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信我啊》 【001】真实点 破晓晨光透过泛着黄印的老旧玻璃窗，映在深蓝的窗帘上。 许悠坐在床上，目光不知怎么，似是有些发直。 在他的视野左下角，不知什么时候浮现出了一行小字。 【真实点：0】 这是什么玩意？ 许悠以为自己还没醒过来，用力晃了晃脑袋。 但是经过一阵剧烈的晃荡，那一行小字却依旧稳稳当当的屹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好像烙在视野中。 “我、我这是幻视了吗？”许悠有些茫然的转过头，看了眼满满当当都是纸团的垃圾桶，“是最近次数太多的缘故？” “不可能吧......” 【真实点+1】 数字变了。 许悠瞪大了眼，注意力瞬间集中。 但是，左看右看半天，却仍没看明白这数字是怎么增加的。 仔细想想，他刚刚好像就坐在床上没动过地方，唯一的变量就是多了句废话。 嗯？ 废话。 许悠忽然反应过来。 是语言的力量？ 许悠思索了几秒，犹豫着开口：“我长得特别好看。” 【是否使用真实点？】 视野中出现如上提示。 许悠更迷惑了。 什么意思！ 他明明觉得自己长得挺好看的啊。 【真实点+1】 许悠不由沉默。 安静了一小会儿，他突发奇想，打算做个小实验。 许悠看了眼开了一条缝的房门，重新缩回被窝，偷偷嘀咕了一句：“许穹穹是个丑八怪、死平板、特事儿逼的臭妹妹！” 【真实点+1】 果然增加了。 许悠渐渐摸到了规律。 他发现，每当他说出与大多数人所认为的事实不符，但又被他认为是‘事实’的想法，就能获得‘真实点’。 例如，许悠经常认为他是个超级大帅逼。 但是他的同学们就对此嗤之以鼻。 在他自己的观念中，【他是帅逼】这一话语为真实，是成立的。 但是，在他同学的想法中，这一话语为虚假，是不成立的。 紧跟着，【真实点+1】 如果说这仅仅是巧合的话，那刚刚他说的另一句话，则再次对此进行证明。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许穹穹是他妹妹，比他小三岁，正在上大一。 在外人眼里，她是个品学兼优、身材窈窕、相貌姣好的温柔女神。 但是在他这个哥哥眼里，那就是个丑八怪、死平板、特事儿逼、大半夜的给他定门禁时间，天天连黑裤衩子和臭袜子都要扔给他洗的吃货臭妹妹！ 哪怕他清楚，自家妹妹确实长得挺好看也一样。 大概这就是哥哥滤镜吧。 在许悠的观念中，【臭妹妹】这一话语为真实，是成立的。 在外人眼中，这一话语为虚假，是不成立的。 于是，真实点又增加了。 看着面板上的‘真实’二字，许悠渐渐的好像悟了。 只要说出他自认为、或希望成为‘真实’的‘假话’，亦或是反过来，就能获得真实点？ 虽然有点绕，但许悠捋了两遍，大致就明白了。 这个他擅长啊！ 不就是把白日梦说出来么！ “以后我一定能赚好多钱！” 【真实点+1】 “好看的大胸富御姐肯定会开着布加迪威龙来接我！” 【真实点+1】 “我下次就给这本小说砸个黄金盟！” 【真实点+1】 许悠看着面板上哗哗增加的真实点，再想想自己以前深信不疑的这些事实，不由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妈的，原来我梦到的这些都是假的吗？ 他还以为是预知梦呢！ 许悠静下心想了想，又悄无声息道：“我的有二十厘米！” 【是否使用真实点？】 许悠一怔。 嗯？！ 不对！ 他忽然反应过来。 刚刚他说自己长得特别帅的时候，好像也出来过一次这样的提示。 也就是说，真实点是可以使用的？ 只不过，好像有某些比较特别的限制。 许悠沉思了好半天，没敢直接用自己的大宝贝做实验，而是转头看向了书桌上的基地军牌电脑。 这款电脑是他大前年，也就是1021年买的，是华北基地市出产的三代笔记本，硬盘容量足有120g。 存了他多年积攒的好东西，是与他共同经历连天炮火的战友。 不过，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的。 上个月，华北基地市发布了新款革命军牌笔记本——容量260g、512m内存、五代显卡，再加高清大屏，打起游戏超带劲！ 当然，价钱也超带劲。 整整12999基地币！ 在这个人均工资不过2000基地币的南阳基地市里，这就叫天价！ 原本，对许悠而言，这种奢侈品必然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他们家可没那个条件去买这种玩意。 不过，现在似乎不用买了！ 看着自己的老伙计，许悠嘴角咧起一抹欣慰的笑。 就你了！ 许悠看着笔记本，严肃开口：“我家笔记本是顶配、全套音响设备、黑牡丹无声轴全薄塑钢键盘、外加侧键无线机器尖刀连鼠标的革命军牌笔记本！” 【真实点1】 下一秒，就见桌上的老式基地军牌电脑表面泛起一层好似海市蜃楼般的流动痕迹。 许悠目不转睛的盯着。 眼前的朦胧好似一层薄薄的迷雾，明明能很清楚的看见这一物品的存在，可无论许悠如何睁大双眼，都无法看清其中模样。 直到这模糊散去的瞬间，桌上的老电脑直接变成了革命军牌新货！ 音响！外接键盘！高端鼠标！超清屏幕！ 全齐！ 即便心中早有预料，但在切实看到了眼前一幕时，许悠仍是止不住的抿住了嘴，用手捂着，生怕自己的笑声漏了风。 “唔咈咈咈咈咈咈咈......” 哎呀！原本艰难的生活，突然就好起来啦！ 真好！ 许悠那抚摸着键盘的轻缓手法，温柔得像是在摸抱枕老婆。 当然，只不过是区区革命军笔记本而已，还算不了什么。 他许悠既然有了，说话必定硬气一些！ 区区！ 革命军笔记本电脑！ 而已！ 和真实点所代表的意义相比，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真实点，拥有变假成真的能力。 虽然从实现‘假话’的能力上来看，似乎还有一定的限制，但这却阻挡不了许悠心中对未来的畅想！ 之所以没能实现，一定是因为真实点不够多！ 看来以后要好好搞一搞真实点才行了。 确定过真实点的能力，许悠的目光渐渐从自己身上往下移，眼珠里泛起诡异的光。 他这个人不贪的，只是有点强迫症，想凑个整。 “我......” “砰。”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查房！”外面传来一声娇叱。 许悠本能的一激灵。 抬头一看，才见是许穹穹这个臭妹妹！ “大清早的，一个人在屋里嘀嘀咕咕的做什么呢！” 许穹穹穿着一身撩人火气的黑纱薄睡裙，手里端着一盘面包和奶油土豆泥，一击屁斜拳法撞开他的房门，嘴角带着促狭的笑：“是不是我打扰到你啦？” 许悠深吸一口气：“说了多少回了，你也上大学了，是成年人，进我的屋之前要学会敲门。” “怎么？你终于打算对已经成年的可爱妹妹下手了吗？”许穹穹眨眨眼，把面包和奶油土豆泥往桌上放。 忽然间，她动作一僵。 她看到了桌上的全套革命军笔记本。 许悠平日最大的两项爱好就是收集网址和浏览各类他这辈子都买不起的玩意，所以许穹穹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是知道革命军电脑的。 只是...... 许穹穹看向许悠的目光逐渐危险。 “咣当。” 两个盘子重重落在桌上。 许穹穹微眯着一双凤眼，眸子里隐约泛着一丝丝红芒：“今早家里进来人了？” “这电脑昨晚明明还没有的。” “这、这是我昨天抽、抽奖......什么昨晚？”许悠口中支支吾吾，刚想用编的烂故事敷衍过去他哪来这么多闲钱的质问，就发现许穹穹的重点有点奇怪，“昨晚你进过我的房间？” “你管我进没进过你的房间？！”许穹穹咄咄逼人，一脸凶狠的上前一步拎住许悠的睡衣，“还一股黑牡丹香水味，傍上个富婆啊？” “什么香水，明明是键盘......”许悠还想争辩，这明明是人家黑牡丹无声轴键盘自带的提神香水味！ “行了，我知道了。”许穹穹强硬的打断，语气冷漠，“下次带来给我看看，小心被人家骗了。” “你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死宅男，最容易勾搭上手了......像你这样刚走出校门的男孩子，出门在外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不能那么随便！” 许悠瞪大了眼，你说有就有啊？ 还带来看看。 我上哪找个富婆给你看？ 还保护好自己？ 他简直恨不得有个美富婆当场把自己糟蹋了，这保存了二十二年的该死童真，你早点滚吧！ “走走走。”许悠反应过来，一脸不高兴的赶人，“我找没找富婆跟你有关系么！一边去！” “哼！老没良心的！”许穹穹同样一脸不爽，斜了眼他桌上的新电脑，下巴抬的老高，“当然没关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还不是担心这地板被你带来的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弄脏了！到时候我怎么睡？这房本上的户主写的可是我的名字，你负责得起么？” 许悠翻了个白眼：“我......” 【真实点+1】 话语突然卡住。 对话在不经意间被掐断，小房间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压抑。 许悠顿了几秒，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看向许穹穹：“刚刚，你说什么？” 许穹穹不知怎么，原本明明挺硬气的，愣是被他盯得有些心慌，但表面上还是强作镇定：“你那些破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赶紧吃饭去，一会儿把碗碟刷了，不上班啊！” 说完，她就咬牙切齿的扭着小屁股走了。 许悠眼中的光芒反倒愈发明亮。 “其他人，也能提供真实点？” 【002】其实我特别帅 “臭妹妹！”许悠吃完饭、刷了碗，不紧不慢穿鞋、挎上包，看着一脸气冲冲大步出门的许穹穹嘀咕了一句，“看你以后怎么找男朋友！” “你说什么！” 许穹穹忽然恶狠狠的回头。 许悠僵硬的转过头，装作没事人一样，哔哔咘咘的吹起破口哨。 “哼。” 她又气冲冲的走了。 等臭妹妹走远，许悠才稍稍松了口气。 别看许穹穹在别人面前温柔可人，但她毕竟是在搏击馆里学过擒拿的，高中之后还参加了社区民兵队，打他这个亲哥的时候那可是真会上手上脚的！ 让他正面硬刚这么彪悍的老妹，许悠还真有点犯怂。 两人早上不是同路，许穹穹去上学，许悠前两天刚找到一份还算不错的实习工作，负责文书整理与各类拟稿。 上班地点，则在南阳基地市第七区，这里是全市最大的办公区域，经过这条线的无人电轨列车都坐的满满当当。 许悠刷了卡，硬生生挤进这一厢厢沙丁鱼罐头，感觉像便了秘一样。 对，他就是肠子里欲出还休的那玩意。 不过，即便是这样繁忙拥堵的上班生涯，都是许多人求而不得的。 许悠被挤到电柜列车一侧的门上，脸贴着玻璃，出神的望向远处隔着一堵高墙的一座座错落的破旧棚户区。 自从蓝星首次异变灾害产生开始，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千年，然而，人类却仍未能从异变灾害的影响中缓过神。 按照历史书上所写，现在他们使用的一切技术，都是历史学家与考古学家们年复一年不断从遗迹中挖掘还原、重现出来的。 尽管技术扔在进步，但却因为诸多地界被外面的异变者所阻隔，导致无法集中生产力提升技术水平，最终只得像蜗牛般在科技树上缓慢爬行。 除此之外，生活在基地市里的人们还面临着诸多的危机。 为此，基地市将公民分为两级。 像许悠这样居住在内城区，被高大城墙保护的居民，为一级。 而外面那些棚户区居民，则为二级。 具体划分条件如何，许悠并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的生活环境不算安全。 没准哪一天，他就会像自己去某家高级餐馆过结婚纪念日的双亲一样，砰的一声就被炸上了天。 若不是原先家庭还算殷实，足够许悠兄妹二人过到成年，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怎么样。 许悠正出神的想着，手机忽然响了。 他从兜里掏出来，翻开盖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 再看一眼时间，上班还没迟到啊？ “喂？” “您缺钱吗？只需签字盖压就可以无抵贷款两万元......” 许悠顿时翻了个白眼。 这诈骗的也太拼了，一大早起来就开始顶kpi？ 他无语的道：“我不用借钱，我傍上了富婆，特别有钱。” 电话对面的骗子顿时沉默了，安静了好一阵，可能是出于羡慕，也可能是嫉妒，就听到他语气酸酸的道：“打扰了。” 挂了电话，眼前的面板忽然变化。 【真实点+1】 【真实点+1】 【真实点+1】... 零零碎碎一共涨了八九点。 许悠抬起头，就见电轨上不少人正偷摸的瞥眼看他，一边看头顶上一边冒数字。 什么意思？ 真实点怎么又涨了？ 你们嘀咕啥呢？不同意啊！ 许悠看着增长了不少的真实点，又摸摸自己这张超级大帅比的脸，不由的陷入自我怀疑。 不应该啊。 思来想去，他又挤回刚刚那个贴着窗的角落，悄悄嘀咕一句：“我特别的帅！” 【是否使用真实点？】 【是】 【真实点1】 ...... ...... ...... 半小时后，电轨站台门在蓝山站敞开。 一道修长的身影快步穿过人群，自站台经过，时不时有擦肩的行人瞥他一眼，而后便止不住的愣住，小部分喜欢吃海鲜夜宵的男女则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仅仅是简单的经过，他就牢牢抓住了不少人的目光。 正大步流星赶工上班的许悠又不是瞎子，当然发现了这一改变。 别说，还挺舒坦。 灼热的目光纷杳而至，一道道落在他身上，让他全身都像是泡在温泉里似的舒坦。 整个人背也直了、腰也硬了、下巴都抬高了，恨不得鼻孔朝天开路，一整条大路的注目礼甚至让赶点上班的许悠莫名有了种走红毯的错觉。 没想到，我原来这么受欢迎。 许悠尽力抿住嘴，收敛表情，这才没把自己的大牙漏出来。 哎呀，这可太让人意外了！ 至于和真实点的关系？ 你说什么点？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诸多女白领看看腕上的手表，又追忆了一下自己刚刚卸任的前男友，咬牙跺脚立刻快步追上去。 “您好，能认识一下你吗？”某小姐姐微笑着翻开手机盖，打出了直球。 “你好，你的卫生巾掉了。”纤手递过卫生巾，上面写着电话号码。 “你不是那谁吗？我们是同班同学啊！交换个电话号吧。”这是个来浑水摸馒头的大哥。 不知道从哪位开始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之后，女人们终于站起来了！ 一个个目露凶光、鼻歪眼斜、口齿流涎。 那叫一个争先恐后！ 远看过去跟丧尸围城似的。 后排的人看不见前面，也跟着凑到一块看热闹，听说是偶遇了什么明星，纷纷踮着脚往里看。 所以说，女人是一种群体动物。 只要聚成一团，削减个人行为独立性，别说是让她们要个电话，当场扒他衣服都不在话下。 “不好意思，我赶着上班，抱歉，麻烦让一下，对不起踩了你的脚了......” 仅仅是从电轨站出门的这短短一趟路，许悠感觉自己已经用尽了一生的礼貌用语。 从电轨站里出来之后，他口中只剩下一具麻麦皮吐而不露、用力忍耐。 许悠面带微笑，额头青筋直冒。 淦！ 走开，你们这些讨厌的女人！ 许悠抬起袖子闻了闻。 而且这谁啊，香水味也太浓了！ 今天得在外面散散味儿再回家。 回头他就去破乎上编辑一个问题：长得太帅了该怎么办。 又因为被要电话在路上磨蹭了半天，许悠终于有些受不了了，又低声一句：“所有人都用以前对待我的态度对我。” 【真实点+1】 许悠一怔，他这回不是想要真实点啊，他是想许愿的！ 系统莫得反应。 见此，许悠也发现了这系统的不便。 系统似乎不会显示实现某一句话所需的真实点，许悠只能通过他已拥有的真实点数量进行判断。 例如，他现在已经拥有15真实点。 在这个数量范围内，他可以实现愿望，超出范围则直接成为真实点。 而且，经过他的实验，许悠发现对自己本身，或者基本只有自己所用的物品使用真实点时，消费很低。 但是对其他人使用，似乎就高一些。 思索一阵，许悠尝试调整变量：“最熟悉我的那一小部分人可以合理接受我身上的改变。” 缩小人数范围，降低要求。 将要求限制到一定范围。 【是否使用真实点？】 【是】 果然，这回有反应了。 【真实点10】 没什么变化。 “？？？” 许悠见此，登时瞪大了眼。 你这不对啊你！ 之前不都是一点一点的扣吗？ 怎么一下子扣这么多？ 他还以为真实点作用在别人身上，只是会提高一些，谁成想消耗居然会高到这种地步？！ 要知道，以许悠这闷骚懒宅的性情，‘最熟悉他的人’、‘合理接受’这个两个条件稍一结合，用指头都能点出数来。 许悠深思了一会儿。 大概有些明白了。 正等着红绿灯，连续几辆电动跑车嗖嗖从路上穿梭而过，带起阵阵风声。 许悠随着望过去。 在异变之后的时代，由于各大基地市之间的道路不通，狭窄的基地市内又有着较为完备的公共交通体系，所以现在的私人汽车已经成为了一小部分人的特殊出行工具。 至少，那动辄几百万的价格，与限定过的购买资格，以前许悠就算是一辈子996都搞不到的。 未来就说不准了。 正漫不经心的按照肌肉记忆快步前行，许悠忽然发现对面穿着一身黑衣的女孩笔直朝自己的方向撞过来。 许悠龙王歪嘴。 雕虫小技安敢班门弄斧？ 错身、顿步，一个闪身擦肩而过。 转角撞到老公这种几十年前的邂逅老套路，他许悠才不会中标！ 太俗！ 没碰到目标的女孩一愣。 隐蔽的耳环式小型耳机里传来指挥部的疑惑声：“你怎么走神了？” “没，是被他有意躲开了。”黑衣女孩看都不看，一个回手弹指啪的甩出了什么东西，声音淡淡的，“没关系。” “唔！” 许悠膝窝突兀的疼了一下，像是被针头扎了似的，一个激灵哼出了声。 周围人纷纷往他脸上看。 可当他回身摸索膝窝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摸到。 疑惑了好一阵子，许悠才一脸茫然的往公司走。 怪事年年有，今天早上特别多。 真奇了！ 而在他身后一百多米外的远处，黑衣女孩钻进某条隐蔽巷子，掏出未上市的全屏手机，上面显示着雷达侦测范围。 在超高分辨率的支持下，可以清晰的看到绿屏上正往前走的许悠。 她声音平静的对耳机汇报道： “目标定位完成。” 【003】异变 许悠所在的公司位于第七区文洋大厦的九十六层，走着高空人行轨道可以直达。 在南阳基地市里，由于可利用土地面积狭小，所以土地的利用效率极高，地上地下的建筑都修得比较极限，且所有权皆归属于基地市官方。 在这里，绝大多数私人不得购买个人土地，只能购买部分使用权，要求还十分严格。 在这座基地市里，九成九以上的居民，都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屋。 包括许悠和许穹穹两兄妹所在的房屋，也同样是以租住名义使用，只不过租住年限较长——他们父母在世的时候，提前交了四十年租住权全款。 许穹穹手里的房本‘户主’也仅仅是‘租户户主’而已。 而像文洋大厦这样总高度超过三百层的商业楼，在这基地市里更是鳞次栉比排列。 走在高空人行轨道里一眼望过去，就好似一列列钢铁铸就的巨人屹立在这片被高墙圈起的、仅有的可生存土地上，遮蔽了清晨还算温暖的阳光。 不过这样的景象，也只有刚开始上班没几天，对一切仍感到新奇的许悠在欣赏。 在他周围的人行轨道上，大多是神色匆匆上班的路人，亦或者零星几个直勾勾盯着他看的路人。 许悠突然发现，长得帅也挺累人的。 而且，这些人的反应也未免过度了些。 他一边想着，一边借着高空人行轨道边壁的全包围式玻璃看了看——玻璃中映出的男人有着一双略显狭长的丹凤眸子，睫毛微敛，鼻梁高挺，薄唇透着一抹白，相貌立体而方正，肌肤如玉也似，发型略有些乱，刘海也有点长，却遮不住他目中的明光。 许悠收回目光，心中更是疑惑。 这不就跟我之前长得差不多么，最多也就微调了点吧？ 也没变到哪去啊？ 他们都看啥呢？ 还好，高空上的人行轨道直来直去，大多不算长。 许悠很快就到了公司。 这是一家全名天湖中介的小公司，面积大概有这一层的三分之一，老板是个富婆，许悠远远见过两面，没搭过话。 他的工作就是给这家公司写点创意文案、广告台词、各类杂稿。 平常工作不是很忙，可以摸鱼。 如果没人搞事的话。 “小许？” 刚进了门，就听身后有人语气不太确定的唤了一句。 许悠转过头，笑着打招呼： “魏姐。” 这女人是他们公司的前台经理，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丰腴，性子稳重。 “唉哟，差点没认出来你。”魏姐笑了声，打趣道，“今天打扮挺帅啊，下班之后去约会？” “没，只是前一段时间没休息好，最近补回来了......我先去打卡了，魏姐。”许悠随口敷衍两句，快步进了组里的办公室。 魏姐看着许悠的背影。 以前不注意还没发现，这小子居然长得还挺帅的，身材也不错......他这裤腿里别的是什么棍子？ “魏姐？这谁啊？”她正寻思着，就听旁边刚来的前台小杨两眼放光的小声问。 “策划组的许悠，一直可低调了，帅吧。”魏姐一眼就看出这个小妖精的想法，“可惜人家有女朋友了，之前还打电话过来让我帮忙盯着呢！” “看得可紧了。” “啊？那也太可惜了。”小杨一脸无奈的扑在前台，“好男人全是别人家的......我之前怎么就没印象呢，连他电话都没加。” “收收心，小心一会儿被何副总逮着。”魏姐也隐约觉得没印象，却没太留意，顺嘴提醒了小杨一句。 “嘶，还真是。”小杨立刻坐直了身子。 魏姐心中倒是有些奇怪。 今天，何副总怎么还没到？ ...... 许悠进了办公室，稍微松了口气。 平常这小屋里总共就他和另外两个文案狗，而且都是男的，直男大多很难发现其他人的细微变化。 进了办公室，这波基本是稳了。 刚进门，屋里就他一个。 这间屋子和隔壁副总办公室是打通的，两边隔着一扇窗，方便那位何副总盯着他们这群咸鱼干活。 一有人闲着，他就会敲窗户。 黑色的公用办公桌上摆着一摞摞叠起的通用文稿，两侧共摆着三台老式电脑，都是七八年前的白色大头机，电话拨号上网，平常用着很卡。 比许悠的新款革命军笔记本不知道差到哪里去了。 别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连上班都乐呵呵的。 许悠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正乐呵着，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问题：都有真实点了，我为什么要来上班？为了赚钱么？ 表情不由凝重。 好有道理。 思索着，许悠一脸凝重的试着道：“我有一百基地币。” 【真实点+1】 “一百块都不给？”许悠疑惑了一下，“十块？” 【今日宿主从自身所获真实点已达峰值】 许悠一怔，这东西的获取数量还是有限的啊？ 你要这么搞，那真实点还不能随便花了。 仔细算算，他今天才获得了十几点吧？ 不对。 许悠又把提示看了一遍。 从自身所获真实点已达峰值？ 也就是说，他还可以从别人身上获得真实点，仅仅是不能像之前那样说白日梦赚真实点了吗？ 但是，要怎么让别人生出与他所认为的事实相反的念头，就需要许悠多想想了。 同时，既然从自身获得的真实点有峰值，那从别人身上所得到的真实点，八成也是如此。 还是得多试验一下。 至于这工作，以后找个机会辞掉吧。 在短时间内产生过于明显的变化，本身就容易引人注意，更何况还是在工作地点这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地方。 另外，过几天也得从家里搬出来。 穹穹也不小了。 她也该学会自己过日子。 这么大的人，总不能整天都赖在他身边，臭丝袜和黑裤衩也得学着自己洗，动手能力不能太弱。 许悠托着下巴思考。 钱虽然不好搞，但搞个东西应该不难吧？ 他看南江花园那边的别墅就不错。 小三层，带个院子，每天还有人上门打扫，最长租期能稳定保持六十年，还有免费的后期修缮维护。 多好。 以后他就住那边吧！ 这样一来，他以后和不知道在哪个高中上学的女朋友羞羞的时候也方便。 “咚咚。” 正胡思乱想着，许悠听见两声平缓的敲门响。 “请进。”不到一秒的功夫，许悠正襟危坐，手里拿着一份文稿不知道在看什么。 装得很像。 “请进？”许悠又喊了一声，有些疑惑的回头。 这门也没锁啊。 他想着，站起身打开门往外看了一眼。 空无一人。 前台的小杨眼尖，看见他开了门，很积极的招呼一声：“许悠，什么事啊？” 许悠皱眉扫了眼：“刚才外面有人吗？” “没有啊。”小杨往周围看了看，“现在还差十几分钟才到点呢，都没到。” “哦。” 许悠又把门关上：“奇怪了。”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隐约急促。 许悠的眉头蹙起，在公司里大家顶多就偷会儿懒，没人会闲到这个程度。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溜达了一圈，干脆把门敞开半截。 “咚咚咚咚。” 敲门声力度变重，速度也快了不少，像是窜稀的见到便秘的坐上唯一一个马桶。 许悠有些上火，看了眼门口，大门却是一动不动。 这谁啊？大早上就折腾人。 他敞开窗帘，推开大门，却仍旧未曾见到半点人影。 但耳边的敲门声却变得愈发急促，像是在擂鼓。 “咚咚咚咚咚咚......” 响声密集得像是倾盆暴雨撞进水洼。 许悠面上的怒意却莫名褪去，转而代之的，是几分雪似的白。 他刚刚分辨了好一阵才发现。 这声音，好像是从上面传来的？ 许悠心里感觉不对，身体却是先脑子一步行事，不由自主的仰起头看向天花板。 而后，就见到只剩上半截身体，自腰部以下的部分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扯断，连肠子都被拽出一截的何副总，全身与天花板平行着挺立在半空。 一双翻白的眸子就那么死死盯着他。 在他的断口处，有一条肉红色的触手伸入，像孩子玩着手偶似的驱动着他的尸体。 僵硬而苍白的手臂，一下一下连绵不断的敲在天花板上。 就像往常敲着窗户那样。 直到许悠抬起头看他，他已经折断的手臂才将将停下。 紧跟着，他的嘴角肌肉以一种常人难以达到的幅度咧动，几乎将面部都撕开，硬生生咧到耳根，似乎是在笑。 表情僵硬、可怖。 那肉红色的触手缓缓蠕动着，何副总的声带便也随之颤抖，却突然被什么卡住。 “嘎嘎嘎吱......” “噗。” 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肉块被啐到地上。 口中喷出凝结成块的暗红色血浆。 直到这时，他的喉咙里终于能顺畅的发声。 他在那触手的操控下紧贴着天花板，目光呆滞的俯视着许悠。 声调平缓、语气死板的，吐出他最常说的那句话： “你怎么，又在发呆？” 【004】你死了 “目标已进入工作地点，心能波幅在正常范围区间，无特殊心能反应，状态：安全。” 之前与许悠擦肩的黑衣女人将长发束成马尾，嘴里叼着根棒棒糖，露出双耳，戴上黑色头戴式耳机，躲在厕所隔间里默默的看着手里的三维屏幕。 上面显示的，正是以许悠为中心的立体画面。 一边监视着，耳机侧声道里一边传来监控部观察员的声音：“瑶瑶姐，我给你汇报一下基本情况。” “根据远端观测部的同事叙述，目标应该是在今天早上六点三十五分到五十分左右觉醒心能，能力表现暂时未知，只侦测到一定心能波动变化。” “根据后续观测，目标在觉醒之后两小时内顺利克制住了心能波动。”对面传来哗啦啦翻报告的响，又补充了一句，“根据资料部的人格侧写，该目标的心能觉醒原因，可能是其死于七年前五二三事件的双亲，以及最近一段时间产生的生活变化影响。” “不过，对方的人格稳定性较高，暂时没有异化倾向。” “安全度处于可保留范围内。” 李文瑶坐在厕所隔间的马桶上，看看另一台平面上的许悠个人侧写档案，又看看屏幕上的本人，嘴里的棒棒糖咬得嘎嘣嘎嘣的。 目光里透着几分不解：“是不是有哪儿不对？” “怎么了？瑶瑶姐。” 李文瑶看着个人档案上的照片：“他以前......是不是没这么好看？” “以前？”耳机里的声音有些疑惑，“他一直是这样啊，只是平常的打扮风格比较土吧？” “不对。”李文瑶更疑惑了，“感觉不对。” “你就安心吧，瑶瑶姐。”耳机里的声音大大咧咧的，“在觉醒之前他只是个普通人，我们收集了他这么多有关信息，绝对是这世上最熟悉他的人了。” 李文瑶不与她争辩，只是嗦着棒棒糖。 “......最熟悉他的人？” “罢了。” 想不通就不想。 毕竟，李文瑶自己也只是本能的感觉哪里不对劲，没什么凭证。 “外面的布置怎么样？” “都到位了。”耳机里的声音确定道，“侦测位置误差不超过三百米，可以顺利被100卢仑以上的心能波动......” “来了。” ...... 冰冷、抖动。 许悠保持着仰头的姿势，瞳孔高度收缩，每一个毛孔都像是被冰擦过一样紧闭着，全身肌肉止不住的僵硬。 这它妈的是什么？ 这世上原来有这种东西吗？ 不知怎么的，许悠脑中不由自主的想起历史书上轻描淡写揭过去的四个字——异变灾害。 但是书上不是说那是一场起源于西方，最终席卷全球的高变异性病毒灾害吗？ 病毒能变出这种玩意？！ 我信你个鬼。 作为一个刚刚迈出校园半步的社会人儿，许悠脑子里简直乱成一团浆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何、何副总......”许悠大着舌头，强撑着想说些什么。 然而，还未等他把话说全，就见那半截何副总缓缓的举起自己断掉的手臂。 “金钱。” “嘭——” 一拳挥出，只见何副总那断掉的手臂像藕断丝连的橡皮一样被拉长到极限，原本就满是脏污的西服袖子被扯断，露出里面被用力扯拽到拉丝儿的红白肌肉筋骨。 还未等许悠反应过来，那一拳便生生砸到他面前的地上，将地砖凿碎，飞石乱溅，掀起好大一片尘灰。 那拳头的落点，距离许悠的脚趾只有半米。 “嘎吱。” 碎石簌簌砸落。 在大地震动的瞬间，许悠像是蓦的被按下了开关，整个人猛地活过来。 不过他的反应却很现实，看都不看那天花板上的怪物，踹开房门扭头就跑。 一边跑还一边碎碎叨叨的念着：“我是超人，我是超人，我是超人！！！” 【今日宿主从自身所获真实点已达峰值】 “真实点不够？！” 许悠目眦欲裂。 这破玩意掉链子了！ “那就把我转移走！空间挪移！逃离当前战斗会不会？！” 【今日宿主......】 “草！” 高度紧张的心理状态让许悠根本没办法冷静思考，没当场尿出来都算他胆大包天，只是这么短短十几米的路，却让他几乎腿都软了。 “健康。” 还没等他跑出去多远，身后又传来何副总的声音。 许悠想都没想，近乎本能的一个打滚翻进隔壁办公桌底下，把穿着丝袜的女同事吓了一跳。 “你干......” “嘭——” 搬着资料路过的一个同事正迷惑的看着许悠的动作，下一秒他就在怪力下炸成一团血雾，连带着许悠都被溅了一脸的血。 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全的女同事当场怔住，全身僵硬。 所有人都呆呆的转头看着这一幕。 反倒是前台的小杨猛地尖叫起来。 “啊！！！” 这一声像是扣下了信号枪的扳机，公司里本就不多的员工猛地全都反应过来，根本来不及思考这怪物是个什么东西，不约而同的疯狂朝着门口狂奔。 就这短短的路上还不小心摔了几个，瞬间磕得头破血流。 刚从办公桌下钻出来的许悠也想逃，但他一看门口密集拥堵的同事，再看看天花板上目光呆滞，嘴角咧到耳根的何副总，心中陡然像浇了一盆冷水。 再转向另一个方向时，映入眼中的只有墙壁。 药丸！ 就在许悠心中几近绝望的时候，余光里忽的瞥到些黑影。 “砰砰砰砰砰——” 在一连串密集的玻璃爆碎响中，一个个身材魁梧，全副武装的漆黑外骨骼士兵从室外用挂吊破窗器冲入办公楼。 先是齐齐一个翻滚卸力将那怪物包围到中间，而后便不约而同的举起手中那摄像机似的装备，猛地往地上一插。 “嗡——” 许悠耳边响起一道短促的细微震动响。 正愣着神，就见一个身材有些熟悉的黑衣女人拎着他的领子将他拽开。 “别跑远了。”她特意嘱咐了一句。 紧跟着，就见那把何副总做成了手偶的怪物触须摇晃一下。 何副总的脸，缓缓朝向李文瑶的方向。 “理想。” “轰——” 面条似拉丝儿的两条手臂陡然消失，众人耳中只能听到一声凄厉的空气撕裂响。 “快跑！” 许悠不知怎么的，居然叫出了声。 李文瑶回头看了他一眼。 【真实点+10】 【真实点+1】 【真实点+1】...... 许悠喊出那句话的瞬间，李文瑶和一众黑外骨骼队员的头上，冒出了一连串的真实点提示。 他们不打算走。 “嗤！” 未曾想，就在那许悠根本看不见影的双拳抡击下，李文瑶周身蓦的响起了一道道利刃卷动响。 像是拖拉机突然开动，又像油锯利齿切在树干上。 下一秒，就见她周边爆开一团团暗红的血污，噼里啪啦的溅洒在地上。 何副总那一双本就藕断丝连的双臂，直接被削得断开，只剩下空荡荡的肩膀。 但他的面上仍然没有表情，声音平和： “不加班，怎么财务自由。” 周围众人不由一怔。 话音刚落，他仅剩的上半截躯干就像是鞭炮般爆成一团红雾，露出里面那根扭曲的触须。 许悠本是很害怕的，可听完他的遗言，却恨不得以手覆面。 人都死了，还搁这儿画饼呢。 “稳住！” 站在人群包围中的李文瑶见此眉头一皱，口中棒棒糖咬碎吐了棍，径直抬手向天花板一握。 “嗤嗤嗤——” 耳边的油锯切割响愈发震耳欲聋，整个天花板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绞过一般，呈卷状向上推进。 然而，却没有任何反应。 李文瑶似是想起什么，猛地转头看向许悠。 “躲开！” 许悠闻言一愣。 未等他有所反应，就见一条足有三人合抱粗细的血肉触须轰然突破水泥阻隔，自下而上从地板中钻出，末端如食人花般撕开，嘎吱一声将许悠咬在嘴里，砰的砸碎了天花板，如竹笋生长般节节贯穿。 “拦住！把屏蔽器开到最大功率！” “远程组！异变物本体在上面！目标被控制了，请求精准火炮支援！” 李文瑶捂着耳机大喊了两句，先是按了个按钮，而后立刻拉扯着系在腰上的自动束绳，三步两步助跑，面向窗外一跃而去。 嗖的一声，整个人就在机械力的带动下快速上升。 然而，尽管她的反应已经远超常人，但是异变物的速度却远比她更快。 在被触须咬住的瞬间，许悠就感觉自己视野猛地一黑，全身都像是被吞进了蟒蛇腹中，四面八方的力量都在挤压着他的身体。 外面的冲击力即便被减弱了许多，但仍让他有种被人裹在麻袋里一下下锤死的错觉。 “砰——” 触须冲撞到顶点的瞬间，许悠整个人也在惯性的带动下被甩飞出来。 就像是被大脚踹到了半空的皮球。 直到这一刻，他才看到了这个怪物的全貌。 那是一个通体呈寄居壳状黏着盘踞在大楼顶层的异变体，整个顶层都已经被它的昏黄粘液充斥，像是被裹了一层层半透明的网。 在它的厚壳边缘，则有一个个相对形体而言明显小了很多的洞口。 在那洞口之中，有一条条触须伸出。 触须有粗有细，每一根上，都像手偶一样支着半截几乎变形了的扭曲人体。 密密匝匝，像是扎满糖人的草木棒子。 唯有其中最粗壮的一根触须仍没有‘手偶’，正张开了布满着锯齿的触须末端，向他张开那张深不见底的巨口。 许悠被甩到空中，被惯性与重力互相拉扯，眼中的世界莫名给他一种奇异的凝滞感。 就好像一切都被放慢了很多倍。 仿若传闻中的回光返照。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肋骨插进了什么脏器、胸腔已经塌陷、左手使不出力气、膝盖以下的位置更是近乎没了知觉。 视野中被血糊得赤红一片。 整个人奄奄一息。 但是，心中却不知为何已经没了恐惧。 在感受到身体像是被坠了重物下沉的一刹那，许悠在半空中俯视那怪物，微微张嘴。 他，真诚的，说出了愿望。 【你死了。】 ...... ...... ...... 【真实点+150】 【真实点15】 【005】善后 “目标，顶层。” “冰冻覆盖式射击，预备！” “放！” “嗤嗤嗤——” 伴随着耳机中间杂着模糊音的指挥咆哮声，一发连着一发的冰冻弹从远程阵地向着文洋大厦顶层射击。 超音速的炮弹在出膛的瞬间就爆发出一阵阵连绵的音爆响，将周遭的炮手震得全身战栗。 冰冻弹则从四面八方在半空曳着一条长长的白色轨迹冲入顶楼。 “嗵嗵嗵——” 连绵的沉闷炮击响在众人耳中犹如重锤擂鼓、浓粥沸腾，哪怕隔着一层厚实的防震头盔，也被砸得连心率都跟着变了节奏。 如白雾似的超低温冻气将原本无形的空气染做青蓝色，将整个顶层从内而外完全冻结，连带着大楼外壁都被裹上一层层的霜衣。 “任务完毕。” “远程组立刻撤出战场！” 伴着耳机中传来的远程火力组战术撤退的命令，几台移动式单兵火箭炮被一个个外骨骼士兵拉拽着背下天台。 周围布置兵力快速撤退。 李文瑶直到听到战术指挥官的命令后，才割断已经被冻结了小半的自动挂吊绳索。 单手一碰大厦的钢铁外壁，外壁表面的建筑钢材便好似进了绞肉机的豆腐一样，被轻易撕裂卷出一个足有一人宽窄的洞口。 李文瑶合身钻进洞窟，如法炮制，一层层斜向上层推进。 若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那本应将她整个人冻成冰雕的超低温寒气，在她周身半米处形成了一道薄薄的涡流。 连脚下都同样如是。 她走过的地方，无论是寒气还是冰霜都被轻而易举的绞碎。 只不过，即便如此，李文瑶也用了足足半分钟才冲进顶层大楼。 然而，当她破土而出，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却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按照原本的战术打击方案，这个异变体应该会被完整的冻上，根据这异变体足有100卢仑以上，将近200卢仑的心能强度，冷冻时间大概能持续30到50秒，而后就应该由她这位专业人士赶来救场。 但是，现在呈现在李文瑶面前的景象，却并非如此。 原本应该被冻住，难以行动的异变体，此时已然化作一地的散碎肉块。 零零星星，但大小最多也不超过篮球的青蓝色固体，像是从高空摔落的玻璃杯一样散碎着洒了一地。 少数保存还算完好的，只有那一截截原本被异变体当做手偶的上半身尸体。 “不应该。”李文瑶挥手驱散了身前的寒雾，从地上拾起一块碎片，暗自嘀咕，“根据前期的报告描述，该异变物并非弱冰冻个体，仅仅是冰冻的话，不可能造成关键伤害。” “有其他人出手？” “不对。”李文瑶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次只是个丁级任务，是单人接下的。” “别人可没那个闲心。” “不管了，先把目标带......” 李文瑶正摇着头站起身，身形不由顿住。 眼中模糊了一瞬，透出几分茫然。 “......目标？什么目标。” “我是来做什么的？” “完成丁级任务，解除文洋大厦异变物活动状态。” “是这样吧？” “可是，怎么感觉......好像忘了什么？” 李文瑶在原地站定，努力回想。 耳机里忽然传出联络员的声音：“瑶瑶姐，看啥呢？下来准备走啦。” “璐璐，我们为什么要从九十六层进入大厦？”李文瑶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因为首次心能波动发现点就在那啊！”璐璐理所应当的道，“怎么啦？” “嗯，没事。” 李文瑶摇摇头。 可能，是她多想了吧。 ...... 许悠站在大楼一层外的巷口，虚脱似的依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仰起头，看看楼顶上被冰封了大半截的顶层，再看看远处发射完冰冻弹就准备撤离的消防火箭炮，面上有些艰难的咧了咧嘴角。 “这些人，有多少是冲我来的？”许悠一边暗自嘀咕，一边打开面板。 看着上面好不容易达到三位数，却一下被砍掉大半截的数据，心中仍止不住的有些肉疼。 “仅仅是‘此次行动人员停止抓捕许悠’、‘本次特殊能力不会被发现’这种简单的命令，居然一下就消耗了他足足八十多真实点。” 许悠回想起大楼里那个将触手轻易撕碎的女人，有些后怕的摇摇头：“看来，无论是获取还是消耗，‘怪物’的份额，都要远高于普通人。” 若不是许悠一次性从那触手怪身上搞到了150真实点，恐怕还真不一定能摆脱得了他们。 “说起来，这怪物一次给得居然这么多？”许悠又想起之前的那一幕，“是因为生与死的差别吗？一次性用品与可持续使用？还是杀怪物本身就给得多？” 在那一刻，许悠对那怪物许下了死亡的命令，瞬间就消耗掉了他十五真实点。 不过，那怪物似乎与人类一样拥有意识，本能的反对‘自己已经死亡’的观点。 真假相斥之下，直接给许悠提供了一百五十点的回账。 这还是许悠第一次在许愿的同时，获得真实点收入。 这一波，算是大赚特赚了。 “如果怪物是这样，那普通人......” 思量到半截，许悠忽然闭住嘴。 他知道，自己从来都是个禁不起诱惑的人。 所以当他面对诱惑，难以抉择的时候，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干脆不去想。 毕竟，万一成了呢？ 他总不能肆无忌惮的去杀人吧。 长长出了一口气。 许悠用力晃了晃肩膀，舒展筋骨，似是要把脑中残留着的幻痛甩掉。 相比对其他人下命令，恢复他自己的严重伤势，所消耗的真实点反倒只有3点，便宜得很！ 这也让他胆子大了不少。 恢复伤势之后，许悠直接从楼顶一跃而下，在临近落地时命令自己不受伤害。 果不其然，在临近落地前，他全身就像是陷进了空气沙发里，落地时甚至没什么感觉。 这一命令的消耗，同样只有3点。 看来，只要是作用在他自身的命令，都会大打折。 这一现象，倒是让许悠放心了不少。 现在，他面板上还剩下62真实点。 为以防万一，看来不能乱用了。 思索间，许悠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不过他这次却没有逃离，而是躲在小巷的阴影里捂着心脏，大口喘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几名身着漆黑外骨骼防护服的士兵堵住两边巷口。 这一次，许悠才有功夫仔细观察。 这些士兵平均身高基本超过一米九，身上的外骨骼防护服呈半覆盖式，露出肋侧、肘部等几个活动位置，背后负有电磁防暴枪。 在他们的左胸口处，烙有竖列变形叠加的‘鸿飞’二字，外部被圆圈环起。 似乎是某个安全承包公司的统一着装。 “从现在开始，你要回答我的问题。” “你们是什么人？准备做什么？”许悠直起身，皱着眉。 【真实点+1】 【真实点+1】 【真实点+1】...... 【真实点5】 不打算回答么？这些倒都是普通人。 在他下完命令之后，就见周围的所有士兵全部停在原地，目光放空。 为首的队长先是一顿，而后缓缓开口：“我们是鸿飞安全承包集团有限公司旗下的特殊安全防护部队。” 是没听过的名字。 许悠暗自记下。 “现在，我们正在执行命令，清除此次任务行动牵连者的相关记忆。” 能清除记忆么？ 许悠看了眼这队长身后，一个士兵手中的全覆盖式头盔。 显然，这东西就是要给他用的。 “今天楼顶上的东西是什么？那玩意是怎么产生的？那个能对抗怪物的女人又是谁？”许悠语速很快，他也急着脱身。 “楼顶的是本次丁级任务所需应对的肢体异化型异变体，心能强度在150到200卢仑之间。” “异变体产生原因未知，与千年之前的异变灾害有关，是丁级以上机密。” “对抗怪物的女人是公司安全顾问李文瑶，她担任本次行动前线指挥，是丁级异变者，其余信息未知。” 那队长所知道的信息明显比其他人更多一些，回答速度同样很快。 只是目光明显浑浊，隐约挣扎。 异变体、异变者、心能、卢仑、丁级与丙级、千年之前的异变灾害。 许悠快速吸收着有关信息。 正待再问，就听那队长的耳机里传来一声疑问：“十一号小队队长，报告你们的任务情况。” 许悠闻言，立刻明白不能再问。 他们的上级应该是因为这些人行动时间过长起疑心了。 于是便低声吩咐：“你们清除了一切与许悠有关的可疑信息，现在完成任务，已经可以离开了。” 【真实点+1】 【真实点+1】... 【真实点10】 又是一连串的真实点增加，而后瞬间清空，还倒赔了几点。 下一秒，就见这些士兵同时恢复清醒。 那队长也立刻醒转过来，捂住耳机回复道：“任务已完成，请求下一个目标位置。” 而后，所有人就像没看到站在中央的许悠一样，快步从巷口离开。 许悠也没有停留，对着空处道：“我可以在一定时间范围内进行三米以内的短距离空间移动。” 【真实点5】 果然，只有经过多次限定之后，才能使用超凡能力么？ 许悠在心下判断。 他隐约明白真实点该怎么用了。 紧跟着，他就感觉脑中隐约多出了某种未曾体验过的感官。 他望向身侧的墙壁，似乎能直接看到对面的景象。 心中一动。 整个人从原地消失。 就在许悠消失之后没几分钟，就见十数名身着外骨骼盔甲的士兵哗啦啦如潮水般将这小巷包围。 李文瑶从人群中钻出，却未再见到任何人的痕迹，细眉紧蹙。 “刚刚的心能波动，消失了？” 【006】韩九婴 许悠迅速离开现场，坐着电梯回到公司所在的九十六层。 在坐着电梯的时候，他就隐约感觉到自己身体内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流失。 等电梯到了之后，这种感觉才逐步消失。 许悠又试了试刚刚获得的短距离移动能力，此时已经无法继续使用了。 也就是说，进行多种限定之后，花费少量真实点获得的能力，仅仅是一次性的吗？ 果然便宜没好货。 许悠心中暗想，脚步却未停。 九十六层的公司案发地点已经被封锁。 在现场外面，许多认识或眼熟的同事正靠墙坐着，一个个皆是一副劫后余生，神情悲切的模样。 外边还有不少人在远远的指指点点。 许悠不动声色的过去听了两句，顺口搭话：“哥们儿，怎么回事啊？出事故了？” “害，还不是建材事故问题。”其中一个正唠叨着的接话，“听说是这一角楼层上半部分的电缆着火，导致部分墙体坍塌。” “他们天湖中介砸死好几个呢！卖保险的安全承包商都派人过来了。” “要我说，这些建材公司就该赔命！”那位大哥颇有几分不忿的道，“天天都他娘的有建材事故！没完没了了！” “诶，哥们儿。”那大哥说着，忽然转过头看他，“以前没见过你啊，不是九十六层的吧？” “啊，对。我九十五层的，上来找别人有点事。”许悠敷衍的解释了一句。 “我就说，像你这种大帅哥，见过我肯定有印象啊，哈哈......”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听。 解释成了建材事故么？ 许悠心中暗自思量，看来这些同事应该都已经被清除过记忆了。 他以前还说电视上的建材事故怎么这么多，这房子还能不能住了。 现在看来，大多是异变体作案。 这回，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催的建材公司背了这口锅。 想到这，许悠的念头忽然顿住。 说起来...... 当年，他爸妈遇到的那场爆炸，明面上虽然报道是外壁二级公民报复社会，私自携带大当量高爆武器在餐厅里引爆。 可实际上，墙壁内外通道的看管那么严密，连进出都费劲得不行，怎么可能会让二级公民携带大当量高爆武器进入一家全市有名的高级餐厅？ 会不会，也是异变体作案？ 想到这种可能性，许悠的心跳莫名的增速，连跳动的幅度都变得剧烈了几分。 他心中正想着，就听一连串清脆急促的皮鞋踩地声在耳边奏响，步速极快。 许悠转过头，就见一个双腿修长、身材窈窕，却穿着一身黑色男士西服、踩着硬底皮鞋的女人大步走来。 身后跟着一个略显弱气的女秘书，手里拎着包，脚底下非得小步跑着才能跟上前面那人的速度，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见她们两个过来，许悠摆脱了不知道唠叨些什么的大哥，悄无声息的凑到天湖中介的人群里。 那个穿着西服的女人，就是他们老板。 她叫韩九婴。 一个标准的美富婆。 据说还是个高学历的富不知道多少代，传言练过搏击。 因为她很少来公司，每次过来最多也就是查一遍账，所以很多人都觉得她开这个公司估计是个玩票心理，没多久就会黄。 许悠之前也这么觉得。 但是这位老板给的工资比平均水平要高得多，许悠才进了这家公司过上混吃等死的小日子。 只是，现在就算他想在这混，估计也混不下去了。 “伤亡人数呢？出结果了么？”韩九婴转头面向一边的安全承包商经理，声音平淡中却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外壁损毁情况怎么样？” 不同于全副武装的行动队员，安全承包商经理是一个瘦高个儿的男人，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人很和气。 “唯二的尸体已经挖出来了，在逃离中因踩踏受伤者有三名，已经送往医院。” “意外伤亡及外壁损毁，这些都在安全保险义务范围以内，我已经向上级确认过了，明天就能批款。” “嗯。” 韩九婴面无表情的点头，一双微勾的桃花眼里像是沁了寒雾，目光平淡的扫过周围。 纤长指尖不经意的扫过眼角。 许悠目光微凝。 在他的视野中，韩九婴的指尖刚刚绽出了一抹淡黄微光。 那光芒虽一闪即逝，但许悠可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异变者么？ 许悠的目光只停顿了一刹那，就不动声色的避开，似悲切的垂下头。 今天一天就遇到了两个异变者。 这也未免太凑巧了些。 看来，这个世界背面的故事，远比他想象的更加丰富。 韩九婴的目光则在外壁坍塌处停顿了几秒，又在原本的办公室里走走停停，转了一圈才出来。 似乎已经有了结果。 等出来之后，她把员工聚集起来谈了两句，大抵是些辞职与补偿金的问题，许悠没怎么听。 他肯定要走。 毕竟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一天天劳心又劳力，有这闲心多搞真实点他不香么？ 许悠想得很清楚。 这世道可并不安稳，虽然基地市内治安大体还算不错，但异变体这种论外案件可不是什么机动巡警能管得了的。 他得想办法提升自保能力。 等到短会结束，韩九婴让她那弱气的小秘书记下员工的联系电话，其他员工差不多该散的就散了。 许悠正准备随着人流一起出去，就听韩九婴忽然叫住他。 “你等一下。” 许悠干脆当没听见。 他都准备辞职了还听你逼逼赖赖？ 结果，还没等迈开几步，就见穿着高跟皮鞋几乎与他平齐的韩九婴忽然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许悠皱了眉，刚打算说些什么，就听她压低声线开口：“金钱、健康、理想。不加班，怎么财务自由？对吧？” 乍一听，许悠还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但下一秒，他脑子里就蓦的想起临死前还在画大饼的何副总。 瞳孔骤然紧缩。 只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韩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和你聊聊。”韩九婴搂着他肩膀走到现场角落无人处，支开小秘书，手里像变魔术似的递出一张名片，“不过，不是现在。” “这是我的电话，回头我联系你。” 许悠转过头看她，心想要不要现在把她的记忆抹掉。 韩九婴松开他，手里点了根女士香烟，毫不在意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从丁五九六一手里逃出来，又反杀它，并且还抹掉了你在鸿飞集团那边留下的记录和相关人员记忆。但是......” 她一边说，一边微笑着点点自己的脑袋，周身烟气袅袅： “我能看到。” 闻言，许悠眉头紧锁。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已经把这段信息抹去了才对。 是真实点的功能漏洞么？ 还是他的命令覆盖不够全面？ 要不要......在这做了她？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连许悠自己都不由吓了一跳。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既然不知道怎么解决问题，那么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明显就是最直接的方法。 韩九婴却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口中吐出一缕薄雾，声音沙哑：“别那么紧张，对你而言，我还算不上什么威胁。” “至少，我没办法用一个眼神解决一头心能强度将近200卢仑的异变体。” “但是如果我死了，那一切就没准了。” “你可能很强，但这世上稀奇古怪的各种异变者可太多了。你一个冲动所带来的后果，谁也说不准，不是么？” 许悠闻言合上眼：“确实。” 真实点下达的指令第一次被看穿，让许悠现在也有些拿不准这个女人想玩什么把戏。 “所以呢，你想要什么？” 韩九婴微眯起那双桃花眼，薄唇微勾，眉眼里似是带着笑意：“这话该由我问你才是。” “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给的，我都可以给你。” “你可能不太清楚异变者的身价。虽然不少异变者的状态都不太稳定，但他们只要肯出手，多了不敢说，一次十万基地币是肯定有的。” “我只是个普通人。”许悠摇头。 【真实点+7】 韩九婴没回话，只是抱着鼓胀的胸口，微眯着那双桃花眼看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烟。 态度十分明确。 信你个鬼。 许悠则同样通过这一真实点数据获得了韩九婴的部分信息。 别的不敢说，至少从数据上来看，这位的真实点加值比之前那个李文瑶还高出一截。 如果有意识的从她身上挖掘真实点，应该能收获不少。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原理。 他知道的还是太少。 僵持了十几秒，韩九婴手里的烟烧尽了，总共也没抽几口，只得随手掸落：“看来你还需要时间考虑。” “名片我已经给你了。等你想好，或者有什么需要了，随时给我打电话就好。” “有机会的话。”许悠收起名片。 在外人面前，他始终保持着警惕的状态，很少多些什么废话。 韩九婴见到他收起名片的动作，满意的笑笑。 “对了。”许悠正想走，忽然又转过头，“在我允许之前，你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我的有关信息。另外，你要尽可能的帮我隐瞒消息。” “那是自然。”韩九婴的笑容很媚，与她的烟嗓一点都不搭，“我可不喜欢把自己发现的宝贝往别人手里塞。” “你喜不喜欢都没关系。” 许悠摇摇头，因为这是命令。 【真实点35】 还没捂热乎就出去了。 说完，他就大步迈开，准备回去。 等到他走了，韩九婴才叼起第二根烟，一边点着火一边向刚刚被她扔在远处的弱气小秘书招手：“双双，你帮我把许......” 话到一半，韩九婴点火的动作忽然顿住。 剩下的话语明明就停在心里，却连半句都说不出来，连许悠这两个字都喊不全了。 她望向远处，看着许悠走进电梯的背影，脑子里蓦的浮现起他刚刚的话语。 手里咔哒一声点着了火。 这一次，她却没心思继续抽了。 站在原地良久，韩九婴嘴角一挑，目中隐约火热，似是起了几分难与旁人言的兴趣。 “......有点意思。” 【007】偷渡者 从大厦里出来，许悠顺着一条没有监控的小路出去，笔直朝着地铁站的方向走。 虽然没有什么确凿证据，但他隐约也能察觉到，自己的行踪始终都被人掌握着。 无论是之前遇到那怪物时，还是杀完怪物后，被鸿飞集团的安保人员追踪，都从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念及至此，许悠下意识的开始隐藏自己。 正从小路里快步赶着，电话忽然响了。 是许穹穹的号码。 “喂？许悠！” “你没事吧！你现在在哪呢？” 刚一接通电话，就听许穹穹声音有些急迫的嚷，带着明显的颤音。 “你刚刚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啊你！” “吓死我了！” “怎么啦怎么啦？”听到许穹穹的声音，因为各种破事心情阴沉了一上午的许悠，像是阴天里见了太阳，莫名的有些开心，“这回又是谁招惹我们家大小姐了？” “你个老没良心的！还贫嘴！” 许穹穹有些生气的喊了一声，不过听到许悠的声音中气十足，好歹算是放了心。 “你没事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啊？我同学说你工作的那栋大厦爆炸了，死了好多人呢！整个大厦都被封了。” “怎么回事啊？真的假的？” “你这听谁造的谣啊？没那事，假的！不信谣不传谣懂不懂？”许悠故作轻松，“文洋大厦这边就是出了点小事故，没什么大事。” “不过要停工半天了，一会儿我就回去。唉，我这倒霉催的。” 许穹穹在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带着些微鼻音道：“那我下午也回去。” “你回来干嘛？”许悠低头看了眼身上满是灰尘、到处褶皱裂口的西服，语气严肃，“我看你就是想逃下午的课！许穹穹，我告诉你，不行！” “你敢逃课下个月零花钱就莫得了！” “我就回！” “不行！” “就回！” “你上个月新买的下水道飞车4游戏盘藏在你衣柜第三层左边的抽屉，你敢回来就给你砸了。” “变太！那里面放的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的臭裤衩子还不是扔给我洗的？！” 许穹穹抗议的声势一下弱了半筹：“那、那我下了课就回去。” “这还差不多......”许悠一边打着电话，一边顺着小路拐过一个转角。 他熟悉这边的路况，过了这个转角，再翻过前面死胡同的矮墙，就是之前的地铁站。 结果，刚一转角，就见地上的井盖被扒开露出一个脏兮兮的脑袋。 另外两个同样穿着破烂衣物，踩着半旧皮靴的男人正用力把井里的那位拽上来。 就这么一错身的功夫，好几目骤然相对。 许悠愣了一下，不动声色的道：“行了，先上课吧，我有点事。” “你到家记得做点好吃的。” “没问题。” 挂掉电话。 井里那位已经上来了。 三个梳着杀马特发型，身穿烂棉花大衣，脚踩露趾皮靴的游民来到许悠面前。 手里拎着明晃晃的匕首。 中间那个染着绿毛，看着有点像人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开山刀：“不好意思兄弟，这回算你赶上了。” “跟他废什么话！剁了往井里一塞，谁认得出来！”左边的黑毛语气凶戾，两眼通红。 许悠收了手机，表情平静：“你们动不了了。” 【真实点3】 【真实点+1】 【真实点+1】 【真实点+1】 都是普通人么？ 许悠默默做出判断。 那黑毛则没反应过来，闻言一乐：“你看我像傻子吗？” 许悠略有些怜悯的看他：“失敬失敬。” 黑毛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你他妈耍......” 话还没说全，声音忽然僵在嘴里。 动不了。 脑袋、手脚都动不了了！ 怪物！？ 他也是怪物！！ 黑毛艰难的用余光瞥向旁边的老大和老二，却见他们早已是一副表情扭曲的恐惧模样。 最右边的老二更是吓得裤子都湿了。 他们早就发现了？！ 你们他娘的怎么不提醒我？ 许悠却懒得考虑黑毛的心路历程，转而思考起该怎么使用这三个素材。 早在他发现真实点能取于他人时，他就想在别人身上试一试了。 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能保密的对象。 直到这三位撞到他手里。 许悠面上带起几分愉悦的笑：“接下来，我问，你们回答。” “有人撒谎，我就把你们都杀了。” “懂吗？” “懂！” 三人忙不迭的答应。 许阴点点头：“你们三个没杀过人。” “没有！”三人异口同声，其中那黑毛还异常谄媚的笑着补充了一句，“大哥，我之前就是吓吓你。” 【真实点+3】 许悠笑得更开心了：“很好。” “你们都是守法文明的友善一级居民。” “是。” 【真实点+3】 “你们不知道外壁偷渡进内部的通道。” “知道！” 【真实点+3】 “很好，把路径全过程告诉我。” ...... 就这么一问三答过去了五六分钟，许悠大致摸清楚了情况。 这三人都是从外壁偷渡进来的，目的是贩卖人口、顺带买点内壁的日用品回去卖——根据他们所说，这是一项相当成熟的买卖，内外有不少人在做，他们只是喽啰。 而这条通道，则是一条公用的偷渡路线，需要交钱才能进出，代价不低，不过他们是第一次来。 除此之外，许悠也大体摸明白了真实点的有关信息。 在这三人每人都提供了十个真实点之后，他们身上就一点都榨不出来了。 看来普通人的每日份额只有这么多。无论情绪变化如何，都没有太大幅度的改变。 许悠自己大抵也是这个数。 在了解清楚这些之后，就见许悠神色和蔼的问他们：“你们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三人看看自己一身破烂，再看看许悠笔挺的西装，心中止不住骂街。 面上却腆着笑脸的：“大爷，我们凑一凑，还能凑出差不多二百基地币。真的，总共就这么多了。” “好吧。” 许悠无奈的点点头，这回没蹦出提示，看来是真的。 “你们死了。” 【真实点3】 三个杀马特还没来得及反应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便齐齐发觉自己心脏一震。 “扑通。” 三人同时倒在地上，口鼻溢血。 【真实点+30】 从始至终，许悠都没碰过他们一下。 他看着面板上增长的数字，前后一共收入了六十点。 “果然。” “死亡时所获得的数字，与他们每日能够提供的真实点总量相同吗？” “而消耗，却只有十分之一。” 许悠看着这两者的差距，不由摇头：“还真有够赚的。” 还好，这三个都是经过系统认证的坏人，许悠杀起来没什么心理障碍。 正一日三省着，许悠忽然想起什么，看着地上的井盖道：“这里没有井。” 【真实点1】 紧跟着，就见那井盖像是历经无数岁月般锈化、碎裂，最终化作一团飞烟消逝。 而那空洞的井口，则如同活物般缓缓闭合。 短短半秒不到的功夫，地面就已然变得平整粗糙，就好像从未有过下水道井口一样。 等做完这些，许悠才拍拍屁股走人。 ......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条小巷就被封堵，四处出入口拉起长长的黄线。 李文瑶完成了任务，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又被拉过来充当保镖。 法医组与现场组的行动很快，比李文瑶还先到了一步。 等她到现场时，法医组已经完成了初步检测。 “死因是心室破裂。”面前头戴半覆盖式头盔的法医递过来两张透视图，“没有任何外力影响，看上去像是病理性死亡。” “他们身上的暗伤不少，这个男人的腿骨还是裂的，但是单从尸体看不出他们的病症状态。” “可能是特殊原因。” 法医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再多的事情他不能问，也不敢问。 科学思维确实能解决很多问题，但那是在一切知识公开、可研究的前提背景之下。 “嗯，我明白了。” 她说着，又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安保联络员：“心能波动地点是在这？” “对。”那联络员点头，“虽然波动很微弱，但低空卫星定位应该没问题。” “和之前那个目标对的上吗？”李文瑶语气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顺手从兜里拆开一根绿色的棒棒糖，一口含进嘴里。 她似乎很喜欢吃糖。 “不知道。”联络员摇头，“信息太少了，对方在有意避开我们。” 李文瑶斜了他一眼：“那还死乞白赖的追着他干嘛？真当人家不敢杀人呢？” 联络员一脸无奈：“瑶姐，这是我们的工作啊，异变者多一位那就是不少钱呢！” “嘁。”李文瑶嫌弃得扭过头，轻轻嗦着棒棒糖，左侧的腮帮子微微鼓起，“那现在呢？继续找人？” “先发个常规级任务吧，有缘再见。”联络员摊摊手，“暂时就这样了。” “那这几个尸体呢？什么情况？”李文瑶从裤兜里伸出小手点了点。 “是偷渡过来的二级公民，基地录取信息档案里没有他们。”联络员看了眼现场报告，“八成是他们偷渡进来之后被人家撞上，又不长眼准备动手，结果被反杀了。” “可惜。”李文瑶又把小手缩回裤兜，“要是能抓几个舌头就好了。” “对方的能力可以预测吗？” 问到这，那联络员语气沉了几分，神色凝重：“根据现场痕迹判断，对方的能力有极大可能是......概念系。” 李文瑶闻言，嘴里的棒棒糖忽然发出嘎巴一声响，口中不由咋舌感叹道：“还好咱们来得晚。” 她只惊讶了一瞬，就一边嗦着棒棒糖，一边眨巴着大眼睛，没心没肺的嘲笑起来：“以后啊，也不知道哪个可怜的小倒霉蛋儿会遇上这位大佬。” “啧，提前祝他好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