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大剑仙》
1.不学无术
“夏小公爷,酒杯飘到你面前,该你吟诗了。”
随着声音传来,一众才子佳人都侧头看向了坐在中间的那位白衣少年。
少年名为夏玄,是夏国公府的小公爷,今年十六。
这少年人如美玉,黑发披肩,神色散漫,没有像别人一般,戴着冠,插着发髻,所以在这里很是显眼。
他眼睛朦朦胧胧地睁开,抬手抓起溪流上飘来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然后起身,手指点着远方,气魄十足地大声道:
“君不见大江东去浪淘尽,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君不见春花秋月何时了,
春色三分,两分尘土,一分流水!”
一诗既出,震惊四座。
众才子佳人都被这般的狂霸炸天之气给震慑住了。
坐在白衣少年左侧的才女好奇地侧目,俏脸上写满了问号,她疑惑道:“夏哥哥,为什么你的诗词每一句听起来都很有气势很有味道,可组合在了一起就怪怪的呢?”
那刚喝了酒,醉醺醺的小公爷呵呵一笑道:“苏家妹子,放心,没有人比我更懂诗词了,你还得...咳咳..还得再品一品。”
这才女名为苏清梦,能坐在夏玄旁边,身份自然不低,颜值也不低,她是苏侯府的千金,今年十五,生的唇红齿白,眼眸如星,长发梳了两个可爱的小鬟,显出知书达理的模样。
那才女听到“苏家妹子”这轻浮的称号,也不恼怒,其他才子佳人也习以为常。
毕竟,小公爷就是这样一个人,醉酒狂歌,放荡不羁,常常语出惊人,再加上长得帅,背景大,又和一众才子佳人天天厮混,于是就被众人默认了。
一众才子知道小公爷虽然喜欢吹牛逼,但常常能嘣出些好句子,现在这诗词听起来都颇有味道,难道真是自己等人的赏析水平不够?
于是,这群玩着“曲水流觞”的公子小姐们就开始了讨论。
一个年轻的胖子道:“大江东去浪淘尽,黄河之水天上来,这气势何其雄浑,非是胸中怀了江海山河之人不能说出来的。
而那春花秋月何时了,春色三分,两分尘土,一分流水,却又很是婉约,让人顿时生出几分伤春悲秋之感。
然而组装到一起,实在是令本衙内一头雾水。”
这胖子名叫周恨酒,名字是爷爷起的,他爷爷是前太尉,父亲是大将军,武力值都很高,家族虽未至国公,却也是侯府。
另一名颇有媚态、涂抹了胭脂水粉的少女道:“你们这就不懂了吧?夏小公爷这是用跌宕起伏的方式在写词呢...”
此时,另一个正在溪流上游的黄衣少年抓着酒杯,喊道:“要继续吗?”
周恨酒喊道:“再等等,品析诗词呢。”
一众人继续你一言我一语。
忽然,一名相貌堂堂、髻冠整齐的少年淡淡道:“我看他就是在满口胡言!你们居然还当了真?”
众人侧头看去,这少年是孟国公府的小公爷孟山,和夏玄身份等同。
但孟山为人过于正派,大家通常都不喜欢带他玩,可身份放在这儿,孟山要来,大家也不得不带。
不知为什么,众人就是不喜欢这般一板一眼的孟小公爷,偏偏喜欢那胡天海地、天天瞎搞的夏小公爷,按理说该反过来才是,但就是这么奇怪。
孟山这话如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引起了强烈的反抗。
周恨酒道:“孟小公爷,你这句话我就不爱听了。
夏小公爷诗词排序虽不工整,也不押韵,更不符合哪个词牌。
但是你看看,每一句话都如此的意味深长!
大有一词传遍大江南北的感觉!
小公爷这词里说了四句,有本事你说出一句来,我周胖子今天就不恨酒了,连干三杯!!”
周恨酒旁边有个少女悄声提醒:“小衙内,不能喝太多,若被你爷爷闻到酒味,会打死你的。”
周恨酒恍如未闻,双目如电。
孟山呵呵一笑,摇摇头,却不说话。
这等笑容让胖子几乎要暴走了。
另一些才子才女虽然心底觉得夏玄更有趣,想要帮着说两句话,但觉得这等争斗还是不要参与的好,便都在边上带着笑,用目光默默地支持夏小公爷,以及此时打擂台的周小衙内。
苏清梦侧头看向身边,只见那披散黑发的夏小公爷已经往后仰倒了,他似乎一点儿都不介意别人的指责,也无意参与这等讨论。
他舒服地舒展着颀长的身躯,一双长腿压在软软的绿草上,脸上落照着灿金的阳光,双眼闭着,一副昨晚酒喝多、或是熬夜睡眠不足的模样。
苏清梦嗅了嗅鼻子,居然闻到胭脂水粉的味儿。
她再竖起耳朵听去,又只听到了延绵的呼吸声。
而另一边,孟山和周恨酒已经吵的不可开交了,进入了“提问,回答,谁说不出来谁就是猪”的模式。
苏清梦咳嗽了声,道:“别吵了,夏小公爷已经睡着了。”
孟山冷冷扫了一眼那草上躺着的少年,眼眸里显出无比的不屑之色,他霍然起身,冷哼道:“竖子,不足与谋!!我看你十年后落得什么样子!!”
说罢,他竟直接起身,牵起了一棵山树边系着的骏马,脚踩马镫,一踏而上,再甩马鞭,抽出一个响花儿,便是扬长而去,远远地就没了影子。
闹了这一出,再好的游玩兴致也没了一半。
才子才女们都有些郁闷,周恨酒更是气的牙痒痒的,他就是不喜欢那孟小公爷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别人和他不同就是没了前途。
这时候,众人才看向此次闹剧的始作俑者——夏小公爷。
忽然之间,气氛欢乐了起来,那披散长发的白衣少年睡得正香,好像刚刚的争吵和他半点儿关系都没有,他也是全场唯一没有郁闷到的人。
那小公爷睡着睡着,忽地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说着梦话:“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裙,含笑帷幌里,举体兰蕙香~~~”
这是一首艳词,众人一听就懂。
才子们只觉得小公爷牛逼爆了,居然当众吟这等羞羞的东西。
才女们都是脸颊通红。
忽地,有一名少女嗔怒地道了声:“登徒子!”
说罢,她也起身跨马远去了。
2.花蕊夫人
“醒醒,小公爷,醒醒!醒醒啊!”
“快醒一醒!”
“糟了,叫不醒。”
“怎么办?”
“刚刚谁给他劝酒的?”
“没有人劝酒,酒都是顺着流水往他那边飘,这是老天给他灌酒...我坐在他旁边数过了,他足足喝了二十多杯。”
“唔...二十多杯,这酒是烈酒,完了,怎么办?”
“看起来快天黑了,如果不下山,会不会出现野兽盗贼,或是出什么意外?”
“不行了,死马当作活马医,我们把小公爷抬到马上去。”
“可是,喝醉了酒的人很虚弱,而且万一马有失蹄,把小公爷甩到地上,那怎么办?”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现在再回去找马车也来不及了...”
一群才子才女已经走尽了,只剩下周恨酒和苏清梦,看着依然在呼呼大睡、口中念念有词的小公爷,不知如何是好。
这两人和夏玄平日里都相处的很好,否则刚刚周恨酒也不会直接红着脖子和人吵起来,苏清梦也不会坐在他旁边。
两人虽然都有些风花雪月的才华,但遇到这种事还是很无奈的。
苏清梦忽然道:“我记得之前问过小公爷能喝多少,小公爷很保守地说他现在身体虚了、只能喝十斤,多了一口都不行,别人这么说都至少能喝二十斤。但是他...今天还没到五斤吧?”
周恨酒呵呵一笑,他目光扫过四周,
只见苍云瑰秀,群山背对着夕阳,已经成了连绵的剪影,
山中气温开始下降,风里糅杂了些阴冷,枯黄叶子在风里打着旋儿从高处飘落,到了溪流前则是一点水面,荡开层层涟漪。
天真的要黑了。
苏清梦忽然道,“其实这里在国都旁边,不会有盗贼,野兽也肯定早被附近的猎人打光了...
良辰美景,月色如水,能在野外过了一晚,也是颇为难得的机会了。
小衙内,你要不今晚就留这儿呗...我先回去了。”
周恨酒瞥了她一眼,这里离国都近,何况他们这些富家子弟都练过一些功法,拳脚不弱,这苏家的小千金独自回去也没什么事,于是他想了想道:“行吧,你回去吧,本衙内就在这里陪小公爷一晚。”
未出嫁的少女夜不归宿,那可是大事,是要毁了名声的。
但是他这般的衙内,还有小公爷,那是完全没问题。
名声?能爽么?去他妈的。
苏清梦忽道:“夏玄哥哥昨晚去哪儿了?”
周恨酒愣了下,然后神色不变,从容不迫道:“别问了,你又不会嫁给他,问这么多干什么,早点回去吧。”
苏清梦脸一红,跨上健壮的大马,拿着才女专用折扇“啪”一声,就打在了马头上。
马:!!!
它也熟悉了主人这独特地御马方式,顿时开窍,然后撒开腿儿就跑了起来。
没多久,一人一马就只剩背影了。
周恨酒看了看树下的剩下的两匹孤马,再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夏玄,无语道:“你昨晚喝了十斤就倒在了教坊司一觉睡到天亮,钱都是我帮你给的。
今天又喝这么多,哪儿能不醉?
别人看你小公爷,我是真把你当兄弟了。”
说着,年轻的胖子跑到树下的马边上,取了一把挂在马侧的长刀,然后就坐在了夏玄旁边。
他爷爷说了,
剑是装饰品,只有刀才是杀人器,
所以周侯府也很另类,从上到下都配的是刀。
胖子实在无聊,又觉得这秋意冷的直往毛孔里钻,衣服都拦不住。
于是,他就站起身,抓着刀在这溪边犹绿的草地上舞了起来。
一时间,劲风霍霍,虎虎生威!
俗话说“功从术起”,所谓“术”,就是拳术,剑术,刀术之类...
只有规范了动作,形成了肌肉惯性,劲道的施展才会到位,每一击都会调动周身尽可能多的力量,每一击都可以调动尽可能快的速度,然后战胜别人。
这到位的动作,同样也会让你的肌肉神经得到对应的“历练”,这就譬如筑基了。
越往上,就越能见个高低,哪怕同一境界的,也存在秒杀之说。
周恨酒练的刀术名字很土,就叫【周家刀法】,
或许江湖上还有许多【周家刀法】,但周侯府家的这一门却绝不同,
这是胖子家爷爷还有那大将军的父亲以军阵杀伐之刀简略浓缩而成的刀法,
虽然是最低层次的“术”级功法,但却可以锻炼到身体几乎所有的肌肉筋骨,还能产生一丝猛虎般的刀势,
要知道“气势”可是高级货,能有一丝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这一丝“气势”会随着境界越发强大,直到化作如有实质的恶虎。
他父亲,也就是如今的大将军,就是用这刀法打着基础出身的,如今就得了一个“砍头大将军”的名号,很是彪悍。
周恨酒把【周家刀法】的十八杀式仔细练了一遍,皮肤上出了层白毛汗,身体也热了起来,他刚刚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加上运动,也开始头晕眼花了。
于是,胖子把刀往草地上重重一插,就如同一个江湖侠客一样,盘腿坐在了夏玄旁边。
他仰头看着天空。
天空已经全黑了,
星河骤起,皓月当空。
山里虫豸的叫声清晰了,水流潺潺之声也清晰了,四周显得无比幽静。
忽然,他身侧的夏玄竟然毫无预兆地直坐了起来。
周恨酒吓了一跳,他刚要说“你醒了”,却发现这小公爷那一双撩人的眸子清醒无比,哪儿有酒醉的样子。
周恨酒只看这一眼,就觉得小公爷真特么帅气,
难怪他就算当众吟诵那等羞羞的诗,还有那么多才女乖乖坐着、而没有愤而离席,
果然,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胖子觑眼问:“小公爷,有何深意啊?”
夏玄洒然笑道:“花蕊夫人今晚住在城外的幽兰小筑。”
“花蕊夫人?!”
周恨酒倒吸一口凉气,顿时明白了小公爷的深意。
这只有不回家,才能去幽兰小筑啊,
小公爷是在装醉,而且深得“装”的神髓,
演技高超,骗过了所有人。
可是,花蕊夫人虽是蜀国第一美人,可惜快成为太子妃了,虽未入门,可也快了,他心底是痒痒的,但是...
“小公爷,你当我周恨酒是什么人?我不去!”
夏玄轻声道:“就带了两个女侍。”
周恨酒瞬间叛变了原本立场,眼睛一亮,“真的吗?”
夏玄继续道:“她是个诗人,诗人自然需要灵感,她灵感匮乏了,所以外出取材。
你说...我们若以诗词相访,她会不会见一见我们?”
周恨酒有些尴尬,“不瞒小公爷说,我觉得我的诗不足以让她见我们啊。”
夏玄笑道:“不用你,你跟着我就行了。”
胖子一想,虽然小公爷没真创出什么惊世文章,但这佳句倒是层出不穷,说不定还真有机会。
可他转念又一想,只觉得十有八九还是没戏,毕竟小公爷就从来没有吟出过一首完整的诗词,不行啊。
小公爷这水平,怕也是不够。
到时候万一小公爷念了一首烂诗,不仅被人家女侍赶出来,说不定还要“名传国都”,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资,
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水平不够还乱凑。
到时候,他和小公爷怕是要天天被人嘲笑了...
胖子又问:“你行不行啊?”
夏玄没回答,而是打着哈欠,往马匹方向,悠闲地走了过去。
胖子的脚顿时不受控制地跟了过去。
少年胆大包天、才子追求浪漫,
这花蕊夫人乃是闻名于世的美人,若不去见上一面,实在是心中遗憾。
何况,有小公爷作陪,出了事,也不会一棍子打死倆。
于是,胖子心一横,腰杆就直了,脚步也利索了,跟在夏玄屁股后面,嘴里吼出一句带着将军世家铁血味儿的话:“走!今天谁怂,谁就是娘们。”
3.你居然还要给钱?
星河当空,幽兰小筑就是临近湖面的一处小型的私人庄园,很是雅致。
这里是白家的财产。
蜀国白家虽然是商人世家,但地位却也不低,只因这白家生意做得很大,每到春天,那载货的牛车长如墨色蛟龙,往天下各国而去,蜀国几乎一半的镖师都会受雇于白家,进行护卫工作。
白家家主也被称为白财神,或是财神爷,是蜀国镖局的大金主,也是蜀国的大金主。
而,“花蕊夫人”白月影就是这财神爷的千金小姐,这也是为什么太子千方百计要娶她、而天子也提前赐予了她命妇称号的原因。
当然,花蕊夫人本身也是闻名于世的大美人,在有着封号之前,则被江湖百花榜列为“白蔷薇”。
白色的蔷薇寓意着单纯。
外人看来,白月影似乎就是一个单纯的只知道伤春悲秋的女诗人。
此时,这位女诗人笼着白绸留仙裙,坐在小筑的后庭院。
后庭院是水上木台,由一些粗木撑着,四周广阔的湖水落照天上星辰,一时间,恍然如梦,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水。
白月影的留仙裙铺展成一个大圆,从高处看,就如是一朵在人间绽放的圣洁蔷薇花。
她口中喃喃道着:
“三月樱桃乍熟时,内人相引看红枝。
回头索取黄金弹,绕树藏身打雀儿。
九月黄叶不觉至,风霜打着离人思。
低首不见昨日词,却是秋茗新至时。”
念罢,她闭上双眼,静静感受着此时这深夜秋风里万物的凋零,好像真只是一个单纯的女诗人。
忽然,水上小筑侧边的过道里传来不加掩饰的脚步声,一名穿着轻甲、配着长剑的女侍走了出来,恭敬道:“小姐,有人求见。”
“不见。”
女侍道:“来人传了一首词,说快到满月时分了,他有感而发,让传给小姐,算是以诗词会友。”
白月影淡淡道:“念吧。”
女侍咳嗽了声,摊开来客传的纸条,扬声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白月影本来是存了只是随意听听的心,听完还是要赶人的,
但这听了几句,越听越觉得不对。
这词的水平也太高了一点儿吧?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白月影想挑点毛病,却挑不出来。
再细细品鉴,想要寻到一点做作的瑕疵,但还是找不到。
浑然天成,她甚至已经可以在脑海里想象那作词之人的形象。
定然是如受了惩罚、降到人间的谪仙,飘然欲飞,却又困在红尘,举止谈笑,都透着一股大洒脱,却又有一股无奈之情。
所以,白月影不自禁地暗暗点头,看来是她想错了,来人不是个荒唐的孟浪子,而是真正的大才子。
女侍继续念到:“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
白月影脑海里又显出一副形象:
夜色已深,月光转过朱红的楼阁,穿过雕花的门窗,照着此时屋内还无法入梦之人...
那么,这失眠之人又因为什么而失眠呢?
白月影就如饮着一坛天上佳酿,
初尝只闻其香,再品已醉其中。
但是...
女侍停下了。
白月影等了一会儿,女侍还是没继续。
花蕊夫人终于放下了矜持,问了句:“下面呢?”
女侍愣了愣:“下面没有了,就这么多。”
白月影:???
女侍:......
白月影:!!!
女侍:......
白月影:Σ(°△°|||)︴
女侍:......
...
...
幽兰小筑外。
夏玄懒散地躺在一处小亭子的护栏上,背靠着斑驳朱红木柱。
他能躺着,绝不站着,
能吃好的,绝不吃差的,
能品最美的酒,绝不喝劣等的水酒,
能看最好的美人,绝不把目光投向差一点儿的,
总之,就是绝不委屈了自己。
他已经练成了一种本事,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自动选出最舒服的生活方式,或是姿势。
胖子看他这躺姿,只觉得这么躺,一定非常非常舒服,小公爷是怎么发现这姿势的?
这真是天生的纨绔,自己还差远了。
但是,他终究有些等的慌,于是凑过去问:“小公爷,你给那女侍的纸条上写的什么诗词?念出来给我听听,也让我品鉴一下?好歹我也是个风流才子啊。”
夏玄唇角带着好玩的笑,却不说话。
胖子看着他这笑,就觉得这小公爷肯定玩了什么花招,定然是有意思的很。
他心痒难捱,急促道:“快说快说。”
夏玄打了个哈欠。
胖子幽怨地看着他,提醒道:“昨天晚上,教坊司,钱是我帮你给的!!”
夏玄这才睁开眼,满脸好奇,震惊道:“你居然还要给钱?!”
胖子也跟着震惊了,“难道去教坊司不需要给钱吗?”
夏玄摇摇头:“我从不给钱,俗气!”
胖子越发震惊了,“那...我...”
夏玄道:“你的钱,人家不收白不收。我的钱,人家一分都不要。”
胖子顿时痛苦了起来,嘴里喃喃着:“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不信,小公爷,你又在吹牛。”
然而,他看看夏小公爷这张脸,再感觉一下这身超凡脱俗、如玉公子般的气质,瞬间垮了。
也许...
小公爷说的是真的。
胖子只觉胸口被狠狠扎了一刀。
夏玄看他伤心,就多说了一句:“我传给那女侍卫的纸条上写了什么,你一会儿就知道了。我不告诉你不是卖关子,而是等会知道更有意思,不急于一时。”
胖子没办法了,只能揣着一肚子期待,开始等。
等了半天...
果然,那女侍又走了出来,笑道:“我家小姐有请夏小公爷。”
胖子倒吸一口凉气,牛逼啊,然后就跟着夏玄往前走。
女侍忽道:“小姐只请了一人。”
噗!!!
胖子只觉刚刚的伤口上又被扎了一刀,这一刀贼狠,血淋淋的,他都快哭了。
夏玄却也够意思,停下脚步,笑道:“你家小姐也不太不够意思了,他不能来,我就不去。”
女侍显然没想到居然还有男人会拒绝,有些犹豫道:“这...”
夏玄道:“再去问问。”
女侍点点头,良久走了出来,再道:“我家小姐有请两位。”
夏玄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笑道:“走吧。”
4.她居然是我徒弟?
周恨酒终于看到了花蕊夫人。
他心底被一连串的“卧槽卧槽卧槽槽”充满了。
然后心底又冷哼出一句“白菜都被猪给拱了”,太子就是那只猪。
他的眼睛如被吸住了一样,盯着花蕊夫人的大长腿,无法挪开视线,只觉得看到就是赚到...
白月影托着雪腮,脸庞清冷而圣洁。
她坐在湖畔的一个藤木椅子上,白绸留仙裙软软地耷拉下来,顺滑地贴在那一双大长腿上,勾勒出迷人的腿型。
越是圣洁,就越发能让男人心猿意马,浮想联翩。
胖子不自觉地呼吸快了,他抬起头看向那张纯洁无瑕的脸,对上花蕊夫人的双瞳,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沦陷了...
紧接着,这位平日里撸起袖子就能和人吵,在花丛里也不算新人的胖子...
他的脸红了。
忽然,他看到花蕊夫人眸子里露出了笑意。
胖子一愣,很快就发现花蕊夫人不是在对他笑,而是在对他旁边笑。
那不是礼貌的笑,而是觉得很好笑...
周恨酒就侧过了头,这一看,他就震惊了。
“小公爷,你的脸怎么了?”
夏玄此时的脸扭曲了,左眼高,右眼低,龇牙咧嘴,舌头居然吊在外面...
总之,你没办法从这张脸上看到他本来的模样。
听到胖子问话,夏玄颤颤道:“俺的帅脸...抽...抽筋了...”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古怪起来。
下一刻,夏玄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纸笔,刷刷刷地把“水调歌头”后面的词句迅速写了出来,然后塞给女侍,咬着大舌头,瓮声道:“猴...猴面滴...”
然后,他低着头,向着那圣洁的花蕊夫人一拱手,继续咬着大舌头道:“搞...搞死。”
胖子忽然心跳加速,居然当着这般圣洁的白蔷薇面前说“搞死”,小公爷,我服你!
花蕊夫人:???
夏玄连忙缩回了舌头,维持着“抽筋”的脸道:“不是搞死,是告辞。”
白月影淡淡道:“夏小公爷不必急着走,小女子这里有些活血的药物,可以帮助恢复,倩儿你去把...”
夏玄低着头,猛然抬手打断她的话:“不用了,告辞...”
然后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喊着“哎哟,哎哟,我的脸”...
周恨酒以为这是什么高端操作,于是呵呵笑着。
但过了几秒钟,他算是看出来了,小公爷这是真的跑了。
胖子愣住了,心底狂吼:什么意思?这是几个意思?!
眼看着小公爷已经快跑的没影子了,他向着面前的圣洁女神呵呵笑了笑,道了声:“抱歉,告辞。”
然后,他一扭屁股,也赶紧追了过去。
花蕊夫人托着雪腮,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她的双瞳眸珠周围有一圈深红,如同地狱血海一般,透着浓郁的诡异阴森。
她对着同样瞠目结舌的女侍一招手:“倩儿,把他写的纸条拿来。”
“是,小姐。”
女侍把纸条小心地递了过去,模样恭敬地不像是丫头对小姐。
花蕊夫人打开纸条,不自禁地就轻轻诵读了出来: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念完之后,她只觉一阵恍惚,再细细品了品词中的味道,只觉唇齿留香,心中自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这小公爷真是狡猾,明明是不应有恨,前面给我看的却偏偏把‘恨’字去掉了,真是个有趣的男人。”
白月影微笑地喃喃着,“不应有恨...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她已经陶醉在这词的洒脱之中。
每念一句,都觉得心境跟着进行了一次起伏,一次升华。
从无眠,到幽怨,到释然,再到乐观。
实在是令人回味悠长。
白月影忽然道:“倩儿,你说这小公爷是不是认识我?”
说到“我”字的时候,她周身气质骤然一换,从圣洁变成了一种媚到骨子里的风骚,还带着丝丝刺骨的邪气。
女侍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白月影道:“他来的时候,脸抽筋吗?”
“回禀小姐,不抽筋,还挺帅的。”
“那就对了...倩儿,你说他像不像在逃跑?还是说...我认识他,所以他才用这个方式藏住了脸。”
“小姐,一个男人能被你认识,这是他的荣幸,这一次见面就算是有缘啦,他何必要这么做呢?
倩儿倒是觉得他是真的脸抽筋了,毕竟刚刚倩儿就站在他身边,能感受到他脸部的变化,那是真的抽筋,不是做鬼脸,不是装出来的。
至于这位夏小公爷的名声,我也听过,是国都里出了名的纨绔,不务正业,不修武功,天天花天酒地,还常常在烟花巷柳,教坊司这些地方出没。
他那位大哥,还有他姐姐差点没被他气死。”
“夏国公府的大公子...我知道,正气浩然、白衣相卿。”
“而他姐姐...我也知道。”白月影声音有些冷了下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把后面的名字说了出口:
“江湖刺史,天下第一神捕——夏无敌。”
...
...
“小公爷,衙内我算是服你了,你这是玩的什么套路啊?”
胖子在后面追赶着,“你说说你,那么漂亮的花蕊夫人,没见到面也就算了,现在见到了,你又跑什么呀?
你的脸真的抽筋了吗,让衙内我给你瞧瞧!”
湖外森林里,周恨酒在追着夏玄。
他完全无法理解夏小公爷在干什么。
夏玄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这花蕊夫人居然是个熟人?
她表面身份是白财神的女儿,暗里身份应该是血魔宗的“天女”吧?
“天女”白月影!
而血魔宗属于魔门。
他过去不懂,后来明白了,魔门一直致力于秘密掌控王朝,
一是为了更多资源,
二是为了轻松寻到大量“活祭品”,制造“灭绝人性的极端地带”以修炼魔功,
三为了贯彻心意之中的霸气、邪气、煞气。
可想而知,如果魔门控制了王朝,那真的是要生灵涂炭,骸骨堆山,血流成河了。
他不喜欢。
更何况,他兄长与姐姐,都是正道之中执牛耳者。
父亲母亲也都是嫉恶如仇之辈。
自穿越成婴儿后,一家人都对自己非常好,完全就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他怎么会和家人作对呢?
两相对比,他便放弃了在魔门的一点“小名声”,于两年前悄悄从魔门里抽身而出。
然而他隐瞒身份在外的那些年,可是和魔门不少人有着深厚的友谊。
所以,让他对魔门出手,也做不到。
至于这位“天女”白月影,他犹然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她,还是个哭哭啼啼、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就如现在的胖子一样,就是个自己的小尾巴。
他看这姑娘可怜,就把【天魔策】第七篇的【血气天罗】传给了她,如今一转眼居然还能再遇到?
她那一双眸珠周围有着血色,这是已经把【血气天罗】修炼到大成了吧?
什么是天才?
这就是天才啊。
幸好今天速度够快,让脸抽筋了,否则虽说一别数年,但保不准被认出来呢?
5.夏无敌
“小公爷,一晚没睡了,你脸不是抽筋了嘛...慢点,走慢点。”
周恨酒的声音都带上哭腔了。
太委屈。
夏玄走了很远才侧头笑道:“天下名姬又不止花蕊夫人一个,下次我带你去见别的。”
他心底暗想着:总不会,都是魔门的人吧?下一次挑一个正道之光!
胖子想说“拉倒吧你”,又怕小公爷真的拉倒,然后就不带他了。
他虽有富二代官二代的身份,但那些天下名姬根本就不是有钱有身份就能见到的,凭他的能力,想要接近那些女人,根本不可能,这一点胖子就服小公爷。
花蕊夫人冷冷冰冰,从不见人,今儿个居然大晚上的肯见两人,这简直是奇迹。
旋即,周恨酒喊道:“小公爷,记着你说的话。”
然后,他吐了口浊气,昨天玩“流水曲觞”时喝的酒早就醒了,但疲惫让他脚步又有了些虚浮,他想着“天下名姬”,忽地就有了力气,三步两步赶到夏玄身侧道:“那下次,你不如带衙内我去见见龙血罂粟,那位被传的神乎其神的绝色人屠?”
夏玄单从这外号一看,就觉得邪气很重,不适合去,于是摇摇头道,“你看看你,才十六岁,总想着这些老女人做什么?”
周恨酒一愣,幽幽道:“小公爷你可知道你这‘老女人’三个字若是被龙血罂粟的爱慕者们听到,你会被千刀万剐的。”
夏玄笑笑,也不说话。
周恨酒又幽幽道:“小公爷可知道,龙血罂粟是我的女神?我这辈子的目标,就是能跪在她脚下,任由她差遣。”
夏玄猛然停下脚步,震惊地看着这位大将军家的公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个胖子。
周恨酒道:“你也别这么看我,你不知道那位倾国倾城的人屠在我们这些人眼里,有多么的至高无上。
你也不要觉得就我一个人想跪到她脚下去...多呢,我排着队都轮不上。悄悄告诉你,连我爹都想过。”
“你爹......”
“他喝醉的时候说的。”
“......”
夏玄仔细想了想,他现在想到魔门就头疼,虽说那一段时光里他都是戴着面具的,虽说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但和一些人关系好了,就被无意之间看到过几次模样,算是坦诚相见。
再虽说男大十八变,但那些人保不准能认出他呢?
那些人一旦认出了他,肯定会千方百计把自己拉回魔门,因为自己对于魔门简直是完全无法缺少的灵魂人物,是可以扛起魔门大旗的人物。
绝色人屠...
他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和记忆里某一位的形象重叠了一下,虽说不一定是,但他肯定要避开的。
毕竟,魔门里重要人物的明面身份,都是秘密,除非亲眼见到了,否则再亲密的人都不知道。
于是,夏玄正色道:“我喜欢的,是正气十足的女子,双手不沾屠人血。”
周恨酒道:“那不如...你带本衙内去见见浩然正气门的桃花仙子,这可是天下诸多名姬里,至纯至洁的一位了。”
“桃花仙子嘛...”
夏玄品着,他大概听说过,这位名姬乃是浩然正气宗的真正天才,名以桃花,但却是个冰山美人。
她的冰冷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当你看到她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离她千里。
虽在眼前,却犹隔天涯。
没错了,正道之光就是她了。
她肯定不会是魔门的人。
于是,夏玄笑道:“我就喜欢这种至纯至洁、正气十足的女子。”
他话音刚落...
远处,黎明的灰色林子之中飘来一阵幽幽的娇柔女子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从数里之外传来的,飘飘渺渺,很是虚无,很是梦幻。
“你...喜欢...桃花...仙子?”
周恨酒听到声音,顿时愕然地立在原地,露出苦笑,他侧头一看小公爷,小公爷也正苦笑着。
那七个字才飘尽最后一个,一道身影就如鬼魅般,拉出一道又一道的残影,从远方以一种非常非常快的速度幽幽“飘”来。
那是一个女人,姿容冷艳,脸模子与夏玄有两三分相似,身形高挑,背后有一把长柄陌刀,裹着一身漆黑长袍,袍子后以绣着栩栩如生的灿金色九爪神鹰,显得异常肃杀和威风。
周恨酒只看这速度,就知道这位肯定是五品宗师层次了,宗师别的不说,寿元一百五,比普通人多出近一倍寿数。
而九爪神鹰,则是绣花府里的最高荣耀,是第一神捕的代表,除此一件,再无二人。
何谓绣花?
衣以绣者,尊宠之也,绣花就是天子脚下的高级捕快。
那女人速度太快了,快到大将军家的衙内只来得及脑中闪过一念,就见那女人到了面前。
胖子倒不紧张...
因为,那冷艳女人一把揪住了夏玄的耳朵。
夏玄垫高了脚,喊了声:“姐~~~”
冷艳女子一边提着他耳朵,一边冷冷道:“你如果喜欢桃花仙子,那你至少先把我给你的《听静心斋》、《陌刀九式》先练好吧?
你实在不喜欢我的东西,你去学他的浩然正气也可以啊。
你什么都不学,夜不归宿,凭什么喜欢桃花仙子?”
周恨酒看着那一身肃杀的气势,再看看那撕耳朵的架势,只觉看着都疼。
夏玄眸子看着胖子,忽地笑道:“其实,并不疼。”
是的。
冷艳女子正是夏玄的二姐——“天下第一神捕”夏无敌。
她宝贝自家弟弟还来不及呢,自然不会真的捏疼他。
只不过夏玄这话一出,她就多用了几分力。
夏玄面色顿时涨红了,也不说话了。
胖子“噗~~~~”地一声就大笑了出来。
他才笑出来,耳边就出来冷冷的声音。
“你笑什么。”
胖子只觉心一冷,如被一只充满威势的大手攥紧了,透不过气来,急忙道:“没...没有。”
“哼。”
夏无敌松开手,改拉夏玄的背,也不管马,直接提着他往前“飘”去。
这“飘”速,可比马快太多了。
夏玄只觉得自己的嘴巴子在风里“哗啦哗啦”地响着,待到回到了夏国公府时,他那一头黑发已经成了鸟巢了,呆毛林立,让人不忍直视。
夏无敌瞥了一眼自家弟弟,冷冷喊道:“来人,给小公爷沐浴更衣。”
顿时,两名水灵的侍女走了出来,只不过她们脸上不但没有委屈,反倒是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
夏玄一看,忙道:“我自己洗。”
夏无敌凑近他,呼吸几乎可以打在他面颊,冷艳如千年寒冰的脸庞上竟带上了一抹笑,“哟,小公爷风流之名满国都,朝至青楼里,夕宿教坊司,怎么今天还怕两个侍女为你沐浴?
莫不是觉得自家的侍女不够漂亮?非得是外面的野花才够香?
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位可也不是一般的侍女,从前也都是大家闺秀、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没有不通的,只不过是家族没落了才被我夏府拉了一把,否则也该是教坊司的名妓了。
一个陪你沐浴,一个在边上弹琴,不满意么?小公爷~~~~”
夏无敌在家里,远远没有在外的威风、煞气,反倒是不停地调笑着自家弟弟,如果被其他捕头看到,怕不是要惊得下巴掉一地。
夏玄急忙抬手对着那两位侍女,强硬道:“我自己洗!”
侍女不管他,笑意盈盈道:“可是,二小姐的命令,我们不敢违背呀。”
两女一边说着,一边从左右两边向着夏极包夹而去。
夏玄扭头就跑。
他身后,两名侍女都是纷纷抬袖,掩面而笑。
夏无敌也忍不住在笑。
外人不知道。
家里人,哪个不晓得,这位名满国都的风流纨绔...其实只是在装纨绔。
他骨子里,干净的很。
什么都不说了,努力爆更就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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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目标:逍遥剑仙,万国第一
夏玄沐浴之后,换上了一身宽松的袍子,坐在充满古风的屋舍里。
他从书架上取出《陌刀九式》,《听静心斋》两本册子。
前一本是锻炼血劲的杀法,后一本是调动血劲的心法,虽然各有其他作用,但基础指的就是这两个。
哗~~
他翻开册子。
册子上注了许多文字。
这都是二姐在查案之余挤出时间里写上去的,里面凝聚了她许多心血以及秘法,为的就是自己能够打好基础。
一本好的基础功法,未必不比一本神功更为难得。
他又翻了几页《听静心斋》,努力地试图遵循心法、调动气息形成流转以进入其中描述的状态。
但是...
无法成功。
或者说,任何人都能成功,但他根本不可能成功。
他放下册子...
一时间,思绪稍稍飘远了。
...
六岁那年,他觉醒了“穿越者福利”的“金手指”.
这“金手指”是他穿越前自己独立编写的一个“游戏作弊天赋”——“神悟”。
神悟的作用只有一个:融合十本低等级功法,随机获得一本高等级功法,并且将这份随机功法直接修行至圆满境界。
而可融合功法,需得自己已经熟读过了,但这些功法却无法通过“神悟”直接圆满,仅有之后随即获得的高级功法才可以。
...
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随着夏玄的修行,他发现这个世界很特殊。
这个世界,“正邪不两立”这五个字与其说是“正道和邪道势不两立”,不如是说“正道功法和邪道功法根本不可能同时修行”。
因为正邪两道的运气法门,完全是相反的。
所有正派的功法都讲究积累,然后百脉归海、气息从任脉往督脉运转;
而邪派的心法则是讲究速成,先蓄力于督脉,然后往任脉运转,既而分流百脉。
既然运气方向都是彻底反了,便是不可能同时修行了。
你若是修炼了正道功法,还要强行修邪道功法,便只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真气血液对冲,功力尽失,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反之亦然。
这是这个世界的绝对铁律,终极对立,无可调和。
...
所以,他通过“神悟”获得的圆满功法,便是分为了“正”与“邪”,不可能同时存在。
如果他体内最强功法是“邪道功法”,那么,他所有的“正道功法”就不可以使用了。
反之亦然。
...
但也存在一种情况,那就是“正道功法”与“邪道功法”品次相同,一样强大。
这种情况下,如果在最强层面上,“邪道功法”比“正道功法”多,那么除非他所修行的“正道功法”数量反超了“邪道功法”,否则就不可以使用了。
反之亦然。
...
六岁的夏玄自然是谨慎无比地开始了枯燥的“功法融合之旅”。
这个世界的功法算是异常珍贵了,普通人根本别想搜集到哪怕“术”字品次的功法,但他身为夏国公府的小公爷,去看些书还是可以的,何况夏家有着存储书册的传统,琳琅水榭就是一个不亚于任何大门派的藏书阁。
他看了两年书,努力地融合出了一门“诀”层次的功法——【风雷宝决】。
这天下武道功法分为四品——“术功决典”,“诀”已归三品。
而【风雷宝诀】是一门正道功法,集“速度身法”以及“源源不绝真气”为一体的宝典。
有了这一门功法,夏极便开始了“版图扩大化”的“融合之旅”,他为了提高效率,不再满足于从最多的“术”层面的功法进行融合,而是直接开始了搜索高级功法。
于是,他假借着游山玩水之名,小心翼翼地、颇有分寸地开始了旅途。
然后,他获得了足足九本和【风雷宝诀】一样层次的功法,其中有八门正派功法,两门邪道功法。
于是...
夏玄充满期待地把“这十门功法”进行了一次更高层次的融入。
然后,他获得了四品“典”字层次的正派功法【斗转星移】。
这是一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功法,还能偷偷学对方的功夫。
感觉不错,只要出山就是正能量满满的大侠了。
...
夏玄掌握了这门四品功法后,便是开始了更大版图的“功法融合之旅”。
一年多时间后,他已经搜集到了第二份四品“典”层次的融合。
但这一次,他获得了四品“典”层次的魔门功法【血气天罗】...这功法就有点邪气和阴暗了。
以血煞之气向周围空间不断扩展,施展至最盛时,能在敌人四周布下层层气网,牵制绑缚敌手的动作,甚至可以以气隔空绞杀敌人,无声无息。
总之,这是一门你一旦使用,别人就会跳出来大喊“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功。
这一次,算是白合了。
因为四品层次的正邪功法各有一门,所以开始拼三品功法,幸好还是三品的正道功法更多些。
夏玄感觉依然不错,虽然浪费了一年多时间,但还是正能量满满、能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还能偷学别人武功的白衣大侠。
继续努力!
...
之后,夏极一有时间,就偷偷外出,在蜀国各地到处跑,搜集功法,中间也认识了些人,发生了些故事。
一年半后,又到了美好的四品“典”层次功法融合时间了。
夏玄洗了洗手,开始了融合。
但结果...
让他用肥皂狠狠洗手洗了三个时辰。
因为,他的第三门四品“典”层次的功法居然还是魔门的...【葵花宝典】,这一门魔典可能比前两门都厉害点...
夏玄深深的明白这功法用了会怎么样。
但他天生乐观,没关系,再接再厉。
只不过再出江湖时,他就戴上了铜制面具,以魔门少侠的身份行走江湖了。
因为他魔门功法甚高,在这个旅途中,他认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魔门大佬,那些魔门大佬显然把他当成了一个不世出的前辈,双方互相交流,夏玄也如愿以偿地获得了许多数量的功法储备。
同时,他因为丰富的功法存量,便顺手点拨了不少魔门“晚辈”,而获得圣师之名。
之后,他几乎把自己能够在“隐藏身份”的情况下所有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一遍。
然后...
他开始了第四次的无上融合。
...
这一次的融合很是幸运。
“暴击”了。
夏玄意外地以万分之一的几率、获得了一门超过前三门的功法,成就了传说之中五品“经”层的功法——【极道经】。
这是一门恐怖的横练功法,失传已久,一旦施展,相当“华丽”。
夏极已经麻木了。
而在这“经”层魔功圆满的那一刻,夏极忽然明白了许多事。
他一直忽略,或者说未曾达到一定层次就不会明白的事——心境。
古今凡有大成就者,心境之强,莫不是世人难以揣度的至高至强。
行正道者,浩然正气。
行魔道者,邪气盎然。
也许“术功决”之类的,还不会受到心境这么强的影响;但从“典”开始,心境之重要就无法回避了;再到“经”,这一点几乎是必须的,是重中之重了;至于神话里虚无缥缈的“道”层,应该更加致命了。
简而言之,他开始发现动用魔功就会影响自己的心性,使用越久,使用的功法越强,越容易带来永久性心性变化,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彻底变成另一个人。
夏极因此有点儿纠结...
因为他知道正邪不两立,而夏国公府上上下下,都是正道之人,无论父母,大哥,还是二姐,都是不容魔徒之人。
可,他这一世,所最珍惜的莫过于亲情友情。
他不愿意放弃这些,也害怕自己如果真的成了那个魔,就会毁了这一切。
所以...
他放下了。
他花费了六年时间,在一个蜀国能找到的所有资源,不过是能凑齐“四份”典字层次的功法而已。
而他如果想逆转回正道法门,他需要凑齐足足“二十份”典字层次功法所需的“融合功法”,同时在两次融合之中,都是融出“经”级别的正道法门,这才能够逆转这等的造化弄人。
但,可能么?
不可能。
或者说,极难极难,而且耗时漫长,还需要运气极好。
所以,从他融合出那一门【极道经】开始,他已经站在了十字路口,不得不选择。
家?
抑或是魔?
他选择了家。
所以,他成了一个连一品武者都不是的人。
所幸,他天性洒脱,既然不成,那就一边慢慢搜集功法,一边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逍遥无忧,醉酒狂歌。
然而,终有一日,他定会成为自己心目里最期待的——大剑仙,而不是邪道魔尊。
何谓大剑仙?
逍遥如仙,剑道造诣,万国第一。
虽然穿越之后似乎难度也没变小,但大剑仙这个称号,是他从前一世到这一世,一直拥有着的梦想......
为什么呢?
也许只是源于一个可笑的、却记到现在的约定吧。
7.无懈可击的男人
夏玄双腿高高翘在书桌上,脸上倒扣着一本书...
他发现这样的姿势,比躺在床上舒服。
霸气里透着一丝洒脱,洒脱里糅杂几分疏狂。
而如果有人把他脸上扣着的书拿下来,严厉质问他里面内容时,他一定会说的头头是道,甚至发散思维,让对方彻底震惊,然后讷讷地退下。
曾经有一次,无敌姐就这么试过,结果姐弟俩开始了激烈的辩论单挑,最终居然是夏无敌落败、灰溜溜地跑了。
从那天开始,家里的仆人们就知道,千万不要拿“你不好好看书”来挑衅那位“用书盖在脸上”的小公爷。
因为...小公爷早就有万全的准备。
慢慢地,鼾声就起来了。
阳光悠闲地洒落。
时光都如悄然无声了。
岁月静好。
未几,门扉前传来轻轻地叩门声。
侍女青竹子如同往常一样,从厨房端来了王大厨子精心准备的早餐,然后步履匆匆地来到了小公爷门前,她虽然只是侍女,但却深深知道,无论人的脚步怎么样匆忙,早饭都是需要吃的。
她此时只是侧耳倾听,就已经听到了那熟悉的鼾声。
于是,青竹子便如往常一样,轻轻推开了门,看向那个虽然以不雅的姿势睡着、但却无懈可击的男人。
她幽幽叹了口气,然后把餐盘放在了桌上,小声道:“公子,记得吃饭。”
夏玄双眼猛然睁开,深吸一口气。
“香!”
青竹子一愣,然后笑道:“公子昨天一晚不睡,今天怎么一叫就醒啦?”
夏玄淡淡道:“在这个时代,每一个人都经历了太多的苦痛和喜悦,像我这样的人总会将苦涩藏在心里,而把幸福寄托于食物上。
而这家中的美食,更是会每天三次,在舌尖上提醒着我,要认清明天的去向,不忘昨日的来处。”
青竹子瞠目结舌,心底忍不住说了声“草,你个很少在家吃饭的人有脸这么说?”
她并不是普通的侍女,而曾是大家闺秀,只不过后来家里出了事,因为夏家的关系,而能够脱离“被发送教坊司”的命运。
然而,她这般有着才华的侍女,也忍不住说了声“草”。
但心底说完“草”字,青竹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夏玄奇道:“你笑什么?”
青竹子坦言道:“公子真是个有趣的男人。”
夏玄道:“本来就是这样,我只不过说了一句实话而已,你这就少见多怪了。”
青竹子:......
她忍不住道:“你还是把你二姐给你的功法好好修炼吧,你二姐都急死了。”
说到功法,夏玄觉得聊不下去了,没办法,这该死的世界,正道和魔道的不能一起练,要不然他此时的境界已经不知多高了。
吃完饭,他觉得翘腿睡有点僵硬了,便上床了。
...
当晚。
夏无敌维持着冷冰冰的脸回了府中,一到府里,那冰山的脸庞才融化了。
夏玄也刚刚睡醒,一家人就坐在正厅吃饭。
说是一家人,其实就姐弟俩加上娘,而夏公爷则是在北方边城驻防,作为白衣相卿的兄长则是在南方巡查。
夏无敌忽然道:“娘,小玄也十六了,如果只等着荫封,怕是这辈子就废了。
我想让他到神鹰堂做一名绣花,历练一下。
让他知道这世道的残酷血腥,知道在这和平之外,还有着混乱,以及那些穷凶极恶的魔道中人。”
夏玄听到“魔道中人”,就低头开始吃饭。
夏无敌道:“小玄,你小时候倒是喜欢四处乱跑,还常常捧着书册仔细读书,怎么现在反而不这么做了呢?”
夏玄道:“累。”
事实上,哪儿还有书看,这周边能被他看的高级功法都已经看光了,如今他是慢慢地在看“术”层次的功法。
夏无敌的俏脸又变得冷冰冰了,她真心不想自己的弟弟荒废,于是问:“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才打消了你的积极性?”
“没有。”夏玄道,“只是忽然觉得既然我是小公爷,那么为何不享受人生,我想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闻最香的花......”
话音戛然而止。
夏无敌呵呵笑着补充道:“是不是还有玩最漂亮的女人?”
夏玄:“我没说!”
夏无敌:“你心里说了!”
“没说!”
“一定说了!”
姐弟倆争着的时候,国公府的女主人周怜星却云淡风轻地吃着清淡的饭,然后又给姐弟俩夹菜。
夏无敌不管夏玄,侧头看向在吃饭的女子道:“娘!我以为小玄除了需要做一名绣花之外,还需要尽快把亲事定下。
小玄性情跳脱,很容易惹事,这就需要一个识大体的女子在他身边好生劝他,才能将他带回正途。”
周怜星笑看着姐弟两人,道:“清儿,为娘听说最近这些年,也不知怎么回事,魔道变得猖獗起来了,江湖也处于动荡之中。
这个时候让小玄去做绣花,不好吧?”
清儿是夏无敌的小名,或者说原本的夏无敌叫夏清,只不过她觉得这名字不够牛逼,就自改成了夏无敌...然后,这么招人仇恨的名字竟然没让她死于非命,而是一路杀伐一路踏高,直到成就了天下第一神捕。
夏无敌道:“小玄做了神鹰堂绣花,自然不出国都察案子。而国都里有我在,他就不会出事。”
周怜星好奇道:“魔道为什么忽然强势了?是正道出什么问题了吗?”
夏无敌目光扫过周围,侍女们都很懂事的下去了,然后她才缓缓道:“这件事虽然不是秘密,但娘和小玄也就知道一下就可以了,不要外传。”
“不影响工作吧?”
“不影响。”夏无敌摇摇头,然后正色道,“正道没有出问题,反倒是多了许多妖孽级别的年轻天才。
而魔道因为历史上数次联合剿灭的缘故,这数百年里,许多邪恶的魔典都已经被彻底毁灭了,他们断了传承,力量自然弱了。
因此,不少正道门派的掌教都觉得这时代是正道大兴、魔道将被彻底铲除的时代了。”
说到这里,夏无敌竟是稍稍垂下眸子。
她顿了顿,才娇声叹了口气道:“然而...俗语有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造化实在弄人。
魔道居然出了一位厉害的传奇人物,那人物横空出世,为本已渐渐式微的魔道注入了新的活力。
没有人知道这位神话人物是谁,甚至魔道中人都只觉得他是不世出的前辈。
他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尊称...
魔道称他为...
——圣师。”
噗~~~~~~~
夏玄一口鸡汤就喷射了出去。
喷射了夏无敌一脸。
夏无敌忽然幽怨地起身,一把抓着他道:“明天我说什么都要带你去当绣花!”
小公爷急忙道:“任命需要时间的...走流程,先走流程再说。”
夏无敌道:“不用流程,老娘我还是有点权力的,可以先委任再上报,你现在就是绣花了。”
夏玄义正辞严道:“你当我夏玄是什么人?!
我夏国公府,世代忠烈,绝不可以走后门!!”
夏无敌伸手就去揪他耳朵,本想着狠狠揪,但到临头,却也没舍得重重下手,就不轻不重地提着,然后调笑道:“呦,这话从风流之名满国都的纨绔公子嘴里说出来,还真给人与众不同的感觉呢。”
周怜星似是习惯了姐弟俩的打闹,她看差不多了,才道:“儿子,你刚刚为什么喷汤?你二姐说了什么不对的东西吗?”
夏玄道:“不,我只是觉得这圣师实在可恶至极,一时没忍住,才喷了汤。”
周怜星点点头道:“确实可恶...可惜,我正道、朝廷数百年的努力可能会毁之一旦。”
说着,她侧头又看向夏无敌问,“那圣师为魔道注入了怎么样的活力?”
夏无敌松开捏着夏玄耳朵的手,轻声道:“血气天罗。”
周怜星身子一颤。
夏无敌继续道:“葵花宝典...据一些信息,这两门魔典的传承度都很高...”
周怜星已经目瞪口呆了。
她显然也曾是“局中人”,自然知道这两个功法的名字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本已成烬的魔焰已经死灰复燃,无声无息之间已经打破了正邪的平衡,使得天平压向了魔门那一边。
“不可能吧?”
“娘...这是真的。”
“不会吧,如今完整的魔典已经很少了,即便能学会,也都是残篇,怎么会这样?”
周怜星喃喃着,她不想去接受这个现实。
夏无敌安慰着母亲,道:“所幸,正道江湖这边也忽然多了一门传承,名为斗转星移,这一门正道宝典的存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影响。”
她一边说着,一边侧目看自家弟弟,发现自家弟弟一个劲的低头吃饭,她忍不住道:“就知道吃!什么江湖事都不关心!”
她嘴里虽然在碎碎念,可心底却暗暗叹息着。
小玄,你可要努力。因为,你已经是我夏家唯一的......男丁了。
8.北地巨变(第一更)
此时,蜀国北地,那被称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门正灯火通明。
光亮里,每一个行走在关隘之上,抑或巷道之间的人都是有些丧气和颓废。
因为失败。
不仅是失败,唯有惨败才能让这些铁血的士兵如此的失魂落魄。
这世界很大,就如宇宙星河一般大,根本没有任何地图能够穷极这世界的冰山一角,在这近乎是无限无边无垠无极的大地上,万国林立,而国与国之间却总是存在着天然的对抗关系,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厮杀几乎不存理由。
但没有国家会盲目厮杀,所以在这万国里,一个从许多年前就流传下来的传统解决了这个问题。
那就是所谓的军阵战,与武道战。
每隔五年或十年,各国就会派遣国中大将率领一支五千人的精锐军队,于两国之间交锋,而于这交锋之中,两国就可以互窥对方的军队实力。
而武者对战,则是各国武者以守擂、攻擂的形式,在边境进行一对一的挑战,在这挑战之中,两国又可以互窥对方的国中武道程度。
这种互窥里,蕴藏着血淋淋的杀戮...你若败了,你若不够强,让对方看到了脆弱,旋即而来的,很可能是大军压境的灭国危机。
现实不是童话,就是这么残酷。
而蜀国在半个月前与邻接歧国的军阵战里惨败,五千士卒连同大将,一个不留,全部战死。
同时,之前自信满满的朝廷高手,在武道战里一败涂地,歧国武者还在那片被称呼“演武台”的山林里静静等待,可蜀国朝廷这边却已经没人敢去了。
或者不是说不敢,而是明知道去了都是送死和丢人,还去了做什么?
这还没结束,歧国是一个较为特殊的国家,国内武道偏向于刺客...
就在军阵战惨败,武道战失势的时候,还有一件几乎点燃了所有人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那就是大规模刺杀。
众人这才发现歧国刺客不知何时已经渗透入了蜀国的各方面,随着蜀国军阵战的失败、武道战的失利,那些潜伏的刺客似乎响应了什么命令,全部被引燃了,各自开始执行原本怀着的使命。
这些刺客在蜀国是生活多年,也许只是街头的屠夫,门前逗鸟的老者,文质彬彬的书生,花枝招展的娼妓,楚楚可怜的歌女...
也许,他就藏在军队里,朝廷里,各大门派里,甚至...就在你的身边与你谈笑风生。
歧国布局,由来已久,不知十数年或是数十年,或是更久。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可当众人发现这一点时,蜀国这作为边城的剑门,以及作为北方脉络中心的重城“半天都”已经死了不少将领和谋士。
然而,幸运的是,作为北方防御体系的主心骨——夏国公,却还活着,尽管他也遭遇了刺杀,但却活了下来。
他活着,就能够给北地的士兵们撑起最后的心防。
可是,这种打击终究是毁灭性的,亦如黑云压城城欲摧,乃是暴风雨前那短暂地落下丁点儿雨粒子的征兆。
啪嗒,啪嗒,啪嗒...
秋雨萧杀,也在这时候落了。
狠狠撞击在泛黄的油纸窗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风声如鹤唳,杯弓皆蛇影。
夏国公身不卸甲,剑在身侧,而右手却抓着笔杆速速书写着一封信。
“启禀国君,歧国野心,布局已久,刺客蛰伏,遍野皆是。
近些时日,国内必生大变,还望国君早作准备。
另,前线将军,死于刺杀者已近半数,臣恳请增兵补将。”
写完这封简短的信,夏国公又急忙抓起一张纸页,这纸页上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名字...
这些都是被刺杀大将的名字。
他把这张纸和自己的信小心地塞入一个信封之中。
然而...
没有人看到,这纸页之上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夏山国。
而夏山国,就是夏国公。
自然,也没有人会看到夏国公脸上的一层淡淡的人皮面具。
更不会有多少人知道,如今为了维持前线稳定,夏国公在被刺杀后,便被长子夏明空所取代。
于,夏清观之,大哥是被领养的,所以她才会发出“小玄,你可要努力。因为,你已经是我夏家唯一的男丁了”这样的感慨。
然而,她永远永远永远不会知道,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一个由夏山国、周怜星、夏明空联合起来撒的谎,为的就是照顾她那看似坚强、其实没那么坚强的个性。
真正被领养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
...
这样的大败,这样的恐怖,自然还未曾影响到百姓。
夏无敌也只知道父亲被刺杀了,大哥假扮成了他,其他的还不清楚。
而这个信息整个蜀国怕是除了国君,夏山国的心腹,还有她,就没几个人知道了,就连周怜星,夏玄都不知道。
此时,一片歌舞升平的繁华里。
秋雨笼着国都。
夏玄在饭后就坐回了屋内,他在等。
等夜深人静了,他就可以悄悄跑出去了。
他这样的男人,哪里有晚上睡觉的传统?
一天可是才刚刚开始啊。
他心念一动,眼前的视网膜前便是浮现出一行信息,这是因“神悟”而生出的信息:
夏玄
境界:七品
融合进度:
五品经纶:极道经(魔)
四品宝典:葵花宝典(魔),斗转星移(正),血气天罗(魔),
道:(1/10)
经:(3/10)
典:(4/10)
诀:(6/10)
功:(8/10)
“(1/10)”的意思是:总计需要10本稍低等级的功法才能进行一次融合,现在已经拥有了1本。
然而,便是不算起步的那两年,后续他花费了足足六年时间在蜀国进行功法搜集,也不过搜集到了“融合四份典”所需要的功法材料...
如果要融出一门神话之中的道,他需要搜索足足“融合一百份典”的材料,那就是二十五个蜀国。
他再一眨眼,以上的所有的信息便是都消失了。
这些信息,只是一个融合进度,而并不包括那些他已经圆满、但却无法再次用作融合之用的功法。
可那些功法,都在四品宝典层次之下,对他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9.暴怒的一斩(第二更)
人都是有梦想的,也许被现实压住了,但终究还是有的。
而对男人来说,剑,就是梦想,就是约定。
然而,不知何时,剑已经成了极度大众化、极度普通、甚至柔弱、只能用来作为礼的兵器,让人提不起半点精神。
杀人刀,霸气戟,铁枪横扫,弯弓射雕,锤落如山崩,镰刀藏诡谲...就是再不济,一双暴躁的拳头也是最具有力量性的兵器。
刀就是道。
拳就是权。
戟可为极。
剑呢?
剑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老套,传统,礼仪,龙套,软绵绵,威力弱...
剑,断了。
因为,不知何时,它已不能支撑人心,不能给人以力量和信仰。
“有一天,我肯定会成为剑仙!哈哈~”
“我也是!”
那不过是两个举着竹剑的孩子在夕阳里的高喊罢了。
夏玄思绪里的画面一闪而过,那是前世的事了...
他抬眼看了看桌上的剑。
却没有拔剑的欲望。
如果不能一剑惊世,璀璨夺目,为什么要拔?
他会魔经,懂宝典,谙百家之学,却没有多少剑道造诣。
“神悟”没给他这样的能力。
但,夏玄不仅为人乐观,还很倔强,是那种一条道走到黑、死拉不回头、如同老黄牛般一般的犟。
“既然给没,我自己悟,然后再创就是了。”
所以,他在察觉短时间内没有可能通过“神悟”获得一门比【极道经】更强的剑道功法后,他就一直在思考,一直在脑海里模拟。
醉舞狂歌,放荡不羁,平时无法施展功法,但他却一直固执地思索着——剑。
邦~
邦~
邦~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敲更人的声音在秋雨里响起,幽幽地在静夜里飘荡。
夏玄思索着的神色露出放松,他放下刚刚在看的一本功法书,便是站起身,看了看窗外。
三更天了,秋雨暂歇了,该出去吃点东西了,没办法,一到晚上肚子就饿。
于是,小公爷抓了把黑伞就往门外走去,虽然夏家有夜禁的规矩,但是难道说墙就不是路吗?
小公爷决定从墙上走,光明正大地走。
他熟练地绕过巡夜的护院,来到了夏府西边。
这边靠墙的位置有一株红杏树,虽然没了果子,却也是夏府唯一方便攀爬出去的地方。
夏玄出门自然不靠功法,否则事后被人追问没法说。
所以,这里就是他的路。
可是,今天他却忽然停下脚步了,因为他察觉了那红杏树后藏着一个人...
那人听到了动静,直接走了出来,借着夏府的红灯笼可以看清是夏无敌。
此时,她穿着一件乳白色睡衣,叉腰笑眯眯道:“这么晚了,你又要去哪儿?”
夏玄乐了,无语道:“夏清,你又不是我妈,你只是我姐,搞清楚身份。”
“娘太宠溺你了,我自然要管!”夏无敌叉着腰,“说吧,你要去哪儿?”
夏玄道:“不去了,哪儿都不去了...我回去睡觉。”
说着,他幽幽吐了口气,双手枕头,往回走去,回到屋里待了一炷香时间,他再度外出...
然后再度看到了在红杏树下的夏无敌。
二姐笑眯眯地看着他。
夏玄无语道:“夏清,你明天不用去神鹰堂了吗?最近不是江湖很乱吗?”
夏无敌托腮,笑道:“你不是说不去了吗?怎么又来了?”
她话音刚落下,夏玄叹了口气,跑到她身后,双手揉着她的肩,真诚道:“好了好了,我真的不去了,你太辛苦了...让你担心了。”
夏无敌感受着那恰到好处地揉捏,道:“这还差不多。”
顿时间,姐慈弟孝,其乐融融。
不一会,她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夏玄也乖巧地回去了。
再过了一炷香时间...
姐弟俩第三次在那棵红杏树下碰头了。
夏玄:...
夏无敌:...
相顾无言,尴尬的气氛开始蔓延。
夏玄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待到第四次时,他发现红杏树已经被一刀砍了......
那刀痕的切面光滑如镜,显然是高手所为,一刀两断,莫过于此,充分显示了高手心中的暴怒之情。
夏玄:......
...
...
次日早晨。
夏玄起床后,抓着为一本“术”层功法,仔细看了起来,当他翻阅到最后时,便是闭上眼,在脑海里模拟着这“术”里的一招一式。
任何一本可以被用作融合的功法,不求你修炼,但至少需要你能够理解,如此才能被用作“融合的功法之一”。
约莫半个时辰后,桌边的檀香燃烧到末,夏玄睁开眼...
融合进度里,“功”字一栏的“(8/10)”,已经变成了(9/10),只需要再理解一本“术”层的功法,他就可以融合出一本随机的二品“功”层次的功法,并且境界圆满了。
但这些完全不够,可在蜀国,他除非去屠人满门逼问隐藏的秘籍,再也寻找不到什么完整的高级功法了。
难道只有去往更远的异国,才行么?
正想着的时候,门忽然敲响了,侍女青竹子走了过来,通报道:“小公爷,苏侯府家的千金,大将军家的衙内都来拜访您,现在在前堂等候呢。”
“知道了,青竹子,我一会儿就过去。”
夏玄算算日子,知道今天又到了临近中秋的满月诗会,昨晚虽然下雨了,但今早已经放晴了。
万里霜天,枫红菊黄,正是国都才子才女们约好外出的日子。
要知道...
这才子才女的圈子,可都是国都或是附近的达官贵人、亦或世家的小公子小公主们,也都是被各家的家主好好儿地护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
毕竟这人奋斗了,经历了沧桑与世态炎凉,心底就总希望自己的晚辈里有那么一两人能天真无邪、无忧无虑,聊算弥补自己的遗憾吧。
才子才女的圈子,就是由这么一群幸运儿组成的。
夏玄换上一袭月白长衣,再抓了把国手丹青的折扇。
这折扇上的字提写了四个字“逍遥无忧”,乃是出名的大诗人欧阳醉翁赠送给他父亲的。
而他父亲夏山国又赠送给了他。
毕竟,在夏山国看来,自己的事业已经有大儿子夏明空继承,而夏清也很有出息,武道天赋极高,这样的家庭里,他便是希望小儿子能够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了。
逍遥无忧,也是父亲对他的期待与纵容。
夏玄一抓折扇,便是踏出了门。
今晚,满月夜,最是吟诗风流的时候。
10.光面与暗面(第一更)
国公府前堂。
周怜星竟然坐在苏清梦旁边,慈祥地与这小姑娘说着话。
显然,她是把夏清那一句“小玄性情跳脱,很容易惹事,这就需要一个识大体的女子在他身边好生劝他,才能将他带回正途”给听进去了。
所以,她打量着这苏家的姑娘。
只见这姑娘唇红齿白,眼眸如星,肤似羊脂,长发梳着可爱小鬟,完全就是个初长成的小美人儿,而谈吐也颇为得体,在外还颇有些才名。
周怜星老妈妈的心就动了。
关键是,夏极和苏家也算知根知底,苏侯爷与夏国公同在北地防守,苏侯爷守着剑门,夏国公则是在被称为“北地脉络中心”的半天都驻防。
半天都,这半天的意思指的是这里的山脉极高,高到城中只能得享半天的白昼。
当然,周家那被称为“砍头大将军”的周大将军也在北地驻防,只不过...周怜星瞥都不瞥胖子一眼,而看到,心底就忍不住说一句“这就是小玄的狐朋狗友么,哼,不过如此”。
苏清梦正乖乖巧巧地和周怜星说着话:“伯母,这满月诗会其实是很有意义的,而夏玄哥哥才华卓绝,如果这诗会少了他,可是会失色许多,您可千万要同意他去呀。”
周怜星试探道:“夏玄这臭小子哪里才华卓绝?”
苏清梦忙道:“伯母这就误会了,夏玄哥哥洒脱不羁,逍遥自在,不开口也就罢了,若是开口吟诗作词,那便真是才惊四座了。”
周怜星可是过来人,此时她看着姑娘的模样还有眼神,哪里不知道这苏家的小千金也对自己儿子有意思,否则哪里会来自己家,又哪里还会帮他辩驳?
但她又想到二女儿说的话,便道:“不是伯母不想夏玄随你一同外出,只是伯母听说如今这外面有些乱,这怕是不安全。”
一旁听着的周恨酒立刻震惊了。
伯母说的是“随你”而不是“随你们”,我堂堂周小衙内就不算个数吗?
苏清梦也听出了这话,顿时露出甜甜的笑:“伯母放心啦,我家、周家、还有其他几家都会安排侍卫随我们一同外出,侍卫里可是有不少高手呢,人数也足足有三百人。
别说国都周围一向治安清明,便是忽然来了流寇或是魔徒,三百侍卫也足以赶走他们了。
更何况,我与夏玄哥哥又不去远的地方参加诗会,只在近处的鹤羽山上。”
周恨酒又震惊了,苏清梦,你怎么回事,什么叫“你与夏玄哥哥”?我老周就不算个人吗?得,我就不该来!
周怜星看苏清梦这样子,心底再盘算了一下,觉得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鹤羽山不远,国都包括周围一向治安良好,又有三百侍卫,再加上这去的少年少女都是有些才华的,并不是纨绔圈子的那群人,不让夏玄去岂不是断了他的交际?
更何况,面前这苏家小姑娘显然对自己儿子有好感,左一个伯母右一个伯母的叫着,没看出来夏玄那臭小子居然还有人喜欢?太稀奇了。
而几人正谈着话的时候,帘子掀开了,夏玄手抓折扇走了出来。
苏清梦欢喜地站起来,喊道:“夏玄哥哥!”
周恨酒也同时起身,喊了声:“夏玄,参加诗会了!”
两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出口,动作都是一致...
然而下一刻,周怜星老妈妈直接拉着苏清梦的手,走到夏玄面前道:“儿子,刚刚清梦把事情都和我说了,你呀外出了要好好照顾人家,毕竟你长了一岁嘛,虚岁都十七了,清梦才十六。”
周恨酒歪着脑袋:??
我也才十六啊。
夏玄看了一眼苏清梦,不愧是被我称为“进出门通行证的女人”,就是有用,这一下连解释都不需要了。
于是,他拍了拍周怜星肩膀,肃然道:“娘,你放心吧,儿子什么人?照顾弟弟妹妹们,可曾出过事?”
周怜星觑眼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有过弟弟妹妹?”
夏玄随意道:“清梦,恨酒,还有隔壁那老孟家的孟山,不都是嘛...在儿子眼里,他们都是弟弟妹妹,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
周怜星这一刻忽然有些期待二女儿在家,这样的话,应该就可以狠狠揪起夏玄的耳朵了。
苏清梦怔怔地看着夏玄,脸皮真是厚啊...
但她莫名地感到一种放松与开心感,于是到:“夏玄哥哥,这里距离鹤羽山还有点路程,孟山他们不与我们一起,已经先出发了,我们事不宜迟,也早点走吧?”
夏玄将那“逍遥无忧”的折扇一拍手掌,淡淡道:“等我一下。”
众人愕然了下,然后只见夏小公爷跑入后堂,没多久就回来了,折扇插在腰间,而手上则是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本古册。
周怜星道:“出去还带什么书?”
夏玄道:“娘,最近儿子月下读《春秋》,才读三分之一,却已觉古人之语、奥妙无穷,便手不释卷、沉浸其中,所以我必须带上。”
周怜星:...
了解真相的众丫鬟:...
了解夏玄的周恨酒、苏清梦:...
夏玄手握书卷,淡淡道:“走吧。”
说罢,他向着门外大踏步而去。
门外秋风卷着碎金的光华卷起他的黑发,映出他手握《春秋》书卷、行色匆匆的身影,还真有几分儒雅的风采。
假的,都是假的!
...
...
随行的三十多名护卫在远处开路。
之后则是一辆豪华的马车。
马车很大,四匹健马拉动着,内里空间则竟如半个小屋舍了。
夏玄舒展着长腿,舒服地躺在软塌上,看着不远处被西风吹得一掀一掀的车窗帘子,阳光不时落入又撤去。
他脑海里忽然闯入了一片乱哄哄的记忆。
好像无数人在他耳边开始喊着...
“没妈的孩子也没爸,地里长出的野人娃,略略略略略....”
“不要和他玩,他左眼是红的,看起来像鬼似的,好可怕。”
“应该是生了什么病吧,也不知道有没有传染性?”
“真脏。”
许多面目模糊的灰影,正围绕着一个小男孩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
这些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来来去去,新旧更替,但对小男孩的嘲笑却未曾改变。
小男孩一个人缩在黑暗的角落里,黑暗好似就吞噬了他,他也吞噬了黑暗。
这乱哄哄的记忆一闪而过。
夏玄睁开眼,刚刚只是打了个盹。
只是...想起了一些前世的事而已。
11.翻白眼的大魔王(第二更)
此时,天色虽然还早,但在一处地方却是光线无比暗淡。
细微的光亮,在一张冰冷的金属面具上带出流转的寒芒。
那是一张狰狞的、边边角角都是尖刺、嘴巴处则是血色獠牙的狼面具。
这面具戴在一个阴影的脸上。
而这阴影脚下,则是匍匐着...密密麻麻的黑影,如是潮水一般多,从四面包裹着他。
那些黑影的为首之人却是半跪在阴影面前,恭敬道:“贪狼大人,歧国的命令已经来了,让我们务必引发蜀国的内乱,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是否应该直接开始对蜀国重要人物的针对性刺杀?
让他们笼罩于恐惧之中?”
被称为贪狼的阴影冷哼着笑了声:“如此鼠目寸光!你是傻吗?”
那为首之人顿时愕然。
贪狼那幽幽的声音继续响起:“蜀国魔门近些年不是变强了么?不是正在渗透朝廷吗?去帮助他们,去用魔门的身份行事,多杀正道之人,多杀当年曾经参与围剿过魔门的蜀国官员...
让我们在各处蛰伏的人都准备掀风作浪吧,营造出一种,魔门得了圣师指点,进而壮大,再而卷土重来,开始报复的形势。”
那为首之人道:“明白了,贪狼大人,我们要帮助魔门,来对抗正道和朝廷,对么?”
他问完这句话,忽然发觉面前这位刺客首领沉默了。
良久...
贪狼一脚狠狠踹下,直接将他踢翻了两个跟头,紧随而来的是咆哮声:“你是白痴吗?”
为首之人沉默无言,不知怎么说。
贪狼缓缓道:“帮助魔门?你是脑子被狗吃了吗?你是忘了自己是歧国刺客的身份了吗?
我们谁也不帮,煽风点火。
仇恨如果要熄灭了,就点燃它!
各方如果要冷静了,就激化它!
若有人要发现真相,就杀了他!
所以,我们不仅帮魔门,还要帮正道,更要帮蜀国朝廷,我们要伺机而动,帮他们宣泄仇恨,在宣泄的过程里我们做的过分一些,这就可以再让这些仇恨越结越深...
再然后,就可以去散播谣言了,编个童谣,给些银子,让那些愚蠢的百姓唱童谣,死劲的唱,大意就是蜀主昏庸,民不聊生,百姓都在期待新的生活,外面的生活真是好。”
那为首之人是真的心悦诚服了,“厉害!贪狼大人,您是真的厉害!有您在,蜀国内部必定大乱,内忧外扰,距离攻破,指日可待,到时候,您可是大功臣了。”
黑暗里,贪狼面具闪烁着寒芒,无人知他在想些什么,但这样的人坐在蜀国的黑暗里,就已经是一切动荡的根源了...
那诸多刺客的为首之人竟生出一种“如伴猛虎”的感觉,心底有点奇异的慌。
哒哒哒...
贪狼的手指颇有旋律地敲打着什么,而另一只手则是捧着一个信息册子,这册子里汇聚着各处传来的信息。
这阴影一条一条地阅读着,然后一条一条地发布命令,安排布局,终于,他的目光落在了“蜀国国都周边情报”上,然后又落在了“满月诗会”上。
他细细阅读着有关满月诗会的信息,忍不住唇角一翘,发出低低的笑声。
那笑声越来越大。
“这群不知死活的小东西...都杀了,若有人要享用也可以,现场越脏,越能激发仇恨越好。
然后用他们的血在周围树上写四个字——血债血偿!”
他停顿了下,又道:“至于跟随的侍卫,你亲自带队,多带点些人,穿上...唔...血魔宗的衣服,用血魔宗的刀去杀了,再把我们那位蛰伏在血魔宗的长老叫上。
呵哈哈哈哈哈~~~~”
那为首之人听着这癫狂的笑容,心底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自然知道“血债血偿”是什么意思,三十年前,朝廷曾经联合正道、派遣大军围剿过一次魔门血魔宗,那一战几乎让血魔宗灭了宗门...
三十年前的血债。
三十年后却成了他们挑动祸乱的引子。
但为首之人听到贪狼说的那句“若有人要享用也可以”,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那些才女可都是身份颇高的千金小姐们,而且都不是一般的千金小姐...能享用她们,这必将成为他生命里美好的回忆,他已经有些燥热、嗜血与迫不及待了,道了声:“是!”
...
...
去往鹤羽山的旅途不长但也不短。
马车的轮毂碾压过满地的枯叶,又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不时颠晃。
夏玄的身体也跟着颠晃。
光风一阵一阵从窗外洒落到他身上,惹得他思绪又荡开了。
“爸爸,我们就领他走吧...”
“为什么呢?因为他坐在黑暗里,看起来可怜吗?”
“不是,当然不是,因为...他的眼睛很漂亮很漂亮。”
“那好吧,这样的孩子,也许更能沉下心来修炼剑术,将我道场的剑法发扬光大。”
坐在黑暗里的男孩被人搀扶了起来。
可男孩身形缩了缩,用冰冷无比的语气道:“不要碰我。”
但他等来的却是一只揪着他耳朵的手,还有略带暴躁的女孩声音:“凶什么呀,真是个不乖的弟弟,快跟我们回家吧。”
...
记忆一段一段的袭击而来。
...
“大晚上的又要一个人去哪儿?要躲到角落里偷偷的哭吗?”
月光里,女孩叉着腰,侧头笑看着他。
男孩道:“才不是呢,我只是想把白天学到的剑法再练一遍。”
“那我陪你吧。”
...
“找死啊,又跑出去!不把这里当家了吗?快回家。我做了好吃的。”
...
啪啪啪!
竹剑交碰的声音传来。
两个孩子在道场的地面上,相互举剑攻伐。
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
直到,年年月月天天朝朝暮暮,每一幕场景都重叠了起来。
那是两人疲惫之后,或倒在地上,或站在阳台上,或在屋顶上,或在海滩上,或在高山上...
女孩指着天空,高喊着:“有一天,我会成为这天上的剑仙,天上仙人三百万,遇我也须尽低眉!”
男孩道:“我也是!”
女孩道:“你不是,你就做一个等着被我打败的大魔王吧,你看你的眼睛多么有魔王的味道呀。”
如果别说他那血红的左眼,男孩一定会很愤怒,可他知道眼前的人是在开玩笑,如果他不开心了,女孩就拉着他告诉他“好啦好啦,让你做剑仙,我做大魔王”。
然后,女孩就会翻个白眼,道:“你瞧,我是白眼大魔王。”
...
再然后,在男孩十八岁的某一天里,女孩忽然不见了,几天后就传来了新闻,说是在水库发现了一个泡的很模糊的少女,打捞上来时已经无法辨认面容了。
可已是少年的男孩认得。
巨大的痛苦,让他放弃了用剑,让他开始了正常的校园职场生活。
然后,他在某一天玩游戏时,编出了一个名为【神悟】的辅助器。
再然后,没多久,他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在娘胎里想了十个月。
这一世,就让他来成为那放荡不羁,逍遥无忧的剑仙吧。
要让那天上仙人三百万,遇他也须尽低眉!
12.今夜月正圆(第一更)
“你若被人发现一身邪功,你信不信没几天就会众叛亲离,即便不离不弃者,亦会受你拖累,郁郁而死,不得善终!”
“人心中的成见是座大山,任你怎么翻爬也翻不过去。即便现在他们装作没有关系,那是因为他们需要你,等到风平浪静了,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正就是正,邪就是邪,从来势不两立!!”
“这血债是偿还不清的!!”
“什么剑仙,好笑,太好笑了。你连剑都拔不出来?”
“哦~~你能拔出来,可那又怎么样,不过是三岁小孩子耍的剑罢了,哈哈哈哈!!”
“不要做剑仙了,如今的魔道功法不好么,你以为你练的是什么功!!!?”
“夏玄,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夏玄,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无数尖锐的咆哮、质问、调笑,在虚空里响起,似有无数存在在说话,却又汇成声潮,从四面八方声势浩大地滚滚碾下,向着他汹涌地拍打而来,让他置身于了在这激烈的怒潮之中。
他一仰头,就看到了头顶高悬的一轮如瞳孔般的血色明月。
咔!
这虚空的世界猛然一顿,顿时碎了,画面散去。
夏玄猛然睁眼,如窒息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又是这梦。
马车已经停下了,鹤羽山到了。
他揉了揉额头,撇开额上的冷汗,侧头看到边上的折扇,一把抓起,走下马车,再在风里抖开,露出国手丹青写着的“逍遥无忧”四个大字。
周恨酒身为才子自然也有准备,也一抖折扇,抖出“战无不胜”四个字。
于是,夏玄在前,周恨酒在右,苏清梦跑在夏玄哥哥左边,轻轻搓着小手,一副很冷的模样。
夏玄看着天色冷,而苏清梦又有些虚弱,便道:“把手插我兜里吧,我兜里暖和。”
苏清梦愕然地看着这位小公爷,轻声道:“男女授受不亲...”
夏玄看向周恨酒道:“胖子,你冷吗?”
周恨酒点点头。
夏玄道:“来,兜借你。”
周恨酒笑眯眯地收起“战无不胜”的折扇,把手插入了夏玄的兜里,时不时还侧过脸,对苏家的小千金挤眉弄眼。
苏清梦跺脚道:“胖子,你嘚瑟什么?”
周恨酒笑道:“想吧?”
苏清梦想说“不想”,但仔细想想其实还是想的,可毕竟男女有防、礼不可破,于是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
随着各家公子小姐的登山,三百多名侍卫便在山脚入口处的小亭子里开始了防线布置。
布置要严密,其实并不容易。
但幸而,鹤羽山虽大,但才子才女们选做“满月诗会”的这座山峰却是一座孤峰,峰顶有一个小庄园,主人是那诸多“小主”里某一位,所以,这布防就相对简单了。
这三百多名侍卫虽是从不同家族而带来的,但很快默契地在山前山后做成了两个固定守卫点,再按照五人一小组,分配了足足二十一组,按照三班倒,再四个时辰一班,在周边巡查。
虽说国都治安良好,但他们也不会过于松懈,该做的事都需要做。
做完之后,再看上下山道,只剩下几个小小的身影还在攀爬了。
山巅...
很冷。
可冷又算什么?
该装逼的人还是在装逼。
谁装逼?
才子才女们不装逼,还有天理么?
然而,这众人之中,那最瞩目的却还是要属夏家小公爷了。
只见那一袭白衣的小公爷正坐在庄园外的望月亭中。
他左手捧《春秋》,右手抓着“逍遥无忧”的折扇缓缓地扇着,作无懈可击之态。
胖子展开着“战无不胜”的折扇就坐在他不远处,闭目假寐,时不时眉头跳动两下,如是沉浸在金戈铁马之中。
苏家千金则是变戏法似的取出了一根箫,放在膝盖上,然后以岁月静好的姿态闭上双眼,似乎在聆听大自然的声音,寻找着吹箫的感觉。
这满月诗会,可是汇聚了许多地方的才子才女,合计都近两百人了,自然不止国都一处。
大家都知道对方,可都没那么熟,各自身份虽说有些上下,但加上各自的亲戚,那就模糊了。
如何定咖位?
自然是靠逼格。
孟山为人正直,刚正不阿,过于正派,他来到这种地方有点儿孤立无援,却又不得不来,因为这就是蜀国未来的上层圈子,这是重要的人脉来源。
他虽然正直,但却也不傻,明显看到这“满月诗会”出现了一种比拼的状态,比如“南方派”在与“北方派”交锋,而“山首城”的才子才女又在与“阳桑城”的才子才女交锋...
而“国都”自然也是自成一派。
不仅如此,“国都”一派似乎在这种无形的竞争之中落于了下风。
孟山更加发现,自己在这种地方真的无法施展什么东西,可面子是实打实的,他目光复杂地看向了那高坐望月亭里的白衣小公爷,也只能默默祝福这不学无术的小公爷,还是能有点儿才华吧。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小公爷虽然高坐望月亭,未曾走动,但却隐隐是“国都派”的领军人了。
他没败,
国都一派即便再怎么落于下风,都不算败。
可他若丢了人,
那整个国都的脸便都是被丢尽了?
于是,孟山也忍不住往夏玄的方向靠了靠,踮起脚目光扫了扫,发现夏玄居然是在看《春秋》...
他的心顿时就如日了野狗一般,狂躁起来。
完了,完了,这逼装的太过了,看那《春秋》...虽是古册,但却犹然崭新,显然平时没有多翻动,这若是被人提问而回答不上来,那真是丢人丢大了。
孟山正要提醒,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一名风度翩翩,剑眉星目的少年带着两名才子,一名才女已经从远走来,踏入了望月亭中。
孟山认得,为首之人乃是那蜀国第二大都“阳桑城”的出名才子——林浩儒。
这一位可是真真正正有些本事的人,前些日子的秋考里才高中了,就算他对上,也未必能胜过。
而这林浩儒身后的三位,也都是“阳桑城”出名的才子才女。
这是踢国都的馆子来了。
四人走到望月亭中,带着一股无形的杀气。
这杀气直冲那在看着《春秋》的白衣小公爷。
然而,小公爷却云淡风轻,岿然不动。
其中一名才子目光瞥向小公爷手上的折扇,刚要开“喷”,但他身旁的另一个才子小声道:“那是欧阳醉翁的题字。”
那才子才急忙闭口。
林浩儒则是在观察,他目光一撇之间,已经察觉到了和孟山一样的信息。
他双目亮了起来,既然《春秋》还是新的,那么这小公爷自然不曾怎么读过,何况他在国都有着不学无术之名,那么更是可以确定这一点了。
于是,他露出迷人的微笑,似是无意间走到这里,又似是无意间看到了夏玄在读书般,问了一句:“小公爷还懂《春秋》?”
夏玄微微抬头,应了声:“略懂。”
13.正是杀人时(第二更)
林浩儒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于是他笑道:“刚好我也懂一些,小公爷可有兴趣探讨一番?”
夏玄道:“我看书看得正投入呢。”
众人:...
胖子、苏小千金、孟山:...
骗鬼去吧!!
林浩儒也不客气,直接嘲道:“小公爷不敢?”
夏玄淡淡道:“既然你这么说了,请吧。”
最末两字一出,如是沙场战鼓已被猛烈擂动,无形牛角长号“呜呜”之声已经尖锐而鸣,千里风沙烟尘亦是平地而起。
假寐的胖子也猛然睁眼,在体悟大自然的苏小千金则含情脉脉、有些担心的看向夏玄。
孟山也觉得自己受了这氛围影响,而不禁心跳加快了,他心中竟然生出一种“两军阵前,大将单挑”的感觉。
其余国都的才子才女也纷纷看向这“主战场”,之前他们败多赢少,如今所有的期望都落在这位小公爷身上了。
哒哒哒...
林浩儒来回走了几步,忽道:“春秋之中曾有记载,说宋华亥、向宁、华定自陈入于宋南里以叛,请问这发生在哪一年?”
就在“年”字才落下,连最后一个音节的余音还没散去时,夏玄直接道:“昭公二十一年。”
林浩儒倒吸一口凉气。
夏玄旋即反击道:“襄公五年,襄公在戚城会见了哪些人?”
林浩儒道:“晋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齐世子光、吴人、鄫人。”
然后,他迅速还击道:“昭公十三年秋,昭公在平丘见了哪些人?”
夏玄不假思索道:“刘子、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
两人开始了激烈无比,几乎不带喘息的对抗,说话速度都是极快,如是连射弩不停扫射。
而两人所问问题,都是《春秋》之中边边角角的一些段落...
有些甚至拿着书翻,都需要翻很久才能翻到。
一旁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孟山也忍不住侧目看向夏玄,这小公爷似乎不是那么不学无术啊...这水平可以啊。
就在众人发愣的功夫里,夏玄和林浩儒的拼杀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两人也都发现对方分明就把《春秋》倒背如流了,再拼下去也没意思。
林浩儒跳开道:“你我不妨作诗,以表求学志向之心,可好?”
夏玄扇了扇折扇道:“作诗乃是我的弱项,还是别了吧?”
林浩儒眼中寒芒一闪,直接道:“小公爷是怕了么?”
夏玄无所谓的笑了笑,他倒是不在意这种挑衅,只不过当他目光撇过身侧还有身后时,却感到了国都来的才子才女们期待的目光...
林浩儒咄咄逼人道:“小公爷懂不懂作诗?”
夏玄收回目光,淡淡道:“略懂。”
顿时,他身后传来无声的欢呼。
林浩儒见他肯比,心中暗喜,急忙道:“好!那我先来。”
林浩儒想了想,在望月亭里来回踱了七步,便是吟诵道,“读律看书十四年,手握韦编腰挎剑。乌纱头上有青天,第一功名不爱钱。”
此诗一出,众人都是品了品,虽然缺乏了精致的味道,可却是一首不错的诗,读书习武做官求功名而不爱钱,这正是表达了这翩翩风度的才子心底的志向。
于是,林浩儒身后的才子才女便是纷纷道了声“好”。
继而所有人都看向了夏玄。
夏玄幽幽起身,踏出一步,口中诵道:“天覆吾,地载吾,天地生吾有意无。”
他就走了一步,然后就停下了...
也不等众人点评与震惊,直接后面的一口气吟诵了出来:
“不然绝粒升天衢,不然鸣珂游帝都。
焉能不贵复不去,空作昂藏一丈夫。
一丈夫兮一丈夫,千生气志是良图。
请君看取百年事,业就扁舟泛五湖。”
一诗念完,单单这是这磅礴的气魄便是压得整个望月亭鸦雀无声。
再稍稍品一下,更觉得内里的文字实在是大豪迈,大胸襟,大志气,端的不是林浩儒的那首可以相提并论。
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
夏玄扫了众人一眼,疑惑道:“嗯?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该评点评点,该批评批评,我又不是个接受不了批评的人。
刚刚我就说了,这诗歌一道...我并不怎么擅长,熟悉我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众人:......
胖子心底呐喊着“牛逼”。
苏小千金抬袖掩面轻轻笑了起来。
孟山目瞪口呆,什么叫口舌如刀?这简直就是字字诛心啊。
服了,真的服了。
有小公爷在,国都派第一,稳了!
这是“技压群雄”的节奏啊。
林浩儒在细细品味这首诗,他双目圆瞪:“不可能啊,你怎么能做出这么好的诗?”
夏玄真诚且好奇地反问了一句:“这诗好么?”
林浩儒整个人如被冻结,紧接着仰天喷洒出一口血雾,继而退后三步倒在同伴怀里,然后又勉强撑住脚步,颤声道:“你!你!你!!!”
他身后一名才子急忙出列抱拳道:“打扰了。”
说完,三人便是扶着林浩儒灰溜溜地跑开了。
国都派的才子才女们纷纷欢乐了起来。
就连孟山也吐了口气,对夏玄的态度有了改观。
他虽然不爽小公爷这种作风,但是这似乎真的不是不学无术,而是腹有诗书。
...
月色渐起,已是满月,高悬于天穹,投射下皎洁的光华。
一众才子才女饮酒作乐,又以月为题吟诗作对。
逐渐的,有不少人不胜酒力早早回房休息了,剩下的不过三十余人了。
再过了些时候,这三十多人又成了二十多人,没多久,见到人少了,加之天凉,剩下的人便是都回这鹤羽山之巅的山庄里去了,等着明日一早便下山。
然而,众才子才女虽然回了屋,但这吟诗里终究是产生了不少的佳作,山庄里依然灯火通明,在热烈的讨论着,还说要编纂成《满月集》,印成册子。
而此时,后山山下...
一队五人的侍卫,正在绕着山道巡行。
忽然,那走着的五人突兀地停下了脚步,在短暂静止后,便是连闷哼都没发出,就纷纷扑倒在地,
而在摔到地面的那一刻,他们的头颅纷纷从脖子上飞出,顺着倒地方向甩离了脖子,咕嘟咕嘟地滚远了,煞是诡异。
这样的情景开始接二连三的出现,一队队侍卫在不知不觉中身首分离。
惨白的月光里,一个个无头尸体横陈于山野上,头颅则是堆滚在一起。
这满月之夜的寂静里,顿时显出一种悚然的气氛。
若从高处看去,就能看到那是一个个在阴影里迅速行动的黑衣人...
黑衣边缘则绘着“出血魔爪”的绣花,这是蜀国魔门血魔宗的象征。
这些黑衣人实力良莠不齐,强的则是在各处飞快掠行,将一切落单之侍卫悄悄暗杀。
弱些的,则是两两配合。
他们用的是一种名为“分尸线”的无形金属刃线,只需两人拉开,再往这兵器里灌入真气,就可以杀人与无形,之前那些侍卫的头就是被着金属刃线割去的。
今晚虽是满月,但风却不小,这遮蔽了他们本就极轻的脚步声,而分尸线又极为隐蔽,往往在侍卫们察觉时就已经到了他们面前,然后刃线就平滑地嵌切过了他们的脖子。
这些都是歧国藏着在蜀国境内的刺客,如今得神秘刺客首领“贪狼”号令,仿是遍地开花一般,在蜀国境内各个地方炸开了,开始作乱,杀人,放火。
而今夜月正圆,正是...杀人时。
如无意外,满山才子才女,将无一幸免!
14.红影(第一更)
人如麦秆,被一道道分尸的刃线所撕裂。
侍卫虽是都尽到了应有的谨慎,但他们本身就只是为了对抗山贼与一下小规模的杀手而存在的...面对歧国这样的刺客力量,根本是不堪一击。
就是如被割草一般,在迅速的败亡、倒下、死去。双目圆睁、无法瞑目。
侍卫里实力稍微强点的,也许能在分尸线割裂自己前做出反应,拔剑去抵挡。
可这也完全用没用,就在他抵挡的时候,他身后就会忽然多出一把短刀,直接贯穿他的背心、扎穿他的心脏,从他胸前猛然挺出。
侍卫里也有实力更强一点的,这样的人不仅能够发现分尸线,还能够抵挡偷袭,但也没用...
双方的实力差距、训练素养、配合默契不具备可比性。
侍卫们实力大多是一品二品,鲜有修炼出真气,开始开通地煞七十二窍的内家高手。
但,这些歧国的刺客却多是三品,还有四品存在。
当然,侍卫里也有四品高手,属于某些家族悄悄派来保护的,但这样的人只有一两个,而且他们但凡出手了,就很快被更多的歧国刺客包围,再以一些黑暗里的刺客手段给击杀。
月圆的寒空,荒莽的山野里不时传出几声尖锐的剑击声,以及苦痛的闷哼,旋即就都归于平静了。
后山侍卫,全部阵亡!!
一道道黑影没有任何停息,留下两三个处理现场,进一步制作出“所有侍卫都是被血魔宗屠杀”的假象,剩下的刺客则开始飞快地上山,他们也不从山道走,而是在山道旁的阴暗里飞快掠行...
天冷。
夜暗。
风寒。
风吹撞着散发暖意的红灯笼,啪嗒啪嗒地击打着屋檐。
屋室内,灯火通明,温度也比外面高了不少。
孟山今天是喝了许多酒,此时,他正在那披散黑发的小公爷身边,身形有些颤巍巍地,脚步踉跄着,双手捧酒到夏玄面前,左手手指指着他:
“你...你厉害!了不起!今天为我国都争了脸面!我服!
我...我...我还要坦白,我过去是看你不顺眼,看你不爽快。
不过,夏玄,你说你那吊儿郎当的模样,除了你那群狐朋狗友,谁能看得顺眼?
但是,我错了,我没想过你是真的有才华,绝了!
我自罚,今天我要自罚三百杯!”
夏玄道:“别喝了,都喝成什么样子了?”
孟山一挥手道:“不!我得喝!夏玄,你说你,明明有许多才华,平日里为什么不表现表现?你在想什么?”
说着,他举着酒杯,双眼微眯,如是依然陶醉在那意境之中,口中喃喃着: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应,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妙啊,实在是妙啊,夏玄,你是怎么写出这样的诗来的?
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我真的好羡慕你,我觉得自己刻苦认真学了这么多年,却写不出你这样的诗词来...为什么?”
夏玄直接道:“我抄的。”
孟山愕然了一下,猛然一拍桌子:“你侮辱我!!这天下诗文,但凡有好的,我都看过,根本就没有你的这首诗。你莫要不承认!”
夏玄笑笑,他勾着孟山的肩膀坐下,“孟山兄,其实,平时我...”
他忽然之间,只觉一股阴冷的寒风从宴席入口的门缝里,死死挤了进来。
一股不祥的感觉顿时在他心底生起。
他话音戛然而止,目光再一拐,无论胖子,苏清梦,再或是白天的林浩儒,所有人都正沉浸在诗词讨论里,还有不少人在饮酒欢笑...可谓歌舞升平。
但这些声音在他耳中都逐渐模糊起来,如是埋头于水下听着外面的声音。
这些声音模糊了,另一些声音却清晰了起来。
那是许多脚步声,轻盈、密集、于黑暗里,快速往这边而来。
夏玄想到了刺客。
他思绪转的飞快。
这些人既然能来,那么后山的侍卫应该都交代的差不多了。
他暂时把“怎么会有刺客”这样的问题抛开了,而是想着“如何应对”。
因为如果他不采取措施,那么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如果这些人若真的是刺客,而又来到了此时的宴席上,他眼前这些才子才女绝对要死伤不少,甚至会发生更肮脏更污秽的后果,到时候,他就面临两个选择。
第一,暴露自己乃是邪魔的秘密,尽可能多的救下人。
第二,隐藏身份、暗中出手,只带着胖子,苏清梦,孟山等几个熟悉的人逃跑。
这样都不好。
一个都不许死!
夏玄思绪一闪而过,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拦截。
想到这里,事不宜迟,他便直接醉醺醺地打了个哈欠道:“喝多了,要小解。”
然而,他又发现自己的解释多了,孟山根本就已经烂醉如泥地倒在地上了,远处的人也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小圈子或是讨论里。
夏玄加快脚步,走出了宴会,又快速往外而去,经过一处绣花房时,他迅速进入,看到房里有不少备用的针线,针盒...便是自嘲地笑笑,然后迅速取了些纳入怀中,继而目光扫动,只见一件红色的绣花斗篷正晾在架子上。
他直接取下那绣花斗篷,穿上,用斗篷的帽兜遮住脸庞。
百零八窍穴里顿时生出真气,积存于丹田之中的气息开始了流转...
随着这些力量产生,
夏玄心底也生出了一种诡异的阴柔之感,好似心底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慵懒地睁开了双眼,与他重叠在了一起。
“邪功不宜久用,快速解决!”
思绪既罢,
月色的阴影里,一团阴柔冷冽的红影,便飞快往山下而去。
如从高处看...
山上的孤独红影,山下潮水般的黑影,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彼此靠近着。
这靠近很快就变成了相遇。
歧国的刺客们停下了脚步,看着惨白月光的山道上,站着一个诡异的红衣人...
那人身形颀长,可惜脸庞被帽兜遮挡,辨不清身影,亦无法辨清男女,众刺客更倾向这是一个绝世的美人。
而这个人,此时双手则是往上翻开,十指之间,是寻常女子刺绣所用的针。
针末的孔眼里还穿着红线,幽玄,诡谲。
冰冷嘶哑的声音顿时响起。
“你们...因何而来?”
15.碾压(第二更)
夏玄借着月光,目光一扫,就看到了众刺客衣衫边角“出血魔爪”的图案,这是血魔宗的标记。
所以,他又用嘶哑怪异的声音道了一句:“原来是血魔宗的朋友?”
众刺客相互看看,为首之人顺着他的话道:“三十年前,血海深仇,如今当是血债血偿!”
夏玄品了品,明白了缘由,便道:“三十年前的事,与你们这群假扮血魔宗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他话音一落,众刺客哪里不明白前一句是在骗他们的话,现在骗到了,对方也不客气,直接图穷匕见。
话到了尽头。
便是杀生鼓起。
刺客里,一手持弯刀的黑衣男子怪笑两声,便是走上前,问道:“阁下什么人?岂不知道,在这个世界多管闲事,只会死的快?”
夏玄也不再说了,他不可能说他是圣师,否则易被人结合满月诗会而看出端倪,而《葵花宝典》这一魔典可驭兵器众多,绣花针还是第一次用,无人能看出。
他直接勾了勾手指,而心中一股阴柔的暴戾之情顿时逸散开来。
那黑衣男子眼睛眯了眯,再回头扫过周围已经在暗暗动着的刺客,眼珠子转动了几下,冷笑道:“阁下既然想死,那就谁都救不了了,桀桀桀~~~”
说罢,黑衣男子往前踏出一步,周身真气灌满弯刀。
嘭!
他一脚踏出,身形被巨力带动,尘土飞扬、劲风萦动之间,已如一只灰色的乌鸦,急速掠斩向夏玄。
而就在他动的时候,他身后的一众刺客,竟是默契地速抬袖、翻手、显弩,弩箭箭矢寒芒闪烁,
扳机扣动之间,劲弩连射,
一支又一支,
后发先至,撕裂长空,尖锐呼啸着破空而去。
这还没结束。
在那黑衣男子身后,一道道不可查觉的“分尸线”不知何时已经绷起,
撕裂人体的刃线随着那黑衣刺客,后发后至,无声无息,微不可查。
在众刺客眼里,无论那红衣人接下来怎么来,他都会面对四重攻击。
第一重:后发先至的弩箭。
第二重:身为四品强者的全力一击。
第三重:分尸线。
第四重:那黑衣男子一击不成,会直接往前掠去,而不会后退,待到分尸线切割而上时,他会从后再斩向红衣人,形成两面包夹之势。
刺客们各有套路,这不过是合击之术罢了。
他们是刺客,刺客从来不讲什么“一对一”、“说好了一对一就不会有人帮忙”、“不可以用毒用暗器”的武德。
杀人而已,有什么德?
讲什么武德?
月夜。
红衣。
夏玄手掌拨动之间,
黑衣人就看到了雨。
漫天的雨,顺着山道,从上往下流淌了下来。
他又看到了光。
似乎是漫天星辰陨落于这一刹,以至于所有乍现出的光都已呈现在他眼前。
那光是照亮天穹的满月之光,
却流淌于细小的针尖之上。
黑衣人惊诧莫名的双瞳里,一瞬间映入了茫茫的光,然后他就没有意识了。
死亡已经降临了,但他的身体却还没有倒下...
在其他刺客眼里,那四品强者就完全成了各一个活靶子,身形在针线劲力的贯穿之下剧烈颤抖着,又随着那红线的骤然一扯,而向着那红衣人飞快掠去,挡在红衣人面前,化作了一个人肉盾牌。
哚哚哚哚哚!
极多的弩箭扎满了这人肉盾牌的背心,仿似稻草人一般。
于此同时,同时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分尸线也已经掠至了,悄无声息地切割向夏玄。
第二,站位靠后、甚至根本不在夏玄视线里的几名黑衣人,竟然想也不想,转身直接向着悬崖跳了出去。
刹那之后,背后便是炸开一团黑色的纸翼,纸翼乘风,带着乘风之人,一瞬滑远了。
另一边,
月光里...
夏玄双袖中,慢慢皆是绣花线,如操纵傀儡一般,利用那人肉盾牌进行着对劲弩连射的格挡。
数秒之后,弩箭已暂歇,不远处换来更换弩匣的声音。
夏玄哪里等他们换匣子,真气一动,那本是扎入那人肉盾牌体内的绣花针又纷纷有了力量,而“活”了过来。
针如狩猎的毒蛇,直接从那黑衣人背后穿刺而出,
针尖如蛇头,昂昂探首,各自盯住了不同的目标。
啪啪啪啪啪~~~
无数针与线断裂的声音传来。
好像是箭矢脱弦,子弹出膛...
嗖嗖嗖嗖!!!
一瞬间,针爆炸开了,各自精准地射向夏玄所预定的目标。
飞针乱射,收割着黑衣刺客们的生命,这一幕,与之前黑衣刺客们在山下“割草”又何其相似?
红衣如血,银针如雨,
上有圆月,下有伏尸。
短短的几个眨眼的功夫,攻守逆转。
下一幕,
夏玄的目光飞速落向了远处,月光之下,那几道乘着黑色纸翼滑翔而远的身影,已然缓缓落于地形复杂的深山之里。
近乎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不少闷哼与嘶吼声。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夏玄目光再掠回,发现自己面前那剩下的、足足还有的二十余名刺客竟然纷纷倒地,
这些刺客的唇角渗出墨绿色毒液。
他们在察觉自己拥有碾压性实力的一瞬间,竟毫无犹豫地就选择了自杀。
还有的人,竟然在濒死之际,在地上用自己的血涂绘着“血债血偿”。
夏玄看着这令人心寒的画面,这生死一瞬间却不惧生死的刺客。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这群人临死也要完成目标,也要往“血魔宗”身上泼脏水。
“够了!”
他红袖一挥,毒蛇般的绣花针,如雨而落,在他漫步之间,已将所有残存者杀死,也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夏玄深深看了这边一眼,心底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是一种不死不休、残酷无比、一切人命皆如草芥的战争的味道。
这些刺客,究竟是什么人?
但时间并不容许他停留太久,
夏玄转身,飞快地一边处理绣衣,一边返回酒宴。
酒宴里,依然歌舞升平,
年轻的才子才女们依然在讨论着伤春悲秋、诗词歌赋,
浑然不知,他们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
16.时停(第三更)
说起来也是好笑,
但夏玄还真是第一次杀这么多人。
他从前即便被蜀国魔道被称为圣师,却却没怎么动手杀过人,今天一次性便是屠戮了百余名刺客,腹中不由有些奇异的翻涌。
他之前处于动用《葵花宝典》那阴柔暴戾的心境之下,还未曾觉得有什么古怪,此时一旦收回了所有力量,便是觉得恶心起来。
只要闭上眼,那一段段残骸、一个个血肉模糊的躯体就呈现在他眼前。
所以,他扶着墙回到宴会时,竟是一副欲呕未呕的模样。
此时,众人醉醺醺的,已经对时间没什么概念了...
而外出的人也不止夏玄一个。
所以,自然不会有人突发奇想,猜到有刺客杀了后山所有侍卫然后上了山,再猜到夏玄居然去截杀了那一群刺客。
胖子见夏玄出现在门前,就走上前,醉醺醺地笑道:“夏玄,还能喝吗?”
夏玄道:“忘了我酒量了吗?”
胖子道:“你酒量多少?”
夏玄叹息道:“现在不行了,不比过去了,只能勉强二十斤了。”
胖子瞪大眼道:“你可真不要脸,吹牛...就知道吹牛...”
他话音才落下,苏清梦就跑了过来,对胖子道:“夏玄哥哥哪儿吹牛了?嗯?”
胖子一看,知道这苏家千金又要拿“今天我家的夏玄哥哥诵的诗多么多么好”来说道,他便是嘿嘿一笑,便跑开了,只留下苏小千金站在夏玄面前。
苏清梦的脸红扑扑的,未施粉黛,却已动人,
她也喝了些酒,又被这气氛带动地兴奋着,此时看到眼前的心上人,心念一动,忽然产生了要把心底想法全部说出来的冲动,
她的呼吸便急促了起来。
夏玄在想事儿,便要从她身边走过。
苏清梦却伸手一拉,就扯住了他的衣角,轻声道:“等一下...”
夏玄侧头看向她,“怎么了?”
苏清梦只觉自己心跳极快,好像一只小鹿在嘭嘭撞击着她的胸口,“那个...”
话到口边,却变成了:“那个你刚刚从外面回来呀?”
夏玄道:“嗯。”
苏清梦受了酒精刺激,想说些什么,但怎么都无法说出口,大脑一片空白,顺口就道:“那个,你出去干什么的?”
夏玄一愣,
心中暗道:不会啊,不至于吧,这姑娘难道察觉到什么了?
夏玄便是凑近了脸,看着这正垂着眼眸、不知所措的千金小姐。
苏清梦急忙低下头,羊脂白的脸颊上晕出了两片红霞,她只觉耳膜嗡嗡的,只听到心如擂鼓,嘭嘭跳着...
而她视线死死盯着自己那小靴子的尖儿,咬着嘴唇,良久才用蚊子般的声音轻轻道:“夏玄哥哥,我...喜欢...你。”
苏清梦说完最后一个“你”字之后,她就如落水之人刚刚获救,便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可再一抬头,却发现那白衣小公爷早就走远了,根本没听到她说的话。
苏清梦粉红的脸上露出一丝失落之色,但旋即,又跑坐到了夏玄身边,开始和他随意的聊些话儿。
夜已越发深沉。
酒席亦散。
才子才女们浑然不知后山发生了什么,便是各自入睡了。
夏玄睡不着,不止是因为后山刺客的事件,还因为他的视网膜前“自身信息”发生了变化。
夏玄
??:(109/100)
境界:七品
融合进度:
五品经纶:极道经(魔)
四品宝典:葵花宝典(魔),斗转星移(正),血气天罗(魔),
道:(1/10)
经:(3/10)
典:(4/10)
诀:(6/10)
功:(9/10)
是的。
多出来了一个“??”,而且还标上了进度,不仅如此,这进度还已经满足了。
“一百零九...”夏玄喃喃着这个数据,仔细思索着这数字的含义,忽然,他有了一丝明悟,“这是我杀死的生命数目,一百零九就意味着我已经杀了一百零九个人。
原来顶多只有几个,所以这一行状态未曾显示,现在却是满足了条件。
只不过,这问号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细细感受着周身的变化。
没有变化。
“我在制作神悟的时候,并没有制作这个功能吧?那么,这究竟是什么?又是为什么会出现?”
山中西风,如游蛇,窸窸窣窣游动着。
夏玄独自坐在无人的院落里,而四周厢房里已经传来了延绵的呼吸声,显然是许多人已经睡下了。
他想了一会儿,想不出其他东西来,便是准备起身。
而就在起身时,他看到不远处的一道娇小的声影跑了过来。
苏清梦双手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喜滋滋地跑来,口中轻声道:“夏玄哥哥,吃碗醒酒面吧~~”
夏玄心底也有些暖意,毕竟是同玩的小伙伴,就是会关心人。
于是,他站起身,刚要说什么。
忽然...
遥远处,悬挂于墙壁的所有指针都发出了一声“啪嗒”的声音。
这一声,便是凌晨到了。
是一天之末,一日之初的午夜之时。
似乎是时间到了。
一股玄奇的风,吹卷了过来。
夏玄皱起了眉头,因为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金色”。
他目光迅速扫动,
只见:
苏清梦脸上喜滋滋的模样还挂着、端着面条加快脚步走着的动作还维持着,只不过她好似是停止了一切动作,包括呼吸、心跳、血液流动;
黄叶凋零从枝头飘落的景象竟似凝固了;
尘埃于地面被风吹动,而化作灰色潮水往一边波动的场景也似是冻结了;
天空的满月虽依然高悬,却也给人一种彻底静止的感觉。
夏玄再听,竟发现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无论是自然的声音,还是四周厢房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天地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他迅速起身,去触碰刚好飘落到面前的黄叶,却发现黄叶处于一种“绝对静止”的状态,他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移动,或者摧毁。
夏玄喃喃道:“好像时间停止了一样,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明明说出了话,但却没有半点声音,甚至他发现自己的嘴唇都没有动,这些话完全是在他脑海里响起的...
“怎么回事?!”
还是没有声音。
他的嘴唇还是无法张开,如是被缝住了。
而就在这时,忽然起雾了,就如同每一个秋冬的山中午夜,都是这么容易起雾。
可雾,却是灰色的,弥漫向四方,淹没了一切。
灰雾迅速组合,化作了一间壮观瑰异到无法想象的云上天宫。
天宫里,正有五道身影,端坐在五个神座上。
夏玄缓缓转头看着那五道身影,忽然心有所感,猛一低头,却发现...
不是五个神座,而是六个!
他之所以只见五个,是因为他自己正坐在第六个神座上!
17.舞会(第四更-求推荐,求收藏)
夏玄忽然看清了对面的那五道身影。
显然,是两男三女。
男子穿着暗金长袍,女子穿着白金长袍。
夏玄一低头,发现自己亦是暗金长袍。
除此之外,每个人都戴着一张奇异的面具,那面具根本无法被形容,不能被描绘成任何模样,似乎根本就不是为了人脸而存在的...
那五者所戴的面具分别是:蟠桃枝,黑鸟翼,触手般的水草,紫色雷电旋涡,一只绿色狗头...
夏玄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戴着面具,但他看不到。
紧接着,他还来不及思索和进一步观察,去弄明白“为什么世界会时停”,“为什么时停的世界会变成云上天宫”,“为什么会有六个宝座、六个人、两种不同的长袍,五个意义莫名的面具”,“这一切是否与自己状态的改变有关系”。
雾气就已经形成了旋涡,淹没了六个神座。
夏玄自明地产生了一种渴求。
他顺着这渴求,走下了神座,来到了雾气中央的空地上。
悠扬、奇异、无法被形容、但却可以让每个人发自心底感到欢乐与轻松的音乐从天地里响起了。
他心底奇异地产生了一种“需要在对面三个穿着白金长袍的女子里挑选一个,并与她在这音乐里起舞”的想法...
他想观察,只可惜,所有人除了瞳孔,其他都已经被遮挡住了,即便瞳孔的色泽、身材也在雾气蒙蒙里无法被人窥见。
一种玄奇的力量迫使着夏玄继续前进...
六者在前进的过程里,也迅速地彼此调整着。
夏玄忽然明白了,这五个人很可能也都在进行选择。
只是...为啥不试试男男?
这样也许能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呢?
唔...
他这个想法没有能够实现,因为随着六者之间的靠近,“三对组合”在这种“看似拥有选择、实则根本没有选择、没有对比、没有任何信息支持、只靠着感觉”的接近里,已经逐渐成型了。
站在夏玄对面的,是一个戴着蟠桃枝面具的女子。
另一边,绿色狗头则是配了黑鸟翼。
紫色雷电旋涡,则是配了触手般的水草。
这三对儿,被那股玄奇的力量牵引着,而靠近在了一起。
夏玄与那蟠桃面具女子的左手十指相扣,右手则是互相勾住了对方的腰肢,然后开始在这天籁般的音乐里缓缓起舞。
只是一个接触,夏玄基本就明白了“包括他在内的六个人,很可能都是面对着同样的情况,都是对这世界一知半解”...
因为,他能感到这蟠桃面具女子双手的冰冷,以及颤抖。
她在害怕。
于是,夏玄也抖了抖。
他明显感到对面的女子怔了下,显然也察觉到了自己传递过去的信息。
夏玄直接开口问:“你是谁?”
但话完全说不出来,甚至他的嘴巴都无法张开,只能在脑海里回响。
夏玄眼睛眯了眯,看来当年学习腹语是一门明智的选择...
于是,他用肚子发出声音:“你是谁?”
可是...
结果没有两样。
这个世界,排斥一切的声音,除非祂自己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夏玄又试尽了一切办法,但发现“发出声音完完全全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于是,他勾着蟠桃面具女子腰肢的右手开始画圈圈了...
画来画去,就三个字:“你是谁?”
那女子飞快地反应了过来,勾着夏玄手指的手也开始画动了。
夏玄辨认了一会,才辨认清楚。
戴着蟠桃面具的女子写了两个字:“你呢?”
夏玄想了想,然后胡乱地在那女子腰上弹了弹,显然在这情况下坦诚地告诉别人自己是谁,不是一个正常人该做出来的事。
他感到对面女子默然了下,然后她用手指回了一句话:“我,面具?”
夏玄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明白了原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戴的什么面具,于是便回了三个字:“蟠桃枝。”
然后又圈圈绕绕了两个字:“我呢?”
女子在他腰间戳戳点点,写道:“血,左眼。”
血色左眼?
夏玄忽然微微眯起了眼,一瞬间,他察觉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他脑海里一阵恍惚,又闪过前世的一些画面。
这一对在进行交流的时候,其他两对已经逐渐远去了,三对儿的身影被雾气隔开,在这天地之间的音乐里翩然起舞...
连意识都逐渐恍惚,仿佛沉浸于其中,而无法自拔。
时间似乎并未有多久,一曲已到尽头。
灰雾之上的诡异舞会,已经散去。
灰雾亦已散去。
一阵金色的风吹过。
时停的金色空间恢复了正常。
苏梦影也恢复了正常,她似乎根本没感到这世界曾经在“时间的缝隙”里发生过什么,而是端着一碗面条跑到夏玄身边,小脸红扑扑道:“夏玄哥哥,我刚刚就看你不舒服了,所以才下面给你吃,吃完就可以醒酒啦。”
夏玄接过面条,用他娘的语气笑着道:“梦影,你可真是个好姑娘,又懂事又温柔,谁要是娶了你,肯定能幸福咯。”
苏梦影脸更红了。
然而,夏玄只是习惯了这么称赞别人罢了,他“咻咻”地吸着面条,再喝一碗热汤,果然是暖暖的。
只不过,面条再怎么暖,也无法让刚刚那一幕消融。
夏玄忽然感到了一股奇异的变化...
他眨了眨眼,果然在参加完刚刚的舞会后,眼前的信息就发生了改变。
夏玄
??:西王母
境界:七品
融合进度:
五品经纶:极道经(魔)
四品宝典:葵花宝典(魔),斗转星移(正),血气天罗(魔),
道:(1/10)
经:(3/10)
典:(4/10)
诀:(6/10)
功:(9/10)
不止是信息...
他忽然产生了一种感应,那感应在告诉他“西王母就是那个戴着蟠桃枝面具、穿着白金长袍的女子,而此时她就在东方”。
然后,他又得到了一个自明的信息——杀死其他所有参加宴会的人。
同时,之前那两对,也会不遗余力地杀死他与西王母。
海量的信息淹没了他。
但让他犹然疑惑的是...
为什么自己的面具是血红色左眼?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时停,灰雾又代表了什么?
这一刻...
夏玄只生出一种,自己正站在茫茫迷雾之中的感觉。
前世今世,正道魔道,神悟剑仙,以及刚刚的时停舞会...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成了谜。
他吃着面条,正出着神。
苏清梦就坐在他身边,乖乖地陪着他。
待到吃完面条,送走了苏梦影,他回到房间里,心念只是稍稍一动,周身便是披覆着暗金长袍,还有戴上了面具。
一念,这些便又消失了。
再一念,便又展露了。
夏玄趴到铜镜前,想仔细看清那面具的模样,却发现...什么都看不清。
18.迷雾(第一更)
夏玄放弃了继续“照镜子”的欲望,一念散去这暗金色长袍以及面具,仰倒在床上。
“显然,我因为杀人数目达到了一百,而触发了金手指。
且这一项似乎并不是一个可升级项,而是一个一旦触发、永久触发的选项。
这个选项本该很早就触发了,因为拥有着强大的邪魔功法,没有理由不去杀戮。
所以说,其实不是我今天触发了这个选项。
而是,我触发了一个很久之前就该触发的选项...
只不过因为我拥有了魔功却没怎么杀人,直到今天才凑齐了这一百之数,也才触发了。
结果,就是我拥有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身份,拥有了一个可以被称为是搭档的存在,并且与其他两对不死不休。”
“我能感到,那个戴着蟠桃枝面具的女子在东方很远很远的地方,她应该是也对一切全无所知,之所以选择我也只是碰运气而已。”
“问题又来了,如果那五人也是如我一样的情况,那么...我若是在三年前、五年前触发这样的选项,我遇到的还是他们吗?
如果还是,那么,他们是一直在等我?
如果不是,那会遇到其他人么?还是什么?”
无数困惑缠绕而来。
世界彷如一团看不清晰的迷雾。
夏玄除了拥有了一些基础的地理观念外,再无其他。
这世界的大地,如同宇宙星河一般无穷无垠,即便把前世的蓝星铺展开来,地面也不会有这里土地的万分之一大小。
甚至还有小孩子看的神话故事也似在诉说着什么...
故事里说,大地是无限扩展的,每一时每一刻,都会有无数的新土地产生,往着四极,永无停歇地蔓延下去。
这让夏玄响起了前世在蓝星看到的“宇宙爆炸论”。
宇宙爆炸之后,时空便是开始了飞快的扩展。
这个世界,这个“大地扩展”的神话,与“宇宙爆炸”何其相似。
而这个世界的国度,无比之多,多如满天繁星。
只不过,那些国度,那些秘密统统都在迷雾之中。
与蜀国濒临的国家便是歧国。
地图也只到这里了。
绘图师没有更强的能力去绘制远方的世界...
再往外,固然还有,可地图却已经变得千奇百怪,甚至还有的绘图人开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会标注上一些玄奇的生物、奇怪的符号、再或是一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一些充满了隐喻的故事、一些假想的海洋、国度。
总之,任何人都能看出,那些地图在除了“蜀歧两国”,以及歧国再北的“芳国”之外,便是全然不可信了。
夏玄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便也止步于此了。
西王母所在的东方,也许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在那极远处还存在着能够与他有着联系的人。
一时间,他的思绪炸开了。
呼~~~
呼~~~
夏玄停止了思索,“看来,这可真是一个充满神秘的世界,既然那戴着蟠桃枝面具的女子说我所戴乃是血色左眼,而我前世亦是血色左眼,这必然是存在联系的吧?是什么联系呢?”
他躺在床上,稍稍辗转,思绪飘开,又落在了一些日常的画面上。
这画面让他有些睡不着。
尤其是想到那女孩落入水中,被水冲走的情景,几乎就如沉沦入噩梦一般,身心皆暗,
让他在夜深人静时,不由地褪下了那层逍遥不羁的面容,而坐在黑暗里,端详着黑暗,收敛了一切欢笑与乐观,融于了黑暗。
他还是睡不着,便起身,抓起一把墙头的装饰剑。
铿!
剑出鞘。
铿!
剑回鞘。
出鞘回鞘,出鞘回鞘,出鞘回鞘......
......
速度越来越快。
夏玄没有动用任何的力量,只是这般忘我地拔剑收剑,这样的动作就如“止痛药”般,能够让他心情平静下来。
不知在第几千次的时候,他终于感到了疲惫,把剑认真地挂回了墙上,这才脱了靴子、蒙头呼呼大睡起来。
次日。
一行人下山。
侍卫们互相查探,发现后山的侍卫没有归队,这才派人去查看。
这一看,直接看到了半山腰的尸体,还有后山山脚的惨状。
当前去探查的侍卫们返回,把信息说了一遍后,所有侍卫立刻严阵以待,把公子小姐们团团护在中央,缓缓向着官道而去,
另再派人快马加鞭,急忙去附近的国都通报情况。
才子才女们知道情况后,原本吟诗作赋、伤春悲秋的浪漫氛围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众人只要一想到“自己昨晚睡觉时,后山居然发生了那样的厮杀,死了那么多人”,就感到不寒而栗。
许多人都开始隐隐猜到,如果被山腰的那些刺客上到了山顶,自己等人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后果。
男的被杀,女的被辱,再或是被抓走...
除这两者之外,几乎没有别的可能了。
那么...
昨晚的后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那么多尸体?
会不会还有刺客再来?
恐慌,顿时沸腾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
一辆马车内...
胖子收起了“战无不胜”的折扇,翻了一把刀抓在手里,双目里露出几分狰狞拼命之色,他可是将军家的孩子,生来不怂。
苏清梦拉着胖子坐到了她和夏玄之间,然后道:“周恨酒,你好歹快二品武者了,如果出了事,你可要保护我和夏玄呀。”
周恨酒笑道:“我只保护夏玄哥哥呀。”
说到“哥哥”的时候,他声音嗲了起来,显然是跟着苏清梦学。
苏清梦一脸黑线,可是她心底又超害怕...
这年头,一个连土匪都没遇到过的侯府的千金,遇到这种情况,感觉就好像生不由己了、命悬一线了。
要不是胖子够狰狞,小公爷够淡定,苏清梦怕是早就慌地到处跑来跑去了。
她转念一想,胖子狰狞,那是因为家教问题,也是因为胖子还会武功。
但小公爷凭什么呀?
苏清梦好奇地侧头看向夏玄,只见那白衣公子一副昨晚没睡好觉的模样,一双长腿悠闲地舒服地伸展着,胸口还耷着一本春秋,脸上挂着永远让人看不透的笑容。
苏清梦凑过头去,眯着眼仔细看着那张脸...
忽然,夏玄睁开了眼。
苏清梦一吓,顿时弹了起来,右手拍着胸口。
夏玄笑笑:“清梦,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我...”苏清梦哑口无言,忽然反问道,“你就不怕吗?昨天后山死了那么多人,我刚刚听侍卫说了,可能都是魔门的人!”
夏玄打了个哈欠,也反问了一句:“你担心就有用吗?”
说罢,他继续闭上了眼。
苏清梦终于好奇道:“胖子不怕,因为他会武功,夏玄哥哥,你为什么不怕,你凭什么呀?”
夏玄听到这话,这才勉强睁开眼,用理所当然地语气道:“凭我帅。”
说完,他就再打了个哈欠,翻了翻身,挪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
秋风卷帘,阳光落照在他那潇洒不羁的身影上。
胖子觑眼看着这小公爷,有时候,他真的希望在小公爷装逼的时候,能从远处飞来一支冷箭打断这货的装逼。
19.妖女(第二更)
说实话,发生这样的事,夏玄是不想回国都的。
他知道,只要一回去,肯定会处于“半禁闭”状态,然后就再也出不来了。
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各大家族肯定都会戒严,然后开始联合对血魔宗施压,也开始调查真相,在真相清楚前,所有的才子才女都只能在家中待着了。
他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回家,否则就等于自缚手足,所以...
此时,在胖子和苏清梦眼里,小公爷虽然在睡觉。
但其实,小公爷是在假寐。
他的神识放开,正在感知着周边的靠近者。
按理说,发生这样的大事,第一时间赶过来的人除了蜀国朝廷派出的军队,周边正道门派的人,血魔宗一定也会来人...
无论正邪,他都有些熟人。
他在等这些熟人。
如果有,自然好,如果没有,他只能想办法悄悄溜了。
所以,他为防家里人担心,便是连信都提前写好了,就把一个理由给空着,到时候一填就好。
等了许久...
他终于听到了远处狭窄山道上传来静谧的轮毂声,显然来人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行踪。
夏玄心底顿时舒了口气,暗道:
“等到了!”
“一般这种人,不是隐藏在事件幕后之人,就是魔门之人了。”
所以,他打了个哈欠,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苏清梦道:“我陪你去。”
夏玄道:“我要去方便,所以不方便。”
苏清梦顿时“明白”他去干什么了,脸红了红道:“那你注意安全。”
夏玄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虽是侍卫陪同,但以他的能力,还是很快绕了个视线死角,就运用身法,恍如一道疾风般,向着那“静谧轮毂声”的方向掠去。
...
...
马车,从偏僻的山道,驶过。
轮毂转动的声音,被很好地掩盖在风声与落叶里。
御车的老者如是上了年龄,双目无神,但只有他在抖动缰绳时双手所表现出的力量以及沉稳,才能透露出他并不简单...
他当然不简单,在这狭窄的山道上,车速这么快,这是一般车夫能做出来的事么?
车厢里却是暖暖的,白绒皮草铺成的毛毯,宁神静心的熏香,还有一个周身散发着年轻气息、充满了青春活力、然而却格外特殊的少女...
少女裹覆大红留仙裙,眉心一点朱砂,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正托着腮,双目游离,如在梦里。
如果...
有熟悉的人在这里。
一定可以瞬间认出,这少女竟就是“还未婚配,便已有了封赐”的花蕊夫人,亦是不久之后的太子妃。
只是,那熟悉的人一定又不敢认。
因为这花蕊夫人和平时相差太多了。
白裙的她,只是个单纯的诗人。
红裙的她,却仿佛一个骚媚到骨子里、魅惑众生、倾国倾城的祸水。
任何男人只要看到她,再冻结如冰山的心,都会被那冰肌玉肤上裹覆的红纱给融化...
她身上穿的分明就不是红色的留仙裙,而是...
火焰!
当男人的心被融化后,就会想扑倒在她脚下,被那只玉嫩雪白的小足一拨一拨地撩动着,然后这少女让他去东,男人绝不会往西,让他去西,男人绝不会往东。
若是这少女心疼地蹙一蹙眉,男人必定会掏心窝子地把一切都交给她,只希望她能开心。
这是爱么?
不是。
这是她美。
如此的美人,此时却在蹙眉,“吕叔,车再快一点,我们需要在朝廷与正道赶到之前,去完成查探。到底是谁以我们血魔宗之名行事?”
“是,小姐。”被称为吕叔的老者嗡嗡应了声,便是努力地加快车速。
马车,飞快地漂移着。
花蕊夫人托腮思索着。
而在经过一个弯口时,她双瞳猛然一凝,心底生出有人正扑来的感觉。
这一瞬间,她哪里还有半点柔弱美人的模样,她双瞳冷冽、眸珠周围闪过一圈深红,
而纤纤五指翻转之间,牵引周边气息竟演化出滚滚血河的场景,这血河绕指成柔,使得她的巴掌远远超过了原来的大小局限。
她感到那人扑来的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进行任何交涉,便再不犹豫,果断无比地把一掌拍了出去。
掌还未至,掌力已破掌而出,血河更在再前,激荡起一拍又一拍的汹涌的红色怒潮,翻着滚着往车窗横碾了出去。
哧哧哧!!
车窗帘子在这血色气流里,直接粉碎。
从远处看,宛如这车窗里骤然飞探出了一只血淋淋的大手,正以急速狠狠抓向正半空飞来的暗金人影。
嘭!!
大手握住了那人影。
极多的血气化作一根根血色游丝向那人影碾去。
如无意外,等待那人影的只是被握成碎肉的命运。
然而,那诸多血气在触碰到那人影时,竟然往两边滑开了,游入风中,消失不见。
而分开血色大手的身影却已经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踏入了马车。
就在花蕊夫人再度发动进攻之前,就在那御车老者取出了一把长戟并且转身欲刺的时候,那身影带着笑意道了声:“是我。”
简简单单两个字,就让两人停下了动作。
来人继续道:“月影,好久不见,又漂亮了。”
花蕊夫人侧头对前面到:“吕叔,是他了,我听我姐说过,在魔门里,只有他才会用这种奇怪的方式打招呼。”
来人自然是夏玄...
夏玄听到花蕊夫人这话,顿时愕然了下,再一观察,直接道:“不对,你就白月影。”
花蕊夫人道:“我不是,您认错人了。”
夏玄道:“你脖子下面有三颗痣,呈现出等边三角形...我不会看错的。”
花蕊夫人:.........
她默然了下,又对前面说:“吕叔,继续驾车,看来真的是圣师了。”
那老者转身,恭敬对着车厢内的身影道了声:“见过前辈。”
然后,他便是开始继续御车,赶往“凶杀现场”。
花蕊夫人拢了拢大红留仙裙,忽然妩媚地笑道:“圣师来这里,是找我姐姐的么?”
夏玄顺着她的话,奇道:“那六年前,我教的人到底是谁?是你,还是你姐姐?”
花蕊夫人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好像是我欸。”
夏玄道:“那你一直说你姐姐干什么?”
花蕊夫人眨眨眼,笑地如一个小狐狸似的:“因为我高兴。”
20.多智近妖(第三更)
夏玄意识到事情可能不简单。
他比谁都清楚,白月影不可能有妹妹。
他正想着的时候,花蕊夫人忽然趴了过来,直接就趴在了他大腿上,然后托腮翻眼,轻声传音道:“老师,其实...您就是夏国公府的小公爷吧?”
夏玄刚要说话,花蕊夫人便是一抬手,冰凉的双指便压住了他的双唇。
花蕊夫人继续传音道:“在我小时候,我就见过您的模样,上一次我在幽兰小筑,你变了脸我就怀疑了...然后我让倩儿去寻了你的画像专门来看看,结果您猜怎么样?”
夏玄道:“虽然我没见过小公爷,但听闻此人风流倜傥,不学无术...”
花蕊夫人幽幽道:“老师,您赖不了,不仅画像对上了,连您数年之前曾经喜好游玩名山大泽的时间都对上了。
而且之后,我又乔装打扮,在您家门口悄悄看过您。别人不知道您,我还不知道么?您就是夏国公府的小公爷夏玄。
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这么强大,但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您或许得了什么传承呢?”
夏玄刚要开口...
花蕊夫人又传音道:“这样吧,只要您答应做一件事,我保证不泄露秘密,而且还会对您言听计从。”
夏玄对自己的徒儿还是有信任的,否则当年也不会揭开面具,彼此不设防。
于是,他见话说到这份儿上,也不过分装了,模棱两可地传音道:“你要我答应什么事?”
花蕊夫人道:“娶我!”
夏玄:...
花蕊夫人道:“我知道您是小公爷,知道您只有十七岁,知道您其实不是前辈,只和我一样大之后,
我心都烧起来了,我一定要嫁给你。
因为这世上,只有老师你能给我安全感,只有老师你被我视为真正的家人...
若你是前辈也就算了,但你居然只有十七岁,那我就一定要嫁给你了。
之前我还不明白,但你失踪的这两年里,我终于知道了我喜欢你,我想拥有你,全身心的拥有。
我的心就一点点大,只能装下你一个人。”
夏玄被这疯狂的告白震住了,他抓着面前少女双肩,传音道:“月影,冷静一下,清醒一下,你快和太子大婚了。”
花蕊夫人冷冷道:“让他去死吧!不过是我的傀儡!”
说着,她整个人狂野地一扑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搂住了夏玄的脖子,然后把他推倒在了马车的塌上,柔柔地跨坐在他身上,然后以他的胸口为桌子支肘托腮,看着夏玄,用风骚入骨的语气道:“老师,你把面具摘了吧。”
而下一刻,她的模样就变了,神色一瞬间变的清澈、纯净、圣洁,她羞涩着柔声道:“夏公子,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月影的恨就是您,心魔也是您,只要与您在一起,月影就会正常了。”
再一刻,她那圣洁的神色又变得媚态丛生,红袖一掀,吃吃地笑了起来:“老师,你看,姐姐也很喜欢你呢。”
夏玄瞬间明白了。
白月影的妹妹就是白月影。
白月影的姐姐原来还是白月影。
这是...双重人格了?
他想了想,现在最关键的是给自己能够不归家寻个理由,于是便道:“月影,先不说这个。”
“不,就说这个。”
“先聊血魔宗的事。”
“唔...”白月影沉吟了下,沉默了下来。
夏玄继续道:“我现在应该在满月诗会的才子才女车队之中...”
他话音刚落,白月影眼珠子转了转,直接就会意了。
这份聪明与理解能力,让人只感到害怕。
白月影道:“我明白了,老师需要一个离家的理由,而与天下名姬外出则很符合老师的性格,如果这天下名姬又是白家人的话,那么即便老师家人担心,也不会过于担心,只因为白家也是一个安全无比的地方。
他们要做的,只是来白家求证就可以了。
那么,老师有什么需要我补全的东西么?”
夏玄取出了信,指了指信上:“还差一个理由...”
白月影扫了一眼道:“与血蔷薇一见钟情,故而携手返回白家。”
“血蔷薇?”
“对,白蔷薇是我姐姐,血蔷薇就是我,是您的徒儿。”
“你一个人占了两个名额?如此一来,百花榜岂不是只有九十九人?”
夏玄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在纸张上填写内容,填完之后,他直接塞入了信封。
白月影接过信封,喊了声:“吕叔,你去送一封信,给山前的才子才女们。前面的路,不用车了。”
她话音刚落,那作为御手的老者便是应了声,继而停下马车,将至系在一隐蔽处,继而接过了信封,便是往远处而去。
夏玄天性洒脱,尤其是为了压制那诡异的心魔,更是洒脱的没边儿了...
常人对于这神经病一般的徒儿如此疯狂且病娇的告白,怕是会忧心忡忡。
然而,夏玄却是浑然没当回事,一副听完了好像就已经忘的差不多了的模样,船到桥头自然直,哪儿有那么多烦心事?
他与那经天的红影一同飞掠于山林之中,如同一暗一明的两道电光,没多久就翻山越岭到了后山山腰上。
白月影拖着红纱衣,飞快轻灵地踏步于台阶上,转瞬就完成了现场查探。
她皱眉道:“是我血魔宗的衣服,也有我血魔宗的兵器。”
说完这句话,她又踱步两下道,“我血魔宗出了叛徒。”
夏玄沉吟道:“这些人死法诡异,也不知是何人动的手。”
白月影古怪地扫了他一眼:“就是你。”
然后,也不等夏玄说话,她直接道:“从伤口,可以判断出前面那批人都是死于细针,而且从倒地的姿势来看,不少人几乎是在一秒钟时间内同时死亡,而这种精细且诡谲的手法,就是葵花宝典。
而天下能把葵花宝典施展到这个程度的,别人不知道,但我知道,只有老师您。
老师一定想问月影为什么知道是吧?”
白月影妩媚地笑了笑:“因为月影去魔门抢了老师传授给别人的葵花宝典,也修炼了呢~~要不是这样,姐姐这种纯净且圣洁的女人怎么会从月影的身体里诞生呢?”
说完,她红袖一翻,雪白手腕翻覆之时,十指之间已经夹满了闪烁寒芒的绣花针。
“江湖上,众人只以为葵花宝典乃是御剑的法门,但只有真正将葵花宝典修炼至圆满的人才会知道......针才是最好的武器。”
哪儿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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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挤一挤(第一更)
白月影显然根本不是个花瓶,无论是看似只是个女诗人的白蔷薇,亦或是此时的血蔷薇,都有着自己独特的心性,再加上血魔宗和白家的两边信息渠道,某种程度上,她比夏玄的视线要开阔许多。
因为,夏玄根本就不是个想着组建势力的人,如果非要说势力,那么...他认识的所有的人、所有的朋友就是他的势力。
譬如此时,这一心想着嫁给他的白月影,岂不是他的势力?
白月影的眼睛岂不是就是他的眼睛?
但是,双方有着的并不是上下级关系,而是师徒,是朋友,是更轻松的,而不是有着阶层压迫的关系。
夏玄就是这么一个男人。
他也许不能让每个人都喜欢他,可他的存在,却会让每个人觉得有趣,轻松。
即便是他的敌人,也可能被他这奇异的人格魅力所吸引,而转变为他的朋友。
譬如说孟山。
前段日子还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昨日就与他勾肩搭背,一醉方休,将心底之前藏着的一肚子怨气倾诉殆尽了。
这就是他。
是夏玄。
亦是圣师。
是一个自己被噩梦折磨的人,但却能给周边人带来快乐和安全感的人。
此时...
白月影仔细搜查着每一个尸体,想要从中发现点蛛丝马迹,以判断对方的真正身份。
她口中喃喃着:“前面的刺客是被你所杀死,后面的那些人却是自己服毒自杀,这毒药应该是封喉草为主料所制作的,封喉草亦是我血魔宗所在的古木崖特产。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栽赃...那么幕后者为何要栽赃给血魔宗?”
白月影思索了下,忽然道:“我明白了,是歧国。”
夏玄挥了挥折扇,道:“在蜀地之北的那个国家么?”
白月影道:“不错...国内也许还不知道,但我却明白,蜀歧两国十年一次的兵阵战,与演武战,都已经败了。
因为这场失败,让歧国看到了蜀国的薄弱,所以他们开始发动战争。
战争之道,我知道的并不多,但进攻之前,毁人和之气,地利之气,天时之气,乃是必须之事。
如果从这个角度看,歧国要做的就是进行挑拨离间,让蜀国内部一片混乱,毁却人和之气,继而大军长驱直入。
所以,这些刺客应该都是歧国人。”
夏玄对北地战况,兵阵战、演武战倒是知道的不多,此时看白月影如此分析,心底也是颇为赞同。
白月影道:“既然如此,需得寻到那歧国刺客在蜀国的首领,才能洗去血魔宗的嫌疑了。”
夏玄走到正认真思索着的姑娘面前,屈指弹了弹她额头。
白月影翻眼幽怨地看着他:“你干嘛?”
夏玄笑道:“没那么费事...”
说着,他直接采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刷刷地写下八个大字“歧欲乱蜀,挑拨离间”。
这八个大字都是以极强真气所写,陷入石中足有数尺,充分展示了写字人的实力与风采。
夏玄写完这字,还把那树枝插在“间”字最末一笔上,然后拍拍手道:“好了。”
“好了?”
白月影愣了愣。
然后猛然醒悟,她发现她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太博弈层面化了。
老师这做法看似简单,其实却是最有效的做法。
如果有人用血在地上写这八个字,朝廷或是正道固然会怀疑,但不会怀疑的那么厉害。
可老师写的字,却充分表达了“这是一个很牛逼的人写下来的”,“既然这么牛逼的人都说话了,难道你们不该很认真地考虑一下么”...
说白了,这就是话语权。
强者,永远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强者说的话,会让人更认真地去聆听。
两人正想着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山道传来密集脚步声,便是相视一眼。
白月影一拉夏玄道:“我们躲树上,看看情况。”
说完,她直接把眉心的那一点朱砂擦掉了,然后狂野地把大红留仙裙掀了起来,露出及膝的短裤以及两条雪白大长腿。
她双手抓着留仙裙的两个角,很快在腰间扎了个结,继而从怀里取出一个红丝巾直接蒙在了脸上,熟练地一拉在脑后打了个蝴蝶结。
夏玄评点道:“其实打死结更好,蝴蝶结一拉就掉了。”
白月影剜了他一眼,“老师,我敢说天下没有你这样的人了。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
夏玄笑笑,看着眼前这前一刻还是魅惑众生的祸水,下一刻却已变成英姿飒爽女侠的白月影,再想到她那柔弱无骨、一身白色留仙裙坐于藤枝之间的伤春悲秋的样子,只觉得有趣。
他想也不想,直接运用身法,直接飞腾而起,向着山道边缘的山崖而去...
接着,他在悬崖上寻了一处树木相对繁多的地方,背贴山石,人则是藏了起来。
白月影也化作一只大红蝴蝶,很快飞到了他身边,与他挤在一起,并且还踩在同一棵树上。
夏玄瞪了她一眼,意思“那么多地儿,你非来我这儿?”
白月影也瞪了他一眼,意思“就来,怎么样?”
夏玄总有点小小的古怪,心里联想到此时的太子,总觉得他可能头上有点绿...
远处的脚步很快近了,显然是一群正道门派的人。
这群人看到了满地的尸体,又看到了尸体穿着血魔宗的衣服,然后就开始疯狂地指责血魔宗了。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老衲就说了,邪魔得杀,年年都得杀,阿弥陀佛。”
“这些血魔宗的魔徒也太胆大妄为了,呵呵,本座料定他们就是为了报三十年前的大仇......果然,你们看,这树上写着字‘血债血偿’,本座说的没错吧?”
夏玄:...
好像这一批正道的人,脑子不太灵光啊。
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花蕊夫人。
因为地方小,两个人正挤在一起,而花蕊夫人的身高比他矮小半个头,所以有一种小鸟依人靠在他怀里的感觉。
白月影见到他的目光,明白了老师的意思,眸子里亦是闪烁出讥诮之色,同时轻声传音道:“正道的伪君子被他们所谓的道义禁锢住了,形式主义的很,所以都很傻。就算他们心里不是这么个想法,但嘴上肯定要先这么说。不像我们,直来直去,没那么多虚伪。”
夏玄传音道:“你想多了。”
白月影愕然,狠狠剜了这男人一眼。
不知为什么,不曾见他,就想他。
知他不过少年郎,便不再想他,而是恋他。
如今见他,却又气他,恼他。
也许,只有与他在一起时,她才是她,才是一个也不过十七岁的少女,而不是天赋妖孽、魔道真正的绝世天才,魔焰滔天的血魔宗宗主,以及真正的白家家主——白财神。
这本书就这么叫停吧,写的特别累
最初这本书是想着按照《最终浩劫》的风格写下去的,内容大概是一个不死不灭的魔无意变成了人,然后觉得特别有趣,就扮作剑仙。
这一版“玩弄人间”,是因为已经把大纲都做的差不多了,而皇兄那边也遭遇了些瓶颈,所以才开始动笔了。
但写着推着发现味道很不对,太偏黑暗文,生怕404...
想到这个,作者写的时候就觉得头上挂了一把随时会落下的剑,落不下笔了。
同时,主角的那种个性距离我们太远,作者虽然要写一个魔,但看书的却是人。
可,如果不黑暗,又太假了。
这是选题方向错了。
所以就准备停歇下来,等缓一段时间再说。
后来看到不少书友又投资了,小水又自持还有灵感和激情,就重开了一版,想着就这么写下去吧,但其实并不顺利,哪怕做了再多努力,却发现能力真的不足。
然后,也许再加上双开的缘故,再加上《皇兄万岁》这本书又到了“道战”这种烧脑战层次的缘故,觉得整个人都要裂开了,心底抑郁无比。
那这本书就这么叫停吧,小水会向编辑申请完本的,不让读者的投资落空。
新书等想好了,再重新发布吧,希望每一本书都能为你们带来不同的体验。
嗯,万分抱歉。
有书友说,需要5万字才有追投回报
赠阅个之前的开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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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极戴着恶鬼的面具,坐在黑暗里。
这里是牢房,但他却没有戴镣铐,甚至连牢门都没有关闭。
只因他自己的心已经是一座牢,他走不出他的心,就走不出这一座牢。
他...已画地为牢。
囚此三年。
这里虽然不是西蜀之国最大的监狱,但却是关押最穷凶极恶之人的地方。
这里有叛国的大将军,有兴风作浪的江湖强者,甚至还关了那位实力已至宗师境界的前太尉。
许多关在这里的人,对外宣称是已经死了。
但,他们还活着。
虽然活着。
却已在等死。
所以,这样的一座监狱,知道的人自然极少,在这里做绣衣的更少,而即便是绣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衣以绣者,尊宠之也,绣衣就是高级狱卒,每人都享监狱长之待遇。
而这监狱则被称为“云上天牢”。
知道“云上天牢”在哪儿的人,世界上只有两个。
第一个是西蜀的君王。
第二个则是直管的上司——蜀国少府。
...
...
“小子,老夫被关这儿这么久,也不指望有人来救我了,但让老夫不爽的是,你凭什么在一号牢房?而老夫在你隔壁?嗯?!”
“老夫这一世,脚下骸骨累累,上过战场,爬过城墙,走南闯北,威名可让敌国孩童半夜不敢啼哭,境界更是宗师,地位高至太尉。你说,老夫该不该在一号牢房?”
那白发老者说到激动时,便是震动全身,须发抖动,琵琶骨上穿着的铁索也“砰砰”作响,狠狠撞击,犹存那金戈铁马的味儿。
但他知道这位一起待了三年的邻居是不会和他说话的。
他甚至怀疑这邻居是个哑巴。
但他不放弃。
人老了,总想有个聊天的伴儿,何况在监狱?
“小子,和我说说呗,你是怎么进来的?犯了什么事?你左边的那位是老夫的下属,当年被称为西蜀剑王,实力也是宗师,尤擅剑术一道,跟着老夫一起进来的,如今不仅功力废了,连舌头都特么被割了,他知道的秘密连老夫都不知道了,哈哈哈。”
还是没人回答。
那自称太尉的白发老者哈哈笑着,话痨般一句又一句地说着,却也没人管他。
说了一会儿,他自己也觉得无趣了,便陷入了沉默。
整个云上天牢也都安静了下来。
墙顶,那巴掌大小的通风窗,隐现三道铁栏。
天空只能从缝隙里窥探,沉重如铁,寒风一吹,似是怪兽把血盆大嘴凑到了这里,整个牢中顿时响起奇异的鬼哭狼嚎之声。
随着夜色降临,天气越发阴冷,几片冰冷入骨的雪花从通风窗落了进来,沾染到那个人的黑发之上,又缓缓融化。
黑暗里,白发老者借着远处的烛光看向神秘的一号囚徒。
那一号囚徒就如一座山,镇在哪儿,腰杆挺直,分毫不动,天塌地陷都不动。
白发老者幽幽叹了口气。
我西蜀之国,多少英雄豪杰不能死在战场,却要囚于狱中。
但他是真的好奇,因为他翻遍了脑子里的记忆,都没有寻到任何一个能和这一号囚徒身份匹配的人。
他已经不猜了,而是高喊一声:“兔崽子们,天冷,给老夫弄点羊汤!!”
远处居然还有狱卒应了声:“好!”
没多久...
就有一个穿着刺绣华衣的狱卒捧着羊肉汤来到了二号牢房,开始喂那老者。
而狱卒们很懂事地也盛了一碗,放到那个人脚下。
那个人也不多说,稍稍往上抬起一点面具,露出嘴唇,便是吃了起来。
旁边,白发老者的大笑声又传来了:“小子,我还以为你不会动呢,瞧你那皮肤,我敢肯定你是个年轻人,应该才三十多岁吧?
了不起啊,真是了不起!
才三十多岁就把老夫的一世给压下去了,好,好啊。”
那个人依然不回答,他吃完了羊肉汤,就把空碗放了回去,擦了擦嘴,又缓缓压回了恶鬼面具。
好似,他就是黑暗里的恶鬼。
狱卒收拾了空碗便是离开了。
白发老者打了个饱嗝,却又来了劲儿,问道:“小子,你用什么兵器的?
按理说,兵器不离身,用啥带着啥,那啥在人在,啥亡人亡。
你看西蜀剑王,他就算成了这模样了,剑还在他床上,好像他老婆似的。
你呢?你用什么兵器?”
他没有期待那个人回答,他只是发泄一下吃饱了羊肉汤后的力气。
夜...渐渐深沉。
冬天,也越发深了。
距离新年的举国之庆也快近了,到了这天,各国都需要让命妇循例,去中原上国大晋之都城“铁剑都”恭贺,蜀国的小周后也需照例去往中原了。
毕竟,蜀国也只是大晋的下属国之一,大晋国力强大,倾轧当世,没有哪个国家胆敢反抗。
然而,外面再热闹喜庆与这里毫无关系。
这里本就已经不是人间了。
哐当!
云上天牢的门扉忽然被打开,一个使者双手捧信匆匆而入,与狱卒交谈了几声后,便被带着来到了一号囚徒面前,也不多说,直接把信递给了他。
夏极拆开信,目光扫过,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左手将那书信捏紧。
嘭!
书信被一股力量瞬间撕碎。
而就在白发老者好奇看着这边的时候,一号囚徒终于说出了他这三年来的第一句话:“可有心愿未了?”
声音嘶哑,却如是做作而成,用了假声。
白发老者听他这么一说,知道这位邻居要走了。
事实上,他在外面有一堆事未了,然而又说什么呢?
这么久了,物是人非,还有什么好关照的,徒留念想罢了。
于是,他洒然一笑道:“有。”
“说吧。”
“你...用的什么兵器?”老者问了个不咸不淡的问题。
那个人道:“剑。”
“剑?”老者疑惑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你的剑在哪儿?”
夏极抬起手指,点在那囚笼的厚铁杆子之上,慢慢往下划过...
那拳头粗细的铁杆子竟直接被那一指中分,好像被一把神兵利器划过,切口平滑,难以想象。
白发老者看了半天,大笑道:“了不起,了不起,你既已人剑合一,何必持剑?”
他笑的很欢乐,似乎为这位邻居能够走出这见鬼的地方而开心,
直到那身影走远了,他的笑声才变成了哭声,仰头朝天,发出一声悲愤无比的咆哮。
27.你们还不配(第一更)
“天子给了搜查令,你去吧。”
少府从皇宫走出,把一块金色龙令递给了夏无敌,“此事务必查清楚,太子大婚在即,可不能让妖邪趁乱生事,你若需要什么,一切尽管与我说。
你先不用分心管理大狱之事,专心彻查此案。”
“多谢大人。”
夏无敌接过令牌。
就在刚刚,她又得到信息,仅存的两名神捕居然又死了一个,对方所说的“八大罪人”已经死了过半了。
而那隐于暗中的敌人,下一个首当其冲的目标定然是自己了。
她不仅要查案,还要谨慎地防止阴暗角落里的各种鬼魅伎俩。
幸好,白天时候,国都之中巡查已经很严了,而这也是自己不多的查案时机。
只希望不要影响到夏家...
夏家现在的局势,可远不如外面看来的那般平静,而是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这一点,连娘都不知道,而是她与“其实是抱养的大哥”在默默扛着这天大的秘密。
大哥终究是抱养,身世颇为离奇,他迟早会远离这里,去探寻原本属于他的世界。
而夏家就只剩下她了...
若她若有一点撑不住,娘,小玄,还有其他夏家之人又该怎么办?
夏无敌环视过身后的诸多绣花,压着声音道:“都随我来!”
她背着长杆陌刀,向着太子府而去,两行绣花紧随其后。
...
...
此时,未知深山,隐魔宗正坐落其中。
宗门依山而建,地势极高,往四周可俯瞰涛生云灭。
而秋日山雾已然在脚下蒸腾弥漫,使得此处仿与人间隔离开了,也几乎不可能被探查到。
一处宽阔如广场的深山石台上,仙乐飘飘,穿着暴露、眉目传情的舞女们正踩踏在鼓面上扭动腰肢,足踝上圈着的金铃铛则是随着她们的跳动,而发出清脆的声音。
叮铃铃~~~
叮铃铃~~~~
舞女们双手抓着霓裳舞衣的绸带,蹁跹如蝶,笑靥如花,而她们的目光不时都会掠过这宴会左首第一的男子...
那是来客。
贵客!
隐魔宗很少有这样的客人。
她们也很少出来跳舞,毕竟平时都弟子。
所以,这来客才格外让她们好奇。
虽然她们知道了来客就是那传说之中的魔道圣师。
但,她们依然好奇那张铜制鬼面之下,藏着的该是怎么样的一张面容。
应该很霸气吧?
应该很苍老吧?
毕竟,圣师只是登山,就彰显出磅礴雄伟、怒潮一般的气魄,让众多隐魔宗的强者、弟子都承受不了,而纷纷退后。
而这样的圣师肯定是魔门大前辈了。
可是,这么强大的大前辈为何要戴面具呢?
他又有什么好遮掩的呢?
“幻山沉师叔去往了北方,不在门中。
可,圣师若有事情,不妨直与我说。”计千龄维持着微笑,看着左首的来客。
鬼面人淡淡道:“蜀国国都之事,究竟如何,为了什么,我都不管,但我曾欠了夏家先祖一份大人情,承诺于有生之年庇护夏家。”
“夏家?圣师莫不是说夏国公府?”计千龄依然带着笑,“那就有趣了,夏国公一门嫉恶如仇,与我魔门的恩怨极大。
如今那夏无敌年纪轻轻,实力依然很是不凡,智力亦是超群,如果让她成长,那可是我魔门心腹大患!
再加上夏家那位统帅大军的夏国公,以及白衣相卿夏明空,这些人可是都会掣肘我魔门掌控天下的计划!
莫不是圣师让我等只能挨打,不能反抗?
正邪势不两立,这句话是用无数怨魂的命和血写成的,圣师虽然值得人敬重,但还是莫要说这种话为好。
否则...”
计千龄笑笑,却不再说下去,而是一拱手道:“冒犯了,本座自罚一杯!”
说着,他抬手欲要一饮而尽。
只不过,他手才抬起,就感到一股巨大无形的力量,当头压至,使得他这“自罚一杯”的动作竟然停下了。
显然这位圣师不想让他自罚一杯。
其霸道之意,逸散无疑。
计千龄也不强喝,只是放下酒杯。
鬼面的圣师淡淡问:“否则什么?”
计千龄神色平静道:“圣师这样的人,难道猜不到么?你要庇护的是我魔门的大敌。
而,你若庇护了我魔门的大敌,是不是意味着你也与魔门为敌呢?
圣师若要改变,不妨召开魔门大会,问问其他的宗主们,老祖们,可愿意。”
鬼面人沉吟着压抑的声音:“我的底线是,夏家一个人都不可以出事。”
气氛忽然之间绷紧了。
如果不是隐魔宗的舞女们还在舞蹈,琴声还在弹奏,怕是此时已经剑拔弩张了。
然而,似乎是感受到了这氛围,抑或是隐魔宗有干事打了暗号...
未曾受伤的一千八百魔徒不知何时已经列成了刀阵,阵心的灰衣女子亦是隐魔宗长老,名屠穷。
大阵,就是将阵中所有人的力量一定程度的凝聚,汇于阵心之人,而使得阵心之人的力量大幅度增强,从而能对抗强者。
此谓——阵师。
但在外的俗名都是将军。
将军不一定是阵师,可一个在战场之上凶猛如虎、雄霸四方的将军一定是阵师。
然,阵术法门都是绝密,阵心之人也需要有御阵的天赋,入不了门的可能一世都入不了,这可比练武难太多了。
此时,那原本分散的一千八百人之气,竟疯涌向中央那灰衣女子,以那女子为核心,拧至一起,而散发出极强的威势。
计千龄笑道:“我要是说不呢?
圣师敢出手吗?
要不...圣师也列明车马,若您有大势力的背景,不妨坦言,如此我倒是可以再思量一番。”
他冷冷地笑着,“堂堂圣师,何必藏头露尾呢?”
他可是受了那一位大人物委托的,能够有机会探查圣师的深浅,真容,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
计千龄话音刚落,他就感到身侧鬼面人的气息变化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化。
黑色魔气从他体表数十万毛孔里蒸腾而出,犹似如有实质的昂昂硝烟,
在他背后,呈现出一朵漆黑深邃的墨色巨莲,
巨莲要开未开,只是从笼着的墨瓣里感受到杀戮的气息。
这气息,充满杀戮的意味,邪之又邪,一瞬间覆笼此处。
鬼面人仰头看天,幽幽道:
“其一,你诸多阻拦,可是要毁我魔心?让我食言而毁?”
“其二,看我面容,说我藏头露尾,你们还不配。”
魔功不仅功法成魔,心亦成魔。
越是强大的魔功,这等魔心就越是浓郁。
夏玄可承魔功之力,但在用时,却亦需承魔功之心。
这已经不是演技的范畴了...而是此时他的本色。
天魔策霸道,无生经无情,黑莲剑歌杀心满满。
动用越强的力量,心性也会随之变化,这很正常,你钞能力每个月3000和钞能力每个月30万,心性能等同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金铁瓮竟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他身后不远处。
也许是有着宗主暗示,有着主场优势,有着背后那大人物的撑腰,有着对夏无敌肉体的渴求,有着对自身实力的无穷自信,有着魔门之人本身亡命之徒似的疯狂之心......
这位如凶兽般的壮汉,骤然出手了。
28.六品黑莲,开!(第二更)
金铁瓮自然有信心,因为他已是宗师之上的六品天心境。
在除却老祖之外的本代隐魔宗,可谓是只有宗主计千龄才与他境界相同。
六品高手是什么地位?
两个六品高手存在的势力,即可被称为六品势力。
而六品势力,则是真正的大势力了。
六品高手是什么层次?
五品即为宗师,任督二脉打通,天罡三十六窍,地煞七十二窍浑然一体,真气源源不断,无穷无尽,寿元亦能突破一百五......
六品才为天心,天心境界,上感天心,寿元虽然不变,但力量却大幅增加,原本的招式施展开来,威力至少翻倍,更有甚者,力量之强可激荡空间,而化出慑人心神的虚形。
论力量...
神秘圣师虽然在外有不少名声,但极少有人见他出手,而他在这说话之余,展露出的实力也不过是六品天心境而已。
那未开之黑莲,不过是六品的虚影罢了。
论势力...
圣师应该没有,
他如果真有大势力,那么他完全可以暗示宗主,
但他没暗示,这就说明了圣师很可能是孤家寡人,
而他那一身魔道失传已久的“经”字层次的本事也只是得了大机缘罢了。
如今,他出手,看似鲁莽,其实却是精打细算。
虽然冒险,但若成功,亦有大收获。
在前,如今在隐魔宗主场,一千八百魔徒列阵于前。
在后,有那大人物撑腰。
他,金铁瓮何惧之有?
魔门,可从来都没有谁服谁啊,以弱战强的例子数不胜数,飞蛾扑火的例子也实属寻常,要不,怎么叫疯狂?怎么叫邪魔?
何况,他通过《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的残卷,夺了不少强大女武者的红丸,以是吸收了她们的力量,这些力量平日里储存起来,好似是第二丹田,而在爆发之时,可以把这诸多的力量骤然直接叠加而出,形成除去自己血劲、真气之外的第三重攻势。
可谓防不胜防。
这也是,他金铁瓮的强大底牌。
此时...
金铁瓮周身气流乱窜,狂暴之气如电流动,已经撕裂了那原本就被撑的欲要爆炸的衣衫。
嘭嘭嘭!!
道道裂锦之声下,他微黑的肌肉纷纷鼓胀,如重型铠甲骤然突出,血筋化作老根虬结,暴凸而起,密密麻麻。
转瞬之间,金铁瓮原本就近乎两米的巨大身形,又往外扩大了一圈,显得无比庞大,那背对着他的圣师,就如同一个小矮子似的。
“还不束手就擒!!”
金铁瓮声如雷鸣,斗大的拳头包裹了他此时的可怕力道,又蕴藏了“第二丹田”的第三重力,
他那巨大微黑的身形瞬间跨过了约十丈,欺身到圣师七尺之内,霸道的力量随着这一拳直向圣师的后脑勺轰去。
轰!!
一拳落定。
圣师竟似乎没有来得及反应,以至于他被这一拳完全的轰中了。
就在金铁瓮露出狞笑之时,他忽然发现面前的“圣师”化作了一道道扭曲的空气波纹,彷如镜花水月般的虚影,在快速散去。
是速度太快了,造成了人还在原地的假象!
金铁瓮面露错愕,却又一瞬间警觉起来,凶兽般的身形作狩猎之状,神识迅速搜查四周。
因为他的出手,计千龄早就退开了,而原本踩踏在鼓面上跳舞的舞女们也纷纷退到了边角,纷纷观望着。
“在哪儿?”
“人呢!”
“堂堂圣师,居然不战而逃?!”
金铁瓮正在疯狂嘲讽的时候,他心有所感,猛一扭头,终于看到了那戴着鬼面的圣师。
夏玄正在一棵光秃秃的桃树边,抬手摘了一截桃木枝。
金铁瓮看到他的时候,他刚刚摘下那两尺长的枝干。
枝干在他手里轻轻一抖...
抖出黑莲开三品。
三品充满毁灭之意的黑莲骤然绽放!
金铁瓮才看到这虚影之花绽放,那枝干已经到了他面前。
可那哪里还是什么枝干?
那分明是一把追魂夺命的杀人剑。
金铁瓮反应亦不慢,一步踏地,周围酒桌都震了三震,菜盘酒壶散了一地,发出乒乒乓乓地刺耳碎裂声,
而他整个人也随着这一踏之势,暴窜而起,狞笑着振臂挥拳,横扫千军之势向那三品黑莲轰去。
轰!
两重力量抨击在一起。
金铁瓮只觉肌肉稍稍酸麻了下,他这刀枪不入的身体竟然感到了疼,而其上的杀戮之气更是让他不知作恶几多的人也感到一丝森森寒气,只不过对面那桃枝的攻势似乎也消停了下来,而形成了一种对峙。
“圣师,不过如此!那些无上魔典在你手里,实在太浪费了!还是交出来吧!”
金铁瓮咧开嘴,双瞳闪烁凶光。
而这一刹那,他以《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残卷,采补诸多女武者而得到的力量,从“第二丹田”里喷薄而出。
这一股可怕的力量,如是一道铁骑,在对峙的两军之间冲杀了下去。
即便金铁瓮没有动,这一股力量也已经从他粗壮的右臂上如怒潮涌出,以至于旁人甚至可以用肉眼看到他右臂上肌肉的波动感,和内里的一道如有实质的冲击真气。
真气一瞬到斗大的拳头之上。
“给我败!”
金铁瓮怒吼着,他庞大的身形往前再强硬地踏出一步,硬生生顶着那三品黑莲,带动三重力量轰向对手。
对手没有动,而只是闭上了眼。
如是发出一声令他不明含义的叹息。
叹息声里,那一朵呈现于他身后的墨色巨莲,再开三瓣。
六品黑莲,卷动邪之又邪的气息,于那普普通通的秋日桃枝上,绽放开来,化作一只凶兽的巨口呼啸而来。
轰!
轰!
轰!
血劲之力,被旋转的莲叶化去!
真气之力,化去!
第二丹田之力,亦化去!
六品黑莲,杀人剑,瓣生六叶,旋转不息,化开一切力量!
金铁瓮只觉自己忽然就废了,但他已经无法反应...
虚影在他眼前越来越大,以至于他所有视线都被这黑莲所占据。
夏玄虽然戴着铜制鬼面,但此时的他已不是那坐于溪流边醉酒狂歌,亦或在国都里放荡不羁的小公爷,他只觉杀人就如呼吸,自然而然。何须犹豫?何须多想?何须废话?直接杀了就是。
一瞬间,他只想杀戮,也只有杀戮才会让他幸福。
然而,这不过是六品黑莲。
魔念旋生,旋灭。
他轻轻推了推手中的桃枝,宛如利刃绞肉机的六品黑莲,在扑出的过程里,六叶黑莲飞速绞着那钢铁似的手臂,传来一阵又一阵令人牙酸的绞肉声、骨碎声。
夏玄冷漠的瞳孔里,金铁瓮那肌肉爆炸的右臂正在爆炸,在血肉横飞。
这一刹那的剧痛通过神经传递向了金铁瓮大脑,金铁瓮双瞳惊骇地大睁,只觉被强烈的恐惧之感、悔恨之感淹没。
然而,他已经无力对抗这六品黑莲。
就在这时,一千零八百魔徒刀阵阵心的屠穷骤然出手了,她身形离地升起,就好像站在一个升离地面的无形座子上,待到三丈距离,她猛然抬手,挥出一刀。
刀光在诸多魔徒加持之下,霍然成为一道巨型弯月,狠狠斩向夏玄和金铁瓮之间。
29.花开九品,是为屠(第一更)
夏玄一抬头,就仰望到了那巨型弯月的刀光。
他眸光刚闪过,人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六品黑莲化作闪电般的诡兽,在刀光落下的这刹那里,已经穿空覆盖过了金铁瓮。
金铁瓮全身绷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似无恙。
而夏玄已经在他身后了。
与此同时,那巨型弯月刀光才已落下,地面山岩不堪重负,直接裂开一道深沟。
“速度好快!!”屠穷皱起眉...
她正要再出手,却被计千龄一抬手挡住了。
计千龄看到一切恰到好处,算是点到为止,既是给了威慑,那么下面就好说话了,他便是要开口了。
但话才到嘴边,还没有说出,金铁瓮那两米有余的巨汉就开始发出凄惨的喊叫。
一众隐魔宗的邪魔们看去,只见金长老那钢铁般的凶兽躯体上绽放出成千上百道鱼鳞纹,
鱼鳞纹越发深,伤口先是泛白,紧接着浅红,再接着深红,
无数的血从金长老体内被真气带着喷射而出,再接着,他一块一块的肉竟是掉落在了地上。
山风吹过,每吹一下,便会吹掉不少肉,没几个眨眼的功夫,金长老就成了个只挂了丁点儿连骨肉的骷髅架子,在瑟瑟秋风里,格外渗人。
风一大,“他”就失去平衡,“噗通”一声摔落在地面的血泊里,整个儿粉碎,手骨指节肋骨等残骸散了一地。
在他身后的那鬼面人抖了抖桃木枝,抖去其上的一滴血。
邪气,盎然,如焚!
即便是见多了诡异杀法的魔徒们,也被这一幕骇到了。
秒杀。
这基本就是秒杀了。
而且还是如此凶残,如此邪性的秒杀!
这一幕,如一只大手狠狠再扇了计千龄一巴掌,让他本来想要开口的口闭上了。
全场鸦雀无声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屠穷的冷哼碾压而过了。
那灰衣的隐魔宗长老身为阵师,如今更是以阵得一千八百魔徒之加持,个体力量在这群体加持里,被极大幅度提升了,虽说魔徒比之秘制魔兵还差了许多,但却足以给一个阵师出手的自信。
屠穷出手了。
就如领军大将出阵单挑一般...
灰影掠过。
娇啸声里,一千八百道游丝汇聚向她,使得她产生了在自己“血劲”、“真气”外的第三重力量,这就是军队之力!
这力量,根本不是金铁瓮通过《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残卷抄录、夺取诸多女子红丸而存蓄的“第二丹田之力”能比的。
大将以军队之力,越品杀戮乃是常事,统御力、自身武力越强的大将,加上士兵足够精锐、阵法足够强大、人数足够多,别说越一品杀戮了,就算越两品、三品、四品,都是可以的,这就是阵师的变态之处。
屠穷知道夏玄速度极快,便也不远程斩出刀光了,而是直接一踏虚空,飞射而来,手中之刀蕴藏的巨力震荡空间,而瞬间凝聚出了一重如有实质的虚影。
天心震荡,震荡成象。
那虚影迅速清晰,飞扑到夏玄面前时,已是足足三丈,近乎十米之高的巨影举起长刀当头斩落。
夏玄抬手,抖去血花的枯桃枝再绽六品黑莲,黑莲绞旋,但只在那长刀上绞出一个豁口,可枯枝毕竟只是枯枝、此时似是达到了极限,而发出“嘭嘭”的炸裂声。
木屑粉碎,黑莲自也随风凋零。
屠穷手中长刀之余威根本不减,反倒是随着她的欺身而近,改斩为削,方向从当头战斗改为横掠向夏玄的胸口。
千八百人凝聚之三丈巨影,刀芒刺目。
屠穷这一手更是抓了对手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时机。
嘭!!
没有意外,刀飞快斩过了这鬼面人。
空气里激荡起一层爆豆般的炸响。
然而,屠穷却没有半点斩实之感,面前那圣师被刀穿空,整个人又扭曲起来,化作一丝丝黑条,如是黑水起浪,再接着消散不见。
屠穷一刀斩空,便也如之前的金铁瓮般,全身绷紧,神识四散,搜索目标。
太快了!
这种攻速型的对手,如同鬼魅,格外难缠!
但正常来说,这种对手一旦被自己斩实一下,那即便不受伤,也会被削弱。
功法无全能,各有所长,亦有所短。
屠穷迅速分析着,大脑转速极快。
而在她一侧头时,她又看到了那戴着铜制鬼面的圣师。
夏玄还是站在一棵秋风里早凋零了的桃树前,他声音有些不受控制的莫名阴冷,带几分笑意,反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见过九叶花瓣的黑莲花吗?”
“什么?”
屠穷本能地愕然了一下。
而就是这一愕然的功夫,她看到了那鬼面人摘下了又一截两尺桃木枝,看到光秃秃的桃枝上勾勒出水墨般的莲瓣。
莲瓣成形,一开九品。
三品速如鬼魅。
六品可化劲气。
九品...又当如何?
屠穷意识到九叶莲叶的攻势应该比刚刚更强,所以她心神凝一,长刀虽然来不及舞,但真气却已溢满全身,可以随时做出反应,而她周身更有强大的军阵之气,可任由她调配。
两人对战速度极快,旁边看者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也来不及在这短短的刹那里发表什么言论。
计千龄经过了刚刚金铁瓮被秒杀的震撼,此时看到这二度打斗,却也终究心底存了一丝其他念想...
他想看看这圣师究竟有多强。
九叶莲,于一刹开。
才开远方,已在眼前。
不是屠穷的眼前,而是那一千零八百魔徒的眼前。
【十二品黑莲剑歌】专注的是杀戮,是屠杀,而不是暗杀。
暗杀杀一人,屠杀杀一群。
鬼魅的速度,让夏玄直接穿过了严阵以待的屠穷,桃枝一斩,巨大的九品黑莲已然化作了一道扩散的漆黑莲轮。
莲轮如刀轮,飞速入了那军阵之中,血光飞溅,哀嚎瞬起。
只一个刹那,就已经收割了不知多少生命。
随着生命的消逝,屠穷周身的力量也在飞快削弱。
等她反应过来,急忙转身对身后出手时,夏玄如是早就等着她做这个动作,这个破绽,
所以,几乎在她转身的同一刹那,身形已经消逝在原地。
再出现时,一杆桃枝已经穿过了这灰衣长老的心脏,
枝尖透胸而出,被血染红。
夏玄和屠穷两人一瞬贴近,世界如一瞬静止,
屠穷还未说什么话、还未做什么死前一搏的动作,就觉得插入自己心脏之中的桃枝真气瞬发,
她眼前一黑,心脉皆断,再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