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白月光(穿书)》 第1页 [穿越重生] 《盛宠白月光(穿书)》作者:暮见春深【完结+番外】 文案一:祝惜穿成小说女主,是男主挚爱兼白月光,结果身份被重生的双胞胎姐姐顶包,她不得不远走邻国,落到反派大佬摄政王手里。 他日兵临城下,反派大佬道:本王让你风风光光回来,办到了。 祝惜瑟瑟发抖,这阵仗有点大。 文案二:祝惜知晓原著剧情却来到剧情外的楚国和反派大佬摄政王做假夫妻,亲眼见证一代反派大佬黑化全程,真是害怕啊! 摄政王温柔一笑:同睡一个被窝,咱俩一般黑! 本文又名摄政王的宠妻之路。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祝惜 ┃ 配角:李冀昶 ┃ 其它: ================== 第1章 昭王府 昭王殿下李天人之姿天煞孤星死不认命冀昶蹙眉坐在上首听面前这位一把白胡子,自称无为道人的道士念叨他未来的惨淡人生。 殿下,您的命数可不好破解,您这是天命 无法破解? 无为道人浑浊窄小的老眼闪烁着心虚:若是破解须得花费一番修为,贫道得提前准备。 且试试看吧。李冀昶一脸可有可无,俊逸面庞上透着慵懒。 他挥手让罗管家送上来一百两雪花纹银,无为道人兴奋的搓搓藏在宽大道袍里脏兮兮的一双手,等到拿了银子乐颠颠领命而去。 厅堂里没了外人,李冀昶斜躺在小榻上,百无聊赖的盯着一侧屏风上的绣纹,思考这东西是怎么绣成的。 本王怎么这么闲呢?他懒懒散散感叹道。 罗管家小心翼翼的问:殿下,那道士似乎不像有甚么高深修为的模样,用不用奴才让人去盯着他? 李冀昶摆摆手:不必,花点银子找个乐儿,他要是糊弄的不好,乱棍打出去就是。 殿下英明。 李冀昶哼了一声,继续躺在那儿,等到一身骨头都躺软了才起身去书房临幸他那一屋子的话本传奇。 等到傍晚,无为道人要开坛做法,请来昭王殿下李冀昶来观看,小小一方庭院里摆放着一张小桌,桌边挂着道幡,香炉里燃着一束香,淡淡的香火味在鼻翼间缭绕。 开始吧。李冀昶好整以暇的坐着看无为道人做法。 无为道人朝他颔首行礼,倒真有两分仙风道骨,他口中念念有词、上下嘴唇不停阖动却教外人听不清到底在念叨什么,最后挥剑直指李冀昶:急急如律令,破! 李冀昶分毫未动看着指在鼻子面前的剑尖,一双冷眸定定看向老道,淡淡问:这就解了? 无为道人忽然背后一凉,他擦擦鼻尖上的冷汗讨好笑道:这便解了,殿下静候佳音便是。 那本王知道你这解法是真是假呢?要是本王这天煞孤星的命数无解,到哪儿去找你? 贫道就住在三百里外的三清观,一年之内命数无解殿下自可以去找贫道说理。 哦?可据本王所知方圆三百里之内并无什么三清观,你怕不是来坑骗本王的吧?李冀昶站起身踱步朝白胡子老道走来,神情冷傲。 殿下,贫道所说句句属实,殿下若是不相信何必让贫道开坛做法呢? 无为道人心道就是看昭王殿下被贬到此处人生地不熟才来浑水摸鱼,但这实话可不能说出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万一昭王发火把他打死怎么办?现在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李冀昶冷笑一声,点头:也罢,本来就是看个热闹,可你这把戏耍的实在难以入眼,本王也不为难你。 无为道人一喜,正要道谢,却听到李冀昶下一句话。 将他带到底后厨洗碗,待一年后证明他所言无虚才可离开王府,若擅自逃离,杀。李冀昶淡淡说完,起身离开。 无为道人被他平静无波实则暗藏杀机的眼神吓得狠狠哆嗦了一下,等他被带到昭王府后厨,面对数百个堆叠在一起的碗碟,颤声问:这些都要贫道来洗? 罗管家点头:打碎一个,棍棒伺候。 无为道人再次打个哆嗦,暗暗庆幸昭王并未将那一百两银子收回去,等日后逃出去还有本钱逍遥自在。 晚间,夜黑风高,无为道人小心翼翼从下人房里挪出来的,准备找个狗洞或翻墙出去,但昭王府占地广阔,他又迷路,大半个时辰还未摸到昭王府的院墙在哪儿,正犯愁,迎面而来是两个一身戎装的守卫,他转身就要向后跑,可扭头一看,罗管家正揣着袖子站在身后阴笑。 棍棒打在身上时,无为道人嚎的跟杀猪差不多,同时在心里诅咒,昭王这天煞孤星的命数一辈子无解才好呢! 阿嚏 祝惜从睡梦中惊醒,狠狠打了个喷嚏,后背已经惊出一层冷汗,客栈又薄又硬的被子根本不保暖,咳嗽两声都会牵动脖颈上的伤,再摸摸仍旧肿胀凸起的皮肤,她长长舒一口气,只要还活着就很好。 此时大约是子时,月上中天,月光从窗子洒进来覆盖着客栈简陋的桌椅板凳,角落里黑漆漆的仿佛有什么人躲在那,祝惜攥紧被角,仔细分辨确认这房间里只有她一人的呼吸声,她不用自己吓自己。 -- 第2页 赶了一天的路,明天还要坐船,祝惜重新躺回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却是原主死前的场景。 祝惜因车祸穿越到一本小说里,成为和她同名同姓的小说女主古代女子祝惜,原著小说里男女主恩爱一世白头偕老,穿越而来的原因是原主双胞胎姐姐、原著恶毒女配祝怜重生,在关键时刻直接动手将原主掐死了! 原著中祝惜会成为晋国李王的王妃,但男主是晋国皇帝司马颢,他俩彼此深爱,却因为原主和李王有婚约在前,将爱藏在心底,后来原主同李王和离,嫁与司马颢成就一段浪漫传奇,而双胞胎姐姐祝怜和亲楚国为低等嫔妃被虐待致死,她心中不平,两人双生姐妹长相相似,为何祝惜母仪天下,她却要惨死异乡? 祝惜,上天怜我命薄让我死而复生,你前世对我不管不顾,今生就不要怪我不义!咱们双生姐妹,也该让我风风光光活一回吧? 一无所知的祝惜被亲生姐姐祝怜攥紧细嫩的脖颈,生生掐死,祝惜临死都不明白祝怜为何非要害她! 祝惜被掐死时正是李王府前来迎娶的大喜之日,祝怜穿上婚服坐在祝惜房中,被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接走,等到她从lsquo;祝惜身体里悠悠醒来,一切都不可挽回! 祝怜已成功嫁入李王府,父母发觉两姐妹互换,第一反应是隐瞒欺骗皇室之罪,让两姐妹互换身份,可若是祝怜回门发现祝惜没死,以祝怜的心狠手辣一定是容不下她! 况且木已成舟,祝父为了避免事情泄露保住家族风光,想将祝惜送到郊外尼姑庵清修,在原主有限的认知里,尼姑庵是世家贵族惩罚犯错女子的地方,若被送进去只能折磨等死,一辈子都别想逃出来! 祝惜为了活命,到母亲李氏面前哭诉,李氏心一软,弄来银两和路引让她逃命。 惜儿,你逃的远远地,最好到外面去,永远不要回来!李氏泪水涟涟,只不过她也是个妇道人家,对丈夫的决定不敢反驳。 祝惜一咬牙,乔装打扮后从祝家逃出来四处乱撞,她不认路又不知方向,同别人问话也要小心翼翼,好在她化妆技术高超加上原主平胸,不会让人认出是女子假扮。 李氏给她的银两不少足有一千两,一文钱相当于现代社会的一块钱,这些银两足够祝惜衣食无忧一辈子,她身怀巨款怕被人察觉,索性将银票兑开,大额缝在贴身的衣裳里和衣襟上,散碎银两和铜板放入荷包,争取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从祝家逃出来这两天她故意走在烈日下将肌肤晒黑,一路灰头土脸又不起眼,是以并未遇到追兵,连城门口的搜查都没察觉到她的异常。 直到来到这离京城几十里外的客栈,祝惜才打算歇歇脚,白天她已跟河上的船家讲好,明日一早离岸南下,向南边楚国逃去,晋国之内是祝家和祝怜的势力范围,她不敢久留,楚国势强,一时半会儿不会灭国,混到楚国活着勉强算安全。 祝惜紧紧闭上眼,催促自己赶紧入睡保存体力。 就这样,祝惜在惊慌黑暗中再次入睡,直到鸡叫醒来,看到明亮的阳光。她起身干脆利落的穿好短打,瘦弱的小身板风一吹就能倒,乍一看倒真的像个文弱少年郎。 祝惜离开客栈前买下数十个馒头放在包袱里当作路上的干粮,吃不吃不一定,只是人家出远门的都会备上干粮,她包袱空空只会惹人怀疑,出门到现在她都在偷偷学习远行之人的打扮,现在看起来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 祝惜匆匆忙忙赶到到河边坐船,船家正在等她出发,这艘船要走一整天,到晚间才会在章县靠岸,她交过银钱坐到船舱里,终于暗暗松一口气。 只不过,船刚开没多久,她对面一位发髻凌乱的男子突然看过来,粗声粗气问道:小兄弟,你到何处? 祝惜心一揪,船上数十口人都在看她,她定定神也粗着嗓子回道:章县。 章县是这艘船靠岸的地点,等到了章县她再雇马车走陆地,一路走到晋楚两国交界处,只是如何混入楚国成为寻常百姓,她还没想好。 男子咧嘴一笑,牙齿泛黄:吾亦是章县。 他笑容有些渗人,祝惜努力忽视过去,扭头看向水面,夏末秋初天气还是炎热,船舱里的味道并不好闻,呛人的汗臭味熏得她几欲呕吐,后来闻多了也就习惯,其实她为了表现的不起眼,从祝家出来就不曾沐浴过,只能说谁也别嫌弃谁 作者有话要说:  抓住生日的尾巴开文啦,更新时间暂定每天12点,日更,V后日更六千字,全职在家码字,更新有保障,请放心跳坑!鞠躬!编号3862162车发车啦!请各位多多关照。 第2章 祝惜乘的船离开没多久,码头就来了一队官兵到处搜查,但那艘船已经走远,叫也叫不会来,领头士兵开始询问岸边的百姓:方才可曾见过一名妙龄女子乘船?这般模样! 他拿出一卷画像,上面的女子容貌过人,标致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和祝惜长的一模一样。 船工摇头回道:并无。 如此美貌女子若在此地停留,必定会引来众人观望,他若见过必定不敢忘记。 领头那人握着手中刀,迟疑片刻:谅你也不敢欺瞒!走,回去与王妃娘娘禀报! -- 第3页 后头那些人纷纷答:是! 二十来人匆匆来匆匆去,祝惜不知道她早走片刻就此逃过一劫,她还在看着外头的景物,船舱内不停有人说话,她望的久了开始打瞌睡,可在人多的地方是万万不敢睡过去的,她暗暗掐一把手腕嫩滑的肌肤,刺痛让人猛地清醒过来。 小兄弟若是困倦,靠在船板上就能睡。乱发男子再次开口。 防人之心不可无,祝惜警惕的摇摇头:多谢。 乱发男子也不在家,合眼睡觉,祝惜半睡半醒很难保持绝对的清醒,好在船上都是平常人,直到晌午仍旧平安无事。 晌午,乘船的行人都拿出干粮填肚子,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富裕,吃的都不怎么好,祝惜默默打量一圈才发现吃白面馒头的并不多,角落里坐着的五六岁垂髫小儿眼巴巴盯着她手中白面馒头,她垂眸视而不见,慢慢啃干馒头。 客栈的白馒头是早上刚做出来的,到中午还是软乎的,所以算不上难以下咽,祝惜边吃馒头边小口喝水,她的水放在葫芦里,背在肩上沉重硌肩膀,可又不敢一次喝完,在船上解决生理问题太不方便,水喝多了只能自己忍着。 娘,想吃馒头垂髫小儿嘬着手指头,仍旧恋恋不舍盯着白面馒头。 小儿的娘穿着粗布麻衣面容沧桑,她头上裹着一快枣红色头巾衣襟上打着不定,看向祝惜时动动嘴,又不知说什么,最后从包袱里掏出一文钱:小公子,你可还有馒头,我同你买一个可好? 祝惜买的馒头是一文钱两个,她从油纸包里掏出一个馒头递给那小儿:吃罢,不值甚么钱。 女人一喜,推搡着小儿接过馒头:谢过小公子。 祝惜摇摇头,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 船晃晃悠悠一路行到章县,祝惜付了剩下的船费上岸到客栈投宿,章县只有两家客栈,她在两家问过价钱选了其中一家掌柜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夜里她睡的很不踏实,因为怕有追兵随时赶到,好在这一夜总算安全无虞的度过。 第二日祝惜穿好衣裳确认无误才敢走出房门,她下楼结过房费,照着小二指的路去找马车,她要一步步往东南走,车夫不愿远行,只肯将她送到附近的临县,明日还可赶车回来。 祝惜同意了,只要离晋国京城越远她就越安全,她不会骑马,这世道只能依靠马车慢慢走远。 马儿开始哒哒走动时,祝惜坐在马车里颠簸,马车四周有布帘遮挡,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但她不认得路,还是要防着被人拐走或者走弯路,赶路期间两人有短暂交谈,车夫很实诚对周围很熟悉,日落黄昏时就能看到临县的影子。 大哥,你可认得什么人肯去云州的?祝惜多付给他十文钱车资。 车夫很乐意告诉她,他在两县之间来往赶车,认识的兄弟不少,看在车资的份儿上也得给祝惜介绍个牢靠的车夫。 祝惜就这样一家一家接力,赶了二十来天的路,屁股都快颠的没有知觉时终于到达离楚国还有一百里的雷州,现今天下是晋国、魏国、楚国三足鼎立,其中楚国实力最强,百姓安居乐业,近十年都不会有战争硝烟,她想安生过日子当然要去个稳定的国家,晋国是不想再回来了! 雷州地处两国交界,繁华热闹民风淳朴,祝惜找到一家不显眼的客栈住下,打算歇息两天再想个法子去到楚国,这一晚睡在雷州她无比安心,都已经逃了这么远,祝家的人应当不会再追来。 一夜无事,祝惜醒来伸个懒腰,不用再机械赶路简直神清气爽,小二送来一盆洗脸水,她付了一文钱将他打发走,而后从木盆清水里打量自己的模样,水盆里的人影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娇娇女儿面庞变成邋遢难看的假小子,即便让祝家人来也不定能认得出她是谁! 祝惜用防尘的布巾围在脖子里做围巾挡住掐痕,二十多天过去骇人的掐痕终于消退不见,只是细腻光滑的脖颈变得又黑又脏,不过,她很安全。 祝惜并不在乎容貌变成什么样,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她车祸穿越,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生是死,活下去才会有更多的希望。 这张脸 祝惜要不是怕毁容太痛,都想在脸上烫块疤毁容算了,原主和祝怜是双胞胎姐妹,长的一模一样,日后若是没有名正言顺的身份,很难以女子身份出现在世人眼前。 祝惜洗过脸下楼吃早饭,要了一碗粥一碟小菜和两个馒头,她在学校吃饭争分夺秒的吃饭,勉强练就粗鲁吃饭方式,现在大口吃菜的样子倒真的很像糙汉子。 小兄弟,这么巧? 一道声音自背后响起,祝惜以为是别人相互打招呼,压根没有回头,却不想肩头被人大力拍了一掌,她迅速扭头目光凌厉。 身后的男子似乎被吓一跳,朗笑着赔罪:吓着你了?小兄弟? 祝惜看这人面熟,尤其是笑容,很快想起来这人就是去章县时在船上和她坐对面的乱发汉子宋明,不过此时他将乱发梳理整齐,不仔细分辨真不知道这俩是同一人,她心底暗暗防备,不知这人是跟着她来此,还是在此地巧合遇见。 不曾吓到,只是惊讶在此处见到宋大哥。 -- 第4页 宋明笑呵呵的,一点不见外的与她同坐一桌,小二给他端上来丰盛的早餐,肉包子、卤肉还有一盘炒鸡蛋,对比之下祝惜的早餐寒酸又可怜。 小兄弟,一起吃啊。 我吃好了,多谢宋大哥,宋大哥慢用。 祝惜吸溜吸溜喝完最后一口粥,上楼而去,宋明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咬一口馒头低头吃饭。 祝惜原本打算在雷州住一阵子,但因为宋明的到来她瞬间变成惊弓之鸟,如果宋明是祝家或者祝怜派来的,她该如何应对?她穿越前被爹妈逼着考入警校且刚刚入学,只会擒拿和近身格斗,而宋明是剑客持有冷兵器,这又是一个高手横行的时代,两人对上她根本没有胜算。 还是看他什么时候走。 敌不动我不动,祝惜尽量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心虚。 掐算着时辰差不多,祝惜下楼打算出门走一走,楼下厅堂里没有几个人在,她和小二问过路,打算去买两套衣裳,天要变冷,她得筹划着如何过冬。 布庄要量体裁衣,祝惜尽量吸气,然后交代绣娘:这衣裳给我做大一些,等来年还能穿。 原主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子,扮成男子更显瘦小,时人故意做大衣裳留待日后再穿的不是少数,绣娘并未觉得奇怪,而是依照她要求的做大两寸,祝惜付过定金,约好后日来拿衣裳。 一路磨蹭溜达下来就到午时,祝惜在一家面摊上吃了一碗葱油面,可没吃饱,葱油面口味一般寡淡没滋味,还不如回客栈啃馒头。 午饭时间客栈里客人不多,祝惜回去也很不起眼,只有小二认出她是在此住店的客人,殷勤问她要吃什么,祝惜要了一盘素材和一碟小咸菜,抠抠索索的根本不像有钱人,上菜后不紧不慢吃着,眼角余光注意着周围有无异常,直到将碗盘里的饭菜吃的一干二净才起身回房。 接下来的一下午仍旧风平浪静,等到吃晚饭时也没见到宋明,祝惜暗暗松一口气,说不定对方已经离开雷州去往别处,早上应当是她左多想了。 晚间睡觉,祝惜特地将门栓拴好,门窗紧闭,这一夜她睡的并不安稳,半梦半醒时察觉到有人靠近,她瞬间睁开眼,此时天已微亮,可以借着光线看清面前之人是宋明! 你祝惜还未叫出声,宋明便捂住她嘴巴,并往她口中塞一块布巾,那是她围在脖子上的,很多天都没有洗过! 呜呜祝惜绝望的蹬来蹬去,她要死了吗? 宋明面无表情,右手握着祝惜双手就能让她无力动弹,他从腰后拿出一捆麻绳,先捆住祝惜的双手,再是双脚,最后在背后打结,一般人根本没有可能挣脱这结实的绳索。 祝惜挣扎时眼泪都要掉下来,可宋明脸上没有看到丝毫松动,她心中的绝望越来越强烈,接下来她会有什么样的命运,被送回晋国?被卖到青楼?还是卖给别人做丫环、做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加更 第3章 天色熹微,祝惜被宋明像拎麻袋似的扛在肩上,她不停的踢打,就听先前不言不语的宋明淡淡说了一句:再动就拧断你的脖子,祝姑娘。 祝惜立刻识时务的消停了,宋明怎会知道她的身份? 可接下来,宋明却一句话都没说,在桌上扔了房费,扛着祝惜从客栈二楼跳下去,落地时祝惜差点被甩出去,肚子被硌的痛到不行,她呜呜两声,宋明没理会,轻松翻过客栈院墙,胡同里停着一辆马车,他不大细致的将祝惜扔到马车上,拿起马鞭一甩,马儿应声走动。 祝惜不停的想挣脱绳子,可宋明绑的很紧,她根本挣脱不得,逃脱无望的情况下,她开始保存体力,等待寻找机会。 马车大概走到城门处,这么早就出城的可不多,但守城的兵士没有察觉到丝毫异常,连看都没看就允许宋明出城。 祝惜犹豫了一下,揣测向守城士兵求救的可能性,她逃走的消息根本没有传远,宋明是奉命带她回京还是有别的目的?若是带她回京怕是在章县就会将她带走,而不是等到现在才动手。 可若是和守城士兵求救,那就是自爆身份,说不说似乎都是死路一条,祝惜选择不会惹怒宋明那一条,他们安生出了城,宋明掀开车帘好奇问道:祝姑娘方才怎么不说话? 祝惜看他一眼没有动弹,她嘴里塞着围巾也不能说话。 宋明也不强求,一路走出五六里地才停下马车,喝水吃干粮,顺带将祝惜口中的围巾拿下来,一块围巾在嘴里塞这么久,祝惜嘴巴都是僵硬的。 你到底是谁?要对我做甚么?祝惜说的是晋国官话,不再是伪装成男子的嗓音。 宋明略有惊奇,却不多问,而是答了她的疑惑:带姑娘去一个地方,我与姑娘讲明白,若是你不吵不闹我不会对你如何,若是你不乖巧,休怪我心狠手辣。 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不像是晋国京城口音,而且与一路听来的口音都不大相同,祝惜心中有个猜测,不敢说出口,只能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只要你不杀我就好。 宋明大约还未见过如此识时务的女子,犹豫片刻给她松开绳索威胁道:你老实点,否则我的飞镖可不是闹着玩的。 -- 第5页 祝惜看过全本小说,深知他说的话不是简单威胁,因此很老实,接过宋明递过来的馒头大口啃着,保存体力才是最重要的。 吃过早饭两人继续上路,祝惜辨着方向是向东南走的,只要不是回京那就还有机会,她想了想打算和宋明套近乎。 宋大哥,你要带我去哪儿? 到地方你会知道。 宋明话少的要命,祝惜尝试继续问,被他一个眼神看过来立刻噤声,接下来很长时间里两人都是沉默。 很快,当祝惜看到宋明只是亮明身份就能踏入楚国城门,她故意装作很惊讶,太聪明的人太危险,她不想丢掉小命,她颤声问:宋大哥,你是楚国人? 我猜祝姑娘也是想来楚国走动,将姑娘请到此处,万勿见怪。 宋明本是武人,还学着文人文绉绉的说话,听起来怪怪的。 既然宋大哥带我来此,我还能说什么,任凭宋大哥做主就是。没有与之抗衡的实力,祝惜对未来茫然无措,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再坏也不会比回到晋国京城更坏。 楚国风貌与晋国无异,一路进入楚国,宋明脚程更快,后来直接改为骑马,祝惜坐在他身后,一路颠簸下来和疯疯癫癫的小疯婆子似的,这么走了七八天,祝惜手背开裂脸颊泛红发干,完全没有姑娘家的模样。 后来宋明回头看一眼,吓了一跳:你咋成了这副模样? 祝惜无所畏惧:宋大哥,不敢耽误你赶路,咱们快走吧。 既不美貌又平胸,真安全。 宋明踌躇半晌,已经这样了那就尽快去禀报主子知晓,于是快马加鞭,在第九天天黑前赶到一家高门大户门前。 祝惜抬头看了一眼府门之上宽大气派的匾额,昭王府 昭王?这是谁? 宋明没多停留,和门房禀报身份后,顺利进去,并回头对她说:祝姑娘,随我进去见过殿下。 祝惜不知宋明到底是什么身份,仍是乖乖跟过去,这一路她都没有逃走的机会,何况有重兵把守的王爷府,王府内亭台楼阁、假山环伺风景极佳,路过的花坛内种着两株枫树,此时入秋枫叶渐红,一路遇到下人的不多,宋明不曾和他们说话,她只好悄悄观察庭院中的风景,暗中判断。 正院内已经掌灯,宋明带着祝惜候在廊下等候拜见,大约过了一刻钟,有一位姑娘出来传话。 殿下请二位到正堂。娇娇柔柔的嗓音,让人听着心中一酥。 宋明拱手谢过传话的姑娘,冷厉看一眼祝惜,她不敢磨蹭,默默跟上前低头跨过门槛,直到踩在正堂平整光洁的地板上。 宋明在前面利落的跪下,祝惜一点没含糊的跟着跪下去,祝惜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简单点说是怂。 属下宋明拜见殿下。 李冀昶抬头看他一眼,却被他身后的小疯子吓一跳,勉强保持淡然,疑惑问道:你从晋国带回来一个乞丐? 宋明暗呼糟糕,殿下一向爱洁,他着急见昭王殿下竟然忘记让祝惜净面整理仪容,但在昭王面前老老实实认错是最好的办法。 属下一时心急,忘记让祝姑娘洗漱,请殿下责罚。 果然,纵使一年多不在昭王身边伺候,昭王的性子还是没变,摆摆手让宋明站起身回话:宋明,你带回来的是甚么人? 宋明声音里不自觉带着两分喜色:回殿下,此人是晋国威武将军祝弘安家的二姑娘。 李冀昶挑眉:祝弘安不是把二姑娘嫁到李王府去了,你这哪里又来一个? 殿下,属下在李王府见过李王妃,并亲眼见到这位祝姑娘从祝家逃出来,二人长相相似,属下以为可将其带回交予殿下处置。 李冀昶仔细看一眼跪在地上灰头土脸没有抬头的祝惜,喃喃道:相似?本王想起来了,祝弘安生的是一对双生女儿,可对? 不错。 李冀昶咳嗽一声,抬手道:祝姑娘,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 祝惜听话的抬起头,奔波一个多月她又黑又瘦,脸颊泛红嘴唇有干皮,但还是直起身看向上位坐着的昭王,一双黑白分明的灵动眼眸在这张不忍直视的脸庞上尤为出色。 李冀昶原本就对她没多少兴致,见她容貌不佳,更懒散,淡淡问道:带她回来有什么用处? 这宋明一时语塞,他是个粗人,惯会听从主子吩咐办事,深谋远虑很是欠缺。 没甚么用还千里迢迢给本王带回来,昭王府米粮太多么? 宋明犹豫问道:那殿下,祝姑娘要如何处置? 李冀昶看着垂眸不语的祝惜,淡淡说道:没用的人就杀了吧,若是送去青楼平白侮辱祝姑娘芳名,你下手利索点,别让祝姑娘觉得疼。 是。 祝惜咬唇,在宋明话音落下的同时急急开口:若是我有用处呢? 你?有什么用处? 昭王的神情看起来很不在意,但却未吩咐宋明将她带走,祝惜不确定两人是一唱一和来吓她还是真的要草率处置,但就在刚才她拼命回想剧情,想起来昭王是剧中最大的反派、楚国摄政王李冀昶最开始的封号,按照剧情发展,他现在在封地韬光养晦,未来将是晋国的强敌,这样的人真不想留点什么手段对付晋国皇帝司马颢吗? -- 第6页 启禀殿下,小女子是祝府二姑娘,我原本是要嫁入李王府的,可姐姐嫉妒我可以做王妃,要将我杀死取而代之,我为活命才从祝府逃出,我我原本与我朝陛下司马颢两情相悦,只是碍于婚约要嫁与李王,殿下若是能将我送回晋国皇城,我必定请陛下重谢殿下! 有利用价值的人才能活着,祝惜舔舔唇,她不知这么做是对是错,但现在已无路可选。 李冀昶歪头看她一眼,思虑许久:你随口一说,本王如何会信?何况司马颢一国之君,怎会痴心一人?祝姑娘,你还是没什么用处啊! 祝惜脸一红,鼓足勇气道:我有一枚陛下送的定情信物,乃是陛下贴身玉佩,非一国之后不能拥有,殿下可愿一观? 她带着玉佩出逃,为的就是日后有一个保命的手段。 玉佩在何处? 祝惜转身从衣襟里掏出一枚贴身暖着的温热玉佩,正面雕刻着精致龙形花纹,玉佩反面是司马颢的名讳,这本该是司马颢迎娶皇后时的聘礼。 李冀昶缓步走来,仔细看过这玉佩,颔首道:不错,这确实是晋国皇族之物,只是本王要如何跟司马颢证明你的身份?不如姑娘手书一封,证明给本王看? 祝惜还记得原主的字迹,写字并不是难事:王爷尽管吩咐写什么。 李冀昶却摇头:今日天色已晚,祝姑娘先去歇息,明日再写不迟。 他话音一落,就有一管家模样的男子走入正堂,温和笑道:祝姑娘,随奴才到厢房去罢。 祝惜站起身,跌跌撞撞跟着罗管家走出去,并不是饿的,而是跪的时间太长膝盖麻木。 她走后,宋明单膝跪下和李冀昶禀报:殿下,祝姑娘所言不虚,属下在晋国皇城埋伏期间,确实见过司马颢与祝家姑娘私会,但祝家两位姑娘长相相似,属下走时匆忙没能确定这位祝姑娘的身份梓。 你运气不错,都要从晋国回来还能带回来司马颢的心上人,待本王确定后,重赏。 宋明一喜:谢殿下。 至于旁的事,明日再禀报,先下去歇息吧。 宋明喜滋滋的离开,李冀昶起身去了后堂,叫出来暗卫吩咐两句,暗卫应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祝惜掏出了小本本 第4章 罗管家带着祝惜走到后院一处厢房,推开房门点燃蜡烛,厢房内空旷整洁,只是很久没有住过人,一股子霉味,他微笑道:祝姑娘,这边请。 多谢罗管家。 祝姑娘客气,待会儿我让人送些晚饭来,姑娘用过晚饭尽早安歇,府内戒备森严,姑娘还是不要乱跑的好。罗管家话中有深意。 祝惜点头应是,她已经一脚踏到坑里,又怎会自寻死路,最多就是被送回晋国,与祝怜争个高低。 罗管家走后,祝惜一人坐在圈椅上发呆,一路浑浑噩噩走来,落得这个预想中的结果,她真的很累,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睡个觉,要杀要剐都明天再说罢! 祝姑娘? 祝惜还未歇息片刻,便听门外有一道轻柔女音,她听着耳熟,打开门一看,是在正院里请他们去正堂的姑娘,她怀里抱着一床被子温柔笑着:我来给姑娘送一床被子。 祝惜愣了一下要从她手里接过来:多谢姑娘。 佟兰却避开她的手,跨进门婷婷袅袅走到内室,将被子放到床上,又将另外两盏灯点亮,朦胧灯光下的她看起来漂亮又温柔,她怕拍手笑道:这床被子是新拆洗过的,很干净,祝姑娘放心铺盖,门口水缸里有水,我与姑娘打水洗漱,我刚才已经吩咐过厨房给姑娘烧洗澡水,等姑娘用过晚饭就会送来。 祝惜抿唇,继续道:还未请教姑娘姓名。 我姓,有冬字的那个佟,叫佟兰。 多谢佟姑娘关照。 佟兰笑笑,带她去看院中水缸所在,思澜院大门后面有一只半人高的大水缸,上面放着木盖子,揭开盖子就见里面有满满的清水,她又拿来一只木盆,舀出来半盆水放到厢房门口的石台上赫。 这院中只有祝姑娘一人,姑娘不必拘束,我先告辞,殿下那边还需要我去伺候。 祝惜循着记忆里的礼数:佟姑娘慢走,多谢。 佟兰仍旧温柔笑笑,轻移莲步跨过高高的门槛,候在门外的两名小丫头跟在她身后一同离开。 祝惜站在门外愣了一会儿,思澜院里很安静,她听不到半点声响,只有厢房那点昏黄烛光为伴,而心里乱糟糟的什么滋味都有,她长长叹一口气走到石台边上,捧起清水洗脸,裂开的肌肤沾上水变成火辣辣的疼,她忍住了,一盆水洗脏了,寻个偏僻角落将脏水倒掉,又舀半盆清水接着洗。 洗干净后,她到灯下看了看一双手,又黑又瘦和鸡爪子似的,这要是送到原著男主司马颢面前,人家能相信这是他心上人的模样? 她正发呆,一个小丫头端着托盘来了:奴婢来给祝姑娘送饭。 我就是。 小丫头眼睛里明显闪过不相信,这模样也好意思说是姑娘?可她四处看看,这院中确实没有旁人,只能将信将疑把饭给祝惜。 -- 第7页 送来的饭菜很简单,一盘清炒豆芽,一盘素炒豆腐干,一碗白粥两个馒头。 祝惜很久没有吃过正常饭菜,有时候鼻子干的都要流鼻血,此时见到家常饭菜什么也顾不得,擦擦手拿起馒头就吃,她吃相并不难看,只是对女子来说仍是不够文雅,小丫头撇撇嘴看半天转身出去,小丫头没走,坐在台阶上等她吃完再将碗筷收走。 一炷香后,祝惜还给她基本清干净的碗盘。 小丫头端着托盘一脸惊吓的走了,祝惜根本不计较,反正她邋遢她怕谁? 小丫头走后不久,果然有厨房的仆妇抬着一桶热水送到房里,祝惜客客气气的谢过她们,说好明日来将木桶搬走,等人走了,将大门关上,先用洗脸的木盘舀出来一盆温水洗头发,再脱掉衣裳坐进浴桶里洗去一身的灰尘。 幸好,她在客栈洗过澡,此时身上并不怎么脏。 祝惜泡在热水里,思绪飞的很远,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她穿越也忒苦逼了吧?比起这样的穿越,她宁愿被老妈扔去警校,宁肯被打的鼻青脸肿也要留在现代社会。 可是,现在谁能告诉她还能不能回去?她低头把脸埋在水里,瘦弱的肩膀不停地抽动。 佟兰向李冀昶禀报过祝惜的状况,他脑海里还残存祝惜那惨不忍睹的模样,同样在思考一个问题,就这样给司马颢送过去,他真的会要? 先让她养几天,找两个嬷嬷去照顾她,尽量变白一些,再多吃点应该就能恢复从前的容貌。李冀昶犹疑道。 佟兰心想王爷想的也太简单了点,但主子的说法她不敢质疑,只好笑笑:殿下放心,奴婢明一早就去安排。 嗯,你办事本王放心。 佟兰喜滋滋的,但见李冀昶神情疲惫,自知该退下,犹豫片刻小心问道:殿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下去吧。 佟兰的喜意顿时消失无踪,躬身福礼后缓步离开。 李冀昶一无所觉,脱掉外裳躺到床上,手里拿着一卷书借着烛火慢慢看,等到三更天,窗外响起一道声响,他慵懒的嗯一声,暗卫推开窗一跃而入,跪在床边低声禀报近日探听到的大事。 禀殿下,陛下纳了柳御史家的姑娘入宫,一同入宫的还有齐丞相的嫡女,惠远伯的嫡幼女。 李冀昶挑眉,嘲讽道:嚯,陛下可真有魄力,这是铁了心和皇后过不去啊! 暗卫不敢言语,见他摆摆手,自动自觉地退下并将窗子关好,李冀昶扔掉书卷,吹灭灯烛翻身上床睡觉。 * 祝惜这一夜睡的很踏实,既然已经在狼窝就不用自己吓自己,第二日一早听到门外有什么声音,她坐起身仔细听了听,似乎是有人叫门。 祝惜的衣服衣服是穿好的,只需套上鞋子去打开院门,佟兰正站在门外,一手掐腰一手拍门,猛地看见祝惜开门还愣了一下,讶异道:昨日天色暗,不曾看到祝姑娘的好相貌呢。 原主与祝怜都是美人儿,她昨日难看,出了风吹日晒这么多天的黑瘦,还有祝惜画出来的瑕疵,昨夜洗干净脸蛋,姣好的脸型自然得见天日。 佟姑娘过奖,姑娘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佟兰拍拍身后小丫头手上捧着的衣衫,笑盈盈道:姑娘似乎没有合体的衣裳,我这有一套没上过身的衣裳,送来与姑娘凑合两天,还请祝姑娘不要嫌弃。 不敢,佟姑娘体贴,祝惜感激不尽。 祝惜从小丫头手里接过衣裳,那杏眼尖下巴的小丫头眼里闪过嫌弃,特地避开她的手,将衣裳塞到她怀里。 姑娘快换衣裳吧,过会儿殿下可是要请姑娘过去回话的。佟兰笑眯眯的说,仿佛没看到小丫头的动作。 多谢佟姑娘。祝惜谢了又谢。 她们一行人又很快离开,祝惜抱着衣服回房,对她们的小动作根本不关心,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是这衣服 祝惜摸索半天才将衣服穿好,粉色布料越衬得她肤色黑,厢房内并没有铜镜,就算有铜镜也看不清楚美丑,何况就算丑也是丑到别人,祝惜心安理得的坐在房内整理换下来的衣服,衣襟和衣服里面缝着银票,她犹豫是把破衣裳套在新衣裳里面,还是放在房里,这破衣服应当不会有人来偷吧? 她犹豫很久,还是将破衣裳放在枕头下面,没有穿在身上。 今日来给她送早饭的还是昨天的小丫头,小丫头瞧见她身上的衣服偷偷低头笑了起来。 祝惜只当没看见,安心吃过早餐,思澜院中又剩她一人,她坐在房里看着四周景物发呆,直到日上三竿,空气中有了秋天的燥热,才有人来请她去正院拜见昭王殿下。 祝惜一路低眉顺眼的走去正院,因新衣裙的关系给李冀昶行礼拜见时十分笨拙。 李冀昶原本在喝茶,骤然听到她的声音抬头,一口热茶差点呛在嗓子眼里,但他硬生生把这口茶咽下去,不动声色道:祝姑娘免礼,来人,看茶。 佟兰很快送来一盏热茶放到祝惜面前,不温不热刚刚好,祝惜谢过李冀昶,踌躇着怎么开口才好。 祝姑娘昨晚歇息的可好?本王王府简陋,不比晋国繁华,让姑娘受委屈了。 -- 第8页 祝惜垂眸:多谢殿下招待,殿下叫我来,是要我写书信吗? 李冀昶约莫没想到她如此淡然,颔首道:不错。 他话音一落就有人送纸笔上来,祝惜拿起毛笔,略一沉吟便按着原主的习惯写出一封信来,而后交到李冀昶面前。 李冀昶粗略看过,将信纸放在一旁,站起身走到祝惜身边,清冷的声音自祝惜头顶响起:祝姑娘,你应当明白,就算你写出这封信本王也不会立刻将你送回晋国皇城。 明白。昨日她说过那番话就已经做好被人利用彻底的准备,而李冀昶作为原著中最大的反派,心思深不可测,她没打算耍滑头,何况留在昭王府挺好的。 李冀昶满意的阖上折扇,在掌心里敲来敲去:极好,本王喜欢同聪明人说话,那么接下来就请祝姑娘安心住在本王府中,待到时机合适,本王自会派人将姑娘送回晋国。 祝惜躬身福礼:多谢殿下。 罗管家,派人过去照顾祝姑娘一应饮食起居,不得怠慢。 罗管家上前应道:是。 祝惜走后,李冀昶又将罗管家叫到面前低声嘱咐,罗管家一一应是,佟兰站在廊下听不到正堂里的动静,余光瞥见祝惜走出来的身影,轻蔑一笑。 祝惜并未察觉,低头匆匆从她面前走过,佟兰仍旧偷偷在门外支着耳朵偷听。 佟姑娘?罗管家从正堂迈步出来,低低警告一声。 佟兰连忙抬头,瞧见罗管家眼中的意味深长,连忙福礼,哀求的看向罗管家,罗管家瞪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昭王殿下拿着一顶有颜色的帽子跃跃欲试 第5章 祝惜住的思澜院很快热闹了起来,昭王派人将正房打扫出来,放上日常使用的桌椅屏风、茶壶杯盏,正堂里甚至铺上一张从波斯商人处买来的地毯,人踩上去柔软无声,整个昭王府也就只有王爷的正院有这种地毯。 佟兰带着四名丫环来了,仍旧是笑盈盈的:祝姑娘,这是我给您挑选的四个丫环,您看看可还合心意?殿下吩咐我等伺候好姑娘,姑娘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说。 祝惜摇头:多谢佟姑娘费心,她们就挺好。 祝惜对佟兰若有似无的打探并不在意,她只要舒舒服服的活着,什么时候游戏结束要死,死而无憾就好。 佟兰对她笑着的点头,转身就以凌厉的语气教训四个丫环:殿下让你们来伺候祝姑娘,是你们的福分,你们万万不可轻慢祝姑娘,若是让我知道,严惩不贷! 是。 四个丫环均是诚惶诚恐,应过佟兰的教训又来给祝惜见礼,看起来倒是恭谨有礼的。 祝姑娘,日后这思澜院就归您一个人住了,正房是给您准备的,待会儿丫头们将您的东西搬到正房,您随我去看看,可还缺什么? 祝惜跟着她去了,佟兰走在前面,莲步款款十分好看,她盯着佟兰的裙边出神看着,跨过门槛时不大习惯,差点绊着,佟兰听到后面的动静又不回头,嘴角噙着得意的笑。 祝姑娘,您看,这正堂的桌椅板凳都是黄花梨的,茶盏花瓶都是官窑烧制,屏风是江南名家花费一年多功夫绣出来的双面绣,屋子的桩桩件件都是精挑细选,姑娘可还满意? 这些东西,即便是在祝家也是不常有的,祝惜一一看过,点头道:极好,劳姑娘费心。 佟兰等着看她一脸惊讶的模样,结果没看到,语气又冷淡起来:姑娘言重,只是有一点,送到您屋子里的东西是从府中库房拿来的,都有登记在册,姑娘须得小心使用,莫要打了碎了,否则对库房不好交差。 祝惜颔首:我记下了,多谢姑娘。 佟兰暗暗看她沉静无波的面容,吃不准她到底是个什么性格,面上半分不流露,柔柔一笑:祝姑娘客气,既如此,姑娘吩咐丫头们将屋子打扫一二,搬到正房住就是,昨日让姑娘睡在厢房,实在委屈姑娘,还请勿怪。 厢房极好,还未谢过殿下的周全安排,劳烦姑娘代我与殿下道一声谢,祝惜对殿下的恩情铭记在心。 我一定带到,祝姑娘歇息,我先走。 姑娘慢走。 佟兰走后,祝惜转回身去厢房将仅有的行李抱过来,就她那三套脏兮兮的粗布男装。 四个丫环亦步亦趋跟在祝惜身后,她觉得不大自在,回头看一眼,四人赶紧低头隐藏她们打量的目光,等祝惜转回来,又觉得背后有人窥探。 姑娘,奴婢叫玫瑰,奴婢来给您拿着这些东西吧?自称玫瑰的丫环第一个开口说话,她是四人中长的最标致的,大眼睛双眼皮看起来很讨喜。 祝惜摇头:不用,我自己收着就好。 她这几件衣服看起来粗糙不值钱,但衣襟里的东西可是她最大的财产。 祝惜抱着衣服走入正堂细细打量,仿佛是去旅游参观古代建造的园林,跨过禁止入内的隔断,走到里面成为一个真正的古代女子。 正房收拾的很精心,和女儿家的闺房无异,正堂内有一张八仙桌并两把黄花梨椅,宽阔敞亮,正堂西间是卧房,将正堂与卧房隔开的是一处圆门架,卧房内有一架屏风,走到里面是雕花拔步床,床头有衣架和梳妆台,窗边一方矮塌,床尾挨着圆门架这边摆着两个花盆架,上面放着青瓷花瓶,花盆架中间是一对椅子并方桌,正堂东间是绣房兼书房,有书案、绣架、琴架,雅致宁静。 -- 第9页 姑娘,可要奴婢做些什么?玫瑰大着胆子来问。 祝惜想了想:你给我找把剪刀,还有些针线,我的衣裳要缝一下。 玫瑰福个礼,匆匆去了。 另外三位跃跃欲试,不管伺候什么主子,得在人家面前露个脸日后才好得赏,于是很快祝惜知道了三位的名字,瘦一点的姑娘叫茉莉,高个子脸上有颗黑痣的叫秋桂,脸长又胖的叫葫芦。 你们到院子里找点活儿干吧,我这里暂时用不到你们。被三双眼睛直勾勾看着,祝惜想睡觉都不敢。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从正房里走出去,四处观察院子里有没有什么能干的活计,很快就听到挥着扫帚扫地的声音,叽叽喳喳讨论要清理角落和地砖缝里长出来的杂草。 祝惜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踩着拔步床踏步,缓缓进去坐在软和的床垫上,床上铺着的被子松软厚实的,她困意来袭,抱着衣服躺上去,盖上被子很快就睡了过去。 玫瑰拿了针线回来兴冲冲的要禀报,进门看见祝惜睡的正熟,撇撇嘴不敢真的说什么吵醒她,轻手轻脚将针线放到绣架上,出门找另外三个丫环说话。 她们四人都是府中的家生子,根基颇深,也是长到十几岁第一次到主子院里伺候,整个昭王府只有正院一位主子,阖府里的奴才都想去正院伺候,可惜进了正院的人少有被撵出来的,众人挤破头也进不去,来思澜院伺候也比去别处强。 这祝姑娘是什么来头?别人给殿下送来的侍妾?葫芦挤眉弄眼的问。 茉莉拍她一巴掌,羞道:说什么呢,殿下不喜欢有侍妾。 秋桂撇撇嘴:那也轮不到咱们,连佟兰姐姐都不知道祝姑娘的身份,咱们又怎么知道? 玫瑰将她们三人叫到一处,小声道:咱们还是先听佟兰姐姐的意思,祝姑娘又丑又黑,肯定不可能成为咱们府里真正的主子的。 三人都点头,但对玫瑰说的祝姑娘又丑又黑不大赞同,人即使黑也有模样在那,若是白回来再将脸上的伤给养好,那指定是比玫瑰还要漂亮的美人,可玫瑰眼中有嫉色,她们不敢多说惹怒她。 四人嘀嘀咕咕半晌,后来干脆坐在一起闲聊,反正主子睡着,她们不用伺候,不偷会儿懒简直对不起自己,到了晌午,思澜院里有丫环伺候,厨房不来送饭要丫环们去取,四人将祝惜的饭菜取回来放到桌上,叫了两声祝惜没答应,便将饭菜盖上去耳房吃饭。 祝惜是被饿醒的,看一眼窗外太阳还在正当空,再摸摸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馒头倒还是软的,她一声不吭坐下来吃饭。 这回饭菜里第一次有了荤腥,一道辣椒炒肉一道小葱拌豆腐一道凉拌茄子,还有一碗排骨汤,祝惜细嚼慢咽,能吃的全部吃干净,将不吃的作料和青椒剩下,去过净房回到床上继续睡。 四丫环各自回父母身边玩闹半晌才回到思澜院,看到桌上吃过的饭菜再看一眼仍旧在睡觉的祝惜,惊疑不定。 秋桂胆小:祝姑娘该不是病了吧? 茉莉还算好心:谁去看看祝姑娘是不是得了风寒? 四人互相推搡,谁都不想上前去看,远远看一眼祝惜躺在床上神色安宁,呼吸平稳,她们断定这人只是睡着了,又放心的偷懒。 祝惜就这么睡了三天,直到睡的后脑勺疼才恢复大半精神,才有精力起身应对旁人。 姑娘一直这么睡,可把我们给吓坏了。玫瑰口齿伶俐,代表另外三人来表忠心。 我前些天没睡好,这几天补补觉,不必在意。 那姑娘前几天要的针线还用吗?玫瑰有点心虚,这三四天她们只给主子端饭,别的什么事都没做,也不知她醒来会不会怪罪。 祝惜不甚文雅的打个哈欠:给我拿来吧,你们继续去忙吧。 一句话又将她们给赶了出去,祝惜是不想让她们看到自己的秘密,这点银票必须藏好,也不知楚国有没有这家票号,能否兑出现银。 祝惜思索半天把取出来的银票放在哪里,最后想了一个绝招,找一片在肚兜上缝一个暗口袋,就将银票藏在里面,肚兜她是不会交给旁人清洗的,想来也不会有人发现肚兜上的秘密。 说干就干,祝惜撕下来一小片布料,贴在肚兜上一针一线的缝,她从前懂得一些针线活,缝个口袋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缝好将银票塞进去,再关上门换个衣裳,银票贴着肚皮,她顿时无比安心。 不过她刚穿好衣服,玫瑰就来敲门:姑娘,您关门做什么? 什么事? 佟兰姐姐来了,您快把门打开吧。 祝惜蹙眉,佟兰不是在昭王身边伺候的,怎么三天两头有时间往她这里跑,该不会以为她是昭王的姬妾吧? 请佟姑娘进来。她打开门,一脸淡然。 佟兰带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走进来,笑着介绍:祝姑娘这几日在歇息,我就没来打搅,殿下命人给姑娘做几件衣裳,这位大娘是来给姑娘量尺寸的。 多谢。祝惜说完发现这是她对佟兰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的很晚了orz,我的拖延症orz -- 第10页 第6章 给祝惜量体裁衣的李大娘手脚麻利,很快记下尺寸,拿出图册让她挑选样式。 姑娘可以多选两三套衣裳,这马上就要过冬,过冬的棉衣要先预备出来,万一天冷了再准备可就赶不及呢。佟兰笑着提醒。 祝惜暗暗算了一下,就算昭王要将她送回晋国,最快也得到年底或年后,她也没客气,日后昭王得到好处也不止这些,她选了两套秋装、四套冬装,四件斗篷,还有亵衣亵裤并肚兜等贴身衣物。 姑娘,这有时兴的款式,您不再看看? 佟兰捧过图册指给她看流行的款式,祝惜摇摇头不肯要,人在屋檐下还是低调点的好,不然非得坐实红颜祸水的名头。 既然姑娘不肯要那便作罢,我催着李大娘尽快把姑娘的衣服做出来,不耽误姑娘穿衣裳。 多谢。 佟兰嗔怪道:我只是动动嘴跑跑腿而已,姑娘一直谢我,倒教我脸红。 祝惜索性不和她客套,那李大娘一直垂眸看着地面,并不多说,她好奇的看了一眼。佟兰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屋子里顿时沉默起来。 李大娘,咱们走吧,赶快回去做衣裳免得耽搁事情。最终是佟兰出声打断沉寂。 李大娘动动嘴站起身要走,祝惜送他们到门外,神色无异。 她们走后,四个丫环站在正堂里面面相觑,祝惜看一眼,吩咐她们各自去忙活,不用在眼前转悠,而后回到卧房,慢慢展开手心里的纸条,上面寥寥数字。 lsquo;奉上之命,前来相救。 上是指谁?晋国皇帝司马颢?祝惜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这做衣服的绣娘李大娘真是晋国的细作潜入昭王府的?李大娘说话的口音与佟兰不同,佟兰和四个丫环是地道的楚国口音,而李大娘带些晋国口音,听起来有点别扭,方才量尺寸时她偷偷将字条塞到她手里,祝惜悄悄握在手心里,佟兰一直盯着她的神色,是在试探她会不会和李大娘接头吗? 且不说李大娘的身份是真是假,昭王那边一定在怀疑她与他合作的真实性,还有她奔赴逃亡的原因。一路走来她除了比普通女子过的糙了点,其他与原主无异,但若是原主可能不会从晋国逃出来,而是选择去找司马颢求助,毕竟祝怜代嫁到李王府,祝惜就可以名正言顺和司马颢在一起。 原著里描述这位未来的摄政王殿下是个心狠手辣的政治家,一生峥嵘波澜壮阔,是晋国最大的敌人,不过最后在楚国和晋国大战中突发急症死亡,如果他不死,晋国就要亡国,男女主的幸福生活也要戛然而止。 只是现在,她要如何应对呢? 按照她与昭王的合作,应当是对回晋国之事抱有希望的,她需要和李大娘接头,商量回去的计策,但昭王是希望她对约定忠诚,不会有异心,若她和李大娘接头怕是犯了昭王的忌讳,最重要是祝惜怀疑李大娘是昭王放出来试探她的。 祝惜将字条握在手心踌躇半晌,点燃蜡烛将字条烧尽,不管李大娘是真是假,保全她是爱护一国子民,不与她接头则是向昭王示好,两边都不得罪。 何况她心底里压根不想回晋国,她的梦想是能无忧无虑生活在某个角落,无人打扰。 殿下,祝姑娘将字条烧了。 李冀昶捏着棋子的手一顿,日光照在他骨节分明的手骨上,半晌,他轻轻摩挲着两指间的白玉棋子,颔首道:盯着她,让人继续跟她联络。 暗卫俯首:是。 暗卫很快退下消失不见。 三日之后,李大娘带着赶工出来的秋装送到思澜院,让祝惜试试可合身,期间又塞进来一张纸条,祝惜垂眸没接。 直跳掉落在地上,李大娘连忙踩上去,祝惜注意着她的神情举动,李大娘并无多少慌乱,而是防着让佟兰看到纸条,想继续塞给她,若是晋国细作,此刻应当以她的安危为主,将纸条藏起来。 佟兰正在帮祝惜系腰带,并未注意到李大娘的动作。 姑娘仿佛白了不少,这衣裳穿在姑娘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佟兰暗暗赞叹,祝惜是真的有一张好相貌,而且无论怎么吃都不见长胖,那么黑的脸将养五六天就能显白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祝惜暗叹一声,长得好有什么用,红颜薄命。 李大娘则在悄悄打量她的神色,又小声解释道:冬衣还要大半个月才能给姑娘送来,奴婢已经让绣娘们赶工,还请姑娘勿怪。 多谢,不着急。 送过衣裳,李大娘和佟兰一前一后离开,佟兰送李大娘去府门外,李大娘谦恭的谢她出门相送,缓步走过拐弯处,又绕到后门换了装扮进入昭王府正院,面见李冀昶禀报祝惜的反应。 你说她把纸条扔了? 是,她故意没接着。 李冀昶挑眉,兴味盎然道:看来祝姑娘真的是位聪明人,希望她日后不要自作聪明,否则就太让本王失望了。 李大娘沉默不语,继续等着主子吩咐。 等到来送冬衣时再给她一次。李冀昶可不想做赔本的买卖,待到打听清楚司马颢对心上人的看重程度,祝惜对他可就太有用了。 -- 第11页 李大娘应是,很快退下去。 李冀昶在外人面前仍旧是温和无害的样子,最起码佟兰很好奇殿下为何对祝惜格外关照,三天两头要往思澜院送东西。 就比如现在,农庄送过来的新林檎,又红又大,甜香四溢,李冀昶瞟了一眼:给祝姑娘送去一筐,这可是咱们楚国最好的林檎。 佟兰纳闷又不敢多问,昭王从京城到封地这一年多都是她在伺候,对他的脾性也只敢说知晓一两分,多的不敢揣摩。殿下看起来是个好性子,平日里嬉笑打骂十分随和,但要是谁敢自作聪明,下场必定惨不忍睹。 她心事重重的带着丫环抬着一筐林檎去思澜院,玫瑰请她进去,脸上有一丝为难。 怎的了? 祝姑娘不大舒坦,还在床上躺着。 佟兰一惊,她被殿下吩咐照料着思澜院,若是祝惜有什么差池,殿下都要来问她的罪责。 走,快带我去看看。 祝惜听到外头的声音却不想起身,原主长到十五岁及笄才来月事,每次都疼的死去活来,这毛病请遍名医医治也不见好,最后生过孩子才算好,这次她从京城一路逃出来吃不好睡不好,月事延迟好些天,再加上身子虚,反应更强烈,疼的时候只想昏过去算了。 佟兰进来时她勉强坐起身,身上盖着被子看不出什么异常,但脸色是苍白的:佟姑娘见笑,我就是月事来了,不大舒服。 佟兰松一口气,但见祝惜的样子太吓人,上前摸了摸她的手和额头,惊讶道:姑娘的手怎么这般凉,可是痛的厉害? 是。祝惜疼到一个字都不想说。 哎,姑娘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也没什么法子,玫瑰,给姑娘倒些热水来,让姑娘热热身子。佟兰爱莫能助,心想这祝姑娘真是娇弱,她们做丫环的来了月事不也照样做活。 祝惜原以为她会帮忙请个大夫来的,可人家不说,她也要问:佟姑娘,我疼的实在难受,这府中可有什么大夫,我想请大夫诊脉开个方子。 这府里没有专门给女子诊病的先生,祝姑娘,真是对不住了。 祝惜有些失望,但也不强求,倒回床上继续躺着:姑娘来可有什么事?我这几日不舒服,怕是不能起身与姑娘说话。 殿下让我来给姑娘送林檎,王府庄子上结的,香脆甘甜,姑娘可以尝尝。佟兰说着拿来一个。 祝惜看一眼,认出来的是苹果,摇摇头:多谢殿下美意,只是我现在吃不得凉物,辛苦姑娘跑一趟。 姑娘客气,那您的先歇着,我去回禀殿下。 慢走不送。 祝惜目送她离开,翻个身缩在床上,后来意识到这个姿势有侧漏的危险,连忙变成平躺的姿势,小腹里纠缠的疼痛半点没有消减,她深吸一口气将被子盖在脸上,从前例假不痛的时候不理解人家疼痛的苦,现在切身体会真想说一声从前她真的错了! 疼到迷迷糊糊的时候,祝惜睡了过去,梦里见到一个人影,渐行渐远,快消失时回过头来看她一眼,祝惜认出那是原主的容貌,是灵魂吗?她在梦中苦笑,可千万去投个好胎,不然忒亏了点,而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这次月事祝惜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直到结束才恢复生机,经过那么痛的月事,她慢慢发现这么在这里活着也比死了强,她性格软弱,却不怕死,如果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还怕活下去呢? 若是简简单单死了,可真的如了祝怜的意,她虽然不一定能做到为原主报仇,但活着让祝怜永远不安生也好。 日常丧过,祝惜好歹有心情去看昭王让人送过来的一筐苹果,四个丫环都不知所踪,她到厢房找到苹果,却发现这一筐苹果已经少了三分之一。 她拿起一个洗干净咬一口,确实脆甜,既然有人不问自取,她也不用做好人跟别人分享。 作者有话要说:  李冀昶:作者,让我媳妇不痛变白变美! 我:谁的媳妇谁去照顾,不谢。( ̄_, ̄ ) 啊啊啊我要立个flag,更新迟到加更,震慑我的拖延症!我要准时更新! 第7章 祝惜在昭王府后院过的十分安宁,昭王待她有礼,除去偶尔的试探和深究,再没有别的不好之处,既然做了笼中鸟,她很有做人质的自觉,乖乖巧巧不去给昭王添乱,李大娘的试探她没有搭理过一次。 送来冬衣之后李大娘再也没有来过思澜院,祝惜和四个不走心的丫环过的很自在。 她在这儿住了快一个月时,昭王派人来请她去正院,她知道应当是去晋国的探子回来了。 昭王面色不佳带有愁容,请祝惜坐下之后,斟酌半晌说起晋国的状况。 祝姑娘,实不相瞒,本王在晋国有一部分人手来打探消息传,晋国皇城内并未有什么异动,那边传来的消息是李王妃是祝家二姑娘,而祝家大姑娘病逝,半月前就已经低调下葬,且未葬在祝家祖坟,而是葬在了京城郊外的孤山上。 祝惜眨眨眼,不敢置信的颤声问:我爹娘真的不要我了? 昭王同情又怜惜道:祝姑娘,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其实不仅是他们就连本王此刻也分不清你到底是大姑娘还是二姑娘。 -- 第12页 祝惜沉默,祝家两姐妹长相高低嗓音都相似,站在一起很难分出彼此,唯有性情不同,祝怜敢以假乱真不仅有容貌优势,还顺势夺走原主的一切,原主的贴身丫环、配饰珠宝,甚至连司马颢给原主的情书都收在嫁妆里,留作他用。 即便祝怜对祝惜的性情不能全部模仿,但她婚前和李王见面的次数一把手就能数的过来,李王分辨不出她的真假,而司马颢见她的机会不多,短时间内的很难看出真假。 此时,晋国已经没有姑娘生存的余地,姑娘可还要回去? 祝惜沉默,如果没有利用价值,此刻客气温和的昭王李冀昶会给她活下去的机会吗? 陛下,他也相信祝怜是我吗? 李冀昶一滞,挠挠鼻尖沉声道:姑娘,本王的人并不能和司马颢直接对话,何况他以为他的心上人在李王府,他应是没来得及验证真假。 可我真的是祝惜,李王府里那个是假的!祝惜声嘶力竭的低吼,她自己也快要入戏,一股被抢走一切的愤怒。 姑娘稍安勿躁,本王正在派人试图和司马颢搭话,到时自可验证你的身份。 祝惜颓唐的坐在圈椅上,垂眸盯着衣裙,抽泣半天发现哭不出来只能沉默,李冀昶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总不至于这么好心只为帮她这个小女子回家吧? 那殿下可相信我是祝惜? 李冀昶放下茶盏,起身来回踱步,祝惜抬头盯着他的背影出神,心底却不慌张。 本王买通祝家一位老嬷嬷,她说祝家积年的老人都知道你们二人的区别,但祝夫人下过命令,不许人外传,探子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从她口中知道,祝姑娘不妨说说看。 祝惜直视着他充满兴味的目光,缓缓举起右手:祝家的双生女儿有一人天生六指,是在二姑娘的右手上,我这里还有一道疤。 李冀昶点点头说一声得罪,凑上前仔细看过祝惜的手,右手拇指边的伤疤不太明显,但那道伤痕却在随着她长大慢慢变大,不显眼却又不容忽视。 很疼罢? 祝惜轻轻摇头:三四岁时的事了,现在早就不疼了。 晋国风俗六指婴儿天生克父克母长大克夫,要么砍掉六指,要把孩子扔掉,可双生女儿得来不易,祝夫人苦苦哀求加上祝老夫人发了善心,才允许砍掉祝惜的六指,继续活在祝家。 可惜当年痛到哭嚎的小姑娘已经永远不在了。 姑娘日后有何打算? 祝惜黯然神伤:我想去找陛下 原主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落到如此境地唯一的指望只剩下司马颢一人,李冀昶也要用她和司马颢交换好处,只要能让李冀昶看到她的价值,应当不会那么快杀她。 李冀昶满意点头,探子来报司马颢这几日心情不佳,屡屡斥责大臣,想必也是因为心爱的人嫁给了兄弟才如此颓唐,如此他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司马颢说明真正的祝惜身在何处,只不过这个时机要选好才能得益最多,好在祝惜知趣听话又单纯,很好控制。 只是有一点很怪,这祝惜对司马颢似乎没那么深情,她待在昭王府更像是避难,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妨碍,只要她还有用。 姑娘放心呆在府中,等到时机成熟本王自会去联系司马颢,迎姑娘回朝。李冀昶保证道。 祝惜忐忑咬唇,似是不安:若是陛下不要我了,殿下会杀我吗? 李冀昶微怔,淡淡一笑道:本王这府里不养闲人,但姑娘身份贵重,本王不会怠慢,只要姑娘不惹是生非,不到万不得已,本王不会对姑娘动武,还请姑娘放心。 多谢殿下。 祝姑娘客气。 祝惜从正堂出来,恰好见到佟兰莲步轻移向正堂走来,她对佟兰微微一笑,佟兰回给她一个略显冷淡的笑容,端着果盘朝正堂而去。 哪里得罪她了?祝惜后知后觉想到,佟兰该不会是猜测昭王请她进去到底做什么吧?这些日子她也知道她是第一位住在昭王府后院的女子,而昭王府中想飞上枝头的丫环不在少数。 祝惜摇摇头,继续向后院走去,到了思澜院关上房门静静发呆,她在这里并没有事情做,闲得无聊却也清净。 是夜,昭王府内热闹非凡,祝惜在后院都能听到沸沸扬扬的声音,四个丫环只有秋桂在她院里,她问秋桂: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热闹? 秋桂正在缝荷包,不耐烦的说:今儿是王爷寿辰,封地的大小官员都要来给殿下贺寿呢。 怪不得如此热闹,祝惜听过也就算了,她看过的那本小说里对李冀昶的描述不多,因为前期都是男女主他爱她、她却爱着他的狗血剧情,并无多少内容是关于家国大事的,后期两国交战,李冀昶作为反面人物粉墨登场,着重描述?是他的心狠手辣和深沉心思。 原著里曾描述过,李冀昶在封地时与封地官员虚与委蛇、低伏做小,后来在封地得罪过他的官员统统以各种名头被杀,足以说明他的睚眦必报。 祝惜不评判李冀昶是个什么样的人,至少对她还算有礼,日后际遇怪不得别人,她只是随波逐流罢了。 -- 第13页 刚过一更天,祝惜洗过澡换好衣服准备睡觉,刚躺下却听到院中有什么声音,四个丫环出去看热闹并不在院中,能是谁?灯烛还亮着,祝惜起身穿上鞋子轻手轻脚下床去看,却听到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声音。 嗝,这门在哪儿呢? 祝惜的心顿时狂跳起来,难道有人闯到后院来了?昭王府后院说不上守卫森严,但各处管制井然有序,难道昭王过寿,就乱的不成样子了? 祝惜四处看看,拿了鸡毛掸子握在手中,悄悄走到卧房外面,那醉酒的男人已经在推正房房门,她躲在门后,借着微弱烛光能看清进来的人是谁,是一个一把胡子肥壮的中年男人,进门就往卧房走,她瞅准时机狠狠扬起鸡毛掸子往他后脑勺打去 拼劲全力时的力气总比以往要大,何况当初她妈逼她去警校学习,她也学到人体的痛点在哪儿,可事实上她只想做个软妹子! 男人醉醺醺的到处晃悠想找个地方睡一觉,没想到被人直击后脑勺,他嗷的一声捂着后脑勺跳起来,但祝惜不再恋战,而是借着微弱光线跑到外面大喊:来人啊 张大寿顿时连疼带惊酒醒了一大半,他心知不好,忍着后脑勺嚯嚯的痛感,向外走去:姑娘,你别喊! 不喊是傻子!祝惜走到院门外,大喊:来人 昭王府内有家丁来回巡逻,他们听到她的喊声立刻赶过来,瞧见院里走过来的张大寿,迅速上前将其反手制住。 我是昭王殿下麾下骠骑将军,你们不能抓我! 家丁都是身怀武艺的,对张大寿叫喊的话根本没放在心上,将他五花大绑起来送到正院交由昭王处置。 祝惜在一旁看他们来去匆匆,心里觉得十分荒唐又后怕,若是她睡熟后扑进来这么一个人,又该如何?别说回到晋国,出了丑闻只能按照严苛规矩投河自尽! 想到此处,祝惜便觉得手痒痒,刚才打那人应该再多使点力气的! 张大寿被送到前院时,赴宴的文官武将大多都是醉醺醺的,罗管家小心翼翼将此事报与李冀昶。 李冀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微眯了眯眼睛:二门是谁在值守? 今儿是王小雨值守,奴才方才让人去找他,他已经喝的醉醺醺的,人事不省了。 呵,本王还不信有这么巧的事,祝姑娘现下如何? 罗管家带着两分敬畏道:祝姑娘将人打出来后就又回房了,似乎并未受到惊吓。 走,带本王去看看张大寿。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二加更,真好。 第8章 肥壮的张大寿被五花大绑之后才知道自己误闯的是昭王殿下后院,虽说昭王府内并无女眷,但即便是客房他也不该冒犯,他跪在地上酒醒了,脑子里满满的混乱和惧怕,尤其当他看到昭王负手而来,面带冷霜。 殿下恕罪啊殿下,下官并非有意,而是误闯,我只是要去客房安歇,谁知道去了后院啊殿下! 李冀昶蹙眉,在离张大寿三步远的地方站定,静静看张大寿哭诉,他今日生辰宴请宾客,存心试探封地官员底细,这是他来到封地洛州第一次明面上与官员结交,来赴宴的官员性情如何,他书房里皆有记录,张大寿此人看似粗狂不羁,实则粗中有细,在昭王府宴席上明目张胆闯入后院,他不至于那么傻! 是谁给你指的路? 赴宴宾客喝醉,直接睡在昭王府内也不是没有的,下人带着宾客去客房就寝,若是有人指错路,误闯不是没有可能。 张大寿努力回想,只记得是一位身姿妖娆的丫环,容貌是什么样根本记不清楚,尤其是过二门时根本没有门房婆子把守,他轻轻一推门就进去了,他偷偷看一眼李冀昶的脸色,下定决心将罪过推在下人身上。 下官不记得那人面容,但若是让下官辨认,也是能认得出的! 李冀昶哼了一声:罗管家,带他去辨认,看到底是谁将张大人引入后院的,二门值守的那人去让人给他醒酒,当值饮酒该如何处置,罗管家心里知道罢? 罗管家低头:奴才知道,这就去。 罗管家带着张大寿离开,张大寿从地上站起身很费力,尤其是后脑勺剧痛,他挣扎半天嘶嘶喊痛。 李冀昶蹙眉:只是按照规矩将张大人绑了起来,不至于伤到大人的皮肉,罢了,给张大人松绑,本王代张大人去给贵客赔罪。 张大寿连忙道:多谢殿下,都是下官的不是。 并非是捆绑的缘故,是张大人被姑娘打在后脑勺了。罗管家回禀道,他看一眼张大寿后颈肿老高的皮肉,简直惨不忍睹。 嗯?李冀昶走上前看了一眼,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祝姑娘下手可真够狠的。 张大寿松过绑,谢了李冀昶,想伸手碰一碰脑后的伤,摸到一点皮肉就呲牙列嘴的,碍于昭王在场,喊都不敢喊。 他们走后,李冀昶返身想后院走,二门已经重新换人值守,他一路走到祝惜住着的思澜院,随从上前拍门,门内无人应答,过了好大一会儿里面才传出声响。 衣衫整齐的祝惜小心翼翼打开院门,她似乎没料到李冀昶会来,诧异的福身行礼:殿下深夜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 第14页 下人玩忽职守让客人误闯姑娘居所,本王愧疚难安,来和姑娘请罪。李冀昶说的很客气,但见祝惜低眉顺眼,根本不像是能把壮汉打到叫娘的彪悍模样! 殿下所言叫我惶恐,我并未伤到,此事搅扰殿下的生辰宴,是我的不是。 李冀昶颔首:既然姑娘无事,那本王不叨扰了,姑娘尽快安歇罢。 祝惜退回门内:殿下慢走,不送。 木门吱呀关上,李冀昶转身离开,同时吩咐随从:在祝姑娘院中伺候的是谁,让她们明天去罗管家处领罚。 是。 第二天一早,祝惜起床听到门外有一道声音在叫门,她穿好衣裳去开门,却见面站着两名陌生的丫环,见到祝惜齐齐行礼。 奴婢见过祝姑娘。 两位姑娘有什么事吗? 她们二人手中还提着小包袱,谦恭回道:殿下派我二人来伺候姑娘起居,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祝惜顿时了然,退开一旁请她们进来。 两人并未动弹,又行一道礼,大眼睛圆脸姑娘道:奴婢名叫秋月,拜见姑娘。 杏眼瘦脸蛋的姑娘道:奴婢冬雪,给姑娘见礼。 不必多礼。祝惜心中纳罕,那四人去了何处,难道被派到别的地方做事了? 很快祝惜便见识到这两位与那四位的不同,做事利落勤快,不大会儿就把思澜院里里外外清理的干净整洁,冬雪打了一盆水将桌椅板凳擦一遍,秋月则去厨房端来饭菜,在一旁伺候祝惜吃完才各自到耳房用饭,对祝惜的饭量略有惊讶之外,不会多言半分。 饭后,祝惜到书房写写画画,冬雪在一旁伺候,秋月则将被褥等物抱到院中晾晒,祝惜第一次过上真正意义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快到午时,从前在思澜院伺候的四人其中三人拖拖拉拉面带苦色来耳房收拾她们的衣物,并到祝惜面前请罪,昨晚她们本该在院中值守,却在祝惜用过晚饭后一个接一个跑去玩,罗管家知晓后就要重罚。 你们不必与我赔罪,各自去做活吧。祝惜有愧,若是从一开始她就约束四人,也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但她客居昭王府,不好出口管教丫环不说,骨子里仍然是个现代人,主子奴婢那一套她心底不赞同,自然不好意思耍主子的威风。 三人怯怯称是,祝惜却发现四人之中少了最漂亮的玫瑰,她好奇问起来。 玫瑰犯了错,现在押在柴房,奴婢并不知是因为什么事。三人对昨晚到底发生何事根本不清楚,只知因她们玩忽职守让罗管家发现了。 祝惜点点头,不再多问,让她们离开。 祝惜照旧在昭王府后院过安生日子,过了几天她忽然想起来,几乎每日都要来思澜院和她打照面的佟兰姑娘不见踪影了,难道那件事还和她有关? 她让人去打听了两句才知道,在李冀昶生辰宴上,有一位官员看上了佟兰,酒后和李冀昶讨要佟兰做妾,第二日佟兰便被一顶小轿抬走,送到了那人府上。 祝惜心底顿时闪过一丝凉意,这个时代女子命途多舛,她的未来也是一样,养好容貌和佟兰一样,被人送到晋国和司马颢相会,可她的内里已经换了个芯子,若是被人发现,那可怎么办?思来想去许久,祝惜都没想到妥善的解决之法。 她正发愁时,罗管家奉命到思澜院送昭王的赏赐,多是瓜果,还有一些瓷器绣屏,放在房中养眼用的,思澜院里许多值钱的物件都是大件不能轻易搬走的,李冀昶不短她吃穿用度,却不会给她银子,应当就是防着她收买府中下人,祝惜暗暗警惕,将银票藏的更严实。 殿下说了,姑娘在院中若是无趣,后院有一处藏书楼,姑娘尽可以去那里看看书解解闷,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和奴才说就是。 祝惜心中一动,总算有个打发无聊的法子了。 多谢罗管家。 罗管家和善一笑,让人放下东西后转身要走,祝惜想起玫瑰,斟酌片刻叫住他:罗管家,玫瑰可是犯了什么大错? 是,玫瑰说她对姑娘心生嫉恨,所以才给张大人指路来后院,她们一家已经被卖到别处,姑娘不必挂心。 饶是祝惜猜了许多可能,也没想到是因为玫瑰嫉恨她,她一笼中鸟过了今天没明天,有什么好嫉恨的? 送走罗管家,祝惜站在门外看春光大好,周围林立的宅院,她抬头只能看到眼前这一片瓦蓝的天空。 冬雪,你可知道藏书楼在何处? 冬雪上前:奴婢知道。 走吧,我想去找两本书看看。既然无法预知前路,那就过好当下。 秋日阳光灿烂,祝惜第一次走出思澜院去正院之外的地方,昭王府的后院十分清净,她一路走到藏书楼只遇见一个家丁。 藏书楼在离后院正房不远的地方,几乎是前院正堂与后院正方的中间,如此李冀昶不论在何处歇息,都能以最近的距离到藏书楼取书,藏书楼平常是一位先生和一位书童守着,除非有主子吩咐,否则是绝不会允许外人进入的。 祝惜和冬雪表明身份,先生仍是摇头:姑娘,这藏书楼只能你一人进去,这是殿下的吩咐。 -- 第15页 那好,冬雪你在外面候着或者回思澜院做活罢。 冬雪连忙表示:奴婢在外头等着姑娘。 祝惜点点头,先生掏出钥匙叫出来书童:让他送姑娘进去罢,灵玉,你与姑娘说清楚里头都有什么书。 是,先生。书童只有十来岁,小小的个子,眼神清明,举止有礼。 姑娘,请随在下来罢。 藏书楼占地广阔,是一幢两层的木楼,祝惜先和书童去到一楼。推开藏书楼的大门,入眼就是一排排的书架,上头放的满满登登整齐排列着厚度不同的书卷,隐约还有一股墨香。 祝姑娘,这甲乙丙丁四架是史料,戊己庚辛是农耕叫灵玉的小书童有条不紊的介绍藏书。 祝惜暗叹藏书楼的名字真的名副其实,这里头的藏书涉及各行各业,翔实珍贵,她从书架前一一走过,停在史料的其中一格,这里是晋国的历史,如果她打开这本书,是不是就可以看到另一个真实的世界呢? 作者有话要说:  OK,拿出我的小本本,这周会加两更,由于周四上榜好像字数不能过多,所以会在周四或者周四之后再加第二更啦,么么哒 第9章 祝惜让灵玉小书童去做事,她抽出一本有关前朝各国的史书翻看,掀开那本书看到史实字迹,她才意识到这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条条框框严丝合缝,并不像小说那般只能看到作者描述的某一方面。 晋国历史不算悠久,经过一百多年的辉煌后,轮到司马颢时已经是一个逐步走向没落的王朝,原著小说里司马颢是个有勇有谋的男人,他登基后大刀阔斧的改革、谋求新政,逐步将晋国变强,直到最后带领晋国吞并魏楚两国,成就千古一帝,晋国王朝长盛不衰。 祝惜粗略翻看这些史料,大多写的晦涩难懂,她看到想看的内容,愉快放弃继续读下去的想法,他在藏书楼走走转转,最后停在志怪话本的书架边,看这些可比史料有意思多了。 灵玉,我能否将这些话本带回思澜院?祝惜捧着五六本感兴趣的话本带到灵玉面前问。 灵玉诧异回道:容我为姑娘记录在册,姑娘可要爱惜书册。他原以为祝姑娘来藏书楼是好学,万万没想到只是个爱看猎奇话本的。 我记得了,多谢。 他并未说什么时候把书还回来,想来昭王殿下也不会心血来潮要看这些志怪话本,祝惜走到藏书楼外,冬雪正规规矩矩站在廊下等着。 姑娘,咱们可要回去?冬雪自然而然接过话本抱在怀里。 祝惜好心情的点点头:咱们慢点走,我想晒晒太阳。 冬雪乖乖跟在她身后,两人慢慢走过青砖路,秋日的阳光灿烂动人,仿佛能驱赶人心里所有的阴霾,祝惜很想伸个懒腰,但这不太合规矩,只能将这股冲动忍下去。 回到思澜院,祝惜仍旧没什么事干,躲在房中或者院里看那些话本,除掉去藏书楼的时候其余时间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去藏书楼的次数多了也和灵玉小书童熟悉起来,所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知道她看书的习惯好,灵玉没再绷着一张小脸,偶尔会和她说哪些书比较有意思。 等到天气渐冷,祝惜就会抱上十来本书回到思澜院,坐在炭盆边一看便是一整天,冬雪和秋月都很好奇,这大半个月都在看书,再好看的书也得看烦了吧? 你们要不要也看看?思澜院简直是一方净土,祝惜这个笼中鸟住的自在如意,半点都不想和外人交谈,而李冀昶也从未传唤过她,这小天地仿佛被人遗忘了。 冬雪和秋月齐齐摇头:我们不认识字。 她们都是从乡下买来的女孩子,大字不识一个,就连卖身契上写的什么也不大知道,主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祝惜无奈,试探过她们愿不愿意学,但两人都不敢学,怕用了笔墨给祝惜添麻烦,毕竟她也是客居,两人是心思玲珑之人,又想讨得主子欢心,只能忍痛割爱,拒绝她的一番好意。 她们不愿意,祝惜也不会强迫,她连自己都救不了又何谈让别人学这奢侈的读书写字。 偶尔祝惜也会坐在院子里看院墙外柿子树枝头挂满的红彤彤的柿子,她想画幅画,可惜学过的是素描,并不能将风中红透的柿子画出来,她怔怔看着,忽然觉得下腹一痛,噩梦来了。 祝惜立刻起身到房内检查,抱上月事带冲向茅房,再回到房中就是又一次的痛不欲生,她躺在床上不想动,冬雪和秋月有些着急。 姑娘,你没事吧? 我还好。上次佟兰说请不到大夫,那就只能忍着,告诉她们也没什么好办法。 你们帮我去煮一碗红糖姜茶罢?又痛又冷时,祝惜还想拯救一下自己。 冬雪匆匆忙忙去了厨房,秋月则问:姑娘,要不要加一床被子? 好主意,柜子里还有一床,你帮我盖上。 棉花被子沉重却很暖和,尤其这两床被子都是新棉花做的,盖上之后非常有安全感,祝惜缩在被窝里等来冬雪的一碗红糖姜茶,一口一口喝完继续躺尸。 偏偏,她还没躺多久,正院有人来传话的:殿下请祝姑娘去正院一趟? -- 第16页 晋国那边又有消息了?来传话的是李冀昶身边新来的大丫环海棠,一板一眼为人认真。 脸色发白唇色发青的祝惜只能从被窝里爬出来,重新去一趟茅房,换上最厚实的衣裳裹上斗篷准备出发。 海棠倒是好心,主动问:祝姑娘是生病了吗? 我没事,咱们走吧。 海棠不会多问,比起佟兰她话很少,举止谨慎轻易不会与人亲近,祝惜没心思从她嘴里探听什么事情,乖乖跟着去了正院。 李冀昶握着一卷书坐在正堂内,他应当是才洗过发,大半头发披散在肩头,其余簪在脑后,无端添上三分慵懒风流。 祝惜是没心情看美男的,勉强福礼后听从吩咐坐到圈椅上,李冀昶挥挥手,正堂内伺候的人次第退出去,只留他们两人一个坐在主位,一个裹着斗篷坐在下首。 李冀昶抬眸看着她,她弱质芊芊的模样确实惹人怜爱,他顿了顿说了一句日常问候的话:祝姑娘脸色不大好,可是病了? 祝惜摇头:我身体无碍,多谢殿下关心,不知殿下叫我来,是为的什么事? 想必姑娘也能猜得出,是晋国皇城传来的消息,司马颢晋了一位贵妃,宠爱非常。 祝惜早就知道的剧情,这位贵妃是原著里最大的反派,日后替女主挡去无数攻击陷害,最后下场凄凉的恶毒女配,她对司马颢一往情深,但司马颢对其没有半分情感,二人之间算是为名为利的相互利用。 姑娘看起来似乎不是很伤心?李冀昶轻易察觉她的情绪,不露声色的质问。 祝惜让自己眼神坚定一些:他是君王,祝惜不敢强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要陛下心里有我就够了。 李冀昶从未听人说过这么肉麻的话,怪膈应的,他搓搓手指,继续问:本王今日叫姑娘来,是为了商讨日后如何让你顺利回到晋国,明年春上本王要代陛下出使晋国,到时只要司马颢心意不变,本王自会帮姑娘完成心愿,可好? 祝惜头皮一麻,但仍旧按照约定回复:殿下大恩,祝惜感激不尽,若是祝惜能为殿下做些什么,殿下尽管开口。 那倒不用,此事本王会和司马颢商谈,只是本王要为姑娘换个身份,不然到时不好和人解释,也会对姑娘名声有所妨碍,还请姑娘谅解。 祝惜懂了,她在祝家的名分已经被人顶替,祝家已经不认她这个女儿,她千里迢迢来到楚国,就是让李冀昶将她包装成楚国女子以和亲的名义嫁到晋国去,才算顺理成章,如此一来便是晋楚两国和亲联姻,或许可以维持长久的联系,获取更大的利益。 只要能回到陛下身边,殿下要祝惜扮成什么人都可以。祝惜忍着肉麻恶心,继续剖白,回晋国越难她越开心,只要这么想,连月事之痛都算不上什么了。 李冀昶假咳一声,点头道:姑娘明理,本王心安。 正堂内热烘烘的,祝惜抬头看他一眼,疑惑问道:殿下想让我用作什么身份呢? 本王还在考虑,等有了结果,自会告诉姑娘。 祝惜有点可惜,就算李冀昶给她新的身份也不会轻易让她离开视线范围、脱离掌控,从昭王府逃走的路太难。 多谢殿下。 李冀昶含笑摇头,又问:祝姑娘不问祝家的情况? 祝惜神色变得冷淡,思索片刻才忐忑问道:殿下是知道什么新消息么?祝怜她在李王府如何了? 李王妃在王府深得宠爱,与李王相谈甚欢,据说李王殿下对她一心一意,新婚这些时日连妾侍房中都不曾去过。李冀昶自然而然说着李王府的八卦,期间还在观察祝惜的神色。 祝怜她自己愿意就好,殿下可有我母亲的消息,她身体如何?祝家人唯一值得牵挂的就是祝夫人,当初要不是她心软给她银钱让她逃出来,现在早就是一坯黄土。 李冀昶不隐瞒,将得到的消息尽数告知:祝夫人近日身体不佳,祝大人迎了妾侍进门,祝夫人一直在正院闭门不见。 原著里,祝夫人生下双胞胎女儿后身体不佳,一直没有再怀过身孕,祝弘安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不满意的,他府中有两位妾侍,伺候他多年也未曾生下一儿半女,他想多纳两名妾室,又怕被御史弹劾好色,只好强行忍下,在外头置办一处宅院,养着一位外室,外室给他生了个儿子,他娶外室进门,名义上是娶的带儿子进门的寡妇,实际上继子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祝夫人当然知道丈夫说谎,但夫妻一体,她怎能去戳穿祝弘安的谎言,只好忍气吞声。后来原主在李王府立足,回家替母亲做主,又在偶然发现这位外室姨娘有个老相好,那老相好没钱全靠外室养着,孩子自然也是人家的,祝弘安头上有一顶好大的帽子。 想也知道祝弘安的妻妾都生不出孩子,一定不是女人的原因,外室和祝弘安露水情缘却一举怀胎,祝弘安都不觉的诡异,也活该给别人养孩子,原主与祝弘安闹翻,祝夫人在她的鼓励下和祝弘安析产别居,祝弘安晚景凄凉后悔不已。 但现在山高水长,祝惜帮不到祝夫人,只能希望她坚韧一些,祝怜也是她的亲生女儿,总该照拂一二吧。 -- 第17页 多谢殿下告知。 李冀昶略有诧异,他以为祝惜会求他帮点什么,见她无动于衷更放心,只有她对祝家死心,日后才会对她死心塌地,到时候更好运作,作为回报他会让祝惜全身而退。 殿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李冀昶第一次见人这么迫不及待的避开他,不过他心情尚佳,没有和祝惜计较:无事,姑娘气色不佳,回房歇息罢。 祝惜忍着下腹濡湿走出正堂,万分庆幸出来是带着斗篷的,只不过这斗篷是竹青色,若是再坐一会儿指定会出丑。 她步履匆匆的离开,李冀昶想她脸色实在难看,招手叫来罗管家:请一位大夫来去给祝姑娘诊诊脉。 罗管家心中讶异,老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异常:是。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在晚上。 第10章 祝惜回到思澜院刚躺到床上暖热被窝,就听春雪说:姑娘,殿下让人请来大夫给您诊病,正在外头候着呢。 大夫?快快请进来。看不出来昭王殿下还怪好心的,只要能帮她解决痛经的烦恼,昭王殿下就是最可爱的人。 留着山羊胡的大夫看起来很靠谱,刘大夫放上脉枕,祝惜伸出手,手背和手腕的肌肤颜色还有明显差异,刘大夫伸出手指放在她手腕上,仔细诊脉。 姑娘这是宫寒体虚之症,需要多加调理,老夫开一个方子,姑娘按时服用,三月之内保管药到病除。刘大夫信誓旦旦道。 祝惜是似信非信道:我在家中请过数个大夫诊脉,都不曾痊愈,大夫当真有法子给我治好? 刘大夫很和气,听她这么说也不生气,捋着山羊胡道:旁人老夫不敢保证,但姑娘的病症,老夫确有把握。 多谢大夫。祝惜简直感激不尽,如果老大夫能给她治好这痛经,别说老大夫,她连李冀昶都一起谢了! 老大夫提笔挥墨,写下一个长长的方子,交代冬雪和他一起去抓药,祝惜蜷缩在床上等方子回来。 她神色痛苦秋月无能为力,只能陪在她身边安慰道:姑娘且等等,冬雪应当很快就能回来。 祝惜摇摇头,总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和电视剧里要生产的古代妇女似的,整个人虚弱无力,就等着一碗救命的汤药就能活过来。 冬雪脚程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抓来三副药,搬来小火炉架上熬药的砂锅,在院中生火熬药,很快思澜院内充斥着浓浓的中药味,祝惜半梦半醒之间闻到中药味竟然觉得很舒服,只是当那一碗浓浓的药汁端到面漆那要她喝时,她彻底没了胃口。 姑娘还是趁热喝吧,要不然药就凉了。冬雪准备耐心劝导。 祝惜只是犹豫片刻,就端起这碗药一饮而尽,闭着眼睛喝完将药碗还给冬雪:给我一颗蜜枣。 秋月连忙喂她吃下一颗,看祝惜蹙紧的眉头因此松开,觉得好笑,姑娘这么大了还和小孩儿一样,怪有趣的。冬雪也是笑,姑娘不惹事她们伺候起来更省心,不用操心别的,安安稳稳拿月钱就好。 祝惜喝过汤药,又在床上躺半天,后来当真觉得小腹处暖洋洋的,真不知道这刘大夫的方子有何神奇之处,她原本不指望能治好的,因为她并不打算生个孩子来缓解疼痛。 姑娘,可觉得好些了? 有效果,辛苦冬雪明日继续给我熬药。 冬雪哎了一声答应:姑娘客气了。 两人似乎真的因为她有病愈的希望而高兴,祝惜心里温暖,对待她们两个也亲近了一些,日常吃不完的瓜果供应都会分给两人尝尝鲜。 等到月事干净,祝惜特地到正院跟李冀昶道谢,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到正院来,但李冀昶可能并没有时间见她,正院里还跪着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祝惜看见这一幕就打算悄悄离开,免得打扰昭王殿下取乐。 殿下,就收下我们吧。 求求殿下收留我们。 祝惜只听到两位柔弱女子这么喊着,她抽了抽嘴角,转身要走,没想到却碰见李冀昶和罗管家从外面回来,李冀昶拥着厚重斗篷,瞧见她站在正院内,惊讶问道:祝姑娘来找本王,可是有什么事? 既然见到,当面道谢更好,祝惜福身道:我是来谢殿下救治之恩,多谢殿下让罗管家为我请大夫。 祝姑娘不必客气,这是本王分内之事,咳咳李冀昶仿佛犯了咳嗽,耳朵发红,他为何要说祝惜的月事痛是他分内之事,口误。 祝惜不明所以,以为他是真的病了,顺道关心一句:冬日寒冷,殿下保重身体才好,祝惜并无别的事,先告辞了。 李冀昶点点头,两人擦肩而过,他看到祝惜逐渐白皙的脸颊,心里莫名一动,原来那个邋遢女子变成美人儿竟然是这样的么? 祝惜脚步轻快的离开,李冀昶却还要处置两名跪在院中风姿绰约的丫环,这凛冽寒风里两人竟然穿着单薄衣衫跪在地上,当真豁的出去。 罗管家,这两人是谁送来的? 是洛州巡抚陈大人送来的,他说这两人均是良家女子,身家清白,特地寻来为殿下解忧。 -- 第18页 解忧?李冀昶嗤笑,陈永安这是给他添忧还差不多,明知道他府中没有妾侍还要送来两个女子,手都想伸到他后院来?当真以为他是个软柿子,可以随便捏来捏去! 罗管家垂着头不敢擅自说什么,但心底很是奇怪,殿下对祝姑娘那么和善,他还以为殿下这冰山性子改了,没想到还是那个德行,陈大人这次拍马屁可真真儿给拍到马蹄子上了! 殿下,这两人要如何处置? 李冀昶思索片刻,直接送回去斥责陈大人一顿是不行的,那样他才在封地营造出来的和善名声顷刻之间就会化为乌有,说不定还会有人传什么流言,他懒得应付,却也不想留两人在府中吃白食,朗声道:等到明年出春上送她们去农庄种地去,昭王府也不是养闲人的地方。 府中最大的闲人祝姑娘不是才从眼前走过?罗管家腹诽着还要按照李冀昶吩咐处置,将两位姑娘送到后院一处小厢房安置,等到开春以一个主子厌烦的名义送出去,两边都不会得罪。 祝惜听闻两个姑娘被安排的住处,深深明白昭王殿下是如何懂得物尽其用,她们连李冀昶的真容都没见过就被打发到此处,连伺候的丫环都没有,冬雪和秋月轮流去厨房给她取饭都能碰见两人相伴去厨房,日后她若是失去利用价值,下场肯定不如这两人。 不过,李冀昶对美人不假辞色,后院没有王妃姬妾,难道是暗恋未来太后? 原著里这位反派大佬出场已经是位高权重的摄政王,楚国有个传闻,摄政王爱慕当朝太后多年,一直没娶妻就是希望太后下嫁于他,但是原著没有强调传闻的真实性,重点描述李冀昶位高权重,可以肖想太后。 现在看来传闻有一定的真实性,摄政王和太后真是永不掉色的西皮! * 入冬后祝惜渐渐变白,有肌肤底子在那里,加上好吃好喝很容易就能养回来,偶尔出门,下人看她的眼神也大不相同,祝惜暗暗警醒,在昭王府应该不会有危险吧? 不过很快昭王开始他的行动,兑现当初所说,给祝惜重新弄出来一个身份。 昭王府出了一场刺杀,府中祝姑娘舍命为昭王挡剑,昭王感念祝姑娘救命之恩,特向当朝皇帝请旨,给祝姑娘换来一个封号,封为容湘郡主。 祝惜lsquo;受伤后安安稳稳躺在思澜院内,那场刺杀她根本没有出现,只是提前在院里装病不外出,连两个丫环都没见着面,刺杀那日她隐约听到前院有刀剑相撞的异动,连刺杀之人的头发丝都没见着,但李冀昶依然将这件事给办成了!她不由感慨李冀昶即便是韬光养晦,手中权力依旧惊人,非皇室中人哪里能轻易弄来封号,除非是对朝廷做了大大的好事。 李冀昶同她说明缘由时,淡淡然强调一点:祝姑娘对本王有救命之恩,本王认姑娘为义妹,封为郡主再合适不过。 当然,这个义妹只是口头上的,毕竟李冀昶的亲爹是已经辞世的先帝,真要认个闺女在他名下,不大合适。不过,皇帝最后还是应允,只说义妹之名只需私下称呼,也算全了李冀昶的感激之情。 祝惜当然知道李冀昶为何要认她做义妹,日后两人关系牢牢绑在一起,她和亲去了晋国,也要和昭王绑在一条船上。 但,祝惜什么都反驳不了,只能任凭他做主罢。 圣旨送到时,李冀昶带着祝惜去接旨,一同到来的还有楚国皇帝给李冀昶的赏赐,相比之下给祝惜的赏赐相当寒酸。 即便如此,赏赐的金银财宝也只是让祝惜过过眼瘾,而后就给锁到小库房保护起来,这只是听着好听,其实就是不让她接触钱财。李冀昶真的是个小气鬼,对封地官员送来的两个姑娘吝啬,好歹还给人家月钱能够度日,而她只能守着锦衣玉食,暗暗藏好身上的银票,好在秋月冬雪贴心,用不着拿钱收买就能踏实做事。 后来祝惜仔细一想,可能明面上秋月冬雪都比她富裕 姑娘,咱们是要叫你郡主娘娘还是姑娘呢?冬雪只觉得不可思议,祝惜从客居昭王府,一跃变成容湘郡主,这是常人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荣耀。 祝惜喝一口热茶暖暖心塞,摆摆手道:还是叫我姑娘罢,我听着习惯。 这个郡主封号跟闹着玩似的。 圣旨到来第二日,李冀昶又请祝惜到正院去,说是出门看一看皇帝赏赐给她的宅院,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祝惜裹得严严实实和他出门,两人一前一后乘轿,宅院就在离昭王府不远的地方,是皇帝给钱,昭王出力置办的。 下轿时护卫提醒到:祝姑娘,到了,请下轿罢。 李冀昶从轿子里钻出来听到这么一句,蹙眉道:日后要称呼郡主,不得冒犯! 护卫即刻跪下请罪,祝惜看过李冀昶的脸色,勉强做出一副尊贵模样:起来吧。 多谢郡主宽宥。 李冀昶站在阶前等待祝惜一起进去,大门口的青石板台阶气派严肃,祝惜踏上台阶观察这宅子,处处都是新的,像是新落成的宅院,也不知道李冀昶什么时候开始着手准备这件事,她还以为是因为无奈而改成这个法子,是不是从见到她开始李冀昶就打定这主意?那他拿到的晋国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 第19页 祝惜统统不得而知。 她跟随李冀昶走到内院,看各处院落,院子自然是崭新又漂亮的,他四处看过蹙眉道:这宅院虽好,只是一应伺候的下人都要挑选、调/教,没个三两月怕是做不成,何况妹妹身上还有伤,依本王看,妹妹还是暂时住在昭王府的好,等到明年开春再贺你乔迁之喜。 都听殿下的。她身上的伤都是假装,连秋月和冬雪都觉得异常,但没敢问出口。 李冀昶含笑,剑眉星目好看的过分,他微微凑近,低声道:叫兄长就好。 祝惜从善如流:兄长。 日后有兄长护着你,不会再叫你颠沛流离了。李冀昶朗声承诺。 未来的摄政王咋还是个戏精呢?祝惜在心里翻个白眼,面上做出感动神色:多谢兄长。 他给她编造的身世是李冀昶麾下将军的独生女儿,母亲早逝父亲战死,族人遍寻不着,暂时客居昭王府内。 李冀昶很满意她的乖巧,带她在宅子里转一圈,而后才做出担忧祝惜伤势的神情,疼惜道:怪本王一时忘记妹妹身上有伤,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府吧。 放风时间结束,祝惜坐到轿子里才敢叹一口气,随后悄悄顺着轿帘缝隙看一看外面的景物。 洛州不穷不富,和一般的州府没什么区别,但李冀昶是先帝最小的儿子,自小饱受疼爱,先帝甚至一度想将其立为太子,可当今皇帝做太子时又没犯过什么错,没有废弃的理由,他只好给儿子选个看起来不起眼,实则依山靠水四通八达的洛州作为封地,让儿子有好处拿还不招人嫉恨。 他们走到一处停了下来,祝惜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仍旧老老实实在轿子里坐着,等候轿子再次抬起来,谁知道冬雪掀开轿帘给她送来一包零嘴。 她很兴奋的说:郡主,这是殿下交代奴婢给您买来的,您快尝尝,这家糖葫芦最好吃啦! 祝惜似信非信接过来,咬了一口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酸酸甜甜的口感确实开胃,她拿着糖葫芦慢慢咬着吃,抽空看一眼黄纸袋里的东西,有蜜饯果干,都是姑娘家爱吃的甜食,她虽然不是零食爱好者,但这么久没吃过,突然吃到一口收获满满幸福感。 那一串糖葫芦,直到回到府门前,祝惜才吃掉一半,下轿后她握着糖葫芦拜别李冀昶回思澜院,走回去时总觉得刚才李冀昶看着她要笑不笑,是拿糖葫芦的造型太搞笑吗? 冬雪,方才殿下笑了么? 冬雪摇头:奴婢哪敢看呀。 倒也是,祝惜不再去想李冀昶如何,而是专心致志拉着秋月和冬雪消灭这袋零嘴,这之后李冀昶都会交代海棠时不时给思澜院送来一些小东西,海棠总是面无表情公事公办,祝惜不会故意接近,而是按照礼数请她帮忙向李冀昶道谢。 半月后,来洛州传旨的太监冒着严寒赶回京城,和皇帝李翊焕禀报此事经过。 楚国皇帝李翊焕听后剑眉紧皱,似信非信:昭王还真是全心全意为那女子请封,他会那么好心? 李冀昶心机深不可测,又把控封地洛州,手握洛州军政大权,李翊焕奈何不得,大家表面上一派兄弟和气,其实心里恨的牙痒痒。 太监深知皇帝心思,但不敢表明,只说:那日奴才提议让容湘郡主看一看陛下赏赐的宅院,昭王殿下一起去了,容湘郡主脸色苍白有伤未愈,殿下对郡主十分爱护。 呵,他倒是有闲情逸致,那女子的身世打探清楚了? 确如昭王殿下所说,是他麾下祝校尉的独生女儿,身世可怜。 李翊焕颔首,弹弹龙袍上的灰尘淡淡道:既然是恩人就该好生相待,等到年底昭王回京,让他将这容湘郡主一起带来,朕倒想看看他要耍什么把戏。 是。 传旨太监行过礼,悄悄退出殿外,李翊焕身边的大太监突然绷着脸小心翼翼来报:陛下,皇后娘娘请您到未央宫去,说是大皇子生了急症,想见您。 大皇子是他的第一个儿子,李翊焕没有片刻犹豫,立刻起身前去未央宫,中间遇到宠妃柳氏的步撵都未做停留。 妩媚妖娆的柳妃冒着严寒来给陛下送温暖,没想到被彻底忽略,她忍着怒气纳闷:陛下这是去何处呢? 说是大皇子病了。 柳妃蹙起眉头酸溜溜道:陛下待皇后真是好呢,大皇子可真真是个好用的金招牌。 宫女不敢附和,柳妃咳嗽一声:停在这里做什么,想要冻死本宫? 奴婢知罪,娘娘勿怪。 步撵又重新抬起来,柳妃裹紧斗篷回头看一眼未央宫的方向,嗤笑一声,贵为皇后还要拿一个三岁稚儿来夺宠,真是不给这些嫔妃留活路! 未央宫内 六宫之主罗静言暗自垂泪,大皇子缩在小床上脸色蜡黄,李翊焕看过心疼不已,皇后到底是他的结发妻子,虽然现在两人关系不和,为了孩子还是要宽慰她两句:皇后莫哭,太医怎么说? 罗静言向来冷静自持,此刻浑身发软靠在李翊焕身上,抓着他的衣袖悲戚问道:太医诊不出到底是什么病症,陛下,大皇子他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 第20页 太医诊不出什么病? 李翊焕眉头紧蹙,将太医叫来一一问过,他们确实无法诊治,他立刻吩咐:贴皇榜!谁要是能治好大皇子的病,朕有重赏! 皇榜贴出去不到七日,突然从洛州来了一队人马,自报家门道:刘大夫是昭王殿下请来的神医,进京来为大皇子医治。 帝后连忙将人请进宫给大皇子诊治,不出两天,脸色蜡黄日渐虚弱的大皇子竟然清醒过来,能吃能睡,好不活泼! 李翊焕盯着那山羊胡老大夫,眉头紧蹙,李冀昶怎么那么大能耐,什么人都能找到,比他这个皇帝还厉害?他与李冀昶相差不到三岁,宫中曾有传言皇后是先帝给李冀昶相看的王妃,难道李冀昶还记挂着皇后? 第11章 祝惜又一次去藏书楼找书看,灵玉小书童跟她说藏书楼门没锁,可自行进入,可推门进去又没看到有什么人在里面,于是照例去常看的书架找话本看。 藏书楼里关着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书墨香,书架散发着松木香,二者混合在一起是一种很奇特宁静的味道,这里的书架约有三米长两米高,祝惜在短短三个月差不多看完满满一书架的话本,现在脑子里全是志怪故事,甚至想动手写几个故事,若是能印刷出来做话本卖钱也不错,不过她大概是没什么机会和外界交流的。 祝惜把先前拿走的话本放在原来的位置,而后挑今天要看的,藏书楼里实在太冷,她挑好话本就要抱着走,转头却听见细微的脚步声,她顿时警醒起来,是有什么人在这里吗?! 谁? 脚步声一顿,没人说话,祝惜毛骨悚然,慢慢挪步去书架外面看到底是何人,她走出的瞬间 ,身后冒出来一个人影,她挥拳过去,拳头和那人手掌相撞 人影吃痛的收回手,蹙眉问:妹妹,你 祝惜这才看到这人真容,这昭王府唯一的主子,昭王殿下李冀昶。 殿下?对不住,您没事吧?我不知道你在后头。祝惜很冤枉,她还以为是贼人潜入藏书楼图谋不轨来着。 李冀昶甩甩手,强撑着淡然,保持微笑:不怪你,是为兄不对,故意吓你。 殿下的手? 他手还一阵阵的麻,李冀昶更好奇的是:妹妹,你这手劲是自己练出来的? 我一时情急,就使出很大的力气,并没有特意练过。祝惜本人从小力气就比旁人大,但她不能承认,原主是闺中娇小姐怎么会练力气的法子?若说是天生,李冀昶去祝家查过她的来历,一说就露馅。 李冀昶没怎么怀疑,弯腰将她掉在地上的话本捡起来,随手翻了两本:妹妹喜欢看这个? 祝惜这次挑的话本都是游侠行侠仗义的故事,闺中女子是很少看这些的,她装作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是。 李冀昶带她走到另一个书架前,指着一排排崭新的话本道:来,这里有新买回来的话本,你看的这些还是一年前的。 殿下也看这些话本? 李冀昶坦然摇头:不看,这些书买回来时刚好听先生提起过一句。 祝惜似信非信,福身道:多谢殿下。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臂,不容置疑的将她托起来,又很快松开,他带着两分笑意道:不是说过叫我兄长,以后都这么叫吧,你现在已经是容湘郡主了。 多谢兄长提点。祝惜从善如流。 两人一起从藏书楼走出来,灵玉小书童守在外面送二人离开,然后利落的给藏书楼关门上锁,祝惜忽然明白过来,难道这藏书楼只有他们两人能进来? 李冀昶送祝惜回到思澜院,而后拢紧斗篷离开,手掌还是痛着的,兔子逼急了还要咬人,看来对祝惜要一步步来,万一她撂挑子不干,那他的计策还要如何施行? 他回到正院,听人回禀说陛下又一道口谕,让他节前带容湘郡主入宫拜见。 皇帝盯本王定盯的真紧。李冀昶不屑道,皇帝分出的精力用来防备他,另外三分应付后宫,留四分应付朝政,这两年若不是他暗中相帮,李翊焕的皇位能不能坐得稳都是另一回事。 暗卫不敢多说什么,等着听主子吩咐。 继续盯着京城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就来和本王禀报,尤其是丞相府,给本王盯住了。 是。暗卫拱手行礼,悄无声息的退下。 李冀昶握紧手里的茶杯,蓦然想起先帝离世时的嘱托:小九,朕对不住你,给你招来仇恨,却无法让你坐上那位子,你去了封地,可要好生过日子! 对于先帝的殷殷嘱托,他心中又气又笑,先帝对他宠信,只不过是将他锻炼成李翊焕的磨刀石,让李翊焕时刻保持警惕,可他这么多年也不是白白得了宠信,李翊焕明不明白先帝的苦心无所谓,但现在他步步紧逼,不会造反,却会逼着皇帝逼他造反,这帝位他偏想坐一坐让先帝死不瞑目,否则难以平复他心中怨恨! 来人! 管家进门应声:殿下有何吩咐? 去京中请两位嬷嬷来教导祝姑娘礼数。祝惜的晋国礼数到京城会露馅,他捏造的身份里祝惜刚好需要嬷嬷教导礼数。 -- 第21页 是。 管家拱手行礼,似乎还有话说,李冀昶看他一眼:可还有事? 洛州闺秀有许多拜帖送到王府来,想要拜见容湘郡主,殿下,此事要如何处置? 先放一放,改日本王问过郡主,再将这些人凑到一起请来,给郡主解解闷。李冀昶并不想让祝惜和人多接触,这女子聪慧淡然,看起来无欲无求,但心中一定有坚守的东西,她爱不爱司马颢不说,但她定是不愿意安分呆在昭王府的。 管家道是,匆匆照着他的吩咐处置。 * 你说,昭王府的人将拜帖全部扣下,并未说郡主什么时候见你们?已经给人做小的佟兰姑娘讶异问道。 她面前坐着的是洛州郡守刘新坤的独生女儿刘宜娴,正娇滴滴的对她撒娇:对,佟姨娘,你可是王府出来的,若是不能替我想想法子,那爹爹肯定不愿意的,若是你答应,我必定在爹爹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刘新坤府上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平日娇宠到了天上,刘宜娴因此自大张狂,喜欢踩高捧低,对刘新坤上峰家的闺秀吹捧讨好,对官职比刘新坤下官妻女向来不放在眼里,她要结交昭王府新鲜出炉的容湘郡主是想和昭王多些接触,若是日后飞上枝头,那这洛州闺秀都要被她踩在脚下。 佟兰不喜刘宜娴,却要捧着哄着,刘新坤没有儿子,只要与她和平相处,刘新坤自然会对她百般疼爱,表面上还要装作为难的样子:妾身虽是昭王府出来的,可对郡主喜好不大清楚,想来是郡主不大喜欢见外人,她的生父只是从六品武将,接人待物都需要时日磨炼。 刘宜娴羡慕道:那她从一介白衣,一跃成为二品郡主,这可是无上的荣光。 一般人自然没有这个福分。佟兰羡慕不已,就算祝惜救过昭王殿下,但能被封为郡主实在是幸运,普通女子一辈子哪有什么机会得到品级封号呢? 哎呀,姨娘快说说,我如何才能见到容湘郡主? 她的心思,佟兰猜得出,但打心底里不想让她得偿所愿,可不说个法子又应付不过去,佟兰灵机一动:娴姑娘,你表哥方公子不是在府上住着,他若是去王府拜见王爷,应当能捎着你一起去。 佟兰说的方公子是刘宜娴的表哥方彧飞,他是京城一品护国候方家的嫡幼子,刘新坤的夫人是方家庶女,方彧飞在来洛州游学,刚好住在刘家,刘宜娴与他关系不错,若是方彧飞肯松口,那去昭王府拜见一定不是什么难事。 刘宜娴兴冲冲去找方彧飞,留下佟兰坐在那儿叹气,人家大家闺秀就是比她过得好,一个有亲爹靠着,另一个则有昭王挣得郡主封号,个个都比她强。 三日后,方彧飞到昭王府拜见,身后跟着一位姑娘。护国候在京城威名赫赫,先帝在世时都会优待,当年众位皇子与护国候见面都要拱手行礼。 此时方彧飞恭谨行礼拜见:彧飞冒昧来访,还请殿下勿怪。 李冀昶笑容和气:彧飞来访,本王求之不得。你可是护国候引以为傲的孩子,能与你结交,是本王的福气。 方彧飞笑容真诚:彧飞才疏学浅,当不得殿下如此夸赞。 彧飞身后这位姑娘是? 这是彧飞的表妹,刘郡守刘大人的千金,她一直仰慕容湘郡主的风采,特地前来拜访郡主,不知殿下意下如何?方彧飞也知此举不大妥当,但表妹软语央求,他拒绝不下,只得应允。 李冀昶微怔,为难道:彧飞有所不知,郡主有伤在身还在后院休养,本王轻易不敢让人打搅郡主,不过今日彧飞是贵客,本王让人去问问郡主的意思。 方彧飞松一口气,拱手道:多谢殿下。 刘宜娴一直垂眸听表哥和昭王殿下说话,只看到昭王袍角繁复不起眼的花纹,想悄悄抬头看一眼,却听管家来报,容湘郡主请刘姑娘去思澜院。 管家道:郡主就住在思澜院,姑娘大可以过去,一路有下人为姑娘指路。 她哪里是来见甚么容湘郡主的?可刘宜娴不得不站起身,跟着管家往后远走。 管家来思澜院通报时,祝惜还在围着火盆嗑瓜子看话本,好不悠闲自在,骤然听到有客来访只得匆匆整理妆容、衣衫,连正堂也打扫干净,等了半天才见管家领着一个漂亮姑娘进门。 姑娘进门后,规规矩矩行礼,祝惜坐在主位,等行过礼请姑娘起身,才见这位口口声声仰慕她风采的姑娘一脸的陌生,她很快反应过来,人家仰慕的另有其人,来见她是迫不得已。 不过,刘宜娴讨好人很有一套,从妆容到发饰,将祝惜从头到脚夸了一遍,弄得祝惜也渐渐对她有了好感。 郡主平日都做什么,若是日子烦闷大可以让人到我家叫我来陪郡主说说话,我整日在家无趣,就想来陪郡主说说话你。 祝惜顿时露出难色:这怕是不行,殿下请来两位嬷嬷教我规矩,我不能日日玩耍,给殿下丢脸。 刘宜娴眼露精光,她满不在乎道:这些繁文缛节,学了有何用,只要不出错就好了。 -- 第22页 祝惜嘴角抽了抽,朋友,你刚才的礼数浑然天成,没出一点岔子,你这么忽悠我良心不会痛吗? 第12章 刘宜娴大约是看祝惜呆在思澜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是可怜,特别贴心的给她讲了许多外面有趣好玩的事物。 等到过了冬至,集市上热闹着呢,耍猴戏的、卖面具啊糖人的都会来,那糖人可精致啦,去年我让那卖糖人的照着我的模样画了一个,放了好些天没舍得吃还被我爹嘲笑呢。 祝惜赞同的点头,眉宇间也露出向往神色,但她总觉得刘宜娴要把话题往出门、游玩上面引,似乎她去和李冀昶撒个娇就能出门似的,她看清这姑娘的心思,不忍心让她多费口舌,这些算计在她身上根本不能奏效。 娴姑娘说的很有趣,只是我有伤在身不能出门,怕是要辜负娴姑娘一番美意了。 刘宜娴心里泄气,她原以为这容湘郡主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引诱一二就能上钩,但她根本不为所动,也不知她是真的不稀罕,还是自恃身份不愿和她结交。 对了,郡主可记得佟兰佟姨娘?她现在是我府中的姨娘,还托我和郡主问好呢,说是郡主从前对她多有照拂。 祝惜讶然,很快反应过来含笑点头:佟姑、佟姨娘从前在府里确实精干,我当初也受她照顾,劳烦娴姑娘回府,替我给她带个好。 瞧郡主客气的,你我姐妹,这点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从她来到现在,拢共说了十来句话,怎么就成姐妹了呢?祝惜不知刘宜娴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但该暗示的她都暗示过了,她愿意白费力就继续琢磨吧。 到了中午,李冀昶要招待方彧飞,请祝惜和刘宜娴去前院一同用饭,刘宜娴的喜色几乎要漫了出来,甚至借到祝惜的镜子擦了点脂粉,她袖中随身带着口脂,装扮之后明艳动人,相比之下素面朝天的祝惜简直是在给人家做衬托。 秋月暗暗拽了拽祝惜的衣袖,示意她也擦点脂粉,祝惜只想吃点热饭菜,摇摇头不愿意打扮。 正院仍是清净的,祝惜裹着斗篷走在前头臃肿暖和,刘宜娴穿着掐腰小袄,跟在后头身段妖娆,眉目流波。 外面的些微动静传入室内,李冀昶笑道:是容湘来了。 方彧飞连忙站起身,他着一袭月白色衣袍,清雅风流,朝跨进门的女子拱手行礼:方彧飞见过容湘郡主。 祝惜抬眸去看他,是个陌生的公子,她微微颔首:方公子免礼。 他抬头,瞧见她神色淡然眉目如画,霎时一怔,耳朵微红,直直盯着她的面庞,祝惜回眸看去,他仿佛察觉到唐突佳人,连忙收回目光坐在原位。 容湘,来,到这儿来。李冀昶窥见两人的互动,笑容渐淡,和祝惜招招手,让她坐在身边的位置。 多谢兄长。祝惜福至心灵,将兄长二字唤的亲热又不失敬畏。 李冀昶极满意祝惜的识趣,这么个聪慧女子,若是入了司马颢的后宫,有这份心智和皇帝宠爱,宠冠后宫不是难事,可惜了! 刘宜娴跟在后面,娇滴滴的行礼,一举一动都没半分错处,祝惜暗暗观察对比,她的礼数当真不如刘宜娴。 两位假兄妹挨着坐,两位表兄妹挨着坐,李冀昶作为主人招呼二人:在本王府中不必拘束,若是想吃什么或有什么不妥,尽管说出来。 方彧飞道谢:彧飞今日贸然打搅,多谢殿下款待。 不必客套,彧飞哪日想来拜会本王,尽管来。 李冀昶话音一落,刘宜娴就期待的看过来,匆匆扫一眼他俊秀的面庞,柔声问:殿下,我日后能来王府找郡主说话吗?我与郡主极为投缘,很想继续和郡主讨教呢。 祝惜的笑容顿时冷了两分,她没想到先前无声的拒绝被刘宜娴当成踏脚板,蹬鼻子上脸踩上去,尤其是李冀昶会认为她是故意与外人结交么?引起他的防备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是自然,容湘住在本王府中行动不便,本王却不会限制她的交友往来,刘姑娘尽管来。单从脸色看不出李冀昶有半分不悦,反而是欢迎之至。 刘宜娴大喜,笑盈盈对李冀昶撒娇:多谢殿下成全。 方彧飞悄悄看一眼祝惜神色波澜不惊,也觉得欢喜,今日是迫不得已将表妹带来,日后倒是可以借着表妹的便利来见郡主佳人,护国候方家嫡子的地位与二品郡主极是相当呢。 祝惜坐在席间,明明被讨论的人是她,看起来却似乎与她无关。 饭后一对表兄妹恋恋不舍,却不便久留,他们告辞离开,祝惜也要回房,没想到李冀昶却叫住她,意味深长道:妹妹可知争和不争的区别? 殿下什么意思? 李冀昶意有所指:本王若将姑娘送到晋国皇城,姑娘若是这般不争不抢,即便有司马颢宠爱,长久下去姑娘的处境必定不容乐观,姑娘可懂? 是说她方才不反驳,性子软弱么? 祝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有些意外李冀昶竟然教她宫斗手段,争与不争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如今她是容湘郡主,带着楚国人的身份去和亲,复杂的身份会得到什么待遇还未可知,哪里有心情去宫斗呢?若是将她放在角落自生自灭也挺好的,李冀昶该不会指望她任劳任怨为楚国挣好处吧? -- 第23页 本王给妹妹选了两位侍女,她们粗通文墨,放在妹妹身边做大丫环很不错,妹妹看她们可合眼缘?李冀昶话音一落,叫管家送来两位姑娘。 门帘掀开,带来一阵冷风,两位着普通丫环衣裳的姑娘一同进来,给二人行礼。 凝霜、桑枝见过殿下、见过郡主。 个子稍高的是凝霜,桑枝小巧可爱,嘴边有一对若隐若现的梨涡,两人走路带风呼吸平稳,看起来和普通姑娘不同,而李冀昶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想。 她们二人粗通武功,略懂礼数,日后让她们伺候妹妹,为兄也好放心。 祝惜敛眸,福身道谢:谢兄长为容湘考虑。 昭王殿下是在贬低她吧?粗通武功会放在她身边来?将两人放在身边是为了防止她和外人勾结,怪不得答应刘宜娴时那么爽快。 祝惜带着俩丫环回思澜院,安排她们住在厢房,秋月和冬雪二人毕恭毕敬,她悄悄一问才知,这二人也是正院的大丫环,并且负责检查府中丫环的规矩,是秋月冬雪她们实打实的上司。但两人对祝惜极恭敬,不会半分为难,反而随和易相处,桑枝来到第三天就亲手做了一桌好菜让祝惜鉴赏。 你烧这么一手好菜,殿下将你派来这儿当真舍得?祝惜咬一口红烧牛腩,对二人的到来没半点意见,安全有人防卫连饭菜都有人包揽,简直不能更幸福! 桑枝笑嘻嘻的,露出一对梨涡:郡主喜欢就成,殿下的饭菜有御厨来做,轮不到奴婢呢。 祝惜摇摇头,她就不肖想御厨的手艺了,有桑枝给她做饭就很知足,但是吃到美味饭菜也有一个烦恼,就是容易胖,桑枝来到思澜院不到半个月,祝惜就发现她长胖了! 不行,我不能在吃了,再吃肯定连衣服都穿不下了。 姑娘其实没胖,你先前太瘦,奴婢都没给你养回来,现在桑枝姐姐手艺好花样又多,姑娘胃口好才养回来一些。秋月不想她太辛苦,小心翼翼的安慰着,也不敢在言语间得罪昔日上司。 祝惜到镜前仔细看过,秋月说的不算假话,她好似长高了些,胸前的荷包蛋发展成小笼包,基本长在了该长的地方,就连眉眼也长开一些,褪去稚气多了两分妩媚。 向来不多话的凝霜也点头:姑娘确实不胖。 那也不能怠慢,等到胖起来,后悔就来不及了。胖起来的她可能没有半分利用价值,作为笼中鸟,祝惜十分有自觉性。 桑枝和凝霜都是练家子,每日都要练功,吃得多也不会胖,完全不懂她的烦恼,但渐渐也会将武功招数教给祝惜一招半式让她消食减肥,而祝惜暗地里举一反三,悄悄偷师,这些招式加上她的擒拿手还有大力气,即使比不上能飞檐走壁的高人,也比一般男人厉害三分。 只不过,她还没学两三天,李冀昶从京城请来的嬷嬷到达洛州,要来教导祝惜的礼数。 听说这两位嬷嬷是教导过太子妃、也就是当今皇后。桑枝活泼,悄悄在她耳边透漏消息。 祝惜一想,李冀昶的某些举动真的和皇后罗静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该不会真的苦恋未来太后吧? 等到嬷嬷正式开始授课,她就没心情八卦了,蹲礼、福身礼都有讲究,连举杯、夹菜、用筷都有一套规矩,祝惜苦哈哈的学这些就算了,另一位负责给她美容养颜的嬷嬷,每天做些丰胸、美白、滋润肌肤的汤、药,或吃或用,均是大补之物。 嬷嬷,这样下去我会不会变成胖子? 嬷嬷摇头:郡主放心,您这礼数才学个开头,日后吃的再多都不会胖的,即便胖也要胖在该胖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为我们昭王殿下点蜡 第13章 祝惜活活被两位嬷嬷折腾了一个月,一月之后就当她怀疑自己快要成为受虐狂时,终于看到两位嬷嬷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郡主请随我二人去见过殿下。 两人是李冀昶请来的嬷嬷,当然要让他验收学习成果,三人通报过后去正院拜见昭王殿下。 祝惜躬身福礼,一举一动都符合世家女子的要求,李冀昶微微颔首:不错,郡主聪慧,你们二人足够用心,去找管家领赏罢。 两位嬷嬷一喜,躬身谢道:多谢殿下。 她们二人退下,李冀昶站起身,缓缓走到祝惜身边,仔细看她的身形,突发奇想问道:妹妹从前是什么样儿的? 祝惜一脸莫名:我从前和现在差不多。 这 兄长有话不妨直说。 李冀昶摇摇头,觉得他还是不说出来为好,他暂时无法将眼前端方秀丽的美人儿和初入昭王府时又黑又瘦头发还乱糟糟,好似十多天没洗脸的小乞丐联系在一起,他从前也没发现洛州的水土那么养人啊! 我总觉得妹妹变了个模样,若是司马颢见到不能将你和从前的模样联系在一起,那可就不好了。 祝惜心里一喜,司马颢认不出她才叫好呢,只是不知李冀昶到底要用她得到什么好处?而司马颢初期对原主的感情有那么深吗?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他们分别那么久不说,晋国皇城还有一个祝怜在他眼前,想必这感情总会变质,而她也给不了司马颢同等的感情。若是到时候李冀昶发现她没什么用处,又要作何处置? -- 第24页 她心里有这个想法,也问了出来。 李冀昶半晌没有答话,而后叹息:妹妹的担忧没错,所以本王会尽快将你送到晋国去,本王埋在晋国的探子正在接近司马颢,得了他的保证,本王才可安心筹备送妹妹回去。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祝惜咬唇:若是陛下不能给殿下想要的报酬,殿下可会反悔? 那就要妹妹去吹吹枕头风了,本王说句不好听的,妹妹的命还在本王手里,总该先保命的罢?李冀昶一脸无害,说出口的话却再很不客气。 他淡淡说完这一番话,见祝惜神情低落,又笑一声道:妹妹不必担忧,一切有本王策划,你只管好好调养身子,免得到时候气色不佳,司马颢误会本王对妹妹照顾不周,那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祝惜低头福身:是,多谢殿下。 本王说过,你我兄妹,不必如此客套。 是,兄长。 祝惜咬牙走出正院,李冀昶盯着她款款离去的背影笑容敛去,他握在手心里的人,不准不听话! 吩咐凝霜桑枝看好祝姑娘,若是祝姑娘有个万一,本王要她们偿命! 站在角落里的海棠低低应声:是。 ** 祝惜回到思澜院把自己关在房里大半天,秋月和冬雪急的拍门,但也没见她从里面应声,知直傍晚才打开房门走出来。 郡主,您凝霜有心问一句。 但祝惜一个眼神看过来,她就什么都不好说了。 晚饭好了么? 她肯吃饭,凝霜喜出望外,连连点头:现在就能端过来! 大约在她们眼里,姑娘家发脾气的方式就是躲在房里不吃饭吧?但祝惜偏不,吃好之后才能跑路! 郡主,您是不是和殿下吵架了?殿下性子冷清,一向对人不假辞色的,您别气在心里,若是有什么,同奴婢说一说也松快松快。 对啊,郡主别和殿下置气,殿下若是生气了,后果你我都承担不起。 凝霜和桑枝挺喜欢这个主子,何况殿下那边有命令传来,要她们盯好祝姑娘,若是祝惜想不开上个吊或者抹了脖子,她们四个都得吃挂落。 祝惜闷头吃菜,根本不管她们说什,吃饱之后扔下碗筷去洗漱,然后关门就寝,她也是个没心没肺的,躺在床上不到一炷□□夫居然真的睡着了,凝霜悄悄进来看她已经睡熟,又退出去和李冀昶禀报。 不会寻死就成,这祝姑娘的性子李冀昶摇头失笑,他是不常和女人接触么,怎么会觉得她的举动很可爱? 凝霜面对主子不敢隐瞒,她本来就是去监视祝惜的,对她的一举一动都要禀报:祝姑娘聪慧,只是奴婢觉着她似乎并不期待回晋国。 李冀昶也看了出来,今日他若是松口让她留在楚国,祝惜想必极是乐意的,但她和司马颢的感情不似作伪,想必是因为司马颢有了别的嫔妃才如此失落吧?但她不争不行,昭王府不养闲人。 明日,刘大人家的千金要来拜访郡主,殿下可要奴婢做些什么? 找个由头,让刘宜娴年前不要再过来,盯着祝惜免得她和刘宜娴有什么动作你们看不到。 凝霜拱手:奴婢记下了。 退下吧。 第二日,刘宜娴和方彧飞一起到昭王府来拜见,从相识到现在刘宜娴来过昭王府四次,次次衣物都不相同,勾勒出窈窕身段是首要选择,而且她向来不穿斗篷,务必让自己显得娇媚可爱,祝惜和她站在一起明显臃肿的像一头熊,比如此时两人站在花园里,腰身姿态的对比格外明显。 郡主可真是怕冷。刘宜娴心神不宁的。 祝惜则是心不在焉,如果不是刘宜娴硬要来花园走走,她哪里会想出门,这花园里的梅树才长出花苞,要等开花可要等到腊月底正月初呢。 这花园里的确没什么好去处,咱们这就回去罢。祝惜冻的直打哆嗦。 刘宜娴却在四处看着等什么人,拉住她的衣袖,央求道:郡主,咱们好不容易到殿下的花园里来,不多逛逛怎么成呢?我听说这府中有一处荷塘,咱们去看残荷吧? 祝惜看过那么多小说话本,也算是知道套路的,荷塘什么的可是男女许嫁高发地,再说荷塘边冷飕飕的,去吹那个冷风有什么好的?回去围着炭火取暖不好么? 你要去让丫环带你去罢,我要去回去暖暖身子,否则会得风寒的。祝惜坚决不肯被套路。 刘宜娴着急了,祝惜不去,那她怎么好意思在昭王府后院呆着,她好不容找借口来昭王府一趟,次次都和祝惜枯坐在思澜院,她是来见昭王殿下的,可不是陪着一个闷葫芦的! 郡主是不喜欢宜娴么?咱们说好做姐妹,郡主可是嫌弃宜娴身份低微,不配和郡主来往? 她说着说着双目含泪,一副娇弱可怜模样,若是男人看了肯定要于心不忍,但祝惜是个直女,不吃这一套,兴趣缺缺道:约莫是我与娴姑娘品味不同,娴姑娘若是愿意,向前走二三十步转弯就是。 -- 第25页 祝惜说完就走,凝霜和桑枝连忙跟上祝惜的步伐,刘宜娴留在原地跺了跺脚,她的丫环小心翼翼的问:姑娘,咱们现在要怎么办? 刘宜娴恨恨咬牙:容湘郡主不是说了,让我自己去转,去就去。 在怎么说,容湘郡主也不过是个外人,真当自己是昭王殿下的亲妹子?人家真正的亲妹子可是当今公主! 刘宜娴带着丫环真的去了荷塘附近,桑枝悄悄看过,回头报给祝惜,祝惜波澜不惊道:她去就去呗,你要是想看戏也可以去。 那我看过来告知主子。 祝惜笑笑,她也挺想知道摄政王要选谁做王妃,原著里李冀昶没有妻妾,一心一意只为罗静言,当初看时她还感叹来着,如今成为戏中人,那股欣赏惋惜也就不翼而飞。 桑枝悄悄跟着刘宜娴去了荷塘边,但见约好的方彧飞也没来,她泄气极了,尤其是这会儿没有外人看着,天寒地冻她穿着一件小薄袄子,强撑着不打哆嗦而已,而且她们在后院绕来绕去竟然找不到出去的路! 就连指路的昭王府丫环也说的似是而非,主仆二人在后院来回绕,不多时又回到原点,刘宜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鼻涕眼泪都冒出来了,一张丝帕又冰又凉,她气咻咻道:难不成是容湘郡主故意给我使绊子? 可郡主不是早就回去了么?丫环不解。 刘宜娴恨恨道:哼,谁知道她是不是看出我的意图故意给我下马威,阿嚏 很快,刘宜娴鼻子不通气,喉咙发痛,终于找到通向正院那条路,就见昭王正和方彧飞往后院走,她脸一红下意识要躲避。 但方彧飞见刘宜娴冻得鼻青脸肿、发髻凌乱的模样,脱口而出:表妹为何如此狼狈? 李冀昶自然看到了,可碍于礼节不好多看,刘宜娴衣袖掩面,羞愧道:我在后院找不到出路,郡主又不在,绕了半天才出来,让殿下见笑了。 郡主为何没陪着姑娘? 刘宜娴的父亲是郡守,李冀昶平日对他要客气三分,因此刘宜娴才认为她与昭王殿下还算相配,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低声委屈道:郡主不喜欢我,到后院走了一会儿就说要回房,说是站的久了会得风寒。 一个六品校尉的女儿,往日给她提鞋都不配,一朝得势竟然摆起架子来,纵使她对昭王殿下有再多的恩情也禁不起这种无理取闹的消耗吧?且等着看她失宠后的惨状呢! 李冀昶听后果然蹙眉:郡主竟是要得风寒,不成,她重伤方愈,可不敢再染上风寒,二位里面座,本王去后院探望妹妹,免得她娇气起来不肯吃药,失陪。 诶,殿下 刘宜娴眼睁睁看着李冀昶离她远去,又打了个喷嚏,尽管方彧飞还挂心后院的容湘郡主,但见刘宜娴状况实在不好,但还是同管家道别,带他回府医治。 刘宜娴回到府中风寒发热,起不来床也就罢了,偏偏嘴上冒出来一溜水泡,实在影响,即使想来昭王府也因仪容不整不能出门! 找到借口的李冀昶匆匆忙忙到了思澜院,却见祝惜捧着一本话本,靠在炉火旁看的津津有味,火炉边上围上一圈铁片,上头放着红薯、橘子、花生,屋里有阵阵烤红薯的香气,她看的入神,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李冀昶放缓步伐走过去,突然开口:妹妹,你可真比本王还会享乐 祝惜一惊,见他眼含笑意,一派轻松自在的模样,疑惑的向外看看:兄长怎么来了,刘姑娘喝方公子走了么? 管家方才来说刘姑娘风寒已经回府,本王便来陪妹妹说说话,妹妹如此自得其乐,叫本王羡慕。李冀昶说着,当真拉过来一张矮凳坐在火炉边,拿起一个烤的热乎乎的橘子,一瓣瓣剥好,骨节分明的手掌心做起这样的动作格外赏心悦目。 他递过来一半:挺甜的,妹妹尝尝? 祝惜沉默着接过来,吃到口中果然很甜,李冀昶吃过橘子又拿起一块烤到香软的红薯,剥开皮又是一股浓香,他点点头:妹妹怎会这些? 这红薯可是贫苦百姓才会吃的东西,寻常人家或许会熬粥来吃,但祝弘安是一品官,听闻他喜好奢靡,府中应当不会吃红薯才对。 看过旁人吃过,一直想吃,但家父家母不允。 原来如此,妹妹聪慧。 李冀昶一口夸她一个聪明,到底用途何在?是要她保持这份聪慧?祝惜沉默不语,只当他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论才智谋略朝政见地,她指定拼不过昭王殿下,还是不自作聪明的好。 他吃完一块红薯,又捻起两花生,剥开吃了,举手投足不急不躁文雅风流,祝惜一时看呆。 妹妹可是嫌本王吃的多了? 祝惜摇头:兄长喜欢就好。 李冀昶拍拍手站起身,他还以为经过那次没挑明的争吵,祝惜会耍小性子,现在看来极好! 妹妹这里可要添置些什么,马上就要过年,妹妹这院里仍是简陋,本王心里怪过意不去的。李冀昶说着抬步去了东间书房,祝惜心里一顿,连忙起身跟过去。 -- 第26页 我这里什么都不缺,多谢兄长挂念。 李冀昶颔首,走到书案前看她摆放在一旁的字,和先前写给司马颢的簪花小楷不同,宣纸上的隶书端方大气,竟不像是同一个人写的,他展平宣纸问:这可是妹妹的字? 是。祝惜的爷爷是位书法家,从小教她写毛笔字,她习惯写隶书和楷书。 不错! 李冀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拿起一旁堆叠在一起的书稿仔细看,祝惜心头一紧,耳朵开始变红,支吾道:我胡乱写的,兄长看了不要笑话。 唔,笑话你什么?怪有意思的。李冀昶不是说假话,而是拿起那约有五六十页的尚未装订的书,慢慢看起来。 祝惜就在一旁着站着,静静等他看过说话,半晌李冀昶回过神来发现她的存在,笑道:本王竟然不知妹妹有如此才学,这话本很有意思,可否让本王拿回书房看一看? 祝惜红着脸试图阻止:兄长,那是我写着玩的,您还是不要看了。 妹妹这是拿兄长当外人了,兄长保证不会外传,可好? 兄长要看便看罢。 李冀昶满意一笑,将祝惜写好的那本话本仔细收理整齐,要回他的书房看,祝惜呆呆站在那儿看他拿着话本走远,重新坐到火炉边唉声叹气。 郡主怎么了?殿下极爱看书,郡主写的书有意思,他拿去看也是理所应当,若是能给郡主的书印刷出来放到书肆去卖,郡主可就成名了!桑枝兴致勃勃道。 祝惜连忙制止:可千万别,我可不想出这种名。 最好低调低调再低调,再说她根本舞文弄墨的料,写话本只是一时兴起罢了,拿着毛笔写字太累,她何必给自己找那种不痛快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会更六千,慢慢把少的补回来orz 第14章 李冀昶将六十页的话本看完才发现原来祝惜并没有写到结尾,第二日他早早敲开思澜院大门,两个丫环还在打哈欠,看见门外的人是他,一个哈欠卡在那儿差点吓到下巴脱臼。 将此书交予郡主,请她写完送到正院给本王一观。 桑枝呆愣愣道:是。 他送来话本书稿转身就走,桑枝捧着书稿在寒风里站立半天才回过神来,乐颠颠捧着书稿去跟刚睡醒的祝惜禀报事情经过。 祝惜打个哈欠,话本就是她闲来无事写着玩的:我根本不记得写到哪儿了,要怎么写? 桑枝一脸的不敢置信:郡主的意思是不给殿下写了? 怎么会,当然要给殿下写,那也得等到想起来怎么写才能写给他看不是?话本故事很简单,将现代的重生故事,改换内容用古人的方式写出来,李冀昶竟然那么喜欢? 难道藏书楼那两书架的话本并不是为了充排面,而是因为李冀昶喜欢看?未来的反派大佬摄政王喜欢看那些个卿卿我我的话本?祝惜总觉得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郡主既然要写,奴婢来给郡主磨墨。桑枝自告奋勇来帮忙,主子才学兼备,她们跟着都能挺直腰板,能写书诶! 祝惜坐在书案前抓耳挠腮,想她要怎么把故事完整的写出来,又不会被李冀昶质疑她是怎么想到重生这样离奇的事,若是细细问起来可能会有好大一堆的问题。 半个时辰后,祝惜在四人期待的目光下伸个懒腰站起身,桑枝兴致勃勃的问:郡主,您写好了? 没有,我想喝杯茶。 您别动!您别动!奴婢来给您倒茶!桑枝对她手里的书稿极为感兴趣,想拿来看一看,特别殷勤的倒来一盏茶送到祝惜手边。 祝惜呷一口香茶,顶着她殷切的目光淡淡道:我还没写好,暂时不能拿给殿下看。 喔好吧。桑枝也不失望,反而对祝惜尤为崇拜,这世上的女子那么多,可能写文章的有几个,尤其还被殿下赏识,那更没几个了,要知道养在昭王府的十来位读书人写的文章,殿下都没看过一眼,她家郡主居然能给殿下写书,还是殿下盼着看那种! 下午,李冀昶破天荒第二次来到思澜院,二话不说问起她的书稿:妹妹写到哪儿了? 祝惜仍旧围在火炉边淡定自若,楚国的冬天又干又冷还有不停歇的大风吹,冬天里她根本不想出门,瞧见昭王殿下驾到,起身行了个礼才恭敬又懒惰的回道:尚未动笔。 李冀昶颔首:本王只是随口问问,妹妹不必着急。 祝惜却觉得奇怪,她的故事唯一一点特别的地方就是主人公是重生的,他该不会是借由此事联想到什么了吧? 下一刻昭王殿下说出的话似乎印证了祝惜的猜想,他将四个丫环赶下去,房中只有他们两人。 李冀昶沉吟片刻问道:妹妹在闺中时可认得司马颢身边的杜贵妃? 祝惜一怔,没想到他要问这个人,摇摇头说:不知,兄长怎么突然提起她? 尤其,杜贵妃现在得司马颢宠爱,按照关系她应该对杜贵妃充满嫉妒的,此刻她应该做出避之不及的表情。 -- 第27页 是这样,本王送到晋国的两个探子无缘无故被人连根拔起,就连与本王有来往的两名朝臣也被一一发现,本王让人去打探,却发现是杜贵妃向司马颢指认的,按理说她从闺中到入宫都未接触过这些人,绝无可能知道他们的身份,本王看你那话本,说是重生之后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突然冒出来一个荒唐想法,这杜贵妃是不是未卜先知,知道些什么? 祝惜差点被口水噎着,她的吃惊在李冀昶看来是不能承受这样的惊吓。 事实上李冀昶也觉得这件事太不可思议,所以才毫无顾忌的说给她听,在刚知道探子被揪出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这些事是不是祝惜透漏出去的,但祝惜在他眼皮子底下能做什么?何况安插在晋国的人手明细根本没几个人知道,祝惜绝无可能探听到。 可话本上说的重生之事,玄之又玄,也许杜贵妃是重生的也不无可能,否则无法解释这件事。 兄长,我只是随口胡诌啊祝惜不敢保证,如果李冀昶对她严刑拷打,她能坚持住不会说出穿越真相。 李冀昶摩挲着手中玉佩不说话,相处近三个月他大致知晓祝惜的脾性,胆小不怕事,却不会惹事,是个难得识时务的姑娘,纵使心里有点小九九,但现在说的也不会是假话,重生之事太过离奇,应当不会是真的,难道是司马颢要捧杀杜贵妃才将此事的名头安在她身上? 不过都无妨,他在晋国安插的人手远不止于此。 妹妹还是将故事结果写出来的好,此书生动有趣,妹妹若能写出来,兄长就能帮你成书,日后卖了银子分兄长一成如何?李冀昶仍未放弃,他也想看到人物的结局。 祝惜面上很害羞:兄长吩咐,不敢不从,等我写好一定交给兄长评鉴。 李冀昶微微一笑,不再提及此事,何况今日破例和祝惜说了这些事已经远远违背他平时的处事原则。 有件事,似乎还没和妹妹说过,等到下月初你我要一同进京面见陛下皇后谢恩,妹妹这几日便可准备进京事宜了。 祝惜一怔,没想到还要随他进京,她的身份能经得起推敲吗?不过,她仍旧没有反驳,乖乖回应:是。 李冀昶看她忐忑,出言安抚道:你不必担忧,到了京城也有本王在呢。 那祝惜就仰仗兄长照应了。 你这官话说的不错,到京城也不会露馅,极好。李冀昶夸完,笑着起身离去。 祝惜送他到门外,等他走远才松了一口气,但想到另一件事,她又坐立不安,难不成杜贵妃真的重生了?如果原著里的大反派杜贵妃在经历悲惨结局后重生,那她恨之入骨的人肯定是女主祝惜,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她、不对,是祝怜,但她若是回到晋国,杜贵妃一定要把火力集中在她身上,晋国不能回!绝对不能回! 但她实在搞不懂李冀昶在琢磨什么,只能静观其变,等待日后寻找机会。 十一月里剩下的五六天一晃而过,祝惜吩咐四人将要用到的东西收拾妥当,静等出发去京城,这些日子李冀昶再未和她说过什么,直到要出发那日,她才见到他的人,他穿着便装看起来很单薄,披上披风后骑在高头大马上仍玉树临风、说不尽的风流不羁。 妹妹,快上马车罢。李冀昶回头看她,金色朝阳下淡淡笑意,犹如一个盖世英雄。 祝惜将这一幕记在心里,默默垂下眼眸,在桑枝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他们一行人一共有三辆马车,李冀昶那一辆空着,她坐在中间那辆,后面则是丫环仆妇坐的,随着李冀昶一声令下,打头的人挥下马鞭,车马缓缓而动,祝惜掀开车帘看一眼昭王府的大门,心里有一股怪异的感觉,也许这一走就不会回来了。 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好好看过周围的风景,一路匆匆而行被带到昭王府,笼中鸟般在里面住了近四个月,如今终于远离,竟然是舍不得的。 祝惜一人坐在马车里也不会觉得孤单,等出了城看到外头的人烟,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竟然有一种出门游玩的错觉。 可是等到马车跑起来,祝惜突然后悔刚才的感慨,这马车颠来颠去她屁股都要摔成两半了!偏偏马车在官道上走的越来越快,她只能慢慢习惯,或者躺在马车里睡一觉,看书写字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兴趣。 赶了半天的路,中间他们停下来用午饭,李冀昶特地到她马车前送来点吃的,一只烤兔腿,热腾腾的香气四溢。 李冀昶眉眼间满是轻松惬意,不见半分疲色,很是贴心道:赶路辛苦,没什么好吃的,妹妹迁就一下,等晚上到了驿站自然会有好吃的。 多谢兄长。祝惜没啥胃口,但怕不吃又饿,只能慢吞吞将兔腿啃吃下,冬雪给她送来一些茶水,混个吃饱喝足。 午饭后一直走到傍晚彩霞满天,他们才走到驿站,亮明身份后驿站的管事奉上二楼两间上房,祝惜和李冀昶的房间紧挨着。 祝惜走到上房,悄悄观察周围地形,驿站房屋是回字形建筑,周围都有官兵把守,还有李冀昶的暗卫潜伏在未知各处,会功夫的凝霜和桑枝就睡在她房里守着,跑是不可能跑掉的,祝惜泄气不已,她很想认命,但未来会被当做物品送来送去,那太难受了。 -- 第28页 到上房安歇后,小二送来一些饭食,祝惜吃过就打算睡觉,无比的乖觉。但到半夜,隔壁有明显的打斗声传来,她睁开眼一看,俩丫环都已不在房内,她迷茫片刻忽然清醒过来,也许她可以趁乱跑出去,至于隔壁在打什么,又关她什么事呢? 因为驿站被褥不如昭王府的厚实,祝惜晚上睡觉穿的很整齐,套上外衫穿上鞋就能走,她推开窗想借着火光看一看外面情形,若是跳下去小心些应该不会伤着自己,马厩里有马,她不能骑马走,却可以乔装打扮一下扮成别人溜出去,只是 妹妹怎么不跳呢? 身后突然传来的男声,让祝惜瞬间毛骨悚然,她还未转回身,就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那人伸出手掐住她的后颈,硬生生让她转回头去,强大的力气挣脱不掉,她一颗心直线下沉。 昏暗烛光下看不清李冀昶的表情,他似乎没有生气,但话里带着冰渣子:我对妹妹如此信任,如此时刻,妹妹竟然对为兄不管不顾,竟然想要偷偷离开,为兄可真伤心。 祝惜心跳加速,努力做过心里建设才敢抬头:殿下,我只是不想 李冀昶仍旧捏着她的后颈,当她转过身就像被他半揽在怀里,两人第一次挨的这么近,近到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祝惜身上是女儿家的幽香,他身上是沐浴后的洁净清香。 殿下,我错了。 祝惜不想解释什么,痛快认错,至于李冀昶要怎么做全凭他心意,毕竟从刚穿越过来,她的身份就身不由己,空有一颗安分守己的心,却有祸国红颜的命。 李冀昶凝视着她低垂的双眸,眼底忽然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最讨厌别人互相推诿、摆脱责任,祝惜果然没有辜负他一直以来的期待,识相又明白事理,他喜欢。 妹妹若是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就是,本王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你我认识这么久,本王的为人你应当信得过,何必直接离开呢?李冀昶在她面前一向好性子,这次也不例外。 祝惜当然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她继续认错:兄长,我想到司马颢的所作所为伤心,不想回晋国只想找个地方静静,祝惜下次不敢了。 怂,就要怂的认真。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撒 第15章 李冀昶放开祝惜的后颈,后退两步找个凳子坐下,一副等着听祝惜解释的模样。 兄长一直同我你说晋国变化如何,我虽然知道那边的状况,却觉得不是我从前熟悉的景象,我不敢回去,但兄长对我有恩,我怕辜负兄长期待才一时想不开要走。 祝惜的说法看起来是有理有据的,毕竟晋国现在有一位凶狠的杜贵妃,女人之间的争斗是什么样子的,李冀昶从小在后宫长大不能更清楚,应当理解她的担忧。 李冀昶相不相信,祝惜暂时不想管,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减除他的怒火。 那妹妹现在怎么想的? 祝惜脸颊发红,是过渡紧张后的反应,她咬唇忐忑,昏黄烛光下有一种别样的美感:我虽不愿回到晋国,但不敢辜负兄长的良苦用心。 李冀昶定定看着她来回揉着手绢,心底有一丝怅然,第一次诚恳的说了句实话:本王不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妹妹只管放心。 他做事不会全靠算计女人来实现,但若是有便捷手段不用又太亏,他不会放过送到面前的机会,但若是心里高兴了,也会给手中囚鸟一份宽容。 莫名的,祝惜竟然了解到了他这份心理,福了福身道:祝惜明白了。 他们说完话,隔壁的打斗也停了下来,暗卫来报死伤状况,对方派来的杀手武功一般,看起来没有一定要杀死他的意思,而是阻碍他进京的步伐,若是进京晚了那就是对皇帝不尊,是大罪过。 李冀昶眼睛都不眨,当着她的面淡淡吩咐:全数就地斩杀,尸体处理干净,明日继续赶路。 暗卫俯首称是,很快退出去。 李冀昶仍旧坐在原地未动,祝惜站的久了不由自主打个喷嚏,他看过去,竟然道:妹妹去床上睡罢,隔壁上房脏了,驿站又没有别的房间,本王在你房间里的矮塌上迁就一宿。 祝惜有心想说把床让给你来睡,后来一想外面天太冷李冀昶不愿意出门受冻,可他又是个有洁癖的,她睡过的床人家才不愿意睡,于是她心安理的上床,将凉透的被子重新裹到身上准备入睡。 大约是刚才太紧张,重新拥有温暖,祝惜竟然立刻睡了过去,连李冀昶在她身边走动都没有察觉半分。 还真是 她只听到这三个字的感慨,努力想听后面的,但李冀昶的动静已经越来越远。 第二日,祝惜起床来只觉得周身轻飘飘软绵绵,她摸摸脑门:我是不是得了风寒? 桑枝不敢看她表情,低声道:不要紧的,等郡主到京城自然就好了。 好。她不是傻子,若是生病桑枝早就说要给她请大夫了,到京城就好的意思是李冀昶给她下了药,到京城才会解开,而她现在的体力跑不了多远,李冀昶是想一劳永逸,不愿意节外生枝。 -- 第29页 郡主放心,此药不会有别的用处,只会让郡主精神不佳。桑枝心有愧疚,极力和她保证不会伤到她的身体。 祝惜点点头,反正吃了药上车就睡,省得感受马车那份颠簸,这么一想还是有一点点好处的!她上车后没再克制自己,打算睡他个昏天暗地天地变色,饿了醒来有桑枝给她准备的饭菜,一定不会委屈在吃喝拉撒上的需求。 停车休息时,李冀昶到中间马车查看祝惜的状况,但叫了人不应,原以为会出什么大事,可掀开车帘一看,祝惜正躺在车厢里睡的正熟,她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小脸红扑扑的,这些日子以来她养的很好,又白又嫩的小脸上透着一抹健康的粉红,他一时看呆。 祝惜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子,李冀昶对她是欣赏的,但他看了一会儿就将车帘放下,让人留了饭菜,等到祝惜睡醒给她送过去,大队人马继续赶路。 可是,祝惜睡醒后,周身软绵绵又饿又困,往往赶不及坐起来又昏昏沉沉睡过去,晚上到驿站歇息时,双腿都是软的。 桑枝端来一碗热粥,喂给她吃下,她吃完又很快睡过去,桑枝觉得过意不去,求见李冀昶。 殿下,郡主她没吃多少饭食就睡了过去,眼见瘦了不少,这软筋散是不是可以停一停? 李冀昶静静看她,半晌才道:本王没想到短短数月,竟然让你对她心软,冒着被罚的危险也要向本王求情? 桑枝瑟缩一下,坚持道:殿下,郡主她人很好的,奴婢是看她这么消瘦下去于心不忍。 可都那么难受,祝惜自己却不肯来认错求饶,李冀昶心里有股怪怪的感觉,挥退桑枝继续保持原样,不准任何人停掉给祝惜的软筋散。 等到京城附近,祝惜醒来见过他一次,先前圆圆带一点肉下巴已经又是尖尖的了,他让人在驿站多停一天,而后给祝惜解药休养,祝惜睡了大半天第一次在床上醒来,桑枝跟小二要了些吃的给她。 我怎么觉得好些天没有好好吃饭了。祝惜肚子咕咕叫,认真吃着桑枝点的饭菜,觉得美味无比。 桑枝小心翼翼劝道:郡主慢慢吃,不够还有呢。 桑枝,你可真好。 祝惜狼吞虎咽时不忘夸她,这下连凝霜都于心不忍起来,容湘郡主的名头听起来好听,但其实在昭王府过的还不如一个小丫头自由,有主子的命令在,没人敢违背,只好最大程度让她过的舒服点,她也不在意,真是让人感慨无比。 他们在驿站停歇一天为的就是让祝惜恢复身体,等到第二日浩浩荡荡的人马进入京城,京城昭王府气派宽阔,不过祝惜连昭王府的门头长啥样都没看到就被带到后院里打哈欠,因为瞬间冒出来的念头,她整整昏睡十多天,连想看的风景都统统错过,现在向来怪得不偿失的。 郡主,您可有什么想吃的?咱们在京城能吃到和洛州不一样的东西。 桑枝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串糖葫芦,递到祝惜手里,她咬一口尝了,酸酸甜甜的瞬间口水就出来了。 祝惜懒洋洋的摇摇头:我吃这么多就好了,你不用再给我张罗。 桑枝怯怯的,以为祝惜和她生分了,但祝惜心情不佳,根本没心情开导她,一人坐在火炉边烤着火,只不过她想安静呆着,偏生有人不愿意让她安静,她还没把糖葫芦吃完,就听有人来报,宝阳公主驾到,请她到前厅见面。 宝阳公主是谁?他们入京还不到半天时间就有公主来访?要知道李冀昶拜见皇帝也要明日才去。 是殿下的妹妹,当朝公主。 祝惜想想她俩的对话怪浪费口舌的,公主除了李冀昶的姐妹还能有谁?她乖乖按照吩咐,上妆更衣,打扮的干干净净去前厅面见公主。 她的身份虽然是皇帝亲封的郡主,但和真正的皇家骨血比起来差的远了,祝惜特别识时务,到了前厅福礼请安,一举一动都符合规矩礼仪,李冀昶坐在一旁看着与有荣焉。 宝阳公主是先帝最小的女儿,因为和李冀昶一起长大,所以两人比别的皇子公主关系好些,她年龄小,其实还比祝惜大一岁,她生的丰腴可爱,祝惜瘦弱,那尖尖的下巴让宝阳公主羡慕的不得了。 宝阳公主百无禁忌,见过祝惜兴致勃勃的问:九皇兄,你怎么到洛州也能见到如此美人儿,怎么不想做我嫂子,而是做妹子呢? 李冀昶很庆幸她说话的时候没有喝水,否则他就是楚国开朝第一位喝水被呛死的王爷,他清清嗓子斥责道:当着容湘的面不要胡说。 为什么不能说?宝阳公主不服气,下意识想反驳两句,可看李冀昶脸色不佳,祝惜也不大高兴,嘟嘟嘴放弃这个想法。 祝惜还保持着请安后束手站在原地的姿势,宝阳公主看她一眼,只觉得死板不可爱,冷淡的吩咐:容湘郡主一起坐罢,你救过九皇兄的命,本宫也会拿你当好姐妹看待的。 祝惜恭恭敬敬道:多谢公主厚爱。 她垂着眼眸,谁也不多看一眼,李冀昶心里不得劲,这丫头是闹起脾气来了?想到从洛州一路走来用过的招数,他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咳嗽一声提醒道:容湘,宝阳心思单纯又热情好客,你俩可以多说说话,她出宫一趟不容易,今天是特意来看我们的。 -- 第30页 我们?祝惜努力让笑容和气一些:辛苦公主跑一趟。 宝阳公主摆摆手:无妨,要不是你们回来本宫也找不到机会出宫来,皇后这两年狐假虎威,将后宫人管教的和她自己家似的,本宫可是求皇帝哥哥很久才得到他的准允出宫来,九皇兄可有给带什么好玩的东西? 有。李冀昶让人呈上来一些东西,但宝阳公主都不感兴趣,想着让九皇兄带她出府去玩,一双眼睛转来转去想着歪点子。 而祝惜从她话里提到的皇后娘娘提炼出原著的剧情,原著里楚国的人物到中后期才会出现,但作者写到的时候会提到他们前面生平,楚国太后罗静言和皇帝李翊焕关系不和,生下皇子后争端更重,李翊焕有一位宠妃,为了搏美人一笑李翊焕可谓是想尽法子,终于和宠妃两情相悦后,李翊焕将正宫皇后和三宫六院的嫔妃抛之脑后,最后甚至和宠妃一起早早死去,留下在争端中勉强保住命的罗静言和大皇子,大皇子登基为帝,昭王摄政,大权独揽,因为他的存在,司马颢心存顾忌多年来一直不敢对楚国发起进攻。 李冀昶拗不过宝阳公主的要求,敲定待会儿出门的去处,扭头征询祝惜的意见,却见她在发呆,轻柔唤一声:容湘妹妹? 祝惜回过神,低低唤一声:兄长。 宝阳公主诧异,怎么这一对哥哥妹妹叫的这么亲切,连她这个亲生妹妹都被比了过去? 宝阳说要去京城的醉仙楼吃饭,咱们一起过去?李冀昶柔和道,好似很温柔。 祝惜顿时来了精神,脸上多了笑容,兴致勃勃道:是,多谢兄长,是容湘沾了公主的光。 嗐,咱们现在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宝阳公主大手一挥,直接将祝惜划分到一家人的行列里。 作者有话要说:  啊很晚了,写着睡着了一会儿,但没睡就算晚上了orz 第16章 他们三人出门坐到一辆宽敞的马车上,祝惜和宝阳公主一人坐在一侧,李冀昶坐在中间。 马车晃晃悠悠走入朱雀街,宝阳公主掀开车帘偷偷看外面的景物,祝惜也顺着那道缝隙看过去,京城比洛州还要热闹许多,宽阔的朱雀街上百姓来往、叫卖,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 李冀昶悄悄打量她的神情,从那次捏过祝惜的后颈他就忍不住关注她,那股滑腻的触感还残留在手指上,每每看到她细腻白皙的肌肤,他便忍不住多看两眼。 祝惜没有察觉,侧耳听着外头的叫卖声,和洛州不同的口音,陌生又热闹。 很快走到醉仙楼,他们三人自马车上下来,小二一看李冀昶腰间的玉佩就知此人身份不简单,恭恭敬敬将他们请到楼上雅间,里面有一扇临街的窗,推开可以继续看到沿街的景物。 宝阳公主拽着李冀昶的衣物,嘟囔着:九皇兄,我想下去走走,买点吃的。 李冀昶不为所动:答应你来醉仙楼吃饭已经越矩,宝阳你不要得寸进尺。 九皇兄,咱们这么久没见,你还是那么小气!宝阳公主嘟嘟嘴,态度亲昵,对他极为依赖。 祝惜沉默着听两人说话,他俩是先帝最小的一双儿女,李冀昶大权在握,但宝阳公主真的只是表面上得宠,她生母是一个小宫女,生下她后很快去世,而李冀昶的生母是先帝宠爱的鲁贵妃,李冀昶长到五岁,她因病突然去世,两人一起长大,比别的兄姐感情要好一些。 李冀昶对这个单纯无知的妹妹还算关爱,即便是公主,也有一件顶顶重要的大事,他蹙眉问:你已及笄四年多,皇后可有为你的婚事操心? 宝阳公主脸一红:皇兄,你说这些做甚么。 李冀昶和煦点头:你不愿意说就算,若是有合心意的,也可以来同我说,我去和陛下求情。 多谢九皇兄。宝阳公主一脸感激,她及笄后求亲的人不在少数,但都不是心悦之人,她任性不愿意出嫁,京中有不少人暗中议论,现在有李冀昶的承诺,她挑选夫婿的可能性更大。 李冀昶微微一笑,伸手拿起茶壶给祝惜续上一杯茶,祝惜回过神,低声谢他。 等到小二恭恭敬敬来上菜,三人安静吃着,祝惜身上残留长时间坐马车的酸软,因此吃的不多,但却惹得李冀昶多看她两眼,他还来不及问祝惜为何吃的这样少,就听门外有隐约的说话声,一男子低声称呼赵年兄,另一个客气回话,原本没什么特别的,但宝阳公主跟打了鸡血一样,红着脸和李冀昶请求。 九皇兄,我想出去一下,就一会儿。 她眼中满是忐忑期盼,明显外面那人对她无比重要,李冀昶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吩咐侍卫跟随。 雅间里就剩下李冀昶和祝惜,他放下筷子,语气冷淡:妹妹是不喜欢到外头来? 原本出门还是高高兴兴的,这会儿又不高兴,阴晴不定的让人难以捉摸,若她还因为赶路回来的软筋散闹脾气,那就是不识趣了。 祝惜惊讶回道:多谢兄长关心,我只是胃口不佳,并不是不喜欢出门。 那就好,否则日后能出门也不带妹妹来。李冀昶似真似假的威胁,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顺口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 第31页 祝惜喃喃叫一声兄长,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原著里说李冀昶狠辣无情,没想到他还有这般温柔小意的年轻时候? 明日妹妹要随我入宫拜见帝后,今日礼部会将妹妹的朝服送到府中,明日可不要出岔子,若有什么事尽管和为兄说。 兄长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 他们说完没多久,宝阳公主果真乖乖回来,雅间房门打开的瞬间祝惜抬头看到门外站着一位端方君子,瞧见她时目光一冷,而后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离开,祝惜本能觉得此人在哪里见到过,但死活都想不起来。 妹妹看什么呢? 祝惜下意识摇头:没什么。 李冀昶也不多问,宝阳公主脸颊红红,眉目含春,显然方才出去见的是她的心上人。 在醉仙楼用过饭,宝阳公主要在宫门下钥前回去,李冀昶派人将她送到宫门口,他领着祝惜回昭王府,下马车时祝惜脚麻,差点踩空,李冀昶适时转身将她抱在怀里,一股幽香传入鼻中,他揽着祝惜的手臂渐渐收紧。 祝惜想挣脱开他的怀抱,可他双臂有力,她只能埋在他胸前动弹不得,片刻后李冀昶缓过神来,慢慢松开他,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伺候的人纷纷低头,不敢多看。 多谢兄长。祝惜低声道谢。 无碍。 他转回身率先迈步向王府内走去,祝惜跟在后面一头雾水,李冀昶在想什么,她根本捉摸不透,最好的方法是省下这份心思不去猜想。 祝惜住的院子和王府正院只有一墙之隔,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李冀昶步伐快,他俩保持着一丈的距离,李冀昶去正院,她回到院子里却看到一套崭新的郡主朝服放在桌上,桑枝和凝霜恭敬看着,连碰一下都不敢。 郡主,宫里的人把您的朝服送来了,您先试试朝服合不合身罢?桑枝期待不已,她还没见过二品郡主的朝服。 这倒是必须的,若是不合身还要连夜修整,免得明日进宫闹笑话,祝惜带着丫环去了卧房,褪下衣衫,换上崭新的内衫和朝服,以外的发现竟然是刚好的尺寸,转念一想,李大娘当初来给他量体裁衣,想必早就有她的衣裳尺寸,穿上刚好也不算意外。 祝惜穿上朝服转一圈让四人看了,尤其是冬雪和秋月都拍手叫好:奴婢们刚去伺候郡主的时候真没想到郡主会有如此美貌。 朝服严谨肃穆,普通女子穿上都会黯然失色,或显得老气,可祝惜穿上这衣服就像本来就该这么穿似的,端庄大气让人不敢直视。 祝惜看着镜中人,也是感慨,这张脸张开之后确实容貌过人,司马颢会对女主死心塌地,这张脸功不可没。 晚间,祝惜睡得不□□稳,大概是进京的路上睡多了,她做了很多梦,梦里有祝家人有司马颢,纠缠不休时还看到李冀昶那张脸,她仿佛觉得有什么人在房里走动,可眼皮沉重根本睁不开眼去看看到底是谁。 等到第二日到了进宫的时辰,李冀昶和祝惜同穿朝服上了同一辆马车,李冀昶神色冷漠,一双丹凤眼里盛着深深浅浅的试探,祝惜恍然未觉,马车离皇宫越来越近,她再次清楚认识到这不是一款游戏,而是真实的世界。 皇宫恢弘大气,处处守卫森严,两人在宫门口下车,一前一后入宫,祝惜是皇帝册封的郡主,理当去拜见皇帝,是以两人并未分开,一同进入皇帝的勤政殿。 皇帝李翊焕和皇后罗静言就坐在上首,二人入内,行礼拜见,每到此时李翊焕眸中就有两分得意,先帝再宠爱你你也要给朕行跪拜之礼,不得不低头。 罗静言注视着祝惜的容貌,暗暗心惊洛州地界也有如此容貌上乘的佳人,她悄悄窥探皇帝神情 ,见他还在自鸣得意,顿时放心,皇帝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注意到祝惜的。 平身吧,你们千里迢迢赶路过来真是辛劳,来人,给王爷和郡主赐座。 二人再次谢过,祝惜察觉到一丝怪异,但聪明的没有开口多问,而是静静坐下听帝后询问李冀昶在洛州的种种,李冀昶言辞简洁,看起来情绪低沉,心爱之人坐在上首,可望而不可即才是最大的痛苦吧? 帝后简略关心一番李冀昶在封地的生活,祝惜心安理得的做个纸片人,等到问起她才说起那时刺杀的真相,她明显从李翊焕眼中看到一丝遗憾,看来这位皇帝陛下对弟弟的顾忌不是一点点,估计日夜盼着李冀昶死了才好。 罗静言则对祝惜很友好:郡主真是个心细胆大的奇女子,日后在府中无趣,大可以进宫来找本宫,刚好陪本宫说说话解闷。 祝惜乖乖答应,帝后二人时间有限,很快结束对二人的召见,不过临走前,李翊焕还提了一句:小九,你已经二十多了还不打算娶个王妃管理后院?朕记得薛家大小姐可是等你等了好些年,还不打算给人家一个交代? 李冀昶面不改色道:陛下说什么,臣弟不明白,臣弟根本不认得什么薛家姑娘。 好好,朕说不过你,只是你的婚姻大事也该操心了,真若是不照顾好你们这些弟妹,等到日后怎么有脸面去见先帝? 陛下青春正盛,不必如此说。 -- 第32页 李翊焕笑容不断,挥挥手让二人退下,当然少不了给二人的赏赐,退出勤政殿后,祝惜明显察觉到李冀昶心情不佳,想想也怪值得同情的,心上人是别人皇后,他还要被逼婚,李翊焕肯定不会让他娶权臣的女儿,在皇帝没死这段时间,李冀昶一定会被百般为难,想想还真是惹人开心! 二人出宫时没遇到什么人,直接坐上马车回昭王府,祝惜悄悄观察李冀昶的神色,几乎坐入马车后他的神色瞬间放松许多。 妹妹,可看出什么门道了?李冀昶突然抬眸开口。 祝惜一惊,勉强保持镇定:我看兄长不高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慰兄长。 李冀昶突然伸手过来抬起她的下巴,眸中带着一丝狠戾,他淡淡道:妹妹不必费心,安生呆在府中就是。 是她算是知道了,在洛州李冀昶脾性还算好的,但来到京城就是阴晴不定的,刚刚大意了,原著里他就是一手段狠绝的大反派,现在属于黑化的初始阶段?她可没兴趣用爱感化反派,回归真善美的坦途人生。 他露出一丝满意神色,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随手拿出帕子擦掉手指上的脂粉,漠然坐回原处。 作者有话要说:  他俩身份特殊,未来爱的是彼此,所以会慢热一点。 第17章 在京城等待过年的日子比在洛州热闹,万万没想到的是从前在洛州见过的人也跟着来了京城,来的人是方彧飞,而不是刘宜娴。 京城世家贵女数不胜数,祝惜这样半路出家的郡主可能不太显眼,但好歹也是皇帝亲封的郡主,所以哪家有宴会便送请柬到昭王府请她去赴宴,李冀昶不可能将她绑在裤腰带上不撒手,但他在祝惜身边安插的有人手,不怕她会逃跑,或者和人结交。 而祝惜也没有在李冀昶暴怒边缘来回试探的勇气,乖乖去赴过两次宴,表现良好,李冀昶又对她恢复往日和煦。 这日,先帝妹妹、皇帝王爷们的姑姑嘉钰公主嫡长女举办及笄之礼,祝惜作为新鲜出炉的容湘郡主,李冀昶作为亲侄子,都在受邀之列,两人均是盛装出门,祝惜沾光坐在李冀昶的马车上,平坦不颠簸。 阿嚏祝惜坐到马车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不怪她没有礼貌,要怪就怪这数九寒冬天气寒冷,她从房里走到府门外,冻得直打哆嗦。 李冀昶深深蹙眉,一点不掩饰他的嫌弃,忍了又忍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送到她面前:怎的不穿厚些? 祝惜清清嗓子,不大好意思道;穿得厚了不好看。 前两次赴宴穿的厚实就被人暗地里嘲笑裹得像一头臃肿的熊,这次李冀昶也一起去,总不能带他一起丢脸吧? 莫名的,李冀昶竟然懂了她的未尽之语,将手炉递给她:不必在别人怎么说,本王还不至于在乎这些人的言语。 多谢兄长。祝惜握紧手炉,低头看李冀昶来回搓着手指,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但怕像上次似的被他看穿,默默垂眸不再多看。 李冀昶却想起一件事,他安排的人在晋国如何行动总该和她说一说的,只不过他刚张口,就听到马车外有一道熟悉的嗓音。 里头坐的可是容湘郡主,在下护国侯府方彧飞,拜见郡主。 李冀昶蹙紧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方彧飞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喜欢上了祝惜?他抬眸看一眼对方波澜不惊的,心底记挂的还是晋国皇帝司马颢,这个念头冒出来,他心底有一丝怪异感,而后下意识忽略过去。 马车缓缓停下,李冀昶伸手掀开车帘,对上方彧飞从惊喜期待变成惊吓过度的脸。 彧飞,真巧,你何时回京的? 方彧飞连忙勒紧缰绳,在马上拱手行礼:竟不知殿下在马车里,是彧飞失礼了。 无妨,你这是去做什么的? 方彧飞朗声笑道:我昨日回京,现在送舍妹到嘉钰公主府赴宴观礼,我听闻郡主也要去公主府,还以为是郡主在车架中,殿下勿怪。 李冀昶让开一些,让祝惜出现在马车窗口,祝惜微微一笑,照常同方彧飞打招呼:方公子,又见面了。 方彧飞笑意更深,飞快看了祝惜好几眼才道:拜见郡主。 李冀昶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不动声色道:我们也要去姑姑府上,彧飞,咱们一起走吧。再不走就要挡着后头的百姓过路了。 方彧飞一喜,连连点头:好嘞! 方彧飞的妹妹从见过哥哥如此兴奋,悄悄从轿帘缝隙里看一眼,刚巧看到李冀昶的侧颜,略微失神。 李冀昶放下车帘,不着痕迹观察过祝惜的表情,她仿佛没有察觉方彧飞的异常,低头看衣服的花纹,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没有出声,最后一路沉默到嘉钰公主府。 嘉钰公主是先帝同母胞妹,当年未出嫁时和皇子公主们关系不错,今日她的掌上明珠及笄,公主府门前宾客盈门、马车不断,昭王府的马车被下人一眼认出来,公主长子来到车前拜见行礼。 驸马姓何,公主与驸马的嫡长子名为何志承,中等相貌身材高大,言行举止彬彬有礼。 -- 第33页 志承见过昭王殿下千岁。 李冀昶亲手将他扶起来,笑容和煦:你我兄弟,不必拘礼。 何志承不敢造次,恭谨行完礼数,再看到马车上下来的祝惜,眸中闪过一抹惊艳,微怔后问道:这位姑娘想必就是容湘郡主罢,小可见过郡主 何公子客气。 请。 祝惜和李冀昶进入府内,身后很快传来何志承招呼方彧飞兄妹的声音,方家兄妹很快就会跟过来,李冀昶侧首,黑沉沉的眸子里平静无波:妹妹该去后院了,若有事尽管派人到前院来寻为兄。 祝惜福礼,乖巧一笑:多谢兄长,容湘知晓。 李冀昶被引到正堂见驸马等人,丫环带领祝惜去后院,嘉钰公主府是先帝命五百工匠造成,府中亭台楼阁相映成趣,富丽堂皇,祝惜走在其中便能发觉着公主府至今仍是由嘉钰公主的喜好主导,处处雅致精巧,而何驸马是行伍之人,粗枝大叶是京城中出了名的。 当然,这些都是桑枝在一旁给她恶补的知识。 会客的花厅里暖意洋洋,坐了不少女眷,众人听到丫环禀报都等着看这位救过昭王殿下的容湘郡主是什么样的人物,当看到一位粉面佳人莲步轻移走入花厅内,众人还是一惊,谁也没想到想象中粗鄙不堪的小官之女竟有如此美貌,她敛眸恭敬上前。 容湘见过公主殿下千岁。 嘉钰公主同样在愣神,但她在宫中见过的美人多了,所以很快反应过来,笑容满面道:郡主快快请起,哎呀,好一个标志美人儿,瞧瞧这里有多少人都看呆了! 她的嫡女何丽燕容貌中等,是今日的主角,听母亲这么夸赞别人,不太高兴的冷哼一声,可众人都在看嘉钰公主的脸色,纷纷夸赞起祝惜的容貌来。 郡主当真是天人之姿! 啊哟,郡主来了,一下子就压过多少姑娘呢。 祝惜淡然听着,这些人的夸赞或多或少都有捧杀的意味,她很快明白过来,嘉钰公主是忠于皇帝的,与她亲近交好的朝臣女眷自然是排斥远在封地的王爷,尤其当年先帝临死时,李冀昶差点当新帝的架势将他们吓得不行,她们不敢对李冀昶做什么,但对一个没啥皇室血脉的光棍郡主,大可以揉圆捏扁。 诸位过誉,容湘愧不敢当,容湘今日来是恭贺梅香郡主芳辰,不敢与郡主争抢光辉。 嘉钰公主笑道: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郡主今年芳龄,可有许配人家? 祝惜躬身回礼,半点不怯:不曾婚配,多谢殿下关心。 哟,那日后可以留在京中呢,若有合适的姻缘,我替你留意着,容湘可不要嫌姑姑多事呢。嘉钰公主今日有任务在身,要是在自己府中为难祝惜传出去肯定不好看,她可是要面子的,因此摆出慈爱长辈的架子要给祝惜做主。 多谢殿下操心,只不过容湘的婚事须得禀过兄长,容湘不敢擅自做主。祝惜忍不住吐槽这些贵族妇女都闲的没事做么,上来就要给人家操办婚事,不做媒婆可惜了。 嘉钰公主没想到被她给堵回来了,笑容淡淡的:容湘说的有理,是我鲁莽了,来,你和丽燕她们小姐妹到内厅说话去,笄礼要等半个时辰后才要开始呢。 祝惜乖巧一笑,跟在不情不愿的何丽燕身后去了内厅,内厅里坐着的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跟何丽燕同年,她坐到里面不招人待见,无人和她说话,祝惜倒落得自在。 前厅里倒是有人在小声议论昭王李冀昶,两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悄悄在一起说道。 这样的美人儿,昭王不收入房中却给她请封郡主,看来他是真不行哦 啧啧,二十多岁还不娶妻,说没毛病谁信呢。 肯定是那事不行呗! 她们俩说话引来旁边的人,不爱说闲话的露出失笑摇头,可那爱听家长里短的,都要低声说一说。 桑枝内力深厚,五感向来比别人敏感些,这些妇人的讨论她都听得到,她不管昭王私事,但这些人背后议论主子,她如何忍得? 祝惜看她咬牙切齿的,悄悄问怎么回事。 可祝惜还是个黄花闺女,桑枝也是未经人事的,怎么好意思和她重复,小声嘟囔道:前厅有人说主子闲话。 祝惜眉毛都没动,心中暗乐,被人说一句而已,根本无法撼动李冀昶的地位。今天过后不知多少人要在背后议论她,她才不关心别人怎么说呢。 半个时辰后,好不容易到了及笄礼的正点,客人们鱼贯而出到正院去观礼,祝惜看着满院子的达官贵人,真正认识到嘉钰公主当真受皇帝尊重,她在人群中看到和三位华服男子端坐在男宾阵营的李冀昶,恰好他也看过来,两人眼神对视,他淡淡一笑,并未表示什么。 祝惜回以微笑,扭头去看何丽燕的及笄礼,并未注意到李冀昶因她这个笑容眼中的怔忪。 繁复累人的及笄礼大多是祝惜不明白的内容,观礼结束还有一场酒席,祝惜被引到某一桌,和七八位陌生姑娘坐在一起,吃了一顿不知所谓的饭菜,临到结束时,桑枝突然来到她身边,请她尽快离开。 -- 第34页 你是想炸了公主府让我赶紧走吗?祝惜小声吐槽。 桑枝没听清:郡主说什么? 没什么。 她们二人匆匆到府门外,祝惜上了马车,却发觉里头坐着一个人,双目赤红,拳头紧握。 兄长,你这是怎么了? 第18章 祝惜进到马车里,传来一股淡淡香气,李冀昶迅速嗅到这股香气,已经在经受无限刺激的感官又一次受到重击,他咬紧唇内的嫩肉,暗哑道:我无事。 是。祝惜不是没有看出他的异常,但还是老老实实坐在马车里,车夫迅速驾车回昭王府,马车一路疾驰,差点惊扰到百姓。 祝惜不敢抬头看李冀昶现在的模样,安静的马车内只能听到他粗喘的呼吸、还有一股怪异的味道,她恨不得当成自己是不存在的,同时也很奇怪李冀昶中了药为何不先回府,而是让人叫她一起回去? 她垂眸看到李冀昶放在身侧双拳紧握,还有他身下鼓起的衣物,她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随即眼睛仿佛被扎了一下迅速挪开。 嘉钰公主府离昭王府不远,他们很快就到昭王府门外,沉默半天的李冀昶突然开口:你先下去。 是。 祝惜匆忙从马车上下来,甚至一路小跑进入昭王府直奔后院而去,李冀昶盯着她轻快跑远的背影,浑身难受的像被火烧一样。 回府准备一桶冰! 管家大惊:殿下,如此隆冬,您会冻坏身子的! 李冀昶一脚将他踹开,呲目欲裂:快去! 是,奴才这就去! 李冀昶快步走入正院,生平从未这样狼狈过,今日之耻,来日必报! 下人准备好一桶冰,李冀昶脱掉外衣坐在里头,好歹能缓除心中燥热,他眯着眼睛问:罗管家,刘大夫人呢? 刘大夫是昭王府最好的大夫,一直养在府中以备不时之需,罗管家听他提起刘大夫只敢颤着嗓音回答:殿下,今日陛下说大皇子高热不退,请刘大夫到宫中给大皇子诊治! 呵,李翊焕倒是算好了的!李冀昶冷冷道,身下燥热又烧起来,他闭上眼额头青筋暴起。 府中还有什么大夫,叫来给本王诊治! 罗管家连忙转身请大夫进来,府里信得过的大夫都在正院门外候着,待他们进来诊断后都战战兢兢的建议:殿下忍着伤身,不如找个信得过的侍女发泄一二,若是强行用药或抑制忍着,怕是对殿下子嗣有碍。 李冀昶抬眸看向大夫:当着没有别的法子可用? 殿下恕罪,我等无能。 滚! 李冀昶握紧浴桶边缘,罗管家还在苦口婆心的劝着:殿下,如若不然奴才去找一干净人来,您这么忍下去不是法子啊! 你先退下! 罗管家不敢不从,一脸担忧的退下。 李冀昶坐在冰桶之中,神色冷厉而狰狞,宴席上他与何驸马同桌而坐,那杯酒是何驸马倒来的,他一时大意没有想到区区一位公主驸马竟敢算计他!此事必定是有人授意的!而普天之下敢算计他的也只有那位被他逼急了的皇帝! 他的亲事李翊焕必定要从中作梗,不让他娶世家贵族之女!若在公主府他与哪名丫环成就好事,李翊焕说不定还要为那丫环做主,让她进入昭王府后院,给不了王妃之位,一个侧妃之位必定有的,他在外处处防备李翊焕,没想到来了京城竟被他用这妇人手段算计! 摆在李冀昶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找一名丫环解决此事,事后将人杀了不留痕迹,二是找一名贵女事后放在后院,日后也好应付李翊焕婚配之说。 但提到这两个选择,他脑中只浮现出同一抹身影。 李冀昶穿好衣裳独自去了后院,伺候的丫环仆人统统被赶走,一路上寂静清冷,他踹开院门,四个丫环一惊,纷纷出来查探情况,见是他纷纷慌张行礼,明明都是女人,可坐在房中的祝惜与她远不相同,她身上多了一股味道,让他为之神魂振奋的香味。 你们都退下,关好院门。他冷声吩咐,正午阳光洒在他身上映出长长的影子。 四人下意识看看面色发白的祝惜,还有脸颊泛红的李冀昶,犹疑着躬身:是。 李冀昶抬步跨进门,转回身关上房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房里,仍旧是明亮耀眼的,祝惜坐在原地一动未动,双唇干涸到粘在一起,张不开口说话。 你 望着那一双如水明眸,李冀昶舔舔唇,身下欲/望勃发,他尝试着再次开口:妹妹应当懂我来是做什么的? 殿下何必自毁前程。祝惜声音颤抖,同时意识到这可能是她能抓住的唯一机会。 李冀昶缓缓走到她身边,颤着手握住她垂在肩头的长发,干净顺滑,丝丝缕缕的怡人香味飘散开来,他沉声道:本王怕是要反悔了,晋国、妹妹是回不去了,你可还有别的要求? 祝惜浑身冰冷,盯着地毯上的花纹低声问:殿下要让我在府中如何自处? -- 第35页 她睫毛微颤,像是雨中蝴蝶淋湿双翅,想要展翅飞走,却挥不掉翅膀上的水珠,在原地挣扎不停,他的感官被药物无限放大,心中产生一股暴虐冲动,想将这蝴蝶折断翅膀,永远留在眼前,好让他枯寂无聊的日子多些趣味。 他喘着粗气承诺:本王许你王妃之位,日后你想脱身,可假死遁走,本王保你一生无忧。 那殿下什么时候才准许我离开?禁锢在昭王府后院是个永无天日的牢笼,她也不会爱上这样的男人为他固守一方天地,她虽然懦弱胆小,但如果有可能也想活的自在。 她白皙的脸颊上透着一抹健康的粉色,当初的丑陋被他悉数养回来,就像一方上好的玉,终于落在他手中,但这块玉曾经是属于别人的,这个念头仿佛一盆冷水将李冀昶从熊熊欲/望中惊醒,可这火仍在燃烧,他随之被淹没,眼中已无多少清明:三年后。 用三年换一生无忧,祝惜垂眸,颔首:好,我希望殿下信守诺言。 李冀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交到她手心里:若是本王违背诺言,你大可以用此匕首来杀我,我绝无怨言。 我信殿下。 祝惜握紧匕首站起身,他送过来匕首手,火热的大掌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她不敢抬头看他的模样,低声问:去卧房吗? 李冀昶深深看她一眼,弯腰将她打横抱在怀里,抬步走向卧房,卧房里有一盏明亮的窗子,只不过冬日寒冷,窗子关的严严实实,她被放到床上,远远看着透过窗子的阳光。 殿下,把帷帐放下吧。她转回头,小声央求道。 李冀昶放开她的衣带,直起身将勾着帷帐的金钩拿开,金钩上的流苏来回晃悠,最终慢慢停下来,一凉一热贴在一起时,祝惜狠狠颤了一下,她内心空荡荡一片,不知这选择是对还是错,但身下撕裂痛感将她到处游荡的神魂拉回来,她蹙眉忍受着,后来觉得还不如闭上眼睛。 日落黄昏时,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一抹金黄,帷帐在散开一条缝,祝惜借着这条缝看到那缕阳光,她浑身疲惫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肌肤贴着没什么温度的被子,在热气散尽之前她裹紧些,她原本想起身,可大半衣服已经不能穿,只好忍着饥饿和不适感继续躺在床上,房内渐渐有了别的动静,是丫环们抬水进来的动静。 木桶放在卧房内,凝霜悄悄上前:郡主? 祝惜嗯了一声,过一会儿才道:给我找出来一套衣服,你们出去吧。 是。 四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惊到她,轻手轻脚将衣服放好后,又走出卧房。祝惜慢吞吞坐起身,身下黏腻感更重,她抓起一件衣衫勉强遮住身前,从床边走到浴桶前,跨入浴桶时她又在心里骂一声李冀昶是个精力旺盛的混蛋,何况还有药物加倍刺激,简直要了命了! 坐到浴桶里被热水包围,祝惜终于松一口气,盯着水面发呆还有身前、手臂上的红痕,她叹了一声气,拿起澡巾来回搓洗,付出也不是没有收获的,终于不用提心吊胆怕李冀昶将她送回晋国去了,短时间内在楚国是安全的。 清洗之后,祝惜从浴桶里站出来,除了身体疲累和疼痛之外没什么不妥,她穿好衣裳,拿一块干燥的棉布慢慢擦头发,顺便到门外将候着的丫环叫进来。 把木桶抬出去,另外给我换一床被子,打开窗子通通风。 凝霜和桑枝对视一眼,连忙应是,祝惜擦着头发到绣房坐着,绣房里没有火盆,冬雪搬过来一只火盆放到她身边,而后接过她手里的棉布给她绞干头发。 郡主 祝惜眼皮沉沉,肚子又饿,无暇听她说什么,而是吩咐:到了时辰去厨房取我的饭菜来,我吃过就要睡了。 是。 冬雪走后,祝惜将长发散开坐在火盆边烤着,凝霜铺好床被后站在绣房外犹豫不决要不要进来,她抬头看一眼:凝霜,去问问,谁给我送来一碗避子汤。 是。 另外两人,都站在外围不敢上前,祝惜也不想和她们多说什么,四人是昭王府的丫环,她是外来户,人家听李冀昶本就没什么错,她不会迁怒她们,但若是作为知心人来相处还是免了吧,万一哪天她想跑被人告密怎么办? 凝霜去前院找到罗管家说祝惜要求避子汤一事,罗管家不敢隐瞒,颤颤巍巍去正院报给李冀昶。 正房内稍暗没有点灯,李冀昶整个人坐在阴影里衣衫整齐,丝毫不见方才的狼狈不堪。 他听过管家禀报之事沉默许久,吩咐道:让人去给郡主开方子,不得伤了身子。 罗管家悄悄看他面如冰霜的模样,心底叹息一声,躬身一揖退下。 他走后,李冀昶才松开握紧的拳头,从祝惜院里出来后,他一直坐在正房里,脑海里都是她静静躺在身下的模样,明明已经解了的春/药仿佛又开始闹腾,他捏捏眉心不再去想。 次日清晨,李冀昶着朝服入宫求见皇帝,禀明婚事,要求娶陛下册封的容湘郡主为正室王妃。 李翊焕一脸的惊讶:前几日见你们还无甚感情的模样,小九,你娶王妃不是小事,可不能鲁莽。 -- 第36页 臣弟已深思熟虑,请陛下成全。李冀昶直挺挺跪在勤政殿,面容肃穆冷然,看不出别的情绪。 李翊焕手中把玩着一枚印章,末了,他叹一口气状似无奈道:罢了,谁让你是朕最小的弟弟,任性就任性罢,出了甚么乱子都有朕给你兜着,既然你要娶王妃就赶紧操办起来,索性年后暂时别回洛州,在京城完婚后再回去罢。 李冀昶垂眸叩首:微臣叩谢陛下。 你我兄弟,不必多礼。李翊焕笑的志得意满。 朕下令让礼部筹备你的亲事,容湘郡主一直住在你府中也不大合适,可要选个别的地方住一阵子?到时候出嫁也好看些,朕看嘉钰姑姑府中就不错,丽燕表妹与郡主差不多大,也有话说,昨日宝阳去公主府晚了点都没见到你们,回来还和朕抱怨呢。 李冀昶唇角带着一抹浅浅淡淡的笑容,他直视着前方声音悠远宁静:多谢陛下为臣弟考量,只是容湘她不喜生人,臣弟还有一处别院,等到大婚让她搬过去就是。 李翊焕也不强求,让李冀昶吃个暗亏就好,逼太紧让他反咬一口就不好了,他笑着点头:好,到时你的婚事朕一定让礼部好生操办,务必风风光光给你把王妃娶进门! 多谢陛下。 等到李冀昶从勤政殿出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他站在汉白玉的台阶上扫一眼眼前宽阔气派的宫殿,而后深深垂眸,面无表情的走下台阶一步步朝宫外而去。 宫门外有王府马车候着,李冀昶从宫门走出来却遇到嘉钰公主的马车,嘉钰公主刚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跟着嫡长女何丽燕,嫡亲姑姑近在眼前,他不可能当做没看到。 侄儿,见过嘉钰姑母。 嘉钰公主满脸慈爱,细细打量过他嗔怪道:昨日你早早走了,我都没见着你的面,倒是同你一起来的容湘郡主能说会道,怪招人喜欢的,哦对了,这是我的嫡长女丽燕,你们很少见面,丽燕快给你表兄见礼。 何丽燕未曾见过这位表兄,悄悄看过他器宇轩昂的模样,心底喜滋滋的,且听到嘉钰公主提到她,才上前来行礼。 丽燕见过九表哥。 李冀昶目不斜视,笑容仍旧是淡淡的,冬日刺目的阳光洒在他脸上教人看不出喜怒:表妹免礼。 嘉钰公主笑盈盈的问:你这是要出宫?可真是不巧,我才要进宫来拜见皇后娘娘。 那侄儿便不打扰姑母进宫,改日到公主府给姑母请安。 好,你去忙吧。 李冀昶一揖礼,掀开轿帘坐入轿中,嘉钰公主进入宫门前回头看了他一眼,转回头看到何丽燕痴痴的目光,低声训斥:燕儿,看甚么呢! 娘何丽燕娇声哀求。 知女莫若母,嘉钰公主很快明白过来何丽燕的意思,她横眉竖目冷声道:不许多想,你与他绝无可能! 为什么?何丽燕今年及笄就可谈婚论嫁,以她的家世嫁给表哥做王妃岂不是亲上加亲? 你一个姑娘家堂而皇之说这些,羞不羞?!嘉钰公主不好在宫里和她解释为何女儿不能嫁给昭王殿下,冷着脸带她朝皇后的未央宫而去。 待到第三日,腊月十六,皇帝派人到昭王府宣旨,为昭王殿下李冀昶和容湘郡主祝惜赐婚,圣旨一出满府哗然,昭王府内甚至有下人根本不知道容湘郡主是谁! 昭王府后院里,李冀昶握着圣旨和祝惜走进正房,祝惜仍是一脸震惊的模样,她没想到李冀昶真的能求来赐婚圣旨,王爷正妃如此随便的么? 李冀昶心情阴郁,看到她的表情竟然松快半分,带着浅笑问道:怎么?你当本王是说着玩的? 好快,怎么跟儿戏似的。她还记得原主当选李王妃的架势,从相看到赐婚成婚中间有很长时间,到了楚国就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轻而易举就能办成事。 陛下不愿本王娶高门贵女,你的身份看起来比一般的高门贵女还要好看,他自然愿意给本王脸面的。 祝惜明白过来,皇帝不愿意娶个高门贵女联姻增强势力,而她这个容湘郡主真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到底有几斤几两,李冀昶和皇帝都是一清二楚的,但外人不知道,只知道皇帝爱护兄弟才赐婚成全美满姻缘,皇帝真的会算计! 只不过李冀昶中了春/药到底是何人所为?祝惜猜不到,原著也没提到有关他的这段经历,只是将他描述的很可怕,但她似乎不怎么怕他,还莫名相信他所说为真。 李冀昶看她从迷惑变成恍然大悟,忍不住问道:你想什么呢? 我就是想通了这件事,我会好好配合殿下的,只要殿下信守诺言。 祝惜乖乖表态,滚个床单不算什么,除了有点累,但换来的好处足够让她满意,她下意识不去想李冀昶为啥偏偏来找她合作,而在畅想日后的美好生活。 李冀昶深深看她一眼,沉声承诺:放心,本王一定说到做到。 第19章 陛下给昭王殿下和容湘郡主赐婚的消息传出来,文武百官的家眷都在打听这容湘郡主是何人物,他们之中并不是人人都知道皇帝和昭王暗地里的争斗,只想着若是能将女儿嫁到王府,那他们一家不说飞黄腾达,至少非富即贵。 -- 第37页 可半中间被名不见经传的容湘郡主截胡,他们怎能不好奇呢? 祝惜呆在昭王后院过的安逸自在,任人随意打听她自岿然不动,何况那些人的手也伸不到昭王府的后院来。 李冀昶的妹妹宝阳公主是第一个进到后院来的,盯着祝惜打量半天,纳闷问道:容湘,你是如何让我九皇兄看上你的? 宝阳! 祝惜还未说什么,李冀昶便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神色严厉:容湘是你未来的嫂子,你怎能如此无礼? 宝阳公主嘟嘟嘴,竟然起身对祝惜道:容湘姐姐,对不住,宝阳一时失言。 公主客气。祝惜还以为这位公主是个火爆性子,没想到举止有度,倒很符合皇家风范。 宫里许多人都在说起容湘姐姐,九皇兄,你何时带她进宫呢?虽然祝惜比宝阳公主还要小一岁,但谁让人家是未来嫂子,宝阳公主一口一个姐姐,叫的相当顺口。 李冀昶注视着在祝惜纤纤玉指上绕来缠去的丝帕,淡淡道:她如今入宫名不正言不顺,等待日后成婚再进宫拜见也不迟。 祝惜松一口气,让她单独进宫拜见还不知会出什么幺蛾子,李冀昶这个回答很够意思。 宝阳公主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欲言又止的,看起来是不想让祝惜在场,有话要单独对李冀昶说,祝惜看了出来随便找个借口要回房歇息。 容湘,你先去后堂坐一坐。李冀昶没有让她走。 祝惜不明所以,却不问,乖乖道:是。 宝阳公主喜欢她的识趣,兴致勃勃低声问道:九皇兄,你娶了容湘郡主,可鲁姐姐还等你回京娶她呢。 李冀昶放下茶盏,蹙眉问:宝阳,本王刚回京不到半月,你哪来那么多桃花债都安在本王头上? 哎呀鲁姐姐就是琪姐姐,你难道连她都不认得了? 鲁琪是李冀昶的嫡亲表妹,鲁家是李冀昶外祖父家,曾是京城第一大士族,当年将嫡长女送入宫中为妃,先帝甚为宠爱,鲁氏一族因此更上一层楼,但李翊焕继位后先是重用鲁家,近年有打压迹象,鲁家逐步落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翊焕不会让他和鲁家联姻,他也从未和鲁琪承诺过会回京娶她,但的确和鲁家商量过联姻之事。 宝阳,本王再和你重申一遍,不许胡说,这些儿女情长的小心思皆是人云亦云,太傅就是教你在背后说人闲话的吗? 这句教训对女子来说是很严重的话了,宝阳公主眼中含泪,瘪着嘴道:九皇兄,你变了! 李冀昶冷笑: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回宫找奶娘去罢。 宝阳公主见他当真生气,气的直跺脚,可李冀昶根本不回应,她只能气哼哼的转身走了。 她走后,李冀昶坐面色冷峻的在主位:容湘,出来吧。 祝惜慢吞吞从后堂出来,他们说的话她都能听得见,可以预见未来做昭王妃的生活会无比热闹。 殿下叫我来有什么事? 李冀昶抬眸看她,指指圈椅让她坐下,末了竟然沉默片刻才道:旁人你不用管,你只需安生做昭王妃就好。 就是当好一个不闻不问的花瓶,祝惜很懂,乖巧点头:多谢殿下,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李冀昶一时无言,对祝惜的态度惊讶又不解,她似乎一点都不伤心,想到从前桑枝所说,她不愿意回晋国,那她现在呢?心里有谁?这念头一闪而过,他很快抛开不想,现在不是惆怅儿女情长的时候,他只希望祝惜对他的态度可以保持现状。 祝惜没有表现的太兴奋,而是规规矩矩问起一些待处理的杂事:殿下,送到府中这些拜帖和请帖要如何处置? 统统不见,本王来回绝,你在府中待嫁,万事不必理会。 是。可以呆在后院当米虫,祝惜高兴还来不及。 李冀昶拿着她那些帖子回了正院,一一拆开看了发现有嘉钰公主府的请帖,他将请帖单独放到一旁,召来暗卫问起何驸马起居,何愈凡敢听从皇帝的命令算计他,那就要有勇气承担他反击的后果! 先盯着何愈凡按兵不动,等本王吩咐。 暗卫留下一封书信领命而去,那是从晋国传来的书信,先前他曾命人接近司马颢说出祝惜的存在,可时移世易,这条线已经用不上了,他必须让那人暂停接近司马颢,祝惜成了昭王妃,日后再没有回到司马颢身边的可能,他压下心头那点不适,将暗卫的回信放在烛火上烧尽。 * 礼部很快定下来昭王成亲的日子,就在年后正月十二,这日子能让昭王成亲后尽快回到洛州掌管封地,那么同时因为时间限制亲事就不会特别盛大,皇帝的承诺就是一句空话。 好在,皇帝还是要脸面的,在年前赏下来一些金银珠宝给祝惜做嫁妆,免得到时候太寒酸,到时让百姓议论他苛待兄弟多不好听! 李冀昶对皇帝谢了又谢,表面上没有半点意见。 祝惜则是默默吐槽一句,皇帝这么作死,等你死了,整个楚国都是人家李冀昶的,日后到地底下后悔去吧。 -- 第38页 司礼监派人给祝惜量体裁衣赶制王妃朝服,他们必须在大婚之前将朝服送到容湘郡主面前,至于嫁衣、嫁妆,均需要昭王府自行准备,明面上祝惜已经没了父母亲族,当初册封君主的赏赐都在李冀昶手中,她仅有的财产就是母亲李氏给她的一千两,现在还有九百五十两的银票贴身放着,当然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 年前小半个月的时间,礼部和昭王府都在为昭王的婚事忙碌,来昭王府送礼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不管怎么说给容湘郡主的添妆还是要有的,现在混个脸熟,日后用得到人家好攀扯交情。 嘉钰公主来昭王府添妆,带来一套贵重的红石榴头面,送与祝惜做陪嫁。 她神情慈爱,仿佛李冀昶就是她的亲儿子,温柔又和气道:这一转眼功夫小九就要成亲了,郡主可真是好福气呢!郡主可别嫌我啰嗦,咱们女人家以夫为天,小九他在封地不容易,郡主日后可要好好照料他。 祝惜忍着想笑的冲动,乖乖道:好,多谢公主指教。 她答的乖巧只是不想和嘉钰公主争辩,没想换来的不是安静告辞,反而引发嘉钰公主的演讲欲和婆婆款。 郡主从前家境不好,礼仪缺失,做咱们皇家儿媳你须得谨言慎行,若是日后有什么不妥,尽管来问我,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九和我亲儿子似的,咱们无需客气。 祝惜一肚子的槽点无处倾诉,憋得难受:哦哟,上下嘴唇一碰还真是简单,平白把人家鲁贵妃生出来的儿子说成自己的,空手套白狼也不过如此。 郡主日后去了封地,也可常给本宫写信,咱们一家子亲戚就该常来常往的,到时候免得生疏,生了孩子回来倒不认得我这个姑奶奶。 祝惜更乖巧了:公主说哪里话。 嘉钰公主得意洋洋,先前觉得祝惜伶牙俐齿对付不了,可现在做了人家儿媳妇就得乖乖听训!何况昭王无人管教,她来出头是长辈的慈爱,皇帝也会高兴,说不定还会给公主府一些封赏,她的女儿有郡主之封,但儿子何志承尚无爵位在身,在满是贵人的京城行事可不大方便。 还有哇 嘉钰公主继续叨叨不停,祝惜第一次殷切盼着李冀昶回府,让这位姑母好好看看他,别总对她一个人排放垃圾。 凝霜机灵又想弥补她,早就看懂她的意思,让人在大门口盯着,李冀昶一回府就被请到后院来救火,连禀报时的嗓音都格外清亮:公主,郡主,昭王殿下来了。 李冀昶迈步踏入正堂,见祝惜一双眼睛看向他时亮晶晶的,他忍下笑意,正色给嘉钰公主问安,恭敬又温和,仿佛公主府的事没发生过似的。 冬日严寒,多谢姑母专程跑一趟为她添妆。祝惜起身让座,李冀昶坐在她的位置,她站在他身旁没有挪动。 同姑母客气什么,再说我看郡主乖巧灵动,日后呀就想多找郡主说说话呢。 祝惜低头掩饰哀怨,她被嘉钰公主唠唠叨叨弄得心烦不已,若她天天来,她会早衰的! 姑母的一片好意侄儿心灵,只不过您两头跑太劳累,侄儿心中过意不去,日后让容湘上门拜见您。 嘉钰公主满意的点头:如此也好,我就说咱们一家子亲戚就该常来往。 李冀昶听后微微挑眉,面上仍旧温和无害,嘉钰公主看看祝惜,还想说点什么,却见门外丫环焦急不已的闯进来:公主,不好了,驸马请您回府呢! 这是在王府!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嘉钰公主嘴上斥责,心底忽然涌出一丝不安,等着丫环回禀到底出了什么事。 丫环犹疑不决,不敢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出口,李冀昶垂眸喝茶不说送客的话,嘉钰公主只能皱眉吩咐:说!到底何事! 大公子他出事了,他被王大人满街追着打,现在闹到府上,要大公子迎娶他家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会捉虫哦,这次捉过就完成啦 第20章 嘉钰公主腾的站起身,厉声追问:你说是谁? 丫环缩着脖子重复一遍:是刑部侍郎王大人,殿下快回府看一看罢。 这下子嘉钰公主彻底坐不住了,淡定喝茶的昭王殿□□贴道:姑母府中有事回府处置就是,来日侄儿再去姑母府上拜见。 好,等你们大婚我再来。嘉钰公主脸上挂不住,匆忙起身离开,背影看起来格外的狼狈。 祝惜胸中一口浊气终于呼出来了,李冀昶看她一眼,笑道:别一直站着了,坐。 她福至心灵忽然明白过来:这件事是殿下的手笔? 虽然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可哪有那么巧的事,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时候出事。 李冀昶也不避讳,竟然点头承认:不错,他们既然敢算计本王,就该承受后果,有些赏赐拿了也不怕烫手! 听起来就很有意思,祝惜都是从话本上看到各种离奇古怪的故事,这种真人版的还是第一次见,她忍不住问道:殿下,那王大人很可怕吗? 王大人不可怕,就是个混不吝,不过何大公子和他寡居的女儿两情相悦,公主不同意嫡子娶寡妇过门,王大人尚不知王姑娘和何大公子的事,如今东窗事发,自然要何大公子迎娶王姑娘过门。 -- 第39页 原来如此。以嘉钰公主的性格必定是不愿意的,可王大人若是块滚刀肉,两家人闹起来就看谁没脸,而嘉钰公主还是要脸面的。 所以,眼看就是过年,京城里却闹出来一场好大的乱子,刑部侍郎王大人亲自到嘉钰公主府逼婚,说是公主的嫡长子和他女儿两情相悦,如今珠胎暗结,长公主若是不让人何大公子来迎亲,那他就要去宫里状告何大公子奸/淫良家女子。 人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王大人是顶顶的混不吝,半点不觉得自家女儿和何志承私相授受有辱门风,何况两家也算门地相当,除了他闺女是个寡妇,其余没有半点配不上何志承,即便是公主嫡子、皇帝表弟那也得像个男人一样负起责任来,否则就是缩头乌龟王八蛋! 凝霜天天去外面打听这事,嘉钰公主满口礼义廉耻,可碰上王大人那就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王大人还说开朝去面见陛下讨个公道,这两天天天派人在公主府门外叫骂,公主府的下人进出都要走后门,大门根本不敢开,许多百姓都在门前看笑话。凝霜将那场面形容的绘声绘色,都快笑出眼泪来了,她们约莫知道主子们和公主府有过节,眼下看公主府热闹都盼着闹大一些出出气。 祝惜心情不错,甚至拿出来了瓜子:公主府的人就这么躲着不出来? 对,闭门不出两三天了,昨天说同意让王姑娘做妾,但王家不同意,就要做正妻。 活了个大该,祝惜暗暗道得罪未来权倾天下的大反派,报复肯定不止这一点,且等着看吧,她笃定李冀昶还有后招。 除夕这天中午,李冀昶让人请祝惜到正院吃年夜饭,圆桌上准备了琳琅满目的菜肴,有些还是晋国的特色菜,祝惜粗略看一眼,躬身道:多谢殿下挂念。 李冀昶微微颔首:不必拘礼,坐下尝尝可还合口味。 祝惜没怎么客气,捡着喜欢的饭菜吃了,二人坐在一起静静用饭倒也和谐,伺候的罗管家老怀大慰,从未见过他家殿下和姑娘坐在一处,等过了年殿下大婚有了家室,也算对贵妃娘娘有了交代。 一餐饭从头到尾,两人没怎么说话,祝惜细嚼慢咽吃的却不慢,李冀昶看她的吃着胃口大开,等到吃完才意识到比平时吃的还要多,往常这一桌饭菜他总要挑三拣四,到最后没多少能吃的东西,王府的厨子换过一拨又一拨,难有长久留在府中的。 本王晚上在宫里吃年夜饭,妹妹想吃什么就吩咐管家,不必客套。在祝惜起身离开前,李冀昶出声吩咐。 罗管家连忙应是:郡主尽管吩咐奴才。 天冷风寒,妹妹注意身子。李冀昶让人捧来一件大毛斗篷,厚实又暖和,不知是什么动物皮毛做的。 祝惜不知该说什么,接过斗篷还是那客套的一句话:多谢殿下。 她不明白李冀昶为何突然那么关心她,但能让自己过的舒服点也不错,祝惜披上暖和的斗篷起身回房。 她这么不咸不淡的,罗管家惊讶问道:殿下,郡主看起来不大高兴? 本王看得到,日后让下人伺候好她就成,别出这些损招怂恿本王在人家面前出丑。 李冀昶浑身不得劲,他甚少讨好女子,罗管家忽悠他对郡主好一些,也好早日延绵子嗣,他鬼使神差的竟然同意罗管家的主意,现在看来还是照常对待,祝惜都快被吓着了。 罗管家摸摸鼻子,不敢说什么,他也是看未来王妃不高兴才想让主子讨好一二,谁知道又拍错了! * 宫中的除夕宴盛大热闹,皇室贵戚、文武百官悉数在场,王爷郡王们坐在前方,李冀昶坐在兄弟们之中,席间喝了不少酒,有两位王爷已经喝醉,醉醺醺的不知在说些什么,他和交情好的弟兄推杯换盏,除夕宴快要结束时伺候他这桌的太监悄悄送来一碗解酒汤。 殿下,贵人让奴才给您送的。太监压低声音禀报。 李冀昶听过眼皮都没抬,太监看他一眼,将解酒汤放下去忙活别的,他走后后不久,李冀昶将解酒汤端起来泼到地上。 一炷香后,太监和宫女们给宴席上菜,他不着痕迹打量那碗醒酒汤,看到是空的,满意低头。 除夕宴散去后,送醒酒汤的太监到未央宫去禀报:殿下听懂了奴才的话,将醒酒汤喝的一滴不剩。 大宫女拿出一小锭银子扔到他面前:知道了,你去忙活罢,此事不可外传,否则娘娘打断你的腿! 奴才明白。太监拿上银子喜滋滋的走了。 大宫女到未央宫内殿和皇后罗静言回禀,罗静言正揽镜自照,一头青丝垂在脑后,听到她所说的,幽幽叹一口气:本宫对不住昭王,若不是因为本宫他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未成婚。 哪里能怪到娘娘身上,昭王殿下不愿意成亲罢了。 罗静言摇头不语,先帝当年原本要将她赐婚给昭王,当年是太子的皇帝却到先帝面前诉苦,说他对她有情,硬生生让先帝改掉赐婚,她也愿意当太子妃,可心里仍旧记着当年惊鸿一瞥少年时的昭王,如今李冀昶终于肯大婚,她却有些不是滋味。 -- 第40页 除夕夜当晚炮竹声不停,富贵人家的焰火在空中轮番绽放,祝惜拢着新斗篷站在院子里静静看着,屋檐下灯笼里燃着红烛,小小院子里贴着红纸对联,到处都是过节的气息。 郡主,外面风大,快进去罢。凝霜记得她没有父母家人,如此佳节是最思念家人到时候,怕她触景伤情只好提前打断她。 祝惜明白她的好意,何况她这小半年一直早睡,撑到快子时不睡已经是哈欠连连,入夜后寒风变大,她裹紧衣服转身回房睡觉。 京城里还有连绵不断的炮竹声,小院里的人到底说过什么,李冀昶听不清,只见那摇曳烛光熄灭后,整座王府都安静了下来。 殿下,风大,您快回去罢。罗管家冻得发抖,耐心劝李冀昶尽快回正院歇息。 李冀昶深深看一眼紧闭的院门转身离开,寒风仍旧呼呼吹着,热热闹闹的新年过去,转眼就是昭王府要办喜事的日子,正月初八祝惜被送到昭王府别院住下,等待迎亲之日的到来。 皇帝虽然忌惮李冀昶,想让他栽个跟头,但毕竟是当朝王爷大婚,皇帝再想怠慢也得让亲事办的像模像样,临到成亲前皇后又赏下两位嬷嬷,说是照料未来王妃起居的,免得日后不知礼节让皇家脸上无光。 祝惜见了那俩嬷嬷,不苟言笑、脸上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看起来就不是好相处的。 这些人都喜欢做人家婆婆吗?祝惜不明白,当皇后、公主没有享受够大权在握的快/感吗?怎么尽喜欢来调/教她? 俩嬷嬷倒没说什么,不教规矩不教礼数,安静住在厢房,但有这外人住在身边,肯定不如一人自在,祝惜开始后悔,这保命的一时冲动到底是好还是坏。 眼看就快到大婚的日子,祝惜仍旧早睡晚起,过的安稳,就是大婚这日她被人早早叫起来梳妆打扮,准备出阁,她没有娘家人,一些必须的礼节都是李冀昶找人代替的,除去伺候她四个丫环是认识的,其余都在听别人吩咐。 从别院到昭王府,到处都是大红喜色,晃晃悠悠时祝惜居然产生一些离愁别绪,她要结婚了?这些情绪一闪而逝,她的心神被重要的事情取代,王妃冠服沉重繁复,她头上顶着沉重的宝石花冠,厚重嫁衣箍着身子,她坐在轿子里如同一个木偶娃娃,饿起肚子来根本没人能救她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啦。 与编辑商议:明天周日开V,届时万字更新,请大家多多支持正版,V后日更六千,么么哒 第21章 从下轿到拜堂, 祝惜每一步都要有两人搀扶着,丝毫体验不到任何成婚的乐趣,喜堂上倒是很热闹, 她眼前只有一片红色。 终于等到送入洞房二字, 祝惜一步步挪回去, 桑枝在她耳边安慰:郡主, 还有二三十步就到正院了。 祝惜看到了希望 可惜,她坐到房里听到里面热热闹闹的才想起来忘记闹洞房这回事了。 新郎官,快来掀盖头啦!一个中年女声明显是想看乐子的,新婚三日无大小, 即便李冀昶贵为亲王也不好在大喜的日子翻脸。 一袭大红喜服的李冀昶从嬷嬷手里接过秤杆, 轻轻挑起龙凤盖头, 却先看到满头的珠环翠绕, 盖头下的人缓缓抬眸, 一双眸如水,唇瓣丹红,他淡漠的心突然因此狂跳起来。 祝惜只瞟他一眼,围观的妇人们开始起哄:新郎官快和新娘子坐到一起去! 新娘子真是漂亮,新郎官都看呆了! 这些妇人并不认识, 但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祝惜脸颊发热,听从吩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李冀昶坐在她身旁,有一人上前来将他俩人的手放到一起, 她不敢动,垂眸当个害羞的木头人。 李冀昶的手指倒是动了动,但新人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众人的围观,冷情如他也被众人打趣的脸颊泛红。 喝合卺酒啦! 喝完酒,这些人就会离开,祝惜拿起酒杯,却听嬷嬷笑眯眯的吩咐:王妃喝一口,千万别喝完呢。 这是什么意思?下一步就明白了,嬷嬷将两人各喝一口的酒混合到一起,又分别倒开,再让两人喝下,都到这一步了,再没什么可矫情的,两人同时将酒一饮而尽,周围又是一片叫好声。 好啦,礼成啦,各位夫人请回吧,明日才要认亲呢! 众人依次退出,房中只剩下两人,祝惜顶着沉重的头冠扭头看他一眼,红衣映着君颜,可能是酒的原因,她竟然恍惚觉得李冀昶今日格外好看。 李冀昶察觉到她目光扭过头来:妹妹看什么? 两人已经是名义上的夫妻,他还叫妹妹,这个特别的称呼让祝惜清醒过来,她想笑却不由自主打个哈欠:我刚才在想,我就这样占了殿下原配嫡妻的名分。 日后不管她假死遁走还是真死,昭王府的族谱上都有祝氏的痕迹,即便李冀昶再娶妻,有多喜欢她,也给不了她元配的名分。 无妨。李冀昶俯身将两人绑在一起的衣带解开,他还要去外头应酬宾客。 妹妹洗洗睡吧,我让桑枝和凝霜来服侍你。 这一句话简直是天籁之音,他转身离开,凝霜和桑枝就匆匆进来,祝惜先指指头上的花冠:先把这个要命的东西给我拿下来。 -- 第41页 桑枝小心翼翼给她取下来,沉重的花冠让她手一沉,总算明白祝惜痛不欲生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祝惜头上一轻,再剥掉嫁衣整个简直是重新活了过来,她抓着凝霜的手饱含万分期待:有没有吃的?我快饿死了! 娘娘稍等,冬雪已经去厨房给您端了。 太好了! 冬雪端来的饭菜一部分是宴席上的菜色,还有一碗特地给祝惜做的鸡丝粥,祝惜已经换上家常衣裳,正房内有地龙,温暖如春,她挽起袖子坐在桌前开始弥补一天的饥饿,女孩子成亲简直没人权,尤其是她这样没有娘家疼爱的。 吃饱喝足后,祝惜特别满足的坐回床上想睡觉,凝霜犹豫片刻问:娘娘,您不等殿下回房吗? 殿下让我先睡,你们累了一天也去歇着吧。 四人面面相觑半天没敢说什么,而是小心翼翼将房内收拾干净,在新房里守着,免得昭王殿下回来无人伺候。 祝惜盖上被子就眼皮沉沉的,她睁不开眼却能感知到周围的动静,四丫环是完全忠心于李冀昶的,她也不在乎,现在不用提心吊胆被送回晋国,她只要求四人不会帮着别人来害她就好。 昭王府的喜宴盛大又热闹,直到深夜才散去,李冀昶回到后院,桑枝打开房门。 郡主睡下了? 是。 李冀昶站在房门外,犹豫是进去还是退出来,若他今天不进洞房,明日祝惜将会颜面扫地,他并未让桑枝看出他的犹疑,抬脚踏入正房,入目仍旧是一片大红,他已洗漱过,来正房就是洞房花烛,也不知方才在犹豫什么。 你们都下去吧。 丫环们顺从的退出去,并将门关好,李冀昶缓步走到喜床边,祝惜已经睡熟,洗去脂粉的脸颊白里透红,也许是因为红烛照耀,他这么看着,无端想起那日他们在偏院时,祝惜不着寸缕的躺在他身下,明明没有喝过什么酒,身子还是热了起来。 他拍拍她的脸颊,呼出口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酒气:祝惜,往里躺。 祝惜艰难的睁开眼,迷糊半天才想起来今晚是洞房花烛夜,她没想李冀昶为何要跟她睡一张床,顺从的向里侧挪,李冀昶拿过来一床被子放在她让出来的这块地方,大概长这么大,他没有睡过这么窄的床,但她已经睡着,他只好伸手将她连被子一起抱起来,往里挪了挪。 那股气息扑面而来,他顿了顿,松开手,将自己的被子铺好。 李冀昶盖上被子躺在她方才的躺过的床铺上,属于女子的香气从浅淡到浓郁,仿佛把他整个人给包围,从前他厌恶男女之事,可开了荤,那股厌恶彻底消失不见。 祝惜身上的香气很特别,他从未在别人身上嗅到过,那股冲动也只有针对她才最明显,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对他下了药,才导致他只对她欲罢不能。 直到子时,李冀昶才平息那股念头,沉沉睡去。 祝惜快要睡醒的时候觉得床上挤得慌,她伸个懒腰想要翻身,却碰到一堵墙,带着惊吓睁开眼看清身边躺着的人,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坐起身,忍着打哈欠的冲动,犹豫怎么床上下去,她急着去找马桶解决生理需要。但李冀昶躺在她身边睡的好好的,总不能把人家叫醒吧?要不然从他身上跨过去? 祝惜忍不下去,轻轻叫一声:昭王殿下? 李冀昶侧躺着并不回头,显然睡得很好,她不知道这位有没有起床气,但最好的办法是自力更生,她掀开被子爬到床尾,跨过他双腿踩着床边下去,掀开帷帐找到绣鞋,趿拉着去屏风后的马桶解决生理问题。 外面天还是黑沉沉的,房内放着两颗夜明珠,可以模糊看到房内的景物,祝惜从屏风后走出来,发愁怎么回到床上,正房里没别的地方可以睡觉,她不知道时辰总不能穿着单衣站到天亮吧? 那么只有一个选择,爬床! 昭王府的被子是丝绸面的,精美贵重又华丽,祝惜踩在昭王殿下的被子上,心底有一丝紧张,暗暗祈祷李冀昶千万别动,她想顺利回到被窝,然而这次没人听到她的祈祷。 李冀昶躺的好好的,突然翻了个身带动身上的被子,祝惜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不由自主的向前趴,结结实实摔在尊贵的昭王殿下身上 妹妹是在叫醒本王吗?他声音暗哑,还带着浓重睡意。 殿下,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祝惜趴在他身上,想动一动,却发现腰上有一双手箍着,根本不能动弹,隔着薄薄的被子她感知到腹部贴着的凸起是什么,尴尬到了极点,立刻停下不知死活的扭动。 妹妹,你李冀昶好不容易才睡着,鼻翼间一直是她的香气,一直没睡踏实过,她刚在动一动,他就清醒过来,对她之后的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 殿下祝惜声音里带着祈求意味,希望他能高抬贵手,放过她这一次。 李冀昶想了想还是问出来:妹妹身上用的什么香? 她莫名其妙的反驳:我没用香 她没说谎,熏香之类的东西都是丫环安排的,上身很清淡,或者很快消失不见,她自己根本没闻到过什么香味。 -- 第42页 那缕幽香萦绕在周围久久没有消散,可她说的又不像假话,李冀昶深深吸一口气才放开她,祝惜立刻卷着被子睡到最里面,这时代避子汤什么的不知道有没有用,她可不想再和昭王殿下滚到一起,万一怀上孩子,那这辈子想走是没可能了。 李冀昶长长舒一口气,大概是因为祝惜裹上了被子,香味不再明显,他起身下床,推开窗冷风一吹,霎时清醒过来。 祝惜缩在被窝里不敢动弹,顺便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根本没有什么香!她好冤枉! 起吧,外面阴天,可能要下雪,咱们早点进宫拜见早点回府。李冀昶吹了冷风,看她还在被窝里躺着,不想让她那么舒服。 恰好,丫环们也来敲门,李冀昶让她们进来,烛火重新点燃,正房里亮堂起来。 凝霜捧来祝惜的王妃朝服,伺候她梳妆打扮,昭王的贴身丫环海棠也来了,到祝惜面前见过礼,去伺候李冀昶更衣束发,正房内有条不紊的安静动作,直到外头传来两道苍老的声音。 冬雪来报:殿下,娘娘,皇后娘娘赏下来的两位嬷嬷求见。 她们来做什么? 李嬷嬷说娘娘今日要进宫,她们来告知娘娘进宫的礼数。 祝惜径直看向李冀昶:殿下? 皇后娘娘可是未来的太后,她送来的人,到底是得罪还是供着,这迫切关系到她往后的日子,况且罗静言派人来到底是吃锅望盆,还是纯属想要拿捏她这个妯娌都不得而知,但有够恶心。 李冀昶淡淡看她一眼:在洛州不是请嬷嬷给你教导过礼仪,这才过去多久,王妃就忘记了? 多谢殿下提醒,妾身明白了。 祝惜转身吩咐冬雪:天寒地冻让两位嬷嬷回房休息吧,她们一把老胳膊老腿的,若是天寒地冻摔着我怎么和皇后娘娘交代,且让她们在府里养老罢。 冬雪一滞,没胆子和那两个绷着脸的嬷嬷这么说,也忒不客气了点,怎么说人家也是皇后赏下来的。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冬雪勤劳肯干,就是胆子小,在洛州还够看,但到了京城就有点拿不出手了。 李冀昶嘴角带着一抹笑,吩咐正在叠衣裳的海棠:你去给冬雪打个样儿。 海棠放下衣裳道了一声是,走到冬雪身边拉着她到门外去,祝惜不由自主向外走两步,侧耳倾听。 李嬷嬷,王嬷嬷,你们回房休息罢,我家王妃娘娘的礼数是请石、陈两位嬷嬷教导过的,人老骨头脆,这天马上要下雪了,万一磕着碰着可不是闹着玩的,二位快回房歇息罢。 李嬷嬷又瘦又瘪,绷着脸时那一双浑浊的眼睛最明显,她腮帮子动了动,对海棠的不恭敬很不满: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伺候王妃的。 王嬷嬷稍高些,也是一脸苦相,附和道:王妃入宫没有奴婢作陪,皇后娘娘怎么看?奴婢完全是为王妃着想。 殿下在此,容不得你们如此放肆!嬷嬷到了昭王府就是王府的奴才,不尊主子可是有家法伺候,嬷嬷想挨板子吗? 两人神色一变,她们是皇后赏下来的不假,但到昭王府就是奴才,只要昭王一声令下,她们连府门口都出不去,何况进宫面见皇后娘娘? 李王两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忍下不满躬身退下去。 祝惜远远看到海棠严厉的模样,暗自佩服李冀昶身边当真人才辈出,如果未来李冀昶让她管理后院,她能不能挖个墙角把海棠要过来当帮手? 娘娘,海棠冒犯了。海棠转回身看祝惜兴致勃勃的看着她,下意识请罪,她并非有意在王妃面前耍威风。 无碍,你说的很好,日后若是有人来我面前说什么,可否用殿下的名义将她们赶走?说到最后一句,祝惜看向李冀昶。 李冀昶没点头,却从腰间解下一块金令:这是本王金令,王府里若有人不尊敬你,王妃大可以用此令教训他们。 殿下把你金令给我,殿下用什么?祝惜没接。 本王活生生站在这儿,用不着金令。金令还可以调动所有侍卫,大有用途,但他刚才想也不想把金令拿出来,此刻想反悔收回去也说不出口。 祝惜恍然大悟,人家有这张脸在,当然可以为所欲为,她愉快的收下金令,却注意到丫环们的脸色有些复杂,她猜到金令可能又别的用途,但,这种有利于保命的东西她还是要牢牢握着不撒手的。 终于收拾好衣着,两人草草吃过早饭,出发入宫。 祝惜坐在马车上,李冀昶也坐上来了,也是,大冷天的出门骑马简直是种折磨,她捧着手炉预想可能会出现的画面,她原本倒是没感觉到皇后和李冀昶有什么,但赏下来的嬷嬷让她警醒,皇后若是心有不甘,那她这新任昭王妃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殿下,我入宫后要做什么? 咱们先去宗庙拜见父皇母后还有母妃,然后再去勤政殿拜见陛下和皇后,本王都在呢,你只要看我眼色行事就好。 祝惜踏实了,真要她一个人面对皇后和一大群嫔妃,她心里没底,快要进入宫门时她后知后觉想到一个问题:殿下,我做王妃有月钱吗? -- 第43页 先前接触不到金银那是身份原因,但现在总不能不给月钱,要是三年以后通货膨胀,她的九百五十两不值钱了,那不是很亏吗? 有,每月五两银子。 三年不花一分钱也就只能攒下来一百八十两银子?祝惜叹了一口气,反正聊胜于无:多谢殿下。 李冀昶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总觉得两人达成约定后她更放松了,半点没有伤心难过,反而愈加放松,有意思。 入宫后,去宗庙拜见先帝和先皇后,李冀昶表情不变,从宗庙出来到鲁贵妃从前住过的宫殿拜见,这是先帝给昭王和鲁贵妃的恩典,鲁贵妃住过春熙宫保持原样不变,日后昭王大婚再将这里的东西搬到王府。 到了春熙宫后,李冀昶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站在正殿门前深深一揖:母妃,儿臣携新妇来给您请安。 祝惜恭恭敬敬行了礼,李冀昶五岁就失去母亲,他作为万千娇宠的幼子过的不错,怎么面对鲁贵妃一副被人虐待的可怜样,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秘密?但皇家私密,容不得别人多打听,祝惜脑补过后不再好奇。 照着时辰到了勤政殿,帝后已经端坐在正殿,祝惜垂眸,只看视线范围内的一切,跟着李冀昶的步伐规规矩矩行礼。 免礼,朕今日真是高兴,小九你成了家,朕对父皇也有了交代,你俩日后好好过日子,王妃更要照顾好昭王,不得怠慢。 祝惜眼皮都不抬,躬身道:是。 惯会说场面话,李冀昶会娶她,是谁算计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江湖规矩,V章留言送红包,晚上还会更五千,么么哒 第22章 新婚夫妇入宫拜见帝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行过礼后李翊焕一派轻松表情,揽着李冀昶的肩膀:过了不久你们又要回封地,咱们一家还未一起用过饭, 今日你们就在宫里用饭, 咱兄弟俩好好喝一杯! 多谢陛下, 只是陛下要处置政务, 臣弟和新妇不敢打扰。李冀昶神色恭敬。 李翊焕满意他的识趣,但既然要面子好看就得把事情做到底,他不容拒绝道:刚开朝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就这么说定了, 走, 咱们去靶场练练手, 来人, 去将大皇子叫到靶场, 看朕和他九皇叔射箭壮壮胆子! 是。李冀昶不着痕迹看一眼祝惜。 祝惜眨眨眼,也不知看没看懂他的暗示。 皇帝喜欢射箭,皇宫内的靶场是去年才修建好的,平常没几个人能去御用靶场上,连大皇子也是第一次去。 皇后罗静言不由自主露出一丝喜色, 皇帝对大皇子宠爱是好事, 她从太子妃做起,好不容易生下儿子费尽心思养到现在,为的就是能得皇帝另眼相待,也好在这皇宫之内只有大皇子一人, 另外两名公主都是不入流的妃子生的,根本入不了李翊焕的眼。 罗皇后带祝惜去了她的未央宫,未央宫内富丽堂皇,随处可见金玉摆件,此时皇帝不在,罗静言放松随意:昭王府快坐罢,他们在靶场要多玩一会子,王妃陪本宫说说话。 多谢娘娘。祝惜垂眸坐在圈椅上,乖巧无比。 未央宫内有地龙,温暖舒适,罗静言暗暗打量新晋昭王妃的样貌,有意无意之间总在和自己比较,祝惜容貌极美,温婉可人是男人最喜欢的温柔美人,一双纤纤玉手白皙无暇,让人看的目不转睛,尤其是此时低眉顺眼的,温顺可人。 罗静言长相艳丽,向来是以稳重端庄出了名的,当年刚刚及笄,求娶的人家不在少数,但她早就定好要嫁入皇家的,只是没有想好到底嫁予哪个。 本宫听说王妃是洛南人士,初入京城住的可还习惯? 祝惜柔声回答:多谢娘娘关心,妾身住的惯。 若是换成别人,此刻怕是要滔滔不绝提起话头,不让上位者费心找话题,可偏偏祝惜就那么一问一答,说了家乡名字爱好,再不肯说别的。 人家是新婚王妃,害羞些也是应当的,娇娇柔柔的就能讨男人喜欢,罗静言心里酸酸涩涩的,她刚嫁入东宫那年也是如此纯真娇羞。 本宫差点忘了,先前王妃大婚前本王曾赏下两位嬷嬷,怎么不见她们随王妃一同入宫? 祝惜终于抬了头,好观察罗静言的神色:两位嬷嬷年老体弱,妾身不放心她们劳累,何况如今天寒地冻,万一摔着就是妾身的不是了,妾身让她们在府中休养,不必劳累。 罗静言顿时觉得昭王妃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她好心好意送过去嬷嬷教她礼仪,她非但没有感谢,还将俩嬷嬷架起来,不让她们做事,太小家子气了吧! 王妃这么说可不对了,这些奴才就是要让她们做事的,要不然月钱养着做什么? 祝惜好笑,怎么都觉得有一股子酸溜溜的醋味,皇帝还好好的活着,罗皇后不至于和李冀昶有私情吧?这么关心小叔子的家事,把自己当成婆婆了么?就算是再尊贵的皇后,也只是大嫂而已。 皇后娘娘是觉得妾身礼数不过关吗?妾身的礼数是石嬷嬷亲自教的。石嬷嬷曾经教导过罗静言,细细算起来两人还是同门师姐妹! 罗静言哑然:本宫不知,是本宫小看王妃了。 -- 第44页 她被祝惜顶了一嘴,并未说将两位嬷嬷召回未央宫的话。 接下来就很尴尬了,祝惜不会讨好罗静言,罗皇后自恃六宫之主的身份,才不会放下架子主动结交,未央宫内一时冷清下来,祝惜老神在在并不觉得尴尬,好在这清净没有持续多久,宫人来报柳妃娘娘求见。 本宫这里有客人,让柳妃明日再来求见。 宫女忐忑不安,又道:柳妃娘娘说她有要事求见,娘娘应当见她的。 罗静言柳眉倒竖,她刚在昭王妃那儿吃了闭门羹,没道理一个小小的嫔妃也来踩她的脸面,还让昭王妃看笑话! 本宫说不见就不见,柳妃若是执意闯进来,宫规伺候!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道柔媚嗓音传进来:皇后娘娘此刻怕是不能用宫规惩罚臣妾,妾身确有要事和皇后娘娘回禀,妾身品极低请不来太医,想请皇后娘娘帮忙请一位太医诊诊脉,看臣妾这恶心想吐是怎么回事, 柳妃说着一步步走进来,双手护在肚腹之前,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肚子里有个什么宝贝。 祝惜面无表情的看戏,内心不断吐槽,恶心呕吐大概是后宫女人都盼望得的一种病,日后飞黄腾达母凭子贵,指日可待! 罗静言比她反应还要迅速,柳妃本就得宠,如果她怀上龙种那岂不是要将整个后宫折腾的天翻地覆,她顿时没功夫理会祝惜,而是让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来给柳妃诊脉,得出的结果自然是喜脉。 去给陛下报喜吧。事关子嗣大事,罗静言不敢瞒着皇帝,更不敢怠慢柳妃,吩咐人用她的步撵将柳妃送回宫去。 祝惜目睹她的一切举动,深深觉得皇家女人真不是好做的,做后宫之主除了威风点,但实际上还不如柳妃来的逍遥自在,但如果日后不得宠了,也是命运难测。 皇帝匆匆从靶场回来,去柳妃宫中探望新鲜出炉的孩子,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将昭王给忽略了,直到两人派人跟皇帝请辞,李翊焕才挥挥手:让他们回府罢,朕改日再宴请他们。 托了柳妃的福,祝惜和李冀昶得以回府休息,祝惜想起原著中的内容,皇帝直到死都只有一位皇子,那就是大皇子,柳妃腹中的孩子要么是一位公主,要么就无见天日的可能。 下雪了。 他们俩坐在马车中,听到外面人的惊呼,今年冬天雪不多,田里干旱,如今下了雪,百姓俱是高兴,祝惜看李冀昶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看来他也在忧心农事。 本王脸上有什么不妥吗? 祝惜立刻回过神,她发现很容易盯着李冀昶的脸走神,一定是因为他的脸太有欺骗性! 殿下脸上很干净,我是看殿下现在格外高兴,殿下喜欢雪吗? 李冀昶颔首:喜欢,雪多的时候不喜欢,今年这场刚好。 鹅毛般的大雪从天空飘落,地上很快染上一层白,等他们回到昭王府,地上的雪已经可以覆住人的鞋底,白茫茫一片看起来格外喜人。 下马车时,李冀昶先下去,而后竟然返身侯在马车边给祝惜当扶手,不停掉落的雪花落在两人头上,祝惜有一瞬间又看呆了。 本王觉得妹妹是个有福气的。 她一怔:殿下这是何意? 他扬扬下巴,示意她看天空中的雪:本王昨日迎娶你进门,礼成后天上就阴沉沉的不见一颗星星,今日久旱逢甘霖,难道不是妹妹带来的好福气? 殿下说得有理,妾身愧不敢当,依臣妾来看,倒是殿下之福呢。她没有明说,但眼睛里都是笑意。 李冀昶笑容更盛,他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祝惜就能明白他的意思,他非但没有被人猜中心思的恼怒,反而是愉悦的? 快回府吧,外面风大,王妃身娇肉贵免得着凉。 话是一句好话,可听起来怎么觉得不大悦耳呢? 回府后,祝惜终于能躺到床上歇息平片刻,只不过还没阖上眼就听到厨房送来了午膳,她奔波一上午,果然饿了,她坐在桌前吃吃喝喝,并未想到有什么不妥,此后的人也不敢多说,直到她吃到一半,李冀昶回到正院见到她吃剩下一半的菜,嘴角一抽。 殿下可要吃别的菜?奴婢到厨房去传膳。 祝惜这才反应过来:殿下没吃饭? 没,王妃不必特意等着本王,本王不定什么时候吃午饭,日后王妃自己吃就是。 向来有洁癖的李冀昶竟然拿起筷子,就着祝惜吃剩的饭菜吃个七八分饱,斑点也不嫌弃这些菜是祝惜挑挑拣拣过的。 到了下午,阖府的丫环家丁来拜见新主子,祝惜和李冀昶给他们发了喜钱,王府内喜气洋洋,同时昭王殿下对昭王妃的特别宠爱也传遍了昭王府。 就因为他吃我剩下的饭菜,你们就说他好?祝惜听到传言时,这说法已经悄悄传遍满京城,还没出正月,满京城的人都已知晓昭王殿下甚是宠爱王妃,京城中曾经盛传昭王妃已经怀有身孕,所以昭王殿下才急吼吼迎娶王妃过门,但现在看来,说不定人家就是两情相悦呢? 何况,嘉钰公主府的热闹事还在继续,这一家可真真要娶一位已经有孕的儿媳妇过门!刑部侍郎王大人给公主府下了最后通牒,要他们二月前来府中迎娶,否则就要去告御状! -- 第45页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晚上有事耽搁了,明天把少的两千补上orz 第23章 桑枝已经明白祝惜的喜好, 先奉上瓜子和香茶,然后兴致勃勃听凝霜搞到的前线战报。 王大人这次带着夫人到公主府逼婚去了,硬生生敲开公主府的门, 要闯进去, 说是何家再不去王家娶亲, 他们就要给王姑娘灌药打了孩子, 宁愿养孩子一辈子不嫁人也得出这口气!凝霜好兴奋的讲。 她今日听闻公主府门前有闹剧特地来跟祝惜请假去看戏,王大人夫妻闯开公主府大门的彪悍简直不要太好笑! 王大人是混不吝,王夫人不遑多让,两人将公主府的大门拍的砰砰响, 还有小厮跟在后面要撞开大门的, 公主府的人一向爱面子, 这次也不例外, 不敢出门应对, 只好缩在府中不出门。 但何志承不敢啊,王姑娘腹中怀着他的孩子,他当然不舍得放弃她们母子,况且如果王大人真去宫中告状,若是陛下申斥于他, 他连功名都没了, 前程尽毁! 娘,您就答应了吧!何志承祈求道。 嘉钰公主冷着脸,吃不下这个亏,现在低头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可若是不答应,王家还会这么闹下去,公主府的脸面可就所剩无几! 殿下,如今咱们进退两难,不如将人娶进门,再做打算!何驸马满和和气气道。 娘,再这么闹下去,咱们一家还怎么出门呢? 嘉钰公主恨恨看一眼大儿子:都怪你,非要和王家的女儿搅和在一起,等她进门,看我不好好收拾她! 婆婆调/教儿媳妇向来是名正言顺的事,她还不信没法子治这王家一家人了! 好,娶就娶,可这宴席聘礼都要我说了才算! 嘉钰公主话刚落音,何驸马叹一口气:殿下,还是先把人顺顺当当娶进来,否则王家还不知要出什么幺蛾子! 儿媳妇还没娶进门,就先吃了一肚子气,嘉钰公主肺要气炸了,只能捏着鼻子认栽。 公主府同意了婚事,就要尽快操办起来,王家说了,免得姑娘大着肚子进门太难看! 这王家如此彪悍,何大公子怎么敢惹上的?祝惜喃喃,原本这事该是王家羞于见人,上赶着把姑娘送进门,谁知道完全掉了个个,公主府不仅要打落牙齿和血吞,还要乖乖奉上聘礼娶个煞神进门,想必成亲后公主府内也不会安生! 凝霜一语道破真相:难道公主不喜欢什么样的,大公子就偏要找什么样的? 叛逆期来的这么晚吗?祝惜失笑,大婚那日嘉钰公主并未到洞房来,若是她来了不知会说多少不中听的话,也不知道何大公子这门亲事里有多少是出自昭王殿下的手笔? 晚间,祝惜用过晚饭,坐在书案前写写画画,她闲来无事就按照从前的想法,写点话本,整整齐齐摞在柜子里,并未让外人看到。 李冀昶回到正院来,放下斗篷到正房走一圈没见到她,扭头问:王妃呢? 王妃在书房。 他转身到书房,里头亮着一盏灯,祝惜正坐在书案前认真写着什么,他悄悄走过去凝视着她的模样,都说灯下看美人,她认真的模样让人觉得当真好看。 妹妹写什么呢? 祝惜刚写完一张纸,第二张还未下笔,就听到背后传来的男声,她的毛笔一顿在纸上留下好大一团墨点,她扭头看到身旁的人,长舒一口气拍拍狂跳的心口:殿下过来怎么不说一声? 李冀昶挑眉,短短几天这小丫头放松的厉害,他从她手中拿走宣纸,惊讶挑眉:妹妹还在写话本故事? 是,我闲来无事只想写这个解解闷,殿下若是觉得不好那我不写就是了。 本王什么都没说,妹妹就这么委屈,难道本王那么不讲理吗?李冀昶觉着在洛州时他平易近人的听成功的,怎么听她说的话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呢? 祝惜在心里吐吐舌,好像一不小心说了大实话,她没拦着李冀昶看她写的话本,反正用的人家的笔墨纸砚,最重要是拦也拦不住。 妾身一时失言,还请殿下勿怪。 李冀昶瞟她一眼:你这话说的怪没诚意的。 怎么大婚后的昭王殿下格外挑剔呢?祝惜站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个福礼:妾身之过,请殿下责罚。 行了,只是说你一句,你不必如此郑重。他又不是看不出她的不情愿,但挺愿意看这个人和他逗趣的,比以往的日子有意思多了。 李冀昶走到书橱里看那一摞书稿,惊讶问道:这些都是妹妹写的? 是,有两个故事已经写完,殿下要看吗?祝惜存着一点小心思。 他嗯了一声,拿起书稿慢慢打开看,从稚嫩到熟练,和看她上一本有很大变化,故事写的曲折有意思:你怎么想到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 藏书楼里的话本都让妾身看完了啊。她随意找了个借口。 李冀昶当然是不相信的,她写的故事和话本根本不同,虽然极力模仿话本写作方式,但她的行文方式更白话一些,简单易懂,他将看到的缺点一一说给她听。 -- 第46页 祝惜表面上认同了,心里却在腹诽,她又不是古人,能写个白话文版的四不像已经很不容易了,全写成文言文,她怕是话本还没写好先把自己绕晕了! 殿下,妾身这故事写的如何? 构思离奇,闻所未闻,让人费解。他简单的给了评语,看她从快要得意的翘尾巴变成耷拉着脑袋,跟朵花蔫了似的。 祝惜相信他所言不虚,要让现在的人民弄懂重生穿越什么的实在太难,她想的太天真了。 她很快低头不说话,李冀昶又觉得没意思了,忍耐着继续看下去的欲/望,将书稿放回原处,转身走回卧房:时候不早了,咱们该歇息了。 殿下今日不睡在前院了么? 他挑眉:前两日睡在前院是体贴王妃,若我一直睡在前院,那怕是不好,还是等王妃在王府立足后再说吧。 祝惜磨磨蹭蹭跟过去:多谢殿下。 她心底惴惴不安,一是因为昭王殿下是个正常男人,二来这人大概和她一样习惯单独睡一张床,总喜欢往中间挤,完全把她挤到角落里,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就是她想把人家推开,一个大男人躺在那儿根本推不动不说,她那么折腾,昭王殿下都不带睁开眼的。 凝霜和桑枝给祝惜拆掉发髻首饰,换上寝衣,依旧是喜庆的大红色,带着新嫁娘的光彩。 李冀昶正坐在床头看书,半天也没翻动一页,她试探着走到床边,昭王殿下倒是让开了位置,没让她再爬到床上去,床上铺好了两床被子,两人一人一个被窝,她抓着里面的被子盖到身上,缓缓躺下。 身边的床榻往下陷了陷,祝惜睁开一条眼缝,看见昭王殿下穿着白色寝衣躺下来,单薄的布料下甚至能看到肌肉线条,她赶紧闭上眼睛。 李冀昶躺到她身旁的位置,头枕在方枕上,没有半点声响。 桑枝进来将帷帐放下,吹灭灯烛,而后小心的关上房门,退到耳房守夜,祝惜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可真好。 两人都没睡着,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在黑夜中越来越明显,祝惜很想长长舒一口气,但怕惊到昭王殿下,愣是不敢大出气,她这两日睡得足,王府内的琐碎杂事都有能干的管家处理,她只要做个花瓶王妃,吃了睡睡了吃,不会有人有意见。 所以,她这两天仍旧和成婚前没什么差别,睡到自然醒都没说她一句,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躺在这儿不敢翻身不敢大喘气,躺的久了觉得背部僵硬想翻个身都不敢。 后来越来越静时,祝惜以为李冀昶已经睡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却听本该睡着的昭王殿下淡淡问:妹妹睡不着? 那殿下也睡不着? 李冀昶大概翻了个身侧卧面对她脸,尽管是在黑暗之中,祝惜还是觉得那一双敏锐的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小心翼翼的问:殿下是有什么心事吗? 当然她并没有什么心情听昭王殿下说他烦恼什么,只是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最好昭王殿下听到当场愤怒,掀开被子走人最好。 当然,这种情况根本没有发生。 本王是在烦恼如何报复何驸马,妹妹想知道吗? 祝惜精神了:想! 李冀昶轻笑一声:那妹妹替我想个主意吧,本王还未想好怎么惩治他。 诶?虽然这种行为很不道德,但真的很爽,古代世界谁跟你讲道德不道德,何况要整治的事罪魁祸首何驸马! 殿下查到何驸马犯过什么错呢? 贪污受贿,在跶州强占土地,还有一名美貌外室,已经生下一名儿子。 祝惜想了想,前两项都不该由李冀昶来揭发,但若一直让他用妇人之间的算计来整治何驸马,怕是觉得有失风度,但皇帝回护何驸马,最有效的就是揭发外室和庶子的存在,看嘉钰公主如何抉择。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状态不好,都更的很迟,欠债过了明天慢慢还吧orz 第24章 殿下觉得嘉钰公主是什么样的人呢? 祝惜承认自己很小心眼, 如果李冀昶要报复何驸马,那最好连嘉钰公主一起收拾了,不然的天天看她摆着长辈的架势来教训她, 那很难过清净日子。 公主势力, 喜欢拿捏人。虽说春/药不是嘉钰公主亲手做的, 但她必定知道皇帝的意思, 何驸马胆小怕事,不与公主商量他不敢做这么大的事。 那殿下就先让何驸马栽个跟头吧,他们一家窝里斗才好看不是?祝惜坦坦荡荡说明她的意思。 妹妹说得好,那就照你说的办。 祝惜沉默片刻, 才道:殿下说的好像是我要做坏事似的。 她是好人, 坏事都是大反派做的。 夫妻一体, 但凡此事为人所知, 那一定有妹妹的份儿。 妾身和殿下保证一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祝惜举手保证, 男主的光环在晋国,楚国李冀昶是一人独大,背靠大树好乘凉,她才不会给李冀昶拆台,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冀昶没有再说什么, 呼吸平稳, 似乎是睡着了,祝惜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睡意袭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良久后, 她身侧躺着的人忽然掀开被子撩起帷帐到桌边倒来一盏凉茶,凉茶下肚后欲/火消退,他躺回床上,祝惜没有察觉,并且往床中间挪了挪。 -- 第47页 要不要换一张宽敞点的拔步床?李冀昶心里存着这个念头,也睡了过去。 清晨醒来,祝惜睁开眼身边人已经离开,她惬意的翻个身打算再睡一会儿,桑枝来叫她起床:娘娘,外头下了好大的雪,您不去看看? 下雪了?作为一个从前没怎么见过雪的南方人,这是第二次见到雪,祝惜立刻起床到外面去玩雪了,不过她身子虚,桑枝叮嘱她:姑娘,您可得小心点,万一冻着就不好了。 我祝惜很想说我戴个手套玩,转念一想没有手套,只玩过雪球就乖乖坐到房里。 昭王殿下什么时候走的?他要去上朝吗? 殿下一个时辰前离开的,说是去京郊大营拜会好友,让王妃今晚不用等他。 祝惜一喜,那她自己可以占据整张大床,昨夜她又被昭王殿下往墙角挤,在这么下去,她自己要么减肥,要么睡到地上才能避免一觉醒来会被昭王殿下挤死的厄运。 用过早膳,祝惜原本打算继续去书房写自己的书稿,还未坐下就听有人来禀报,宝阳公主正在门外下轿,求见王妃。 他们都喜欢大雪天出门吗? 祝惜不解,但小姑子冒雪来了不见又说不过去,只好让人请进来。 宝阳公主进门后规规矩矩福身行礼:见过九皇嫂。 公主多礼,快请坐罢。 桑枝端上来一些点心茶水,其中有宝阳公主最喜欢的糖霜柿饼,宝阳公主很高兴,捏起一块糖霜柿饼吃了,对祝惜态度很好:九皇嫂竟然知道我的喜好,真是费心了。 都是别人的功劳,但好名声都落在祝惜头上,她没有多解释,反而委婉问起宝阳公主的来意,李冀昶不在府中,要她单独与公主接触,实在吃力。 那九皇兄何时回来? 今晚不知会不会回来。祝惜实话实说,她大约能猜到宝阳公主的来意,应当是为了婚事来求李冀昶帮忙。 果然,宝阳公主请她遣退下人,羞红着脸颊,声如蚊呐:九皇嫂,宝阳今日来是想请九皇兄帮忙同陛下提我的婚事。 公主但说无妨。原著中并未出现宝阳公主的痕迹,连李冀昶都是匆匆出场的反面人物,何况一位并不起眼的薄命红颜。 她犹豫许久,羞答答说出如意郎君的姓名:我想嫁与蔺家二公子蔺叶成,想让九皇兄帮忙说和,咱们那次去醉仙楼吃饭我突然出去,就是去和蔺二公子说话。 祝惜脑海里有一闪而过的内容,原著里有一位痴恋女主的蔺姓男配,是叫蔺叶舟,是个身世凄惨的人物,蔺叶舟本是楚国人,幼年和母亲逃难到了晋国,被卖到祝家做奴仆,原主救过他的命,使他免于一死,蔺叶舟因此将原主奉为仙女般的存在,蔺叶舟是司马颢的至交好友,剧情后期说明他是为司马颢派来在楚国的细作,李冀昶身死与他脱不了的关系。 蔺叶舟是蔺叶成的兄长,两人同父异母,不知关系如何,但如果宝阳公主嫁给她哥哥死敌的弟弟,那可真是热闹了 公主放心,我一定将此事告知殿下。 宝阳公主感激万分:多谢九皇嫂。 祝惜笑着摇头:公主客气。 她原以为宝阳公主是来找茬的,没想到是来给李冀昶找事做的,她当然不会拦着。 宝阳公主也松一口气,没想到祝惜做了昭王妃还是那么和气,她生母只是宫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成了皇妃生下公主都不知道家人在哪儿,她没有外家,孤立无援,只有和昭王一起长大的情分,自然而然的愿意亲近祝惜,毕竟她不能时时刻刻粘着皇兄,更多时间是和嫂子在一处相处。 对于宝阳公主的友善,祝惜十分乐意接纳,谁也不想无缘无故多一个敌人。 宝阳公主在昭王府吃过午饭,直到半下午仍旧不见李冀昶回转,才不得不失望回宫,再不回宫就是宫门下钥时间,她作为公主也不可擅自在外头留宿,否则回宫会被皇后斥责。 傍晚时分,祝惜吃过饭洗了头发坐在火盆边,冬雪帮她把头发一点点绞干,她头发生得好,黑亮顺滑,长到腰间都没有分叉的迹象,握在手中仿佛一匹上好的绸缎,冬雪手劲不大,祝惜舒舒服服靠在那儿看话本。 对了,你们可知道宝阳公主为人如何?祝惜随口问桑枝,她们仿佛对这些贵人的喜好信手拈来,想必也知道性情。 桑枝笑着回道:公主从小无依无靠,与各位兄姐相处融洽。 一句简单的话饱含信息量,一个没有母族依靠,又无皇帝疼爱的公主,应当是聪慧机灵的,今天祝惜的思路都被宝阳公主牵着走,倒不是说她包藏祸心,但装起可怜手段高明,进退有度不会让人觉得烦,又将让心软的可怜拿捏的刚刚好。 祝惜不自觉对她同情,现在回头想明白,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并不好,她确实玩不过皇家这些七巧玲珑心的人物。 她绞干头发后心里不太高兴,正要上床睡觉时,却听到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凝霜等人弯腰行礼:殿下。 李冀昶身上还带着风雪痕迹,斗篷上的雪花迅速化成水,他解下斗篷交给秋月,缓步走到卧房来。 -- 第48页 殿下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他的手冰凉,从她手背擦过时,让她生生打了个寒颤。 怕王妃在府中担忧,着急赶回来陪你。李冀昶淡淡一笑,话语中的温柔情意差点让人就信了。 这一路风雪大,殿下要小心才是。祝惜不遑多让,搞不懂他为什么在丫环们面前还要演戏。 李冀昶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眉宇间闪过一丝讶异,右手竟然放在她肩上不肯离开:本王记下了,来,王妃陪本王躺着暖一暖。 他招招手,示意祝惜坐到床上去,眸底尽是戏谑,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匆匆从京郊大营赶回来,或许是两人睡的床比一人睡着暖和,他暂时不打算换个宽敞的拔步床了。 桑枝已经铺好床,祝惜硬着头皮跟他一起到床上坐着,李冀昶甚至握着她的手当暖炉,不大一会儿就热了起来。 殿下,今日宝阳公主来了,说有一件事请你帮忙。祝惜怕场面太尴尬,连忙将宝阳公主所托之事说出来。 李冀昶听后半晌没有言语,骨节分明的大掌开始将她的手包起来,祝惜觉得手上酥酥麻麻的很不习惯,挣扎着将手收回来,为什么没有定下关于这些亲密接触的约定,李冀昶不是有很严重的洁癖吗? 妹妹怎么跟宝阳说的? 妾身跟公主说一定转达给陛下,并未答应此事。这点人情世故祝惜还是清楚地,若是她充大头一口答应下来,那此事要是办不成,宝阳公主找她哭闹,她赔出来一位驸马吗? 李冀昶颔首,终于舍得将她的手放开,沉吟半晌道:妹妹说的不错,日后若是有人找你做什么事,都要这么做,切勿一口答应。 是。祝惜答应过才反应过来,难道日后要她处理很多昭王府的家事吗?不是说好的假夫妻? 可是殿下,日后都要我与她们来往吗? 李冀昶做出思考的模样:也是,妹妹喜欢清净自在,贸然让妹妹处置这些琐碎杂事是不大合适,你看这样如何,妹妹若是帮我这个忙,从今日起将妹妹的月钱提至五十两银子,你看如何? 祝惜迅速算起来,比五两涨了十倍,三年之后就是一千八百两银子,闲着也是闲着,她努力淡然:既然殿下这么说,妾身自当遵从。 妹妹聪慧,一定能做好。李冀昶眸中漾出一抹笑意,舒心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  这大概□□上教妻,很纯洁的。 第25章 宝阳公主来过的第二日, 李冀昶进宫面圣,过了没几日,赐婚圣旨下达, 宝阳公主下嫁蔺家二公子蔺叶成, 择日成婚。 咦, 公主就这么轻易嫁了吗? 桑枝摇头:应当不会那么快成亲, 现下只是赐婚,三书六礼一样一样的都要走个过场,等到公主出嫁最快也要到年尾了。 祝惜眨眨眼:那殿下的亲事够速度的啊。 娘娘,殿下是急着娶你进门啊。桑枝尽力补救, 要是因为她一句话让两位主子闹别扭可就不好了。 我又没有说什么, 你不用着急。 祝惜手中翻着昭王府的账册, 是罗管家奉昭王之命送来给她查看的, 账目清晰没有半点问题, 她完全可以当个吉祥物就可以了,并不明白李冀昶为什么非要她来打理家事,但是既然涨了月钱,那就没有让她光拿饷不干活的道理,李冀昶可不是什么善心人。 等到下午, 祝惜就知道了, 当王妃不仅是要打理账册最重要是和各家保持来往,头一个到她府中来的竟然还是嘉钰公主。 姑母来了。 嘉钰公主瞟了她一眼:几日不见郡主也是穿金戴银的了,果然气派了不少呢。 找事的来了,祝惜微微一笑:多谢姑母赞誉, 这几日公主府上事多,殿下吩咐我改日再到府上拜访,没想到姑母竟忙里偷闲到王府来了。 说你伶牙俐齿倒也没亏待你,这一张利嘴也不知像了谁。嘉钰公主向来好面子,大儿子和王姑娘的事已经让公主府丢尽脸面,万没想到刚进门的新妇就敢和她叫板。 姑母进门就将我夸两遍,怪不好意思的,桑枝,给公主看茶。祝惜一派女主人作风,她与嘉钰公主品级相同,唯一一点对方是长辈要敬着,可既然李冀昶已经不打算和对方做亲戚,她有何必委曲求全,再大的锅也都有昭王殿下背着呢。 嘉钰公主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有人从跟她暗示王大人上门逼婚之事有李冀昶的手笔,她上门是为试探,再来就是拿捏一下不懂其中门道的新妇,以向宫中皇帝邀功,可现在看来祝惜比想象中的还要难以对付。 你不必叫我姑母,继续称呼我为殿下就好。 祝惜从善如流:殿下说的是。 我那侄儿呢? 殿下出门未归,我并不知殿下去了哪里。 嘉钰公主气冲冲放下茶杯,蹙眉道:你身为王府王妃竟然不知昭王殿下去向,简直荒唐!殿下娶你进门是为延绵子嗣,治理王府的,你这王妃当真不合格啊。 公主殿下说的哪里话,妾身是后院妇人,怎能管教殿下去何处公干,况且我与殿下才成婚七日不到,公主殿下就来问我延绵子嗣,是不是强人所难了呢?祝惜记得嘉钰公主嫁到何府是一年后才生下何志承。 -- 第49页 嘉钰公主自诩在这皇城之中除了皇帝她辈分最大,平时都是被敬着的,可对上祝惜屡屡被说的哑口无言,她一时气血上头竟道:你竟敢和长辈顶嘴,你娘家无人教你道理是非,那本宫今日托大,就教你一回怎么做别人家的媳妇! 李冀昶从门外走来,刚好听到最后一句话,他微微蹙眉,周身带着户外归来的风雪寒意,在嘉钰公主后悔的目光里,淡淡道:劳烦姑母操心,王妃不懂事自有本王来管教,姑母今日过府所为何事? 祝惜上前从李冀昶手中接过披风,又亲手给他倒好一盏茶,粗粗看一眼倒像是贤妻良母的派头,两人虽是新婚,但却像是默契十足的,嘉钰公主悄悄打量过,只好将她方才和祝惜的争端略过去,直接提要求:小九,我听说你和王大人认识,想让你从中说和,能不能别让王家那么嚣张? 姑母是不是误会了?本王和王大人并无多少交情,况且这是你们两家的家务事,人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本王和王妃都年轻拿捏不好处置的力度,若是本王出面让王大人以为姑母仗势欺人,那可就适得其反,何况王大人到底是如何混不吝,姑母也是见识过的。 李冀昶三两句推了个干净,嘉钰公主摸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李冀昶仍旧怀恨在心? 小九,那你就眼睁睁看着姑母名声扫地?这事总不能进宫劳烦陛下费神吧?你就当帮帮姑母的忙,好歹姑母看着你长大,总不至于娶了媳妇就忘了姑母吧?嘉钰公主是不敢拿此事打扰皇帝的,她想让李冀昶哑巴吃黄连,却没想到会连累自家人吃亏,此刻只能倚老卖老。 祝惜心道是谁说嘉钰公主最好面子的,明明是不要脸面的代表了。 不过,李冀昶却点了点头:既然姑母都这样说了,若是本王不帮忙岂不是成了不忠不孝之人,本王这就让人给王大人送去一封信,至于王大人听不听,本王可不敢作保。 好,你的话他一定信的,一定信的。 解决这件事,嘉钰公主看一眼沉默坐着的祝惜,笑吟吟问:我今日见王妃泼辣,怪不好相处的,小九,你府中妇人还是要温柔贤惠的好,日后选侧妃妾侍可要好生挑选,若是你不知该选什么样的,姑母来帮你掌掌眼,你看可好? 公主的手段也不过如此嘛,祝惜暗暗不屑,侧耳等待李冀昶的回复。 多谢姑母为侄儿操心,侧妃之事本王心中自有成算,姑母府中事多劳累,还是先顾好志承的亲事罢。李冀昶神色淡淡的,很不满意嘉钰公主手伸太长。 但她就是来给李冀昶添堵的,现下目的达到施施然起身回府,李冀昶盯着她的背影,冷冷一笑,看来他真是表现的太好性子了,连一位公主都敢明目张胆的算计他! 来人,去请齐宣到书房见本王。 李冀昶转身去了书房,祝惜看着他的背影耸耸肩,看来某些人又要遭殃了。 直到晚间,祝惜准备上床睡觉,刚坐到床上掀开被子,李冀昶又回来了,他似乎不大高兴,坐在床边冷静片刻,又一言不发去净房洗漱,她张张嘴不知说什么才好,何况床上只放了一条被子,桑枝和凝霜都不在房中,她犹豫着没有下床去拿被子。 妹妹这是要和本王睡一个被窝?李冀昶回来看到她默默无言坐在床头,冷声问。 祝惜楞了一下:殿下还要睡在正房? 本王不睡在正房要睡在哪儿?妹妹,是不想看到本王了? 并非如此,只是你我约定在前,咱们并不是真的夫妻,殿下不如另寻良配?祝惜壮着胆子说出来,她怕哪一天出了意外睡的昏昏沉沉再和李冀昶做了怎么办?难道要一直喝三年避子汤?喝坏身子不孕不育倒不算什么,她没打算生孩子当个拖累。如果李冀昶睡了别的女人再和她染上妇科病怎么办?当初没说清楚床笫之事的范畴实在失策! 李冀昶的不悦变成了诧异:本王让妹妹如此厌恶? 祝惜哪敢厌恶他啊,立刻怂了:并非厌恶殿下,而是怕日后与殿下牵扯不清,徒增伤感,况且我心中另有所爱。 话音落下,她就觉得这房间里冷了许多。 良久之后,她听到李冀昶轻轻逸出一口气,淡淡道:本王明白了,不会打扰妹妹就是。 兴许是成亲后的日子新奇,竟让他忘记这件事,当初他们会成就好事也是迫不得已,现在仍是他在肖想人家,用手段逼迫。 祝惜不敢抬头,只看到他站在原地动了动脚转身,悄无声息后是吱呀的开门声,她心底松一口气。 桑枝听到动静到正房来,只看到正房开着一条门缝,李冀昶大步离去,寒风吹着他的背影,萧索凄凉。 娘娘,这是怎么了? 祝惜轻轻一笑:没什么,殿下回前院休息,你帮我关上门也去睡吧。 桑枝不敢多问:是,娘娘盖好被子别着凉。 好,你去歇着罢。祝惜拉上被子躺下,宽敞的大床一人伸开手脚格外放松,虽然有点凉飕飕的,但好歹可以放心睡了。 桑枝回到耳房和凝霜睡到一张床上,凝霜正认真听着正房那边的动静,见她回来连忙抓住她问:到底怎么回事?殿下和娘娘吵架了? -- 第50页 没听到吵架声,我过去的时候殿下已经走了,娘娘也不说是怎么回事。 啊凝霜惴惴不安的,新婚小夫妻好好的吵什么架啊?难道是因为今天嘉钰公主到访的关系? 桑枝比她看得开:咱们赶紧睡吧,还不知道明天是什么状况。 冬夜寒风吹着,祝惜裹紧被子睡的暖和又惬意,就是睡着睡着梦到她在前面逃命,李冀昶骑着高头大马在后头追杀,她急的不行,可眼前的路越来越难走,眼看走投无路的时候前面又冒出来一只吊睛白额虎,张开血盆大口朝她扑来,她转身向后,李冀昶挥剑斩来 祝惜一下子就给吓醒了,前有埋伏后有追兵,她咋做个梦都那么倒霉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不破不立,别怕。 明天开始还债爆更,昨天发生了点事没有更新,实在抱歉。 第26章 嘉钰公主回到公主府仍旧是得意洋洋的, 府中下人还在准备何大公子亲事要用的东西,她兴致勃勃的吩咐管家:盯着点下人,宴席咱们务必办的风风光光的, 但绝对不可以让王家那个贱丫头得意, 将新房好好收拾一番。 她说收拾二字时咬牙切齿。 管家哆哆嗦嗦应下, 心底琢磨着到底怎么才算把新房lsquo;收拾好了, 还是待会儿去问问公主的贴身嬷嬷。 等到晚间,嘉钰公主将一家人叫到正房用膳,她只有一双儿女,何驸马连个妾侍都没有, 府中清净又简单, 只是想到即将进门的儿媳妇又忍不住皱眉, 忍了又忍才没有对儿子发火。 驸马怎么还没回来? 丫环们都不知道, 召来管家和驸马的常随都不知道何驸马去了哪里。 这大冬天他不好好在府里呆着, 去外面做什么?驸马只有一份闲差,没有实权,何驸马几乎不用去衙门报道,平日都是出门会友吟诗作对,基本都靠嘉钰公主养着。 管家倒霉, 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何驸马往日都是日落前准时回府,这天黑不回府几乎是没有的事,京城人家拿此事打趣何驸马的不在少数。 派人出去找驸马! 嘉钰公主发了话,管家连忙命人准备出门, 结果刚走到门外,就见何驸马披着斗篷从外面回来,神色黯然眼眶发红,到了公主面前低声请罪:殿下恕罪,臣去探望故友,得知故友病重多留了一会儿,回府晚了,还请公主勿怪。 罢了,既然驸马回来了就坐下用膳罢。 何驸马眼神飘忽,惴惴不安的坐下用晚饭,何志承看出他的异常,有心要问一句,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何驸马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一脚,示意他吃饭不许多说。 公主府这一晚,平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何驸马早早出门,到天黑才归,一连五天均是如此,从账上支走的银子在不断增多,嘉钰公主终于起了疑心,悄悄派人跟踪何驸马看他去了何处,那小厮回来时磕磕巴巴不敢大声说。 嘉钰公主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驸马去哪儿了? 驸马他去看一个女人,还请大夫给一小儿看病,似乎、似乎是驸马在外头置的妻房 混账!如此时刻,嘉钰公主第一个念头是她才是何驸马的妻房,旁的都是贱人! 来人,备轿,去找驸马! 公主府的轿子出门都是有标识的,她们匆匆去找何驸马的外室所在,还不知后头跟着看热闹的百姓,等轿子落到外室府门外,已经有不少文闻出味来,纷纷在附近打听。 啧,这里头住的是谁啊? 嘿,不知道吧?何驸马这些天天天到这儿来,似乎是他那外室生的儿子病了,请了多少大夫都不见好,何驸马愁的嘴边起了一溜水泡! 嗬,还有这事儿,何驸马也敢背着公主养外室?那孩子多大了? 我约莫见过两三次,也就三四岁的模样。 众人议论纷纷,府门内已经是热闹起来,厮打声讨饶声,不绝于耳,何驸马连声哀求也没让嘉钰公主消去心头怒火,那小儿吓得哇哇大哭,坐在地上连动都不敢动。 京城最听话的何驸马养了外室的消息在一夜之间传遍,坊间有关何驸马外室儿子的传闻满天飞,嘉钰公主让人打了外室一通便气的回府,第二日外室抱着孩子到公主府门外求饶,请公主给孩子一条活路。 公主府门外可以搭起来戏台子了。祝惜听到这消息,蠢蠢欲动。 桑枝拿来她的斗篷,贼兮兮的问道:娘娘,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祝惜想了想:确实,我这做侄媳妇的嫁过来半个多月不去拜访嫡亲姑姑,是有些说不过去。 奴婢去让人备轿。桑枝兴冲冲出门。 凝霜仔细打量过祝惜的着装,迟疑着问:娘娘可还要打扮一二? 祝惜摇头,她在府中穿的家常衣裳,整洁大方完全可以出门见人,裹上斗篷后,她们二人一前一后向外走,还未走出正院就见李冀昶负手走进来,自那晚她提出不能同住一室后,这是他们五六日里第一次见面。 -- 第51页 李冀昶脸色稍霁:妹妹可有事出门? 妾身打算去嘉钰公主,成亲后还未去探望过姑母,是妾身的不是。祝惜淡淡笑着直视他。 却见李冀昶眼中有了些微笑意,微微颔首道:本王正有此意,昨日本王已给姑母府中递过拜帖,如此,妹妹便随为夫一起去吧。 是。 李冀昶骑马走在前面,祝惜坐上轿子,可以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心中讶异又好奇,他当真没有生气,她说完那番话还以为要在府中坐三年的冷板凳了,谁知看他的样子竟然不像是生气的,简直让人想不通。 不过,她也没心情去猜他的想法,如今最重要的是去公主府门前看看热闹。 亲王驾到,侍卫将公主府门前看热闹的百姓驱走,王爷下马扶着王妃下轿,两人并肩向公主府大门走去,跪在府门外的妇人看到他们犹豫了一下,没敢上前来,继续跪在原地。 祝惜看了一眼,心道跪在府门外当真是针对公主府最好的办法,嘉钰公主拉不下脸子当众把人赶走,也不敢把人杀了或者怎样,只能晾在门外,殊不知这样恰恰让人看更多的笑话,经过王姑娘一事,公主府仍然没有学会处理危机的方法。 李冀昶的常随上前敲门,门房不耐烦的在里头喊:公主府今日不接客! 我家王爷昨日送过拜帖到府上,王爷和王妃已在门外,还请速速开门! 门房傻眼,打开一条门缝看到两人连忙跪下行礼;小人不知王爷王妃驾到,贵人恕罪。 免了,速去通传姑母,本王在此后候着。 门房连滚带爬的去了,显然吓得不轻,惹得祝惜看到他的反应都忍不住看他一眼,纳闷李冀昶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她一双如水的眸子里尽是疑惑,李冀昶与她对视,她却立刻转开去看别的,也不知在心虚什么。 门房很快回来,没带来嘉钰公主,带来的是嘉钰公主的心腹罗嬷嬷,罗嬷嬷在宫里见过大风大浪,对哭诉不休的外室根本看都不看一眼,而是恭恭敬敬给昭王夫妻行礼:殿下,娘娘,公主殿下请二位入内相见。 嘉钰公主刚整理过仪容坐到正堂内,昨天到外室宅院里闹腾半天忘记李冀昶送来拜帖这回事,她心里又羞又气,但也不能把人往外赶,只能硬着头皮接见。 何丽燕兴奋异常,站在前厅不肯走,硬是待到李冀昶二人进来,她上前行礼问安,好不温柔。 姑母脸色怎么这般难看?可适发生什么事了,不若姑母说出来,小侄为姑母分忧? 祝惜刚端到下人送上来的热茶,她原本只是暖手,但见李冀昶这么拉仇恨的方式,连杯子都不敢拿了,静静坐着听嘉钰公主回复,期间和何丽燕对视,对方气鼓鼓看她,她回以微笑,这小女孩的态度让她都懒得猜是为什么仇视她呢。 嘉钰公主脸上搽着厚厚的脂粉,但还是掩不住憔悴之色,大约是没想到何驸马会背着她在外头养外室,一时六神无主的问:小九,不若你帮姑母把外面那个女人杀了吧。 李冀昶忍不住挑了挑眉,耐着性子问:姑母,无缘无故本王怎能去杀人,有律法在前,姑母这么说岂不是明知故犯?还不如姑母去宫中求见陛下,让陛下为姑母出出气,驸马此举太不把姑母放在眼里,合该给他一个教训。 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嘉钰公主跟何驸马还有两个孩子,当然不会到皇帝面前告御状,那样岂不是满京城都知道公主府的事了? 不,不行,这法子驸马受不住。 祝惜蹙眉,都到这时候嘉钰公主还偏向何驸马,怪不得他有恃无恐,敢养外室。不过,她今天来不是为公主抱不平的,因此很快平静下来,静静听姑侄俩接下来的对话。 那要如何?难道要生生咽下这口气不可? 李冀昶看看六神无主的嘉钰公主,在厅堂四处看了看又问:姑母,怎么不见何驸马? 她眉宇间冒出一股厌恶:他在后院照顾那快死的小崽子,小九你找他有事?我这就让人叫他去? 随姑母的意,若是父皇在世怕是要拿起鞭子抽打驸马了,竟然敢教姑母受这样的委屈,不侄儿可不敢随意抽打他的,于理不合。李冀昶状似好心好意的出意见。 那就没办法把那外室处置了?嘉钰公主一心一意要将外室妇人置于死地,恨不得跪在外头的人立刻变成一具尸身,再也不能说话勾引驸马。 李冀昶无奈摇头:若是姑母有她的卖身契,那自可随意发卖,若她是良家女子,姑母怕是轻易伤不得。 他们正说话,何驸马畏畏缩缩来到前院,瞧见李冀昶在正堂坐着,立刻想到这是昭王殿下的阴谋,就是为了报复那日他给他酒里下春/药! 作者有话要说:  orz 第27章 何驸马双目赤红抬头看一眼李冀昶, 低头掩饰无限恨意。 臣见过昭王殿下。 李冀昶嗤笑一声:怎么,本王看驸马似乎挺不高兴的,难道还想瞒着姑母不成? 嘉钰公主闻言愈加愤怒, 直直看向何驸马等待他的回话。 -- 第52页 何驸马拱手屈身:臣不敢。 瞧你这样子倒不像是不敢的, 这么多年瞒着姑母在外头养外室置办宅地, 何家当时如果没有你出来尚主, 怕是早就滚出京城外了,何驸马可真是忘恩负义啊!李冀昶好整以暇的同仇敌忾。 嘉钰公主立刻想起当年下嫁给何驸马的光景,那时驸马信誓旦旦永远只爱她一个,可现在还不是找了更年轻的女人, 若是她老了, 岂不是要迎妾室进门, 这些年驸马还有一双儿女的嚼用都是她来供用, 结果呢! 驸马, 你太让我失望了! 祝惜在一旁默默观战,如果说方才嘉钰公主还对李冀昶有戒备心里,此时已经觉得大侄子是来给她撑腰的。 李冀昶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眉宇间笼罩着淡淡怒气,余光看到祝惜兴致勃勃的模样, 朝她笑了笑, 示意她说两句。 厅堂之上只有嘉钰公主细弱的哭声,好不可怜,祝惜接收到李冀昶的信号,随意一想就有了说辞, 且丝毫不计较前些时日公主对她的冷淡,重新亲亲热热的:姑母别伤心,只要驸马知道错了就没什么大碍,好在没酿成大过失,公主家这一家子人都指着姑母呢,姑母别让外人占了便宜就好。 这话说得好听,嘉钰公主立刻浮想联翩,何驸马方才还在后院照顾外室生的小崽子,怕是想将他带到府中教养的,那日后岂不是要分他一份家产?公主府的一切都是留给儿子的,万没有给旁人的道理,她是皇家尊贵的公主,不用像别人家的姑娘在婆家忍气吞声! 王妃说的是,姑母,且不要和驸马生气,驸马给姑母认个错,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何驸马站在厅堂中央面红耳赤,他在嘉钰公主面前抬不起头,可这些小辈都能对他说三道四的,他想一股脑什么都不顾去反驳,可何家人不在京城,他一人势单力薄,又怎敢对公主不敬? 殿下,臣并非有意,你就饶了臣这一次吧,你我家事,用不着让外人来掺和。何驸马很想说李冀昶就是来挑拨离间的,忍了又忍换个别的说辞。 万没想到,这一句话又捅了马蜂窝了。 啧,驸马说的这叫什么话,本王是姑母的亲侄子,姑母待本王不薄,此时当然要给姑母撑腰,难不成让我李家的公主被你随意欺负?此事即便是陛下来了,也要向着姑母的。大侄子慷慨激昂。 这话简直说到了嘉钰公主心坎上,一双儿女都对何驸马养外室的事三缄其口,甚至要她把此事遮过去,哪个懂她心里的苦楚? 殿下说的是,驸马不若说说要如何处置门外那贱人,还有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崽子。 何驸马咬咬牙:殿下想如何处置? 嘉钰公主冷哼一声:本宫想让那女人死的干净,至于那小崽子好歹是你何家骨血,找个人牙子远远卖了。 殿下才儿好歹是我何家骨血,你何至于如此绝情绝义?何驸马宛如被挖了心肝肉。 殊不知,他越是不舍得,嘉钰公主越是生气,何况还有大侄子和侄媳妇给嫡亲姑母撑腰,绝不愿意让姑母受委屈。 姑母,本王觉得您是不该受这个气的,只是驸马也说了,本王和王妃都是外人,胡乱掺和姑母的家事很是不该,只不过让侄儿坐看姑母受气更加不该,总之这事还是看姑母如何处置,侄儿单凭姑母差遣。 李冀昶这段话可谓掷地有声,说完便起身带着媳妇回家,坚决不像何驸马说的掺和家事。 嘉钰公主似信非信,这一下子也彻底信了,昭王是真的来给她撑腰的! 公主府门外看热闹的百姓都将昭王夫妻的动作看在眼中,这是昭王殿下看不过眼来给姑母出气来了,哦哟,当公主还会被欺负啊!也不知宫里的皇帝会不会出面,京城百姓摩拳擦掌期待嘉钰公主这一出接一出的大戏! 皇帝李翊焕当然听说了,别的不说,何驸马此举绝对是没将皇家威严看在眼里,合该好生教训一番。 陛下先前不是说此事是昭王殿下一手挑起的吗?贴身太监不解问道。 李翊焕摆摆手:驸马早年做过这些事可不是李冀昶指使的,虽说巧了点,倒也不像是他能操控得了的,去传旨,给公主府一些赏赐,让驸马将此事收拾干净,免得让人看笑话,以为皇家是好欺负的。 可奴才听说,驸马不愿意处置那对母子,还同公主央求来着,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 他听了蹙眉:你亲自走一趟,给那女人一碗药,至于孩子,驸马若是不愿意发卖,就送到宫里学着伺候人罢。 到宫里伺候人的男子可都是公公,没了传宗接代的东西,还不如去宫外做奴才。 太监领了圣命,起身前往公主府传旨,随行的还有一碗御赐的汤药。 何驸马不愿意将幼子送走,可圣命不可违,只好忍痛割爱将孩子交给人牙子发卖到不知何处。 昭王府 祝惜听过桑枝给她打听到的后续,疑惑道:何驸马会不会偷偷将孩子送到别处? 那倒不会,将孩子交出来就是嘉钰公主派人处置后头的事。桑枝没说的是,那孩子本就病入膏肓,就算交给人牙子也卖不出去,说不定还没出公主府就被公主给掐死了,公主府昨日可是往乱葬岗去了一趟车。 -- 第53页 祝惜没去猜那孩子的下场,总之是不会好了的,她端起一盏花茶,心中却在想,李冀昶到公主府走一趟演场戏,最后却让皇帝捞走所有好处,他应当不是给别人做嫁衣的人吧? 她猜不出李冀昶要做什么,可转眼就是公主府大公子娶亲的日子,她作为表亲要去观礼,虽然对去公主府有阴影,但祝惜对王家这位奇女子着实好奇,很想见一见这样彪悍家族养出的姑娘是什么样的。 到了去观礼这日,昭王夫妻俩盛装出场,坐到同一辆马车时,祝惜又是眼观鼻鼻观心,静默不语,李冀昶就坐在她身侧,马车内一度非常安静,正在她暗暗庆幸时忽然听到他开口:怎么,妹妹连话都不愿意和本王说了? 祝惜心里一顿,勉强笑道:妾身妇道人家,眼界狭小,不知该和王爷说什么才好。 他眼神平静,直直盯着她又有一点笑容,加上他的好相貌,的确是会让人心动的,祝惜移开目光,不敢一直看他。 可这个动作,却逗笑了李冀昶,他发现对她总是意料之外的没脾气,就算有怒火看到她也会平静很多,两人坐在一起总是忍不住把目光放到她身上,每每愉悦之时总会想起那晚她说的话,如同一盆凉水泼在头上,让他清醒过来。 本王自认不是心胸狭小之人,妹妹不必担忧,想说什么大可以畅所欲言。 祝惜哑然失笑:殿下,咱们何时回洛州呢? 妹妹想回洛州了?在妹妹心里是京城好还是洛州好?李冀昶不答反问。 京城热闹,洛州清净,妾身听说洛州春日景色好,因此想去看一看。回洛州至少不用应付京城里的权贵夫人们,不过李冀昶早晚都要到京城来的,他将来可是要高高在上主宰整个朝廷的摄政王。 李冀昶望着她额前薄薄一层刘海,挡在眉眼前,容易教人看不清神色,但又显得楚楚可怜柔美可爱,他拉回心思,思索片刻才道:等过几日,本王进宫和陛下请辞,便可启程回去,不过到三月底本王要出使晋国,先前同妹妹说过的。 出使晋国?祝惜仔细想了想,原著里好似有这段一笔带过的剧情,但当时并没有提到李冀昶之名,而是楚国的无名小臣,司马颢和其达成合约,约定五年内互不进犯,这主意还是原主给司马颢出的,为的是晋国可以养精蓄锐壮大国力,日后才好与楚国对抗。 那殿下要去多久? 少则一月,多则两月,很快便会回转京城和陛下复命。李冀昶几乎可以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她未来的计划,如果她是晋国的探子,说不定还可以做出调整政策。 祝惜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但对晋国还有一丝好奇,也不知原著剧情现在崩坏成了什么样子。 妹妹想不想去看看呢?他忽然冒出一个心思,若是让她去亲眼看看她牵挂的那个人有没有变心,那她是否还会一心一意念着他呢?这念头一冒出来,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殿下不是闹着玩吧?妾身可是女子。 李冀昶自然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神秘一笑:妹妹讨好讨好本王,本王可以将你带在身边当个随从小厮,也不是难事。 祝惜一怔,这要怎么讨好? 第28章 嘉钰公主府的大公子成亲, 虽然是一场闹剧,但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来的人真不在少数,祝惜身为昭王妃是命妇夫人们之间身份最贵重的, 她和李冀昶从马车上下来被引到后院等候时辰观礼, 厅堂里已经聚集的夫人们纷纷躬身行礼, 或是自我介绍的。 祝惜努力将名字和脸对上号, 认清楚这些夫人们,免得待会儿出丑,这次嘉钰公主要招待客人没在厅堂里坐着,众人都围在祝惜身边。 一位衣着奢华的老年妇人来见礼, 身后还跟着一位我见犹怜的姑娘, 老妇人微微弯腰声音粗哑:老身鲁府韩氏见过王妃娘娘, 给娘娘问安。梓 老夫人快请起, 您多礼了。祝惜很快反应过来这人就是李冀昶的外祖母, 亲自将人扶起来。 鲁老夫人却借着祝惜的手站起身,顺势坐在她的位置上,一旁伺候的桑枝不由皱了皱眉,暗中捏捏祝惜的衣袖。 鲁老夫人坐下后细细打量过祝惜,笑盈盈地说:王妃容貌不俗, 昭王殿下真是有福气。 难道成亲的时候没有见过?但祝惜记得成亲后李冀昶确实没有带她到鲁家拜访过, 因此淡淡一笑,并不害羞,回应道:老妇人谬赞。 王妃快坐下说话,方才腿脚不舒服竟然坐了王妃的位置。鲁老夫人跟才反应过来似的, 硬要起身把位置让出来。 祝惜按住她的手,朗声笑道:老夫人尽管坐吧,我年轻站一会儿也无不可,刚好离拜堂还有段时间,我陪老夫人说说话。 她落落大方的看不出任何窘态,一点都不像刚嫁入昭王府的新妇,想来一介孤女能讨得昭王殿下欢心迎娶为正妃也是有手段的,众人心中各有算盘,纷纷落座说些无伤大雅的笑话,厅堂内一时之间很是热闹。 鲁老夫人拉着她身后少女向前来:娘娘,这是我的孙女鲁琪,与昭王殿下只差一岁,琪儿,快来给王妃娘娘行礼。 -- 第54页 鲁琪红着脸行了一个福礼,祝惜轻轻扫过她的眉眼,还记得当初宝阳公主说过的话,这位姑娘可是痴痴等了李冀昶许多年,此时相见应该将她视为仇敌的吧?她摸不清楚这对祖孙是什么意思,但今天是来公主府观礼的,才不是展示昭王府的家丑给众人看。 老夫人的孙女容貌过人,老夫人好福气呢。 祝惜将鲁老夫人夸赞的话还回去,站着陪她说了两句话,这时旁边有人让出一个位置来,尽管祝惜年轻,但是位分高,于是坦然坐下等待时辰到了开席宴客。 正在众人说笑时,一位妇人兴冲冲跑进来:新娘子要到了,各位,咱们去看看吧! 哎哟,快快快,去看看。 祝惜也跟着起身,下台阶时忽然觉得衣摆被谁踩了一下,幸好有桑枝扶着她才不至于摔倒,等她站稳回头一看,鲁琪怯怯道:娘娘见谅,我并非有意的。 所谓情敌相见,祝惜淡淡瞟她一眼,端的是傲气骄纵:鲁姑娘可要看好了,这天寒地冻的摔一下可是不得了呢。 娘娘教训的是。她楚楚可怜的就要哭了。 祝惜却没再看她,转身离开向前走,鲁琪叫一声祖母,鲁老夫人狠狠瞪她一眼,末了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别怕,有祖母在呢。 公主府门外已经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的很,新娘子在门外下轿,是公主府派出来的接亲小娘子和媒婆三催四请才矜持高调的下了轿子。 王姑娘身材高挑纤细,现下冬日衣裳厚重,尚不能看出有孕的痕迹,等她和何志承走入正院拜堂,嘉钰公主和何驸马都是绷着脸不大高兴,嘉钰公主不高兴是想起来这儿媳妇闹出来的一系列闹剧,而何驸马则是因为死了心上人和幼子根本笑不出来。 新人拜堂喽! 王姑娘和何志承一同给二老行礼,京城有风俗,后低头跪拜的那个成亲后能居上位,但行礼开始王姑娘迟迟不拜,围观众人都伸着脖子等着看热闹,祝惜想起来她和李冀昶拜堂时是想也没想,照着傧相喊的就结结实实跪拜了,现在想来李冀昶确实是后跪拜的那一个。 一拜天地!傧相高喊一声以示提醒。 嘉钰公主一双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成亲前她对儿子耳提面命绝不可以先拜,现在新娘子不低头谁能上去按着她的头不成?何况扶着新娘子的丫环是从王家来的,公主府的人也指使不动。 最后,何志承先屈膝跪拜,人群中一片叫好声,嘉钰公主恨不得直接离席。 终于礼成时,王姑娘要被送入洞房,但门外却传来一阵声音,是宫里的禁军来了,众人讶然,难道是皇帝或者皇后驾临观礼了?没成想,禁军直接闯入喜堂走到何驸马面前:陛下有旨,召何驸马入宫觐见! 嘉钰公主还未反应过来,喃喃道:这大喜的日子 众人都不敢揣测圣意,眼睁睁看着禁军将何驸马带走,本来盖着盖头的王姑娘还抬头看了一眼,嘉钰公主深深蹙眉:还不快将新娘子送到洞房去! 是。 何驸马被素来以严苛著称的禁军带走,肯定没什么好事,接下来的宴席众人都没多少兴致,还未等到散席就已经走的七七八八,如果公主府出事,他们避嫌才是最好的选择。 祝惜和李冀昶也在其中,不过他们不是为了避嫌,而是因为太冷,这大冷天的在公主府吃宴席回府就要请大夫,何必为了他们败坏自己的身体呢?而祝惜坐到马车上又打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喷嚏,她料想爱洁的昭王殿下会嫌弃,因此头也不抬的闷声道歉:殿下对不住,妾身不是有意的。 谁知,李冀昶忽然将放在手边的斗篷递到她面前来,还带着些微松香,冷淡的声音在她头顶盘旋:妹妹披上吧,免得冻着。 祝惜身上已经有一件斗篷,再披一件肯定不好看,但还给他又要被责骂,只好拥在身前盖着,顿时温暖很多,她想起一事,忍半天没忍住开口问道:殿下可知道陛下将何驸马叫到宫中所为何事? 先前我跟妹妹说的何驸马所犯何事,妹妹可还记得? 你说何驸马在跶州侵占土地,似乎还有买官卖官、殴杀人命。 李冀昶满意点头,照例夸赞:妹妹当真聪慧,那不妨猜一猜何驸马因为哪一项罪名被召入宫中呢? 买官卖官? 他摇头,审视着她的兴致勃勃觉得新奇又好玩:再猜。 妾身猜不出,我又不知道何驸马犯的什么罪过。 妹妹耐心真差,那本王来告诉妹妹,何驸马的人在跶州发现一处金矿,却未上报给陛下,而是和敏王勾结,私自开采金矿,意欲招兵买马。 祝惜仔细想了想,私底下招兵买马无异于筹备谋反,何驸马这个罪名恐怕不能顶得住哦,得罪李冀昶的下场不是一般的惨啊! 妹妹忽然挪远做什么,你已经是昭王妃了,本王害谁也不会害枕边人吧?李冀昶笑容玩味,且不掩饰他的心狠手辣。 祝惜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殿下多虑,妾身怎么会把你想成坏人呢。 -- 第55页 如果不是前面盖着一条斗篷,那颤抖的双手怕是要暴露了。 妹妹下次说谎不要低头,低头显得心虚,要抬头挺胸目视前方,最好还要直视本王的眼睛,那样才会他故意压着后面不说。 祝惜等了一会儿才抬头追问道:殿下,会怎样呢? 李冀昶挑眉,一双眼睛直直看向她,在她就要挪开视线时轻笑:那样才会显得妹妹胆子大。 只是显得胆子大,并不能骗过他,祝惜摇摇头,不再过多追求,反正她是没打算瞒过全书最厉害的大反派。 马车走到一半,李冀昶开始闭目养神,祝惜终于敢悄悄打量他,他的相貌真的很耐看,尤其是下巴轮廓是她很喜欢的类型,她看一会儿躲一会儿,生怕他突然睁开眼被抓个正着。 不过,还未等到两人玩够这个你睡我看的游戏,马车外忽然听到人声,似乎是在和昭王府的人打招呼,祝惜掀开车帘打算悄悄看一眼,李冀昶忽然从身后靠过来,手覆在她手背上,将车帘掀开。 停车 鲁府的轿子也停了下来,轿帘掀开是鲁老夫人裹着斗篷下轿,瞧见他们二人满脸慈爱:殿下,是老身,你回京这么久我还没见过你呢。 外祖母。李冀昶紧了紧手,示意祝惜下去。 他先从起身下马车,而后朝祝惜伸出手,祝惜握着他的手慢慢下来,一起走到鲁老夫人面前,坐在后面青衣小轿里的鲁琪看到这一幕眼泪汪汪的,她原本不打算下轿,但不去和昭王殿下行礼拜见肯定说不过去,只好在丫环催促下掀开轿帘。 这边,李冀昶正在和鲁老夫人说话,言语之间带着疏远。 鲁老夫人抓着他的手叹息道:一转眼殿下就已经娶妻成亲了,日后老身到地下也好给贵妃娘娘一个交代了。 祝惜听着奇怪,不是外祖和外孙吗?怎么听着和几十年没见似的。 第29章 外祖母不必伤怀, 本王如今已经成家立业,过的很好。李冀昶不太喜欢和外人接触,不着痕迹甩开鲁老夫人的手。 鲁老夫人用帕子按按眼角, 眼底积蓄的泪光顿时消失不见, 她向身后招招手:琪儿, 快来给殿下见礼。 鲁琪踩着莲步款款而来, 福身行礼弱不禁风又楚楚可怜,低声唤了一声:殿下。 鲁姑娘免礼。李冀昶前后看了看,都有来往的马车,他蹙眉道:外祖母, 咱们在朱雀街上说话不合规矩, 不若这般, 你们先回府, 本王和王妃明日去鲁府拜访。 好好好, 那老身这就回府准备起来,明日在寒舍静候殿下。 天寒风大,四人各自道别后上轿或上马车,鲁琪借着轿帘缝隙看到李冀昶小心翼翼的扶着昭王妃上马车,心里的酸水来回翻涌, 祝惜回头看时刚好看到她满是嫉妒的眼睛。 鲁琪被她看的心虚, 迅速躲开放下轿帘,等轿子从马车边走过,再也看不到昭王府的马车才松一口气。 回到鲁府,鲁老夫人一叠声的吩咐下人去清扫各处, 厅堂内换上新的花盆,博古架上的东西也要重新换过,免得有不入眼的东西让昭王看见不喜。 鲁老大人下朝回府看到府中焕然一新的模样,纳闷极了;你这是做什么? 是昭王殿下明日要来,妾身打扫一二,请殿下到府中坐坐,老爷看看可还有什么要规整的? 你去公主府不是贺她长子成婚,怎么和昭王殿下扯上关系了?鲁老大人一副不耐烦地模样。 鲁老夫人顿时绷着脸要哭不哭的问:怎么?我见自己外孙都见不得,贵妃娘娘去世那么久,在有七日就是她四十岁的生辰,我见一见外孙怎么了?你不愿意和外孙来往是你的事,明日我非得见他不可! 鲁老大人对老妻无计可施,浑浊眼中闪过一丝叹息,而后摇头道:罢了,你要见就见,刚好我明日旬休,一起陪着殿下吃顿饭,你可满意了? 这还差不多。鲁老夫人破涕为笑,忽然想到后院坐立不安的孙女鲁琪喃喃道:若是琪儿嫁予殿下做王妃就好了。 哎鲁老大人轻轻叹息,甩甩袖子转身进到书房里,再也不说别的。 鲁老夫人虽然不解他为何叹气,但想到这些年来鲁家和昭王府的相处模式,也忍不住叹一口气,后来一想重新站起身干劲十足的吩咐下人收拾府里的一切。 李冀昶他们回到王府,祝惜原本打算直接回后院,只不过还没动脚就被他叫住:妹妹随我到书房来。 祝惜不知他要做什么,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因此乖乖跟过去,书房内冷冷清清四处窜风,南北两面的窗户都是打开的,她一进门就打了个哆嗦,原以为到书房能暖和一些的。 来人,端两只火盆来。李冀昶先吩咐过,又走去关窗。 祝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去关窗,但想到房中的火盆就留了一条缝,免得没被大反派吓死先把自己给毒死了。 妹妹坐吧。 李冀昶表现的很随和且人畜无害,祝惜放松一些,忍不住问:殿下让我到书房来是有什么事吗? -- 第56页 她说完反应过来,没有自称妾身,但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也就没有刻意重说强调。 本王请妹妹来是商量一下明日去鲁府要准备些什么才合适。李冀昶垂眸低声说。 祝惜不明所以:殿下,过年时王府有送年礼去,照着年礼的一办送是不是就差不多了? 昭王与鲁府的关系说不清楚好坏,但年礼是昭王府的人按照历年的标准送去的,这还用得着和她商量?他是有别的意思吧? 李冀昶拿出来一份名单,是鲁府在京人员名单,鲁老大人有两个儿子都在外地为官,今年并未回京,鲁琪是唯一陪伴在二老身边的孙辈,鲁家可以说是人口简单。 本王不懂女子喜欢什么,妹妹帮着参考一二,这是库房的账册明细,妹妹看着挑选。他一股脑交来许多东西,看起来是不给鲁府送去合适的礼物就誓不罢休。 祝惜看过年礼单子,均是一些古朴低调的礼物,外表看来不大起眼更不招摇,但却是实打实的好处,直到她沉下心看到今年送给鲁老大人的销金墨,小小一条就要十两黄金,是可遇不可求的极品,可送礼时礼单上写的却是金墨,一字之差那墨的身价也是千差万别,李冀昶明面上与鲁府来往不多很是冷淡,实际上应当是暗中来往,鲁家也在低调的支持他,如果李冀昶在朝中树敌颇多,那他日后又怎能顺利当上摄政王? 想明白这一点,祝惜很快选好给鲁家二老和鲁琪的礼物,均是低调实用的贵重物品。 李冀昶看过满意点头:给外祖他们的都很合适,但给表妹的礼过重了。 是。祝惜又划掉一支白玉簪,难道不是表哥表妹是一对吗? 李冀昶定定看她浑不在意的模样,耐不住捏捏眉心无奈道:妹妹,你要记清楚你是昭王府的当家主母,日后对这些来往都要熟记于心。 他看不惯祝惜对王府一切事不关己的模样,可若按着人家脑袋去管又没有君子风度,只好循循善诱,甚至不惜告诉她,他和鲁府的暗中默契,他对她不设防,但人家非但设防,还是只打算在自家一亩三分地里转悠,坚决不肯踩一脚他这的势力范围。 但是,想跟他划清界限,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祝惜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而是在担心,知道李冀昶那么多小秘密,还怎么愉快的假死遁走? 这晚,祝惜心事重重回到正院休息,但在下人眼里就是王妃没有挽回昭王殿下,又是一人睡在正院的,难道王妃要失宠了吗? 可次日一早,人家夫妻俩又携手上了马车,一起前往昭王殿下的外祖家做客,看起来很是恩爱和谐,昭王府的下人是不敢跟外人胡乱说主子的事,但私底下说闲话难免提及一二,一来二去,不知是谁说漏了嘴,京城内乱起昭王殿下与王妃不和的流言,与刚成亲时截然相反。 鲁家人口简单,昭王夫妻到了鲁家,互相拜见过,男人在前厅说话,女人们则在后堂叙话,祝惜和鲁老夫人同坐在主位,鲁琪站在鲁老夫人身边,总会偷偷看一眼祝惜的表情,小心翼翼又欲言又止。 祝惜和鲁老夫人闲话家常,言语之间除了晚辈对长辈的尊重,并无多少惶恐,这多亏李冀昶给她的身份好,如果李冀昶是个五品官就要换成她给别人行礼,不过鲁老夫人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此时在自家后院,鲁老夫人不用顾忌旁人,看向祝惜的目光充满挑剔,这女子家世寒酸又性情高傲,只有容貌尚佳,其余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她蹙眉发问: 娘娘平日在府中都做些什么? 殿下这些时日睡的可好,我怎的觉着殿下瘦了呢? 府中都有什么人伺候殿下?娘娘虽然是殿下正妻,但伺候丈夫是为人妻子的本分。 祝惜明白过来了,人家外祖母疼爱外孙是一回事,可调教起外孙媳妇来可是毫不手软的,到底她才是个外人,自她进京到现在有多少人以婆婆的口吻来教训她了?祝惜耐心忍了忍,且看在李冀昶的面子上。 娘娘怎么不说话了? 祝惜努力挤出一个不那么尴尬的笑容:我在想该回答老夫人哪个问题好呢。 鲁老夫人点点头,觉得她态度尚可,倒不像是不能教导的,但鲁琪看祖母不再发力不由着急,难道祖母也认同这个昭王妃了?她年幼天真,这样的表情几乎不加掩饰,鲁老夫人能看懂,祝惜也不是傻子。 琪表妹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鲁琪脸一红,连连摇头,无辜天真的模样让人怜爱不已。 鲁老夫人开口替她解释:琪儿和昭王殿下一起长大,他们感情不错,她担心殿下过得不好,想听王妃说一说有关殿下的事,对了,殿下喜欢吃什么,老身这就名人去做。 老夫人,实不相瞒,我与殿下成婚不久,殿下不喜被人研究喜好,我并不知他到底喜欢什么。祝惜为自己的不了解找到完美的理由。 那倒也是,殿下的性子向来如此。鲁老夫人自信很了解李冀昶。 等到用饭时,鲁家人少。于是不拘男女,五人坐在一起用饭,祝惜坐下时还被鲁老夫人看了一眼,她心里不明白,难道还要她站着伺候不成?鲁老夫人对她也太过严苛了吧?可再看看一双眼睛都要黏在李冀昶身上的鲁琪,她顿时清醒,人家巴不得整死她让宝贝孙女顶上,那可是一家子团圆了。 -- 第57页 但李冀昶很少看向鲁琪,正襟危坐在主位,陪着二老用饭,鲁琪吸引不过来他的目光,气的眼眶发红,却无可奈何,仗着在这是鲁府,狠狠瞪了祝惜一眼。 祝惜满心的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能力还债的时候不敢瞎比比了。。。。 第30章 饭后, 鲁老夫人让鲁琪带着祝惜到她的闺房坐坐,支开两人和外孙说话。 殿下这些年受苦了。鲁老夫人眼巴巴的盯着李冀昶,不由想起当年和花朵似的亲生女儿鲁雅芙, 那是她唯一的嫡女, 可惜刚刚过二十岁就香消玉殒, 当初她听到噩耗就不想活了。 李冀昶无奈:外祖母, 本王好着呢。 鲁老大人斥责一般看了老妻一眼,正色道:殿下好歹也是在洛州掌管一方封地的,有那么多人照料他,如今又有王妃, 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不过殿下是该有个孩子了, 有了子嗣才叫真正的成家立业。 外祖父说的是, 本王明白, 王妃身体康健,他日定能为本王生下嫡长子。李冀昶不掩饰他对昭王妃的信心。 鲁老夫人却觉得别扭:你府中只有王妃一人,着实单调,不是还有两名侧妃的名分,挑两个好生养的姑娘不就行了。 妇人之见!老夫与殿下说话, 你不要插嘴! 外祖母, 庶子再多也不如嫡子珍贵,何况他沉吟片刻,苦笑道:陛下并不见得会答应我迎娶高官之女。 鲁家身份不俗,是京城内的百年望族, 要不然当年先皇选妃也不会直接将鲁家姑娘封为妃,生下皇子又晋为贵妃,这等敏感时刻,他定然不会娶鲁琪和鲁家联姻让皇帝心生忌惮。 鲁老大人了然:殿下日后还要当心,陛下如今心眼小,容不得你坐大。 外祖父放心,本王心里有数。 鲁老夫人还是不甘心:那殿下多找两个贴心人伺候也好,千万别委屈自个。 她话说的很好听,李冀昶敛眸低笑道:多谢外祖母关心,本王自有安排。 而闺房里,祝惜和鲁琪面面相觑,鲁琪的闺房精致漂亮,处处摆放都是费过心思的,两人静默片刻,鲁琪忽然笑着问:娘娘与殿下何时认识的? 这都是对过台词的,祝惜回答的毫无障碍:去年认识。 我与殿下认识十多年,对殿下的性情还算了解一二,殿下他是男子,不如女子细心,娘娘日后可以多关心殿下,你们二人过得好,祖父祖母才会放心。鲁琪说的真心诚意。 祝惜要是一蒙头直接嫁到昭王府的新妇可能就信了,但她明知鲁琪在坑她,却不能明说,还要笑眯眯道谢:多谢姑娘告知,日后定当重谢。 她装作不好意思的隐藏后面的意思。 鲁琪脸一僵,紧紧攥着手绢:娘娘客气了。 应该的。祝惜想了想还是没有从手上撸下来一只镯子给她,万一人家日后进了昭王府,那可真的说不好了。 两人本来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祝惜把天聊死之后彻底陷入沉默,直到鲁老夫人派人来请,说是昭王殿下有事要回府,她自然也要跟着回去。 临走,鲁老夫人拉着祝惜的手,笑盈盈道:娘娘无事大可以到府上来,或是老身去府上拜访,咱们一家子亲戚要常来常往才是。 这话真耳熟,祝惜点头答应下来:二老保重身体,留步。 从他们二人来到鲁府到离开,前后总共不到两个时辰,李冀昶为避嫌也是费尽心思,上车后他坐在车厢内沉默不语,祝惜想了想,主动问:殿下心情不好么? 若是不关心一句,怕是他回过神来就要说她没良心了。 谁知,李冀昶看她一眼,虽然没多少笑意,但声音还算愉悦:有妹妹这句话,本王怎会心情不好?本王只是在想 他说到一半不说了,祝惜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忍不住追问一句:殿下想什么呢? 本王是在想皇帝怎么还没有处置何驸马。 那殿下觉得陛下会给何驸马什么罪名呢?祝惜好奇问道。 他在脖颈上比划了一下,和她猜的一样,谋反大罪即便是皇亲国戚也要治罪,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以皇帝对李冀昶的防备,就能知道他对皇位的看重。 妹妹不觉得本王如此算计心狠手辣吗? 祝惜听过摇头:殿下自有殿下的道理,何况何驸马对陛下不忠,合该受此惩戒。 李冀昶忽然低低笑出声来:本王喜欢妹妹的坦诚。 若是来一个柔弱美人,被此事下的哆哆嗦嗦那就不好玩了,他对祝惜的好奇越来越重,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可以让人如此欲罢不能 amp; 勤政殿 李翊焕安坐在殿内谁也不见,何驸马昨日没有回府,公主府派人来问过,却没什么应答,今日嘉钰公主带着女儿进宫拜见皇后,想要从未央宫旁敲侧击打听出来皇帝到底要做什么,但帝后冷战多日,皇后根本不知勤政殿发生何事,无奈之下嘉钰公主只好来勤政殿面圣。 -- 第58页 陛下正在安眠,不见外人。大太监尖着嗓子来赶人。 嘉钰公主还没得到过这样的冷遇,一再确认的问道:你可有说清楚是本宫要见陛下? 大太监一脸无奈:殿下,陛下正睡着,奴才不敢打扰,殿下明日再来罢。 也就是说今日不见的意思,嘉钰公主不敢和皇帝抗衡,只好出宫寻求门路打听何驸马到底犯的什么错,纵使何驸马辜负她,她也不会对驸马不管不顾,嘉钰公主在宫外四处奔走,终于知道何驸马到底所犯何事,她吃惊的同时又忍不住绝望,皇帝到底会怎么处置驸马? 娘,不如我们去找九表哥,他和陛下是亲兄弟,陛下总会听他的话罢?何丽燕娇滴滴的出了个主意。 嘉钰公主连动都没动,即便李冀昶肯为她出面,可皇帝对他一向忌惮,平日里她都不敢和昭王府有什么瓜葛,此时李冀昶出面求情,那就是给驸马下一道催命符,就算皇帝原先不打算杀驸马,那时也会忍不住杀了他。 不行,绝对不能去求昭王! 何丽燕心中不解,但现在是危急时刻,也不敢多说,正在嘉钰公主束手无策时,天牢突然传出来消息,今晨何驸马在天牢里畏罪自尽。 什么?! 嘉钰公主不敢相信,直接晕过去了。 京城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何事,公主府已经把人从天牢抬出来,挂上白幡办起丧事,三天之内办成了红白喜事,而皇帝秘密命令禁军去跶州将何家一十几口人抓回京城严惩不贷,而敏王一家则被押解回京终生软禁不得外出。 祝惜和李冀昶匆匆去过公主府拜祭过,关门过起小日子,何驸马的死活和何志承的新婚妻子如何将公主府闹的人仰马翻,都统统不再过问,再过几日他们就要启程回洛州。 昭王府的下人都在收拾行囊,临行前昭王府来了一位客人,是他们在洛州认识的客人方彧飞。 方彧飞精神不佳,他来昭王府是因为他父亲护国候有事拜托昭王,却不方便直接登门,索性派最小的嫡子来一点也不打眼。 李冀昶对他忧愁之事心知肚明,他心里在意,却不会直接挑明,接下护国候让他捎带的东西后,请方彧飞坐下喝茶。 多谢殿下,在下已经完成父亲交代的事,不敢打扰殿下。方彧飞神情恹恹的,满心颓唐。 诶,彧飞,你我平辈朋友,何须如此客套,就像咱们在洛州一样结交就好。李冀昶笑意盈盈,似乎又想起什么来,笑着说:听说你家里给你定了一门亲事,恭喜你,何时成亲? 方彧飞耳朵泛红,拱手回应道:日子还未定下来,约莫是年尾或明年春上。 那好,等年底我和王妃回京说不定还能赶得及给你贺喜,若是赶不上也必定给你送一份大礼。 多谢殿下。方彧飞心底叹一口气,那些缥缈虚无的心思也就这么随风而去吧。 他在王府到底坐不住,不多时就请辞离开,李冀昶一人在厅堂里坐着,忽然想去后院看看祝惜,同她说说这件事,可后来一想还是算了,她本来就不大记得方彧飞这人,何必再去提醒她呢。 王妃在做什么? 殿下,王妃后院赏花。 如今刚刚开春,昭王府内种着迎春花,此时应该开的正好,李冀昶想了又想还是起身向后院走去。 昭王府后院有一架秋千,不远处还有枝叶凋零的葡萄藤,但祝惜看着那枯干的树枝总觉得有蛇从上头掉下来,她坐在秋千上慢悠悠晃着,正想事情想的出神,她抓在秋千的两根绳子的双手突然被人握住,秋天猛烈的前后荡漾 祝惜抓紧绳子低声尖叫,回头却看到李冀昶的脸近在眼前,她回过神来问:殿下,你干什么? 李冀昶猛一推一把让她向前,再荡回来时再接住她,朗声笑道:本王来帮妹妹荡秋千啊! 都快吓死人了,祝惜暗暗吐槽,高高荡了七八下才停下来,她想从秋千上下来,却被李冀昶按住肩膀:妹妹别急着下来,本王有话和你说。 殿下要说什么,尽管说就是。 咱们回洛州李冀昶刚说一句开头,就见罗管家匆匆赶到后院来。 殿下,急事! 何事如此匆忙? 罗管家气喘吁吁到两人面前来,踌躇片刻径直说出来:殿下,陛下命人去鲁府传旨,要将鲁家大姑娘纳为鲁昭仪,明日就要进宫伴驾啊! 李冀昶猛地看向他:什么时候的事? 一炷香前传的旨。 李冀昶握紧秋千麻绳,脸色难看,祝惜悄悄回头看了一眼,也跟着忐忑起来。 第31章 李冀昶听完罗管家禀报的圣旨内容后就匆匆离开后院, 祝惜在秋千上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回房,一路上也是心事重重。 未来发生了很多改变,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现在不止晋国的剧情在崩坏, 就连楚国也在发生变动, 而她就是那个变数。 等到傍晚, 李冀昶从府外回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他直奔正房,看到祝惜在窗边打谱, 站在门外看着, 直到她偶然抬头看到他的存在。 -- 第59页 殿下回来了。 李冀昶这才走上前来查看她走的棋:本王才知道妹妹会下棋, 不若我们手谈一局? 好啊, 殿下请坐。 祝惜将棋盘上的棋子收起来, 两人重新开始下棋,她执白子,李冀昶执黑子,房间内就此静谧下来,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微弱声音, 这一局下到天色渐暗还未分出胜负, 桑枝悄悄进来点灯,李冀昶神色充满兴味。 妹妹棋艺高超,不知师从何人? 祝惜犹豫片刻,坦白道:外祖父教的。 原主的外祖父早已入土, 而她真正的外祖父是围棋国手,她从小受外祖父教导,不自谦的说棋艺非凡,只不过她按大家闺秀的淑女标准教养,亲妈却想让她当个警察,一点都不淑女。 李冀昶早已将她的身世背景调查的一清二楚,她的外祖父并不是什么出名的围棋高手,难不成是她自己悟出来的?可落子时的谨慎果决和缜密思维,当真不像是一般闺秀能比得了的。 不过,最后祝惜还是棋差一招,输给了李冀昶。 殿下高明,是妾身输了。 妹妹棋艺不俗,假以时日定能超越本王。 祝惜听过笑笑,大反派不愧为大反派,心计智慧都是变态级别的,要不是确定李冀昶不是重生或者转世带记忆的,她一定不敢相信这个年纪只有外公年纪三分之一的人水准居然可以和外公比肩,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殿下,娘娘,可要摆饭? 李冀昶颔首:摆饭罢,本王今日和妹妹一起用晚膳。 昭王府的晚膳一向清淡,今日也不例外,李冀昶和祝惜坐在一张桌上边,下人都站的远远地,他慢慢吃饭,忽然发现先前的抑郁早已烟消云散,仿佛和祝惜在一处就能自然而然高兴起来。 可祝惜正垂眸吃饭,坚决贯彻食不言寝不语,偶尔与他对视就不着痕迹的躲开。 妹妹还是不喜欢见到本王? 不是的,妾身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今日下午去妾身见殿下怪不高兴的。祝惜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一直揪着她不理他这一点牢牢不放,难道很喜欢她聒噪吗? 李冀昶这次猜不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犹豫片刻道:表妹被皇帝召入宫中,本王心中不悦,冷落了妹妹真是对不住。 祝惜愣了一下,良久问道:殿下喜欢吃蜂蜜吗? 本王不喜甜食。 喔 李冀昶忽然明白过来,原来是嫌他说话太好听了,他觑着她清浅宁静的神色,心里极为舒坦,竟然也打破习惯,边吃饭边和她说话:后日咱们启程回洛州,妹妹要准备什么,或是要带什么土产回去,均可以让下人去准备。 带土产?给谁?刘宜娴妈?祝惜想到这位姑娘的宏图大志,心道等回了洛州,人家说不定就要和她老死不相往来,但还是要谢过他的好意。 饭后,李冀昶起身回了前院,没有半点从前的暧昧互动。 桑枝不解:娘娘为什么不把殿下留下呢?王妃嫁过来难道不想生个小世子日后好承袭昭王爵位,可她非但没把人留下,还有把人往外赶的意思。 祝惜留下高深莫测的三个字:你不懂。 不懂?桑枝皱皱眉头,想不通有什么好不懂的,嫁人成亲不就是要相夫教子,可娘娘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真是让人不懂啊。 第二日,鲁府的鲁琪被一顶轿子抬着进入皇宫,封为鲁昭仪,李冀昶在府中没出门,直到下午才进宫和皇帝请辞,明日离京。 李翊焕赏下一些珍宝,以示宽厚。 等到离京这一日,宝阳公主出宫来送行,带来一些好玩的东西交给祝惜,李冀昶的三两好友也来送行,依依惜别后众人启程离开已经是午时。 祝惜撩开车帘回头看一眼越来越远的京城城门,心中一片茫然,她仿佛是一个匆匆过客,在哪里都难以停下脚步。 李冀昶骑马走在一旁,刚好看到她迷茫的目光,静静看了两眼策马向前跑去,马蹄声惊扰到祝惜,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只看到他扬鞭远去,潇洒风流,心底那点不安很快烟消云散,最起码她拥有此刻的真实。 春暖花开的道路比十冬腊月好走,他们匆匆赶了大半天的路到驿站歇息,驿站内只剩一间上房,两人根本没得选,只好再次同床共枕,各自洗漱后躺到床上,祝惜想闭眼睡觉,但下午在马车上睡太多,闭眼好大一会儿都没睡着,只好睁开眼到处看看。 上房内没有多少光亮,她依稀能看到李冀昶的眉眼,他呼吸平稳应该已经陷入沉睡,她轻轻打个哈欠,闻着他身上的气味竟然也渐渐睡去。 她很乖很安静,睡相也很老实,李冀昶不无遗憾的翻身侧睡,贴近她,又没有贴的太近挤到她,否则明天早上定然要看她一脸的敢怒不敢言,虽然他并没有睡得很舒服 祝惜醒来时,揉揉眼睛发现身边已经没人在了,桑枝端着洗脸水走进来,而外面刚刚天亮,她觉得有点奇怪:殿下呢? 殿下早起去练剑了。 咦,他什么时候起来的? -- 第60页 有一个时辰了。桑枝也很奇怪,往常殿下很少早起,尤其是和王妃一同就寝的时候。 祝惜只当昭王殿下勤学好练,根本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吃过早膳又启程出发,她要上马车时,忽然听到李冀昶问:王妃要和本王一起骑马吗? 他的马是一匹枣红马,高大健硕威风凛凛,祝惜只是眼馋过,还未上去骑过,她难免想起和宋明一起来到楚国时被迫骑马的狼狈,但此刻还是跃跃欲试:殿下会教我吗? 当然。李冀昶招招手,示意她走过去。 祝惜站到高头大马旁,犹豫要怎么上去,李冀昶弯腰将她托到马上,她紧紧抓着马鞍一动都不敢动,他很快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 抓紧!他沉声在耳边道。 祝惜紧紧抓着马鞍,李冀昶一挥马鞭,枣红马如离弦的箭一般向前冲去,只在身后留下一串烟尘。 桑枝和凝霜对视一眼,偷偷笑了。 他们走在前面,大队人马跟在后头,直到走出很远李冀昶才放慢速度,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农田里刚刚冒出来一片青色,三两农人在田间地头劳作,枣红马飞驰而过,或许会惊起他们抬头看一眼。 妹妹看这有何感想? 祝惜想了想爱回应他:春色宜人,殿下怎么看呢? 江山大好。他在她面前从不掩饰野心与壮志,楚国的大好江山有太多地方值得他大展身手,他是一个心怀天下的谋略者,祝惜清楚认识到这一点,心里有一点怅然若失,但这念头也是一闪而过。 等到了下一处驿站停靠休息,刚刚黄昏时间尚早,李冀昶带着侍卫打来一些野味还有两条鱼,祝惜心中一动,要过来一条鱼亲自下厨做了一盘红烧鱼送给李冀昶。 她做的红烧鱼鲜香美味,与惯常做法不同,李冀昶尝了一口非常惊喜,挑眉问道: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自从进入昭王府她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这等为夫君洗手作汤羹更是从未有过的事,他倒也不在意,但她今日主动示好,让人忍不住高兴。 殿下带妾身骑马,妾身自当报答。祝惜又不是狼心狗肺的人,李冀昶待她确实不错,不管他将来是什么反派,至少对她没有亏欠。 李冀昶唇边笑意渐浓,默不作声将这盘红烧鱼吃了大半,祝惜观察他的举动,嘴上不说,但心里十分高兴,等用过晚膳回到房中,她才想起来为了做这条鱼身上都是油烟味,加上在外面骑马,头发上沾了不少尘土,脏兮兮的很不雅观。 不过,李冀昶在房中看书,她打算去桑枝她们的房间里洗个澡洗发,刚要起身离开,就听他诧异问道:妹妹要去何处,这里荒郊野岭,入夜之后你还是不要四处乱走的好。 妾身、妾身要去沐浴,不敢打搅殿下。 李冀昶缓缓抬头看她一眼,笑意没断:无妨,妹妹在上房洗漱就是,丫环们睡在一处也够挤的,何况这房中还有屏风,本王去院子里练剑。 多谢殿下。祝惜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他温柔体贴的可怕,让人不敢靠近,她怕习惯他这么好了,那就彻底坏了。 第32章 再上路祝惜偶尔会骑上马和李冀昶同行, 多数时候还是坐在马车里,安安静静的像个世家贵女,李冀昶也不强迫她, 只不过他也有骑马累到的时候, 总是要休息一二, 回到马车里坐坐。 祝惜忽然想起来, 他们在洛州呆不了几天就要前往晋国,从前李冀昶怎么说来着,要她讨好他,要怎么讨好? 两人在马车里坐着无聊, 连书册都不大愿意看, 偶尔下盘棋也难分胜负, 何况祝惜心里有事, 有时候很容易输给李冀昶, 大失水准,索性摆明心中所想,主动问起他。 殿下喜欢吃什么? 李冀昶拈着棋子,垂眸观察棋局:妹妹想要扰乱本王心神来赢得此局?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只消你说一声, 本王一定会让你赢。 祝惜脸红:妾身又不是输了棋局哭闹不休的小儿, 何须殿下哄骗,妾身是想问殿下喜欢什么,妾身就去做。 噢。李冀昶沉吟片刻抬头道:本王喜欢的不多,妹妹算一样。 殿下, 妾身问的是你喜欢吃什么!她特地加重吃的字音,但仍旧挡不住耳根发热。 唔,本王无心轻薄妹妹,只是本王真的没甚么特别喜欢吃的,本王不重口腹之欲。李冀昶漫不经心的,眼角眉梢都是愉悦笑意。 车厢内顿时陷入尴尬沉默,祝惜在琢磨他到底有没有听懂她在问什么,难道非要明说是要讨好他,以期能够一起去往晋国? 祝惜犹豫着,不再说话,盯着棋盘上黑白分明的局势悄悄叹一声气,心底想的是不要靠近,行动却与之相反,若再这么下去,她都要鄙视自个儿了,其实留在洛州也没什么不好,晋国那些人不接近也罢,她只担心祝夫人是何境地,若是狠狠心也能弃之不顾的。 祝惜暗暗想,她这算不算发掘出自己人性黑暗的一面呢?她说不清,道不明,只好继续犹豫。 李冀昶则在摇头,她能千里迢迢不辞辛劳从晋国逃出来说明她韧性不俗,怎么对上他着就轻言放弃呢?只是观她游移不定的神色,李冀昶也不忍继续逗弄她,收起棋子妥善放好,窗外已经临近正午时分,他眯了眯眼睛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小山,隐约能看到走动的野物。 -- 第61页 停车,着人在此休憩用饭,一个时辰后再启程。 李冀昶起身下车,却未走开,反而站在车辕旁撩起车帘:妹妹下车随本王一同去打猎。 可是殿下,我不会打猎。 祝惜说完又愣一下,看清李冀昶眼中玩味的笑意,哪里真的是带她去打猎,分明是要带她去玩。 从官道走到山脚下不是件容易事,好在祝惜穿的是胡服和长靴,行动便捷与男子无异,大步走到山脚下忍不住气喘吁吁,而侍卫们包括桑枝和凝霜都已到达山上开始狩猎,也就只有两个主子慢吞吞的,都像他们的速度,怕是吃不到什么东西就要到点启程了。 山上杂草丛生,初春时节还有冬眠出洞觅食的蛇在地面上盘旋,祝惜看到地上盘成一团的银蛇吓得尖叫一声,抓紧李冀昶的手腕不敢撒开:殿下,蛇! 看到了,李谦,快来把蛇抓走,你的药酒有材料咯! 叫李谦的侍卫连忙跟上来,好在那蛇刚结束冬眠,似乎还未睡醒,一直团在地上没动,直到人来将他抓走放到竹篓里,而祝惜跟在李冀昶身边不敢乱动,生怕又见到蛇虫鼠蚁的,李冀昶也任由她跟着,直到找到一条经常踩踏的羊肠小道才渐渐放心。 这座山上猎物丰富,不多时就有侍卫扛着一头野猪下山,兴冲冲让随行的厨子烧火做饭,而李冀昶还未见到任何猎物。 殿下,要不我还是下山待着罢,我在此也是累赘,会耽误带殿下打猎的。 李冀昶不为所动:难道你不想玩?陪本王让你那么难以忍受? 我不是这个意思祝惜无力的解释,他还是笑着说的,看不出有无生气,但她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既然不是不想陪伴本王,那妹妹就来帮本王捡取猎物罢。 说话之间,李冀昶射出去一支箭,不远处一只华丽的野鸡应声而倒,没有任何挣扎,祝惜提着箭并无半分惧意,这让李冀昶好歹满意一些,同时心底也在怀疑,为何会因为这小女子的一句话动气动怒。 等到两人满载而归回到山下,山下已经升起篝火开始烧烤大业,侍卫将他俩打来的两兔一鸡送到河边拔毛洗净,又送到火旁由祝惜来做,她对烧烤一无所知,但看过一些美食视频,勉强知道用些调料与蜂蜜烤制,最后入口时倒真的焦香四溢,惹得随行的厨子都跃跃欲试,想要问她如何烤制的,只不过碍于昭王在场,不好发问。 等到两人回到马车上,祝惜脸上还是被火烤的灼热,她坐在马车里发呆,李冀昶却是在车厢铺上铺盖,枕在她腿上沉沉睡去。 祝惜凝视着他的睡相,悄悄叹一口气,李冀昶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行人从京城到洛州就这么走过来了,远远看到洛州的城门时众人都在欢呼,风尘仆仆一路,终于能歇歇脚了。 李冀昶还在马车之中,忽然想起一事:洛州郡守等官员及家眷今日会在城门外迎接咱们回府,你我大婚的消息应该还未传入洛州城内,过会儿妹妹与人交际切莫忘记身份。 多谢殿下提点。 短短数月,祝惜也摇身一变成为洛州城土皇帝的妻子,她想到刘宜娴对他的用心,头疼不已。 你我夫妻,无需客气。 他把这句话说的顺口,祝惜胆战心惊,这一路走来她也不是傻子,李冀昶对她特别,想必是有了别的心思,她既惶恐不安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料中感,具体要怎么选择,她一直没有想好。 祝惜蹙眉叹气,看在李冀昶眼中却是好笑,抬手在她眉间揉了揉:妹妹烦恼什么呢? 妾身是在质疑能否做好昭王妃之职。她没有躲开他的手,任由他在额头捏来捏去,反正也没多少肉。 李冀昶不答反说:妹妹这几日瘦了许多,回府好好补补,否则等到了晋国旁人一定质疑本王身边怎么跟着一个瘦骨如柴的小厮。 咦,祝惜惊喜极了:殿下答应我去晋国了? 唔,此事难道不是本王提起的吗?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祝惜笑意盈盈,诚心诚意道:多谢殿下。 李冀昶胸中一热,闭了闭眼道:妹妹再同本王客套,那本王就要收些别的谢礼了。 等不及祝惜去问收取什么谢礼,桑枝来报已到城门口,侯在城门外的均是当地官员,见到李冀昶下场纷纷跪拜恭迎,李冀昶上前与他们说了话,才好收拾回府。 刘宜娴坐在轿子里,别的官员家眷都未出面,均是遥遥一拜了事,她自然不能贸然出头,只能听丫环打听状况。 姑娘,你放心,车队之中并无什么华丽马车。 她心中一喜,那就是说昭王殿下应当没有带女人回来,昭王回京面圣她就怕在京城内有皇帝赐婚,或是上次嫔妃妾侍,那她的美梦就没得做了,可现在既无女人回来,那昭王的后院还是空落落的,爹爹已经答应向王爷提及亲事,以洛州郡守的实力和刘家家世,昭王殿下应当不会拒绝。 对了,可曾看到容湘郡主? 丫环仔细看了看从眼前经过的马车,昭王一行人轻车简从,除去昭王乘坐的宽大马车,后面就是丫环乘坐的简单马车,比回京时还少一辆,她低头回禀,刘宜娴乐的都快笑出声来了。 -- 第62页 看来昭王殿下是将祝惜留在京城,或是在京城许配了人家。 昭王一行人进入洛州城进入自家府邸,丫环们扶着梳起妇人发髻的祝惜回府,下人们则将行李安顿收拾好,桑枝和凝霜急急忙忙收拾正院,这回王妃娘娘可不能住在思澜院了,得和王爷一起住到正院。 这殿下还未吩咐,贸然住到正院是否不妥? 凝霜嘻嘻笑:娘娘,让您住在正院就是殿下吩咐的啊。 封地的昭王府和京城的昭王府不同,这里才是李冀昶的大本营,正院里设施都是精心打磨给李冀昶使用的,祝惜似信非信的进入正院,却发现她在思澜院用惯的东西不知何时被挪了过来,宽大的正房里放着她那扇屏风,还有梳妆台铜镜,一应俱全。 李冀昶不知何时来了正院,站在门外看祝惜来回走动,等她不愿相信时忍不住出声发问:妹妹看看可还缺什么? 祝惜回神摇头:他们安排的很好,妾身什么都不缺。 好,那妹妹就安心在此处住下,若是奴仆有不恭敬的,尽管报与本王,本王给妹妹做主。 是。 李冀昶听后展颜一笑,走过来牵起她的手:那妹妹随本王去正堂罢。 做什么? 当然是让府里下人来拜见当家主母,后日封地官员家眷也要来府上拜见你。 第33章 封地昭王府的下人都是跟随李冀昶多年的, 从开府建牙到远赴封地下人之间盘根错节,人人之间都有牵扯,存着小心思的不少, 但主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而昭王甫回府就着人拜见王妃, 众人仍是一惊。 在昭王回洛州前正房就已经有一番动静, 先是换了家具添了用具,竟然还从思澜院挪过来许多东西,众人都是一头雾水,可现在看到首位上坐着的人瞬间恍然大悟, 容湘郡主竟然变成了昭王妃, 将她用惯的东西挪到思澜院来, 那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乌泱泱一群人俯首跪拜:奴才等人拜见殿下, 拜见王妃娘娘。 李冀昶放下茶盏, 扫视众人之后清清嗓子道:本王与王妃有陛下赐婚,名正言顺,尔等不可轻视王妃,府内中馈一应事务均要听从王妃调派,若有人敢对王妃娘娘不尊, 办事不利, 本王定会严惩不贷! 是。 祝惜随之道:诸位都起来罢,罗总管,将殿下与我给府内下人的赏钱分发下去。 罗管家拱手:谢殿下,谢娘娘。 并没有想象中有作妖吓人来怒刷存在感, 祝惜松一口气,在京城昭王府也算积累出来一些经验,管教下人她还能应承下来,但官员家眷拜见少不得费些嘴皮子功夫,还不如在城门口随便见见就算了,也不知李冀昶为何改变主意要在府中会面。 给各府家眷的帖子今日就会送过去,明日约有十来人来拜见你,妹妹无需胆怯,你是此间身份最贵重的诰命,旁人如何说都无需理会。李冀昶安抚的很小心。 祝惜很是茫然,并不知道李冀昶到底要做什么,来一场鸿门宴吗? 刘宜娴在城门外没见到昭王殿下正失落着,却听父亲说后日昭王府要宴客,她小心翼翼的问:爹爹,后日能带我一起去吗? 她每次都要这么问,刘大人纵然宠爱女儿也不可乱了规矩,尤其是他府中没有女眷可以带着刘宜娴前往,因此刘宜娴每次问都是要落空的,可是这次不同,刘大人竟然点点头。 后日让佟姨娘陪你一起去。刘大人笑的很勉强。 刘宜娴兴高采烈的反问:为何要让她去? 刘大人深吸一口气,唯恐娇宠多年的女儿发脾气:昭王妃的宴席必定是不寻常的,佟姨娘是昭王府出来的,她与昭王妃相处过几日,有一起去她提点你免得出岔子。 刘宜娴耐心听他说完,才想到他第一句话里的人物是昭王妃,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蹙眉问道:父亲,你说什么? 昭王殿下正月已经成婚,昭王妃就是那位容湘郡主,你到昭王府万不可任性,要与王妃打好关系,若是她肯帮忙,你进入昭王后院也不是不可能的。 怎么会是她?这不可能啊,为什么洛州没有一点消息传来?刘宜娴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刘大人频频摇头,年节消息传递的慢,何况昭王的婚事并未大操大办,而是匆匆处理,没传到洛州也在情理之中。 父亲,难道女儿要做昭王的妾侍吗? 昭王殿下身为亲王,可以有一位正妃两位侧妃,妾侍并无规定,以你的身份做妾侍自然是委屈,谋一个侧妃之位也无不可。刘大人算盘打的精巧,成为昭王的岳丈能助他行事方便,何况昭王妃没有娘家助力,他的女儿进入王府定然得王爷看重,到时只是名分的差异而已。 刘宜娴嘟着嘴不认同,她一心想要做昭王正妃的,此刻免不了怨恨爹爹没有及早和昭王殿下提亲,让孤女祝惜捡走一个大大的便宜,若是让她进入昭王府,定然将其踩在脚下! 刘氏父女的言辞一个字不落的传入李冀昶耳中,他摆摆手让暗卫退下,嗤笑一声:本王当真不知在这洛州城里,心比天高的还有这位郡守大人,洛州可是本王的封地! -- 第63页 祝惜不知他为何将她叫到身边听暗卫的回禀,只是见他神色不佳,思索该如何劝慰。 妾身有句不当讲的话,可心中实在好奇,是以想要问一问殿下,还请殿下听完不要生气才是。 妹妹但说无妨。 刘大人位高权重,自然是比不得殿下的,可是殿下收服他在洛州行事事半功倍,可殿下为何不愿意呢?这世间没有比联姻更牢固的方式了,何况刘大人膝下只有刘宜娴一个女儿,刘宜娴又痴恋李冀昶,娶她进门等于将洛州完全握在手掌心。 李冀昶微微蹙眉:本王虽无多少才干,但向来不喜欢出卖自个儿换取好处,何况妹妹真当刘家简单无害?刘大人汲汲营营多年,为的是给儿子留下一份基业。 儿子? 刘大人对刘宜娴宠爱多年,养成她目下无尘的性格,前年刘大人在外偶遇一女子,情根深种又珠胎暗结生下一子,刘大人瞒着女儿将此子养大,等刘宜娴出嫁后再将儿子接回府中,本王若是和刘宜娴扯上关系,谋事未成就得准备好给小舅子卖命了。李冀昶一脸我像是给别人鞍前马后的人吗? 祝惜抽了抽嘴角,不由自主问出来:那殿下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李冀昶也不生气,慢悠悠给她倒上一杯茶,轻烟袅袅缭绕着他清俊的眉眼:想让你多学多看,这些弯弯绕绕你早晚都要知道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祝惜没那个胆子继续问下去教她这些难不成是要她永远做昭王妃,她怕问出来更尴尬,索性谢过他安安静静喝茶等待后日的到来。 这一晚,李冀昶歇在正院,两人躺在一张床上,这张床比先前那张宽敞,祝惜不用再担心会被他挤到墙边去,可睡下才发觉正院里没有地龙,在这乍暖还寒时候真是要缩在被窝里等待天气暖和,她睡的迷迷糊糊时不知怎么抓到李冀昶的被角,钻到了他的被窝里去,第二天一早醒来只觉得分外暖和,再一看谁的位置,祝惜差点尖叫出声 妹妹不必害怕,本王昨晚规矩的很。刚刚起床穿衣的李冀昶如是回复。 祝惜脸一红,这么说来是她不规矩了? 李冀昶盯着她微红的脸颊于愉悦道:咱这间府邸中没有地龙,只有炭盆,这些时日便委屈妹妹,等过一阵子天暖和了本王派人来修整地龙。 可是天热了修整地龙还有什么用处呢?难道这阵子她都要和李冀昶报团取暖?祝惜打定主意如果今晚昭王殿下还要歇在正院秀恩爱,那她就跟桑枝多要一床被子,那样就不会跑到别人被窝了。 桑枝当然不会不满足主子这个要求,特地找出来一床全新的棉花被子放到两人的被子上,看起来厚实又暖和,祝惜松一口气,总算不用惧怕这个晚上了。 祝惜用过早膳开始接触府中下人,明日李冀昶要宴客,她则要招待官员的随行家眷,一饮一食都要费些心思,大半天下来几乎是晕头转向。 娘娘,明日咱们穿这件百蝶穿花可好?桑枝兴致勃勃给她准备衣裳,这次殿下宴客并未提前打招呼,来赴宴的人家可都是年节前刚做好了衣裳,这又有一个突然的邀请,土皇帝办的都是不去也得去,她们准备的有限,可祝惜却有不少新衣裳没有穿过,桑枝铆足了劲想让她在宴会上让众人眼前一亮。 祝惜配合着换了两套衣服试穿,最后按照桑枝的推荐选中百蝶穿花的衣裙,喜气娇俏又不会显得太艳丽粗俗,桑枝还给她梳起来一个漂亮的发髻,配合衣裙格外出彩,就连祝惜自己也是一呆,去年刚来昭王府那副尊荣她还记得清清楚楚,现在一比较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忙碌一整天的李冀昶从外面回来,看到她这一身来不及去掉的装扮连连点头:妹妹这身衣服很好看,合该每天都穿的如此漂亮才好。 殿下谬赞。祝惜谦虚一句,世间女子有哪个不喜欢被人夸赞好看的,她是大俗人。 晚间入睡,祝惜非常注意争取不再睡到李冀昶的被窝里去,可是她身上压着两张厚被子,无力挪动连翻身都困难,李冀昶也不说什么,可是等她睡着后慢吞吞转过身将她上面那条被子往自己这边拉,而后一脚将厚实暖和的被子踢到地上去。 祝惜大概睡的热了,将仅剩的被子也掀开一半,李冀昶理所当然的将被子分给她一半免得她冻着,他也不着急,慢悠悠躺在那儿等待祝惜一点点往他身边挪,两人靠在一起睡觉,果真比一个人睡有意思。 虽然那温热的触感会让他有一些激动地反应,但似乎仍旧甘之如饴,李冀昶摸不准这心思是什么,但他想要更多,而他很少玩委屈自己,既然想要当然要把她留在身边,永永远远的留在身边,随时都可以看到,如果祝惜能够更依赖他一些,似乎就更好了。 第34章 宴客拜访这日, 祝惜早早醒来,结果发现她又是躺在了李冀昶的被窝里,虽然人家已经起床, 但在她醒之前是什么情形, 她根本一无所知, 低头看一眼完好的亵衣, 祝惜觉得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冀昶睡在正院也是好意,至于更深一层的意思,她不愿意去想。 桑枝将准备好的衣服送来, 又摆出来一套相衬的新首饰, 祝惜乖乖坐着让她们帮忙穿衣打扮, 镜中人看起来华丽尊贵又不失年轻女子的妩媚风情, 她站起身在宽大的铜镜前转了一圈。 -- 第64页 娘娘果真美貌, 在这罗州城里没人能比娘娘更美了。冬雪小声称赞,捧着铜镜让她看她脑后的发髻。 祝惜仔细看过点点头,心里有一丝丝的高兴,恰好李冀昶练武回来,看到她这幅打扮, 赞许点头:妹妹好相貌, 本王都不舍得让妹妹出去见人了。 殿下说笑,妾身今日见的可都是女子。 妹妹的意思是本王才是今日的香饽饽? 祝惜笑而不语,显然是默认。 李冀昶挥退众人,缓步走到她面前, 抬手轻轻将鬓边一缕碎发拨到耳后,说出口的话温柔可亲,仿佛充满了爱意:可是本王已经有了妹妹,妹妹姝色无双,旁人怎能入目? 殿下吓到我了,您可是要做大事的人,可不要耽于情爱。祝惜神情并无松动,一心一意,那是男主对女主的,她现在可是离开舒适区的冒牌女主,这等奢侈品,不敢妄想。 唔,妹妹最近说话越来越不讨喜了,所谓夫唱妇随,妹妹还是要和本王多学学。他倾身向前,温凉的唇瓣轻轻拂过她额头,若有似无的触感很容易让人怀疑到底是不是真实发生过。 祝惜愣在原地,一双明眸里闪烁着不敢置信,这个表情取悦了李冀昶,他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想要低头吻上去时,她忽然反应过来,用力将他推开,他顺势后退,表情不变,仍旧是笑吟吟的。 殿下这是做什么。 李冀昶来回搓动指尖的滑腻,凝视着她惊讶的双眸淡淡道:本王的心思,妹妹大可以猜一猜。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祝惜沉默良久,李冀昶这个攻势一般人谁受得了?要命! 封地官员家眷陆续到府,祝惜身为女主人自然要露面,她做容湘郡主的时候没多少人见过她,此刻众人跪拜之后,她要听着对方的自我介绍将人和脸对上号,她们之中有一半是有朝廷册封的诰命身份,另一半是丈夫官职低一些。 祝惜年轻,但身份贵重,且需要应付这么多客人,大多数时候只要静静听他们说就好。 刘宜娴拜见王妃娘娘,多日不见,恭贺娘娘新婚大喜。刘宜娴心里记着刘大人的嘱托,极力克制对祝惜的嫉妒,但说出口的话仍然能泄露三分。 刘姑娘请起。桑枝充当祝惜的司礼女官,查看各人的行礼动作,并将刘宜娴的举动记在心里。 祝惜看着她年轻美艳的面庞忽然莫名猜到了李冀昶的用意,这场拜见新王妃的演戏其实就是让家眷看看清楚,昭王府后院只有王妃一人,从不近女色的昭王殿下已经娶妻,那么迎娶侧妃纳妾的日子还会远吗? 况且王妃没有娘家无权无势,可封地官员都是树大根深,在封地盘踞多年,他们的女儿嫁入昭王府一定有大大的优势。 各家夫人对祝惜的态度不约而同的热络起来,也有那些淡然的,要么是家中没有女儿,要么就是不打算走这条路来讨好昭王,封地官员的心思很快就能在李冀昶面前暴露的七七八八。 一场拜见下来,祝惜结实两位性子不错的夫人,他们是李冀昶麾下实力干将的原配,英气豪爽,让人一看就很喜欢。 拜见之后是宴客,刘宜娴是郡守千金,虽然没有诰命册封但在这一干人中当然算是身份贵重那一个,她同祝惜等夫人坐在一起,一双利目时时刻刻盯着祝惜的举动,见祝惜一举一动都没有半点逾矩的,心里暗暗吃惊,原来祝惜看着懒散,却是什么都学到了的,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孤女! 祝惜对人的目光很敏感,她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在盯着她,以刘宜娴对李冀昶的心思和她的霸道性格,想必此时已经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但祝惜心里有数,将她视为敌人的多了去了,虱子多了不怕痒,多一个刘宜娴也没什么好烦恼的。 等到宴席结束,桑枝和她说起刘宜娴的举动,她淡淡点头说:没关系,且让她盯着罢,不过府中曾经和佟兰关系好的下人都不要接近正院,我怕刘宜娴会借助佟兰的力量来打探什么。 当初佟兰只不过一个眼神示意就能叫那四个丫环敷衍她,何况这人手段了得,又对昭王府很熟悉,不得不防。 还是娘娘想的周到,奴婢这就去查!桑枝兴冲冲离开正院去忙活。 祝惜则瘫坐在美人榻上,让凝霜帮忙卸去满头珠翠才敢躺下喘口气:与人应酬真是累人。 娘娘还是早些习惯的好,咱们府中有许多事都要和人应酬,娘娘是当家主母,自然跑不掉的。凝霜好心劝道。 道理我都懂祝惜万分怨念,明明可以找一个更好的人来做这件事,她现在开始觉得李冀昶给的那点银子根本不算什么,应该再翻个倍才够! 不过这话她没敢告诉凝霜,万一凝霜告诉李冀昶,李冀昶当真给她翻倍,那她可真的就是无路可退了。 傍晚,李冀昶又来到正院,不过他不是走进来的,而是让下人们抬进来的,罗管家跟在后头一拱手:娘娘,殿下想见您,他喝醉了不大舒服,劳烦娘娘亲手照顾一二。 祝惜一头雾水,这人喝醉都不忘来正院刷存在感? 可罗管家使了个眼色,桑枝去打热水,凝霜去厨房熬醒酒汤,祝惜一抬头发现下人已经全部离开,她只好叹口气找到一方丝帕浸湿,给李冀昶擦了擦脸。 -- 第65页 他似乎喝了不少酒,一如大婚那日被人灌的醉醺醺的,回到新房却又恢复正常模样,祝惜十分怀疑他现在是不是装醉,可这次他没上次老实,躺在床上翻个身嘟囔着要水。 祝惜端来一杯浓茶,慢慢喂他喝下,等到要离开时,他突然抓住她的手不舍得放开,她扯又扯不开,深刻怀疑尊贵的昭王殿下就是在装醉! 殿下,您再不放开,我手指头就要断了? 李冀昶仍抓着她手指,不为所动,祝惜咬咬牙,伸出另一只手掐了掐他指肚上的肉,她都觉得挺用力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难道真的喝醉了?祝惜干不过一个醉鬼,只好坐在床边,任由他抓着手指不撒开,现在还是春初乍暖还寒时候,她怕他这么躺下去会感冒,俯身将被子拉过来盖在他身上,只不过还未触碰到被角,整个人被他抱住,天旋地转了大半圈,结结实实躺在又厚又软的褥子上,身上还压着一具火热的身躯。 祝惜睁开眼看到李冀昶仍旧是闭着眼睛,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在他脸上掐了掐,却见他慢悠悠睁开眼,说话时喷出些微的酒气:妹妹打人不打脸,这张俊脸本王明日还要带出去见人啊? 殿下又装醉? 李冀昶连忙摇头否认:这怎么算装醉,最多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殿下有喜事?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祝惜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鬼使神差将下一句话咽回去, 李冀昶眯了眯眼:妹妹似乎欲言又止,你想说什么大可以畅所欲言,本王绝不计较。 殿下是不是 她还没说完,却被人堵住了嘴,李冀昶不知什么时候跟她离得很近,一低头就能触碰到彼此的唇瓣。 算了,本王知道妹妹要说的话不讨喜,还是不要说了。李冀昶噙着笑,牢牢将她压在身下。 祝惜叹一口气,忽然有一种垂头丧气的感觉:殿下到底要做什么? 她不怕肢体接触,不怕生理反应,就怕李冀昶想攻下她的心防,她还没打算把一颗心流落到古代,交付给一个另有所爱的男人,那太失败了! 其实李冀昶当真是有点醉,和他喝酒的是他一直以来信任的部下,多喝两杯实属正常,借醉装晕回到正院是想测试一下祝惜会怎样对待醉酒的他,如果祝惜对他不闻不问,那他可能会单方面撕毁契约直接强势将人占为已有,但凡祝惜对他有一点温情,他都不会激烈冒进,他看上的女人必定要一步步身心都要属于他! 李冀昶内心翻转过无数念头,尤其此刻嗅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那股只曾体验过的冲动愈演愈烈,简直到了不能控制的地步。 他忽然低头埋在祝惜肩窝里,侧身下来的不把全部的重量压在她身上,深吸一口气:本王来跟妹妹讨一口醒酒汤喝。 祝惜不信,腹诽道: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一盆冰! 第35章 凝霜送来一碗醒酒汤, 李冀昶不得不从祝惜身上下来,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继续躺在床上装醉酒, 祝惜从一旁蹭下去, 被李冀昶一抱, 她头上仅剩的一根簪子也掉落下来, 只好顶着一头散乱的青丝去梳妆镜前打理。 妹妹今日可有什么收获? 殿下让我猜你的心思,猜对了可有什么奖励? 李冀昶忽然来了兴趣,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兴致勃勃的问:你先说说看, 若是说对了本王一定有赏。 这句话水分太大了, 祝惜坚持追究:殿下赏什么?金银财宝还是珠宝首饰? 妹妹想要什么? 银子。祝惜挑了个中规中矩的。 李冀昶淡淡一笑:那好, 妹妹猜中本王就给你纹银一百两。 一百两也是银子, 祝惜不嫌弃, 一边拿着梳子梳发一边说:殿下是想借此机会查探封地官员的心思,而后再选定阵营相对官员的女儿让他们来个龙虎斗。 还有吗? 祝惜摇头,期待的看向李冀昶,却见他缓缓摇头:本王当真给妹妹准备好了银票,可惜妹妹只猜对一半, 那这银子就不能给你了。 那殿下总要告诉我, 是要做什么吧? 李冀昶微微一笑并不说话,而是走到她身边将檀木梳拿走,慢悠悠给她梳发,祝惜从铜镜里可以看到他模糊的模样, 心里觉得诡异,却不敢说什么。 隔了没两天,洛州城内的两位驻守将军闹翻,皆因两家女儿私下争执,一个伤了另一个的脸蛋,两人为私事大打出手,其中一人竟然将另一人捅死,事情报到京城,皇帝又派来两位将军,祝惜当然没有半点意外的得知此人是李冀昶的人。 皇帝虽未申斥李冀昶在封地lsquo;选妃的行为,却在接下来一段日子里将封地位高权重的官员调派到别的州县,再来到洛州的人,好巧不巧七八成都是和李冀昶有关的,野心勃勃的洛州郡守刘大人也被迫挪窝,去了另一穷苦地方当知县,临走前将他养在外头的外室和儿子接回府中一起带走,刘宜娴平白多了个庶弟,一气之下直接去京城投奔外祖护国候方家。 洛州成了一个铁桶,祝惜是万万没想到李冀昶会布这么大个局,而他之所以会做也和马上到来的出使晋国有关,有个放心的大本营,李冀昶即使到了国外也不用担心封地会被别人夺走。 -- 第66页 就在他们准备出发前往晋国时,同李冀昶一起出使的人也来到洛州,他们到昭王府拜见时,祝惜恰巧见过一面,其中就有即将尚主的蔺家二公子蔺叶成,站在蔺叶成身旁的翩翩佳公子自我介绍是蔺叶舟。 他看过的眼神不着痕迹,可祝惜知道原著剧情,知道蔺叶舟一直记着女主的救命之恩,并且默默喜欢她多年,曾经女配和亲到楚国还得到他暗地里的照顾,说不定现在蔺叶舟就是将她当成与心上人相似的人暗暗打量。 祝惜却在犹豫,要不要将蔺叶舟的身份告诉李冀昶,平心而论她特别希望最后当皇帝一统天下的人是李冀昶,因为只有他得到的至高无上的位置,她才能活得更久,为了小命着想,她也得出卖蔺叶舟。 不过,告密是个技术活。 王妃想什么呢?李冀昶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并牢牢握住她的手。 祝惜恍然回神,淡淡笑道:妾身失态,请殿下责骂。 李冀昶却表现的对王妃非常珍爱,轻声道:本王怎么舍得责怪王妃,王妃怕是身体不适,还是回后院歇着。 是。祝惜扶着额头,lsquo;面色苍白的离开正堂,回到正院她便开始更加严重的身体不适,李冀昶请来的大夫统统都不能医治,她只好卧病在床,在府中静养暂时不接受外人的探病。 昭王殿下离开洛州前,吩咐下人一定要照顾好,万万不能怠慢王妃。 等到一行人出发离开,昭王殿下身边说了一位灰头土脸,身材娇小的小厮,他穿的不起眼,脸色蜡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昭王却对怜爱有加:小竹伺候本王多时,向来乖巧,今日便让她和本王同乘一车,免得在外面奔波,一不小心命都要没了。 小竹谢过昭王,缩着身子上了他的马车,随着前锋侍卫一声令下,出使晋国的一行人顺利启程。 至于昭王殿下的马车里,李冀昶仔细打量了祝惜的打扮,疑惑问道:去年你刚来昭王府时,是真的晒成那副样子还是你画出来的? 祝惜拿出一面小镜子照照,老实回答:也就一半一半吧。 你这手艺不错,居然瞒过那么多人,等到晋国也需要你给本王画一画。李冀昶说着忍不住伸手戳戳她脸颊,竟然什么都没蹭掉,那点好奇心更加浓重。 祝惜无奈拨开他的手:殿下别把脸给我弄花了。 本王说的事你还没有应承下来呢? 殿下放心,只要您开口,小竹一定给你办到! 他顿时满意极了,点点头道:来,先给本王捶捶腿! 是。祝惜挪到他身边,使出好大的劲给他捏腿,不过她一时之间忘记自己的大力气,李冀昶眉头皱成一团好悬没有喊出声来。 妹妹,本王随口一句话,你不必出这么大的力,不然谋杀亲夫的罪名你恐怕担当不起。他咬牙切齿说出这番话。 祝惜偷笑,难得看到他有吃瘪的时候,她要是有胆子就该再捏狠一点! 不过等到她在马车里坐的困倦慢慢趴在人家膝上睡觉时就再也不敢打什么坏主意了,李冀昶低头看她安睡的模样,莫名满足,最后两人靠在一起睡过去,看起来倒也是格外的和谐。 第36章 晋国皇城繁华森严, 楚国使团到达后负责接待的人是楚国大将军祝弘安,李冀昶来楚国并未用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扮成蔺叶舟的下属, 很是低调。 一行人到达驿馆后各自行礼, 祝惜躲在人群之后观察祝弘安的面貌, 他虽守礼, 但举止中不难看出那一丝傲慢,对待蔺叶舟和李冀昶等人都十分随意,蔺叶舟不卑不亢表现正常,李冀昶脸上被祝惜改过, 容貌普通很不起眼, 祝弘安对他也不会多加关注。 诸位休整一番, 明日本官进宫禀报陛下, 再安排尔等入宫觐见。 多谢祝大人。 祝弘安趾高气昂的走了, 李冀昶他们回到房内,蔺叶舟连忙向李冀昶请示,他们到晋国来是为示弱,再来是为了求娶晋国公主达成邦交。 李冀昶颔首,简单表示:在外你我保持正常身份即可, 不必忌讳。 蔺叶舟深深一揖:多谢殿下。 他退下后, 李冀昶坐到小榻上放松身体,端见祝惜在好奇的四处打量,脱口而出问道:妹妹看什么,回到故土感觉如何?方才那位祝大人是你的父亲, 我的老泰山? 是。但祝惜觉得昭王殿下并未把他的老泰山放在眼里。 她一路来充当小厮已经习惯,打量过周围先给李冀昶倒一盏茶送上,又自动自觉自己倒上一杯,坐到一旁的位置上,一举一动还算符合常理。 既然来到楚国皇城,妹妹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的,我带你去逛逛。 祝惜腹诽,明明是想去皇城内外打探消息勘测地形,偏偏说的很贴心似的,她乖乖回答:多谢大人关照,奴才这就陪您一起出去走走。 李冀昶满意极了,拍拍她单薄的肩膀:小竹最近深得我心,日后还是你来守夜。 是。祝惜想到一路以来守夜的情形,他的人品还是靠得住的,反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早就一起睡过了,又何必矫情这点事。 -- 第67页 不过出了驿站就能遇到故人,真是让人难以置信的巧合。 李王府的华丽马车从宽敞大道的另一头款款走来,祝惜条件反射很快辨认出来,大约是李王妃回娘家省亲,这会儿要一起回府呢,晋国的李王坐在高头大马上笑盈盈的。 能够陪王妃一同回娘家,看来李王殿下对王妃极为宠爱,听闻李王妃已经怀胎三月有余,妹妹以为如何?李冀昶凝视着慢悠悠从眼前走过的马车,低声问道。 祝惜神色淡然,叫人看不出是喜是怒,她轻飘飘看了一眼,道:殿下,咱们不是要去逛街,快走把。 李冀昶神色难辨,不过看到马车就失神至此,连称呼都叫错了,看来她对晋国这一群人还有很深的感情,他没有开口提醒,而是缓步离开,李王妃的马车经过祝惜面前时,风吹动车帘,露出马车内的一抹倩影,李王妃服饰华丽,端坐在马车内一派皇家风范,一举一动都有种熟悉感,祝怜是在模仿原主的行动举止? 小竹? 祝惜回过神跟上李冀昶,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也许在他看来这笑容十分勉强。 晋国与楚国风俗无异,但听到耳中的口音大不相同,祝惜尽职尽责给李冀昶做好翻译,二人寸步不离,他们最后选在一间不起眼的酒楼吃饭,李冀昶让祝惜点菜,她选了两三样特色菜,尽心伺候。 出门在外不必拘礼,小竹与我同坐罢。她瘦瘦小小站在一旁,李冀昶难安心,干脆出言让她一起坐下。 祝惜一喜,连声道谢:多谢大人。 这酒楼里鱼龙混杂,坐在一处吃饭的人难免高谈阔论,不敢议论朝政大事,可京城内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敢说的,其中就有祝弘安娶了一个寡妇进门做平妻,把人家儿子当成亲生儿子疼宠的。 嘿,祝大人真是好气量,也不知这新夫人是何等绝色,竟让祝大人疼爱至此。 嚯,我可是见过那小公子的模样,和祝大人有两份相像,该不会是祝大人养的外室,现在把人带回府中来了吧。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祝大人最近在京城出尽风头,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说的都是祝家人。 李冀昶暗中观察祝惜的神色,她坐在那儿不喜不怒仿佛没有听到这些言论似的,可那五人说话声音大到整个酒楼都能听的清清楚楚,掌柜的都战战兢兢来劝他们不要继续说。 祝惜在酒楼没吃多少东西,两人出来后在京城内漫无目的走动,李冀昶表现的像个外地人,处处都好奇,他们买了一些东西才回到驿站,暗地里监视他们的人只能退散。 殿下有何发现? 李冀昶将那些小玩意放到桌上:给你拿着玩罢,本王只是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暗中探查。 祝惜似懂非懂,李翊焕对李冀昶万分防备却要他来晋国出使,到底存的什么心都未可知,还有一个知晓他身份的蔺叶舟也不好对付,她现在只盼着他能安全回去,最好带上她。 他们住在驿馆里好吃好喝好招待,李冀昶随行的侍卫都很小心,饭菜都是试毒后才入口,饭后李冀昶叫来蔺叶舟商讨明日入宫的计策,祝惜在一旁伺候,悄悄打量蔺叶舟的举止,蔺叶舟是个翩翩佳公子,有礼有节从不会为难下人,对李冀昶言听计从,略有投靠他的意思,但其实这人说不定进入京城后就和司马颢见过面禀报一直以来的收获。 蔺叶舟并未察觉到有人看他,可李冀昶看的清清楚楚,他竟然想叹一口气,在晋国地盘上有司马颢和李王这两个威胁就算了,连蔺叶舟也能吸引她的注意力,真叫人挫败 小竹,去厨房给本王要一盅鸡汤。他需要补补。 祝惜不疑有他,学着男人走路的样子退出去,直奔一楼和小二要鸡汤,反正不是她亲手来炖。 等她端着鸡汤回去,蔺叶舟已经离开,李冀昶一人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祝惜没有上前探查他在做什么,而是将鸡汤放到书桌上:殿下,鸡汤来了。 驿馆的厨房也有他们随行的厨子,这鸡汤是厨子备下的,清亮不油腻,自有一股香气扑鼻,可李冀昶只是看一眼,挥挥手道:妹妹喝吧。 嗯? 妹妹身板太脆弱,再不好好补补,本王怕你很快就要倒下了。 祝惜谢过他,昭王殿下越来越善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她安安静静把鸡汤喝了,偶然抬头看到李冀昶还在奋笔疾书,心底忽然涌出来一股特殊的感觉,他是真的好看,面如冠玉举止风流,比气质儒雅的读书人多了三分杀伐果决,但她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的是,昭王李冀昶绝不如表面上这么简单。 是夜,李冀昶换上夜行衣出门云游,祝惜在上房内铺好了地铺,她月事痛的毛病才治好,平时都遵照刘大夫的嘱托,不让自个受凉,这褥子她足足铺了两条,洗漱后早早钻进被窝,赶这么远的路确实颠簸辛苦,她钻到被窝里就睡着了,临睡前脑子里还有一个念头,到底要不要去看一下祝夫人 子时过后,万籁俱寂,李冀昶悄悄回到上房,几乎没有任何声响,只是借着微弱月光看到躺在地上熟睡的人微怔,待他走过去点燃灯烛,看到她恬静的睡颜,还有已经铺好的床榻,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 第68页 惜惜? 祝惜没什么反应,李冀昶俯身将人连被子一起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被人抱在怀里,仍旧睡着,可属于她身上的淡香却一点点传入肺腑,激起他埋藏已久的冲动,可最终他只是伸出手指点了点她鼻尖,什么也没做。 春末的清晨天晴气暖,尤其打开窗户后阳光洒进来,还能看到窗外老槐树上抽出的嫩芽,祝惜伸个懒腰渐渐清醒,可察觉到所处之地,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殿下? 祝惜失声叫道,李冀昶就躺在她身侧,她刚才一激动,撞到他身上去,他却还未醒来,直到听到这一声才睁开眼:何事? 我怎么到床上来了? 你是昭王妃,总不能真的让你睡到地上,当然是本王搬上来的。他说的浑不在意。 祝惜摸摸脸颊,深吸一口气:多谢殿下。 相比人家的淡定,她太大惊小怪了。 殿下可要起床?今日不是要入宫觐见吗?此时已经天光大亮,若是要进宫,应当准备起来了。 劳烦妹妹替本王准备罢。 祝惜松一口气,连忙下床去梳妆,她昨晚提前打一盆水放到房间里,先梳好发换上小厮的衣服,而后在脸上涂涂抹抹,扮成一个脸色蜡黄的小厮,再出门去打水进来伺候李冀昶洗漱,一连串动作看的李冀昶直皱眉,难道在祝家做事也这么麻利?祝家是怎么虐待亲生女儿的? 但由王妃伺候洗漱,昭王殿下还是享受的,洗过脸由她来束发,而他真正常用的小厮守在外头一头雾水。 第37章 李冀昶出门前交代祝惜老实呆在驿站里, 祝惜答应了,就算她出门也是四面楚歌,才不会犯傻从他身边逃开。 晋国皇城巍峨耸立, 楚国使团进入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检查身上携带之物才被准允进入, 司马颢坐在首位, 他下首坐着两名嫔妃、大臣, 一派迎接使臣的和乐场面,蔺叶舟和李冀昶拱手行礼,态度恭谨。 司马颢眉目清秀,目光不时看向下手的杜贵妃, 自有一番温情流转。 原本李冀昶虎视眈眈的, 乍一看到这一幕, 忽然觉得这有点不对劲, 去年打探晋国的情况, 皇帝司马颢还对祝家二姑娘痴心不改,怎么短短大半年过去,居然对杜贵妃如此宠爱?杜贵妃娘家的势力不是最为司马颢忌惮的? 李冀昶心中念头百转千回,表面上还是恭谨有礼的,仔细听司马颢说些溢美之词, 欢迎他们的到来。 贵国国主既然要求娶朕的妹妹, 这是缔结两国邦交的好事,这是朕的妹妹都前不久刚刚许配人家,这皇城之中已无适龄的公主能够远嫁和亲,不如这样, 朕从众大臣家中选一位大家闺秀封为公主,嫁予贵国国主可好? 多谢圣上。蔺叶舟是使团里身份最高的官员,此事自然由他来应允,求娶的人不管是不是皇家血脉,只要是晋国皇帝亲封的公主就好。 李冀昶眼观鼻鼻观心,垂眸注意着大殿上的动静,那杜贵妃的眼神注意着使团中的众人,她记得前世楚国使团来此偷走晋国至宝,皇帝因此降罪守护皇城的杜家,那就是她的娘家,只是她也不知是何人所为,但只要助力皇帝保住晋国至宝,那杜家就能免此一劫。 杜贵妃的眼神太露骨,显然是知道什么的,可她却不知道不远处的李王妃正在暗中筹谋,前世就是杜贵妃提议将祝家姑娘挑选为和亲人选,前世的仇今生一定要报,杜家前世因何降罪,她一清二楚,正盼着楚国使团尽快将至宝取走,她必定怂恿李王参上一本,让杜贵妃永无翻身之日。 宴席不长不短,等到李冀昶和蔺叶舟等人退出来回到驿馆,已是黄昏时分,李冀昶想着大殿内发生的一切心神不宁,皇帝李翊焕命他来是偷走晋国传闻镇国之宝的玉玺,而后将晋国皇城堪舆图交给他,来证明他没有不臣之心,堪舆图他正在暗中绘制,可玉玺是大内宝物,轻易拿不到。 他心事重重的回到驿馆,却见祝惜坐在书案前安安静静写着什么,他悄无声息的上前,发现她仍是在写那些话本,不解问道:妹妹总写这话本,写完就束之高阁,不让外人观看,这是何道理? 祝惜这次没被吓着,而是笑道:我写的这些太过离奇,若是让旁人看到曲解害怕就不好了。 他伸手摸摸她头发,充满安抚意味道:无妨,你自己决定罢,不过写好给我看看。 好。 好歹有这唯一的读者,这一点,祝惜还是很喜欢的,她起身给他倒一杯茶,顺口问道:殿下今日入宫觐见如何? 李冀昶忽然不忍心告诉她实情,司马颢宠爱杜贵妃是动了真情,他带祝惜来晋国也是为了让她看清这一点,可如今事到临头,反倒不敢说了。 你想问司马颢的状况? 祝惜这才察觉到刚才说错了话,原主痴恋司马颢,她张口就问进宫的状况在李冀昶眼里就是间接关心司马颢。 不过,这也是事实,她这个人设还没崩掉,祝惜用力点了点头。 李冀昶就觉得那股子郁闷更严重,他遏制这股情绪蔓延,淡淡道:司马颢对杜贵妃极为宠爱,今日宴请,杜贵妃和另一位妃子也在,应当是后宫中最有面子的两位罢。 -- 第69页 这样的场合能带出来的都是宠妃,何况司马颢还有两位。 祝惜应一声:多谢殿下。 这就完了? 李冀昶继续盯着她,结果反倒把人看的一头雾水,不解的问:殿下,你想要说什么吗? 这话应当是本王来问妹妹,怎么变成妹妹问我了? 我与司马颢已无半分可能,问他只是为了死心,殿下不必担忧,妾身一定不会做出被判殿下的事来。无论李冀昶对她抱有什么样的心思,最起码现在不会害她,祝惜有必要释放出一丝好意,让他安心。 李冀昶果然缓和神色,唇角带着愉悦笑容:那便好,本王还怕妹妹伤心来着。 祝惜垂眸,要伤心也该是原主伤心,只是原主已入轮回,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们身为楚国来访的使团,在皇城内的行动范围有限,出入都要跟守卫的士兵报备,目标瞩目,下午李冀昶提出要到迦叶寺礼佛时,戴上祝惜一起坐着马车出门。 迦叶寺离京城不远,是京城附近最大的寺庙,香火旺盛,前来拜佛的百姓络绎不绝,乔装打扮过的两人走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但从山下到寺庙要爬上长长的台阶,祝惜走到一半已经开始气喘吁吁,李冀昶还是气息平稳的让人嫉妒。 祝惜实在不知道他有这个爱好,忍不住问:大人喜欢礼佛? 他轻笑,低声道:咱们来到晋国的地界,来迦叶寺拜拜佛祖求个平安难道不是应该的? 他的说话似乎没什么问题,祝惜不再怀疑,走过台阶,看到山门和不远处的庙门,她终于松一口气,继续跟着李冀昶向前走。 迦叶寺内依旧是情绪各异的百姓求神拜佛,祝惜看着金灿灿的佛像,忽然在心底叹一口气,即便是佛祖也没办法送她回去的,拜不拜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李冀昶屈膝跪拜,祝惜也只好跟着跪下,许下平平安安的愿望,她悄悄扭头看一眼身旁的李冀昶,很好奇他许的什么,应当是李翊焕早死,他早掌政权吧? 两人跪拜之后起身到殿外透透气,祝惜抬头却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孱弱妇人,她脸色苍白眼神哀伤悲戚,最主要这人是原主的母亲祝夫人李氏,也是当初给她银两送她离开的人。 殿下,她怎么来这儿了?祝惜第一反应是没那么巧的事,没道理他们刚进京来迦叶寺礼佛还能遇到祝夫人来此,惊慌失措之间称呼上竟然露馅了。 我让人探听到她今日来此礼佛,不过你只能远远看一眼,万不可与她对话。 多谢殿下。祝惜承他这份情。 祝夫人慢慢来到大殿内拜佛,看向佛祖时无悲无喜,祝惜站在远处看她一举一动,分不清楚到底怎么帮她才是好的,祝弘安现在捧着外室和儿子,对原配嫡妻也只剩面子情,若是祝怜照拂,祝夫人不会孤苦至此。 殿下,我娘现在过的怎么样? 祝大人并未为难她,只是外室耀武扬威,她如今还能应付,只不过等到日后就不好说了。 祝惜沉默,祝夫人娘家豪奢,手中嫁妆丰厚,即便发嫁一个女儿,仍旧有不少财产傍身,原著里外室就是想得到这些财产才对祝夫人下手的。 殿下,妾身能否麻烦你一件事? 你说。 烦请殿下着人盯着我娘,若是她有个好歹及时和李王妃报信,妾身自会答谢殿下。她不可能空口白牙让李冀昶做事,要付出什么代价她早就想清楚了,而她这辈子都会和李冀昶牵扯在一起,想走开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李冀昶欣然答应,两人最后看一眼祝夫人才走出迦叶寺准备返回京城。 马车平稳前行时,祝惜垂眸打量衣裳的纹路,李冀昶望着她现在还算清秀的眉眼,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来。 殿下,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李冀昶抬眸与她对视:什么事? 殿下,咱们随行的蔺叶舟蔺大人,我总觉得他面熟,这两日忽然想起来他年幼时曾在祝家做过家丁,殿下觉得这位蔺大人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祝惜十分小心的措辞,她并不希望因此引火烧身。 可李冀昶听完忽然脸色一变:这是妹妹给我的回报? 误会大了!祝惜连忙摇头:不是,我一直想告诉殿下这件事,但早上起来忘记了。 但他的脸色并没有因此缓和,反而不言不语起来,祝惜心惊胆战的坐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应对,总不能直接跟尊贵的昭王殿下说,妾身只是希望您能在未来的三国争霸中胜出,然后带我飞?她只希望未来昭王殿下看她为他争霸大业出过力的份儿上,让她一生平安富贵。 这么朴实无华的愿望,昭王殿下应该可以满足的吧? 她吓的跟只鹌鹑似的,李冀昶看在眼中,脸上的冰霜逐渐消融,等回到驿馆时面部表情已经和往常无异,祝惜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这么喜怒无常,未来一定适合做反派的啊! 眼珠子转来转去,又在心里编排本王什么? 祝惜表示很无辜:殿下,妾身怎敢编排你呢。 李冀昶轻哼一声,到底被她讨好的态度取悦。 -- 第70页 第38章 翌日, 李冀昶要参加李王府举办的宴会,祝惜作为贴身小厮要随行,她大约能猜出他这次的心思, 无非是想试探她对李王府的态度。 李王是司马颢最器重的王爷, 和楚国的兄弟相争不同, 晋国皇室相当和谐, 李王和司马颢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一直相互扶持,即便原著里两人爱上同一个女人,李王也不曾背叛司马颢, 后来原主和李王和离, 李王自请驻守边疆再未回来, 在和楚国的大战中战死沙场, 是个彻彻底底的悲剧人物。 不过现在李王妃怀有身孕, 李王也有宠妾,一切都和原著不同。 祝惜随同李冀昶进入王府,对她冷淡一路的昭王殿下忽然交代:小竹不要在府中随意走动,跟在本王身边伺候。 殿下,妾身还顾忌小命呢, 若是遇见李王妃, 怕是直接一命呜呼,不能陪殿下一起回府了呢。 她说话时面无表情,还是那谨小慎微的小厮模样,可说出口的话又是软乎乎, 可爱极了,李冀昶回头看她一眼,唇角有了些微笑意,低声道:妹妹知道便好。 若她乖乖的,和他安生过日子,那也很好了。 李王府的宴席请来不少晋国当朝大臣,少不了的还有李王的岳父祝弘安,双方对坐,自古以来两国交锋言语之间自然有对对方的贬损,李冀昶和蔺叶舟都是老神在在,不着痕迹反驳回去。 祝惜垂眸侍立在一侧,听他们唇枪舌剑,祝弘安坐在李王下首,笑的志得意满,面容之间看不到半点愁容,谁能想到他私底下是能对亲生女儿痛下杀手的狠毒之人?祝怜杀死祝惜,如若可能,祝惜一定要为原主报这个仇,但她能见到祝怜的机会寥寥可数,身份地位又是接触不到,谋划此事少不了让李冀昶帮忙,只是如何开口又是个很大的问题。 只不过宴会进行到一半,有丫环神色匆匆来报,李王原本蹙眉不悦,但在听到她所说的话之后,连忙起身:诸位先坐,本王有要事,去去就来。 在座的都是朝中大臣,李王听了丫环所言就起身离场,岂不是将朝政大事当做儿戏?大臣多有不悦,可李王的品级比他们高,这又是在李王府邸,他们只能缄口不言。 祝弘安不认得那丫环,还以为是伺候后院哪个宠妾的,在李王走后嘟囔了一句:殿下府中妇人忒不懂规矩,如此重要的场合竟然离席去处理后院琐事,王妃应当对此多加管教才是。 他女儿是李王正妃,他这般教训的口吻旁人也说不了什么。 只是过了大半个时辰,李王面色沉沉的回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气,武将对血腥味尤为敏感,李冀昶微微挑眉,晋国朝堂的武将则狐疑的看一眼李王,祝弘安则是蹙眉,难道李王去后院砍了个人? 今日是本王招待不周,诸位勿怪,还请楚国的两位大人多多包涵,改日本王到驿馆登门赔罪。李王心情不佳已经写在脸上,显然后院出了不小的事,只不过碍于众人在场不好发泄。 来参与宴会的朝臣客人陆续立场,祝弘安也要离开,却被李王喊住:岳父大人,王妃方才小产身体虚弱,本王想请岳母过府照看一两日,不知岳父大人能否准允? 祝弘安怔在原地:殿下说什么?王妃怎么会小产? 祝怜有孕,坐稳王妃位置,祝弘安心里正高兴,正盼着她平安生下一位小世子,日后就不愁了。 李王也很不高兴,王妃和妾侍争执竟然把孩子给弄没了,他想怜惜也怜惜不起来,那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简直有违当家主母的职责。 岳父还是请岳母来照顾吧,若是岳父想去看看王妃,尽管让人带着去后院看罢。李王说完转身离开,祝弘安都没敢叫住他。 祝怜小产后躺在床上身心俱疲,口中喃喃要把那妾侍给杀了,明明她好不容易拥有幸福,生下这个孩子就能高枕无忧,可偏偏 伺候的嬷嬷还嘟囔一句:哎,真是可惜了,是个成型的男胎。 祝怜眼角沁出一串眼泪,咬牙道:给本妃滚出去,让那狐媚子给本妃跪在院外,等本妃身体恢复再行处置,任何人不得给她吃食,但也别让她饿死。 是。 下人哆哆嗦嗦领命离开,李王府内愁云惨淡,不过宫内司马颢知晓李王妃小产,心底还是疼惜求而不得的女子,让人送来许多补品,美其名曰给李王妃补身子用的。 李王却以为司马颢还惦记他的王妃,心里不舒服却也不会和司马颢计较什么,对王妃的不喜越来越多。 那跪在门外的小妾弱不禁风楚楚可怜,在正院门口没跪多久就晕倒在地,祝怜吩咐不让任何人去就她,众人只能眼睁睁看她晕倒在地,后来还是小妾的丫环冒死去找李王说情,李王出言让人将小妾抬走,祝怜知道后,气的直接晕过去了! 连祝夫人到王府来看望她,也冷着脸不愿意多说话,前世她之所以被送到楚国和亲,都是因为母亲偏爱祝惜,才舍得让她离开,如今但凡祝家愿意为她出头,李王都不会这么对待她,前世祝惜将两个男人玩的团团转,仍旧有人心疼她,为她出头,怎么轮到她就什么都没了? 宫中的杜贵妃知晓祝怜小产,开心的不得了,在宫内大肆打赏,司马颢摸不准她的性格,又对她情,即便知晓她是幸灾乐祸,也不敢多加责怪。 -- 第71页 宫内宫外的传闻统统被李冀昶送到祝惜面前:妹妹可想趁机做点什么? 殿下,祝怜小产是怎么回事?祝惜不相信祝怜会大意到让小妾气到小产,她总觉得这件事另有隐情。 李冀昶挑眉,问道:妹妹怀疑是本王所为? 殿下应当不会把手伸到李王府的后宅,只是我觉得此事蹊跷,祝怜谨小慎微又狠戾,如果小妾让她生气,她应该直接将人杀掉,不会留到现在惹自己生气。 妹妹说的不错,这皇城内外有不少的惊喜,着实让本王意外,不如妹妹猜猜祝怜小产是何人所为?李冀昶说完觉得不妥,又加上一句:若是妹妹能猜到,便可以和本王要求一件事,本王必定帮妹妹办到。 这个条件简直不要太诱人,祝惜想让李冀昶帮忙,但却没什么可以报答他的,上次去迦叶寺说明他不喜欢将他们之间的事变成交易,那么,这有现成的机会,要是错过就太可惜了。 祝怜小产应当是出自后院妇人之手,她在李王府防备森严应当无人敢害她怀孕,否则让主子查不出来可不是好玩的,而她顶替祝惜的名分嫁入李王府,司马颢对她多有关怀,必定会引起后宫中人的嫉妒,如今司马颢后宫里最得宠的人是杜贵妃,我猜应当是杜贵妃命人潜入李王府害祝怜小产。有一个更重要的缘由祝惜没有说,李冀昶曾经说过他在晋国埋下的钉子接连被除掉,这些人都是被杜贵妃发现的,杜贵妃只是一个闺阁女子,不出皇城就能知晓哪些人是细作,那未免太神奇,唯一的解释是杜贵妃也是重生之人,那她对祝怜可就恨之入骨,毕竟祝怜现在扮演的是祝惜。 李冀昶定定看她分析,笑意渐浓,而后点头:那妹妹要本王做什么? 我想让殿下帮忙做一件事,只是此事还未策划好,若是轻举妄动可能牵连众多,殿下能否允许我过两日再说呢? 好。 多谢殿下。祝惜抿唇一笑。 李冀昶轻笑,起身走过她身边时,忽然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点:妹妹聪慧,日后有什么事尽管对本王开口,本王都可满足你。 祝惜讶然:殿下? 本王虽然吝啬,但对自己人一向大方,妹妹不必谨小慎微,你是昭王府的当家主母,本王自会为你撑腰。 李冀昶说完转身离开,祝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平静的心湖漾起层层叠叠的涟漪,久久未能平静。 蔺叶舟自驿馆外面回来,忽然见到李冀昶神色愉悦的从上房出来,微怔之后拱手行礼:大人心情甚好,可是有好事发生? 李冀昶朗笑点头,走近一步纳闷问道:如今天色已晚,蔺大人外出可有要事,若是无事还是尽量呆在驿馆的好,若是冲撞他们京城的规矩就不好了。 他话里似有深意,可神情并未有什么异常,蔺叶舟心中纳罕,面上还要装作一本正经的给他道谢,多谢他的提醒。 那大人,是要出去? 李冀昶摇头:不是,本王想问问驿馆的官员,京城中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等回到洛州赠予王妃,她一定会喜欢的。 殿下与王妃伉俪情深,真叫人羡慕。 蔺大人尽早成婚,也能体会此番情意。李冀昶轻松道。 蔺叶舟腼腆一笑,并不往下说,随后两人拱手道别,各自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节日快乐~ 第39章 宫中杜贵妃忽然得知一件事, 祝家逝去的大女儿其实没有死,似乎是嫁入李王府晋级李王妃,真正死去的人其实是真正的祝惜, 在李王府做李王妃作威作福的是前世去往楚国和亲的祝怜。 杜贵妃第一反应是将此事告知皇帝司马颢, 但下一刻又按捺住这个念头, 祝惜忽然死了, 祝怜代替妹妹出嫁,此事却是因何而起,如若祝家有心让两个女儿都讨好皇室,那前世大可以让祝怜代替祝惜出嫁, 又何必弄到和亲的份儿上? 杜贵妃记得前世祝怜作为和亲公主远嫁楚国, 她的死讯曾传到京城, 那时候祝惜已经嫁给司马颢, 成为晋国最尊贵的女人, 她也是祝惜踩在脚下的可怜人。 这封信是什么人放进来的? 宫女小心翼翼的回答:信纸不知什么时候放到画眉鸟的鸟笼上,奴婢等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放过来的。 杜贵妃钟爱的画眉鸟有专人照顾,看似不起眼,其实则是杜贵妃的心腹,前世到死都没有背叛她, 她当然不会怀疑这个忠仆, 她咬咬唇,打算效仿此法,将这封信放到司马颢面前,反正她是打定主意片叶不沾身, 绝不和祝家人扯上什么关系。 凭司马颢对祝惜的深情,如果他知道祝惜死了,势必伤肝动火,大发雷霆,君主之怒,还是让祝家人去承担的好。 只是,皇帝的乾清宫守卫森严,如何将这封信送过去,也是一个问题。 杜贵妃在宫中谋划,祝府之中也不甚平静,祝弘安宠爱平妻,也就是他从外头带回来的外室和名义上的继子,祝夫人李氏早就知道实情,夜深人静之时,和陪她一起长大的陪嫁丫环如今成为心腹嬷嬷的贴心人低声聊天。 -- 第72页 我这一生只有两个女儿,一个我保不住她,另一个与我不亲近,更亲近老爷,你说日后我待如何?外室与庶子不会善待她,在眼前的女儿视她如无物,更不用说一直指望不上的祝弘安,李氏满心绝望,不知她这一生会是何等凄凉收场。 心腹嬷嬷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件:夫人,我今日傍晚拿到一封信,看那笔迹似乎是二姑娘的,夫人你来瞧瞧是也不是。 李氏连忙坐直身子,接过那一纸信,放到烛火旁仔细观看,而后热泪盈眶:是我惜儿的笔迹,这信是从何得来的?惜儿回来了? 夫人,你且往后看。 信里祝惜说在外一切安好,请李氏保重身体,并未说明身在何处,信的末尾告诫李氏,祝怜替嫁之事似乎为人所知,请她定夺。 李氏看完讷讷不敢言语,怎么会这样? 嬷嬷蹙紧眉头:夫人,如今我们要如何应对? 替嫁王妃欺君瞒上,这可是杀头的死罪,虽说不会株连九族,但祝家人重则杀头,轻则流放,况且皇帝对祝惜有情,但如今宫中得宠的是杜贵妃,杜贵妃指定不会让祝家轻易逃过这一关。 夫人可要提醒老爷? 李氏神色黯然,面带犹豫: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若是不告知老爷,他日被人揭发老爷就是死罪啊,况且还有怜儿,她的罪名更重。 嬷嬷动了动嘴,沉默半晌道:夫人决断吧,奴婢誓死都会和夫人在一处的。 她们的谈话被房顶上的人听得一清二楚,李冀昶注视着祝惜的神色变化,见她并无什么伤心神色,眉头一挑,飞身带她离开此地,悄悄回到驿馆。 妹妹如何打算? 灯火映着她的面庞,我见犹怜。 祝惜摇头,祝夫人拳拳爱子之心她能够理解,可对负心薄幸的祝弘安还留有情分,简直让人想不通。 若是我继续做下去,殿下会不会嫌我心狠? 李冀昶沉吟片刻,没有说什么,而是上前一步将她揽在怀中,轻轻箍着她的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妹妹如何决断,本王都不会说二话,只是身为上位者,妹妹还需果断些。 他未说出口的是,祝惜对家人都如此温柔耐心,那日后对他这位夫君,想必更多有爱意吧? 祝惜周身都是紧张的,后来发现李冀昶并未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渐渐放松身体,但仍旧像个木头一般,不敢动不敢说。 末了,李冀昶主动放开她,踱步走到床边:夜深了,惜惜不要傻站着了,快来伺候本王就寝。 祝惜终于找回自在的感觉,伺候他更衣就寝后,她觉得身上有些异常,到净房一看,果然是月事到访,想到晚间还要和李冀昶同睡一床,突然生出几分尴尬,古代的月事带真的不靠谱啊! 李冀昶躺在床上假寐,直到感觉到她慢慢靠近,才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浅淡笑容。 夜里,祝惜即便睡着也不敢胡乱乱动,每当月事来了,她晚间睡觉都会一动不动,偶尔还会惊醒,比如这一晚,她悄悄起身三次到净房更换月事带,虽然李冀昶没有醒来,她还是尴尬的不得了。 但事实上,李冀昶夜间浅眠,身边人有什么动静他都会跟着醒来,然后静静躺着,等她回来,若是他此刻出声,怕是会惹人记恨,好不容易亲近些,他可不想因为三两句话回到原点,这等坑自己的事她向来不会做。 翌日,李冀昶早早起身离开房间,吩咐驿馆小二一日三餐送到上房,他吩咐贴身小厮整理要事,外人不得打搅。 蔺叶舟虽然觉得此事蹊跷,但昭王对贴身小厮优待不是一次两次,便也没有放在心上,更不敢窥探李冀昶起居,若是让他发现异常之处,那可就是得不偿失。 祝惜在早饭过后也没看到李冀昶的人影,一头雾水的躺倒在床上准备休息,忽然明白过来,李冀昶是为她吩咐的,他昨夜应当是醒着的,那股子心乱如麻的滋味又涌上心头,祝惜不是木头人,怎会不知李冀昶的深意。 她阖上眼,尽力不去多想,安生在房中休憩,中午吃过午膳,斜躺在床上看话本,颇有几分悠闲自在。 皇城内,却无那么悠闲,祝夫人李氏想到李王府求见李王妃祝怜,但祝怜接了拜帖并不见她,说是在房中休养,李氏坐一上午冷板凳,混混沌沌回到府中,祝弘安侯在府中,许久以来第一次对她露出温和面容。 夫君在内院等我,可是有什么事?李氏在祝怜那儿冷掉的心肠,又重新热了起来。 祝弘安原本是底气不足的,但见李氏对他讨好,顿时增加无数底气:夫人去哪儿了? 妾身想去李王府探望怜儿,她身体不舒服,我便早早回来了。李氏没对祝弘安说祝怜的不好,毕竟李王妃的地位还要看祝弘安的面子。 原来如此,我来找夫人,是有一事相求。祝弘安继续笑着。 李氏颔首,等他往下说:老爷直说就是。 祝弘安清清嗓子:是这样,我想为畅儿捐个官,只是如今捐官需要大笔银子,公中的银子另有用途,暂时不好挪用,我记得你嫁妆里有一笔银子,先借我应应急,等到公中的银子周转开了,就还给夫人。 -- 第73页 李氏的笑容瞬间僵住,晋国风俗,女子嫁妆是在夫家安身立命的本钱,是要传给儿孙的,夫家没到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轻易不会动女子的嫁妆,祝弘安开口用这笔银子给庶子捐官,将她这个正室夫人置于何地?那庶子做了官,即便求得诰命封号,也是给他亲娘的,与她何干? 短短半天,李氏再次从最亲近的两人之处受到无尽打击,她双唇发抖,哆嗦半天道:老爷稍候,容妾身去清点一番。 祝弘安满意点头:你清点过后,让人送到前院就是。 他说完迈着四方步离开,李氏站在原地泪流满面,心腹嬷嬷哀叹一声,低声劝慰。 李氏悄悄握紧拳头:嬷嬷,点出来那笔银子给老爷送去。 心腹嬷嬷一声不吭的照办,送过去银子,祝弘安难得让厨房给正院送来一碗燕窝粥,可嬷嬷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下等燕窝,李氏连尝都没尝,直接给倒掉了。 嬷嬷,我若不问世事,一心向佛,你可愿意?若是不愿,我送你出府,保你后半辈子无忧。李氏犹带泪痕的脸上满是决绝。 嬷嬷抹一把眼泪:夫人,您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一辈子都跟着您。 李氏长舒一口气,快,命人写信带给兄长,让他避免被波及。 丈夫女儿不拿她当亲人,她亦无法强迫,祝怜终究是个狠心的,那她就避世不问红尘,也不管祝家会不会倾覆,若是祝家能躲过此劫,她亦不会回头巴结讨好。 祝夫人欲出家清修,消息瞬间传遍京城,祝弘安却觉得此法甚好,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李氏让出正妻宝座,摩拳擦掌准备给外室扶正。 皇城之中众说纷纭,说祝弘安见色忘义的大有人在,但根本戳不动祝弘安半分,祝怜也觉得母亲没甚么用处,想要回祝家拿到李氏的陪嫁,这可是一大笔钱财,她表面上与庶子和平共处,背地里还是要抢占自己的好处的。 可祝怜还在坐小月子,派人去祝家送信想请祝夫人来一趟,但是传信的人没见到祝夫人,只拿着祝夫人给的一千两银子回来了。 这一千两银子够做什么的?祝怜气哼哼的,还是将银子收起来,打算等出了小月子再去祝家。 但不等她出小月子,两天后,祝夫人就到清水庵落发为尼,她的大笔嫁妆都让娘家远在边疆的镇国将军府李家抬走。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会日更到完结,再断更,就发红包orz,断一天发一次,一百点的。 我去给上章留言的发红包。 第40章 祝家当家主母看破红尘, 京城众人纷纷猜测祝夫人是不是受不了丈夫宠爱妾室和庶子,才万念俱灰,甘愿去清水庵清修。 据说镇国将军府来抬嫁妆那一日, 祝弘安被祝夫人的娘家兄长李将军狠狠揍了一顿, 鼻青脸肿的, 李将军的夫人则在清点嫁妆时从祝弘安的宠妾身上扒下来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 顺带手的把她衣裳都扯破了,露出两截莲藕似的洁白臂膀,被抬嫁妆的大老粗看见了。 那宠妾羞愤欲死,差点当场撞墙而死, 祝弘安及时赶到才没死成。 祝怜撑着病怏怏的身体到祝家去, 祝夫人早已离开去清水庵, 她的舅父舅母对她也是不咸不淡的, 留下一千两银子, 抬着嫁妆离开。 祝弘安对祝怜很是不耐烦,训斥了两句让她回李王府养伤,又将那一千两银子收回去:王妃已经出嫁,只是你舅父舅母给咱们府上的,你就这么拿走怪不好看的。 祝怜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市侩的一面, 她隐隐觉得不好, 往日母亲还在,父亲还要扶持她这位李王妃,若是母亲不在,没人替她说话, 那父亲不是倾全家之力来提携庶子?她派人到清水庵去,想请李氏回来,但只见到同样落发为尼的嬷嬷,对她派去的心腹丫环道:你请王妃娘娘日后多加小心,不必牵挂夫人,夫人已了断红尘。 而后,便转身进入山门,再未出现。 心腹丫环回到李王府禀报,气的祝怜摔了一套茶盏,而这套茶盏是李王最喜欢的,往日放在正院,方便来正院就寝时使用,祝怜喜欢以此昭示王爷对她的宠爱。 皇城内,司马颢也看到了杜贵妃筹备良久让他无意间看到的字条,他满心不敢置信,如若李王府中的不是祝惜而是祝怜,那也就能解释的通,为何这么久对方连正眼看他都不肯,那是怕被揭穿身份,坐不稳王妃的位置! 司马颢忍着一腔怒火按兵不动,而是暗中派人去祝家调查去年的真相,还有人去李王府探查祝怜手上是否有一道疤,他知道那道疤,是祝惜告诉他的秘密。 当探子回宫告诉他,李王府手上并无一道疤痕时,司马颢终于死心,祝府内也有下人证明,去年二姑娘大婚前府中确实出了岔子,还曾看到二姑娘出嫁后,大姑娘死在闺房中,而后悄无声息的下葬。 司马颢直接将李王请到宫中,说明此事。 李王震惊又痛心,他坚持要娶的是祝惜,祝怜嫁入王府后转变巨大,他只以为祝惜本性就是如此,万没想到此人根本不是祝惜,而他的心上人,真正的王妃已经埋入黄土,永世不得相见。 陛下,请您为臣弟做主,臣弟想休弃祝怜!李王愤慨至极,一个大男人当然忍受不了这般欺骗。 -- 第74页 司马颢颔首,他喜爱的女子已经死去,现在能为她做的唯有讨回公道而已。 翌日,李王突然给李王妃祝怜一纸休书,将其休弃,随后李王殿下休妻原因传遍京城,原来祝家的一双女儿是长相相似的双生女,祝怜掐死妹妹祝惜,代其嫁到李王府做王妃,而真正的李王妃已经长眠地下。 随后,宫中皇帝降旨,将军祝弘安联合女儿欺君瞒上,念其祖上有功,未曾罪及家人,判祝怜及祝弘安、有子妾室、庶子秋后问斩,祝弘安的原配夫人李氏已落发为尼是方外之人,朝廷亦不会处置。 已经下葬、埋在小孤山的真正的祝二姑娘祝惜重整坟墓,挪入皇家陵寝入葬,只因未有封号,墓碑册立祝妃之墓。 祝家做出此等惊天大事,京城之内沸沸扬扬,司马颢处理过此事大病一场暂停朝政,李王请命驻守边疆,而来晋国出使的楚国使团即将离开,临走前带走晋国新册封的和亲公主长宁公主。 使团离开的第二日,清水庵外有一人求见原来的祝夫人,如今的清平尼姑。 李氏穿着朴素,平静无波,只是在看到门外之人时尚在犹豫:惜儿? 祝惜想了想,俯身跪下谢罪,母亲,对不住。 她请罪,是占据人家女儿的身体,又谢李氏当初的救命之恩。 李氏迷茫片刻,忽然明白过来,如今发生这一切是祝惜讨公道回来了,她念了一声佛号,弯腰将祝惜扶起来,惜儿莫要愧疚,如今才是正好。 都怪她当初识人不清,否则也不会落得如今无家可归的局面,但在清水庵中还有一片宁静。 您不怪我吗?祝惜此举是为原主报仇,也为自己日后能安心过日子,但对李氏来说,是让她失去所有。 李氏淡然摇头,拍拍她的肩:惜儿,母亲从前护不住你,今后似乎也护不住你,你如今是在何处?可有人照料你? 祝惜下意识回头看向远处,李冀昶的颀长身影就站在远处树下,李氏随她目光看过去,约莫能看清是个俊秀男子,衣着不俗,身边还有护卫,她点点头,你有人依靠,我便放心了,若你日后需要银钱就去找你舅父舅母,我将嫁妆托付给他们,便是希望你有一日去找他们。 多谢母亲。 李氏微微一笑,又仔细看她一眼,柔声道:山上风大,你快回去吧,既然你不愿意沾染此间俗事,就不要回来了,不必担忧我,我在此地过的清净,比往日还好。 祝惜眼底渐渐涌出热泪,恭敬又郑重的冲她拜了拜,李氏又笑笑,以眼神催促她。 母女两个就此转身离开,李氏进入山门前回头看她一眼,继而头也不回的进去了,清水庵的大门再次关上。 祝惜回头时只看到紧闭的大门,抹掉眼泪大步朝李冀昶走去。 树下还拴着几匹马,李冀昶正在喂马儿吃草,回头看她眼睛红红的,失笑道:你放心,本王会派人照料此处,咱们早晚还是要回来的。 祝惜摇头:这般偷偷摸摸的,日后还是不要回来了。 李冀昶忽然走近两步,低头凑近靠着她脸颊,声音里带着某种魔力:放心,本王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回来。 殿下,当真能做到?她带着哭腔问。 李冀昶伸手抹掉她脸颊上的泪滴,深邃的眼眸里带着淡淡情意:当然,若是本王说到做到,妹妹以身相许,如何? 一言为定。祝惜也下定了决心。 李冀昶低低笑出声,想要亲亲她的红润的唇,只是身边还有护卫在,到底不好让她脸红,只好忍下那股醉意,牵住她的手,兴冲冲下山而去。 咱们该回去了! 楚国使团远离后,晋国皇城内重新恢复平静。但在楚国使团离开后某一天,杜贵妃娘家忽然进宫请罪,杜家凤鸣守护的晋国至宝昨夜消失不见踪影! 杜贵妃握紧手帕,不知所措:不是说让你们把宝物放到别处么? 病愈刚起身打理朝政的司马颢差点被气的吐血,晋国至宝丢失,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去,那日后他你这个皇帝该以何脸面面对天下百姓、面对列祖列宗? 陛下,请您赐罪!杜父心惊胆战的跪在下头,以期司马颢能看在女儿的份儿上从轻发落。 可司马颢愣怔半晌,什么都没说,扭头问杜贵妃:爱妃,你不是事事都能料准,怎么宝物转移到别处还能为人所知?从前那些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杜贵妃却觉得皇帝翻脸如翻书,从前还对她柔情蜜意的,知道祝惜死后就是这个样子,将她从前的功劳一次性抹消,她心底也想耍小性子,但杜家危急关头,只能屈膝求饶。 司马颢失望道:你怎么又变回了从前的样子? 杜贵妃大惊,不明白司马颢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被他识破重生之事?她想解释一两句,但司马颢已经意兴阑珊的回到内室,并且关上门,谁也不见。 杜父惴惴不安,不知皇帝会如何处置杜家,司马颢本就不满意杜家势大,那这一次就算皇帝要轻轻放过,大臣也会拼死进谏,要重惩杜家。 他们一家人在乾清宫跪了一个时辰,得到司马颢一句话,若是杜家五日内寻不到宝物,杜父就要以死谢罪。 -- 第75页 杜贵妃当场晕倒在乾清宫,送回内殿请来太医探查,说是怀有身孕不得动怒,司马颢登基后尚无子嗣,看在未出世的孩子的份上,司马颢都不能重罚杜家,只得宽限时日,让杜家将宝物找回来。 在楚国使团回去的路上,祝惜无意间打开自己的行李,却发现里面放着一块沉甸甸的玉石,上面刻着繁复的龙纹,一看就是珍贵之物,她忽然想到原著中,杜贵妃一家就是因为晋国至宝玉玺的丢失获罪处斩的,难道说这块玉石就是晋国至宝? 她鬼鬼祟祟去问李冀昶,谁知他波澜不惊的点点头:放在你那儿吧,回去后要交予皇帝,你那里旁人不会注意。 祝惜小心翼翼的问:殿下就不怕我磕着碰着这宝物,或者带它逃跑? 李冀昶正在观看她写的话本,头也不抬的哼了一声,那最好带着本王一起走。 第41章 从晋国到楚国一路颠簸, 恰巧天气渐渐热起来,祝惜便和李冀昶到外面骑马前进,虽然会黑一点, 但总比闷在马车里舒服。 远嫁的和亲公主就没那么舒服, 战战兢兢坐在马车里, 吃喝拉撒都要避开这一队大老粗。 殿下, 公主不该另外启程到咱们楚国京城么?为何跟着使团和亲远嫁呢?两人走在队伍前头,周围的护卫都是李冀昶的亲信,说起话也就无所顾忌。 长宁公主并非皇室血脉,远嫁和亲是早就准备好的, 咱们来此, 一是出使, 二就是迎亲。 祝惜点点头, 原来是早就谈好的, 她知趣的不再多问,毕竟这关乎前朝国政。 李冀昶抬眸看她一眼,怎么不问别的? 祝惜一脸莫名,殿下,此事重大, 妾身不敢多问。 惜惜啊。李冀昶喃喃叫他一声, 又想笑又有恼意,最后扬起马鞭,策马向前,祝惜也跟着往前走, 二人速度变快。 蔺叶舟坐在后面的马车里,他表面上是文臣,甚少骑马,加之要保护公主轻易不能远离,但他远远看着昭王殿下和护卫小厮的快活模样,总觉得那里怪怪的,昭王殿下似乎对贴身小厮极为宠爱,可前些时日还见昭王殿下念着新进门的王妃,要给人家选点礼物带回去,此时难道昭王殿下有断袖之癖? 等到两方人马汇合,李冀昶就觉得蔺叶舟看他的眼神格外奇怪,他并未放在心上,蔺叶舟若有异常,他安排过去的探子自会来报。 晚间,大队人马安营扎寨,长宁公主不肯到帐篷里安睡,照旧睡在马车里,李冀昶的帐篷小小的却很牢固,看起来比蔺叶舟的还要豪华些。 他带着祝惜进到帐篷里,两人自然是要同塌而眠的,只是天气渐热,各自占据床的一半,并不会有占据对方地盘的事情发生。 李冀昶怪遗憾的,若是冬日,他的王妃睡着之后不自觉就往他身边靠,现在看来是没那个可能了。 入夜后,外头值守的士兵来回走动,燃起的篝火照出来些微光亮,马车里,长宁公主和陪嫁丫环睡在一起,睡了没多久,丫环忽然听到微弱的抽泣声,睁开眼一看,似乎是长宁公主在哭。 公主,您怎么了? 长宁公主摇头不肯说话,抽泣半晌才道:我不想和亲。 丫环叹一声气,她也不想当陪嫁丫环的,可是有什么办法,老爷为了在陛下面前争个面子,执意让自家姑娘推选为和亲远嫁的公主,老爷和府里倒是因此飞黄腾达,可是苦了她家姑娘。 公主,您想想夫人和二少爷,他们都盼着你能过的好些呢。 长宁公主还是哭,低低的哭泣声在旷野里并不明显,也不曾有人在意和亲公主为何要哭。 一路进入楚国,从边关到京城会路过洛州,到洛州不远李冀昶在队伍中便恢复了身份,蔺叶舟恭恭敬敬尊称昭王殿下。 长宁公主坐在马车里悄悄打量这位传说中的昭王殿下,低声问丫环:我听说他是楚国的战神? 奴婢不清楚。丫环很讶异,她家姑娘怎么会知道这些。 长宁公主听后默不作声,她也是听父亲提起过楚国的昭王殿下,从前是觉得神秘莫测,万没想到今生还有机会亲眼见到他,昭王殿下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玉树临风。 快到洛州时,祝惜要回昭王府,李冀昶还要负责护送长宁公主等人进京,他甚至连回王府坐一坐的时间都没有。 惜惜,这是本王的令牌,你好生收着。李冀昶将一块金牌放到她手中。 金牌凉凉的又有沉甸甸的重量,祝惜握在手心里,郑重点头:殿下放心,妾身一定会守好王府的。 李冀昶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但终究不敢给自己增加名声污点,让护卫送她回府,名义上是让贴身小厮去王府送信。 蔺叶舟无端想起那惊鸿一瞥的昭王府,祝二姑娘已经香消玉殒,昭王妃却和她如此相像,他深深蹙眉,难道说这两人是同一人? 从知晓祝二姑娘去世的消息,他惋惜悼念,却从未往这上头想过,如今想来,许多事都有说不上来的不对劲,那丢失的玉玺是何人所为?昭王李冀昶到底在做些什么? 洛州到京城,不到十天的距离,蔺叶舟却越想越心惊,快到京城时派人去司马颢传信,信上言明昭王妃与祝惜相像,恍若一人。 -- 第76页 这信自然没有传出去,探子送到李冀昶手上,他盯着信件看一会儿,缓缓颔首,原本不想那么早杀他,既然他发现了,那也没必要继续活着。 若在外头就将蔺叶舟杀害,皇帝势必怀疑是他动的手,他暂时不想惹这个麻烦,好在现在已经快到京城。 和亲队伍进京前一日,有游侠扮作刺客刺杀昭王殿下和使臣,蔺家长子、使臣蔺叶舟被杀身亡,被逮到的游侠声声呐喊:陛下不可与晋国何谈,晋国司马颢狼子野心,他日必定对陛下不利啊陛下! 皇帝李翊焕知晓此事恼羞成怒,要纳和亲公主为妃的是他,此人言行就是对皇帝不满,他直接命人将游侠就地处决,又命人厚葬蔺叶舟。 宝阳公主即将下嫁蔺家二公子,但她还没进门便是大伯子的丧事,原本定好的婚期只能延后,蔺叶成要为兄长守一年的孝期。 祝惜在洛州听闻此事,就猜出来此事是李冀昶动手干的,他知晓蔺叶舟的身份还能容忍他活到现在,已然是大发慈悲,何况蔺叶舟死在他手里也不冤枉,原著里,蔺叶舟可是害死李冀昶的罪魁祸首。 不过,她也没什么功夫去担忧李冀昶在京中的处境,昭王府内的一个烂摊子就让她头疼不已,那日她刚回到府中换回女装,刚坐下喝口茶就听桑枝禀报,他们走后不久,皇帝就派人来洛州送给昭王殿下六个美人儿,这些姑娘们都是中上之姿,家中要么被赐罪流放,要么是出神教坊,可以说是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陛下当初说是众位王爷们都有,不止给殿下一个人赐来这些美人儿,奴婢这些时日不敢见她们,亦不敢轻慢,现在既然娘娘回来了,可要见见她们,立个规矩。桑枝忐忑不已的问道。 祝惜点点头,过两日再见罢。皇帝也真是闲的极了,他难道不知道派来的这些美人儿李冀昶不但不会用,还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初将洛州官员大换血可就是防着皇帝想一出是一出的。 她喝完一盏香茶,忽然意识到似乎跟李冀昶学坏了,刚才的想法对皇帝有够不尊重的。 但,那又如何? 祝惜叹一声气,上了昭王殿下这辆贼船就甭想下去了。 过了没几日,一直病重的昭王妃病情逐渐好转,王府内的仆人都是喜气洋洋的,皇帝赏下来的美人儿们蠢蠢欲动,想拜见王妃,先寻个靠山,她们的身份都不高,要么得昭王宠爱要么有王妃做主才能在王府活下去。 奴婢拜见王妃娘娘。六个美人恭恭敬敬的给祝惜行礼,目不斜视,礼数周到,看不出半分以下犯上的架势。 这和祝惜设想的场景不大一样,但好在也能应付,淡淡一笑,柔声请她们起身。 美人们站起身后仍旧低着头,乖巧极了,空气中浮动着各种香粉味道,不是那么浓郁,祝惜一一问了她们的姓名、身份,每人赏点碎银子就让她们自去休息。 娘娘,您就这么放过她们? 祝惜不明白,反问:难道要提刀杀了? 桑枝立刻摇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娘娘吃亏而已。 无妨,她们毕竟是陛下赏下来的美人儿,轻慢她们岂不是显得殿下对陛下不敬,这些人要如何处置,还是交给殿下罢。祝惜还记得从前洛州官员送来的美人,连个伺候的丫环都没有,今年估计都要被赶出府去自力更生,李冀昶这么做是任性妄为,她若是这么做那肯定有美名远扬的母老虎之称。 是奴婢之过,不该多嘴。桑枝连连认错,很是惶恐。 祝惜并未指责桑枝多少,她身边伺候的人都是李冀昶当初派过来的,多多少少还是向着他,何况她自己对这些人也不是全然的信任,桑枝冬雪这几人都是大姑娘了,日后总要出府嫁人,祝惜预备着早点挑选些靠得住的丫环放在正院培养,免得要用人的时候青黄不接,到时候难为的是她自己。 即便昭王不在府中,祝惜做昭王妃的日子还是潇洒快活的,一日三餐过后都可以处理自己的事情,写写话本看看书,王府事务自有管家处置,大事才会报到王妃处。 七日后,京城传来消息,皇帝册封长宁公主为宁妃,恩宠非常。 原著里,祝怜嫁到楚国时的封号也是长宁公主,她记得对方嫁过来没多久就怀上身孕,不过皇帝暴病而亡,还未出世的孩子被皇后罗静言一碗汤药赐死,祝怜没死,但日子惨淡。 祝惜不知道这位长宁公主会走上什么路,但她记得一件事,皇帝李翊焕活的时间不长了,原著里外人都猜测李翊焕是被后来的摄政王所杀 她正靠在枕上沉思,卧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踱步走来。 第42章 祝惜靠在枕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人不是该在京城,怎么一转眼回到洛州来了。 直到李冀昶走到她面前,俯身勾着她下巴, 呼吸融合到一起问, 惜惜在看什么? 殿下怎么忽然回来了?祝惜说完垂下眼眸, 不敢和他对视下去。 李冀昶轻哼一声, 几乎听不见,而后撩起袍角坐在床边,甚至向后伸个懒腰,差点没躺在她身上, 半天才懒洋洋道:本王风尘仆仆从京城而来, 惜惜这么问就让人伤心了。 -- 第77页 祝惜愣了一下, 不知说什么才好, 昭王殿下是在撒娇么? 殿下累不累?妾身给您揉揉肩?她试探着问。 甚好。 李冀昶坐直身子, 擎等着她给揉肩膀,祝惜深吸一口气放下话本,坐起身,犹豫片刻换个姿势跪坐在他背后,伸手要放到他肩膀上, 可他身后跟长了眼睛似的, 一把握住她的手,重重强调道:不准那么大力气谋杀亲夫。 妾身当然知道了。祝惜偷笑,她是真心真意要给他揉肩来着,虽说骑马最累的不是肩膀, 但她只会做这么多了。 他随之放开手,并未纠缠,静静等待享受王妃的温柔伺候。 她下手力道轻柔,李冀昶就觉得那一双纤纤玉手捏着的肩膀上那点肉时,浑身的痒痒肉都长到那上头去了,很想再转身抓住她的手。 但实际上祝惜有心无力,她不会揉肩,更不怎么知道揉哪里解乏,还是李冀昶出声指导她左边右边才不至于出丑。 惜惜这些日子在府中过的如何? 王府被殿下打理的极好,我住在王府很舒心,没什么不好的。 李冀昶蹙眉,还是没听到想听的话,不过算了,反正是那个意思就行了,早晚会让她知道这王府中有没有他的区别。 揉了一会儿肩,冬雪在外面敲门,李冀昶准她进来。 冬雪端来的晚饭,祝惜早已吃过晚饭,没想到李冀昶还未吃,惊讶极了,殿下这么晚回来怎么不在路上吃点饭? 李冀昶不动声色道:方才不觉得饿,到府中才感觉到,本王身强体壮,饿一顿也不碍事,来,王妃再陪本王用点晚饭。 是。 祝惜跟他一起走过去,预备站在他身旁伺候他吃晚饭的,谁知李冀昶诧异看她一眼,站着做什么? 说着,就不由分说的拉她坐下来,拿了一双筷子放到她手里,要不要分你点面? 摇头,我已经用过晚饭,吃点果子就好。 唔,随你喜欢就是。李冀昶低头吃面,冬雪送来的晚饭很简单,一大碗羊肉臊子面,一荤一素两盘菜。 祝惜从桌上果盘里拿了一个桃子慢吞吞啃着,看李冀昶吃饭很香,不自觉的把这个拳头大小的桃子吃掉了一半,但剩下的一半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她还未放下,李冀昶忽然从她手里把桃子夺走,一口咬掉好大一块,唔,你选的桃子确实很甜。 那殿下吃了罢,免得浪费。 李冀昶把一口桃子咽下去,瞟她一眼慢悠悠道:本王可从不吃别人剩下来的东西,这可是第一回 ,王妃竟然说的如此随意。 祝惜在请罪与不请罪之间犹豫片刻,淡定自若的直视他的双目,柔声道:那殿下认为妾身是别人么? 不错,王妃这话本王爱听。李冀昶神情愉悦,三两口解决掉剩余的桃子,让人将碗盘收走。 正房内又恢复宁静,净房那边却有丫环们准备热水的动静,祝惜佯装淡定的催促:殿下,她们都准备好热水了,您快去沐浴罢,这一路风尘仆仆的,您又是爱洁,沐浴之后会舒服些。 李冀昶坐在原地没动,凝视着她柔美的脸庞,轻声问:本王向来不喜欢外人伺候洗浴,不如小竹来伺候本王沐浴如何? 合着刚才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祝惜脸颊发热,垂眸道:殿下,妾身穿男子衣裳才是小竹,如今是祝惜,不是小竹。 祝惜是本王什么人? 祝惜抿唇:是殿下的王妃。 李冀昶颔首:那就是本王的内人,既如此,伺候本王沐浴乃是合情合理,惜惜觉得呢? 祝惜只得清咳一声,站起身示意他前往净房,李冀昶原以为她还会再说些什么推掉这件差事,如今见她爽快,心底愉悦更盛,他喜欢的也是祝惜这份果决不矫情。 正院的净房基本都是祝惜在用,是以浴桶等物是祝惜用过的,里头摆放的东西也都是她的私人物品,两人进去时,丫环们已经离开,但燃着一盏灯留给主子们用,浴桶里的热水冒出袅袅热气,祝惜转身去找澡豆,搓澡巾。 李冀昶勾唇一笑,觉得从京城一路疾驰回来见她的辛劳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值了! 他换下衣裳放在手旁的衣架上的,昏黄烛光下的肌肉似乎蕴含无线力量,漂亮的线条特别吸引目光,祝惜顿时发觉她现代人的灵魂再次觉醒,最新心水的身材在昭王殿下身上是真实存在的!话说上次她太痛竟然没有好好看一看昭王殿下的肉体,还真是亏了啊! 惜惜,你在可惜什么? 祝惜全然没有被发现偷窥的羞耻,而是正大光的歪头无辜脸,殿下说什么? 李冀昶挑眉,没有多说,从侧转身变成正对面,一览无余。 殿下,水要凉了。祝惜目不斜视。 李冀昶轻轻叹口气,认命坐到浴桶里,来吧,劳烦王妃给为夫搓背。 祝惜活动了下手指关节,很不客气的上了战场,而后昭王殿下发觉,让她来伺候沐浴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 第78页 当然,昭王殿下也不是擅长吃亏的人,翌日清晨祝惜扶着酸疼的腰坐起来,很是明白过来把人惹毛了是个什么后果,偏偏李冀昶还未起床,优哉游哉坐在一旁看她。 王妃醒了。 祝惜下意识往一旁躲了躲,抓住几乎敞开的亵衣领子,勉强淡然问道:殿下怎么没去处理公务? 帷帐之内似乎还有点别的气息,祝惜尽力不去想那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昨晚的放纵有一部分原因是她自制力不够,但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昨天的错误她今天是不会承认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昭王殿下! 等王妃醒来一起用个早膳,反正今日无事,咱们大婚后这些日子还是本王第一次离开王妃这么久,如今当然要抽出时间好好陪一陪王妃。 祝惜因为某个动词虎躯一震,然后勉强笑道:多谢殿下、 李冀昶伸个懒腰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咱们夫妻一体,不必如此客气。 终于起了床,祝惜下床后就觉得有必要多吃一些还保证她还能稳稳当当站在地上,这日早饭,昭王妃吃的比往常着急也比往常多,昭王殿下很高兴,大手一挥赏给厨子两个月的月钱,同时言明:好生伺候王妃,只要王妃高兴,本王必定有赏! 祝惜浑身毛毛的,与他笑闹中暂时掩饰担忧,她若与李冀昶做真正夫妻,不对,是已经做了,那么她有孕的几率将会大大增加,祝惜不安的是到底要不要把一个小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 如果不和李冀昶说明,擅自做决定,那他知道真相之后势必会恼怒,祝惜不会做那么不聪明的事,但现在说出来,怕是会影响她或他的心情,还是过一两天再说。 然而,不等祝惜多纠结,吃过午饭没多久,李冀昶请来刘大夫为两人诊脉。 王妃每隔五日都要请平安脉,若是有什么不妥及时报予本王。 夫称是,而后将诊断结果告诉他们二人:殿下与娘娘身体康健,并无沉疴旧疾。 那便好。李冀昶挥手让刘大夫下去,方才他有句话在舌尖打转就要说出来了,后来觉得不妥没有说出口。 他将她的双手握在手心里,垂眸低声道:惜惜想必知晓本王之志,咱们如今夫妻一体,日后必定是要有子嗣的,本王不喜多子多福,但若惜惜为我诞下麟儿,本王必定保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祝惜心道您未来摄政王的位置可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等等,儿子上头是老子 殿下? 李冀昶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她唇上,示意她不要多说:你我夫妻一体,如今你知晓本王心思,咱们夫妻,总要尽力而为才是。 成王败寇,若有一日,他不幸失手,只盼能将她或她们母子送走,若不能,他们一家在地下团聚,也是极好。 祝惜就觉得李冀昶脸上写着俩字,贼船 殿下说的话,妾身都记下了。祝惜咬着舌尖保持清醒,艰难说出这句话,她不知这一瞬间的选择是何结果,但人生一世,总要做些和从前不同的事才不枉她这一生。 李冀昶满意一笑,握着她的手渐渐收紧,先前那老道算的不错,只是可惜,他不听话非要逃走,否则现在大可以赏他三百两金子。 第43章 自从听李冀昶似是而非的说过他的打算后, 祝惜一连两个晚上做梦,一会儿梦到原著剧情,摄政王在大战前惨死, 一会儿梦见李冀昶辅佐小皇帝, 回到王府问她儿子在哪儿。 这关乎未来生死存亡的大事, 祝惜不是一般的压力大, 但李冀昶老神在在的,发觉她睡觉吓醒后,干脆抱住她交流一下规划中的一部分,动态的那种。 祝惜力竭之后, 就是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见到笑吟吟的俊美男人, 很是忍不住的将他手臂拉到面前, 恨恨咬一口。 李冀昶头一次见她这样小性儿, 心里居然挺高兴的,一点也不在意她如此无礼的动作,揽着她的腰道:惜惜不必忧心,孩子早晚都会有的,依照目前形势咱们没孩子, 或是生个女儿, 才不会惹皇帝忌惮,本王没说一定要生个儿子出来。 祝惜也不是爱抬杠的人,只问一句:殿下此话当真? 自然,若是生了女儿必是你我掌上明珠。 短短几句话也就缓解了祝惜的烦恼, 若是真有了孩子,生在这样的家世未来就是比别的孩子多富贵多风险的,她无需惧怕事败护不住孩子,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李冀昶没有不臣之心,楚国皇帝也是容不下他的。 既然上了贼船,祝惜只好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从穿越到现在,她心态变化已是天差地别,但若能好好活着,也是幸运。 昭王殿下已经成婚,他自己会思虑子嗣问题,旁人也会思虑,尤其是皇帝赐到附中的美人儿,听闻昭王殿下回府,每日都花样百出想着怎样和殿下邂逅,才能让殿下对自己一见倾心,在昭王府的后院占据一席之地。 不过昭王府规矩森严,美人们实施手段的想法很好,但施展机会有限,甫一走出院门,就会遇到在府中走动的丫环,因她们身份特殊,丫环们都小心盯着,若有异动直接通知罗总管,罗总管则要负责来跟美人们传递昭王府的后院规矩。 -- 第79页 诸位姑娘有所不知,殿下规矩严,虽然王妃宽和准允诸位在府中自由走动,可若是冒犯殿下,都要照着家规处置,姑娘们是陛下赏赐下来,但入了昭王府就要守王府的规矩,念及诸位都是初犯此次暂且不惩罚各位,若有下次老奴就要禀明殿下处置。 娇滴滴的美人们被吓一跳,暂时歇了勾搭李继蟾的心思,但昭王对王妃的宠爱在府中可是人尽皆知的,后院又无别的侧妃妾室,昭王殿下总不会一直守着一个人罢? 美人们一合计,所谓法不责众,她们四人一同出门赏花,若是偶然遇到殿下,正经行礼就是,好教殿下知道王府中还有这么个人,说不得她们被赏到昭王府,殿下还不知这消息呢。 李冀昶确实不知道后院还有四个美娇娘等待他宠幸,只是在见到四人养尊处优不像是王府里的丫环,遂在花园见到时问起身边小厮。 小厮小心翼翼回禀:是陛下前些时日赏下来的。 李冀昶听后蹙眉,没说什么,径直往王妃的后院而去,跟没看到这几个人似的。 四位美娇娘弯腰行礼的姿势还僵在那儿,半天没听到李冀昶说话,只看到翻飞的衣袍从眼前走过,再一抬头,李冀昶已经消失在拐角处,四人只好灰溜溜回到院子里。 李冀昶到正院时,祝惜正躺在美人榻上消暑,正房内放着冰盆,她根本不愿意往外走,身边还有丫环打扇,她捧着话本好不自在。 王妃好生惬意,真是让本王羡慕。李冀昶猛然来到她身边,瞧见她穿着细纱衣裙,两截臂膀隐约可见,此时天热又在内院房中,她向来不爱多穿,他也喜欢看这份若隐若现的风情。 祝惜便觉得腰上先落下一只手臂,捏捏她腰间软肉,又往别处游走,这青天白日的还有丫环在附近伺候,祝惜脸皮薄赶紧从美人榻上坐起来,接过李冀昶手中的折扇给他扇风。 殿下好大的怨气,这是为何? 李冀昶有她扇风凉爽许多,消去那份燥热后慢条斯理说起那四个御赐美人。 惜惜怎么没有跟我说起此事? 祝惜手一顿,垂眸一笑:是妾身忘了禀报殿下。她并未说谎,更不是以此来试探李冀昶什么,纯粹是因为四人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李冀昶就是喜欢美人儿也不会碰皇帝赏下来的这几人。 四个人杵在那里甚是瞩目,惜惜竟然说忘就忘了。李冀昶随口打趣,在他眼里皇帝赏下来的人也不能摆布他,他并未将这四人放在心上,可说道一半忽然想起什么,着重盯着看她的反应。 她从前对司马颢忠贞不二,即便司马颢宠幸杜贵妃,也坚持要回去,他虽然知晓自己在她心中达不到那般地位,可也想知晓,能否在她心中有一席之地,若她因此吃味,又该如何。 殿下,这四人只需要安顿好了就是,妾身为何要一直记着她们? 李冀昶心里顿时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在期待什么,祝惜与他在一起时清清白白,只有两份情债,从晋国回来时,晋国皇家陵寝已有一道祝妃墓碑,他便未去在意过,祝惜心中是否还想着那两人,似乎现在的祝惜和从前痴恋司马颢的是两个人,本该忘却的事和人突然来打乱心绪,他除了心里难受,也没往情爱那头想。 祝惜察觉他的不对劲,小心追问是何缘故,且故意问:殿下是不是觉得她们四人浪费米粮,总不至于真的让她们下田劳作吧? 后院之事,王妃处置即可。李冀昶随她躺在美人榻上,缓缓闭上眼睛。 祝惜不解,方才还想向她说什么,怎么忽然要睡了。 只是,任凭祝惜开发想象力去想,也想不到李冀昶纠结犹豫之事,美人榻上肢容得下一个人,她悄悄下来,给他扇了一会儿风,外面天气阴云密布,竟然有越来越暗的趋势,天幕之上有闪电照亮一瞬间,滚滚而来是巨雷的声响。 祝惜从前怕打雷,现在却不怎么怕了,大雨前闷热涌上来,她索性站到窗边等着雨落下来,豆大的雨点打在石板路上,很快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这一场大雨下的很痛快,院子里没有及时流出去的雨水积出来小水洼,雨点落在上头激起层层叠叠的波纹。 她盯着雨势看的出神,冷不防忽然有人从身后握住她的腰,李冀昶的声音里没有丁点睡意,下巴搭在她肩上问:惜惜想什么呢? 妾身在想殿下方才怎么突然不高兴了。祝惜实话实说。 李冀昶蓦然被她拨动情绪,带着点兴味问:那惜惜有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祝惜摇头,就算猜出来现在也不能说。 他又叹一口气,神情上虽然看不出来,但心里已经比方才松快多了,揽着祝惜坐到窗边的圈椅上,顺带让祝惜坐在自己腿上,搂着她一起赏雨。 这一场大雨下到傍晚,同来时匆匆忙忙,走时也不拖泥带水,挂在西边的火红夕阳也重新露出脸来,房间内外都有多了几分清凉,尤其是穿堂风一吹,祝惜竟然觉出冷意来,她在他腿上硌的难受,借此站起来:殿下,咱们去花园走走罢? 李冀昶欣然同意,只不过眼神灼灼盯着她几近透明的衣衫,以眼神催促她去换件衣裳,祝惜就在外面加了件轻薄透气的上襦,拿上团扇随他向花园去,倒清清楚楚看到西边这一番雨后初晴的美景。 -- 第80页 殿下,喏,那四位美娇娘也出来活动了。祝惜哪壶不开提哪壶,谁让这四人出来的不凑巧呢。 王妃以为该怎么处置他们四人? 这个时代女子命运本就如同浮萍一般,这四人更是如此,他们是李翊焕赏下来的,注定在昭王府讨不到好处,但若是四人安分守己她也不会多加为难,此时和李冀昶打趣也想借机处理掉,最好能一举两得。 妾身瞧着殿下不喜欢见到她们四人,方才还闷闷不乐的,就想到一个主意。 李冀昶挑眉,说来听听。 他们是陛下赏下来伺候殿下的却未说过要安排何种身份,殿下既然不喜欢她们,妾身便让她们在府中兵士之中相看个夫婿回家度日就是,若是她们不愿意,就送到别远去或者锁在院子里头,不叫她们出来碍殿下的眼。总归,李冀昶赏下来这四人很难记得再问起,至于这四人去了哪儿,除了主子更不会有别人过问。 王妃的想法很大胆,她们终归是陛下赏下来的。 祝惜耸肩,坦诚道:就因是陛下赏下来的才如此客气,妾身身为王府当家主母,处置一两个丫环的权力还是有的,再不济还有殿下为我撑腰呢,不是吗? 她小算盘拨的啪啪响,早就权衡好了利弊,竟然一点都不客气。 第44章 李冀昶一合掌, 点头笑道:既然王妃开口,本王必然照办,将罗总管叫来, 让他去处置这四人。 自有跟在不远处的小厮匆匆忙忙跑去前院传罗总管。 夕阳坠在西边天空将沉未沉, 祝惜盯着那片绚丽笑的坦然无畏, 李冀昶握住她的手, 提醒她避开脚下的水洼:王妃这绣鞋样子似乎都是重复的? 妾身喜欢这些花样子,就叫她们做类似的。祝惜低头看一眼脚上的绣鞋,如果不是李冀昶开口,她也没意识到这件事, 只是当初随口一句吩咐, 丫环们都记在心上, 照着她吩咐的做了。 李冀昶捏捏她的手背, 意有所指道:王府的花样子不知凡几, 惜惜不必执着于这一样,偶尔看看旁的,也好。 祝惜没有辜负他曾经的夸赞,很是冰雪聪明的明白过来,昭王殿下方才闷闷不乐是为何, 只是两人甚少提及情爱, 卿卿我我的肉麻让人说不出口不说,若是日后违背诺言,岂不难看,不过祝惜向来是个很看得开的人, 思虑片刻点头回应道:殿下说的是,如今我已脱胎换骨,当然该选些旁的花样子,否则就是辜负这绮年玉貌了。 脱胎换骨?李冀昶将这个词念叨了两遍,又与她久久对视,忽然之间心领神会明白了她的意思。 惜惜说的是,这样想一定是极好的。 都说是脱胎换骨,那前尘往事必定是忘掉了,以后都是他俩在一处过日子了。 他揽住祝惜纤细的腰,微微一笑,惜惜还要看什么,如若不然咱们尽早回房用膳? 这还不到晚膳的时间,他饿了?祝惜仔细分辨了一下他的神色,忽然福至心灵名阿比过来,他不是要吃晚膳,是要吃她啊。 不呢,妾身还没逛个尽兴呢,从前住在这里不敢胡乱走动,如今妾身嫁予王爷,还不曾看看咱们这所王府,殿下若是不愿意作陪,切身一人看就是。 李冀昶哪里会拒绝,一叠声说着陪她去看。 那厢,罗总管听过冬雪传的话蹙眉,这事要他一个大男人来处置很是不妥,可王爷既然开口,那必定有他一番考量,难道是说不想让外人以为这是王妃的决断,若是皇帝真的问起来,那罪责可是要王爷担着的。 思虑清楚这层关系,罗总管也顾不得其他,亲自去处置四个没人,两位主子琴瑟和谐若是能早日生个小世子出来,那昭王府就圆满了,这等碍事的丫环当然要早点打发了。 不曾想,罗总管将这两个选择说与四人,四人不约而同都不愿意选择在府中选个兵士嫁人,给昭王做通房和给王府府兵做正妻那可是云泥之别,四人都见识过宫中和京城的华贵富丽,且来洛州之前贵人吩咐她们务必伺候好昭王殿下,若是擅自嫁人可是对贵人不尊,那日后可是要治罪的。 四人齐齐跪下,说不敢担抗旨之罪,宁愿一头撞死在王府。 殿下和王妃才成亲没多久,罗总管可不想寻这个晦气,摆摆手道:殿下也没说非要你们嫁人,只是王府窄小,让你们四人住着不大方便,北苑倒是空着,你们四姐妹住过去刚刚好,既如此你们就去北苑住着罢。 北苑是哪儿?四个美娇娘拎上包袱跟着丫环款款绕了好大一圈儿才来到北苑,放眼一看倒是个挺干净的小院子,推门进去厢房正房一应俱全,她们四人一人一间屋子还绰绰有余,丫环将她们送进去转身走了,四人站在庭院内面面相觑,原先伺候的丫环并未跟来,她们要去房间整理住下? 等到饭点,她们发现不仅没有丫环,晚膳也是一个厨房小丫环送过来,与往日的饭食不同,这次端来的可谓粗茶淡饭,豆面馒头难以下咽,四人随口吃了点,剩余的饭菜都被小丫环端走。 翌日,四人想重操旧业,出门去偶遇,可打开房门才发现,她们似乎根本不能走出院门,门外有把手的壮年婆子,个个都是孔武有力的。 -- 第81页 殿下吩咐尔等不可在附中胡乱走动,四位还是回院中老实呆着罢。不等四人回话,嬷嬷们大手一挥就将四人推回院子里,门外似乎还上了锁,只有一日三餐丫环送饭菜来才会打开。 四人傻眼,原来另一道选择是这个过法儿,不仅见不着昭王殿下,还吃不好穿不暖,连点自由行动的地儿都没有,每天都要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晃悠。 祝惜睡醒后喜欢在床上多躺一会儿,活动活动筋骨清醒过来再起床,好在她头上并无公婆,又是王府主母,旁人轻易不会来指责她什么,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洗漱后,凝霜端来一碗燕窝粥服侍她先喝下,再吃些早点,这一餐算是应付过去。 她在后宅内没什么大事要做,无非是处置家事,看看书写写话本,这一年多里,祝惜写出来的话本书稿摞起来已经有十来本书那么高,丫环们都小心整理,放在一个专门的柜子里,等闲不让外人观看,毕竟这话本里的内容只有昭王殿下与王妃知道的最清楚。 娘娘,郡守夫人胡夫人携女求见。 凝霜的一声禀报让祝惜从话本世界回到现实,她放下毛笔,漫不经心的问:我可曾与胡夫人约好见面的? 是,三日前胡夫人给娘娘送来拜帖,娘娘回话让她今日到府。 祝惜只好将写好的书稿收好,再起身让冬雪帮忙梳妆打扮,她在自己房里的打扮清爽简单,可剑客不能随意,再怎么说她也代表着李冀昶,总不能让人看低的。 新调任过来的洛州郡守胡伟永是李冀昶的坚实拥护者,其夫人到府中拜访更是理所应当,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未来一段时间内祝惜和她打交道的机会还有很多。 妾身和小女见过王妃娘娘,娘娘大安。胡夫人规规矩矩行礼,她身后跟着的妙龄女子有样学样,远远看过去娇美可爱,应当与祝惜是差不多大的年岁。 二位快快免礼,请坐罢。 胡夫人今日来是请祝惜参加十日后,她第长孙的满月酒,特地到府上报喜以示敬重,顺道解释了带女儿来的用意,妾身与王妃年岁相差甚多,不知王妃年轻喜欢什么,便将小女带来,让她陪王妃说说话。 祝惜面上很愉悦的点头:胡夫人费心了,你家四世同堂是大喜事一桩,那日本王与我都会过府道贺。 这可是很大的脸面了,胡夫人喜滋滋的,自家老爷既然投靠了昭王殿下,那她自然要讨好昭王妃,以期胡家子孙的青云之路。 胡夫人的千金名叫胡雅清,在昭王府内仍是不卑不亢,妙语连珠,表面上似乎是和祝惜说的不错,只是祝惜觉得胡姑娘知趣是知趣,就是喜欢掉书袋,不一会儿就要冒出来一句,前朝哪位大儒说,某位圣人云,祝惜听的一知半解,原主也曾读书识字,她脑子里还有记忆,只是对胡姑娘所说着实没有半点印象。 好在,她们没有久留,在午饭前离开,不是什么亲近人断没有留饭的道理,即便要来往,那也得等日后熟识了,不然多显得她这昭王妃没架子,没地位喜欢巴结人呢。 这一对母女走后,自有桑枝把打探好的八卦奉上,胡姑娘比王妃还要大一岁,他三年前就已订婚,只是赶上国丧没有成婚,后来那家公子骑马坠亡,胡姑娘守了望门寡便一直没有谈婚论嫁,如今倒是有许人家的意思,听说是胡家老太太身体不佳,若是再 若是再给老祖母守三年的孝期,那胡姑娘这大好年华是彻底给耽误了。 她们初到洛州,还不熟悉这里的人物风土,这次满月酒倒是不错的机会。祝惜淡淡说了一句。 桑枝跟着点头,却觉得王妃知晓胡姑娘的身世后好像更不开心了,她猜不出何处惹得祝惜不悦,只好站在一旁缄口不言。 傍晚李冀昶回府,祝惜记起胡夫人来拜访的事,便顺口和他提了一句,他点点头,表示知晓。 胡伟永人还可用,惜惜大可与他们结交便是。 祝惜听了,眼也不抬说是,却见李冀昶从袖中拿出一个长条的红木盒子递到她手里,低声道:本王今日出府瞧见这支簪子做的不错,极衬王妃的容貌,便做主替王妃买了回来,王妃瞧着如何? 金簪奢华精巧,上头镶着硕大的红宝石,祝惜看一眼就觉得喜欢,笑容渐大,李冀昶则将金簪抽走,亲手插在祝惜的发髻上,又退后一步点头道:本王眼光着实不错,王妃戴上极美,这金簪算是到了合适的主子手里。 殿下怎么忽然说话这么甜? 李冀昶轻咳一声,本王与王妃新婚燕尔,说些甜言蜜语怎么了?难道不准?律法可不曾有这个规矩。 祝惜默然,律法也管不着你昭王殿下给王妃买簪子不是?她心里高兴,投桃报李下厨给李冀昶做了一道当初在路上做过的红烧鱼,李冀昶很给面子,一人吃掉大半,心满意足道:本王这根金簪可谓一举数得? 不是只有两得?她得了金簪,他吃到鱼。 等到了床上,李冀昶才教祝惜知道另一得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会早点么么哒 第45章 胡夫人嫡长孙满月酒那日, 昭王夫妇一起过府道贺,这对胡大人一家来说都是莫大的面子,在洛州昭王就是土皇帝, 甭管是否依附昭王府, 能得昭王青眼总是不错的。 -- 第82页 祝惜被迎到后院, 目光所及之处均是花团锦簇, 香气扑鼻,虽说是满月酒,但赴宴的客人都是精心打扮,各家主母身后跟着的不是年轻儿媳就是娇娇嫡女, 她作为此间身份第一尊贵的王妃, 自然是被众人簇拥在中间, 一起说道最近的趣事。 胡夫人的嫡长孙被抱了来, 刚满月的小娃娃白白胖胖, 穿着红绸衣裤,着实惹人爱,饶是祝惜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给的礼物也格外用心,是一块与小娃娃属相相同的玉佩。 你们府上人丁兴旺, 真是让人羡慕。自称是骠骑将军夫人的陆氏与胡家交好, 提及胡家的子孙运,很是羡慕。 祝惜也注意到了,胡夫人今年年过四十,已经抱上嫡长孙, 只她生的嫡子就有四个,胡雅清是唯一的嫡女,连庶女都无一个,据说胡大人还有三个庶子,他本人也有五六个成年的兄弟,胡家生儿子的技能满点,家风严谨知礼,一向是为人羡慕的。 在来赴宴之前祝惜还听桑枝说过胡家一则传闻,胡大人有一庶妹,早年被人求娶,那家人人丁不旺,娶了胡姑娘过门不到三年,抱上两个大胖小子,一家人喜滋滋的将胡姑娘捧到天上去了。 听起来,这家人的技能挺让普通人羡慕的,尤其是在这个讲究多子多福的时代,陆夫人一开口,其余人都跟着恭维,看向胡雅清的目光很热切,即便她前面那门亲事黄了,多得是人想要求娶胡家的千金。 不过,好几年过去胡雅清仍旧没选中合适的夫婿也是稀奇。 祝惜对此事不大感兴趣,因身份尊贵不必迎合别人的话题,加上她又是刚成亲的新妇,说起生儿育女很是陌生,但慢慢的她发现,这群人拐弯抹角都在说生子之事,祝惜脑袋一转明白过来他们说这个的意思。 她的身份很好看,但背后娘家全无依仗,能嫁给昭王全是因为昭王殿下痴心求娶,还有她当年的救命之恩,能做王爷正妃已是幸运,若是不能早日生下一儿半女,他日王府有新人进来,王妃的地位必定岌岌可危。 王妃可以多抱抱这孩子,沾沾喜气呢。胡夫人低声热络道。 祝惜笑笑拒绝道:本妃年纪轻不大会抱孩子,怕摔着他,还是夫人抱着吧。 胡夫人摸不准她是个什么意思,恰好奶娃娃饿了要找奶娘,也就顺势让人把孩子抱下去。 满月酒上热热闹闹,祝惜置身其中就觉得她一半神魂与人交际,另一半在魂游天际,揣测这些人的目的想法,非是她脑补过多,而是与这些人交际的必备技能,觉得有意思的同时也很好奇李冀昶会如何选择。 原著里摄政王殿下后院清净,一心念着太后罗静言,大有此生绝不觅二色的架势,但身为摄政王,朝中想向他进献美人儿的官员比比皆是,而联姻又是比较不错的选择,可以让许多事□□半功倍,胡家拥护李冀昶,更想将这份关系联系的更紧密些,将唯一的嫡女送给他做妾,日后生下一儿半女那胡家就成功的攀龙附凤了。 她十分的好奇,古代男人为另一人守身如玉是如何做到的,更好奇现在发生改变,李冀昶能否为她做到这个地步,祝惜清楚明白自己不是吃醋,而是真的纯粹的好奇,所以对胡家的举动她保持中立态度,不支持不回应,做一个高贵冷艳的昭王妃。 直到散席,与昭王妃接触过的人也没能摸透她的喜好是什么,想讨好接触几乎可以说无从下手。 回程的马车上,李冀昶忽然问起来:惜惜与那些夫人姑娘玩的如何? 祝惜坦然相告:宴会上乱糟糟的,没和甚么人玩。 那改日惜惜叫她们到王府陪你聊天解闷也好,若是与她们来往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为夫。李冀昶很用心的教导她,但也不耽误手上的动作,握着祝惜的手送到嘴边轻轻咬一口,而后捏着她的手指一根根把玩,似乎很喜欢的样子。 祝惜对这些夫人外交一知半解,当即很不客气地问李冀昶:她们都来打探我的喜好,我不太喜欢,很少回应,殿下以为我日后要怎么做? 李冀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嘟囔一句:惜惜的喜好确实不容易打探,本王现在也不知惜惜全部的喜好。 全部的喜好?祝惜仔细想了一下,那不就是对她这个人了如指掌了么?祝惜很不喜欢被人琢磨心思的感觉,那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是赤/裸/裸的,在暴晒的阳光下无所遁形。 殿下,这些都是需要时日才能做到的。如果要一时之间让祝惜来说自己的喜好,恐怕也不能说的全面。 李冀昶伸手捏捏她脸颊,声音里带着些微温暖笑意:就是这个道理,你不可能一下子让她们知道你喜欢什么,都是慢慢接触来的,你身为王妃本身就不能让人了解所有喜好,否则便给人利用的余地,但一些无伤大雅的喜好透露出去便没什么关系,总要给人家一个熟悉讨好你的途径,不是有那句话,水至清则无鱼,本王与这些人的来往也是如此。 祝惜懂了,他说的这些,换句话来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既然要人家拥护支持,昭王府也要给人家庇护,适当减少距离感也是上位者需要做的事。 殿下说的有道理,妾身回去慢慢实验。祝惜兴致勃勃。 -- 第83页 李冀昶盯着她的侧脸,忽然伸手捏捏她下巴,很轻浮却又充满亲昵的动作,祝惜没有及时躲开,只能任他捏来捏去,最后问一句:殿下是想看我有没有双下巴? 惜惜不胖不瘦,刚刚好,本王极喜欢这份手感。 祝惜暗暗腹诽,被人这么捏来捏去,好像撸猫来着。 李冀昶可不知道她心里的怨念,到府之后,两人一同从马车上下来前往正院,罗总管本来侯在前院书房等着自家昭王殿下回府,可知晓殿下径直和王妃回正院,只好揣上要禀报的事务,前去禀报。 祝惜听闻他来,想要起身回避,只不过刚站起身就被李冀昶按住手,不必回避,随本王一同听就是。 启禀殿下,京城传来消息,宫中长宁公主有孕,陛下大喜,赦免京中囚犯,还欲传旨请殿下和王妃去京城过中秋。 长宁公主有孕?祝惜下一个念头就是,皇帝活不长了。 李冀昶却是接过信件仔细看了,这长宁公主运气不错,进宫没多久就承宠侍寝,如今腹中胎儿已满三个月才对外头说起来,而皇帝对长宁公主的宠爱可见一斑,赦免囚犯?生下孩子后还要大赦天下?李冀昶有时候都在怀疑他这个皇帝哥哥是在想什么,长宁公主并非楚国人,而是对面晋国送来的和亲公主! 殿下仁德,毕竟是他自己的子嗣。李冀昶只感叹一句,并未说别的。 祝惜听得这句话有些讽刺? 此时到中秋佳节还有两个月时间,若是要进京需要先打点好洛州的一切,还有在路上耽搁的时间,他们留在洛州的时间不多了。 祝惜心底叹了一口气,其实她更喜欢洛州的,但皇命不可违,尤其今年还会有大事发生。 紧接着罗总管又回禀一些别的事情,机密程度从两人的神色都能看出来,可祝惜迫于压力,只得老实呆在李冀昶身边,听罗总管讲下去。 李冀昶面不改色的定了三个人的罪,又安排人给三人顶缺,对洛州的一切再熟悉不过,祝惜在一旁看着很是佩服,这样一个男人未来是要统治整个朝堂,因为他的存在,另外两国都对楚国忌惮不已,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现在她可以在他身边亲眼看到,确实是一大幸事。 罗总管退下后,祝惜仍旧坐在一旁不言不语,李冀昶一眼就能看出她在胡思乱想,体贴的没有打断,直到祝惜回过神来,才忍着笑意暗戳戳问:妹妹方才可看出什么来了? 殿下英明神武,妾身很是敬佩。 李冀昶身为皇子,从小到大都是被人追捧着长大的,但这却是第一次听到之后产生无上的愉悦,他心里奔腾万里,表面上仍旧是淡然如菊,那惜惜觉得本王是个怎样的人,若是日后本王做了不那么英明神武的事,惜惜会如何看待本王?可还会敬佩? 他说的是谋反么?祝惜却没想到他会近乎直白的提及这件事,她不假思索道:当然,殿下不是说咱们夫妻一体?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李冀昶笑的无奈,算了,反正此时此刻是套不出多少真话的,她已经是自己的王妃,两人的未来,都拴在他一人身上。 李冀昶牢牢盯着祝惜看了一会儿,叮嘱道:惜惜可要说话算话。 一定。 第46章 因为中秋节要去京城, 留在洛州的时间就变得有限了,祝惜十分享受在洛州的自由时光,到了京城会是怎样的风云变化还说不清楚呢, 她当然要捡着现有的日子过的快活点。 李冀昶显而易见的忙了起来, 偶尔祝惜睡下还不见他回府, 大多情况下祝惜没有正经等他回府, 而是和衣靠在软枕上,睡着之后保持这个姿势很不舒服,她慢慢从软枕上滑下来,在床上翻滚一圈, 舒舒服服躺下睡觉, 有时为了不打扰她休息, 李冀昶会直接睡在前院, 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到后院来看一看。 刚开始的时候, 祝惜一下子就被惊醒,回过神发现是他又很快躺下,渐渐地她学会辨别李冀昶身上的气息,他刚一靠近,她不用睁眼就能猜到。 但是李冀昶有点不满, 王府守卫森严, 不会有什么宵小进来的,王妃不必如此胆战心惊。 说得好像她要半夜会情郎似的,祝惜勉强睁开眼睛,翻身搂住他的脖颈, 迷糊道:殿下说的是,有殿下的保证妾身就能睡的心安了。 李冀昶似乎满意了,只是手一直放在她衣襟里面不肯拿出来,揉揉捏捏的煽风点火,祝惜必然是睡不成了。 殿下 李冀昶翻身过来,她身上总是香香的,让他喜欢,躺在她身侧很难忍住那股冲动,他一日比一日认清楚这个女子让他迷恋,但她是他的王妃,还不是想怎么宠就怎么宠了,因此很不客气的俯身含住她的唇,一点点探索更深,勾着她舌尖到自己口中来,手下动作亦没有停顿。 惜惜乖 祝惜从生涩到习惯,如今已是很清楚如何能让两人快乐,她顺从的搂着他肩膀,等待更加亲密的贴近,她昏昏沉沉的,总是搞不清楚她有没有喊出声,可李冀昶很高兴,有时吻她,有时抱紧她,偶尔看到他漆黑眼眸里的亮光,祝惜都会忍不住动容。 本王好不好? -- 第84页 好。她昏昏沉沉的回答。 惜惜爱不爱? 她被顶的狠了,咬着他臂膀上鼓起的肌肉,喘匀呼吸才回答:爱。 往往闹了半夜,第二日李冀昶神清气爽的起床离开,祝惜却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能起身,等用过早膳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中,来拜会王妃的人来的不早不晚也要在小花厅里喝上两盏滚烫的热茶才能见到她。 来人是骠骑将军的夫人陆氏,她府中农庄上有产出的稀罕瓜果送到王府一些,顺道来拜见昭王妃参加她家女儿的及笄礼,若是王妃给女儿的及笄礼当正宾,那对女儿的未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陆夫人的嫡女已经定亲,及笄后就要出嫁,祝惜不用担心对方给王府送个嫡女小妾过来,只是让她当正宾是不行的,祝惜没兴趣去搏个德才兼备的贤名,二来若是答应陆夫人,她这昭王妃也太任人予取予求了些。 我年纪轻,恐怕不能给贵府小姐做正宾,胡夫人挺合适的,夫人不若去问问她。祝惜笑盈盈的。 陆夫人虽然有点失望,却也觉得是正常的,昭王妃尊贵又年轻,不肯做正宾也是理所应当的,何况昭王妃没有摆架子,还和和气气的,已经让人赞叹感激了,陆夫人悄悄打量过祝惜的神色,面色红润精神,以她这么多年看人的经验,只有受宠的妇人才会有如此精神百倍的神色。 看来这昭王府中,王妃一人独大的日子还要一阵子,她想到夫君准备的两个美貌良家女子,在心里头撇了撇嘴,那两人跟昭王妃比还是不够看啊。 陆夫人没有久留,目的达到后匆匆离开,祝惜回房清点一下,短短几个月她参加过不少宴会,送出去的礼物也有不少,而王府倒没有摆过什么宴席,免得让皇帝以为昭王在封地笼络朝臣,而后院妇人的聚会则可以忽略不计。 祝惜觉得,若是王府有点喜事,送出去的礼都能收回来了,比如她怀孕生子或者李冀昶纳个小妾。 当然,后者还是不要的好,她还想后院多清净几日。 李冀昶难得早早回来,到正院就看到祝惜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账册,他看了一眼就猜出来,财迷的王妃可能是心疼银子了,那要不要将她的月例往上涨一涨? 当然要涨啊!祝惜兴奋了,涨工资谁不喜欢? 李冀昶盯着她这幅喜滋滋的模样,若是身后有一条尾巴肯定能摇起来,他思忖片刻:那就涨到五十六两。 从前是五十两呢,六两也是钱,祝惜不嫌少,还很正式的对李冀昶行个福礼。 李冀昶将人带到腿上坐着,捏着她仍旧不盈一握的纤腰问:就这么喜欢银子? 她在祝家长大,也是金尊玉贵的,应该不缺银子才是。 祝惜轻轻叹了一口气,lsquo;娇弱的靠在他肩膀上:妾身那时候从晋国逃过来的时候,一文钱都想掰成两瓣花,当然喜欢银子了。 事实上,在此之前她也和喜欢银子,因为不管在哪儿,银子能帮她办成很多事情。 李冀昶忽然想起她刚到昭王府那副样子,忽然低头把脸埋在她颈窝,无声地笑起来,祝惜不明所以,追问半天才听他笑着说:当初刚看到你时,本王就觉得这是哪里来的乞丐 祝惜回想了一下,很不忿道:若是殿下换成我被人带在马上走一路,想必i比我还要邋遢。 是是是李冀昶一边答应一边忍笑。 后来祝惜干脆不理他,径直起身回到卧房,直到吃晚膳仍旧是不高兴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耍这个小性子,但他就是忍不住。 伺候晚膳的还有丫环在,李冀昶觑见她的神色,开口将丫环遣出去,他亲自给祝惜盛一碗苦瓜排骨汤,用勺子舀出来递到她嘴边,惜惜喝一口,别气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么笑你了。 祝惜瞪他一眼,打算喝一口苦瓜排骨汤降降火,反正她总有别的法子来政治他。 当晚,祝惜在床榻之上就实现了这个阴谋,李冀昶怀疑自己的持久后,又不甘心的伏到她身上再试验一遍:惜惜是不是还在生气呢? 笑靥如花的祝惜并不承认,一脸无辜:殿下说什么呢? 李冀昶也不恼,这等闺房之乐从前求还求不来呢,本王只是爱洁,从未想到当初那个小乞丐一样的惜惜会是这等冰肌玉骨,着实让本王爱不释手 祝惜哼了一声,她在肌肤保养上可是下了很多功夫的。 既然惜惜还是很生气,那本王就向惜惜证明他状似很好心的从头到脚、身体力行给她lsquo;洗了一遍。 然后,祝惜又睡到日上三竿,无所谓,反正他们是洛州土皇帝,怕过谁? 用早膳时,祝惜忽然想到,幸好李冀昶亲娘已经去世,否则有个婆婆在上面盯着,那应该不会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不过临近中秋,他们要再次启程前往京城,祝惜身为王妃是不好抛头露面的的,不过李冀昶让她换上从前的装扮变成小竹,两人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骑马走在前头,祝惜很高兴,一路上开心热闹,不知不觉也就到了京城。 也许是习惯了长途跋涉,这回从洛州到京城,祝惜没有多少疲累的感觉,两人到后院安顿下来,李冀昶听到她这份感叹,小声自得:难道不是本王锻炼的好? -- 第85页 殿下说什么?祝惜没听清楚。 李冀昶捏捏她的腰,笑着加了几个字:本王是说,王妃日后跟着本王练武,体力会更好的。 祝惜莫名就给想到别处去了,不过她表情上看不出什么,而且转身就给忘掉了,来到京城的昭王府他们还有许多事要处置。 今日先在王府安顿下来,明日要进宫拜见帝后,为这个,祝惜还特地重温了礼仪,避免进宫的时候出什么差错让皇后看笑话,毕竟人家罗皇后是原著中摄政王的白月光,万一哪天走原著剧情,说不定人家一句话就能把她这个王妃给炮灰掉。 这一晚,两人早早睡下,李冀昶搂着她都没有乱来,祝惜睡着时忽然意识到两人不知不觉睡相竟然这么亲密了?她心情的复杂睡着了,等到第二天早早被叫起来,早就把这件事给忘到天边儿去了。 从昭王府到皇宫还是有点距离的,如今是初秋,早起京城内笼罩着一层薄薄雾气,还有属于秋天的丝丝凉意,李冀昶就没有在外面骑马,而是掀开马车车帘钻到了王妃马车里。 门房第一次见王爷上马车,从前没王妃时,马车基本就是个摆设,王爷从来都是骑马,威武且不怕冷。 李冀昶坐到马车里,迎接的也是祝惜诧异的眼神,他怡然自得的坐到她身边,握住她柔软温热的双手放在手心里。 殿下,您不是要骑马? 李冀昶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本王来给王妃暖手。 祝惜:当我不认识现在的天气么?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47章 王妃入宫拜见是不能乘辇的, 祝惜进宫拜见罗皇后就要一路走过去,进去宫门没多久他们就要分开走,祝惜朝后宫去, 李冀昶去太极殿, 一路上她很庆幸, 幸好现在是八月初的天气, 没那么暖和,不会动一动就要出汗,否则面见罗皇后的时候必定狼狈至极,对于这位偶尔想起来的假想敌, 祝惜的态度很淡然, 敌不动我不动, 罗皇后在后宫要对付那么多人, 她一个昭王妃真不配让人家放在眼里。 果然, 到了皇后宫内,罗皇后正等着她拜见,祝惜对叩拜行礼的心理建设就是就当是演戏了,反正等日后摄政王出马,她就不会跪别人了吧。 只是, 祝惜抬头看到罗静言还是挺惊讶的, 大半年的时间里罗静言老的有点明显了,她掩饰住这份讶异,和罗皇后聊天说话。 她在打量罗皇后,罗皇后同样在审视昭王妃。 昭王成亲大半年, 昭王妃仍旧是盛宠不衰的样子,眉宇之间不见半分郁色,双颊红润神采奕奕,即便是她刚刚大婚时,与皇上如胶似漆的都没这般好颜色。 昭王妃在封地可好? 昭王妃祝惜楞了一下,才回应:一切都好,劳皇后娘娘挂念。 不是她失礼,而是这问题罗静言已经问过了。 祝惜就觉得罗皇后刚刚在失神想什么事情,所以才会下意识问出这句话来。 她们俩是妯娌,又是君臣,能说的话有限,不过回京之后不到宫里拜见是绝对说不过去的,不过她们真没好说的,不多时祝惜准备找机会告辞,还未出去就见人来报说大皇子好似病了,早上吃进去的饭全给吐了出来。 娘娘事忙,臣妾告退。祝惜十分有眼色。 罗静言根本不会留她,勉强保持皇后仪度挥挥手让她走了,等祝惜离开立刻询问大皇子的状况。 祝惜出宫之后坐在马车里打瞌睡,早晨起的太早,而她在洛州是习惯睡到日上三竿的,果然这种奢侈的毛病不能培养,在京城内可是不能出这个丑的,她是给昭王殿下打工的,上次不明显,这回回来居然生出一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感慨,要是李冀昶知道肯定会感动的。 殿下何时回府? 桑枝回不知。 祝惜打个哈欠,我忘了说完,殿下回府叫我起来,我先睡个回笼觉。 桑枝看看外头的天色,心道您这回笼觉隔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不过主子吩咐她是不会不从的,答应一声就默默侍立在侧,只是暗地里还忍不住琢磨,王妃是不是太嗜睡了点?而且这月月事已经晚到三四天,难道是怀上小主子了?想到这个可能,桑枝小小激动了一下。 不过,等到祝惜回笼觉睡醒就打破了桑枝的美好心愿,她迟到的月事来了,还染红一床被褥。 娘娘,您想喝点什么?桑枝等人都得了吩咐,王妃身体不好,月事是一定要精心的。 祝惜只想躺着,随便让人给她熬点四物汤继续躺在床上眯着眼睛,这次的月事简直太懂事了,避开赶路时间、入宫步行跪拜时间,要不是怕侧漏不敢翻滚,祝惜都想打个滚庆祝一下。 冬雪瞧她高兴,顺口说了一句:娘娘,这还有更方便的法子呢。 什么? 冬雪一脸理所应当:您怀个小主子,不就不来月事了么? 祝惜愣了一下,摆摆手道:这都是看缘分的。 冬雪和桑枝以为她觉得没怀上孩子没有缘分,连忙劝慰,祝惜让她们出去,一人躺在床上静心,其实孩子的事是她有意的,她和李冀昶的身体都没有大问题,从晋国出使回来两人同房,再到他说子嗣顺其自然,祝惜顺从之后,还是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 第86页 祝惜想给自己一段反悔的时间,她算好了排卵期和安全期,尽量避免排卵期和李冀昶同房,如果这样中招那她就认命,如果她在这段时间内没有反悔,她就准备要孩子,顺便找个好点的时间,毕竟在这个年代夏天坐月子绝对是活受罪。 那李冀昶通过她考核了吗?祝惜说不清楚,但若是为他生个孩子,给两人未来一个希望还是没问题的。 祝惜算算时间,还是等年后再说,现在怀孕坐月子就妥妥是明年夏季了。 李冀昶回府时就听说王妃在床上躺着呢,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到正院一看是她来了月事,想起她从前痛成那个样子,柔声问:请大夫来诊脉了吗? 殿下,我没事。祝惜还从床上坐起来,只是她形象不佳。披头散发不说估计鼻尖上还冒油呢。 李冀昶捏捏她手背:无视便好,若是身体不舒服这几日也不必进宫了。 多谢殿下。祝惜很喜欢他这份体贴,顺便把今天在皇后宫里听到的那件事说了,大皇子似乎生病挺频繁的,若是他体弱多病 李冀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显然是没放在心上的,反而握着她的手腕,跟看什么新鲜事儿似的,不停的把玩,但他的神色里又透出两分郑重,祝惜知道他是在思考大皇子的事。 皇帝只有大皇子一个儿子,别的嫔妃也不是没有生过,只有活着的两位公主,另外有两位公主三位小皇子都被保住,不是生下来就没气儿就是不到周岁就夭折,细算起来罗皇后和大皇子依旧一枝独秀。 本王今日进宫发现圣上脸色也不大好。李冀昶轻声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祝惜想起原著里说的,皇帝是病死的,她瞄了一眼眼前这位大反派,很是怀疑皇帝病死里有没有他的手笔。 惜惜又在想什么?李冀昶凑近一些,在她唇上啄吻一下,一手放在她背后来来去去把玩她那一头秀发。 祝惜这次想的可真不能告诉他,只好装哑巴,后来就觉得肩膀上被人咬了一下,她穿的是中衣,只有薄薄两层,他一口咬下去就咬到肉了,但他没下力气,轻轻咬过之后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不必担心,万事有我操心呢。 两人心知肚明为的是什么,可此时却不能说出口,他们也不知这条路要走多久,但既然选择它,就没回头路了。 第48章 中秋宴会, 李翊焕请来有头有脸的朝廷官员还有从各地赶回来的王爷世子齐聚一堂,祝惜也有份,女眷在后殿, 男人在前殿, 坐在宴席之上, 祝惜有些不安, 但这个不安说不出话来来自哪里。 罗静言看她魂不守舍的,笑着问道:昭王妃和昭王殿下从洛州远道而来,咱们皇室的长辈有些你还没见过,不如在此时, 你跟咱们这些婶娘姑姑打个招呼, 免得日后遇到都不认识。 宴席上的王妃公主都有些诧异, 不明白罗皇后为何此时对昭王妃发难, 说发难也说不上, 她笑盈盈的,仿佛是在开玩笑。 祝惜端着一杯酒站起来:多谢娘娘体贴,当初殿下与我成婚匆忙,若是有哪位长辈不曾见过,待妾身回府与殿下禀报, 一一去府上拜见。 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和长辈一一打招呼, 简直好没道理,当初成婚又不是没拜见过。 昭王妃客气,你们回京赶得及,昨日我们王爷还收到殿下的帖子, 要来拜见呢。皇室辈分最高的梁王妃如是说道。 她一开口,其余人纷纷附和,何必在这个场合和昭王妃过不去呢。 祝惜偶然抬头与罗静言对视一眼,隐约有火花闪过,祝惜觉得她似乎可以对皇后不那么恭敬,又不是婆婆需要捧着 宴席进行到一半,前殿忽然起了躁动,祝惜那股不安愈加明显,凝霜在她身后伺候,低声告诉她不要怕。 祝惜很诧异,难道是要发生什么事? 很快有禁军冲过来,严令禁止大殿内的人活动,罗皇后慌里慌张的站起来连声问发生了何事,禁军统领上前低语,不知说了什么,罗静言瞬间脸色煞白。 祝惜一直仔细盯着她的神色,一瞬间就猜出来发生了何事,难道皇帝出事了? 前殿,皇帝是真的出事了,他的贴身太监倒出来一杯酒,他喝下之后就觉得眼前晃悠的厉害,可群臣都在下首坐着,他万不能让人察觉出来异常,撑着腹中火烧火燎的疼痛忍住喉头腥甜,起身往后殿走,他身边跟着忠心不二的禁军统领,扶他回去的时候一叠声喊太医,随后禁军包围宴客的前殿和后殿。 李冀昶坐在原地未动,可皇帝的异常他都看在眼中,他微微蹙眉,文武大臣已经开始小声议论皇帝是不是突发急症了 陛下这是怎么了?不知谁大声喊了一句,众人无一不陷入惊慌。 陛下罗静言带上大皇子赶过去,只见到皇帝躺在床榻上呕血,脸色惨白不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皇子还没见过皇帝这幅模样,吓到抓住罗静言的衣裳不肯放开,太医轮番上前为皇帝诊脉,那脸色一个比一个惨白,诊脉之后哆哆嗦嗦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臣等诊不出这是何病症。 罗静言崩溃极了,口不择言道:难道不是下毒,陛下都咳血了啊! -- 第87页 李翊焕睁开眼就看到皇后在发火,招招手让他们母子到面前去,断断续续说了两句话,查齐王,不准他们离京,若有不从斩立决。 是。 召王正扬、费路。 罗静言眉头一皱,皇帝这是要拟旨她满心惴惴不安,这要如何?可太监已经一路小跑去正殿传人。 李翊焕满心不甘,这药怎么回落到他自己口中 李冀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看殿内的人进进出出,齐王被带走,后殿齐王妃也被关押起来,他垂眸盯着桌面,一盘盘菜品已经失去温度,吃了一半的红烧鱼块露出鱼肉的纹理,这鱼块并没有王妃做的好吃,回过神来,他忍不住笑了笑,再抬头与人对视时露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从中午到傍晚,祝惜一直呆在后殿,许多命妇已经开始焦躁不安,左顾右盼的不大安宁,祝惜很庆幸入宫前没喝太多水,否则现在一定比那些人更加难受。 她大概是后殿内最清闲的人了。 西边太阳快要落山时,禁军终于扯开,命妇等人出宫回府,祝惜和凝霜走出去,她们面前有个引路的小太监,低声跟凝霜说了一句话,凝霜又传给祝惜,殿下请王妃回府,稍安勿躁。 直到坐上出宫的马车,祝惜才发觉她松了一口气,方才在宫里她的麻木之下其实还是害怕的。 昭王府还是走时的样子,不过京城已经开始戒严,城门紧闭,外人不得随意出入,要如何还要等宫里传出消息来。 中秋节的月亮很圆,祝惜站在廊下看了好一会儿,才转回房内,昭王府膳房内有新鲜做出来的月饼,出门前,李冀昶曾说在宫里吃不好,回府他们两人一起赏月,但呈上来的月饼只有祝惜一人闻着香味犯馋,忍不住拿起一块五仁月饼,掰成两块,祝惜拿在手里吃一块,另一块则摆放在盘子里。 把这盘月饼放到橱柜里,免得风一吹都干了不能吃。 桑枝很顺从的把月饼送下去,祝惜吃完洗漱睡觉,宽大的床上只有她一个人,祝惜睡起来很安心,只不过一夜没睡着,偶尔还要借助神佛的力量,祈求李冀昶能够平安回来。 第二日仍旧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祝惜在房中来回踱步,原著里没写李翊焕是怎么死的,李冀昶如何当上摄政王也全无描述,她只期待结果没有被她这只胡蝶的翅膀给影响到。 第三日,还是死一般的寂静,祝惜也懒得问皇帝到底有没有死,她只关心李冀昶何时回来,可惜没有一个传话的人。 午睡时,祝惜刚阖上眼准备睡一会儿,可朦胧间觉得身边有人有动静,睁开眼一看是李冀昶,正要转身离开。 殿下? 李冀昶立刻转回身,还是吵醒你了。 祝惜摇头:殿下,宫里怎么样了? 陛下病情已经稳住了,拿下齐王一家问罪,不过放心,不会株连。他在最后开了一句玩笑话。 祝惜松一口气,也不知是盼着皇帝死,还是不想他死。 第49章 李冀昶回到府里, 祝惜也终于有心情睡一觉,只不过早上起来吃过早膳见他还是老神在在呆在府里,祝惜有一瞬间疑惑, 难道不进宫去看看皇帝?转念一想, 还是不问的好。 但李冀昶不是没有看到她的疑惑, 她不开口问, 他面色不大好看,可忍着没说什么。 祝惜可不知道她家昭王殿下脑补的内容,她找出来话本继续看,京城新出的话本比洛州丰富多彩, 看起来也更过瘾, 现在呆在府里不能出门, 好在还能让人出门买话本回来。 话说回来, 京城里倒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 祝惜一心二用,发觉李冀昶的脸色越来越黑了,她有点心虚,琢磨着要不要去安慰一下,这会儿, 她已经猜出来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她还没来得及起身, 李冀昶却起身朝她走来,俯身咬住她耳朵,恨恨问道:王妃真是狠心,竟然对本王不闻不问。 他是用了点力气的, 祝惜瑟缩了一下,可耳朵那块肉在人家嘴里,躲是躲不掉的,她缩着脖子讨饶:殿下,妾身不是有心的。 她穿着一件石榴红齐胸襦裙,躲闪的时候就能看到胸前的风景,在她背后的李冀昶自然一览无余,昨晚回来后两人同床休息却是各睡各的,前面几天她来了月事,这一眼看过去,就有一股火冒出来。 惜惜,是有意的。李冀昶握住她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按,唇舌却不停向下,咬开衣服,在遮住的地方留下痕迹。 祝惜被他吸的发疼,哼唧了两声,李冀昶把她转过来,含住她的唇大力吻,想要把他吸进身体里似的,偶尔咬住她舌尖,直到她受不住要捶打才缓缓放开。 殿下我不是故意的,饶命啦。这大白天的,祝惜可真不想起不来床,万一有什么亲戚来串门,那丢人可真是丢大发了。 但李冀昶的吻热烈缠绵,祝惜不由自主搂住他的肩,小小回应一番,她明显感觉到对方喘息急促了一些。 殿下,不行的。祝惜的理智即将离她而去。 李冀昶抱紧她,喘着粗气,而后又不甘心的含住她耳垂,下不为例。 -- 第88页 祝惜哼了一声,但还是很怂的答应了,李冀昶这才放开她,可仔细看眼睛还在发红,下面精神奕奕。 本王去前院见人,你好好呆在后头,走动不要离开桑枝和凝霜,本王吩咐她们时时刻刻跟着你,周围有暗卫把守,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一定会舍命保你。李冀昶在她额头亲了亲,沉声吩咐。 祝惜原本很轻松的,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紧张起来:殿下,你也要注意安全。 她鬓边的头发都在刚才的耳鬓厮磨中散乱,李冀昶怜惜的将她乱发挽到耳后,眼神温柔缠绵:放心,这点事本王还能应付的过来。 他说完深深看她一眼,就起身离开,走出去的步伐很快,显然是有要事要忙。 祝惜站在后头看他,满心不解,原来是有事情要去忙的,怎么刚才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差点让她误会 不过,李冀昶此番动作很奇怪,她仔细想了一下他昨天回来时说的话,皇帝下旨拿齐王一家,难道毒酒是齐王下的?李冀昶的动作她不大清楚,但中秋节绝对不是他谋事的好时机,他手中最要紧的是兵权,如果说皇帝中了毒酒是别人所为,那么皇帝会因毒酒而死,下旨传位给大皇子,还让李冀昶做摄政王,这无形之中扰乱了李冀昶的计划。 祝惜拍拍脑门,她若是早就想到这一点提醒李冀昶该多好,可现在,他要乖乖做摄政王吗?或者说,原著中叱咤风云的摄政王只是他无奈为之,其实人家是想直接做皇帝? 祝惜猜不出来,也没有勉强自己,反正早晚都能知道结果的,怕什么呢。 娘娘,该用午膳了。桑枝送来午膳才发现主子竟然发呆,在美人榻上坐了一上午。 这么快?祝惜也不敢相信。 午膳都是祝惜爱吃的菜色,外面的风波似乎对昭王府的正常运转没有产生半点影响,祝惜食不知味的吃了午膳,桑枝服侍她去榻上午睡,她虽然躺下了,但脑子里思来想去的都是原著的内容,可任凭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有没有别的能帮到李冀昶的,毕竟原著里男女主的视角在晋国,对楚国的状况只是一笔带过,李冀昶出场就是摄政王了。 被人牵肠挂肚的昭王殿下正在前院和幕僚等人商议计策,午时过一刻,宫中有人来传皇帝口谕,召昭王殿下进宫,不得耽搁。 李冀昶接了旨意,一步不停的跟着宣旨太监进宫,身边连他惯常用的侍卫都没带。 这下子,祝惜是真的睡不着了,夜里点上一盏灯到书房练字,正院的书房她很少来,大多是李冀昶在此读书,前院书房才是他用来处理正事的,她展开一张宣纸,默写了一篇才背会的文章,从狗爬似的字迹到现在的清秀工整,祝惜是费了一番力气的。 娘娘,夜深了,您别练字了,殿下说伤眼睛。 祝惜笔一顿,叹一口气,她是找不到别的事静心,不过在书房写了那么长时间的字,还是要回去躺一躺才算舒服。 熄灭烛火之后,桑枝在正房守夜,听到王妃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煎饼的动静,无奈的坐起身想劝慰一句,可后来一想,还是算了,主子的事用不着他们多嘴,此事牵扯众多,不是她一个小丫环能够多嘴的。 到后来,祝惜和桑枝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天一早就醒来了,李冀昶一夜未归,祝惜心不在焉的吃过早饭,继续等消息,而此时宫内已经乱成一团。 皇帝咳血不止,殿门外太医跪了一溜儿,但都是束手无策,皇帝弥留之际,将皇后、大皇子、丞相、昭王等人宣到床前,宣布遗诏。 昭王,你是咱们大楚的肱股之臣,日后大皇子就托你多照应,祖宗基业万万不能毁在你我的手上,大皇子年幼,待你监国,可要对大皇子多加爱护 李冀昶头一次干干脆脆对皇帝跪下:陛下放心,臣弟必定殚精竭虑辅佐大皇子。 李翊焕抓紧他的袖子,朕希望你言而有信,他日到地下面见父皇,朕必定拜谢你的恩德。 陛下言重,臣弟定当尽力而为。李冀昶直直盯着他的眼睛。 李翊焕缓缓松开那只手,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想要和大皇子说句话,拼尽全力却只是头一歪,撒手西去。 大皇子顿时惊厥,喊了一声父皇,向后翻到,罗静言哆嗦着叩首,眼角余光看面色坦然无悲无喜的李冀昶,狠狠咬紧牙关。 第50章 祝惜坐在窗边美人榻上看书, 猛地听到一声声悠远的钟声,吓了一跳,昭王府离皇宫很近, 能弄出这么大声音的只有宫里, 她马上坐直身子, 守在门外的桑枝慌慌张张来报, 王妃,是陛下驾崩! 吩咐府里的人小心行事。祝惜想半天只想出这么一句,主要是昭王府的下人做事都是井井有条的,基本上用不着她多嘴。 但桑枝听完这句话, 仍是严肃认真的应一声是, 匆匆向外走。 祝惜坐在那儿, 发了一会儿呆, 李翊焕死了, 那摄政王殿下就此粉墨登场了,皇帝驾崩对楚国百姓来说应该是一件很重大的事吧?但她心里却没什么感觉,还有一种终于进行到这个地步的感觉。 听到钟声后,祝惜的忐忑不安居然随之消失了,静心到书房去练字, 偶尔脑子里会想李冀昶现在在做什么, 练字不能走神,每每分神,纸上的字迹就能显露行迹,毁掉两张宣纸后祝惜摒弃杂念, 专心致志练字。 -- 第89页 宫中,李冀昶带领诸位大臣开始处理皇帝丧事,威武气派的宫城短短时间内就是一片缟素,还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 昭王殿下,刑部送来了齐王的供状。 李冀昶打开供状草草看一眼,冷声吩咐道:让人去给齐王殿下送一壶酒,免得陛下路上寂寞,就让齐王一家子作陪吧。 那人瑟缩了一下,赶紧应是。 李冀昶站在原处看太极殿上的皇帝宝座,不由自主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丝凶狠,皇帝想给齐王下药,却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齐王买通宫里的人把□□下到了皇帝酒杯里,他将计就计,把药的分量减轻,给皇帝一点喘息的余地,只不过皇帝有个大皇子,他下手终归不方便些。 齐王的举动对他来说是措手不及的,诸事准备并不完善,李冀昶要做皇帝,可不愿意做背负骂名的皇帝,只得暂时维持这个局面,只是那四岁多点的小皇帝还有罗皇后身后的罗家都不大好对付,有许多事都要重新准备了。 府中如何? 一旁伺候的太监小声回道:府中一切平安,王妃一直在正院没出来。 李冀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他的王妃就这一点极好,识时务,从不会做能力之外的事,满肚子的聪明劲儿都使在不让人知道的地方。 让人保护好王妃,不得有半点闪失。 小太监领命,悄悄到外头跟昭王府的人传递消息。 皇帝丧事漫长繁琐,许多大事都要处置,罗皇后紧紧抱着年幼的大皇子,舍不得撒开手,宫人来询问事情也恍若未觉。 娘娘,您不可如此下去了,您还要照料陛下呢。心腹宫女明月耐心劝道。 罗皇后恍惚回过神来,一叠声的问:陛下?陛下怎么了? 明月才知道她似乎是吓着了,犹豫片刻小心道:娘娘,陛下在您怀中,陛下方才受到惊吓,奴婢自作主张叫了太医来,您快让太医给陛下诊诊脉吧? 大皇子、也就是未来的皇帝一张小脸蜡黄,眼睛里没什么神采,醒醒睡睡半天只会呼喊母后,他才亲眼目睹过皇帝驾崩 快,快让人给陛下诊脉,万万不可让陛下有事!罗静言低声尖叫。 明月叫上太医,太医院的太医去陪葬的差不多了,唯独这位擅长小儿妇科的太医活了下来,他给皇帝诊脉时两手还在发抖,罗静言默默坐在一旁,明月给她端来一盏热茶。 娘娘,方才魏总管来问,后宫的嫔妃要如何处置?本朝规矩,无子嫔妃要给大行皇帝殉葬,或迁入皇家寺庙削发为尼,为大行皇帝祈福。 罗静言眼睛亮了亮,唇角勾起一个狠绝的笑容:昭仪之下全数殉葬,大行皇帝宠幸过的宫女秀女一应处置! 明月忍不住瑟缩一下,嗓音都弱了三分。 此事报到前朝,有女儿妹妹在后宫的位分是昭仪之下的,满心哗然,可皇家之事容不得朝臣置喙,众人只得保持沉默,静候安排。 首先,大行皇帝要在宫中停灵二十七日,待到二十七日那日才抬棺下葬,朝臣命妇王室子孙尽数都要宫中哭灵。 祝惜等人一同到后殿,由罗皇后带领为大行皇帝哭灵,这是逃不掉的礼数,她跪在垫子上大半天膝盖都是麻木的,宽敞的后殿中跪着密密麻麻的人,秋高气爽的天气也多了两分燥热,连喘气时都闻到各种怪味道。 她还看到有品级的嫔妃跪在前头,有一人分外眼熟,是当初从晋国带回来的和亲公主长宁公主,如今的宁妃,宁妃腹中怀着大行皇帝唯二的骨肉,跪到一半便脸色苍白,罗皇后恍若未觉,后来有人在罗皇后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到下午宁妃就被人送到后宫休养。 毕竟,谁也不敢怠慢大行皇帝留下的骨肉。 一天结束后,祝惜想到还要跪二十多天就忍不住绝望,再进宫时,桑枝给她在膝盖处缝上了棉花垫子,再跪下去那蒲团也比昨日的软和,她随便一猜就能知道出自谁的手笔,只可惜她已经有两天不曾见过李冀昶了。 第四日回到府中,桑枝给祝惜按了好长时间的膝盖,她让桑枝打来热水泡脚,缓解腿部不适,结果还没泡完脚人就先睡着了,桑枝和凝霜将她抱到床上,又给她换过衣裳,李冀昶神色疲惫的赶回府中只看到祝惜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模样。 房中还点着一盏灯,李冀昶走过去,仔细打量,却发现短短几天她下巴都尖了,脸比他的巴掌还要小得多。 他伸手拍拍祝惜脸颊,但祝惜只以为是蚊子来打扰休息,随手给拍走,李冀昶也不恼,俯身亲亲她脸颊,转身去净房洗漱,回到床上时迫不及待抱住她柔软的身子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皇帝丧事确实折磨人。 惜惜 祝惜沉睡不醒,似乎是在睡梦中嗅到他的味道,翻身过来搂住他的腰,依赖的模样让李冀昶忍不住笑起来。 第51章 祝惜睡醒就发现正躺在李冀昶怀里, 两人靠在一起竟然觉得有些热,她想撤开一些,刚动了下身子, 李冀昶就睁开眼了:怎么了? 热。 他迷蒙间笑了一声, 稍微退后些, 祝惜从他怀里滚出来, 睡了一觉身上舒服许多,伸个懒腰叹息一声,随口问:现在什么时辰了,咱们要不要起床? -- 第90页 李冀昶伸手捏捏她腰间的肉, 这次是带了点无奈道:还早, 咱们再睡会儿。 祝惜没再问, 不想暴露她来到古代一年多还不会分辨时辰的事实, 反正到了时辰就会有人叫他们起床的, 她闭上眼睛再次沉沉睡去,李冀昶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淡淡一笑,继续欺身过来,揽住她的腰, 依偎在一起睡了过去。 等到桑枝来叫起时, 祝惜才发觉身边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她怀里抱着的是李冀昶的枕头,顶真桑枝疑惑的眼神,祝惜故作不在意的把枕头扔到一边, 拢了拢头发问:殿下已经入宫了? 是。 祝惜从床上下来,欣慰的发现疼痛已经缓解不少,而后由着桑枝伺候,梳妆打扮准备入宫哭灵,这二十七日她是不能掉链子的,她是昭王妃,一举一动代表的都是李冀昶的面子,若是对大行皇帝不尊,日后指定有人用此事大做文章,忍一时可以换得日后的清净,如此安慰之后,祝惜再进宫时终于能保持淡然处之的心情,这回,她发现膝盖下的软垫比昨日那个还要软一些,找准姿势后,跪上半天也不会觉得不适应。 罗皇后每日都要领头哭灵的,前两日她都是苍白的脸色,今日祝惜悄悄打量她,已经提起精神,眉眼之间已无多少沉重的哀色。 等到大行皇帝下葬,大皇子就要登基为帝,罗静言也会被封为太后,比做皇后的时候还要自在,祝惜在脑子里脑补日后的话本内容,随着诸位命妇一起行动,熬到第二十七日大行皇帝下葬,她长长松了一口气。 回到王府,祝惜吩咐桑枝:不要叫我起床,我要在床上睡个三天三夜。 桑枝忍俊不禁,但乖巧的说好,并不反驳她。 祝惜躺在床上睡了一下午,睁开眼时还是黄昏,夕阳洒在窗子上,窗前是一片金色的阳光,她几乎睁不开眼睛,静静看着远方叹了一口气,皇帝已死,小皇帝登基,李冀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他的计划可以继续进行,只是她心中有些不安,为小皇帝也为罗静言,若是将他们从高位上拉下来确实心狠手辣了些,但祝惜知道,如果李冀昶安心当个摄政王,等到小皇帝长成,他对李冀昶一定不会手软,只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她才是最没资格同情别人的人。 她祝惜,才是可怜无依的浮萍,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李冀昶的宠爱,若是有朝一日,李冀昶变心,那她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不过,丧了一刻钟后,祝惜重新坐起来,能体验这样的人生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何必自怨自艾,过好活着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晚间,祝惜一人吃过饭正准备再次躺倒床上睡觉时,李冀昶从宫里回来,带着深深的疲惫。 殿下用过膳没? 他摇头,祝惜让厨房的人送些晚膳来,王府厨房只伺候两位主子,早就有厨子备好李冀昶的饭食,去厨房走一趟就能端来,不过都是素菜,国丧期间不可杀生,好在只有一个月。 李冀昶没表示出异样,只在吃完后拉着祝惜散步消食前嘱咐桑枝:不可委屈王妃用度,让厨房给王妃炖些补品。 这意思就是昭王府不必茹素,只要不让人知晓就好,事实上,李冀昶如今手握重权,就算有人知晓也不敢多说。 昭王府的花园依旧如故,花园中种着的菊花已有含苞待放的,两人在花园里慢慢走动,李冀昶捏捏她手心;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舒服? 祝惜摇摇头:没有,我身子挺好的。就是不想说话而已, 李冀昶牵着她的手到凉亭坐下荷塘内到处都是开始枯萎的荷叶,远远一看格外凄凉,凉亭内倒是准备齐全,还放着一盘新鲜瓜果,祝惜坐下后开始吃葡萄,酸酸甜甜的很对她的胃口,只是李冀昶定定看着她,她抵挡不住,给他剥开一粒葡萄送到他嘴边:殿下尝一尝这葡萄,很甜的。 这会儿你倒是乖巧起来了。 他话里指责意味浓厚,祝惜想把葡萄收回来,只是还未动弹就被他抓住手腕,低头将汁水饱满的葡萄吞吃入腹,舌尖在她指腹上绕了一圈,舔走剥葡萄时落下的汁水。 果然很甜。 祝惜指腹上湿乎乎的粘腻,他低头用帕子擦干净,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殿下,咱们今年还回洛州吗? 李冀昶神色一肃,你不喜欢待在京城? 不是,随口一问罢了,只是我在洛州呆的时间最长,出来这么久有些想念。 他听罢轻笑,点点她鼻尖:无事,等你在京城住的习惯了就不会想回去了,国丧期间暂且委屈你,等到日后本王带你在京城游玩。 话说这份上,再装着伤春悲秋的就没意思了,祝惜很利落的点头:那殿下说话算话。 自然。 李冀昶凝视着她的眼睛轻轻叹气,而后道:惜惜还想要什么? 她看起来没那么开心,最起码不如在洛州时的轻松自在,只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是暂时不能回到洛州的。 祝惜忽然抬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想要抹平他额头上的皱纹:殿下不要皱眉了,我若是要什么会和殿下说,只是这些时日哭灵祭奠心情有些低沉,过些时日就会好了。 -- 第91页 她难得这么乖巧的袒露心迹。 李冀昶笑了笑,把她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揽着她的腰道:如此最好,本王知道,王妃最是贴心懂事了。 祝惜靠在他肩膀上嗔怪:殿下又拿我当小孩子。 他伸手摸摸她肚腹,低声道:不妨事,本王的惜惜可以一直无忧无虑。 多谢殿下。祝惜心里一片感动,无论如何,两人此刻的心再真实不过。 第52章 丧期一过, 京城内的气氛很快不一样了起来,随之而来的事小皇帝登基大典,这都是需要忙碌的事, 尤其相邻两国听闻李翊焕已死, 只有小皇帝继位时, 都有点蠢蠢欲动, 李冀昶派人去教训一番,等到秋末冬初勉强算是安分下来。 此时小皇帝已经登基,并且封亲生母亲皇后罗静言为太后,后宫中未给先帝殉葬的嫔妃, 有门路的升为太妃, 其余几人都被圈到一处宫苑, 任由她们自生自灭。 祝惜以摄政王妃入宫时, 是罗太后让她进宫叙话, 李冀昶在朝中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又手握重兵军权,罗家根本奈何不得,罗太后也是要敬着的。 今日请弟妹进宫也没甚么要紧事,是先帝的宁太妃, 她腹中怀着先帝子嗣, 如今临近产期,整日闷闷不乐消瘦许多,哀家记得摄政王曾经出使过晋国,就想问问王妃, 摄政王可曾给你说过晋国什么有趣的玩意儿、风俗,哀家让人找来给宁太妃解解闷,免得委屈她,那对先帝子嗣可是大大的不好啊。 祝惜听了之后满心的莫名其妙,她听到一半还以为罗太后知道她当初也出使过晋国呢,她摇摇头:殿下并未与妾身说过这些,太后还是找别人打听的好,妾身对晋国并不了解。 即便宫内没有晋国人,宁太妃嫁过来时也有滕妾、陪嫁丫环,她们才是知道的最清楚的,罗太后又何必大费周章请她入宫? 罗太后微微一笑,并不勉强,既如此哀家再差旁人去问。 她又让人上了茶,说是只供给大内的极品茶叶,端上来后,祝惜端起来闻了闻,确实清香扑鼻,只是入口时有些异样,祝惜面不改色,放下茶盏用丝帕擦擦唇角,借机将茶水吐了出来,倒不像是见血封喉的□□ 王妃可喜欢这茶叶,若是喜欢哀家让人给弟妹带一些回去,你在府中慢慢喝就是。 祝惜没有推辞,反而很感激的笑道:多谢太后娘娘,若不是您妾身也尝不到这样好的茶。 事实上,祝惜的父母倒是精通茶道,而她对茶道能说个一二三四,要她分辨茶叶的好坏那就是为难了。 祝惜带着茶叶出了宫还是很不安,回到王府让刘大夫来给她诊脉,刘大夫并未发觉异常。 娘娘怎么了?桑枝觉得她神情有些可怕。 祝惜拿出那包茶叶,淡淡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奇怪。 她喝那茶的时候,总觉得不对劲,现在想来,太后应当是不敢对她下毒的,就算要下毒也得是慢性的,否则太容易让人察觉出来,还会得罪摄政王,毕竟这一阵子,京城众人都知道摄政王独宠王妃一人,很是爱惜。 祝惜把茶叶放了起来,没让外人动,晚间,李冀昶回到府里,两人一同用膳,又同睡一床,说了一会儿就想起罗太后叫她进宫这茬事。 李冀昶听后没有说话,而是将她抱在怀里揉揉捏捏,而后翻身上来含糊的问:惜惜猜太后要做什么? 祝惜被他咬的难受,一时不能集中精神,纳闷的想:他既然这么问了,就证明罗太后还是有问题的,可问题在哪儿呢? 殿下,不要我都不能好好想事情了。 李冀昶不为所动,继续舔舐最喜爱的两团,含糊道:无事,你说出来本王有赏。 祝惜攀上他的肩,努力思考,罗太后应该是不想让宁太妃肚子里的孩子出生的,她费心给宁太妃琢磨什么晋国风俗肯定是别有用心,为什么来找她呢?说给她听就相当于说给李冀昶她猛地瑟缩一下身子,又羞又恼看着趴在身上的人,一瞬间自暴自弃道:她总不会是想让殿下去杀了宁太妃的孩子吧? 不错,猜对一半,为什么让本王去杀呢?李冀昶漫不经心的问,九成九的精力都集中在眼前的雪白红樱。 因为因为,罗太后想祝惜本想说罗太后想借刀杀人,测试李冀昶对她有无怜爱之心,但瞬间改变这个想法,脱口而出:罗太后想要试探殿下有没有不臣之心? 有个小皇帝对李冀昶来说已经是很麻烦的了,如果再多一个,日后处置起来更麻烦,等到生下来再处置会落个骂名,但若是让孩子死在宁妃肚子里,那就是宁妃的责任。 不错,惜惜当真聪慧。李冀昶吻了吻她的眉心,神情骄傲。 祝惜小小得意了一下,继续开始思考,殿下是不会帮忙的吧? 李冀昶轻哼一声,本王为何要帮她? 这声音里有许多威胁,祝惜很怂,想了下就没把心里话说出来,而是顺着他的回答开始分析,宁太妃还有两月就要生产,罗太后是想借这个机会做掉那孩子,殿下,你会怎么做? -- 第92页 李冀昶这时才发现,在床上教导妻子的方式是大大的不对,他将祝惜抱在怀里,紧紧的,几乎没有任何距离,两人都被汹涌而来的情潮吞没,祝惜还在思考问题,李冀昶强势的含住她双唇,命令道:惜惜要看我,不要想别的,什么小皇帝,孩子,我只要咱们的孩子 他认真啄吻着她,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永远和自己在一起,但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想到这一点,那点暴虐心思很快消失不见,珍惜又凶狠的亲吻她。 惜惜 祝惜眼角都沁出泪来,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唯有抓住他的肩,才仿若找到靠岸的地点。 殿下,殿下,我不想别的了,咱们睡觉可好?她这句话是断断续续说出来的。 李冀昶吻走她眼角的泪水,低低笑出声来,长夜漫漫,本王可想惜惜想的紧,惜惜陪我 第53章 祝惜腰酸背疼的睁开眼睛, 李冀昶竟然还没去上朝,她下意识往里面滚,但人家早就醒来, 伸手一捞又把她带回怀里。 惜惜躲什么? 殿下饶命她嗓子还是哑的。 李冀昶心情极为愉悦, 还好心的问她要不要喝点茶水, 祝惜当然要点头, 他下床把茶壶提来,里面的茶水还是温热的,他早醒那么长时间重新烧了一壶茶放凉,就是等她醒来时刚好入口。 祝惜足足喝掉六盏茶才算活了过来, 喝完茶攥紧衣襟躺下, 李冀昶也上床来躺到她身边, 她抬头看一眼, 天还未亮, 难道时辰尚早? 殿下今日不用上朝? 李冀昶抱住她,很好心情的揉揉捏捏:本王今日旬休,惜惜都不记得了? 大约是妾身日子过混了。祝惜很怂的表示,脑子里又想到昨晚情到深处,他逼着自己说的那些情话, 对比之下这会儿的回话那不算怂。 李冀昶收紧抱着她的手臂:那今日本王都陪着惜惜可好?这阵子, 本王都没有好好陪伴惜惜。 可以不用的,你不在家我更自在祝惜琢磨着,她要是敢把这些话说出口,那今天早上也就不用下床了, 况且,李冀昶是真的对她不错。 两人胡闹了一会儿,李冀昶渐渐消去早晨的冲动,并肩躺在一起说话也有别样感触,祝惜还记得昨日的事,她早晚只猜到一半,另一半是什么,李冀昶还没告诉她。 殿下,你还未告诉我昨天的谜题呢。 李冀昶倒是很意外她能记到这个时候,侧身过来,让她枕在自己手臂上,开始仔细解说罗太后的做法:先帝子嗣只余小皇帝和宁妃腹中的孩子,宁妃的孩子生出来对小皇帝来说倒没什么妨碍,毕竟他的血统就证明即便是个小皇子,日后小皇帝万一死了,那孩子也不可能登基,她提及这件事是用来试探我们。 那我昨晚猜到了啊。祝惜愤愤不平,为什么猜到还要lsquo;惩罚她! 李冀昶按住她肩膀,在她颈窝亲了了一下,笑道:还有呢,听我说。 罗太后试探咱们有无猜到她的用意,今后会作何反应,都是她日后针对咱们来制定策略的,罗太后有些心计,虽然成不了什么大事,但也不可小觑。说到最后,李冀昶竟然带了三分郑重。 祝惜当然知道罗太后不是个善茬,难道原著中,有关摄政王和太后的桃色新闻是传言,李冀昶和罗太后明明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但桃色传闻上说的有模有样,无疑将摄政王和罗太后绑到一条船上,那样罗太后就不再是势单力薄的,朝臣若是想轻举妄动还要掂量一下摄政王的分量。 而如今,罗太后不好接触摄政王,获取消息的途径就变成了她,否则也不会在丧期过后频繁招她入宫,她葫芦里卖的不是什么好药。 我在罗太后宫里安插了几个眼线,如今还未成为罗太后的心腹,能打探到的消息有限,日后惜惜入宫要小心她。 祝惜一怔:太后害我性命吗? 那倒不会。李冀昶欲言又止。 她却在瞬间明白了过来,肯定道:罗太后该不会给我下避子的汤药,让我生不下孩子吧? 这倒是个长远的法子,如果摄政王没有子嗣,那就算摄政王要夺位也要斟酌一番,避免小皇帝死后从宗族子弟过继孩子。 李冀昶神色凝重,不错,本王近日才查出先帝后宫少有子嗣就是因为罗太后有此手段,回头我给你找来一个精通药理的丫环,让她陪在你身边,免得你吃亏。 祝惜却想到一个问题,最近好像是她的排卵期,好像现在怀胎,等到明年生产时就一时秋末冬初,已经是很理想的日子了,她又往他怀里靠了靠,十分信任的模样。 惜惜真乖。李冀昶脱口而出,其实他并不希望祝惜能懂得多少朝廷政事,她只要属于他一个人就好了,但若是她想弄懂,他也不会拦着,总要她多一份安心的。 殿下近日可辛苦? 李冀昶闻言更慰帖,他手握重权,旁人都是艳羡怨恨,惜惜却是第一个关心他累不累的,他翻身覆在她上头,额头贴着她额头,低声道:惜惜真好,我喜欢这样。 -- 第93页 祝惜怔了一会儿,继而笑着张开手抱住他,其实她也很想和他更贴近一些的,殿下放心,我会保重自己的。 若是有了孩儿,定然不会让他有半分闪失。 好。李冀昶的吻渐渐向下,已经消退的感觉重新涌动,比晨起那会儿还要激烈,但这一次,两人都是温温柔柔的,很小心,轻柔的抽动、接吻,细密的温柔聚集成汹涌的情潮,到最后时,祝惜已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能咬着他肩上的肉,他却因此更加激动。 这日旬休,李冀昶当真没有食言,两人呆在房间里形影不离的腻在一起,就连丫环也统统被赶出去。 正房到书房有段距离,李冀昶下午要给人回信,写信时祝惜在一旁给他磨墨,举手投足都有对方的影子,对两人来说倒是迟来的亲密与欢喜,对李冀昶来说更多的是惊喜,总觉得和祝惜离的更近了一些。 待到第二日,李冀昶早起去上朝,祝惜睡得迷迷糊糊,察觉到动静起身帮他穿衣,丫环都在外头伺候还未进来,李冀昶任由她帮忙,一件朝服磨蹭一炷香的时间才穿好,他却觉得从没有这样好过。 惜惜这样好,本王都舍不得去上朝了。他贴在她耳边道。 祝惜因此清醒了片刻,不去上朝怎么行,他们一家已经被架在高处,一个不小心就有被人拉下来的风险,得有李冀昶随时撑着,她踮起脚亲亲他唇角:殿下还是去上朝吧,我在府中等你回来。 李冀昶轻笑,紧紧抱她一下,又俯身将她抱回床上躺着,你睡会儿吧。 他马上就要去上朝,祝惜盯着他忙碌的背影,头一次生出不舍的情绪。 第54章 祝惜睡个回笼觉起来, 罗管家已经很迅速的将李冀昶所说的懂药理的丫环送了过来, 说是丫环不大合适, 应该是个小妇人,梳着圆髻圆脸笑起来很和气又恭谨, 说话时也不怯场,干脆利落的说明了身份,她姓王闺名木槿,婆家姓刘,公公帮着管昭王名下的药铺,娘家在洛州开个小药堂,两家都是忠于昭王的,和昭王府上一直用的刘大夫有点香火情。 奴婢早年跟着家父辨认药材, 粗通医理,娘娘请放心。王木槿口中谦辞,实际上凶胸有成竹。 那日后就劳烦你在我身边帮衬了。祝惜按着习惯赏了她一支金簪, 以示宽厚。 王木槿推辞不过, 终于是接下来了。 祝惜让她给诊了诊脉, 她身上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但还是想确认身体状况,才好准备要孩子。 娘娘身体康健,并无不妥。 那我便放心了。祝惜微笑着说。 冬雪送王木槿离去, 祝惜去书房继续写她的话本子,她闲来无事脑中汇集的故事不少,只是今日提笔却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如果真的怀了孩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娘娘,宝阳公主求见。 祝惜回过神来,只得放下笔叹声气:请公主进来吧。 从昭王府门前到正院有一段距离,尤其是端庄尊贵的女子走进来需要更长时间,祝惜起床时穿的居家衣裳头上也没戴几件首饰,借着这点功夫回到内室插上两根步摇,换件海棠红大袖衫,等冬雪来报宝阳公主已经坐在正堂,才带着丫环仆从前去。 日前国丧,宝阳公主呆在宫内不能随意出入,祝惜与她已经多日未见,宝阳公主向来喜欢穿华丽衣裳,今日却素净的很,小脸尖尖的,与去年相比是瘦了不少。 宝阳见过嫂嫂。 祝惜微笑抬手:公主客套了,请坐吧。 宝阳公主乖巧站直坐在左侧的圈椅上,瞧见祝惜的装扮微怔,因先帝暴毙,即便丧期已过,宫中仍是安静的很,因为太后还在为先帝着白,她更不敢穿从前那些衣裳,而昭王夫妇却穿着随意。今日她听闻摄政王散朝后悄悄让人递了信过去,想见这位如今位高权重的皇兄一面,但李冀昶拒不见面,她寻了个借口求见太后,才得以出了宫门来到昭王府上。 嫂嫂今日的妆容格外精神,宝阳看了都移不开眼呢。衣着首饰都不是凡品,就连宫中都是少见,而昭王妃进门小一年,昭王从未纳妾,就连先帝赐下的美人儿都不放在眼里,对昭王妃一心一意,祝惜她何德何能 祝惜淡淡的笑,宝阳公主从前自持公主身份对她是不远不近的,今日上门好话说了一箩筐必定是有所图的。 公主青春年少本就靓丽非凡,何必羡慕我呢。祝惜等着她主动开口。 宝阳公主咬咬唇,脸颊泛起丝丝缕缕的羞怯:我素日最亲近嫂子,今日厚颜上门是想求嫂子一桩事,先帝驾崩前曾为宝阳赐下一桩婚事,如今日子临近,太后却说让我三年后再发嫁,我、我 因着女儿家的羞涩,宝阳公主不愿意明说。 祝惜暗暗叹气,女大不中留,不过罗太后此举怕是单纯泄愤,民间百姓父母故去守孝三年,而兄长去世只需守孝一年,宫中与民间不同,二十七日的丧期过后,诸事便可慢慢恢复,宝阳公主的婚事拖一年还好,若是拖上三年,怕是蔺家也有意见。 这、此事乃太后所说,我却是做不得主的 -- 第94页 宝阳打探到此事还未交予礼部安排,嫂嫂就帮帮我吧? 宝阳公主泫然欲涕,就要提着裙摆给祝惜跪下,一旁伺候的桑枝凝霜连忙架住她,若是让这龙子凤孙给她跪了,日后传出什么名声还不好说呢。 宝阳也是没法子的,我去求见皇兄,皇兄不得空,这才想法子来叨扰嫂子啊。 祝惜敛眸,李冀昶对此事袖手旁观,怕是让宝阳公主来求她办事,让外人看清楚她这个昭王妃对摄政王的影响,帮她树立威信。 公主别急,蔺二公子还在为蔺大公子守孝一年,咱们还有时间,再说就算太后给礼部递了信,礼部也要上奏陛下,请陛下定夺。 小皇帝还没龙椅高,他知道什么?宝阳公主刚要反驳,却见祝惜笑盈盈的,似有深意,前朝政事是摄政王把持的,太后也做不得主的,宝阳公主顿时高兴起来,对着祝惜又一拜:多谢嫂子。 祝惜理所当然的受了她的礼。 宝阳公主留在王府用了午膳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已不像去年还敢撒娇去府外玩耍,王府管事将她送到宫门口,眼看着她走入宫门才回来禀报。 祝惜听后,轻轻叹一声气。 桑枝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公主的要求让娘娘为难了么? 不,这件事倒没什么。祝惜想到李冀昶要借这件事给她树立威信的同时也想到罗太后故意拖延宝阳公主的婚期,就是想逼宝阳公主来昭王府求救,她能从中得到什么?想让她和李冀昶去低头求饶吗?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还是不要想了。反正等李冀昶回来还能问他。 这晚李冀昶回府时间很晚,回来后直奔书房,祝惜也没在意,让人送了点吃食过去,她在书房看了会书就去睡觉,她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把身体养好,保持最好的状态。 晚间,李冀昶回来时小心翼翼的唯恐吵醒她,祝惜模模糊糊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熟悉的怀抱和气味让她无比的安心,她信赖的模样更是让李冀昶慰帖不已,珍而重之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按捺住汹涌的欲望,搂着她缓缓入睡。 第二日,李冀昶赶着上朝前的时间把祝惜闹醒了,一番云雨后才匆忙赶去上朝。 祝惜又睡醒才想起来这茬事,再看看凌乱的肚兜等衣衫,只好扯着被子围在身前,叫来桑枝等人给她找衣服,梳妆打扮候又是端庄优雅的昭王妃了。 也不知是不是走了公主运,祝惜刚吃过早膳还未从餐桌边离开,就听门房来报说嘉钰公主在府外求见。 她来做什么?祝惜实在不喜欢和这位公主打交道。 门房婆子小心回禀:公主未说明来意,只说是来探望娘娘的。 这探望她可承受不起,祝惜想了想还是让人把她请进来,嘉钰公主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能这么早来昭王府门前候着,那必定是有事。 谁知嘉钰公主进来了,还真是来探望祝惜的,三句话不离夏秋换季养生,还拿出一沓吃食方子说是独家秘方,轻易不会给别人看的。 她们的关系何时这样好了?祝惜推辞不过,让桑枝接过来方子放到一旁,关心的问起嘉钰公主府内的近况,驸马因罪问斩,儿子娶进门的媳妇是她不喜欢的,嘉钰公主和儿媳妇干仗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 提及此,嘉钰公主脸上相当不自然,胡乱搪塞过去,装作不经意的说起前尘往事,先帝就这么去了,只留下陛下一个小人儿,多亏有摄政王运筹帷幄,要不然这朝中上下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公主谬赞,殿下只是做他该做的,他听到您这么夸肯定会不习惯的。祝惜脸不红心不跳道,李冀昶的脸皮有多厚她是见识过的。 唉,也真是,凡事都要讲究一个缘分不是?当初我皇兄景辉帝还打算将如今的太后赐给昭王做王妃,他俩还真是各有各的命呢,好在太后福气不错,如今还有摄政王辅佐,等待日后王妃生个孩子,你们这府中就圆满了。 祝惜听着老大不舒服,原来弄半天在这等着她呢,嘉钰公主是故意来王府恶心她的吧? 公主说这话是何意,如今太后寡居,你这么说对摄政王与太后的名声不好,若是摄政王知晓必定不高兴,公主还是谨言慎行的好。祝惜不喜嘉钰公主摆长辈的谱儿,一言一语都很不客气。 嘉钰公主脸一白,不过咱们私底下说说而已,能传到谁耳朵里呢,无妨,无妨。 她浑不在意,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祝惜直接打断她,摄政王与太后皆是名声清白,公主僭越了! 王妃是怕什么,我还听说昶儿他当年心悦太后,姑母与你亲近才要来和你提醒,免得他们二人做出什么事到时候惹得你伤心难过,可就晚了! 来人,嘉钰公主犯了癔症,送她回府休养! 祝惜话音一落,就有侍卫奉命而来,不由分说将嘉钰公主架到外头,塞到马车里麻溜儿送到公主府,当然也不曾隐瞒嘉钰公主在摄政王府上发癔症之事。 侍卫回府复命时,又接到王妃另一道命令。 着人盯着嘉钰公主和他们府上,若是有什么异动直接报予我,若是敢做不轨之事直接绑走交给殿下处置! -- 第95页 第55章 李冀昶回府后先去书房, 罗管家将嘉钰公主到访之事说与他, 话没说完他就蹙起了眉头, 嘉钰公主同那彪悍的儿媳妇斗智斗勇那么长时间恶心人的段数显然增加不少,竟然敢到昭王府来挑刺。 着人打听一下, 嘉钰公主到底要做什么。 罗管家低声回道:王妃也命小人盯着公主府。 李冀昶闻言露出一个笑容来,蹙紧的眉头缓缓松开,书房的凳子都没暖热又起身向正院而去。 祝惜刚洗过头发,坐在炭盆边由着桑枝给她绞干头发,听到他走进正房的脚步声,唇角也有笑容,抬抬手让桑枝退下,她站起身向他走去, 及腰的长发犹如一匹上好的绸缎,明亮又富有光泽。 李冀昶很喜欢握着她头发的感觉,尤其喜欢抱着她时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长发, 今日也不例外, 瞧见她素面朝天的温婉满心安宁, 在朝中勾心斗角带来的头疼瞬间消失无踪。 好香。他埋在她肩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丫环们都很识趣, 在王爷抱住王妃时就已经悄无声息的退下去,祝惜也就由着他抱了。 殿下可知道今日嘉钰公主来过了? 他懒懒的嗯了一声,圈着她的腰嗯了一声, 搂着她慢慢往榻边挪,同时倒在上头,面对面看着对方。 嘉钰公主最近越发不着调, 你不必搭理她。 祝惜明白,只是好奇:殿下要如何做? 惜惜应当猜到了吧?李冀昶虽是发问,但语气是笃定的。 嘉钰公主上门说那么些话很难不让人乱想,摄政王将近而立之年却未有子嗣,皇帝年幼,摄政王手握大权,若有朝一日取小皇帝而代之,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他筹谋大业多年必定盼着有个孩子,现下小皇帝身边不会选什么姑娘伺候,那朝中唯一可巴结的就是摄政王殿下,而嘉钰公主府中还有一位适龄的女儿,况且祝惜觉得嘉钰公主没有那么热络的推销自己女儿,而是别有所图,怕是为宫中罗太后效力 祝惜将心中猜测说与他听,见他赞许的神情,不由自得的问:殿下觉得我这个学生如何? 李冀昶故作深沉的点头,双手已经不老实到处游走:惜惜聪慧明理,深得为师真传,只是这束脩已有段时日未交,惜惜总不好欠债不还吧? 殿下有本事就自个儿来取呗。祝惜大着胆子道。 话音未落,见到他露出狼性真面目,还是有点怕明日腰酸的不愿意起床 殿下唔,还有宝阳公主的事呢 李冀昶眸色渐深,不大满意她出言打断,贴在她耳边道:此事交予我来处置,宝阳怎么说都是皇室公主,岂容旁人践踏 祝惜也有想他,确定没什么需要和他商量的要事,便放下心回应他的亲吻,甚少得到如此主动待遇的李冀昶兴奋异常,攥紧她的腰一下一下,惜惜,我什么都给你! 昭王府的两位主子又一次错过晚膳时间,好在阖府只伺候这两位主子,他们没吃厨房也不敢擅自封火,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祝惜不顾坚持吃到七分饱的养生准则,而是吃到心满意足才放下筷子。 梳洗后,二人重新回到床上,祝惜默默算了下月事日期,再过几日就上月来月事的日子,但她月事向来不准,不是早个七八天就是晚个八/九天,月事不来也不能作为怀孕的依据,于是她放弃这个想法,乖乖靠在李冀昶的怀里。 殿下,咱们睡觉可好? 李冀昶揽着她老神在在:惜惜尽管睡。 但作乱的手依旧没停。 傍晚那一场已经让祝惜力竭,她眼皮沉沉,却打不开挑逗揉捏的手,敏感的神经让她逐渐清醒起来,翻身与李冀昶面对面,破釜沉舟一般吻上他的唇:殿下,咱们速战速决睡个好觉可好? 李冀昶低低笑出声来,微微用力拉近两人的距离:好,惜惜说什么就是什么。 奸诈。也就是如此了。 第二日,李冀昶要去上朝,他起床的动作很小心,饶是如此祝惜也被吵醒,她困难的翻过身拽住他衣摆,艰难的睁开上下打架的眼皮:殿下 惜惜舍不得我? 祝惜嗯了一声同时闭上眼睛,有轻轻的吻落在额头上,接着是眼睛鼻子嘴唇,她昏昏沉沉的推开他,可不愿意在还没洗漱的时候和他接吻。 李冀昶动作一顿,张口咬住她的唇一用力:你是故意的。 祝惜吃痛,睁开眼反驳道:唔系! 嘴唇被人咬着,她根本不能清楚说话。 哼,今儿就放过你,待晚上李冀昶威胁着,可看他还没说完,祝惜就迅速闭上眼睛睡着,剩下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免得再把她吓醒。 皇宫 下朝后,礼部尚书求见摄政王,实际上朝中文武百官求见摄政王的能把皇帝的太极殿挤满,若不是李冀昶有心见一见礼部尚书,今日是万万轮不到他来太极殿的。 礼部尚书要说的便是宝阳公主的婚事,皇室子弟婚嫁都要由礼部忙碌打点,若是婚期延后三年,礼部短时间内就不必将此事放在首要,毕竟礼部人手不足,可若是摄政王心疼妹子不把婚期延迟,那到时候赶不及,此事出了岔子,掉脑袋的可就是礼部的官员。 -- 第96页 李冀昶扫一眼那奏章,随手扔到桌上,面色无波:宝阳公主的婚期延后一年,等一年孝期过后再议婚期。 可是太后说公主要像民间一般为先帝守孝三年,三年后方可出阁。 民间儿女为父守孝三年,为兄守孝只需一年,公主正值妙龄,太后如此苛求,未免带累先帝名声,先帝在时最是疼爱我们这些弟妹,想必先帝也不愿意见到此种情形,命钦天监卜算个明年的好日子,为公主发嫁。 礼部尚书一低头,只能说是。 下午,李冀昶还未出宫,罗太后的心腹太监来到前朝求见,他让人进来了。 太监跪在地上,看起来很老实:殿下,太后请您到坤宁宫叙话。 坤宁宫乃是后宫,本王不便前往,太后找本王何事,你但说无妨。李冀昶沉声开口,周围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深深低头,不敢多听多看。 龙椅上的小皇帝本来在临摹字帖,听到太监提及太后立即停下笔看过来,手里捏着的毛笔滴下来两点墨滴,缓缓浸透纸张。 李冀昶并未看向小皇帝,却头也不抬道:陛下加紧练字,稍后还要请陛下议事,外面四位大人都在候着。 此话一出,连传话的太监也不安起来,摄政王这是催他离开,可太后的命令他没办成,若是回到坤宁宫也必定被太后指责,只能磕头,低声喊了一句lsquo;殿下。 下去吧。李冀昶在宫中向来没什么情绪波动。 但太监已然明白若是再胡搅蛮缠下去,等待他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下场,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下。 李冀昶扭头看向小皇帝,小皇帝脸色苍白,手在发抖,听得他起身的声音,手又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小皇帝登基数月,宫中人都知道小皇帝胆小怕事又懦弱,有个风吹草动都会缩成一团,一点也不像那个刚愎自用的先帝。 陛下这是怎么了?这张大字写的不如前头,可是身子不舒服? 小皇帝摇摇头,颤颤巍巍道:朕、朕会好好写的。 李冀昶淡淡一笑,转身走回自个儿的位子上批阅文武百官送上的奏章,小皇帝悄悄看了一眼,又缩回头写大字。 又一日上朝,太监又来请见摄政王,这回李冀昶没见他,只是让人打发他走,朝中传出风波,罗太后意欲垂帘听政,外戚罗家对此事极力赞成,但朝中众臣反对声浪居多,罗太后几次三番让太监请摄政王去后宫,难不成是要商量此事? 李冀昶充耳不闻,回到昭王府却见祝惜若有所思,径直问了出来,一点也不像外头那个滴水不漏的摄政王,他心底也是庆幸祝惜身后并无外人,她孤身一人,能依靠的唯有他一人,他不会借此欺负她,又能全心信任她。 惜惜听说什么了? 祝惜定了定神,问:我听闻罗家想让罗太后照料陛下,近而把持朝政? 确有此事,你是担心什么? 殿下觉得罗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听后蹙眉:罗太后有几分聪明,但若处置朝政,兴许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的这么含蓄?祝惜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殿下,罗太后最近可有奇怪之处? 比如? 祝惜直勾勾的盯着他:殿下,罗太后近日可有见过你? 她一双水眸清澈可人,让人看一眼都忍不住陷进去,李冀昶喜欢看她的眼睛与她对视,此刻却有两分心虚,难道惜惜知道宫中发生什么事?不对,他为什么会心虚? 第56章 李冀昶轻咳一声:有过, 罗太后让太监请我去坤宁宫, 来了两次我都没有理会。 殿下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李冀昶不自觉的端正态度, 虚心听从自家王妃的指导。 祝惜挑眉:殿下曾与罗太后议过亲,如今太后新寡, 最应当做的就是与殿下避嫌,为何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请殿下前往坤宁宫呢? 所以我没去啊。李冀昶说完觉得像在表功似的,又咳一声。 喔,原来殿下也知道自个儿是有家室的人。 李冀昶敛眸严肃道:这是说的什么话,本王当然知道他从始至终就没看上过罗静言。 他说的很认真,祝惜也不会不相信,那就更确定一点,罗太后想借着从前那点微薄的情分将李冀昶变成自个儿这派的人, 最起码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可以狐假虎威一阵子,让小皇帝立住脚跟。 殿下, 我总觉得您若是和太后扯上关系很不好看, 你可得小心一点, 别让什么脏的臭的都沾上身。祝惜说时带着几分威胁。 李冀昶哼了一声, 点头算是答应:本王挑的很,王妃放心。 祝惜瞧他没怎么放在心上,有心再提点两句, 但又怕说得多了适得其反,只好悄悄叹口气,转身让人传膳, 自家王爷好不容易早回来一次,两人坐在一块儿吃个晚膳也不错。 她显然是有心事的,李冀昶瞧见了,想到她方才所说,心里忽然涌出来几分得意欢喜,他的王妃还是将他放在心上的,嘴上不肯多说,但还是紧张他的。 -- 第97页 惜惜放心,本王必定和罗太后离的远远地,定然不会让你受委屈。昭王是昭王妃的夫婿,旁的女人都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祝惜眼睛一亮,抿唇笑着给他夹上一筷子菜:殿下尝尝这个酸汤小酥肉,味道不错。 李冀昶尝了一口,即便他喜欢这些酸爽可口的饭菜也觉得今日这酸汤小酥肉酸的过了,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祝惜低头吃的开心,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给咽回去,免得打扰她吃饭的兴致。 饭后,两人坐在窗边的炕上下棋,祝惜棋艺精湛没得说,但李冀昶不遑多让,一局棋下了大半个时辰都没决出胜负来,他打个哈欠,主动求饶:这局棋便放在这儿留到明日再下,先安歇吧。 他说着就朝祝惜伸出手,轻轻松松将她打横抱起朝床走去,祝惜也在犯困,到了床上还发愁怎么躲过晚上这一局,谁知李冀昶亲亲摸摸半天并没有真刀真枪的干,而是握住一团绵软,搂着她睡去,祝惜巴不得早早睡去,只是在睡着都存着一个疑问,等到第二日醒来就给忘的干干净净。 摄政王殿下不仅要负责处理朝政,还肩负教导小皇帝的职责,天不亮就上朝离去,祝惜梳妆打扮停当准备挑选些过冬的衣裳样子,过年的新衣也要早早准备起来,谁知还未叫来针线娘子,就听嘉钰公主到访。 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见。祝惜可没心情听嘉钰公主胡说八道。 嘉钰公主虽为长辈,但朝中以摄政王为尊,摄政王妃的身价自然水涨船高,她若是不见,那嘉钰公主也只能灰溜溜的回去。 嘉钰公主是带着女儿来的,二人听到门房回复,都觉得昭王妃实在太不给人面子,女儿何小姐愤愤道:娘,当初你为何不让我嫁与表哥,如若不然摄政王妃就是我的了。 小声点儿!你胡说什么!嘉钰公主心中也后悔,却不敢明说的,当初她是向着皇帝的,认为李冀昶早晚要死,谁知道世事难料,居然是皇帝先死,摄政王掌了大权。 无妨,如今摄政王日日在宫中与太后接触,到时候先着急着固宠的定然是昭王妃,有她着急的时候。 何小姐似信非信,恋恋不舍看一眼昭王府气派的大门,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 二人在府门前说了什么,暗卫听了个大概回来报予祝惜,她听后但笑不语,挥挥手让暗卫退下。 王妃是不高兴了吗? 祝惜摇头:没有,只是觉得好笑。 她身后势单力薄,京中不知有多少人惦记着摄政王妃的位子,请她出门赴宴的帖子已经在书房堆了老高,她大致看过,那些精致优雅的洒金信笺上尽是溢美之词,她同李冀昶商量过,一个都没搭理,其实她心中也没底气,她是个光杆王妃,能依赖的只有李冀昶的喜爱,但谁也不知道他的喜爱能持续多久,生个孩子或许能把位置坐稳,但同时意味着有无穷无尽的麻烦袭来,她自己失败就失败了,若是带着孩子一起但人人都是有野心的,祝惜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未来统一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既然孩子必须要出生,她这个做娘的就必须为他打算好,成败都有他们二人守望相助,至于孩子的爹,只看他日后是如何待她了,她也会给予对等的回报。 祝惜最怕,在他的爱里迷失自己。 李冀昶并不知他的王妃在想什么,今日上朝时他难得走了一会儿神,祝惜的月事时间他是知道的,她平时没那么喜欢吃酸的,如今却他是期待孩子到来的,如今诸事稳定,是孩子该来的时候了。 散朝后,又有太监求见,这回不是罗太后,而是李冀昶的表妹鲁琪,她被一道圣旨选入宫中伺候,如今皇帝死了,她尚在二八妙龄,枯守宫中度过余生未免残忍,但有祝惜的话在前头,他是不愿意和先帝的嫔妃牵扯什么关系的。 但负责照料鲁琪的宫女送来一张字条,李冀昶放在袖中没有立即查看,回府坐轿的路上想起它来,于是打开看了一眼,字条上只有寥寥数语,却觉得触目惊心 李冀昶将字条放到了别的地方,免得让祝惜看到多想,回府下轿时,他让随行回来的太医一同去了后院。 第57章 祝惜听到有太医一同回来就匆忙换上一件大衣裳, 免得显得不庄重, 等到人来, 她躺在帐中伸出一只手臂让太医诊脉。 关于孩子的到来,祝惜是有一点预感的, 太医诊脉时她脑子里一直在胡思乱想,甚至于连太医和李冀昶说了什么都没听到,回过神来时只听到帐子外面有点吵。 青纱帐被人从外面撩起来,李冀昶还穿着衮服,绣工精致的衣裳原本是冰冷的,沾染过地龙的温度后带着一丝暖意,祝惜的脸贴在布料上,眼前看到的是一直四抓金龙, 再多一爪就是 惜惜,咱们有孩子了,你高兴吗? 祝惜耳朵里只能听到这句话, 她缓缓回过神来, 仔细打量李冀昶的神色, 慢吞吞和他确认:真的吗? 李冀昶小心翼翼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当然是真的。 已经有两月身孕,惜惜日后要辛苦了。 祝惜心头的欢喜这才弥漫上来,包裹着一颗心酸酸甜甜的, 她有孩子了,在这个时空,有人与她血脉相连, 无人比他们更亲近 -- 第98页 诊脉的太医被送了出来,且被摄政王封了口,在未满三个月之前,摄政王妃有孕的消息是万万不能往外传的,就连府内也无几人知晓,贴身伺候的丫环都知道王妃有孕的重要性,伺候起来更加贴心。 晚间,膳房送来的晚膳,也都是祝惜喜欢的菜色,她对腹中孩子的存在尚无多大感觉,但这些人殷殷期盼的看着她,都希望她多吃一些,来印证这份欢喜的真实存在。 大约李冀昶觉得这些人杵在眼前着实碍眼,挥挥手打发她们出去,亲手夹起一块香煎豆腐放到她面前,尝尝看,喜欢吗? 祝惜夹起那块豆腐,慢慢咬一口,细嚼慢咽之后,对一眼不眨盯着她的男人道:我觉得 如何?李冀昶很紧张的问。 很好吃。 李冀昶松了一口气,却见她咯咯笑起来,极是欢快,他瞬间缓过神来,方才乃是这个小女子故意吊他胃口,吓他的! 你呀李冀昶舍不得责怪,干脆动手伺候她吃晚膳,夹过来的鱼肉也仔细挑出来刺再放到她碗里,望着她吃下去,比自己吃了都要开心。 祝惜被这么盯着,吃下一碗米饭和许多菜,觉得有七分饱就放下筷子不再吃,端起茶漱口后见李冀昶仍是盯着她,心里毛毛的,殿下怎么不吃饭? 李冀昶看她一眼,慢吞吞拿起筷子,道:就是觉得惜惜今日格外的好看。 殿下还真是会说花言巧语,我都被你骗了。 我何时骗你了? 祝惜指指肚子:若是殿下不骗我,这肚子里的孩子又是从哪儿来的? 李冀昶望着她肚腹的目光又柔和两分,温柔的能滴出水儿来,且认真同她解释:我这不是骗你,是情之所至。 祝惜根本不相信,还未反驳,却见他又很认真的说:惜惜莫要吃咱们孩子的醋,日后咱们一家会更好的。 都是一家子了,怎么还会分谁对谁更好,祝惜听出这言外之意,心道她也没有跟孩子争宠吧?只是方才的举动在李冀昶眼里,大约是吃醋了的。 她轻轻摸了摸腹部,心底的慈爱不自觉越来越多,她怎么会同自己的孩子吃醋呢。 用过晚饭就要上床睡觉,自先帝驾崩后忙忙碌碌的摄政王殿下头一次比祝惜还要早的躺在床榻上,等她洗漱出来,人家已经穿着亵衣亵裤坐在床上,她坐到被窝里,里面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原来殿下是来给我们娘儿俩暖被窝来的。 李冀昶听到她说娘儿俩,嘴角就忍不住流露出笑容来,扶着她躺下才敢将手放在她腹部,小腹仍旧平坦摸不出什么痕迹,但大掌贴在上头舍不得移开半分,祝惜被这暖意熏的昏昏欲睡,沉沉睡去之前就听到他在耳边呢喃:惜惜放心,我必定给你们娘儿俩这天底下最好的。 生在皇室,那最好的东西便是 祝惜没有细想,但那个位置早已是李冀昶囊中之物,如今,更是多了一份动力。 也不知是不是知道有孕后睡衣浓重,李冀昶起身上朝时祝惜都没察觉到任何动静,等到早晨起床问起这件事,凝霜笑呵呵道:殿下怕吵醒您,都是拿着衣裳到厅堂里穿的。 祝惜失笑,这可真是提前过上了尊贵日子。 木槿作为昭王殿下找来特地伺候祝惜孕事的医女,从这日起就专心陪在她左右,吃穿住行无需祝惜花费任何心思,只是坐在书房里写话本这项运动被暂时停止,三个月前正是胎位不稳的时候,木槿叮嘱她避免久坐久立,何况祝惜也觉得她那些天马行空的话本着实不适合作为胎教读物教给自家孩子。 祝惜干脆从书架上找出来这个时代孩子们的启蒙读物作为闲来无事的读物,开始陶冶情操的文学之路。 李冀昶这一日在宫中都没用多少心思,脑子里总在想惜惜可曾乖乖吃饭,肚子里的孩子如何,到底是初为人父,他的不淡定贴身伺候的太监都看出来了,小心翼翼问他;奴才观殿下有些疲累,可要歇息片刻再召见群臣? 他的异常是不能让旁人看出来的,否则只会引得旁人探究他府中私事,李冀昶精神一震,摆摆手让太监继续请人进来,继续和朝中这群大大小小的狐狸纠缠,未来他定要统一天下,不能留给孩子一个烂摊子。 不过,这日的摄政王到底比平时温和许多。 晋阳宫的鲁太妃到底没等到摄政王的回信,她到太后宫中请见,求她准允和家中亲人见面。 罗太后淡淡瞧着这娇花一般的人儿,面上是素日的冷淡,即便此人是摄政王的亲表妹,但说出口的话好歹有两分温度:按理说咱们孀居的宫妃都不能轻易和家人相见,只是鲁家一心为君,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请老夫人进宫一趟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鲁太妃可要谨记,咱们未曾给先帝殉葬,日后也不可生出旁的心思,不然即便你与摄政王情谊深厚,本宫也是不会饶恕的。 鲁琪还是年轻,被这一席话一震就嗫嚅着答应下来,昔日罗皇后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 出了太后暂居的坤宁宫,鲁琪忽然发觉不对,方才罗太后可是暗指她和摄政王有私情?宫中住着先帝的嫔妃,摄政王位高权重又是大权在握的壮年男子,罗太后说这话可是别有用意? -- 第99页 鲁老夫人很快进宫来见鲁琪,见到娇生惯养的孙女成为一个哀怨的孀居小妇人,她的心疼溢于言表。 鲁琪跪在她面前:祖母,你想想法子帮帮我,我在这宫里快要活不下去了啊。 这到底是怎么了?你是先帝留下的嫔妃,即便先帝已经驾崩,这宫中也没人敢苛责你才是鲁老夫人相信外孙不会因为先前几年的冷落就把怨气撒在孙女身上,再说作为无子的嫔妃,若不是有摄政王从中周旋,那鲁琪必定是要给先帝殉葬的。 祖母,我不想呆在宫中,我真不想呆在宫中 鲁老夫人沉默着将鲁琪揽在怀里,沉痛道:先帝下旨将你召入宫中,你又是有名号册封的,别说这样的胡话,若是让你祖父知晓,他必定要训斥你的。 鲁琪借机附在鲁老夫人身边说了一番话,虽然是只字片语,但也叫鲁老夫人震惊的瞪大双眼。 李冀昶知晓鲁琪请鲁老夫人进宫时已是傍晚,他出宫后让马车疾走片刻便追上了鲁老夫人的马车,顺道将老夫人送回府邸,鲁老夫人望着钟灵毓秀的外孙,又一次沉默。 外祖母这是怎么了? 鲁老夫人摇头:无事。 李冀昶眯了眯眼睛,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缓慢道:鲁太妃跟外祖母的提议,外祖母可要三思,千万不要做出错事,否则本王也无法挽回。 鲁老夫人顿时一惊,惶恐的看向李冀昶,却见对方什么都不再说,命人往鲁老大人的书房送去两条上好的徽墨,便带着随从回府。 摄政王怎会知晓鲁琪的想法,难道鲁琪竟然提前跟他说过?鲁老夫人一脸菜色,硬着头皮让人去请鲁老大人来商议要事。 鲁琪的想法简直异想天开,她竟然想要跟摄政王借/种,计划怀个孩子假报是先帝的种,日后生下来由摄政王扶持登基为帝,而鲁家有从龙之功,定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份不臣之心,简直让人不敢置信,她好好的孙女进宫,怎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回府路上的李冀昶同样沉默,除了生个孩子出来,鲁琪还有个提议,想要假死出宫来他府上做侧妃,说的只是想了此残生不会给昭王妃添堵,但见识过她愚蠢又野心十足的借/种,李冀昶才不信她会真的安分守己,即便这人是自己的亲表妹,李冀昶也忍不住想骂,鲁家教养她多年,可唯独没教她长点脑子! 第58章 李冀昶回到府中还有怒气在, 为怕吓到祝惜和孩子, 先到书房静静心, 昨日太过高兴,暂未处置鲁琪之事, 如今想来倒是要好生谋划,他拿着鲁琪写给他的字条筹谋许久,终是拿起来放在烛火上烧毁。 此事干系重大,若是鲁琪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于他是多个污名,同时还会加深与鲁家的嫌隙,外祖父母和舅舅这么多年对他多有照拂,若他舍弃鲁家, 便是给旁人造成便利,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要死,君臣之别,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鲁琪在宫中好吃好喝, 若不惹是生非自然安享一生。 只是, 鲁琪已经有了疯狂的法子,如何让她闭嘴才是最好的法子 来人! 属下在。 着人盯紧鲁太妃和她的贴身宫女青橘,若她们与鲁家有任何联系, 立即来告知本王。 是。 暗卫得了吩咐很快离开,李冀昶定责纸片燃尽才换上家常衣裳,起身去正院陪伴祝惜, 只不过先去卧房竟然没见到她,悄悄到了书房才见她手中握笔竟在写什么,凑过去一看,竟然是在描字帖。 殿下回来了?祝惜放下毛笔抬头看他。 李冀昶瞧见她怡然自得的笑容,先是一怔,然后退后两步仔细打量,半晌才道:惜惜今日这件衣裳格外好看。 祝惜低头看了一眼,她不过是穿了套鹅黄色的衣裙,哪里好看了? 不过,殿下一说我想起来了,咱们府里过冬的衣裳都做好了,待会儿殿下试试可还合身。 好。 李冀昶说着走到她身后握住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她写,祝惜扭头看他,却被他用额头碰了碰,很是认真严肃道:写大字最忌讳走神,若你不专心,这字形都没了。 祝惜按着他说的做了,果然发现写出来的字好很多。 你的字不是挺好的,怎么想起来描这些? 教孩子咯,总写话本也不合适啊。 李冀昶失笑:你倒是比我想的还要长远。 祝惜靠在他身上,放下毛笔后,他干脆抱她坐在腿上,两人窝在一张太师椅里头耳鬓厮磨。 良久之后,祝惜回过神来,带着两分担忧问:殿下,是想要个男孩的吧? 唔,是。 那若是个女儿呢? 本王所谋之事又不是借着儿子的名头,若是女儿日后就是咱们的长公主,怕什么。他说的极是洒脱。 祝惜似信非信,殿下如此说我便放心了。 李冀昶将她抱紧一些,含着她耳垂低声道:只要是咱们的孩子就好了,男女都无所谓,惜惜不必担心,好好养胎便是。 -- 第100页 多谢殿下。 换个别的称呼我听听,嗯?最后一个鼻音,饱含宠溺。 祝惜回头看他一眼,仔细思考片刻:夫君? 娘子果然乖巧。 祝惜哼了一声,在他身上扭了扭,明显发觉他身子一僵,某处诚恳的反映问题,她立刻不敢动了:夫君? 李冀昶张口在她耳垂上咬了一下,威胁里带着几分无奈:惜惜便疼爱我些,不要乱动。 夫君心思不纯反倒来怪我。祝惜低声说了一句,提起裙摆要下去,李冀昶不敢拦着她,只好顺着她往外走。 天都已经黑了,夫君不饿,我们可真的饿了。 好好好,那今日为夫陪你们娘俩儿用饭。 祝惜笑容不断,心里还是舒服的,她就希望孕期能安安稳稳度过,这时候不比现代,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翌日,李冀昶旬休,二人睡个大懒觉起来却见窗外一片雪白,亭台楼阁美的像是一幅画,用过早膳祝惜便想到外头走走看看。 凝霜劝道:娘娘,如今外头天寒地冻,奴婢让人扫干净雪再出去可好? 我出去便是赏雪的,你们若是扫干净我还看什么,无妨,不会摔倒的。祝惜兴致勃勃,让凝霜拿来一件厚厚的斗篷披上,瞧见李冀昶仍旧不动如山的坐在那儿,灵机一动走到他面前夺走他手里的书卷。 夫君,咱们到外头透透气可好?下雪路滑,妾身想让你扶着。 李冀昶这才把视线从书卷上移开,矜持的点了点头:既然王妃开口,那咱们便去吧。 祝惜悄悄撇嘴,明明一开始坐在那儿不动就是等着她来请的,不过不同他计较这点事罢了。 雪落纷纷,落在身上一片洁白,祝惜定定看着被积雪覆盖的竹叶,昭王府内再好的景色都被这大雪覆盖,院子里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她忽然想起来去年在洛州时,那时她无心赏雪,如今却很喜欢这份宁静,甚至想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殿下,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李冀昶半拥着她,宽大的斗篷恰好将她遮的严实,他正直直盯着祝惜刘海上的雪花,在雪花衬托下的小脸美得惊心动魄,他一时看呆,等她问道第二遍才回过神:但说无妨。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关于咱们孩子的,我想给孩子取个小名,无论孩子是男是女我都想让孩子的乳名叫安儿,你觉得如何? 无论男女,她只希望孩子一生平安,对于生在皇室的孩子,最可贵的也就是一生平安。 李冀昶迅速明白她的意思,你放心,孩子有我这个父王,一定会平安的。 是啊,他可是日后位高权重的人,祝惜轻舒一口气,安心了一点点。 两人没敢在雪里多呆,若是得了风寒可是很严重的一件事,回到房里,祝惜主动让人端来红糖姜茶,放了一碗在李冀昶面前,两人一同分享。 李冀昶向来不喜欢吃姜,但观察过她的神色,忍着没说,总之还是为了孩子好。 雪后天气愈加寒冷,祝惜呆在府中从未出去,她赏雪过后,府中道路被清扫的一干二净,唯恐她出来散步滑到,而府外官宦人家送来的帖子也以这个理由统统回绝:天气不好,王妃畏寒。 等满了三个月,所有人都松一口气,给祝惜诊脉的太医悄悄抹一把冷汗,摄政王殿下可是给他下过死命令,一定要保王妃和胎儿安全无虞,这下子总算有了把握。 娘娘,太后宫里来人要请您入宫。 沉寂已久的罗太后又发来一道口谕,祝惜的小腹还看不出什么,她换上诰命衣裳,还是去了,否则拒绝的次数多了,昭王府忤逆的名声就跑不掉了,即便他们现在手握重权,可也挡不住悠悠之口。 入宫前,李冀昶和祝惜交代了一件事,无论鲁琪跟你提什么要求,都不要答应。 鲁琪?祝惜努力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位是摄政王殿下嫡亲的表妹,她要怎么? 李冀昶犹豫了一下,没有瞒着她,将鲁琪想的法子统统告诉了她,祝惜听后很是一言难尽,先帝去了好几个月,鲁琪现在才想起来装怀孕?还想进昭王府,怕是下一步就是除掉她这个昭王妃,自己上位吧? 殿下,当真狠得下心?祝惜可不想到最后变成她这个做人表嫂的心狠。 此事本王已经决断,惜惜不必担忧。 李冀昶说的严肃,祝惜没有犹豫的信了,两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信也不行啊。 可进了罗太后的坤宁宫,祝惜才发现与李冀昶有牵扯的姑娘们都在殿中端坐,罗太后是摄政王的初始议亲对象,鲁琪是摄政王嫡亲表妹,晋国来和亲、挺着肚子的长宁公主似乎对摄政王芳心暗许,还有摄政王殿下疼爱的妹子宝阳公主。 四人目光灼灼,有志一同的看向祝惜的肚子。 传旨的太监回宫前被摄政王殿下亲自告知,摄政王妃已有身孕,请罗太后不要为难,另外三人自然也会知晓。 罗太后神色莫测,摄政王本就有不臣之心,祝惜肚子里这个孩子说不准就是来抢她孩子的位置的,鲁琪则愤恨表哥有了自己的孩子不替鲁家和她着想、摄政王妃就是个心思歹毒容不得人的,长宁公主对李冀昶一往情深,摸摸自己的肚子黯然神伤,她身材纤细,可肚子庞大,人人都说这个孩子不好生,怕是还未生下来她就没命了。 -- 第101页 四人之中唯有宝阳公主露出喜色:恭喜嫂嫂,宝阳就盼着明年带着小侄儿玩呢。 祝惜掩唇轻笑:公主明年出阁,想必没心思搭理一个不会说话的奶娃娃。 嫂嫂!宝阳公主羞涩一笑,嘟着嘴来到祝惜身边,扯着她的衣袖以示亲近。 祝惜不喜欢外人靠近自己的,尤其是她并不怎么喜欢的宝阳公主,行礼落座后就不露声色的拉开距离,她和宝阳公主各自坐在圈椅上,鲁琪和册封宁太妃的长宁公主都坐在太后宫里的绣墩上,罗太后坐在高高的首位,神色晦暗。 今日请昭王妃来有事商量,哀家打算举办新年家宴,好让陛下认认咱们宗室的亲戚,想和昭王妃商量一番该宴请什么人。她到要看看昭王妃到底是什么人物,那么得摄政王宠爱! 第59章 罗太后的心思不难猜, 无非是考量祝惜这个摄政王妃到底有几分真材实料, 毕竟当初在洛州编造的身份虽然有李冀昶掩饰, 但实际上是禁不起推敲的,而宋明一路把她从晋国带回来也见过不少人, 如果真要去查,祝惜的身份说不定就会露馅。 不过,古代不比现代到处有监控,只是一面之缘,没人专门盯着摄政王安插在晋国的探子带回来什么,至于宋明,若不是对摄政王忠心耿耿,也不会被派往晋国, 即使人不是那么的忠心,那么他也有其他的把柄握在李冀昶手中。 祝惜升职为摄政王妃后整日呆在王府中,外人是探听不出她在家做什么的, 除去写话本, 她身边也有李冀昶请来的嬷嬷侍女, 教导她这宫里的弯弯绕绕, 罗太后的突然发难根本算不了什么。 太后是一国之母,即便要举行家宴,咱们必定也以太后为主, 太后想怎么办但说无妨,咱们必定遵从。 甭管自己有没有料,祝惜是打定主意端着架子, 不会轻易就范给罗太后留下把柄。 罗太后倒是淡然,王妃不必推脱,你对家宴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毕竟是咱们一家子人的聚会,摄政王到时也要来。 祝惜抿唇一笑:我是想替太后分忧的,不过身子不适,教太后失望了,不过宫中太妃有许多都是世家大族出身,再不济还有礼部可供太后差遣,我实在才疏学浅,要让太后失望了。 嫂嫂,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便应了太后娘娘吧?我还想常常在宫里见到你呢。宝阳公主拉着祝惜的手亲亲热热说道。 大殿上旁的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唯她清脆的声音有片刻回响。 祝惜一直不太喜欢宝阳公主,一是不合眼缘,二是觉得宝阳公主看起来天真可爱,实际上一肚子算计,她没嫁给李冀昶时,宝阳公主甚少正眼看她,当然这点只怪自己身份低下,而如今,她和李冀昶夫妻一体,宝阳公主前不久才去求过她做事,如今却在大殿上和稀泥,帮着罗太后来算计他,倒真真儿像个墙头草。 公主说笑了,如今我身子不便,殿下又是盼着孩子出世,我们都不敢拿孩子冒险,还请太后不要为难。 宝阳公主笑容一僵,下意识抬头去看罗太后的脸色,罗太后只是笑容冷淡了些,没有失掉风度,看向祝惜的眼睛里有一丝轻蔑。 祝惜忽然明白过来,罗太后强硬要她出手筹备家宴,只不过是为了试探摄政王妃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如今摄政王位高权重,但凡摄政王妃不是个怂包就该跟着摄政王的行事总揽后宫大权,教皇宫内外都是他们夫妻一手掌控,可她百般推脱,又是没有娘家支持的,日后罗太后想要借着摄政王的势力狐假虎威,摄政王妃也不敢说什么的。 既然王妃不愿意那便罢了。罗太后终于松了口。 祝惜淡淡一笑:多谢太后。 后宫的空气都是压抑的,祝惜并不愿意和这些女人多接触,如今最重要的事是平安生下腹中的孩子。 出宫回到昭王府,还未在正院坐下,就有罗太后宫中的太监送来一堆补品,说要给摄政王妃补身子用的。 祝惜让人把东西收到库房里,坐在贵妃榻上暖身子,如今天气寒冷,纵然轿中有暖炉,浑身也是冷冰冰的,凝霜送来一盏温热的银耳汤,她端着慢慢喝掉整个人才松一口气,进宫很累,罗太后等人防备她,她又何尝没有防备呢? 娘娘,宝阳公主让人送来了一盒金丝燕窝。 祝惜没什么意外:让人收进库房就是。 对这个小姑子,祝惜只想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交心是不可能的。 桑枝得了吩咐,迈着小碎步离开,祝惜盯着她的背影微微出神。 娘娘想什么呢? 祝惜看了凝霜一眼,凝霜似乎很不安,她笑而不语,当初李冀昶派到她身边的侍女,如今都逐渐上手熟练,她用得顺手后也懒得去找旁人,只是自她有孕后桑枝就变得奇怪起来,偶尔会盯着某一处发呆,例如李冀昶用过的杯子,他落在正房的玉佩,还有需要浆洗的衣裳。 昭王府中只有她一位女眷,如今又有孕,按照世人观念是大适合再夫妻同处的,让身边侍女顶上的也不是没有,祝惜并没有具体的打算,端看李冀昶的选择,但桑枝如此放肆的行为让她不悦,换句话说,不管有没有别的女人成为李冀昶的侍妾,那个人都不会是桑枝。 -- 第102页 凝霜,你去探探桑枝怎么想的。 凝霜神色沉重,她们做大丫鬟的最忌讳被主子厌弃,桑枝最近的举动确实打眼,让主子瞧见并不是意外。 她领命去了,却不想半个时辰后,桑枝哭哭啼啼冲到正房来,凝霜跟在后头一脸懊恼。 这是做什么?祝惜开口前,冬雪已经将桑枝拦了下来。 娘娘,求娘娘怜惜 嗯? 祝惜盯着她脂粉花掉的脸开始脑补,让她怜惜什么? 娘娘,桑枝愿为您分忧说到分忧二字,桑枝脸上有明显的羞怯。 分忧?何必把那么体贴的词说的万分恶心?祝惜期待桑枝以选秀选手哭惨的表现,不过还未等她开口,秋月神色不安的进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祝惜眉头微皱:桑枝仪容不整,失了本分,到廊下跪着吧。 桑枝不敢置信的看向祝惜,娘娘,奴婢到底犯了何事,请娘娘明示! 王妃对待大丫鬟一向宽厚,如今寒冬腊月,要她到廊下跪着真是受罪的,可惜她还未等到答案,凝霜和冬雪就联手把她架了出去。 祝惜望着她惊诧不安的容颜,忍不住抚了抚胸口,其实她讨厌自己这样娇弱的样子,但秋月带回来的话又让她难受。 秋月说:殿下已经回府,带回四位容貌不凡的女子,让罗管家带去后院安置。 她其实并不能做到不在意,只是嘴上逞强,好在,摸摸小腹,又渐渐打消那份不安,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她的一生都要留在这里,她和李冀昶本身就没站在公平的起跑线上,她只能尽力让自己好过一点。 娘娘?秋月担心的唤了一声。 祝惜神色未变,勾唇一笑道:回来半天还没卸下这身装扮,你来帮我顺顺头发。 是。 进宫穿了朝服,头上又是珠光宝气的,卸掉后祝惜摸摸发痛的头皮,从秋月手里接过梳子自己慢慢通,铜镜里的人影模糊不清,郑重的神色渐渐变成轻松安宁。 李冀昶从门外进来就见到祝惜坐在卧房铜镜前梳头发,美人梳妆打扮向来是一幅美景,他站在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来静静观看,顺便等着看祝惜能不能发现他的存在。 不过,他站了一刻钟,祝惜梳完头发开始试着用簪子挽发,自娱自乐的相当认真,根本没发现他站在身后,于是重重咳嗽一声,走到她身后:惜惜还不会挽发? 祝惜手都举累了,骤然听到他的声音忽然泄了气,郁闷道:是啊,这不是有她们几个帮衬,要不然我整日就要披头散发了。 那我再让人给你寻来一个会梳头的可好?李冀昶撩起她一缕头发放到鼻翼下轻轻嗅了嗅。 好啊。 李冀昶不再说话,而是认真的摆弄她的长发,无奈他在外头呼风唤雨,关乎心灵手巧的事上和祝惜一样无能为力,最后是秋月上前灵巧迅速的给她挽好了头发。 到了晚膳时间,两人围坐在一起,李冀昶盯着祝惜细嚼慢咽的,不由自主放慢吃饭速度,陪着她吃完才放下碗筷,喝了香茶漱口,李冀昶又邀她:惜惜,手谈一局可好? 祝惜想了想没有拒绝,外面天寒地冻的,她也不愿意出去遛弯,下下棋消耗体力也不错。 正房里极安静,只听到白玉棋盘上落下棋子的声响和外头隐约的呼呼风声,桑枝跪在外头呜咽着哭起来,小半天时间都没人问她一句,难道主子真的下了狠心? 凝霜却是来了,小声警示道:现在哭有何用,若是扰乱主子们下棋的兴致,你可要小命不保。 她们曾是摄政王派给王妃用的,如今有了背主之心,显然是忘记当初的摄政王有多么狠厉,摄政王在府中的柔情是给王妃的,不是让丫环们想入非非的。 桑枝显然也想到了,撑着的那口心气顿时散了,只剩下慌乱。 正房内,夜渐渐深了。 祝惜打了个哈欠,上下眼皮打架不止,她看向李冀昶,想问的话自然而然说出口:殿下,可要睡在正房,妾身现在困了。 李冀昶蹙眉反问:惜惜这是何意?不准我睡在正房么? 祝惜打哈欠都流眼泪了,困意使她胆子颇大,随口道:殿下不是带回来了美人,让她们伺候也可。 她说完这句,垂眸看棋局,半晌没听到李冀昶的回应,又抬头观他神色,见他很是不悦,双手下意识护在肚子上。 第60章 怕我打你?李冀昶语气阴沉沉的。 祝惜连忙摇头:那不能, 只是殿下似乎不高兴?为什么? 你让那些人伺候我? 妾身只是随口一提, 再说殿下带回府中不就是这个意思嘛?祝惜不是猜不到李冀昶的心思, 抓住时机倒打一耙,瞧见他神色好转又低头下了一步棋。 谁知, 手还没退回来就被他捏住,细嫩的指尖被他握在手心里,好似有许多惩罚又掺杂着不舍,末了,只说一句:你多下一步棋? 祝惜脸不红心不跳,杏眼里满是玩味的笑意:殿下连一步棋都不让我? -- 第103页 让。李冀昶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压低语气:天色已晚,咱们歇息罢。 眼看这局就要赢了, 祝惜有点不甘心就这么放着,李冀昶不知从哪儿学的,棋艺进步的不是一点点, 从前还能赢他, 如今要赢只能凭借实力和运气了。 只不过, 现在不是下棋的好时机, 祝惜只好面带遗憾地随他走进卧房,两人洗漱过后,并肩坐在床上, 四目相对时,李冀昶深深叹一口气,将祝惜揽在怀中:不高兴? 当然不高兴了, 殿下不声不响带回来那么多美人,妾身不是担心会失宠么。祝惜小小醋了一下,半真半假道。 你当真是怕这个? 祝惜认真点头。 李冀昶还是不信,却没说什么,揽着她臂膀的手一下下轻抚着安慰,似是温情脉脉。 殿下有所不知,我们有孕的妇人最忌讳多思多虑,殿下要是做什么就坦白告诉我,免得我胡思乱想,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就你歪理多。李冀昶恨恨的、又轻轻拧了拧她鼻子。 我没提前告诉你也是一时没想到,下面有些人总要想法子和我多接触的,收下安置在后院里也没什么妨碍,反正咱们王府规矩森严,本王自会派人去看着她们。若他是个油盐不进的摄政王,那群臣又要抱团想出什么鬼主意来对付,倒不如给他们一些机会,再顺势收拢。 祝惜原本是无所谓的,但听完他的解释,胸中那口郁气竟然不翼而飞,整个人真正松快起来,她捏着摄政王殿下的一缕头发,浑不在意道:那此事日后还有?这可算是殿下给我的解释? 没错。 好吧。祝惜大概清楚他的思维方式,反正只是拿回来当摆设而已,无须在意。 她坐的时间长了不舒服,从他怀里直起身准备躺下,而李冀昶却以为她还在生气,整个人有些束手无策,沉默片刻跟她一起躺下,闷声问:惜惜还在生气? 祝惜诧异的看他一眼:没有,殿下已经解释清楚了,我不会多想的。 那你? 我想躺下说话。 李冀昶定定看她一会儿,突然掀开自己的被窝,拉开她的被子躺了进来,两人是从她怀孕后才分被窝睡的,就怕夜里一不小心碰到她的肚子,此时被窝里暖烘烘的,两人靠在一起别提多暖和。 祝惜又被迫的靠在他身上,原本就昏昏欲睡的,这会儿更加想睡,闭眼前忽然想起今天有什么事还没有告诉他,又强迫自己睁开眼睛道:殿下,今日进宫,罗太后试探我来着,她和宝阳都想我入宫参与筹备家宴。 说完最后一个字,祝惜便沉沉睡去,其实她心里还有个念头:她今日是提前参与了一场争斗、或者说后宫争宠! 李冀昶顿了一下,凑近一点在她鼻尖上印下一吻,心里仿佛填满了什么东西舒坦的厉害。 至于她睡前说的话,李冀昶一字不差的记下来,后宫发生什么事,他再清楚不过。 翌日,负责整理库房的人来禀报了一件事,秋月不敢擅自做主,犹豫再三还是来告诉主子:娘娘,昨日宝阳公主送来的补品,库房今日检查了一番,发觉燕窝的品相不太好,吃了可能对身子不好。 祝惜还在吃燕窝粥,用的燕窝是府里采买的,经过层层检查才到她手里,但听到秋月所说,立刻停下汤匙,问:如何? 是一些残次零碎的燕窝的。秋月回答时小心翼翼,库房有将燕窝端过来给她查看,照她说,京城富贵人家都不大看得上那品相,何况是皇宫里的公主送出来的,难道宝阳公主在宫中的日子过得很艰难? 祝惜想宝阳公主也是想传达这个意思,这位公主的确冰雪聪明,懂得用此来示弱,宝阳公主未来的夫家蔺家,如今正受李冀昶倚重,便是她对宝阳公主在宫中的举动生气,也该为了摄政王和孩子忍让一二,但祝惜只是让秋月把盒子放下。 放着吧,待会儿我交给殿下,请殿下定夺。让祝惜当个事事体贴、委曲求全的好嫂子那是不可能的,若是李冀昶也相信宝阳公主在宫里过着吃糠咽菜的日子,那就由他去接济亲妹子, 秋月应了一声是,祝惜继续吃燕窝粥,可不知怎的,方才吃的好好的燕窝粥,此刻到嘴里就跟变了一个味儿似的,怎么都咽不下去,还泛起恶心来。 祝惜紧紧蹙眉,压不下胃里的翻涌,急促起身去净房呕吐,秋月几个如临大敌,跟在她身后不知所措,四个大丫鬟都是年轻丫环,有人机灵去请医女木槿,木槿带回来一罐青梅,让祝惜含了一颗,渐渐地那股恶心就被压下去了。 李冀昶从书房赶来就看到丫环们围在祝惜周围,沉声问:怎么回事?王妃是不是不舒服? 现在好多了。祝惜站起身要走过去,还未动弹就见李冀昶疾步走来,按住她肩膀,仔细观察她的神色。 吐过之后祝惜脸色有些苍白,眼中还有未尽的泪花,红红的眼圈看起来格外可怜,他顿时一怔,从两人成婚后他已经很少看到祝惜委屈的样子,除去偶尔在帷帐之中欺负到她哭,此时看她难受的样子,李冀昶心里跟针扎一样,良久才问出来一句:可还难受? -- 第104页 祝惜口中还含着盐渍青梅,摇摇头让他看口中的梅子:殿下放心,这很正常的。 李冀昶完全没被安慰到,似信非信在她身边陪了一上午,书房伺候的人小心翼翼来正房找过两回,他都没有理会。 殿下,外头的人还在等你,要不过去看看吧? 本王今日旬休,外事一概不理。 祝惜腹诽,那早起谁匆匆忙忙去书房来着,她可不想担一个祸国妖姬的罪名,让人对书房的人传话,殿下上午休息会儿,下午再去书房。 李冀昶看她一眼,没有反对。 时机恰好,祝惜把燕窝拿来交给李冀昶查看,他看后果然阴云沉沉,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心疼,她一律没有过问。 第61章 一上午, 祝惜又吐了一次, 李冀昶在一旁看着, 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医女木槿已经开始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好在, 也只吐了这么一次,午膳时,祝惜吃了个七分饱,精气神恢复的差不多,二人午睡后,祝惜催着李冀昶回书房理事。 殿下若是再不去,事情可要堆到晚上才能做完了。 李冀昶手指动了动,认真问她:你真的没不舒服? 你放心, 我是万万不能拿孩子开玩笑的,说没事就是真的没事。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正要起身向外走, 却停住脚步转回头道:本来正房和内院的事不该我插手来管, 但对伺候不好的丫环不必留情, 尽管打出去就是, 再让罗管家给你送调/好的来。 他是在说桑枝的事,祝惜默契的点点头,就当是答应了。 等他走后, 祝惜才问起桑枝的状况,昨日他们睡下后,桑枝就被人从廊下叫到下人房呆着, 她叫来凝霜:桑枝醒了没? 已经醒了,烧的有点糊涂,正想见娘娘。 祝惜微微颔首:让她进来吧。 不到一天的时间,桑枝从水灵灵的鲜花变成霜打的残荷,眉目之间完全没有往日的灵气,祝惜有些不忍,却不后悔。 准备好的话张嘴就能说出来:你我主仆一场,虽说你犯了错,但好在往日伺候尽心,日后到庄子上做事仔细点,凝霜,给她拿五两银子。 桑枝回过神就听到庄子和银子,颓丧的眼睛里迸发出浓烈的哀求:娘娘不要赶奴婢走,奴婢再也不敢存别的心死了,您饶我一回,让我留在王府伺候吧,奴婢小时候过的苦,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祝惜听她声泪俱下,只觉得脑仁疼,但此事根本没得商量,她挥挥手让人将桑枝带下去,独自一人回到卧房,末了,还是不忍心,又让凝霜悄悄给桑枝送去了五两银子,到此她也算是仁至义尽。 这边的处置自然有人报到李冀昶那里,他停下笔,吩咐道:让庄子里的人盯着桑枝,若有不轨,严惩不贷,有甚者,杀。 是。 桑枝这样从小被训练的丫环即便被主子厌弃也不能轻松放人离开,送到庄子上监视她的人是他另一部分正在训练的手下,监视桑枝是考验他们的能力,李冀昶筹谋事情习惯将一切都抓在手中,免得出错。 * 宫中 鲁琪还在盼着李冀昶能给自己一丝一毫的希望,但送出去的信杳无音讯,鲁家也无人来救她,有孕的长宁公主、宁妃就要生了,宁妃是和亲来的,若是她生下这孩子教给她抚养就好了,鲁琪想到这个主意又让人传信,可惜这回传信的人居然道不能越矩去前朝找摄政王,如今后宫罗太后管得严,她和摄政王有姻亲,罗太后自然盯着她。 宁妃生产这日,罗太后和几位太妃都来她宫中坐镇,这是先帝留下的子嗣,罗太后还是希望能平安生下来,免得旁人说皇帝刻薄,亏待妹妹。 是的,无论宁妃生出个什么来,都只会是个女儿。 隔着一扇门,多数没有生产过的女人听着宁妃凄厉的嚎叫,忍不住冒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实在是听着渗人。 两个时辰后,宁妃生下一个白胖的皇子,稳婆抱着皇子给另一人使了个眼色,另一人从角落里拿出来一个宽大的食盒,里面豁然是一个安睡的女婴,稳婆俯身将人抱出来,刚生完的宁妃没看到孩子,勉强从床上坐起来:我的孩子呢? 稳婆心一抖,高声道:奴婢正给小公主洗身子呢,娘娘稍等片刻。 小公主?宁妃迟疑了片刻,又躺回去,心口跳的厉害,孩子平安就好,她的后半生也就有了指望,小公主更好。 一刻钟后,稳婆抱着洗干净的小公主给罗太后和众嫔妃观看,罗太后一见襁褓中的女婴嘴角笑容僵硬了,嘴快的鲁太妃已经问出口了:小公主胎发都干了?我记得人家孩子刚出生浑身都湿漉漉红扑扑的。 罗太后斜她一眼:你懂什么! 鲁琪忿忿看她一眼,很是不平,但她想着罗太后总不会有胆子把宁妃生的孩子给调换了,其余人则是喜滋滋的夸赞了小公主的容貌,很快小公主被送回宁妃身边。 罗家出宫的稳婆提着食盒走了,一路上顺顺当当,可走到玄武门即将出宫时,城门守卫要检查食盒里是什么东西,稳婆忐忑不安的掏出银票,这守卫不是已经打点好的? -- 第105页 可她还未张口,就见由远及近一顶青色轿子来了,能乘轿入宫的人不多,宫外也只有摄政王一人 稳婆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怎么也不敢说食盒里是什么,守卫直接从她手中夺走,揭开第一层是平常的饭食,罗太后赏给罗家的,可凿了几个不明显小孔的第二层掀开,稳婆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李冀昶掀开轿帘看了一眼,远远便看见守卫握着食盒的手在抖,唇角漏出一抹笑容来,他不过是想想,罗家不敢真的铤而走险吧? 食盒里装的是什么,拿来让本王看看。 守卫只是怕摄政王看到他徇私,例行检查一番而已,第二层只打开一条缝,听到这一声,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 很快,亲卫将食盒拿过来,即便亲卫见过大风浪,见到食盒里的孩子也愣了。 殿下,是个孩子。 李冀昶玩味的看了一眼:这宫中还能带出去孩子?还活着么? 活着。 拿来让本王抱着,带上那婆子和城门守卫,进宫。 被提到的两人宛如死狗,混淆皇家血脉多大的罪名他们都清楚,何况还让摄政王殿下当场撞见,简直就是找死。 轿中,李冀昶抱着熟睡的婴儿,解开襁褓看了一眼,果然是一名男婴,他蹙眉看了一会儿,觉得这孩子长得真不好看,倒和先帝有五分相似,他抱的姿势不怎么熟练,可男婴正在熟睡,连哭都没哭一声,明显是被人下了什么药,他面色渐沉,看在这孩子帮他惩治罗家的份儿上,如果他能活下去,让他做个富贵闲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宫外,罗家下人没接到人已经开始人心惶惶,宫中罗太后放下一桩心事正在喝茶。 忽然,大太监跟狗撵似的跑进来,哆哆嗦嗦道:娘娘,陛下和摄政王殿下请您去乾清宫。 乾清宫可是皇帝理事的地方,寻常人不得进入,罗太后不明所以,但这对她接下来的计划有益。 你你慌什么? 大太监是她的心腹,抖着手擦汗道:摄政王殿下手中还有一个食盒。 罗太后心里猛的一凉,一瞬间的功夫脸上血色顿失,难道、难道,那些人失手了?不是已经送出宫去了? 第62章 等罗太后到达乾清宫, 端坐在里头的不止是摄政王和小皇帝, 还有宗室重臣, 德高望重的长辈,他们听到太监的禀报纷纷站起身准备给罗太后行礼, 论礼,这些人是最讲究的。 罗太后哪儿敢让他们实打实的行礼呢,勉强露出来一个笑容让他们起身。 小皇帝眼巴巴的看着罗太后,看样子是预备问点什么的,只是看到众人都盯着母子俩不大敢开口。 罗太后刚刚落座,乾清宫内忽然传出一声婴儿哭,罗太后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短短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就该将那孩子直接掐死,只给小皇帝挣个爱护弟妹的名声也没多大用处,可那孩子现在成了针对她的活生生的靶子。 摄政王和诸位叔伯, 是要议什么重要的事?罗太后哆嗦着问出声。 李冀昶轻咳一声, 恭谨道:今日本王在玄武门守卫处见到稳婆带着食盒准备出宫, 谁知道打开里面有个刚出生的小婴儿, 本王着人审问一干人等,他们说是受太后指使,本王与太后平辈, 不敢擅自做主,请来诸位叔伯做个见证,免得冤枉太后。 宗室的四位王爷都是怒目圆睁, 先帝的伯父博老王爷冷哼一声:太后竟然使出这等狸猫换太子的计策,混淆皇室血脉,你这毒妇意欲何为?先帝只留下陛下和小皇子两条血脉,你竟恶毒到如此程度,想要将二皇子杀害!如此行径,怎可母仪天下? 罗太后一脸不敢置信,哀求道:伯父说的什么话,本宫根本不知发生何事,如何就将此等大事栽赃到本宫头上? 小皇帝适时喊了一声母后,满是孺慕之情。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稳婆和守卫都已招认,是受太后指使,与罗家勾结图谋此事,太后倒是推的干净,既如此,那就将罗家人请过来。 他说的干脆利落,在场的宗亲都缄默不言,罗太后哪里不知道,宗亲也是见风使舵,就像借此事向摄政王表忠心。 罗家人似乎是预备好的,罗太后的亲爹、两位兄长都被绑来,昔日的国丈与国舅五花大绑之下与阶下囚无异。 罗太后暗暗心惊,摄政王的真实势力比她知晓的还要庞大,她和罗家真能保住小皇帝,以免被李冀昶夺走皇位么?李冀昶还有即将出生的儿子,谁又知道当年一声不吭潜伏到洛州的他到底做了什么?! 她回过神来时,李冀昶正在审问国丈,罗太后的父亲罗大人脸色灰白,反驳的话语也有气无力,李冀昶行动太快,值守玄武门的御林军有多少是他们安插的人手都已查的清清楚楚,他们就算是反驳,也没有证据,只是罗家可以暂时落败,皇帝和太后绝对不能有污点。 臣,一时不查,家中小儿任性妄为,竟然想出此等计策,他意不在混淆皇室血脉,只为、只为出口恶气,不愿晋国来的嫔妃在宫中如鱼得水。 罗家二子罗霄有片刻诧异,清楚父亲是推他出来顶罪,免得殃及全家,况且此事确实是他负责出头,只能低头认罪。 -- 第106页 李冀昶也不为难,似乎相信了此番说辞:既如此,罗霄胆大妄为混淆皇室血脉,罪无可恕,即刻推出午门斩首,不得有误! 罗太后和罗老大人异口同声:不 罗霄还未回过神来,就有兵士进来直接将他捆走,嘴巴倒是没有堵上,空中只留下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喊叫;父亲姐姐父亲姐姐 罗家三人都紧紧握着拳头,不敢出声说一个字。 但不是结束,李冀昶放下茶杯,好整以暇道:罗老大人,此事非同小可,按说你们罗家及三亲都要被处斩,念着你们是皇亲,处斩就不必了,但你们父子二人若仍旧留在朝堂岂不是置本朝律法于无物,大人觉得呢? 是。 罗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念及是太后娘家,判阖族流放三千里,陛下以为如何?李冀昶似乎终于想起来了小皇帝。 小皇帝已经被吓呆了,下意识看向罗太后,罗太后眼中已全是愤恨。 陛下?此事若不处置,恐怕不好同群臣交代。李冀昶又催促一遍。 小皇帝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不敢看罗太后还有外公舅舅的眼神,他怕不点头,摄政王下一刻要为难的就是自己。 如此,就请陛下下旨罢。 不过一夕之间,风光荣耀近百年的罗家被判了流放,铁骑兵将偌大的府邸包围,罗家库房的珠宝金银全数充公,奴仆遣散发卖,男女主子全部要流放到三千里。 祝惜在府中也听到这消息,原著并未提及罗家的下场、是不是被摄政王搞掉的,不过现在她是知道这家子要树倒猢狲散,而李冀昶又要怎么对付小皇帝和罗太后,她觉得李冀昶是不会强硬上位,给自己留个千古骂名的,先帝去了还不到一年,他就显露这么多势力,大反派的实力果然强悍。 李冀昶从宫中回来直接来正房查看祝惜的状况,从那次孕吐后,这就成了他新的习惯,并且对祝惜肚子里的小东西好奇不已。 只不过今日回来,他有些沉默,明明处置掉那么大的对手却没看到半分喜悦。 殿下是在为什么事发愁吗? 他不答反问,惜惜可知道今日发生何事? 听说了一点,但不知道罗家到底是犯了什么事。 李冀昶揽着她的腰将事情经过说了个清楚,祝惜听完有些一言难尽,罗家明知道摄政王想法子要对付他们,却还铤而走险,容不下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子,也不知是大胆还是笨。 殿下怎么不高兴? 李冀昶在她脸颊上蹭了蹭,沉声道:罗家虽然倒了,但他们纠结在各处的势力还需要费功夫打破,再者,罗家害了母妃,今日之事算是小小给母妃报了仇。 母妃当年是被罗家所害? 对。 李冀昶闭了闭眼,将当年的事和盘托出:当年罗家有两女同时入宫,母妃盛宠,她们二人起了嫉妒之心,陷害母妃不成,又污蔑母妃与人有染,老皇帝赐死母妃对外却说是因病而亡,但后来又查清是二女故意陷害,只是大的已经做了皇后,老皇帝赐死小的给母妃偿命,又偏宠我给先帝做靶子,这仇我一直记着呢。 祝惜仔细算了下,罗家是出了两任皇后,先帝和罗太后是表兄妹,都是李冀昶的仇家,也亏他从小隐忍,没有因为老皇帝的宠爱而失了分寸。 她安慰似的将李冀昶抱在怀里,摸摸他脑袋,倒是挺温柔的,只是李冀昶总觉得有点怪,等到日后看到祝惜安抚自家儿子才明白过来她当时是母性大发。 罗家倒台后,李冀昶却愈发的忙碌,祝惜经常一整天都见不到他人影,偶尔还会睡着都不见他回来,晚上倒感觉得到身边睡着人,可睁开眼身边的床铺早已空了,伸手摸摸连点余温都没有,可想而知这人有多忙。 罗太后筹备多时的家宴已是没必要举办,祝惜收到的请帖、请安帖子,虽然都未回复堆在角落里发霉,但递来的数量有增无减,李冀昶又收来两位美人安置在后院,这二人有点身份,是李冀昶要拉拢的对象,不过二人到了王府后院如泥牛入海,只知道两人活着,娘家人想问问雨露宠爱都无从得知,想偷偷传消息的都被教训一顿规矩,王府的规矩森严从来不是说说的。 到了腊月底,李冀昶才轻松下来,陪在祝惜身边的日子多了一些,而她的肚子也从不显眼变成有微微的凸起,摸上去硬硬的,每到这时,李冀昶的表情总会温柔又细致。 殿下,咱们要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呢? 李冀昶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沉吟半晌道:我、我回书房好好想想。 他这一生的第一个孩子,取名字这样的大事当然要郑重点。 那先取个乳名? 他还是犹豫不决,祝惜提议:叫平安如何? 是不是太普通了? 就是个乳名,我想孩子可以平平安安的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平安这个词戳到李冀昶心里去了,时下小孩子能平安长大很不容易,他痛快点了头:那就叫平安,刚好你取个乳名,我来取大名。 -- 第107页 祝惜笑眯眯的答应了,你是孩子爹爹,一定能取个好名字。 李冀昶顿时有了点压力,比面对朝政大事还要谨慎,后知后觉想起来她给自己的称呼,嘴角忍不住上扬,孩子爹爹,他就要做爹爹了啊。 第63章 临近年节, 京城权贵人家开始频繁走动起来, 摄政王府门前是最多的, 许多打着给摄政王殿下送节礼的名头,若不是拒绝许多了, 说不准王府里的库房都要溢出来了,如今朝中风向大专,就连嘉钰公主也派人送来了年礼,祝惜只看了一眼就让人收进库房,到时让人准备一份差不多的送到公主府。 只是有一家人不仅送了年礼,还是当家主母亲自送来的,鲁家老夫人,李冀昶的外祖母。 祝惜到二门将老夫人迎了进来, 这回老夫人看她的目光比婚后第一次登门时和蔼许多,主要原因自然是因为她的肚子。 王妃有孕,何必亲自出来接? 外祖母客套什么, 我如今身子不重, 走两步也没什么。 鲁老夫人不再说什么, 问起李冀昶和她的状况, 提及未出生的孩子,更是喜悦:我在府中无事给孩子做了小衣裳,都和年礼放在一起, 王妃看着若是喜欢就给孩子穿穿,都是上好的布料,还有一件百家衣, 对孩子是极好的。 祝惜点头:多谢外祖母费心,等孩子长大一定让它给您行礼拜谢。 鲁老夫人挥挥手,笑容渐浓。 两人说笑约一个时辰左右,鲁老夫人提出告辞,祝惜纳罕,她还以为老妇人来是有什么事,难道只是为了看看她的肚子? 直到鲁老夫人的马车离开,祝惜还是不知道老夫人来是为了什么事,鲁家如今风光无两,除掉在宫中守寡的鲁琪,别的真可以说一好万好。 等到李冀昶回来,祝惜将此事说给他,才知道鲁老夫人来确实是有事相求,鲁琪想养个孩子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回她看上了宁太妃生下的二皇子。 若是个公主她还瞧不上,如今看是个皇子就迫不及待了。李冀昶叹了一声,外祖母也是想让鲁琪在宫中好过些。 祝惜眨眨眼,一句话戳破真相:但她所求不止于此,对吗? 李冀昶颔首,鲁琪异想天开,还打算日后将小皇帝赶下皇位,让她养着的孩子登基,有摄政王和鲁家作保,她的太后之位一定是稳稳当当的。 可他什么时候喜欢给别人作嫁衣裳了? 鲁琪是不可能有孩子的。作为补偿,李冀昶会许给鲁家多些好处,无论先帝是否已死,他都没打算过让鲁琪有孩子。 祝惜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如今这蛋糕是他们夫妻二人的,自然不喜欢别人来动。 宫里的新年家宴泡汤,但祝惜在王府里准备了家宴,只有他们二人吃还有肚子里不曾谋面的小婴儿,两人围着锅子吃火锅,饭后手谈一局守岁。 祝惜哈欠连天,却还强撑着没睡,如果这一局输掉,那可是一局棋输了两年,以后怎么教给自己孩子? 殿下棋艺飞涨,妾身却身怀有孕精力不佳她很会抓住机会卖惨,反正孩子是最好用的挡箭牌。 李冀昶也跟她一起打了个哈欠,郁闷道:惜惜,你这个理由用过了。 可还没说完,就见她杏眼圆睁,眼眶里还有晶莹的泪水(打哈欠打出来的),猛一看真是好不可怜。 只好无奈点头:好,让你一子。 祝惜愉快的多走一步,本来不利于自己的局面瞬间改观,她要赢了! 李冀昶勾唇一笑,将手指间拈着的棋子落下,祝惜瞬间落败! 惜惜,你最近睡觉太多了,等过了年天气暖和就去花园里走走 你是说我胖了? 不是,我是看你需要走走,让自己松快点。 祝惜哼了一声,却也没恼,她知道自己最近的棋艺是挺没品的,但闺房之乐,无需计较那么多,只是李冀昶故意坑她,她还打算找补回来,准备窜到他身边呵他痒痒,还没碰到他衣裳,就听外头炮竹声开始沸腾,王府内忽明忽暗,上空闪耀着变幻姿态的烟花! 夫君? 李冀昶轻哼一声,这时候知道讨好叫夫君了? 烟花还在不断升空,远处也有人家在放烟火,只是瞧见摄政王府不断升空的烟火,悄没声儿将自家的烟花停了下来,等着昭王府放完再放,免得得罪贵人。 但摄政王府的烟花整整放了半个时辰,祝惜捂着饱受震动的耳朵,从惊喜到平淡,如果没有这恼人的爆炸声,她估计会更开心。 终于停下来后,祝惜关上窗子,却见李冀昶眼神灼灼,她一头雾水,过一会儿却忽然明白过来,这是表功呢? 多谢夫君为我准备的烟花! 就这么算了? 祝惜想了想,踮起脚在他唇边吻了吻,李冀昶呼吸灼热,很是意动,牵着她的手往卧房走去,伺候的丫环纷纷退下,这么热闹的的节日,大家也都等着跟小姐妹说话聊天,打扰主子们说话可是煞风景的很。 新年第一日,祝惜很艰难的醒过来,就见李冀昶已经在悄悄穿衣,初一需要祭拜祖先,皇室的祭拜更多,女眷需要去后宫朝拜,不过罗太后抱病,后宫无主,祝惜又有孕早已高假不去参加祭拜,可以安安稳稳躺在床上再睡个回笼觉。 -- 第108页 怎么醒了?李冀昶走到床边来,看她迷茫困倦的娇态,忍不住俯身在她额头轻吻。 殿下走这么早? 舍不得我? 祝惜嗯了一声,伸长手抱住他脖子,其实还在打瞌睡,李冀昶又在她颈间吻了吻:等忙完这两日,后面几日我都陪着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李冀昶把她的手拿下来,听着她嘟囔的话,可眼睛已经闭紧,显然还是困的,顿时哭笑不得,小声骂了一句:没良心。 天色不早,若是再拖延下去势必耽误进宫,李冀昶给她掖好被角,吩咐守夜的冬雪:照顾好王妃。 他披上斗篷,大步走进寒风里。 床上的祝惜听到他走后的动静,忽然睁开眼,了无睡意,才大年初一就对立即慈航充满愧疚是怎么回事?可若要她陷进去回应这份感情,无论是理智还是感情,她都做不到。 慢慢来吧。祝惜低声说了一句,冬雪还以为她在说梦话,屏息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又放下心来。 祝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才有了睡意,再睡醒就是天亮。 从初一到初四,王府里都是络绎不绝的客人,祝惜也不得轻松,夫妻两人只有在早晚用饭时才能见到,某种意义上来说李冀昶确实在府里陪着她一起接待客人。 好在,重要客人接待过,其余人都可以让管家管事接待,两人好好是松了一口气,到初六李冀昶好不容易一觉睡到大天亮,刚睁开眼就看到祝惜坐在身边捧着肚子,表情和动作都僵住了。 怎的了? 祝惜僵硬的扭过头,以非常惊喜的语气压低声音道:殿下,宝宝刚在我肚子里动了一下。 一瞬间,李冀昶所有的瞌睡虫都不翼而飞,他腾的坐起身学着祝惜的动作将手贴在她腹部,里头的小人很慵懒,让父母等了大半天才意思意思的动了动小脚,然而外头的新手父母已然激动的不得了。 难受吗?李冀昶怕孩子动来动去给祝惜造成什么负担。 谁知祝惜幸福的摇摇头:不难受,一点都不难受。 她也是第一次有孩子的人,怎么会觉得宝宝动难受呢,只会感觉到幸福,好似没有多长时间,肚子里那个小东西就长大了,再过不久就能出来跟父母见面。 年后开春,李冀昶开始命人给未来的孩子挑选合适的奶娘,不仅要选生过孩子身体健壮的,也要孩子也健壮的,确保自家宝贝一生下来不会饿着,而稳婆跟医女都是重中之重,他唯一的孩子必须得保护好了,才能避免出现各种意外。 祝惜捧着肚子,只需要坐着看全部人忙来忙去就可以,从年前告假,她到现在都不曾到宫中,春暖花开时,又有不少帖子,但敢情祝惜前去赴宴的寥寥无几,此时祝惜已经有七个月的肚子,孩子并不大,她穿着春衫,鼓起来的肚子不怎么像七个月的孕妇,她每天都要多走多运动,免得吃得多不运动到时候孩子不好生,在这要啥啥没有的古代,她只能尽力让自己健康顶事点,她还想陪着孩子一起长大呢。 天气热起来后,李冀昶逐渐减少公务,近一年的收拾结果是整个京城都在他的掌握中,而各省还有他的亲信盯着,他教导小皇帝时偶尔也会跑神,不知家里那个生出来是个什么性情,若是日后带着进学可会哭闹? 小皇帝已经学会用小孩子来赢取同情心,课后还小心翼翼的问:王叔,婶婶是不是要生弟弟了? 他没怎么见过祝惜,婶婶婶婶的叫的很亲热。 李冀昶果然露出一丝和蔼,点了点头。 小皇帝兴奋道:那朕要送给弟弟什么礼物?可要册封他为亲王? 李冀昶笑容未变,还带着三分纵容宠溺:不必,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第64章 祝惜正在坐在花园赏花, 顺便挑选一些襁褓的花样, 无论男女小衣裳都要早早预备起来的, 否则等孩子生下来就真的来不及了,鲁老夫人送来的衣裳她让人仔细浆洗一遍再放到太阳下晒一天, 叠放整齐放在正房里,总归是长辈一片心意,她该让人好生对待。 娘娘,殿下回来了。 今日怎么这么早? 秋月又加上一句:陛下也来了。 小皇帝?他来做什么?祝惜没细想,匆匆让人拿过来一件大衣裳套上显得庄重,她刚收拾停当,李冀昶就带着小皇帝走到花园里来。 见过陛下。 小皇帝连忙抬手:婶婶不必多礼。 祝惜听着小皇帝声音绵柔,像是个好脾气的, 抬头一看,小皇帝长了一双好看的眼睛,水汪汪的跟小鹿似的望着她, 让人看着忍不住怜惜疼爱, 如果不是知道小皇帝有个疼爱他的亲娘, 祝惜就要把小皇帝的孺慕当真了。 朕从未出过皇宫, 今日央求王叔带朕出来走走,婶婶不必拘束,朕也是来探望未来的小堂弟。 祝惜抿唇一笑:妾身代孩子谢过陛下。 小皇帝又笑笑, 很是天真可爱。 李冀昶一直注意着小皇帝的神情,瞧见那副故意做出来的可怜相垂下眼眸露出来一个冷淡的笑容,但说出口的话无比恭敬:陛下, 臣带您去书房看看? -- 第109页 小皇帝恋恋不舍的说好,跟着李冀昶离开。 祝惜跟自家反派对视一眼,微微点头,送走小皇帝后又坐回原先赏花的位置。 娘娘,可要吩咐厨房准备着? 不必,陛下不会在王府用膳。李冀昶才不耐烦在自己的地盘应付小皇帝,一定会趁早把小皇帝送回宫。 一个时辰后,李冀昶换上便服到正房来找她,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你天天到外面去,不怕晒黑? 祝惜暗暗翻个白眼:我小心着呢,况且就算晒黑也能很快白回来。 好好好。李冀昶才不会在这点小事上自家王妃争执,他也知道她多晒晒太阳是为了孩子。 他俯身贴在她肚子上听动静,察觉不到小家伙有动静,带点郁闷的问:宝贝儿今天乖不乖? 最近越发懒了,稳婆说月份大不爱动是正常的。 那就好。 临近祝惜生产,王府内戒备森严,稳婆和奶娘都被接到府里来,她们的家人都被李冀昶暗中掌控,时局不稳,他不允许未出生的孩子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盛夏即将来临,祝惜不停地扇扇子,千算万算还是要生在最热的时候了。 六月里,天气干旱,瓦蓝的天空上没有一丝云彩,燥热的阳光让人焦躁不安,这样干旱的天气里已经有一个月没有下雨,田地里刚种下的秋收庄稼蔫头蔫脑,多得是农人挑水来浇灌,免得一家人的口粮就此没了。 祝惜已经用上了冰,房中日也不断放着冰山,她即将临产,已经不大爱出门,都是在室内走动。 李冀昶忙着处理各项事务,若真的有大旱天气,京城附近就会有流民动乱,小皇帝还要下罪己诏,从半月前求了三场雨都没半点效果,怕是 祝惜生的那天是个晚上,她疼了一晚,夜里响了数声闷雷,王府外的人盼着下雨,王府内的夫妻俩盼着孩子赶紧生下来,这个雨来的预兆很好,祝惜看到李冀昶眉宇间藏着喜气与期待,他做的是逆反之事,若有吉兆支撑就有多了几分底气,时人总是愿意相信上天预兆的。 即将天亮的时候,瓢泼大雨下了下来,祝惜疼到极致,咬牙用力,伴着雨声听到响亮的婴儿啼哭,婴儿声音洪亮,几乎将雨声压了下去。 李冀昶听到哭声,狠狠在桌上捶了一下,心底的兴奋与欣喜难以抑制。 殿下,娘娘生了位小少爷。 他从稳婆手中接过孩子,看着孩子红通通的脸蛋,低声道:这是本王的小世子,李睿。 尚未请封,他已毫无顾忌,这是他的世子,也是他未来的继承人。 等到祝惜一觉醒来,浑身酸软不说,最重要是肚子里非常饿,睁眼一看,李冀昶正抱着孩子在床边坐着,见她醒来连忙把孩子放到她身边:你来看,这是咱们的儿子。 祝惜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他的小脸蛋:他睡得好香。 那是,雷打不动。 还在下雨呢? 早上就停了,这雨下的不错。李冀昶握着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不停地亲吻。 祝惜手指痒痒的,却也没有抽回来,只是蹙着眉头说:我饿了。 我这就叫人送吃的过来!李冀昶快步走到外头,吩咐候着的凝霜秋月等人将饭食端来,给祝惜的东西都是预备好的,温热微烫,吃起来并不热。 祝惜勉强坐起身,李冀昶坐在床沿端着汤碗一勺勺喂给她,祝惜盯着他认真的样子眼睛一热,有这一刻,受这么苦也是值得的。 这么点泪光也让李冀昶瞧见了,他半吓唬道:月子里不准哭,哭了以后就不漂亮了。 谁说的? 你夫君我说的! 襁褓里的小婴儿动了动身子,说笑的新手父母立刻噤声停下动作,见他没醒才松一口气,这之后的动静都小的很。 摄政王得了嫡长子,命王府管家在京郊施粥为嫡长子积福,朝中百官也有恩惠,最起码最近摄政王温和许多,他们的日子也好过。 不过,王府嫡长子的洗三礼并大办,只邀请了亲友和近臣祝贺,等到满月酒才声势浩大的办起来。 后院里什么都不知道的胖小子依旧是吃了睡睡了吃,乖得不得了,谁见了都喜欢。 祝惜喜欢抱着他,但月子里不能抱,满月后抱着小娃娃不撒手的亲了又亲,小平安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转来转去,极喜欢被人抱着哄着,偶尔还能给个笑脸,让人一颗心都给融化了。 过了满月酒,王府里渐渐安生低调下来,仍旧是规矩森严,后院里送来的美人想跟祝惜刷个存在感,可惜连院门都出不去,每月一次的请安也只是在院门外行礼,至今没见过王妃和小世子的面儿。 大名李睿小名平安的小家伙在满月后已经被他父王请封为王府世子,他现在是正儿八经的昭王世子。 李冀昶一如既往地忙碌,但陪妻儿的时间还是能挤出来的,尤其是看到宝贝儿子长开后的模样,那小眉眼和他极相似,嘴唇和祝惜很像,笑起来更像,这孩子集结两人的优点,即便是哭闹也让人舍不得动一指头。 -- 第110页 这小子日后也是个鬼精灵 祝惜赞同,反正是夸孩子聪明嘛。 都快百天了,两人还是喜欢围在悠车边观察小平安的举动,不过到了时辰,孩子被奶娘抱走,李冀昶抱着祝惜回到床上,埋在她颈间不动。 殿下是不是累了? 李冀昶嗯了一声,在外头他是无所不能的摄政王,但回到祝惜身边才能完全放松下来。 祝惜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我能帮殿下的有限。 惜惜已经很好了。 他开始在她脖颈间亲吻,祝惜生完一直在保养,两人在一起的时间确实不算多,如今身子没什么问题了,憋闷许久的李冀昶终于要开始吃肉了。 李冀昶有很强的征服欲,江山他要,祝惜他也想要,想要两人的心可以贴的更近。 惜惜,抱紧我 祝惜呜咽破碎,残存的意识随着他的动作颠簸,可惜生了孩子就没再留指甲,要不然一定要在他背上绘上一副血色山峦。 翌日,李冀昶精神振奋的去上朝,祝惜打着哈欠去抱儿子,等儿子吃过奶睡着,她也跟着睡过去,为什么都是人,她却要被榨干,李冀昶一定是男狐狸精! 第65章 又是一年中秋家宴, 不过自从先帝在中秋家宴驾崩后, 中秋家宴便已名存实亡, 毕竟还要祭拜先帝的。 祝惜盛装入宫,见到了日渐憔悴的罗太后, 虽然憔悴,但却有一股气撑着,整个人多了三分戾气,猛一看就知道不好相处。 王妃怎么一人入宫,不把小世子带来给我们看看?小世子都要过百天了,哀家这个做皇伯母的竟然还没见过。 太后见谅,睿儿离不开奶娘,吃不饱喜欢哭闹, 殿下也吩咐让他在府里呆着,等他长大再带来给太后及诸位太妃行礼。 罗太后眼中闪过一抹狠毒,嗤笑道:王妃可真是够小心的。 祝惜不急不躁道:我也是和太后学的, 毕竟孩儿还小, 须得小心爱护。 罗太后被堵个结结实实, 掩饰一般端起一盏茶来喝, 祝惜也不在意,同在场的其余人打个招呼,仍旧是那几个人, 宁太妃,鲁琪,还有宝阳公主。 她们今日聚在一起为的就是宝阳公主出嫁事宜, 这是皇室继昭王成亲后的又一桩喜事,摄政王又格外照拂这个妹子,她的婚事便郑重起来,祝惜顺道来给宝阳公主添妆,是一套珍贵的红宝石头面。 宝阳公主羞红了脸,欢欢喜喜跟祝惜道谢,语气仍旧亲热:嫂嫂一直不出门,宝阳又不能出宫,只能偶尔托皇兄给侄儿送些小玩意儿,睿儿他可喜欢我送的? 喜欢,每天都要看呢。祝惜不着痕迹松开宝阳公主的手,宝阳公主送的是一些针线做的老虎,绣工一般,李冀昶带回府就让人放到库房里了,王府养着数个绣娘,那小玩意儿都信手拈来,至于李睿还小,挂在他面前看什么都是个乐子。 鲁琪则是愤愤盯着祝惜,眼角都有了皱纹,整个人阴沉沉的,她困在深宫中,李冀昶让人照拂过,却不曾满足她的愿望,她在宫中犹如困兽,偶尔看向有子傍身的宁太妃也满是嫉恨。 添箱过后,祝惜便准备离宫,她念着府里的宝贝儿子,等闲是不愿意离开他的。 谁知,罗太后却要留下她单独说话,宫人又重新上了一遍茶,宫里的东西祝惜想来不入口,端起杯子没碰到唇就给放下。 是有件事,嘉钰姑母你可还记得,她府中嫡女尚未出阁,日前姑母来我宫中祈求,让我给指一门婚,只是我听说表妹恋慕摄政王,哀家想着不如成人之美,摄政王府中的侧妃位置空着,如今王妃地位稳固,便让表妹入府,圆她梦一场,如何? 祝惜却噗嗤笑了,准备充分的罗太后不明所以:王妃笑什么? 太后,且不说你管教我府中事该如何说,添置侧妃不是小事,此事太后若真的有心就请直接跟摄政王说,妾身可不敢做这个主,况且,王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太后也真是有心有闲,能顾得上此事。祝惜就差明摆着说她是黔驴技穷。 王妃这是何意!罗太后脸色发红,做嫂子的插手小叔子的房中事,说出去确实惹人笑话,可她没想到祝惜竟然直勾勾的说出来,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祝惜冷哼一声,不欲多说,站起身要走,罗太后让宫女来拦,宫女还未上前,便被祝惜眼神逼退。 太后若是无事不如多吃斋念佛,替你在三千里外的娘家人祈福,还有先帝想必也念着太后呢! 她离开坤宁宫,罗太后气的浑身发抖,恶狠狠瞪了那宫女一眼:废物! 宫女敢怒不敢言,怯怯跪在地上不敢言语,她生的貌美,低眉敛目时有七分柔美之态,罗太后攥紧衣角,数个想法不停冒头,都是摄政王夫妻俩欺人太甚,她和皇帝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只不过,罗太后的计策还未施行,晋国和楚国边境大乱,晋国竟然派人入侵楚国边境,意图渗透势力图谋不轨,大战一触即发,另一处的陈国倒是安静,可晋楚两国实力不相上下,陈国势弱不敢擅动,晋国必须防备,后宫里来和亲的长宁公主、如今的宁太妃很是不安。 -- 第111页 朝野议论纷纷,提议出兵震慑与和谈的各占半壁江山,一时之间争执不下,朝臣都等着摄政王做决断。 李冀昶转身请示一声不吭的小皇帝:陛下,您怎么看? 小皇帝面色不安,不敢言语,嗫嚅半天来了一句:朕听皇叔的。 不如先探探晋国是什么意思,去年才议和和亲,百姓都盼着安居乐业,若是起了战火,本王怕又是一场恶战,不过如今国力充足,咱们也该早做准备。 众臣沉默,很快附和起来,当初罗家被抄,充进国库的珍宝金银可真是把空虚的国库给补的差不多了,若是迎战确实也没太大问题。 下朝后,小皇帝紧紧拉着李冀昶的衣袖:皇叔,咱们真要打仗么? 李冀昶淡笑:如今还不好说,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心辅佐,咱们楚国一定不会低头示弱的。 回到后宫,罗太后问起此事,小皇帝怯懦道:若是不打仗就好了,母后,我怕。 罗太后咬紧牙安慰他:你是皇帝,不许怕,朝中有那么多武将等着给你拼命,到时候迎战自然有他们去。 她甚至想,若是李冀昶也去就好了,最好留下家眷在京城,那也不怕他谋反,摄政王夫妻有多宝贝世子她可是清清楚楚。 母后,你想什么呢? 罗太后跟魔怔了一样,又摇头又点头道:没什么,母后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 小皇帝很懂事的问:母后,你是不是想外公了? 罗太后身子一抖不敢往下接,她是想知道父亲和兄长在外头可好,只是罗家已倒,想必他们现在也恨毒了她吧? 小皇帝眨眨眼,罗家财产充入国库他是赞成的,只是他势单力薄,若是罗家再回来辅佐,他必定给他们原先的官位,至于财产可以赏回去一两成,那些好东西他自己也没怎么见过。 李冀昶回到府里就见自家王妃眉宇间很是忧愁:这是怎么了?从胖小子出生后我就没见你皱过眉头? 他今天拉在我最喜欢的衣服上了。 那该打!他作势在胖小子肉墩墩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算作惩罚,逗弄了一会儿让奶娘把胖小子抱走,他抱着祝惜狠狠吸了一口。 祝惜搂着他的腰,很困惑的问:殿下,你是男狐狸精吗? 然后她屁屁上也被打了一巴掌,跟挠痒痒一样。 他张了张口要说什么,可又没说出口,祝惜敏感的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直起身体看向他:是不是出事了? 你还真是聪明。李冀昶叹了一口气,不见什么忧愁道:要打仗了。 哪里要打仗? 咱们和晋国交界的地方乱了起来,晋国是要提前动手。 祝惜知道李冀昶在晋国安插着人手,经过她的暗示后人手成倍增加,晋国要起事他不会不知道,她定定神问:殿下真的要开始准备了? 对。李冀昶加紧抱住她的力度,沉声道:放心,我一定保护好你们母子俩的安全。 祝惜倒是不怎么担心这个,她担心的是晋国那位贵妃还健在,那位是个重生人士,去年她失宠,如今又复宠,显然是个手段厉害的,对方一定知晓所谓前世发生的事,而她是个穿越来的,知道的事情是有限的,也不知道这历史能不能扭转。 殿下若是准备好了就放心去做,我会照顾好儿子的。他们早已确定走这条路,事到临头也绝对不会退缩半步。 李冀昶嗯了一声,许久又在她耳边道:多谢惜惜。 他很庆幸有如此知晓自己心意的人陪在身边。 第66章 楚国和晋国关系紧张, 京城内开始是人心惶惶, 后来见没发生什么事, 百姓又恢复从前的日子,就算要打仗也要等事到临头再说, 现在的安稳日子且过一日是一日吧。 况且,出事后没多久就是宝阳公主出阁的日子,皇家嫁女向来十里红妆,蔺家二公子蔺叶成恭恭敬敬将尊贵的公主娶回了家,三朝回门后,宝阳公主到王府来做客,梳着妇人发式,笑容带着矜持高贵的笑容。 祝惜对她只是面子情, 看在李冀昶的份儿上愿意同他和平共处,说了没几句话,睡醒的小世子哭闹个不停, 他如今大了些, 开始认人认味道, 最喜欢让祝惜抱着, 天气变冷后穿的跟个小熊猫似的,又吃的胖,祝惜抱他抱到手酸。 正好, 我还没见过侄子呢,嫂嫂让人将睿儿抱过来罢。 好。 吃饱喝足的李睿李小世子转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珠到处找娘亲,真被祝惜抱在怀里后咧嘴露出来一个笑容, 祝惜看的心都化了。 宝阳公主看的惊奇,伸出手来:嫂嫂,让我抱抱侄儿吧? 祝惜笑着递过去,双手护在两边免得小家伙挣脱出来,谁知宝阳公主还未碰到他,李睿又哭起来,好不委屈的大嗓门! 得,他不喜欢让别人抱他,公主别介意,等他长大些就好了。 宝阳公主笑容讪讪的,悄悄打量祝惜的容貌,比之当初的容貌,如今的摄政王妃端庄大气,让人不敢直视,她心中不忿的厉害,这人只不过是个小官的女儿,竟然顺风顺水成了摄政王妃还生下皇兄唯一的嫡长子,比她这金尊玉贵的公主还要娇惯,真是不公平! -- 第112页 然而,她有再多的不平也只敢咽在心里,若是说出来,祝惜吹个枕头风,那皇兄必定是向着祝惜,而不是她这个做妹妹的,横竖她和皇兄不是一个娘生的,若是,那祝惜就得对她敬着些! 宝阳公主走后,祝惜陪着李睿玩一会儿又哄他睡着,凝霜送来一趟热茶,小声嘟囔道:公主怎么才一出嫁就变得怪怪的? 祝惜瞥她一眼,问:怎么怪了? 以前公主脾气挺好的,没那么势利眼,凝霜把这三个字截下来没说。 祝惜却噗嗤笑了,宝阳公主倒不是一夕之间变的,而是从始至终都是这个脾性,在宫里时夹着尾巴做人,如今出嫁也算扬眉吐气,又碍于李冀昶的权势要讨好嫂子,偏偏又看不上她这个嫂子,与这样的人来往的好处就是稍微琢磨下就能猜出来她的心思,比罗太后好对付多了。 入冬后,下了雪,祝惜抱着小肉球赏雪玩雪,小肉球还不知道雪是何物,看到天上飘落的雪花只会一脸惊奇的啊啊啊乱叫。 也不知道谈的怎么样了。祝惜喃喃自语,还没多想,就被拍到脸上的小巴掌给打醒了。 小肉球谁都不怕,谁都敢打,就连李冀昶也挨过他的小巴掌,祝惜亲亲他手心,低声问:宝贝儿,你想说什么呀? 啊啊啊李睿小朋友并不会表达,一味地笑。 谁知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小肉球说父王想我们了。 祝惜一回头,就见这阵子经常披星戴月回府的摄政王殿下负手站在身后,先低头亲亲她,又抱走小肉球举高高,很快正房里就是小家伙响亮的笑声,他是很喜欢举高高这个游戏的。 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李冀昶正咬着小肉球的肉手,在他惊讶的哭出来前又把手放出来,才坐下来慢慢回话:外头还在谈,我不耐烦听他们扯皮,就先回来陪你们。 晋国那边,准备的如何?说到底,她这具身子出自晋国。 李冀昶深深看她一眼,低声道:那边似乎有人探查我的计划,跟前年那次一样。 前年晋国杜贵妃得宠,有着重生的优势,也不知道如今有什么人可以为司马颢出谋划策,杜贵妃再是重生的,可她归根结底是个后宫妇人,她能知道多少呢? 那殿下可探听到别的消息? 京城的布置也有人知道,晋国那边甚至有传言说我与太后有染,是要夺位的。 这件事太奇怪,罗太后想要狐假虎威都没做成,晋国怎么会提起这个,是要动摇军心吗? 祝惜失笑,自我调侃道:那我嫌疑还挺大的。 我没有怀疑你。李冀昶又把搂在怀里,一边趴着儿子,一边趴着妻子,祝惜和小肉球在他怀里对望,小肉球适时露出个笑容,可爱的不得了。 我刚才说的事你都没有反应? 什么事?祝惜问完反应过来,嗔了他一眼,以李冀昶跟罗家的仇恨,李冀昶看上谁都不会对太后有想法。 会不会,是别的什么人潜伏在京城呢?祝惜抬起头认真思考,她这幅模样却逗笑了李冀昶。 李冀昶点点她额头:你不要费神了,我已经派人彻查京城的漏洞了。只是京城那么多人,排查起来格外的艰难,他打算让人露出马脚来,再去捉。 殿下,你说太后有没有通敌的可能? 李冀昶微怔,继而摇头:与虎谋皮风险太大,如果罗家还在京城他们倒是敢奋力一搏,如今罗家的势力基本被我剪除或收服,他们没胆子通敌卖国。 别的二人都想不到,只好暂时放开,专心陪小肉球玩耍。 临近新年,楚国和晋国周围纷争不断,京城内也有一两次动乱,甚至有人意图袭击王府,还伪装成了罗家的人马,扬言要偷走摄政王的小世子杀掉,虽然根本没见到贼人的样子,祝惜还是怕的不得了,晚间干脆让小肉球睡在身边。 李冀昶同样神色郑重,下巴上的胡茬冒出来一层来不及挂掉,祝惜摸了摸都有点扎手了,索性拿来刮刀,给他剃掉胡子。 不喜欢我有胡子? 祝惜横他一眼,没有正面回答,李冀昶笑笑,踱步到圆桌上坐下,再仰头让她帮忙刮胡子,眼睛里是掩盖不住的深情,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惜惜 嗯? 我要是败了,你和胖小子就到别的地方生活吧,我给你们准备好了银两和人手,他们都是我的心腹,一定会照顾好你们娘儿俩的。 祝惜眼皮都不抬,跟闲话家常似的:殿下怎么了,突然没信心了,可是遇到什么事?咱们先前说好的,同富贵共患难,离开你,我和小胖子怎么生活? 可你之前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走? 唔,那是我自己到哪儿都能活着,可现在不是有睿儿了,你舍得睿儿当个没爹的孩子?祝惜给他挂好胡茬,又用布巾擦干净,才抬头认真看他。 李冀昶叹了一声,原本我是不信的,可最近晋国那边有如神助,我还未施行的点子就被破解,我只是 -- 第113页 祝惜忽然下重手在他腰间软肉上拧了一下,迎着他诧异的目光问:殿下是故意的? 什么? 故意说这些引我心疼你! 祝惜才不相信那个死前征战杀伐的大反派会因为这一点挫折失落质疑,他是想趁机表露心迹,然后得到她的同情,晚上就可以为所欲为,明早也不会被她埋怨。 李冀昶噗嗤笑出来,在祝惜发火前抱住她,把脸埋在她胸前,闷笑着说:惜惜比以前聪明了。 我本来就不笨好嘛! 是是是,我家惜惜最聪明了! 祝惜挣脱他的怀抱往外走,李冀昶跟在后面一把把她扛起来带到床上,幸好小肉球还在悠车里睡着,否则这一阵非得把人震醒不可。 现在还没掌灯呐! 我要忍不住了,惜惜,等到战事停歇咱们再生个孩子吧? 祝惜想要点头,又顿住了:真的要打仗?你刚才说的有人破解你的主意是真的? 是真的,以晋国的实力不敢和咱们硬碰硬,是以想出来一些鬼点子来使离间计,我打算在边境实施的计划似乎都有人知道,提前捣乱,比我原本的计划棘手许多。 那真奇怪祝惜百思不得其解,杜贵妃前世会对楚国边境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吗?何况现在离前世晋楚两国开战的时间还有好几年,杜贵妃真有把握说服司马颢提前开战? 会不会是别的人跟司马颢说了什么?这个人就跟知晓前世似的。 李冀昶没听懂她的喃喃自语,更不喜欢她的精力不在自己身上,覆在她身上含住她的唇,还未进行下一步动作,祝惜忽然睁大眼睛,吓得他以为咬到她了! 惜惜,怎么了? 祝惜做了个深呼吸,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他:我觉得司马颢身边有高人帮他,说不定、说不定我那个姐姐祝怜根本没有死,而是在司马颢身边做宠妃。 什么意思?李冀昶没反应过来。 祝惜舔了舔嘴唇,顶着他灼热的目光努力镇定:一定是祝怜。 只有原著中前世来和亲的祝怜才会对两国争端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而祝怜又和祝惜有同样的相貌,在得知祝惜已死的情况下,司马颢该不会把本该处斩的祝怜狸猫换太子,接到宫中做宠妃了吧? 第67章 新年前, 晋国那边送来密报, 司马颢后宫有位曦妃极为受宠, 名义上生下皇子的杜贵妃是后宫第一人,实际上皇帝相最宠爱的还是这位深藏不露的曦妃, 司马颢经常将曦妃带入乾清宫伺候,只不过曦妃似乎脸上有瑕,轻易不会以真面目示人,安插在晋国后宫的人费尽心思传过来一副曦妃的小像。 祝惜看完小像,只赞了这一句:这探子画工不错。 既然画像传神,李冀昶也不难看出这曦妃到底是何面目,与祝惜有五分相似,他沉默片刻, 固执道:没有你好看。 我也这么觉得。 而后,李冀昶就将这张好不容易得来的画像放在烛火上烧了个一干二净。 殿下要打算怎么做? 李冀昶垂眸望着烛火:她这张脸,要不得。 若是日后被人传出去, 他的王妃和司马颢的宠妃容貌相似, 到时候难免会被有心人用来做文章。 那殿下会杀了她吗? 李冀昶沉默着没有说话, 让人死了一了百了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想到当年祝怜那么欺负他的王妃,他就觉得不能让她简简单单死了就算了事。 本王自有办法。 祝怜在司马颢的后宫可谓三千宠爱在一身,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不在少数, 生下皇子的杜贵妃首当其冲,不过她并没有把杜贵妃放在心上,说到底司马颢最喜欢的还是她, 只是司马颢到底喜欢她这个,还是因为她与祝惜相似的皮相,自她被人从天牢里换出来,追究这件事已经没有必要,遗憾的是也不知当初逃走的祝惜是死是活,世人都以为祝惜已经死去,若是他日司马颢打入楚国,她一定要在楚国的烟花柳巷找一找有没有她那好妹妹! 娘娘,杜贵妃那里送去了十匹云锦,说是陛下亲自赏的,听闻陛下还要将小皇子封为太子呐! 祝怜哼了一声,这天下只能是她孩子的,杜贵妃生的那小兔崽子根本不可能继承大统! 给本宫打水洗脸,本宫要去御花园走走。 娘娘,您得把面纱带上。这是皇帝的吩咐。 不带! 祝怜气哼哼的梳妆打扮,去到御花园却见到司马颢抱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妃子调情,她没有直接过去,暗暗咬紧银牙,这些新入宫的小贱人根本不知道她的厉害! 只是灰溜溜回到宫里,对着铜镜还能看出自己容貌不再年轻,从小产到发现替嫁,大起大落安把她吓死了,这幅容貌也没有当初的动人。 听说宫里有个太医擅长造美容养颜的玉肌膏,去,命人把他给我找来。 太医奉上一瓶玉肌膏,祝怜满怀期待的涂到脸上,不多时便觉得脸上肌肤嫩滑,她心里高兴,赏了太医,等到玉肌膏用到一半,她想要多涂些,脸上糊了厚厚一层,刚涂上时清爽舒服,可后来,脸像针扎一般疼痛难忍,她狐疑的让人去请太医,却听闻给她做玉肌膏的太医前两日就已经失足落入水中淹死了。 -- 第114页 脸上的剧痛还在继续,原本白皙的皮肤上起了不少疹子,甚至有的冒出来恶心的脓水,她的脸要毁掉了! 又很是不巧,司马颢来她宫里探望,内殿里没有烛火,司马颢让人点上烛火,却没在床上找到祝怜,他以为是什么情/趣,在殿里转圈找人,谁知在柱子后头见到躲躲闪闪的祝怜,司马颢喊道:惜儿 朕,鬼啊 啊我的脸 翌日,皇帝盛宠的曦妃娘娘那甚少见人的脸被火盆烧花半边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后宫 祝惜不知道晋国发生了什么事,楚国和晋国关系紧张,朝中呼吁出征的消息越来越高,大约是年后,李冀昶就要带兵出征,原本是不用摄政王带兵出征的,只是小皇帝提了一句,朝臣都以为摄政王不会答应,谁知摄政王偏偏答应了。 年后就出征吗?祝惜有些不舍。 李冀昶将她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柔声安抚:放心,等春上才会出发。 祝惜想问问他会不会带自己出征,后来一想,还是放到后面再问,如今多说无益,只不过传出摄政王要亲自带兵出征后,罗太后开始频繁召祝惜入宫,小皇帝也提过几句想要小堂弟入宫陪伴,可李睿一个不到半岁的小孩儿能陪伴谁呢? 二皇子在宫中一个人也怪孤单的,他们两个孩子在一起也有个伴儿。罗太后笑眯眯的很好心。 二皇子的生母宁妃忐忑不安的揪着衣角,她处境已经很尴尬,太后还要拿她作筏子坑害摄政王妃,若是摄政王一怒之下,那他们还能活么? 宁妃匆匆忙忙告退,殿内留下罗太后一人,来给祝惜奉茶的宫女身上有一股熏香味,怪异得很,祝惜不由屏住呼吸没有多闻,并未注意到罗太后诡异的目光。 睿儿还小,若是冒犯冲突二皇子就不好了,还是留在府中让殿下与妾身亲自教养,天色已晚,妾身先行告退。 本来端坐上位的太后却步履匆匆的下来抓住她的手,拦着不让走,祝惜立刻觉得事情不对,不多时她便觉得小腹内燥热不安,脸颊也泛起红晕,难道那宫女身上涂的是什么药? 王妃不必着急走,咱们妯娌两个难见面,坐在一起说说话也无妨。罗太后说着,高声朝柱子后头喊,刘嘉还不快出来给摄政王妃请安! 祝惜不敢置信的朝后头看去,是个太监打扮的人,可他的眼神又不像是太监,而是个正常的男人! 罗静言,你到底想做什么?! 罗太后眼中迸发出兴奋地光芒,听闻摄政王宠幸府中美人,冷落王妃,哀家找人给你解了这闺怨! 祝惜脑筋飞快转动,若是她在太后宫中被人欺辱,势必不敢让李冀昶知道,那太后就能捏住她的把柄来谋事,祝惜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左手反手抓住罗静言的手,右手狠狠甩出去一个巴掌,以她的手劲能把李冀昶打的哀嚎,即便如今中了药,也足以让罗静言吃不消! 一个耳光响亮的回响在大殿内,罗静言还没反应过来,又一个巴掌打过来,嘴角立刻露出血迹来,她脑袋里嗡嗡响,眼前的景象简直天旋地转,祝惜又将袖中的匕首拿出来,一手制住罗静言,一手将匕首按在她脖子上:不许过来,谁过来我立刻将太后杀死! 被称作刘嘉的男人惊呆在原地,罗静言下意识喊:不要杀我!你这是谋逆! 祝惜握着匕首,故意刺破手指,以疼痛保持清醒,拉着死狗一样的罗静言向外走:给我开门,不然我要你们的命! 大殿内只留下罗太后的心腹大宫女和刘嘉,大宫女咬咬牙,不敢硬拼,只能把门打开,迈出殿门后,祝惜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 李冀昶飞奔而来就看到他的王妃挟持着当朝太后,手上还淌着血,他几乎拼尽全身力气:惜惜 祝惜手一松,一脚踢开罗太后扑到他怀里:殿下,太后娘娘与人私会被我发觉,她想要杀人灭口! 脸着地的罗静言刚反应过来就听到这句话,看向祝惜的目光堪称恶毒:你血口喷人 奸夫就在殿内,殿下快让人去抓! 李冀昶发觉她的怪异,眸中蓄满冰霜:惜惜放心,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正站在殿门后头观望的刘嘉看到摄政王站在台阶下头,腿都软了,想从后门离开,可摄政王一挥手,八个御林军瞬间冲到面前,他腿一软,直接尿了裤子。 来人,将太后送入坤宁宫,请鲁太妃相陪。李冀昶说完,又柔声安慰祝惜:我先送你回府。 祝惜点点头,不敢出声,罗太后下的春/药着实厉害,她浑身酥软,闻见李冀昶身上的气息已经要按捺不住,一双明眸如水。 李冀昶也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急忙让人叫来步撵,两人坐在撵中,周围有帷帐遮挡,他抱住她,小心翼翼用手替她纾解一番,等出宫坐上马车,祝惜缠在他身上,他低声在他耳边呢喃:惜惜,你才是真正的狐狸精。 祝惜生怕开口就泄露什么,唇上都被咬出了齿痕,李冀昶舍不得她受苦,俯身吻住她,解开衣裳直挺而入。 -- 第115页 两人都极小心,和着马车的颠簸,一丝极轻微的呻/吟弥散在车厢内。 回到王府门前,衣衫整齐的两人下来之后步履匆忙的去了后院正房,凝霜等人顶着寒风守在门外,隐约还能听到正房内的动静 直到掌灯时分,李冀昶才起身穿衣,让人传了晚膳,两人在卧房内吃了,祝惜早已筋疲力尽,漱口后便躺下安睡。 请刘大夫来。 刘大夫一直负责给王妃诊脉,这一日诊完,就听摄政王反复确认:王妃可有中毒?身子可有什么妨碍? 刘大夫再三保证王妃身体无碍,才平安从正房走出去,大冬天里攒出来一身冷汗。 是夜,摄政王提着一把剑,满面寒霜的出了府门直奔慎刑司。 第68章 慎刑司内关押着刘嘉, 他冒充太监闯入后宫, 审问之后才发现他是罗家的姻亲, 一直为太后卖命,论辈分他该叫罗太后姑姑的。 李冀昶亲手抽了这人五十鞭, 虽然看不出什么皮外伤,可揭开衣裳基本没剩下一块好皮。 翌日一早,刘嘉的父亲就被人请到慎刑司,落实了罗太后养面首通奸的名声,不到日落就已传遍大街小巷,这种桃色新闻自然是百姓茶余饭后最喜欢讨论的话题,甚至还有人编出来了话本子,不是以真实姓名, 可听戏的人都能猜出来主角是谁,甚至还有传言,当今不是先帝的种。 小皇帝经常让人将宫外的传闻说给他听, 名义上是小孩子的好奇, 实际上是为了时刻掌握外头的动态, 他怕时间久了, 百姓只知道宫里有个摄政王,不知道还有他这个皇帝! 只是今日传话的太监哆嗦许久都不敢说实话,在这些人面前小皇帝还是挺有威严的, 呵斥道:快给朕细细道来,否则朕让人诛你九族! 小太监是个无根之人,哪里还有什么九族, 硬着头皮将罗太后与刘嘉的传闻细细说来,刹那间,小皇帝气的面色发白。 荒唐!荒唐!母后才不是那样的人! 小皇帝要去坤宁宫见罗太后,但鲁太妃也在那儿守着,她嘴皮子利落,一张一合直接将小皇帝说的羞愤欲死,扭头回到乾清宫。 坤宁宫内罗太后脸肿的比发面馒头还要大,连眼睛都变小许多,她听到外面的动静,却奈何不得,愤愤瞪着鲁琪怒道:你们给哀家等着! 鲁琪充耳不闻,折磨罗太后可是她期盼已久的事,现下有这个机会根本不会有半点手软。 太后与人通奸、豢养面首在前朝也有例可循,但人家是掌权的尊贵太后,罗太后什么都没有,只能任由摄政王将污名盖在自己头上。 祝惜休息好再入宫就见罗太后躺在床上哼哼,她转转手腕,罗太后下意识往床里躲。 我家殿下不打女人,可我祝惜可是会打女人的,罗静言,今日我懒得打你脏手,但你给我记住,这件事绝对不算完!对付这样心思歹毒的女人,只要夺走她最重要的东西就够了。 京城里的新年看起来仍旧热热闹闹,摄政王府放了一阵子盛大的烟花,隐隐有庆祝今年喜事的意思,祝惜抱着胖小子看那绽放的烟花,他胆子忒大,听见阵阵声响也不畏惧,反而兴致勃勃的,可平时睡着,若是有点动作把他弄醒,那哭声也相当有威慑力。 新年初八,李冀昶整合军队整装待发,祝惜和小世子送他出京,众人眼皮子底下,他们母子俩是没出宫的,重新夺回大权的罗太后正摩拳擦掌打算李冀昶前头出城,后头就把人召入宫中,如果祝惜敢抗旨,那就直接命御林军带回。 但是派过去的御林军却是一无所获的回来。 昭王妃和世子呢? 御林军统领抱拳跪地,他是最忠于皇帝的:王府的下人说,王妃带着小世子回乡省亲,刚从王府出发。 那你们怎么不去追! 卑职等以为王妃同太后禀报过,就先回宫请示太后的意思。 罗太后气的跳脚,不用说祝惜母子已经和李冀昶离开,她又让人去鲁家查看,鲁家人倒是都在,罗太后松一口气,总算有个底牌捏在手里,若是李冀昶敢有异心,总该顾忌他的外祖父母! 天擦黑时,祝惜才赶上李冀昶的大部队,只不过行军骑马比他们的马车快很多,顾忌着怀里的孩子也不能跟大军一同走,李冀昶穿着威严的铠甲,碰碰母子俩的脸蛋安慰道:你们跟在后头走,我留一队人马照顾你们。 祝惜摇着小胖子的手答应了,还有心情安慰他:你放心,从这里到雍州的路宋明当初带我走过,我已经有经验了。 说起这个,李冀昶忍不住想起来二人初见时她的模样,心里又将宋明骂了一遍,一步三回头的骑马离开。 行军的路程并不算艰难,更好的是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胖小子也没头疼发热,完全是个健康的好宝宝,祝惜带着他边走边玩,到达雍州前队伍停在距离雍州三十里的陈州。 你和孩子住在这里,雍州太乱,我怕会有危险。 祝惜抿唇,若是有人知道我跟着过来的消息,想要劫持我们来要挟你怎么办? 得,这么说李冀昶也不放心把两人放在陈州,一起带着去雍州的大帅府,这里守卫森严,母子俩的安全是能保证的。 -- 第116页 摄政王亲自坐镇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晋国又一次进犯时被他的天降奇兵打的落花流水,雷州转眼就能到手,同时从另外两处攻打晋国的军队也传来捷报,占领晋国两处要塞,祝惜听着外面烽烟不断,偶尔很沉默,如此形势下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她也学着当初的李氏拜拜佛,祈祷未来能够天下太平统一四方。 攻打到晋国皇城那一日仿佛跟个梦一样,除去主动归降的两个州府,晋国只剩下皇城还在坚守,司马颢根本不相信自己战败的消息,但又不能带着皇城内的百姓受苦,只好率领群臣百官跪拜归降。 大军声势浩大的进城这一日,李冀昶特地带着祝惜和李睿一起到城门口:本王答应让你风风光光回来,办到了。 祝惜脸颊微红,凝视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那我当初答应殿下的也早就做到了。 晋国皇城内早已有李冀昶的内应,偌大的皇城犹如铁桶,不过这个桶已经改名换姓成了李家的,祝惜想起这宫中还有一位曦妃,特地去见了见她。 祝怜已经知道楚国大军破城而入的消息,司马颢已经归降,她当初的美梦全都没了,只是远远看到院门口走进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她怔在原地,伺候她的太监急着表功,在她耳边提示道:这是楚国的摄政王妃,娘娘快些拜见罢! 如今的祝惜跟以往大不相同,脱去稚嫩只剩下尊贵,祝怜觉得熟悉又不敢认。 祝惜? 凝霜蹙眉,想要教训她。 祝惜摆摆手,走近两步打量她脸上纠结在一起的皮肤:数年曾与曦妃娘娘有一面之缘,当时还是花容月貌,如今曦妃娘娘怎么变成这样了? 祝怜抖着身子不敢说什么,祝惜不再与她说什么,吩咐太监择日将她送到清水庵,那是贵族人家犯错的女眷终其一生的地方,当初祝弘安想让祝惜进去,而最应该进去的是祝怜才对。 祝怜知道要去清水庵,反倒安静下来,只要能活着,她重生这一世是赚的,她得活着,有朝一日要重新把祝惜扳倒! 楚国的摄政王妃是我妹妹!是我妹妹!祝怜念叨着这几句话,疯疯癫癫去了清水庵。 司马颢无意间听到,起了疑心,可是个归降的皇帝,已经愧对祖宗家业,即便祝惜没有死,做了楚国的摄政王妃,于他又有什么干系呢? 交上降书和印鉴后,司马颢自尽于重华殿,留了一封书信请李冀昶善待他唯一的儿子,李冀昶将司马颢唯一的儿子封为晋候,他日要迁到楚国京城生活,终生不得离开。 等到将皇城安定下来,最炎热的夏季都要过去了,摄政王的大军准备班师回朝向皇帝禀报,只是刚到楚国的雍州就被酒楼上飞来的毒箭射中胸口 摄政王昏迷不醒的消息传回京城,射毒箭的人被当场抓住,严刑拷打下承认是罗太后和小皇帝派人暗中射杀,为的就是不让当今贤王摄政王顺利回京! 清君侧! 罗氏毒妇! 皇帝昏庸无德!要另取贤德之人! 本应中箭的李冀昶带着那点伤口沉着冷静的安排谣言事宜,刚过中秋,拥护他称帝的呼声已成鼎沸之时。 一岁多的李睿会说话后就坐在他膝上接受来自父爱的耳濡目染,大军直逼京城时,传出一道风声,罗太后畏罪自尽,小皇帝称自身无德,请皇叔父接任皇帝之位,福泽天下苍生! 李冀昶推辞再三,最终名正言顺踏入太极殿接受百官朝拜 殿下,罗太后真的死了? 李冀昶点点头:对,我让人把她勒死去陪先帝了。 祝惜竟然没有反驳:那也好,本来我还打算再教训她呢。 我才不会让她脏了你的手。 小皇帝被封为德王赐住京城府邸,先帝时的太妃统统迁入皇家寺庙代发修行先帝祈福,有位鲁氏太妃被悄悄送走,到千里外与家人团聚。 料理清楚这些琐碎事,就是登基大典,李冀昶择吉日登基,国号永庆,正宫皇后为发妻祝氏女,李睿为太子,透明化在后院的各家美人儿终于得见天日,被随便封了昭仪充容,不过后宫虽然院子大,离得远,规矩依旧森严,诸位嫔妃请安时倒是能进门给皇后磕个头,喝一遍茶后统统被赶出来。 祝惜并不同情这些女人,她们和家族荣辱相系,已经给过她们家里好处,万万没有分老公的道理,不过她也不拦着,但皇帝不去,她不会贤惠大度逼他非去不可。 这一年一家人在皇宫里过了新年,李睿又看了一场烟花,今年他已经可以被李冀昶抱着去点燃烟花。 祝惜望着父子俩欢脱的背影,暗暗松一口气,想起肚子时轻轻抚摸一下,这次她想生个女儿。 永庆二年,祝惜没有如愿,生了个和李睿长的很像的胖小子,父子俩倒是挺欢喜,李睿知道男女不同,催着祝惜问:母后,我什么时候可以有妹妹? 祝惜翻个白眼:问你父皇。 李冀昶咳嗽一声:这个嘛,咱们让母后歇歇,等你会写字时就有妹妹了,以后你教妹妹来写字,可好? 李睿不知其中差别,点头说好。 到他五岁那年,祝惜又怀上了,这次如愿生了一位掌上明珠,彼时,永庆帝亲征降服陈国,天下统一,京中人人都说这姑娘是个吉祥物。 -- 第117页 祝惜抱着女儿盼回来了丈夫,此后多年二人再未分开,李冀昶对她专一如故,从未有二心。 有时候,祝惜觉得此人着实腹黑,可她安安稳稳从这反派大佬身边活下来,还活的挺好,是不是证明她其实也挺腹黑? 对此,李冀昶捏着她耳朵笑道:咱们夫妻同睡一个被窝,当然一般黑! 黑就黑吧,人活着,幸福就好。 第69章 番外 ... 祝惜跟李冀昶生活了近四十年, 两人老年身体都不怎么好, 她走在李冀昶前头, 早生华发的老头望着她的眼神充满情意,他们将所有儿孙赶了出去, 两人依偎在一起说话。 你不问我什么事? 李冀昶微笑着摇头:你不说,我就不问,你不是说女孩子心里要留点小秘密吗? 那倒是。虽说到死还觉得自己是个小女孩太不要脸,但管他呢,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了。 其实现在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啦,我以前刚来到这个世界,还以为是虚假的世界,我在一本书里看过你们的故事, 兜兜转转我成了书中人 饶是李冀昶有过猜测也没想到这个,顶多以为她是天外来客,是神仙下凡。 也不知道死后, 会去哪里 李冀昶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如果她回她原来的世界, 他们下辈子还能遇见吗?这么想着, 也就问出来了。 祝惜喃喃:我也不知道,可能死后就魂飞魄散了。 李冀昶亲亲她额头不再多问,而是安抚她蹙起的眉头:你别难受, 下辈子我也会去找你的。 好。无论是否能实现,祝惜都相信他的真情,两人过完一辈子, 她还是想下辈子的,在这弥留之际也不怕表明自己的心思。 殿下,我很爱你的。真的很爱。 阖上眼前,她听见他悲痛的喊了一声惜惜,她其实很喜欢听他喊惜惜、妹妹,永远带着笑意和宠溺,这是她一生遇到最好的爱情。 闭上眼再睁开眼,仿佛一辈子那么长,祝惜看到眼前的医院白墙时缓缓相信自己的是回来了。 父母守在床边,又哭又笑,祝惜看着陌生又熟悉的他们,露出一个笑容,但脑海里仍旧念着一个人,李冀昶到底是书中人物还是真正存在的人呢?他们还能否再遇见? 祝惜回来后熟悉好一段时间才习惯现代的生活,因为她确实不喜欢在警察学院上学,父母不敢再勉强她做不喜欢的事,干脆让她从警察学院退学重新参加高考,祝惜哭着答应了,虽然家里可以让她当包租婆过日子,但未来还是要生活的本能啊,她已经不是皇后了。 重新上高三的日子很辛苦,祝惜的生活里只剩下两件事,一是学习,二是寻找这世界上可有叫李冀昶的人,但很可惜,根本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她没死心,在网上挂了个寻人启事的帖子,只收获一堆嘲笑。 寻找无果后祝惜打算先认真学习,等考上大学再说找人的事,高三下学期学习很紧张的时候,班里来了一位转校生叫李昶,陌生的眉眼冷漠的眼神,祝惜对他的名字有片刻怔忪,确认这是个陌生人后就放弃结交的打算,她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学习! 但莫名其妙的,作为复读生的祝惜被老师安排的和转校生做同桌,转校生长得好看,全身名牌,但是学习时非常刻苦,第一次月考的成绩比祝惜低一点点,被学霸光环打击到的祝惜开始有一点点屈服了。 出于讨好学霸的原则,祝惜在去小卖部买冰淇淋时给李昶带了一个,是学校里卖的最贵的冰淇淋,但全身名牌的学霸拒绝了,他不吃甜食,并且拒绝和祝惜建立邦交。 同学,我有得罪过你吗? 李昶瞥她一眼,摇头,低头看试卷。 祝惜也是有脾气的,即使你是学霸,我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她可以请家教!她是包租婆!一次买两只冰淇淋! 她把两支冰淇淋全部吃掉,第二天例假报到,祝惜让妈妈跟老师请假,委委屈屈躺在家里,让刚约好的家教来上课,可见到家教那一刻,她又懵逼了,有钱富二代,光那一双鞋比家教费还贵,富二代都是这么精打细算过日子的? 你学到哪儿了? 祝惜指指昨天老师讲的试卷,富二代同桌兼职家教认真给她讲起来,一句废话都不带多说的,课时结束麻溜儿离开,连祝妈妈挽留他吃个水果都委婉拒绝。 祝惜捂着肚子躺在床上,并没有看到她的富二代家教下楼就钻入百万豪车,驶入豪宅后就有三个高级家教等待授课,照顾他的管家也很不懂,出十倍的价钱请家教,再浓缩成一双鞋子钱给别人做家教,小少爷这到底是什么爱好? 例假结束,祝惜回到学校上课又见到了富二代家教,还挥手打了个招呼,谁曾想,工作之外的时间,家教仍旧高冷,祝惜想了想试探的问:你不怕我给差评吗? 李昶动作一顿,眼睛里皆是意外,在这里的她如此古灵精怪、活泼可爱,怪不得 课堂上,祝惜听课到一半,打了个哈欠,托着额头准备约会周公,语文老师还在滔滔不绝的讲,在她听来简直和催眠曲没有两样,索性头一低赶紧睡,都怪昨夜睡得晚。 -- 第118页 她睡着后,李昶也就是李冀昶才敢认真打量她的模样,和原来的模样有些差别,很公平的是他也一样,混混沌沌醒来才知道自己是李家心智不全的小少爷,他不动声色让自己的身份顺利过关,接着便开始融入现代生活,他比祝惜回来的时间还要早几年,能光明正大找寻她时是去年年中,叫祝惜的人不多,又不确定哪个身份才是,但他很快在网络上看到祝惜找他的帖子,小没良心的竟然没忘记他,他开心又欣慰。 在这里,两人可以公平自由的恋爱,他决心陪伴祝惜一起成长,给她最好的一切,但又想知道换了一个祝惜能不能认出他 李冀昶帮祝惜挡去老师的注意力,安安稳稳让他睡到下课,丝毫没注意到小没良心的偷偷睁开眼一条眼缝,完完整整窥见他那份深情。 下课后是大课间,祝惜和朋友去小卖部买了吃的,他们这个年龄长身体消耗大,不到中午就饿肚子,比同学大一岁的祝惜伪装未成年人信手拈来,只不过回到座位上,从桌肚里摸到一封信,粉色带爱心的信,她后桌男孩拍拍她肩膀:喂,别忘记看信! 李冀昶从教室外走进来就看到后桌男孩碰祝惜肩膀,他瞬间有冲动走过去打掉那只手,可想到现在社会是男女平等开放,又放开握紧的拳头。 不过,等他回到座位发现祝惜捧着一封求爱信在看,他握紧的拳头真的松不开了,谁人敢觊觎他的惜惜? 祝惜跟没察觉他的异常似的,按着信里的号码回了一条短信,答应放学后见一面。 上午放学后,祝惜直奔食堂,教室里的人走了大半,在祝惜面前向来风光霁月的永庆帝从桌肚里掏出那份粉色信,看到上面的时间地点又将信放回原位。 周六下午放学,高三生可以回家休息一天,走读生骑自行车回家,祝惜去了学校后面的小吃街跟写告白信的男生见面,男生还带了一帮兄弟坐在小吃店里,颇有黑道大哥爱上我的范儿。 祝惜的注意力都在身后一直跟着的人身上,但这是小吃街,人家来买吃的也很正常。 祝惜,你是不是答应和我在一起了?黑道大哥气势汹汹的问。 谁知祝惜摇头:对不起,我觉得你理解错了,我是来把信还给你的,我现在读高三,一心只想学习。 祝惜容貌上乘,在学校里属于很打眼的那种,黑道大哥原以为稳操胜券,不想被人当着众小弟的面拒绝,当即恼羞成怒道:祝惜,你别玩欲拒还迎那一套,我告诉你,跟着我,有我一口吃的绝对饿不到你! 我不缺吃的。我家里还有十套房谢谢。 黑道大哥还想说什么,谁知还没开口就被一人一拳打到脸上,看起来白嫩柔弱的富二代家教居然冲上去打人了,祝惜捏捏拳头,其实她手痒着呢! 两人一起上去把黑道大哥还有两个小弟收拾的服服帖帖,其余的小弟都不敢上了。 小吃店老板痛心疾首的喊道:你们告白就告白,打架干啥! 他眼睛转到祝惜身上,都不敢大声说,怪好看的女娃娃怎么那么暴力哟! 李冀昶嘴边却有淡淡的笑容,打个电话让管家和保镖来处理后续事宜,等人到了,他看一眼祝惜,开金口说了课时外的第一句话:还不走? 噢。 刚走到门外,祝惜身子一歪,表情顿时变了。 怎么了? 她哭丧着脸:好像扭到脚了。 小吃街脏乱,下水道旁边不知道被谁扔了一块砖,脚踩歪肯定扭到,里面的巷子又窄,汽车根本进不来,她就看到富二代家教府屈膝蹲在她面前:上来? 祝惜攀到他背上,李冀昶很快站起来,在管家惊讶的目光中稳稳朝前走,他肩膀比看起来宽厚很多,安全感十足。 走到僻静处,祝惜忽然勒紧搂着他脖子的手,肯定的问:你是李冀昶,对吗? 李冀昶脚步一顿,就觉得脖颈里有热热的水滴落下来,他慌了神:惜惜,怎么哭了? 谁让你装富二代不理我?祝惜想到要不是前两天朋友跟她说,她全身名牌的富二代同桌跟她一起请假,她还想不起来去查李昶一家的身世,这家伙早就来了,还故意装不认识她。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知道,你能不能认出我李冀昶窘迫的将她放下来,握着她手,眸子里满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祝惜瘪瘪嘴,眼泪就要掉下来:我怎么会认不出你,你要不是李冀昶,谁还会对我这么好? 好好,惜惜最好了。 李冀昶说完忍不住将她用在怀里:我找到你了。 祝惜同样抱紧他:同学,那你以后给我做家教还收费吗? 他身子一僵,无奈又宠溺的笑道:只对你终身免费好不好? 好! 你的脚还疼吗? 噢,我装的。 那陪我一起高考。 好。 上同一所大学,从校服到婚纱,我们还要过一辈子,前世今生,可遇不可求,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 -- 第119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