射完了箭,再次往山包下冲去,可刚冲了两步,他就扑倒在地,往坡下滑出去一截。 幸好吸取了那名驳族影武的教训,他把头仰起来,这才没有把鼻子给磨没了,可是停下来之后,他的手、脚、脑袋都可以动,却撑着地半天没能站起来。 他背上了一个龟壳,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极重的龟壳。 “擦,重力魔法都出来了,莫瑞甘、安德斯,救——命——啊!”苏牧大吼着,用颤抖的双手撑着地站起来,但没办法直起腰和膝盖,耗尽了全身力气往前迈了一步,双脚抖得像是在弹三弦。 只迈出去一步,他就再也没力气抬脚了,而这一步在地面踏出了个深深的脚印,直没脚背,若是没有焠体三阶的力量,恐怕他用力用得关节错位都不可能起身。 听到了苏牧的吼叫,屠和尚与方老头回头看了一眼,但没有返回来,而是加快步子向那名年轻将领跑去。 玄武影魂的特殊攻击很实用,距离远、可持续作用,但这么实用自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它只能攻击单一目标,而且必须以锁定的方式,也就是说在使用特殊攻击的时候它不能动,必须保持着张嘴对准苏牧的姿势。 屠和尚和方老头主要是杀和尚,但偶尔会遇到一些归顺的影武帮着和尚杀他们,因此对付影魂的了解林比常人多得多,虽然也是第一次遇到玄武,但一看它的攻击方式就知道其弱点了,要解救苏牧就要采取围魏救赵的方法。 年轻的将领也知道自己影魂的弱点,他不需要保护自己,因为身后有两千名干这种事的人。 伸出两个指头一挥手,十个小方阵中最前面的两个冲向了屠和尚与方老头。 一出手就是四百人,年轻将领对冲过来的大和尚和怪老头表示了一些敬意,却远远不够,还不如和尚们对苏牧表现出来的敬意大,这四百人比普通的老百姓厉害一些,但也只是受了些军事训练而已,比起那些和尚来就差得远了。 方老头一看这阵势,就自动退到了屠和尚身后,兴奋得嘿嘿直笑,屠和尚也露出了狰狞的表情,伏低身子,从脖子上取下佛珠。 和尚冲撞的典型姿势。 士兵们都提着长枪,冲在最前面的看到和尚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纷纷抬起枪,枪尖向前,准备好应对巨大的冲击。 没人能停下来,一停就要被身后的人推倒,幸运的话被踩死,不幸的话一辈子躺在床上,此时能想到的也就这么多了,因为时间太短,双方很快就撞在了一起。 佛珠一挥,所有长枪都崩断或是脱手飞出,金属的枪尖击弯,木屑飞溅,向天空扬起,接着就被鲜血冲得更高,像是花式音乐喷泉。 冲击力让屠和尚的速度减慢了不到百分之一,仅一个呼吸间就撞进了人群的中心,没有被撞中的人都是幸运的,无数的枪尖向屠和尚刺来。 屠和尚没有理会,也没有受伤,因为他身后紧跟着方老头。 方老头的动作很快,所有刺向屠和尚或他的长枪都被他抓住枪尖,一拉一送,长枪的枪柄就会撞在它们的主人胸膛上,就算没有刺进身体里,也能将胸骨击碎,让士兵失去战斗力。 这是个很简单的一坦一输出打法,彻底的等级压制,连治疗都用不到,就这样碾压过去是最有效率的方法。 看到二人冲得那么快,年轻的将领微微一皱眉,又竖起两个指头,一挥手。 第三、四个方阵冲上来了,成功的在屠和尚与方老头冲出前两个方阵之前,又堵在了他们身前,而且挤得更为紧密,竟让和屠尚的速度减到了不到先前的十分之一。 这样的速度就不再是撞,而是改为推了。 屠和尚开始与前面的数十人较力,而方老头则唤出了西王母,一左一右站在屠和尚侧后方,替他解决刺过来的长枪。 杀和尚时就很麻溜,如砍瓜切菜,而杀这些士兵就更加轻松了,嚼豆腐一般,挥手间就能取两三条性命。 只是人太多,八百人挤在一堆,杀一个挤进来一个,杀两个挤进来一双,而且还有长枪不断从人缝中刺过来,虽然仍在前进,但靠近那名将领的时间必然要延缓不少。 看着两人缓缓向自己靠近,年轻的将领丝毫不惧,因为他有着能攻擅防的玄武影魂,在二人能够攻击自己之前,他有信心除去山坡上的书生。 苏牧的箭射完了,他没有,不仅自己箭筒里的只射出去一支,他身后那一千多士兵也能为他提供上万支箭。 再次张弓,他一箭射向仍在山坡上苦苦支撑的苏牧。 苏牧站着,就是为了防止被冷箭伤到,远远看到年轻将领张弓,他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无形的龟壳是背在背上或者说是穿在身上的,能压得他动弹不得,却无法束住他的四肢,蛋弓再次被折成双刀,宽宽的刀刃合在一起,也能算是件半身铠甲了。 那一箭的来势极猛,撞得刀刃都拍在了苏牧的胸口上,手臂也微微有些发麻,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成为靶子的一天,而且还是死靶子,连动都不能动,将领身后还有千余士兵,如果一齐向他射箭,恐怕就再难躲开了。 他能想到,那名将领也能想到,只是没有那么做而已,猫捉住了耗子是不会轻易杀死的,这么好的练箭机会,他可不愿错过。 至于那些士兵?反正也不是他手下的兵,管他们死活。 他是接到快马报来的警讯后,临时从京城赶来接手防务的,目的就是防止对方三人越过六义镇,既然对方跑得快、杀得猛,来的自然不止他一个人,只是他喜欢出风头,又贪功劳,这才借了兵出镇子来“迎接”,与原计划稍有不同,但同行人不介意,他就敢放手去做。 屠和尚像辆坦克,推得前面的数十人东倒西歪,那些士兵接到的命令并不是杀死那三个人,而是保护从京里来的这几位高手,若是失职就要军法处置,因此谁也不敢偷懒,简直是在用生命填坑。 方老头杀得不过瘾,这些都是普通人,杀起来没什么成就感,甚至还有空回头看一眼苏牧,见他正挥着双刀挡开不断射向自己的箭,狼狈是狼狈了点,但暂时没有生命安全,又继续杀人,口中催促屠和尚加把劲。 屠和尚一听方老头催促,也不再玩这较力的游戏了,口中暴喝一声,架在身前的双手猛一发力,把前面的人尽数推得往后滚去,顿时就出现了一条通道。 直到这是,屠和尚的真正身法才发挥出来,也就是当初追逐了尘和尚时使的那种。 只见双足猛一点地,像箭一般的往前跃出去十多米,再在一个倒地还没来得及起身的士兵身上一点,又跃出去十多米,三两下就脱出了包围圈。 而被他踩中的士兵,身体竟会爆炸开来,像是一个被针刺到的水气球,化作一滩浓血,四肢和头颅则会因为巨大的冲击力向周围射出去,力量大得能把其他人扫倒在地。 屠和尚跳出了包围圈,方老头紧随其后,他的方法更加张扬,直接踏在那些挤过来的士兵脑袋上,也是几下就跳了出去,尽管身体比屠和尚轻十几倍,被踩到的脑袋也陷进了胸膛里,死得没什么痛苦,就是身体被同伴撞着,没办法倒下去。 年轻的将领看到二人竟然还能提速,微微有些吃惊,此时再让身后的士兵上前已经来不及了,他调整了一下射箭的方向,一箭向屠和尚射去。 屠和尚为了保持速度,不躲不挡,用身体接下了这一箭。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 第七十章 闯军阵 下 屠和尚异常高大,身高两米开外,腰围还远不止这个数,手臂和普通人的腰差不多粗,大腿直径长于成年人的肩宽,插在他身上的箭就像是地球上长的一棵大树,仅此而已。 箭钉在屠和尚肩上,被他随手揪出来扔到一边,箭尖上的倒钩扩大了伤口,不过就体形和伤口的大小比例而言,屠和尚更像是打了针预防针,拔针时没拔好而已。 紧接着第二箭射来,对准了屠和尚的左眼。 这一箭就不能用眼睛接了,人再强也不可能强在眼睛的防御力上,可若是退让,冲势就必然放缓,重新加速的话,跑到那将领前速度就会不够,毕竟有一只玄武影魂在那里,而屠和尚最拿手的,就是借助他惊人的体魄杀伤敌人。 所以和尚又受伤了,甩佛珠没信心把箭打下来,他抬起手挡在眼前,迎着箭冲上去。 箭的速度很快,屠和尚的速度已经和箭差不多快,相当于让箭的力量提高了一倍,因此就算屠和尚的手上肌肉如老藤般强[顶][点]小说韧,也要被箭射穿。 箭头穿过了手掌,尖端顶起手背上的皮,却没能顶破,像被巨蚊叮到一样鼓出一个红红的大包,箭杆和箭羽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冲力,碎得仅比灰尘大一些,尽数粘在和尚脸上那层厚厚的鲜血中。 屠和尚一握拳,箭头终于刺破他手背上的皮肤,显露出来,和尚把箭头拔出,弹向了马上的将领。 箭头的去势比来势要快得多,疾速的旋转着,没有尖利的箭头破风,发出了刺耳的尖啸,此时二人之间的距离已近,年轻的将领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玄武影魂移过来,挡在自己身前。 影魂一动,苏牧也能动了,身上的负担一去,膝盖发出了可怕的声音,脊椎骨也吱吱作响,他委顿在地,揉了揉双膝,往后跑去。 不是要逃跑,而是要取箭,山顶上满是箭羽,他冲过去又没办法帮和尚和老头的忙,不如在这里狙击,至少能那名将领分心。 ………… 箭尖没能射中将领,轻轻容易就被玄武的龟壳挡了下来,接着影魂稍稍往下移了一些,准备抵挡屠和尚的撞击。 距离越来越近,就在屠和尚与年轻将领之间的距离仅剩百余米时,和尚突然咧嘴一笑。 看到那个笑容,年轻将领顿时心生不妙,忙从箭筒里拿出一支特殊的哨箭,回身射向了六义镇。 哨箭带着尖啸越飞越远,而屠和尚在面露笑容过后,伸后往后一掏,掏出一团巨大的事物来,贴地扔向将领。 那团“事物”姓方,名耀先,他的奔行速度无法与屠和尚相比,身体也不允许他透支体力狂奔,因此跳出了士兵的包围圈后,他就伏在屠和尚背上,反正也增加不了多少重量,关键时候,屠和尚就可以把他当作“暗”器使用。 巨大的活暗器发出去了,速度极快,正好从玄武影魂的下方穿过,凸起的肚子甚至碰到了蛇尾,可影魂的力量都集中在龟壳上,蛇尾完全不会受力,肚子直接就穿了过去。 之后这暗器也笑了,怪笑,听得年轻将领毛骨悚然。 屠和尚的全力一掷,就算是块同等大小的石头也能扔进六义镇里,方老头贴地飞过去,怪笑着扑在将领的马身上,尖尖的手指刺进了健壮的战马胸膛。 战马人立起来,载着将领、带着方老头,立起来之后就像人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嘶叫着挣扎,也可能是在呼唤它的主人。 它的人主躺在地上,一条腿被它压在身上,流的血比它要多得多,从鼻孔里和脖子上的牙印里。 方老头能离他这么近,西王母影魂是不可能不出来的,活暗器来得太快,玄武影魂又在防御着屠和尚,将领一下子就中了镖。 活下来的那千余士兵全楞住了,他们虽是来保护那年轻将领的,但也知道将领的本事了得,该有自保之力,为什么一瞬间就死了? 同样楞住的还有山包上那人。 苏牧才刚捡起两支箭来,就见这边的战斗竟然已经结束了,张大了嘴,手中刚组合好的蛋弓险些掉下来把脚斩掉半只。 屠和尚并没有停步,在将方老头扔出去之后,他猛一踩地,高高跃起,直接跳过了正渐渐变淡的玄武影魂,落在了仍在挣扎的战马和年轻的将领身上,将二者踩得四分五裂。 用这样的战术,他们曾经战胜过更加厉害的影武,或是法源寺的老和尚。 苏牧大笑一声,往山包下冲去,可是没冲多远就又趴下了,不是因为龟壳,而是脚软,外加看到了令人吃惊的东西——一只漆黑的凤凰 在哨箭落地之前,朱雀影魂就从六义镇里升起,它是飞禽之王,体形巨大,而且飞得很高。 其实不用太高就能看到所发生的一切,呆楞的士兵、惨死的年轻将领、在山坡上摔得狗啃泥的苏牧。 它的身上腾起了无形的火焰,将天上的白云烧得像是涟漪一般荡开,不仅是苏牧,就连屠和尚和方老头都被吓了一跳。 接着有一骑从六义镇里出来,远远只能看到白色的脸、黑色的头发和腥红的披风。 玄武和朱雀都来了,青龙和白虎呢? 苏牧已顾不上脚软,冲下山坡,穿过抬头看着朱誉影魂的士兵,与屠方二人汇合在一起。 “现在怎么办?继续杀?”他向方老头问道。 “杀个屁!”方老头怒道:“这怎么打?根本靠近不了,跑呗!” 说跑就跑,屠和尚动作最快,不敢迎着对方过去,而是选择逃往北方,玄武影魂的特殊能力他还可以承受,朱雀的火焰就不行了,这东西谁见了都头疼,就连影魂都不敢轻易攻击的影魂,更别说是区区肉体了。 他们一跑,那些士兵也反应过来了,跟在后面追,可他们的速度如何能跟苏牧等人相比?被远远甩在了后方。 而那名骑马出来的影武也调转方向,向北边追去。 ………… 飞禽类影魂是最好的侦察兵,而朱雀又是飞禽类影魂的代表,它不仅有着极佳的侦察力,还拥有自燃的特殊能力,既可攻又可守——别的影魂要是敢靠近,就得被它烧伤。 “好像跑错方向了。”苏牧跟着跑了一阵,突然说道。 “嗯?”屠和尚和方老头一齐回过头来看着他。 苏牧挠了挠头:“南边有平河,它是火,肯定怕水,要是我们往南跑……” “臭小子,你怎么不早说?”方老头也醒悟过来,此时要调头已经来不及了,左后方是那名朱雀影武,右后方有近千士兵,就算想兜圈子去平河,也会被半路堵截。 而且影武还骑着马,屠和尚发力狂奔的话能跑过它,可那靠的是爆发力,时间久了可不行。 “我以为……屠大师有什么妙计,所以就跟着……”苏牧苦笑。 屠和尚也苦笑:“我的妙计就是跑,实在不行一直跑到坤州,那人总不至于追这么远。” “这么一说,倒也确实是个办法,可他有朱雀,根本甩不掉,而且还骑着马,马累的时候我们也该累了,而那人可以从马上下来继续追我们,这叫以逸待劳。”苏牧开始脑筋,想的却是他们将来的处境。 “那你有没有什么妙计?”方老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朱誉,影魂所过之处,云彩全部被烧散或消融,这同样是一种指路的方法,而且异常醒目。 “我想想……”苏牧一边跟着跑,一边深思起来,几秒钟后,他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对了,我们干嘛那么傻,被两边同时追着跑?那些士兵是他们的人啊,我们怕的只是朱雀,又不怕士兵,往兵阵里一钻不就行了?” 方老头重重的“呸”了一声,说道:“行个屁!你没看到刚才那个玄武影武?他根本不顾及那些士兵的死活,拿命往里面堵,就为了阻我们一会,他们哪会在乎这些兵?” “有道理。”苏牧点了点头,又摇头道:“不,你们两就算再能杀,短时间内也杀不了太多,牺牲一两百士兵,杀了你们……杀了咱们三个大魔头,他还有功劳可拿,可是把六义镇的全部驻兵杀死,性质就完全不同了,我赌那个朱雀影武不敢这么做,你们要赌吗?” “赌!干嘛不赌?”屠和尚向来干脆,调头就向哪些追兵冲去。 “有趣!”方老头半疯,赌命这么有意思的事,他又怎么可能放过? 于是三人又回头往东南偏南方向跑去,朱雀影武看到这个情景,顿时就猜到了他们的心思,调转马头往东狂奔,想要在他们进入军阵之前截住。 屠和尚也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回头说了一句:“上来,我发力跑。” 方老头想也不想,立即跳到屠和尚背上,苏牧想了想也跳了上去,不过特意交待了一声:“大师留点脚力,别太猛,我和方老倒下了,你带着我们就和多吃了一顿饭没什么区别,可要是您倒下了,我们吃一百顿饭也扛不动您。” “理会得。”屠和尚侧头笑了笑,陡然加速。 第七十一章 脱逃 朱雀影魂出现得很突然,屠和尚、方老头和苏牧的意见很统一,那就是跑。 慌不择路,屠和尚率先往北方跑去,跟着跑了一截,苏牧才意识到北边虽然有安江,但距离较远,而南边的平河离得很近,干嘛要舍近求远? 于是三人又折返往南,迎着那群士兵冲去,赌的是那只朱雀影魂不会烧死这些士兵、那名影武不敢让六义镇的守军全灭。 赌是赌对了,可朱雀影武调转了方向,打算在他们混入兵群之前将他们截住,屠和尚不得不开始加速,方老头和苏牧都趴到了他的背上。 通过身体的震动,苏牧很快就知道了屠和尚的身法原理,和尚的每一步都踏得比前一步重很多,每次踏步之后速度都要比先前快,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叠加,最终的速度十分惊人,不过双腿承受的压力也十分惊人,自身的体重,外加背着两个人,在这样的冲击力下,寻常人的腿骨恐怕会开放性骨折。 影武逐渐靠过来,影魂也是一样,朱雀\顶\点\小说影魂在往下降,看起来像是在俯冲,但因为活动距离受限制,它没办法真正疾冲下来,只能随着影魂的移动而慢慢下降。 见屠和尚向自己这方冲来,士兵们并不害怕,因为倒霉的不一定会是自己,但当朱雀靠近的时候,它的影子遮盖了很大一片区域,士兵们被吓得丢灰弃甲,转头就跑。 朱雀影魂体形较大,和普通的飞禽影魂有很大区别,它可以在战场上与大批敌人放对,所过之处仅余灰烬。 可惜它没办法像玄武影魂那样,拥有远程特殊攻击能力,火焰温度虽高,却只能在身上燃烧,无法释放出来,否则苏牧他们早就熟了。 然而离得虽远,周围的空气温度却已经开始上升,没跑两步,屠和尚与方老头身上的血就已经被烤干,龟裂开来,随着踏步的震动纷纷脱落,又露出了他们的本来面目。 苏牧拼命的眨眼睛,希望能多挤些眼泪出来,免得泪水蒸发后眼睛太干,角膜受损,由于屠和尚的速度一直在提升,而兵群被他们“追”着跑,他无法估算出和尚是否来得及跑进兵群中,只希望那两条树干般的大粗腿别折了。 “对了!”眼看就要被朱雀影魂越来越近,他突然向方老头说到:“拎着我,把我吊在半空。” 方老头也懒得问,直接抓住苏牧的后衣领将他拎起来,瘦长的胳膊往后伸直,将苏牧吊在后面。 苏牧接好蛋弓挂好弦,将先前捡到的那两支箭从箭筒里抽出来,并在一起,搭在弦上。 好不容易才捡到两支箭,此时不用的话很可能就没机会再用了,既然屠和尚是在和战马比速度,那干嘛不骚扰下那匹马呢? 两支箭同时射了出去,一支稍稍偏上,射向了马背上的影武,一支与地面平行,瞄准了战马的前胸,由于这个点子出现得较晚,双方离得很近,两支箭眨眼即至。 马上的影武并不珍惜跨下畜生的性命,因为这匹马是属于六义镇军方的,直接一踩马蹬往前跃出,避过了箭,跳过了中箭倒地滑行的马,落地后继续往这边跑来。 在这人跃起后,苏牧看到那竟是个女人,看起来二十多岁年纪,模样清秀,也不知道和先前那名年轻将领有没有什么关系。 “糟了!”方老头显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要替夫寻仇。” 苏牧笑道:“那只有把你交出去了,这么年轻的**只有你老人家吃得……”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就飞了起来,并不是被方老头交了出去,而是方老头突然被屠和尚甩出,而老头又拎着苏牧,连他一同旋转着飞向了兵群。 这次的活暗器不是为了伤人,而是为了救人。 ………… 看到朱雀影武下马后的奔跑速度,屠和尚就知道他来不及了,朱雀影魂会在他们冲进兵群之前落到头顶。 所以他抓住方老头,把背在身后的人甩了出去,惯性加上他的投掷之力,方老头和苏牧像炮弹一样飞向兵群,如果能爆炸,杀伤效果绝对是一流的。 如果二人是巨大的负担,屠和尚把他们扔出去后,能够减重加速就好了,可惜他们都不重,而且屠和尚还因为扔他们,手臂使力破坏了身体的平衡,反而让奔行速度慢了下来。 屠和尚准备牺牲自己,救下方老头和苏牧,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苏牧不这样认为,他不反对屠和尚牺牲自己救下两名同伴,换作是他有这个能力,应该也会这么做,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还有周旋的余地。 被扔出去时受到惊吓,他大叫了一声,立即就明白屠和尚的意图,叫道:“把我扔起来,越高越好!” 方老头仍没问原因,双臂一曲一伸,把苏牧往上方一扔,自己却因为前冲力和反作用力,狠狠摔在地上,滑出去老远。 屠和尚重新加速,仍往这边跑来,方老着哼哼唧唧的起身,都抬头看向了天空。 苏牧被抛得很高,这就意味着他离朱雀影魂的距离大大拉近了,他的头发、眉毛和睫毛微微卷曲,双眼也被灼得生疼。 他闭上眼睛,忽略了扑面而来的热流,感受着升空带来的快感,在达到最高点时,眼睛一睁,把一颗发着白光的小石头扔向了朱雀。 朱雀在下降,可以说是迎着星石飞过来的,照理说被星石击中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它扇了一下翅膀,不再下降,反而缓缓上升了一截。 苏牧的力量很大,星石扔出去的速度不亚于屠和尚扔方老头和他,朱雀升高了一点点,可上升的速度远不及星石飞近的速度。 可就是这么一点距离,让它逃过了一劫,星石在即将触碰到它腹部的时候,忽然炸开。 石头被烤崩了。 星石虽然会发光,但质地和普通的石头差别不大,表面受高温炙烤,让它崩裂开来,不再往上飞,而是炸成了七八块碎石,往四周飞出去。 苏牧呆呆的看着这个景象,往地上落去。 他还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原本的计划是趁朱雀影魂麻痹的时候把影武杀死,不料曾救过自己好几次命的星石就这样没了。 朱雀影武在星石崩裂之后,再次向苏牧俯冲下来,但因为它上升躲避星石,为苏牧的下落和屠和尚的存活争取了时间。 屠和尚接住苏牧,往前跑了一截又拦腰夹起方老头,终于冲进了兵群里。 方老头摔得不轻,三人中竟是他受的伤最重,朱雀影魂见他们在兵群里,不再俯冲,而是悬在空中盯着他们,准备在兵群散开后再下来烤肉。 士兵们确实在四散而开,三个大杀神冲到了身边,他们也不用将领指挥,散得很快,苏牧和方老头又趴在了屠和尚身后,因为影武已经被甩在了后方,有这群散开的士兵挡一挡,屠和尚应该能逃出去。 屠和尚再次开始提速,这次前方无人堵截,他大步流星跑到了平河边。 那女人速度比不过屠和尚,因此被拉开了些许距离,但朱雀影魂仍在天上,死死的盯着他们,要逃跑只有一条路——跳河。 “顺流而下还是向京城方向逆游?”屠和尚看向了苏牧,苏牧临机应变的功夫显然比他和方老头都高,让他来决定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顺流而下,现在的关键不是尽快进京,而是逃过这一劫,况且他们来了玄武和朱雀,谁知道会不会有青龙和白虎守在河边,如果没猜错的话,青龙影魂应该是玩水的高手?”苏牧当机立断,指向了河的下游。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青龙影武就守在平河上游,白虎影武则坐镇六义镇中,继续往西边走,必然会遇到这两名影武。 “行,我们跟着你。”方老头一掌把苏牧推进平河,自己也一个猛子扎下去,紧接着屠和尚也跳进了河里。 三人没敢偷懒,尽最大的努力游着,再加上是顺水而下,速度快得惊人。 ………… 数十分钟后,苏牧坐在河岸边,苦笑着说道:“没想到辛辛苦苦跑了这么久,最终竟又回到了曲安镇。” 方老头在旁边笑得极为开心:“你是说,你从这里开始跑的?” 苏牧点点头,叹了口气。 “现在怎么办?”屠和尚上岸后也不擦一擦脸上的水,大胡子湿溚溚的,不过经河水这么一洗,二人身上的血迹都洗干净了,只有衣服还在发红。 “咱们……暂时分开。”苏牧想了一会,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进京城是有事,你们没必要去冒险,最好是离开中州避避风头。” “说得是。”屠和尚点了点头,又问:“你怎么去京城?” 苏牧耸了耸肩:“没被追着,一切都好办,换身行头,怎么去都行,反正我不穿披风,他们总不至于每个过路的人都要查?只要不过六义镇,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第七十二章 不如交往一次 逃脱了朱雀影武的追击,苏牧、屠和尚与方老头顺平河游回了曲安镇,也就是苏牧逃跑的起点,没人能料到他会逃而复返,肯定不会在曲安镇设防,因此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回到了昨天晚上住过的客栈,苏牧买来两套衣服给自己和方老头换上,屠和尚的僧衣不可能买到现成的,和样式无关,是尺寸问题。 在买衣服的时候,苏牧还顺便去湖边走了一圈,没有找到陆琪和坠儿,二人都已经离开了这里,苏牧不担心官兵对她们的盘查,以陆琪的聪明才智应该能轻易应付过去,他担心的是常自明见自己逃跑后又返回来找她们麻烦,那就要出大问题了,毕竟还有个阮小勉在,敢去找法源寺的和尚,他应该属于“合法影武”。 可惜现在自身难保,如果去找她们,就算能活着找到,也会把她们给害了。 换好衣服,方老头一本正经的坐下来,用他的长指甲敲着桌面,说道:“咱们都活下来了,说正事。” “说正事。{顶+点}小说”苏牧点了点头,在老头对面坐下来。 方老头沉思了一会,开口说道:“几年前我得了张图。” 苏牧笑了笑,想起了他画的那几张图,原本计划环游九州,每州撒一两张的,结果被孙大胜追的时候,就用掉了几张,后来腾书篓装甘蔗,就全部扔在离州境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蟊贼去找灌灌村的麻烦。 只听方老头继续说道:“图上没有任何线条,只有十九个点,无论怎么连都看不出是什么形状来,唯一能确定的是,那张图和太一有关。” “太一?”苏牧皱了皱眉,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好像没和你说过,我就是青丘族的。” “哦?”方老头眼睛一亮:“那你一定知道怎么连这些点。” 说着,他用指头蘸些茶水,在桌面上点了十九个凌乱的小点,有的挤在一起,有的分得很开。 苏牧伸指头在空中划了半天,摇摇头:“点太多,可能性太多,就算我把大狐狸妹子叫来都没办法连起来,你的图恐怕不全。” “是全的。”方老头十分肯定的说道:“图画在一张完整的小兽皮上,只斩去了脑袋和四足,能看出来没有被剪裁过。” “这就有点奇怪了。”苏牧把十九个点的位置记好,将桌子抹花,说道:“应该有说明怎么连划,或是讲清要减去哪些点,否则这谜题没办法解。” 方老头叹了口气:“我在周围找过了,什么也没有。” 苏牧笑了笑:“所以,你就为了这十九个点,被关了五年?让我猜猜……你找人帮忙解谜,被人卖了?” 方老头摸了摸鼻子:“差不多,反正就是被人卖了,当时觉得为了这秘密,被关五十年都值得,现在想想有些不值,但也不后悔。” 苏牧点头表示理解,若是金银财宝,还真没多少影武会在乎,可事关太一就完全不同了,有史以来最强的影武,但他成为最强者的方法却从未被提起,那些小点很可能指向一条变强的道路。 可惜解不开谜题的话,这条路只是个没有出口的迷宫。 方老头和屠和尚离开了,各自留下了一句话,屠和尚说“小心些”,方老头说“弄明白了,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于是苏牧又只剩下了一个人,和他前天来到曲安镇时一样。 屠和尚太容易被找出来,方老头太容易被认出来,可苏牧不一样,换身衣服他就是另一个人了,实在不行还可以抹个包公脸、贴个小胡子什么的。 只是富昌镇不再会有一个半疯的老头和一个高大的和尚救他了,他们准备去兑州度个假,度假是为了开心,而他们杀和尚的时候最开心,所以度不度假也没太大区别。 暂时不能再扮书生,苏牧这次打算扮成个富家公子,灵感来源于常自明,只是他没太大的自信演好贵公子,纨绔倒是没问题,歇斯底里的样子学学灌灌村那些小孩就行了,可太引人注目,万一不小心碰到个和尚,多看他两眼认出来,那又得是另一番惊心魂魄了。 另外扮公子的话,就不能背书篓了,这就意味着他没办法带双刀,必须换一种方法,想来想去,他忽然想起来公子应该是有闲阶级,平时没事就逛逛街、下下旗、泡泡妞、抚抚琴,而古琴是能藏下这对刀的,不知这镇子上有没有卖的。 苏牧离开客栈准备去买琴,但刚走门就停下了步子,改变了计划。 街对面站着个人,老熟人,带着夸张的惊讶表情,呆呆看着苏牧。 “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了,咱们一年前在千里之外见了一面,没想到能在这样的小镇子上重逢,你说是不是很有缘?”苏牧笑着走到对面,微笑着说道。 “你是苏……苏丰年。”对方没忘了他的“名字”。 “嘿嘿,我真有先见之明,早早就想出了这个名字,瑞雪罩丰年,我归你罩,正好现在遇到些困难,你总得脱我脱身?”苏牧笑得很贱。 这人正是陈瑞雪,应天城里刺杀过李庆的刑天影武,此时仍是独自一人,女扮男装,扮的正是个书生。 她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些、清瘦了些,听到了苏牧的话,她皱了皱眉,问道:“你是太子身边的人,有什么困难是你解决不了的?” “我就是要进京找太子……”苏牧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也皱了皱眉,回想了一下她看到自己后那过度夸张的表情,很没自信的问道:“你往这个方向走,应该是要进京城,不会是……打算去找我的?” 陈瑞雪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微微点了点头。 “猜到了这一点,接下来就不怎么难猜了。”苏牧深吸了口气,说道:“已经过去了一年的时间,你走到这里最多只需要一个月,这就意味着你坚持了十一个月,能坚持这么久,说明你听了我的话,没和你师姐斗,但她终究还是看你不顺眼,设计逼你离开了,你从小在刑天族的居住地长大,在外面不认识人,离开后没地方可去,就想来京城投靠我。” 陈瑞雪越听越惊讶,随后又有些沮丧,微微一笑,说道:“都对,只是我不是离开的,我……我被逐出师门了。” “这么严重?你师姐是个人才啊!为什么要逐你?还有你的影魂……”苏牧也有些吃惊,被影武族群逐出是绝对的大事,不可能再回去,而且严重者要刮坏背上的刺青,毁去影魂。 陈瑞雪摇摇头:“我只是被逐出来了,原因……还是和太子的事有关,那天我被打伤了,回去之后,那件带血的衣服被我师姐偷偷拿去,之后……你应该能猜出来。” “我还真没看出来。”苏牧笑道:“你居然这么笨,那么重要的东西都被拿走,真是笨到家了。” 陈瑞雪自嘲的一笑:“你呢?你有什么困难?我能帮你?” “进去说。”苏牧带着回到客栈,把一天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 “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听完了苏牧的讲述,陈瑞雪过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好奇的问道。 苏牧立即回答道:“我在想,咱们既然这么有缘,不如交往一次?” “交往……”陈瑞雪睁大了眼睛:“是什么?” “哦,这时代没这词?”苏牧挠着头试图解释:“那么男女朋友也是讲不通的了,相亲好像意义不对,成亲又有点过了,处对象?牵红线?” 陈瑞雪大概听懂了,眼睛越睁越大,嘴巴越张越大,脸色越来越红。 苏牧一直在看着桌面思考用词,歪头看到她的表情,连忙笑道;“我的意思是伪装,咱们装成小两口,进京城找亲戚的,他们就算搜到我,也绝对想不到我这么快就能找到媳妇,反正只要有你在,我就是安全的,当然,还是得绕远路才行,不能过六义镇,太多人看到我的脸。” 陈瑞雪松了口气:“你应该早说是伪装的。” 苏牧嘿嘿一笑:“当然,你要是真对我有意思,我倒是不介意你追我。” 陈瑞雪脸色更红:“谁……谁对你……”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苏牧摇手问道:“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陈瑞雪想了想,点头道:“你是聪明人,你觉得好就好。” “那走,媳妇儿,咱们就是一对回京省亲的乡下小夫妇了,离开之前,咱们先去血拼,弄两身装备再说。”苏牧站起来支起胳膊,想让陈瑞雪挽住。 “不……不要,这里又没别人,不用装。”陈瑞雪推开苏牧,低着头红着脸,跟在他的身后。 苏牧对自己想出来的这个计划很满意,为了携带双刀,他又补充了一下计划的细节,买了辆破旧的牛车,什么也没载,赶着空车往西北方向走去。 只是他也没想到,京城此时正因为他们做的那些事而沸腾着。 第七十三章 红袖馆 京城这两天有点乱,从最底层的老百姓,到最顶层的摄政王。 老百姓乱,他们听说六义镇的官兵被人屠杀,短时间内就有近百士兵死亡、数百士兵受伤,敌人如此凶猛,而六义镇距京城也就一天路程,有人说,杀官兵的影武已经潜进来了。 朝廷乱,摄政王焦头烂额,他派出的是四圣影武族群中,最杰出的年轻人,目的就是给他们送军功,方便以后提拔重用,将四圣族群掌握在手中,没想到玄武族的年轻人竟会因为自负与轻敌丢了性命,还让那三人跑了,这下不仅没办法赏,还得好好想想要怎么罚,罚轻了难以服众,罚重了得罪圣四族群,除此之外还得对玄武族有个交待,至少得把杀人者抓住才行。 杀人凶手跳进平河后就失去了踪影,就算知道是屠和尚又如何?找不到人也于事无补,据说康王已经愁睡不着觉了,事关边军,若是处理不好,将来很可能会有**烦。 有人愁,自然就有人开心,苏牧本想低调回京,奈何遇{顶+点}小说到了知他底细的阮小勉,名字随着坏消息一同来到了京城,赵公公听到了、尹公公听到了,太子李庆自然也听到了。 于是太子又醉了,只喝了茶,却大醉一场,据说半夜还有大笑声传出来,吓得太子府的丫鬟仆役一宿没睡。 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急着想报仇。 苏牧口中的小寡-妇,那名朱雀影武,这几天一直呆在位于京城东北角,永福里坊的玄武大院里,屠和尚和方老头的体形特殊,见到就能认出来,但苏牧就不同了,她就是用来认苏牧的人。 只是现在没地方去认,总不能满世界跑着找,得等有线索的时候再让她去认,在那之前,她就是玄武大院的客人,反正四家交好,甚至还有通婚史,就当是走亲戚好了。 京城九门开始严查,查影武、查书生、查所有十七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周围的城镇也在查,查得比京城还严,要是他们没有查到而京城查到了,到时候可是要担责的。 只有六义镇查得最松,这里的驻军基本都见过苏牧的样子,只要他敢往这里过,一眼就能认出来。 苏牧没敢往六义镇过,他从北边绕路,准备绕个大圈子,从京城的西三门入京。 牛车行得慢,晃晃悠悠、停停走走,拉车的大黄牛老了,无时无刻不在咀嚼着,像是吃了一大把口香糖,它很瘦,耕不动田,但还有拉车的力气,只是有些不情不愿,想走时才走,不愿走时怎么使唤都不动。 有美女相伴,苏牧也不催促大黄牛,它爱怎么走就怎么走,只是圈子绕得再大,也终有走完的那一日,九天之后,牛车停在了京城西边的开远门前。 没人会在意两个到京城探亲的乡村夫妇,但盘查不可谓不严密,九天时间足够苏牧编出个不错的身份来,饶是如此,牛车也经过了一番彻底的检查。 双刀就在车后拖板的夹层里,在路上,苏牧特地载了一车菜,放到烂才扔掉,烂菜的臭味渗进了拖板,苏牧和陈瑞雪受了一路的罪,现在轮到检查的士兵了。 捏着鼻子检查了一番,士兵们实在受不了那个味,确实不会引起生化危机后,他们这才挥手让牛车进去。 苏牧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进了京城,开始在京城制造波澜。 ………… “任务完成,没想到进京城比西天取经还难些,唔,这么说我就是唐僧了,老黄牛是白龙马,屠和尚不如改名沙和尚,方老头疯疯癫癫和大师兄差不多,那么你就只能当二师兄了。” 牛车驶进开远门内的熙光里坊,苏牧把车卸下来,牵着老黄牛找了家小客栈,进屋就这样对陈瑞雪说道。 陈瑞雪哪知道什么是二师兄,一路上听苏牧说了很多“疯话”,也不太在意,而是问道:“不是去找太子么?” “是啊,那是头等大事,找到太子才会有安全……应该会。”苏牧说得很没自信,又向陈瑞雪问道:“你知不知道太子在哪?” 陈瑞雪楞住:“你……不知道?” “知道啊,在太子府嘛……咳,就是不知道太子府在哪。”苏牧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应该就在皇宫里?关键是你能进去么?”陈瑞雪开始叹气了。 “这个嘛,找对人还是能进去的。”苏牧不希望自尊心太受伤,强行解释:“况且现在进去也找不到太子,听说他在平河泛舟。” “平河能泛舟?”陈瑞雪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奇闻,想象着一艘小舟在湍急的河水中浮浮沉沉的画面。 苏牧无奈的说道:“我也搞不懂,不过没关系,在来的路上,机缘巧合之下我知道了一个找到太子的方法,虽然不太把稳,但总比没有好,走,咱扮成两个公子哥,到红袖馆走一趟。” “红袖馆?我知道红袖馆,就在西市,太子喜欢去?”陈瑞雪有些惊讶,进京第一件事就是去红袖馆,似乎太急了点。 “听你这么说,红袖馆很有名?”苏牧好奇起来。 陈瑞雪点了点头:“红遍九州,晴琪舒华四大家,诗词歌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千金难买歌一曲,万金难购回头笑,在京城,可以不知道太子府在哪,但是不能不知道红袖馆。” “等等。”苏牧揉了揉太阳穴:“琪不会就是陆琪?” “是她,怎么,你认识?莫非你所说的方法就是找她?”陈瑞雪睁大了眼睛。 苏牧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万金难购回头笑?她在船上对我笑了这么久,要是录下来,我岂不是比齐景安还富?” 陈瑞雪几乎尖叫起来:“你……你和她……你们……床?!” “得,别吃醋,关于船和床的故事,还是留给坠儿去乱,你就别掺和了,我和陆姑娘之间很清白,偶遇而已。”苏牧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谁……谁吃醋了。”陈瑞雪别过脸去。 二人离开客栈,买了两套材质不错的长衫穿着,徒步前往西市。 西市离熙光坊并不远,仅隔着一座里坊,然而京城之大超乎了苏牧的想象,一座里坊相当于现代一个大型的居民小区,光是离开熙光坊就走了好一会,又往南走了三个多小时,这才进入西市。 京城有西市和东市,是这座城市的经济、文化中心,也可以说是九州的工商业贸易中心,商贾云集、店铺林立,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货物都能找到,而红袖馆就坐落在西市的心脏部位。 这里占地不大,门面也相对低调,不像长桥县的丹霞院那么热闹,反而显得有些冷清,共三层楼,一楼仍是大厅,有歌舞弹唱可看,二楼是雅座,中间的天井就是一楼表演的舞台,但得有钱人才能凭栏观美女,三楼是真正的贵宾房,有钱也上不去,必须有足够的地位,除非特殊情况,晴琪舒华四大家是不会出现在三楼以下的。 这里不提供住宿,是纯粹的高档娱乐中心,要是看中了某位姑娘,大可自己去商量,如果淡妥了,老-鸨也同意了,便可以带走,只不过这里的姑娘都是卖艺人,一年也遇不到几次“淡妥”的事。 当然,赎身、嫁娶不算。 ………… 苏牧和陈瑞雪进入西市时天色已暗,他们随便吃了些东西,找了一家当铺当了件陪葬品,这才带着一兜金锭走进红袖馆,像是暴发户。 红袖馆的老-鸨并不是谁都能见到的,她不需要亲自出来迎接、或者说吸引顾客,更像是个幕后大老板,只在有要事的时候出现,相当于总经理。 苏牧递上一小锭金子,一名龟奴将他们带到二楼的栅栏边坐好,在酒水小吃送上来的时候,苏牧问道:“请问陆琪陆姑娘最近回来过没有?” “陆大家?没见到。”龟奴频率极快的摇着头:“半年前走了之后就再没回来过了,要是回来过我是一定能见到的,我没见到,那就是没回来过……” 苏牧抬手打断了他,笑着说道:“别紧张,我打赌陆姑娘前两天刚回来过,但是叮嘱过你不要说出去,放心,我不是常家的人,我是她的朋友,姓苏,可以让妈妈桑来一趟吗?她应该知道我会来这里。” 龟奴犹豫了一会,点头走了。 没一会,一个三十多岁,长相极为漂亮的女人微笑着走过来,直接在桌旁坐下,看了陈瑞雪一眼,笑道:“好俊的姑娘。”又转头盯着苏牧看了一会,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就是独钓寒江雪的背诗人?” 苏牧楞了一下,还真不习惯这个倒霉的诨名,点头道:“是我。” 一旁的陈瑞雪显然听过背诗人这个名字,睁大了眼睛看着苏牧,仿佛他的脸上忽然长了朵花。 “有什么证据?”那女人又问。 “证据?”苏牧楞了一下,笑起来:“想要我背诗?哪那么容易,我的诗很值钱的,背一首就少一首,哦,对了,听说晴琪舒华四大家一个比一个漂亮,陆姑娘我见过了,另外三位姑娘能不能见见?” 第七十四章 晴琪舒华 上 苏牧很想见见名动九州的晴琪舒华四位姑娘,纯属临时起意,他已经见过陆琪,相貌普通,而且是个盲女,但确实有很多细碎的魅力,她的声音、她的微笑、她说话时的神态、双目中的特殊光彩……汇集起来,魅力不浅。 因此他想看看另外三人,是否也是相貌平平,带着漂亮的丫鬟。 然而要见她们是很困难的,并不是有钱就能见到的,想来红袖馆砸银子的人很多,但至今没有一个成功的,因为在这里,无论你钱包有多大、官职有多高,总能遇到比你高大的人。 苏牧并不高大,钱不算多,也没有任何官职,反而是目前最热门的通缉犯,然而年轻漂亮的老-鸨在听到他的要求后,竟认真的思考起来。 “不会……又是你装的?你怎么可能是背诗人?”在老-鸨思考的时候,陈瑞雪踢了苏牧一脚,低声问道。 “只会背诗不会作诗,没任何荣耀可言,只得了个背时名字,我装了干嘛?当时忙着吃饭,随口背`顶`点`小说`了首曾经听过的诗,谁知道会生那么多事出来。”苏牧无奈的说道。 “可是我听说,背诗人的诗都是他自己作的。”陈瑞雪盯着苏牧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些什么来。 苏牧笑了笑:“咱们一起走了那么多天,你看我像不像个会作诗的人?” 陈瑞雪摇头,听过苏牧的“光荣事迹”后,说到作死,她认为苏牧天下第一,作诗嘛……他连号都排不上。 苏牧刚想搬出他在山洞里看到诗的故事,一旁的老-鸨忽然开口了:“可是你还没有证明你就是背诗人,对了,你可以叫我秦月。” “秦月,好名字。”苏牧点头笑道:“要证明还不简单?《江雪》这首诗目前连坠儿和你,一共四个人知道,‘独钓寒江雪’的上一句是‘孤舟蓑笠翁’,这样总能证明了?” “实际上……不止四人,不过算你通过了。”秦月笑着说道:“我一直有个疑问想问你。” “请问。”苏牧很高兴,像是个期中考刚好及格的孩子。 “世人都不知道你的诗,为什么不说是你写的,要说是背的呢?哪怕只有一首,也能让你声名鹤起,让你轻易上到三楼。”秦月微笑着问道,她的笑比陆琪的好看,却并不亲切,反而会给人一种距离感。 苏牧抬头看着天花板,想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当时真是随口就背出来了,没想太多,毕竟是去作客的,要是参加什么诗会,我说不定会提前准备准备,就说是我写的,过一把大才子瘾。” 一旁的陈瑞雪“哧”的笑了起来,她没办法把苏牧和“大才子”这三个字联系在一起,违和感太重。 秦月也掩嘴轻笑,说道:“你倒是个老实人。” 苏牧苦笑一声,转移了话题:“无论从外表还是从人品来说,你都是个好妈妈桑。” “哦?”秦月微笑着问道:“相貌我倒有几分自信,可是……人品?是内在的意思吗?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从陆琪那里看出来的。”苏牧解释道:“四大家之一,绝对的摇钱树,而且她这么年轻,你居然愿意让她赎身,我猜这是很难得的。” 秦月笑了笑:“我曾经也是这里的头牌之一,风花雪月……呵,现在已经无人提及了,以前的妈妈把这里交给我打理,我以后也会把这里交给长大的姐妹打理,或许就是晴、舒、华中的一个,红袖馆就是这样延续至今的,当然,生意归生意,赎身的钱必须自己存够,只要够了,我是绝不会为难任何一个姐妹的。” “家族式管理?不错。”苏牧点了点头,问道:“可以把陆琪的地址告诉我了?” 秦月起身往楼梯走了两步,回头说道:“为何不自己问她呢?走。” “她在这里?”苏牧惊讶的问道。 秦月点了点头,笑得有些暧-昧:“坠儿想呆在这里。” “懂了。”苏牧跟着走上楼梯。 坠儿没忘了她已经失踪一年的小**,苏牧没想到李庆会有这么大魅力,竟让她思念至今,大概是不需要装小孩的关系,太子殿下一旦释放开来,其人格魅力还是很可观的。 ………… 红袖馆的三楼,很多人心目中最神秘的地方,据说在这里,过道上能撞见宰相,茅厕里能和一品大员一起拉屎,若是喝醉了进错门,你会被你的上司、上司的上司、上司的上司的上司一同抓个正着。 苏牧没撞见宰相,没看到一品大员,他也没上司,但在这里还真撞见了熟人,那就是在应天城曾经见过的施腾江施大才子。 施腾江迎面走来,仍是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以及酒气,似乎比上次见时还要瘦一些,也不知道在操心什么国家大事。 与苏牧错身而过,施腾江扶着墙停下来,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因念念不忘的《春晓》回忆起了苏牧的脸,猛的回过身,过道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虽介乎于微醺与半醉之间,但施腾江确实自己没有看错,刚才过道里除了自己外,还有秦月、背诗人,以及一个瘦小俊俏的公子。 随后他又想到了这几天京城的沸腾,前久他听到苏牧这个名字后,就有些怀疑和背诗人有关了,此时见到苏牧本人,十分确定背诗人就是勇闯六义镇的那一位,这可是要犯,若是举报…… 若是举报,或许有一场大富贵,但今后肯定是不可能再听到背诗人的诗了,因此他开始犹豫。 ………… 苏牧也在犹豫,看到施腾江后,他险些当场就在过道里把这位大才子杀死,但忍住了,施腾江在京城是名人,名气很大,把他杀了不过是为了保往自己已经进京的秘密,但杀了之后,这个秘密应该也不再是秘密,反而多此一举,为陆琪或红袖馆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他在犹豫要不要监视着施腾江,暗中跟踪着他,等他回家或是去报官的时候再杀人,进京的秘密说不定能保住,而且也不会和红袖馆扯上关系。 ………… 施腾江不知道自己险些丧命,而且很可能即将丧命,他站在过道里衡量着得失,因为酒精的关系思维有些混乱,想得慢了一些,因此才能看到秦月从一间屋子里出来,微笑着走到另一间屋子,没一会就把钟晴钟姑娘带了出来。 秦月没有停止,走到另一间屋子,让钟晴在门外等着,进去把徐舒徐姑娘叫出来,又走到自己所在的屋里,依法施为,把曲华曲姑娘带出来,再带着三位姑娘走到最里面的房间里,叫出了两个姑娘。 之后,秦月带着六名姑娘回到了她先前走出来的那间屋子,关上了屋门。 看到这个情景,施腾江的嘴彻底合不拢了,最后出来的两个姑娘他也认识,一个叫陆琪,一个是陆琪的丫鬟坠儿,听说前不久已经赎了身,引得无数才子挥泪吟诗,近来倒是多了不少佳作,她怎么还在这里? 另外,晴琪舒华四位姑娘都到齐了,脸上带着好奇又迷人的微笑,似乎是要去和某个人打招呼,能让四位姑娘同时出动,天下恐怕只有一个人有这么大架势,那就是摄政王康王。 一想到康王可能在这里,施腾江立即手足酸软,他刚刚才看到苏牧也在这里,莫非是打算来刺杀康王的?而且跟在秦月身后,莫非秦月和苏牧是一伙的? 施大才子脑袋很疼,因为他又想到苏牧也可能是来见康王的,朝廷最重要的通缉犯如果和摄政王坐在一起,毫无疑问是有什么惊天大阴谋的,自己撞见了,岂不是要被灭口? 越想越觉得诡异,施腾江满身大汗,整个人靠在墙上才勉强站稳,擦了下流进眼睛里的汗珠,他忽然听到不少议论声。 睁开眼睛,施大才子发现过道里已经多了不少人,相互作揖拱手打招呼,关系好的则凑在一起,指着秦月所在的屋子低声议论,猜测屋里到底有什么人。 原来,秦月进各间屋子叫人时,打断了她们的表演,向屋中的客人赔礼道歉,说是有事要把姑娘借走,很快会还回来,这是很不礼貌的举动,但这里的客人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会因为这种事发作,却会好奇。 有人跑到门口朝过道里张望,见秦月竟把晴琪舒华都召集起来,带进了一间屋子,都纷纷跟出来看。 都猜是康王,但有康王身边的近臣说绝对不可能,今天康王有别的事,不可能来这里,就算偷偷来了,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把四位头牌都叫去。 也有人猜是北方的荒族部落首领来了,或是南边的蛮王、西边的番王,种种匪夷所思的猜想都出现了,就是没人猜太子,因为太子远远不够格。 没过多久,有人看到满头大汗,靠在墙上的施腾江,顿时猜到大有文章,走过来拱手询问他有何见解。 施腾江吱吱唔唔,早没了大才子应有的形象。 第七十五章 晴琪舒华 下 “她回来了?什么意思?谁回来了?回哪了?”位于靖恭里坊的常府里,常自明放下手中的茶杯,皱着眉向阮小勉问道。 “陆琪陆姑娘回来了,先前有人在红袖馆看到了她。”阮小勉低声说道。 常自明的眉头皱得更紧:“没道理呀,走都走了,为何又要回来?莫非是想通了,愿意和大哥……” 阮小勉摇了摇头:“宁肯跳湖都不跟我们走,又怎么可能突然想通了?”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常自明的智囊被杀了,身边的人只剩下了阮小勉,原本最不起眼的小跟班已经成了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更何况他还“救”过常自明的命。 阮小勉年纪还小,但并不笨,否则也不可能独自来到京城,他想了想,开口说道:“她应该是把红袖馆当成了庇护所,躲在那里,咱们确实动不了她。” 常自明摇了摇头:“可如果她不回来,别说动,咱们连找都不可能找到她,回来后就回到了我们的视野里,再想`顶`点`小说`走就没那么容易了,听说陆琪很聪明,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说得是。”阮小勉点头道:“莫非她是和苏牧一起回来的?” 常自明身子一震,用力摇头:“不可能,盘查这么严密,他找的那两个帮手又太过好认,就算分头走,他独自进京也必然要经过严密盘查,海捕文书已经发下去,不认识的人谁敢冒着杀头的危险帮他?难不成他还能遇到个以前的熟人?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阮小勉笑道:“若真有那么巧,倒是他命不该绝了,我也有了手刃仇人的机会,问题是现在怎么办?要动手的话,我可以联系下以前的朋友,西市永无夜,但就算人再多,他们也能让她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人群之中。” 常自明低头沉思,他没忘了苏牧的威胁,只要苏牧还没被抓到,威胁就是存在的。 阮小勉知道常自明的想法,说道:“谨慎点也好,只不过现在是个不错的机会,陆琪刚回来,还没有安顿好,苏牧没办法进京,保护不了她,等陆琪安顿下来,或是苏牧混进了京城,这样的机会可就不多了。” “我知道。”常自明点头道:“可是那件事总得她同意了才好,我可不是为了讨好那个死人,否则早把她抓来了,若父亲发现她是被逼迫的,这件事恐怕会只会适得其反。” “可是如果你不抓她,她永远都不会同意的,她那样的人,只有在感觉到真正的威胁时才会妥协,她聪明,所以她会妥协。”阮小勉的表情很严肃。 常自明看了看他,点头道:“去,小心些,别在红袖馆动手,等她出门再说,另外也别把这件事和我扯上关系,找个隐秘的地方把她关起来,先饿上两天,红袖馆的头牌大概是没受过这种苦的,说不定两天后,她就会跪着求我了。” “马上就去。”阮小勉转身离开,嘴角微微上翘。 他有他的计划,在曲安镇小湖边的事情发生后,他就意识到自己跟错主子了,这个主子太弱,在常家属于被孤立的人物,没有任何实权,好不容易收了些手下,却被苏牧一股脑全杀了,想要再找那样的跟班恐怕得花几年的时间,找到以后呢?很可能又因为某些事被杀光,说不定常自明也会是尸体中的一员。 必须另攀高枝,阮小勉在听到陆琪回京后,立即就有了主意,他想抓到陆琪,目的是引苏牧来救,如果能捉住苏牧,将他送到玄武大院,就算不可能加入玄武族,至少也能成为编外人员,玄武族镇守北方,玄武军威震北荒,如果参军,又和玄武族有了特殊关系,受提拔重用是理所当然的,他还很年轻,再过十年依然年轻,十年时间,他有信心穿上红色的披风,成为一个受人重视、敬仰的将领。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而计划的第一步就能除去苏牧,这是个极好的开始。 ………… ………… 苏牧终于明白了被美女环绕的幸福与烦恼,钟晴、徐舒和曲华都很漂亮,坠儿那个级别的漂亮。 连上秦月,屋子里就有六个祸水级别的大美女,一个女扮男装,但同样很漂亮的小美女,以及一个姿色普通,却有着特殊魅力的盲女。 能同时被这么多美女环绕,苏牧享受着帝王般的待遇,而以晴琪舒华的名气,这个比喻并不夸张,但幸福中夹杂着烦恼,烦恼就来自她们的舌头。 应酬是烟花女子的必备技能,她们很健谈,嘴巴一张就很难闭起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直在往苏牧耳朵里钻,然而他并不是最惨的那个。 陈瑞雪很后悔跟着苏牧来看热闹,她对晴琪舒华很好奇,但好奇仅止于见到她们的那一刻,接下来,她的脸就一直保持着充血的状况。 钟晴、徐舒和曲华一眼就看出了陈瑞雪是个女人,她们会刻意与男人保持距离,但是女人——特别是害羞的女人,她们就很不客气的围过来了,像是闻到了蜂蜜的黑熊。 短短几秒的时间,陈瑞雪就恨不得唤出刑天,用斧子劈开一条地缝钻进去,那些话语太令人害羞,很多是她这辈子都没听过的,她们还喜欢凑到自己耳边低语,鼻中闻到的香味与喷在耳中的热气,更是让她血压飙升。 苏牧没打算制止,陈瑞雪此时的样子很有趣,他不介意多欣赏一会。 陆琪也在一旁微笑,当她听到陈瑞雪的名字后,轻声重复了一句“苏丰年”,就始终保持着微笑,始终没有说话。 几分钟后,秦月终于起身,将陈瑞雪从水深火热中解救了出来:“好了,你们念念不忘的背诗人已经请来了,也见过了,想听诗的话就乖乖坐下来,别忘了你们是我借过来的,不可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钟晴、徐舒和曲华立即正襟危坐,一声不吭。 苏牧敲着前额,苦恼着回忆着背过的诗,先前见到施腾江后脑子有些乱,此时哪有心情背诗。 “背诗人不会是没诗可背了?”坠儿看到苏牧的样子,轻笑着说道。 苏牧苦笑道:“有是有,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说个事物,我好从那上面想,《江雪》就是因为坐船想到的舟。” “你把我们三个都叫来,自然是要一人送一首的,我们三个分别想三个事物,你来背。”钟晴显然是个狠角色,直接定下了数量。 苏牧欲哭无泪,说道:“要是多给些时日呢,一人一首我也能背出来,可是一时间哪想得出来那么多,这样好了,我背首词,比较长,你们自己切切,一人能分得几句,编成曲呢,以后也能唱出来,作为保留节目,如何?”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词牌了。”曲安高兴的叫道。 “那我就背首《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苏牧已经有了想法。 “蝶恋花?这个词牌名好听!而且标题这么长,词也一定很长。”曲安拐了拐陆琪,小声说道:“姐,你听仔细点,别忘了。” “其实也不怎么长,太长的我也记不清。”苏牧有些尴尬的说着,清了清嗓,背道:“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陆琪轻声跟诵了最后一句,点头微笑道:“好词。” 屋里的众人也都跟着默念,最后这句是点睛之笔,流传甚广,能背出全词的人不多,但知道这句的人却着实不少。 陈瑞雪看了苏牧一眼,轻叹一声,笑道:“衣带渐宽终不悔,那个女子真有福气。” 众人都点了点头,屋子里沉寂下来。 过了一会,秦月忽然开口道:“不够。” “嗯?”苏牧愕然向她看去。 “太短了。”秦月笑道:“一共只有四句,我们却有八个人,除去陆琪还有七个,你得再拿一首出来。” “为什么要除去我。”大概是长期受秦月的照顾,陆琪在她面前有着独特的一面,小嘴撅得老高。 “你得了一首《江雪》,别太贪心。”秦月说着,又看向了苏牧。 “不愧是生意人,算帐算这么清楚,好,我再来一首小令,还是很短,长的我背不下来。”苏牧举手投降。 “好。”秦月点了点头。 “这首小令叫《天净沙-秋思》。”苏牧喝了口茶,背道:“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小令虽短,却比先前那首词更有意境,苏牧一直很喜欢,屋里的人显然也是一样,都呆呆的“看”着因小令而展现在眼前的那副秋郊夕阳图。 而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屋门,接着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秦大家,在下施腾江,识得屋里的人,可否……进来?” 第七十六章 平凡的西市之夜 上 施腾江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斗争,和其他人不同,他认识苏牧,也看到是苏牧先进的屋,然后秦月才出来召集了晴琪舒华。 苏牧是近期最有名的通缉犯,从他出现在京城的时机,施腾江很容易就把背诗人苏牧和通缉犯苏牧联系在了一起,只是想不明白他出现出在这里的原因,再怎么高档这里也是青-楼,站在风口浪尖上还敢逛青-楼,会不会太大胆了些? 靠在墙上胡思乱想了一会,施腾江冷静下来,抛去了摄政王来青-楼与苏牧密会的可能性,找了个简单而可信的答案——苏牧是秦月请来背诗的。 这个想法让施大才子彻底放心下来,能让晴琪舒华齐聚一堂的,除了摄政王外,恐怕也只有苏牧背的诗了,至少施腾江是这样认为的。 今晚必有佳作现世,想到这里,施腾江的心底忽然涌出一股力量,站直了身体,向那间屋子迈了一步。 他不在乎那些诗是不是苏牧作的,诗的档次太高,已经超脱到羡慕忌妒!顶!点!小说恨的有效范围之外,能听到那样的诗就已经足够。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施腾江慢慢走近屋门,像是赶赴刑场,心里比春闱那天还要紧张,好不容易走到门前,他没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贴着门偷听,举了五次手,终于鼓足勇气敲响了屋门。 ………… 当苏牧听到施腾江在门外报出名字后,双手立即就拢进了袖子里,他不敢带着双刀招摇过市,但肯定要有所准备,他的星石没了,袖子里装满了扎马钉,随时可以掏出来、砸出去,门板不薄,但他有信心砸穿,将扎马钉钉进施大才子的脑门里。 秦月看到了苏牧的小动作,微微摇了摇头:“在这里没人敢乱来,包括你。” 苏牧楞了楞,笑道:“那么……你在告诉我我不敢,还是在试探我敢不敢?” “我是在告诉你。”秦月笑得很甜,成熟中夹杂着天真,却让苏牧有了一种危机感。 “你知道我胆子很大的。”苏牧不打算动手,摸扎马钉只是预防,否则秦月也来不及阻止,但他很好奇那种危机感是从哪里来的。 “我知道,他也知道,所以他肯定不会是来为难你的。”秦月指了指门外:“既然认识你,那么我敢打赌,他想进来只是为了听诗。” “我也知道,可是他认识我。”苏牧无奈的说道:“我相信你们,但是不相信他,谁知道他会不会听完了诗,回头就把我给卖了,有人替他担保吗?” “我可以担保,施公子一定舍不得让红袖馆惹麻烦的。”秦月说着看了一眼曲华。 “懂了,那就请施公子进来。”苏牧笑道:“我想施公子一定很喜欢词牌。” 曲华满脸通红,低着头不说话,应该是在寻找陈瑞雪先前没找到的那条地缝。 秦月刚把门打开一条缝,施腾江就利用他的身材优势,轻巧的从缝里钻进来,急忙把门关上,擦了擦额头的汗。 苏牧看到施腾江这样子,知道他确实不会出卖自己,至少短时间内不会,便笑道:“施公子,没必要搞得跟谍战片似的,反而引人注意。” 施腾江不知道什么是谍战片,但听懂了大概意思,用力点了点头:“对对!是……是我疏忽了。” “没关系,请坐,可惜你来晚了一步,我已经背完了。”苏牧替施腾江倒了杯茶。 施腾江失望得脸都险些融化了,坐着一动不动,眼看就要翻着白眼晕过去。 苏牧连忙说道:“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从曲姑娘那里听到的。” 施腾江又僵了一会,再次重重点头:“对,还可以听到。”说着他看向了曲华。 曲华仍在害羞中,故意偏过头去没敢和他对视。 “好了,说正事。”苏牧觉得耽搁得够久了,开口问道:“谁能联系到太子?” “太子?”第一个出声的坠儿,她茫然的问道:“你……不是来找他的吗?” 苏牧刚才没想到这事,连忙解释道:“找到太子就能找到他,相对而言,找太子不是更简单一些吗?” 坠儿这才放心下来,点点头,摸了摸袖中的夸父玉佩。 “我或许有办法联系到。”秦月皱着眉说道:“可是……必然会惊动一些人,甚至是那些你不希望惊动到的人。” “没有悄悄联系的办法吗?我还想活着见到那家伙。”苏牧挠了挠头,他下午进京的时候稍微打听了下,玄武族是他最大的“敌人”,遇到是必死无疑的,另外还有那些为了拿赏金而四处寻他的人,相比玄武影武,赏金猎人可就不好认了。 秦月微微摇了摇头,她的人脉极广,但性别、身份和职业导致了她的人脉太薄,就像湖面上冷风吹出来的冰层,别说踩,很可能一碰就碎。 沉默了一会,施腾江忽然说道:“我……可以试试。” “会不会太冒险了?”苏牧有些犹豫,他曾经打听过施腾江的情况,知道施腾江没有真正的官职,还在等着补缺,但才名在外,人缘确实不错。 只不过联系太子这种事,对于施腾江来说是很危险的,摄政王当政,如果知道施腾江和李庆扯上关系,别说是官职,很可能会让他万劫不复,毕竟施大才子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施腾江明白苏牧的意思,点头道:“我会小心。” “好,你自己斟酌,不要引火烧身,要是能联系上,就和秦大家说一声,我会再来这里,无论是否有结果,到时候必有重……诗酬谢。”苏牧笑着说道。 “一言为定,先告辞了。”施腾江也干脆,既然苏牧已经背完了诗,那他也没理由再呆在这间屋子里了,免得扰了苏牧的“诗兴”。 “好了好了,你们也都回去,今晚见到的听到的都别说出去,谁要是弄得以后没诗可听,我定不饶她。”秦月像赶小鸡似的把钟晴、徐舒和曲华赶出屋子,关上门后又向苏牧问道:“你们呢?有很多人在留意这里,现在出去不大好?” “留在这里也不稳妥,说不定还会给你惹麻烦。”苏牧起身推开窗户往下看了看,见下面是条较为安静的小巷,又道:“我们跳楼走,陆姑娘就住在这里?” “怎么可能。”陆琪微笑着说道:“住处早就找好了,我可没污你的珠宝。” “那就走,咱们逛着夜市回去。”苏牧打开窗子,走过去一手夹着陆琪,一手夹着坠儿,对秦月说道:“回头见。” 秦月张大了嘴巴,在这里呆了很多年,陆琪的身体还从来没人碰过,苏牧夹得如此自然,仿佛已经夹过了无数次。 陈瑞雪也很是惊讶,她看到陆琪和坠儿在挣扎,也不知道该不该出手去救,这样的举动在遇到危险时倒是没什么,但在平时就显得过于亲密了。 “捂着嘴,试着别叫出声,免得引来追兵。”苏牧蹲在窗台上,向陆琪和坠儿说道。 陆琪和坠儿只能照办,一个不用闭眼睛,一个死死的闭上眼睛,紧紧的捂住了嘴。 苏牧纵身而下,三楼也就不到十米的距离,别说是两个人,就算十个他都能撑住,放下陆琪和坠儿时,陈瑞雪也跟着跳了下来,四很快离开小巷,走进了热闹的主街,融入到人群中。 西市的夜不宜休眠,街边有各种小吃,便宜方便,却不是太干净,街上人头攒动,有捏着鼻子一脸厌恶的公子哥,也有满头虱子衣衫褴褛的乞丐,小孩在人群中窜来窜去,大人猫着腰一边大喊一边追,狗叫、猫跳,这里乱得像一锅沸腾的粥。 往前走了没多久,苏牧手中已经拿着十多串烤肉和糖葫芦了,身旁的陈瑞雪比较斯文些,只拿了五串,坠儿搀着陆琪跟在后面,每人拿着一串烤肉,这是她们第一次在大街上吃东西,很不习惯,肉串自然是苏牧塞给她们的。 陆琪置的小院位于怀远里坊,就在西市的南边,本以为能平安走回家,没想到很快就出问题了。 有个人在错身而过时,撞了苏牧一下,之后继续往前,钻进了人群中。 苏牧停下来,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怎么?”陈瑞雪也停了下来,回头寻找那人的踪迹。 苏牧抬起手臂,看到他的衣服被拉了条口子,手臂也被拉了一条极浅的伤口,浅到没有鲜血溢出来,只有一条红线。 “西市的特别欢迎仪式?钱包倒是没有被掏。”苏牧拉了拉他的衣服,抹了抹那条红线,焠体四阶的恢复能力让这条伤很快就变白,并消失不见。 “会不会是有人认出你来了?”坠儿有些紧张,低声把情况告诉了陆琪。 苏牧想了想,摇头道:“就算是来捉我的,也没道理就这么轻轻划一下,感觉更像是……一个记号。” 袖子被拉了个口子,耷拉下来,露出了手臂上的皮肤,让他看起来与众不同。 第七十七章 平凡的西市之夜 中 苏牧被划了一下,伤口极浅,只划出一条红线,很快就恢复如常,可是他的衣袖被划坏了,耷拉下来,露出了手臂,让他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这是个标记,苏牧是这样认为的,但他猜不出来自己为什么被标记了,如果对方是来捉他的,根本不需要做标记,直接围上来打杀就是了,或是来十七八个无形龟壳把他的内脏像牙膏一样挤出来。 “如果不是针对你的,那又是为什么呢?”四人不再前进,找了个街边小摊,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围桌坐下来,听完了苏牧的分析,陆琪这样问道。 “别忘了你也是个潜在的受害者。”苏牧把一个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塞进嘴里,喷着热气说道:“常自明,我放过了他,也威胁了他,但是不确定他是否真的会收手,要是个真正的纨绔反而好预测一些,可他是庶出,除了性格缺陷外很可能还有人格缺陷,没人能摸透这种人的想法。” “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了?说不定只是被什么东西刮到一下。”$顶$点$小说()陈瑞雪用筷子轻轻戳着碟里的包子,好奇的问道。 苏牧摇了摇头,擒起袖子上的破口抖了抖:“切口太整齐,绝对是刀刃割的,而不是什么尖锐物刮的,撞我的人如果是喝醉了,那他在撞到我之前或之后肯定也会撞到别人,刮破别人的衣服和皮肤,普通人突然挨这么一下,无论伤口有多深,肯定是要叫起来的,咱们在这里坐了这么久,没有一个人叫,街道前后也没有起什么乱子,说明没有别人中招,我是特定目标。” 他这么一分析,陈瑞雪也点了点头,拉着领口说道:“可惜……我今天没穿披风。” “穿披风也没太大用处。”苏牧叹了口气:“我听说无论是谁,未经许可在京城显露影魂都是重罪,你要是穿着披风,反而会引来麻烦。”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回去?”陆琪开口说道。 苏牧点了点头:“回去是最安全的,我强烈建议你们回去。” “你呢?你不回去?”坠儿皱起了眉。 苏牧叹了口气:“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打算往前走一走,看看到底是谁把我定成了目标,又为什么要把我定成目标。” 陆琪沉默了一会,笑道:“我也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看来我也不能回去了。” “你又没被上记号,干嘛不回去?”苏牧又把两个包子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青蛙。 陆琪笑道:“你自己都说了,对方很可能是常自明派来的,如果我回去,他们肯定不再露面,你岂不是白走了?只有维持原样,还是我们四个人一同走,才可能把他们引出来。” 苏牧点了点头:“可这样的话,如果真遇到了危险我就要分心照顾你,万一有什么差池……” 陆摇摇头道:“若真是常自明派来的人,在我完成他的心愿之前是肯定不会伤害我的,你能走就尽管走,之后再我救出来就是了;若那些人是针对你来的,那他们就没有理由伤害我这个什么也看不见的弱女子,我反而更安全一些。” 陈瑞雪在一旁笑道:“要是谁敢把你当弱女子,恐怕是会倒大霉的。” “同感!”苏牧用力点了点头,起身扔了几个铜板在桌上,说道:“开路,趁着人多,遇到危险时也能趁乱逃跑,咱们改变一下队形,陈姑娘你走最后,注意保护陆姑娘和坠儿,还有你自己,我还是在最前,留意路上的行人,既然给我做了标记,那么无论目标是谁,肯定会先对我动手。” “好的。”陈瑞雪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个常自明又是谁?为什么要害陆姑娘?” “走,我慢慢和你说。”陆琪笑着一只手挽起陈瑞雪的手,另一只手挽住坠儿,随着苏牧回到了街上。 四人继续行走,苏牧仍走在前面,又买了一小钵炒粟子拿着吃,三名女子跟在后面,陆琪三言两语说完了常自明的事,陈瑞雪眉头越皱越紧,最后问道:“那样的人应该早点杀了,留着迟早要坏事。” 陆琪轻轻摇头:“常自明只是庶子,力量有限,在京城不敢乱来,可他若是死了,常家必然要报复,青甲军是京城的四大禁军之一,又是东方青龙族的部属,若是认真起来,闹出了大事,就连摄政王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根本无人可制,倒不如放着常自明,咱们只需要提防着他就好。” 陈瑞雪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前面的苏牧,心想这位可不怕事大,玄武族的嫡系都敢杀,更别说是青龙族旁支的庶出了。 苏牧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他正嚼着粟子和小黑说话,声音压得级低,反正小黑是影子,声音再小它也能听见。 路边挂着很多灯笼,而且街上有些拥挤,小黑现在怎么动都不会被人发现,敌人在暗中,苏牧也有暗中的帮手,比任何人能够想象出来的还要暗上几分。 不经意间,又有一个人蹒跚的撞过来。 这次苏牧——或者说小黑——已经有了准备,它提前绊了对方一下,那人“哗啦”一声摔在了苏牧脚前。 响声来自于摔破的酒坛子,半坛酒将那人的前半身打得湿漉漉的,浓烈的劣酒酸气扑鼻而来,薰得路人纷纷绕开,指指点点的嘲笑这醉鬼。 醉鬼咂巴着嘴,吃力的撑着地坐起来,拉起脏兮兮的衣角放进嘴里用力嘬,似乎是不想浪费一滴酒液。 “是个真醉鬼?”苏牧带着三个女孩绕开醉鬼,继续前行。 “我知道了。”走了一截,陆琪忽然开口说道。 “什么?”苏牧停下脚步回身问道。 陆琪分析道:“十有八-九就是常自明派来的人了,撞你只是为了赶走你而已。” “赶走我?”苏牧不解。 陆琪点了点头:“先前划你一刀,并不是要让你受伤,只是为了把你衣服划破,若你是个正常的公子哥儿,衣服破了恐怕是要立即回去换的,此时再抱着酒坛子撞你,若是撞中,你必然要被泼半身劣酒,这气味恐怕你是受不了的,仍是要回去换,两次撞,都是为了支开你,好对我下手。” “‘正常’这个词有点伤感情,不过你的分析很到位。”苏牧点了点头:“划我衣服那人大概又绕回到前面了,准备再撞陈姑娘,我们从红袖馆跳下来的时候很可能就已经被盯上,对方知道我和陈姑娘练过,所以才要想办法支开我们,剩下陆姑娘和坠儿的时候就好对付了,随便两个人就可以制服,用最简单的方法、最少的人就能做成这件事,常自明请到的帮手挺不错,怕是专业人士。” “那怎么办?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一定比我们熟悉西市,又在暗中行事,局面对咱们不利。”陈瑞雪有些担心,但十分冷静,不像是个被师姐耍得团团转的笨女孩。 苏牧觉得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笑道:“他们知道咱们练过,但不知道具体的实力,所以才用的这种方法,我猜常自明和阮小勉都没来,应该是怕引火烧身,否则不可能认不出我来,既然不知道咱们底细,咱们就大大方方的走,一力降十会,他们诡计再多我们也能照单收下,当然,你最好小心些,我光着膀子也能走,你衣服被破划可就不大方便了。” 陈瑞雪点了点头,提起十二分精神,退到了陆琪和坠儿的身后,只要护住她们俩,对方就没有成功的希望。 这次没有人再开口说话,都有些紧张,苏牧走在最前,坠儿挽着陆琪紧跟其后,陈瑞雪在最后,留意着两旁的人。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路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直到前面传来了大叫:“抓住他!” 苏牧被吓了一跳,以为是玄武族来抓他了,陈瑞雪也吓了一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由暗转明,以为是最终决战到来了。 二人都猜错了,一个獐头鼠目的矮瘦之人从前面冲过来,一边跑一边回头,灵巧得像只猴子,穿过人群逃向了后方。 “捉贼!抓小偷!”又有几人冲过来,手持各种怪异武器,有拿擀面杖的,有拿酒坛子的,有拿陶碗瓷盘子的,还有一人每只手拿着根竹筷子,像是要去敲鼓。 苏牧立即伸手护住陆琪与坠儿,退到路边,这群人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冲了过去,似乎真是在捉贼。 一直到他们跑远,苏牧这才松了口气,回头刚想和陆琪说话,却像是遭了雷击一般,猛的一震,呆立原地,像是见了鬼一般。 坠儿被他吓了一跳,身子也随着一震,打了个冷颤。 陆琪感觉到了她的动作,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坠儿缓缓转过头,朝苏牧看着的位置看去,又是猛的一哆嗦。 “说话呀!坠儿,怎么了?”陆琪紧张的握住了坠儿的手臂。 坠儿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挤出来几个字:“陈姑娘……不见了……” 第七十八章 平凡的西市之夜 下 陈瑞雪不见了,在一群追贼的人从面前跑过去之后,她就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一开始就没出现过。 苏牧被这个景象惊呆了,坠儿用颤抖声音向陆琪说明了情况,陆琪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跟升到了头顶,她看不见,只能自行想象,而人总是喜欢往坏的一面去想,这个情况在她“看来”已经糟到了极点。 苏牧也觉得很糟,他曾在景色优美的翠镜湖畔追逐过陈瑞雪,并不是情侣在海边嬉戏那种追逐,而是真正的逃命与追捕,他了解她的实力。 陈瑞雪年纪轻轻就有五级影魂,但顾此失彼,她的焠体水平较差,只有二阶,可即便如此,要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让提神戒备的影武悄然消失绝非易事,苏牧想来想去,最低要求也得是一只八级的魔影。 而若是有八级的魔影,又何必大费周张的搞小动作?就算不支开苏牧,直接把陆琪和坠儿带走,他也一点法子都没有,五阶焠体根本没办法与八级影魂抗衡,哪怕再加上个说不清等《顶》《点》小说级的小黑也是一样。 “莫非有两伙人?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苏牧回过神来,将坠儿和陆琪拉到一个摊子后面,让浓浓的蒸气遮住了他们的身影。 在这个世界里,靠着墙站并不安全,再结实的墙也挡不住影魂,空旷的地方反而安全,前提是地底没有一个躲着影武的小空间。 “你快去找陈姑娘,我们立即返回红袖馆,很近的。”陆琪拉着坠儿就要往回走。 “别急,靠你们俩是肯定走不回红袖馆的。”苏牧也拉住坠儿,坠儿动不了陆琪就走不了,像是一个正常人被蒙上了眼睛。 “可我们就算被捉了也不会被杀,而陈姑娘很可能遇到了危险,当务之急是先把她救出来,你和她一起来救我们不是更有把握么?”陆琪并没有失去理智,分析得十分到位。 “我知道。”苏牧点了点头:“如果我知道她是怎么消失的,或是从哪个方向消失的,肯定会立即去找,可是我不知道,以其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还不如保一边,你们别被捉去就不用救,反而能省去很多麻烦。” 陆琪想了想,不再急着离开,皱着眉回忆刚才听到的声音,可当时太乱,捉贼的喊声、行人的避让惊叫声、人与人的碰撞声、脚步声、热油的沸腾声、鲜肉放入锅中的炸响声……干扰太多,她无法分辨出陈瑞雪离开的声音。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是回家还是回红袖馆?”坠儿是这里最着急的人,担心陆琪被绑走,担心苏牧被捉住,担心陈瑞雪已经遇害,若不是性格较强,她恐怕已经急晕了。 “回红袖馆,在那里呆一两天,然后化了妆悄悄离开,不能让对方知道你们的住处,否则以后麻烦不断。”苏牧当机立断,仍在前面带路,快步往回走去。 然而离开简单,要回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刚走了没几步,就有两个人迎面走来,目露凶光,各自拿出一把匕首向苏牧捅来,动作十分隐避,但刀刃上的寒光却凛冽得令人胆颤。 苏牧的动作很简单,他的力气可不是这些人能比拟的,双手探出捉住对方拿刀的手,硬拗过去,将匕首刺出了二人的胸口。 “好事,他们还以为我是个普通人。”他回头笑了笑,放开手让这两人摔倒,继续往前走去。 两具尸体倒下了,正如千千万万个在西市之夜倒下的酒鬼一样,只不过酒鬼被踩几脚、踢几下就会醒来,而他们就算被踩烂了也不会再苏醒。 苏牧跨过尸体继续前行,坠儿搀着陆琪小心的挨过尸体,满手都是汗,都抹在了对方的衣袖上。 危险又来,一个站在边街小摊前吃东西的人,突然将碗里的东西向苏牧脸上泼来,那是半碗馄饨汤,并不烫,却飘满了辣椒油,比鲜血还红,泼在脸上肯定会造成暂时性失明,并留下两个鲜明的红眼圈。 对方泼得很用力,苏牧如果躲开,身后不远处的陆琪和坠儿肯定遭殃,他只能把起手,用宽宽的袖口遮住脸,并把头别过去,紧紧闭上双眼。 大半馄饨汤泼在了袖子上,把袖子染得通红,一小半确实命中了苏牧的脑袋,但并没有造成任何麻烦,只有一个软乎乎的馄饨从领口掉进了脖子里,十分难受。 苏牧一脚把那人踢进了馄饨锅里,锅翻炉倒,一锅沸水尽数泼在那人身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传出去老远,路人纷纷回头向这边张望。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胆小的人往远处逃去,胆大的人往远处聚过来,总体来说仍维持着一种平衡。 苏牧把滑进肚子里的馄饨捞出来,背起陆琪,拉着坠儿挤过人群,继续往回走。 街上有不少人在站着往馄饨摊子那边张望,像一根根路桩似的,极大的拖慢了苏牧他们的速度,最让人郁闷的是,真正的路桩是死的,而这些路桩是活的,其中一部分还带着敌意。 只走了数十米距离,苏牧就踢飞了四五根“人桩”,全部都是亮出了匕首,或是向他扔东西的,对手很弱,他却打得惊心胆颤,他怕引起玄武族的注意,到时候就不是回哪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回。 闯过人桩阵,前面的路就好走得多,然而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才刚看到红袖院三楼上挂着的灯笼,敌人又来。 这次来的不再是人,而是影。 一只游鱼类影魂贴着地面游过来,像箭一般的弹起,射向苏牧的小腹,影魂的体型很小,呈标准的流线型,鱼头是尖的,身体侧边有两对腹鳍,是一只四级的师鱼影魂。 师鱼虽小,但速度快,而且擅钻,它的鱼吻十分尖锐,能在人体内钻来钻去,尽情的破坏内脏,哪怕有着焠体八阶,被师鱼钻进体内也有毙命的危险。 苏牧的星石没了,否则拿出来一晃,这只师鱼就会消散得无影无踪,不过他亮晶晶的帮手没了,却多了个黑乎乎的帮手,师鱼影魂从苏牧的影子上游过,而小黑显然不喜欢这样。 它的速度也很快,双手一合就抓住了师鱼影魂,像是在水中捞鱼一般,小黑的力气不算大,但要比四级的师鱼影魂大得多,捉住以后它没有放开,而是张口咬向了师鱼的鱼腹。 作为人影,小黑的攻击手段要比四类影魂少,但有着独立思考的能力,不需要苏牧指挥就能自己作战,它的牙也不尖,却有着犬科动物的咬合力,竟一口把师鱼影魂咬成了两截。 这一口,就咬出了大乱子。 影魂受伤是会直接影响到影武的,当初陈瑞雪的刑天魂影被刘公公的青耕影魂击中了右臂,陈瑞雪的右臂也受了伤,染血的衣服被她师姐偷去,这才有了逐出师门的事。 师鱼影魂不是被撞伤,而是被直接咬成了两截,它的拥有者——那个倒霉的影武会完全还原这个伤势,于是热闹的夜市就出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就在苏牧身前不远处,一个瘦高的人突然惨叫一声,喷着鲜血“掉”在地上。 他确实是掉下来的,上半身掉在地上,肠子、内脏流得满地都是,而下半身仍站着,双膝抖动不已,过了好一会才倒在地上。 惨叫声只喊出来一半,这人的嘴里就充满了自己的鲜血,半声惨叫永远比一声要恐怖,很多人听到了,往这边看,就见好几个人倒了下去)都是被吓晕的。 陆琪是幸福的,她看不到这一切,但坠儿看到了,苏牧遮她眼睛遮得晚了一点,她白眼一番,倒在了苏牧的肩上。 苏牧背着陆琪,扛着吓昏的坠儿,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往前跳了两步,又发现前面有两条游鱼影贴地游来,而身后也来了两条。 小黑只有两只手,在水里捉鱼多少还得凭点运气,捉鱼影魂就更加困难了,就算运气极佳,抓住了两条,另外两条也可能伤到陆琪或坠儿,苏牧别无选择,只能转进一条小巷。 失去了正街上的光亮,苏牧眼睛一下子适应不了巷子里的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一脚踢在了放在巷子里的泔水桶上,险些让坠儿一头栽进去,绕过泔水桶又往前跑了几步,他才意识到跑进巷子里是一种失策。 四只游鱼影魂跟进来了,可这里太黑,他看不到影魂在哪里,小黑倒是不受影响,可能力有限,没办法同时杀死四只游鱼;而苏牧看不到,没办法躲闪,很可能会在巷子里送了性命。 对方虽然不强大,但策略很不错,利用西市的热闹、对地型的熟悉,与游鱼影魂擅长偷袭、可离开影武距离远的特性,将苏牧逼进了绝境。 苏牧只能继续向前,期望能在影魂咬到他后臀之前冲出巷子,去到一个有光亮的地方,可惜对方既然能将他逼进巷子里,自然也会有所布置,前方有人转进巷子里来,身上盘着一只极粗的蛇类影魂,堵住了巷口。 第七十九章 堵截 苏牧背着陆琪,扛着被吓晕的坠儿,为躲避四只游鱼类影魂跑进了小巷,进去之后才意识到巷子是对方故意逼他进来的,人手都已经安排好了,游鱼影魂跟着拐进巷子里,而前面的巷口则出现了一个身上盘着蛇类影魂的人,前后方都被堵住。 蛇形影魂很特殊,它们被归到走兽类影魂中,却兼具走兽与游鱼的特点,不仅有较强的攻击力,还是潜行的高手,但万金油角色都有其共同的弱点——博而不精,它的攻击力远不如豺狼虎豹,也不能像游鱼那样隐藏在影子里偷袭,不过要是控制得好,充分利用自身的优点,蛇类影魂也能极其强大。 看到苏牧停下来,影武身上的蛇慢慢游下来,潜入到黑暗之中,巷子里没有光源,很暗,无论是蛇影魂还是鱼影魂,进巷之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苏牧不担心那条蛇,它的身体体长,离近之后容易发现,小黑肯定能对付它,可那四只游鱼就不一样了,它们体形小速度快,离得很近也难以发现,就算发现也很难[顶^点^小说][]对付。 “要是你能变大就好了,铺满整条巷子,什么都能感觉到,对付这几只阿猫阿狗就简单多了。”苏牧叹着气轻声说道。 “什么?”陆琪伏在苏牧身后,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听力要比寻常人好得多,苏牧的声音虽小,她却一字不漏的听到了。 “哦……我在说自来话,没事,你抱紧点,无论如何都不要松手,一会我动得会比较厉害。”苏牧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向前走去。 选择很简单,前面是一只比较厉害的蛇,后面是四条稍弱一些的鱼,蛇好捉,鱼难寻,况且蛇影武已经现身,鱼影武还不知道躲在哪里,就算寻不到那条蛇,把影武杀死也有同样的效果。 那名影武已经知道苏牧不是普通的公子哥,但并不知道他的具体实力,苏牧身后背着个人,肩上还扛着个昏迷的,这就意味着他必须用右手圈着肩上那人,以防掉下来,也就是说他一只手不能动。 只能用一只手和两条腿,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去呢?那名影武笑了笑,迎着苏牧走来。 苏牧觉得离得够近了,立即使出他的大杀器——扎马钉,抬手就甩出去三枚,呈“品”字型打出去,不给对方躲闪的机会。 那影武不知道苏牧扔过来的是什么,听得风声不对,急忙向上高高跃起。 苏牧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又是一枚扎马钉扔过去,瞄的是影武跳起的最高点。 可惜这条巷子太窄了,窄得让那名影武只能向上跃起,窄得能让他跳起之后还能踏墙借力,再拔高一截。 身体在空中打横,第四枚扎马钉擦着他的腰际飞出去,与此同时,苏牧也跳了起来。 扔扎马钉的意图主要是为了伤敌,其次则是测试能不能跳起来,当前后左右都被堵住时通常会用“插翅难飞”来形容,不过对苏牧来说却不是问题,他不能真正的飞,却能飞檐走壁,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对方也布置了人手进行“空中管制”,他一上墙就会中招,现在看来跳起来应该没事,那干嘛还要等那四只鱼影魂咬屁股呢? 才刚跳起来不到半米,抬起的左手离墙头还有半米左右的距离,苏牧又重重的落在地上,他是被拉下来的,蛇尾缠住了他的双脚,蛇嘴不知道咬在哪个地方,橡皮筋似的将他拉回地面。 没有防备,拉扯的力量不小,苏牧重重的顿在地上,震得牙齿差点把舌尖给咬下来,陆琪环在他脖子上的双手脱开,跌坐在地,坠儿一脑袋撞在他屁股上,清醒过来,捂着鼻子直哼哼。 苏牧扶住了墙,勉强没有倒下,蛇对站立的人没有太多的办法,但人倒了之后就不一样了,可以缠可以咬可以勒可以钻,就像现在,那条蛇影魂放开苏牧,缠住了陆琪的双腿。 陆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缠在自己腿上,伸手去摸却什么也摸不到,吓得尖叫起来,却没能传出这条小巷,反而被街面上的吵闹声掩盖了——那里还躺着具断成了两截的尸体。 坠儿听到陆琪的尖叫,抬起昏昏沉沉的脑袋,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忙挣扎着从苏牧肩上跳下来,跪到陆琪身旁拼命的拔那层黑影,她能看到蛇影魂,却摸不到,急得泪流满面。 蛇在缠住苏牧的双脚时就暴露了它的位置,但小黑并没有采取行动,它“躺”在苏牧身后,双手排开,防范着鱼影魂的袭击,直到这时才采取行动。 它没有像坠儿那样去拔去拉,而是伸出了手,狠狠抓在蛇身上,这招是向方老头学来的,方老头当时就是像这样抓、或用指甲划那些和尚们,小黑当时没有参加战斗,也没必要参战,专心致志的学了好几招。 那名影武发出了一声惨叫,他并不知道主街上那名同伴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自己的背上为什么会出现五条又宽又深的伤痕,疼得像被毒蛇咬中一样。 而这个时候,苏牧往后退了两步,转身护在了陆琪和坠儿身前。 如果能确定对方是常自明派来的,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冲向影武补刀,但陈瑞雪的消失是个疑点,他无法确定这些人就是来绑陆琪的,在弄清楚之前,保护她们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蛇被挠了一下,伤口显现在影武身上,影魂自身却完全没事,它立即对苏牧发起了攻击,身体仍缠着陆琪,脑袋却转过来,一口咬在了苏牧小腿上。 如果苏牧没有焠体五层,这一口很可能把他的小腿咬下来,他的骨头很硬,影魂没办法咬断,但那五颗长长的尖牙刺进了小腿的肌肉中,挣都挣不出来。 而鱼影魂也来了,其中的两条跳起来咬在苏牧的大腿上,它们嘴小,咬不到骨头,因此直接咬下来两大块肉,制造的伤势反而比蛇影魂咬的要大得多。 鲜血激涌,而苏牧的第一反应是捂住了裆部,他怕另外两条鱼影魂改变了他进皇宫的方法。 第三条鱼确实攻击了他,但并不是裆部,它用利齿在苏牧手臂上犁出了两条深深的伤口,若不是他甩得快,伤口很可能一直延伸到肩头。 第四只鱼影魂没能攻击到苏牧,小黑转过去攻击蛇,没来得及捉住前三只鱼,但回过来正好捉住了第四只,再次张嘴咬去。 这是只鲭鱼影魂,体形比先前的师鱼大得多,没办法将半条塞进嘴里,小黑一口咬在它脑袋上,这一次就没有惨叫声传来了,巷口不远处的一个人头颅没掉下来,但折向了后面,后脑勺贴着背脊,脖子比正常情况下长了两倍有余。 苏牧的小腿、大腿和手臂都受了不轻的伤,半边身子被鲜血染红,血流得快、止得也快,而流失的鲜血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补回来,只是被咬掉的肉和犁出来的伤口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趁着另一只手还能行动,苏牧又是两玫扎马钉扔出去,打的也只能是巷口的影武,这一次终于奏效了,因为小黑在手中的鱼影魂消失后,又转向了缠住陆琪的蛇。 这次它牙爪并用,用力抓住咬了几口,那名影武都准备好躲避扎马钉了,腰侧突然出现了牙印,他惨叫一声,身体猛的一扭,一玫扎马钉正好钉进了他的胸口。 影武倒着飞出了巷口,这是他临机应变,主动往后跳出去的,目的是卸去扎马钉上的力量,如果他不跳这一下,很可能已经惨死在原地了。 苏牧看准了这个机会,从地上抄起陆琪和坠儿,仍是每只手夹一个,跟着冲出小巷,也不去管那个影武了,往红袖馆所在的方向跑去。 这一次他终于把三名鱼影武引了出来,追在身后,奔跑速度比夹着两个人的苏牧快一些,但肯定来不及在他冲进红袖管之前将他截住。 不需要这三名影武拦截,在苏牧被四条鱼影魂逼进小巷之后,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前面虽然没人拦着,苏牧却不得不停下步子,因为他踩到了一小滩“水”。 这滩水看上去和普通的地面积水没有什么区别,但踩上去之后,苏牧的鞋底立即冒出青烟,脚底烫得像是踩在了烧红的煤炭上,他连忙退后,把仍在冒烟的鞋子踢进那滩水中。 鞋子很快就溶进了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滩水拥有强烈的腐蚀性,和曾经用过的青蝎石以及灌灌族祖祠里的怪虫很像,只是腐蚀性强得多,强到苏牧绝对承受不住的程度。 “那是……什么?”坠儿看到了鞋子消失的全过程,闻到了那滩水散发出来的恶臭。 “会烧鞋,但是不会烧地,肯定不是自然界的东西,恐怕……咱们是遇到圣灵类影魂了。”苏牧回头看了一眼,那三名鱼影武追出小巷后就停住了,靠墙站在街旁,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只是堵住了后路。 第八十章 绝对防御 苏牧又被堵截了,身后的四条鱼已经换成了三鱼一蛇,而前面没有人,只有几滩水——散发着异臭、具有强烈腐蚀性、可以快速毁尸灭迹、却不能用来修炼的透明液体。 水滩像是春雨的足迹,然而这几天并没有下雨,就算下也不可能下这样的雨,如此酸爽的雨滴可以抹平世上的一切。 除了脚下坚实的土地。 腐蚀液没有对地面产生影响,苏牧由此推断这些水滩并不是危险品运输车泄漏的遗留物,否则地上应该有好几个大坑,腐鞋子不腐地面,这些水滩很可能是圣灵影魂的产物。 因此苏牧没有急着跳过去,他怕在自己跳跃的过程中又有腐蚀液洒来,被洒中了可不好受,他倒是可以把肉挖掉,多吃几顿就能长回来,但陆琪和坠儿不行,她们被洒中的后果就严重了,没有很强的恢复能力,她们身上的伤痕可能会陪伴终生。 坠儿看到了苏牧的鞋子在水滩中溶化,闻到了刺鼻的臭味,连忙拉着陆琪往后退去,哪+顶+点+小说+里会在乎后面还有四个要抓她们的人,能远离这些水滩就算老天保佑了。 苏牧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轻声对小黑吩咐了几句,也跟着往后退去,坠儿看到他也退了,跑得更快,像是要奔向那几名影武的怀抱里。 三条鱼和一条蛇又出现了,但这一次没有主动进攻,而是采用了防御姿态,那三条鱼防着苏牧靠近,蛇则游向了陆琪和坠儿,它的力量足以带着二人离开。 苏牧没有走太近,来到水滩与那四人中间的位置就停下了,笑眯眯的看着那四人,坠儿见他停下来也不再前进,不明白苏牧脸上为什么会有笑容,她刚才亲眼看到苏牧受了不轻的伤,他明显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怎么了?怎么回事?”陆琪很着急,她什么也看不见,是三人中最脆弱、最无助的一个,甚至连现在的情况都弄不清。 坠儿现在很着急,又想尽快把情况说全面些,急道:“苏牧受伤了,前面有四个人,后面有能化掉鞋子的臭水,苏牧停下来了,我们也停下来了。” 陆琪每一句都能听懂,却没办法把这些话连起来,只能捡重点的问:“他受伤了?伤重吗?” “伤不重,就流了点血,没什么大碍。”苏牧笑着说道:“你们继续往前走,别停下来,也别走太快。” “哦。”坠儿应了一声,扶着陆琪往前走去,没有问原因,也不担心安全问题,她们对于苏牧的信任在曲安镇的小湖边就建立起来了,不需要问,也不需要担心,照做就是了。 这个情景在前面几人眼里就不一样了,苏牧站着没动,那两名女子向他们慢慢走去,这分明是投降的表现,三条鱼影魂仍在防御,那条蛇影魂则停了下来,等待着陆琪和坠儿走过去。 坠儿很害怕,前方的蛇影魂就是缠在陆琪脚上那条,她怕蛇,虽然蛇影魂没有皮肤这一说,摸到之后不会产生恶心的感觉,但被缠住仍是很难受的。 刺进胸口的扎马钉已经拔出来了,伤得并不重,但疼得厉害,所幸这次艰难的战斗就要结束了,苏牧的投降是可以预见的,任谁见到那几滩水都应该投降,绝对是明智之举。 就在这时,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几滴水从上方掉下来,落在头顶,先是像冰一样的凉,紧接着就像是火一样的烧,四人同时抬起头来,只见一篷水雾从墙上喷出来,淋得他们满头满脸都是。 青烟从头上、脸上冒出来,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从烂肉中溢出来,嘴唇肿得像是叼着香肠,眼皮闭下来立即就被烧穿了,眼珠子瘪下去,眼眶的骨头露出来,就算是拥有焠体十阶也不可能再恢复了。 世上多了四个完全破相的瞎子。 那些腐蚀液是小黑喷出来的,它是影子,腐蚀液是无法伤害它的,含着一口腐蚀液悄悄跑过去,贴着墙,先挤出来一点,等他们抬起头来才尽数喷出来。 这次偷袭极其成功,成功到苏牧都想找个容器把那些腐蚀液装起来,以后专门给小黑偷袭用了,然而他才刚转过头去,就发现有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环向他滚来。 圆环的边缘并不锋利,但速度很快,中间鼓出来一坨,像是婚戒上的大钻石。 苏牧回头就跑,再次夹起陆琪和坠儿闪到一边,巨大的圆环从他们身边滚过,无声无息,十分诡异。 滚到那名影武前面后,圆环停了下来,蠕动着改变了形状,接着断裂开来。 苏牧看到了圆环的真面目,那是一条巨蛇,但脑袋却不是蛇头,而是挤在一起的九颗人头,正中间的那颗比较大些,周围的八颗略小,很像是曾经见过的八脑袋圣灵影魂天吴。 天吴是八脑袋虎身,而眼前的这只影魂是九脑袋蛇身,较大的那颗脑袋咬住它自己的蛇尾后,就变成了一个圆环,滚动的速度比爬行要快得多。 这是只圣灵类影魂——相繇。 相繇影魂展开来,看了一眼仍在捂着脑袋惨叫的四人,似乎是觉得烦了,从嘴里喷出九股透明的液体,几乎立即就止住了叫声,四个人倒下时已经变成了四块烂肉,并且迅速溶解。 那几滩水就是相繇影魂喷出来的,这是它的特殊能力,透明的液体不仅有极强的腐蚀性,还带毒,缺点是水压略小,喷不远,只能算是近身攻击。 苏牧一看到这只影魂就知道要糟,他看不出来相繇是几级影魂,只知道九个脑袋一齐喷水的话他是肯定躲不过的,而喷出来的水蒸发较慢,与它战斗的话,很可能打得满地是腐蚀液,到时候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拔腿就跑,又冲向了来时的那条小巷,他要回到主街,那里比较宽,人也比较多,而且出了命案,官府的人总会来查的,尚未露面的相繇影武恐怕没胆子敢和官府的人动手? 苏牧的反应很快,相繇影魂的速度更快,它又衔住了自己的尾巴,圈成个圆环,追向苏牧。 不止是单纯的要撞,它一边滚一边喷吐着腐蚀液,像洒水车一样,相繇影武似乎并不在意陆琪会不会受伤。 这下苏牧是彻底吓坏了,照这个速度,他前脚冲进小巷,相繇影魂立即就能跟进来,并且在他跑到小巷中心之前就能撞到他,考虑到圆环还带着喷吐腐蚀液的功能,巷子太窄,进去之后就没地方躲了,他只好再次跳起来。 上房头被淋到的机率就小得多了,而且圆环只会滚不会跳,围墙和屋墙都是不错的障碍。 这是苏牧第一次跳起来,先前他刚起跳就被蛇拉下去了,这次没人拉他,他成功的跳了起来,然后带着陆琪和坠儿一同摔到地上。 相繇影武出现了,他先前就在墙后等着,如果苏牧没有被拉下去,说不定先前就中了他的一棍。 这是个四十多岁、虎背熊腰的髯须大汉,拿着根粗粗的棍子,同时跳了起来,苏牧的脑袋刚高出墙头,他就一棍子砸将下来,若是没有及时偏头左开,苏牧的脑浆很可能已经涂得满墙都是了。 头没被打中,但棍子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苏牧的肩上,苏牧清楚的听到了自己锁骨断裂的声音,值得庆幸的是他跳得不是太用力,而且还带着两个人,否则伤还要重一些。 三人摔在地上,苏牧的脚先落地,起到了缓冲作用,陆琪和坠儿只是跌了一下,连皮都没有擦破,但苏牧的情况就不怎么样了,锁骨被打断疼得厉害,左手就彻底抬不起来了,软棉棉的垂在身侧。 然而战斗还没有结束,壮硕的大汉和粗长的棍子根本不是真正的威胁,越来越近的相繇才是最可怕的,它还没滚到面前,喷出的腐蚀液已经淋了过来。 苏牧肩膀疼得厉害,眼冒金星,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疼痛压制住了,他来不及站起,直接把陆琪和坠儿推到一起,护住她们,转身将背对向相繇,闭上双眼咬紧牙关,准备迎接那可怕的腐蚀液和撞击。 然而等了几秒,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苏牧眯着眼睛慢慢转过脑袋,看到小黑护在他的身前,而小黑的身前又站着一个更高大的黑影,没有脑袋,手持盾牌与巨斧,将盾牌竖在身前,并高高举起了斧子。 刑天影魂出现了,盾牌像雨伞一般挡住了腐蚀液,也挡住了相繇影魂的撞击,随后它手中的巨斧斩下去,“噗”的一声将地面砍出了个大口子,却没能击中相繇。 相繇往后滚开了,躲过了斧子,同时张嘴松开了尾巴,又恢复成蛇形态,九颗脑袋都对向了刑天,愤怒的张大了嘴,却并没有喷出腐蚀液来。 刑天影魂没有特殊的攻击手段,但它有一块盾牌,特殊能力就是盾牌的绝对防御,比玄武影魂的龟壳还要硬上百倍,任何攻击都能够挡下来,包括圣灵类影魂的特殊能力。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八十一章 吸收 刑天影魂终于登场,撑起盾牌挡下了相繇影魂喷吐的腐蚀液,劈出去的一斧则被相繇衔尾环圈,后滚躲开了。 说起防御力,刑天是所有影魂中排名第一的,毫无争议,可说到攻击力,刑天连前前两百名都挤不进去,它的速度不快,也没有中远程攻击手段,只能拿着把斧子砍,属于标准的主坦型影魂。 然而拥有强大防御力的并不是刑天影魂本身,只是它的盾牌而已,如果敌人的速度够快,能够绕过盾牌,还是能对影魂造成伤害,刘公公的青耕就曾绕过盾牌,击中刑天的手臂。 知道刑天影魂这个弱点的人很多,苏牧知道,那名相繇影武也知道,相繇影魂立即改变了攻击方式,九个脑袋同时抬起来,向苏牧他们的上空喷出了腐蚀液。 九股透明的腐蚀液在空中撞在一起,化作细小的水滴落下来,覆盖了很大一片区域。 刑天的盾遮不住三人,它的身躯可以,但腐蚀液是无法伤害到影魂的,只会穿过刑天的身体顶点小说,滴在苏牧他们身上。 “陈姑娘,你保护好她们,那家伙就交给我了,如果影魂来追我,你就把她们带回红袖馆,我会去那里找你们的。”苏牧把陆琪和坠儿聚成团,放到盾牌下面,迅速跳走,离开了腐蚀液的覆盖区域。 他并不打算去和相繇影魂较量,不是对手,他准备去击杀影武,反正只要一心防御的话,相繇拿刑天是毫无办法的,刑天影魂护住陆琪和坠儿根本不是问题。 ………… 避开腐蚀液的覆盖攻击后,苏牧又返回来,跳进了那名影武所在的围墙内。 左肩锁骨被打断,手几乎抬不起来,右臂被犁出的伤口还没恢复,双腿被咬掉的肉还没长出来,苏牧的四肢都受了伤,疼痛大幅消弱了他的战力,但他的信心并没有减少。 那一棍子暴露了对方的实力,有备而来并且用了全力,仅仅是将他的锁骨打断,这绝不是焠体三阶应有的力量,圣灵类影魂十分强大,尽快提升影魂等级才是最正确的做法,焠体可以等影魂强大了再练。 陈瑞雪就选择了这样的道路,相繇影武也是一样,他甚至放弃了焠体,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锻影中,长得壮实,但力量和焠体三阶的影武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大一截。 苏牧的伤不轻,不过他有焠体五阶,至少也能和对方打个平手,况且还有小黑这个秘密武器,关键时候它是可以一招毙敌的。 然而那名影武已经不在墙后,苏牧又跳到屋顶上往周围看去,圣灵类影魂只能近距离操控,那名髯须大汉肯定躲在左近,只是这里地型有些复杂,又是墙又是房,角落也多,难以寻找。 陈瑞雪同样没有现身,她也蒇在暗中控制着影魂,刑天和相繇在街上对峙,一个只守不攻,一个想方设法的攻,却找不到好的方法,它身体太长,容易被斧子砍中,因此不敢近身,而喷吐的腐蚀液又被盾牌挡住,没办法伤到陆琪和坠儿。 犹豫了一会,相繇看向了苏牧,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向他发动攻击,过了好一会,才又把视线转向了刑天。 有刑天护着陆琪和坠儿,苏牧没急着下屋顶,又找了一圈,仍没发现相繇影武,索性在屋顶上坐下来,开始想办法。 “要是有颗星石就好了,哪怕是品阶最差的都好,只要能把相繇麻醉了,咱就能把它给吸掉,唉,那天屠和尚和方老头杀和尚时,我应该趁乱捡几颗备用的。”他叹着气小声说道。 小黑也没办法变颗星石出来,从屋顶上掀起一块瓦片来,刚想在别的瓦片上写字,苏牧就猛的跳了起来。 他刚跳起来,那根粗长的棍子就捅破屋顶,竖在了他先前坐的位置,若是晚上半秒…… “我擦!险些菊花不保!”苏牧大叫一声,一脚踩在棍尖上,将棍子踏回屋子的同时在空中翻滚了一圈,落在院子里。 先前相繇影魂的那一眼并不是在考虑要不要向他进攻,而是在瞄位置,若不是小黑揭开瓦片,苏牧正巧看到了地上的棍影,那一捅之力很可能让他三天下不了地。 脚才刚落到院子里,苏牧立即前跃,撞开门滚进屋子里,既然对方现身了,他就绝不会再让这家伙脱离视线。 又是一棍砸下来,瞄的是左边锁骨位置,原本这地方就疼得要命,如果再挨一下,苏牧说不定就趴这起不来了。 这次有了准备,又没有负重,苏牧就没那么容易被打中了,他往旁边一闪,在长棍擦着身体打下去时抬了抬手,想把棍子夺过来,却因为肩上的疼痛而放弃了,改成抬腿。 棍尖“啪”一声打在地上,苏牧的脚重重踏在棍身上,那人握不住,棍子掉在了地上,险些把大脚趾砸成肉饼。 相繇影武没有去捡棍子,立即后跃,想撞开窗子跳出去,然而双脚用力了,他却没能跳起来,而是被一股力量抱住了。 小黑在第一时间就潜进了屋子里,但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先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埋伏之后,才退到窗子旁守着,见相繇影武要跳窗,一把将其抱住。 苏牧动作很快,脚尖一挑将棍子挑起来拿在手中,举起来就向影武的脑袋砸去,可棍子才刚开始往下落,一股极大的力量将他撞开,他扑在墙上,险些把整间屋子撞塌。 相繇影魂进来了,在苏牧撞门进屋时,它再次衔尾成环,以极快的速度滚过来,将苏牧撞开,接着立即就开始喷洒腐蚀液。 相对封闭的房间,可以躲藏的地方不多,再加上苏牧撞在墙上失去了平衡,无数腐蚀液喷过来,淋得他满脸满身都是。 然而苏牧并没有惨叫,也没有冒青烟,他“嘿”的笑了一声,带着身上的腐蚀液扑向了相繇影武。 相繇影武楞了一下,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屋子里很暗,他没能看出来苏牧的肤色比先前暗了几分,像是被阴影笼罩着一般。 小黑覆盖在苏牧的身体表层,将那些腐蚀液尽数挡了下来,先前有三个人,它体形没那么大,不可能全部护住,而此时只有苏牧一个,只要往苏牧身上一盖,腐蚀液就起不了作用了。 遗憾的是小黑要救苏牧,就必须放开相繇影武,虽然仓促之间他没能撞开窗子逃出去,却成功的往后跳了一截,不仅避过了苏牧的熊抱,还让他的相繇影魂缠在了苏牧身上。 相繇每次喷吐腐蚀液都会消耗影武的几分精力,因此发现苏牧不怕腐蚀液后,相繇就没再喷腐蚀液,而是准备绞杀苏牧,它快七级了,力量着实不小。 “别让他跑了。”苏牧向小黑吩咐了一句,将双手插进了相繇影魂的身体里。 他想试试不拿星石能不能吸收影魂,前两次都拿着星石,这次没有,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小黑扑过去,把相繇影武压在身上,焠体二阶的力气根本挣脱不开,只能任由小黑压着。 双方的影魂都制住了对方,不同的是苏牧从容不迫,而相繇影武则慌得满头大汗——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那股力量是哪里来的。 大概是缠人缠了太多次,相繇并不介意这些人的手穿过自己的身体,反正什么也碰不到,然而这一次情况稍有不同,它感到了一股寒意,诡异的颤抖起来。 影魂会颤抖,这是相繇影武从来没见过的,接着寒冷从影魂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他也开始颤抖,那是一种由内到外的冷,哪怕是坐在火里仍会冷得发抖。 九个脑袋都露出了害怕的表情,相繇影魂想要松开苏牧逃开,却发现苏牧的双手像是已经和自己合为一体了,挣扎是无效的,就像一个人想要把自己大腿拔下来一样,根本不可能做到。 看到相繇开始冻结,同样冷得发抖的苏牧松了口气,这是他第三次吸收影魂,速度又比第二次提升了不少,相繇很快结出冰层,成了冰雕,滚烫的热流顺着苏牧的手臂流进体内,他又开始冒白烟。 就在这时,小黑忽然过来,将手按在苏牧胸口,也就是那颗小石头上,这是苏牧曾经交待过的,影魂就是纯粹的、巨大的能量结合体,那些能量被小石头全部吸收实在可惜,因此他让小黑随时准备好,试试能不能分一杯羹。 冻得快,吸得也快,黑色的冰雕很快就变成了半透明的,那些能量在体内翻滚时也让苏牧身上的伤口愈合了,他看了一眼小黑,发现小黑一脸严肃、陶醉的样子,猜到它肯定得了不少好处。 小黑自己没想到,在苏牧吸收影魂时,它竟能得到这么大好处,苏牧身上的热量有八成被他吸收了,小石头只得了两成,当整个吸收过程结束后,它将手收回来,先对苏牧竖起了一个指头,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再比了一个“六”的手势。 第八十二章 风波暂息 “你的意思是,只要再吸一只影魂,你就能升到六阶了?这么快?”看到了小黑的手势,苏牧这样猜测道。 相繇影魂已经被吸得干干净净,躺在地上的影武也失去了生命,月光从屋顶上缺少瓦片的小方格照进来,像是舞台用的束光灯,照在相繇影武尸体的脸上,仿佛一出悲剧刚好谢幕。 小黑点点头,抬起右手做了个前展双肱二头肌的姿势,拍了拍手臂。 “表达你力气变大了?”苏牧笑了笑:“细胳膊的人摆这个造型不戴草帽是会有违和感的,走,要吸影魂以后有的是机会,今晚已经够热闹了,咱们还是先离……” 话还没说完就被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了,声音来自围墙外面,也就是那条小巷里,听起来大概有十多个人。 来的无论是官差还是相繇影武的同伴,对苏牧来说都不是好事,他立即招手让小黑躺下恢复成影子,悄然出门,与正要进门的陆琪撞了个满怀。 眼疾手快,苏牧一把捂(顶)(点)(小说)住陆琪的嘴,没让她叫出声来,陆琪闻到苏牧手上的血腥味,几欲作呕,听到他的声音才冷静下来。 “是我,别叫。”苏牧轻声说道:“不是让陈姑娘带你们回去吗?怎么还在这里?陈姑娘呢?” “陈姑娘……不太方便。”坠儿往身后看了一眼,仿佛身后跟着个隐身人一样。 “不太方便?什么意思。”苏牧皱起了眉头,女人的不方便可以包含很多种意思,但基本都不会妨碍走路,红袖馆就在几十米之外,就算再不方便,走这么短的距离应该也不成问题,除非是…… “是不方便见人?”他的眉头舒展开来,笑着说道:“我明白了,难怪会突然消失,不是有八级影魂,而是……她衣服破了?” 衣服破了,对于这个时代的女性来说,这是件不方便到了极点的事,在追贼的戏码发生时,他们几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陈瑞雪当时站在最后,她身后的衣服就在不知不觉间被人划了两道,打了个大大的x。 背上的皮肤露了出来,这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特别是男人看见的,陈瑞雪并没有离开,只是躲了起来,在苏牧他们被追进巷子的时候,她就在暗中寻找着对方的影武。 街上很乱,有人因断尸而晕倒,有人因满地的内脏而呕吐,有人逃走怕被卷进去,有人好奇跑来看热闹,直到苏牧被蛇影魂和鱼影魂咬中,她仍没能找到那些影武,刑天影魂太过高大,不像鱼和蛇那样难以发现,若唤出来被人看见,立即就会将事态升级,毕竟现在只出现了凶杀案,还没有发现有影武参与,无论是法源寺的和尚还是玄武族的影武到来,都将对苏牧极为不利。 追到另一条街上后,她看到了相繇影魂,又立即投入到寻找相繇影武的搜索中,直到苏牧挨了一棍子,锁骨被打断,她才终于确定了对方的位置,遗憾的是刑天影魂只有五级,她离得较远,够不到,只能小心的潜过去。 刚好潜到影魂能进入墙内的时候,苏牧他们就遇到了危险,陈瑞雪又不得不唤出刑天来保护他们,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撒下,整个脊背都露了出来,在苏牧进屋后,她才现身简要的说明了一下情况,没办法在街上走,自然也不能护送陆琪和坠儿回红袖馆,更不能出来见苏牧。 ………… “给她,我在屋子里等你们,我的只破了袖子,她穿上之后就什么都能遮住了。”苏牧把衣服脱下来扔给坠儿。 “哦……哦。”坠儿的脸很红,苏牧脱下衣服后就露出了赤-裸的上身,他倒是无所谓,裤子脱了都行,只要留条小内就好。 可在坠儿眼里就不一样了,有生之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异性的身体,狼狈得险些被自己绊倒,逃也似的跑向了陈瑞雪的藏身之处。 “暂时应该是安全了?”拉着陆琪回到屋子后,苏牧把相繇影武的尸体踢进床底,拉把椅子坐下来,长长的松了口气。 “嗯,陈姑娘是自愿离开的,说明他们的目标还是我,要绑架就只能在暗中进行,既然有人来了,他们应该不会再动手的。”陆琪点了点头,但仍不是完全放心:“不过……我们还是尽快回红袖馆,无论是谁都不敢在那里动手的。” 苏牧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道:“红袖馆……有很厉害的护卫?” “嗯。”陆琪点头道:“能来红袖馆的都是平时目中无人的大人物、大少爷,我们又是些弱女子,若没人保护,恐怕红袖馆在开业的第二天就倒闭了。” “那这段时间你们就住在红袖馆,唔……美女这么多,为了我的安全考虑,我应该也住进去。”苏牧一本正经的说道。 陆琪掩嘴笑道:“那可不行,全是女孩子的地方,你一个大男人住进去像什么话,今晚勉强住一下倒是可以,时间长了可不行,明天会安排人带你回去的,既然屋子都买好了,不住岂不是可惜了?” 苏牧可怜兮兮的说道:“你就忍心让我孤零零一个人住在那里?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遇到人贩子怎么办?遇到女-色-狼怎么办?” “孤零零?不是还有陈姑娘么?丰年兄。”陆琪笑道:“再说,只要你不干坏事,京城的人就算是逃过了一劫,还会怕别的坏人?” “原来你还记得我取那个外号啊。”苏牧笑得很贱:“记这么牢,不会是吃醋了?” “胡……胡……”陆琪急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胡说八道。”陈瑞雪跟在坠儿身后走进屋来,接过了陆琪的话:“我和你清清白白,又没什么关系,陆姑娘为何要吃醋?” 陆琪听着这话怪怪的,连忙解释道:“就算你和陈姑娘有关系,我也没有理由吃醋。” “哦,那一定是……”苏牧看了一眼坠儿,觉得还是别把她扯进来为好,起身说道:“好,不开玩笑了,一口气回到红袖馆。” “你的伤……”陈瑞雪已经看到了苏牧衣服上的血迹,左手的袖子破破烂烂,被鲜血染红。 “小伤,没事。”苏牧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去。 而就在这时,惨叫声响起。 街上的人踩到了相繇影魂喷出来的腐蚀液,脚被烧伤后跌倒在地,烧伤面积立即增加了数倍。 只隔着一条小巷,惨叫声吸引了更多的人,又是一群人跑过来,看到被灼伤的人后,昏倒与呕吐的戏码再次开始上演。 “啊哦,看来暂时是没办法离开了,我半裸,还满身是血,出去肯定会引起注意。”苏牧将他撞倒的门扶起来,斜搭在门框上。 “这间屋子的主人呢?莫非已经被……”陆琪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没人,我进来就没看到人或尸体。”苏牧在原位坐下来,将手伸到那束月光下,检查着伤口。 手臂上的伤口又长又伤,坠儿别过头去不敢看,陈瑞雪撕下一截床单,红着脸替苏牧包扎了一下,伤口已经结痂,没有了包扎的必要,但苏牧还是耐着性子任她施为。 包扎好后,他有些讶异的看了陈瑞雪一眼,原因是包得太好,简直有专业护士的风范,按她的说法,她只是刑天门一个被师姐欺负的傻丫头而已,为什么会掌握这么好的包扎技术呢? 不过苏牧没有询问,并很快将这件事忘了,他咬紧牙关将被打断的锁骨扶正,也撕下一截床单,打好结后将左手挂在脖子上。 这是个漫长的夜,腐蚀液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官府立即派人来冲洗了街道,但这件事并没有声张出去,死人不要紧,哪里都有凶杀案,但这些奇怪的腐蚀液就不一样了,官府的人猜测那是影魂干的,而影魂意味着麻烦,不想引来更多麻烦的话,将这件事压下去才是最明智的。 先前太紧张,此时松驰下来后,陆琪和坠儿很快就半靠在床上睡着了,根本不知道身下就躺着具死尸,陈瑞雪多支撑了一会,也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苏牧等到半夜,将尸体拉到院子里挖了个坑埋掉,确定没留下什么,这才回到屋子里,坐在地上靠着墙假寐。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陈瑞雪独自到红袖馆,本是想替苏牧拿衣服的,结果秦月一听说出了事,连忙派了几顶轿子将他们接回去,每晚都会有喝醉的客人,轿子就是专门用来送那些醉鬼的。 接下来的几天十分太平,苏牧没有回陆琪买下来的“家”,白天就呆在红袖馆的后院里养伤,晚上则住在了他们躲藏的这间屋子里,离得近,有什么事也方便通知,他的刀由秦月派人拿了回来,老黄牛则仍寄存在客栈里,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七天后,大才子施腾江带来了好消息。 好消息是两个人,苏牧的老熟人,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们会出现在京城,刚见面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八十三章 故人 施腾江来了,带来了好消息,好消息是两个人,都是老熟人。 这些天苏牧一直住在红袖馆,他曾呆过的那个房间里,这里已经成了他的专属房间,在得知苏牧的锁骨被打断后,无论是秦月还是陆琪都不让他走了,说是不养好伤不许离开,秦月甚至还让她的丫鬟盯着,不让苏牧出来。 苏牧有无数种方法可以离开,真要走的话一个小丫鬟也挡不住他,但他乖乖的留下来了,这里是避风头、等消息的地方,不管去了哪里都得回来,倒不如省点事,住在这里得了。 况且住在这里对身体是很有好处的,抬头就能看到养眼美女,低头就能听到悦耳的歌声——只是听不太懂,好酒可以随便喝,好茶可以随便品,而且这里的食物实在是太美味了,各州风味都能吃到,不少人来红袖馆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这天,苏牧吃完晚饭,正坐在房间里发呆,秦月、陆琪和陈瑞雪平时总会在这个时候进来和他聊聊天说说话,今天却迟迟没有到来,他《顶〈点《小说只好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一直喝到了戌时三刻,屋门才终于推开来。 “这么晚,不会是集体血拼去了?可千万别大意了,陆姑娘还被惦记着呢,要是被那常自明抓住,可就再难找到喽。”苏牧双颊微红,继续发着牢骚:“话说,我去悄悄把他杀掉不就没事了?反正又没csi,查不到是我干的,不知省了多少……啊,施大才子,是你呀,有消息了?” “大才子不敢当,消息我已经带来了。”推门进来的正是施腾江,他拱了拱手,见到苏牧就像见到自己的老师一样恭敬,不是因为苏牧本人,而是苏牧背的那些诗。 “太好了,闲了这么久,我都快长青苔了,在哪会面?什么时候?”苏牧兴奋的坐直了身体,替施腾江倒酒。 “这我不太清楚,你得问她们。”施腾江说着往旁边迈了一步,露出了身后的人。 苏牧的下巴掉在桌面上,整个人都石化了,替施腾江倒的酒已经漫出杯边,流得满桌子都是,他却完全没有意识到。 “哇!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直到酒液滴得满裤裆都是,苏牧才终于回过神来,站起来指着门口的人大叫道。 “怎么?我们就不能来京城?”门外的人走进来,一高一矮,一个微笑着,一个像是在生气,进门后都惊讶的看向了苏牧的裤裆。 “姐,为什么他见到我们会……会……”个子矮的那人好奇的问道。 另一人个子较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满脸通红,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二人正是芸环和芸裳,苏牧从长桥县,丹霞院里赎出来的姐妹花。 “喂,这是酒洒了好不好?不要乱想,你们那是什么表情?”苏牧捂着裤裆坐下来,又问道:“不是让你们去青丘吗?怎么会在京城?遇到人贩子了?不……不会是村子出什么事了?” “村子没事啦,是你有事好不好?”芸裳很不满的白了一眼苏牧,端起前面的酒杯正要喝,被芸环一掌拍在手上,将酒夺了过去。 “我?我有什么事?我不是好好的么?”苏牧指着自己的鼻子,茫然的问道,养了几天,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好全了,锁骨的伤再来十天左右也可以愈合,他一点事也没有。 芸裳瞪了芸环一眼,气呼呼的对苏牧说道:“什么事?你好意思问我们?你知不知道姐姐得知了你的死讯后,哭得晕过去好几次,我……我们千辛万苦去到应天城,你却……你却……” 她越说越气,最后眼泪都差点气得掉下来了。 “啊,原来如此。”苏牧松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可这件事不能怪我啊,我是真的死了。” “死了?那你怎么还……还……”芸裳睁大了眼睛,表情由生气转变为害怕。 苏牧嘿嘿一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已经变成了僵尸,僵尸听说过没?虽然死了却还可以活动,身体在慢慢腐烂,有的喜欢吃脑子,有的喜欢啃内脏,我属于前者,啊……热乎乎的脑子放进嘴里,又软又q,比豆腐有嚼头又不会塞牙,吃完以后回味无穷,过几天打个嗝都还能尝到那股特殊的鲜香,只是敲开脑壳时比较麻烦,所以还是小女孩的最好,用勺子重重一敲,就像鸡蛋壳一样……” 芸环和芸裳都退到了墙边,相互依偎在一起,不止是她们,就连施腾江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喂,太天真了?你是读书人啊,怎么这么轻易就相信了?”苏牧看到施腾江似乎有夺门而逃的冲动,坐下来又倒了杯酒,坏笑着一饮而尽。 施腾江松了一口气,关上门,回头苦笑道:“太过详细,听起来像是你真的吃过一样。” “这个嘛……酒能去腥膻,要是没吃过,我干嘛喝这么多酒?”苏牧舔了舔嘴唇,像是在回味。 “别……别开玩笑了,说正事,正事要紧。”施腾江脸色异常苍白。 苏牧笑着对两姐妹招招手:“好了好了,过来坐着,说说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京城,我保证,就算吃脑子也不会吃你们的。” 芸环压下了胃里的恶心感觉,犹豫了一下,拉着瑟瑟发抖的芸裳过来坐下,简单的讲了一下她们来京城的经过。 ………… 二人在青丘村听到了苏牧的死讯后,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前来安慰她们的村民们都拍着胸膛保证苏牧不会有事,她们对苏牧的了解没村民们深,不会抱有苏牧绝不会死的想法,可三人成虎,听得多了,心里不禁出了一些希望。 考虑之后,芸环决定去应天城看一看,总比在村子里空等来得实在,芸裳自然是要跟着姐姐的,于是千里迢迢来到了江南。 尹公公去报讯的时候并没有说太多,但提到了齐家,芸环和芸裳来到应天城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齐素菡,提出来要看一看苏牧的尸首。 齐素菡是亲眼看着苏牧“死去”,看着他慢慢变冷的,刚开始自然不会答应两姐妹的要求,可经不住芸环的苦苦哀求,最后终于答应了她们的要求。 苏牧复活之后,不希望赵公公发现他还活着,免得又被杀一次,因此没有留下任何讯息,所以到开棺之后,齐素菡才发现石棺里空空如野,不仅是苏牧的尸体没了,就连那些陪葬品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齐家私有的墓地,守卫们都说不可能有盗墓者进来,况且就算有,也不可能连尸体都偷了,石棺里很干净,连尸水的痕迹都没有,显然是“诈尸”了。 齐素菡和芸环芸裳都高兴坏了,同时又有些担心,万一真是盗墓者把尸体盗走怎么办?无论如何都必须见到才能放心,二人的旅程显然还没有结束,而且又增加了一名同伴。 齐素菡对苏牧在应天城的那些日子了若指掌,如果是他的尸体被盗的话,那肯定就无迹可寻了,可如果真是他没有死,自己活过来了,那么他肯定会去京城找太子。 于是,三人便一同来到了京城,在这里等待着苏牧,苏牧完全不知道这些,他那时正躲在地底溶洞里修炼。 ………… “所以……齐二小姐也来了?你们来多久了?”苏牧听完后,挠着脑袋问道。 芸环歪着头想了想:“怕有半年了?” “半年了?那她呢?怎么没来?”苏牧看了施腾江一眼。 “齐二小姐在齐家主那里,今天不方便来。”芸环回答道。 苏牧眼睛瞪得很大:“齐景安也来了?还有谁?不会是齐家人都一起来了?” 施腾江回头看了一眼屋门,小声说道:“齐家主是随太子一同回来的。” “啊,懂了。”苏牧点了点头,李庆打算改变形象,不再装小孩,这就意味着他要做很多事,需要帮助,目前能信任的人不多,齐景安是他身边极为重要的一员。 “你……真的不吃脑子吗?”芸裳小声问道,她仍在害怕,揪着芸环的衣服,随时准备往姐姐身后躲。 “跟你们开玩笑呢。”苏牧笑着说道:“这半年来,你们都在做些什么?” 芸裳有些兴奋的说道:“我们跟着齐叔叔学做生意呢。” “不错呀!这算是抱上金大腿了,齐家主带出来的学生,以后绝对是名动九州的大商人。”苏牧竖起了大拇指。 芸环压低声音说道:“齐家主说了,让你再耐心等几天,他会找个不暴露你身份的方法让你和太子见面。” “还要等啊。”苏牧叹了口气:“好,那就等,话说李庆在京城么?他不是去平河泛舟了?” 施腾江笑了笑:“哪有人傻到去平河泛舟的,太子一直在皇宫里,没办法出来,泛舟封河、登山封路、狩猎封林这些借口都是用来泼脏水的,太子在中州的名声可是越来越坏了。” 第八十四章 会太子 太子李庆的名声越来越坏,从一开始的登山封路,无人能够上山下山;到后来的狩猎封林,惹得樵夫们怨声载道;再到现在的平河泛舟,将九州两大河流之一的平河中断封闭,无论是渔民还是货商都郁闷到了极点。 罪魁祸首自然是摄政王,但导火索却是李庆自己点燃的,他知道自己的小命很可能随时终结,活的每一天都算是借来的,而能救命的并不是强大的影武,除非太一复生,否则没人能和九州的执政者抗衡,自救的方法倒是有一个,那就是自己当上执政者。 要做到这一点极为困难,李庆是个没有枪杆子的光杆司令,他要登基是名正言顺,可名和言都没办法保命,大臣们也不可能支持死人登基,必须一边思考保命的办法,一边斟酌登基的策略。 时间有限,李庆听到了苏牧的建议,一回到京城就立即开始证明自己的能力,一番努力过后,他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让众臣惊得合不拢嘴,在京城的老百姓心目中留下了“靠谱”的印象,;顶;点;小说对于君王来说,这个品质比其它的任何都靠谱。 可太子的巨大变化也引起了康王的注意,他花了三年时间才拉拢了朝中的大部分臣子,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努力失败呢? 于是李庆被监禁了,太子府变成了舒适的监狱,与外界隔绝,除了康王的手下外任何人不得出入,与此同时,种种泼脏水的手段也使了出来,李庆建立起来的好名声一落千丈,每况愈下。 施腾江自然不可能联系上李庆,他联系到的是同样联系不上李庆的齐景安,谁都知道齐景安是太子的人,这反而是他保命的关键,林相的死已经引起了太大震动,到现在还余波未消,无论这位九州第一大商人是怎么死的,恐怕都会被归到康王的头上,反而会逼迫很多人悄悄站到李庆那边。 商人地位低下,这个观念并不是朝夕间就能改变了,可若是能做到齐景安这个级别,就是所有人仰视的对象了,就算是王候将相,见到齐景安也得客客气气的。 ………… ………… “难怪放着坠儿那样的小美女不管,原来是去忙政事,又被软禁起来了啊,那小子真是……够颓废的。”听完了芸环的述说,苏牧敲着桌子说道。 施腾江楞了一下,结巴道:“说……说反了?若太子每天沉迷于女色,不管政事,那才是颓废啊。” 苏牧用力摇头:“除了小命,什么都不如妹纸重要啊,留着小命也必须是为了女人,男人总喜欢重复说自己是男人,为什么要用这个带性别的词呢?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女人,否则应该说自己是块石头的,石头可比自称男人的男人硬多了。” 施腾江这次楞得十分彻底,与苏牧相处的时间不长,这类言论他很少听到,芸环和芸裳可是和苏牧在同一个房间住过的人,又从青丘村那里打听到了不少牧哥儿的“传说”,对他说胡话的习惯已经见怪不怪了。 “真是精辟的言论呢。”秦月推门走进来,身后跟着陈瑞雪、陆琪和坠儿,她们四人每天都粘在一起,严然已经成了闺蜜,实际情况是三条小尾巴跟着秦月这个大姐头到处乱转。 “不错?我的名言很多的,比诗可多多了,当然,也不能白给。”苏牧喝得不少,说话时舌头都有些大了。 “哦?你想要什么报酬?”秦月笑着坐到苏牧旁边。 苏牧想了半天,伸指头敲了敲自己的右脸颊。 一层子的人都惊呆了,这样的举动在红袖馆并不少见,但绝不是今天这样的场合,对象也绝不会是秦月,然而秦大家接下来的动作更让所有人都羞红了脸。 她凑过去,在苏牧脸上轻啄一口,又微笑着用大拇指擦去了印出来的浅色唇印,已经是过来人,又是这里的老板,若还要像小女生一样惺惺作态,恐怕连秦月自己都会受不了的。 苏牧的脸也红了,酒醒了一半,鼻孔喷出来的热气险些把杯里的酒都蒸发了,相对于这个时代的女性,她算是十分开放的了,给予苏牧一种熟悉的感觉,毕竟亲一下脸颊对现代女性来说虽然也是很亲密的动作,但算不上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在秦月弹软的嘴唇碰到自己的脸颊时,苏牧产生了一瞬间的幻觉,仿佛身处喧闹的ktv中,桌上放着冰凉的扎啤,身旁坐着关系不错、微醺、偶尔爱讲一两个h笑话的女性朋友或同学,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与刺耳的骰盅摇晃声交织在一起,闻到的是烟味和并不昂贵的香水味,口中还残留着冰毛豆的清香和芥末酱的辛辣。 可惜这一切在眨了一次眼睛后就彻底消失了,还是在红袖馆的房间里,身旁还是那些花一般、水一般的古装美女,但诱-惑力却大大减少了。 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苏牧笑着说道:“感觉真好,再赠送你一句好了:‘男人靠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 秦月摇头微笑道:“不爱听,而且略显匠气,不如先前那句好。” 苏牧耸了耸肩:“那得有感而发,看机率的。” ………… 五天后的傍晚时分,苏牧终于见到了分别了一年多的齐素菡。 齐二小姐是来接苏牧的,这个差事可以让很多人来做,但她很想见见苏牧,至少是亲手摸下他的体温。 苏牧“很活”,比世上的大多数人都要活一些,齐素菡如愿以偿的摸到了苏牧的额头,苏牧也终于离开了红袖馆,他宅在这里十天了,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还是第一次非自愿性宅这么久。 “啊!自由,啊!新鲜空气,啊!放风的感觉真好。”苏牧走出红袖馆的大门,深深的吸了口气,街上有无数的小吃摊,气味比红袖馆里差远了,可闻到之后还是让他精神一震。 齐素菡有些紧张,走得很快,直接带苏牧离开了西市,坐上了位于背面的马车。 “都安排好了?”苏牧也被她弄得紧张起来,感觉像是在玩谍战游戏。 “嗯,安排好了,一会你进入皇宫后会有人带你去见太子的。”齐素菡的声音很小,就算没有车厢,那声音也只有苏牧才能听到。 “这么说,我是要夜闯皇宫了?”苏牧又兴奋起来。 齐素菡重重摇头:“夜入,你可千万别闯,否则有几条命都不够丢的。” 马车行了二十多分钟,最终在皇城顺义门与安福门之间的城墙下面停住。 “顺着绳子爬进去,会有人接你,我在这里等你,尽快。”齐素菡把苏牧推出车厢,仔细交待道。 “哦,如果听见什么异响,或是我半个时辰内没出来,你就离开,我会想办法回去的。”苏牧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城墙,墙高二十多米,很光滑,徒手根本不可能爬上去。 墙上垂着一条小指粗的绳子,他拉了拉,确定绳子能够承受他的体重后,像猿猴一样十分迅速的爬了上去。 墙后也有一条同样的绳子,但苏牧用不到,他看到墙下站着个穿官女衣服的人站着,便直接跳了下去,轻的落在那人身旁。 对方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宫女,被苏牧吓得险些尖叫起来,狠狠瞪了一眼苏牧,小声说道:“我走你就走,我停你就停,尽量跟紧一些。” “知道了,多谢姑娘。”苏牧点了点头,紧张得嗓子有些干,只好吞咽些口水润一润。 皇宫里很安静,规划得十分整齐,建筑物多得数不过来,到处都有巡逻的禁军,小宫女对皇宫的地型和巡逻的路线十分熟悉,带着苏牧东钻西绕,偶尔会在阴暗处停下来,紧接着就会有一队禁军从前面走过去,若多走半米就会被发现。 苏牧紧紧跟在小宫女身后,感觉像是在玩cod的狙击关,没有目标方位指示,他早就绕得迷路了,索性寻找起隐藏点来,并在脑子里演示着事情败露后,被无数禁军和顶级影武追杀的情景。 没有败露,二人走了十多分钟后,小宫女终于在一面院墙前停下了脚步,喘息粗气,指了指上方的墙头。 “这里就是太子府了?”苏牧压低声音问道。 “嘘——”小宫女紧张的竖起食指放在嘴前,凑到苏牧耳旁说道:“这里就是了,我不是太子府的人,不能进去,院子里没有守卫,但院门口有,不要惊动他们,我就在这里等你,太子在书房中,点着灯的那间。” “多谢。”苏牧不再多言,跳起来双手扒住墙头,用最笨拙却最安静的方法翻了进去。 院子不算小,但很旧,花坛里的植物倒还茂盛,可坛前的石桌石椅上却落着不少鸟屎,院内的建筑物呈“冂”型排列,大概有七八间,只有两间亮着灯,其中一间的门前有几滩水,从位置和气味能判断出这间应该是厨房。 苏牧走向了另外一间,先蹲在门外听了听动静,听到了纸张翻动的声音,这才推门猫腰进去。 第八十五章 谋划 李庆在等待苏牧,半年前齐素菡、芸环和芸裳带来了空棺的消息,他的心中就已经有了期待,而前久的六义镇“叛乱”消息传来后,期待就正式转变成了等待。 而今天晚上就是他们见面的日子。 紧张了小半日,李庆吃完晚饭才终于静下心来,在书房里一坐就是两个时辰,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书本上,免得胡思乱想。 门开了,他没有看到,苏牧猫腰进来了,他没有听到,直到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捂在口鼻之上,李庆才终于清醒过来,想要起身,却被右肩传来的力量压住,想要从捂着嘴的手掌中挣脱出来,却发现那只手如金铁般坚硬,根本掰不开。 “看什么小黄本呐?居然这么入迷,万一我是皇后派来杀你的,你岂不是已经挂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李庆身子一震,脸上扬起笑容,慢慢的转过头去。 “喂,这么受的眼神是怎么回事?莫非坠儿只是个掩护?你小子不厚道啊》顶点》小说,那么漂亮有爱的小姑娘,你居然忍心一扔就是一年,她可是整整等了你半年呢。”苏牧一巴掌拍在李庆后脑勺上。 李庆按了按险些被拍出来的眼珠子,扶着额头说道:“你胡说什么呀,什么掩护?我被软禁在此,如何与她会面?直到最近才找到与府外联系的方法,而且我前天就见过她了好不好?” “哈?”苏牧握起拳头,重重扣在李庆头上:“难怪那小丫头三天没理我了,原来是因为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怪我没告诉她,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居然让我多等三天。” “殴打太子可是要杀头的。”李庆抱着脑袋伏在桌子上,他在应天城的时候就习惯了苏牧的无视皇权,叹着气说道:“康王肯定知道我与陆姑娘和坠儿有来往,说不定连她们的底都查过了,我让守门人将她们大大方方的请来就是了,你不能随意露面,所以才需要多准备几天的。” “原来如此。”苏牧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可你就不怕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到红袖馆,害我被抓了?” “这个嘛……你连死都死不掉,又怎么可能被抓?”李庆笑着拿出一小坛酒,替自己和苏牧一人倒了一杯:“况且陆姑娘名气太大,若是派人盯着她,反而会忽略了她身旁的人。” “哦?你自己想出来的?”苏牧瞪大了眼睛。 “我不是笨蛋好不好?用得着这么惊讶?没有自保能力,身边又没几个可以信任的人,若还是个笨蛋,那不如早点死了省事,是康王当皇上还是小商当太子都无所谓了。”李庆端起酒杯碰了碰嘴唇,很有节制。 苏牧点了点头,问道:“说起自保,你们不是夸父族的么?显灵失败了?” 李庆摇头道:“夸父一族……很早就灭亡了,据说最后一个大巫死在百余年前,最后一个夸父影武死在五十年前,就连父……连先皇都没有见过夸父影魂长什么样子,不过我敢肯定,夸父影魂是肯定不会举着个大圆环的。” 苏牧哈哈一笑:“说不定设计logo的人看到夸父影魂在玩呼啦圈,或者是那个圆环代表着夸父影魂的特殊能力,从姿势来看像是……元气弹?或者是竖起来的气圆斩?” “元气弹?气圆斩?那是什么?”李庆好奇的问道。 “哦,一伙人去西天寻找龙珠的故事,无关紧要。”苏牧靠在椅背上,问道:“针对目前的情况,你有什么计划?” 李庆叹了口气:“先要离开这里,被关在这座监狱中,任何计划都只是空谈。” “所以第一步是越狱,有计划了没?”苏牧点了点头。 “没有头续。”李庆再次端杯碰唇:“带你进来的那个宫女叫阿水,她的父母是菜农,常来宫里送菜,她也跟着来,有一次走丢后遇到了我,我们一起玩了会,从那之后她每次进宫都会来找我玩一会,我们成了很亲密的朋友,一直保持着联系,这段历史没人知道,长大后她成了宫女,我成了囚犯,最近好不容易才联系上的,她可以把你带进来,却没办法把我带出去。” “我擦,这么狗血的剧情,你以后要是不封她个贵妃什么的,就太对不起观众老爷了。”听到了这样的八卦,苏牧的眼睛贼亮贼亮的。 “嗯,我知道,她现在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在帮我,但只要她愿意,我一定会迎娶她的。”李庆认真的点了点头。 苏牧又替自己倒了杯酒,淡淡的说道:“嘁,没想到你小子这么有人缘,坠儿呢?那丫头的性格我很喜欢,相貌就更不用说了,你打算怎么对她?别告诉我你准备来个**佳丽三千,阿水我不认识,但她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帮你的,要是你亏待了她和坠儿,后果会很严重。” 他的样子并不严肃,脸上还带着笑,声音也不如何冰冷,但李庆却感觉到了一股寒意,像是在黑暗中有刀刃抵在自己脖子上,或是在水里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脚踝。 不过太子并不害怕,他并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也想不出亏待阿水和坠儿的理由,又何必要害怕? 只是气氛就此冷了下来,苏牧自斟自饮,李庆杯中的酒却没怎么减少,他每次抬杯都只是沾一沾嘴唇,显然已经不打算再做醉酒太子了,作为曾经的酒鬼,戒酒的时候完全与酒精隔绝相对要容易些,而能够随意接触酒精却忍住不喝,就需要极大的自制力了。 苏牧每天在红袖馆无事可做,酒量倒是练出来了,喝了半坛酒后,他擦了擦嘴,开口说道:“我想了下,越狱是不可行的。” “不行?为什么?”李庆注意到苏牧用的是不行,而不是不能。 苏牧用指头轻敲着桌子说道:“越狱之后你肯定要逃,皇后一心要杀你,康王一心要捉你,有赵公公、孙大胜那个级别的存在,你要么死、要么被抓回来,不可能有第三种结果,所以不能越狱,只能出狱,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去。” “改……改造?怎么改?”李庆没听懂。 “哈,我在开玩笑。”苏牧笑道:“你又不是真正的犯人,也没什么好改造的,所以你要做的就是让外面的人,让整个九州的人知道这一点,让别人替你伸冤,康王在登基之前必然惜名,到处泼你脏水就是最好的证明,只要有足够多的人替你说话,他一定会把你放出去,极力证明没有软禁你,虽说肯定还是会有尾巴跟着,但比呆在这里要强多了,至少能让你开始做事。” “确实……”李庆也开始轻敲桌面:“可是要怎么让天下的人知道呢?” “新闻发言人。”苏牧正色道:“你需要一个可靠的、懂得说话的、人缘极广、能令人信任的人当新闻发言人,也就是你的喉舌,由那个人把消息传出去,传遍天下,当然,那人必然会被康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这样的人……”李庆猛的抬起头来看着苏牧。 苏牧点了点头:“是啊,这样的人我们正好认识一个。” “可是,我也没什么能给予他的,齐家主的财富可是比皇宫里的还要多啊!”李庆叹了口气。 苏牧摇头道:“齐家主如果不想帮你,也就不会来京城了,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帮你的,原因大概是曾经受了林相很大的恩惠,他应该不图你什么,只是想活个心安理得,你能为他做的,就是保证齐家人的安全,这是重中之重,很多人想帮却不敢帮你,如果齐家主成了你的喉舌,齐家人又得到了妥善的保护,那么前来投靠你的人也会增加很多。” 李庆苦笑:“要是真有力量保护齐家人,我又何必苟且偷生装小孩呢?” 苏牧笑得很阴险:“这个简单,你以太子的名义雇佣影武,零散的也好,整支影武族群也好,许诺将来的好处,雇佣的钱甚至可以让齐家主自己来出,当然,这之间的运作还是要看你和齐家主的手段,我只能给你出出主意。” “足够了,你来了才这么一会,就替我解决了这么多问题,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李庆十分高兴。 “别拍马屁,你要是真想感谢我,把我的通缉令撤下来,到时候能天天见面,我也能经常给你来点馊主意。”苏牧挥了挥手,继续喝酒。 “通缉令的事我暂时是没办法的,对了,你们青丘族愿不愿意来?无论是跟在我身边还是齐家人身边,好处自然是很多的。”李庆搓着手问。 “这个嘛……我可以帮你问问。”苏牧想了想,说道:“倒不是为了好处,齐家主答应的每年五十颗中品灵石已经很不错了,主要还是想让大家多出来看看,接接地气,免得在山里憋坏了,先说清楚,青丘族出山的可能性是很小的,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我知道,无论如何都要多谢你。”李庆起身拍了拍苏牧的肩。 苏牧也站起来说道:“好了,阿水和齐素菡还在等着我,我就先告辞了,以后的见面由你安排。” 说完,他翻过了院墙,又由躲在阴影里的阿水带出皇城,剩着齐二小姐的马车回到了红袖馆。 第八十六章 被发现 “回去?什么意思?你要回哪?” 红袖馆三楼,苏牧的“狗窝”里,陆琪惊讶的说道,几乎是叫出来的。 “哦,回青丘一趟,看看大家,顺便把我的‘活讯’带回去,还要和大狐狸妹子谈点事,之后还会回来的,错抱一条得了软骨病的大腿,至少得帮忙打对拐杖或造个轮椅啊。”苏牧说得十分委屈。 由于不知道苏牧的具体情况,芸环和芸裳并没有把棺材已空的消息传回青丘村,苏牧知道后决定自己回去传达消息,顺便和妖狐商谈下帮助李庆的事,成功的希望不大,在情况明了之前他也不希望村民们冒险,因此这次回去只是提一提,李庆目前也不需要保护,康王已经打点好了一切。 “只是去一趟就回来的话,写信比较好?”坠儿嘟着嘴说道,在得知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就是太子李庆后,她就决定不理苏牧了,虽然李庆才是隐瞒实情的真凶,但时隔一年才再次相逢,她不能不理李庆,只好把气撒在帮凶头上。 ;顶;点;小说 这是她几天来第一次和苏牧说话。 苏牧理解坠儿的心情,太子这个身份还是蛮吓人的,就算是初次与李庆见面的人,乍一听到都会十分吃惊,更别说是相处时间很长的坠儿了,除了震惊外,她还有困惑、失落、生气之类的情绪,若是不发泄出来,恐怕会憋出病来。 “主要是想回去看看大家,而且李庆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还是得亲自去一趟啊。”苏牧越说越是想家,出来已经快两年了,没打算回去的时候还不怎么想,可一旦有了念头,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越来越沉,压得整个人都十分难受,恨不得长出翅膀立即飞回去。 “可是……好不容易才进的京城,又要重新进一次。”陆琪已经知道苏牧的进京经过,真是万分凶险,若再来一次,他不一定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再从禁军或圣灵影武的追杀中逃脱。 “我……我也去,可以用同样的方法进城,不会引起怀疑的。”陈瑞雪插口道。 “再来一次倒是可以,但千里迢迢跑这么一趟,或许只在村里呆一两天就回来,太辛苦了。”苏牧摇了摇头。 陈瑞雪微微一笑:“莫非你已经忘了,我是为什么来京城的?” “啊!对了。”苏牧一拍大腿,说道:“你可以留在李庆身边,做他的保镖啊!有刑天影魂在,他被杀死的机率至少降低十……不对,一百倍。” 陈瑞雪刚要说话,陆琪接口道:“你现在的处境可比太子要危险得多,太子暂时不会有危险,你随时可能碰到玄武族的人,就让陈姑娘跟着你去,要不是怕拖累你,我们都想跟着一起去。” 苏牧犹豫了一会,点头道:“好,那就麻烦陈姑娘随我出趟城,其实出了京城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到时候陈姑娘可以随便找个小镇住着,我二十来天就能回来。” 陈瑞雪摇头笑道:“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是要去青丘山看看的,毕竟是太一住过的地方。” “哦,那就一起去,说起来,我可是拥有太二之名的男人呢,嘿嘿,厉害?”苏牧拍着胸膛说道。 屋里的人都惊讶的看着他,特别是最喜欢太二的芸裳,眼睛里都快冒出金光来了,不过苏牧的得意立即就被一个问题打得粉碎,陈瑞雪好奇的问道:“你不是没有影魂么?” “呃……这个嘛,说不定以后会有办法的。”苏牧笑得很尴尬,除去能吸收影魂外,小黑就是他最大的秘密了,暂时还没有告诉别人的打算。 “真的?真的真的?你是太二?”芸裳啪啪的拍着桌面,显得十分激动。 “你们不是在村里住过?没听说?”苏牧好奇的问道。 芸环掩嘴轻笑:“年轻人都叫你牧哥呢,老一辈的叫你……苏疯子,因为你总是说胡话疯话。” “噗……哈哈哈哈……”秦月第一个大笑起来,很没形象,若是红袖馆的客人看到,恐怕会惊出心脏病来。 “嘻……” “哈……” “哈哈哈……” 一屋子的人都笑起来,前仰后合,最不顾形象的就是坠儿、芸裳和秦月了,简直可以用豪爽来形容,陆琪和齐素菡稍好一些,至少知道抬起手来用袖子挡着脸,顺便抹眼泪。 笑声从窗口传出去,引得路人纷纷抬头观望。 苏牧蹲在墙角划圈圈,嘟喃道:“一定是秦长老、吴长老他们说的,回去一定要找他们算帐……” ………… ………… 离开京城的时候到了,苏牧和陈瑞雪又和来时一样,扮成了乡下来的小俩口,往寄存老黄牛的客栈走去。 他们天亮后才出发,计划是中午前到达熙光里坊,吃完午饭再把老黄牛带出来,架好牛车,吃完晚饭再慢慢悠悠出城,反正只要在城门关闭前出去就行,最好是关门的前一刻,这样的话他们就有整整一晚上的时间离开。 只是计划比不上变化,二人还没走出西市,苏牧就被人认了出来。 阮小勉是陪人来西市买东西的,他准备离开常自明,投奔玄武族,苏牧正是他的敲门砖,可敲门砖并不在他手上,而且砖块太大,他自己“抬”不起来,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就是他先找到砖,再把玄武族的人叫来搬砖,既有功劳又不用受苦劳。 要叫人来搬砖不是件容易的,必须先搭好线,和玄武族搭上线也不容易,毛遂自荐是行不通的,还得通过第三方,这几天他就天天跟着个姓万的少爷鬼混,这位万少爷和玄武族的小辈有来往,只要能混个脸熟,找到苏牧后再去玄武大院叫人就好办多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找到,阮小勉离着老远就看到了苏牧,急忙躲进了一间店铺里,并没有被苏牧发现。 看着苏牧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从门外走过,他紧张得口干舌燥,悄声对万少爷说道:“万公子,你现在立即去寻找玄武族的人,就说苏牧找到了,我会跟着他们。” 万少爷不明白阮小勉为什么突然发疯似的把自己推进店里,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打了个冷颤。 玄武族人视苏牧为仇人,别人却不怎么想,一小部分人知道苏牧、屠和尚和方老头在富昌镇和六义镇干的事,先杀了无数法源寺和尚,又杀了无数士兵,甚至连玄武族的年轻军官都杀死了,而且死状极惨,现场血流成河,万少爷的就属于知情者。 既然知道苏牧的光荣事迹,稍有脑子的人都不敢去惹他,免得他发起疯来没人制得住,因此万少爷犹豫了。 “万公子,只要叫来玄武族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和你我二人无关,我们就算是功劳,这是和玄武族拉近距离的最好时机,若是错过,恐怕是要得罪玄武族的。”阮小勉认真的说道。 一句话里包含了利诱与威逼,万少爷斩罢只得点头,快步离开了这家小店。 从苏牧敢冲击六义镇的官兵能看出来,他急着进京城,距海捕文书发出去已经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被通缉的三个人都还下落不明,苏牧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已经进京,玄武族把搜索重点放在了京城里,每天都有人拿着苏牧的画像在各个里坊巡逻,画像出自那名曾经见过他的朱雀影武之手。 阮小勉让万少爷找的就是这些拿画像的人,只要找到一个,他们就能招来无数个玄武影武,捕杀苏牧易如反掌。 看着万少爷消失在人群中,阮小勉松了口气,也悄悄出了店门,隔着老远跟在后面。 他有些后悔,看到苏牧太激动,以至于他忘了和万少爷商量一下找他的方法,等万少爷找到人回到这里后,找到他的机率和找到苏牧是完全一样的。 如果阮小勉也能遇到个拿画像的人就好了,可惜他的运气在看到苏牧时已经用光,快要走出西市都没遇到;如果有能力的话,他也能唤出影魂,让影魂飞在空中,立即就能引来无数的和尚、影武、治安官,可惜他着重焠体,没怎么锻魂,影魂现在还只有二级,不能离身。 思来想去,能做的就只有在转角划箭头了,然而一开始没画,跟了老半天才开始,恐怕连万少爷看到那些箭头后,猜不到是阮小勉画的。 西市人多,跟踪起来十分方便,而离开西市来到京城的主干道上,行人就十分稀少了,要跟踪将变得非常困难。 阮小勉很后悔,为他没有锻影,也为他没有一开始就画线,不过事情随后又有了转机,他看到苏牧和那名女孩子过了两条道,走进位于西市西北方的居德里坊。 这次没有再犹豫,阮小勉来到居德里坊的入口处,用石头在地上写了“苏牧在此”四个大字,又拉了个粗粗的箭头指向门内,这才松了口气,悄然进入剧德里坊。 “一定会有人看到的,一定……”他这样想道。 第八十七章 禁军到来 “一定会有人看到的,一定……” 在居德里坊的入口处做好标记,阮小勉这样想着,走进了里坊。 商业中心周边的地价较贵,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居德里坊就属于这样的地方,在这里居住的都是颇有名望的商人,建筑物也以院落式为主,街上行人极少,十分宁静,与西市截然不同。 走进了这片宁静,阮小勉也逐渐冷静下来,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前不久在西市的行动彻底失败,本想悄声无息的绑走陆琪,不料还是演变成了武斗,最终的结果是己方全灭,而且还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西市的巡查人员增加了十倍不止。 常自明被吓坏了,疑神疑鬼的认为自己会被牵扯进去,整天躲在家里,刻意的与阮小勉保持着距离,这倒是如了阮小勉的愿,只是失败让他的自尊心有些受挫。 今天不能再失败了,目标是苏牧,与过去有关,也与将来有关,绝不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只是走进居德—顶—点—小说里坊后,他就失去了苏牧的踪迹。 前面是一条笔直的道路,一个行人都没有,两旁的院落很安静,像是无人居住,阮小勉有些担心,若苏牧住在这里,并且已经回家,那么要将他找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么大的地方,就算派军队进来搜都不会有什么效果,除非能把每一寸土地都翻过来,而一旦那样做了,他阮小勉的功能就变得很不起眼了。 另一方面,如果是苏牧发现了他,那他的小命可就难保了,现在离开应该还来得及,但离开就是前功尽弃了。 阮小勉只能继续前进,险中求富贵,他愿意冒这个险,毕竟苏牧才是受通缉之人,而这里是高手如云的京城,苏牧绝对不敢乱来的。 ………… “唉,不敢乱来啊。”苏牧叹着气说道:“要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我有几条命都不够丢的。” “你怎么知道有人在跟踪?可以确定吗?”陈瑞雪看了看身后,二人刚转进这个转角,身后自然不可能有人。 “当然可以确定,你们女人的直觉很可怕,可男人也不全是迟钝的蠢货呀,我的直觉也是很敏锐的,嘿嘿,准确性十成十。”苏牧得意的拍着胸膛说道。 “十成十?”陈瑞雪皱了皱眉头:“莫非你已经看到跟踪的人了?认识?” “我擦,真是可怕的直觉。”苏牧作举手投降状:“我在西市的一家店里见到了他,青丘山灌灌族的傻小子,在店里躲躲藏藏的反而引人注意,看他跟出来,我本来是想动手的,但他没做什么标记,似乎没有同伙,就打算引到清净一点的地方再说,西市人太多,不敢乱来,这里倒是挺合适。” “也是青丘山的?”陈瑞雪皱了皱眉,转身要走:“我去,马上回来。” “等等。”苏牧拉住了陈瑞雪:“别杀,我留他还有点用处,弄晕就行了,他应该有焠体四阶或五阶的实力,我上次把他弄晕后他提前醒来跑掉,这才引发了六义镇的事,也是因为他我的名字传出来的。” 陈瑞雪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多问什么,刚要挨到墙角朝后面看,又被苏牧一把拉住。 “用这个。”苏牧将一把小小的铜镜递给陈瑞雪。 陈瑞雪接过来,茫然的问道:“送……送给我的?” 这把铜镜是苏牧在离开西市之前,在路边一个小摊子上买的,很便宜,她当时以为苏牧是想买给青丘族某位女孩子的,还觉得苏牧小气,没想到这时会突然给了自己。 送镜子可以代表很多种意思,但年轻的男性送给年轻的女性往往只代表着其中的一种,所以陈瑞雪的脸颊有些发烫,手心出了些汗,心跳也加快了不少。 “学着点,以后要是坐牢了,这招很有用的。”苏牧接过铜镜,稍稍伸出墙角,立即就能看到街道上的一切,却很难被人发现。 接着,苏牧把铜镜往陈瑞雪手里一塞,笑着说道:“到曲安镇等我,去我们遇到的那家客栈住着,我随后就到。” 陈瑞雪楞了楞,不明白他的意思,不是说好了一起去青丘么?为什么突然要在这里分开。 苏牧仿佛能猜到她的心思,叹道:“我一个人逃跑比较有利,你换身衣服悄悄离开,那小子估计已经能认出你了,要是咱们两个都被通缉,要一起行动就难上加难。” 陈瑞雪张了张嘴,猛然醒悟过来,学着苏牧的样子将铜镜伸出去看了一眼,大吃一惊。 居德里坊的入口已经被堵上了,被排列整齐的人群堵上的,并且不断有人从缝隙中涌入,腰挂横刀弓箭,穿着统一的铠甲,戴着黑色的尖顶盔,正是四大禁军之一的玄甲军。 禁军是阮小勉叫进来的,进入里坊后,他往前走了两个路口就停下了步子,原因无它,就是害怕了。 看不见的危险才是真正的危险,看不见的恐惧才是最大的恐惧,苏牧像是秤砣般压在阮小勉的心口,每走一步都要加重一分,阮小勉越走越害怕,感觉每一个转角、每一寸墙头都会有苏牧跳出来。 他决定去外面等,等着万少爷叫来的人,最好是玄武族的长老能亲自前来,在他的带领下将苏牧捉到或杀死,那才是最完美的结局,或是开始。 没想到的是,刚走到街上,迎面就来了一队玄甲军。 禁军的最主要任务是保护皇上,一般情况是不进里坊的,只在主街道以及皇城里巡逻,阮小勉怕苏牧听到,不敢大声喊,只能拼命招手。 玄甲军没有理他,并非普通的士兵,没有义务管老百姓的事,除非当着他们的面杀人放火,否则他们是不会停下脚步的。 对方不过来,阮小勉只好自己跑过去,苏牧冲击军阵的事引起了不小的震动,眼看又有人朝己方跑过来,玄甲军们纷纷抽刀解弓,准备应战。 阮小勉被吓了一跳,停下步子拼命挥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带队的校尉走上前来询问有什么事,阮小勉指着居德里坊的入口小声说道:“我认识苏牧,他刚从那里走进去,我已经让万公子去叫人报信了,但他不一定能找到这里,你们来得正好,咱们一同把他抓起来,送回玄武大院。” 他个子不高,脑袋却很好使,跟在常自明身边长了不少见识,也知道该怎么说话了,“一同”二字是为了拉近他与玄甲军的关系,而用了“送回”而不是“送去”,则是为了将他和玄武族扯上关系。 禁军不抓人,只杀人,要不是出了六义镇的事,他们很可能连街道都不用巡逻,守好皇宫就行,若是换成青龙族的青甲军、朱雀族的赤甲军或白虎族的素甲军,是肯定不理会阮小勉的。 然而阮小勉遇到的这一队是玄甲军,他们归玄武族管辖。 苏牧是玄武族的仇人,一听到这个名字,禁军们立即行动起来,分出几个跑得快的去周围叫人,其余的则将入口堵住,打算来个瓮中捉鳖。 ………… “我和你一起跑,玄武影魂的无形龟壳能让你寸步难移,但是只要我的刑天把盾牌往你身前一放,影魂与无形龟壳之间的联系就会被切到,我不仅不会拖你后腿的,反而还能帮到你。”陈瑞雪急切的说道。 “我知道。”苏牧点了点头:“但长远考虑,你在暗处的作用要比和我一起被通缉大得多,况且我还得靠你进城,要是咱们都被通缉了,回来的时候又得想新的方法,困难度也增加了不少,所以还是分头行动,影魂的龟壳既然是锁定攻击,就表示我必须在影魂的视线范围内,在旷野里玄武影魂很厉害,但是打巷战他们就不行了,我会利用好环境的,你尽快从北边出去,翻墙走,如果那边也被堵了,你就换身衣服躲一躲,别被那小子见到就行。” 陈瑞雪犹豫了一会,说了句“曲安镇等你”,就翻进了对面的围墙,苏牧则与她相反,翻进了身后这面,离玄甲军反而更近了。 他是从南边的入口进来的,也打算从这里出去,等对方的人到齐后,肯定会涌进居德里坊四处寻找,这个入口反而可能是戒备最松散的,就算没机会出去,他也能找到躲藏的地方。 居德里坊的院落面积都不小,住在这里的都是富商,院子里基本都有树,有的甚至有池塘、假山什么的,树冠里能躲、井里能躲、屋子里的床上床下能躲、柜子箱子能躲……这么大的地方,能躲的地方太多,只要挨到夜里,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对方说不定会直接放弃,就算不放弃也可以趁暗跑掉。 禁军中有不少影武,带队的校尉就是玄武族的,但谁也没把影魂放出来,怕吓坏居民,他们必须等上头的指示。 这给了苏牧躲藏的时间,他跳进围墙后,直接穿过院子,来到了另一边的围墙边,与玄甲军仅一墙之隔。 第八十八章 小小的骚乱 一队禁军共五十人,虽然战力远胜六义镇的驻军,但数量太少,六义镇两千士兵他们都敢冲击,五十个人显然是不够看的,因此进入居德里坊后,玄甲军并没有展开搜索,而是团在门口,将守住南边的出入口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苏牧就躲在墙角,离这些禁军仅一墙之隔,他能听到带队的校尉在一边猜测着他的行动方式,一边针对那些方式作出部署。 禁军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那名校尉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无论是猜测还是部署都可以说是面面俱到,倒是给苏牧提供了不少好主意,而且他知道了对方的部署,就能从中找到漏洞,顺利脱出。 但现在还不能逃,据禁军校尉说,他已经派人去叫增援了,如果现在离开,很有可能在半路与增援部队迎面碰上,一旦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就得面对无穷无尽的追杀。 能在京城横行,玄武族必定有超级强者坐镇,要是遇上了,有几条命都不够送的,而且对方也有充足的理由杀他。 无论如何都必须等到天黑以后,要躲倒是简单,实在不行直接在地上挖个洞躺进去,留个小小的出气孔就行了,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 二十多分钟后,有禁军跑来向校尉报告,居德里坊北边、西边和东边的出入口都已经被堵住,四周的街道上也有人监视着动静,无论是跳屋顶还是翻围墙出去,都会立即被发现。 镇守东、西出入口的是玄甲军,北边的却是赤甲军,他们是被临时拉来的,反正朱雀族和玄武族向来交好,肯定不会对苏牧放水。 苏牧立即开始寻找藏身之地,对方的包围圈已经形成,接下来应该就是地毯式搜索了,根据禁军校尉的说法,为了避免引起惊慌,他们准备先用人力搜索,也就是派禁军挨家挨户的查,确定查不出来后才会申请使用影魂,而使用之前还得先和住在这里的居民打好招呼。 康王需要个好名声,他绝不敢在京城乱来,毕竟重要的大臣们都住在这座城市,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传到他们耳中。 这就意味着苏牧有充足的时间寻找藏身之处,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可实际情况往往和预想的不同,他的时间完全浪费在了偷听上面。 有的人需要给京城的百姓留下好印象,比如康王和李庆,有的则完全不需要,比如玄武族的长老级成员,以及站在长老身旁的那名女性。 一只朱雀影魂在她身旁显现出来,拖着长长的尾巴,笔直的升上了天空,正是苏牧在六义镇**到过的那只。 苗婷认识苏牧的脸,这些天她一直在玄武大院作客,听到报信的人说是发现了苏牧的踪迹,立即就跟着玄武族的洪长老冲到了居德里坊。 在洪长老的授意下,苗婷冲进居德里坊后立即就放出了影魂,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苏牧。 苏牧被吓得头发都险些竖起来,幸好朱雀影魂在空中僵直了几秒钟,他抓住机会,冲到了院子中心的主建筑屋檐底下。 影魂会僵直,是因为影武楞住了,任何谁看到传闻中无比凶悍可怕的敌人就站在自己身旁的围墙后面,都会被结结实实的吓一跳。 “在……在这里面。”苗婷指着旁边的院子,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洪长老没有丝毫犹豫,唤出玄武影魂就跃进了墙内,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找到正主,刚想问,苗婷也跳到了院内,朝苏牧逃去的方向一指。 朱雀体形很大,侦察能力极佳,有着很强的范围燃烧能力,却也容易被发现,影魂飞得并不高,却能让整个居德里坊的人看到。 第一个看到朱雀影魂的就是这个院子里的一名丫鬟,影魂的影子将她笼罩在里面,想不看到都难,抬头看到一只巨大的鸟影悬在头顶,吓得尖叫一声,晕倒在地。 叫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纷纷从屋子里出来,纷纷惊叫着倒地,有的是晕倒,有的是坐倒,然后连滚带爬的回到屋子里。 这么多人一起叫,又引起了隔壁邻居的注意,旁边那间院子的人出来,尖叫、倒地,再引出更多的人。 如多米诺骨牌一般,连锁反应一旦开始就再难停下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整个居德里坊都乱了起来。 没有做前期工作,直接显露影魂的后果就是居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是京城受到了攻击,有躲在屋里瑟瑟发抖的,有哭爹喊娘想要逃跑的,洪长老来得及急,禁军的数量太少,根本来不及挨家挨户去安抚。 事实上,就连很多禁军都被吓到了,就好像两军对垒,己方的哨兵才刚说了声敌袭,敌人就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前,训练有素的士兵会立即作出反应,在战场上是立即攻击,在这里则是快速的向这个院子围拢过来。 这样一来,安抚居民的人数就更少了,恐慌越来越重、变数越来越多,再想阻止已经变得不太可能。 居德里坊住着不少大商人,也有些喜欢安静环境的官员,家里通常都有一些保镖、护院什么的,多是影武,他们能看出来那是只朱雀,知道朱雀族的地位以及朱雀影魂的强大,谁也不敢靠过来,护着自己的主子往东、北、西三个方向逃去,想要远离居德里坊。 这三个出入口都有禁军把守,他们知道目标人物是苏牧,担心苏牧混在人群中跑出去,堵着门不让任何人离开。 禁军的地位很高,但高不过性命,保镖护院们先是与禁军理论,却发现对方根本不理他们,很快就演变成叫骂,火药味越来越浓,甚至有人抽出了兵刃。 ………… 苏牧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努力的在建筑物中寻找着藏身之处,朱雀影魂在空中监视,他需要屋檐做掩护,免得出去后被人围住。 屋子里可以躲藏的地方也很多,但几乎每间屋子里都藏着人,无论他进入哪一间,都会引发尖叫,将洪长老和苗婷引过来,他不得不在屋子里四处乱窜,像只被猪油糊住了眼睛的老鼠。 与洪长老打了个照面,苏牧险些被一掌拍死,洪长老很强,属于苏牧不可能对抗的强,要不是反应快,估计脑袋都得被拍到胸膛里,洪长老一招没打中,立即发动玄武影魂的特殊能力,给苏牧套上了沉重的无形龟壳。 这个龟壳要比上次“穿”过的那个重得多,苏牧立即被压得坐在地上站不起来,而洪长老见机立即又攻了过来。 苏牧一脚蹬在墙壁上,滑出去一截,又翻滚着跑到另一间屋子,这才得以脱离玄武影魂的视线,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肩头被洪长老的指头扫中,险些又打断一根锁骨。 认识到了对方的厉害,苏牧不得不离开屋子,顾不得头上的朱雀,翻到了另一个院子里。 苗婷立即就带着洪长老追了过来,苏牧仍是冲进建筑群里,与二人玩起了致命版捉迷藏游戏。 这家人已经跑了出去,只留着几个人看家,人少屋多,能躲的地方不少,可他却不敢躲了,要是被找到,就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一时的大意竟会引来这么多麻烦,苏牧在后悔,后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藏起来;洪长老也在后悔,苗婷已经把几个出入口的情况告诉了他,这件事可大可小,毕竟苏牧是穷凶极恶的通缉犯,担得起这个阵仗,可万一有人看不顺眼,拿这件事做文章,对玄武族也是种间接的伤害。 又在屋里绕了几圈,苏牧跳进了街对面的院子里,被朱雀影魂吸引过来的禁军正好到了,一齐向他追来。 对方人数暴增,苏牧不敢再玩捉迷藏,他决定冒险离开居德里坊,到别的地方试试运气,至少得把这些禁军甩开。 翻过了一面又一面围墙,苏牧慢慢来到了东侧的出入口附近,准备翻越里坊的围墙,直接跳到街上。 然而还没走到墙边,他就看到墙头上蹲着个黑衣蒙面人,正悠闲的对他招手。 这个景象略显怪异,苏牧听到对方的布置,知道外面的街道上是有禁军在盯着的,又怎么可能让一个蒙面人大咧咧的蹲在墙头呢?可这看起来又不像是陷阱,若是要堵住他,完全没必要蒙面。 正因为怪异,苏牧觉得有必要冒这个险,便朝蒙面人所在的位置跑去,提神戒备,三两步爬上了墙头。 蒙面人见他跑过来,站起来转身面对墙外,又朝苏牧做了个跟随自己的手势,跳下围墙。 街上躺着两具禁军的尸,一个胸口有极深的凹痕,另一个的半边脑袋没了,显然都是遭受了巨力打击。 大概是跑去维持出入口的秩序了,街上的禁军少得可怜,二人顺利的进入了位于居德里坊正东方的醴泉里坊,走到中心点后转向北方,又穿过金城里坊,到达了一条主街道。 这条街正对着皇宫西侧的安福门,是京城三大主要街道中的一条,街边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二人才刚钻进去,马车立即就往前行去。 第八十九章 交锋 “阁下是……?”苏牧坐在马车里,向坐在身旁的黑衣人问道。 他现在不太关心马车之外的事,无论追过来的人有多少、多强大,因为他始终都会对那些人保持警惕,但身旁这位就不一样了,他帮了不小的忙,成功的带着苏牧逃了两个里坊。 在短时间内跨越了很长的距离,只有实力较强的禁军才能及时追上来,这个忙帮得可不算小,然而苏牧并不打算感谢这位蒙面侠,蒙面可以理解,毕竟不能让禁军看到,可坐进了马车后,就算不把面罩取下来,至少得表明一下身份?蒙面人动也不动,老僧入定一般坐着。 于是苏牧决定也对他保持警惕,告诫自己不要对这人产生任何信任感,万一这个计谋怎么办?让人扮成蒙面侠将他带上马车,然后直接驶进玄武大院,不伤一人就把苏牧拿下。 这是典型的小人之心,可蒙面人也不怎么坦荡荡,否则干嘛一言不发呢?甚至在苏牧开口询问后仍保持着沉默。 “听着,小说老兄,感谢帮忙,但如果你一直不开口的话,我就只好先下车了,免得思胡乱想的把你当成坏人。”苏牧说着伸手去推马车的门。 马车此时已经拐进了颁政里坊,这里居住的大多是重要的官员,这就意味着苏牧可以找到不少“好用”的人质,他暂时还不想那么做,而马车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蒙面人抬手止住了苏牧的动作,犹豫了一会,开口说道:“我一说话,你就能知道我是谁了。” 由于蒙着脸,他说话的声音很闷,但绝对是曾经听过的。 苏牧稍稍回忆了一下,立即想到了这人是谁,惊得险些跳起来:“孙……孙老爷子?” 蒙面人嘿嘿一笑,问道:“臭小子,又见面了,你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啊。” 这是上次见面时苏牧对他说过的话,没想到他还记得。 这人正是孙大胜,上次见面时还是在应天城的金龙客栈,孙大胜来恶心了一下苏牧,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每次见到这位老人家,苏牧都倒大霉,第一次遇到就险些送命,接着又险些跑到累死,而在孙大胜告别之后,他又经历了茶苑的围攻事件,不仅瘫痪了,还真的死了一回。 这次遇到,又是在危机关头,也不知道又会遇到什么样的倒霉事,要是再死一次,他不一定能够再醒一次。 “放心,这次我是来帮你的,至少不会让你被玄武族的那些家伙捉去。”孙大胜已经猜到苏牧的顾虑。 苏牧想了一下,孙大胜是皇后的人,玄武族虽然没有自己的立场,但听命于执政者,也就是康王,因此孙大胜不会去帮玄武族,而且单凭一个苏牧,也不可能让玄武族归到太后帐下。 而帮助苏牧,就能让他继续恶心玄武族,让康王分心,说不定弄出点乱子来,还能让康王的声望大跌,给苏牧予自由,对皇后这方势力来说是很有好处的。 确定了这一点,苏牧点了点头,决定暂时信任孙老爷子,问道:“我们去哪?” “东宫。”孙大胜的回答很简单。 颁政里坊的东北角对着皇宫的安福门,东南角对着顺义门,无论从哪个门进去,都能到达东宫——那是先皇就寝,皇后、妃子们生活的地方,可以说是皇后势力的大本营。 一旦去到了皇宫里,后面的追兵就不敢乱来了,而且皇宫很大,相当于一座小城市,能躲的地方很多,宫内又有无数回廊,也就是带顶棚的走道,能躲过飞禽类影魂的眼睛,只要认识路,藏上个十天半月都不成问题。 不过要进皇宫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以玄武族洪长老为首的十余人还在后面追着,朱雀影魂还一直在空中看着。 ………… 马车行到颁政里坊的中心位置,孙大胜撩开车窗的帘子看了看,说道:“下车,跟紧我。” 苏牧应了一声,推门下车,跟着孙大胜往东边跑去,他曾经和孙大胜来了次长程赛跑,没日没夜的跑了好几天,当时是孙大胜追着他跑,现在终于反过来了,而反过来之后,苏牧才知道孙大胜的速度有多快。 老人家几乎是在飞,脚尖轻轻一点地就能跃出去十多米远,若是跑直线距离的话,他的百米成绩应该在三秒左右,转弯或跨越障碍时速度也不会减慢多少。 “这就是焠体七阶的速度,羡慕忌妒恨呐!看来我得加紧修炼了,有这样的速度谁还能追上我?哪需要躲躲藏藏的逃得这么狼狈。”苏牧这样想道。 确实没人能追得上,除非遇到了同样有焠体七阶的强者,他根本追不上孙大胜,急得差点要呼唤筋斗云了。 “喂,大胜,等等我啊!”苏牧一边叫着一边拼命追赶,可孙大胜像是没有听到似的,自顾自往前冲,在跑进了一条小巷,拐了几个转角之后,就彻底失去了踪影。 苏牧楞住了,这叫什么事?一般得恐怖片里才会看到这样的情景?他没来过这里,怕跑错了路孙大胜反而找不到他,便停下步子,贴着墙角看了一眼朱雀影魂的位置。 朱雀影魂离得还远,从位置来看,那名朱雀影武应该才刚进入颁政里坊,而南边和北边的入口也有飞禽类影魂显现,禁军中的飞禽影武数量不少,要在皇宫里抓刺客的话,这是必备的东西。 巷子里有转角,那些影魂一时间看不到苏牧,但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毕竟这些巷子没有顶。 “老爷子快出来啊,不带这么坑人的,再不现身我可就玩完啦。”苏牧尽量压低声音喊道。 他自己是没可能进入皇宫的,宫墙太高跳不上去,宫门又有禁军把守,而且不认识路的话,就算进去也得绕迷路了,他可没忘了和李庆见面时看到的情景,皇宫里的巡逻和站岗的士兵数不胜数,随意进去的话肯定活不过三分钟。 可站在这里也会有同样的下场,又叫了几声后,苏牧决定离开,从颁政里坊的东边出去,延着宫墙一路北上就能到达光化门,出了光化门就是京城的护城河,护城河的河水就是从安江引来的,跳进去后就能游到安江的主河道,顺流直下就可以再次回到曲安镇了,说不定比陈瑞雪还要早一步。 遗憾的是,他还没来得及迈步,就有个人冲进了巷子,提着根不知道从哪位禁军手里拿来的长枪,一枪刺向了苏牧。 这一枪来得又快又准又狠,对准了苏牧的心口,以力道而言,恐怕护心牌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就算穿着板甲也得被这一枪刺穿。 苏牧没有带武器,他的双刀已经送回了客栈,准备取走老黄牛的时候一同带走的,现在看来是个致命的错误。 三大法宝中,星石已经碎了,双刀又没带着,但袖子里仍装着扎马钉,对方来得太快,根本躲不掉,他只能在跳起来的同时将两枚扎马钉打出去,也对准了那人的胸口。 来人正是洪长老,他的实力比苗婷和禁军都要强得多,应该也有焠体七阶的实力,马车可以躲人,哪怕是在疾行也不会引起注意,只是速度太慢,洪长老从苗婷那里得知苏牧随着一个蒙面人上了马车后,立即就开始追马车。 路上的马车不少,没有飞禽影魂的帮助,洪长老追了一会就糊涂了,只好在路上等,等苗婷他们跟上来后,又得知马车驶进了颁政里坊,急忙再追,他比别人都要快,远远看到了马车,跑过来后又看到苏牧冲进了巷子里,连忙跟进来。 巷子四通八达,里面的岔路、死路不少,绕了半天没找到苏牧,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就连朱雀影魂都帮不上忙了,幸好这时他听到有人在小声喊着什么,巡着声音跑过去看到了苏牧,洪长老立即提枪刺了过去。 这支长枪本来是用来投掷杀马的,先前没找到马车,因此一直拿到了现在。 ………… 苏牧跳起来了,跳得并不高,直接把腹部卖给了洪长老,想要拼着腹部被刺穿的危险尽快落地,以应付洪长老的后招,腹部受伤虽然很痛苦,但至少不会立即致命,还有活的希望。 苏牧想拼命,毕竟已经命在旦夕,但洪长老不愿拼,他是来报仇的,把命送在这里太划不来,因此放开了长枪,身体猛然后仰,避过了苏牧掷过来的两枚扎马钉。 看到洪长老放开了长枪,苏牧飞起一脚踢在枪身上,将长枪踢得飞出去老远,不等洪长老直起腰来,又是两枚扎马钉扔出去。 洪长老不慌不忙,直接唤出玄武影魂,用龟壳挡住了扎马钉,同时让影魂长开了嘴,对准苏牧。 苏牧这时才刚落地,还没有站稳,极重的无形龟壳就压到了自己身上,他的双脚支撑不住,“噗”一声单膝跪在地上,膝盖甚至压裂了地上的石板。 第九十章 小黑有计策 洪长老的实力很强,他有着影魂七级以及焠体七阶的实力,在京城里能排到前五十名,和赵公公、刘公公相差甚远,却也不是苏牧能对付的,单是一个无形龟壳就将他压得险些吐血,连站都做不到,更别说战了。 单膝跪在地上,苏牧抬头看了洪长老一眼,他不认识这个老人,但既然是玄武族的,那就没必要询问身份了,关键是能不能留下条命。 看到苏牧已经被制住,洪长老没有继续攻击,他可以立即砍下苏牧的脑袋,但这么做的话就太便宜苏牧了,他的孙子洪毅被踩得四分五裂,躯干被踩爆了,几乎全是肉泥,头颅和四肢依旧完整,不过双腿是在五丈之外找到的,双手在十丈之外,脑袋滚出去更远,除些没能找回来。 苏牧的关节又开始疼,如果他躺在地应该会好受得多,可真要躺下的话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如同四脚朝天的王八,而被玄武族捉回去后,可能就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他需要拖时间,拖到孙大胜找回来,[顶][点]小说或是小黑的行动能够成功。 小黑潜到了洪长老的身后,现在还没到中午,影子在苏牧的身后,苏牧半跪着的时候洪长老看不到,而在洪长老后仰躲扎马钉的时候,小黑窜上墙头,绕到了洪长老身后。 但是小黑没有急着攻击,论力气他不如洪长老,更不如玄武影魂,影魂锁定着苏牧,不能动弹,可以不去理会,但它此时站在洪长老身后,接近洪长老的时候就会被看它到,也就是说小黑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不仅就再没机会,小黑这个最大的秘密还会被发现,玄武族找不到方法对抗小黑的话,肯定会立即杀死苏牧,免得他又跑了。 苏牧现在没办法和小黑商量对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小黑身上,它有自己的视线和独立思考能力,就是作战经验较为欠缺,也不知道能不能一击成功。 汗珠从苏牧的额头溢出,滚到下巴,再后滴落在地,一半是因为无形龟壳太重,另一半则是因为紧张,小黑贴在墙壁上人立起来,就站在玄武影魂身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是谁?我和您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追我?”苏牧决定拖延一会,为小黑多争取一些考虑的时间。 从刚开始像个婴儿般对万物好奇,到学了知识后迅速成长起来,再到离开地底溶洞扩展了视野,小黑现在已经彻底成熟,至少心智方面不比苏牧差多少,不用担心它乱来。 “无冤无仇?”洪长老气笑了:“在你杀死我孙子之前,咱们确定无冤无仇。” “您孙子是……哪位?我记得我没有杀过玄武族的人啊!”苏牧很吃力的说道,他现在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支撑无形龟壳了,就连分出一丝用来张嘴都有些勉强。 洪长老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六义镇前的事你莫非忘了?” 苏牧用力摇头:“忘倒是没忘,可他不是我杀的啊,我确实向他射过一箭,但是没有伤到他,他反而向我射了好几箭,严格说起来,我才是受害者?” “住嘴!他是被你同伙杀死的,你们三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洪长老厉声喝道,他曾仔细询问过六义镇的驻军,情况确实是像苏牧说的那样,洪毅是屠和尚踩死的,可苏牧绝对脱不了干系。 苏牧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您要这么说我就没办法了,九州每天有那么多人被杀,凡是被我熟人杀死的都要赖在我头上?我冤不冤啊!”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小黑终于有了行动,它仍贴在墙上,极为缓慢的移向了玄武影魂。 苏牧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在同时对付影魂和影武,特别是要偷袭时,攻击影武才是最佳选择,尽管伤到影魂就能伤到影武,但对付大体形影魂时,伤害通常都不尽如人意,反而不如直接攻击影武。 虽然玄武影魂在洪长老身后,但是离得并不远,无论小黑贴墙还是贴地,只要足够小心,都能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挨到足够近的地方,直接攻击到洪长老。 为什么小黑要选择影魂呢?苏牧百思不得其解,汗出得更多了。 小黑并没有立即攻击,而是贴着墙慢慢往上升去,直到头顶都升到了墙头上,这才停下来,慢慢张开双臂。 “这……这是要干什么?”苏牧只敢用眼睛的余光去看,暗暗想道:“死亡拥抱?那可是只穿着龟壳马甲的巨蟒啊!怀中抱妹杀?狂蟒之灾里可没见有人能把巨蟒抱死的,它这是要干什么?” 张开双臂后,小黑又张开了双腿,看起来真是要抱上去了,但做好这些动作后它又不动了,静静贴在墙上,像是涂鸦。 洪长老已经懒得和苏牧说话,看苏牧也累得说不出话来了,便抬起右手伸向苏牧,看起来像是要掐着苏牧的脖子将他带回去。 就在这时,小黑猛的扑向了玄武影魂。 它的双手环起来刚好够圈住蛇颈,脚也缠了上去,可力量不足以掐死影魂,只能用力将蛇头往后掰。 蛇头确实被掰得往后一仰,洪长老的脑袋也猛的一仰,可小黑的力量就只能做到这一步,玄武影魂的视线从苏牧身上脱离,苏牧也终于获得了自由。 可他都快急哭了,这招顶个屁用啊!影魂只是一时不备才被掰得后仰的,只要重新低下头来,又可以锁定苏牧,重新套个龟壳,它低头的速度必然要快于苏牧的逃跑速度,这里又是一条巷子,他能逃多远? 答案是不用逃,洪长老的脑袋才刚恢复到一半,就被一块半截砖击中,往侧边一偏,人也险些摔倒。 没有摔并不是因为老人家的平衡感极佳,而是因为他被一只巨大的影手握住了,巨手以极快的速度将洪老长抓起来重重摔在地上。 砖块来自于旁边的墙壁,巨手则来自于墙壁上的窟窿,就在小黑抱住玄武影魂,将蛇头往后掰时,一只巨拳将墙壁打破,从里面伸出来握住洪长老。 洪长老陷入了昏迷,玄武影魂也消散不见,他脑袋的左侧被砖头打破,右侧又摔在了地上,满脸是血,不省人事。 接着,墙壁上的窟窿再次扩大,蒙面人孙大胜和他的狌狌影魂从里面走出来,踩着满地的碎砖屑,脸上带着吃惊的样子。 伏下身子摸了摸洪长老的脉搏,孙大胜松了口气,向苏牧问道:“谁打的?他为何会被砖块砸中?幸好没死,否则玄武族要大闹京城了。” 苏牧顿时明白过来,小黑既没有打算攻击洪长老,也没打算攻击玄武影魂,它从墙头移到洪长老身后时,看到了躲在墙后的孙大胜和狌狌影魂,于是决定配合狌狌影魂的攻击,掰头那一招的主要目的并不是释放苏牧,而是让洪长老动弹不得,任谁仰着脑袋都会一时间动不了。 孙大胜并不知道小黑的存在,他的计划是让狌狌影魂打破砖墙,在洪长老挡开砖块的时候,趁其不备将他摔晕,没料到洪长老根本没有反应,直接就被半截砖砸晕了,后面摔那一下完全是多余的。 “你打的呗,狌狌不愧是纯力量型选手,这老头根本来不及躲,要是换成我,估计脑浆子都被砸出来了。”苏牧耸了耸肩,笑得十分开心。 孙大胜挠了挠头,说道:“走,后面的追兵也要到了。” 说着他转身离开,贴着靠西边这堵墙往前走去。 苏牧跟在后面,没过多久就离开了这迷宫般的巷子,来到了颁政里坊东南角的围墙下面。 “臭小子,翻过这面墙,我们就要一鼓作气冲进皇宫里了,时间仓促,我来不及在宫门布置人手,只能硬闯,这也是我蒙面的原因,若是你被挡下来,我可没办法救你。”站在墙下,孙大胜认真的说道。 苏牧点头笑道:“好的,无论如何这次都要多谢你,没你带着,我可没本事跑这么远。” “算你有点良心,走。”孙大胜说着跳出了围墙。 苏牧的弹跳力比不过他,只能跳起来伸手钩住墙头翻出去,比孙大胜晚了一两秒,落在街上的时候,孙大胜已经冲到了街心。 斜对面就是皇城的顺义门了,门关着,前面笔直的站着两排士兵,看到一个黑衣蒙面人向这边跑来,立即大声喝斥,拔出武器准备迎击。 苏牧冲到街心的时候,终于见到了孙大胜的战斗实力。 应该是受狌狌影魂的影响,孙大胜个子不高,身材瘦小,走的竟然也是屠和尚那条路线,他径直冲到宫门口,身体扭了几扭,避开了刺过来的武器,撞在那几名士兵身上。 士兵们被撞得飞起来,又撞在宫门上摔落在地,哼哼唧唧的爬不起来了,孙大胜站到门前,扎了个马步,双手按在高大的门上。 宫门嘎吱作响,后面粗重的门闩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崩裂开来,灰尘与木屑雪花般飘落。 感觉裂得差不多了,孙大胜闷哼一声,猛然加力,厚重的宫门就这样被他推开来,带起的风甚至将门后的士兵吹得退了几步。 第九十一章 进皇城 看到孙大胜撞开士兵,扎个马步仅凭双手就将宫门门闩推断,苏牧有些惊讶,这是达到或接近焠体八阶的表现,把门闩撞断比较容易,多试几次的话苏牧也能做到,可要推成两截就不行了,先断的应该是他的尺骨。 门后也有士兵,数量不多,只有四个,但都做好了战斗准备,推断门闩的动静虽小,不过站在门后能清楚的听到,想闯皇城的人不少,敢闯的人还真不多,捉住就是大功一件。 门闩断成两截后,宫门猛然打开,带起来的风吹得他们闭上了眼睛,集体往后退了两步,等重新睁开眼睛后,推门的人已经不见了,只是街上有个年轻人毛毛躁躁的跑过来,一边搀扶着门外地上的那些士兵,一边问道:“大……大家都没事?啊哟,那个蒙面人好……好生厉害!” 这个“目击者”对门内的四人来说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如果宫门被破坏,而他们连个人影都没看到,那么别说是功劳,恐怕最终会落得个坐牢的结果。 因;顶;点;小说此四名士兵中资历最高的兵长一指苏牧,急切的问道:“小子,你可看到那蒙面人去哪了?” “看……看到了。”苏牧用力点头,脸上是呆滞的表情。 兵长屏息等待了好一会,这才意识到对方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急得险些吐血,跳着脚问道:“你倒是说啊!他去哪了?” “哦。”苏牧像是忽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指着后面他和孙大胜翻过来的墙壁说道:“他跳……跳进墙里去了,今天有好……好多人在里面跳墙。” 四名士兵用带着惊恐的目光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知道大事不妙,兵长相对沉着冷静一些,指着当中最年轻的士兵说道:“你,立即去召集人手,至少叫两……三支巡逻队来。” 说完他又向另外两人说道:“你们去墙头上看一眼,无论看到什么都立即回来报告!” 三名士兵两前一后的跑出去,兵长十分紧张的守在门口,瞥眼看见那个年轻人正蹲在地上,用力摇晃着一名被孙大胜撞晕的士兵,他抓着对方的双肩,那名士兵的脑袋晃得极为厉害,随时都有瘫痪甚至死亡的危险。 “欧吉桑,醒……醒醒啊!在地上睡觉是会着……着凉的。”苏牧边摇边叫。 “得得得,别晃了,你也别乱跑,帮我把他们拖到里面去。”兵长连忙说道,一会这里可能会有交战,让这些部下留在这里很可能被踩死。 苏牧应了一声,拖着手中的人走进宫门里,将他拖进门里,贴着门槛放好,这里绝对算是“里面”了。 “进去点,再拖进去点。”兵长哭笑不得,躺在门外可能会被踩死,躺在门槛后面是绝对会被踩死,这个有点憨傻的年轻人很好使唤,就是太笨了点。 “哦。”苏牧点了点头,刚弯腰想去搬,猛然抬头看向了天空,脸上是惊骇的表情。 兵长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往上看去,爬墙的两名士兵也终于爬到墙头,同样张大了嘴往天上看去。 天上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朱雀影魂,身后跟着很多只体形小得多的飞禽影魂,缓缓向皇城方向靠近。 “小子,别搬了,快……”兵长低下头想让苏牧离开,却发现身旁已经没人了,那名士兵已经被拖到了敞开的大门后面,再难被踩到。 “跑得倒是挺快。”他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圆筒,走到门外,将圆筒弹上了天空。 这种圆筒就是苏牧在齐家茶苑旁边的树林里见过那种,是宫里专用的警讯设备,使用起来十分简单,唯一的要求是指力得够强,否则弹不高,也弹不响。 小圆筒旋转着射向上空,发出极为尖锐的哨响声,传出去很远,普通人就算听到了也很难辨别方向,但能当上禁军的都不是普通人,跑进去叫人的那名士兵倒是省事了,小圆筒只有在确定遇袭时才能用,一旦使用,就表示有重大事件发生。 兵长能认出朱雀影魂,他绝不相信朱雀族会做出对九州不利的事情来,可在京城、在皇城旁边显现影魂,必然是有重大事件发生,而且直接向这边飞过来,弹出小圆筒是很正确的做法。 ………… 至少有五队禁军向顺义门靠过来,而顺利进入皇城的苏牧听到了哨响声,知道会有人来,却不知道会从哪边来,很怕自己撞见一队。 可惜他完全不认识路,上次跟着阿水找太子的时候就领教过皇城的可怕了,难怪各种皇上皇子公主会抱怨自己被困在宫里,这就是一座大迷宫,就算让他们出来,他们也可能绕回自己屋里。 苏牧只能寻着孙大胜消失的方向走去,大胜先前确实进入皇城了,焠体七阶名为“追风”,在几名士兵被风吹退的时候,他也像风一样从士兵之间穿了过去,果然没有等苏牧。 眼看追不上孙大胜了,苏牧就只能在门口演了那出戏,顺利的进来了。 “要不要学学小宝,弄件小太监的衣服穿着呢?”他这样想道,换身行头应该就能在宫里畅行无阻了,反正只要不进屋子里,谁会在乎路上遇到的太监? 可走了半天,一个太监都没遇到,倒是在树上躲过了一队冲过去的禁军,下来之后就再也没有遇过一个人,偌大的皇城像是座死城。 他专挑有顶的回廊行走,反正只要认准一个方向,总是能走出去的,只是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肚子稍稍有点饿,能在这个极好的藏身之地饱餐一顿的话,他对顺利逃出京城就更有信心了。 “这个时间段,冒烟的地方应该就是厨房了。”苏牧悠闲的爬到一棵大树上,找了根较粗的树枝坐着,观察起四周来。 外面的生活常识显然是不能带进宫里来的,冒烟的地方倒是找到了几处,却怎么看都不像是厨房,更像是焚烧垃圾的地方。 朱雀影魂在顺义门的位置停留了一会,随后就消失不见,一同消失的还有其余的二十来只飞禽影魂,那些人应该是能进来的,但肯定不能显出影魂,这让苏牧放心不少,没有了天上的监视器,他就不需要非要在回廊里走,撞见别人的机会也就少了很多。 “此地不宜久留啊!”忽略了咕咕叫的肚子,苏牧叹了口气,从树上跳下来:“算一算,其余玄武族的人应该也快来了?两个龟壳就能压死我,更别说是那些厉害的影魂、影武了。” 玄武族欲置他于死地,只派一个人来就太不正常了,必定还会有更多,说不定还会有朱雀族的人混在里面。 这样猜没什么不对的,但苏牧猜错了,按照正常情况,玄武族人确实已经涌进入皇城了,可实际情况是,玄武族只来了几名长老,其余的全部在居德里坊、醴泉里坊、金城里坊和颁政里坊维持秩序,朱雀影魂一直在空中监视着苏牧的动响,凡是苗婷经过的地方,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骚乱。 骚乱来自于内心的恐惧,看到那么大一只影魂从头上飞过去,谁不害怕?害怕就想逃跑,逃跑就要冲出禁军的包围圈,冲不出去的话就要骂、就要叫、就要……加大冲击力度,反正再呆下去命可能就没了,倒不如拼一把命,说不定就真逃出去了。 骚乱的时间不短,而且随时可能会转变成暴乱,无论是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因此四圣族人和众多禁军都被叫去维持秩序,倒是极大的方便了苏牧。 ………… 又往前走了一截,苏牧仍没找到厨房,却找到了孙大胜。 孙大胜倒在一条小路边,已经恢复了他原本的装束,没有再蒙面,手中还抓着一件太监的衣服,却是昏迷不醒,像是那些被他撞晕的士兵。 苏牧大吃一惊,孙大胜有着八级的狌狌影魂,自身也拥有七、八阶的焠体实力,谁那么大本事将他打晕?更让人惊讶的是孙老爷子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现场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仿佛是困了累了,在这里睡觉。 捡起那件太监的衣服服,苏牧左右看了看,刚想扛起孙大胜找个阴暗安全的地方换衣服,不料身后却响起了说话声:“别穿那件,换这套。” 声音阴柔,似曾相识,而且离得很近,苏牧寒毛直竖,险些被吓得晕过去,抓起孙大胜就往前跳了出去,回过身来。 路边站着个人,肤色很白,还抹了些粉,身体胖胖的,面带微笑,像是个财主老爷,不是赵公公又是谁? 这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这么强大的孙大胜会被人敲了闷棍似的躺在这里,赵公公是拥有九级天影的,而且还是偷袭能力最强的游鱼类虎蛟影魂,要弄晕孙大胜根本不需要打,九级影魂比八级要强大太多了。 赵公公手里也拿着套衣服,正是苏牧曾经见过的深灰色对领长衫,带裙子的那种,和飞鱼服很像,而且就连配套的通天冠和披风都准备好了。 第九十二章 入大内 苏牧应该永远也不会忘记赵公公,他曾经死过一次,就是被赵公公毒杀的,用的**叫天机液,意思是喝下去之后就再也无法泄露天机,毒性比影液还要厉害,确确实实把苏牧毒死了,但在复活的时候苏牧也重新获得了行动的能力。 阔别一年多,赵公公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胖胖的模样,笑容和蔼慈祥,无论是在打招呼时、聊天时、一同喝酒时,还是给苏牧喂**时都一样,此时也在微笑,只不过递来的不是**,而是一套衣服。 衣服是内侍专用的,皇城共有两大版块,靠南边的版块是给大臣办公用的,一般称为外城;靠北边的版块又分为三个小版块,中间是皇上睡觉、办公用的,前朝后寝,一般称为内宫或大内。 内宫的东边就是东宫,原本是太子居住的地方,康王摄政后,先皇的嫔妃就搬到了这里,其中也包括了皇后;内宫的西边则是掖庭宫,太监、宫女都住在这里,太子李庆也是一样,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他有多悲催。 禁军是不负责大内安全的,这里由内侍负责,也就是穿着深灰色类飞鱼服的武者,他们都有着共样的特点——都不是影武。 内宫里有一颗星石,真正的灿若星辰,也被称为“九州之星”,能限制住九级的天影,能够影响整个内宫,九州就这么一颗,再找不到比它还要亮的。 因为九州之星的存在,影武在内宫是无法唤出影魂的,而九成以上的影武只会练到焠体五阶,自保足矣,要保护别人就有些困难了,因此内侍都是强大的武者,只有在皇上或者太子出宫时,禁军才会穿上内侍的制服贴身保护。 赵公公递过来的就是内侍服,苏牧刚看到他的时候曾吓了一跳,但并没有感到害怕,赵公公要杀他的话他根本逃不了躲不掉,害怕之类的情绪太过多余。 接过内侍服,苏牧并没有立即换上,只是拿起通天冠歪戴在头上,好奇的问道:“皇后的人要帮我,可以理解,我多活一天就能让他们的血管变粗一份,活得久了说不定能气死几个,没记错的话,玄武族是听命于康王的,康王为什么要帮我?” 赵公公微笑着叹了口气,问道:“非要有个答案?” 苏牧也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要是没有答案,我又怎么敢跟你走?” 赵公公笑得很开心:“原因很简单,你说错了一点,玄武族并非听命于康王,而是听命于摄政王,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 “懂了。”苏牧点点头,又问:“我不明白的是,康王和皇后,为什么会关注我这种小人物呢?不会真的期待我把玄武族的人都气死?” 赵公公摇头道:“我亲眼看着你竣了,亲眼看着你死了,可你能活蹦乱跳的站在我面前,这世上还有谁敢小看你?好了,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可以走了?” “好勒!”苏牧利索的套上了内侍服,扛起孙大胜,斗志满满的说道:“去哪?穿着这身衣服,应该是去内宫?” “对。”赵公公指了指孙大胜:“但只能我们俩去,你带着他干嘛?” 苏牧挠了挠脑袋:“可是……他帮我来到了这里,总不能把他扔在这里?” “为何不可?谁都知道他是皇后那边的人,倒在这里不但不会出事,还可能被看作是与你英勇作战被打倒的,说不定还能获得嘉奖。”赵公公侧耳听了听远处的动静,无数的禁军已经向这边靠过来。 苏牧用力摇头:“那就更不行了,若是让人认为孙老头是我打晕的,肯定会觉得我实力超强,虽然会吓跑一些打我主意的人,但玄武族是不会黑体的,下次他们再追杀我,可就不会只派个老头子了,肯定是全家总动员,将孙老头留在这里就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赵公公微微皱了皱眉:“那你待如何?反正不能带他同行,带着他被别人看到了反而会引出麻烦。” “也对。”苏牧想了想,说道:“我把他藏起来好了,老爷子醒来后应该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赵公公点了点头,等苏牧把孙大胜藏到一株茂密的草丛后面,就带着他往北边走去。 二人走得虽慢,但总体速度比苏牧一个人四处乱转要快得多,而且不会引起怀疑,赵公公在宫里的地位很高,所有看到他的人都会停下来行礼,苏牧低着头跟在后面,表情平静得像是戴着面具,给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只是他的肚子不停的叫,若在平时也不至于饿成这样,可今天经历了不少战斗,小黑不会消耗他的体力,却会消耗他肚子里的食物,打了那么一会,早点早就被消耗得干干净净了。 走了十多分钟,赵公公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其实早上吃过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饿。”苏牧不好意思的拍着肚子。 赵公公笑道:“要不……先去找点吃的?” “还是算了,再忍忍,到了内宫以后再吃好了,那里食物的?雷禅大人饿了七百年都没死,我虽然远不如他,但饿上六七个小时还是不成问题的。”苏牧继续拍肚子。 “去大内吃吗?胃口不小啊。”赵公公回头看了苏牧一眼:“大内自然有吃的,还有九州最大的厨房,也就是御膳房,只有一个人有资格在那里吃饭。” “呃……那就算了,。”苏牧这时终于意识到这是在皇宫里,而且还是个暗中进行着权力争夺的皇宫,说话做事都得小心一些,因一句话引来杀身之祸的大有人在。 赵公公没有说话,又往前走了十分钟左右,二人终于来到了内宫的永安门前,守在门口的正是和苏牧同样装扮的内侍,数量不少,见到赵公公后都躬身行礼,其中一人跑过去推开了大门左下角的小门。 走进永安门,苏牧第二次踏进了内宫,和探望太子时踏进了掖庭宫不同,这里是真正的大内,九州的大脑、行政中心,权力的最高峰,皇帝吃饭睡觉办事繁衍后代的地方。 尽管已经见过了大世面,但走进内宫后,苏牧的心跳仍是很不争气的加快了几拍,手心也捏出了一把汗水,对方不可能到内宫来搜人,走到这里算是暂时安全了,可他却反而紧张起来。 赵公公看到了,笑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总不能在康王向你问话时,你用肚子来回答,记得千万不要乱走,更不能跑,否则被杀了可别怪我。” “康……康王?”苏牧吃了一惊:“你不是带我出去的?” “见过康王,自然会带你出去。”赵公公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牧这下更紧张了,他想不出康王找他的理由,也不敢离开,只好依赵公公的话呆在原地,忍受着饥饿所带来的空虚感。 没过多久,赵公公就提着个布兜回来了,将布兜抛给苏牧,说道:“走,边走边吃。” 苏牧打开布兜,见里面有五个包子,尚有余温,香味扑鼻而来,顿时就流出了哈喇子,抓起一个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包子做得极好,虽然只是很普通的肉包子,但面料好、馅料好,薄皮大馅,咬下去以后满嘴油、满嘴香,配合微微带一点甜味的包子皮、极为鲜美的猪肉馅,吃得他险些把舌头都吞进去。 五个近二两的包子,在两分钟之内就被解决了,苏牧长长的吁了口气,感叹道:“真是太好吃了,走的时候一定要带上些。” 赵公公笑了笑:“就连康王都赞不绝口的包子,自然是极好的,能吃到就是你的福份,就剩下这么几个,全被你吃了。” 苏牧哭丧着脸说道:“早知道就吃慢点了,唉……” 接下来的路程,赵公公一直保持着沉默,再也没有说话,脚步也加快了不少,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他在一间不怎么起眼,但占地极大的屋子前停了下来。 屋门前面站着一名小太监,好奇的看了一眼站在赵公公身后的苏牧,但没有多说什么,轻轻的把门推开,躬身退到一旁。 “你在这里等会。”赵公公回头说了一句,躬身走进门内,没过多久,他的声音在屋里响起:“进来。” 苏牧楞了一下,冲着小太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见小太监用力点头后,轻咳一声,迈步走进了屋内。 屋子里光线不太好,刚进去时什么也看不见,等眼睛适应后,他惊讶的转头看了看周围,自言自语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御书房了?” 这里是书的海洋,屋子里全是书柜,排列得十分整齐,每个书柜里都放满了书籍,加起来怕有几十万本,保存得极好,一尘不染。 转着脑袋看了一会,苏牧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问道:“御书房便是御书房,为何会是传说中的?” 第九十三章 见康王 御书房绝对是“传说中”的地方,在所有影视、书籍作品中,只要有皇宫里的戏码,九成以上都会在御书房里发生重大事件,作为故事的转折点,或是为整个故事定下基调。 不过这样的传说只有苏牧知道,御书房里的另外三人都不知道,而且这种事也解释不清楚。 三人中,有两个是苏牧认识的,分别是赵公公和刘公公,第三人初次见面,但不难猜出他就是目前九州的当政者、权力最高的人——摄政王康王。 苏牧一直觉得康王就是个阴险狡诈、秃头驼背、高挑瘦削的猥琐怪老头,直到现在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康王不算年轻,但也只有四十多岁,头发梳得十分整齐,皮肤保养得极好,看上去十分健康,衣服虽然华贵,但他的气质却不像是王者,更像是学者。 “哇!出现了出现了,经典的反派大boss形象,汉尼拔、岳不群、莫里亚蒂教授!”苏牧瞪大了眼睛,指着康王说道。 康王楞了楞,回头看了[顶_点]小说看站在身后的赵公公和刘公公,好奇的问道:“他在说什么?” 赵公公笑着摇了摇头:“那小子常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不要理会就是了。” “哦。”康王回过头来,笑着向苏牧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这么直截了当?没有装模作样的批改奏章,没有拿下不下跪的事做文章,莫非是知道我不喜欢那套,对我已经有所了解?唔……这么认为会不会太中二了?”想到这里,苏牧无奈的说道:“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活的,毕竟……死了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要是知道的话我就不用逃得那么辛苦了,玄武族的人要抓我就抓,杀了炖了埋了,我再活过来就是了。” 康王爽朗的大笑起来:“说得是,要是死了还能知道,那就不能算是死了。” “是啊!”苏牧也大笑着说道:“醒来之后我才发现我死过了,想象一下,躺在自己的棺材里,回忆着自己死之前发生的事,偶尔有一些过去、甚至是前世的记忆点跳出来,一些很零碎的小片断,那种感觉真是……难以言喻。” 康王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神色,叹道:“可惜,世上恐怕只有你一个人能享受到那种感觉。” “是啊。”苏牧点头道:“不过享受一次就行了,我可不想再在棺材里醒过来,试多了容易出现心理阴影。” 康王笑着点点头,正色道:“跟着我,不敢保证你绝对不会被杀死,但肯定要比过去安全得多,如何?” “呃……越来越直接了。”苏牧有些惊讶:“能不能问问原因?我一没权,二没钱,三没实力,四老惹麻烦,五……唯一的好处就是能给你一些泡妞的意见,不过我自己都还单着,所以这一点没多少说服力,况且以你的地位,超模影后都能手到擒来,也没我什么事儿。” 康王没能听懂这些话,不过听从了赵公公的意见,选择无视,沉吟了一会说道:“赵公公说过你很聪明,而且是那种看淡权势、临危不惧,有急智之人,我身边有很多聪明人,总是能看得很远,摆一子虑千子,寻求万无一失,只要有他们在,朝廷就能维持下去,但我也需要一些……懒得看那么远的人,觉得这一步是好棋就下了,不太计较棋局的输赢,落下的棋子有时候可笑,有时候又能发人深省,有这两种人在身边,我便可以不败。” “喂,你这是在拍我马屁呢?还是在笑我短视啊?不过就算是后者,听起来也挺爽的。”苏牧揉了揉鼻子,笑得十分开心。 康王笑道:“并不是笑你短视,而是说你有短视这个能力,世人只懂得夸奖有远视的人,却忽略了一点——只有鼠目寸光的人才能看到射到自己面前的箭,一味的往远处看,就只能看到张弓的人。” “说得好啊!”苏牧鼓起掌来,偌大的空间让他的掌声听起来连成一片。 康王并不得意,而是认真的看着苏牧问道:“你意下如何?” 苏牧几乎没有考虑,立即就摇头说道:“不好。” 康王皱了皱眉:“能不能问问原因?” “原因很简单,因为你不可能信任我。”苏牧叹道:“我现在背弃李庆的话,将来就有可能会背弃你,你应该比我聪明得多,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也就不可能信任我,李庆处处不如你,但他会信任我,能信任的傻子要远远好过不能信任的聪明人,特别是聪明人,如果我真跟了你,你反而要分一丝注意力在我身上,防着我继续帮李庆,防着我被皇后收买,我不跟你,其实是在帮你,当然,也是在帮我,免得又死一次。” 康王缓缓点了点头:“说得好啊,可你应该也知道,跟着太子就意味着被危险跟着,你现在处境也不好,太子完全帮不了你,而我只需要一句话,你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去玄武大院喝茶。” “喝茶?还是算了,这个词和查水表、收快递一样让人不舒服。”苏牧打了个冷颤:“跟着李庆的危险我当初就已经考虑过了,勉强可以承受,而且跟着他是从零开始,也有趣一些,反正你刚才也说了,我不太计较棋局的输赢。” “有意思。”康王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替太子出些什么主意,你去,赵公公会带你从后门出去,以后有空也可以来这里玩玩,你若不喜欢喝茶,我们可以喝酒。” “好啊,能和康王喝上几杯,我以后就有吹牛的本钱了,哈哈。”苏牧一副迫不急待的样子。 赵公公仍保持着他那很亲和的微笑,从康王身后走到了门口,苏牧立即跟过去,不过在门口又停下了脚步,转头向康王问道:“能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 康王疑惑的看了苏牧一眼,略微思考了一会,摇头笑道:“林相的死与我无关,若是我要动手,让赵公公去一趟,干净利落把人杀了便是,绝不会弄得那么难看,事实上我不喜欢暴力,我希望登基时是被人扶上去的,而不是踩着尸体爬上去的。” “和我想的差不多,感谢解答,告辞。”苏牧朝康王拱了拱手,跟着赵公公走出了御书房。 ………… 赵公公带着苏牧继续往北边走去,一路上都没说话,直到走到了皇宫——同时也是京城最北边的城墙前才停下步子,说道:“我就只能送你到这了,过了护城河再往北走一截就能看到安江,哪天你想找康王喝酒的话,把这个递给侍卫,我自会过来接你。” 说着,他递给苏牧一块小石牌,应该是用雨花石打磨出来的,光溜溜的什么也没写,摸起来很舒服。 苏牧接过石牌,看着前面巨大的宫门,苦着脸说道:“玄武门?真的?也太不吉利了?” 京城有九门,其中并不包括玄武门,由于直通内宫,一般情况下玄武门是不开启的,这里有重兵把守,光看得见的就不下二十人,躲在暗中的估计还不止这个数,别的门可以闯进来,唯独这扇不行,城墙又高又厚,城门也是一样,外面还有护城河,开匣放水的话就能把人冲到安江里,哪怕是来一支军队,也绝不会把这里作为突破口。 许久没有开启过的玄武门在今天打开了一条缝,为的只是让苏牧出来,单凭这一点,苏牧就有吹牛的本钱了。 告别了赵公公,苏牧走出玄武门,走过护城河,回头看了看这面巍峨壮观的城墙,和守在门外的士兵点头打过了招呼,往北边走去。 曲安镇在京城的正东方,不过绕一截路还是很值得的,守在玄武门外的人有可能属于玄武族,绕路可以避免玄武影武在镇上等他。 第三次踏入曲安镇时已经是第四天的事了,苏牧和上次一样,直接从安江漂流而下,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到了曲安镇的北方,为了避免把敌人带到陈瑞雪面前,他没有急着进镇,而是在外面观察了三天,确定没有人在等他,这才在第四天凌晨悄悄进入镇子,摸进了客栈里。 ………… 陈瑞雪这几天都没有睡好,有些担心又无计可施,她没有想到苏牧会这么谨慎,直到听到了脚步声,这才松了口气。 哪怕来的人不是苏牧,至少也能问出点消息来,不至于像个傻子一样在这里干等。 门是被敲响,而不是被推开的,陈瑞雪起身开了门,恨不得揪着苏牧的耳朵问他怎么这么迟,但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只是气乎乎的坐到桌子旁,看也没看苏牧一眼。 “我总得确定不会把危险带到这里,才进的镇子。”苏牧也坐到桌旁,点亮了蜡烛,微笑着说道。 陈瑞雪仍是不理他,嘟着嘴看自己脚尖,这招绝对是从曲华那里学来的。 苏牧挺高兴她有这样的反应,至少说明她在担心,担心是因为关心,能知道有人关心自己,总是件愉快的事。 第九十四章 特训 陈瑞雪在生闷气,苏牧来晚了,害她担心了很久;苏牧在暗爽,能有人关心自己是件幸福的事,更何况还是个美女。 然而他不希望冷战持续太久,也不希望陈瑞雪反应过来这间客房里只有孤男寡女两个人,导致气氛太尴尬,于是打算分散她的注意力,笑着说道:“知不知道我们分别后发生了什么事?嘿嘿,我见到了摄政王哦!” “康……康王?”陈瑞雪猛的站起来,眼睛睁得极大,甚至撑出了血丝,身后的椅子被撞到,猛的倒下去,若不是苏牧险之又险的用脚尖钩到,恐怕客栈里的所有人都会被吵醒。 “喂,用不着这么夸张?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苏牧茫然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干嘛激动成这样。 “啊,我……我只是……玄武族不是康王的人吗?他没把你交出去?”陈瑞雪重新坐下来,倒了两杯冷茶。 苏牧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摇头道:“严格说来,玄武族是朝廷的人,并不会效忠于某一任执政者,;顶;点;小说又因为实力强、声望高,对康王来说就是一种不太妙的变数,我和康王聊了几句,他应该是那种控制欲望很强的人,对于这种人来说,变数是最大的敌人,恐怕玄武族已经让他头疼很久了。” “变……变数是敌人,原来如此。”陈瑞雪点了点头,放在腿上的双手却紧紧的捏起了拳头。 “是啊,每个人都有控制欲,只是强弱不同而已,这不奇怪?”苏牧皱着眉头,摸着下巴说道:“倒是你有点怪怪的,怎么了?这几天遇到了什么事?莫非是……碰到了梦中**?魂不守舍的。” “胡说!”陈瑞雪一手刀斩在苏牧肩头上。 “哇!学坏了!你跟着秦月学坏了!以前只会脸红,现在都学会打人了!”苏牧很夸张的捂着肩膀,起身踉踉跄跄的往后退几步,倒在床上。 陈瑞雪虽然多了打人的动作,但依旧会脸红,而且红得很好看,她白了苏牧一眼,闭着眼睛说道:“谁让你胡说的,自作自受,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是现在就出发还是等天亮之后?” “等。”苏牧伸了个懒腰:“可以确定没人跟着我来,也没人在这里埋伏,睡一晚没事的,三……天没合眼了,再不睡觉我会……呼,好香……”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随后是断断续续,最终转变为轻微的鼾声。 陈瑞雪再次睁大了眼睛,微红的脸颊变成了血红,最后那两个字她听清了,那是她的床,床上有她身上的味道,被子里恐怕还残留着她的体温,苏牧居然就这样大大咧咧的睡上去了,她的脸没被血液烫起泡来就算是好的了。 “三天没合眼吗?”陈瑞雪站在床边,看着熟睡中、嘴边挂着口水的苏牧,轻声说道。 “因为是变数啊……” ………… ………… 从京城到长桥县的距离要比从长桥县到江南近得多,苏牧去应天城的时候有人陪伴,可惜是个老头,还不怀好意,这次回程就舒服多了,有美女相伴,偶尔说些不荤不素的玩笑话,看她窘迫的样子实在是件很有趣的事。 只是陈瑞雪的手刀越练越强,进步之快让苏牧极为惊讶,只花了六七天的时间就练到了能斩金断玉的地步,而她还只有焠体二阶,若是升到三阶,怕是能把苏牧的脑袋砍下来。 本着不作死就不算活过的冒险精神,苏牧为陈瑞雪取了“怪力女”这个外号,为她的进步和成长作出了杰出贡献。 “喂,我们赛跑?”进入巽州后的第二天,苏牧忽然向陈瑞雪说道。 “赛跑?为什么?”陈瑞雪疑惑不解,赛跑这种事一般不是只在男孩子之间进行吗?就算要比也是女的和女的比,哪有男的向女的提出赛跑要求的? “修炼啊!难道你不想变强?咱们跑到长桥县大概要三天时间,好好利用这三天,让你升到焠体三阶?”苏牧笑着说道。 “三天?光靠跑步吗?跑步是练焠体二阶的,光靠跑步怎么可能升到三阶?”陈瑞雪很是惊讶。 苏牧嘿嘿一笑:“单纯的跑步自然不行,我说的是全力跑步,把自己推到身体极限那种,严格来说任何一个动作都可以达到这一点,另外,如果你刚升到焠体二阶的话,三天也不可能,不过你应该练了很久,差得不多了,用这三天的时间疯狂一把,到村子后再拿几颗齐景安送来的灵石,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顺便升到四阶,如果你不介意经受痛苦的话。” “说什么呢,你当是游戏呢?升四阶能用‘顺便’两个字?”陈瑞雪不满的说道。 这是她第二次和苏牧结伴同行,上次扮作年轻的夫妇,二人都有些别扭,倒是颇有点相敬如宾的感觉,这次明显不同,他们都不用扮作什么,轻松愉快,熟悉程度直线上升,再加上言语和手刀的相互碰撞,不知不觉间亲密程度也增加了不少。 “确实是顺便啊。”苏牧嘿嘿笑着,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我从焠体三阶升到四阶,只用了一天时间。” “一天?骗人的?”惊讶过头,陈瑞雪的声音反而小了很多。 “骗人干嘛,时机对了加上方法对了,再来一点点运气,一天时间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过程太痛苦,不推荐女性使用,免得以后不敢照镜子。”苏牧叹着气说道,回忆起在灌灌祖祠里的那一天,他到现在还会心跳加速,经历过那种痛苦,之后受到的伤痛就实在不值一提了,正因为可以忍受巨大的痛楚,他才能屡次从极端的危险中逃脱。 陈瑞雪看着前方,过了好一会才回过头来看着苏牧,问道:“你说过你叫太二,能像太一那样,成为天下第一的强者吗?” 苏牧楞了一下,问道:“干嘛突然说起这事?” “可以吗?”陈瑞雪又问。 “这个嘛……”苏牧挠着头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肯定会努力的,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废人一个嘛,不过我已经找到方法来弥补没有影魂这个缺点了,目前还在探索中,能不能成为九十影武还得看造化,至于具体的方法嘛……到村子你就知道了。” “找到了吗?我期待着,等你变强大之后,我有件事想托你帮忙,可以吗?”陈瑞雪认真的问道。 “哦,什么事?”苏牧好奇起来。 陈瑞雪犹豫了一会,微笑着说道:“到时候再说,来,我们赛跑。” “哟西!”苏牧卷起袖子:“觉悟!魔鬼特训开始,第一次跑不动的时候加十里,把体力榨干;第二次跑不动的时候爬十里,正好休息,也锻炼协调性;第三次跑不动的时候战斗,被我抓住的话……不,被我抱住的话,嘿嘿嘿……” 陈瑞雪听着这邪恶的笑声,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拔腿往前跑去。 “跑得慢可是会被我扯掉披风的!”苏牧大叫着在后面追,为了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陈瑞雪又换上了披风,一跑起来就往后扬着。 ………… 到了傍晚时分,陈瑞雪的尖叫在一处树林里响起,苏牧还真不是开玩笑的,饭前运动变成了追着她抱,要是真给抱住,从他的表情可以推断出来,肯定会大事不妙。 加十里、爬十里都完成了,陈瑞雪已经累得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猎来的野牛在火堆上烤着,滋滋作响、香味四溢,忍受着极度的饥饿,面对着狼一般的苏牧,她真是把自己的身体推到了极限。 “明天就要加量了,而且还要加速,明天我就真会扯披风了,反正路上没人,露着背跑也凉快,我会好好跟在你身后的。”苏牧一边揉着被手刀斩伤的脖子,一边抱着条硕大无比的牛腿撕咬。 陈瑞雪已经麻木了,根本不说话,低头猛吃,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吃相如此可怕的一天,也从来没有这么脏、这么累、这么充实过,脑子里想的竟然只有吃和睡,便是连最重要的那件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吃完了一整条牛腿,她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就睡死过去。 “嘿嘿,做好准备,明天可是地狱特训,什么都要加倍的。”苏牧添了些柴火,把剩下的两条牛腿和从牛身上解下来的肉用布包好,找了几颗石头放在身下,很快也睡着了。 ………… “酸痛只是一种感觉而已,你的意志是可以战胜它的,无视,跑起来你就感觉不到了。”第二天一早,苏牧拍着陈瑞雪的肩,递过来一大块烤得喷香的里脊肉。 陈瑞雪连抬手接肉都差点做不到,但看到苏牧那并不猥琐的笑容后,咬着牙接过来吃了,果然和苏牧说的一样,开始奔跑后,全身的酸痛就慢慢消失了,只是比较容易累,可她仍然完成了两倍的训练任务。 到得第三天傍晚,当二人已经看到了长桥县的建筑物时,陈瑞雪忽然感觉到了全身的酸软,不同的是,这是要突破焠体三阶的表现。 可就在这时,敌人出现了。 第九十五章 五位军爷 “哈哈哈哈……怎么样怎么样?我就说三天是可行的?完全猜对了,嘿嘿嘿……”看到陈瑞雪捂着手臂停下脚步,苏牧知道她即将晋升焠体三阶,大笑着说道。 “我必须……”陈瑞雪没想到晋升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急,才刚感觉到肌肉的酸软,身上的力气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站立都有些困难。 “啊,我知道,放心大胆的升,我会看着的。”苏牧扛起陈瑞雪,看了看周,走向了一块十来米高的巨石,这里是长桥县北边的官道边,总不能让陈瑞雪在路旁躺着升三阶。 就在这时,从长桥县方向走过来六个人,有年长的也有年轻的,有强壮的也有瘦削的,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矮子,苏牧认识,正是回到了家门口的阮小勉。 陈瑞雪也看到了那些人,虽然一个都不认识,但看到他们的目光都死死的盯着苏牧,大概猜到了这些人的意图。 然而她的披风才刚刚开始抖动,就被苏牧按着贴在了背上,这样的话[顶_点]小说影魂就无法召唤出来。 “不是说了么?放心大胆的升,要帮我的话,升到三阶、休息完毕之后不是更好么?升级三分钟,休息五分钟,一共八分钟而已,对方就五个人和一个小鬼,你不会认为我连八分钟都支持不住?”苏牧把陈瑞雪放在了石头与地面的夹角之间,笑着说道。 “分钟?是什么?”陈瑞雪躺在地上,虚弱的问道。 “哦,还没这概念。”苏牧想了想说道:“算是……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不快不慢的从一数到五百,差不多就是这样,很快的,这里面有熟肉,醒过来就拿几块吃,恢复得快些。” 陈瑞雪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皮肤慢慢开始发红。 放好了陈瑞雪和装着烤牛肉的布兜,苏牧拿出一大块肉,一边啃着一边朝着那六人走去,作为一名陪练,就算他不需要像陈瑞雪那样拼命,体力的消耗也是相差无几的,现在同样是又累又饿,幸好中午的时候把剩下的野牛肉全烤了,否则现在非吃生肉不可。 “果然是回来了,陶大叔,听我的没错?可算是没有白跑一趟。”来到苏牧身前几丈外,阮小勉得意的笑道。 另外五人中,年纪最大、身材最壮的那人沉声笑道:“啊,是啊,竟然真被你猜中了,还以为会白跑这一趟,错怪你了啊,小子。” 苏牧把最后一块肉塞进嘴里,嘬着手指上的油脂,含糊不清的说道:“真是个善解人意的软棉棉,竟然自己回来了,省去了我很多麻烦,谢了啊,很快就带你回去找你爷爷,一年多没换尿布,不知他老人家能不能承受得住。” 阮小勉大概是被奚落习惯了,听了苏牧的话丝毫也不生气,笑道:“可惜你就没那么好心了,我们还得把你带回京城,估计你是不会乖乖跟我们走的,千里迢迢,这段路可不好走啊。” “这么有信心?”苏牧看了看另外几人,笑道:“没猜错的话,各们都是玄武族的?” “嗯,玄甲军第七军团九大队,第五中队队长陶峰。” “玄甲军第七军团九大队,第五中队副队长王俊。” “玄甲军第七军团九大队,第五中队第一小队队长夏龙。” “玄甲军第七军团九大队,第五中队第二小队队长彭辉。” “同上,第三小队队长范能。” 五人依次挺起胸膛做了自我介绍,除了最后一个人外,这家伙说话懒洋洋的,微微驼着背,说话有气无力,像是没吃饱没睡够似的。 “哦,都是军爷,真有精神呐!除了……最后那位,大家是特地来这里抓我的?真是辛苦了,其实没必要的,我过久还要回京城,不如……大家到京城等我?”苏牧笑眯眯的说道。 “混蛋!你当别人是白痴呢?”阮小勉怒吼道。 “真的?你很快就会回京城?唔……要是回去的话,我们就不用带着你上路,回程会轻松很多啊。”陶峰起眉头认真的考虑着。 “是啊!只在这里呆几天,很快就回去的,不如我回去之后就来找你们如何?”苏牧抱起手认真的说道。 “哦哦!那就太好了,老大,我们回去等!”王俊表态。 “是啊是啊!这样就轻松很多了!”夏龙感叹。 “嗯,不带着他的话,我就可以悠闲的回去,能到沿途的各个镇子上逛逛,难得出次公差,不去真是太可惜了。”彭辉雀跃。 “哦,回去等他。”范能微微点头。 阮小勉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身后这五人,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在做梦。 苏牧回头看了一眼仍在升阶中的陈瑞雪,又问道:“不知道会在这里留几天,所以没办法约定具体时间,你们就在玄武大院等我好了,回京后我睡一觉就来。” “好,我们就回京里等你,不过最多只等半个月,在我们回京后的半个月内你不出现,就是失信了。”陶峰走过来,朝手心吐了一大泡唾沫,向苏牧伸出了手。 “半个月吗?知道了,我这个人偶尔会撒个小谎,开个玩笑什么的,不过还从来没有失约过,放心,就算爬也会爬到的。”苏牧也在手心吐了唾沫,和陶峰伸过来的手握在一起。 “你……你们干什么?开什么玩笑!”阮小勉大叫着跑过来,将二人握在一起的手拉开,狠狠的甩向两旁,向陶峰吼道:“你们不是精英吗?遇到了敌人不战斗,还算什么精英?好不容易联系上了玄武族,最后的机会,岂能断送在你们手上?!” “哦?歇斯底里的阮棉棉回来了?别激动别激动,最后的机会是怎么回事?”苏牧拍了拍阮小勉的背,顺便把手中的唾沫擦干净。 陶峰确实是阮小勉的最后机会了,在京城的追捕战中,他自始至终都没能发挥什么作用,也就在地上写了几个字,划了个箭头,叫来了一队禁军,接下来就没他什么事了,想参与又被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甚至连跑都没能跑起来。 在苏牧顺利逃脱后,阮小勉松了口气,无奈之下跑到了玄武大院,说他对苏牧很熟悉,有办法抓到苏牧,并讲述了一些苏牧在青丘山的事迹。 玄武族的人和阮小勉一同分析了一下,觉得苏牧回青丘的可能性很大,便让熟悉地地型的阮小勉带着陶峰他们五人赶到长桥县,本以为苏牧已经进入了青丘山,就在镇子上等着,没想到等了几天后,发现苏牧才刚准备进入镇子,这才迎了出来。 如果这次失败了,对于陶峰他们倒是没什么影响,对阮小勉来说却是最后的机会,失败了,人才济济的玄武族就不可能再对他保持信心。 所以软棉棉同志才会旧病复发,又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陶峰看了阮小勉一眼,转头大笑着对身后的四名手下说道:“喂,我们被这小子看扁了,这可怎么办啊?” “这可不行啊。”副队长王俊挠着头,指着苏牧为难的说道:“虽然都是外行,这小子也更有趣些,但被看扁还是无法容忍的,要不……打一打?” “只能打了,五中队的人怎么能被人看扁呢?”夏龙叹了口气。 苏牧也跟着叹了口气:“现在就打?不等我送上门了?” “嗯啊。”彭辉耸了耸肩:“既然现在打,约定自然就作废了,我们这边有五个人,你也去叫几个,多点少点没关系,不要太悬殊就好。” “还可以叫人啊?几位真是有性格。”苏牧想了想,笑道:“能不能先问一下,玄武族没来找过青丘族的麻烦?” “当然没有,你当初又不是和青丘族的人一起闯六义镇,为什么要扯上青丘族?”陶峰说得理所当然。 苏牧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也不想把村子里的人牵扯进来,就不去叫人了,干,你们是打算车轮战还是一起上?” 王俊楞了一下,大笑起来:“对付一个人,还要车轮战或一起上?那岂不是更要被人看扁了?我们只是不想被这小子看扁而已,自然是只出一个人。” “吹,说得好听,在京城的时候,可是有几百几千人在追我。”苏牧一脸嫌弃。 夏龙不爽的说道:“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又不是在战场上,那些散兵游勇,人再多也不顶用,还不是让你跑了?” “也对,那你们谁上?”苏牧活动着手脚问道。 “当然是我!”陶峰吼道:“老子官最大,我让谁让谁才能上,我让我上。” “官大顶个屁用!这里又不是战场,要耍威风等回北疆再耍,在这里没人听你的。”彭辉立即吼了回去。 五人立即吵了起来,几乎要动手,苏牧在旁边看得哈哈大笑,阮小勉眼角直抽抽,玄武族的长老为什么会派这些怪人跟着自己一起来?为什么不能找几个正常点的? 吵了好一会,才由苏牧解决了问题,他找了五根树枝,让他们五人抽,抽到最短的那根就算是中奖。 这个方法立即赢得了喝彩,抽签结果也出来了,苏牧的对手是第二小队的队长——彭辉。 第九十六章 真正的战士 彭辉很兴奋,抽到了最短的树枝,他大笑着跳起来三丈高,蹦跶了好一会才消停下来,骨节噼里啪啦的响着,就要向苏牧走去。 “我的短。”范能忽然伸过手来,指尖捏着一根又细又短的树枝。 “混蛋,自己捡的不算!”彭辉把范能手中的树枝打飞。 “我的可不是捡的哦!比你的短多了。”陶峰也捏着根短枝,很没自信的说道。 “混蛋老大,自己折断的也不算!太明显了!”彭辉同样把陶峰手里的断树枝打飞。 “混帐东西,你居然殴打长官!”陶峰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卷起袖子就要去打。 王俊急忙一把抱住陶峰,却被拖着往前走,夏龙也连忙过来在陶峰身前推,跟推汽车似的,这才终于止住了陶峰的前进。 “不是说了,要耍威风等回北疆再耍吗?!在这里你是个屁长官啊!”彭辉也捋着袖子往陶峰走去。 范能一个人就阻止了彭辉的前进,用(顶—点)小说的是最简单、最省力的方法——他直接揪住了彭辉的头发。 彭辉被扯住头发,脚前身后,脑袋往后仰着,双手拼命乱挥保持着平衡,喉咙里发出了“咯咯咯”的怪声。 苏牧哈哈大笑着在一旁鼓掌加油,他是最乐意看到这个情况的人,最好是这些人真的打起来,互相打死,那他也不用遵守什么约定了。 阮小勉的嘴张得已经可以吞下西瓜,眼角似乎都挂着泪水了,他是最不希望看到这个情况的人,若苏牧只是跑了还好交待一些,无功无过,再不受信任而已,毕竟苏牧已经成功跑掉这么多回了,可要是让几位军爷受了伤,甚至死了,玄武族就需要找个可以怪罪的人,好给北疆的士兵一个交待,他阮小勉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 两个人要干架,三个人在劝,这架终究不可能打起来,彭辉是真有一场架可以打的,所以他先消了气,站在旁边看着陶峰乐,陶峰气呼呼的坐在地上,被王俊、夏龙和范能围着,一边瞪彭辉,一边向苏牧传授经验如何把彭辉这个臭小子揍得连他娘亲都认不出来。 “记住了没?一定要注意这臭小子的脚!”陶峰嘿嘿笑着说道:“他在那双脚上下了十年苦功,踢以踢碎磐石,就算你焠体五阶了也能将你的骨头踢断,但是手上工夫就不怎么样了,所以攻他下盘没用,要打他的脸懂吗?小子,一定要把这臭小子打成猪头,嘿嘿嘿……” “啊!多谢了大叔,一定照办!”苏牧很诚恳的向陶峰行礼。 “混……混蛋老大!怎么能把这些事情告诉敌人?这是泄露军情,泄露军情!”彭辉跳着脚,指着陶峰大骂。 “放你-娘的屁,你们都说了,这里又不是北疆,哪里来的敌人?我教这小子揍你而已,又哪里是军情了?”陶峰盘膝坐在地上挖鼻孔,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彭辉太阳穴上的青筋鼓起老高,在即将爆开的时候,却忽然冷静下来,看着苏牧说道:“唔……只要把你杀死,就不算泄露军情了。” “喂!话题转移得太快了?”苏牧往后退了两步。 “命令是不要杀死,带回去。”王俊小声的提醒道,但也只是提醒一声而已,如果有的话,他现在绝对端着爆米花和可乐。 ………… 苏牧和彭辉来到了空旷的地方,摆开架势准备开打,而就在这时,陈瑞雪终于睁开了眼睛,虚弱的坐起来靠在巨石上。 “休息,吃点东西,暂时还没有危险。”苏牧转头对她说道。 陈瑞雪看了彭辉一眼,点点头,从布兜里拿出一块野牛肉端着吃起来。 “没有危险?”彭辉不乐意了,唤出了他的影魂,皱着眉说道:“抱歉让你失望了啊,我只有四级的影魂、六阶的焠体,不过我会好好款待你的,让你知道什么叫危险,唤出你的影魂。” 苏牧双手乱摇:“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几位军爷厚道,不会一拥而上揍我,可不是说你不强,我一个连影魂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对影武说这样的话?” “啊?废人吗?”彭辉眉头皱得更紧:“这可不好办了,十多年来一直和影武共同战斗,收了的话反而不会打了。” “那倒是没关系,就和影魂一起,要是不能痛快的打一场,你们回去也不好交待?所以……别留什么遗憾,尽情的打,就算没有影魂,我的实力也不算低,而且我还有秘密武器,要是你真那么强,我倒不介意让你看看。”苏牧活动了一下手臂。 “有趣,那我就期待着。”彭辉嘿嘿一笑,喝了声:“上了!” “来!”苏牧高声喊道,然而刚喊完这两个字,他就猛的一弯腰,像是背着一座山似的。 玄武影魂发动了攻击,只是一只四级影魂,无形龟壳的重量无法与苏牧曾经碰到的那些相比,因此他还有行动的余地,只是因为来得太突然,才被压弯了腰。 有行动力,就有攻击或防御的能力,苏牧努力的想挺直腰杆,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无形龟壳来得快,去得更快,仅压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消失了。 背着龟壳的苏牧想要挺直身体,龟壳骤然消失,他一下用力过猛,由弯腰的姿势变成了后仰,肚子挺了出来,而彭辉的拳头也到了。 钢铁般坚硬的拳头重重击在腹部,后仰的苏牧又被打成了弯腰的姿势,像是一只老虾。 胸腔里的空气被打得尽数吐了出来,腹中的食物也被挤到了喉咙里,苏牧向后飞出去几丈远,落地后又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噗”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陈瑞雪手中的烤肉块掉在了腿上,她曾经看过苏牧的战斗,不敢说他很强,但至少不弱,很难想象在两个呼吸之内就被人打倒,可事实就在眼前,苏牧就这样被打倒了,坐在地上大声咳着,下巴上全是咳出来的鲜血。 陶峰、王俊等人坐在那边哈哈大笑道:“跟那些白痴打多了?我们这种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老兵,是绝不会把生死交给影魂的,同时可能面对数十个敌人、数十种武器的攻击,分心指挥影魂的话,有几条命都不够送的,靠得住的除了自己外就只有战友了,影魂只能作为辅助,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后,无论对手有几个人,都是同样的作战方法。” “咳,受……受教了。”苏牧撑着起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笑道:“原来只有自己和同伴是最重要的,影魂只是辅助,这样看来,我也只是个缺少了辅助武器的影武嘛。” “当然,否则你那些那没法成功影武的士兵怎么战斗?世上能成功显影的人只是极少数啊。”彭辉站在原地,挥了挥自己的拳头,笑道:“刚才这一下只是演示,所以用的拳头,下次就会用脚了,你有什么秘密武器就赶快使出来,免得使晚了我们看不到。” “受教了。”苏牧揉着被打中的地方,也笑了起来:“不过要看秘密武器的话,还不到时候啊,我的肚子可是被奎爷锤炼过的,你的拳头很重很硬,可是和奎爷的比起来,还差一些。” “哦?有点意思,那我就成全你,要用脚了。”彭辉点了点头,左脚站立不动,右脚微微后退半步,足尖点地。 “来,同样的错误我可不会犯两次。”苏牧抬起手准备招架。 这次彭辉没有使用玄武影魂的攻击,而是直接冲过来,踢向了苏牧,几丈远的距离他瞬间就跨越了,一脚踢向苏牧的腰间。 速度太快,苏牧根本来不及躲,只能双掌叠在一起往身伸一推,同时往上一跳。 陶峰没有骗人,彭辉的腿是致命武器,这一脚的力量极大,尽管往上跳减缓了冲势,在脚背与手掌接触的瞬间,他的两条手臂都被震得失去了知觉,人也被踢得飞了起来,一飞就是十多丈高。 这一脚除了让手臂麻痹外,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还不如先前那一拳来得有效,然而彭辉是久经沙场的人物,苏牧最大程度的削弱了伤害,可也确确实实是被踢飞了。 飞得越高,摔得越惨,苏牧还不至于从十多丈高的地方掉下来摔死,可再增加一些重量就完全不一样了,玄武影魂不是摆设,很好的完成了辅助任务——它向飞到最高点的苏牧张开了嘴。 陈瑞雪倒吸一口凉气,猛的绷紧了身体,如果她有飞禽类影魂,或许还能救下苏牧,可惜她没有,最强大的圣灵类影魂、拥有绝对防御盾牌的刑天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任何用处,摔在盾牌上和摔在地上的效果是相差无几的,也就一点点落差而已。 阮小勉兴奋的睁大了眼睛,脸上也出现了狂喜的表情,这五人果然非同凡响,彭辉只是第二小队的队长而已,很难想象比他级别高很多的陶峰和王俊强到了什么地步。 无形的龟壳出现了,又立即消失,这才是最有效的攻击方式,既增加了重量,又避免了龟壳为苏牧提供保护。 苏牧以极快的速度摔落下来。 第九十七章 诡异的反击 苏牧从十多丈高的空中摔落下来,无形龟壳的巨大重量让他的下落速度变得极快,这一摔恐怕能把地面摔出个坑来。 陈瑞雪惊呆了,阮小勉乐坏了,陶峰、王俊、夏龙和范能自顾自的说话喝彩,对这样的战斗结果丝毫也不觉得意外,范能打了个哈欠,泪汪汪的揉了揉鼻子,像只毛毛虫似的蠕动着移到一棵小树旁,靠在树干上观战。 下落速度极快,苏牧只用了不到半秒的时间,就从四十米的高空摔到地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能做的就是空挥一下拳,然后紧紧团起身体,最大限度的绷紧肌肉。 像颗炮弹一样砸在地上,苏牧果真把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这里虽然不是路面,但土地仍是很坚实的,被砸出个深坑后,坑里喷出了一股血雾,落得坑里坑外全是星星点点的艳红。 血雾来自苏牧的嘴里,他一口喷出了体内近五分之一的血量,不足以致命,却会对身体产生不小的影响,当然,失血只是这一摔最轻微的伤害。 在空中挥出的一拳并不是徒劳的挣扎,也不是为了发泄,而是想要调整体位,若是四肢着地的话要么骨头摔断、要么关节错位,到时候就是砧板上的死鱼,任人宰割了,虽然陈瑞雪就在旁边,但这几位军爷还真不是盖的,她根本不是对手。 因此苏牧决定赌一把,他要用背部着地,除了上臂和大腿的肌肉外,脊背是人体防御力最强的部位,厚实的背部肌肉群能够保护脊椎和内脏,因此被围殴的时候蜷起身体,即使受到了重击也不会受太大的伤。 苏牧挥拳调整好体位,双手抱住膝盖,蜷成一团,用尽全力绷紧肌肉,让背部撞在地面上。 “那小子反应不慢呐。”陶峰的目光仿佛能穿过扬起的尘土,直接看到深坑里的情况。 “嗯,可摔得也不轻,不知道还能不能站起来。”王俊轻轻叹了口气。 “这么弱,看来也不用期待他把彭辉打成猪头了。”夏龙很是失望。 “秘密武器。”范能用四个字概括了他想说的话。 不远处的彭辉接口道:“唔,他还没用秘密武器呢,值得期待。” 听到他们的话,阮小勉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他一直站在陶峰等人的身后,亲眼看着苏牧以那样的速度摔下来,就是块同等大小的石头应该都摔裂了?他们还能期待什么?还有什么好期待的?期待苏牧的身体摔成朵花不成? 陈瑞雪都已经站起来了,又因为他们的话坐了回去,她很清楚如果苏牧败了,那么过去救治或帮忙都无可厚非;可要是战斗还没有结束,她的介入就很不合规矩,不仅对方的另外五人都可以参战,恐怕连苏牧都会怪罪她的。 “应该……没事?他们都还在期待,说明没事的……”陈瑞雪这样想道。 喷了那么多血,苏牧自然不可能没事,他的内脏几乎全部震破了,严重的内出血就是吐血的原因,不过有焠体四阶,伤口很快就闭合了,不过愈合还需要一段时间。 除了内脏外,他背上的皮肤也摔得炸裂开来,满背都是伤口,背上的衣服也被鲜血浸湿,幸运的是肌肉没出什么问题,只是极为酸疼,像是被铁锤反复敲打过,因此过了好一会才能动弹。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是他无法呼吸了,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摔跤导致肌肉紧张,膈肌收缩,短时间无法吸气,直到紧张过后才可以重新呼吸,苏牧遇到的就是这个问题,他摔得太惨,无法呼吸的情况估计得持续好几分钟,普通人是难以撑过去的,不过普通人也不需要面对这样的问题,那一摔就直接摔死了。 撑着坑边慢慢爬上来,苏牧也懒得擦嘴边的血了,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努力的对着双眼的焦距,甩了八次头才把把眼珠子甩正,微笑着对彭辉说道:“真是……极有效率的攻击啊,真正杀人用的招数。” 彭辉嘿嘿一笑:“在战场上,杀得慢可是会失去战友或性命的。” “啊,真是向往啊,战场,有机会一定要去混一段日子,好好向你们学学。”苏牧的声音十分微弱,他可以长时间闭气,但不包括说话的时间,说话是会漏气的。 “随时欢迎啊,小子,就来我们队,我们可是最有活力的一个小队了。”彭辉笑着走向苏牧,在苏牧背上重重的拍了一掌。 陈瑞雪吓了一跳,生死相斗的两个人,一个随意靠近,并伸手去拍对方,另一个随意让对方靠近并拍自己的背,这两人的神经得粗到什么地步? “多谢。”苏牧的脸色好了不少,彭辉那一掌很巧妙,拍好了紧张的肌肉,他又能重新呼吸了。 只是这一巴掌也拍得他疼痛不已,背上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又被拍开。 彭辉的手掌上全是血,厌恶的在苏牧袖子上擦干净,又往后退去:“现在呢?你的秘密武器。” “哦,差不多可以用了,来。”苏牧笑着看向陶峰问道:“大叔,我要是把他揍成猪头,有什么好处没?” “哦?还要好处?”陶峰撅着嘴说道:“刚才我都告诉你他的优缺点了,这可是天大的好处啊。” “屁!这就是听了你的下场!”苏牧拉起衣服露出了肚皮,他肚子上有个乌青的拳印,正是刚才被彭辉打的。 陶峰哈哈大笑起来,眼泪水都笑出来了:“可我没说错啊,他的腿上功夫比手上功夫厉害得多,硬是要好处的话……要是你能把臭小子揍成猪头,我就试试能不能撤销你的通缉令。” “啊?”苏牧吃了一惊:“你……有这本事?你是……玄武族大巫的儿子?” “哈哈哈哈……”陶峰大笑起来:“我可没那么窝囊的爹,只是和军团长比较熟,拜托他的话,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大巫是废物?军团长……比大巫还厉害?”苏牧瞪大了眼睛。 “是啊,你们这些民间的影武族群,都以大巫为尊,但是玄武族不同,大巫不值钱,同时能有好多个,否则以圣灵族的显影成功率,族里早就没人了,玄武族是以前线大将为尊的,十名军团长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所以才有希望撤销通缉令。”陶峰缓缓解释道。 “那就太好了,保证完成任务!”苏牧大声说道。 “哦?快用你的秘密武器,等好久了。”彭辉重新摆好了战斗姿势。 “来。”苏牧也摆好了姿势,朝彭辉招了招手。 招式几乎没有变化,第一下仍是玄武影魂的攻击,它自始至终都留在原地,不曾移动过,像个炮台,而炮弹就是沉重的无形龟壳,还是发射就能直接命中的,没有任何延迟。 苏牧这次也中了招,不过他已经有所准备,并没有被压趴下,只是膝盖微微往下一弯,顶住了压力。 接着龟壳再度消失,苏牧的膝盖因压力骤消而挺得笔直,这就意味着他的行动力大打折扣,不可能跳得太高,也不可能躲得太快,除非能再次曲膝。 曲膝这个动作十分简单,然而苏牧却来不及做了,在无形龟壳压下来的同时,彭辉也冲了过来,在龟壳消失的时候他已经冲到了身前,抬脚向苏牧的腰侧踢来,若是踢中,苏牧的腰可能会折断,甚至有整个人被踢成两截的危险。 苏牧来不及躲,也没有必要躲,彭辉的这一脚踢空了,因为他绊了一下,立足脚的膝窝被一股不小的力量撞中,猛的一弯,身体也就随之而歪,踢出去的那脚擦着苏牧的肩头踢向了上方。 用力过猛,又失去了平衡,彭辉摔在苏牧面前,而苏牧也怪叫一声扑了上去,骑在彭辉身上,举起拳头就向彭辉脸上打去。 彭辉吃了一惊,想要抬起膝盖去顶苏牧的背,却发现他的双脚像是被绳子缠住了似的,抬了一下竟然没能抬起来,就耽搁了这么一点时间,苏牧的拳头已经落在了他的脸上。 力量虽然比不过彭辉的脚,但苏牧也是有焠体五阶的人,重重一拳把彭辉打晕了半秒时间,紧接着拳头就像雨点般的落在彭辉脸上。 陈瑞雪呆住了,阮小勉呆住了,陶峰、王俊等人呆住了,谁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看到的景象就是彭辉冲到苏牧面前,一脚踢出去因为没站稳而摔倒了,接着就被苏牧骑着揍了个半死。 要不是有先前那一拳一脚,这个景象就是苏牧欺负一个弱手而已,可战斗并不是此刻才开始的,苏牧刚才可是被打得够惨,形势为什么会有这么剧烈的变化? 膝窝自然是小黑撞中的,想要顶苏牧后背的膝盖也是被小黑挡住的,这是苏牧刚才在深坑里和小黑商量好的战术,谁也不知道小黑的存在,小黑也一直贴在地上,没人能够看出蹊跷。 因此所有人都惊呆了。 第九十八章 绝望的阮小勉 彭辉一脚踢向苏牧,“自己”没能站稳,踢歪了摔倒在地,被苏牧骑上去就是一顿胖揍,专门打脸,以求将他揍成猪头。 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二人像是在演戏似的,演的是一出反转剧,就是剧情铺垫太差,导致没人看得懂苏牧是如何反转的,不过道具组很值得嘉奖,苏牧喷出来的可不是番茄酱,而是真正的、属于他的鲜血。 拳头像雨点般落在彭辉脸上,苏牧并没有下死手,一是不一定打得死,二是要真打死了,陶峰他们肯定不会善罢干休,撤销通缉令的事还得靠他们疏通。 彭辉抬起膝盖想要顶开苏牧,试了两次都被小黑挡住了,可他终究有着焠体六阶的强悍实力,又在双腿上下了十年苦功,小黑还差一只影魂才能升到六阶,力量不可能与彭辉的腿力相抗衡,第三次抬腿小黑没能挡住,膝盖重重的顶在苏牧的背上。 这一膝顶险些顶断了苏牧的脊椎骨,背上摔出来的伤口被尽数撞开了,先前受伤的—顶—点—小说内脏也是一样,苏牧再次喷着鲜血飞出去,滚到了陶峰一行人的身前。 “臭小子,你那秘密武器不错嘛,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彭辉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擦着嘴角的血问道。 “那可不能说,说了就不是秘密武器了。”为了避免受到更多伤害,苏牧干脆躺在地上,赖着不起了。 “噗……哈哈哈哈……”陶峰、王俊、夏龙和范能指着彭辉大笑起来,笑得满脸泪花、遍地打滚。 彭辉离猪头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已经可以去唱京剧了,他的脸颊是紫红色的,肿得很高,眼圈是黑色的,鼻子是火红色的,鼻血流得满下巴都是,嘴皮肿得又厚又亮,切下来可以直接拼个冷盘。 被几位损友——特别是陶峰笑话,彭辉不觉得丢脸,互损惯了,哪天不被笑反而浑身不舒服,就是心里很不爽,他连自己为什么会摔倒都不知道,等于白被揍了一顿。 “起来,再打!”彭辉叉着腰踢了踢苏牧的脚,苏牧越不说,他就越想弄清秘密武器是什么,至少能挽回点面子。 苏牧看了彭辉一眼,十指交叉枕在脑后,躺在地上翘起了二郎腿:“不起,男子汉大丈夫,说不起就不起,我认输。” “认……认输?”彭辉张大了嘴,额角的青筋再次鼓了起来:“不许认输,起来再打!你现在就认输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我不会死。”苏牧嘿嘿笑着说道:“我答应的事已经做到了,接下来就该陶大叔做他的事了,在确定撤销或不撤销通缉令之前,如果我是被你们杀死的,那陶大叔可就失约喽。” 说着他仰起头来,向陶峰问道:“是?陶大叔?” 彭辉楞了一下,目瞪口呆的看向了陶峰,王俊、夏龙和范能也一同微笑着看过去。 “嗯。”陶峰挖着鼻孔端详彭辉,看了好一会才咧嘴笑道:“虽然他娘还是能把他认出来,不过……就算你做到好了,啊,我会和军团长说的,兄弟们,走了。” “哦!”王俊、夏龙和范能响亮的应了一声,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哦……”彭辉有气无力的应道,没能见识到秘密武器的真面目,他不甘心,但如果苏牧不死的话,以后还是有机会的,他期待着与苏牧再次见面的一天。 陈瑞雪脸上出现了笑容,她没能帮上什么忙,就是担心了好半天,也挺费神的,直到此时才深深的松了口气。 不过在场的人中,有一个是绝不愿就此分别的,阮小勉在苏牧被彭辉揍的时候很高兴,在彭辉被苏牧揍的时候更开心,他相信陶峰这些人是不会无视彭辉受苦,在彭辉把苏牧踢开后他甚至还小小的失望了一把。 当时的失望与现在的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已经隐隐猜到陶峰他们不会杀死苏牧,却没料到会如此干脆,说两句话站起来就要走。 阮小勉急忙拦在众人身前,满头大汗,张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正常情况下他会用玄武族的大巫或长老之类的威胁一下,可刚刚才听说玄武族以军人为尊,而这五位就是正宗的军爷,还颇有兵痞之风,根本不可能受别人威胁,因此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拦着。 “哦,关于这小子……”苏牧坐起身来,坏笑着说道:“就把他留给我,他不小心杀了自己亲哥哥,又离家出走,一个人在外面怪可怜的,正好到家门口了,我可以顺便把他送回村去,免得你们回去被他告一状。” “胡说!明明是……是你……”阮小勉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要不要把那天发生的事说一遍,让各位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苏牧有些艰难的站起来,也懒得拍灰,微微活动了一下,以确认自己的受伤情况。 “闭……闭嘴!就是你!”阮小勉尖吼起来。 陶峰皱着门挖了挖耳朵,厌恶的看了阮小勉一眼,对苏牧说道:“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苏牧指了指阮小勉,苦着脸说道:“就这货色还要条件?一般都是倒贴的?” “哈哈哈,谁让你想要呢?我的条件也很简单,等你回京,再和我们打几场就行,非要见识见识你的秘密武器不可。”陶峰大笑道。 “哦,这个条件倒是没问题,但是咱们别约定时间,我找机会会来的,要是通缉令能撤销,我去北疆找你们都行啊。”苏牧答应得很爽快。 “看来得加紧办理了。”陶峰嘿嘿一笑,转身往北边走去,挥了挥手:“后会有期。” 苏牧也高兴的挥手:“后会……” “不许走!谁也不许动!”阮小勉打断了苏牧,在苏牧和陶峰说话的时候,他悄悄退到了陈瑞雪身旁,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把匕首,架在陈瑞雪脖子上。 陈瑞雪见苏牧的危机已经解除,便继续坐着吃烤肉,她还处在焠体升阶后的虚弱期,经过前两天的魔鬼特训和地狱特训,他从苏牧那里学到了一个硬道理——困了累了就吃肉,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冰冷的刀刃贴在脖子上,她稍微歪了歪头,把嘴里的肉咽下去,皱着眉看了一眼阮小勉。 阮小勉全身都在微微发抖,结结巴巴的对陶峰等人说道:“不……不许走!杀……快杀了苏牧!否则我就杀了她!” 彭辉哈哈笑道:“喂,你威胁错了人?这丫头不是和苏牧一起来的吗?你拿她威胁我们顶个屁用啊?” 阮小勉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楞了一会,又转向苏牧吼道:“你……你快自杀!否则我就杀了她!” 陈瑞雪又看了阮小勉一眼,这次眼神中多了不少冰冷之意,除了阮小勉外所有人都看到了,王俊打了个冷颤,推着另外几人继续前进:“真是可怕的眼神,那小子算是彻底完了。” 苏牧也打了个冷颤,说了句:“别杀了他,还有点用处”,就重新坐在地上休息了,他的伤还是很严重的,外伤内伤无数,够普通人死个十多次的,愈合需要几天时间。 阮小勉呆住,他清楚的记得,在他们找青丘村小孩的麻烦时,苏牧总是会及时出现,有时候被揍,有时候揍他们,可以说是个极为护短的人,刚才亲眼看着他们两人一同走过来,看着苏牧把这个女孩扶到岩石边躺下,显然是同伴,怎么可能刀架在脖子上都不管不顾,他真的是那个牧哥儿吗?还是离村之后就变得薄情寡义了? 低头看了一眼陈瑞雪,阮小勉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先前确实看到她躺在地上,正在晋升焠体三阶,一个只有焠体三阶的女人,他根本不需要害怕,就连焠体都只有三阶,更难修炼的影魂可想而知,等级肯定更低,很可能和苏牧一样,连影魂都没有。 苏牧说的“别杀”,到底是在对他说,还是在对她说?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一个高大的黑影,像乌云一样将陈瑞雪和阮小勉笼罩住,阮小勉身子一震,想要回头,却发现脖子僵硬得像是石头,甚至在用力转动时还能听到“咯……咯……”的响声,转了还不到九十度,就有一个长方型的黑影,以极快的速度迎面撞来。 阮小勉喷着血往后飞出去,险些撞在苏牧身上,摔在地上后也像苏牧先前那样滚出去老远,留下了串串血迹。 他受的伤比苏牧要轻得多,喷出来的血主要是鼻血和牙龈出血,他的牙齿被打掉了好几颗,另外还有好几颗已经松动。 头晕目眩的想要站起来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才刚把眼睛睁开,阮小勉就看到一把极大的斧头向自己砍来,躲是根本来不及的,又没有影魂格挡,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等死。 “嘭”的一声巨响,险些震聋了他的左耳,斧头擦着左耳砍进地面,仿佛整个世界都震动起来,阮小勉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没有脑袋的高大身影,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那是什么,就彻底晕了过去。 第九十九章 回灌灌村 “你杀你哥那天我不是教过你了么?空洞的口头威胁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要有行动、有信心、有决心才行,其中最重要的是决心,承担后果的决心,成功了就是胜利,失败了就是牺牲,犹犹豫豫的可不行,没有可以牺牲的决心是干不成这事的。” 长桥县的一家小面馆里,苏牧一边大声的吸着面,一边教训着阮小勉。 二人身上的血迹基本都已经清洗干净,阮小勉牙齿被磕掉了不少,暂时没办法咀嚼,也没胃口吃东西,默不作声的在一旁坐着,思考着自己的逃脱计划,他没有被绑住,但每次逃跑都会被绊倒,应该就是苏牧的秘密武器了,他目前还没有头绪,不过一旦弄清了秘密武器是什么,就有逃走的希望。 “你的意思是,他应该在我脖子上划一刀?”陈瑞雪吃得很文雅,不像在野外那样会抱着一整条牛腿或肉吃啃食。 狂饮暴食、不顾形象的飞奔、披头散发的四处乱窜、尖叫着躲避拥抱……在苏牧面前她已经没有形象?顶?点?小说可言,但在别人面前还是会尽量保持形象的,尽管堆在桌上的四五个空碗并没有太大的说服力。 “呃……呃……当然不是,是我说错了,你就当没发生过。”苏牧挠着后脑勺,谄媚的笑道。 “已经听到了。”陈瑞雪闭着眼睛,放下手中的空碗,又端起了另一碗面。 “完……完了!你打他,打他一顿就能消气了。”苏牧以极快的速度窜到阮小勉身后,小声对他说道:“你应该庆幸自己只是被影魂打到,要是中了这个怪力女的斩击,别说是牙齿,恐怕脑袋都飞了。” “脑袋?”阮小勉吓了一跳,想往后退一些,却被苏牧挡着,只好缩起脖子,沙哑着嗓子说道:“她才三阶,怎……怎么可能?” “可千万不要抱有这样的想法,怪力女的怪力可是违背常理的,她二阶的时候就几乎能砍死我了。”苏牧把阮小勉往前推:“揍他出气,揍他出气。” 陈瑞雪放开筷子,抬起右手,顿时把苏牧和阮小勉吓得魂飞魄散,一个向后面靠,一个往前面推,二人都有着焠体五阶的实力,凳子根本承受不住,轰然散架,两人一同摔倒在地。 陈瑞雪“叭”的斩在苏牧肩上,又收回手继续拿着筷子吃面,速度快得阮小勉都看不清,他吓得撞倒了两张桌子,倒爬到墙边,紧紧贴着墙壁不敢动弹。 苏牧捂着肩,惨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直到陈瑞雪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这才乖乖站起来,抓起阮小勉走到桌旁,静静的坐下,继续往嘴里塞面。 吃完了第七碗面,陈瑞雪才终于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向苏牧向道:“认输……不要紧吗?” 苏牧楞了一会,才问道:“你是说向彭辉认输?” 陈瑞雪点了点头。 “那有什么关系。”苏牧继续扒面:“那场战斗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分输赢、拼生死,目的达到了,认个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可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以后再找他们赢回来就是了,怎么,你在意吗?” 陈瑞雪微笑着摇了摇头:“你不在意就好,我担心你是那种把输赢看得太重的人。” “在意啊!”苏牧笑道:“我在乎的是最终胜利,在和玄武族的这场战斗中,活下来就是最终胜利,在中途被打倒几次根本无所谓,电影电视里的英雄都是先被打很惨,不屈不饶站起来,赢下最终胜利的人,撑着不倒下是会出大问题的,太硬太直、没有韧性的话,就太容易折断了。” 陈瑞雪点头微笑:“你年纪轻轻,道理倒是知道得不少。” 苏牧嘿嘿一笑,放下碗筷站起身来:“我的年纪……也不轻了啊,走,休息一晚,明天天亮就出发,不在丘山县耽搁了,直接进山,回村之前先去趟灌灌村。” 第二天中午,苏牧、陈瑞雪带着阮小勉走进了青丘山,仍是沿着天虹瀑布的河道,只是在半道改变了方向,向灌灌村走去。 进山之后,阮小勉就一直保持着沉默,原因是苏牧的一句话:“就算我今天不带你回来,你终究也是要回家的,想想回去怎么交待,你爷爷我见过一次,年纪也不小了,趁着还有时间把事情说清楚,你不是故意动手,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又已经过了这么久,作为阮家最后的孩子,他们会原谅你的。” 听到了这些话,阮小勉低着头,原地站了至少五分钟,才点头道:“知道了。” 低沉的嗓音让苏牧吃惊不小。 ………… 灌灌村仍在那面高高的山壁前,一如既往的平静,灌灌并不是什么很厉害的影魂,村子里也没有什么特殊人物,为了搞定青丘村而招安,任务失败后朝廷也懒得再动用他们,每有重大节日会送些银钱来。 住在大山里,生活又以修炼为主,钱的用处十分有限,无非是改善一下衣食住行而已,灌灌村和以前相比没什么变化,只是背了个受招安的名头。 苏牧、陈瑞雪和阮小勉走进村里时,刚过午饭时间,也是一天中最悠闲的时光,一进村,苏牧就被认出来了,毕竟他才离开了一年半,样子和离开的时候差别不大。 三人立即就被围住了,几乎全村人都出来,将他们堵在村口,任学明任长老拿着拐杖,咬牙切齿的走出来。 “那个……任长老,先不说别的,叙旧什么的还是等等好了,先把要紧事办了。”苏牧摇着手问道:“阮长老在不在?” “阮长老?”任学明楞了一下,不屑的笑道:“要是阮长老在,你一露面就死了。” “哟!我就是为这事来的。”苏牧搂着阮小勉上前一步:“我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帮他把孙子找回来了,嘿嘿,他总不至于再生气了?” 任长老楞住了,全村人都楞住了,阮小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年多的时间已经长高了不少,基本算是脱离小孩子的范围了,进村后也一直低着头,不大起眼,村民们根本没往阮小勉那边猜。 “我……回来了。”阮小勉仍低着头,声音小得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苏牧拍着阮小勉的背,嘿嘿笑道:“别害羞嘛,流离那么久终于回家了,应该大声宣布,然后接受大家的慰问,互相拥抱的。” 可惜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像苏牧猜想的那样,大家上前和阮小勉打招呼、问长问短,与之相反,村民们都沉默的转身走开,各回各家去了。 苏牧茫然的看了看众人离去的背影,看了陈瑞雪一眼,发现她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又看向了阮小勉。 出乎预料的是,阮小勉仍低着头,一脸平静的样子,只是神情更加黯淡,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人群很快就散了,只有几名长老还留在这里,任长老看了看始终低着头的阮小勉,又看看苏牧,点头道:“作为把小勉带回村子的感谢,我就不追究祖魂的事了,你们走,别再回来了,臭小子,就会惹祸。” 苏牧皱了皱眉,指了指阮小勉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 “自然是等阮长老回来处理,他们家的事,外人也管不了。”任长老不耐烦的朝阮小勉招了招手,转身向村子走去。 “等等。”苏牧拉住阮小勉的手,问道:“会发生什么事?” 阮小勉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 “那咱们在这里等?”苏牧回头看了看陈瑞雪。 “嗯。”陈瑞雪点头笑道:“我也没别的去处。” 任长老回头看了一眼,冷笑一声:“不知死活,想等就等。” 说完,几名长老也一同回村去了,苏牧、陈瑞雪和阮小勉干巴巴的站在村口。 一等就是几个小时。 ………… 当阮长老和阮弘安从村子里走向村口时,部分村民已经开始准备晚饭了,在这段时间里,阮小勉一直低头站着,而看到自己的爷爷和父亲走过来时,他的头才微微抬起来一些,深深吸了口气,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为什么回来?”走到村口,阮长老开口扔出了这句话,祖孙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苏牧又楞了,皱着眉向阮小勉问道:“干嘛不告诉我你是捡来的?” 阮小勉也楞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那你怎么会有种灰姑娘的即视感?不对,简直比灰姑娘还惨点。”苏牧叹着气说道。 阮长老皱着眉头,对苏牧说道:“小子,我答应了任长老不会对你出手,你走,这是我们的家事,你最好不要管。” “哦。”苏牧拉着陈瑞雪退了两步,盘膝坐在地上:“那我们坐在这里,你也管不着。” 阮弘安冷哼一声,转头看向了阮小勉,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快,呼吸声也越来越粗重,最后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把匕首,扔在阮小勉脚前:“既然回来,说明你已经做好了准备,自尽。” 第一百章 不曾奢望的肯定 “自尽。” 听到一个父亲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说出这样的话,苏牧还以为是昨天被打得太惨,脑子被摔坏了,出现了幻视和幻听。 他把嘴张到最大,用力的掏了掏耳朵,又紧紧闭起眼睛,用力揉了揉,再甩甩脑袋睁开眼睛。 锋利的匕首仍在阮小勉脚前,阮小勉仍是一脸复杂到了极点的表情,无数种情绪参杂在一起,他的目光十分深邃,有光芒闪烁,却不是泪花。 或许软棉棉同志早就料到会有这个结果了。 “两个孩子损在我手上,原来是这个意思。”苏牧摸着下巴说道:“阮小勉的那一刀不仅捅死了阮大志,还把自己给捅‘死’了,损说的并不是离家出走,而是在爷爷和父亲心里,已经死了。” “你不是说那是意外吗?为何……”陈瑞雪看着苏牧问道,她无法理解这个情况,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也是一个村、一个族的,意外也就罢了,族人自相残杀的话,影武族群是必然会消亡,顶,点,小说的。 “大概能猜到原因。”苏牧叹道:“他哥哥阮大志有着影武血统,对他们村来说就是超级明星一般的存在,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相比起来阮小勉就寒碜多了,明明是亲哥哥,地位极为悬殊也就罢了,应该还是他的偶像,偏偏还被他亲手杀了,说实话,阮小勉没有崩溃我觉得已经是个奇迹了,可惜阮大爷阮大叔没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应该是……糊涂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苏牧猛的站起来,捡起匕首用力扔出去,叫道:“有病啊!让自己的孩子自杀,会后悔的懂不懂?” 阮弘安冷哼一声,摆出了战斗姿势,被旁边的阮长老一把拉住。 “这是我们的家事,后不后悔都与你无关,你走,这里不欢迎你。”阮长老皱着眉头说道。 “哦。”苏牧朝陈瑞雪和阮小勉招了招手:“走,咱们已经是不受欢迎对象了。” “是你们两个离开,他要留下,我说了,这是家事。”阮长老指着阮小勉说道。 “那你就说错了。”苏牧嘿嘿笑道:“没有家长会让自己的孩子自杀,所以你们已经不算是家人了,你们要怎么折腾家事就去折腾,阮小勉是我带来的,自然要负责把他带走,以后他要是再想回来自杀我就管不着了,但今天不行。” 阮小勉身子一震,转头看向苏牧。 “那你们永远留在这里!”阮长老突然放出他的影魂,极速向苏牧撞来,灌灌尾生七根长羽,正是一只七级仙影。 苏牧在阮弘安摆出架势后就开始做准备了,影魂来得突然,速度也快,却被他轻易的侧闪躲开来,抬手就是一枚扎马钉扔出去,拉起陈瑞雪和阮小勉就往后跑,大叫了一声:“撤!” 喊声还没结束,第二只灌灌影魂也疾飞过来,速度比前一只稍逊一筹,正是阮弘安的六级影魂。 战斗开始得很突然,但苏牧和陈瑞雪都已经有所提防,应对有余,阮小勉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任由苏牧拖来拖去,他有着焠体五阶的实力,脚步移动很快,怎么拉扯都不会摔倒,却也不会主动移动。 三人很快跑出去数十丈远,阮长老和阮弘安紧紧跟在后面,听到了他们的动静,灌灌村的村民们都走了出来,却被任长老劝了回去:“让他们去,任长老和弘安不会有事的,毕竟……是他们的家事。” 村民们都叹着气回到了屋里,灌灌村又恢复了平静,比平时都要安静许多,连一点声音都没有,显得有些阴森。 ………… 灌灌影魂的速度很快,而且飞禽类影魂能飞到极高的地方观察周围,要甩脱阮长老父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苏牧只能想到两个脱险的方法,一是到青丘村避难;二是逃到灌灌找不到的地方。 第一个计划比较容易实现,可他不希望把青丘村牵扯到这件事情里来,清官难断家务事,苏牧确实干扰了阮家的家事,可他总不能看着阮小勉被亲爹逼得自杀,无论如何得把今天应付过去,以后再让阮小勉自己去定夺要怎么办。 第二个计划更难一些,但苏牧以前有过成功的经历,再来一次应该也能成功,因此他带着二人往天虹瀑布的方向跑去。 可惜这个想法是好的,却很难实现,上次追赶他的人是灌灌村的一群孩子,数量虽多,能力却弱,能让他顺利逃到瀑布上方,这次完全不一样,对方只有两个人,实力却比苏牧他们三个人都要高,根本跑不过。 一边打一边逃,苏牧还没跑到半程就扔光了扎马钉,没有了这个威胁,阮长老和阮弘安很快抄上来,堵住了三人。 “老爷子跑得可真快啊!”苏牧拄着膝盖喘粗气。 “最后的机会,他留下,你们离开,我不会再追究任何责任,若你们硬是要管这件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阮长老的声音已经变得十分低沉。 苏牧挠了挠后脑勺,笑着问道:“不如……商量一下,今天让我们走,就当没见过咱们,回头让阮小勉决定回不回村,如何?” 阮弘安不屑的笑了一声:“他那样的胆小鬼,怎么可能再回来?若是今天放走了,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了。” 苏牧皱着眉问道:“你的意思是,非要把自己的儿子赶尽杀绝不可?‘放走’这个词用在自己儿子身上真的好吗?多大仇似的,不就是出了个意外么?照我说,你们也把阮大志想得太好了?又不是有个影武血脉就一定能把影魂练到九级,照阮大志那种性格,他真会刻苦修炼?就算天赋再好,能练出个七级影魂就算很不错了,与之相反,没有影武血脉的阮小勉受他哥哥影响,会加倍努力,将来的成就很可能比阮大志还要高出……” “住嘴!”阮长老一声暴喝打断了苏牧的话:“你现在……能证明这一点吗?” 阮小勉身子一震,终于流下了泪水。 “嗯,他死了,没办法证明。”苏牧叹了口气:“可是阮小勉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为什么要扼杀希望呢?毕竟还是你儿子啊,好好想……” 他的话再次被打断了,打断他的不是暴喝,而是影魂。 在苏牧说话时,一直悬停在阮弘安身后的灌灌影魂突然飞过来,撞在他的胸口。 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来这招,喷出口鲜血倒飞出去,没有任何防御与卸力,这次撞击带来的伤害,甚至要比昨天和彭辉打斗时受的还要多,刚好得差不多的内脏又被震伤了。 陈瑞雪吓了一大跳,急忙跑过去,唤出刑天影魂护在苏牧身前,阮小勉也惊得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哼,圣灵影魂吗?”阮长老看了陈瑞雪一眼,拉住阮小勉的手,转身就走:“跟我们回去。” “等等!”苏牧在陈瑞雪的掺扶下站起身来:“太中二的话我说不出来,因为所以……不管什么道理,今天不能让你们带走他。” “那就,死。”阮长老没有回头,身后的灌灌影魂再次向苏牧撞来。 这次刑天影魂已经出现,伸出盾牌挡住了灌灌的撞击,同时一斧子向灌灌劈去,可惜它的动作没有飞禽类影魂快,劈了个空。 在这短暂的交手过程中,阮弘安的影魂已经绕到了苏牧和陈瑞雪身后,仍是向苏牧撞来。 刑天影魂在二人身前,要再把盾牌移到苏牧身后是来不及了,刑天以攻代守,回身一斧拍向灌灌的前行路线,用的是斧身而不是斧刃,免得灌灌撞到斧刃上,阮弘安被劈成两半。 阮弘安已经料到刑天影魂会来这一招,在行进过程中来了两个小小的转折,横移了一下,只是他没料到面对的是斧身而不是斧刃,横移的距离不够,撞在斧身上。 这一下撞得不轻,阮弘安往后退了一下,额头和双颊出现了淤青,同时流出了鼻血。 阮长老哼了一声,控制着他的影魂绕刑天转起圈来,速度快得惊人。 陈瑞雪皱起双眉,苏牧也记得这招,当初刘公公就是用这样的招数伤到陈瑞雪的,同是七级影魂,灌灌的速度比青耕略慢几分,但寻找机会击中刑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阮弘安受了点轻伤,对行动基本没有什么影响,但对苏牧的恨意已由来已久,再加上苏牧今天的多次阻挠,他怒火中烧,不仅指挥影魂攻向苏牧,自己也冲了上去。 这一幕深深的震撼了阮小勉,父亲和爷爷要自己死,苏牧却在努力的阻止着,一边是血亲,一边是曾经的仇人,怎么看怎么讽刺,怎么想怎么荒唐。 另外,苏牧的话也撼动着他的神经,从小到大,鼓励的话都只会对阮大志说,他从未得到过一句,本来个子就小,又被笼罩在哥哥的阴影里,直到此时此刻才听到了一句肯定,虽然是猜想式的,但对他来说,已经多到了不敢想象的地步。 而苏牧的伤势正在慢慢加重。 —————————— 不知不觉也写到一百章了,感谢一直以来投推荐票的书友们。 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_^ 第一零一章 反行其道 灌灌影魂缠住了刑天影魂,陈瑞雪也被阮长老越逼越远,她没有受伤,只是被挡着没办法去帮助苏牧。 苏牧独自面对阮弘安,有小黑这个秘密武器,再加上他的焠体实力,对付阮弘安本不应有什么问题,可他在先前说话时挨的那记撞击实在太重,对行动造成了很大不便,因此受的伤还在不断增加。 小黑的存在仍没有暴露,但阮弘安早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的好几次重击都莫名奇妙的偏开了,有时候还会被绊一下,若非如此,苏牧早就被他打倒了。 苏牧的胸口疼得厉害,但他对疼痛的忍受能力非同寻常,否则也不可能在灌灌祖祠里呆一整天,目前这点疼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但如果伤势进一步增加,就算忍得住疼,身体也会承受不住的。 陈瑞雪看出来了,朝苏牧移动了两步,付出的代价是刑天被灌灌击中了腰部,她自己被阮长老扫倒在地,鲜血顿时就从腰侧渗出来。 阮弘安看出来了,加紧了攻击,$顶$点$小说()只要把苏牧击倒,世上就再也没人会阻止阮小勉自尽为阮大志谢罪。 阮小勉也看出来了,他脸上仍残留着泪水,全身剧烈颤抖着,向苏牧踏出了一步。 “等等。”苏牧避过灌灌影魂的一次撞击,用一记后空翻拉开了与阮弘安之间的距离,捂着胸口说道:“你要么过来把我杀了,然后自杀,要么在一旁乖乖的看着,糊涂老爸不应该让混蛋儿子自杀,混蛋儿子也不应该向糊涂老爸出手,你们可不是那种类型的父子。” “可……是……”阮小勉在进入青丘山后,第一次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几乎只剩下气音。 “没什么好可是的。”苏牧跳起来避过了阮弘安的扫腿,顺势一脚蹬向阮弘安,被阮弘安抬手格住,将他推开。 苏牧落在地上再次来了个后空翻,继续说道:“真想帮忙的话,不要出手,到天虹瀑布上面等我们,看你爹和你爷爷糊涂得够不够彻底,会不会跟着我们跳下去。” 阮小勉的眼睛猛然睁大,阮长老和阮弘安的眼睛却因为紧紧皱起的眉头而变小了,二人都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为什么苏牧要把他们的目的地说出来?莫非他们已经在那里布置好了陷阱,要引诱自己过去?苏牧有什么样的阴谋?难道想要对灌灌村不利? 想到这里,父子二人不约而同的加紧了攻势,想要阻止阴谋就要斩断源头、想要破坏陷阱就要拆除触发机关,无论是把苏牧打倒,还是将陈瑞雪制伏,都能让他们去不了天虹瀑布。 阮小勉一直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听到苏牧的话后,往瀑布所在的方向退了两步,又犹豫着停了下来,本能的觉得就这样扔下同伴似乎不太好。 苏牧猜到了他的想法,在小黑终于抓住机会,狠狠捶在阮弘安脚背上的时候,揪住阮弘安衣领来了招一本背负,将其摔向了阮长老所以的位置,对阮小勉说道:“留下来是打算拖我们后腿吗?这招可坏得很呐,你还不如直接上来打得了。” “我……我知道了!”阮小勉转头往天虹瀑布跑去,跑没两步就摔了一跤,脸着地,摔得极为狼狈,爬起来后也不擦擦脸,又踉跄着往前冲,再次摔了个跟斗,不再起身,连滚带爬的前进。 阮弘安被苏牧扔向了阮长老,而阮长老站在陈瑞雪与苏牧之间,挡着她过去帮助苏牧,因此是背对阮弘安的,不过灌灌影魂正绕着刑天影魂转圈,能看到周围发生的事,在阮弘安飞到之前就转身准备接住。 同时行动的还有陈瑞雪,她跃到阮长老身旁,蹲下扫向阮长老的脚踝,刑天影魂也移了过来,挥斧斩向阮长老,同时挥盾拍向阮弘安。 阮长老反应很快,像豹子一般跃出去,避过了扫过来的脚和砍过来的斧,并在盾牌撞中阮弘安之前一把将他抱住,摔在地上。 苏牧那一掷的力量很大,阮长老为了尽快救下阮弘安,跃出去的力量也不小,两股巨力撞在一起,父子二人都险些吐出血来,不等他们起身,二人的脚踝又被抓住,远远扔出去。 不是苏牧扔的,他已经被阮弘安的影魂缠住,没可能那么快过来;不是刑天影魂扔的,阮长老的影魂再次绕着它转起圈来,将它困在了原地;也不是陈瑞雪扔的,她是蹲下扫踢的,没可能这么快起身移动过来。 被扔出去之后,阮长老和阮弘安的心都凉了,果然有阴谋,原来周围还埋伏着人,不知什么原因一直不肯露面,直到这时才出来将他们扔出去,可明明有机会杀死他们的,为什么没有杀?这个阴谋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二人自然是被小黑扔出去的,刚才那一瞬间它完全可以抓住阮弘安的影魂,要撕要咬都可以,但阮家的事有点复杂,苏牧不想杀人,免得把事情弄得更复杂,只让小黑把他们扔出去而已。 小黑是贴着地面扔人的,阮家父子都没看到,他们的影魂也没有注意,然而这么远的距离,影子只有脱离苏牧才能够到他们,这个情景被站起身来的陈瑞雪看到了,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黑移过来将阮家父子扔出去,然后迅速回到与苏牧相连,只用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可整个画面太诡异,一遍又一遍的在陈瑞雪脑海中播放,有时候快有时候慢,但每一遍都十分清晰。 直到苏牧过来拉到了她的胳膊,才将她惊醒。 “怎么样?我的秘密武器是不是很帅气?本来是想回村后才公布的,现在让你看了尝鲜版,我对你可真好啊!具体情况等回村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逃跑。”他笑着说道。 “嗯。”陈瑞雪又看了苏牧一眼,她见过很扁的影魂,可再扁都是有厚度的,而且不可能完全贴地,小黑不仅没有丝毫厚度,属于很纯粹的二维状态,也能紧紧的贴在地上,和普通的影子没有任何区别。 除了它能自己动、能御敌、能从苏牧身上脱离下来以外。 ………… 阮长老和阮弘安站起身来,苏牧和陈瑞雪已经脱离了视线,父子俩对视了一眼,阮弘安问道:“怎么办?是回去通知村子,还是继续追他们?” 阮长老略一沉思,说道:“追,至少要弄清他们的阴谋。” 二人再次往前追去,他们都知道天虹瀑布的位置,不需要寻什么踪迹,直线到达即可。 苏牧和陈瑞雪都受了伤,速度大打折扣,特别是陈瑞雪,拥有绝对防御的影魂,她还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不像苏牧的身体已经被折磨得几乎没有知觉了,往前跑了一截,她忍受不住疼痛,踉踉跄跄停下来,一只手扶着树,一只手捂着正在渗血的腰部,大口的喘着气。 苏牧折返回来,背起陈瑞雪继续往前跑去,他的伤要严重得多,又背了个人,速度大打折扣,所幸阮长老和阮弘安都认定了苏牧有重大阴谋,怀疑会有埋伏,虽不是步步为营,但十分的小心谨慎,生怕走错了被对方抓去,因此速度也快不起来。 苏牧胸口的伤势很严重,眼冒金星、耳闻金呜,脚步虚浮得像是踩在云彩上面,他很困,困得就想倒在地上昏睡。 “放我下来,我背你,你的伤太重。”陈瑞雪感觉到了苏牧的疲乏,挣扎着想要下来。 “别,咱们三个人中你是主要战力,多休息一会,我有秘密武器,装晕装死装重伤都能偷袭他们,可是你不行,他们会处处防着你,刑天也不适合偷袭用,休息好了才有力气打,对了,遇到速度快的影埃绕着刑天打,你可以和刑天来个背靠背,这样就不怕突然袭击了,我还想问下,刑天的斧子也是影魂的一部分,可以扔出去吗?”苏牧边跑边问。 陈瑞雪摇了摇头,叹道:“就因为是影魂的一部分,所以是不能分离开来的。” “那就算了,要是能飞出去就牛了,绝对防御再加上中程武器的组合,直接能让刑天的战斗力提升一个层次。”苏牧惋惜的说道。 “盾牌是刑天的特殊能力形成的,不是影魂的一部分,可以扔出去,但是扔了以后得自己去捡,或是让影魂消失后重新唤出来,不过这么重要的能力,用来攻击的话就太浪费了。”陈瑞雪从未听说过有刑天影魂会把盾当作武器的,本身的速度就比较慢了,再把护身的宝贝扔掉,岂不是要挨打? 苏牧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其实可以试一试,大家都知道刑天扔盾牌太浪费,就不会去留意盾牌,投掷反而能收到奇效,另外我还觉得刑天的斧子被小看了,走兽、飞禽和游鱼影魂的速度比较快,刑天的斧子很少能砍中目标,可这斧子有一个极大的好处——它不属于你身体的一部分,也就是说斧子就算被毁,对你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你完全可以好好的练练用斧子招架防御,用盾牌当投掷武器,反行其道,效果说不定比斧劈盾防要好得多。” 第一零二章 成功偷袭 听到了苏牧的建议,陈瑞雪认真的思考起来,用武器当防具、用防具当武器确实是个奇招,没人能料到刑天影魂会把最宝贵的盾牌扔出去,这相当于圣灵类影魂主动放弃了自身的特殊能力,舍弃了自己的最大优势。 只是盾牌原本就不是用来扔的,扔出去之后不会自动收回,还得去捡,虽然盾牌只有刑天影魂才能捡起来,不必担心被别人利用,但捡到盾牌之前就没有保护自己的手段了,只能用扔不出去的斧子当防具。 要扔盾牌命中敌人、用武器防御自己,是需要大量练习的,陈瑞雪现在无法做到,不过有了这个念头,以后就可以抽空练习,熟练是尽早的事。 “啊!对了。”苏牧跑了一截又停下步子来:“说到刑天,它又不是飞禽类,完全可以带着我们跑的?咱们干嘛要自己跑呢?” “诶?对啊!”陈瑞雪连忙从苏牧背上下来,唤出了刑天影魂。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然呆了?看来你师姐也不需要聪{顶+点}小说明到哪里去啊。”苏牧叹气爬到了刑天放在地上的盾牌上面,刑天很高大,盾牌上站两个人完全不是问题。 陈瑞雪也站到了盾牌上,可不等刑天把盾牌完全抬起来,二人又摔了下去,准确的说是苏牧摔下盾牌,陈瑞雪飞了出去。 苏牧会摔下来是因为盾牌掉在了地上,将他震了下来;陈瑞雪飞出去的原因和盾牌会掉在地上一样,是因为刑天影魂飞出去了;刑天影魂会飞出去是因为两只灌灌影魂撞在了它的背上,将它撞得往前摔出去。 刑天影魂的防御力要比陈瑞雪强得多,若是陈瑞雪自己被这样撞中,估计已经死了,可防御再强也是有限度的,陈瑞雪被撞击力影响,往前飞出去,同时咳出了一大口鲜血。 苏牧落地后立即前跃,接住了即将坠地的陈瑞雪后拼尽全力往前跑去,可惜以他现在的状态,还抱着个人,是根本跑不过阮长老和阮弘安的,冲了不到二十米,右腿就被一只灌灌影魂拉出来一条深深的伤口,一下就失去了平衡。 在摔倒之前,苏牧左足点了一下地面,转过身用背部落地,滑出去很远,就连背上的衣服都滑破了,不过怀中的陈瑞雪始终没有着地,伏在苏牧身上痛苦的咳着。 刑天影魂不能离陈瑞雪太远,在苏牧带着她往前冲时,影魂没有跟上来,超出距离就自动消散了,不过陈瑞雪并没有昏迷,在苏牧摔倒后重新唤出刑天影魂护在后面,只是稍晚了一些,阮长老和阮弘安已经来到他们两侧,低头看着二人,灌灌影魂在他们头顶盘旋,随时都可能俯冲下来。 苏牧左右看了看,无奈的对陈瑞雪笑道:“还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抱歉把你牵进来了,接下来是我的表演时间,去,寻着声音应该能找到天虹瀑布,去瀑布顶上等我,我随后就到。” “不……咳……不行。”陈瑞雪捂住胸口:“我没事,这点伤比你的可要轻……轻多了。” “确实轻一些。”苏牧点了点头:“不过我有焠体四阶,这点伤吃两顿肉睡一觉就能好,你可不行,就算伤得轻,也要养一段时间才能好,所以……放心,再重几倍的伤我也承受得住,况且我还有秘密武器,没那么容易受伤的,说到伤,我要把你扔出去了,不想再受伤的话就做好准备。” “啊……嗯!我知道了。”陈瑞雪重重一点头。 “踩在我脚背上。”苏牧深吸一口气。 “嗯?”陈瑞雪楞了一下,她以为苏牧要先站起来才把她扔出去的。 “站起来的话他们就会有所警觉。”苏牧压低声音说道:“快点,你不踩的话我就只好用膝盖把你顶出去了,以我们现在的体位,我能顶的地方就只有一个,有点不大方便啊……” 陈瑞雪没能立即反应过来,微微皱了皱眉,随后猛然睁大眼睛,脸红得跟杮子似的,耳朵几乎能喷出蒸气来,连忙夹紧双腿,两脚乱蹬,挣扎了好一会才踩在苏牧脚背上。 确定陈瑞雪已经踩稳后,苏牧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扶着陈瑞雪的肩将她撑起,同时猛的收腹曲膝踢脚,口中暴喝一声:“人间大炮,发射!” 陈瑞雪像是弩矢一样飞射出去,苏牧也顺势后滚起身,拦在阮长老和阮弘安身前,“嘿”的笑了一声,抬手甩出两颗石头,同时往后退了几步。 石头是先前在战斗中,利用各种翻滚捡起来的,捡石子这招是在和虎子他们的晨跑中练出来的,打了这么一会已经捡了十多颗,虽然威力远不如扎马钉,打出去也是能伤人的。 三人离得很近,苏牧又是突然发难、率先出手,石头瞬间就来到了阮长老和阮弘安的胸口前。 阮弘安的反应很快,但实力稍逊,做出了闪避动作却慢了一点点,被石块击中了右肩,闷哼一声;阮长老的反应略慢,但实力不俗,他并没有往左右躲闪,而是往后跃了一步,驱动灌灌影魂将石块撞开。 可是避开了石块,他受的伤反而比阮弘安要重得多。 被苏牧弹出去的陈瑞雪吸引了阮长老和阮弘安的视线,苏牧顺势起身,但小黑却留在了原地,利用二人视线被吸引的瞬间移到了阮长老身后。 目标从一开始就瞄准了实力较强的阮长老,阮长老成功避开了石头,却退进了小黑的“怀里”——在阮长老双脚刚刚落地,不可能立即再跳起的这个瞬间,小黑猛的从地面站起来,双手从阮长老腋下穿过,绕上来抓住阮长老的肩,然后猛的往后一仰,同时曲膝,身体弯成了拱桥状,脑袋落地。 本身就是影子,小黑的脑袋落地就恢复成了二维状态,而与它脑袋齐平的阮长老脑袋就没这功能了,“咚”一声磕在地上,口水鼻涕都被震出来了,翻着白眼就昏厥过去,晕了之后身体才落在地上,相当于把小黑压扁了。 小黑就躺在阮长老身体下面,与阮长老的影子重合,静静等待着再度出击的时机。 阮弘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打过来的石头上,眼睛的余光看到了阮长老“倒下”,却没看到阮长老身后的影子,他吓了一跳,捂着右肩刚想去阮长老身旁,又有三颗石头打过来,瞄准了他的脑袋、腹部和膝盖。 “爹!爹,你没事?爹!”阮弘安这次有了准备,往旁边一滚避过了三颗石头,却也拉开了与阮长老之间的距离,见到苏牧又在掏石头,大喊几声,准备再次躲避。 “唉,我受了点伤,幸好不重。”苏牧每只手握着两颗石头,接口答道。 他扔那三颗石头是想把阮弘安逼到阮长老身旁,让小黑偷袭的,没想到阮弘安往另一个方向躲开了,虽然占了个口头便宜,对战斗却没有丝毫帮助。 阮弘安一时间被打得手忙脚乱,忘了苏牧的实力不如自己,控制灌灌影魂护在身前,若是苏牧打出来的石头太多,也可以用影魂挡下来。 苏牧再次出手,将手中的四颗石头扔出去,并没有特意瞄准哪里,只控制了大致的方向,想把阮弘安逼到阮长老身旁。 然而阮弘安再度选择了错误的躲避方向,没有往较为好躲的那边躲,而是控制灌灌挡下了其中两颗,自己再次就地一滚,离阮长老更远了。 苏牧楞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阮弘安是怕他扔的石头伤到阮长老,这才往远处躲的,连忙又摸出一颗石头,作势要打阮长老。 他是希望阮弘安去保护阮长老的,可惜事与愿违,阮弘安暴喝一声“你敢”,豹一般向苏牧疾冲而来,灌灌影魂速度更快,几乎瞬间就来到苏牧的小腹前方。 苏牧被吓了一跳,胸前有肋骨挡着,焠体五阶的骨头很硬,因此先前的冲击只是造成了震荡伤,而腹部是没有骨头保护的,若是被直接击中就很可能被刺穿,换句话说,阮弘安这次是真正要下杀手了。 曾经经历过一次腹部被击穿的痛苦,苏牧可不愿再来一次,看来在这里把阮家父子同时收拾掉是不可能了,苏牧避过了灌灌的攻击,挡住了阮弘安刺向他颈侧的手指,转身继续逃跑。 身后只跟着一个人,原本应该轻松不少,但苏牧却感觉到了比先前更大的压力,阮弘安像发了疯似的追他,这是苏牧从未体验过的追击,跑了不到一千米的距离,他就觉得比上次被法源寺和尚追了一夜还要累。 阮弘安边追边攻击,与苏牧之的距离从未超过五米,平均每跑两步都要攻击一次,苏牧逃得极为狼狈。 逃了一会,他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大叫道:“喂!那老头只是晕过去,没有死啊!你把他一个人扔在那里,被老虎叼了可不关我的事!” 阮弘安听到后明显楞了一下,却没有停止攻击。 第一零三章 再入墓室 阮弘安确实以为阮长老死了,因为人不会突然往后摔倒,然后就不再动弹了,他没有瞧见小黑,只看到阮长老以怪异的姿势倒下,脑袋着地,这在影武中是极为少见的,毕竟不是普通人,影武就算失去意识,在摔倒时也能避免头部着地。 在没有外力时,脑袋先落地往往意味着影武已经死亡。 因此阮弘安拼命攻击苏牧,不留任何余地,然而在他听到阮长老只是晕过去后,仅仅是停顿了一瞬间,继续出手。 无论如何,今天的事都已经变味了,罪魁祸手就是苏牧,他成功的把放在阮小勉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却也因此陷入了危机,阮弘安的拼命攻击出乎他的意料,一路跑来又受了不少伤,都是轻伤,可累加起来就是遍布全身的疼痛,而且越跑越疼。 “可恶!干嘛还要追我?阮长老已经晕了,晕了懂不懂?没有防御能力!别说老虎,来只毒蛇毒蜘蛛他就死了啊!扔下爹不管了吗?你这个不孝子!”苏牧四脚着地往顶点小说{}前跑了几米,避过了灌灌影魂的俯冲攻击,大声叫道。 听到了这句话,阮弘安终于停下步子,回头往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苏牧说得不无道理,毒蛛毒蛇之类的倒是不用担心,但野兽确实是不小的隐患,皮再厚再硬也挡不住兽口的撕咬。 苏牧也停下步子,喘得舌头都耷在了嘴边,看了看身上比较疼的几个伤处,确定没有大碍,这才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肌肉,想趁阮弘安不注意的时候捡几颗石头,再来次先前的偷袭战术。 然而他的腰才弯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阮弘安身子一震,嘴角微微往上一翘,又回头看向了苏牧。 在阮长老倒下的位置,一只黑色的鸟影窜上天空,悬停着,不上不下,像是个涂了漆的风筝。 苏牧已经料到阮长老不会昏迷太久,想着就算阮长老醒来了,赶到这边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他肯定能想出对付阮弘安的办法。 没想到阮长老会用影魂报平安这一招,飞禽影魂体形较小,不能载人,却可以飞到极高的地方,看得到远处的景象,也能被远处的人看到,哪怕阮长老没办法动弹,也能让影魂升空,向阮弘安报平安。 苏牧刚才一直在躲避阮弘安的疯狂攻击,根本来不及思考计划,而知道阮长老平安无事、已经能用影魂护身后,阮弘安就可以毫无顾虑的揍苏牧了。 而他也正是这样做的。 苏牧弯腰捡石头,看到灌灌影魂楞了一下,而阮弘安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了阮长老的意图,立即就攻向了苏牧。 先到的仍是灌灌影魂,在刚才的追击战中,影魂给他造成的伤害最大,但那是因为他忙着跑,小黑忙着跟,也没出现可能致命的攻击,现在苏牧停下来了,小黑有空了,灌灌来势凶猛,它就可以应战了。 “去他后面。”苏牧小声的说了一句,他并不打算让小黑在灌灌面前暴露,灌灌影魂速度虽快,力量却远不及走兽类影魂,攻击力有限,苏牧有信心接下来,但他却没信心对付阮弘安,圣灵类影武喜欢先练影魂,飞禽类和游鱼类影武则习惯先焠体,他们的焠体水平相对较高,不会停留在五阶,让小黑偷袭比较合适。 小黑贴地潜到了阮弘安身后,苏牧原本弯着腰,直起腰来再避开就来不及了,他直接使了个怪招,双脚一滑平摔在地上,难看是难看了点,却有效的避过了灌灌的冲击,灌灌直冲向天际准备来次俯冲,苏牧则翻身躺在地上,像是睡醒了刚睁开眼睛一样,专注的看着灌灌影魂。 这个极为放松的姿态在阮弘安眼里满是破绽,他立即行动,跳起来双脚踩向苏牧的胸口。 小黑随着阮弘安一同跳起,不过是往后跃的,它抓住阮弘安的双脚,将其拉横,接着抬脚踩在阮弘安腋下,将其拉平,坠着往地上落去。 阮弘安压着小黑摔在地上,小黑在恢复二维状态时就连影魂都伤不到它,阮弘安相当于面朝下摔在地上,和刚才的苏牧差不多。 这一下摔得不轻,阮弘安全身骨头都险些被摔散了,而他连自己是被什么东西攻击到的都不知道,灌灌已经开始俯冲,阮弘安能够通过它看到地上的一切,却没能看到身下的小黑,就算看到了也只会认为是他自己的影子而已。 哼哼唧唧的爬起来,阮弘安感到了一丝恐惧,苏牧一直躺着没动,自己身下又是结结实实的地面,到底是什么呢? 眼看着灌灌影魂越来越近,苏牧终于动了,他猛的一按地面往旁边滚去,而阮弘安则跌跌撞撞的冲了几步,来到了灌灌的正下方。 他是被推过来的,一股力量推了他一把,另一股力量绊了他一下,阮弘安勉强稳住没有摔倒,却代替苏牧,成了灌灌的俯冲攻击目标。 过去还没有哪个影武被自己的影魂攻击到,阮弘安险些成了第一人,幸好他被推过来时是背朝上的,而背部是影魂“居住”的地方,阮弘安反应不慢,双脚用力站稳,微微调整了影魂俯冲下来的角度,让灌灌影魂撞中了他的背。 披风高高扬起,又缓缓落下,灌灌影魂成功的穿过披风回到了阮弘安的背上,阮弘安也因为冲击力单膝跪在了地上,不过并没有受伤。 没受伤只是暂时的,苏牧冲过来一脚踢在阮弘安肋部,“哈”的笑了一声,往瀑布方向跑去。 阮弘安被踢得在空中转了一圈,疼得几乎晕过去,捂着左肋躺在地上,蜷得像只大虾。 这一次苏牧终于能安心奔跑了,他一口气跑到了天虹瀑布,看到了仍在发呆的阮小勉和正在欣赏彩虹的陈瑞雪,大笑着跑过去,在二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手一个拎着,跃下了天虹瀑布。 阮小勉和陈瑞雪尖叫起来,他们都没有一点心理准备,虽然都猜到了苏牧让他们来这里的原因,却没想到苏牧会如此干脆。 “哈哈哈哈……保护好自己,屁股摔成五瓣我可不负责!”苏牧大声吼道。 ………… 几分钟后,三人在苏牧曾经呆过的那间墓室里坐下来,拧着衣服上的水。 这次没有星石,进洞之后就漆黑一片,苏牧曾经无数次游进游出,也算是轻车熟路了,顺利的进入了墓室。 “这里……真的是太一修炼的地方?”黑暗中响起了陈瑞雪的声音。 “是啊,当初就是被软棉棉他们追着跳下瀑布,才发现这个地方的,躲这修炼了一个月才敢出去,墙上应该还能摸到太一刻的字,啊,对了,对青丘族来说,这里是个非常重要的地方,所以……麻烦不要告诉别人啊。”苏牧靠在一面墙上揉着胸口,被阮弘安偷袭的那一下可不轻,不过那一脚也算是报了仇了。 “为什么?”过了一会,阮小勉有气无力的问道。 “呃?原因不是很简单吗?太一是青丘族的,又是所有影武的偶像,他修炼过的地方……”苏牧楞了一下。觉得阮小勉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多余。 “为什么要救我?”阮小勉打断了苏牧的话,声音依旧低沉。 苏牧干笑了两声:“这个原因同样简单,我不是说了吗?我是带你回家的,可不是带你去送死的,总得负些责任,现在咱们安全逃出来了,我的责任也算是尽到了,你现在当场自杀或是回村里自杀我都不会阻止。” 阮小勉又沉默了一会,再问:“可是……你为什么那么坚持?你说过太硬太直、没有韧性的话,会容易折断,明明救我没什么好处的,为什么还要坚持?甚至冒着被折断的危险。” “这个问题。”苏牧想了想说道:“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坚持的,比如自己的原则,至于救你的好处……求个心安理得。” “就这么简单?”阮小勉十分茫然。 “就这么简单。”苏牧笑了起来:“康王说过我这个人目光短浅,后来我想想还真没说错,我做事就只能寻些简单的理由,比如活着、比如心安理得,从来没有什么崇高理想,想太多活着累,得过且过。” 阮小勉没有接话,大概是陷入了沉思,墓室里静得出奇。 先前神经高度紧张,又受了些伤,周围安静下来之后,苏牧就开始犯困了,他调整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着墙想打个盹,不料眼皮子才刚闭上,就被人轻轻踢了一脚,接着又听到了陈瑞雪的惊叫。 并不是敌袭,阮家父子就算跟着跳下瀑布,也肯定是顺水往下游找,不可能往深潭里潜,那一脚是陈瑞雪踢的,她听说墙上有太一刻的字后就起身摸着墙寻找,转了半圈后绊在苏牧腿上,跌到了他怀里。 若是这里有光,陈瑞雪不会被绊到,就算绊到苏牧也能接住她,之后会出现什么样的发展是个未知数,或许会带些粉红色。 可惜这里没有光。 第一零四章 回家 墓室里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线,陈瑞雪摸索着墙避上太一刻下的字迹,被坐在墙边打盹的苏牧绊到。 她看不到苏牧,苏牧也看不到她,只是感觉被轻轻踢了一下而已,根本不知道要伸手去扶,听到尖叫声在面前响起,刚抬起头,就被一巴掌按在脸上,一巴掌按在胸前,一膝盖跪在小腹上。 脸上那一巴掌也就罢了,拍得虽响,除了自尊心外倒是没有受什么太大伤——他还是第一次被女性赏巴掌,可胸口和小腹就不一样了,那一掌正好按在他受伤的部位,跪在柔软腹部的膝盖则承载着她全身的体重。 “嗷——!”苏牧惨叫一声,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伸手想把陈瑞雪扶起来。 扶是扶到了,就是部位太正——或者说太不正,软软的、温温的、弹弹的,每只手一个,被推力压得扁扁的,因为是游进来的,她的衣服全湿,紧紧贴在身上,因此形状、大小都能摸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二人都像是石化了一[顶^点^小说][]样,动也不动,墓室里又恢复了安静,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直到阮小勉打破了沉静,他轻咳一声,站起来摸黑往洞口方向走去:“我……出去散一下步。” 他从声音就能判断出来发生了什么事:陈瑞雪因为被苏牧侵犯而惊叫,先打了苏牧一耳光,再狠狠揍了苏牧一下导致苏牧惨叫,最后所有声音消失,想必是陈瑞雪被苏牧彻底制伏了。 若阮小勉还留在这里,那他就太不识相了。 “请慢走,注意门口的骸骨堆,如果我死了,直接把我葬在墓室中间的石棺里就行,太一造的墓给太二用,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苏牧的声音哀怨无比,似乎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命运。 “知道了……”阮小勉踢着白虎吕啸天的骸骨走到了墓室外的通道里,一直来到水边才停下来。 尽管已经来到了最远处,可墓室没有门,又是在密闭空间,苏牧的惨叫声与肉体的撞击声不断的传来,撞击并没有节奏,不会让人想歪,只会想到苏牧的惨状。 “散步的,你可以回来了。”十多分钟后,陈瑞雪的声音在墓室里响起,似乎还没消气,咬牙切齿的。 阮小勉慢慢走回了墓室中,听到了来自苏牧的粗重呼吸,忍不住微微一笑。 “你要是敢笑,一会出去我就把你嘴撕烂了,还有,一会出去你要是敢看我的脸,我就把你眼珠挖出来!”在阮小勉靠着石棺坐下来后,苏牧的声音响起,大着舌头,幽怨无比,好像还有点漏风。 “哦,抱歉,我已经笑过了。”阮小勉抚摸着表面粗糙的石棺,深思了一会,问道:“你觉得……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是说除了自杀之外吗?”苏牧已经躺在了地上,他全身都在痛,特别是关节,只有躺下来才觉得舒服些。 “嗯,按照你的想法,自杀一定是种很无聊的行为?今后我不会再做无聊的事了,既然把我当成了死人,应知虎我没死都要逼我自杀,那么从今以后,灌灌族的阮小勉就不存在了,为了我的母亲,我要继续用这个名字,但会忘记从前,只是不知道以后该干什么。”阮小勉沉声说道。 “略中二,想法倒是不错。”苏牧笑着说道:“不想做无聊的事,那就去做有意义的事,参军,在自己家里用灵石修炼出来的本事,远不如在战场上修炼出来的厉害,那是真正用来杀人的东西,昨天你也见识到了,去参军,从最底层的小兵干起,当小兵有小兵的乐趣,当将军有将军的乐趣,正好你也认识陶峰他们,入伍肯定不成问题。” “好主意。”阮小勉点了点头:“从这里出去后我就去北疆,从头开始,你救了我的命,以后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来北疆找我,万死不辞。” “很有决心嘛,看来真是准备重新做人了。”苏牧无力的拍了拍手表示支持:“努力,既然要帮太子,说不定以后会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你真的要帮太子吗?为什么?”阮小勉好奇的问道。 苏牧把手垫在头后,想了想说道:“为什么是个有趣的问题,简单来说就是闲得蛋疼,想找些事做,另外还想看看事情做成后我能得到什么样的报酬,或是失败之后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不过结果只是末节而已,真正能够享受的是过程,有人说过,生孩子只是副作用,重要的是享受制造过程。” 阮小勉在确定了自己要做的事后,身心都变得轻松了很多,笑了一声刚要说话,苏牧那边又传来了惨叫:“你这怪力女居然玩偷袭!干嘛坐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是不是想偷亲我?嗷!!!” ………… 从墓室里出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三人的肚子都咕咕叫着,硬是在墓室里呆了一天多,苏牧担心阮长老和阮弘安疯得太厉害,一直不肯离开,因此等到天色将黑的时候才带着陈瑞雪和阮小勉游出来。 三人猎了一头野猪,饱餐一顿,接着就到了分别的时刻,阮小勉身上除了一套衣服外,干净得像是初生的婴儿,要不是裸着会被追杀,估计连衣服都会褪干净,他不会再做任何停留,打算就这样径直北上,到北疆做一名普通的士兵。 苏牧和陈瑞雪则直接来到了青丘村,距苏牧离开已经过了近两年时间,村子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倒是周围的树木又粗了、高了一些,衬得村子更小了,也可能是苏牧长高了的原因。 第一个看到苏牧的是刘朗,小家伙也长高了不少,比当初的虎子还要高一些,他刚吃完饭,正在和那只趾高气昂的花母鸡斗气,见村口走进来两个人,吸着鼻涕呆呆的看了会,转身往自己家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再次转头看向了苏牧。 “牧……牧哥?”他小声的问了一声。 “哟,我回来了。”苏牧朝刘朗挥了一下手,转头对陈瑞雪抱怨道:“看你干的好事,把我揍得粉丝都认不出来了,明明是你自己摔下来的,我只是想扶一下而已,至于这么狠么?” 陈瑞雪看向另一边,红着脸嘟着嘴小声说道:“谁……谁让你不放手的。” “牧哥回来啦!牧哥回来啦!”刘朗没有听到二人的话,听到了也听不明白,扯着嗓子边叫边跑,从村头跑到了村尾,又从村尾跑到了村头。 苏牧在青丘村的受欢迎程度是无人能及的,刘朗只跑了一个往返,全村的人都出来了,苏牧和陈瑞雪立即就被围住,众人七嘴八舌的问着问题,苏牧根本回答不过来,而陈瑞雪则被那些大婶们的尖锐问题弄得满脸通红,感叹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直到妖狐穿过人群,微笑着款款走来,骚乱才终于停歇下来。 “啊!大狐狸妹子,两年不见十分想念,来抱一个。”苏牧张开双臂迎过去。 “牧哥!”虎子跳起来抱住苏牧,像只猴子似的,他个头倒是长了不少,可还是瘦。 “下来下来,这个拥抱是给大狐狸妹子的。”苏牧从身上把虎子扯下来,随手往远处拥出去,虎子嘿嘿一笑,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落在人群外面,立即又往里面挤。 陈瑞雪呆呆看着妖狐,她在红袖馆呆了很长时间,各种美女都见了不少,却没见过妖狐这样不带丝毫烟火气的。 妖狐丝毫不理会苏牧,微笑着走到陈瑞雪身旁,轻声说道:“牧哥儿就从来没个正经样,以后你得多费心了。” 陈瑞雪楞了一下,不明白什么意思,转头看向了苏牧,苏牧嘿嘿笑着解释:“这是我秘书,不是媳妇儿,把她吓辞职了谁给我端茶送水接电话啊?” 听到这话,陈瑞雪脸色发红,双手乱摇,极力敝清她和苏牧的关系,妖狐看着她微笑不语,更是让她慌得不行,差点要夺路而逃了。 “牧哥,你没死。”阿秋终于从人缝中钻出来,一把挽住苏牧的胳膊,轻声啜泣,两年不见,她已经有苏牧的肩头高了。 “啊哟,傻笑秋,居然长这么漂亮了,大狐狸妹子果然**有方,哭什么呀?我没死这种事实还要你告诉我?哈哈哈,真是个傻丫头。”苏牧拉起袖子想替她擦眼泪,见袖子在昨天的打斗中弄得很脏,只好用手背擦干净,又按住了她的脑袋。 正是吃晚饭时间,不少人嘴里还嚼着东西就跑出来了,和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后,苏牧大手一挥:“好了好了,都回去吃饭,段叔,今晚我到你家蹭饭。” “好咧!”段铁匠乐得尽头牙都露出来了,意气风发的往家里走去。 苏牧赶小鸡似的把众人赶回去,对妖狐说道:“晚上开个长老会,我有事说。” 妖狐点了点头,带着依依不舍的阿秋回到了她们的住处,苏牧则带着陈瑞雪来到了段铁匠家,才刚坐下,陆陆续续就有村民们来送菜,没一会就摆了满满一大桌。 第一零五章 老顽固 “没想到你会这么受欢迎,要是不知道的人见到,肯定会以为你是青丘族的大巫。”吃完晚饭,苏牧带着陈瑞雪在村里闲逛,村里的所有孩子都跟在后面,热闹得像是全场半价的菜市。 陈瑞雪也不知道误会是怎么产生的,她已经被全村人认定为苏牧的媳妇了,无论怎么解释都没人听,被当成是害羞的表现,村民们善解人意,见她“害羞”就不再提成亲的事,反而让陈瑞雪没有了解释的机会。 苏牧倒是乐在其中,看到怪力女如此窘迫,他又怎么怎么可能替她辩解呢?没有笑出声来就算是好的了。 到得戌时末,苏牧招手把虎子叫过来,指着陈瑞雪说道:“接下来由你们带她逛,我去开个会,可别忘了歌颂我的丰功伟绩。” “得令!”虎子不伦不类的敬了个礼,兴奋的说道:“牧哥,我的影魂已经五级了!” “哦?还不错嘛,两年就能升两级,可是焠体呢?你小子不好好练焠体的话,就是单纯的取巧;顶;点;小说而已,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有影武血脉的人反而要更加谨慎,千万不能把血脉当成偷懒的工具。”苏牧弹了一下虎子的额头。 “唔……”虎子两只手捂着额头,退到了陈瑞雪身后,他这两年刻苦锻影,焠体没怎么练,只能保持而已,现在仍是焠体二阶。 “还有,今天晚点睡,有事和你说。”苏牧对虎子说完,走向了秦长老的家,那里被当成了临时的会议室。 青丘族的所有长老都到齐了,现任妖狐和准妖狐也坐在桌旁,阿秋再过几年就能正式接过妖狐之名,已经到了接触族内事务的时候,尽管她看起来还是个怯懦懦的小女孩,婷婷玉立的形象被略微红肿的眼睛破坏得体无完肤。 苏牧走进屋子,很有礼貌和长辈们打完招呼,接过了妖狐递过来的茶。 “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开会,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秦长老笑眯眯的问道,除去掉了颗牙外,他和两年前并没有太大区别。 “是啊,这次只是暂时回来,和大家商量件事,呆不了几天还要离开的。”苏牧喝了口茶,看着妖狐说道:“还记不记得我离开的前两天晚上,也是在这里,我和你们说过的话吗?” 妖狐微微一笑:“怎么可能忘记呢?那天你喝醉了,把我们骂了一顿,这样的事可是很难忘记的。” 阿秋惊得张大了嘴,苏牧把大巫和众长老骂了一顿?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为什么她从来没听说过?记得苏牧离开的时候一切如常,大家把他送到村口,完全看不出有矛盾的样子。 苏牧也笑了起来:“喝酒只是为了壮胆、为了把话说得更难听一些,但并不是醉话,我说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 “哦嗬嗬嗬嗬……”秦长老笑得很开心:“我们当然知道,所以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不过被你说成是老顽固,我还挺在意的。” ………… ………… “真的……没有一点计划吗?我以为这几个月来你们都在做着安排和计划,连刀都准备好了,为什么啊?”那天晚上,苏牧一边喝酒一边这样问道:“为什么不报复?那可不是小孩子间互相打门找麻烦的事,是险些灭族的大危险,怎么能不报复?” “怎么报复?”吴长老轻轻叹了口气:“不可能灭了灌灌族,报复之后就要面对他们的报复,他们可能会联合赤鱬族,也可能会联合其他受了招安的影武族群,到时候青丘族就会面对灭顶之灾,你可不要忘了,灌灌现在是隶属于朝廷的。” “幸好您没说出‘冤冤相报何时了’之类的话来,否则青丘就真要灭顶了。”苏牧朝吴长老举了举杯:“可灌灌的混蛋们很可能知道咱们会这样想,所以才肆无忌惮的干出那样的计划来,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而且有了第一次的失败经验,第二次、第三次的计划就会完善得多,总有一次,会让青丘完蛋。” “以不变应万变,我们也不是只会傻站着不动的人偶,只要平时小心一些,想要灭我们青丘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灌灌族本身与我们没什么太大的仇恨,只是协助朝廷想让我们招安,只要朝廷那边不催促,他们是不会主动动手的。”秦长老理智的分析道。 “固步自封?这就真的危险了,我以前认识个人,总觉得把自己关在家里就安全了,完全不与外界接触,结果差点被一只野狗咬死,要不是那条野狗正好咬到城管,被城管踢了两脚,那家伙很可能就烂在自己家里了,各位不要忘了,世上的野狗成千上万,就算叫灌灌的这只啃不动青丘这块骨头,朝廷也可以找更厉害、更强壮的狗,说不定找来的是狼或鬣狗,那是咱们还什么也不知道,青丘真能撑住?”苏牧摇着头说道。 刘静敏刘长老笑着说道:“不要忘了先祖太一,先祖威名尚存,敢对青丘动手的影武族会背上恶名,名声是朝廷给不了的,那些有名的大族惜名,不会来犯;那些不惜名的小族怕事后被别族灭了树名,不敢来犯,真有那么危险吗?” “可危险正是来自太一啊。”苏牧叹了口气:“没有不敬的意思,但出现这样的情况不就是因为太一的威名吗?青丘这样的小族,收不收对朝廷没有任何影响,也用不到,只不过收了以后,再收巽州的其他族就简单得多了,我能看出来,你们肯定也能?不对,跑题了,说报复,报复的事!绑架小孩逼大人就犯,要是大人不同意就杀光,留着小孩当傀儡,这样的事怎么能忍?” “必须忍,为了部族和青丘山的稳定,不要再说报复的事了,反正你过几天就要出去历练,就不用操心村里的事了,好好找个媳妇,让我们少操心一些最好,嗬嗬嗬嗬嗬……”秦长老抚须大笑。 “啊啊啊,你们都是老顽固啊!”苏牧无力的趴在桌子上:“顽固就顽固,可千万不要变成老糊涂,我可不希望带着媳妇回来,只看到一个空落落的村子。” ………… ………… “快两年了,我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你们都是老顽固,幸好没变成老糊涂,村子还在。”苏牧叹着气说道:“不是我死鸭子嘴硬,村里除了我之外,已经多久没人出去历练了?我是说去到长桥县之外,不是那种出去找个媳妇就立即回村的历练。” 秦长老和吴长老对视一眼,想了想说道:“怕有……六七年了?” “是啊。”苏牧无奈的摸了摸额头:“所以村里人不知道现在有个叫法源寺的组织,专门猎捕没有归顺朝廷的影武,捉到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总之不会再在这个世界上出现,我就险些中了招,在进入丘山镇之后,立即就被八个和尚围了,差点没能跑掉。” “和尚?丘山镇就有?是专门针对我们的吗?”妖狐皱着眉问道。 苏牧摇了摇头:“遍布九州,主要分布在影武族比较集中的地区,中州的最多,都是普通的武者,一出动就是一大群,而且必备星石,捉影武之前会装模作样的念会经,因为咱们这些没归顺的影武在老百姓眼里已经是妖魔鬼怪了。” “遍布九州?九州有那么多和尚吗?”刘长老有些吃惊。 “简单,找些身手不错的犯人,剃个光头穿套僧衣就是和尚了,许诺抓影武减刑罚,或到数目还自由,还怕没和尚?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也可以用利益收买的方式凑和尚,其实也就是买头发而已。”苏牧把杯中的茶喝光,将空杯子递给妖狐。 “唔……”秦长老抚着胡须,看了一眼妖狐:“看来我们确实……” 苏牧没等妖狐开口,接过了秦长老的话:“落后就要挨打,所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过些年,就算朝廷不动手,山脚下的老百姓也会举着火把拿着锄头来降妖除魔的。” “你有什么想法?接受招安吗?”妖狐又倒了杯茶递给苏牧。 苏牧摇了摇头:“不能接受朝廷的招安,原因也是先祖太一的威名,康王和皇后在斗,如果我们归顺了,就会成为他们的棋子,无论我们站在哪一边,都对其势力扩张有好处,并且成为另一边的眼中钉,太危险。” 秦长老满是皱纹的脸有些发红:“康王和皇后的事……我们也不太清楚。” 苏牧笑着把宫里的局势简单的讲了一遍,妖狐立即抓住了重点,惊讶的问道:“难道要站在太子那边?” 苏牧点了点头:“一方面虎子的外公林相也是站在太子那边的,另一方面我已经和太子接触过了,还救了他两命,交情不浅,他也提出来希望青丘族能帮他,如果帮他了,咱们就是雪中送炭,他能登基的话对我们有莫大好处,只是风险也比较大,不过在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到一个方法,能把风险降到最低。” 第一零六章 决定 听到了苏牧的建议,一屋子人都陷入了沉默,在短时间内听到了这么多信息,每个人都很惊讶,特别是阿秋,如果刚下山就遇到危险的话,苏牧这两年都有着什么样的惊人经历? “啊,对了,他还死过一次。”她忽然想到了这件事,仔细的打量起苏牧来。 他喝了很多茶,似乎十分疲倦,也可能是王大娘家的腌肉太咸的关系,偶尔会抬手揉一揉胸口和后颈,像是受了伤,只是伤在后颈有些奇怪,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让敌人击中这里的,是谁打的呢? 除了身体的状况外,还有一点特别的是苏牧的眼神,阿秋记得他以前的眼睛很亮,可现在已经没那么亮了,像是蒙上了一层黑影,可是眼神却异常坚定。 屋里的人都察觉到了这一点,因此他们对苏牧的态度都改变了,也更加重视苏牧的话。 “站在太子那边的风险太大,就算你能把风险降到最低,也会有不小的危险?”秦长老已经捋下来不少根胡子,却仍是{顶+点}小说一遍一遍的捋着,思绪显然十分混乱。 “那是必然的,但太子是我们最好的选择,危险是有,但我能保证青丘不灭,这世上除了我之外,恐怕没人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哪怕是强大的四圣族族长、大将军都不能?可是我能——胜了,青丘将得到极大好处,可能比太一时代还要繁盛;败了,青丘不灭,这是我能作出的保证。”苏牧微笑着说道。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沉默并不是因为他的话语,而是语气里的那份自信,天塌下来有牧哥顶着,这是阿秋、虎子他们的信念,现在妖狐和众长老也有了那样的想法。 “可以简单的说一下是什么方法吗?”妖狐紧皱的眉头已经松开,看到苏牧这么有自信,她知道自己不需要担心太多。 苏牧点点头,想了一会说道:“简单来讲,就是把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青丘,变成什么都知道的青丘,包括即将会遇到的危险,别人对青丘的坏念头,全部都预先知道,这样就能让青丘族立于不败之地。” “确实,这样做的话能让青丘不灭。”秦长老点了点头:“可我实在想不出来,要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 苏牧笑着说道:“这个我也稍微想过一些,如果要做的话,等太子恢复恢复自由——这是先决条件,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就免谈——等他恢复自由后,我们就要为助他登基而努力了,和那些圣灵类影武比起来,青丘族的战力不够看,所以我要设置一个情报部门,由我们来组织、建立,所有核心位置都由我们来担任,不可被替代,刚开始的时候肯定会很艰苦,但成型之后,我们就能掌握整个九州的所有情报,不敢说万无一失,但无论是谁,要对付青丘族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掌握情报……就行了?”刘长老很怀疑这个说法。 “现在没人意识到情报的重要性,等组织成型、发挥作用之后,你们就会看到情报部门的强大,做好心理准备,等康王和皇后见识到情报机构的强大后,肯定也会组织他们的情报部门,到时候就是情报与间谍的战争了,不过只要咱们占得先机,做好防御准备,对付起来应该不成问题。”苏牧眼中闪现着兴奋的光芒。 “唔……掌握九州的一切动向吗?仔细想想,确实强大到了令人害怕的地步啊。”秦长老点着头说道。 “九州?”苏牧嘿嘿一笑:“负责九州的只是一个部门而已,毕竟九州只是世界的一部分,目标是建立笼罩全世界的情报网,到时候全天下的动向都能掌握。” “全天下……”妖狐睁大了眼睛看着苏牧:“你的野心也太大了?” “哈哈哈,有没有大反派的感觉?”苏牧大笑起来:“其实我没什么野心,只是想看看最后能发展成什么样,总之能保住青丘就好,而且这只是个建议而已,就算你们不愿参与,还是想呆在青丘山,我也会想别的办法,将朝廷的注意力引向别处,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村子出什么事,考虑下,今天就说这么多,明天开始我会跟大家说一下这两年来的所见所闻。” 他并不是青丘族的长老,想说的话已经说完,剩下的就交给妖狐和长老们去商量了,计划对于向来保守的青丘族来说太过激进,很可能不被接受,不过就像他说的那样,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青丘村出事。 “快去和陈姑娘休息,你的屋子阿秋每天都会去打扫,比我家还要干净哩。”秦长老笑着说道。 “还是傻笑秋对我好啊!”苏牧起身拍了拍阿秋的头,刚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来还有件事没说,又对阿秋说道:“去把虎子叫过来,我有事和他说,大家也可以听听。” 阿秋点点头,跑出去很快就把虎子带了进来,虎子已经大概猜到苏牧要跟他说什么了,显得有些紧张,眼睛睁得大大的,既兴奋又不安,表情看上去很是别扭。 苏牧用更简短的方式和虎子说了一下朝廷的情况,又把他那天见康王时说的话讲了一遍。 “爷爷是皇后派人杀的?”听完后,虎子捏着拳头说道。 “这倒不一定,林相的死对他们两都有极大的好处,康王的手下确实可以做到只杀林相不涉及旁人,但他也可能是想栽赃皇后而选择屠府,不过皇后的嫌疑确实更大一些,她属于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屠府是为了做个样子,免得再有人站到太子身边,我觉得有四成可能是康王,六成可能是皇后。”苏牧说出了他的分析。 “两个人都想动手,两个人都该死!”虎子咬着牙说道。 苏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想要报仇就变强大,康王身边的两个太监,一个有九级影魂,一个焠体九阶;皇后那边我不太清楚,但有一个影魂八级、焠体八阶的人替他办事,而且她还收买了大量影武,身边高手肯定不少,你要是冒冒失失去报仇,一击不中,以后就再也不可能有机会了,所以一定要忍住。” “嗯!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的。”虎子重重的点了点头。 苏牧又道:“还有,你身体不好,别太拼命,循序渐进的来,把身体练坏就别想亲手报仇这件事了。” “我知道的,多谢牧哥。”虎子认真的说道。 “谢个屁!你还要跟我客气不成?”苏牧一巴掌拍在虎子后脑勺上,跟屋里的众人挥挥手,拎着虎子的衣领走了出去。 ………… 接下来的几天,青丘村就成了苏牧的说书专场,在知道了法源寺的存在后,他在外面的所见所闻就十分重要了,因此所有人包括长老都在认真的听,陈瑞雪对苏牧也很好奇,同样听得津津有味。 见很多人抱着学习的心态来“听书”,苏牧讲得很细,特别是朝廷和法源寺的情况,在他讲完后,妖狐立即宣布了暂停族人外出历练的决定,听到外面这么凶险,自然也没人提出异议。 一直到第十天,苏牧才终于把两年来的种种经历讲完,当天晚上,秦长老又招开了一次长老会议,他们的决定下来了。 风险太大,不能全族人一同行动,历任妖狐、半数长老和孩子必须留在村里,他是根基,哪怕苏牧他们在京城出了什么问题,只要这些人还在,青丘就不会完。 听完了长老们的决定,苏牧点头说道:“同意,但不一起行动的话就容易顾此失彼,中坚力量离开了,村子的防御能力就会大大削弱,所以不要留在这里,去离州,就住在地下溶洞里,那里地方足够大,又有燃魂石床可以修炼,一举两得。” “离开这里?我们有着青丘之名,又怎能离开青丘山?”刘长老摇头说道。 “这倒是个问题。”苏牧挠了挠头,又道:“不如这样好了,分成三股,青壮年去京城做事,小孩去地下溶洞修炼,剩下的仍住在这里,但是做好防范措施,把天虹瀑布潭底的墓室当作避难所,在那里准备些食物,再花些时间找条更容易进潭的小道,有事情发生就立即进去住着,等完事了再出来。” “好主意,就这么定了。”刘长老笑着说道:“牧哥儿就是聪明。” “什么时候出发?”定下了基调,妖狐就要开始考虑落实的事情了。 苏牧想了一会,说道:“和大家商量一下,分成办事组、修炼组和留守组,决定之后我立即带着办事组和修炼组出发,送到地下溶洞后我就去京城,确定可以开始做事了,再让办事组自行出发来京城,留守组尽快把避难所弄好。” “就这么办。”妖狐当即拍板。 青丘族不大,总共就六十一人,第二天一早,秦长老把众人招呼到村后悬崖上,说明完情况,到了中午结果就出来了,三组人都已经决定完毕,其中办事组三十人、修炼组二十人、留守组十一人。 第一零七章 为了自由 苏牧这次回青丘山并不是来报复灌灌村的,众长老肯定还是不会同意,时间也不够,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出乎意料的成功。 决定好了分组情况后,苏牧和陈瑞雪带着办事、修炼组,一行五十一人离开了青丘村,朝着离州方向进发。 大家都很兴奋,从苏牧的故事里可以听出来,村子外面的世界既有趣又危险,现在有机会出去闯一闯,可千万不能浪费了这个机会,其中最兴奋的就要数虎子、刘朗这些修炼组的孩子们了,燃魂石是上品锻影石,就连七到八级的影魂都能用锻影石修炼,只是级别高了以后比较耐烧,效果不明显。 到了长桥县外,陈瑞雪决定单独前往京城,先去看看陶峰他们是不是真能取消苏牧的通缉,之后无论结果是什么,都到曲安镇等待苏牧,要是通缉令取消了,就大大方方进京,要是没取消再想办法混进去。 “不去看看吗?一整块与地面连接的燃魂石,世间恐怕就那一块,无论如何都得上去躺一下过过瘾[顶^点^小说][]?既然这么熟,就不收你门票钱了。”苏牧搓了搓手指头,一脸坏笑。 他在讲故事的时候,毫不避讳的把燃魂石的位置和进入地下溶洞的方法告诉了陈瑞雪,只要有心的话,陈瑞雪自己也可以找到溶洞,跟直接带她去也没什么区别。 “等以后有机会再去,现在你的事比较紧急,一不小心就有送命的危险,燃魂石放在那里又不会跑,以后机会多得是。”陈瑞雪摇头拒绝了。 “也行,那你先去,到了京城可以和陶峰他们接触下,他们虽然知道你是和我一起的,但肯定不会管这种事的,应该安全。”苏牧与她挥手告别。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苏牧像个小学老师一样,带着一群要去看电影的学生,嘻嘻哈哈、吵吵闹闹,搞得连城镇都不敢进,幸好这是一群生存能力极强的人,随随便便就能猎到食物,往地上一躺就能睡个好觉,数量不少,但行进速度却很快,很多时候众人都在疾奔,权当锻炼。 进入离州之后,众人才安静下来,大家都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为了那块燃魂石,别说是青丘,就算四圣族守着也得被灭了。 地下溶洞的入口离平河很近,饮用水的事情不用担心,这里又是在树林里,食物也充足,因此众人什么也没带,小心翼翼的从石门走进去,来到了地下溶洞。 苏牧来的时候有星石,现在只能点火把,众人围着燃魂石床惊叹不已,争着抢着要上去躺,同来的秦长老、妖狐、阿秋他们没往里挤,在角落里和小黑“聊天”,尽管小黑只能写字不能说话,聊天速度慢得能让人打瞌睡。 小黑是个神奇的影子,或者说影魂,还从来没人见过,《天地山海经》里也没有记载,在讲故事的时候苏牧让小黑站起来过,着实吓到了不少人,包括从来没见过小黑的陈瑞雪。 不惧星石、可以攻击影魂、以2d状态躺在地上就能免疫任何攻击、拥有自主意识不用分心指挥战斗……小黑的优点很多,缺点只是少了尖牙利爪或特殊攻击手段,目前的攻击力只相当于一个焠体三阶的影武,但既然会成长,谁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 忙碌了一整天,帮着设计、改建地下溶洞,苏牧做完了自己能做的事,在第二天就离开了地下溶洞,他很忙,东奔西跑,但很清楚现在还没到最忙的时候,建立情报机构时恐怕得跑遍整个九州。 从离州去曲安镇已经是轻车熟路,这次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追赶,可绕了这么远的路,苏牧到达曲安镇的那家小客栈也比陈瑞雪晚了十来天,陈瑞雪等待已久。 “怎么样怎么样?我是自由身了没?”苏牧风尘扑扑的走进客栈,连茶都来不及倒一杯,急切的问道。 处处受限,整天被关在红袖馆里的日子他已经受够了,宅是没问题,但绝不能无聊,没有电脑可以给他一堆书,然而九州还没有印刷术,书都是手抄的,除了给小孩认字的本子外,其他书籍是很难找到的。 要是通缉令能取消,他就拥有自由,可以到处乱逛了。 “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通缉令可以撤销。”陈瑞雪说着替苏牧倒了杯茶。 “啊!不愧是军人,做事就是有效率!”苏牧重重一拍手,楞了一下,皱着眉问道:“等等,可以撤销?不是已经撤销吗?这么说是有条件的?” 陈瑞雪点了点头:“可以撤销,却是有条件的,只要你答应和玄武族的洪长老来一次生死斗,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会撤销通缉令。” “洪长老谁啊?很厉害?长老级别的也太强人所难了。”苏牧喝了口茶,这不明摆着让他送死么?生死斗的场地有限,是没办法逃跑的,这就意味着苏牧最大的本事发挥不出来,不能充分利用地型优势、边打边逃的话,他被杀死的机率至少增加十倍以上。 陈瑞雪挠了挠头:“陶大叔他们已经回北疆了,在离开前我见了他们一面,听说你已经和洪长老打过一次了,还和你的同伙一起把他打晕了。” “啊!是追杀我的那个老头!短暂的交手也看不出来他的真正实力,总之要比我强很多,怎么可能打得过?”苏牧苦着脸问道。 陈瑞雪笑道:“你有秘密武器,反败为胜也是可能的,洪长老的孙子洪意就是被屠和尚踩死那个年轻将领,爷爷要给孙子报仇,谁也不可能出来阻拦,不过选择权在你手上,你可以选择拒绝,那样的话通缉令就不会被撤销,你就只能像以前那样躲起来。” “听你的语气,似乎是希望我接受生死斗?”苏牧狐疑的问道。 陈瑞雪点了点头:“你接受了,只需要和洪长老打一场,要是不接受,就要面对包括洪长老在内的玄武族全员追杀,不管怎么看都是接受了好?况且我也想看看小黑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追杀什么的我倒是不怕,就是被通缉着没办法做事,放不开手脚,比较麻烦。”苏牧也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会说道:“想看小黑的实力倒不难,咱们来特训。” “特训?”陈瑞雪不明所以。 “是啊,秘密特训,咱们俩打,帮小黑累积一些战斗经验,对你来说也有很大好处,一个月的时间就差不多了,整个京城只有你知道小黑的秘密,怎么样?要参加吗?”苏牧微笑着问道,他已经猜到了答案。 果然,陈瑞雪兴奋的大叫起来:“好啊好啊!这么说你要接受生死斗了?” “嗯,接受,问题要怎么接受?怎么把接受这个信息传到京城?”苏牧又问。 “和陶大叔他们说好了,你写封亲笔信,按下手印,我替你把信送到,通缉令就会暂时取消了,不过时间不能拖长,也不能失约,否则通缉令会恢复的。”陈瑞雪说着立即叫来客栈的伙计,替苏牧张罗着纸笔。 坐在桌前,苏牧很不熟练的拿起毛笔,胡乱蘸了些墨,在纸上写下:“月圆之夜,紫禁之颠,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写完后,他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陈瑞雪,笑着把纸揉作一团扔掉,想了想,又写道:“一个月后,霜降日,具体时间随意、地点随意,必须有一定数量的观众到场,免得你们输了耍赖皮。” 陈瑞雪的表情很精彩,比看到“天外飞仙”还要惊讶,结巴着问道:“这……这样写不好?玄武族的长老看到这样的信,说不定认为你是在侮辱玄武族,又来追杀。” “哦,对。”苏牧点了点头,拿起笔把“免得你们输了耍赖皮”这几个字涂黑,忽然想到情报部门通常也是像这样把文件涂黑的,玩心大起,就这样一行一行的涂下来,偶尔在线与线之间留下一点空隙,每个空隙里写一个随意想到的词。 划了大半张纸后,他落了自己的名字,沾了点黑线上的墨汁按了几个指头印,大笑起来。 “这……这是什么?”陈瑞雪拿起了画满黑粗线的纸,不解的问道。 “哈哈,这个问题就让玄武族的人去头疼,反正该有的信息都有了,他们爱怎么猜怎么猜。”苏牧脑补着洪长老看到这封信时的表情。 ………… 三天后,苏牧和陈瑞雪来到京城东边的通化门前,苏牧留在门外,陈瑞雪独自进城送信,大约一小时后,在陈瑞雪重新出来的时候,守在门口的禁军也撤走了一部分,那些人是专门用来找苏牧的。 “好了,到霜降日之前,你都是自由的,咱们什么时候开始特训?”陈瑞雪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苏牧想了想,立即有了主意:“明天开始,今天先休息,我得找人帮忙打造个铁铸大龟壳。” 第一零八章 霜降日 前段时间闹得风风火火的杀人魔王苏牧,将在霜降日的下午未时,和玄武族洪长老进行一场生死斗,这条消息像飓风般席卷了整个京城,引起了极大震动。 赢了,苏牧的罪过就会得到赦免,通缉令取消;输了就是个死,玄武族绝不会手软,他死后通缉令也就无效了,因此无论结果如何,苏牧以后都将不再被通缉,除非他失约不出现。 谁都猜不到苏牧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能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对他是很有利的,就跟长痛不如短痛是一个道理。 不过对苏牧来说,情况恰恰相反,长痛虽然让人不爽,却不会痛死人,至少死的机率要小得多,只是拖着“受伤”的身体,不方便抛头露面为青丘族、为太子做事,他只能选择能痛死人的短痛,希望能撑下来。 生死斗的地点设在了皇宫正大门——朱雀门前的朱雀大街上,这是京城最宽阔的主街道,能并行数十辆马车,笔直通向最南边的明德门,重要人物进出皇宫都必须走这条路,(顶)(点)小说届时道路两旁会有士兵站岗,无关人士不得踏入街道,但平时是不会有守卫的,这就意味着上到皇帝,下到乞丐都可以到朱雀大街观战,听说玄武族已经在搭建比武台了,为的是让更多人看到这场生死斗。 这是苏牧的要求,要有一定数量的观众到场,虽然“免得你们输了耍赖皮”这句话被划掉了,但根据前面一句话还是能猜出这个意思的,玄武族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比武地点设在公众场合,而且很有诚意的事先就放出了生死斗的原因和结果,这样一来,玄武族真要耍赖就必定会被全天下耻笑,他们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当然,在玄武族人眼中,这并不是什么生死斗,而是对苏牧的公开处刑,洪长老被打晕了一次,可那是苏牧和他的同伙卑鄙的偷袭所致,单打独斗的话苏牧绝不是洪长老的对手,当着京城百姓的面把苏牧脑袋砍下来,洪毅的在天之灵也算是得到慰藉了。 苏牧不太清楚洪长老的具体实力,但知道他肯定比自己强,洪长老的影魂制造出来的无形龟壳是他背过最重的,压得他根本站不起来,因此特训是极为必要的,一个自重两百斤,并且随时可以将增重铁片当作鳞片加上去的大龟壳被当成了衣服,由于时间有限,龟壳打造得很粗糙,不过穿上去之后感觉和玄武的无形龟壳已经很像了。 特训就是战斗,无修无止的战斗,陈瑞雪在的时候就和她对战,练习和小黑的配合能力;陈瑞雪累了就让小黑也休息,苏牧独自跟假想敌打,小黑在活动时会持续消耗苏牧的热量,以前都是用来偷袭的,战斗时间也较短,在正式开打后才发现消耗有多大。 无论吃得有多饱,只要小黑战斗二十分钟以上,苏牧就会有饥饿感,超过四十分钟会感觉到很饿,超过一小时就饿得站不起来了,这还是指苏牧坐着不动,自己不消耗热量的情况,要是他也参战,时间还会大大缩短。 虽然“浪费”了很多食物,但苏牧与小黑的配合越来越娴熟,有着独立思考能力的小黑又变成了“海棉”,只是这一次它吸收的不是知识,而是战斗经验,它在攻击时要变成立体状态,在防御时要变成2d状态躺地上,变换速度越快,它的战斗实力就越强。 另外在和陈瑞雪的战斗中,苏牧还发现小黑也是会受伤的,普通的影魂受伤后会转移到影武身上,影魂自己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但小黑到的伤害是和苏牧共同分担的,用数字来表示的话,就是假如小黑受到了四十点伤害,那么它和苏牧各得二十点,二者都会受伤,只是相对较轻,不容易致命,但小黑的伤势也要过一会才能恢复。 幸好苏牧受伤不会影响到小黑,否则他们互相影响的话,对战斗就十分不利了。 ………… ………… 寒露过后,天气渐渐转凉,京城迎来了连续的阴天,年纪较大的人已经换上了越冬用的衣服,呆不住家的熊孩子们嘴唇上方也挂起了鼻涕。 不过仍有很多人觉得热,热是因为兴奋,兴奋是因为日子越霜降那天越来越近了,霜降往往代表着真正的寒冷到来,并不是个受欢迎的节气,但今年有所不同,皇宫门前的那个平台已经放了好几天,平台旁边的高架子上也空空如野,干净得让人难受。 所有人都在期待能有一场精彩的战斗在平台上演,能有一颗血淋淋的头颅从高架子上滚下来。 …………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霜降日给盼来了,据说有人从丑时就等在这里了,为的就是能离得近一些,到得辰时,人就多到了连禁军都不得不提前来维持秩序的地步。 不过比武台的北边,一直到朱雀门的这片区域连一个人都没有,那片区域是留给宫里的,就算宫里没人来,四圣族的人也一定会到,除此之外还有禁军的长官、回到京城的将领等等,就算把那片区域占了,最后也会被赶到武斗台的东、西、南边,反而落到后面,因此从一开始就没有人。 到了午时末,也就是午饭时间结束后,玄武族的人来了,浩浩荡荡一大群,不过能站在比武台北边的只有十来个,其余的都混入了人群,一方面是极别不够,另一方面是为了防止苏牧逃跑。 接着青龙、朱雀、白虎族的人也来了,人数较少,都站在了台子北边,互相打着招呼,看起来十分轻松。 苏牧确实不是个太让人担心的对象,在富昌镇和六六镇外的战斗,九成九都是屠和尚和方老头完成的,苏牧就和洪毅对射了两箭,最后被掷起来朝朱雀影魂扔了颗星石,还失败了,不受重视也是理所当然的。 未时将近,位于朱雀门西边的含光门悄然打开,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从里面驶出来,与此同时,位于朱雀门东边的安上门也打开了,同样从里面驶出一辆马车,两辆马车都朝着朱雀门进发,来到门前并排停下,隔着一段距离。 从含光门出来的马车旁站着赵公公,从安上门出来的马车旁站着孙大胜,认识这俩位的人都能猜出马车里的人是谁,但既然没有露面,谁也不敢上前打招呼,只装作没有看见,心中纳闷为什么那两位会对这场生死斗感兴趣。 未时整,玄武族洪长老负手登上比武台,立即引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街上已经站满了人,排到一里外,离得稍近的树上、屋顶上也密密麻麻全是人,屋顶踩塌了好几处,每个破口里都有不少脑袋伸出来,所有人都是站着的,看上去十分密集,集中在比武台旁的人恐怕已经超过了十万。 太子李庆出来了,从朱雀门打开的门缝里步行出来的,身后跟着尹公公和刘公公,他径直来到了比武台旁,和四圣族的长老、将军们拱手打着招呼,反应快的人连忙搬来了椅子,却被李庆拒绝了,他准备和四圣族的人一同站着看。 众人对李庆十分冷淡,本来就没人看好太子,康王和皇后又坐在后面的马车里,对李庆太热情的话铁定要得罪这二位,自己掉脑袋倒是没什么,要是害得自己的族群被视作眼中钉,那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 约定的时间已到,苏牧却没有出现,议论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六成以上的人都认定了苏牧已经临阵逃脱。 洪长老有些着急,并不是要急着报仇,而是担心苏牧不来的话,显不出玄武族的厉害,这是个打广告的好机会,如果能漂漂亮亮的把苏牧杀了,那么想要加入玄武族的人必然会很多,圣灵类影魂的显影机率太低,前来点影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十分钟过去了,不少人都叫骂起来,骂的自然是苏牧,难听的字眼着实不少,洪长老怕惹得康王和皇后不快,连忙用凌厉的目光环视了一眼,立即就把吵闹声压了下去。 众人的声音小了,一个声音就凸显出来:“借过借过,麻烦让一让……我要过去打擂台啊!这都迟到了……你骂我干嘛?我这不是正在赶么?” 听到了这个声音,所有人都楞了一下,随后齐声大笑起来,声音之大,就连天上的云层都差点震散了,恐怕站在京城几十里外的人都能听见,就连四圣族的长老、将军们都忍不住在笑。 谁也没有料到苏牧竟是被堵在外面进不来了,街上、屋顶上都是人,他走哪边都得被堵,恐怕再挤十分钟也挤不到台前。 人群又兴奋起来,苏牧来了,有好戏看了,就算打戏不精彩,能看一场砍头戏也不虚此行。 洪长老听出了苏牧的位置,站在台上指挥着人群分开一条小道,苏牧这才小跑着来到比武台前,爬了两次才爬上台来。 第一零九章 扬名 上 朱雀门前的比武台高一米左右,八-九岁的小孩都能轻易爬上去,苏牧却爬了两次才爬上台,上去后呈趴姿,很艰难的站起身来,像个头重脚轻、还不怎么会走路的婴儿。 看到了台上的苏牧,所有人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原因和苏牧每有动作都会叮当作响是相同的——他还背着那个沉重的大龟壳。 苏牧拄着膝盖,喘着粗气休息了一会,擦了擦满头的大汗,对洪长老拱了拱手,苦笑着说道:“那个……抱歉抱歉,我是提前到了的,就是没想到那么多人,挤了老半天没挤进来。” 洪长老面色严峻,点了点头:“不妨,到了就好,你去休息一会。” “多谢。”苏牧确实需要休息一会,主要是太热,他再不补充点水份的话很可能脱水。 “噗哈哈哈哈……你穿的那是什么东西?”从比武台的北边传来了大笑声。 苏牧转头一看,见是太子李庆,叮叮当当的跑过去,笑着问道:“这是我的修炼服[顶][点]小说,嘿嘿,全世界只有一套的绝对珍藏版,要不要买?打八折,对了,你怎么会来?放风时间?这里的环境太……复杂,你就不怕被偷袭?”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极不自然,敢当着康王和皇后的面说出这些话,要么是实力强得可以傲视天下,要么是神经粗得躺着都能摔跤,要么就是疯了。 从苏牧过去的种种行为来看,第三种可能性最大。 李庆的话也不能让人省心,他无奈的耸了耸肩:“好不容易才有这次放风的机会,你可别输啊。” “哦,尽量。”苏牧很随意的应了一声,朝远处的孙大胜躬身行礼,又朝赵公公拱了拱手,逃出京城时受了他们的照顾,特别是孙大胜,正是在他的帮助下苏牧才能走进皇宫,当时都没来得及——或者说都没办法感谢,这次恭敬的鞠一躬,孙老爷子肯定知道是什么意思。 赵公公虽然是在较为安全的皇宫里接手苏牧的,但没有他,苏牧要出皇宫也是个大问题,至少不可能像那样大摇大摆的从玄武门走出去。 赵公公当时就慎重谢过了,所以此时拱手打个招呼就行,孙大胜和赵公公微笑着对苏牧点了点头,都明白他的意思,但在旁人看来就不一样了,在他们眼里,苏牧朝皇后鞠躬,对康王拱手,是不是在传达某些信息呢? 不过苏牧并没有后续动作,而是哗啦一声跳下台,和刘公公打了个招呼,搂着李庆问道:“怎么样?有眉目了没?” “有了。”李庆点点头,立即岔开话题:“今天你是主角,就别说我了,为什么现在还穿着这个……修炼服?不累吗?” “累,不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习惯之后,在开打的前一刻脱下来,再中特殊攻击就不会感到辛苦了。”苏牧解释道。 “有信心?”李庆敲了敲苏牧的铁龟壳,差点被上面的毛刺割破手指。 “完全没有,可这一架不能不打。”苏牧叹了口气。 台上的洪长老还在等,等得很不耐烦,没想到苏牧会和太子这么熟,就算再轻视,他也不敢公然打断太子说话,只能耐着性子等。 幸好这里的观众足够多,不满的嘘声再度响起,有的人已经在这里等了五六个时辰,又饿又困又累,只希望能尽快看完生死斗和砍脑袋,然后回家睡大觉,他们不认识太子,也不在乎苏牧是和谁在说话,赶紧开打才是正事。 听到无数人高声咒骂自己,苏牧觉得很有趣,不过为了避免以后走在街上被人指着鼻子继续骂,他还是决定尽快演出,于是又笨拙的爬上比武台,对洪长老笑了笑。 “休息够了?”洪长老一脸严肃的问道。 “麻烦再等一下,我吃点东西。”苏牧跑到台边,趴下来接过陈瑞雪递来的布兜,盘膝坐着打开布兜,掏出里面的肉夹馍就往嘴里塞。 陈瑞雪本不想跟进来的,她先前帮着苏牧往前挤,挤到一半人群才让出路来,回身已经看不到退路了,只好跟到台前。 苏牧一边夸张的嚼着,一边四处张望,他在一处屋顶上看到了秦月和红袖馆的几位,都戴着有帘的斗笠,虽然看不到脸,但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苏牧能从身材上分辨出她们来;另一处站着齐景安、齐素菡、芸环和芸裳等,认识的人基本都来了。 所有人都在为苏牧担心,知道他实力的很清楚他不是洪长老的对手,不清楚他实力的也知道四圣族的长老意味着什么,绝对死路一条啊!人家断头台都搭好了,苏牧这直脑筋干嘛要来呢?这么久都没找到他,继续藏下去也不是什么问题呀。 十多二十个肉夹馍,在新的抗议声响起来之前就被解决完了,这样的吃东西速度倒也让人开了眼界,倒还有些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不过仅持续了两三秒。 见苏牧站起来,洪长老不愿再耽搁,直接问道:“要用武器还是空手打?” “呃……请问洪长老是用武器厉害还是空手厉害?”苏牧打了个嗝,摸着肚子问道。 “哦?想让我出全力?有出息。”洪长老有些意外的看了苏牧一眼,自豪的说道:“老夫在剑术上浸淫数十年,不敢说……” “空手!绝对空手!”苏牧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怎么能让您出全力呢?小子我就玩了几天刀,空手和拿刀差不了太多,自然是选择不用武器了,不过您要是空手厉害,咱们就拿武器……” 二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只有近处的人听得到,听到的人都笑了起来,虽说很没出息,却是标准的大实话,换作是他们,在这种生死战中也会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因此并不是讥笑。 “我知道了,空手,开始。”洪长老深吸了一口气,退到比武台一角。 “好咧,等我脱下修炼服。”苏牧又跳到比武北边,脱下铁龟壳放在地上,只有这里有空间,其它三个方向都站满了人。 李庆走过去试了试龟壳的重量,别说抬,连拖动都十分困难,刘公公过来提了提,有些惊讶的看了看苏牧,龟壳本身重达两百斤,再加上无数块像鳞片一样的铁片,整体重量已经接近四百斤,如果长期穿戴在身上,确实能够稍微适应玄武影魂的特殊攻击,但对关节的伤害很大,穿几天就会十分痛苦,苏牧看起来行动如常,有说有笑,其实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在场的顶尖高手都从刘公公的表情里猜到了他的想法,也都看向苏牧,赵公公和孙大胜分别凑到马车窗前小声的说了几句。 “啊……这感觉真爽,身体轻得像是要飞起来一样。”苏牧长长的舒了口气,用夸张的幅度的活动着全身,痛苦什么的可以忍受,为了保命,值了。 而且用一个月的痛苦换来此时的舒爽,也挺不错的。 跳上比武台,苏牧走到正中间,朝洪长老拱手道:“可以开始了。” 洪长老没有说话,直接唤出了玄武影魂,周围先是变得极为安静,随后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终于要开打了。 ………… 与长年在沙场搏杀的军人不同,洪长老的打斗方式仍是以影魂的攻击为主,一开始就让影魂对着苏牧张开大嘴,放出了无形龟壳。 苏牧的膝盖微微一弯,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趴下,只不过这个龟壳比他的修炼服要重得多,没办法轻松移动,只能站在原地等着洪长老攻上来。 后发制人,这是苏牧与陈瑞雪对练时的主修项目,没办法快速移动就要做好防守反击的准备,洪长老冲过来,先是并指为剑,刺向苏牧咽喉,被格开后并不收手,而是曲肘击向苏牧胸口。 苏牧充分利用了无形龟壳的重量,直接伸掌挡住撞过来的手肘,身体只是晃了晃,没有被击退,在洪长老的冲劲完全消失之前,同样并指为剑,刺向洪长老小腹。 洪长老反应不慢,侧身一把扣住苏牧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拉,同时肩膀向苏牧撞去,目的就是要让苏牧倒下,倒下了就再难站起来。 苏牧同样侧身避过了洪长老的肩头,手腕一绕从洪长老手中挣脱出来,却没有收回,而是直接扯住洪长老胸前的衣服,另一只手抓住洪长老背后的披风,往前倒下去。 主动倒和被推倒是两个概念,拉住了洪长老,往前倒下去就能将其压在身下,背着这么重的无形龟壳,说不定一下子就能把洪长老压死。 洪长老挣了一下,没能挣脱,衣服和披风险些被撕坏,老人家还是要顾面子的,不愿打得这么难看,就不再挣扎,而是伸脚勾住了苏牧的脚,在倒下的同时用力一拧腰,将苏牧拉到了侧边,这样的话他就不会被压住,摔一下也没什么。 苏牧在与假想敌打斗时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洪长老要是不想被压死,要么取消影魂的特殊攻击,要么撕破衣服翻滚开来,要么用这招摆脱被压住的危险。 此刻洪长老选择的是第三个方案,苏牧立即做出了应对措施,他顺着洪长老拧腰的方向,也用力的拧了一下腰。 第一一零章 扬名 中 苏牧拉住洪长老的衣服往前倒下,想要利用自己的体重和无形龟壳增加的重量将洪长老压扁。 洪长老勾住苏牧的脚,用力拧腰,将苏牧与他扭到了同一高度,这样就同时摔在地上,不会被压到。 而苏牧的应对措施与洪长老如出一辙,他的脚被洪长老勾住,抽不出迈不开,能做的也的拧腰,来到了洪长老的下方,同时利用拧腰的力量,双手用力将洪长老甩了出去。 洪长老没有负重,动作必然比苏牧快一些,因此苏牧必须把他甩出去,否则落地后立即就会受到攻击,可二人的脚还勾在一起,洪长老没有被甩出去,只是换了个方向,和苏牧一同摔在地上。 无形龟壳很重,苏牧这一跤摔得不轻,除些吐血;苏牧这一甩的力道很大,洪长老摔得也不轻,眼冒金星,拍在地上的手掌都险些迸裂开来。 落地后,洪长老放开了苏牧的脚,极为灵活的来了几个后空翻,拉开了与苏牧的距离,苏牧也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顶=点=小说=,很吃力,但成功的站起来了,这一个月的苦可没白吃。 二人交手的时间十分短暂,除了比武台北边的那些高手和混在人群中的影武外,没几个能看清发生了些什么,当然也没人会承认自己看不清,因此叫好声十分响亮。 并不是表演赛,洪长老没有等待掌声平息,猱身再上,越早把苏牧制伏或杀死,对玄武族就越有利,从刚才的交手可以看出来苏牧的缠斗功夫不错,这一次他准备用游斗,背着无形龟壳的苏牧没办法游起来。 不过游斗对苏牧也是有好处的,玄武影魂在持续使用特殊攻击,会造成大量的体力消耗,游斗要来回跑、绕着跑,同样会消耗体力,等洪长老累得不行的时候,苏牧自己应该也累得够呛了,不过他更年轻,挤一挤总能挤出些体力来的,至少不会输了这场生死斗。 疾冲过去,洪长老并指刺向苏牧的右肋,显然是想趁二人交错之时攻击,然后迅速远离,苏牧右手放低准备招架,左手成爪想要把洪长老抓住,无论是手臂、衣服还是披风都行,只要抓住,就能再把他拖入缠斗。 然而洪长老的指刺只是虚招,冲到苏牧身前,他的手才刚刺出去就顿住了,转而一脚踢向苏牧的膝盖。 背着沉重的壳,要是膝盖受了伤就绝对不可能再站起来,到时候苏牧就会成为肚皮朝天的乌龟,任人踩凿。 苏牧是没办法抬脚的,龟壳太重,一只脚根本不可能站得住,真要抬脚的话站立足脚很可能被压断,他也不需要抬脚去踢或躲,因为小黑动了,在洪长老抬脚的同时,它也“抬”起脚,扫在洪长老的立足脚上。 这招在以前就用过了,洪长老不知道小黑的存在,轻易就被扫中,仰天摔倒,周围的观众发出了惊呼声,北边的众影武都皱起了眉头,这次就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出苏牧的攻击了,小黑只是抬了下脚,看起来就像苏牧的影子投谢在洪长老脚上,看起来就像是洪长老自己滑倒一样。 可一族之长老,实力之强大,又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无论是站在冰面上还是站在沙地上,都不可能出现滑倒的情况,必定是苏牧用了什么奇怪的招式,或是……得到了别人的帮助。 数十只影魂被召唤出来,四圣族的都有,其中又以玄武族最多,但都没有去干涉二人的生死斗,只是浮在空中死死的盯着台上,影魂的视角和视力都要比影武强得多,如果有人在用影魂帮助苏牧,绝对逃不过影魂的眼睛,苏牧犯规的话,这些影魂就会立即上去把他撕成碎片。 京城在平日里是不许召唤影魂的,今天属于特殊情况,已经得到了许可,只是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影魂出现,大多数老百姓甚至都没见过影魂,突然有这么大规模的聚集,把他们吓得手脚酸软,却因为过于拥护而没办法坐倒在地,更别说是转身逃开了。 赵公公和孙大胜也唤出了影魂,不过只是为了保护马车,刘公公拉着李庆退到两辆马车中间,警惕的看着四周,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能立即退进朱雀门内,进去就是皇宫,有大量禁军,再退到内宫的话就是在“九州之星”的保护范围内了,到时候哪怕是九级天影都没办法召唤出来。 小小的骚乱很快就平息下来,很多人的视线被浮在空中的影魂吸引,包括苏牧,他转着脑袋看了看,感叹道:“乌云盖顶啊!这么多,怕是来支军队也得被灭了,不会是用来对付我的?” 他却没有上前攻击摔倒的洪长老,一是行动不方便,二是没办法弯腰或抬腿,上前的话反而容易被洪长老偷袭,只是往斜后方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洪长老。 洪长老起身后并没有急着攻上来,同样退到了台边,反正苏牧基本动不了,追不上来,他正在回忆刚才的那一下,不是脚底打滑,苏牧的脚也没有移动过,但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是被踢倒的,被踢中的部位现在还隐隐作痛,绝非幻觉。 问题是被什么东西扫中的?这么多人把影魂召出来,说明他们刚才也没有看到有什么异常,四圣族在京城内的精英、高手都来了,如果真是影魂攻击,不可能没有一个人看到。 拉起裤管低头看了一眼,洪长老看到脚踝内侧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浅红色淤痕,受力面积这么大,说明并不是缩成了一个小点的九级天影,况且天影的力量也不可能这么小,哪怕是轻轻“摸”一下,他也不可能站得起来。 脑子越想越乱,洪长老吐了口气,再次向苏牧冲去,既然现在有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只要再重复一次刚才的攻击,就一定能找出踢中自己的东西。 苏牧猜到了洪长老的想法,叹了口气,小声说道:“看来今天有很大的可能性要暴露你了,小心点,就算要暴露,也得趁着暴露的机会获得胜利。” 说话的当口,洪长老再次冲到了面前,仍是并指刺来,和先前一模一样的招数,苏牧不得不防备,万一这次洪长老不用虚招,而他的注意力只放在自己膝盖上,那么右肋就会被戳个血洞出来,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见到苏牧的动作,洪长老伸出去的手再次停住,准备抬脚踢向苏牧的膝盖。 可这一次的情况不一样,他没能抬起脚来,光是为了保持平衡而歪了下身子,双脚像是陷进了淤泥中一样,拔不出来,而这时苏牧的拳头也到了。 无形龟壳只能单纯的增加重量,没有任何束缚力,中招之后四肢仍能自由移动,洪长老已经来到了面前,苏牧又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一拳打向洪长老腹部。 他不想杀洪长老,也可以说是不敢,要是杀了,玄武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是来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问题的,否则干脆不露面就行了,何必冒这么大险。 瞄准的是太阳神经丛,腹部被击中是很疼的,有着焠体三阶的力量,说不定他一拳就能让洪长老失去大半战斗力。 洪长老反应很快,挡开了苏牧的攻击,一掌切向苏牧的颈侧,他很明显的感觉到有两只手抓住了自己双脚的脚脖子,力量很大,可就是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看不清是正常的,苏牧刚才退那几步不仅仅是为了拉开距离,主要还是在调整方向,虽然没出太阳,但云层很亮,地面还是能看到一层淡淡的影子,调整了站位,洪长老冲过来后双脚就被苏牧的影子笼罩了。 影子就是小黑,它要施力就得立体化,但立体化后的颜色还是和影子状态相同的,此时它的双手已经立体化了,却和影子同色,没有对比就看不出来那里有两只手,只能看到洪长老的裤管被抓得凹陷进去,两只脚各有一个手掌形状的抓痕。 这个情景十分诡异,让人头皮发麻,几乎所有影魂都看到了裤管上的手印,却只能看到手印,仿佛是有两只透明的鬼手从地底伸出来抓住了洪长老一般。 洪长老也是暗暗心惊,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切向苏牧的那一掌已经被拍开,二人直楞楞的站着,一个是被龟壳压得走不动,另一个是被鬼手抓着移不开脚,在这极小的范围内你来我往的挥动手臂,很纯粹的肉搏。 一场生死斗慢慢向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众人目蹬口呆,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周围很安静,苏牧和洪长老手臂相交时发出的“啪啪”声十分清晰。 打了一会,洪长老在荡开苏牧双臂的同时,没有继续攻击,而是半蹲下来,然后猛的向后跃起。 双脚被死死抓住,这一跃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的,目的不是跳多高,只是想掐脱这双手而已,小黑抓不住这么大的力量,也没有去抓,而是在洪长老即将跳起时,忽然放开了手。 第一一一章 扬名 三 洪长老跳起来了,生平第一次跳得这么用力。 小黑的力气比不过对方,在洪长老双脚离地之前就放开了手,洪长老的本意是从它的手中挣脱出来,所以才跳得这么用力,抓住双脚的力道一松,用力上跃的意义就不存在了,仅仅是能跳起来而已,这一跳险些把自己的膝关节和腰椎扯到脱臼。 像只巨大的蚂蚱一样,洪长老高高跃起,因关节的疼痛在空中闷哼了一声,落地后一个踉跄,又拉起裤管看了一眼,两只脚踝上方各有一个红手印,从形状可以看出来是标准的人手,却看不出是谁的手。 “那是……什么?”青龙族的阵营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呆滞的看着洪长老脚上的红手印。 “没有发现影魂进入或离开比武台的迹象,应该没有第三者参与进来。”苗婷皱着眉说道,作为飞禽类影魂的代表,朱雀的“视力”在所有影魂中首屈一指,连她都没有看到异常,说明苏牧并没有作弊。 “会不会是有游鱼类顶点小说{}影魂一直躲在他影子里,在洪长老靠近的时候帮着攻击?”曾与苗婷一同去阻拦苏牧的白虎族青年问道。 “有这个可能。”白虎族的一名长老说道:“被无形龟壳压着行动必然缓慢,不能做出太大的动作,确实便于影魂藏匿,可洪长老脚上的伤明显是手抓出来的,游鱼类影魂怎么可能有手?圣灵类影魂倒是有,却不能像游鱼那样藏在影子里,又怎么可能逃过我们的眼睛?” 周围的长者都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他们也有着同样的想法,没有任何游鱼类影魂是长着人手的,也没有任何圣灵类影魂能够藏在影子里,无论抓住洪长老脚踝的是什么东西,都与常识不符,看来今天前来观战的决定是正确的,或许会有很大的收获。 那些看不出门道来的外行就没想那么多了,他们只是惊讶于苏牧的强大,本以为苏牧完全不是洪长老的对手,很快就会败北,然后被提到高架子上砍去脑袋,哪想到从开打到现在,苏牧才是占上风的那个人,至少看起来如此,莫非玄武族会输? 比武台北边也有不少人在担心这个问题,玄武族的人除外,洪长老确实一直落在下风,苏牧几乎没有受伤,但撑得已经颇为艰难,刚才险些被洪长老击中,而洪长老这边一直没有出全力,也就是说,苏牧撑不了多久了。 “放心。”玄武族的另一名长老转过头来笑眯眯的对众人说道:“对苏牧来说,背负着沉重的龟壳是件幸运的事,洪长老的厉害之处并非剑术,也不是力量或速度,而是对影魂的控制,以及和影魂的配合,等着瞧,当苏牧卸下重担的时候,他的死期也到了,在那之前,咱们来好好看看抓住洪长老双脚的到底是什么。”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位长老的话,他话音刚落,苏牧被压驼的背就忽然挺了起来,巨大的压力忽然消失,他不仅直起了腰,还因为直得太厉害,微微往上跳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苏牧揉了揉酸痛的关节,茫然的问道。 无形龟壳消失得太突然、太诡异,刚才的打斗他确实看起来像是占了上风,可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只不过用了些取巧的方式,在洪长老的攻击中稍微做了些反击而已,而且都没什么效果。 转头看了一眼,原本悬在比武台角落的玄武影魂也不见了,这更让苏牧一头雾水,为了避免消耗太大,取消影魂的特殊攻击倒是说得通,可没必要把影魂收了呀。 洪长老的表情仍没有变化,和苏牧一同活动了一下身体,弯腰屈膝放低了重心,然后猛的冲向了苏牧。 苏牧双眼圆睁,瞳孔缩小,被洪长老的速度吓了一跳,老人家的冲刺速度比先前快了近一倍,眨眼间就到了面前,一掌向苏牧胸口推来。 来得太快,苏牧能做的只是双臂交叉护在胸前,足尖用力往上一跳,鼓起肌肉迎接重击。 “嘭”的一声空响,洪长老的一掌仿佛穿过双臂和皮肉,直接打进了胸腔里,苏牧喷出一口血雾,像炮弹一样往后飞出去,站在前排的观众被吓惨了,尖叫着闭上了眼睛,要是被他砸中,不死也得半残废。 大概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玄武族那边早已做好了准备,一只影魂在洪长老冲刺时就移向了苏牧后方,在他即将撞到人之前将他接住,放在了比武台与人群之间的地上。 这是生死斗,掉下台可不算输,洪长老不是来赢苏牧,而是来替孙子报仇的。 影魂接得很轻柔,没有给苏牧造成二次伤害,相当于帮了他一个忙,因此苏牧是不可能有怨言的,而这又是一只玄武影魂,也不会有人说是故意来帮苏牧的,纯粹只是为了避免观众受伤而已。 坐在地上咳了几口血,苏牧艰难的站起身来,不是因为又有无形龟壳压他,而是双手疼得失去了知觉,没办法撑地。 重新爬上比武台,苏牧转头对玄武族人所在的位置点了点头,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一位的影魂,总之多谢了。” 他飞出去能砸死人,反作用力也能把他砸死,道一声谢是很应该的。 欢呼声再度爆发,洪长老打得漂亮,苏牧飞得漂亮,影魂接得漂亮,玄武族这一手很得人心,为他们博了个好名声。 洪长老十分满意,立即指挥玄武族众人,让他们的影魂浮在台子周围,既不会遮挡视线,又能在苏牧再次飞出去之后及时接住他。 绝大多数人都在为玄武族喝彩,另有一小部分人在替苏牧担心,红袖馆那边,坠儿已经把见到的一切告诉了陆琪,陆琪的脸隐藏在斗笠的布帘后面,身体却紧张得微微发抖,紧紧的攥着拳头,手心里都是汗;齐家那边,芸环和芸裳已经在悄悄抹眼泪,齐素菡轻声安慰着她们,尽量隐藏着自己眉宇间的担忧。 只有陈瑞雪还保持着冷静,苏牧和彭辉打的时候,受的伤可比现在要重得多,小黑还没有发挥最大的作用,谁胜谁败仍是未知数,她已经和苏牧打了整整一个月,很清楚这点伤对苏牧来说算不上什么。 ………… 看了一眼玄武族的布置,苏牧明白洪长老的意思,抬起终于有了知觉、却疼得要命的手抹去嘴角的血,笑道:“跑得越快,摔得越惨。” 洪长老皱了皱眉,明白苏牧说的是先前抓住他脚踝的那股力量,放低重心疾冲的时候如果被绊一下,确实会摔得很惨,而且很丢脸。 不能再丢玄武族的脸,洪长老哼了一声,没有再冲刺,而是缓步靠近苏牧,一边留意双脚一边向苏牧攻去。 他的出手速度同样加快了不少,苏牧根本防不住,不到十秒的时间就挨了两拳,幸好追求速度就得放弃力量提前收招,苏牧只是被揍得狼狈,没有受太重的伤。 速度大幅提升,是因为洪长老把影魂收了回去,让影魂为他提供额外的动力,这是二级灵影就拥有的功能,在影魂达到三级、能够离体后就很少有人会用,毕竟额外提供的动力还是不如影魂自己的力量强大,影魂级别越高,用这招的人就越少。 没想到洪长老会把这招应用得如此娴熟,但也只是增加了速度和力量而已,并不能真正的决定胜负,苏牧现在没有了无形龟壳的压制,他的动作也加快了一些,而且能够轻松的移动和躲闪,适应了洪长老的速度后,就再也没挨过揍。 与他相反的是,洪长老开始挨打了,挨小黑的打,苏牧边打边退,绕着台子走,每当他的影子笼罩在洪长老身上时,小黑就会出手攻击洪长老,基本都是关节——它的力量还没办法做出决定性的攻击。 洪长老挨打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得到,别人根本看不出来,在膝盖挨了两脚,对行走都产生了影响后,他停下来不再追打,站着休息了一会,再次唤出了影魂,然后自己退到了比武台一角。 苏牧先前右眼挨了一拳,眉梢被打裂了,流着鲜血,眼睛也高高肿起,另一拳打中了左腮,同样很疼,而且左耳出现了耳鸣,不过都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伤势。 看到玄武影魂又出来了,他擦着眼角的血,无奈的说道:“不是?好不容易轻松了一会,又要压?” 他并不知道,洪长老这是要出全力了,而且一来就是杀招。 玄武影魂冲过来,张口咬向苏牧的脑袋,同时尾巴扫向苏牧的脚踝,洪长老也来到苏牧身后,却没有出手,而是摆好架势等待着苏牧作出反应。 苏牧如果要跳,就相当于把脑袋往影魂嘴里送,如果不跳,脚踝就会被影魂扫中或缠住,而如果往两侧或后方躲开,就会受到洪长老的攻击。 红袖馆的人和齐家的人都吸了一口凉气,他们都想不出来苏牧要如何脱身,洪长老和玄武族人则露出了笑容,中了这一招,苏牧不死也得受重伤,虽然刚开始洪长老有些狼狈,但刚才的快攻与现在的夹击已经挽回了面子,可以想象,在今后的几年里,玄武族将更加壮大。 在这千均一发之际,苏牧的反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第一一二章 扬名 四 玄武影魂就是一只钻进了龟壳的巨蟒,没有四肢,不过龟壳提供了很好的防御力,算是弥补了缺乏攻击手段这个缺点。 洪长老先是用了玄武影魂的特殊攻击,再收回影魂用了增加额外动力的招式,却因为小黑的存在,没能彻底击败苏牧,他不得不再次唤出影魂、使出全力,准备用自己最擅长的操控技艺,与影魂配合将苏牧拿下。 影魂的攻击来自上方、下方和前方,蛇口兜头咬下来,蛇尾贴地扫向脚踝,宽大的龟壳横在前面挡住去路;而洪长老则到了苏牧身后,摆好了攻击架势,无论苏牧是想往后、往左还是往右躲闪,都会立即遭到他的攻击。 周围的人都十分惊讶,洪长老刚开始看起来处于劣势,随后将苏牧击飞扳回一城,到现在刚出招就让苏牧陷入死地,剧情不算跌宕起伏,反转之快却出人意料,而且一下就发展到了**。 问题是:这个**能持续多久? 答案是:没有**。 ……(顶)(点)(小说)…… 千均一发之际,苏牧只做了一个谁也没能猜到的动作,他转过身来,冲着洪长老“嘿”的笑了一声。 “嗯?”洪长老楞了一下。 “嗯?”十万观众都楞了一下。 “嗯?”朱雀门前的两辆马车里都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嗯……”刚走回台前的李庆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往上一翘,露出了和苏牧一模一样的笑容。 转身面对洪长老,倒是可以避免被其偷袭,可转身背对玄武影魂实在是一种不明智的选择,级别相差不大的话,影魂肯定要比影武强,更别说是四圣之一的玄武了,单是蛇尾扫过来的力量就比洪长老的全力一击还要大,背对影魂是在作死么? 苏牧常常作死,但绝不会挑生死斗的时候,玄武影魂没能咬掉他的头,也没能抽断他的脚踝,因为距离远远不够——小黑突然站起来,重重的推在玄武影魂的龟壳上,将影魂推出去,然后立即恢复成影子状态。 这一次小黑是完全站起来了,虽然躺得快,因为光线的关系颜色也比较淡,却没能逃过比武台四周和上方众影魂的眼睛,它们都看到了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淡灰色人影,立即就展开了攻击。 “那是……”苗婷习惯性的擦了擦眼睛,没有意识到她是通过影魂的双眼看到的灰影。 “有人!”先前说话的那名玄武族长老立即驱使他的影魂,对苏牧与洪长老影魂之间的空地放出了无形龟壳。 玄武影魂张开嘴,随后又自己闭了起来,说明它没有锁定到目标,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可先前的灰影是人人都看见的,不可能同时出现同样的幻觉,况且灰影确实把洪长老的影魂推出去了,这也是个不能忽视的事实。 另外几名玄武影武也在周围的区域投下无形龟壳,同样一无所获,大家面面相觑,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由于苏牧遮挡了视线,洪长老并没有看到小黑,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自己的影魂会自己往后退,小黑只是推而不是打,没有让玄武影魂受伤,也就不会反应在洪长老身上。 仍在战斗中,洪长老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苏牧身上,没有看到台下人的反应,也没有细想影魂后退的原因,既然没有打中,那再就是了,他立即控制影魂回到苏牧身后,自己也攻了过去,再次采用了夹击的战术。 苏牧刚才差一点点就被打中,虽然转身笑了下,看起来十分自信,其实吓出了一身冷汗,看到洪长老又要夹击,急忙在攻势形成之前往旁边一闪,返身攻向洪长老。 洪长老先擅长控制影魂,没必要自己参战,免得白白浪费体力,因此他也往旁边一闪,绕到了玄武影魂后面。 于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苏牧不想被夹击,追着洪长老;洪长老不想与苏牧交手,努力往影魂身后跑;影魂被洪长老控制着,一个劲追着苏牧打。 两人一影就这样在比武台上绕起圈子来,都是敏捷迅速的家伙,慢一步或是抄近道都会立即被堵住,只能强制性的绕,不过绕得并不难看,苏牧不时向洪长老出手,影魂不时咬向苏牧,惊险又刺激,生死斗至此终于符合了大众口味,迎得了阵阵喝彩声。 这么一闹腾,紧张的气氛被闹没了,直到洪长老突然顿足停住,返身攻向苏牧,再次与影魂形成夹攻。 苏牧早就在提防这招,并且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没有往旁边躲闪,而是加快步子冲向洪长老,想要对攻。 洪长老并不惧怕,再次并指为剑向苏牧刺去,苏牧伸手抓住洪长老的手腕,挥拳打过去,也被洪长老抓住,二人互相抓着对方的手,双腿分开,形成了较力的局面。 要斗力的话,苏牧必然吃亏,不是说他力气小——也确实比较小一些——而是因为玄武影魂就在他身后,较力不可能立即分出胜负,手又被抓着,他连躲闪都无法做到,必然要被影魂咬中。 于是,洪长老闷哼一声,弓着腰飞了出去。 玄武影魂在苏牧身后,但离着还有一段距离,而小黑就在苏牧脚下,在瞬间出了两招,先是一拳打在洪长老胸口上,接着一脚蹬在洪长老肚子上。 洪长老被蹬得往后飞出去,苏牧跟着向前扑出去,不是为了扑洪长老,而是躲避玄武影魂的攻击。 玄武影魂再次咬空了,但并没有错过这个机会,洪长老是飞出去了,但控制影魂的能力并未失去,立即使出了特殊攻击,苏牧扑到一半还在空中,就被压回了地上,和与彭辉交手时不同,那次他是自己摔在地上的,而这次是被无形龟壳压下来的,像是被一只巨手按到地上一样。 幸好跳得不高,摔得不惨,落地后苏牧立即往旁边滚开,免得被补刀,玄武影魂缺乏攻击手段,否则在苏牧爬起来之前就能结束战斗。 比武只是为了让远处的人看到,这里也不是天下第一比武大会,掉下去是不算输的,苏牧为了更方便的站起来,骨碌碌径直滚下了台,双脚稳稳落在地上,又爬上台来。 洪长老站在台上,揉了揉被踢中的肚子,玄武影魂因为锁定着苏牧,离他较远,在苏牧看来这就是个结束战斗的好机会了。 “让你看看我这一个月来魔鬼特训的结果,我要在三招之内结束你。”他向洪长老竖起了三根手指头。 要是在先听到这句话,洪长老必然会笑话他一番,可刚刚被莫名奇妙的打飞了,洪长老正一头雾水,心烦意乱中,还真放开了揉肚子的手,准备应付苏牧的攻击。 比武台北边的人也没有出声讥笑,这场生死斗始终透着一股子诡异劲,谁知道苏牧还有什么奇怪的招式,此时已经没人敢小看苏牧了。 当然,门外汉除外,围观人群听到苏牧大放厥词,纷纷起哄、叫骂,都觉得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不就是打了洪长老一下么? 陈瑞雪此时终于开始紧张,她知道苏牧要用那一招了,这场生死斗的真正**就要来临。 站在台边,苏牧深呼吸几口气,开始往前迈步,第一步迈得很艰难,但第二步看起来就轻松了一些,第三步又比第二步轻松,接着是第四步、第五步…… 每一步的距离都是一样的,但速度却是越来越快,他并不是朝着洪长老迈步,而是顺着台边往前走,从一开始的慢走,到快走,再到小跑,最后竟狂奔起来。 他似乎想要背着龟壳玩游斗。 背着无形龟壳狂奔,既费脚力又费体力,一般人可干不出这事来,苏牧并不是一般人,这招用完后他大概需要休养两天时间才能走路,也就是说在停下来之前如果没办法打倒洪长老,他就没办法站起来了,必败无疑。 绕着台边跑了三圈,苏牧的速度说不上太快,却跑得轻松多了,洪长老和玄武影魂都在原地转圈,始终面对苏牧,没有放松警惕。 在速度达到极限后,苏牧以洪长老为中心,开始慢慢缩小圈子,玄武影魂是不能动的,要动就得停止特殊攻击,而此时的苏牧要是没有无形龟壳压着,他的速度就十分可观了。 洪长老面临着选择,是继续用无形龟壳压苏牧,还是控制影魂去攻击,考虑再三,他还是决定让苏牧背龟壳,苏牧游是游起来了,但速度根本比不过他,游斗就是拼速度和敏捷的,负重玩游斗就是找死。 在苏牧再绕几圈就能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洪长老终于出击了,他的作战计划就是跟在苏牧身后绕圈,苏牧没办法灵活移动,又跑不过他,只能挨打。 然而他才刚迈出一步,就听到苏牧大喝一声“姨妈大”,同时右脚猛一蹬地,改变了奔行方向,径直向他冲来。 洪长老冷哼一声,打算再次与苏牧对撞,却听到台下了发出的惊呼声,心都凉了,心中升起了强烈的不安,身体一顿,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一股力量勒住脖子,腰部、膝窝也被顶住,无可奈何的往后倒去。 平摔在地上,洪长老立即就想起身,又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被按在地上,能动,却很是吃力。 苏牧则已经冲到了洪长老身前,跳将起来压向洪长老,口中喊道:“秘术·禁忌大绝·飞燕翔天之公狗尿尿式!” 第一一三章 扬名 五 “秘术·禁忌大绝·飞燕翔天之公狗尿尿式!” 苏牧大叫着,飞身扑向了洪长老,他的两条腿因为先前的负重疾跑和急停转向,已经没办法再撑住无形龟壳了,也就是说他扑下去之后就没办法再站起来,一击不中的话就要败北,败北的结果就是掉脑袋。 洪长老被小黑按住,论力量他不比小黑弱,可一开始就被压制住了,姿势不方便发力,挣了几下没能完全挣脱出来,而在苏牧飞扑过来之后,要躲也来不及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取消玄武影魂的特殊攻击,免得被苏牧落下来压死,只是他现在还没从小黑的束缚中挣脱出来,左手横在腰侧,右手别在身下,要害全部露了出来,就算苏牧不压,也可以在落下时直接攻击要害,一举杀死洪长老。 “住手!”台下的玄武族人齐声大叫,一些人跳上了比武台,另一些控制着影魂向苏牧和洪长老所在的位置飞来。 然而想要救洪长老,他们的速度是远远不够的,无论是/顶/点/小说人还是影魂,此时集体使用特殊攻击的话应该能把苏牧压死,但下方的洪长老也必死无疑。 在最快的影魂还离着四五米的时候,苏牧已经扑到了洪长老身上,双手抱起洪长老的脑袋“咚”一声将其砸晕,接着左手食指、中指按在洪长老双眼上,右手掐进洪长老脖子里,抠住喉节,右膝跪在洪长老小腹上,左脚翘起来挡在洪长老腿前,免得洪长老突然苏醒,用膝盖把自己顶开。 这个姿势很像是一只公狗在翘着脚尿尿,正是“秘术·禁忌大绝·飞燕翔天之公狗尿尿式”的完结动作。 此招的启动较慢,从迈出去的第一步就开始算,绕圈跑一方面是为了加速,另一方面是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让小黑潜到目标身旁,之后圈子越绕越小是一种挑衅,如果对方受激冲过来,小黑就会在其动身的一刹那发动攻击,苏牧立即改变方向扑过去;如果对方不受激,就在原地防御,则在绕到足够近的地方之后,由小黑率先攻击,苏牧顺势扑过去。 扑的那一下名为“飞燕翔天”,扑下去之后称为“公狗尿尿式”,是专门用来制伏对手的,如果要杀死对方,就换成“落陨病疯”式,跳得更高些,落下来一脚踩目标裆部,一脚踩脖子,再用各种跳跃和踏步补刀。 ………… “别动,谁也别动哦!不然我就送你们礼物,要眼球还是气管?或者我再往旁边跪一点,送给大内总管?”苏牧笑得十分猥琐,他跪得很辛苦,腿部肌肉又酸又疼,不过双手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绝对能把洪长老的眼珠子挖出来,或把气管抽出来。 跳上台来的玄武族人都像石化了一般站着不动,影魂也悬在空中,死死的盯着苏牧。 “退下去退下去,影魂都收起来,我这人胆子小,经不得吓,一下手就抖,万一把洪老爷子抖伤了,可不能怪在我头上。”苏牧又拿出了对付阮大志的那一招,只是手边没有小棍子,不能把洪长老的脖子捅出个小窟窿来。 等众人都退下台,所有玄武影魂都消失之后,他松了口气,叫道:“玄武族有没有说得上话的人在?麻烦上台来认个输,我实在不想伤了洪长老。” 现场静得出奇,苏牧的声音传出去很远,所有人都看向了玄武族的阵营,等待着他们的反应,从局面上来看确实是苏牧获胜了,但刚才是一个灰影把洪长老勒倒的,就连那些外行人都看到了,他们不太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希望能从玄武族的反应中看出一些端倪。 没过多久,一个满脸皱纹、头发都掉得只剩几根的老人分开人群,拄着根拐杖走上台来,低头看着苏牧,冷冷的说道:“放开洪长老。” 苏牧不屑的一笑:“你们认输了我自然会放,不认输的话万一我放了,你们又后悔怎么办?” 老人的声音依旧冰冷:“你已经输了,放开洪长老,我可以让你离开京城,但永远不要再回来,否则玄武族必杀你而后快。” 苏牧楞了好半天,低头看了看仍在昏迷的洪长老,又抬头看了看天空,皱着眉问道:“怎么听起来像是我被制住了一样,请问我是怎么输的?看得出来您年纪大了,但也不至于老花成这样?我是上面这个,不是下面那个。” 老人重重哼了一声:“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也没兴趣知道,但刚才这比武台上是有三个人的,洪长老并非被你打倒,而是被另一个人偷袭打倒的,你坏了规矩,自然是你输了。” 苏牧也学着老人哼了一声:“口说无凭,这么多影魂盯着,要真有第三个人早被你们轰成渣了,还会等到现在?” 老人冷冷一笑:“猜到你会这样说,想抵赖是不可能的,刚才洪长老是被一个灰影从身后偷袭打倒的,那时你离洪长老还有三步距离,这里数万双眼睛都看到了,我眼睛不好,莫非这里的所有人眼睛都不好么?” 话音刚落,周围立即就响起了嘈杂的起哄声,有向天发誓自己看到了灰影的、有大声称赞玄武族的、有大骂苏牧不要脸的……声音汇集起来,嗡嗡作响,仿佛有亿万只蜜蜂聚在耳边,震得耳膜发痒。 就在这时,李庆忽然跳上台来,吓得身旁的刘公公也连忙跟上来,挥手招来几个四圣族的高手,将太子围在中间。 “话不能这么说。”李庆抬手压下了众人的声音,对老人说道:“灰影我也看见了,确实有,不可能否认,但并不能就此判断灰影就是第三个人,有可能就是一篷被风吹起来的灰,恰巧像个人而已,或是因为光线的关系,看着像人,其实只是个阴影,黄长老一口咬定那是个人,万一错了,岂不是冤枉了苏牧?” 黄长老朝李庆一拱手,板着脸说道:“太子之言不无道理,可若是灰尘或阴影,又如何能抓住洪长老的脚?如何能勒倒洪长老?如何能让洪长老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这厮扑下来?若那真是什么灰尘或阴影,老夫愿向苏牧下跪赔罪。” 这句话无论是内容还是语气,都十分的不客气,简直是在和李庆针锋相对,言下之意是如果老夫说对了,太子愿不愿意向老夫下跪赔罪? 听到这句话,不认识李庆的那些人才终于知道这个年轻人就是太子,议论声再次响起,站仍在台下的四圣族人则皱起了眉头,不满的看向了黄长老,姜是老的辣,可黄长老太辣、太冲动、太要面子,仗着自己年纪大了,在族内说话也很不得人心,容不得别人反驳自己。 站在台子身旁的刘公公冷哼一声,用凌厉的目光看了黄长老一眼,李庆不管地位如何,身份和血统放在那里,让太子下跪,莫非是想当皇帝不成?而且一句话就把李庆的身份给点明了,万一人群里混着不怀好意的人,岂不是给他们指明了目标? 黄长老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却又因为爱面子,不愿认错,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似的看向了苏牧。 “这小子倒是仗义,可这样一来,我要是不暴露出小黑的秘密,岂不是让他很没面子?毁了他的形象工程?唉,还以为放个大招能保住秘密呢,看来是不行了。”苏牧轻声嘀咕了一番,抬头看着黄长老问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作为伟大的玄武族长老,请问您老人家这一跪,值多少钱?” 李庆一听就笑了,他对苏牧已经十分了解,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苏牧要开始敲竹杆了,而且是十拿九稳能敲到的。 黄长老皱了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苏牧笑着说道:“我这膝盖不值钱,跪一次最多值一块下品灵石,您有身份有地位,跪一下应该值……五块上品灵石?” 黄长老不屑的笑了笑:“老夫的膝盖已经不大好了,下雨天总会酸痛,但至少也值得起十块上品灵石。” “哦哦,自从膝盖中了一箭?”苏牧哈哈一乐,随即一收笑容,认真的说道:“那您回去准备十颗上品灵石,我不要您跪,折算成灵石就行,不过赔罪可不能少,至少要向太子赔个罪,虽说太子也没有猜对,但答案已经非常接近了,那个灰影不是灰尘也不是阴影,而是我的影子,同时也是我的影魂。” 黄长老一楞,看了李庆一眼,向苏牧问道:“你说什么?” “没规定不许影魂参战?否则洪长老一开始就输了,洪长老用影魂攻击我,我用影魂攻击他,然后把他打倒了,请问有什么不对的吗?”苏牧松开洪长老的脖子,坐在地上按摩着大腿肌肉。 既然已经暴露了小黑,就没有必要逼着玄武族的人认输,反正黄长老自己也说了,有数万双眼睛看到洪长老被灰影打倒,想抵赖是不可能的。 第一一四章 扬名 六 “哈?你什么意思?”听到了苏牧的话,李庆竖起耳朵,问出了和黄长老相同的问题。 “那个……怎么说呢?”苏牧挠着头想了一会,解释道:“简单来说,我的影魂就是我的影子,我的影子就是我的影魂,不是说影魂就是魂魄映射在世间的影子吗?我魂魄的影子已经和我身体的影子合二为一了,身心合一,听起来是不是很牛叉呢?” “呃……”李庆张了张嘴,还没有完全消化苏牧的话。 一旁的黄长老突然大笑起来,高声说道:“哈哈哈哈……影魂就是影子?亏你想得出来,听说人为了活命,临死前总能爆发出一些惊人的能量,你不把那些能量用来逃跑,却用来编这种可笑的借口,愚蠢!” “哦?”苏牧看了黄长老一眼,笑道:“我听说人在觉得尴尬或恼羞成怒的时候,都会通过大笑或是提高声音来掩饰自己的情绪,黄长老不会是觉得有什么需要掩饰的情绪?仔细想想,十颗上品灵石似乎有点过份了,我就收五颗+顶+点+小说+外加一个膝盖好了。” 黄长老哼了一声,不去理苏牧,一边挥舞着拐杖,一边大声对周围的人喊道:“你们都看到了,第三个人,台上有第三个人!苏牧坏了规矩,不能让他逃走,一定要将他斩首示众!” 来围观的人有八成以上在期待着砍脑袋的场景,多数人都看不清或看不懂战斗,唯有砍头能让他们兴奋一些,就算离得很远,鲜红的血液也是十分醒目的,都不是什么嗜血的**,只是些想寻求刺激的老百姓罢了,对他们来说,苏牧可是个被通缉了很长时间的杀人魔。 黄长老深知这一点,本以为自己这番话能引出欢呼的浪潮,或狂热的吼叫,说完后摆了个炫酷的造型,站了老半天才发现四周很静,比他开口之前还要安静几分。 将指向天际的拐杖放下来,重新拄在地上,黄长老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众人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的话,而是呆呆的看着自己身后。 他猛的转过身,看到苏牧正站在身后,抱着手歪着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而苏牧旁边站着个灰影,同样抱着手歪着头,可惜看不清它的五官。 灰影的身高、体型、姿势都和苏牧一模一样,就连衣服的皱褶都能分辨清楚,若说灰影不是苏牧的影子,恐怕是没人会信的。 然而影子是不会站起来的,正如苏牧所说的那样,这个影子就是影魂,这个影魂就是影子。 黄长老用力眨了眨眼睛,挥着拐杖往小黑身上打了几下,拐杖没有例外的从小黑身上穿了过去,影魂不受人力这个特征小黑也有,而且变为2d形态的时候连影魂都伤不到它。 这下子就更能确定小黑是影魂了,能将洪长老勒倒,又不会被黄长老的拐杖打到,除了影魂之外,不可能再找到别的解释。 洪长老此时也醒了过来,捂着后脑勺坐在地上,楞楞的看着黄长老在用拐杖捅一个站立着的半透明灰影,他虽然是被小黑打倒的,却是现场唯一一个不清楚状况的人。 在一名玄武族人跑过来向洪长老说明情况的时候,台下的人也开始小声的讨论起来,谁也没有听说过影子能变成影魂这种事,赵公公和孙大胜正凑到各自主子的马车旁,小声的说着什么,不时的摇头,李庆见苏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也兴高采烈的跳下比武台,回到了尹公公身旁,向刘公公低声询问着。 ………… “那个……您老人家还有什么疑问?”苏牧见黄长老一直在挥舞拐杖,应该是在思考着应对策略。 “不是影魂?”黄长老又戳了小黑几下,忽然收回拐杖,露出了笑容:“它不能攻击影魂?刚才洪长老的影魂使用特殊攻击的时候,玄武影魂是无法动弹,而且没有防备的,如果这东西真的是影魂,为什么不趁机攻击洪长老的影魂?” 比武台北边的人听到这个问题后,都点了点头,影魂可以通过攻击影魂来伤害影武,要是事前知道苏牧有影魂的话,洪长老肯定不会像刚开始那样一直用无形龟壳压制苏牧,苏牧隐瞒自己有影魂这件事倒是可以理解,毕竟是生死斗,不可能把自己的优势一五一十的告诉对方。 可成功隐瞒了影魂的存在,却没有用影魂去攻击玄武,这就很值得思考了。 “这个问题很好理解啊。”苏牧招了招手,让小黑恢复成影子状态,指着洪长老说道:“第一,我这只影魂力气比较小,攻击玄武的意义不大,人要跟蟒蛇比力气,那是肯定要输的,远不如攻击洪长老;第二,我不想伤了洪长老,免得结怨越来越深,攻击影魂不好控制力道,万一真出个什么事,我跑都跑不掉,人就不一样了,看得清楚,想怎么攻击就怎么攻击,控制得住。” 他竖起三个指头,继续说道:“第三,您真该配眼镜了,谁说我的影魂没有攻击过玄武?都忘了?玄武咬我脑袋的时候,不就是被我影魂推出去的么?虽说只是为了防御,不算真正的攻击,但至少是推到龟壳了,那总不至于是洪长老见我可怜,故意让影魂移开的?” “哦——”众人纷纷点头,他们不是忘了先前险之又险的那一招,只是刚才发生的事冲击性不小,没想起来,这时才明白过来苏牧大着胆子转身背对玄武影魂的原因。 洪长老听完了族人的讲述,起身低头看着苏牧的脚下,问道:“你不是被称为青丘山第一废人吗?为什么会有影魂,而且还是《山海经》里没有记载过,也从来没人见过的影魂?” “从阮小勉那里听来的?”苏牧笑道:“那你们应该也听说过我曾经死过一次,真正的死了,被装成棺材里那种死,后来莫名奇妙的复活了,就有了这个影魂,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毕竟当时是死了的。” 洪长老盯着苏牧的眼睛看了一会,点头道:“我认输,你走,通缉令撤回的事我会立即安排。” 他说完转身就要往台下走,却被苏牧拉住了。 “您可真干脆,要走也无可厚非,可黄长老也走就不大好了?”苏牧笑着说道:“刚才黄长老信誓旦旦的说了大话,就这么走了,玄武族的名声可就烂了,我倒是无所谓,跪一跪或是给十颗上品灵石就完事,可太子那边、观众那边怎么交待?” 洪长老停下脚步,皱着眉看了苏牧一眼,问道:“真要把事做得那么绝?” 苏牧拼命摇头:“哪敢?我可是为你们着想啊,黄长老嗓门不小,刚才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要是现在拍拍屁股走人,玄武族可是要被别人笑话的,一旦打上了言而无信的标签,要揭下来可就难了。” 洪长老眉头皱得更紧,看了黄长老一眼,向苏牧问道:“你待怎的。” 苏牧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好了,咱也不贪心,五颗上品灵石就满足了,再让黄长老向我和太子拱拱手,也不必道歉什么的,做个样子就行,既不会影响玄武族的声望,也不至于让黄长老太难看。” “便是如此。”洪长老点点头,把黄长老拉到了一旁。 苏牧朝李庆招了招手,等李庆又带着一大帮人走上台来之后,把跟洪长老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李庆无奈的笑了笑:“你倒是聪明,人情、好处都得去了。” 苏牧笑得阴险狡诈,眼睛都挤成了三角眼:“那什么,你可是堂堂太子殿下,又不稀罕这些东西,灵石拿去也是打水漂玩,还不如放我这。” 李庆笑着点了点头。 不一会,洪长老带着黄长老过来,黄长老满脸不乐意,但仍是微微弯着腰,对李庆和苏牧分别一拱手,洪长老离开前对苏牧说了一句:“给我两天时间准备石头,两天之后随时可以来取。” 苏牧对洪长老道了声“辛苦”,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好了好了,生死斗至此结束,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由于李庆的身份暴露,老百姓们几乎都是被禁军赶走的,最后只剩下了宫里这几位。 李庆见周围的人已经肃清,对苏牧说道:“我也走了,明天晚上你去红袖馆等着,我让尹公公来带你,咱俩聚聚。” 苏牧答应了一声,见赵公公正在向自己招手,连忙走了过去。 等他站定,康王的声音从马车里响起:“经此一役,你必定名满天下,不是因为打败了洪长老,而是你那奇怪的影魂,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还没有打算,暂时低调一段时间。”苏牧不喜欢高调,他也知道以后肯定会有无数影武——特别是没能显影的影武——来找他询问小黑的事,这段时间还是老老实实的躲着为好。 “好自为之,我们走。”康王吩咐了一声,不再开口。 “是。”赵公公又牵着马往含光门走去。 另一边,孙大胜也牵着马往安上门走去,红袖馆的一众人和齐家人此时不方便和苏牧说话,挥了挥手各自离开了。 没一会,朱雀门前就只剩下了苏牧,和笑得很开心,但看上去心事重重的陈瑞雪。 第一一五章 远大的理想 “这么说,你现在已经是半自由状态了,就是不能随意离开太子府?”霜降日的第二天下午,苏牧在尹公公的带领下,直接从安福门进入皇宫,来到了位于掖庭宫的太子府。 “据说外面还是太危险。”李庆笑着说道:“这样也好,反正我也不可能在外面跑,呆这里就不需要担心我的安全问题,过久我会安排搬到离安福门最近的院子里,到时候你们出入就更方便了。” 苏牧想了想,摇头道:“出入本来就不是问题?多走几步而已,关键是我们说话的时候,屋子里到底有几只耳朵。” 李庆笑得很得意:“如果你是担心赵公公的话,大可不必,赵公公和刘公公已经回到康王身边了,虽说守在外面的侍卫多了一倍有余,却没有一个实力超群的,不贴着门窗是没办法听到我们说话的。” 压低了声音,他继续说道:“而且侍卫里面也有我的人,要是有人偷听,他们会想办法通知我。” “哦,这么厉害?混得不{顶+点}小说错嘛。”苏牧竖起了大拇指:“先收服了宫女,又搞定了侍卫,看来你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对了,你是怎么拿到半自由成就的?为什么康王要把赵公公收回去?” 李庆得意的说出了他的努力。 ………… 苏牧制定的“新闻发言人计划”在二人交谈过后就已经开始实施,齐景安是个十分合格的发言人,他的人脉极广,将总部搬到位于中心点的京城,也方便了各地的商贾与他接触,太子被软禁的消息随同无数商人带到了九州的各个角落。 传得最快的自然是京城,没过几天就传到了康王的耳朵,刚开始他并没有在意,但随后附近的城镇也出现了同样的流言,而且越来越广,康王这才重视起来。 要让这个计划发挥作用还需要一段时间,李庆是没有太多时间的,他年龄越大,对康王的威胁就越大,毕竟康王当初摄政的原因就是太子年纪太小,李庆现在已经不小了,完全可以正式登基当皇帝,那样的话康王就再也没有机会。 因此李庆、尹公公和齐景安商量了一下,用了较为极端的手段——安排两场刺杀,一场针对康王,一场针对李庆自己。 并不是真正的刺杀,有赵公公或刘公公做贴身侍卫,要杀死康王是很难的,就算真能杀死也不能动手,三足才能立鼎,康王一死皇后必定动手,而且一定会全力死拼,她手中握有不少影武族群,太子根本不是对手。 只要做个刺杀的样子,让康王知道有人要杀他就行,康王的行踪瞒不过宫里的人,掖庭宫又是太监、宫女居住的地方,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个大概,齐景安雇人安排了一场刺杀,用尖锐的箭吓了康王一跳。 赵公公就这样回到了康王身边,紧接着李庆也遭到了刺杀,并且受了“重伤”,在“昏迷”期间,齐家人、红袖馆秦月、陆琪等人都不时来探望,坠儿更是三天两头往太子府跑,康王自顾不暇,再加上有流言的威胁,默许了太子府的热闹,只是增派了一些护卫而已。 李庆确实受了不轻的伤,不过苦肉计的好处就是能控制伤势,虽然身上至今都还缠着绷带,但为了半自由,这点小伤根本算不上什么。 半自由指的就是太子府已经可以任由访客出入,不过仅限于苏牧这种身份清楚、对太子没有威胁的人,因此苏牧来到这里的时候,齐景安、尹公公他们都在,李庆的书房里还坐着两个陌生人。 二人都是林相的门生,一个是礼部侍郎,姓杨名哲良,官职为正四品,管着九州的学校、科举及外交等事;另一个是兵部的一名主事,姓袁名奇昌,官职为从五品,管着九州的驿站事务。 他们都是手握实权的人物,但官职不太高,正常情况下是不够级别面见太子的,不过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李庆是不会在乎官职这种东西的,杨哲良和袁奇昌是尹公公联系到的,二人都想尽自己的一份力,以继承先师遗志。 ………… 听完李庆的介绍,苏牧楞了一下,像是见到了鲜肉的饿狼一样扑过去,拉起二人的手摇晃着说道:“人……人才啊!不对,应该说是太子最需要的人才啊!” 杨哲良和袁奇昌的年纪都在四十岁左右,典型的书生,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被苏牧摇得脑袋乱晃、身子乱颤,他们都认识苏牧,这个昨天出尽了风头的怪影武。 京城有十万人认识苏牧,除去视力不好的、离得太远的人,至少还有五万能认出苏牧来,和洪长老的生死斗并不精彩,甚至还不如打完之后让黄长老低头赔罪的戏码好看,但影子就是影魂这件事着实令人震惊,不少人回家后点起蜡烛面壁整晚,可惜始终都没能让影子变成影魂。 听说苏牧是死了一次后才获得影子影魂的,这就不能照着做了,没人觉得自己死后还能活守来。 “我最需要的人才?何解?”李庆看着兴奋不已的苏牧,好奇的问道。 苏牧放开杨袁二人的手,故作高深的说道:“这就和我的下一步计划有关了,一个月前我刚到京城的时候,不是让陈瑞雪给你送信了吗?哦,那时候你应该还在养伤,她居然没告诉我,是怕我分心?” 李庆点头笑道:“她说你在修炼,我就让她别告诉你,免得你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你信里说什么情报机构、情报网,我没看懂,能不能详细说说是什么东西?” “哦。”苏牧指头杨哲良和袁奇昌问道:“这是机密大事,他们俩能信任?” 他问的声音很大,没有任何避讳的意思,在场的尹公公、齐景安都有些尴尬,杨哲良不满的冷哼一声,袁奇昌则笑着起身,拱手准备告辞。 “信得过。”李庆点了点头,用三个字概括了他对杨袁二人的看法。 “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二位也没发怒,说明不是鲁莽冲动之人,那就坐下来一起讨论。”苏牧笑着把袁奇昌按回椅子上,尽量压低声音对李庆说道:“我的下一个计划,是在九州建立一个庞大的情报网络,在所有具一定规模的人口聚焦地都设立情报网点,不管是明里暗里,还是**白道,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咱们这里,一旦建成,无论当不当皇帝,这个天下就是你的了。” “哦?”李庆皱了皱眉,问道:“只是打探消息吗?具体能有什么作用?” “不要小看消息,虽然通讯不发达,情报的力量被削减了很多,但只要建立起来,你们就知道威力有多大了。”苏牧拉了把椅子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继续说道: “我初步设想了一下,咱们的情报机构分为两个部门,一个明查,负责办实事,或者办事给别人看,必要的时候可以由他们泄露一些情报,暂时就称为执行者好了;一个暗访,负责刺探机密、收集情报,必要的时候执行煽动、策反、刺杀之类的任务,可以称为间谍,要说作用嘛……举个例子好了,比如某个县的县令贪了别人的银子,被间谍得知后,他就算是被咱们抓在手里了,你可以用这个秘密逼他帮你做事,也可以让执行者把他抓起来处置,其实不止官员,任何人、任何组织都有秘密,我们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些秘密。” 李庆挠了挠头:“这会不会太……” “阴险?卑鄙?无耻?要的就是这些效果。”苏牧喝了口茶,笑道:“这些罪名就让间谍去背负,光明正大、让老百姓拍手称快的事都交给执行者去做,有间谍辅助,执行者就是一群高效的执法机器,你来当执行者的最高长官,执行者得到的每一分赞誉都要归到你头上,间谍对世人来说就应该是不存在的,就像我的影子。” 屋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苏牧,仔细想想,情报机构是一种极为可怕的存在,一个人得可怕到什么地步,才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 只听苏牧继续说道:“执行者是皮,间谍是肉,情报传递员是血管,网点负责人是内脏,情报分析员是大脑,情报机构的负责人——也就是我们——是骨头,等情报机构动作起来后,我们的力量就极为强大了,之后就可以在九州之外设立网点,到时候图谋天下,也不过在朝夕之间。” 屋里的都是聪明人,尽管还想不出来要如何建立这个情报组织,但苏牧描绘的那一张巨网已经将他们全部兜了进去,没一个能逃出来,杨哲良和袁奇昌一同看向了李庆,心想太子以前一直在装疯卖傻,他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个怪物? 寂静持续了很长时间,李庆的双眼才重新找回焦距,用沙哑的声音问道:“这……这要如何才能做到?” 第一一六章 宋忠 “刺探机密本应以渗透为主,策反为辅,这样相对要安全、稳妥一些,但是渗透比较耗时耗力,不适合在起步阶段使用,我们也没太多的时间,只能采用潜入、偷听偷窃的方法获取情报,很危险,对情报人员的能力是种极大的考验,很可能造成人员损失……” “简单来说,策反就是让目标人物加入我方阵营,目标通常有三种,一是敌对阵营的成员,二是目标组织的重要人物,三是手握重要情报、身处敌对组织或被敌对组织盯上的目标,策反方式以心理战为主,必要时可以利用目标的亲朋好友,策反成功的后转移工作以协作方式……” “宫里原本就有密探,也就是老百姓所说的细作,但和我说的间谍不一样,现在的大内密探的力量分散,只在发现事件之后才会参与到其中,很被动,加上通讯、交通不发达,往往很难起到什么作用,我们要做的是主动去发现事件,在出现问题之前就把隐患消除,而不是发生时才解决或发生后去补救,这才是王道……” 顶点小说 霜降日后的第五天下午,几人再次在太子府的书房里聚集,苏牧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他对情报机构的所有了解。 李庆、尹公公、齐景安、杨哲良和袁奇昌都在认真的做着笔记,和前几天不同的是,今天书房里多了四个人,分别是陈瑞雪、秦月、陆琪和坠儿,她们都是被苏牧带来的,苏牧说出了自己的计划,邀请她们加入进来。 陆琪和坠儿立即就同意了,毕竟是为了帮助李庆;陈瑞雪一直跟随着苏牧,在青丘村的时候就决定要加入了。 唯有秦月犹豫了很久才点头同意,原因是觉得有趣,也想看看苏牧这个情报机构会长成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不过她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一旦发现苗头不对,她会立即带着姐妹们抽身离开——总不能让红袖馆毁在自己手上。 苏牧答应得很干脆,就算秦月不说,他也会尽量做好预防措施的,青丘族人也要参与进来,他可不愿让大小狐狸妹子、虎子他们受到伤害。 杨哲良和袁奇昌的眼神已经和昨天刚见面时完全不同了,昨天苏牧当着他们的面问出了“能否信任”的问题,对二人来说是一种屈辱,当时觉得苏牧就是那种说话做事不经大脑的莽夫;等苏牧说出了建立情报机构的打算后,虽然有些惊讶,但仍觉得他只是个异想天开的痴人而已。 直到现在,听到苏牧说出了细节、概念方面的东西,才意识到计划是可行的,而且可行性很高,细节决定一切,二人很想知道这些闻所未闻、难以想象的细节是从哪里来的,看向苏牧的眼神中有惊讶、敬佩,甚至还带着一些恐惧,对他们来说,最可怕的不是苏牧战胜了洪长老,也不是那诡异的影子影魂,而是这个年轻人的头脑。 ………… 苏牧想到哪说到哪,零碎散乱,大概也不会负责整理的工作,听完“课”后他们还得花很长时间才能整理完毕,苏牧所知道的虽然只是一层毛皮,但这些东西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由无数人堆砌了无数尸体、花费了无数时间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陆琪看不见,是唯一一个没有在记笔记的听众,不过她记性好,听过就能记得个七七八八,她越听越是心惊,这些东西真是的靠苏牧想出来的吗?还是又在另一个山洞里看到的?真有那么多山洞的话,为什么别人遇不到,他一个人全进了?那些诗,真的是山洞里看来的吗? “好了,目前能想到的理论基础就是这些,以后再想到什么我会随时补充,现在说说实作方面的问题,只是个人想法,你们有好点子可以提出来。”苏牧喝干了他的第九杯茶,揉着太阳穴说道。 “休息一会,吃过晚饭再说,咱们也写累了,再讲下去咱们都得头晕,反而没了效率。”李庆转动着手腕和肩膀,鼻尖、额头上满是汗珠。 “也好。”苏牧点了点头:“这几天一直在想细节,还没来得及去收灵石,趁着还有时间,现在去一趟好了,晚饭前肯定能赶回来。” 李庆楞了一下:“你真要去?算了,好不容易化解了恩怨,你去要灵石,那个什么黄长老恐怕不会轻易给你的,当心去了再也出不来,玄武族省了灵石报了仇,说你根本没有去过,死无对证。” “去还是要去的,五颗上品灵石呢!就算你是太子也不可能这么快找出来?”苏牧笑着说道:“我这次去就是为了看一看玄武族的态度,要是他们藏着掖着,舍不得给,说明他们不打算再找我麻烦;要是大大方方的给,说明他们有办法把灵石收回去,我就得提防着点了,唉,真是麻烦事情多啊。” “原来是要投石问路,我知道了,快去快回。”李庆挥了挥手。 “我也去,免得真出什么问题。”陈瑞雪站起身来,擦干净手上的墨渍。 除了苏牧外,她是这里最不会写字的人,影武族注重修炼,实力强就好,学习什么的都被扔到一边,识字就行,谁要是写篇规规矩矩的八股文,估计会被族人笑死。 苏牧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要是他们见到有第三方在场,说不定就会取消计划,这样我就探不出虚实来了,放心,既然知道可能有危险,我也会小心戒备的,真出了事我会往这边跑。” 陈瑞雪点头坐下,开始整理她的笔记。 ………… 苏牧只身前往位于京城东北角的永福里坊,很容易就找到了玄武大院。 大院居然没有安门,只有个大大的门框,进去后有一面照壁,上面有活灵活现的玄武浮雕,两旁有墙壁,挡住了视线,行人从玄武大院门前走过时,能看到的就是那面照壁,没办法看到院子里的情景。 苏牧刚绕过照壁,就有一个老头笑眯眯的拦住了他的去路,苏牧说明了来意,老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让他在原地等着,转身进去通报了。 苏牧只能等,他敢贸然进门是因为来得突然,玄武族就算有什么布置也来不及发动,但老头进去后,真正的危险可能随时都会到来,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等了大约五六分钟,老头没有出现,却从一条走廊里转出来个四十岁左右的高壮男人,头上胡乱的打着个髻子,脸上有一条红色的疤,从右脸颊一直拉到耳朵上方,杆挺得笔直,步子迈得很稳,身后披着件腥红的披风,迎风荡漾。 在这人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苏牧就感觉到了一股比北风还要凛冽的寒意,对方身上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杀意,只有在战场上收割过无数生命的人才会给人这种感觉,苏牧猜测这家伙一定很强,强得离谱。 这人走过到苏牧跟前,摊开满是茧子的右手,亮了亮掌心的五颗灵石,又把手收回去,扯着嘴角笑了笑,问道:“苏牧是?我叫宋忠,陶峰他们几个个臭小子说你不错,有前途,来咱们俩打一架,你是青丘族的废人,我是玄武族的废人,看看咱俩谁厉害。” “呃……”苏牧抬头看了看这人,说道:“可以提前认输吗?我肯定不是你对手,而且就冲你这名字,我也不敢跟你动手啊。” 宋忠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没有丝毫讥讽的意思,他这一笑,那股杀意更加浓烈,估计是一种习惯,苏牧脑补着这家伙满身是血,在战场上肆意大笑的画面。 笑了一阵,宋忠举起了右拳,说道:“不打不行,你要是不打,我就把这五颗破石头捏成五百颗,又不是要杀你,这样好了,我不用这只手,你可以用你的影子影魂。” 苏牧苦笑:“看来只好打了,你可得手下留情。” “行行行,你先来。”宋忠把右手背在身后,仍直挺挺站着,没有摆任何架势。 他的笑声响亮,引来了不少人,在远处站着看,有人认出了苏牧,一番交头接耳之后,都露出了兴灾乐祸的笑容。 苏牧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一起上。” 这话是说给小黑听的,小黑贴地移到了宋忠身后,起身踢向了宋忠的膝窝,它踢中了,却没有任何效果,宋忠的膝盖连弯都没弯一下,也没有回过头来。 苏牧在小黑出脚的同时,也抬脚踢向了宋钟的右腰,宋钟背着右手,没办法防御,他也不需要防御,苏牧只将他踢得晃了一晃,根本没有造成实际伤害。 宋忠“嘿”的笑了一声,上前一部,左手一拳打在苏牧肚子上,他的动作很简单,速度却极快,而且是苏牧踢中他后收脚的这个空挡。 苏牧还没挨过这么重的拳,刚才喝下去的茶水几乎全部喷了出来,不等他喘上一口气,宋忠已经握住了他的脑袋,一提一按,苏牧的脑袋就被按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第一一七章 任务分配 上 面对宋忠,苏牧和小黑一起上,各自出了一招,小黑踢中了膝盖窝,苏牧踢中了右腰侧,但他们的踢击没能对宋忠造成伤害。 宋忠巍然不动,生受了两次攻击,像是在嘲讽,然后他出手,先击中了苏牧的腹部,将苏牧打得弯得像是只熟虾,再握住苏牧的脑袋将他提起来,猛的按在地上。 苏牧左半边脸颊贴在坚硬的地面上,仍被宋忠压着,要是宋忠施力,他的脑袋恐怕会像个掉落的西瓜一样炸开,挤得满地都是鲜血和脑浆。 “居然被秒,也太离谱了,你这家伙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奇怪设定……”苏牧的嘴歪朝右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有些失望啊。”宋忠仍按着苏牧的脑袋,蹲在地上说道:“彭辉那小子怎么回事?不就是多了个奇怪的影魂吗?怎么可能输给你这娃娃?” 苏牧拼命的挣扎,想把脑袋从地面与宋忠的手掌之间抽出来,可手脚并用都没办法抽离半分,听到了宋忠的话,他停止挣扎,竖起手指$顶$点$小说()说道:“先澄清一下,我可没打赢彭辉,被他揍得很惨啊。” “诶?”宋忠放开苏牧的头,打了个盘脚在原地坐下来,问道:“你不是把他揍成猪头了吗?” 苏牧爬起来坐在地上,揉着左脸说道:“我是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打他脸的,目的只是打他的脸,好让陶大叔帮我申请取消通缉令,要是拼命的话,死的肯定是我。” “原来是这么回事。”宋忠把那五颗灵石撒到苏牧面前,笑着说道:“走,跟我去北疆,三年就能让你胜过彭辉,带着你那奇怪的影魂,十年就能让你和我对招,要是努力点的话,说不定还能当个大队长,怎么样?要不要去?” “想啊。”苏牧叹了口气:“可我现在正在帮太子,暂时还走不开,总不能就这么扔下不管了,要不你帮我解决下太子的问题?你应该是玄武军里的重量级人物?手底下肯定有兵,不如一起帮我好了,等弄完了太子的事,我就可以跟你走。” 宋忠狠狠敲了下苏牧的头,吼道:“臭小子,你是在叫我造反么?一边去,我可不干。” 苏牧捂着脑袋,委屈的说道:“你们不是康王的人,也不是皇后的人,哪里是造反了?现在可是关键时期,总得站队?” 宋忠得意的摇了摇头,一脸骄傲的说道:“四圣族太重要、太强大,强到了不需要站队的地步,不管是谁当政,都不可能把四圣族握在手里,也不用担心我们会朝廷不利,玄武族是军人当家,对政权的根本不关心。” “太臭屁了。”苏牧抬起手在鼻子前扇着:“其实你们才是朝廷最担心的,放个屁都能让九州抖三抖的家伙,怎么可能不担心?只是让你们参与进来的话,九州就真乱了,所以才没动你们,免得伤了元气,但真正到了危机关头,就不会有人关心什么元气不元气的事了,到时候你们还是会被扯进来的。” “这我可不管,让那些老头子头疼去,反正我们平时都是呆在北疆的,轮休的时候才会回来一趟,无聊得紧。”宋忠叹了口气。 二人坐在大门口的照壁后面聊天,远处的人看了一会,都各自摇着头走开了,宋忠在玄武族里也是个问题人物,不合群是小事,关键是在这里呆不住,总觉得不如在北疆的军营里舒服,要不是长官强制命令他轮休,他是肯定不会回来的。 “好了,架也打完了,还有什么事没?没事我可走了。”苏牧把五颗灵石捡起来塞进袖子里,起身拍了拍屁股的灰。 “去去。”宋忠叹了口气:“这边的事完了以后就来北疆,报我的名字,我可以把你安排进前锋营。” “前锋营?你坑我呢!那不是经常团灭的地方么?一般都是死囚才进前锋营的?不干,坚决不干。”苏牧双手乱摇。 “你懂个屁!没混过前锋营,你好意思说自己当过兵?陶峰他们谁不是前锋营里出来的?老子以前也是前锋营的人,不一样活得好好的?要变强就进前锋营,立了功我就让你当队长。”宋忠大声说道。 “不干,我要立功干嘛?你给我当军团长我也不稀罕,烈士之类的名词向来都和我八字不合,当你的亲卫队倒是可以考虑。”苏牧转身往外走。 “行啊。”身后传来了宋忠的声音:“老子可是冲在最前面的,等你来了就跟着我好了。” 苏牧打了个寒颤,没有回头,加快步子离开了玄武大院。 ………… 晚饭很丰盛,李庆虽然依旧落魄,但在宫里还是能享受太子待遇的,这就意味着食物不仅精美,而且管饱,什么时候想吃都能叫人做,想吃什么类型的东西都可以点。 有苏牧在,食物自然是要以肉为主的,狠狠的吃了一顿,稍作休息后,几人围桌而坐,秦月熟练的泡着茶,动作十分优雅。 “那天我说过,杨兄和袁兄是太子现在最需要的人才,不是在吹牛或拍马屁,而是你们的出现对我的计划是有极大帮助的。”苏牧吃饭时喝了不少酒,此时满脸通红,舒坦的喝着茶。 “袁主事掌管着驿站事物,如果能连通每个城镇的话,就是运送情报的最佳通道了,是?”陆琪接口说道:“可是杨侍郎只是主管科考事物的,于计划有什么好处?” “不懂了?”苏牧得意的说道:“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什么最重要?是人才最重要,一个人才可以撑起一个家,一堆人才可以撑起一个国家,既然科考是审核人才的唯一标准,那么杨兄就能接触到九州的大部分人才,情报网点是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一个厉害的情报人员能够独自在一个区域建立、发展出一片情报网,九州地大,所以我们需要大量人才,这个任务就要交给杨兄了。” 他顿了一顿,嘿嘿笑道:“咱们来玩无间道,你找到合适的人才,故意让他不及格,半路截住,在他伤心失落的时候再出现,问他愿不愿意为九州做贡献,都是有抱负的年轻人,考场失意一定不会甘心的,到时候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才流进咱们这了。” 杨哲良现在已经视苏牧为偶像了,听到苏牧提到自己,顿时就觉得压力山大,忙端起茶喝了一口,可听到最后,喝进嘴里的茶又喷了出来,吱吱唔唔的说道:“这……岂不是徇私舞弊?这可使不得,况且审阅工作并非由我独自担当,成绩也要向全九州公布,年轻人确实都有抱负,可想的是做官,光宗耀祖,愿意隐姓埋名来情报机构的,恐怕少之又少。” “这倒是个问题。”苏牧闭着眼睛思考了一会,正好酒意上涌,竟睡着了几秒钟,手一歪,茶水倒在了裤裆上才醒过来,连忙说道:“对了,咱们要的可不是做八股文的人才,会做文章没什么了不起的,多半都是书呆子,头脑灵活、会干实事、有一技之长的才叫人才,你不用管考试的事,不是要监考吗?你就去看,找聪明人,作弊玩小手段的更好,不是说作弊的人终生不得再考、不得做官吗?虽说作弊被发现的人肯定没有作弊没被发现的人聪明,但现在也不是挑挑捡捡的时候。” 杨哲良擦了擦额头的汗,点头道:“这倒使得,下次殿试我会留意。” 齐景安笑道:“此计大善,殿试我插不了手,但乡贡、解试是由各地州、府主持的,找熟人联系一下,也能找到不少人才。” 尹公公接口道:“历年因舞弊案而禁考的人也可以观察观察,还有那些长年落榜,或有功名却找不到空缺做不了官的失意人,也是不错的招揽对象。” “对了。”苏牧听到这里,眼睛一亮:“都是年轻人可不行,还得找些人社会经验的,那些因为得罪了上级被贬,或害怕得罪高官而告病的人,如果能招揽来,就是顶梁柱了,我就认识个这样的人,哦,尹公公也认识,原来长桥县的陈林陈县令,就是一个极好的人才。” 他把陈县令的事说了一遍,李庆叹道:“这样的人多不胜数,都是有能力的人才,我看不如先找他们,春闱每年才有一次,作弊被抓之人恐怕又没有太大的才能,还是往这方面找较为实际些。” 尹公公点头道:“我会立即着手落实陈县令的事,还有那些空有满腔热血,却被长司压制之人也可一用,若是刚正不阿,便让他成为执行者,若是能屈能伸,便培养为间谍。” “好主意!”苏牧竖起了大拇指。 李庆也高兴的说道:“就这么办,官场这边的事就由尹公公去办,也方便些,杨侍郎可以回去想想曾经见过的那些才子,有没有失意的,愿意来的。” “是。”尹公公和杨哲良齐声应道,对情报机构的成功又多了几分信心。 第一一八章 任务分配 下 关于情报机构的建设计划,已经从整体计划、概念细节,商讨到了现在的具体实施步骤。 尹公公的任务已经明确,从原长桥县的陈林陈县令开始,一一寻访那些因种种原因,不得不卸任归乡的人,告老还可以再次复出,但年纪不够大的话是不可能告老的,只能告病,而告病是不能再被录用的,只要提出邀请,愿意加入情报组织的人应该不少。 杨哲良扬侍郎了领到了自己的任务,他要寻找苏牧口中的人才,不是做八股文的人才,而是指聪明人,特别是那些为达到目的,爱耍小手段、不怕打破规矩的聪明人;还有就是因舞弊案受到牵连,而终生不得考取功名的人,这类人中也有厉害的家伙,因胸中抱负无法施展而颓废,应该会很乐意加入的。 唐伯虎就是属于这个类型的人,闻名天下的大才子,仅仅是受到牵连就终生禁考,郁郁不得志,要是能招揽到他那样的人,哪怕只有一个,对情报机构的帮助也是很大的。 “至于袁主《顶〈点《小说事那边,如果方便的话,就开始做各个驿站驿丞的思想工作,既然都是由各地旺族担当的,那齐家主也可以配合着来,不只是驿站,城镇里的车夫也是不错的间谍,他们没生意的时候都是在聊天吹牛的,这就是交换情报了,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在流动,是不可多得的探子。”苏牧接着宣布了袁奇昌的任务。 “驿站和车马行?一个收运送一个收集,确实是不错的主意,这样就能收集到大量的情报了,驿站那边我帮不上忙,车马行和各地商人有很深的联系,每个镇子找到一两个机灵的人应该不是问题。”齐景安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苏牧继续喝着醒酒茶:“是啊,每个城镇一两个就差不多了,虽说听来的小道消息有九成九是虚假或无用的,但经过分析整理,找到些有用消息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们呢?你不是说我们有很大作用吗?莫非……只是需要小陆琪的智慧?”秦月也替自己斟了杯茶,她刚才不比苏牧喝得少,却完全看不出来喝过酒的样子。 苏牧点了点头:“陆姑娘的才智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不过你们确实是有大用处的,青-楼这个地方是很特殊的,一些人去放松,几口酒下去祖宗十八代都交待出来了,另一些人去谈事情,通常也会让姑娘陪着,很少会对青-楼女子有所提防,能听到很多非常有用的东西,九州有那么多青-楼,红袖馆又是其中之首,我不是太了解青-楼的事情,所以希望能交给你们来运作。” “嗯?重大的责任呢,似乎会很累。”秦月皱了皱眉,随即又微笑着说道:“不过这样一来就不会无聊了,红袖馆的贵客不少,确实能得到不少重要情报,能够参与进来也不错,可是正因为对方是贵客,发现秘密被泄露后,恐怕是会查到红袖馆的,安全问题先不说,一旦出了这样的事,谁来会来红袖馆呢?” “我曾想过这个问题,广告之后更精彩。”苏牧起身上了个茅房,回来后继续说道:“如果只是红袖馆的话我倒是顾得过来,要利用某些大人物的重要信息前,让小黑潜到对方家中,故意让人发现,然后消失逃跑,这样的话对方就不会怀疑红袖馆了。” “别的青-楼呢?世上只有一个小黑,就算你长翅膀也忙不过来的。”秦月轻轻叹了口气,名声是青-楼存亡的关键,如果出了信誉问题,青-楼是必然要倒闭的。 苏牧无奈的说道:“还没想到好办法,不知道各位有没有什么建议?”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问题比较严重,也很难想出好的应对解决方法来,况且他们虽然都去过红袖馆,却对青-楼不甚了解,脑袋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陆琪开口说道:“不会有完美的解决方法,只能折衷。” “嗯,想要寻求完美的方法,最终结果要么是失望,要么是因为太过专注而变得偏执,最后想出个烂方法来,起到反作用。”苏牧点了点头,笑着对陆琪说道:“幸好咱们的总参谋智商够高,折衷的方法一定已经想到了?” “啊?我吗?”陆琪看不到苏牧的眼睛,但从他说话的声音变化可以听出来他正面对自己,有些窘迫慌乱,摇着手说道:“我只是……” 苏牧打断了她的话:“是是是,谁都知道你只是个盲女,但没人会小看你的,总参谋这个头衔没人比你更合适,放心大胆的做个智囊,过份的谦虚就是骄傲,或者装,是会遭雷劈的。” “唔……”陆琪红着脸低下头,似乎比苏牧生死斗的时候还要紧张。 “好了好了。”秦月笑着挽住陆琪的胳膊:“总参谋大人有什么高见就快说出来,要是这个问题不解决好,咱们的情报机构可就不健全了。” 陆琪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是这么想的,能听到那些情报,必定是在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的时候,当我们要利用那些情报时,想必已经不会在意情报提供者的想法了,不如提前做些手脚,让说情报的人与听情报的人反目,或者制造罅隙,这样的话说情报的人就会认为是听情报的人泄露的情报,不会怀疑青-楼方面了。” 苏牧“啪”的重重一拍手,高兴的说道:“不愧是我挑中的总参谋,虽然听起来像绕口令,但能想到这一点,果然是天生做这行的料,不错,让两人生出罅隙也是间谍的必备技能,是策反的一个重要手段,要使用情报的时候就让当地的间谍去做。” “不愧是小姐呢。”坠儿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陆琪,目光太灼热,把陆琪的脸都烧红了。 “好了,就这么着,剩下的就是商讨与等待了,等尹公公把陈县令找来,等青丘族的人到来,在这期间,杨兄可以去筛选聪明人,袁兄去招揽驿站站长,齐家主去联系京城的车马行,等人到齐了,真正的忙碌才开始,趁这几天好好休息休息。”苏牧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李庆好奇的问道:“你说过,青丘族的人不是来给我当保镖的,能问问你准备让他们干什么吗?” 苏牧笑道:“大脑,我主要打算让他们做情报分析员,收集到的情报有九成九是没用的,剩下的有九成九是虚假的,没有分析员,情报机构必然瘫痪,不过分析员需要非常敏锐的直觉,没有那个天赋是做不了的,做不了分析员的族人就让他们去密码组,情报运送过程中风险很大,要写成别人看不懂的形势,送到总部来之后再由密码组还原,这样就安全一些了,不怕被人半路劫走。” 齐景安叹了口气:“当初遇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同寻常,谁能想到……这个情报机构真是越来越令人期待了。” “啊!忘了个最重要的事情!”苏牧突然拍了下桌子,把众人吓了一跳。 陆琪眨了眨眼睛,小声问道:“还有什么事?” “名字啊!”苏牧认真的说道:“情报机构叫什么名字好?执行者我想了一下,就侵个权,叫锦衣卫好了,间谍就叫探子,简单明了还顺口,但是情报机构的名字我还没想好,目前只针对九州内部,叫联邦调查局?军情五处?领土监护局?国土……都想想,怎么也得弄个好听点的名字。” “锦衣卫这个名字好听。”李庆批号头看着天花板,想了一会说道:“情报机构的名字里如果带着情报二字,感觉有些怪怪的,而且情报二字太过新鲜,容易让人摸不着头脑,既然锦衣卫是在明面上做事的,那就得有个响亮点的名字,不如叫……九卫营?九州的九,保卫、护卫的卫,九卫营锦衣卫,听起来光明正大。” “九卫营的锦衣卫,九卫营的探子,听起来都不错。”齐景安点了点头,看向苏牧。 “行,就九卫营。”苏牧半闭着眼睛说道:“反正李庆是最高指挥官,你说了算,陆姑娘是总参谋,在座的也都是核心,没事开个小会,商讨一下细节,有什么问题尽早提出来,免得到时候两眼一抹黑。” “我是最高指挥官?”李庆指着自己鼻子问道:“你想出来的东西,你才是总指挥官?” “我不行,我甩手掌柜一个,反正我能想到的都说了,这几天可没少头疼,接下来就得换你们头疼了,我就挂个虚职,出出主意,运作得你们来,免得坏在我手里,别以为是我想偷懒,我还得想想要怎么培养分析员和探子,唉,头疼呐……”苏牧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李庆用无奈的眼神看着他,想想也是,新闻发言人计划他不也是出了个主意就跑掉了么? 第一一九章 小测验 大致的分配了各自的任务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苏牧一直在头疼,疼得厉害,感觉脑细胞已经所剩无几了。 情报机构的组成、概念之类的东西可以从电影、美剧里知道,情报战争一直在升级,谍战题材的影片是不会过时的,可影视作品是不会教你如何训练培养间谍的,就算有也只是一些杜撰出来的片断。 要培养出真正的情报分析员与间谍,从影视作品里得不到有用的经验,就只能依靠脑洞了。 给青丘族的信已经在霜寒日第二天,确定李庆得到了半自由后就寄出去了,收集地址就是离地下溶洞最近的那个镇子,也就是小黑第一次与人类接触,第一次吓到人的地方,青丘族每天都会派人去看,收到信后办事组立即出发前往京城。 ………… 京城这边,尹公公已经带着两个小太监离开了,陈林陈县令告病辞官后,朝廷这边就没有什么记载了,不过他的家乡在哪还是有详细记录的,尹公公第一站就是要去那[顶^点^小说][]里,如果找不到陈林再去长桥县,总能问出来的。 杨哲良和袁奇昌都有工作在身,没办法到处乱跑,人才筛选与驿站招揽的工作只能暗中进行,都不是礼部与军部的一把手,又要隐藏自己已经站到太子一边的事,没办法随心所欲,他们的进度必然是最慢的。 而齐景安和秦月等人的活动范围仅在京城之内,既然九州的情报运送网络还有一段时间才能连通,他们目前只需要负责京城内的事务,如果能成功的把京城的车马行和青-楼纳入九卫营,成为情报的收集者,那么从京城向外扩张,让情报点遍布九州只是迟早的事。 而且一旦京城的情报网点建立好之后,李庆及跟随李庆的这些人,就有了一定的安全保障。 ………… 一个月后,青丘族一行三十人来到了京城。 带队的就是妖狐,半数族人都来到了京城,作为族里的大巫,如果妖狐缩在青丘村里,来到京城的这些人很可能会没干劲,青丘村是个悠闲、朴实的小村庄,村民懒散惯了,没人看着恐怕会迷失在这花花世界里。 他们没有忘记苏牧所说的法源寺和尚,怕聚在一起被发现,因此是分头入城的,其中的一部分打听着去往苏牧的家,也就是当初让陆琪买的那个院子,在通缉取消后苏牧已经住进了这里,不过他是个没电脑就闲不住的人,住的意思就是回来睡觉——如果不在外面过夜的话。 妖狐则带着阿秋来到了红袖馆,依照苏牧的吩咐,她们都戴着有帘的斗笠,免得妖狐的相貌和气质引来一大堆不必要的麻烦,京城里自命不凡的人太多,要是见到了妖狐……苏牧恐怕又会被通缉了。 妖狐来到红袖馆,着实引起了一番热闹,每当有姑娘调侃苏牧,问他“姐姐漂不漂亮”之类的话,苏牧都会把大狐狸妹子搬出来,说是差得太远,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因此在苏牧来到之后,众人排队来看她,都想瞧瞧苏牧口中的女神是什么样的,妖狐也没有让她们失望,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是非常罕见的,特别是在这样的大城市里。 阿秋长期跟随在妖狐身旁,也沾染了不少那样的气质,又已将近碧玉年华,更是惹人疼爱,红袖馆至少有八成的姑娘将她认作义妹。 苏牧带着妖狐和阿秋去了趟太子府,打过了招呼就回到了他住的院子,安排好众人的住宿问题后,便正式开讲了。 刚开始只是讲一下九卫营的理念,让大家知道是怎么回事,接下来的几天,他又带着众人逛了遍京城——尽管有很多地方苏牧自己也没去过。 疯玩了几天,苏牧在最后一天晚上,众人又困又累的时候,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叠小纸片,每张纸片上写了几个字或一两句话。 “这是个重要的测试,你们要做的就是从这些纸片中找出有用——至少是自己能够理解的信息,并把信息所在纸片左上角的图案画出来给我,每人有三次答题机会,第一次在一柱香的时间内,第二次是明早辰时,第三次是明天下午晚饭后,也就是说明天你们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相互讨论,答案可以每次都不同,并不是要你们竞争,我只是想看看你们的直觉、分析能力和逻辑性,这是情报分析员最重要的三个品质。”苏牧发完卡片,大声宣布道。 众人都对九卫营和他们的职责有了一定了解,明白分析员的重要性,听到苏牧的话后,立即开始认真的看纸片。 每个人都有二十来张纸片,内容都是一样的,他们要在一柱香的时间把内容和纸片左上角的图案记熟,并给出答案,纸片里的内容十分零碎,第一次答题就是考验大家的直觉。 第二次答题时间是在明天早上,这就是说众人有一夜的时间去思考及睡觉,可能会有灵感出现,直觉并不是那么敏锐的人也有时间细思或组织零碎的信息,但这是对众人记忆力的考验,要把卡片上的内容和图案联系起来可不容易,特别是在睡了一觉之后。 而第三次答题是在明天晚上,白天大家可以一同讨论,分析员并不是独行侠,讨论的时候同样能激发灵感,这是考虑大家的协助能力。 很快,第一次答题的时间就要到了,而抬头看向苏牧的人越来越多,原因是苏牧根本没给他们准备答题的纸。 第一个开始答题的是妖狐,她抬头看了苏牧一眼,微微一笑,翻过一张自己认为完全无用的卡片,开始在上面画图案。 众人恍然大悟,有样学样找出自己认为最没用的卡片,在背面涂涂画画,短时间内大量的脑力活动,把所有卡片包括自己的答案交上去后,大家都倒在了床铺上。 不过立即睡着的人很少,又困又累却睡不着,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卡片上的信息仍萦绕在脑海里,闭眼显现,挥之不去。 同样没睡的还有苏牧,他在“阅卷”,阅得十分开心,有十二人交上了他最期待的答卷——将纸片之间的内容串联起来。 这些纸片可不是随意弄出来的,花费了苏牧的大量精力,内容和他们前几天在京城的游玩有关,有些和商店里见到的招牌有关,有些和路上听到的话语有关,二十多张纸片中,没有一张是无用的,如果在游玩时能够留意到周围的细节,那么这二十多张纸片就能串联出他们的全部行程。 最让苏牧满意的是阿秋的答案,她做出了五次串联,其中最多的一次是串起来四张纸片,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答案了,毕竟苏牧是抱着准备试题的心情去游玩的,而他看到的东西别人不一定看到。 第二天早上,辰时一到众人就被叫起来了,脸不洗牙不漱就开始答题,大概是昨晚睡着前想到了关键,这次有二十六人交上了有串联的答案,不过其中有五人的串联和行程无关,串到了异想天开的地步,五人立即被苏牧归到了密码组,想象力是发明、破解密码的关键,苏牧期待他们能够创造出很复杂的密码,或是发明出精巧的密码存放装置。 进入讨论环节后,所有人都知道了正确答案是要串联纸片内容的,但每个人的所见所闻都是不同的,第三次答题的关键就是要串联出正确的时间顺序,前两次都没能想到串联的那四个人,在晚饭后的答题中展现出了惊人的记忆力,几乎完全正确的拼凑出了时间线。 这四人被苏牧选中,成为了档案管理员,情报讲究时效性,但一年前的情报未必没用,有着合理的归档方式,在需要时就能快速提取,有着过人的记忆力,档案管理员或许也能将间隔很久的两份情报联系起来。 三十个人中,有二十一人成为了情报分析员,五人成为了密码编译员,四人成了档案管理员,其中分析员又被分成了四组,每组五人,三次答题都有着优秀表现的阿秋成为了审核员——今后的每一份情报都要由她过目。 当然,这只是一次小测验,而且还是大家的亲自经历,解析起来相对容易得多,而且只是能力的测试,和各人的兴趣以及学习能力无关,以后肯定还会有人事变动。 不过就目前来讲,青丘族确实已经组成了九卫营的大脑,大脑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九卫营运作起来后,青丘族就是绝对不能缺少的一环。 ………… 分好组后,苏牧带着愉悦的心情来到了太子府,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李庆。 李庆的书房有了显著的变化,俨然成了一个临时作战指挥中心,不仅家具的摆放更像是个会议室,墙上也挂起了一张九州地图,看起来有些粗糙,但已经十分详细了。 “地图不错嘛,复印几分来用用?”苏牧背着手看了一会,突然“啊哟”大叫了一声。 第一二零章 解谜 情报分析小组的初步人员分配已经完成,相当于有了大脑,对九卫营来说算是往前迈出了一大步,苏牧带着这个消息来到了太子府。 李庆的书房已经重新布置过,摆放得像是个会议室,墙上挂起了一张九州地图,画得很粗糙,大概能看出安江、平河、境内主要山脉和各州的州府的位置,连青丘山都找不到,不过边境区域的每一个城镇、山丘、河流都有标记,十分详细,估计是边防军的专用地图,也不知道李庆是从哪里要来的。 苏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地图,好奇的走上去来来回回的看,终于对九州的大致形状有了了解,看了一会,他接过李庆递来的茶,走回桌旁回头再看了一眼地图,突然“啊哟”大叫了一声。 李庆吓了一大跳,手中的茶壶都险些抖掉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苏牧。 苏牧则呆呆的看着地图,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没……没事,对了,你有没有关注玄武族那边,对屠和尚和方老头的搜索有没有什么消~顶~点~小~说~息?” 李庆摇了摇头:“你和洪长老要举行生死斗的消息传出来后,我就没再管过了,忙着打理开放访客的事,算起来也是两个多月前了,大和尚和怪老头从不在同一个地方住三天以上,现在早就去到别的地方了。” “这倒不一定,以他们俩的性格,要是对手够劲的话,留在原地等着追兵找上门来狠狠打一架也不是不可能的,这样会让他们的行为模式难以琢磨,捕捉的难度大了,要找他们的难度也大了。”苏牧叹着气说道。 “怎么这么突然?你早说的话我应该能问出点线索来。”李庆也看向地图,想弄清楚苏牧看到了什么。 “刚想到的,因为刚刚破解了一个重大谜题。”苏牧指了指地图,笑得十分开心。 “重大谜题?”李庆低头想了一下:“是方耀先的那个大秘密吗?” 苏牧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李庆:“你怎么会知道?” “果然是你把他放出来的。”李庆笑了笑,得意的说道:“方耀先这个名字已经消失很多年,大多数人都已经忘记了,但是在一年前又被法源寺翻了出来,原因就是那俩大杀神把好几个法源寺的据点破坏了,屠和尚身世简单,为结发报仇而屠杀和尚,至于吃人什么的应该是谣传,但方耀先就不同了,他的老底被翻出来后吓坏了不少人,你知不知道当初抓住他的是谁?” “哦,这个问题我曾经想过,凭那个唐家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抓到方老头,这事我也问过方老头了,他说他不记得,是被人从后面打晕的,醒来后已经被定影丝定住,绑在了唐家,唐家喂他的粥里也被下了药,喝下去使不上力来,就这么被绑了好多年。”苏牧回忆着他在前往六义镇的路途中,方老头曾经说过的话。 李庆笑道:“其实那件事是先皇让人做的。” “哈?”苏牧下巴险些脱臼:“你爹是主谋?他又不是影武,为什么要知道太一的秘密呢?” “哦?是和太一有关的秘密?”李庆嘿嘿一笑。 “啊!说漏嘴了。”苏牧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开始拗手指。 “别……别急着灭口。”李庆双手乱摇:“当初就知道是和影武有关的大秘密了,先皇去世后就没人在乎这件事了,想知道那个秘密的原因也和先皇一同……现在根本没人关心,所以不用杀我也没关系的,我完全没兴趣。” 苏牧放开手,皱着眉说道:“这么说……那个唐家不简单啊,你爹捉到方老头后就直接交给他们去审了,对他们可信任得很呐!不过唐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被方老头一个人就清空了。” “恰恰相反,我想应该正是因为唐家不起眼,和父皇完全扯不上关系,这才交给唐家的,很可能父皇和唐家都不知道此事与对方有关,全由中间人来办理,这是最安全稳妥的办法,而先皇去世后,中间人懒得或是顾不上去管这事,唐家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把方耀先关了这么久。”李庆分析道。 “这么说线索全断了,那个中间人也不可能再找到,嗯……方老头已经报了被关这么久的仇,应该也不会在乎主谋或中间人了,就让他安安稳稳的杀和尚,不过这个秘密既然破解了,总得跟他说一声,帮我打听一下他们现在的下落。”苏牧说着又看向了那份地图。 “这么急?等九卫营建立好以后,要找他们就方便多了?甚至可以让探子主动联系他们,让他们来京城见你,只要京城的网……网络铺好了,把他们带进来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李庆对九卫营已经信心十足。 苏牧点头道:“我已经大概能猜出来那个秘密代表着什么,应该是太一的修炼之路,也就是说,如果我跟着那条路走,就能以最快速度变得强大起来,怎么说现在也是个真正的影武了,前人铺好了变强的路,又是青丘族的老前辈,我还有太二之名,你说我能不急么?” “原来如此。”李庆点头笑道:“我也期待着你能变强,不过……九卫营这边的事,你真不管了?” “在找到方老头之前,我会一直留在京城的,等尹公公把陈林等人找来后,再和他们聊聊,别的我就不管了,你尽快找一两个可靠的保镖,多听听众人的意见,九卫营的事有两点一定要记牢:一是尽量不要让别人知道九卫营的存在,就算知道了也把锦衣卫派去撑门面;二是不要急于求成,我知道你时间有限,但如果不小心让康王或皇后的人混进了九卫营,这个情报机构就算完了,你反倒是害了自己。”苏牧很认真的说道。 李庆笑了笑:“放心,其实时间有限指的并不是我,我根本就不急着当皇帝,而是指康王和皇后,我年纪越大,对他们就越不利,但是如果九卫营能成功建好的话,我的命就算基本保住了,就算再过十年登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清楚这一点就好。”苏牧松了口气,要是这么努力的建立九卫营,被康王或皇后轻易摘去,他非吐血三升不可。 “对了,陈林他们这些‘病官’来了之后,你准备让他们干什么?”李庆好奇的问道。 “内务部,主管审核、监督九卫营的探子,免得被有心人混进来玩无间道,这个工作年轻人可做不来,必须是长年当官的圆滑之人,才能不动声色的把老鼠揪出来,陈林他们是最适合的。”苏牧把杯子里的茶喝光,起身要走。 “你想得可真细。”李庆笑着起身要送他。 “那是,康王都夸我鼠目寸光,看的能不细么?”苏牧很自豪的说道。 李庆哈哈大笑:“‘鼠目寸光’真的是用来夸人的吗?” “不是么?唉,吃了没文化的亏。”苏牧走到门口,又站停下来说道:“差点忘了今天来这的目的,情报分析员、密码编译员和档案管理员我已经找好了,人数还要调整和补充,这是非常重要的部门,因此我才让青丘族的人担任,送到那里的人必须是绝对放心的,切记,情报被窃取是小事,要是让‘大脑’出现了病变,整个人可就真的没得救了。” “知道了,方耀先的事我会尽快落实。”李庆站在书房门口朝苏牧挥了挥手。 ………… 谜题解开了,方老头用茶水在桌面上点了十九个点,杂乱无章,根本看不懂是什么意思,要不是有那张边防军专用的地图,苏牧也不可能破解谜题。 地图太简略,简略到了除边境的城镇、河流和主要山脉外,地图上只留下了九个小圆圈,代表着九州的九个州府,把其它所有线条和字迹擦去后,这些小圆圈就和那十九个点中的九个重合了。 十九个点并不需要联线,也不需要特别的说明,那就是地图上的十九个点而已,只不过正常的地图除了州府外,肯定还有数千数万个代表着城镇的小点,会干扰视线,不可能像李庆书房里这张简洁明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方老头钻牛角尖了,去连线描图、去对应星辰,就没想到用地图对比一下。 这个大秘密一直都只有方老头一个人知道,要是他告诉过别人,说不定早被破解了。 苏牧一开始也没想到州府的位置就代表着其中的九个点,只是特意去看了青丘山的所在,地图上没有标注青丘山,他就在脑子里面画了个小圆圈,离巽州的州府不远,这样地图上的巽州就有两个小圆圈了,再想到青丘村,又画了一个点,这就有一点点拥挤了。 而方老头画的十九个点中,有一角的三个点相对拥挤一些,其它地方的点都是成双成对的。 猛然醒悟过来,苏牧再看地图,顿时就想到了那三个点代表着什么——一个是州府,一个是青丘村,一个是瀑底深潭里的那个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