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一心想当状元郎》
第001章 一记闷棍穿越了
林雨卿刚跟发小夏若寒大吵了一顿,心情很糟糕。
这是她俩从出生到现在爆发的第一次争吵。
就连夏若寒小学四年级流连网吧,正眼都不看她一眼,被她举报给他爸妈,害他挨打,他都没怪过她,照样给她糖吃。
现在却因为总也当不了她小说里的男主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发怒。
就在前一刻钟,夏若寒指着她的鼻子愤恨的说:
“雨卿,你摸着良心想想,这世上除了你父母是不是我对你最好?
可我只想当一次你书中的男主你都不肯,天天都那姓程的。
人家恐怕早把你给忘光了,你却对他念念不忘。
这次你更过分,姓程的那个小子是男主也就算了,我千年老二我也认了。
可你为什么要我演厂公,你说,为什么?!你良心不痛吗?!”
发了一通脾气也就算了,还给了雨卿一个迎头暴击:
“雨卿,七夕快到了,今年七夕我什么礼物都不会送给你!”说罢,摔门而去。
雨卿也很生气,程子风才不会忘掉她,一辈子都不会忘掉她,夏若寒胡说。
不送七夕礼物就不送,说的谁稀罕似的。
提起夏若寒送给她的礼物那真是一言难尽~
高考结束那一年,夏若寒陪着他父母去桂林旅游。
花了一百多大洋在当地真假难辩的少数民族那里买了一根精美的银钗回来送她,说是给她配汉服戴,结果给银匠一看,说是假货。
大学第一年用第一次打暑期工挣的钱买了一条金手链送她,居然和给他妈妈买的金手链同款,是中老年妇女戴的~
前年七夕买了一枚钻戒送她,那钻石小得要用显微镜看,雨卿都不好意思跟人提她有钻戒~
今年的七夕礼物她一点都不期待……才怪~
说好的他们俩只要谁单身就互送礼物的,怎么能说不算话就不算话呢?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亏自己还绞尽脑汁给他买了一只他心心念念很久的名表,花了她一年的稿费,他居然说不送七夕礼物了……
一想到没有七夕礼物,雨卿就化郁闷为动力,一个小时码了三章小说,喜滋滋的上传了。
然后书评下骂声一片:
“挨千刀的无良作者,你是女主的后妈叭,那么丧尽天良的虐你家女主。”
“干嘛要让我若寒哥哥得不到女主?他才是对女主最好的那一个,无良作者眼瞎系列!”
……
这种人身攻击也就算了,更惊悚的是,在这一片谩骂声里,居然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在威胁她:这么虐女主,当心走在大街上遭闷棍。
雨卿不齿一笑,当本女王大人是吓大的?
哪个读者会那么想不开,自掏腰包,千里迢迢的跑来就是为了敲她一记闷棍。
有这钱还不如给她打赏,那她有奶便是娘,绝对把读者当爸爸对待,要她怎么写就怎么写。
又不打赏,又不订阅,还要bb,谁买你的账啊~
雨卿该干嘛干嘛,午饭时间一到,就背着用微薄的稿费买的价值二百五大洋的廉价包包去小区外的小餐馆吃午饭去了。
都怪夏若寒,就算吵架了也给人家把午饭安排好嘛,至少叫份上了消费榜黑名单的问题外卖啊。
谁知刚走出小区,脑后就挨了重重一击。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雨卿惊讶得半天都死不瞑目,居然真的有想不开的读者千里迢迢跑来对她这种扑gai小作者下毒手~
不知是该庆祝呢还是该庆祝。
雨卿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等醒来后她惊悚的发现自己穿越了,而且穿越进了自己书里的女主林雨卿的身体里~
身为一个后妈作者,雨卿绝不会让自家女主好过。
所以给女主设定的身份是父亲是个渣爹,不过一个小小的商贾,却学别人娶妾,而且还娶了两房小妾。
娶妾也就罢了,渣爹还宠妾灭妻,经常纵容两个小妾欺凌何氏,何氏带着五个女儿日子过得极为艰难。
雨卿和书中女主同名,是因为她是个取名废,又不肯动脑筋,就干脆把自己的名字给用上了。
雨卿穿越成女主时,渣爹为了一个妾室猛踹了何氏一脚。
把她踹得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爬都爬不起来,还是她三个大女儿哭喊着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渣爹林宥文犹不罢休,指着何氏大骂:“世上就没见过你这毒妇,妾室怀有身孕你都容不下,居然害蓉儿摔了一跤,她和腹中的胎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饶你!”
林宥文越说越怒火冲天,又要来打何氏。
何氏的大女儿雨纯扑了上来,不顾女大远爹的禁忌,死死抱着林宥文的双腿,痛哭流涕道:“爹,求你别打了,娘都吐血了!”
雨柔雨慈两姐妹也都扑过来,跪着抱着林宥文的身体,苦苦哀求他别再打何氏了。
就连年方七岁的幼女雨洁都扑过来拉着渣爹的衣襟哭嚎着求他放过她娘亲。
都说虎毒不食子,林宥文不仅没有半分心软,还一脚一个把她四姐妹全都踢开。
一直冷眼旁观的十二岁四女林雨卿忍无可忍,在渣爹再次一脚踹向何氏时,奋力举起一张圆杌砸向他的腿。
只听一声惨叫,林宥文重重摔在了地上。
一时间,整间屋子安静得可闻落针之声。
就连林宥文在搞清是从小到大最唯唯喏喏的四嫡女刚才拿杌子砸了他,都震惊得忘了发怒。
林雨卿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不屑的睥睨着渣爹道:“好像你家有皇位要争似的,我娘居然想害一个贱妾流产而推她!
就她那人尽可夫的贱模样,也配我娘对她动一根手指?你抬举她别拉上我娘!
那个贱人说什么爹都信,就连当年娘好不容易怀上个弟弟,被贱人恶意推到地上摔流产了,那个贱人哭得梨花带雨说她是无心之过,爹居然信了。
现在我娘根本就没推过蓉姨娘,人家说谎而已,爹也信了,爹对娘下这般毒手是想置娘于死地吗?!”
她这番话一落音,林宥文终于回过神来,顿时气冲斗牛,从地上爬起来冲过来就要踢打林雨卿。
“你这该遭雷劈的逆女,居然敢拭父,看我打不死你!”
何氏和三个姐姐见了,不顾身上的疼痛,全都惊呼着扑过来保护林雨卿。
一阵人仰马翻,林雨卿的脑袋在混乱中撞到了小几上,鲜血汩汩的从伤处流了出来,人也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何氏吓得脸都白了,惶恐大叫:“阿卿!”
小妹雨洁也嚎哭不止,摇晃着雨卿:“四姐别死,四姐别死啊!”
第002章出府
大姐雨纯只愣了一瞬,扔下一句:“娘,我去求祖母给四妹请大夫去。”然后就冲出了屋子。
二姐三姐雨柔雨慈一个把小妹拉开,怕她越摇雨卿情况越不好。
一个忙拿着干净的帕子,把林雨卿的伤口紧紧捂住。
何氏紧紧握着雨卿的手,泪如雨下,慌张的问:“阿卿,你怎样了?你倒是睁开眼晴看看娘啊。”
林宥文见林雨卿昏迷不醒,心里有些不安,却摆出一副问心无愧的嘴脸,板着脸道:“拭父逆女,死又何惜?你们不许哭,更不许替她医治!”
说到这里,想到已经跑出去向老夫人求救的大女儿雨纯,急忙出了房间。
林宥文前脚走,后脚林雨卿就睁开了眼晴。
惶惶无助的母女四个见了这才松了口气。
何氏擦着眼泪道:“阿卿,你差点吓死娘了。
你再坚持一下,你大姐已经去找老夫人给你请大夫去了。”
林雨卿心想,自己刚才不装昏迷,恐怕渣爹还要把她往死里打。
她替换下三姐,自己用帕子捂着伤口,在何氏的帮助下挣扎着坐了起来:
“娘就没听见爹刚才说不许给我医治吗,娘还觉得大姐能给我求来大夫?”
何氏一听这话,乱了方寸:“那……那可如何是好?”
林雨卿略一思忖,道:“趁着爹去拦着大姐之际,娘和两个姐姐赶紧带我出府,去衙门击鼓鸣冤,求衙门判娘和林宥文和离。”
“和……和离?”何氏愣住了。
半晌才回过神,疑惑的打量着林雨卿,“阿卿,你是不是摔坏了脑子,怎么想到让娘和你爹和离?
娘若是和你爹和离了,我们母女几个就得从林府离开,以后靠什么为生?”
林雨卿知道,让何氏和几个姐姐在极短的时间里接受和离是不现实的。
因此暂且退而求其次,等有合适的机会再促成何氏和渣爹和离:
“那娘和两个姐姐先带我出府,我去击鼓鸣冤。
让县太爷为我娘儿几个作主,训斥爹一顿,爹害怕了,就会给我治头伤的。”
何氏忙从头上拔下一只金簪子:“娘把这跟簪子卖了换银子给你治头伤,不用求县太爷迫着你爹给你治头伤的。”
雨卿都想给她跪了。
古代的女子都这么贤良淑德的得令人发指吗?
渣男都把她和她女儿打成这样了,她都没想过要反击一下的吗?
还拿自己的簪子换钱给她看病!
雨柔姐妹也表示不能带雨卿去县衙击鼓鸣冤。
理由是,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就抛头露面呢。
雨卿心里翻白眼,都快被渣爹团灭了,还顾得上这些?
虽然秀不动,带不动,上下三路全是爹。
可是这些人全都是她自己创造出来的,她能怨谁去?
雨卿耐着性子问:“娘和姐姐愿意一直过着这种不是打就是骂的日子吗?”
何氏和雨柔姐妹全都沉默了。
唯独小雨洁弱弱的小声道:“不愿意~”
雨卿一把把小小的瘦弱的雨洁揽在怀里:“看,洁儿都知道不要再过如今这种生活,娘和姐姐怎么就想不通呢?
再说了,我去击鼓鸣冤,县太爷也只会教训爹一顿,难道还会对他用刑?
我只想爹被县太爷斥责之后,不会再对我们娘儿几个这般坏了。”
何氏将信将疑:“真的会吗?”
雨卿抚额:“总得试试看啊。”
她如小葱一般的纤细手指似有意似无意的一遍又一遍抚过雨洁的额头,那里有一枚月芽般的印迹。
好看是好看,可这月芽印迹却是雨洁一段痛苦经历的见证。
那年她才不过三四岁的年纪,冬季天冷,穿的就多,走起路来难免站立不稳。
雨洁在雪地里踉踉跄跄,一不小心就撞在了蓉姨娘所生的女儿雨娆身上。
雨娆将她削长的指甲狠狠地钉上雨洁粉嫩的额头,腥红的血流了雨洁满面。
“不为我们自己也得为洁儿打算,娘就不想洁儿平平安安的长大?”雨卿抬眸,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静静的看着何氏。
何氏乃大家闺秀出身,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性格极为懦弱,要她去衙门,她没那个胆量。
可此时见四女林雨卿头上的鲜血仍旧往外流,染红了绣花素帕,再看看小女儿额上的那枚月芽印迹,她也顾不了许多,毅然点了点头。
喊来一个自己院里长得孔武有力的粗使婆子,让她背着八小姐雨卿,她母女几个要出府。
林雨卿虽然在她亲姊妹间排行老四,可在府里却排行第八。
前面除了有自己的三个同胞姐姐之外,还有两个小妾所生的四个庶姐,所以人称八小姐。
由此可见,林府最不缺的就是小姐,公子反而稀罕,只有两个小妾所生的三位公子,老夫人看得异常宝贵,因此待那两个小妾不薄。
那个粗使婆子站在门口听完何氏的吩咐,却是动也不动。
何氏只当她没听见,把话又重复了一遍,那个粗使婆子还是稳若泰山。
二姐雨柔当即冷了脸:“夫人叫你背着八小姐,你没听见吗?!”
那个粗使婆子低着头道:“奴婢不敢背着八小姐随夫人小姐出府,奴婢怕蓉姨娘和芹姨娘责罚。”
雨柔气得脸全黑:“我娘才是夫人,你竟然怕那两个姨娘,你就不怕我娘责罚吗?!”
那个粗使婆子虽然没顶嘴,但神色却甚是轻蔑,更谈不上有丝毫畏惧。
何氏见状,知道使唤不上她,对两个女儿道:“我来背阿卿吧。”
三女雨慈担心道:“娘,你刚被爹踢得吐血,哪有力气背四妹?”
林雨卿最怕拖拉,再拖拖拉拉下去她恐怕会因流血过多而真的晕过去。
因此道:“别再说了,二姐三姐扶着我就行了,我还能走。”
何氏无奈,只得给她母女几个全都戴好围帽,遮住容颜,然后让雨柔雨慈这对双胞胎扶着雨卿,她则牵着雨洁在前带路。
虽然林家只是商贾之家,但在这小小的南平县却是百姓眼中的大富人家,所以也是高门大户,一般也有四个在府门前当差的奴仆。
那几个奴仆见何氏带着几个嫡小姐要出府,很是惊讶,上前拦住她母女几个。
其中一个奴仆连腰都不弯一下,很不客气的问何氏:“夫人,你这是要带几个小姐出府?”
第003章击鼓鸣冤
雨卿一刻也不想再耽搁了,抢在何氏之前冷着脸对那个奴仆道:“大胆奴才,没看见我头上在流血吗?你还敢拦住盘问!
你别以为我母女几个在府里无势,你这奴才就要骑到我们的头上。
我好歹是林府的嫡小姐,你们这样拦着不让我们出府,耽误了我治疗,你们可担当得起后果?”
那几个奴仆全都踌躇起来。
虽然夫人在府里毫无地位,可府里九个小姐老夫人还是很看重的。
特别是夫人所生的几个嫡小姐,个个都是好颜色,又被夫人教养的知书达理,温婉动人。
这几个嫡小姐里又以八小姐容颜最是出众,虽然芳龄不过十二,还未长开,却已如含苞的牡丹花儿一般娇艳动人。
老夫人只等她及笄之后,拿她攀附权贵,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做奴才的恐怕只有一个死字。
雨卿半刻不想停留,不等那几个奴仆做出回应,便让两个姐姐扶她出府。
那几个奴仆想拦终究没敢拦。
何氏牵着雨洁紧紧相随,对雨卿道:“咱们先去医馆给你治头伤吧。”
她实在担心雨卿血流过多会生不测。
雨卿摇头:“还是先击鼓喊冤吧。”
如果先去看了大夫,再去县衙喊冤,惨相就要大打折扣。
恐怕难以引起县令大人的气愤,也就不会严厉的训斥林宥文了,那她想达成目的就变得不可能了。
何氏担忧的盯着雨卿头上的伤:“可是这伤……”
“拖一下不会有事的。”雨卿让两个姐姐走快些,她想早点到县衙。
幸亏她当时写书时,标明了是架空,所以没有裹小脚一说,不然现在两个姐姐扶着她根本就走不快。
县衙离林府有点远,走了好一会儿,母女五人终于到了县衙前。
六月酷暑天,正常人在大太阳底下走这么长时间的路都会口干舌燥,精神不振,更何况雨卿头上还带着伤,越发精神萎靡,模样憔悴,看上去甚是凄惨。
她让何氏和姐姐妹妹站在一边,自己击鼓鸣冤。
雨卿刚拿起鼓架上的敲鼓棒,一个衙役走了过来,好心提醒道:“小姑娘,这鼓可不能乱敲,除非是命案或者大冤才能敲,否则是会被杖责的。”
雨卿撩起围帽上的面纱,指着自己头上的伤处,哭泣道:“大叔,我这头上的伤就是我爹欲置我于死地而弄出来的,这算不算命案?”
虽然此刻她头上的伤口已经不再出血了,但是脸上血迹斑斑,伤口处的秀发也被凝固的鲜血粘成一缕一缕的,端的触目惊心。
那个衙役面露同情之色,点头道:“那你就击鼓鸣冤吧。”
县太爷用过早膳,正和几个刚买的小妾在后院卿卿我我,好不快活。
听到有人击鼓,很是不悦,只得换了官服来到衙门升堂。
他满脸不耐烦的看着跪在下面的雨卿,拉腔拉调道:“下跪何人?有何冤情,速速讲来。”
雨卿知道古代不同于现代,当官的,哪怕只是个芝麻绿豆官也官威实足。
可是知道和亲身体会是有天壤之别的。
上面坐的县太爷那神态举止以及说话腔调,无一不令她反感透顶。
可她少不得要忍耐,恭敬道:“民女乃商贾林宥文嫡四女林雨卿。
只因民女父亲宠妾灭妻想要打死我娘,民女便去护母。
孰料民女父亲对民女痛下杀手,故意把民女的头往小几上撞。
撞得民女晕了过去,还不让大姐请大夫给民女医治,说要民女流血而亡。
幸亏民女母亲和两个姐姐拼死将民女带出府来,民女才有机会击鼓鸣冤。
求青天大老爷为民女母女主持公道,让民女母亲和父亲和离吧。
只有离开林府,我母女性命才无虞。”说罢,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流血过多,这几个响头下去雨卿翻了个白眼就晕了过去。
站在人群里看县太爷审案的何氏和几个女儿本来因为雨卿在公堂上求县令让她和林宥文和离而吃惊不小。
现在见雨卿晕了过去,什么也顾不上了,哭喊着冲到公堂去扶雨卿。
见四女儿昏迷不醒,何氏惶恐得六神无主。
倒是三女儿雨慈还有几分镇定,朝着县太爷磕头,哭求道:“求青天大老爷请大夫给我妹妹治治伤吧。”
县令抚须暗想,这些全都是林家女眷。
林家在南平县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延医用药的费用不怕没人出。
于是命一个衙役请了大夫过来。
大夫来了,看见雨卿的容貌,不觉失神,在心中暗叹,世上竟有如此明月之姿的少女。
直到何氏一声焦灼轻唤:“大夫,麻烦您为小女把把脉,看她情况如何?”
大夫这才收拢心神,认真的给雨卿把了把脉,然后道:“无妨,林八小姐不过平日身体就有些孱弱,再一失血,所以晕了过去。
待在下用银针把林八小姐扎醒,再处理好伤口,回去多吃些红枣,阿胶等补品,很快就能痊愈的。”
说罢,从医箱里掏出银针在雨卿的手腕处扎了两针,雨卿就悠悠醒来了。
一睁眼她就要爬起来求县令给她母女主持公道,被何氏给拦了下来,流着泪道:“阿卿,先让大夫给你治伤吧。”
雨卿心想,县令已经看到她的惨状了,那就先治伤,免得又晕。
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不能老这么弱鸡,动不动就晕。
不一会儿,大夫就给雨卿处置好了头伤,等着县令给他诊金。
县令叫来一个衙役,吩咐道:“你带着大夫去林家向林宥文要诊金去。”
大夫正要跟着那个衙役离去,雨卿虚弱的叫住了他。
然后挣扎着向县令磕头,道:“青天大老爷,我父亲经常打我娘,今天还狠狠踢了我娘一脚,踢得我娘都吐血了。
我怕我娘身上的伤比我要重好多倍,恳请青天大老爷让大夫也给我娘看看,反正这钱该我父亲付。”
县令想了想,做了个顺水人情,点头答应了。
大夫给何氏把着脉,面色渐渐凝重,哪怕是傻子也能从他的表情看出何氏身体不妙。
大夫给何氏把了好久的脉,这才住手。
县令问道:“何氏身体如何?”
第004章善妒贵妇
大夫拱手作答:“内伤积累,幸亏发现的不算晚,只要好好治疗,还能康复,若再拖延,或是再遭毒打,性命堪舆。”
何氏母女闻言,个个慽慽然,林宥文那般毒打何氏,分明是想置何氏于死地。
雨纯几个大的全都默默垂泪,雨洁扑在何氏怀里放声大哭,那场面好不凄惨。
那些站在公堂外看热闹的百姓无一不小声谴责林宥文不是人,竟然把自己同甘共苦的嫡妻打成这样。
也不想想当初他穷困潦倒,是谁带着丰厚嫁妆嫁给他,让他有本钱经商,他们林家才有今日富足的日子。
大夫写好方子交给雨慈,便随着衙役去林家要诊金去了,雨卿这才又向县令喊冤。
县令眼珠转了几转,道:“你母女的冤屈本官已知,本官必将替你们讨个说法。
不过本官今日乏了,此案明日再判,退堂!”
顿时衙役们和升堂一样,齐整的站在两边,一边喊着“~威~武~”,一边还会很有节奏的用手中的水火棍敲击着地面。
雨卿被何氏和两个姐姐扶起,正要离开,只见从后堂走出一个长得圆润,却异常彪悍的中年妇人。
那妇人满头珠翠,遍身罗绮,细皮嫩肉,保养得极好。
她一边疾走一边骂:“老娘才回娘家不过两日,你这个棺财瓢就敢又买了几个小妾,看老娘不抽死你!”
直奔县令而来,用手里的竹条把县令抽得嗷嗷乱叫,上窜下跳,钻凳跳桌,好不狼狈。
围观审案的那些百姓看着眼前鸡飞狗跳,全都哈哈大笑,而衙役们则是司空见惯的模样。
雨卿扭头惊奇的看着那个中年贵妇追着县令打,从贵妇痛骂县令的话里很容易就能判断出她是县令夫人。
不论县令也好,还是县令夫人也好,并不是她在原书里写过的角色。
而是这本书的世界里自身存在的,所以雨卿对这两个人的人品性格一无所知。
不过她知道,在古代女人以夫为天,县令夫人竟然敢当众追打县令,真乃女中豪杰!
母女几个走出衙门,雨卿还能听到县令的惨嚎声。
雨洁自从衙门出来就开始拉着雨卿的手不放。
四姐敢闯衙门敢告状,在她眼里很了不起,小孩子都崇拜英雄。
此刻她摇了摇雨卿的手,抬着粉嫩的小脸问:“四姐,我们这是要回家吗?”
何氏弯腰擦了擦她头上的汗,无奈道:“不回家还能去哪里?”
她娘家早在十年前她爹带着家眷去岭南赴任途中在驿站遭遇大火而满门遇难,不然林家也不敢肆无忌惮的欺负她。
虽然还有两个亲叔叔,却是庶祖母所生。
当年庶祖母视她父亲为眼中钉、肉中刺,逼得她父亲远走他乡,那两个叔叔又怎肯照看她?
至于何氏族人,都在千里之外的夷陵,远水解不了近渴,无法应急。
即便住得近,终究是族人,人家也不会十分尽力的。
雨洁闻言,泫然欲泣,也不肯再挪步了:“阿洁不想回家,回家必会被爹爹毒打、被娆姐姐她们欺负的……”
何氏为难了:“可是除了回家,我们再无别的去处,况且你大姐还在家里,我们若不回家你大姐处境定然不妙~”
雨卿冷笑:“说的好像我们回去了大姐就没事了似的。
我们回去,不过让渣爹把我母女一锅端而已。”
何氏六神无主道:“那怎么办?我们一来并无投奔之处,二来也不能把你大姐一人扔在那虎狼之窝。”
雨卿沉默不语,脑海里浮现县令在说退堂时眼里那一闪而过狡诈贪婪的一抹光。
在心中暗忖,她这案子明明只须传唤林宥文,双方在公堂上对质,不过片刻之间就能明断,县令为何要拖到明日?
这其中大有蹊跷。
虽然这县令不是她创造的角色,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古代当官的能有几个不贪不腐的?
县令故意要把案子拖到明天,恐怕是想和林宥文见上一面,以此为由,向他勒索钱财。
等钱财到手,自然会判她无中生有,陷构她亲爹。
一顿板子虽然不可能,林家怕把她打坏了,以后没法许配好人家,但一顿斥责和一顿耳光定然不会少。
既然县令靠不住,回去又会被毒打,那……不如利用县令夫人的善妒之心,和县令惧内的短板,另辟蹊径,为自己母女几个杀出一条路来。
思及此,雨卿转身就往县衙里面走去。
何氏和另外几个女儿不解,在后问道:“刚从县衙出来,怎么又要进去?”
雨卿头也不回道:“娘和姐姐妹妹尽管跟着我就是了。”
何氏闻言,只得带着几个女儿紧跟在她身后。
县衙公堂内,县令夫人还在追着县令暴打。
衙役在用水火棍驱赶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尔等速速离开,若迟了半步,别怪我手中棍棒无情!”
那些百姓立刻抱头鼠窜,却也没真的离开,只是跑到更远的地方伸着脖子看热闹。
雨卿不由分说,跑到县令夫人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夫人,救命哪!”
县令夫人低头看她。
作为宫斗文的女主角当然要有沉鱼落雁之姿,羞花闭月之色。
只有美女才有人关注,丑女谁肯多看一眼。
所以雨卿把女主描写得貌若天仙,哭泣的样子更是我见犹怜,动人心魄。
若雨卿和县令夫人是同辈,她这美貌只能让县令夫人凭添憎恶。
可她是个年方十二的小姑娘,做为长辈的县令夫人见了她这容颜自然喜爱。
偏她额头上又缠着白色的纱布,更显柔柔弱弱,越发惹人怜爱。
好巧不巧,县令夫人一心想生个女儿当贴心的小棉袄,却一口气生了四个小子。
因此见了雨卿,只一眼便喜欢上她了,急忙亲自扶她起来,柔声问:“小姑娘,你姓甚名谁,遇到什么为难事,尽管跟我说,我来为你做主。”
雨卿一听这话,忙又跪下,磕了几个响头,越发泪如雨下,报了姓名,然后道:“就知道夫人是观世音菩萨转世,果不其然,民女没有求错人。”
县令夫人以泼辣著称,整治家中小妾手段凌厉。
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当面不说什么,背后却骂她心狠手辣,她心里憋屈得紧。
现在雨卿夸她心善,县令夫人自然心花怒放,看她越发顺眼。
第005搏得同情
雨卿趁热打铁,连哭带诉,把家中小妾如何欺凌她母女,林宥文如何宠妾灭妻说得惨绝人寰,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何氏和另外几个女儿全都有切身之痛,听了雨卿绘声绘色的描述,悲从中来,忍不住痛哭起来。
县令夫人见雨卿母女被小妾和渣男整得如此凄惨,不禁联想到自己身上。
她也曾被家里的小妾陷害过,也曾遭夫君冷眼相向过,那滋味当真是蚀骨钻心的难受。
幸亏她娘家强大,她自己又够彪悍,再加上生了四个儿子,因此才能扭转劣势,不然恐怕落得和何氏母女一样的下场。
感同身受,县令夫人也跟着流泪。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问雨卿:“好孩子,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雨卿又磕了几个头,道:“求夫人让大人判我娘和我爹和离,再归还我娘的嫁妆,我姐妹五个情愿跟着我娘离开林家,再不姓林!”
正在抹泪的何氏闻言,一个头两个大,连哭都忘了。
暗暗在心里埋怨雨卿太意气用事。
刚才在县太爷面前提和离,她还没来得及找机会告诫她以后休提此话,她现在又在县令夫人面前提及此话,这可怎生是好?
何氏想开口阻拦,可是又畏惧县令夫人。
她都敢追着县令暴打,自己若随便插话,会不会徒惹县令夫人恼怒?
因此只得闭紧了嘴巴,且看一步走一步。
县令夫人笑了:“你所有的请求我都可以帮你,唯独再不姓林我却帮不了你。
你父亲对你们再坏,那也是你父亲,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转脸跟县令说话时,县令夫人已经换上一副冷面孔,疾言令色道:“你们男人没个好东西,是家里的正妻不美貌?”
县令惨白着脸,把头摇得都快从脖子上飞出去了。
县令夫人又逼问道:“是家里的正妻不温柔?”
县令不仅惊恐摇头,两条腿还在弹琵琶。
“是家里的正妻不会持家?”
县令夫人本来想问的是,是家里的正妻没给你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可是面前站着几个小姑娘,这种闺房之话她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县令越发惶恐,摇头摇得眼冒金星。
“那你们男人还找妾?”县令夫人越说越火大,一巴掌呼在县令脸上。
打得县令原地陀螺转,一个字也不敢说。
县令夫人提高嗓门:“你现在就给我把林宥文那个混账东西传到衙门来。
我要问问他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居然敢作出宠妾灭妻、毒打亲生女这种灭绝人性之事!”
县令在心里暗暗叫苦,夫人这么横插一手,叫他如何敲诈林宥文一笔?
罢了,罢了,舍财免灾。
省得为了这一笔银子逆了母夜叉的意,自己这条老命休矣,后院那几个貌美如花的小妾恐怕也要遭受皮肉之苦。
因此发了令签,命两个衙役火速将林宥文带到衙门来。
林宥文因为深恨雨卿忤逆他,还敢打他,杀心顿起,匆匆赶到老夫人的屋子,想要阻止老夫人给雨卿延医用药。
却被老夫人指着鼻子大骂了一通,说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阿卿那丫头生得端庄美丽,性格温婉,这县城不知多少名门望族、官宦人家的夫人盯着她,想要她做她们的儿媳。
甚至还有袁知府的夫人想认她做义女,把她的名字写进袁家的宗谱里,我一概未允。
我还想等她大了,把她嫁入那世勋之家,怎肯轻易把她许人?
便是那袁夫人想要认阿卿为义女,你当她是真喜欢阿卿?
不过看上她的好颜色,想要把她送到宫里,为她们袁家出力罢了。
人家都能看到阿卿的好处,怎么唯独你看不到?”
林宥文不是看不到雨卿的用处,而是两个小妾天天给他吹枕边风。
说什么她们生的女儿也是容颜艳丽,以后也能嫁入权贵之家,成为她们兄弟登高的一把扶梯,过河的一叶扁舟。
雨卿姊妹虽有好颜色,却被何氏教养的心不向着林家,纵然日后嫁的再好也不会帮扶她们几个兄弟,那么再好也不值得重视。
所以林宥文不把何氏生的几个女儿当一回事。
毕竟是商贾人家,并非把孝字看得比天大。
再加上林宥文觉得家里谁不是靠着他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因此哪怕在老夫人面前他也是唯我独尊,坚决不肯听他亲妈的,就是不肯给雨卿治疗,认为只有让这个逆女吃尽苦头,她方才能听话。
老夫人一个劲的骂他糊涂,他那么做,即便雨卿听话也只是表面听话,心却背离林家。
可是林宥文并不在乎,没有了雨卿姊妹将来帮扶林家,还有其她女儿。
母子两个就这么僵持,衙役带着大夫来要诊金,母子两个这才知道雨卿抛头露面把她亲爹给告到官府去了。
林宥文气得肺都要炸了,正要去衙门把雨卿母女带回来,却偏巧有个和他有生意来往的大商户找上门来。
林宥文只得陪着那个大商户谈了一会儿生意,这才打发了他去。
还没容他出门,衙役来带他去衙门。
虽然衙役没有像拿其他犯人一样用铁链锁他,但是逮捕意味浓厚。
林有文跟着两个衙役走在大街上,行人探究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让他越发憎恨雨卿。
如果不是这个逆女去县衙告他,他又怎会被人指指点点?
林宥文是不怕去县衙的,这南平县有什么事是他摆不平的?只是舍些银钱罢了。
他气鼓鼓的到了县衙,那些衙役照旧两边站,用水火棍敲打着地面,嘴里喊着“威~武~”
林宥文从容的走到公堂,铁青着脸看了一眼跪在公堂上的雨卿,恨不能飞起一脚把她踢死。
他沉声喝斥:“一个深闺弱质,却跑到衙门抛头露面,你娘是怎么教你的?回头我定要好好问问她!”
他话音刚落,县令一拍惊堂木,威严道:“堂下何人,居然敢当着本官的面在公堂之上斥骂苦主,这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咯?”
这话有些重。
林宥文狠狠剜了雨卿一眼,面向县令时已换上谄媚之色。
第006章心死只在刹那间
林宥文向县令一拱手,陪着笑道:“在下怎敢?在下只是一时生气,还求……”
他话未说完,县令又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怒斥道:“你是有功名在身还是怎的?见了本官竟敢不跪!
还口口声声说你不敢,本官看你明明就是胆大包天,来人,把此刁民杖责十大板,以敬效尤!”
别小看了这十大板,打下去能让人十天半月连走路都不能好好走。
林宥文也就少年时候吃过些苦,自从何氏嫁给他后,日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许多年养尊处优,现在猛的要挨板子,林宥文的胆都快吓破了。
忙往前窜了两步,到了县令的身边,把一张面额五十两的银票偷偷塞到了县令手里。
然后退回到原来的位置跪下,心照不宣的看着县令微笑。
雨卿跪在堂下,将林宥文的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
县令看了一眼手里的银票,暗暗揣进袖子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雨卿。
见她目光澄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公正严明的样子,拍了一下惊堂木,沉声道:“怎么还不动手?”
立时上来四个衙役,在林宥文的错愕中把他按倒在地,开始杖责。
这些负责杖责的衙役全都是老油子,给了银子他们,别说十大板打下去,哪怕二十大板、三十大板他们也能保你无虞。
虽然林宥文塞了银票给县令,但县令并没使眼色让他们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再加上厌恶林宥文宠妾灭妻,连自己的女儿他都下毒手,因此这十板打得林宥文皮开肉绽,哭爹喊娘,惨叫声不绝于耳。
不仅雨卿姐妹几个,就连何氏见他挨打,不仅毫无半分同情,而且还觉得特别解恨。
何氏这时才恍然发现,自己原来对他早就心死,恩爱已是昨日黄花。
她脑海里回忆起初见他的样子。
他家道中落,穷困潦倒。
拿着许多年前的一纸婚书前来她家求娶她,伫立在碧竹林里的身姿那么挺拔,让十五岁的她一见倾心。
那副画面曾经如同镌刻在她心上一般,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却在这一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十板打完了,林宥文疼得躺在地上起不来。
县令再次拍响了惊堂木。
林宥文如今听不得惊堂木的声音,一听就胆战心惊,立刻挣扎着爬了起来,匍匐的跪在地上,弓得像个球。
县令怒道:“不过十大板而已,你就跟本官装起死狗来。
怎么不装到底?起来作甚?不比试一下是你骨头硬还是板子硬了?”
林宥文知道县令这是在故意找他的茬,哪有在他塞了银子并且还没审案就给他一顿杖责的理?
他自问自己并没有得罪县令,那就只有可能是雨卿这个逆女在县太爷面前诋毁他,才使县太爷这么讨厌他。
其实并非雨卿的缘故,实在是夫人就在槅扇后监督县令审案,他怎敢徇私枉法?因此得了好处却秉公办事。
反正他是官,林宥文是民,他收了他好处不放他一马,他能奈他何?
林宥文趴在地上壮胆问:“小的不知犯了何错,求青天大老爷明示~”
县令又是一拍惊堂木,吓得林宥文差点四分五裂了。
县令威严道:“你女儿林雨卿状告你宠妾灭妻,毒打亲生女儿,你可伏罪?”
林宥文在心里恨得咬牙,果然是逆女在县太爷面前中伤他,忙喊冤道:“青天大老爷,冤枉呀,小的从未有过如此灭绝人性的行径,这一切全是小女雨卿在血口喷人!”
躲在后面偷听的县令夫人按捺不住暴脾气,从槅扇后面走了出来,怒斥林宥文:“你们男人为了美色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大夫已经给你夫人把过脉,说你夫人身上全是日积月累的内伤,几欲要了她性命。
你还敢说是你女儿血口喷人,看来刚才的板子打轻了!”
她冷着脸扬声喊道:“来人呀,再给我杖责二十大板,我看他认不认罪!”
林宥文死期将至般大汗淋漓,乞怜的拿眼睛瞪着县令。
县令怕他不禁打,万一这二十大板打下去把人打死打残了怎么办?
只怕到时不好收拾。
因此小声提醒道:“夫人,你这是屈打成招,是会被上头问罪的。”
雨卿也忙道:“夫人,青天大老爷定能明断此案,等案子水落石出再责罚林老爷也未迟。”
她不能叫县令落个屈打成招的把柄在林宥文手里,怕对县令不利。
虽然县令不是好官,可是县令夫人却是好人,她不想人家帮了她母女却被她们连累。
再说这案子又不是审不明,到那时再责罚林宥文师出有名。
林宥文不仅无话可说,还能让围观百姓觉得县令刚正不阿,为弱势出头,是个好官,岂不好么?
县令夫人这才作罢,肃着脸指着县令的鼻子道:“给我好好审案,若有半点偏向,当心你的皮肉!”
县令唯唯诺诺,用目光恭送夫人入了槅扇后面,这才接着审案。
他一拍惊堂木,对跪在堂下的雨卿和林宥文道:“你父女俩各执一词,那就各自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所说的是真话吧。”
林宥文抢先道:“青天大老爷只要传唤小的家中奴仆,就知道小的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县令冷笑:“林家的奴仆自是为主子说话的,不然回去必受重罚,那些奴仆的证词本官岂能相信?
你说你没宠妾灭妻,何氏的内伤从何而来?你四嫡女的头伤又是从何而来?”
林宥文避重就轻分辩道:“四嫡女的头伤与小的无关。
是小的前去质问何氏为何故意推怀有身孕的姨娘,这逆女就想拿圆杌砸我,欲置小的于死地。
小的自卫时推了她一把,不想撞在小几上,把脑袋给撞破了。
小的要给她请大夫,她却故意跑掉,来衙门击鼓鸣冤,就是想冤枉小的,望青天大老爷明察。”
“不是这样的,是爹说谎!”小雨洁的童音尖厉的在人群里响起。
县令冲她招了招手:“那真相是怎样的,你说给本官听。”
第007章对质公堂
雨洁忍住心中的害怕,走到公堂在雨卿的身边跪了下来。
把在来衙门的路上,四姐反反复复教她的话复述了一遍:
“我娘今天一直和我们姐妹待在一起,教我们女红,根本就没和蓉姨娘见过面。
只因昨日蓉姨娘的琪哥儿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到水里差点淹死。
我娘气不过,便说了蓉姨娘两句。
我父亲今早刚一到家,蓉姨娘便向父亲告黑状,说我娘推了她,想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父亲便不分青红皂白来打我娘,我们姊妹几个护着我娘全部被打了。”
说到这里,她提起裙子,把小腿上的踢伤出示给县令看。
又撸起袖子,细瘦的胳膊上面也有不少於青,看得人触目惊心。
小雨洁在雨卿鼓励的眼神下继续道:“我四姐的脑袋就是在保护我娘时被我爹抓住脑袋狠狠往墙上撞给撞破的。”
县令沉着脸问林宥文:“你还有何话可说?”
林宥文惨白着脸申辩道:“真……真相不是这样的~”
县令夫人在槅扇后面沉声道:“你是说你小女儿在说谎咯?她才这么小,说谎能说的这么溜?”
林宥文冲着县令磕头,结结巴巴道:“她……她真的在说谎~求大人明察!”
雨卿朝县令禀道:“谁在说谎谁在狡辩,口说无凭。
大人不如派几个人去林府把蓉姨娘带来把把脉,看她肚子里的胎儿是否有恙。
再验验身,看她身上是否有摔伤。
再把我几个姐姐身上全都检验一番,身上是否有於伤,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县令立刻发了令签,不仅命人把蓉姨娘和雨纯带来,另外再随机带几个仆从来。
不一会儿,一干人等全都带到。
除雨卿之外,雨纯四姐妹和蓉姨娘全被带下去由县令夫人亲自验伤。
县令对跪在堂下的一排林家奴仆威严道:“你们且好好看看你们主子,因为藐视本官,被本官打了十杖杀威棒。
本官现在问话,你们谁胆敢不说实话,就不止十杖杀威棒了。”
那一排奴仆全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来到衙门,早就吓得乱了方寸,看见林宥文的惨状,更是心中忐忑。
因此听了县太爷的话,全都战战兢兢道:“小的们不敢有半句谎话。”
县令一番审问下来,那些奴仆全都竹筒倒豆子,实话实说了。
林宥文的确宠妾灭妻,对嫡出的几个女儿也是非打即骂。
不过雨卿的脑袋是怎么撞破的,当时他们全都不在现场,因此不敢妄说。
可他们的口供足以证明林宥文宠妾灭妻、虐打女儿。
虽不够刑罚,但一顿板子还是要吃的。
尽管林宥文哭天抢地的哀求,还是挨了十大板子,疼得他呲牙咧嘴,一身冷汗。
这时县令夫人派人来告诉县令,雨纯姐妹四个果然个个身上有伤。
而蓉姨娘口口声声说她被何氏推倒在地,可全身上下无一点伤痕,至于腹中胎儿也是很安稳的。
县令震怒,命人把蓉姨娘带到堂上,问她为何要冤枉主母。
蓉姨娘刚才在后宅已经被县令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如今又被县令这么一问,吓破了胆,哭哭啼啼将实情招了。
跪在一旁的林宥文听了她的话,恨不能冲上去把她撕成碎片。
这个贱人,借他的手报复何氏斥责她之仇,却在公堂之上出卖他!
蓉姨娘有孕在身,不能杖责。
县令命人扇了她二十耳光,扇得她娇嫩的脸颊高高的肿起,牙齿都扇掉了两颗。
等县令处罚完了,雨卿又提起和离之事。
县令问何氏:“你可愿意和离?”
何氏犹豫道:“我……”
她对林宥文虽然已经没有半丝情义,可她母女几个真要离开林家,就失去了庇佑,该怎么活下去?
雨卿生怕何氏不同意,忙道:“娘,我们若还留在林家,娘迟早要死在父亲手里,我们姊妹也绝对没有好下场,会被祖母和姨娘用来联姻,为林家谋利。”
她见何氏还在踌躇不决,把雨洁拉了过来:“娘若想要我们平安,就切不可再留在林家。
昨日琪哥儿敢把妹妹往水里推,想淹死妹妹,焉知这种事以后就不发生了?”
何氏含泪道:“若我一人,我断不留恋,出了林家,或是上吊,或是跳河,了却此生便是。
可你姊妹正是好年华,难道叫你们出了林家也去死?娘于心不忍哪!”
雨卿正色道:“娘好糊涂,离开了林家我们应当好好活着才对,为什么要去寻死?”
何氏凄然摇头道:“世事险恶,哪像你想像得那么简单,离开了林家就离开了庇佑,我们娘儿几个怎么活下去?”
县令夫人在后面听到何氏的话走了出来,道:“何夫人,只要你想和离,不怕离开了林家没有庇佑,我来庇佑你们!”
雨纯姐妹第一次听雨卿说起和离,很是震惊。
可反复听到这两个字,不仅不再那么震惊,还在心里琢磨,如果能要来娘亲的嫁妆,即便娘和渣爹和离了,对她们母女未尝不是幸事。
有银子在手,还怕活不下去?
因此也都恳求何氏和林宥文和离。
何氏这才将牙一咬,答应和离。
林宥文不肯,痛哭流涕的忏悔了一通,还指天为誓他以后会善待何氏和雨卿姐妹。
雨卿冷冷讥讽:“你的话若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你不肯和离,不就是舍不得归还我娘丰厚的嫁妆吗?”
县令夫人在一旁道:“有我做主,由不得你父亲不和离,也由不得你父亲不把你娘的嫁妆还给你娘。”
林宥文闻言,如丧考妣。
正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你这孽障,叫你宠妾灭妻,老身今天就打死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林老夫人走了进来,到了林宥文身边,举着手里的拐杖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
边打边骂,怒斥林宥文不是人。
古代讲究孝道,林宥文被打,心中恼怒,可在公堂上也只得忍耐。
若是有一丝反抗不满是会当众留个不孝的名声的,那就是他一生的污点。
第008章各有各戏
雨卿老神在在的看着林家母子各有各的戏,一声也不吭。
林老夫人把林宥文痛打了半晌,也不见雨卿母女出言劝阻。
只好自己住了手,气喘吁吁的向何氏母女俩保证,只要她活着一天就决不会纵容林宥文再对她母女不好。
林老夫人拉着何氏的手,情真意切道:“媳妇,你就带着几个姐儿随老身回家去吧。”
雨卿一直冷眼旁观她表演。
若这老东西真有心维护她母女一二,她们在林家的日子也不会过得那么惨。
不过是得知和离要分走家产,心里慌了,这才想哄她母女回心转意。
雨卿装作害怕道:“祖母,其实爹以前对我们母女不错的,只是受了两位姨娘和姨娘们所生的姐妹们的蒙蔽才会对我们态度大变的。
我母女几个若就这么跟祖母回去,怕重蹈覆辙,所以……还是让娘和父亲和离吧~”
林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稍纵即逝,诚退道:“阿卿说的极是,待老身教训了他们,让他们不敢再兴风作浪了你们再跟老身回家。”
命一个跟她一起来的奴才立刻回府,把芹姨娘和两房姨娘生的孩子全都带到堂上。
等人带到了,林老夫人先惩治芹姨娘。
她严厉的怒斥芹姨娘:“不过咱们林家买回来的一个奴才而已,抬举你做了姨娘,不说安分守己,居然生事!
老身若不教训你一顿,怕你不知什么叫尊卑贵贱,王妈妈,给我掌她的嘴!”
王妈妈上去对芹姨娘说了声:“得罪了。”一连串的耳光声顿时响起。
除了芹姨娘,其他庶出的公子小姐无一不受到了重罚。
就连故意推雨洁下水的五岁琪哥儿林老夫人也没放过,命人打了他一顿屁股。
公堂上一片惨叫声,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却觉得大快人心,纷纷拍手叫好。
等一顿处罚下来,从芹姨娘到庶出公子小姐无一不狼狈不堪。
林老夫人这才陪着笑对何氏道:“媳妇,你可满意?”
何氏动了动嘴,却一个字也没说。
她虽然懦弱,却并不傻,知道林老夫人今日发狠教训芹姨娘等人的目的。
可她既拿定了主义又怎肯回头,带着几个女儿再入虎狼之窝?
可林老夫人这么做,叫她如何坚持仍要和离?
林老夫人见何氏不说话,以为她是因为自己没有惩罚蓉姨娘而不满。
只得解释道:“并非老身不惩罚蓉姨娘,只因她刚才已被县老爷教训过了,并且她身上有孕。
若再惩罚她,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事。
咱们且先记下她一顿打,等她生产了再惩罚她,你看可好?”
何氏嘴笨,不知该说什么好,依旧无言。
雨卿替她作答道:“老夫人,您要怎么处治蓉姨娘他们自然是由您决定,何须问我娘?”
林老夫人听到雨卿叫她“老夫人”,觉得分外刺耳,却也只能忍耐,假笑着道:“咱们家阿卿就是乖巧懂事。”
然后阴冷着脸对两个因为被扇了耳光,脸肿得老高的两个小妾厉声道:
“不是看在你们为林家开枝散叶的份上,老身今天恨不能把你们卖给人牙子。
你们若再敢在家里兴风作浪,老身定叫你们好看!”
那两个姨娘和她们庶出的公子小姐全都胆战心惊道:“再不敢了~”
林老夫人这才又对何氏道:“媳妇,带着雨卿姐妹随老身回家吧。”
何氏木讷软弱的包子个性是雨卿设定的,因此生怕她一时心软答应了林老夫人,那她岂不是前功尽弃?
若真回了林府,再能像今日这般逃出来是不可能的。
何氏的宗族早就和她们没什么往来,即便有往来,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没有何家宗族的倚靠,又出不了府求救,到时她母女几个还不任由林家搓扁揉圆?
所以绝对不能让何氏被林老夫人所谓的诚意给蒙骗,带着她姊妹重入火坑。
雨卿向林老夫人深深万福。
她心中虽不喜这老东西,却要在外人面前做足戏,方才显得她极有教养,让百姓的舆论风向永远向着她们母女。
别小看了舆论风向,在古代,口碑好,在当地立足都要容易些。
古代人可不像现代人自扫门前雪那般冷漠,他们可是敢仗义执言的。
雨卿行完福礼,轻柔道:“老夫人宅心人厚,这份好意我母亲和我们姐妹心领了。
愿夫人好心有好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不过我娘和我爹还是和离的好,从此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假笑僵在林老夫人的脸上。
她不顾林家的颜面,在公堂之上把芹姨娘等人严惩了一遍,惩治完了,这死丫头却说不随她回府!
之前怎么不说?之前说了,她就不会惩治芹姨娘等人,特别是五岁的琪哥儿。
尽管林老夫人一把年纪,早就不再喜怒形于色,这时也忍不住面有怨怒之色。
“不是你说回去恐再被芹姨娘他们欺负暗算吗,老身已经替你娘几个扫清了障碍,你怎么又不肯回家呢?”
雨卿浅笑:“心已死,怎么回头,如何回头?”
老夫人气得脸全黑,扭头充满杀气的问何氏:“你一定要和离?”
何氏被她如刀的目光逼得后退了好几步,举止懦弱,态度却坚决,点点头,蚊子般声音答道:“是~”
雨卿在心里大松了口气。
县令夫人见何氏惧怕林老夫人,怕林老夫人给她施压,她顶不住,又改变了主意。
忙对林老夫人道:“既然何氏和她几个女儿都想和离那就和离吧。
强扭的瓜不甜,父女夫妻已经离了心,再住在一起也是别扭。”
县令夫人都这么说了,表示和离这事已经拍板了,林老夫人回天乏力,只得退而求其次。
也不叫媳妇了,黑着脸道:“何氏,你要和离你且独自离开林家,雨卿姐妹可是我们林家的姑娘,不许你带走!”
雨卿深深佩服林老夫人,只这简简单单的一招就能逼得何氏不敢和离。
雨卿对着林老夫人福了福身:“老夫人,我姊妹情愿跟着娘吃糠咽菜也绝不再回林家了。
老夫人若要相逼,我姊妹宁愿死在老夫人面前!”
说罢,从头上拔下一根鎏金银簪对准自己的喉咙,不肯退让的盯着林老夫人。
第009章终于和离了
何氏吓得失声叫道:“阿卿,万不可做傻事!”
她话音才落,雨纯几个大的也都纷纷拔下一根银簪对着自己的喉咙。
对林老夫人道:“我们姊妹也愿以死明志!”
雨洁年龄还小,梳的是包包头,只插了几朵绢花在头上,没有簪钗之物。
想要模仿几个姐姐也不能,急得直跳,要大姐雨纯给她一根簪子,她也要以死明志。
何氏急了,跪下来冲着林老夫人直磕头:“老夫人,求求你让阿卿姊妹跟着我离开林家吧。”
林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县令夫人脸色极冷:“老夫人若真心怜惜阿卿姊妹,就放她们一条生路吧,不然刚才一切不过做戏而已。”
有县令夫人出头,林老夫人只得含恨答应。
接下来就是归还何氏的嫁妆。
当时何氏嫁给林宥文十里红妆,南平县谁人不知?
林家想要抵赖却是不容易,不过却想方设法往少了说。
何氏气得和林宥文母子两争论,林老太说她记错了,林宥文更过分,说她讹诈他们林家。
雨卿冷冷道:“林老爷和林老夫人大可不必这么气急败坏,这嫁妆究竟有多少又不是说不清。
林氏族长和几个宗老可全是知情人,问他们不就行了么。”
当初何氏的父亲是不肯把何氏嫁给林宥文的,想要悔婚,可是何氏不肯。
何老爷拗不过她,只得应允。
因为何氏是远嫁,何老爷又不看好林宥文,怕她嫁过去会被婆家欺负,所以给了何氏丰厚的嫁妆。
那时林家穷得一贫如洗,何老爷又怕林家私吞了他给女儿的陪嫁。
因此派儿子送何氏远嫁时,再三叮嘱儿子要在林家宗族里找几个可靠宗老清点记录嫁妆的数额价值。
这样林家即使想打何氏的嫁妆也不能做得太过分。
虽然何老爷为了自己这个独女操碎了心,可是人算不敌天算,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一家会全部遇难,留下孤女任人欺负。
县令夫人闻言,便让县令把那几个知情的林氏族长和宗老全都请了来。
年纪大的,走不动的,被衙役给抬了来。
那几个老头子来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何氏究竟有多少嫁妆全都说了出来。
而且林氏族长那里还有账册,林宥文母子再想抵赖也不能。
雨卿明白,为何这几个老头子这么爽快的说出实情,是因为林宥文母子两为富不仁,又一副暴发户的行径。
自从何氏父家满门遇难之后,林宥文自以为见了天日,逢年过节从不孝敬族长和宗老一二,而且在他们面前总是一副财大气粗、目中无人的嘴脸。
这些老头子早就对他心存不满,只是人家如今有钱有势,他们就算心存怨懑也无可奈何。
可现在有县令夫人出头,他们自然把握机会,好好修理林家母子。
事已至此,林宥文母子再想负隅顽抗克扣何氏的嫁妆是不可能的了,因此只得答应悉数归还。
直到这时,何氏母女和众人才知道,林宥文并非他们看到的那样,是个经商奇才。
他虽然拿着何氏丰厚的嫁妆借鸡生蛋,可是没生多少蛋,他们林家的风光主要靠着跟高利贷合作放贷挣钱。
经商的利润加上放贷的分成几乎全用在了日常奢靡的开销上。
这些年林宥文也只挣下几百亩良田和现在住的大宅子而已。
何氏这一要回自己的嫁妆,相当于掏空了林家的家底,难怪林老夫人说什么都不想要何氏离开林家。
何氏当年陪嫁的嫁妆,诸如锦缎布匹已经全被林家等人穿用了,得折价赔给何氏。
还有被林老夫人和两个小妾占去的各种名贵家具、珠宝头面也要还给何氏。
还有那陪嫁的金银也得如数奉还,林宥文得筹集这些银钱。
所以虽然县令已经判下林宥文应该偿还何氏多少嫁妆,今天却是拿不到手,还得等上五天。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雨卿找林宥文先要了一百两纹银和五十两碎银在手。
之所以要些碎银是为了花钱方便。
古代别说银子了,就连铜子也很值钱,一把青菜也只卖一两文钱。
她动不动就揣一锭银子出门,买个馒头,人家要找她一大推铜子,她还得费时清点,所以才要了些碎银。
拿到银子,雨卿便要带着母亲和姊妹去找客栈住下安身,再从长计议她母女几个今后何去何从。
县令夫人虽然彪悍,可是对了眼缘却极肯帮人,非要挽留何氏母女在她家暂住。
并且命人去了林府,把属于她母女几个的东西全都拿了来。
盛情难却,何氏只得告了叨扰,带着几个女儿在县衙后院暂且住了下来。
晚上用膳时,县令自然不能和女眷同桌,父子几个在前院用膳。
不过四个公子却都前来拜见了何氏。
县令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是仪表堂堂,他四个公子自然也不差的。
特别是大公子沈兆涵更是生的人物出众,而且还儒雅清俊。
沈兆涵在给何氏问好时,那小眼神却是忍不住在雨卿四姐妹身上偷扫了一眼,又在雨卿和雨纯身上多停留了几瞬。
雨卿来自现代社会,从无男女大防一说。
何况又是跟发小一起长大,脚趾甲长长了都能伸到发小脸上让他剪,和古代女子比起来那脸皮厚得就跟城墙似的。
别说被男孩子看一眼了,哪怕看无数眼,她也自我岿然不动。
可大姐雨纯就不同了,从小何氏就教她女训,灌输三从四德的思想,见男子看她,顿时羞得满脸诽红,低垂了眼眸。
她那娇羞的模样惹得沈兆涵带着弟弟们退下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用过晚膳,沈夫人陪着何氏说了一会儿便体贴的离去了,好留她母女几个说体己话。
她们从今离开林府,以后日子要怎样过,必定得商量商量。
雨卿在油灯下花了一刻钟看完林宥文要赔付的嫁妆清单。
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林林总总折算起来应有五六千两纹银。
心里不禁有些好奇,她在书中给何氏的父亲定的不过是个芝麻绿豆的从六品官,他哪来的这么大的财力给何氏这么丰厚的嫁妆?
第010章红枣炖阿胶
雨卿发现,书虽是她写的,可这书里每个人都有血有肉。
她的键盘只能控制书中她创造的各角色的人生走向,却无法写出每个人事无巨细的方方面面。
也不知何老爷是怎么这么有钱的,难道是贪墨而得?
想到那场火灾,雨卿心头一凛,莫非那场火灾并非如她所写,是一场意外,而是另有隐情?
思及此,雨卿深深感到剧情君正在崩坏的边缘疯狂试探,说好的穿越奇情宫闱宅斗文怎么渐渐向悬疑推理文方向滑去?
……发小和发小的发小曾无数次说过她智商捉鸡,也不造自己能不能拨开迷雾见真相……
雨卿把心里算的账报给何氏和姐姐妹妹们听。
雨纯姐妹全都瞪圆了眼睛,惊喜道:“有这么多银子吗?那不是能置房买地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了?”
雨卿静静笑着点头。
南平县这个小县城,买一幢两进两出的小宅子,也就只要三四百两银子,一亩良田也就十几两银子。
何氏的这一笔嫁妆能买好几百亩田地,有了这些田地,可不是衣食无忧吗?
喜悦过后,何氏犯难了:“咱们家一个男丁都没有,如何置房买地?”
想了想,一咬牙道:“少不得娘抛头露面去置办这些。”
雨卿还不了解她?内宅妇人,从小又是被父母当掌上明珠娇养长大的。
虽然现在已是三十几岁的妇人,却依旧天真毫无城府。
雨卿怕她被人骗了银子不说,还把她给卖了,她还乐滋滋的给人扛银子~
何氏的年龄在古代虽然已经不年轻了,而且又被林家人搓磨了这许多年。
可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依旧美貌如花。
不然雨卿姐妹也不会长的这么好看了,所以卖还是卖的掉的。
雨卿摆摆小手道:“我看母亲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母亲常年待在内宅,哪里懂买卖?没得送上门叫人骗。”
何氏六神无主道:“这可怎生是好?总不能事事麻烦沈夫人吧~”
雨卿略一沉吟,道:“母亲莫慌,我戴了围帽去跟牙侩谈买卖。”
她前世虽然也是个如假包换的怂包,跟人在网上起了纠纷,还得她发小给她摆平。
可是跟何氏和雨纯三个姐姐比起来,雨卿深深的认为……自己比她们怂的略好那么一点点……
她不肩负起置房买地、养家糊口的重任谁负起?谁又负得起?
何氏这些人全是她创造出来的,她们凄惨的命运也是她这个作者造的孽~她不能不管她们。
再说她现在穿越成了她们的亲人,就更得好好守护她们。
“你?”何氏瞪圆了眼睛,然后苦笑了笑,“置房买地这种大事连娘都应付不来,你才十二岁,又怎么应付?别逞一时之勇了。”
“那娘说怎么办?”雨卿摊手,“难道我们母女几个守着几千两银子活活饿死?”
母女几个讨论到夜深也没讨论出个结果。
最后还是大姐雨纯道:“娘,四妹,时辰不早了,咱们先睡吧。
嫁妆又不是一天两天能赔付到位的,还有几日时间商量。”
于是母子全都洗澡去睡。
今天一整天跪来跪去,磕头来磕头去,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泡澡,觉得膝盖那里真是痛。
雨卿把腿伸出桶外,发现两个膝盖全都青紫了。
这局身体跟她前世的身体一模一样,轻轻一碰就爱青紫,很娇气的。
前世有父母守护,娇气也无妨。
现在她穿越了,不仅没人守护她,她还要守护一大票人,这种弱鸡身体可不行。
雨卿打算等头上的伤好了,就加强体育锻炼,让身体变得强壮起来。
唉,古代动不动就下跪这点也让她头痛,一点人权都没有~
洗完澡,躺在舒适的床上,明明很困,雨卿却就是睡不着。
在心里想,在她那个现实社会,她已经挂了吧。
她父母就她一个心肝宝贝,她没了,他们一定伤心欲绝吧。
还有夏若寒,他知道她的死讯会后悔骂了她吧,让他后悔去~
雨卿想着想着就流泪了,哭了好久睡着了。
就在整个县衙都进入梦乡之际,一条黑影径直来到衙门前,跟守门的一个衙役耳语了几句。
片刻之后,县令带着几个亲信出了县衙,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第二天,沈夫人来找何氏说话时,雨卿姐妹作陪。
雨卿有心向沈夫人打听房屋田产买卖的流程和有可能遇到的圈套。
沈夫人笑着问她:“你一个闺阁小娘子打听这些干嘛?”
雨卿给沈夫人斟茶:“我们母女已经脱离了林府,等拿到我娘的嫁妆,少不得要置房买田,我母女又不懂这些,故而向夫人求教。”
沈夫人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正色道:“你这可是胡闹了,哪有深闺小娘子自己抛头露面置房买地的?
等你娘拿到嫁妆之后,我会让我家老爷替你们置房买田。
不仅替你们办好这些事,还替你们买几个能干的奴才打理田庄,操持家务,你们万事不必操心就是了。”
昨夜困扰了雨卿母女俩一夜的难题就这么迎刃而解了,母女几个不由得相视一笑,打心眼里认为沈夫人真是个大善人。
这时丫鬟送来了红枣炖阿胶。
沈夫人亲自端了一盅红枣炖阿胶递给雨卿:“这汤最补血了,你可要多喝。”
红枣炖阿胶里面有红糖,雨卿对红糖深恶痛绝,闻到那味就反胃,阿胶前世贫血吃多了,见了就烦。
看见这道汤,她有一瞬的冲动,把这盅汤扣在沈夫人的脸上。
但只一秒,雨卿就掐死了自己心中的恶魔。
沈夫人好心待她,她有这种想法真该千刀万剐。
雨卿忙起身恭敬的双手接过那盅补血汤,嘴甜的道了谢,让沈夫人也喝。
沈夫人温和的笑着道:“我长得这么好,哪还能补,再补就太过了。”
雨卿打量了她一眼,浅笑着道:“沈夫人珠圆玉润,满脸福气,叫人好生羡慕呢。”
沈夫人眉眼弯弯:“阿卿这小嘴可真甜。”说罢,给何氏端红枣炖阿胶。
何氏也忙起身接了,道过谢方才坐下。
省夫人命丫鬟把多的红枣炖阿胶端给雨纯姐妹。
雨纯姐妹全都红着脸极力推辞。
第011章归还嫁妆
沈夫人正色道:“你们这个年龄的小姑娘最应该喝这个,对身体好,都不许客气!”
雨纯姐妹全都看向何氏。
何氏笑着道:“沈夫人让你们喝你们就喝吧,别辜负沈夫人一片心意。”
雨纯姐妹纷纷福身向沈夫人致谢,方才敢接过丫鬟递来的红枣炖阿胶,坐下来慢慢喝。
沈夫人问雨慈:“昨儿大夫给你娘开的方子是不是在你的手上,你给我,我让下人去抓药煎了你娘喝。”
何氏忙道:“沈夫人,这可使不得!住在沈夫人家已经够打扰了,怎么还能让沈夫人破费给民妇熬药?”
不光破费,在别人家熬药也不吉利。
沈夫人却不拘小节:“什么破费不破费的,这药钱我肯定会找林老爷要,是他把你打伤的,这药钱不该他出么?”
尽管何氏极力推辞,可遇上沈夫人这种不达目的不罢休之人,最终也只能随她安排。
沈夫人果然派人去向林宥文要了一笔银子,中午何氏便吃上药了。
雨卿是巴不得她早日吃上药,虽然太给沈夫人添麻烦,可何氏的身体要紧。
昨儿大夫可是说的明白,何氏的内伤若不及时治疗,恐有性命之忧。
今天早上一醒来,雨卿就在想,怎样向沈夫人开口在她家给何氏煎药,没想到沈氏会主动提出,而且还真做了。
雨卿对她感激不尽,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她的大恩大德。
在县令衙叨扰了五天,终于到了林宥文归还何氏嫁妆的日子。
何氏当年陪嫁的名贵家具不少,因此抬家具的队伍就有十几丈之长,在南平这种小地方尉为壮观,引得许多百姓夹道围观。
众人交头接耳,纷纷议论何氏娘家虽然有钱,只可惜没个好结局。
真是应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世事太无常!
用过早膳,何氏便带着几个女儿站在县衙的公堂之上,看着一件件红木家具被抬进来,悬了几天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何氏这几天其实一直过得极为忐忑,怕林宥文找出千百种借口不归还她的嫁妆。
可是等家具全都运到之后,林宥文却迟迟未露面,也不见有人把其他嫁妆送来。
何氏和几个女儿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林宥文那只畜牲该不是不想归还那些金银头面吧,那些才是大头。
陪在她母女身边的沈夫人也不安起来,正要派人去林府一看究竟,就见林宥满脸憔悴、如丧考妣一般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众人一看他这脸色,心中顿生不详之感。
沈夫人冰冷的打量着林宥文,沉声问道:“何夫人的头面和金银你可带来了?”
林宥文目光躲闪,结结巴巴道:“带……带来了……”
沈夫人冷着脸道:“既然带来了,那就速速归还何夫人!”
林宥文迟疑了一下,冲着身后两个双手各捧着一个上面盖着一块红色锦缎的描金红漆托盘的奴仆道:“还不快把东西端到何夫人跟前!”
那两个奴仆低着头走到了何氏跟前。
何氏面色凝重的揭开一个奴才手里捧着的托盘上面的红色锦缎,虽然是满满一盘银锭,可也不过三百两的样子。
她脸色顿时不好看了,鼓了半天的勇气揭开了另一个托盘上蒙的锦锻。
只见托盘上虽然摆着十几件头面,却也不过是些小簪小钗之类的金银首饰罢了。
当时何氏陪嫁的诸如朝阳五凤挂珠钗、累金凤这样的大凤钗就不下四五支,此刻却一支也看不见。
沈夫人立即就变了脸色,沉声质问林宥文:“那么些金银头面你就拿来这么一点,你这是想糊弄谁?”
林宥文哭丧着脸道:“沈夫人,小的也巴不得把那些头面和金银全都如数奉还,只是……只是……”
沈夫人粉面含威:“只是什么?你若敢有半句虚言,我定叫县老爷把你乱棍打死!”
林宥文面有难色的说道:“是……是这样的,自从青天大老爷判决小的要将何氏的嫁妆悉数归还,小的第二天就去了高利贷那里,要求撤回我的本金。
放高利贷的王大龙答应的好好的,过四天一定把本金利息全都退还给小的。
可昨天小的去他那里,发现已经人去楼空。
小的心知不妙,赶紧连夜找寻王大龙的下落,一直找到现在仍然音讯全无。”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人家成心卷着银钱逃匿,哪会让小的轻易找到他?”
雨卿探究的打量着他:“既然昨天一大早就发现王大龙跑路了,那时为何不报官?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能将王大龙等人抓捕归案。”
林宥文抬起布满血丝的熊猫眼看着雨卿,垮着脸道:“你怎知我没有报官?恰好青天大老爷外出巡视了,无人受理,你让我怎么办?”
沈夫人见雨卿满脸怀疑,小声道:“你父亲没有说谎,离县城四十多里的一个村庄发生了佃农强抢地主粮食事件,颇有愈演愈烈之势,县老爷前去平乱,到现在还没有回府。”
雨卿这才去了心中怀疑,指着放有头面的那个托盘冷声盘问林宥文道:“那这你又如何解释?
我昨儿离开林府的时候还看见你的蓉姨娘所生的大女儿娆姐儿头上还戴着我娘的累金凤,这里却不见!”
林宥文温言细语的解释道:“你娘那些头面早被我全部拿到高利贷那里放贷了,实指望这次收回还给你娘,没想到全都没了~
至于你看见你娆姐姐头上戴的累金凤,不过是充作门面的赝品而已,是银子打造的,外面镀了一层金而已,那上面的宝石也是假的,是西洋来的五彩琉璃。”
见雨卿怀疑犀利的瞪着他,忙又道:“你若不信,我可以让人把你那些姐姐妹妹的头面全都命人拿来,你送去当铺或者银楼一验便知真假。”
雨卿冷冷道,“管它是不是赝品,你尽管拿来抵偿我娘的嫁妆就是了。”
赝品又怎样?好歹是银子打造的,一样可以拿到当铺当了换银钱。
第012章把损失降到最低
雨卿知道,不管何氏的那些头面还在不在林家人的手里,人家都不会老老实实的还给她。
与其那样,不如将损失降到最低,能要到多少东西就要到多少东西。
林宥文咂了咂嘴,点头答应了。
舍弃这些赝品保住何氏的头面,孰轻孰重,这点他自然拎得清。
他正要吩咐身边的奴仆回府里把两个小妾和所有庶出女儿的头面都拿来,雨卿却道:“慢着,我又改变主意了。”
众人都看向她。
雨卿清冷的对林宥文道:“既然你那合伙人卷款跑路了,想必我娘的头面金银也无法追回来,既然这样,把你名下的田产和房产拿来做抵押好了。”
虽然田产和房产加起来不足以抵偿何氏那价值五六千两的嫁妆,但是总比没有强。
还是那句话,尽量多捞些,把损失降低到最低。
林宥文惊愕的半天说不出话,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软软糯糯的四嫡女竟然变得这么狠,居然要把他的家产全都夺去!
他语重心长的对雨卿道:“虽然我跟你娘已经和离了,但是林府里面还住着你的亲人,你怎么能赶尽杀绝?”
雨卿斜睨着他问:“我为什么不能?你们林家人不是一直对我母女赶尽杀绝吗?
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彼人之身而已,你有什么好惊讶的?
难道只许你林家州官放火不许我母女百姓点灯?
可问题是,你不过是士农工商里面最低级的商贾,你有什么特权州官放火?”
她伶牙俐齿,字字诛心,林宥文气的死去活来。
雨卿才不管他心情如何,冷笑一声,继续道:“你跟我谈亲人?你这是想笑死我,好继承我倾城倾国的美貌吗?”
她朝那些挤在公堂门口看热闹的老百姓抬了抬下巴:“你去问问那些人,亲人会置亲人于死地吗?”
她句句在理,林宥文竟然无言以对。
雨卿义正言辞道:“我没有像你那样薄情寡义,置你们林家任何人于死地。
只是叫你把房产田产拿出来抵偿我娘的嫁妆,何错之有?你为什么不肯?
难道刚才你所说的巴不得把我娘的嫁妆如数归还全都是谎话?
若果真如此,王大龙卷款跑路恐怕也是你和他串通好的吧。”
林宥文没料到雨卿一语中的,强忍着心虚,喊道:“我没有!”
雨卿不屑冷哼:“谁知道呢。”
林宥文见她不好说话,便来求何氏:“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阿秀,你就让阿卿放我一马吧。
这宅子田地不能给你,若是给了你,我们一家大小这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雨卿翻白眼:“你这话好没道理,你一家大小过不下去就不赔我娘的嫁妆了吗?
说的好像没有银子我母女几个就过得下去了!”
林宥文舌头打结道:“我不是拿了几百两银子外加一些头面给你娘了吗,怎……怎会过不下去?”
雨卿笑出了声:“那点银子和头面能过下去,那我就把那些全给你,你把房产田产全给我娘!”
林宥文瞠目结舌,随即卖起惨来:“我和你姐姐妹妹还有弟弟受苦无妨。
可你祖母年纪那么大,我不忍心她晚年受苦,所以……所以……求你高抬贵手。”说罢,向雨卿跪了下来。
何氏见状,一把托住他,没让他跪下。
黑着脸道:“林老爷这是何意?你难道不知你这一跪阿卿的名声就全完了吗?你让她今后如何做人?”
在孝道大于天的古代,亲爹为了亲祖母跪求孙女,这个孙女以后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戳脊梁骨,而且也说不成好婆家。
只能说林宥文这一招实在是太毒了,把雨卿置于风口浪尖,而成就了他大孝子的名声。
林宥文苦着脸对何氏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做?我也是迫不得已~”
何氏明白,他敢当众演这么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总之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因此只得征询的看向雨卿:“阿卿……我们还是不要宅子田地吧。”
沈夫人也小声劝她:“这宅子田地你要不得,别因小失大,让人误会你母女几个的人品。
人品坏了,你母女怎么立足?只怕你姐妹几个的姻缘都成问题。”
雨卿在心里权衡了许久,才道:“为了祖母不要宅子田地也行,但是必须请林氏族长和宗老到场做个见证。
是我母女孝顺祖母,甘愿放弃索要宅子田地,并非林老爷磕头求来的。”
沈夫人紧绷的神色一松,忙不迭道:“我这就派人去把他们请来。”
不一会儿,林氏族长和宗老都被请来了。
雨卿义正言辞的陈述了一番她母女对祖母的孝心和对庶出手足的爱护之情,决定放弃索要林家宅子和田地的言语。
族长和宗老以及沈夫人自然对她大大赞美了一番,说她深明大义,又夸何氏教育的好。
林宥文暗松了口气,总算既不用兑现何氏的嫁妆,又不用拱手让出房产田产了。
雨卿将他的微表情看在眼里,对众人道:“我爹说放高利贷的王大龙卷着银子跑了,我疑心他这话是假的。
我将贴出告示,愿以我娘那些名贵家具为赏金,发动百姓活捉王大龙,交给青天大老爷审讯。
看他究竟是卷款跑路,还是与人合谋,侵吞我娘的嫁妆。”
说罢,大有深意的看着林宥文。
林宥文听了脸色微变。
何氏的那些陪嫁家具,光那张雕花的拔步床就价值两三百两银子,再加上其他家具,少说也值五六百两银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王大龙抓获归案岂不是迟早的事?
那自己串通王大龙侵吞何氏嫁妆的真相不是要败露无疑了吗?
不行,得赶紧找人通知王大龙去别的州避避风头,自己再想办法将何氏母女逼得远走他乡,方能高枕无忧。
思及此,林宥文急着要走。
雨卿立刻吩咐雨纯:“大姐,你紧紧跟着父亲,看他与何人见面,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她之所以把这件艰巨的任务交给大姐,是她从小保护她们几个妹妹,比二姐三姐胆大心细有谋略。
让她跟着林宥文,除非渣爹把她弄死,不然她怎么都不会完不成任务。
“你!”林宥文气得怒目圆睁。
第013章究竟谁智障?
雨卿将精致的下巴一抬:“你什么你?你若心中没有鬼,就不怕大姐跟着你!”
林宥文气得甩袖而去。
雨纯看了一眼母亲和妹妹,便小跑着跟上了林宥文。
何氏甚是担心大女儿的安危。
她母女几个已经和林家撕破了脸皮,而林宥文又为了侵吞她的嫁妆布了局。
四女儿偏要破他的局,难保林宥文不会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而对雨纯痛下杀手。
何氏拉着雨卿的手,忧心忡忡道:“你就不怕你大姐遭遇不测?”
“怕,怎的不怕!”雨卿抽出自己的手,扑通一声跪在沈夫人面前。
“阿卿想求夫人调动两个衙役暗中保护大姐,只两个时辰就好,过了两个时辰我自有办法保我大姐无恙。”
沈夫人对雨卿甚是好奇,长得美且娇,说起话来也软软糯糯的,行起事来却有勇有谋,手段亦是刚柔并济,端的厉害。
沈夫人点点头,答应了雨卿的请求,这么可爱又漂亮的小丫头谁忍心拒绝她?
雨卿和何氏说了句:“娘,我要外出一趟。”
也不等回应,便戴上围帽,急匆匆的出了门。
一路打听着直奔南平县人尽皆知的威远镖局,声言要见总镖头。
众人见她身量未足,就知道是个未曾及笄的小姑娘。
一个女镖师走过来问她:“小丫头,你找我们总镖头有何事?”
雨卿摇头道:“我娘说,只许我跟总镖头说,不能跟别人说。”
那个女镖师以为是做娘的想要出镖,自己不方便出面,所以派了女儿前来传话。
这种情况不多,但她们也曾遇到过。
问道:“你娘可有让你带银子来?没有银子总镖头不会见你的。”
雨卿点头道:“带了。”
那个女镖师这才带她见了总镖头。
总镖头是个精壮的中年男人,大概常年走镖的缘故,身上散发着凛凛杀气,让雨卿不禁有些腿软。
不过她还是强作镇定的走过去,在总镖头面前坐下。
等屋内只剩他们两个,总镖头漫不经心的问:“小姑娘,你想要我们保什么镖?”
雨卿在面纱后瞪大眼睛茫然的问:“这镖还分种类吗?”
“分啊。”总镖头道,“镖分六种,信镖、票镖、银镖、粮镖、物镖、人身镖,你看你属于哪种镖。”
雨卿歪着脑袋仔细分析了一下,道:“我这应该属于人身镖吧,我想让大叔派人监视林宥文,看他都和谁接触了。”
总镖头挑眉问她:“林宥文?是那个南平巨富林宥文林老爷?”
“正是。”雨卿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想让你们通过他找到放高利贷的王大龙,并且抓住他。”
总镖头严肃的打量着她,问:“为何要抓王大龙?”
见雨卿沉默不语,总镖头正色道:“我们是正经镖局,不接来历不明的镖,不接触犯律法的镖。
姑娘若不告诉我抓捕王大龙的原因,我是不会接这趟镖的。”
雨卿思忖再三,道:“我是林宥文的四嫡女林雨卿。
想必我娘和我爹和离总镖头略有耳闻吧?”
总镖头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
林宥文和他发妻和离,这事已经在小小的南平县传得沸沸扬扬,作为消息灵通的威远镖局不可能不知道。
原来眼前这个小娘子是林宥文的四嫡女,果然如传言所说的有胆色!
一般小姑娘谁敢上镖局来,她就敢只身而来。
雨卿继续道:“今天是我父亲归还我娘嫁妆的日子,可我父亲却说我娘的嫁妆被他的合伙人王大龙卷款跑路了。
我怀疑我父亲说的是假话,所以想把王大龙抓捕归案,让县令大人审问而已。
并非想利用贵镖局做什么杀人放火、伤天害理,触犯律法之事。”
总镖头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道:“虽然这趟镖没多大危险,但是时日恐怕拉的有点长,一天一两银子你可愿意?”
雨卿心想,这个总镖头还算童叟无欺,因此爽快的答应了,付了十两银子。
她估计,在这十天里林宥文肯定要跟王大龙或者中间人联系,让他藏好。
林宥文不敢拖太长时间,因为怕她悬赏告示一经贴出,人们为了得到巨额赏银,哪怕上天入地也要把王大龙找出来。
到那时他的谎言必被戳穿,侵吞的何氏的嫁妆也得吐出来。
雨卿又拿出一锭银子递给总镖头:“我还有一事要求总镖头。”
总镖头看着她手里的那锭大概有三两的银锭问:“啥事,姑娘请讲。”
雨卿道:“我想花一两银子,请你们在整个县城贴满悬赏抓人的告示。”
“抓谁?”
“王大龙。”
总镖头有些愣怔:“不是已经请了我们镖局替你抓捕王大龙吗?怎又要悬赏抓他?”
雨卿狡黠的眨了眨眼:“我悬赏只是逼着林宥文快点行动,镖局就能速战速决,早点抓到王大龙。”
总镖头明了的点了点头:“贴悬赏告示又费不了啥功夫,就不收你的钱了。”
刚才他开价一天一两银子,小姑娘也没还价,所以他就给她来了个赠送活动。
雨卿说了谢谢,把那锭银子收拢到衣袖里,就要告辞。
总镖头叫住她:“慢着,小姑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你刚才手里的那锭银锭有多重吗?”
雨卿一脸莫名其妙,那锭银锭的屁股上印着“三两”两个字,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重量。
“三两啊,怎么了?”
“哦,没怎么。”总镖头道,“我以为你不知道重量,把三两银子当成一两银子给我。”
雨卿嘴角抽抽,难道她递给他三两银子,他就不知道找零吗?
究竟谁智障?
回到县令府,何氏一把拉住雨卿:“阿卿,你刚才去哪里了?娘在后面喊你你都不回头。”
她刚才要争分夺秒的去找总镖头派人监视林宥文,哪有空跟她细说?
现在倒是可以细说,可是沈夫人在场,她不想让她听见。
虽然沈夫人帮了她母女不少忙,但才认识几天,她不可能什么事都让她知道。
第014章雨纯脱险
雨卿轻描淡写道:“我找人在县城帮我张贴悬赏捉拿王大龙的告示去了。”
这个瞒不住的,所以说了也无所谓,但她绝不会让沈夫人知道她找威远镖局接镖的事。
三姐雨慈见雨卿热得身上的衣服都汗湿了,体贴的给她倒了盅凉茶。
沈夫人见了,忙吩咐奴才去端冰镇绿豆汤来。
雨卿喝了凉茶,又与众人一起喝绿豆汤。
一碗绿豆汤喝完,大家正随意说着话,沈兆涵带着雨纯回来了。
众人都惊讶的看向他俩。
沈夫人脾气比较直率,直接问道:“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巧,居然碰在一起回来了。”
雨纯闻言,未语脸先红,向沈夫人问了好,这才徐徐道来:“可不是巧?我爹正指挥恶奴将我捆起,准备运到他乡卖掉,幸亏沈大公子和友人路过,把我给救了下来。”
何氏吃了一惊,难以置信道:“你爹要把你给卖了?这是你道听途说,还是亲耳听到?”
“是我亲身经历。”说这话时雨纯神色复杂,既有气愤,还有心伤、失望。
沈夫人温和道:“坐下慢慢说吧。”
让沈兆涵也坐下,又命丫鬟给他俩也各端一碗绿豆汤来。
雨纯坐下来,边喝绿豆汤边说起她跟着林宥文的始末来。
林宥文见她紧跟着他,脸垮得如丧考妣,跟一个奴才耳语了几句,那个奴才便匆匆走了。
雨纯听不见林宥文跟那个奴才说了什么,却隐隐感到跟她有关。
尽管心中不安,可还是硬着头皮跟着林宥文上了马车。
为防不测,暗暗从头上拔了一根银簮拢在袖子里。
马车一直往东行,不过半个时辰便出了县城,雨纯心中越发不安,可此时又不能下马车。
她虽然比一般的千金小姐胆子大些,但毕竟从小就像金丝雀一样养在深闺里。
让她下了马车,从效外走回县城,她没那个胆量。
并且今年因为天气不好,影响了收成,百姓过得困苦,也就增加了犯罪事件,治安越发恶劣。
就在前天,沈夫人还跟她母女几个八卦了一件事,说有个有几分姿色的贫妇独自回县城外的娘家,被人贩子在路上给掳走了,结局不用想也知道很惨。
思及此,雨纯就更不敢下马车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马车又往前行了将近一里,一辆马车在后面紧追不舍。
雨纯听到马蹄声,掀开窗帘往外看。
本想向那辆马车求救,却见那辆马车是林府的,心中越发忐忑,把银簪在袖子里握得紧紧的。
林宥文叫停了他父女二人乘坐的马车,后面那辆林府的马车很快就追了上来。
从那辆马车上下来几个恶奴。
林宥文指挥着那几个恶奴把雨纯捆起来。
雨纯自然奋力挣扎。
林宥文冷冷的看着她白费力气:“你别怪爹心狠,谁叫你那个好四妹不给爹一条活路!
你还要听她指挥,当她的走狗,爹不收拾你收拾谁?
你以后沦落烟花柳巷,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可别怨爹。
怨就怨你自己站错了队,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非要听你那个混帐四妹的。”
见几个恶奴捆好了雨纯,让他们把她拖到另一辆马车上,打算运往扬州,卖给风月场所。
雨纯趁着下马车之际,把藏在手里的银簪往马屁股上狠狠一刺。
那匹马吃痛,发疯般拖着马车往前乱窜,引起远处不多几个路人的注意,其中就包括沈兆涵和他的朋友。
沈兆涵和他的朋友兵分两路,一个去看摔倒在地的雨纯,一个去追那辆马车。
因为受惊的马匹所拉的马车里还坐着林宥文,所以林府那几个奴才商量了几句,留下一个人看守雨纯,其余赶着另一辆马车救主去了。
沈兆涵纵马到了跟前,见雨纯被人用破布堵了嘴,捆得像个粽子似的,以为看守她的恶奴是歹人。
几招就把那个恶奴打得动弹不得,这才跳下马来,抽了雨纯嘴上的破布,用她身上的绳索把那个恶奴捆的结结实实。
在做这些的时候,沈兆涵问了雨纯遇险的缘由,雨纯如实全都告诉了他。
沈兆涵闻言,想去捉拿林宥文,又恐留下雨纯又遭遇不测,因此只好和雨纯等着他友人归来。
片刻之后,他友人跟着林家恶仆救主的那辆马车回来了。
至于林宥文坐的那辆受惊马匹拉的马车撞上了一棵松树,马车当场就撞散了架,林宥文从马车里坠落。
虽无性命之忧,可是伤势不轻,摔得头破血流,脸还被马车碎片划破了相,被随后赶来的奴才给抬上了他们乘坐的马车。
那几个恶奴跟着沈兆翰的朋友一起返回时,见雨纯被沈兆涵救了,心知不妙,想赶着马车逃跑,被沈兆涵和他友人前后出击给拦了下来。
沈夫人听到这里问沈兆涵:“现在林宥文和那几个恶奴在哪里?”
沈兆涵答道:“全都带回了县衙里,那几个恶奴已经关在大牢里了,等爹回来处置。
至于林宥文,孩儿已经请了大夫给他医治,等医治好了,也扔进大牢里,也等爹回来处置。”
沈夫人纳闷道:“我明明派了两个衙役暗中保护雨纯姑娘,那两个衙役怎么没露面?”
于是吩咐一个丫鬟去把那两个衙役找来,她要问话。
那个丫鬟去了,半晌才带着那两个衙役来了。
沈夫人斥责那个丫鬟办事不力,命她叫两个人竟然这么才时间才把人给带到。
那个丫鬟连忙跪下来委屈巴拉的禀道:“不是奴婢做事拖拉,而是两位衙役不在府里,奴婢派人去寻,好不容易才寻到的。”
沈夫人让那丫鬟起来,然后粉脸一沉,厉声问那两个衙役,让他们暗中保护雨纯,他们去了哪里。
两个衙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又不能告诉沈夫人,是老爷临走之前吩咐他们所有人,凡是涉及到林宥文的案子全都别理,他回来后自有处理,所以他们才开溜的。
雨卿见此情形,秀眉微锁:“莫非你们被我爹收买了,所以才敢不听夫人的命令,置我大姐的安危不顾?”
她是真的很生这两个衙役的气,若不是大姐够机敏,而且碰到了沈兆涵,后果不堪想像。
这两个衙役玩忽职守,就该重罚!1603417303
第015章夜半击鼓声
那两个衙役全都在心里暗暗委屈,他们何曾收过林宥文一个铜钱的好处?
可是县太爷有吩咐,不准把他的命令说给任何人听,因此两人有苦难言。
沈兆涵见了,怒道:“林四小姐问你们话你们聋了吗,还是要挨一顿板子才肯说?”
那两个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其中一个哭丧着脸道:“回禀夫人,小的们并没有收林老爷一分一毫的好处。
之所以没有暗中保护林大小姐,是以为林大小姐和林老爷毕竟是亲生父女。
都说虎毒不食子,林老爷又怎么可能伤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因此麻痹大意没当一回事,跑去小酒馆喝酒聊天去了,没想到林老爷居然做出了灭绝人性之事。
小的们该死。”说罢,抬手就扇自己的耳光。
那狠劲,就像在扇别人的耳光似的。
另一个衙役见状,也赶紧狠狠扇自己耳光。
衙役们都有些偷奸耍滑,这点沈夫人母子都心知肚明。
有那些没有威力镇不住衙役的窝囊县令,衙役们敢当着他的面撂挑子。
沈夫人见那两个衙役上耳光扇得差不多了,训斥了他们一顿就放了他们。
那两个衙役全都大松了一口气,挨一顿耳光总比挨一顿板子要轻多了。
雨卿想,林宥文被抓,林家肯定很快就会收到消息。
林宥文串通王大龙侵吞何氏的巨额嫁妆,林家说不定有知情者。
现在林宥文身陷囹囵,林家那个知情者必定方寸大乱,急着想和王大龙联系。
让他赶紧躲好,别让人找到,这样才能保住事情不败露,不然一切只会更糟。
思及此,雨卿觉得自己有必要出一趟门,通知威远镖局,变更监视对象。
可她一个女孩子家,想要出门又得找理由。
又不能每次说走就走,毕竟这是古代。
想了半晌,雨卿也没想出个好借口,只得说她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何氏心中有些不解,阿卿在她姐妹当中最是贞静娴雅,怎的从六天前就性格大变了呢。
恐怕这一连串的变故以她的年龄根本就承受不了,可还得承受,所以才这么反常。
想到此,何氏不免心疼。
暗暗责怪自己这个做娘的没用,所以才让阿卿扛下所有~
她有心放阿卿出门散散心,可是大女儿刚遇险,她哪敢?
何氏柔声道:“我看沈夫人家的后花园很大,你去那里散散心,外面咱们就不要去了,万一遇到歹人怎么办?”
沈夫人也这么劝雨卿,还特意叫了两个伶俐的丫鬟陪着她逛后花园。
雨卿一心想要偷偷出府,怎肯要人跟着她?
因此向沈夫人福身致谢:“多谢夫人美意,我只想一个人走走。”
沈夫人闻言,便没派丫鬟跟着她了。
雨柔雨慈两个姐姐想要陪着雨卿,也被她拒绝了。
雨卿来到了后花园,正值盛夏,后花园绿树成荫,暗香阵阵。
雨卿顺着香气看过去,只见一片花圃里种的全都是栀子花,墨绿的栀子花叶衬着洁白的栀子花分外好看。
雨卿无暇流连美景,边走边看哪一段墙比较矮,她想翻出去。
忽然背后有人拍了她一下,把她吓得差点跳起,以为有胆大包天的歹徒潜进县令府。
雨卿回头一看,见是威远镖局那个和她说过话的女镖师,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那个女镖师道:“你让我们盯着林老爷,可他已经被带到了县衙,还怎么盯?”
雨卿想,威远镖局做生意还蛮有职业道德的。
“我也正想为此事找你们,请你跟总镖头说一下,更换监视目标,盯着林府的人。
看他们有谁出府,都去了哪里,接触过谁。”
那个女镖师沉吟了片刻,道:“要监视这么多人,就得调动更多人马,你之前付的那些银子恐怕不够。”
雨卿问:“那要补多少?你回去问问总镖头,晚上偷偷来这里,我把银子给你。”
那个女镖师应了声好,走到墙下,将身一纵,便上了墙头,然后跳了下去,瞬间便消失不见。
雨卿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和威远镖局女镖师交谈之际,一匹快骑直奔县令目前所在的小李庄而去。
吃过晚膳,雨卿把何氏叫到房间,找她要银子。
何氏诧异的问:“不是给了你二十两银子吗,你怎么又要?”
雨卿只得把实情告诉她,何氏这才给了她银子。
雨卿一个人来到后花园,在之前和威远镖局的女镖师分手的地方等了一会儿,那个女嫖师就来了,要了十两银子便走了。
果不出雨卿所料,自从林宥文被抓,林府上下人心惶惶,蓉姨娘更是心神不宁。
等天黑之后,立刻派了心腹,去找怡春院的小龟公吴财。
让他给王大龙传话,告诉他,事情败露了,让他要么躲好,要么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那个心腹丫鬟领命出府,她鬼鬼祟祟的模样立刻引起了在暗中监视林府的威远镖局的人的注意。
夜半三更,忽然有人击鼓,那鼓声震得睡梦中的人们心砰砰乱跳。
县太爷不在府里,由师爷代为处理。
衙役把人带上公堂,师爷见是威远镖局的几个镖师捆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疑惑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女镖师答道:“这两个人是林四小姐出银子让我们抓的,劳烦师爷去把林四小姐请出来。”
师爷知道雨卿母子几个是夫人的贵宾,她的事怠慢不得。
只是这深更半夜的去打搅一个小姑娘似乎不妥,因此犹豫不决。
那个女镖师道:“师爷尽管按我说的去做,我保你无事。
你若不按我说的去做,耽误了雨卿小姐的大事,恐怕你负担不起后果。”
师爷听她这么说,只得请人给雨卿传话。
雨卿万没料到林家那个知情者这么沉不住气,当晚就有行动了,而且还这么快就被镖局的人给抓到了衙门。
她忙穿好衣服,简单的梳了一个半扎丸子头便出了房门。
本来步履匆匆,这时被夏夜的凉风一吹,她兴奋的大脑冷静了不少,因此停下了脚步。
第016章审问隐私
语卿不由的想到了今天两个失职的衙役。
她对他俩的辩解半信半疑。
虽说衙役上班时间摸鱼极为普遍,但是也有个轻重缓急。
雨卿不信沈夫人彪悍异常,这些衙役敢轻易对她阳奉阴违。
恐怕还是收了林宥文的好处。
既然林宥文能够买通这两个衙役,就能买通其他人。
自己若就这么前去公堂,师爷等人如果早就被林宥文买通。
在审问威远镖局抓到的人,发现和林宥文有关,肯定会千方百计掩盖真相,然后放人,自己的努力不是全都白费了吗?
雨卿在月色下来回走了几步,恳请给她传话的丫鬟道:“劳烦姐姐去把沈大公子请来好吗?”
沈兆涵不仅生得俊逸,在南平县名气还不小,因为做诗和画画都出类拔萃,所以被人称作诗画双绝沈公子。
沈大公子除了作诗画画出众之外,武功也是不错的,堪称文武双全,是县城少女的梦中情人。
这个丫鬟也是很迷恋大公子的。
只是她既不是大公子房里的丫鬟,也不是沈夫人跟前服侍的大丫鬟,鲜有和大公子接触的机会。
没想到沈夫人把她拨去临时伺候林家的几个小姐,却天降好运,还砸中了她的头,让她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大公子。
当即喜滋滋的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着去了。
雨卿独自去了公堂,威远镖局的那个女镖师冲她抱了抱拳,道:“林四小姐,你要的人我们给你抓来了。”
然后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递给她:“我们家总镖头说了,只用一天一夜的功夫就逮到人了,没有用到多少人力物力,所以用不了二十两银子,退你十两。”
雨卿只拿了一锭五两的银子:“这五两银子你们拿去喝酒吧。”
那个女镖师推辞了一番,见雨卿坚决不收,这才说了声多谢,准备和其他几个镖师一起要离开。
雨卿忙叫住她道:“劳烦各位再留一留,待会儿审案还要各位的证词呢。”
那个女镖师掂了掂手里银锭,便和其他镖师留了下来。
师爷打着哈欠准备审问那一男一女两个人,雨卿轻柔道:“沈大公子要来,咱们再略等等吧。”
片刻之后,沈兆涵来了。
雨卿见了他福了福身:“深夜打扰沈大公子实在是迫不得已。”
沈兆涵还礼道:“林四小姐客气。”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对雨卿做了个请坐的姿势:“雨卿小姐请审案吧。”
一旁的师爷瞪圆了眼睛,他就这么被架空了吗?
可他没敢吱声,他是师爷又怎样?还能大过沈大公子?
雨卿等沈兆涵坐下,这才坐下,态度甚是恭敬。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那名女子她认得,是蓉姨娘房里的大丫鬟,名叫春燕。
春燕此刻正全身瑟缩发抖,惊恐又胆怯的看着她。
雨卿面色如水的问她:“春燕姐姐,你不在府里好好伺候蓉姨娘,出府干什么了?”
春燕外表惶恐至极,内心却并没乱了方寸,尽管吓得泪流满面,却丝毫不影响她编故事。
“我……我和怡春院的小龟公吴财是相好,我……我找他……那个去了……”
“哦?”雨卿似笑非笑,“你和男人私会?”
她目光落在威远镖局的那几个镖师身上:“你们来说说你们跟踪抓捕她的全过程。”
一个男镖师站起来答道:“自从这个叫春燕的姑娘一出林府,我们就盯上她了。
她的确去了怡春院找吴财,但绝对不是为了苟且,而是让他给王大龙去通风报信。
说雨卿小姐全县城悬赏捉拿王大龙,让他有多远跑多远。”
那个男镖师说到这里面露得意之色:“我当时可是装成嫖客进了怡香院,偷听得一清二楚。”
雨卿清冷的看着春燕:“人证在此,你还要说谎吗?”
春燕汗流如注,却鸭子死了嘴巴硬:“我没有说谎,是他在编故事!”
“你没说谎?”雨卿胸有成竹的轻笑了两声,“那你告诉我,你和这个小龟公好了多长时间?苟且了几次?且把每次的细节说与我听。”
全场人闻言,全都惊得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特别是春燕,一脸的不可思议和难堪。
她故意自毁名声,就是吃准了雨卿一个深闺千金,年纪又小,听到这种淫秽之事肯定不好意思往下问。
她就能四两拨千斤,轻易逃过一劫了。
没想到人家泰然自若的问起细节来了。
春燕还未嫁人,编造自己与男人通奸已是她的极限了,再问细节,没亲身经历过让她怎么说?
“有……有好几年了,经常……那个……”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
雨卿冷笑:“我知道我刚才问话你为何会那么错愕,因为你觉得我不该那么问,会有损自己清誉。
我又不是傻子,我怎不知这点?可我还是问了,你可知道为何?”
众人也都在心里问:为何?
只听雨卿盯着春燕继续道:“因为我知道你厌恶男人,从不跟人苟且,我不会从你耳朵里听到不该听到的描述。”
她笑了笑:“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林家四嫡女?别人家的人和事我不可能知道,林家的人和事我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就是因为你对男人反感,也不想婚配,所以蓉姨娘那个妒妇才让你做了她的心腹。
不然她会容下你?她房里被她搓磨死的丫鬟还少吗?”
春燕硬着头皮道:“奴婢只是对别的男人反感而已,对吴财奴婢是喜欢的。”
“这样啊。”雨卿笑眯眯道:“你主动抱一下这只小龟公,然后嘴对嘴亲他一下,只要事后不恶心不呕吐,我就相信你的话。”
春燕脸色瞬间惨白。
在她小时候,曾遭过一个邻居大叔的荼毒长达一年之久,所以对男人异常排斥。
别说让她亲小龟公一下了,哪怕抱一抱他,她都会呕吐不止。
雨卿挑眉看着她:“怎么不动呢?不是说喜欢小龟公吗?”
春燕努力使自己镇定,冠冕堂皇道:“大庭广众之下奴婢绝不做这种伤风败俗之事!”
雨卿不齿一笑:“都跟人苟且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女?
给你机会你不要,那就只有动刑咯。”
第017章招供
雨卿意味深长道:“你恐怕不知道刑罚有多恐怖吧,我这就让师爷去牢房里提一个囚犯出来,让你看看有多惨。”
说罢,起身对师爷福身,让他派人去牢里提一个最惨的囚犯出来。
师爷见案子涉及到林家,因此不想配合。
可是沈大公子在场,他也不能做得太明显,道:“夜已深了,又不是什么大案要案,等明天再审吧。”
雨卿心想,果不出她所料,师爷也被林宥文那个畜生给收买了。
她正要开口,只听沈兆涵道:“已经审到这里了,不如就一口气审完再睡。”
师爷无法,只得让一个衙役去牢房里提审了一个犯人。
雨卿一看见那个犯人就暗自气得直翻白眼。
都说了要打得最惨的犯人,可是衙役带上来的却是个身上没多少伤的犯人,这能吓唬住谁?
果然,先前脸上还流露出惊惧之色的春燕和小龟公这时淡定了不少。
沈兆涵紧锁着剑眉看着那个囚犯,怀疑的问那个衙役:“这就是牢房里最惨的囚犯?”
那个衙役硬着头皮应了一声“是。”
雨卿微挑了嘴角:“真的?那我和沈大公子可要去牢房看看你所说的是否属实。”
那个衙役顿时变了脸色,狡辩道:“他虽然不是最惨的,但是只有他醒着~所以小的就把他给带来了。”
沈兆涵脸色微黑:“你们做衙役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慈了,居然怕叫醒熟睡的犯人!去,把最惨的囚犯给本公子带来!”
那个衙役暗暗看向师爷,师爷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很快,衙役带上一个血肉模糊的囚犯。
小龟公一看,脸色刹时雪白,身体也在微微摇晃。
春燕还在死撑着,紧抿着嘴唇不去看那个囚犯。
雨卿不疾不徐的对她道:“你是要用刑才肯和你的相好抱抱亲亲,还是直接抱抱亲亲?”
春燕内心挣扎了许久,又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这才抬头看向雨卿:
“还望雨卿小姐说话算数,奴婢如果抱了亲了吴财不恶心不呕吐,就是没罪,雨卿小姐就得放了我们俩。”
雨卿悠悠道:“既然没罪,当然会放。”
春燕这才眼一闭,不顾一切的抱住了小龟公。
她以为她能坚持住,没想到,一碰到小龟公的身体,就控制不住的恶心呕吐,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了小龟公。
雨卿冷笑:“你还有何话要说?”
春燕这个人是她塑造的,她有哪些短板她这个扑gai作者还是一清二楚的。
春燕惶恐得说不出话来。
小龟公吴财见事情瞒不住了,忙不停的磕头,表示愿意招供,只求从轻发落。
沈兆涵实诚道:“只要你全都说的是实话,肯定能从轻发落。
至于从轻到什么地步,我可不能给你任何承诺,这得等大人回来决定。
但是你不说实话,或者说假话欺瞒,我肯定是会对你用刑,逼着你说真话的。”
虽然没能从沈兆涵那里得到任何确切的承诺,可是龟公在心里盘衡了一番,还是全都招了。
春燕找他的确是要他通知王大龙要么躲好要么远走高飞。
雨卿问:“那你照着做了没?”
小龟公耷拉着脑袋道:“就是因为照着做了才被抓了。”
雨卿费解地问威远镖局的女镖师:“既然他已经和王大龙接头了,你们为何没将王大龙追捕归案?”
那个女镖师解释道:“王大龙既然敢做高利贷的生意,身边也是有几个武功了得的死士的。
我们抓捕他们,他们负隅顽抗,我们一时拿不下他们,叫他们趁着夜色跳江跑了。”
雨卿明了的点点头,问小龟公:“你可知春燕所说的东窗事发指的是何事?”
小龟公茫然的摇了摇头:“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
雨卿探究的盯着他:“既然你不知情,王大龙怎么会选上你当传话人?”
小龟公悔不当初的解释道:“就在四天前,王大龙找上他在怡春院的相好媚姑娘。
说他要躲些日子,但需要一个人为他传递消息,他想让她帮这个忙,并当场要付三十两纹银当传话费。
媚姑娘知道他是刀尖上舔血的人,哪肯淌这趟浑水?
因此以身娇体软胜任不了,举荐了小的,小的贪财,便答应了。
但王大龙在干什么勾引小的真不知情。”
雨卿视线一转,落在春燕身上:“你应该明白你主子所说的东窗事发的意思吧?”
春燕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奴婢也不知。”
雨卿浅笑:“你不知,你主子一定知道的。”
她再次站起来对着沈兆涵福身:“恳请沈大公子再帮个忙,现在即刻把蓉姨娘带来审问。”
沈兆涵让师爷发令签。
师爷却是一动不动,说是衙役们都累了,得让他们回去睡觉。
还说,过两日县令就回来了,到那时再审不迟。
他这翻话一说完,衙役们个个东倒西歪,哈欠连天。
雨卿深深看了师爷一眼,对沈兆涵道:“这案子不能拖到明天,拖到明天蓉姨娘就有了准备。
她又怀有身孕,不能用刑,那时再想撬开她的嘴巴恐不容易。
趁着她此刻方寸大乱,说不定逼问几句就能叫她招供。”
沈兆涵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然后对师爷道:“这件案子要趁热打铁,恳请师爷立刻发令签。”
师爷却仍旧一动不动,坚持要等县令回来再审此案。
事情一下子进入僵局。
雨卿眼珠转了转,对沈兆涵道:“沈大公子,我想去林府亲自问问蓉姨娘,她那东窗事发究竟是指的何事。
可这深更半夜,我不敢独自出门,沈大公子陪我去可好?”
威远镖局的几个镖师正要自告奋勇他们护送她去林府,被雨卿暗暗用眼神制止了。
那几个镖师全都是久经江湖的老油子,岂有不明白她眼神的含义,因此全都三缄其口。
沈兆涵爽快的答应了。
两个人和镖师一起出了衙门。
雨卿这才叫住那个女嫖师,走到她的身边耳语了一番,并将刚才女镖师退还给她的那五两银子又给了她。
那个女镖师喊了一个镖师和她一起办事,让其他的镖师回镖局休息。
沈兆涵这时已经命家里的仆人赶了一辆马车出来,请雨卿上了马车,他亲自赶车。
第018章往事恩怨
在去林府的路上,沈兆涵好奇的问雨卿:“你刚才跟那个威远镖局的女镖师在说什么?”
雨卿卖了个关子:“等到了林府你就知道了。”
然后话锋一转,问:“沈大公子,你觉不觉得师爷还有那些衙役都不太对劲,对我娘的案子推三阻四的,该不是收了我爹的银子吧。”
沈兆涵没吭声,他也觉得他们不对劲,可没深想。
此刻雨卿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只是那些都是他父亲的下属,没有真凭实据他不能乱说话。
雨卿在他身后看不到他表情,但她还是自顾自的往下说。
“虽说我一直待在深闺,对外面之事知之甚少。
但从这几日的接触,我能看出大人真是个难得的好官,连我母女这等无权无势之人他都肯撑腰。
我真怕大人一生清誉被师爷那几个败类给毁了。”
沈兆涵侧脸感激道:“多谢雨卿小姐提醒,等家父回来我就跟家父禀报师爷等人的种种可疑之处,让家父调查他们。”
雨卿见达到了目的便没再多说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林府附近,一条黑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沈兆涵借着清冷的月光定睛一看,拦住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威远镖局的女镖师,不过她此刻蒙了面。
沈兆涵停下马车问:“你有何事?”
那个女镖师抱了抱拳,道:“雨卿小姐要的人我们已经从林府带了出来,请你们跟我来。”
沈兆涵驾着马车跟在那个女镖师身后来到一片小树林跟前。
那个女镖师钻进了小树林,片刻之后,和另一个同样蒙着面的镖师拖着因为三更半夜被人无声无息的从床上掳到府外,而吓破胆的蓉姨娘从小树林里走了出来,来到了马车跟前。
沈兆涵见到眼前情景,方才知道雨卿刚才请威远镖局的女镖师帮她掳人。
雨卿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吓得瘫软的蓉姨娘,清冷道:“林宥文和王大龙有什么勾结,你速速如实招来,我便能保你无虞,否则后果自负。”
她语气平淡,似在说着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可是“后果自负”四个字却让蓉姨娘胆战心惊。
她强撑起瘫软的身子,冲着雨卿不停的磕头,哭泣道:“阿卿,你放了我吧,我肚子里还有宝宝。”
雨卿嗤笑:“你肚子里有宝宝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的种!”
沈兆涵听到这句话,错愕的看着她。
不过没看多久就收回了目光,毕竟刚才雨卿在公堂上有过类似大胆的言语,他多少有点免疫力了。
雨卿浑然不觉,继续对蓉姨娘道:“都跟你说了,你想平安,就得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
你这样哭唧唧有什么用,我又不是我爹,会在乎你几滴猫尿!”
她嘴角一勾,俯下身道:“是不是很想知道你的心腹丫鬟春燕的下落?我告诉你,她处境很不妙,你要赴她后尘吗?”
蓉姨娘一听这话,吓得汗如雨下,惶恐的看看雨卿,又看看那两个蒙面人。
心想,自己今晚不说实话恐怕性命堪忧,因此什么都招了。
的确是林宥文勾结王大龙演出卷款跑路这场戏,侵吞何氏的巨额嫁妆。
雨卿追问:“师爷他们可有参与?”
蓉姨娘满脸是泪的仔细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爹没告诉我那么多。”
雨卿在心里思忖了一番,自己此刻若逼着蓉姨娘写下供词,恐明日到了公堂之上被她反咬一口,说她派人从林府把她掳出来,逼着她写的这份供词。
那她反而要惹上大麻烦,而且还有可能连累沈兆涵,那就太对不起沈夫人了。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就换一条路走好了。
雨卿毫无温度的对蓉姨娘道:“你现在就去衙门击鼓,把你所知道的全都如实招供,你若不照着我所说的做。”
说到这里,她做了个拉弓的动作,对着她的胸口虚射了一箭:“我绝对会派杀手放冷箭将你射杀!”
蓉姨娘就像真有利箭射中了胸口似的,惶恐得身子都僵硬了。
雨卿嘴角一勾,阴冷道:“你若不老老实实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不仅要你死,你的孩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沈兆涵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蓉姨娘吓得泪流满面,磕头如捣蒜:“别伤害我的孩子,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雨卿忽然厉声道:“那还不速速爬起来去衙门击鼓!”
蓉姨娘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县衙跑去。
沈兆涵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几分不忍,总觉得这么对待一个孕妇有些残忍,可他又不好指责雨卿,毕竟两人不那么熟~
雨卿向两个威远镖局的镖师致了谢,请他们回去,她则和沈兆涵坐着马车跟在蓉姨娘身后。
蓉姨娘跑到县衙跟前,击了好久的鼓,把附近的老百姓都惊动了,引得不少人前来一看究竟,县衙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下了马车,雨卿瞟了一眼身边的沈兆涵,见他面无表情,就知道他对她有意见。
刚才去林府的路上,他一直找她说话,回来时却一声不吭。
雨卿虽然情商不高,可是做为一个女孩子她还是很敏感的,沈兆涵对她态度的变化她感受得明明白白。
他只觉得她心狠手辣,对蓉姨娘太过狠厉,却没想到她这是罪有应得。
当初蓉姨娘因为家贫,要被继母卖到青楼,她誓死不从,被继母拖着去青楼,一路上嚎哭不止。
恰好被难得出门买胭脂水粉的何氏看见了,可怜她,买下她当丫鬟。
蓉姨娘口口声声说要报恩,最后报到了林宥文的床榻上。
当林宥文说要纳蓉姨娘为妾时,何氏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永远也忘不了林宥文去她家求娶她时,跪在她双亲面前指天发誓,他今后绝不会纳妾。
这才三年功夫不到,他就要纳妾,而且还是纳的她的丫鬟。
何氏不仅对林宥文失望,对蓉姨娘更是冷灰意冷,并且还有恨意。
她救了她,虽然让她当了她的丫鬟,但是待她极好。
让她吃好的穿好的,她才能像得到花肥的花儿一样出落得如此娇艳,她却抢去了她丈夫!
第019章毫无心理负担
何氏本来死也不同意林宥文纳妾,可是蓉姨娘挺着大肚子,一声不吭默默流泪跪在她房门外。
人家也只不过跪了一晚,何氏就心软了,含怨带恨点头答应让她成了林宥文的妾。
尽管何氏心里怨恨蓉姨娘,却从未苛责过她,更谈不上虐待她,只是不理她罢了。
可是蓉姨娘却对她怀恨在心,总是不停的给林宥文吹枕头风,说何氏的坏活。
蓉姨娘会装柔弱,何氏虽然是真柔弱,可是不善言辞,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也无力替自己辩解。
当年蓉姨娘害得何氏一个成了形的男胎流掉了,如今就算自己整得蓉姨娘流产了那又如何?不过一报还一报而已。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雨卿半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沈兆涵对她有成见随他去。
不过萍水相逢而已,若能交心便成知己,若不能,那转身就走好了。
除了她现实里的父母之外,在雨卿心里,重要到不能剔除的人除了发小和她的初恋男友,她谁也不放在心上。
她虽是个大怂包,却是个莫得感情的怂包。
不过雨卿不能任由蓉姨娘一直这么击鼓下去,怕她身体受不了晕过去,无法审案。
更怕那些围观百姓见没有什么新鲜内容可看,渐渐散去。
她得让这些吃瓜百姓都能听到蓉姨娘的供词,只有这样才不怕衙役和师爷把案子压下去。
只要案子压不住,等县太爷回来了就好办了。
雨卿小声对沈兆涵道:“沈大公子不是心疼蓉姨娘大着肚子跑来击鼓陈述吗,那又怎忍心让她击这么长时间的鼓,也不怕她累着了?”
诗画双绝沈大公子聪慧过人,哪会听不出雨卿话里的嘲讽?
本来就已经对她有了成见,听了这话,越发对她不喜。
一个深闺幼女,说起话来火辣露骨也就算了,还心硬如铁,再加上这呲牙必报的小肚鸡肠的性格,真是令人反感。
不过林四小姐教养不好,他教养要好。
因此脸上并未流露出明显的对雨卿厌恶之色,从侧门进了衙门,吩咐值守的衙役,立刻找师爷升堂。
那几个值守的衙役早就知道击鼓的人是谁,所以故意不理会。
可是大公子现在亲自过问此事,再不开门就落了把柄在大公子手里,因此喊了师爷来升堂。
师爷就住在县衙附近,一喊就来。
到了县衙,师爷并没有急着升堂,而是让两个衙役去劝说蓉姨娘且先回去,明日一早再来衙门。
蓉姨娘生怕雨卿派人对她放冷箭,怎敢无功而返?
扑通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请求升堂。
蓉姨娘抽抽答答道:“民女如果不向县老爷禀明是民女相公串通王大龙演戏,侵吞何夫人巨额嫁妆一事,民女会一直寝食难安。”
围观百姓一听这话全都哗然。
有不少过后诸葛亮纷纷道:“当时听闻王大龙卷款逃跑,我就觉得事有蹊跷,原来真如我猜测的那样,是林老爷和他串谋侵吞何夫人的嫁妆。”
有人不齿道:“林老爷可真是心毒之人,串通他人侵吞原配夫人的嫁妆,却在他四嫡女要他拿林家宅子田地抵嫁妆时装起孝道,反衬雨卿小姐不孝!”
有人不屑道:“人家连宠妾灭妻之事都做得出来,这又算得了啥?”
蓉姨娘不肯走,师爷只得升堂,让她说了供词,这才打发了她去,只觉头痛无比。
在心里思忖,也不知道老爷收到他那些快马加鞭送去的急报做了处置没有。
县令在小李庄的里正特意为他收拾的客房里睡得安稳。
他在傍晚就已经接到师爷送来的那些急报。
这个师爷虽然忠心耿耿,但终究年轻了些,遇事不够沉稳,居然被个黄毛小丫头逼得快要乱了方寸。
他是不怕小丫头怀疑林宥文的,只要查不到他头上就一切大吉大利。
胆敢查到他头上,小丫头也就只能早夭了。
一觉醒来,有手下进来禀报,已经通知了王大龙和他的保镖,让他们暂且远走他乡避避风头,等个三年五载再回来。
县令满意的点点头,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小丫头找不到王大龙,林宥文再一口咬定是王大龙卷款跑路,小丫头就算猜中了真相又如何?
她是能要回她娘的嫁妆还是能告倒林宥文?
至于林宥文想卖女儿,那又不是啥罪,也不知阿涵凑个什么热闹,居然把林宥文给扔到牢房里了。
等过两日回去就找林宥文要银子,不给银子就让他在牢里多待几天。
沈夫人是在第二天早膳前才知道昨夜发生的种种。
和何氏坐在一起聊天时说起林宥文串通王大龙侵吞她的巨额嫁妆时义愤填膺,大骂林宥文不是人。
雨卿浅笑着道:“夫人不必生气,等大人回来自然会处罚我爹,给我娘一个公道的。”
沈夫人以为她会趁着自己痛骂林宥文之际,顺势让自己敦促县令严惩林宥文,没想到居然说出的是这样的话。
可见这孩子虽然有心计,但是不利用人,若是连她都利用,她是不喜的。
沈夫人喝了两口茶,道:“老爷要是不好好办理此案,我第一个不饶他!”
雨卿见状,大大方方的说了谢谢,便不再多言语,跟着雨纯学习女红。
雨纯的女红做的极好,几个妹妹都跟着她学。
做了好一会儿的女红,雨纯觉得脖子有些酸了,便要去后花园逛逛,问哪个妹妹跟她去。
几个妹妹都喜欢她,因此都跟着她去。
雨慈会用草编诸如蛐蛐蜻蜓各种小玩意。
恰好沈家后花园里有一种既有韧性叶子又细长光滑的不知名的小草,雨洁掐了几片,让三姐给她编个绿蜻蜓玩。
雨纯见了,肃着脸对雨洁道:“在人家家里做客,怎能随便摘人家的花花草草?”
雨洁有些不知所措,小声辩解道:“这些草全长在小湖边,应该是野草~”
雨纯正色道:“即便是野草那也是别人家的野草,我们在别人家做客已经够打扰了,怎么还能够动人家的一草一木,没规矩!”
雨洁涨红了脸,耷拉下了小脑袋。
第020章请公子不忘初心!
雨卿赶紧把小兩洁拉到自己怀里,对雨纯道:“好了大姐,洁儿知错了。”
雨纯这才没说了,见几个妹妹都凑在雨慈身边看她编蜻蜓,便四处走走逛逛,欣赏花朵。
刚才她姐妹的一番言语被在竹林后教弟弟练习射箭的沈兆涵全都听在耳朵里。
他第一次看见雨纯时,就喜欢上她的娇艳和羞涩,见她对妹妹管得严格越发对她有好感。
在他心里,长姐就应该是她这样子。
沈兆涵见雨纯在逛花园,怕弟弟们射箭的时候没射中靶子倒射中了她,于是叫弟弟们改练剑,他则分花拂柳朝雨纯走了过去。
雨纯正低头陶醉的闻着一朵怒放的枙子花,忽听背后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林大小姐,在赏花啊。”
虽然声音不大而且温柔,可雨纯还是吓了一跳,忙转身,沈兆涵那张英俊的笑脸猝不及防的闯入她的眼里,顿时让她红了脸。
雨纯不好意思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福了福身,轻言细语道:“沈大公子好,沈大公子……原来也在花园里。”
早知你在花园里我就不来了。
沈兆涵含笑点了点头,朝雨卿看了一眼,然后看向雨纯,“我想跟你谈谈你四妹雨卿小姐。”
雨纯闻言,抬起清澈如水的眼眸费解的看着他:“你要和我谈我四妹?你要谈我四妹什么?”
沈兆涵在心里整理了一番措辞,然后开口道:“雨卿小姐乃是深闺女子,既为女子,就应谨遵《女则》。
《女则》积善篇上写着:吉凶灾祥,匪由天作;善恶之应,各以其类。善徳攸积,天降阴隲。
意思是说……”
雨纯脸上的绯红瞬间褪去大半,冷冷打断沈兆涵的话:“我姊妹全都熟读熟背《女则》,也懂每句话的意思,也按照《女则》去做了。
沈大公子究竟想说什么请直说吧,我还要带着妹妹们回去学女红呢。”
沈兆涵神色僵了僵,雨纯小姐……这是生他的气了?
沈兆涵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但他能理解雨纯护短的心理。
换做别人说他弟弟不好,他会回去教训弟弟,但是当着那人的面他是无论如何要维护弟弟的。
沈兆涵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把昨夜雨卿所说的那些大胆的话和对蓉姨娘的所做所为悉数说给了雨纯听。
末尾,道:“我是看在雨纯小姐很有长姐的风范,且又是个明事理的,这才跟雨纯小姐说这些,换作别人我是断断不会多事的。”
雨纯脸色早就渐渐阴沉下去,冷冷道:“谢谢沈大公子一番教诲。
我四妹言语不当之处回头我会好好管教她。
至于说我四妹歹毒,真是要让沈大公子失望了,若昨夜换作我,恐怕做得会更为歹毒,早一脚踹向那个死贱人的孕肚了!
我们姐妹可做不到像沈大公子那样,家中的小妾害死了自己未出世的弟弟,差点淹死了自己的幼妹,借爹的手想置我母女于死地,还能对仇人笑脸相迎,生怕仇人受到了伤害。
我姐妹只知道,谁伤害我们,我们就要还以颜色!
沈大公子,请你至死也要保持你今日的初心,别人打了你左脸,你一定要把右脸伸过去给人打。
如果这样人家还不满意,请你送对方一把匕首,让人家一刀捅死你。
沈大公子是前后古人后无来者的圣人,我这女子兼小人不配跟你说话,告辞!”
说罢快步离开,径直走到几个妹妹身边。
见雨洁正喜滋滋的拿着兩慈才给她编好的绿蜻蜓在空中绕来绕去,奶声奶气道:“蜻蜓飞~蜻蜓飞~”
真不忍心破坏她的快乐。
可是一想到这个绿蜻蜓是用沈兆涵家里的草编的,她就觉得特别碍眼。
沉着脸对雨洁道:“小妹,如果有人说你四姐的坏话,你还会要他的东西吗?”
雨洁摇了摇头,童音稚嫩但坚定:“当然不会要,不仅不要他的东西,而且还会不理他!”
“那你把手里的绿蜻蜓给扔了!”
雨卿姐妹全都一愣,然后齐齐看向沈兆涵。
刚才只有他和大姐说过话,那就是他在大姐面前说雨卿的坏话咯。
雨洁小脸一沉,拿着手里的那只精致的绿蜻蜓迈着细瘦的小短腿跑到沈兆涵跟前。
把那只绿蜻蜓扔在他身上,气呼呼道:“还给你,不要你家的东西!”说完,便往几个姐姐身边跑去。
沈兆涵的几个弟弟在几丛翠竹后面舞刀弄剑。
雨卿姐妹几个没有注意到他们,可是他们却通过翠竹间的缝隙对她们这里所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三个弟弟全都跑到尴尬不已的沈兆涵的身边,和他一起目送着雨卿五姐妹离开的身影,好奇的问:“大哥,你说了什么得罪了她们姐妹,以致那个小家伙那样对你?”
沈兆涵伸出双手搓了搓脸,似要把心中的懊恼搓去。
他虽然知道何氏和林宥文和离是因为林宥文宠妾灭妻所致,但他以为不过是像他家一样,全是做丈夫的错。
如果做丈夫的不纳妾,后宅又哪来那么多阴私争斗?
他觉得这很正常,因为许多富贵人家都如此。
母亲跟小妾争斗也就罢了,做晚辈的就不要插手。
他母亲沈夫人和家里的小妾争风吃醋,他兄弟四个就从未插过手。
所以他才会觉得雨卿对蓉姨娘做的很过分。
他哪里知道蓉姨娘心思如此歹青,对雨卿母女,特别是对何夫人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如果知道,他定不会觉得雨卿昨夜做的过分,更不会跟雨纯说那些话。
可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叫他如何挽回?
沈兆涵敷衍几个弟弟:“没说什么,一点误会而已。”
老三老四年纪还小,不懂男女之情,老二沈兆辉已有十五岁,渐懂男女之情。
怀疑的问:“大哥,你该不是跟林大小姐说你喜欢她,惹人家生气了吧。
你也真是,就算喜欢人家也得跟娘说,让娘去提亲。
你自己跟人家姑娘说,人家姑娘会觉得你在轻薄她,当然生气咯。”
沈兆涵脸顿时黑了:“你再胡说小心我揍你!”说罢,转身就走。
沈兆辉小声嘀咕:“自己得罪人了,却拿我出气~”
第021章男装出门
林家五姐妹从后花园出来,雨洁忽然哇的一声哭开了。
几个姐姐忙蹲了下来替她擦眼泪,柔声问她怎么了。
雨洁抽泣道:“我好舍不得那只绿蜻蜓~”
几个姐姐全都沉默了。
虽然几根草一文不值,可她们全都是深闺弱质,没法出府衙帮小妹摘几根草回来~
雨卿深深的感到在古代做一个女子有多么不方便。
她思忖了一下,道:“等用过午膳四姐出府给我们洁儿摘草回来,摘好多好多草让三姐给我们洁儿编好多好多蜻蜓好不好?”
“好哇好哇!”雨洁破涕为笑,高兴得直蹦跶。
可没一会儿,她又耷拉下小脑袋,“娘不会让你出门的。”
然后又无限憧憬道:“我要是有个哥哥多好,可以带我出去玩~”
雨卿摸摸她的小脑袋:“我不仅能够让娘放我出府,而且还可以带你出去玩。”
小雨洁睁大眼睛惊喜的问:“真的吗,四姐?”
雨卿笃定的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雨卿叫来昨晚帮她向沈兆涵传话的那个小丫鬟。
给了她几钱碎银,让她不拘在哪个成衣铺子给她买一套男装回来,多的银钱赏她。
那个小丫鬟喜滋滋的拿着碎银出门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带了一套男装回来了。
雨卿拿起那套男装试了试,细布面料不算差,就是穿在身上有一点大。
不过古代生产力低下,物资不像雨卿前世那么丰富。
普通人家,一件衣服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是老三。
所以街上穿不合身衣裳的人司空见惯,雨卿因此并不介意。
她要求很低,只要衣服能穿,只要鞋合脚就行了。
嗯~鞋还算合脚。
雨卿想,这小丫头还是蛮会买东西的。
用过午膳,雨卿跟何氏说她想带雨洁出府衙,在附近走走。
何氏嗔道:“不是跟你说了吗?外面不安全,你还要出去!”
雨卿挑了挑眉:“外面只是对女孩子而言不安全,如果我是男孩子就没问题了。”
何氏横了她一眼:“可你不是男孩子。”
雨卿也不反驳,抿嘴而笑,跑进自己的房间。
取下身上的首饰,做小郎君装扮,然后来到何氏面前:“娘,你看我现在不是男孩子了吗?”
何氏无可奈何的看着她:“就你皮~”
雨纯在一旁弯着眼睛打量着雨卿:“真像个俊俏的小郎君,只可惜这声音实在是败露行迹。”
雨卿别着嗓子粗声粗气道:“这样呢?”
雨纯含笑点头:“如此还能以假乱真。”
雨卿拉着何氏的手撒娇:“娘,你就让我带小妹出去逛逛呗,连大姐都说我像小郎君。”
何氏道:“你虽然做小郎君打扮,可终究是个女孩儿~”
雨卿满不在乎道:“这县城认识我的人又不多,我不说谁知道我是女孩子?又有谁会对我图谋不轨?”
雨洁也扑到何氏怀里奶声奶气的央求。
何氏向来宠溺几个孩子,雨卿姐妹多求了几声心就软了。
不过再三叮嘱她们在外面玩一会就回来。
今日不同往日,她们已经从林家出来了,一个奴仆也没有。
又是寄住在别人家,即便出去,也不方便使唤沈家的奴才跟着。
即便雨卿女扮男装,没个奴才跟着,终究叫人不放心。
雨卿闻言,没有急着出门,而是在何氏身边坐了下来:
“我就是考虑再在沈夫人家住下去极为不便,所以想女扮男装去牙侩手里买幢二进的小宅子我母女几个住,再买几个奴才,这日子就有办法过下去了。”
何氏道:“不是说等拿到了嫁妆钱,请大人帮忙打点这些吗?”
雨卿道:“虽有大人帮忙,可是我们不能一辈子指望大人,所以我想自己先试试。
若自己能办好就不劳烦大人了,若自己办不好,再请大人帮忙是一样的。”
雨纯道:“娘,四妹的话很有道理,我们得自立才行。”
自从沈兆涵和她说了那些指责雨卿的话语之后,她不想再在沈家住下去了,更何况以后还求沈家帮她家的忙?
恨不能即刻远离了沈府才好~
何氏这才松了口,叮嘱道:“你要试试就试试吧,只是你要记住,和牙侩打交道可要长心眼,那些牙侩个个都贯会坑人。”
雨卿应了声“晓得了”。
何氏又看看她头上的绷带:“大夫说七日之内这伤势就好了,趁着此刻出门,你去找大夫把绷带给拆了。”
雨卿也应了,这才带着雨洁出门。
才走到垂花门前便碰见了沈夫人。
雨卿姐妹忙向她行礼问好。
沈夫人目光落在雨卿身上,不解的问:“四姑娘,你怎穿成这样?”
雨卿浅笑着道:“我想去看大夫,顺便带洁儿逛逛,穿成这样比较方便。”
沈夫人叮嘱她姐妹两个注意安全,便让她们出府了。
正值正午,天气炎热,街道上没什么行人,就连小摊贩们也都无精打采,连吆喝都不想吆喝。
雨卿牵着雨洁的小手,带着她从那些小摊子跟前经过。
看见有卖葡萄的,雨卿很是惊讶,她以为古代内陆没有葡萄卖。
于是带着雨洁走了过去,问了价钱,挑了一大串新鲜葡萄让摊主过秤。
好奇的问:“大叔,你这葡萄从何而来?”
大叔笑咪咪道:“当然是自家种的,你没看见上面还有白霜?”
就是看见上面有白霜雨卿才觉得不可思议。
她以为这些葡萄从西域运来的,就凭着古代那么落后的运输工具,打死她都不敢相信经过长途跋涉葡萄还能这么新鲜。
原来是自家种的~原来这个朝代的内陆已经有葡萄种植了。
摊贩称好葡萄,告诉雨卿,有一斤重,要付三十文钱。
雨卿掏出一块碎银,那个小摊贩拿了一杆专门称银子的小秤称了碎银,然后找给雨卿两百多文铜子。
雨卿把钱收好,去了医馆,让一个小伙计帮忙洗了葡萄给雨洁吃,她则让大夫拆绷带。
头伤恢复的不错,连痂都掉了,只是留有疤痕,有些影响容貌。
大夫给她开了些能淡化疤痕的膏药让她回去抹。
伪兄妹俩从医馆出来,正往前走去,只听后面有人喊:“抓偷馒头的贼,快抓偷馒头的贼!”
第022章损失我承担
雨卿回头,看见一个和她年纪相仿,衣衫褴褛的少年怀里抱着几个雪白的大馒头一路狂奔。
那少年一只手还拿着个馒头拼命往嘴里塞。
吃得太急,再加上在奔跑,噎得眼珠都要瞪出眼眶了,那模样甚是可怜。
那少年没跑多远就被后面馒头铺的东家追上,拿着手里的棍子对着他就是一顿毒打:“老子叫你偷馒头,老子打死你这个偷馒头的贼!”
那少年被打得惨叫连连,在地上不停的翻滚,却紧紧抱住怀里的馒头不松手。
雨卿虽然觉得小偷该打,可这般打下去肯定会出人命。
小偷之罪,罪不致死。
可她向来明哲保身,怕惹麻烦,所以尽管心有不忍,但并未多事。
倒是雨洁小孩心性,单纯善良,拉着她的衣襟乞求道:“四……姐……哥,你救救他好吗?”
见雨卿犹豫不决,小雨洁跑过去对那个馒头铺的东家道:“大叔,我四哥有钱,让我四哥帮这个小哥哥把钱付了,你别再打他了好吗?”
这小家伙,当她四哥开钱庄吗?
雨卿只得走了过去,道:“大叔,放过他吧,你的损失我承担。”
那个馒头铺老板闻言停了下来,脸上余怒未消,对她道:“这位小公子,你好心救了他,下次他还会来偷,他并不是第一次偷我家的馒头了。”
雨卿只想尽快把事情解决了,息事宁人道:“是是是,我知道了,我一共要付你多少钱?”
馒头铺老板看样子是个本分人,掐指算着账:“这家伙一共偷了我们家七次馒头,每次至少要偷五个。
就按五个计算,一个馒头两文钱,一共是……”
雨卿已经心算好了:“一共七十文钱。”说着话,从身上掏出一大把铜子,数了七十文给馒头铺老板。
馒头铺老板接过铜子,有些不好意思,微红着脸替自己辩解:“我也并非那种心狠手辣之人。
只是我小本生意也不容易,背后十几张嘴要吃饭,这小子隔三差五的偷,谁受得了哇。
之前他来偷,我只是骂他一顿,从未动手打过他。
这次他来偷,正赶上我老父病了,拿不出钱给他老人家治病,心焦得紧,所以才打了他。”
说罢,叹气,转身朝自己的店铺走去,明明肩上什么都没有,可每一步好似负重一般沉重。
雨卿摸了摸袖子里的碎银和铜子,追上去,往那个馒头铺老板手里塞了一小块四五钱重的碎银。
馒头铺老板红了眼圈,郑重的向雨卿拱了拱手:“谢谢小公子~”
雨卿心中五味杂陈。
那么点碎银,恐怕只能给他老父请一次大夫、抓一次药,却值得这个中年汉子感动得几欲落泪。
只能说,百姓的日子太困苦了!
雨卿带着沉甸甸的心情转身,见那个偷馒头的少年抱着馒头,泪光闪闪的看着她。
两人在骄阳下隔了两三丈的距离就这么两两相望。
雨卿没有一点要责备他的意思。
人饿得活不下去了,自然会铤而走险。
那个少年忽然跪了下来,对着雨卿磕了几个响头,说着一口外乡口音:“公子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请公子留下姓名住址,等小的给我娘送了馒头就来寻公子,从此为公子做牛做马!”
雨卿帮他纯属迫不得已,从未曾想过让那个少年报答,忙摆手道:“不用了,你赶紧去看你的娘吧。”
那个少年又磕了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目光坚定道:“公子不肯告诉小的姓名住址,小的哪怕翻遍整个南平县也一定要找到公子,报答公子!”说罢,转身就跑了。
站在不远处的沈兆涵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为自己误解了雨卿而深深自责。
雨卿在现实社会里会买房,可在古代却对买房流程一无所知。
思来想去,去了威远镖局。
这类跑江湖的,黑道白道全都路子野,若得他们帮助,她就不会上当了。
总镖头见雨卿一身男儿装束,笑着道:“你这模样俊俏得像仙童似的,若果真是个小郎君,不知要迷死多少小娘子。”
雨卿笑了笑,说明来意。
总镖头见她要房子要得急,皱眉道:“匆忙之间哪里能买到好宅子?即便能买到,价格也肯定不会便宜。”
沉吟了片刻,道:“我看不如先租房住下,我再慢慢帮你寻摸合适的宅子,你看可好?”
雨卿点头称谢:“有劳总镖头大叔了,那个……要多少佣金?”
总镖头白了她一眼:“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掉到钱眼里爬都爬不出来了?这点小事我还收你佣金?”
总镖头虽然和雨卿只打了两次交道,可这孩子给钱爽快,给他留下了好印象。
所以给她帮点小忙他心甘情愿。
雨卿知道跑江湖的人都讲义气,只要对了他的眼缘,别说帮忙买宅子了,哪怕两胁插刀他们都肯。
因此道了谢,带着雨洁告辞。
临走时,雨洁把手里的葡萄揪了几颗下来,鼓起勇气递给总镖头。
总镖头因为常年走镖,身上充满了杀气,再加上相貌长得有些凶狠,小孩子们都很怕他,几乎没小孩敢跟他亲近。
现在一个粉嫩漂亮的小女团子给他葡萄吃,他颇感意外,问:“你不怕我吗?还给我葡萄吃?”
雨洁奶声奶气道:“怕,但是我知道你是好人,所以我要给葡萄你吃。”
总镖头笑了,接过她的葡萄问:“你怎么就认定我是好人了?”
雨洁道:“你帮我们,你就是好人。”
总镖头笑了,扬了扬手里的葡萄:“谢谢你的葡萄。”
然后送了一粒葡萄到嘴里,觉得这葡萄分外甜。
伪兄妹两个出了威远镖局,雨卿问雨洁:“怎么不吃葡萄?”
雨洁道:“吃过啦,这些带回去给娘还有姐姐们吃。”
雨卿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看见了沈夫人也要给沈夫人吃,她帮了我们很多。”
雨洁乖巧的点了点头。
在回去的路上,姐妹两个边走边采摘柳条、叶子很长的青草。
姐妹两个快要走到府衙时,那个偷馒头的少年忽然出现在她们面前,脸上有悲痛之色。
第023章好事做到底
雨卿见他这副模样,想起他提过他母亲,不由得心里一紧:“你怎是这副神色?莫非你娘……”
少年扑簌扑簌的掉眼泪,哽咽着道:“我娘她……没等到我的馒头就饿死了……”
说到这里,扑通跪下,冲着雨卿不停的磕头:“按说小的不能向主子提要求,可是我做儿子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娘不能入土为安。
小的求主人赏十几文钱好让小的买一床席子安葬我娘。”
果然轻易不能做好事,有了上文必有下文。
雨卿轻叹了口气,上前去扶那个少年,发现他身上瘦骨嶙峋。
“你等我一下,我把我妹妹送回家再跟你细说。”
少年点头,在路旁的树荫下的大石头上坐下,看着雨卿牵着雨洁由侧门进了府衙。
雨卿把雨洁交到何氏手里,禀明她还要出去一趟的缘由。
何氏向来心善,问她手上银子够不够,不够她给银子。
雨卿便要了一锭三两的银子,依旧男装出门。
在古代,做男子果然比做女子好太多,男子在社会里有不少特权,行动也不受约束。
雨卿低着头边走边考虑自己要不要一辈子装男子,一双穿着靴子的男子的脚映入了她如水的双眸里。
雨卿顺着那双脚往上看去,看见了沈兆涵,顿时脸臭了,无视他,和他擦肩而过。
沈兆涵忙在她背后诚恳致歉:“雨卿小姐,对不起,我不该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恶意揣度你。”
雨卿停下脚步,转身和他面对面:“好的,我接受你道歉。”
她有个许多女孩子都不具备的优点,那就是对方只要道歉了,她就能既往不咎。
雨卿说完,便往府衙外走。
出了府衙,她一眼就看见那个少年仍坐在那里。
那个少年也看见她了,忙从石头上站了起来。
语卿并没有把银子给他,而是让他带她去看看他娘。
做好事可以,但是她怕被欺骗,必须眼见为实,才会给他银子办理丧事。
两个人相跟着往前走。
雨卿问那少年叫什么名字。
少年答道:“小的叫刘大壮,敢问公子大名。”
雨卿摆了摆手:“别叫我公子,叫我阿卿就可以了。”
少年应道:“是,主人。”
这称呼……进阶了啊~
雨卿很是无语,问刘大壮,他们家是不是从外乡流落到此的,因为她听他的口音不是本地的。
刘大壮低着头应了声是。
声音低沉的告诉雨卿,他们家在中原,那里今年干旱。
他们一家在当地活不下去了,于是随着逃荒的队伍外出寻找活路。
可是普天之下哪有穷人的活路?
爷爷奶奶为了不拖累他们一家,让他们有一线活下去的希望,在逃荒途中跳河而亡。
说到这里,少年声音哽咽:“当时跳河的不止我爷爷奶奶,有好多老人。
那些老人觉得他们活着会糟蹋粮食,有吃的不如留给我们这些晚辈~”
雨卿听得心酸,问:“你们那里受灾那么严重,朝廷不管的吗?”
少年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冷笑道:“别说受灾面积不大,当地官员不会向朝廷上报。
就算受灾面积大,当地官员不得不向朝廷上报,朝廷拨了救济粮又怎样?
那些救济粮在那些当官的手上层层盘剥,到了老百姓手上能有几粒粮食?”
雨卿听他说话有点文绉绉的,问:“你念过书?”
刘大壮点点头:“念过,我爷爷说天下是读书人的天下,只有念书才能做官,也只有做官才会不被人欺负,做农民只能被人压榨一辈子。
所以想供我考功名,哪怕考上一个秀才也是好的。
只可惜家里太穷了,尽管节衣缩食也只供我读了三年书,不当个睁眼瞎罢了。”
雨卿心里一动:“那你还想不想读书呢?”
她心里有个想法,那就是如果刘大壮还想读书,他人品如果也还过得去,她就出钱供他读书。
既是帮他,也是帮自己。
自己好歹是他的恩人,他以后有出息了,肯定会庇护她母女几个几分。
在这吃人的古代,女人没个庇护就好像没有壳的蜗牛,生存下去太难了~
虽然雨卿最初帮助刘大壮没有想过回报,但她向来不是死板之人,能够实现双赢,何乐而不为?
刘大壮摇了摇头:“我不太爱念书,我就爱舞刀弄棒。”
雨卿闻言,只得作罢。
她很想问,怎么只有他母子两个逃荒逃到这里来了,是不是其他家人在路上都饿死了。
又怕问到她的伤心处,因此忍住没问。
不过刘大壮自己断断续续的告诉了她,他父亲和弟弟妹妹都饿死在了逃荒路上,现在连他娘也饿死了。
从此他在世上没有亲人了,孤零零一个人活着。
少年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崩溃的嚎啕大哭。
一直低着头默默倾听的雨卿抬起头来正要安慰他两句,却蓦然发现身处无人的野外,不禁戒备的停下了脚步。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虽然她帮过少年,可他这么穷,会不会对她做过分的事,比方抢劫,比方绑架?
人穷了是真的会穷凶极恶的~
刘大壮见雨卿忽然不走了,擦了一把眼泪,问:“主人,你是不是走累了?要是走累了我来背你。”说罢,背朝着她蹲了下来。
雨卿看着他单薄瘦削的后背,真担心自己压上去会把他压碎,虽然自己也很瘦,但还是有重量的。
她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单薄的男孩子~
雨卿趁着刘大壮背对着她,赶紧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拢在袖子里,问:“还有多远才可以见到你娘?”
“大概还有一里左右吧。”刘大壮扭头对她道,“快上来啊,主人。”
雨卿摇了摇头:“我不累,我还能走。”
刘大壮这才起身,带着雨卿她赶路。
剩下的路程,雨卿一句话也不说,一直紧握着那块石头,警惕着四周,更警惕着刘大壮。
走了大约一里路,刘大壮把她带到了一座破庙里。
雨卿一进破庙就看见地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形容枯槁的女人。
刘大壮走了过去,在那个女人身边跪了下来,又忍不住痛哭起来:“娘,我的恩人来看你来了~”
第024章求为奴
面对刘大壮铺天盖地的悲伤,雨卿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半晌,她壮胆走了过去,在那个可怜的女人身边蹲下,壮着胆检查了一下,那个女人是真死了。
她轻声道:“大婶,您安心去吧。”
然后从身上掏出何氏给的那三两银子放在刘大壮的身边,:“这锭银子你拿着,买一口棺材将你娘好好安葬。
剩下的银子你买点食物养养身子,等把身子养好了就去找份活儿干,哪怕卖苦力也不可再偷窃了。”
刘大壮闻言,羞惭得脸通红。
不过他脸上全都是尘土污垢,所以雨卿根本看不见他脸红了。
既然已经亲眼所见,刘大壮所说属实,那她给了银子也该离开了。
她又不懂怎么办丧事,留下来也没用。
再加上夕阳已经西斜,再不离开天马上就要黑了,她可没那么大的胆子和一具尸体共度一夜。
刘大壮手里紧紧握着那锭银子,把雨卿送出了破庙,擦了一把眼泪道:“主人,等奴才安葬了我娘,奴才就来寻你。”
雨卿摆了摆手:“不用了,真不用了。”转身离开。
她母女几个现在还寄住在沈夫人家,多个奴才怎么安排?那不是给沈夫人添麻烦吗?
走出很远,雨卿回头看,见那个脏兮兮的人影还站在原处目送着她。
回到府衙正是晚膳时间,雨洁一见到她就立刻把雨慈给她编的蛐蛐蜻蜓等各种小玩意拿给她看,问她好不好看。
雨卿敷衍了两句,这才得以抽身,回房换过衣服,简单的梳洗了,然后赶紧出来,和沈夫人以及何氏等人一起用了晚膳。
晚膳过后,沈夫人陪着何氏说了一会儿话就离开了。
只剩她母女几个,何氏这才问起雨卿帮助的那个少年情况如何,雨卿便把她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了何氏。
何氏又问了她去看房看的怎样。
雨卿便把她拜托威远镖局的总镲头帮她租房一事告诉了何氏。
“总镖头说,匆忙之间买不好房,让我们先租房住,我认为这个主意不错,娘,你觉得呢。”雨卿抬眸问道。
何氏纳闷道:“这个主意虽说不错,但是你就不怕人家做个圈套你钻?”
雨卿便把自己怎样认识威远镖局总镖头的经过说给何氏等人听。
“已经打过几次交道了,觉得总镖头人还不错,所以托他帮忙。
不过娘提醒的极是,害人之心不可无,防人之心不可有,我会小心提防的,不见兔子不撒鹰。”
何氏听她这么说,勉强放心。
第二天,用过午膳,雨卿拿着绣花绷坐在荼蘼花架下跟着大姐雨纯学女红。
前世她很喜欢绣十字绣,她家外婆客厅里挂的十字绣都是她绣的。
所以现在跟着雨纯做女红她乐此不彼。
一朵小小的红梅还未曾绣完,一个婢女来报:“夫人,府门外有个叫刘大壮的少年硬是说他主人是咱们府上的公子。
奴婢便请了咱们家四位公子和他相见,他又说全都不是,说他的主人眉心有粒朱砂志。”
那个婢女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拿眼觑了雨卿一眼,她的眉心就有粒米粒大的朱砂广法:
“大公子说,咱们府上可没有哪个公子眉心有一粒朱砂痣,倒是有位小姐有这个特征。
因此让奴婢来请林四小姐和那个少年见一面,看是留下他还是打发了他去。”
沈夫人是知道昨日雨卿女扮男装出过几次府的,笑着问她:“怎么出了两次门就有人认你为主人了?”
雨卿轻描淡写的告诉了她原委,又恭敬的对那个婢女道:“麻烦姐姐跟刘大壮说,我帮他时便没想过回报,让他自去吧。”
那婢女应了一声便去了,没过片刻又返回。
对雨卿道:“奴婢把四小姐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刘大壮听,让他自去,他却不肯,说,如果四小姐不肯要他为奴,他就跪死在府门前,以报小姐大恩大德。”
雨卿有些头痛,沉吟片刻,道:“麻烦姐姐再跑一次腿,跟刘大壮说,我乃深闺女子,怎要一个男子为奴?”
那个婢女去了又回,向雨卿禀道:“不论奴婢怎么跟刘大壮说,刘大壮都不相信是小姐是女子,说女子没这么行侠仗义的,因此跪在府门前不肯离去。”
何氏嗔道:“你看你,出门一趟就惹了麻烦回来。”
雨卿放下绣花绷,道:“无妨,我这就去见刘大壮一面,他见我是女子必然死心。”
说罢,跟着那个传话的婢女来到府门前,果然看见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跪在府门一侧。
午时的骄阳如火如荼般射在那个少年身上,晒得他满头大汗,几缕汗湿的碎发贴在通红的脸颊上,一身很旧但很干净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汗透。
雨卿惊奇的问那个婢女:“这个人真的是刘大壮吗?”
婢女点了点头:“他说他是。”
那个少年听到有人提到他的名字,抬起头来错愕的看着雨卿。
雨卿这才看到他的样子,麦色的肤色,长得英气逼人。
越发觉得难以置信,问:“你是刘大壮?”
那个少年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点头道:“我是,你真的是昨天那位小公子?”
虽然容貌、身量和眉间的那颗朱砂痣跟昨天那位小公子一模一样。
但一个是男孩子,一个是女孩子,还是叫他难以置信,犹如梦里一般。
雨卿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也难把昨天那个脏兮兮惨兮兮的少年和眼前这个英俊少年划为等号。
她点点头:“你现在也看到了,我是个女孩子,不可能收你当奴才,你且去吧。”
刘大壮却一动也不动,语气岂止坚决,简直就是执拗:“奴才不管主人是公子还是小姐,奴才定然跟定了主人。”
雨卿无语道:“我一个女孩子家,让你一个男子跟在身边,岂不伤风败俗吗?”
刘大壮垂下眼眸道:“奴才可以为主人家看家护院。”
雨卿仍道:“你还是去吧~”然后转身进府。
回到何氏等人身边,继续跟着雨纯学女红。
第025章改名
一个时辰之后,一块帕子总算绣好了。
雨卿放下手中活计,伸手捏了捏有些酸痛的后脖子。
沈夫人拿起她的绣活儿欣赏起来,笑着对何氏道:“阿卿这丫头手可真巧,瞧这绣艺,都快赶上那些专给人做女红的绣娘了。”
何氏谦逊的微笑:“沈夫人谬赞。”
沈夫人又夸了雨卿姐妹一番,便让丫鬟去厨房端红豆沙来给林家小姐们解乏。
那个之前禀报铁牛跪在府外的婢女跟着几个丫鬟一起来送红豆沙,看见雨卿欲言又止。
雨卿从她手里接过红豆沙,浅笑着问:“姐姐是不是想告诉我,铁牛还跪在府门外?”
除了此事,这个婢女也没什么好对她说的。
那个婢女点头说是。
雨卿低头用银匙搅了搅红豆沙,徐徐道:“且让他跪去吧,等跪到受不了了他自然就会离开了。”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铁牛一直跪到她将要就寝时仍没有离开的意思。
雨卿迫不得已,只得出府相劝。
才走到府门口,就看见沈兆涵对铁牛道:“你走吧,林四小姐不可能要你的。”
铁牛低着头不说话,雨卿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他身体的姿态却无声的表达着他的坚定。
雨卿见状,便没有现身了。
心想,如果明天早上他还在,她就收他为奴。
她前世读过《三国演义》,知道古人特别讲究忠义。
自己如果真不收铁牛为奴,恐怕人家会一直跪下去。
再说铁牛的话不无道理,他可以看家护院。
她母女不日就会搬离府衙,也确实需要看家护院之人。
与其请几个不知根底的男子,不如就用铁牛吧。
第二日用早膳时,那个婢女又来禀报,说铁牛仍跪在外面,脸色煞白,体力已是不支。
雨卿从饭桌上下来,对沈夫人深深福了再福,轻言细语道:“既然铁牛心志如此坚定,阿卿想成全了他,沈夫人看着可好?”
沈夫人见她这么在乎她的意见,心中甚是高兴:“我昨日就想要你收了他,又怕你不肯,既然你想通了,那就收下他吧。
千金易得,忠仆难寻,日后你就知道忠仆的好处了。”
然后吩咐那个婢女:“去把铁牛带到前院,交给管家安置。
叮嘱管家,此人是何夫人家的奴仆,不要怠慢了。”
婢女领命而去。
雨卿再次谢过沈夫人,这才重新落座继续用早膳。
一顿早膳结束,那个婢女又进来禀道:“林四小姐,铁牛想要见您,说要给您磕头,谢谢您肯收留他。”
雨卿道:“你跟他说,以后报答的日子长着呢,不在乎磕这几个头。”
婢女这次去了没再返回。
巳时,威远镖局派人来告诉雨卿,总镖头帮她看好一住宅子,让她去看看,如若满意就租下来。
雨卿换了男装独自出府。
经过前院时碰到正帮着沈家奴才干活儿的铁牛。
铁牛也看见她了,顿时就笑开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面前行礼道:“小的见过四小姐。”
雨卿想,自己出门带个小厮也不错,便道:“叫我公子爷吧,随我出府一趟。”
铁牛喜笑颜开的跟在她身后一起出了府。
雨卿看着一个炸油条的小吃摊问:“可有吃早饭?”
铁牛忙点头:“吃过了,而且还吃得很饱。”
雨卿又问了问他如何安葬他娘的。
提起自己的母亲,铁牛仍是抑制不住的伤心。
叙述完安葬娘亲的过程,铁牛从身上掏出一锭二两的银子和一些铜子递给雨卿。
“我给我娘买了一身衣裳,外加一口薄棺,共用了七百二十个铜子,这是多的钱,小……公子爷请收着。”
雨卿没要:“你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仆人了,这钱你拿着吧,就当你的卖身钱。
哪天你想离开了,只用给我三两银子的赎身钱就可以了。”
铁牛道:“我不会离开公子爷的,所以这钱对我没用。”
雨卿调侃道:“怎么没用?你以后不娶媳妇的,你娶媳妇不给人家聘礼的?”
铁牛顿时红了脸。
雨卿抚额,古代人都这么容易害羞,看来自己以后说话要注意一点,不能像前世那般。
这家伙动不动就脸红,好像她调戏了他似的。
两人一时诡异的沉默。
最后还是雨卿打破了尴尬:“我能不能给你改个名字?铁牛这个名字实在跟你的样子不相符。”
这不是她要给他改名的主要原因,而是觉得铁牛这个名字太难听了。
铁牛咧嘴一笑:“奴才整个人都是公子爷的,何况一个名字,公子爷请赐名吧。”
雨卿这个取名废想了好久,终于想到一个名字:“叫你寒山好不好?
这个名字取自于杜牧的“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意境很美的。”
铁牛低笑了两声:“公子爷高兴就好,不用问奴才好不好。”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奴才当然觉得好。”
只要是主人取的那肯定好,不好也好,何况这么好。
雨卿笑开,那笑灿若朝阳:“你以后就叫寒山了。”
主仆两个来到威远镖局,总镖头见了雨卿打趣道:“都配了小厮了,这小厮长得不错,就是瘦了点,保护不了你~”
寒山胀红了脸,暗暗握了握拳头。
雨卿笑笑:“总镖头,请带我去看宅子吧。”
总镖头抬脚就走:“别老叫我总镖头,咱们都这么熟了,我姓常,叫我常大叔。”
“好的,常大叔。”雨卿浅笑着道,小跑着紧跟着总镖头的步伐。
一个一身火红衣裳的佩剑女子正由外往镖局里走,看见一个长得白白净净、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文弱小郎君连总镖头的步伐都跟不上,居然用跑的。
问题是,常镖头还放慢了脚步。
甚是鄙夷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走路都走不快,以后得娶个铁娘子保护他了,不然就他那软趴趴的样子,一天被人揍三回。”
跟雨卿有过接触的那个女镖师横了那红衣女子一眼:“你常大小姐乃巾帼英雄,女中豪杰,你以后嫁给那个小郎君,你保护他好了。”
“啊~胡大娘,你敢笑我!”常大小姐常香挥拳就向胡大娘的面门揍来,毫不手软。
第026章看房
胡大娘也不是吃素的,一个转身就闪到常香的身后,一掌拍向少女的后心,眼看就要偷袭得手。
常香将身一侧,堪堪避过那一掌,也不回头,像脑后长了眼睛似的一脚踹过去,直接把胡大娘给踹飞了。
胡大娘重重摔在地上,老腰都快摔断了,骂骂咧咧道:“死丫头,出脚这么狠!”
常香忙笑着去扶她:“胡大娘,我错了,咱们去里屋,我给你抹跌打药。”
胡大娘一边被她扶着往里屋走,一边道:“你说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这么凶,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常香把她扶到一张长榻上躺下,然后去多宝阁拿跌打药:“即便我嫁不出去我也不嫁刚才那只软脚猫。”
胡大娘虽然知道雨卿是个女孩子,可是走镖的个个嘴巴都很严实,而且绝不八卦。
所以镖局里的人见雨卿换了男孩子装扮,无人好奇,无人打听。
她说她是女孩子,那他们都当她是女骇子,她说她是男孩子,那他们就都当她是小郎君。
因此尽管胡大娘见常香误把雨卿当成了小郎君也不说破。
还开起玩笑来:“你看不上人家,人家还怕了你这个小夜叉呢。”
常香气鼓鼓,给胡大娘抹药时特别用力,痛得胡大娘嗷嗷叫。
再说雨卿主仆跟着常总镖头出了镖局大院,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就来到一条巷子里。
马车在一个虚掩的院门前停了下来,坐在马车外面的寒山和常总镖头先跳下车,然后等着雨卿掀帘从车厢里出来。
常总镖头因为知道雨卿是假凤真凰,戏谑道:“下不下得来?下不来别逞强,我去叫个婆子扶你下来。”
雨卿嗤了一声:“这有什么下不来的?”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
之前没热身,猛得一跳,脚踝处逆了血气运行,着实有些痛,可她却强忍着装作若无其事。
常总镖头看在眼里,在心里暗暗点头,这孩子性格倒不像女孩子娇滴滴,很有些男孩子的坚毅。
牙侩已经等在院子里了,见了常总镖头喊道:“安老弟。”
雨卿在心里念着,常安常安,常久平安。
走镖的可不就盼着每次走镖平平安安么。
那个牙侩视线一直在雨卿身上滴溜溜转,问常安:“这个小公子就是你介绍的客人?”
“怎么?你还瞧不起人家林四公子?”常安看了一眼雨卿,斜眼看着牙侩,“怕租不起你这破房子还是怎的?”
牙侩忙陪笑:“不是,不是!我只是问问而已。”
他不是只是问问,而是惊讶,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小郎君?
牙侩好不容易从雨卿身上收回视线,带着众人细细的把房子给看了一遍。
雨卿对这幢小宅子极为满意,问房东是干什么的,为何要把这宅字租出去。
牙侩告诉她,房东跟林宥文一样,是个商贾,因建了大宅子,就把小宅子给出租了。
雨卿出门时是带了银子的,因此谈好价格付了三个月的租金,拿到钥匙,便带着寒山离开了。
主仆二人回到县衙时,已是午时。
服侍雨卿母女的丫鬟见她回来了,便去厨房传饭。
雨卿纳闷,去房里换了衣服出来,小声问何氏:“沈夫人怎不在?”
自她母女住在府衙,几乎每顿饭沈夫人都尽主人之谊相陪。
即便不能相陪,也会安置好了她们的膳食才走,可此刻却不见她的人影。
何氏告诉她,县令沈老爷回来了。
沈老爷一去好几天,今日回家,沈家当然要吃团圆饭的。
雨卿虽然还想多问些情况,可跟前站着几个丫鬟伺候她母女吃饭,便没问下去了。
吃过午膳,丫鬟全都散去,只留一个小丫鬟听使唤。
雨卿使了个眼色让雨纯把那个小丫鬟支开。
雨纯把才拿起的绣花绷子放下,在放丝线的小笸箩里翻了翻,对何氏道:“我没了水红色的丝线,这荷花怎么绣?”
然后向何氏要了十几文钱,陪着笑对那个小丫鬟道:“劳烦姐姐帮我买几束水红色的丝线。”
那个小丫鬟接过铜钱,笑着道:“买几束丝线能要几文钱,林大小姐这钱给的太多了。”
雨纯温和道:“多的铜子你拿着。”
小丫鬟曲膝说了声谢谢赏赐,便去前院找专门负责买东西的婆子去了。
雨卿方才轻声对何氏等人道:“也不知下午沈老爷会不会审林宥文的案子。”
何氏一边用纨扇给雨洁扇风,一边道:“沈夫人听到丫鬟来报,说沈老爷回来了,临走时跟我说,她会跟沈老爷提林宥文的案子。
沈老爷一路风尘仆仆的回来,即便有沈夫人催促,我想他也不会今天下午就审案的。
必得休息一两日方才缓得过劲来,到那时才会审理。
咱们也别催他,以免惹沈老爷讨厌。”
雨卿点头。
那个小丫鬟办妥了事回来,何氏母女已经换了话题。
何氏问雨卿,上午去看宅子看的怎样。
雨卿便把看房的过程详细的说与她和姐姐妹妹们听。
雨纯听她说已经租好了宅子,对何氏道:“待会儿若是沈夫人来了,娘跟沈夫人说我们已经租好房子了,即刻就搬出去。”
她不想欠沈家太多,只有两不相欠才能跟沈兆涵平起平坐,不用在他无端指责她四妹时忍气吞声。
何氏点头:“我们在沈夫人府上叨扰了太长时间,是该尽快离开了。”
那个伺候他们的小丫鬟很是伶俐,笑着对她母女道:“何夫人和各位小姐不必思虑这么多,我家夫人和何夫人谈的来,又喜欢各位小姐,你们再多住些时日也是无妨的。”
何氏笑着道:“我们当然知道你家夫人是真心待我们,可是我们自己不好意思再住下去了。”
雨卿想,那所宅子一应家具齐全,虽然不是名贵木料打造的家具,却也是榉木打造的。
所以不必把林宥文归还给何氏的那些名贵的家具带到租的宅子里,因此想把那些名贵家具全都卖了,换些银子,置办田地。
何氏虽然舍不得,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用过的家具不像用过的头面,日后也不能当陪嫁分给几个女儿,再名贵对她而言也没什么用处。
那还不如卖掉,买些田地,她母女以后度日就不愁了。
第027章天生的本事
雨卿想,这小小南平县能够买得起红木家具的人不多,买得起金丝楠木打造的拔步床的就更少了。
既然不好卖或者卖不掉,那还不如做顺水人情,把那张拔步床送给沈夫人,当做在她府上打扰多日的谢礼。
何氏听了雨卿的建议,自是点头答应的,她也是不愿欠沈夫人这么大的人情的。
既然马上要搬走了,那就得把东西整理好。
整理东西并不难,母女几个只有几身换洗衣裳和一些钗环首饰放在外面,便于穿用。
其余的东西当初沈夫人命人怎么从林府抬回来,现在就是什么样。
只是这么多箱笼包袱加那些名贵家具,她母女俩加上寒山是拿不了的,得让寒山请几个挑脚夫才好。
雨卿便去前院找寒山。
寒山见到她,面色严肃,压低声音道:“主人,奴才正好要找你有急事禀报。”
雨卿换了女儿装,他实在无法叫她公子爷,叫她小姐又怕她不高兴,所以还是叫主人的好。
雨卿道:“请讲。”
寒山四下望望,正是午时,天气炎热,府里的奴才不是找地方睡觉,就是找地方凉快去了,他们主仆两四周并无一人。
这才放心的小声道:“刚才奴才和沈府的一群奴才一起吃午饭时,从县太爷外书房的方向听到两个中年男人的对话。
其中一个在说主人你曾怀疑过两个衙役,他怕主人顺藤摸瓜,怀疑到大人身上。
另一个声音自称本官,说主人你若敢深查,就给你来一场意外,你若不深查,便饶你一命。”说罢,忧心忡忡的看着雨卿。
雨卿一听这话,立时拨云见雾,难怪沈夫人派去保护大姐的衙役敢置大姐的安危不顾。
也难怪师爷审理有关何氏的嫁妆案推三阻四,原来一切都是县令指使,县令才是收了林宥文银子的那个最终boss。
由此可见,县太爷在林宥文归还何氏嫁妆的前两天离开,并非为了公事,而是想要造成林宥文找不到他的假相。
若他当时在衙门,林宥文找不到王大龙却不报官,容易让人对林宥文起疑。
他不在衙门,就能撇清林宥文。
——不是他没尽力寻找王大龙,而是没有官府援助,他无能为力。
并且也能撇清他自己,不是他不捉拿王大龙,而是他因公在外,毫不知情。
他若在府衙,林宥文又来报官,他就不能不去抓捕王大龙。
可又不能把王大龙捉拿归案,那他三人演的这出戏不是要穿帮?
所以避开此事是最明智的做法。
并且能毫无破绽的把所有责任推卸给如今逃之夭夭的王大龙身上。
何氏不仅拿不回自己的嫁妆,县令等人还能安然无恙,这个布局真的很完美。
这是古代,官就是法。
民不与官斗,雨卿不会傻到为了何氏的嫁妆和县令正面刚,丢了自己的小命。
既然县令不想让她查下去,那她暂且就不查咯。
雨卿秀眉深锁,不知道沈夫人可否知道沈老爷的所做所为。
……若是知道,只怕她帮她母女脱离林家都是含有目的的。
想到这里,雨卿不寒而栗。
寒山见她久久不语,劝道:“主人,您还是别查了~”
雨卿点点头,扭头举目往沈老爷外书房的方向看去。
心里忽然划过一个疑团,精致的小脸猛的一沉,犀利的问:“你中午吃饭的位置在哪里?”
寒山一脸懵圈,但还是老老实实往身后指了指:“就在那排房檐下蹲着吃的。”
雨卿声音冷冽:“那里离沈老爷的外书房足足有五丈之遥,你跟我说你能听到外书房里的谈话声,你这谎话也太拙劣了,除非你是狗耳朵还有可能!”
寒山见她生气了,忙跪了下来,面色严肃道:“奴才虽不是狗耳朵,可是这一双耳朵比狗耳朵还要灵敏。
别说外书房那边的动静奴才能听到,就是再远一些的声音奴才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主人若不信,走出十丈之外,小声说两句话,看奴才究竟听不听得到,就知道奴才有没有说谎。”
雨卿见他表情真挚,已经相信了他大半,但是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因此走出十丈之外,背了一首清朝纳兰诗人的人生若只如初见。
因为寒山是读过书的,所以她不能背这个朝代以前的任何诗词。
怕他万一瞎蒙蒙对了呢,所以背他不知道的诗词最可靠。
背完诗,雨卿走到寒山跟前,不等她吩咐,他就已经开始背了起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背完之后,他问:“主人,奴才可有背错一字?”
雨卿一脸内疚,让他起来,轻声道:“是我的错,不该怀疑你的。”
寒山却无半点气恼和委屈,浅笑着道:“主人又不是故意的,奴才这项天生的本事没几个人会不经验证就相信的。
主人不必如此愧疚,主人若如此,奴才心里倒不安了。”
雨卿看寒山的神色仍旧凝重:“有人知道你这项本事吗?”
寒山不明白她在紧张些什么,点了点头:“奴才以前生活的那个村许多人都知道。”
“那这里可否有人知道你这项本事?”
寒山凄然一笑:“奴才和我娘在这里举目无亲,人家看见我们两个叫花子躲都来不及,谁跟我们说话?又怎么可能知道奴才这项本事?”
雨卿暗松了口气,叮嘱道:“以后切不可让人知道你这项本事,以免有人打你的主意,给你引来杀身之祸。”
虽然寒山有点想不明白自己这点小本事能够引来什么杀身之祸,可他贵在听话,雨卿说什么他都郑重答应。
雨卿又问:“那你可有听到沈夫人和沈老爷谈话?”
她迫切想知道沈夫人是否知道甚至参与到暗算何氏巨额嫁妆的阴谋里没有,所以会这么问寒山。
寒山摇了摇头:“内宅离奴才太远了,奴才听不到里面的交谈声。”
第028章提醒
雨卿沉思了片刻,小声嘱咐他留心听这府里人说话,便返回了后宅。
看见沈夫人来到了她母女几个住的院落,正在和何氏说话。
只听沈夫人道:“怎么就要急着搬家?再住段日时再走吧,你母女几个全都走了,我又该寂寞了。”
雨卿款款走到沈夫人的面前,福了福身:“既然沈夫人挽留,那我母女几人就厚着脸皮在贵府再叨扰一段日子吧。”
何氏和三个姐姐全都费解的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待沈夫人一走,何氏和雨纯就埋怨雨卿不该擅做主张还要留在沈府。
雨卿压低声音道:“我要留下自有留下的道理,娘和姐姐日后便知道原委,此时我是不便说的。”
何氏和雨纯便都闭了嘴。
从脱离林家到如今,已经过去有八九日了,家里什么事不是雨卿在拿主意?
何氏等人早就把她当主心骨了,所以才那么听她的。
雨纯只要一想到还要在沈家住下去就心烦意乱,连绣花都不能专心,一连扎了自己好几针,干脆放下绣花绷,去后花园逛逛,调整一下心情。
看看花,看看草,看看清澈的湖水,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雨纯准备回到母亲和妹妹的身边,却不料一转身就看见了沈兆涵。
刚刚好转的心情重新变得恶劣,冷着脸准备擦肩而过。
沈兆涵低声下气道:“林大小姐请留步,在下有几句话想跟林大小姐说。”
雨纯冷冰冰道:“若是指责我四妹,那就请沈大公子闭嘴吧。”
沈兆涵面露尴尬之色:“在下……是想向林大小姐赔礼道歉,不该指责令妹,是在下糊涂,还望林大小姐原谅。”
雨纯虽然对几个妹妹管教严格,但其实性格温和。
见沈兆涵低头道歉,轻叹了口气:“我原谅你便是了。”然后继续朝前走去。
沈兆涵再次叫住了她:“林大小姐,在下还有话没有说。”
雨纯再次停下脚步问:“什么话?”
沈兆涵走近两步,道:“请跟令妹雨卿小姐说,我已经跟把她的怀疑说给父亲听了。
父亲也已答应在下,说会好好审问师爷和那两个误事的衙役,让雨卿小姐放心。”说罢,一拱手离去。
雨纯带着一肚子的问号回到何氏等人身边,找了个借口把雨卿叫到自己的房间,把刚才沈兆涵在后花园跟她说的那些话说了一遍。
然后不解的问:“你在怀疑什么?”
雨卿从没跟雨纯等人提起过自己对衙役和师爷的怀疑,她不想她们操太多心。
再说她们除了操心也做不了什么。
现在雨纯问起,她也不好再隐瞒,就把自己对师爷等人的怀疑说给了雨纯听。
至于县令是参与侵吞何氏嫁妆主谋之一的事就没跟她说了。
怕她知道之后心中害怕,言行举止露出破绽,反而会给她母女带来杀身之祸。
雨纯听了半日无语,良久,不甘又无可奈何道:“娘的嫁妆恐怕要不回了~”
雨卿道:“且看看吧,我之所以答应沈夫人再在府上住上几日,就是想我们住在府里,多少能通过沈夫人给大人一点压力,审理娘的案子尽心一点。
我们要是走了,说不定沈夫人很快就把我母女抛之脑后了,又怎么会提醒大人尽心办案呢?”
雨纯信以为真,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转眼过了两天,这两天里寒山没有偷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这天中午,午膳过午,雨卿正和姐姐妹妹们坐在一起绣花,一个小丫鬟来禀,说大人请林四小姐去公堂旁听审问林宥文一干人等。
雨卿忙带了围帽来到县衙,县令已经升堂在审理案子了。
沈兆涵立在他老爹的身侧,见到她轻轻的点了点头,雨卿只当没看见。
堂下跪了好几个人,不仅有林宥文、小龟公和春燕、就连大着肚子的蓉姨娘也赫然跪在公堂之上。
县令见雨卿来了,命人给她端了一把椅子,让她坐在角落里旁听。
雨卿却坚持站着,她才不会在县令面前失了分寸。
她明白县令对她好得过分的原因,一来是因为心虚,二来想麻痹她。
雨卿装作不经意的对林宥文多看了两眼。
头上缠着绷带,脸果然破了相,一条长长的口子从下巴一侧一直划到右眼下,样子既凄惨又恐怖,以前的英俊模样彻底完了。
不过他头上的绷带很干净,脸上的伤也没化脓,显然在牢房里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因为有蓉姨娘、春燕和小龟公的证词,林宥文想不认罪都不行。
最后只得耷拉着脑袋招供,说他的确和王大龙串通谋夺何氏的财产。
县令给了林宥文三十大板,并且判他把除了老夫人之外,林家所有女眷的头面衣裳全都拿出来抵偿给何氏。
又让林宥文一干人等在罪状书上签字画押按了手印,一拍惊堂木,就要宣布退堂。
沈兆涵忙在他耳边提醒道:“父亲,您还没有审理师爷他们呢。”
县令气得胡子直翘。
那日沈兆涵跟他说师爷和两个衙役有问题,他随便搪塞了两句,说他会处置他们的。
这死小子竟然认了真,在公堂之上特意提醒他。
虽然沈兆涵的声音小,可林四小姐却肯定把他的举动全都看在眼里,万一她胡思乱想怎么办?岂不是要横生枝节?
只得放下惊堂木,让人把师爷和那两个偷奸耍滑的衙役带上公堂。
厉声质问他们是不是得了林宥文的好处,所以一个敢懈怠何氏的案子,另两个敢不听从沈夫人的命令,好好保护林大小姐。
师爷和两个衙役全都跪在地上喊冤不绝。
两个衙役把之前跟沈夫人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一口咬定是他们没想到林宥文会卖女儿,因此大意了,所以没有暗中保护林大小姐。
师爷的借口也很充足,说何氏的案子他不敢管。
怕哪里没做好,被林四小姐揪了小辫子,在夫人那里告上一状,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因此死活要等大人回来审案,没想到竟被林四小姐怀疑他和林宥文勾结。
说这话的时候师爷委屈巴拉,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冤枉似的。
县令又煞有其事的把林宥文带上堂,审问他是否买通了师爷和那两个衙役。
林宥文自然断然否认。
第029章大包袱
林宥文又不傻,别说师爷和那两个衙役跟他没有勾当,就算有勾当他也不可能承认。
怕牵连出县令,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对他自己也没好处。
可是县令要演足戏给雨卿和自己的傻儿子看,把师爷和那两个衙役每人各打了二十大板,理由是没好好当差。
这件案子最终被他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给解决了。
可围观百姓却觉得县令公正无私,不包庇手下。
案子结束了,县令故意问:“林四小姐,本官处置的你可还满意?”
雨卿急忙福身恭敬回答:“既然已经调查得知师爷和衙役是清白的,即便他们没有好好当差,斥责一顿就可以了,大人却对他们用了刑,大人实在是太严厉了~”
县令嘴上说着“严些好,不然一个个都不肯好好当差”,心里却在骂娘。
既然觉得他太严厉了,为什么不在动刑之前阻拦,现在才说?
因为县令规定,林家何时把抵押物品全都交给了何氏,何时就放林宥文出来。
所以林老夫人在半个时辰内就亲自把林家所有女眷的头面和衣裳全都命人抬了来。
衣服倒不少,十担不止。
可这头面却大打了折扣,大部分都是银首饰,金首饰没几件,至于珠宝的一件也无。
林老夫人卖惨道:“老身连自己的头面全都拿来了,求你们放过我儿子吧。”说罢,呜呜的哭了起来。
雨卿问明了哪些是她的头面,死活退还给了她。
那么大一笔嫁妆都追不回来了,雨卿又怎会为了老夫人那些不值钱的头面让她母女落个不孝的名声?
雨卿对林老夫人道:“我母女几个哪有本事抓放林老爷?老夫人是不是求错人了?要求就求青天大老爷吧。”
说罢,不再理她,命寒山去请几个当铺的掌柜来,她要把这些衣裳头面全都卖了。
不一会儿,寒山就请了几个当铺的掌柜来了。
雨卿依次和那几个掌柜讨价还价,最后把那些东西卖给出价最高的那个掌柜,林林总总换了六百多两银子。
那时已经天黑了。
雨卿偷偷问寒山会不会飞檐走壁。
寒山赧然道:“以前曾经跟着一个落难的江湖卖艺的学过一些武功,也会些飞檐走壁的功夫,就是不太精益。”
“只要会即可。”雨卿小声道:“我猜,林宥文一放回去,县令必定要和他商量分赃的事。
我想要你吃过晚饭等天黑透了就去林家偷听,看他们怎么分赃,回来告诉我。”
然后郑重的叮嘱道:“切记,别让人发现你。”
寒山神色肃然的点点头。
雨卿回到她母女几个住的小院,何氏等人都等着她一起用晚膳。
用完晚膳,何氏破天荒的要带她姐妹去逛后花园。
雨卿知道何氏有话要跟她们说,只有全都去逛后花园,身边才不会有沈府的丫鬟跟着,她母女才可以安心的说话。
何氏问她:“能弄来的银子我们都弄来了,案子也结了,咱们也该搬离沈府了吧。”
雨卿还想在沈府再住两天,好让寒山再多偷听两天,看能不能偷听到点有用的消息。
因此找了个很勉强的借口,说是租的房舍需要打扫整理了才能住人,再在沈府叨扰两日。
何氏等人无奈,只得依了她。
转眼到了亥时。
雨卿刚迷迷糊糊睡着,就听有人在轻叩她的窗户。
她猛然惊醒,下了床,蹑手蹑脚的走到窗户跟前,正想偷偷把窗略开一条缝,就听外面传来一个极低的声音:“主人,是奴才,寒山。”
雨卿忙把窗户打开,伸手就去抓寒山:“快进来!”
她让寒山进来,是考虑他这么晚找她肯定有话说。
她主仆二人,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说话,容易被沈府巡夜的奴仆发现,会毁了她的清誉,进来说话就安全多了。
寒山不敢进雨卿的闺房,无奈她拉得极为用力。
而且他也担心有人看到他半夜来找四小姐,误以为他们有私情,到时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死不足惜,害惨了小姐,即便一死也难辞其咎,因此还是顺势翻窗进来了。
雨卿立刻关好窗户,转头看见寒山背上背着个大包袱,局促的看着她。
雨卿直接切入正题:“你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
寒山把手里的大包袱递给她:“这是我在林府偷的。”
“里面是什么?”雨卿接过那个大包袱,还满沉的。
她把包袱打开来一看,里面除了头面还有不少金锭银锭甚至一串串的铜钱和不少银票。
尽管屋里没点蜡,只有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可那些头面全都熠熠生辉。
雨卿拿起一件头面借着月光看了看,这不就是何氏的头面吗?
她惊喜的问:“你是怎么偷到这些的?”
寒山见她这么高兴,就知道自己做对了。
“是这样的,主人叫奴才今晚去林家偷听,奴才才爬上屋顶就听见一个院子传来女人的惨嚎声和求饶声。
奴才好奇,便偷偷爬到声音传来的那间屋子的屋顶。
听屋里一男一女的对话,辨别出男的是林老爷,女的是蓉姨娘。
林老爷因为蓉姨娘主动跑到衙门击鼓出卖他而雷霆大发,虐打蓉姨娘。
蓉姨娘便供出了主人,说全都是主人用她的孩子威胁她,所以她迫不得已才那么做的。
就在蓉姨娘被打得奄奄一息之际,有人进来禀报,说有贵客来了。
林老爷闻言,扔下蓉姨娘去了前院的外书房。
外书房离蓉姨娘的住所不是很远,奴才在当时所处的位置就能听到里面的谈话,因此便一动不如一静,仍旧待在原地。
果然和主人猜测的一模一样,是县令来林府分赃来了。”
说到这里,他敬佩的看了雨卿一眼。
雨卿微微一笑。
她能猜到这一点不奇怪,稍稍推理一下就能猜到。
不论是县令也好,还是王大龙也好,谁都不可能给林宥文先办事再拿钱。
但林宥文也不可能人家什么也没干,他就全额付款。
所以他只会先付一部分银子,等事情圆满解决了再付另一部分银子。
县令既已帮他把事情解决了,自然会第一时间向他要剩下的酬金。
第030章讲述经过
雨卿颇感兴趣的问:“县令是怎么开口找林宥文要银子的?”
寒山道:“县令说,他已经摆平了主人,林老爷是不是该把剩余的酬金给他了。
林老爷却说县令还没把主人母女从南平县赶走,就不能算把事情完全摆平了。
只要主人母女在南平县,夫人的嫁妆就是偷来的锣敲不得,根本不能拿出来用。
县令要他放心,说不用他说,他都会把主人母女逼出南平县,不然他也没法花从林老爷这里分来的赃银。
林老爷又问,要是主人一家死也不肯离开南平县怎么办?
县令阴恻恻的说,既然主人一家真的这么不知好歹,那就来场意外好了。”
雨卿听到这里心里涌上怒意。
这伙人也太歹毒了,侵吞她们母女的财产,还想赶她们走,不走就弄死她们!
寒山继续道:“林老爷这才答应去拿剩余的酬金,然后去了内书房。
奴才听到内书房里两声异响,片刻之后,看见林老爷拿着一包银子返回外书房。
跟县令说,这剩下的三百两银子他全付了。
县令却冷笑,说为了帮他摆平主人,他师爷和两个衙役全都受了刑责,他不该给点医药费当慰问吗。
林老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每人给十两银子的医药费当慰问。
县令不肯,要他一共给一百两银子,两人因此而吵了起来。
这时蓉姨娘却从屋里鬼鬼祟祟的溜了出来,避开所有人,偷偷来到内书房。
只听里面传来和刚才林老爷进去时发出的两声有间隔的异响。
接着,蓉姨娘背上就背着奴才拿回来的那个大包袱,也不返回自己的住所,直接走小门偷偷出了府。
奴才见她背着那个大包袱行动甚是吃力,猜想里面装的会不会是银子。
奴才之所以这么猜测,一是因为刚才林老爷从里面拿出过银子,所以内书房很有可能是林老爷藏银钱的地方。
二来,林老爷在去见县令时,曾恶狠狠的对蓉姨娘说过,等他回来再继续打她,一直把她打死为止。
焉知蓉姨娘不会信以为真,卷款跑路?
不然怎么解释都晚上了,她会偷偷溜出府?
奴才于是从房顶下来,悄无声息的出了林府,脱下衣服蒙了面,追上蓉姨娘。
从后面偷袭她,把她打晕,抢了她的包袱,躲在角落里一看,果然不是金银铜钱就是贵重头面和银票。
奴才不敢拿着包袱回府衙,怕被人看见询问,因此只得赌一把,把包袱藏在一口枯井里,然后回到府衙睡觉。
等所有人都睡着了,奴才这才又偷溜出去,从那口枯井里拿出那个包袱,然后来找主人,看这包袱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当然不可能送回去!
刚才寒山说话时,雨卿已经清点过这包袱里的金银头面。
这些头面不仅有何氏的陪嫁的头面,还有蓉姨娘那些女眷的赤金头面。
雨卿暗道,怪不得林老夫人敢拿些银子打造的头面糊弄她母女,原来是把这些赤金的头面全都藏了起来。
哪怕县令派人去搜也不一定就能搜到,老东西当然有恃无恐了。
包袱里的金锭一共有三十个,每个二两,共六十两。
当年何氏的父母陪嫁给她两千两白银,这个朝代,金银的兑换是三十两白银兑换一两黄金。
所以这六十两金锭差不多能抵何氏陪嫁的那两千两白银。
至于包袱里多出的两百多两白银和十几吊铜钱以及总面额加以来有三千两纹银的银票全都是林宥文的。
雨卿气得在心里冷笑。
当日在公堂之上,县令让林宥文偿还何氏的嫁妆,林宥文百般拖延,说他不善经商。
没赚到多少钱,一日半会儿偿还不了。
可事实上,他赚钱的能力蛮强嘛,居然有三千两银子的存款。
在古代,银票其实是不流通的,不过能凭着银票去存钱的钱庄兑换银子。
所以银票相当于雨卿那个现实社会的存折。
林宥文当日想绞尽脑汁拖延时间,想侵吞何氏的嫁妆。
现在何氏的嫁妆和林宥文的家底全部都被寒山无意中得到了,并交给了她。
林宥文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捞到,还得分不少银子给县令和王大龙,还挨了板子,这买卖可真是一亏到底。
雨卿思忖了片刻,把所有银票悉数拿了出来。
这才把包袱收拢系好,交给寒山:“你即刻就把这包袱送到我租的那处宅子里藏好,明天咱们就离开府衙搬到那处宅子去住。”
雨卿之所以选那处宅子藏匿这些金银财宝,是因为那处宅子空了好久。
就算有小偷光顾,也早就光顾过了,把这些金银财宝藏到那里是最安全的。
寒山拿着包袱正要离开,雨卿忽然想到一招祸水东引的毒计,让林宥文和县令反目为仇,互相撕咬。
不论谁胜谁负她都是赢家。
她从包袱里拿出一吊铜钱解开,抓了一把给寒山,又把所有银票全都交与他。
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又拿了好几块大帕子交给寒山。
虽然那处租来的宅子空了许久,小偷光顾的可能性很小。
但是雨卿想了又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有个脑抽的小偷跑进去看有什么可偷之物,结果发现了这一大包金银财宝怎么办?
那她主仆两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雨卿让寒山到了那处租来的宅子里,用几条大帕子把那些金银珠宝分开来装,然后分开来藏。
即便很不走运,被小偷偷去一份,还有别的几份在,损失就不会那么惨重。
这一招叫不把鸡蛋全放在一只篮子里。
寒山把雨卿的话全都记在心里,临走时忍不住问:“主人,林老爷和县令已经对我们动了杀机,我们是不是该跑?”
雨卿胸有成竹道:“跑肯定是要跑的,但不能跑的这么急躁。
等他们逼我们离开时再自自然然的跑,就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了。”
寒山闻言,往窗外看了看,又侧耳聆听了片刻,确信没危险,这才翻窗离开。
第031章祸水东引
虽然寒山因为雨卿母女而厌恶蓉姨娘,但不忍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下手不是很重,蓉姨娘很快就醒了过来。
见那么大一包袱的金银财宝和银票全被抢了,不由得心慌。
没有钱她哪儿也去不了,而且也跑不远,很快就会被林宥文抓回去的。
到时林宥文再发现何氏的嫁妆和家里的银钱银票全都不见了,肯定会怀疑她头上,她必死无疑。
那还不如趁着林宥文没发现她逃出来也没发现那些金银财宝和银票全不见了,赶紧溜回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蓉姨娘不顾浑身是伤,挣扎着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溜回林府。
她刚在自己房间躺下装死狗,林宥文砰的一声把虚掩的房门给踢开了。
蓉姨娘紧张的心怦怦直跳,却仍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装作被林宥文之前打得起不来了。
林宥文一进屋就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模样狰狞的厉声问道:“我内书房里的那些金银财宝和银票是不是被你偷走了?”
刚才他和县令在外书房争执了半天,最终还是迫不得已答应了县令的无理要求。
谁叫人家是官他是民呢?胳膊怎么扭得过大腿?
因此只得心塞的去内书房取银子给县令,好打发了他去。
可是当他打开密室,发现里面除了不多的一些银票,什么都没有,因此气冲冲的来到蓉姨娘居住的桂香居审问蓉姨娘那些金银财宝的下落。
蓉姨娘一脸惊惧,气若游丝道:“奴婢被老爷打得动弹不得,怎么可能去偷那些金银财宝?那岂不是找死吗?望老爷明察~”
林宥文狐疑的死盯着她,恨不能看进她的内心,看她所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我藏金银钱财的地方除了我只有你知道,密室的机关也除了我只有你知道,不是你偷了那些金银财宝还有谁?”
蓉姨娘因为害怕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流,装作委屈道:“虽然明面上除了老爷就只有奴婢知道密室和密室的机关,但是焉知就没有有心人暗中留意,知道了密室的存在和密室的机关?”
她这一招祸水东引是有基础的。
有次林宥文在内书房藏银票时,蓉姨娘来给他送人参汤,看见芹姨娘在内书房外徘徊,似有急事找林宥文,可又不敢敲门。
蓉姨娘和芹姨娘虽然经常联手对付何氏,希望逼死她,她们就有望扶正。
但是她们之间也是有内斗的。
因为正妻的名额只有一个,她们是竞争对手,所以都想要对方完蛋。
蓉姨娘当时心生一计,故意大声呵斥芹姨娘,质问她在门外偷看什么。
林宥文当时就从书房里走了出来,面色严肃的问蓉姨娘是怎么一回事。
蓉姨娘颠倒黑白,故意冤枉芹姨娘刚才趴在门缝往里看。
虽然芹姨娘解释了好久,说她前来内书房是因为她娘家三哥的孩子得了
重病,要吃不少贵重药材,拿不出钱来,就求到她这个妹妹这里。
芹姨娘这才来到内书房,想找林宥文要几十两银子救急,可没曾想书房门紧紧闭着。
她也不敢敲门,就在外面等着,却被蓉姨娘红口白牙的冤枉。
当时林宥文虽然放过了她,还给了她几两银子让她拿去给她三哥,但是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心里种下了。
所以蓉姨娘才话里有话这么说,就是想让林宥文怀疑是芹姨娘干的,她就能脱险了,而且还能除去自己的竞争对手。
果然,林宥文听完她的话陷入了沉思。
蓉姨娘趁热打铁,哭诉道:“奴婢已经为林家生下了两个公子,特别是老大珏儿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已经考上了秀才。
老爷曾说过,夫人身体不好,活不过几年就会过世的,到那时就把奴婢扶为正室,珏儿才能成为嫡长子,身份也就变的尊贵了。
既然老爷有这样的打算,以后老爷的财产大部分都是身为嫡长子珏儿的。
奴婢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做出盗窃老爷产财产之事,那不是盗窃自己儿子的财产吗?”
她流着泪,抬头乞怜的看着林宥文,恳切道:“望老爷细想。”
林宥文看着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蓉姨娘,心想,这贱人都这样了,应该没办法去偷他的财产吧,因此对她的怀疑摇摆不定。
就在这时,蓉姨娘面露痛苦之色,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凄惨的叫着:“好痛,肚子好痛!”
紧接着,有殷红的鲜血从她下身流了出来,染红了地板。
林宥文一个中年男人,自然知道这是流产的征兆,心里对蓉姨娘残存的那几分怀疑彻底没有了。
都被他打得流产了,哪还有力气力气去偷他的金银财宝?
因此一面叫人立刻去请大夫,一面命之前被他赶走的丫鬟前来服侍蓉姨娘,安排妥当之后,他则阴沉着脸往芹姨娘住的芭蕉院走去。
疼得满头大汗的蓉姨娘一颗高高悬起的心总算暂时落回了肚子里。
但是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还是叫她难过的,心里对林宥文充满了怨恨。
这个男人实在太无情,就算她千错万错,看在她为林家开枝散叶,且有身孕的份上,就不应该对她下毒手,打她打得这么惨,连五个月大的孩子都没保住~
何况她一而再再而三解释过,她举报他是迫不得已,可他还是那么凶残~
林宥文去了芹姨娘那里,审问是不是她偷了他那些金银财宝,芹姨娘先是一惊,接着断然否认。
还说,除了林宥文,整个府上只有蓉姨娘知道密室和密室的机关,他即便怀疑也应该怀疑蓉姨娘才对。
林宥文一巴掌扇在芹姨娘脸上,狰狞道:“蓉姨娘在那些金银财宝不见之前就被我打得动弹不得了。
现在因为伤势太重已经流产了,又怎么可能支撑着重伤的身体去盗窃那些金银财宝。
你说整个府上只有我和蓉姨娘知道密室,你却未必不知!
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有次你偷窥密室被蓉姨娘逮了个正着。
我那些金银财宝和银票不是你偷了又会是谁?
你趁早招了,把偷去的金银财宝如数交出来,我还能饶你不死,否则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第032章芹姨娘自杀
芹姨娘听了林宥文的话面如死灰,却不论林宥文怎么对她动刑,她就是不承认偷了那些金银珠宝。
一直审讯到半夜,林宥文困乏得撑不住了,把芹姨娘交给管家派人好好看押,他睡一觉,明天再接着审问。
一定要撬开芹姨娘的嘴巴,找到那些金银财宝的下落。
林宥文还吩咐管家暗中调查有无那些金银财宝的下落。
不能只盯在芹姨娘身上,万一是府里无意中发现密室的奴才偷的呢,总之,谁都不能放过。
虽然今天下午一顿板子县令事先交待过,因此动刑的衙役只是虚张声势,打得并不重。
但是之前车祸的摔伤还是很严重的,所以尽管疲惫不堪,林宥文躺在床上浑身疼痛得半天才睡着。
再说寒山奉了雨卿的命令,偷偷来到她租下的那处宅子。
按照雨卿的吩咐,把那个大包袱里的金银财宝分成好几份藏了起来,然后留下一张银票,其余的银票连同包袱皮全都烧掉。
看着那么多银票化为灰烬,寒山有些心疼。
但是这些银票不烧不行。
钱庄为了谨慎起见,给大客户的银票全都有特定的标记,就是怕大客户遗失了银票,被人冒领。
林宥文丢失了这些银票,肯定会交代钱庄,不论谁来凭着银票支取银子,都给他把人给抓起来。
他们若拿了这些银票去钱庄兑换银子,岂不是自投罗网?
既然不能用这些银票兑银子,那就形同废纸,也只能烧掉了。
留着万一被人发现了又是祸端。
一直到那些银票和那张包袱皮全都烧成了灰烬,寒山把那些灰烬埋到宅子里的花草之下,这才离开。
但并没有返回府衙,而是暗暗潜进林府,把雨卿给的那把铜钱从内书房稀稀拉拉一直撒到院墙边。
正要离开之际,听到从柴房那里传来两个奴才的对话。
寒山躲在一丛花丛背后偷听。
只听一个奴才问:“来福,你说老爷那些金银财宝会是芹姨娘偷去的吗?”
叫来福的那个奴才道:“谁知道呢?我又不是芹姨娘肚子的蛔虫~”
之前发问的那个奴才道:“我看不像,若是芹姨娘偷的,她咋说啥都不招?
招了就不用受苦了,用竹签钉手指多疼呀。”
那个奴才脑补了一下竹签钉手指的感觉,只觉浑身恶寒。
来福沉默了片刻,道:“事已至此,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芹姨娘当然选择不招咯。”
之前那个奴才道:“可老爷不是说,只要招了就给她一条活路吗?”
来福不屑道:“你这种傻子真是少见,这话你也信!”
然后不论那个奴才再说什么再问什么来福都不予理会,显然不想理会一个傻子。
寒山见没什么可偷听的,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第二天,林宥文还没睡醒,一个丫鬟就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向他禀告,说芹姨娘昨夜趁着看管的老婆子一个不留神,用银簪刺向喉咙自杀了。
临死前在关押她的那间房子的地上用鲜血写了几个大字:奴婢冤枉!
林宥文顿时被这个消息震惊得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
既然芹姨娘以死明志,那她盗窃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当然也不排除东窗事发,她不想受折磨,所以干脆自杀。
既能够伪装出以死明志的清白样子,让她几个孩子以后在林府日子好过,还能替她几个孩子留下那些金银珠宝。
她这是一箭几雕。
可不论是哪种情况,那么多金银财宝有可能追不回了,这让林宥文郁闷致极。
查看了一下芹姨娘的尸体和地上留下的那几个血字,林宥文吩咐管家暂且封锁芹姨娘自杀的真相,偷偷料理她的身后事,便阴沉着脸离开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林宥文抬起头来,发现自己来到了桂香居。
何氏虽然长得美貌,可是一点都不妖媚,哪怕过夫妻生活她也是一副端庄的大家闺秀的模样。
起先林宥文因为她的美貌喜欢过她一阵子,可不到一年就厌倦了她的呆板。
蓉姨娘妖娆妩媚,在那方面又极为放得开,又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完全占据了他的心。
就连比她美貌比她年轻水嫩的芹姨娘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取代蓉姨娘在他心中的地位。
为了早日把蓉姨娘扶正,林宥文总是找各种借口毒打何氏,就是想早点把她折磨致死,好腾位置给蓉姨娘。
林宥文不论开心或者不开心都喜欢来蓉姨娘这里,因为她是他的知心人。
所以他才会在不知不觉中来到桂香居。
林宥文站在桂香居的院门外看着里面那些郁郁葱葱的桂花树发了一会呆。
蓉姨娘知道他爱喝桂花糊,在当了他小妾的第二年,便叫人在她的院子里种满了桂花树,从此这个无名的院子便改名桂香居。
每年桂花盛开,蓉姨娘都会亲手采摘桂花、腌制桂花,为他做做桂花糊喝,真是贤良淑德~
可自己却因为她一次过错就把她踢流产了……
林宥文满怀愧疚之情抬脚进了院子。
春燕因为出卖主子,已经被蓉姨娘给卖到了怡春院,只剩下另两个小丫鬟服侍蓉姨娘。
其中一个小丫鬟端着蓉姨娘用过的洗脸水出来,看见了林宥文,忙曲了曲膝行了礼,恭敬害怕的说了一句:“老爷来了。”
林宥文闷闷的应了一声,然后问道:“蓉姨娘情况怎样?”
那个小丫鬟立刻眼泪汪汪:“昨夜大夫来看过之后,直呼可惜,说一个成了形的男胎就这么没了。
姨娘哭得什么似的,直说对不起老爷,本来家里人丁就不旺,她还让一个男胎就这么没了~”
林宥文听了这话心中越发愧疚,嘱咐小丫鬟去厨房让厨娘给蓉姨娘炖人参鸡汤补身子。
小丫鬟答应一声,放下手里的铜盆,飞也似的跑了。
跑着跑着,眼泪汹涌而下。
并不是替自己的主子难过委屈。
蓉姨娘虐待下人,在她身边服侍的丫鬟除了春燕就没有一个不恨她的。
她哭是因为她刚才跟林宥文说了谎,怕有一天谎言被戳穿,她会死的很惨,因此害怕痛哭。
并不是她想欺骗林宥文,把昨天晚上蓉姨娘流掉的女胎非要说成是男胎。
是蓉姨娘威胁她们两个小丫头必须这么说,不然把她们也卖到怡春院,让她们生不如死。
这两个小丫鬟都是好人家的女儿,因为家贫才卖到林府为奴的,父母只是为了让她们有口饭吃,以免饿死。
让她们为娼那还不如让她们死,这个小丫鬟因此迫不得以欺骗林宥文。
第033章连夜赶回
林宥文进了屋里,走到蓉姨娘的床前坐下,见她面若淡金,秀眉紧蹙,状态很不好,心中愧疚更甚。
蓉姨娘虽然精神极差,可在林宥文一出现在她面前她就暗中打起全副精神,不动声色的察言观色。
见林宥文对她心存愧疚,心里大松了一口气。
今天一大早,她就命人打探芹姨娘的情况,结果小丫鬟回来禀报,说芹姨娘半夜自杀了,并且还留下“奴婢冤枉”一行血书。
蓉姨娘一听,一颗落回肚子里的心再次高高悬起。
担心芹姨娘以死明志,林宥文会重新怀疑到她头上。
可现在林宥文对她心存愧疚,应该不会再怀疑她了吧。
蓉姨娘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提前做了应对,让小丫鬟告诉林宥文昨天流掉的是男胎。
不然这个绝情又心狠之人怎会对她心生愧疚?
林宥文关心的问蓉姨娘身体怎样。
蓉姨娘满脸痛苦的强撑起一个笑容,气若游丝的答道:“奴婢还好。”
林宥文脸上的愧疚之色随着她这句话褪去不少。
只要她还好,那他也没什么好愧疚的,只要人没事,他以后又不是不能让她再怀上。
林宥文接过小丫鬟倒的茶水喝了一口,语气有些沉痛道:“芹姨娘自杀了。”
蓉姨装作吃惊的样子,瞪着眼睛问:“芹妹妹自杀了?芹妹妹因何自杀?”
林宥文便把原委告诉她,眼神有些迷茫道:“会不会是我错疑了她?”
蓉姨娘不敢说芹姨娘那是畏罪自杀,却故意弄出以死明志的假象欺骗他。
拼命把罪责往一个死人身上推,她怕弄巧成拙,反而让林宥文怀疑上她。
蓉姨娘正想着该怎么回应林宥文的话,就听林宥文问她:“你说,如果不是芹姨娘,还有可能是谁?”
蓉姨娘心中一惊,如果林宥文排除了芹姨娘,那整个林府就只有她是可疑之人了。
总不会是林老夫人干的吧,她已年迈,又一生为了这个唯一的儿子谋划,怎么可能盗窃自己儿子的财物?
蓉姨娘惶恐得心怦怦乱跳,越发说不出话来。
半晌,猜测道:“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府里的人?而是府外的人偷走了那些金银财宝?”
她现在只能不动声色的把祸水往县令身上引,别无他法。
让林宥文怀疑县令,却又不敢有所行动,这件事就能不了了之。
“你怀疑大人?”林宥文肃着脸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大人他不可能做这种事,他想多要些银子尽管开口就是了,我一个草民还能够反抗不成?
而且大人做事向来有分寸,总是点到为止,绝对不会把我的家产全都偷走。
他就不怕把我给逼急了,与他拼个鱼死网破?他只求财,不想惹麻烦。”
蓉姨娘见自己祸水东引失败了,立刻又闭紧了嘴,不敢多言一字,生怕言多必失,引起林宥文对她的怀疑。
这时一个小丫鬟来报,说是大公子、二小姐想要求见。
昨天林宥文因为震怒,不让蓉姨娘的任何孩子探望她,所以尽管林雨娆知道蓉姨娘处境不妙,却见不着她,也只能干着急。
于是连夜命人把在书院求学的大弟弟林珏叫回家。
祖母和父亲都极疼爱大弟弟,有他在,也许能求父亲大发慈悲,放过蓉姨娘。
林珏求学的书院在邻县,一夜快马加鞭,刚一到家,连口茶都没喝上,就被姐姐林雨娆拖着来到了桂香居。
林雨娆果然赌羸了,林宥文一听林珏来了,立刻把心烦之事抛之脑后,露出开心的笑容,让小丫鬟立刻把人带进来。
林雨娆姐弟就在门外候着,小丫鬟打起帘子请他姐弟进去。
姐弟两个进去之后,先向林宥文请了安。
林宥文肃着脸疼爱的斥责林珏:“你这孩子真是,去年刚考中秀才就骄傲自大了?怎敢请假回家,也不怕耽误了功课!”
林珏垂着手恭敬道:“儿子谨记父亲的教诲,为了家族荣誉一直刻苦功读。
只是昨天晚上接到娆姐姐的书信,说父亲误会姨娘,姨娘处境危险。
虽然读书重要,但是尽孝更重要,儿子才一刻不曾停歇,星夜往家赶,就是想见姨娘一面。”
说到这里,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情深意切道:“父亲,不管姨娘做错了什么事,儿子愿替姨娘承担所有的错,只求父亲原谅姨娘一次。”
雨娆也跟着跪了下来,冲着林宥文磕了几个响头,痛哭道:“爹,姨娘出卖您是她不对,可她那也是迫不得已。
若不是雨卿那个贱人拿我们的安危威胁她,姨娘会如此做吗?
爹教训的人不应该是姨娘,而是雨卿才对。
爹教训姨娘,只会使仇者快,亲者痛!”
林珏急忙附和:“娆姐姐说的极是。”
林宥文咬牙切齿道:“你们以为我不想教训那个小贱人吗?可是她现在住在府衙里,我连见上她一面都不能,怎么教训她?
况且她敢怂恿着她娘跟我和离,敢要回她娘的嫁妆,你们觉得我想见她、她就乖乖来见我吗?”
雨娆恨恨道:“照爹这么说,我们把死贱人没办法了吗?”
她是真心痛恨雨卿姐妹,个个都长得比她漂亮。
每次家里来了女眷,人家总是夸赞雨卿姊妹几个好颜色,又知书达理举止贞静娴雅。
她也贞静娴雅,她也知书达理,可是那些做客的女眷就像眼瞎似的全然看不见,还不是因为雨卿姐妹长得漂亮,吸引人的目光吗?
如果没有雨卿姐妹,她就是林府乃至整个南平县最漂亮的大家闺秀了。
也就不会邻县的县令夫人来为她的宝贝儿子求娶雨纯,祖母却不舍得轻易给了人,想要为她寻一门更加好的门第,居然让她取代雨纯跟邻县令结亲。
这也就罢了,却被县令夫人给拒绝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她被拒婚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南平县。
这就无形中标明了她的身价不配嫁与七品以上的官府人家,这让她如何不恨雨卿姐妹,不想置她们于死地!
第034章态度迥异
林珏见雨娆满脸恨意,微蹙了眉头:“二姐,雨卿妹妹再不好那也是我们的手足,你怎能一口一个贱人的叫她?做人呢,一定要以德报怨。”
蓉姨娘也柔声道:“娆儿,娘知道你有孝心,口不择言全都是因为雨卿算计娘。
但是你弟弟说的很对,咱们大家闺秀,不与雨卿这种被人教养坏了的女子计较。”
雨娆明白蓉姨娘和弟弟这么说是想让父亲觉得她母女姐弟善良,反衬雨卿姐妹的歹毒,因此顺从的点了点头:“姨娘和弟弟说的极是,娆儿铭记于心了。”
林宥文亲自动手将儿子扶了起来,见他因急于赶路,一夜未睡,面色憔悴,很是心疼。
冲着侍立在旁的小丫鬟厉声道:“没看见大公子口渴得紧吗,还不给大公子倒茶来,没眼色的东西!”
小丫鬟早就想给雨娆姐弟倒茶,只是见他姐弟跪在地上,此刻倒茶显得极为不妥,因此才没倒。
却没想到自己千万谨慎,却还是被呵斥了,连忙跑去倒茶。
林珏温和道:“父亲休要为这点小事动怒,奴仆们不好慢慢调教就是。
到底是姨娘房里的丫鬟,我这做晚辈的理当敬重才是。”
林宥文连连点头,夸赞他有大家公子的气度。
小丫鬟捧了茶来,林珏双手接了,嘴里道:“多谢姐姐了。”
一连饮了几碗茶方才不渴了,对林宥文道:“父亲,你也别生雨卿妹妹的气,等用过早膳我去找雨卿妹妹聊聊。”
林宥文点点头,道:“你跟爹去书房,爹有事要跟你说。”
父子两个到了内书房,林宥文便把昨晚家里遭了贼,所以金银财宝外加大部分的银票被盗窃,连同芹姨娘自杀等事说与林珏听,问他觉得这胆大包天的窃贼会是谁。
林珏认真的思考了片刻,道:“肯定不会是我娘,爹也说了,姨娘当时情况不好,爬都爬不起来,怎么行窃?
再者,儿子迟早是家里的继承人,姨娘犯得着盗窃吗?”
林宥文点了点头,他这分析跟蓉姨娘一模一样,不过经由他的嘴里说出来,林宥文方才觉得极有说服力。
不为他,只为珏儿在这个家里向来不偏不颇,断不会为了给他姨娘脱罪便偏帮着他姨娘说话。
林珏继续道:“所以儿子认为嫌疑人只有可能是芹姨娘,她自杀实属迫不得已。
活下去已然没有希望,那还不如以死强行洗白自己,让珩儿他们在府里日子好过。”
林宥文也曾这么想过,只是一直不敢肯定,现在珏儿这么分析,他就觉得真相就是如此。
雨卿早上起床,第一件事便是跟何氏等人说,她们早膳之后就立刻搬离府衙。
何氏和几个女儿对雨卿睡一觉醒来就变了主意很是惊讶。
雨卿解释说她昨夜睡下之后思虑了许久,还是觉得尽快搬出沈府的好。
“就像娘和大姐说的那样,我们已经在沈府打扰将近半个月,再住下去实在是不好意思,那就离开吧。”
何氏等人以为她想通了,很是欣慰。
这时一个丫鬟进来向何氏母女曲了曲膝,然后对雨卿道:“林四小姐,寒山在外急着见你。”
雨卿便随着那个小丫鬟来到前院,看见寒山正翘首盼着她。
主仆两个走到僻静处,寒山就迫不及待的把昨晚他去林府撒铜钱时无意中偷听到的那两个奴才的对话告诉了她。
雨卿低头沉思了片刻,道:“等吃过早饭,你再去打听一下芹姨娘的情况,回来报我。”
寒山就要出府衙。
雨卿叫住他,小声问:“我昨晚吩咐你的事你可有办好?”
寒山点头:“小的按主人吩咐的全都办妥了。”
雨卿不放心的问:“我让你扔在府衙门口的银票你悄悄扔了没?”
“扔了,而且小的还躲在暗处看到被人捡走才离开。”
“那你可认得捡走银票之人?”
“认得,就是上次挨板子的两个衙役当中较胖的那个。”
雨卿大喜。
她本来还有些担心万一路人捡了寒山故意扔下的属于林宥文的银票,然后去钱庄兑换银子,被钱庄给抓了送到官府。
县令和林宥文肯定不会相信路人是捡到的银票,为了让路人招供,只怕会对他严刑逼供,那自己就罪孽深重了。
现在鬼使神差,那张银票被那个故意不保护雨纯的衙役捡去。
林宥文必定会怀疑那个衙役会有那张银票,定是县令派他潜入林府偷他的金银财宝奖励他的。
林宥文那么爱财,自己的家底都快被县令偷光了,他能不找县令拼命吗,那她就达到目的了。
用过早膳,何氏便跟沈夫人辞别。
这次沈夫人只是虚留了一下便答应了。
昨晚就寢时,老爷跟她说,雨卿那丫头看着年纪小,却是个多心的,居然怀疑林宥文侵吞她娘的财产他也有份,沈夫人听了很不高兴。
她自问对雨卿母女仁至义尽,殷勤款待了她母女这么长时间,又敦促自己的夫君帮她们母女把能解决的问题全都解决了。
至于她夫君没有帮何氏追回嫁妆,那不是她夫君的问题,而是雨卿自己的问题。
如果雨卿没有自作主张,派威远镖局监视林家,从而打草惊蛇吓跑了王大龙,说不定官府还有一线希望捉拿王大龙,追回何氏的嫁妆。
如今王大龙只怕远走高飞了,怎么捉他归案,又如何追回何氏的嫁妆?
雨卿为此怀疑上她家老爷实在是没道理,那她为何还要留这些白眼狼继续住家里?
何氏心思细腻,虽然沈夫人不着痕迹的掩饰了心中所想,但她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沈夫人的冷意,讪讪的回到她母女居住的院子。
埋怨雨卿不该拖拉着不肯搬走,害沈夫人心生厌恶。
雨卿听了沉默不语。
沈夫人就算真的厌烦了她母女,也断没有何氏已经说要搬走了还摆脸色给她看的理,里面必有蹊跷。
恰这时有丫鬟来报,说寒山要来见她。
雨卿灵机一动,请那丫鬟把寒山带进后宅,她有重物让他搬。
那丫鬟很是犹豫:“林四小姐,奴婢找两个粗使婆子帮您搬吧,把寒山叫进后宅……这……这……”
雨卿微笑着道:“不敢劳烦妈妈们,搬了东西寒山就出去了,不过片刻功夫,无妨的,姐姐尽管去,若沈夫人责怪,一切有我。”
那个丫鬟听她这么说,这才带了寒山进来。
第035章辞行
雨卿指挥着寒山把笨重的箱笼聚在一起,趁机悄悄交待他,待会儿他离开时,尽可能走慢一点,看能不能听到沈夫人住的院子那里的动静。
寒山点头,然后悄悄的告诉她,芹姨娘已经自杀身亡。
不过林宥文封锁了消息,奴仆们没人敢对外说,只敢私下里议论两句,所以外界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雨卿冷笑道:“外人不知这个消息无妨,可芹姨娘的家人必须得知道,不然就赶不上见芹姨娘最后一面了。”
吩咐寒山即刻就是芹姨娘娘家那里跑一趟。
主仆二人说完话,雨卿便唤了之前那个丫鬟带寒山离去。
谁带他进来的,必得那人带他出去。
若私自离去,万一沈府遗失了东西恐说不清楚。
寒山跟在那个丫鬟身后行至沈夫人院子附近时,忽然摔了一跤。
丫鬟转身问他要不要紧。
寒山摆摆手,笑着道:“不过头晕摔跤罢了,无甚要紧,坐着歇会儿便没事了。”说罢,在花丛中的一块石头上坐下。
那丫鬟只得也找地方坐下看着他,暗暗打量他,瘦得跟根柴禾似的,肯定贫血,不头晕才怪哩。
寒山坐了一会儿,站了起来,笑着对那丫鬟道:“好多了,请姐姐前面带路吧。”
两人刚走了几步,寒山右手握拳击在左掌上,一脸的懊恼:
“四小姐叫我去请挑脚夫,却没给钱我,我拿什么请挑脚夫?不行,我得回去找四小姐要钱。”说罢,转身就往回跑。
那个丫鬟想拦没拦住,只得紧随其后,在心里腹诽,果然没调教的奴才没规矩,说跑就跑,这后宅是他能乱跑的吗?
寒山一口气跑到雨卿面前,只来得及说一句:“待会儿千万不要接受沈夫人的好意。”那个丫鬟便也跟着跑来了。
寒山便道:“四小姐,你没给我请挑脚夫还有雇马车的钱。”
雨卿笑了一下:“是我疏忽了。”
找何氏要了些碎银打发了他去。
半个多时辰之后,有丫鬟进来传话,说寒山已经雇好了马车,请好了挑脚夫,就在府门外候着。
何氏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嘀咕道:“寒山办事能力不行啊,这么点小事花了这么长时间。”
雨卿道:“他才十四,还只是个孩子,娘要给他成长的时间。”
东西实在太多,七八个挑脚夫跑了十余趟才把除了细软之外的东西全都运到雨卿租的那套二进二出的小宅子里。
何氏带着几个女儿去沈夫人的院子正式向她辞行。
在路上,雨卿千叮万嘱:“娘,我之前已经做错了,不该拖延着不尽快搬走。
我们母女几个不可再行差踏错,让沈夫人更加厌恶我们。
待会儿辞行,娘千万不要接受沈夫人的任何好意,以免显得我们贪心似的。”
何氏嗔道:“这个不用你说,娘心里明白。”
到了沈夫人的院子,何氏说了不少感激的话。
她那些话全是真心话,如果不是沈夫人,她不会那么容易就和林宥文和离。
当初不肯和离,真正和离之后,何氏又觉得和离没那么可怕。
如果不是沈夫人,她几个女儿也不可能脱离林家。
如果不是沈夫人,也不可能从林家弄来一些钱财。
在何氏眼里,沈夫人对她母女恩重如山。
沈夫人笑着听她说完,道:“你母女自立门户,家里连个粗使婆子都没有,这跑腿干家务的活儿谁来做?”
因此要送一个粗使婆子和一个小丫鬟给她们。
何氏死活不肯接受,道:“沈夫人已经帮了我娘儿几个太多了,怎还能再接受您的好意呢,实在是受之有愧。”
沈夫人无奈,只得退让一步,说把那个婆子和丫鬟借给她家用几天,等何氏买了丫鬟婆子再送还给她。
何氏为难的看向雨卿。
雨卿在心里思忖了几瞬,若仍然坚持不接受沈夫人的好意,恐会惹怒了沈夫人,反而对她母女不利。
因此万福致谢:“那我就代我娘谢过沈夫人。”
沈夫人面色稍缓:“你这孩子,总是这般会哄人高兴。”
何氏也连声道谢,带着几个女儿离开。
沈夫人亲自送她们出府。
她身边的一个丫鬟告诉她:“夫人,何夫人的拔步床落在我们家了。”
何氏笑着道:“这拔步床是我娘儿几个特意留给夫人的,虽不能答谢夫人的大恩大德万分之一,却是我娘儿几个一片心意,万望夫人不要嫌弃。”
沈夫人推拒了一番,见何氏母女执意要送,也就收下了。
经过荼蘼花架时,雨卿看见沈兆涵站在荼蘼花架下目送着她们离开。
已是初夏,荼蘼花的花期将尽,一阵夏风吹过,荼蘼花簌簌落个不停,很快就落了沈兆涵一头一身。
雨卿向雨纯看去,雨纯目不斜视,一手挽着一个包袱,一手牵着雨洁,跟着何氏和沈夫人往府门外走去。
一行人刚走出府门,一个面冠如玉的少年疾步走了过来,先给沈夫人问了安,接着对何氏施了一礼,恭敬道:“珏儿来接母亲和众姊妹回家。”
雨卿定睛一看,这人不是伪君子林珏么。
这个角色是她创造出的,他有多坏雨卿比任何人都清楚。
一个沽名钓誉又极度阴险的小人。
貌似正人君子,干出的坏事却令人发指。
为了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不惜把她姊妹五个全都当垫脚石。
要么把她姐妹嫁给风烛残年有权有势的棺材瓢,要么送给上位者当小妾。
并且在他还不满十七岁时,为了早日让自己的生母扶为正室,他好成为林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在一次何氏得了伤风,他在药里下毒,直接将何氏毒死。
后来当了官,也是趋炎附势,害死了不少人。
要不是女主后来认识了男主镇国大将军程子风,让程子风一剑杀了他,这个狗东西还不知要害死多少人。
此时一见他,雨卿心中便警铃大作,不知这小畜牲憋着什么阴招。
不管这畜牲憋了什么坏招,雨卿都不打算给他使坏的机会。
她挑眉问:“林大公子,你从哪里来?”
林珏扭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在心里思忖着她问这句话的意思。
第036章戳穿真面目
若是换作以前,林珏断然不会把雨卿放在眼里。
可就在他出门前,林宥文再三告诫他,雨卿今非夕比,极为厉害,提醒他不要轻视她。
林珏正因为重视雨卿,所以才会对何氏恭敬有加。
一来彰显自己善良有修养,二来待会儿借着劝教之名揭发雨卿威胁恐吓蓉姨娘出卖林宥文之事时才能反衬她的歹毒心肠,却万万没想到雨卿第一句话会这么说~
雨卿见他沉默不语,挑眉讥讽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林珏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春风拂面:“我是从家里来的,怎么了?”
雨卿斜晲着他:“既然从家里来,你难道不知道我娘和林老爷已经和离了,你还叫我娘母亲?
我娘没跟林老爷和离时你都不叫她,你现在却要当着沈夫人的面叫我娘为母亲,你这么虚伪是演给谁看?”
林珏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可是雨卿不留情面的怼他还是让他有点猝不及防。
他一副六月飞雪的委屈模样:“我没有!阿卿,你可别因为恨爹就往我头上泼污水,在林家,我可是最护着母亲和你姐妹几个的人!”
雨卿冷笑:“你护着我们娘儿几个?你可真会颠倒黑白!
如果没有你在背后搬弄是非,爹和我娘又怎么会夫妻恩尽?
没有你出谋划策,蓉姨娘又怎么会对我娘痛下毒手,害我娘将一个已成形的男胎流掉!
没有你在祖母面前进谗,我大姐那么好的姻缘又怎么会黄?
你对我母女几个犯下的罪罄竹难书,你却以我们的恩人自居,你要点脸不?”
围观百姓听了雨卿的话,难免对林珏指指点点,怀疑他的人品。
林珏脸爆红,正色道:“阿卿,你怎能血口喷人!”
沈夫人也冷着脸道:“四姑娘,无凭无据的,那些话可不能乱说!”
林珏见沈夫人帮着他说话,心里得意,脸上却不显露,只是委屈愤怒的盯着雨卿。
此时无声胜有声,不说话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雨卿目标明确的对林珏开火,至于沈夫人是不能得罪的,暂且把她让一边。
“我血口喷人?你为了当林家的嫡子,当然想让你那个出身为奴的亲娘被扶正。
可我娘有丰厚的嫁妆,又没犯七出之条,我爹没法休她。
你不怂恿着我爹把我娘折磨死,你始终都是庶子!
若我娘生下那个小弟弟,你从此嫡子梦碎,你会容忍小弟弟出世?
隔壁县令夫人来咱们家想为她儿子求娶我大姐。
不是你跑到祖母面前进谗,让祖母跟县令夫人说,我大姐不如你娆姐姐品德端方,请求县令夫人求娶你娆姐姐,我大姐又怎会错过这么好的姻缘,以至于过了及笄之年却还没定亲?”
说到这里,她讥讽一笑:“只可惜,你使这么大的力气,也没能让你娆姐姐跟县令公子订成亲。
人家县令夫人可不是傻子,我大姐跟你娆姐姐一比,高下立见,县令夫人岂会要一个奴才生的庶女为媳?”
虽然蓉姨娘害得何氏流产以及雨纯亲事黄了,这两件事跟林珏半点关系也没有,可雨卿就是要冤枉他。
对付这种阴险小人就得比他更阴险。
看着林珏百口莫辩,雨卿心里爽歪歪。
围观百姓看向林珏的目光甚是鄙夷。
并非他们轻信雨卿的话,是当时邻县的县令夫人来林家提亲,相中的是林家嫡长女。
可林家却想把庶次女许与邻县的县令公子,结果被拒,这事当时在南平县传得沸沸扬扬。
许多人都想不通林家为什么这么做,居然异想天开想把庶次女许给人家官家公子,根本不配的好吗?
现在经雨卿这么一说,当日林家会有失常之举就有个合理的解释了,所以众人才会相信雨卿所说。
而且姨娘和庶子陷害主母嫡子嫡女这种事在大户人家很常见,不由得他们不信。
雨卿补刀道:“当年我娘救了你娘,让她免受娼妓之苦,你娘却恩将仇报,爬上我爹的床。
如今你又为了自己有个好身份,想借爹的手除去我娘,你和你娘真是一样歹毒!”
围观百姓有人喊:“这就叫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歹毒之人生的孩子自然歹毒!”
林珏脸上红白交替,分外难堪。
他在府门前当着沈夫人的面拦住雨卿,是想让她当众出丑,却没料到,最终让自己名誉扫地。
虽然雨卿所说的事他一件没做,可谁叫他是庶子。
就算他磨破嘴皮也无法让人相信他不想做嫡子。
既然想做嫡子,那就没法证明他不会算计何氏和她肚子里未出世的男胎。
林珏想挽救一下自己的名声,悲愤道:“雨卿,你这么中伤我是想逼我去死吗!
我在路上看见乞讨之人都会施钱舍物,又怎么做出你所说的那些事呢?”
林大公子乐善好施、怜贫敬老,南平县谁人不知?
吃瓜百姓看向雨卿的目光变得怀疑起来。
林珏一看局面对自己有利,忙趁胜追击:“只要我请来父亲、姨娘和祖母与你对质,你那些谎言就全就拆穿了。”
雨卿笑出了声:“天下谁人不知,科举不仅重视考生的学识,也很重视考生的人品。
像你这种丧尽天良之人哪怕学识再好主考官都不予录取。
为了保住你的名声和前途,你姨娘、父亲和祖母当然会为了你认下所有的罪责。
不过他们替你认罪那又如何?你亲爹宠妾灭妻,你亲娘害主母成形的男胎流产、你亲祖母为了娆姐儿毁掉我大姐的姻缘。
你的至亲长辈没一个是良善之辈,你又怎么可能是良善之辈?
你乐善好施、怜贫敬老不过是伪装,只是为了沽名钓誉而已!”
吃瓜百姓闻言,又都质疑的打量着林珏。
林珏有些乱了方寸,涨红了脸道:“你就没听说歹竹出好笋吗?”
“你是好笋,你那些至亲都是歹竹?你怎么不说你出污泥而不染呢?”雨卿眼里全是讥讽。
“这就是你孝义良善的嘴脸?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拼命把责任往至亲头上推!
这些罪责又不能要你命,你却为了保全自己,置至亲于不顾。
若是砍头的大罪,你岂不是要把至亲推出去替你受死?”
说到这里,她指着林珏不可置信道:“你这么会撇清自己,推卸责任,难道三年前珩哥哥眼睛被刺瞎不是意外,而是你蓄谋的?”
第037章你是野种
雨卿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就说嘛,你和珩哥哥一直不和,两人明争暗斗,府里人尽皆知。
你怎么就突然那么友善,替珩哥哥上树折梅枝?
又那么巧从树上摔落,更巧的是摔在了珩哥哥身上。
这些都不算最巧,最巧的是梅枝插进了珩哥哥的左眼里,害他左眼失明。
珩哥哥比你聪明,学业比你好,就连书院的山长都说他以后大有出息。
可惜左眼一瞎,就再无缘功名,大好的前途全都没了。
林珏,你这一招可真毒啊,既毁了珩哥哥的人生,又除去了和你争宠之人。
在珩哥哥眼睛没瞎之前,你祖母和你父亲最疼的可是他啊!”
林珏慌乱的扫了一眼鄙夷的对他指指点点的那些吃瓜百姓,色厉内芿的喊道:“雨卿,你再冤枉我,别怪我不客气!”
寒山立刻上前两步,挡在雨卿的身前,对林珏怒目而视。
雨卿气定神闲,把寒山扒到一边,讥讽道:“怎么不装兄长友爱了?这就气急败坏了?你还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我没说呢。”
林珏又是紧张又是愤恨的瞪着她。
雨卿讥消道:“你把嘴巴闭这么紧作甚?就不问问我,我还知道你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人群里有不嫌事大的在喊:“他哪敢问?不过我们想听!”
雨卿微微一笑:“既然各位想听,那我就说与各位听。
林珏的丫鬟香草并非与人私奔,而是被林珏欺负,弄大了肚子。
想必各位都知道,国朝向来有嫡庶之分,虽然在某些人家会有所紊乱,但有些规矩却是不能破的,就譬如这庶长子一事。
国朝律法规定,原配妻子三年无所出,才准许纳妾生庶长子。
林珏连亲都未定,更遑论原配妻子了,他这么小,若有了庶长子,这不是明晃晃打了律法的脸面吗?”
有人高声问:“所以杀人灭口了?”
雨卿摇头:“那还不至于,他骗香草喝了堕胎药,将她卖到扬州为妓了。”
吃瓜群众发出难以置信的啧啧声,诸如“歹毒、阴险、伪君子”的字眼不断传入林珏的耳朵里。
“沈夫人,雨卿诽谤我,求沈夫人为我做主!”情急之中,林珏向沈夫人求助。
他怀揣着一丝希望,刚才沈夫人帮他说过话,一定会替他做主的。
沈夫人却淡淡道:“你口口声责说你是诽谤的,那你自证清白好了,用得着谁为你做主?”
然后对何氏道:“何夫人,我就不送你们上车了。”
何氏带着几个女儿福礼道:“沈夫人太客气了,沈夫人请进府衙休息去吧。”
沈夫人微微点点头,连看都没看林珏一眼,便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进了府。
她身份尊贵,又一把年纪了,怎么可能让林珏这个毛头小子当枪使?
并且她向来对妾室深恶痛绝,像蓉姨娘这种恩将仇报的妾室她恨之入骨都来不及,又怎会帮这种小妾所生的儿子?
之前会帮林珏是只记得他是口碑极好的林家大公子,忘了他只不过是个小妾所生的儿子。
等听了雨卿那些话,记起他的身份来,她自然不会帮他的。
林珏傻了眼,沈夫人那么说,分明听信了雨卿的话。
许是继承了女主的感情,雨卿看着林珏大势已去的模样,心里很是痛快。
她不屑的斜睨着林珏:“我诽谤你?香草被你卖到了扬州的鸳鸯楼,只要有人去扬州鸳鸯楼找到香草一问便知我有没有诽谤你了。”
林珏惊恐的看着雨卿,她居然连香草被卖到哪家妓院都一清二楚,她是怎么知道他干的那些坏事的?他做的那么隐蔽!
雨卿挑眉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对你这些见不得人的坏事怎么会那么了如指掌?
不过你好奇也没用,我是不会告诉你原因的。”
因为原因她不能说。
如果告诉他,她是本书作者穿越而来的,所以对他所做的坏事全都一清二楚,还不得被他鼓动吃瓜群众把她当妖怪烧死?
那些等她说出真相的百姓全都大失所望。
雨卿神秘的眨了眨眼:“我不仅知道你那些不可告人的坏事,我还知道你是野种哦。”
吃瓜群众全都哗然。
林珏彻底恼羞成怒:“老子让你胡说八道!”
扑上来就要撕打雨卿,想把她衣服给当场扒了,让她被围观的贱民看光,毁了她的清白。
没了清白,她以后就只能嫁给病残鳏寡之人,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谁叫她当众让他没脸,那他也不能让她好过!
只可惜他的指头还没有碰到语卿就被寒山抓住手腕给扔出一丈之外。
“主人没有胡说八道,你是野种这事可是被你娘卖到怡春院的春燕亲口说的,不信你去怡春院打听去,看主人有半个字的谎言没有!”
雨卿睥睨着被寒山摔得爬都爬不起来的林珏,神色极为不屑。
她是不怕他去怡春院打听的。
她深知蓉姨娘的性格歹毒,春燕在公堂上出卖了她,她岂会放过她?
因此昨日案子审完,蓉姨娘等人被放出去之后,雨卿就派了寒山暗中留意蓉姨娘的举动,得知蓉姨娘把春燕卖到了怡春院。
昨晚寒山从她房间离开之前,她交待他一大早就去怡春院打听春燕有没有接客。
如果已经接客了,那春燕身心肯定受到了巨大创伤,必定对蓉姨娘恨之入骨。
这个时候如果告诉她怎么报复蓉姨娘她绝对言听计从。
所以寒山探听到春燕已经接客的消息之后,便乔装加蒙面,潜入她的房间,告诉她报复蓉姨娘的方法。
春燕一夜受尽摧残,想要复仇,却毫无办法,求生不得求死不甘,听了寒山的话立刻照做了。
那就是装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在怡春院的大堂大骂蓉姨娘心太毒,全然不念她为了她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居然把她卖到烟花之地。
顺势把蓉姨娘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当众抖了个一干二净。
至于蓉姨娘偷人一事是寒山教她那么说的。
虽然怡春院的老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命两个打手把春燕拖到房里关了起来。
可事发突然,春燕所说的话被现场许多人听到,并且已经传播出去了。
只是因为老鸨不想得罪林家,拼命压下这事,所以传播的并不广,知道的人也不多。
不过现在经由寒山当众一说,雨卿估计,应该不消半个时辰,南平县就会人尽皆知。
第038章心里烦乱
围观百姓全都炸锅。
有人高声质疑道:“焉知不是春燕被卖到怡春院而痛恨蓉姨娘故意诽谤她?”
不少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同他的猜测。
雨卿微微一笑:“你们看林珏长得像林老爷呢还是像他表舅呢。”
围观百姓再次炸锅。
许多人都见过林珏的表舅,他们两个还真有三分象,而林珏跟林老爷……似乎无一分相象之处~
雨卿丝毫不理会围观百姓如沸水般的议论,安排沈夫人借她家的丫鬟和婆子坐在一辆马车上,她母女几个坐另一辆马车,赶车的是寒山。
雨纯一脸的不可置信:“我一直以为林珏为人不错,原来这般狠毒,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何氏疑惑的是,蓉姨娘是否真和人有私情。
她一心想要当林家的主母夫人,怎会和人私通?
蓉姨娘和人私通确有其事,林珏不是林宥文的种也是雨卿在原书里安排的情节。
就是为了后续情节来个大逆转,让读者看得解恨看得爽。
雨卿神色安然:“蓉姨娘和人有没有奸情,林珏是不是林家的种,这事轮不到我们操心,娘想那么多干嘛?”
何氏点点头:“也是。”
又问:“你是怎么知道香草那事的?”
这事连她都没有听到一点风声,雨卿这么小又怎么知道的?而且还知道的那么详尽!
雨卿平静道:“是把香草卖到扬州的奴才向林珏禀报时被我无意中偷听到的。”
何氏感叹道:“这事离如今差不多一年了,你嘴竟然这么紧,连娘都没告诉。”
雨卿无奈道:“还不是怕隔墙有耳!”
雨慈道:“以后住自己家里,就不怕有人偷听了。”
雨卿指了指前面那辆坐着沈家婆子丫鬟的马车道:“别想的太好了,沈家的奴才一日在我们家,我们就得小心一日。”
何氏等人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你是说——那两个奴才是沈夫人派来监视我们的?”
雨卿郑重的点了点头。
何氏大惑不解:“沈夫人对我们这么好,怎么想要监视我们?”
“这个要问寒山。”雨卿掀开帘子,问寒山,“你当时跟我说不能接受沈夫人任何好意是为何?”
寒山有意放慢马车的速度,跟前面沈家奴才乘坐的马车拉开距离,然后回头小声道:“是主人派奴才偷听沈夫人院子里的动静时,听到沈夫人跟大人说起我们要离开之事。
县令大人就说主人心机太重,蓦然离开,恐怕不安好心。
让沈夫人派两个奴才跟过去偷听一段时日,看看主人会不会暗算他。”
何氏恍然大悟:“我就说嘛,怎么沈夫人突然改变了态度,原来是这个缘故。”
“——只是大人为何要如此猜忌你?”何氏不解的问。
雨卿思忖了几瞬,轻描淡写道:“我也不知,可能是误会吧。”
此刻还不是把真相告诉她们的最佳时机,怕何氏她们因为知晓真相而惴惴不安,在沈家奴才面前露了破绽。
只推说是误会,何氏等人在沈家奴才面前必定坦然,就不会让县令对她现在就起杀心,她就能争取时间逃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便到了雨卿租的宅子跟前。
主仆几个下了马车,寒山留下来付车钱,雨卿等人先进了宅子。
收拾好东西已是夕食。
何氏给了钱让寒山跟着沈家婆子去买米面油盐酱醋茶和菜蔬回来做午饭。
半个时辰之后,何氏和粗使婆子方才大包小包的回家了。
雨卿把何氏请到自己房间,悄声问:“娘,买一辆三匹马拉的马车要多少银子?”
何氏嗔道:“胡闹!我们普通人家哪能用三匹马拉的马车?最多只能用两匹马拉的马车。”
雨卿这才记起古代是有等级制度的。
“那....买一辆两匹马拉的马车要多少银子?”
何氏估算道:“一匹马至少十五两银子才买的来,连马车,总得要上百两银子吧。”
雨卿不可思议的喃喃道:“这么贵啊。”
都赶上她那个现代社会有钱人开豪车了。
何氏点头:“可不是!这马车不便宜,咱们母女手上又没多少银子,还得买田地,置办宅子,这马车就不买了,又不是经常用得上。”
雨卿眼珠转了转,点点头,温顺道:“那就不买吧。”
等何氏离开房间,过了一会儿,雨卿也出了房间,径直来到前后院交界的月洞前,招手把在前院砍柴的寒山叫到跟前。
吩咐他去威远镖局跑一趟,让常总镖头帮忙把她家那些名贵家具全都卖了。
寒山一面应着,一面不露声色的接过雨卿递过来的一张折成很小的纸条,恭敬道:“等奴才收拾一下就去。”
雨卿点了点头,转身时看见沈家丫鬟虽然在赞美雨纯的绣活儿,眼角佘光却是往她这里在偷看。
她只做不知,走过去也欣赏起雨纯的绣活儿,心里却有些烦乱。
家里有沈府的人监视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得尽快把沈府两个奴才送回去才好。
寒山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才展开雨卿给他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让他从藏匿的金银里面拿一百五十两银子给常总镖头,请他帮忙买一辆两匹好马拉的马车。
买好之后,先放在镖局,她要用时再取。
寒山看着纸条上那几行鸡爪字有些讶异,主人长得那么美,这字……确定是她写的吗?
寒山住的这间房的地砖底下就藏着一包金银。
他把床脚移开,把床脚下的那块地砖用匕首撬开,探手拿出包着金银的小包裹,从里面拿了一百五十两银子揣怀里,然后把一切都还原好。
又谨慎的烧掉字条,换了干净衣服,这才出了门。
出去没一会儿便回来了,当着沈家丫鬟的面向雨卿禀报说事情已办妥。
雨卿心里明了,面上却淡淡的。
暗暗竖着耳朵听她主仆说话的沈家丫鬟神色也是淡淡的,好像根本没在意她主仆二人的谈话似的。
午饭做好之后,何氏母女围桌用膳。
虽是她母女几个单门立户的第一顿饭,而且也算丰盛。
可是有沈家两个奴才在一旁监视,这顿饭除了不懂事的小雨洁吃得香甜开心,其余人都食不甘味。
第039章下黑手
雨卿母女离开之后,林珏在围观百姓热火朝天的议论声和鄙夷的目光中挣扎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狼狈离开,丝毫没留意有双眼睛在阴冷的盯着他。
林珏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往离县衙最远的一家医馆走去。
他真没想到雨卿身边那个小厮那么瘦,劲却那么大。
就那么一扔,差点把他摔散架了,他得先去看大夫,把身上的伤治一下。
之所以舍远求近,是因为他私生子的丑闻已经在附近传开,他不想治个伤还要面对别人嘲笑蔑视的目光。
其实外人怎么看他他都能忍受,他现在最担心的是林宥文如果听到了有关他的那些谣言,自己该如何应对?
林珏心里烦乱,边走边低声咒骂着雨卿,忽然眼前一黑,被人套了麻袋。
他刚要开口喊救命,脖子后面就挨了重重一击,痛得他当场就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珏在一阵拳打脚踢中疼醒了。
他本能的想要喊叫,却发现嘴里被堵了臭哄哄的破布,根本就发不出声音来。
头上仍旧套着麻袋,两眼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打他的人也不吭声,让他无从判断是谁对他下黑手。
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是打他的人不止一个。
过了一会儿,身上没再挨拳脚了,四周除了虫鸣鸟叫再就是跑远的脚步声,打他的人全都跑了。
林珏这才从头上扯下麻袋,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小树林里。
他从嘴里拔出破布,放声大哭起来。
边哭边猜测刚才是谁在对他下黑手,想来想去只有雨卿。
除了她恨他入骨,在南平县他并无仇人。
林珏将牙一咬,既然小贱人心狠手辣,就别怪他六亲不认了!
林珏擦干眼泪,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小树林。
不远处站着沈兆涵兄弟几个。
沈兆辉看着林珏远去的身影问:“大哥,你真不打算把我们教训林珏一事告诉林大小姐吗?”
沈兆涵脸微微有些发红:“之前是我出言不逊,教训林珏只当我弥补她姐妹,我自己心安即可,不用告知林大小姐。”
沈兆辉在心里摇头,自己心安有毛用,林大小姐不知道,好事白做了。
林珏先去医馆治了伤,然后去了威远镖局。
威远镖局的人见到他鼻青脸肿,虽然惊诧,但是谁都没有问缘由,把他带到了常总镖头面前。
常总镖头听完了林珏的来意,断然拒接他的生意。
常总镖头冰冷的斜睨着他那张被打得跟猪头一样的脸,沉声道:
“林大公子,你是没读过书还是被人打傻了?不知道威远镖局是做走镖的生意吗?
这种杀人越货、拐卖人口的活儿,你找别人去!”
林珏一本正经道:“我阿卿妹子艳冠南平,把她卖与扬州烟花之地,少说也能卖个两三百两银子。
这银子全归威远镖局,我一个铜子也不要,总镖头,银子都往你手上塞了,你还要拒绝吗?”
钱财动人心,他就不相信有这么大的油水常总镖头会不接这桩买卖。
常总镖头暴怒:“都跟你说了不接你的生意,你唧唧歪歪个屁!你立马给我滚,不然我一脚把你踹死!”
林珏这才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然后强作镇定的回到了林府。
当他一踏上林府的大门立刻就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奴仆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挟持。
其中一个道:“大公子终于回来了,老爷等着见你。”
林珏强压住心里的不安:“正好我也想见父亲。”
两个奴仆把他带到了外书房门口,便止住了脚步。
林珏听到里面有妇人压抑惊恐的抽泣声。
他稳了稳心神,冲着虚掩的房门恭敬作揖:“父亲,儿子想见您。”
他这么说是有用意的,显得他问心无愧,不仅不怕见林宥文,还主动来见他。
里面传来林宥文愠怒阴沉的声音:“滚进来!”
林珏硬着头皮推门而入,看见蓉姨娘和娆姐儿姐妹三个以及胞弟琪儿全都跪在地上。
蓉姨娘因为昨夜流了产,身体亏损的严重,根本就跪不住,严格来说叫瘫在地上。
平日里一副傲慢得不得了的娆姐儿因不安而眼珠惊慌失措的转个不停。
两个妹妹和琪儿更是瑟瑟发抖,泫然欲泣,却又因林宥文阴沉的脸色吓得不敢哭。
他们看见林珏鼻青脸肿,眼里闪过惊讶之色。
林宥文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珩儿立在一侧,正用那只独眼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林珏见他这般神色,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尽量如平日般从容温雅,温声道:“爹,姨娘哪怕犯了天大的错,看在她还在小月子的份上别叫她跪着好吗,儿子愿替姨娘扛下所有的过错。”说罢,伸手去扶蓉姨娘。
林宥文一脚打他踹飞,厉声道:“你扛得下吗!”
林珏浑身是伤,被这一脚踹得差点昏死过去。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暗暗愤恨的瞪了林珩一眼,膝行到林宥文跟前,含泪道:“爹,儿子知道你听信了外面的谣言误会了娘。
可爹只要仔细想一想,就能想明白春燕恶意散布流言中伤姨娘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如果春燕真的知道娘这么多秘密,娘怎不弄死她,反而把她卖了,这不是给自己留下隐患吗?”
当时蓉姨娘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一心只想要春燕生不如死,所以不会弄死她。
她讨厌痛恨男人?那就偏让她每天被男人蹂躏!
春燕知道她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怎样?不过都是些内宅阴私之事。
蓉姨娘丝毫不怕这些事被春燕抖出来传到林宥文的耳朵里,大户人家,谁家没有一些阴私腌臜之事?
再说那些见不得人的内宅阴私之事春燕没一件能拿得出证据来,她到时一句春燕报复乱咬人,不就全都推得一干二净了?
可蓉姨娘万没想到春燕会知道她和表哥孙子剑私通的事。
男人最痛恨的就是被人绿了,这种事哪怕无凭无据他们也会起疑。
何况蓉姨娘曾资助孙子剑银两去他乡求学,这事林宥文是知道的。
当初不觉有疑,可现在流言把她和她表哥捆绑在一起,林宥文再联想到赠银一事,不起疑才怪!
要是早道春燕知道她那些香艳之事,蓉姨娘肯定直接把她弄死,又怎么会留她活口?
蓉姨娘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对着林宥文磕头如捣蒜:“老爷,珏儿这话不无道理,春燕一定是被人利用诬蔑奴婢的。
老爷细想想,春燕在四年前才来府上,我表哥那时早就不在南平县了,就算我真跟我表哥不清不楚,她是怎么知道的?”
第040章大难临头各自飞
林珏听了蓉姨娘这番话,紧绷的心弦微微放松了些。
蓉姨娘总算不蠢,知道顺着他递过来的梯子爬。
只要能让林宥文相信那些谣言全是有人在背后策划,一切就有回旋的余地。
林宥文冷笑着凌厉的看着蓉姨娘:“别人诬陷你?”
他猛的握住林珏的脸,强迫他面对着蓉姨娘,一脸的奇耻大辱:“那你解释一下这张脸是怎么一回事!”
母子俩顿时面若死灰,林珏那张脸就是蓉姨娘与人有染的铁证。
蓉姨娘硬着头皮嗫嚅着道:“外甥像舅,这……这不很常见吗?”
以前当有人提起大儿子长得象她表哥孙子剑时,她总是这么说堵住别人的嘴,林宥文和林老夫人也没多想。
现在林宥文已经对她起疑,再这么说恐怕没用,但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试试看。
林宥文一脚踹在蓉姨娘的肚子上,把她踹了个四脚朝天。
“外甥象舅,也只可能和自己的亲舅舅象,怎么可能象表舅?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傻子,很好骗?”
蓉姨娘被这一脚踹得痛不欲生,冷汗直冒,却连一声都不敢哼,怕招致林宥文更凶残的报复。
林宥文没有半点不忍,冷冰冰的看着因腹部疼痛难忍而蜷成一团的蓉姨娘,沉声道:“带着你几个野种立刻滚出林府!”
林雨娆急了,壮着胆子哭喊道:“爹,哥哥不是爹的孩子,可我们却是的,我们谁都长得不像表舅……不,孙子剑!”
林珏气得恨不能把她撕得粉碎。
这就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全然不念手足之情,把他当炮灰!
林宥文阴恻恻的把雨娆姐妹三个和琪儿看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小儿子身上。
除了小儿子是在孙子剑离开之后生的,能百分之百保证是他的血脉,雨娆她们还真不好说。
她们长得的确不像孙子剑,可也长得不像他,全都像蓉姨娘。
林宥文提高声音冲着门外道:“来呀,除了小公子,其余人等全都给我立刻撵了出去!”说罢,铁青着脸走出了外书房。
林珩嘲笑的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蓉姨娘母子几个,也跟着走了出去。
管家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恶仆走了进来,势利的对林珏等人道:“你们自行离开吧,等着奴才们动手扔出府去实在难看。”
雨娆姐妹全都痛哭着不肯走。
蓉姨娘虽然奄奄一息,但是比几个女儿头脑清醒多了。
既然她母子几个被赶出林府已成定局,那就带些细软金银离开。
不然身无分文,她们以后靠什么过活?
蓉姨娘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气若游丝的乞求道:“求求你们别动手,我母女几个回去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就立刻离开。”
林宥文还没走远,听到这话,勃然大怒:“你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还敢拿我林家的东西?
你们母子几个要再敢磨蹭一刻,我定要丫鬟婆子把你们身上的衣服给扒了,穿着中衣给我滚出林家!”
蓉姨娘脸色顿时变了,这个对她日日说恩爱的男人翻起脸来如此绝情,连她们母子的随身衣物都不许带走,这是想逼死她们吗?
林珏眼里含着恼恨瞪着自己的亲娘。
这个时候还要什么衣物?以死明志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都红杏出墙了还想苟活于世吗?
这个死贱人连芹姨娘都比不上,芹姨娘尚且知道牺牲自己保全珩儿姊妹,她却一心想要苟且偷生!
林珏只得提醒道:“姨娘,你被人栽赃算计了就这么忍气吞声吗。
你要以死明志,爹才会幡然醒悟为你正名,不然娘死了都得背负一身污名。”
他和表舅孙子剑长得有几分相似那又怎样?
谁亲眼将蓉姨娘和孙子剑捉奸在床了?
只要没有,只要蓉姨娘以死明志,这件事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毕竟外甥像表舅也不是不可能,再怎么说是有血缘关系的两代人。
蓉姨娘当然明白大儿子话里的意思,她也知道应该为了儿女牺牲自己。
可是她怕死。
她如果不是因为怕死,又怎会做出做独自一个卷走金银财宝跑路之举?
她又不是不知道,如果她跑路了,林宥文肯定会迁怒到她几个孩子头上。
林珏和林琪因为是男孩子,又能为林家争光,林宥文会放了他兄弟两个,可她三个女儿的日子绝对难熬。
可她还是卷钱跑路了。
说到底,她骨子里就是个自私的女人。
让她为她的几个孩子牺牲自己?她还想让她几个孩子为了保全她而做牺牲呢。
因此对林珏话里的暗示佯装不懂,跌跌撞撞的往府外走去。
林宥文一直盯着蓉姨娘的反应。
如果她真的以死明志,虽然他不会就此相信她是清白的,但是说明她还是有些羞耻之心的,那他就给她一副棺材把她安葬了。
然后借由她以死明志为借口,查出指使春燕的幕后黑手。
再去衙门喊冤,就说幕后黑手胡乱造谣,害死了他清清白白的蓉姨娘,借县令的手收拾幕后黑手。
其实不用查,林宥文就能判定幕后黑手只有可能是雨卿那个小贱人。
因为只有她唯恐林家天下不乱。
所以林宥文也是巴不得蓉姨娘识趣死掉,他才好拿她的死大做文章,整死雨卿那个小贱人,也能掩耳盗铃,向世人证明他没被戴绿帽子。
可这个死贱人却就是不肯死!
林宥文恶向胆边生,既然死贱人不肯自己死,那他就助她一臂之力好了。
他刚要吩咐管家把蓉姨娘带下去弄死,就见一群人提着棍棒浩浩荡荡的闯了进来,看门护院的几个奴才根本就挡不住。
林宥文定睛一看,那群不速之客竟然是芹姨娘的娘家人。
那群人边走边怒气冲的喊道:“杀人偿命,我们王家的姑娘可不能枉死了!”
那几个阻拦他们的奴才不是被推开就是被打倒在地。
林宥文大惊失色。
芹姨娘虽然是自杀身亡,可是是在受尽酷刑之后自杀的,这跟虐杀没有多大的区别。
大卫律法,不准随意虐杀奴仆,更何况一个有子嗣的姨娘!
虽说虐杀一个毫无过错的奴仆不用一命抵一命,但是一顿板子是不能少的,而且还要罚一大笔银子。
这笔银子的多少全由县令大人说了算。
县令那么贪得无厌,会轻易放过敲诈他的机会?恐怕要破不少财。
并且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要是再挨板子,他真怕自己被打废了。
所以他才会封锁芹姨娘自杀的消息,偷偷料理她的身后事。
就是怕芹姨娘的娘家人知道芹姨娘自杀的真相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可没想到芹姨娘的娘家人还是得信赶来了。
究竟是谁给他们送的信呢?
第041章讨说法
不过林宥文此时无暇分析谁是报信之人,当务之急是稳住芹姨娘的娘家人,不让他们见到芹姨娘伤痕累累的尸体。
林宥文急忙迎了上去,面呈悲痛之色:“我正要派人给你们送信,告诉你们芹姨娘昨夜突然暴病身亡,你们就得到消息赶来了。”
然后不着痕迹的问:“是谁给你们送的信?”
芹姨娘胡子花白的老父老泪纵横,悲愤道:“我们一家全是庄稼汉,谁会给我们送信?
外头都传遍了,我苦命的芹丫头是被你活活打死的,所以才赶了来。”
他冲上来死死抓住林宥文的衣领,声声泣血质问:“芹丫头为你林家开枝散叶,又不曾做过什么错事,你为何将她活活打死,还骗我们说是暴病而亡!”
芹姨娘的大哥红着眼眶对林宥文怒目而视:“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妹子是暴病而亡,那你敢不敢让我们验尸?”
林宥文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一开棺验尸一切就全完了。
不让验尸——
虽说芹姨娘的娘家只是一群庄稼汉,但是她兄弟子侄众多,有十几口人,加上妇人就更多了。
就算林府的奴才全上也不一定能拦得住这群浑身蛮力的庄稼人。
即使勉强拦住了,芹姨娘的娘家人也必定起疑,去县衙报官。
到时衙门来开棺验尸,谁拦得住,谁又敢拦?
事情终将败露。
林宥文摆出万分为难的样子:“芹姨娘得的是烈性传染病,所以才会暴毙。
为了以防病气传染,我已让人将她入殓,棺材也钉了棺盖。
……你们如果不怕被传染,也不怕死者不得安宁,那就……开棺验尸吧。”
芹姨娘的父亲王老汉闻言,便有些踌躇。
王大哥却不信林宥文的那套鬼话,嚷嚷着非要开棺验尸。
林宥文急得都快炸了,瞥见站在身边的林珩,一个劲的向他使眼色。
现在能够拦住王大哥的恐怕只有他了。
林珩会意,上前拉住他大舅,未语泪先流:“大舅,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娘是被蓉姨娘母子陷害而死的,你们要报仇找他们去,我爹他是被蒙蔽的。”
王老汉锁紧眉头问:“你爹是被蒙蔽的?他是怎么被蒙蔽的?”
林宥文愧疚道:“我有罪,不该听信蓉姨娘的谗言,怀疑芹姨娘盗窃,害得芹姨娘以死证清白~”
王大哥铁青着脸道:“就算你是被蒙蔽的,可我妹子总不能白白丢了性命吧。”
林宥文见王家有所让步,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诚恳道:“人死不能复生,我能做的也只有尽力弥补了。
我给王老爹老两口一百两银子养老,再把芹姨娘风风光光的下葬,你们看可好?”
王家人全都紧抿着唇,神色有些纠结。
答应林宥文吧,觉得对不起芹姨娘。
那年天灾,要不是芹姨娘甘愿卖身为妾,换了银子救了他们,他们早就饿死了,不替她讨回公道他们良心难安。
可是人死如灯灭,就算让林宥文受到应有的惩罚也不能让芹姨娘死而复生。
钱财动人心。
最后王老汉还是艰难的点头答应了,不过要求林宥文再加五十两银子。
林宥文马上痛快的拿出了一百五十两银子给王家人。
虽然一百五十两银子不少,但他若落到了县令手上,光罚金就不止这个数,更别提为了不被衙门打死打废买平安的花费。
林珏见王家拿了钱就想离开,忙叫道:“外公、舅舅,归根到底我娘是被蓉姨娘母子害死的,你们就这么放过他们吗?”
蓉姨娘母子一听这话,全都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母子以前没少算计欺负芹姨娘母子,现在落到王家人手里,他们绝对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王家人这才恍然发现他们差点放过了芹姨娘的仇人蓉姨娘母子。
王老汉肃着脸问林珩:“珩儿,你说怎样收拾蓉姨娘母子,我们听你的。”
林珩一字一顿阴冷道:“女的全都卖入青楼,把林珏送与官府,就说我娘是被他严刑拷打逼迫而死的!”
王老汉转头看向林宥文:“珩儿的话你可听见了?”
“听见了,听见了!”林宥文道,“我这就找人牙子把蓉姨娘母女全给卖了,再将林珏捆绑后送到县衙治罪。”
雨娆姐妹哭号着求放过,林宥文无动于衷。
蓉姨娘这个荡妇和别人生的孩子对他而言是耻辱,他对他们哪还有半点情分!
林珩在一旁道:“父亲,要卖就把蓉姨娘母女卖到煤场的窑子去,可以多卖几个卖身钱给我外公,以弥补他丧女之痛。”
蓉姨娘母女全都如末日来临般惊恐,膝行到林宥文跟前,抱住他的腿求他别把她们卖到那里去。
她们虽身在内宅,却也听说过煤场的窑子如炼狱一般,一个好好的姑娘进去不过三年就会被痛苦的折磨死。
她母女平日里养尊处优,去了那里,只怕三年都坚持不下来就要命丧他乡。
特别是蓉姨娘,刚刚小产,又浑身是伤,去了那里必死无疑,因此比几个女儿哭得还要撕心裂肺。
可林宥文却置若罔闻,把她们卖给了专做煤场窑子生意的牙婆,换了上千白银,不过只分了三百两给王家。
对庄户人家而言,三百两银子是一笔巨款,王家人拿着银子开开心心的走了。
林珏则被送到了县衙。
县令见他已被林宥文逐出林家,没有油水可捞,把他杖责了一顿就给放了。
林珏哭丧着脸一瘸一拐走在大街上,心里茫然,不知该去哪里,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他面前。
还未容他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马车上就跳下几个奴才模样的男子,不由分说,用破布堵住他的嘴巴,把他塞进了马车。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大街上几乎无人发觉。
一上马车,林珏就看见林珩坐在马车里正阴恻恻的看着他笑。
他惶恐得都要尿了,明白自己凶多吉少。
马车行驶到一片偏僻的小树林前停了下来,那几个奴才拖着如死狗一般的林珏,跟在林珩身后进了小树林。
片刻之后,从小树林里传来毛骨悚然的惨叫声,惊得不远处的几只野狗一动不动的侧耳聆听。
第042章几枚铜钱
林宥文打发了芹姨娘的娘家人,疲惫不堪的回内宅准备用膳。
午时已过,他肚子早就饿了。
管家将他拦下,说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林宥文有些不耐烦的问:“什么事?”
管家将握着的拳头打开,里面几枚铜钱。
林宥文狐疑的看着他。
管家微弓着腰道:“这些铜钱是早上负责洒扫庭院的粗使婆子捡到的。
奴才特意问明了,这些铜钱是那几个婆子在内书房到院墙边那段路上捡到的。”
他掀起眼皮看了看林宥文的神色,继续道:“奴才想,这些铜钱是在内书房到院墙这段路上捡到的,八成是盗贼偷了东西仓皇逃走时无意中落下的。”
林宥文不满的问:“怎么现在才来报?”
管家低着头不敢吭声,在心里腹诽,刚才王家人来闹事,他怎么禀报,那不是找骂吗?
林宥文还想斥责几句,一个奴才神色凝重的跑了过来。
对林宥文行过礼之后,禀道:“老爷,钱庄那里来人了,说是有人拿着咱们家的银票去钱庄兑换银子。”
“哦?”林宥文心中一阵狂喜。
拿着他的银票兑换银子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窃贼,即便不是,也必定跟窃贼有关系。
只要对这个兑换银子之人严加审讯,不怕撬不开他的嘴,然后顺藤摸瓜找到盗窃之人,自己的那些金银财宝也就能失而复得了。
现在离被盗也就一天一夜的时间,盗贼不可能这么快就把盗去的金银财宝给花了。
真不枉自己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了钱庄,才能这么顺利的抓住窃贼。
“钱庄已经把那个兑换银子的窃贼抓起来送到衙门去了吧,我这就去衙门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连我的东西都敢偷!”
林宥文连衣服都顾不上换,抬脚就走。
那个奴才跟在他身后,支支吾吾道:“钱庄并没有把兑换银票之人捆送到衙门,而是给他兑换了银子,让他走了~”
“什么?!”林宥文猛的停下脚步,难以置信的问:“他们为何这么做?”
那个奴才惶恐的摇了摇头:“奴才也不清楚原因,只听钱庄派来的人说,那个人他们不敢抓,怕得罪了县令大人。”
林宥文闻言,脸色越发严肃:“钱庄派来的人走了没有?要是没走,带到外书房来见我,我有话要当面问他。”
那个奴才回道:“奴才就是怕老爷有话要问他,死活没让他走,留他在门房喝茶,奴才这就去把人带来。”
过了片刻,钱庄派来传话的伙计就被带到了外书房。
林宥文打量着钱庄伙计:“究竟是谁拿着我的银票兑换银子,你们东家居然不敢拿人,还说怕得罪了县令大人?”
钱庄的伙计见屋里就他们两个,方才小声道:“去兑换银票的不是别人,是县衙的邓衙役,林老爷您说我们钱庄敢拿人吗。”
林宥文听了一愣,怀疑的问:“你们没认错人?”
钱庄伙计正色道:“衙门里的差人我们怎么可能认错?”
林宥文又问:“他拿的是多大数额的银票?”
钱庄伙计伸出一个巴掌:“五十两银子的银票。”
林宥文蹙紧了眉头。
他家刚失了窃,邓衙役就大摇大摆的去钱庄兑换银票,而且只兑换五十两,越想越让人心里发寒。
难道真象蓉姨娘猜的那样,那些金银全都是县令派人偷去了?
县令昨晚坚持索要师爷和衙役的医药费只是拖住他,好让手下去偷他的财产?
钱庄伙计见林宥文低头沉思,一拱手,道:“林老爷,小的出来太久了,得回去了,小的告辞。”
钱庄的伙计离开之后,林宥文也沉不住气了,匆匆吃了午饭便去了县衙。
天气炎热,沈夫人命人煮了消暑汤亲自给县令送去。
才走到外书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林宥文气急败坏的声音。
沈夫人忙以帕子忘了带,支走了身边的丫鬟,独自一人躲在外面偷听。
只听林宥文气愤道:“做人不能太贪心,我已经给了大人五百两银子的好处,大人居然还派人把何氏的嫁妆连同我所有的积蓄全都偷了去!
大人也别说叫邓衙役来对质以证清白,邓衙役是大人的人,他怎肯说实话?
大人是官,小的是民,自古民不跟官斗,我也不想跟大人翻脸。
被大人偷去的那些金银财宝,凡是属于我积蓄的那部分,还望大人开恩如数还给小的,至于何氏嫁妆那部分,小的愿与大人平分。
小的这么让步已是仁至义尽了,望大人成全。
否则小的也只能和大人拼个你死我活,去州府府衙击鼓鸣冤!”
林宥文已经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如果自己那些金银财宝全都要不回了,他也绝不会便宜了县令,定跟他玉石俱焚!
县令气得脸色铁青:“本官说要传唤邓衙役一问究竟,你就是不肯,非要把一个屎盆子扣在本官头上,本官是你任意欺负的吗?你要去州府告本官你尽管去,本官就怕你有去无回!”
林宥文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大人这是要杀人灭口了?”
“本官又没有偷你那些金银财宝,为何要杀人灭口?”县令眼里闪烁着阴狠的光芒,“本官只是好心提醒你,今年是大荒之年,路上不太平,杀人越货的歹徒太多而已!”
林宥文一甩袖子气哼哼的离开。
一推门就看见了沈夫人,知道刚才他和县令的谈话很有可能被她偷听去了。
因此大有深意的说道:“沈夫人对何氏母女那么好也不知是真好还是假好。”
言下之意,县令偷取他那些财产她也有份参与。
沈夫人的老脸一红,无言以对。
等林宥文一走,沈夫人就立刻冷着脸问县令他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已经纸包不住火了,县令想说谎也说不了。
但他只承认他被林宥文收买了,坚决不承认派人偷窃了林宥文的所有财产。
县令不屑道:“我是官,林宥文是民,我要想从他那里弄点银子,随便找点理由就能弄来,犯得着派人去偷他的金银财宝吗?”
见沈夫人怀疑的瞪着他,县令无奈道:“我把邓衙役叫来,你亲自问他便知我有没有说假话。”
邓衙役来了之后,指天发誓,说那张五十两的银票是他在县衙门口捡到的。
县令扭头对沈夫人道:“很明显是别人偷了林宥文的金银财宝,却故意嫁祸给我这个县令。”
沈夫人疑惑地问:“这个嫁祸之人会是谁?”
县令捋着胡须道:“应该是林雨卿!”
沈夫人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043章被监视了
夏季天气热,容易疲倦,吃过午饭,所有人都在自己房里睡午觉。
雨卿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有人把她弄醒了。
她睁眼一看,是胡大娘,颇感意外的压低声音问:“胡大娘,你怎么来了?”
胡大娘小声道:“今天上午林珏去过威远镖局,想要我们威远镖局暗中绑架你,然后把你卖到烟花之地,被常总镖头给拒绝了。
常总镖头担心林珏不肯就此罢手,还会暗算与你,所以特意让我给你通风报信,让你做好防备。”
雨卿道了谢,胡大娘这才又偷偷离去。
她之所以会来去避人耳目,是之前寒山去威远镖局请求帮忙卖家具,买马车时,告诉了常总镖头他家的情况,所以胡大娘才这般谨慎。
胡大娘走后,雨卿睡意全无,在心里想着对策。
半个时辰之后,寒山午觉醒来。
雨卿以让他出门去打听一下哪里有田地卖为由,打发他出门去打探林家的消息。
并让他买一条小狗回来,即便没有林珏暗算,家里养一条狗总要安全些。
寒山离开不久,常总镖头联系买家具的牙侩来了。
牙侩看过家具后开了价,何氏嫌价格太低,不是太愿意卖。
雨卿虽然想尽快把这些家具卖了换成银子,好随时跑路,但也不愿低价卖了,便道:“大叔这个价太低了,加三十两银子我就卖了。”
那个牙侩见何氏不怎么说话,做主的是个貌若天仙的未及笄的小姑娘。
心里想,一个深闺小姐懂什么买卖,因此找了一大堆那些家具的缺点,道:“若不是看在常总镖头的面子上我根本不可能给这么高的价,你还想让我加三十两银子,那怎么可能?”
雨卿因为前世的妈妈、嫂嫂、姐姐都是购物狂,所以轮不到她买东西,因此买东西不太精明。
不过没有牙侩能说会道没关系,死咬着不加三十两银子不松口就对了。
牙侩嘴都磨破了,也无法改变她的钢铁意志。
牙侩迫不得已以退为进:“我看在常总镖头的面子上可以不赚林四小姐的钱,可总不能让我倒贴三十两银子吧。
你这些家具我买不起,告辞!”说罢,一拱手离去了。
雨卿虽然很想扯住他,让他把家具给买了,但她克制住了。
她知道只要她一开口就不可能加价了。
虽然不太会讨价还价,可这些还是能想到。
社会经验欠缺,不表示她是个傻缺。
雨卿微笑着道:“大叔慢走,恕我不送了。”
她有她的打算,这个牙侩真的走了,那她再去找常总镖头出面把他拉回来买,这点厚脸皮她还是有的。
牙侩嘴里应着好,可越走越慢。
雨洁不懂事,在后面奶声奶气的问:“大叔,你年纪也不大啊,怎么腿脚不灵便呢,连路都走不动。”
假笑凝在了牙侩脸上,很想说,你全家腿脚才不好!
牙侩慢慢挪到院门前终于停下了脚步,像下了天大的决心似的,把脚一跺:“算了,看在你们孤儿寡母的份上,我就吃亏买下吧。”
雨卿假装好心道:“吃亏就别买了,大叔也要养家糊口的。”
牙侩笑得尴尬:“无妨,无妨。”
最后,那些家具以三百三十两的价格卖了出去。
寒山一直快到酉时才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雨卿问:“让你买的小狗呢?”
寒山看了一眼不露声色留意他的沈府丫鬟,禀道:“奴才看好了一处田地,急着带主人去看,所以没顾得上买狗。”
雨卿见他眼里有焦色一闪而过,就知道他有重要的事要说,于是进房换了男装,和他出了门。
大概不爱说话的女生观察力比较强吧,一出院门雨卿就觉得有些异样,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主仆两走出很远,寒山才小声道:“主人,有人跟踪我们,不过你别回头看。”
“知道了。”雨卿同样把声音压得很低,“你知道跟踪我们的是什么人吗?”
“一个衙役。”
之前雨卿母女住在县衙时,寒山住在前院,几乎所有的衙役他都打过照面。
虽然大部分叫不上名字,但都混了个脸熟,所以他才那么肯定。
“咱们宅子附近还有两个乔装的衙役。”寒山道。
雨卿恍然大悟道:“难怪我觉得不对劲,原来被监视了。”
寒山面色凝重的问:“主人,大人怎么突然派人监视我们?”
雨卿沉思了片刻,道:“肯定是我让你扔的那张银票和那些铜钱被林宥文知道了。”
寒山不解的问:“若是这样,那不是应该按照主人设定的方向发展,林老爷会对县令起疑,两人互咬起来吗。
怎么奴才却觉得主人弄巧成拙,让县令怀疑上主人了呢。”
雨卿并不惊慌,摆了摆手:“无妨,等常大叔帮我们买好马车,我们就把房屋布置成我们被人下了药被劫持的假象。
然后趁着夜深人静跑路,让林宥文误以为我们被县令杀人灭口了,两人不就开撕了吗?”
寒山沉默了片刻,问:“如果林老爷不上你的当怎么办?”
雨卿云淡风轻:“那也没关系,我们已经跑路了,反正尽人事听天命,能让林宥文和县令互咬最好,不成功也没损失。”
寒山一听此言,紧蹙的眉头舒展开了。
主人说的太对了,即便计划失败对他们而言也没损失,自己有什么好愁的。
“可是咱们宅子外有衙役监视,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跑路?”
“这个好办,让他们吃些含有蒙汗药的食物不就得了。”雨卿轻松自如的答道,然后问,“我让你去林家打探消息可有收获?”
寒山点点头:“收获不少。”
把林府以及林珏身上发生的事全都原原本本的说与了雨卿听。
雨卿听了沉默良久。
她万没想到林珩如此心狠手辣,不仅把蓉姨娘母女卖到煤场的窑子里,还剜瞎了林珏一只眼睛,打折了他的腿,跟她所知的那个胆小如鼠的林珩判若两人。
不过蓉姨娘母子的悲惨遭遇是他们罪有应得。
但凡他们当初有一丝善念,林珩恐怕也不会对他们痛下毒手。
林珩把林珏打成重度残废对雨卿而言是好事,她就不用防备林珏暗算她了。
第044章随身空间
主仆两边走边小声交谈。
雨卿忽然发现她跟着寒山走了好久的路。
她侧脸惊讶的问:“你还真带我去看田地啊。”
寒山正色道:“那当然!后面有衙役跟着我们,若我们不去看田地,跟踪我们的衙役禀报给县令,县令越发对我们起疑,所以演戏要演足。”
雨卿踌躇道:“话是没错,可问题是,匆忙之间我们上哪里看田?”
古代资讯又不像她前世那么容易获得,只要一上网,天下事一网打尽。
她想去看田地,还得知道谁家有田地卖才行。
寒山胸有成竹道:“这点主人无须担心,奴才在还没进家门时就发现了有衙役监视。
当即就去了牙行找了专门买卖田地的牙侩,让那些牙侩介绍了好几处待卖的田地,然后预约了一处。
就是想借着看田地的机会把主人带出来,好商量对策。”
雨卿闻言满意的点点头,让他晚上等沈家两个奴才睡下之后,避开外面监视的眼线去县衙偷听一下,看能不能偷听到有用的消息,她好早做应对。
主仆二人装模作样的去看了田地,雨卿对牙侩说她要考虑考虑,便离开了。
在路上买了条小狗和两个西瓜回了家。
吃晚饭时,沈家婆子装做无心的问:“四小姐,刚才田地看的如何?”
雨卿一本正经的答道:“寒山说那片田地全都是良田,只可惜太多了,有上百亩,我们家哪买得起?只能再看看。”
古代又没什么娱乐,吃过晚饭,又吃了西瓜,乘了一会儿凉,众人便都回房睡觉去了。
雨卿躺在床上并未睡着,在心里安排着跑路的每一个细节。
首先这蒙汗药怎么才能买到手。
并非药铺不卖这种药,而是很难避开那些衙役去买,不然在刚才回家的路上她就买了。
买了蒙汗药怎么让外面监视的衙役服下也是个问题。
放在汤水里送去给他们喝,他们肯定心有戒备不会喝。
要是有根针筒,把蒙汗药注射到西瓜里再送去给那几个衙役吃,他们必不起疑。
可古代哪来的针筒?
雨卿才要打消不切实际的幻想,忽然发现身边场景变幻,她竟然身处一个现代化的大药房里。
雨卿先是一惊,接着一喜,自己居然也有随身空间了,真是太好了!
——只是这大药房看着怎么这么熟悉?不就是她家小区门口的那个大药房吗?
她前世有个头痛脑热都是去这个大药房买药的。
这个大药房不仅品种齐全,还有各种医疗器材。
雨卿记得,自己被读者敲闷棍时就是倒在这家大药房门口的,所以这个大药房就成了她的外挂空间?
雨卿欣喜的把这个两层的大药房逛了个遍,不仅找到了针管,而且还发现了麻醉药。
现代的麻醉药比古代的蒙汗药效果要好多了,既然有麻醉药那还买个什么蒙汗药?
雨卿试了试空间的应用,只要她想出来马上就能出来,想进去立刻就能进去,全凭意念控制,很是方便。
就在她喜不自胜之时,外面传来窗户轻扣的声音。
雨卿知道是寒山回来了,忙开窗把他放了进来,问:“偷听到什么重要消息?”
寒山神色异常凝重:“奴才听县令吩咐手下,等午夜时分装成歹徒来咱们家图谋不轨,并故意闹出动静让左邻右舍知道。
他就好以寻找歹徒留下的线索为由,入室搜查。
如果能找到蓉姨娘从密室里偷去的那些金银财宝和银票,就定咱们偷窃之罪,把咱们全都关进大牢。”
叙述完了,寒山焦急的问:“主人,怎么办,眼看就要到午夜了!”
雨卿心里也很慌,她没想到县令这么快就动手了,她还什么准备都没有,怎么应对?
如果只有她和寒山两个人,一个躲进空间,一个独自逃跑,都易脱身。
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何氏她们出事,她们可都是她这一世的亲人。
把她们也藏到空间里去?
也不是不行,但不能让她们知道她有这么一个空间。
并不是怕她们出卖她,而是怕她们不小心说漏了嘴,给她惹来杀身之祸。
她不想死,她怕这次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她还想活着找到回到她现实社会的办法,和家人团聚呢。雨卿思忖了片刻,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把何氏等人藏进空间,又不让她们知道她的秘密。
雨卿抬起头来,对寒山道:“你现在就把你藏的那些金银财宝拿出来在我房里等着我。”
寒山应了一声,打开门往外看了看,然后闪身出去了。
雨卿也随后出了房门,依次去了何氏和几个姐妹的房间,趁着她们熟睡,用针筒给她们注射了少量麻醉药。
注射完一个,就往空间放一个。
等把何氏和雨纯她们全都放进了空间,雨卿累得直喘气。
她擦了一把汗回到自己的房间,寒山早已拿着那些金银财宝等在她房间里。
雨卿拿出一百两纹银,让他即刻偷偷去一趟威远镖局通知常总镖头,帮她买好马车后径直送到他之前和他娘栖身的那个破庙。
这一百两银子是给常镖头办事的酬劳。
寒山接过那一百两银子犹豫的问:“奴才走了,主人和夫人小姐怎么办?”
雨卿让他快走:“你不用担心我们,记得办完事在城西松树林和我汇合。”
想了想,又道:“别忘了找常总镖头要些干粮带上。”
现在夜已深,捶开人家的店面买干粮动静太大。
明天去买就更不可能了,县令知道她们全都跑路了,肯定全县抓捕她们,那时现身只有被抓的份。
所以只能向常总镖头要干粮了。
寒山一咬牙离开了。
雨卿把所有的金银财宝连同她母女值钱的头面和换洗衣物全都放进了空间。
然后抱着刚买的小狗来到厨房后的柴垛后面躲进了空间里。
她选在这个地方躲进空间是有用意的。
从这里能最全面的看到她母女几个住的房舍周围的情况。
而且厨房隔壁就有人家,如果闹出些动静邻居很容易就能听到。
第045章发现秘密
午夜时分,几个黑衣蒙面的歹徒从墙头跳进了宅子里。
一落地便分头朝雨卿母女住的房间奔去,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那些歹徒全都大吃一惊,退了出来。
互相询问着同伴的情况,这才知道其他人也扑了个空。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时,只听到厨房那里传来狗吠声。
那几个黑衣蒙面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一起向厨房飞奔而去,狗叫声却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个女声凄厉的呼救声划破寂静的长夜,不过只叫了一声就没了声响。
那几个黑衣蒙面人冲进厨房,点燃火折子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刚要出去搜査,外面有两个女人惊惶大喊:“快来人呀!家里进贼啦!”
左邻右舍听到动静提着棍棒赶来时,那几个黑衣蒙面人早就逃之夭夭,只有沈家婆子和丫鬟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街坊邻居们忙问是怎么一回事。
沈家婆子和丫鬟全都受惊过度,结结巴巴的告诉众人,她们睡的正香时,先是听到狗叫的不寻常,接着便听到有人在喊救命。
她们便忙点了灯出来一看究竟,却见厨房那里透出光来,好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的影子映在窗户上。
她们知道家里进贼了,便扯着喉咙喊叫。
那几个贼人全都冲出厨房,老远就用明晃晃的大刀指着她们。
幸亏街坊们及时赶到,不然那几个贼人说不定会杀了她们。
住在雨卿厨房隔壁的那户邻居道:“我也听到了那几声狗叫和那声救命声。
我当时在家也觉得纳闷,那只狗怎么只叫了几声就不叫了?
还有那声救命也只叫了一声也不叫了。
该不是那只狗和那个喊救命的人都被歹徒给杀了吧。”
众人一听,顿觉毛骨悚然。
其中一个胆大的街坊道:“我们一起去厨房那里看看去。”
众人结伴壮胆朝厨房走去,可无论厨房里面还是外面均一无所获,既没发现小狗,也没发现人。
众人全都一脸费解,有人甚至怀疑沈家两个奴才和紧邻着雨卿家厨房的那户街坊听错了。
正在众说纷纭之际,一个街坊道:“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不见寒山?”
另一个街坊也肃着脸道:“也没见何夫人和几位小姐。”
众街坊催促沈家婆子和丫鬟去看看何氏母女是否平安。
这一看不打紧,何氏母女全都不知所踪,沈家婆子和丫鬟全都吓得白色煞白。
众人又去寒山房里,发现连他也不见了。
大家都莫名感到恐惧,表情凝重的猜测何氏母女和寒山的下落。
不少人认为何氏母女和寒山肯定遭遇不测了,让沈家婆子和丫鬟赶紧回县衙向县令大人禀报此事。
沈家婆子和丫鬟也不愿再留下来,匆匆收拾了东西便跑了,那些街坊也在她们离开之前各回各家了。
宅子里寂静无声,雨卿这才从空间里出来,想要翻墙离开,却发现自己怎么跳起都够不到墙头。
她围着围墙打了半天转,终于想起她以前去药房买药时,看见放在高处的药店员都是搭梯子去拿的。
语卿赶紧进空间找到梯子,搭着梯子上了墙头,然后骑在墙头上,把梯子从墙这边拖到墙那边,从容的下去,最后把梯子收进空间,跑进茫茫夜色里。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雨卿专拣路边的小树林走。
大概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城西松树林,老远就看见寒山站在松树林外焦灼的走来走去。
雨卿冲着他吹了声口哨。
寒山立刻停下脚步警惕地看了过来。
雨卿又一连吹了两声口哨,他这才迟疑的跑了过来。
看见雨卿,不由得大松了口气:“总算等到主人了!”
“等了很长时间吗?”
“嗯。”寒山点点头,往她身后看了看,“夫人和小姐呢。”
“我让几个高手护送着她们先走了。”雨卿从容的说着谎,“咱们快去破庙补个觉吧,我好困。”
寒山忙在前带路,不放心的问:“那几个高手可靠吗?他们会把夫人小姐她们带到哪里去?”
“当然是带到那个破庙和咱们会合咯,你不必担心,明天就能看见夫人和小姐。”
两个人连奔带跑来到那座破庙,全都又累又渴又疲倦。
寒山拿出从常总镖头那里要来的水囊让雨卿喝水。
雨卿喝过让他喝,他却不肯喝:“这水囊里灌的是凉开水,这水留给主人和夫人小姐喝,我去外面水塘里喝水去。”
雨卿把水囊塞在他手上:“别去喝水塘的水,不干净。
马上我们就要跑路了,你要是病倒了,我一个人哪照顾得过来我娘我姐姐妹妹那么多人?”
寒山这才喝了水囊里的水,两个人和衣躺在佛像后睡觉。
雨卿虽然很困,可是不敢睡着。
一直等着寒山发出均匀的呼吸,这才垫着脚尖来到佛像前,进了空间。
她给何氏等人注射的麻醉药剂量小,但因为晚上本就是睡觉的时间,所以她们都没有醒来。
雨卿费劲扒拉的把她们一个一个从空间里拖出来,排排摆在地上。
辛苦了大半夜,到现在还没睡,雨卿早就困乏了。
把雨洁和雨慈雨柔从空间里拖出来她就精疲力尽的瘫坐在地上,半晌都爬不起来。
过了好久才缓过一点劲来,挣扎着起来进空间继续把人往外拖。
当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雨纯从空间里拖出来时,忽然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看。
雨卿心里一惊,煞白着脸,慢慢的扭头,看见寒山站在佛像旁正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两个人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
良久,雨卿强作镇定的问:“你看见多少了?”
寒山这才敢开口说活,语无伦次道:“我……看见你凭空……把小姐她们给带了出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主人……怎么能够凭空把人给弄出来呢?”
“呃……”雨卿眼珠飞快的转了两圈,“我会异术,能凭空把人带走,又能凭空把人带出。”
古代人都很迷信,虽然寒山仍旧觉得难以置信,但还是相信了雨卿的话,问:“主人,你能不能把奴才带进法术里,奴才帮主人把夫人带出来?”
他又补充道:“奴才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见主人太累了,想帮主人一把。”
第046章说服何氏
雨卿忙摆手拒绝:“我之所以会这么累就是因为施法的缘故。
你还让我把你带进带出,那我会更累的好吗?”
寒山见自己帮不上忙,着急得团团转。
雨卿严肃的告诫他,别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
寒山指天发誓道:“奴才如果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定会不得好死!”
雨卿摆摆手:“干嘛发这么重的誓?”然后强撑着进了空间,好歹把何氏也弄了出来。
最后进了一趟空间,把那些金银财宝和换洗衣服和小狗也都拿了出来,累得躺倒在地上,很快就睡着了。
正睡的香甜,被何氏母女给叫醒了。
雨卿睁开眼睛看了她们一眼,见四周还很黑,嘴里嘟哝着:“我还要睡~”翻了个身继续睡。
何氏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雨卿如回光返照般精神奕奕,不满的叫道:“娘,天都没亮,你干嘛非要我起床?”
“床?哪来的床?我们现在都在荒郊野外的破庙里。”
雨卿迷糊的大脑总算清醒了过来,忙坐了起来,把县令和林宥文同流合污,侵吞何氏嫁妆,还想杀人灭口。
她和寒山不得不带着众人跑路全都一五一十的说给何氏等人听。
何氏怀疑的看着雨卿:“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雨卿笃定点头:“当然是真的。”
何氏从身边拿过一个包袱打开,里面不仅有不少金锭银锭,还有她的嫁妆。
“那你跟娘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雨卿从容道:“这些全都是蓉姨娘从林府偷出来的,被寒山半路给截胡了。”
何氏顿足道:“这也是能截胡的?真是胡闹!”
站在不远处的寒山低下了脑袋。
雨卿把那个包袱系好,嗤了一声道:“瞧娘这话说的,好像我们不把属于娘的东西拿回来就安全似的,结果是一样的好吗。”
何氏这才沉默不语。
雨纯困惑的问:“你和寒山两个人是怎么把睡熟的我们弄到这里来的?”
雨卿白了她一眼,煞有介事道:“就凭我们两个,别说把睡熟的你们带到这里来,哪怕把你们弄醒了,我们也没那个本事带你们来到这里。
是我花高价请了几个武功高强的女侠把你们弄到这里来的。”
古代女子讲究贞洁,所以她才说是女侠,不敢说是男侠,怕何氏等人有心理负担。
雨柔问:“为什么不叫醒我们?那样岂不省事?”
“省什么事?如果把你们叫醒跑路,就得跟你们说出原因,你们还不得吓得两腿哆嗦?那样会更麻烦好吗。”
何氏等人都不好意思的笑了。
雨卿看看庙外,天还没大亮,打了个哈欠道:“娘,你们都跟我去佛像后面躲着吧。”
寒山道:“主人,奴才留在前殿把风。”
雨卿应了声好,带着何氏等人去了佛像后面。
何氏问:“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少天才离开?”
雨卿席地而卧:“两三天吧,娘和姐姐妹妹如果渴了饿了,就找寒山要干粮和水。”说罢,闭上眼睛补睡。
这一觉一直睡到午时方才醒来,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何氏见她一睁眼就迫不及待的问:“雨卿,你打算带着我们逃到哪里去?”
雨卿接过寒山递过来的一个硬帮帮的馒头用力的咬了一口,征求的问:“娘想去哪里?”
何氏神色有些哀伤:“不如去夷陵投奔我那些堂亲吧。
他们看在你死去的外公外婆的份上多少会照看咱们几分的。
并且我大伯是朝廷四品官员,县令大人也好,林宥文也好,必不敢追到夷陵对我母女行凶。”
雨卿点头:“那我们就去夷陵吧。”
其实她是有点想去应天的,想找到男主程子风,和他比翼双飞了,这可是书中女主的理想。
可在原书中她是十五岁那年才遇上程子风的,现在去,谁知道碰不碰得到他?
当然,这只是次要原因。
让她迟疑不定的主要原因是,遇上程子风,她就要被各路人马虐了。
那她宁愿舍弃爱情,和现在的家人过着平淡安稳自主的生活。
虽然母女俩商定了逃跑的方向,可何氏却长吁短叹,对未来半点信心也无。
因为她觉得家里没有男丁,即便投靠了她娘家族人,恐怕日子仍然艰难。
不就是担心家里没有男丁撑门户被人欺负吗。
雨卿以透气为由,让寒山带雨纯姐妹去外面走动走动,把他们全都支开,然后跟何氏说她可以女扮男装,支撑门户。
何氏嗔道:“认识我们的人谁不知道你是小娘子?
虽说夷陵离南平距离遥远,可只要有心人一打听就能知道真相。
到时谎言戳穿了多难看?
只怕何氏族人也会讨厌我们欺骗他们,这不是弄巧成拙吗?”
雨卿眨了眨眼:“我能编出一套天衣无缝的谎话。”
何氏怀疑的问:“什么谎话?”
雨卿道:“娘不是说我没出生之前好几个大夫都给娘把过脉,说我是男孩子吗?”
“那又怎样?”何氏惋惜的叹息道,“生下来还不是女孩?”
“可我们就当大夫说的是真的,我就是小子,只是娘怕家里两位姨娘把我害死,所以我一出生娘就隐瞒了我的性别。
对外说我是个小娘子,我才能这么平安的长大。
不然就跟我弟弟一样,还没出世就被姨娘给害死了,娘,你看这套谎话怎样?”
她就是要一口咬定自己是小郎君,谁还敢强行给她验身不成?
何氏万万没有想到雨卿居然会想出这样的谎言,迟疑道:“这谎话也勉强行得通。
只是……你女扮男装,以后就不能嫁人了,你这一生怎么办?”
雨卿不齿一笑:“不能嫁人又如何?我又不稀罕嫁人!”
她说的全是肺腑之言,让她仅凭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就盲婚哑嫁,那她宁愿单身一辈子。
——至于男主,果如她能改变书中女主的悲惨命运,她还是愿意和程子风琴瑟和鸣的,毕竟她是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到那时母亲和姐妹都能倚靠镇国大将军程子风的势,没人敢欺负她孤儿寡母,她再换回红妆也就无妨了。
何氏犹犹豫豫不肯答应。
第047章从此便是小郎君
雨卿说服道:“牺牲我一个,能让姐姐妹妹们嫁人之后有娘家兄弟可以依靠,让娘老了有儿子奉养。
不比我姐妹以后嫁了人,无娘家兄弟撑腰,被婆家搓磨,娘老了无人奉养要好多了?”
何氏听了这番话很是动心,可是还是舍不得雨卿牺牲这么大。
雨卿轻声道:“娘若不答应,我姊妹恐要都赴娘的后尘了。”
何氏闻言心惊,她不就是娘家无人,夫家才任意揉搓她的吗?
她又怎忍心几个女儿吃她吃过的苦?
因此终于点头同意雨卿女扮男装。
这时庙外传来欢声笑语,雨卿扭头看去,是寒山带着众姊妹回来了。
雨洁当先跑了进来,扑进何氏的怀里,兴高采烈道:“娘,寒山好厉害,抓了好多鱼,寒山还说,他烤鱼给我吃!”
雨卿这才注意到寒山手里果然提着一串鲫鱼。
何氏疼爱的刮了一下雨洁的小鼻子:“只知道贪吃!”
雨卿拿了换洗衣服跟何氏说,她想去水塘边洗漱,好制造机会让何氏告诉他们她是小郎君。
这所破庙地处荒野,雨卿走了一会儿便找到一口丛林掩映的深潭。
那潭水清澈见底,水质不错,雨卿这才放心的下到水潭里洗澡。
这么热的天,又奔波了一夜,浑身汗臭难闻,不洗澡她都容不下自己。
大药房里有香皂洗发水等药妆卖,雨卿从里面拿了香皂和洗发水把自己洗的香香的,这才起来换上干净的衣服。
把脏衣服洗了,挂在树枝上晾干,这才回到了破庙。
雨纯姐妹和寒山全都震惊的盯着她看。
雨卿知道,何氏已经把她“男扮女装”这么多年的事说给了他们听。
雨洁疑神疑鬼的打量着她,怯怯的问:“四姐,你真的是哥哥吗?”
雨卿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当然是真的,洁儿不喜欢吗?”
雨洁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扑进她的怀里:“喜欢,洁儿喜欢,那以后是不是要叫你四哥了?”
雨卿含笑点头:“是的呀。”
雨洁奶声奶气道:“那以后有人欺负洁儿,四哥可以保护我了对吧。”
雨卿不假思索的点头应是。
“那以后哥哥可以抱我了对吧。”
雨卿正要惯性的应一声“嗯”,想了想,道:“不可以哦,哥哥也是个孩子嘛。”
她力气太小,抱不动七岁的雨洁。
雨洁有点小失望。
何氏不想雨洁一直缠着雨卿问个不停,怕露馅了,于是转移话题,对寒山道:“把给四公子留的鱼给她吃吧。”
寒山拿过已经烤好的几条鲫鱼递给雨卿。
雨卿勉强吃了一条就没吃了,没辣椒粉、没孜然,连盐都没有,实在是难以下咽。
雨纯闻到从雨卿身上散发的香皂和洗发水的香气,靠近她身边用力嗅了嗅,疑惑的问:“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呃……”雨卿把披散在胸前的秀发顺到脑后,“昨天和寒山出门时捡到一包澡豆,刚在一个小潭里用捡到的澡豆洗了个澡,你闻到的应该是澡豆香。”
雨柔雨慈闻言,央求何氏道:“娘,我们也想洗澡。”
她们是大家闺秀,从来没像现在这么脏过,完全不能忍,何况大热天浑身汗哒达的难受的要命。
雨洁也拉着何氏的衣角要洗澡。
何氏生气道:“阿卿是男孩子,她在野外洗澡没关系,你们女孩子在野外洗澡要是叫人看见了这名节还要不要?”
雨洁几个全都丧气的低下了头。
何氏暗暗瞪了语卿一眼,意思是告诫她以后不可再在野外洗澡了。
雨卿顽皮的笑了笑,反正她是不会听的。
一家人在庙里住了两天,胡大娘就赶着一辆两匹高头大马拉着的大马车来了。
雨洁很是高兴,拍着手跳着道:“总算可以跑路了!”
这两天里,天天啃馒头,实在叫人提不起食欲。
至于洗漱,只能在附近水塘将就一下。
住在破庙里,有说不出的多不方便,但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只要跑到小镇,住进客栈,就能吃上热饭,洗上热水澡,所以雨洁才那么渴望跑路。
胡大娘笑着道:“这次我来不仅送来了马车,还带了米面油和小铁锅以及不少好吃的,以后不用再顿顿吃馒头了。”
雨卿向她打听县里的情况。
胡大娘道:“你们家的事在整个县城闹得沸沸扬扬,县令断案,说你们全家从林宥文那里偷去所有家产跑路了。
可也有传言说县令偷了林宥文所有的家产,想要嫁祸给你们,于是把你们全家给灭门了。”
雨卿问:“那南平县的百姓相信哪种说法?”
“当然是后面那种,你们全家都是女人,虽说有个小厮,却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去林家偷窃。
再说那晚戛然而止的狗叫声和呼救声说明你们全都遇害了,又怎么可能跑路?”
雨卿疑惑的问:“就没有人怀疑是林宥文对我母女痛下杀手?”
胡大娘道:“林宥文不是已经把侵吞何夫人嫁妆一事嫁祸给了王大龙吗,他没有杀人动机,有谁会怀疑到他头上?”
雨卿猜想,传言会对县令不利,恐怕有林宥文推波助澜的成分,不然不可能把他撇得那么干净。
胡大娘把马鞭递给寒山,对雨卿道:“县令现在为了证明自己是冤枉的,现在到处在抓捕你们,你们赶紧逃吧。”
又把雨卿拉到一旁小声道:“总镖头让我跟你说,如果你们要投奔何夫人的娘家族人一定要绕道去夷陵,县令已派人沿路追捕你们。”
说到这里,她指了指马车:“里面有总镖头特意为你准备的几套男装,他让你在路上女扮男装带着家人逃命,这样会方便许多。”
雨卿笑着道:“我不用女扮男装,我本来就是小郎君。”
胡大娘惊讶的看着她:“这话怎么说?”
雨卿便把她和何氏商量好的那一套谎话说给胡大娘听。
胡大娘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却还是相信了,因为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雨卿生性大胆,也不讲究男女大防,行事更像小郎君,这更让她深信不疑。
胡大娘叮嘱了几句路上小心,便匆匆离开了。
第048章旅途
为了不引人注意,雨卿打算等天黑了再跑路,让寒山去马车里把胡大娘带来的好吃的拿出来权当晚饭。寒山进了马车厢一看,不仅有不少白面馒头,还有几样卤菜和一只烧鸡一罐温热的米饭。
众人痛痛快快的食用了一顿,就连小狗小黑也饱餐了一顿,开心得尾巴都快摇飞出去。
小黑是雨洁给小狗取的名字,因为它全身毛都是黑色的。
吃过晚饭,雨卿和小黑做警戒,让何氏带着雨纯姐妹去那个小潭洗了个澡。
接下去要逃命,谁知道情况会不会更糟糕?
趁着能够洗澡赶紧洗个,万一逃命途中十天半月也洗不上澡,那还不得臭死!
再说那个水潭并不深,只要注意点,不会游泳也淹不死人。
何氏起先不同意,可架不住一群女儿央求,并且她自己身上汗臭难闻,也想痛痛快快洗个澡,所以最后还是答应。
雨卿拿出事先用空间里的香皂搓成的圆圆的澡豆,每人分了两颗,让她们全身都洗香香。
洗衣发就没敢拿出来了,这东西古代连替代品都没有。
尽管雨卿拿的是最差的香皂,可也比市面上贵族阶级用的澡豆好。
雨纯等人纷纷夸这澡豆好,又芬芳用在身上又舒服。
等何氏等人羞涩又战战兢兢的洗完澡,雨卿也扑通一声跳进水里花式洗澡。
为了守住雨卿的性别秘密,何氏让寒山把她们都带回了庙里,自己留下守着雨卿。
见她在水里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何氏抚额提醒道:“阿卿,你是小娘子~”
雨卿这才收敛了一些,从空间偷偷倒了些洗发水洗头发。
所有人都洗香香,大家又把晚饭吃剩的食物全都给吃了。
因为今晚就要跑路了,众人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全都毫无睡意。
一到夜深人静,寒山便和雨卿一起驾着马车带着何氏母女跑路。
虽然雨卿不会赶马车,但她现在要假装男孩子,怎么也得装装样子。
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
再加上雨卿出于谨慎,走的都是偏僻小路,旅途上就更艰难了。
旁的不说,在家的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现在何氏等人坐在车里半边身子都坐麻了,也只能换个姿势……再坐下去。
其他的诸如吃饭,喝水,如厕,这些不便之处提都不能提,比在破庙里还不便。
每次何氏带着一群女儿去方便,雨卿放风,雨卿方便,何氏放风。
雨卿真的很不习惯野外方便。
每次方便都如临大敌、惊慌失措、贼眉鼠眼~
真巴不得自己摇身一变,从此变成真的小郎君才好~
让她抚额的是,何氏每次给她把风,比她还慌张。
不知情的人见了她这模样恐怕会误会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在野外方便已经让人够尴尬了,更尴尬的是每次方便回来看见寒山,何氏等人甚不自在,视线都无处安放。
不过除了雨洁之外,她还小,羞耻心没那么重。
逃命的第一天,雨洁很是兴奋,看什么都新鲜得不得了。
但是头两天的新奇感过去之后,雨洁就开始发闷了。
她年纪小,本就是活泼好动的年龄,马车上活动范围这么小,又没有什么事情做。
荒山野岭的风景看着看着就没意思了,她当然觉得无聊。
这么一走就走了四天。
虽然能在夜深人静在水塘里洗澡,但女孩子不宜长期洗冷水澡,会癸水不调的。
而且啃了四天干粮,除了寒山,雨卿她们全都受不了了。
最重要的是,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估计早就摆脱了县令的追兵,危机已经解除了,不用再谨小慎微了。
第五天,雨卿和寒山一起赶着马车来到了一个镇子。
雨卿和现代女孩比起来偏柔弱,可是和古代女孩比起来那就是女孩子了。
这几天她已经初步学会了赶马车。
进镇子之前,雨卿就让雨纯她们把窗帘放下,谁都不许往外探头。
在古代,美貌是会惹祸端的,雨卿只想平安抵达夷陵,半点不想节外生枝。
寒山侧脸打量了她一眼又一眼,不过什么都没说。
进了镇子,起先只有十几人跟着她们的马车跑,不一会儿,跟车跑的百姓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多,而且以女性居多。
雨卿一脸的莫名其妙:“那些百姓干嘛追着我们的马车跑?”
坐在身边的寒山淡淡的瞟了她一眼,为她释疑:“主人,那些人全都是为了看你~”
自从装成小郎君,雨卿这一路一直没有照镜子,早就忘了自己倾国倾城的美貌了。
她瞪圆了眼睛,看着那些追着围观她的那些少妇少女的花痴面孔,心想,看杀卫阶原来是真的,古代女子原来这么疯狂。
雨卿默默的给自己蒙了面。
那些围观的女子们发出一阵又阵惋惜的叹息声,渐渐散去。
雨卿把镇上仅有的几家客栈选了个遍,选中了一家中档的客栈。
虽然高档客栈住着更舒服,但她现在是个年幼的小公子,带着美貌如花的母亲和姐姐妹妹住高档客栈太高调,太容易被歹人盯上,还是住中档客栈比较稳当。
雨卿下了马车和那家客栈的掌柜交谈了几句,见掌柜人还算实在,便订了四间房。
一个伙计帮她们拿行礼,带她们去房间。
这时店门口一阵喧哗。
雨卿扭头去看,见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手里拿着个破碗,乞怜的乞讨。
几个伙计粗鲁的赶他们走,可是那群乞丐就是不肯走,非要店家行行好,赏点吃的,哪怕泔水也行。
一个伙计不耐烦的驱逐道:“去去去,上别家讨去!我们店没有泔水!”
雨卿问帮忙拿行李的伙计:“你们镇怎么这么多要饭的?”
那个伙计道:“这些要饭的不是我们镇上的,大多是从岭南西道那里来的。
岭南西道那里本就贫困,今年旱灾,许多田地颗粒无收,老百姓活不下去,便一路行乞至此。”
雨卿闻言,细细聆听,那些乞丐果然全都是岭南西道口音。
那个伙计叹了口气:“这些要饭的一天来几拨,哪个店家施舍得起?”
雨卿没吭声,跟着伙计去了后院的客房。
伙计对雨卿不跟寒山共一间房,反而和雨洁同一间房很是惊奇。
虽说雨洁年纪尚幼,可也有七岁了,和兄长睡一张床终究不妥。
可惊奇归惊奇,伙计并未多嘴。
第049章行善
伙计见没他什么事了,便要离开,雨卿却叫住他问客栈里馒头的价格,
伙计道:“看小客官想买啥样的,杂面馒头一文钱一个,白面馒头两文钱一个,加了白砂糖的甜白面馒头三文钱一个。”
雨卿拿出半吊钱来交给那伙计:“麻烦给我准备五百个杂粮馒头。”
伙计看了看手里的铜子,迟疑着问:“小客官买这么多杂粮馒头是想路上当干粮吃?
现在天这么热,小客官买这么多馒头就不怕吃不完放坏了,糟蹋钱吗?
依小的看,买五六十个就行了,吃完了,再到前方镇子里买。
杂粮馒头又不是啥贵重吃食,小客官还怕以后买不到?”
雨卿摆了摆手:“我不是买做当干粮,我是想施舍给那些逃荒的百姓吃。”
伙计看着她欲言又止,半晌,还是开了口:“外面逃荒的多如牛毛,这五百个馒头施舍给他们犹如水滴进大海,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反而激起那些要饭的不顾死活的索要,到时小客官恐难招架,也会连累我们这个小店。
依小的看,这好事还是不要做吧,以免引火上身。”
雨卿有些难以置信:“会夸张到这种地步吗?”
寒山在旁道:“这不是夸张,人饿急了,什么礼仪廉耻什么道德全都扔一边去,谁手上有吃的,那些饿疯了的人是会冲上去抢的。”
说到这里,他眼晴微微有些泛红:“主人只知道我弟弟妹妹全都饿死在逃荒的路上,可主人知道他们是怎么饿死的吗?
他们好不容易讨到的一点可怜的吃食一次又一次被饿疯了的饥民给抢去了,就这么活活的饿死的。
主人又可知道抢走我弟弟妹妹吃食的是哪些人吗?是和我们同村的乡亲。
没逃难、没饿疯之前,他们都是善良的人,谁家要是有个急难事,只要不花钱只用出力气,他们都是抢着帮忙的。
可就是这些善良的人们被饥饿逼得没了人性。
主人想施舍一小部分饥民,就算我们把干粮一个一个的发给那些饥民,那些干粮也会被更加强壮的饥民给抢走。
没有抢到的饥民就会打我们的主意,来抢劫我们,最后会演变成图财害命,甚至……”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没再往下说。
不过雨卿能够猜出他没说完的那部分,有的饥民看到她几个貌美如花的姐姐会对她们犯罪。
贫穷和饥饿滋生犯罪,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沉思了片刻,问那伙计:“你们这里可有寺庙?”
若有寺庙,她便把这五百个馒头交与寺庙,让寺庙去布施,那些要饭的总不至于在佛门净地暴动吧。
伙计摇头:“没有。”
“那——可有官府?”
如果有官府,把这五百个馒头交给官府去发放,有官底维持次序,也不会出现骚乱。
伙计仍旧摇头:“我们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可能有衙门?”
雨卿想了想,问:“那哪里的乞丐少些?”
伙计明白她的意思,详尽的答道:“当然是镇子外的乞丐少,那些身强力壮的乞丐是不会让那些老弱病残的乞丐进镇子来乞讨的,除非他们走了,那些老弱病残的乞丐才能进来。”
雨卿点头:“你且去让厨房准备馒头去,我自有安排。”
伙计应了声是,又要离开。
雨卿再次把他叫住,让他立刻准备热水,她们全都要洗澡,然后安排一顿好饭菜,等她们洗了澡吃。
伙计赶紧去安排。
所有人都用雨卿给的澡豆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只觉浑身舒服。
三个大女儿和何氏把她母女换下的衣服洗了,不敢晾在外头,怕人多手杂,被有心人偷去,毁了她们清白,因此将衣服晾在屋里。
伙计安排的饭菜不错,有鱼有肉还有几样青菜。
啃了几天的馒头配咸菜,再吃米饭配好菜,一家人全都吃得香甜,一直到吃不下了才放下筷子。
雨卿她们才离开饭桌,马上有几个乞丐冲过来,端起盘子连汤汁和不多的一点菜快速的倒进嘴里。
伙计们来驱赶那几个小乞丐,他们扔下盘子就跑了。
雨卿回房不久,先前那个伙计来告诉她,她要的五百个馒头已经蒸好了。
雨卿让他把那些馒头装进她的马车里,然后和何氏打了个招呼,带着寒山赶着马车来到镇子口。
只见镇子口的那片树林里果然或坐或卧着不少衣衫褴褛的老人和妇孺。
若不留意,根本注意不到他们。
寒山把马车停到树林跟前,高喊道:“施馒头了!”
只喊了两声,那些奄奄一息的乞丐便都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迅速的围了过来。
雨卿见乞丐不是很多,大概也就两百人左右。
让他们排队,一人两个,不排队就不给馒头,插队也没馒头。
那些乞丐你争我挤的排好了队,大热天的一个贴着一个。
雨卿飞快的和寒山一起发馒头,所有人领到两个馒头后还剩四五十个,雨卿给了孩子们。
那些在镇子里乞讨的乞丐得到信蜂拥着赶来。
雨卿和寒山赶紧赶着马车跑了,围着镇子转了一圈,摆脱了那些乞丐,这才潜进镇子里,做贼般从客栈的后门溜了进来。
有小黑晚上值夜,雨卿一家人都睡得安稳,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床,个个荣光焕发。
早饭雨卿点的馄饨配油条,除此之外还让厨房给她们准备路上吃的干粮。
吃过早饭,拿上厨房准备的干粮,结了账,雨卿便带着一票人继续赶路。
快要走出镇时,忽然有个跛腿的乞丐指着她惊喜的大喊:“那……那不是昨天施舍馒头的朱砂公子吗?”
那些饿得坐在地上不动,或者站在店铺前可怜兮兮乞讨的乞丐们全都呼啦啦向雨卿她们的马车围拢过来。
雨卿一看不好,赶紧和寒山赶着马车飞奔,把那些难民远远甩在身后。
她回头看,见不少难民跪在地上冲着马车的背影磕头。
雨卿分不清他们是感激昨天的一饭之恩而磕头,还是乞求她回去再施舍而磕头。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眉心的朱砂痣,心想,这颗痣真是碍眼,太容易让人认出她来。
回头去空间找找,看有没有去痣的激光仪器,把这颗恼人的痣给去掉。
第050章少年
出了镇,雨卿她们走的是官道,而非之前走的荒凉小道。
因此沿路可见饥民。
看着那些饥民眼巴巴乞怜的看着自己,雨卿只能移开目光。
官道上饥民不少,她若行善,被饥民哄抢打劫的风险太大。
她再怎么心善,自己和家人的安危始终摆在第一位,不会为了帮助别人而使自己和家人身陷危险之中。
顶着夏日的骄阳行驶了几个时辰,到了午时。
雨卿看见路边有个茶棚,于是让寒山停下马车,自己扶着何氏等人下了马车。
何氏和几个女儿在马车里憋坏了,一下马车顿觉舒服了不少。
雨卿见摊主是夫妻俩,生意并不忙,便给了男主人三十文钱,让他帮忙喂马。
她则要了几壶热茶,打开自家带的包袱,取出客栈厨房为她们准备的食物。
白胖胖的白面馒头,油光发亮的烧鸡烤鸭,看着就叫人流口水。
茶棚里其他人有些羡慕的往这边看,不过不好意思上来讨要。
一家人吃了午饭,等茶棚的男主人喂好了马就离开了。
古代人口少,城镇不密集,一直到日落西山雨卿也没看见一个小镇,不过不远处有一个小村子,便和寒山去了那个小村子投宿。
古代的人比现代人善良,再加上雨卿她们不是白住,所以很快就找到了借宿的农家。
要是换作现代人,给钱人家都不收留你。
农家饭虽然缺油少盐,也没什么好菜,可偶尔吃一顿还是不错的,雨卿一家人都吃得很满足。
夜深人静,雨卿进了空间,在大药房的医疗器材里一通好找,找到了去痣激光仪。
按照说明鼓起勇气把眉心那颗朱砂痣给除去了。
做手术时并不疼,可手术结束后还是有些疼的,不过在能忍受的范围里。
第二天早上,所有人一看见雨卿就发现她眉心的朱砂痣怎么没了,那个地方怎么结了痂?
大家都纷纷问她是怎么回后雪小。
雨卿早就想好了说辞,从容道:“可能这段日子赶路太辛苦了,那颗痣就脱落了。”
何氏看着她瘦了一圈的小脸又是心疼又是内疚。
但凡她能立得起来,也不用雨卿一路操劳,照顾她们这么多人。
她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娘子啊!
雨卿她们借住的这户农家极为老实本分,昨晚临睡时雨卿给了他家半吊钱,权当借宿和吃饭的开销。
这户农家觉得给多了,早上为她们准备的是放有一个荷包蛋的白面擀的手工面,他们自己却是吃的蒸红薯,就连他们家生病卧床的老太太也是吃的红薯。
这户农家有个比雨洁还小的小子,见雨洁香甜的吃荷包蛋,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雨卿见状,便把自己那个荷包蛋给了他。
孩子爹妈很是过意不过,斥责那个小子嘴馋,骂得那个小子连荷包蛋都不敢吃。
还是雨卿劝了他父母,又安抚了他几句,那小子这才敢吃。
等雨卿哄好孩子,发现自己碗里好几个荷包蛋,她抬眼看向何氏她们。
雨洁指着何氏和姐姐们以皮寒山,奶声奶气道:“是他们把他们的荷包蛋给了哥哥。”
雨卿无语的横了何氏等人一眼,把荷包蛋往她们碗里夹。
何氏他们全都用手把碗口盖住,说什么也不要。
语卿好说歹说,她吃不了这么多荷包蛋,何氏这才发了话,让寒山和几个大女儿都各吃一个荷包蛋。
女孩子家身子娇弱,吃太差怕体力跟不上,还有那么远的路程要走,身体若吃不消可怎生是好?
寒山和雨卿也必须得吃好,才有力气照顾她母女。
最后,就只有何氏没有吃荷包蛋。
吃完早餐,带上女主人给他们做的酸菜馅饼雨卿一行人便离开了。
她们前脚走,后脚那个小男孩就拿着半吊钱跑到父母面前,道:“爹,娘,那个给我荷包蛋吃的小哥哥给了我这个。”
爹妈全都生气了,父亲责备小男孩:“谁让你收客人的钱了?”
母亲埋怨道:“当时咋不说,人走了你才说?人家是坐马车走的,想追也追不上。”
小男孩被父母说得泫然欲泣:“不是我当时不说,是那个小哥哥不让我说,他说这个钱是留着给祖母看病的。”
夫妻俩闻言,感动得半晌无语。
平平安安的又赶了几天路,已是黄昏,雨卿和寒山赶着马车来到一个镇子找客栈投宿。
看见一棵柳树下,一群乞丐正在围殴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那个少年抱着脑袋,身子缩成一团,任由众人的拳脚落在身上。
不管他人打得再凶,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如果不是他的手脚偶尔还会动一下,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个死人。
雨卿其实不是个多管闲事之人,在她前世,看见街坊邻里吵架她都是目不斜视的经过。
可再这么打下去,这少年肯定会打死,这她就无法袖手旁观了。
她珍惜生命,不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当然,十恶不赦的坏人不在此列。
雨卿从马车上跳下来,对那一群乞丐道:“我说,各位,你们不要再打他了好吗?”
那群乞丐忙里偷闲的瞟了她一眼,见管闲事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公子,谁会把她放在眼里,谁又会听她的?因此继续殴打那个少年。
雨卿只得道:“各位,你们因何打这位小哥哥,你们说出原因,看我能不能帮着解决。”
仍旧没有人理她。
寒山坐在马车上厉声道:“我家公子爷命你们住手!”
那群乞丐这才停了下来。
其中一个长得相对壮硕的乞丐走到寒山跟前推了他一把。
不善道:“你家公子爷叫我们住手我们就住手?
他愿意替这个小杂种赔我们被他偷去的钱我们就住手,不然别多事!”
说罢,又去踢那个躺在地上似乎奄奄一息的少年。
雨卿忙问:“多少钱,看我赔不赔得起。”
那群乞丐上下打量着她。
出门在外,为安全起见,雨卿只做普通人家的小郎君打扮,身上并无一丝一毫露富的地方,就是不想引起歹人的恶念。
那个壮硕的乞丐俨然是这群乞丐的头领,伸出三根手指道:“整整三吊钱。”
三吊钱就是三两银子。
雨卿是根本不相信这些乞丐有三两银子的积蓄。
可是救人要紧,于是让马车里的何氏拿三两银子给她。
躺在地上的那个少年却冷笑了起来。
第051章夜半惊魂
寒山有些火大,主人为救这个少年而破费,他不说感谢,反而冷笑,因此不善的问:“你笑什么!”
那少年讥讽道:“我笑你家小公子人傻钱多,人家说什么他都信!
我只偷了这群乞丐三百多文铜子,并非三吊钱!”
他话音一落,立刻就挨了几个乞丐几脚。
其中一个恶狠狠道:“你这小杂种,明明就是偷的我们三吊钱,你还敢说谎,你再胡说我们打死你!”
雨卿小脸倏忽冷了下来:“你们要是再打他,我就不替他赔钱给你们了,让他被你们打死,看你们能有什么好处!”
那群乞丐这才停了下来。
那个乞丐头领盯着雨卿手里的银子谄笑道:“小公子,并非我们要打他,是这个小杂种实在太贱了,明明偷了我们三吊钱,却敢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跟小公子说谎!”
“好了,拿钱走人吧!”雨卿把银子扔在那个乞丐头领怀里,一脸的不耐烦。
那个乞丐头领把银子在手里掂了掂,有三两重,这才一挥手,带着其他乞丐离开了。
雨卿低下头对那个少年冷冷道:“我不是人傻钱多,我是觉得一条命远比三两银子值钱!”
那个少年这才收敛了脸上的阴阳怪气,眼里闪过一丝暖意,不过稍纵即逝,仍是之前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雨卿见他嘴角有血迹,找何氏要了一锭一两重的白银,放在他身边,淡淡道:“拿去看大夫吧。”
也不等少年有所反应,便跳上马车和家人离开了。
那个少年把那锭银子抓在手里紧紧握住,好像握住的是无价之宝,眼里也氤氲着水汽。
但是不过几瞬,他的唇边漫起几许讥笑,那抹讥笑透着悲哀。
玛瑙般的眼睛中,光芒也冷如刀锋,却又透出了比最漆黑的黑夜更黑暗的伤痛。
他展开拳头,看着掌心那锭白银,眼里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你们这些不事农活儿的有钱人抢走了我们辛辛苦苦种的粮食,逼得我们家破人亡,我却还觉得你善良!
我果然傻得没救了,活该被你们这些有钱人玩死!”
他再次紧紧攥住那锭白银,眼里迸发着坚毅的光芒,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一字一顿低语道:“老天凭什么决定谁该富贵?谁该低贱?谁该死?谁又该活?谁的命就更宝贵?”
他仰头看着无一丝云彩的天空:“死老天!我绝不遵从你规定的命运,你从我手里夺去的,我一定会加倍拿回来!我会遇鬼杀鬼,遇神杀神!”
…………
雨卿和寒山只顾赶着马车找客栈,谁也没有察觉到有人在不动声色的跟踪他们。
那个跟踪者一直亲眼见他们进了投宿的客栈,这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吃过晚饭,洗过澡,雨卿拿了镜子查看眉心朱砂痣那里的疤痕情况。
早在两天前,激光去痣的地方结的痂就脱落了。
雨卿便开始用空间里的去疤灵涂抹那里,就是怕留下疤痕,哪怕黑色素都不行。
谁叫她是女孩子,爱漂亮呢。
只用了两天去疤灵,眉心痣那里还看不出什么。
不过之前撞伤的额头有些黑色素沉淀,雨卿激光加去疤灵,那里光洁如初,半点受伤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雨卿想,眉心应该也不会落下痕迹的。
夏天的午夜,正是睡觉的好时辰,雨卿睡得正香,忽然被睡在隔壁双胞胎姐姐房间的小黑的狂吠声惊醒。
随即便听到院子里一片嘈杂,人语声,狗叫声,此起彼伏。
不少住宿的客人被吵醒了,隔着窗户惊恐的问:“这是进贼了吗?”
一个伙计高声道:“没呢!客官您安心睡吧。”
另一个客人质疑的问:“没进贼,你们客栈的几条看门狗怎么叫得那么凶?”
那个伙计解释道:“大概有黄鼠狼或野猫溜进院子里,所以引得狗叫。
我们已经把整个店都翻了个个查了一遍,真没贼,客官不必担心的。”
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谁能放心?
何氏等人全都跑到雨卿的房间,不安的问她怎么办。
雨卿看了一眼窗外点着灯笼、牵着狗巡逻的伙计,安抚众人道:“没事的,店家已经加强戒备了,娘和姐姐们全都去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何氏和三个大女儿带着小黑忐忑的离去,雨洁因为害怕,也不嫌热,非要紧紧抱着雨卿睡。
雨卿只好依她。
喧哗过后,整个客栈一直很平静,雨卿便又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偷偷问寒山,昨天晚上究竟有没有进贼。
寒山抓了抓耳朵,小声道:“我如果睡着了,跟普通人一样,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不过我被吵醒之后听见一个伙计说,幸亏店里的狗发现的及时,把贼人给吓走了。
如果真进了贼,偷了客人的财物,可就不好办了。”
雨卿听了心中甚是不安,旅途这么不太平,她和寒山带着一群貌美如花的女人和巨额金银财宝,也不知能不能安全抵达夷陵。
雨卿让寒山去买了两把利剑。
何氏见了,惊问道:“干嘛买剑,是不是我们有危险?”
雨卿轻描淡写道:“能有什么危险,只是吓唬那些饿疯了的饥民而已。”
何氏信以为真。
有次中午在野外吃午饭,她们才拿出干粮便被几个饥民一抢而空,把何氏和几个女儿吓得半死。
有两把宝剑,那些饥民就没那么猖獗了。
吃过早饭,一家人继续赶路。
这段山路异常崎岖,一望到头都看不见一户人家,路上行人更是稀少。
这一路上从未遇到歹人,所以何氏等人警惕性并不高,在车厢里小声交谈着,只有雨卿和寒山全神戒备的注视着四周。
转眼到了中午,雨卿把何氏等人扶下马车,让她们透透气、活动活动筋骨、然后吃午饭。
从客栈离开时,雨卿和之前一样买了干粮。
大热天,只有面点能放几天不会坏,所以雨卿还是买的馒头和几样卤菜。
他们这群人,除了寒山是北方人,爱吃面食,雨卿母女全是南方人,偶尔吃顿面食还行,顿顿吃就有些难以下咽。
但是逃难途中,也只能将就。
可雨洁年幼,已经吃了半个多月的馒头午饭,实在不愿再吃,非要何氏拿胡大娘送的小铁锅煮米饭。
大家正在劝说雨洁,寒山忽然变了脸色,紧接着,小黑冲着前方狂吠不止。
第052章男二闪现
雨卿忙问:“怎么了?”
寒山把地上的食物一拢,放进包袱里:“前面来了一群骑马的,不知是什么人,夫人小姐赶紧上车,我们离开这里!”
寒山之所以这么紧张,是这里并非边陲,没有官兵,而且商队也少。
商队一般用马车拉货,马啼声不会太急,但是他听到的马蹄声却很急。
因此起疑,担心来者不善。
何氏等人只顾慌慌张张的马车,谁也没想到寒山居然能听到她们听不到的声音。
雨卿举目四望,这里虽然有不少树林,可马车太大,驶进树林容易被卡,进退都不便利。
要真是贼人,她们一家人绝对被一网打尽。
那就躲进不远处的芦苇丛吧。
芦苇丛那么高,可以把马车完全遮住,等那队身份不明的骑马人过去了再出来。
现在跑路,如果来的是歹人是很容易被追上的。
主仆二人忙驾着马车带着何氏母女躲进了芦苇丛。
为了不露出痕迹,雨卿和寒山跳下马车,把被马车碾压倒的芦苇扶起来。
可只来得及把最外面的一些芦苇扶起来,就听见马蹄声得得的由远及近,密集如急鼓,听得人心慌慌。
何氏从马车里探出头,胆战心惊的叫了一声:“阿卿!”
雨卿安抚道:“娘,没事,你们千万别让小黑乱叫!”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飞快的把倒地的芦苇扶起来。
虽说扶起的芦苇终究有异样,可不留心看就没问题。
芦苇还没全都扶起,寒山就神色凝重的拉着雨卿和他上了马车。
雨卿让何氏把剑递给她,和寒山严阵以待。
很快,尘土飞扬,一队约十余骑的人马出现在官道上,在离雨卿一家人刚才停歇的地方停了下来,四处眺望,似在寻找什么。
雨卿和寒山一看就知道这群人必是歹人无疑,而且目标就是他们。
不然不会那么巧停在他们刚才停歇的地方。
那群歹人左看看,右望望,没发现目标,又交谈了一番,最后悻悻离去。
雨卿和寒山松了半口气,只等着那群歹人走远了他们就安全了。
这时,两匹马中的一匹突然仰天长嘶了一声。
雨卿这个从前的唯物主义者这时候不能不信命。
这两匹马在这半个多月里从来就没有仰天长嘶过,却在这关键时刻嚎这么一嗓子。
这不是命中注定她们一票人命丧于此吗?
虽然信命,但雨卿不认命,只要没被抓住她怎么都要挣扎一下。
见那伙贼人已被马鸣声吸引着向她们藏身之地疾奔过来,果断让寒山驾起马车逃命。
奈何马车哪有轻骑速度快,眼看就要追上了。
何氏等人看着越来越近的歹人,听着他们高喊着“抓活的!”
“今天有艳福了!”
吓得面无人色,一个劲的问雨卿怎么办。
情况实在太危险了,除了躲进空间别无他法。
雨卿让寒山把马车加速,自己进了车厢里,面目狰狞的命令何氏等人全把眼睛闭得紧紧的。
她不让睁开她们谁也不许睁开,否则落入歹人手里贞洁不保,她也回天无力了。
古代女子不怕丢了性命,最怕丢了贞洁,哪怕受辱后即立自杀也会被世人唾弃。
因此何氏等人全都老老实实的照着她的话做了。
雨卿从空间里拿了麻醉药倒在帕子上,挨个把何氏几个的鼻子捂了捂。
何氏母女便都晕了过去,雨卿把她们全都放入空间。
然后从车厢里探出身来去抓寒山,准备把他也带进空间,当着那群歹人的面凭空消失,吓破他们的胆。
反正他们也只是从这里路过,就算被人当做妖孽又怎样?对他们又没什么影响!
这时一团骑着高头大马火红的人影从眼前划过,如一道闪电直冲入歹人当中。
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只几瞬的功夫便用手中利剑刺翻了五六个歹人。
剩余的歹人吓得肝胆俱裂,纷纷调头四散逃命。
那个火红的人影却不肯放过他们,从背后拿过弓箭,弯弓搭箭,一射一个准。
寒山看得敬佩不已,心想,自己要是有这身好本领就好了,就有能力保护主人一家了。
雨卿却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快走。
寒山有些迟疑:“我们不管恩人了吗?”
雨卿嗤了一声:“你怎么就能肯定人家一定是恩人,说不定人家是黑吃黑呢?
再说我娘她们不能在法术里久待,我得急着把她们放出来,不然会出事。
这里这么多尸体,如果我把我娘和我姐姐妹妹放出来,她们看见地上的尸体还不得吓晕过去,所以必须得走。”
寒山有些纳闷,上次主人把夫人小姐放在法术里好长时间才带出来都没事,怎么这次却不行了呢。
但他忠心,雨卿说什么他都听,因此赶着马车一路狂奔。
那个红衣男子听到背后的动静,俊美无俦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意:“连谢谢都不说一声就想跑?”
拍马就去追赶,不过几瞬就拦在了雨卿她们的马车前,淡漠的看着她主仆两个。
雨卿惊恐的看着这个肌肤胜雪,容貌俊美出尘,身穿血红色鸣蛇服的男子。
鸣蛇服乃是东厂办事官员的制服。
在原书里,东厂一出,必有伏尸流血,天地间腥风血雨。
没想到她第一次遇上东厂的人就见识了伏尸流血的场景。
这个俊美出尘的男人便是权倾朝野的大宦官夏若寒夏公公。
也是她书中爱她爱得不能自拔,虐她虐得生活不能自理的男二号。
当时雨卿为自己创造了这么一个有个性的男二号而沾沾自喜。
现在老天如果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一定会把他删得一干二净。
“你们就这么走吗?”夏若寒极淡极淡的问。
雨卿听在耳朵里却如雷贯耳,她赶紧从马车上跳下来,对着夏如寒就磕头:“多谢上仙大人救命之恩,小的来生定当涌泉相报!”
今生就不可能了,躲他还来不及呢。
所以刚才一认出他来,她就催着寒山快跑。
寒山也跟着她跳下马车一起磕头。
在雨卿磕了两个头,准备磕第三个头时,夏若寒从马上飞了下来。
如一朵彤云稳稳的落在她的面前,用一只脚抬起她的下巴,阻止了她继续磕头。
“我还没死,不用磕三个头!”
雨卿本来想来个磕头如捣蒜的,既然人家不要那就算了。
夏若寒低头俯视着她:“为什么要来生?今生不能做牛做马报答吗?”
这是想把自己带走的节奏?
完了,剧情还是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了~
第053章巧遇
雨卿强压住内心的恐惧,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上仙大人要我这种小牛小马吗?”
伦家还是个孩子呀,你怎么可以打我的主意呢?
夏若寒凝视了她半晌,大概觉得她这只小牛小马干不了什么活儿,还得花草料养着她,不划算。
因此一言不发,飞身上马,绝尘而去,扬起的尘土让雨卿主仆咳了好久。
看着那朵彤云渐渐远去,变成了一个红点,雨卿大松了口气。
也许冥冥之中老天在帮着她避开夏若寒吧,所以鬼使神差的让她女扮男装,还去掉了朱砂痣,让厂公大人对她索然无味。
因为原书设定的情节,男二爱上女主,有一半是因为他的花容月貌,特别是那颗动人心魄的朱砂痣的缘故。
她现在依旧美貌如花,但她是小郎君,一个没有朱砂痣的小郎君。
虽说阉人多变态,但厂公大人还没变态到喜欢男人的地步。
因此不会对她动心,两人也就不会纠缠,自己也就不会被虐了。
雨卿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当初自己设定男二这个角色时,名字和外形全都是照搬的发小夏若寒。
可名字一样,长的相象,却是两个不同的生物。
发小于她而言是暖男,厂公大人则是变态。
只是厂公大人怎会单枪匹马的出现在这荒山野岭?
就算给皇上办差,身边也有人才对呀。
雨卿百思不得其解的爬进了马车里,悄无声息的进入空间一看,何氏等人还在昏睡。
她忙把她们全都带出了空间,然后和寒山一起赶着马车继续赶路。
寒山猜测着问:“主人,那伙贼人明显是冲着我们而来。
他们为什么会盯上我们?该不是那次主人施舍那个少年露了财吧?”
雨卿神色凝重道:“应该是,昨晚客栈里进贼只怕也和我们有关。”
寒山沉默了良久,道:“主人,为了安全起见,以后咱们在路上可千万别再行善了。”
雨卿点点头,经此一却,她哪还再敢呢?
半个时辰左右,何氏等人醒来,惊惧不安的问雨卿发生了什么,她们怎么全都晕了过去。
雨卿说谎道:“什么也没发生,是我把你们打晕的。
本来是想带着你们驾着马车坠崖的,以免被歹徒抓到荼毒。
不想遇到一个大侠,把那些逮人全都打跑了,救了我们。”
雨纯她们全都庆幸不已。
何氏捡查了一下包袱,皱眉道:“人家救了我们全家人的性命,你怎不给些金银人家以示谢意?”
雨卿道:“我想给,还得大侠肯接受才行,真侠士全都视金钱如粪土。”
何氏方才不说话了。
又行了几日,要改水路去夷陵。
雨卿把何氏母女安置在安栈,带着寒山去码头租船。
至少要坐两个月的船,所以雨卿想包一条舒适的船就她们一家搭乘。
她女扮男装,不想和别人共租一条船,怕被人窥探了性别秘密。
可是舒适的大船包起来费用太高,小船住着又不舒服,雨卿很是为难。
有一个长得极为儒雅的中年男人见她愁眉不展,走到她身边和蔼的发出邀请:“小公子若不嫌弃就和在下合租一条船吧。”
自从遭遇歹人之后,雨卿草木皆兵。
她警惕的上下打量着那个男人,见他穿戴的富贵,好像有钱人。
不过有些骗子也会扮成有钱人,会让受害者降低防范心理。
寒山见雨卿神色不妙,上前两步,护住她,腰间宝剑叮当出鞘几分,不善的盯着那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见她主仆如此模样哈哈笑了:“小公子,在下没有恶意。
在下是因为小公子对在下有恩,又见小公子租不到满意的船只,所以才想让小公子和在下合租一条船的。”
雨卿闻言,又细细的打量了一遍那个男人,对他完全没印象。
她一头雾水的问:“我何时何地对你有恩生?”
中年男子笑着道:“就在十天前的悦来客栈,我内人因为小儿腹泄了好几天,大夫们全都束手无策,快要夭折而痛哭不已。
小公子带着家人正好住在我们隔壁,听到了我内人的哭声,打听了原委。
让店伙计送来些西洋专治小儿痢疾的药粉给在下,在下的儿子吃了小公子给的药总算得救了。
小公子这不是对在下有恩吗?而且还是救命之恩。”
雨卿听了,记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她并没有见过那家人的正面,只老远看见过他们一家离开悦来客栈时的背影。
焉知这个人会不会那天正好在场,知道这件事,然后假冒那家人,取得她的信任,把她一家大小骗上船,然后动手。
因此犹豫不决。
那个中年男人笑了笑,侧头低声吩咐身边的一个奴才道:“去把夫人和小姐全都带来见笙哥儿的救命恩人。”
那个奴才飞快的离开了,直奔停在码头的一艘豪华的大船而去。
片刻之后,带着一个抱着婴儿的美貌妇人和四个小娘子款款来到了雨卿面前。
那个妇人见了雨卿带着几个小娘子倒头就拜,嘴里称谢道:“不是小公子,我这麟儿就保不住了!”
雨卿忙将她扶住:“举手之劳,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然后又依次把四个小娘子扶了起来,那四个小娘子全都红了脸蛋。
那个妇人道:“在悦来客栈我们就想当面谢恩,奈何小公子不肯相见,又派了人去送些银两以表谢意,小公子也不肯收。
既然在这里又遇见,说明两家有缘,小公子就赏个薄面,和我们共乘一条船吧,大家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这次雨卿欣然答应了,因为她认出那几个四个小娘子当中的一个来。
那个小娘子在跟着家人离开悦来客栈时,曾掀从马车上探出头来往后看,正好被她看见。
虽然是惊鸿一瞥,但是雨卿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现在还记忆犹新。
既然不是骗子,自然答应也无妨。
再说人家有钱,跟随的保镖多,租的船又好,住着舒服而且安全系数高,这么多不可抗拒的因素摆在面前,雨卿不能不答应。
第054章上船
那位中年男人一家见雨卿答应了,都很高兴。
中年男人当即便派了几个奴才跟着雨卿主仆回去拿行李。
被雨卿婉拒了,说她要买干粮和药材,得准备一番才行。
那个妇人笑着道:“这些我们都有,小公子不必准备的。”
雨卿不想以恩人自居,白吃白喝白他们的,因此仍旧拒绝:“若如此,我可不敢和你们合租一条船。”
中年男人见她态度坚决,只好由她,道:“那我们一家就在船上恭候小公子一家,我姓江,名叫江明轩,你以后叫我江大叔就行了,敢问小公子贵姓?”
雨卿笑答道:“免贵姓林,全名林雨卿。”然后问了一下妇人怀里的婴儿可好。
妇人笑着说一切都好,还握着婴儿的小手道:“笙哥儿,快对小哥哥笑笑,小哥哥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那婴儿看上去不足一岁,在古代,痢疾对婴儿来说就是大病。
笙哥儿大病初愈,小脸没什么肉,但是很活泼,对着雨卿露出一张没牙的嘴咯咯傻笑。
雨卿逗了逗他,便带着寒山离开了。
回到客栈,雨卿告诉了何氏刚才的巧遇。
何氏也赞成她的做法,和江老爷一家合租一条船可以,但不能占人家便宜。
因为船是隔两三天就停靠码头上岸采买补给,所以雨卿只买了够五天的食物。
然后买了些感冒伤风拉肚子晕船的中药药丸以及被褥。
她还以她保管金银细软比较安全为由,把值钱的东西从何氏那里全都要了过来,扔在空间里,只留了少许钗环头面给母亲和姐姐佩戴。
和别人合租一条船,钱财一定要放好,不然不见了,向谁去喊冤?
一家人整理好行李,雨卿便带着何氏等人去了江明轩租的那条大船。
江明轩一家已经在船上恭候他们了。
双方见了面,互相寒暄,向对方介绍家里成员。
林家这边当然是雨卿充当代言人,何氏和几个女儿负责优雅的微笑就行了。
通过介绍,雨卿才知道那次在悦来客栈回眸的小娘子是江老爷的四女儿,名叫江白露,因为她是白露那日出生的,所以江氏夫妇才给她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寒暄完了,江夫人亲自给雨卿一家安排了住所,三间上好的舱房。
江夫人笑着道:“我给你们准备了全新的铺盖,结果你们自己带了铺盖,我这就安排下人把铺盖给你们换上。”
何氏忙道:“江夫人,不用了,我们自己就能换!”
江夫人从雨卿身上就能看出她一家是施恩不图报的人,因此没有坚持,只说缺什么尽管找她要。
江夫人离开之后,何氏借口有些晕船,把雨卿带到甲板上,无语的问:“三间房怎么安排?”
总不能寒山住一间房,她母女六个挤两间房吧。
不是挤不下,而是一个奴才住一间房太容易让人猜疑了。
雨卿道:“我跟寒山一间房。”
何氏激动道:“你不要名声了?”
雨卿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娘是不是忘了我现在是男孩子?”
何氏压低声音道:“我看是你忘了自己是假冒的!”
“既然是假冒的就更要装得像真的一样,所以我必须和寒山住一间房。”
何氏迟疑道:“如果被寒山发现了你的性别怎么办?”
雨卿心想,在野外方便和洗澡时,寒山几次三番要给她把风都被她拒绝了,他还能不起疑?
只怕早就猜出她是女孩子,只是没说破而已。
“我注意点,他看不出来的。”
见何氏仍旧不放心,雨卿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娘别看寒山比我大两岁,人糊哒哒的,我保证他什么都发现不了。”
何氏只好同意她的安排。
雨洁本来来到船上很新奇很兴奋,可是当得知晚上不能和语卿睡一起,马上变得郁郁寡欢,这一路上她一直是和雨卿同住一间房的。
收拾了床铺,何氏准备自己动手做饭,可是江家安排了酒宴款待她一家,这上船的第一顿饭便在江家吃了。
只过酒宴,两家人拉家常,互相打听对方的家庭情况以及这次出远门的原因。
雨卿一半真话一半假话的告诉江氏夫妇,她们一家是因为父亲得急病死了,夫家那边又人丁凋落。
无人护佑她们孤儿寡母,便想去夷陵投奔何氏的娘家族人。
江明轩告诉她一家,他少小离家在外闯荡,这一去就是一二十年的光阴。
半年前,碰到一个故人,告诉他,他老父病重,他便变卖了家产,带着妻儿返回故里,准备在故里安家。
等他老了,可以叶落归根,而且还可以侍奉病榻前的老父。
两家人一直聊到亥时方才散去,各自回房睡觉。
何氏不放心雨卿,暗自叮嘱她要谨慎。
雨卿回了房,先让寒山倒了热水洗了澡,等自己洗完了澡,换寒山洗。
等他洗完,她这才进屋准备睡觉,却发现寒山倒个洗澡水一去不返。
雨卿怕他北方人,不习惯坐船,晚上江面上风大浪急,船摇晃得厉害,万一他站立不稳,一头栽进了江里,无人知道怎么办?
因此准备出门寻他,他却回来了。
一进屋,寒山就低着头不敢看她,嗡声嗡气道:“主人,我卷了铺盖不拘在哪个角落对付一夜吧。”说罢,就要动手卷铺盖。
雨卿断喝道:“住手!”
她从来没对寒山这么凶过,寒山吓得赶紧缩了手,不知所措的看着看着她。
雨卿小脸严肃:“是不是知道我是小娘子?”
寒山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
“那你也不至于出去睡,江风那么大,吹病了怎么办?只要你对我不图谋不轨就行了,睡吧。”说罢,脱衣服准备睡着。
寒山赶紧背转身道:“奴才若敢对主人有半点邪念,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好了,这才一个月不到,你都发了两次誓了,快睡吧。”雨卿说完,闭上了眼睛。
没听到动静,她睁开眼,看见寒山百般为难的模样,问:“你这是怎么了?我都不介意与你同一间房,你有什么好介意的?”
寒山支支吾吾道:“奴才怕……怕……坏了主人名声……”
雨卿嗤了一声:“我现在和你一样,也是男孩子。
两个男孩子睡一间房不很正常吗,你怎么会毁了我的名声?
你想要保住我的名声,就不能让人怀疑我,就必须跟我一个房间。”
寒山这才脱衣在另一床小床上背对着雨卿躺下。
第055章提亲
虽然男女共处一室,但雨卿丝毫不尴尬。
她信得过寒山的人品,再说她身上穿着中衣,又没走光,两人又各睡一张床。
因此心里波澜不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寒山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雨卿便看见他一双熊猫眼。
洗漱过后,雨卿去何氏房里请安,因其她几个女儿都在场,何氏打哑谜般问她昨夜睡的可好。
雨卿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说一切都好,何氏这才稍稍放心,她可是担心了一夜都没睡安稳。
何氏以前是大家闺秀,有下人服侍。
虽然嫁到林家受尽虐待,可林宥文也没让她下过厨,所以厨艺不行。
思来想去,打算早上吃面条,于是让寒山和面。
最后所有人都吃上了何氏煮的手工面,不算好吃,也不算难吃,能做成这样,真是难为她了。
在船上无事可干,每日里,女眷们聚在一起不是绣花、交流厨艺,就是聊天。
雨卿便被江明轩叫去说话,可两人年龄隔得有点远,有代沟,根本聊不到一块去。
再加上雨卿话不多,两人经常把天给聊死。
江明轩便和她聊制艺。
雨卿只在幼儿园开设的国学课上背过《三字经》、《论语》以及语文书里的文言文,对制艺一窍不通。
江明轩见对她聊制艺如同对牛弹琴,因此只得放弃。
江明轩年轻时习过武,干脆在甲板上教雨卿舞枪弄棒打发时间,总比两人大眼瞪小眼好。
要是换作雨卿前世,是绝对不会学这些的,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能坐着绝不站着,学武多累啊。
可船上实在无聊,再加上她想强身健体保护自已和家人,便跟着江明轩学起武术,还拉上寒山一起学。
日子在哗哗的流水中过了半个月。
这天早上,吃过早饭之后,雨卿和寒山依旧跟着江明轩习武。
雨卿一把剑舞得寒光闪闪,有模有样,可惜是花拳绣腿,没力气。
和寒山过招,只一招,就被寒山手中的剑把她的剑给磕飞了。
这还是寒山只使了万从分力,若使十分力,她人恐怕都要被震飞到江里去。
江明轩负着手在一旁忧心忡忡看着雨卿。
吃啥啥不行,干啥啥不会,不能文来不能武,将来能有甚出息?这可怎生是好!
练了将近两个时辰的剑,江明轩见雨卿乏了,便让她主仆二人停止了练剑,把雨卿带到小书房里,问她:“你觉得四儿怎样?”
四儿是江四小姐江白露的小名。
雨卿愣了一下,很官方的答道:“四小姐知书识理,温婉大方,很不错的。”
江明轩微笑起来:“我想把她许配给你,你看可好?”
雨卿正拿着一盏热茶在喝,闻言,一口热茶直接吞下喉去,烫得她几欲跳起。
江四小姐总是找各种借口接近她,她早就察觉到她对她有意。
可只要江四小姐不说破,雨卿就打算一直装糊涂。
等几个月后上了岸,两家人各奔东西,再无联系,这份情也就断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江老爷居然会开口向她提亲,这叫她怎么应?她也是女孩子好吗。
“那个……”雨卿本来想说谎说自己订了亲,蓦然想起,在之前的闲谈中江老爷曾问过她有无订亲。
她当时说没有订亲,现在又说有,拒绝得这么明显,让江老爷和江四小姐颜面何存?
因此话到嘴边换了措词:“实不相瞒,晚辈已经有了心上人,只能辜负江大叔的美意。”
江明轩心里虽然觉得失望,但并未流露出来,摆摆手道:“无妨,无妨,你不必不安。
是我内人看你和四儿年龄相当,模样也般配,所以想撮合你们,你既有了心上人,这事也就罢了。”
他本来想着把四女儿许配给雨卿,买几千亩地当陪嫁,四女儿嫁过去就能扶贫,可雨卿却偏要拒绝。
雨卿悄悄将江明轩想要撮合她和江四小姐的事告诉了何氏。
何氏锁眉道:“刚才江夫人也跟我提过此事,把我吓出一身冷汗,以你年纪尚小给推辞了。
出了这事,两家人再见面就尴尬了。
可住在一条船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如我们离开。”
雨卿沉默了半晌道:“且再看看吧,急着搬走,恐江老爷他们面子上过不去。
若两家都能丢开这事,也还能相处下去,即便尴尬也不会尴尬到哪里去。”
何氏听她这么说,便依了她。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
江四小姐对雨卿情根深种。
听闻母亲说林家母子婉拒了亲事,先是难过的大哭了一场,接着在帕子上血书了一封,让贴身丫鬟秘密的给雨卿送去。
雨卿接到那条用鲜血写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的帕子,心中万马奔腾。
同为小姐姐,她如何负得起她深情一片?
看来不走是不行了,傻丫头这次是血书,下次还不知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她真怕哪天早上起床,推门一看,江四小姐“自挂东南枝”挂在她房门上。
虽然雨卿前世的舅舅是医科大学的教授,他的实验室里有不少人体标本。
她小时候经常去他实验室玩,所以对尸体并不畏惧。
但是别人因她而死,跟看陌生人的尸体感觉是截然不同的,会有强烈的内疚感,会寝食难安。
为了让自己吃得香、睡得安,吃过早饭,雨卿便以母亲和幼妹雨洁精神萎靡、食欲不振,要上岸去调养一些时日为由,向江氏夫妇辞行。
江氏夫妻明白她辞行的真正原因,相顾无言。
他们想把四女儿许配给雨卿,一来想报答雨卿对他们一家的大恩大德,二来想成全四女儿的心愿,却没想到把恩人一家给逼走了。
夫妻两个心中愧疚,竭力挽留。
尽管雨卿说了一大堆感谢他夫妻两个照顾之恩的话,却坚决不肯留下。
江氏夫妇只得点头答应她。
江明轩心情沉重,吩咐江夫人进房拿了五百两黄金给雨卿。
雨卿惊得都快语无伦次了,五百两黄金就是一万五千两白银,这么大一笔巨款,她哪里敢收?因此极力推辞。
可江明轩说,她如果不收,就不让她一家离开。
百般无奈之下,雨卿只好收了。
跟何氏说了此事之后,就把这五百两黄金放进空间里了,然后带着一家人离开了江家大船,坐着自家的马车继续赶路。
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何氏从车窗里探头去看,顿时脸色大变。
第056章耳光
何氏惊慌的冲着雨卿喊:“阿卿,江四小姐追上来了!”
雨卿回头,看见一个戴着帷帽,身穿红衣的女子骑着快马疾驰而来,不是江四小姐又是哪个!
雨卿命寒山停下马车,自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朝着江四小姐昂首走去。
她们一家匆匆离开江家大船,虽然母亲和四郎都没有告诉原委,可雨纯一看这情形,什么都明白了。
雨卿一身长袍,被风一吹,颇有仙人之姿,难怪江四小姐会喜欢上四弟,还追了上来。
雨纯深深佩服江四小姐的大胆。
江四小姐在雨卿身边拉住马,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江四小姐扬起手给了雨卿一巴掌。
这一巴掌可真没留情,打得雨卿一个趔趄。
何氏心疼得差点叫出声。
雨洁刚想从马车里跳出去质问江四小姐凭什么打她哥哥,便被大姐捂住了嘴巴。
打完人,江四小姐就想骑马离开,雨卿忙把她送她的那条用鲜血提诗的帕子还给了她。
雨卿不敢将这条帕子交给江氏夫妇,怕江氏夫妇得知江氏小姐私相授受男子信物而责罚她。
也不敢让寒山交给江四小姐。
他是认得字的,拿着这样一条被她退回给江四小姐的帕子,他还有什么猜不出?
雨卿不想要不相干的人知道江四小姐的秘密,与男子私相授受,在古代是伤风败俗之事。
江四小姐悲愤的接过自己的帕子,骑着马飞快的离开了。
雨卿回到马车上,寒山看见她被江四小姐扇红的脸颊,替她尴尬,她却泰然自若。
她现在是男孩子的身份,做为男孩子,人生在世,总要挨一两巴掌红妆的耳光,被喊几声渣男的。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到发小夏若寒。
他情商那么高,不知道挨过女孩子的耳光没有,被女孩子哭着喊着骂过渣男没有?
好好奇。
雨洁从车厢里探出小脑袋气呼呼地问:“哥哥,为什么江四小姐会打你耳光?”
“呃……我抢了她一包糖,她生气,所以追上来打我。”
“就为一包糖打哥哥呀。”雨洁愤愤不平,问重点,“那包糖呢?”
“哥哥吃了呀!”
雨洁泫然欲哭:“一整包糖哥哥都吃了吗?都没给我留一颗吗?我有好吃的都记得给哥哥留!”
“啊这……”雨卿无言以对。
“哥哥这么贪吃,难怪会被江四小姐打耳光!”雨洁生气的缩回了小脑袋,不想再理雨卿了。
雨卿有些尴尬。
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船只,再加上何氏等人坐船坐怕了。
坐船还不如坐马车。
坐马车至少还能够停下来放风,船上的活动空间就那么大,坐长了让人崩溃,于是一家人坐马车赶路。
虽然沿路都有传闻,说前面盗匪为患,可雨卿一家也只能硬着头皮赶路。
只要哪年收成不好,盗贼就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们总不能滞留在旅途上,等没了盗贼再赶路吧,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雨卿不愿意走官道,官道上太容易碰到盗贼,因此专选小道而行。
小道上人烟稀少,被劫到财的可能性比较小,盗贼一般不愿意在小道上守株待兔,所以走小道相对安全一点,就是难走。
这么提心吊胆的赶了两天路,这天中午,只有雨卿家的马车孤零零的在小道上行驶。
雨卿和寒山手持宝剑时刻警惕。
这时从前方岔路口跑出一个怀抱婴儿,浑身是血的女子,一看就是被人追杀,追杀她的人八成就是劫匪。
雨卿大惊失色,命寒山赶紧调转马车逃命。
寒山刚要照做,只听那血衣女子沙哑着嗓子拼尽全力喊了声:“救命!”
雨卿顿时蹙紧了眉毛,急忙道:“停车!”
寒山不解的看着她,但是还是按照她的要求做了。
马车还没有停稳,雨卿就跳了下来,直奔那个女子而去。
那个女子一口气撑了许久,早就已经筋疲力尽了,见有人来救他们,那口气立刻散去,抱着怀里的婴儿瘫软在地上。
雨卿跑过去把她扶起,分开挡住她面容的乱糟糟的头发,见那少女果然是江四小姐,她刚才没认错声音。
雨卿看着她一身伤痕触目惊心,惊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江四小姐见到她,眼里的惶恐散了不少。
气若游丝的告诉她,就在昨天晚上,有一伙水贼包抄了她家的大船。
尽管她父亲亲自带着家里的保镖和家丁和水匪展开殊死搏斗,可终究寡不敌众,保镖和家丁全都被水匪杀了,父亲坠入江里生死不明。
她娘和几个姐姐被水匪抓去了,凶多吉少。
她因为父母在生下笙哥之前多年膝下无子,从小把她当儿子教养,所以会水性,带着幼弟潜水而逃,捡回了一条性命。
江四小姐越说声音越弱,眼神也渐渐涣散。
她艰难的从身上掏出那条被雨卿退回的帕子,颤颤巍巍递给她:“林公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还是希望你能收下这条帕子,收下我的心意,让我死而无憾好吗?”
眼泪从她眼角滑落,就那么期盼痴情的看着雨卿。
雨卿不忍拒绝,含泪接过了那条血迹模糊的帕子。
江四小姐又问:“林公子,若你没有遇到你的那个心上人,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雨卿见她快不行了,为了让她走的安心,点头道:“应该会,你这么漂亮又温婉。”
江四小姐笑了:“我可以了无牵挂的去见我家人了,弟弟就拜托林公子了。”
说罢,含笑闭上了眼睛,手也无力的垂下。
雨卿忍住悲伤,轻轻将她放下,抱起笙哥儿,却他小脸通红、双眼紧闭,呼吸微弱,情况很危险。
把寒山留下来保护何氏母女,自己刚抱着笙哥儿去找大夫去了。
何氏虽然担心她,可是她已经抱着笙歌儿跑远了。
其实雨卿并没跑多远,只是跑离了何氏等人的视线范围,便一头扎进了路边的树林里,见四下无人,抱着笙哥儿进了空间。
小宝宝在发高烧,不马上退烧恐怕要夭折。
雨卿前世的舅舅虽是医科大学的教授,但她对医学知识知道的并不多。
好在可以上网查,按照网上的指导配好抗生素和退烧药给笙哥儿打上。
第057章立碑
在给笙哥儿输液时,雨卿细心的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除了划伤、擦伤,没有太严重的伤。
想到他四姐满身都是伤,护着他逃命是何其艰辛。
两瓶药水足足吊了半个多时辰才吊完。
在输液途中笙哥儿就开始退烧,情况好转。
雨卿猜想,大概是古代人从来没有用过抗生素和退烧药,所以效果才会这么好。
大药房里有高级婴儿配方奶粉。
趁着宝宝还没有完全醒过来,雨卿开了一罐适合他这个年龄段的配方奶粉,找了个奶瓶在饮水机上接了温水冲好,宝宝也恰好醒了。
雨卿给他喂了奶,他便又睡着了。
等输完液,雨卿便抱着笙哥儿去洗手间的水笼头清洗了一番,把他洗得干干净净。
又往他身上细小的伤口上擦了碘酒,这才出了空间。
虽然是些小伤,可是宝宝抵抗力差,皮肤娇嫩,万一伤口感染了,孩子很受罪的。
因为宝宝的衣服实在太脏了,被雨卿给扔了,把他光溜溜的抱了回来交给何氏。
尽管现在还是夏季,可何氏生怕笙哥儿受了凉,拿了衣服把他给包了起来。
寒山向雨卿禀报,说他已经把江四小姐安葬了。
一提到江四小姐,雨卿就有些伤感,沉重道:“带我去她坟前拜拜吧。”
何氏抱着笙哥儿对几个女儿道:“我们承蒙江老爷照应了一段日子,也去拜拜江四小姐吧。”
一行人到了江四小姐坟前,雨卿见她坟前连个墓碑都没有。
想到她生前对自己的一片深情,于是对寒山道:“找块木板给她做块墓碑吧。”
寒山愣了一下:“木板做的墓碑被雨淋几次很快就会烂掉,做也是白做。”
雨卿情绪低落道:“这点我岂不知道?我只想尽我一点心意罢了。”
寒山找了一圈,没找到木板,倒找到了一块大石头给抱了过来。
雨卿见那块大石头有雨洁那么高,恐怕有几百斤重,寒山却轻松自如的抱了过来,很是惊讶,问他怎么抱得动这么重的石头?
寒山笑着道:“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主人,我的小名叫铁牛吗?就是因为我力气大,不过吃得也多。”
这倒是实话,寒山一个人的饭量快顶上雨卿母女几个总合的饭量了。
寒山要在那块大石头上刻字当江四小姐的墓碑,问雨卿,刻些什么在上面。
雨卿想了想,道:“就刻爱妻江白露之墓吧。”
如果她必须得女扮男装一辈子,肯定是不能娶妻生子的。
为了避免出现类似的麻烦,那就娶江四小姐为妻吧,既能一了她的夙愿,自己也有了挡箭牌。
寒山愣了愣,还是照她所说的做了,用宝剑在那块大石头上刻好字,摆在江四小姐的坟前。
雨卿在江四小姐坟前拜了又拜,再三承诺她一定会把笙哥儿抚养成人,并让笙哥儿也好好看了看江四小姐的墓碑,这才带着一票人离开了。
傍晚,一家人在客栈里住下。
吃过晚饭,何氏找雨卿商量,想要把笙哥儿收为义子。
一来是心疼他的身世,二来有了笙哥儿这个义子,雨卿过几年就能换回红妆。
她们家有男丁顶立门户,别人也就不敢随便欺负她们家了,几个女儿以后出嫁也有弟弟做靠山。
雨卿女扮男装,这个秘密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何氏的心上。
她还是希望她将来能嫁人生子,那样的人生才是圆满的。
雨卿点头答应了,以后换不换回女装看情况吧,不过这个弟弟她愿意要。
笙哥儿退烧之后便没再发烧了,但是雨卿担心他病情反复,又喂了两天小儿消炎药,笙哥儿便彻底恢复了健康。
因为之前雨卿一家在江家大船住了半月有余,何氏母女经常逗弄笙哥儿,笙哥儿认得她们,所以只哭闹了两天便和江氏等人亲近了。
雨卿一家人从六月中旬离开南平县,一路颠沛,一直到金秋十月才到了夷陵。
路途遥远是一方面,路途艰险也是一方面。
再加上何氏母女和笙哥儿身子娇弱,经不起长途奔波,不是你病两天,就是我病两天。
生病了就得留在客栈里养病,养好了才能继续赶路,因此拖慢了进程。
这一路艰辛,雨卿的身体反而变强壮了,连一次头痛脑热都没有,哪像她前世,动不动就跑医院,活像个瓷娃娃。
在路上,何氏对回到故乡各种憧憬期盼,可是一踏上夷陵的土地却显得惶惶不安。
自从她出嫁之后就只回过家乡一次,是给她枉死的父母哥哥入土为安那次回来过。
这许多年来和何氏家族再无音讯,也不知道何氏族人会不会接纳她母女。
如果不接纳她母女,那她们何去何从?
雨卿却丝毫不在乎这些。
前世的父母总是教导她,求人不如求己,有人帮更好,没人帮也无所谓。
何氏家族不接纳她们,那就自力更生呗,手上有钱还怕没法活下去?
虽然何氏离开了故乡十几年,但故乡变化并不大。
所以在她的指引下,很快来到了她大伯的府门前。
雨卿扶着何氏下马车时,何氏还道:“以前你们大外公大外婆很喜欢娘的。
娘出嫁时,你们大外公大外婆可是送了不少添妆。
你们大舅伯在外地做着四品地方官,他们家在夷陵也算门楣显赫。
咱们投奔他们,别人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一家了。”
寒山仰头看着府门上的扁额眉头深锁。
“怎么了?”雨卿也好奇的看了过去,也锁紧了眉头,问何氏:“娘是不是记错了地方,这里不是何府,是张府。”
何氏一头雾水,往四周看了又看:“我没记错,那边有棵银杏树,这边有棵枫树,我小时候经常在我大伯家玩,怎么可能记错?”
几个大女儿问:“那这府门上的扁额怎么写的是张府?”
何氏茫然道:“我也不清楚,但我真没记错地方。”
雨卿轻叹了口气:“我去问问是怎么一回事吧。”
她拾阶来到府门口一个当差的家丁跟前,施了一礼,问:“大叔,这座宅子什么时候变成了张老爷的宅子了,以前宅子的主人去了哪里?”
雨卿生的好看,做小郎君打扮,更是出尘铯尘,自带仙气。
又因为本身是小娘子的缘故,举止尽显温柔。
那个家丁对她印象很好,和颜悦色道:“以前这个大宅子的主人犯了贪墨,被皇上问斩,家产也被充公。
我家老爷便买下这座宅子,所以这座宅子现在改姓张了。”
雨卿一票人顿时如遭雷击。
第058章回乡
何氏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问:“犯了贪墨案的原主人姓甚名谁?”
她希望听到的不是她大伯的名字。
而是在张老爷之前就有人买了她大伯的宅子,是那个人犯了贪墨案。
那个家丁皱着眉想了半晌,道:“只知道原主人姓何,是个外放的四品官,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何氏闻言,脸色煞白,站立不稳,连怀里的笙哥儿都差点抱不住。
幸亏雨纯和雨卿反应快,一个抱住了何氏,一个接住了宝宝。
雨卿抱着笙哥儿在怀里颠了两颠,问那家丁:“何大人犯事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三年前吧,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
那个家丁探究的打量着随时都要晕过去的何氏,又看了看停在府门口的马车,八卦的问:“你们跟何大人是什么关系?”
雨卿心想,大舅伯犯了贪墨案都被砍了头,家产也充了公,可见性质严重。
她又怎能自爆自己是大舅伯的外甥呢。
虽说大卫的律法罪不及出嫁女,更不会波及外甥头上。
但她不想和何家扯上任何关系。
她现在拖着一窝女眷,外加一个吃奶的小包子,路已很难走了。
再和犯官扯上联系,这日子越发艰难。
为了她一家人日子好过一些,她也只能把道义放一边。
笑着道:“我们家跟何大人并无太多关系。
因我外祖母和何家的祖母年轻时是手帕交。
我外祖母听说我要带母亲回娘家探亲路过夷陵,便让我来替她探望一下何家祖母。
没想到这么多年音讯不通,何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既这么着,我带着母亲继续赶路便是。”
然后对着那个家丁深深作了一揖,道过谢,带着何氏等人找客栈投宿。
马车行出一段距离,何氏方敢放声大哭。
她握着雨卿的手道:“你大舅伯犯了这么大的罪,也不知你大外公他们怎样了。
阿卿,你能不能想办法找到你大外公他们,救他们于水火?”
雨卿姊妹全都沉默不语。
大舅伯都被砍头了,家眷还能有好下场?
按照大卫律法,犯官的家眷,女的入教坊司,男的被流放。
若是犯案的当年还有希望用银子把女眷买下来,救她们脱离苦海。
可现在都过去十三年了,上哪儿找人去?
既找不到人,又从何救起?
雨卿拍了拍何氏的手背,安慰道:“娘,我会尽力的,娘节哀顺变,别哭坏了身体。”
何氏仍是痛哭不止,雨纯姐妹劝慰了好久,总算在进客栈前止住了眼泪。
一家人在沉闷的气氛里草草吃了晚饭,每个人都情绪低落,唯有才一岁的笙哥儿不知人间愁苦,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第二日吃过早饭,雨卿叮嘱何氏等人待在客栈里不要出门。
她自己带着寒山出去不着痕迹的打探大舅伯的家眷的下落。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出一声冷汗。
当年大舅伯的贪墨案实在严重,皇上震怒,因此何家近支全被连累,何氏家族从此一蹶不振。
雨卿主仆一回到客栈,何氏就迫不及待的问打听到了些什么,姊妹们也都眼巴巴的看着雨卿。
面对着一双双期盼的眼晴,雨卿真不忍心告诉她们实情。
挣扎了很久,才艰涩的把她和寒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母亲和姊妹们。
屋内除了偶尔几声笙哥儿牙牙学语的声音,安静的可闻落针之声。
何氏昨天已经受了巨大的打击,再加上过了一晚,想通了许多。
因此听到这些噩耗并没有雨卿预想的崩溃。
只是沉默了好久,才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既如此,那就不投亲靠友了,在这里买房买田安定下来吧。
虽说何氏家族败落了,但毕竟还能照顾我们一两分,总比去他乡安家落户的好。”
雨卿沉思着摇头:“我看不妥。”
众人都惊讶的看着她。
雨纯问:“四郎为何觉得不妥?”
雨卿静静的看了众人一遍,目光落在了何氏身上:“娘,外公一家是在十四年前出了意外而灭了门,紧接着,大舅伯就出事了,你不觉得这两件事有联系吗?”
何氏愣了一下,随即肃着脸道:“你净胡说,一个是意外,一个是犯法,两件事怎么可能有联系?”
雨卿道:“大舅伯因贪墨案而获罪,外公只不过是个七品县令,却能给娘那么丰厚的嫁妆,娘还敢说两件事没有联系吗?”
众人在心里细品一番,全都毛骨悚然。
雨卿接着又说了一句话,让众人更加惶恐。
雨卿说:“我怀疑外公一家的死并非意外,而是凶杀,只是凶手为了掩盖恶行,所以伪装成意外。”
雨柔惊恐的瞪着一双大眼睛,结结巴巴道:“若果真如此,我们是不是不能留在夷陵了?”
雨卿严肃的点了点头。
雨柔更加不安了,问:“那……那我们去哪里安身?”
何氏和雨卿商量道:“我大伯有个女儿嫁给应天的大理寺少卿钱老爷的长子为妻。
我那堂姐肚皮争气,给钱家生了两个儿子,在钱府地位稳固,不如我们去投奔她吧。”
雨卿默了片刻,艰涩道:“你那堂姐她……”
“她怎么了?”何氏紧张莫名的问。
“她在大舅伯出事不久就暴毙身亡了,有人说她因为害怕而服毒自杀了。
也有人说是钱家怕受大舅伯贪墨案牵连逼着娘的大堂姐服了毒。”
“啊!”何氏闻言心惊肉跳。
大卫律法,罪不及出嫁女。
不论是大堂姐也好,还是钱家也好,不必惶恐若此,竟然非要大堂姐服毒自杀。
这里面必有隐情。
若这隐情关联着她大伯的贪墨案和她父家的灭门惨案,那她们母女势必也有危险。
何氏心慌的问:“那我们怎么办?”
雨卿道:“娘莫要焦急,凡事有我,我已在心里盘算好了,咱们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应能避祸。”
何氏嗔道:“事情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以为改名换姓就能在别的地方安家落户?
当地官府会反复盘问我们是哪里人,从何而来,为何要在此安家,我们该怎么说?
虽然我们可以说谎,可若是说漏了嘴怎么办?官府会把我们当犯人扔进大牢里的!”
雨卿眨了眨眼:“我有办法让官府不盘问我们。”
雨纯问:“什么办法?”
第059章顶替
雨卿道:“顶替江老爷一家回他的故里。”
众人全都惊呆了。
何氏迟疑道:“这……这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雨卿启动三寸不烂之舌道,“江老爷一家枉死,只怕江老爷的老父亲还在家里盼着他一家归来。
我们顶替江老爷回到故里,既能以慰江老太爷思念之苦。
还能在病榻前伺候江老太爷,替江老爷尽孝。
并且还能让笙哥儿认祖归宗,想必江老爷和江夫人定不会怪罪于我们。
而且顶替江老爷一家,只需亲属作证就能安家落户了,省却官府盘问,也就不会露馅了。
一举几得的好事,娘就答应了吧。”
何氏低头想了又想,她一家和江老爷一家在一条船上住了半月有余,大致了解江老爷家的情况。
再加上江老爷自从离家出走之后,和江家从无音信往来,更别提带着妻儿回去探亲了。
彼此没见过面,她一家冒充起来不容易穿帮,因此犹犹豫豫的点头答应了。
雨卿大松了口气。
她生怕何氏因敬畏死者而不肯答应,那她们一家就真没去处了。
雨纯提出疑问道:“娘顶替江夫人,我们姊妹四个顶替江家四个小姐,多出来四郎怎么办?江老爷又由谁来顶替?”
雨卿道:“这些都好解决,就说江老爷在路上染病身亡了。
至于我……就假扮江老爷的长子好了,反正江家又不知道江老爷有几个孩子。”
“江老爷在路上染病身亡,总得有尸首吧,我们上哪儿找一具尸体冒充江老爷?”雨纯发愁的问。
雨卿反问她:“为何非要找尸体?随便弄些骨头烧成灰,装在坛子里冒充江老爷的骨灰不就行了?”
何氏在旁听了,觉得对死者大不敬,想要出言阻止。
可想了想,又把到嘴的话给吞了下去。
不这么做,她们怎么蒙混过关?
只能把笙哥儿培养成才,替江老爷好好尽孝来求得江老爷夫妻俩的谅解吧。
为了慎重起见,雨卿把她姊妹的“雨”字全都改成了“语”。
因为笙哥儿的大名叫“语笙”,既是姊妹,那名字就都统一用“语”字好了。
众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一切商量妥当,雨卿建议明日就动身去江老爷的故乡应天。
她想早日安定下来,不想再颠沛流离了。
何氏默了默,徐徐开口道:“明天是十月十五日,是你十三岁的生日,给你过完生再动身吧。”
雨卿心里有些感动,上上个月是双胞胎姐姐的生日,上个月雨洁满八岁。
何氏都没给她们过生日,却独独要给她过,可见这是有多重视她,那她这几个月的劳心劳力都是值得的。
第二日早上,何氏特意请店家煮了一碗长寿面给语卿吃了,中午又点了几个她爱吃的菜,就算为她过了生日。
逃命途中,能过生日语卿就已经很满意了,不在乎简单不简单。
可何氏却觉得委屈她了,小小年纪担负着一家人的责任。
她这个做娘的却连个像样的生日都无法给她办。
吃完简单的生日宴,姊妹们全都待在一间屋里逗弄着牙牙学语的笙哥儿。
何氏把语卿拉到另一间房,神秘兮兮的把房门关好,伸手向她胸口摸去。
语卿躲开她的手,难为情的叫道:“娘,你这是干嘛?”
何氏紧蹙着眉,忧心忡忡道:“娘想摸摸看你发育的怎样。”
啊这……
语卿很快就明白了何氏的用意,她都十三了,该长咪咪了。
何氏怕她发育的太好,女性特征太明显,装不了小郎君。
她红着脸羞涩的用手比划了一个小圈圈:“那里就只包子那么大。”
何氏见她抗拒她摸她,只好仔细的观察她的胸口,那里还蛮平……
“现在是秋季,穿着夹衣,看不出端倪,可到明年夏天,衣衫单薄,再加上你又大了大半岁,发育得肯定更好了,难免不露出行迹。
不如从今晚起,你用布条把胸裹住,让它慢些发育……”
其实这只是权宜之计,哪怕裹了胸该发育还是要发育的,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何氏愁眉不展。
虽然裹胸想想就难受,可语卿也没好法子,只好点头答应了。
何氏让她从今晚开始就束胸,可睡觉束胸太难受,语卿并没有照做。
晚上躺在床上,她久久不能睡着,越长大她面临的问题越多。
不仅身体会发育,还会来癸水,而且没有喉节、身高、声音,这些都有可能是破绽。
发育可以听何氏的,用束胸来遮掩。
来葵水就用大药房的药物卫生巾和卫生棉,不用古代用的月事布就不会露行迹。
身高和声音问题也不大。
她虽然纤瘦,但是身高却比一般女孩子高。
以后只要能长到一米七,在不少男子还长不到一米七的古代绝对不算矮。
男声她可以多练习。
前世网上有那么多人反串角色,声音维妙维肖,别人能行,她也能行,她又不比别人差。
唯有这喉节怎么弄?
古代又没有那么高超的化妆术,可以伪造一个喉节。
语卿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好办法该,干脆不想了。
她现在才刚满十三岁,离长喉节还有好几年呢。
说不定能按原来的剧情在十五岁和男主程子风相遇,然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那时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连女扮男装都不用了,还要什么喉节?
第二日吃过早饭,一家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夷陵,启程去应天。
晃晃悠悠半个月过去了,天气越来越冷,好在还有半个月就能到应天了。
语卿找了家裁缝店,给她一家大小每人做了一身孝衣。
全家披麻戴孝,带着寒山早就准备好的动物的骨灰继去向应天而去。
半个月后,一家人终于在北风萧萧中来到了天子脚下——应天城外。
为了在巳时之前赶到江老太爷府上,语卿带着一家人顶着寒风,寅时便从客栈出发,前往应天。
为了能顺利得到江家人的认可,语卿特地请了扶灵队伍。
一路吹着哀乐,撒着纸钱,向着应天城门迤逦而来。
也不知是天子脚下的治安不错,还是天色没亮的扶灵队伍太过诡异瘆人,语卿家的马车平平安安的到了城门口。
第060章屁都不放一个?
这时刚到卯时,城门才开。
守城的士兵一大早就看见语卿家的扶灵队伍,觉得万分晦气。
草草检查了一番,便放队伍通过了。
马车走在高高的城门洞下,车轴吱吱呀呀的声音显得空洞而遥远。
不象在耳边响起,倒象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
这声音听起来很单调,还很苍凉,还莫名让人有几分不安。
这座古城历经五朝,见证了几百年间的风雨变迁。
这几百年间,不知道有多少人从这城门口经过,有人走进去,有人走出来。
语卿看着眼前的应天,不知怎的,心里感慨万千,说不清是惆怅还是对未来生活的忐忑。
因是冒名顶替,越近应天,何氏等人心里就越不安,有种近乡情怯的退缩。
如今进了应天,她们越发紧张。
何氏把厚厚的棉帘掀了小小一条缝,对着和寒山一起坐在驾驶位上的语卿叫了声:“阿卿~”
声音里透着满满的忧心忡忡,略带颤音的问:“我们要是被人识破了怎么办?”
语卿很是头痛。
这几天里,何氏反复在问她这个问题。
她也反复安抚过她和所有姊妹,只要她们进入自己扮演的角色里就绝不会被人识破。
现在已经来到应天了,何氏还是这般沉不住气。
语卿心累道:“娘,想要不被人识破,那就镇定,千万不要慌,按我昨夜反复交待的做就行。
不然一家人都等着被扭送到衙门里挨板子,蹲大牢吧。”
何氏这才讪讪的放下门帘,做娘的还不如自己的孩子沉得住气,她也看不起自己。
马车驶入了城里,语卿想了又想,扭头对车厢里道:“娘和姐姐妹妹们切莫惊慌,凡事有我。”
这一路的艰辛,她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个独挡一面的小郎君。
前世那个连寄个快递都做不好的女孩子,有一天也能为她的家人撑起一方天地。
语纯也给众人吃定心丸:“有四郎在有什么好怕的,他肯定能保我们平安。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露了馅,大不了一死而已。
一家人能死在一起也算是幸运了。”
语纯把最坏的结果说了出来,众人反而没那么惶恐了。
就像语纯说的那样,要死一起死,没什么好怕的。
语卿扭头道:“你们放一百个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你们死的。”
事情真的败露了,她还有空间,把众人先带入空间,再想办法逃走。
所以送命还不至于。
得到语卿的保证,众人的情绪越发稳定了。
再说箭在弦不得不发,慌张害怕有什么用?不如淡定去面对。
天空飘起了雪花,先是小雪,继而成鹅毛大雪。
衬托得语卿家的扶灵队伍越发凄惨可怜,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雨卿不曾在意路人探究的目光,新奇的打量着这座五朝古都。
运河上,到处可见精致辉煌的画舫,白雪水雾里,似能看到李湘君和董小婉的纤纤瘦影。
白居易的那句,何处春深好,春深妓女家,此时应改成“何处冬夜温柔乡,芙蓉帐暖妓女家”。
冬季清晨的大街上,不时能看见衣衫褴褛的乞丐冻得缩成一团,画舫里却传来阵阵丝竹声和欢笑声。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雨卿正看得津津有味,只听雨洁在车厢里叫唤:“四哥,我肚子饿了。”
她们寅时出发,大人全都在客本义里吃了早饭上路的。
可语洁年幼,那么早吃饭根本就吃不进去,现在饿了实属正常。
语卿脱了身上孝衣,去临街一家包好吃包子店买小笼包。
虽然时间还早,可这家包子店却已座无虚席了,语卿猜测想这家包子店的包子肯定好吃,不然生意不会这么好。
进店时,店里人声鼎沸,等语卿买包子时,店里蓦然安静得诡异。
语卿接过伙计用纸袋装好的小笼包,好奇的回头看。
只见夏若寒夏督主穿着红色的鸣蛇服,带着几名缇骑已经走到了店中央。
他容貌绝美仿佛姑射神人,神色淡然好似看破红尘。
明明身上没什么杀气,可店里所有人都屏息凝气,不敢抬眼看他,生怕看他一眼就会招致杀生之祸。
事实也确实如此。
语卿暗暗叫苦,没想到来应天的第一天就遇见了这冤家。
她抬起一只手,以袖遮脸,妄图溜走。
可没想到在经过夏督主身边时,也不知是不是紧张过度,脚步有些不稳,竟然撞了他一下。
语卿心都快吓裂了,鞋底抹油,走得飞快,只想远离这是非之地、可怖之人。
眼看就要跨出店门了,只听背后一个好听的男声清冷道:“怎么?撞了人连屁都不放一个就走?”
语卿装糊涂,继续往外走。
一个人影已经窜到她前面,拦住她的去路,刀架在她朝子上,沉声道:“你聋了吗?没有听到我们家督主的话吗?”
语卿吓得面无人色,好想凭空消失躲进空间里。
可何氏等人还在外面,她不能这么做。
只好很不情愿的慢慢转身,万般为难的胆怯的看着夏若寒,见他森寒的看着自己,浑身一个哆嗦。
手心里捏着两把冷汗,慢慢蹭到他面前,然后背对着他,羞涩的“噗”了一下。
由于屁这个东西不是说有就有的,语卿只能偷偷配音。
她觉得她多年来的淑女形象土崩瓦解,这一定是她永生永世最大的黑料~
都怪夏若寒这个不孝子,居然要求作者亲妈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
完成夏若寒提出的奇葩要求之后,语卿在众人石化中,像受惊的小母鸡似的,扑棱着双臂飞快的逃走了。
一上马车就立刻让寒山赶着马车赶紧离开。
跟在后面的扶灵队伍以为语卿想跑他们的工钱,在后面狂奔,路人们见了惊诧得下巴掉满了大街。
包好吃包子店里,夏若寒好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难以置信的问身边的缇骑:“刚才……那个小子是不是冲着我放了个屁?”
所有缇骑全都无地自容的低下了头。
他们全都是顶极高手,却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子当着他们的面对着他们敬爱的督主放了个屁,而他们却没能阻止,而且还让他给跑了,这真是奇耻大辱!
一个缇骑怕一向不可一世的督主大人因受辱而想不开,弱弱的安抚道:“督主,那个屁不臭~”
第061章认亲
何氏被疾驰的马车颠得七荤八素,掀开帘子的一角惊恐的问:“阿卿,为何跑得这么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语卿向后看了好几眼,见夏若寒那个杀千刀的逆子没有追上来,这才大松了口气。
把包子递给了何氏,让她交给语洁,让小东西趁热吃。
然后从容的说着谎话:“买个包子而已,能出什么事?
我们这是扶灵队伍,在人家店门口停太长时间,店家很不高兴。
所以我才让寒山快走,以免店家冲出来骂我们,那多难看!”
虽说扶灵队伍停在人家店门口不吉利,也确实会有店家骂到脸上来。
可刚才语卿象有人要追杀她似的那么慌张,绝不可能是店家的缘故,所以何氏并不信她的话。
好在她母女也没遇到危险,何氏便作罢了。
语卿把脱掉的孝服又给穿上,不放心的回头再三确认夏若寒没有追上来,这才让寒山减慢了马车的速度。
不然她真怕后面扶灵队伍跑断了气,她还得收尸。
就在她放松警惕之后,一个身着鸣蛇服,貌若上仙的男子骑着一匹白马远远的跟在扶灵队伍后面。
虽然已是辰时,因为是冬季的缘故,天色并未全亮,再加上天空飘着鹅毛大雪,户外鲜有人走动。
这时玉石巷响起嘹亮的哀乐,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惊动了不少在家取暖的住户,大家纷纷好奇的走出家门一看究竟。
只见一个身材纤瘦、朗月般的少年郎一身白色的孝衣,死者为大的抱着一个封口的坛子,神色哀伤的走在队伍的最前头。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怀抱着婴儿的美貌妇人和四个漂亮的小娘子。
这四个女人全都边哭边抹泪。
压轴的是一个拉着双马大马车的少年和一队哭丧的职业人员。
街坊邻居们全都静静的盯着那队扶灵队伍,看他们去哪家。
领头的芝兰玉树般的少年在江府门前停下了脚步。
身后的人也跟着她停了下来。
少年抬头打量着江府,墙很高,府门也很气派,一看就是高门大户。
街坊邻居们顿时炸了锅。
“这送丧的队伍怎停在了江家?”
“没听到江家报丧呀?”
“莫不是停错了地方?”
有那心善的街坊道:“哎呀,赶紧告诉那小公子,让他们快走,不然等江三老爷出来可有的他们受的。”
马上有不少好心的街坊冲那少年郎喊道:“我说那位小公子,你们是不是停错地方了?这可是江府!”
那个少年郎把一直抱在怀里的坛子交给走到身边的那个赶着马车的少年。
对着众人深深作了一揖,谦恭的问:“请问各位芳邻,这里可住着从五品知州江明忠江老爷?”
一个街坊高声答道:“虽是江二老爷的宅子,可住在里面的人并非江二老爷一家,而是江家老夫人和江三老爷一家,敢问小公子是谁?”
那少年应道:“晚辈乃江家长房江明轩的长子江语卿,带着我父亲的骨灰和母亲姊妹回来了。”
街坊邻居再一次炸了锅。
离家出走近二十年的江大老爷江明轩的妻儿带着他的骨灰回家了,这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了!
不少街坊惊疑不定,争先恐后的问语卿,江明轩是怎么死的。
语卿神色悲伤道:““我父亲是因为得知祖父病重,想要回来在病榻前服侍祖父。
因此变卖了家产,在幼弟出生才两个月后,举家回应天。
谁知在路上染了急病,扔下我们走了。”说罢,抬起袖子擦眼睛。
她袖口上滴了一种无色但对泪腺有强刺激的药水,这种药水是用来治风湿的。
所以一用袖子擦眼睛,顿时泪如雨下,再添加一些演技,哭得伤心欲绝。
语卿想通过卖惨,好让她一家人顺利被江家接纳,在应天安家落户,早日安定下来,所以才想出这么个主意。
何氏等人也都拿起帕子擦拭眼睛。
她们的帕子上也滴了那种刺激泪腺的药水,因此个个都哭得泪雨滂沱,叫人看了好不可怜。
尽管如此,还是有些街坊对她们的身份将信将疑。
毕竟他们唯一认识的人是江明轩,他却偏偏化作了一坛骨灰。
他的妻儿谁也没见过,谁能打包票她们一定不是假冒的?
那群街坊围着语卿一家事无巨细的反复盘问。
何氏等人谨记语卿之前的交待,哪怕天塌下来也不要开口,哀哀的哭泣就行了,所以全是语卿在应付街坊们。
那些街坊盘问了许久有关江明轩的问题,见语卿对答的不差丝毫,这才相信这一票人真的是江家长房江明轩的妻儿。
不少人交头结耳:“没想到江大老爷当年带着私奔的妇人这般美丽,生的女儿和儿子也都这般容颜出众。
换作我也会为了这等艳福违逆父命,离家出走。”
语卿听的一愣一愣的。
原来事情并非江明轩所说的,他是和母亲不和,所以离家出走。
而是跟人私奔了~
当时她听江明轩提到和母亲不和就有些难以相信。
古代最讲孝道,江明轩怎会和母亲失和?
只是大家萍水相逢,而她又是晚辈,不便相问,却怎么也没想到江明轩隐藏着这么大个秘密。
若江老爷和江夫人乃是私定终生在一起,她母子的身份就尴尬了……
何氏这时忽然正色道:“我是我家老爷明媒正娶之妻,怎就成了私奔之人?
各位邻里若不信,尽管去我的家乡打听,看我有没有一句谎言!”
那些议论得正起劲的街坊全都露出难为情的表情。
其中一个街坊尬笑着解释道:“这话不是我等编造的,全都是您家江老夫人说的……”
语卿敏感的觉得里面有蹊跷,肃着小脸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各位长辈可否告知晚辈?”
有人吞吞吐吐道:“当年你父亲离家出走之后,你祖母逢人就说你父亲为了一个风尘女子与人私奔了,你祖父也因此气病了。”
何氏冷肃着脸道:“真相不是这样的,是我家老爷被婆婆冤枉强暴她贴身大丫鬟金豆,我家老爷这才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的,根本不是与人私奔!”
街坊们全都哗然。
第062章拒不相认
有对江家比较了解的街坊说道:“自从吴老夫人做了江老太爷的填房,就对江老太爷的原配夫人留下的长子江大爷极为苛刻。
当年江大爷是我们这里远近闻名的神童,十五岁考中秀才,第二年便高中解元。
十八岁那年眼看要参加会试,却出了跟人私奔一事。
我当时就觉得不可能,恐怕是江大爷的继母吴氏诬陷于他,只是没有证据,不敢乱说。”
不少街坊也纷纷附和:“我等当年也觉得此事不可信,奈何江老太爷是在江大爷出走后病倒的却是事实,而且江老太爷也从不澄清,我等也就信了。”
有不喜吴氏为人的街坊幸灾乐祸道:“如今真相大白,看吴老夫人怎么自圆其说!”
语卿听到这里,心中又是一惊。
原来江明轩生母早亡,与他不和的是他继母。
看刚才何氏义正言辞的驳斥那些不明真相的街坊,似乎知道得比她多。
可何氏怎这般糊涂,之前怎么没告诉她?
不知何氏是否知道江明轩的母亲是继母一事。
思及此,语卿向何氏看了过去。
见何氏正吃惊的看着她,心里便有了答案,她也是不知情的。
语纯看了看江家紧闭的大门,又焦急的看了看何氏怀里的笙哥儿。
虽说包裹的严实,但大雪纷飞,天太冷了,她们大人站在风雪中这么长时间,尚且觉得浑身刺骨的冷,何况一个才一岁多一点的小婴儿?
因此忍不住催促语卿:“四郎,你快些把门敲开吧,再冻下去笙哥儿恐要冻病了。”
语卿闻言,忙去扣门,里面却半点反应也没有。
她皱了皱眉,又敲了许久的门,朱红色的府门依旧闭得象河蚌一样紧。
语卿纳闷的对众街坊道:“分明已经让人送信回老宅,怎会无人应门?”
心里却明镜似的清楚,江家老宅这是故意不开门,不想让长子一家认祖归宗,进江家的门。
语纯见状,对母亲和妹妹们使了个眼色,大家全拿起帕子擦着眼睛,痛哭了起来。
语纯边哭还边道:“我们跋山涉水好几个月想回老宅侍奉祖父祖母。
父亲为此丧了命,就连幼弟也在旅途差点夭折。
到了老宅却不得入内,我们该怎么办啊!”
何氏和语柔语慈想到她们孤儿寡母如浮萍般没有着落,不禁悲从中来,假戏真做,放声大哭。
语洁虽然还小,不谙世事,不知疾苦,可是见母亲和姐姐们哭得伤心,也跟着大哭起来。
就连笙哥儿也在何氏的怀里放声大哭,那场面凄惨得让人不忍去看。
一个胡须花白的街坊宽慰语卿道:“莫不是你祖父才刚过世,吴老夫人伤心欲绝,所以闭门谢客?江大郎,你再用力些敲门。”
语卿大吃一惊:“祖父已经过世了?请问老爹,我祖父是何时过世的?”
“就在七天前过世的,昨天才入土为安,你们来晚了一步,没赶上送你们祖父最后一程。”那老者说罢,惋惜的连连叹息。
语卿哑然片刻,困惑的看着众街坊:“早在半个月前我就陆续给老宅送了三封信,告知我们这边的情况。
老宅明知我们母子就在这两天便会赶到,为何不再将祖父的遗体停灵两天,等我们拜祭过了再入土为安?
祖父是那么盼着见我们一面,却还是带着满满的遗憾去了……”说到这里,又用袖子擦眼睛,眼泪哗哗的流。
街坊们听了全都默然不语。
心里却在胡乱猜测,江家长房不回来,江老太爷虽是卧病在床,也没听说不行了。
怎江家长房一送信说要回来,江老太爷就赶在他们到达前几天去了呢?
去就去了吧,毕竟年纪大了,又病了这许多年,也不是没有离世的可能。
可怪就怪在,江家老宅为什么非要抢在长房一家赶回之前匆匆发丧了江老太爷?
如今可是腊月,尸首又不是不能多停放两天。
江家老宅这做法让人不敢深想啊!
语卿擦了擦眼泪,哽咽着道:“我再用力敲几下门吧,许是风雪太大,仆人们怕冷不愿来开门。”说罢,用力的拍门。
可是拍了很久,惹得小巷里的狗都狂吠了,江家老宅却如停尸的义庄一般毫无动静。
不少街坊看不下去了,纷纷仗义执言。
“行事荒唐啊,怎能将长房一家拒之门外,让他们孤儿寡母任风吹雪冻?”
“真是欺负人……”
“孤儿寡母,也下得了手。”
“唉!谁叫江大爷生母死的早,被继母视做眼中钉、肉中刺,迫不得已远走他乡,如今妻儿想要认祖归宗可就难了!”
语卿闻言,放声大哭。
她不能不拼命卖惨,如果进不了江家的门,她母女实在难找安身之地。
何氏等人和语卿请的专业哭丧队伍全都放声号哭。
众人纷纷出主意,有说请族长主持公道的,有说上衙门去告江家老宅的。
甚至已经有人付诸行动,去请江家族长。
还有的人冲着江家老宅的大少喊:“江家长房回来了,里面开门呐!”
外面如此吵闹,江家老宅的人又不是真的死绝了。
厚重的大门嘎吱一声从里推开,涌出来几个健壮的家丁,虽没对语卿母子动手,可那姿态着实称不上客气。
一个披着皮草披风的蓄须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那男人相貌堂堂,目露精光,一看就很不好招惹。
有街坊马上善意的提醒语卿一家:“江三爷出来了!”
语卿便知这蓄须中年男是江明孝。
江明孝先扫视了围观众街坊一眼,又看了看何氏等人,最后将视线落在语卿身上,厉声道:“谁准许你在我家门前喧哗了?”
语卿不吭不卑的拱了拱手:“侄儿语卿携母亲和姊妹们带着父亲的骨灰回到江家一不为钱,二不为财。
只想父亲从老宅发丧,然后我母子认祖归宗入江家的族谱,还望三叔成全!”
江明孝厉起眼睛道:“当年你父亲强暴老夫人房里的大丫鬟,老夫人只叫训了他两句他便和老夫人对骂,活活气病了老太爷。
他却倒好,一拍屁股就走了,现如今,你们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要投奔我们!
只可惜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我们江家是不会接纳你们的!
快滚,不然我放狗咬人!”
众人都替语卿一家捏了一把汗,毕竟江家老宅有权有势,他孤儿寡母根本就斗不过。
第063章叔侄争论
雨卿却是毫不畏惧:“三叔,我先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一不为钱,二不为财。
只想让父亲从老宅发丧,只想认祖归宗而已,何来投靠一说!
若是翻积年恩怨,那侄儿就当着这些芳邻的面跟你一起来翻一翻!
祖母先前可是污蔑我父亲跟青楼女子私奔了,三叔却又来指责我父亲强暴祖母的大丫鬟。
你们二人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侄儿怀疑,是继祖母和三叔容不下我父亲,所以才往我父亲头上泼污水。
既能让他死了都遗臭万年,还能以此为理由阻止我们认祖归宗!”
她凌厉的看着江明孝:“三叔和继祖母这么怕我们认祖归宗,莫非是怕分家产给我们?”
既然对方不肯让她母子进江家的门、入江家的族谱,那她只能撕破脸皮逼着江家老宅的人让步了,不然怎么办?
街坊们闻言,纷纷点头,交头接耳道:“绝对是因为这个原因!”
江明孝脸都气大了:“你这黄口小儿休要颠倒黑白!
当年老夫人之所以会对外说你父亲是跟青楼女子私奔了,还不是想掩饰你父亲强暴母亲大丫鬟、忤逆父母的丑事!
你不说替你父亲感恩戴德,你却红口白牙的冤枉我们!
你果然和你父亲一样,全都是畜牲!”
语卿冷笑:“我颠倒黑白?你们是好心替我父亲遮掩?
三叔,你这么说是想笑死谁呢!
吴老夫人若果真想替我父亲遮掩,怎不说我父亲出外游学去了?
却说我父亲跟人私奔,还是跟青楼女子私奔!
这名声又比强暴吴老夫人的大丫鬟要好听几分?”
语卿气的连继祖母也不叫了,直接叫吴老夫人。
街坊们听得连连点头:“江大郎这话有道理!”
江明孝有些乱了阵脚。
主要是何氏先前那番话已经戳穿了他亲娘当年污蔑江明轩的那些谎话,想要圆回来不容易。
他本想声张虚势的吓走江明轩的妻儿,偏死鬼的大儿子是个刺儿头,不好打发。
江明孝这里还未想到反击之词,语卿却又开口了。
“我父亲曾跟我娘说过,他是因为继母冤枉他强暴大丫鬟金豆,忍无可忍,才离家出走的。
吴老夫人选在我父亲会考那年冤枉我父亲,恐怕就是想让他不能参加会考吧。
唯有这样才能显得吴老夫人所生的二叔有出息,还能把我父亲逼出江家,你们独吞江家的家产!”
语卿虽不清楚江明轩和江家老宅的恩怨真相,但她前世是学理科的,逻辑性强,善推断。
从何氏那些话和街坊们的七言八语就能拼凑出真相。
语卿继续慷慨激昂道:“吴老夫人以为除去我父亲就是除去了眼中钉、肉中刺。
殊不知,断送了我父亲的锦绣前程就是断送了江氏家族的发展。
一个家族,必须得有优秀的人才才能发扬壮大。
吴老夫人却凭一己私力,阻止江氏家族的壮大,实属江氏家族的祸害。
若祖父还在世,哪怕我拼着一死也定然叫祖父休了这为祸江氏家族之人!”
她这一番陈词下来,江明孝更是招架不住。
却死咬着江明轩强暴了金豆和他离开家乡二十余载,音讯全无,不奉养双亲,没敬孝道两件事,无论如何不让江明轩从老宅里发送。
众街坊虽然觉得江三爷欺人太甚,却除了小声笔笔几句,也不敢做些什么。
毕竟人家家里出了个从五品的官员,小门小户的人家谁敢轻易得罪?
语卿凛然道:“三叔说我父亲强暴了金豆,请拿出证据来好吗。”
江明孝翻白眼:“金豆因受了辱,不肯再留下,早就远嫁他乡,你这不是为难人吗?”
语卿冷笑:“死无对证之事,嘴一张一合,冤枉起人来可真容易,难怪我父亲当年要远走他乡!”
江明孝忽然抬高声音道:“你父亲若不心虚,他为什么要远走他乡?他为什么不澄清?这就是证据!”
众人一听,这话有道理。
江明轩若问心无愧,当年为什么要跑?
舆论又一边倒的倾向江家老宅那边。
见语卿说不出话来,江明孝冷笑着道:“看在同为江家人的份上,本想给你们留几分颜面,所以才闭门不见。
实指望你们识趣离去,却没想到你这般工于心计,煽动街坊邻里为你孤儿寡母抱打不平,也就别怪我言语无情了!”
语卿这时已经稳住了阵脚:“我父亲的清白我日后定会证明,三叔不用咄咄逼人。
至于说我父亲不配从老宅发丧,这就可笑了。
我父亲又没有被逐出江家族谱,为什么不能从老宅发丧?
当真继母当家,就能这样欺负原配生的长子吗?”
街坊们又都认为语卿说的有道理,有几个大胆的劝说江明孝让他大哥从老宅发丧。
江明孝却是死也不松口。
这时有人高喊:“江四太爷来了。”
语卿回头,看见一个须发花白的锦袍老者被人扶着走了过来。
街坊们窃窃私语:“不知江四太爷来了会怎么处置?”
“当然是让江大爷从老宅发丧咯,人家又没除族!”
“话是这么说,就怕江二爷官位压人,纵是族长也不敢对吴老夫人他们怎样吧。”
语卿闻言,知道那老者是江家族长,忙迎上前倒头就跪,哽咽道:
“族长爷爷,孙儿语卿带着寡母和姊妹回来,并无争家产的想法,也不欲打秋风求老宅接济。
只想在老宅停灵发丧,将父亲葬入江家祖坟,入土为安,再将我母子入江家的族谱,还望族长爷爷成全。”
江四太爷愁眉不展。
不让江明轩从老宅发丧,埋在江家祖坟里,这根本就说不通。
不让江明轩的妻儿入江家族谱就更没道理了。
可他怕江明孝拒绝,那他这张老脸颜面何存,族长威信何存!
可街坊们把他请了来,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不能不表态。
只得硬着头皮对江明孝道:“且答应你侄儿吧。”
江明孝却道:“臭小子不是说我们冤枉他爹吗,他何时拿出证据证明我们冤枉了他爹,我就何时答应他的条件!”
族长哑了哑口,金豆离开应天许多年了,语卿又年幼,上哪找她去证明他爹的清白?这不是为难人吗?
第064章毫无进展
族长想了又想,将语卿扶起,劝道:“你就给你三叔和祖母磕头认错吧,我才好再劝劝你三叔。”
语卿心想,既然吴氏母子压根就不想认她们,即便她磕破头人家也不会答应她的请求的。
即如此,那她何必向他们低头,不如以退为进试一试。
因此挺了胸,极有骨气道:“孙儿知道族长爷爷是一片好意,但孙儿不能向人摇尾乞怜。
不然家父即便进了江家的祖坟,恐也不能瞑目。
况孙儿只要这么一跪,就是承认了父亲的污名,这岂是为人子能做的事?
所以孙儿打算找出证据,力证父亲的清白。”
族长闻言,无力的叹了口气。
语卿眼眸一转,凌厉的看着江明孝:“若侄儿力证了父亲的清白,三叔又当如何?”
江明孝倨傲的藐视她:“当然是答应你的要求咯!”
语卿冷笑:“不管我父亲有没有过错,我的两个要求老宅的人本就应该答应,是老宅的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故意不答应的。
若侄儿力证了我父亲的清白,三叔却这般敷衍,侄儿定是不服的,定要为亡父和我孤儿寡母讨个说法!”
说罢,拜谢了族长和各位街坊,冷峻着脸带着何氏等人离开了。
族长连连摇头,这孩子跟他父亲一个德性,不懂得变通。
低个头又如何?好歹能让父亲入了江家祖坟,他一家能入族谱。
马车驶出玉石巷,何氏才发愁的问:“阿卿,我们现在去哪?”
语卿望着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道:“找家客栈先住下来再说。”
何氏轻叹了口气,依了她。
她们离开不久,那个穿着鸣蛇服的火红色的身影骑着白马也离开了。
到了客栈,语卿给哭丧人员付了工钱,打发了他们去,便让店小二去安排饭食。
已到午时,她肚子早就饿了。
哪怕天塌下来也得把肚子喂饱了才有力气筹谋。
吃过午饭,一家人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何氏愁眉不展道:“若江家不肯认我们,可怎生是好?”
语卿埋怨道:“娘这时就知道急了?之前我反复跟娘说,让娘把知道的江老爷家的情况全告诉我,我好做万全的准备,可娘全都告诉了我没?”
何氏赧然道:“江夫人没告诉我老宅里的老夫人是江老爷的继母。
我想,母子哪有隔夜仇,况且江老太爷也盼着江老爷一家回去,江家的门应不会难进,所以便瞒了你一些事。
毕竟那是江家的腌臜事,不想让你知道,却没想到差点误了事,娘再也不敢了。”
语卿见她知错了,便没再多说了。
雨纯问她:“四郎,我们上哪儿去找吴老夫人的贴身大丫鬟金豆?若找不到她,如何替江老爷正名?”
语卿沉思了良久:“我明日出去打探一下,看有没有金豆的线索,若没有,再另想他法。”
何氏等人听了,也只得如此。
东厂督主府里,庆伯站在走廊上再次问夏若寒的贴身暗卫余七:“督主一个人去追那个对他放屁的臭小子了?”
余七点点头:“是的,还命令我等不许跟着。”
庆伯摸着胡须陷入了沉思。
即便那个倒霉的小子冒犯了督主,督主对他动了杀心,也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啊。
督主那么理智的一个人,可从未做过杀鸡用牛刀的事。
就在庆伯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前厅传来了他独生女儿兰儿欢乐的声音:“督主,你回来了?兰儿煮了银耳莲子羹,兰儿这就给你盛一碗。”
夏若寒的声音清冷的响起:“我不喝。”抬脚便往后院走来。
看见迎面向他走来的庆伯,吩咐道:“去把刘奕叫到本座的书房来。”
刘奕在缇骑厂专司寻人的工作,天下没有他找不到的人。
庆伯应了一声,去找刘奕了。
片刻之后,刘奕便来到了夏若寒的书房,见他手里拿着一杯热茶,看着窗外风雪里的一株红梅出神。
刘奕抱了抱拳,问:“督主,有何吩咐?”
夏若寒转过头去:“我要你把玉石巷江家吴氏的贴身丫鬟金豆给我找到,越快越好。”
刘奕虽觉奇怪,却并未多嘴,领命而去。
夏若寒将手里热茶一饮而尽,放下茶盅,走出屋子,来到红梅树下,伸手折了一枝红梅。
回书房时,碰见来送水仙的兰儿,把那枝红梅交给她,寡淡的吩咐道:“找个瓶子把这枝红梅插起来送到我房里去。”
兰儿愣愣的应了一声,费解的看着他走远的背影。
督主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红梅的,她怎么一无所知。
应天极少下大雪,可这次大雪一连下了三天,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
风大雪大,外面走动的人就少。
虽然语卿每天吃了饭就出门奔波,打听有关金豆的消息,无奈碰不到什么人,一无所获。
好容易等到放晴了,外面走动的人多了,语卿再去玉石巷打听,那些街坊却都支支吾吾不肯多言。
语卿猜测,八成是老宅的人恐吓过这些街坊,大家为了自保不肯惹祸上身。
语卿便派寒山去老宅偷听。
她在玉石巷打听金豆的下落,她就不信老宅的人没有反应。
只要老宅的人有反应,难免就会议论此事,那寒山就有可能偷听到有用的信息。
天一黑,寒山一身黑衣出了门,不过片刻功夫便回来了。
语卿见此情形便猜到肯定是老宅防范得紧,他进不去。
果然,寒山告诉她,老宅里养着几条恶狗,他才一潜进老宅,那几条恶狗就发现了他,狂吠着向他冲来。
幸亏他跑得快,不然这时候恐怕已经被抓住了。
一晃过去了六日,事情半点进展都没有,何氏心焦不已,拉着语卿的手问怎么办,她母子一群人不能一直住在客栈里吧。
语卿心里早有安排。
虽然老宅不肯认她母子,她们目前入不了江氏族谱。
但是江家族人和玉石巷的街坊却是确认了她们的身份。
只要那些人认可了她母女就是江明轩的妻儿,就能帮她们作保,入了当地户籍,她们就能在应天安家落户了,其余的事再慢慢筹谋。
第065章落户
第二日虽是个大晴天,可北风刮在身上着实冷。
何氏把笙哥儿交给语纯,嘱咐她要照看好弟弟妹妹,便跟着语卿出了门。
母女俩买了厚重的礼物,去了族长家。
族长在家正和夫人商量的年关将近,该置办些什么年货。
听丫鬟来禀,说江四郎母子前来拜访。
族长对夫人道:“我不甚喜欢江明轩的长子,那孩太倔太不知变通了,你去帮我打发了他们。”
族长夫人便去了前厅,笑着对语卿母女道:“你们来的不巧,我家老太爷正好出门了。
有什么事你们跟我说是一样的,回头我转告我家老太爷。”
语卿母女都心知肚明,不是族长不在家,而是不想见她母女。
不过语卿不甚失望。
无权无势,来求别人办事的人是没资格让人家把你当回事的。
语卿笑着道:“也没什么事找族长爷爷,是我娘说,四祖父和四祖母年纪大了,天寒地冻的,只怕有老寒腿。
买了一只羊和一坛酒,以及一些补品孝敬四祖父四祖母,还望四祖母笑纳。”
这个朝代没钱人吃猪肉,有钱人吃羊肉。
虽然在高门大户里羊肉算不了什么,可送礼送整只羊还是很拿的出手的。
再加上语卿买的是名酒和高档补品,这份厚礼还是叫族长夫人满意的。
不过满意归满意,她不想收。
收了人家的礼就得替人家办事。
孤儿寡母,帮了他们,他们又没能力为她们家做些什么。
反而会攀上他们家,有层出不穷的忙请她们家帮,到时就要疲于拼命了。
因此淡笑道:“你们的心意我们老两口心领了,你们孤儿寡母日子艰难,这礼物我就不收了,你们拿回去吧。”
语卿顺着竿子爬:“日子艰难却是不假,我母子一日不能在应天衙门入了户籍,便一日不能置办房产田地安顿下来。
别说我母子没什么钱,便是有一点钱也架不住长期住在客栈里。
所以想请四祖父出面找几家族人为我母子做保,在应天落了户,才好安家,再买几亩薄田清贫度日。”
虽是有求于她们家? 可这个忙别说做为族长? 哪怕是族人都应该帮。
再说四郎也说了,落了户? 买了房子和田地就清贫度日? 没有想再麻烦她们的意思,所以这忙还是可以帮的。
不过族长夫人没有当场就答应? 说要等族长回来再做决定。
语卿便留下礼物,和何氏告辞离去。
族长夫人送她母女到垂花门? 却正好碰到了江家三房的老夫人。
族长夫人和江家三房的老夫人关系亲厚? 两人也算是无话不谈。
江三老夫人见到语卿,问族长夫人:“这个小郎是谁?竟长得如此俊俏!”
族长夫人便给他双方做了介绍,便打发了语卿母女两去了。
两个老姐妹牵着手一起往后宅走去。
江家三房老夫人姓李。
李老夫人问:“那个语卿就是五房江明轩的长子?”
语卿带着寡母和姊妹,捧着亡父的骨灰来江家五房认亲? 却被拒之门外一事传遍了江家族人。
所以李老夫人一听到“语卿”二字便如雷贯耳。
族长夫人点头:“正是。”
李老夫人又问语卿上门所为何事。
族长夫人如实相告。
李老夫人问:“那你帮不帮他这个忙呢?”
族长夫人道:“依了我? 这种小忙肯定是要帮的,却不知我家老太爷的意思。”
李老夫人道:“这个忙我是一定要帮的,到底是咱们江氏子孙,不帮这个忙良心难安。”
语卿母女走了,族长也就不躲了? 出来和李老夫人见了一面。
李老夫人又问他的意思。
族长有他的考量,总觉得语卿那种执拗的性格很难有大出息。
因此对她并不上心? 不想为了她得罪五房一家,自然也就不太想帮她的忙。
拈须道:“做保必须得五户人家? 只要四郎能找到其他四家给他母子做保,我肯定愿意为他作保。”
李夫人一听就懂? 人家这是在打太极。
若他真有心想要帮江明轩的妻儿一把? 凭他族长的身份? 在族里找四户人家和他们家一起做保乃是轻而易举的事。
李老夫人也不说破,回去之后,自己联系了另四户江氏族人,找到语卿,说愿意为她一家做担保,在应天落了户。
语卿母女自然感激不尽,同时心里奇怪,她们只和李老夫人有一面之缘,人家怎么肯如此帮她们。
李老夫人之所以肯出力帮她们一家,其实是因为和吴氏有过节。
吴氏仗着自己有个当官的儿子让她当年吃了哑巴亏。
李氏怀恨至今,所以想帮语卿母女留在应天给吴氏找不痛快。
她找的那几户江氏族人也是和江家五户有过过节的人家。
有李老夫人鼎力相助,两天后语卿一家便在应天落了户,何氏等人的心总算踏实了。
落了户便能安家。
李老夫人又牵线搭桥,给她们介绍了好几处宅子。
语卿选了一处离玉石巷不远的银杏巷一栋小宅子,花了五百两银子买下。
买好房子的当天,语卿便带着一家大小,抱着那坛骨灰,坐着马车去了新居。
银杏巷口有两棵古老的银杏树,所以得名银杏巷。
语卿一家人到达银杏巷时正是午饭时间,整条小巷炊烟袅袅。
不时听到一声菜倒到油锅里的“刺啦”声,鼻子里闻到的也是饭香菜香。
语卿买的那幢小小的宅子,几间房一个天井,后面一个小花园,清幽雅致。
虽说房舍不多,却也够她们一家住的。
何氏等人对这宅子虽然满意,可就是嫌贵了。
何氏说,这种小小的宅子在南平县只要两百两银子就能买下。
语卿在心里暗想,这里可是都城,岂是一个小小南平县所能比拟的?
房屋必须得清理才能住。
午饭语卿让寒山去小饭馆买了米饭和几样小菜对付了一餐。
吃过午饭,语洁负责照顾笙哥儿,其余的人收拾屋子。
两个时辰之后,除了厨房没有收拾,其余的屋子全都收拾好了。
不过要添置的东西太多了,语卿让寒山跟着何氏出门去买铺盖锅碗瓢盆柴米油盐等必需品,她和三个姐姐收拾厨房。
等何氏和寒山采购回来,语卿和三个姐姐已经收拾好了时房,连灶膛里的灰都掏干净了。
大家一起把东西往屋里搬。
整理东西语卿就没让寒山插手了,给了钱让他买些肉和菜回来,晚饭做几个像样的菜庆祝她们有了家。
寒山买了菜回来,何氏就领着三个大女儿一起做晚饭。
半个时辰之后菜全烧好了。
一共六个菜,其中两个都是带汤的大菜,热腾腾的。
一个红焖羊肉,一个是瓦罐鱼块。
笙哥已经一岁多了,长了几颗小白牙,可以吃饭了。
何氏特意给他蒸了一碗蛋羹。
大锅里的米饭也蒸好了,一掀开锅,香喷喷的蒸气腾起来扑在脸上,从毛孔里钻进去,让人馋得不行。
雪白的米饭一粒一粒的晶莹饱满,哪怕不就着菜都能吃下两碗去。
虽然寒山是语卿家的奴才,可这半年来和语卿母女同甘共苦,所以谁也没当他奴才看,和她母女一桌吃饭。
只是寒山自己很自觉,夹好菜坐在一边吃,叫他他也不上桌。
大家一边吃着晚饭一边商量着将来的日子。
语卿说,她明天就把何氏那些头面拿到当铺里换成银子,连同手上还剩的钱应该有五千两,全用来买田。
她问过李夫人,应天的良田要三十两银子一亩,五千两银子也只够买一百多亩。
不过她想,有了一百多亩田地她们一家大小的生活就不用愁了吧。
语纯给笙哥儿舀了一匙鸡蛋羹送到他嘴里,抬眼问语卿:“你手上不是还有江老爷给的500两黄金吗?怎么不拿出来买田地?”
语卿徐徐道:“我们孤儿寡母最好不要露太多的财,以免被人惦记,让我们一家处于危险境地。
而且我想把那500两黄金留给笙哥儿,所以不想动用。”
众人听了她的解释,都点头表示同意。
吃完饭,羊肉和鱼块还有不少,语卿让寒山全都吃了。
他正在长个子,要多吃有营养的食物才长得高。
寒山摆摆手道:“我把别的菜都吃了吧,这两个菜留着明天吃。
现在寒冬腊月,气温低,菜放一夜也不会坏。”
语卿不太爱吃剩菜,道:“不是菜会不会放坏的问题,是咱们一家已经安定下来了,以后不再愁吃愁喝,没必要那么节约。”
何氏也劝寒山把那两个菜全都吃,寒山这才照做了。
晚上一大家子全都聚集在堂屋里,做针线活儿的做针线活儿,看书的看书,修补家具的修补家具。
外面北风萧萧,屋里却其乐融融,语卿只希望她在书里就这么和书里的家人在一起混吃等死。
她一向是个胸无大志的女孩子,没有远大的人生理想,只想过着丰衣足食的小日子。
至于替江明轩洗清冤屈,也就说说罢了。
他们一家大小已经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入不入江家的族谱都无所谓。
至于把那坛骨灰葬入江家祖坟,这事她也不急。
江明轩的“骨灰”不能入土为安,最终被人戳脊梁骨的是老宅那些人。
等老宅那些人来求她把江明轩给下葬了再说。
看谁笑到最后!
刚吃完饭时身上还蛮暖和,坐了一会儿身上就有些冷了。
当然都还受得了,可是语洁和笙哥儿却冷得一个直哭,一个直叫唤。
家里又没有买银霜炭,语卿便让寒山用柴火烧个火盆大家取暖。
可是火盆烟太大了,熏得所有人都落荒而逃,早早的钻进被子里睡觉了。
语卿心想,明天无论如何要买一百斤银霜炭回来,不然这冬天两个小包子没办法过。
第二天,语卿早早的起了床,在庭院里舞剑。
她现在是男孩子,得身体好,不然怎么撑起一个家?
寒山比她起得还早,把缸里的水挑满之后,和语卿打了声招呼,便拿着扁担和绳索出门去砍柴了,一直到早饭时间过了才回来。
因为寒山没回来,所以何氏没有急着开早饭,见他回来了才开早饭。
语洁揉着饿扁了的肚子向他抱怨:“你怎么不早点回来?我都快饿死了。”
寒山把背上的柴卸了下来,赧然道:“许多山都是有主人的,我去砍柴,人家不让,所以我走了很远才找到一座荒山砍了柴回来。
夫人和小姐还有主人不必等我回来吃饭的,给我留饭就行了。”
说着话,从砍回来的那捆柴里面拿出一只捆了四肢的大灰兔扔在地上,道:“这是我砍柴时用弹弓打到的兔子,怕被山林主人的恶奴抢走,所以藏在柴火里带了回来。”
语洁颇感兴趣的用一根棍子去逗弄那只大灰兔。
笙哥儿见状,在语纯怀里向那只大灰兔探着身子,伸着手,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也要去摸那只大灰兔。
何氏轻喝语洁,让她洗了手赶紧来吃早饭:“刚才不是一直喊饿吗?现在不饿了?”
语洁这才扔了兔子去吃早饭。
吃完早饭,语卿就带着寒山先去当头面,再去买田地。
他自小种田,认得田地的好坏,有他在,语卿就不会被人忽悠。
为了多当些银子,语卿和寒山跑了好多家当铺,和人一个铜子一个铜子的争。
讲真,她虽然爱钱,可前世有父母为她撑起一片天空,她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何曾象现在这般跟人讨价还价过?
最后那些头面卖了三千二百多两银子,比她预估的要多200多了,所以这份辛苦还是值得的。
当了头面,时辰已经不早了,不过主仆两个还是去了房屋土地交易市场转了转,和几个牙侩谈了谈,约好吃过午饭就去看他们推荐的田地。
从房屋土地交易市场出来,主仆两个买了一百斤上好的银霜碳这才回了家。
早上出门前,寒山就把大灰兔给杀了,中午何氏用那只大灰兔煮了一大锅兔子肉,再配几个青菜,全家饱餐了一顿午饭。
吃完午饭,语卿和寒山就出门去买田地了。
主仆俩挑了整整一下午,用5000两银子买了一个有一百八十亩良田的小田庄。
田庄里有现成的佃户,不用再费心请人种地,语卿很是满意。
她大方得向卖她田地的牙侩打听,她这一个小小的田庄一年下来能有多少收入。
第066章发现致富路
牙侩问:“家里可有举人?”
语卿摇了摇头。
牙侩又问:“那你们家里挂靠了哪个举人没有?”
语卿又摇了摇头。
牙侩叹了口气,道:“你家里既没有举人,又没举人可投靠,你这个小田庄所出产的六成要交赋税,剩下的还要付给佃农工钱以及打理田庄,所剩无几呀!”
语卿一听心凉了半截。
她知道古代的赋税很重,可没想到这么重,居然要上交六成的收成给朝廷~
难怪有苛政猛于虎一说。
“那……我能剩多少?”
牙侩伸出一根手指头:“一成。”
“一成又是多少?”
牙侩见语卿什么都不懂,跟她说起话来太费劲,再加上有生意找上门了,就更不想再理她了,甩下一句:“你自己算去!”便走了。
语卿在心里腹诽,她如果会自己计算就不用问他了。
她扭头去问寒山:“你可知道我们那个小田庄一成的收成有多少。”
寒山道:“一亩田地产粮三百斤左右,两成就是三十斤,一百八十亩是五六千左右。”
语卿讶然,她没想到古代粮食亩产这么低。
一年到头落到自己手里的粮食才五六千!
她们家有五口大人,两个孩子,光粮食一个月就得一两百斤。
这五六千斤粮食维持一家大小的开销有些捉襟见肘。
她本来打算买两个仆妇回去伺候何氏等人。
虽然她们落魄了,但语卿却不想何氏和姊妹们过的太苦,可如今这情形恐怕不能要下人了。
寒山见语卿无精打采,便道:“主人,我们可以找一个举人挂靠,每年能够少交一半的赋税,家里的日子就能过得很宽裕了。”
语卿垂头丧气道:“也只能如此。”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宅的人放出风声,不许帮语卿一家。
当语卿求上门去,那些举人不是拒绝她,就是开出天价。
五天过去了,也没找到哪个举人挂靠,语卿干脆放弃。
何氏见她愁眉不展,安慰她道:“好歹我们有一个小田庄,吃穿是不用愁的,这已经不错了。
至于下人就不要了,我们已经落魄了,哪还能像从前一样?”
语纯也道:““四郎才十三岁就要撑起门户,着实辛苦。
我们三个当姐姐的虽帮不上什么忙,可这洗衣做饭等家务活儿还是干得了的。
所以家里不请下人也没甚紧要,四郎休要为此事心烦。”
语柔几个也都纷纷表示她们不怕吃苦? 而且还为能帮语卿减轻一点肩上的负重而高兴。
语纯握了握语卿的手? 目光坚定道:“全家同心,其利断金? 没有过不去的坎!”
语卿苦笑:“话是这么说? 可大姐已经十七了,得马上说人家嫁人? 总得为大姐准备一副像样的嫁妆吧。
没有一副好嫁妆,大姐也嫁不进好人家。
而且二姐三姐的年龄也不小了? 过两年也要嫁人? 也得给她们准备丰厚的嫁妆。”
一想到三个姐姐的嫁妆,语卿就觉得压力山大。
她不怕过粗茶淡饭的日子,她就怕一群姐姐妹妹嫁的不好。
在古代,女子嫁人如同第二次投胎? 没嫁进好人家这一辈子恐怕都完了。
她不能不给姐姐妹妹们提供坚实的物质保障。
语纯羞得脸通红? 咬了咬唇,道:“从明日起,我姐妹接针线活儿在家里做,挣钱买嫁妆,二妹三妹? 你们意下如何?”
语柔语慈自是听她的。
语卿感动归感动,可是靠着做针线活儿能挣几文钱?又能买多少嫁妆?
还是得靠自己想办法给几个姐姐挣嫁妆。
思来想去? 她打算养兔子发家致富。
因为她前世养过兔子。
本来以为是买的两只宠物兔,买回家养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不良商家卖她的是肉免。
肉兔的繁殖能力极强? 一个月下几窝小兔,长大也快? 三个月就能出栏。
关键是养兔子只用给它吃草料就行了? 养起来成本低。
打定了主意? 第二天语卿就和寒山一起在后院垒了一间茅草屋用来养兔子。
寒山又花了好几天抓到两只大灰兔。
不过语卿进空间的电脑查了查公兔和母兔的特征,发现寒山抓回来的两只大灰兔全都是公的。
可是年前寒山已经没有时间再上山去抓兔子了。
因为还有一天就要过小年了,过完小年就得跟着何氏一起出门打年货。
小年那天是要吃小年饭的。
语卿在家无事,陪着何氏一起去集市买些肉和菜回来做小年饭。
俗话说得好,有钱不买腊月货。
临近年关,什么都涨价了,特别是食物。
拿羊肉来说,这才几天的功夫一斤就涨了几十文钱。
何氏在几个羊肉摊前转来转去,就是下不了决心买。
可过小年没羊肉吃这还算过节吗?
语卿见有几个肉摊卖的是猪肉,便想买猪肉回去吃。
相较于羊肉,她更喜欢吃猪肉,毕竟她来自吃猪肉的现代社会。
语卿牵了牵何氏的衣角:“娘,咱们去买猪肉吧。”
“啊!猪肉好吃吗?”何氏怀疑的问。
虽然猪肉在现代社会是人们餐桌上的主要肉类,可是在古代却不是。
古代猪肉的地位很尴尬,穷人吃不起,富人不屑吃。
为此苏东坡还写了首诗:
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
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
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意思是,黄州的猪肉超级便宜,穷人富人都不吃,我早晨来两碗,吃得饱饱的,您别跟着掺和。
语卿点头道:“好吃的,猪排骨可以红烧,后腿肉剁成馅包饺子,比羊肉馅的饺子还要好吃。”
何氏嗔道:“说得好像你吃过猪肉似的。”
语卿笑着道:“虽然我没吃过,但是听别人说过,娘,我们买一些回去试试吧。”
何氏在她的怂恿下来到了一家猪肉摊前,问了价格,比羊肉便宜多了,这才动了心,买了几斤排骨几斤后腿肉便准备离开。
却见语卿两眼发亮的盯着猪肉摊上的那一大堆猪胰不眨眼。
何氏不解的问:“你盯着那东西干嘛?咱们该走了。”
语卿脸上带着点小兴奋,在她耳旁小声道:“娘,我可能发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捷径。”
第067制作肥皂
何氏听得一头雾水,疑问的看向她。
语卿指着那些猪胰问摊主:“大叔,你这怎么卖?”
摊主挥挥手,极为大方道:“你想要?一百文钱全拿去!”
语卿见那堆猪胰少说也有十个,一百文钱真心不贵,喜滋滋的就要掏钱,被寒山给拦住了。
他满脸寒霜的对摊主道:“大叔长得这么忠厚,做的事却这么令人不齿。
居然欺负我家公子不懂行情,把这没人要的猪胰一百文卖给我家公子。
二十文钱卖不卖?不卖算了!”
语卿是富家小姐,自小养在深闺,虽然经历了这几个月的奔波,但并不知柴米油盐的价格。
可寒山懂,他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那个摊主尴尬的笑了笑,将那些猪胰二十文钱卖给了语卿。
离开猪肉摊后,何氏方才问:“你刚才说找到了挣钱的好办法,难道和这些猪胰有关?”
“嗯!”语卿点了点头,“我想用这些猪胰做肥皂卖。”
这个朝代本土还没有自己的肥皂,只有从西洋进口的肥皂,叫西洋皂和洋胰子,卖得奇贵,只有大富大贵人家才用得起。
本土只有澡豆,澡豆因为添加了不少香料,所以气味芬芳,也很受欢迎,可是去污能力不强,而且价格也不亲民。
语卿想,她如果能做出去污力强,而且价格比市场价便宜的肥皂,应该很快就能发达。
何氏虽然觉得她这是瞎折腾,肥皂哪那么容易做,不然早就像做豆腐似的普及了。
不过想到她这么瞎折腾全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她几个姐姐,因此责备的话根本就说不出口。
在语卿的指点下,何氏又买了生姜,大蒜,八角、桂皮和几斤韭菜,这才回了家。
在路上,语卿把做猪肉饺子的步骤告诉了何氏和寒山。
她虽然不会做饭,可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包饺子的步骤她还是一清二楚的,即便不清楚还可以查电脑。
三个人一回到家里,寒山就开始剁肉馅,何氏带着语洁择韭菜。
雨纯三个大的也没闲着,做着语卿去绣庄给她姊妹接的针线活儿。
笙哥儿小? 虽然什么事都不用做? 可全家数他最忙。
蹒跚着到处跑来跑去,一会儿去何氏怀里撒个娇? 一会儿又踮起脚尖看语纯姐妹绣花。
语卿则按电脑里百度的步骤试着做肥皂。
有些事你不动手永远不知道有多难。
做肥皂没有语卿想的那么简单? 不过也不是困难得做不了。
许多做肥皂需要的原料得自己配制,并且也不是马上就能配制好的? 得有足够的时间发生化学反应才行。
好在语卿向来有耐性,一步一步按照步骤来? 一点都不心急。
中午何氏煮好了猪肉饺子? 准备下锅煮时,语卿的肥皂实验才只进行了十分之一。
当猪肉饺子煮好了端上桌,何氏还有些担心,半天不敢下筷:“也不知这猪肉饺子好不好吃。”
语卿带头吃了一个? 一脸陶醉道:“嗯~香!真香!味道好极了。”
绿色无公害的猪肉味道的确比她前世吃饲料的猪肉好吃。
寒山微微一笑? 也吃了一个,笑容越发扩大了:“夫人,小姐,真的很好吃。”
众人这才全都吃了起来,一尝? 果然味道鲜美,比羊肉饺子还好吃? 大家开开心心的饱餐了一顿。
晚上何氏在语卿的指点下,用生姜、桂皮和八角做的红烧猪排骨就没人犹豫了? 上桌就开吃。
个个都吃得意犹未尽。
何氏见猪肉做菜味道这么好,打算多买些猪肉回来过年吃。
虽然吃猪肉会被有钱人笑话? 可是她们家没有亲戚可以走动? 关着门吃猪肉人家也笑话不到她们头上。
吃穿用度有何氏打理? 语卿自然是不管的。
但是何氏不懂猪肉怎么做好吃,这点她还是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晚上偷偷的溜进空间,上电脑,查猪肉菜谱。
花了好几夜功夫,抄了厚厚一本猪肉菜谱给了何氏。
何氏虽然高兴,可是看着语卿那一手一言难尽的毛笔字她心里有些纳闷,四女儿的字以前没这么难看啊。
白天语卿专心致志的做她的肥皂,至于那两只小公兔有语洁帮忙喂养。
寒冬腊月,外面没什么青草,语洁每天跟着何氏出门打年货时,买人家处理的青菜回来喂小公兔。
语卿的肥皂终于在大年二十八实验成功,半透明的肥皂被切成整整齐齐的小长方体,比那西洋肥皂卖相还好。
一家人都很高兴,最开心的当属何氏。
之前看见语卿又是买玉米、又是买盐,又是买生石灰,在家胡乱折腾,几次都想阻拦她。
幸亏没有阻止,不然孩子就弄不出这些肥皂了。
至于洗涤效果,何氏亲自实验了,比市面上的好太多。
就连油腻腻的抹布泡在温水里用语卿的肥皂清洗也能洗干净,西洋皂都做不到。
因为第一次是试验阶段,所以语卿一共也就只做了三十块肥皂。
市面上一块西洋皂要二两银子一块,语卿一两二钱银子批给了一家叫“红妆”的胭脂铺,除开本钱,赚了三十一两银子。
这些肥皂她没便宜卖的原因是,批给店家,店家又不会便宜卖给顾客,那她为什么便宜了店家?
等有了自己的铺子,她再便宜卖,让买的人得实惠。
语卿的肥皂卖了这么大一笔钱,全家都很高兴。
照这个赚钱速度,她们家恐怕要不了一年就发达了。
因为有了赚钱的门路,何氏心里踏实了不少。
不仅给每个孩子包括寒山做了新衣服,年夜饭的食材也准备的格外丰盛,鸡鸭鱼肉样样有。
大年三十那天,何氏和几个大女儿兴高采烈的为年夜饭做准备,有人扣响了她家的大门。
一家人很是纳闷,大年三十谁串她家的门?不是应该呆在自己家过年吗?
寒山跑过去把门打开,来人是“红妆”胭脂铺的掌柜。
他来是进肥皂的,语卿批给他的肥皂他全卖完了。
他没有告诉语卿,她的肥皂相当好卖,一摆上柜台就被两家富户的买办打架似的买走了,所以他又来进货了。
第068章金豆回来了
虽然那个掌柜没有告诉语卿她的肥皂受欢迎。
可肥皂两天就卖完了,掌柜又来进货,就证明她的肥皂畅销。
不过语卿手上没肥皂卖给他,只能答应年后再给他供应肥皂。
掌柜再三得到她的保证这才走了。
晚上全家一起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收拾了碗筷,寒山烧起银霜炭,一家人坐在一起守夜。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让这除夕更有年味,也越发衬得一室温暖,一室融乐。
大年初一的早上,玉石巷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号哭,惊得周围人家不满至极,纷纷顶着风雪出门一看究竟。
这是新年第一天,号哭得这么厉害,像哭丧似的,这不是晦气吗?
当发现号哭声是从江家五房的老宅那里传来,街坊们变得好奇起来。
在心里猜测着他们家发生什么事了,大年初一居然有人号哭,而且还哭得这么凄惨!
街坊们踩着一夜的积雪一步一滑的往江家五房的老宅走去。
大家碰了面,先互相拜了年,然后八卦的议论起江家五房老宅的号哭声。
都表示没听到关于吴氏一家什么不好的风声,怎么就有哭号声呢。
街坊们怀着满肚子的问号三五成群的来到了江家五房的老宅前。
只见风雪里,有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妇人,坐在江家五房朱红色的府门前冰冷的石砖地上放声号哭,边哭边用力的拍打着江家五房的大门。
有街坊见那妇人哭得悲切,不禁有几分怜悯,走上前问:“这位娘子,你是谁,为何在大年初一在人家门口哭泣?当心人家打你!”
那个背对着众人的妇人这才转过脸来。
众人看见一张沧桑贫苦的四十多岁的老妇人的脸。
有年迈的街坊忽然瞪大了眼睛,惊疑的盯着那个老妇人嘴角的痣目不转睛,不确定的问:“你……你是金豆吗?
是那个二十几年前,吴老夫人远嫁他乡的贴身大丫鬟金豆吗?”
那个老妇人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讥讽的笑了笑,拍了拍身后沉重的大门:“是这里面的人这么说的吗?”
那个年迈的街坊点了点头:“是他们说的。”
然后又感慨万千道:“金豆,你这几十年在外面遭了啥罪,怎么老成这样了?
若不是你的眉眼还有几分跟年轻时候相像,再加上嘴角那颗痣,我都认不出你了。”
不少年纪大的建房也纷纷表示,他们第一眼根本就没认出她来,认了好几眼才认出来她是谁。
金豆悲愤的冷笑:“我遭了什么罪?我被心如蛇蝎的吴老夫人给卖到了姑苏为妓。
我不甘受辱? 想跳楼逃跑? 谁知没有跑掉,还摔断了腿? 被青楼的人给抓了回去。
老鸨因为痛恨我把自己给摔残废了? 不能替她挣大钱,于是想尽办法折磨我。
不仅不给我吃饱? 还把我当牛当马的使唤,我能不老吗!
这府里的人却跟你们说? 我远嫁他乡了? 他们怎么不像当年冤枉大公子那样,冤枉我跟人私奔了呢!”
众人一听这话全都炸锅了。
尽管半个月前,江明轩的妻儿说过江明轩是被吴氏算计才离家出走的,可是江家五房就是不承认。
公说公有理? 婆说婆有理? 街坊们也不知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可现在金豆这个当年的当事人说江明轩是被吴氏冤枉的,那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街坊们纷纷向金豆打听当年那件事的真相。
金豆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告诉众人。
原来当年吴氏为了自己两个庶出的儿子能在五房出头,许以金豆百金? 让她污蔑江明轩对她图谋不轨,想借此逼走江明轩。
可是事后吴氏并没有兑现诺言? 给她百金,让她远走高飞。
而是把她卖去了姑苏一家青楼? 让她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不少街坊听了直摇头,都说吴氏继母心狠? 容不下原配所生的长子。
有几个街坊却不以为然:“若不是当年江大爷自己赌气走了? 吴氏又怎能阴谋得逞?
若我是他? 我肯定会留下来为自己自证清白。
所以江大爷落得客死他乡,留下孤儿寡母任任人欺负,全是他自找的!”
这几个街坊的话虽然刻薄,但也不无道理,众人一时闭了嘴。
金豆却道:“真相不是这样的,大公子当年离家出走并非赌气,而是迫不得已。”
众人问:“他怎么迫不得已了?”
金豆道:“是老爷糊涂,相信了吴氏的话,认定了大公子对我图谋不轨,硬生生的把他赶走的!”
街坊们全都哗然。
有人事后诸葛亮道:“就说江大爷不是冲动之人,怎么可能不洗清自己的冤屈,背负罪名远走他乡呢,原来是被自己的亲爹给赶走的。”
有人摇头叹息:“唉!有了后娘就有了亲爹,江大爷命苦啊!”
有人恍然大悟:“江老太爷后来病重,那么想见江大爷一面,恐怕那时他已经知道了江大爷是被冤枉的。”
有人幽幽道:“若果真如此,江老太爷死的就有些蹊跷了。”
众街坊顿时鸦雀无声。
心里却在猜测,该不是江老太爷知道真相后,想让嫡长子回来继承家业,结果被吴氏母子几个给弄死了。
不然不会那么巧,卧病多年的江老太爷会在江明轩的妻儿回来之前突然过世了,之前可是没什么征兆的。
安静了片刻,众街坊交头接耳分析着江老太爷过世的真相。
这时,紧闭的江家五房老宅的大门呀的一声开了,两个恶奴当先冲出来,对着羸弱不堪得金豆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哪里来的疯婆子,竟然敢跑到咱们家号丧!”
有街坊忙大声喊道:“不要打!她是金豆!”
金豆早已被打得滚下台阶,口吐鲜血。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在雪地里,冷笑道:“你们越是告诉他我是金豆,人家就越会对我下毒手,只有把我打死了,才能杀人灭口!”
江明孝随后走了出来,像看一条死狗似的,居高临下的看着金豆。
冷笑着对众街坊道:“她是金豆又如何?
她是被人收买了,故意跑到我家门口闹事,打死了也是活该!”
众街坊联想到他家和语卿家的恩怨,谁也不敢乱说话。
第069章拜年
金豆一口浓痰向江明孝吐去,只可惜两人距离离得太远了,根本就吐不到他身上。
金豆满眼仇恨的瞪着他:“你血口喷人的本事和你娘一模一样强!
你说我是被收买来你家闹事,我来问你,我是被谁人收买了?”
江明孝拈须自得道:“还能有谁?当然是语卿那个小畜生!
他既能在应天买房买田,还拿不出银子收买你?”
众人一听这话有道理,全都看向了金豆。
金豆一脸不屑:“我不认得谁是语卿!你也少编故事欺骗众人!”
江明孝冷哼:“你不认得语卿?那我来一一戳穿你的谎言。
你说你是被老夫人卖到青楼的?
既入了青楼的门,不把你压榨干,青楼会放了你?这就是你最大的破绽!”
金豆闻言,拍着地面悲愤痛哭:“我身体垮了,干不动活儿,被青楼赶了出来,不然白养着我?
二公子不信就请大夫来给我把脉,看我有没有说谎!”
江明孝无言以对,紧闭着嘴巴,阴森的看着她。
众街坊却全都看着他。
金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愤恨道:“我撑着一口气,从姑苏回到应天,就是想找吴氏讨个说法,看样子是讨不到了。
那我也不讨了,这就去府衙击鼓鸣冤,告发当年吴氏为了被扶正,毒杀主母的罪行。
我不好过,也绝不会让她逍遥法外,过着称心如意的日子!”
街坊们全都炸开了锅,谁都没有料到当年江老太爷原配的死原来是一场凶杀案!
那如今江老太爷的死呢?
江明孝乱了阵脚,色厉内荏的喊:“你居然敢冤枉家母,我定不饶你!”喝命恶奴上前把金豆打死。
那群恶奴一拥而上,就要对金豆施暴,江明忠走了出来,冷眼看了一眼金豆,便移开了目光。
喝斥胞弟道:“大过年的,老夫人狠命的舍粥舍饭做善事,为咱五房积德。
你倒好,大年初一就打人!你说你这做的都是什么事!”
江明孝唯唯诺诺道:“不是我大年初一就要打人,是这贱人实在可恶,竟然敢诬蔑老夫人!”
江明忠云淡风轻道:“随她去,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谣言止于智者? 街坊们也不是傻子,能自辨真假的。”
江明孝虽然不忿? 却只能听胞兄的。
谁叫胞兄有出息? 撑起了五房的门楣?
他一家还得仰仗着这个做着从五品知州的胞兄活得威风体面,怎能不听他的。
江明忠又对着众街坊一拱手? 先拜了年,然后道:“我刚才已经问过家母了。
家母说? 当年是金豆这个丫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妄图给我大哥作妾。
我大哥神仙一般人物,怎可能看中这种轻浮之女,自然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自荐枕席。
没想到这贱人恼羞成怒,跑到我母亲跟前告状? 说我大哥强暴她。
我母亲乍闻此事? 一时气得失去理智,跑去找父亲为金豆作主。
众所周知,我父亲一直对我大哥寄予厚望。
出了这种丑事,我父亲雷霆震怒,一气之下把我大哥给赶出了家门。
事后知道真相? 家母震怒,这才把金豆卖与青楼。
这贱人怀恨在心? 居然跑来诬陷我母亲,还望各位芳邻不要上她的当才是。
大家放心? 待会儿我就亲自去把大哥妻儿接到府里来阖家团圆。”
说罢,拱了拱手? 带着众人进去了。
不过并没有关门? 今天是大年初一? 马上就有亲友来拜年了,怎能关门谢客?
江明孝走在胞兄身边,眉头深锁,很是忧虑:“二哥,若不把金豆处理了,待会儿亲友来了,金豆在府门前胡说八道,我们一家名声还要不要?”
江明忠脸色清冷,极为不满道:“你也是三四十岁的人了,做事怎如此没有头脑?
金豆肯定是要除去的,但不能让人得知是我们弄死的,你可明白?”
江明孝忙弯腰道:“愚弟明白。”
随即停下脚步,招了一个心腹到跟前,小声吩咐了一番,那名心腹领命而去。
尽管江明忠当着一众街坊辟了谣,并且装作问心无愧的样子放过了金豆。
而且他说的那一番话也天衣无缝,可街坊们却无人相信他的话。
不仅仅因为金豆一直在指着他的鼻子骂他颠倒黑白、血口喷人。
更因为江家五房的老宅行事有太多疑点。
若当年果真全都是金豆的错,那为何吴氏在得知真相后会冤枉江大爷跟人私奔了?
她应该为江大爷澄清污名才是!
江大爷的妻儿扶灵回家,吴氏母子又为何将他们拒之门外,连江大爷的骨灰都不让从老宅发丧,更不让他的妻儿入江家的族谱。
这种种行事,分明就是把江大爷一家视为仇敌!
尽管街坊们分析出真相,却没有人敢惹上江家。
因此谁也没有管可怜的金豆,大家议论着散去。
虽然后来语卿经过多方打听,得知李老夫人和另几家江家族人之所以肯为她家作保,入了应天的户籍。
是因为和吴氏母子有嫌隙,所以故意帮她一家,就是想给吴氏找不痛快。
但不管怎么说,这几家人帮了她们家这是事实,所以大年初一无论如何要上门拜年以示感谢。
族长虽没帮她母女,也要给他拜年。
族长是万万不能轻慢的,不然人家不仅不帮你,还会给你使绊子。
虽然她一家因冒名顶替江明轩一家,所以要替江明轩守一年的孝。
守孝期间不宜嫁娶,可还是能订亲的。
三个大女儿年纪都不小了,尤其大女儿语纯过完年就要满十七了,再不订亲,恐耽误了她。
因此何氏和语卿出门拜年把雨纯给带上,让她给这几户江家族人的女眷相看相看,说不定人家会给她说媒。
她们家在应天举目无亲,没人会给语纯说亲,何氏只能如此。
语纯知道母亲的意思,尽管害羞得要命,可还是乖巧的跟着母亲和弟弟出门拜年了。
至于语慈语柔何氏就没带着一起去拜年了。
若把她姊妹两个也带上,就得把笙哥儿和语洁也带上,不然只留两个小包子在家叫人不放心。
可若是把所有孩子都带上,象是上人家门上蹭吃蹭喝蹭红包似的,不是太妥当。
所以何氏才没带语柔语慈姐妹,留她们在家里照顾两个小包子。
等把语纯的亲事定了,再解决她们的终身大事。
第070章送信
何氏一行人出门时,笙哥儿话都说不清,却步履蹒跚的把她们送出门,奶声奶气的叮嘱何氏早点回。
何氏虽然没有用,但是对儿女却是极温柔的,笙哥儿最粘她。
何氏每次出门,笙哥儿都要相送的。
语卿带着母亲和大姐先去了李老夫人家。
李老夫人家虽不如江家五房有子孙在朝廷做官,但是家里良田千亩,在应天还有好几处铺子,绝对是富庶之家。
见语卿把早已及笄的大姐带上一起来拜年,便知带她来亲戚家亮相,是想要人替她大姐做媒说亲事,因此细细的打量起语纯来。
李老夫人见语纯虽然因为在孝期,打扮得极为素雅,却仍旧难掩落雁之姿。
再留心她的举止,温婉得体又不失大方,心中喜欢。
当即便把何氏拉到一边,细问语纯年龄和八字。
何氏明白,李老夫人想替语纯保媒,因此如实相告。
李老夫人道:“老身有个远房侄孙,名叫李思齐,只比你家大娘子大两岁,今年十九岁。
生得相貌堂堂,是个读书人,今年准备下场考秀才,若考中了,便是青年才俊。”
何氏在心里想,考中秀才当然是青年才俊,有的人考一辈子也考不上秀才。
只听李老夫人继续道:“思齐家境也算不错,家里有好几个田庄,这良田少说也有上千亩,虽说算不上大富人家,但这日子也不差的。
更难得的是我那远房侄子侄媳就只思齐一个儿子。
你家大娘子嫁过去没有妯娌之争,这日子清净不少。
我那远房侄子侄媳也是极和善的,定不会有虐待媳妇的事情发生。
等一年半载大娘子生下大胖小子,在李家的位置就稳固了。”
何氏听了沉默不语。
她们家如今这情形,语纯能嫁这般人家也算不错了。
可是独子既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像李老夫人所说的那样? 以后嫁过去不会有妯娌之争。
坏处就是语纯嫁过去? 就必须得生儿子,而且还不止生一个? 至少得生两个? 生育压力太大了。
女人生孩了犹如过鬼门关,何氐自己又不是没经历过。
正是因为受过这样的苦? 所以才不想让女儿成为生育的机器。
李老夫人见她犹豫不决,劝道:“说句你不爱听的话? 你们家如今家道中落? 大娘子能嫁进这样的人家已是不错了。”
何氏陪着笑脸道:“我不是挑剔人家的家世,而是想着……独子……阿纯嫁过去,开枝散叶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这事我不能做主,等回去跟四郎商量过再给老夫人答复吧。”
婚姻乃是大事? 自然不可能一谈就成。
再说李老夫人还要问她远房侄子侄媳的意思? 因此点头答应了。
款待了语卿母女三人吃过了午饭才让她们离去。
语卿一家三口继续拜年。
虽说剩下的几户人家只是走马观花的跑了一圈即可,可这家待一顿饭的功夫,那家待半个时辰,等拜完年回家时已是下午申时。
何氏和语纯坐在温暖的车厢里,语卿和寒山坐在驾驶位顶着风雪赶着马车。
何氏拉着语纯的手道:“今儿有好几户人家的女眷都想为你作媒? 娘也拿不定谁家保的媒好。”
语纯羞红着脸道:“娘拿不定主意,那就问四郎吧。”
何氏道:“四郎才多大?哪能做这么大的主?这可是关乎你一辈子的大事? 马虎不得。
反正咱家在此地也没什么亲戚可走动,不如明日我们去庙里上香? 求菩萨赐你一门好姻缘,你看可好?”
语纯脑子里沈兆涵的身影一闪而过。
只可惜两家已经有了恩怨? 就算没有恩怨? 也天涯各一角? 两个人是不可能的了,因此温顺的点点头。
马车眼看就要行至银杏巷那棵大银杏树下,一个仆从模样的大汉拦住了语卿等人的去路。
语卿见是一张陌生的面孔,问:“这位大叔,你是何人,为何拦下我家的马车?”
何氏和语纯提心吊胆的掀开车帘的一角往外看。
那个大汉拱了拱手,告诉语卿,他是李老夫人家的奴才。
是奉了李老夫人之命来告诉她一件重要的事。
接着便把金豆回到应天江家五房老宅所发生的种种说与语卿听,让她赶紧借此机会找老宅的人算账去。
语卿疑惑的问:“既然李老夫人想让我去老宅为我亡父洗清污名,为何不早点告诉我?现在才来通知我?”
若第一时间通知她,她还能联手金豆杀老宅那边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金豆下落不明,让她怎么找老宅那边的人算账?
就算李老夫人想要利用她对付吴氏,也得提供她一个最好的时机才行。
那个仆人解释道:“谁能料到金豆会在大年初一赶回来?
我们府上要过年,要忙着招待宾客,哪有时间留意江家五房那边的情况?
一收到消息,老妇人就立刻派奴才来送信,已是尽力了,接下来看江大公子的了。”说罢,拱了拱手,便离去了。
语纯探出头来提醒道:“四郎,人家在把我们当枪使。”
语卿道:“我岂有不知?但是为了给江老爷洗刷污名,不能不入李老夫人的圈。
只是金豆已经失踪了,即便我想入圈也没多大用,且静观其变吧。”
刚才李老夫人家的仆人说,金豆是在江明忠出府驳斥她不久后下落不明的。
哪怕用脚趾头也能够猜出是江明忠把金豆给处理了。
金豆一死,而且连尸体恐怕都找不到,又怎么找老宅那边兴师*******明忠毕竟是为官之人,比江明孝手段要厉害多了。
明着驳斥金豆的话,还装出不必理会她的坦然模样,背地里却将她杀人灭口。
语卿的原则是,能替江明轩洗清污名,让老宅那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最好。
不能替江明轩洗清污名也无妨,毕竟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更重要。
只有她们全都好好活着,才能把笙哥儿抚养成人,也算是抵了冒名顶替江明轩一家的罪过。
马车继续行驶,来到了自家宅子前。
语卿跳下马车,去扶何氏和语纯下车,忽听背后有人喊:“贤侄,你总算回来了,这已是二叔三顾茅庐了,哈哈哈!”
语卿回头,看见一顶四人大轿停在了她身后,轿帘一掀,下来一个中年男人。
第071章叔侄面对面
语卿见那个中年男人容貌与江明轩有两分相似,再加上他刚才的言语,就知道他是江家五房的骄傲,江二爷江明忠。
他居然找上门了,还一共找了三次!
语卿打量江明忠时,他也在暗暗打量她。
若不是事先有人告诉,他无论如何都不信语卿就是大哥江明轩的长子。
父子俩差别太大了。
江明轩年轻时候不仅才华出众,姿仪也不俗,绝对称得上美男子。
但他的美充满阳刚之气。
哪像这小子,名字象小娘子,就连长相也如此阴柔。
若是换了女装,定然倾国倾城,这般容貌倒适合当戏子,演花旦。
可仔细再看,父子俩仍是有共同点的,那就是气质超群,不论站在哪里都如明珠般抢眼。
江明忠的眼神暗了暗。
二十多年前,提起江氏五房,外人交口称赞的只有一个江明轩。
江明忠和三弟不仅差了岁数,当不成长子,又是继室之子,学识相貌又都在他之下,哪会被人放在眼里?
二十多年后,到底还是要靠他江明忠撑起五房的门户。
只是死鬼大哥的长子气度远胜过他的长子,这让他心里很是不爽。
叔侄俩的视线在空中对碰。
江明忠大步流星走过去,当着银杏巷那些围观的街坊的面重重拍了语卿肩头:“二叔回来迟了,让你受了委屈!”
寒山看着他搭在语卿肩上的那只大手,暗暗握紧了拳头,拼命克制住一拳打得他满地找牙的冲动。
语卿感受着肩头的份量,想为江明忠点赞。
这家伙不愧是混官场的,比江明孝处事高明了许多。
当着这么多不明真相的街坊对她表达慈爱,外人肯定要赞扬他的大度胸怀。
但她不想让他得逞。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语卿低头再抬头,已是红了眼眶。
她挣脱掉江明忠的手,往后退:“侄儿受委屈不打紧,侄儿只心疼父亲已经死了可祖母和三叔还要往他头上泼污水!
心疼我们做作为江家五房嫡长子的妻儿却不能入江家族谱,你们老宅就是这么欺负原配长子留下的妻儿吗!”
她必须要把真相说出来让街坊邻居们知道,让舆论站在她母子这边。
古人可比现代人要脸面多了,所以很在乎舆论的。
在古代,唾沫星子真的能淹死人。
江明忠脸上的笑容有点发僵。
虽然来之前他就已经听吴氏和胞弟说过,语卿小小年纪,牙尖嘴利,不好对付。
心里却不以为然,以为是他们跟她硬碰硬才闹成僵局。
他以为他一示好,这黄口小儿肯定感动得死去活来? 抱着他的大腿哭着喊着叫他二叔。
谁知语卿是不讲伸手不打笑脸人的? 直接就怼得你没脸。
虽然江明忠有一瞬间的乱了阵脚,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再怎么说? 他在官场里淫浸了十年之久? 会被一个孩子怼得落荒而逃?
江明忠很快又重新面带微笑:“那些全都是二叔没回来时发生的,二叔既已回来? 肯定要替你母子作主。
你快让你娘和姐妹们收拾了细软,跟二叔一起回老宅吧。
你们可是大哥的家人? 我可不能让你们流落在外。”
江明忠演骨肉情深演得很到位? 许多围观的街坊都交口称赞他的人品。
说他到底是为官之人,有心胸,有担当,与他母亲和弟弟是不同的。
虽说老宅那边的人对语卿一家不好? 连门都不让进? 可那是江二爷没回来之前的事。
看江二爷今天这态度,语卿一家以后算是有靠山了。
他们之前听过语卿一家的遭遇,都很同情他。
可现在她们一家有她当官的二叔罩着,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倒是他们,一日三餐难以为继? 才值得同情。
语卿让何氏和大娘子先进家门,她独自对付江明忠这条狡猾的狐狸。
“二叔让小侄带着母亲和姊妹们回老宅? 如此美意,小侄不应推辞。
只是小侄曾发过誓? 若不能让亡父从老宅发丧并且安葬在祖坟里,不能让我母子入江家族谱? 不能洗清我亡父的污名? 我是不会踏进老宅半步的!”
街坊们看待语卿的目光分为两极? 有人认为她有骨气。
有人却觉得她不识抬举,连亲二叔如此粗的大腿也不知道抱。
就算吴氏污蔑了她亡父那又怎样?
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斗得过当官的二叔吗?
再说大户人家哪家没有类似的腌臜事,何必较真?
不给她二叔面子,会有好果子吃?这孩子怕不是个傻子!
语卿正当年少,耳聪目明,街坊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全都听在耳朵里。
当江明忠执意要带她母子回老宅时,她装作为难道:“并非小侄不知好歹,非要拒绝二叔的美意,只是小侄心里惶恐……不敢去老宅住……”
江明忠笑了:“老宅里头又没有老虎会吃了你们,你惶恐什么?”
想了想,道:“你是不是怕有人为难你母子,放心好了,二叔有交待,要好好照顾你母子,谁若敢为难你们,我定不轻饶他!”
语卿装作害怕道:“刁难算什么?小侄就怕我们母子进了老宅,会和金豆一样不明不白的失踪了。”
她故意锁眉问江明忠:“小侄有件事想不通,还望二叔解惑。”
江明忠的脸色此时已经有点不好看了,语卿话里话外的意思在影射金豆的失踪和他有关。
可他不能崩人设,得继续装慈爱,问:“什么事,你说来听听?”
语卿道:“为何金豆会在二叔现身后失踪?”
江明轩既然敢派人把金豆给处理掉,自然是不怕人怀疑的。
怀疑有什么用?又拿不出证据来指证他!
因此从容道:“这个……二叔也不知,许是她故意躲起来,好叫人怀疑到二叔头上,你可千万别上当。”
语卿淡淡一笑,说了声:“是吗?”
她越是不争辩,才更能引人深思。
那些街坊们的议论瞬间改变了方向,纷纷交头接耳说语卿一点都不傻。
人家不抱她二叔的粗大腿,是知道根本抱不住,而且还会被她二叔给暗算。
那些街坊们的议论江明忠也听到了,怕自己强迫语卿一家回老宅,外人会误以为他把他们骗到老宅想杀人灭口。
装作无奈道:“既然你执意不肯回老宅,二叔也不强迫你。”
命跟随的仆从端来一盘银子给语卿:“这二百两纹银贤侄可一定要收下。”
语卿道了多谢,便收下了那二百两纹银。
第072章金豆没死
江明忠又许诺,等过完初五,就给她一家上族谱,初七给她亡父在老宅办丧事。
还说有困难尽管来找他,没钱了也能来找他,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才走。
语卿拿着那200两纹银一进家门就遭到了何氏等人的群起而攻之。
大家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得有骨气,不能接受老宅的嗟来之食,接了这笔银子,恐没安宁日子过了。
语卿气定神闲,等何氏和姐姐们围着她数落完了,这才道:“娘,三位姐姐,是不是不接这两百两银子,老宅那边就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何氏和三个大女儿全都哑口无言。
语卿微微一笑:“既然结果一样,我们为什么不收下这笔银子?
并且笙哥儿才是江家五房的嫡孙,他有权花江家五房的银子,这银子我们收的心安理得。”
做人千万别嫌银子铜臭,没银子会寸步难行。
再说这些银子本就属于笙哥儿的,不要白不要。”
语纯见语卿如此说,问:“四郎这意思还想为笙哥儿争家产?”
语卿摆了摆手:“争家产就罢了,会被老宅那边的人弄死的。”
她们孤儿寡母哪斗得过老宅那边,别落得个和金豆一样的下场。
只是——金豆出现的实在太蹊跷了,恰好在大年初一出现。
语卿总觉得有人在暗中帮助她孤儿寡母,可这人会是谁呢?
语卿正想得入神,何氏跟她说起今日带着语纯拜年,有两户人家的老夫人想给语纯保媒。
一个是李夫人,想把语纯说与她远房侄儿。
另一个是族长夫人,想把语纯说与国子监主薄傅大人的大公子傅恒。
问她觉得哪家亲事比较好。
语卿道:“全是两位老夫人一厢情愿,还没问过男方呢,等问过男方咱们再做定夺也不迟。”
何氏忧心忡忡道:“咱们对那两个公子完全不了解,也不知是不是像两位老夫人说的那么好。”
“这个好办。”语卿拍了拍何氏的手背,“这两天我抽空和寒山去打听一下这两个人的情况,给大姐把个关。”
何氏点头:“如此甚好。”
第二天,天微微亮,何氏便带着一群儿女去庙里烧香,在给大娘子求姻缘的同时,还为全家祈福,祈祷阖家平安。
一家人拜过菩萨从庙里回来正是午时。
语卿坐在马车上老远就见昨日李老夫人派来拦车送信的那个下人在她家门口转来转去,似有急事要找她们。
心想,这次又是为何事而来?
见到她家的马车,那个下人忙跑了过来,对语卿道:“江大公子,我家老夫人派小的来告诉你一件事? 金豆找到了!”
语卿颇感意外? 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问道:“李老夫人是在哪里找到金豆的?”
她以为金豆已经遭了老宅那边的毒手? 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难道真如江明忠所说? 是金豆故意藏起来想叫人误会他?
那个下人道:“并不是我家老夫人找到金豆的,而是缇骑找到她? 并把她给救了下来。”
语卿听得有些糊涂:“金豆为何要寻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下人道:“并非是金豆要寻死,而是你们五房老宅那边有人把金豆偷偷拖到荒效野外? 准备杀人灭口时? 被路过的缇骑给救了下来。”
语卿了然的点了点头,自己还是没猜错,老宅那边的人就是这么心狠手辣。
“那金豆和杀她的人缇骑是如何处置的?”
“缇骑把他们全都交给了应天府衙,可能过完年会审理此案? 我们家老夫人让你做好准备。”
语卿道过谢? 赏了那个下人两把钱,让他走了。
何氏等人都拍手称快,说是江老爷一家在天之灵保佑她们,所以才让金豆得救,可语卿却不是这么想的。
大过年的? 别说高门大户,哪怕穷家小户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可江家五房的老宅却笼罩着一种不祥气氛。
丫环们一个个屏息静气? 走路都蹑手蹑脚,生怕发出声音为自己引来大祸。
正房里一片寂静? 这样的寂静让人害怕。
江明忠的脸上好似染上了一层寒霜,背着手在屋里踱来踱去。
吴氏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在不停的拨动? 却根本无心念佛? 表情凝重的注视着自己最有出息的大儿子。
江明孝垂着手站在吴氏身边? 也看着江明忠,眼里全是惊慌。
半晌,才壮着胆问江明忠:“二哥就真没办法往牢房里送个信,让来福和阿贵说是他们看不惯金豆诬陷主子,所以才想教训她,并非想杀她吗?”
江明忠脸色阴沉的可怕:“缇骑插手的案子你认为我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官员敢做手脚?”
江明孝惨白着脸道:“那……那怎么办?要是来福和阿贵把我供出来,我不是得蹲大牢?”
江明忠想了想,问:“是你直接指使他们去,还是派人指使他们去的?”
“我吩咐管家旺财,旺财又吩咐阿贵和来福去的。”
江明忠闻言,把眼一瞪:“既如此,那你有什么好慌的?
让旺财把所有的罪都认下来,就把你刚才想要让那两个奴才说的话教给旺财那么说。”
江明孝应了声“是!”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走出了正房,吩咐人把旺财带去议事厅。
旺财战战兢兢的来了,一见江明孝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刚想开口,江明孝一脚踹了过去,把他踹得在地上滚了几滚。
“废物,真是废物!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养你何用!”
旺财被踹得胸口疼,却不敢叫唤,哭诉道:“三老爷,不是奴才把事情办砸了,而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会想到会碰上缇骑,而且缇骑恰好又管了这件小事。”
他到现在都没想通,缇骑不是专门给皇上办事的吗,怎会管这种小事?
江明孝厉声喝道:“住嘴,你要哭得所有人都听见吗?
如今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念你在府上当差多年,你拿着这几十两银子赶紧跑路去。
应天你是不能呆了,走得远远的,余生都不要再回来!”
说罢,抓起案桌上的几锭银子扔在旺财的身边。
第073章旺财死了
虽然江明忠只要江明孝让旺财把所有的罪认下即可,可江明孝想了又想,这事缇骑已经插手。
缇骑的审讯手段没几个人能扛得过去。
只怕旺财一看见缇骑,不用人家严刑逼供他就什么都招了,那岂不是把他给供出来了么?
虽说杀人未遂,罪不至死,但坐牢恐怕躲不过。
为了使自己免于牢狱之灾,只能让旺财消失,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供出他来。
旺财闻言,心中一颤。
他又不是第一天在府里当差,哪会不明白江三爷的意思?
表面是让他远走高飞,实际上对他动了杀心。
旺财磕头如捣蒜道:“三老爷,奴才不会向任何人供出您的。”
江明孝不满的吼道:“叫你走你赶紧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旺财又怕又恨,他在府里当差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能为一件事办砸了就要将他卸磨杀驴?
可无论他怎么央求,汪明孝就是不改口。
失魂落魄的从议事厅出来,旺财怀着一线希望去求二老爷。
老夫人他连想都没想要去求她,因为老夫人心太狠了,求也是白求。
倒是二老爷心善,这么多年从没苛责过下人。
他去跟二老爷说,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供出三老爷,说不定二老爷会放他一条生路。
做官之人不会像三老爷那样心胸狭窄,过河拆桥的。
他如今是溺水的人,哪怕是一根稻草他也要抓住试一试。
江明忠听完旺财的话,知道江明孝想杀人灭口,肃着脸道:
“我知道你是忠仆,因看不惯金豆诬陷主人才这么做的。
可你是家里的老人了,什么事该做,什么话该说,你心里难道没有数?
我瞧着阿祥是个机灵的,等过完还想把家里的田庄交与他打理。
你偏闹出这样的事,你叫我怎么办?是提携他还是不提携他?”
旺财一听这话,瘫软在地上。
他们一家是家生的奴才,全家大小全都在江府为奴。
阿祥是他的大儿子,二老爷拿他大儿子威胁他,他不能不死。
旺财在心里苦笑,是自己想多了,以为二爷心善。
二爷是老夫人亲生的,有其母必有其子? 做母亲的那么歹毒? 做儿子的又怎么可能心善!
初三那天,玉石巷的街坊们再次被号哭声吵醒。
这次的号哭声比初一早上的号哭声还要凄惨瘆人。
街坊们在自家屋里竖着耳朵听了听? 号哭声是从江家五房仆人居住的那排房子那里传出来的。
众人甚是好奇? 江家五房又出了什么事?
街坊们从热被窝里爬起来,顶着严寒? 寻着哭声来到了五房的管家旺财的房舍前。
只见堂屋的木板上停放着旺财的尸首,他的妻儿子孙在他尸首前跪了一地? 一个个哭得撕心裂肺。
后来的向先来的打听是怎么一回事。
有知情者说道:“听旺财大媳妇说? 昨儿她公公被二老爷和三老爷训斥了,一整天都闷闷不乐,也没吃饭。
旺财大媳妇怕公公饿坏了,今儿一大早起来? 擀了手工面煮好了让男人给公公送去。
谁知叫了半天的门也没人应。
阿祥心里着了慌? 忙把门撞开,就见他家老爷子挂在房梁上早就没气了。”
有街坊不解道:“好好的,旺财怎想不开寻了短见?”
他家虽全家为奴,可是在江府混得体面,日子过得这般如意? 怎么也不该寻短见。
一时间,众街坊各种猜测。
就在这时? 有人高喊:“三老爷来了,大家都让让!”
众街坊忙让出一条路? 扭头看去,见江明孝带着几个下人急匆匆的赶来了。
江明孝一进屋就问:“旺财是怎么死的?”
旺财的长子阿祥站了起来? 擦了把眼泪道:“我爹他是自杀的。”
江明孝又是吃惊又是惋惜:“你爹因何自杀?”
“可能是因为金豆吧。”阿祥忍不住又落泪。
江明孝连连跺着脚? 直骂旺财糊涂:“旺财这气性也是太大了? 我昨儿不过为金豆的事说了他几句,他就上吊自杀了,这叫我心里怎么能安?”
阿祥哽咽着道:“不关三老爷的事,是我爹觉得做错了事,连累了整个江府,所以才负疚自杀的。”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字纸交与江明孝:“这是我爹留下的遗书,三老爷看了就明白了。”
江明孝接过那张字纸展开来看。
有认得字的街坊大着胆子凑到跟前一起看了起来。
只见遗书上写满了旺财后悔愧疚之情,说他不该因为金豆污蔑主了而擅作主张,派人去教训金豆。
叫缇骑误会了他想杀人灭口,牵连主子一家,除了以死谢罪,他不知该怎么办。
那些个认字的街坊看了这份遗书全都默默无语。
他们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来是江府逼着旺财自杀,让他当了替罪羔羊。
旺财虽然狗仗人势,欺负邻里,但做事向来谨慎,如果不是主人叫他去杀人,他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杀人。
江明孝却继续表演,捶胸顿足,埋怨旺财不该寻死:“这事到衙门又不是说不清,何苦自杀?”
街坊们谁都没敢轻易开口。
语卿是在早饭后收到消息的,愣了好久。
她料到老宅那边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会有所行动,却没想到行动会那么快,而且方法还那么有效。
旺财揽下了所有的罪,并且自杀身亡,死无对证。
想要将真正的幕后主使人绳之以法就变成痴人说梦了。
不过且看看过年后官府怎么审理金豆一案再说。
语卿也不是非要和老宅那边死磕到底,如果能够洗刷江明轩的污名最好,洗刷不了,老宅不找她母子麻烦,两边相安无事也行。
她一家只是冒名顶替江明轩一家,借个身份安身立命,对老宅那边没那么深的仇恨。
因为初五老宅要给语卿一家上族谱,所以在这之前吴氏无论如何是要见上语卿一家一面的。
何氏虽然出生官宦人家,可是从小保护的太好,性格懦弱。
后来又在林家搓磨了那么多年,越发胆小。
所以当吴氏身边的贴身管事妈妈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她自己就先露了怯。
第074章下马威
语卿却不胆小。
从小她前世的父母就教育她,善良中必须带着锋芒,不然怎么保护自己?
她锋厉的和吴氏的管事妈妈对视,最后逼得她落荒而逃。
除了笙哥儿什么都不懂,三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全都如临大敌。
她们都有些害怕吴氏,这个歹毒的女人如果没有一些手腕,当年也就不会逼走江明轩,把家产全都把持在她母子几个的手里。
不过语卿毫不畏惧,因为她知道畏惧也没用,只能勇敢的面对疾风。
语卿的镇定多少影响到了何氏等人,大家跟在她身后,一起去老宅见吴氏。
这还是她们母女俩第一次进江家老宅。
江家老宅又大又气派,院子套院子,回廊穿回廊。
语卿母子被一个婆子引到上房。
一个穿比甲的大丫鬟为她们打帘,向里禀道:“老夫人,大公子带着母亲和姊妹们来了。”
屋里却像停尸房似的安静。
语卿不满的皱了皱眉头,老东西把她们喊来就是为了把她们晾在外面受冻的吗?
想都别想!
语卿只等了一刻钟不到,便冷着脸对何氏道:“娘,想必吴老夫人不在,我们家去吧,要是冻坏了弟弟和姐姐妹妹们可怎生是好?
咱们可不像老宅的人有钱,病了请的起大夫、看得起病!”
何氏和语纯姐妹见还没见面,吴氏就给她们下马威。
她们正心里忐忑,听了语卿的话,赶紧跟着她离开。
一行人才转身,就听屋里传来一个老迈的声音:“语卿那孩子一家来了没?”
替她们打帘子的小丫鬟见语卿母子要走,拦又拦不住,急得都快炸了。
听到吴氏的声音,急忙答道:“来了,刚到!”
“那还不赶紧请进来!”吴氏在屋里沉声命令。
何氏等人停下了脚步看向语卿。
语卿在心里冷哼,你主仆二人演戏整我母女是吧,那我就让你们下不了台!
冷声对吴氏道:“老夫人相请,我们一叫就到,到了却让我们吃闭门羹,这丫鬟还说我们刚到!
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今儿晚辈算是见识了。
我们家虽然落魄了,但总不会连个奴才不如,这奴才的气我们受不了,告辞!”说罢,特别有骨气的率领全家离开。
江明忠的正室卢氏急忙出来挽留她们:“大夫人,大公子,你们别走啊,奴才不好,老夫人自然会处置,你们若是跟个奴才怄气? 倒失了身份!”
语卿毫不客气的甩开她的手? 怼道:“都说狗仗主人势,我们都被狗咬了? 若还装作若无其事? 人家只当我们奴颜婢膝,只怕更轻贱我们。
这位夫人不说立刻严惩刁奴? 反而指责我们不识大体。
老宅里的人如此对我母女几个,我们难道还留下来受羞辱吗?”说罢? 拉着何氏就走。
语纯姐妹紧紧相随。
江明忠从远处匆匆赶来? 拦住语卿道:“贤侄,来了就别走,是谁怠慢了你们母子,二叔马上替你出气。”
语卿见闹得差不多了? 这才带着母亲和姊妹跟着江明忠进了上房。
上房里烧着上品银霜炭? 屋内温暖如春。
语卿抬眼看去,见一个看上去年约五旬、满身绸缎的老妇人歪在美人榻上,一个头戴朱翠的丫鬟跪在地上给她捶腿,猜想她就是吴氏。
吴氏面相并不刻薄,一张圆脸显得特别有福气? 给人的感觉很和蔼。
可就是这个貌善心狠的女人当年逼走了江明轩。
语卿带着母亲和姊妹不亢不卑的见过了吴氏。
吴氏接过贴身妈妈递过来的茶慢慢喝了一口,看向何氏道:“起来吧? 明轩娶你时没问过我这个继母的意见,你既是他自己中意的? 老身也不敢为难你。”
说这话时她暗暗打量着语卿。
她从两个儿子嘴里得知,何氏母女全都是软柿子? 可以随意揉捏。
唯有语卿? 身上是带刺的? 一碰就扎手,因此对她加倍留意。
语卿把何氏扶了起来,冷言讥讽道:“亡父被逼远走他乡,怎么通知老夫人?老夫人说这话倒是委屈死我娘了!”
吴氏气得直翻白眼,却不好回怼。
跟她争个是非曲直?
哪怕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在金豆身上,也不能把自己从江明轩出走之事中摘个干净。
好在江明忠替她解了围,请语卿一家坐下,商量明天入族谱一事。
语卿却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沉着脸道:“入族谱之事可以推后再议,小侄还等着二叔给我母女一个说法,总不能白白叫我们受辱!”
江明忠脸色变了变。
卢氏讪笑着劝道:“阿卿,老夫人房里的下人你就放一马吧,不看僧面看佛面。”
语卿问道:“这位夫人的意思是说老宅的奴才都比我母女金贵?打扰了,告辞!”说罢,作势要走。
江明忠忙道:“贤侄莫走,二叔这就惩治外头那个不晓事的丫头。”
语卿朝他拱了拱手:“二叔觉得只有外面那个丫鬟不晓事吗?”
她眼眸一转,看了一遍屋里几个有头有脸的妈妈:“这屋里的奴才就晓事了?”
打狗还要看主人,语卿居然连她贴身之人都要收拾,也太不给她这个祖母面子了。
吴氏垮着脸道:“这几位妈妈不敢叫醒我,还不是因为我在睡觉,你若是心中有长辈就不应该苛责她们!”
语卿冷冷怼道:“老夫人在睡觉当然不能吵醒,可是她们可以叫我们母女进屋来坐,为何让我们在外吹冷风?
我倒要问问这几个老奴才,是谁给你们的胆,把我们晾在外面吹冷风!
我娘或者我姊妹,特别是我的幼弟如果吹病了,你们谁负担的起后果?
叫外人知道,还以为是老宅的意思,叫了我们来,却故意刁难我们!”
语卿把小事往大了说,吴氏不敢再护着几个贴身妈妈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明忠就在上房外每人杖责了几十大板。
虽然这板子打在下人身上,但没脸的人是她,因此脸色难看。
当着语卿的面惩治完了所有涉事的奴才,双方这才商谈了明日入族谱一事。
等正事商量完了,吴氏却装起慈祥来,问语卿将来有什么打算。
语卿道:“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守着几亩薄田度日咯!”
第075章先发制人
吴氏反复问她会不会入学堂读书,将来考不考功名,得到的答案全是否定。
吴氏总算放下心来。
若她们一家真的只是守着那些田地清贫度日,她便放过她们,不然,一定要打压她们。
当年江明轩输给她二儿子,现在他的孩子也得输给她孙子!
吴氏心口不一的替语卿惋惜,嘴上炫耀道:“我们江家诗书传家,族中男丁五岁就要开蒙,天资好的十二三岁都能下场参加童子试,你堂兄江谚书今年才十六岁,已考中了秀才……”
语卿静静的听她嘚瑟完,便带着母亲姊妹告辞。
江明忠夫妇苦留饭不成,每个孩子都给了见面红包。
女孩子一律一百两银子,男孩子每人两百两银子,这出手也算过得去。
语卿悉数笑纳,和何氏等人一起离开。
走出老宅府门时,看见不少街坊在外面晒太阳,语卿故意高声问送她们出门的那个奴才:“周妈妈,我们离开时老夫人一切安好吧。”
周妈妈听得一愣,虽不明白语卿为何会这么问她,但还是老实答道:“一切安好。”
那群晒太阳的街坊已经被语卿那一嗓子吸引的看了过来。
语卿继续高声道:“那就好,我就怕有的奴才怠慢了我母子,老夫人被她们气病了。
那些奴才却栽在我们母子头上,说是我们把老夫人给气病了,那我们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周妈妈哑了哑口,没想到语卿公子年纪小小,却这般心思缜密,不留老夫人反咬她母子一口的机会。
语卿轻蔑地看了一眼周妈妈,扶着何氏和众姊妹上马车。
她前世写了好几本宫闱宅斗的小说,岂能想不到吴氏为了回击她会反咬她母女?
吴氏听了周氏的禀报,气得差点中风。
她的确打算反咬语卿母女一口,以报她借江明忠的手打她的奴才之仇。
可是她还没付诸行动,语卿就將她的计划扼死在腹中,真是可恨之极!
江明轩面露不悦,警告吴氏,让她明天别出什么幺蛾子。
语卿一黄口小儿,她要她全家入族谱,那就入吧。
她想让她亡父从老宅发丧,那就依了她吧? 何苦跟她斗? 丢老宅这边的脸?
并非是怕语卿,而是为了凸显老宅这边有气量。
可老夫人倒好? 半点不识大体? 只知心胸狭隘打压语卿,结果却适得其反? 闹出这么多事来!
虽然江明忠话不重,可是吴氏心里很不高兴。
大卫国皇上带头讲孝道? 官员百姓更是效仿。
往日吴氏有做的过分时? 江明忠也只是苦劝两句,何曾象今日这般斥责她过?
可是她却只能忍下这口气,得给当官的儿子面子。
吴氏偏又骄横跋扈惯了,不是能受气之人? 当天午饭都没吃就病倒了。
江明孝很是心烦? 却不敢在吴氏面前表露半分。
他又没作官,一家大小全仰仗着二哥江明忠过活,吴氏哪会给他面子?
他若敢有半点对吴氏不敬,吴氏就敢用热茶泼他的面,二哥也要训斥他不孝。
江明孝一直侍奉在吴氏跟前? 对她的心胸狭隘和骄横跋扈早就有点难以忍受。
因此忍不住向江明忠抱怨:“老夫人真是太由着自己性子来,谁不听她的她就大发脾气。
若不是老夫人非要为难语卿一家? 他们一家当日回来我就想给他们一座宅子一些田地让他们自己过活,哪有如今这许多事!”
却丝毫不提自己当日是支持吴氏那么做的? 因为他怕承认语卿一家就得分家产给他们。
而他们一家是长房嫡孙,要分八成的家产? 他哪舍得?
江明忠听了沉默不语? 自己亲娘什么性格他岂有不知的?那就是个蛮不讲理之人!
仗着他为官? 在亲戚中耀武扬威,掐尖要强,亲戚中讨厌她甚至跟她结怨的人不在少数。
不然李老夫人他们不会主动要给语卿一家担保,让他们在应天安家落户,
可他能怎样?自己的亲娘自己得受着。
不过三弟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可以给语卿一些甜头,安抚住她。
以免她老是跟老宅过不去,让他们一家动不动就成街坊邻居的焦点,被街坊邻居指指点点。
再说语卿一家在江家连午饭都没吃,就带着老宅那边给的见面礼红包开心的回家了。
一下子平白无故的得了八百两银子谁不高兴?
何氏和语纯姐妹今天去老宅走了一遭,算是想通了许多事。
老宅里体面的下人都比她们一家穿戴得好,那她们凭什么不要老宅那边给的银子?
虽然她母女几个跟老宅那边的人毫无瓜葛,只是冒名顶替而已。
可笙哥儿做为嫡长子的唯一嫡子,理应继承老宅那边八成家产,属于他的那八成家产已经被吴氏和他的几个儿子侵吞了,拿他们几百两银子算什么?
不过何氏不打算把这几百两银子据为己有,让语卿收好,等笙哥儿大了再给他。
她们母女几个冒充江老爷一家谋个安身之所就行了,其它的,特别是钱财方面,绝对不能染指。
语卿也没想过要贪老宅那边的银子花在她母女几个身上,因此点头答应了。
中午何氏做了一桌的好菜,全家人美美的吃了一顿,语卿就带着寒山出门打听李思齐和傅恒的情况了。
为了不显眼,主仆俩没有乘马车,而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出发了。
两人正走在繁华的大街上,两个少年骑着马车横冲直撞而来。
幸亏有寒山一把将语卿拽开,才躲过了马蹄。
饶是这样,语卿在慌乱中还是摔倒了。
寒山很是心疼,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急忙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对那两个骑马的锦衣少年怒目而视:“你们没长眼吗?照着人就撞过来!”
一个比语卿大不了多少,但显得极为油腻的少年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主仆两个:“我们长眼睛了呀,但就是看不惯你们一家跑我们家打秋风的嘴脸,所以故意教训你们,怎样!”
语卿明白过来,这两个穿的人模狗样的少年是老宅那边的子弟。
她质问道:“我什么时候上你们家打秋风了?”
那个少年冷哼:“你这么快就忘了吗?上午才去我们家打过秋风。”
语卿冷声问:“你是说老宅那边给的见面礼红包吗?好,知道了。”
把想要跟那两个少年拼命的寒山给拉走了。
第076章入族谱
寒山气愤道:“主人,你在怕什么?打了他们又怎样?那银子可是老宅主动给的,并非我们要的。”
语卿浅笑道:“你呀,稍安勿噪,我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我会以此事借题发挥出大招的。”
寒山这才没那么生气了,主人说她有大招那就肯定有,他只用拭目以待。
语卿和寒山暗暗打听傅恒和李思齐的情况回来,把打听到全都说给何氏等人听,那两人的情况和两位介绍人说的差不多,不管选哪家应该都不差的。
何氏安了心,等着两位老夫人正式来做媒。
因为有语卿那招先发制人,再加上风闻自己的小儿子背后埋怨她不识大体。
说她在这节骨眼上病倒,人家肯定以为她是不想语卿一家入族谱,所以才装病。
因此初五那天吴氏只得硬撑着病体出席语卿一家入族谱的仪式。
其实入族谱不需要办什么仪式,跟族长说一声,写在族谱上就行了。
可江明忠为了挽回老宅的声誉,所以大张旗鼓,把几乎所有族人都请来了。
老宅宾客满堂,好不热闹。
辰时一到,有家丁来报,说语卿带着母亲和一众姊妹全都来了。
江明忠忙道:“快快有请!”
只见语卿拄着一根木棍当拐仗,一瘸一拐的走在前头,寒山一只手提着一口大木箱紧随其后。
何氏怀抱着笙哥儿神情悲切的带着一群女儿走在最后面。
语纯姐妹脸上皆有愤懑之人。
众宾客见此情景,皆诧异不已。
听闻江大爷的妻儿极想入族谱,为此跟江三爷结下恩怨。
怎今日看她母子神情,似十分不情愿入族谱似的,这又是为何?
难道老宅又刁难她孤儿寡母了?
江明忠也很惊讶,语卿昨日从老宅离开时还好好的,今日怎变成这样?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他纡尊降贵的迎了上去,在众宾客面前扮演慈叔,关切的问:“四郎,你这脚是怎么弄的?”
语卿还未说话,寒山已抢在她前头冷冰冰道:“二老爷不必问我家公子,只问你家公子便知原因!”
江明忠心咯噔一沉,是哪个逆子在这关键时刻给他找事?
他脸色一沉,看向他和江明孝的几个儿子:“你们谁伤了四郎?”
他兄弟二人每人育有两子? 分别为江谚书? 江谚墨,江谚河? 江谚海。
四个小子被江明忠凌厉的目光一扫? 全都心里一颤。
江谚河壮胆道:“二伯父,昨日我兄弟四个谁都没和四郎谋过面? 又怎么伤他?
二伯父休要听四郎的奴才胡说八道,他故意唱这出? 就是想在宾客面前让我们没脸!”
寒山气得脸通红? 放下提着的箱子,怒指着江谚河道:“你说你昨日跟我们素未谋面,难道我和我家公子昨日下午在吉祥大街见到的是你和他的鬼魂?”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江谚书。
江谚书见瞒不过去了? 只得上面一步? 向江明忠禀道:“父亲,昨日孩儿的确和谚河去过吉祥大街,又的确碰见过四郎。
当时我们骑着马,可惜骑术不精,险些撞到四郎? 害他摔跤了,是我们的错? 我们这就向四郎赔礼认错。”
说罢,暗暗牵了牵江谚河的衣袖? 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去向语卿认错。
寒山却挡在了语卿面前,不让他兄弟俩向语卿认错。
冷冷道:“江二爷不愧是官老爷? 所以令公子也机敏多变。
明知错的是他们自己? 为何昨日不向我家公子赔礼认错? 反而辱骂我家公子上老宅打秋风,不要脸?”
他毫不畏惧的和江谚书、江谚河对视:“你们别瞪着眼睛不承认,昨日可是艳阳天,街上行人不少,看见你们欺负我家公子的人也不少。只要去吉祥大街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真相。”
说到这里,寒山冷笑了几声,盯着江谚书道:“公子选在这个时候向我家公子认错,是装给众宾客看的吧,就是想表现自己知错就改,勇于承担吧?”
江谚书和江谚河全都紫胀了睑,又羞又怒。
语卿这时才假意斥责了寒山两句,然后拱手对江明忠道:“小厮不懂事,还望二叔海涵。”
别说江明忠为官多年,雨卿主仆两个演双簧他一眼就能看穿,便是普通人也能看的明白。
有些话自己说,外人会说他没度量,可小厮说,那就是粗人不知轻重。
虽然心里明白,却不能说破,一说破就显得小气。
再说语卿已经斥责过寒山了,江明忠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只能牙齿打落和血吞,装作大度道:“本就是你两位堂兄不对。”
语卿正色道:“二叔,昨日之事断与这位堂兄无干。”
她指了指江谚书道:“他昨日并未欺负我主仆两个。”
言外之意,是只有江谚河欺负她主仆了。
江谚河又气又急,想要分辩,可是看了看江明忠,终是不敢。
江明忠暗暗打量了语卿几眼,没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城府竟然这么深。
看似为他儿子江谚书脱罪,其实是在挑拨他家和三弟的关系。
明明两个孩子都欺负了语卿主仆,却因她一句话,就让江谚河扛下所有。
即便三弟不计较,弟媳却能也不计较?
况且语卿貌似把江谚书给撇清了,其实并没有。
只要往深处略想一想,江谚书也是逃脱不了欺负语卿主仆的罪名的。
他当时在场,却不拦着江谚河,纵容就是同犯!
江明忠主动替他儿子认错:“你谚书堂哥见你谚河堂哥欺负你却不制止,他也是有错的。
等给你母子入了族谱,二叔定当当着你的面严惩你两个堂哥!”
语卿忙道:“严惩就不必了,训斥两句即可。
两位堂兄全都是在老夫人身边长大的,若严惩他们老夫人肯定心疼得要命。
我们一家没在老夫人跟前尽一天的孝,已是羞愧难当,哪还能惹老夫人生气?万一气出个好歹岂不是我的错?”
吴氏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惩罚做错事的孙子她会气坏身子,不是暗指她纵容宠溺孙子,没教育好孙子吗?
这个小畜牲,竟敢当众毁坏她的名声!
第077章退还银钱
尽管吴老夫人恨得语卿牙痒痒,当着众宾客的面却要对她和善。
当即表示,她举双手双脚赞成严惩江谚书和江谚河,还说,玉不琢不成器,子不教不成才。
并且吩咐江明忠立即严惩两个孙子。
江谚书和江谚河全都挨了一顿板子,打得哭爹叫娘,连路都走不了,让自己的小厮给架回房了。
吴氏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恨透了语卿。
江明忠忍住心中怒火,微笑着问语卿:“现在可以给你母子几人入族谱了吧。”
吴氏听到这话,心中不是滋味。
最开始是语卿求着他们想入族谱,现在却变成了他们求着语卿一家入珠谱。
语卿却道:“等小侄了了一桩心事再入族谱也不迟。”
江明忠耐着性子问:“什么心事,看我能不能帮你一把。”
语卿极为笃定道:“二叔当然能。”
然后让寒山打开他带来的那两口箱子,里面不是白花花的银子就是黄澄澄的铜钱。
语卿柱着拐杖艰难的跪下来冲着江明忠磕头:“这些银两和铜钱加起来共有一千两银子,求二叔收下。”
宾客们见状,全都窃窃私语。
江明忠忙扶她起来,诧异的问:“贤侄,你……你这是做甚?”
语卿未语眼眶先湿了,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强忍着的可怜模样。
“二叔,这一千两银子有您给的两百两银子,还有昨儿我们一家上老宅的门,您给我姊妹们的上门钱,今儿一并还给二叔,免得堂兄说我们打秋风,我们家虽然穷,可这骨气却还是有的。”
然后又不好意思道:“因用掉了些银子,仓促间凑了部分铜钱,还请二叔清点清楚。
免得等我们走了,又有风言风语,说我们还的数额短少了,我们也是要脸面的,背不起这口黑锅。”
江明忠只觉心口痛。
就你们一家有骨气要脸面,我们皆是无脸之人。
居然当着众宾客的面把收下的银子悉数给退回来,这脸打得很疼知不知道!
真要还钱,那就低调将银子送回老宅好了。
故意选在今日众宾客都在之际来还钱,还将部分银子用铜钱代替。
铜钱面值小体积大,提着两箱子铜钱招摇过市十分醒目。
语卿是生怕知道此事的人太少,生怕老宅的名声不够臭!
江明忠目光在语卿和何氏身上逡巡,分不清这点子是何氏想出来的,还是语卿的主意。
若说是语卿的主意,这孩子才这个年龄就有这般城府,等以后大了就更难对付了。
语卿这时害怕的哭了:“二叔,你怎如此凶狠的看着侄儿?
是觉得我不该选在今日把钱还来吗?
可是侄儿若不选在今日当着众宾客的面把钱还给老宅? 而是私下还了? 老宅不承认怎么办?
我可不想像我爹那样背着污名,还望二叔体谅。”说罢? 又是几个响头。
众宾客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江明忠。
江明忠心中有火? 脸上虽不显露,眼里却难藏冷意。
众人看在眼里? 好似他目光的确不善似的。
一时众宾客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啧啧道:“大人给银子? 小孩子去讥讽? 这银子谁敢要啊。”
“小孩子也不小啦,书公子十六,河公子十五,也算是大人了。
他们的话已经不能算作童言无忌? 难怪四郎如此气愤。”
“该不会是大人和孩子在演双簧? 大人装慈善给银子,孩子就跑去羞辱人家。
不然老宅如果是真心实意的给银子,孩子们绝不敢说四郎一家打秋风。”
“人家这是惹不起老宅,哪敢要老宅的钱?当然要还回来了。”
老宅这边的人听着这些闲言碎语甚是难堪,特别是吴氏? 又羞又恼,气得两眼冒金星。
江明忠装作温和的对语卿道:“四郎? 你二堂哥跟你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回头二叔会教训他们的,这钱你收着? 不用还回来的。”
说着话? 从身上掏出一张地契递给她:“不仅之前老宅这边给你们的钱你放心大胆的收着? 二叔还要给你一个千亩田地的田庄,有了这个田庄你母子几个就能衣食无忧。”
语卿故作惶恐道:“恕小侄不敢要,凡是属于老宅的东西哪怕一根草小侄也是不敢要的。
二叔且把这些银钱还有这张地契全都收好,待衙门过问了金豆的案子,证明了我爹的清白。
到时我们长房分家产,就能堂堂正正的拿走属于我们的银子和田地,岂不比老宅这边赠送好,不用再低人一等,更不用被人羞辱说是打秋风了。”
她一番软中带硬的话怄得吴氏母子三个连杀人的心都有。
可人家说的句句有骨气,他们当着众多亲友能对语卿母子做什么?
少不得忍气吞声依了语卿,这才得以让她母子顺利入了族谱,之后就是设宴款待来宾。
语卿却丝毫不买账,抓住江谚礼说她一家上老宅的门是打秋风这一点死也不松口。
说她不能丢了有骨气的亡父的脸,断不能叫人误会她母子想趁着入族谱这个机会在老宅蹭吃蹭喝,带着全家人离去。
一场盛宴气氛顿时异样,没有江明忠想象中宾客夸他有心胸,念手足情,反而总能听见宾客们小声指责老宅的话。
本想借着给语卿母子入族谱一事挽回老宅这边的声誉,却没想到适得其反,让老宅名声更臭了。
宾客一走,江明忠便叫了江明孝到跟前,让他好好管教江谚礼。
若不是他多事,哪会惹出这么一大堆麻烦,让老宅这边下不了台。
江谚礼虽然与江谚书比起来差距太大,一个是童生,一个是秀才。
但是书院的教习谁不夸江谚礼聪慧,未来可期?
今儿却当着语卿那个小畜生和众宾客的面,他却认下绝大部分的错,也比江谚书打得狠。
读书人讲究名声,名声有瑕,有的主考官管你学识如何,概不录取。
他儿子为了江谚书牺牲这么大,二哥却怪他教子无方!
江明孝心中郁闷,脸色自然不佳,说话语气也就不会好:“二哥只知道责备我,却不知是谚书出的点子去惊吓羞辱四郎。
到头来二哥的长子却置身事外,我那个傻儿子却成了被人指责的那一个。”
言下之意,指责江谚书工于心计,把他儿子当枪使。
第078章知府审案
江明忠神色微变:“此话怎讲?”
江明孝也不隐瞒,把昨日江谚书在吉祥大街上老远看见语卿主仆,便和江谚礼说,去吓唬嘲笑他主仆。
虽然是两人一起骑马冲向语卿主仆吓唬他们的,可是当江谚礼羞辱语卿时,江谚书却是未置一词。
今天当着众宾客的面他也一直没说实情,反而是江谚礼为顾大局没将他供出来。
叙述完毕,江明孝道:“二哥若不信,可亲自去问谚书便知真假。”
江明忠当即便去问江谚书,他所交待的果然和江明孝说的一模一样。
江明忠极为生气,想要再打江谚书一顿,可他今天才挨了板子,再挨板子恐打出事来,只得作罢。
江明孝夫妇却觉得甚是不公平,自己的儿子江明忠就舍不得责罚,他们的儿子他就拿来当炮灰。
因为心中不忿,江明孝的原配雷氏便故意放出风声,说是江谚书指使江谚礼欺负羞辱语卿的。
吴氏当天本就被语卿气得头晕目眩,现如今又传出有关她宝贝孙子江谚书不好的流言,又急又气,口眼歪斜中了风。
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好,只能啊啊啊的叫唤。
语卿先是听到江谚书把江谚礼当枪使的流言,接着又听到吴氏中风的消息。
灵机一动,自己大可以拿这事大作文章,因此吩咐语纯和语洁这么做。
语纯便带了语洁出门买东西,寒山跟在她俩身后保护她们,并随时准备提东西。
江南的冬季就是这样,屋外比屋里暖和。
不少街坊邻居聚在一起晒太阳。
语洁年幼,有时也会出来和邻居家的小孩在小巷子里玩,所以认得好几个小孩。
看见那几个小孩跟着家人晒太阳,语洁蹦蹦跳跳地过去打招呼。
那几个小孩便喊她过来讲故事。
语卿会讲好多民间故事,常常讲给语洁听。
所以语洁也很会讲故事,又常常讲给那几个小孩听。
故此,那几个小孩一见她就要她讲故事。
语洁摆了摆小手:“我现在没空给你们讲故事,我得跟着我大姐去买东西探望吴老夫人,听说吴老夫人被江谚书给气中风了。”
语纯喝斥道:“你也不小了,怎能把道听途说的话说与他人听?也不怕你四哥知道了拧你的耳朵!”
语洁闻言,害怕的吐了吐舌头。
语纯姐妹买了礼物回来? 有关吴老夫人是被她的宝贝孙子江谚书气病的流言已经在银杏巷满天飞了? 估计很快就会传到玉石巷。
吃过午饭,语卿便带着寒山去送礼。
江明忠听奴才来报? 说语卿因听见传闻? 说老夫人被江谚书给气病了,提着礼物来探望老夫人来了? 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他竟没有想到老夫人这一病,外面竟有这般流言? 他儿子的名声算是完了。
他根本就不想见语卿? 可不放她进来吧,又怕外人说老宅欺负她。
放她进来吧,算是默认了那些流言,对江谚书的名声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在心里权衡了很久? 江明忠还是放语卿进来了。
语卿把礼物呈上? 不好意思道:“一点薄礼,二叔可千万别嫌弃。”
江明忠正色道:“怎么可能嫌弃?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语卿又问:“不知道侄儿可不可以探望老夫人?”
江明忠想,现在他亲娘人不能动,口不能言,语卿见她又何妨? 因此点头答应了。
语卿被带到了吴老夫人面前,看见她口眼歪斜? 还流口水,那样子惨不忍睹? 心中很是解气。
语卿柔声劝慰道:“老夫人,虽说外面传言老夫人是被大堂哥气病的。
老夫人却要把心放宽? 小孩子哪有不顽皮的?
等大堂哥到了弱冠之年就会懂事的? 老夫人不用心急的。”
见吴氏怒目圆睁? 啊啊怪叫个不停,口水流得越发汹涌了,就知道她病情加重了,那她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吴氏既然是因为江谚书的名声受损而急病的,让她多知道点有关江谚书不好的传闻她病情当然会更加重。
第二日就是初七,是江明轩从老宅发丧的日子。
江明轩已经布置好了灵堂。
初七还在春节期间,同僚府上全都挂着大红的灯笼,唯独自己府上到处都是白的,看着都晦气。
江明忠对吴氏的不满又多了几分,不是她心胸狭隘,容不下语卿母子,怎会搞成这般局面!
灵堂虽然是老宅布置的,可其他费用却全是语卿自家掏的,就是想做给外人看,她们家再穷再落魄也不会接受老宅的施舍。
一场丧事办下来,谁不夸江大爷的长子江语卿有骨气?
大卫朝官员们的春节假也是在元宵后结束。
江明忠按说正月十五之前就要动身离开应天,赶回任上。
可江老太爷才死,他要丁忧一年,所以赋闲在家,正好可以盯着衙门审理金豆的案子。
虽然阿贵和来福想要杀死金豆这事跟语卿关系不大,但她想借此机会洗清江明轩的污名,所以开审那天去了衙门,在那里看见了江明忠兄弟。
不过语卿丝毫不畏惧,还和他们打了招呼。
在外人面前,江明忠兄弟当然得装慈爱。
虽是一件普通的杀人未遂案,可是有缇骑插手,所以知府很是慎重,不敢偏颇任何一方,更不敢收任何一方的好处。
金豆没有好处给知府,老宅是不敢给好处知府,怕被东厂知道弄巧成拙。
金豆和阿贵来福在公堂上各执一词,金豆一口咬定是她当众揭发了吴氏不可告人的丑事,老宅才想杀她灭口。
可阿贵和来福却坚持他们只是想教训她一顿,没有杀她之意。
双方在公堂上僵持不下。
知府只好去请目击证人——当时救下金豆的那名缇骑。
那名缇骑很快就来了,并未指明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
而是要把他们带到东厂的审训室去审问。
金豆欣然答应,阿贵和来福却吓的瘫软在地,就连江明忠兄弟也变了脸色。
东厂有各种酷刑,进了东厂,哪怕是铁打的汉子都扛不住那些酷刑,最终都会招供。
如果嘴巴实在太硬撬不开,也不可能活着出来。
阿贵和来福如何不怕?江明忠兄弟如何不慌?
两个奴才连忙招了,说是管家旺财交待他们把金豆杀人灭口的。
至于坐在一旁的主子他们是不敢攀扯的,他们只敢咬上旺财。
第079章拜见厂公
知府不知道旺财已死,正要发令签去传唤旺财,江明轩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堂上一拱手:“大人,旺财已经上吊身亡了。”
“哦?”知府略显吃惊,探究的上下指量着他。
别人谁看不出来,想要杀害金豆的幕后主使者是江家老宅的人。
旺财在这个节骨眼自杀,不能不让知府觉得可疑。
“旺财虽然上吊自杀了,可是留下这封遗书。”
江明忠恭敬的把那封遗书呈上。
旺财已死,金豆这案子就只能到此为止,这早在语卿的意料之中,因此没太多不甘。
因为旺财已死,再加上他留下来的遗书的确是他的笔迹,所以金豆一案很快就结案了。
知府判江家老宅管教奴才不力,罚银千两,阿贵和来福杀人未遂,各打三十大板,然后充军。
江明忠见语卿自始至终都没跳出来蹦达,大松了口气,所以知府大人的那一声退堂,听在耳里格外动听。
就在他准备起身向知府大人拱手作别时,语卿却突然冲到公堂扑通跪下,对着知府大人磕头如捣蒜,嘴里叫着冤枉。
知府在自己请来的缇骑的监督下,好不容易审完了金豆的案子,只想回衙门后面好好歇歇,偏有人来喊冤,因此脸色有些不好看。
冷冷道:“下跪何人?有何冤屈?速速说来!”
语卿表明身份之后,便把二十多年前吴氏构陷江明轩的陈年往事说了一遍,然后磕了个头道:“大人,趁着金豆在场,麻烦大人审出真相,还我父亲一个清白。”
知府很是无语,又是江家的案子!
他凶狠地瞪了一眼江明忠,江明忠吓得象只鹌鹑。
他没想到语卿在最后才跳出来,硬着头皮道:“大人,这其中有些误会,当年是金豆栽赃陷害下官大哥,金豆却反咬我娘一口,望大人明察。”
金豆悲愤道:“我没有!明明就是你那歹毒的娘污蔑大公子,你们都是帮凶!”
双方是各执一词,吵个不可开交。
知府一拍惊堂木,厉声对金豆道:“你趁早说实话? 不要冤枉你主子? 不然大刑伺候!”
金豆目光绝决:“大人即便打死民女,民女还是这么说? 民女绝无半句虚言!”
语卿弱弱道:“大人? 您只对金豆用刑,就不怕屈打成招吗?要用刑应该是双方用刑? 这样得出的口供真实性才会大些。”
江明忠气得咬牙切齿,斥责她道:“哪怕你继祖姆有千般不好? 那也是你的继祖姆? 你怎忍心要她被动刑,她可还病着!”
语卿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和讥讽,怎么不装慈爱了?
她大义凛然道:“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继祖母!
总不能因为她是我继祖母? 我就罔顾王法? 如果如此,那还要王法作甚!
亏得二叔是朝廷从五品命官,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二叔置国朝于何地,置君臣大义于何地?”
语卿一鼎鼎大名中扣了过来,压得他惶恐不安? 眼珠乱转。
语卿继续道:“二叔字里行间指责小侄不孝,这话二叔是怎么说出口的?
小侄几次三番想私下洗刷我亡父的污名? 可你们老宅那边是什么态度?
小侄若不请大人双方都用刑,有可能还我亡父清白吗!
小侄若不能还生我养我的亡父清白? 那才是天大的不孝!
二叔不想让吴老夫人受苦,大可以亲自代替吴老夫人受刑? 这不是二叔应尽的孝道吗?”
说到这里她冷笑一声:“吴老夫人可是为了二叔三叔呕心沥血的谋划? 占了五房所有的家产? 二叔为吴老夫人尽孝那不是天经地气吗?”
江明忠兄弟两个全都气得脸发黑,恨不能把语卿一刀捅死,然后挫骨扬灰。
可是在公堂上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语卿指责。
语卿冷着脸往下说道:“刚才二叔提到吴老夫人病了。
吴老夫人又不是被我气病的,是被她的宝贝孙子江谚书气病的。
二叔不管教自己的儿子,却来指责我,请问二叔,这是何意?”
江明忠被语卿质问得无言以对。
这只小畜生可真是可恶,他根本没有怪罪是她气病了老夫人,只是怪她不该想让病重的老夫人过堂用刑。
她却凭着一条三寸不烂之舌曲解他的意思,而他却无法怼回去!
江明忠不想再跟语卿纠缠下去了,他只想速战速决,赶紧把这个案子给了了,拖下去只会对老宅不利。
因此对着知府拱手道:“大人,家母病重,不能上堂,下官愿代家母过堂!”
知府为难了,再怎么说江明忠是朝廷命官,他又没犯罪,怎么能够对他用刑?
语卿正想说让江明孝代替吴老夫人过堂,就听那个缇骑开口了。
“江大人是朝廷命官,轻易不能对他用刑,他弟弟江明孝是白衣,对江明孝用刑好了。
他母亲所做的事,作为儿子他不可能不知情。”
江明孝脸刷的一下白了。
偏偏那个缇骑又补充了一句,江明孝的心顿时吓得四分五裂。
那个缇骑道:“大人审案的进度太慢了,不如我把江明孝和金豆带回东厂审问吧。”
知府巴不得缇骑把人带走,虽说江明忠官职比他小,是他的下属,但是他并不愿意太过得罪同僚。
江明孝汗如雨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把头磕的砰砰响:“我招,我全都招!”
很快就交代了当年的确是他亲娘为了替他弟兄两个霸占家产,并且不想让江明轩有出息,逼走江明轩的。
因为江明轩是嫡长子,按大卫朝的规矩,嫡长子继承90%的家产,剩下10%的家产才会是弟弟们的。
吴氏哪甘心她两个儿子只继承那么一点家产,而且也不能容忍嫡长子比她的儿子有出息,所以千方百计诬陷江明轩,把他逼得离家出走。
至于说吴氏毒杀原配一事,姜明孝却怎么也不肯承认,还战战兢兢的说,哪怕缇骑对他用大刑他也不会替他娘认下这个莫须有的罪名的。
那个缇骑又冷森森的问金豆有没有说谎,要不要尝尝缇骑的刑法。
金豆顿时没了之前的绝决,煞白着脸承认,她是因为痛恨吴氏,才故意冤枉她毒杀原配夫人。
案子真相大白,缇骑也没多待,骑马走了。
知府当场宣判,让吴氏病一好就亲自去江明轩的坟前认错,然后又罚了江明忠三千两银子。
在古代就是这样,凡是不能服刑的情况就是罚银子、打板子。
吴氏这种情况除了罚银子,肯定要打板子,但不用打在她身上,而是由江明孝替她承担。
这一通三十大板下来,江明孝连路都没法自己走,是被抬回去的。
虽然语卿闹赢了,可是何氏却极为担心,怕老宅那边对她动了杀心。
当何氏把心里的担忧说与语卿听时,语卿笑着道:“娘,这个我也想到了,我已经有了对策。”
让何氏给她准备了一份丰厚的礼物,她要去督主府拜见督主大人夏若寒。
金豆在大年初一出现在江家老宅,缇骑救下金豆,她认为这一切不可能是巧合,而是缇骑特意为之。
今天那个缇骑在公堂上的所做做为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
可问题来了,她们母女和任何缇骑并无交情,缇骑为什么会帮她?
所以语卿怀疑是夏若寒指使缇骑帮她的。
既然人家出手相助,那她也不能装糊涂,肯定得登门致谢。
除此之外,她还想打探一下夏若寒为什么肯帮她。
她和他只见过两次面,两人没交情,按说他不可能帮她这个陌生人,除非是——她女主光环太强大,夏若寒不顾她是男是女爱上了她。
……这剧情也太毒了吧。
语卿带着何氏准备好的厚礼和寒山到了督主府的府门前,打量了一下巍峨的府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面色平静的递上了拜贴。
督主府的门卫是个中年大叔,姓蔡名勇。
蔡勇天生一张冷漠脸,就算接到中枢主官的拜贴,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所以当他接过语卿的拜帖依然是一张面瘫脸,但是内心却诧异至极。
这么多年来,他接过无数拜贴,各种各样数都数不清,但是就是没有接过这么小的少年郎递来的拜贴。
这么小的孩子见到督主大人恨不能缩成一团,不让厂公注意她才好,哪来的勇气敢投拜帖!
这简直就是前无古者,后无来人嘛!
递拜贴的人实在太不寻常了,蔡勇着实好奇,因此接过拜帖之后,立刻吩咐一个小厮送到了厂公的面前。
语卿则内心忐忑,表面平静的伫立在门房角落里,乖巧安静。
蔡勇看在眼里,心想,这孩子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文静,活脱脱像个小姑娘。
不一会儿,送拜贴的小厮跑了回来,告诉蔡勇,厂公说愿意见一见林公子。
说这话时,那个小厮忍不住打量了语卿好几眼,眼里全都是惊艳。
语卿跟在蔡勇身后进了督主府。
督主府雕栏玉砌很奢华,可她一点也不羡慕。
因为夏若寒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这个作者亲妈大笔一挥给他安排上的。
她给男主程子风安排的府坻比他的还要好。
然而令语卿感到惊诧的是,都主府的绿化做的非常好,花草很多,红梅、茶花竞相争艳。
她清楚的记得她没给厂公大人安排喜欢花草的人设啊,女主才是喜欢花草的那一个好吗?
特别是那红梅,明明就是女主,也就是她这个作者亲妈最喜欢的花卉。
当语卿出现在夏若寒的书房时,隐匿在暗处的暗卫余七很是惊讶。
这个小郎君不是半个多月前对着督主放了个屁就跑了的小少年吗?他居然敢跑来拜见夏督主,他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夏若寒和他心有灵犀,淡漠的看着站在他面前身材纤瘦的好似女孩子的小人儿,毫无表情的问:“你还记得你曾经对着我放了个屁的事吗?”
啊!哪壶水不开偏提哪壶水~
语卿最怕别人提起她这个黑料,脸爆红,结结巴巴的解释道:“那天不是厂公大人要求我那么做的吗?我当时其实没放屁……只是配了个音……”
躲在暗处的余七看着她胆怯的样子,听她说是配音,差点就笑出了声。
夏若寒神色依旧淡漠:“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语卿赶紧把带来的礼物奉上:“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当面感谢厂公大人帮了我,一点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夏若寒点点头:“把礼物放在桌子上吧,没事你就可以走了。”
语卿乖顺的按他说的做了,然后小心翼翼道:“厂公大人,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夏若寒抬眸看着她那张比鲜花还要娇艳的脸,道:“说吧。”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不相信那是巧合。”
夏若寒沉默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这个小屁孩。
可是每次看到他,就是想保护他。
虽然他和自己心中那个她性别不同,长得也根本就不像,他心中那个她尽管也漂亮,可没他这般国色天香。
但是这小屁孩举手投足之间,特别是眼睛里面总有他熟悉的感觉,让他无法克制的想保护他。
“你长得好看呗。”夏若寒轻描淡写道。
语卿在心里想,这家伙果然被她得美貌所倾倒。
哎呀,该不会弯吧。
又转念一想,一个阉人怎么可能弯,首先他必须得具备弯的条件才行。
夏若寒哪知道她有这么多心里戏,见她脸色变幻莫测,难得好奇的问:“你在想什么?”
语卿收回思绪,忙道:“我在担心,我把老宅那边得罪了个底朝天,恐怕二叔他们不会放过我……”
既然厂公大人对他假扮的小郎君有好感,那她打算利用这个好感让夏若寒出面,老宅那边的人就不敢对她动杀心了。
这也是她想见厂公大人的原因之一,而且是主要原因。
夏若寒淡淡道:“你放心,有本座在,没人敢动你一根汗毛。”
得到了厂公大人的承诺,语卿这才告辞离去。
经过一颗红梅树下,她问送她出去的蔡勇:“大叔,我能不能折一枝红梅?”
第080章相看
红梅是厂公大人目前最喜欢的花,蔡勇不敢做主送人,道:“我去帮你问问厂公大人。”
蔡勇返回书房问夏若寒,能不能让语卿折一支红梅时,夏若寒很是吃惊。
怎么这个小家伙和心中的她一样也喜欢红梅?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伫立在红梅树下的小人儿,道:“你去问问她为什么想要一支红梅?”
蔡勇在心里腹诽,也就一支红梅而已,还要他跑来跑去地问。
可督主的命令他不敢不听,于是跑去问语卿,她要红梅干嘛。
语卿想,自己现在是小郎君的身份,绝对不能让夏若寒看出端倪,不然他真的会爱上自己。
因此不敢说是自己喜欢红梅,而是说谎道:“我想做肥皂卖,需要红梅做香料。”
蔡勇于是去回禀夏若寒。
夏若寒怅然若失,道:“那就给他两枝吧。”
明知他不是她,连性别都不同,怎么可能是她,可他还是忍不住对他好。
语卿听蔡勇说,厂公大人答应送她红梅,而且送两枝给她,很是开心。
围着那颗红梅树转来转去,仰着头看哪个枝桠上面的红梅最多,然后让蔡勇折给她。
兰儿来给厂公送点心,看见这一幕,很是生气,怒火冲天的走了过去,很不高兴的对蔡勇道:
“蔡伯,您难道不知道督主大人很宝贝这些红梅吗?你竟然敢送人!”
虽然兰儿出言不逊,但蔡勇自已寡人一个,没老婆没孩子,所以对她也就格外纵容,并不太介意她的态度。
解释道:“是厂公大人答应让送的。”
兰儿向语卿看了过来,语卿急忙低下头去。
在原书里,女主有一段被厂公大人囚禁在府里的日子。
为了这段被囚禁的日子不这么单调,语卿特地安排了一个和夏若寒青梅竹马的少女兰儿来欺负女主。
兰儿在督主府颇有地位,是因为她父亲庆伯是忠仆,曾为夏若寒挡过刀。
所以夏若寒极优待庆伯一家,基至把督主府全权交由庆伯打理。
兰儿虽是奴才身份,在府里却如小姐一般养尊处优,只用伺候夏若寒,其余事一概不用她做。
她也因此生出妄念,一心想要嫁给夏若寒。
别跟语卿谈一个正常女孩怎么会看上不能人道的夏若寒。
她在原书中就是这么设定的。
她的书她作主,她想让谁爱上谁,那就必须爱上谁。
她书里的夏若寒俊美无俦,仿若上仙,爱上他的人岂止兰儿一人?
兰儿因为对夏若寒有妄念,所以不准任何女子接近他。
原书中就是因为厂公大人喜欢女主,所以被兰儿花式虐。
可现在自己是小郎君,这个恶毒女配不会也看自己不顺眼吧。
思及此,语卿的头低得更厉害了,就差一头插在土里了。
兰儿见眼前这个小郎君好像很怕她的样子,心里这才舒服了,冷哼了一声,,迈着傲慢的脚步走了。
这一幕小小的插曲全都被夏若寒看在眼里,他虽然不爽兰儿对语卿的态度,但并未阻止。
再怎么说兰儿是他忠仆的女儿,语卿不过一个外人而已,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而让兰儿心里不痛快。
兰儿捧着点心来到书房,早已换了一副娇嗲的笑脸,娇滴滴道:“厂公大人,尝尝兰儿做的杏仁豆腐。”
她虽然在府里有特权,不干活也没人说她,可她却为了夏若寒洗手作羹汤,经常做他爱吃的美食。
杏仁豆腐就是夏若寒最爱吃的点心之一。
可这次夏若寒只淡淡瞟了一眼,然后说了句:“不想吃。”便披上披风,带着几个缇骑出门了。
兰儿端着那盘杏仁豆腐追了出来,看着夏若寒那矫健的身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总觉得他对自己没以前那么好了。
输了官司,江家老宅如丧考妣,全都哭丧着脸。
特别是吴老夫人,本来经过医治,病情稍稍有点好转,却听江明忠跟她说,知府判她病情一旦好转就去江明轩坟前认错,当场就气晕了过去。
要是不怕丁忧又要在家赋闲一年影响将来的晋升,江明忠真恨不能不请大夫给亲娘治病,让她死了算了,她惹下的麻烦也就能够随着她的死全都一笔勾销。
看着大夫给吴氏把了脉,问了诊,开了药方,江明忠又带他去给江明孝检查棒伤。
所幸没有伤筋动骨,只是皮外伤而已,大夫开了内服外用的药方。
送走大夫,江明忠闷闷不乐,负着双手往书房走去,在心里思忖着要不要造成一场意外弄死语卿那个刺儿头。
只有她死了,他们江家老宅才会恢复往日的宁静。
一个仆人来报,说厂公大人要见他。
听到厂公大人四个字,江明忠如雷贯耳,惊得差点魂飞魄散,连思考他为何会造访的时间都没有,立刻亲自迎接。
一路上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总感觉夏若寒来他家凶多吉少。
一见到夏若寒,江明忠就暗暗打量他。
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却让江明忠感到一股无形的威慑力。
随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这股威慑力也越来越重,仿佛大山压迫下来,让江明忠喘不过气来。
虽然已经过了元宵,可天还是很冷,江明忠的额头却冒出了一层豆大的汗珠。
他趋身向前,脸上堆着不自然的谄笑,请厂公大人去正厅。
夏若寒停下脚步,淡漠的看着他:“不用了,本座只说几句话就走。”
江明忠忙弯腰拱手:“督主大人请说,下官洗耳恭听。”
夏若寒道:“本座想告诉你,若语卿或者他的家人少了一根汗毛,本座都会唯你是问。”
他语气平淡,似在闲聊一般,江明忠却如雷劈一般震惊不小。
厂公大人这是在为语卿那个小畜生出头?在告戒自己不得报复伤害他一家大小?
他惶恐道:“若……若他们自己出了意外呢?”
夏督主冰冷道:“也算在你头上!”
江明忠顿时面若死灰。
他不仅不能伤害语卿那个小畜牲,还得保护他的安危?
他以为这种情况已经够坏了,殊不知更坏的情况在后面。
只听夏若寒继续毫无温度的道:“除此之外,本座限你在十日之内和语卿分家,把他一家应得的财产悉数分给他,若差了一个铜子别怪本座手下无情。”
江明忠心中愤恨,却不敢表露一丝一毫,急忙弯腰应道:“下官一定会谨遵厂公大人吩咐。”
夏若寒又问:“老夫人病情怎样?”
江明忠在心里思忖了一下,若照实说老夫人病情加重,这个阉人会不会疑心老夫人是因为知府的判决而气病了,从而认定老夫人不服判决,因此而恼怒?
思及此,垂手答道:“多谢督主大人关心,家母的病略有好转。”
夏若寒点点头:“这就好,若病情难有起色,一定要跟本座说。
本座为你介绍神医,保老夫人早日恢复健康,好去江明轩的坟前为他恢复名声。”
说罢,连告辞也不说一声,转身就走,那目中无人的样子着实叫人恼怒。
江明轩忙跟在身后看他一行人等上马离去,直至看不见影子了,方敢回府。
恨不能自己立刻脑中风死去,就不用亲手把大部分的家产分给语卿那个小畜牲了。
厂公大人来家里,这可是天大的事,江明来虽然趴在床上养棒伤,却也听说了此事。
让人把江明忠请来,问夏督主来他家所为何事。
他家可是和夏督主半点交情也没有,朝廷别的官员几乎也跟夏督主没甚交情。
谁敢跟他这种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人来往?
江明忠脸色阴沉的告诉了他夏若寒来他家的目的。
江明孝听了虽然愤怒,却无可奈何,只觉身上的棒伤更疼了。
不让他们动江明轩的妻儿,这个他们可以忍。
让老夫人恢复江明轩的名声,这个他们也能忍。
唯独不能忍的是要把属于语卿一家的家产如数分给他们。
虽不能忍,却必须得忍,谁敢跟权倾朝野又心狠手辣的夏督主作对?
夏督主真是欺人太甚。
只是兄弟两个很是纳闷,夏督主怎么会如此不遗余力的为语卿那个小畜生出头。
兄弟两个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到答案。
过完元宵,给语纯做媒的李老夫人和张老夫人那里先后有了回信。
李老夫人是在元宵后的第一天携着远房侄媳直接来语卿家相看语纯。
江家上至族长,下至族人,都对江明轩的妻儿不闻不问,态度相当冷漠。
整个春节期间,江家也没个亲戚上门。
现在年过完了,反而有人登他们的家门,街坊邻里的很是好奇,站在江家门外探头探脑。
李老夫人要来语卿家事先也没打招呼,何氏正带着大娘子在厨房里炸猫耳朵。
做厨活儿哪里能保持光鲜亮丽,母女俩听到寒山禀报来客人了。
何氏和语纯身上还系着围裙,一人手里端着一盘才炸好的猫耳朵,正要送到堂屋让两个小包子吃,李老夫人已经带着她侄媳来到了后院。
何氏急忙把大娘子手里的那盘猫耳朵塞给围着她们蹦跳着要吃的语洁手里,让她带着笙哥儿去自己房里吃去。
又急忙让语纯回房收拾一下。
语慈语柔两姐妹簇拥着大姐赶紧回避了。
语卿这时也从专门腾出来做肥皂的房间里出来,顾不上洗手,便弯腰恭敬地请两位贵客堂屋里上坐。
李老夫人的侄媳妇却并没急着进屋,而是站在庭院里四下打量。
她听她伯母李老夫人介绍过语卿家,知道她们家因为江老爷死了而落魄了。
可没想竟落魄至此,如此逼仄的小院一眼就望到了头,竟住着何氏和六个孩子。
家里连个端茶倒水的婢女都没有,一个小厮跑前跑后。
内外院不分,小厮伺候女眷,如此混乱~
想到江家大娘子每日要和小厮亲自打交道,尽管自己的儿子还没有和江家大娘子定亲,李老夫人的侄媳还是觉得自己儿子的头顶隐隐泛着绿光。
而且语卿一家住着这样小的房子,请不起伺候的下人,可见江氏五房老宅那边没怎么帮衬她们家。
她答应伯母前来相看大娘子,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想借着语卿家攀上做着从五品知州的江二爷江明忠。
看这情形,是不可能通过语卿家攀上江明忠的。
李老夫人的侄媳来时的心思此时全都灭了,恨不能转身就走。
可是李老夫人暗暗使眼色,她也只好留了下来,在何氏的一再邀请下跟着李老夫人进了堂屋。
这时语卿已经洗了手,亲自端着二姐语慈泡好的茶走了进来。
李老夫人的侄媳接过她奉上的茶一看,是那种普通茶叶泡的。
这种茶她哪里看得上眼,一口没喝便放在了桌子上。
何氏看在眼里甚是尴尬。
李老夫人见气氛有些僵硬,于是笑着对何氏道:“我跟我侄媳提起你家大娘子,我侄媳喜欢的紧,想见见你家大娘子。”
何氏会意,忙让语卿去把语纯带过来。
语卿又不是真正的十三岁的小郎君,哪里看不出来李老夫人的侄媳根本就看不上他们这种人家,因此不想让语纯出来受辱。
可是何氏一直在对她使眼色,她只好去请大娘子。
语纯已经在两个妹妹的帮助下梳妆打扮齐整,见四弟来请她,满脸羞红的跟着她来到了堂屋。
十七岁的大娘子皮肤瓷白,鹅蛋脸柳叶眉,唇不染而红,向两位客人请了安问了好,脸颊已经染上了绯红。
她的美是大家闺秀的美,娇而不美,三分羞怯,七分落落大方。
李老夫人的侄媳看了自是喜欢,不过视线一转,看着逼仄的小院,她的脑子一下清醒了。
貌美的小娘子虽不多见,仔细寻一寻总能找到。
娶妻娶贤,纳妾才纳色,一个得力的岳家可比美貌重要多了。
大娘子的父亲已死,四弟语卿连学堂都没进,以后肯定不会有功名。
虽说她亲二叔当着不小的从五品,可和她们家不甚来往。
也就是说,自己儿子如果和大娘子定了亲,根本得不到岳家的助力,那这个亲还有必要结吗?
因此李老夫人的侄媳坐了片刻便告辞离去。
何氏长吁短叹,这种人家都看不上大娘子,大娘子还能够嫁入好人家吗?
第081章卖肥皂
语卿却不甚在意,反而教导何氏等人,女人不要把幸福寄托在男人身上。
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何氏听了她一番奇谈怪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你且说说,女子不靠男子怎么过活?”
语卿反驳道:“难道为了嫁人往火坑里跳?”
何氏正色道:“这家不好,我们再挑下一家,我怎会把你大姐往火坑里推?”
见何氏误会了,语卿解释道:“我不是说娘会把大姐往火坑里推。”
她的意思是,不能为了结婚而结婚,应该为了幸福而结婚。
语卿继续道:“女孩子的花期很短的,我怕大姐过错了花期,找不到好人家,难道娘将就也要把大姐嫁出去?若果真如此大姐会幸福吗?”
何氏闻言,沉默良久,才叹气道:“只怪我们家家道中落,若江老……你爹活着,或者你大姐有个有出息的兄弟,也不至于连李老夫人侄媳那样的人家也看不上你大姐~”
语卿知道何氏的意思,如果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小郎君,她就能读书考功名。
若是考中了功名,她几个姐姐的身价就高了,那时就不是别人挑她几个姐姐了,而是她几个姐姐挑别人。
可问题是,她是个小娘子,怎么去考功名,若是被朝廷知道她女扮男装,那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她会被砍头,只怕何氏等人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即便她想去考功名也太过冒险了,更何况她不爱读书,让她考功名,她宁愿直播吃屎。
“娘!您在胡说什么?”语纯不满道。
语卿性别何氏又不是不清楚,她并没有半点怪她没出息的意思。
可语雨纯不知道,以为何氏在埋怨四郎没出息,所以为她不平。
何氏笑了笑:“我又没说让你弟弟去考功名。”
语卿摊摊手道:“我自小男扮女装,没怎么读书,现在想读恐怕也来不及了。
考功名这事你们指望不上我了,但是发家致富我还是可以哒。
我们家有钱了,我就能够给几个姐姐准备丰厚的嫁妆,有了梧桐树,还怕引不来金凤凰?”
她这话说的几个姐姐又是脸红又是感动。
相看过后,李老夫人那里还没回信,没相看的张老夫人这边却有了傅家那边的态度。
不过不是张老夫人亲自上门告诉语卿一家的,而是派了个奴才来传话,说傅夫人觉得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不愿结这个亲。
一个区区从七品的国子监主簿夫人竟然觉得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何氏气得胸口疼。
语卿心里也不舒服,可是人家有不愿意的权利,她能把人家怎样?
与其生闷气,还不如埋头多做两块肥皂,多挣些银子,就能多为姐姐们挣下些嫁妆,这样才有可能让她们嫁入好人家。
语卿化气愤为动力,和寒山一起做了一百块肥皂,主仆二人一块儿去给“红妆”胭脂铺送去。
因为是第二次做肥皂,更有经验,再加上里面加了红梅花瓣,肥皂变成了香皂。
而且半透明的香皂里面漂浮着几片红梅花瓣,卖相极好。
所以这次语卿提了价,一两五钱一块。
掌柜自然跟她讨价还价,说她即便涨价,涨幅也不能这么大,做人太不厚道了,只肯一两三钱一块买进。
两人正在僵持,一个穿着锦面棉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先惊艳的看了一眼语卿,然后傲慢的问掌柜:“年前我在你这里买的那种肥皂来货了没有?”
掌柜冲语卿使了个眼色,告诫她不要开口。
然后点头哈腰的的对那个中年男人道:“胡二爷,您也是知道的,那些肥皂是从西洋进口而来的,哪能说有货就有货呢,不过您这次可没白跑,来了一点货。”
说着话,他把语卿给他看的几块样品红梅香皂拿给胡二爷看:“这次从西洋带回来的肥皂比上次的还要好,所以不能按照上次的价卖给你了,这种肥皂至少得三两二钱一块。”
胡二爷拿起一块红梅香皂左看右看,又闻了闻,梅香扑鼻。
眼里明明流露出满意之色,却板起脸来对掌柜道:“你敢跟我要三两二钱银子一块?就三两一块!”
掌柜装作为难道:“胡二爷,您太狠了,您这叫我怎么赚钱?”
胡二爷斜睨着他:“你就说你卖不卖吧。”
“您都开了金口,您说我敢不卖吗?”掌柜的表情拿捏的很好,既无奈,又不甘。
谁看了都觉得他这肥皂没赚什么钱,不然不会是这个表情。
语卿心想,这家伙如果穿到现代,妥妥的影帝。
胡二爷问掌柜一共有多少块肥皂。
掌柜伸出一根手指:“一百块,您全都吃得下吗?”
胡二爷不高兴道:“您这不是小看咱们国公府吗,当然吃得下!”
掌柜心花怒放,一百五十两银子的利润到手了。
“不过我手上只有这几块样品,回头我把一百块肥皂给您送到府上,您看怎样?”
胡二爷指了指那几块样品肥皂:“必须跟我看到的样品一模一样,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掌柜连忙保证:“有一块不一样您把我的店给砸了!”
胡二爷这才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掌柜见语卿亲眼目睹了他肥皂卖出是什么价,再加上她在一旁一直识趣的没有插嘴。
因此不等语卿开口,就答应愿意按她开的价收购她的肥皂。
他一面清点寒山递过来的满满一篮子香皂,一面对语卿道:“你再生产了肥皂,还是直接送过来给我。”
语卿淡淡道:“这个我可不能答应你哦。”
言外之意,是觉得他不厚道,明明能够卖那么高的价,却非要压她的价。
掌柜愣了一下,陪着笑道:“你看我这么大一个店铺要交租金,要请伙计,开销大,你涨价我肯定要压价,生意不都是在讨价还价中做成的吗?”
语卿道:“这么好的肥皂不易做,猪胰也不好找,你压我的价,你叫我怎么愿意卖你?,”
她说的是大实话,做一百块肥皂,需要一百个猪胰。
上次因为快过年了,还能一次性买到一二个猪胰。
年后这猪胰可就不好买了,为了凑齐一百个猪胰,寒山腿都快跑断了。
掌柜想了想,道:“如果我替你买猪胰,你的肥皂只卖我一家,你看行吗?”
怕语卿不肯答应,他又补充了一句:“价格方面好说,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既如此,那有什么不行的。
第082章分家
老宅那边,经过大夫悉心治疗,吴氏好不容易苏醒过来,听闻厂公大人要他们把属于长房的家产分与长房,急火攻心,彻底晕了过去。
尽管江明忠及时给她请了大夫治疗,也是在三天三夜后才醒来。
吴氏接二连三的中风,本有康复的希望,这下彻底不可能康复了。
所有来给吴氏问诊的大夫都摇头说,她以后就只能躺在床上叫人服侍了,就看她能不能恢复语言功能了。
江明忠还惦记着让吴氏去江明轩的坟前为他恢复名誉一事。
若吴氏终身卧床,难道用单架抬去江明轩的坟前?
那他们老宅这边的脸往哪里搁?
可厂公大人的命令不能不从。
江明忠问那些大夫:“照你们这么说,老夫人连轮椅也不能坐了?”
那些大夫均道:“轮椅还是可以的,只是坐不稳当。”
江明忠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够坐轮椅就好,就不用一副单架往外抬了,动静也就没那么大了,丢脸也会丢的好点。
吴氏虽然病情无半点好转,他却暂且顾不上她,得赶在厂公大人的十日期限之内赶紧和长房分家。
分家是件大事,得请族长和族里的宗老见证按手印。
在吴氏醒来的当天,江明忠就给族长和宗老以及语卿下了贴子,请他们明天来老宅商谈分家一事。
何氏和语纯姐妹看见这张帖子如临大敌,总觉得是老宅那边的阴谋,因此不想让语卿冒险。
语卿却并不紧张。
厂公大人这个身份本就引人注目,再加上长得又倾国倾色,带着几个缇骑在玉石巷一现身,马上引起街坊们的注意。
只是因为畏惧东厂,所以都躲进屋里,连大气也不敢出。
所以厂公大人去过老宅,这消息早就如同长了翅膀一般满天飞,语卿早已收到消息。
这张帖子是在厂公大人去过老宅后送来的。
想必厂公不仅告诫老宅那边不许伤害她母子,而且还勒令老宅那边跟她们分家产。
语卿安慰何氏等人道:“母亲和姐姐们不必担心,有厂公护我周全,并且还有族长和宗老在场,老宅那边不敢把我怎样的。”
何氏还是不放心:“厂公大人跟我们非亲非故,他会把你安危时刻放在心上吗?”
“至于族长和宗老。”说到这里,何氏忍不住冷笑,“他们谁不是捧高踩低之人,谁曾为我母子仗义执言过一句话?
连作保都没为我们家作保,生怕得罪了老宅那边,还不如李老夫人她们。
你若执意要去,娘陪着你去!”
语卿点头应好,心里颇感欣慰,经历了这么多事,何氏再不象以前那么软弱,也看得透人心了。
第二日,母子两个按约好的时辰去了老宅。
虽然江明忠全程假笑,但待她母女还算客气。
当着族长和宗老的面爽快的分了家,摆在桌面上的,大家都看得到的家产,诸如田产、铺子,分了九成给她。
至于银票和现银,这些外人不可能知道具体数额,究竟有没有按九成分给她们家,这一点就不得而知了。
老宅这边的人这么贪财,语卿是不相信他们会那么老实,把属于笙哥儿的家产一五一十的如数分给她们,肯定在银票和现银这两个方面做了手脚。
不过即便老宅侵吞了大部分属于笙哥的银票和现银语卿也不打算要回。
能拿到手这么多家产她已经很满意了,之前她可没敢打算跟老宅分家产。
不过不打算要回不表示语卿会让这事糊涂过去,高声道:“这田产和店铺我相信二叔分得明明白白,没有少我们长房这边一分一毫,可这银票和现银,我猜必不止这些。”
江明忠闻言,吓得心都快裂了。
如果语卿这话传到了厂公耳朵里,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早知道就不该铤而走险,少给她银票和现银了。
语卿继续道:“不过我不想追究,就像三叔曾经说过的,我们家在外面漂泊二十多年没能孝敬过吴老夫人。
二叔少给的那一部分银票和现银就当弥补这二十多年来我们长房对老夫人的亏欠吧。”
说完这些,便拿着田产和店铺地契以及银票和银子,带着何氏离开。
江明忠牢记厂公的话,若语卿有个闪失,哪怕不关他的事,也要怪罪到他头上去。
房产地契和银票不怕人抢,可那一大箱现银怕人抢。
所以江明忠为了语卿母女两个的安全起见,要派一队家丁护送他们回家,不过被语卿坚决拒绝了。
没分家时都没让老宅为她们做过任何事,难道分家了还要麻烦老宅这边吗?
江明忠只得把语卿母女送出府门,看着他们上了马车远去了,这才提心吊胆的进了宅子。
心里祈祷她们一定要平安到家,不然自己麻烦就大了。
江明孝因为棒伤严重,分家时他卧在床上养伤,并未参加。
可是当得知语卿当众说出分给她们长房的银票和现银有所隐瞒后,便在床上躺不下了。
强撑着下了床,让两个小厮扶着来到了江明忠的书房。
摒退众人后,江明孝不安的问:“二哥,咱们要不要把隐瞒那一部分银票和现银给那个小畜生送去?”
江明忠也在为此心烦意乱,后悔贪财做了手脚。
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恐怕还是会这么做,换做谁也不可能舍得把九成家产分给他人。
江明忠沉思良久道:“我们如果现在赶着把隐瞒的那一部分银票和现银还给那个小畜生,就坐实了我们没老实分家。
若教厂公那个阉人知道了,我们还有命?
事已至此,一动不如一静,我们什么也不做,说不定语卿那个小畜生以为她猜错了。
厂公见我们没动静,也会以为我们并没隐瞒,说不定我们还能逃过一劫。”
江明孝听他这么说,也只能如此了。
愤恨道:“一百顷田地分了小畜生家九成,共有九千亩田地,还有那么多银票和现银,那个小畜生还不知足,还要跟我们争抢!”
他说这话时,全然忘记了,那些本就是他死鬼大哥的,是他母子用腌臜手段抢夺而来的。
第083章
语卿母女和寒山一回到家里,就被语纯姐妹围了上来。
语洁跳起来拍了拍寒山抱着的箱子,奶声奶气的问:“这箱子里面装的什么宝贝?”
寒山脸上全都是开心的笑容:“这箱子里面全都是金银财宝。”
“真的吗?那我们家不是发财了?”八岁的语洁已经知道银子的重要性了,高兴的直蹦哒,拍着手道:“我们家发财了,我们家发财了!”
笙哥儿最爱模仿语洁,也跟着拍手蹦哒,话都说不清,也要大声喊:“我们家发财了,我们家发财了!”
何氏脸都吓白了,赶紧去捂语洁的嘴,严肃道:“谁让你大喊大叫的,也不怕坏人听到了给咱们家惹来杀身之祸!”
语洁露出害怕的样子,自己用小手把嘴巴捂得紧紧的。
语柔把院门关得严严的,等全家进了何氏的房间,又把房里关得紧紧的。
语卿道:“二姐,不必如此紧张,有小黑看家护院,真有坏人,小黑会狂吠的。”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看着寒山把那个大箱子放在桌子上打开。
语纯姐妹几个看见箱子里面白花花的银子全都激动异常,问语卿,这些银子一共有多少。
语卿道:“一共有3000两,我和娘当场已经点过数,不差的。”
又从身上掏出地契房产和银票给语纯等人看。
三个姐姐把地契房产和银票传看了一遍,便交到了语卿手里。
尽管语洁和笙哥儿也想拿在手里看,可语纯怕她们太小不懂事,把这些贵重东西给撕了,那就糟了,因此没给他们看。
往两个小包子的嘴里每人塞了一块糖,让他们不要闹,然后问语卿:“四郎,你打算把这些财产怎么处置?”
语卿摸了摸靠在她身边的笙哥儿的小脑袋:“这些全都是笙哥儿的,我们不能动。
我打算把这些银票和银子全都送到钱庄里给笙哥儿存起来。
那些田地、铺子我们帮他管理,所有收入我们也不能动一分一毫,也全都给笙哥儿存着。”
何氏等人都表示同意。
顶替江明轩一家能够在应天立足,她们就已经心对江明轩一家的在天之灵感恩戴德,又怎么可能染指属于江明轩的财产呢?
众人正商议的有来有去,寒山忽然面色一沉,对于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门跟前,轻轻的把房门打开,无声的窜了出去。
何氏紧张的捂着笙哥儿的小嘴,以防他发出声音,用口型问语卿发生什么事了。
语卿知道寒山有顺风耳,一定是听见了他们听不到的可疑的动静。
她现在回答不了何氏,只能用动作示意她安静。
不过片刻,寒山便回来了。
语卿用眼睛问他是怎么一回事,寒山敷衍道:“就在刚才夫人和小姐们说话时,奴才仿佛听到院子里有一声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不过夫人和小姐都没注意,奴才心里不安,就去查看,结果什么也没发现,可能是奴才听错了。”
何氏松了口气:“应该是你太紧张听错了,如果真的有陌生人进了咱们院子,小黑不可能不叫。”
语卿却默不出声,知道寒山这一番话只是为了应付何氏等人。
因此过后避开何氏等人,私下问寒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寒山道:“奴才是因为听到有人到了咱门院子里才出去查看的,那个人轻功不错,落地声很轻。
只是那个人逃得太快,奴才一出房门,那个人就已经跃墙走了,奴才只看到一个背影。”
语卿疑惑道:“既有陌生人进咱们家的院子,怎么小黑没有叫?”
寒山道:“小黑怎么叫?已经被人用石子给打晕了,是奴才怕夫人和小姐看见小黑晕过去心里害怕,所以偷偷把它弄醒的。”
然后猜测的问:“那个前来偷听之人会不会是老宅派来的?”
语卿沉思良久:“这个我也不敢确定,再看吧,如果真的是老宅那边派人来偷听,我再想办法应对。”
然后问:“你能确保那个人刚一进院子就被你听到动静了吗?”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老宅那边派来的,听到她母女几个的谈话,就能判断她们是冒名顶替的,那她们就危险了。
寒山极肯定的点头:“奴才敢保证。”
语卿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她母女几个的谈话没被人偷听去,那么她们目前就是安全的。
第二日,语卿带着寒山先去把那些银票从钱庄里兑成银子。
然后把兑出来的银子,江明忠给的那些银子全都存入应天最有信誉的钱庄后就回家。
回到家里,吃过午饭,语卿主仆两个又马不停蹄的去查看老宅分给笙哥儿的那几个加起来有九千亩田地的田庄和好几家铺子。
主仆二人赶到第一个最大的田庄,里面的佃户全都如造反一般撂挑子,把语卿主仆团团围住,让语卿结了工钱他们好走人。
寒山气愤道:“主人,一看就是老宅那边的人煽动这些佃农闹事。”
语卿冷笑:“既然这些人要走,那就让他们走好了。”
大把的穷人找活儿干,她不担心找不到人种地。
跟那些佃农保证,等她查清了田庄的账目,该怎么结账就怎么结账。
其中有几名佃户喊得特别起劲:“你说等查清了账目就给我们结账,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够查清账目,好歹给个期限!”
虽然这些佃户受人利用拆她的台,可是语卿见她们穿得破破烂烂面有饥色,心里还是同情他们的。
当即表态道:“三日之后必当结账,你们放心好了。”
那群佃户这才将信将疑地散去。
语卿立刻召见田庄的账房先生和管事,这两个家伙拽得万儿八千似的,也提出不干了。
语卿道:“不想干没关系,但是要把账目交出来让我检查,没问题我才能够放你们走。”
账房先生满不在乎的甩了她几本账本。
雨卿以前读大学的选修课修的就是财会,并且还考了中级会计证书,不是太刁的假账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语卿把那些账目全都略略翻了一遍,勃然大怒:“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拿假账欺骗我!”
第084章
账房和管事心里一惊,但很快就坦然了。
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一个才十三岁的孩子能看出他们做的近乎天衣无缝的假账,哪怕换个经验老道的账房先生也不一定能够看得出来。
这小子肯定是在诈他们。
账房先生呵呵冷笑:“你说我做的是假账,你拿出证据来!”
语卿不屑一笑:“证据我会拿出来的,不过不是此刻,咱们明天公堂上见!”
在这里和他们争个甚,到了公堂列举证据,让他们赔亏空,吃板子,岂不畅快!
而且到那时,这两个家伙肯定要把幕后主使者给供出来,就有热闹看了,岂不美哉。
语卿让寒山把那些假账全都收好,便坐了马车扬长而去。
账房和管事心里有些没底,商量了一番,去了老宅。
江明忠看见他们很是气愤:“不是跟你们说了让你们别来见我吗?怎么还找上门了?”
万一被东厂知道,还不知那个阉人会怎么对付他。
那个账房和管事全都战战兢兢道:“小的们迫不得已才来的。”
江明忠冷冷的斜睨着他们:“说吧,找本官有什么事?”
账房和管事两人便把刚才语卿去田庄的点点滴滴全都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
账房有些担忧的问:“大人,那个小子该不会真的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吧,不然怎么敢闹到公堂去?”
江明忠拈须不屑道:“那个小畜生向来奸诈,他看不出真假,但是他会虚张声势吓唬你们。
只要你们被他唬住了,他就有办法拿下你们,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持镇定。
本官和你们在同一条船上,若有危险,也是落在本官头上,你们怕甚?”
账房先生和管事,听他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告辞离去。
寒山一边赶着马车,一边不无担心的对语卿道:“主人,奴才怕其他田庄也是这情形。”
语卿满不在乎:“那又如何?照着第一家的田中那样处理不就行了?”
寒山闻言,沉默良久,吞吞吐吐的问:“主人,你真的能够看出那些账本是假账吗?”
若看不出假账,拿不出证据来,怎么要账房和管事赔偿贪污的亏空?
语卿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我当然能,你且放心。”
果然如寒山所料,另外几家田庄的情形和第一家一模一样,从管事到佃户全都闹着撂挑子。
语卿的处理方法和在第一家田庄的处理方法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当她拿到账房和管事交给她的假账,没有发脾气,而是带着寒山直接走人。
因为几个田庄全都在应天郊区,全都跑一遍来回得一天的时间。
所以主仆俩回来时已是掌灯时分。
尽管何氏已经做好了晚饭,可是他们两个没回来何氏没开饭。
又都是妇人,不敢倚门而望,母女几个不时走到紧闭的院门前听动静。
好不容易听到马蹄声,知道是她主仆二人回来了。
语洁连忙跑到院门前,通过门缝往外一看果然是他们,心急火燎的喊何氏来开门。
何氏早就跟在她身后跑了过来,把门打开,放马车入内。
等主仆二人洗了手,何氏带着几个大女儿已经把晚饭摆好了,一家人坐下来一起吃晚饭。
何氏这才问起田庄的情况。
语卿如实相告。
何氏当时就急炸了:“所有人都不干了,这可怎生是好?”
语卿往嘴里送了一口饭:“这有什么好急的,再招一批佃户和管事、账房就是。”
何氏摇头:“你终究太小,哪有你说的那么轻巧?
虽然佃户好找,可是这管事和账房却没那么好请。
若请的管事和账房不向着东家,串通佃户欺瞒东家。
哪怕九千亩地他们也能让你一年下来得不到几两银子。”
语卿思索片刻道:“那我亲自管理好了。”
何氏越发无语:“你又不懂农事,怎么管理?别以为佃户老实,人家见你什么也不懂,就会联合起来欺骗你。”
语卿转头看向寒山:“你应该精通农事,你当我的臂膀,我们两个一起管理田庄,应该能管理下来吧。”
寒山赧然,小声道:“主人,会种田跟管理田庄完全是两码事……”
语卿哑然,又边吃饭边思索了良久,道:“活人还能叫尿憋死?我张榜聘请管事和账房,就不相信请不到几个能干又不耍奸的管事和账房。”
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可以先试用三个月,如果感觉不是那回事就辞退。
何氏帮不上忙,只能由语卿安排。
语卿和老宅的一举一动很快就有缇骑禀报给了夏若寒。
那个缇骑禀报完之后,见夏若寒沉默不语,道:“厂公,江明忠竟然敢阳奉阴违,没有老实分家,还暗中使坏,让田庄里的人集体撂挑子,实在可恶,让小的去教训江明忠一顿!”
夏若寒转动着手里一枝小小的红梅,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淡淡道:“江明中肯定是要收拾的,那些违抗本座命令的人坟头草都三尺高了,他会是个例外?
但是不急,本座想看看那个小不点会怎么蹦跶。”
他就喜欢看语卿处理问题,那么小的人,却有那么大的智慧,实在有趣!
缇骑从书房里退出去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敬爱的厂公大人,。
总觉得他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一样,反正感觉有点怪。
因为过完正月就要春耕,所以得抓紧时间聘请管事和账房。
只有请了管事和账房,才好请佃户,有了佃户田庄就能运转了。
招聘启事贴出去,注明三日后才招聘,所以贴完招聘启事,语卿就带着寒山去衙门递诉状。
状告她田庄里的管事和账房沆瀣一气做假账欺骗她,请求官府定他们的罪,追回她的损失。
知府大人一接到诉状,不敢拖延,立刻升堂,传唤那些管事和账房。
厂公大人早就派人打过招呼,若是语卿递状子,他一定要公正审理。
有厂公大人的命令,知府大人哪敢怠慢。
半个时辰不到,所有的管事和账房全都被带到了公堂。
知府大人一拍惊堂木,肃着脸问堂下排排跪的那些管事和账房:“尔等刁民,可知罪否?”
第085章无法抵赖
那些账房和管事哪肯老老实实的认罪,全都扯着脖子喊冤:“青天大老爷,我们若做了假账必不得好死!”
知府面色冰冷:“做没做假账,本官派几个老账房一查就知,不用你们叫唤!”
那几个账房和管事无一人有惧怕之色。
那些假账本江明忠送去给户部专门查账的官员看过。
连那些火眼金睛的户部官员都看不出破绽来,那些账房先生又怎么可能看出问题来?因此人人安心。
知府正要发令签让衙役带几个厉害的账房来,语卿道:“大人,不必麻烦,草民自己就能看出那些账本问题所在。”
知府闻言,便让语卿当堂说出来。
语卿一本一本账本指出疑点,让那些管事和账房解释。
那些管事和账房全都变了脸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语卿小小年纪竟如神人一般能看出账本里所有问题。
管事和账房面对她的质问,个个冷汗涔涔,极力狡辩。
可语卿伶牙俐齿,总是能够三言两语戳穿他们的狡辩之词,把他们逼到死胡同,不得不承认那些账本全都是假账。
语卿这才对着知府大人叩首道:“虽说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上至朝廷,下至平头百姓,没哪家的账目一点问题都没有。
若这些账房和管事只适当做些手脚,贪些银两,草民也能接受。
可是他们却趁着我二叔把田庄分与我家,欺负我年纪尚轻,贪走几乎田庄历年的收入,这个恕草民接受不了,还望大人为草民讨回公道。”
知府抚须道:“这个自然。”
然后一拍惊堂木,吩咐衙役把所有账房和管事全都各打三十大板,并责令他们把侵吞的银两全都如数吐出来,退还给语卿。
那些管事和账房全都吓得面无人色,三十大板他们可以捱,可让他们赔付田庄的亏空,他们拿什么赔?
全都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嘴里叫道:“小的们是受江大人指使才这么做的。
小的们只拿了几百两银子的好处,大部分银两全都进了江大人的腰包,望大人明查!”
知府见牵扯出江明忠,命衙役传唤他到堂。
此时的江明忠如热锅上的蚂蚁,还没想出对策来就被带到了公堂。
到了公堂,他咬紧牙关拒不承认是自己指使那些管事和账房几乎搬空分给语卿家那几个田庄的财产。
不承认,他还有一线希望能从此事中脱身,承认了,不仅要归还他侵吞的那些银两,他自己乃至老宅的名声也跟着全完了。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更严重的是夏若寒那个阉人如果得知他如此暗算语卿,肯定不会饶过他。
那些账房先生和管事悲愤不已,可又能把江明忠怎样?
他们拿不出铁证来证明是江明忠指使他们那么做的。
就在双方狗咬狗僵持不下之际,只见一名缇骑骑着骏马奔驰而来。
那些挤在公堂下看热闹的百姓立刻作鸟兽散,跑的远远的,惊恐的看着那个缇骑。
那个缇骑到了衙门前,翻身下马,径直走到公堂上,交给支付一本账本,然后耳语一番便退到了一边,大有监督知府审案之势。
知府把那本账本翻了翻,然后扔在江明忠的脚下,厉声问道:“江大人,你可认得这本账本?”
江明忠弯着腰,颤抖着手捡起那本账本翻了翻,脸色大变,嗫嚅着道:“下……下官认得,这账本是下官家里的账本。”
知府点了点头:“你承认就好。”
“你口口声声说你和假账事件毫无关系,你从未侵吞你侄儿田庄一分一毫,那你敢不敢让本官拿着你家这本账本去查你家的财产?
如果你们家的财产和这本账本出入不大,自能证明你没染指你侄儿田庄的财产。
如果你们家的财产远比这本账本上登记的要多,本官倒要听听你解散那些没有登记在账本上的财产的来源。”
江明忠顿时面如死灰。
如果让知府去调查,不仅能够查出他做手脚侵吞了分给语卿家田庄的财产,就连少分给语卿家的银票和现银一事也暴露无遗,因此只得点头认罪。
这本就属于家族内部的矛盾,再加上江明忠乃是朝廷命官,知府尽管是他的上级,却也不能把他怎样。
因此罚了他一笔银子,责令其归还侵吞的财产给语卿便了结了此案。
语卿照样把那些钱财给笙哥儿单独存了起来。
江家分给语卿家那几间店铺的掌柜和伙计蠢蠢欲动准备撂挑子。
见语卿有东厂屡次相助,就连江大人都栽在她手里了,谁又敢轻举妄动,全都老老实实的干活儿。
语卿暂时没有顾及那几个店铺,三日之后结算了田庄所有佃户的工钱,便忙着招聘管事和账房。
语卿等了一天,却只有一名脸上全是伤疤,毁了容的中年男人前来应聘。
语卿问了一些管理田庄的问题,那个中年男人全都对答如流,似乎很懂行。
可语卿还想看看别的应聘者,好择优录取。
那个毁容中年男开口道:“这位小公子,你不用等了,不会有别的应聘者。”
语卿抬眸问:“此话怎讲?”
那个毁容中年男人坦然告诉她,她贴出去的那些招聘告示全都被他撕了。
语卿问他理由,他理直气壮,觉得自己能够胜任管事这一工作。
语卿很是无语:“就算大叔能够胜任管事这一工作,可是你只能占一个名额。
我有好几个田庄,需要好几个管事和好几个账房,你把我的招聘告示全给撕了,你耽误了我招聘,你得承担后果!”
那个中年男子一揖到地:“在下既然敢撕小公子的招聘告示,就敢承担后果。
在下来虽是求管事一职,但求的是总管事一职。
如果小公子聘用了在下,在下帮你招聘分管事和账房,并且保证把小公子的田庄和店铺打理得井井有条。”
语卿在心里暗忖,也不知道这个大叔是吹牛还是真有本事,暂且给他机会,看他到底是不是吹牛。
因此答应聘请他当总管事,试用期三个月,在试用期之内只包吃住,不给工钱。
如果通过了试用期,再补这三个月的工钱。
尽管条件苛刻,可那个毁容中年男人却欣然答应了。
语卿问他姓甚名谁,那个大叔告诉她,他姓姜。
这就有点巧了,她现在也姓江,不过和姜大叔同音不同字。
第086章去找男主
语卿家暴富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大街小巷。
李老夫人带着她侄媳上门相看语纯,成与不成一直没给个回话,就那么不了了之。
可自从得知语卿家暴富之后,便托了媒人上门正式说亲,想要聘语纯为贵妾。
媒人还隐晦的转达李老夫人侄媳的意思,希望语纯嫁过去时能带一千亩田地的嫁妆,不然人家不要大娘子。
语卿气笑了,她明月一般人物的大姐竟然只能做一个乡绅儿子的贵妾,并且必得带丰厚的嫁妆。
人财两得的好事李家也想得太美了。
语卿直接抄起竹条把媒人打出了宅子不算,还追着她跑了大半条街。
媒人膘肥体壮,又兼人到中年,跑起来哪有正当年少的语卿快?
为了少挨几竹鞭,媒人也是拼了,跑得鞋子都飞了出去,头发也散了,插在头上的几根银簪也遗失在路上。
——那几根银簪全被语卿捡到,算做她追赶媒人的工钱。
她如小老虎一般追着媒人打的情景全被坐在杏花酒楼二楼饮酒的厂公大人看在眼里。
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几丝浅淡的笑意,这小东西着实有趣的紧!
媒人跑出老远这才敢回头看,见语卿没再追上来,顿时累得瘫软在地,指天画地的痛骂语卿猪狗不如。
夏若寒身边的一个缇骑见了,弯腰问:“厂公,要不要小的去拿牛粪堵了那泼妇的嘴?”
夏若寒手里端着酒杯沉吟了片刻,道:“要,不过不是现在,等无人时再下手。”
那个缇骑领命而去。
夏若寒就着一盘五香猪耳朵慢慢的喝着酒,半晌,突然问:“你们确定是语卿那小子自己看出那些假账的问题的?”
侍立在身边的几个缇骑全都面面相觑,这个问题厂公大人已经问了好几遍了。
一个缇骑恭敬答道:“是的,厂公,小的们一直紧盯着江公子,就没发现她请人看过那些账本。”
夏若寒蹙紧了眉头,那种都快以假乱真的假账那个小东西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语卿回到家里,见何氏坐在房间垂泪,忙上前安抚道:“娘,您别心急,咱们慢慢替大姐相看,定能给她定门好亲的。”
何氏越发伤心:“咱们家虽有你和笙哥儿两个男孩,可终究年幼,有钱又怎样?人家照样欺负!
这次李家开了头,要聘你大姐当贵妾,以后还有好人家肯聘你大姐当正室吗?
若把你大姐许给人家做妾,你两个姐姐和妹妹也很难嫁到好人家去,娘这心里能不急吗?”
语卿听了沉思良久,抬头对何氏道:“娘,不如我去考功名,哪怕中了举人,人家也不敢再小觑我们家了。
姐姐妹妹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没人再敢来求娶她们为妾了,娘看可好?”
何氏上前捂住她的嘴巴:“阿卿,你可别乱来,你去考功名,被发现你是女扮男装是会掉脑袋的,娘怎能让你冒那个险?你姐的亲事咱们再另想办法。”
语卿默默退出何氏的房间,晚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既然考科举风险太大,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去找男主程子风,让他爱上自己,跟自己订亲,那她一家大小就有了依仗,没人敢欺负她们孤儿寡母了。
趁着现在日短夜长,第二日吃过晚饭,语卿借口要去查看几个铺子的生意,带着寒山出了门。
等到掌灯时分,天已黑透,语卿让寒山赶着马车藏匿在街尾角落处等她,她则在马车里换好红妆向望春楼走去。
望春楼这名字听起来诗情画意,其实是风月场所。
当初写书为了虐女主,语卿把女主的身世写的极其凄惨。
在原书里,何氏死了之后,语卿同母异父的兄长林珏拿她换取荣华富贵,把她献给一个有权有势的胡子花白的权臣。
那个糟老头子见得了一个貌若天仙的小娇娘,一时高兴过了头,还没来得及一树梨花压海棠,就一命呜呼了。
权臣的糟糠之妻本就嫉妒女主,只等有机会就弄死她,这一点女主很清楚。
所以当女主眼看着老色批直挺挺的变尸体,立刻收拾了细软,避开耳目,钻狗洞逃跑了。
当跑到望春楼时,为了躲避追赶而至的权臣府里的奴才,女主慌不择路逃进了望春楼。
老鸨是个精明的女人,一看这情形就知道她是富贵人家逃出的小妾,便把她扣了下来,逼良为娼。
女主才离虎窝又入狼群。
女主誓死不从,老鸨怕她寻了短见,可惜了她倾国倾城貌,便训练她琴棋书画,让她卖艺不卖身,女主这才在望春楼安了身。
为了让女主和男主相遇,语卿当时安排了一个狗血剧情。
那就是男主的好友想要验证一下他究竟是不是真的不近女色,合伙把他灌醉,然后把他送到了望春楼,叫来了几个当红妓子陪酒。
为了突出男主只对女主情有独衷,语卿让程子风哪怕烂醉如泥也不让那些妓子近他的身。
那几个当红妓子被他一顿醉拳打得抱头鼠窜,唯有头牌嫣红对程子风动了真心。
发誓想和他成就人间美事,于是在程子风的酒里加了蒙汗药,只等他失去意识就任她摆布。
那时女主已经在望春楼里待了整整两年,不仅琴棋书画样样出众,还为了不让客人占她便宜,练出千杯不醉的酒量。
当时女主正在隔壁房间里给一个嘴巴里散发着一种让人精神振奋,欲罢不能的下水道混合着死尸臭味的谢顶土豪陪酒。
那个谢顶土豪说,喝一杯酒他就奖励三钱银子。
女主以千杯不倒的实力喝得那个谢顶土豪都快破产了。
那个谢顶土豪一气之下把她给踢了出来,女主这才无意中撞见嫣红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灵机一动,自己摆脱望春楼的机会来了。
她拿起房门口一个半人高的大花瓶,蹑手蹑脚的走到嫣红的背后。
高高举起那个花瓶,砸在她的天灵盖上,嫣红毫无悬念的被砸晕了过去。
女主趁机把不省人事的镇远大将军程子风像拖死猪一样拖到了自己房里。
第087章还是原先的剧情
女主把镇远大将军程子风拖到自己房里并不是为了图谋不轨,而是要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保住他的贞操。
语卿后期把女主写的聪明的近乎妖孽。
她知道蒙汗药是没有解药的,就算有,仓促之间她也弄不来。
不过没解药没关系,可以通过新陈代谢让蒙汗药随尿液排出体外。
只要程子风喝的水够多,药效发作的速度就赶不上他尿尿的速度。
所以女主把男主拖回房,就是为了把他按在床上给他灌水。
一顿骚操作,男主程子风终于恢复了理智,他被女主的机智所折服,对她保住了他的贞操感激涕零。
女主这个时候提要求,让他把她从望春楼带走,如此一来,她就彻底的摆脱了卖笑生涯。
而程子风也因她出淤泥而不染,想尽办法逃离烟花之地的举动感动,敬佩她身处黑暗,却一心向阳的精神,答应了她的要求。
从此两个人缠缠绵绵,擦出爱的火花。
不过这一切全都发生在女主十五岁那年,她如今才十三岁,这波剧情根本没法走。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去望春楼附近守株待兔。
因为程子风若要出门或者回家,必从望春楼附近经过。
寒山见语卿要走,很不放心她,追了两步,千万担忧化成一句话:“主人,你一定要当心。”
主人今天穿的是红妆,在望春楼附近出没,他真担心会被别人轻薄。
语卿回头冲他挥挥手:“我不会有事的,你在这里等我就好。”说罢,跑进了茫茫夜色里。
她已经想好和男主搭讪的方法。
只要程子风骑着马在望城楼附近出现,她就冲上去碰瓷,不管马匹碰到她没有,反正她要装晕。
以程子风善良的人设,是不会弃她于不顾的。
只要两人有所接触,语卿半点不担心男主不会爱上她,女主和男主是她安排的宿命的一对。
语卿来到望春楼附近,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危,躲在暗处,等着男主的出现。
男主这个时候会不会从望春楼经过她并不知道,她只能守株待兔。
今天等不到明天等,明天等不到后天等,总有一天能够等到男主。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了,夜晚春寒料峭,语卿冻得牙齿直抖。
刚转身准备离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踉踉跄跄朝她冲了过来。
语卿借着天上的皎月一看,这个男人居然是厂公大人!
她大惊失色。
在原书里,男二夏若寒是在女主遇到男主的同一年遇到她的。
那是个夜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的早春的夜晚,女主刚被程子风所救,程子风就因为边关告急离开了应天。
因为走的太匆忙,没来得及安置女主,女主身无分文,只好冒险潜回望春楼,让和她关系很好的妓子借她几两银子度过难关。
夏若寒就是那时浑身是血的出现在女主面前的。
可现在她才十三,怎么会出现十五岁才有的情节?
她就是不想被厂公大人掂记上,所以在需要找人庇佑她一家时,不是来求厂公,而是宁愿守株待兔等待程子风。
却没想到,她这么躲着他,两人还是按照原来的剧情轨迹相遇了。
语卿来不及分析究竟是哪里出现问题,只知道绝不能让历史重演,因此机智而敏捷的闪向了一旁。
任由满身是血,脚步不稳的厂公大人与她擦肩而过,吧唧摔了个饿狗抢屎。
看着俊美无俦的男子脸着地,语卿开心的差点鼓掌。
在心里猜测,自己躲过了开启悲惨命运的致命一扑,应该能避开之后的不幸吧。
但是她低估了厂公大人身体的强悍程度,以为他伤势严重,这么一摔肯定晕过去。
身为本书最重要的反派,戏份比男主还多的男二号。
就算只剩下一口气在,也要挣扎着把台词说完。
夏若寒从地上爬了起来,额上青筋直爆,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你在幸灾乐祸?”
糟糕!被发现了!
语卿立刻摆手,脸上做出可怜无辜单纯如小白兔般的表情:“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夏若寒一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小巷肮脏的墙壁上:“你没有?你当我眼瞎?”
语卿顿觉呼吸困难,拼命挣扎。
就在这时,追杀他的杀手如期而至,纷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让人心惊胆战。
哪怕泰山崩于前都自我岿然不动的厂公大人眼里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到的紧张,按照原来的剧情想要狂吻她,以躲过杀手的追杀。
语卿下意识的反抗,夏若寒在她耳边沉声命令:“老实点,别逼我在这办了你!”
语卿的内心顿时有一万只神兽奔腾而过。
办了是什么意思,他难道还想在这幕天席地的对她图谋不轨?
大哥!你怕不是忘了你是厂公这件事了吧?
脚步声越来越近,近在咫尺。
语卿心想,靠强吻躲过杀手这个情节只能在书里有效,实际上是行不通的。
那几个杀手又不是智障,追到这条小巷却见不到身受重伤的夏若寒,他们会放过这条小巷中的任何人?
一定会把将她按在墙上狂吻的夏若寒扒过来看正面。
就算那几个杀手真的是智障,夏若寒身上那么浓重的血腥味他们会闻不到?
语卿犹豫了几瞬,终究不忍夏若寒就这么送了命,再怎么说他帮过她们母女不少忙,她做不到见死不救。
语卿冷不防一记手刀砍向夏若寒的脖子,夏若寒在失去知觉时惊诧的看着她。
语卿在那几个杀手到达之前费力的把他拖进了空间。
并且趁着他还在昏迷状态赶紧给他用麻醉药捂鼻。
她清楚自己的力气,虽然把厂公大人打晕了,但那是因为他伤势过重,不然是打不晕的。
不用麻醉药把他彻底弄晕,他很快就会醒来,让他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空间就麻烦了。
那几个穿着夜行衣的杀手跑到了小巷,停下脚步四处打量,却一无所获。
其中一个杀手怀疑地问另一个杀手:“你刚才真看见他往这里跑来了?”
那个杀手笃定的回答:“真看见了!”
其他杀手满脸狐疑:“那人呢?难道他受那么重的伤都跑脱了?”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那几个杀手全都神色肃穆。
第088章我就是律法!
几个杀手把小巷翻了个遍,连望春楼跟前走过的人不分男女全都扒着肩看了别人的正面,确认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这才罢休。
那些被骚扰的人见那几个杀手面露凶相,全都吓得战战兢兢,谁也不敢说一个字。
那些杀手找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夏若寒的踪影,很是懊恼。
其中一个杀手气愤道:“让我抓到他,非把他大卸八块不可!”
语卿躲在空间里看着那个杀手手里的刀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刀可够长的,要是砍起人来,不就跟砍瓜切菜似的。
虽然明知道空间里很安全,可她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
良久,那几个杀手终于离去。
语卿把夏若寒放在空间里,自己小心翼翼的从空间出来,然后一路狂奔到了寒山身边。
寒山正等的心焦,见到她,忙迎了上来,紧张的问:“主人,你这是怎么了?”
语卿爬上马车,对他道:“你先别问,我让你去哪就去哪。”
寒山脸色紧绷,按照她指点的来到一处平民住的宅子跟前。
这所宅子淹没在周围的房屋里毫不起眼,是语卿在书里给夏若寒安排的秘密之所。
她得救治他,又不能把他带到自己家里,因此带到这个秘密之所。
寒山帮她把门撬开,语卿便让他离去。
寒山不肯离去。
语卿道:“已经这么晚了,我们两个都没回去,娘和姐姐会担心我们的。”
寒山犹豫道:“可……留主人一人在这里奴才不放心。”
语卿冲他眨了眨眼:“你忘了,我会法术,不会有危险的。”
然后把他往外推:“你快回去吧。”
寒山自从跟了她,不仅吃得饱,而且吃得好,不仅个子长得很高,而且长得壮,语卿根本就推不动他。
问:“主人叫奴才回去,夫人问起,奴才该如何说?”
语卿想了想,道:“就说我和厂公大人在一起。”
她这话无半句虚言,她的确和厂公在一起。
寒山临走时留给她口哨,让她有危险时吹响它。
若在他的听程范围内,哪怕刀山火海他也会来救她。
他说得如此严肃,语卿却不以为意:“真要到那种地步,你千万别来救我,好好照顾夫人小姐和笙哥儿就行了。”
寒山闻言,越发担心,可语卿一个劲的让他走,他不能不走。
等寒山赶着马车走的没影了,语卿这才进了空间,夏若寒还在昏睡。
她摸了摸他额头,没发烧,不由松了口气。
要是发烧了,说明伤口感染了,就有些难办了。
又检查他身上的伤势,看有没有至命伤。
语卿设定厂公大人的外形时,复制粘贴她发小。
一米八十三的个子,典型的衣架子身材,肩膀宽的似能担负世间的一切。
肌肉线条紧绷着,因为仰躺,腹部的八块腹肌若隐若现。
让人毫不怀疑即使是一条麻袋剪两个洞套在他身上,也能穿出春夏高定的感觉。
只不过此时这具上帝创造的艺术品般的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交错密布的将他的身体装饰的分外狰狞可怖。
语卿心里升起罪恶感,厂公大人身上这么多伤全拜她所赐,是她让他吃尽天下苦,方为人上人的。
语卿细心的把夏若寒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遍。
他身上有一处从腰侧直延到肋下的致命伤,深可见骨,随着他的呼吸渗出血迹。
语卿深表怀疑,如果不是主角光环加身,这么重的伤,又流了这么多的血,夏若寒此刻应是尸体才对。
查了一通电脑,语卿用空间里的药物给夏若寒打了消炎针和止血针。
打消炎针可以预防伤口感染,打止血针可以让伤口不再出血。
并且打针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夏若寒即便醒来也发现不了异常。
处理好了夏若寒,语卿便把他拖出了空间,然后准备深藏功与名,偷偷的离开。
却没想到,一出空间夏若寒就醒了过来,目光如炬的打量了一下四周。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地上坐了起来,在语卿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单手掐住了她细瘦的脖子。
语卿本能自卫,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大耳瓜子。
在她原来的设定里,女主特别会嘤嘤嘤。
被强吻了嘤嘤嘤,被虐了也嘤嘤嘤。
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触动了夏若寒内心柔软的部分,从而觉得她象小白兔一样柔软可爱,对她生起了保护欲,就那么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她。
语卿不仅不能让自己看起来象只小白兔,还要表现的强悍,只有这样才能让夏若寒明白她不是好惹的,这一巴掌就是证明。
只有这样才能避免男二喜欢上她。
夏若寒显然想不到她会打他,阴沉着脸色瞪着她:“你敢打我!”
语卿又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你都想弄死我这个救命恩人了,难道你还指望我不反抗!”
夏若寒被她清纯美丽的外表和高傲冷酷的气质所震慑,一脸懵逼,眼眸也极具危险性的眯了起来。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他恼怒阴冷的问。
“我管你是谁,谁要弄死我我就打谁!”语卿又一巴掌扇了过去。
夏若寒彻底被打懵,自从他成为权势滔天的厂公大人,连跟他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今晚却被这个小东西三连扇。
语卿打完人就走。
她怕她再留下去,她无与伦比的女主光环让厂公大人不可遏制的爱上她,那将是她噩梦的开端。
夏若寒显然生了戒备之心,一把抓住她的脚踝,把她拉倒在地,沉声问:“你要去哪!”
语卿被摔得七荤八素,扶着小蛮腰站了起来:“我去哪,和你有什么关系?”
理论上深受重伤无力动弹的夏若寒敏捷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并且一下把她逼到了墙角,掏出一把匕首抵住了她的脖子。
语卿惊恐万分:“你……你干嘛?快把刀从我脖子上拿开,杀人是违反大卫律法的!”
“大卫律法?”夏若寒一脸不屑,狂妄至极,“本座就是大卫律法!”
然后把匕首重重的压在她脖子上:“你怎么知道本座这处栖身之地的?”
这处栖身之地除了他几个心腹知晓,无人知晓,她一个外人是怎么知道的?
第089章鳄鱼的眼泪
语卿早料到夏若寒会这么问,戏精附体:“我我我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栖身之地,我是误打误撞拖着你来到这里的。”说完,惊恐又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夏若寒盯着她看了良久,这才用匕首拍了拍她的脸:“你哪都不许去,留下来侍候本座。”说罢,跌坐在太师椅上。
语卿恨的牙痒,如果上天重新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只自己躲进空间,让这家伙被那几个杀手拿大刀砍成肉块!
因为厂公大人说不想引起邻居的注意,所以不能点油灯。
语卿拿着他的火折子很乖巧的给他点了两根蜡。
看着他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颊和干裂的嘴唇,她激动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在心里疯狂的呐喊,终于体力不支了吗?昏倒吧,昏倒吧,昏倒我就可以走了。
但铁打的夏若寒显然不会因为她的小心愿就这样轻易晕过去。
他是本书戏份最多的男二号,他还有很多剧情没走,很多台词没说。
就算还有一口气在,他也要坚定的活下去。
他使唤语卿道:“我房间里有个医药箱,你帮我拿来一下。”
语卿表示很无语,真不愧是她写出来的男二,使唤起人来就是这么的得心应手。
语卿强忍住心中想要问候他母亲的冲动,温柔的点头:“好的,厂公大人!”然后爬到了他所说的房间。
厂公大人的房间和她想象中的有所不同。
在她心里,像他这样冷酷无情以虐女主为存在前提的男人应该一冷到底,彻底放弃人类的低级趣味。
但房间里的陈设太过普通,普通的充满了人味,甚至还有点温馨。
语卿的心突突直跳,莫名有点心虚。
夏若寒出现在她笔下时就已经是权倾朝野的厂公大人了。
邪肆俊美,孤高冷傲,每天过着刀尖舔血,尔虞我诈,被人痛恨的日子。
很难想象他其实也是个正常人,而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考虑过他的过去和未来。
只是单纯不让女主和男主的恋情一帆风顺,强行加入他这个爱而不得,怨极成魔的大反派。
在男主和女主终成眷属的过程中制造障碍,从而写出更多的字数赚到更多的稿费。
是不是从某个方面来说,夏若寒之所以过上现在的生活,都是她这个无良作者造成的呢?
语卿正在良心发现之际,夏若寒有些不耐烦的喊道:“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把药箱拿过来!你这不听话的小东西,是不是想要本座一掌拍死你?”
语卿顿时不愧疚了,收起她鳄鱼的眼泪。
这么可恶的男人,吃多少苦头都是应该的。
来到外面的房间,夏若寒已经把上衣全都脱了,语卿再一次看见他全身沟壑纵横的伤痕,才压下去的内疚之情又升了起来。
夏若寒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讥讽道:“怎么?被本座的魅力迷惑的说不出话来了?”
语卿平生最恨别人说她是痴汉,当即恼羞成怒:“你一个阉人有甚魅力可言?”说完,还轻蔑的冷笑了两声。
夏若寒顿时黑了脸,不顾重伤,腾的从太师椅上一跃而起,伸手锁住她的喉咙,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语卿心里大叫“不好,碰了这个家伙的逆鳞了!”
马上装出一副怂到天际的窝囊模样:“我……我说我被厂公大人的美色所迷住了……”
夏若寒这才脸色一缓,放了她,见她一副被吓尿的表情他表现得很开心。
语卿摸了摸自己被弄疼了的脖子,心里翻白眼,果然阉人多变态。
夏若寒重新坐回到太师椅上,闭着眼命令道:“把医药箱打开,给本座治伤。”
语卿很不情愿的打开古朴的医药箱,看见里面的药和纱布暗暗吃了一惊。
这些东西不是这个朝代才有的,莫非这家伙也是穿越而来的?
思及此,她疑神疑鬼的暗暗打量着夏若寒。
夏若寒闭着眼睛等了好一会儿,见语卿毫无动静,睁开眼踢了她一脚:“别对着本座流口水了,本座是你得不到的男人,快给本座治伤!”
雨卿在心里腹诽,我要你这个阉人有何用?
打开一瓶酒精,用棉签蘸了酒精给他伤口消炎。
穿书之前她身上哪怕一点微小的伤痕她老妈用酒精给她消毒时,她都会疼得欲仙欲死,叫出杀猪声。
这家伙身上这么重的伤,她用这么多酒精给他消毒,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堪比关云长刮骨疗伤。
语卿佩服不已,问:“你不疼吗?”
夏若寒仍旧闭目养神,慵懒道:“这点疼痛算得了什么?”
语卿越发佩服得五体投地。
给伤口消完炎就要包扎了。
虽然她平生写了无数次女性角色帮男性角色包扎伤口的情节,但在现实之中她一次都没操作过。
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不就是缠绷带吗?这有何难?
语卿凭借着自己高人一等的悟性,和超乎常人的灵敏度,在夏若寒的怀中左钻右钻,上下其手,纵横穿梭。
片刻之后,语卿满意的看着眼前被她裹成蝉蛹,腹部还打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的夏若寒,欢快的道:“好啦!”
夏若寒低头看看那个硕大的蝴蝶结,漆黑的眸子里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额角隐隐有青筋在突突的跳:“死丫头,你在耍我是不是!”
语卿心都快吓裂了,自从她女装出现在他面前,他只在最开始表现出一丝惊讶,然后一直就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她以为他认为她是男扮女装,可没想到此刻他叫自己是丫头!
也就是说她的性别秘密已经暴露了。
语卿避重就轻,胡乱的摆着双手:“我不是!我没有!”
夏若寒指指他身上的那个大蝴蝶结:“那你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语卿委屈巴拉:“我又不懂医术,只能包扎成这样~”
夏若寒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个人物的设定就是这样的,不能好好做表情的。
冷笑,嗤笑,哂笑,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总之不能好好笑,而且说话的语气也总是的带着嘲讽的意味。
他刚想讥飒她,神色却骤然变得严肃,用嘴型命令道:“进房里躲起来,立刻!马上!”
第090章金蝉脱壳
语卿马上明白危险来了。
她刚想跑,却又停下脚步,有些犹豫的问:“你怎么办?”
对这个虐女主虐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男二,她总是莫名担心他,大概是因为他那象发小的外形吧。
夏若寒不屑的瞥了她一眼:“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语卿想到他医药箱里那些可疑的药物,心想他八成也是个穿越者,说不定也有空间能逃生,那自已担个什么心?于是转身就跑。
夏若寒沉声命令道:“把医药箱带走!”
语卿又赶忙回头,麻利地收拾好医药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窜进了他的房间。
一进房间便把房门关得紧紧的,脱了棉衣扔进空间,钻进被子里窝了起来。
此刻只有被子姐姐才能抚慰她这一晚上所受的惊吓。
夏若寒为人冰冷,可是他的被子和他本人一点都不像,他的被子很温暖。
尽管躺进了被子里,可语卿还是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万一真有危险,她可以及时的躲进空间。
不一会儿,外面的大门被人轻轻推开,发出很小一声吱呀声。
接着,一个男声小声问:“厂公可在?”
“本座在。”夏若寒好听的声音清冷的响起。
随后,好几个男声惊喜道:“厂公,可把你给找到了,小的们担心死了!”
夏若寒冷笑:“本座不会有事的,有本事弄死本座的人还没出世呢。”
语卿听到这里,早已明白是夏若寒手下的缇骑找了来。
他现在安全了,她可以放心了。
一个缇骑道:“厂公大人,我们回去吧。”
夏若寒摆了摆手:“不忙,本座在这里养几天伤,你们把刺杀本座的幕后主使给本座找出来。”
接着,外间安静了下来。
语卿有些好奇,那些缇骑都走了吗,不留下一个照顾他们的厂公大人吗?
她一时心痒难耐,想一看究竟,于是从床上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来到门边,把门开了很小一条缝,用一只眼睛往外看。
原来那几个缇骑并没有走,而是把夏若寒团团围住,听他吩咐怎么找出刺杀他的幕后主使。
练武之人听力比普通人好,夏若寒的声音小到近乎没有,语卿听不到,可那些缇骑全都听得到。
夏若寒像和语卿心有灵犀一点通似的,她才看了一眼,他就猛的向她看了过来。
鹰隼般的目光穿透门板直勾勾的落在了她的脸上。
语卿被他这个猝不及防的眼神吓了一跳,身子往前一扑,一下摔倒在了外间的地板上。
那几个缇骑迅速转身,眼含杀意的看她。
“嘿嘿嘿……”语卿趴在地上揉着被摔痛的手心,舔着脸讪笑了一声:“那个……我就是路过,路过……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然后扶着墙迅速的爬了起来,转身就朝房间而去。
一个缇骑身形一闪,语卿只觉眼前一团火红,一把冰冷的利剑已经架在她脖子上了。
另一个缇骑对夏若寒道:“厂公,要不要……”
说这话时,他手伸到脖子上,做了个割的动作。
语卿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是东厂,人命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她可怜兮兮的看着夏若寒:“不要不要!饶我一命!”
夏若寒站了起来。
他身材高大,坐着的时候已经极具威慑力,站起来更加有种君临天下,睥睨苍生的意味。
他走到她面前,微微的低下头,冷冰冰的问:“你知道,偷窥本座是什么下场吗?”
语卿的脸煞白。
小说是她写的,她是他亲妈,怎么会不知道他对付内奸和叛徒的各种残忍手段?
她现在应该归于内奸一类吧。
见她再一次被他吓得快尿了,夏若寒再次笑的得意,对那几个缇骑道:“你们按照本座吩咐的去做,这小东西本座位来处理。”
几个缇骑却踌躇着不肯离开,一个缇骑问:“厂公,不用留一个人照顾您吗?”
“不用。”夏若寒不怀好意的看着语卿,“本座有她照顾。”
然后吩咐道:“带一个大夫过来,再送一些吃的过来。”
那几个缇骑应了一声,这才全都走了。
语纯见夏若寒目光吓人,想逃回到房间里,躲进被子姐姐温暖的怀抱,却被夏若寒给抓住了后衣领。
虽然此刻的她只穿了件中衣,里面已经没衣服了,但她还是使出一招金蝉脱壳,脱了中衣,光着上身冲进了房间,把门从里面关得死死的。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投入了被子姐姐的怀抱。
现在已是半夜,春寒料峭,她光着上身很冷的,急需被子姐姐温暖她。
夏若寒手里抓着那件中衣目瞪口呆,半天才缓过神来,一脚踢开房门,抖着手里的中衣,痛心疾首道:“本座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要脸,光着身子逃命!”
语卿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个小脑袋,认真道:“命只有一次,在要命和要脸之间,我肯定会义无反顾的选择要命,只有智障才会选择要脸。”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我是男孩子,我在你面前光着上身有什么关系?”
这个魔王不是已经怀疑她的性别了吗?那就趁此机会混淆视听。
“是吗?”夏若寒把她的中衣扔在床上,伸手就要来掀她的被子,“那让本座检查一下你究竟是男还是女。”
语卿惊恐的眼睛瞪得溜溜圆,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感。
她干嘛要提起性别这个敏感的话题,说不定这个阉人早就忘了这码事。
一个要掀被子,一个誓死不让,两个人展开了殊死搏斗。
也不知是不是厂公大人伤势过重,居然抢不过语卿。
虽然第一回合语卿大获全胜,但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躲过了一时还能躲过一世?
等这个大魔头伤势好了之后,还不知怎么对付自己,到时自己的性别秘密肯定守不住了。
语卿叹气,这大概就是报应吧,出来写总是要还的。
如果当初她不强加这么一个男二的角色来虐女主,她现在就不会被夏若寒虐了。
夏若寒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让我检查,那你肯定就是女的,说!你是谁?”
天哪,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他居然怀疑她的来路了。
第091章他也是穿越的?
语卿惊恐的看着夏若寒那张惊为天人,俊美无俦的脸,在心里想,叫她怎么说实话?
说他们现在生活的世界其实是一本书里,而这本小说的作者就是她本人?
她在写小说时可没少虐夏若寒,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是她给他安排的,如果他知道真相,他还不把她剁成肉糜,然后喂狗?
而她更不能跟他说,儿砸,其实我是你妈,那样会被砍的好吗?
夏若寒见她紧抿着唇一言不发,越发觉得她有问题,把她从床上拖了起来,逼迫她与他对视,凶狠道:“不说是不是?”
语卿紧紧裹住被子,以防走光,苦着脸道:“你让我说什么?我说我是银杏巷的江语卿,您又不信……”
夏若寒扯了扯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齿:“没关系,你不想说,本座有的是法子让你说。”
语卿后脊梁一凉,通常反派角色这么说的时候,就离大刑伺候不远了。
机智如她,在夏若寒动手之前就开始求饶:“不要啊,大人!小的真的是如假包换的江语卿呀!”
说实话绝对会被夏若寒这个死变态当自己在挑衅他,然后一气之下把她给杀了,然后抛尸茅厕。
为了自己的小命,语卿只能铤而走险,把谎话进行到底,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夏若寒斜睨着她:“是哪个yu?”
语卿的心咯噔一沉,他这话分明是猜到她是雨卿了,此时的厂公大人是怎么知道女主名字的?他和她并未谋面啊。
语卿感到剧情君已经崩了,朝着未知的方向一路奔驰。
她硬着头皮道:“语言的语。”
“是吗?”夏若寒怀疑的盯着她。
语卿很想再扇这个阉人一巴掌,一天到晚“是吗,是吗”。
她很想说,儿砸,我是妈,是你亲妈!
她笃定点头,小喵咪一般喵喵道:“当然是,我自己的名字怎会弄错?”
夏若寒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语卿心想,不孝子,跟你亲妈玩心理战?看谁玩得过谁。
现在的场面是这样的,语卿被厂公挑着下巴,两人谁都不眨眼的看着对方,一直看,一直看……
也不知看了多长时间,就在语卿快要看成对眼之际,屋外一声“厂公”终止了这场僵持,夏若寒扔下她出去了。
虽然这个阉人让人害怕,但不得不承认他素质不错,出去时把房门给语卿关得紧紧的,这一点跟他发小一样。
语卿滑进了被子里,想到发小泪两行,要是他知道自己处境这么危险,肯定会想尽办法,哪怕付出生命也要来救她。
她一面默默流泪,一面留意着房外的动静。
是缇骑给夏若寒带来了大夫、送来了食物。
夏若寒现场指导那个经验老道的大夫给他伤口缝针,那个大夫惶恐不安,扑通跪在地上:“厂公大人,小的从没听说过这种治疗方法,小的不敢!”
夏若寒的声音清冷如水:“没听说过,本座不是在教你吗,你只要照着做本座说的去做,本座包你无事,而且还可以得到一大笔银子,否则后果自负。”
语卿听到这里忘了哭,古代医学可没有外科缝合术,可见这阉人真的是穿越而来的,这个人会是谁呢。
那个大夫顿时傻了眼,呆呆的看着夏若寒。
夏若寒却并不看他,悠闲的喝着缇骑刚烧好的滚水泡的花茶。
房间外没了动静,困意袭来的语卿很快进入了梦乡。
别说她现在还是孩子的身体,经不起熬夜,她前世二十几岁,也熬不起夜。
可是再困,怀着惊恐和心事睡觉,怎么也睡不踏实,才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语卿便从睡梦中惊醒。
想到房外的大魔王,语卿很想躲进空间里,然后再伺机逃跑。
可是这样一来,厂公大人就会百分之百肯定她有问题,然后把何氏等人全都抓进东厂地牢,到那时情况会比现在更糟糕。
为了何氏等人,语卿没法自己逃命,她只能见机行事。
她竖起耳朵倾听房外的动静,没听到动静却闻到了孜然烤羊肉的香气。
紧接着,撕扯羊肉,啃羊肉的声音传入耳宋里。
“吧唧吧唧吧唧……”那声音证明吃的人吃的别提有多香了。
语卿惊恐的发现,自己……有点饿了。
她犹豫了片刻,无法抵挡烤羊肉的香气,穿好衣服,下了床,轻手轻脚的走到房门前,准备开一条缝往外偷看。
夏若寒的声音响起:“想出来就出来吧,本座不杀你。”
语卿这才壮胆走出了房间,夏若寒那么大个人她看不见,只看见他手里捧着的大羊腿。
她咽了咽口水,在他脚边蹲下,仰起头来,目光深沉而凝重的盯着那条烤羊腿。
那条烤羊腿长约一尺,被烤得金黄油亮,一看就很诱人。
上面还撒了胡椒辣椒和孜然,越发香气扑鼻,让人馋涎欲滴。
一口咬下去,外焦里嫩、鲜嫩多汁、燃爆味觉,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夏若寒从怀里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语卿吓得从地上跳起来,惊恐的叫了起来:“厂公!督主!我只是看了几眼你妖娆的烤羊腿而已,没必要动刀吧?”
夏若寒见她又快吓尿了,脸上露出坏笑,一只手烤羊腿,一只手匕首在屋里追杀她。
语卿吓得腿软,摔了一跤,夏若寒手里的匕首向她刺了过来,她吓的尖叫一声,闭上了眼睛。
儿子杀妈,人间惨剧啊!
可是等了好久,并没有等到意想中的疼痛,反而闻到鼻子跟前一股好闻的孜然烤羊肉的味道。
语卿困惑的睁开眼睛,看见一把匕首上插着一大块诱人的烤羊肉,就在她鼻子底下晃来晃去,活象钓鱼的鱼饵。
她想也没想,张开嘴,啊呜一口,叼起那块烤羊肉便窜回了房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关上房门,幸福的嚼着那块烤羊肉,果然和她想象的一样美味!
房门外的夏若寒看着空空如也的匕首石化了,那块烤羊肉是他用来引诱她的,她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把肉给叼走了?!
这丫头,好大的胆子!
但随即就阴险的笑了,坐回到太师椅上,慢悠悠的吃着烤羊腿。
第092章深夜放毒
那块烤羊肉还没有自己的巴掌的一半大,语卿三口两口就吃下了肚,只觉意犹未尽,肚子还更饿了。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最终抵抗不了美食的诱惑,语卿终于再次走出了房间,准备用自己的美色打动夏若寒,让他再赏她一块烤羊肉。
夏若寒看见她,身形一闪便来到她跟前,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用绳子把她捆了个结结实实。
语卿面如死灰,以为自己要领饭盒了,却没想到这个死变态只是把她提到太师椅旁,然后自己坐下来大快朵颐。
他把缇骑送来的装着食物的篮子上的布揭开,顿时各种美食的香气在房子里弥漫开来。
语卿把脖子伸得象长颈鹿一般看向那个篮子,却被逆子一脚把她的脑袋差点给踩进身体里了。
语卿好一通挣扎才从他的铁蹄下挣脱,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一拱一拱的拱到他脚伸不到的地方盯着他的手。
夏若寒从篮子里拿出一只金黄油亮的烧鸡看了看,摇摇头,一脸嫌弃的扔进篮子里。
又从篮子里拿起一块除了贵族阶级才吃得到的卤牛肉,只吃了一口,也一脸嫌弃的扔进篮子里。
然后拿起一只五香猪脚左看右看。
五香猪脚是语卿的最爱,她呼吸一窒,心脏都要跳停了。
这个人是个魔鬼吧,深夜放毒,又不给她吃,太残忍了!
她已经无法忍受了,一拱一拱的爬过去。
露出了谄媚的笑容:“厂公大人,你是不是不喜欢吃烧鸡?”
“嗯。”
“也不喜欢吃卤牛肉,对不对?”
“嗯。”
“连五香猪脚也不喜欢吃,对不对?”
“嗯。”夏若寒瞥了她一眼,把才咬了一口的五香猪脚扔进篮子里:“本座待会儿就把这些东西扔出去喂狗。”
语卿用脑袋蹭着他的黑靴子:“别啊,厂公大人,您有伤在身,就别费事出去扔东西了,就扔我跟前,我就是狗,汪汪汪!”
夏若寒吃惊的瞪着她,大概没有想到她这么不要脸,为了吃居然装狗。
但一想到她为了逃命,连光着上身逃跑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随即释然。
对她露出了慈爱的表情:“好啊,只要你交代清楚你是谁,这些吃的都是你的。”
语卿哇的一声哭了:“我都说了我是银杏巷的江语卿了,大人就是不信!大人杀了我吧,总比被饿死受的折磨小。”
她哭的泪流满面,撕心裂肺,表情悲痛,情感真挚。
夏若寒被她的哭声给震慑住了,急忙蹲下捂住她的嘴:“哭这么大声干嘛?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这吗?不许哭!”
语卿虽然心里委屈,但还是识时务的瞬间止住了哭声,老实的缩回去趴好,因为她怕惹恼了这个大魔王,他会一刀捅死她。
虽说在原书里,这个大魔王只是虐她,但是他性格古怪,脑回路清奇,万一不按既定的人设走剧情怎么办?
都说美人泪是英雄冢,这话可能是真的。
语卿哭过之后,夏若寒就一直拿“真把这只小妖精没办法”的眼神看着她。
那眼神好象发小的眼神。
语卿本尊在读小学之前是个小区驰名的哭包,跟小朋友吵架吵输了哭,打架打输了哭。
每当她哭时,她发小就一脸便秘的表情,心想,女孩子真麻烦,怎么这么爱哭啊。
为了让她不哭,发小替她吵架,替她打架。
以至小小年纪就被生活磨砺得口才出众,吵遍全区无敌手,打架就更厉害了,发展到只要他一撸袖子,小朋友们就恨不能当面尿一把,表示他们很怕他。
尽管是吵架打架双料冠军,可发小却很少为了他自己跟别人吵架打架,基本上都是为了她。
因为她哭起来没完没了,如同魔音入耳,让他痛不欲生。
只要能让她不哭,他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最后修练成不求就必应的国民好发小。
虽然眼前这个阉人的眼神很像发小,但语卿毕竟是理科生,理智不会丢,不会被表面现象给迷惑。
他眼神再怎么象发小但不是发小,发小要是看见她哭得鼻涕泡泡都出来了,早八百年就把东西全给她吃了。
可这个家伙看见她大张着嘴,连小舌都哭出来了,却凶她,不让她哭……
盯着她看了良久,估计厂公大人良心发现,又或是怕她再哭,只得给她解了绑,把那一篮子食物全给了她,坐在太师椅上眼神复杂的看着她缩在角落里狼吞虎咽,吃得嘴角流油。
语卿脸上泪水还未干,一只手拿着一只五香猪脚啃呀啃,另一只手在篮子里翻呀翻,找更好吃的东西。
这个坏毛病是她父母和她发小一手养成的,她父母就她一个宝贝,有好吃的当然让她先吃。
她发小大概是为了让她少哭,最好别哭,把他的好东西,从吃的到玩的,全都拱手奉上让她挑,挑剩的才是他自己的。
见到一罐桂花糊语卿很是开心,扔下正啃的五香猪脚,抱起桂花糊就喝。
一直喝到喝不下了才放下罐子,心满意足的咂了咂嘴巴,这桂花糊可真好喝。
夏若寒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就连表情也凝重了许多。
不过当语卿看向他时,他把这些情绪全都收敛了,仍旧是一副看破红尘、云淡风轻的模样。
语卿饭量不大,很快就吃饱喝足了,可怜巴巴的缩在角落,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既然厂公大人好像很怕她哭的样子。
她一哭,他都没再盘问她究竟是谁了,而且还给东西她吃,她如果再哭,他为了自己不被她的哭声折磨死,应该会放了她吧。
她只能想方设法让厂公大人放了她,而不能私自逃跑。
东厂就是个特务机构,专为皇上刺探各种情报,耳目遍天下。
她跑哪去都会被缇骑给找到,除非她逃离这本书才能真的摆脱掉东厂和厂公大人。
可是如果这种奇迹真的发生了,何氏她们怎么办?她不能扔下她们不管。
就算真的要离开这本书,她也得把她们安置妥当了才能走,不然走了也不安心。
语卿鼓起勇气爬到夏若寒的脚边,抱住他一条腿,仰着精致妩媚又动人的小脸,无比亲热无比甜蜜的叫了声:“厂公大人!”
第093章终于回家了
夏若寒被她叫得毛骨悚然,惊问道:“你想干什么?”
说这话时,腿还甩了甩,把抱他腿的语卿给甩了出去。
语卿在地上打了个滚,又爬了过来,再次紧紧抱住他的小腿,声情并茂道:“厂公大人,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你把我当个屁放了好不好?”
夏若寒嘴角牵起一丝玩味的笑,痞气十足道:“哦?本座倒不知道本座做事轮到你这小东西指手画脚了,你说放就放,本座的面子往哪搁?”
他说着话,带着脚上倾国倾城的活人挂件艰难的走到不远处的案几前倒茶喝。
语卿被他拖得在地上摩擦得火花四溅,但她顾不上这些,此刻她的内心无比悲愤。
这就是传说中的恶霸吧?完全不讲道理啊!
她都愿意当个屁了,他却不放她!
她气的直跺脚:“我保证不把你的行踪说出去还不行吗?求求你放了我吧!”
夏若寒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非但没有同情她,反而坏心肠的笑了。
居高临下道:“本座就不放你,你能怎样?”
语卿只得使出杀手锏,嗷的一声哭了,甩着鼻涕泡泡指责他蛮横不讲道理。
夏若寒坐回到太师傅上,低头俯视着她:“你拿什么保证你出去不会告诉别人本座的行踪?”
语卿的哭声戛然而止,她还真拿不出什么来保证。
她哭丧着脸道:“您是厂公大人,我怎么敢出卖您,如果出卖您,我们一家人的性命还保的住吗?”
夏若寒沉思起来,语卿就在一旁嘤嘤嘤,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夏若寒又流露出“本座该把这个小妖精怎么办”的表情。
雨卿看在眼里,喜在心头,知道自己再哭一会儿就能够达到目的,因此继续嘤嘤嘤。
果然,在一刻钟之后,厂公大人眼里流露出崩溃的表情,挥挥手道:“你走吧,如果把本座的信息透露出一个字,你就等着本座把你卖到青楼去。”
语卿兴奋的哦了一声,站起身就跑。
谁曾想,刚一开门,迎面就碰上一个英姿飒爽的缇骑。
“想跑?没门!”那个缇骑一扬手把语卿往屋里扔,眼看就要摔成零部件了,语卿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
说时迟那时快,夏若寒身形一闪,及时接住了她,才缝合的伤口处被挣开了,痛得他浑身一绷,脸上却丝毫不显。
那个缇骑大吃一惊,诧异的问:“厂公,您这是?”
夏若寒把语卿放地上:“是本座让她走的。”
那个缇骑大惊失色:“厂公的危机尚未解除,怎么能够放他走呢?万一她把厂公的信息透露出去怎么办?”
夏若寒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她敢!”
语卿点头如捣蒜:“放心放心,我绝对不敢!”
那个缇骑却很不放心的看着她离去。
夏若寒这才不再支撑,命令那个缇骑:“赶紧给本座把之前那个大夫弄来,本座伤口绷了。”
那个缇骑见夏若寒脸色煞白,知道不妙,忙打了一声口哨,不过几瞬,一个缇骑便赶到了。
先来的缇骑吩咐后来的缇骑照顾厂公大人,他自己则施展轻功,飞檐走壁去请大夫去了。
语卿一口气跑出老远,这才停下来,扶着一颗羸弱的小松树喘着粗气。
等气息平稳了又住前跑,一直跑到银杏巷附近的一片小树林里,这才停下脚步。
然后躲进了小树林,吹响了寒山留给她的口哨,蹲在地上抱紧自己等着他前来。
不过片刻工夫,寒山就赶来了。
那时天已微微亮,树林虽然昏暗,却也能够勉强看清对方。
寒山见了语卿的模样大吃一惊,惊问道:“主人,怎么搞成这样?你究竟遇到什么事了?”
语卿诧异道:“我怎么样了?”
寒山把随身带来的包袱递给她:“里面有镜子,主人自己照照就知道了。”
语卿接过镜子走到树林边把脑袋伸出去,借着清晨的天光一照,差点把镜子给扔出去了。
镜子里的那个蓬头鬼居然是她!
她一直以为自己颜值在线,夏若寒被她无以伦比的美貌所倾倒,所以放了她。
现在自己这副尊容是不可能让任何人一见倾心的,那就只能是自己女主光环太强大的缘故。
寒山把包袱交给语卿便出了树林,站在外面警戒,好让她换衣服。
语卿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是她昨晚出门时穿的那套男装,再次觉得寒山实在不错,办事太可靠了。
在树林里换好衣服,把那套女装扔进空间,语卿又去了小溪梳洗了一番,这才人模狗样的和寒山一起回了家。
她一宿未旧,何氏和几个姐姐担心的一晚上都没睡,见语卿平安回来了,总算放下心来,围着她问昨天发生什么事了,以至她夜不归宿。
语卿半真半假说厂公有疾,她去守了他一夜,为他煎汤喂药。
何氏信以为真,也没担心语卿的清白,一个阉人能对她做什么。
反而语纯比何氏有心眼一些,疑惑的问:“怎么厂公病了要你守在他身边?”
语卿继续说着弥天大谎:“并不是厂公找我去的,是我无意中知道他生病了,主动去的,人家帮了我们,我们总得还恩情吧。”
语纯道:“四郎的话固然有道理,可是整夜未归,我们和娘都很担心。”
语卿道:“娘和姐姐们都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允许自己出事的。”
寒山一心记挂着语卿一晚上没睡,现在肯定很困了,于是开口道:“夫人,小姐,主人在外面累了一晚上,先让主人睡一觉再说吧。”
何氏非要煮一碗面给语卿吃。
语卿在夏若寒那里吃了那么多好东西,肚子一点都不饿,却不忍辜负何氏的心意,只得吃了面才睡下。
还是躺在被子姐姐的怀抱里最舒服。
当她睡得正香时,夏若寒绷裂的伤口已经重新处理好了,因为没有麻醉药,疼得他满头大汗。
做完了外科缝合术,他马上睡着了,几个缇骑守候在他身边。
一觉醒来,已是一天之后,负责守卫警戒的几个缇骑见夏若寒醒了过来,都很高兴,端上小菜和营养肉粥给他吃。
夏若寒一边优雅的吃着饭,一边吩咐道:“等把刺杀本座的幕后凶手找出来,就派刘奕去查江语卿一家的底细。”
第094章决定考科举
语卿虽然很困,却睡睡醒醒不太安稳。
夏若寒问她是哪个yu的话如魔咒一样不停的在脑子里响起,一次次把她从沉沉的睡梦中惊醒。
每次惊醒她就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账顶发呆,越想就越怀疑那家伙似乎知道自己是谁了。
现在最大的谜团不是他知道“雨卿”是谁,而是他怎么知道有“雨卿”这个人的。
要知道按照剧情,夏若寒此时根本不知道雨卿是哪块小饼干才对,可他明明就知道,只是不能确定而已。
如果他真的知道有雨卿这个人存在,并且和她一样是穿越而来的,那肯定是看过原书的人。
语卿猜测,那个穿越者之所以不能肯定她就是雨卿,应该是她没了朱砂痣的缘故。
毕竟在古代医术没那么先进,去不了痣。
也不知道自己死咬牙关不承认能不能逃过一劫。
雨卿在心里分析了半天,猜测这个穿越者肯定是她一个读者,只是这个读者找到她会怎样对她,她就猜不透了。
为了安全起见,语卿决定永不见他,但是就怕他来找她。
就这样忐忑的过了几天,居然风平浪静。
语卿松了口气,同时在心里猜测,难道那个穿越而来的厂公大人被她哭怕了,不想再看见她了?
要真是这样就太好了。
又过了几天,仍旧平平安安,在家里蛰伏了将近十天的语卿这才敢走出家门去田庄和店铺视察。
田庄和店铺已经交给那个同音不同字的姜姓毁容大叔有半个月了,也不知他经营的怎样了。
语卿先去了店铺视察。
店铺的掌柜和伙计全都被姜大叔给换了,这些人见了语卿很是恭敬。
白梦蝶让掌柜把账本拿给她看,账本清清楚楚没有一点问题。
但她仍不放心,把店里的银货清点了一遍,和账本上没有出入,心里这才稍稍放心。
几家店铺检查下来全都没有差错,一天也过完了,只能明天再去田庄视察。
晚上全家人一起吃晚饭时,语卿说起视察店铺的情况。
何氏道:“那个姜大叔虽然毁了容,面目可怕,说不定是个实在人。”
语卿也希望他是个实在人,有他打点生意,自己就可以一心一意的生产肥皂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语卿带着寒山去田庄察看。
在第一个田庄就碰到了姜大叔,他正肃着脸训斥新招的管事:“别想着糊弄我,我可是当了十几年的田庄总管事,这田庄里还有什么手段是我不知道的?你那点花样还不够我看的!”
那个管事被他训得头都快垂到地上了。
姜大叔见语卿走了过来,这才冷着脸让那个管事下去了,然后陪着语卿巡查田庄。
语卿除了看见不少佃农在田庄里勤勤恳恳的干活儿外,其他的一概不懂。
姜大叔很有耐心,细细的教她,还让她下次来田庄把笙哥儿带上。
说是让笙哥儿从小耳濡目染,长大必会管理田庄,能帮她分担一些肩头的担子。
语卿想,田庄也好,店铺也好,迟早都要交给笙哥儿,让他从小接触这些也未为不可。
只是现在天气还没暖和,等春暖花开了再带他来。
视察完田庄,语卿便要离开,姜大叔提醒她,一定要尽快挂靠一个举人,不然每年交税都得交几万两银子出去。
从田庄回来,语卿便着手找挂靠的举人。
虽然江明忠因为厂公的原因不敢再做手脚给语卿使绊子了,可仍没举人敢给语卿挂靠,因为那些举人全都害怕沾惹上东厂。
语卿舍不得交几万两的税,更不想让几个姐姐嫁的不好,只得自己铤而走险考科举。
男主程子风她是不敢再考虑了。
厂公已经怀疑她就是女主,怕还没勾搭上程子风就激怒了夏若寒,那她会重复原先的剧情。
既如此,那就男装到底吧。
程子风只是她笔下寄托对初恋男友的相思而已,又不真是她的初恋男友,她没那么渴望嫁给他。
语卿打听了一番,这个架空的朝代因开国皇帝不想有辱斯文,取消了让考生脱衣检查的规矩,凡是考生只须五个秀才作保即可。
若有女扮男装的情况发生,当事人以欺君之罪被砍头,那五个作保秀才则被剥夺功名,终生不得参加科举。
因为刑罚严厉,所以自开朝以来,从来没出现过女扮男装考科举之事。
正因为不用搜身,也从没有女扮男装考科举之事,语卿觉得自己考科举风险不大,因为没人会想到她是女的。
既打算考功名,那就得说服何氏。
何氏一听她的打算吓得魂飞魄散,拉着她的手道:“阿卿,这可是会掉脑袋的!多交税就多交税吧,娘不许你冒这个险!”
“多交些税我可以忍,但是我无法忍受几个姐姐嫁不了好人家。”语卿道,“最初我提出女扮男装就是想以男子的身份护娘和姐姐周全。
如今看来,有个男子身份远远不够,必须得有功名才能让几个姐姐嫁得好,让我们一家生活的好。”
何氏虽不愿意,语卿就抛给她两个问题,一是笙哥儿那么多家产如何替他守到成年,一点没有折损的交给他,二是三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将来如何嫁人。
这些都需要有功名在身才能解决,不然钱财和美人只会被人抢取豪夺。
何氏终于被她说服,答应她科考。
其实真要读书考科举语卿心里还是有些隐忧的,她性别的秘密夏若寒八成已经知道。
她只能赌一把,赌自己女主光环强大,赌厂公大人喜欢她,不会说出她的性别秘密。
正月都过完了,所有的书院早就开始授课了,这时上学已经晚了,所以不能再拖了。
做好何氏思想工作的当天语卿就做好了上学准备,第二天便去当地有名的南山书院去读书。
南山书院顾名思义,建立在南山,南山在应天城外,所以语卿要去南山书院读书就只能住读。
寒山不能陪着他去,得留下来照顾何氏等人,并且生产肥皂,看顾店铺和田庄。
语卿雇了马车,拿着头天才买的《论语》、《孟子》、《大学》和《中庸》四本大卫朝科举考试的官定教科书,以及笔墨纸砚和换洗衣服去了南山书院,却在书院门口遇到江谚书兄弟四个。
第095章魏公公
!go 语卿心想,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她不想和几个小屁孩纠缠,想要绕过他们。
那四个恶少却拦住她的去路,江谚河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想走?问过我们几个堂兄没有?”
虽然语卿不希望再和夏若寒有什么纠葛,但是不妨碍用他来吓唬这几个恶少。
当即狠狠甩掉江谚河紧紧抓住自己衣领的手,冷冷道:“你这板子是不是打得不够疼?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是不是想让厂公大人再去老宅一趟?
上次厂公大人去了一趟老宅,你家祖母就要上我父亲坟前忏悔认错,你当官的二叔就得归还属于我们家的八成家产。
不知厂公大人再去一趟老宅,你们会损失什么?该不会被赶出老宅吧。”
说到这里她面露讥讽:“如果你二叔和你爹知道祸是你引回来的,会不会把你打残废?”
她拍了一下脑袋:“对了,你祖母还没去我爹坟前忏悔认错,这事我可要跟厂公大人说说。”
江谚河顿时被她的话气得脸发黑,厉起眼睛刚要教训语卿,却被江谚书按下他高高举起的拳头。
“这里是南山书院的必经之路,你在这里打他,师兄弟们看见了好吗?要打就拖到小树林里打去!”
语卿看着他温文尔雅的样子,在心里想,他和他爹一个德性,全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见局势不利于自己,语卿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可还没跑出三步就被江谚河追上,用手捂住她的嘴巴,硬生生把她往路旁的小树林里拖。
语卿拼命挣扎,胳膊上挽着的包袱掉落在地,江谚书指挥江谚海捡起来。
虽然有经过的学生目睹了这一切,可没人敢来管闲事,因为谁都招惹不起江家四少。
语卿很快就被拖到了树林深处,江谚河这才放开她。
语卿刚想再次抬出厂公大人保自己平安,却没料到江谚河二话不说给了她一个耳光。
“小畜生,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的厂公大人被人刺杀,下落不明,自身难保,在朝堂上又被百官弹劾,他自身都难保,能顾得上你?”
夏若涵身受重伤这点语卿是知道的,可是厂公被百官弹劾语卿就一无所知了。
虽然原书中有这么一个情节,可那是在大结局时才发生的。
那时女主和男主有情人快成眷属了,男二也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
作为大反派,肯定得让他死得无比凄惨,这样才能让读者读起来大快人心,人家才会订阅打赏,她才能获得更多的稿费。
所以雨卿安排在大结局时夏若寒遭百官弹劾,让皇上忌讳他功高震主,从而对他动了杀心,最终将他万箭穿心。
可现在离大结局还早着呢,夏若寒怎么就被文武百官给弹劾了呢。
早知道厂公大人已经快玩完了,她就不应该提到他来刺激江家四少的。
看着江谚河狞笑的模样,语卿忽然觉得自己脚很痛。
如果一个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脚背是会肿的。
江谚河又给了她一巴掌:“你想让那个阉人收拾我们,我看你是等不到了。
不过你能看见本公子是怎么收拾你和你娘以及几个姐姐的。
本公子要把你卖到煤矿挖煤,一直累死,把你娘和你几个姐姐全都卖到青楼去!”
语卿的心态瞬间炸裂。
她堂堂女主角,还没被男主和女配虐,就要被这个活不过三集的龙套给弄死了?
这世上还有天理在吗?
江谚河见她不说话,笑得分外得意:“现在知道怕了?”
语卿奋力点头,企图让他看到她内心深藏的恐惧,说不定会放了她。
骨气是什么东西?能够当饭吃吗?当务之急是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只有留得青山在,才会不怕没柴烧。
江谚河越发洋洋得意,激动得喷了她一脸吐沫:“晚了!”
和其他几个兄弟拖着她下山,要把她卖给人牙子当矿工。
语卿惊恐万分,奋力挣扎,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
这伙恶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根本不把她的挣扎放在眼里。
就在她以为她就要领盒饭的时候,一个火红的人影快如闪电一般,在她面前划过。
前一刻还押着她的四个恶少全都往后飞去,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语卿扭头看着摔在地上四仰八叉的四个恶少有些懵逼,不是说厂公大人要完蛋了吗,怎么还会有缇骑救她?
她扭过头去用敬仰的目光去看那个缇骑,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来者竟然是魏公公!
魏公公也是她给女主安排的来虐她的角色。
魏公公虽然是太监,但肤白貌美大长腿,长得比女人还妖娆。
他七岁就因为家贫被生父卖了做太监。
一开始只在宫里当个打杂的小太监,因为身形瘦小老是被其他宫女和太监欺负,几次三番都被夏若寒给救了下来。
有次一个大太监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却拿他来顶缸。
他被按在地上打板子,眼看就要被打死了,恰巧被路过的夏若寒给救下,并且把他带回了东厂,教他武功,成长为他手里一把利剑。
作为一个誓要将狗血进行到底的作者,被救之人爱上救命恩人这种剧情怎么能少?
所以语卿在原书里安排魏公公是全书中最爱夏若寒的人。
对,你们没看错,一个不健全的男人想跟另一个不健全的男人搞基,她的剧情就是这么有毒,毒死一个算一个。
若说整本书里虐女主最深的那个人是谁,当然是魏公公。
夏若寒虐女主是因为爱而不得,所以虽然虐女主,但是是带着心疼的,只是想让她屈服。
而魏公公对女主只有妒嫉恨,只想让她很痛苦的死去。
语卿心想,这个人妖太可怕了,自己还是躲一躲。
于是不露痕迹的躲到才站起来的江谚书身后,然后一脚把他给踹了出去。
总得有个人出头吸引魏公公的注意力吧,这样他才不会注意到她,而这个人选当然是江谚书。
这个人这么坏,即便以后当了官,也只会鱼肉百姓。
这种人渣不必留在世上,让他挡枪还能实现一点他人生的价值。!over
第096章孰美?
江谚书跟他堂弟江谚河比起来,除了会耍心眼之外一无是处。
江谚河好歹算得上文武双全,会一点武功,胆子也没他那么小。
江谚书却是既不会武功胆子又小,才看见魏公公的第一眼就快吓尿了。
被语卿从身后一踹,身不由己的蹿到了魏公公的面前,立刻吓得动都不会动,惊恐地看着魏公公。
魏公公妖娆的太监声音响起:“东厂点名要的人你也敢抢,你是不是活得有点不耐烦了?”
还没容江谚书开口,他就屈膝给了他一记断子绝孙腿。
那一瞬间,语卿似乎听到了蛋碎的声音。
江谚书顿时发出一声凄惨而迷离的哀嚎,他另外几个兄弟全都吓得脸色煞白,把腿夹得紧紧的。
语卿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天哪,东厂点名要的人会不会是她?肯定是她!
思及此,顿时汗如雨下,从头顶到脚后跟都感受到丝丝的凉气。
魏公公忽然断喝一声:“还不滚!”
江家四少均是一愣,全都动如脱兔,跑得飞快,转眼便没了人影。
语卿也想趁乱跑掉,却连三丈都没跑到就被魏公公身形一闪,把她给抓住了。
魏公公用他那特有的太监嗓子道:“你不能走,厂公要见你!”
语卿咽了咽口水,忐忑不安地问:“厂公大人他……他为什么要见我?”
魏公公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嘴角扯起一抹邪气的笑:“厂公说,他要亲自弄死你!”
语卿沉默不语,陷入一阵沉思。
心说,厂公这个弄字用的很有灵性,只是他怕不是又忘了他是个阉人的事实了?
语卿心怀忐忑,惊慌失措,想要逃跑却逃不掉,被魏公公扭送到了一座府坻的一间房里。
这个府坻也是语卿在书里大笔一挥赐给男二的另一处秘密据点。
别人是狡兔三窟,由于男二不能用兔字形容,他就不止三窟了,他至少有五六窟。
魏公公把语卿送到那个房间就关门离开了。
房间里所有的窗户都大开着,吹在身上冷飕飕的,也将房内的幔帘吹得云卷云舒。
语卿的面前是一座四美图的刺绣屏风,屏风上的四大美人明眸善睐。
屏风后面,一个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的剪影被屋外倾城的阳光映在屏风上。
语卿猜测那个男人就是夏若寒。
她不屑的在心里撇了撇嘴,一个阉人用什么四美屏风?
就算四大美人此刻齐刷刷的站在他面前,他也拿她们没办法啊。
语卿一动不敢动,两只眼睛却滴溜溜乱转,想着该怎么逃走。
夏若寒却发出“呵呵呵呵”一阵低沉的笑声。
那笑声中有得意,有嘲讽,甚至有些阴冷。
本来风吹在身上已经够冷了,他这笑声更让人觉得寒彻骨。
语卿紧紧抱住自己,等着夏若寒笑完。
可是笑完了,他也没说话。
时间就在冷风和诡异的安静中慢慢流逝。
语卿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她试着叫了声:“厂公?”
屏风后面毫无反映。
语卿眨了眨眼,不会吧,厂公笑着笑着笑死了?
为了确认一下,她鼓起勇气走到屏风后面,看见夏若寒正直勾勾的看着她,那眼神有些可怕。
语卿刚要开口说话,夏若寒抢在她前面先开了口:“没想到吧!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语卿弱弱道:“大人,你都已经把我放了,为什么又把我抓回来?”
夏若寒欠扁道:“本座高兴。”
语卿忽然就不能忍了,就因为他高兴就把她给抓了回来,太过分了!
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抓起桌子上的大砚台就朝他脑门砸了下去。
在心里叫嚣:我让你任性!
一声脆响过后,两人都愣住了,不光夏若寒,就连语卿自己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惊人之举。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夏若寒竟然躲都不躲,被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给袭击了。
语卿沉默。
夏若寒也沉默,大概没想到她这样一个卑微如蝼蚁一般的小家伙竟然敢一次又一次挑衅他。
先是扇他耳光,这次又拿砚台开了他的瓢!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种山雨欲来的阴云密布。
一缕血线顺着他的脑门流淌下来,糊住他的眼睛。
语卿感受到他眼神里蕴藏的要将她撕碎的风暴,心想,要完要完要完!
她下意识的缩回身子想跑,却被夏若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扯到面前:“死丫头,砸了本座你还想跑?!”
语卿惊慌失措,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利索:“我……我不跑会被你弄死……死的~”
“你不砸本座,本座会弄死你?”夏若寒用另一只手抹了一把眼睛上的血迹,看着一手的鲜血,他的脸色更阴沉了。
“是……魏公公跟我说,你要弄死我,所以我才砸你的。”语卿急切地替自己辩解。
然后很怂包的扑通一声跪下,抱住夏若寒的一条大腿,深情款款道:“厂公大人,是小的错了,小的不该用砚台砸你的。
要不大人您也拿砚台砸我一次?两次也行,只是求求你千万别弄死我!”
说完这番求饶的话,语卿在心里默默的为自己点了无数个赞。
她都这么低三下四了,而且还让他砸她两次,这个阉人怎么也心理平衡了吧?
但她忘了是她把厂公大人写的冷静又睿智,霸道又无情,是不会轻易被女人的几滴眼泪和求饶就糊弄住的。
他把她从他身上扯开,低头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魏公公的身份的?”
语卿整个人都石化了。
她怎么知道的?因为魏公公也是她创作的,他也是她儿砸。
可她没办法跟夏若寒解释,因为此刻她不知道魏公公的身份才对。
她如果说是魏公公告诉她的,厂公大人只要把魏公公叫来一对质就能真相大白,恐怕到时局面更难以收场。
作为见多识广的网络写手是不会被轻易难倒的,语卿很快就有了应对之词:“您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不就是魏公公吗?天下人都知道,我知道又有什么奇怪的。”
夏若寒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洞穿人心的打量着她:“可是你俩从来没见过面,你怎么就知道他是他?”
语卿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目光同情的看着他:“我需要和他见面吗?他身上火红的鸣蛇服,他那美的近为妖孽的脸就标明他是谁了啊。”
夏若寒听到这里,忽然问道:“本座和小魏子孰美?”
第097章老实交待
语卿一度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成熟稳重、邪魅狂娟的厂公大人居然问她和魏公公孰美?!
只有小孩子才会做选择题,如果让她顺着本心回答,她当然要回答是厂公大人美咯。
在整本书里就没有谁美得过厂公大人,男主程子风也只能排第二。
夏若寒听到她的答案,阴沉的脸色好了许多。
语卿见状,喜不自胜:“那个……厂公大人,我还要去上学,我先走了。”说罢,站起身来想离开。
夏若寒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双腿一下压在了她的肩头,把她即将直起的身子按趴在了地上,还是那种被拖鞋拍死的小强的造型趴在地上。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冷声道:“本座让你起身了吗?”
语卿被他脚上的重量一压,差点压出翔来。
心中有些气恼,她已经这么低声下气的认了错,也非常真挚的夸他最美,他还想怎么样?
要知道如果她是原女主,早就顽强作死,为了气死他,肯定会冷嘲热讽他阴不阴、阳不阳,连男人都不是,最美又有何用之类的话。
她都这么软绵了,他却这么残忍的对她!
雨卿突然想起自己的杀手锏,自从到了这间屋子她还没用呢,于是连忙嘤嘤嘤。
甩着鼻涕泡泡可怜巴巴道:“厂公大人,求求您高抬贵脚,放过我吧,我上有老母,下有幼弟幼妹要照顾,我要回家。”
“刚才不是说要上学吗?怎么现在变成了要回家?”
夏若寒看着她被压的直不起腰来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恶性趣味:“想要上学和回家都不难,你只要告诉本座你是谁就行了。”
说这话时,他拿起那块沾了血的砚台左看右看,声音清冷好似冬季的冰雪:“你最好说实话,要是让本座知道你在骗我,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吗。”
语卿很识时务,立刻表达忠诚:“不敢不敢,我骗谁也不敢骗大人您。”
“呵……”夏若寒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说吧,你是谁?”
语卿在心里盘算了一番,时隔十几天之后夏若寒才来找她,八成已经调查过她了。
只要他去查一下江明轩一家的情况,就知道江明轩只有一个不足两岁的独子,哪有一个十三岁的长子?
如果他让画师把她们全家画了像,然后送到江明轩一家以前生活的地方去打听,只怕连她全家除了笙哥儿全都是冒名顶替的真相都尽知了。
既然瞒不住那就说实话吧,总得度过眼前的危机,只有活下去才能应对后面的危机。
于是语卿把她一家从南平出逃,到迫不得已冒名顶替江明轩一家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但是隐瞒了自己是穿越而来这一点。
如今的夏若寒是个穿越者,在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她一定要守住自己是个穿越者的秘密。
万一夏若寒这个穿越者就是打她闷棍把她给打穿越了的那个读者怎么办?
他如果知道她就是作者本尊,对她再次起杀心怎么办?
如果让这个穿越者相信她是女主,最多只是虐她,但是不会要她的命。
她可不想死,她还想好好活着,等安置好了何氏等人,看有没有机会回到她原来的世界,和父母团聚。
夏若寒听了她的话神色又缓和了不少。
这个小丫头所说的和刘奕调查到的差不多,这次她似乎好像大约没有说谎。
但也只是似乎好像大约,而不是绝对。
她喜欢红梅,她喜欢啃五香猪脚,她也喜欢喝桂花糊,并且动不动就嘤嘤嘤,活脱脱一个嘤嘤怪,这些全是他心中的她身上所有的特征。
他怀疑,他心中的她就是眼前的这个小东西。
但他又有些迟疑,他心中的她远没眼前这个小东西这么机敏善辩又头脑灵活。
他心中的她又笨又胆小,遇到一点小麻烦只会嘤嘤嘤的向他求助,哪有那个本事跟他斗智斗勇?
这个小东西究竟是谁?
语卿见他脸上神色变换极为玄幻,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可他双脚是真的重,还压在他身上,乞求道:“厂公大人,您看小的全都交待了,能把脚拿开,放小的走吗?”
夏若寒把脚从她身上移开,冷冰冰道:“你让本座放人就放人,本座不要面子的?”
又来这套!
语卿气得直跺脚,他这扭曲又别扭的性格是跟谁学的?
她瞪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嘴角忽然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大人,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原来你喜欢未成年的小女孩呀。”
夏若寒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望着她的眼神微微一愣,随即义正言辞道:
“少自作多情了,本座要什么女人没有,你觉得本座会喜欢像你这样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的小东西吗?”
虽然明知道夏若作为一个自带傲娇属性的男性角色,祈求他像正常人一样说话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被这么直白的当面侮辱,语卿的心还是堵得慌。
常言道,能互相伤害就不要相亲相爱。
大家都是第一次穿书,她没有理由让着他。
看着他额头的伤口染红的面容和因为失血而略显苍白的嘴唇,语卿嗤笑一声:“再多女人摆在大人面前,大人又能做什么呢?”说罢,还作死的轻蔑笑了两声。
她的话再次成功的触碰了厂公大人的底线,他面色不善的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老被他欺负的太惨,见他生气了,语卿心中一阵痛快。
但她是个见好就收的人,不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见厂公大人快要把自己气死了,赶紧开口道:“大人您既然看不上我就把我放了吧。
我看您府上的兰儿就很好,肤白貌美大长腿,她一定能打动您的芳心。
再不然魏公公也很不错,虽然他是个太监,但他唇红齿白长得好看,爱上他您也不亏。”
就在她口若悬河真心实意为他打算时,夏若寒砰一声一拳头砸在身旁的红木小几上。
“够了!本座喜欢谁,和谁在一起,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东西来管!”
那一声巨响把语卿吓了一大跳,那一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比希望把夏若寒的脑袋砸得稀巴烂,因为这家伙实在太可恶了。
第098章对象不是她
她对他有救命之恩,又没惹他,他却动不动就不放她走,非要强迫她和他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很幼稚很无聊的好吗!
一股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在语卿心头蔓延。
她克制不住她自己,怒吼道:“你这个阉人到底放不放姐走!”
说罢一把抓过刚才用来打破夏若是脑袋的砚台,再次向他的脑袋狠狠砸去。
这次她没能得手,被夏若寒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稳准狠的抓住了她行凶的手。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厂公大人看向语卿的眼神仿佛要择人而嗜的猛兽,哪怕从窗户射进的倾城暖阳都无法稀释他脸上的彻骨寒意。
他不屑一笑:“你觉得本座会被同一个小东西用同一种方式袭击两次吗?”
既然用同一种方法袭击不可能那就换一种方法好了,数学解题思路不都这样的吗?
语卿暗暗咬了咬牙,曲起膝盖在他受伤的腰侧顶了一下。
夏若寒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用声东击西这一招,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痕在外力的撞击下瞬间撕裂出血,痛得他惨叫了一声。
铁打的厂公也会痛得喊出声来,这真是不可思议!
要知道语卿在书里把他刻画得如战神一般坚毅,不管伤多重都不会轻易哼一声的,可这次他却叫出了声,他一定很痛很痛吧。
虽然语卿心里有点内疚,但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心疼他。
他只是疼痛难忍,而她可能马上要丢了性命。
思及此,语卿慌不择路的转身就跑。
一出门就碰见了兰儿。
兰儿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糊米酒和一碟松仁桃酥。
她见语卿出现在这个秘密据点,而且还从夏若寒的房间里夺路而出,惊诧得下巴都掉地上了。
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停的看看语卿,又看看夏若寒的房门,一脸的不可思议。
语卿惊吓过度,急需酒壮英雄胆,拿起那碗糊米酒一饮而尽,然后就想跑。
暗中保护厂公大人的魏公公从天而降,用一把利剑拦住了她的去路。
魏公公面若寒霜,沉声问道:“你为何要逃?”
语卿惊恐的眨了眨眼,污蔑起屋里的夏若寒:“厂公……厂公他、他他他、想对我图谋不轨,我我我就逃了。”
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魏公公的一条腿乞求道:“这位漂亮的小哥哥,求求你帮帮我,让厂公放过我好吗,我还在读书,你让他去找别人好不好?
她此话一出,魏公公和兰儿脸上神色均是一变。
騩公公一脸的莫测,而兰儿的脸却黑的象锅底。
她踢了语卿一脚,眼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你说什么,厂公对你图谋不轨?”
语卿害怕的点点头,一边嘤嘤嘤,一边扭头去看房门,心里急得不得了,这两个情敌为了不使厂公爱上她,应该赶紧放她走才对,干嘛盘问起她来了?
兰儿的表情变的极为精彩。
她英明神武奉为天神的厂公大人竟然逼良为娼?长这么帅逼良为娼居然还没逼成!
如果别人这么说她是不会信的,可是语卿说她就信,因为他赠送过语卿红梅,却没赠送过她,她要他都不给。
兰儿心里堵的难受。
厂公大人有喜欢的人了,可对象不是她,不仅不是她,而且还是个小郎君!
她憎恨的又踢了语卿几脚,面目狰狞道:“是不是你把厂公掰弯了?”
厂公如果弯了,是不可能再喜欢女子了,她也就彻底没希望了。
语卿一阵无语,厂公只是个阉人,阉人懂不懂?
他没有弯的条件啊。
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语卿不能指望这两个情敌保护自己了,只能孤注一掷,夺路而逃。
就在这时,虚掩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夏若寒额头上流着血,佝偻着身子,满脸痛苦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声音极度虚弱的下着命令:“你们谁都不许伤害她!”
“督主,您……您怎么!”
夏若寒身边的人大多喊他厂公,因为他是东厂之首,可皇上封他是大督都,所以兰儿爱叫他督主。
她这么叫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仿佛叫夏若寒是督主他就不是太监了,其实他还是太监。
兰儿话还没说完,夏若寒已经体力不支,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若寒哥哥!”兰儿把手里的托盘一扔,飙着泪来扶夏若寒。
铁打的厂公竟然因为伤重昏倒了?而且他不怪她把他打成重伤,竟然还支撑着身体跑来救她,这也太梦幻了吧?
语卿正在惊讶中,被兰儿刺破耳膜的声音刺激得回过神来,忙破音喊道:“别碰他!”
兰儿伸出的双手骤然停了下来,不善的看向她:“为什么不能碰若寒哥哥?”
语卿听到她叫夏若寒为若寒哥哥,恶心反胃的都快吐了,以为在拍两小无猜的偶像剧啊。
但她没时间计较这些,耐心的解释道:“厂公大人可能伤口崩裂了,你力气不够,强行搬动他,反而会让他的伤口崩裂得更加厉害。”
兰儿当即凶狠的质问:“是不是你这个鸡童把若寒哥哥弄成这样的?是不是!”
她才喊完,魏公公的利剑就指到了语卿的心脏位置:“是不是你!”
语卿觉得自己在劫难逃,但还是想逃:“我能救厂公,我不是故意的。”
不愧为厂公大人带出来的徒弟,魏公公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都很象夏若寒:“那好,你现在就给厂公治疗,如果治不好,那就纳命吧。”
说罢,宝剑入鞘,走过去让兰儿让到一边去,他轻而易举就把夏若寒公主抱了起来,阔步往屋里走去。
语卿犹豫了一下,跟了进去:“我……我能提个小小的要求吗?”
魏公公小心翼翼地把厂公大人放在里间屋的床上,冰冷的问:“什么要求?”
“那就是我给厂公大人疗伤时不许有人在现场。”
“不能答应她!”兰儿仇恨的瞪着语卿,尖锐的喊道,“她支开所有人是想逃跑,千万别上她的当!”
语卿很是无奈的看着自己亲手创造的不孝女,再一次体会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如果当初没有创造她就好了,就不会有这么一个人丧心病狂的对付自己。
第099章就不过去
语卿见魏公公被兰儿的话所鼓动,怀疑的看着她,摊摊手道:“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就把我打死吧。
不过就怕打死了我,没人有那个本事救厂公大人。”
她这话也不算危言耸听,夏若寒的伤口几次三翻的崩裂,以现在落后的医术恐怕很难治疗。
但她就不同了,她有空间大药房,里面什么药和医药器材没有?治疗夏若寒的伤口手到擒来!
两个人听了语卿的话全都踌躇起来。
在他们心中天大地大都大不过他们的厂公大人。
为了厂公大人的安危,魏公公最终点头答应让语卿单独给夏若寒治伤。
并且安抚兰儿道:“你不用怕她逃跑,有我在外面监视,他跑不掉的。”
兰儿很是不甘,警告语卿道:“你可得好好给督主治伤,胆敢玩什么花样,我会找人把你的手脚砍下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后踩着了不起的步子走了。
等房间里只剩她和夏若寒,语卿把房门从里面关严,这才动手查看他身上的伤。
已经长出新肉了,却崩开了伤口,如同被撕开一般血淋淋的,难怪铁打的夏若寒会疼的晕倒。
语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他处置好了伤口,累得坐在床边的地上不想动弹,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这么一折腾,她饥肠辘辘,正想找人要东西吃,忽然觉得有两道目光盯着她。
她顺着那两道目光看了过去,原来是夏若寒醒了。
语卿为了给他治疗又怕他中途醒来,特意给他打了麻醉,估计至少一两个时辰之后他才会醒来,没想到这么快就醒来了。
他眼神懒懒的落在语卿身上,一副懒得理她,又不肯放过她的样子。
语卿急忙窜出老远,乖乖的叫了声:“厂公大人。”
“嗯。”夏若寒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眼神在她脸上转了两圈。
语卿猜他肯定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所以忍不住多了看她几眼,心中对他很是鄙夷,一个阉人也想喜欢她,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但是她脸上却不敢流露半分,扑通一声跪下,冲着他不停的磕头。
“厂公大人,是小的错了,不该动手打您的,但小的那是迫不得已,小的已经帮您把伤全都处理好了,您放我走好不好?”
这次夏若寒没有说“本座就不放你走”之类幼稚的话了。
他很是无奈的看着她:“你怎么这么怕和本座在一起?本座看起来就这么像坏人?”
语卿听了这话,差点没憋住笑出了声。
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不是坏人这天下就没有坏人了好吗。
诬陷忠良、屈打成招、欺男霸女……
难道他全然忘了他所做的那些令人发指的坏事了吗?
语卿有一瞬的冲动想质问他:你自己看起来像不像坏人,心里没点数吗?
但看着夏若寒冰冷的要杀人的眼神,她把这些话都咽了回去,讪讪道:“厂公大人,您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只是小的天生胆子小,和您这种大人物在一起难免害怕。”
“你胆子小?”夏若寒冷笑了一声,指着自己的脑门道:”你胆子若是真的小,那本座这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又指了指自己的身体:“本座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崩开的?”
语卿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扭捏了一番,尴尬道:“我……我当时不是吓傻了吗,所以才会那么做的,如果厂公早点放了我,就不会发生这种人间悲剧。”
夏若寒见她不仅不悔改,还顶嘴,心情瞬间就不好了:“这么说,你打了本座还有理了?”
语卿赶紧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没有理没有理,甚是没理,我错了我错了……”
夏若寒斜了她一眼,显然气的不轻,低喝一声:“过来!”
语卿闻言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又倒退了几步。
过去是不可能过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过去的,过去会被打成叉烧包的好吗。
夏若寒见她不肯过来,甚至还想跑,更加生气了:“叫你过来你就过来,磨磨蹭蹭干什么?难道还怕本座吃了你不成?”
语卿笑的特别腼腆:“厂公大人虽然不会吃了我,但是会打我,我不过去。”
吃她是不可能吃的,虽然他权倾朝野,人人都怕他,但他真没那个本事吃她,这点语卿还是放心的。
夏若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易近人:“本座不打你,本座保证!”
语卿不屑的笑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的话如果能信,母猪也能上树。”
夏若寒脸色一沉,再无半点反应,除了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的直勾勾地瞪着她。
语卿分不清他是不是真的直接被自己给气死了,脑袋伸得跟长颈鹿似的围着他慢慢转圈,从不同的方向观察他。
可是厂公大人始终一动也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雨卿有些惶恐,如果他真的被她气死了,魏公公和兰儿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为了查看厂公大人还有救没救,语卿克制住内心的惶恐,慢慢挪到他的床前,探出手去试他的鼻息。
夏若寒却突然诈尸,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抓住她的手腕。
“哎呀妈呀,竟然是个活的!”语卿吓得一蹦三尺高,爆发出惊人的潜力,不仅逃脱了夏若寒的魔掌,而且还给了他响亮的一耳光。
这一耳光打得惊天地泣鬼神,厂公大人的脸被打的歪向一边。
被打的左半边脸颊迅速的肿了起来,嘴角渗出一缕殷红的血丝。
语卿看着他要杀人的眼神和接近暴走的表情,心想:要死要死要死!
然后大脑发出指令让她快跑。
厂公大人全然不顾自己头被人开了瓢,腹部还有伤,已经掀开被子下地来抓她来了。
两个人在屋里你追我赶转圈圈。
夏若寒终于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忍着满身伤痛把语卿给抓到,并且壁咚在墙壁上。
捏着她的下巴面目狰狞的问:“你就那么讨厌本座吗?见一次打一次!”
语卿在心里疯狂吐槽,姐姐讨不讨厌你,你难道没有一点数吗?
嘴上却告着饶:“大人!小的不是故意的,是大人抓住小的手腕,小的本能自卫而已。”
第100章就是想打你
“说来说去还是本座的错!”夏若寒气得不轻。
语卿可怜巴巴的解释道:“如果大人不装死,我也就不会凑到跟前,不凑到跟前就不会被大人吓一大跳了,没有被大人吓一大跳,我就不会扇大人耳光了。”
“本座装死!”夏若寒被她气笑了,“本座需要在你面前装死吗?”
语卿很认真的点头:“需要的,如果大人不装死,怎么能够引诱我到大人的床前?”
夏若寒被她说的如此不堪,居然沦落到要靠装死来引诱她,脸色越发阴沉。
语卿一看不妙,把嘴巴闭得比河蚌还紧。
夏若寒一字一顿道:“小东西,你可是这世上唯一一次见我一次就打一次并且还活着的家伙!”
不就打了他几次吗,难道就必须得死?这个阉人太猖獗了!
语卿一下子被激怒了,在夏若寒刚露出“你完蛋了”的得意表情时,又在他右边脸颊上扇了一巴掌。
现在他两边脸都肿了,非常的对称,非常的完美,瞬间治愈了语卿的强迫症。
夏若寒用一种你疯了的表情看着她,语卿又一次识趣的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厂公良久的盯着她,眼神渐渐变了,变得复杂起来。
这在语卿的意料之中,她长得这么美貌,他又喜欢她,自然看着看着对她就只有爱,没有恨。
但下一刻,她发现原来是她想多了。
厂公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冲着她怒吼:“你每天到底有没有洗脸?”
语卿被他吼得一愣,困惑的看着他。
夏若寒用手指在她脸上不停的点来点去:“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都是黑头,小小年纪就有黑眼圈了,现在是卧蚕,以后就是眼袋!”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皮肤:“你把你的皮肤和本座的皮肤比一比,本座的皮肤都比你吹弹可破,你一个小姑娘的皮肤还不如本座一个大男人的皮肤,你不惭愧吗?”
语卿还真不惭愧,厂公大人越嫌弃她,她就越安全。
她生来就有一个别人不具备的优点,那就是,别人的话语里如果出现了病句错句或者表述不清,她都会及时的予以纠正。
她字正腔圆的指出厂公大人话里的错误:“恳请大人用词准确一点,大人不能用男人来陈述自己。”
她话一出口,夏若寒顿时一副随时要原地爆炸的模样。
雨卿在心里想,实在是太不讲道理了。
她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都没说出阉人两个字,可他还是很不高兴,他的自尊心也太敏感了,也证明了他心灵极为脆弱。
语卿赶紧接上之前的话题,装作乖巧的模样指天发誓:“大人,从今以后,我一定好好爱惜我的容貌。”
夏若寒松开她,淡漠道:““不用了,你三番五次得罪本座,很快就是个死人了,有没有盛世容颜都无所谓了。”
语卿气得直跺脚。
这个人是魔鬼吗,都要弄死她了,还跟她说那么多!
她一把抓住厂公大人的衣袖苦苦哀求:“大人!你千万别弄死我,我真不是故意要扇你巴掌的。
我只是想试一下厂公大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还想证明一下我是不是您嘴里见您一次打您一次还能活在世上的那个唯一幸运儿。”
说完这些,她一脸谄媚外加期盼的问:“大人,您不会让我失望的哦?”
夏若寒被她一番诡辩气笑了:“这就是你打本座两巴掌的理由?”
他眼神太锋利,气势太逼人。
语卿在他的逼视下完全抵挡不住,只能很尴尬的承认:“不是,我就是想打您。”
夏若寒气得不想说话了,挥挥手让她滚。
幸福来得太突然,语卿至少十几瞬后才反应过来,高兴的撒腿就跑。
就在她要打开门一头冲出去之际,背后夏若寒突然叫了一声:“卿卿。”
在语卿前世,她父母好友发小和小区的街坊都叫她卿卿,她本能的应了一声。
时空在她“哎!”了一声之后静止了
语卿在心里不停的叫着,要死要死要死!
虽然只要和夏若寒在一起,她就经常这么叫,但只有这一次才真的是要死。
她暴露了自己最真实的身份,而她不知道对方是谁。
因为不止她身边的人知道她的小名叫卿卿,她也经常和读者交流时自称卿卿。
如果这个夏若寒是把她敲死至穿越的那个读者,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肯定会再次把她弄死。
他那么恨她,能让她死一次,就能够让她死第二次。
“你果然没有向本座说实话,你究竟是谁?”说话间,夏若寒已经窜到语卿的身后,伸手抓住了她,眼神凌厉的看着她。
语卿强自镇定道:“那个……我真的是如假包换的林雨卿,我娘和我几个姐姐有时也会叫我卿卿的,不信你去问我的家人!”
她说的很笃定,夏若寒却突然没把握了,疑神疑鬼的打量着她。
语卿见自己貌似暂时骗住了夏若寒,道:“厂公,我可以走了吧。”
夏若寒忽然嘴角一挑:“本座改变主意了,你什么时候说了真话本座就什么时候放你走。”
语卿气得直跺脚:“大人说话不算话!”
夏若寒露出他的真面目,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本座就言而无信了,你能把本座怎样!”
语卿干瞪眼,她还真不能把他怎样,气得嗷的一声哭了。
虽然她哭得很凄惨,可夏若寒是个没有风度的男人。
不仅不哄她,还流露出头痛的表情,走到门边,把虚掩的门猛的拉开。
兰儿手里端着一盘糕点一头栽了进来,整个人摔在了地上,盘子里的糕点滚得到处都是。
语卿看着那些香甜的糕点惊恐的听到了她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声音。
夏若寒冷冷的问兰儿:“你在偷听?”
兰儿矢口否认,蹲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捡点心:“兰儿没有,兰儿是来给督主送点心来了。”
夏若寒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但也没怎么计较,只是告诫她道:“以后别让本座发现你有类似的行为。”
兰儿煞白着脸点了点头,端着捡起的点心准备退出去。
夏若寒吩咐道:“去给本座端午膳来。”
语卿闻言,越发觉得肚子饿。
第101章莫名为奴
不一会儿,兰儿就跑进跑出端了不少佳肴进来,摆了满满一桌。
语卿又饿又馋,脖子伸得象长劲鹿似的,馋涎欲滴的看着那些菜。
红烧羊排、腐竹鸽子蛋汤、酱香牛百叶、清蒸鳜鱼、口水鸡、麻婆豆腐、油爆香菇、辣炒鱿鱼……全都是她爱吃的,她口水都要流地上了
语卿疑神疑鬼地打量着夏若寒,怀疑他故意点她爱吃的菜就是为了折磨她。
她的猜想很快就得到了印证。
当兰儿把手里托盘上的最后两盘菜放在桌子上时,莺声燕语道:“大人,您以前爱吃清淡的菜,怎么突然换了口味?”
夏若是刚拿起一双银筷好不容易加到一颗鸽子蛋,还没送嘴里就掉地上了,心情刹时变得糟糕。
因此拿兰儿出气:“本座想吃什么?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兰儿煞白着脸,弯着腰一连答了好几个“是!”
就在她准备退出房间时,语卿蹭到了夏若寒的脚边,眼巴巴的盯着那一桌子美食,连忙指着她提醒道:“大人,这些菜你哪怕吃不了也别给她吃。”
她之所以那么恨语卿,不仅因为她是她的情敌,而且还是性别不同的情敌。
更因为她伤了厂公,他却舍不得杀她,对她格外包容。
这一点特别伤兰儿的心,所以她端来的菜不想被语卿吃。
夏若寒的脸彻底黑了:“兰儿!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
他这话可以说是说的极重,言下之意就是:她只是他的一个丫鬟,没有资格管他。
兰儿的眼圈瞬间就红了,望向语卿的眼神也变得更加不善。
只是一瞬间的失态之后,兰儿便跪在了地上:“大人息怒!兰儿不会再犯了。”
夏若寒的心肠似乎并非语卿设定的那样铁石心肠,见兰儿承认了错误,脸色缓和了不少,挥挥手,让她下去。
兰儿离开时伤心欲绝。
她从小就侍候夏若寒,为他学琴棋书画、厨艺茶艺,只为让他多看她一眼。
他却被一只男狐狸精迷得晕头转向,对她的态度那么恶劣。
语卿一面看着那些美食暗暗流口水,一面暗骂夏若寒是个渣男,竟然亲自下场给她拉仇恨,这是是怕她死的不够惨吗。
更加懊恼当初不该把夏若寒写成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如果有一个女孩子为了她心甘情愿的付出一切,陪伴她长达十几年,她一定好好待她。
兰儿带着绝望和心伤退下之后,夏若寒心情愉悦的享用着午膳,边吃边评价。
“这口水鸡味道真不错,又麻辣,又鲜香。”
又夹起一块红烧羊排啃了起来:“天冷就要吃羊肉,又暖和又好吃。”
……
语卿吞着口水不屑的斜了夏若寒一眼,心里很不齿他这种行为。
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奇葩,怎么能在刚骂完兰儿之后,还能心安理得的享用她送来的美食,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夏若寒的良心当然不会痛,因为他根本没有良心。
所有的菜全都点评完了,夏若寒也吃了八分饱了,这才想起问语卿:“肚子饿不饿?”
“饿,但是我宁愿饿死也不吃你的东西。”语卿不再看那些美食了,额头抵着墙壁,不想再被美食折磨了。
夏若寒拿着一只口水鸡的鸡腿吃得吧唧响,嘲讽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骨气了,本座怎么不知道?”
语卿愤懑道:“我不是有骨气,我知道只要我说饿了,你就会开条件,让我交代我是谁你才会给我吃。可我已经交代我是谁了,你又不相信!”
夏若寒估计没有浪费的习惯,吃饱之后,推了推桌子上的菜肴:“饿了就来吃吧。”
语卿狐疑地打量着他,没敢过来。
夏若寒无声的叹了口气:“白给你吃,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语卿这才蹭了过来,在桌前坐下,用勺子舀着鸽子蛋吃。
鸽子蛋是她的最爱,怎么吃都不腻。
夏若寒歪坐在太师椅上,目光深沉的看着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被双手沾满人血的东厂老大行注目礼,语卿被看得发毛。
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她舀起一颗鸽子蛋对他讪笑道:“所以说吃什么补什么,可是厂公大人您吃再多鸽子蛋也于事无补。”
她这话一出口,厂公大人的脸色更难看了,气氛也更加紧张了。
语卿想,既然多说多错,那还是吃东西比较安全。
吃饱喝足,语卿来到窗户边席地而坐,把头埋在双膝里,活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在晒太阳。
夏若寒斜睨着她:“你是来当祖宗的吗?”
语卿愣了一下,爬了过来,问:“大人,有什么要吩咐我做的吗?”
夏若寒指指腿:“给本座捏腿,一定要捏的本座舒服。”
语卿温顺的“哦”了起来,老实巴交的给他捏腿。
才捏了没几下,夏若是就很不满:“你能不能把裤腿卷起来再捏?你手劲那么小,又隔着裤子,本座完全感受不到你在捏腿。”
语卿只好撸起他的裤腿,看见他一腿的腿毛,惊奇得眼睛瞪得铜铃大。
夏若寒很是得意:“怎么?没见过男人腿上长腿毛?”
不是没有见过男人腿上的腿毛,是没有见过这么茂盛的腿毛。
她发小的腿毛也很茂盛,被她嘲笑了很多年,以至于大热天他都不敢在她面前光着两条腿。
给长满腿毛的腿按摩已经够让人不舒服了,还一按就是一个多时辰。
语卿的双手早就按累了,可夏若寒这个变态就是不叫停,还嫌她力气越来越小。
语卿和他打商量:“大人,能让我休息一会儿吗?我累了。”
夏若寒悠闲地用小刀削着苹果:“你不知道你在为奴吗?”
语卿愣住,回忆了良久,她好像没有写这个梗。
懵头懵脑的问:“我什么时候变成大人的奴才了?”
“从你不肯说真话的那刻起。”夏若寒把削好的苹果咬得嘎吱嘎吱响。
“所以从今天起,你就是本座的贴身奴婢,任务就是把本座伺候舒服,本座不让你休息你就不能休息。”
语卿心态崩了,真的崩了,夏若寒这个人渣是给他自己加戏啊,还是那种和女主的对手戏!
第103章挤一张床
语卿嘤嘤嘤,气愤的喊:“你太欺负人了!”
夏若寒捏了捏她的小脸,嘴角勾起恶劣的微笑:“本座就欺负你了,你有能力反抗吗?”
语卿拍飞他的手,和他对视了片刻,然后华丽丽的晕倒了。
没错,为了不被这个阉人使唤,她装晕了。
夏若寒完全没想到她竟然能无耻到这种程度,为了不侍候他,居然连装晕这种拙劣的手段都使的出来。
语卿坚信,这个世界是厚脸皮者的世界,只要她脸皮够厚,反派男二就拿她没办法。
夏若寒掐她,骂她,踹她都无果之后,只能无奈的接受她昏过去了这个事实。
语卿心想,儿砸,你作者亲妈是戏精,活人都演的好,更何况演个死人!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夏若寒盯着躺在地上的语卿良久,冒着伤口有可能被再次崩裂的危险,把她抱上了床。
为她脱掉了外面的棉衣棉裤,将她塞进了被子姐姐的怀抱里。
他给她脱衣服时,语卿还紧张了几瞬,后来想到他是太监,也就坦然了。
魏公公进来时看到躺在病床上呼呼大睡的语卿,和坐在一边生闷气的夏若寒,大为震惊:“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您的脸……”
夏若寒瞪了他一眼,嫌弃他少见多怪。
魏公公这才收了惊讶之色,压低声音道:“大人,小的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夏若寒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魏公公看了一眼床上的语卿,迟疑的问:“不换个地方说吗?”
夏若寒玩弄着自己大拇指上的大扳指:“不用,那个小东西他跑不出本座的手掌心。”
魏公公这才开始禀报:“大人,已经查清楚了,上次大人遇险是东厂有安国公的卧底,所以才对大人的行踪了如指掌。”
夏若寒点点头,语气平静的好像在说与己无关的事:“但是安国公在背后捣鬼,除他之外应该还有同盟吧。”
“有。”魏公公报了好几个名字。
语卿听的明白,不论是安国公也好还是魏公公后来报的几个人名也好,全都是忠臣。
因为他们看不惯东厂一手遮天,荣耀朝廷根基,所以联手对付夏若寒,结果失败了,夏若寒肯定要借此机会铲除异己。
夏若寒根本就不避讳语卿,制定了将那些反对他的忠臣一网打尽的方案,便让魏公公去执行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语卿和厂公。
夏若寒命人送来一壶上好的茶叶泡的茶,一边悠哉悠哉的喝着茶,一边注视着床上的语卿,摆出一副看她什么时候醒的感觉。
雨卿很难受,真的很难受。
如果她醒来,就要被逼着伺候厂公大人。
如果不醒来,被夏若寒一直这么盯着看也很难受。
这种感觉非常煎熬,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大概和凌迟处死差不多。
雨卿想,她可能要在床上躺到天荒地老了。
他不知道他躺了多久,也不知道夏若寒盯着她看了多久。
只觉得过了很久很久,夏若寒打开门让人送晚饭过来,指明不让兰儿送。
语卿心里窃喜,不让兰儿送真好,如果让她看见她躺在夏若寒的床上,她绝对更加恨她。
不一会儿,几个丫鬟鱼贯而入,摆好饭菜,轻轻地来又轻轻地去了。
语卿偷偷把一只眼睛睁开很小很小一条缝,打量了那几个丫鬟,个个都长的很绝色。
她这个女主站在那几个美貌的压头当中,也不见得有多出色。
只可惜这么美貌的丫头却是属于厂公大人的,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闻着饭菜香,语卿发出一声呓语,然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夏若寒抱着胳膊站在窗边俯视着她,深邃的眼神有些郁闷的注视着她:“肯醒了?怎么不再躺会儿?”
语卿有些尴尬,笑着道:“呵呵……这是大人的床,我怎么好鸠占鹊巢呢?”
夏若寒朝她笑了一下,那笑容极度不屑,气的语卿想咬人。
“你不好意思鸠占鹊巢?你脸皮厚的跟长城似的!本座看你是为了淦饭才醒过来的。”
语卿好想开口表扬他:“儿砸,你真了解你妈。”
可她只能讪讪的笑笑。
夏若寒把一块胭脂鹅脯放在她鼻子底下闻一闻又拿开:“想要淦饭也不是不可以,要么给本座按摩一个时辰,要么告诉本座你究竟是谁,本座就让你吃。”
语卿开始在床上打滚耍赖:“我已经告诉你我是谁了,你不信,你还问!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我也不会给你按摩的!”
她从写网络小说的那天起,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被自己创造出来的男二号逼成这个样子,真是太惨了!
夏若寒再一次见识了她的无耻程度,板着脸道:“你这么能作,就不怕本座一刀捅死你?”
本来一开始还有一点怕,现在语卿早就不怕了。
她做了那么多挑战他底线的事,也没见他动杀心,除了虐她。
她从被子里探头看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是绝对不会向恶势力低头的!”
“真的?”夏若寒循循善诱道,“只要你向本座磕三个响头,本座就让你来吃。”
雨卿在心里翻白眼,小姐姐我可没那么傻,就算向你磕了三个响头你也不会给我吃的,最多只会给我吃剩下的。
因此捂着被子不理他。
过了半晌,发觉被子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语卿这才把被子掀开很小一条缝往外看,看见夏若寒坐在桌前大快朵颐。
语卿中午吃得很饱也很好,现在肚子不是很饿。
但是为了防止自己嘴馋,她又钻进了被子姐姐的怀抱里不露头。
本来只是闭着眼睛假睡,可是没想到居然睡着了。
如果不是有人钻进她的被子里,语卿觉得自己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
当感到有人钻进被子里的那一刹那,语卿的魂都快吓飞了,破音惊问道:“谁?”
黑暗里,厂公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本座。”
“啊!你怎么上了我的床?”
夏若寒纠正道:“是本座的床。”
语卿不耻下问道:“那我的床在哪里?”
夏若寒冷笑:“你今天好好伺候本座了吗?还想要属于自己的床!你要么睡地上,要么和本座挤一张床。”
第103章做宵夜
夏若寒的话再一次证明阉人多变态。
宁愿让语卿和他挤一张床,也不肯给她一张属于她自己的床。
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哪有一个人独占一张床舒服?
并且他身上还有伤,他就不怕她晚上睡觉碰到他的伤处了吗?
语卿看着往被子里钻的某人,内心极度鄙夷和不屑。
他也不想想,他是个太监,就算和她同床共枕,也占不了她多少便宜,他这是闹哪样?
语卿满头黑线的问:“你就不怕我晚上睡着了无意识踢到你了吗?”
“所以你最好别睡得跟个死猪似的,要保持一半清醒,你如果踢到本座,明天的早餐就没有了。”
夏若寒躺好之后,还把她拉进了被子,不满道:“坐着干什么,冷风直往被子里灌!”
语卿在他怀里瞪圆了眼睛。
虽然对方是个太监,可她从小到大没跟男人睡一起过,实在别扭,因此果断下了床,蜷缩在太师椅上。
夏若寒从床上伸出脑袋看着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终究什么都没说,缩回了床上,抱着被子姐姐很快就睡着了。
语卿早就认清夏若是是个没有风度的男人,不,应该是个没有风度的太监。
见他眼睁睁的看着她睡太师椅居然无动于衷,而且还睡得着,真是过分·。
早春的夜晚实在太冷了,再加上没吃晚饭,身上没热量,还没半个时辰,语卿就已经冷得瑟瑟发抖。
经过一通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语卿奋不顾身地爬上了厂公大人的床。
有厂公大人暖床,被子里温暖极了,语卿舒服的拱了拱。
没想到这一拱居然把夏若寒给拱醒了,他很不满的哼了一声,冷嘲热讽:“怎么不顽抗到底?上床干嘛?那多委屈自己呀。”
语卿苦着脸唉声叹气:“我都被您抓来了,还谈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活着就好~”
“正好本座身上太热了,有你来降降温也不错。”夏若寒一把把她捞在怀里,紧贴在他胸口。
语卿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很快就睡着了,不过半夜就醒来了,是被饿醒的。
而且还越来越饿,饿的她在床上辗转难眠。
夏若寒被她折腾醒了,一肚子的气:“你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再不好好睡觉本座一脚把你踹下床去。”
“人家肚子饿了,睡不着嘛。”语卿委屈巴拉道。
“本座又不是不给你吃晚饭,是你自己骨头硬不吃的,怪谁?”
语卿更加委屈了:“根本不是人家骨头硬,是大人您让我吃饭的要求太苛刻。”
“那你现在想吃饭,还是这两个要求二选一。”
语卿气愤的哼了一声,闭眼睡觉,只要睡着了就不会饿了。
可是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她不仅没有饿睡着,而且还饿得精神焕发,在床上折腾得更加起劲了。
夏若寒快被她逼疯了,几次三番想把她一脚踹下床去,可就是下不了狠心。
当语卿再一次把被子全卷走,让他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厂公大人忍无可忍,霍的一下坐了起来。
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化身咆哮帝,摇晃着她道:“你要吃什么!跟本座说,本座亲自给你做!”
“真的可以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吗?”语卿激动万分,“我想吃香锅牛肉,不然涮羊肉也行,再不济来个毛血旺也可以哒。
记得一定要配米饭哦,我不爱吃馒头,也不喜欢光吃菜不吃米饭,会很油的。”
夏若寒低头看着卷着被子的语卿,恶向胆边生,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点!”
语卿很识趣:“那个……我不挑食,给什么我吃什么。”
夏若寒这才放了她,披衣下床出了门。
语卿有点难以置信,这家伙真的为了她洗手做羹汤?
但随即就摇了摇头,这家伙肯定是去厨房把剩饭剩菜热一下端到她面前来。
他除了杀人放火,陷害忠良,逼良为娼,哪会做饭?
夏若寒已走出房间,暗中守护的魏公公立刻现了身。
见厂公穿的那么少,把自己身上的貂皮披风解了下来,给他披上。
这一幕被站在窗户边看夏若寒的语卿看见了,心想,这两个家伙果然是好基友。
魏公公问夏若寒:“厂公,深更半夜的您这是要去哪里?”
夏若寒顿了一下:“去厨房做点宵夜。”
“这点小事何需厂公亲自动手,小的这就去叫两个厨娘起来给厂公做宵夜。”
夏若寒摆了摆手:“不用了,本座想自已动手。”
“啊这,厂公会厨艺吗?”
夏若寒言简意赅:“会。”
魏公公更加惊讶了,厂公大人什么时候学的厨艺,他怎么不知道?
语卿回到床上躺了两顿饭的功夫,虚掩的房门被人推开,一道光率先照了进来。
魏公公的声音响起:“厂公大人,您看着点路,别被绊着了。”
厂公大人第一次下厨做美食,如果因为绊了脚而摔了跤,这些美食掉地上了,那就太可惜了。
并且厂公大人身上有伤也不能摔跤,摔跤伤口又会崩裂。
夏若寒在魏公公的照明下,安安稳稳的来到了桌前,把手里的托盘放下,吩咐道:“把灯放下,你退下吧。”
魏公公把油灯放下,便恭敬的退了出去,还体贴周到的把门给关上。
夏若寒向着床的方向道:“怎么?睡着了?不吃了?不吃本座自己吃。”
“我吃,我吃!”语卿从床上一跃而起,连棉袄都没披好,就踢踏着鞋跑到桌子前,借着灯光一看,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外加一盘金黄春卷,全是她的最爱。
她坐在桌前大快朵颐,一口牛肉面,一口外焦里嫩的春卷。
只可惜这春卷不是用的荠菜,而是用的香菜,虽然她很喜欢吃香菜,但是荠菜春卷更香鲜。
她是个直性子的女孩子,当场指出了春卷的不足之处。
夏若寒没吭声,眼神极为复杂的看着她。
语卿这才恍然清醒过来,他是厂公,不是她的发小,她一时恍惚把他当自已的发小了,所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反正她发小全又不会生气。
厂公大人辛辛苦苦给她做宵夜,她还挑三拣四,厂公大人没有雷霆震怒真是运气啊。
第104章半夜发烧
语卿吃饱喝足,碗筷就那么扔在桌子上,等着明天丫鬟来收拾,两个人全都上了床。
只要一想到夏若寒不过是个太监而已,语卿也没什么难为情的。
想到之前不好意思和夏若寒同床共枕,而非要跑到太师椅上挨了半个时辰的冻,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等到下半夜,语卿不仅认为不值得,还认为那么做是自己找虐。
因为她发烧了,还是那种高烧,烧的她死去活来。
她想趁着夏若寒熟睡,偷偷溜进空间里吃药,或者给自己打一针也不错。
可她却惊恐的发现,生病的她居然进不了空间!
早知道就该从空间里拿出一点常用药备用的。
烧得太难受了,语卿忍不住哼哼唧唧,把身边的夏若寒给吵醒了。
再一次被扰清梦,夏若寒很是恼怒,刚想发火,却感受到了语卿身体烫得象个火球,知道她发烧了,只好让人请大夫。
下半夜,整个府邸都兵慌马乱,请大夫的请大夫,找冰块的找冰块。
大夫诊治过后还得煎药。
这样忙乱了几天,语卿烧退了,病好了,可夏若寒却一脸憔悴,看向她的眼神很是不善。
本来是该她服侍他的,最后反过来是他照顾了生病的她好几天,这叫他怎么能忍?
在语卿病好后的第三天,他老鹰拎小鸡似的把他拎到了庆伯的面前。
吩咐道:“这个小东西是咱们家新来的小厮,以后端茶倒水打扫卫生所有事全都吩咐他做就是了。”
他的话音刚落,庆伯身边的兰儿就抗议起来:“大人!他负责端茶倒水,那我做什么呀?”
说这话时,她极为不善的看着语卿。
这是从哪冒出来的葱,竟然一出现若寒哥哥就对他百般纵容怜爱。
他生病了,若寒哥哥亲自喂为她问医尝药,还命厨娘做可口的食物给他吃,还衣不解带的照顾他。
她和若寒哥哥是青梅竹马,却没有受到他这般照顾。
现在这根来历不明的葱还想代替她服侍若寒哥哥,她怎么能答应?
语卿在心里恨夏若寒恨得咬牙切齿,在她女扮男装的情况下还能被兰儿记恨,全都是他给她拉的仇恨。
对于兰儿的抗议,夏若寒没有像对待常人一样一个眼刀甩过去,冷到令对方闭嘴。
他是个极度念恩的人,庆伯为他挡过刀,所以对兰儿比较宽容,闻言只是笑了一声,道:“有人帮你把活都干了,让你天天睡懒觉还不好?”
兰儿原本不悦的小脸瞬间豁然开朗,用挑衅和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语卿。
语卿无暇顾及她,在思考着目前自己的境遇。
不用想,夏若寒刚才吩咐庆伯的话的意思肯定是,她不仅要伺候他,这里所有的人都能使唤她,包括兰儿。
思及此,语卿顿时不淡定了,压低声音对夏若寒道:“不是说好的只服侍你一个人吗?现在家务活儿你让我全包?我还是个孩子,你这样折磨我,你良心不痛吗?”
夏若寒斜睨着她:“你不是认为本座没良心吗?那本座总要实至名归,对不对?”
这家伙是魔鬼吗,连人家心里想什么他都能够感觉得到。
语卿气得直跺脚。
夏若寒见她气急败坏,笑着在她耳边道:“你只要告诉本座你究竟是谁,本座不仅不要你干这些繁重的家务活,还把你当宝贝供起来。”
语卿脑子里立即警铃大作,这家伙竟然还不死心!做这么多事情就是想知道她是谁。
这让她怎么说?如果让他知道她就是那个造成他悲剧人生的作者,他还不宰了自己!
端茶倒水做家务算什么?相比较起被厂公大人寻仇,刷马桶她都没关系!
语卿非常识时务的换上一张谄媚笑脸,伺候大爷一般扶着夏若寒的胳膊回房间。
“斟茶倒水干各种家务活是吧?大人每个月会给一点工钱吧。
人家府上买断的奴才都有工钱,何况我,多少也给一点。”
语卿是个很理性的人,既然逃脱不了被奴役的命运,那就得争取利益最大化,想让她当杨白劳,门都没有!
夏若寒似乎没想到她态度转变的这么快,才被叛了死刑,就开始争取死缓和减刑。
他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看,像是很认真的在考虑她说的话。
良久,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那本座每个月给你二两银子,你看怎样?”
这能怎么样?这简直是太好了!
红楼梦里的大丫鬟一个月才一两银子的工钱,他却给她二两银子,都赶上红楼梦姨娘的月钱了。
语卿举双手双脚赞成:“大人,你真是太好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像你这样英明神武,善解人意,心地善良的主子。”
当然,如果他没有强行逼她为奴就更好了。
夏若寒被她吹捧的有些高兴,但以他的性格是不会直接笑出来的,只能眼底含笑这样子,然后出去吩咐庆伯腾一间杂物间给她住。
虽然语卿有心理准备,为奴不会什么好的待遇,但没想到这个人渣连一间现成的房间都不肯给她住。
要知道这个庄园有几十个房间,他竟然让她住杂物间!
不过只要那个死人渣不逼问她是谁,就是让她打地铺她也干!
那天之后语卿过上了底层奴才的日子,每天起早摸黑给夏若寒洗衣服,端茶倒水擦地板,被兰儿指挥着做这做那。
身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女主角,被自己的不孝女欺负,语卿常常控制不住的和兰儿吵了起来。
在又一次兰儿指挥她做这做那时。她又炸毛了:“你自己也是奴才,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兰儿可没把自己当奴才,她觉得自己是夏若是的童养媳,是督主府未来的女主人,使唤语卿是理所当然的。
见她竟然敢瞧不起她,上来就抓住了她的头发,骂道:“你少胡说八道,我跟你才不一样,大人最疼爱的就是我。
他让你为奴是怕我累着你知不知道!
我让你干活儿你居然敢顶嘴,信不信我告诉大人让他打你板子!”
语卿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她向来不是让人随便乱捏的软柿子。
被自己的不孝女拽头发,简直不能忍,于是动手反击。
第105章有本事杀了我
两个人瞬间打成一团。
女孩子惯用的招术,抓脸,拽头发,掐脖子,一顿操作下来,两人都挂了彩。
一大群下人拼命把她俩拉开,劝她们不要打了。
兰儿拉着她爹庆伯的衣袖拼命撒娇,指着语卿道:“爹,他不是个男人,动手打女人,你快把他赶出去!”
语卿巴不得被赶出去,摸了摸被抓花的脸怼道:“我就不是男人怎么了?见了你这种讨厌的女孩子就往死里打!
要把我赶出去是不是?好啊,我还求之不得呢!说的好象我喜欢待这里为奴似的。”
说罢,理了一下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就想走。
才一转身,就看见了夏若寒。
他沉声道:“谁准许你走的?”
语卿把手对着兰儿一指:“你的心肝宝贝!”
夏若寒的脸顿时一沉,如风雪将来,好不怕人。
兰儿见状,忙跑到他面前,还没说话就开始嘤嘤嘤:“大人,不是这样的,是她干活偷懒,我只不过是说了她两句,她就动手打我,我一气之下才说要她走的。”
说着,可怜巴巴的把被语卿抓伤的手背递到了夏若寒的面前,委屈的道:“大人,你看,这都是她挠的……”
夏若寒盯着那些伤痕沉默沉默再沉默。
语卿气得半死,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幅面孔,一见到厂公大人就来绿茶婊这一套,你亲妈我不惯着你!
语卿翻着白眼道:“你和我不都是奴几,你又不是管家,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谁给你的权和脸面?
你欺负我折磨我,不就是觉得我病重厂公大人照顾了我两天,你妒嫉了呗。
厂公大人真喜欢谁,你一个丫鬟有权干涉吗?
你那么想整死我,就想办法让厂公娶了你呗,你成了这府里的女主人了,哪怕弄死满府的奴才谁反抗得了?
你做一天奴才就得尽一天奴才的本分,别没主母的命,却非要行主母的权,谁买你的账!”
兰儿没想到她这么不给面子,当着夏若寒的面把话说的这么难听,顿时哭的更伤心了,扒住夏若寒的胳膊,把眼泪使尽的往他胸口上蹭:“大人你看!她还骂我,呜呜呜!你要给兰儿做主啊!”
语卿和一直沉默的夏若寒对视了片刻,转身就跑。
下人们不明所以的看看她,又看看夏若寒。
夏若寒面色凝重的盯着她的背影一言不发。
还是庆伯命令两个下人道:“快跟上阿卿,看他去哪里?”
语卿径直冲到厨房,在几个厨娘的惊诧中抢过一把菜刀。
那两个追赶她的下人吓坏了,在后面喊:“阿卿阿卿,你要想开一点,千万别做傻事!”说着还妄图夺过她手里的菜刀。
做傻事是不可能做傻事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傻事,但更不会受窝囊气。
语卿拿着手里的菜刀在空中胡乱的砍,把那两个下人逼退,径直向夏若寒冲去。
兰儿见了,大声喊:“保护大人!”
顿时,府里的下人将夏若寒团团围住,固若金汤。
兰儿更是夸张的像老母鸡保护小鸡一样展开双臂,把夏若寒护在身后,戒备紧张的盯着语卿。
语卿到了跟前,停下脚步,隔着好几个人把菜刀递向夏若寒。
“你让我伺候你我也伺候了,你让我干家务活我也干了。
你平白无故的把我扣在你的府上当你的奴才我也认命了,但你不能让我连你家的丫鬟也一起伺候。
我不干了,也不做你出的选择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一个下人从她手里拿过那把菜刀,但并没有交给夏若寒。
夏若寒冷峻沉默的看着语卿,怎么也没想到她脾气竟然这么大。
骂完了兰儿又骂他,还拿死来威胁他,他有些尴尬的看了那些下人一眼。
但他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男人,怎么可能被两个小姑娘打架这点小事给闹的手足无措。
他面色一沉,对兰儿道:“你退下。”
兰儿愣了愣,撒娇的喊了声:“大人……”
两只眼睛看着语卿,那意思是说,怎么不收拾她。
夏若寒瞟了她一眼。声音比较柔和:“放心好了,本座不会允许任何人在府里闹事。”
兰儿顿时笑开了花:“就知道大人会为兰儿做主的!”
说这话时睥睨了语卿一眼,一脸得意的从她面前经过。
语卿见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火气一下就上来了,脸色一冷,转身向府门走去。
夏若寒在背后沉声道:“你要去哪里?”
语卿头也不回道:“明明是你的丫鬟欺负我,你却想要收拾我,我不干了,有本事杀了我!”
她已经不想再单方面的退让和忍受,她更愿意跟厂公大人互相伤害。
夏若寒的脸全黑,快走几步追上语卿,从后面抓住她的衣领子就往书房里拖。
兰儿见了,开心的鼻涕泡泡都美出来了,幸灾乐祸的看着语卿,用口型道:“你完蛋了!”
语卿更是炸毛。
夏若寒把她拖到书房里,这才放开她,伸手就想摸她的脸:“啧啧,这么没用,都快被人打破相了,疼吗?”
语卿一爪子挠在他脸上,他俊美无俦的脸上顿时出现几道明显的抓痕。
抓完之后,挑衅的和夏若寒对视:“你说疼不疼呢?我打不过你的兰儿,那很正常,她比我大好几岁,我还是个孩子。
再说我打过她了,我就有好果子吃?你不是要为了她收拾我吗?我哪敢真打她!”
别人在大名鼎鼎的厂公大人面前不是瑟瑟发抖,就是阿谀谄媚,像她这样对厂公大人非打即骂没个好脸色的实属罕见。
但语卿不在乎,反正她已经得罪他这么多次了,也不怕再多一次,她现在破罐子破摔,活下去的意愿极其不强烈。
厂公想弄死她就弄死吧,她是这本书的女主角,她死了,这本书也就剧终了,这个世界也就坍塌消失了,大家一起死好了。
夏若寒见她把对兰儿的怒气全发在他身上,先是皱了皱眉。
随即低低的笑了起来,那笑声闷在胸膛里,发出轻微的震动,起先还压抑着,但很快便克制不住的笑出声来。
语卿很是生气,脱下脚上的鞋向他扔去:“我叫你笑,我叫你笑!”
夏若寒灵巧的接住。
第106章只敢在我面前横
紧接着,茶杯茶壶,摆在小几或桌上当摆设的价值不菲的玉器或者瓷器一件件向他飞来。
他左接右接,件件不落空,身手了得,嘴里仍在哈哈大笑。
“小东西,你也只敢在我面前横,到了别人那就成了哑炮了是不是?
你扇我耳光、给我脑袋开瓢的气势去哪了?连个女孩子都打不过,打输了还在这里闹情绪,你就这点本事?”
语卿立刻反驳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输了?我也把她给揍了,她是女孩子我就不是?”
“既如此。”夏若寒反问她:“那你有什么可委屈的?你这不是都当场报了仇了吗?”
语卿呆住。
他说的好有道理,她竟然无言以对。
可她是因为这跟他闹的吗?自己是因为什么跟他闹的?
语卿突然困惑了。
夏若寒贴近她的脸道:“难道说……你刚才是在跟我撒娇?”
他忽然离的这么近,语卿措不及防被他吓了一跳。
忽然想起自己生气的原因道:“你不是说要帮兰儿处置我吗?来呀,废话那么多干嘛?
还以为我会跟你撒娇,我跟你一个阉人犯得着吗?”
夏若寒的脸顿时黑了,又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语卿满不在乎,他想怎样对她,他高兴就好,反正她就这样了。
大概她视死如归的模样让夏若寒放弃给她点颜色看的念头,对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会怕被收拾?
换上和颜悦色的表情:“我可没说要为了兰儿收拾你,让我看看你的伤。”说罢,动起手来。
虽然自从夏若寒把“本座”换成了“我”,语气和蔼可亲了许多,但语卿对他仍怨念颇深。
谁叫他把她抓来当奴才的!
她挥开他的手:“休想占我便宜!”
说完,想起他是太监来,嘲讽道:“我忘了你占不了我便宜,你只能望梅解渴!”
以往涉及到这种敏感的话题,厂公大人都会气得快炸了。
可这次他却一脸平静道:“别闹了,让我给你治伤。”
他常年受伤,对于处理伤口这种事情还是挺在行的,给她脸上手上被兰儿抓伤的地方上了药。
他给她上药时,她一度觉得他还不错。
当然,他如果不是老想知道她是谁不强迫她当奴才,那就更好了。
思及此,语卿怀疑,他所做的全是糖衣炮弹,就是想让她感动之后,主动说出她究竟是谁。
聪明如她,怎么可能上当?
那天之后,夏若寒说她工伤,很好心的给她放了两天假养伤,还赏了她几两银子当补偿。
不过语卿特别有骨气的没要,厂公家财万贯,却只给她区区几两银子当补偿,她怎么可能看得上眼!
兰儿见夏若寒对语卿那么好,气得直跳脚。
大概因为厂公大人跟她说了什么,即便气炸了却不敢招惹她。
只是每次望向语卿的眼神都非常不善,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语卿才不会被兰儿的态度吓住。
只不过想到恶毒女配这种东西杀伤力巨大且让人防不胜防,因此对她百般防范,怕她又出什么花招来对付她。
兰儿花招没想出来,却不能忍受语卿不用象以前得不停的干活儿。
她现在的任务就是给厂公大人端茶倒水,整理房间,很是轻松,那可是她一直干的美差。
自己和厂公大人接触的机会全被一个小少年抢去,兰儿根本忍不住。
在语卿去花园逛时,她悄悄跟上,想套麻袋把她痛扁一顿出口恶气。
好在语卿一直在提防她,把她给推下了水,打算淹死她,一劳永逸。
令语卿没想到的是,兰儿的水性很好,居然很快就上了岸。
因为被推下水而气得失去理智,拿着根木棍追着语卿打。
语卿在府上已经待了一段日子,又贴身服侍夏若寒,对他的起居还算了解,知道他此刻在机密室里。
督主府的机密室是夏若寒发号施令的地方,许多血腥的命令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厂公有令,不论谁,未经他许可,擅闯机密室必死无疑。
可语卿现在顾不了这么多,她年纪小,打不过兰儿,府里又没人会帮她,她只有找厂公求助了。
兰儿见她慌不择路的往机密室跑去,很是高兴。
只要她擅闯机密事,那就是死路一条了,而且还是被厂公大人下令赐死的,光是想一想就让她觉得很解气。
就在语卿将要一头闯入机密室的那一刻,魏公公出现了,宝剑出鞘,把她拦在了门外。
兰儿在后面气得直跺脚,跑了过来报怨道:“你怎么把她拦下来了?”
魏公公眼神冰冷的看向她:“她是新来的,不知道规矩,难道你也不知道规矩吗?机密事是能让人随便闯入的吗?”
兰儿闻言,嘴唇动了动,不敢乱说话了。
夏若寒听到动静,从机密室走了出来,跟着他一起出来的还有几个心腹。
哪怕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到他和几个心腹在机密室里阴谋阳谋着坏事。
夏若寒深沉的目光扫过语卿和兰儿,冷声问:“你们这又是怎么了?”
兰儿抢在语卿前面行动了,跑到夏若寒面前哭哭啼啼的指着语卿道:“大人,他暗算兰儿,想要把兰儿推到荷花池里淹死。”
语卿又惊又气。
虽然她知道自己写的女配有多无耻和歹毒,但是看着她这样睁眼说瞎话的告她黑状,还是有点无语。
兰儿从头到脚湿淋淋的,一看就是从水里刚爬出来,至于她手里的那根木棍早就不见踪影了。
所以她虽说的是谎话,可她的谎话给人的感觉却是可信度很高,这局面对语卿很不利。
但再不利还是得看夏若寒的态度。
他那么精明,真话假话他肯定能够辨别出来,不然他也不会有今日位极人臣、权势滔天的荣耀了。
但是能够辨别是一方面,肯不肯相信却是另一方面。
明知是假话还选择相信,那语卿才彻底完了。
她现在虽然生无可恋,但是不想这么窝囊的被自己创造的女配害死。
因此悲愤的对夏若寒道:“她掉下水和我无关,是她拿着木棍追杀我时,自己失足掉下水的。”
说完,她装作很痛的样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啊……”
第107章手腕断了
兰儿瞪大了眼睛看着语卿,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她没想到她这么能装,居然装出一副受尽欺凌,快要死了的样子,那不是比她被推到水里还惨吗?
关键是,这个死贱人在厂公面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为了追杀她而失足掉下水的。
那她再惨也不值得同情了,因为是她咎由自取。
兰儿慌了,扑过来拉着夏若寒的衣袖急急解释:“大人,不是这样的,是他想对我图谋不轨,我誓死不从,他怕丑事败露,便把我推入水里,想杀人灭口!”
说完这些,兰儿心里有些得意。
她自小和夏若寒一起长大,对他十分了解,夏若寒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夺人清白之事了。
这个阿卿才十几岁就这么下流,厂公肯定一掌拍死他,然后把他剁碎了喂狗!
语卿在心里冷笑,她是女孩这个秘密厂公大人一清二楚,她说她对她图谋不轨,她有那个本事才行!
这个不孝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不知道她痛不痛。
果不出语卿所料,夏若寒听了兰儿的话甚是震怒,气场全开。
手一挥,便用内力把兰儿甩出一丈开外,摔得她都快散架了。
身上的疼痛已经叫她难以忍受,可是心里的疼痛更让她伤心欲绝。
哭喊道:“大人!你怎么如此对兰儿!”
夏若寒冷冰冰道:“你敢在本座面前说谎,你还想要本座怎么对你?”
兰儿心头一凛,连哭都不敢哭了。
庆伯想扶她,却不知为何,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没去扶她。
其他下人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夏若寒迈着大长腿两步就走到了语卿身边,脸色有点发白,紧张的问:“你怎么了?”
语卿在心里想,我能怎么样?我当然半点屁事没有!
但她记仇,兰儿装可怜诬陷她,她得报复回去,在失望绝望的看了夏若寒一眼之后,便昏死了过去。
这段表演简直可以用感人至深,动人心魄来形容,眼神和动作都极其到位。
夏若寒被她精湛的表演吓的魂飞魄散,以为她真的昏过去了。
大声喊着她的名字,打横将她抱起进了房间,放在床上。
转头吩咐下人去请大夫时,语卿一下诈尸从床上坐了一下,抱住他的手道:“别请大夫,我没死。”
夏若寒被她吓了一大跳,大惊小怪的叫道:“你……你这什么情况啊!”
语卿一看,他这高冷男神的人设都崩了,赶紧压低了声音道:“嘘……你小点声!我这么做只是想气死兰儿,谁叫她欺负了我还告我黑状。”
厂公大人很不高兴:“我又不是不会帮你报复兰儿,你干嘛那么吓我?”
语卿气愤道:“你觉得我吓你了,那我被人提着一根木棍在后面追杀,难道我的惊吓就小了?”
她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好!我错了,不该没晕装晕,我现在就出去让兰儿把我打晕打死,这样你该满意了吧!”
说罢,就要下床,被夏若寒给按回到床上:“你能不能脾气别这么大,动不动就炸毛。”
是谁惹她炸毛的啊,却指责她脾气大!
雨卿怀疑夏若寒想故意气死她,然后继承她的奴才身份。
为了不被活活气死,语卿深吸一口气,道:“既然我怎么做都是错,我不配在你们家做奴才,你也别想强留我,非要强留,那就留下我的尸体吧。”
说罢,再一次从床上起来,用力去推挡着她的夏若寒。
夏若寒身体强壮,纹丝不动:“不就是因为兰儿欺负了你,才搞成这样的吗,我保证马上把兰儿嫁掉,这样你该满意了吧。”
语卿很是头痛:“兰儿是个原因,更主要的是我不想为奴。”
“那就不当奴才,当府里的女主人好了。”
语卿抬眸看着夏若寒,这家伙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故意把她扣在他府上当奴才其实就是想留她在身边。
语卿摇头:“我不想嫁给你。”
别说她现在年纪还小,还未及笄,根本就不适合嫁人,即便及笄了她还是不想嫁人。
不论是男一也好,还是男二也好,没一个是她的心上人。
如果有一天她想嫁人,那一定是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在嫁人这件事上她绝对不会委屈自己。
夏若寒奇怪的看着她:“我什么时候说要娶你了?”
语卿瞪圆眼睛道:“不是你说让我当女主人的吗,这么快就不承认了。”
夏若寒笑了:“是我没说清楚,我的意思是说我包养你。”
语卿气得头顶冒青烟:“谢谢,不用!你去包养兰儿吧,她很喜欢你。”
夏若寒很是不解:“你们女孩子不是很喜欢被包养吗?有花不完的钱,穿不完的漂亮衣服。”
“谁稀罕!”语卿是真不稀罕,钱多当然好,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也不错,但没有她也无所谓,她更喜欢过着平淡小康的生活。
为了享受而出卖自己,在她这里是行不通的。
她挣扎着一定要离开。
“不许走!”夏若寒情急之中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只听从那只手腕处传来咔嚓一声,语卿心头一颤。
和夏若寒四目相望,皆是一脸懵逼的样子,用眼神询问着对方,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有风从开着的窗户吹了进来,拂着他们的脸庞,让人觉得余生荒凉。
先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的语卿,毕竟手腕脱臼这种事情是很痛的,当事人当然第一个感觉到。
语卿疼得大哭:“夏若寒你把我手弄断了!”
她直呼厂公大人的名字,他自己没觉得,厂公大人也没发现。
夏若寒根本没想到她这么不禁折腾,就只攥住她的手腕而已,她手腕却断掉了……
立刻松开了手,既懊恼又心疼,还有些手足无措:“你、你……你还好吧。”
语卿更是气哭:“手腕都断了,你说好不好!”
夏若寒见她疼得脸都变形了,结结巴巴道:“我……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然后像一阵风似的跑出屋子,扯着喉咙道:“人呢,都死到哪里去了?立刻给本座准备马车!”
庆伯现身应了声好,便急匆匆去安排马车去了。
第108章就医
不过片刻,庆伯就一路小跑着亲自来禀:“大人,四匹马的马车已经准备妥当。
老奴也已安排快马先行通知李太医做好接诊的准备。”
语卿有些惊诧的看向他,厂公大人根本没说他要准备马车所为何事,他却已经猜到意图,所以他能当上管家是理所当然的。
夏若寒闻言,抱起语卿,在她的惊呼声中往屋外走去。
兰儿躲在暗处看着夏若寒抱着语卿往府门外走去,刚才她老爹的话她全偷听到了,以为是老爹乱猜主子的心意。
现在见此情景,百思不得其解。
她虽然想打语卿,可是并没打着,她怎么就严重的要看太医了呢?肯定是装的!
思及此,从藏身之地冲了出来,拦住夏若寒的去路,红着眼眶喊道:“督主,你千万别上阿卿的当,他是装的!”
夏若寒心想,是不是装的,本座比谁都清楚。
厉声喝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给本座让开!”
兰儿眼里含着泪水,张开双臂,倔强的不肯让路,她亲爹拉她她也不动。
其他下人不敢拉。
兰儿在夏若寒眼里只是个丫鬟,可在下人们眼里却是副小姐,是他们的半个主子。
夏若寒气得额头青筋直爆,如果不是看在庆伯的面子上,他早一脚把兰儿给发射出去了。
仪态万方的魏公公见状,叹了口气把兰儿给拖走了,在她耳边小声道:“看不出来吗,厂公喜欢的是那个小鸡童,你死心吧。”
兰儿流下了伤心欲绝的眼泪:“他是个男的……”
“可他长的好看呀。”
“可他是个男的!”
“那又怎样?男的女的对厂公而言有区别吗?”
兰儿陷入了深思。
“再说厂公宁愿喜欢男的都不喜欢你,你难道还不死心吗?”
他们俩谈心时,夏若寒已经带着语卿坐着马车快马加鞭的来到了李太医的府上。
李太医已经做好了准备,以为是给厂公大人看病。
没想到是给他怀里抱着的小少年看病,并且只是手腕脱臼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伤。
虽然被大材小用,可是李太医不敢有任何怨言。
能让厂公大人亲自抱来就医的肯定是他的心上人,怠慢不得。
虽然手腕脱臼疼得要命,但是治疗起来却是很简单的,李太医抓着语卿的手腕咔嚓一下,就给她接回去了。
但这个过程是惊心动魄的,语卿在惊慌害怕之际,没忍住在夏若寒的手背上挠了一爪子。
夏若寒却并未动怒,李太医越发认定他爱他带来的那个小郎君到骨子里了。
不爱他会那么惯着他?
换作别人把他手抓伤了试试,早把那人用剑捅得稀巴烂了。
两人出了太医府,夏若寒小心翼翼的牵着语卿的手要带她上马上,语卿却挣脱掉了他。
她之所以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挣脱掉夏若寒,是因为他之前弄断了她的手腕,不敢再对她使一点劲。
她一挣扎,他赶紧松手,生怕又伤了她。
语卿见他知道轻重了,深感欣慰,儿子长大了,做事情知道分寸了。
她向夏若寒拱了拱手:“大人,我说过,不想再为奴了,就此别过。”说罢,转身就走。
“本座答应了吗?”夏若寒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膀。
想到自己无缘无故当了他那么长时间的奴才,语卿恶向胆边生,对着夏若寒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你这个坏蛋,逼良为奴,我跟你拼了!”
夏若寒乃堂堂权倾朝野的东厂厂公,何曾对人忍让过,自认为已经很迁就这小家伙了,换来的却是她得寸进尺。
一时怒起,把语卿按在了太医府的墙上,恶狠狠道:“你再打本座试试!”
语卿和他对视了两秒,扯着喉咙嘁道:“厂公打人啦,厂公打人啦!”
夏若寒虽然是个宦官,可是人高马大,相貌出众,欺负语卿这样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儿郎,自然分外引人注目。
路人纷纷向他投来惊讶的目光,至于谴责就不敢了,谁敢惹厂公呀,脑袋不想要了?
饶是这样,夏若寒已经被人看的无地自容,拎着语卿的衣领把她往马车拖。
语卿自是奋力挣扎,大喊大叫,好像被土匪抢走的花姑娘。
路人们站在远处同情的看着她,却没人站出来见义勇为。
就在这时,背后响起了马蹄声。
那马蹄声很快就到了跟前,一个声音冰冷的响起:“厂公,能告诉本将你这是在干什么?”
语卿回头,看见男主程子风从一匹白色的骏马上翻身下来。
和他一起的漂亮女孩也跟着下了马。
程子风一下马,就严肃的看了几眼泪眼婆娑的语卿,然后又审问的看向夏若寒。
那架势,如果夏若寒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说法,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夏若寒不屑的回答道:“本座就不告诉你本座在干什么,你能奈本座何?”
程子风哑然,他还真不能把他怎样。
他低头问语卿:“这位小哥,你这是怎么了,可否告诉本将,看本将能不能帮得上你?”
帮肯定帮得上,但是语卿不想告诉他实情。
夏若寒的名声已经很臭了,这点面子她是要给他留的。
她泪眼汪汪的望向程子风,吸了吸鼻子道:“将军,我手受伤了,我想回南山书院,我是南山书院的学生。”
其实她现在还并不是南山书院的学生,但她只能这么说谎。
她总不能让程子风送她回家吧,她现在还穿着督主府小厮的制服。
何氏等人若是看见她这般打扮,肯定要起疑,她得编不少谎言骗过她们,想想都心累。
程子风生来心善,闻言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没问题,你手受伤严重吗,能和本将共乘一骑吗?”
哎呀!我家男主果然温润如玉,心地善良,品德高尚,不染尘埃。
只是这共乘一骑就算了,语卿看看跟在程子风身后那个飒爽英姿的女孩子,她正平淡的看着她。
语卿认得她,是程子风的表妹颜如玉,从小对程子风就很倾心。
只是颜如玉父母双亡,没人为她终身大事做主。
她正想办法让程子风明白她的心意,主动向她提亲。
结果女主出现了,并很快就掳走了程子风的心,她也因此黑化,对女主各种虐,手段比兰儿歹毒千百倍。
第109章入学
语卿不想再被虐了,她只想和何氏等人在书中平淡的过完此生。
所以不想和男主擦出爱的火花,被颜如晶记恨上。
思及此,扯出一个带泪的笑容道:“不用了将军,随便找辆马车把我送到南山书院即可。”
之前听到程子风说要和语卿共乘一骑,夏若寒的脸拉得老长,现在听了语卿的话脸色这才好转了许多。
忍住脾气道:“你想要去南山书院,我送你去。”
语卿就不要他送,理都不理他,对程子风道:“将军,您会给我雇马车吧。”
夏若寒见她铁了心不让他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冷酷无情,无理取闹说的就是他吧。
语卿有一瞬的冲动,追上去不让他走。
可最终动也没动,她是学理科的,理智尚存。
这时的语卿还小,又是小厮打扮。
看着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厮在哭,颜如玉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被触及,轻轻推了推程子风:“雇马车不安全,不如用表哥府上的马车送他去南山书院。”
程子风欣然应允,命随身小厮去府里叫了车夫把马车赶了来,交代了车夫一番,这才带着颜如玉离开。
语卿一个人静静的靠在车厢上,心里莫名惆怅。
经过一个多时辰之后,马车到了南山脚下。
因为南山书院建在半山腰,马车上不去,所以语卿下了车。
等程府车夫驾着马车离去之后,语卿被冷风一吹,这才从惆怅中回过神来。
发现自己身无分文,而且还是小厮打扮,手上连书也没一本,怎么去南山书院?
语卿有些踌躇,不知该往哪儿去。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会暴露她这段日子不在书院里,从而引起何氏等人的恐慌和担心。
除此之外,就更没处去了。
正在发愁之际,远处传来马蹄声,语卿举目一看,一身火红,居然是缇骑!
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夏若寒果然言而无信,前脚说给她自由,后脚又来抓她。
她转身就往树林里钻。
那个火红的影子骑着快马如一道闪电很快到了那丛树林跟前,扔出一根白绫。
那根白绫如蛇一般缠上语卿的腰,那个缇骑一拉就把她给拉了回来。
两人近距离,语卿这才认出那个缇骑是魏公公,不禁瑟瑟发抖。
魏公公很无语的看着她:“我又不吃人,你干嘛那么怕我?”
语卿心想,能不怕吗,你可是在原书里几次三番差点虐死女主的人。
魏公公翻身下马,把一个包袱交给语卿:“我来是奉厂公之命把这个包袱交给你的。”
语卿迟疑的接过那个包袱,问:“里面是些什么?”
“你自己打开看不就知道了吗?”
语卿当真把包袱打开,里面有两套崭新的小公子的衣服鞋袜和四书以及十两银子和半串钱,不禁怔住了。
夏若寒派出他身边大将,只为给她雪中送炭?
魏公公在一旁道:“你看厂公对你多好,怕你没有衣服穿,怕你没有钱花,怕你没有书上不了课,全让我给你送来了。”
语卿小声道:“如果我不记得是他派你把我给抓走了,我也觉得他很好。”
她的话太一针见血,魏公公一时语塞。
语卿背着包袱往南山书院走去,魏公公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语卿停下脚步,诧异的问:“你已经把包袱送给我了,怎么还不走?”
魏公公也随之停下脚步:“厂公要我把你安全地护送到南山书院。”
语卿闻言,没再说什么,继续向南山书院走去。
魏公公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你看厂公对你多好……”
语卿心里有个疑问,问了出来:“你不是很喜欢厂公吗?怎么能容忍他对别人好?”
“你没听说过,喜欢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幸福吗?”
语卿想,果然男男才是真爱。
两个人到达南山书院时正是上课的时间,书院门口无人走动。
只有一个门房坐在书院门口晒太阳,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那个门房歪在太师椅上打瞌睡。
语卿走了过去,施了一礼,轻声道:“大叔,我想进南山书院读书。”
那个门房睁开眼睛,看见了语卿身后的魏公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我、我这就去给山长禀报。”
说罢,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连滚带爬的跑进了书院里。
片刻之后,山长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胆战心惊的来到语卿二人跟前。
却自动忽略掉语卿,眼里只有魏公公。
胡子花白的山长对着魏公公深深作了一揖:“不知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包含。”
魏公公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别跟我来这套。”
然后指了指语卿:“这小家伙是我们厂公送到你们书院读书的,你们可不能让她在书院里受半点委屈。”
山长除了弯腰连连说着是字之外,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魏公公这才昂首挺胸的离去。
按说进南山书院是需要测试入学,可语卿是厂公大人跟前的红人魏公公送来的,山长哪敢让她考试?免试直接入学。
因为入学要根据学业深浅分班,所以山长和蔼的问语卿,她现在学到哪里来了。
语卿赧然,告诉山厂说她连四书都没念。
山长只好把她安排在起蒙班,和一帮六七岁的小孩同学。
分宿舍时山长也征询语卿的意见,她想跟谁合住就让她跟谁合住,结果她不想跟任何人合住。
山长只好给她安排了单人宿舍。
江氏四兄弟是在语卿来到南山书院的第三天才发现她的。
她在读启蒙班,他们在读童生班,按说根本就碰不上。
如果不是起蒙班的学生奔走相告,说他们班来了个绝色的大哥哥,引起童生班和秀才班不少学生的好奇,大家纷纷跑去围观,说不定江氏兄弟要一段日子才会发现她的存在。
既然发现了语卿,他们会让她好过?
四兄弟先是号招书院的学生孤立她,见语卿并不怕孤立,又号招学生们霸凌她。
童生班的学生都不小了,最小的都有十三四岁,全是要考秀才的人,和十三岁的语卿比起来,年龄占优势,身高力气上更是占优势。
他们联合起来欺负语卿,语卿还真招架不住。
第110章老宅完了
童生班的那些和江氏兄弟关系好的穿一条裤子的师兄们第一次欺负她时,被山长发现喝止了。
那帮师兄悻悻然,密谋等语卿出书院买必需品时再修理她。
可还没有实施,当天晚上江氏兄弟就全被人套麻袋狠揍了一顿。
他们一脸懵逼,不知是谁干的好事。
江氏兄弟在书院里抱团,再加上有江明忠这个从五品撑腰,在书院里横行了多年,书院没人敢欺负他们。
所以他们被打了,硬是猜不出嫌疑人是谁。
他们这里正分析嫌疑人,那边江明忠便被朝廷查出贪墨,直接下了牢,江家老宅也被抄了家。
犯官的子女是不能考科举的,江书谚兄弟被书院给赶了出来。
他们两个堂兄弟受他牵连,也全都被书院扫地出门。
以前江谚书的两个堂弟对他言听计从,唯他马首是瞻,不都是因为他有个当官的父亲吗?
现在却因为他父亲贪墨而连累了他们三房,江谚河兄弟怎肯放过江谚书兄弟?两对兄弟打得死去活来。
虽然江谚书兄弟在年龄上占优势,可打架却是不如江谚河兄弟,被江谚河兄弟俩揍得鼻青脸肿。
江明孝夫妇也被二房打压多年,早就怨念深重。
江明忠即将秋后问斩,他们不说四处奔走相救,反而强硬的和二房分了家,任由卢氏母子衣食无着。
卢氏只好带着两个儿子投奔了娘家。
以前她娘家看重她,是因为她嫁了个官老爷。
现在江明忠的罪已经判了下来,都要秋后问斩了,她娘家为了自保,避之唯恐不及,哪会容留她母子?
卢氏和两个儿子只得又回到老宅。
却不曾想,回来的命运更悲惨,两个儿子被流放,卢氏入了贱籍,进了教坊。
卢氏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家夫人,人到中年,却沦落到烟花之地,怎肯受如此奇耻大辱?一根绳子了却余生,也算是有骨气。
她两个儿子从小娇生惯养,哪能吃苦?还没到达流放地,就死在了路上。
江家老宅的家产全都被朝廷充了公,江明孝一家没了经济来源,父子三个只得给人打短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以前他父子三个横行霸道,欺行霸市,现在落魄了,赶上去踩一脚的人不少。
语卿是在一个月后书院放两天假,回到家里才从寒山嘴里得知这些事的。
寒山还告诉她,吴氏因为江明忠下了大牢,老宅又被抄了家,江明忠那一房完了,江明孝一家生计困难,谁管她死活,她最后是被活活饿死的。
语卿听了并无半点唏嘘,反而心中极为佩服吴氏。
换作别人,自己当官的儿子下了大牢,会急得一命呜呼。
她倒好,儿子都被朝廷抓走了,她却还能苟延残喘,最后却落得个被饿死的地步。
由此可见,自私之人心里只有自己,哪怕至亲死光了,她也能想的开,活得下去。
很明显,江家老宅落得如此地步,肯定是夏若寒的手笔。
语卿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动不动就欺负她的家伙为她做这些事是想感动她吗?
他们已经在互相伤害的路上走了这么远了,还能回头吗?
寒山还告诉语卿,他听从她的吩咐,开了个小型肥皂作坊,难寻的猪胰都是厂公免费提供的。
安国公得知“红妆”胭脂铺卖的那些半透明带花香的肥皂是他家生产的,先是出一百两银子索要制作方法。
寒山不给,安国公便找了莫须有的罪名把他关到大牢,想逼他就范,是厂公硬把他从牢房里救出来的。
有些江氏族人欺负他们家孤儿寡母,想要联合起来瓜分他们家的田产和店铺,也是厂公雷霆手段让他们死了这心。
语卿听了沉默不语,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不在家的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全都因为有厂公帮他们摆平,所以何氏等人才能安然无恙。
何氏因感激厂公,几次三番催促语卿趁着两天假期去督主府当面向厂公致谢。
语卿已经来到督主府附近了,却终究没敢走过去。
她真怕厂公大人看见她又要问她是谁,不告诉他又要奴役她,最终选择了落荒而逃。
夏若寒看着她逃跑的方向沉默不语,魏公公道:“大人,你真的不打算见那小家伙一面,让她知道你为她所做的一切?”
夏若寒沉默良久,道:“本座为她做的一切是本座心甘情愿去做的,又不是为了她一声谢谢才去做的,没有必要跟她说。”
魏公公欲言又止。
现在厂公处境不妙,四面楚歌,却为了语卿四处树敌,厂公却不想让她感激,厂公这样也太叫人心疼了。
语卿休假的这两天里,片刻未歇,去查看了田庄和店铺的情况。
店铺经营情况不错,两个月下来纯利润有好几百两银子。
至于田庄,语卿看到的是满眼翠绿的各种农作物,佃农们井然有序的在田地里干着农活儿。
这些庄稼长势喜人,想必秋收时能够收不少庄稼,卖不少钱。
就目前来看,姜大叔还是可靠的。
寒山在家里开设肥皂作坊和兔子养殖,每个月至少能挣千两白银。
这段时日已经积攒了两千两百白银。
有钱了,语卿当然想换大宅子,再请几个下人侍候何氏等人。
但是两天假期很快就过完了,她必须返回书院继续学习,所以这些事只能交给寒山。
一个月后,当语卿从书院回来休假时,已是春末,太阳照在人身上让人慵懒。
语卿家的小宅子已经换了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家里还请了一个做饭的大娘和两个做家务活儿的丫鬟。
两个丫鬟全都容貌不出众,但长得健壮憨实,既听话干活儿也卖力。
做饭的大娘厨艺不错,买的三进三出的宅子不仅质量和布局不错,价格也极为合理。
语卿对寒山很是满意,他这几件事都办得极为出色。
寒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主人,你太抬举我了,我除了能够干点粗活儿还有甚本事?
买房买下人这些事我做不来的,全都是姜大叔帮忙搞定的。”
语卿意外的挑了挑眉。
姜大叔精心打理店铺和田庄,那是他的本分工作,可他连她家的事都这么尽心尽力,这也太忠心了吧。
虽然请的管事对自家忠心这是好事,可语卿却觉得有说不出的怪异。
第111章年夜饭
转眼就到了秋天,语卿已经念了小半年的书了。
在去南山书院读书之前,她虽然没有学过四书五经,但她并非文盲,而且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再加上她也是读过高三,参加过高考的人,理解力并不差。
因此只用了小半年便学完了四书,进入了童生班,明年就能考秀才了。
她们家所有田庄也都大丰收了,各种农作物有多少斤,卖了什么价,每笔收入姜大叔都交待的一清二楚。
至此,语卿对他才是完全的信任。
虽然大丰收,但是税一交,所剩无几,这坚定了语卿考功名的决心,至少要考上举人,以后才能少交税。
寒山经营的肥皂作坊和兔子养殖,因为有东厂暗中保护,那些达官贵人再怎么眼红却也不敢打主意,所以能大把大把赚钱。
厂公顺着安国公这个线索顺藤摸瓜,找出了好几个卖国通敌的叛徒。
这些叛徒在原书中可全都是被夏若寒迫害的忠臣,原来他们是奸臣。
语卿觉得对不起夏若寒,就因为他太监身份,人云亦云,许多野史都说他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她也跟风把他定为大反派,没想到人家才是忠臣。
因为查出那几个奸臣通敌卖国,厂公大人不仅名正言顺的把那些想要暗杀他的敌对势力连根铲除,还赢得了皇上对他更加信任。
百官弹劾的危机也就此解决了,他也因此更加横行天下,百官对他敬而远之。
转眼就到了春节,书院放了半个月的假。
放假那天,寒山特意赶着自家的马车去接语卿。
天空下着鹅毛大雪,主仆二人的心情却很好,语卿不时从厚实的车帘里探出头来和寒山说话。
一个红色的高大人影骑着白马远远的跟着,看着他主仆两个有说有笑,那个红色衣服的俊美男子很是不高兴。
下雪路难行。
两个时辰之后,寒山才赶着马车进了应天。
经过一条大街时,看见一伙人在揍人。
被揍的那几个人哀嚎着在雪地里打滚,看上去甚是可怜。
语卿动了恻隐之心,正想命令寒山停下马车,问下是怎么一回事,如果自己能够帮上忙,那就帮一把。
却无意中看清那几个被打的人的脸,是江明孝父子三个,立刻收起鳄鱼的眼泪,打消了帮助的念头。
凡是江家老宅那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救。
何氏和一群儿女早就在家盼着语卿,见她回来了,全家大小围着她嘘寒问暖,气氛很是温馨。
吃过午饭,厨娘和两个丫鬟全都准备起年夜饭来。
何氏把语卿拉到她的房间细细观察她,可能是因为穿着冬衣的缘故,她看上去身材平板,暂时外形上不会露出破绽,可别的方面就不好说了,毕竟她已经有十四岁了。
何氏悄悄问语卿,她有没有来月事,语卿红着脸说没有。
其实有,但她不想跟何氏说实话,免得她追问她是怎么处理的。
这么隐私的问题,她实在不好意思和她深谈。
反正她有空间的卫生棉和卫生巾,可以在空间里处理,旁人根本就发现不了。
何氏听了她的话半喜半忧。
高兴的是只要月事没来,和一帮男孩子同住在书院里不容易露行迹。
可这么大了还没来月事,分明不正常,但又不能给她请大夫诊治,这点让何氏担心。
语卿安慰道:“又没有哪里不舒服,不正常就不正常。”
何氏也只能如此,又和语卿商量起想请姜大叔和掌柜管事来家里吃年夜饭的打算。
人家辛辛苦苦为她们家打理田庄和生意,理应感谢一下。
何氏还想在年夜饭上给每个管事和掌柜都包一个大红包。
语卿点头答应了。
寒山便赶着马车去请那些管事和掌柜申时来家里吃年夜饭。
姜大叔因为无家无口,孤身一人,寒山去接他,他便坐着他的马车来到了语卿家。
何氏和几个女儿自是待在内宅不出的,语卿带着笙哥儿在前院招待姜大叔。
姜大叔因为破了相,面目可憎,别说小孩子,哪怕大人看了都觉得恐怖,笙哥儿却不怕他,被他抱着逗弄,开心得咯咯直叫。
不一会儿,其他管事和掌柜也陆陆续续的来了,七八个男人全都围着笙哥儿逗他玩。
有人想抱一抱笙哥儿,姜大叔却怎么也不肯松手。
好不容易让人抱一下,又讨要回来,自己抱着,谁都看得出来,他分外喜欢笙哥儿。
吃年夜饭时,何氏派了个丫鬟要把笙哥儿抱到内宅跟她母女一起在一起,姜大叔万般不情愿的把笙哥儿交给了丫鬟。
一个劲的叮嘱丫鬟一定要走稳,别摔跤了,她摔跤无妨,摔坏了小公子可是天大的事。
那个丫鬟嘴角抽抽的抱着笙哥儿进内宅去了。
语卿作为家里的男丁,留在前院招待客人。
那些管事和掌柜想拍她的马屁,纷纷向她敬酒。
语卿自小就不喝酒,现在女扮男装就更不能喝酒了,万一喝醉了露出破绽怎么办?
可那些管事和掌柜实在太热情,她想不喝都难。
幸亏有姜大叔站出来给她挡酒,不然非得被那些管事和掌柜灌得酩酊大醉。
酒至半酣,语卿奉了何氏的命,给姜大叔和那些管事掌柜每人封了一个大红包。
姜大叔的红包最大,有三百两银子,其他管事和掌柜每个人也有一百两银子。
一场年夜饭,主人和客人全都尽兴,特别是姜大叔高兴得都喝醉了。
语卿见他醉得都快人事不省了,便让寒山送他回家。
叮嘱寒山一定要把姜大叔安置妥当了再回来。
却不曾想,寒山用马车拉了姜大叔出门,却又原封不动的把他给拉了回来。
语卿甚是惊讶,问:“不是让你把他送回家吗,怎么又拉回来了?”
寒山神色异常严肃,小声道:“主人,姜大叔他、他是江明轩江老爷!”
语卿大吃一惊:“你是如何得知的?”
“刚才江老爷在马车上睡得迷迷糊糊,却突然失声痛哭,说他妻女死的好惨,并且一直叫着笙公子的名字。”
语卿闻言,面色凝重的打量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姜大叔。
若他真是江明轩也就能够解释他为什么对她们家如此忠心,并且那么喜欢笙哥儿了。
不过一切要等姜大叔醒来之后她亲自确认才行。
第112章考中案首
姜大叔这一觉一直睡到大年初一才醒。
当他头痛欲裂的睁开眼睛看见语卿和寒山全都看着他,登时坐了起来,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主仆二人。
语卿开门见山的问:“大叔是江老爷?”
姜大叔沉默了片刻,点头承认了。
语卿又问了他许多细节,他全都答对了,就连她以前在船上和江老爷说过的话,他也能答的分毫不差,语卿方才肯定他真是江老爷。
寒山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何氏。
何氏很是激动,立刻来见江明轩。
双方诉说了一番当时两家分手之后的遭遇,说到艰难处,大家都落了泪。
何氏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问:“既然江老爷捡了一条性命回来,怎不来和笙哥儿相认,偏要隐姓埋名?”
语卿在一旁提醒道:“若江老爷和笙哥儿相认岂不是暴露了我们全都是冒名顶替的,江老爷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我们。”
何氏不安道:“如此……江老爷父子岂不是骨肉不能相认?”
语卿灵机一动:“这有何难?让笙哥儿认江老爷为义父,再把咱们家的宅子隔一个院子出来给江老爷住,既能父子相认,又能共享天伦。”
何氏和江明轩都说这办法好。
何氏当即去内宅抱了笙哥儿出来认江明轩为义父。
语卿又把属于他父子的财产悉数交由江明轩打理。
江明轩提出他付担何氏一家的支出,被语卿拒绝了。
她母女有一间肥皂作坊一个兔子养殖就能过着富足的日子,不需要江明轩拿钱来养她们一家。
过年期间不宜动土,所以给江明轩隔院子只能等过了正月再说。
虽是过年期间,因为想到自家并没有什么亲戚可以走动。
所以整个春节语卿都闭门不出,在家里苦读,隔壁左右都能听到她朗朗的读书声。
何氏和三个姐姐心疼极了,每天琢磨着如何给语卿补身体。
不论天气好坏,夏若寒都要来语卿家宅子附近伫立半个时辰,听她读书,然后默默离开。
春节假期晃眼就过完了,语卿重返书院读书。
不过只读了二十多天的书便又回来了,因为三天之后要去考童生。
眨眼就到了二月初八,是县试第一场入考的时间。
寅时一刻,语卿就已经起床。
这么早起床她极其不适,但县试就是这么规定的,考生们黎明以前就要由知县一一点名入场。
考具提前就准备好了,临出发前何氏点了又点,生怕漏掉什么。
又检查语卿的衣服穿的厚不厚实,现在才二月初,天气还是很冷的,考场四面透风,一坐好几个时辰,暖手的小炉子又不能带,不多穿点怕冻病了。
语纯姐妹见何氏如此紧张,都劝她把心放宽,说四郎聪慧,不过大半年时间就熟读四书,书院里几次测试都名列前茅,这次也必定能考上童生。
何氏哪是为这些不安。
考不上童生明年还可以再考,她是担心语卿女扮男装,千万别在考场上出什么岔子。
县试虽然连考五场,但不会在考棚里过夜,虽然考场条件恶劣,考试时冷得要死,不过考完就能回家,语卿已经很满意了。
安然考完第一场县试,何氏和语卿都大松了口气。
县试上没有出现任何纰漏,更没被人发现她是女扮男装,那后面几场考试出现问题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几天之后是第一场考试的放榜日,突然来了场倒春寒,冷得语卿只想抱着火炉。
但是辛苦考了一场不去看成绩,她怎么心安?
只得穿了厚厚的棉衣和寒山去看成绩。
语卿虽然相信自己第一场通过没多大问题,可是考中第一名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寒山高兴坏了,带着语卿驾着马车一路飞奔着回家,一进家门就报喜,说语卿考中了第一名。
姐姐妹妹和弟弟们全都围着语卿高兴得又跳又笑。
语卿是经历过高考的人,很是淡定。
又不是考中了秀才,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虽说县试一共有五场,第一场最关键,能在第一场考头名的考生有个特权,可以不参加剩下的四场考试,过段时间直接参加府试。
但语卿想多历练一下自己,为后面的府试、会试多攒些经验,所以没用这个特权。
接下来的三场考试,语卿如同文曲星附体,场场第一名。
哪怕最后一场她考的平平,这县案首也非她莫属,众考生对她羡慕妒忌恨。
一个入书院不足一年的考生比他们寒窗苦读十年的考生强这么多,谁不倍受打击!
最后一场考试语卿仍是稳坐第一名的位置,被知县亲点为案首。
当报喜的差人跑到语卿家门口,高声宣布她考上了案首,街坊们全都涌到她家门前贺喜。
何氏和几个女儿也都激动不已,命寒山拿了半吊钱赏报喜的差人。
又煮了染了红色的鸡蛋分发给各街坊。
语卿考上案首,连带得整条银杏巷都喜气洋洋。
语卿再回南山书院已是名人了,大家都叫她江案首,所读的班级也由童生班转入秀才班。
秀才班里的学生并不是秀才,而是准备考秀才的人。
不论在哪个班,语卿都跟同窗们没什么好聊的。
寡言少语是一个方面,主要是她跟人说话得别着嗓子,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粗一些,实在是费劲,所以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虽说她已经全力去模仿一个读书人走路的姿势了,可她毕竟是个小娘子,长得又娇俏,身材又纤细,走路也柔软。
有那不要脸的同班师兄看她像优伶,对她各种轻薄,甚至要和她合住一间房。
要不是厂公事先有交代,山长拼命拦着,一个叫余勇的有家有室的油腻男差点成功。
即便这样,佘勇仍没死心,趁着语卿夜晚熟睡之际企图撬门入室,对她图谋不执。
被厂公大人派来暗中保护语卿的缇骑发现,当场把他打晕,然后带到僻静处打断他的腿,将他扔出了书院。
虽然众人不知道是谁伤了余勇,但是隐隐觉得和语卿有关,从此后没人敢再轻薄她了,而她也能够安心读书了。
日子静静的流淌,不知不觉到了初夏,府试的日子即将来到。
第113章银耳羹
虽然府试就在应天考,可应天很大,并不是象考县试一样在家跟前考,得赶一天一夜的路才能到达考点。
姜大叔事先就去考点附近花高价短租了一个小小的院落。
临近考试,让寒山陪着她去那个院落住,以免住客栈闹哄哄的影响睡眠。
家里家外有他照顾,语卿只用安心考试,半点都不愁的。
为此,他特意给家里各新添了男女下人共六人。
语卿出发前一天,有几个家贫的族人子弟求到她家里,让她允许他们坐她家的马车去赴考,住姜大叔为她租的院子歇脚,这样他们可以节约一点盘缠。
虽说这大半年语卿家靠着生产肥皂和养殖兔子早就发大财了,根本就不在乎让族人子弟占她这么点小便宜。
可是想到她们一家初来应天时,没有一个族人向他们伸出手帮一把,因此有些犹豫不决。
前来求他的一共有三位族人子弟,其中一个叫江继祖的见她半晌不说话,脸色阴沉了下去:
“你们家两匹马拉的马车,又不是坐不下我们三个。
租的院子也有七八间房,多我们三个也还有空房。
人家房东又不会因为少住我们三个人家就少收你们租金,何苦这么小气!”
语卿被气笑了:“那皇宫还空着很多房间呢,你去跟皇上说,让皇上分几间空房间给你住,你看皇上答不答应?”
江继祖垮着脸道:“如果皇上肯见我,肯定会答应我的要求,关键是我见不着皇上!”
白梦蝶冷哼一声:“皇上你见不着,可是我能保证你能见到厂公,你跟厂公说让他分一个院子给你住,反正他府邸大,空院子多,空着也是空着。”
江继祖立刻把嘴闭得紧紧的。
语卿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对另两个族人子弟道:“两位兄长既然看得起小弟,小弟敢不答应!”
江继祖气得要命,出了语卿家的门就对那两个族人子弟开骂。
说他们不讲义气,是他提出一起来语卿家求助的,结果语卿帮他们两个不帮他,而他们两个却不帮他说一句好话。
那两个族人子弟全都没理他,任由他跟在他们身后骂骂咧咧。
在心里想,你把人家得罪的透透的,我们怎么替你求情?
第二天,那两个族人子弟早早就在语卿家门前候着。
四个人一起上了马车出发。
至于江继祖,又去求别的同窗,总算坐上了别人家的马车去赴考。
两拨人中午吃饭时在一家小饭馆门口相遇。
和语卿同行的那两个族人子弟怕花钱,因此不肯去小饭馆,打算就在马车上啃从家里带来的干粮就算了。
语卿心想,既然做好人那就做到底吧。
为了不伤他们的自尊心,她话说的极为客气:“小弟请客,麻烦二位兄长赏个脸。”
她这么恭敬,那两个族人子弟不好拒绝,于是全都下了马车跟着她去饭馆。
江继祖在一旁气死。
昨天回去后,他左思右想,觉得语卿根本就不想帮助他们三个当中任何一个人,可是为了气死他,故意帮助另两个。
现在为了进一步气他,居然连请那两个族人子弟吃饭这样令人发指的事都做得出来。
于是故意找语卿的茬,当众羞辱她。
他们这些人和语卿同在南山书院读书,语卿因为不想老别着嗓子粗声粗气的说话,所以在书院沉默寡言。
许多人都以为她不善言辞,江继祖也是这么认为的。
却没想到被语卿一通伶牙俐齿怼得他怀疑人生。
江继祖气得嘴唇直哆嗦:“你、你目无兄长——”
寒山生怕他化身疯狗动手打语卿,因此把她护在身后。
语卿浑不在意,轻笑:“目无兄长……上好的黄铜钥匙一两银子能配十把,你配几把?你配吗?!”
嗯?!
不是正在吵架吗,好端端又说什么配钥匙?
江继祖一脸懵逼的瞪着语卿。
等回过神来,几个劝架的同窗脸上没绷住笑出了声。
江继祖恼羞成怒,怒吼那几个同窗:“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们为何偏帮语卿那小子?他今日不把我放在眼里,日后也不会对你们恭敬!”
劝架的面面相觑,心想,他们没帮语卿呀。
平白被吼了,那几个同窗谁心里高兴?
在小饭馆里吃完饭之后,说什么都不肯再带他同行了。
所有人都坐着马车走了,江继祖只好步行前往。
边走边咬牙切齿:“等我以后考取功名了,我一定让你们好看!”
不远处,一个缇骑和夏若寒骑着高头大马并肩而立。
那个缇骑问:“厂公,要不要小的去收拾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夏若寒摇了摇头,眼露轻蔑之色:“一个蝼蚁而已,不必放在眼里。”
两天之后,语卿一行人到了姜大叔租的院子安顿下来。
寒山就要去做午饭,语卿吩咐他做四个人的。
那两个族人子弟自告奋勇要帮着做饭,寒山便让他们炖银耳红枣莲子羹。
这是江大叔吩咐的,说银耳红枣莲子羹安神又滋阴清火,考生必备。
语卿坐在房里温习功课。
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寒山面色凝重的跑了进来,压低声音道:“主人,刚才我在厨房听到你那两个族人兄长在密谋往银耳红枣莲子羹里面加泻药,让你拉肚子拉得起不了床,就能错过考试了。”
这还真是现实版的农夫和蛇。
语卿淡淡道:“我知道了,你继续去做饭。”
半个时辰之后饭做好了,四个人一起吃饭。
吃完午饭,那两个族人子弟把炖好的银耳红枣莲子羹端上来,让语卿喝。
语卿让寒山拿着那一汤罐的银耳红枣莲子羹去同窗们投宿的客栈,请同窗们一起喝。
那两个逐人子弟微不可察的互相看了一眼,脸上皆有喜色划过。
语卿看在眼里却只做不知,拉上他们两个和她一同前往。
那两个族人子弟也想去看热闹,因此都跟着去了。
只要一想到待会儿那些同窗喝了这一罐放有泻药的银耳羹,集体拉肚子,肯定会跟语卿没完,到时语卿跳到黄河里都洗不清了,他们就心花怒放。
他们并不怕语卿说这罐银耳羹是他们两个炖的,他们可以倒打一耙,说是语卿想要暗算同窗,东窗事发了,却栽赃嫁祸给他们。
第114章连中小三元
一行人来到同窗住的客栈,语卿请大家喝她带来的银耳羹。
却在请客之前问那两位族人子弟:“敢问两位兄长,这一罐银耳羹是不是你们炖的?”
那两个族人子弟全都变了变脸色,随即镇定摇头:“君子远庖厨,我等读书人怎么可能下厨去炖银耳羹?”
语卿不仅不生气,反而笑意盈盈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当时你们争着抢着要去煮银耳羹时我就起了疑,特意把你们骗到同窗跟前试探一下。
没想到你们矢口否认这罐银耳羹是你们炖的,可见这罐银耳羹肯定有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的看向那两个族人子弟。
有人喊道:“有没有毒,用银子一试就知。”
立刻有人拔了自己头上绾着头发的银簪去试,那根银簪毫无反应。
众人都怀疑的看向语卿。
语卿淡定从容:“泻药算不上毒药,有时还是治病良方,用银簪哪里能够试得出来?”
然后拿出两吊钱请了一个店小二喝了一碗她带来的银耳羹。
那个店小二喝下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开始拉肚子。
那两个族人子弟脸色惨白,却一口咬定是语卿栽赃嫁祸给他们。
语卿反问他们,她栽赃嫁祸他们的目的何在?
两个族人子弟答不上来。
这个时候下泻药目的只有一个,是为了不让对方参加考试。
他们两个的学识远远比不上语卿,不可能是她的竞争对手,那她为什么要栽赃陷害他们?
这时两个衙役跑了来,进门就问:“听说这里有学子想陷害别的学子,是哪两个学子?”
所有人都指着那两个江氏族人子弟。
两个衙役上前就拿人,两个江氏族人子弟当场就吓尿了。
哭着说,他们是受余勇收买,所以才想在银耳羹里下泻药,让她参加不了考试,求衙役放了他们。
那两个衙役道:“我们只负责抓人,你们自己去公堂求大人放了你们。”
那两个族人子弟被衙役带走之后,同窗们全都议论纷纷,说现在衙门里办事效率这么高吗,刚发生的投毒案衙役就立刻到场。
语卿听着那些议论沉默不语,她知道是厂公在暗中相助。
夏若寒听缇骑来报,是余勇因为被打折了腿怀疑是语卿背后指使,所以收买了那两个江氏族人子弟来暗算她,当时脸就更冷了。
“既然打折他的腿不能让他接受教训,那就让他生不如死吧。”
一天之后,府试正式开考。
府试一共有三场,第一场最为重要,考基础知识经义。
经义都默写不对说明基本功不够扎实,剩下的两场也不用再考,第一场落榜的人只能黯然离场。
第一场考试语卿考了第一名。
那些同窗们看他的眼神很是复杂,因为妒忌心理作祟,大家都不愿搭理她。
语卿毫不在乎,有寒山陪着她说话就行了,在寒山面前不用掩饰,轻松惬意它不香吗?
第二场考杂文,语卿只有一年不到的功底,辞章不够出众,未能拔得头筹。
许多同窗很是解意,这家伙也不是样样出色嘛。
第三场考策论,也就是政见时务。
讲真,一群闷头苦读的年轻书生,不事生产,不通民生,对政见时务能有多少有用见解?
大多数考卷都是先上半篇歌功颂德的华丽辞藻,再泛泛而谈自己的见解,挤掉水份,里面的干货没几句。
语卿就不同了,她以前高考写议论文必须得来些见地才能拿高分,所以这场考试对她有利。
当阅卷官看到她那篇用词简单明确,条理清晰,还有几分见地的策论时,难免眼前一亮,大笔一挥,定了她第三场考试头名。
几天之后是放榜日,同窗们见语卿考了府案首,不敢再妒嫉她了,而是都上赶着巴结她。
照她这势头,肯定是未来的官老爷,哪能不巴结?以后还指望她提携呢。
夏若寒第一时间就知道语卿考中了府案首,嘴角轻扬:“本座倒要看看她究竟能够考到哪一关。”
一场府试下来,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一个疯掉了。
疯掉的人不是别人,是江继省,破口大骂老天爷不公,他寒窗十年府试居然落榜了,而一个上了不足一年学的臭小子却拔得头筹。
同窗们见他疯疯癫癫全都绕道而行。
五月一到,天气渐渐热了,院试的日子到了。
县试和府试每年都会举行,院试则是三年两次,今年刚好有次院试。
院试第一场题目不难,语卿轻松过关。
第二场难得她生无可恋。
她以为是她底子薄,所以觉得难,等出了考场听到人人都叫难,有的人还哭了,她这才放心。
要难大家一起难,那样才能碰运气。
语卿的运气爆棚,院试又是案首。
语卿在心里沾沾自喜,原来自己还是有潜能的,可是在前世怎么就没考进重点大学呢,大概不够努力吧。
考完试,主仆俩收拾了行礼就往家里赶。
一进银杏巷就有街坊惊喜的喊:“四郎高中案首回来啦!”
顿时不少街坊涌出家门前来祝贺。
姜大叔料到这一两日语卿必回,因此哪里也没去,就在自己的别院里候着。
听到喧哗声,一面赶紧出来迎接,一面命下人装了一笸箩铜钱出来,见人就是一把,这一把至少有二三十文,街坊们谁不高兴!
在姜大叔的开道下,语卿主仆回到了家里。
何氏等人欢天喜地:县案首、府案首,再加上院案首,四郎这是连中三元了呀!
虽然是小三元,也殊为不易。
何氏为此给街坊们每家每户送了五十斤大米和五斤菜油。
街坊们大多穷困,送这些给他们比请他们来吃酒席还要实惠。
街坊们收到了何氏的米和油,个个感激。
语卿本打算在家里住上几日再去书院,前来给她提亲的人都要踩烂她家的门槛了。
语卿是女儿身,哪能娶亲?
何氏便以她曾经定过亲,只可惜女方早夭,有算命先生给她算了一卦,说她不宜太早订亲,婉拒了所有媒人。
那些媒人又把主意打到语卿三个姐姐身上。
四郎这么优秀,前程断然不会差,现在不趁早下手娶她姐姐,和她攀上姻亲,难道等她为官为相了再来娶?
那时恐怕连人家的门都进不了!
第115章中解元
这一众求亲者里赫然有李思齐和傅恒的身影。
这次这两家的媒人上门求亲,谁也不敢再提贵妾一事,谄媚的说是求娶正室。
别说正室了,娶回去当祖宗语卿也不答应!
抄起一根竹条就把这两家的媒人打得抱头鼠窜。
如此一来,整个应天都知道江四郎讨厌李傅两家,谁敢再给他两家去江家做媒?
便是江家无望,这两家求娶别人家的女儿,那些人家得知这两家对江家前倨后恭的态度,也不肯把自家的女儿许配于这样的人家。
世事难料,如果把女儿嫁过去,他们家遭了难,李、傅两家如此势利,到时还不知怎么虐待自己的女儿!谁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李思齐和傅恒的终身大事就这么耽误了。
不过他们两个打一辈子光棍跟语卿毛关系都没有,她只关心她几个姐姐,特别是大姐的婚事。
大姐已经十八了,再过两年,在古代就是妥妥的剩女一枚了,到那时就只能嫁二婚了。
古代家境好的二婚男只是死了原配,妾室还是有的。
语纯当人继室,只怕进门就被妾室虐,她是不可能让语纯嫁二婚的,所以无论如何得在今年给大姐寻一门好亲。
为此,语卿连书院也不去了,帮着何氏把关,挑中了一户姓徐人家的嫡三子。
这户姓徐的人家有一条非常好的家规,除非原配五年不曾生育一儿半女,不然不准纳妾。
只要不纳妾,婚后生活就没那么多勾心斗角。
当然,婆婆的人品也很重要,古代许多婆婆都喜欢虐待儿媳妇的。
语卿让何氏去跟徐夫人见了几次面,去试探一下她的为人。
何氏试过之后回来跟她说,表面上看去还行,就怕她是当人一套,背后一套。
语卿听了这话,思忖再三,不敢拿主意,于是和姜大叔商量。
姜大叔却让她想清楚,是不是打算一直女扮男装考科举考下去。
如果是这样,大可以答应这门亲事。
因为以她的能力,以后做大官也不是没可能。
到那时她出人头地,即便语纯婆婆是个厉害的主儿,看在她的份上,也不敢虐待她大姐。
语卿把姜大叔的话转述给何氏听,何氏拉着她的手道:“为了你几个姐姐妹妹,要你做这么大的牺牲!”
语卿却觉得她并没损失什么,这本书里又没有她爱的人,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她又不愿意,冒充小郎君多好!
订下语纯的亲事,说好等她乡试过后男方再来迎娶她大姐,语卿便重返书院读书去了。
之所以要安排在乡试之后,是因为那个时候她应该能够中举人,有功名在身,语纯嫁过去算是低嫁,婆家就不敢把她怎样,她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为了几个姐姐妹妹,语卿更加发奋,转眼就到了第二年八月,乡试的日子来临了。
乡试不同于之前几场考试,考生们的吃喝拉撒全在一排排小隔间里解决,再被八月的烈日一晒,那酸爽的复合气味,语卿想想都要吐了。
不过她有空间,可以带干粮放在空间里保鲜,上厕所洗澡都能在空间解决。
让她在小隔间上厕所,她会紧张的得前列腺的……
乡试第一场在八月初九。
在七月底,姜大叔就为她打点好了一切,语卿万事不操心,只用专心考试。
此时的语卿再过两个多月就满十六了,和才穿来那年比已经长高了不少,有一米六七左右,虽然仍然纤瘦,可是身材平板,所以看着像个玉树临风的少年。
无论她走到哪里,总能收获女孩的芳心一片,甚至有名妓送来请贴,请她把酒共欢。
欢你个毛线团,我也是小姐姐好吗。
语卿拒绝了名妓,消息不胫而走,被人敬称为坐怀不乱江四郎。
语卿也懒得理会。
乡试的第一场考试,语卿在考点外遇到府试的第二名。
当初语卿拔得案首时这厮就极为不屑,觉得她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并非有真才实学。
如今再见,可谓不是冤家不聚。
那厮见了语卿仍是一脸轻蔑,道:“乡试你可要争口气,别让本公子瞧不起你!”
你瞧得起瞧不起很重要么。
语卿在心里骂两声,脸上却笑得温润:“你府试比不过我,难道乡试的风水就特别旺你?行了,赶紧滚吧!”
不远处身着便服的夏若寒闻言,不禁嘴角一勾:小东西这张嘴是越来越厉害了。
那厮脸气成猪肝,他没想到语卿说话这么伤人,太有辱斯文了!
进了考场,语卿一看傻了眼。
两张木板横在号间,高的是答题放试卷的桌子,矮的那张则是凳子。
晚上睡觉时则将两张木板拼在一起当床。
这哪是考试,完全是受刑好吗?
尽管她有空间,除了考试,一切都能在空间解决。
可是前后左右飘来的各位屎尿混合着食物的味道让她很作呕好吗。
她只好从空间拿了医用口罩戴上,这才好受了些。
乡试很顺利,语卿不仅考上了举人,还中了解元。
放榜当日,结果一出来,不少人就开始叫语卿江解元了。
至于那个府试第二,和语卿差距就更大了,不过一个排名靠后的举人而已。
语卿龇牙必报,见了那厮道:“兄台,你令我看不起了。”
说罢,管他气成什么样,她扬长而去。
语卿考中解元,荣归银杏巷,街坊们舍不得买鞭炮,于是敲锣打鼓夹道欢迎。
半个月后,语纯风光大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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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姜大叔和寒山一起打理肥皂作坊和兔子养殖场,家里财富日益丰厚。
家里有钱,语卿给语纯置办了十里红妆,嫁的能不风光吗。
小舅子是解元,媳妇带来的嫁妆丰厚,徐夫人虽然是个笑里藏奸之人,对大娘子却也和气,要虐也是虐别的媳妇。
语纯本就长的美貌,性格又好,徐公子喜欢,夫妻俩琴瑟和谐。
大娘子在婆家过的不差,语卿和何氏一颗心总算放下。
语卿考上解元,便能入国子监读书了。
虽然有解元的头衔,可是在国子监这种权贵子弟众多的地方真算不了什么,谁都能踩她一踩。
好在暗中有厂公护着她,再加上她为人低调,平安熬到了第二年春闱。
在会试前,夏若寒忽然夜闯了语卿的卧房。
第116章赈灾前夜
那时语卿正准备吹灯睡觉,见到他一脸惊慌,怕他又把她给抓走了。
正月底,春寒料峭,语卿因为要睡觉,所以脱得只剩中衣。
夏若寒把她抱起,塞进被子里,然后在床边坐下,问:“你真要考贡士?”
语卿摇摇头:“不是啊,我想要考会元。”
“那你知不知道,会试完了就是殿试,你如果真的考中了会元,你就不怕在殿试上被钦点为状元?”
语卿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我就是想考状元呢。”
夏若寒很是无语:“可是你女扮男装,那可是犯欺君之罪,如果露馅了,你就是死路一条。”
“露馅的可能性很小,即便真的露馅了大人也会救我的。”
夏若寒微微一怔:“你就那么肯定本座会救你?”
语卿点头:“嗯。”
“凭什么?”
“凭你喜欢我呀。”语卿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懂你的心?
我以前打了你那么多次,你都没还一下手,不是因为喜欢,你会忍气吞声?
我还知道你在我离开你不久之后就把兰儿嫁人了,不是为了替我出气,你会这么对她?”
夏若寒沉默良久,问:“那你喜欢本座吗?”
语卿嗤了一声:“我有病啊,居然喜欢一个太监。”
夏若寒盯着她看了良久,翻窗走了。
临走时体贴的帮语卿关好窗户,以防冷风吹进来把她冻病了。
会试从二月九号一直考到十五号结束。
放榜那天,语卿主仆早早跑去看榜,奈何看榜的人实在太多,她主仆二人怎么也挤不上槽,只能等报录员来报录。
报录员出来第一个报的就是会元:“应天江语卿是哪个?”
当语卿听到她的名字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她虽然跟夏若寒说她想考会元,其实只是吹吹牛而已,没想到真考上了……
寒山欣喜若狂,开心的大叫:“主人,你考上了会元!”
引得不少看榜的考生纷纷侧目。
风流倜傥少年郎,小小年纪中会元,谁不艳羡!
语卿明白,她能中会元,有实力,也有气运,更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她抬眼远眺,一个骑着白马的红衣男子也在看着她。
她猜的没错,她这个会元头衔没有厂公大人一句“大卫朝需要有一个‘连中六元’的科考祥瑞。”
那些主考官不会果断的点了她为会元,不然她有可能不是第一名,因为当时和她并驾齐驱的还有另外两个考生。
主考官们正在为这三个考生当中选谁当会元而争吵不休。
夏若寒的那一句“大卫朝需要有一个‘连中六元’的科考祥瑞”便把会元的范围缩得很小,小到只有语卿有资格。
另外两个考生连中五元都没做到,更遑论中六元。
不久便是殿试。
已经十六半的语卿出落得亭亭玉立,唇红齿白,而且个子真不算矮,站在三百名贡士里如鹤立鸡群甚是引人注目。
皇上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她,虽然后来也能看见别的贡士,可唯有她是彩色的,其他人全都是黑白的。
她仪表堂堂,外形已是最符合状元的人选,再加上她殿试的答题不错,被皇上当场御笔钦点新科状元。
钦点为状元,接下来的活动便是游街。
语卿身披红绸,头戴红花,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伞盖仪从,鼓乐相随,跟着她从长安左门一路迤逦着回家。
一路上都有鲜花和香囊往她身上扔,还有人试图榜下捉婿想抓她回去做女婿,都被护送的衙役挡住了。
等语卿好不容易骑马回家,报喜的人比她速度快,整个银杏巷的街坊都知道了,大家放起鞭炮为她庆祝。
姜大叔命家里两个小厮拿着几大箩筐铜钱,只要有人贺喜,就抓几把给人。
街坊们纷纷涌来贺喜,既为铜钱,也为沾沾喜气。
何氏母女拉着语卿更是喜极而泣,四郎中了状元她母女全都有靠了。
特别是语纯,感受最深。
当四郎还是举人时,婆家对她已是不错,现如今四郎是状元,马上就要入朝为官,婆家只怕要把她供起来了。
语卿中了状元,前来给她二姐三姐说媒的络绎不绝。
语卿对未来二姐夫三姐夫的要求也不是很高,一不能纳妾,二要有一定学识,三家贫者不予考虑。
不是她嫌贫爱富,只是想要姐姐们过得幸福,仅止而已。
外人说她嫌贫爱富,由着说去,看她会不会少一块肉!
谁不嫌贫爱富找谁去!
两个姐姐的亲事还没定下来,皇上就把语卿派去赈灾。
古代的老百姓比较容易满足,只要有一口饭吃,他们都能忍受苛捐杂税。
可是眼看要饿死了,再老实的人都会造反。
湖广已经连续三年洪灾,一年比一年严重,朝廷年年赈灾,却收效甚微,今年若再无成效,那些泥腿子们就要揭竿而起了。
皇上思来想去,决定派语卿去赈灾。
她是新科状元郎,在朝廷没有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跟人同流合污贪污赈灾银两的可能性不会太大。
——往年赈灾不利,贪墨是个大问题。
皇上心知肚明又如何,那些赈灾官员沆瀣一气瞒着他,他贵为九五之尊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再加上语卿殿试上的答题对抗洪赈灾颇有见地,所以皇上认定她是最佳人选,便选定了她。
皇命难为,语卿不想去也得去。
回到家里,和何氏等人说起此事,姜大叔要陪着她同行,被她拒绝了,姜大叔要是跟着她去赈灾,谁照顾何氏等人?因此只肯带寒山前去。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三皇子,是语卿向皇上求来的。
说有皇子同行,能稳定人心,其实是怕自己人微言轻,地方官不买她的账,所以抓个垫背的。
语卿虽有才,可毕竟年少,派她去赈灾皇上没那么放心。
所以不能不慎之又慎,派了一个四品的老臣卢知秋同行。
动身的头一夜,语卿在家睡得正香,忽觉身边有人,陡然惊醒,借着窗外月光一看,是厂公大人和衣躺在她身边。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语卿伸手就想把这个妖孽推下床去,不料反被他捞到怀里抱满怀。
夏若寒慵懒道:“本座不过一个太监而已,又不能对你图谋不轨,你怕本座作甚?”
语卿一想也是,便没再挣扎了。
弟117章陈粮
夏若寒继续道:“本座来是想告诉你,卢知秋是个老油子,三皇子最爱装弱智,其实爱捡便宜。
不过你不用怕,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凡事有本座。”
顿了顿,又道:“今天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消息,荆州已经失守了,暴民冲进衙门,抓住了荆州知府,把他吊死在了城墙上,然后抢光了荆州的粮仓,你此去赈灾为副,保住自己小命为主。”
语卿温顺的“哦”了一声。
夏若寒拍了拍她的背:“睡觉。”两个人纯洁无瑕的同床共枕了。
等语卿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夏若寒早已不知去向。
不是被子里还残留着他的气息,语卿都要怀疑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做梦。
用过早餐,语卿带着寒山和赈灾队伍汇合。
正要出发之际,几个缇骑押着不少货运马车而至。
到了跟前,为首的缇骑谁都不理,单单对着语卿拱手:“江大人,你要的各种治疗瘟役的药材厂公都已置备齐全,祝江大人不辱使命,平安归来。”
自己什么时候找厂公要这些药材过?
语卿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大灾之后必有瘟疫,所以得必备一些治疗瘟役的药材,别老百姓没被饿死,却被瘟疫夺去了性命。
厂公这么大张旗鼓的来送药材给她,还有个目的。
就是告诉三皇子和卢老油条,她这个新科技状元有他罩着,谁都别想伤她一根毫毛。
赈灾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因为急着赶去赈灾,所以一路不停歇,早饭和午饭全是干粮,边走边吃,只有到了晚上才能歇息。
所以一路急行,第一天赈灾队伍就错过了驿站,不过已是夏季,天气炎热,在野外露宿也不会冷。
三皇子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哪里吃过苦?
这一天下来让他够受了,吃没吃好,喝没喝好,身上还汗哒哒的难受,于是吩咐两个随身宫女给他烧热水洗澡。
卢知秋看在眼里却装瞎,语卿心里却是不满的,但她没急于表现出来。
等那两个宫女烧好了水,挑着往三皇子的营帐走来,语卿这时才拦下。
肃着风尘仆仆的小脸道:“两位姐姐这是要陷三皇子不义么?”
三皇子在营帐里听见,不敢轻易开口,他倒要看看语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只听语卿道:“如今三皇子万金之躯带着我等星夜赶路去救灾,一心只想替皇上分忧。
你们倒好,给三皇子烧起洗澡水来。
急行途中,烧热水很麻烦,若上行下效,每日扎营,光烧热水都要费许多柴……这样一折腾,大家还有什么心思去赈灾?
到时皇上震怒,你们全都缩着脖子,只有三皇子一人承受雷霆之怒,你们良心可安?”
那两个宫女在宫里什么手段没见过?知道语卿并非针对她们,只是指桑骂槐而已。
忙跪了下来,道:“都是奴婢的错,心里只有殿下,没有顾全大局,大人教训的是。”
三皇子这时在营帐里开了口:“弄些冷水洗洗就行了,谁让你们烧热水的!劳民伤财!”
两个宫女又是一通认错。
语卿等三皇子洗完了澡这才求见,三皇子声音温和的让她进来。
语卿一进营帐便倒头就拜,嘴里道:“微臣阻止殿下洗热水澡乃是不得以为之。
若不是卢大人就等着殿下洗了热水澡他就好洗,就算给微臣十个脑袋微臣也不敢阻拦。
卢大人实在太奸滑了,自己想洗热水澡却不带头,就等着殿下带头。
他也不想想他和殿下能平起平坐吗?殿下能洗得,他却是洗不得的。
就是因为他,害得殿下不能洗热水澡!”
语卿知道,她刚才阻拦三皇子洗热水澡,三皇子当时不说什么,心里肯定记恨上她了,那她肯定要拉个垫背的,卢大人就是最好人选。
既然厂公说他老奸巨猾,那他肯定不会真心实意的赈灾,这种吃着朝廷俸禄却不干活的人他不当炮灰谁当炮灰!
三皇子听完她的话虽然毫无反应,但是语卿知道,她已经成功在他心里种下一根针对卢知秋的刺。
途经庐州时,谨遵皇命,要从庐州粮仓调拨粮食赈灾。
虽然庐州粮仓如数发放了粮食,却全都是些陈粮。
三皇子知道这肯定是他那些好皇兄好皇弟所为,不就是怕他赈灾立了功父皇器重他吗?
既然你不仁,那我就不义,三皇子坚持要彻查陈粮一事。
语卿又不是傻子,他们皇氏兄弟互相倾轧,关她什么事,干嘛要把她拉进来?
到时不仅误了赈灾,而且还得罪了别的皇子,自己两头不着地,那才叫惨。
救灾如救火,她可不愿浪费时间和这些蛀虫们死磕,三皇子要留下彻查陈粮一事那他留下来查好了,她是继续赶路的。
卢老油条更不愿卷入皇子纷争,因此跟着语卿跑。
三皇子装了多年弱智,不就是为了韬光养晦吗,又怎么可能独自留下来彻查陈粮一事?那不是自己冲上前线和皇兄皇弟们撕逼吗?
他本来打算拉上语卿当挡箭牌,让众人和那些皇兄皇弟以为她年少热血,眼里容不下沙子,所以要彻查陈粮一事,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上他的当。
因为出发的前一晚,厂公大人特意窜到语卿被子里告诉她,受灾区的情况不妙,灾民都变暴民了,所以语卿一路都提心吊胆。
可一连赶了五六天的路,虽然沿路都能看见一群群的灾民,但那些灾民却没敢抢夺赈灾物资。
语卿悬了几天的心总算落回了肚。
又赶了几天路,碰到一大群灾民,这群灾民少说有一两千人。
灾民当中有认得字的,见赈灾大旗上赫然写着“赈灾”二字,大喜过望:“朝廷的赈灾粮来了!”
那些饿得头晕眼花的灾民闻言,眼晴全都一亮,但硬抢却没几个有胆。
毕竟老百姓的胆子是很小的,而且他们也饿的没劲了。
真要动手抢,那些护送赈灾粮的士兵就会一刀一个象砍瓜切菜一样把他们都杀了。
他们只敢跟着赈灾队伍走,希望赈灾款队伍能停下来救救他们,哪怕让他们喝一碗薄粥也是好的。
可语卿等人谁敢在半途中赈灾,这批赈灾是要运往湖广府的,那里灾民更多。
第108章灾民暴动
本来那几千灾民只是跟着,可是到了傍晚时分,不知谁带头喊道:”既然是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为什么不给我们吃?是想把赈灾粮卖了换银子贪污吗?”
这一番话立刻煽动了那些灾民的情绪。
往年赈灾,朝廷拨的赈灾粮官员们明目张胆在灾区高价抛售。
到头来免费的赈灾粮得卖田卖地,卖儿卖女,甚至自卖为奴才吃得到嘴里。
灾民们只要一听到贪污两个字就群情激愤。
有十几个人继续高声煽动:“既然不给我们吃,我们就自己抢!
大家别怕砍脑袋,我们抢了粮食就跑,官府上哪儿抓我们去!”
那些灾民一听这话有道理,因此当有人带头抢夺赈灾粮,这些灾民也都头脑发热,跟着去抢。
灾民有几千人,护送赈灾粮的士兵只有区区五百人,一场混战在所难免。
三皇子出行,皇上派了几十名护卫保护他的安全,就连卢知秋也带了十余名私人护卫。
所以暴动一起,三皇子的护卫和卢知秋的护卫立刻在他们的马车外围成了一个圈,摆出护主的架势。
唯有语卿只有寒山一个护卫。
见灾民暴动语卿心里并不焦急。
这些灾民面黄肌瘦,又手无寸铁,和护卫赈灾粮的士兵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
等死几个灾民,其他灾民就怕了,这场混战就结束了。
混乱中也不知哪个灾民用什么东西扎了她马车的马匹一下,马匹痛得嘶叫,发了疯般撒腿狂奔。
寒山紧紧抓住缰绳想要把马拉停,却毫无用处,语卿被马车颠得七荤八素,不过片刻功夫就远离了赈灾大队。
就在这时,从路旁树林冲出十几个持刀强人,目标明确的冲向语卿的马车。
语卿大惊,怎么会有人夺她性命?
寒山见状,顾不得拉缰绳了,抽出背上利剑,奋力抵抗那些强人。
语卿龟缩在马车里瑟瑟发抖,既担心寒山的安危,又不敢冒头看。
人家要杀的就是她,她还冒头看,那不是送死吗?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惨叫,语卿心脏一缩,不知是不是寒山受伤了。
她正惊疑不定,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紧接着,一个男人的脑袋从车窗扑了进来,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的瞪着她。
语卿吓得失声尖叫。
外面传来寒山的声音:“主人,别怕,威远镖局的常大叔他们来救我们来了。”
语卿闻言,这才稍稍安心。
外面又传来几声惨叫,打斗声便结束了,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寒山声音里透着轻松:“主人,没事了,劫匪全都跑了。”
语卿这才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见常大叔骑着马带着不少镖师已经到了跟前。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红衣红裙的少女,那少女正是常香。
常香也认出她来,见她一脸惊惶,甚是鄙夷:“这都几年过去了,还没长劲,如此胆小!谁家姑娘嫁给他谁倒雷!”
若是换作以前,寒山听她这么说,早就气得怒目圆睁。
可刚才不是常香一箭命中那个偷袭他的强人的后心,恐怕他此刻已成了一缕亡魂。
因此向常大叔等人拱手道:“多谢各位救命之恩。”
语卿战战兢兢道:“我也感谢各位救命之恩,但是常大叔能不能先帮我把那个尸体从车窗拔出去?”
那个尸体后背中了一箭,已经死透透,挂在她的车窗上瞪眼看着她,实在是恐怖。
常香跳下马,把那具尸体从车窗拔了出来,扔在地上,轻蔑道:“连死人都怕,真是没用!”
常大叔呵斥了她两声,然后笑着问语卿:“你怎会在这里出现?”
语卿说了声“一言难尽”,便把当日离开南平县的种种全都说给了众人听。
并非她轻信人,只是纸包不住火,根本就没办法隐瞒。
威远镖局的人全是故人,对她知根知底,她只能以实相告,让他们帮忙隐瞒。
她唯一欺骗他们的是她的性别,说她以前在林家男扮女装,是何氏怕姨娘们加害与她。
冒名顶替他人姓名不是死罪,可是女扮男装考状元可是欺君之罪,会掉脑袋的,所以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她的性别秘密。
众人一脸不可思议,没想到语卿是真儿郎,更没想到这才几年不见,她竟然考了状元!
当听说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为朝廷赈灾,常大叔当即表示,他们来当她的护卫。
语卿本想推辞,可常大叔坚持,语卿只好答应。
寒山在保护她时,被劫匪所伤,背上和右手臂上各有一条长长的伤口。
语卿让常大叔赶马车,她给寒山治伤。
常香因为看不起语卿百无一用是书生,不肯与她同处车厢里,和常大叔一起赶马车。
反而方便了语卿,从空间里拿出了云南白药、酒精等药品,给寒山的伤口做了处理。
一行人顺着原路去找赈灾队伍,发现三皇子不仅没派人来找她,还带领着赈灾队伍先走了。
语卿联想到刚才的劫杀,心里猜到了几分。
两天之后,一行人才追上了赈灾队伍。
卢知秋看见语卿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倒是三皇子见到她很是激动,拉着她的手道:“江学士,你总算平安回来了,实在是太好了。
本宫本来打算派人去寻你,可是卢大人不敢逗留,怕节外生枝,所以我们先走了。”
语卿一听就懂,三皇子把弃她于不顾的责任全都推在了卢知秋身上。
卢知秋陪着笑道:“赈灾粮重要,望江大人理解。”
语卿也笑着道:“理解,当然理解!”
又行了几日,终于到了湖广府。
那里已被洪水肆虐一空,到处都是神情呆滞的灾民。
只是这些灾民当中老弱病残妇孺的身影不多见,满眼皆是饿得皮包骨头的青壮年男人。
寒山见她沉默不语,在她耳边小声道:“那些老弱病残妇孺不是被洪水冲走了,就是被家人抛弃了。”
灾荒年间,粮食紧缺,但凡有点吃的肯定是顾着年轻力壮的,老弱病残和妇孺分不到吃的只能活活饿死。
语卿在赈灾之前只想走个过场,在这个书的世界里她只求自保和护住家人,其他的一切她都不想管。
可是在亲眼目睹了这些灾民的惨状之后她的想法改变了,她想帮助这些灾民度过难关。
第119章踢皮球
湖广府受灾面积太大,灾民太多,从庐州带来的那点赈灾粮不过杯水车薪。
这些赈灾粮哪怕煮稀饭,每天只让灾民喝两碗,也坚持不过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呢,百姓吃什么?
虽然洪灾跟旱灾不同,洪灾时日短,洪水过后灾情就解除了。
但是庄稼已经全都淹死了,即便补种也来不及了,再有一两个月就是秋季了。
不过当误之急先做两件事,一是全城消毒,二是发放赈灾粮,至于恢复生产只能排在后面。
古代消毒不是生石灰就是硫磺,这两样语卿建议全用上。
再把厂公让她带上的那十几车抗瘟疫的药材熬成药汁让百姓来喝。
并且让地方官派人走街串巷的敲着锣,督促百姓把家里的东西经常拿到太阳下暴晒,个人也要勤洗头勤洗澡,总之做好个人卫生。
好在湖广府的百姓比较爱干净,又是大热天,所以绝大多数人都是天天洗头洗澡换衣服。
除此之外,不准吃死去的任何动物。
人受灾,动物也跟着受灾。
语卿才来的第一天就看见几个孩子追着一只生病的狗打,想打死煮狗肉吃。
那种生病的狗肉哪能吃?语卿当时就命寒山把那只打死的病狗用火烧成了灰烬。
至于赈灾,语卿建议按人头每人发十斤赈灾粮。
老百姓拿到这十斤粮食,自己挖点野菜添点树皮,吃得还要饱些。
若是官府施粥,煮得稀稀的更不经饿。
当语卿提防疫的建议时,从三皇子到地方官全无异议。
可是提到把赈灾粮发放到灾民手上时,地方官就以“不让官府施粥,不能让愚民感受到皇恩浩荡”为由,表示不同意。
语卿明白他的意思,只有赈灾粮从他手里经过,他才能雁过拔毛。
可问题是,他们那批赈灾粮全都是陈粮,根本就卖不出去。
语卿看看三皇子和卢知秋。
每次在商讨如何赈灾时,这两人全都一言不发,各自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三皇子的小九九是,建议全都是语卿提出来的,如果赈灾得力,那功劳肯定是他的,因为是他拍板同意的。
如果出了问题,皇上震怒,他就说是语卿擅作主张,他根本就没点过头。
反正好处全都是他的,语卿只是一个负责背锅的。
他就喜欢语卿一副傻缺样,卯足了劲为他做嫁衣。
卢知秋更是老谋深算,赈灾不好做哪,地方官都等着分赈灾的一杯羹。
真的把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和赈灾粮用在灾民头上,你看地方官会不会跟你急!
所以做得多,错得多,什么都不做最保险,让语卿这个楞头青横冲直撞去吧。
语卿虽然年少,可她后世好歹也写了不少宫闱宅斗文,三皇子和卢老油条心里想什么她岂有不明白的?
她冲着地方官微微一笑:“大人,我只是建议而已,拍板还得看殿下和卢大人的意思。”
把皮球一脚就踢了过去。
虽然赈灾迫在眉睫,但她得自保啊。
别自己辛苦一场,到头来,等赈灾结束之后,她就成了背锅侠。
区区一点小事,三皇子和卢知秋互相踢起皮球来。
三皇子说卢知秋是朝中老臣,更是皇上肱骨,这主意该让他来拿。
卢知秋却说不敢越矩,这个主意应该三皇子来拿。
语卿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两个踢皮球居然踢得这么如痴如醉。
这是不管灾民了吗?
再任由他们踢个几天几夜,只怕灾民要饿死一大批,可自己开口提醒,这两个狗东西肯定要把皮球一起往她身上踢,这可怎么办?
就在语卿心里急得团团转之际,有差人来报,说灾民见赈灾粮已经进城了,却迟迟不赈灾,大有暴动的迹象。
语卿灵机一动,对着上座的两个人渣弯腰施礼道:“殿下,卢大人,可要早做决定,如果真的引起灾民暴动,可是要赴荆州的后尘呐!”
荆州灾民暴动,吊死了知府,抢了府粮,这事只要是朝廷重臣便都知道。
三皇子和卢知秋一听这话全都变了脸色,然后一起把皮球往语卿身上踢:“江学士,你来拿主意吧。”
她如果想要拿主意,就不会拖到现在。
语卿老神在在道:“微臣哪有那个资格拿主意?殿下和卢大人不信问问那些灾民,他们是更信二位的话还是更信微臣的话?”
她言下之意,在灾民眼中三皇子和卢知秋都比她有分量。
灾民如果暴动,有可能放过她,但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两个,因为灾民会认为是他们两个故意卡着不赈灾。
三皇子这才表示同意地方官的赈灾方案,并命他即刻赈灾。
地方官大喜,屁颠屁颠的跑去查看赈灾粮,准备煮粥赈灾。
可一看不知是哪朝哪代的陈粮,立刻打消了贪污赈灾粮的打算。
然后哭丧着脸跑到三皇子的跟前,表示还是按照语卿之前的建议发放赈灾狼。
一点捞头都没有,想让他耗费人力物力煮粥是不可能的。
三皇子心知肚明,当即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
那些灾民每人领到赈灾粮很是高兴,他们只要求不饿死,管它陈米新米!
但语卿知道,这点粮食很快就吃完了,第二批赈灾粮什么时候会运来,谁也不知道。
打算等给全城连续五天消杀之后,让三皇子就地向富户募捐,弄些银子去隔壁没有受灾的州府购粮,先让灾民们不断粮,再事生产。
五日后,城里已经反复消杀了五天,百姓们哪怕破衣烂衫但也个个干净,瘟疫恐怕不会发了。
三皇子和卢知秋一看局势稳定,一合计,可以回京复命了。
语卿正想着留他们再住段日子,地方官突然来报,胡老爷家阖府上下染了瘟疫。
语卿纳闷,全城消杀的这么彻底,就连卫生条件落后的穷家小户都没感染瘟疫。
医药不缺的大户人家胡老爷家是怎么染上瘟疫的?染上的是哪种瘟疫?扩散到哪个范围?
地方官支支吾吾了好久,直到三皇子震怒,这才说了实话。
就在三皇子率领的赈灾队伍扺达府城的前几天,紧邻府城的黄县就有许多百姓感染了痢疾,而且是一家接着一家出现的,就好像传染了一样,有大夫诊断为瘟疫。
地方官怕朝廷知道了降罪于他,于是封锁了消息,对黄县严防死守。
在城门设置了关卡,城里的百姓只能进不能出,企图将此事捂住,却不曾想瘟疫传到了府城。
第120章瘟疫
语卿来自后世,做为江城人她是经历过新冠肆虐之痛的,有认识的人被这场疫情中夺去了性命。
但她知道,不想瘟疫蔓延,唯一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封城。
虽然地方官封城是出于私心,怕丢了头上乌纱帽,但不得不说他做对了。
语卿急问:“既然都封城了,那瘟疫是怎么传到府城的?”
地方官战战兢兢道:“胡老爷的大女儿玉娘嫁到黄县李家,见黄县爆发了瘟疫,便带着儿女往娘家跑,想避难。
本官……又不敢拦,只得放行,没想到他们一行人已经染了瘟疫,这才几日,传得阖府上下都染了瘟疫……”
语卿生气的问:“为什么不敢拦?”
卢知秋意味不明的看了三皇子一眼,皱眉劝语卿道:“江学士,你还是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
语卿目光也在三皇子身上打了个转,依稀记起三皇子的生母宁妃就姓李。
这么说来,这个黄县李家和三皇子母妃是同族之人,所以地方官不敢阻拦李家的儿媳带着孙子孙女回娘家避难?
语卿面色凝重的对三皇子道:“殿下,这事不能姑息,若不严惩,府城有权有势之人皆往外逃,瘟疫全国蔓延,皇上震怒,殿下该如何承受?”
现在府城已经出现瘟疫了,得第一时间封城,而且不能再出现玉娘事件了。
瘟疫真的蔓延到全国,在这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就是一场大灾难。
好在一向喜欢置身事外的三皇子头脑还是清醒的,当即下令封城,任谁都不能出城,并且重点封了胡老爷家。
然后听从语卿的建议,立刻借用富人的别院为临时医馆,收治任何染有瘟疫以及疑似病例。
并且还要追溯所有和胡府有过接触的人员,全都隔离起来。
并且每日清晨命差人走街串巷通知头天收治病人,以及治愈病人人数。
这一招心理战很有用,既能让百姓感受到瘟疫的可怕,从而做好个人的防护措施,还能让百姓感受到官府与他们同在,情绪不会悲观。
本就遭了洪灾,又爆发了瘟疫,可谓雪上加霜。
三皇子写了奏折,让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不到半个时辰,地方官已经集结了全城大夫,按语卿的建议,大部分的大夫分往各临时医馆,还有五六名则去胡府诊治瘟疫。
这个瘟疫是什么途径传播,语卿一无所知。
为了安全起见,在大夫出发前,要求地方官立刻招集一批手巧的裁缝赶制一批口罩,让所有大夫和跟他们前去的学徒全都戴上。
等观察出瘟疫的传播途径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全城戴口罩。
语卿跟三皇子说她会医术,主动请缨要去胡府诊治病情。
她不是很怕传染。
她空间大药房里各种消毒剂都有,各种医药口罩也有,只要做好防护工作被传染上的几率很低。
语卿去胡府时,三皇子精神萎靡。
一行人到达胡府时,胡府刚死了老夫人和几个体弱的奴才,笼罩着死亡的气息。
正当壮年的胡老爷形容憔悴,穿着一身孝服,拄着拐杖出来招待语卿等人。
话没说上三句就嚎啕大哭,求大夫们一定要救治他一家老小。
语卿派随行的大夫先去给胡府上下问疾,自己则留下来询问胡老爷那几个死者从发病到死亡的全过程。
胡老爷抹着眼泪道:“老夫人一拉肚子,我们就立刻请了大夫给他治疗,但是药石无医,一直拉肚子,根本就停不下来,拉了两天肚子人就没了。
我几个小孙子也一直在拉肚子,都奄奄一息了,也不知保不保得住……”说到这里老泪纵横。
语卿听起来觉得症状好象急性痢疾,药石无医的原因可能有两方面。
一是这种急性痢疾毒性强,不好控制,二是中药来的慢,体弱的患者还没等到药效上来就一命呜呼了。
语卿想过她以前用空间治痢疾的药治好了笙哥儿,那也可以在胡老爷几个小孙子身上试试。
小孩子抵抗力差,再不救真怕他们夭折了。
语卿沉吟了片刻道:“本官以前认识一个西洋商人,赠了一些药,专治这种症状,就不知胡老爷能否让本官试一试,看能不能救活令孙?”
胡老爷死马当作活马医,哪有不答应的。
语卿让他命人把几个快要不行的孙子放在一间房里,然后给她准备温水,房里只留她一人。
语卿看着并排躺在床榻上的几个小家伙,小的不足两岁,大的也不过五六岁。
从空间里拿出治疗痢疾的特效药,把药磨成粉末状,按照每个孩子的年龄和体重往温水里冲适量的药粉,分别给几个孩子喂下。
全都喂过药之后,语卿开了门,让下人进来服侍几个小公子,她则坐在花厅里等大夫们向她汇报诊断的情况。
半个时辰之后,胡老爷欣喜若狂的跑进来告诉语卿,他那几个孙子全都止泄了,而且还哼哼唧唧的喊饿。
要知道在语卿喂他们吃药之前,那几个小家伙几乎在不停的拉肚子。
哪怕什么都不吃,就喝一点白开水也会拉肚子。
可现在都半个时辰没拉肚子了。
他跑来是问语卿,可不可以给几个孙子吃点东西。
语卿刚在独处时已经偷偷查过电脑,知道痢疾在饮食上要清淡,让胡老爷只能给他几个孙子吃一点白粥。
如果沾了半点油腥,哪怕素油而引起病情反弹,她可是没办法再起死回生了。
胡老爷非常认真的表示他一定谨遵她的医嘱。
又过了一个时辰,大夫们把胡府上下全都诊治了一遍,也都说是痢疾。
不过不是他们以前遇到的痢疾,这种痢疾非常猛,大人小孩都中招,而且不好治疗。
如果是痢疾就好办了,痢疾虽然是传染病,自是传染性还没流感强。
痢疾主要通过三个途径传播,食物,水源以及日常接触。
只要注意食物卫生,饮用无污染水源,勤洗手,再加上汤药预防,是很容易控制的。
至于已经染上痢疾的,只用隔离,不接触大夫之外的任何人,再加上药物治疗,身体强壮的应该能治愈。
身体孱弱的只能用她空间里的药了。
她空间里的抗生素用在古人身上就跟灵丹妙药似的,因为古人身体里没有抗生素的抗体,所以用起来疗效显著。
语卿正要给胡府几个眼看不行的奴才用她空间的特效药,胡老爷却拦住了她。
第121章逼捐
胡老爷胡员外见语卿要把那么珍贵的西洋药用到几个贱奴身上,很是心疼。
直言不讳道:“大人,药这么珍贵,怎么能用在这几条贱命身上?
且把这些药用在我家人身上吧,再不然,留给我亲家也是好的。”
说到这里,他凑近语卿耳畔道:“大人是不是不知道,黄县李家可是殿下母妃的族人。
李四老爷和李五老爷可全都在朝廷为官,一个二品,一个四品。”
说罢,用“你自己掂量”去的目光看着她。
语卿来到古代,最不能让她容忍的只有两件事。
一是封建社会对女性的压迫,二是阶级制度。
谁的命会生来高贵,谁的命又生来下贱!
没有阶级制度,每个人的命是一样珍贵的。
她极力按捺住想一拳砸在胡员外脸上的冲动,斜眼看着他:“本官信佛,众生平等。
在世人眼里,人有三六九等,在我眼里只有慈悲二字。”
她这话也不算说谎搪塞胡员外,她真是信佛之人。
“所以这几个奴才本官必救的。”语卿继续道。
那几个被病魔折磨得奄奄一息、并排躺在地上的奴才听到语卿的话,眼里全都闪烁着感动的泪花。
胡员外愣住,他完全没想到语卿这么说。
见她开始给病人兑药水,恨不能把那珍贵的一小包药粉水抢过来,急急道:“大人!不管我一家老小,也不管黄县李氏吗!”
语卿把调好的一碗加了治痢疾的特效药的药水喂给病情最危急的一个奴才喝了。
不疾不徐道:“管,谁说不管的,那可是殿下母妃的族长呐!
只是本官能为殿下做这么多,胡员外又能为殿下做什么?”
胡员外呆住,这叫他怎么答?
半晌,结结巴巴的问:“那……大人觉得我能为殿下做什么?”
语卿微微一笑:“把家产悉数捐出来赈灾,殿下赈灾有功,必得皇上器重,胡家……嘿嘿!”
胡员外在心里默默把她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胡家有从龙之功,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这诱惑不可谓不大。
但胡员外又没病糊涂,三皇子是几个年长皇子里面最弱鸡的一个,一件赈灾有功还不足以让他问鼎皇位。
况且皇上春秋鼎盛,至少还要在龙椅上稳坐十年,这十年里变数那么大,让他用全部身家在三皇子身上押宝,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又不能一口拒绝,万一这家伙跑到三皇子跟前胡说八道怎么办?
他一脸为难的便秘表情:“那个……全部家产……我们家这么多人口,得吃饭呐!”
语卿已经给所有病人喂完了药,坐在椅子上笑看着胡员外:“那你想捐多少?”
胡员外思忖了半晌,伸出一根手指。
语卿盯着他那根手指看了良久,点头道:“一万白银?一万两就一万两吧,总是心意一片,三皇子会感激你的。”
胡员外急了,颤声道:“大人!我说的是一千两!”
语卿知道,越是这种高门大户,钱花在自己身上千金也舍得,花在别人身上那就各种心疼了,用来赈灾就更不情愿了。
所以胡员外肯拿出一千两银子,那就说明他拿出一万两银子半点问题都没有。
语卿才故意曲解他一根手指的意思,道:“一千两银子怎么能够入殿下的眼?至少一万两银子才能让殿下看到胡员外的诚意。
就这么说定了,带本官去看看你其他家人的病情。”
胡员外气得干瞪眼,只好先带语卿给他家人看病。
在心里暗暗盘算,等语卿把他家人的病治好了,他宁愿暗暗贿赂殿下五千两银子,也绝不会拿出一万两银子赈灾的。
不过一群贱民而已,饿死了就饿死了。
反正贱民最能生,这些贱民每对夫妻生养三四个孩子,顶多十五年,失去的人口又补回来了。
而且饿死的一般来说都是老弱病残,这些人饿死了世上少了不少废物!
语卿在胡员外的陪同下,把所有胡家病患都看了一遍。
三十多口人,有一大半病情比较严重。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还不是因为他们家有钱,平日里养尊处优,所以一旦接触到病毒身体的抵抗能力还不如老百姓。
但是再怎么严重,拖个三五天没问题。
如果像胡员外那几个孙子那么危急,她肯定要及时用药。
虽然她不喜欢胡家人,但那也是人命,她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但是病情没有急到立刻咽气的地步,那就让他们再多吃几天苦吧。
这些人仗着自己阶级不同,平日里欺凌百姓,让他们吃些苦也没什么不可以。
语卿装模作样的把所有病人全都问诊了一遍,然后对胡员外道:“胡员外家人的病我肯定是要治的,不过不急于一时,等胡员外把一万两的善款送到衙门再说。”说罢,扬长而去。
胡员外气的吹胡子瞪眼,可是毫无办法,只得照办,筹集银子,准备第二天送入衙门。
语卿忙了一天,疲惫不堪的回到地方官为他们准备的宅子里。
刚想吩咐下人烧锅热水泡个热水澡解解乏,一个下人来报,说三皇子和卢知秋都等着见他。
语卿叹了口气,只得过去。
三皇子见了她问:“江学士,本宫听说你药到病除,治好了胡员外几个病危的孙子?”
语卿忙谦逊道:“还没完全治愈,只是把几个孩子暂时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三皇了嘉许道:“这已经很难得了。”
然后支支吾吾道:“江学士,你能不能为本宫诊治一下?本宫前几日去胡府吃过一次饭。”
卢和秋忙道:“上次是本官陪同殿下一起去的,江学士给殿下治病,千万别落下本官。”
胡员外为了巴结三皇子,前几天大宴三皇子时特意让语卿和卢知秋作陪。
语卿不会喝酒,怕喝醉了漏了行迹,因此找个理由没去。
三皇子和卢知秋全都去了。
现在胡府爆发了来势凶猛的痢疾,他二人生怕自己中招了,所以想要语卿给他们治疗。
语卿见不得他们两个贪生怕死的嘴脸。
她和他们在一起,就没听说他们两个有拉肚子的症状,应该没有感染上。
款待三皇子的酒宴,卫生工作肯定做得好,三皇子和卢知秋被感染的几率很低。
第122章执意去黄县
可语卿不能一口拒绝,于是道:“我那西洋药虽然药到病除,但是毒性很强。
如果没有患病或者没有发作,用我的药会中毒的。”
三皇子和卢知秋傻了眼:“那……那怎么办?”
语卿想起她用空间电脑查到的预防痢疾的小方子,道:“土茯苓四两,生地炭二两,山楂炭一两半,金银花三两
川射干二两,广木香半两,生甘草一两,陈枳壳一两。
将以上药物全都研成细末、和匀、放瓶子备用,每次用药散十钱,加红糖或白蜜,用滚水
冲服,能预防痢疾。”
三皇子赶紧让人去给他按语卿的方子配药。
语卿让差人敲着锣告知百姓预防痢疾的小偏方是:把马齿苋洗干净,加水煮到沸腾,当茶喝。
其实有大蒜头更好,可是洪水过后,哪有大蒜头?
就连马齿苋也被洪水淹死了不少,有存活的,可能也不多。
但现在只有这个不花钱的方子,好在胡府的奴才上街买东西,虽然接触了不少人,但那些人并未感染。
语卿估计,那些接触者以后感染的可能性也不大。
因为能在这场洪灾中存活下来的人都是身体强壮的,抵抗力好,没那么容易中招。
但还是再观察三天,三天没有新增病例,应该就没问题了。
第二天一大早,不少百姓听到差人敲着锣大街小巷的通知,胡老爷家的重症病人全都转危为安。
大家都精神一振,没那么恐慌了。
但还是有人很悲观,道:“胡老爷高门大院,官府当然尽力救治,我等小老百姓的死活谁会放在心上!”
有负责通报疫情的官差听到了,怒斥道:“谁说你们小老百姓的命就没人管了?
江大人昨天在胡府,宁愿得罪胡老爷,也要先救治他们家几个危重的下人。不知道就别乱说话!”
那个百姓被骂了,不仅不怕,反而高兴:“江大人真是咱老百姓的父母官,连奴才的命都救,何况我们的命!”
胡员外的一万两善款也在一大早送到了衙门,除了语卿,所有人都很惊讶。
一万两银子让胡员外肉疼,却不得不强颜欢笑,说自己理应支持三皇子赈灾,所以捐款一万两。
还求江大人看在他积极赈灾的份上,尽早救治他的家人,让他们早日恢复健康。
三皇子和卢知秋一听这话就明白胡员外会捐出这么大一笔银子赈灾的原因。
他家人的生死握在语卿身上,他能不捐银子吗。
三皇子大大褒奖了胡员外一通,然后让语卿赶紧给他家人治病。
语卿却说不忙,道:“胡员外都带头捐款了,别的富户也应该捐款。
为了灾民,请殿下纡尊降贵,登门拜访那些富户,说服他们捐款。
下官想派人拿着这一万两银子去邻府买粮,望殿下批准。”
赈灾有功,功劳全是自己的,三皇子又不是脑残,哪有不答应的。
连跟三皇子沾亲带故的胡员外都捐款了,而且数额不小,三皇子登门动员捐款,那些富户没人敢不捐,而且捐款数额都不小,三千两银子起步。
湖广府乃大府,富户不少,至少百来户,你三千两,我五千两,加起来是个庞大的数额,足够给灾民们重建家园。
语卿则派常大叔带着镖局的镖师们和五百士兵去邻府买一万两银子的粮食。
常香本来要跟她爹一起去的,但是常大叔要留她保护语卿,她便留了下来。
自从见识了语卿不畏强权给胡府的奴才治病,而且还敢拿给胡员外的家人治病为交换条件,逼着胡员外捐出巨款,常香对她佩服的五体投体,所以保护语卿她心甘情愿。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语卿这才去了胡员外府上,先检查了一下他那几个小孙子。
昨天还病危,今天就已恢复精神了。
语卿又问了几个小家伙的情况,照看他们的乳娘都说自从昨天吃过药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拉肚子了。
语卿怕病情反弹,还是给几个孩子又喂了一次药,仍然叮嘱只能给他们喝粥,等七天之后再加些清油炒的青菜。
接着检查了那几个奴才,也都好了大半,她也给他们加了一次药,这才给胡家其他人治病。
胡员外的家人昨天晚上虽然吃了中药,但是没多大效果,越发病恹恹。
语卿给他们喂过药便回去了。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胡府的痢疾得到了完全的控制,所有病号都在好转,有的已经痊愈了。
虽然还有零星发病状态,但是发现的早,中药干预还是有效果的。
语卿便要带着府城六成的大夫和不少药材支援黄县。
三皇子和卢知秋面面相觑,明显不太希望她去。
一向奉行“多做多错,不做不错”的卢知秋难得开了口。
“黄县可不比这里,那里疫情凶猛,感染的人数实在太多了,江学士去那里太危险了。
三皇子已经写了奏折,快马加鞭的送往朝廷求援了,咱们就等着援助吧。”
语卿道:“我们等的起,黄县老百姓可等不起!”
她执意要去,三皇子和卢知秋也拦不住,寒山和常香跟着她前往。
一行三人带着大夫和药材去黄县,寒山赶车,语卿和常香坐在车厢里。
常香各种脸红害羞不好意思,全然没有平日的泼辣。
她这么纯情,把淡定的语卿衬托得好像秋名山上老司机。
还没到达黄县,众人就远远看见有一群民夫在士兵的看押压下扛着用破席子卷的重物往城外走去。
虽然隔得远看不清,但语卿能判断得出用席子卷着的八成是尸体。
她数了数,有二十一具尸体,不禁面色严肃,黄县的疫情这么严重吗?
到了黄县城门口,几个无精打采的守门士兵听寒山说,马车里坐着的是江语卿江学土,立刻惊喜的问:“是连中六元的新科状元江学士吗?”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那几个士兵都很高兴,对着头顶的青天作揖:“太好了,江大人来了,黄县有救了!”
语卿问:“黄县城内如今情形怎样?每天会死多少病人?”
一个士兵忍不住抹泪道:“情况很不好,百姓缺衣少穿,得了病又没人治,每天少说要抬四五十具尸体出城火化,多则一百多具。”
语卿听了只觉胆战心惊,黄州不过几万人口,每天死这么多人,可见瘟疫有多严重!
第123章一生无憾
夏若寒一路紧赶慢赶到了黄县,见满城无恙,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和语卿匆匆见了一面便赶去了府城。
语卿虽然利用了常香百步穿杨的好箭术把病毒传给了卢知秋,暂时保住了黄县。
但是危机并没有解除,若三皇子要遵照圣旨焚城怎么办?
他得说服他改变主意。
夏若寒猜测的没错,当他赶到府城时,三皇子正要亲自带兵焚城。
不过厂公大人让他慢些行动,三皇子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夏若寒虽然只是一个宦官,可他是权倾朝野的官员。
皇子们见了他谁不巴结讨好,希望他站在自己这边,那自己争夺储君之位的胜算都要大些。
夏若寒在不少朝臣眼里是个人狠话不多的大魔头,其实口才极佳。
他只说了一番话就让三皇子改变了主意。
他说现在一群皇子争夺储君之位已到了白热化。
即便三皇子无意储君之位,但是他的年纪摆在那里,其他皇子必定想除他而后快,从而使自己少个竞争对手。
他谨遵皇命焚城表面上看无可厚非,实际暗藏凶险。
若日后有皇子拿此事攻击他,说皇上远在千里之外,不太了解黄县的情况,而下了焚城的圣旨。
三皇子却就在府城,会不了解黄县的情况?
明知道黄县有救,却见死不救,遵照圣旨焚了城,不是迂就是傻,或者一心想讨皇上欢心,而丧失了仁心。
不论哪种情况,都足以将三皇子踩在地上,永无翻身之日。
既然谨遵圣旨风险这么大,不如上一本奏折,向皇上禀明黄县的情形,苦求皇上再宽限半个月。
若半个月内黄县疫情仍旧失控,他愿以死谢罪。
如此一来,既显得他有仁义之心,又能展露他临危不乱、治国的才能,必得皇上另眼相看。
谨遵圣旨,后果不堪设想,不遵圣旨,力保黄县,反而于自己有利,三皇子自是听从夏若寒的话的。
半个月后,黄县疫情终于结束。
语卿也用那些强行募捐来的银子帮灾民们重建家园,并且免费授课,传授兔子养殖技术。
虽然在古代,大规模养殖兔子很难做到,但是家庭小规模养殖却是不难。
哪怕一个月有一百只兔子出栏,所赚的钱也足够一户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开销。
兔子繁殖力强,生长周期短,收益快,但投入小,适合灾后一无所有的百姓养殖。
语卿不仅传授兔子养殖,还把兔肉的各种制作方法传授给百姓。
兔肉做的好吃,人们才愿意买,吃兔肉的人越多,就越有利于兔子养殖。
为了重振灾区经济,语卿在湖广府一待就待了三个月,这才跟着三皇子回京。
夏若寒提前两个月就回京了。
他向来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当初皇上发出密旨,他是在几天之后才得知,说明这道密旨真的很隐密,即便他在宫里耳目众多也没收到消息。
却在几天后得知此事,说明有人想让他知道此事。
夏若寒知道此事的反应,肯定是飞奔着赶去黄县救语卿。
而语卿又会坚持救助黄县,这样一来,夏若寒必定阻止三皇子和卢知秋焚城。
那他就抗旨了,即便不被问罪,也绝对会令皇上震怒而有可能失宠。
一个失宠的宦官收拾起来还不易如反掌?
所以那道密旨针对的不是语卿,而是夏若寒本人。
夏若寒派出耳目去打探,终于打探到是宫里贤德妃鼓动皇上下了焚城的密旨。
贤德妃素来在宫里安分守己,与世无争,所以才深得皇上宠爱。
夏若寒也和她以及她所生的长乐公主和四皇子从无过节,贤德妃为何突然对他动手?
夏若寒细细梳理了这几年自己得罪的人,想要从中找到些蛛丝马迹。
自从几年前他被安国公一帮人刺杀,由此挖出他们几个通敌的卖国贼来,就一直在深挖余党。
贤德妃这时跳出来,莫非跟这帮叛国贼有关?
在此之前,夏若寒从没关注过贤德妃,这时才多留意了她几分。
发现她自从十五岁进宫就一路顺风顺水,荣升为贤德妃。
并且为了不使自己被皇上猜忌,不许娘家人为京官,更不许他们进宫来见她,说白了,是和娘家斩断关系。
从来没有哪个妃子为了不被皇上猜忌而不提拔娘家人的,不为自己,为了自己的皇儿也不能这么做。
一个皇子混得好不好,自身的能力虽然很重要,可是母妃背后的宗族势力也很关键。
没有助力的宗族势力,势孤力单,难成气候,别说争夺储君之位,哪怕自保都很难。
事反常必有妖。
夏若寒去了岭南彻查贤德妃的宗族,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居然查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贤德妃并非岭南大族黄氏之女,而是骆越国的亡国公主。
在黄氏宗族送最出色的黄氏女入宫时,亡国公主的手下用巫蛊之术害死了黄氏女,控制了黄氏族长,让亡国公主顶替了黄氏女入宫。
岭南黄氏怀惴着这么大一个足以让他们灭族的秘密,哪敢和贤德妃来往。
所以并非贤德妃为免皇上猜忌,而不跟娘家宗族来往,而是人家不敢跟她有任何牵扯。
除此之外,夏若寒还布局抓到贤德妃的两个亲信。
东厂有的是办法撬开人的嘴,尽管那两个亲信意志坚强,却最终没有扛过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以及心理战,全都招供了。
夏若寒拿着这两个亲信的供词去见皇上。
虽然真相难以置信,但皇上却马上就相信了。
无它,因为那两个亲信交待,他们的亡国公主冒名顶替进宫就是为了复仇,但又不肯搭上自己。
所以用了他们骆越国的巫蛊之术,这个巫蛊之术不仅能够迷惑皇上,让皇上眷恋贤德妃,还能不着痕迹地摧垮皇上的身体。
皇上这几年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太医又查不出原因,如果是被人下了巫蛊之术,就能解释得通。
而且每当身体疲倦不舒服时,只要去了德妃那里被她侍候一番就会缓解好多,但是之后身体状况会更差。
为此皇上心中焦躁,看哪个妃子都不顺眼,唯独盛宠贤德妃。
没想到自己盛宠的贤德妃竟然想要自己的命,就算身负国恨家仇,但跟自己也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家夫妻,自己也对她极尽恩宠,她却不能放下心中仇恨。
皇上越想越气,亲自去质问贤德妃。
到了贤德妃的宫殿,却看见令人发指的一幕。
贤德妃居然已经给四皇子和长乐公主下了她们骆越国皇室秘毒,这种毒除了骆越国皇室成员能解之外,谁都解不了。
贤德妃看着皇上震惊痛苦的样子很是解气,嘲笑道:“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四皇子和长乐公主死在自己面前心很痛吧。
当年大卫国灭我骆越国时,我父母兄弟死在我面前,我也这么心痛!
我经历过的痛,皇上也要经历一遍才好,不然怎么能说我们是皇家夫妻!”
说到这里,她咬牙切齿道:“我本来是想熬到四皇子登基那一天,控制他,把你们大卫搞乱,直至亡国,让你哪怕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只可惜被夏若寒这个阉人害得功亏一溃!”说罢,服毒自杀。
皇上怒极,拿了宝剑,想要把她的尸体戳成马蜂窝,以泄心头之恨。
贤德妃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一招,在自己的身体做了手脚。
皇上一剑刺向她的身体,便中了一种奇毒。
这种奇毒虽然要过个三年五载才会致人死亡,但是会让人狂燥多疑。
一个皇上不能冷静处理国政已经是一种灾难了,再加上皇上身体每况日下,众皇子们夺嫡之争也已经白热化,局势一片动荡。
瓦刺趁机兴风作浪,侵犯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语卿和夏若寒都不想站队支持任何一个成年皇子,因为在他们眼里,这几个皇子全都没有君临天下的才能,谁当皇上都不过那么一回事。
他们只想抵御外敌,让大卫百姓免受亡国之苦,战乱之痛,于是双双请旨去边关驰援镇国大将军程子风。
那时瓦刺正攻打边关一个叫永城的要塞,那个要塞兵力不足,若没有援军,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攻破而失守。
瓦刺人凶残,凡是攻下大卫的城池,必定屠城,不论士兵还是百姓,全都杀无赦。
程子风镇守雁门关,不忍满城百姓被屠戮,派了副将军带了人马前去支援。
如此一来,他这里就人手不足了。
语卿和夏若寒在去边关的半路上就接到密报,瓦刺联合各周边部落和小国,集结十五万大军压境。
其中五万进攻永城,十万进攻雁门关。
朝廷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腐败不堪,军费不足,士兵都不能多养。
两处要塞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五万人,而他俩总共也只带了三万兵马。
两人商量一番,语卿带五千兵力去驰援永城,夏若寒带两万五千兵力去救雁门关。
雁门关的地理位置更重要,所以他必须前去。
如果雁门关被敌方攻破,瓦刺同盟军就能够长驱直入,再想把他们逼退,恐怕难于登青天。
至于永城失守了,不一定能影响整个国朝的安危。
所以两个人在分手之际,夏若寒叮嘱语卿,能守就守,不能守就弃城而逃。
虽然满城百姓会被屠戮,但她留下来也无济于事,保命要紧。
三皇子前段时间被皇子封为使节,出使瓦刺等国,商讨边境问题。
近些年边境虽没有大规模的战争,但是小战争小摩擦却不断,边境百姓苦不堪言。
三皇子的使命就是,跟周边各国各部落达成协议,这几年不要开战,让边境百姓休养生息。
明明谈得好好的,可他才一转身,瓦刺就集结了同盟军大举侵犯,三皇子因此被困在了永城。
语卿率领援军到达时,三皇子正想弃满城官兵和百姓于不顾,偷偷逃跑。
从语卿十七岁那年陪着三皇子去赈灾,就发现他狗的无极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半点长进都没有,还是那么狗。
语卿很是生气,命人把三皇子给捆了起来。
三皇子气的破口大骂,说她这是以下犯上,要灭九族。
语卿都对他动了杀心了,怎会惧他威胁?
让人用一块破布堵了他的嘴,让他骂不成,然后脱了他的皇子服,找人穿上,和她一起上了城楼演了一场戏,表示要和永城共存亡,以此激发军民的斗志。
敌我兵力太过悬殊,正面刚只有死路一条,只能智取。
永城附近有丰富的石油资源,当地百姓只拿石油点灯,便别无用途了,对语卿而言,这些都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语卿一面派了两千兵力打声东西击战,吸引敌方兵力,一面暗暗组织民夫从城外大桶大桶的运石油进城。
然后请了鞭炮作坊的师傅们按照她口述,做了威力巨大的地雷,埋在了城门附近。
光做这项工作就花了三天,那两千负责吸引敌方兵力的士兵虽然完成了语卿交待的任务,却伤惨重,回来的不足两百人。
敌军见大卫官兵寡不敌众,逃回城里,乘胜追击,先锋部队踩到地雷,炸飞了天。
这一招虽然狠狠打击了敌人,但是也激怒了对方。
同盟军像发了疯似的攻城。
语卿等不少敌人聚集在城墙下,准备搭云梯强攻之际,这才命士兵们把石油成桶成桶的往下倒,然后扔下火把。
顿时城下变成了汪洋火海,敌方士兵在火海里挣扎惨叫,那场面极为恐怖。
不管敌人有多惨,语卿没有半点怜悯之心,既然侵略他国,就要有被痛击的觉悟。
这次火攻损失了瓦刺的一个王子,同盟军展开更加疯狂的报复,再次搭起云梯攻城。
而这时永城已被团团包围,成了孤岛,连出去弄石油都不可能了,只能和敌人正面刚。
雨卿身先士卒,带头在城墙上与敌人浴血奋战。
她是女子,身形单薄,力气有限,却和士兵们一起奋战杀敌。
已经交战了快五天了,不见援军,军民都有些心灰意冷。
常香因敬佩语卿,自赈灾之后一直跟着她,想要嫁给她。
女子花期有限,语卿不忍误了她,只好偷偷告诉她,她也是小姐姐。
常香不仅没走,反而告诉她,不论她是男是女,这一辈子她就喜欢她一个。
语卿赶不走她,只好把她带在了身边。
常香见士气不足,向语卿请命,带领100人马出城作战。
语卿斥道:“胡闹!带100士兵出去送死啊!”
常香认真道:“就是为了送死啊!最好死后还被敌人侮辱。
我一个女子为了保家卫国都敢跟敌人战斗到死,这已经能让人震撼了吧,死后还要受辱,你说——军民们会不会气炸?
就是会被气炸,才会鼓舞起士气,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士气,没士气怎么作战?又怎么熬到厂公大人来救我们?”
语卿一听有道理:“鼓舞士气用不着你,我有更好的人选。”
把寒山叫来,对他耳语一番。
寒山便带了100余人的兵力出城了,这其中就有三皇子。
享受了那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也该到他为国牺牲的时候了。
不过片刻,寒山就带着士兵们逃了回来。
进城就哭,说三皇子如何奋勇杀敌,又如何被敌人杀害了,并且还把他的头颅割下来当球踢。
老百姓们听了这话,谁不激动?谁又不气愤!
天皇贵胄都奋勇杀敌,死后还被敌军侮辱,他们这些草民就更应该守护家国!
百姓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全民皆兵,战斗力大大提升。
这样又坚持了两日,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批急行军急驰而来。
等看得清大旗上那个“夏”字,疲惫到了极点的语卿再也撑不下去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她满头华发时,仍旧记得当年夏若寒驰援来救她的亚子。
一袭红衣,一匹白马,面容冷峻,发丝凌乱,深邃的眼眸里闪耀着寒星般的光芒,帅炸天了啊!
就因那一眼万年,语卿深深的爱上了他,并决定向他告白,当然,还告诉了他,她的真实身份。
她不再犹豫,不再害怕,她敢肯定厂公大人也深爱着她,不然不会她一有危险他就出现。
厂公大人听完她的告白和坦白,笑着道:“巧了,我是你发小。”
语卿嘴角狂抽,这是天注定的缘分吧,一定是天注定的缘分,前世两人没能在一起,今世终究还是在一起了。
语卿换回女儿装并不难,那时先皇驾崩,新皇登基,为了彰显他有仁慈之心,特赦语卿无罪。
夏若寒也趁机辞官,新皇也应允了。
并且念在他夫妻两个为国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赏千金,赐土地千顷。
语卿和夏若寒转手就把这些赏赐全都分给了那些在战争中牺牲的士兵家属,没有这些士兵的牺牲,哪有国家安宁?
何氏因和姜大叔为家事时有接触,两人擦出爱的火花,而喜结连理。
见雨卿要嫁给一个阉人,气得半死,拿着笙哥儿小时候玩的木剑抽打她,把剑都打断了,也没能让她改变主意,只得痛哭着给她置办了丰厚的嫁妆。
新婚之夜,语卿以为哪怕她扭成了麻花厂公大人也拿她没办法。
但她不在乎他对自己有没有办法,她爱他,一切都无所谓。
但是,厂公对她是有办法的,而且还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毕竟大家都在穿书,你穿我也穿,剧情呀,人设呀早就有改动了。
所以夏若寒只是顶着厂公的头衔而已,其实是个真男人。
后来,语卿生下了小宝宝,外界都怀疑那孩子是隔壁王老五的,每次看向夏若寒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厂公和语卿既不在乎也不澄清,他们自己知道真相就好。
两人相亲相爱活了很久,不过不是老死的,而是边关又告急,他们为了保家卫国战死在沙场。
穿越山河,经历云月,回望来路,一切都那么值得,这一生,他们死而无憾!
(剧终)
番外一:一寸山河一寸血
白雪皑皑的雁门关,烽烟已靖,动荡已平。
虽然举目看去,仍可见苍夷,但漫天风雪里还是焕发了新的生机,一株株胡杨迎风傲雪。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负手走在雪地上,虽然背挺得笔直,可是步履已显老态。
他身后,一个仆从打扮的后生一手恭敬的拿着一枝红梅,一手提着一个精美的食盒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不时提醒道:“大人,路滑,当心脚下。”
老者半点主子的架子都没有,和气的点头:“没事,我不会摔跤的。”
经过一家茶馆时,里来传来说书声,老者颇感兴趣的驻足倾听,听着听着,不禁露出笑容,只是那笑中带泪。
说书先生正在讲述十年前这里发生的战事。
只见那说书先生把手中醒木一拍,慷慨激昂道:“咱们上回这书说到状元出身的江太君和夏都督为守山河分两地,一轮明月寄相思。
就在夜深人静之际,突然杀声连天,瓦刺头领亲带着十万雄兵兵临城下。
江太君虽然发如雪,英姿却不减当年,临危不乱,手一挥,万箭齐发,顿时那利箭如雨点,又似飞煌直向敌人射去,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
说书先生讲得起劲,听的人也都听得津津有味,听到激动处,大家还不是鼓掌就好,说书先生越发说得起劲。
店小二给众客官添茶时,冷不防看见站在店外的老者,忙弯腰恭敬道:“大人,进店来坐坐,暖和暖和,喝碗热茶吧。”
众人闻言,扭头看去,一见老者,全都恭敬有加的和他寒暄着。
老者和气的回应着。
说书先生初来此地,并不识老者,好奇的小声问一个店小二:“这位老爹是谁,为何众人对他都如此恭敬?”
年轻的店小二白了他一眼:“亏你讲的是江太君和夏督主的话本,却连江太君的贴身护卫寒山大人也不识!”
“啊!是那个站在马背上仅凭一人之力顶起千斤顶闸的寒山大人!”说书先生肃然起敬。
十年前那场战役,夏督主率领大军乘胜追击,眼看敌方要放下千斤闸把他们挡在城外。
是寒山纵马飞驰,赶在千斤闸放下之前,站在马背上,硬生生把千个闸顶了小片刻,让大部队得以顺利长驱直入,从此雁西谁人不知大力王?
店小二道:“不是他难道有两个寒山大人?”
说书先生被怼了也不生气,就要上去给那个老者问安,那个老者却已经带着侍者转身离开了。
说书先生只得遗憾作罢,目送着他主仆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漫天风雪里。
那个老者正是寒山,他一生不曾婚配,守在语卿的身边给她当贴身侍卫。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年,他因为饥饿偷馒头被店家打,是语卿把他给救了下来。
那一刻,他看到她有一瞬的失神,世上竟有如此明月之姿的人儿。
心动只在刹那间,那一年他十五,突然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只是她是主,他是奴,他自惭形秽,不敢表白自己的心意,觉得只要能守护在她身边就很幸福。
虽然他从来没有对她表明过自己的心意,但她是敏感的,聪慧的,是知道他的心意的。
在她出嫁前特意和他促膝长谈,让他找个合适的女子成个家,以免日后形只影单太孤独。
想到这里,寒山微微一笑,他心里有她,他怎么可能孤独,他不是一个人。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是来守护她的,最终却被她夫妻守护,一场战事下来,活下来的却是他。
“大人,到了。”侍从轻声提醒道,不无担心的看着寒山。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雪下得格外早,大人年纪老迈,身上还有旧疾,这么冷的天他根本就不想让大人出门。
他说他帮大人来看督主夫妇,可大人不肯,非要自己来,这么冷的天他真怕冻坏了大人。
寒山这才如梦方醒,看着眼前两座考究的坟墓,忽然有种想落泪的感觉。
这里他年年来,月月来,天天来,这种伤心到不能自己的感觉从没减轻过。
但他却宁愿伤心,也要每天风雨无阻的来这里看一看,不然心里空落落像失了魂似的。
人老了,骨头就硬了,连蹲下来都费劲了。
寒山在侍从的搀扶下艰难的蹲了下来,让侍从把食盒递给他。
他打开食盒,把里面的食物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摆放在两座坟墓之间,笑着对语卿的坟墓道:“主人,全是你爱吃的。”
又对夏若寒的坟墓笑笑:“没特意为大人准备大人爱吃的,大人就将就吃主人吃剩的吧,主人反正也吃不了这么多。”
他的视线在夏若寒的墓碑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墓碑上写着:镇西大将军夏若寒之墓。
在心里想,宦官领兵,世间少有。
这个大卫朝或许就他一个吧……
寒山又让侍从把红梅花递给他,然后恭敬的放在语卿的坟前,目光盯着坟墓看了良久。
侍从在一旁也驻立了好久,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大人,天太冷了,咱们回去吧,要是受了风寒可就糟糕了。”
寒山没说话,示意侍从扶他起来。
一个小男孩牵着母亲的手经过,指着那两座坟问:“娘,这里面埋的是谁?”
“是江太君和大督都。”
小男孩又问:“他们是谁?为什么会埋在这里?”
母亲温柔道:“他们是大英雄,为了保护我们和我们的国家而战死了,他们埋在这里是为了守护河山。”
“那……他们都死了,谁来守护我们呢?”
母亲弯下腰,指着远处的城墙:“看见城墙上的那个人吗。”
小男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风雪里,一个伟岸的身影伫立在城墙上,远眺着前方。
“嗯,看见了。”小男孩重重的点头。
“那个人是镇国大将军,有镇国大将军在,他会守护我们的。”
“娘,我长大了也要像他们那样保家卫国。”
“好。”母亲笑弯了眼,“现在我们先去祭拜镇西大将军和江太君去。”
母子两个来到语卿夫妻两个的坟前时,寒山冲他们笑了笑这才离开。
背后,母亲教育儿子道:“你可永远都不能忘了珍惜大将军和江太君对我们的付出。”
小男孩重重的应了“嗯!”
寒山想,也许有一天,世人会将她夫妻遗忘,但他永远不会。
第二天,风雪更猛了,天气也更冷了,寒山的老寒腿也犯了。
侍从不愿意主子在这种天气里外出,但是寒山很执拗,一定要去,侍从无法,在漫天风雪之中背着他来到了语卿夫妻的坟前。
在心中想,少来一次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他永远都不会懂,少来一次对寒山影响很大。
只有在这里,那才能又看见那个人,那个惊才绝艳,让他觉得仿佛仙女下凡一样,将他从死亡边缘救回的那个人,那个他爱了一辈子的人。
和昨日一样,他供上语卿喜欢的红梅和美食,浑浊的眼里漾起温柔。
“主人,小的来看您了……不过这是小的最后一次来看主人,还请主人不要见怪。”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虽然他还没有老态龙钟,但是陈年积聚的暗伤、永无停止的思念,这都加速了他的衰老,他明显觉得身体不行了。
其实一个人什么时候会死,自己最清楚了。
侍从却一无所察,见寒山自己决定不再来了,很是开心。
他想要他好好保养,多活几年。
寒山半眯起眼,靠在语卿的墓碑上,眼睛看着前方,想到十年前那场战役。
那场战役极其艰辛困苦,和多年前一样,因为兵力不足,镇国大将军的军队死伤惨重。
是语卿夫妇驰援而来,里应外合,杀退了敌兵,并且一鼓作气,把敌人逼退上百里。
再退就退到自家的老巢了,敌方奋起反攻。
这一战打了三天三夜,虽以敌方大败而告终,可语卿夫妇却全都战死。
敌人被打得元气大伤,只得求和,割地赔款,年年纳贡,总算换来了边疆的和平。
这一战,虽然大卫国胜利,但代价是巨大的,差不多牺牲了三多十万人马!
这对大卫朝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冲击,对那些军户来说,更是无法接受的损失。
这几十万兵马,国朝得花多少时间休养生息才能缓过来!
一寸山河一寸血,这和平来得太不易了!
主人和督主临死前都放不下这里,死后还要埋在这里,守护着山河。
寒山想,那他也要留在这里,和主人夫妇一起守护这万里河山。
视线渐渐模糊,耳畔却响起一首歌,那是主人经常哼唱的歌曲:
你爱着谁心徒留几道伤
爱多可悲恨彼此天涯各一方
冷月空对满腹愁无处话凄凉
我爱不悔可孤影难成双
你爱着谁心徒留几道伤
我锁着眉最是相思断人肠
劳燕分飞寂寥的夜里泪两行
烛短遗憾长故人自难忘……
……不知死了,还能见到主人吗,还能见得到吗!
侍从想,这是大人最后一次来这里了,所以让他多待了一会儿,这才提醒他该回家了。
一连叫了好几声寒山毫无反应。
是从很纳闷,他家大人有一双顺风耳,听力是极佳的。
十年前那场以少胜多的战役能够取得巨大的胜利,他家大人功不可没。
不是他家大人潜进敌方军营附近偷听,得知敌方的打算,怎么可能先排兵布阵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敌方还一直以为是他们内部出了内奸,闹起了内讧,大大削弱了他们的战斗力。
所以大人是不可能没听见自己在喊他。
侍从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感觉,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碰了碰寒山,轻声道:“大人,我们该回家了。”
寒山却被他一碰就倒了。
侍从先是一愣,接着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没有语卿的介入,颜如玉如愿以偿地嫁给了程子风。
她是真心喜欢程子风,程子风执意要镇守边关,她就把家安在了边关。
并且学习文成公主,在边关指导百姓们发展农业和畜牧业发展,振兴边关的经济。
好巧不巧,她带着两个丫鬟才去指导了当地农民去驻地探望夫君。
见此情景,惊问道:“江校尉这是怎么了?天气这么冷,居然躺地上?”
虽然寒山只是语卿的一个贴身护卫,但更是她家的奴才,所以随她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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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寒山跟着语卿打过仗,立过功,所以出了奴籍,还被封为校尉。
他在语卿的面前是护卫,亦是奴才,在外人面前却是有身份的人,所以颜如玉才会那么称呼他。
侍从泣不成声道:“大人,他、他走了……”
颜如玉只有片刻的震惊,便面色如常,只是扭头忧心忡忡的看向远处伫立在城墙上看士兵操练的程子风。
连寒山也去了,当年并肩作战的人只剩他夫君一人,他肩头的担子更重了。
不过再看看站在程子风身边的一对双胞胎儿子,她紧蹙的眉头又松开了。
她丈夫并不是孤军作战,还有他们的儿子会成长起来,和他们的父亲共挑守卫关疆的重任。
寒山下葬的那天,不少百姓自发前来送行。
十年前的战役,他们至今记得清清楚楚,可是怕子孙们给忘了,所以特意带着家里的小儿女一起来送寒山最后一程。
就在这时,远处黄沙滚滚,一队人马很快就到了跟前。
来者是常香和她的随从,她们也是来给寒山送行的。
常香在语卿嫁人之后便鼓动夏若寒向新皇进言,成立一支女兵队伍。
语卿都能考状元,女的怎么就不能当兵了?
当时夏若寒虽然辞了官,但是在民间声望极高,这点面子新皇还是要给的。
成立女兵队伍,有作战经验的常香便成了女将军。
没有了爱情她还有事业。
送了寒山最后一程,程子风信步逛了逛街,如今的雁西经过了十年的休养生息,已经渐渐繁荣昌盛起来。
边关平静,国泰民安,不负语卿夫妇和那些牺牲将士的付出。
而他要做的,就是守护这和平和盛世,他相信,在他有生之年他一定能做到!
番外苏醒
明明死了,语卿却觉得身上撕裂般的痛。
奇怪,死了怎么还会痛?
难道自己被炸油锅?
可问题是,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下地狱炸油锅了?
不行,自己得找阎王问问是怎么回事。
她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似有千斤重。
好不容易睁开一条缝,什么都没看到,就听见一个她魂牵梦绕了好久的声音难以置信的叫了声:“卿卿?”
语卿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妈妈,那是妈妈的声音!
她穿书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
夏若寒跟她说过,她被那个一时冲动的读者一棍子敲下去,并没有敲死,而是敲成了植物人。
医生说她醒过来的可能性很小,并且情况恶化的可能性很大,即便做为植物人她也很难挺过半年。
她曾想象过无数遍,她死了,爸妈白发人送黑发人有多伤心。
可她却听到妈妈的声音,那是不是说,她从书中回到了现实?她活过来了?
她努力转动像生了锈似的脖子,果然看见妈妈那张永远对她充满慈爱的脸,激动得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落。
妈妈看见她哭了,惊喜得要命,忙按响了语卿床头的呼救铃。
医生护士瞬间赶到。
妈妈激动得要命,指着语卿语无伦次道:“醒了!我姑娘醒了过来!她在流泪,你们看!”
医生护士忙扑了上来,病人果然醒了,也果然在流泪,这可真是医学奇迹!
几天之后,语卿终于能坐起来,也能开口说话了。
她第一句话不是问她昏迷了多久,家人怎样,而是问夏若寒怎样了。
夏若寒曾经告诉他他穿书的原因,是去那家药店调查监控,想将把她打成植物人的凶手绳之以法。
哪怕这个凶手是读者他也不想放过。
不能因为语卿的书写的不合他心意,他就一言不合就打人闷棍,他可以选择弃书的,又没人非逼着他看。
可刚一走到事发点,他忽然觉得眼前一黑,醒来时便已经穿成厂公大人了。
语卿不知道他是魂穿还是身穿,如果是魂穿,那他当时怎样了,是死了还是昏迷不醒?
如果死了恐怕没办法重生了,毕竟现在是火葬,尸体都没了,怎么重生?
如果和她一样是昏迷不醒,这个时候醒了没?
要是身穿就麻烦了,连尸体都没留下……除非又身穿回来。
语卿妈告诉她,夏若寒那孩子在她出事时不眠不休的守在她病床前,已是疲惫到了极点。
又为她的案子奔波,累得晕倒在大街上,也一直昏迷不醒。
不过就在她醒来之后,他也随之醒来了。
夏若寒在昏倒之前身体强壮,所以尽管和语卿一样,差不多昏迷一个月,但醒来后就能下地了,已经来看她好多回了。
哪像她,醒来后只能虚弱的靠坐在床上,还下不了床。
语卿这才放下心来,她不要她活了,他却不再了。
她挣扎着想要妈妈扶她去看夏若寒,他却微笑着走了进来:“我这不好好的吗,不用你去看,我自己送上门来,让你看个够。
倒是你,要好好养着,别再让叔叔阿姨提心吊胆了,你不知道你出事之后叔叔和阿姨急得一夜白头。”
语卿这才抬眼打量着父母。
尽管她一醒来就看见父母消瘦的厉害,但并没见他们头发白了。
现在细细一看,原来是染了发,发根还是能隐隐约约看见华发的。
肯定是他们担心她有朝一日醒来看见他们头发都急白了会内疚,所以染了发。
语卿妈嗔怪了夏若寒一眼:“哪有那么夸张?只白了几根头发好吗,再说我和你叔叔都这把年纪了,有白头发不是很正常吗?别吓到卿卿了。”
夏若寒嘿嘿笑着没吭声。
语卿父母见两个孩子四目相望,善解人意的离开,留他俩独处。
语卿埋怨他道:“你为什么每次趁着我睡着了偷偷来看我,害我担心了你好几天。”
夏若寒握住她一只小手道:“是医生说你刚苏醒,身体机能不是很好,不能激动,会引起心脏不适,那我只能偷偷来看你咯。”
语卿白他一眼:“我和你在书中见识了多少大风大浪,还会激动出心脏不适。”
夏若寒正色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可不想再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了。”
语卿不禁动容,反手握了握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千言万语尽在这一握之中。
两个人不说话,像看不够似的互相看了好一会儿,语卿才道:“现在怎么办?”
别人听这句话会觉得没头没脑,可夏若寒却明白她的意思。
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在五岁之前,被父母扔在一张床上睡过觉,放在一个澡盆里洗过澡。
那时两小无猜,只知道他们是共进退的很亲密的关系,有谁欺负他们当中的一个,总是两个人一起欺负回去。
小时候,夏妈妈总是笑着说,说以后让他们在一起好了,大家知根知底,也不会为彩礼和嫁妆红脸。
夏妈妈虽然只是开玩笑,可是在两个孩子心里却种下了种子,认定了对方是要和自己度完这一生的人。
可是,随着夏若寒越来越有出息,而语卿越来越平庸。
夏妈妈这时又看不惯两孩子同进同出举止亲密了。
当有街坊打趣,说在这个娶媳妇难的时代,她家不用愁,有预定的儿媳时,夏妈妈总是冷着脸声明: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卿卿跟我们家小寒从小一起长大,是手足情,没别的。
你们乱说对我儿子影响小,可是对卿卿影响大,你们让人家小姑娘脸往哪里搁?”
这话传到语卿耳朵里伤心了好久,既然人家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优秀的儿子,那就死心吧,免得搞得两家大人见面尴尬。
从那之后,她只把夏若寒当发小,别无他念。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和他在书里做了一辈子的夫妻,再让她跟他分开,她舍不得也不愿意。
夏若寒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这事你别操心,我会处理好的,不过不是现在,等三个月后大家情绪都彻底稳定了,我再跟我爸妈摊牌。”
他昏迷的这段时间,他父母也都急坏了,特别是他妈,人老了不止十岁。
他这个时候跟他们摊牌,那不是给父母又一个打击?
所以才打算等三个月之后,他父母全都缓过来了,他再慢慢跟他们沟通,反正他是不会再和语卿分开了。
夏若寒刮了刮语卿的小鼻子:“别怪我没警告你,只要你敢再爱上别人,我就把对方打成叉烧包。”
语卿坏笑道:“好啊,反正是别人挨打,又不是我挨打。”
夏若寒气得吹胡子瞪眼。
见语卿有些倦怠,他没敢久留,服侍她睡下便离开了,然后回了自己的病房,拿了水杯去水房打开水。
还没进去,就听里面传来语卿父母的说话声。
语卿妈妈忧心忡忡道:“我看两个孩子还是彼此有意,你看怎么办?”
语卿爸爸叹气道:“你问我怎么办,我当然是支持两个孩子在一起的,可小寒妈是不会同意的,你叫我怎么办?”
语卿妈妈也跟着唉声叹气,然后商量道:“那等卿卿恢复健康后,让她去相亲,你看可好?
让她早日交个男朋友,省得听夏妈妈的冷言冷语心里不痛快。”
语卿爸爸点了点头:“你看着办吧。”
夏若寒在外面很是淡定,现在没有人能够分开他和语卿,语卿是不会去相亲的。
半个月后,语卿便出院了,只用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即可。
反正她是个码字工,码字又不影响休养,所以回家就开工了。
那个打她闷棍的读者警方通过监控已经逮捕归案。
那个读者是假读者,是他女友和她在同一个网站写小说,因为自己的女友扑成了狗,他心里很不舒服,于是打她泄愤。
语卿表示很冤,她也是死扑街好不好,还是那种脸朝下的。
那个变态要打就去打大神和白金的闷棍,打她闷棍是几个意思?
不过那个变态已经受到了法律的制裁,她不用把这事放在心上。
她现在心烦的是,她一个堂姐比她只小三岁的儿子寄住在她家,她堂姐让她管教那个臭小子,可那臭小子经常把她治得服服帖帖,也不知谁管教谁。
这天下午,语卿出了家门,偷偷和夏若寒在外面约会,然后各自回家。
他们的恋情现在处于保密期,又同住在一个小区里,所以不能一起回家。
就在刚才,两个人吃晚饭时,夏若寒告诉她一个好消息,他妈答应他们交往了。
语卿当时很开心,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了,吃着夏若寒给她剥好壳的虾仁道:“阿姨怎么肯答应了?”
她以前是那么看不上她,嫌她读的只不过是个二本,嫌她没有工作,当网络写手,配不上她211大学毕业的儿子。
现在突然松了口,让她觉得特别不真实。
“经历了生离死别,我妈她现在什么都想开了,她只要我平平安安的,我想娶谁就娶谁。”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我妈有些担心,她以前老是阻止我和你在一起,怕你进了我们家的门你和她处不来。”
语卿道:“处不来就分开住吧,你说好不好?”
她其实知道自己不会和夏妈妈处不来。
夏妈妈虽然嫌弃她,但人还是蛮热心的。
上大学那会儿,有时她爸没时间开车送她去学校,夏妈妈让自己的儿子挤地铁去学校,却让她老公开车送她去上学。
她不想让她做她的儿媳,只是出于一个做母亲的私心而已,想要更优秀的女孩子配她优秀的儿子,这也无可厚非。
不过她还是希望婚后和长辈分开住,比较自由,她是一个喜欢无拘无束的人。
夏若寒点头说好,分开住,摩擦小,关系会更好。
语卿只要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嫁给夏若寒了,就开心得不得了,捧着自己发烫的小脸蛋站在自家门口娇羞不已。
打算等平复了心情再进屋,你想让父母看出端倪,想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就在这时堂姐家的臭小子桌然吊儿郎当的背着书包下晚自习回来了,见状,道:“卿卿,你在干嘛?扭来扭去好恶心。”
语卿差点被这一嗓子吓得魂飞魄散,小蛮腰都给闪了。
她掏出手机按亮屏幕,看了一眼时间,掐着腰立马横刀的堵在楼梯口。
“卓然同学,作为一个面临千军万马独木桥的高三考生,你的晚自习下得比一般学生早了一点吧?
学校十点钟下晚课,你十点零五分到家,你就是骑上小火箭给你点火的小伙伴也还没来得及挤出你们教室呢。
还有,我是你小姨,你叫我名字是不礼貌的,当心我告你爸妈,让他们打你!”
只要一想到这个臭小子不喊她小姨,她就一肚子的火。
不喊小姨也就算了,还跟同学们介绍她是他家保姆。
这么细皮嫩肉又漂亮的保姆他们家请得起吗!
卓然一点都不怕,因为他知道她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向他爸妈告状的。
他和语卿面对面站立着。
明明脚下比她矮一个台阶,却比她还高。
语卿心里很是不平衡,也不知道姐姐和姐夫给这臭小子吃了什么牌子的化肥,这孩子比速成猪窜的还猛,衬得她像个矮脚鸡。
“你的破手机时间不对,快了十分钟,我现在到家正好是十点十五。”
语卿争辩道:“我用的是破手机吗?我是买的最新版的华为好吗?
这明明就是你逃课的问题!
你知道逃课的严重性吗?一年以后你的朋友们都上了名牌大学,这个本科那个本硕连读,就你家里蹲,你不寒碜吗?你以为长得帅能加分五百分吗?”
臭小子一脸不屑:“不会的,我怎么也能考上个本科,我期中考试打四百多呢,你笨成这样都没家里蹲,我怎么可能家里蹲。”
然后不耐烦道:“你能躲开点吗?我手机没电了,要回家充电。”说着动手把语卿给拎到了一边。
十七岁的少年力气已经不小了。
语卿气炸,拉着他的校服不让他走:“你要造反,你敢跟你小姨动手?”
番外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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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买衣服
当语卿走后门找到铁饭碗,准备去上班时她父母才知道这事。
语卿的父母都是那种想得很开的人,只要女儿能自食其力,干什么工作都行,哪怕当一个在他人眼里不务正业的网络写手。
不过女儿想上班他们也是支持的。
理想是g奶,现实永远是a罩杯。
语卿以为在国企上班相当于养老,等去了才知道不是那回事。
她的工作是负责离退休职工医保,每天有打不完的电话,接待不完的老人家。
好在她天性性格温柔,再难缠的老人家她也能应付。
最让她高兴的是,在国企一到点哪怕工作没做完也能走人,下班后时间都是自己的,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这样的生活她很喜欢。
在书的世界里,她可以凭借女主光环和相对于古人丰富的知识加持,一路开挂,考上状元,做一番事业。
回归现实,她只是普普通通一个人,所以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不过她更喜欢普通人的生活,不用那么用力的奋斗,这种生活能让人长寿吧。
尽管离结婚还早,可是语卿和夏若寒的喜讯已经传遍了整个小区。
不是语卿家说出去的,是夏妈妈大嘴巴到处说。
有街坊打趣她:“不是瞧不起语卿那丫头吗,怎么还是找她当你儿媳?你这打脸痛不痛?”
痛也不说!
夏妈妈笑呵呵:“两孩子愿意,我能怎么办?只能答应呗,这世上哪有拗得过孩子的父母?”
街坊们纷纷点头表示认同,这孩子可是一代比一代难带。
语卿不打游戏不泡酒吧,除了人不聪明,她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哪怕上班了也是这样,过着简单而宁静的生活。
然而,这份简单和宁静却被那个开奔驰送她回家的中年大叔给打破了。
同性对同性最敏感。
虽然语卿在第二次碰见奔驰中年大叔,并被他送回家,但她并没多想。
两个人一路上连话都没多说,他对自己能有什么意思?
偏偏无意间撞见奔驰中年大叔送她回来的卓然看见了,并且猜测他对她有意思,不然不可能那么热情的非要送她回家。
还真叫他说中了,那个中年大叔对语卿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不过不是求她做小三,而是想明媒正娶她。
中年大叔开着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算是土壕一类,几年前和妻子离了婚。
本来打算一直单身下去,可是在遇见语卿之后改变了这种想法。
像她这个年龄不打游戏不泡酒吧又本分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少见了,关键是长得还不错,这就更难能可贵了。
要说工作能力也还马马虎虎,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应付老人家的。
这种乖巧的小家碧玉型的女孩最合有钱中年大叔的胃口。
但是他不合语卿的胃口,土豪又怎么样?她又不是特别爱钱。
她对生活的要求不高,有房有车,吃得起小龙虾就可以了。
这些她父母和夏家都能给得起她,那她为毛要为了钱找个中年大叔?
要真那样,和老爸见面多尴尬!
曾经有嫁入豪门的机会,却被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时光飞逝,很快就到秋天了。
江城只有两个节日最适合结婚,繁花似锦的五一劳动节和秋高气爽的国庆节,其他的节日不是太热就是太冷。
婚礼进入倒计时,虽然嫁妆都置办好了,但是伴娘还没请。
夏若寒有四个伴郎,按着一比一的配比,语卿也得找四个伴娘。
可问题来了,她不爱结交朋友,闺蜜不多,只能凑出三个伴娘。
于是艺高人胆大的和夏若寒商量,要不掐死一个伴郎吧……
夏若寒目光复杂的看了她好久。
算了,自己选的新娘,哪怕哭着也要宠一辈子,答应语卿,他给她安排个伴娘。
他人缘比语卿好,别说找一个伴娘,找一个连的伴娘也没问题。
解决了伴娘问题,再就是给父母买自己婚礼上穿的衣服。
老爸的好买,扔他一套考究的西服就行了。
老妈就比较挑剔了,都逛了两天街了,硬是没看中满意的,陪她逛街的老爸怨声载道。
婚礼前的星期天,语卿和夏若寒陪着语卿妈买衣服。
语卿妈年轻时也是个大美人,可是再美的美人,当她成为一个普通男人的妻子,成为孩子的母亲,成为每天要和柴米油盐打交道的家庭主妇,也会失去昔日的光鲜。
岁月总要赐予我们一些东西,同时也会讨回另一些东西。
语卿妈虽然不比同龄人看起来苍老,但也不似富家太太那般青春常驻,烟火气息在她身上已经体现不出来,油烟气息倒是有点。
语卿侧脸看着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但她一点都不后悔要重复妈妈曾走过的路,因为那是她想要的人生。
逛了好久的街,语卿妈终于看中了一件酒红色的连衣裙。
可一翻标签,立刻放回去:“幸好我这心脏好,要让一件衣服吓死了可太不值了。”
“至于嘛!”语卿也伸手去翻了一下吊牌,“呦呵,还真挺至于的,幸好我心脏好,不然你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母女俩挽着手臂转身就走,夏若寒站在连衣裙旁看了一眼价格,转头对营业员说,“这款,要中码,帮我包起来。”
从那家服装店出来后他默默的拎着购物袋走在后面,原本手里已经有了三个,语卿母女俩谁都没有注意到多了一个。
语卿帮妈妈选鞋子的时候,黑色和棕色之间犹豫不决,夏若寒站在一边开口道:“黑色的,搭裙子。”
语卿抬头道:“裙子都还没买,你怎么知道黑色搭裙子?”
直到这时她才突然看见他手里多了一个购物袋,袋子上的logo就是刚才那家店里的,一条裙子三千多块。
她扯过袋子,把连衣裙拎出来,语卿妈一手拎着鞋拔子一手拎着鞋:“你还真买了!这就能穿一天!平时上班做饭哪能穿的到,太浪费钱了!”
夏若寒道:“做饭上班也可以穿,放在那里就是一块布,穿在身上才是裙子。”
语卿妈一想到这价钱就跟被放血了似的肉疼,虽然放的是女婿的血,可女婿也是她半个儿子。
番外出嫁
不过既然买都买了,语卿妈嘴上说两句舍不得,却掩饰不住由内而发的喜上眉梢,立刻拿起来在身前比量了一下:“是中码哈?”
夏若寒点头:“嗯,中码。”
“是中码就行,要不我一会回去试衣间试试,万一不合适换着也方便。”
语卿妈在试衣间换衣服,语卿和夏若寒并排坐在沙发上等待。
语卿把脑袋靠在他肩上:“在我印象里,我妈买过最贵的衣服不超过五百块钱,你这相当于往她身上贴金砖,她一家庭妇女,以后别私自做这种决定了,我会有负担。”
夏若寒摸摸她的脑袋:“你是叔叔阿姨的无价之宝,他们舍得把你嫁给我,他们就已经在亏损,我孝敬叔叔阿姨再多也弥补不了多少。”
语卿感动的热泪盈眶,指着斜对角的专卖店道:“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老公,我妈在那看中一双两千多的皮鞋,一会买了吧。”
尽管逛完街回到家里语卿就累成死咸鱼,可还是不忘在空间发了一条动态:再过两天小姐姐我就要嫁人了,啊哈哈!
半点不矜持。
这条动态被一个好友转发,被程子风看到。
自从和语卿分手后,她就把他给删了。
他想要知道她的近况,只能去她小说网站的书评区去看看或者看朋友的转发,再不然,躲在她住的小区偷看她。
她快乐她伤心她奋起她失败,他只能做为一个旁观者在一旁默默看着,无法分享她的喜怒哀乐,甚至在她哭泣时连给她递上一张纸巾都做不到。
既然分手了,那就别再打扰了,让她有自己的生活吧,但是挂念她的心却从没放下过。
语卿出嫁那天天气很好,天空蔚蓝,云朵洗过一样白净。
家里许多亲戚在四点多就赶来帮着贴喜字,扎彩带汽球,连走廊的扶手栏杆上都缠上彩色气球,家里处处都换成了喜庆的大红色。
造型师服装师化妆师围着语卿团团转,摄影师摄像师跟踪拍摄她的全过程。
语卿身着喜红色秀禾服,头顶插着镀金凤钗和大红色的花朵。
耳朵上、脖子上和手腕上全是沉甸甸的金首饰,让她有些不习惯。
吉时一到,卓然就兴奋的跑进来,告诉语卿等人,迎亲队伍来了。
语卿和几个伴娘挤着小脑袋从窗台看出去,
夏若寒一身笔挺修身黑色西装从车上下来。
前面的摄影师一直倒退着随着他的步伐跟拍。
不光摄影师,就连看着夏若寒长大的街坊们都被英俊非凡的新郎给惊艳到了。
到了进门的环节,四个伴娘把房间门关上,换着法子整新郎伴郎,偏不让进门,红包拿了一大把也不开。
语卿急了,不顾形象的跳下床,和自己的伴娘展开了拳脚功夫要去开门。
再不开门,夏若寒就该给红包给得破产,而这几个伴娘全都暴富了。
摄像师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新娘这么不矜持的。
语卿凭借自己敏捷的身手以及护犊子的决心,终于战胜了四大伴娘,把门给打开了。
明明在书里嫁过夏若寒了,可现在嫁他,语卿还是难掩甜密和喜悦。
在婚礼典礼上,语卿爸把语卿交给了夏若寒,下台前,在她背上轻拍两下。
父亲温热的手掌让语卿感到分外安心,无论何时,这才是她真正的避风港,一百个老公,一万个老公,都不比一个亲爹。
语卿爸见她扁了嘴,忙安慰道:“不哭啊宝贝,一哭妆就花了。”
他语气轻快,可是松开语卿站到一旁时却偷偷擦了擦眼角。
结婚就是这样,婆家笑着迎娶,娘家含泪送嫁。
交换戒指时,林家和夏家一边找了一个小男孩端着个放着婚戒小托盘上了红地毯,来到新人跟前。
也许今天的语卿太美丽太温柔,两个小男童都抢着把自己托盘里的戒指给她,弄得主持人哭笑不得。
在一旁边打趣:“两个小宝贝好像都更喜欢我们的新娘子,新郎被忽略了。”
他弯腰一边打开戒指的绒盒一边说,“不能因为你们都喜欢新娘就都给新娘,新郎哥哥带不到戒指等下不给你们发红包了……”
在主持人的斡旋下,可怜的新郎总算戴上了婚戒。
婚宴结束,送走宾客,语卿和夏若寒也要回家了。
上车之前,她鬼使神差的往右看,看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影大概不想让她看见他,闪身躲进了街角。
语卿认出那人,却寡淡的收回了视线,上了车,和夏若寒一起离开了。
从qq列表里删除的那个人,她在和夏若寒在书里成亲那一刻起就把他从心里删除了,哪怕面对面也不会有感觉了。
她所有的爱只愿给那个肯娶她的人。
结婚不久,语卿有喜。
在医院确诊之后,夏若寒就欣喜若狂,挨个给人打电话,告诉对方他要当爸爸了。
语卿坐在他对面一边喝着奶茶一边默默看他打电话,吐槽道:
又不是第一次当爹,至于高兴成这样吗?发条动态就得了,别给人打骚扰电话行不行?
可夏若寒振振有词,说在书里当爹不过庄周梦蝴蝶,黄梁一梦而已,现实里他可是第一次要当爹。
自从语卿怀孕之后,夏若寒伺候她就像伺候太后娘娘。
夏妈妈有些看不下去了,偷偷跟夏爸爸吐槽:“怀个孕,至于吗?我以前怀孕可没这娇气。”
夏爸爸喝着茶道:“你说你这不是吃咸饭操淡心吗?你管卿卿娇不娇气,她又不要你伺候。
你在我面前吐吐槽也就算了,别在孩子们面前说,免得小两口都不高兴。”
夏妈妈当真没在小两口面前吐槽过一个字,对儿媳也算不错,汤汤水水从没间断。
她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他们这个小区青梅竹马走到一起成了小夫妻的并不止她儿子和语卿一对,还有一对,也是郎才女貌。
只可惜婆婆和丈母娘都太护犊子,两个蛮恩爱的孩子最后闹得离婚收场。
语卿妈从不插手小两口的婚姻,那她也不插手的好。
语卿没怀孕前就很挑食,这不吃那不喝的,怀孕后妊娠反应大,就更挑食了。
没怀孕爱吃不吃,大家都习以为常,她虽然吃得少,可也没饿死。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不吃肚子里的宝宝得要营养,每天给她做一日三餐愁坏了婆婆和亲妈。
番外倾人时光
这天语卿又没怎么吃饭,夏若寒带她去小区附近一家新开的餐厅吃饭。
点了菜,语卿懒洋洋的拿起筷子吃菜,一个声音惊喜的喊道:“夏若寒!”
夫妻两同时回头,看见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的假睫毛非常长,好像两片黑羽毛,衣服也穿得很暴露,抹胸加小裙子,跟祼奔差不了多远。
语卿的脸瞬间就臭了。
这个女孩以前读高中时追求过夏若寒。
那时夏若寒和语卿是很纯洁的发小关系,她追求夏若寒语卿从没干涉。
可是这个女孩子却看不惯她,逼着夏若寒不许跟她来往。
夏若寒反问她,她拿什么身份管着他。
那个女生无言以对。
本来这事到此为止,可那个女生居然跑到夏妈妈跟前说语卿纠缠她儿子,害夏若寒的成绩都下降了。
那时夏妈妈正严防死守两孩子别早恋,听了那番话急得要命,特意找语卿谈心,让她别打夏若寒的主意,她是不会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的。
语卿平白无故被夏妈妈教训了一顿,从此非常讨厌这个女生。
夏若寒也讨厌她,如果不是她,语卿后来也不会很长时间不理他,还喜欢上了别人。
他淡漠的瞟了一眼那个女孩子:“怎么不穿衣服就跑出来了,你爸妈不管你的吗?”
那个女孩子扯了扯抹胸:“我这不是衣服吗?就是布料少一点而已,但是该遮住的地方全都遮住了。”
见夏若寒不理她,专心致志给语卿剥虾壳,没话找话道:“你们来这吃饭来了?”
夏若寒懒得理她,来这里不是为了吃饭难道是做饭?
可见她这么不识趣,忍不住刺了她两句:“你要请客吗?你要请客就直接把单买了,我是不会客气的,买完单该干嘛你就干嘛去。”
那个女孩很是尴尬。
夏若寒却不肯放过她:“下次出现在我们面前麻烦你多穿两件衣服,我儿子还小,别吓坏了他。”
那个女孩子嗷的一声哭出来,捂着脸跑了。
夏若寒心里很高兴,一副求表扬的看向语卿。
语卿一脸的莫名其妙:“你为什么要管她穿多穿少呢?她裸奔出行又和你什么关系?你什么要关注这一点?”
夏若寒咂巴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都说一孕傻三年,可卿卿不傻啊,反而变得越来越精明了。
语卿生气了食欲就更不振了,夏若寒一看急了,忙哄着她:“都是我不对,我干嘛要管别的女人穿不穿衣服,我应该只管你吃不吃东西才对,来,吃口这个。”
夏若寒夹了一块辣子鸡在她嘴边。
语卿是个倔丫头,从小就是,生气了,她是不会接受投喂的,她把头扭到一边,坚决不吃那块辣子鸡。
夏若寒扳她下巴几次,她都躲开,嘴巴闭得紧紧的,就是不吃。
夏若寒很是无奈:“你要不高兴你打老公呗,反正你也总打我,你先在这掐我两下解解气。”
语卿一听这话紧张起来,立刻警惕的向四周看了一眼,没有发现熟面孔这才放下心来。
她打老公都是关门打的,别说外人了,就连两边的父母都不知道。
夏妈妈跟街坊提起她时总是一脸骄傲,说她只是娇气一点,性格是真好,从不打她儿子,而且他们家他儿子说了算。
听得那些有儿子并已婚或者已经有女朋友的街坊羡慕的要死,他们的儿子被女朋友或者老婆欺负得要死。
如果让别人知道她门一关是个悍妇,婆婆以后怎么跟人吹牛?
语卿板着脸小声道:“谁让你这么大声的!”
夏若寒做小伏低:“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回家随便收拾,你现在要好好吃东西,不然咱儿子会饿。”
语卿冷哼一声,这才开恩似的拿起了筷子。
一天早上,才刚过六点,语卿就悉悉索索的起床。
自从她怀孕之后,夏若寒睡觉就很警醒,就是为了好好照顾她,所以她一动他就醒了。
夏若寒把她往被子里捞:“天还没亮呢,起这么早干嘛?”
“不能不起来呀,我得去医院。”语卿丢开他的手,把睡衣脱了,换出门的衣服。
夏若寒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要去医院,是肚子不舒服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穿衣服。
“不是,感觉快要生了。”
“……”夏若寒愣了一下,这还没到生产期怎么就要生了?
可语卿坚持要去医院那就去吧。
夫妻两个简单的收拾了一些东西,便开车去了医院。
没想到到了医院一检查,语卿真的快要生了。
她一被推进产房,夏若寒就立刻紧张的给两边父母打电话,告诉他们语卿进产房了。
没双方父母在,他心好慌。
语卿生产,夏若寒在产房外面急的团团转,夏妈妈被他转的头晕,说了他好几次,他还是继续转。
语卿从小身体就很单薄,又是头胎,生得很辛苦,生了好几个小时才生下来。
被推出来时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一般。
夏若寒心疼得不得了,打算只要这一个孩子就够了,再也不要她受生育之苦。
国家都提倡生两胎了,臭小子却只要一个孩子,夏妈妈虽然不太高兴,但没吭声。
好歹语卿给她生的是孙子,再说现在女孩子不肯多生是普遍现象。
她要是逼着语卿再生,先不谈自己的儿子跟她急,亲家也不会同意的。
有了孩子之后,语卿一家三口仍是过着平淡的生活。
她笔下大总裁一掷千金的场景从没在她家上演过,她也从没逆袭过,写小说仍旧在扑街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毕竟生活是生活,小说是小说。
如果硬要找出亮点,那就是她望夫成龙了。
夏若寒学的是建筑专业,婚后又是读研又是考证。
在儿子七岁时拿到了一级建筑师证书,收入水涨船高,语卿一家迈入了中产阶级,过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美满生活。
时光冉冉,岁月匆匆,转眼过去了几十年,语卿和夏若寒全都老了。
老年的生活他们过的很充实,一起养花、一起做饭,一起逛公园,形影不离,相看两不厌。
有人与我立黄昏,有人问我粥可温,再也没有比这更倾人的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