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炮灰是个狠人》 第一章 穿书到七零 孟桃醒来好一会儿了,屏息瞪眼看着屋里环境,尽量不乱动,害怕发出声响,引得木板门外小声说话的两个人闯进来,打破眼前这份安静,证实她的某种想法。 她希望这只是个梦,等梦醒了,她又回去原来生活的世界。 她一千个不愿意呆在这个破房间里:斑驳落块陈旧的黄土墙,地上别说地板砖了连水泥面都不是,就是普通夯实的土层,房顶上盖的是瓦片吧?也不知多久没打扫了,蜘蛛网一挂连着一挂,还有蜘蛛在继续结网中。 她躺在一张木板床上,蚊帐铺被都很旧,打着补丁,不过还算干净,十来平米的房间里,没什么家具摆设,连个衣柜都没有,只有两张断腿的旧椅子靠放在墙角,上面堆满破烂衣服和杂物,还有个木架子支撑着一只挂黄铜扣的老式大木箱,是这屋里唯一看着顺眼的东西。 木箱过去有个窗,窗格子没玻璃,只糊了层报纸,难怪房间里光线很暗,窗下是一张没有抽屉的木桌,桌上用砖头顶着一块巴掌大残破的镜子,一把梳子,一盏煤油灯和一盒火柴,最醒目的是一个脱漆严重的白色杯子,杯壁上印着一行红眼还能看得清:为人民服务。 土墙上还钉了两幅宣传画,画上三个人物,工人农民兵哥哥,扛着工具抱着谷穗手握钢枪一脸笑呵呵看着孟桃。 孟桃闭上眼,不敢想不敢想…… 那木板门还是被推开了,走进来个留着齐耳短发的中年妇女和一个梳两条麻花辫的年轻姑娘,中年妇女走近床前,伸手推一推孟桃,又摸了摸她额头,喊两声:“桃花,桃花?” 孟桃装死中。 中年妇女叹一声:“还昏睡着呢,你香兰姐下手忒重了些。” 年轻姑娘撇嘴:“妈你也知道,这桃花身体好得,前天小六跟她上山担柴,故意撞了她的柴捆,她从半山坡滚下来都没摔坏,今儿上午一起下河边洗衣裳,我和大姐合计过,就算把她推河里她还会水呢,大姐只好趁她不注意,从背后给她一棒槌敲晕算了,好在后脑只起了个包,没出血,不然血糊滴嗒的,我们才懒得背她回来……可是表哥也太慢了,这会都没来,桃花要是醒过来那不白费功夫了?” “你给我小声点,让人听见,说我们老田家怎么怎么了!” 中年妇女压住嗓音说道,然后把年轻姑娘拉出房间,反手掩上木门,母女俩又在门外嘀嘀咕咕: “昨晚刚下大雨,山里路滑,你大头表哥腿脚又是瘸的,拄着拐杖,怕是要晚饭时候才能来到。” “那怎么办?桃花昏睡半天了,可能真的要醒了。” “实在不行——我上次进山打米椎子遇到几棵药草,就是那种黏黏草,不论男女只要沾上一点就变得跟畜生似的黏一块儿,打都打不开……晚上给桃花做碗鸡蛋汤放进去,你们可别碰!” “不嘛,我也要吃鸡蛋羹,你老是攒着鸡蛋卖不让吃,馋死了!”年轻姑娘撒娇。 中年妇女无奈地轻拍她一下:“我攒鸡蛋还不是因为你?天气都变凉了,你还非得做一条长到小腿的大红裙,我看见村里周家大丫那天穿了一条红裙子,你是要跟她比美呢?” “就是要比!我们田家境况可不是从前了,我哥出息了,又娶上了城里媳妇儿,我们家在临水村不排第一也是第二,我当然不能比周大丫差劲,她有的我也要有,还要比她的更好更美!” “啧啧,真是疯丫头!” 中年妇女嗔怪着,语气里却和年轻姑娘一样的骄傲自得:“我最近攒的鸡蛋也不是要卖,就想带些家里的鸡蛋进城给你三哥三嫂吃,现在看来留太久怕不新鲜,那就吃了吧。索性今晚做一大盆炒鸡蛋,让你们吃个够。再单独做碗鸡蛋汤,那是专给桃花的,你们小心千万别碰!” “知道了,嘻嘻!” 年轻姑娘得意地笑:“妈,今儿晚上桃花和大头表哥算是洞房了……大头表哥三十岁,桃花刚满十九,那脸盆子还长得挺不错,大头表哥怕是要乐坏了,他白得个媳妇儿,以后敢不孝敬你这个姨妈,我打死他!” 中年妇女也笑:“行了,怎么说也是我姐的儿子,亲外甥,哪能不替他着想些?老女婿才会疼媳妇儿,你大头表哥就是腿脚不利索而已,编竹筐竹篓还会做木工,手头上的活儿可厉害,都能卖了换钱。桃花跟了大头,这辈子错不了,她好歹在我们家四年多,给她找大头这么好的,也算对得起她了。” “就是,凭她一个没文化的农村土妞,还巴望我那当了干部的三哥回来跟她过日子?想得美!她能嫁给大头表哥就该烧高香了。” “嗯。雅兰啊,你这几天也抓紧准备好,你三哥和三嫂十.一在单位举办婚礼,咱们这边只等大头和桃花成了,就赶过去。你三嫂是城里姑娘,可讲究着,你三哥上大学进修回来以后,现在是厂里技术骨干,以后还会升更大官儿,你们几个可要打扮整齐漂亮些,别给你哥你嫂丢脸!” “妈你放心,这个我懂得很!” “日头落山该做晚饭了,今儿星期二,小六小七住校不回家,一会大头就到了,你去看看你姐你姐夫干啥呢,问他们要不要回来一起吃,我也好量米下锅。” “哎,这就去。” 门外脚步声渐远,周围安静下来,尚有鸡鸣狗叫以及小孩子哭闹声,感觉离得挺远。 孟桃睁开眼睛,定定看了一会房顶,随即爬起来,头有点晕,好在还能行动,摸摸脑后果然有个大大的包,不知道不觉得,现在一碰就痛,痛得她呲牙裂嘴。 心里暗骂从背后给她一棒槌的田香兰:死女人够狠!有机会定要还回来。 又骂刚才来到床前的老女人和那个田雅兰,听听她们都说了些什么?要给她下药,让她跟那个瘸腿大头……简直一家子黑心烂货,不是个东西! 孟桃下床,踉跄两步才走稳,直直扑向墙上那两副宣传画,画下面钉着一本巴掌大的手撕日历,撕到今天的时间是:1974年9月10日,星期二。 孟桃又拿起桌上的镜子照了照,镜子里一个陌生又莫名有点熟悉的脸蛋,眉眼嘴型看着还行,就是皮肤太黑太燥,散在肩头一团毛发枯黄如草,发尾全是开叉,孟桃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个人不是她! 不,是她穿越了,魂穿了! 国家还是那个国家,只是时光被倒回去几十年! 墙上日历显示的日期,以及刚才那对母女的对话,透露出来的名字和事件,孟桃轻易就能推断出,自己穿进了一本看过的小说,成为七十年代一个农村小媳妇儿。 小说里,男主田志高20岁时,在老家临水村娶过一个15岁村姑孟桃花,婚后不久田志高就进了省城钢厂上班,为了拼出个好前程吧,他四年不归家,也就是说和农村小媳妇孟桃花四年没见面。 文中对这个农村小媳妇的叙述笔墨不多,出场两次,都是三四句话带过,但就这么一个存在感极低的人,居然偷了人、背叛婚姻,遭到所有人唾骂、一辈子抬不起头,只能躲在农村角落里苟活。 现在看来,这个女配孟桃花的“偷情”其实是人为操纵,她是受害者,是个极冤极惨的炮灰! 第二章 隐藏的剧情 这本小说是孟桃共一个办公室的女同事介绍她看的,说是网络红文,非常好看,准备要改编拍电视了。 同事看完小说,絮絮叨叨发表评论,羡慕眼红文中男女主的美好爱情和幸福生活,女主美丽优雅,个性鲜明,有点傲娇但温柔可爱,又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真是太迷人了,怨不得男主宠妻如命,爱惨了女主。 男主农村出身,却有文化够聪明,长相俊朗潇洒懂情趣,生产技术吃得开,交际手腕也不错,看他年轻轻轻便能稳步上升,就知道是个双商极高、有真本事的,他对文中女主,从最初带着点小心冀冀的轻怜蜜爱,到后来成了大佬,霸道总裁式的宠溺厚爱,不离不弃、维护爱惜女主一辈子,这样的男人,是个女人都想嫁啊! 唯一遗憾的是,男主在农村居然有一桩包办婚姻! 男主正直坦荡、光明磊落,在女主深情告白、表明非君不嫁时,他把自己在农村有一桩事实婚姻的情况,毫不犹豫地告诉了女主,任凭她裁决。 女主谅解他,表示绝不离开,两人因为太爱了,不顾一切地拥有了彼此,并做好准备,与农村女人解除包办婚姻时所需的赔偿,要共同面对老家的流言蜚语……苍天有眼,那个农村女人道德败坏,她竟然跟野男人私通了! 背叛婚姻和丈夫,那农村女人遭到了人们的谴责和唾骂,男主则得到同情,男女主终于没有负担地结婚了,结局真是令人极度舒适满意! 看着同事手舞足蹈,兴奋得仿佛自己嫁给了男主,孟桃忍不住打击她: “男主在厂里工作一年多,认识女主互有好感,然后得到机会上大学进修三年,总共四年时间,他提升了,嫌弃农村女人没文化跟不上他的脚步,不想要人家了,那就赶紧放手啊,也好让人家趁年轻再嫁,他为什么迟迟不解除农村的包办婚姻?非要等到和女主爱得难分难解谈婚论嫁的地步才说出来,这也叫坦荡、磊落? 他的农村妻子偷人确实不对,身为丈夫的男主又干了啥?他四年不回家,只管跟女主花前月下谈情说爱直至同居,这跟偷人有什么两样?凭什么就农村妻子遭唾骂抬不起头……那个包办婚姻,谁知道里边有没有隐情?男主在外多年不归,却不解除不放开农村妻子,这是让人家在农村替他照顾父母弟妹做杨白劳呢吧?这么分析下来,男主才是投机主义,渣男!” 因为这番话,同事与孟桃展开激烈争辩,孟桃当玩似的,却再没想到,她竟然一家伙穿进这本书里来,还成了她一时头脑发热表示同情的、男主的那个农村包办妻,孟桃花! 对了,同事让孟桃看这本小说的初衷,就是因为取笑她的名字,与倒霉催的农村包办妻名字只差一个字。 孟桃趴在桌子上,对着镜子发呆,那镜子里的面容竟然越看越像自己,孟桃欲哭无泪:她现在是真的变成孟桃花了! 刚醒来的时候,她已融合了孟桃花的记忆,事实证明,她对同事说的那番话并没有错:文中隐藏了剧情,光明磊落的男主其实是个心机男,女主不用说了,明知男主有婚姻,农村家里有妻室,她还非要往上扑,贱女无疑! 而孟桃花,才是真的值得同情。 她非常之可怜,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的可恨是眼瞎心也瞎,痴情错付,被人利用不自知,毁了一生。 小说里所写,孟桃花背叛田志高,和田家表哥石大头在屋里做坏事,被田雅兰撞破,一声尖叫,引村里许多人跑进田家亲眼目睹,通女干成实锤,两个人差点被绑了游村示众,是孟桃花的婆婆王水凤出面救了他们,王水凤哭着跪求村里人不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她宁愿出钱每家每户送一份大礼,只求大家守口如瓶,让他们自家人内部处理就好。 最后,孟桃花被扫地赶出田家门,另嫁给了石大头,从此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不敢见人,背着坏名声活到三十岁就死了。 而事实的真相却是刚才孟桃假装昏迷,听到田家母女所说的那样——田志高要娶城里姑娘,准备办婚礼了,必须解决掉孟桃花这个事实婚姻妻子。 怎么解决呢?反正不能主动退婚,因为当初田志高和孟桃花结婚,是经过几名大队干部证婚的,孟桃花那死去的爷爷,可是打鬼子的老游击队员,田志高能去省城的国营重点大企业上班,就是孟爷爷替他争取到的! 如果田家主动退婚,不仅大队干部不依,还会被全村人唾骂,以后田家在村里甚至是整个公社里都难做人,更严重的怕会影响到田志高前途。 唯一可行的办法,只能让孟桃花犯错,犯个天大的错,让她不敢争、不敢吵,捏着鼻子乖乖退婚,是最好的结局。 于是田家人合计后想到了这个撤儿,先捎信喊表亲石大头从山村过来,再设法把孟桃花弄伤了不能动弹,那孟桃花却是滚下山都没伤着,田兰香只好直接敲昏她,谁知又遇雨天,石大头腿脚不好赶路不及时,最后田母王水凤开招,给脑袋还晕着的孟桃花下了催.情.药,才做成事,生米煮成熟饭,送给光棍表哥一个媳妇儿,美名其曰肥水不流外人田。 然后再让众人来围观捉女干,造成孟桃花背叛婚姻的事实,早年间农村男女成亲多数不打结婚证,直接散了就散了,反正坏名声丢给了孟桃花,田志高不仅可以安心迎娶城里娇妻,还能获得村里人的同情,田家更是博得了宽容和善的美名! 了解后才知恐惧,多么可怕的一家人,简直一窝毒蛇蝎! 孟桃想到小说里孟桃花后来的凄惨境况,对比城里男女主的美满幸福,就恨不得要掀桌。 更过分的是,孟桃花被迫嫁给石大头后,不爱回农村的男主开始年年回来过节了,带着他的美娇妻,衣锦还乡,享受乡亲们的羡慕祝福。 每次回来,他们夫妻都要拎着精美的礼盒去孟桃花和石大头那个破败又脏乱的家里看看,女主着装优雅高贵,像公主一样被男主搀扶着站到干净的石台阶上,孟桃花则是蓬头垢面,穿得像个乞丐婆子似的,被石大头呼来喝去,骂骂咧咧叫她赶紧拿扫帚扫院子,好让贵客落脚。 男主为了不让石大头骂桃花,拿出厚厚一叠钞票扶贫表哥,然后有些心疼地看着桃花,温柔问道:“桃花,你过得好吗?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 特么地—— 孟桃爆粗口,看小说时压根儿不激动的,这会子自己穿成了孟桃花,掀桌什么的都不能解恨了,她直接想扔出个炸药包,一定要炸死这群狗日的黑心烂肚才行! 第三章史上第一穷空间 因为太过气愤,激动过头,孟桃后脑大肿包又痛起来,眼睛看到的窗子、墙体似乎在晃动变形,这是眩晕了,她跌跌撞撞走回床边,一头栽倒床上。 闭目养神的当儿,感觉好像有风吹拂过来,凉嗖嗖的,孟桃睁开眼睛一看,当场吓了个激灵:怎么她竟然在一个悬崖上? 不,应该是在一个石台上,大小宽度约莫十平米左右,之所以觉得置身悬崖上,是因为四周全是云雾! 云海茫茫看不到底,就是这样的了,云涛翻涌带起的风,吹得人凉嗖嗖,孟桃闭眼想像一下,更觉惊心动魄:这里更像是影视中高空视角的名山最顶端,还是无路下去那种! 老天爷,她是怎么过来的? 石台呈椭圆形状,天然平整,洁净无尘,只是空无一物,边上长了两棵松树,像黄山怪松那样,向外倾斜,所以连松针都不会飘落在石台上。 孟桃坐在石台正中央,她轻微恐高,不无聊的话一般不敢站高处往下看。 瞧着那四面八方翻涌的云海,仿佛随时能把这块石台吞没,孟桃一脸懵: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空间?有什么用啊? 别的穿越者空间里储存着大量物资,又有灵泉又有肥沃土地可以种植,还能泡温泉,她就这个? 这也太穷了吧,简直史上第一穷空间! 地方小还危险,常言道穷得上无片瓦家徒四壁,这不仅没瓦片,连墙壁都没有,空荡荡不遮风不避雨,万一风大把她吹下去怎么办?下面明显是千山万壑沟谷纵横啊,掉下去死得不能再死了。 吐槽完,孟桃却有了些别样感觉,她觉得在这石块上坐着身体很舒服,是空气很好的缘故吧?比在外面呼吸顺畅,头也不晕不痛了,下意识伸手摸摸后脑,咦,大肿包消掉一半! 她明白了,原来这个空间有治愈功能,大概可以当养身馆用? 也不错了吧?其实有空间就应该感恩了,哪容得她挑三拣四,这可是大运气,求之不得! 至少,遇到危险她能够第一时间躲进来自保。 云海时而翻涌时而平静,坐在石台上像是坐着船乘风破浪,轻微恐高又会晕船的人感觉酸爽,好一会孟桃才适应,慢慢站了起来,试着走到石台边去看松树,两棵松树相距五六尺这样,树杆有孟桃腰身那么粗壮,松针浓密格外翠绿,低头看,它们的根系深深扎进石台下的石缝,石台下能看到的地方峭壁嶙峋,石缝倒是蛮多。 孟桃心想:能长出松树,石缝里就应该有泥土,到时也弄些树苗或种子,绕着石台扔下去试试看,长出来就成围栏了,算是加一道安全系数,不怕掉下去了。 小说里别人的空间,都是有来历的,孟桃却不知道她这个空间从何而来。 回到石台中央坐下仔细想,忽然锁骨中间传来轻微灼热感,孟桃伸手摸了摸,那地方好像是长了颗小痣,如果戴个精巧些的项链,坠子就会停在那里。 孟桃脑子里灵光闪过,想起来了:前世她被闺蜜拉去某座名山旅游,在登顶途中摔了一跤,差点就滚下万丈悬崖,她吓坏了,说什么都不肯再往上去。 她摔跤的时候,一只手下意识扣进了石壁上一个缝隙里,掏出来一粒圆润的珠子,不明材质,像石又像玉,洗干净了,上面现出的花纹神秘又漂亮,她十分喜欢,想佩戴但舍不得破坏珠子的完整性,就去首饰店定制了个银丝网,网住珠子,变成一件别致的首饰,配套衣裙,时不时戴一戴,美一下。 她开车在路上出事那天,就戴着这颗珠子。 而她现在感觉到锁骨处的小痣,应该正是那颗珠子。 所以,是那颗珠子带她来到了这个世界? 孟桃对这个空间瞬间满满亲切感和归属感:这是她的呀,那自然就是最好的了! 孟桃进空间好一会儿了,担心被田家人发觉,得先出去看看。 她闭上眼睛,凝神默念出去,再睁眼果然又回到了原来的小房间里,刚在床边坐稳,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朝这个房间走来,孟桃暗道好险。 目光冷淡地盯看着木门,心想可能又是王水凤和田雅兰母女俩,这么急着来看她,难道是那个石大头到了吗? 她不能再装睡了,现在起必须保持清醒,提高警惕,王水凤如果要在晚饭时搞事,用黏黏草煮鸡蛋羹,那就让她煮,但是中招的绝不可能是她孟桃。 孟桃冒出个大胆设想,她决定伺机而行,先下手为强,要趁早把这一家子祸害整锅给炖了。 让她们自食其果去吧! 木板门被推开,果然是王水凤和田雅兰走了进来,瞧见孟桃靠坐在床头,母女对视了一下,田雅兰撇撇嘴,王水凤露出个自认为慈和的笑容,说道: “桃花你醒了,咋不吭声呢?要不要喝水?身上还有哪不舒服?可要告诉妈,瞧你,河边洗个衣裳,不声不响就晕倒了,吓死个人。” “就是,这么大个人了也长点心吧,摔得脑袋长个大包,幸亏大姐有力气,把你这死沉的身子背回来,你得知道好歹,要感谢大姐。”田雅兰跟着说。 第四章好好相看 孟桃点了点头,语气虚弱无力:“要感谢的,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大姐和姐夫带着孩子们一直住在我家那院子里……咳咳,咳咳咳!” 剧烈咳嗽突然而来,这真不是假装的。 原主孟桃花是个瞎眼痴心鬼,总以为田志高是真情实意和她成亲的。 可孟桃检索整理了她的记忆,经过分析,却觉得不是这样。 当年的田志高傲着呢,他相貌堂堂,又是高中毕业,可谓目下无尘,他不可能喜欢上一个青涩小毛桃般的十五岁小村姑,而且孟桃花还不爱念书,只上到小学三年级,没有什么文化。 只是让田志高无奈的是,他家太穷太穷了,七个兄弟姐妹,大姐嫁在邻村也很穷,二哥打光棍说不上媳妇,底下弟妹们要吃穿要读书,爹早就被生活压弯了腰,娘因为生育过多身体不好常年吃药,他一没亲戚支持二没钱财打点前途,只能参加基建队,去基建工地凭力气拉石头挑泥巴挣高工分,整整埋头苦干了两年,仍然没能改变他家里的困境。 后来是他妈王水凤捎信告诉他,孟家要招女婿这个消息,田家多子,王水凤最初的想法是怕将来没钱造屋不够住,她想让三儿子田志高去孟家倒插门,孟家有院屋,孟老头还每月领政府补贴,老小两个生活宽裕,更重要是女方家会给倒插门女婿一笔“彩礼”和一批粮食,田家急需这些。 田志高并没有喜欢孟桃花,他其实是屈从了命运安排。 他按照王水凤精心策划好的步骤行事,没有像别的小伙那样直通通跑上门去相亲,因为孟桃花年纪小胆儿也小,怕吓着她。 他制造了偶遇,第一次之后每星期都见个面,笑容灿烂,说话温柔好听,每次还带上不花钱但极有浪漫意义的小礼物,比如写了甜言蜜语的纸条编的戒指、山上摘的一束野花或一把小浆果、河边捡的精致漂亮小石头……就这样拿下了孟桃花,当然也怪孟桃花太年轻没见识没经验,抵挡不住二十岁男子的撩拨,何况这男子还有才有貌能说会道,十五岁的少女不沦陷才怪。 而孟爷爷年老病弱,自知时日无多,迫切想要看着孙女成家有个依靠,好安心闭目,所以没经考较,单凭表面好感,关键是孙女喜欢,就接受了田志高。 摆宴席请全村人吃喜酒,孟田两家在村干部主持下做了约定,说好的倒插门女婿,孟爷爷给了田家二百块钱,二百斤粮食,若干布票油票糖票,孟爷爷是打鬼子的老游击队,享受国家补贴,省吃俭用攒的一点钱,就用来给孟桃招女婿了。 只是孟桃花年纪尚小,根本还没发育,连月事都没来,所以暂时不圆房,当然这只有两家人才知道的。 后来见田志高有文化有志气,孟爷爷经过考虑,又和田志高谈过话,就撑着病体往县里跑了好几趟,最终得到个名额,送田志高去了省钢厂。 孟爷爷的想法:支持孙女婿就是为孙女好,孙女婿有出息了,以后孙女也能跟着享福了。 孟爷爷去世前交给孟桃花最后三百块钱,叮嘱她,这是她的压箱钱,自己拿好自己用,不要交给任何人。 孟爷爷还告诉孙女:咱家小院很牢固,这是你的家,嫁去别人家会受气,招女婿在自己家住,爱怎么过就怎么过,别人管不着。 老人了解孙女的性格,知道她嫁去别人家难免受欺压,所以提示孙女,要守住自己的家园。 可怜老人的担心竟成了真,他走后,孟桃花很不争气地,一样都没守住。 三百块钱被婆婆王水凤连哄带骗拿走了,还以不忍心让儿媳妇孤单单过活为由,叫孟桃花搬进田家,结婚时爷爷给置办的新家具、衣裳用品,很快被王水凤母女瓜分精光,在田家,本来假惺惺布置给孟桃花住的新房,没过多久就叫孟桃花搬出来,说是先借给打了好些年光棍的田老二田保山娶媳妇用,然后就不还了,孟桃花一直就住在这间狭窄小屋里。 孟家院子则让给了跟婆母吵架,被分出来的田香兰一家几口住着。 还是大队干部觉得这不像话,田香兰嫁去邻村了还跑回来占弟妹的娘家院落,很不地道。 大队干部直接出面,用篱笆把孟家院一分为二,三间主屋给知青住着,就当是大队部租用的,到年底多分点粮食给孟桃花;那排稍矮的厢房,就让田香兰一家住吧,毕竟人家才是亲戚,也不好做得太过。 田香兰却是不服这口气,认为大队干部故意打压她这个出嫁女,几次三番让孟桃花去闹,要把三间正屋拿回来给她。 而田家人倒是乐见田香兰去占孟桃花的娘家院子,平日里说话,也都不忘敲打一下孟桃花,恨不得让她松口答应,把那院子直接送给田香兰好了。 就像现在,田雅兰又抓住机会了,走去坐在孟桃花身边,说道:“你是要把那个破院子送给大姐,做为救命的谢礼吗?” 王水凤想到什么,笑着说:“也不用全部送,就按照现在划分的那样,送一半给你大姐就行了。” “妈,一半院子谁稀罕啊?又窄又小的。”田雅兰喊着说。 王水凤给小女儿递了个眼神,到底是母女,田雅兰立刻就明白了——孟桃花很快要变成石大头的女人,就算她傻里傻气真的把那院子全部送给大姐,可那时她已经跟田家没关系了,不能够她跟着大头表哥回山村,而大姐却住着她家院子,那不得让全村人说闲话?大队干部肯定又要出面啰啰嗦嗦,大姐不占理,最后怕是一点好处都得不到。只有大头表哥和孟桃花住进去,让给大姐半个院子,对外就说是表兄妹之间的事,谁管得着?这样才合情合理,所以,还是老娘精明啊! 孟桃花只见母女俩来来去去打眉眼官司,猜不透,就懒得理了,如果她知道娘俩原来是这么个意思,肯定又要激动得想扔炸药包了。 只听王水凤说:“妈去做晚饭了,桃花想吃啥,妈给你做,做碗鸡蛋汤好不好?” “不用了,鸡蛋留着换油盐,我和大伙吃一样的就行。”孟桃客气一下。 “那可不行,你身子虚,妈给你做点鸡蛋补营养,你好好歇着吧。” 田雅兰要笑不笑说道:“桃花,今儿有客人,是竹山的大头表哥来了,去年他来我们家编了好些竹筐和竹椅竹床,你还在旁边看了很久,夸他手艺好。现在他又来了,你不去看看他吗?” 孟桃恶心,脸上没表情:“我头疼,还晕,就不去帮你看了,雅兰你好好相看,大头表哥虽然腿脚不好,长得还是可以的,他和雅兰你有夫妻相,挺好的。” “你瞎扯什么呢?”田雅兰嚯地站起来,脸色难看得像吃了猴子屎:“谁跟他夫妻相?谁说我要跟他相看?” 孟桃受到惊吓般,睁大了眼睛:“那不是,你刚刚说的吗?难道是我头晕耳鸣,听岔了?” “你……”田雅兰看她那样,简直快气死了。 王水凤摆摆手,做和事佬:“别吵了别吵了,耳打鸣听岔是常有的事,走了雅兰,帮妈洗菜去。” 田雅兰摔摔打打跟着她妈走,一边气呼呼道:“我才不要洗菜!我十一月份就去城里纺织厂当工人,你还让我干活,把我手弄粗了怎么办?桃花舒舒服服躺着呢,叫她去洗!” “哎呀,她伤着了,不是头疼头晕嘛?” 王水凤暗示地在小女儿手臂捏了一把,回头交待孟桃:“桃花,你不用下床,只管好好歇着,一会饭好了就给你送过来。” 孟桃顿了顿,答应:“嗯。” “乡巴佬,谢谢都不会说一声。” 田雅兰鄙夷地看过来一眼,然后昂首挺胸走开,仿佛她现在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城市人了。 第五章放大招 门外再次安静,孟桃等了一会,从床上下来,脑后肿包消得差不多了,身上已没什么不适感,眼不晕头不痛行动自如。 她拿起杯子开门出去,到正中间的堂屋去找暖壶倒开水喝。 喝水是其次,她主要去找一样东西——王水凤说的黏黏草。 让你们搞阴谋、设圈套害人,姑奶奶也要放个大招,等着瞧吧! 俗话说久病成良医,王水凤一连生育七个子女,身体亏损,偏偏孩子小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不可能只靠一个田阿贵,早年的王水凤也要下田地干活挣工分,回家还得照顾孩子做家务,长久以往她身体就垮了,这病那病的,妇科病等等好几种,又没钱去医院,只好找乡间土医吃草药,没想到竟给她吃好起来,而她也慢慢地认识了不少草药,经常自己捡些草药晾晒炮制好放着,攒多了还能拿去收购站换点小钱,孟桃花进了田家,王水凤是每时每刻都想支使她干活,总觉得放她闲着就是浪费劳力,于是晾晒收拾草药的事情大多时候就移交到孟桃花手里。 所以孟桃花不仅知道王水凤收藏草药的地方,还认识了一些草药,记忆中,前不久王水凤采回来三棵没见过的植株,曾教孟桃花拿去晾晒,却并没告诉她这种植物有什么效用,但跟她说过不能放嘴里尝,也不能闻,死是死不了的,会出大事、丑事的! 现在想想,那植物一定就是能让人失控的黏黏草,八九不离十。 堂屋里没人,孟桃把口杯放在堂屋桌上,抬头朝木楼上看。 王水凤从孟桃花手里哄到三百块钱后,就翻建了田家院屋,这三间正屋也是重新修整过,换了新瓦,还加了层木楼,木楼分两边,一边是田老六田老七睡觉的地方,一边堆放杂物,王水凤的药草也在上面。 孟桃快速从左边木梯上去,轻手轻脚走过木板楼面,走到后头一个土墙上挖成的窗洞前,里边存放着一大堆草药,孟桃仔细翻找,终于在窗洞角落找到一个牛皮纸包,小心打开,里面三棵晒干的黑色草药,这就是王水凤叫孟桃花晾晒好,单独包好存放的药草——黏黏草。 三棵草药,孟桃花收起来的时候还是完整无损的,现在有一棵已缺了两片叶子。 孟桃冷笑:给她做的蛋羹用了两片叶子是吗?那好,他们人多势众,索性把这三棵全部用了! 顺便绕个弯走去田老六、田老七睡的地方,兄弟俩都在上初中,常和三哥田志高通信,孟桃从他们的旧书堆里翻找到一叠信,大致检看了一下,拿走三封田志高来信,上面有田志高的单位地址,还有关于“城里嫂子”的信息。 平时田志高的家信和寄回的钱会直接写田雅兰的名字,从来没有孟桃花什么事,理由很简单,孟桃花文化低不会看信更不会回信。 而孟桃花上到三年级,未必就一字不识,她是想看田志高来信的,但田雅兰不仅不给她,还对她肆意讥讽嘲笑。 一家子坏东西,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孟桃花。 将信放进空间,下楼到堂屋桌前,拿起暖壶倒半杯水,听着外面院子里传来的阵阵笑声,孟桃走到门后朝外瞄看两眼。 是田家人围在厨房门口,看着石大头杀鸡拔毛,一边七嘴八舌扯八卦说笑话。 小说里,石大头的爹会装陷阱,石大头经常拿只野鸡来孝敬他姨王水凤,所以这两只鸡应该也是石大头今天带来的,挺大两只野鸡,在这个年代里难得有肉吃,这些人是太高兴了,跟过节似的。 听着他们说话,孟桃顺便数了数人头。 此时在这院里的,是石大头、田阿贵、王水凤,田香兰、梁铁柱夫妻俩,和田保山、赵六莲夫妻,还有田家老四,田志远。 小说里田志远脾气性格完全向田志高看齐,他高中文化今年21岁,田志高将会为他找到一个非常好的工作单位,田志远自恃有光明前程,于是傲慢高张,目空一切不务农事,成天白衬衫黑西裤鞋袜齐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是国家干部了。他现在手上牵的女子是刚交的女朋友,好像叫杜美秋,长相俊俏,是邻村的村花,别看他现在对那女孩浓情蜜意,等进城后也跟田志高一个德性,直接跟城里姑娘结婚了。 田家老六和老七都是十几岁男孩,住校的中学生,要到周末才回家。 听到田阿贵问梁铁柱:“怎不带孩子们来吃饭?” 梁铁柱还没吱声,田香兰快言快语:“大姑子家今儿上交了头预购猪,换得肉票割肉了,叫两个老东西去吃,却是招呼都不跟我们打一声,打量我们不知道呢。哼!我们能吃这亏吗?刚才就让铁柱借了单车,把四个孩子直接送她家去了,敢不给孩子肉吃,有她好看!” 王水凤从厨房里探出个头:“就是要这样做,你大姑子忒小气,哪有吃肉不请娘家兄弟的?等她在婆家受了气,还不是要回娘家来叫你们给撑腰。” 说完又转向田保山和赵六莲夫妻俩:“大丫和二丫呢?” 田保山:“姐俩玩太累,睡了。妈,等会煮了鸡肉给她们留鸡腿,大小八个都留啊,她们吃不完莲儿吃——莲儿肚里怀着你大孙子呢。” “知道了。”王水凤答应着。 田保山是在田志高倒插门跟孟桃花成亲后,得了孟爷爷给的“彩礼钱”和粮食,这才说上媳妇的,打了多年光棍屋里终于有个女人了,他倒是真心疼赵六莲这个媳妇儿,赵六莲进门四年生得两个女孩,王水凤不高兴,田保山却护老婆得紧,不许王水凤对媳妇说一句埋怨话。 而他对孟桃花却像恶霸地主般凶狠,该赵六莲干的事统统叫孟桃花去干,包括他们夫妻的所有衣裳和孩子尿片,都叫孟桃花洗,赵六莲月子里也要孟桃花服侍,稍有怠慢就呵斥责骂,半夜半夜叫起来抱哭闹的孩子,他们夫妻只管搂头睡大觉。 孟桃花或许懦弱了些,但田保山夫妻真不是好人。 孟桃觉着这群人里好像缺了点什么,仔细再看,原来少了田老五田雅兰。 田雅兰比孟桃花小一岁,孟桃花从小不爱念书,爷爷拿她没办法也就任由她去,田雅兰倒是读到初中毕业。 18岁田雅兰长得还算齐整,柳眉杏眼尖尖的下巴,在村里骄傲得像只花孔雀,从小就是个黑心肠,小说中后期,她干了不少恶事,害了好些个人,孟桃花进了田家,被她害得够戗。这样的人居然好好地活到最后,全赖她有一对男主女主哥嫂,包庇了她所有的罪恶。 田雅兰不吃黏黏草可不行,她去哪了?没看到家里杀鸡有肉吃吗? 孟桃心里嘀咕,端着水杯回到房间,慢慢喝了几口,然后又出去,这次是去后院上厕所。 孟桃花刚进田家时,王水凤倒是把她当新媳妇看待过几天,能够住在正屋西间,等把她新婚置办的东西拿光后,就说二哥田保山要娶媳妇,直接让她腾房间,搬到了这个依着正屋风山墙,额外搭建的低矮小屋里,听说这屋以前是给田老太住的,田老太死后一直空置,直到孟桃花入住。 这个小屋偏僻,唯一的好处就是进出后院很方便,没人看见。 后院是个大菜园,围住整个正屋后墙,孟桃从右边门进去,先上完厕所,再从左边门出来,顺着围墙根走,在一堆杂乱木头和柴草遮挡掩护下,很快走到厨房后头,这里是鸡窝和猪圈,平时都是孟桃花侍弄,所是鸡们猪们看见孟桃,并没发出什么特别的声音,孟桃花假装查看鸡圈里有没有鸡蛋,探身透过土墙上的小窗往里一看……巧了,厨房没人! 人都聚到厨房门口去抢吃石大头从山里带来的野果子了。 就是现在! 孟桃心跳乒乒乓乓,频率从没有过的快速,原来做坏事的感觉这么刺激的,她趴在窗上看着下面大灶上咕嘟咕嘟翻滚的两个大铁锅,一个炖的鸡肉掺豇豆干,一个煮的三合面糊糊。 三合面糊糊是灰竭色的,豇豆干炖出汁也是深色的,跟草药汁颜色差不多,孟桃直接把揉碎的黏黏草往下一撒,两个锅里都有了! 完了迅速撒退,趁那些人还在抢吃野果,赶紧又从后菜院绕回小屋。 她已经准备好应对,就算被他们看见她出来走动了,那也不怕,谁还不会分辨几句?不过能不被发现当然最好了。 然后就是安静喝水,等候鸡蛋汤。 第六章效果惊人 鸡蛋汤终于送来了。 令孟桃欣慰的是,送鸡蛋汤的人是田雅兰,她既然在家,那么等会就能喝到美味的野鸡汤了。 跟着田雅兰一起来的,是一个叫周翠莲的同村姑娘,小说里有出场多次,是田雅兰的同学、狗腿子。 周翠莲本是周大丫的堂姐妹,却为了点蝇头小利投靠田雅兰,出卖堂姐妹周大丫的情报,比如周大丫又做了什么新衣裳,哪天去公社了,跟谁谁见面了,去扫盲班被哪个男知青送回家,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等,向田雅兰告密,能得到几颗水果糖做为奖励。 田雅兰还会带她去公社玩——田家可是有单车的,去公社很方便,田老三田志高在省城钢厂上班每月寄钱票回来,田家家境在临水村属于上层,田雅兰吃的穿的都比其他姑娘要好,手头上还有零花钱,去了公社必定请周翠莲吃一碗鲜香热辣的泼油米线,美味又饱肚! 为了这些好处,周翠莲就是愿意追随田雅兰。 田雅兰和周翠莲把一碗鸡蛋汤和一碗三合面糊糊、半个窝窝头往桌上一放,催着孟桃花快吃,然后她们两个人就靠在木门边肆无忌惮、咯咯笑着继续聊天: 周翠莲:“雅兰,刚才你那样怼孙玉堂,真是太过瘾了,你把他写的信扔还他,动作比电影里的女演员还有派头,那叫飒爽英姿,漂亮极了!” “咯咯咯!这算什么?等我进城当了工人,会变得更漂亮我跟你说!我三哥给我安排的,我十一月份就去上班了,怎么能让孙玉堂拖我后腿?他不过就是个小知青,又回不了城,跟他玩玩而已,还当真了,傻子!”田雅兰得意地甩一甩麻花辫。 “雅兰你太有福气了,你三哥真好,真有本事!” “那当然!我告诉你,你先别告诉别人:我三哥升官儿了,不仅要把我弄进厂,我四哥也准备进城里一个单位,说是以后能够派去大城市进修学习那种;还有我大姐夫,也要去隔壁县的一个糖厂了,已经办好手续,这个月底就去上班,比我还先走;我大姐、二哥二嫂,将来也是要进城当工人的,我家老六老七,就更不用说了,前途光明着呢!” “我的老天爷!你们家祖坟冒青烟了,真是太好了,三哥这么有本事,我好羡慕!雅兰你进城以后,可不要忘记我啊!” “咯咯咯……你放心,我会给你写信,有好东西就寄点给你,你只管看住周大丫。谁让她爱抢风头挡我的路,从小到大,班里选班长当干部什么的,全是她,大队粮站要选开票员,也是她!每天就坐那窗口后面写几个字撕几张票,不用下田下地,穿着裙子鞋袜,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每月领二十二块钱,凭什么?明知道我喜欢张国庆,她非要跟我抢,我差她什么了?她有个爹,我也有三哥呢!” “对!周大丫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仗着她爹,连我们这些堂族亲戚她都不放在眼里,我去公社赶集要借她件衣裳穿,都不给!” “可恶,又小气,她爹也只是个公社干部,等着瞧,我将来一定帮你报仇!你在村里看好,张国庆去的那个单位不能随便回家的,他只能跟周大丫通信,写信回来一般都先放在大队部信袋里。等我进城后,你勤跑点大队部,把张国庆的信给我截住,再寄给我……绝不能让周大丫和张国庆成了,周大丫这辈子都别想嫁人!我俩配合好,让她永远当个老姑娘!” “嗯!看她臭美,整天炫耀她有裙子穿,将来留成老姑娘了,谁还爱看她?” “就是嘛。” 田雅兰说着,眼珠子一转,看见孟桃花还躺靠在床上不动,顿时骂道: “死桃花,你怎么还不吃?赶紧吃我要收碗的。” 孟桃花看了看桌上冒着热气的碗,摇摇头:“太烫,我等会再吃。” 田雅兰瞪眼要说什么,想了想又不说了,只道:“你快吃,我懒得等你了,一会我妈来收碗。” 然后拉周翠莲出去:“翠莲你今天在我家吃吧,我表哥送来两只野鸡,给你喝碗汤。” 周翠莲笑着推辞:“怎么好意思?你家有客,我还是回家去吃吧。” “不要紧,我俩谁跟谁?我四哥还带那个女的回来吃呢!” “那……我喝半碗鸡汤就好。” “走吧,我家面糊糊不掺野菜,香着呢,有炒鸡蛋,给你尝块鸡肉也行的。” …… 孟桃花心里呵呵:对哒,吃吧吃吧别客气! 她从床上下来,走到桌前看看,鸡蛋汤和面糊糊不能吃,窝窝头也不敢碰,肚子有点饿,忍着吧。 拿起桌子上缺齿的木梳,对镜梳了梳乱蓬蓬的头发,不长不短的,绑也绑不住,留着又遮住眼睛和半个脸,活像个野人,孟桃花把前额和两鬓头发抓起梳成一束,没有胶圈,撕了根布条系住,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一双水凌凌的桃花眼。 弄好头发,整个人看起来还不错,精神多了。 身上衣服皱巴巴,孟桃花去打开木架子上那只有铜包角的木箱子,一股樟木香扑鼻而来,令人神清气爽,这是爷爷给置办的嫁妆,共有四个箱子,三个被王水凤搬走了,只留给桃花一个。 孟桃从里面不多的衣服里,翻找出一件茄紫色碎花外衣,一件深色裤子,迅速换好,再把桌上的火柴盒装进衣袋,拧开煤油灯,撕了些烂布团成团沾湿煤油兜好,然后走出房门。 闻到鸡肉的香味,从堂屋传来的,那屋里亮起昏黄的灯光,说笑声和碗筷勺子碰撞声掺杂一起很热闹,十几个人大概吃得很高兴,谁也没注意到院子里,孟桃在朦胧暮色中匆匆朝院门走去。 小心冀冀开门出去,再返身关合院门,门上有两个铁环,孟桃把从院子里顺出来的一根扁担横串起铁环,扁担卡着门框和土墙,里边的人无论如何是拉不开门的。 然后两边看看,没人经过,村里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做晚饭,田家院子所在位置又有点特别,是村里的三岔地,邻居距离十米以上,这个时候很少概率来窜门的。 孟桃走向院墙外一棵枫树,几下攀爬上去,这里靠近厨房,可以清楚地瞧得见堂屋门口和院子里的情况。 今天有好几位客人呢,田家主妇王水凤当家,还是挺注意饭桌礼仪的,慢慢吃慢慢谈,吃完大家还要坐着闲话一阵子,孟桃等得都快不耐烦了,终于看见王水凤拉着石大头走出来,两人交头接耳几句,王水凤推一把石大头,指指孟桃花住的小屋,石大头就瘸着腿癫癫地去了。 又过一会儿,田雅兰从堂屋里蹑手蹑脚出来,一副机灵侦探样子,两边看看,也朝孟桃花的小屋走去,大概想去听墙角吧,不知道为什么狗腿子周翠莲居然没跟着她。 堂屋里突然传出一声惊叫,是田香兰的声音:“干嘛呢你们俩?梁铁柱你抱的谁……周翠莲!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紧接着是各种杂乱声音,什么物体撞了柱子嘭然一声巨响,田香兰的叫骂嘎然而止,随即碗碟落地破碎,又一声尖叫,有女子捂着脸从堂屋奔跑出来,是田志远那个女朋友,田志远很快追了出来,拉住女的,两人抱在一起啃啊啃,田志远撕扯着衣裳,女的朝堆放杂物的厢房指了指,田志远就拖着女的进厢房去了。 孟桃挑了挑眉,这女的看来吃的不多,倒是还能保持清醒,还知道要避人。 王水凤从堂屋跑出来了,一边哭喊着:“天啊地啊!这是怎么了啊”,朝院门奔去,拼命地想拉开院门,却怎么也拉不动,她赶紧又往回跑,边跑边喊:“老头子快来!快把门开开,去坡上挖牛**树,剥皮煮水……” 哦哦,原来黏黏草的解药是那个啊,孟桃学到了。 田阿贵应声跑出来,却是一副猥琐猴急相,直接抱住王水凤扑倒在地,扒拉她衣服,王水凤心里肯定是清醒又着急的,但她怎么可能对抗得住黏黏草药力?挣扎两下就妥协了,两个老家伙在堂屋门口热火朝天妖精打架,不管天不管地了。 孟桃没眼看,嫌弃地呸呸两声,比岛国毛片差远了,不过这黏黏草效果是真惊人! 又在树上呆了好一会,那对老东西还在地上打滚没分开,果真如王水凤所说:沾一点点就黏紧,打都打不散! 屋里的田香兰和梁铁柱,田保山和赵六莲,田志远和他的女朋友,估计也是这样情形,可是,那个留下喝鸡汤的周翠莲呢?她又没对象,干嘛去了,怎么不见影子? 孟桃不得其解。 至于田雅兰,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在小屋里跟石大头洞房了。 这是孟桃乐意看到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害人终害己,这才是令人极度舒适的结果。 估计时间差不多,开始善后工作。 孟桃从口袋里掏出火柴盒和沾了煤油并包着块碎瓦片的布团,点燃,直接扔进院里厨房后头的柴草堆。 昨晚刚下过大雨,柴草堆里面干燥,表面是湿的,短时间内燃烧不会造成大火灾,最多把猪圈鸡窝和厨房烧着,会有人看见,跑来喊救火。 她溜下树,走去把院门外栓着的扁担取下,还顺便把门推开,把扁担扔进去,然后拍拍手走人。 第七章公开 孟桃顺着村道一路快走,去了五六里外的乡村小学校。 大队开办的扫盲班就设在这里,面对不识字的家庭妇女和失学人员,当然其他想多学习文化知识的人也可以来,利用晚上时间,每晚都上两节课,请知青和村里高中毕业的年轻人当老师。 以前的孟桃花为了要给田志高写信,也想学文化,曾经偷偷跑来几次,但每次都被王水凤追过来,叫她回去烧洗澡水、搓麻绳,碰到田雅兰,还会被耻笑,自己就灰溜溜走了。 孟桃走到亮灯的那个教室旁边,里面坐着三十多个人,有男有女,各人自带煤油灯,黑板前面挂了盏明亮的大马灯,一名高个子男知青正在讲课。 孟桃凑近窗边看着,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把她吓一跳,刚转过身来,就被人紧紧抓住,细看原来是周大丫,孟桃暗合心意:找的就是她啊。 周大丫大名周翠玲,初中文化,她父亲周世安原来是临水大队主任,前两年调上去当公社干部了,她亲叔周世平是大队会计,她一个姑父是个小队长,在临水村,周翠玲是所有姑娘羡慕的对象,活得滋润自在,所以田雅兰对她分外眼红忌妒。 可人家周翠玲虽然傲娇些,却是追求上进、乐于助人的好青年,她白天在粮站工作,夜晚就来扫盲班,既当学生也当辅导员,热心帮助村里姐妹们识字,而不是像田雅兰那样,整天不干正事,还玩阴谋琢磨着怎么害人。 周翠玲也曾多次要接近孟桃花,但孟桃花都躲开了,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或许是因为自卑。 小说里的周翠玲也没有好结局,几年后她死于临水河发大水,张国庆赶回来没见到人,在河边石滩上哭得伤心欲绝,后来再没有他的消息,而周世安夫妻俩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不久后把家都搬走了。 周翠玲有一张肉肉的包子脸,也叫婴儿肥,眉眼精致漂亮,她故意鼓起腮帮,瞪眼看着孟桃说道:“要想学习就进去坐下认真听课,这样站在外头能学到什么?” 孟桃扯出个笑容:“我只是来看看。” “看完之后呢?等着那老婆子来拉你回去烧水搓麻绳?孟桃花你能不能出息一点?你不靠田家也能活,你怕他们什么?快进去,学到知识,才是你自己的!” 周翠玲说着动手把孟桃拖进教室,一面转头朝校门口看了看:“那老婆子敢追来,我帮你挡着,她凭什么三番几次阻挠你学文化?再瞎吱喳,我们去大队部告她去!” 孟桃跟着周翠玲去她位子上坐下,周翠玲把煤油灯往孟桃跟前移了移,又拿出一本牛皮纸封面的工作日记和一支削好的铅笔,送给孟桃,小声道:“这本子是新的,送给你了,自己写上名字,我知道你会。现在先好好听老师讲课,等会下课我们再说话。” 孟桃接过本子和笔,认真地、一笔一划地在本子封面写上“孟桃花”,她已经尽力模仿小学生笔法,想着要歪歪扭扭一点,但没办法,那三个字组成以后,还是非常的标准端正。 周翠玲瞄了一眼,赞赏地对她笑笑。 能来扫盲班听课学习的,大多是真的想学文化增长见识,因而都很认真听讲,很快第一节课下课,不少人举手向老师提问题,要求解惑。 周翠玲则和孟桃小声交谈。 “你写字好看的啊,明晚你要早点来,别怕。咦?今晚田家老婆子没来赶你,我还准备好了,要跟她干一场呢。”周翠玲说。 孟桃垂了垂眼眸:“今晚家里有肉吃,山里的大头表哥送来两只野鸡,但客人也多,大头表哥、大姐和姐夫、志远的女朋友,雅兰带了周翠莲来,妈怕不够吃,让我出来玩会,等夜些再回去。” 周翠玲气愤:“怎么能这样?有肉吃就赶你出来,你不是他们家一份子吗?我说桃花,你到底图他们家什么啊?田香兰理直气壮住进你家院子,你反倒进田家当长工,没日没夜干活,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还像个女人吗?那个田志高,他娶了你又不管你,几年几年不回家,你还记得他长啥样吗?” 孟桃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也弄不明白了。所以我想来扫盲班多识几个字,将来给志高写个信。志高他给家里爸妈、几个弟妹都寄信寄钱,就是不给我寄。我今天帮老六老七楼上打扫卫生,捡到几封信,我也认得点字的,只是上面这些字写得有点草,我一下子看不太清楚,大丫你文化高,你帮我看看,信里有没有问到我?” 周翠玲接过孟桃递来的三封信,边抽出信纸边说:“我先看看,然后再念给你听啊。” 谁知她第一封信刚看到一半,小脸就绷起来,神情变得十分难看,快速看完三封信,她愤怒地一拍桌子:“真是太欺负人了!” 孟桃当然知道那信上什么内容,但现在要装不懂,故作吃惊地问:“怎么啦?上面写的什么?” 周翠玲:“桃花你这个傻子!你辛辛苦苦帮人家孝敬父母、供弟妹上学念书,人家却早就不要你了,在外头另娶城里姑娘了,你知不知道?” 孟桃受了惊吓般睁大眼睛,闭嘴摇头,神情无辜可怜。 周翠玲气红了脸,哗哗抖着信纸,越嚷越大声:“你看看日期,这是今年四月的,这是去年五月的,这封是前年中秋节的!跨度三年,每一封上面都提到了城里的‘三嫂’,田志高那个卑鄙小人,他早就移情别恋、背弃你了,而田家人全都知道,就故意瞒着你!四年啊,你男人从不回家,不给你一封信,你竟然都能忍住,孟桃花你就是个木头人!” 孟桃:“……” 说得没错,孟桃花就是个木头人。 这边动静太大,扫盲班里其他人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询问怎么回事,周翠玲索性把田志高的三封信都公开读了一遍,大家震惊又气愤,尤其女人们,对陈世美那是同仇敌忾,纷纷出声谴责,大骂田志高无情无义、道德败坏。 孟桃做为弱者,不需要作声,小可怜红着眼睛接受同情就好。 周翠玲对孟桃说道:“今晚你跟我回家吧,我爸从公社回来了,这事他会管的。当年田志高和你成亲,你年纪小没扯证,就是我爸他们和全村人做的证,田志高得了你孟家的好处,又偷偷摸摸在外头另结婚,田家人帮着隐瞒,这边又巴着你不放,什么意思?他们要给个交待!” 孟桃点点头,表示听从她的提议。 第八章丑事 扫盲班众学员被田志高三封信搅得一团乱的时候,田家院子冒出滚滚浓烟,临水村村民们纷纷跑去救火,几乎全村人都聚合到了田家,厨房后柴堆、猪圈的火势已经被扑灭了,但人们都没有散去,人挤人的,哪怕脚踩脚肩撞肩也想往院子里钻,这是因为田家人搞出来的的奇葩丑事,让大家好奇啊,都忍不住想亲眼看一看。 大队干部和村里长者们出面,却也难以驱散人群,最后只得叫民兵来维持秩序,守着田家院门不准村民们进去,毕竟现象太不好了,伤风败俗的。 但很快又喊队里的拖拉机手把拖拉机开过来,垫上稻草和棉被,从田家院里抬出两个人,连夜送公社卫生院去了。 一个是田阿贵,到底年纪大了,可能又被冲进院里救火的人吓着,中风了;一个是田香兰,她倒是衣裳齐整,好像没干什么,却不知为何倒在堂屋柱子旁边昏迷不醒,额头上撞出一个血窟窿,不送医院抢救怕活不成。 大队卫生室的赤脚医生和乡村土医忙着煮药汤,一个一个地给田家人灌药。 对于围在田家院门前听消息的人们,乡村土医给出了一个解释:田水凤多年来自己捡草药吃,经常在炖汤的时候自行加点有滋补作用的草药,这确实是对身体有好处,但今晚她大意了,她炖鸡肉时放错了一味草药,所以,全家中毒了! 乡村土医说的是中毒,人们暗暗咋舌:这毒好厉害,也忒邪门了,以后不经医生看过,可不敢乱吃草药,再补也不敢吃啊。 有好事者跑去扫盲班传消息,说田家出事了,又是火灾又是食物中毒,整个扫盲班的人都吃了一惊,孟桃更是立刻起身要往村里跑,周翠玲忙叫上大伙儿一起,陪她回去看看什么情况。 孟桃等人跑回到田家门口,大部分村里人都还站着议论纷纷,不知谁贡献出来的松脂火把点了两个,照得门口亮堂堂,看见孟桃跑来,大妈大婶们立刻上前把她围在中间,问她去哪里来? 孟桃还是那句老话,回答说家里客人多,晚饭时看看碗筷不够,坐的地方也太挤,田水凤让她先出去外头玩会,她就去了扫盲班学习。 大妈大婶们顿时松口气,有的骂王水凤太坏了,干活时知道喊儿媳妇,全家杀鸡吃就把儿媳妇赶出门,更多人只为孟桃庆幸,大声感叹:去扫盲班就对了,学文化好得很哪,要是留在家里,可就糟糕了哟! 队里的知青们也站在角落里看热闹,其中一个男知青拍着另一个男知青的肩膀说道:“孙玉堂,看来我刚才把你拉走是做错了,要是由着你跟那个田雅兰进了屋,现在可就……真的做成她家女婿了哦!” 孙玉堂回了那男知青一拳:“滚蛋!” 哄笑声中,另一个知青道:“人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表哥表妹亲上加亲,你孙玉堂就是进屋了,怕也没戏!” 孙玉堂推着知青们:“少拿我寻开心。回去吧,我藏了瓶二锅头,再炒点黄豆,人人有份!” “嗷!哥们够意思!快走快走!”知青们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地走了。 村邻们也逐渐散去。 周翠玲拉着孟桃不让她进田家院子,看见妇女主任从里面出来,就走去问了几句,妇女主任看看孟桃,也同意让她暂时跟周翠玲回家,今晚田家的事,由大队部处理,请了村里几个年纪大些的妇女帮忙,暂时用不着桃花在旁边。 孟桃从善如流跟着周翠玲去了她家。 周翠玲父亲周世安正在厨房叮叮当当修整放杂物的木架子,田家出事他知道了,听翠玲妈回来说的,但他没去现场,一级有一级的规矩,大队干部能解决的事就不必他这个公社干部在旁边喊喳喳指指点点了,有什么大问题或需要汇报,他们自然会找过来。 看见闺女带着孟桃进厨房找吃的,说孟桃没吃晚饭,周世安就先不做事走了出去,叫闺女给孟桃热碗饺子,翠玲妈今晚包饺子,用春天晒干的嫩荠菜拌馅,很好吃,剩一碗在碗柜里。 孟桃吃饺子的时候,周翠玲走去堂屋,把田志高那三封信拿给她爸看,周世安看完,也拍着桌子骂: “兔崽子良心让狗吃了!当年信誓旦旦,那么多好听话全是哄人的?孟老是不在了,我们几个可都还活着呢,我倒要看看,他小子翅膀有多硬!就算飞得再高,也没有忘本的理儿!” 周翠玲又把今晚孟桃能够逃过一劫,实是因为田家有肉吃,就把她支应出去了,她是饿着肚子去扫盲班的,像这样的情况,四年来不知有多少次。 周世安沉默一会,叹口气道:“孟老临去有嘱托的,是我对不住他!这些年来没尽心照顾,可桃花那丫头也太……怎么说呢?跟个灰兔子似的见人就跑,根本近不了,说句话可难。她胆小、怯弱,进了田家就把那里当成她家,只听王水凤的,我们都是外人,我除了时不时找田阿贵、田水凤谈谈,嘱咐几句,还能怎么样?那孟家院子是我让大队部收回一半的,不然……唉,桃花自己立不起来,难哪!” 周翠玲说道:“桃花性格软弱,不懂得反抗,被人蒙骗,那是因为她不肯上学读书,思想封闭不长见识。因为想给田志高写信,她现在渴望学文化了,得坚持带她上扫盲班,我相信知识能改变一个人,她会坚强起来,能够自立自主的。” 周世安点点头:“可以,那以后就麻烦我闺女,多看顾着桃花些。” “哎,不麻烦。桃花就是让田家给埋没了,其实接近她慢慢了解,我发现她还挺聪明。” “桃花只是软弱,并不傻,小时候很伶俐可爱的,孟老活着时,她也还好,见人能打招呼,不害怕。可能是因为出生就没父母,也没个兄弟姐妹陪伴,爷爷也走得早,她性格就变那样了——她想要亲人,想有个依靠,可是看错了田志高,田家又不是好人家,尤其那个王水凤,全村女人数她最精怪!你看她这样待桃花,桃花还对她感恩戴德的。” “爸,田志高那信上说他要跟城里的‘三嫂’举行婚礼,就在今年十月一日。” 周世安哼了一声:“没有那么容易的事!” 等孟桃吃完饺子洗好碗,走到堂屋里来,周世安尽量温和地跟她谈话,见桃花不再像个灰兔子般想逃跑,还能好好地应答,周世安很满意,认为是有闺女周翠玲陪伴的缘故。 对于被田志高背弃,孟桃不是原主,悲伤不起来,只好尽最大的努力,拼命追忆前世奶奶去世时自己的悲痛,这才逼出两行眼泪,然后只管低头猛擦眼睛,表示: “他不要我了,我以后就住回自己家院子,不去田家了。” “田志高他是倒插门,你本来就应该住自己家,这是你爷希望的,你爷也是为你好,你这性子,住进田家就是吃亏。” 周世安皱着眉头,继续道:“田志高他敢不要你?你和他成亲是全村人见证的,你才是原配知道吗?你放心,他娶不到别人,我们给你把他抓回来!” 孟桃哭着摆手:“我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现在懂了,有文化和没文化不一样的,就算他人回来,心也回不来,有什么用?由他去,省得两个人都难过。” 周世安眉头皱得更紧了:“桃花,只要你还想跟他做夫妻,他就必须得回来。除非你不要他了,那就另外做打算,你明白吗?” 孟桃:“我配不上他,就不耽误他了,分了吧。” “意思是你不要跟他过了?” “他在信上教老六老七喊别的女人做三嫂,那就已经跟那女人过日子了,我还要他来做什么?” 周翠玲表示赞同:“桃花你这样想是对的!田志高跟别的女人一起过这么久了,咱还嫌他脏呢,人脏心也脏,咱不要!桃花,不是你配不上他,是他坏,他配不上你!” 周世安无语,过了一会点头:“行,你这想法我知道了,等明天跟队里商量过再看看怎么做。” 第九章预警 夜里,孟桃跟着周翠玲在周家厢房住下。 周翠玲翻箱子找出一件浅蓝小碎花短袖衬衫和一条灰蓝直统裤,送给孟桃:“这套衣服是我去年夏天做的,只穿过两次,后来变胖了穿不下,你能穿。” 现在可是七十年代,物质缺乏,布票都是按人头按计划发放,数量还不多,尤其是在农村,想做套新衣得全家省一年布票才行,就算周翠玲家比较宽裕,可以私下里用钱换布票,孟桃也不能理所当然接受,但又不好拂了她的一片热心,就先接住了,说道:“等我有钱了,再还你。” 周翠玲笑:“不用还,这是我穿不了了的,我底下都是弟弟,没个亲姐妹,我妈比我还壮实,她也穿不下,给你最合适。你放心拿着吧,我现在有工资,爸妈让我自己攒着,我手头有钱有票,就爱做新衣,一年做两三套衣服没问题的。” 孟桃听她说没有亲姐妹,忽然想起周翠莲,心想有些预警还是尽早提出来比较妥当,就说道:“周翠莲是你堂妹,我今天看见她跟着田雅兰去田家,她们两个凑一堆说了好多你的坏话,后来还听见田雅兰要留周翠莲吃晚饭。” 周翠玲一听周翠莲就沉了脸:“周翠莲说我坏话还能少得了?我早就知道她跟田雅兰鬼鬼崇崇肯定没好事,我跟她共一个太爷爷,她不讲情义,几次三番帮着别人算计我,这样的姐妹我不认!” 孟桃说:“我都听见了,她们确实在算计你。田雅兰恨你抢走了张国庆,叫周翠莲监视你,偷偷去大队部拦截张国庆写给你的信。” 周翠玲气乐:“我抢了张国庆?真是笑话!我和国庆是娃娃亲,我们三四岁就认识了,逢年过节张国庆都来我家送礼,每年要往我们村里跑多少次,周翠莲田雅兰能不知道?” “田雅兰说她喜欢张国庆,她发誓,这辈子让你嫁不成张国庆,她们要合伙害你,反正就是想让你一辈子嫁不出去,还有……你千万要记住,我们村前面那条临水河,每年夏天涨大水的时候,你绝对绝对不能靠近那条河,会要你的命!” 灯光下,周翠玲气得脸通红:“这都她们说的?” 孟桃痛快点头,反正也找不到借口,就推给那两个得了:“你说我迷信也好,有时候好的不灵坏的偏偏很灵,你要防着她们俩,三年之内,过河要小心,木桥不太结实,夏天发大水最好别过河,非要过去,那得找身强力壮的人送你。” 周翠玲:“……” 她快气昏了,怎么会有那么多卑鄙无耻的人? 第二天上午,周翠玲去粮站上班,孟桃本该自己回田家。 虽说大白天的不会有什么事,但孟桃还是要小心为上,那可是蛇蝎窝,何况昨晚田家出的那事是她一手主导,别人不知道,田水凤和田雅兰肯定早已想明白了,正恨不得扒她的皮抽她的筋呢。 周世安要去一趟大队部,然后再去田家,既然孟桃决定不住田家了,那就得做个说明了结。 孟桃循着原主记忆,先回孟家院子去转转。 临水村地方大,村民房屋比较分散,田家在村中央,孟家在东头,距离不算近,走路得十几分钟。 孟桃很快找到了,从外观看,孟爷爷亲手建的小院落不算大,却胜在牢固,大概一米五高的围墙下半部分是石头砌,上半部分是稻草拌泥垒的大土砖。 院子里没人,但各屋门都挂了锁,知青们是去劳动挣工分,田香兰一家,那就不清楚了。 院内有棵柿子树,三间正屋和一排四间矮厢房全是砖瓦结构,如今这小院被一道竹篱笆拦成两半,正屋给知青们住,厢房是田香兰一家占着,后院菜园,也一样分成两半,各种一边。 很明显的,知青们这边更整齐些,连厕所都改建过了。 孟桃在院子里转一圈,心里有个数,就掩上院门离开,去田家。 田家院子却不是想像中寂寂无声,还挺热闹,鸡鸣狗叫猪嚎,小孩的哭声尖锐刺耳,看来是田保山那两个闺女被饿着了,没吃没喝正在哭闹。 孟桃走到门口,听到周世安的声音和现任大队长包顺风的大嗓门响起来,便加快了脚步。 进到院子,看见除了周世安和大队长,还有妇女主任,另有三个年轻男人在昨夜烧了大半的柴草堆那边翻看什么,好像是大队民兵。 孟桃觉得自己扔的布团浸过煤油,应该燃烧干净了,不然被他们发现,可糟糕。 院子里还算干净,甚至堂屋看上去也没有多乱,昨夜叫人清理过了,厨房锅灶里,其它地方但凡能找到的煮好的食物,统统收集拿去深埋,毕竟有“毒”的东西,大意不得。 田阿贵、田香兰昨夜连夜送去公社卫生院了,此时不见田家其他人露面,两个女娃坐在木凳上尖声哭嚎,旁边蹲着个人,用块黑布巾包起半个头脸,手上颤巍巍捧碗米糊糊,拿小勺要喂,小孩却不肯吃。 孟桃看了两眼才看出来,这个把自己包得像个巫婆似的女人是王水凤。 似有所感应般,王水凤转过头来,布巾下一双阴沉沉的眼睛立时撑大两倍,迸射出万般恨意,猛地直起腰,抓起地上一根木柴就朝孟桃砸来,咬牙切齿骂着:“我要杀了你!你这个千刀万剐的……” 大队长包顺风一把拉开孟桃,木柴落空。 包顺风大喝:“王水凤!今天抓到你了,你果然虐待桃花,我们这么多人在呢,你就敢这样,往天不知把人打杀成什么样!” 王水凤喘着粗气,布巾遮挡了半个脸,她又刻意低头,看不清脸上神情,半晌说了句:“我没虐待。” “那这木柴怎么说?亲眼看见你还狡辩。” “我是气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却夜不归家,不知道跟什么野男人浪去了。” 包顺风:“……” 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明明是你们田家人在浪,反倒攀咬别人。 妇女主任走过来:“王水凤,你少胡扯。昨夜桃花去了扫盲班学文化,你们家出事,她回来了,是我不让她进门,你自己知道是为什么,昨夜你们家的情况,不安全,所以我安排桃花跟周翠玲住去了。” 第十章搬回孟家院 周世安接着说道:“现在你们田家也是不安全的,谁知什么时候又搞出个中毒事件?桃花已经不适合住这了,今天就跟你们说清楚,让桃花搬回她孟家住去。” 王水凤跳起来:“不行,桃花是我们田家的媳妇儿,她就应该住在田家!” 顿了一下,王水凤很快又说道:“除非你们想让桃花跟我家分离,要叫她另嫁别人是不是?那就随便你们了!” 闻言,周世安冷笑,这女人脑子倒是转得快,在为她儿子田志高另娶做打算呢。 包顺风说道:“王水凤,你没老糊涂吗?别以为孟老爷子不在了,你就可以翻脸不认帐。当年你家三儿和孟桃花成亲,做的是倒插门女婿,孟家院子才是他们小两口的家,你和田阿贵收了孟老爷子的彩礼和粮食,两家写下的婚书、收条都是有存根的,这个你赖不掉。” 王水凤:“……” 这头行不通,她又往别处说:“我三儿在省城工作,桃花就该住在我家。” “你只要记住你三儿是倒插门,别说他在省城工作,他就在京城,那回来了也得住孟家,这是规矩、是道理!桃花在你们田家住了四年,孝敬你们老两口,照顾弟妹读书,尽到她责任了,现在她想搬回孟家,那就搬,谁也说不着她什么。” 王水凤撒泼:“现在孟家院子住着一群知青,男男女女乱着呢,桃花她一个年轻女人住回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跟哪个知青勾搭没了清白,我三儿可就不能要她了!” 包顺风听她疯狗似地乱攀咬,顿时大怒:“闭上你的臭嘴!你大闺女田香兰现在就住孟家,你咋不说你闺女?孟家院子三间正屋,八个知青男女分住两间,留着一间锁起孟家的旧家什,桃花回去就住那间。不是人人都像你田家这样混蛋不要脸,你们田家昨晚又是闹火灾又是……搞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还没空跟你们算帐呢!整个临水村都臊死了,还得给你们打遮掩!再不老实,干脆全家搬走,爱住哪住哪去,临水村不要你们这样的村民社员,为你们这样的人家丢脸不值当! 再有:桃花住回孟家院子,你那大闺女田香兰就得搬出去,等会先把她的东西搬到你田家来。” 点到昨晚丑事,被威胁滚出村子,王水凤终于不敢吱声了,深深地勾下头。 包顺风又道:“田阿贵和田香兰现在公社卫生院,拖拉机手回来说田香兰包扎完脑袋伤口养几天就能好,田阿贵可还糊涂着呢,卫生院说最好送去县医院,那是要花大钱的,你们自个看着办,应该拍电报叫田志高回来。” 王水凤一听后面这句,头也不抬地反对:“不能叫志高回来!别影响他工作,误了前途!” 包顺风道:“前途再要紧,父母和媳妇总得要吧?” 王水凤假装没听见。 包顺风哼了声,周世安已经给他看过田志高那三封信,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转身喊孟桃:“桃花你是哪间房?民兵来帮忙了,搬东西!” 孟桃忙道:“我住那个小屋,也没什么东西,只要把一个木箱子和铺盖带走就行了,我自己也能行。” 看着她指的那个最偏最远的小黑屋,众人一致无语,包顺风心里更恼火了:叫一个小媳妇儿住偏屋,田阿贵王水凤真不是人,一对老畜生! 周世安问孟桃:“你说啥?怎么只有一个木箱子和铺盖?你和志高成亲,你爷可是请木匠给打造了衣柜、橱柜和新床,四个老樟木箱子,另外还有……” 孟桃垂眼:“都让他们分走了。” 包顺风爆脾气压不住:“你个败家丫头!你爷要是还在,得让你给气死!” 孟桃:“……” 妇女主任叹气:“行了,别骂她了,公公婆婆当家,她又是最听话的儿媳妇,能怎么样?桃花,你带他们一个一个房间地找,看哪个柜、哪个箱是你的,把他们的东西腾出来,咱搬走箱子柜子就是了。” 被人拿去用过的,孟桃其实是不想要了,转念又想是孟爷爷费心费钱置办的,还是搬回去吧,哪怕空放着,都好过便宜田家人。 日常用的小物件是找不回来了的,衣柜、橱柜、床架和另外三个老樟木箱子倒是全找了出来,衣柜、橱柜、床架是田保山和赵六莲占去,三个老樟木箱子分别在王水凤、田志远和田雅兰房里,几个民兵都给搬回孟家院子去了。 在指认柜子箱子的过程中,孟桃分别进了几个人的房间,经历了昨夜的田家年轻一代,到底还没练成王水凤那样的厚脸皮,不管醒着的还是没醒的,一个个都老实窝在床铺帐子里,屁都不敢放,更不敢露面。 原主孟桃花的小屋一片凌乱,床帐都塌了,石大头居然还躺床上呼呼大睡,把孟桃恶心的,那铺盖也不要了。 离开田家时,孟桃故意落在最后,回头对上王水凤恶毒的眼神,她淡淡一笑,用唇语说了句“黏黏草”,只见王水凤目光骤然凌厉,呼吸急促,举起手想赶上来打桃花,却被脚下她孙女的小木椅拌了一下,噗通倒下地,孟桃没事人般扭头走开。 摔死了才好,不过估计是死不了,祸害遗千年呢。 众人见证下,田香兰一家的东西被搬回田家去,其实除了两个床架、矮柜和三四床铺被以及几捆破衣物,还有些锅碗瓢盆,根本也没什么好东西,田香兰在婆家很遭嫌弃,她泼悍自私是一方面,婆婆是梁铁柱的后妈,容不下他们一家,被分出来除了点口粮,什么都不给,这才投奔回田家,王水凤又教她来占据了孟桃花的家。 她嫁的邻村离临水村距离只五六里,大家都知根知底,两村的耕作地几乎掺合在一起,每天往返干活并不难,小学校在几条村中间位置,孩子们上学也容易。 田香兰是打定了主意把孟家院占为己有,在小说里她也成功了,不过后来她也没能住几年,因为她的好三弟把她和梁铁柱都弄进厂当工人,全家搬城里去了。 这院子就还是孟桃花和石大头住着,孟桃花没有孩子,石大头抱养了他弟弟一双儿女,孟桃花死后,这里就变成石家的了。 现在,没有石大头什么事,孟桃把田香兰也赶走了。 中午,知青们回来吃午饭,看到房东孟桃搬回来,都能理解。 包顺风指挥几个男知青把院子中间的竹篱笆都拨了,留着当柴烧,又让他们下午不用跟着生产队上工了,去大队部挑几担石灰、要些水泥回来,再备些石沙,重新粉刷田香兰一家住过的几间厢房,打个地板,过两天干透了,男知青就搬过厢房住,女知青住的地方不动,孟桃住正屋的大房间。 男知青们听了很高兴,在大房间是集体大宿舍,搬进厢房是两个共一间,当然更舒服更方便些,而且还能粉刷起来,跟新房似的,谁不愿意? 孟桃对包顺风说:“叔,我也想重新刷一下房间。” 包顺风瞪了她一眼:刷房子材料不要钱的啊,想刷就刷?给知青们用那是另有名目的。真个败家丫头,回到自家就知道折腾,在田家你住着又潮又黑小偏屋,咋不闹? 但还是答应了,叫知青们顺便代劳。 第十一章去省城 中午,周世安叫孟桃跟他回家吃饭,说是吃完饭去大队部谈事。 周翠玲也下班回来了,和她妈妈一起把饭菜做好端出来,主食是玉米糊糊和黑面煎饼,三样菜,炒豇豆、蒜蓉拌茄子还有咸萝卜干,萝卜干切小段用菜籽油、红辣椒爆炒过一遍,香气扑鼻,看着就下饭。 周翠玲打了水给她爸洗脸洗手,孟桃自己去院里水缸边舀水洗洗。 翠玲妈姓杨,孟桃喊她杨婶,杨婶热情招呼着孟桃,准备开饭时,从外头跑进来三个十岁左右男孩,有的喊爸妈有的喊姐,然后就想抓起碗筷吃饭,被周翠玲一人赏个爆栗,都乖乖跑出去洗了手再回来。 三个男孩都是周翠玲的亲弟弟,一看就知道调皮捣蛋,吃着饭还在打打闹闹,饭桌上周世安对闺女和颜悦色,对儿子们则是板脸瞪眼,杨婶也是多关顾闺女,瞧着哪个儿子举动太出格还会举筷子作势要打,三个男孩大概早习惯了,挨打挨骂也无事,还朝姐姐嘻嘻笑,抢着和她说话,可见周翠玲在家里的受宠程度。 孟桃看得羡慕不已,她前世的父母离异,各自成家又另生了小孩,把她扔给年迈的奶奶抚养,今生的孟桃花也是从小没父母和孟爷爷相依为命,都不曾享受过周翠玲这样的幸福,哎,果然是人各有命,没法比较的。 饭后包顺风过来了,孟桃和周叔就不用去大队部了,直接在周家堂屋说事。 田家出了这种事,田阿贵中风住院,王水凤却绝不肯拍电报叫田志高回来,大队部或桃花倒是可以去拍个电报,但如果田志高不当回事,他不回来,能拿他怎么办? 周世安和包顺风就商量着,是不是派个人陪同桃花去一趟省城,直接找到田志高,当面对质,问他放着村里的媳妇儿不管,又在城里和别人结婚算怎么回事? 如果田志高能够和外面女人断了,跟桃花重归于好,那还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给他个洗心革面的机会,要是他执迷不悟,那么也不用客气,直接告到他单位去! 是孟老成就了他,他却转头就把孤苦伶仃的桃花给甩了,忘恩负义、道德败坏可要不得! 孟桃听着周世安和包顺风商谈,点头同意去省城走一趟,就是队里不提议,她也要去的,并不稀罕什么浪子回头,文中孟桃花被虐,穷困落魄凄惨一辈子,都是拜田志高所赐,田志高欺骗了祖孙俩,将桃花当踏脚石,孟桃不能让田志高好过,怎么着也得去踩他几脚,哪怕他另娶的城里妻子后台再硬再有权势,至少也要脱他一层皮。 让周世安和包顺风犯愁的是,去省城要坐班车又要坐火车,光路上就花两天时间,桃花文化低,不敢让她一个人,可是谁有空陪送她去省城啊?眼下要秋收了,生产队忙,公社里更忙,反正他们俩是抽不开身的。 周翠玲在旁边听着,忽然插嘴道:“要不我请一天假,把桃花送到地区火车站,买好车票送她上车,火车直达省城,车上有吃的卖也有厕所,叫桃花中途不要随便下车,就行了。” 包顺风:“那到了省城呢?她两眼一抹黑,知道往哪走?” 周翠玲看了看周世安:“其实,国庆现在就在省城,他要在那学习培训半年。他写信来了,给我个电话号码……” 周世安看闺女一眼:“怎不早说?那成,那就打电话给国庆,叫他在省城火车站等着接人,然后把桃花送去前进钢厂,保证交到田志高手里,再……诶?国庆认不认得桃花啊?” “认得。”周翠玲道:“以前国庆来我们村,我告诉过他这是桃花,他后来还说路上遇见桃花了,可打招呼人家不理他呢。” 背锅侠孟桃只能尴笑:以前的孟桃花确实有点内向自闭,熟人都不太爱理,何况是外村年轻男子。 周世安说道:“那翠玲就把桃花送到地区火车站,买票上车,桃花你可要老老实实坐火车上,不能随便跟人走,不能吃人东西,中途坚决不准下车,懂了吗?” 孟桃利索回答:“叔,我懂的,随便跟人走,要是坏人,会把我拐卖了。” 周世安满意地点头:“有事可以找车上的列车员或乘警帮忙,就是戴大盖帽、穿的衣服像公安的那些人。” “嗯。” 孟桃想到自己身上不名一文,周世安和包顺风既然要帮她上省城,必定是给准备好路费的,但她也应该表个态,以后会还钱,就说道:“那路费……” 包顺风说:“这个不用你操心,队里先垫支给你,到了省城你要问田志高拿钱,不行的话,分粮时就扣田家的。” 停了停又道:“秋收完就分粮,到时你的口粮单独分给你,不跟田家合一块了,等你从省城回来,先从队里仓库支点粮食,过过这阵子吧。” “嗯,谢谢顺风叔。” 接下来,周世安和包顺风连同杨婶排着队地教导孟桃:去到省城,见着田志高后应该怎么做、怎么说话,直到孟桃当着他们的面演练一遍给他们看过,这才放心。 周翠玲就帮孟桃打算起来,她让孟桃把头发洗干净,然后自告奋勇拿起剪刀替孟桃修理头发,结果是技术不过关,越剪越短,而孟桃花因为营养不良发质太差,蓬松枯燥不听话,最后剪成个翘翘头,孟桃照见镜子里的自己活像个炸了毛的鸡仔,也是无语了。 但也没办法啊,又不能剃光头。 周翠玲补救地拿个胶圈在脑门那里扎一束斜倒的小辫,又教孟桃记得时常用手沾水把头发打湿,就不那么炸毛了。 说到收拾行李,周翠玲送给孟桃一个随身背的帆布书包,让她把扫盲班学习的本子和笔放进去,这样背着很时尚,有文化的青年人都这么干。 又把家里的旅行袋翻找出来借给孟桃,建议她带三套衣裳,提防下雨天不好晾干,城里人爱干净,要天天换衣裳的。 因孟家屋子东西杂乱,周翠玲留孟桃先跟她住着,等从省城回来再做整理。 晚上两人又结伴去扫盲班学习,跟田家离得近的几个学员看见孟桃,围上来七嘴八舌告诉她田家的消息:白天王水凤没照顾好两个孙女,让她们一直哭一直哭,赵六莲发火了,爬起来跟婆婆干架,结果昏倒血流满地,王保山急忙去请来赤脚医生一看,竟然是流产了! 田志远的那个女朋友醒了之后就挣扎着跑回家,到下午,田家来了一大群人,王水凤倒是会接待,掩起门不吵不闹的,据偷溜进去的半大小孩们出来说,那都是田志远女朋友的父母和亲戚们,说田志远把姑娘那样了,家里可丢不起人,立等着王水凤拿彩礼钱,明天就去登记,把姑娘娶进门! 那姑娘父母要的彩礼是三百块,没有这个数,绝不走人! 傍晚的时候,要彩礼的人是走了,可又听到那院里传出田雅兰的痛哭声,还伴随着砸碗捶桌子的声音…… 这些孟桃都只是听听,什么都不说,田家人跟她是绝对仇敌,她还要去一趟省城,暂时不发表言论。 第二天,周世安父女和包顺风给张国庆打过电话,然后由周翠玲陪孟桃去到地区火车站,送她踏上了直达省城的列车。 第十二章火车晚点了 孟桃的行李很简单,身上斜挎一个帆布书包,手上拎一个鼓鼓的旅行袋,大队部给开的证明和垫支的三十块钱、十斤粮票,杨婶子教她塞进了贴身衣袋里。 孟桃不是孟桃花,她来自后世,高中时期就开始走南转北地四处旅游,上大学后坐高铁乘飞机更是家常便饭,区区一段旅程,不可能会发生周世安和包顺风担心的什么危险事件。 就是这绿皮火车速度太慢太磨人了,后世的慢车比这个都不知要快多少倍,每个大站小站都要停一停,有时能停半个多小时,大概是需要御货、装货什么的吧,又不让乘客下车散散步,简直要把人闷坏了。 更疯的是,火车快到省城时被迫在一个小站停留半天,只说是为了避让对过的什么列车,具体原因不明。 毫无意外的,孟桃坐的列车到达省城时,晚点得很厉害。 张国庆从中午两点等到晚上八点,终于接到了人,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孟桃也很无奈,抱歉道:“对不起,是火车……” “我知道。”张国庆说:“现在没法送你去钢厂了,我晚上还得上课,只请了一下午的假没请到晚上的,回去要挨批评了。这样吧,你先跟我走,我培训的地方有招待所,我找人帮忙安排你住一晚,明天再请假,送你去钢厂,好吗?” “好,只要不耽误你的事,我怎么样都行。”孟桃忙说。 她其实可以自己行动的,不过张国庆肯定不会同意,就听他安排吧。 张国庆拎起孟桃的旅行袋,带她出了火车站,穿过车站广场,走到马路边的站牌下等公交车。 一辆小汽车从他们面前驶过。 司机丁浩开着车,不时抬眼从后视镜看看后座两个人,孟哲翰和沈誉并排坐着,都是俊美出众的相貌,气质性格却相差八百里,一个温文儒雅,一个寡淡高冷,一个一直在包场做报告,一个貌似听报告,却是安静到极点连个回应都没有,就这样两个人,居然说是好兄弟好朋友。 沈誉刚从外地来,还没去见他亲爹就先来看孟哲翰,孟哲翰高兴地请沈誉去城里最有名的国营饭店下馆子,吃饱喝足,孟哲翰还非要亲自送沈誉回去,明明这车子就是专供沈誉在本市使用的,哪用得着他送?沈誉也不说明,听之任之。这么一来,等会岂不是还得再送孟哲翰回家?送来送去,小孩子过家家吗?真闹不懂两个大男人搞什么名堂。 丁浩正暗自嘀咕,忽然孟哲翰一声喊:“停车!”吓他一跳,赶忙靠路边停下。 沈誉看了看孟哲翰,他知道发小酒量,今晚多喝了一杯,有点醉了,会不正常几个小时,过了这阵就好。 孟哲翰推开车门下车朝后看,路灯明亮,他没眼花,那个已经被甩开七八步远的公交车站牌下有几个人,其中一个可不就是他班上的学员张国庆? 这小子跟他请的下午半天假,现在怎么还在这里?晚上的两节课岂不是没能上了? 孟哲翰招手喊:“张国庆,你给我过来!” 张国庆猛丁听到有人喊,扭头看见了孟教员,心里咯噔一下,忙带着孟桃走过去打招呼:“孟、孟老师!” 孟哲翰问:“你怎么回事?还在这晃荡,不回去上课想被处分?” 张国庆回答:“是这样的孟老师,火车晚点了,刚刚才到,我这个老乡她从没出过远门,第一次来省城,我怕她走丢了,只能一直守在车站,等到她来为止。” 孟哲翰看了看跟在张国庆身后的孟桃,点点头表示理解:“那现在?” “本来应该是接到人,就把她送去前进钢厂她亲戚那里,现在怕是不行了,我得先回学校,打算带她一起回去,明天再看吧。” “你说,这小姑娘是要去前进钢厂?”孟哲翰问。 张国庆点头:“对的,就是南郊那个前进钢厂。” “好吧,你马上回校上课,这小姑娘交给我,我帮你带她去钢厂。” 张国庆楞了一下:“……怎么好意思麻烦孟老师?还是等明天吧。” “不麻烦,”孟哲翰指指小汽车:“这车就是去前进钢厂的,我朋友是那厂里人,顺路而已。” 张国庆犹豫着,桃花毕竟是个女孩子,实在不放心交给别人,哪怕是自己老师也不成,最后找了个借口:“现在都晚上了,恐怕我老乡的亲戚已经下班回家休息了,还是明天再去吧。” 孟哲翰平时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主,好不容易起心帮个忙,居然被拒,很不舒服,挥一挥手:“那随便你。” 孟桃在旁边听得真切,她知道张国庆担心什么,但她也有点看人的眼力,这位老师俊逸清雅,眼神很正,不是奸滑之人,老师是真心为张国庆着想,可见平时对张国庆印象不错,可不能让张国庆失去老师的爱护。 她忙上前两步说道:“那就麻烦老师了,顺路带我去前进钢厂吧!” 又转头看着张国庆:“国庆你放心,现在太平盛世,到处都很安全的,没事。如果田志高已经休息了,他们那么大的厂子有招待所的,我有村里开的证明,是他家属,可以在他们招待所住下来。翠玲让我背记了你的电话号码,到那里我会给你打个电话,报平安。” 孟哲翰听了,指点一下张国庆:“你说人家小姑娘没出过远门?我看她比你懂得多。” “那就,给老师添麻烦了。” 张国庆尴尬地笑着,又忙介绍:“我老乡叫孟桃花,呃,性别女,年龄十九岁。桃花,这是我们班孟教员,你也可以叫老师。” 孟桃:“……” 张国庆你是不是傻?我长得很像雌雄不分的吗?还有我的年龄,谁让你随便告诉别人? 孟哲翰再打量一下孟桃,笑道:“桃花?好名字,来来上车吧。” 说着他低头看向车里坐着不动的沈誉:“有一朵桃花要搭车,让她跟你坐,我去前面?还是你去前面,我和她在后面?” 沈誉淡淡回他一眼:这脑乱的,让那朵桃花坐前面不就行了? 孟哲翰好像才反应过来,扶了扶额角,叫张国庆把旅行袋放去后备箱,他则拉开了副驾驶位车门让孟桃上去。 孟桃却先去打开旅行袋,掏出一个蓝布包袱,那是周翠玲托她带给张国庆的,里面有周翠玲亲手给张国庆做的两件衬衣、精心勾织的外套领衬、手套,几双绣花鞋垫和一小袋晒干的家乡花生,还有一封厚厚的情书。 张国庆双手抱住心上人捎来的礼物,高兴得嘴巴裂到耳朵根,笑呵呵挥手送走小汽车,然后抱着他的包袱赶紧回学校去了。 第十三章五百年前共一家 在火车站时听张国庆说过,孟桃了解到,省城南郊的前进钢厂离城三十里,远着呢,虽然每天都有专线班车往返钢厂和城市,但都这个时候了,怕是真的没有车,能搭便车倒是幸运。 路上,孟哲翰不再对着沈誉做报告了,改为和前面的孟桃聊天,小姑娘乖巧懂礼貌,有问必答,他发出什么感叹,小姑娘还能应和两句,这可比冰块沈誉有意思多了。 沈.冰块.誉:正好,我可以闭目养神了。 而离开了临水村的孟桃,不用时刻记住自己是孟桃花,不需要装扮掩藏真性情,来到相对熟悉的城市里,有点放飞自我了,言谈举止不太符合很少出远门、没什么见识的乡村姑娘身份。 这年代能坐一下小汽车的人少之又少,别说农村,就是城市里也没普及到,许多人第一次坐小汽车姿势都很僵硬,唯恐弄坏了什么,有的人盯着车窗外眼珠子转不过来,而孟桃一上车就非常自然,她先下意识地摸了摸安全带,居然没找到那东西,她再看看司机也没系安全带,就很放松地靠坐在座椅上,对窗外景致只略扫了两眼,倒是淡定地打量起驾驶位和面前几个仪表,夜风有点大,她不用请教的,自己把车窗给摇上去了。 这些,孟哲翰坐她后头没注意到,而沈誉闭着眼,小司机丁浩看着了,有些诧异,免不得又开始在心里犯嘀咕:这个农村姑娘,有点不一样啊。 孟哲翰和孟桃聊天聊的很散漫,没有个固定话题,完全跳跃式思维,忽东忽西,比如上一秒还在谈论农村的风土人情、特产吃食,下一秒就同声夸赞那边有个霓虹灯真漂亮,然后接着聊起另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忽然地有个人说夜风好凉,秋天到了哦,另一个就说天上没有星星,好久不下雨了,接话的那个却又不关心天气了,转而跳到孟桃坐的那趟火车,问路上都经过了什么地方,还问孟桃花和张国庆的亲戚关系,家里养了几只鸡鸭和猪,有没有猫和狗,甚至车灯照见路边一对走夜路的中年男女,这两人也会好奇脑补一下人家是干什么的,猜测他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不要以为两个人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漫不经心胡乱应对,旁听的人能分辨得出来,这绝对是非常认真的谈话。 司机丁浩很无语,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聊天法,根本不连贯却也能兴致勃勃十分和谐地继续下去。 沈誉好像睡着了,无动于衷。 后来孟哲翰忽然夸奖桃花普通话说得好,嗓音清甜,口才也不错,字正腔圆快赶上播音员了,如果不露面,光听她说话,可能会以为是城里人。 孟桃这才悚然一惊,差点冒冷汗,暗暗提醒自己要小心别大意,让人看出不合理就不好了。 忙补救地说自己村里办了扫盲班,上课的老师全是城里来的知青,都说普通话,而且大队有高音喇叭,早晚放歌曲、话剧,每个月又有宣传队来放电影……因为喜欢,她自己就琢磨着学习了。 孟哲翰表示相信,还夸她有天赋,学习能力强。鼓励她继续学。 之后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孟桃心里有点不安,却听到孟哲翰在后面说:“唉,难受,头好痛,胃也不舒服,今晚咱俩喝的不会是假酒吧?” 和他并排坐的年轻男子终于开腔,声音低沉悦耳,语气却冷漠无情:“不行就叫丁浩停车,你赶紧下去,别把车弄脏了。” 孟哲翰:“没到那地步。” 孟桃心想原来孟老师是喝酒喝过头了,难怪这么多嘴多舌爱说话。 她伸手探进随身的书包,实际从空间里拿出三只青皮橘子,这是周翠玲家后菜园种的一棵橘子树,结得压弯了枝条,还没完全成熟,酸得倒牙,周翠玲怕孟桃坐车会闷,摘了八个给她路上解乏醒神,孟桃都放进了空间。 本是想减轻书包重量,没想到放了一天,在火车上口渴拿一个出来吃,刚剥开皮,那特有的柑橘清香立时飘散开,溢满整个车厢,咬一瓣满口汁,清甜中带点点酸,十分爽口美味,馋哭同车厢好几个小孩,吵吵闹闹的,孟桃只好一人分一瓣,搞得许多人知道她有橘子,有人晕车还找她买,孟桃推说没有了,之后就没敢再吃。 这会孟老师酒醉难受,橘子可解酒,那香味也能让他好受些,送上三个,算是聊表谢意,感谢他们好心让她搭便车。 “孟老师,吃一个橘子,可能会好点。” 孟桃转头朝向后座,把两个橘子递过去,顺势飞快地偷看了下孟老师身边坐的年轻男子。 车窗外掠过的流光中,美男剪影都这么赏心悦目,这年代的美男可是正宗极品,没经过半点整容,百分百纯天然啊。 孟哲翰是摇扇书生型的,风光霁月、清俊儒雅又带着点慵懒闲散; 他旁边的兄弟却是有些形容不出来,剑眉深目,高鼻薄唇,五官轮廓立体,少见的俊美出挑,或许是因为不苟言笑,周身自带一种深沉内敛、生人勿近的矜贵气质。 在这个年代,热诚爽朗的阳光男子最受欢迎,也是公认的正派形象,像他这样的,反倒像个神秘腹黑幕后反派。 孟桃现在管不着反派正派,她感兴趣的是出众的颜值,什么叫高端又有深度美男,就是酱紫滴鸭! 刚才上车时惊鸿一瞥,神仙相貌勾得她老想回头,但慑于后排气场有点强大,没胆量,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不看白不看。 孟哲翰伸手接过两枚果子问:“这是橘子?” “对,能醒脑的。” 沈誉留意到叫桃花的小姑娘朝他看了过来,听到她说出“醒脑”两字,他唇角微微一翘:自己这发小每次稍微喝高了就多嘴多舌,他归之为脑乱,现在,可不正是需要醒脑么? 孟哲翰咽了咽:“酸的吧?” 孟桃:“甜的,有一点点酸,你尝过就知道了。” 孟哲翰剥开一只橘子,顿时满车清香,他深深吸气:“喔,太舒服了!以前怎么不觉得,橘子香气这么好闻的?” “真的香!” 丁浩开着车,也是精神一振,使劲闻了闻,说道:“肯定是品种不一样,我家也有棵橘子树,就没这么香!” 孟桃把一个橘子给他:“这是你的。” 丁浩客气推辞:“不要不要。” 孟桃笑道:“你也说是不一样的品种,我家乡出产的,尝尝呗。” “那就谢谢了。”这香气实在太吸引人,丁浩忍不住接了。 孟哲翰已经开始品尝了,先是皱着眉,小心地咬了一瓣,紧接着眉头立刻舒展,一瓣两瓣地往嘴里送,很快把一整个都吃完了。 禁不住赞叹:“好吃!甜和酸都恰到好处,最主要是这香气实在怡人——这是我吃到的最奇妙最美味的橘子!” 又对孟桃道:“谢谢桃花,我现在真的舒服多了。不过,这是你从家乡带给亲戚的礼物吧?让我们吃了,可就少了。” “橘子还没成熟呢,哪能当礼物?只带了几个在车上吃着解闷,这是剩下的。” “还没成熟味道就这么好。如果你家在附近,我得把你的橘子全买下来。” “不用买,如果我家在附近,可以请你吃,随便吃。” 孟桃顺嘴儿说道,反正是假设,她家又不会真的在附近,有没有橘子都无所谓。 孟哲翰却很高兴:“哈哈!那可是要谢谢你了。哦,只知道你叫桃花,不知姓什么?” 孟桃好笑,张国庆明明把自己的姓名、性别都告诉他了,想必当时没注意听:“我姓孟,叫孟桃花。” “哦?可巧了,我也姓孟,咱俩同姓?那岂不是五百年前共一家,五百年后再相逢?缘份啊!” 孟桃:“……” 是啊是缘份,所以我才能坐上你的车子。 孟哲翰又高兴笑道:“桃花妹妹,你得叫我一声哥。到了钢厂,我帮你打听一下那个亲戚,暂时没找到也没关系,我来给你安排住处,你放心!” 孟桃倒不需要安排,她有钱有身份证明,可以住招待所,但对孟哲翰的热心还是要表示感谢:“谢谢哥。” “一家人,不客气。” 沈誉坐一旁面无表情,却暗自腹诽:这家伙,转眼间又给他揽一堆麻烦。 两个人喊哥喊妹倒是亲热,隔了五百年的认亲戏码,没他什么事,可等会要找人,找不到了得安排住处,那就都是他的事了,谁让他有个家在钢厂,指望孟哲翰?不可能的。 第十四章自家人 前方一片灯火灿烂,丁浩告诉孟桃:那就是前进钢厂,我们到了。 前进钢厂是国家重点企业,占地宽广,厂区一直延伸进那边山坳里,他们的厂门设计得别具特色,远远看去高大巍峨,十分壮观。 这种几千人的大厂,里边家属生活区配套设施一般都很齐全,不仅有招待所,什么百货商店、医院、澡堂、中小学校、幼儿园等等,全都有,甚至还有个维持治安的派出所。 所以孟桃并不担心找不到田志高的情况下,自己会流浪街头。 小汽车驶入厂门,沈誉对丁浩说:“直接去钢厂招待所。” 孟哲翰看向他,沈誉道:“现在都几点了?就算是上夜班的,也不容易找,孟桃花同志旅途劳累,今晚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问题是他也累了,可不想满厂地转一圈,这又不是小地方。 孟哲翰觉得有道理:“这样也好,明天上午我没课,今晚可以住下,明天陪桃花去找她亲戚。可是干嘛让她住招待所,她一个女孩子,住你家不行吗?你家里那么宽就你们父子俩,又不是没房间。” 沈誉:“我们家没女主人,突然住进来一个陌生姑娘,不合适。” 孟哲翰顿了一下,点头:“是我没考虑周全。” 车子顺厂内大道直行。 到了招待所,沈誉和孟哲翰下车,带孟桃进去登记住宿,孟哲翰还要和孟桃一起给张国庆打个电话,让他明天只管安心上课,不必过来了。 两个一米八以上的男神走在前面,孟桃跟在后头,看看自己穿着薄底布鞋最多一米五八的身材,再强大的内心此刻都难免要自卑,这差距也太大了啊。 沈誉办完手续,孟哲翰和孟桃也给张国庆打过电话,他还要给另外几个人打,沈誉不耐烦等他,拎过孟桃的旅行袋,先带她上楼去找房间。 孟桃不容推辞地被安排,只有感激接受,她跟着“同姓哥”孟哲翰的朋友上到三楼,看他拿钥匙打开第二间的门,挺大的单人间,居然是木地板,雪白干净的大床,还有书桌和沙发,单独卫生间,热水随便用,玻璃窗前树冠如云,环境清幽安静,目前年代里,绝对是大干部的待遇啊。 这可是沾了孟哲翰朋友的光,孟桃对沈誉由衷道:“谢谢你了。” 沈誉正眼打量孟桃,这小个儿姑娘也不知怎么晒的,真是黑得彻底,像刚从非洲回来,五官倒是秀气,眼睛不错,水灵灵清澈有神,车上说话时感觉是个纯良天真的,这会儿面对面,看她眸光流转,长长睫毛忽闪忽闪,却是捉摸不透。 衣着打扮很朴实,头发干燥偏还剪得短短的,齐齐往上翘,像只炸了毛的猫儿,头顶扎个小辫,乡土味十足。 能让孟哲翰心甘情愿认妹妹又大包大揽帮忙的,可不止五百年前那点亲缘,孟哲翰什么人?京城里那些亲姐妹都不爱认的。 这小姑娘,确实与众不同。 沈誉对孟桃点了点头:“一家人,不用谢。” 孟桃:“……” 他也姓孟?也是五百年前共一家? 好吧,这年月姓孟的都长得这么高大这么美,是她拖后腿了。 孟哲翰匆匆上来,看过了孟桃住的房间,还算满意,叮嘱她几句,这才和沈誉离开。 孟桃坐在窗下,对着外头树木感叹一番自己的好运气,随便出趟门,都能遇着两个没血缘关系的“一家人”,这么关照她,真是太感谢了。 然后拿出换洗衣裳,进卫生间享受热水淋浴。 招待所、旅馆都有专门供应给客人用的小块香皂、洗发膏、小梳子、小瓶牙膏和牙刷,农村没有这些也没有自来水,孟桃憋屈了好几天,这会儿可以尽情地洗,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干净净,呆在洗浴间里淋着热水就是不想出来,舒服是够舒服了,肚子却咕咕叫起来,还有些眩晕是怎么回事?忽然想起:自己在火车上就没吃午饭,晚饭也没吃着,都饿得低血糖了! 擦干头发和身子,穿好衣裳出来,翻出旅行袋里的干粮,杨婶子给做的面饼子还剩两个,打算泡开水对付一顿,正要拿暖壶倒开水,有人敲门,孟桃走去开开门,一个扎着白色围裙的胖大婶端了个托盘进来,托盘上一碗热腾腾的汤面,面里还有瘦肉片,撒着翠绿的葱丝,香气扑鼻,胖大婶笑着说道: “是小孟姑娘吧?这是你的大骨汤面,快趁热吃。” 孟桃楞了一下,心想她没要过面条啊,难道是这年代的招待所,都会自行配送吃食? 有热汤面吃当然好了,还犹豫什么,孟桃赶紧接过,一边说道:“太谢谢您了,大婶,你们的服务真周到。” 胖大婶笑着:“应该的应该的,这是沈同志交待给你做的,说你坐火车来的晚饭耽误了,要求做点软乎暖胃的,这猪大骨炖半天了,香着呢!” 孟桃怔了怔,沈同志?谁啊?不管了,快饿断肠了,先吃饱再说,要是送错了,大不了赔钱就是。 孟桃美美地吃了碗肉骨头汤面,把碗洗干净搁在桌上,等了好一会,也没人过来找她赔面条,时候也不早了,她刷了牙,关好门窗并反锁,这才熄灯上床睡觉,实际进入了她的云海空间。 这是她给空间取的名,除了一块大石台和两棵松树,四面苍茫全是云海,可不就是云海空间? 孟桃想过了,这地方大概是哪位仙人打坐练心法的地方,清静是真的好清静,一点儿打扰都没有,连只鸟都飞不上来。 孟桃不懂打坐修练,她进来就是老实坐在平台上,望着云起云落,天马行空乱想一通。 空间对身体有好处是肯定的,她每次出去,都感觉自己状况非常好,身体轻盈,精神饱满,充满力量。 皮肤也有所改变,渐渐变得细腻,转白。 当然她也没能进来过几次,和周翠玲住的两个晚上,她只敢在半夜醒来,趁周翠玲沉睡,偷偷进去了一次。 现在才是第三次,所以她的变化不大,只有自己知道,别人还没看得出来。 孟桃拿了个石台上的橘子剥开吃,味道口感真的太好了,等有钱了再买点别的水果放进来改良口味,石缝里要是能种出果子来就更美了,随时想吃随时摘。 这么想着,她忙小心趴到石台边,看下面的石缝,她在村头桃树林里捡到两颗桃核,拨了三株野菊花,又问周翠玲妈妈得了些南瓜、黄瓜、蕃茄辣椒和大白菜种子,都扔下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长出来? 别说她的种子低级平常,在农村就只能找到这些了。 玉米、大麦、稻谷等粮食种子倒是好,那是生产队管的,拿不到,而且她这空间太小,也种不了。 第十五章有点耳熟 孟桃在云海空间操心她的瓜菜时,沈誉和孟哲翰回到沈家,受到前进钢厂厂长沈和平的欢迎。 沈和平看到儿子回来,非常开心,平时他自己都是吃饭堂的,这会却赶忙系上围裙下厨给儿子和儿子朋友做了两碗鸡蛋面,沈誉不久前刚和孟哲翰下的馆子,并不饿,但老爹费心做了,就当吃个宵夜。 孟哲翰吃下那个橘子之后,基本上酒意都消散了,而且消化力出奇的好,感觉肚子真饿了,向沈叔道过谢,吃得津津有味。 沈和平坐在旁边看他们吃,一边笑着问儿子:“这次回来能住几天?” 沈誉答:“这次是一个观察组下来,巡察d省各大企业工作情况,我是机动组员,最近工作范围在省城,可以住家里,大概一两个月吧。” “能住家里啊?好好好!你吃不惯食堂,爸爸还给你找个会做菜的来家煮饭。”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可以吃食堂。” “在爸爸这里,你永远是小孩子,就这么决定了。”沈和平呵呵笑,他是真的很高兴。 他只有这一个儿子,是爱妻舍了性命生下来的,他能不疼惜爱护吗?正因为太爱,他宁可不再婚,也不放手交给孩子外祖家,自己辛辛苦苦抚养儿子到两岁,可儿子却迟迟不开口说话,被医生告知婴幼儿缺少母爱,会出现各种各样症状,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所以应该给孩子找个妈妈,有母爱关怀陪伴,慢慢地就好了。 他无奈,只得相看了个老实厚道的女人结婚,谁知那只是表面上的,老实女人心肠狠毒,想扔掉他儿子,好另生养自己的孩子,那一次,小小的儿子差点就消失不见了,万般幸运的是在火车上被出差的同事发现,抱了回来,也是那时候,儿子会说话了,告诉所有人,是继母把他送上火车的。 沈和平毫不犹豫地把那个恶毒女人送进监狱,但沈誉的外祖并没原谅他,十分强势地把孩子抱走了,从此孩子长在外祖家,沈和平只能每年去看两次,到儿子上中学以后,才可以假期过来跟父亲聚聚,他无时不想念儿子,恨不得把所有的好都给儿子,儿子却对他不咸不淡,父子情始终热不起来,老父亲满怀辛酸,无人能知。 现在听说儿子要回家里住两个月,沈和平笑得合不拢嘴。 孟哲翰抬头看看父子俩,朝沈誉问了句:“你也观察员?不会吧,什么级别?” 沈誉淡扫他一眼:“机密。” 孟哲翰嗤了一声。 沈誉:“吃完你去刷碗。” 孟哲翰:“凭什么?” “你来我家也没带什么礼物,又吃又住,不干活怎么行?” 孟哲翰:“……”算你狠。 沈和平打圆场:“沈誉开玩笑的,哲翰你不熟悉厨房,碗我洗。一会沏壶茶咱爷仨喝几杯,新得的秋茶,清香宜人,非常棒。” “谢谢沈叔。” 孟哲翰笑着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橘子:“谁说我没带礼物?这不是?沈叔,我也送您一个‘清香宜人’的果子,您尝尝看。” 沈誉看了看那个橘子:“这本来就是我的,你拿我的果子给我爸送礼?” “你的?去问问桃花妹妹?” “不用问,她拿出三个橘子,递给你两个,给了丁浩一个,意思很明显:我们三个人,她搭了便车,送给每人一个橘子,表示感谢。” 孟哲翰无语,似乎真是这样,不过沈誉这家伙向来不吃水果,他就自动把他忽略,自己收着了。 “我不吃是一回事,有我的就对了。”沈誉说道。 若是外人在场,看到两个大男人为个橘子争执,必定目瞪口呆,沈和平却知道,对于两个从幼儿园一起长大的发小,这才是常态。 沈和平接过橘子:“不要吵架,就当这是你们俩一起送我的。” 他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沈誉和孟哲翰走到客厅下棋。 过一会儿沈和平出来,对沈誉道:“隔壁袁叔叔家的芳芳妹妹还记得吧?你以前每年放假回来,小妹妹天天要找你玩,追着喊哥哥,那么喜欢你,你却嫌烦,还躲着人家,现在芳芳出落得多好?都结婚了,准备举办婚礼呢,好日子定在十月一日,你这次回来正好喝喜酒,她专门给你送了请柬。” 沈誉:“有空就去,没空不去。” “去不去都应该随礼,叫你好几年哥哥,可不能白叫,她千叮万嘱要请你吃喜酒的。” “行,我就随一份礼。” “芳芳这个结婚对象很好,厂里重点培养的技术人员,非常出色,才貌双全。唉,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结得上婚?岁数不小了。芳芳是个好姑娘啊,又懂事又温顺,想当年,我还觉得你要是和她……” “爸。”沈誉皱眉看着沈和平:“您要再说这些,我就送孟哲翰回去,以后都住他那里。” 孟哲翰:“……” 好的,我同意,你要住进我家,我也不用你买什么礼物,就天天洗碗拖地板得嘞。 沈和平摆手:“不说就不说,我上楼给你们铺床去啊。” 走两步又停下:“芳芳和她爱人,经常提着烟酒水果来看望你袁叔叔和蒋阿姨,在家吃顿饭什么的,每次还会顺便来看一看我,他们很有心了,这几天指不定要来,到时遇上了,你得好好接待,她爱人名字叫田志高。” 沈誉点头:“知道了,您要是高兴,我也买些礼品去看袁叔叔,哪天再请他们全家吃顿饭,表示感谢,好了吧?” “好,好。只要你有空,这些我来准备。” 沈和平上了楼,孟哲翰和沈誉对视一眼,摇摇头:“你爸变啰嗦了,男人老了都这样?真可怕!” 沈誉:“刚满四十九,还没老。我不在跟前他不是这样的,我来了,他自以为能当爹又能当妈,乱套了。” 孟哲翰轻笑,举着枚棋子迟迟不下:“刚你爸说什么田志高?我好像在哪里听见过这名字?” 沈誉:“你的桃花妹妹,和张国庆站在车子外说话的时候,提起过这名字,这个人应该就是桃花妹妹要找的亲戚。” “我说呢!很好,得来全不费功夫,亲戚找到了,省事儿了。” 钢厂某个住宿区,一套装饰得喜气洋洋的两居室新房里,墙上贴着大红喜字,挂着结婚照,各样家具用品都是崭新崭新的,孟桃要找的“亲戚”田志高,正和他的新婚妻子冼芳芳依偎在沙发上,甜甜蜜蜜同看一本书,田志高突然打了个喷嚏,冼芳芳嗔怪: “让你不要洗冷水澡,偏不听,感冒了吧?” 田志高笑道:“你男人壮得像头牛,哪那么容易感冒。” “现在可是秋天了,你还是要注意点,别让我和肚子里的宝宝担心你。” “知道了亲爱的,为了你和宝宝,我肯定注意的,绝不能生病。” “那亲爱的,从明天起不准洗冷水澡了。” “亲爱的,洗冷水澡也是一种锻炼呢,我坚持多年,你看身体是不是棒棒的?” “白天可以洗冷水,晚上要用热水。” “好,听我大宝贝的。” 田志高抱起冼芳芳:“我们该休息了,明天你还得早起去上班,现在肚子里有小宝宝了,真舍不得你辛苦,我想让你天天在家歇着,我宁可自己多奔波辛劳,把你和宝宝养得白白胖胖的。” 冼芳芳搂着他的脖子,感到无比幸福:“亲爱的,我不辛苦,上班就念几篇稿子,然后就坐那里和同事聊天,喝茶吃零食,还可以到处去遛达散步,又轻闲又热闹,好玩着呢,呆在家反而会闷,除非你也在家才行。” “那我一定努力工作,多攒假期,等到你生宝宝的时候,我也能陪你坐几天月子。” “好啊,到时让我姨父多批点假,我们夫妻一起坐月子,咯咯咯!” “哈哈哈!” 这夫妻俩是万万没想到,孟桃花已经来到了省城,而且就住在钢厂招待所里,今天晚上他们有多肆意欢乐,第二天就有多么懊丧失措。 第十七章算帐 冼芳芳被怼一脸,又气又急,难堪至极。 田志高连忙喝斥孟桃:“你瞎说什么?” 看热闹的人们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从开始的低低私语,到逐渐放开嗓音,七嘴八舌发表议论: “怎么回事?田志高不是和冼芳芳领证结婚了嘛?下月就举办婚礼,这又跑出个媳妇来?” “你没听见嘛?农村来的,原来田志高以前在农村成亲了,有一个农村老婆!” “呀?那他是抛弃了农村老婆另娶城里的?这不陈世美吗?” “谁说不是呢?!” “我都收到他们的请柬了,正凑份子钱呢,这节外生枝了,还办不办婚礼啊?” “办不成才好,省份子钱了!” “看冼芳芳平时挺纯洁的样子,想不到是个第三者!” “原先还挺羡慕冼芳芳的,以为真嫁了个年轻有为前程光明的好青年,想不到是这种货色!” “冼芳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家都有老婆了,还往上凑。” “兴许她不知道呢?” “拉倒吧,那小媳妇说都嫁给田志高四年了,她能不知道?” “就是,听说冼芳芳没跟田志高的时候,就爱勾搭别人对象,勾搭来了又不要。” “这什么女人啊?狐狸精!” “可不是嘛,这回看她怎么办?想嫁田志高,人家农村媳妇儿直接找到厂里来了。” “活该!” “小媳妇先嫁的,她就该把田志高抢回去!” “田志高真不简单哪,农村一个媳妇,城里又娶一个?” “没听那个小媳妇说吗?在家养爹娘照顾弟妹的,城里这个嘛……啧啧!反正这种日子肯定美美滴,我也想要!哈哈哈!” “你得先有那本事,人田志高可是厂里重点培养的技术人员,工资奖金高,有的是钱哪!” “你们这些臭男人,说的什么混帐话?有几个钱就可以随便乱来?放着家里的媳妇儿不管,城里又另娶一个,这就是陈世美,喜新厌旧、忘恩负义,要挨天打雷劈的!” “田志高这是犯重婚罪了,去告他,肯定要坐牢。” “道德败坏,品性恶劣,不配当干部!” “就是,这种男人,不配在我们厂上班。”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田志高平时正儿八经,竟能干出这种事!” “……” 听着这些议论,冼芳芳生气又委屈,脸色发青,嘴唇都气白了,田志高冷汗直冒,这时候十分后悔刚见到孟桃花假装不认识。 他竭力镇定,低声安抚桃花,但是收效甚微,这个桃花实在不听话,最后田志高也顾不上冼芳芳了,直接一手捉住桃花的胳膊,一手揽着她肩膀,两个人并排走,在大家看来像是搀扶,实际是强行把人带出了食堂。 他们一离开,冼芳芳立刻朝另一个方向走,但也要经过好长一条人肉夹道,顶着人们嘲讽、耻笑、鄙夷的目光,冼芳芳差点腿软走不动,快哭了。 走出食堂,又拐到一个僻静角落,孟桃奋力挣扎,田志高放开了她:“孟桃花!你故意的对不对?” 孟桃整理一下衣领,抻抻衣袖:“那你呢?田志高,你这样对待我,是有意的吗?”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你可以四年不回临水村,现在,在你们厂的地盘上假装不认得我,但你能改变事实吗?四年前我俩就成亲了,整个临水村甚至附近乡邻都知道,我孟桃花是你田志高的媳妇儿! 四年来你对我不闻不问,让我在村里侍奉你父母照顾你弟妹,你却在外边另和别的女人谈情说爱同居结婚,招呼都不打一声?你要是尊重我,回村里和我商量,好聚好散,我会成全你。你却不该存心隐瞒,还要把我当拦路石处理掉!” 田志高垂下眼,顿了顿说道:“对不起桃花,我们没有感情基础,过不到一块的。我没有想隐瞒你,我写信回家了,还寄了五百块钱,让我妈拿给你当分手费……当年,你爷给我家也只有两百块钱,两百斤粮食。” 孟桃冷笑:“田志高,你是有文化的人,但算帐不行,这个帐让我来算给你听:当年结婚,我爷给了你家两百块钱、两百斤粮食,办婚宴、置办新家具的钱不是钱吗?后来你妈硬要把我搬到你们田家住,从我手里拿走了三百块压箱钱!最重要的,你得到钢厂招工名额,是我爷用尽他所有的力气和人情换来的,你现在拿五百块钱去试试看,能办得到这些吗? 另外,我在你家劳动四年,除了正常的生产队上工,回到家让你家人当保姆一样使唤,包揽了所有家务活,挑水洗衣做饭喂猪打柴草,你看看我,天天在太阳底下晒,黑成什么样?你嫂子生了两个孩子,两次月子都是我在照顾,你妈要吃汤药,三天两头要捶背、捏肩、刮痧,都是我,你弟妹读书,需要往学校送点什么,也是我。 干了四年的保姆,值多少钱?也算在你那五百块钱里吗?你应该了解你妈的性子,她对银金看得有多重,只进不出的。我在你家四年,连一件小衣裳都没添过,你五百块钱寄到她手上,她能舍得拿给我?” 田志高沉默,叹出口气:“对不起,你要什么补偿,我尽量满足。” “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你的补偿。” 田志高警惕地抬起头:“你想怎么样?” 孟桃:“我爷爷为我招的女婿,我不能让别的女人拐跑了,我要你回农村陪我过日子。” “你……这不可能!我说过了,我们之间根本不会产生感情!当年我们也只是办个酒席,没有扯证,你自己清楚的,我们都没有……没有夫妻之实!” “那是因为我年纪小。当年,我爷爷担心他老人家突然去世,留我一个孤女无依无靠,才急着为我招女婿,以我家那时的条件,我选择的余地很大,是你自己跑过来追求我,学着电影里面的做法,拿甜言蜜语哄我,上山摘野花野果、下河摸漂亮石头送我,说喜欢一个人就要送她礼物,现在嫌弃了就说不可能产生感情?你欺骗我?不过你要说没有感情也没关系,有夫妻名份就够了,我们农村人,最看重乡规民俗,承认事实婚姻,这个,你懂的。” “……” 田志高心情复杂地看着孟桃,目光中有惊讶、无奈、懊恼,好一会怀疑地问道:“你真是孟桃花吗?我不相信,四年,你变化这么大?” 孟桃瞥他一眼:“一个人吃多了亏,总要有变化才能活下去。你四年不回村,时常给你爸妈、你弟弟妹妹写信,却从不给我一页纸哪怕一句话。我是不服气的,我孟桃花有那么差吗?我每天辛苦劳动,也一直在偷偷学习,扫盲班、广播电影,抓住一切可以学习的机会。不然,我可来不了省城,到死都不会知道,你已经另娶了个漂亮老婆。” 田志高再次默然,说道:“桃花,这些年我是没空回村看你,我要努力奔前程啊,我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一家子!你以为光凭你爷给的一个名额,就能让我走到今天?你知道这四年来,我付出了多少?” “我不知道你付出多少,我只知道,如果没有我爷给你开路,你想付出都没地儿付去!你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体面光鲜、人人羡慕,没有我爷,你可能现在还在各种基建工地上挖土方、抬石头!” 1603411466 第十八章冷汗涔涔而下 田志高彻底词穷,瞪视着孟桃:“不说那么多了,等我做出成绩,总会有你的好处。现在,你跟我走!” “去哪?” “火车站。我给你买张车票,你怎么来的,还怎么回去!” 孟桃就呵呵了:这做派果然很田家人,王水凤的好儿子,完全一样禀性:为了维护好名声,不让别人知道他有个农村媳妇,竟容不得她在前进钢厂多呆半刻! 见孟桃不动,田志高伸手来拉,孟桃躲开一次,躲不开第二次,田志高抓住孟桃胳膊,倒是还知道用求告的语气: “桃花,好妹子,我能走到今天不容易,你谅解谅解我,不要乱说话!你先回村,过了这阵子我就回去看你,我以后肯定对你好!你放心,你爷不在了,你又没有其他的亲人,我就是你亲哥哥、你唯一的依靠,我以后会给你写信、寄钱,会照顾好你的!” 我信了你的邪! 孟桃挣扎着:“田志高你放开我……” 田志高不由分说,手下越发用力,想用刚才那招挟持孟桃赶快离开,却见左前方一丛夹竹桃遮挡的水泥路段后,走出两个人来,孟桃眼睛一亮,喊道:“孟大哥救命!” 孟哲翰刚才到招待所没找见孟桃,有个服务员说好像看见她往食堂那边去了,就一路走过来,遇到跑步的沈誉,两人站在那株夹竹桃后面还没说上几句话,就瞧见孟桃被田志高拖到这里,打算要出来的,听见孟桃喊田志高的名字,而且两个人一开始就互相质问、算帐,火药味十足,孟哲翰和沈誉索性站在那里看着,把他们的对话全程听完了。 孟哲翰指着田志高:“放开桃花!” 田志高:“你们是?” “你先把人放开。”沈誉扫了他一眼,田志高看着身穿白色运动衫,身姿挺拔英伟的俊美男子,莫名感觉到一股寒意,不自觉地松了手。 孟桃得到自由,立刻跑到孟哲翰身边。 田志高忙喊:“妹子,听话,跟哥回家!” 孟桃回头看他:“田志高,少骗人了,我不是你妹子!我带有大队部给开的好几样证明,证明我的身份,证明我和你的婚姻。现在我就去找你们单位领导,我相信,领导是讲道理的,肯定会给我一个公正的说法!” “你……桃花别冲动,你等等!”田志高脸色大变,赶上来抓孟桃。 沈誉挡住他,说道:“田志高是吧?袁副厂长的外甥女婿。” 田志高只得收住脚步:“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沈誉。” 沈誉?他竟然是沈誉! 听到这个名字,田志高楞住,他当然知道沈厂长的儿子叫沈誉。 孟桃也很意外,忍不住探头去仔细打量沈誉:还以为他也姓孟呢,原来不是。 小说里有沈誉这么个人物,都是从女主角度听到他的消息,小说女主冼芳芳和田志高相亲相爱,生活得很幸福,但这不妨碍她惦记沈誉,只要听到关于沈誉的,她就会不怕麻烦地去打听清楚。 而沈誉在小说里仅仅出场一次,却很有排面,又拽又牛逼,感觉他身份不寻常,很神秘,还以为他至少是个三十多岁老男人呢,没想到这么年轻,还这么帅。 又听见沈誉对田志高说:“冼芳芳以前叫我一声哥,我给你一句忠告:既然和孟桃花同志没有感情,那就干脆点了结,这也是对芳芳负责。” 田志高点点头:“你说得对,我正在和桃花好好谈,我们会私下解决问题,用不着去上级那里。” 孟桃听了他们的话,立马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转身就跑,等她沿着水泥道冲上一个小坡,这才回头看着三个男人,眼里满是戒备:沈誉和冼芳芳从小就认识,哥啊妹的,青梅竹马,肯定会偏向田志高和冼芳芳,听他话里意思就知道了。 孟哲翰是沈誉的好朋友,不用说当然会站沈誉一边,五百年前共一家的缘份算得了什么? 在极少人经过的僻静地段,这三个男人是危险的,虽不至于害她小命,但若要相互掩护把她带走送上火车,可太容易了,所以得防备、远离。 孟桃大声喊道:“田志高!问题肯定要解决,但我不会跟你私下谈,去厂办公室吧,请领导做主!” 说完拔脚继续跑,因为跑太快,孟哲翰连喊几声桃花,她都没听见。 田志高想追,无奈沈誉还在跟他说着话,脱不了身。 半个小时之后,忐忑不安的田志高被通知前往厂办公室谈事情,他预感不妙,匆匆赶到厂办楼,一位女干事领他去了三楼会议室,看到袁副厂长、袁夫人蒋玉珊、冼芳芳,还有沈厂长、另两位副厂长、办公室主任、工会主席都在座,沈誉和孟哲翰这两个闲杂人员竟然也来凑热闹,而孟桃花赫然坐在会议长桌左边首位,桌面上摆放着好几张盖了鲜红公章印的证明笺,猜就知道是孟桃花从村里带来的,显然钢厂领导们都传阅过了,都已经知道她和他的关系。 田志高顿时冷汗涔涔而下。 能拢到这么多人,当然是孟桃跑进办公楼闹出了大动静,要不然,若光是沈厂长和袁副厂长知道这件事,估计会压下来,尽量减少知情人,在不透明状态下解决问题,那还是私了,到最后不管给予孟桃什么补偿,田志高总能得到保护,谁让人家是袁副厂长的养女婿?沈厂长和袁副厂长多年老友,又很看好田志高这个厂里重点培养的技术骨干,肯定会偏心眼。 孟桃可不顺着他们,不能让他们得逞——孟桃花承受过的那些遭遇,田志高必须有所体验。 袁副厂长是个和和气气的矮胖子,蒋玉珊也表现友善,夫妻俩始终对孟桃保持笑容,说话亲切得体,大概因为袁副厂长一家子都是本厂人,所以沈厂长和钢厂其他领导,果真如孟桃所料想的那样,言语间一致偏向田志高。 虽然他们也承认田志高停妻再娶是错误的,但都为田志高说几句好话,拐着弯地为他开脱,最后蒋玉珊一句“你们那是没有法律效力的农村包办婚姻”,成功把孟桃“激怒”了。 她不耐烦跟这些人打嘴仗了,霍然站起来,从书包里掏出孟桃花保存在樟木箱子里的一堆当年田志高送的“小礼物”,除了已经枯萎的干花束、六七块滑溜溜的彩色小石头,还有十几个纸折的戒指,拆开纸戒指就得到一张纸条,每张纸条上都有田志高的亲笔字:“田志高喜欢孟桃花”、“桃花你藏在我的心里了”、“桃花做我的媳妇儿吧”…… 第十九章这爆脾气 孟桃展示礼物和小纸条:“我知道什么叫包办婚姻,但我和田志高不是包办,这些爱的礼物可以证明我们是经过自由恋爱的。” 她顿了一下,被自己的话严寒到,但现在必须得这样说:“田志高主动追求我,每星期都会从很远的基建工地跑回来看我,给我带这些礼物,虽然不值钱,但他用了心,我就觉得很珍贵,我被他打动,接受了他的真心表白,我爷爷请媒人去他家里提亲,他父母同意之后,我们才办的结婚喜酒!” 又拿起桌上的两张证明函和双方家长签字的合婚书,举着:“各位领导刚才也都看过这个,盖着我们临水大队的公章,当年我年纪小是没有扯证,但我们办的喜宴热热闹闹,请了全村人,还有来自邻近四村八寨的亲戚朋友,见证了那场婚礼。婚后田志高进城工作,婆婆就让我搬去田家,四年来,我在田家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孝敬公婆照顾弟妹,免除他的后顾之忧……我们大队长告诉我:国家法律保护我的婚姻,就是去到京城,道理也在我这边!” 说完,孟桃再次戏精上身,两眼红透地看着田志高,哽咽道:“我是农村女子,文化不高,你看不起我没关系,但是你不该欺骗一个打过鬼子的老游击队!我爷在天上,看着我孤苦伶仃被抛弃,会难过的!” 田志高脸色灰败,而在场的其他人,除了冼芳芳和蒋玉珊,都变得神情肃然。 一位副厂长问:“孟桃花同志,你爷爷是打过鬼子的老游击队?你有证明吗?” 孟桃二话不说,从书包里掏出大队部让她拿着的爷孙俩的户口页和孟胜利生前领取国家补贴的硬皮小本子,放在桌上推到领导们面前:“这些不够证明的话,你们可以打电话或拍个电报去我们县、公社、大队调查。如果有假,我就是诈骗犯,我愿承当后果去坐牢!” 几位厂领导传阅后,脸色更加严肃。 接下来会议室里风向转变,都倒向了孟桃这边,田志高深深低下头,冼芳芳红了眼睛,蒋玉珊想说什么,被袁副厂长用目光制止。 前进钢厂态度很认真,但还是得走程序,要再进一步调查确认才会正式做出处理决定,让孟桃等候两天,而田志高刚刚升职走马上任没几天的新岗位,被喊停,原岗位已经有人顶上,他只能打回车间去先干着些杂活。 因为田志高和冼芳芳毕竟是领了证的,两人的新房,孟桃不好住进去,工会主席仍安排孟桃住招待所,给予高规格食宿条件,就是说原来沈誉给她开的那个高级单间,可以继续住着,住到她不想住为止,还不用去大食堂挤着排队买饭,而是在招待所后面的干部小食堂吃,一日三餐免费供应。 孟桃对钢厂领导的关怀表示了感谢,好不容易从工会主席的絮叨中解脱出来,走下厂部办公楼时,看见孟哲翰和沈誉站在楼道口,冼芳芳跟他们在一起,正在向沈誉哭诉,远远看去,冼芳芳拿着手帕不停拭泪,楚楚可怜娇弱无依,就差靠进沈誉怀里了,沈誉垂眸看着她,神情莫明。 孟桃不想跟他们照面,省得两边难堪,沈誉和冼芳芳关系好,连带着孟哲翰,必定会同情冼芳芳,相信冼芳芳是无辜的、被蒙在鼓里的,到时他们若向孟桃提要求,让她原谅那对渣男贱女,孟桃可做不到。 转身走回头,从另一边楼道下去,已近中午,早餐没吃着,肚子饿得咕咕叫,既然有了吃饭的地儿,她赶紧找吃的去吧。 干部小食堂果然高级,厅里整整齐齐摆放十几张红油木圆桌子,靠里的位置还用淡绿色围屏隔开几个小隔间,那算是这年代的包厢了吧,供领导干部边吃饭边谈工作用的。 还差半个小时才下班,但食堂里已经饭菜飘香,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孟桃是第一个光顾的食客,昨夜给她送肉汤面的胖婶就在这儿上班,两人隔着玻璃橱窗笑着点了点头。 胖婶走到窗口问孟桃想吃点什么?孟桃看着大厨师端出来的几个大铝盆:红烧肉、鱼块焖豆腐、宫保鸡丁……肉肉啊,卖相好馋人,她都想吃! 结果胖婶还真的每样给她来一勺,用个白瓷碟子盛着,再舀碗香葱蛋花汤,主食是两个刚出笼的煊软白面大馒头,三菜一汤,标准招待餐。 孟桃把所有饭菜都吃光了,量有点多,主要是馒头个儿够大,不过真心好吃,撑着了也还能吃得下。 剩饭是不敢的,这年代物资缺乏,粮食不高产,许多人还吃不饱饭,在农村菜里想多放点食油都难,能吃顿肉就像过年了,浪费可耻。 孟桃离开小食堂,沿着一条幽静的竹林小径散步消食,看到个小石山,有石阶蜿蜒而上,山顶有个亭子,就爬了上去,反正也没事干,看风景消磨时光吧。 下午两点,孟桃回到招待所,服务员告诉她有两拨人找过她:田志高和孟哲翰。 田志高请服务员转告,说下午他再来,叫孟桃等着。 孟哲翰留了一张纸条,许是顾及她文化低识字不多,字写得端正、简洁:桃花妹,我有事先回,你好好的不要乱跑,不用怕,沈哥哥还在这厂里,他会照顾你,后天我和张国庆一起过来看你。 孟桃撇嘴:看她?还是想看结果?这位五百年前的老兄,也是个爱凑热闹的。 回房栓好门窗,进空间观赏云海,趴在石台边祈盼石缝里的种子们快快发芽生长,玩了一会再出来,想想等会儿田志高找来,必定又要跟他论说一场废话,毫无意义浪费时间,更烦看到渣男,索性背起书包离开,到工厂家属生活区转转去。 傍晚时分,孟桃在小食堂吃了饭才回来,果然听到服务员说,田志高又来过了,没见着她很生气。 孟桃心道:生气就对了,气死他才好。 回房间关门洗澡,把换下的衣服洗干净晾上,然后熄灯上床休息,可能白天到处走累着了,闭眼一会儿竟然睡过去,后来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孟桃觉得是田志高,渣男犯不着搭理,但是他还在敲门,烦躁之下抓起床边一只拖鞋朝着门用力扔过去,嘭一声响,世界清静了,她安心地继续睡。 门外却不是田志高,而是沈誉。 听到里面砸了房门,他抬腕看看手表,现在才七点多钟,真的睡了?被吵醒不耐烦扔东西? 这爆脾气,还真是……总之遇到这姑娘之后,看她的种种表现,都不太像她自己所描述的那样,在田家受苦受累被虐待,她就不是个能吃亏的主。 挺有意思一小村姑,沈誉微微勾唇,转身离去。 第二十章绿树苗 头天晚上睡得早,孟桃次日不到五点钟就醒了,看着窗帘透进晨光,她爬起来,去卫生间洗漱完毕,闪身进了空间。 坐在石台中央像模像样地打坐一会后,她又去察看石缝,惊喜地发现靠近松树的地方,长出了两株绿树苗! 那是桃树! 孟桃高兴极了,东看西看上看下看,被她发现了一个奥妙:倾斜出去的松树枝桠,有几蓬还是很靠近石台的,而那些苍翠浓密的松针在翻涌的云雾中,时不时地会凝结出几滴晶莹剔透的露珠儿,露珠滴落下来,有的就滴进石缝里,正巧是她扔桃核的地方,也就是说:别的种子都没动静,只有桃树先萌芽长出来,很大可能是因为得到了松枝滴下露水浸润的缘故。 这松枝凝出的露水看来能催长,或许还有其它的功效,看那一滴滴干净剔透,尝起来味道应该很不错。 孟桃打算出去找一根长竹竿,不,多收十几根竹竿进来,搭篱笆用——桃树都冒头了,其它的瓜豆蕃茄们,肯定也会相继长出来的,她得早早搭架,让它们往石台上攀爬,想像将来石台边上挂满瓜果的样子,好美。 另外她得想个法子,收集松针上滴落的露水,空间没有传说中的灵泉,偶尔弄一杯露水喝喝也好,那也是天地精华啊。 从空间里出来,已是天光大亮,清晨的阳光映在窗帘上,像缀上了点点碎金,又是个晴朗好天气。 孟桃坐在床沿想了想,决定坐钢厂到市区的专线公共汽车,去市里游逛一天。 昨天已经把这整个厂子能去的地方都走完了,呆在招待所里很无聊,而且田志高会来骚扰,不如出去玩,d市省城是座美丽的城市,前世她来过几次,并不陌生,想看看它七十年代是什么样子。 说走就走,孟桃拎起书包斜跨肩上,换鞋出门,看到自己脚上的黑色老式布鞋、肥大的裤管,心里又嫌弃了一把:慢慢来吧,现在还没钱,这土里土气的形象,终究是要改变的。 先去小食堂,跟胖婶领了一碗甜豆汁和一个大肉包子,加紧吃完赶去坐车。 顺着水泥路往前走,忽然看到沈誉从那头过来,距离还很远,没到需要打招呼的时候,孟桃紧走几步,到了一个十字交叉路口,快速往右一拐进入另一条林荫道,借着比她高的冬青树枝遮挡,甩开步子跑步前进。 沈誉:“……” 这丫头在躲他?为什么?明明留了纸条,孟哲翰没来的时候,她归他管的嘛? 顿了一下,沈誉迈开大长腿尾随过去,小小个子能跑多快?倒要看看她想干啥。 孟桃在登上公共汽车的当儿,被人拎住衣领抓了下来。 她回头怒瞪,看见是沈誉,稍微收敛了些恼怒的情绪,整理一下衣服,语气很差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就不能好好喊一声?非要这样抓住人家,广庭大众,谁还没个自尊,很丢脸的好不好? 沈誉看着她有些狼狈的样子,头发蓬松一脸的愤怒更加像一只炸毛猫了,他轻抿薄唇,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熟悉他的人都说他呆板无趣,孟哲翰甚至形容他是没有感情的冰块,因为什么煽情场合都感动不了他,就算看幽默喜剧电影也不会笑,其实他并非不会笑,是真没觉得好笑。 这个孟桃花却是个意外,不知为什么,她的一些言行举动,总会令他不自禁地想笑。 “你知道这车子是去哪里的?就随便上?”沈誉说道。 要你管? 孟桃腹诽,嘴里回答:“我问过了,是去市区的,我想去百货大楼逛逛。” “厂里也有百货商店。” “我知道,但我想看看市里的。我认得前进钢厂的车,到时我会再坐车回来。” “你怎么认得?”不是说没文化不识字吗。 “这车子前面有块牌子,上头写的字我能认。” “钢厂的车不止去市区,还往别处开,所有牌子你都能认?坐错车怎么办?” 孟桃咬牙,城里人都这么小看人的么,真当她文盲了:“这些车的牌子我都认得。” 沈誉抬眼看看四周,指了指高处的标语:“念一遍。” “安全、效率、质量。” 孟桃直接从包里掏出周翠玲给的红宝书,朝他晃了晃:“要不要我给你念一整本这个?” 沈誉默了默,说道:“省城对于你,挺大的,地形也复杂,没人陪着,万一走丢了?” “不会丢!” 孟桃只差对沈誉说:“丢了也跟你没关系。” 沈誉:“你哥哥,让我看好你。今天就别乱跑了,等明天他来……” “我没有哥哥!” 眼看车子上了很多人,准备要开走,孟桃一急,翻脸不认人。 “怎么没有?五百年前的哥哥也是哥。”沈誉慢条斯理道。 孟桃:“……” 特么的这话说得好有水平,她竟然无言以对。 如果错过这趟车,就得等两个小时后,孟桃四下里看了看,忽然指着远处对沈誉道:“那个好像是沈厂长?他朝这边招手,是喊你吧?” 沈誉顺着她指的方向撩眼瞧去,孟桃趁机跳开,跑上公共汽车,售票员姑娘拿着票夹子微笑看她,孟桃取出早准备好的零钱买了票,特意找个有人坐外边的靠窗位子坐下,以防沈誉上来抓她,这人也太多管闲事了,说是怕她走丢,谁知道呢? 如果沈誉不是和冼芳芳青梅竹马老关系,孟桃倒是乐意接受他一片好心,承他的情,不乱跑就不乱跑呗,跟美男聊聊天也挺好,可现实是冼芳芳亲昵地喊沈誉“誉哥哥”,而沈誉,会因为冼芳芳的一番请求对袁家网开一面,哥妹情深着呢,万一沈誉是为了冼芳芳来接近她呢?所以孟桃不敢随便相信,长得帅也不行。 小说里写的,男主田志高和女主冼芳芳婚后不久生下宝贝儿子,双职工照看不了孩子,冼芳芳又怕农村婆婆带不好,她姨妈蒋玉珊就做主找来了袁副厂长的一个新寡的堂妹,帮忙看孩子,那位新寡的堂妹半老徐娘,却很会打扮爱花俏,一来就看中了老单身汉沈厂长,天天往沈家跑,结果沈厂长很快身陷“艳情门”,被举报作风不好乱搞男女关系,停职查办,袁副厂长代领厂长职责,风波过后,沈厂长调走,袁副厂长顺利荣升大厂长。 沈誉回来,直接杀去袁家,甩出证据,沈厂长的作风问题其实就是蒋玉珊和袁副厂长堂妹搞出来的圈套,可能袁副厂长也知情,反正就是要拖沈厂长下马,袁副才好上位。 沈誉本是要扫除袁家的,但冼芳芳去找他,哭得梨花带雨,女主光环耀眼夺目,沈誉让步了,没有动袁家,只是提了两个条件,具体什么条件,孟桃没细看,总之是沈誉拿住袁副厂长把柄,利用袁厂长职务之便,占尽好处。 几年之后,袁厂长才出了意外,夫妻俩都死得很惨,袁家败落,但男主女主已崛起,不受影响。 细想起来,沈誉虽腹黑,却强势护短,相貌身材、风华气度甩田志高好几条街,女主冼芳芳怎么不嫁沈誉,偏偏爱上田志高呢? 孟桃摇了摇头,不解之谜。 第二十一章担心那丫头 汽车开动了,沈誉没跟上来,孟桃暗松口气。 沈誉站在原地目送车子远去,唇角轻牵:防备心还挺强,看来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拐走的。 进入市区,一站站地有人下车,孟桃朝窗外看着,目光流连在那些有幸保存下来的精美古建筑上,内心感叹,说真的,七十年代和两千年后的d省省城,没有可比性,各有各的美。 听到售票员喊说第一百货大楼到了,孟桃就起身下车,她昨天逛过钢厂生活区的百货商店,今天再看看城里的百货大楼,七十年代的百货肯定比不了后世的超市,也是没办法的事,但好歹是大城市的百货,总比乡下的供销社、代销店高级,货物也多得多,她得把女人每月要用的东西准备好。 五层楼的百货,孟桃大概用了不到四十分钟就逛完了,走马观花式的,有的地方都没去看,实在也没什么好看。 身上的三十块钱,花掉了十二块,外加一点布票,买了两套内衣裤,原主孟桃花几件内衣裤都打补丁了,破旧得惨不忍睹,她得全部换掉。 让孟桃犯愁的是,这年代没有卫生巾,只好买了三包高级卫生纸,每包三毛钱,预防生理期突然到来,听售货员的买了两盒卫生带(还不知道怎么用,得回去研究研究)。 从百货大楼出来,孟桃沿街漫步,遇着个门店就进去逛,也不管人家卖什么的,还逛进了农机厂门市部,柜台里那些齿轮、圆滚滚的小钢珠,她也看半天,感觉自己真成了乡巴佬。 水产、蔬菜果品、糖烟酒等公司门市部都一一瞧过,不愧是省城,货物还是蛮丰富的,堆满货架,跟后世的超市有得一拼,只是都用柜台拦住顾客,要买什么得召请售货员,拿固定工资吃铁饭碗的售货员服务态度通常都不太好。 孟桃在街角发现了一个当铺,当铺隔壁是个中药铺,两间朴拙古旧的店面挨在一起,令孟桃大为惊奇:不是说这个“破四旧”的年代,不允许中医存在吗?很多老物件也都被打砸完了,竟然还能容许当铺和中药铺存在?真是让她开了眼界,又有点想不通。 她也没什么东西可当换钱的,就没去当铺,而是迈步进入中药铺,看见玻璃柜里摆放的几样后世被炒至天价的药丸,现在价格只在十几块到二十几块之间,关键是那药丸真的能治危急重症,救命用的,这么便宜的价格,她禁不住眼睛都瞪圆了,可惜身上钱太少,不然定要多买些收藏起来,据说这些药丸保质期很长,放几十年都可以的。 看了好久,最后还是恋恋不舍地走出药铺,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小女子没钱同样很心酸啊。 走累了就坐上公共汽车,去了前世曾呆过的几个地方,除了公园景观和名胜古迹还能看到点原来的样子,其它街道和住宅区是根本认不出来,后世会重新规划建设城市,拆迁、扩建改建,变化不要太大。 路过一个邮局营业店,忍不住走进去,花两块钱买了几套在后世被炒出名的邮票,保存着不丢失的话,几十年后就能增值几万甚至几十万,比把钱存银行挣利息还划算。 然后就不敢乱花了,虽说有打算跟田志高拿钱,那不是没到手嘛,万一他把钱都花用在筹备婚礼上,没有了呢?怎么着也得自己留够钱买回程车票。 钱啊钱,这可是个奋斗目标。 既然落在这个时空,就得好好活着,以后什么都靠自己挣,如果是政策开放贸易自由的年代,孟桃是不担心没钱花的,她前世毕业于商贸学院,可以经商赚钱,但现在不行啊,还没到时候呢,只能在生产队挣点工分,一年到头,除了半饥不饱地吃口粮,够干什么的?孟桃虽然了解历史走向,知道过个几年就能逐步好起来,可熬这几年也是够戗。 由奢入俭难,让她一个九零后来过穷日子,真心难捱啊,一定要找到个谋生路子,改善生活,至少得吃饱穿暖有点小钱钱花。 下午五点多钟,孟桃才坐着公共汽车回到了钢厂。 沈誉接到招待所服务台一名服务员打来的电话,说孟桃已经回房,关门休息了,沈誉不自禁地松一口气,心里安定下来。 放下电话,他不由得蹙眉:怪不得这一整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连带做事都不顺,原来还是担心那丫头啊,怕她给弄丢找不见了。 此时袁家客厅,蒋玉珊揽着冼芳芳坐在沙发上,轻声安抚,田志高低着头听袁副厂长训话: “平时看你是个懂得变通会做事的,可一个乡下姑娘你都整治不了,人就住在这厂里,眼皮子底下,你竟然连她边儿都靠不得近?” 田志高:“我也不知道……昨天找了她两次都没见着,今天索性外出一整天,她是故意的!孟桃花变化太大了,她以前不是这个性子。” 冼芳芳含着泪说道:“姨父,您可一定要帮帮志高啊。你们也看到孟桃花本人了,没文化没教养,还心思险恶,志高一个高级知识分子,怎么能和那样的农村女人生活在一起?当年志高他也是无辜的,就因为家里穷,不得不接受孟家的钱粮,去倒插门,那也是强迫啊,本身就是侮辱人格,孟家不就仗着有几个钱?穷人有错吗?” 蒋玉珊拍了拍她:“不要激动,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她孟家能用钱办的事,咱们也可以,多给她几倍又怎么样?” 袁副厂长听到“双身子”,皱眉瞪了冼芳芳一眼,但又不能说什么,毕竟两人是领了证以后才怀孕的。 “现在问题的严重性,是孟老爷子当年的确参加游击队打鬼子了,那就是老革命,孟桃花做为他的后代,不管群众舆论还是官方,都会偏向她,田志高再无辜都没用,只能接受处罚。我会尽量给他保全一个职位,哪怕是下车间做最低级的工人,你都得先忍着,等过了这阵子,再慢慢打算。” 蒋玉珊点了点头:“对,咱们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冼芳芳:“可是孟桃花说了,她要把志高带回村,跟她一起过日子。” “那丫头确实够狠,她就想让厂里开除田志高,她要是坚持,原则上是能办到的。” “姨父!”冼芳芳喊道,田志高也紧张得双拳紧握。 袁副厂长摆了摆手:“我不还在嘛?我会去找你沈伯伯谈谈,再和其他人通个气,决议时大家提意见:毕竟志高是厂里花了钱培养出来的人才,又是进修又去了别的企业学习经验回来,一直在技术攻坚组,是技术骨干,了解厂里产品机密,要开除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冼芳芳和田志高都松了口气。 袁副厂长又道:“孟桃花那里,你们得多给她好处,稳住她,只要她不继续闹,这件事就会很快过去。你俩是领了结婚证的,孟桃花事实婚姻同样占理,该怎么补偿就怎么补——总之,你们自己看着办。十.一的婚礼要取消,现在你们需要做的,是低调、再低调!” 冼芳芳撅嘴,她早已准备好结婚穿的衣服,梳什么发型都想好了,她和志高会是全厂最美最时髦的新郎新娘,结果却不能举行婚礼,这不是让她和志高遗憾终身吗? 孟桃花,真是可恨! 第二十二章处理意见 袁副厂长说完上楼去了。 蒋玉珊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信封交给冼芳芳:“这是六百块钱,和一些票券,是我和你姨父为你准备的,本想在婚礼当天给你,既然……那就现在给了吧。那个孟桃花,让志高找她好好谈,多给她钱票,农村人不就图这个吗?得到足够好处,她会退出的。” 冼芳芳扑进蒋玉珊怀里呜咽着:“姨妈!我们准备了那么久,现在连婚礼都不能举行了!” 蒋玉珊拍抚外甥女:“人生就是这样,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不过没关系,你姨父在呢,事情很快会有转机的。等宝宝生下来,满周岁了,这事也就淡了,咱们再补办一个盛大喜宴,好好热闹热闹!” 又对田志高道:“我们芳芳可让你拖累了,你要是敢对她不好,我可不答应!” 田志高满脸感激、目光深情地看着冼芳芳:“请姨妈放心,我爱芳芳,哪怕舍弃生命,也在所不惜!还有姨父和姨妈的恩情,我会铭记在心,以后一定努力工作,争取做出好成绩,将来加倍孝顺您二老!” “嗯,好。” 蒋玉珊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和袁副厂长虽然年轻时就相识相爱,因为种种原因,半路才成夫妻,袁副厂长的前妻生了两个儿子,她却没有生育,从小把外甥女冼芳芳接来抚养,是当亲生女儿看待的,所以特别紧张疼惜。 原本她是不同意外甥女和农村来的田志高结婚的,但芳芳偏偏看上了田志高,图他相貌好温柔体贴,老袁也说田志高头脑灵活聪明,能力不俗,只要给他机会,将来能成就大作为,前途不可限量,可现在还没见什么成就呢,倒是挫折先来了,唉,真是好事多磨啊。 蒋玉珊心里叹气。 又一夜过去,孟桃早早起来,在床上练了一会瑜珈,精神抖擞,心情好极了:昨夜进空间,看到石缝里的种子陆续萌芽冒了头,两棵桃树又长高一截,看这生长速度,怕是很快就能开枝散叶长成大树,要开花结果了呢。 到时候就有桃子吃了,空间出品,必定不凡,就算不是仙桃,也差不多级别了。 八点钟,厂工会主席派了个女干事来接孟桃去厂办公楼,孟桃知道,这表示钢厂已经调查完她和田志高的基本情况了。 且看看他们对这事做出什么样的处理。 孟桃跟着女干事去到之前来过的那个办公室,田志高和冼芳芳已经等在那里,除了一位副厂长和工会主席、厂办主任,其他领导就不露面了。 基本上都是工会主席在说话,每个人表情严肃,听着工会主席把关于对田志高的处理意见念了一遍。 简单概括起来就三点:一是撤去原任职务,即将晋级的职位泡汤,工资降级;二是要写检讨,深刻反省,认识并改正错误;三是暂停工作,必须对孟桃花同志赔礼道歉,把复杂的婚姻关系搞清楚,才能考虑安排岗位,下车间当工人…… 孟桃听到最后,看着对面的田志高和冼芳芳,内心嘲讽一笑——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她那天明确向钢厂领导提出要求:田志高必须跟冼芳芳撤销婚姻,浪子回头随我回农村,不然他就是重婚罪,要受到法律法规惩处。 她以为按照这个年代对干部职工道德品质要求的严格程度,田志高会被开除,但人家领导显然没有这个意思,并不开除,还继续留用,即便下车间,田志高应该也是个技术工人。 其实钢厂这番操作,她是理解的,先进技术之于企业极其重要,田志高作为钢厂多年栽培的技术骨干,业务水平可能很高,舍不得丢弃,何况他还有个岳丈一般存在的袁副厂长当靠山。 更重要一点,这是小说世界,人家可是男主,自带光环,哪那么容易被狗带? 所以她要一棒子敲死他,难。 想通了,孟桃便也无所谓了:慢慢来呗,一辈子那么长。 反正田志高和田家人加诸孟桃花身上的,孟桃必定要还回去,谁叫她好死不死的,继承了那股子屈辱怨气,不散掉,活着不痛快。 众人离开之后,会议室里只有田志高、冼芳芳和孟桃,这是工会主席安排的,她担心孟桃吃亏,让他们就在这里谈,过后她要知道结果。 田志高沉着脸看孟桃:“这就是你想要的,满意了吗?孟桃花,你长能耐了,是我小瞧你了。” 孟桃:“原来是小瞧了,那如果你把我当回事,岂不是要对我做什么?” “我能对你做什么?” “省城离村里那么远,你是不能做,但你可以写信告诉你家里人,叫他们对我做点什么,比如想法子让我名声扫地,最好是我主动做了对不起你的事,然后一切水到渠成,你可以理所当然踹掉我,安安心心在城里结婚,对吗?” 田志高眼睛睁大:“孟桃花,你、你知道你说些什么?你不要以己度人!现在,是你在整我,而且你成功了!” “田志高,我为什么要整你?我是在保护并挽救我们的婚姻啊!” “别提这个,我们之间不存在的,我对你没感觉!” 田志高眼里的嫌弃和不耐,在转向冼芳芳时,瞬间变得深情无限:“这才是我的妻子,我永远爱她,给她我的所有,我们会幸福美满,白头到老!” 孟桃撇撇嘴,又把那堆漂亮石头、纸条戒指和干花束掏出来,扔了过去:“这些也是你所有,都给她吧。” 谁稀罕似的。 田志高顿时脸黑。 冼芳芳说道:“桃花你就别闹了,实话告诉你,你只能到此为止。你也看到了,厂里不可能开除志高,知道为什么?因为他是难得的人才,这个厂里很多技术上的问题只有他才能解决,要是他离开,钢厂的损失会很大,你明白吗?所以,别妄想志高跟着你回村里去过日子,那太可笑了!也别以为你还能继续闹下去,这次是我们没防备,但凡知道一点点你要来的消息,你都靠近不了这个厂门,你信不信?” 孟桃笑了笑:“我不信,要不我再试试?” 冼芳芳冷着脸,眼神鄙夷:“折腾什么呢?有力气回村多种点庄稼不好吗?你在城里人生地不熟,我们是不忍心,一个乡下人在城里出点意外,很正常的,你知道不知道?” 第二十三章狮子孟桃花 孟桃骂了声卧槽,文里给女主冼芳芳的标签是娴雅温婉、善良纯情,现在这表现,她善良可屁啊! 活脱脱一朵黑白莲,难怪跟田志高这么臭味相投,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冼芳芳见孟桃不说话,以为她被镇住了,抬着下巴傲慢微笑:“不过你这趟也没白来,我们会给你补偿,你在这张纸上签个名儿,拿了钱,就回去吧。” 孟桃看着冼芳芳从桌面上推过来一张写了字的白纸,标题是田志高和孟桃花解除包办婚约说明,如果她签了名,就表示同意了。 “你们打算给我什么补偿?”孟桃问。 冼芳芳又推过来一个信封,信封里一沓十元钞票露出一半:“你应该很需要钱和票,这是三百块钱,一些全国粮票、工业票、布票肉票糖票和油票,我们多余一张单车票,也给你,总共价值六百多块。” 冼芳芳脸上写满“看我大方吧,给你这么多”。 孟桃冷笑:“我这个人没别的本事,就愿意可怜弱者和病人,像你,好好一姑娘家偏要抢别人的男人,这是一种病,你要田志高,我送给你就是了,不要赔偿。但是,田志高必须还给我彩礼两百块加办酒席两百块,再加他妈骗走我的三百块,哦,还有我来回省城的路费、误工费、住宿费伙食费,四舍五入一百块,共计八百块。钱拿来,我签名走人,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冼芳芳瞪圆了眼:八百块?这乡下蠢女人想钱想疯了! 她和田志高为了筹备婚事,购买家具和各种用品布置新房,她又是追求完美的,样样都要求最好最精贵,两个人攒的钱和她亲生父母给的陪嫁钱,都差不多花光了,幸好昨晚姨妈又给了一笔,原本以为三百块加上些票券完全可以打发孟桃花,剩下的还需要精加细算省着用,谁知孟桃花竟然狮子大开口! 田志高怒目:“孟桃花!你宰凯子呢?” 孟桃淡淡看他一眼,这家伙也跟文里的设定不符,说好的明朗、温和大哥哥形象呢? 哦哦,那是对小白兔孟桃花,现在她可是狮子大开口孟桃花,确实不能一样,哪个男人能在狮子面前温和? “你跟我急什么?你不乐意那咱们回村去论理,要不我就不走了,留下来当你的家属。”孟桃说。 田志高气得咬牙:“孟桃花你不要太过份,八百块不可能!我和芳芳刚结婚,安个家不容易……我去跟人借,给你五百块。” 五百块加上添补的票券,差不多六七百块,也够还孟桃花刚才所说的那些了。 相当于把他和冼芳芳的小家庭钱箱掏空一半,小两口还要吃喝过日子,芳芳怀孕辛苦,需要营养,每天要吃新鲜水果和各种零嘴儿,婚礼虽说不办了,但到了那天还是得请几桌的,之前已经有人送过结婚礼物了,必须得请,顺便也撑个面子。 他从人人敬重的技术干部,变成这样的灰头土脸、遭人笑话,都是拜孟桃花所赐。 田志高皱眉看着孟桃花,以前心里偶尔想起她还觉得愧疚,现在是从没有过的厌恶,什么女人?满身铜臭,俗不可耐! “这些足够了,你不要贪得无厌!” “谁贪了?田志高你好好说清楚,我不过是收回属于我的东西,是你欠我的债!还没算利息呢。我要是贪得无厌,就真要你们赔偿二千块,信不信?你不给,我还不要了呢,找你们厂长论理去!” 孟桃拍一下桌子,起身离开。 走到门边,冼芳芳喊住了她:“给你八百也没什么的,只是今天没带那么多,这里有五百现金,加上票券,我再给你添两张百货大楼物价供应票,是厂里刚发的福利,能买不少好东西,眼下秋冬衣裳进货回来了,你可以去选两套成衣,这能够八百块了,可以了吧?” 孟桃转过身,看着那对明明很紧张她跑掉,却非要假装不在乎的男女,说道:“其实我可以少要些钱,换一样东西。”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孟桃指了指田志高:“我听田雅兰说,你替她和田志远、梁铁柱都拿到了工作名额,也给我一个名额呗。” 田志高默然,摇了摇头:“别听雅兰胡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在孟桃花过来闹事之前,他确实能办到的,还是有人主动送上门给他这样的好处,但现在,他暂时落马,没有那个交换条件了,人家肯定不会搭理他,田志远和田雅兰的工作都没戏了,梁铁柱倒是好运气,早早已定下,不会改的。 冼芳芳给孟桃开了个空头支票,说自己可以帮她问问,或许能找到个临时工名额,到时再通知她。 孟桃当然知道冼芳芳是在骗她,想先稳住她,也没当回事,她感兴趣的是田志高的消息——田雅兰不能进厂她就放心了。 僵持到最后,冼芳芳一点一点地加钱,也只加到六百块,孟桃觉得没意思,不想跟这对小气巴拉的夫妻磨叽消耗,就拿了那六百块现金加一卷票券,签名走人。 田志高看着孟桃签下的名字,像小学生写的一样整齐规正,却又别具神韵,笔划结构自然流畅,相信了她所说的,在家乡的扫盲班努力学文化。 想到孟桃花的变化,学识字是为了给他写信,现在她却是拿了钱,说走就走,看都不再多看他一眼,那无情无义的样子,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孟桃先去找工会主席,表示了对厂领导的感谢之情,工会主席得知他们三个人商谈的结果,拉着她勉励抚慰一番,又告诉她可以在省城多玩几天,招待所随便住着,并热情地邀请她以后有空尽管来玩,前进钢厂随时欢迎她。 告辞下楼,孟桃想到冼芳芳说的百货大楼供应票,可以买成衣的,心动了,孟桃花的衣裳都是又旧又破,她确实需要几套属于自己的新衣裳,眼下手头有钱有票,买呗! 昨天刚逛过百货大楼,孟桃脑子里还有印象,几乎立刻罗列出想买的一大堆东西,又找到前世进商场扫货的干劲,久违的感觉,孟桃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第二十四章一个人笑容甜甜 孟哲翰、张国庆和沈誉迎面走来,就看见孟桃像吃到蜜糖般,独自一个人笑容甜甜。 张国庆忙招手:“桃花!那个、那个事情怎么样了?我和孟老师早操过后才能出来,又正好是人最多的时候,挤不上车,幸好沈同志办事经过,我们搭了他的车才来到了。” 孟哲翰也看着孟桃问:“处理结果出来了?” 孟桃点头:“处理完了,田志高没被开除,只是降工资、下车间,严厉批评写检讨什么的,以后还能当他的工人。他选择和冼芳芳过,那我就退出了,我们解除了农村婚姻关系。” 张国庆:“就这样?” “啊,就这样。不然还能怎样?我倒是希望他被开除,打回临水村,可人家娶的是厂长闺女,相当于前进钢厂的驸马爷,后台硬着呢,咱扳不动。” 孟桃摊摊手,又笑了:“他还了我六百块彩礼钱,添了些票券,虽然不够数,也算挽回点损失了——国庆,我现在有钱了,我请你吃饭!” 张国庆:“……” 姑娘,你都被退婚了,也不难过一下,还能拿着彩礼钱请人吃饭,这心是有多大? 沈誉看着孟桃,表情始终沉静淡然。 孟哲翰表示不满:“妹子,只请国庆吗?哥也为你跑来跑去的,没有功劳有苦劳。” 孟桃笑着,事情已经结束,不管孟哲翰和沈誉站不站冼芳芳和田志高那边,都无所谓了:“孟老师和沈同志肯尝脸,那就一起啊,去市里的国营饭店吧,开一瓶酒,当是庆祝我解决掉一件糟心事了。” 吃完午饭她还可以顺便逛街采购。 孟哲翰:“走吧走吧,是得好好庆祝一下。” 在他看来,那个田志高根本配不上灵秀可爱的桃花妹妹,解除了才好,没什么可惜的。 张国庆再次无语:姓孟的脑子可能都长一样,关注点完全与众不同啊,孟桃花和田志高分手,不是应该考虑点实际问题吗?比如田志高耽误桃花几年,多少该给些赔偿的吧……可这两人却只想着吃吃喝喝。 沈誉今天的工作本也是在市里进行,趁个空隙送孟哲翰和张国庆来钢厂看孟桃什么情况,既然是去市里吃饭,他也就一起走了,没有回家。 丁浩站在汽车旁边等着,看见孟桃就裂嘴笑,那个橘子不仅香气四溢,味道更是好极了,他吃完还想吃。 去到市里,孟桃不知道哪家饭店好吃,孟哲翰替她选了光明路的东风国营饭店,很上档次的大饭店,据说市领导招待外宾就来这里。 到饭店前面下车,孟桃对这个地方表示满意,既然说了请客,就要担当得起,何况她现在荷包是充实的,有底气。 沈誉和孟哲翰走在后头,说道:“选这个地方,一顿饭吃下来得不少钱,你这样宰妹妹,不怕她哭鼻子?” 孟哲翰:“我妹妹又不是小器鬼,才不会哭。你还欠我一顿,把你那些票券拿出来,等会你付帐!” 沈誉:“……” 就说嘛,这家伙惯于装绅士,死要面子,怎么可能吃妹子的请?找了这家大饭店,合着早想好了要宰他。 招待过外宾的大饭店就是不一样,服务质量杠杠的,跟后世差不多,专门有服务员引到座位上坐好,马上又有服务员上茶,还有热毛巾擦手,随后递上菜单本子。 那菜单本子却直接递到了沈誉面前。 沈誉接下菜单,就感受到有人注视他,侧眸看去,孟桃花那双水灵灵大眼睛里像有两个问号在蹦来蹦去,令他又忍不住想笑,遂把菜单本子递了过去。 这可是人家做东请客,当然得由她来看菜单、点菜。 孟桃不客气地接过去,迅速扫看一下菜单,重点看价格,心里有个数,问了问各人口味,喜欢什么菜,会不会有忌口,然后就痛快地跟旁边站着的服务员点了菜,那服务员手速飞快写完单子,若有所思地打量一眼孟桃,说声请稍候,立即赶去厨房下单。 沈誉看着那张小嘴得吧得吧报完菜名,便垂下眼眸,顺手拿起茶壶给大家斟茶,这丫头点菜如此老练,招牌菜和时新菜搭配相宜,哪像第一次进城的乡下人?完全是个下惯了馆子的老吃货。 孟桃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反正她很快回乡下去,以后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的,顾忌那么多干嘛,累。 她拿起茶盏喝茶,也招呼大家喝,一边跟孟哲翰、丁浩说说笑笑,旁人看着几个人很熟似的。 只有张国庆知道他们不熟,见孟桃花这么大大咧咧的,一脸担心,暗暗叹气。 又悄悄伸手摸了摸左胸口袋,那是他攒的钱票,要是桃花的钱不够付帐,希望他这点能添补得上。 唉,谁叫这是岳父和未婚妻交给他的任务?左交待右叮嘱,一定要看好桃花,不能让她出差错,可这桃花怎么变得,跟以前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平常以为自家未婚妻够胆大的,也很能拿主意了,这个桃花更厉害,他根本都管不了啊。 大概三十分钟之后,他们这桌的菜式就陆续地一道接一道上来了,八道菜,有凉有热,色香味俱全,孟桃吃得尽兴满足,这个饭店她前世吃过的,很喜欢这里的两道招牌菜,没想到现在又吃上了。 开了一瓶酒,大家都没多喝,各人倒一小杯慢慢喝,因下午都还有工作,孟桃为表示感谢,开桌首先满杯统一敬酒,请大家随意,她自己干了。 但是做为男人怎么能让敬酒的妹子独自干杯?丁浩是司机,张国庆下午要上课,孟哲翰也得给学生讲课,沈誉就站起来做代表,和孟桃对饮干杯。 看看吃得差不多了,沈誉说要洗手,离开了一会。 等到大伙都吃饱喝足,孟桃招服务员过来结帐,服务员诧异说道:“已经结过了啊。” 指一指沈誉:“这位同志刚才结的。” 孟桃:“……” 都说好了她请客,风头她出尽了,东道主当得不知多爽快,他倒来抢付帐,想当绅士,早干嘛去了?这不是要让她现眼嘛? 水眸嗔视沈誉:“多少钱票?我还给你。” 小丫头比孟哲翰要强,喝下两满杯的酒也没醉,却是眉眼如烟,神态莫名地有些诱人,令人想伸手去撸一撸那蓬蓬松松的脑袋瓜子,那么的像只炸毛猫儿。 沈誉眼中笑意一闪而过:“一家人,谁结帐都一样。” “谁和谁一家?你又不姓孟。” 孟桃看向孟哲翰:“难道他跟你有什么特殊关系?” 孟哲翰噎了一下,点头:“我和他,从小到大的兄弟,你叫我哥,他也是哥,那就是一家人——没关系,他有特供票券,人家乐意收他的,这次就让他结了吧,咱们下次再说!” “没有下次,我要回家了。” “谁说的?你再来不就有了?” “可我不喜欢欠人情,晚上会睡不着。” 孟哲翰:“……” 沈誉说道:“这样吧,你家乡的橘子很好,我爸吃了一个说非常喜欢,你回去以后,给我寄点橘子,还有你家乡的土特产,就算抵消了。” 第二十五章送上门的 孟桃一听,还别说,这真是个好办法哦。 既还了他的钱,又省了自己的钱,农村不少人家在自家后院种一两棵橘子树,通常不敢卖果子,都是私底下偷摸用来换点生活用品,不值什么钱容易弄到;土特产嘛,地瓜干萝卜干茄子豇豆干不就是?反正农村出产就这些,价格自己定,给足够的量就可以了……简直跟后世的网购一样啊,太好了! 孟桃越想眼睛越亮:多来些人这样交易,她岂不就可以靠邮寄包裹赚钱了? 转眸看看四周,很快又泄气,只能幻想一下,现实不会容许,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被人察觉她这样牟利,那就是投机倒把,肯定要被抓去劳教。 不过沈誉这个送上门的顾客,就不能放走了,孟桃很干脆地掏出书包里的工作日记本,请沈誉写下他的详细地址,又撕了一张白纸,也留了自己的地址给他,以示有信誉:人就在那个村子里,跑不掉的。 孟哲翰在旁边看着不对劲儿,没理由啊,自己这个哥哥还没动静呢,沈誉的地址倒先上去了,也忙拿过孟桃的本子,写了自己的地址,叮嘱她给自己写信。 孟桃爽快答应,并表示也会寄些橘子和特产给“五百年前的”哥哥。 孟哲翰十分高兴,又和桃花妹妹说了几句,张国庆看着手表,提醒孟老师该回去上课了。 于是几个人在街头分手,孟哲翰和张国庆坐沈誉的车回学院,沈誉送了他们之后还得去办事,孟桃逛街。 鉴于孟桃昨天能够自己逛街自己坐车回钢厂,也就不担心她会走丢了。 刚才在饭桌上已经说好,后天星期六,孟哲翰和张国庆过来送孟桃去火车站,坐火车返回家乡。 今明两天,孟桃可以把省城逛个遍。 但d省省城是历史名城,很大的,孟桃不可能两天逛完,她也没那个雄心壮志,只能走马观花,选择性地游逛一下,看看这座城市里那些未经后世修整过的、原汁原味没有太浓厚商业气息的名胜古迹。 今天下午的重要目标是先完成自己的采购计划。 冼芳芳的那几张特供票,可以在百货公司任何一栋楼里花费,孟桃坐上公共汽车去了就近的第二百货大楼。 这一次逛得比较细致,毕竟有钱票了,可以买东西,那就得挑选啊。 四楼售卖服装鞋袜、床上用品和布匹,服装柜台上确如冼芳芳所说,已经展挂了许多秋冬季衣裳,样式都很保守,足够宽松休闲,也有稍微修身的款式,颜色大部分是街上常见的蓝、灰、黑,有几套比较显眼鲜亮些的,米黄、天蓝、银灰,还有纯白衬衣,薄呢格子和碎花的女式外衫。 这些衣裳款式在孟桃眼里并不算好,毕竟隔着年代,审美观不同,但她知道自己目前的样子,在城里人看来同样是又土气又乡巴,而这货架上展挂的成衣,哪一套都比自己身上的强很多,所以她是没资格嫌弃的。 挑来选去,孟桃自己搭配了五套衣裳,都是长袖外套,她自己的秋季两套,冬季两套,另一套秋装是送给周翠玲的,之前周翠玲也送了孟桃一套夏装,有来有往嘛。 然后又买了两套秋衣秋裤和两双棉线袜,一双尼龙袜,棉线袜便宜,才一毛六分钱一双,尼龙袜要五毛钱。 一双凉拖鞋洗澡用,一双胶底松紧鞋干活穿,一双低跟黑色灯芯绒面料拌扣鞋,平常时候穿,倒是想买双半高跟皮鞋,想想村里坑坑洼洼的泥路和高低不平的石块路,还是算了,那样的路况,多少皮鞋都不够坏的,也不好走路,怕咯脚。 又买了两条新毛巾、四块印花手帕,和三条围巾,电影里常见的年代感满满的杂色带流苏格子围巾和比较洋气的纯色绒线围巾,格子的送给杨婶,洋气的纯色围巾,大红色和米黄色,给周翠玲和自己,周翠玲适合大红色,孟桃目前皮肤太差,还没调理好,其他颜色只会衬得她更黑,就用米黄色的吧。 床上用品孟桃挑了一顶白纱蚊帐、两条床单、两条枕巾好换洗,没有现成做好的被套卖,就扯了六米宽风被套专用布,回去自己缝制。 看见细纺碎花布很可爱,颜色清新雅致,又扯了几米,可以学着自己裁剪衣服,当窗帘也不错。 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售货员都对孟桃刮目相看,十分热情周到地为她服务。 冼芳芳给的特供福利票和布票全部买光了,孟桃还另外添补了几十块钱现金。 并不后悔,该买的就得买,没钱的时候孟桃也会省着花用,有钱了她绝不亏待自己。 有几张肥皂票,去洗涤用品柜台买了肥皂、香皂和海鸥洗发水。 隔壁柜台摆着暖水壶和洗脸盆、铁皮水桶等,孟桃找出工业券买了铁桶和暖水壶,两个搪瓷脸盆,一个纯白色一个印着大红牡丹花,纯白色的要放进空间接松针露水,牡丹花的洗脸用。 还买了一个淡青色有盖儿的搪瓷口盅,和一个四方形的中号铝饭盒、铝制小勺子,铝制餐具不太好,但没法子啊,这年代只有这条件,她也想要不锈钢制的,可没有得卖。 火车上看见许多人自带口盅和饭盒打热水、买饭,孟桃觉得自己也应该置一套,旅游家居都用得上。 孟桃买了个大旅行袋,把东西塞进去的时候,一大半直接收进空间,铁桶和脸盆先提着,走到没人的楼梯拐角也收了进去,这样手里就只拿个旅行袋,不会太重。 在一楼食品柜台,用糖票买了二斤红糖、二斤冰糖和一斤水果硬糖。 走出百货大楼,孟桃坐车去昨天看到的中药店铺,那几颗药丸她是不会放过的,全部买下,花掉一百块钱。 中药铺不远有个新华书店,孟桃进去挑选了两本农科技术书籍,和一本新华字典,学文化嘛,得用上; 还有七八本小人书,准备送给周翠玲三个弟弟一人一本,自己留几本,工笔绘画的古言题材小人书,精致唯美,聊斋、才子佳人什么的,虽然感觉剧情狗血,但就是喜欢。 眼看不到半天时间,花掉了现金近两百,孟桃不得不佩服自己,果真是个消费狂魔。也就仗着有个小空间可以收藏,才敢这样大肆采购,要是真的在明面上带这么多东西回村,又得被大队长包顺风骂败家女了。 暂时也想不起来还要买什么,就提着个半空的旅行袋走街串巷,漫无目的闲逛,当走过一条长着好几棵高大槐树的阴凉小巷,她觉得这地方挺好,幽静安闲,就顺势在巷边墙脚的条石凳上坐下来歇歇脚。 刚坐得不到几分钟,就有两个中年男人靠近来,小声问:“姑娘,你是要卖什么?” 孟桃心里暗吃一惊:怎么看这两人,好像特务接头似的,神秘兮兮,而且这问的什么话? 她顺嘴答了句:“我没有什么要卖的。” 一个男人指了指她放在旁边的旅行袋:“这里面……” “这是我买的东西。” “哦哦,那对不住了,我们以为你是要卖什么。既然小姑娘你已经买到了,那还是赶紧走吧,拿着个袋子这样摆着,太招摇了,纠察的过来可就不好说了,毕竟我们这是偷摸着买卖,得小心再小心!” 另一个男人说完,两人就转身走了。 孟桃楞了半晌,想明白一件事:她这是跑到人家私下交易的地方来了,也就是俗话说的黑市,被人误以为是要卖什么东西的。 忙起身拎着袋子离开,走到对面街,再回头张望那个幽深的巷子,还挺会选地方,这里确实适合私下交易,两边都是街口,这边进那边出,散进人群就不见踪迹了。 坐着公共汽车回到钢厂,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了。 第二十六章是鸟类吗 孟桃自备了晚餐,街上饭店买的两个肉包子,就没去小食堂,这时候可能也没有饭菜了。 吃了肉包子,倒杯开水慢慢喝完,然后洗澡洗衣服,钢厂的扩音喇叭分时间段播放革命歌曲,黄昏段通常到七点结束,孟桃没有手表,也能大概估计得出时间,只待自己把一切收拾停当,约莫八点左右,就关紧门窗熄灯,先躺床上听一会儿四周动静,再进入空间。 空间里依然云雾翻腾,仙气盎然,孟桃用今天在百货大楼买的细棉绳,编系了个简易网,网住新买的白色脸盆,然后趴在石台边沿,伸长手臂把网住的脸盆沿石壁慢慢滑放下去,最后脸盆卡在一个石缝上,听着叮咚声响,这是接到松针露水了,那个位置也就接住了两三滴而已,孟桃并不嫌少,聚少成多,一天天地滴下来,总有接满脸盆的时候。 等到那天,用竹竿系个小杯子,就能舀松针露水喝了。 肯定甘冽清爽,非常好喝,能滋润催生植物,不知道对人体会有什么功效? 安放好脸盆,孟桃再去看桃树和瓜菜们,高矮参差不齐,却是枝叶舒展翠绿,总体上长得都不错,等回到村子里,就去砍竹子搭篱笆架子,让瓜菜秧爬上来,结了果实好摘收。 话说这云海石台明显是个仙人打坐修练的地方,她偏要弄成田园风,被仙人知道了怕是要挨骂。 不管了,谁叫她是凡人?仙凡差距太大,眼光境界本来就不一样。 孟桃在空间里对着她那几棵瓜菜苗幻想丰收场景的时候,沈誉坐着车子刚从外面回来,让丁浩直接开到招待所,他下了车,手里提着个牛皮纸袋,走到招待所服务台询问,得知小孟同志早回来了,不过现在房间已经关灯,看样子是休息了。 沈誉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袋子,里面是几盒进口饼干和巧克力、奶糖、牛肉干,他有几张侨汇券快过期了,想到孟桃花后天回乡,而自己明天要离开本市去别的地方办事,不能送她,就顺路去友谊商店买了这些女孩子喜欢的零嘴儿,打算给她带着车上吃。 有心上楼敲敲门,又想到那晚扔鞋砸门的声音,沈誉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身离开,又禁不住腹诽:那丫头是鸟类吗睡这么早?现在才几点啊?就不能看看书,或者下楼散散步锻炼锻炼身体也好啊。 回到家,沈和平正在客厅沙发上看文件,就要起来去厨房给儿子热热饭菜,沈誉说自己在外头吃了,叫他别忙乎,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走进卫生间洗脸洗手。 沈和平见儿子带回来个挺大的牛皮纸袋,放桌上歪倒了,就伸手给扶起来,见都是些饼干啊糖果的,不免奇怪,等儿子出来问道:“你什么时候爱吃这个了?买这么多。” 沈誉:“我不吃,你要吗?” “我不要,坏牙。你不吃买来干啥?浪费钱。” “孟哲翰叫买的,给他刚认的妹妹,后天回乡下。” 沈和平顿了一下:“就是那个,孟桃花?” “对,孟桃花是我们半路上捎过来钢厂的,他们俩都姓孟,又能说到一块儿,就认了兄妹。” “兄妹说认就认,认完了呢?年轻人哪,做事就是草率,你可不能这样啊。” “说到草率,我倒觉得你们对田志高和孟桃花这件事处理的,真有点草率了。” 沈和平听儿子这么说,放下文件,摘了眼镜问:“田志高确实受到处分了啊,这个事情具体由工会主席经手,不是说已经和平解决,双方都没意见了吗?” “问题是解决了,没意见那可未必。” “那个,孟桃花不满意?她为什么不提出来?” “她说田志高有后台,闹也没用,就算了。” “嘿,这丫头,什么后台?瞎说。” “她说的没错,如果是在其它地方,田志高不仅要受到谴责,单位的处分会更严厉,哪像前进钢厂这样轻描淡写就过去了,原因还不是有袁副厂长?” “唉,不是这样,田志高他是厂里……” “厂里培养出来的技术骨干,你们舍不得,目前也不适合开除,毕竟他参加了厂里的技术攻坚组,但是,以他这样的道德品质,就应该到此为止,不能再继续给他机会了。” 沈誉倒了两杯开水,一杯给他爸,一杯自己喝。 沈和平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嫌弃地皱皱眉,白开水太淡,让儿子给他加点茶叶,说道:“这个,你袁叔叔刚刚走,他是来跟我商量,近期我们和兄弟企业有个交流学习的机会,想把田志高放过去学习三个月,暂时避避风头。厂里职工都知道这件事了,议论纷纷,小夫妻俩成了众矢之的,尤其芳芳受不了,她怀孕了,每天面对飞短流长,心情不好要影响身体。” 沈誉:“前进钢厂大几千人,和田志高同样文化水平、比他更聪明的年轻人何其多?为什么不把机会公开化,让大伙儿公平竞争,那样还能得到更多更好的人才。” “这方面厂里基本做到了的。这次不是名额挺多的嘛,二十来个呢,田志高占一个,也不算什么的。” “等他回来,身上就又添一层保护光环,曾经给人们的坏印象也淡了,理所当然往上升。” 沈誉把加了茶叶的杯子递给父亲:“你和袁叔叔为了芳芳的身体,护着田志高,可想过孟桃花?她是个孤女,没有人站在她身后,如果孟老爷子活着,这次是他亲自过来为孙女讨说法,你们还敢这样做吗?” 沈和平喝着茶被呛住了,放下茶杯:“……咳咳咳!说的什么话?我哪有护着田志高?” “这件事从头到尾,你都有。” “我……咳咳咳!” 沈誉给父亲茶杯里添了些热开水,又道:“孟桃花和田志高、冼芳芳三人问题确实是和平解决了,孟桃花退出,田志高还给孟桃花彩礼钱,但没有任何补偿,孟桃花在田家劳作四年,等待四年,全都白费。她对这个结果是失望的,她本来还想把上门女婿给带回家。” 沈和平拿茶杯的手顿住:“怎么没有赔偿?你袁叔叔刚才亲口跟我说的:田志高除了退还当初的彩礼钱,小夫妻俩另外给了一千块赔偿金。” “袁叔叔说的,你就相信了?” “他还能骗我不成?” “别太自信,他就是骗了你。” 沈誉见父亲楞楞的样子,说道:“今天中午孟桃花请孟哲翰吃饭,我沾光,所以我知道这些情况:孟桃花只拿回了属于她的几百块钱,没有那所谓的赔偿金一千块。爸,你和袁叔叔是多年好友,可我总觉得他经常利用你,说出来你又认为我想太多。这次是包庇回护田志高,算是小事情,如果遇上大事情,袁叔叔也这样呢?而且你才是拍板的人,他不过是协从,如果出现严重后果,要承担起责任的是你……以后对袁叔叔,还是多讲点原则性,和他们家保持距离吧。” 沈誉说完上楼去了。 沈和平:“……” 感觉这批新秋茶也不怎么好,喝到嘴里寡淡无味的。 第二十七章仓库 第二天早上,孟桃又坐车去了市区。 昨天该买的都买了,今天是纯玩,计划走逛市内几个有名的景点。 进了市区,随意在一处站点下车,既然是游玩,那还是要以步行为主。 孟桃特意换了胶底鞋,虽然不及后世名牌休闲鞋,但还是很好走路的,比布鞋强多了,那双快磨破底的薄布鞋,被她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新衣裳也穿上了,一套淡黄色成衣,叫做列宁装的,挂在柜台上瞧着不怎么样,穿起来还挺不错,很舒服,主要是车工剪裁真的很细致,现在的服装厂质量要求没话说,孟桃照镜子的时候越看自己越有意思,还幻想要是有两根麻花辫会更好看,感觉自己的审美观开始逐渐向这个年代靠拢了。 逛到中午,肚子闹起空城记,孟桃看到对面街有个铺面上写着为民国营饭店,就过去找吃的。 走到饭店门口,刚好里面也有个人出来,是个小男孩,眼睛不看路的,没头没脑直往前冲,孟桃躲避不及,很不幸地撞到了一起。 男孩五六岁模样,很瘦弱,撞了之后他自己咣当倒下地,孟桃却是还稳稳站着。 孟桃正要弯腰扶起小男孩,却见他很快地翻身去扒拉掉到地上的一个布袋子,跟着哇哇大哭起来,孟桃一看不得了,那布袋淅淅沥沥漏出汤汤水水,还有葱香味,里面应该是个装了食物的饭盒,男孩提在手里的,难怪听到咣当声响,这下全洒了。 小男孩哭得大声,许多人都看过来,孟桃忙着安抚:“别哭别哭,你告诉我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小男孩擦着眼泪说道:“今天奶奶不在家,爷爷让我来买一碗面汤,我俩就着吃窝头,可现在全洒了,爷爷没得吃,我也没得吃了。” “哦,另外买一碗就好了。” “可是没有钱了。” “我有,我碰掉了你的袋子,我赔你。” “真的?” “嗯,跟我来吧。” 孟桃牵起男孩,把他带到一张桌子边坐下,打开布袋子看了看,里面是个中号四方形铝饭盒,汤水全洒了,剩几根少得可怜的面条,还有几点葱花。 这就男孩说的面汤,饭店里最便宜的,充不了饥,一般配着包子馒头吃。 “你刚说的窝头呢?”孟桃问。 “在爷爷那,两个,爷爷一个我一个,窝头有点硬,用热面汤泡开了才好吃。”男孩答。 孟桃看着小脸青白的男孩儿,心里叹口气,说道:“热面汤很烫的,你自己拿着万一又泼了怎么办?要不我送你回去?” 男孩也怕再泼掉面汤,爷爷都没得吃了,便点了点头:“不远的,就在前面那个巷子里。” 孟桃去售票窗口买了票,要一碗面汤,另加四个肉包子,两个卤蛋,算是给小男孩压惊。 打好面汤,肉包子也是刚出笼的,热乎煊软,孟桃递了一个给男孩,让他先吃着,另外几个用油纸包好,和卤蛋、饭盒一齐装进布袋子里。 小男孩迟疑着不敢吃,孟桃说:“吃吧,我撞掉你的汤,赔给你包子。” 小男孩听了,这才高兴地咬一大口,吞下去了才记得说:“谢谢姐姐。” 为了让小男孩吃东西,孟桃特意牵着他慢慢走,一边和他闲聊。 “你叫什么名字?” “小成。” “小成啊,你爷爷是大人,他怎么不来打面汤?” “爷爷上班,要看门儿离不开,就我来了。” “哦,原来你爷爷是传达室的啊。” “什么是传达室?爷爷是守破烂仓库的。” “什么叫破烂仓库?” “就是,里边全是别人不要了的破烂东西。” “……” 孟桃和小成去到他爷爷那里,才知道,原来他说的破烂仓库,其实是小巷深处一个旧院落,从半开的院门望进去,里面堆满了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条案,以及满地的破碎瓷片,看着那些古色古香的家具,孟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破四旧”扫荡出来的“封建糟粕”啊! 她感觉心跳明显加快,那院子里面的东西其实大多是值钱的古董,毁掉了真可惜,如果能想法子保存几样,也是好的。 小成爷爷听了孙子的诉说,很感谢孟桃,请她到值班的小门房里坐着歇会,并告诉孟桃他姓黄,孟桃便称他黄大爷。 “黄大爷,您守着这个仓库装的什么好东西啊?” “唉,没有好东西了,好的都不往这送,全是些破烂货。就院子里那堆成山的坏家什,明后天有车过来拉走,拿去工厂里当燃料用。” 孟桃怔住:虽然距离远些,但她还是看清了那些被毁坏的家具上边精美古雅的雕花纹路,木质非常好,有的颜色乌黑发亮,透着厚重年代感,不认识到底是什么木材,但一定是极珍贵难得的,就这样拿去当燃料,真是太可惜了。 “黄大爷,我可以进去参观一下吗?”孟桃问道。 “这个嘛……” 黄大爷走到大门口朝两边瞧看一下,回头说道:“想看就去看吧,往里走还有一进院,一个屋里堆的旧书报啥的,前阵子有几个小姑娘也来挑走了些书啊画的,你要喜欢就拿几本……抓紧时间快去快回,不能太久,怕有人送货过来,撞见了不好。” 孟桃答应一声就往里走,小成想跟着她,孟桃哄道:“姐姐想找几本书,翻起来灰尘太大,你还是跟爷爷在这儿吧。” 黄大爷也过来拉小成:“先把饭吃了。” 趁爷俩进小屋吃饭,孟桃就往院里走去。 经过那堆古董家具,只能惋惜地看看,太多了,拿不动,再说就在黄大爷眼皮底下,可不敢乱来。 第二十八章捡到宝 在外院逛了一圈,孟桃看到几样没有破损的家具,有心收进空间,又怕被察觉,毕竟这几样占地挺宽的,但想想若不收的话,都会被拉走当燃料,最后还是忍不住,借着堆成山的家具掩护,收了一张镶嵌钿镙的条案,和一张雕刻精美的八仙桌,四张雕花官帽椅,以及两张镶着玉石浮雕的太师椅,都是完好无损的,大概是因为它们足够坚固吧,木质是真的好,乌紫色油亮光滑,沉如磐石,孟桃根本拖不动,只能以手触摸收进空间。 然后再拖过来几样破坏掉的家具占住原地,伪装一下现场。 收了东西暗松口气,但想像空间里,才十来平米的石台上摆放着条案桌椅,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估计仙人又要骂她了,唉! 走过穿堂,里边是内院,貌似比外边院子稍微大点,青砖甬道两边同样堆着小山一样的各种杂物,左边多是被破坏了的桌椅橱柜木架和箱笼等物,右边则是许多大件的瓷器,如梅瓶、荷缸、花盆、茶具、香炉等,孟桃不懂瓷器,也能大概看出这些可都是年代久远的古董,可惜大都破损了,不是缺角就是漏了底。 孟桃心疼地围着那堆瓷器转了一圈,好歹在破碎的花盆里拣出两个完好的青花碟子,翻看底部印章竟是清朝康熙年间的,捡到宝了!不由分说直接收进空间。 之后又发现了一个好的彩绘大画缸,就是古人书房里用来放置书画卷轴的,一时看不出年份,但确定是古董错不了,旁边还有两个荷缸,被砸缺角了,但没有裂纹,总体还很好,盛上了水不影响种荷花养鱼,看着挺漂亮,直接收了。 从瓷器堆里出来,拍了拍手,走进敞开的正屋,看见明厅和左右两间房子里,堆放得杂乱无章又满满当当的各种书籍,孟桃心里又一阵叹息:这里边不知是多少爱书人的心血,好不容易收藏起来的书籍,某天却变成了废品,说不定最后都将付之一炬。 孟桃找了个墙角开始往书堆里边扒拉,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书籍就收,当然若见到珍藏版或古籍也要收着,又刻意捡了一些小学课本和初、高中数理化教材,现在是1974年,再过三年,国家就会恢复高考,她虽然上过大学了,但活在当下,总还需要弄个文凭出来充门面,所以这三年得让人知道孟桃花是真的在努力学习文化知识,等几年后去考大学,才不那么突兀。 翻到两本绘制精美、纸质也极好的儿童画册,她就留着,打算一会送给小成。 在用力抽出一本厚重辞海的时候,忽然引起坍塌,孟桃赶紧避过另一边去,等灰尘没那么大了,才又过来翻看,发现底下一块木板隔挡着不少东西,孟桃使劲儿把木板移开,果真翻捡到了好东西——几本中医学方面的古籍,和七八个卷轴,她打开了两幅,从印鉴上看,竟是明、清时期的画作,这些堆放在一起,应该出自一个收藏家之手,都是古字画,赶紧收进了空间。 又翻拣了一会儿,估摸时间也差不多了,在这里呆得太久,怕黄大爷担心,毕竟这是人家的工作,关系到饭碗问题,她不能给人家惹事。 孟桃捧着一摞书,回到前院门房那里,爷孙俩已经吃完饭,黄大爷果然正站在门口朝她这边张望,没有直接走去催她,是因为还要守着躺在小木床上的小成,想叫他睡个午觉。 看见孟桃就那样拿着书本,黄大爷道:“我给你找个东西装起来吧,也好拿着,又不让人瞧见。” 说着走去从小木床底下翻出个带盖儿的精致白藤篮,递给孟桃:“这满院的破烂,也就几个篮子是扔不坏的,我都捡了收着,拿回家还能装点东西,这个挺大的,送给你了。” 孟桃暗叹:大爷啊,你守着的那堆破烂可都是珍贵木料,是古董,你如果能收起几样,修修好,等过几年拿出来,有人抢着跟你买,比几个篮子值钱多了。 但这样的话,她可不敢乱说出来。 接过藤篮装好书,向黄大爷道了谢,又从挎包实际是空间里掏出昨天买的一斤水果硬糖,连同两本儿童画册一起递给小成。 黄大爷看见那么多的水果糖,连忙推辞,孟桃笑着说:“收下吧,小成是个诚实聪明的孩子,等以后上学了,要努力多读书,任何时候,文化知识都是有用的。” 小成从木床上爬起来,看着孟桃问:“孟姐姐,以后你还来吗?” 孟桃把糖果和画册放在床头:“我不是省城人,我家在很远的地方,如果还有机会来省城,我就来这里看你,好不好?” “好!”小成很高兴,伸手摸了摸画册和糖果,抬头期待地看着爷爷。 黄大爷不忍心让孙子失望,教他:“那就,谢谢小孟姐姐吧。以后你上学了也向她学习,多念书,我琢磨着,识字总比不识字好。” “嗯!我一定向孟姐姐学习,谢谢孟姐姐!” 和祖孙俩告辞出来,孟桃拎着藤篮走在街边,感觉脚步有点飘,忽然记起来:她没有吃午饭呢,难怪脚软没力气! 赶紧又走回原来那家国营饭店,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吃的卖,她发现自己老是误饭点,看来以后得备些饼干零食之类放空间,省得饿久了落下胃病。 午饭时间已过,饭店里空荡荡的没有客人,基本也没什么现成吃食了,服务员让孟桃买了票,单独给她做碗清汤面条。 等面条上来,还真是清汤面,没一点配料,就放了盐,滴两滴香油晃出油花,孟桃吃了几天好伙食,免不得有些嫌弃,但又不能饿肚子,好在吃起来味道还可以,把面都吃完,剩了半碗汤,走人。 白藤篮挺大的,街面上人来人往,不好直接收起来,里面的书本被孟桃渡了空间,可背着书包,又挽个篮子逛街,感觉挺奇怪,孟桃就取消了去其它景区游玩的计划,走去公共汽车站,等车回钢厂。 明天要离开省城了,她也得收拾一下行李,晚上再把空间里那些东西归置归置,弄整齐点。 第二十九章车站送行 大清早孟桃起来,洗漱之后把住了几天的房间整理一下,虽说她走后服务员会来搞卫生,但自己也要弄弄整齐。 这时候房门被敲响,孟桃开门一看,是孟哲翰和张国庆来了,要送她去火车站。 孟哲翰借了辆吉普车停在楼下,看见孟桃收拾好的两个旅行袋,就和张国庆一人拎一个,招呼孟桃下楼了。 孟桃去服务台交钥匙,她是免费住宿,也不用办其它手续,只需要在一张表上签个名字就行,然后服务员给厂办打了个电话,那边让把话筒给孟桃,是工会主席,嘱咐孟桃几句,孟桃在电话里再次表示感谢。 走出招待所,坐进吉普车后座,孟桃看到座位一侧还有两个袋子和一网兜雪梨苹果,问这是谁的?张国庆咳嗽一声,回答: “蓝色那个袋子,麻烦你帮我带回去给翠玲,网兜里雪梨苹果你路上吃。” 孟哲翰开着车:“墨绿色袋子里有一个牛皮纸袋,那是沈誉买的,其它是我给你准备的,全是零嘴小吃,没有其它好东西。” 零嘴小吃不是好东西? 孟桃道:“国庆给翠玲的东西我肯定得带回去,水果和零嘴小吃就不要了,谢谢哥哥的好意,但这么多袋子,我拿不动。” 孟哲翰道:“要不给你办个托运?” “不用,这点东西托什么运。” “那不就是了,这点东西而已,你能拿得动。” 孟桃:“……” 你这样骗我自相矛盾,好玩吗? 她扒拉了一下几个袋子:“可是真的难拿,又重又多,我怕路上会弄丢掉哪个了。” 张国庆立刻道:“你可别丢掉我的,里边有给翠玲买的东西,还有我写的信。” “知道啦。”孟桃好笑,这是个巴家公。 孟哲翰道:“不会弄丢的,这一路又不用转车,国庆说了,他未婚妻在那头接站,你只要在下车的时候仔细点,实在担心,等会上车,国庆帮你用小绳子绑一起。” “可是,那个零食……” “哥的一点心意,别推辞。” “太多了,你买了,沈大哥也买,要花钱的。” “没事,他应该的,我以前替他打发他那些表姐妹可不少,好不容易逮个机会要他还回来。” “……哥你对我这么好,我却没什么回报,不好意思啊。” “以后常给哥写信,寄点家乡好吃的,就行了。” 孟桃:“……” 好吧,既然人家有诚意,却之不恭,也只能先这样了。 到了火车站,张国庆去排队买车票,孟桃拿钱给他,张国庆不要,说:“孟老师给过钱了。” 孟桃郁闷了:是我要坐车,又不是你孟老师坐车,怎么我给钱不要,孟老师给你就要了? 合着张国庆竟比自己还相信看好这段“五百年前兄妹情”? 孟桃不得不又记一下帐:再欠孟哥一张火车票钱。 孟哲翰拉孟桃在长排椅上坐下说话,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想不想上学读书? 孟桃摇头:“从今以后我就是一个人顶起一个家,要劳动挣工分,上学是不可能的。” “哥可以支持你。” “谢谢,如果我再小几岁,会很高兴接受你的帮助,但我现在已经成年,可以靠自己为什么还要依赖别人?这是不好的习惯。” “但是你不上学真的可惜,你这小脑瓜子很聪明知道吗?应该趁年轻多学文化知识,总会有用的。” “我会继续上扫盲班,平时也抽空自学,不懂就问老师。我家里住着八个知青呢,个个有文化,都能当我的老师。” “那行吧,有问题也可以写信告诉哥。” “好的。” 孟桃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孟哲翰:“我得跟你道个歉,我原来以为,你会和那个沈誉一起,支持冼芳芳和田志高的,因为冼芳芳叫沈誉哥,他们是一个厂的子弟,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关系很好的吧。” 孟哲翰笑了一声:“这话让沈誉听到,可就好玩了。沈誉有恐女症,哪来的青梅竹马?冼芳芳喊他一声哥,只是礼貌,他还不爱答应呢。” “恐女症?那他是喜欢男人咯?” “哈哈……又瞎说,没有的事。” 孟哲翰笑看孟桃扑闪扑闪着大眼睛,满脸的八卦,忍不住伸手撸一把那毛茸茸的小脑袋,真不愧是他认的妹子,古灵精怪,这么可乐的。 张国庆买了票回来,交给孟桃拿好,时间还很充裕,孟哲翰就和张国庆把行李拿去托管,然后带着孟桃出了候车室,走去附近一个国营饭店,点了红烧肉、清蒸鱼、葱花炒鸡蛋,菜叶汤,给孟桃加了一个卤鸡腿,理由是她坐车走远路,必须吃好,然后要了三碗米饭,提前吃午饭。 吃完饭一路散步说着话回到候车室,就听到广播响起,孟桃要坐的火车即将进站,该排队检票了。 孟哲翰和张国庆去行李托管处取出行李,孟桃排队,快到她检票的时候,田志高竟然急匆匆赶来了。 田志高手里也提着一个鼓鼓的大旅行袋和一个网兜,网兜里是两个水果罐头、两包花花绿绿的糖果和几个苹果雪梨,大步走到孟桃面前,先是责怪她要回家也不告诉一声,他要不是早上去招待所看了看,都不知道她来坐车了,急急忙忙的也没能准备好,说着把手上的袋子和网兜递给孟桃: “这个旅行袋麻烦你带回去给我爸妈,网兜里罐头、糖和水果你路上吃。” 孟桃不接,指了指张国庆和孟哲翰手上:“你看,我自己的行李这么多,拿都拿不完,哪还能帮你捎带东西?你去邮局寄走吧。” “邮局太慢,你坐车比较快。” “这火车它也不会开到临水村,中间还得转班车,还得坐马车,我只有两只手,拿不动。” 田志高皱眉:“桃花,只是一个袋子而已。” “对不起田同志,我办不到!” 孟哲翰用旅行袋把田志高挡开,护着孟桃往前走:“闲杂人不要挡道,检票进站了。” 又回头招呼:“张国庆,跟上。” 张国庆答应着:“好咧,走吧走吧,别磨蹭!” 稍用力挤了一下,直接把田志高挤到边上去,田志高:“……” 眼看孟桃就要走进去了,田志高喊道:“桃花,告诉我爸妈,婚礼取消,让他们不用过来了。” 排队的人们听到“婚礼取消”,纷纷朝孟桃看,孟桃心里骂了声有病。 索性回头对田志高说道:“忘了告诉你:你爸中风住院了,你姐脑袋受伤也住院了,你弟和你妹要结婚了……你还是买张票,自己回家看看去吧!” 第三十章绿皮火车 这下所有目光又全都聚焦田志高身上,田志高呆楞一下,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家里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现在才说?孟桃花,你这人简直……你有没有良心的?” “我当然有良心。你倒是知道怪我不早说,看见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先问问你家里情况?只顾着看你新老婆的脸色,先来对付我,说明你才是没良心的人!” 孟桃说完,没空看田志高什么反应,头也不回地走出检票口,火车已经呼啸着进站了,张国庆买了两张月台票,和孟哲翰一起送她上车。 田志高木然站在候车室里,目光穿过玻璃窗,看着张国庆领着孟桃上了火车,孟哲翰站在车下,等他们找到了座位打开车窗,孟哲翰再把两个旅行袋递进去,然后站在那里对车窗里的孟桃说着什么。 不多时张国庆下来了,站在孟哲翰身边,孟桃趴在窗边跟他说了两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把头缩回去,过一会又露头,伸着手递出来两个青皮果子,俩男人开始都不接,张国庆还摆摆手,大概是表示让她留着车上吃,但不知孟桃说了什么,张国庆立刻伸出双手去拿,孟哲翰却比他还快,直接把果子都抢了,张国庆追着孟哲翰要,孟哲翰就分一个果子给他,张国庆拿着果子闻了又闻,笑得跟个傻子似的,珍惜地放进了外衣口袋里。 田志高看清楚了那是橘子,嘴里莫名泛酸,心里也感觉酸溜溜的:孟桃花,什么时候人缘这么好?他敢肯定她以前从来没出过远门的,这是她第一次上省城,她凭什么,竟然结交到孟哲翰、沈誉那样的人? 沈誉是沈厂长的儿子,听冼芳芳说是天才人物,十七八岁就大学毕业了,在京城工作,物以类聚,孟哲翰必定也不是普通人。 钢厂有两处招待所,孟桃花能住进高级招待所,当时他就觉得很奇怪,现在明白了,是沈誉和孟哲翰,这个孟哲翰也姓孟,难不成,是孟桃花的本家亲戚?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他妈王水凤早把孟胜利的底细查清楚了,孟胜利虽然不是临水村土生土长,但他的根系、祖宗八代的确是农村的,就在隔邻的公社,种田为生,所以这个孟哲翰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因为那个张国庆? 田志高脑子灵光一闪,感觉猜对了,应该就是张国庆的原因:他对张国庆有印象的,家在镇集上,从小就经常往临水村跑,是临水大队长周世安家的亲戚,虽然现在长大了,但少年时候模样还在。 孟桃花能够顺利来到省城,身上带着这样那样的证明,不用说是周世安等大队干部替她张罗的,当年孟胜利跟大队干部们关系很好,这个张国庆看样子是在省城工作了,看他紧跟着孟哲翰,两人关系不浅,孟桃花能来到省城,又得到孟哲翰和沈誉帮衬,张国庆起关键作用。 她倒是好运气,不过,又能怎么样?心情好的时候,人人都乐意做好事,却不可能坚持一辈子。 孟桃花这次,不过是瞎猫撞着一回死老鼠了。 田志高目送火车离站,眯了眯眼,转身快步走开,往邮电局去,他虽然恼火家里没看好桃花让她乱跑,但那毕竟是父母家人,除了承受后果又能怎么办?就不知道桃花说的他爸他姐住院,是不是真? 他得写个信回家问问,顺便告知自己这边情况,因为降去车间,工资也跟着短缺,他还要照顾怀孕的媳妇儿吃好喝好,近段手头可紧张,没钱寄回家,志远、雅兰的工作安排暂时办不成了。 倒是梁铁柱,他能去糖厂上班,知道感恩的话,就把工资省省点,接济接济岳父母吧。 绿皮火车速度虽不及后世的高铁动车,但在目前也算不错了,很快驶离省城,孟桃第二次坐绿皮火车,已经习惯“叮哐叮哐”的噪音,听着还蛮有节奏感,眺望着窗外田野景色,心里小有感慨。 孟哲翰问她回农村后的打算,她编的挺好听,但讲真,她确实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不是真正的孟桃花,凭劳动挣工分肯定要落后,不过她有信心,事在人为,路是走出来的,她总能找到一条途径,养活得了自己。 何况她还有金手指,小小空间虽穷,却是安全保障,认真利用,同样是个大助力。 她只需要平和安静地过度几年,等进入八十年代,一切就都好起来。 孟桃巩固信心,对着窗外深呼吸,绿皮火车也有它的好处,可以开窗,把手伸出去挥挥,清风送爽、心旷神怡,这年代特有的纯净空气令人非常的舒服。 在窗口玩够了,回头看看同卡座三位旅客,同座的是个三十岁左右女子,对面两男的,衣装打扮、神态都显示是城里人,用看乡巴佬的眼光打量她,孟桃无所谓:本村姑就是没坐过这种火车,新鲜好奇了,怎么滴吧! 火车跑得快,天气也有变化,傍晚的时候,外面下大雨了,窗子得关紧,车厢里有些闷,好在已入秋,不至于太闷热难受。 车上广播说餐车已开放,有热饭菜供应,同时有服务员推着小推车穿行于各车厢叫卖,小推车的玻璃罩分两层,一层是香烟、报纸,一层是面包、蛋糕、油炸麻花果和瓜籽花生之类。 对面一男子买了包香烟,又买了一包花生顺手扔在中间小台桌上,对孟桃和旁边的女子说:“吃吧,解闷的。” 孟桃和女子同声道了谢,都没有拿,孟哲翰和张国庆给买的水果零食在上头行李架上放着呢,现在不想吃,午餐吃得挺饱,还没感觉到饿。 不过她很想看看餐车是什么样子的,就借机起身走过去看,顺便上个厕所洗洗手。 走过三列车厢,才到了餐车,是由一列车厢改制成的,一半是厨房,一半摆放着两排餐桌,已经有人坐着用餐了,孟桃走到横隔着厨房的柜台前面,看到居然有芥菜皮蛋瘦肉粥,刚出锅热气腾腾,每碗一毛二分钱,不要票。 孟桃问了一下服务员,火车上的食物都不要票,而且还特别便宜,好神奇,不知道什么原因。 孟桃想吃菜粥了,伸手去掏随身背着的书包,看她买的新饭盒用上了吧?要了一碗芥菜皮蛋瘦肉粥,坐在餐车里慢慢吃完,洗干净饭盒才往回走。 第三十一章刘建新大叔 走到一节车厢中间,见对过走来一位大婶,怀里抱个幼儿手上又牵着个大点的小孩,孟桃就尽量避让到一边,谁知那女人太胖还是怎么地,胯部一摆竟把孟桃撞得站立不稳,一下子倾倒了,靠边坐的是位戴眼镜的年轻男子,孟桃情急之下一手撑在他肩膀上,一手按住了他的脑袋,年轻男子的黑框眼镜顿时掉落,他慌忙扔下正在看的书本,伸手接住了眼镜。 孟桃站好之后,赶紧向男子道歉,男子重新戴上眼镜,愠怒地瞪了她一眼,任何人被突然按住脑袋,都会生气的吧,孟桃再次道歉,十分不好意思。 见男子低头寻找他的书,孟桃忙蹲下去,从座椅下把那本书捡了起来,发现夹在书中的一张相片快要掉了,就顺手取出来,准备再给夹好,无意间扫视了一下相片,孟桃手顿了顿,再仔细看两眼,心里有些诧异,不禁转过脸打量那位男子。 男子约莫二十六七岁,穿件浅蓝色的确凉短袖衬衫,黑色裤子,浓眉大眼戴副黑框眼镜,坐车还在看书,是个文化人。 孟桃搜索了一下孟桃花留下的记忆,确定没有这个人的影象。 男子伸手朝孟桃要回书本:“以后注意点,别按人家头,容易受伤的。” “是是,以后一定注意,今天真的太对不起您了!” 孟桃把相片送上:“大哥,这个相片是您的吗?” 男子接过相片,看了看,顺手夹回书本里,说:“这是我父亲的,他和他朋友的合影。” “那个,大哥,您知道相片上的人是谁吗?” 男子侧头仔细打量孟桃,又把那张相片取出来递到她面前:“这上面三个人,从左到右,是刘永胜、孟胜利、徐振国,怎么,你认识?” 孟桃呆了一下:这也太凑巧了,一个小小意外,竟然给她撞出孟爷爷的相片。记忆中有孟爷爷的影像,她刚才在那张相片上看到一个中年版的孟爷爷,以为只是相似的人,谁知还真是孟胜利! 年轻男子紧盯着孟桃的脸:“你还真认识啊?你是不是,孟胜利孟伯伯家的孩子?” 孟桃不知说什么好了,笑着点了点头。 年轻男子满眼的不可思议,随即也笑了:“太好了!我叫刘建新,我父亲是相片上的刘永胜。” 孟桃:“我,叫孟桃花,刚才晃眼一看,觉得相片上的人很像我爷爷孟胜利,没想到真的是他。” 刘建新看了看周围,不少人好奇地看着他们俩,就对孟桃道:“我们到那边去说吧。” 孟桃跟着他走到车厢连接处的过道上,正好是列车员休息室门前,一人站一边说话。 刘建新:“相片上是三个战友,刘永胜和徐振国早些年已经联系上了,但一直没能找到孟胜利,这么多年,牵挂得很呢。” 孟桃:“我家没有相片,但爷爷肯定是很想念以前的老朋友……可惜爷爷已经去世了。” 刘建新吃了一惊:“怎么孟爷爷……不是,孟伯伯去世了?” “嗯,爷爷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去世四年多了。” 刘建新叹气:“真可惜,好不容易遇上了。我父亲又该难过了,他念叨那么久,还曾经和徐叔叔一起去寻找过,但没有找到你们。徐叔叔,前年也去世了。” “真遗憾……你父亲,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近两年来也不太好了,他肺部有点毛病,老咳嗽,又戒不了烟酒。” “大哥,你们家也是在d省吗?” “不,我老家在h省,父亲现在就住在老家庆丰市。我来d省工作的,在d省平江市林业局,我成家了,有个两岁儿子,你嫂子……不对!” 刘建新忽然停住,看着孟桃笑:“他们三个人是好兄弟,我叫你爷爷孟伯伯,你就不能叫我大哥,要叫叔、叫婶子,你和我儿子才是平辈的。” 孟桃无语:要这么认真的吗?你只比我大几岁,平白就长了一辈。 但想想临水村离平江市且远着呢,以后也不能经常见面,就叫一声叔也无所谓了。 两人在过道上谈了小半天,彼此交换些情况,原来刘建新刚从h省探望完老父亲,现在回单位上班,孟桃也不避讳,告诉他自己从乡下来到省城,是来跟背弃婚约的上门女婿做个了结的。 刘建新听了十分气愤,说要是早认识就好了,他一定陪着孟桃去找那个王八蛋,好好“讲讲”道理。 火车广播响起,提示前方车站到了,将有旅客上车,孟桃和刘建新便先回各自座位去坐好了。 临分开,刘建新告诉孟桃自己零晨一点钟到站,叫她跟自己一起下车回家,在平江市玩几天再回去,孟桃道了谢,说村里有人来接站了,她必须得按时回去。 刘建新就从上衣口袋里取下钢笔,让孟桃报一下详细地址,直接写在了书页上。他回去就给父亲写信,父亲知道找到孟桃了,一定非常高兴。 火车停了十分钟左右,又启动前行。 此时已入夜,车厢里很安静,不少人靠在座位上睡去了,刘建新睡不着一路寻来,他想看看和孟桃共座的是什么人,见那两男一女还没有休息,就试探地轻声问他们能不能换个座?三人都摇头。 刘建新只好作罢,叮嘱孟桃几句,又走回去了。 零晨一点钟,火车到达平江市,刘建新下了车,提着行李急匆匆赶到孟桃坐的那列车厢,一个窗口一个窗口找到了孟桃,刚巧孟桃也醒了,正提起窗玻透气,看见刘建新忙打招呼:“刘大……叔,你下车了吗?” 刘建新被这句大叔逗笑,说道:“桃花,你是天亮到站,有人来接站那我就不送你了,我这次请假已经超过两天,必须得赶紧回单位……你自己要多加注意,下车时记得拿好行李。” “哎,我记着了,刘大哥你也慢走。” 刘建新靠近两步,右手提起一个布兜塞给孟桃:“老家带来的土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回去好好打理一下,留着吃。” “不不不!老家来的都是好东西,拿给婶子和小弟弟!” 孟桃忙要推回,刘建新却头也不回大步跑开,站台上人来人往,很快不见了他的身影。 孟桃无奈,只好收起布兜,挺重的,估计得有二十斤,怕是把从老家带来的所有东西都给她了,口子扎得很紧,旁边有人,又不好立马打开来看,就把它也放到货架上去了。 幸好刚才要了刘建新的地址,回家先存在空间里,到时再给他寄过去。 第三十二章没那么禽兽 火车驶离平江市,又经过不知多少个小站,到金阳市车站时,这个车次竟然又被滞留了七个小时,广播里说是前路有故障,需要检修。 孟桃觉得,自己跟绿皮火车真是太不投缘了,这才坐了两次,两次坐都出问题。 火车不走的时候车厢里很闷,睡不着,等到终于可以走了,孟桃困极,才靠着椅背睡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五点多钟,听到广播预告下一站就是蒙州车站,孟桃长舒口气,终于到了,可以下车了。 此时车厢里空空落落旅客不多,原本和孟桃坐一起的三个人早就下车了。 估计着快进站,孟桃就把货架上的几个袋子布包都取下来放在座位上,并打开查看。 一看吓一跳,刘建新给的布袋子里,不仅有两挂熏猪肉、四只腊鸡腊鸭、约莫五斤的小米,一袋子咸鸭蛋,竟然还有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卷钱票,数数是三十块钱现金、三十斤全国粮票和一些布票、糖票肉票! 孟桃僵住了,心里老大过意不去:这个刘建新,是把老家给他儿子的东西都拿给她了吧? 叫她怎么下得去口哟,抢小孩的东西吃,她还没那么禽兽。 直接收进空间,好好保存些日子。 再看孟哲翰给的那个旅行袋,拉开拉链,里面排列整齐塞的满满:两罐奶粉、两罐麦乳精、两包大白兔奶糖、精致的盒装小方块糖、两大包精装香肠、牛肉干、蜜饯;另有个牛皮纸袋里,装的是进口饼干、奶糖、牛肉干、夹心巧克力! 孟哲翰和沈誉,竟然送她这么高级的东西! 孟桃惊讶之余,暗想这下欠的人情可大了,她真没什么好回报的。 这些东西回村之前也得收一部分进空间,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特别如果让包顺风看见,以为她自己花钱买的,又该骂败家丫头了。 想到从田志高、冼芳芳那里拿回的“彩礼”钱,孟桃又掏出来数了数,六百块现金尚余三百多,各样票据只剩下一张自行车票、三十斤粮票、十几尺布票和五张工业票、肉票糖票毛线票各一张,这些就一起装进信封给包顺风他们过过眼就好,应该不会拿出来替她清点清点的吧。 一切准备妥当,广播响起,火车鸣着汽笛进站了。 火车徐徐滑行中,孟桃趴在窗边就看见了站台上的周翠玲,穿件水红色衣裳十分醒目,忙朝她挥手,周翠玲也看到了孟桃,高兴地蹦跳起来,追着火车跑。 等火车停稳,孟桃先把行李往窗口递出去,周翠玲在外面接住,一边咋呼着,为孟桃能带回来这么多个袋子而惊叹。 孟桃下了车,指着其中一个旅行袋和那个装着水果的网兜说:“这是张国庆送你的东西,叫我带回来给你,累死我了。” 周翠玲笑声欢畅,握拳捶了她一下:“坐车回来的,又不要你扛着走,累什么啊?你少来哄我,这网兜里的果子是他买给你吃的,电话里都说了。” “火车上样样有卖,我根本吃不着,等回家了我们大伙儿一起吃!” “好啊!” 两个人拎起袋子,说说笑笑地走出车站,这时候已经没有班车回县城,周翠玲带着孟桃去到上次她们住的那家旅社,出示证明,要了个双人间,把东西放好,然后锁上门,先去找个饭馆吃晚饭,再回来休息。 这地区城市,周翠玲来过很多次,可怜以前的孟桃花是一次也没来过,两人在国营饭店各吃了碗肉松米粉,出来看到路灯明亮,人们像白天那样自在行走、往来如织,根本不像村里一到夜晚就黑咕隆咚的,静悄悄鬼影子都不见一个。 周翠玲兴致上来,便拉着孟桃四处去游逛,街上百货大楼、各门市部都是营业到晚上九点钟的,两人也不需要买什么东西,就单纯游逛,走着逛着路过电影院,索性买票进去看了场电影。 居然是《铁道游击队》,认真看下来,孟桃觉得还挺好看,至少比后世翻拍的电视剧显得更真实可信。 看完电影出来,周翠玲又拉着孟桃,随人群拐进一条小巷,不大的巷道里居然摆着好几个小吃摊,有卖各种酸料的,卖水果板栗核桃的、卖臭豆腐、煎饼炸糕兰花根、花生瓜子爆米花,还有用小风炉燃着木炭煮甜酒汤圆的……孟桃跟着周翠玲直奔酸料摊,许多人挤在这里排队,只见一对老年夫妻忙而不乱地收钱、分递酸料,七八个小号敞口陶缸摆放整齐,里面装着酸萝卜、酸豆角、木瓜条、酸姜、酸梨、荞头等,想吃哪一样点好,老板用长竹签给扎上一串,拿着边走边咬吃,酸香味诱得人口水直流。 孟桃看着拥进小巷的人只多不少,小声问周翠玲:“私人买卖吧?怎么敢做这个?” 周翠玲也小声答道:“这就是黑市呀,白天不准的,只有夜晚才可以摆卖,放完电影人们都会跑过来买吃的,最多到半夜,这些摊子也就都不见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 “张国庆有个姑妈嫁在这城里,他表哥带他来过,他回去就带我来,这家的酸料可有名了,听说老祖辈就做这个,很合我口胃,我和他来好几次了。” “哦,现在你又带我来,谢谢啦。” 周翠玲伸手在孟桃腰间捅了一下:“客气什么?去省城一趟回来,跟换了个人似的,怪里怪气。” 孟桃顺水推舟:“是大开眼界了,真的。我也觉得我变了,人哪,就得多出门走广,多看多学,特别是像我这样的傻子,出了趟远门才知道,外面的世界那么大那么好,现在脑子不迷糊了心眼也亮堂,以前都白活了!” 周翠玲笑着点头:“现在也不迟,心眼亮堂了好日子就来了。” “嗯嗯。” 轮到两人了,周翠玲要了两大串,孟桃有样学样,也要两大串,大串一毛钱,小串五分钱,这是黑市买卖,算贵的。 周翠玲说蔬菜公司门市部柜台上也有酸料卖,五分钱能得一大串,二分钱一小串,还有一分钱份的,但不比这个好吃,差远了。 两个姑娘一路走一路吃,虽说夜幕下没什么好顾忌的,但酸汁滴到衣服上是个问题,孟桃想起自己的新饭盒,就从书包里掏了出来,周翠玲一见很高兴,又抱怨她不早点拿出来,那样就可以多买几串了。 孟桃无语,这么多还不够?真是个呷酸大王。 第三十三章回到村里了 回到旅社,酸料也吃完了,两人开门拿着毛巾牙刷去水房洗漱一下,孟桃顺手刷好了饭盒,回房躺床上也睡不着,周翠玲就把张国庆给的那个旅行袋打开了,把里面东西一样样翻出来。 这下轮到孟桃惊叹不已,周翠玲咯咯咯咯直笑,一脸甜蜜,瞧着就知道她内心幸福满满。 看看张国庆都给周翠玲送了什么?一套省城百货服装部新出的女式秋装,眼光还挺不错,选的雪青色,款式比孟桃买到的还好看些;一套可以当秋衣秋裤,也可以当休闲装的蓝色运动衫,就是那种袖子、裤管都镶有两道白杠杠的,孟桃在省城看见有人穿着跑步,在时下可是被认为很酷的。 还有一双黑色中跟皮鞋,周翠玲都不用试,穿上就合脚,两对新款发卡,两斤纯羊毛线,一条大红掺金丝纱巾,孟桃准备要送给周翠玲的时髦围巾,他也买到了,给岳丈、岳母以及三个小舅子都买有礼物,每人一双尼龙袜……张国庆那个男人,简直了! 孟桃问:“看样子张国庆好有钱啊,一下子给你买这么多。” 周翠玲道:“他自己花钱是挺省的,刚去省城学习,肯定家里给钱了,他就忍不住大手大脚给我买,回头我说他。” “你喜欢就行,说他干嘛?小心他下次不给你买了。” 周翠玲忍不住大笑,指着孟桃:“你不行了啊,学精了。” 又问孟桃在省城买到什么好东西了,刚认的干哥哥都送了什么? 孟桃一点不奇怪周翠玲知道自己和孟哲翰认兄妹的事,张国庆老婆奴,电话里怕是把她在省城的一举一动都报告过了。 就大大方方拉开自己的两个旅行袋给周翠玲检看,孟哲翰那个袋子里留着饼干奶糖、麦乳精和香肠、一些牛肉干,奶粉和巧克力收起来了。 周翠玲边看边惊呼,都是好东西啊,也因为桃花的转变,真的是太让她意外了,这花钱的狠劲儿,比张国庆还厉害呢。 孟桃拿出要送给周翠玲的那套衣裳,还有围巾给她看了看,又收回去,说张国庆都已经送了,她就没必要凑热闹了。 周翠玲却抢过围巾,说张国庆是张国庆,她是她,互不相干,颜色又不一样的,两条她都喜欢的。 但衣服她就不要了,那个比较贵重。 孟桃说道:“我从田志高那里拿回六百块,都不够当初我爷给的彩礼钱,他和那个女的就又补添了一些票券,我这才在省城大买特买,反正我要开始新生活,忘记从前,很多旧的东西就都换掉。这套衣服,我是按照你身材买的,诚心诚意送你,也是为了感谢你的鼓励和帮助,你不要,我也只能留着,等哪天来个能穿的,就送给她得了。” 周翠玲一听要转送别人,忙把衣服抱回去:“不行,我收下了!其实我挺喜欢这款的,谢谢了啊!等哪天我又做新衣裳,也捎带你一套。” “这还差不多,跟我客气什么?” 两人高兴地互相试穿新衣,孟桃又把送杨婶的格子围巾交给周翠玲,周翠玲代她妈道了谢,一时间,床上铺满新衣裳和颜色鲜艳的围巾纱巾,两个姑娘玩得不亦乐乎,嘻嘻哈哈笑闹一阵,感觉肚子饿了,就吃饼干奶糖、牛肉干,谈论起田志高和冼芳芳,周翠玲也不服气田志高竟然没被开除,骂完田志高,又骂冼芳芳不要脸非要抢人家男人,恨恨不平,嚼牛肉干泄愤。 头天晚上玩太疯的结果,是第二天早上起床困难,差一点儿就赶不及回兴阳县的早班车了,还好那趟班车需要往车顶绑一批货物托运过去,两个姑娘这才能坐上早班车,不然要等中午那趟,到了兴阳县就又是下午,又回不了公社,还得在县城住一晚,可麻烦了。 坐这趟六点半的早班车,上午九点半回到兴阳县,立马可以坐回公社的班车,下午到达公社,就算碰不上村里的牛车,也可以去公社办公室找周翠玲的老爸,总能安排她们回村的。 一路颠簸,准点到达兴阳县,周翠玲立马去买票,坐上了回公社的班车,两人在车上吃几块饼干、啃个苹果当午饭,下午一点到公社,刚在路边下车,就看见周世安骑着个永久牌二八大杠单车经过,周翠玲忙喊了声爸,周世安扭头看到闺女和孟桃,也很高兴,转回来问了几句话,就让她们站在原地等着,村里的牛车正在供销社那里卸货,一会可以捎带她们回村。 等他办完事,晚上也会回家一趟。 孟桃和周翠玲坐着牛车回到临水村,走在机耕路上,看见包顺风带着社员们在地里干活,离得远,孟桃没打招呼,却有好些个婆婆妈妈直起腰来对着牛车这边指指点点,可以想像得到她们的议论内容。 周翠玲道:“田家出丑,田志高背着你在外头另找人结婚,全村人都知道了,现在对田家人是嫌弃得不行,连小孩子走路都不打田家门前过,你去省城找田志高,大伙儿也想知道是什么结果呢。” “唉,都怪我,让大家操心了。” 孟桃叹着气说,周翠玲却觉得好笑,桃花变了,变得真好,让人很舒服,不用为她担心难过了。 周翠玲说孟桃家那间屋刚粉刷过,屋里还没收拾好,不如先去自己家住一晚,等明天去清扫房间,把床架、桌椅什么的洗一洗摆放好,再过去住。 孟桃从善如流,又跟着周翠玲去了周家。 两个人早餐中午都没能好好吃东西,只在车上啃了点饼干和苹果,这会觉得肚子饿了,就决定早点做晚饭,周世安晚上要回来,估计包顺风也会过来问情况,孟桃和周翠玲商量,把二斤香肠拿出来切切蒸了,一斤多的牛肉干也装个盘,再炒一碟黄豆,一碟鸡蛋,菜园子里摘点茄子豇豆葫芦瓜做几个素菜,去大队代销店打二斤酒,让他们喝几盅,边喝边谈。 周翠玲说道:“你干哥哥给的香肠和牛肉干,是让你慢慢吃的。” 孟桃:“一个人吃倒是香,总比不得大家一起吃热闹,每人尝一口,我也算是去了趟省城回来的,应该有点表示。” 周翠玲笑着点头:“成,那就这么办。” 第三十四章喝酒,汇报 周家不像田家,粮食、油盐什么都要锁起来,周翠玲很轻易地从她爸妈房间里量了米面出来,主食就熬小米粥,再蒸一笼三合面窝头。 先和面盖好醒发,两个姑娘拿了菜篮子去后菜园摘菜。 杨婶勤快,平时周翠玲也帮忙,她们家菜园打理得非常好,十月天气,瓜菜长势依然茂盛。 孟桃看到那两株果实累累的橘子树,就告诉周翠玲,自己给了张国庆一个橘子,说是周翠玲亲手摘的,他高兴坏了,收进口袋都舍不得吃。 周翠玲嗔怪:“真是个傻子,收着不吃,让人看见分走了就更吃不上了。不过我家橘子是晚熟品种,可以留到过年,等他过年回来吃个够。” 孟桃问:“哪里有果树?我也想找几棵种在后园,这样想吃就能吃到。” 周翠玲好笑:“你可真行,还想种几棵?那就成集体的了,能让你在自家园子里种一棵两棵,摘了果子换油盐就不错了。” “一棵两棵也行啊,哪有?” “我也不知道哪里有,我家这橘子树,还是前些年我爸去凤鸣公社的果园子参观,看见他们扔掉的不合格的果树苗,就随手捡了两棵夹在单车后头回来栽下,没想到种活了还结果了。” 凤鸣公社有果园?孟桃记住了这个信息。 这年代限制私人买卖,农村虽然每个月都可以去公社赶个大集,但粮食和食品类不在交易之列,想吃个果子还挺难,像周翠玲家这样种有一棵两棵,果子摘了可以自己吃和送亲戚,但不能私下卖,实在要卖就送去公家收购站,统购统销,价格非常低,真的就只够换点买油盐的钱。 不过有黑市的存在,孟桃觉得,自己的空间能改变水果品质,实在缺钱了,做个水果贩卖生意也能挣点的吧? 摘了满篮子菜,孟桃看到篱笆上挂满了纺锤形的小苦瓜,指着说:“这个也可以做菜,你们家不吃的吗?” 周翠玲道:“这瓜太苦了,我妈每年都种,但全家都不爱吃。” “我在前进钢厂饭堂看到人家用鸡蛋和这个瓜一起炒,好多人抢着吃,听说吃了能清肝热,对身体好特别对眼睛好。” “真的?我爸说他去公社以后,看文件写报告多了,眼睛迷糊,那今晚把这个也炒一碟,以后经常做给我爸吃。” “要是不爱吃,就隔几天吃一次好了。” “对,每星期给他吃一次。” 周翠玲上去,一口气摘了七八个苦瓜。 两人把菜篮拎回厨房,一个择菜洗菜切菜,一个揉面蒸窝头、熬小米粥,然后开始一样样地炒菜,杨婶下工回来,饭菜都做好了,大盘小碟、荤的素的摆满一桌子,中间还放着两瓶竹叶青酒。 孟桃去代销店,原本要买散装酒的,散装苞谷酒四毛八分钱一斤,后来看见瓶装竹叶青酒,一块二钱一瓶,就买了两瓶。 周世安推着单车,和路上揪到的三个儿子一起进院门,闻到香肠的肉香味,大为惊奇,几个小子激动了:今儿有肉吃?太好了! 争先恐后跑进屋,看见他们姐从城里回来了,围着又是一阵欢呼。 周翠玲叫弟弟们去洗手,然后跟周世安说,今晚的香肠和牛肉干是孟桃从省城带回来的,还买了酒,要请爸和包叔喝两杯。 周世安颇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孟桃,这兔子胆似的小丫头,才几天功夫变化挺大啊,去一趟省城回来,都懂得人情世故了。 他点点头:“行,那就让你弟去请包叔过来,我们沾桃花的光,喝几杯。” 周翠玲三个弟弟得了孟桃给的礼物,每人一本小人书,已经让他们欢喜不尽,再加一个大苹果、一把奶糖,简直跟后世人中了大奖,乐得找不着北,大弟立刻自告奋勇跑去请包顺风队长,二弟遵照杨婶吩咐去叫周家二叔周世平,三弟颠颠地忙着搬凳子摆放好安排座位。 包顺风很快过来,一见面就问孟桃:“翠玲对象在电话里说你同意跟田志高做了断,具体怎么样,你给我们说说?” 杨婶笑着道:“他包叔,先坐下吃饭吧,这俩闺女一大早从地区急赶着回来,早饭午饭都没吃,饿着肚子还给我们做了一桌子菜呢。” 周世安开了酒,满屋酒香,冲包顺风招手:“快来,这酒、香肠和牛肉干,可是桃花丫头特地孝敬我们的。” 包顺风到底是禁不住酒香诱人,走到桌边坐下,看着满桌子菜,砸嘴:“败家丫头!口袋里就放不住几个钱,买这些干啥?这什么牛肉干、香肠可都是金贵东西!” 正在盛粥的孟桃苦笑:这一顶“败家”的帽子是脱不掉了。 周翠玲说:“包叔,你可冤枉桃花了,她都不知道去哪儿买这些,是一个认她做妹子的人送的。她也知道是金贵东西,所以叫我们大伙一起尝尝味道。” “认桃花做妹子?还有这事?” “有啊,那个人是张国庆的老师,他也姓孟,瞧见桃花,说是像他妹子,就认了干亲。桃花要回家,他还和国庆一起送上车,买了这些香肠、牛肉干给桃花带着。” “是这样吗桃花?” 孟桃答:“是啊,孟大哥还说有机会的话,要来临水村看看。” 包顺风点点头:“行,只要他是诚心诚意的,来了我们总能招待得起。” 这时周二叔过来了,也凑趣几句,饭桌上气氛变得轻快起来,大家围桌而坐,举筷开吃,每个人都饿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喝酒的总要慢慢来,呷一口酒说一大堆话,等吃饭的都饱了离桌,三个男人还在那里喝着谈着。 孟桃没有离开饭桌,周世安和包顺风让她坐旁边把前进钢厂的事情详细说说,她就老老实实做了汇报。 周世安和包顺风听得又生了会气,包顺风骂骂咧咧,骂田志高不是个东西,周世安顿着酒杯,说前进钢厂这个处理太轻了,他就是没空,要是他带桃花过去,绝对不是这样的结果。 周二叔对孟桃说:“你在田家辛苦了四年,你要是抓着不放,那城里姑娘没法子的,他们必须得散。” 孟桃摇头:“瞧见他们俩好成那样,我完全就是个外人,田志高看我像看个不认识的,强扭的瓜不甜,我就不要他了。” 周二叔摇头叹息:“这样一来,你爷可白费心思了,田志高有了出息,好处倒让别人得去。” “能有什么好处?照田志高那样的心性,我看也出息不到哪去。田家就没一个好东西,桃花离开了才是对的。”周翠玲说。 杨婶点头表示赞同,俗话说纸包不住火,虽然临水村大队干部做了工作,让村民们不要出去乱传,但几百张嘴,谁能管得住?田家的“中毒”事件,还是不可避免地传扬开去,四周邻村、整个公社全都知道了。 现在的田家名声臭不可闻,不只临水村嫌弃他们,周边村子的村民们都声称不要让田家人进他们村,田家两个小儿子本来是在公社中学读书,天天被同学嘲笑,都没脸去学校了,直接辍学回家。 那样的人家,再出息再有钱,谁稀罕? 第三十五章被打击到了 在周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吃过早饭,周翠玲去粮站上班,孟桃就回了孟家院子,着手整理自己要住的房间。 知青们已经吃过早饭,正准备去上工,看见孟桃提着两个旅行袋进来,少不得围着她说了一阵子话。 都是一个生产队,以前的孟桃花不爱理人,但这几个住着她家的知青她是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的,五个男知青分别是江晓东、孙玉堂、钱晋、武国良、赵明;三个女知青蒋丽梅、钱小云、何慧娟,她和这八个人,以后要朝夕相处了。 知青们打过招呼,都去上工了,孟桃关好院门,走进屋子里,三间正屋,中间是堂厅,堂厅后面有个隔间,孟老爷子和孟桃花以前用过的一些家具就存放在那里,东屋现在是三个女知青住着,西间男知青腾出来了,也重新粉刷过,虽然技术不算好,但四面墙壁白白净净看着很舒服,孟桃只需把地上洒落的石灰、浮砂清扫干净,窗子上挂个布帘,再把堂厅后头的床架、桌椅柜子擦洗干净,搬进去摆放好,就可以安居了。 嗯,好像还缺点东西?在省城买了床单和蚊帐,但没有棉被! 现在已是深秋,夜晚要盖薄被的,今晚先捱过吧,明天再看看,跑一趟公社供销社,买两床棉被回来。 再看看还缺点什么,顺便一起买了。 孟桃走出屋子看着院里,几个知青倒是不错,把这院子收拾得挺好,左边厢房现在成了男知青宿舍,他们就着包顺风给的水泥,在厢房前面用石块和废砖头砌出个长方形花圃,把泥土挖松,不知从哪里搞来两棵冬青树和不认识的低矮植株栽在里面,像模像样的,花圃边沿砌得宽,可以坐上面乘凉,也可以摆放洗脸盆,每天早上洗脸刷牙直接就浇植物了。 右边是厨房和柴房,厨房前放着个大水缸,那是原来就有的;柴房过去的院角用竹片搭了个挺大的鸡窝,几个小母鸡小公鸡被圈养在里面,两根长长竹杆搭在院墙和柿子树之间,足够晾晒衣服和被子的。 后园种了瓜菜,有厕所和洗澡间。 孟桃走到水缸旁边揭开竹皮盖子,里边有大半缸水,她决定先用这些水擦洗家具,用完了再去挑回来。 忙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擦洗完床架和一些家具,并不是从田家搬回来的那些,而是孟桃花“未婚”时用过的单人床架和小衣柜、桌椅,木质好,都还很结实,甚至还有个造型简洁典雅的小小梳妆台,可以想见孟老爷子对孙女真是非常疼爱的。 孟桃自己一个人搬不动床架,就先清扫好房间地板,把窗帘挂上,刚好在省城买了些浅色花布,剪一块下来再稍微针线整理就成了。 然后挑着空桶去水井担水,以前的孟桃花干惯农活家务活,挑几担水没问题,也有那力气,但孟桃就是感觉难受,肩膀痛、平衡不好,刚开始还弄泼了一担水,幸而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在地里干活,没有人看见她的狼狈样子,不然就要奇怪了:桃花去一趟省城回来,连水都不会挑啦?! 等她挑满一缸水,知青们都收工回来吃午饭了。 几个男知青热心地帮她把床架和柜子、箱子桌椅搬进房间,孙玉堂还拿来他们用剩的一根铁线,帮她在房间里打两颗钉子拉上,这样平时可以挂衣服,下雨天洗了衣裳不干也可以在屋里晾晾,孟桃表示感谢。 女知青准备做饭,叫孟桃跟她们一起吃,孟桃婉言谢绝了,谁的口粮都不多,吃了人家的,人家就吃不饱,得饿肚子。 她需要去一趟大队部,和包顺风队长说好的,等他们收工回来,就去把垫支的路费归还一下,顺便预支粮食,支撑到分粮那天。 虽然她现在有钱有粮票,可以不用预支粮食也能过,但还是不要太大手大脚,免得让人觉察她跟以前的孟桃花不相符。 孟桃去到大队部,队长和会计出纳都在,孟桃就把三十块钱和十斤粮票还上,看着出纳在记事本上给她的名字打了个勾,注明“某年某月某日已还钱票”,然后开始办理预支粮食,拿到张条子,等着让队长审批盖章,就可以去找仓管员领粮食了。 队长包顺风正在给一名社员开证明,一边开一边训人,等那名社员离开,轮到孟桃过去盖章,也被教训一通,大意是叫孟桃做事利索点,应该今天上午就把家里弄清楚的,下午可以去上工挣工分,不挣工分粮食可不够吃。 孟桃嗯嗯答应两声,大队长就是个黑脸包公,脾气爆人心是正的,熟悉了就不怕他了,只当他更年期爱唠叨,左耳进右耳出就行。 昨夜看过杨婶的记分小本子,壮劳力每天也就挣十个工分,一个工分三分钱,十个就三毛钱,干一天才三毛钱啊我的天,在省城也就两碗面的价格,还得加上粮票,孟桃被打击到了,原本就觉得光靠挣工分可能养不活自己,现在是更加没有去上工的积极性了。 从大队部出来,孟桃直接去找仓管员领粮食,仓管员早得到大队长打招呼,接过条子看了看,见孟桃手上拿着几个布袋,就开始给她称粮食,孟桃也没顾着去看多少斤,只瞧着舀出来的粮食就傻眼了:半袋子玉米粒,半袋子高粮,半袋子带壳小麦,还有半袋的稻谷,都是未经加工的! 她得自己扛着去磨房,自己推磨磨成粉、脱粒,才能吃。 孟桃只觉得头皮痛,“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吃点粮真是太不容易了啊! 孟桃跟仓管员借了根扁担,四个布袋子分绑两头,踉踉跄跄挑走了。 去到村头磨房,正好有一位奶奶带着个八九岁孙儿在里边磨面,也是几个袋子,祖孙俩工具齐全,带有簸箕、筛子和秸杆小扫帚,孟桃什么都没带,就要求跟他们合作一起推磨,他们是两个人,孟桃还要借用工具,到时就把谷糠给他们,这样也不算占便宜了。 祖孙俩爽快同意,现在不是可怕的灾荒年月,人不需要吃谷糠了,但那可是鸡猪牛的好饲料呢。 于是老小三人推了几个钟头石磨,到日头偏西的时候,总算是都磨好了,各自挑着担子回家。 第三十六章好玩得很 五点多钟,知青们还没下工回来。 孟桃中午没有饭吃,只从空间拿了块巧克力补充能量,推一下午的大石磨,那可是重体力活,肚子早饿了,就先占用厨房,做个晚餐犒劳犒劳自己。 焖好米饭,去菜园子里摘棵青嫩小白菜洗净,再取出根香肠一起煮,油都省了,用饭盒盛饭,没有辣椒没有其它调味料,清清淡淡竟也十分好吃,尤其最后喝的一碗菜汤,鲜美极了。 空间里存放了几天的香肠,和昨晚在周翠玲家吃的、没放进空间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吃饱喝足,刷锅洗饭盒收拾好厨房,知青们回来了,孟桃跟他们打声招呼,锁上自己的房门,去周翠玲家拿回昨夜洗好晾晒在她家的衣服。 黄昏的农村很有看头,家家户户屋顶上炊烟袅袅,大人呼儿唤女,小孩吱吱喳喳,鸡鸭扑楞猪叫狗吠,还有村头牛群刚从山上赶下来,吃得太饱只能一步一步缓慢移动,时不时哞哞叫几声,鸟雀们归林发出更大的喧闹,真是热闹得很。 孟桃一路走一路东张西望,遇到人就打个招呼,村邻们对她说的都是同一句话:“桃花回来啦?大城市可好玩?” 孟桃最后只好统一回复:“好玩得很。” 快走到周翠玲家,看见一个屋角边有两个人在交头接耳不知说些什么,暮色渐浓,孟桃还是能分辨得出来,那是周翠莲和田雅兰。 这一片是几户周家人聚居的地方,田雅兰很显然是主动跑过来找周翠莲的,有意思了,以前都是周翠莲倒贴去找田雅兰,现在反过来了。 不下雨不刮风沙的,田雅兰头上戴了个大草帽,看来这些日子白天都不敢出门的,好不容易黄昏晚上出来了,还得遮遮掩掩怕人看见。 周翠莲一转头看见孟桃,赶忙告诉了田雅兰。 田雅兰蓦然转过身,草帽阴影下看不清她的脸,只感觉两道怨毒目光如同实质,直朝孟桃刺来: “好哇,孟桃花!我正想让翠莲陪我去找你呢,你倒先来了!” 孟桃才不怕她们,走过去:“找我干嘛?想死就去跳临水河,我可帮不了你什么。” “你!你可真狠毒!” 田雅兰头顶冒烟,恨不得撕了孟桃:“你毁了我,害了我们全家,我要杀了你!” “杀人是犯法的,我告诉你。凭什么说我害你全家?你有证据吗?那晚上你们吃鸡肉的时候明白说了没我的份,就给我一碗黑糊糊和一个窝窝头,我感到很伤心,只好走去扫盲班听老师讲课,你们在家里搞七搞八、伤风败俗,我根本不在场,关我什么事?” “你、你不在……可是你就是……你这个恶毒女人!” 田雅兰没想到一向胆小怯懦的孟桃花嘴巴变得这么厉害,她反倒不知怎么回答,气得语无伦次,伸出手要来抓挠孟桃。 孟桃挡开她的手,一把扯下她头上草帽扔出去,田雅兰现在还不敢面对村里人,靠着草帽遮挡那张脸,没有草帽可不行,孟桃一扔,她立刻转身去追,孟桃顺势抬脚用力踢在她屁股上,跌了个狗啃泥。 田雅兰先是懵了会,随后哇地大哭出声:“孟桃花,我跟你誓不两立!我叫我三哥三嫂回来,弄死你!” 孟桃哼声:“你不知道吗?我刚从省城你三哥三嫂那儿回来的,他们并没有弄死我。” 田雅兰停住哭声,猛地翻身坐起:“我就是要来问你,你去找我三哥干什么?你是不是把我们家的事告诉他了?” “你三哥做了陈世美,娶了城里姑娘,我当然要去找他算算帐,从此以后跟他就没关系了。我又不是多嘴婆,干嘛要告诉他你们家的事?” “你……” 田雅兰咬一咬沾了泥巴的嘴唇,她其实是想三哥回来的,无奈她妈不准家里人给三哥打电话或拍电报,说不能耽误三哥工作,还有暂时不能让三嫂知道家里的这件丑事,怎么着也得等他们办完婚礼再说。 “孟桃花,原来你是这样阴毒的人,小看你了!害了我们全家,还敢跑去省城找我三哥,找了又怎么样?我三哥说不要就是不要你了!我三嫂是什么人你知道吗?她娘家有权有势,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你!你给我等着,过几天我们全家就去省城参加婚礼,到时候让我三嫂的娘家帮忙想办法,我们全家都不回这个村里来了,看我怎么弄死你!” “是吗?那我真的好害怕!” 孟桃道:“不过我在省城准备坐车回来时,你三哥托我捎话给你们,他说不办婚礼了,叫你们别去省城。还说,他犯了事,没办法给你安排工作了,不过你姐夫糖厂的那份工作倒是稳妥的,你可以去找你姐夫梁铁柱,要那个工作。” 田雅兰怔住:“你、你是不是瞎说的?” “你们都知道我是老实人,一是一二是二,从不会瞎说。” 孟桃不再搭理田雅兰,转身走开,发现周翠莲先她一步跑远了。 心里冷笑,就知道会这样:周翠莲急忙跑掉可不是因为怕孟桃花,而是赶着去找梁铁柱了。 那天在田家吃鸡,周翠莲也有份,但过后她却像没事人一般,保住清白是不可能的,孟桃在树上听到的看到的,推测开来,是周翠莲跟梁铁柱勾搭在一起了。 田香兰那句怒喝“你们在干什么?周翠莲你个不要脸的……”已经足够说明问题,接着一声撞响,田香兰昏倒没声音了,应该也是梁铁柱情急之下干的。 过后却没听见说屋里的人员里有梁铁柱和周翠莲,估计两人是被田香兰满头的鲜血吓到,但又压制不住体内黏黏草的药力,于是双双从堂屋后窗爬出去了,后屋檐下也有个柴房,存储的柴禾留冬天烧,两人要是躲在那里面办事,不会有人打扰,过后再爬墙离开。 周翠莲一听到田雅兰有可能要接替梁铁柱那份工作的消息,立马赶去通知梁铁柱,说明这两人经过那天之后,还在暧昧不清呢。 现在又加上田雅兰甚至是田志远,要跟梁铁柱抢那份工作,所以田家内部情况是越来越复杂有趣了。 第三十七章老师在此 周翠玲在厨房做晚饭,三个皮小子也帮忙干活,大弟挑水,二弟砍猪菜,三弟一边往灶膛添火,一边捣蒜蓉,忙得很。 看见孟桃,周翠玲道:“我正准备等大弟挑完了水,让他去喊你过来吃饭呢。” “我已经吃过了,”孟桃说:“今天去大队部预支的粮食,都磨好了,还得了半袋子稻谷,脱去糠皮能有十多斤白米,今晚就焖米饭吃了。” “那不用做菜啊?” “摘了知青们的一棵小白菜,就这么煮着吃,挺好吃的。” 周翠玲忍不住笑:“我看你是在田家吃苦头吃多了,没油没盐的也觉得好吃。” 又指了指楼上:“衣裳我都收了,叠好在床上,你今晚不跟我住了吗?” “不了,我房间都弄好了。” 孟桃说完,又问道:“周叔回公社上班,婶儿呢?怎么就你们四个在家。” “我姥家不知有什么事,叫我妈收工了去一趟,我今天又正好要对个帐,所以回来晚了,现在还没吃着晚饭,等会去上课又要迟到了。”周翠玲说。 孟桃才想起来,还要去扫盲班学习呢。 就上楼去拿衣服下来,对周翠玲道:“那我把衣服送回去,你先做饭吃,等会我再过来和你一起去学习班。” “你既然吃过了,不用特地绕过我这边来了,我是一定会迟到的。你家里那几个知青,江晓东、赵明、何慧娟都是老师,今晚轮到赵明上课,你跟着他过去吧。” “那行,等回来我们再一起走。” “好。” 孟桃就抱着衣服出来,夜幕降临,四周麻麻黑,村路只依稀能见,没有电真是太不方便了,好怀念城里的路灯啊。 回到孟家院子,知青们正在吃饭,他们是合伙分餐制,就是大家凑份拿粮食一起做饭,然后用饭盒分好饭菜,各吃各的各洗各的饭盒,煮饭也是轮流煮,这样挺好,没有倚赖性。 孟家原有的两盏煤油灯,男女知青各借用一盏,孟桃回来,男知青主动还了回来,灯里面留着半盏煤油,够孟桃用几天的。 孟桃点着灯在房间里整理一下东西,等他们吃完饭,看看赵明准备要走了,忙喊他等一等,把书包背上,锁了房门,跟他一起去扫盲班。 众知青见孟桃这举动,心里都暗暗称奇:这真的是变化巨大啊,离开了田家,都知道主动学习、追求上进了,不错不错! 赵明是个热心健谈的年轻人,他父母在大学里教书,从小受影响,他也很乐于为人师表,和孟桃一路交谈,他发现孟桃其实很聪明,有的问题能够举一反三,思维方式与众不同,非常独特,他忍不住给出应承,要给孟桃开小灶,保证花最短的时间完成小学、初中课业,只要孟桃愿意学,高中课程他也能教。 孟桃很高兴,老师在此,她这个“神童”算是有出处了。 孟桃在扫盲班“认真学习”的当儿,田家院子则是吵架吵翻了天,这些天这样的吵闹已经成为常态,几乎每天都要来一两次,好在邻居离得没那么近,不然非得被他们家给吵烦了。 起因大多由田保山和赵六莲引起,赵六莲流产,也算小月子,她就天天躺床上,等着人服侍,要求吃鸡吃肉补营养,还要人给她洗衣裳收拾屋子,两个女儿也必须照顾得好好的,不能让女儿哭,这些事情,如果孟桃花还在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但孟桃花不是离开了嘛,那巴望谁来做?当然是婆婆王水凤了。 而王水凤现在哪有这个心情?家里乱成一团糟,老头子和大女儿都在卫生院住着,都要花钱、要人照顾,偏偏两个小儿子都辍学跑回家了,天天蹲楼上门都不愿出门,她焦急得很,哪管得了那么多? 孙女爱哭就哭吧,帮赵六莲洗衣服?想得美!不过是个小月子,哪个女人没经历过,太拿自己当回事,还要吃营养,平日吃的不够好吗?去全村里打听打听,哪家做菜有田家这么舍得下油盐?人家是用筷子打油,田家是用勺,每顿都舀半勺油下锅,这还不够营养? 再说,老四田志远把人家姑娘那啥了,必须得娶,彩礼三百块给出去,王水凤手头就只剩下三十来块钱了,还得留着交卫生院的药费,绝不能乱花。 所以吃鸡吃肉什么的,做梦去吧,家里两只母鸡还要留着下蛋。 王水凤其实很嫌弃大儿媳妇赵六莲,嫁进来只生得两个孙女,还依仗着大儿子宠她,成天偷懒做娇,连自个的女儿都不打理,成什么样?这样的媳妇,以前王水凤看在大儿子面上从不说她,现在怎么可能还忍得住,赵六莲一闹她就骂,田保山想护老婆也一起骂,正好消泄心头无名火。 赵六莲也厉害,婆婆骂她就敢应答,婆媳每天一两场骂战,鸡飞狗跳倒也热闹,为布满阴霾的院子增添了不少生气。 王水凤双手叉腰,站院子里刚把田保山和赵六莲骂得收声了,就见田雅兰戴着顶大草帽,像被人追赶似的,从院门外跑进来,忙问她这是去哪了? 田雅兰脱下草帽顺手扔屋檐下,红着眼睛把王水凤拉进屋,母女俩把门掩上站在堂屋里说话。 “妈,我们全家闷在屋里都不出门,外头什么动静都不知道——孟桃花那个死女人,她竟然跑到省城找我三哥去了!” “什么?”王水凤吃惊问道:“你刚才去找桃花啦?” “我去找周翠莲,路上碰到孟桃花,她亲口说的!” “她说了你就当真?怎不问问周翠莲?这个周翠莲也是,往时你待她那么好,听到什么动静都不来说一声……还有你大头表哥,也是个憨直的,让他去公社卫生院照顾你爸和你大姐,他就只定定做那一件,都不会机灵点,听听外面人说了些什么。” 田雅兰现在一听到石大头就反感:“别跟我提石大头!” 王水凤叹气:“事情都这样了……” 田雅兰脸色一变:“妈!你想说什么?” “好好,不说这个。那桃花不是真的去省城了吧?她都不识几个字,胆子又小,我这些年拘着她,连公社都不给去,她怎么敢走那么远路?不怕让人家给卖了?” 第三十八章碰上 “要是队里给她钱,派个人送她去到地区帮她买车票,从地区坐火车到省城,中途不用下车,那边再有个人接站,就没事了。桃花以前说,她爷曾经带她坐车去过县城,看她是那个样子,其实也不是很傻,墙上的标语她会念,我还看见知青找她问活儿怎么干,她都会用普通话教人家,她虽然胆小却不爱理人,在车上不容易被别人骗去的。” 田雅兰恨恨地说道:“妈你是不知道,孟桃花现在有大队干部撑腰,从我们家出去以后变得多么嚣张,她都敢欺负我!” “她怎么欺负你了?” “她扔我帽子,还踢了我一脚。” “贱皮子,反了她了,看我回头不撕了她!”王水凤张口就骂,骂完才意识到,孟桃花已经不受她掌控了,心下暗恨。 “妈,桃花说三哥捎话回来,不办婚礼了,叫我们不要浪费钱上省城——我们去公社邮电局给三哥拍个电报吧,要不就给三嫂打个电话问问?” “孟桃花贱皮子真这么说的?” “嗯,她说得像真的一样,还说三哥遭着什么事了,没有办法给我和四哥安排工作了……妈,这可怎么办啊?要是三哥不给我安排工作,我就离不开村子了,还得呆在这鬼地方,我、我不如死了算了!”田雅兰呜呜咽咽哭起来。 王水凤一张脸顿时像涂了墨水,黑沉沉地吓人,咬牙切齿:“你三哥好好的,能遭什么事?如果那贱皮子真去了省城,那肯定是周世安和包顺风他们,是他们谁带桃花去你三哥单位闹事,所以你三哥才……要是你三哥被开除了,我一定饶不了他们,我咒死他们,把孟桃花活劈了都是轻的!” 田雅兰被“开除”两个字惊着了,吓得不敢再哭,她无法想像,三哥要是真的被开除,没办法安排她了,她可怎么办? 母女俩又嘀嘀咕咕一会,最后决定,明天去公社邮电局给“三嫂”冼芳芳打电话,问问情况再说。 这些天田家全家人都装死躲在家里不出门,队里倒也不来催他们去上工,反正上工是为了挣工分,他们不要工分还不行吗?王水凤仗的就是三儿子每月能寄二十块钱和粮票回来,原本打算再过几天,等儿女们元气都恢复些了,就上省城去参加婚礼,顺便要求她三儿子想办法,尽快把志远、雅兰安排出去工作,如果能把两个小儿子也带去省城念书就更好了,三儿媳妇不是怀孕了嘛,王水凤过几个月也可以收拾收拾上省城照顾月子带孙子去……要是三儿子真出了事,那全家就都没有盼头了。 王水凤不能不着急,这些天不出门是还没准备好拿这张老脸见人,跑公社照顾病人都是叫外甥石大头去,事到如今,可顾不得那么多了。 次日,王水凤和田雅兰起个大早,早饭也不吃,田雅兰还是戴着草帽,王水凤则包了块头巾,单车前两天被梁铁柱借走,还没还回来,田雅兰这会也不嫌走路累了,母女俩避着村民,专走小路,急急忙忙往公社赶去。 今天孟桃也去了公社,昨夜她睡床板,盖张床单和几件衣服,差点没冷出病来,后来躲进空间去睡了,空间里也凉爽,但温度似乎会照顾到她的身体,能受得住。 早上起来就跑去跟包顺风请假,要上公社买棉被,大队长又啰嗦她几句,放她去了,还让去公社运东西的手扶拖拉机顺路捎上她。 孟桃一路上差点没被震晕,想像一下手扶拖拉机在坑洼不平的机耕路上跳跃前进的场景,真是欲哭无泪,早知道她就不坐这个了,周翠玲要借给她单车的,是她觉得拖拉机更快些,回来能捎带更多东西还省力,结果……果然贪便宜是不行的。 公社集镇很小,就一条弯弯曲曲小街,从街头到街尾,邮电局、派出所、供销社、收购站,还有个集体米粉店,都在一条线上,孟桃依照孟哲翰嘱咐,去邮电局给他寄封信报平安,就和田家母女不可避免地碰上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孟桃穿了一套省城买的米黄色秋装,制衣厂做的成衣,版型正,款式是时下流行最好看的,她头发剪短露出额头和眼睛,显得清爽利落,加上是换了芯儿的,气质风貌不同以前,看上去俊俏可人,非常有精神。 这样的孟桃花,让王水凤大吃了一惊,而田雅兰则是眼里喷火,恨不得把孟桃花身上的新衣裳统统扒下来——贱皮子!这么贵的衣服只有城里姑娘才穿得起,就她也配? 刚才打电话给三嫂,正好三哥来接三嫂下班,两边一说就都明白了:孟桃花哪有本事买衣服?还不是抢了自己三哥三嫂的钱票,真是臭不要脸! 眼看母女两个气势汹汹要扑过来,孟桃指着她们:“给我老实站住!你们再敢靠近一步,我就大声喊,让大家都来看看临水村田家娘俩的真面目。还有,那边就是派出所,你们尽管过来,两个打一个,准保能让你们进去关几天。” 母女俩一时被她唬住,忙站定脚,王水凤恨声骂道:“孟桃花,贱皮子!你害得我们家还不够吗?你不得好死!” “王水凤老贱货,谁害谁,你心里明白!我在你们家吃苦受累做牛做马,结果却被你们作践、残害。我好比那杨白劳的女儿,田志高就是黄世仁,你是黄世仁的地主婆老娘,你们才没有好结果,你们该得的报应还没完呢!” 王水凤气了个倒仰:这是扯到哪里去了?她怎么就成黄世仁的地主老娘了? 孟桃说完就往供销社走去,她才没空跟她们扯皮,在供销社买了两床棉被、半袋棉花和一些日用品,她得分批搬运到拖拉机上去,现在是最后一趟。 田雅兰不服气地蹿过去抓她,孟桃避开,嫌弃骂道:“离我远点,你这个麻疯病,会传染的!” 几个从供销社出来的路人听见,齐齐看向田雅兰,刚巧田雅兰为了不让人认出来,大阴天的戴个大草帽,身上故意穿着她妈冬天的大罩衫,捂得严严实实,而边上的王水凤也是同样用头巾捂得死紧,真的很像那么回事。 这年月缺医药,传染病可不好治,染上了只有死路一条,几个人同时用手捂紧了口鼻,远远避开。 田雅兰急忙大喊:“不是的!我不是麻疯病!” 但谁听她的?人们只管绕开她,一哄而散,跑得要多快有多快,边跑还边喊:“是麻疯病啊,被传染了可不得了,千万别靠近!” 正要走来供销社买东西的人们都被吓着了,远远站开,大声喊:“怎么让麻疯病跑出来?快去报告公安,赶紧抓走啊!” 田雅兰气急败坏,偏偏越急越说不清楚,关键是别人都不听她的,她气得哇哇大哭起来,王水凤恨毒了桃花,想跑去追打,但众目睽睽,又怕公安真的会来,到时不得不露出脸面,万一有人认出她们母女,只会更加丢人,还是赶紧拉起田雅兰,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第三十九章上山砍柴 孟桃又跟着震天响拖拉机回村,车斗里运了几包化肥,有点重量压着车斗倒是没那么弹跳了,孟桃坐在用厚牛皮纸包着的棉被上,她除了买两床新棉被,半袋弹好的棉花准备做枕头和冬天穿的棉袄,还买了一个小号钢筋锅煮饭用,一个炒菜的铁锅,和一个烧水的大铜壶,摞在膝上宝贝一样抱着,不然得颠坏了。 另外还买有一个小风炉子、几个碗碟、一个洗菜刷碗的陶盆、一斤粗盐,凭油票买到两斤菜籽油,装进空间了。 切菜砧板、筷子勺子锅铲,菜篮子、背篓什么的,村里有木匠和篾匠,这些容易办到。 当初王水凤让孟桃花搬去田家时,把日常用的锅碗瓢盆也都拿走了,现在知青们用的厨房用具并不是孟家的,幸好周世安和包顺风以孟老爷子尸骨未寒为由,拦着不让动家具,不然也要被王水凤搬走一空。 脸盆水桶暖壶之类,在省城买好了,从空间拿出来就行,今天去一趟公社,孟桃谢绝周翠玲陪同,也是为了方便行事。 拖拉机到大队部仓库前停下,拖拉机手忙着扛化肥去放好,孟桃顺势找仓库保管员借扁担和两个大箩筐,把所有东西都装上,挑着回家了。 眼看快到中午收工时间,孟桃也不忙着归置东西,全部都锁进房间,换了套旧衣裳,先去归还扁担和箩筐,然后趁着包顺风大队长没回来,拿着把柴刀上了村后头的大青山。 要是被包顺风看见她,肯定又得喊她跟生产队上工去,那可不行,她的事情还没做完呢。 一口气爬到半山腰,孟桃并不觉得累,依然腿脚有力,精神十足,此时深深体会到空间对身体的好处,前世她都没有这样的体力,而以前的孟桃花虽然干惯农活,爬山下地没问题,但她前些天受过伤,被田香兰敲那一下都脑震荡了,没有空间的话绝对恢复不得这么快。 孟桃上山是为了砍竹子,她昨夜进空间,看到那些瓜豆秧都爬上石台了,得搭好架子,要不然,才十来平米的石台都不能落脚了。 在省城收的那些古董桌椅,老是堆放在空间里也不是办法,太占地方,可又不能放出来,都是古董级别老物件,放出来必遭劫难,只好先这么堆放着吧,还要放几年呢,也是愁人得很。 找到一片青翠竹林,孟桃砍了三十多根儿臂粗的长直竹子,剃去枝叶,也不管它长长短短的,一股脑全收入空间,等晚上再进去搭架子。 砍了竹子,就该去砍柴了,都上了山,总得挑担柴回去,烧水做饭可是需要柴火的。 孟桃在山林里捡拾了一堆干柴枝,用藤条捆成两捆,这些挑回去晚上就可以烧用了,然后又去杂草丛中砍杂木生柴,干柴枝是从大树上自然掉落,比较细脆,生柴粗壮坚韧,晾干之后耐烧,孟桃能懂这些,也是从孟桃花留下的记忆里得知。 砍柴也会上瘾,特别是遇上了一大片一大片的好柴火,简直不想停下来,偶尔还会碰到野生柠檬树,满树的柠檬果,有的果皮还是青的,有的已经呈金黄色,光闻闻气味就香得很,孟桃摘了不少放进空间,开水里加一片柠檬好喝得很,还可以做腌渍柠檬,糖渍盐渍都行,有鸭子的话,还可以煮个柠檬鸭吃吃……孟桃越想越馋,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抬头看看天空,阴天没太阳,也瞧不出什么时候,应该要吃午饭了吧,忙从空间拿出一盒饼干嚼吃,这是沈誉不知从哪里买的进口饼干,对于尝过不少西点的孟桃来说,味道还行吧,渴了就剥个新鲜柠檬,有点酸,她能吃得下,午饭就这么对付了。 饼干毕竟是零食,感觉肚子有点饱了,就不吃了,继续砍柴,孟桃决定要把这成片的柴火全部砍完,然后分捆好,收进空间带回家。 以后她每次上山砍柴,挑一担,柴垛里就自动增加两担,别人不知道她的秘密,只会觉得她真是个勤劳又能干的姑娘。 不知砍了多久,孟桃抬头再看看前面,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山上的柴火她是不可能砍得完的。 于是果断收刀,开始扯藤条捆绑,又忙乎了小半天,竟绑扎成六十多捆柴,空间里还有其它东西,更怕压坏了那几口古董瓷缸,装不下这么多,只好装一半,另一半码成堆留在山上,等以后得空再上来搬运。 砍了根较粗壮的木柴做扁担,挑起两捆干柴下山。 到家看见知青们已经回来做晚饭吃,一问戴手表的钱亮,才知六点钟了。 知青们一起开伙,轮流煮饭,今天轮到钱亮和钱小云,钱亮坐在院子里洗青菜和小葱,钱小云在厨房忙活,听见孟桃回来了,钱小云跑出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这次孟桃没拒绝,点头答应了,现在她有粮食,添点粮搭伙就可以的。 把柴火卸在厨房另一面墙角,她要在这里垒柴垛,今天只有两捆,慢慢地会增多,哪天再割几捆草盖在上边就行,柴房里放着知青们的柴禾和农具,她不打算进去挤,要是被他们发现她的柴禾长时间只增不减,怕会引起怀疑。 回房间舀了半碗米,又拎了油壶到厨房,跟钱小云说这是新买的菜籽油,可以多倒些炒菜,钱小云摆手:“不用不用,我们住在你家里,你是房东,一起吃顿饭没关系的。” 孟桃笑着说:“是没关系,以后还要经常一起吃呢,快把米洗洗下锅煮吧,要不等会该半生半熟了。” 说完转身环顾厨房,大灶还在,上边架个大铁锅应该是大队部给的,知青们专门用来烧开水和热水,两眼小灶,一边煮饭一边炒菜,另一面墙靠着个笨重的大碗柜,有一人高,分三层,上层是推拉门,中下层合着双开门,孟老爷子请木匠做的,用的好木头,这么多年都不会返潮发霉。 孟桃踮起脚翻看一下碗柜上层,对钱小云说:“你们八个人用两层也够放东西了,以后我就用这上层吧。” 钱小云点着头:“那你要买个锁自己锁起来,我们也锁的,因为平时去上工,院门就这么掩着,谁进来也不知道。而且以前那个田香兰也住这,她家那些小孩最爱到处乱钻乱翻的,我们丢过好几次东西,不得不小心起来。” “好的,我知道了。” 第四十章老师太多了 钱亮洗好菜拿进来,上海青和小白菜装了一大篮子,钱小云念叨着说上海青拍蒜炒,小白菜炒小葱,又抱怨钱亮没拔些芹菜回来,钱亮说芹菜不好吃,要加菜那还不如再炒个芥菜。 孟桃暗笑:这一群人都是菜虫变的吧,要吃这么多青菜,后园也没见他们种有什么瓜类。 趁着还没炒菜,孟桃出门去了一趟村里的木匠家和篾匠家,回来时背着背篓,背篓里有个小木盆,在木匠家看见他刚刚做好,摆放在那里觉得敦实可爱,就临时起意买的,冬天快到了,可以泡脚用。 手上拎着两个竹编菜篮子,菜篮子里是砧板和竹筷、木勺、木锅铲等,还有两个簸箕,晾晒干菜什么的用得着。 正好饭菜都熟了,钱小云洗了一摞碗,把各人的饭盒、大海碗也清洗一遍,孟桃拿来自己的饭盒和一个碗,饭盒盛米粥,碗装菜,再每人两个杂粮面窝头,足够饱的了。 平时大家都拿了饭各走各的,今天孟桃第一次跟大伙一起吃饭,又在堂屋点了煤油灯,大伙就都聚到堂屋,四个女孩围着八仙桌,五个男的各自找矮凳坐,有的直接坐在门槛上,边吃边聊天,聊的自然是这次孟桃去省城的见闻。 何慧娟快吃完饭的时候,问道:“桃花,一会还去扫盲班吗?今晚是我讲课。” 孟桃点头:“去啊去啊,何老师,我俩搭伴走吧。” 何慧娟笑了:“你昨晚听赵老师的课,感觉怎么样?能听得懂吗?” 孟桃咬了一大口窝头没法回答,蒋丽梅不满地看着何慧娟:“你什么意思?是说赵明水平没有你高,还是说桃花文化少,理解能力太低?” 何慧娟:“这关你什么事?又没跟你说话。” “怎么不关我事?路不平有人踩,你小瞧桃花,我就有理说你。” “少来!你哪里是为桃花,谁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 “我想的什么?你说!” “我干嘛要说,赵明不在这呢吗,让他说啊。” “……” 孟桃有些无语地啃着窝头,本以为是自己引发的战争,想把窝头吃完再来调解,听到何慧娟那句,忙转过脸去看坐在门边的赵明:原来这场无名战火是因你而起的,那还是你来说两句吧。 赵明有些生气地看了何慧娟一眼,嘴里嚼着食物,没说话。 坐他旁边的江晓东看到孟桃那个表情,忍不住乐了:“没事的桃花,她们经常这样,明晚我上课,我带你去扫盲班。” 孟桃记得他就是自己第一次去扫盲班看到的那位老师,课讲得不错,也很有耐心。 “好的江老师,那我们这院里总共有三位老师。” 孟桃说着又指了指坐在门槛上的孙玉堂两个:“你们为什么不做老师?是因为跟我一样文化少水平不高吗?” “噗嗤”、“呵呵”、“咳咳”几声笑,成功化解堂屋里的尴尬气氛,孙玉堂笑着说道:“当老师可是有工分的,我们也想啊,但是用不了那么多个老师。” 坐他旁边的徐国梁靠着门框,吃饱喝足一副懒散样:“我们分来的时候,他们三个已经当上扫盲班老师了,占了先来的便宜。” 钱亮说:“桃花,我们也是高中毕业,你想学文化我们都能教,何必去那个扫盲班,还每天走来走去,白天干活不够累的啊?” 何慧娟瞪了他一眼,对孟桃道:“别听他瞎说,你去扫盲班识字也有补贴的。” “切,就几毛钱。” “几毛钱不是钱,那你给我?” “我凭什么?你是我什么人?” “我……” 钱小云拍了何慧娟一下:“行了,别吵了,还不赶紧吃你就该迟到了。” 孟桃看着端起饭盒猛扒饭的何慧娟,忍不住好笑:这何老师瞧着不是温娴文静的性格,跟谁都能吵起来,是个惹事体质呢。 孙玉堂问孟桃:“本子够用吗?我那里有几个新的笔记本,还有两支钢笔,下乡时候别人送的,给你用吧。” 孟桃谢过:“你自己留着,我这次去省城买了一些,够用。” 徐国梁笑道:“桃花这么一本正经地努力学文化,要是搁以前,你准能当上女状元。” 孟桃道:“女状元我肯定当不上,我在田家几年,最后因为没文化被抛弃,这个我不难过,很庆幸发现得及时,回头是岸。我就是后悔了,小时候不该任性不去上学,不识字,人家就敢在你眼皮子底下欺负你。要是没有大队干部安排和帮忙,我根本不敢出远门,在省城几天,我更加明白知识文化的重要,所以不管多大困难,我也一定要克服,学好文化,说不定将来哪一天,我们国家忽然改变政策,让你们这些知青,还有我们这些社会青年都去考大学呢?那样的话,我也能去念大学了,多美啊!” 孙玉堂、徐国梁和钱亮都当她在做白日梦,哈哈一笑了事,江晓东却道:“你们别笑,我觉得桃花这个想法很实际,我也这样想过。” 赵明也点头:“桃花,你别理他们,好好学。我今天想了一下,等会写个教学计划,一对一,你能提升很快的。” 何慧娟刷好饭盒进来:“什么一对一?难道我就不能教她了?” “是啊,我也可以教她。”蒋丽梅很自然地接话,好像刚才两人没有起过争执。 孙玉堂和徐国梁、钱亮纷纷出声凑热闹: “桃花,我明天也给你做个教学计划。” “桃花,赵明学文科的,数理化我才厉害,我教你!” “桃花跟我学外语,我包教包会!” 江晓东微笑看着孟桃,他发现桃花皮肤黑了点,但其实长得很好,特别那双眼睛,时而清澈透亮,显得灵秀慧黠,时而烟笼雾锁,让人捉摸不透,十分的有趣,他想给桃花画肖像,也可以教她画画。 孟桃:“……” 怎么办她又不是真的文盲,突然冒出这么多个老师非要教她,以后这个那个都揪着她学习,想想就头痛啊啊! 第四十一章田志高回村 在扫盲班跟周慧玲会和,两人安静听完一节课后,互相说起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孟桃告诉周慧玲自己家那些个知青都争着要当她老师,何慧娟和蒋丽梅因为赵明吵了嘴,周慧玲听完就笑,附在她耳边悄声说八卦:何慧娟和蒋丽梅跟赵明是一个地方来的,全队的人都知道两个姑娘争着喜欢一个男人,不过赵明谁都不搭理。 孟桃心想难怪呢。 上完课,一群人说说笑笑走回村里,有个和田家住得的近的姑娘罗丽花,告诉孟桃说今天傍晚又听见田家院里哭闹,还有王水凤大声咒骂孟桃,孟桃笑着说有力气就让她骂去吧,反正她听不见,也骂不死人。 不过孟桃倒是挺佩服王水凤,大概是早年病弱多吃药,把体质淬炼得硬朗了吧,经历了黏黏草事件,全家成这样了,明明心知是孟桃干的,却没有气得病倒,真是可以,堪称钢铁老女人。 深夜,孟桃栓好门窗,进入空间,看着被她堆满东西乱七八糟几乎不能落脚的石台,孟桃已经不敢想仙人会怎么骂她了,或许都懒得骂她,直接给她一记天雷轰顶了事。 也实在太不像话了,她自己都觉得,要赶紧想法子,首先把这堆木柴给弄出去。 开始搭架子,特地砍得几根粗大竹子,可以插到石缝里当柱基,再续中等粗的竹子,反正够长,又有藤条缠绑,搭个宽大四脚架,直接罩住整个石台,让瓜藤攀爬上去,管它黄瓜南瓜葫芦瓜,还有豇豆,统统都上去,形成一个大绿棚子,到时候瓜果垂垂累累,她在石台上,脚下垫个椅子就能摘到瓜果,丰收的景象不要太美! 孟桃再去看两株桃树,已经长齐石台了,枝条伸展,可能还会再往上长,番茄和辣椒居然开花了,不错不错,六株番茄四株辣椒,结得多的话可以做酱吃。 还有十几棵卷心大白菜成熟了,可惜夹在石缝里,石缝离平台一丈高,目前是没法子拿上来,想吃也吃不着。 松树下接松针露水的白色搪瓷脸盆,听声音积攒到一两碗露水了,竹竿上绑个小瓢就可以把露水汲上来,不过还是等它再满些才好操作,急不得。 山上摘的那堆柠檬装进了文人雅客专放名画卷轴的书画缸里,满满一缸酸柠檬,唉,又辱没斯文了,孟桃表示不是故意的,谁知道这些柠檬收进来就自己会找藏身之处,那鱼缸荷花缸都摆在一起,它们又不进去。 等过几天有空了,再去公社供销社买些个坛子,趁个太阳天把柠檬拿出去洗洗晾晾,淹渍起来吧。 孟桃从空间出来,打开新棉被铺床睡觉,上面盖的被套还没有,直接用布先裹着睡一晚,明天收工回来再抓紧时间缝被套。 第二天吃过早饭,孟桃老老实实跟着知青们扛着锄头出工,再不去参加生产队劳动,怕包顺风队长就要杀上门了。 集体劳动中,免不了人多嘴杂,姑娘媳妇们都来围着孟桃,边干活边问她许多问题,自然都是关于这次去省城,田志高和那个城里老婆的态度,孟桃都好好地具实回答,大家又是把田志高和田家人狠狠唾骂了一顿。 有些人是经不得念叨的,几天之后,田志高忽然回到了临水村。 孟桃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她在省城火车站告诉过田志高,他父亲和姐姐都住进了公社卫生院,他就算不相信,必定会去邮局拍个电报问问,那天在公社遇见王水凤和田雅兰,说不定就是接到了田志高电报,赶去邮局跟他联系的。 王水凤不想让她那有出息的好儿子回来,免得受到田家丑闻影响,但田志高得知田阿贵和田香兰真的病了伤了,他肯定要回来看一看才能放心的吧,毕竟那是他亲爹和亲姐。 只是回到田家之后,迎接他的是更大的惊喜,不知道田志高此时做何感想,会是什么表情? 可惜他没把冼芳芳带回来,嗯,还没到过年呢,冼芳芳是不会来的。 孟桃猜测王水凤估计要添油加醋,把黏黏草事件全部推到她身上,说她害了田家,田志高稍后可能会来找她“算帐”。 却没料到,田志高来得挺快,中午回到临水村,傍晚生产队收工时,他就来到孟家院门前,截住了孟桃。 “桃花,你跟我来,我跟你说几句话。”田志高沉着脸,眼睛有些发红。 孟桃傻了才跟他去,指一指院门:“我刚收工,都没洗手洗脸,有话进去说。” “哪那么多讲究,你马上跟我来!”田志高伸手捉住孟桃左臂,孟桃感觉到一阵疼痛,可见他用的力道有多大。 孟桃想起在前进钢厂时也是被他这样钳制,仗着男人力气大,丝毫不考虑女人什么感受,可恶的渣男! 孟桃突然间怒气上涌,恶向胆边生,右手紧握镰刀就朝田志高猛挥过去,如果田志高没有及时放手跳开,那锋利的镰刀不是砍在他脑袋上,就是直接割到他的颈脖上。 田志高退避三步远,满脸震惊不敢相信:“孟桃花你疯了!你要杀人吗?割到我的动脉你知道什么后果?” 孟桃怒视他:“我要是真疯了,杀你是不承担后果的。我现在没疯,也能杀了你,但不需要偿命,因为你跑到我家来,侮辱、殴打我,我迫不得已出手自卫。” “对,没错!桃花这叫正当防卫,我看见了,我作证!” “我们都看见了,随时可以为桃花做证。” 江晓东拎着把锄头从左边路口走过来,孙玉堂和徐国梁、钱亮则从右边石阶上来,四个男青年围住田志高,徐国梁道: “欺负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想打架跟哥们说,哥几个奉陪!” 赵明和三个女知青也从石阶那边上来了,听见这话,赵明以为他们要聚众斗殴,忙上前阻止:“干什么,打什么架?哎,江晓东你怎么不说句话,就由着他们胡来?” 江晓东哼声:“我还没赶到呢,都已经打起来了,是这位先打桃花的,我们现在是拦着他不让他继续打。” “什么?他……你,你为什么打桃花?你谁啊?”赵明指着田志高质问。 第四十二章丧心病狂 钱亮道:“在临水村,会直接跑到桃花家来打桃花,这么丧心病狂的会是谁?田家人吧?” “村子里从没见过这男人,刚才在地里听她们议论,说是田志高从省城回来了,田家又该热闹了,这个应该就是田志高吧?”钱小云个子矮小,在赵明身后喊着道。 知青们来到临水村时,田志高已经去省城上班,且他从没回来过,所以还真是不认得。 何慧娟扛着根扁担,蹭一下钻到前面,上下打量田志高:“你是田志高吗?长得还不错啊,像模像样的,怎么专干缺德事?抛弃糟糠之妻就算了,还要追上门来打?你是脑子有毛病了吧?” 田志高还没从险遭割喉的震惊中回神,就被知青们围住,心情差极了,不屑于搭理他们,他面色不善地怒瞪何慧娟一眼,觉得女知青多嘴多舌尤其可厌。 他冷傲地看向孟桃:“我有话跟你说,那就进屋谈吧。” 孟桃比他更冷:“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的就是你。刚才请你进屋,你偏要作妖,现在你想进我家院子,不可能了!” “……”田志高气得说不出话。 徐国梁、孙玉堂和钱亮哈哈乐,江晓东也笑看着孟桃,何慧娟朝孟桃伸出拇指,蒋丽梅和钱小云刚想凑热闹说几句,被赵明推着进院子:“快煮饭去,吃完下午还得上工。” 说完又赶徐国梁几个,等大家都进去了,才对田志高说道:“田志高同志,你和孟桃花同志已经分清楚了,那最好还是注意下影响,就不要进屋了吧,有什么话,可以到左边路口那边说,那儿敞亮,很多人路过看得见,我就在这里坐着,绝对听不到你们的谈话。” 又安慰孟桃:“别怕,大家都在家,我看着呢。” 孟桃点点头,率先朝左边路口那里走去。 田志高并不满意赵明这个安排,他和孟桃怎么着也曾经是一家人,他要不要进这屋,凭什么得听一个不知名知青的安排? 但孟桃走了,他也只能跟过去。 两人在路口站定,孟桃:“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田志高生气道:“孟桃花,就为了报复我,你不择手段害我全家,真够恶毒阴狠的,你还是不是个女人?” “我不是女人,你是?” “你……我要将你绳之于法!” “请问什么罪名?是重婚,还是谋杀?” “明知故问。”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如果你是来跟我耍嘴皮子的,那么请走开,我没空,要去煮饭吃了,下午还得上工。” 田志高拦住孟桃去路,这次不敢抓她了,站得也挺远——镰刀还在她手上呢。 “你敢不承认?为了报复我,你在我家人的食物里下了那种草药!” 孟桃惊讶地挑眉看他:“你是有文化的人,还是公家干部,怎么能不讲证据,红口白牙冤枉人?你家里人吃了那种草药,是你妈干的,她要放补药炖鸡吃,拿错了药草!大队卫生室的赤脚医生和土医亲口说的,这事全村人都知道!再说了,只有你妈才认识草药,我根本什么都不会。” “别装了,我妈说她交待过你,把草药晾晒分类存放,你都懂的!” “我懂个屁!” “那种草药,全家人都吃了,你为什么没有吃?” 孟桃笑了,两眼亮晶晶笑得很好看,她就等这句话呢。 “田志高,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但这一次你该信了吧:我为什么不吃那种草药炖的鸡肉?因为你妈、你的兄弟姐妹不给我吃!他们想吃多一点,肉香都不想让我闻到,所以那天晚上我被迫出门去了,幸运地躲过一劫。你明白了吗?你的家人虐待我到什么地步?脏活累活都是我,吃肉赶我走,我在你们田家,就是这样生存下来的。” “就算是这样,凭你现在的表现,你完全可以找到我告诉我,我来解决,为什么要报复,给他们下药?” 孟桃轻蔑地斜睨他,小样,还不死心,想套她的话,门都没有:“都说了是你妈干的事,非得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不过一个弱女子,看我不顺眼让我走就是了,为什么这么恨我?” “是你恨我。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不爱你就是不爱,你可以另嫁给别的男人,为什么非要这样,害我的家人?桃花,你这样是丧尽天良,用老一辈的话说,会遭报应的知道吗?你应该主动去自首,接受法律的审判和制裁。”田志高严肃地紧盯着孟桃的眼睛。 孟桃冷眼怼他:“你才丧尽天良,你全家丧尽天良!需要接受法律制裁的,是你们!田志高,你难道还没醒悟吗?你们家现在这样,就是在遭报应!” “孟桃花!” 孟桃举起镰刀指着田志高,压低声音,语气冷厉:“回去问王水凤:她是怎么交待田老六蓄谋把我推下山的?又是怎么让田香兰在河边一棍子打昏我的?还和田雅兰就在我的床前,密谋要毁我清白名声,然后让我背负破鞋的恶名、受全村人唾骂、不得不嫁给山里的石大头! 王水凤当然是为了你,要保证你安心娶到城里姑娘,又不用背负陈世美骂名。你们丝毫不考虑,用这样阴毒卑鄙的手段,我孟桃花从此将坠落深渊、万劫不复!我的命、我的人生,在你们眼里不值半文,那么你们,又算得了什么?田志高,你应该庆幸,我在省城没有死缠烂打,否则你以为你这么容易过关?你是个自私自利、愚蠢的小人,我以前年幼无知才受了蒙骗,现在一万个看不起你,别再来找我,看见你就恶心,赶紧滚蛋吧你!” 田志高被她骂得满脸愤怒,看着孟桃扬长而去的背影,却没有勇气再去捉拿她,不仅怕那把不长眼的镰刀,院门口现在除了赵明,其他男知青都出来了,或蹲或站,有的手里还把玩着根棍子,一致朝这边看,田志高敢动,估计他们就会都扑过来了。 直到知青们和孟桃都进了院子里,田志高又在路口站了一会,才悻悻地顺着村路往回走。 他内心意难平,本是为来震慑敲打桃花一番,谁知反被她嘲讽漫骂,胸腔积压着一股怒火,却不全是因为孟桃花而起,他现在有些怨恼家里人的多事了,如果不是他们,桃花不会变成这样,他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第四十三章不敢吃鸡 田志高走进自家院子,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表哥石大头告诉他全家误食黏黏草,弄出那样的丑事,被乡邻唾弃厌恶,他自己心里也忍不住隔应,看着这院子就觉得又脏又臭,在这个家里呆着很难受,要不是他妈说身体不太好,想让他多住两天陪陪她,他恨不得立刻回省城去。 孟桃花在省城火车站,说他爸和他姐都住院了,他赶紧去邮局寄了封信回来问情况,还没得到回音呢,他妈和妹子田雅兰就往冼芳芳办公室打电话,他刚好接冼芳芳下班,接听到了,确定爸和姐是真的住院,电话不能打太久,不知道为什么住院,但他必须得回来看看的。 坐车回到公社,自然先奔去卫生院探望,以为会是妈和弟弟妹妹在照顾爸,却看见石大头一个人在照顾两个病人,一问,石大头把什么都说了,田志高听完懵了半天,不敢相信,自己向来正派清白的家庭,会弄出那样见不得人的丑事! 他本来不想回村的,丢不起那个脸,但既然回来了,不可能不看看妈妈,从小到大,他妈可是最疼他的。 所以他回来了,鼓起很大勇气才迈进临水村,面对村里人各种各样的目光,父老乡亲再不像以前那样待他亲切客气,反而冷眼相看,有的女人还朝他吐口水,小孩扔石头,他认为,是因家里出了那件丑事,到后来又被人骂陈世美,才慢慢回过味儿:原来还因为他跟孟桃花解除婚约的事。 这个他倒无所谓,农村人,怎么会懂得婚姻是需要爱情的? 见到妈和妹妹,一番哭诉,说都是孟桃花搞的鬼,孟桃花平时帮妈晾晒草药,懂得黏黏草的药效,对于他在城里和冼芳芳结婚心怀恨意,就给全家下了药。 他愤怒了,这才赶去找孟桃花理论,是有打算扭送她去派出所投案的,太恶毒太阴狠了,不给予她惩罚,以后还会害别人。 只有孟桃花伏法,田家名声才能恢复回来。 但他再次低估了孟桃花,她不但不承认是她干的,还笼络得那些知青都站在她一边,为她撑腰,就像在省城,莫名其妙就得到沈誉和孟哲翰的帮助。 四年前单纯又无知的小村姑,如今变得这样狡猾精怪,似乎还深不可测,田志高至今不能相信,却又不得不接受事实。 他妈也是个精明的人,为什么就没看到孟桃花这些变化? 王水凤正在院子里忙活,看见田志高沉着脸回来,忙迎上去,问道:“见着桃花了?她怎么说?你们给她六百块,太多了,得叫她还……” “妈!”田志高看着王水凤,满脸失望:“能不能把眼光放远些,不要总盯住一点点蝇头小利?别说六百块,我如果有一千,也会给她,省得让厂里那些人嚼舌根说我小器,抛弃了农村媳妇还舍不得给赔偿!我怎么就舍不得了?我是真没钱了!那六百块,还是芳芳她姨妈给的。 你们以前但凡对孟桃花多宽容些,不要虐待她苛待她,可能就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境地!我们家的日子还能好好过着!现在这样,全家身败名裂,我被打回车间,每月只能领二十八块工资,芳芳也心情不好老是抱怨,她要是知道家里这种情况,会怎么想,还不得跟我急?” 王水凤喊冤:“桃花跟你说我虐待她?我哪有?天地良心啊,我待她不知有多好!贱皮子黑心烂肺胡说八道,尽会使坏!我要见了她撕她的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田志高冷眼看着王水凤,从小到大,他妈说话表情他是熟悉的,能知道她有没有说谎:“桃花说你指使老六推她下山,叫我姐敲昏她的头,还和雅兰商量把她……让她成为破鞋之后,嫁给石大头,是这样吗?” 王水凤:“……” 田志高生气了:“妈,你们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竟然还当着她的面商量坏她清白?桃花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坐等让你们害了她,不反抗才怪了,你们到底有没有脑子?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个儿的脚?现在桃花没事儿,倒把我给害惨了!” 王水凤抹着眼泪:“你这是在怪我?我还不是为了你?不这样做,不先把桃花弄去嫁人,你就要遭人指着骂知道不?那会影响你的前途。” “我现在已经前程暗淡了。” 田志亮见他妈流眼泪,心底火气发不出来了:“我也不是说全怪你,你们做事太不谨慎了。还有你们平时对桃花肯定不好,哪有全家吃肉把她一个人往外赶的?这不是给村里人留话柄吗?她穿成那样去厂里,人家笑话的是我,而不是她!太过斤斤计较、小家子气,是很难成气候的,懂不懂?” 王水凤看着她最有出息最得意的儿子,跨着个脸神情颓废,也暗自后悔,确实是不够谨慎,让孟桃花成了漏网之鱼,结果害了全家,让儿子丢了官,好在儿子说冼芳芳的姨父会帮忙,以后还有机会。 她心疼道:“你说得对,是妈粗枝大意了,以后妈一定注意改正。志高呀,你饿了吧?妈刚才杀了只鸡炖上,已经熟了,这就端来给你吃啊!” 田志高:“……” 全家人就是因为吃炖鸡肉出事的,他可不敢吃鸡了,至少不敢在这个家里吃! 田雅兰从屋里出来,看见她三哥回来了,立刻跑过来跟他说工作的事: “三哥,既然纺织厂去不了,那你就安排一下,让我去糖厂顶姐夫的那一份吧,我不想呆家里。” 田志高道:“我怎么安排?我又不是糖厂的人,姐夫的手续都办齐全了,他只需要把户口迁过去就行,而且那工种只适合男人干,你去不了。” “我怎么去不了?你让人帮我调换一下工作不就成啦?” “哪有那么容易?都说了我管不着人家糖厂的事。” “可你明明答应了叫我顶替姐夫去糖厂的!”田雅兰急了,再没有工作,是要让她在村里闷死吗? “我什么时候答应的?”田志高也生气了,现在最恨人跟他无理取闹。 “桃花那天告诉我的,她说你在省城火车站托她捎话,让我或是四哥顶替姐夫去糖厂,妈同意让我先去!反正姐夫是外姓人,得靠后!” 田志高:“……” 第四十四章抢工作 田志远从屋里出来,听见田雅兰的话,顿时不干了:“好啊,原来有这样的事,你敢瞒着我?凭什么你去?从大到小,该是我先才对!” 田雅兰:“你想都别想!” “你个赔钱货,将来也是要嫁出去的,也是外姓人,你敢跟我争?” “你才赔钱货!别忘了家里刚替你给了杜家三百块彩礼钱,把我们家底都掏空了,你还不得赶紧把那个姓杜的娶回来,家里需要人干活!我都没花家里一分钱,所以妈才答应让我先去工作,这是对我的补偿!” 田志远哼声:“补你个头!我是田家儿郎,花家里的钱娶媳妇天经地义,倒是你,已经是石大头的人,该叫石大头拿彩礼钱来,你赶紧地跟他回山里过日子去,少在这里碍眼!” 田雅兰被戳到痛处,哇地大哭出声:“妈!妈啊!” 王水凤从厨房出来,举着锅铲追打田志远:“我叫你胡说八道!兔崽子,我打死你!” 田志远边躲着:“妈,我说的都是实话,雅兰都跟石大头那啥了,几条村的人都知道,她还能嫁谁?没人要她了!” 田雅兰听了,哭得更大声,王水凤气得头冒烟:“那是你妹子!所以我才让你妹先去糖厂,那边没人知道!” “不行!糖厂必须我去!我也不想在这村里呆了,妈,等我挣了工资,给你寄回来!” “你还是赶紧结婚,家里现在这样,缺人手。” “结婚肯定结,我知道家里没钱了,我们家这样,就算摆喜酒怕也没人来吃,所以我也不用你花钱摆酒席,只要和杜美秋扯个证就算了,美秋也同意,她说,她会跟她妈要回些嫁妆钱,等三哥给我安排了工作,必须带她一起走,不在这村里丢人现眼!” 王水凤:“……” 差点没给气晕,这什么儿媳妇?还没过门呢,就这么好的算计! 田雅兰尖声叫:“工作是我的!我就是死也不会给你们!” 田志远:“那你就快去死,还省粮食了!” 田雅兰更大声嚎哭,突然“哐当”声响,田保山踹开房门走了出来,吼道:“吵吵什么?不知道你大嫂病着?珍珍和珠珠刚睡午觉,吵醒了你们哄吗?糖厂那个工作,要论从大到小,该我去!我进厂上班,你们两个都在家呆着!” 田志远说道:“大哥,你就别开玩笑了,你舍得下大嫂和两个侄女?” “你能带杜美秋,我就不能带你大嫂和两个侄女?你大嫂挨了这次,身体太弱,干不了重活,还是跟着我去当家属吧。” 田雅兰惊呆,田志远不知所措,大哥也要抢工作的话,那还真没他们什么事了。 停了停,田雅兰想到一个理由:“桃花走了,家里活儿没人干,大嫂要帮妈干活的!” 田保山鼓眼瞪她:“那你干啥?白养你这么大?我娶媳妇回家不是为了干活的,她生的娃儿是我们田家宝贝孙,都给我敬着你大嫂点!敢把她当桃花使唤,不论你是谁,我敲断你的腿!” 王水凤两眼定定地瞪着大儿子,忽然咕咚一声倒在地上,这次是真被气晕了。 一直旁观无言的田志高长叹口气,走过去推开扑倒在王水凤身上大哭的田雅兰,叫田志远过来一起搀扶起王水凤,安置到竹椅上去躺靠着,内心凉嗖嗖,脑海里却不停晃动着孟桃花的脸,那一双清澈纯净的眸子,什么时候变得灵动狡黠起来的? 他记得告诉过桃花,他不能安排志远和雅兰的工作了,没想到,桃花一回来就用梁铁柱糖厂那份工作,故意诱导田雅兰,挑拨他家里矛盾,引发兄弟姐妹争斗,这还是他大姐田香兰不在场的情况下,如果田香兰也加入进来,依照她那个脾气,场面只会更乱,怕是要真打起来的。 孟桃花,再不是当年温善纯良的小灰兔子,她长大了,变得阴狠又恶毒! 本来这次回来,他想着跟桃花好好谈谈的,修复修复关系,不做夫妻可以做兄妹,以后有能力他还是愿意帮衬她的,现在,面对那样充满恶意的桃花,还是算了吧。 田志高只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就离开临水村。 他本来也只请得几天假,赶着回来看一看他爸什么情况,冼芳芳怀孕需要照顾,他也要努力工作,好好表现,不能耽搁太久,给王水凤留下二十块钱,就走了。 临走告诉田保山、田志远和田雅兰,糖厂那份工作是梁铁柱的,谁都别惦记,没用的,改变不了了。 田志高这样说,也是为了防止他们再为这个打起来,让外人看着笑话,一个工作而已,犯得着兄弟姐妹反目成仇? 袁副厂长给过保证,他也有信心,翻身之日不会太远,等到那时,想要什么工作都可以! 田志高的保证却安慰不了他的兄弟和妹妹,田保山、田志远沉着脸,连送他出门的兴致都没有了,田雅兰更是当场崩溃,号啕痛哭——她如今在村里已是度日如年,再等一年两年?叫她怎么活啊? 王水凤只能流眼泪,毫无办法。 田志高离开,孟桃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她院里的知青们消息灵通着呢。 一个瘟神,走了好,清静。 晚上去扫盲班,周翠玲却转告她几句话,是张国庆给周翠玲打电话,然后孟哲翰让他捎带的,干哥哥怪罪了:说桃花一回去如石沉大海,明明给她留了电话号码和地址,怎么不打个电话报平安?拍个电报也行啊,忘记哥哥了吗? 孟桃无语,打电话、拍电报不要钱啊?而且当农民要天天下地干活的,忙得很,没得闲空。 倒是寄过一封信,可能还没到达省城吧,果然这年代,车马慢慢信也慢啊。 周翠玲又说,张国庆问过田志高回村都干了什么,有没有为难桃花?想必省城那边知道田志高回乡了,怕他要搞什么鬼,担心桃花呢。 孟桃也挺感激,确实是有心了,那她也不能太淡漠,得把答应好的土特产、橘子准备起来,好寄过去。 周翠玲家两棵橘子树,还要留一树到过年,就不好去摘了,村里还有谁家种了橘子她也不知道,哪天抽个空,去周翠玲曾提起过的那个果园去瞧一瞧。 星期天,仍然急着上工挣工分的是老农民,知青们通常都会休息一天半天,孟桃也跟着休息,八个知青要去前村参加知青联谊,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孟桃正好趁这个机会,上山挑柴火。 知青们晚上回来没注意到,第二天他们才发现,不止厨房那个墙角边码起一个大大柴垛,正屋后头也出现了一个柴垛,大家十分惊讶,对能干的桃花佩服得五体投地。 孟桃谦虚说:这没什么的,前几天在山上砍好的,我今天只需要多走路,挑回来就行了。 空间里的柴堆消了一大半,其余的再慢慢放出来。 石缝里长出的各种瓜秧开始爬上四方形棚架了,黄花朵朵,有的已经挂果,番茄辣椒也都结出小小的果实,照这个速度,很快就能摘收了。 第四十五章桃花妹妹来信了 省城某院校,孟哲翰下了课出来,遇到传达室的朱大爷,手上捧着一摞新到的杂志报纸和信件,看见孟哲翰,朱大爷招呼:“孟老师等等,有你的信件。” 孟哲翰停住:“谢谢朱大爷。” 朱大爷递上三封信,孟哲翰接过看了看,神情平淡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将其中一封信撕开,抽出薄薄一张信纸,看着上面才三四行字,笑容扩大,无奈地摇了摇头。 回到办公室,自己座位上坐着个人,孟哲翰:“这么早来了。” 沈誉:“午饭时间。” “有招待餐不吃,天天吃我们学校饭堂,不腻啊?” “陪你。” “你得了吧,自己不愿意跟那些人一起吃饭,非要往我这跑。” 沈誉看着孟哲翰把一叠教学资料放到桌上,连同三封信一起,其中一封开了封口,上面笔迹他认得,给过地址答应寄橘子的: “桃花妹妹来信了?” “嗯,这个小懒虫,寄个信总共只有几句话:大哥我到家了,一路平安顺利,感谢大哥和沈誉同志给我买东西,我会报答你们的。” 孟哲翰忍不住地笑:“不知道她要怎么个报答法,我就等着吃橘子。” 沈誉嘴角牵了牵,站起来:“去饭店,我请客。” 孟哲翰:“……”说好的要发扬艰苦朴素精神,跟他吃够一星期学校饭堂的,这才第三天就坚持不住,要下馆子了? 临水村,傍晚收工后,孟桃跟着社员把农具交还大队仓管员,顺道溜进了大队办公室,请队长包顺风给开一张证明。 包顺风瞪眼:“开什么证明?又要去哪?我看你去一趟省城回来,心眼儿倒是长出不少,干活也不踏实,不服从分配,还学会挑三拣四拈轻怕重了。我可告诉你,跟那些知青学,没出息的。” 孟桃:“……”大叔,我只是要个证明,你啰嗦这么多。 “叔,你就给我开一个吧。” “你要去县城买啥?” “去县城土产公司,看着买点我们这边的土特产。” “买那个干啥?” “叔你也知道,我上次在省城认了个干哥哥,我回来时他给我买了香肠牛肉干还有糖果,我总得还个人情吧?我们这边乡下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有点菜干什么的,别的公社有更好些的,都由土产公司统一购销,去县里能买到比较多样点的。可是去一趟县里晚上回不来,得开证明住旅社。” 包顺风一听是这么回事,点了点头:“你想得对,是应该还个人情。那就开吧,你什么时候去?” 孟桃知道开证明有时间限制的,眼珠子一转:“这两天还忙点事,叔,要不你把时间那里空着,到时候我自己填。” 包顺风老古板,可不会依着孟桃,他觉得孟桃在县城无亲无故的,去了住个一晚就得回来,要是贪玩也最多三天,于是就给她定了五天。 孟桃无奈,这被限制了时间,在外面如果发生点意外回不来,人家不看日期倒无事,要是较真可麻烦。 只好又道:“叔,你别扣定写去县城,只写‘兹有我村孟桃花同志外出公干……’就好。” 包顺风气乐:“你个小农民,还外出公干,你公干个啥来?” 不过还是照着孟桃的意思,写上“孟桃花同志到贵地办事”,他默认孟桃所说的,如果在县城买不到合意的土特产,那就去地区看看。 桃花都自己一个人往省城跑了个来回,所以包顺风是不担心她路上被人骗了,只叮嘱她快去快回,别大手大脚乱花钱,从田志高那里拿回的几百块钱,得收好,等以后找到合适的对象她还要结婚的,结婚时就用得着钱了。 孟桃很听话地点头答应。 次日,孟桃临时决定出远门,跟谁都说是去县城。 几个女知青请她捎带买些小东西,周翠玲很想跟孟桃一起出去玩,但她还得上班,嘟着嘴老大不高兴,抱怨孟桃挑的时间不对。 孟桃心里好笑:就是要趁你没空我才走啊,你要是跟着就不好办事啦,等回来给你带礼物好了。 孟桃早早地搭村里牛车去到公社,然后坐上午那趟班车,却没有买直达县城的票,而是在风合公社下了车。 听周翠玲说过的,风合公社有个果园。 风合公社是在去县城的方向,正好顺路,省不少麻烦,孟桃打算先去风合公社的果园买些水果,再搭下午那一趟班车去县城。 向路人打听了一下,果园距离公社不远,走路约莫三十来分钟,孟桃在街头拦下一个骑单车的壮实少年,问他愿不愿意载她去果园找亲戚,她给一块钱车费,少年爽快答应了。 通往果园的道路是碎石铺的机耕路,相对平缓,少年猛车踩脚踏,不一会就到达果园,付了一块钱,孟桃朝果园的栅栏门走去。 刚好栅栏门打开,有个中年男人出来,孟桃忙上前打招呼,中年男人问她是干什么的? 孟桃说想买点水果,中年男人摆手:“集体果园,都是上头果品公司统一购销,整车整车的拉走,私人零零碎碎的不卖!” “我可以多买,价钱贵点没关系的。”孟桃说。 中年男人听了,仔细打量她一下,又看看四周,放低声音:“你能买多少?” “园里都有哪些果子?” “目前有橘子、脐橙、糖梨、晚熟桃子,县果品公司昨天刚拉走两大卡车。” “什么价钱?” “橘子、橙和梨,6毛,桃子新品种,又大又甜,8毛。” 孟桃在省城果品公司门市部逛过,知道这个价格在批发价来说,是高价了。 “不能少点吗?” “不能。” “你能卖给我多少?” “三五百斤,我可以做主。” “行,我要五百斤。” 说完这话,孟桃心里也是打了个顿:自己目前财产也就三百多块钱,就这么扔出去,太冒险了,回不来了怎么办? 又想想富贵险中求,不冒点风险,还赚什么小钱钱啊? 于是横下一条心,跟着那中年男人进果园摘果,中年男人从守园子的茅草屋里喊出个女人,一起帮忙摘果,橘子、脐橙、梨共四百八十斤,晚熟桃子一百斤,总共五百八十斤。 付完钱,孟桃没有车子运走,中年男人赶快去附近村里喊了架牛车过来,把孟桃和五个麻袋水果送到了公社,孟桃不去公社汽车站,看好公路边一个转角地方,请赶车的大爷帮忙,把麻袋卸了下来,给了大爷两块钱,她就在这里等班车。 第四十六章蒙州新品种 公路下方有个水塘,可能是人畜或车辆曾经不小心摔下去过,人们就用石块在路边上砌了一堵半人高的围墙,又正对拐弯处,四周有林木遮挡,很少行人经过,孟桃可以借此处将几个麻袋水果收进空间,然后等班车过来,挡住上车就行。 下午三点钟,终于坐上了去县城的班车。 晚上六点到达县城,孟桃先去找了家看着还合意的旅社登记住宿,住单间,然后上街找吃的,顺便逛逛街,周翠玲带她逛了地区的街,县城的没逛过,小县城就一条通直街,没什么看头,认认地方罢了。 九点多回到旅社,洗漱后关灯休息,进空间例行巡察,说是巡察,其实举步维艰,里面东西太多,连打坐的地方都木有了。 这阵子每次进空间她心情都挺矛盾,总觉得这一片世外纯净之地被她庸俗化得太厉害,什么都塞进来,拥挤不堪,唉,生活所迫,希望神仙莫怪。 等以后日子好过了,她一定恢复石台原样。 第二天早上六点,孟桃退了房,提着从空间取出的旅行袋,乘车赶去地区坐火车,她打算好了,这次出来要在外面浪几天再回村,反正现阶段农活不忙,活儿都不够男人们分的,女社员跟着上工大多聚一起家长里短闲聊天,少她一个无所谓。 去省城有点太远了,她现在的目标是,平江市。 平江市也是个大城市,人口和繁华程度在d省排名仅次于省城。 孟桃要去那里当一回水果贩子。 上午九点半,孟桃到达地区火车站,买好车票,在车站附近的国营饭店吃了碗肉丝面,返回候车室,十点四十分,她登上前往平江市的火车。 这一次坐火车比较顺利,没有晚点,车上晃了六个小时,下午五点钟,到达平江市。 在火车站附近找到一家集体性质的宾馆,到服务台去开个单间,柜台里是位年轻女服务员,似乎有心事,办事丢三落四,心不在焉,孟桃问她等会可能有人给自己送些东西过来,可不可以帮忙搬一下?女服务员白她一眼:“自己的事自己处理,没空帮忙,再说我们还得干别的活,又不是时时刻刻坐这守着。” 孟桃没有再说什么,点头表示理解,拿钥匙上楼,开房间放好东西,又去水房洗漱一下,换上以前孟桃花的旧衣裳,然后锁门下来,果然看见服务台里没人。 孟桃在服务台前站了好一会,才走出门去。 有这么个时间段,等她“需要”从房间搬运东西出来,就能解释得清楚了。 孟桃找了家国营饭店吃过晚饭,散着步在四周街巷慢慢瞧看,确定了其中一条巷子就是私下交易场所、夜幕掩护下的黑市,她取出块围巾包好头脸,只露双眼睛,走了进去。 没走几步,就有个高个子女人迎面过来,像是无意碰到她了,陪着笑说道:“对不起啊,妹子。瞧着你挺面生,你不是住这里的吧?来找亲戚?” 孟桃见周边还有几个人一脸警惕地看着她,心知高个子女人可能是望风的,相当于守门户,她摇了摇头,故意变着嗓音答道:“我不找亲戚,就想进来看看,我有点东西。” 说着拍了拍随身背的挎包,里面装了三四个果子,沉甸甸的。 高个子女人“哦哦”两声,没事人似的,笑着走开了。 孟桃继续往巷子深处走,逐渐看到有交易的人群,不少人跟她一样蒙头蒙脸的,也有人坦坦然然,平常姿态。 这里算是个具有一定规模的黑市了吧,回头客应该很多,因为巷子里的住户都开门做生意了,各种摊子直接摆在门口,老人小孩帮忙搬东西,甚至有的小学生就坐在自家门口写作业,一边看着摊。 这景象,仿佛另一个世界,完全不像计划经济下的严控局面。 孟桃看到有卖粮食的,布匹成衣的,还有奶粉糖果日用品,肉类、蔬菜和干货,差不多应有尽有了,很快也发现了她想要找的:水果摊。 左边一户二层旧楼房,一楼做成老式门店房,就是开、关门都得一块木板一块木板整合上去的那种,这会开了一半门,水果摊就摆在门边,看得清清楚楚,有苹果、雪梨、香蕉芒果紫葡萄和橙子等。 门路还挺广的,香蕉芒果紫葡萄这些南方水果都能有。 孟桃刚靠近,就有个三十来岁男子走过来问:“小姑娘要买点水果吗?” 孟桃:“……” 我都包成这样了,怎么看出来是小姑娘? “你是老板?” 男子点头:“对。” 孟桃笑了笑:“这水果真好看,我参观一下,我也是卖水果的。” “妹子有什么水果?” “橘子、脐橙、糖梨和晚熟桃子。” “哦,那都是很普通的果子。” 孟桃:“我这是蒙州新品种,听着是普通水果,但吃起来,味道和感受绝对美美的,让人难以忘怀。” 水果老板呵呵笑,心想这妹子比我还会吹牛,做了多年水果,都没听说过什么蒙州新品种的。 孟桃从挎包里掏出一个橘子,连皮带果肉掰了半个给水果老板:“尝一尝,这就是蒙州新品种。” 水果老板吃了瓣橘子,神情也像当时的孟哲翰一样,先是怕酸,皱着眉头,然后秒变脸,舒眉展眼目光发亮,手不停地把剩下的几瓣橘子赶紧送进嘴里吃完,意犹未尽地盯紧着孟桃: “妹子,你的果子在哪里?这样的蒙州新品种你带了多少来?可以卖一些给我吗?” 孟桃:“……” 江湖人果然眼光老辣,一眼就看穿了她,知道她是果贩子,已经把水果运过来了。 默默地从挎包里又掏出脐橙、梨、晚熟桃子各一个,递给水果老板,请他继续品尝:“你想要多少?能给什么价格?” 水果老板捧着几个水果,示意孟桃跟他进屋,从里屋又走出来两位老人和一个年轻女人,水果老板让年轻女人拿刀剖开几个水果,一家人品尝,个个都眉飞色舞,赞不绝口,老太太吃了两瓣橙子后,直接把果盆端走了,说是要留给她乖孙吃。 水果老板冲孟桃笑:“不好意思,失礼了。” “没关系的。”孟桃答。 年轻女人拿抹布擦了把椅子请孟桃坐,水果老板叫她去给客人泡杯茶来,然后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都是做这个的,我也不瞒你,有人跟我订要我们本地水果,是要带出海外的,我一直想找些质量好味道也不错的,今天你这个果子,用你的话说,绝对满意!妹子你有多少?卖给我行不?价钱好说。” “我是搭便车过来的,没带多少,几百斤,打算先看看这边行情。” “不错,你是个聪明人。这样的果子,几百斤上千斤都可以,我要了,你开个价。” “我不懂你们这边价格啊,你看你能给多少?可以打成平均价。”孟桃说道,跟果园的中年男人学了一招,懒得算,直接平均价了。 第四十七章要气得吐血 水果老板说道:“打平均价?行,一斤两块钱怎么样?” 孟桃:“老板哥,你转手赚的是美刀吧?给我这么低价?” 水果老板笑:“没有没有,没有美刀,就、就港城那边而已……那妹子你也说个价看看?” “四块钱一斤。” “妹子开玩笑了。” “不,我是正经开价。” “妹子,我给的实诚价,四块太高,做不来,两块二吧。” “这样,我少一点,你再加一点,三块五。” 水果老板以手搭额,笑着摇头:“妹子厉害,我做生意,最怕碰到你这样的。” “老板哥,你要知道,这个是新品种。试验果园运出来的,从未上市,以后真正发卖,可能也只是供应特殊人群,比如有钱人、非常非常有钱的人,或者直接出口了,一般的果品公司里是绝对见不到的。” 水果老板眼睛发亮:“那,以后妹子还有这个,一定再来找我?” 孟桃老神在在:“可以,你看着是个爽快人,我愿意和爽快人打交道。” “好,那就这么定了!三块五就三块五,我吃点亏,咱们做长久生意,果子呢?” “果子在……” 孟桃把自己住的宾馆告诉水果老板,水果老板按规矩先付给孟桃五十块钱定金,然后拉出一辆三轮车,让孟桃坐上来,途经一户人家,又喊了两个年轻人跟着,说是他的小舅子,一起去搬货。 到达宾馆,孟桃说自己一个姑娘,不好带着三个男人上楼,告诉他们自己住的房间牌号,然后先走进宾馆,叫他们过一会儿再来。 水果老板点头同意,三个男人就在门口看着孟桃进去,走上楼梯。 十分钟后,孟桃在房间里听到敲门声,打开门,水果老板和他两个小舅子走了进来,孟桃刚才已经从空间里放出五个麻袋,摆在屋子中间,两袋橘子、一袋脐橙和一袋梨,一袋是晚熟桃子。 水果老板做生意是真细心,另外带了自己的麻袋过来,他小舅子直接用水果刀划开装水果的袋子,现场倒腾换袋,一边验看水果有没有坏掉的,另一个小舅子也拿着水果刀,分别从中抽取果子出来,剖开品尝,一直剖开十几个,吃个不停,水果老板自己也吃得很嗨,但终究是心疼了,这可都是他的钱呢,看看小舅子还要继续,忙拦住不让再剖果子了。 也没有过秤,他们是做惯生意的,用手提着掂量,就能知道斤数对不对,可能差个几斤,那不是品尝来品尝去的,吃掉了嘛。 卖的是五百斤,零头八十斤,孟桃已经取出来了,也是凭感觉估计的。 其实很好掂量,她在果园看着称的水果,一个桃子就一斤左右了,拿出三十个桃,其它的橘子梨和脐橙按份量掂掂,觉得够个八十斤就可以了。 水果老板爽快付帐,共计一千七百五十块钱。 等三个男人抬着水果离开,孟桃关起门乐滋滋把钱又数了一遍:赚了赚了,赚一大笔! 怪不得呢,那么多人要冒风险搞投机倒把,这一开张,够咱小老百姓吃几年的了。 七十年代,工人工资也才二十几、三十几块钱一个月,全年不吃不喝两三百块,一千七百块,是巨款呢! 孟桃看着床上一扎一扎的十元面额软妹币,起到水果老板三人离开时,他的一个小舅子回头看了看她,眼神莫名,心里忽然有点不踏实起来,万一他们转回头抢劫怎么办? 二十分钟后,孟桃提着旅行袋下了楼,本想到服务台结帐走人,却不见服务员,喊也没人答应,她看到放在台桌上的住宿登记薄,伸手拿过来翻了翻,登记自己信息的那一页就只她一个人,看看服务员还没来,就很干脆地把那页登记表撕下来,揣进口袋,放了一块钱在桌面上,飘然离开。 一晚住宿费就是一块钱,不住也给了。 孟桃离开是对的,两个小时后,水果老板带着一行四个男人,不顾夜已深,直奔这家宾馆要找她,却是扑了个空。 到服务台,花一块钱让服务员帮忙查看登记薄,也查不出个什么来,现在值班的和当初登记的就不是同一个服务员,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几个人失望地走出宾馆,牛高马大的中年男人指着水果老板,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能成什么大事?也就只会摆个摊卖几个果,有什么用?好好的发财机会,就这么让你放跑了!” 水果老板垂着脸:“大哥,我也不知道那姑娘这么机灵的。” “她不机灵敢做这个生意?她没告诉你,她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说了,是蒙州人,叫陶梦梦。” “我看是你在做梦,陶梦梦,一听就是假名字。” 中年男人没好气道:“你尝到那果子了,明知是好东西,都不会安排个人守着?你看看,一送到周老爷那儿,只尝了一口马上要找卖主,他老人家可说了,这些水果非同一般!那姑娘倒是没骗你,应该真的是从农科所里偷运出来的新品种,小老百姓几辈子都吃不着的好东西!你得的这一批,赚翻了知道吗!” 水果老板抬起头:“大哥,那、那值多少?” 中年男人伸出一个巴掌,水果老板试探道:“五千?” 中年男人瞪他一眼:“五万!不过按规矩你只能拿一半,你懂的。” 水果老板惊呆了:老天爷!五百斤水果,换了五万块!他知道港城多富豪,惯常一掷千金,可没想到能壕到这个地步! 如果孟桃看到这个场景,怕是要气得吐血三升——还以为自己赚钱了呢,结果只是最垫底的搬运工! 水果老板那一伙人还在继续找孟桃,火车站附近的旅社、宾馆都跑遍了,开始往市内寻找。 孟桃却如同得到预警般,不住旅社了,她从空间拿出刘建新给她的那个装满土特产的袋子,又把两罐奶粉、一罐麦乳精、一盒饼干和十多斤“蒙州新品种”水果装进旅行袋,坐上公共汽车,奔市林业局家属大院去。 第四十八章姑姑变姐姐 第四十八章降级 林业家属院某栋三楼二居室,刘建新和妻子孙红正哄着儿子明明吃药,这几天小家伙感冒了,却不肯吃药,夫妻俩商量要合力灌他,明明小手紧紧捂住嘴巴,双方正僵持不下,听到敲门声,刘建新走去开门,看到门外笑盈盈站着个姑娘,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桃花?孟桃花!” 孟桃笑着点头:“是我,刘大哥。门卫大伯送我到楼下,不然我还找不着你们住的地儿。” 刘建新忙接过她手上东西,一边连声问:“你坐的什么车?这么晚才来到,别是找了半天才找到家吧?你来之前,先给我拍个电报,我们去车站接你,就省事儿了。” 孟桃不及回答,孙红抱着哭唧唧的明明走出来:“不哭不哭啊,咦,快看看是谁来啦?” 刘建新给两人做介绍:“这就是孟桃花,我跟你说过的,火车上那姑娘。桃花,这是我妻子孙红,还有儿子明明。” 孙红热情招呼:“呀!原来是桃花妹妹来了?太好了,快进屋快进屋!” 孟桃听她喊妹妹,便也顺着喊了声大嫂,看向她怀里的小萌娃:“你就是明明啊?我是桃花姑姑哦。” 小萌娃因为发烧不舒服,刚才还在哭闹,红着眼睛看了看朝他招手的孟桃,忽然张开小手臂扑过来要抱抱,孙红没提防,差点揽不住,两个女人同时惊呼,忙把孩子稳住了。 孟桃说道:“明明乖,姑姑从外边来,要先洗手,洗了手再抱抱啊!” 孙红险些把儿子弄掉地上,吓得心咚咚跳,用力拍了他小屁股一下:“你个臭小子,这是随了谁了?见着漂亮人儿就不管不顾的!那是你的姑姑,跑不了,你急啥?” 刘建新把东西放到茶几上,说道:“臭小子不是随了你么?当初你一看见我就追一路,天天跑我学校纠缠,把我丢脸的,又摆脱不了。” 孙红本是生气,听了丈夫的话,顿时绷不住哈哈大笑:“桃花妹妹快来看呀,你哥,他怎么这么厚的脸皮!” “我说的实话。” 刘建新一本正经,拿起热水壶走到脸盆架子前,倒了些热水兑好,又拿块干净毛巾,叫孟桃洗脸洗手。 孟桃洗好手脸,过来抱起明明,小家伙长得挺结实,不怕生地看着孟桃,按照他妈妈教的,奶声奶气喊“姑姑”。 孟桃答应一声,稀罕地捏捏他的脸:“性格像妈妈,真好。” 又笑着问孙红:“大嫂,当初真是你主动追求我刘大哥的?” 孙红咯咯乐:“是就是呗,那有什么?不过这话我只跟妹妹你说,也算是嫂子传授给你一点经验:碰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一定不能错过,管他什么后果,先下手为强,抓住了再说!” 刘建新泡了杯白糖开水递给孟桃,瞪了孙红一眼:“有你一个大大咧咧的就够了,别再带坏桃花。” “我觉得大嫂这样很好啊,现在你们多幸福啊?要是我也有幸遇到真正喜欢的,可能我也会那样做。”孟桃笑着。 “放心吧,桃花妹妹你一定会遇到个非常非常好的男人,到时你只要大胆抓住不放,那就是你的了。” 两个人逗着明明笑成一团,刘建新很无语,妻子这性格,他已经习惯了无所谓了,可要是影响了桃花,桃花也变这样,他怕将来有人受不了。 孟桃抱着明明去解开网兜拿东西吃,明明要吃饼干,因为他正发烧,孟桃没给,拿出橘子,明明看着橘子,点头同意吃这个,孟桃就剥了皮喂给他吃。 刘建新和孙红被橘子的香气吸引,孟桃招呼他们:“这橘子挺甜的,大哥大嫂快尝尝。” 孙红剥开个橘子吃了一瓣,大赞,一边说:“妹妹你先喝点水,等会我给你煮碗面,卧两个鸡蛋。” “嫂子不用忙,我吃过饭的,不饿。” “你在外面吃啊?浪费钱,下了车就应该直接过来,哥哥嫂子能饿得着你?” 孙红说着,把两瓣橘子塞进刘建新嘴里,刘建新尝到美味水果,连连点头,让孙红自己吃,他也拿起一个橘子剥皮,却注意到桌上有个布袋子挺眼熟,他看了又看,伸手去摸了摸,抬头去看孟桃:“这个……是给你的,怎么又拿回来了?” 孟桃说:“大哥,我知道这些东西,还有钱和票,是老家亲戚让你带回来给明明的,我一个大人,怎么好意思跟明明抢东西吃?” “哎呀,我给明明留了,这是分给你的。” “就别骗我了,东西都是原封不动的,我看得出来。” 刘建新:“……” 他没话说了,转去拉拉孙红衣袖,孙红忙着吃呢,剥完两个橘子又去拿脐橙,太好吃了,口齿不清地说道:“妹妹刚来,先歇着,不谈这个先。明天我请假看孩子,顺便带妹妹逛街去,听说百货大楼进新货了,开始卖秋冬衣裳;大后天礼拜天,我们也好久没出去玩了,借个三轮车,全家一起出游,公园、动物园、博物馆,还有那个本市有名的金塔山,都玩个遍,好不好啊?” 刘建新一听,知道妻子要给桃花买新衣裳,便点头同意:“我看很好,桃花你说呢?” 孟桃:“下次再来吧,我明天一早得回去了,生产队还有活儿干呢。” 刘建新和孙红惊讶了:“你不是来看我们的吗?怎么转眼就走?” 孟桃笑:“现在不是看到你们了?瞧着你们好好的,我可高兴啦。” “你肯定有事,到底是来平江干什么的?告诉哥哥嫂子。” 拗不过夫妻俩,孟桃只得临时编出个借口搪塞。 “真的是这样?你跟着你们公社供销社的车过来的?” “当然了,我还能骗你们吗?来点货的是个姑娘,我的好朋友,让我给她做个伴。” “那姑娘怎么不跟你一起来我们家?” “人家住旅社能报销,我是正好来探望探望你们,说好了的,明早得一起坐车回去。” “诶!你看看你,还以为能多住些日子呢,叫我们白高兴一场。” 孙红叹气,又指着桌上:“拿这么多东西,这奶粉……是进口的吧?可贵了!” “哦,奶粉什么的都是上次从省城带回来,那边朋友送的,装在袋子里我也没注意看,要不然当时就交给大哥带回来给明明,我都大人了,吃不着这个。” 孟桃看着双双无语的夫妻俩,又说:“我这次也是先要找到你们,等下次再来,可就方便得多了。” 刘建新点头:“等农闲了,过来多住些天。我也往家里打过电话,爸妈知道了你,很高兴,爸说等他身体好些了,要亲自过来,看看你,也看看他的好兄弟。” 孟桃:“刘……我该叫伯伯,还是爷爷?” 刘建新顿了一下,抬手拍拍额门,看向孙红:“我说呢,为什么你喊桃花妹妹,我老觉得怪怪的!” 孙红也楞住,猛省过来,咯咯直乐:这一晚上高兴的,居然弄错辈份了! 赶紧教儿子:“这个是你姐姐,不是姑姑啊,你搞清楚了!” 孟桃也笑了:自己和刘建新年纪相差几岁而已,谁会记得那么多? 现在却是亏了,她秒被降级,好好的姑姑变成了姐姐。 刘建新说道:“你刘爷爷六十多岁了,身体一直不太好,视力也减弱,我上次回去就是因为他又住院了。但他是个倔老头,他说要来,就一定会来的,现在跟你说一声,到时真的过去,再给你拍个电报。” 孟桃点头:“行,那我也有个思想准备。刘爷爷他吃什么药啊?” “我也不太清楚,我离得远,都是我妈和二弟在照顾着,好像是住院用西药,回家又吃中药,都用点——你不用担心,等去的时候,会把药带齐全的。” “哦,那行。”孟桃不是医生,不怎么懂,也就问问。 当晚安歇下来,第二天清早,明明不发烧了,活蹦乱跳、笑声清脆地缠着孟桃玩游戏。 刘建新夫妻俩商量好,既然强行塞给孟桃东西她不要,那就当面给,再不要就跟她讲道理,孟桃终究敌不过人家夫妻双打,只好接受了。 孙红另外给换了个干净蓝布袋子,刘建新从老家带来的小米孟桃不要,留给明明熬粥喝;腊鸡腊鸭和熏猪肉、咸鸭蛋分成两半,各人一半,还有他们从山里林场得来的质量上优的干香菇、木耳、黄花菜,核桃、栗子、杏仁,加上孙红老家刚寄来的大湖鱼干虾仁,那鱼真的好大,切成块晒干了,每块鱼肉都有四指厚。 装好袋子,竟比孟桃还回来那袋还要大,孟桃是没办法拒绝的。 一家人围在一起看孙红装袋,刘建新东拉西扯跟孟桃说话,还有个明明不停地要拉着孟桃在屋里走着玩,孙红就趁孟桃不注意,又把一卷钱票塞进袋子里,然后扎紧了袋口。 刘建新和孙红抱着明明,按孟桃要求只把她送到公共汽车站,因她还要去找同乡,看着汽车走远,夫妻俩才走回去上班。 第四十九章被盯上 孟桃坐在公共汽车上,趁前后左右的乘客都下去了,借着旅行袋遮掩,把蓝布袋子收进空间。 然后下车,拎着个半空的旅行袋,找了人问路,往土产公司门市部去。 平江市土产公司土特产还挺多,质量也很好,孟桃现在不差钱了,在门市部买到几样土特产将近上百斤,见马路对面就是果品门市部,又过去,苹果雪梨各买四五十斤,放空间里存放着,然后坐上公共汽车,直接去火车站,准备打道回村了。 孟桃来到火车站,走进售票厅时,忽然看见两个男人从里面出来,其中一个是昨晚的水果老板,手里握着一抓的火车票,俩男人边走边说,像在争论什么,没有注意到孟桃。 售票厅是三开门,孟桃折身从另一个门进去,双方隔着门扇错过,却听到水果老板说话,孟桃不禁暗吃了一惊。 “那个陶梦梦只说她是蒙州人,具体哪里她没说,我真不知道啊,而且她包着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楚脸面,从昨天到现在,全市这么找,人影子都不见。要去蒙州,那虽然只是个地区,也不小的吧?怎么可能找得到她?” “这个不用你操心,周老爷就是想要那些水果,人家有的是钱,请多少人去不行?真正目的还是要查一查蒙州有几个农科所,如果找到了那个专门栽培这种水果的,陶梦梦出不出现,也就无所谓了。” “……” 等两个男人离得稍远,孟桃转身走近门口,透过玻璃门看着他们并肩走下台阶,穿过车站广场离开,心里卟卟直跳:水果老板这么快就把五百斤水果转手了?新买主识得那批水果的不同,要找她! 特么的还让不让她活了?想赚点小钱钱而已,刚第一次出手就被盯上。 果然老祖宗训教得对啊,财不露白,宝贝宜深藏,皆因世上精明人太多太多! 车站广播正在催请旅客上车,而水果老板买了票又离开车站,明显不是这趟火车,孟桃快速看了一下墙上的列车到站表,走到售票口询问两句,便掏钱买了一张火车票,就坐这趟车离开平江市。 这趟火车不走蒙州地区那条线,但它经过的一座小城,离蒙州地区市还算近,两市之间有班车往来,孟桃决定坐火车到那里,大不了住一晚,然后再坐几个小时的班车回蒙州。 以后就放弃平江市这个交易市场了,奶奶个熊,卖水果都这么恐怖的,那么多人要去找她,吓死个谁。 孟桃外出第六天,才灰头土脸回到临水村,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属于哪类倒霉体质,坐火车火车晚点,坐班车半路抛锚,真是服了自己了! 回到村里还被包顺风虎着脸训半天,哪怕孟桃送上特地给他买的一包香烟,和给他家小孩的一斤水果糖、八个苹果雪梨,他也毫不留情,直训到她蔫头蔫脑,这才过问往省城寄了哪些土特产?孟桃一一回答,尽量往少了说,包顺风听完挥手放她走了。 土特产是在县城寄出去的,担心水果和鱼干香菇等串了味儿,她特地去街边那些门市部,趁没人的时候,私下跟售货员买得两个木条钉成的木箱子,干货可以用布缝的包裹,水果就得用木箱子,还买了些报纸隔挡防震,弄半天才装好寄走。 香菇木耳笋干刘建新夫妇给了七八斤,孟桃自己又特地跑去平江土产门市部,看到各种山货干货确实很优质,买了一大堆存放在空间里,送人或自己吃都行,孙红老家寄来的鱼干虾仁厚实大个非常好,有十多斤,本地没有这些,孟桃都分给了孟哲翰和沈誉。 腊鸡腊鸭和咸鸭蛋她自己留着了,看到那夫妻俩又给她塞钱票,这回是一百块钱和一卷全国布票、肉票糖票工业票,孟桃叹气,还又还不回去,只好先收着了。 孟哲翰和沈誉每人一个包裹一个木条箱,份量不同,给沈誉二十斤水果,孟哲翰三十斤,其它东西也更多些,让他分点给张国庆,毕竟是家乡寄来的,不给张国庆说不过去。 单独寄一份好像又不好,周翠玲会给他寄的。 晚上拎了个篮子去周家蹭饭,里面是十几个梨、脐橙和桃,一挂熏肉,两斤干香菇木耳,杨婶惊讶地问这么好的东西是哪来的,周翠玲则追着问孟桃这几天到底干什么去了?都快把人给急死,就怕她被拐卖掉了。 孟桃搬出了平江市的刘建新和孙红一家,笑着道:“我就是适合出远门吧,你看,在地区市里又认得一个叔,然后跟他去了趟平江市。” 周翠玲无语地瞪着她,一脸的不相信。 杨婶伸手点了点孟桃额头:“你啊,胆子太大了,随随便便就跟人走,还是个男人,把你卖了,我们上哪找你去?” 孟桃说道:“婶,我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傻了,我是碰掉了人家一本书,书里有我爷的照片,我才相信他的。” 杨婶惊讶:“真的?你爷的照片?” “嗯!” 周翠玲:“万一那照片上的人只是跟你爷长得像呢?” “不会,那真是我爷的照片,很多年前他跟别人合影的,我还不认得我爷吗?你们就等着瞧吧,过一阵子,陈家爷爷会来我们村,他要亲自来看我爷。” “天啊,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就是有啊,让我碰到了。” 过两天,周世安回来,听杨婶说了这件事,然后包顺风也知道了,又来责怪孟桃不告诉他,孟桃说:“刚回来就让你骂得抬不起头,我哪敢多嘴啊?” “骂你是管教你,你这丫头不得了,出两趟门,就让外头的花花世界给迷住了,不管着些,还不得野成什么样?” 包顺风训完走了,孟桃冲着他背影皱皱鼻子:恭喜你猜对了,孟桃花真的变野了,如果不受那个什么证明时间限制,可能现在还没回来,又不知跑哪里当果贩子去了。 她从县城坐车回来,到风合公社又忍不住下车去那个果园,直接找到那个男人,再次入手千余斤水果存放在空间里,等着找机会又出去赚一笔小钱钱的。 几个知青看着孟桃做鬼脸,都禁不住好笑。 钱小云和蒋丽梅、何慧娟托孟桃买的小东西,倒是都记得买回来了,这几天知青们也都为她担心,像周翠玲一样,就怕她被拐走了。 孟桃很无语,她像是那么容易被拐的吗? 不过还是很感谢众人记挂自己,每人送了一把外地买的糖果,空间里存放几天的,知青们原本还觉得不过就是水果糖嘛,尝过之后,吃得都停不下来,还一直问孟桃哪里买的?孟桃只说是地区市百货有卖,知青们纷纷表示,哪天去了一定要多买些回来。 省城,沈誉和孟哲翰同时收到了孟桃寄的包裹和木箱。 孟哲翰首先剥个橘子,依然是之前桃花妹妹给他吃过的那种美好滋味、迷人芳香,又依次尝了脐橙、梨和桃子,都是极佳品质,包裹里有鱼干虾仁、各类干果、香菇木耳笋干菜干,桃花妹妹附信说这些都是精心挑选得来,优质食材有利于身体,能保持健康好状态,最好自己吃用,就别送人了。 第五十章这个家就靠你了 孟哲翰十分高兴,又见信中要求他分点给张国庆,不由腹诽:又说不让送人,又要分给张国庆,合着是你老乡就可以搞特殊啊? 抱怨归抱怨,还是照办了,其实孟桃不说,孟哲翰也会叫张国庆过来一起吃,这个学员表现挺合他意的。 沈誉收到木箱和包裹,回家打开,先找到孟桃花附在包裹里的信笺看过,然后立马拿了个橘子剥开品尝。 他是不喜欢甜食的,水果也不爱吃,但孟哲翰老是在他耳边唠叨桃花妹妹给的橘子特别特别好吃,就连他父亲沈和平吃过一个橘子,也念念不忘的,沈誉觉得他们太夸张,不过那种果香他记住了,并且承认是真的非常不错,能令人舒适愉悦。 掰了一瓣橘子放进嘴里,沈誉顿住,眼睛微微眯起,舌尖绽放的美味是他从未尝到过的,他迅速吃完手里的橘子,接着把脐橙、梨和桃子各取出一个,几分钟之内全部吃光! 然后又再拿起孟桃花的那张信笺,写了差不多满页,笔划整齐、中规中矩,字句流利顺畅,耐心细致教导如何做鱼干虾仁、菜干和香菇木耳,最后叮嘱:食材精选而来,十分难得,宜留自家吃用,不要拿去送人,很可惜的。 沈誉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唇角泛起笑意,脑海里闪现一只小炸毛猫,煞有介事地、小嘴儿得吧得吧不停说着,在饭店里怪他先结了帐,歪着脑袋朝他凝眸嗔视的模样,令他内心莫名塌陷一角。 他在外祖家长大,有四位性格各异的表姐,拜她们所赐,他从小对女性是拒绝的,从不接触,更不会主动去关心,孟桃花却成为例外,他就愿意照顾她,起初觉得是因为孟哲翰的缘故,发小的干妹妹他理当照顾,可后来却是他自己想要她的地址,笃定以后还会再见。 小姑娘言而有信,果真寄来了土特产,并且写给他的便笺,比寄给孟哲翰的那封信字数要多得多。 这一点,他很满意。 现在,他不认为孟哲翰和父亲吃个橘子的神态过于夸张了,眼见为实,何况他也真正吃进了自己嘴里,这样品质好到不可思议的水果,实在是太难得了。 这些水果难以形容的甜美清香,沈誉可以忽略不计,但他感知到其中有某种特殊的、不寻常的气息和味道,令他很着迷! 沈和平下班回来,在屋外就闻到了诱人的果香,里面有他曾经吃过的、一直惦念的橘子香味,他赶紧走进来,看到儿子守着一箱水果,忙问哪里来的? 沈誉没回答,先递给父亲一个橘子,知道他做梦都惦记着,沈和平直接剥开吃,舒服得眯起眼: “就是这个味儿!想死我了!” 吃完果子,才留意到茶几上摆满了鱼干虾仁和笋干香菇木耳什么的,惊奇地问沈誉打哪儿买来这么多东西,又一样样拿起来闻了闻,直夸香气清爽新鲜,是极品干货。 沈誉把孟桃花的附信折好放进上衣口袋,拿了块大鱼干和一些香菇笋干,对沈和平说:“今晚咱们吃鱼,我来做。” 沈和平阻止:“这么好的东西,可别让你烧坏了,赶紧放着,等我打电话叫姜师傅来。” 沈誉:“就是简单蒸煮,有什么难的,你等着吃吧。” 说着起身朝厨房走,桃花信里都写得那么细致清楚,他还能做不出来? 沈和平忙跟过去:“这个要先泡发才能做。”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我教你!” 父子俩在厨房里说着话,蒋玉珊和冼芳芳带着个三十多岁模样的女人走进了客厅。 蒋玉珊朝厨房张望一下,笑着对身后的女人说道:“老沈和小誉都在家呢,爷俩不知干啥,估计是在讨论怎么做饭吃。瞧瞧多可怜,没个女人操持,这家都不像家了。” 那女人瓜子脸,杏核眼,菱唇尖下巴,很有几分姿色,穿一套深蓝色列宁装,领口处翻出白衬衣领,愈显出皮肤白净,看着就是个会打扮的,齐耳短发梳得顺溜整齐,一丝不乱,挺精明能干的样子。 她也跟着朝厨房看,跃跃欲试:“嫂子,我既然来了,这就进去帮他们做饭吧?” 蒋玉珊:“不着急,等我先跟沈厂长说说。如今小誉回来住,这家里肯定是需要个人来料理的。沈厂长和你堂哥多年交情,我们可见不得他们父子这样难,丽琴啊,以后这个家就靠你啦。” 袁丽琴笑着:“嫂子你和我哥就放心吧,我保准把他们爷儿俩照顾得舒舒服服。” 说完立马自来熟地招呼蒋玉珊去沙发上坐,仿佛她已经是这家里的一员了。 冼芳芳鼻子很灵,闻到了空气中香甜的气味,其中有令她垂涎欲滴的橘子香,她走到茶几边去察看,伸手翻弄那上边的各样东西,欢喜地说道: “姨妈,堂姑,你们快来看,好大个虾仁,鱼干这么厚!还有香菇木耳笋干,还有板栗核桃!这个是什么?小白菜晒成的菜干吧?啧啧!这些东西看着就好好吃,我想吃!” 蒋玉珊嗔怪:“瞧你这馋样,叫你沈伯伯看见,该笑话了。” 袁丽琴道:“笑什么啊?怀孕的人哪个不馋?芳芳想吃,堂姑这就拿去厨房做,一会再给你装些回家,什么时候馋了自己做。” 冼芳芳很高兴:“好啊!堂姑我想要那个鱼干和虾仁,小香菇要一点,可以炖鸡吃;板栗核桃也要些,听说多吃核桃,小孩生出来会特别聪明,头发也长得好……这还有个木箱子,咦,里面报纸挡着有东西,是什么?” “我看看,”袁丽琴走过去帮忙扒拉开报纸,一股甜美果香味发散出来:“哎呀,这一箱子里全是水果哪!” 冼芳芳眼睛睁得溜圆,口水都要流淌下来,欢呼着:“原来真的有水果,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我最爱的橘子和脐橙!好大个的水蜜桃,还有梨!啊啊!我要吃我要吃!” “吃吧,我给你拿……” 袁丽琴话没说完,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不准动,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三个女人同时转过头,看见沈誉站在厨房门口。 冼芳芳娇声喊:“誉哥哥!” 第五十一章她知道 沈誉没搭理她。 蒋玉珊笑着说道:“小誉啊,我是来找你爸爸的,听你们父子好像在厨房里谈事情,我们也不好打扰。” “不打扰,就带个陌生人乱翻我家东西?” “不是的,小誉你误会了,这个……她不是陌生人,她是我家亲戚。” “蒋同志,请叫我沈誉。你家亲戚在于我家就是不相干的陌生人,这次就算了,如果再有第二次,我会报警。” “你……小誉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啊?连阿姨都不叫了,我们两家可是亲密的邻居,你知道我和你爸爸平时关系多好?不分彼此的!” “怎么了?”沈和平摊着两只湿漉漉的手从厨房出来,看见蒋玉珊和冼芳芳,并不意外,只是点一点头:“小蒋,芳芳,是你们来了?坐啊,随便坐!” 沈誉无语,心里默念这是亲爹。 蒋玉珊看向沈誉,笑容温婉,带着几分胜利和得意,仿佛在说:你看看,我说的没错吧?我们两家就是这么要好! 冼芳芳也释然一笑,松了口气,心想誉哥哥脾气古怪,阴晴不定的,是因为从小没有妈妈教导的缘故,但沈伯伯在呢,等会这些美味水果自己还是能够吃到的。 袁丽琴则是向沈和平走近两步,准备跟他打个招呼。 沈誉对沈和平说道:“我刚才告诉蒋同志,我不允许陌生人未经同意,擅自闯入我家乱翻东西。蒋同志说,她不是陌生人,她跟你是关系非常好的邻居,好到不分彼此,你也常常不经邀请、不管有没有人在,就随便进去她家,为所欲为。爸,你真干过这样的事情?” 沈和平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去别人家的时候,都是看有主人在家才去的……平时老袁家请客,每次也是老袁亲自来喊我,我跟他一起过去的,而且一进屋就直接入席吃饭喝酒、谈话,完了走回家,不耽误别人休息——你爸爸从来就不是随便的人。” 又朝蒋玉珊道:“小蒋同志你以后讲话要注意用词,什么我跟你关系好到不分彼此?乱弹琴,我跟你们家老袁都不敢这么说的!” 蒋玉珊摆着手:“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唉呀,小誉这孩子,他一定是听岔了!” “沈誉会听岔?他十六七岁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到现在差不多十年了,知道他干的什么工作吗?他要是真像你所说的,动不动听岔或是理解错误别人意思,那还得了!” 沈和平护起短来也很了不得,尤其护的是他儿子,眼睛瞪得跟牛眼那么大。 蒋玉珊扶额,她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说下去了,赶紧扯开去:“好好好,是我们不对,进门应该先喊一声的。也没有乱翻什么东西,就是芳芳她怀孕了嘛,嘴馋鼻子也灵,她看见了茶几上摆放的鱼干虾仁和小香菇木耳什么的,好奇想看看,又瞧见纸箱里有水果,想拿一个吃……老沈你不至于舍不得一个水果几块鱼干吧?芳芳可是你看着长大,她小时候,你还经常特意买好吃的给她。” 沈和平顿了一下,这个倒是真的,他挺喜欢小孩子,尤其是像冼芳芳这样乖巧嘴巴又甜的女孩儿,他买的零食儿子不要,就都送给芳芳,芳芳吃完了还找他要,他又去买。 那现在,不过是个果子和几块鱼干的事,他看向沈誉:“这个嘛……” “不行,”沈誉语音淡漠:“姑娘特意寄给我的,只能我和我家人吃,别人不可以。” 尤其冼芳芳,这些水果全是桃花亲自挑选,怎么可能让她吃? “真的?有姑娘给你寄东西,她这是看上你了吧?”沈和平又惊又喜。 沈誉:“……” 人家就寄个东西,而且还是我自己要求的,怎么就看上了? 沈誉不回答他爸,走过去把装水果的木箱子盖好,再把茶几上的鱼干虾仁和香菇木耳笋干等统统塞进布袋子里,然后抱起准备送去一楼的贮物间。 冼芳芳拉住他衣袖,可怜巴巴道:“誉哥哥,我怀孕了胃口不好,你就给我个橘子吧,桃子也行,我只要一个,我们都不说,那姑娘她不知道的。” “她知道,我会告诉她。” 沈誉说完抱着箱子大步走开,冼芳芳差点被带得跌倒,她忙扶住茶几站定,眼圈红了,满脸失落委屈。 蒋玉珊心疼了,不满地看向沈和平:“老沈啊,上次我们家亲戚带特产来,我也分给你一斤萝卜干、几个咸鸭蛋的。” 沈和平有些尴尬:“你也听见了,这是人家寄给沈誉的。要是寄给我,随便拿就是了。” “你是他爸爸,一家之主,你要说给,他还能不听?” “这样吧,明天我去市里看看,买些新鲜水果零嘴儿什么的,给芳芳。” 蒋玉珊被噎住,她图的是水果零嘴儿吗?她是嫌弃沈誉的态度!这个沈和平,真是迟钝。 袁丽琴在一旁插嘴道:“这小誉对待女孩子也太不温柔了,将来可难交到女朋友哦。” 沈和平问蒋玉珊:“这位是……” 蒋玉珊:“哦,这就是老袁的堂妹,袁丽琴。上次我跟你说过的啊,丽琴今年三十六,丧偶,独居两年了,有两个十来岁女孩儿跟她爷奶生活。丽琴非常能干的,做饭很好吃。如今小誉也回到你身边来,你们爷俩工作都忙,每天早出晚归的,家里乱糟糟,吃不上一口热饭菜,就让丽琴过来照顾你们吧?” 袁丽琴朝沈和平露出个自认很甜美的笑容:“沈大哥,我会做很多样菜的,你和小誉想吃什么,我都能做出来。我保证会把家打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你们在外头工作,回到家只管舒舒服服享受就好了。” 沈和平打量袁丽琴,还别说他真的有些心动了,沈誉来了之后,做菜他是找了食堂的姜师傅,可要是有个人来搞搞卫生做家务,他和儿子就不用里里外外地忙活了。 儿子现在大了,衣裳袜子都不让当爸的洗,看着儿子自己洗衣裳拖地板,他心里挺难受,在京城,徐家好几个保姆,儿子是不用干这些的。 沈和平正想答应,沈誉从贮物室走出来,直接回绝:“蒋同志费心了,我们家不需要人做家务,你们请回吧。” 蒋玉珊:“……” 心塞塞,不需要就罢了,还直接撵人。 袁丽琴不满地盯看沈誉一眼,心想果然是没妈的孩子,欠教养,太没礼貌了,张口就得罪人。 她转向沈和平:“沈大哥,你是当家的,你说了才算!” 沈和平却看着蒋玉珊:“沈誉说不用,那就不用了。谢谢小蒋同志啊,让你们夫妻费心了,改天我再亲自跟老袁道谢,就这样。我要去做饭了,你们也回家忙去吧。” 袁丽琴还想再说什么,沈和平已经进了厨房,她不甘心地要跟进去,沈誉站在那里看着,目光森冷,蒋玉珊都受不了了,拉着袁丽琴就走,冼芳芳见沈誉冰块似的,丝毫没有跟她说话的意思,也只好三步一回头,凄凄怨怨地离开。 第五十二章保姆还是后妈 沈誉关上大门,走进厨房对沈和平说道:“爸,回家要顺手关门。” “知道了,就是偶尔忘记一次。” 沈和平清洗着香菇:“你这孩子,芳芳怀孕没胃口,你给她一两个果子怎么了?” “没怎么,不想给。那果子和这些食材,都很难得,对身体有好处,您多吃点,但是不能送人,这个不能忘记。” “好,爸记着。” 沈和平又道:“其实你蒋阿姨也是一片好心,那个袁丽琴,瞧着挺干净利索,请她来我们家做事还是可以的。” “保姆?还是后妈?” “胡说什么?当然是保姆!” “不需要。” “行吧,那你正好就学着干些家务活,不懂的爸教你。终于有姑娘喜欢你了,你告诉爸她是哪里人?什么时候两家人见个面,虽说现在提倡节俭新风尚,但婚姻大事,还是得和她父母好好谈谈,了解一下需要我们做点什么。等以后你们结婚了,有了孩子……诶?沈誉,沈誉!” 沈和平洗完香菇一看,身边空空,儿子早没影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沈誉不耐烦听他爸唠叨,回房坐到书桌前,想了想,拉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刚发了工资,外带不少票券,还有外汇券,他拧开钢笔在本子上列了个清单,打算明天去一趟华侨商店,买些女孩子吃用的东西,也给孟桃花寄个包裹。 隔壁袁家客厅,冼芳芳坐在长沙发上,拿着手帕擦拭眼泪,袁副厂长坐另一边的单人沙发,静默无语,蒋玉珊和袁丽琴从厨房出来,袁丽琴手上端着一盆刚洗好的苹果雪梨,递到冼芳芳面前:“看把孩子馋的,吃吧。” 蒋玉珊坐下来,生气地说道:“沈誉太不像话了!难怪二十六岁还娶不上媳妇,就他那阴阳怪气的样子,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袁丽琴附和:“就是,没点年轻人的热火气儿,整个人冷嗖嗖,比阎王恶鬼还吓人。” 冼芳芳哽咽道:“你们别这样说誉哥哥,他从小没有妈妈,脾气才古怪了点,他也很可怜的。” 袁副厂长看了袁丽琴一眼:“你刚才看见老沈了?对他不满意?” 袁丽琴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虽然他年纪比我大很多,不过也瞧不出来,主要是他人长得还行,我挺满意的。” “既然满意老沈,你就不该对沈誉有成见,以后做了一家人,你这样说话,不是要闹矛盾嘛?” “呃,是我错了。堂哥,我就怕,我也没有个工作,沈厂长他会不会嫌弃我?” “等跟老沈把话挑明,你和他成了,还怕没有工作?不过,我估计老沈也不需要你出去工作,你只要把家里弄弄好,让他每天回家有顿热饭吃,他就很高兴了。你和老沈结婚以后,你还能把孩子接过来,沈誉已经长大,都工作了,但老沈很喜欢小孩儿,他会帮你好好培养孩子。” 冼芳芳听着他们说话,苹果都不记得啃了,瞪大眼睛,忍不住插嘴道:“姨父,原来你们要把堂姑介绍给沈伯伯?这能行吗?沈伯伯以前的妻子多漂亮啊,我看见过她的照片,是个气质高雅的大美人,听说还是大学生……就堂姑这样,小学都没毕业,沈伯伯怎么会喜欢?” 袁丽琴听得一楞,忙说道:“那我长得也不差啊,还有,谁说我小学没毕业?我毕业了的!” 袁副厂长:“……” 蒋玉珊轻拍一下冼芳芳:“不许这么说你堂姑,记着,以后谁问,你都说堂姑是高中文化。” 冼芳芳无语,不存在的东西,为什么要撒谎?原本还以为姨妈带袁丽琴去沈家,是要做保姆的,没想到竟然是介绍做结婚对象! 袁丽琴以前也来过姨妈家几次,那时候她丈夫还没死,袁丽琴的表现市侩又小器,在姨妈家做客,竟然要控制她这个外甥女的吃喝,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器宇轩昂又大方博爱的沈伯伯? 沈伯伯从小偏疼她,对她可好了,还说过要她做儿媳妇,只是誉哥哥不配合,誉哥哥又长时间的不在这边,她很痴心地等过誉哥哥的,但缘份弄人,她遇到了田志高,被田志高的真诚打动了。 如果袁丽琴嫁给沈伯伯,按照她小气巴拉的性子,只怕自己再难得到沈伯伯的关怀了。 冼芳芳打心眼里不同意这桩婚事。 袁姨父却一本正经地在教导袁丽琴,告诉她老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要怎么样才能讨得老沈的欢心。 又责怪姨妈蒋玉珊,说她操之过急,不该挑在沈誉在家的时候过去,自古以来就没有前房孩子喜欢后母的,等生米做成了熟饭,再让沈誉知道也不迟。 蒋玉珊有些担忧:“这事怕有些困难,今天沈誉看到丽琴,态度很不好,他要反对的话可能就成不了,老沈宠儿子,什么都听沈誉的。” “那刚才老沈什么态度?”袁副厂长问。 “老沈倒是多看了丽琴几眼,丽琴本来也长得不错,又经过我给她打扮,确实称得上漂亮了,我觉得老沈的眼神,是挺满意的。但是沈誉一出来,直接说他们家不需要干家务活的。” “只要老沈满意就行,哪天沈誉不在,你们再去,不,让丽琴自个儿过去,每天帮忙打扫卫生干活儿,抓住一切机会,大胆、主动去关心老沈。等你俩处出感情,有了那层关系,还管沈誉什么态度?根本都用不着考虑他的想法——我这么说,丽琴你明白了吗?” 袁丽琴做娇羞状低下头:“我懂的,堂哥。” 蒋玉珊也说道:“丽琴啊,堂哥堂嫂只能给你指个路,幸福要靠你自己去争取。” “嗯,谢谢堂哥堂嫂,我以后会报答你们的。” 冼芳芳觉得手里的苹果又酸又涩还硬梆梆的,啃得她牙疼,便直接搁到茶几上,不吃了。 袁丽琴看见,忙道:“你咋咬两口就不吃了?这苹果又大又红可甜了,别浪费啊。” 冼芳芳有气无力:“我不想吃苹果,我想吃沈伯伯家的橘子。” 蒋玉珊叹口气:“可怜的孩子,那个沈誉也是,一个橘子而已。” 袁副厂长:“橘子怎么了?你沈伯伯家的东西,还能不让你吃?” 冼芳芳撅嘴:“都怪堂姑不会说话,得罪了誉哥哥,不然我现在就坐在沈伯伯家吃橘子了。” 袁丽琴:“哎,这,我……” 袁副厂长问:“你堂姑说什么了?” “堂姑第一次去人家家里,就说誉哥哥‘将来难交到女朋友’,誉哥哥能高兴吗?就是沈伯伯,心里也不舒服吧!” 袁副厂长皱眉看着袁丽琴:“你这张嘴啊,不改的话,谁也帮不到你。” 袁丽琴连忙点头:“我改,我一定改!” 袁副厂长对冼芳芳说道:“晚饭都好了,先吃着吧,吃完了我过去看看,以我跟你沈伯伯的关系,还能拿不来几个橘子你吃?” 冼芳芳这才露出笑脸:“谢谢姨父!沈伯伯家还有鱼干和虾仁、小蘑菇什么的,肉厚厚的看着就好吃,也要些!” “行,等着吧。” 第五十三章开始露头 沈家这边,本来是沈誉想做晚饭,沈和平不放心非要插一手,还顺带唠叨几句,结果沈誉甩手走了,沈和平觉得就两个菜,蒸蒸煮煮很简单,自己也能搞掂,就不叫姜师傅过来了,用小炉子焖饭,大灶一边蒸鱼,另一边炒菜,小香菇炒大白菜,笋干炒肉丝,再煮个蛋花汤,等饭菜上桌,沈和平自己都快流口水了,实在是太香,都勾出馋虫了。 沈和平当然清楚自己厨艺什么样,也就是煮熟能吃的水平,绝不可能做出姜师傅那样色香味俱佳的菜式,这几样菜之所以香气诱人,不是因为他,而是食材足够好。 沈誉也闻到香味了,快步下楼,先到餐桌前看了看,沈和平叫他赶紧洗手吃饭,父子俩坐下来,还开了瓶酒,一人满上一杯,先是细嚼慢品,不知不觉动作就快起来,吃到最后,菜吃光了,酒喝完了,特意焖的一大锅饭,沈和平还想着吃不完留明天早上做泡饭吃呢,结果一粒不剩! 父子俩对着空碗空碟子,面面相觑。 沈誉:“爸,你煮的太少了。” 沈和平摸了摸肚子:“是这鱼和香菇、笋干好吃,太费饭。不过也不能再吃了,要把胃撑坏的。” “这些食材不要送人。” “好,爸记着了。你说的那个姑娘,她到底住哪?可不可以再跟她要些水果和香菇鱼干什么的,寄京城让你姥爷姥姥也尝尝?” 沈誉:“姑娘暂时保密。这些食材很难得,她也说了短期内不会再有。京城那边,可以把香菇笋干核桃栗子之类匀几斤捎过去,水果已经熟透,怕坚持不到京城就不带了,我们要尽快吃完。” “好。那你也要给姑娘回寄点东西吧,咱总不能光接受别人的好处。” “这两天得空,我打算去华侨商店看看买点什么。” “爸给你拿钱,家里还有不少侨汇券,都拿去!” “不用了,我有。” “这些票我们没空花用,留着也会过期,都拿去买了吧,小姑娘喜欢什么?上次你帮孟哲翰买的那些零食,我看可以,还有纱巾呀漂亮衣裳、绣花手帕、雪花膏、口红化妆品……多买点!” 沈誉禁不住牵了牵唇角,老爹还挺懂,他是打算买护肤品的,桃花肤质不好,又黑又糙,还有那发质极差。但都没想过要给她买什么口红化妆品,也不知道那小村姑会不会用?不过据说小姑娘天生喜欢化妆品,那就买着吧,权当给她玩了。 孟桃收到沈誉和孟哲翰分别寄过来的木箱子和大包裹,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虽不至于令她很激动,也足够惊讶的了。 孟哲翰包裹里除了两套秋冬季穿的呢子衣裳,还是给她寄奶粉、奶糖饼干麦乳精牛肉干,以及一盒优质虫草,一盒燕窝,说是有人送他的,他转送些给她,附信叮嘱她要好好吃这些营养品,她应该还能长高,长胖了就会变白,皮肤就细腻了。 孟桃撇嘴,不就是嫌她又黑又矮嘛,直说呗。 沈誉寄的:除了奶粉奶糖巧克力饼干牛肉干,还有一对儿毛绒绒可爱的玩具小棕熊,一盒子玻璃丝带、缎带、精制胶圈,一整排水晶发卡,彩色、素色都有;一个音乐盒,一件米黄色呢子中长外套配一件黑色薄呢长裙,四条丝巾,一打绢织手帕,一双黑色女式小皮靴(竟然猜得到她穿什么码数),六盒不同牌子的雪花膏、护发香膏,居然还有个化妆盒,里面小镜子、粉饼、胭脂、口红、眉笔等样样俱全,最后是两盒口服珍珠粉,附信写着:据说吃这个可以变白! 孟桃想生气的,但却是忍不住笑了,笑得停不下来——特么的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两个包裹孟桃是借了单车自己去领取的,回来也只说是些吃的东西,并分送了些糖饼出去,其它的都扔进空间。 吃的倒是可以随时拿出来吃,那些衣物和玩具、装饰品、化妆品,在现在的农村根本用不上。 然后给两个笨男人写信,没有感谢的意思,只告诉他们以后别再干傻事寄这些东西来,用不着还占她地方。 眨眼到了十月底,大部分秋粮已经晒干入库,还等着收割最后一茬谷子,再把秋菜都收完,就可以分粮了。 田家人这时候开始露头了。 田阿贵和田香兰被接回家来,田香兰倒是伤口愈合了,田阿贵白白花掉五六十块钱,还治不得好,就那样了,以后天天躺床上,口歪眼斜的靠人服侍。 王水凤领着儿子田保山、田志远、女儿田雅兰来生产队上工,完全是山穷水尽,迫不得已了。 如今家里躺着田阿贵和赵六莲两个病人,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子,两个能吃穷老子的半大少年……田志高上次回家来,明确表示以后不能往家里寄钱了,因为冼芳芳怀孕需要吃营养,将来生孩子也要钱,他想恢复以前的工作岗位,更得花钱打通关系,所以就别巴望他了。 要是还关在家里,再不来上工,等到分粮分少了,全家人就得喝西北风,脸面固然是好东西,但跟饿肚子比起来,都不重要了。 田家母子四个,每人戴顶大帽子,把头脸都遮住,却挡不住社员们的嘲讽,特别是队里的大妈大婶们,围着王水凤毫不顾忌唾骂,往时王水凤仗着有个儿子在省城工作,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狗眼看人低,似乎全世界她最高级,别人都是她脚下的泥,这会子总算是叫她尝到被别人踩下地的滋味了。 姑娘小伙们则是像是躲避瘟疫一样,不让田志远和田雅兰靠近,就连狗腿子周翠莲,也远远躲开,生怕被田雅兰看见自己。 包顺风下地巡看,发现因为田家人的出现,社员们只顾着骂人看热闹,劳动效率都不高了,只好叫人专门给田家几个做成个独立小组,把他们隔开,到另一边去劳作,免得影响大伙儿。 孟桃冷眼看着,这样的情形,可不就是小说里孟桃花遭受过的?如同过街老鼠般,个个厌恶人人喊打。 田家人遭唾骂,却还能母子几个抱成团互相依靠互相安慰,而孟桃花是孤苦无依一个人,可以想像得到她的凄凉悲惨。 所以王水凤几个遭受的惩罚,还远远不够。 第五十四章恨意 孟桃和蒋丽梅、孙玉堂、钱亮、何慧娟在同一块地里劳动,田家母子几个经过他们的地里,田雅兰看见了孙玉堂,忽然脚下一绊跌倒,草帽都摔飞了,她哎哟哎哟喊痛,楚楚可怜地看向孙玉堂,声音柔弱道: “玉堂,我脚崴了起不来,扶我一把好吗?” 众知青:“……” 跑田头地垅来演戏,当我们都是傻子? 孟桃看到孙玉堂打了个颤,忍不住笑出声,他是起一身鸡皮疙瘩了吧。 快嘴何慧娟直接怼上去:“田雅兰你脑子有病?你两个哥哥就在你身边,怎么不让他们扶,非得叫孙玉堂?” 蒋丽梅接道:“就是,孙玉堂这么好使,你当初干嘛要甩了人家?” 孙玉堂不满地瞪蒋丽梅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劳资能让这种女人甩?她配吗? 他现在真是后悔死,自己怎么那么眼瞎,竟然认为田雅兰是个纯良的姑娘,如果时光能倒流,恨不得从没认识过这号人。 孙玉堂还没开口,钱亮饶有兴致地走过去,围着趴地上的田雅兰转了一圈,笑道:“哟,田雅兰,听说你招了个瘸腿女婿,脚崴了正合适啊,刚好般配成一对了,恭喜啊恭喜!” 孟桃、何慧娟和蒋丽梅听了都笑起来,何慧娟笑得特别大声,引起了那边大妈大婶们注意,问她笑什么?何慧娟就把这边的情况学给她们听,立刻引来更大的哄笑,大妈们笑完又连声骂田雅兰不要脸,这丢人现眼、厚脸皮的招式用得挺顺溜,将来是要接王水凤的班了。 田雅兰又臊又气,坐在地上捂脸大哭,但谁会惯她?小队长走过来一顿骂:干活就干活,不干活就滚!想磨洋工蹭工分,门都没有! 王水凤赶紧扶起田雅兰,老老实实干活去了。 中午收工的时候,孟桃跟钱小云说着话走得慢,落在了后头,在村口遇到田香兰,她头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好了,正挑着两大篮子衣服被套,准备去河边搓洗。 田香兰看见孟桃扛着锄头跟个女知青肩并肩迎面走过来,有说有笑活泼开朗,一张脸白里透红气色很好,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显得娇俏诱人,心里骂了一句贱皮子。 以前在田家孟桃花可是当丫头使唤的,这一大担衣服,也该是她下了工赶紧去河边清洗,如今她倒是轻松了,而自己本来是要好好休养,等吃等喝就行,却被抓劳工,天天干不完的活儿,还要挨骂受气,都嫌弃自己回娘家来碍眼……这一切,全都是孟桃花给害的! 田香兰眼里迸出恨意,死死地瞪住孟桃,那架势真是恨不得撕了她。 孟桃对上田香兰的目光,说道:“田香兰,这么用力瞪人,小心瞎了你的狗眼,还是你想打架?” 田香兰哼了一声:“贱皮子,你也不够我打!” “你才贱!你以为还是以前的孟桃花?来啊,放马过来,我也正想揍你一顿呢,你敲我那一棒槌,还没报仇呢!” 田香兰:“你揍我?笑话!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撂倒你!” 钱小云听了,看看田香兰那腰粗膀圆的身材,也有点担心,忙想隔开她们:“田香兰你不要乱来!你一个外队的人,敢来我们大队惹事,我告诉队长去!” “我什么外队人?这里是我娘家!你少管闲事,我打孟桃花怎么啦?她本来就是我娘家媳妇儿,我想打就打了!”田香兰一惯的蛮横不讲理。 她话音刚落,就听“啪啪”两声脆响,钱小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孟桃已挨上去,两巴掌甩在田香兰脸上,同时抬脚用力踹她膝盖,田香兰突然被甩了巴掌还在懵圈状态,没防备下盘,一个站立不稳,连人带担子跌下路坎。 坎下就是水沟,这时候倒是没水了,但杂草丛生盖住沟子,她掉下去就没影了,只听见在下面扑腾好一会都爬不起来,叫骂声倒是传了出来: “孟桃花!你个死贱皮子!遭雷劈刀砍的短命鬼……” “你再骂?”孟桃看着田香兰爬上来了,就掉转锄头,用长长的锄柄毫不犹豫朝她屁股、后背猛敲,然后再补一脚又把人踢了下去。 孟香兰肉厚扛打,跌在沟底哇哇怪叫。 钱小云张着嘴,瞪大了眼睛:就这痛打落水的架势,也太凶残了!不过,感觉还挺爽! “桃花,看不出来你力气真大,她那么胖都能踹下去。” “嗯,我省城哥哥不是给寄了奶粉麦乳精嘛?我最近一直在吃,身体好,力气也变大了。” “对对,营养品是好东西!”钱小云表示羡慕极了,瞧人家桃花认的哥哥都这么好,她那个堂哥钱亮,有好吃的还会跟她抢,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孟桃不知道钱小云脑补什么,她对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挺满意,每晚进空间呆两个小时,而且空间蔬菜瓜果也能吃上一点了,整个人精神气色都提升上来,肤质肉眼见着变白变细,更重要的是,力气逐渐变大,虽然不会什么武功招式,但有力气就有底气,对上田香兰这样的壮实女人,两三个她都不怕! 钱小云瞧着孟桃又要往沟边去,忙拉住她:“差不多得了,别弄出伤口,要被她纠缠上!” “不怕,她可没功夫纠缠,我跟她说两句我们就走。” 孟桃站到沟沿,拿锄柄朝挣扎的田香兰戳几戳,又把她戳下去,说道:“我跟你们田家划清界限,是仇人了,以后再敢招惹我,就是招打!” 田香兰边爬边骂:“贱皮子等着,等我上去,今天就先打死了你!” “贱皮子田香兰,你没这个能耐。” “孟桃花!你以为有包顺风给你撑腰,你就张狂了,我告诉你,包顺风也不过是图你家那个院子,等将来你……”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你家梁铁柱不是去外县糖厂上班吗?我上个礼拜天在公社集上还看见他了,他带一个姑娘吃米线呢,紧挨着坐还牵牵小手,哎哟那个亲热劲儿,可惜你田香兰没瞧见。话说梁铁柱穿上工人装,又理个时髦的发型再剃了胡子,变年轻几岁,跟那姑娘坐在一起还挺般配的,人家都把他们当成一对小夫妻。” 田香兰往上爬的动作蓦然停顿,僵硬着脖颈往上看:“孟桃花,你骗我的,是不是?” “骗你有钱赚吗?” “是谁?和梁铁柱一起吃米线的是哪个贱人?” “我凭什么告诉你?想知道,自己去看!” 孟桃说完,拉着钱小云走了。 田香兰在后头喊着:“是周翠莲那个贱皮子?是不是?是不是?” 孟桃不搭理,头都不回。 钱小云忍不住好奇心,也跟着问:“你真的看见了?是周翠莲吗?” 孟桃点点头:“我那天去公社领包裹看见了,本来没想多事的,今天踹了田香兰两脚,那泼妇有可能真的会上门来吵闹,装受伤要我赔偿。索性就告诉她,她男人有了外心,她必定着急去解决问题,就暂时没空找我麻烦,等她再想来,都过去这么久了,谁认?除非再让我当场揍她一顿。” 钱小云噗嗤笑了:“你可真是个机灵鬼!” 孟桃默然,小说里田香兰泼悍蛮横、利欲熏心,强占孟家院子,参与设计陷害孟桃花嫁石大头,现在,她也得体验一下被人撬墙角、遭受丈夫背叛的滋味,果然报应分毫不差。 第五十五章又开眼界了 田家几个劳力,参加集体劳动不够一星期就又停工了,都没坚持割完最后一茬稻谷。 多事之秋,田家最近麻烦事确实太多了。 田志远的未来丈母娘让人捎话,说他未婚妻近来身体不舒服,叫田志远赶紧地过去探望,没忘记叮嘱他兜里带钱,顺便陪着上卫生院瞧瞧,该拿药拿药。 王水凤肉痛地给田志远五块钱,心里对那未过门的四儿媳妇更不待见了。 而田雅兰也说是生病没法上工,王水凤要在家照顾她。 田保山一个人去上工是不可能的,谁还没个媳妇孩子需要陪伴? 田香兰不能住孟家院子了,婆家又回不去,只能在娘家呆着,公公见她伤口好了出院了,就把四个孙女也给送过来,母女五人挤住在田家杂物间。 现在的田家却已不是以前的田家,以前每个月田志高会寄钱票回来,还有个能干的孟桃花包干家务活,田香兰和梁铁柱时常带着女儿们回娘家吃点喝点,都无所谓。 如今田家落魄低迷了,一个个心情都不好,自家人吃喝都不够,就更见不得白占地方吃闲饭的,连当娘的王水凤都没有好脸色了,田香兰这些天不得不帮忙煮饭做家务、服侍田阿贵,仍然被兄弟姐妹指责嫌弃,心里那个憋屈恨恼,为了四个孩子只能极力隐忍着,却遇到了孟桃花,被孟桃花又打又踹,偏偏没法打回去,还听见她说有女人勾搭自己丈夫梁铁柱。 田香兰咬牙切齿:难怪呢,自己被梁铁柱用力推倒砸伤脑袋,他也只是赔不是说了几句好听的,却没有在卫生院陪伴服侍自己,而是以找亲戚朋友借钱、准备进厂上班为由,一去不回头! 甚至连孩子他都不管了,扔在他那个懦弱老爹和恶毒晚娘那里,吃不饱睡不好天天干活还被打骂,他自己却逍遥自在跟贱女人逛街吃好喝好! 田香兰这个恨啊,触动了心底所有憋屈怨怒,暴发起来不得了,连着几天满村里找周翠莲,倒真让她揪住周翠莲几次,上去就是破口大骂加一顿暴揍,撕衣裳扯头发抓脸皮掐嫩肉,周翠莲挨了几场撕打,每次都变成猪头,而她爹妈胆小怕事,又听田香兰骂得难听,觉得丢人现眼,根本不肯近前去看,更谈不上为女儿出头,周翠莲被追打得受不住,只好跑去周翠玲家哭求杨婶救命。 杨婶心软,带她去大队部找妇女主任,妇女主任问她:田香兰嘴里骂她勾搭梁铁柱,是不是真的? 周翠玲摇头否认,哭着说自己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又说自己现在伤成这样,脑袋嗡嗡响,要去县城医院验伤,请大队部开个证明,妇女主任觉得这样也好,医院验了伤,有证据,到时找田香兰要赔偿她也就没法抵赖了,就开了证明,拿给包顺风盖章,再交给周翠莲。 周翠莲上午拿到证明,中午就逃命似地夹着包袱离开了临水村。 又过得两天,石大头背着半袋子芋头红薯,拎着两只野鸡来到临水村,刚进田家门没一会,院子里就乒乒乓乓吵闹起来,石大头很快被赶出门,但他却不走,用力拍打着院门又哭又喊,王水凤撑不住,怕被人听见了,只好又开门拉他进去,左邻右舍老人小孩却早已围拢过来,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于是村里又传开一个消息—— 田雅兰怀孕了,王水凤正要熬药帮她打胎,石大头刚巧来到,不知田家里谁告诉的,还是他自己察觉到了,直接把药罐子打翻,还和王水凤吵起来。 晚上在扫盲班,孟桃听几个村里的媳妇姑娘八卦这件事,也诧异了一下:田雅兰和石大头一次就怀上了,而小说里孟桃花嫁给石大头十一年,根本就没有孩子,倒是挺奇怪的。 石大头赖在田家不走,看住他姨和田雅兰,不准她们打掉他的骨肉,当然光凭他一个人是斗不过王水凤和田雅兰的,还有个田香兰相助,而且那院里,虽然田阿贵瘫了,田志远不在家,可还有田保山和两个半大小子,要把石大头轰出去很容易,但石大头却有自己的办法。 石大头腿瘸干不了重活,平时就编竹器,定期往供销社送货,积攒得一些钱,他给了田保山十块钱,田老六田老七和田香兰每人五块,又巴巴儿地给王水凤送上三十块钱,拿人手短,这样就没谁为难他了。 石大头还悄咪咪地去找了临水村一个赖汉二流子,给两块钱劳务费,那二流子就替他跑了一趟山里,捎话给他老爹老娘和兄弟,第二天石家人就来了,要跟王水凤商谈石大头和田雅兰的婚事。 石大头拿出他多年积蓄的钱,也有二百来块,足够做彩礼并办一场喜酒的,而此时田志远回来了,说未婚妻去卫生院查出怀孕,要赶紧办喜酒娶回家; 王保田也希望王水凤接下石大头的彩礼,他媳妇儿小产之后吃不上营养,身体都变差了,两个女儿也瘦精精的,有了钱,才能三天两头吃上肉,过起以前那种日子。 王水凤捏着石大头送上的二百块钱,想来想去,竟是有些意动。 田雅兰又哭又闹,寻死觅活,坚决不要嫁给石大头。 十一月底,分粮之后,田家院子里办了几桌喜酒,说是田志远结婚了,村里人也确实看见田志远用单车载着新娘杜美秋回来,后面两架牛车坐着女方送嫁的亲戚,还有两床花红柳绿的棉被铺盖,几个搪瓷盆、铁桶、暖壶之类。 可是过不多会儿,村道上又来了另一队人,石大头当先走着,难得地穿了件七成新蓝色卡叽布外套,脚上一双新布鞋,一拐一瘸却是满面笑容,他身后二十多号人,是他家父母亲戚,两个年轻汉子挑了两副担子,一担篮里不知装的什么,沉甸甸的,上头整齐叠放着几块新布料和女人用的头巾纱巾,还有一双皮鞋,另一担更诱人,是白面或糯米做成的馍粑,一块块巴掌那么大,雪白圆润,又厚又软,看着就好吃,堆满两个竹篮! 路边有人向石大头打招呼:“大头,你这是吃喜酒去啊?” 石大头喜孜孜回答:“不是,是要娶媳妇儿,娶雅兰啊,今天我结婚了!” 围观众人惊讶地目送他们朝田家走去,开始八卦起来:这田家办的什么喜事啊?娶媳妇和嫁女儿竟然在同一天?长这么大第一次见,真是,又开眼界了! 第五十六章每天都有得忙 田家的酒席开始还算正常,可是到入席准备吃饭的时候,田雅兰忽然从屋里跑出来,发了疯似地掀翻两张桌子,酒菜洒一地,那两桌正好是新娘杜美秋的娘家亲戚,田志远火了,举起拳头就要教训田雅兰,石大头上前拦着,两个新郎打起来,杜美秋家亲戚和石大头家亲戚也互相推搡对骂,院子里鸡飞狗跳乱成一团,这不伦不类的婚宴最终以闹剧收场。 距离“中毒”事件不久,田家又贡献一个笑料,在临水村及周边村庄流传。 这些孟桃都是从知青们的笑谈中得知,田家越乱她只会越高兴,但没空去看现场表演,她事情多着呢,每天都有得忙,从早忙到晚。 分粮之后,天气也变冷,生产队活儿更加少了,不主动去争取的话,一般就没事干,知青们是争不过老社员的,每年这时候除了砍些柴草屯着过冬,就都赋闲着,或在宿舍里看书打牌织毛衣做针线活儿,或出去四处走走,到外队找知青老乡玩。 孟桃和知青们住一起,她成为孟桃花之前本身就是在城市长大的,生活习惯各方面跟知青们差不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也是个知青,同住的知青们倒是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们看到了孟桃花超强的学习能力,教她书本上的知识一学就会,进步神速,那么生活习惯朝他们看齐,学他们的讲究和细致,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孟桃却时刻提醒自己:你现在是孟桃花,是个地地道道的村姑,哪怕装也要装得像一点,不能太过于脱离农村属性,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是以她没有像知青们那样,休假一样的轻松赋闲,而是给自己找事情做,像其他的农村媳妇姑娘一样,今天腌个咸菜、晒萝卜干,明天做做酱料,三天两头上一趟大青山,不是砍柴就是捡野核桃、米椎子,之前收集放在空间的柠檬果,这时候也拿出来亮相,就说是最近时期采摘的,清洗过后用簸箕晾晒,准备好陶瓷坛,要腌渍起来。 到了晚上,还得去扫盲班学习,不然就是学织毛线,拿起剪刀针线缝缝旧衣裳、做两双鞋垫、剪剪鞋面、纳个鞋底儿……做这些全凭孟桃花留下的记忆,孟桃动手起来有点难,就像刚开始拿锄头镰刀干农活,很不熟练,但也慢慢做着,就当上手工课了,有这个耐心。 知青们见孟桃像只小蜜蜂般忙个不停,多少受到影响,男知青在放松玩耍之前总要先上山砍几捆柴回来,女知青跟着孟桃做些腌菜咸萝卜干,往年她们都是直接拿东西跟村里人换些吃,今年也买了几个小坛小罐儿自己动手做。 今年队里分的大白菜挺多,腌渍一部分,留大部分慢慢吃,孟桃兴致起来,就教女知青们做朝味泡菜,以前跟一位闺友学的,那闺友很会吃,嘴巴极刁,自己删减增添调料,做的泡菜非常好吃,孟桃跟她学了之后,感觉还是不及她,但是调料配方都会了,这就教给了知青们。 只是眼下条件有限,收集的调料不够齐全,孟桃就用空间辣椒,并舀了小半杯空间松针露水加进去调味,结果做出来滋味美极了,一群人再也离不开这道泡菜,每次做饭都下意识多加点粮食,吃到肚子撑,边吃还边抱怨,照这样下去,粮食肯定不够到明年夏粮出来,都怪桃花,都怪桃花教做什么泡菜,到时又得向生产队预支粮食了。 孟桃无语,分享美食也有错?那行吧以后空间的东西就不显露了。 空间松针露水收集了一个搪瓷脸盆后,孟桃在长竹竿另一头绑上葫芦瓢,慢慢地一点点舀出来,去公社供销社买个新陶缸,专门盛装松针露水。 她先尝过的,果然如所想的那样,好喝,口感清冽甘爽,含带着若有若无松枝香,开始是慢饮一小口,再到一大口,然后到半杯,身体并没有发生什么奇异现象,就是感觉喝下去,整个人舒服极了。 拿来煮饭做菜味道特别好,对身体不用说肯定是有好处的,看知青们只吃了一点点当调味,一个个就精精神神的,状态跟以前大不一样,当然这也跟他们平时经常吃到孟桃给的食物有关,比如帮孟桃干了什么活儿,孟桃就多做饭菜,请大家吃一顿,或是正在吃糖时被撞见了,那又分几颗出去,这些都是从空间出来的。 钱亮的鼻炎好了,时常感冒的何慧娟也忘了感冒是何物,徐国梁在吃饭的时候提起他的痔疮好像消失了,反正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上厕所顺畅极了,都不发作了,一桌子人皱眉头瞪他,蒋丽梅骂他恶心,何慧娟直接踹了他两脚,徐国梁不当回事地呵呵乐。 孟桃平时跟知青们一起上工,回家了一起做家务活,需要时大家互相帮忙,但她没跟他们搭伙吃饭,知青们邀请过的,她拒绝了,理由很直接:我以前在田家吃了大苦头,营养不良体质太弱,需要吃小灶补充营养。 所以她做菜时不吝啬用油,拿糖票布票跟村里大娘换鸡蛋,泡奶粉吃奶糖,时不时地蒸两块腊鸡或香肠,知青们发现了也都见惯不怪,毕竟人家可是收到省城寄来的两个大包裹,好东西能少得了? 油水足、营养也没白吃,看她身体越来越好,长肉了,力气挺大,皮肤逐渐细腻白晰,连干枯毛躁的头发也顺滑了,脸蛋白里透着粉红,健康俊俏的模样儿,跟刚走出田家那会真的是判若两人。 孟桃对几个知青“舍友”也挺满意,虽然每人性情不同,各有各的脾气,偶尔会闹点小矛盾,但都不是极品,不扯无中生有的是是非非,三观还算端正,大家彼此相处得不错。 唯一不好的是,八个知青竟然都是高中文化,而且还都是成绩很好那种,赵明要为孟桃“开小灶”,其他人纷纷加入教学,孟桃开头就为自己立了个热爱学习人设,这时候肯定没法拒绝了,被这么多个“老师”围着,最后还要配合,每次被测试都拿满分,完美演绎“神童是怎样出现的”,简直苦不堪言。 第五十七章深山老林扛木头 冬日晴暖,艳阳高照,这时期最适合修整房屋,修好了,等到腊月刮大风下大雪,来年开春打雷下雨的时候,才能住得安稳。 临水村目前大多数房屋是泥夯墙、茅草盖顶,有几户人家好些年没有修整屋顶,都漏了,打算要扒掉旧屋顶,换下腐朽的檩条重新加固并铺上新茅草,这对于一家一户来说是个大工程,需要依靠集体才能完成。 生产队正好也闲着没什么活儿,就组织社员,男的进大青山深处的森林扛木头,女的就在山外围割适合盖屋顶的茅草,这算是义务劳动,互相帮助嘛,人人都有需要帮助的时候,队里不记工分的。 不过轮到为哪家扛木头和割茅草,主人家就要管饭,管三顿,早中晚饭,通常是早上和中午随便吃,管饱就行,晚饭就要有点荤腥了,肉啊鱼什么的,自家养有鸡的,一般都会宰两只鸡招待。 孟桃和知青们响应生产队号召,参加了互助小组,但她不想去割茅草,她要跟着男人们去大山深处扛木头。 包顺风开始不同意,孟桃软磨硬缠,又有几名知青帮忙说项,表示会互相照应,包顺风也知道孟桃近来身体挺好,有那么点力气,能挑起重担跑得呼呼响,进山扛根木头没问题,就由着她去,但告诫她和知青们要老老实实跟着大家伙儿走,不经开路的地方一定不能踏步: “深山老林里到处是沟沟坎坎,上边覆盖野蔓杂草,密密麻麻长得比人还高,根本看不清楚,通往老林子的只有一条道,平常没事谁都不会进那深山,只有在这种时候,需要砍木头造屋了,请老一辈人去辨认开了路,才能进去,以前有后生仔逞强自己去闯,结果摔下山崖,找十天半个月才找到,人都让野兽啃得只剩骨头……这不是闹着玩的!” 孟桃连连点头,这个她早跟队里的大妈大婶们了解过了,自己也有眼睛看,那深山老林绿蒙蒙的望不到边,真没胆量钻进去,一怕跌下山崖丢了小命,二怕迷路出不来,被野人抓走——这是大妈大婶们说的,还说并不是故意恐吓她,深山里除了黑熊和狼、野猪猴子,真的有野人,又高又壮比黑熊还可怕,旧社会的时候村子里丢失过一个姑娘,就是被野人抓去当媳妇了,还生了小孩,那孩子全身毛毛的! 大妈们说的跟她们亲眼看见了一样,不过听着确实有点心惊胆寒。 所以平时孟桃虽然经常上山,也只是在外山砍砍柴,捡些野果子而已。 这次趁着扛木头的机会,孟桃想去见识见识这片深山老林子,队里有五户人家需要翻修屋子,那么扛木头至少得持续五六天,大队人马一天往返一趟,到时那条山路杂草再多都会踏平,要是感觉危险不大,整个冬天,她还可以再进去几次,也许能有什么收获呢。 第一天,为村东头的林家扛木头,林家煮了玉米糊糊,蒸杂粮窝头做早饭和午饭,扛木头的中午肯定回不来,就给每人带上两个窝头加半根水萝卜、两条咸菜头,当午饭。 一行四十多人上了村后大青山,走到半山腰分成两部分,二十多人继续往高处走,要进深山去扛木头,二十个女人则分散在半山腰寻找合适盖屋的黄茅草,每人割三担,挑下山即可。 扛木头的逐渐进入深林,孟桃走在队伍中间,她穿着旧衣裳,背个水壶,腰间系根绳子,绳子上拴挂柴刀,这是上山基本配备,大家都一样装束,不过有的人不带水,不是每户人家都有野外水壶,不带水的渴了就只能忍忍,山上倒是有泉眼,得遇见才行,有时离太远也喝不上。 前头开路的是两位五六十岁的老社员,他们大清早就先上山了,所以现在是有路走进深山老林的。 孟桃一边走着,心里暗暗吃惊:幸好她没有傻大胆独自闯深林,这植被下面的地形真是太危险了,到处是悬崖、深涧,有的路段简直可以用恐怖二字来形容,峭壁上的单边路,最多只有一米宽,要十分小心地过去,根本不敢往下看;顺着长歪的千年老树的枝干走过深不见底的沟壑敢不敢?好在孟桃在空间石台上锻炼这么久,克服了恐高症,不然她还真的不敢过去。 回头看几个男知青,一个个吓得脸色青白,钱亮还死死揪住一个本村后生哥的衣角,孟桃忍不住笑了。 他们这个样子,一会扛着木头回来,这些危险路段肯定是过不了,得要本村人帮忙扛过去。 等终于到达林子里,地形却又好多了,有斜坡也有平地,而且因为树高林密,腐叶层厚重,底下杂草长得并不高,林木稀疏的地方还有很平坦的、毛绒绒的草坪,草坪上错落有致长着一团一团的矮小树丛,天然好景致,孟桃想像春天的话,点缀几丛野花会更美,如果不是披荆斩棘而来,还以为这里是个公园呢。 男人们开始砍树,孟桃想着独自四处去转转,被包顺风喊住,不准她乱跑,说这山林里有野兽的,曾经下山伤害过人畜、糟蹋田地里的粮食,前几年公社武装部的人组织人员进山打野兽,但野兽也会跑,打不到几只,狼啊黑熊野猪猴子什么的都有,据说还有人听到过虎啸,为防出意外,人都尽量聚在一块不要走远。 包顺风指了指不远处低矮的杂木丛,说道:“想撒尿去那边躲着,喊一声,没人看你!” 孟桃:“……” 这是什么奇葩队长,真是服了。 旁边几个年轻人全都笑起来,有人问:“包叔,那我们是不是也要喊一声‘我要撒尿了,别过来’?” 包顺风严肃脸:“得喊!反正有姑娘在,你们都给我避着点,不然就是耍流氓!” 徐国梁调皮道:“这叫发警报,不喊一声就乱撒尿的,罚款!” 众人哄堂大笑,孟桃干瞪眼,都不知道自己脸红成什么样,总之火烫火烫,一个女人混进男人堆真的好尴尬,是她考虑不周,草率了。 包顺风怕孟桃不听话,指定几个年轻后生跟她做一组,看住她,孟桃就歇了往远处走的心思,只在这片林子里转转,却也让她发现了不少药草,孟桃花记忆里认得的,有两三样孟桃自己也认识,野生田七和两面针、板蓝根,以前去植物园游玩时近距离看到过。 第五十八章小小收获 孟桃钻在杂木丛中用柴刀挖药草,其他人远远看见只以为她在玩,都不管她,她也是看着没人注意,一棵两棵地扔进空间,等晚上回家了再收拾好,改天拿去公社收购站也能换点钱。 这片天然生长的树林,是临水村和附近几条村子修建房屋或做家具,定点采伐的地方,林子里许多树桩,从空隙处能看到对面几个山头,也全是森林密布郁郁葱葱,几座大山中间隔着一条深涧,这些树木如果能砍伐运出山,可是不可估量的大笔财富,目前可能还没有这个需要,等若干年后,人们必定会开发这片深山,从涧底开一条大路进来,把木材运出去,也就是多绕点远路而已。 只希望这期间不要出现意外,林火什么的很可怕,火烧山,人为的可能性极少,就怕雷电引起,那就可惜了。 中午,人们啃完窝窝头,小歇一会,又继续砍伐,就连孟桃也自告奋勇参与砍了几棵树,不止是砍下今天要扛的,多砍倒些树木剃掉枝桠,明后天扛起能少些水份,省点力气。 到下午三四点钟,各人扛起一根木头,循原路下山,一路上彼此注意间隔,怕碰到,又互相呼喊叮咛要小心,特别是到了那些个危险路段,都要等人齐了才继续走,几个知青除了赵明、徐国梁和江晓东能坚持自己扛过深涧和峭壁,孙玉堂、钱亮则是由本地后生哥们轮流帮忙。 孟桃自己扛过来了,过深涧时她虽然生出少许怯意,但有力气能稳住。 回到村子里,太阳也下了山,时间掌握得刚刚好。 吃过饭回来,烧着水准备洗澡,进房间拿换洗衣服剥了颗奶糖塞嘴里,在林家其实没吃饱,只舀了小半碗高粮粥喝,人多,一大锅粥应该是够每人一碗,但窝头和肉菜瞧着很少,怕不够吃,她就没动。 夜晚十点钟,孟桃和赵明从扫盲班回来,院子里静悄悄,知青们白天劳累,都在屋里休息,赵明也回宿舍睡觉去了。 孟桃本来不想弄出动静影响别人睡觉,可是禁不住肚子饿,就拿着煤油灯进厨房,用小火炉煮碗面疙瘩,拿出空间里的几片大白菜,又切半根香肠一起煮,再来点自制的辣椒番茄酱,美美地吃了顿夜宵。 吃饱了收拾好厨房,洗漱完毕回房间,关好门窗吹熄灯,听了听外边动静,闪身进入云海空间。 空间里没有四季之分,如今是绿意盎然、花团锦簇、果实累累,都分不清到底算春天、还是夏天抑或秋天?反正不是冬天了,因为没有冰雪也不寒冷。似乎发现了孟桃的这个石台被绿植层层环绕,天空中偶尔还会云开雾散,露出点点金色阳光照耀一下。 两树桃花早就开了,感觉花期有点长,其它的南瓜黄瓜番茄辣椒和大白菜都收了几茬,菊花也摘了又再开,后来扔下去的苦瓜、葫芦种子也长成爬了上来,桃花盛开之后却一直没凋谢,孟桃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公桃树,只能观赏不会结果的。 经过很多次上山砍柴,木柴都已经清理出去,但空间依然显得仄逼窄小,没办法东西就是多,加上三五天就要采收一批果蔬,吃也吃不完,只能保存着,都堆放到最边沿了……只能说这个空间有点悲催,遇到了孟桃这么个仓鼠一样的贪心俗人。 南瓜黄瓜番茄和菊花爬上架子,辣椒直接长成树,树冠就在平台边,很好采摘,石缝里的大白菜,孟桃也想到了办法,用竹竿抓篱和绳子,伸下去把石缝里的大白菜拔出来,然后再播种,每一茬蔬菜靠的是雾气浸润,生长速度相对慢,第二茬之后,孟桃收集到了松针露水,就试着直接泼洒些露水下去,眼看着白菜们像快镜头似地疯长,有点怕,主要是太丰收了石台装不下,于是就不主动洒松针露水了,但也长得挺快,每茬都有十几棵,棵棵长得半米多高,白白胖胖嫩嫩的好不喜人。 南瓜黄瓜和番茄辣椒也是这样,品相太漂亮,不好拿出去卖,黑市也不敢,想想都知道必定会遭到追问,特别又是在本地,农村人最想要的是什么?高品质的种子啊,人家真的想追查你,是能找得到的。 所以这些蔬菜,孟桃只能先存放着,一部分做了泡菜或酸菜、番茄辣椒酱,去几次公社供销社,买了大大小小十几口陶缸,空间里装不下,还放了七八个陶缸在堂屋后的小杂物间里锁着。 孟桃进空间把白天挖的药草整理分类,竟然有五六小捆,除了田七、两面针少了点,其它的药草每捆都有三四斤重,也算小小收获。 第二天,是梁家要木头和茅草。 今天上山的队伍里加入三个社员,昨天他们没来,说是家里有事。 两个姑娘余小敏和周翠梅,也要和孟桃一起跟着男人们进深山扛木头,包顺风觉得山路基本开好了,女人也可以进山,就让她们跟上,和孟桃有个伴。 三个姑娘平日都是扫盲班学员,有点话题,一路吱吱喳喳,笑声又尖又脆,吵得山林里都热闹起来。 到林子里,男人们开始砍伐后天扛的木头,孟桃有了两个女伴,也不过去凑热闹了,周翠梅是周翠玲的堂姐,她说前两年冬天跟她爸来过山林,知道一个地方有野山楂和野梨,其中一棵山梨果特别好吃,经霜了,脆甜脆甜,拿些回去煮熟更甜,还绵软糯口别有风味,于是三个姑娘瞅着包顺风不注意,溜出这片林子,穿过草坪进入右侧边的密林。 跟着周翠梅,在林子里一直往坡下走,先是遇到了两棵山梨树,果然上头挂满鸡蛋大小的山梨,果子是真的多,但树长太高,有点难爬。 孟桃让她们两个闪开远点,自己抓着柴刀比划一下,然后用力往树上扔去,顿时落下一阵山梨雨,惹得余小敏和周翠梅一阵欢呼。 第五十九章野猪来了 三人各抓起一个梨子咬,却并没有多少汁水,又酸又涩还硬梆梆,周翠梅皱着脸,连说不是这棵梨树,一定找错地方了。 余小敏直喊:“酸倒牙了”,朝孟桃伸手,让孟桃把水壶拿下来让她喝两口漱漱嘴。 孟桃把水壶给她:“我都还没喝呢,不许把嘴巴贴上去。” 余小敏说:“我知道我知道!” 扬起脖子举着壶口猛灌,喝进去两口倒是泼出去不少,都洒到脚下草地里了。 周翠梅骂她:“慢点行不?泼出去这么多,光给你喝,别人都不喝了?” 说完抢过水壶也仰头灌两大口,又泼洒了不少,一边把水壶递还给孟桃,一边咂着嘴巴夸赞:“好喝!桃花你这水是从西岭挑回来的山泉吧?” “是啊。”孟桃随口回答,心想这开水里兑了空间松针露珠,能不好喝嘛? 她搜寻记忆里,村西岭还真有一口山泉,是从山石缝里冒出来的,冬暖夏冷,水质清纯口感极好,只是离得太远,村里人逢年过节才会去挑担水回来吃用,周翠梅这话倒是提醒孟桃了,好借口呢,以后时不时过去打点泉水回来。 余小敏说了句:“开水里好像还放了什么?有点药味儿?” “什么药味儿?放了几朵晾干的野菊花。”孟桃说。 “野菊花也能喝吗?” “当然能喝,你说药味儿也有点对,野菊花就是一种药,能去火、养肝、让眼睛明亮。” “真的?哎呀,山上大把多野菊花,我都不知道,那以后也要摘些……要怎么做才能喝?” 余小敏求教,孟桃就告诉她制作菊花茶的步骤和注意事项,周翠梅在旁边笑道:“桃花,你以前婆婆教的吧?那女人偷着从土医那里学认草药,结果是半桶水,把全家搞得……你可别学她哟。” 余小敏推了周翠梅一把:“瞎说什么?桃花不是那样人。” “我这不提醒桃花嘛?” 孟桃:“……” 郁闷了,会制个菊花茶也能跟王水凤沾上边,看来她真的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认识些草药。 说着话,孟桃举起水壶灌了两口水,昨天也背了一壶水,几个知青和村里的两个后生哥跟她一起喝的,大家都一口一口挺小心,没有泼洒,今天这两个姑娘大手大脚喝一半泼一半,明显都是“败家丫头”,她现在不喝,等一下怕就没有得喝了。 喝完水把水壶拧紧盖背好,孟桃跟着周翠梅余小敏继续朝林子深处走,去寻找山楂。 两个姑娘性子急,平常也是惯常上山割草砍柴的,身体健壮灵活,在林子里走得飞快,一边用手上的柴刀砍开挡道的杂木,孟桃刻意落后几步,时不时从草丛里拨出几株药草放进空间。 走过一个被低矮荆棘丛遮挡的土坑,她不经意地低头扫看了一眼,又再仔细认真看,确定是记忆里的某样东西,心里暗喜,刚要钻进去,却听见前面周翠梅高兴地高声嚷嚷:“找到了找到了!桃花?桃花快来,快点过来啊!” 孟桃只好暂时不动那些药植,先赶过去,原来她们俩找到山楂树了,有三四棵,红艳艳的果子,一串串挂满树十分漂亮,摘一个尝,还是酸,不过味道口感比刚才那个山梨子好得多,至少它不是硬梆梆的。 这个摘回去煮水,加点糖,是非常好的消食茶,还能降血压、健脾胃,如果有耐心,制成山楂糕、果皮丹,更好吃。 周翠梅从衣袋里掏出个布袋子来,见孟桃和余小敏没什么东西装,就叫她们跟她一起摘果子装满布袋,说回去做成糖葫芦,给她们一人送两串吃。 余小敏家里有好几个弟妹、侄子,也想弄点回去给小孩们啃着玩,她没准备布袋子,却胜在手巧,直接就地扯了一把细藤蔓和柔韧的杂草,坐在地上当场编织出一个粗糙但很实用的“网兜”,看着能装不少果子。 孟桃负责爬上树,摇树枝震落果子,周翠梅和余小敏在下边忙着捡,很快把袋子和“网兜”都装满,孟桃在树上趁她们埋头捡果子,自己也连撸带折收了不少进空间,她以前喝过山楂苹果茶,味道不错,有材料有空闲自己也可以煮来喝。 往回走的时候,孟桃还惦记着那片荆棘丛下面的东西,看样子数量很多,如果让周翠梅和余小敏看见了,周翠梅又会说她,很快山上这些人和村里的人们就全都知道孟桃花的确认识草药,是跟田水凤学的无疑,她可不想让人们有这样的认知,于是决定不声张,反正这几天都要上山,哪天方便她再来取走。 周翠梅却还在想着刚才的山梨,她跟孟桃和余小敏商量:“我们摘些山梨回去吧,生的不好吃,回去煮熟味道真的很好,不骗你们。” 余小敏不吱声,估计也觉得可行。 孟桃反对:“明天再摘吧,你们等会还要扛木头,这两袋东西就够你们拿的了。” 周翠梅说道:“我们把袋子系在木头上,就像挑东西一样,不难拿。” “没有袋子装了啊。” “小容会编藤网,再编两个就是了。” 孟桃没话说了,心想只要包顺风队长不催着下山,那就无所谓,摘就摘吧。 等三个姑娘走近那棵梨树,看清楚梨树下正在吃草拱泥土的某个黑色动物,顿时吓得变色,周翠梅哪里还顾得上摘山梨?直接连山楂袋子都扔了,转身就跑,一边大声尖叫:“有野猪,快跑!救命啊!救命!” 余小敏跟着喊:“野猪来了!野猪来了!救命啊!” 孟桃:“……” 她是制止不了这两个人,只能管住自己不乱喊乱叫,并慢慢后退。 山梨树下确实是一头大野猪,长着黄色獠牙,梨树下的草皮被它拱得乱七八糟,杂草根都浮现出来,它本来在专心啃草根树叶,听到尖叫声,猛然朝这边转过头,鼻子哼哼着,那样子特别的凶狠可怕。 要命的是,余小敏竟然抓起一根枯枝朝野猪投掷,试图把野猪赶走! 这举动成功激怒了野猪,那畜牲撒腿就朝这边疾冲过来! 孟桃傻眼一秒,立刻大声喊余小敏快躲到树干后头,自己也急忙找了棵树挨着,同时举起柴刀瞄准野猪头,在它冲到五六米外时,咬牙奋力掷出柴刀! 还不错!她的柴刀不是弯头的,这两天又让磨刀狂徐国梁磨得足够锋利,她的力气加上野猪的冲劲,刀刃直插野猪脑袋,没入大半! 野猪冲势不减,很幸运这家伙够蠢不会拐弯,呈直线奔跑,孟桃往树干后躲闪,等它冲过身边,立即跳步到另一棵树后的余小敏那,抢过她的柴刀,回身准备给野猪再扔一刀,谁知那头野猪一去不回头了——它用力过猛,直接扑下一个土坎,就没有了动静! 孟桃哪里还敢跑去察看野猪怎么样了,赶紧和余小敏手拉手跑走,很没有义气地不管周翠梅了。 不过周翠梅也奇怪,刚才还尖叫连声,这时候竟然无声无息,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孟桃和余小敏跑出十几米,就遇上急急忙忙奔过来的一群男人,个个手握柴刀、木棍,包顺风大声问野猪在哪里? 余小敏连喘带哭,说不出话,孟桃咽了咽口水,指向下边林子:“那里……一头野猪,我朝它扔柴刀,现在……不知道……” 男人们大概是听明白了,不再管她们俩,包顺风领头一起朝林子里奔去。 等了一会儿,先是听到男人们的大声吆喝,接着是野猪的尖厉嚎叫,很快野猪叫声消失了,男人们连声欢呼,其中还掺杂着一把女人的尖叫声: “野猪啊!救命!野猪来了,快救命啊!” 这是周翠梅的声音,男人们哈哈大笑,有人喊着说:“救你个头啊?快醒醒,好好看看,野猪已经死了!” 孟桃和余小敏对看一眼,也跑了下去,徐国梁和孙玉堂、钱亮迎上来,高兴地冲孟桃大喊:“桃花!野猪让你扎中要害,又撞到木桩……现在死了!” “桃花,你是女英雄!” 其余人也纷纷朝孟桃看过来,目光钦佩,村里平时以力气大自傲的壮汉林二虎都举起大拇指:“桃花,你是这个!我林二虎佩服!” 包顺风也很高兴,却还是虎起脸教训:“这次是瞎猫撞着死老鼠,刚好来了个没见过世面的笨野猪,要是碰上那种厉害的,你们还能跑得了?都说了不准离开大队人马,就是不听,一个运气不好,这会就没命了知道不?看你们下次还敢不敢!” 孟桃和余小敏垂头听训,那边周翠梅还在一声接一声哭嚎,包顺风不耐烦地挥挥手,叫孟桃和余小敏过去看看:“她刚才可能是吓晕了,掐人中才醒过来的,你们俩去问问她还有哪里不好?” 孟桃和余小敏去看周翠梅,原来她也跟野猪一样,跑得猛了,翻筋斗滚下了那道土坎,连吓带跌,直接晕过去了。 这会儿就是后怕得直哭,并没有什么不妥当。 第六十章分野猪肉 安慰了一下周翠梅,三个人又互相埋怨,余小敏说周翠梅不该尖叫,更不该猛跑,你还能跑得过野猪? 周翠梅骂她:“不跑等着让野猪撞死吗?不让我喊,那你怎么又喊?” “你先喊,我逼不得也跟着喊,喊就喊了,你突然就跑,吓着野猪了!” 周翠梅:“是野猪吓我,我敢吓它?” 孟桃说余小敏:“惊吓野猪的是你,谁叫你朝它扔木柴?你以为那是你家养的猪啊,扔根木柴它就走了?以后不能这样,碰到野猪,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惊动它,赶紧找棵大树爬上去老实躲着!” “……” 说着说着,三人想想刚才的慌张狼狈,又都大笑起来,大难不死,捡回一条命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而被孟桃扔出柴刀扎中脑袋的“笨野猪”,在扑下土坎之后意外撞中一个大树桩,然后翻下旁边一个坑窝里,也晕了一小会,被赶过来的男人们再补了两刀,死翘翘了。 有经验的老社员估计,大野猪起码得五六百斤重,非常难得,这年代山上打到的大型野兽,都属于公家,这头野猪自然也算是生产队的,全村家家户户都有份,今天拖下山,就可以宰杀分肉了。 包顺风安排下,木头今天就不扛了,众人合力拖野猪下山,到险要的路段还得把野猪抬起来走,这操作比扛木头还累几倍,但是想想马上就有猪肉吃了,每个人都精神抖擞,丝毫感觉不到辛苦。 能打到这头野猪,孟桃功劳最大,那一柴刀的威力,那个准头,把一群男人都镇住,也镇服了,纷纷朝她吹起彩虹屁,一路尽听好话了,连带着余小敏和周翠梅也沾光,她们的野山楂野梨子都有人帮忙背下山。 周翠梅被野猪吓掉了魂,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余小敏也没力气聊天了,笑容却还是有的。 孟桃心里挺高兴,瞎猫打到野猪,还采到了药材——刚才趁着大伙儿围成一堆捆抬野猪,两个姑娘忙着修补布袋和编藤草网兜之际,她就说要去方便一下,赶紧跑回头,把荆棘丛下那一窝野生天麻尽数采收了。 天麻,可是挺贵的药材,她又收获一笔小钱钱。 当野猪抬回临水村,全村都沸腾了,男女老小全跑到村大队晒谷场,围着野猪笑逐颜开,有的口水都要滴落下来,也没人笑话见怪,一年到头难得吃一回肉,眼看着今晚能吃上野猪肉了,还不让人先馋一馋。 得知打到野猪,孟桃花的功劳最大,村里老太太、大妈大婶们又把孟桃围住,一顿猛夸,好话说了几箩筐。 周翠玲下班回来,也跑到晒场上,找到孟桃,二话不说照她屁股上就是一巴掌:“你不要命啦?敢去打野猪!” 孟桃忙着躲闪:“我哪敢去打野猪,是野猪自己找上我的。” “你不会跑?” “谁跑得过野猪?我想爬树来着,可是野猪已经冲过来了,当时那个急啊,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柴刀用力扔过去,刚好扎中野猪脑袋,野猪又跑得猛,有冲劲儿,柴刀就扎得挺深的,然后它又刚好冲下一个坑里,就起不来了,等队长他们赶到,再补几刀,这才死掉的。” 孟桃描述那个场景,周翠玲和旁边大妈大婶小媳妇们听得紧张极了,啧啧连声,七嘴八舌:“太吓人了,老天保佑啊!” “就是啊,也亏得桃花机灵,还有股子力气。” “幸亏带着柴刀跟后,不然就完了。” “运气好,是桃花命好!” 周翠玲问:“那么多人上山,怎么野猪专门冲你来了?就你一个女的?” 孟桃回答:“今天不光我一个女的,还有你堂姐周翠梅,余小敏也在旁边,我们离开大伙,想去摘点山楂,就碰到野猪了。” “那她们两个呢?” “都没事。” 大妈大婶们再次为她们庆幸:“哎呀,真是命大呢。” “是啊是啊,逃过一难,还能让我们全村人吃上野猪肉,有福了有福了!” 又告诫孟桃:“以后不要这样了,在山林子里就得跟紧男人们,可不能一个人乱走!” 孟桃笑着点头表示受教。 野猪被滚水烫皮刮毛,然后把肉分割成一块一块,用秤子称个大概,一边晒场被打扫干净,一份份的野猪肉整齐摆放在那里,每家每户去会计那里打个勾,就可以领走一份肉。 这头野猪够大,有史以来分的肉最多,每家每户能分到三斤半肉。 今天在山上见证了打野猪并把野猪抬下山的人,能多分点肉,还能额外分到野猪头和大骨、排骨、猪蹄。 本来要把整个野猪头给孟桃的,孟桃说不会弄,推辞不要,于是就分给她多些排骨和肉,得了五斤排骨,一根大骨,二十斤野猪肉,孟桃满足了,毕竟她也只扔了把柴刀,真正出力气的是那些个青壮年们,把一头五六百斤的野猪弄下山,可辛苦了。 家家户户都分到了野猪肉,整个临水村喜气洋洋,跟过年似的。 田家自然也有一份野猪肉,是田保山去领的,会计本来还以为他们没脸要呢,最后还是来了。 田保山拎着猪肉回到家,他两个闺女早就等在院门口,一看见肉,眼睛都亮了,哭闹着要吃肉肉,田保山哄着孩子走进院子。 赵六莲坐在屋檐下,两手捂着肚子,脸色苍白蓬头散发,两眼紧紧盯住田保山提着的那挂肉,吞了吞口水,问道: “当家的,队里真的分肉啊?分了多少?” 田保山显摆地把野猪肉拿到他媳妇跟前,让她看仔细:“我还能骗你不成?我去挑水,在井台那里看到的,一个个提着肉回家,就问了前头罗家小子,才知道,是那些上山扛木头的,从山上打来的野猪!先前会计敲锣在村里喊过了,通知领肉,妈从外头回来的,她应该知道这回事,可她没去领,知道为啥?这野猪还是桃花参加打到的!” 赵六莲眼睛更亮了:“那意思是说,妈不稀的吃这肉?那可太好了,他们不吃我们吃!当家的你赶紧把肉去煮,天天喝糊糊吃青菜,没点油水,鸡蛋也没有一个,可怜了孩子们,我这头晕眼花的,身上总是好不了……” 田保山低头看看嗷嗷哭的两个闺女,叹口气,叫赵六莲回屋躺着去:“我马上烧火煮肉,一会熟了,端咱屋里去,你和孩子们吃一顿饱的!” “当家的,要烧大火煮,熟快些,省得一会……” 正好今天家里这些人,有的去了公社,有的上山砍柴,等他们回来,看见肉哪有不抢的?那可就不够吃了。 田保山会意:“我懂,马上就能吃!” 东屋门吱扭一声打开,王水凤走出来,脸色阴沉沉的:“吃什么吃?大白天啥活也不干,就想吃肉?生产队分肉是全家人的,哪能让你们几口子吃独食?把肉给我!” 田保山说:“妈,你也知道这野猪是桃花打到的,整个村里都传遍了,都说桃花命好有福气,力气大又能干,一柴刀砸中野猪头,她分到的肉更多,二十斤呢,还有半扇排骨!妈你们不是恨桃花吗?硬要把桃花赶出去了,就为娶个城里婆娘,这下可好,桃花打的野猪你们没份儿,家里家外没人干活,你们舒服了吧?这点野猪肉,你们肯定是不想吃的,所以你明明听见要分肉,也不去领,那我领,就该是我们吃!” 王水凤瞪着大儿子,嘴唇抖索,咬牙切齿:“我是恨那贱皮子,恨不得把她抽筋剥皮吃肉喝血!可这野猪肉进了我家门,我为什么不吃?你给我放下,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当!” 田保山也不废话,把野猪肉放到砧板上,一菜刀割成两半,看着王水凤道: “原来你们不是不想吃肉,是不肯舍了脸皮去领!我的脸就不是脸了吗?我领回来的,就该我做主!你抓着家里的钱,不给吃不给喝的,一天天煮些没油水饭菜,把我媳妇闺女瘦成什么样?你是妈,我也不能怎么着,这野猪肉分你一半,我屋里四口人一半,就这样了!” 王水凤被自己大儿子气得脸色发青,一个踉跄险些倒地:她抓着家里的钱?家里哪还有什么钱让她抓着? 老三现在每月只有二十八块工资,要养着个精贵城里媳妇,根本巴望不上他,一分钱都不往家寄了; 不久前得的石大头两百块“彩礼钱”,办婚宴酒席得买酒肉糖果花生瓜籽儿,用掉三十块,老四拿走三十块说是走关系找工作;香兰借走二十块,要上糖厂看看梁铁柱老不老实;雅兰心情不好成天闹,为了哄她,狠狠心给她三十块放身上做体己钱,再花三十块买件城里时兴的呢子外套,还要给买些零零碎碎小玩艺儿……剩下五十块钱,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还有老头子要死不活躺在那儿,不得留个防备吗? 她这都是为了谁啊?没良心的东西,亏他还是家里的长子! 王水凤捂着胸口,心脏病都快要气出来了。 第六十一章聚餐 孟桃家的小院里,却是一片欢声笑语,热热闹闹。 知青们都分到了肉,五个男知青因为参与了抬野猪,每人分到七斤肉和一块肉骨头,一个个喜孜孜的。 晚上聚餐,不用三个女知青出野猪肉,由多分了肉的合请一餐,先把五块肉骨头加上孟桃分的那根大骨一起炖上,五个男知青和孟桃再各自割出六七两野猪肉,也不炒出油了,直接切成巴掌大一块,等猪骨头炖得差不多,再把猪肉放进去又炖一会,然后添进切成块的萝卜、土豆一起炖着。 孟桃搬出自己的小风炉放堂屋正中,一铁锅的肉和骨头,在火炉上咕嘟咕嘟煮着,满屋充溢着肉香,九个人围炉而坐,又洗好一篮子白菜、芹菜放边上烫着吃,孟桃拿出自制的辣椒酱和番茄酱,再切点葱花香菜末调配醮碟,条件有限不能够一人一个醮碟,就三人共一个,为了吃肉大家都不讲究了,一伙人吃得满头冒汗,直呼过瘾。 吃到最后不但几斤肉和萝卜土豆、一篮子蔬菜吃光,骨头也啃完,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钱亮捧着肚子摊靠在门上大发感慨:“这是我下乡以来,吃得最奢侈最美好最舒服的一顿!” “我也是我也是!”其他人纷纷响应。 孙玉堂说:“饱餐一顿肉,多亏了桃花啊,谢谢桃花!” 孟桃摆摆手:“这是大家伙的运气,是老天爷赏肉吃。” “哈哈哈啥!”众人听了这句话都乐起来。 赵明笑道:“老天爷赏肉吃,说得好。吃饱喝足,桃花同学你是不是应该写作业去了?” 孟桃无语,赵老师你很敬业,可也真是煞风景啊,这个时候提什么作业? 说道:“赵老师,今天大家都是又紧张又累,就不写作业了好吧?减掉几天作业行不?” 赵明其实也是逗她玩,今天确实累了:“今天可以不写,明天补上。” 孟桃叹气:“我现在后悔了,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们学文化?我要进深山跟野猪为伍,野猪都不用学文化的。” 徐国梁正在喝碗里最后一口汤,闻言噗地喷了出来,大家笑得前仰后合,何慧娟拍了孟桃手臂一下,把她筷子都拍落了:“傻子!你要去跟野猪为伍,就会被人煮了吃掉!” “我如果是野猪,有多远跑多远,想吃我?没门!”孟桃说。 大伙儿又是一阵可乐,孟桃低头去捡筷子,却有人帮她捡了起来,是江晓东,他笑着顺手把孟桃面前的碗也收走,说道:“我洗碗。” 孟桃忙伸手要抢回来:“不用不用客气,碗我自己洗!” “没有客气,桃花,今晚本来轮到我和赵明煮饭,刚才却都是你忙着做菜,现在总该我来洗碗。” 何慧娟把自己的碗放过来:“刚才我也做菜了。” 江晓东:“行,都放桌上吧,我一起收拾去洗。” 不用洗碗,徐国梁、钱亮几个最高兴了:“****,今儿表现不错啊,必须表扬鼓励,加油加油!” “少贫了,明天轮到你们。” “好说好说!” 正在笑闹,听见院门被推开,有人打着电筒走进院来,赵明起身走到门口看清楚了,说道:“是杨婶,还有周翠玲,这么晚过来,吃饭了没?” 杨婶笑着道:“吃过才来的,赵老师你们吃了吧?” “刚吃完,请进来坐。” “好,好。” 孟桃也迎出来,周翠玲抓了抓她胳膊,算是打招呼,然后进屋跟何慧娟等人说话,杨婶则拉着孟桃说:“虽说现在天气凉了,可白天有太阳,还暖和着,怕你分到那么些肉放坏了。我过来看看,拿盐把肉腌了做熏肉吧?” “我正想着呢,今天累了,等明天再做。”孟桃说道。 “你这两天上山累了,肉给我吧,我替你做。另外割两斤出来,煎出油,肉片泡着油能留十天半个月,你就慢慢吃着,其余的都做熏肉,你看呢?” “好是好,可杨婶你活儿挺多,要累着你可不行。” “累啥?这些天也没活儿,快拿个篮子装上肉,我就回去了。” “这么着急,坐会儿说说话嘛。” “坐不了,三个捣蛋鬼在家,刚才还为抢个砣螺打得鸡飞狗跳,怕他们把房子给拆了,得回去看着。” 孟桃就去拿了装着野猪肉的篮子来,几个男知青听到周翠玲说她妈妈要帮孟桃做熏肉,而且她妈妈可是有秘方的,做的熏肉又香又好吃,也都去把自己的野猪肉拿来,要麻烦杨婶一起做,反正他们这几天帮人扛木头,主人家包饭的,暂时吃不上自己的野猪肉。 杨婶笑着答应了。 几十斤肉,肯定不能让杨婶自己挑回去,江晓东和孙玉堂就去送杨婶,周翠玲不回家,她要跟孟桃睡,两人讲讲小话。 次日早上,余小敏和周翠梅不去扛木头了,包顺风体谅姑娘们昨天在山上受到了惊吓,叫孟桃也歇着,孟桃就势请包顺风给开张证明,说趁农闲去地区市里几天,她那位在平江市的陈叔嘱托过,让她代为看望一个亲戚。 包顺风将信将疑,还是给她开了证明,可能急着上山,这次竟没有限定在外时间,孟桃暗喜,她可以跑远点,把空间里那一千斤橘子、脐橙和梨、桃卖掉。 等扛木头、割草的都上了山,孟桃回到家,钱小云正在打扫院子,她昨天割草时不小心扭了脚,今天也休息。 两人商量着一起收拾完院落就去河边洗衣裳、床单、刷鞋子,钱小云还要喂鸡,知青们共同圈养了五只鸡,两只母鸡四只小鸡,孟桃觉得他们养的母鸡很娇气,天气热不下蛋,凉了不下蛋,三五天才有一个,下个蛋上窜下跳,咯咯哒叫半天,吵得要命,弄得孟桃都没信心养鸡了,想吃新鲜鸡蛋,等明年开春再说吧。 喂完鸡,把鸡笼栓好,孟桃和钱小云一人一篮脏衣裳,挑着去到河边,枯水期的临水河有深有浅,河水清澈流势潺缓,夏天的时候水势却是很湍急的,在两岸相对狭窄的地方架了一座木桥,每年发洪水,基本都会冲垮一次木桥,然后又重新修整搭建,所以这木桥还算是新的。 今天河边没有人洗衣裳,孟桃和钱小云各自找了块大石头,蹲上面开始清洗。 第六十二章竹篮捞鱼 孟桃蹲的那块大石头在一处深水区,她特意的。 昨天在晒场上,周翠玲说了一句“怎么野猪就专门冲你去了”,这话提醒了孟桃,仔细琢磨:野猪或许不是专门冲她而来,但有可能是因为她才出现。 问题出在孟桃带的开水,里面兑了空间松针露珠,前天孟桃和其他的人喝的时候,都很小心,没有让开水滴落下地,但昨天在那棵梨树下,余小敏和周翠梅拿着水壶喝水,各自泼洒了一些。 她们看到那头野猪时,野猪把梨树下的杂木和泥土拱得乱七八糟,还在嚼食杂草,而那个地方,正是她们喝水时站的位置。 所以,野猪其实是被空间松针露珠吸引来的吧? 为了证实这个猜测,孟桃今天决定做个试验。 昨晚盛装白菜和青菜的竹篮子,底部落有三两片菜梗菜叶,孟桃用松针露珠兑的水泡过,仍放回篮底,此时就把这篮子慢慢沉放到水底一块石头上,新竹篮挺沉,吃水,水流不急它一般就不会浮起,孟桃一边搓洗衣裳一边注意看,看了一会没什么动静,大小鱼都不来。 她便暂时不理会,认真刷洗鞋子,刷完两只鞋再看,眼睛瞪大了:一竹篮的大鱼小鱼诶,在争抢篮底的菜梗! 孟桃轻轻放下鞋子,俯身过去双手抓住篮子提把,用力往一提——鱼们太精灵了,跑掉一大半,最后还剩六七条,在篮底蹦来跳去。 孟桃喊钱小云:“快来,我捞到鱼了!” 钱小云忙踮着脚跑过来,惊喜得呆了:“天哪,大鱼!你怎么捞的?” 孟桃笑着说:“我把篮子放下水泡着,篮子底有碎的菜梗,这些鱼跑进去吃,我手快提上来,没成想就捞到了。” 钱小云清点篮子里的鱼:“两条大草鱼,每条得有三斤重,这几条小的是鲫鱼,还有小白鱼……啧啧!桃花你这运气,真是太好了!晚上做鲜鱼汤,也给我喝一碗吧?” “当然,见者有份,大家一起吃。” “啊!又有肉吃了!”钱小云笑得合不拢嘴。 孟桃跑到岸边折了两根细软树条来,把鱼分大小串好,然后放到浅水窝里养着。 回头看到钱小云又把竹篮放进水里,还朝孟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还有菜梗,让我也试试!” 说完走去把她的衣裳搬过来,就在边上洗刷,孟桃说:“你太近了,影子都投进水里,动来动的,鱼怎么敢来?到这边,时不时瞄一眼,要是有鱼了再过去。” 钱小云依言,两人在大石块另一边刷洗,动作尽量放轻,突然,钱小云猛地往那边探身,用力提起篮子,激动得大喊大叫:“抓到了抓到了!我也抓到鱼了!” 孟桃一看,好家伙,捞到一条大鱼和好多条小鱼,那条大鱼跟她刚才捞到的一样大,约莫三四斤重。 菜梗被大鱼吞掉,钱小云也满足了,没有继续,不过孟桃有点担心她以后还要用菜梗菜叶诱捕鱼儿,那可是要失望了。 孟桃又跑去岸边折了软枝条过来,和钱小云一起串鱼,说道:“想不到这样也能捞到鱼,以前从没试过。” 钱小云咯咯直乐:“试也没用,哪那么容易的?我知道今天为什么运气这么好,因为昨天这篮子被徐国梁他们拿去装肉了,然后菜梗掉进去,沾了野猪肉味,所以鱼才来的!” 孟桃:“……” 她今天才知道,原来鱼也馋野猪肉。 “你早说啊,这篮子装过肉,有腥味,那还怎么装衣服?” “这不到河边来了嘛,用刷子刷干净就行……诶,我们俩衣服装一起吧,等会还是用这个篮子装鱼!” 孟桃无语,行吧,什么都你说了算。 钱小云心情好极了,大力刷洗衣裳,楞是比孟桃先一步洗完衣裳,然后不顾脚筋扭伤没好,一扭一拐地走去岸边揪些树枝和杂草回来垫在篮子里,再把鱼装进去,又盖上一层草叶,防止被人看见,今天捞到三条大鱼,十几条中小鱼,数量可不少,要是生产队让交公,那就亏大了。 等孟桃也洗完,便挑起两个篮子回家。 半路上,孟桃跟钱小云说,等会她要拿一条大鱼去周家,杨婶替她做熏肉,她总得感谢感谢,钱小云点头表示这是应该的,孟桃又说自己明天进城,可能去几天才回来。 钱小云惊异问道:“你不才从城里回来没多久,又去干啥?” 孟桃说了理由,钱小云羡慕:“你就好了,经常可以出去玩几天,可惜我都没有这样的好事。” 回到家晾晒好衣服,两人关起院门,舀了盆水一起处理那些鱼,先挑了一条大鱼等会孟桃拿去周家,然后把另两条大鱼斫块,用盐腌渍,等晚上做红烧鱼,大伙儿回来又能撮一顿好的。 其它的小鱼仔弄干净后,一条条摆在簸箕上晾晒,晚上做饭后灶里有余火,再慢慢烘烤干,这样可以留很久,哪天馋了拿出来焖黄豆,可是一道下饭好菜。 中午两人用三条小卿鱼煮了两碗鲜鱼汤,再摊两个玉米饼子吃完午饭,孟桃就挽着篮子去了周家。 杨婶不在家,周翠玲带着她三个弟弟吃午饭,姐弟四个招呼孟桃坐下一起吃,孟桃答说吃过了,就走去堂屋倒开水喝,钱小云往鱼汤里放的盐有点多,咸着了。 等周翠玲吃完饭过来,她三个弟弟也出门去了,孟桃才从篮子里拎出那条鱼,笑着道:“怕他们三个看见,以后总想跑去河边捞鱼,天气冷了也危险。晚上做鱼,你只说是从公社食品店买的就行。” 周翠玲惊讶:“难不成这条鱼还是你从河里捞的?” “当然了,你不信去问钱小云,这可是我俩今天上午捞的,我们在河边洗衣裳呢,随手把篮子沉水里,篮子里有点碎菜叶,鱼钻进去吃,结果就被我们捞到了,大鱼小鱼,捞到好几条呢。” “天哪!你们也太厉害了,不过我觉得是你的运气。真的桃花,你开始走好运了,我妈说的:有人就是这样,霉运到了头,突然就好运连连,日子越过越好!” “谢你吉言,你个小迷信。”孟桃笑着道。 “这不算迷信,你别瞎说。” 周翠玲咯咯乐,接过那条草鱼:“这么大一条给我们家,那你们呢?” “还有的,这是特地拿来感谢杨婶的,她帮我做熏肉。” “行,那我们就沾你杨婶的光,晚上有鱼吃喽!” 周翠玲喜滋滋把鱼收到碗橱里,孟桃告诉她,自己明天要去地区城市,周翠玲嗔目:“你看你,说去就去,又不等我!” “我也不知道有这个空闲啊,包叔不要我跟着上山了,让我在家休息,我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平江市的小刘叔曾交待我帮他办件事,那就趁这时候去,不然等过些天下雪了,太冷不好出门。” 周翠玲无奈地叹气,她想跟孟桃一起进城的,但还得上班,年底了,不好请假啊。 第六十三章去宜城 !go 送孟桃出来,两个姑娘站在院门口又说了一会话,周翠玲顺嘴儿告诉孟桃一件事:昨晚她爸周世安回来,去找包顺风,帮她堂妹周翠莲开了个证明。 “好些天没见着周翠莲了呢,她去哪啦?”孟桃好奇问道。 周翠玲哼了一声:“谁知道?前天她突然跑去公社找我爸,说这些天住在城里她一个远房姨婆家,我爸都不知道她有那么一个远房姨婆,可人家说得头头是道,还说她那姨婆帮忙给找了个造纸厂的临时工做,让我爸赶紧回村来帮她开个介绍信。 我爸觉得,周翠莲进城当临时工,又不要她家出钱和粮,每月还能有十八块钱工资,她家本来就孩子挺多,日子困难,这也是个好事,我爸就帮她了。在我看来却是周翠莲在逃避田香兰,如果你说她那天晚上也在田家,那么田香兰骂她那些话,可能是真的。” “她倒是厉害,这么快找到个临时工做,还真躲出去了。” “这样也好,省得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我们老周家现在可丢不起脸,我一个堂哥正在说亲呢,还有媒人去了后头堂伯家,听我妈说过两天男方会来跟翠梅堂姐相看,要是知道周翠莲的事,会受影响的。” 孟桃点头,这事她也就当八卦听听。 第二天清晨,孟桃坐马车去公社,搭班车到县城,赶上了最后一趟往地区蒙州的班车,这样就不用在县城住一晚了。 到达蒙州城里,已是傍晚六点多钟,去旅社登记好住宿,依然要的单间,孟桃放好旅行袋,锁门,上街找饭店吃饭,然后逛街。 其实也没什么逛头,大晚上的,通街就一个百货大楼和几家门市部开门,这些都逛过几次了,还要不辞劳累走一转,孟桃不会说自己完全是为了感受那些明亮灯光,在农村夜夜点煤油灯,昏昏暗暗的,真是憋屈死她了。 她还去黑市看了看,今晚没多少人,明摆着卖的两摊是粮食和野味,两袋玉米面很快卖完,一只野兔和几只竹鼠被围观,人们在讨价还价。 孟桃也没做伪装,只围了条围巾,就不凑热闹了,打个转就离开。 她的水果在这里卖不了钱,哪怕再好吃,人们都会说这只是本地产的,又不是什么稀罕果子,能给她把价格压得很低很低。 摆摊子一斤两斤地卖,讨价还价,她也耗不起,万一遇上纠察队,她一个人应付不来,还是要找准大买主,快速倾销,然后干净利落走人。 所以要去大一点的城市。 d省内,暂时不去平江市,那么就是省城和另外两座城市,孟桃考虑了一下省城,想到孟哲翰和沈誉两人在那里呢,虽然遇见的概率不大,但万一呢?问她又来省城干什么?还得找借口搪塞,伤脑筋。 最后,孟桃买了火车票,在平江市转车,去往距离省城三百多里的宜城。 宜城在d省是第三大城市,后世还被评为最宜居明珠城市,也是旅游观光城市。 孟桃晚上七点多到达宜城,一下火车,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冷得她直打哆嗦,这时才想起来宜城更往北些,比自己家乡冷太多。 她只穿了件呢子外套,里面一件旧毛衣,在火车厢里倒是挺暖,下车就不顶事了,得穿棉袄才行,家里买有棉花和毛线,可是她还没空做棉袄,毛衣也才刚起针准备要学着织,今年想穿自己织的新毛衣怕是难了。 看看候车室墙上的钟表,将近八点钟,孟桃决定先找饭店吃点热食物暖和暖和,再去百货大楼买棉袄,然后找住的地方。 晚上十点半,孟桃才拎着大包小包入住一家国营旅社,在街上走的时候,越发觉得寒冷入骨,只怕要下雪,她是怕冷的,因而一口气买了两身棉袄棉裤、两双鞋、两件毛衣。 亏得上次去平江市,孙红塞给她那么多全国布票,不然人生地不熟的,有钱也买不到这么多。 除此之外,她还买了一件十分老气的黑底碎花宽松罩衣,打算明天穿着出去活动。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起来洗漱完毕,孟桃穿上棉袄,套上那件黑底碎花罩衣,从空间取出前阵子沈誉寄的化妆盒,挑了两三个颜色胭脂往脸上涂涂抹抹,再用眉笔略微修改下眉型,然后把一根土黄色围巾往脑袋上一罩,这回都不用蒙脸了,镜子里那个面色黑黄、眉毛粗黑、两颊各一团暗红的女人,背着个灰布包,简直土得掉渣,孟桃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走出旅社,在附近一家饭店吃了碗热汤面,花掉二两粮票加三毛钱,然后顺着长街漫步,刘姥姥进大观园般东瞧瞧西看看,开始寻找黑市。 宜城的黑市却不像平江市那么好找,直到下午四点多,孟桃才找到一个地方,还是走得累了,溜进街心小公园坐着休息,跟一位带孙子的老太太闲聊,又送了两个橘子,才从老太太嘴里打听得来,老太太曾去那里淘换过粮食。 这处黑市在城南一个又长又曲折的巷子里,很多个通道,地形隐蔽又容易疏散,有不少个摊子摆卖,细看那些摊子是可以移动的,底下装有小轮子,一推就走方便逃跑,这些摊主应该都是在巷子附近住着的。 也有直接在地上铺张油纸或报纸,然后摆放着要出卖的东西,这是从远的地方来的。 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正在买东西,混黑市的人都知道,这并不表示顾客少,有需要才会来,得到了就尽快离开,这是规矩,黑市不合法,纠察队随时会过来,抓到了不是开玩笑的,谁乐意冒险? 孟桃有备而来,手上提的布袋鼓鼓囊囊,走路的时候里面塞的都是报纸团,进入小巷时,才换了水果进去。 她刚在一处青砖围墙边停下脚步,就有个戴着瓜皮帽、留着小胡子的三十来岁男人走过来,两只手插在蓝色棉衣口袋里,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孟桃,像是估摸不出她的年龄,不知怎么称呼,好一会才问道: “打哪来的?里面装的啥东西?” !over 第六十四章这扮相是有点老了(一更) !go 孟桃提着嗓子,尖声尖气回答:“从乡下来的,收了点果子,大兄弟买不?” “哪里的乡下?”男人又问。 孟桃:“就那个乡下。大兄弟你要不爱吃果子,请让让,我急着卖完得赶紧走,这地方可不好待。” 男人两边看看,点头道:“行,你把袋子放下,我看看果子。” 孟桃松手把布袋放地上,男人自己蹲下解开系绳,小半袋橘子、橙和梨、桃子混合在一起,男人扒拉开袋口就忍不住猛吸口气,那果香实在太诱人,男人看了看,拿起个橘子问:“大婶,尝一个可以吧?” 孟桃:“……” 奶奶个熊,还以为怎么着也像个大姐,没想到成大婶了,行吧,可能这扮相真有点老了。 “那啥,你剥开,尝半个得了,也留半个让别人尝。”孟.大婶.桃没好气道。 男人剥开橘子,吃了一瓣之后,眼睛一亮,三口两口全塞嘴里,眨眼都吃光了。 “大婶儿,我再尝个橙子,一样甜的话给你包圆了。” 孟桃不干:“大兄弟,咱们都是做生意的,亏了本钱可不行。你买着吃吧,论个买,橘子、橙、梨每个三块钱,桃子每个五块,我的果子值这个价。” 男人抬眼瞪看孟桃:“大婶,你这是……太贵了!”想钱想疯了你? 孟桃收起布袋:“大兄弟要这么说,可能这地儿的人是吃不起我的果子,那我另换个地方。” 男人却抓住布袋:“等等!你等两分钟,我去去就来——不要走啊,别的不知道,这点橘子,贵就贵吧,我给你买完!” 男人起身快步离开,拐进一个巷口,几分钟后,果真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男的,比他要年轻些,戴个眼镜,显得挺斯文。 瓜皮帽男人指了指孟桃,对眼镜男道:“表弟,这大婶卖的果子真的好,我从没吃过这样甜香的橘子,相比起来你们果品公司卖的那些,得扔!你刚不是说要给上边人送礼嘛?这半袋子够你做两个果篮了。这橘子表哥我全要了,你表嫂害喜,吃到这些橘子她准高兴!” 眼镜男对孟桃点点头,蹲下去一手抓起个橘子和脐橙,一手抓桃子,闻了闻,夸赞:“是挺香的,品相也好,能尝不?” 瓜皮帽男刚才吃了个橘子,倒是有点良心,帮孟桃回答:“这橙子挺大个的,尝一个得小半斤重,人家大婶也不容易,你买着吃吧,橘子、橙、梨三块钱一个,桃子五块。” 眼镜男看着是个不缺钱的主,想也不想,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十元面额的和五元面额的各抽一张,递给孟桃:“先各买一个。” 孟桃收了钱,眼镜男开始尝果子,瓜皮帽帮他剥橘子和橙子皮,顺便蹭两瓣橙子吃,满意得直点头。 眼镜男本来只打算每样吃一口,结果吃得停不下来,半个桃子被瓜皮帽抢走,他还不高兴地瞪了瓜皮帽两眼——吃了他半个橙和橘,又吃他的桃! 最后,孟桃的小半袋果子被他们俩平分了,五十多个果子,二百来块钱。 眼镜男和瓜皮帽拎着袋子离开,孟桃也走了,顺着长长巷道将要走到大马路边的时候,后面有个男人声音喊:“前面那大姐,等一等!” 孟桃被瓜皮帽给整的,已经自觉成“大婶”了,认为不是喊她,头也不回继续走着,一架单车急赶了上来,在她面前刷地停下,孟桃一看,是刚才买果子的眼镜男。 眼镜男表情有点少,说话语气倒是很认真:“大姐,我家就在这条巷子里,我和我爸都是果品公司的……刚才买的那些水果确实太好了,比特供水果还要高级,那样的水果还有吗?有多少我全要!” 孟桃无语地看着他:刚才怎么不问?这会才着急赶过来,要是自己走快点岂不就错过了?多误事啊。 眼镜男侧转头去咳了一声,说道:“是我疏忽了,就少问了一句话。回到家,我爸一尝那果子,立马叫我追过来,我要是追不回你,我爸生气晚上都不让我吃饭的……” 孟桃跟着眼镜男走到路边一个僻静拐角处谈了谈,自然是谈水果数量和价格,知道孟桃可以调来千斤“高级”水果,眼镜男很开心,对于孟桃要的平均价每斤五元,丝毫没意见。一口就答应了。 其实孟桃不知道的是,眼镜男的父亲说了,每斤十元都要! 两人商定:晚上八点,孟桃给眼镜男电话,然后眼镜男开车去孟桃指定的地方,验过货,钱货两讫即互不相干。 眼镜男写了电话号码给孟桃,两人便各走各的。 孟桃怕有人尾随自己,特意倒了三趟公共汽车,从城南到城北,看见个上档次的国营大饭店,就进去吃了一顿好的,然后走去洗手间,脱掉外面的罩衣,露出浅绿缀小白花棉袄,精致的盘扣,小立领和袖口都镶着牙边儿,挺文青的款式,如果不是太雍肿,能修身一点,就更完美了。 再对着镜子修改妆容,这回化成白惨惨的脸,掉梢眉,黑眼圈,嘴唇涂成乌紫色,头上戴个灰蓝风雪帽,一步一步走出去,活像个弱不禁风、一碰就出事的心脏病人。 所以这一路上,前后左右十步内,没人敢挨近她,上了公共汽车,立马就有人给让座,还不敢站她旁边。 下车走回入住的旅社,确定没人跟随并注意自己,孟桃才从口袋里取出围巾把脖颈和半个脸包住。 进门直接去服务台,对值班女服务员说道:“我是308号房的,今天一直在外头为我们生产队采购物资,下午我有请人帮忙送货回来,请问送过来了吗?” 服务员约莫只有十六七岁,还带着点稚气的小姑娘,一脸懵地看着孟桃:“我不知道诶!真的!我是晚班,才刚刚换班,都还没上楼,这个事,可能,你得问吴丹丹,可是她已经下班回家了!” 孟桃哦了一声:“那我先回房看看,也许货已经到了。” 小姑娘连连点头“你去看,你快去看!” 可不能丢了东西啊,她担不起这责任的。 孟桃回到房间,喝了杯水,下去告诉小服务员:“货到了,堆在房间里呢,我这就去找人来,搬去车站办托运手续。” 小服务员松了口气,露出个笑脸:“货到了就好。那行,姐姐你去忙吧,我也要进库房整理一下,今天住客存放的行李挺多,乱糟糟的。” !over 第六十五章是她就是她(二更) 孟桃走到街上,找个共用电话亭给眼镜男拨了电话,告诉他接货地点,打完电话,站在马路边看到有踩着三轮车的大叔经过,便拦住三个问要不要拉货,人家出来转悠肯定是想要拉货赚点外快,当下谈好价钱,孟桃带他们回旅社搬货。 上楼的时候,服务台小姑娘正在库房里整理,只探头看了他们一眼,又缩回去继续忙活。 十个麻袋分装三架三轮车,其实两架也可以装得下,但是水果很新鲜水灵,怕被压坏了。 一路运到市汽车总站,孟桃让大叔靠边,小心把麻袋搬放在路牙子上,付给每人三块钱,他们很快便走了。 孟桃守在麻袋边等了十多分钟,一辆小型卡车开过来停下,眼镜男从副驾驶室探出头,不确定地看着孟桃:“那个,有位大姐叫我来?” 孟桃点头:“就是我,动作快点!” 私下交易,被抓到可是犯法的。 眼镜男对着孟桃的新形象呆了呆,听声音倒是认出来了,他也顾不得想太多,立刻推着司机和另外一个男的下车搬水果,他让孟桃上车坐进驾驶室,自己也爬去后拖卡帮忙,一边不住声叮咛搬水果的两人:“慢点,小心,别伤着里面东西!” 三人很快搬完十个麻袋,然后是一阵浓郁果香飘散开来,孟桃知道,他们在抽查品尝果子呢。 约莫五六分钟后,眼镜男和司机坐进来,另一个估计是留在了后拖卡上。 司机开动汽车,眼镜男拿出一个大牛皮纸袋交给孟桃:“货我看过了,都非常好。这个你点点,总共五千。” 孟桃粗略翻看一下,这年代是没有假钞的,数量符合就行,她点了点头:“可以了,前面停车放我下去吧。” 眼镜男:“那、那什么,大……小妹子,还有吗?我是说这种水果?” 孟桃整理一下包住了半个脸的围巾:“现在是没有了,如果以后还有,我再来找你?” “一言为定!就打那个电话号码,是我家里的,我叫林向阳,你呢?” “陶小梦。” “好!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可以随时打电话来聊天啊。” 孟桃点点头,心里吐糟,这句话怎么有点耳熟? 哦对,很像某q加好友时弹出的“我们已经是好友啦,一起来聊天吧”…… 唉,又想念那个年代了。 从林向阳车上下来,孟桃又坐上公共汽车在市里一通乱转,看到市中心广场,想想今天都路过这地方好几趟了,广场挺大的,有标志性建筑物,就下去走走看看吧。 下了车,孟桃顺左边平缓的花岗岩石条路一步一步走着,广场地势左高右低,所以有平路也有阶梯,没有喷泉,天气冷了,散步的人也少,孟桃转了一圈,就打算回去休息了,明天早起坐火车回家。 一牛皮纸袋软妹币已经收进空间,目前个人财产多于六千块,她现在相当有钱了,暂时满足,但是还不够! 人哪,就是贪心,但有什么办法呢?本性如此,何必压抑隐藏,能赚就赚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乐此不疲! 孟桃想到自己的小钱钱会越积越多,将来可以进城置产,八十年代就能成为有房有车一族,九十年代当富婆,千禧年达到某个目标……越想越兴奋,雀跃地单脚跳下七八级台阶,寒冷空气中居然把自己给热着了,取下围巾一路挥舞朝公共汽车站奔跑。 压根没看见一辆黑色小轿车徐徐跟随,几乎在她顿下脚步探头张望来车方向时,小轿车也停住,窗玻降下,低沉悦耳的男子声音唤道:“孟桃花!” 孟桃僵住:什么人?跟踪她? 不敢呼吸地,瞪大眼睛看过去,车门打开,一个人走下来,穿着藏青色中长呢子外套,挺拔身影高大俊逸,橙黄路灯下,那面容清冷严肃,却愈显俊美无俦。 看清楚了是沈誉,孟桃松出一口气,握拳咚咚咚捶几下胸口:“你吓死我了!” 沈誉:“……” 丫头,请记住你是女人,那地方能捶的吗! 车里的丁浩:“……” 嘴巴裂到耳朵根,强忍住没发出鹅叫声。 孟桃这时候却没想到太多,她松懈下来,首先觉察不对头:自己化妆了的,而且还穿得这么臃肿,沈誉怎么知道是孟桃花?分明是被诈了! 这么想着,转身就要走。 小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现在跑还得及? 沈誉轻咳:“你刚才在广场上游荡,远远的我就看出来是你,等着你下来呢。” 孟桃只好回头:“这么,明显的吗?” 亏得她又包脸又戴帽又化妆,一点用没有,人家都不需要看脸! “放心,只有我可以,别人看不出的,丁浩都不能。” “你孙悟空啊?”没事长个火眼金睛,还哪都有你。 孟桃有点恼火,好不容易发点小财开心一下,真是败兴。 沈誉唇角轻牵,星眸闪过点点笑意:“上次在前进钢厂,我跟在你后头走了一段路,你得意忘形的时候,会有几个动作。” 孟桃:“……” 你妹的动作,在广场上她根本什么都没做,很老实地散步好吧? 沈誉当然不会过多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他对自己细致入微的观察力一向极有信心,但是,能够晃眼看见一个背影就认为那是孟桃花,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想可能是近期时不时地记挂孟桃花,导致眼花了,自己来到这座城市出差,孟桃花怎么会也跑这儿来? 他就让丁浩靠边停车,直等到小丫头蹦跳着跑下广场台阶,那兴奋开心的样子,恨不能尾巴都要翘起来,和当初在前进钢厂,她从他眼皮子底下跳走时一般无二,他确定无疑,是她。 随后她还把围巾解了下来,那脖颈、下巴,那张脸再怎么画,都没用,是她就是她! 沈誉威慑又极具诱惑的目光注视下,孟桃终是没有跑掉,还乖乖地自己走回来,坐进了他们的车子。 她本来想拉开副驾位车门的,沈誉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拢进了后座。 车上,沈誉没问孟桃来宜城干什么,只告诉她,自己和孟哲翰给她寄信了,可能还在路上,孟桃点头表示确实没收到省城来信,然后沈誉又说自己不知道女孩子具体喜欢点什么,给她买的那些东西,或许不合她的意。 孟桃默然片刻,只好说买的都对,自己都很喜欢。 她能说不喜欢吗? 一张脸上涂画的全是他买的化妆品,而且她还涂得这么白,那不明明告诉他:这就是她追求的效果,她就是想让皮肤白白的吗? 所以那些珍珠粉,人家肯定觉得她已经迫不及待吃了,吃掉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内心所想,耳边听见沈誉轻笑一声。 孟桃叹气,她从没有这么深刻地理解过“百口莫辩”一词的含义。 还自打脸面,她当时回信的时候怎么说来着?以后别浪费钱,买了一堆没用的东西,占我地方! 第六十六章往哪看(三更) 孟桃不想说话了,把脸凑近窗边看路灯下的街景,内心小人嘤嘤嘤,又暗搓搓骂沈誉:明明挺帅挺养眼一男的,怎么可以这么狗! 沈誉坐在旁边,微微侧头,看着小姑娘头上戴的绒线帽,顶上还缀了两颗毛茸茸线球,一颤一颤的,看着看着他忍不住了,抬手就把那帽子给摘了,但没有看到他想念的一头炸毛,却意外地发现焦黄头发变黑变长了,发丝浓密齐整,光滑柔顺闪着光泽,剪个学生头,像模像样的。 怪不得呢,今天感觉有点不同,原来人家是朝着淑女形象靠拢了。 沈誉很自然地将手掌放在孟桃发顶摩挲,发质柔软挺舒服,他心里暗暗可惜,当初那个炸毛猫就这么消失了,他还想上手摸一摸的。 孟桃低头躲开,转过脸朝他翻白眼,沈誉道:“你哥哥不在跟前,你就归我管,知道吗?” “我谢谢你,翻年我就二十了,不需要人管。” “任性。” 沈誉手痒痒,欲罢不能,又回来按在她头顶:“你哥哥说得对,多喝牛奶真有用,头发变黑变多了,以后每个月都给你寄奶粉,要是能喝上鲜奶更好,那样你很快能长高长大。” 孟桃无语,当她是儿童呢,还能长高长大:“别再寄奶粉,我不爱喝那个,请记住我和你们一样成年了,已经是个大人、大人、大人!” 重要提示说三遍,别妄想我再长高,这辈子就是这么矮小个,达不到你们的要求对不起了。 沈誉和她对视着,目光忽然扫向她胸部:这里还能咚咚咚随便捶,毫无感觉的样子,哪里大了? 孟桃:“……” 下意识双手抱胸,怒瞪他一眼:往哪看呢?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沈誉,简直流氓变态! 赌气又转向窗外,不理他了。 沈誉:“你行李放哪家旅社?告诉丁浩,这就去拿来。” “拿来干嘛?” “和我住一起。” “不要,你流氓!” “瞎想什么呢?” 沈誉笑着一手把她的脸转过来:“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住不安全,得跟着我们住招待所。” “丁浩一起吗?” “嗯。”沈誉不悦地轻按一下孟桃头顶,丁浩还能比他更安全? 孟桃想着自己今天做成了生意,为防止像平江市那样的情况发生,正好也考虑要换地方住,反正明天就回家了,那跟着他们去住一晚也无妨,沈誉应该是来这边出差,住单位招待所,环境更好更安全。 “我要一个单间。” “可以。” 孟桃把沈誉的大爪子从自己脑袋上扒拉下来,这人怎么回事?撸猫呢还撸上瘾了。 沈誉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被两只小手紧紧摁住在两人中间的座位上,掩去眼底笑意,就由她这么拽着。 到旅社门前停车,沈誉陪孟桃进去拿旅行袋、退房,服务台那位小姑娘遗憾地对孟桃说道:“姐姐你这就走了啊?还以为你今晚再住一宿,我空下来了,可以和你聊聊天呢,你那一大批的货物都办好托运了吗?” 孟桃笑着点头:“办好了,如果下次还来,我们再聊。” “好啊,姐姐再见!” 沈誉提着孟桃的旅行袋,走到门口问道:“什么一大批货物?” 孟桃:“没有什么。” “说。” “就是,我采购的一些特产。上次寄给你们那些东西,其实也不全是我家乡出产,是我四处去搜罗得来的,反正农闲没事干,我就出来转转看世界,顺便买点卖点当玩耍了。” 孟桃想到小说里,大概明后年沈誉就是个专吃黑的隐形大佬了,文中虽然没有具体交待他的情况,但即便是罩着光环的女主,都一直将他挂在嘴边,视为神一样的存在,说明他混得不错。自己要赚钱,说不定以后还能借他的东风,索性透点底,反正聪明人面前也瞒不住多少。 沈誉看着孟桃那张惨白惨白完全失了本真的脸,涂着厚厚一层脂粉,妆扮成这个样子,独自出现在陌生地方,自然是有原因的,他凑巧遇上又逮住了她,为了不将她惊走,只是在心里猜测,什么都没问,现在证实了:这丫头果然胆大包天,敢单枪匹马混黑市! 沈誉淡声问:“你告诉我,宜城都有哪些特产?” 孟桃无语:这我怎么知道? “呵呵,你考我呢?看样子你比我还了解宜城,那你来说说?”孟桃反将一军,暗夸自己机灵。 沈誉把旅行袋交给迎上来的丁浩,拉开车门让孟桃先坐进去:“我不了解,所以才要问你。” “以后再说吧。”孟桃看看丁浩,又看看沈誉,意思有别人在呢。 “好,等到了招待所,我们谈谈。” 孟桃:“……”这事还揭不过去了? 沈誉带孟桃住的是工业局干部招待所,家属大院隔开的一座幽静小院,门岗、绿植、花圃、四层楼,沈誉和丁浩已经在这里住了两晚,他们在二楼,孟桃今晚刚来,被安排到三楼,带卫浴的双人标准间,她一个人住。 虽然孟桃说自己吃过晚饭了,但她洗完澡之后,沈誉仍是端了两碗馄饨面来敲门,孟桃吃货一看那馄饨面卖相就知道是精品,又香气缭绕的,不客气了,果断接过来开吃。 吃完才发觉悲催了,沈誉没有收碗走人,而是稳稳当当坐在对面,神情淡定看着她,一副要深谈的架势。 可是跟他有什么好谈的? 孟桃假装吃饱了犯困,掩嘴打个哈欠,说道:“那个,你们来出差的,忙一天了吧?我也想睡觉了,大家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沈誉眸光闪了闪,丫头脸洗干净了,和九月份在省城初见时判若两人,不再是黄毛小黑人,脸上长肉了,肌肤光滑白嫩透着粉红,头发还没干,打着哈欠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显得娇弱可爱惹人怜,如果在平常,有充裕的时间,他会先让她休息,但明天还有事情要忙,而小丫头花招挺多,指不定会跑掉,所以现在不能让她蒙混过关。 “当天事当天了,说完再睡。咱们继续刚才路上的话题:宜城有什么特产?你采购了多少?托运往哪里?”沈誉说道。 第六十七章我们合作 孟桃头痛:“这个算是个人秘密吧,能不能保留啊?” “走黑市不算秘密,但一个女孩子独自闯黑市很危险,也容易出事,到那时没人在旁边怎么办?告诉我,那些货运去哪了?你不用跟过去,我来帮你处理。” 看他一副笃定不容商量的样子,孟桃无奈,只得说实话:“没有托运去哪,是我带货到这里发卖,已经都卖完了,准备回家了。” 沈誉:“……”倒是挺有本事啊,干脆利落地就卖完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走了几次黑市?” “从省城回来以后,都怪你们两个非要土特产,我们那地方除了一些菜干、薯干,还有点小果子,其它真没什么好东西,我就四处去找找,没想到还真让我找到好东西了,就是寄给你们那些,是我无意中发现的,而且只有我能拿到那些东西……我不是朝田志高要回了当初的彩礼钱嘛,六百多块,足够做本钱,就琢磨着能不能让钱生钱,到现在为止,总共卖了两次,这第二次就被你看见了。” 沈誉好气又好笑,小丫头甩得一手好锅啊,倒还怪上他和孟哲翰了! 现在却不是纵容她的时候,沈誉严肃脸:“你卖出去那些货物,跟寄给我们的是一样品质?” “是……因为每次得到的时间不同,可能比寄给你们的还要更好些。”在空间里存放越久,当然品质越好。 “这是在宜城,上次在哪里?具体卖给了什么人?两次总共数量多少?” “这次一千斤水果,刚出手,给了果品公司的人,他们好像是为领导筹备进贡的礼品;上次在平江市,五百斤……那个水果老板说卖去了港城,后来他们想回头找我,我发现就跑掉了。” 沈誉深深地看着她:要钱不要命了,明明上次已经发现危险,还敢继续走黑市! “卖了多少钱?” “我刚开始做这个,不知道怎么定价格,上次少点,这次多点,总共得了几千块吧。” 沈誉无语,那么好的东西,只卖个几千块。 “你这么缺钱?要钱干什么?” “谁不缺钱?”孟桃说道:“你们男人攒钱讨媳妇儿,我也得赚钱招女婿啊。” 沈誉:“……” “招女婿,选一个能赚钱的男人不就行了。” “我们村男人除了挣工分,赚不了几个钱的,我得先攒个家底儿,结婚后才能轻松点。” 沈誉语音微凝:“你……要结婚了?” “没有,不得准备着嘛。” “我听孟哲翰说,你还想上学念书的。” “只是随便想想而已,我上学念书不合实际了。” “怎么不合实际?” “村里不像你们城里,我这么大个姑娘还正儿八经跑去上学会被人说。而且我又是要顶门立户的,得赶紧成家才合理,偏偏我还让那个田志高给害的,成了二嫁女,我们大队长嫌弃着呢,总怕没人看上我,恨不得发动村里大妈大婶给我张罗起来,这种情况下,我要敢提出去上学,他肯定不同意。” “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不用听别人的。” “我知道。” “……” 两个人不知不觉就谈起人生,过了一会,孟桃觉得楼歪得差不多了,沈誉应该不会再追究她混黑市的事,便说道:“十二点了吧?你该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工作。” 沈誉默了默,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小丫头在给他摆迷魂阵?可惜她还嫩了点。 清咳一声:“你走黑市这件,没说清楚不能休息。” 孟桃额头都皱起来:“还要怎么说?” “如果我这次没遇见,你是不是继续冒险,不告诉我们?” “这种事,当然不会乱说。” “你既然知道,你‘无意中’发现的那些食材、水果,非常美味难得,对身体有好处,那就应该明白,它们能换钱也会引起危险,就像你说的,在平江市被人找回头,有没有想过后果?你一个小姑娘,人家抓住你关起来,你怎么办?” “我会小心的。” “我看你心大着呢,以后,不准再去黑市。” 沈誉有些头疼,看不出来这丫头还挺倔,都不知悔改的:“你要卖什么,交给我来处理,不少你的钱。” 孟桃看着他:“那怎么行?你是国家干部吧,上着班还能混黑市?” “不用操心,我有门路。你可能还不懂那些东西的特殊性,幸好只是卖掉少量,还没有被一些人物发现你……总之,由我来经手比较安全。” 孟桃垂下眼:“听你这么说,好像会引起很大麻烦似的,我进黑市是冒险,交给你,难道就没有危险?要不,以后不卖了。反正那些东西也是需要一点点收集积攒,留着自己人吃用算了。我是喜欢钱,但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知道生命更重要。” 小姑娘低眉顺眼,长长眼睫如蝶冀般轻轻颤动,显得乖乖巧巧,而她忽然又不倔了的原因,是怕他有危险。 沈誉心底柔软,忍着没有伸手去摸摸那小脑袋,说道:“数量少的话可以自己吃用,如果多了,吃不完坏掉也浪费,那还是要拿出去换钱。不可以随便当礼品送人,毕竟这不是寻常物,识货的人尝到了,一旦生出不该有的心思,那就是麻烦。等你攒到一定数量,只管交给我,放心,我这里不会有事的。” “我们合作?”孟桃心想这样倒也不错,直接搭上大佬这条船了,她相信孟哲翰的人品,沈誉当然也可以信赖。 “不算合作,我只顺手帮你带货,所有钱都是你的。” “不行,我不能白占你便宜,赚了钱,我俩平分吧。” 沈誉微笑看着小财迷,还能舍得跟他平分,倒是挺大方:“我不爱钱,你要想报答我,用别的方式。” 孟桃斜睨他,满脸不信:你就扯吧,不爱钱你上辈子赚那么多干啥? “你想要什么方式?” 沈誉抬手揉乱她头发:“货物是你的,我也是主人,可以随意处置。” “这还用说?当然的啊。” “就这么说定了。另外,从今以后,如果有人向你打探这些东西,你都往我这里推,明白?” 孟桃顿了一下:“没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那好吧。” 第六十八章观光游玩(五更) 谈完话,沈誉让孟桃关好门休息,自己收拾了碗筷起身离开,自始至终没有向孟桃打探询问是如何得到的那些特殊食材,孟桃松口气的同时,心里对这个附带认的哥哥又增加一层好感和依赖。 孟桃本打算第二天就坐火车回家乡的,而沈誉还得在这里呆几天,他对孟桃说:宜城有几处名胜古迹值得一看,尤其是城外七十里外的白云山,风光秀丽驰名中外,好不容易来了,不如多住两天,他今天把事情忙完,然后可以带她去观光游玩。 孟桃有些心动,宜城白云山她知道的,前世没来玩过,但看到了电视上的宣传片,景色确实很美,山上几座道观尤为醒目,建于峰顶危崖,金碧辉煌、飞檐翘角、古意盎然,还有个很美丽的传说,据传仙人曾在此停驻,留下个飞仙台。 要放在以前孟桃是绝不相信这些的,但现在她拥有了一个小空间,空间里也有个仙气缭绕的峰顶平台,就免不得心生好奇,想去看看白云山上的仙人台长什么样,有没有跟她的相同。 孟桃答应多留两天,沈誉自然很高兴,立马安排起孟桃来,他不让孟桃独自出去游逛,说天气干燥外面大街上灰尘大,没什么好玩的。 吃过早饭,沈誉开车把孟桃带到一个地方,是个办公楼和家属区混合的大院儿,停车后拉着孟桃进入一间小礼堂,然后就有电影播放起来,竟是外国片,载歌载舞的印度电影,十分热闹。 沈誉说道:“你在这儿看着电影等我,要上厕所在那边,大概放完两部电影,我就回来了。” 孟桃:“……” 不让上街,把她关这里看电影,当她是小孩呢? 不过看着银幕上一大群印度美女穿着鲜艳亮丽的纱丽裙装唱唱跳跳,歌曲婉转动听,孟桃还是忍不住被吸引了,这花花绿绿的视觉观感,相比街上的灰蓝黑主色系,确实舒服多了,便不再说什么,挥挥手让沈誉去忙,她要认真看电影。 沈誉走后,小礼堂里又陆续跑进来许多人一起看电影,一部热闹喜庆的歌舞片放完,又接着放一部《音乐之声》,然后是《桥》,全是翻译过的外国片,孟桃看得津津有味,想不到这年代竟然有这么好的片子,她前世都没有看过。 最后一部片子差不多放完,沈誉就来了,坐在旁边陪着孟桃看了个结尾,然后带她出去,找一家国营饭店吃饭。 孟桃还沉浸在电影情节里,说道:“几点了?又吃饭?我肚子还没饿呢。” “怎么能不饿,都已经过午饭时间了。” “真的啊?我才看了两个电影,就过去大半天了。” “看了三个,”沈誉忍不住笑:“这么爱看电影的?电影还能让你忘掉饥饿?” 孟桃看着偌大的饭店里除了他们俩,只有零星三四个客人,感叹:“是那些电影太好看了,我看得都忘记所有,要是一直放下去,我可以跟着一直看,看一天一夜都行。” 沈誉道:“那不行,会伤眼睛,好电影多着呢,以后想看,就给我打电话,接你出来看。” 孟桃垂眸:“我在乡下,哪有电话?” “公社有邮局。” “有倒是有,离得远,走路一个多小时,坐牛车也差不多的时间。” “要不要搬来城里?你喜欢学习,或是上班,都可以安排。” 孟桃摇头,她当然想在城里生活,但不是现在,孟桃花、孟家的事情未了,还有为了以后日子好过些,得多赚点钱,目前留在农村比较方便:“我得守着我家,在乡下也可以学习的,我有八个老师呢。” “哪来的八个老师?” “插队知识青年啊,原先我家空着,所以他们都住在我家里,现在我回来了,是他们的房东,他们就很认真地教我学习,八个人,除了数理化、语文,连外语都教,还想让我有艺术修养,江老师要教画画,徐国梁说女孩子学音乐好,何老师建议多读世界名著……我的天,我好难啊!” 孟桃吐槽着,没留意到沈誉神色微微变了变。 下午,沈誉陪孟桃逛百货商店,要给她买冬天的衣服,孟桃拒绝:“我昨晚刚买了新棉衣和毛衣,够穿。” “那就买块手表?你也好看时间。” “不用,手表是贵重东西,在乡下没几个人戴。” 舍得买的人家都是用来当聘礼,订了亲的姑娘才会收到未婚夫送手表,也只是在成亲当天戴一戴,其它时候就脱下好好保管,唯恐弄坏了。 孟桃要是戴个手表回去,怕不引起全村人议论,以为她又谈好结婚对象了。 孟桃趴在玻璃柜台上看闹钟,要看时间买个闹钟也行的吧。 沈誉就替她买了个闹钟,还买了一个电筒,特意让售货员给配上彩色细胶绳编织的网套,系上一根带子,晚上出门,可以把电筒像背小皮包似的斜挎在肩头,不用总是拿在手里,倒也方便。 沈誉上午已经加紧把事情都做完了,所以下午能空下来,开着车子带孟桃由城里到城外,游了几处名胜古迹,还在城外小镇享用了一顿当地风味美食,吃饱喝足,才趁着夜色返回城里。 休息了一夜,次日清晨,两人又兴致勃勃地开车前往离城更远的白云山去。 登山观光不仅消耗体力,时间也过得快,等他们从山上下来,又是一天过去了。 返程的时候,孟桃有点犯困,却不能睡觉,还得打起精神和沈誉聊天,因为沈誉说他也累了,如果没人跟他说话,他可能也会打瞌睡,那怎么能行呢?司机打瞌睡,一不小心翻下路坎,两个人都得玩完。 沈誉问孟桃:“游了白云山,观感如何?” 孟桃答:“还好吧。” 风光是不错的,跟临水村后头的大青山差不多,不同之处是白云山有一道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瀑布下一水潭,深不可测,附近还有几个观道,就凭这些,白云山比大青山档次高了许多,成为受人追捧崇仰的名山。 “你说要找飞仙台,问了几个老道士人家都没听说过,你怎么知道白云山有个飞仙台?”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孟桃呵呵。 什么飞仙台?转遍了山上都没发现一块像样的平坦石头,连在山上住了大半辈子的老道都不知道这回事,肯定是后世人们为了招揽游客开发出来的旅游项目、弄的噱头,那几个道观也是破破烂烂,哪有半点金碧辉煌的样子?全是多年以后才重新修建好的吧。 她是上了那个电视宣传片的当了。 第六十九章这就是喜欢 回到城里,孟桃说不想去外面饭店吃饭了,直接回招待所吧,沈誉知道她又困又累,就让丁浩去饭堂买简单点的,两碗加蛋肉丝面回来,和孟桃吃完之后,各自回房休息。 翌日,沈誉送孟桃去火车站坐火车,孟桃将要登车之际,又被沈誉拉了回来,领着她走离车门远一点,问道:“我写给你的电话号码呢,有没有记得拿?” 孟桃拍拍口袋表示收好了。 “回到公社,立马去邮局给我打电话报平安——打那个宜城的电话。” “嗯。” “收到省城来信,要及时回信。” “嗯。” “有了货物给我拍电报。” “好。” “一切交给我安排,你不可以再冒险乱跑了,明白吗?” “明白。” “记得要想我。” “嗯。” 孟桃习惯性地点头,随即回过神来,吃惊地朝他瞪眼:“你说什么?” 沈誉瞬间绽放的笑容如冰消雪融、春暖花开,抬手揉揉她头顶:“不是喜欢我吗?那就放在心上天天想着,我也会想你!” “我、我什么时候……” “第一次见面就偷看我,以后每次见,眼睛里都像带了颗大星星闪闪发光,这就是喜欢!” “我没有!我不是!我……” 孟桃凌乱了,一句话没说完,列车员在那边大声催促:“火车就要开了,请旅客赶快上车、赶快上车!” 列车员着急啊,这两个人磨磨蹭蹭老不上车是怎么回事?火车真的要开了。 沈誉提着旅行袋,一手揽住孟桃,将她送上火车:“去找座位坐好,回到村里告诉他们:你已经有对象了,任何人来提亲都不要搭理!” “我不是……” 孟桃依然没能说完整句话,列车员跳上车,双臂张开撑着门,硬生生挡在她和沈誉之间,阻断了他们彼此对视的目光,沈誉挥手说了句什么,火车呜呜鸣笛听不清,车轮叮哐叮哐滚动着驶离站台,逐渐加快速度,转眼已将城市抛在后头。 孟桃还呆站在原地,列车员关好门,让她去座位上坐好,她都没听见。 她被沈誉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整懵了。 他为什么对她说那种话?开玩笑的?可沈誉,是会开玩笑的人吗? 但如果说他是认真的,孟桃又不能相信。 美好的事物人人喜欢,英俊的男人所有女人都爱看,孟桃不能免俗也是花痴一枚,但她花痴归花痴,她还是带有脑子的,不会放纵自己盲目去纠缠追逐,幻想美男子的爱情从天而降。 所以她不会发生什么一见钟情的事情。 她不是不相信爱情,相反她笃定这世间有超越一切的真爱,只不过那是属于别人的,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也不是会自卑的人,大概有一点宿命论而已吧。 这得从她前世的父母婚姻说起,她父母是自由恋爱,男人死缠烂打追求女人的所有戏码,她的父亲都演绎过了,据说当时爱得死去活来,什么都愿意去做,各种浪漫曲折,最终如愿抱得美人归。 然而甜蜜新婚过后,孟桃出生不满周岁,父亲就出轨了,小三怀孕悍然逼宫,孟桃母亲也不好惹,属于那种你做初一我便做十五的性格,果断把孟桃扔给渣爹,暴打小三一顿,然后离婚,转身就找了个比渣爹更有钱的男人重组爱巢,渣爹也娶了小三,两个人像是要印证各自的幸福,比赛生孩子,女人连生了三个儿子,男人也有了一双宝贝儿女,没人要孟桃了,扔给老奶奶养着。 但他们另组家庭后并没能长久幸福下去,渣爹又有小四小五,母亲终日掩埋在家务琐事中,吵吵闹闹碎嘴泼辣,而她的丈夫虽然对家庭负责,却会陪着年轻妹子逛街吃饭。 这样的婚姻谁想要? 孟桃听到过一个说法,子女不仅会遗传父母基因,还会承继他们的命运,尤其是母系方面,也就是说她很大可能会像生母那样,遇到一个又一个的渣男。 她虽然从小没享受过父母之爱,但有个好奶奶,让她能健康成长,心态还算正常,并不排斥结婚生个小孩什么的,但想一想母亲的婚姻,她心塞塞。 所以她不轻易谈感情,可以跟男人友好共处,提及爱情就装傻,恨不能销声匿迹。 现在,穿成了孟桃花,刚想着能投靠大佬安全赚钱了,没来得及高兴呢,沈誉就给她来这一招,郁闷了。 孟桃找到座位,靠在窗边看了一会野外风景,邻座一位带小孩的年轻女人和一对大爷大娘找她聊了会儿天,又有小孩的天真萌态解闷,她心情很快便阴转晴:想那么多干嘛?反正只是一句两句敏感话,没搞清楚之前,就别为难自己了。 在蒙州下火车,住了一晚,转坐班车回到兴阳县,孟桃先买好回公社的车票,把行李在汽车站寄存了,然后走到街上去打算吃碗热汤面,她早上从旅社出来,没赶得及吃早饭,只啃了几块饼干和一个苹果,饿了。 走到一家利民饭店门前,瞧见饭店对外开的售卖窗口那里围着几个男人,正跟里面卖包子的女服务员吵吵嚷嚷,听口音,还有看他们身上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应该是乡下来的。 孟桃朝门里走着,耳边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孟老三,你身上就没带一点钱吗?” 叫孟老三的局促道:“我、我真的没钱,一分都没有。” “这算什么事啊?大半夜地辛辛苦苦抬个人来,饿得前胸贴后背,怎么着也该让我们吃碗热汤的吧?” 孟老三:“对、对不住兄弟们,等回村,我跟我奶说……” “嗨!现在都吃不上,还等回村。” “兄弟们拼了命地赶路,可是救了你表姐母子两条命,完了还得饿肚皮,连碗热汤都喝不上,这以后谁愿意帮你们家做事?” “是啊。” “真是对不住……” 孟老三一个劲地赔不是,窗里女服务员拿着大铜勺哐哐敲着铁桶,高声喊:“不买就让开让开,别挡了地方!” 几个汉子是真的很饿了,一个个两眼放光地望着窗里热气腾腾的食物,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 孟桃听见“孟老三”的时候就顿住了,仔细打量那个年轻后生,深色皮肤,身子骨挺壮实,相貌敦厚,瞧着像个二十多岁的人,但如果他真是小说里那个孟老三,现在也才十九岁,比孟桃花大两个月而已。 第七十章孟金牛(二更) 小说里的孟老三,大名孟金牛,是孟胜利的故乡那凉公社柳庄人,孟胜利的侄孙。 孟胜利二十岁上离家外出参加革命,期间也曾寄过几封家书和一些钱回家,但却从没得到过家里的回音,直到他四十五岁抱着襁褓中的孟桃花回到故乡,他老父母已经离世,五个兄弟姐妹除了他,也只剩下大哥一房,其他的都不在了。 孟胜利在家时的名字叫孟长栓,排行第三,大哥孟长寿比他大五岁,娶的隔壁村耿氏长女耿柳菊,耿柳菊倒是个能生养又持家有道的,为孟长寿生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都养大了,凭着她的泼辣劲儿,守住了划为富农的孟家的五间砖瓦房和一个大院子,她还有扶持娘家兄弟姐妹的好声誉,但是她容不下从外面归来的小叔子孟胜利。 当年孟胜利回村,因为知道他每月能领一笔补贴,耿柳菊也曾客气相待,后来发现孟胜利太有主意了,不仅不全部交出补贴金,也不肯听她的安排,把赔钱货孟桃花送人,另过继自己的亲孙子,于是便翻了脸。 孟胜利也不介意,只提出要单过,村长出面分院屋,耿柳菊根本不同意,说孟胜利没有为父母养老送终,就没资格回来分院屋,充分发挥了女人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领,硬是把孟胜利爷孙俩赶出孟家。 在为父母养老送终这一点上,孟胜利确实心怀愧疚,觉得自己矮了一头,又见兄长也默认嫂子的做法,便只好黯然离开家乡,去到临水村落了户。 每到逢年过节,孟胜利也带孙女回去,一则为父母扫墓,二则想让孙女与本家兄弟姐妹亲近亲近,以后也能相互依靠,但每每遭到耿柳菊奚落冷眼,甚至不让进家门,渐渐地,孟胜利也就不回去了。 而文中这个孟老三,是孟长寿和耿柳菊的长子孟来福的第三个儿子。 孟来福一共娶了三个妻子,第一个是耿柳菊娘家侄女,生有两个儿子,难产去逝;第二个妻子就是孟老三的亲娘,是孟来福自己看上的,但不得耿柳菊待见,生完孟老三没几天就被耿柳菊赶下地干活,不到一年被搓磨死了,第三个妻子还是耿柳菊的娘家亲戚…… 耿柳菊不待见孟老三的亲娘,自然而然也不喜孟老三,这就是个悲催的娃,从小像只流浪猫狗一样的靠乞讨长大,三四岁开始给家里干活,十二岁就当劳力在生产队挣工分,耿柳菊疼爱其他的孙子,对孟老三只有白眼,非打即骂,偏偏孟老三这颗苦瓜,竟还长出一副愚孝心肠,对耿柳菊十分顺从,言无不听! 孟桃每每捋剧情时就留意孟老三,也一直在等着孟老三的出现。 因为小说里,孟老三在二十岁时,会被耿柳菊强行婚配,硬让他娶她娘家一个侄孙女,叫耿彩月的寡妇,比他大六岁,还带着三个小儿女,孟老三被迫听从奶奶耿柳菊的安排娶寡妇喜当爹,谁知成亲两年后,那寡妇居然跟别的男人私奔了,丢下三个小孩给孟老三养着。 孟老三戴了绿帽子,和老孟家一起成为全村及至附近人们的笑柄,孟长寿老实巴交不爱出头的人,都把耿柳菊骂半天,耿柳菊自己也觉丢脸,平生第一次听从孟长寿的,让孟老三带着三个孩子去到临水村,做为孟胜利的后人要求落户。 孟胜利没有子嗣,孟桃花只是个孙女还不争气,临水村人答应让孟老三落户。 书中王水凤和石大头强烈反对这件事,但包顺风等村干部可不听他们的,直接把孟胜利生前开荒的一片山脚旱地拨给孟老三父子,还帮他建起了三间茅草屋,简单围了个竹篱笆院子,从此后孟老三就顶了孟胜利的香火,年年为孟胜利扫墓。 孟老三来到临水村之后,石大头不敢再随便打骂孟桃花,因为孟老三在地头看见他用石块砸孟桃花,就拿着扁担把他揍得头破血流,牙齿都掉了两根。 文中后来有个场景描写,孟老三做为背景板出现:孟桃花死后的某个清明节,孟老三带着妻子和七八个儿女上山扫墓,一大一小两座坟墓,都立了墓碑,是孟胜利和孟桃花的,这应该是孟老三做的主,没有让石大头随便葬了孟桃花,而是把她安放在爷爷身边。 孟老三在临水村娶的妻子也是个寡妇,孟桃认识,现在还是村里林二虎的媳妇葛香芹,林二虎好像是去修建公路,遭遇塌方挂掉的,留下年轻的媳妇和三个娃,孟老三前前后后喜当爹收养了六个,自己跟葛香芹生了两个,一辈子都在为儿女们忙碌奋斗了。 孟桃不知道小说里孟桃花怎么想的,如今是她来做主,又知道依照剧情孟老三最终会来到临水村落户,承继孟胜利香火,那她就要做好准备,看在孟老三对待亲情算有诚意的份上,她应该力所能及地干涉一下,好歹让孟老三这辈子别过得太苦逼了。 耿柳菊那极品老太婆,能摆脱就趁早摆脱了吧。 眼看一群人要离开,孟桃冷不丁喊了声:“孟金牛!” “哎。” 孟老三也不知道谁喊他,只下意识答应,回头,楞楞地看着朝他走过来的孟桃,有点不相信是这个陌生俊俏姑娘喊出他的大名。 几个汉子也顿住脚步,一齐转过身看孟桃。 孟桃走到孟老三面前,问道:“你是那凉公社柳庄,孟长寿的孙子孟金牛对吧?” 孟老三机械地点点头,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桃继续道:“我是孟胜利的孙女,孟桃花。” 呆楞的孟老三像被点开了穴位,黑红的脸膛猛然绽开大大的笑容,激动得语无伦次:“啊!你是桃花?我我我知道你!你是我堂妹,我是你堂哥啊!你爷爷他叫孟长栓,后来去参军了改名字叫孟胜利,他是我三爷爷!是亲的三爷爷,我和你共一个太爷爷啊!” 孟桃:“……”这么啰嗦的。 她点头道:“我小时候跟我爷去过你家,我还记得你,你都不记得我了。” “不是,我记得的,我一直记得你,就是……你长大了变样了。三爷爷不在那会,我爷和族里几个大人去你家了,不叫我们小的去。” “嗯,我爷不在了,你怎么不来看我?我一个人,被人家欺负了你都不知道。” “我、我……” 孟老三笑容变得尴尬起来,慢慢地就笑不出来了:“我对不住妹子,我想去的,可是……家里活儿太多,他们不叫去。” “你已经是大人了,该有自己的主意,你要做什么,觉得合道理,就去做,为什么非得听别人的?别人能管你一辈子吗?堂哥,我一个人在临水村,被田家退了亲,你要是能经常来看我,让别人知道我也是有亲戚依靠的,我就没那么难了。” 孟桃说着眼圈红了,孟老三慌了手脚:“妹不哭!哥以后去,一定去临水村看你!” “‘他们’要是不让你去呢?” “我也去!大不了骂几顿,没事的。” 旁边四个汉子围过来插话:“老三,这就是你三爷家的孙女啊?” “你三爷家孙女真俊。” “是啊,这么好看,怎么就让人退亲了?是哪家瞎眼的?” 孟老三忙介绍:“妹,他们都是我们村的,三爷小时候跟他们的爷爷都认识的,这个刘大福,那个王二狗、马六子……” 孟桃笑着打招呼,统一称哥:“我今天是帮村里知青来买东西,正准备要去坐车回家,先来吃点东西,你们还没吃吧?要不一起吃,今天我们兄妹重逢,我请客!” 汉子们连忙摆手推拒,他们很饿很饿,但还不至于贪小姑娘的东西吃。 孟老三虽然憨直,也知道不能花用堂妹的钱,堂妹现在可是孤零零一个人,日子难过着呢,他推孟桃进饭店:“你去吃,你快去吃!我们是来送一个病人的,这就回去了!过两天哥去临水村看你,有什么活儿你留着,等哥来做!” 孟桃是拗不过五个庄稼汉的,见他们急忙忙地走了,就转身到饭店窗口那里,看见柜台里有卤猪头肉,还有肉汤、面条、大肉包子和白面馒头、黑面窝头,大肉包子贵些,每个二两粮票加两毛钱,白面馒头粮票加八分钱,黑面窝头不要粮票,六分钱一个,饭店蒸的黑面窝头份量足,热乎乎松软大个。 孟桃想了想,从随身挎包里掏出水壶和一个白布袋子,让服务员装二十个黑面窝窝头,再给装一壶早上卖剩的豆汁,满满一壶只要五分钱。 趁着服务员灌装豆汁,孟桃又从挎包里抓出一把咸萝卜干塞进装窝头的布袋子,这是存放在空间的,不给多,每人一根。 付过钱,拿起东西就跑,他们走得还挺快,跑出百多米才追上,喊了声“金牛哥”,孟老三刚转身,就被塞了满怀东西,还是温温热热的,孟桃也不说话,朝他摆摆手,又跑回去了。 她还得吃东西呢,吃完东西赶紧去坐车,别把班车给漏了。 那几个村里的庄稼汉子跟着孟老三来送病人的,不管是什么病人,他们能够帮着扛送到县里求医,那就是讲义气做好事,不应该被饿着。 至于为什么不买肉包子和白面馒头,孟桃担心他们觉得太贵不接受,再还回来就麻烦了,不如直接买普通的黑面窝头,也能吃个饱肚。 第七十一章老辈子的事(三更) 孟老三打开布袋子,看着满袋窝窝头,散发着粮食清香,眼睛湿润了。 他没有追上去还窝窝头,堂妹这个举动,说明她是非要给他不可的,只有收下了,这就是他亲妹子,以前他做不到,以后一定要好好护着她! 旁边几个兄弟昨晚大半夜帮忙抬人进城,到现在都天亮快中午了还空着肚子,实在对不起人,而且他们还得走那么远的路回村,不吃东西这一路上可难捱。 汉子们就走到马路边,围着个水泥台子蹲着,一袋子窝窝头和一壶豆汁放在水泥台上,孟老三把咸萝卜干每人发一根,窝窝头是每人四个,大家狼吞虎咽地,很快吃光了窝头,又分喝完壶里的豆汁,几个人肚子里有货,才大叹出声:“好吃!太好吃了!” 饿了什么都好吃啊,而萝卜干又咸又辣十分过瘾,可惜只有一根,吃不够。 几个汉子拍着孟老三的肩背,纷纷劝告:“你这妹子真好,以后要常去看望她。” “她刚才说爷不在了,就被人欺负退亲,孤零零一个多可怜,你这个兄弟忍心吗?” “就是,我要有这么个妹子,我天天守着,哪个不长眼的敢动,我揍不死他!” 马六子奇怪问道:“老三,你三爷不在了,只剩下个妹子在那边,为啥你们不接她回来,也从不去看她?” 孟老三叹了口气:“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他们老辈子的事,不让我们知道,但多少也听旁边人谈论过:我太爷爷有五个子女,最后只剩得我爷和我三爷,三爷年轻就离开家了,后来又回来要分家产,我爷奶就不同意,要把他赶走。三爷临走跟爷奶说过以后不认亲戚了,所以我爷奶从不让我们去看他,三爷死的时候,还是上头有人叫我爷去,我爷才去的。回来说这桃花妹子已经嫁人了,日子过得比我们都好,用不着管她的……” 王二狗道:“老辈子的事,我们又没亲眼看见,不一定全是真的,听听就好不能全信。” 刘大福点头赞同:“你爷和你三爷也只有兄弟两个,怎么舍得手足分离?就算不肯把院屋分给三爷,村里村外有的是闲地,另起屋不就行了?哪至于跑到别的公社去住?要我说啊,就是你奶不好,村里婆娘们没少论说你奶,你奶啥样人大家也有眼睛看,肯定是你奶干了啥,你三爷才走那么远。” 孟老三:“……” 这个他还真不好说,长辈的闲话哪是他能论说的? 马六子道:“都是老旧事了,咱们小辈人不懂也管不着,只看以后就行。老三啊,过两天真得去你妹子那里看看,天气儿越来越冷,进了腊月要下雪,你得去看她够不够柴火烧,屋子结不结实,这个最要紧,万一下大雪屋子垮了怎么办?” 孟老三连连点头:“我回家把医院的事交待了,立马去临水村看看!” 王二狗几个人道:“修屋子的话,要帮忙就吱声。” “哎,知道了。” 赶了半天路才回到村里,孟老三推开自家院门就急忙忙往正屋去,孟家院子原本挺大,祖上留下的五间砖瓦正屋十分结实坚固,在村里可是很有脸面的,后来家里人口增多不够住,又加盖了左右厢房,院子就显得窄小了。 孟老三是没资格住砖瓦正屋的,左右厢房是泥夯墙、茅草盖顶,也没他的份,他只能在后院用竹片和茅草自己搭建一个小棚子住着。 正屋西间窗下,坐着两个穿灰蓝色土布棉袄、头发花白的小老太,正低头眯眼缝补旧棉袄的是六十七岁的耿柳菊,另一个是她娘家二嫂子。 老姑嫂俩一边说着话,猛丁听见孟老三的声音,随即门帘被撩起,孟老三走了进来,喊一声“奶”,又喊声“二舅奶”,两个女人立刻直起身子,瞪大眼睛看他。 耿柳菊问:“不是叫彩云送钱过去了吗?你咋回来了?” 耿二舅奶跟着问:“我大孙女彩月没事吧?” 孟老三回答:“彩月没事,一到医院就生了,是个女孩。我没看见彩云啊,医院里有护士照顾,我就跟着马六子几个回来了。” “生了就好,生了就好。”耿二舅奶松口气,跟着又抱怨:“咋又是个赔钱货?唉呀!我彩月这个命哟,只怕老江家更不待见她了!” 耿柳菊安慰道:“管他生个啥呢,咱彩月平平安安的就好。” 耿二舅奶愁眉苦脸:“彩月男人没的时候,她肚子里揣的这胎都六个月了,也只能生下来,可前头已经生了两个女孩,原本指望肚子里是个带把的,那样她婆婆还能容得她们,分两间屋子娘几个慢慢过活,现在可怎么好?她婆婆自己就生有四个姑娘两个儿,哪里看得上这三个孙女?如今大儿没了,她要靠小儿养老,院屋肯定是留给小儿的,彩月娘几个怕是要被赶出来了,唉!” 耿柳菊道:“怕什么?彩月也还年轻,带着孩子另嫁就是了。” “说说倒容易,可带着三个女娃,大的才六岁,小的刚出生,这年头日子不好过,哪个男人敢娶啊?” “……” 孟老三见两位奶奶光顾说话不理他,反正他也把消息送到了,就转身要走,却又被耿柳菊喊住:“彩月一个人在医院可不行,这些天队里也没啥活,你还是转回县里去吧,好好照顾彩月和孩子。” 孟老三楞了一下,说道:“奶,彩月表姐生孩子,我一大男人,怎么好往跟前凑?我也不懂这个。” “谁生来就懂事的,学不就懂了?” “您刚才也说彩云过去了,有彩云照顾她姐姐呢。” 耿二舅奶摆手:“这可不行,彩云不能照顾彩月。” 耿柳菊道:“彩云刚刚选上去学校当代课老师,要积极表现,不好请假。她只是去县里送个钱,还要回来教书的。你赶紧的,现在就去,别误事!” “奶,我是男人,我不好去。要不您叫五妹六妹她们谁去吧。” “你五妹六妹都是没成亲的姑娘家,哪能去照顾月子?” “那叫大嫂二嫂去。还有彩月姐她婆婆,加四个姑子,应该她们去。” “她婆婆要是管她,还能任由她疼得死去活来,自个儿跑来找我们,哭着喊着求我们送她去县城医院?甭说那么多了,你二舅奶在这呢,当年要不是你舅奶们,你奶能把你爹他们兄弟七个扶养长大?彩月是你二舅奶大孙女,自小儿最疼爱的,她要是不好了,你二舅奶不得伤心难过?你赶紧的,马上去!” 耿二舅奶也说道:“三娃啊,好孩子,我们家这阵子在建个新屋,给你四表哥娶媳妇用的,彩月是个寡妇,又在月子里,不能回娘家,也不兴娘家人去照顾,不吉利……看在二舅奶面上,你就帮忙去照看彩月两天,啊?到时出院了再请你奶安排人去接你们,三娃啊,二舅奶求求你了!” 耿柳菊可见不得她二嫂子这么低声下气的,顿时板起脸,三角眼怒瞪孟老三:“还不快去?等着吃鞭子呢?” 孟老三:“……” 他不怕鞭子,从小习惯了听爷奶的话,几乎没有违抗过,放在其它时候,别说奶奶让他去照顾坐月子的表姐,就是冰天雪地叫他跳下水摸鱼,他也去过的。 但现在他心里有件事,他认为是更要紧的,那就是快下雪了,怕桃花妹子的屋子不经压,要是塌垮了,把妹子砸伤,他后悔都来不及! 而彩月表姐那里,他不去的话,奶肯定能另找人去。 打定了主意,孟老三说道:“奶,二舅奶,我还有别的事,就不去县里了。” 说完快步走出屋子,身后传来耿柳菊尖利的叫骂声,他也没回头。 他还得找到他爷,把桃花妹子被退亲的事说一说,然后再赶去岩冲公社的临水村,他从没去过,不知道有没有近路可以绕,听说顺着公路走的话,得走大半天。 坐车是不能够的,他没钱。 屋里,耿柳菊气得要下地去把孟老三找回来,拿鞭子狠狠教训一顿。 耿二舅奶拦住了,叹着气道:“三娃说的也对,他长大了,是个大男人了,让外人知道他去照顾彩月生孩子,要被笑话的,将来也难找媳妇儿。” “他找什么媳妇儿?可没那闲钱花在他身上!” 耿柳菊凑近耿二舅奶低声道:“你看,就让老三给彩月三个孩子当爹咋样?我是真没给他备娶媳妇钱,所以彩礼就免了吧?老三虽然不成器,倒是有一身力气,比彩月前头那个男人还壮实,他又勤快听话,和彩月凑一对儿,养三个孩子,彩月能轻松着呢!” 耿二舅奶眼睛顿时亮了:“那当然好啊!彩礼就不提了,彩月也没嫁妆,可不知道,三娃愿不愿意?他还是个红花儿郎,彩月又是寡妇又拖带着三个小的……” “我发话,他敢不愿意?” “哎呀我的姑奶奶哟,你这可是替娘家人解决大难题了啊,回头叫大儿和大儿媳妇过来给你磕头!” “瞧嫂子说的,我是耿家的姑娘,不为娘家着想还怎么地?你等着,一会三娃回来,我揪着他耳朵让他上县城去照顾彩月!等从医院回来,在东厢那边给腾间屋子让彩月做月子,家里给他们摆两桌,就成事了!” “好好好!到时我叫大儿媳妇也给送点东西来,两只老母鸡和两斤猪肉是跑不脱的,还有彩月母女几个的口粮,我们负责去跟她婆婆要!嫂子我啊,感激你一辈子,你哥在天上看着也会高兴的,他从前就总夸你呢,不枉小时候那么疼你……” 第七十二章堂哥来了(四更) 耿柳菊和耿二舅奶左等右等,却没见着孟老三回来,直到夜暮降临,在外头干活的人陆续走进院门,耿老头耿长寿也回来了,坐在炕沿抽旱烟,耿柳菊问他可看见三娃?耿长寿吐出口烟,慢慢说道: “今晚不用做三娃的饭,我叫他去外头办事了。” “去哪办事?办啥事啊?” “去岩冲临水村,看看那丫头咋样。” 耿柳菊大骂:“你老糊涂了?那丫头咋样关你啥事?不记得当初孟长栓走时候说的话,他说断就断了,全当没我们这门亲戚!他不讲良心,早早死了,是报应,就剩个不值钱的丫头,你这还上赶着去,也不怕掉价!” 孟长寿含着烟嘴,狠狠瞪了耿柳菊一眼,孟长栓怎么着也是他亲兄弟,死都死了,可不乐意婆娘再咒他。 耿二舅奶在一旁劝她姑子:“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耿柳菊不依,对孟长寿道:“你让人去,把三娃给我叫回来,我有事找他。” 孟长寿敲敲烟锅:“十二个孙子孙女,找谁不行非得找三娃?他现在连夜赶路呢。队里活儿少了,我叫他在那边多呆几天,帮那丫头修修屋挖挖水沟啥的,也让人知道她有兄弟。” 耿柳菊气得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孟桃还不知道她一个举动就破坏掉耿柳菊的计划,轻易就改变了孟老三的命运轨迹。 她坐班车回到公社,依言去邮局给沈誉打电话报平安,沈誉正在开会,丁浩守着电话,接起就叫她稍等,他马上去通知沈誉过来说话,孟桃却赶紧挂掉了。 挂完又觉得自己有点神经兮兮,这算什么心态? 坐牛车回到临水村,知青们欢迎她回家,周翠玲也来了,捎来两封信,孟哲翰和沈誉寄来的,孟桃拆开看,孟哲翰是兄长式的关心语气,沈誉倒也正常,信里没有像在火车站那样玩暧昧,行文稳重端方,像个君子做派,同样叮嘱她不要随便送人食材。 孟桃松口气,不表白就好,心里但愿宜城火车站那几句话是她听错了。 夜晚临睡前,孟桃拿出新买的小闹钟,让有手表的蒋丽梅帮忙调准了时间,放在床头橱柜上,正准备栓门休息,却听到院门被拍响,还有小孩的声音喊“桃花姐!” 孟桃忙拿电筒走出正屋,孙玉堂已经开了院门,是村口林家十岁的小男孩,他带进来一个人,说这人走去他家问路,要找桃花姐,孟桃一看,竟是孟老三孟金牛。 “金牛哥,你怎么来了?还这么晚?” 孟老三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我想着要过来看看,路上走岔道了,不然能早点到。” 合着这人不认识路,还要徒步过来,孟桃笑道:“快进屋里坐,先喝杯水,我这就给你煮碗面。” 又招呼林家小子:“辛苦你了,你也请屋里坐会吧。” 林家小子摇头:“我要回家睡觉了。” “那你等等,我今天从公社回来,有两块糖给你。” 孟桃说着回屋抓了一抓水果糖出来,林家小子也没客气,双手接过糖,很高兴地跑了。 其他男知青听到有男的进来,都走过来围着孟老三打量,钱亮问:“桃花,这谁啊?” 孟老三发现堂妹家里竟然有这么多个男的,也皱起两道粗眉:“妹子,他们是什么人?” 孟桃笑着做介绍:“这位叫孟金牛,是我堂哥,我爷爷的侄孙,他是那凉公社人,从没来过我家;金牛哥,他们几个都是知青,原来我家院子空着,队里安排他们住这。” “这怎么行啊?你一个女孩子……”孟老三说。 “不是一个,我们四个女的住正屋,这几位住那边厢房,没事。” 孟老三听说有四个女孩做伴,这才不说什么了。 五个男知青,赵明是自己住一间屋,就对孟桃说道:“等会你堂哥跟我一起住吧。” 孟桃想到堂屋后头还放着个床架:“我把堂屋后头打扫一下,可以住的。” 就是没有棉被。 江晓东说:“半夜三更别打扫了,满屋灰尘的大家都睡不好。金牛同志不习惯跟人搭铺的话,就拆个门板先对付一晚,我有多一条棉被,给金牛同志用。” 孙玉堂道:“我这也有条毡毯,可以给金牛同志垫着睡。” 孟老三忙摆手:“不用不用,厨房灶间有桔杆吧?我在那坐一会,很快天就亮了。” 徐国梁、钱亮听得笑出声,孟桃无语:堂哥,你以为你是小猫小狗啊?随便找个草窝就能过一夜的。 当下也不客气了,跟几位知青说声谢谢,就带孟老三进屋,准备做碗面疙瘩给他吃,见徐国梁、钱亮和孙玉堂跟着,就问他们要不要吃点?三个一齐点头:“那就吃点吧,也陪陪客人。” 孟桃:“……” 这是堂哥,不是客。 孟桃先给堂哥倒了杯温开水让他喝,西屋里何慧娟钱小云也披着衣服走出来看孟老三,把孟老三看得怪不好意思的。 孟桃多舀些白面,做了一大锅面疙瘩,放两大勺熬过油的野猪肉,拿出一碗咸辣萝卜干和一碗番茄辣椒酱,喊大家一起来吃宵夜,结果烧水用的那一大锅面疙瘩,十个人吃了个精光,汤都不剩。 孟老三吃饱喝足,孟桃烧好热水让他洗澡,江晓东拿了几件半旧衣裳来,对孟老三说:“没有新的,是我们的旧衣裳,不过都很干净,金牛同志不嫌弃的话,就送给你了。” 孟老三忙道:“不嫌弃不嫌弃……不是,我看这衣裳都很新很好,你们还能穿,不用给我。” “我们有得穿,这是多的,你拿着换洗吧。” 孟桃见几件衣裳都没有补丁,有外衣长裤、衬衣,还有件旧毛衣背心,知道江晓东他们是诚心诚意要送,就代孟老三道谢,收下了。 这凑起来的一套衣服比孟老三身上穿的破洞加补丁土布衣要好上几倍。 孟老三虽然是男孙,但从小没娘,爹不爱爷不疼,耿柳菊老太婆更是不待见他,在柳庄老孟家活像个打苦工的,干最苦最累的活,吃最差的伙食,耿柳菊十几个孙辈,对其他的孙子都好,就是要盘剥孟老三,如果孟老三穿了好衣裳回去,肯定得被耿老太婆剥下来送给别的孙子,所以,还不如就穿用旧的呢。 第七十三章好吃得哭了(一更) 当夜孟老三住下了,第二天早早起来,孟桃就叫他洗完脸去堂屋吃早饭。 没干活就有饭吃?孟老三还不习惯,但煮都煮好了,不吃会浪费,这里肚子又是空着的,那就只有吃了。 知青们还要去帮别人家扛木头、割草,早饭不用做,去别人家吃。 堂兄妹俩坐在八仙桌旁,一人一大碗白米饭、一碗白菜汤加一个咸鸭蛋。 孟老三心中不安:怎么能吃这么好?这可都是堂妹的口粮,他吃了,说不定堂妹就得饿几顿,他是来干活的,可不是来占堂妹口粮的。 “妹,哥不饿,这些留着你中午晚上热了吃吧。” 孟老三说完就要起身离开,孟桃一把拉他坐下:“快吃,放冷了就不好吃了。粮食够吃的,你放心。我离开田家,队里就把口粮发到我自己手里,我天天上工,工分可不少,另外,知青们可不是白住在我家,队里会多补贴给我点粮食。” 孟老三听了,这才老实坐下,他发现堂妹力气还挺大,就一小手抓着他衣袖,他居然挣不脱。 拿起筷子吃饭,一吃就停不住嘴了,白米饭是蒸的,松软有嚼劲,越嚼越香甜,白菜汤鲜美爽口,咸鸭蛋他本想省着,堂妹硬是敲开了塞给他,那味道,比酒席的肉还好吃! 孟老三从小到没吃过什么酒席,在家里也很少有机会吃肉,耿柳菊精明,偏疼别的子孙,有肉也轮不到他,但他偶尔被生产队派去基建工地,工地加菜是有几块红烧肉吃的,那时候,孟老三就认为自己是在吃酒席。 一碗饭刨吃到半,底下露出半截香肠,孟老三楞了一下,忙用筷子挟起要给堂妹吃,孟桃挡住:“在你碗里了,我才不要吃你口水,我这有!” 孟老三见堂妹碗底确实也有香肠,这才不好意思地收回来,咬了一口嚼着嚼着,竟落下眼泪。 孟桃:“……” “堂哥你怎么啦?不好吃吗?” “好吃!” 所以是好吃得哭了?孟桃忍不住地笑。 孟老三抹一把眼泪,哽咽道:“妹,哥以前都没来看你,你对哥还这么好。” “那你以后常来看我,我们是兄妹,要互相扶持。” “嗯,肯定的!”孟老三重重点头。 小说里,孟桃花被王水凤母女设局陷害,坏掉名声成了破鞋,远在那凉公社柳庄的老孟家更加不屑于认她,如果不是后来耿彩月跟人私奔,让老孟家成为笑柄,孟老三也不会被他们“发配”到临水村来承继孟胜利香火,而孟老三来了之后,孟桃花也少挨石大头的打了。 在这个村子里,孟桃花遭到所有人唾弃鄙视,相当于是被全世界抛弃了,只有孟老三还尊重她,护着她,会为她狠狠地揍石大头,孟桃花病死,孟老三也没让石大头送去深山他老家坟地,而是做主把孟桃花安放在孟胜利旁边,生前爷孙俩相依为命,死后桃花还能得到爷爷的庇护。 单凭这点,孟老三就值得孟桃对他好,毕竟她现在就是孟桃花。 吃过早饭,孟老三围着孟桃家小院转两圈,再屋里屋外地检查过,见院屋门窗什么的都很牢固齐整,院里柴禾堆成小山,他放心了。 又问孟桃还有别的什么活儿要干?孟桃不想让他这么快回柳庄让耿柳菊支使,就说自己需要做点女人家的细活儿,让孟老三代替她去生产队干活,进山扛两天木头。 这个孟老三乐意,他有的是力气。 包顺风见到了孟老三,问了他一些柳庄老孟家的情况,叮嘱他以后多过来走动,照应堂妹。 临水村很快就知道,孟桃花有个堂哥来了。 孟老三跟着队里上山扛两天木头,也听说了孟桃勇斗野猪的光荣事迹,他心惊后怕之余,又很为自己堂妹骄傲了一把。 孟桃在家里,想着以后孟老三会经常来,总不能每次来都睡门板,就把堂屋后半间整理打扫,用湿抹布仔细擦抹孟胜利留下的床架和旧家具,打开矮柜,发现里面有一套军色衣裤,一件半新黑色棉衣,叠得整整齐齐,还有一双全新没穿过的胶底鞋,这是孟胜利生前存放着的,幸亏还没有被王水凤和田香兰发现,不然也轮不到孟桃看见了。 正好可以给孟老三穿用。 继续翻柜子,又找到一个木匣子,打开,先看到几张照片,其中就有孟桃在刘建新那里见过的那一张三人合影照,另外几张合照里面都有孟胜利,还有一张是两个年轻男女合影,看着像对情侣,不认识的,孟桃不感兴趣。取出照片,下面竟是几枚勋章,还有一些证书、信件,孟桃没有去翻书信,只小心拿起勋章,怀着崇敬的心情看了看,才知道孟爷爷原来曾在正规军队呆过,而不是他自己说的只参加了游击队。 为什么没有把这些告诉孟桃花?孟桃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依旧把匣子合上,继续保存好。 孟老山在临水村扛了两天木头,又跟着大伙儿打石头修村路忙了三四天,他干活勤快踏实肯下力气,很得包顺风喜欢,和临水村的年轻后生们也处得来,大家纷纷劝他多住些日子,但生产队已经没什么活儿干,孟老山便准备回家去了。 孟桃送他去公社坐车,孟老三起先不要送,外面冷,北风呼呼吹,何必让堂妹跟着跑一趟,孟桃坚持,说自己顺便去公路买点小物件,兄妹俩这才一起出了门。 孟老三在临水过得很愉快,就是担心自己吃太多了,堂妹还对他这么好,每顿饭菜都油水足足,杂粮馒头、高粮粥,白菜汤、油渣炖土豆、咸萝卜,每样都异常可口,这几天吃得饱饱的,感觉劲儿都变大不少,孟老三感激堂妹,暗想下次再来,能背点口粮过来就好了,但奶是不会同意的。 只有问爷,要是爷也不答应,那就,上山挖陷阱,看能不能打几只野鸡野兔什么的拿来,给堂妹补补,听说以前堂妹在田家可吃亏了,那田家人真是可恶!他要是早点来,田家敢休他堂妹试试?不过,现在堂妹回来了也好,在自己家过得多自在,以后另嫁个更好的,他堂妹俊俏能干又这么善良,还怕嫁不掉? 孟老三走时身上依旧穿着来时的那套衣裳,只不过里面多了件毛衣背心,天儿太冷,有这件背心就暖和多了,知青们送的外套和三爷爷留下来的衣裳,他穿过又都洗干净了,收在三爷爷柜子里,下次来再穿。 他知道,那些衣裳带回去以后,肯定会被奶拿走送给其他兄弟,如果是他自己挣的,倒无所谓,但是堂妹这边给的,而且堂妹叮叮过只能他自个儿穿,不能送人,那他就必须得收好,谁也不给。 第七十四章当初我说什么来着(二更) 孟桃把孟老三推着送上班车,这才松了口气。 那家伙不想让孟桃花钱,硬是不肯坐班车,八角钱车费,在他看来比天还大,孟桃直接把钱给了售票员买票,他不坐也得坐了。 班车只过那凉公社集上,孟老三下车再走半个钟头村级基耕路就回到他们柳庄,能省半天时间。 孟桃看着班车走远,就转身去了供销社,今天特意邀的村里牛车出来,她手里还剩有些孙红给的布票和工业票,就想买两三床棉被和一些棉花、棉布,再买两个脸盆、毛巾之类,让牛车拉回去。 十二月份,进入农历冬月了,生产队里早已没有农活,男人们还能报名去水库或路桥基建工地,女人们是完全不用出工了,每天就缝缝补补,做些家务活儿,孟桃想着刘建新说的,刘爷爷一定会来,这不得先准备着,怎么也要把两套铺盖缝制好,省得人来了又抓瞎,就像孟老三那晚突然到来,还得知青们凑铺盖。 孟桃把新买的棉被搬送到村里牛车停放的地方,和赶车的梁大爷一起用草绳把东西固定好,省得路上颠簸掉下去,又再等了一会,并没有村里人过来搭车,想来今天除了他们也没谁出来,就直接赶着牛回去了。 孟桃坐在车辕边,把一块钱和两个肉包子、半斤水果糖递给梁大爷,梁大爷推辞一下,就笑呵呵收着了。牛车是生产队里的,平时出来不收钱,但私下里叫车就得给,人家梁大爷出力赶车,又要照顾牛,收点费用是应该的。 半路上忽然下起雨来,幸好孟桃买了一块薄膜布,本来是要买来搭遮棚挡住床铺蚊帐顶防灰尘的,现在正好盖住新棉被。 梁大爷叫孟桃也躲到薄膜下去,他自己备有竹叶帽和蓑衣,不怕淋湿。 在一个小土坡前面牛车被拦住了,孟桃听见一把尖锐嗓音和梁大爷说话,挺耳熟,从薄膜布下钻出来一看,哟嗬,雨地里站着个打扮喜庆的新娘子啊! 田雅兰穿件大红色呢子外套,脖子系一根粉红色纱巾,裤管还有熨烫出的直线,显然新的,黑色中跟皮鞋,还背个人造革皮包,像模像样,不知道的会以为她是城镇来的女知青,知道的,肯定第一个反应就是:人家刚成亲没多久,还是个新娘子嘛,穿得这么喜庆不奇怪! 只是现在这位新娘子有点狼狈,淋雨了呀,头发湿嗒嗒贴在额头脸上,大红呢子衣和裤子皮鞋都裹了泥,脸上和两只手也都是泥水。 孟桃听到田雅兰指挥梁大爷:“你去,帮我把掉沟里的单车扛上来,我给你两角钱!” 哦,原来是掉沟里了,难怪呢。 梁大爷:“我老人家没力气,你另找人吧。” “这附近没人家,我等好一会了都没人来。” “那没法子,让开让开,我要赶路!” “梁老头!我再多给你两角钱,够你吃几碗米线了!” 梁大爷木着脸不说话,晃了晃鞭子,大水牛迈步往前走,如果是别人,他或许会下车看看,帮个忙,但临水村这一户田家,他真不想搭理。 田雅兰快哭了,一转头发现了擎着薄膜布的孟桃,顿时眼睛瞪圆:“你!孟桃花!” 孟桃:“这位新娘,叫我干嘛?要我恭喜你啊?” “我不是新娘!” “怎么不是?全世界都知道你嫁给石大头了,看看:大红衣配红围巾,一身的红,新娘才这么穿。” “谁规定穿红衣就是新娘?你再瞎扯,我撕烂你的嘴!” “那天你和石大头办喜酒,整个临水村都看见了。当初我说什么来着?叫你好好相看,好好相看,这不就成了?” 田雅兰淋着雨,本来脸色是青白色的,这时候涨得通红,她愤怒地大喊:“孟桃花是你害我的,你去死!” 说着她弯腰捡起一块石头,高一脚低一脚追上来用力砸向孟桃,还挺有准头,直直朝面门而来,孟桃一躲,石块砸中棉被,落在车架上,孟桃捡起石块毫不犹豫地砸了回去,田雅兰也躲了一下,但她没躲过,石头砸中她肩膀,孟桃的力道可不是她能承受得住的,田雅兰跌倒在泥地上,好一会才发出尖利的哭喊声: “孟桃花杀人!救命啊!孟桃花杀人啦……” 孟桃对前面赶车的梁大爷道:“大爷,那个田雅兰忽然摔倒了,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她?” 梁大爷头都不回:“看什么看?王水凤个疯婆娘,养的闺女也那样,她自己骑车掉沟里了,别回头说成是咱们害的她。到村里我大不了往她家门口喊一声,让她家里人来接她。” “大爷您真是好心。” “谁让咱们倒霉遇上?桃花,你幸好出了那家门,以后就别跟他们挨近,当不认识,连话都不用说!” “哎,我知道了。” 孟桃没空去搭理田家,田家人却来找她麻烦了。 梁大爷到田家门口喊了两声,王水凤赶紧叫田志远去路上把王雅兰接回来,田志远本不想去的,但单车在那里呢,要是王雅兰自顾跑回家,把单车扔着不管,被人捡了去,他以后没车子,去公社或是出个门都不方便的。 田雅兰湿淋淋地回到家,进门见了王水凤就哇哇大哭,田保山、田志远以及他们的媳妇儿最近可烦死田雅兰了,一点点事就大哭大喊,跟个神经病似的,吵耳还碜得慌,因而都各自进屋关门,懒得听她哭诉。 王水凤得知自己闺女竟是被孟桃花害成这样的,顿时大骂贱皮子,恨不得跑去把孟桃花打杀了。 但她却没有底气跑去孟家,这些日子在村里走动,都是很小心地低着头脸,就怕被村里碎嘴泼辣的婆妈们撞见,抓着她骂;桃花那死丫头近期又是得队长撑腰又是打死野猪,在村里可得势了,她要是直接去孟桃花家吵闹,别说那院里有那么多个知青,就是左右邻的婆妈们跑来,她就铁定要吃亏。 王水凤和田雅兰恨归恨,却还是隐忍着,直等到两天后石大头又来送野鸡给田雅兰补身子,王水凤就让田雅兰躺在床上装成重伤,一番添油加醋,石大头果然大怒,抓了把柴刀赶到孟家院子,叫嚣着要砍死孟桃花。 第七十五章抓去坐牢(三更) 下雨天,孟桃不出门,正在堂屋里铺了竹席和几个女知青缝被子,听到院门哐当一声被踢开,抬头就看见石大头满脸凶相,一瘸一拐走进自家院子,手里挥着把柴刀,嘴里吼吼咧咧: “孟桃花,你个贱货你给我出来!敢害我老婆儿子,我要你的命!” 孟桃眼睛微微一眯,她对这个恶心男人厌憎之至,吃黏黏草炖鸡那天,王水凤让他去孟桃花睡的那间小黑屋,他就直接去了,还笑得那么猥琐,都没找着机会揍他一顿,他倒先送上门来。 小说里石大头对王水凤母女可说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虐待打骂孟桃花,也大多是听从了王水凤母女挑唆,娶孟桃花后,他住进了这个院子,明明是个倒插门,却对孟桃花动辄喝骂训斥,好像这里是他石家的院屋,当时,想必他就是现在这一副嚣张样子吧? 如今他竟还敢踏进这院子,找死! 厢房那边,几个男知青听见不寻常的动静,纷纷走出房门,看到石大头抓着锋利的柴刀,大吃了一惊,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孟桃已经穿好鞋走出堂屋,身后钱小云惊呼:“桃花别去!他有刀!” 孟桃大步走到石大头跟前:“你个死瘸子,想干什么?” 石大头顿住,眼睛骨碌碌转,他估计也没胆量真的杀人,就是想震慑一下孟桃,但是竟然被孟桃鄙视了,还骂他“死瘸子”,顿时火大,举起手里柴刀:“我要杀了你!” 话音刚落,孟桃抬脚照他肚子就是一踹,直接将石大头踹飞,连人带刀跌出院门,摔倒在外头泥地里,四脚朝天挣扎着爬不起来,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知青们目瞪口呆,知道孟桃花有力气,但没想到是这样儿的大力士,一脚能踹飞个百多斤的男人。 接下来孟桃的举动,令他们继续目瞪口呆,短时间内无法动弹:只见孟桃迅速抓起倚在院墙边一根挑柴禾用的扦担,两头尖的那种,跑出院门对着泥地上的石大头一顿狠敲,然后,提起扦担直接尖头朝下猛扎他身上,完全不怕石大头会死掉! 石大头虽然腿瘸,倒在地上身体倒是灵活,拼命扭动躲避,但是躲过一次两次,躲不过三四五六无数次,被扎得鬼哭狼嚎,他顾不上其它地方,就知道用手死死捂住档部,杀猪般嗷嗷叫:“啊啊……孟桃花你这个毒妇!你是要让我断子绝孙啊……” 知青们担心出人命,跑出来想拉开孟桃,看见她把扦担往那位子扎,一副不阄掉石大头不罢休的架势,顿时头皮发麻,男知青们莫名地感觉跨下凉嗖嗖,下意识夹了夹腿! 孟桃眼角余光瞥见有村邻们跑过来了,还有包顺风也赶了来,这才收敛,狠狠踹石大头几脚,骂道: “以为孟桃花这么软弱可欺吗?瞎了你们的狗眼!我以前是把田家当家人看待,所以容忍,就算打得过我也没动手,谁知你们不知好歹!如今我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还敢来招惹,扛刀上门杀我?石大头,凭这一点你就死定了!我就杀了你,也不过是个防卫过当!” 石大头拿柴刀一路骂着去孟家,被小孩们看见了,忙跑去大队部汇报,所以包顺风来得挺快,身后跟着一群村里人,看到石大头的惨样,全都惊呆了。 他们倒不是同情石大头,而是惊讶于孟桃的彪悍,总算弄明白,山里那头野猪其实也不是瞎猫打到的。 包顺风抢过孟桃手上扦担,压低声音道:“行了!就算打死他不用偿命,又有啥好处?” 说完,提高嗓门,冲着石大头厉声喝斥:“你来我们村,持刀上门行凶,人证物证齐全,马上让人报公安,你等着上法庭,坐牢去吧!” 石大头哭嚎:“不!我不要坐牢!我媳妇儿怀孩子了……我得守住她,我不要坐牢!” “既然知道这样,为啥要上门来行凶杀人?桃花一个女人家,从没去过你们村,她跟你有啥冤仇?” “是我姨和我媳妇说的,她们说孟桃花害我媳妇和肚里的儿子……我就是来教训教训桃花,谁知道她这么厉害……” 围观群众中有人打趣:“你要教训桃花?你是没听见山上那头大野猪怎么哭的吧?” 众人哈哈大笑。 孟桃道:“我离开了田家,那就是陌生人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日子,犯得着去害你媳妇?怕是你那个姨和你媳妇看不得我一个人过得轻松自在,眼红忌妒了吧?叫你来杀我你就来,扛着刀,踢坏我家门闯进我院子里,二话不说举刀就照我头上砍,要是没有知青们在,我力气也不够你,那不是遭你毒手了吗?做了坏事就必须接受惩罚,没得说,马上报公安,就要他坐牢!” 村里一些妇女也赶来了,听到孟桃的话,个个气愤,跟着骂: “对!要他坐牢!看不起咱女人咋地?还敢扛刀上门打打杀杀,要是我,拿把斧头先劈死这龟孙!” “个瘸腿黑心的,成天跑我们村里来,老是偷瞄我们这些姑娘媳妇,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坏分子!赶紧抓走!” “要是桃花一个人在家,又打不过他,那不就吃了他的亏?这么个坏蛋留着干啥?快些儿抓去关起来!” “抓他坐牢还费粮食,直接枪毙了干净!” “同意,杀人耍流氓,就应该枪毙他!” “……” 石大头哭嚎:“我没有杀人,我没有耍流氓……我不坐牢!” 包顺风和随后赶来的民兵队长,问了孟桃和知青们几句,拿走了石大头行凶的柴刀,然后把石大头架去大队部,等着送派出所。 停了一早上的雨又淅淅沥沥下起来,围观的人们很快散了,男人和小孩跟去大队部继续看热闹,女人们有的回家做家务,有的接受孟桃邀请进屋坐,看她们缝被子,一边七嘴八舌论说田家的糟事,骂田家母女坏心眼,指使石大头来害桃花,石大头被抓了,那对母女也不能有好下场。 几个男知青回了屋,四个人原先就在打牌,这会继续玩着,赵明备课也在一屋里,方便大家说话,反正扫盲班的课程很简单,可以一心几用。 孙玉堂却明显地心不在焉,老出错牌,被徐国梁踢了两脚:“干什么你?认真点,再拖累老子!” 钱亮嘿嘿乐:“这小子思春喽,这一局你们又死定了!” 第七十六章想吃窝边草(四更) 徐国梁一听,凑近去看孙玉堂的脸:“真的?你个多情种子,眼神不好还老思春,这回又是谁?村里的还是哪个知青点的?说出来哥们帮你参考参考?” 孙玉堂拿牌扇开他:“滚!” 徐国梁:“哟哟,还保密?” 钱亮:“不是别的知青点,这小子想吃窝边草。” “窝边草?谁?”这回不止是徐国梁,连江晓东和赵明都感兴趣了,一齐看向孙玉堂。 孙玉堂怒瞪眼,钱亮却不怕他,两人个子差不多,打起来应该不分输赢:“你们猜不到的,我也是无意中发现:他想送人东西,还没机会送出去。” 徐国梁道:“咱们的窝边草,不就那三个女的?何慧娟和蒋丽梅早已摆明车马,非赵明不可,难道是你堂妹?” 赵明顿住笔,无奈地抬头看了徐国梁一眼,他能说什么?事实如此,那两女的就是明着向他表白了,他不接受,却无法阻止或控制她们的思想和行为,索性由她们去,反正他都拒绝了,没有为她们谁动摇半分,所以这么久以来,三人同住一院子,还能够维持稳定关系。 钱亮道:“怎么可能是我妹?钱小云有喜欢的人,没见她成天跑大队部,等信呢。” 徐国梁:“那还有谁啊?” “你们故意的吧?孟桃花不是女人?”钱亮笑得贼兮兮的。 孙玉堂甩出一张牌:“特么的钱亮,你还真敢说出来?” 钱亮:“不靠谱的事,你自己都犹犹豫豫不敢做,我说说怎么了?” 徐国梁握草一声:“想追我们女房东?这个还真不靠谱,孙玉堂你趁早歇了这份心!以前瞧着桃花是有点傻里傻气的,还被田家欺负成那样,其实应该就像她自己说的,她是把田家人当成至亲来容忍,再看看那个田志高,相貌一表人才是吧?听说他还很聪明,在这村里是数一数二的年轻人,孟桃花肯定是爱死他了,甘愿为了他,埋没在田家,蒙受委屈。后来田志高变心,桃花因爱生恨,继而绝情,才反出田家,恢复她的本性。 现在的孟桃花,受过很深的情伤,她不可能这么快接受并相信另一个男人,谁敢跟她谈情那是揭她伤疤,把她惹急了,小心她把我们都赶出去!孙玉堂我可跟你说啊,老子住惯这里了,不想换地方,你要是害老子流离失所,老子绝对揍你!” 钱亮附和:“我也揍你!这村里就没有哪个院子比孟家住得安然舒服的,而且桃花做饭还好吃。我奶奶说的,有人天生做饭好吃,那是带福气的,桃花就是那种人,田家人眼瞎走宝了……咱们能时不时地蹭一顿好吃的,就知足吧,别轻举妄动!” 赵明握拳堵在嘴上咳嗽,无声地笑。 江晓东看着徐国梁和钱亮:“想不到啊,平时就看你俩耍宝、贫嘴,还能说出一番大道理来,这算是,大智若愚?” 徐国梁切一声:“老子一直都是这么有思想有智慧有才华的。” 钱亮:“就是,真人不露相而已!” 江晓东忍不住地笑,转脸看孙玉堂:“你怎么说?坚持要追我们的女房东吗?” 孙玉堂苦着脸,摇头:“我还是歇了吧。以前不了解桃花,她回来后,相处这些日子,真的觉得桃花很好,她有很多优点,而且她还、还很可爱,我觉得我可以的……但是刚才看到她揍石大头,那力气,我我有点怕了……” “噗哈哈哈!” “怂货!哈哈哈哈!” 徐国梁和钱亮笑得东倒西歪毫无形象,赵明也忍俊不禁,孙玉堂垂头丧气,他还没开始就又失恋了,江晓东倒是没跟着笑,拍了拍孙玉堂肩膀,以示安慰。 中午,女人们陆续回家去做饭,杨婶和周翠玲、周翠梅却过来了,她们来安慰孟桃,杨婶顺便送做好的熏肉,几个人在堂屋坐了一会,杨婶和周翠梅就又回去,周翠玲留下和孟桃一起做针线,顺便蹭饭。 今天是女知青做饭,男知青们的牌桌也散了,等着吃午饭,江晓东和赵明走出院门活动活动,跟杨婶、周翠梅打了招呼,婶侄俩边走边小声说话,却还是被江晓东、赵明听到几句。 周翠梅:“婶子,田家人真是可恶,看不起人家,又眼红人家能干,那个田香兰还总想贪桃花的院子……我觉得啊,桃花应该赶紧找个男人结婚,家里有个顶门户的,他们就不敢也没理由再靠近桃花了。” 杨婶:“确实是这样,你叔也交待过,让我仔细留意,帮桃花找个好对象,咱们村这些小伙儿倒是有好的,可他们不是成了亲、订了亲,就是年纪太小,不合适,我得朝外村去看看……” “婶,你看我大弟不是挺合适的?” “你说咱们家老四?他好像才十八岁,比桃花还小。” “两岁算啥?都说大三岁抱金砖嘛,大弟他自己有这意思,想让我给桃花递个话,我不好直接问,婶你去说说呗?我瞧着挺好,桃花虽说嫁过一次,可人家俊俏水灵着呢,最重要是她能干,也好相处,有自个儿的院子……” “既然是老四自己的意思,我下次就问问看,也得桃花喜欢,同意先处对象才成。” “那肯定的啊。” “……” 杨婶和周翠梅走得远了,江晓东和赵明彼此对视一下,都笑了笑。 江晓东问道:“你觉得桃花会喜欢周家老四吗?” 赵明摇头:“其实她们应该想想,桃花曾经许配过田志高那样才华相貌出众的男子,她还能降低标准,找个普普通通的对象吗?不可能的。而且,你应该也注意到,桃花除了努力学习,像海绵一样不停吸取知识文化,她还不断地发展外面的人脉关系,她开始喜欢外面的世界,总要往城里跑,在省城有干哥哥,平江市有干叔叔,外省还有干爷爷……徐国梁那句话说对了,现在的桃花不急于相对象,也不会想结婚,或许不久的将来,她根本都不住这村里了。” 江晓东点了点头:“可能是吧,不过我……” “吃饭、吃饭啦!” 钱亮从院门里探出头来喊了一嗓子,赵明说声好,朝江晓东看看,先走了进去。 江晓东暗叹口气,本来想把心里话告诉赵明,听听他怎么说,被打断了,只好作罢。 现在,时机确实还不成熟,再等等吧,他可不是孙玉堂,会一直坚持的。 第七十七章候选(五更) 吃完午饭,周翠玲去上班了。 孟桃和钱小云、蒋丽梅继续把棉被缝好,何慧娟也帮着做成几个枕头,买的半麻袋棉花还剩下一些,缝被套也剩了两块蓝色条纹布料。 下雨天不想出门,孟桃有做手工的兴致,就另外找出两块米黄色卡叽布做面料,用蓝色条纹布做里子,裁裁剪剪,夹上一层薄棉花,再缝好,做成两件男女装小马甲,冷天时穿着干户外活儿,方便轻省又保肩背免受寒凉。 蓝色马甲孟桃说是给孟老三,碎花的自己穿,款式新颖,试穿了显得俏皮可爱,舒适保暖还显身材,几个女知青看了都喜欢,纷纷表示也要去买点棉花和布料回来做一件。 下午三点多钟,派出所接收到民兵送过去的石大头后,两位民警开着带车斗三轮摩托车来到临水村,处理石大头持刀伤人案,民警在村里各处调查了一番,又找孟桃和当时在场的知青们问话,做笔录,随后还去了田家。 晚上周世安从公社回来,让周翠玲叫孟桃去家里吃饭,告诉她,石大头持刀上门行凶性质恶劣,等走过相关法律程序,至少要劳改两年。 周翠玲不满道:“才劳改两年,那不便宜他了?他可是杀人犯!” 周世安说:“桃花防卫了,他杀人未遂,伤得也不轻。” “他活该!”杨婶说道。 周世安肯定了孟桃奋力防卫是对的:“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当然要全力保护好自己,就算打死行凶者,也没事,法律是公正的。” 夜里孟桃和周翠玲住,杨婶果真帮周翠梅的大弟问了她,孟桃摇头说:刚经历了这么些晦气事情,暂时不考虑婚姻,没那心情。 杨婶也就帮忙问一问,因为答应过周翠梅,明知道不会成的,因而笑着说说话就过去了。 周翠玲无语地翻白眼,怪她妈多事,对孟桃说道:“别信我妈的,谁给你做媒也别听,咱们不急,慢慢来,擦亮眼仔细挑,得找个稳重的、能护得住你的人,最重要一条:他必须比田志高更好!咱们就是要争一口气。” 孟桃点头赞同,脑海里莫名冒出沈誉的面容身影,不由一阵无语:她这是被沈誉成功洗脑了吗?沈誉送她上火车时说的,任何人做媒都不要搭理,他,就是她的对象! 有些人就是不经念叨,孟桃也只是想起沈誉一下下,第二天竟然就收到了他的来信。 邮戳上发信地址是宜城,那应该是孟桃回来后,在公社邮局打了电话报平安,沈誉开会没接着,所以就寄出了这封信,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回房间关门,拿剪子剪开封口,取出两页信纸,不像上一封信洒脱的行书,这次沈誉写着中规中矩小楷字,很诚恳地向孟桃做检讨,说他不该在火车站仓促提出要处对象,以致吓着桃花了,但那的的确确是他内心真实想法,而且不是临时才想要那样做,桃花还在省城的时候,他就觉得,他的一生必须要和孟桃花连系在一起! 没有理由,也不知道原因,总之他就是这么想的,并且坚信他们会再见面,就算这次不在宜城相遇,他也一定创造条件,最迟过年前,利用年假来临水村,探望孟桃花。 孟桃顿住,不是吧?沈誉也要来临水村?沈誉来孟哲翰肯定跟着,那刘爷爷和刘建新……孟桃呼出口气,我这儿庙小,可招待不起了,还是求求你们不要来! 继续看信,这家伙的狡诈霸道跃然纸上,他检讨了也道歉了,诚诚恳恳似模似样,完了之后却来这样一句“那就说定了啊,我们现在开始处对象,你如果还不放心,我们可以一边谈,一边逐步地了解,我随时配合你的全面考察!” 什么鬼?她都还没答应让他追求自己呢,他就单方面决定开始处对象了? 倒是没想到,外表冷峻如冰、高冷矜傲的家伙,竟然这么会撩,孟桃不得不承认,她被撩到了。 本来就很花痴,抵挡不住美男也无可厚非吧?孟桃咬唇偷乐,按捺住卟卟乱跳的小心脏,打算冷静几天再写回信,为了报复沈誉在火车站突然表白让她失态,就告诉他:自己要相看的小伙子太多了,只能先给他一个候选名额,要不要他做对象,等全部相看完了再决定! 想像沈誉收到这封回信的表情,孟桃忍不住笑出声——让你逗弄我,谁还不会玩了? 她才不怕他生气,如果这样就经受不住,那说明两人根本不合适。 再说石大头被送进派出所,可能要去劳改几年回不来,最高兴的却是田雅兰,她终于可以摆脱石大头了,闹着要王水凤带她去打胎。 之前她就一直想去打胎的,但被石大头又是哭求又是威胁,说敢把他儿子打掉,就弄死她,田雅兰怕死,现在她无所顾忌了,恨不得立马就去。 王水凤自然答应小女儿,她对小女儿和石大头的这桩“婚事”,其实也是半真半假,毕竟田雅兰怀孕了,没能保密好,闹得沸沸扬扬被石大头知道了,她就觉着,先哄住石大头,还能拿到一笔彩礼钱办老四的婚宴,以后的事谁知道?石大头是个山里的瘸子,他最远也就去到公社,跑不远的,等过个一两年,三儿子又恢复官位了,田雅兰直接进城,另找个有钱有地位的男人嫁,石大头还能咋的? 但毕竟这么些年得了石大头不少好处,石大头被抓走,王水凤自己又因为唆使石大头犯罪,被民警告诫一顿,更加恨死了孟桃花,心里又给孟桃花记下一笔帐:等着吧,等三儿子恢复官位,看她怎么弄死那贱皮子! 母女俩正准备出门,冒雨去公社卫生院,却见石大头的爹妈戴着竹叶帽,两腿泥、一身湿淋淋地赶了来。 王水凤亲姐王大凤本来就不满儿子石大头成天地想着往王水凤家跑,还拿辛苦积攒的一大笔钱娶田雅兰,但又拦不住石大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折腾,如今得知石大头被王水凤母女坑得被抓走去劳改,顿时火冒三丈,叫上石大头的老爹,夫妻俩跑到田家,堵门口揪住王水凤大吵大闹,叫王水凤要么赔他儿子,要么赔钱! 第七十八章田阿贵挂了(一更) 田雅兰急着要出门,被王大凤夫妻堵住门口不让出去,顿时火大,冲上前帮她妈打架,几个人推推搡搡骂骂咧咧,王大凤心里恼恨田雅兰看不起她儿子,拿走彩礼钱嫁都嫁了,却不肯去石家干活挣工分,当下狠劲一推,田雅兰从门口两级石阶跌下去,也不知撞到哪了,只听声声惨嚎,王水凤几人停止打架,回头一看顿时傻眼:田雅兰躬着身子像只大虾躺倒在泥地里,浅灰色裤子渗出红红的血水…… 王水凤心知不好,急忙跑到大队部去求告,包顺风虽然厌恶田家人,但出了人命不能不管,立马喊拖拉机手开着拖拉机,把田雅兰送去公社卫生院,石大头爹妈见势不妙,趁人不注意早跑掉了,没跟着去。 拖拉机在坑坑洼洼的机耕路上蹦跳着前行,田雅兰痛得嚎了一路,到公社卫生院时医生给做了处置,并很负责任地告知王水凤:摔跤导致流产,流血过多,十分严重,以后恐怕很难怀孕了。 王水凤还没来得及为小女儿难过,忽然看见她大女儿田香兰骂骂咧咧地带着四个哭哭啼啼的外孙女,走进卫生院来,母女俩对上眼,田香兰大喜过望,连忙跑过来喊妈,不等王水凤问话,先伸手要钱,让王水凤给两块钱,说小女娃肚子痛得直哭,得看病买药,其他三个肚子饿要吃要喝。 王水凤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狠狠打了田香兰两巴掌,骂道:“你是讨债鬼呀?见面就要钱,我哪还有钱?给过你三十块的,你们娘几个不是去找梁铁柱了?怎么不住到过年,这么快就回来?” 田香兰答道:“我是被孟桃花那个贱皮子给骗了,铁柱好好地在厂里上班呢,哪有跟什么女人到处鬼混?他刚当工人不久,没能分到房子,住的集体宿舍,我们娘几个总在那里挤着,影响他和工友的休息和工作,不好!要是让领导知道,以后涨工资也没他的份,所以铁柱就叫我们娘几个先回来,以后他会接我们出去的。 三十块钱,给了十块给铁柱,他说等攒到了工资再还给你。剩下的我们娘几个来回车票、吃住是足够的,可哪成想,在班车上不知被哪个天杀的小偷摸了我的包袱,钱和票全没啦!妈,你就再借给两块,救救急吧,看小妞儿肚子痛得,多可怜!” 王水凤眼前阵阵发黑,感觉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要吐又吐不出来,她手指哆嗦地指着田香兰:“我辛辛苦苦抓住点钱,自己都不舍得花不舍得吃……你倒拿去贴补梁铁柱,还能让小偷摸走!你个破落败家娘们,蠢货!怨不得你身上没有一分钱,几块钱都藏不住,你还能干啥?梁铁柱是工厂的人,能饿得死他?” 田香兰分辨道:“那不是,铁柱他还没到领工资时候嘛?得幸亏我去了,带着钱,不然他真没饭吃了呢。” 王水凤已经没力气发作了:“就算没到领工资时候,他可以预支的知道不?你们娘几个去到那里,他是男人,是个当爹的,没去想法子找点钱给你带回来,反倒花老娘我给你的钱……你还巴巴儿地送上给他,怎么就这么蠢啊?你给我滚蛋,少在这儿气我!” “现在说这些没用,你就再给两块钱救救急吧,妈!” 几个女孩儿围在边上,也跟着又哭又喊,王水凤怕自己会直接气死,不得已掏出一块钱扔过去: “多的没有了,拿着快滚!小妞儿肚子痛是饿的,不用拿药,带去店里吃碗热汤面就能好。今天队里拖拉机出来,应该还在街头,你们赶紧去搭上,回家看看你爸,早上我们出门时,他没吃上东西,我给屋里几个留了粮,另放有大半碗三合面在碗柜底层,你给做碗糊糊喂你爸。” “哦,知道了。” 田香兰拿到钱,拉扯着几个孩子匆匆离去,想是被孩子们吵闹得烦躁,竟然都没问她妈到公社卫生院干什么来了? 俗话说的,屋漏偏逢连天雨,王水凤在公社卫生院照顾田雅兰就不提多煎熬了,只说田香兰带着几个孩子搭坐拖拉机回临水村,半路居然翻车了,好在是平地,车斗侧翻下路边农田,大人小孩都没伤着,就是在泥地滚了一身的泥水,个个成了泥猴。 拖拉机手忙着去找人帮忙把车子抬上来,田香兰就只能带着几个孩子走回去,一路拉这个拽那个,小孩哭大人骂,等她们走进临水村,已是傍晚,到得田家院门口,田保山正好出来挑水,又被拦了一下,田保山听媳妇的,不想让母女几个继续住在自家里,但田香兰东西都还留在这,而且田香兰说了,是妈叫她回来照顾爸的,最后田保山也只得让她们进院子。 田香兰先走去厨房,从碗柜最底层找到王水凤放的三合面,暗想一个病人吃不了多少,这碗三合面能保得母女几个晚上不用饿肚子了,心里高兴,忙进屋里去看她爸,一推门就见田阿贵趴倒在床下,田香兰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喊爸,伸手摇晃田阿贵身子,大声哭喊起来:“快来人哪!咱爸他、他……啊啊啊啊!” 王水凤和田雅兰去公社,交待过田保山、田志远和两个小儿子看管田阿贵的,但儿子多了也不好,会互相推托,一个个都以为对方去照看了,所以谁也没管,田阿贵楞是饿了一天,最后翻下床,不知是跌的还是冷的,反正就这么挂掉了。 田志远、田老六、田老七跑了过来,到底是他们亲爹,兄弟几个都跟着田香兰跪在地上,呜哇呜哇地哭起来。 家里平时有个风吹草动,都是王水凤拿主意,这会她不在,田家人顿时乱套了,包括老大田保山在内,兄弟几个六神无主不知怎么办,最后还是田志远的新媳妇儿拿主意,让田老六趁天没全黑,赶紧骑单车上公社把王水凤接回来,明天一大早又再去邮电所拍个电报,通知三哥三嫂,叫他们回家来。 第七十九章田志高携娇妻回乡(二更) 王水凤得知消息,直接晕倒过去,一半是为田阿贵,一半是被气的——她明明都交待得好好的,那么多人在家,竟还能让当家的摔床下死掉! 田老六忙把王水凤摇醒,见他妈难过,就没说他爸被饿了一整天的事,不然王水凤还得继续晕。 把田雅兰独自留在卫生院,母子俩坐单车连夜赶回村,雨天路滑,摔了不知多少次跤,王水凤一路呜呜咽咽,田老六都摔哭了。 回到家,王水凤不顾自己满身泥水,抓起扫帚把几个儿子打了一顿,两个儿媳妇也没放过,指着鼻子大骂,田阿贵刚死,这时候倒是没有谁顶撞她。 第二天大清早,王水凤就让田志远骑着单车去公社,拍电报叫田志高和他媳妇儿赶紧回来,主要是老三媳妇肚子里怀有金孙,田阿贵平常总念叨,这不得叫他们回来送老头子一程嘛。 省城,田志高收到电报,得知爹没了,先是大吃一惊,继而伤心流了几滴眼泪,赶着去接冼芳芳下班,顺便商量回乡事宜。 冼芳芳不愿意去乡下,她能嫁给田志高,是看中他这个人,还有他的才华和能力,要一起生活的是他们两个人,至于他乡下的家怎么样她不关心,对那些人也不熟,并不想走得太近。 田志高却温言软语哄劝着,希望冼芳芳跟他回村。 他记着他爸田阿贵以前对他的好,曾因他娶到了城里媳妇儿而为他骄傲,上次回家,田阿贵说话都不利索了,还结结巴巴问他金孙什么时候出世?显然老爹很期待这个孩子,田志高是真的想带冼芳芳回一趟家,好歹让老爹看看城里儿媳妇和肚子里的孙儿。 另外,上次回乡,村里老人们骂他抛弃了桃花,又问他城里媳妇到底有多好,还能比得过孟桃花?让他这么鬼迷津道的。 正好这次他就带冼芳芳回去,让村里人亲眼看看、自个儿去体会:冼芳芳和孟桃花,一个天上的仙女一个地上的村姑,哪有得比! 田志高哄人的手段还是很高的,最终把冼芳芳说动了,答应跟他回乡下,但事先说好,只住一晚上,第二天就得回城。 田志高自然满口答应。 家里老人病故是大事,厂里很快给夫妻俩批准假期,田志高听冼芳芳的,收拾了一三四个大旅行袋,全是冼芳芳要穿用的衣物,他也不嫌辛苦,路上费点力气,多搬几次就行了。 难的是钱的问题,他如今工资实在太低了,每个月加上奖金,就三十来块,冼芳芳自己的工资怎么花用,他不能问,但他的工资是一定要全部上交的,冼芳芳还嫌不够吃用,时常叹气说等宝宝出生,可怎么办? 田志高没有烟酒瘾,近期要发奋图强,工余时间除了照顾陪伴冼芳芳,几乎都用在学习知识和钻研技术上,不外出不应酬,就不需要花钱,但他自己可以不花钱,要回乡下家里,而且还是奔丧,可不能没有钱。 要是放在以前,田志高想借个百来块钱,那是很容易办到的,但现在,也不知怎么搞的,他跑了一整天,找了不下二十个人,最后只借到了五十块,加上他瞒着冼芳芳,从财务室预支的一个月工资,就八十多块钱。 也只能这样了,省着用吧,回去给家里三十块钱,也不必买什么零食路上吃,好在冼芳芳是个讲究的,很注意形象,她可不像别的女孩儿,会随随便便在外头吃东西。 蒋玉珊却给拿来了一网兜苹果雪梨和饼干罐头,说是别人送礼送的,家里也吃不完,让带着路上吃。她心疼冼芳芳怀着孕,本不想让她去乡下,袁副厂长却说应该去、必须去,一是这时候回乡下显孝道,二要夫唱妇随,挣个好风评。 前阵子田志高为什么没能去兄弟厂学习?还不是因为孟桃花闹的,全厂都知道了田志高和冼芳芳的大名,袁副厂长本来已经尽力帮田志高了,找相关人员打点,又找沈厂长谈过,沈厂长都松口了的,可到最后还是因为舆论,沈厂长也不好说话了。 田志高就那样被刷下来,等待下次机会。 在这期间,田志高和冼芳芳要努力工作,低调行事,不能再招人议论,要一点点地扭转人们对他们夫妻不好的看法。 听了袁副厂长的话,蒋玉珊便不再拦着冼芳芳去乡下。 田志高想起自己痛失上次的机会,低头叹气,冼芳芳则是撇嘴,心里既委屈又有些难过:她也为了那次机会,亲自跑去求沈伯伯,沈伯伯当面说还在讨论,会考虑田志高的,可到最后名单上却没有田志高……沈伯伯竟然骗她,待她不像以前那样好了,她又没做错什么! 坐了火车再换两次班车,还要在县城那个破旧小旅馆住一晚,最后坐着又臭又慢的牛车,摇摇晃晃回到临水村,冼芳芳那张每天涂抹雪花膏润养得嫩白嫩白的小脸,直接变成了苦瓜脸。 还亏得她体质好,而且她已经过了孕吐期,正是能吃能喝的时候,只要吃饱喝足穿暖就没事,这一路上倒是少遭罪了,不然的话,光是坐火车给闷的,还有坐班车闻那油味儿、砂石路上的颠簸,就能让她吐个半死。 冼芳芳此时已经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乡下苦,但没想到这么苦! 走在泥泞的村路上,皮鞋、裤管都弄脏了,还被围观,农村人不懂礼,眼睛直楞楞盯着她看就算了,还大声议论,这里方言接近官话,她倒是能听懂几句,说她果真漂亮、娇滴滴……不是坏话,她心里舒服了些。 但是当她跟着田志高走进田家院子,就极度的不舒服了。 当初孟桃花还在的时候,天天打扫田家院子,收拾得干净整齐,而现在,这个院子脏乱得不像样,地上不仅到处是鸡屎,因为猪没人喂跳栏跑出来,连猪粪都有,角落里还有小孩拉的便便……冼芳芳哪里见过这么脏的院子,直接跑出去,蹲在院门边呕吐不止。 田志高放好行李,没来得及看看他那躺在棺材里的爹,先赶去照顾媳妇儿,冼芳芳却怎么也不愿意进去了,宁愿呆在外头,她觉得村路虽然湿淋淋的,至少比那院子里干净。 王水凤跟着出来,听见城里媳妇嫌弃自家院子脏,忙回头叫田香兰赶紧打扫,田志高又哄了好久,冼芳芳也实在累了,这才让田志高搀扶着进去,看见田家人黑压压一片,站在院子里看她,脸上表情有讨好有探究也有不以为然的,她莫名厌烦,也不喊人,进屋就关上门,谁都不想搭理。 第八十章忽然记起孟桃花(三更) 终于等来田志高见过他父亲最后一面,第二天,田阿贵被抬上了山。 生产队里按惯例派了人来帮忙,半天时间就忙完了。 田志高从山上回来,冼芳芳立刻要求他带她回城,田志高说:现在还不行,按照习俗,应该在家守七天的,他们吃公家饭的情况不一样,至少也得守三天。 冼芳芳一听还要在这破屋里再呆两晚,顿时就不干了,吵着闹着今天非走不可:这乡下脏死了,没自来水没电灯没厕所,还有臭虫跳蚤,她昨夜就浑身发痒睡不好,又没有什么能吃的,肚子饿得半夜腿抽筋,再不走,她会死的! 田志高再度发挥他的柔情攻势,轻声细语安抚、哄着冼芳芳。 王水凤眼见她最看重最疼爱的三儿,从小那么的骄傲自信、聪明有出息,此刻却在一个女人面前低声下气,就差跪下地哀求的样子,真的是心疼坏了,但她知道没有办法,三儿子现在落势了,得靠着城里媳妇的娘家,重新站起来,恢复原先的官位! 这一切,都怪那个可恶的孟桃花! 王水凤咬牙切齿,恨不得做个木偶扎针咒死孟桃花。 王水凤想了想,现在家里这些人,包括她自己在内,都一个个面容憔悴衣着破旧一副败相,城里媳妇肯定不乐意瞧看,平时小女儿田雅兰倒是会打扮也有几件好衣裳能见人,可惜她又住进公社卫生院去了,那就只有去叫老四媳妇杜美秋,做点好吃的送过来,杜美秋是新媳妇,还算干净整齐,或许老三媳妇不嫌弃,能吃得下。 虽然杜美秋也怀着孕,但现在顾不上太多了,这城里媳妇才更金贵。 杜美秋听见婆婆叫自己去给城里三嫂做面条、煎鸡蛋,心里是不愿意的,她还害喜呢。不过转念又想到,将来自己和田志远要靠三哥三嫂进城工作,便按捺下不满,跟着王水凤去厨房,一通忙活,端了碗卧蛋面去到屋里,温言笑语劝冼芳芳吃点,又坐旁边陪冼芳芳闲聊。 王水凤趁机就示意田志高出去,母子兄弟们说说话,也能摆脱冼芳芳一会儿,好歹轻松轻松。 冼芳芳看到是杜美秋送饭,年轻媳妇儿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的衣服也干干净净,就是递上来的这副碗筷,似乎都比昨天的洁净,这才放心地尝了尝,面条味道怪怪的,盐重了油少了,好难吃! 要不是肚子太饿,冼芳芳真下不了口,勉勉强强地,她只吃了小半碗就不吃了。 肚子里好歹有点食物垫底,整个人放松了些,也会想到远一点的事情,冼芳芳看着穿得挺好的杜美秋,忽然记起了孟桃花,同是田家的儿媳妇……呃,孟桃花以前可不就是田志高的童养媳?为什么杜美秋能穿着好衣裳,孟桃花去到省城,还穿着膝盖上打补丁的裤子? 她是故意的吧?故意闹起来,让人们注意她,让田志高被工友同事责难——这个坏心眼女人! 冼芳芳想着,嘴里就不自觉地问道:“那个桃花,还住在这个村子里吧?” 杜美秋楞了一下,没想到冼芳芳会问起孟桃花,点头回答:“在的啊,她家本来就是这村的,在西头那边呢。” “她还不嫁人?” “没呢。在我们乡下,像她这种被婆家嫌弃退回去的女人,是很难再嫁的,要嫁也只能嫁那种死老婆或者实在穷得娶不到的老光棍。可是孟桃花有些不一样,她家里住着八个知青,天天教她学文化,还有公社副社长的女儿跟她好……桃花现在傲着呢,听说她在省城还认了个什么亲戚,很有钱的,成天给她寄包裹,大队干部都给她撑腰,所以她可能是不怕嫁不掉的,说不定以后还能嫁个公社干部啥的——那个,我听人说的,公社副社长的老婆在给桃花做媒呢。” 杜美秋说的实话,她那天去河边洗衣裳,听到一群婆婆妈妈在议论,就是关于孟桃花的婚事,说是村里和别村都有人想给桃花提亲,被杨婶知道后,都替桃花推拒了,说桃花以后一定能嫁到好人家的,她和她家老周在看着呢,大伙儿不用操心。 冼芳芳抿了抿嘴,每每想到孟桃花逼她和田志高拿钱的张狂样子,心里就很不舒服,暗哼:想嫁公社干部?就算嫁个县城干部又怎样,那还不都是农村,能有什么好人家肯要她?! “孟桃花也就长那样,皮肤又黑又粗,要身材没身材,你比她好看十倍,她能嫁公社干部,你信吗?”冼芳芳挑着眉问杜美秋。 杜美秋不好意思:“三嫂,您夸我呢,我可没您这么好看。” 冼芳芳:“……” 顺口说说你就当真?会不会抓重点? 只好又问:“还头还下雨吗?在屋也闷得慌,不如你带我去孟桃花家吧。” “去孟桃花家做什么?” 杜美秋吃惊地看着冼芳芳,自己可还是个新媳妇,一般新媳妇不轻易出门在村里闲逛的,怕人围观也怕人取笑,更何况,田家之前出的那个丑……杜美秋目前是真没有脸皮和底气在临水村乱转的。 冼芳芳见杜美秋不爽快不情愿的样子,顿生不喜,摆了摆手:“算了,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走吧。” 杜美秋收拾了碗筷离开,冼芳芳又坐一会,见田志高还不回来陪她,不由得心头冒火,赌气自己开门出去。 田志高在哪里?他和王水凤、田香兰田保山田志远谈家事,担心冼芳芳看见不高兴,躲到后院说话呢。 杜美秋进了厨房,赵六莲领着两个小女孩在屋里,院子里只有田香兰的几个女孩,蹲在屋廊沿择菜,一个个脏兮兮的,冼芳芳嫌弃地避开她们,皮鞋踩着泥地也没声响,就这么走出了田家院子。 她刚离开,几个女孩相互对视一眼,立刻起身跑进敞着门的屋里,很容易就找到了一网兜的苹果雪梨和饼干罐头,这些东西她们昨天就看见了,可望眼欲穿也没盼到三舅和三舅妈分点给她们吃,这会儿可好,全归她们了! 罐头和饼干打开吃了一半,她们也不嫌弃,通通抱走! 冼芳芳在屋里闷了两天,出来呼吸着新鲜空气,感觉真不错,此刻没有雨,村子里的路和外头进来的路不同,是铺着大大小小石板的,虽然崎岖不平,但不泥泞,小心点走就行了。 皮鞋笃笃声响,引来两个小孩好奇地跟着她,冼芳芳倒也会攻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糖,朝他们问路,说自己是来找孟桃花的,俩小孩拿了糖,很有职业道德地直接把她送到了孟桃家门口。 第八十一章没有这么被馋过(四更) 冼芳芳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服,抬手抚一抚鬓发,她今天穿件棕色驼绒中款外套,雪白的高领羊毛衫,黑色西裤小牛皮鞋,这身装束即便在城里那也是高贵端庄、娴淑优雅,乡下有几个人见过?足够震慑孟桃花那村姑和住在她家的几个知青了。 冼芳芳能想到来看孟桃花,主要是呆在田家太闷了,人生地不熟,环境还不好,田家人只除了田志高,其他个个是蠢货,她完全没好感、没话说,出来散散心,这村子里她也只认得孟桃花,就顺便看看呗。 希望拿了她那么多钱的孟桃花,日子能过得像个人样,可别让她失望! 冼芳芳推开虚掩的院门走进去,有些意外,同是乡村院子,相比又脏又乱的田家,这个小院干净整洁多了,两堆高高的柴垛,一棵顶上挂几粒红果子的柿子树,一排整齐的冬青,还有厨房门口的大水缸……杂物也不算少,但都摆放得当,整整齐齐,下雨天院子里一点不泥泞,从院门口到正屋垫有一溜儿薄平的方石块,防的就是雨天不好走路,也养鸡,听见鸡咕咕叫声,却没有到处乱跑,都关着的。 冼芳芳踩着方石块往里走,闻到一阵浓郁香气,是肉!还有鱼!还有其它的酸辣香味!冼芳芳馋得咽了咽口水,加快步子往正屋走去。 钱小云和蒋丽梅正在摆碗筷,八仙桌上是八个菜,白斩鸡、小鱼干焖黄豆、蒜苗炒熏肉、萝卜干炖熏肉、清蒸芙蓉蛋、炸花生米、辣白菜、酱黄瓜;何慧娟蹲在小风炉前添柴,风炉上的锅子里咕嘟咕嘟炖的排骨土豆,几颗大红枣跟着上下翻滚,门边铁桶上,还架着一篮子洗净的白菜叶,水灵灵的,等着一会下火锅呢。 今天是徐国梁的生日,孟桃和知青们一起为他庆祝,每人出一道菜,凑个生日宴。 冼芳芳从坐火车到现在,等于是被饿了几天,田家人觉得鸡蛋面条就是最好了,加上田阿贵的事,也没人有心情整吃的,每天就给她端面条,冼芳芳再饿也吃不下,现在面对这么丰盛的一桌子,尤其是那水灵灵的白菜叶,她能听得见自己肚子咕咕咕直叫。 何慧娟嚷嚷:“这些男的怎么还不过来?又不是大家闺秀还要打扮打扮才出门,一会菜都要凉了!” 嚷完转过头,打算朝厢房那边吼一嗓子,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冼芳芳,着实惊艳一把,还真如冼芳芳所想:这乡下没见着几个像她这样高贵精致的衣装打扮。 “请问你是……” 何慧娟还没问完,蒋丽梅过来直直看着冼芳芳:“你找谁?” 她无意中听到赵明跟江晓东说过,近段可能有人来找他,要跟他一起回城过年,心里难免有一些警惕,怕这女人是来找赵明的。 冼芳芳心知这三个女的是杜美秋所说的知青,便答道:“我找孟桃花。” “啊,你找桃花呀?” 蒋丽梅暗松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回头问钱小云:“桃花呢?” 钱小云:“桃花去找周慧玲过来吃饭,我看见徐国梁给她钱,叫她顺便去代销店买酒。” 蒋丽梅就笑着对冼芳芳道:“桃花去代销店还要绕周家,挺远的,得要十分钟左右,你得等会儿,请进来坐吧!” 冼芳芳走进屋子,离八仙桌更近了,看着一桌子普通的家常菜,却能称得上色香味俱全,特别那香味儿简直了,冼芳芳再次咽口水。 又听到蒋丽梅站在门口指挥几个男的:“厨房里蒸的白面馒头,还有焖的米饭,都好了,去拿过来!” 冼芳芳:“……” 她从来没有这么被馋过。 何慧娟问她:“你贵姓啊?从哪来的?你是桃花的朋友还是亲戚?” 冼芳芳:“我姓冼……从公社坐牛车来的。” “哦,公社来的啊?”钱小云笑着接话,看看冼芳芳的高跟鞋,说道:“这鞋子在村里走挺累脚的吧,要不要换布鞋?桃花房间里有,她自己发明的布的拖鞋,屋里穿着很舒服,也保暖,你可以去换一个,你看我们都穿着呢。” 冼芳芳顺着钱小云的指点,走到东屋门口,房门敞开着,她朝里边看了看,很意外地睁大眼睛:雪白的墙壁,平整干净的水泥地面,素雅的碎花窗帘,窗下是书桌,上面有一盏煤油灯,还摆着一摞的书本;过去点是棕红原木色衣柜,另一边是架子床,同样雪白透明的薄纱蚊帐,粉嫩淡雅色系的床单和棉被,看着就温暖舒适,床边还有个小小的、拙稚可爱的梳妆台! 孟桃花,一个乡下女人的房间,竟然这么干净、这么好! 再好当然也比不了城里的,冼芳芳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她在田家睡的就是田雅兰的房间和床,号称田家最好的房间了,都还是那个脏乱样子,她嫌弃得要命,如果让她住孟桃花这个房间,她休息好了,可能就没有太多怨言了。 冼芳芳正要走进孟桃的房间,男知青们过来了,发现屋里有个陌生女子,衣装打扮相貌都是美女级别,免不得纷纷注目,钱亮首先发问:“这位同志,你是来为徐国梁同志庆祝生日的吗?” 冼芳芳:“徐国梁?是谁?” 徐国梁:“不认识没关系,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吃个饭呗。” 钱亮:“喝两杯,然后你就认识了!” 几个人哈哈笑起来,冼芳芳被邀请心里也高兴,可以吃到一顿正常点的饭食了,真想马上喝碗香暖的排骨汤,再盛碗白米饭,吃个松软的白面馒头,再一一尝那些美味的家常菜,还要水灵灵的大白菜……她微笑着朝男知青们点头致意,并多看了赵明和江晓东两眼,发现这两个男知青身材长相都很不错,气质也挺好。 正在安排座位的时候,孟桃提着两瓶酒回来了。 进门就说:“周翠玲今天加班呢,中午都没回家,咱们吃吧,不用等她了。” 目光一转看见了冼芳芳,顿时笑容凝结:“你怎么在这?” 冼芳芳:“孟桃花,好久不见,我来看看你。” 孟桃呵呵:“谢谢你,但我这里不欢迎你!” “哎,你怎么这样啊?太没礼貌了。” “我就是这样,对你没必要讲礼貌,请你马上离开我家!” 众知青面面相觑,蒋丽梅说道:“桃花,这位冼同志从公社来找你的。” 孟桃冷笑:“她可不是从公社来,人家是省城来的——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田志高的新婚老婆,冼芳芳!” 第八十二章桃花的老师(五更) 众人惊讶地齐齐看向冼芳芳。 钱小云失声道:“什么?她就是那个……” “那个第三者!”何慧娟接着说道,同时撇了撇嘴,第三者居然敢理直气壮地跑来受害者的家,还真是少见呢。 蒋丽梅生气地对冼芳芳道:“哎,你怎么骗人呀?亏我们看在桃花面上,当你是贵客,还打算请你一起吃饭呢。” 徐国梁看了看孟桃,求生欲很强地:“要请你请,我声明我不请的啊!” 今天这顿饭主角就是徐国梁,他说不请,谁还能说什么? 平时最讲文明礼貌的赵明只当没看见冼芳芳,抬了抬双手:“大家都坐下,开始了,这么丰盛美味的饭菜,凉了可不好吃。” 孟桃对冼芳芳道:“我们要吃饭了,你走吧。” 冼芳芳很傲气地昂头走到堂屋门口,炖排骨的清香实在太诱人,她停下脚步,回头:“孟桃花,我们之间,非得做敌人吗?” 孟桃:“太平盛世,想做敌人也做不成,但绝对是陌生人。废话少说,快走,我要关院门了。” “孟桃花!你别太过份!”院门哐啷声响,随之是一把男人嗓音,堂屋里知青们纷纷起身走到门边往外看,只见田志高走路带风,颇有气势地闯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田香兰和田志远。 田志高上前眼神凌厉地瞪孟桃一下,转身扶住冼芳芳,像换了个人,温柔地轻声问道:“芳芳你还好吗?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知青们一致无语,何慧娟搓了搓手臂,他奶奶的,害她起鸡皮疙瘩了。 田香兰用力闻了闻浓郁的食物香味,又转头去看她曾经住过的那几间厢房,如今已经改变了,屋里屋外粉刷得雪白,门口小花圃种着一排冬青整整齐齐,她眼里划过忌恨,也恶狠狠地瞪着孟桃:如果不是这个贱皮子做妖,逃过了石大头,她依旧还能住这儿,根本不用去娘家院子里挤着住,天天干活还被嫌弃。 冼芳芳委屈地对田志高说道:“志高,我好心好意来看望桃花,她却这么无情地要赶我走。” 田志高冷冷地看向孟桃:“三岁小孩都知道,上门是客,驱赶客人是什么行为?你不是在上扫盲班吗?连最基本的礼仪修养都不懂,你也配学文化?你的老师是谁?什么水平?” “我。”江晓东走出来,站在孟桃身后:“我高中毕业,通过县里工作队的考核,成为扫盲班老师,也是桃花的家庭教师,关于礼仪修养,配不配学文化,我可以跟你谈谈。” 赵明也走过来:“我是桃花的老师,愿意和田同志讨论礼仪修养这个问题。” 何慧娟跟着道:“还有我,桃花的老师。” 钱亮在里面喊:“我们都是桃花的老师!谁更懂礼仪修养、谁文化更高,要比比吗?” 徐国梁道:“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以礼相待,比如对畜牲不如的人,没必要谈修养,上门来肯定得赶走,这一点桃花没错!” “你、你们简直是……”田志高被怼得脸变色。 孟桃再次赶人:“少废话,赶紧走!我这儿容不得你们田家人。” “孟桃花,你很好!记住你今天的所作所为!”田志高紧紧盯住桃花的脸,目光阴郁带着戾气。 田志远说道:“三哥,你可别小瞧她,现在她可厉害着呢,前几天刚把大头表哥弄进去了,要劳改几年呢。” “就是这个贱皮子,她害惨我们家了!上次害我和爹住进卫生院,这次害大头吃牢饭、害得雅兰肚子里孩子都没了……” 田香兰跟着告状,又骂孟桃:“你还敢骗我,说我家梁铁柱身边有狐狸精,害我巴巴地跑去看,根本没有的事,你个死贱皮子,我看你才是狐狸精!” 孟桃冷哼:“你自己眼瞎!梁铁柱不要名声的吗?他上班的地方,能让你跟那个女人见面?他早就做好安排了,你等着瞧,总有一天,你会得知真相!” 田志高喝斥:“孟桃花,你给我闭嘴!原来你就是这样,挑唆、造谣、制造矛盾,让我家人不得安宁?孟桃花,你真是太恶毒了!” 孟桃挽了挽衣袖:“你们兄弟几个,现在是学石大头,上门来打架对吗?如果是这样,那好,我不介意让昨日案件重现,再送你们一两个进派、出、所!来吧,你们谁先?” 田志远直接退后几步,喊田志高和田香兰:“三哥、大姐,快带三嫂走!那天石大头……这里是桃花的地方,她要是耍浑赖皮,还真说不清楚的,别又折她手里了!” 田志高是不信邪的,他还想追究孟桃花,石大头和梁铁柱是怎么回事?凭什么她都离开田家了,还要搅乱他家人不得安宁? 但田香兰和田志远两人拉扯着田志高和冼芳芳,硬要他们一起离开了孟家院子。 孟桃跟过去,把院门关好上栓,回屋吃饭。 美食当前,大伙儿丝毫不被田家人影响到,钱亮和孙玉堂麻溜儿倒了酒,大家同声给徐国梁送上生日祝福,然后干杯,开开心心地吃吃喝喝起来。 而离开的田家几个,到半路上冼芳芳就不肯走了,田志高以为她累了,便蹲下来要背她,冼芳芳却推了他一把,哭着道: “你这个骗子!你说爱我,其实都是有口无心的!我怀着孕,你把我弄到这乡下来,说一切都为我安排好了,不会让我吃苦受委屈,现在呢? 如果真是很穷很穷,大家都一样的条件都不好过,那也算了,可我看到了什么?孟桃花的家干净整洁安静舒适,她们能做出那样可口的饭菜,有白面馒头有白米饭,有青菜有火锅吃,你们田家为什么不能?就这么穷吗?你以前寄回家的钱呢,都干什么去了? 让我呆在那样又脏又乱的院子里,睡有臭虫的被子,小孩子吵得我脑疼;还每天让我吃坨掉的面条,煮一个咸咸的蛋……别说好好做一顿肉和白米饭、白面馒头,连青菜都没有! 田志高,我肚子里怀了你的儿子,你们就这样对待我,你们这是虐待!” 冼芳芳越说越委屈,越说越伤心,哭声哇哇的,嗓音都哑了:“我不能听你的了,我会死掉的!我今天就走,我马上走,自己走!” 第八十三章鸡飞狗跳 田志高忙抱住冼芳芳,怕她太激动了,走路不小心会摔倒,他心疼地哄着道:“亲爱的别哭,别哭。这样对身体不好、对宝宝不好,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冼芳芳哭着挣扎:“你放开我,我要走回城里去,我要吃饭吃菜,要喝热热的骨头汤!” “好,好!我答应你,我带你走!” “你又骗我,你早上还说一定要在你家住够三天!” “亲爱的,我绝对不骗你!那只是旧习俗,咱们不管了,什么都不比你重要!咱们这就走,去公社。只是现在已经没有班车去县城了,公社的旅社可能有点简陋……” “简陋我也愿意住,住一晚,明天一早就搭班车去坐火车,回省城!” “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 田志远和田香兰站在旁边,看着田志高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冼芳芳,田志远转过脸去不作声,田香兰却是又撇嘴又翻白眼:娶个城里女人,跟供个祖宗似的,有什么好?当初还不如留着孟桃花,既能给家里干活,又能占了那个院子,可实惠着呢! 几个人回到田家,冼芳芳经过这趟户外活动,又被孟桃花家的那些食物刺激的,越发饿得慌,还口渴,就想找点东西吃,她嫌田家烧的开水不纯净,气味不好,来到田家至今都不肯喝水,渴了就吃个水果;饭食不合胃口,饿急了啃几块饼干,得幸亏姨妈疼她,给买了一网兜的苹果雪梨,还有罐头饼干。 可是找来找去,竟然找不到那个网兜了。 小小的房间,一网兜水果又不长脚,能跑哪去?冼芳芳想到刚才自己出去没关门,肯定是被田家什么人拿走了,顿时气急败坏,尖着嗓子把田志高喊进来,摔摔打打地又是一通哭闹发脾气。 田志高还能怎样?只有去找他妈,王水凤都不用多想,一抓就抓了个准,直奔田香兰母女几个住的那个小偏屋,果然看到了胶绳网兜,但现在也就只剩下网兜了,苹果雪梨还有罐头早已啃光,连罐头瓶子都没给留下,不知道藏哪去了。 王水凤气得个倒仰。 而赵六莲听说昨天三叔提回来的一网兜苹果雪梨和罐头饼干,全被田香兰的四个丫头吃光,自己的两个小闺女干巴着眼等了这么久,竟是一个都没分到,顿时也炸了,揪住田香兰就开骂,姑嫂俩险些打起来,赵六莲指着院门叫田香兰母女几个赶紧滚回老梁家,不准住在娘家! 田香兰再凶悍,也没底气真的跟田家长媳干架,何况赵六莲还有田保山帮着,她就跑去找王水凤哭诉,王水凤正没法跟金贵的城里媳妇交待,满心窝火,狠狠甩田香兰一巴掌泄愤,又去骂赵六莲:我这当婆婆的还活着呢,没轮到你当媳妇的说话,不经我同意要赶走我闺女,等我死了再说! 赵六莲大哭大闹,田保山立马出来跟他妈对阵,王水凤拍着巴掌骂儿子不孝,坐地上干嚎,然后田志远和两个小儿子指责田保山,男人吵架一言不合就是要动武,哪怕是亲兄弟……顿时间,田家院子鸡飞狗跳,乱得堪比大集市。 里屋,冼芳芳双手捂住耳朵,神色惊恐地躲在田志高怀里,吓得不敢哭了,田志高揽着她低声安慰,也是一脸的愤怒无奈:他的家人,怎么成了这样?这不是当着他媳妇儿的面,拆他的台么? 他一直以来都告诉冼芳芳,他家人非常好,都是知礼有素质的,父母慈祥和霭,兄弟宽厚友善,嫂子和姐妹淑良温顺,小侄女天真可爱,且全家人对他这个在外头工作的,都是极其的看重维护,样样把他排在第一……现在好了,所有的建设都坍塌殆尽! 下午,田志高收拾好行李,要带冼芳芳坐车离开临水村,他本来打算叫田志远再去借个单车,两架单车送他们夫妻俩去到公社,但又担心雨天路滑,万一摔着冼芳芳,就拿了两块钱让田志远去请牛车。 赶车的老梁头却拿架子,不肯私下收钱,公事公办地叫田家人去找队里,得队里同意了,那他才能套牛车出来。 田志高只好哄着冼芳芳耐心等待,冼芳芳对田家院子有了阴影,不愿意呆在那里,宁肯站到村头去站着等,冷风嗖嗖地吹,更加感觉饥饿口渴,莫名地想起孟桃花家那一桌子菜、那锅滚烫的排骨汤,还有那水灵灵的白菜叶,顿时眼泪直冒,田志高手忙脚乱地继续安抚她。 其实说起来,也怨不得冼芳芳委屈难受,她本是大城市里生长的娇娇女,完全没接触过农村生活,田志高都没通知家里,也没有寄钱寄物让王水凤修整家院,做足准备,就带着冼芳芳回农村,住没住好,吃没吃好,她哪受得了? 何况此时的田家一副衰败景象,田家人个个心境低落,当然没法接待好冼芳芳。 而在小说里,冼芳芳也没有这么早来到临水村,因为那时吃了黏黏草的是孟桃花,被王水凤母女成功设计,不得不嫁给了石大头,她背负了所有霉运,田家人可都好好的,田阿贵身体健康活着,冼芳芳就不用提前来乡下。 随后两年田志高工作顺利,很快成了工程师,官运亨通,把他兄弟姐妹全弄进城里工作,田家人个个心想事成,心情好气色好,田家景况一派欣欣向荣,儿女们都领工资了就不朝王水凤要钱,还会每个月孝敬她,王水凤手头有钱,就把田家院子修建打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冼芳芳这才开始每年跟着田志高回乡过年,自然也得到了王水凤和田阿贵的精心招待,享受城里媳妇该有的待遇。 而且人家是坐着小车回来的,风风光光,衣锦荣归,根本都不用走半步路; 到改革开放之初,还没进入八十年代呢,田家已经建起了小洋楼,是临水村第一家有楼房的,专门留了一整层给田志高和冼芳芳夫妻住,那时候冼芳芳来乡下,简直如同度假一般的从容愉悦,哪有委屈可言? 现在变成这样,是孟桃代替了孟桃花,小翅膀一扇,情况就不同了。 第八十四章警告 冼芳芳捏着手帕哭兮兮,眼睛鼻子都红了,田志高替她挡着冷风,田香兰出现在不远处的屋角,躲着冼芳芳的视线,朝田志高招手。 田志高本不想搭理,但看见田香兰手上拿着个布包,脑补可能是他妈给煮几个热鸡蛋让冼芳芳路上吃吧?这样挺好,芳芳午饭都没吃,煮鸡蛋她应该不嫌弃,就和冼芳芳说了一句,朝田香兰走去。 走到近前,田香兰献宝似地打开布包,露出个玻璃瓶子,她冲田志高讨好地笑着:“你看,几个死丫头还藏了个罐头,剩一大半呢,我找到了,拿给弟媳妇吃吧?” 田志高:“……” 生气又失望,脸色泛青,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摆摆手转身要走,田香兰却揪住他衣袖说道:“三弟啊,你借给姐点钱,好不好?姐有急用!” 田志高皱眉:“我和芳芳这一路上上下下,又要路费又要吃的,回来还给妈钱,哪还有?” “十块,姐只要十块,求你了!” “你要钱做什么?” “我……你姐夫在那县里糖厂上班,我怕他趁我不在身边,拈花惹草啥的。” “你不是说刚去看过他回来?” “上次是桃花贱皮子提醒,说你姐夫被年轻姑娘勾搭要变心,我就去铁柱那儿住了些天,没发现啥情况呀,可今天听那贱皮子一说,我觉得有道理,再一问村子里都好久没见着那个周……哎呀,我这心里乱得慌,我得再去看看!” 田志高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有点主心骨行不行?为什么总听别人的?尤其是孟桃花,她说什么都不能听!你难道不知道她跟我们家有仇?她现在就巴不得我们家不好过,所以她想尽办法挑唆,这叫惑乱人心!你们越乱,她就越高兴,在看你们笑话呢!” “不是,三弟你不知道……铁柱这个情况……桃花她还真说的有道理。” 田志高没话可说了,他闭了闭眼,深深呼吸,心里想着不能放任孟桃花了。回头朝冼芳芳那里看看,见冼芳芳自顾坐在了行李上,就对田香兰道: “你看着芳芳,别让猪鸡狗什么的靠近她,她会害怕;也别让村里人跟她说话,她不喜欢。我去去就来,回来给你钱。” 田香兰一听她弟答应给钱了,高兴得连连点头:“哎!你去,你快去,我一定看好芳芳!” 田志高迈开大步加快速度,很快就走到孟桃家,一推院门栓紧的,握起拳头哐哐哐就捶上去。 孟桃开门出来,看见是田志高,也不意外,将门虚掩着,抱臂倚在门框边,说道:“如果是来打架的,请出招;要是问事,给你两分钟——毕竟我是懂文明礼貌的。” 田志高盯着孟桃那张白嫩粉红的脸,仿如刚剥了皮的鸡蛋,闻到淡淡的酒气,想必是刚吃过饭又喝了酒,那嘴唇红艳艳的,娇嫩如花瓣,莫名记起读书小说时看到的:肤如凝脂,唇若含丹,就是她这样的吧? 由于肌肤颜色好,衬得一双眼睛水灵灵神采照人,五官精致秀美,加上她行动干脆洒脱,整个人看上去灵动俏丽,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跟以前的形象完全不一样,田志高有点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一个假的孟桃花? 一个农村姑娘,气色竟比城里长大的冼芳芳还要好,而且是在短短几个月内,记得上次在省城她还没有这么好看,怎么做到的? 田志高狐疑打量的目光,令孟桃很不爽:“有事说事没事滚蛋!盯着人看没礼貌知道不?你妈没教过你?” “孟桃花,我来,是警告你,我们的事不要牵扯到别人,你可以恨我、骂我,我绝无二话;但你不能够侵害到我的家人!” “我侵害你家人?举个例?” “还有多说吗?你心明白!黏黏草事件,害了我全家——雅兰好好的姑娘委身于瘸子石大头,我父亲病故,我母亲和哥嫂之间有了矛盾……现在,又害石大头被抓,挑唆我大姐和姐夫不和,孟桃花,我劝你别太过份!” 孟桃笑笑:“你还漏了一件:我上省城,害得你被丢回车间当工人、工资降级、隆重风光的婚礼办不成!这样就是过份了?想一想你和你家人的所作所为,会引起的后果,那可是相当于泰山压顶,会直接压垮一个弱女子并毁掉她的一生!这又该怎么算?是一句“过份”能抵得过的吗? 我自从学文化以后,喜欢读书,最近学到一句‘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这句话我喜欢,真的很有用呢!” 田志高目光深沉:“桃花,适可而止吧。我俩虽然成不了夫妻,但我真心希望你好好的,你如果执迷不悟,我也有办法治你,到时候,绝不手软!” “你这么说,我挺害怕的。可我什么都没做啊,田志高,你无凭无据地跑来指控我、威胁我,不太好吧?” 孟桃表情变得认真起来,站直身子,无辜地摊了摊手,田志高就看见虚掩的院门被拉开,江晓东和赵明、徐国梁走了出来。 赵明说道:“田志高同志,你和孟桃花同志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几次三番上门纠缠她?还威胁她?你这样是不对了,太过份了,希望你改正!你们全家都得改正!” 田志高冷傲地扫看三名知青,哼声:“我和桃花正在商谈事情,不相干的人,请回避!” 徐国梁喝得不少,口气很冲地:“哎,你这孙子怎么说话……” 江晓东拦住他,看着田志高淡然道:“我们住在桃花家里,相当于她的兄弟姐妹,怎么会不相干?我还可以告诉你,我是县广播站的通讯员,你们田家闹出的种种事情,大队干部特意关照过我的,但如果我执意要报道上去,你猜会是什么结果?你想出名吗?” 田志高一时说不出话,狠狠地瞪视着江晓东。 这时田香兰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喊道:“三弟!快、快!车来了!牛车来了!” 田志高转身就走,走两步又回头指着江晓东:“你小心,我记住你了!” 江晓东点头:“快跑,不然你可赶不上牛车了!” 孟桃和徐国梁听了,忍不住大笑。 田志高耳边听着孟桃花银铃般清脆肆意的笑声,心如针扎,他发誓,回去后一定发奋图强,努力爬上高位,到那时,他要孟桃花好看! 第八十五章誉哥哥你好好休息 走到半路上,田香兰又朝田志高要钱,田志高只得掏出五元钱给了田香兰,他心里烦着本不愿多管闲事,但看在是自己姐姐的份上,而且再不想看到家里出什么意外,便劝告田香兰:最好不要频繁去找梁铁柱,刚进厂的工人需要认真踏实工作,要做出成绩来,才能让领导有个好印象,如果因为她而分心,不利于梁铁柱以后的发展。 田香兰有点不满她三弟只给五块钱,但胜过没有,她赶紧收下了,嘴里答应着田志高,心里却想:三弟根本不明白,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还是要再去糖厂看看才放心,五块钱是不够带孩子们去的,那等过两天就自己一个人去,把孩子们暂时撇家里吧。 村口,梁大爷赶着牛车等在那,田志高先把几个行李包放上去,垫好一个座位,再抱冼芳芳上车,冼芳芳现在可一点儿不敢嫌弃牛车臭了——终于可以离开临水村,就是让她骑牛背上走,她都愿意! 她只想越快越好,连头都不回一下,心里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了……不,再不踏足任何农村! 田志高一路小心冀冀,像服侍太后老佛爷一样照顾冼芳芳,却总还是感觉到冼芳芳的嫌弃和不满,他此时也有点后悔:本想带娇妻美眷回家,期望村里人理解他、羡慕他、对他改观,没料到是这个后果,早知如此,就不带芳芳回村的。也怪他家里人,一点儿不配合,什么都没准备,让芳芳吃了苦头,连他都埋怨上了。 班车火车颠簸两天,总算是回到了胜利钢厂,冼芳芳不跟田志高回自己的新家,非要先去姨妈姨夫家,田志高没法,只能护送着她过去。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蒋玉珊从院里出来,冼芳芳扑上去抱住姨妈,委屈得呜呜大哭。 蒋玉珊楞了一下,忙好言安慰,再看看冼芳芳身上、头发,也嫌弃起来:“哎呀,什么味儿啊?身上怎么这样脏的?” 又责备田志高:“你是怎么搞的?明知道芳芳爱干净,都不照顾好她!不是说你家里肯定都准备好的吗?我看芳芳这身上,怕是几天都没洗澡了。” 冼芳芳哭诉:“洗什么澡呀?我都几天不洗脸和脚了,没法洗!姨妈,你是不知道他家里有多穷多脏……我都不敢吃东西,不敢喝水,床铺还有臭虫……我这几天可遭罪了!” “什么?还有臭虫?哎哟!”蒋玉珊连忙拉开外甥女,自己离远点:“那你不赶紧的,快快去找干净衣裳,上澡堂从头到脚好好洗涮去,这身衣裳从那村子里出来的,都扔了都扔了,不要了!” 田志高站在一旁,十分难堪,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毛料上衣,和冼芳芳一起去买的,芳芳眼光好,选的时尚款式,还是九成新,但经过几天坐车,又在农村家里这里蹭一蹭那里靠一靠,真的是脏兮兮油腻腻皱巴巴,对比蒋玉珊身上干爽整洁的衣装,感觉自己这身像个乞丐,得扔! 可他舍不得,这衣服挺贵的,花了二十几块钱呢,洗洗、熨烫过,就还像新的一样了。 蒋玉珊是有点洁癖的,唯恐夫妻俩带了臭虫进屋,就不让他们进去了,叫他们立刻马上去澡堂洗澡。 冼芳芳委委屈屈地,又抱怨地瞪田志高一眼,只好转头回自己新家去拿换洗衣裳,姨妈说了,等洗干净才能过来这边。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顺水泥路驶过来,在隔壁沈厂长家门口停住,沈誉从车上下来,黑呢子长大衣,深棕色格子羊绒围巾,英挺而立,冷峻不凡,目光淡漠不经意地扫过一眼,即往门里走去。 冼芳芳看呆了,她只离开省城几天,竟仿若隔世般,再见到如此俊美卓然的沈誉,这才是活过来的感觉啊! “誉哥哥!”冼芳芳娇声喊着,撇下身边的田志高,朝沈誉奔去。 田志高:“……”心有不甘地紧跟在后。 蒋玉珊想到冼芳芳油腻腻的头发,抬了抬手,欲言又止,到底是没有阻止,心想怎么着也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从小喊了千百遍哥哥,沈誉不应该会嫌弃芳芳。 沈誉已经进去,转身将半人高铁艺栅栏门关上,隔着门问:“什么事?” 冼芳芳被关在门外,有些受伤:“誉哥哥……” 沈誉:“工作一天,累了,需要休息。” 冼芳芳听到是这个理由,立刻不难过了,体贴地说道:“好的,那誉哥哥你好好休息。其实我也很累很累,你知道吗?我刚从乡下回来,去那个叫临水村的地方,路可难走了!” 沈誉颇感意外,眉峰轻扬:“你说去……乡下了?为什么去乡下?” “那还不是,”冼芳芳回头看一眼跟在身后的田志高,撇嘴:“他家里的糟心事呗,那地方偏僻又贫困,下雨天到处是泥,交通不方便,还没有电也没有自来水,把我累得要死要活……后悔死了,以后再也不去!” 沈誉不答话,也没有进屋,等着冼芳芳继续说——桃花就在临水村,他想去的,但现在还没法走。 田志高站在冼芳芳身后,他朝沈誉点头致意,对于沈誉,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肯定不好跟着冼芳芳喊哥哥,但如果喊沈同志,又担心芳芳怪他太生疏。 沈誉面无表情,仿佛看不见田志高,弄得他也不好主动说话,像个透明人似的。 冼芳芳却不再提临水村,而是撒娇地扭了扭身子:“誉哥哥,从这儿到我住的宿舍区,挺远的,我真累坏了不想走路,你让你司机开车送我回去呗?” 沈誉看向他们身后路面,丁浩已经倒车离开了,说道:“车走了,你不早说。” 冼芳芳回头一看,果真不见了黑色轿车,懊恼地跺脚,冲田志高发脾气:“你是木头人吗?看见车走了都不拦一下!” 田志高很无辜:我不知道你想的这个主意啊,你事先不跟我说,而且车子在后头,我也没看见他什么时候走的。 沈誉转身进屋,冼芳芳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看着沈誉修容清俊、衣饰考究,身姿如苍松劲柏,连个背影都这么俊朗帅气,再看看身边衣服皱巴巴、下巴胡茬拉碴,显得邋里邋遢的田志高,内心里像空旷的原野刮过一阵冷风,别提多荒凉了。 当初她为什么不坚持等誉哥哥?是有多鬼迷心窍,竟然接受了田志高?誉哥哥和田志高,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不能比的啊,是她错了!悔不该不听姨妈的话,应该再慎重考虑才对的。 第八十六章保证 冼芳芳和田志高离开没多久,沈厂长和袁副厂长回来了,两人一边走还一边讨论工作上的事情,蒋玉珊在院子里打理盆景,听见声音就赶紧开门出来迎接她丈夫,沈厂长走到自家门口,铁栅门关着,他把右手的皮包换到左手,先拍拍两个裤袋,再摸摸身上穿的中山装四个口袋,这才找到钥匙,准备开门。 见此情景,袁副厂长朝蒋玉珊使了个眼色,蒋玉珊会意,让袁副厂长先进屋,她自己走到沈厂长身边,笑着说道: “老沈哪,这样可不行啊。每天下了班回来挺累的,还得自己带钥匙开门,进屋没个人递茶送水、问寒问暖,样样都要自己动手……唉,别说我们这多年的老朋友了,就是一般做邻居的,都看不过去。我之前给你说的袁丽琴,你也见过了,考虑好了吧?可得抓紧拿主意啊,丽琴是真的很不错,她对你也有意思的,她现在暂时回家去,只要你这里吐个口,我立刻叫她来!来了就结婚,就是你媳妇儿,天天有个贴心人等你回家,给你开开门,准备好可口的热饭菜……多幸福啊?” 沈厂长笑了笑:“小蒋同志,两个人结婚,可没你说得这么简单。” “那有什么复杂的?想当年,我和我们家老袁,还不就是这样?两个人铺盖搬到一屋里,就成了!” “是这样的吗?”沈厂长忽然表情认真起来:“我记得有一次你们家袁明伟、袁明华哥俩回来,老袁很高兴,请我去你们家喝酒,那晚老袁喝醉了,骂他们兄弟俩不孝,不经父母同意,自己在外头随便娶媳妇,还把明伟骂哭了,明华就说——说你小蒋和老袁结婚难道就是经过父母同意了吗?他爷爷奶奶根本不准许的,而且当时他们的母亲才刚刚去世没到三个月……” 蒋玉珊脸色刷地变白,嘴唇哆嗦,瞪视沈厂长几秒后,蓦然转身,逃跑似地跑回她家里去了。 沈厂长呵呵:这是生气了?生气了好啊,以后就不会再来给他做媒了。他倒是无所谓,别人愿意不厌其烦地啰嗦,他也就随便听听,一般不轻易说狠话得罪人。可自家儿子不乐意啊,到底是年轻人,脾气不好也不肯隐忍的,每次回来看见蒋玉珊又找自己说话,一张脸就拉得老长。 话说儿子以前也没有这么反感老袁和蒋玉珊,可自从知道芳芳跟田志高结婚不正当,并且还不舍得给赔偿,儿子就特别地讨厌……呃,是不乐意看到老袁一家,甚至还直截了当地放话,不准他这个当爹的跟老袁一家走得太近。 嘿,小子管起老子来了,但他能怎么办?儿子好不容易回来陪他住着,当然是儿子最重要,其他一切都得靠边。 再说,芳芳和田志高确实不像话,既然事已至此,芳芳都怀孕了,当然不能拆散,又不是拆东墙补西墙这么简单,但至少得给那姑娘一些赔偿才合理啊。 而老袁还帮着打掩护,骗他说给了一千块,要不是那姑娘被孟哲翰认了干妹妹,儿子了解内情,回来说一嘴,他都不知道这事。 真的挺失望,他一直认为老袁为人大概上还不错,没想到,唉! 还有那个田志高,看来真的不成,人品太差了,亏他还寄予厚望,如果不是因为田志高参与过厂里技术改革研究,知道一些数据和方法,绝对是要痛下决心开除的。 沈和平开门进去,回身关好铁栅门,他以前不管在不在家,很少关这道门,嫌麻烦,要有人来了还得跑出来开开。也就是儿子回来住,很明显不欢迎邻居老袁家不分时间地到访,几次三番交待他进出记得关铁门,他才认真起来,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走过小庭院,进屋看见儿子沈誉穿件家居服,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忙问道:“你干什么了?” 沈誉无语,他进个厨房就这么紧张,还怕他把厨房拆了不成? “我涮锅煮饭,还有一点香菇和白菜干,都泡上了。” “好,好。剩下的我来做,你上楼看书去吧,饭好了我再叫你。” 沈和平说着,他不是不想让儿子学做饭,就是觉得儿子大概没这个天赋,煮过两顿饭,要不是用的那种特殊食材味道天然好,只怕都不能吃,还不如自己做的呢。 沈誉听话地解下围裙,他知道他爸会打电话喊姜师傅来做菜,因为家里没肉了,姜师傅顺便从食堂带些肉过来。 沈和平洗了手出来,看见沈誉坐在沙发上喝水,茶几上还放着个盖瓷杯,是给他沏好的茶叶,沈和平走过去坐下,拿起杯子,揭了盖子吹吹,喝一口,舒服地叹气,笑着问道:“儿子,你那个对象处得怎么样了?你给她寄东西,她回信了吗?满不满意?” 沈誉想到他爸提议他买了化妆品寄给桃花,在宜城遇见那丫头,小脸涂的,不禁笑起来:“应该是满意的吧。” “那就好!她信里都说什么了?” “爸,我们谈对象呢,这个您也问?” “问一下怎么啦?你没经验,爸给你参考参考。” “不用。” “那你可以邀请她来省城玩啊,到我们家来,你跟她说,爸爸会很喜欢她,会把她当亲闺女一样对待。” “您真的会把她当亲闺女一样喜欢?” “当然,是我儿媳妇,将来我宝贝孙子的妈,我又没闺女,当亲闺女怎么了?” “我对象……我是说,我对象非常好,但可能跟您想像的有点不一样呢?” “那也不要紧,我儿子眼光差不了,只要你喜欢,就成!” “您没有门当户对的想法吧?” “什么门当户对,没有!” “如果她是农村姑娘?” “农……农村的?唉,农村怎么啦?咱们工人阶级还得向农民老大哥学习呢,没关系!” 沈誉看看沈和平:“您保证不会拆散我们?” 沈和平瞪儿子一眼:“你是把你爸当老封建了吗?你和姑娘相亲相爱,爸爸高兴还来不及!” 他当然知道儿子这是在试探自己,儿子从小有主见,不受旁人左右,认准的事,别说他这个当爸的,就是京城徐家的人也拿他没办法。儿子处的对象就算不合自己意,肯定也是没法拆的,他现在选择相信儿子,儿子的眼光不会错! 沈誉笑笑:“那好,我代表我对象,我俩先谢谢您了,爸爸!” “谢什么?你们结婚的费用,我早准备好了。只愿你们快结婚,快给我生个乖孙子,乖孙女也行,你这小子太让我操心了!” “……” 第八十七章害相思病了 晚饭后,沈和平去办公室开个临时会议,沈誉正要上楼,电话铃响了,他走去接听,是孟哲翰打来的,就坐到沙发上,两个好朋友电话闲聊。 孟哲翰:“好几天没见面,也不来个电话,还以为你回京城了。” 沈誉:“这边工作遇到问题挺多,开不完的会议,整改方案一个又一个,但都很难定下来,没那么快回京城,过年还在。” “隔行如隔山,你的工作我不感兴趣,你干什么呢?说话没精打采的。” “是吗?你感觉得到?不愧是兄弟啊,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哈,想看看你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明天过去让你看,你招待午饭,也不用特别做什么好菜,蒸两块鱼干,再炒个肉丝小笋干就行。” “想得美!你和你爸是两个人,我和张国庆也是两个人,我还分别寄了些给我爷爷和姥爷,早吃光了,哪还有?” “你的包裹比我的大,我知道。” “就是吃完了。” “真没了?” “没了。” “那我心情更不好了。” “不会就是因为没有得吃,所以才这样吧?” “一半一半。” “那另一半?” “害相思病了,可以吗?” 孟哲翰在那边大笑,沈誉:“我说真的。” “能告诉我是哪路神仙,把你这没心没肺的千年冰块给迷倒了?”孟哲翰笑得有些气喘。 “暂时不告诉你,怕你承受不住。” “说吧,我心脏好,受得住。” “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 沈誉忍不住笑,反正迟早要让他知道:“就是你妹妹。” 孟哲翰楞了一下,问道:“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妹妹,还能得了你的青眼?我怎么不信呢?不过不管是哪一个,你想要就赶紧领走领走,不必客气!” “不是京城的,是你五百年前那位妹妹。” 孟哲翰:“……” 沉默片刻,他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道:“沈誉同志,这个玩笑一点不好笑。” “没有玩笑,孟哲翰同志,你知道我的为人。”沈誉也同样严肃。 “我不知道!”孟哲翰说:“就像当年孟胜利为桃花选定田志高,我相信他老人家的眼光,也是不差的,但他还是看走眼了,而你沈誉……” 沈誉骂了句粗话,打断他:“你小子欠揍呢,拿我跟那姓田的相提并论?” “如果你招惹了桃花,再把她抛弃,你跟姓田的有什么两样?”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凭你在京城老徐家长大的,而你父亲那边,虽然他不肯认祖归宗,那也是海市名门望族。你这样的背景,我们桃花高攀不上,你的家庭,桃花融不进去,她也承担不起! 桃花就适合找个像张国庆这种类型的,过普通平凡但安乐轻闲的日子,我替她考虑好了,打算让张国庆帮忙,在他单位找靠谱的同事,放假回去就给桃花介绍对象,一个看不上,再看另一个,反正他们单位年轻人很多!有我这哥哥在,不可能再让桃花吃以前那种亏。所以,请你放过她,不要招惹!” 沈誉听完孟哲翰这番话,顿时脸黑如墨,呼吸明显不稳,有一瞬间冲动得想挂掉电话,然后叫丁浩开车过来,他要去市里某院校把孟哲翰揪出来,狠狠揍一顿! 这什么兄弟啊?还发小呢,他追个姑娘容易吗?人家姑娘都没正式答应,他在煎熬中等待回音,虽然很自信,但心里每天七上八下难受得要命,那王八蛋倒好,已经在想着挖他墙角了! “孟哲翰我可以告诉你:除了我沈誉,没有人能配得上桃花!我是不是真心,你慢慢看,但你要是敢坏我们的事,以后我和桃花,就不认你!” 孟哲翰:“……” 沈誉不等他再发话,又道:“你给我等着,明天中午我过去!” 说完直接挂掉电话。 还没等他走开,电话又响,沈誉以为又是孟哲翰,接起来:“现在不跟你啰嗦,明天再谈!” 耳边传来一道威严低沉嗓音:“誉儿。” 沈誉顿了一下:“我在,大舅!” “你父亲呢?” “父亲出去开会了。” 徐大舅过问一下沈誉工作上的事情,勉励几句,然后轻咳两声:“上次捎回来的鱼干和香菇菜干,非常好!你姥爷、姥姥说从未吃过这么好的土特产,你姥爷和你姥姥身上一些老毛病,往年这个时候都在煎熬着过,但今年还没发作。他们说是那些香菇的功劳……省着吃,也已经吃完了,就让大舅打电话问问,还有吗?” 沈誉回答:“那些是偶然得到的,我正在继续寻找,目前还没收集到,只要有了,会第一时间送回去。” “收集有难度吗?需不需要人手帮忙?” “暂时不用,我可以的。” “那好!大舅就转告姥爷和姥姥,等你好消息。” “嗯。” “d省那边天气也很冷了,记得添加衣服,平时外出,注意安全!” “是,谢谢大舅。” “就这样,挂了。” 沈誉放下电话,坐在沙发上沉思:京城显贵政要们,谁不想健康长寿?孟家得到孟哲翰捎回的一部分干货,徐家也有沈和平亲自打包捎寄的特产,尝到美味、知道了好处,他们自然就要继续追逐索取。 而京城世家望族之间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注定这些食材不仅仅是孟、徐两家独享,秘密是保不住的。 况且,之前桃花无知者无畏地,还跑到平江市和宜城放了两批货,沈誉派心腹手下过去暗中调查,平江那批尽数运往了海岛港城,现在平江市所有黑市,都有人暗中布控,等待“蒙州新品种”再次出现,而蒙州那地方,也被无数人踏足,在找一个什么农科所。 而宜城那批货,一部分进入京城,同样引起了注意,目前是在催促继续供应,如果下面办不到,可能就有人下来了。 那还全都是些水果,若是让更多人知道还可以有肉、菌类、菜干等食材,会引起更狂热的反应。 沈誉心里愈发惦念远方的孟桃花,也不知道那小家伙听不听他的话?她收集到的好东西,真的不能再任由她随意放出去了! 只能从他这个渠道输出,风险他来担着。 第八十八章离她远点 外边铁门声响,沈誉抬头朝门口看去,沈和平走了进来,边脱大衣边说道:“你这一晚上跟谁打电话呢?什么事说那么久,芳芳说她拨了不下十次电话,都没能打进来,最后只能打到办公室去,还好我和老袁都在那。” “她打我家电话干什么?” “芳芳生病了,大概是从乡下回来,路上吹着风了。她知道你在家,可以随时调用车子,就打电话到我们家,想叫你送她去市里医院看病。” “这厂里医院不会治高烧?” “她是孕妇嘛,不相信厂里医院,小心点也是好的……已经安排厂里的车送她去市第一医院了。” “您安排的?” 沈和平看着儿子有些冷厉的目光,不禁好气又好笑:“派个车而已,袁副厂长有这权限,哪用得着我?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虽然平常也冷冰冰臭毛病不少,还不至于这样小器吧?去去,给我烧水沏杯茶!” 沈誉起身走去厨房用水壶接水,架放到煤气炉上,点火烧着,回来对沈和平说道:“我小器?您怎么不觉得是冼芳芳不对劲?明明袁副厂长就能派车,就算袁副厂长不在家,她姨妈蒋玉珊同志也在,她为什么不往袁家打电话,而非得往我家打十几个电话? 爸,您要看清楚,冼芳芳已经结婚、快当妈妈的人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天真小姑娘。若不然,她就不会帮着田志高隐瞒农村婚姻、明知不能嫁还要嫁,无非就是因为田志高聪明有才干、得到领导重视栽培、前途光明,而现在的田志高被拆穿,成了过街老鼠,冼芳芳对他失望了,转过来纠缠您儿子。您就不担心,有朝一日,您儿子被她所累,背上一个破坏别人婚姻的名声?” 沈和平顿了一下,皱眉道:“我以前确实想过芳芳会成为我们家孩子,但她和田志高谈对象后,我也就歇了那份心,只当她是个亲近小辈,也看在老袁份上,女孩子嘛,爱护纵容些没啥,可要是她……这可不行!你说的没错儿,咱们自己心里明白没用,人们只会相信眼睛看到的:芳芳要是总这样不分场合地追着纠缠你,迟早要产生流言蜚语,带来不好影响……一定得避嫌!你以后离她远点,我也会注意,尽量不要让她们进我们家来!” “不是尽量不要,是绝对不准!否则,不是我,就是您,怕是终究有一个要卷入老袁家的糟心事,而您,要娶了那个袁丽琴。” “胡说八道!你爸是那么容易被人摆布的?” 沈和平说着发了狠:“老子活过半辈子了,怎么着无所谓,谁敢坏我儿子名声,老子要他的命!” 水开了,沈誉替父亲沏好茶端上,自己也倒了杯开水慢慢喝着,一边告诉父亲刚才徐大舅打电话过来。 “你大舅说了什么事?”沈和平马上问道。 他对岳父岳母及两位舅兄十分敬重,一则因为那是爱妻的家人,二则当年爱妻难产去世,他不在身边,这是他一生的痛,虽然这不是他的错,但总感觉对不住岳父岳母,爱妻徐佳可是岳父母最疼爱的掌上明珠,舅兄们百般爱护疼惜长大,得知噩耗,岳母直接病倒,险些没跟着去了,舅兄们把他揍个半死,他一点都不记仇,那时候还希望就这么死掉才好,可以永远陪伴爱妻了。 后来岳父把儿子接走,也重新接纳他,他便自觉地融入徐家,代表爱妻徐佳,孝顺岳父岳母,与舅兄们和睦相处。 沈誉:“大舅问,你上次让人捎的土特产还有没有?” “这个得问你啊,你怎么回答?” “我说暂时没有,等有了再给寄。” 沈和平一听,忙放下茶盏:“你不是说,那姑娘……你对象只是偶然遇到,不会再有了吗?” “万一又有呢?” 沈誉也没法,他之前可不知道,桃花又跑到平江和宜城去分别投了两批货,京城人闻风而动,他跟父亲说那句“不会再有”,已经迟了。 沈和平看着儿子:“那你……” 沈誉和父亲对视,表情严肃:“爸,对于我来说,她的重要性仅次于您,她虽然机灵,但经受的事情不多,没有深刻认识到人性的复杂和险恶,我得护住她,不希望她受到太多干扰。所以,需要您保守这个秘密,和我统一说法。” 沈和平点头:“好,爸爸这里,你尽管放心。” 次日十点钟左右,沈誉办完了事,就去孟哲翰那里,两人当然没有真的打起来,也没有争吵,一番交谈过后,孟哲翰认同沈誉的意思,对外统一说法,免使桃花受到干扰,但仍是不同意沈誉追求桃花,理由:差距太大,桃花终会受到伤害。 “你又不是我和桃花,怎么知道我们之间有差距?”沈誉冷冷地看着孟哲翰。 孟哲翰淡定地跟他对视:“其它的暂且不说,我只问你,你真的爱桃花?她就长那样,矮小、黑瘦、半文盲,别告诉我,你不会以貌取人。” “谁不以貌取人?你先来回答我:你为什么初次见面就要认人家做妹妹?” “这不明摆的吗?我姓孟,她也姓孟。” “天下姓孟的姑娘何其多,你怎么不都认了?你说桃花相貌如何如何,那你自己家里的妹妹,倒是个个白胖美貌,你有耐心跟她们好好谈过话吗?就像和桃花那样?” 孟哲翰:“……”还真没有,不过:“这是因为我和桃花投缘。” “因为投缘,所以喜欢,自然就觉得她长相顺眼可爱,对吗?” 沈誉说道:“我也是这样啊,但我对桃花的感觉,不像你流于表面,我深入地看到了她的灵魂,你说她半文盲,我说她不是,她或许比你我懂的都多;你说她矮小黑瘦,我只觉得她像个精灵般可爱有趣,她的言行举止能触动我,让我感到愉悦欢乐,我对她的喜欢,发自内心。哦,忘了告诉你,桃花也喜欢我,我和她,是灵魂与灵魂的碰撞,彼此相互倾慕!” 孟哲翰瞠目结舌地看着沈誉,好一会才道:“没想到啊,你这么能说会道的,不过也太扯了,什么灵魂与灵魂,你以为你填词作诗呢?” 第八十九章杠上了 沈誉不理会他的嘲讽:“只是告诉你,我和桃花之间并非儿戏。感谢你当时把桃花带上来,我和她才能够相遇,所以我愿意跟你做解释,否则都不会多说一句。” 孟哲翰:“……”有点扎心了,自己好不容易半路认得个妹妹,却是便宜了这个家伙。 “我就担心,桃花将来会受到伤害。她本来可以嫁个身份背景简单的男人,过轻松自在的日子,你偏要把她带进豪门,那种复杂的生活,未必是她想要的,她连田家……一个农村普通家庭都应付不来,你让她怎么去应对徐家和沈家,还有你们那些个亲戚朋友?” 沈誉:“什么复杂豪门,你想太多了。我知道怎么做,我和桃花将来的生活,不会是你想像的那样。” “桃花可是在前进钢厂闹了一场,所有人都知道桃花和田志高的事,虽然他们四年婚姻形同虚设,桃花从年少懵懂到逐渐清醒,对田志高也谈不上什么感情,但那经历可是真实存在过的,沈厂长能同意吗?等徐家那边了解这事,又会怎么看待桃花?”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我既然担了哥哥这个名头,还就得操这份心。你拿不出好的应对方案,休想蒙混过关!我会给桃花打电话,相信她多少能听我一两句劝。” 沈誉头痛地看着孟哲翰:“饭要一口一口吃,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道理,不明白吗?” “没有过程,船怎么到桥头?而这个过程就是折磨人的。” “你这是跟我杠上了?” “是你没有说服力。” “那么你来说说,你要让桃花嫁个什么样的男人?你也知道,桃花寄来的那些东西有多珍贵,多少人想谋求?张国庆这种类型,能护得住桃花吗?” “所以你只是想做护花使者?” 孟哲翰看着沈誉说道:“我没有权力插手桃花的婚姻,我只希望她过她想过的日子,嫁她想嫁的男人。你,其实也不错的,就是家庭背景、人际关系太复杂。另外,桃花寄来的那些东西,我的想法是:你我都不再提起,守口如瓶,也就没事了不是吗?而你以保护之名,特意走到她身边,反倒会引人注目。” 沈誉静默片刻,说道:“我也从来不知道,你对我这么大偏见,处个对象被你批得一无是处,我只是个‘也不错’的人?” 孟哲翰:“我承认你很好,你跟谁处对象我都举双手赞成,但桃花这里,必须慎重。” “桃花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她有自己的追求和梦想,她目前的梦想是攒钱,知道她怎么攒钱吗?就是带着寄给我们的那些东西,去平江市和宜城的黑市里发卖。如果我这次没有碰见她并加以阻止,她会继续往别的城市去,她怕遇见我们,不来省城。” 孟哲翰吃惊地看着沈誉:“你这次去宜城看见桃花?你怎么不说?桃花她、她真的敢混黑市?” “她不但敢混黑市,带的货物数量还不少。你认为,我俩守口如瓶就没事了,不可能的,因为不只是平江、宜城那边已引起注意,京城也有了反应,我大舅已经找我要货,估计过不了多久,你也会接到孟家的电话。如果我们都推说不知道,那么他们就会亲自派人下来查找。到那时,有可能被他们找到桃花。” 孟哲翰皱起眉头:“得把桃花的行踪抹掉。” 沈誉道:“已经处理过了,也和桃花商定,让她再收集一批货,我来安排出手,造成一个假象。而她之前送过人的,也只管推说是从省城、从我们这里得到。” 孟哲翰点头:“这个可以,我对张国庆都没说实话,每次叫他过来做饭一起吃,只是借口懒得动手,告诉他那些食材是京城家里拿来。橘子,也没给他吃,当时刚好有人从京城来又当天赶回去,坐的军直,就捎了一大半回去——主要是另外几样水果都不寻常,我觉得有必要隐瞒。给桃花回信,我提醒过她的,没想到这丫头心真大,不但不记着,竟然还拿这个卖了赚钱!” 他想起什么来:“我知道了,送她坐火车回蒙州的时候,她说:就算上学念书,也要靠自己,是不是为了……” “不是,她只是单纯地喜欢钱而已。” 沈誉告诉孟哲翰,桃花拒绝进城念书或工作,她家里住着八个知青,个个都能当她的老师。 当时他是不好追问,但想也知道,八个知青里面肯定有男知青,心里不免酸溜溜。 孟哲翰一看沈誉那脸色,哪有猜不到的,沉吟着道:“等我放假了,跟着张国庆回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沈誉无语,这是他的计划,倒让孟哲翰先提出来了,说道:“这么多人,怎么住?我去吧,你就别去了。” 孟哲翰嘿了一声:“让你占个大便宜,你还得寸进尺了,不让我去看妹妹?” “我占什么便宜?” “我们孟氏同姓不婚,否则有你什么事?” 沈誉唇角勾了勾,他不想打击孟哲翰:那天即便孟哲翰不姓孟,桃花也不会选他,原因嘛,他是张国庆的老师,桃花显然很在意这点,除了敬重再没别的。 而对沈誉就是不同,几乎一回头,两只亮闪闪大眼睛就直扑他脸上,这么多年来,对他发花痴的女孩不计其数,只有孟桃花让他猝不及防,偏偏还觉得很顺眼,就愿意让她随便看。 他还不嫌麻烦地接受孟哲翰委托,答应照看桃花。 随后的接触,桃花忽然莫名排斥他,但还是会偷偷看他,既排斥又着迷,像极了一只不想被抓住,挣扎当中却不舍得伸爪子伤人的小猫咪,很可爱的感觉。 恍神中,听到孟哲翰问:“说吧,你和桃花妹妹到哪一步了?” 沈誉下意识回答:“我表白了,桃花还没给我回复。” 孟哲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桃花还没回复你?合着你现在什么都不是,就跑来跟我宣示主权?沈誉,你可真行!” 第九十章一朵太阳花 沈誉道:“必须得行啊,桃花身边那个位置迟早是我的!” 孟哲翰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这时听见外面喊报告声,是张国庆下了课,过来做饭。 沈誉问:“你不是说那些东西吃完了,他还来?” 孟哲翰:“我们吃点别的不行吗?” 沈誉见他没好气,就不说什么,拿起桌上的手套准备离开。 张国庆进来,一脸灿烂笑容,像捡到金元宝似的,看见沈誉就大声喊:“沈同志好!” 沈誉:“……”他难道要回一声张国庆同志好? 张国庆却立刻又问孟哲翰:“孟老师,今天中午我们吃啥?” 喊张国庆过来一起做饭吃,孟哲翰的理由是吃腻了食堂大锅菜,好在张国庆还真的会做饭,大多时候都是他动手,不过也不是天天都做,就一三五每周三天,今天刚好星期三。 孟哲翰说:“昨天在饭堂吃面条和馒头,今天咱们吃米饭。” “好,焖米饭!”张国庆就跑进厨房洗手,量米下锅。 沈誉站起身,孟哲翰问道:“你不在这儿吃吗?” 沈誉还没回答,张国庆拿着个锅子,又从厨房出来,还带着刚才进门时的笑容:“孟老师,忘了跟你说:我刚才路过传达室,见窗口那儿没人打电话,就忍不住跑去给周翠玲拨了一个,想不到她还在,我们说了一小会儿,她提到你妹子桃花了!” 哦,原来是刚和未婚妻通话了,难怪这小子笑成一朵太阳花。 孟哲翰:“我家桃花怎么样了?” 沈誉已经停下迈出的步子,又回到桌边,对张国庆说:“你先去把饭蒸上,我也在这儿吃。” 孟哲翰看着沈誉:你不是要走吗? 沈誉:我不走。 目光交锋中,张国庆一句话让两个人脸上表情都出现了裂痕:“哦,沈同志也吃饭啊?那我再加一碗水!” 沈誉目光杀向张国庆:“多个人吃饭,不应该加米吗?为什么是加水?” 张国庆忙解释:“沈同志你放心,我最会焖米饭了,水和米都会定准准的!就是,刚才我好像多放了半杯米,不加水的话,饭也会熟,还更有嚼劲儿;要是临时多来一个人呢,只用再加碗水,就能涨饭,够吃,还软乎!” 所以,张国庆同志不仅把他沈誉当成临时蹭饭的,还觉得他牙口不好,需要吃软乎的饭? 沈誉黑脸:“给我加米!我吃得多,要有嚼劲儿的!” 张国庆:“哦,好!不过沈同志你要吃多少?那个,粮袋子里好像只剩下最后一碗米了。” “都煮了,明天我给你们还一袋米!” “好好好!” 张国庆欢脱地钻回厨房:一碗米换一袋米,划算!而且沈同志送米来,孟老师就不用喊他去供应处扛米了,真棒! 沈誉:“……” 孟哲翰手握拳头堵住嘴,一边看墙壁上的地图,一边双肩抖动不停地咳嗽,好一会才转过身来,还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叹气:“唉!我可能要感冒了,要感冒了……呵呵呵呵!” 沈誉面无表情地看着绷不住的某人,目光冰冰凉凉。 孟哲翰终是受不了,指指厨房:“好像还有一点小笋干的,我去找出来,让张国庆做个笋丝炒肉片!” 这还差不多。沈誉转过脸,不盯着他看了。 小厨房里,张国庆和孟哲翰说起周翠玲的电话,沈誉在客厅里也听得清清楚楚: “翠玲说了,这段时间桃花有点不太平,都是田家人过份,老去找桃花麻烦。先是那个石大头,拿着柴刀上门要杀人;之后是田志高带他的城里媳妇回村,夫妻俩跑去桃花家兴师问罪,还骂桃花没教养不配学文化…… 得亏桃花有一把力气,还有家里住着几个知青,给她壮胆、做证,也能让她有些底气,不至于被欺负。石大头最后让大队民兵报给派、出、所,抓走了;田志高夫妻也没讨到好,被桃花和知青们怼得落花流水,听说田志高临离开村里,又跑去桃花家一趟,放狠话威胁桃花和那些知青。” “田志高怎么威胁桃花?” “他对桃花说‘我总有法子治你’,又威胁桃花的那个江老师,说‘你小心,我记住你了!’” “这个人还真是,心理阴暗,自己做了坏事在先,还想打击报复?” 张国庆道:“不怕的,报复不了。孟家院子里除了桃花有八个知青呢,五个男的住厢房,平时院门一响,他们先听见,就出来了;三个女的和桃花一起住正屋,村里包大队长也很照顾,让民兵队长平时多注意桃花家。加上桃花自个儿力气大,翠玲说的,三四个胖女人打不过她!那相当于桃花可以对付两个男人,完了村里人听到动静,也该赶过来了。” 孟哲翰:“……” 这说法,也没什么问题啊。 客厅里沈誉坐姿笔直,面容沉静,一双眼眸黑如暗夜。 吃完饭涮洗了锅碗,张国庆就走了。 沈誉和孟哲翰自然而然又谈到桃花的问题,孟哲翰做了决定,放假先去趟临水村,看完桃花再回京城,沈誉只两个字:一起。 孟哲翰道:“你要追求我桃花妹妹,是你的自由,我也不说什么了,就看桃花的选择。只是,你这样直接跑去她家,确定不是为了施压?强迫人家答应你呢?” “你想多了。当我们前往临水村的时候,我的身份,比你还要受欢迎!我现在就能感觉得到,桃花给我回信了,已经在路上。” “当然要有回信,不管答不答应你,都得说一声对吧?” “你等着瞧,我会告诉你结果。” “好,我等着!不过同志啊,自信心是个好东西,过份自信就成自大了,还会发展成骄傲狂妄!” 沈誉哼了一声:“你凭什么觉得桃花会喜欢张国庆这种类型的?” “张国庆有什么不好?他勤勉上进、稳妥安全,最大的优点是忠诚,你看张国庆怎么对待他未婚妻的?虽说是从小处出来的感情,但如果品质不够好,也经不起考验,张国庆就像那什么……还记得我以前养过的一条狼狗吗?桃花需要那样的守护,要绝对忠诚、坚定不移!” 沈誉斜了他一眼:是你做不到这样吧,所以就随便怀疑我?! 懒得争辩,说道:“我现在马上去找一狼狗崽,训练几天,到时带去给桃花,有只狗在旁边跟着,确实能放心些!” 说完匆匆离去,留下孟哲翰独自凌乱:他不过随口说了句,竟然给这家伙想到一个讨好桃花妹妹的机会? 找狼狗崽儿这个事,他自己就能办到啊,慢了一步,真是气死了! 第九十一章救孟老三(二) 此时的孟桃正蹲在手扶拖拉机的车斗里,用块大围巾把自己头脸包起,顶着冷风和空中落下来的雪粒子,朝公社而去。 拖拉机是临水村大队的,冬季没什么活儿干,机子闲置久了也会坏,桃花向包大队长申请,自己出柴油钱,并管拖拉机手一天伙食,就把车开出来了。 车上除了桃花,还有一个年轻男子,桃花见过的,和孟老三同村的马六子。 马六子一大清早从那凉公社赶来临水村,搬了桃花这个救兵,去救他的小伙伴孟老三。 说起来孟老三真是倒霉蛋,和其他兄弟姐妹一样生在老孟家,同是耿柳菊的孙子,就只他一个不得耿柳菊喜欢,不喜欢就罢了,耿柳菊偏还要将他牢牢抓在手中,从小控制着,简直就像提线木偶,指东不能朝西,敢不听话,绝对没有好下场。 比如这次孟老三不经过耿柳菊同意,只看到他爷爷点了头,就直奔临水村,一心想帮堂妹做点事情,在临水村住了好几天才回去,结果把耿柳菊给惹怒了,一回到家就被老太太指使她大儿子,也就是孟老三的父亲孟来福,用竹鞭把孟老三狠狠抽打一顿,还在院子泥地里跪了一夜,第二天就支使去山上挖山薯。 这纯粹是刁难,大冬天的,山上枝蔓都枯萎了,到处枯黄一片,怎么分辨,哪能挖到山薯?但孟老三就是认命啊,他饿着肚子在山上这里刨刨那里挖挖,还真让他挖到了几根山薯,晚上回来,耿柳菊倒也准他交差了,并让他上桌吃饭。 但是接下来几天,孟老三陷入难堪中。 他那位在县城生了孩子的表姐耿彩月,被他奶奶耿柳菊接到孟家来做月子,就住在一间厢房里,耿彩月和初生的婴儿,加上另外两个三岁到五岁的女娃,母女四个,耿柳菊叫孟老三好好照顾她们。 孟老三是不情愿的,他知道找他爸孟来福没用,又去找爷爷,孟长寿说:“那是你表姐,你奶从前养你爸和你叔、姑姑们,也得你二舅奶照顾过,你就帮帮手吧。” 孟老三听了,只得硬着头皮,每天进出那间厢房,听耿柳菊的指令,还有耿彩月的要求,尽量做到她们满意。 一个年轻男人,自己都还没有娶妻,就照顾月婆子,这事被马六子几个知道,先是嘲笑孟老三,见他木木的样子,似乎不以为意,免不得正经起来,教孟老三还得自己留点心眼,别干这种事情了,在他们村,有哪个男人照顾女人月子的?况且还不是自己媳妇儿,家里那么多女人在呢,表姐也不是亲姐,现在要你照顾月子,将来让你娶表姐,难道你还真娶? 孟老三连连摆手说:不可能的事! 但他说了这话不到两天,马六子就听人说孟老三被他爸打断腿、敲晕了头! 马六子忙叫上另外两个小伙伴,跑去孟家,果真看见孟老三蜷着身子,倒在院角草棚子里,不醒人事,一脑袋血糊拉的,大冷天都结成血块了,马六子几个推他,大声喊孟老三也没反应,用手一探气息微弱,好像快要断气了似的。 马六子想去找孟家男人们,却是一个都找不见,屋里只有几个老小娘们,耿柳菊说:“贱命死不了,叫他躺两天,醒过来就知道听话了!” 有人悄悄去找了大队干部过来,耿柳菊也是一副淡定样子,说孟老三不听话,顶撞长辈还动手打老人,所以他爸才教训教训他,这是自家家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队干部要叫人把孟老三抬去医治,耿柳菊说家里没钱,大队干部就说队里垫支,等以后分粮时再扣,耿柳菊一听这话,立刻要死要活、撒泼哭闹起来,楞是把大队干部给轰了出去! 马六子几个见此情景也十分无奈,他们倒也想送孟老三去医院,可是没钱啊,都是穷光蛋。 几个人最后商量了一下,就叫瘦猴似的、但脚程很快的马六子赶紧跑来临水村,看看孟桃花有没有法子,毕竟他们在县城见过的桃花妹子,穿着整齐鲜亮,人也水灵灵的,还能追着他们送吃的,说明心肠好日子过得也不错……能救当然好,如果她也没法救孟老三,就当给她送个讯吧,或许以后就没有孟老三这个人了。 孟桃整理一下脸上的围巾,被冷风吹得头痛,她转过头看了看马六子,瘦精精的只穿两件粗布衣裳,也是冷得口鼻乌紫,整个人缩成一团。 拖拉机到岩冲公社,路过公社饭店时停留了两分钟,孟桃递钱票给拖拉机手林大刚,让他跑进饭店买十个肉包子,没办法,孟桃和马六子都快冻僵了,要下车还得活动活动才能迈步,这一下一上,费劲还费时间,干脆麻烦拖拉机手了。 热腾腾的肉包子买来了,孟桃催林大刚赶快塞了三个进肚,然后继续开车,她和马六子在车斗里可以慢慢吃着。 马六子却是不慢,三下五除二,吃完了孟桃分给他的四个肉包子,总算是缓过来些了。 孟桃一口一口地也吃完了三个包子,然后招手叫马六子靠近些,两人在轰天响的拖拉机声中喊着说话,马六子听了孟桃的提议,连连点头,暗道还是桃花妹子脑子灵,自己就没想到可以这么做。 拖拉机快速前进,到达那凉公社时按照孟桃的意思,直接去了公社派、出、所,马六子扶着孟桃下车,走进派、出、所,孟桃以孟老三堂妹的身份报了案。 马六子做为亲眼所见的证人,也参与问话笔录,并由他主要述说,孟桃事先告诉他,把孟老三的情况说得夸张些没关系。 马六子却知道,他说的一点不夸张,情况就是那么严重,孟老三都快要死了! 报了案,刚好所里人员都在,又见孟桃他们从岩冲公社开了拖拉机过来,便也派了一个边三轮摩托车,坐着三位民警,和拖拉机一路,开了小半个钟头,终于到达柳庄。 车停在孟家门前,马六子下去一推院门,竟然栓得严严实实,马六子说早上还有人进进出出地看孟老三,现在这样,不是孟老三已经死了,就是孟家人不准别人来看他,也有可能是为了阻止大队干部进去。 民警请马六子帮忙去通知大队干部过来,一面敲了敲院门,朝里面喊话,叫孟家人把门开开。 第九十二章怼老太婆(三) 马六子请了两名大队干部过来,孟家院门也开了,是个十岁左右男孩开的,他听到说外头的人是公安,就不顾耿柳菊喝止,瞅机会把门打开。 孟桃跟着三位民警以及闻声赶来的村里人一涌而入,自有人指引民警去看草棚子里的孟老三,孟桃先已听马六子说过孟老三的惨状,等亲眼看见,还是吃了一惊,真的好惨。 大队干部跟民警汇报情况,一位民警喊着孟家当家的出来说话,孟长寿、孟来福依然当缩减乌龟不肯露面,大队干部就点了几个人,让他们去把孟家爷孙们找到并揪过来。 耿柳菊倒是主动出来了,身后跟着她几个儿媳妇、孙媳妇,吵吵嚷嚷地,一片声地指责孟老三不学好,忤逆、打骂老人,才被教训的。 孟桃先察看了一下孟老三,人还在昏迷着,情况很严重,再不及时救治,不死也得废掉了,就算现在把他送去县城医院,拖拉机也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真担心他坚持不住,孟桃想了想,决定给他喝点“加料”的开水。 抬头看见刚才给开门的小男孩跪坐在孟老三身边,眼睛红红的,就问他叫什么名字,男孩答说叫孟金山,是孟老三的堂弟。 孟桃让孟金山带自己进屋去倒碗热水,走过耿柳菊身旁时,孟桃打量了老太婆一眼,这才是真正的刻薄相,刀条脸三角眼,稀稀疏疏的花白头发在脑后挽个攥儿,眉毛秃了,嘴唇抿得只剩一条线,她倒是身子骨硬朗,精力旺盛,声音尖锐刺耳,民警在那好好说话呢,她偏要挥舞着两手,大喊大叫干扰捣乱,说什么:“谁家不打孩子?当爹娘的教训自家忤逆儿子又不犯法,公安跑来做啥?吓唬老百姓呢吗?” 民警和大队干部看她年纪大了,只能耐心地跟她讲道理,宣传法律,耿柳菊却倚老卖老,越发闹得不成样子,大队干部本也是有脾气的庄稼汉,又跟耿柳菊打过交道,每次都败北,性子上来,三言两语就变成了吵架。 是以孟桃走过去时,耿柳菊忙着呢,没看见她,等孟桃手捧半碗开水从屋里出来,老太婆立刻就注意到了,一横身拦住孟桃去路,两只死鱼眼直瞪瞪盯着孟桃的脸,尖声喊道:“你是谁家赔钱货?干啥随便进我屋里?你偷了我啥东西?” 孟桃把那碗温开水交给孟金山,刚才两人交谈了几句,孟金山对孟老三这位堂哥还是有感情的,只因往日里,每逢刮风雨雪天,都是孟老三送他去上学,所以孟金山并不希望孟老三死掉。他接过水碗,知道孟桃的意思,就小心捧着跑了,拿去灌给孟老三喝,能灌下一两口也是好的。 孟桃转身看着耿柳菊说道:“我不叫赔钱货,我叫孟桃花,是孟胜利的孙女。这个屋子是孟家祖宗建起来的,我做为孟家孙辈,怎么不能进?谁偷你东西了?你有什么东西可偷的?” 耿柳菊的三角眼蓦然瞪大,上下打量孟桃,见孟桃穿着松软暖和的棉袄、棉裤,结实的厚底鞋,大围巾放下来围在脖子上,露出一张白嫩嫩红润润的小脸儿,怎么看都不像个吃苦遭罪、还被婆家休弃的受气包,却更像个娇养在家的闺女。 老太太皱皮寡淡的脸上浮现一抹不甘,目光阴冷充满恶意:“原来你就是那个克死亲娘老子、破财败家扫帚星?看看啊,有爹生没娘养的玩意儿,半点礼数不懂,见了长辈都不知道喊一声?咋不带东西来?空手你也敢进我家门?” “你家门?我只知道这是孟家祖屋,孟家子孙后代都有资格进这个门!说我没有礼数,那么你有长辈的样子吗?见面就骂赔钱货、扫帚星,你不配我孝敬,想让我喊你什么?喊你一声老妖婆老祸害,要不要?” 旁边围观的人们发出一阵笑声,民警和大队干部也险些绷不住,有人道:“这就是孟长栓的孙女啊?岩冲公社来的?” “可不是嘛?大老远的,听说特地赶来救堂哥。” “哎哟,还是孟长栓的后辈有情有义啊。我记得,当年才那么小一点点,孟长栓抱着回来,最后又背着离开咱们村,瞧着爷俩那可怜样就心酸,如今长成俊俏大姑娘了。” “都是耿柳菊造的孽,非说这小女娃命不好,会克死她儿子孙子,叫孟长栓把女娃扔掉,自己的孙女儿,谁舍得啊?就那么把人赶走,还不是为了要占孟长栓这份祖屋院子?” “耿柳菊真是坏透了,看看小女娃养大了多好?水灵灵俏生生,耿柳菊自己养的几个孙女,哪个比得上?” “是啊是啊……” 耿柳菊被孟桃怼得生恨,又听到村邻们议论,更加恼怒,徒然伸出老母鸡爪子似的手朝孟桃脸上抓来,狠声骂道: “敢对长辈不敬,撕烂你的嘴!当年长栓要是听我的,把你这小贱货送人,他也不至于死那么早!现在知道报应了吧?我们都还好好活着呢,他在哪?还不是让你给克死的?!你克死了你爹娘、你爷,又被人家退亲不要了,你说说,你不是灾星祸胎是什么?” 孟桃知道耿柳菊是个讨嫌糟老太婆,却低估了她的恶毒,见耿柳菊动手,本想打回去,但当着满院子人,又有民警和大队干部,还是要注意点影响,也不能给耿柳菊碰瓷的机会,便躲过她的瓜子,继续怼她: “耿老太婆,你在孟家称王称霸、作威作福几十年,把孟家钱财补贴你耿氏娘家,还要虐待、打杀孟家子孙,人在作天在看,孟家祖宗也在那儿瞧着你呢,你才要等着遭报应! 我爷爷当年离开这里去临水村落户,不是因为怕了你,而是看在亲兄弟的份上,不想让他哥为难,这才没跟你较真。我爷爷不在了,他是好人,他得善终,你个心肠狠毒的老不修、老贱货,容不得我和我爷爷、霸占我爷爷该得的祖屋就算了,连你自己的亲孙子都要害,你将来的下场一定会很惨的!” 院子里的村邻们都用佩服的目光看着孟桃,谁不知道耿柳菊是个老泼皮,难缠得要死,别说孟家人,全村除了几个年迈老太太,还就没人敢招惹她,包括大队干部都怕了她。 今天突然有人跑来当面怼骂耿柳菊,真是大快人心,大伙儿兴奋地等着继续吃瓜围观,恨不得孟长栓的孙女和耿柳菊上演一出争夺祖屋的战斗戏码。 原本缩在耿柳菊身后的孟家媳妇、姑娘们都忍不住往前挤,探头探脑地偷看孟桃。 耿柳菊抿紧了嘴巴,三角眼死死盯住孟桃,那模样就像条毒蛇般可怕,孟桃毫不示弱地瞪回去,比瞪眼谁怕谁?她的明亮大眼睛能秒杀耿老太婆的死鱼眼。 耿柳菊突然动了,猛地一拍巴掌,双脚离地跳起三尺高,顺势滚倒在地上嚎哭起来,竟是开启了撒泼打滚模式! 孟桃楞了一下,还以为老妖婆会继续冲过来打她呢,既然这样,那她还是速速撤走吧。 不是怕了老妖婆,而是没时间了,刚才交待过马六子他们把孟老三抬上拖拉机,这会儿怕是准备好了,得赶紧走,救命要紧。 孟桃头也不回地跑了,耿柳菊还躺在地上厉鬼索魂般的嚎哭、诅咒,引得围观众人阵阵哄笑,有人喜欢演,就有人乐意看,不缺观众。 马六子找的几个小伙伴已经把孟老三抬上拖拉机,拖拉机车斗里铺垫了厚厚的秸杆,都是孟家草棚子里搬出来的。 孟来福的媳妇、孟老三的后娘发现草棚子的秸杆几乎被搬空,顿时心疼坏了:那可是他们家引火用的啊,都没有了,大冬天去哪里找?追上来想抱回去,却哪里抢得过几个健壮小年轻,女人尖声叫骂,又制造出了另一道噪音,跟耿柳菊的嚎哭声混合成极其难听的合奏曲。 孟桃分别跟民警和大队干部说了几句话,他们自然是同意孟桃把人送去县城医院。 耿柳菊哭闹一会,才发现孟桃已经跑掉了,而且她这些个媳妇、子孙们竟然没人站出来帮她,意识到什么,她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人们发现老太婆嚎哭得那么大声,脸上却没半滴眼泪,顿时感觉上当受骗了:看这么久,竟是假演? 人们对耿柳菊又是一顿嘲讽讥笑唾骂,耿柳菊却顾不上了,只管扒开人群,朝院门口追来,这时拖拉机已经开出了村子。 孟桃坐在拖拉机上,另一边是马六子、王二狗和孟长寿,大队干部把孟长寿和孟来福找了出来,孟来福做为打人者,被民警留住问话,大队干部就推了孟长寿上车跟着去医院,马六子和王二狗既是孟老三的小伙伴,也是队里派出来送他去医院的。 柳庄的孟家也算人丁盛旺,除了孟来福,还有三个壮年人,好几个青年人,孟老三同父的亲兄弟就有三个,竟然没谁主动上车来送他去医院。 孟桃心里叹气,从这就可以看到,耿柳菊的“教育”是有多么“成功”! 第九十三章不能不管(四) 拖拉机噪音太大,大家都没有说话,林大纲来过县城,熟悉路段便加速前进,感觉挺快地就到了县医院。 孟老三被送进急诊部,医生例行检查,孟老三小腿骨断了,脑子打成脑震荡,还失血过多,需要马上手术,少不得找家属签字并缴上医药费,孟桃是带了钱来的,但马六子牵了牵她衣袖,示意她跟他走出门去了。 两人站到门口,马六子说:“原本呢,大队部也是被孟家老太婆搅的,都不想管这事了,可你这个当堂妹的,都从临水村跑来了,还特意报了警,他们就不能不管了。所以,刚才已经迫使孟长寿在队里摁手印预支了一笔钱,应该够缴医药费的,就算孟家不肯还回公家的钱,但来年总能扣他们的工分。这就不用你破费了,反正,孟老三在孟家做牛做马这些年,又是孟来福把他打成半死不提到的,他们不负责谁负责? 你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我们是真急了才去找你,对不住你了,妹子!” “我知道的,都是为了孟三哥,让你们几位哥哥操心了,马六哥你都来回跑一整天了,够累的。” “嗨,我们一个村子,从小一块长大的,这么说就见外了。” “有你们这样的朋友,金牛哥这辈子也值了。等他恢复了,要叫他好好谢谢你们,来点实惠的,请你们喝酒。” “这个可以,嘿嘿嘿!” 马六子乐了:“开玩笑的,有没有酒,我们兄弟情都在,大家知根知底,平时有什么重活儿会互相帮忙,孟老三是个实在人,干活从不惜力,对兄弟没得说。” 正说着,林大钢找了来,问孟桃:“人送到了,你要在县城看着吗?那我就先回去了?这天阴沉沉的,怕要下雨下雪,等天黑了更难走。” 孟桃想了一下,人还没醒呢,来都来了,总得等孟金牛手术完吧? 但是:“从村里出来得匆忙,我忘记请包叔开证明了,怎么住旅社啊?医院只给一个陪床,肯定是孟老爷在这。” 林大钢说:“这个我知道,以前我媳妇家里有过这种情况,就是,你让医院里大夫给出个证明,写上你是病人家属,就可以拿着医院的证明去住旅社。” “这样也行?” “行的!” “好,那我住着,等金牛醒了再说。大钢你就开车回去吧,顺路捎上六子哥他们几个。” “成。” “今天大家忙乱一天,总算是把人送过来,交给医生咱们也放心了些,都感谢了啊。看看现在几点?大伙儿先去饭店吃个饭再走。” 林大钢摆手:“客气啥?又不外人。在外头吃饭费钱,我还是回家去吃吧。” “一路饿着肚子回去?那可不行!我也要吃的,早饭没好好吃,中午就两个包子,早饿了,走吧!” 于是马六子去喊上另外两个小伙伴,王二狗和刘大福,就是没喊孟长寿,马六子说:“这老头儿有点可恶,要不是他跟个木头人似的,一直纵容耿老太婆,老三也不至于这么苦,就让他先在那守着!” 孟桃点头赞成:“说得对。一家之主立不起来,纵得老太婆跟个恶霸似的,连自家亲骨肉都折磨,那又何必要多子多孙?虽然我该叫他一声大爷爷的,可这心里就是不情愿。我们先吃去,等会给他打包一碗面得了。” 医院斜对面就有一家国营饭店,孟桃和几个人进去选了张桌子坐下,这时候还没有太多顾客,服务员有闲空走来问他们吃什么,孟桃反问都有些什么,听完服务员介绍,就点了红烧鲤鱼、回锅肉、卤猪耳、醋溜土豆丝、白菜炖粉条,荤素搭配五个菜,四个男人加上自己,刚好一人一菜,再来个蛋花汤,每人一海碗大米饭,大家都饿了一天,又有鱼有肉的,吃得那叫一个欢实畅快,到最后自然是光盘政策,一滴汤都不剩下。 吃饱喝足,孟桃付钱时又点了碗面条,卧两个煎鸡蛋,加几片卤肉,服务员听到她要打包带走,让她交了碗的押金,什么时候把碗还来,再退押金。 马六子捧着那碗面,送去给孟长寿吃。 孟桃特意和林大钢走在后头,想给林大钢点劳务费,林大钢推拒不要,大街上拉拉扯扯不成样子,孟桃就说:“要不,我有几张糖票,你媳妇快生了,等我明后天回去,给你们捎两斤红糖?” 这次林大钢倒是没有拒绝,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等林大钢开着拖拉机载着马六子几个走了,孟桃才回到医院,孟老三还在手术室里,孟长寿坐在木长椅上吃面条。 他也是饿狠了,吃得唏哩呼噜的,孟桃在旁边站了一会,就走去办公室找人,看看能不能先开个证明,要不晚上真没地方住了。 拿着医院开的证明,去附近一个国营旅社办好住宿,孟桃又再回到医院,刚好孟老三从手术室出来,被送回病房,医生说手术很顺利,大概半个月左右就可以出院,回家慢慢调养。 孟长寿一听得住半个月,脸上就现出焦灼:这么久,那得花多少钱哪? 队里让他领的五十块钱,刚才医院可都叫他缴进去了,说是先放这,等出院时算总帐,还缺多少再添。 添个屁啊?五十块就这么不见了,他一年都挣不到的,扔进水里还能听个响呢,唉!真是造孽! 三娃是傻的吗?他奶让他爸拿棍子打,怎么就不知道跑呢?白白浪费这么多钱来医治,笨成这样,还不如直接打死算了! 孟长寿心里烦躁,习惯地伸手往腰上去拿烟锅,听到一把女孩的嗓音说:“病房里不允许抽烟。” 孟长寿抬头一看是孟桃,顿时没好气:就这丫头多事,老远跑到柳庄来也罢了,她还要报公安,弄得村里村外都知道这事,纷纷跑来看热闹,老孟家这次丢脸丢大了,以后都没法见人! 孟桃才不搭理孟长寿,她看着孟老三的床头标签:孟金牛,二十岁。 她跟孟金牛同年,孟金牛也就比她大几个月。 孟长寿见孟桃不理他也不喊大爷爷,越发生气,咳嗽一声说道:“那碗,你拿去洗洗干净,留着明天去医院食堂打饭,别去外面买吃的,饭店的东西贵!” 孟桃看向他:“你能吃面,怎么不能洗碗?那个碗是饭店的,还要还回去,你得自己另外买个饭盒。” 孟长寿瞪眼:“我是你大爷爷!叫你洗个碗怎么了?” “大爷爷了不起啊?你养过我吗?我凭什么要帮你洗?那碗面还是我买的,没问你要钱呢。” 孟长寿气了个倒仰:“你、你这个忤逆……白眼儿狼!” “我看你才更像个白眼狼,你和那姓耿的老妖婆,就是一对儿白眼狼!”孟桃看不起孟长寿这种男人,那真是一丝一毫尊敬都欠奉。 “你!”孟长寿脸色铁青,举起手就要打。 孟桃冷冷地瞥他一眼,吓唬道:“你敢?我可不是孟金牛,敢动我一下,我就自己撞破头,说是你打伤了我,上法庭告你,要你去坐牢!” “我是你大爷爷!”孟长寿缩回手,又来这么一句。 “那又怎么样?我认你了吗?而且临水村孟家和柳庄孟家,是两家人!我在我们岩冲公社法庭告你,分分钟公安就来,把你抓走!” 孟长寿被吓住,没辙了,又气不平,只能斗嘴皮子:“你个不肖子孙,对祖宗长辈不敬,哪天让大雷劈了你!早知这样,当初我也不用和长栓争吵,只管把你扔进山里喂野狗,我们兄弟现在还能好好的!” 孟桃冷哼:“该大雷劈的是你,还有耿柳菊。别以为我年纪小不知道,我爷爷告诉过我;他年轻时离开家参加革命,但他在外头只要有一点点钱,就会寄回家给父母,直到父母离世,他还继续寄。 而你们呢,你们在家花用着他的钱,到头来却说他不养父母,把他赶出家门,半间祖屋都不分给他。你问一问你自己,你又真的做到了孝敬父母吗?就耿柳菊那种性子,阴狠苛刻、自私自利,有点什么好处都会惦记着去补贴她娘家,她会孝敬公公婆婆吗?我才不信!你连个老婆都管不了,上对不住祖宗,下对不起兄弟,你该感到羞愧!” 孟长寿的脸转为青白色,呼哧呼哧喘着气,这次他拔出了后腰的旱烟杆子,孟桃淡定地走开,绕到孟老三病床的另一边,不是怕了孟长寿,现在她还不能跟这老头完全翻脸。 “你知道我为什么肯帮孟金牛?” 孟桃继续说道:“我那次在县城认出孟金牛,他们辛辛苦苦送耿彩月来县城医院生孩子,却没有钱吃饭,个个埋怨孟金牛——你看看耿柳菊,尽干些丢老孟家脸面的事情!我就掏钱买了黑面馒头给他们吃,之后孟金牛来到临水村,要帮我修整房屋,干了几天活回去了。他一走我就梦见我爷爷,我爷爷以为是他大哥派金牛来的,他对我说:大哥还是记挂我的,把金牛送给我做孙子,虽然只在我家住了几天,我也很高兴了。当初我和大哥吵架,是因为耿柳菊使坏,耿柳菊太恶毒,但大哥还是大哥,我原谅他了! 爷爷还交待我,让我以后和金牛互相照应,所以我知道金牛被耿柳菊打伤,才赶过来帮他。” 第九十四章他不一样了 孟桃说完,孟长寿还保持着高举旱烟杆的姿势,显然听得极认真,见孟桃停住不说了,浑浊的眼睛便瞪过来:“你爷还说了啥?” “就说这些。” “他高兴,是因为他喜欢三娃……金牛?” “他又没说他喜欢三娃,他高兴,是以为他的大哥你,对他有多好呢,叫金牛来给他当几天孙子!” “……”孟长寿把旱烟嘴塞进口里,不能点火也含着猛吸一口,竟还把自己呛住,边咳边说道:“啥以为?我是他大哥,怎么就不对他好了?你懂个屁!只有你爷爷才知道:金牛去临水村,就是我叫去的!” 孟桃侧目看他,一副“你就骗小孩吧,我才不信”的神情。 孟长寿哼了一声:“我和我兄弟之间,我们自个儿心里明白就行,犯不着跟你个小丫头片子多嘴!” “是犯不着,我爷爷活着时,有时他回那村里去祭祭先人,你都不让他进屋,十几年不来往,他如今死了,你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谁不让进屋?他不爱进,他连村子都不进。我们兄弟年年在山上见面,他哪天来,我都知道,啥不来往?你懂屁!” “都是你娶的耿柳菊那凶恶老娘们,我爷爷连祖屋都不能回!” “还不是你个破落小灾星、祸胎,带累的他!” 孟桃:“……” 死老头,老封建,果然是跟耿柳菊做夫妻的人。 孟桃不再说话,空气变得安静下来,孟长寿才发现病房里其他病人和家属都朝这边瞄看,忙含住他的旱烟嘴,转过去面朝墙壁不吱声。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对这陌生地方不习惯,太闷太烦了,才会跟死丫头吵起来,真是丢份! 孟桃也不再理他,走到窗边看看外头黑沉沉的夜色,又转回来打量一下这间病房,一共六张床位,躺了三个病人,都有家属陪着,正好一个家属一张床。 孟金牛麻药没过,还在昏睡着,孟桃就对孟长寿说道:“水房应该有热水,你先去洗洗,等你回来看着他,我也好去旅社住宿,太晚了街上不安全。” 孟长寿不同意孟桃去旅社:“浪费钱。你睡这张床,我跟三娃……金牛挤挤!” 孟桃无语:孟金牛这副样子,两条腿都打着绷带,头上纠得跟木乃伊差不多,你还去挤他,是嫌花的钱太少了? “你去不去洗?不去我可就走了。”孟桃直接道。 孟长寿知道自己管不了孟桃,只好拿起那只碗,走了出去。 孟桃回到旅社,已是夜间十点钟。 她依然要的单间,打了热水洗漱过后,把房门、窗子栓好,窗帘放下遮严实,关灯睡觉,实则进入了空间,置身于云涛雾海之中的小平台上,只觉得全身心都被荡涤过一遍,俗尘尽去,心静神怡,先盘腿闭目打坐,享受一时的淡泊安逸。 她是个凡人,无法脱离俗世,所以她做不到完全摒弃杂念,当年仙人在这个石台上打坐修炼飞升,那境界她是拍马赶不上的,目前也就只能追求个身体健康,还有美容美肤…… 打坐一小时后,孟桃便开始巡视起自己的小菜园。 松树下搁置的白瓷脸盆里偶尔响起滴露清音,收集的松针露多了,自己喝不完,也不能送给别人喝,便又开始用以浇灌石台四周的植物,瓜果蔬菜疯长,收获积攒越多也越愁人——不敢销卖,又没仓库收藏,石台不够堆放就利用竹竿挂在石台四周,一时间石壁上垂垂累累,不是麻袋就是成捆的大白菜,这景象,怎么看怎么像农村随意在房梁上或土墙上吊挂篮子袋子的样子,这另类的富足景像,瞧着真是酸爽。 孟桃现在也顾不了太多,只担心菜菜们掉下去,石台四周云雾翻腾缭绕,一层层浓密厚重,即便在出现金色阳光的情况下,往石台下看也只能是四五米的能见度,下边是峡谷深渊还是石峰密林?真不知道。 所以孟桃不敢往空间里带小动物,她本来也想养几尾鱼在荷花缸里,随时想吃随时捉,或是收进来几只小鸟,空间里有松树有桃花菊花,若是添几声吱啾鸟鸣意境肯定不错,就是怕万一这些活物吸取了空间灵气,逃下去藏匿起来,哪天忽然成精了干掉她,那可怎么办? 她还不想这么快就玩完,所以,这空间里的动物只能有她一个,不敢收留别的。 两株桃树还在继续长大,花枝招展盛开着,灿若云霞,娇艳绚丽,偶尔被雾气涸湿,花瓣飘零掉落下去,孟桃觉得可惜,就自制了纱网收集飘落的桃花,等花瓣积得多了,打算拿来泡制桃花酒,又是个卖钱的产品。 菊花一部分往上攀援,一部分往下垂挂,孟桃也不管它了,要摘花朵的时候只需用竹钩勾上来就是了,制做了很多菊花茶,也可以泡制菊花酒,等到夏天缝个菊花枕头,睡觉时候做梦都是香的,可舒服了,在原先的世界里,奶奶就曾给她做过。 采收的番茄、辣椒都装进麻袋里吊着,也做了一部分酱料,在省城收进来的古董条案、桌椅上,铺着旧布和旧报纸,然后层层叠叠堆放着上百个密封的平头陶罐,每个五斤装,全是分批做出来的番茄酱和辣椒酱。 还有十斤、二十斤装甚至更大的陶缸,装的辣白菜、酸菜、腌渍柠檬,平台里装不下,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放在堂屋后的小房间里锁着,一部分在空间,按时调换存放位置,保证品质。 四方架子上硕果累累,有苦瓜、黄瓜和南瓜,瓜类长大挺慢的,这个是好事,不然忙不过来,也没地儿储存了。 还有几个漂亮的金葫芦。 孟桃随便问村里老人拿到的葫芦种子,扔在石缝里长出来,竟像是变异了,别人家篱笆上的葫芦干了之后,都是土黄色,而孟桃的空间石台架子上,却长成鲜亮的金黄色葫芦!用来装水装酒必定仙气十足,就是只当摆设挂着,那也非常的精美大气,葫芦喻意福禄,喜庆吉祥之物,放在后世,这样漂亮的葫芦拿出去卖都值很多钱的…… 孟桃拍了一下脑门,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掉钱眼了这是,着魔般地想钱! 不过这满当当的东西,真的需要清空一下,否则怕石台承受不住,就是不知道,全是蔬菜瓜果类,沈誉要不要? 又不让她自己发卖,说得那么严重的,把她吓着,不敢轻举妄动了。 休息一夜,次日早孟桃去到医院,孟金牛同志已经醒了,看见孟桃走进病房,神情有些激动:“妹子!” 孟桃走近:“金牛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孟金牛眼眶发红:“我很好,谢谢妹子!” 马六子他们把他抬上拖拉机时,他短暂地清醒了一下下,想说话,但嘴巴不会动,也发不出声音。 马六子告诉他:桃花妹子来了,要送他去医院救治! 他当时就心里一松,觉得自己可能死不了。 既然来到这世上,谁不想努力活着?他只是没提防自己的家人,亲奶奶苛刻,亲爹不喜欢,可那也是血脉相连的至亲骨肉啊,万万没料到,他们竟狠得下心,想要他的命! 就因为他不答应娶耿彩月,亲奶大怒,拿剪刀猛戳他,他身上被戳伤冒血了,自然要伸手夺下剪刀,亲奶就喊着叫亲爹打死他算了。 手臂粗的结实木棒,抡圆了狠砸在后脑勺,他眼一花,当场倒下地,闭上眼睛之前,只看到他亲爹像打落水狗般,一棍紧跟一棍继续朝他砸来,巨大的疼痛伴随他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他以为这次死定了,但他不后悔。 他从小没娘,桃花堂妹也没爹娘,他们是一样的命运,唯一的不同,是桃花堂妹有爷爷疼惜,但长大后爷爷也消失了,堂妹被退婚,可她并不悲伤自怜,照样过日子,把自己安排得妥妥当当,凭力气挣工分,有吃有喝,还上扫盲班学文化。 堂妹一个弱女子,都能这么努力地改变自己的生活,他觉得他也可以! 堂妹学了文化,会讲很多道理,他都记着,堂妹说人活着就要自尊自爱自强,做不到这些,活着没意思;又说孝顺长辈是必须的,但如果长辈不慈爱,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那又何必? 堂妹还跟他讨论电影里的革命者,敌人怎么威逼利诱都不投降,哪怕杀头也不屈服,那叫气节!就是要坚持住,守住自己的本心,做个有骨气有尊严的人。 从前的孟金牛经常被奶奶威胁打骂,不得不去做自己不情愿的事情,明知没有道理的,那时他认为是孝顺。 但现在奶奶竟要他和耿彩月成亲,这就实在说不过去,是无理要求!他根本不喜欢耿彩月表姐,也不乐意给人当后爹,那就坚决不能答应! 所以他顶住了,守住了本心,也险些丢掉性命,可却觉得好爽、好兴奋,觉得自己不一样了,但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看见桃花堂妹,孟金牛才想明白,他是变得有骨气了,从此后也是有尊严的人了! 第九十五章脱离 孟桃看见孟金牛精神头不错,很替他高兴,问他肚子饿不饿,医生可有交待现在能吃点什么?她可以去外面买来。 正说着,孟长寿从门外走进来,两手拢在衣袖里,佝偻着身子,垮着个脸说道:“啥都要买,你有几个钱?医生说可以先吃些粥,你就拿这个碗,去医院食堂打碗粥来,我和金牛分着吃行了。” 孟金牛问:“妹子,你吃过早饭了吗?” 孟桃摇头说还没有,孟长寿又道:“那三个人分一碗粥也成,这碗挺大,每人喝几口垫巴垫巴。” 孟桃:“……” 谁要跟你个糟老头子分一碗粥? 孟长寿见孟桃不动,就催她:“还不快去?一会人家都打完了,你吃啥?” 孟桃:“你想吃自己去,我凭什么买给你吃?” “你……”孟长寿噎住,生气地瞪住孟桃,他带来的钱都缴了医药费,要是还有钱,哪用得着饿肚子等她来? 孟金牛没有帮爷爷说话,他也动不了,就只能用眼睛转来转去地看着两人。 孟桃对孟金牛说:“我去外头饭店随便吃点,给你打碗粥来,你等着啊。” 说完转身就走,孟长寿顿了顿,也快步跟了出去。 孟金牛:“……” 他爷爷不会又去骂桃花妹子吧?唉,都怪自己没用,让桃花妹子受气了。 孟长寿跟到门口,孟桃回头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孟长寿没好气:“我能干啥?你有钱就给我也买个窝头吃,我待会要走路回家的。” “你要回家?那谁照顾金牛哥?” “你不在这吗?” “又不是我打伤了他,而且我一个女孩子,也不方便照顾他。” “那我不管,还轮不着我老头子来服侍他。” “说得好像挺有道理,是你儿子孟来福打伤了孟金牛,孟来福让公安带走了,你这当爹的不该替你儿子照顾人家吗?” 孟长寿答不出话。 孟桃又道:“孟金牛挨打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止?” “我在院子里,不知道他们的事。” “你不知道才怪,你就是习惯了看孟金牛挨打,孟金牛也是你的亲孙子,那么尊敬你,你却对他这么冷漠,任凭耿柳菊把他虐待打杀,你真不配当爷爷!” 孟长寿恶狠狠地盯着孟桃:“你个破烂丫头,再瞎胡说,我……” “你要怎么样?你敢怎么样?我破烂丫头,你还破烂糟老头呢!难看死了,别跟着我!” “我有话跟你说,病房里人多,不方便。” “我跟你没话说!” 一阵寒风吹来,孟长寿那满是补丁的破棉袄抵挡不住,他缩了缩脖子,拢紧衣袖,脸上的凶狠收敛了些:“这算是大件事,你就当替你爷爷听听。” 提到孟爷爷,孟桃不再做声,她还真想听听孟长寿要说点什么内容,就领头走进了饭店,找个桌子让孟长寿先坐着,自己去玻璃柜那边买吃的,要两碗热气腾腾的豆汁,和六个大肉包子,再让服务员熬碗肉沫粥,等会带去给孟金牛,孟金牛是外伤不是生病,可以吃点肉粥,不然没营养也难恢复。 孟长寿看着孟桃一下子花这么多钱票就为吃个早饭,心疼得眼角直抽抽。 半碗热豆汁、两个肉包子下肚,孟长寿身上暖和了,问孟桃:“你爷给你留了多少钱?” 孟桃:“我爷去世时,你不也来了吗?没留有什么钱。倒是当年我爷帮我招的那个上门女婿,花了几百块,退亲的时候,我让他们都赔给我了。” “那是几百?” “别问,问也不说,那是我成家的钱。” “成家的钱你就这样花?花没了再上哪找去?” “你管不着。” 孟长寿被气得,端起碗一口喝干豆汁,又吃了个肉包子,抹抹嘴巴道:“我是管不着,也懒得管你了。只是看你这不孝不敬的样儿,往后我弟那一支香火,怕是也靠不得你。既然你梦到长栓说喜欢金牛,那我就把金牛过继给长栓,让金牛去临水村落户,遂了他三爷爷的心愿。” 孟长寿说完,不知是让热气熏的,还是被自己感动到了,眼里竟冒出点泪花。 孟桃看着孟长寿,心里暗哼,昨晚开始试着挖个坑,这老小子真的跳了。 不管他是为了孟长栓还是孟金牛,总算有点良心了吧。 像孟金牛这样勤劳又能干的壮劳力,耿柳菊是绝对要紧紧抓在手里的,孟长栓自然也舍不得,做出这个决定,他昨晚怕是都睡不着觉。 他相信了孟桃所说的,梦见孟长栓说喜欢孟金牛,他觉得那就给兄弟一个孙子继承香火又怎么样?另一方面,孟金牛这次被打得差点死掉,可能也让他动了恻隐之心,而且弄出这么大件事,都惊动了公安,算是家丑外扬,得让人议论好久,以后老孟家在村子里那是灰头土脸了。 按照小说里孟长寿的性格,他自己怕老婆没什么本事,却死要面子,很注重他老孟家的“门风”和“名声”,所以才轻易放手,让孟金牛离开柳庄。 孟桃之前还想慢慢筹划,找机会帮孟金牛脱离老孟家,却没想到慢着慢着,孟金牛差点被打死,也是把她吓一跳。 昨天赶去柳庄,就开始看一步走一步,再胡编几句话套路孟长寿,今天听到孟长寿吐口让孟金牛去临水村落户,这个结果真是意外顺利,也可能是因为孟金牛命里该有这一步,只不过是提前了而已。 孟桃假装嫌弃,说道:“那就是个梦,做不得真。我爷爷在时,你怎么不过继个孙子给他,他去了你才要给?我不懂这个,你别跟我说。” 孟长寿瞪眼:“梦怎么做不得真?那就是你爷给你托的梦!你不懂,我现在教你,你应该要懂!人家干啥非要生儿子孙子?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丫头片子不顶事!你看看给你好好地招了个女婿,你都守不住,你凭啥本事顶立门户?你爷为啥死了都不放心?但凡有个兄弟在身旁,谁敢这样欺负你? 你爷还活着的时候,我不是不给他孙子,那时你还小,我把二娃给他的,是他不要!” “他为什么不要?因为你和耿柳菊叫他先把我给扔了!我爷可不像你们似的无情无义,养别人的孙子,扔自己的亲孙女,他可做不来!”孟桃说道。 孟长寿哼了一声,不搭她这个茬,继续说他的:“你爷以前也是喜欢小三娃的,买给你的糖块,只分给小三娃吃,这才托了梦要金牛……就这么定了!我今天回去立马找人办这事,写个字据,到时几个人都画个押,以后金牛就归在你爷名下,就是你孟桃花的亲哥!” 孟桃撇嘴:“稀罕!我爷爷都还没朝你们要求分祖屋呢,你倒好,先把金牛送过来,要分我的院屋,想把我赶出去吗?得问问我们临水村大队同不同意!” 孟长寿气得嘴哆嗦:“谁要赶你?按照你爷的意思,给你一个兄弟傍着,就没人敢欺负你了!你俩共一小院住着,以后各自成家,娃娃多了要分家,谁先搬出去,另一个给补点钱票不就完了?” “那你现在把孟金牛送去临水村落户,就应该补他一点钱票才对。” “他去了临水村,就不是我亲孙子了,我还补贴他钱票?没有!一分都没有!” 孟桃:“……” 这也是个守财奴,老不修! 最后,孟桃算是“半被迫”地接受了孟金牛成为孟长栓的孙子、她的哥哥。 一老一少端着肉粥回到病房,喂给孟金牛吃完,孟长寿就把这事也跟他说了,孟金牛呆住,不敢相信地看着孟长寿,又看看孟桃,孟桃站在孟长寿身后,朝他点了点头。 孟金牛眼中惊喜交加,结结巴巴说道:“我、我以、以后肯、肯定好好干活!做、做三爷爷的亲亲孙子,照、照顾好妹妹!” 他从没想过要离开柳庄,脱离老孟家,虽然那个家里从没给过他温暖,相反诸多磨难,毕竟也是他生长的地方,他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但经历这一次生死劫,他对那个家、对那些所谓的“亲人”,是彻底的寒了心,脱离,没有什么舍不得。 而桃花妹子愿意接受他落户临水村,却是令他最最高兴的。 这算是喜事一桩,虽然不好表现给孟长寿看,孟桃和孟金牛心里都很愉快。 孟长寿却很煞风景地说道:“既然金牛是桃花的亲哥哥了,那这医药费该你桃花出,昨天我缴了五十块,单子在这里,你把钱还我吧!” 孟金牛听了这话,又窘又急,孟桃直接怼孟长寿:“你想得美!是你儿子打伤金牛哥,我还没朝你们家要误工费、营养费什么的呢!” “那是金牛的老子!”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老子故意伤害儿子,照样要赔钱!这官司我跟你们打,看谁赢!” 孟长寿:“……” 拿不到那五十块钱,孟长寿很不甘,叨叨咕咕几句,就起身要回家去了。 孟桃本来是可以给他个八毛钱坐班车的,但被他无耻地索要医药费,真是气着了,没追着他要两顿饭钱就好了,哪还肯给车费! 第九十六章解决问题的办法 孟长寿倒是没巴望孟桃给钱坐车,在他看来,坐班车摇摇晃晃弄得头昏脑涨,那油气味能熏死人,还不如走路轻松自在,他虽然将近七十,一辈子干惯农活,身体硬朗,走半天路不算个事,又不用挑担,还能走得很快。 当他走回到柳庄自个家,天色都还早着呢。 院子里没有了凑热闹的人们,几只鸡走来走去,很悠闲,基本已恢复平时的样子,两个孙媳妇在屋檐下挂串好的辣椒串,看见孟长寿进来,便喊了一声,立刻一群人簇拥着耿柳菊从屋里迎出来。 孟长寿看见他大儿子孟来福在其中,心里倒是松了口气:没有像那丫头片子说的,被公安抓走了,这样,老孟家名声不至于太难听,还有点脸面在。 耿柳菊瞅着孟长寿问:“你咋自己回来了?三娃呢?咋不把他带回来,呆医院里费那钱,你能有几个钱给他嚯嚯?” 旁边几个儿子,孟来福、孟来喜、孟来财和孟来宝也都眼巴巴看着孟长寿,等他回答。 孟长寿走了半天路,都还没能歇口气呢,哪里顾得搭理他们,闷声不响只管往屋里走,一伙人便又跟进去,耿柳菊还在嘴碎地追问着。 还是三儿媳妇有眼力见,给孟长寿倒了碗开水来,孟长寿喝完,这才瞪着耿柳菊骂道: “头发长见识短败家老娘们,你也知道心疼钱财?成天搁这屋里当祖宗,正事儿没见你做出一个来,倒是会招灾引祸,我起先都说过不能瞎弄,怎么着也先问一问,你非要这么干! 那耿彩月男人死了,她婆家再不好自有耿家人去管,关你屁事?非要揽上,还要压着三娃娶,泥人还有三分性子,你当三娃就没有?他一个没成亲的年轻小伙,凭啥要你个寡妇侄女?现在可好,进了医院就是花钱,队里垫支的五十块,全没了!都是你们招惹出来的破事儿,这钱,你们自己去填——我是不管了!” “啥?拿五十块钱治那白眼儿狼?死老头你疯了!你一年都挣不来五十块钱啊,当初还不如直接打死了他!” 耿柳菊又心疼又恼火,捶胸擂肚尖声叫骂,恨不得气死了。 孟来福和他媳妇耿桂芬忙帮着耿柳菊顺气,孟来福安慰说:“娘你别急,等三娃回来,我让他报名去山里修水库,叫他多加班,赚够五十块钱回来还给家里!” 耿柳菊这才好受些了。 旁边孟来喜却泼他冷水:“大哥这话说得轻巧,你把三娃打成那样,怕是脑子要坏掉一半,两条腿也瘸了吧?刚才要不是我们全家人咬死口帮你做证,说是三娃先动手伤人,你这会子就让公安抓走了。等三娃回来,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还有那能力干活吗?他就是肯报名去,人家也不会要他!这五十块钱,怎么滴,都该是大哥你自个儿出,不能够从家里拿。” 孟来财、孟来宝一致点头同意:“二哥说的对,是这个理儿。” “五十块钱绝不能家里拿,大哥你自己干的事自己解决!” 孟来福:“我哪有钱啊?” 孟来喜:“没有也得有,你那四娃金刚,家里供他念书到高中毕业,县里要建造纸厂,他得了个工人名额,东村黄大发羡慕着呢,人家愿意出钱买那个名额,就跟黄大发要五十块,准能给!” 孟来喜提这个建议,确实是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一则老大自己干的蠢事就得自己当,那可是五十块钱哪,全家人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就这么替他填窟窿去?没门! 二则,老大的孟金刚和自己的儿子孟金林都是高中毕业,凭啥孟金刚能得到大队的推荐去造纸厂,自己的儿子却不能?这其中没有猫腻,孟来喜绝对不相信,肯定是老娘耿柳菊偏心,私底下拿钱给大队干部好处,为孟金刚争取得到名额! 原因嘛,自然是老太太偏袒大房,大房媳妇耿桂芬是老太太娘家侄女,而老太太对她娘家人那是无条件维护,耿桂芬一求,哪还有不能的?这种事,孟来喜见得多了。 既然如此,刚巧又出了三娃这事,那正好,把孟金刚拖下来,谁也别想去当工人,都在家干活,这样自家儿子孟金林就不用难受了。 这个主意,得到孟来财、孟来宝的赞同。 孟来福不吱声,耿桂芬跳出来激烈反对:“凭啥卖我金刚的名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什么,你们就是眼红我的金刚能当工人,要坏他前程,哼!想都别想!队里垫支的钱,就是让家里填上又怎么样?我们大房这么多人,平日干活挣的工分也最多,不信咱们来算算,全家工分,一大半都是大房挣的!等于说是我们大房养全家,拿五十块钱,说白了也是大房的钱!” 孟来喜兄弟三个听了这些话肯定不乐意了,他们的女人更是忍受不了,当即反驳,妯娌几个顿时吵成一片。 耿柳菊不知从哪里捡了根杵棍儿,用力敲在桌子上,屋里才安静下来,却被孟来宝钻空子抢先说了几句:“大哥大嫂,你们要这样说的话,那分家好了,你们大房人多,过你们的好日子去,我四房人少,我愿意过我的穷日子!” “我同意分家,我三房人也少。”孟来财闷声道,他夫妻俩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孩子们一个都没上学念书,都参加劳动挣工分,还被说成是被大房养着的,他心里窝火。 孟来喜媳妇说道:“分就分,谁怕谁?大房是人多,可有几个认真干活的?也就三娃金牛舍得力气干活,天天都挣满工分。可另外几个呢?大娃金宝是一天打鱼三天晒网,不是肚子痛就是脑壳热,二娃金贵专干半天活,剩下半天要不是三娃收尾,那工分也没有!你们夫妻就不说了,满枝姑娘家娇气挣个七八分,金刚、满香都在念书,你们自己想想,你们那点工分给娃们交学费都不够的,还能养这一大家子?笑话!” 耿桂芬和孟来福对看一眼,一时没想到怎么答话,耿柳菊的棍儿就往孟来宝身上打了两下:“叫你瞎说!我和你爹还活着呢,分家?先等我们死了的!” 第九十七章孟胜利的大孙子 孟来宝问:“那五十块钱怎么办?” 耿柳菊看了看缩着头坐一旁的大儿子,心里叹气,大儿就是太听话了,让他打,就真的照死里打,她说道:“咱不兴欠钱过年,五十块,家里先拿钱填上。” 孟来喜、孟来财几个都面露不满,孟来宝仗着是小儿子,直接道:“娘,你太偏心了!大哥把三娃打成那样,就是他不对,他该出这个钱,绝不能拿我们的钱给他平摊!” 耿柳菊:“行了别吵吵了,我说给就给,也可怜可怜你大哥,早先让公安训的,吓着了!” “那可是我们全家的钱!拿去补上了,我们就得缺吃少穿勒着肚皮过日子!娘,你也可怜可怜我,当年我娶媳妇儿,前前后后也只花了三十块钱,如今我只剩下一个八娃,八娃身体弱也需要花钱吃补品,你咋不给?” 耿柳菊又拍打孟来宝两下:“我偏给八娃的还少了么?全家这么多个娃儿,就是全村也没哪个像他这样,三天两头要打针吃药,你去问问谁家能舍得出这些个钱?你们小两口不会生养,得个讨债鬼,有啥好说的?” 孟来宝被他亲娘给堵得,一口气出不来,铁青着脸,甩帘子走了。 孟来喜、孟来财见得宠的小弟都这样,看来是吃亏吃定了,要为老大填那五十块钱的窟窿,两人纵使不服,又拿老娘没法子,只能垂头丧气跟着走了,其他媳妇儿女们也相随而出。 屋里就剩下大房几个,孟来福、耿桂芬和稍后进来的金宝、金贵。 耿桂芬替耿柳菊捏了捏肩,说道:“娘,金刚昨儿去县里同学家玩,还没回来,他可是把好消息都告诉同学了,几个同学替他庆祝呢,咱不能真卖了他的名额,到时他上不成班,在同学跟前可就抬不起头了啊?” 耿柳菊点头:“那不能卖,再难也不能卖,好不容易供出个领工资的呢。” 耿桂芬放心了,捏得更起劲些。 孟来福小心地看了看从进屋就不再说话,一直忙着吞云吐雾的孟长寿,问道:“爹啊,那三娃……现在怎么样了?” 孟长寿:“医生说脑动荡,两条腿都断了,躺那动不了。” 孟金贵吸了口凉气:“那不是……要变成残废了?” 孟金宝埋怨孟来福:“爸,不是我说你,三娃是人不是牛马,哪禁得你下那么重的手?我们倒是做证说三娃先动手打你和奶,公安拿你没办法,可三娃要是就这么废了,咱们家损失一重要劳力,我和金贵身体都很差,不能像三娃那样干重活,叔婶他们要是又要吵吵分家……往后可怎么办?” 孟来福缩头拢手坐在炕边,被埋怨得不作声。 耿柳菊鼓眼睛瞪孟金宝:“你也学你小叔,净瞎说,有你爷奶在呢,谁都别想分家!” 孟金贵:“不分家当然好,可三娃成了残废,以后咱们不得白养着他?” 孟长寿敲了敲烟锅子:“谁说三娃成残废了?医生动手术了,说他以后养好身体,也还能像从前一样。” 孟金宝笑道:“那这样不错,家里没了三娃干活,我还真不放心。” 孟金贵也笑:“我就说嘛,三娃哪那么容易打坏的?他命大着呢,从小到大不是掉悬崖就是洪水冲走,还被毒蛇咬过,马蜂蜇得满头包,都没死,哪能一棍子就敲废了?” 孟长寿装着烟锅,沉默一会道:“是啊,三娃命大,所以他适合去临水村落户,他不怕让那丫头给克死了。” 耿柳菊听得不对劲:“老头子你说啥?谁要去临水村落户?” 孟长寿点着烟,狠吸一口吐出来:“我说三娃,以后你们都叫他大名,孟金牛。他要去临水村落户,以后他就是孟长栓孟胜利的大孙子了。” “啥?”耿柳菊和孟来福同时吃了一惊,再过一会,耿柳菊反应过来,尖叫:“不成!那是我的孙子,凭啥给孟长栓?我不同意!” “我已经答应了,不同意也没用。”孟长寿含着烟嘴,不为所动。 “你凭啥?是我养大了他,他得听我的!” 孟长寿撩眼皮看了看耿柳菊:“没有我,他打哪来?你养啥养?” 孟来福咳嗽一声,这句话应该他说才对:“爹,三娃是我儿子,他要过继去临水村,得经过我的同意。” 孟长寿哼道:“你又是谁儿子?在这个家里,你试试看没有我的同意,你能干点啥?” 孟来福顿时没了声音。 耿柳菊:“你个死老头子啊,你敢……” 孟长寿:“我已经定下了,立马就去办!你个败家老娘们,家里怎么弄我从来不管你,这件事,没你多嘴的份!” 说完,孟长寿就穿鞋下地,叫孟来福跟他去大队部,看看还有没有人在,得跟大队干部说明情况,到时孟金牛办户口迁徙是要各种证明盖章的。 耿柳菊拦着不让孟来福走,又疯了一样扑过去撕扯孟长寿,这么多年来,家里大小事件全是她拿主意,她说行就行,她说不行谁也不敢乱动,老头子向来都是在她一边儿,从没有过反对,她习惯了老头子的顺应,突然老头子就不听她的了,而且还这么强硬地违逆她的意思,她哪里受得了? “三娃是我的孙子,我辛辛苦苦养大,马上就要给他娶亲了,将来他得为我养老送终,你把他送人,我跟你拼命!” 耿柳菊伸手朝孟长寿脸上、脖子上抓挠,孟长寿捉住她,用力甩到炕沿上,说道:“我这辈子对不住我兄弟,临了还不能为他做一件事?我可告诉过你了:孟金牛从今起就不是你孙子,他的亲事用不着你操心。你消停点,再给我老孟家招祸,我就割出你的口粮,送你回耿家去!” 说完,孟长寿气哼哼地走了,孟来福停了停,也跟了出去。 耿柳菊后腰撞到炕沿,痛得老脸扭曲,耿桂芬赶紧扶她坐好,替她揉搓后腰,一面哄劝:“娘你别着急,别气坏了身子……你这么多个孙子呢,要不就由着三娃去吧?” 第九十八章谁比谁厉害 孟金宝和孟金贵目睹了爷奶打架,缩在角落里不敢做声,这时候才站了出来,孟金宝说:“三娃要是走了,咱们家就少一个干活的人。姨,你可不能乱说话,你还应该劝我爸不要同意才对。” 耿桂芬是孟金宝、孟金贵生母的堂族姐妹,她第一次结婚不知为什么几年生不出孩子,就被离婚了,后来嫁给孟来福,倒是生出三个儿女,孟金宝和孟金贵包括孟金牛都不叫妈,只叫她姨。 孟金贵接着他哥的话:“就是,姨也知道,彩月表姐等着嫁给三娃呢,他要是走了,我奶可怎么跟二舅奶交待?” 听到这句话,耿柳菊脸色更加不好了,抚着老腰,白了耿桂芬一眼: “空长这么大岁数,就不能长点心眼?都不如孩子们!三娃都长成人了,样样能干,有他在,家里松活太多了,我还刚给他填补五十块钱医药费,凭啥把他送给了临水村孟家当孙子?再说,和彩月的亲事也都商量妥当了,他走了谁娶彩月呀?我当姑奶奶的都在替彩月操心劳神,你这当姑姑的,咋没心没肺呢?” 耿桂芬忙道:“是是,都怪我……爹今天挺吓人的,我让爹这一吓,把彩月给忘了!” 耿柳菊想到刚才被老头儿摔到炕沿,还威胁把她送回耿家,顿时眼神狠厉起来:“个老不死的!我一辈子辛辛苦苦,为他生儿育女,让他子孙满堂,没有我耿柳菊操持,就他那熊样儿,能守住这个院屋?老孟家能有这样光景?没良心的,敢这样对待我?等着瞧,我耿柳菊可不吃这个亏!三娃,他是我养的猫狗,没有我发话,哪都不能去,他就得守着这个家,永远听我的!” 耿桂芬点着头,停了停说道:“娘啊,该不会是三娃自己也想过继去临水村?你看他上次回来,就算挨了罚,也挺高兴的,还老爱守着八娃读书写字,一副着迷样子。从前娘你说什么,三娃都不敢不听的,可对彩月这事,他就是不肯……要是他为了逃开这桩亲事,非得去临水村呢?” 耿柳菊瞪起眼:“他敢逃?临水村能有多远,绑也得给我绑回来,我答应了让他娶彩月的!” “娘,要不就算了吧,就不逼他娶彩月了,这样,还能留他在我们家里干活。” 孟金宝和孟金贵一起点头,在他们看来,留着三娃在家干活,比娶耿彩月更重要。 耿柳菊哼了声:“放心,他走不了,活儿得干,彩月也要娶!” 耿桂芬想到什么,靠近去替耿柳菊捏肩,一边说道:“说起来,咱们耿家的姑娘,可是最有福气的,好生养又旺夫旺子,就像娘这样。娘给三娃娶彩月,也是为三娃好,前儿还听见二弟媳夸彩月能生,羡慕三娃将来多子多孙呢; 娘这么多个孙子,也不只三娃没娶亲,还有别的呢,娘你看金刚、金林也该说亲了,只是金刚要进厂上班,得缓缓,指不定以后还能娶个城里媳妇领双份工资。金林嘛,既然在家劳动,就该早早娶媳妇,一是孝敬你和爹,二是家里多个劳动力,能多挣工分多分粮食。” 耿柳菊沉吟着,微微点头:“你倒是提醒我了。金林跟彩月不合适,彩月大他太多了,我看你那四哥家的彩玲挺好,也是很有福气的,又能干,过几天你回去问问,就说给金林吧!” “哎!” 耿桂芬答应着,撇起嘴角偷笑:四哥家的耿彩玲,名字挺好听,人可一点不好看,姑娘家长得又粗又壮,满脸麻子,小时候得病吃错了药,脑子不太灵光,有一把力气,挑重担子没问题,做细活不行,动作还慢,显得笨手笨脚,不知底细的刚一照面准会说她是个粗鲁男人。 如果是别家女孩子,说给金林肯定不能要,可她姓耿,是婆婆耿柳菊的娘家侄孙女,婆婆要把耿家闺女嫁进老孟家来,哪个敢不答应? 刚才老二孟来喜想卖掉她儿子孟金刚的工人名额,二弟媳还带头跟她吵架,点名道姓说大房怎么样怎么样,当她耿桂芬是好欺负的吗? 就让他们知道,使坏心眼谁不会?谁比谁更厉害! 孟金宝和孟金贵在旁边听着他们奶和姨对话,都缩了缩脖子,暗暗庆幸他们早已经娶媳妇成家了。 晚饭前孟长寿和孟来福回来了,耿柳菊听孟来福说老头儿果真去大队部打听给孟金牛迁户口的事,又找孟长寿大吵大闹,孟长寿由着她吵,自顾闷声抽烟,叫媳妇们摆饭来吃,吃完就躺下睡觉,根本不搭腔,气得耿柳菊肝痛。 耿桂芬去了东厢一个小房间,这里本来是耿桂芬两个女儿孟满枝、孟满香住的,现在让给耿彩月坐月子,耿柳菊安排的,即便不乐意,能不听从吗? 只好先委屈女儿,跟父母挤一段时间的。 耿彩月虽然关在屋里坐月子,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了。 耿桂芬一进屋,耿彩月就忙着问:“姑,姑爷爷回来了,他怎么说?三娃能治得好吗?” 耿桂芬朝炕床上看了看,三个孩子都睡着了,屋里收拾得挺整齐,她不免又暗地撇撇嘴:三娃打得住院去了,婆婆就安排几个孙媳妇轮流照顾耿彩月母女,这耿彩月还真是个享福的命,落魄成这样还能得她姑奶奶好好照管着,虽然是自己的堂侄女,心里也还是有点忌妒。 耿桂芬说道:“放心吧,三娃能治得好。” 耿彩月松口气:“那就好,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怕他落下残疾,到时候我们娘儿几个靠谁去啊?” 耿桂芬压低嗓音道:“可你姑爷爷要把他过继给临水村的孟家,那边只有个姑娘叫孟桃花,是个命硬的破灾星,克死爷娘老子,被人退亲了,她也想要哥哥顶门户,以后能嫁得出去不被欺负……昨天临水村那个孟桃花跑来把三娃接去医院,你也听见了吧?要是三娃去临水村落户,当了那家的长子长孙,你怕是嫁不成了!” 耿彩月楞住,有些着急道:“这、这可咋办哪?” “能咋办?等着你姑奶奶和你姑爷爷吵吵呗!吵到了是你的,吵不到也没法子。谁让人家孟桃花机灵,她亲自去县医院照看三娃,就等着治好伤,直接带回临水村去了。” “姑,我们家这么多人,也派个去照看三娃啊?” “你说得容易,上上下下坐车,住那儿十天半月还要吃饭,不要钱的啊?你姑奶奶要是舍得出钱,早让金宝或金贵去了。还填了五十块钱医药费,现在全家就为这个吵架呢,恨不得不要三娃回来了。” 耿彩月:“……” 她皱着眉头想想,下定决心般,对耿桂芬道:“姑,我前头那婆婆跟我了断,给了二百块,都放我妈那收着。等明天后天我妈应该要来看我了,我叫她给钱,你让金宝或金贵去县城照看三娃,治好了伤赶紧接回家来,我等着他!” 耿桂芬摆手:“那钱是你离开前头夫家,你那婆婆补给你和孩子的,怎么好……” 耿彩月:“这点钱算啥?要是没有了三娃,我和孩子就没了着落,那才难!” “不行不行,你姑奶奶知道了又该骂我们。” “我不说,你不说,没人知道!” “成,那我就帮你安排着。” “嗯,到时叫金贵看紧些,别让孟桃花把三娃拐走了,那可是我孩子的爹!” “知道,知道!” 县城里的孟桃还不知道,她现在已经被当成人贩子了。 小县城冬天的夜晚,冷冷清清有些萧条,在这样的表像下,仍有个相对热闹的黑市,孟桃就刚从这个黑市里出来。 她化了妆,又捂得严实,提着个不大的袋子走在街上,留意看没人跟着她,就直接回旅社休息。 医院里孟金牛她给安排妥当了,请邻床那位来照顾父亲的年轻人张福顺便一起照看,两人私下谈好,孟桃一天付给张福八毛角,张福很实在,说八毛钱差不多是他上班每天的工资,多了他也不要。 黑市的位置也是他告诉孟桃的。 县城黑市里售卖的东西挺多的,粮食、野味、干货、服装、药材,还有些老旧物件,就是老古董。 孟桃没有卖东西,她逛了逛之后,倒是掏钱买了两样:一对儿尺多高的水蓝色冰纹宝瓶,非常的精致漂亮,卖主说是明代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孟桃不会鉴别,全凭眼缘和喜欢,还有就是便宜得令人心疼,就只要十块钱,孟桃都不好意思砍价! 另外和一个卖药材的中年男人交易,买了一株刚挖的据说是五十年份野山参,要价两百,卖主是七八十里外的山里来的,野山参是他家老爹挖到,他老爹认得很多草药,常年采集,平时卖给公家收购站,统一收购价太低,值不了几个钱,秋冬农闲,就让子孙到城里黑市碰碰运气,能多赚点也好。 孟桃随口还了个价,一百五十,中年汉子就把野山参卖给她了,如果是给收购站,能得五十块就不错了。 剩下一袋子药材,三七、铁皮石斛和天麻,都是贵重药材,孟桃也顺手买下来,二十块钱。 都收集起来,到时一并交给沈誉,想看看空间加持过的药材,能卖到什么价。 第九十九章候补对象 省城,沈誉放弃回京城送文件,顺便能在京城休闲几天的美差,宁愿留在省城忙于巡查和会议,一边等着盼着桃花的回音,终于,被他等到了。 拿到薄薄一封信,他表面沉稳淡定,内心里却是如鼓点般乱敲,撕开封口抽出一张对折的信笺,深呼吸定了定神,才打开看,一连看了三遍,微蹙的眉眼渐渐舒展,脸上露出灿烂笑容,要是孟哲翰在这,必定会戏谑说又开了一朵太阳花。 沈誉很愉快地接受了自己“候补对象”的身份,他知道小丫头有报复心,在故意刁难他呢,那么,候补就候补吧,好歹也是对象了,他终将会……不,他很快会成为正牌对象! 忙完工作,沈誉要找孟哲翰吃晚饭,顺便宣布喜讯,却被告知孟哲翰跟随学员去了演练基地,便做罢,直接回钢厂去了。 到自家门口,邻居家的铁门正好打开,袁副厂长和蒋玉珊走出来,蒋玉珊手上还提着个网兜,里面装的苹果香蕉和奶粉麦乳精等营养补品。 相距七八步远,袁副厂长笑呵呵地喊着道:“小誉回来啦。” 沈誉朝他们夫妻点点头:“袁副厂长、蒋同志,晚上好。” 袁副厂长顿了一下,他是个人精,沈誉礼貌里透着疏离淡漠,怎会看不出来?但人有时候就得假装糊涂,不然以后怎么往来? 袁副厂长继续呵呵笑着,连声说好好好,暗地里揪了下蒋玉珊的衣袖,蒋玉珊只得也堆起笑脸,走近来,语气温柔慈和地对沈誉说道: “小誉啊,这几天天气冷,你可要记得多加衣裳,千万别感冒了哟。你看看芳芳,她就是吹了风受了凉,现在都住院打针吃药了。昨儿去看她,瞧着委屈巴巴的,今天就又过去一趟,陪她说说话也好。唉,那孩子,真是可怜呢。” 沈誉开了门,安静站着听她说完,才道:“谢谢蒋同志关心,您二位也请保重身体。感冒病毒传播很快,你们去医院最好戴个口罩,省得彼此传染。另外,祝冼芳芳同志早日康复!再见。” 又点了点头,走进院子里。 蒋玉珊:“……” 袁副厂长暗叹口气,只好走过来带蒋玉珊离开了。 蒋玉珊气得撇嘴:“你看看,果真没娘的孩子少教养!这冷心冷肺的,芳芳还老惦念他,我以前也是瞎了眼,还觉得他不错,想把芳芳许给他呢。好歹也是从小认识,芳芳都生病住院了,我亲自告诉了他,都不说过去看看,也没什么表示!” “算了,男孩子嘛,粗心,他想不到这些的。” “什么啊?男孩子怎么了?大家是邻居、朋友,芳芳还跟他从小认识到长大,不应该互相关心、照顾吗?这是做人最基本的素养!他这么不懂事,将来在社会上肯定要撞跟斗,没有朋友会帮他!” 蒋玉珊越说越气愤,情绪有些激动,袁副厂长只得拍拍她后背:“沈誉以前也不这样,见面会喊我袁叔叔,喊你蒋阿姨……是你操之过急,做那件事,把他给招惹着了。” 听到丈夫又提袁丽琴那事,蒋玉珊越发没好气:“都怪我?我乐意的吗?” “好好好,你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 袁副厂长安抚着:“只是丽琴跟她婆婆正分割财产当中,她暂时没太多时间呆在这边,你让她和老沈两人先相看一下就行,没必要直接领人进屋,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弄得沈誉反感,应该等沈誉不在的时候,你们再弄,保准能成功!” 蒋玉珊:“我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你们女人家那些弯弯曲曲的话头,还是芳芳告诉我的,我哪记得清楚?” “……这小妮子,嘴巴怎么不牢靠呢?净瞎说!” “丽琴就算了,毕竟不是很年轻,我看老沈也没多大兴趣,问都不朝我问一下。另外再物色吧,找个更年轻点的,最好二十来岁这样。” “年轻的都是未婚姑娘,人家还不找年轻小伙去,谁看得上五十岁老头?还有个那么大、讨人嫌的儿子?” “五十岁哪就是老头了?我也五十岁,你觉得我像老头?有眼光、聪明的姑娘一定会看上我们这种男人,年轻小伙子除了年轻无知,他们有什么?而我们这样的,能给的好处多着!” “所以你老袁也想找个年轻姑娘了?” 蒋玉珊翻着白眼瞪过去,袁副厂长咳嗽:“现在说的是老沈,别打岔!我是说认真的,你得抓紧找个合适的人选,最好是我们家亲戚。” 蒋玉珊哼声:“我们两边亲戚就那么几家,都认识,哪有合适的?现在我对老沈真是……有些力不从心了。自从沈誉回来以后,老沈也变得阴阳怪气的,一点不好说话,我看见他心里就打鼓。” 袁副厂长皱眉:“得打起精神来,这一两年内,我还能上去一步,以后我们日子就好过得很,不然永远矮人家一头。目前这情况,只能走老沈这条路,也只有他会帮我。所以不管用什么法子,要争取!” “……” 医院里,冼芳芳从姨妈嘴里得知来的路上遇到了沈誉哥哥,而沈誉哥哥事情太忙,没法来看她,但亲口说了祝她早日康复,冼芳芳顿时高兴起来,重感冒都没那么难受了。 而此时在自己家里的沈誉,心情则可以用激动来形容,大晚上的,他竟然接到了桃花打来的电话! 他连喊了两声桃花,听见她在那头以为线路不好,十分认真地回答:“喂?你好?我是桃花呀”,沈誉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美妙得不真实! 桃花用的不是邮局的电话,小县城目前也还没有公共电话亭,她是在医院里跟护士们混熟了,去给孟金牛送饭,跟值班护士说想打个电话,小护士就让她打了。 沈誉得知桃花用电话不方便,时间还有限,就收了其它心思,认真听她说正事。 孟桃:“我家有大白菜和别的蔬菜,新鲜的和做成咸菜的都有,你要吃吗?” 沈誉:“……要的。” 跟着两人通话十来分钟,就挂了,毕竟桃花用医院办公室的电话,旁边还有人在,不好说太多。 沈誉拿着笔随手记下两行字,脸上全程带着宠溺笑容,幸好老沈回来得晚没看见,否则会以为他儿子被人换掉了。 沈誉这些天工作忙脱不开身,他会派信得过的人开车去兴阳县城,听从桃花的安排,运走一批货物。 他以还有问题没听明白为由,和桃花约了个时间,让她明天再去邮局给他打电话,这通电话他都没能说两句话,不算。 第一百章嫂子 孟桃开始清点要放出去的货物,一边随手拟清单一边心里舍不得,她可是属仓鼠的,收集储存这么久的东西,而且都是自己空间所出,世间难得的绝好品质,要不是地方太小装不下,真不愿意放出去呢。 当然了,小钱钱也想赚的,这次把空间石台腾空,就是打算再四处收集外边的特产,存放一段时间再出货。 在宜城时,沈誉说她要钱不要命了,她回答说命在钱在,除非没命了才不爱钱,楞把他气笑了。 就是嘛,生为凡人,就是要赚钱花钱,不然还有什么乐趣? 孟桃通过张福,在县城东边的酒厂租到一间十来平米小库房,租期两天三块钱。张福就是这家酒厂小青工,他舅爷是酒厂管仓库的,有这个便利。 小库房所处位置很偏僻,在厂房角落里,靠近后门,这后门能通个大卡车,进出货需要用到这边仓库才开开门,平时都是锁着,也归张福舅爷管,孟桃说自己亲戚送来的东西要夜间才能来,到时也不好找人,颇费了一番口舌才从张福舅爷那里拿到后门钥匙,也是限用两天。 把云海空间所有货物拿出来,居然把这间小仓库里塞得满满当当,看着就有成就感,孟桃之前在供销社买了几捆的麻袋和麻绳,能装袋的蔬菜基本都装袋,那些装泡菜酸菜腌渍食品和酱料的瓶瓶罐罐缸缸也用麻袋套起绑好,省得路上颠簸震碎了。 三四十个肥硕的马头南瓜太大个,就不装麻袋了,一个个单独拎出来放着,空间里长的极品南瓜,孟桃都没能吃几回,只因它变异了,煮起来那清香味儿,简直绝了,满院都闻得到,知青们都围过来要求一起吃,一次两次可以编谎言说是偶然遇到个非常香甜好吃的南瓜,次数多了就说不过去了,所以孟桃自己也不吃了,等明年用这个种子在山上种出来,看看是什么味道吧。 还有十几个干了的金黄色葫芦,这个东西整好了,无论装酒、装水,那都是好喝的。 孟桃抱抱这个拍拍那个,想到如果人家不会欣赏,觉得它又不能直接吃,不懂它的好,白白浪费了,最后决定不卖它们,留着挂石壁上好看。 空间里还保存有两箱子苹果雪梨,七八十斤香菇木耳、笋干、黄花菜,孟桃是打算自己平时吃的,但集体生活嘛,实在也没机会吃,索性就把香菇木耳等干货也打包给沈誉了,她反正还在县城呆着,明天去一趟地区市里的土产公司,再买一批香菇木耳存放起来。 药材整理出三袋,那株五十年份的野山参,孟桃用竹竿把它送到石缝里,浇了些松针露水,看看还能不能继续生长。 ………………(分割线) 傍晚,城东水泥桥头停了一辆中型卡车,车旁站着一位穿工装的年轻男子。 杨力程看着朝他这个方向走过来姑娘,那姑娘穿件碎花棉袄,围一条大红色围巾,眉眼如画,看起来年纪好小,不知道是不是她?可要不是的话,这么冷的天气,又临近夜晚,哪个姑娘家吃饱了撑的,跑到这城外桥头来站着吹风? “请问同志,你是在等人吗?”姑娘到了跟前,朝着杨力程问道。 杨力程点头:“对,我叫杨力程,你是……” “我叫孟桃花。” 杨力程忙展示出笑脸:“嫂子你好!我是沈……沈誉让我来的!” 孟桃听到二十五六岁的男子喊自己嫂子,不由就想到在宜城,那个瓜皮帽喊自己大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今天明明没化妆,而且穿的挺鲜亮,还这么显老吗? “我还没结婚呢,你可以叫我名字。” “呵呵!以后结婚就是嫂子了。” 杨力程笑着,朝身后卡车招了招手,从车上跳下来两个人,都是精壮小伙子,往孟桃面前立正一站,齐声喊:“嫂子好!” 孟桃:“……” 这就有点不对劲了啊:“那个,你是杨力程吗?你们真是沈誉喊来的?” “是的嫂子,我确实是杨力程!这两个是郑辉和柯建国。”杨力程忙道。 “嫂子,我叫柯建国。”个子稍高的有些腼腆。 “嫂子,我是郑辉,我们以前和沈誉一起……一起工作过的!沈誉和您很快要结婚了,我们很高兴!”郑辉笑嘻嘻说,明显是个活跃多话的。 孟桃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现在也解释不清楚,还浪费时间,索性懒得理会,只道:“可以叫我名字,叫嫂子把我叫老了。” 郑辉:“您这么年轻漂亮,一点都不老,可我们必须得叫嫂子啊!” 孟桃无语,干脆由着他们了,反正他们又不在这儿停留太久。 杨力程问明货物存放的地方距离两三里远,就让孟桃坐到副驾驶室也好指路,郑辉和柯建国去了后头的车厢,盖了帆布棚的,能遮挡点冷风。 到了酒厂仓库区,孟桃打开那间小仓库,柯建国和郑辉先从车厢里搬下来一架崭新的飞鸽牌自行车,还有两个木条箱,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杨力程说都是沈誉交待给孟桃的。 这个孟桃也知道,早上在邮局通话时沈誉说过,要捎点东西给她,以为又是些小零食什么的,没想到还有单车。 这算是意外之喜,孟桃也有一张单车票,曾去公社供销社问过,售货员说今年本公社单车指标没有了,调不来,只能等到明年再买,现在沈誉送来一架,倒是解决了问题,她已经腻味走路了,平时去个公社得坐牛车,慢得要命。 至于买单车的钱,以后再还,或者让沈誉直接从这些货款里面扣就是了。 杨力程三个也不多话,就忙着搬运东西,孟桃看到后车厢有防震的结实木架子,装泡菜酸菜的陶缸和酱料罐子放上去,不怕被震坏。 搬完了东西,三人向孟桃告辞,立马就要走了。 孟桃说:“你们没吃晚饭吧?现在饭店还没关门,先去吃个饭再走。” 杨力程笑着道:“不用了,我们这趟来是限定时间的,轮流开车路上都不能停留。放心,我们带有食物和水,饿不着的。” 说完又问孟桃要不要先送她回住处?孟桃见他们真的很抓紧时间,也不想耽误他们,便说不要,她就借住这厂里,并不远的。 孟桃给杨力程一封信,让他转交沈誉,里面是货物清单。 等汽车开走,把两个木条箱收进空间,锁了小仓库和酒厂后门,骑着自行车返回城区,这附近一路都是村庄和酒厂的家属房子,还有个造纸厂正在筹建中,工地上两堆篝火,不算冷清,新单车轻巧省力,在公路上跑得很快,大概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城区。 第一百零一章不要分彼此 孟桃直接去了县医院,在门口遇到跑出来抽烟的张福,看见孟桃骑着辆亮闪闪的单车,张福很惊奇:“你借了谁的车子?” 孟桃说:“不是借的,是我之前托朋友帮忙买的,现在送过来了。” 买单车要有发票的,沈誉应该是放在那两个木条箱子里。 张福拍拍新单车:“飞鸽牌啊,真好!” 指点孟桃推去单车棚那边放,只要上锁就行了,这个年代的好处,管制严厉世风清正,小偷小摸少之又少,绝不敢有人猖狂到跑进单位里偷单车。 孟桃把酒厂小仓库和后门钥匙交给张福,让他拿回去给他舅爷,租金之前已经给过了的。 张福收好钥匙,也笑着告诉孟桃:“刚才接热水,帮我爸和你堂哥擦洗过了。” 孟桃表示感谢:“辛苦你了,真亏得有你在,帮我们兄妹大忙了。” “不辛苦不辛苦,顺手的事。”张福摆摆手,“我以为你今晚不过来了,你那个……你不知道吧?你又有两个兄弟从乡下来了。” “什么兄弟?”孟桃诧异问道。 张福说:“就是你们孟家的兄弟啊,金牛告诉我,一个叫孟金贵,一个叫孟金刚,估计是走路来的,傍晚才到。他们来了就一直坐那,光说话,也不帮金牛干啥,也不自己去买饭吃,饿的把床头柜抽屉里你买给金牛解闷的饼干和几个苹果翻出来啃完,喝光一壶热水,我才刚又给打满了。” 孟桃皱了皱眉,柳庄老孟家的?他们来干什么?探望、照顾?按照张福的描述,也不像啊,要有那份心早该来了的。 走进病房,看见孟金牛床边坐着两个男的,孟桃想那就是孟金贵和孟金刚了,一个父亲三个妈生的三兄弟,五官相貌却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不说明都不知道他们是兄弟。 孟金牛抬头看见孟桃跟着张福进来,忙道:“桃花,你咋又来了?” 孟桃:“今天晚饭吃得早,来看看你饿了没,要不要吃宵夜?” “不饿,不饿,不用吃宵夜。”孟金牛说。 他旁边的兄弟插话:“有宵夜怎么不吃?都吃点吧。” “是啊是啊,我们都饿了。” 孟金牛只得指了指旁边两个,告诉孟桃:“这是二哥金贵,这是老四金刚,他俩来好一会了。” 孟金贵戴一顶有破洞的旧毡帽,穿件打了补丁的蓝布棉袄,腰间绑根布绳,脚下一双千层底布鞋,双手拢在袖里还躬着身子,很冷的样子,他没说话,只笑着朝孟桃花点了点头。 孟金刚可就时髦多了,梳着小分头,四个口袋的仿军装外套,左上边口袋插两支钢笔,袖口处露出灰色毛衣,脚下一双皮鞋,这模样,走在街上肯定被人认为是国家干部或者工厂职工。 他站起来说道:“你就是孟桃花?听说你和三娃同年,那我得喊你一声姐?” 孟桃:“随便,叫我名字也行。” “也是哦,都是一个班辈的,相差一两岁也没啥的。” 孟金刚笑笑,又问:“这病房都住满了,没有床位做陪床,桃花你住哪?” “我住旅社。” “这样啊,你等会也带我二哥去旅社住吧,我就不用了,我可以住我同学家的。” 孟桃看了看孟金刚,又看向孟金牛。 金牛说:“不行,桃花一个姑娘家,她哪能管得着你们?” “那她不是管着你吗?能管你咋就不能管我?”孟金贵说。 “是啊,都是自家兄弟,应该一视同仁,不要分彼此。”孟金刚看着孟桃说,孟桃呵呵,是个有文化的银,嘴里词儿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 “这……我……这……”孟金牛嘴笨答不上来。 “这不一样,”孟桃给他接上:“我认识孟金牛,所以我乐意管孟金牛;你们是谁?我不乐意管,也管不着。” 孟金刚:“……” 孟金贵:“桃花,你怎么说话呢?老三是你堂哥,我也是你堂哥,咋就管他不管我?” “金牛伤着了,我来看金牛的,你也来看金牛,为什么要我管你?” “那不是,你先来的嘛,熟悉地方了,我今天来得急,也不知道医院不让住,没顾上打证明,你住那旅社几天是熟人了,顺便带个人去住不行吗?” “不行。” 金牛也说:“你男的,桃花一女的,怎么能带你?” 孟金贵瞪金牛一眼:“你……还不是为了你?我可是来照顾你的,既然不能去住旅社,那我晚上就跟你挤挤。” 孟桃:“金牛是重伤,医生说不能挤不能碰,你要是把他弄成二次受伤,你负得起责任吗?” “我就睡边边儿,不碰他,顺便晚上也能照顾他。” “我不用你照顾。”金牛指了指张福:“张福兄弟照顾他爹,顺便照看我,这几天我们都好好的。” 张福笑了笑:“前两天倒是还有空床,这两天没有了,我晚上都不敢挤我爸,怕碰到他的伤腿,又得花钱重新治,还受罪。我就裹着棉被在门口那长排椅上躺躺。走廊上长排椅有的是,要不金贵兄弟也去躺一个呗。” 孟金贵:“……”他才不要睡走廊,冷风呼呼的,他又没有棉被,非冻死不可。 孟桃对孟金刚说:“我这就去告诉值班医生和护士,请他们注意看这间病房,绝对不允许有人挤病人的床位。你二哥没打证明,不能住旅社,但可以住别人家里,你住哪,就带他去哪吧。” 说完走出去,真的去了值班室。 孟金刚埋怨地看了孟金贵一眼,心里直叫倒霉:自己好好地在街上走着,怎么就让这个人给发现了呢?还被他忽悠过来看孟金牛,结果没饭吃饿了半天;家里既然派金贵过来照顾孟金牛,肯定给他钱了,可这孟金贵的尿性,就是个只进不出的铁公鸡,钱到了他手里,恨不得直接吞进肚,绝不可能再拿出来花用的。 而孟金贵嘴里形容的,有钱又大方的孟桃花,压根儿就不是那一回事,这嘴巴厉害的,能说会道,不仅不给买饭吃,都不肯安排孟金贵住旅社,还得自己来想法子。 孟金刚以前在县城读高中,对县城很熟,他有不少县城的同学,但真正交好的没几个,只有一个叫魏良的,非常的老实厚道,又看重同学友情,所以孟金刚跟他很要好,每次孟金刚来县城,只要去找魏良,准能被收留,住三五天甚至一星期都没事。 魏父魏母也很善良好说话,就是魏弟有点甩脸色,孟金刚担心自己带孟金贵去魏家,要是魏良的家人有意见,那就不好了,他还想要多住两天的呢。 可现在也没其它办法,只能先这样,带孟金贵过去挤一晚,明天天亮就叫他滚蛋回柳庄,不走也不管他了。 孟桃离开医院不久,医生和护士来到病房查点,再次重申不允许陪护家属挤占病人床位,并要求闲杂人等离开病房,不要影响病人休息,孟金刚只好带着孟金贵走了。 一路也顾不上说话,急急走着,就怕人家家里已经休息,进不了门那可惨,要流落街头了。 兄弟俩走到某个工厂宿舍区,看门的老头每天看见孟金刚进进出出,认得他是魏家客人,就不管他们,由着他们进去。 来到一栋筒子楼,上二楼,孟金刚停在第四间,窗户灯还亮着,他心里松口气:魏同学果真是个好同学啊,还在等着他呢,忙敲了敲门,一边喊着:“魏良,我回来了,开开门哪。” 屋里,魏良正要去开门,被他姐拦住了。 魏姐一边拍哄着怀里的奶娃娃,一边问魏良:“你还要让你那个同学住咱家?” 魏良:“不然怎么办?他没回家,还在这,不让他住他就没地儿去了。” 魏姐叹口气:“弟啊,你年纪不小了,是家里大儿子,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你看看咱家的情况,爷爷去世两年了,可爸妈上班的工资,省吃俭用也还没把爷爷生病吃药欠的债填上呢。 为了你能够明年顶上爸的班,你二姐去下乡插队了,小弟还念着书,家里一年到头吃不到几顿肉,只有两床厚铺盖,爸妈一床,你和小弟共一床……你经常带这同学来家住着,一住就四五天,他是跟你一样大的男孩子,吃的可不少,现如今哪家不是小心过日子,哪家敢这样留客?也就你了,你是看着爸妈老实软和,不舍得说你对不对? 你同学住着,晚上小弟就只好去挤爸妈,可小弟已经十三岁了,个子不小了,这样三个人都睡不好,妈受凉得感冒,爸白天上班没精神,很容易出事故的你知道吗? 要不是小弟特意跑去找我说,我还不知道这回事呢,你以为你对他这样是仁义吗?他却可能当你是傻子呢!做人得要良心,对朋友要讲义气,那也看看是什么朋友。 就你这个同学,按照小弟说的,饭菜做好端上桌他先吃,妈还在厨房收拾呢,吃饱了撂碗就走,没句好话,也不帮忙做事,住着住着就不走了,根本不体谅主人家的难处,这样的人他有良心吗?他就不值得你跟他讲义气! 今天我回来,一定要打发你这个同学,等会你姐夫上完夜班就带铺盖过来,我们打地铺。你要是还留你这个同学,那就赶我们走,不然,你就亲口去告诉他,叫他回去!以后,别再来了!” 魏良嗫嚅着:“可现在,都这么夜了,他也没法回去呀。” “那你是打算连夜赶走你姐和你大外甥?” “不能够。” “那就去跟他说,让他走!” 第一百零二章不留情面 魏良走去开门,看到孟金刚身后还跟着个人,有些吃惊,孟金刚笑着对他说道:“魏良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我在街上碰见我二哥,知道我三哥受伤住到县医院来了,就一起去医院看望我三哥…… 我二哥暂时没地儿住,今晚我们仨就一起挤挤吧,明天他会另外想办法的。还有,我和二哥没吃晚饭呢,刚才我看了看过道煤炉里还有点火,我们加个煤球,煮点粥怎么样?” 魏良:“……” 孟金刚怎么回事啊?自己收留他住着,已经很难了,他还带个人来?当这是旅社呢? 还煮粥,家里都没粮了。 魏良想到做晚饭时,他妈妈把空了的粮袋子仔仔细细地翻过来,轻轻地抖着,缝隙里的面粉都没放过,他妈还歉意地说:“咱家粮本子每月的粮食指标,这个月这么快吃光了,超支了呢,明天我去你舅家看能不能借一些。今晚就少吃点,每人半碗面糊,也留半碗你同学,他要是不回来住了,你和你弟就当宵夜分着吃,半夜就不饿了。” 他和小弟分吃了面糊,半夜是不饿了,可爸妈呢?他们难道不会饿吗? 魏良这会儿知道了,他大姐说的都对。 家里这么穷,他还没有工作,没往家里挣一分钱,十八岁了还靠父母养着,他凭什么收留客人住这么久?这个家又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家,留了客人,家人就得省下口粮,就得挨饿,他妈妈本来就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弟弟半大小子,好像总是吃不饱…… 魏良感到了羞愧,不是对孟金刚同学,而是自己的父母家人。 “对不起了金刚,我大姐带着外甥、姐夫回来了,你今晚,就另去找地方住去吧。” 魏良很自然地说出这句话,孟金刚楞住,他身后的孟金贵也呆了呆,随即心里一阵懊悔,这是不收留啊?早知道,他就不跟着走这老远,又冷又饿,还不如在医院里坐着呢,至少那里暖和,还有开水喝。 孟金刚有些结巴道:“那、那个你大姐真的来了?” “真的。”魏良说。 屋里传出魏姐哄孩子的声音。 孟金刚:“……魏良你怎么不早说呀?现在叫我们上哪儿去?” “金刚,你吃完午饭就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你去了哪儿,我姐早就来了,你现在才出现,我怎么跟你说?” “可是……那我们怎么办啊?到处关门了,路灯十二灯也要熄掉,街上黑咕隆咚。” 魏良想了一下,说道:“要不这样,你记得我们班吴伟吗?他家是县百货的,百货公司家属院在城中那带,就那个城堡式老建筑,门楼三个门洞又宽又大,吴伟他爸就是看门口的,夜里那儿的灯一直亮着,有两排长排椅,我们平时也去那打牌玩,你们就去那儿对付一晚吧,你告诉吴伟他爸你是吴伟同学,他不会赶你走。” 孟金刚觉得,魏良简直在侮辱他,出的什么馊主意?竟然叫他去住门洞,他至于这么落魄吗? 看在老同学的份上,他不想跟魏良翻脸,他觉得,应该是他带了孟金贵过来,孟金贵穿的这个样子,土里土气,显得脏兮兮的,魏良不高兴了,才不想让他们住下。 于是点头道:“既然今晚不方便,那我们就去别的地方看看。” 魏良见他爽快,也松了口气:“现在挺晚了,那你们快去吧。” 却又听孟金刚说道:“今天我是去看我们厂工地了,厂房基本已经好了,宿舍也建的很快,大概下个月就能建成,所以下个月我再来,听说这次招工,人数很多,我得看紧点,不然到时分不到好宿舍——先跟你说一声,我下个月还来跟你住两天。” 魏良:“……”怎么还要来啊? 听到屋里魏姐咳嗽,魏良忙道:“孟金刚,你下次来去住旅社吧,我们家地方小,住不下了。” 说完,赶紧关上了门。 孟金刚楞楞地站在黑乎乎的过道里,回想一下魏良的话,意识到自己是被彻底拒绝了,不免难堪又气愤:魏良怎么能这样?半夜把自己关在门外,自己也没生气,而且还很有礼貌地提前说明下个月再来,他竟然就一口拒绝了,丝毫不留情面!也太不讲义气了吧,算什么好同学啊? 回头看到孟金贵还有心思扒拉着人家的煤炉取暖,不由恼火地埋怨几句,都是因为这个倒霉家伙,自己都没地儿住了。 孟金贵更加没好气,怪孟金刚办事不牢靠,害他饿着肚皮走老远,累个半死,结果还捞不着住处,也没有吃的。 兄弟俩争吵着走出这个宿舍区,其实现在还可以去住旅社,旅社深夜还开门的,孟金贵和孟金刚身上都有点钱,但谁也不舍得拿出来,最后还是往医院去了。 清早,孟桃提着个大号铝饭盒来到医院,就看到这么个情景:孟金牛床上左边棉被里隆起一团,那是一个人钻在棉被里,正呼呼大睡。 孟桃问:“这谁啊?” 孟金牛:“二哥,孟金贵。” 孟桃瞪眼:“怎么能让他睡这儿?碰到你伤腿是开玩笑的吗?你不想好啦?昨晚他为什么没走?” 孟金牛满脸无奈:“昨晚是走了,半夜又回来了,好在张福兄弟去喊医生过来,他没敢挤我,就是大早上医生查完房之后,他实在撑不住就上来睡一会,我现在清醒着,不让他碰到我。” 张福指了指门口:“外头长椅上还有一个呢,昨晚真是被他们烦死,都没睡好,早上五点多我起来上厕所,那个孟金刚就钻进我棉被里去了,搞得我反而没地方躺,只能小心挨着我爸旁边取点暖。” 孟桃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趁着那两个人没睡醒,从饭盒里舀出热气腾腾的大骨粥给孟金牛吃,分了一碗给张福的爸爸,这粥是国营饭店里买的,熬得久,香气浓郁营养好,除了大骨粥,还有油纸袋装着六个白胖胖的大包子,猪肉白菜馅的,孟金牛和张爸每人一个,余下给张福,孟桃自己是在饭店吃饱了才过来。 张福也不推辞,端粥给他爸吃,自己大口咬着包子,他妈白天来换班,也会带吃的,昨天熬了鸡汤,也分给孟金牛喝,这几天都这样,两家人互相送吃的。 第一百零三章趁孟桃花不在 照顾病人吃完早饭,孟桃告诉孟金牛和张福,自己等会要坐班车去一趟地区市,也就是蒙州,下午赶回来,午饭和晚饭就留钱票,麻烦张福买给孟金牛吃。 张福点头答应,并没多问什么,孟桃向他打听黑市,又特意租了个仓库,他舅爷说后门路上有车印子,是走过大卡车的,张福就知道:孟桃在搞“投机倒把”,私下做生意赚钱。 这样的人县城老街里很多,虽然明面上这是不被允许的,街道办、厂里开会,都宣传过,但私底下人们是怎么想的,基本上都能从行动上看出来,反正是各家管各家事,街坊邻居,都不会多嘴多舌乱说话。 张福也认为那是种本事,他是苦于没本钱没门路,不然也会干一点——谁不想多挣钱,过不愁吃穿的好日子啊? 所以对于孟桃的行为,他一点不惊奇,还很佩服,一个乡下姑娘这么能干的。 孟金牛有点担心,他长这么大,最远也就到县城,蒙州太远了吧?而且那还是大地方,听说有火车站四通八达的,怕孟桃遇到坏人,被人拐走了。 孟桃笑着说不会被拐走的,让他好好休养,不用操心,也别搭理孟金贵和孟金刚,没有道理的、过份的要求必须拒绝,保护好自己。 医院走廊里人开始多起来,值班护士和搞清洁卫生的阿姨连声催促下,躺在长椅上睡得昏天暗地的孟金刚不得不起来了,但是还没睡够,他把棉被还给张福,看见孟金贵挨在孟金牛床边睡着,也想蹭一边儿,被孟金牛拒绝。 张福也走过来说:“你们这样不行的,该为金牛想想,金牛养不好伤,以后就会变成残疾。” 孟金刚起床气上来,瞪张福一眼:“谁不为他好了?他可是我哥!” 又对孟金牛说:“我们是来看你的,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孟金牛也生气了,对他怎样没事,怎么还怼上张福了呢?张福是帮他说话,他可不能让张福吃亏:“金刚,没人叫你们来,你们这样,不是来看望我,是来害我的。说过多少遍我这里不能碰,你们就是不听,你们回家去吧,赶紧走。” 孟金刚不相信地看着孟金牛:“三娃,你说啥?你赶我们走?你竟敢这样对我……你就不怕回家去,爷奶和爸他们骂你?” 孟金刚有这个自信,他可是家里的宠儿,爷奶都喜欢,父母从小宝贝,而且最有文化,又得了工人名额,前程光明,全家都应该把他当宝,孟老三在家里是最低级的存在,怎么敢对他不敬? 孟金牛看着孟金刚,他以前对这个孟老四很不错的,什么都肯帮他干,也很习惯孟金刚的高高在上,但是现在,他不想顺着孟金刚了。 “我不怕,我这条命已经还给爸,现在这脑袋、断腿,要不是桃花妹子救回来,早埋下地里了……我以后不再回柳庄老孟家,不是你们的亲兄弟了,我是临水村孟胜利的孙子。” 孟金刚一副听不明白的样子,实际他也真不明白,他是听说过临水村有个叔爷爷住那里,但不知道具体情况,昨天遇到孟金贵,孟金贵也只是说孟金牛是自己跌伤的,现在孟金牛提到他爸,是怎么回事? 不过争了这么几句,睡意倒是消散不少,不睡也无所谓了,他就没再继续说什么,自顾走去水房洗脸,上厕所。 两名女护士进来给病人发药、打针,发现了孟金牛床上的孟金贵,直接把他拍醒,训斥一顿,孟金贵也迷迷糊糊洗脸去了。 路上碰到孟金刚,兄弟俩一阵嘀嘀咕咕,孟金刚总算是了解到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事情,不免也埋怨孟来福下手太重,白白花掉五十块钱医药费,他来个县城,好说歹说只拿到两块钱路费。 孟金刚虽然不用在家做劳动,他就要进厂当工人了,但也不同意把孟金牛过继给临水村孟家,他可是有孝心的儿子,不舍得爸妈太辛苦,孟金牛这么能干,有他在家里顶着,爸妈不用劳累。 孟金贵告诉孟金刚,自己是耿桂芬派来,让他看着照顾孟金牛几天,也不用非得呆够医生说的住院时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你医生还能强迫人住院不成?就趁着那个孟桃花不注意,找个板车直接把孟金牛拉回家得了! 至于耿桂芬给孟金贵带了多少钱来,孟金贵没说,孟金刚也不问,等他回家不就知道了? 兄弟俩商量过后,一起回病房劝说孟金牛不要过继去临水村,自古以来嗣子都是让人瞧不起的,让孟金牛别听孟桃花的,他们奶奶都说过了,孟桃花一出生父母就死掉了,三爷爷也被她克的,再也没有别的子女,才活到六十岁,那个桃花就是个克死爷娘老子、命中妨害兄弟姐妹的煞星,不然临水村孟家怎么成了绝户?孟金牛过去,绝对讨不着好! 他们说什么孟金牛都无动于衷,躺在床上闭眼养神,但听到他们说桃花坏话,孟金牛就不淡定了,睁开眼睛把两人骂了一顿,还喊了张福来做证,说要去举报这兄弟俩,因为他们有封建迷信思想,需要接受教育,做检讨! 孟金贵:“……” 孟金刚:“……” 兄弟俩再次吃惊于孟金牛的变化,竟然说翻脸就翻脸,而且还学会拉人做证、然后举报? 这还是那个蠢蠢的孟老三吗? 孟金贵拿出哥哥的身份,色厉内荏地骂孟金牛两句,孟金刚忙说软话圆过去,孟金牛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们,两人也都不敢再多话了。 特别是孟金刚,他就快进厂当工人了,也需要政审的,而且很严格,万一因为被举报,档案上给他添个黑点,他哭都来不及。 上午十点多钟,孟金贵和孟金刚肚子饿得咕咕叫,问孟金牛怎么还不见孟桃花来送早饭? 孟金牛不回答,旁边张福说:“早吃过了,你们那时还在呼呼睡呢。” 孟金贵又问桃花往天什么时候来送午饭?张福回答:“到中午就来,不过今天她有事不来了,把金牛的饭钱放在我这。” “那是不是,也管我们的饭?” “桃花只留了金牛的饭钱,你们的没有。” 孟金贵很失望,怨念地看了孟金牛一眼,只好带着孟金刚去外头饭店,看了半天,最后掏出三毛钱买了几个不要粮票的黑面窝头,兄弟俩就着店里的免费开水,吃了一顿,也不知该叫早餐还是中餐。 吃完饭,孟金贵和孟金刚商量:“趁孟桃花不在,咱们去找个板车,把三娃拉回村,应该还能退些医药费出来。三娃这样,也只是骨头断而已,乡下土医就能治,用草药,花不了几个钱。” 孟金刚心里却有了顾虑,主要刚才被孟金牛吓唬要举报,现在的孟金牛不像以前那么憨傻听话,他长反骨了,要是在医院里吵闹起来,那么多的医生、护士,还有病人看着…… 孟金刚可丢不起这个脸,不肯听孟金贵的了。 他得回家去,失去了住宿和吃饭的地方,身上只剩几毛钱车费,再不回去,到时怕是连车费都没有了。 孟金贵生气地看着孟金刚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却也没辙。 他只能自己回医院,孟金牛的病房里,陪护的家属们像约好了似的,这个时候居然都不在,只剩几个病人或靠在床头或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 张福也没了影子,孟金贵一看机会来了,忙跑到孟金牛身边,喊了声“三娃”,孟金牛昨晚被孟金贵兄弟俩吵得没睡好,正迷糊着,听见喊声睁开眼,看着孟金贵,不由得皱了皱眉:“二哥,你怎么还不回去啊?” 孟金贵:“三娃,你在医院里光这么躺着,医生也没怎么来看管你,早上就吃那几颗药……咱不如回家去,找土医捡点草药熬汤喝,一样能好!还省钱了,等医院退回那些钱,拿来买肉吃,天天给你吃一顿肉,你看咋样?” 孟金牛用看傻子的目光注视孟金贵一会,又闭上眼。 “三娃你说句话啊,哥看好了,对面街那边就有人用板车拉砖拉木头啥的,哥背你下去,咱谈好一个板车送你回村,慢慢走,不颠着你,天黑之前也能到家了,好不?” 孟金贵说着,心里想到耿桂芬答应过的:要是他把金牛弄回家,医院里退回钱,就都归他;而且耿彩月那里还会另外给一份谢礼,别看耿彩月是个寡妇,她有钱的! 那他也不能要少了,怎么着也得给三十块钱,毕竟他这么辛苦把三娃带回去,最后也是便宜了耿彩月不是吗? 谁家年轻小伙子,乐意娶个带仨娃的寡妇?耿彩月还比三娃大六七岁的。 孟金贵心里噼哩啪啦打算盘,见孟金牛不吱声,又伸手去拉他,孟金牛睁开眼:“再动我一下,我就喊护士,把你赶出去。” “我在跟你商量事情呢,你都不答话的。”孟金贵生气。 “我说过了,再不回老孟家。” “你以为奶会答应,让你去临水村落户?” “不答应又怎样?我已经成年,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主。” “你……”孟金贵还想说什么,却有人走进来探望病人,另外几个家属也回来了,病房里热闹起来,这个时候肯定是不能把孟金牛搬走的,孟金贵只得作罢。 第一百零四章想买个房 临近中午,陆续有打饭回来,病房里飘散着饭菜香气,张福的妈妈也送饭来了,张福却另外又去医院饭堂打了一份饭菜,是孟桃留下的钱票,给金牛吃的。 张妈倒热水,替张爸和金牛都擦洗了脸、手,和张福一起小心扶着两人半靠在床头,背后垫上枕头,然后端上饭,让他们自己慢慢吃着。 孟金贵坐在孟金牛床沿就没挪过窝,两手拢在袖子里,张福和张妈忙前忙后,他都没伸手相帮,也不知道要让一让,病房里其他人看着都觉得这个人奇奇怪怪,是以没有谁主动跟他说话,吃饭了病床这间互相打招呼,就是没叫他。 有张福在,孟金贵就算想分孟金牛的饭吃,也不好意思说,只能干看着。 孟金牛倒是招呼他了,却叫他:“二哥你快去吃饭吧,不然过了这个点儿,饭店卖完了,就没得吃了。” 孟金贵瞪孟金牛一眼:“你吃你的,饭都堵不住嘴!” 这么会操心,咋不说分点给二哥吃?分个饭盒盖也成啊。 孟金牛吃的是白米饭,张福唯恐他不饱似的,满满一饭盒白米饭,只不过吃了两筷子,那饭团下就扒出土豆丝和两个鸡腿、大肉丸子,加上床头桌上摆的一碗鱼汤,这伙食简直了,都赶上人家过年了! 孟金贵眼珠子险些瞪出来,孟金牛却像没什么表情变化,仿佛他天天都这么吃的,其实孟金牛现在整个脑袋包扎得,只露眼睛鼻子嘴,就是有表情也难看得清楚。 孟金贵想到以前在家里,逢年过节,分给金牛一小块肉,他能乐得像个傻子,舍不得吃的压在碗底,直到最后才吃掉。 现在这没良心的,亲哥坐旁边呢,他都不喊亲哥一起吃,却直接分了一个鸡腿给张福,又分个肉丸子给张爸,而张爸也分了一个荷包蛋给他,几个人吃得香喷喷,馋得孟金贵直咽口水。 张妈在家陪小儿子吃过才来的,她昨天见过孟金贵,知道是孟金牛的兄弟,就问他怎么不去吃午饭?孟金贵只能说自己早吃过了。 吃完饭,张妈又绞热毛巾给两个伤病号擦手擦脸,交待张福父子两句,就又走了,她在服装厂上班,年底很忙,所以让张福请假照顾他爸,张福在酒厂只是个搬货的小工人,这年月还就不缺干力气活的,可以随便请假,扣点钱的事。 张福让两个伤病员坐着闲聊一会,倒开水给他们慢慢喝,消化消化,再拿尿盆帮忙解决一下生理问题,然后扶他们躺下睡午觉,他自己就轻松了,跑外面去抽烟。 孟金贵瞧着张福照顾人这么细致,他再看向孟金牛的眼光,竟是发生了变化,自动忽略掉孟金牛身上的伤痛,怎么看都觉得孟金牛成了个正在享福的大少爷。 天天啥也不干,却不愁吃喝还能顿顿吃肉! 而这一切谁给的?孟桃花! 孟桃花有钱才能办到这样,她的钱打哪来?是孟长栓,他三爷爷留下的! 孟金贵觉得自己触摸到了真相,他知道孟金牛为什么一定要过续去临水村了:有这样的好日子过,谁不愿意啊? 孟金牛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三点,不见了孟金贵,张福告诉他:孟金贵回家了。 孟金贵是坐班车回去的,这个车钱他舍得,要赶紧回到家,跟爷爷孟长寿理论:记得听家里人说笑过,他小时候差点就成了三爷爷的孙子,那现在,去临水村落户的为啥是孟金牛而不是他孟金贵? 原本该他的好处,凭啥给金牛? 孟金贵急匆匆回到柳庄老孟家,跑孟长寿跟前吵吵,又搅出了一团乱。 而此时孟桃在蒙州街头也紧赶慢赶,跑到了汽车站,终于坐上最后一趟回兴阳县城的班车,松了口气:她可没带证明,赶不回去的话,晚上住宿都成问题。 脑子里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在蒙州买房子吧,这样往来也能有个落脚点,不然总要住旅社,现在的房子即便是市里,也普遍都是旧式砖瓦结构,地段好的两三百块应该就能买得到。 这里虽然只是个地区市,但有个火车站,位置还挺重要,通连几个省份。 不说客运,光是货运,今天在货场见到的那个场面,就让人眼花缭乱的,都说七十年代物资匮乏,可孟桃初次踏入的那个火车站货场,就让她很怀疑这个说法:一连片大大的货场,到处都是堆得像小山的货物,人员和运输车辆你来我往纷纷攘攘,火车货运工作量之大,真的是忙到要飞起了。 孟桃之所以有机会跑去火车站货场,是因为她在黑市遇到了马丰年。 马丰年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在金岭县煤矿开运输车,金岭县据说是蒙州地区辖下最偏僻的县,山高林密,但那里物产丰富,不仅有个煤矿还有铁矿,而野味山珍也数金岭县的最多最好。 这些孟桃原本都不知道的,也是听马丰年说了才了解,马丰年跑运输久了脑子活络,时不时地在货车上捎带些山货出来,卖给黑市小老板,从中赚点差价,但这次他大意轻信了人,在没有定金的情况下,帮一个外地来的小老板收集到千多斤香菇木耳核桃等干货,结果等他运到蒙州,那小老板托人留话说他家里有事,先回去了! 货也不要了! 马丰年差点晕倒:这可是千多两千块钱的上好山货!他先收货来的,没付钱,乡亲们信任他,等着他拿货款回去再结帐,快到年了,家家户户都拿出最好的山货换钱,就为的好好过个年,哪成想…… 气急败坏的马丰年,只好自己去黑市找小贩们,但谁也没有能力一口吃下那么多的货,而且那个跑掉的小老板给的收购价还挺高,黑市小贩们给不起,都不要他的货。 马丰年不敢回去,滞留在蒙州四五天了,每天扛一袋山货去黑市摆摊,见人就问要不要大量收购,哪怕亏本他也放手了。 孟桃蒙着大围巾去到黑市,自然是要看各种山货,就遇到了马丰年,顶着满嘴血泡,不停地说他的山货质量最好,有很多很多,可以降价卖……孟桃看了他摆放在地上的麻袋里,那些山货确实品相成色很好,闻一闻气味芬芳纯正,是上佳品质,就决定去看一看他到底有多少存货。 第一百零五章表示一下敬意 马丰年带孟桃去了火车站货场,他找熟人在这儿租到一个小小仓库,山货都卸在小仓库里,他开的运输车让另一个司机开回单位去了。 十几个大麻袋一个个解开看,马丰年为表示自己是实诚人,拿出新的麻袋,恨不得把所有山货都倒腾一遍让孟桃查验,花了半天功夫,孟桃给他还个价,收购了所有山货。 马丰年差点乐疯,又主动每斤让利一毛钱,也明说自己还能再赚一点点。经过这次,他以后是不敢再大意乱来了。 孟桃说:你还可以再收的,质量依然这么好的话,多少我都要。 马丰年忙问以后有货了,到哪去找她?孟桃让马丰年给个联系电话,她自己会定时联系他。 孟桃让马丰年明天再退还这间小仓库,因为她的车子得迟些才过来运货,她要在这里等着,马丰年自然是满口答应,先离开了,孟桃等他走后一个小时,把山货收进空间,关上小仓库门,从另一个出口离开。 货场车来人往,异常繁忙,她什么时候“运走”货物,自然没有人清楚。 傍晚六点多,孟桃回到了兴阳县,这个时候孟金牛应该吃过晚饭了,孟桃就自己去国营饭店点了份饺子吃完,然后提着两个网兜去医院。 每个网兜装六个苹果雪梨,她也算是出了趟门回来,买点水果给两个伤病号,挎包里放着两包牡丹牌香烟,慰劳张福的,张福和孟金牛、孟桃花是同年,却已是个拥有三年烟龄的烟民了,用他的话说:宁可少吃一块肉,不可少抽一支香烟。 到了医院,孟金牛和张福看见孟桃回来了,都十分高兴,张爸推辞不要水果,笑着说:“谢谢啦,前两天你才送的果子,我还没吃完呢,这个你留着自己吃吧。” “前两天那些是在县城买的,这个不一样哦,是我今天在蒙州果品门市部买到,听售货员说是刚进的货,新鲜又好吃,产地很有名的,她说的那地名儿我不记得了,很多人都抢着买,我尝过,真的好吃,也留了两斤在旅社自己吃,张叔你尝尝看就知道了。” 孟桃说着把网兜交给张福,然后拿出两个苹果,倒温开水洗洗,递一个给孟金牛,自己吃一个。 张福也取出个苹果,用小刀削了皮,分成两半,父子俩一人吃一半,张爸很快吃完,让张福再给一个,不让削皮,说浪费了,这么好吃的苹果。 孟桃心道当然好吃,前几天买的普通苹果,今天这是从空间拿出来的,所以没拿太多,怕又被孟金贵之类的突然跑来吃掉,叮嘱孟金牛这次要看好自己的东西了,每天吃一个。 张家父子一下子吃掉三个苹果,剩下一个苹果两个雪梨,张爸自觉地收了起来。 孟桃吃完苹果,又坐着闲聊了一会,就不打扰他们休息了,起身回旅社。 张福送她出来,到楼梯口孟桃把香烟给他,张福眼睛一亮,却又笑着摆手:“你又买果子又送烟的,我可不好意思。” 孟桃:“不要啊?那我扔垃圾桶了。” “别别别!给我给我!”张福忙把香烟抢了去,放到鼻子下用力闻闻,一脸陶醉:“好烟!明天你还要去哪?想去尽管去,我把金牛给你照顾好好的!” 孟桃无语,两包烟高兴成这样?烟民的世界她不懂。 张福看看四周,小声问道:“桃花,你租那个小仓库……是不是赚钱了?” “嗯,赚了一点。” “一点,是多少?” “七八十块吧。” 张福张着嘴巴,满眼崇拜:“这么几天就赚七八十块?你太厉害了!有门路也带带兄弟呗,兄弟没别的本事,可以跑跑腿,你吃肉,我喝汤!” “以后会有机会的。” “好咧,我等着!” 孟桃回到旅社自己住的单间,白天服务员进来收拾清洁过,换了床单被套,她又重新整理一遍,然后洗漱完,关好门窗,躺床上盖上棉被进入空间。 刚刚整理过的石台,清爽没到一天,又堆了十几个大麻袋进来,孟桃能说什么?自己干的事。 把沈誉让杨力程他们捎来的两个木条箱打开,一个箱子里全是精装火腿肉、牛肉罐头、牛肉干和香肠,这个好,可以当年货了。 另一个箱子里又是奶粉和麦乳精以及各种包装精致漂亮的进口糖果饼干小零食,零食很好,只是那几罐进口奶粉,孟桃看着都醉了,决定明天打包拿去邮局,寄给平江市的刘建新,给小明明吃吧。 箱子里附有一个大信封,塞得鼓鼓的,取出来是一张写满字的信笺,单车发票,各种花花绿绿的票券一大扎,都是崭新崭新的、全国通用的粮票布票油票肉票糖票工业票,还有两百块钱! 沈誉在信里说这些票券他基本用不着,所以给她,随便怎么用吧;两百块钱不是给她的,知道她很有钱了,只是请她代买些营养品慰问堂哥,她能亲自到县城照顾,说明堂哥不一般,他做为孟桃花同志的候补对象,必须对堂哥表示一下敬意。 孟桃读到“候补对象”,忍不住捂着嘴吃吃笑。 “候补对象”此刻正在省城家里接听电话,一手拿着孟桃写的那份清单,眉峰微微皱起,语气却慵懒闲散,仿佛毫不在意:“你问太多了,办不了就打回来。” “怎么办不了?我都嫌太少,再给我十倍来!是客人说的,我随口跟你提一下。” “哪的客人?” “听说过港城周氏吗?他们家族有仙人,不吃尘俗食品,从前只吃岛国的‘灵植’,我们这批货一推出,他们就来人察看,并恨不能全部收揽,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京津亦有份额……就是他们问‘这是蒙州来的吗’,还愿意出大价钱要那个‘蒙州农科所’地址。” “我不知道什么农科所,只听说有一个天才教授,教授愤世嫉俗,隐居潜心钻研……不过谁说是在蒙州?” “难道不是?” “……是就是吧。” “喂喂到底是不是?不是对不对?” “不知道。” “你……” “挂了。” “哼!我就是知道,怎么可能是蒙州那个穷地方?” 第一百零六章他给她写 沿海某处豪华私人宅院内,衣饰休闲江湖大佬模样的男子放下话筒,挑起嘴角哼笑: “不告诉我?我也知道,肯定不是蒙州那个穷野山沟,这样不寻常的食材品种,老教授怕是研究了一辈子,没有一个先进的、完善的试验基地是做不出来的!” 旁边站着一个穿黑西服的问道:“老大,我们要去查找那个基地吗?” “查它做什么?吃饱饭没事干?” “您不是,替港城周家问的?” “切!港城周家算什么?我自己好奇罢了。” “如果我们自己找到了货源……” “不可能!记住,其他谁都可以,只这条线绝不允许打探!” “明白!” …………………………## 沈誉靠在沙发上看清单,不知看第几遍了,早背熟了,但就是忍不住要看,这是桃花亲笔写的,只给一张清单,竟然都不舍得另外写张信笺,多告诉他一些她的事情。 心里不得劲:明知道让杨力程捎个信,他很快就能收到,不必等邮递员那么久……难道她一点儿不想他?没有话跟他倾诉?不可能的,怎么可以不想! 沈誉收起清单,打算上楼,桃花不给他写信,他给她写! 刚起身,沈厂长却开门进来了,带进一股寒气:“外面真冷啊,风刮得跟刀子似的,怕要下雪了。你明早出门,记得多穿件衣服。” “知道了,”沈誉问:“爸你怎么这么晚?” 沈厂长取下帽子、围巾,脱掉大衣:“年底事情多,忙不过来,这一晚上开了三个会,唉。” 沈誉给他倒杯热开水:“要放茶叶吗?” “不用,在会议室喝过茶了。” 沈厂长看了看厨房:“我倒是想吃点宵夜,煮挂面吧,放点白菜叶,有酱黄瓜和番茄酱,你要不要?” 沈誉:“……”老爸这么一说,他也饿了。 晚餐吃的香菇炒大白菜、蒸南瓜,还有从食堂买回来的红烧肘子和炒排骨,老爸好奇他拿回来的四个平头罐和八个玻璃瓶,随手开了三个说要尝尝味道,每尝一样都大喊好吃,看到酱黄瓜,捞了三根出来要切片装碟,结果,碟子没装成,老爸一口一口地,自己吃掉了三根酱黄瓜! 等到吃饭的时候,爱吃肉的父子俩,都仿佛看不见红烧肘子和炒排骨,抢着吃蘑菇大白菜和蒸南瓜,两样素菜都吃完了,吃不够,沈厂长又去抓了一棵大白菜洗洗切切,就随便煮煮盛出来,再去各舀一勺番茄酱和辣椒酱在碗里,父子俩又吃光了! 而现在,一向不吃宵夜的沈厂长,想吃宵夜了,不用怀疑,肯定是冲着那几样酱料去的。 沈誉有些后悔,早知这样,多留些下来。 杨力程三个开的那架卡车,并没有回省城,而是一路加速朝他指定的地方去,到目的地之后,对方直接用另一架同款卡车,换了他们的车,杨力程按照沈誉所说,各样食材,每样拿回五个。 所以是大白菜五个,大南瓜五个……太少了。 沈誉亲自把这批货放出去,是想引开某些人的注意力,免得他们老盯着蒙州,另外,由那个渠道出货之后,多少也能淡化之前桃花在黑市的行迹。 可他不知道,桃花给的这批货,比之前的那些品质更好,好了不止十倍! 桃花没告诉他,也有可能,桃花自己都不清楚。 沈誉想着,等见面的时候,他得跟桃花仔细谈谈,这个品质问题一定要搞清楚,再有像这批货的,就得更慎重些,不能轻易放出去了。 孟桃不知道,张福还有预言成真的本领,第二天,她真的又去玩去了。 上午她先去邮局寄了个包裹给平江市刘建新,十一点多钟回到医院,正和孟金牛商量午饭吃什么,忽然看到周翠玲走进病房,好朋友见面,都十分高兴,吱吱喳喳说个不停。 周翠玲买了麦乳精和水果罐头给孟金牛,祝他早日康复,并转达住在孟家小院里那些知青对金牛的祝福,孟金牛又激动又不好意思,说话结结巴巴地,表达了他的谢意。 周翠玲对孟桃说:“你那天给我打电话,我也忘记问你了,要不要帮忙带衣裳过来?你房门又锁着,想拿也拿不到,那你这几天怎么办?都不换衣裳的啊?” 孟桃好笑:“哪能呢?百货大楼什么都有,买了两套换洗。” 周翠玲啧啧:“真好,天天穿新衣,我也想!” “那去买啊,县百货新来的冬季成衣,有几套还挺好看。” “好看的肯定被你买到了,我也买的话,以后咱俩在村里不是穿一样的了?我要去蒙州百货瞧瞧,我妈让买些新毛线给我弟织毛衣,我还要买点好的洗发膏和雪花膏。” “现在去吗?” “对啊,有个知青跟我一起,她家就在蒙州,她现在下面等着呢,我俩打算坐一点钟的车去,住一晚,明天回来。” 孟桃问:“哪村的知青?男的女的?” 周翠玲白她一眼:“女的!下河村的。” 临水河由山溪汇成,流经临水村,又过上河村然后到下河村,下河村是个大村,四周全是平坦良田,每年收的粮食最多,是以公社建一个粮站在那里,周翠玲就在那里上班,认得那里的知青也不奇怪。 周翠玲叹气:“可惜了,你不能一起去。” “我昨天刚去过的。”孟桃说。 “你昨天去蒙州了?那谁看你金牛哥?” 孟桃指了指张福:“张福兄弟乐于助人,他帮忙看着。” 周翠玲两眼亮闪闪地看着张福:“那,张福兄弟能不能再乐于助人一次?让桃花陪我去蒙州,我们明天就回来了!” 张福笑:“去吧去吧,有我在,放心。” 周翠玲又拿好话哄得孟金牛高高兴兴的,就把孟桃带走了。 孟桃又逛了一次蒙州城,也跟着周翠玲买了些女孩子用的小东西。 同行的女知青叫于莉莉,是个娴静秀气的姑娘,爱脸红,熟悉了之后也很乐意和孟桃说话,到蒙州汽车站下车,她不忙回家,陪着周翠玲和孟桃到处逛,买完了东西,非要拉着周翠玲和孟桃去她家住。 第一百零七章不肯放过 周翠玲看看孟桃,对于莉莉说:“要是我一个人,就跟你去了,可现在又有桃花,都去你家住,到时把你家挤的……我带有证明了,我俩去旅社就好。” 孟桃也不想去别人家里住,又不认识的,双方都小心冀冀,麻烦也不方便。 于莉莉拉着孟桃说道:“没关系的!家里够宽,我有自己的房间,我爸妈也很好说话的。在县城桃花都请我吃午饭了,你们来到蒙州,到我家门口了,就不兴我尽尽地主之谊嘛?” 拗不过于莉莉,最后孟桃和周翠玲只好跟着她走了。 到于家一看,果真是很宽呢,一个临街院儿,位置很好,外头一条街不是主干道,平时没有汽车来来往往,因为好几个单位的家属院在这,所以整条街修建得很齐整,两排路灯柔和明亮,路边有两棵大大的杏树。 于莉莉说以前这个地方叫杏子巷,后来修了这条街横切进来,杏子巷被从中分开,就变成了左杏子巷、右杏子巷,她家属于右杏子巷,刚好在街边巷头。 于家院子大,人口应该也不少,正屋厢房似乎都住满了,都亮着灯呢,于莉莉拉着周翠玲和孟桃,兴冲冲走去正屋,进门就喊:“爸,妈!我回来了!我带朋友回来了!” 正屋客厅里,于爸正和几个男人围坐一起喝茶聊天,于妈在织毛衣,听见喊声,都一齐看过来,于妈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欢喜地迎上前,笑着道: “哎哟,我五姑娘回来了!怎么这么晚的?这俩姑娘是你朋友啊?长得真俊呢,真是太好了!” 于爸在那边喊了句:“莉莉啊,好好招待你朋友,叫你妈给做你们好吃的啊!” 然后又和他的老友们继续喝茶聊天。 周翠玲把在街上买的两斤点心递给于妈,于妈连说太客气了,拉着三个姑娘去了西边的屋子,叫于莉莉倒茶来,又拿出炒花生和瓜籽儿让孟桃和周翠玲吃,笑咪咪地和她们谈说几句,就去厨房做吃的。 孟桃打量了一下西屋,分里外间,于爸于妈睡里间,外间也放张床和一张张书桌,还有个圆桌子,于莉莉说那床是她大侄子睡,大侄子的父母,也就是她大哥大嫂,带着另外三个侄子侄女住东屋,于莉莉住厢房。 于莉莉说她爸妈生了六个,只有大哥一个男孩,其余全是女孩,不过爸妈没有重男轻女,在大哥结婚之前就把这院子做了分配,大哥以后占正屋,厢房本来四间,后来添盖一间,每个女儿分一间。 于莉莉有两个姐姐结婚了,都带着丈夫孩子在这院里住,所以刚才孟桃和周翠玲看到厢房都亮着灯。 孟桃觉得,在这样的年代里,于爸于妈能把六个儿女全部养大,还能做到一视同仁,每个儿女都分给房产,真的是很了不起了。 房门没关,能听到客厅里的闲聊,一个大嗓门问道:“左杏子巷九号那家院子,卖掉了吗?” 有人答:“谁买啊?要那么贵的。” 又有人说道:“八百块,再压压价,估计六百块能拿下来。” “六百块也贵了,五百差不多。” “五百可能不行,他们兄弟三个呢,咋的每人还分不到两百?” “败家子,多好的院屋,老头儿侍弄得干净整齐,留着不好么,非得卖掉。” “是啊,那院子四五十年代建的,还新的很呢,三间正屋地基都用石条水泥垫高,夏天不怕雨季潮湿,砌红砖盖青瓦,房梁架得高透气敞亮,后头是交通局的家属院,砌围墙时需要占他一点位置,顺道就给他把另外三面围墙都加固加高,还帮忙做了化粪池建家用洗澡间和厕所……老头子爱养花,种的满院子花好看着呢,我要是有六百块钱,就买下来,以后住那养老。” “唉,这就是没有自己的儿子啊,那侄子外甥,谁会爱惜?他们也不缺住的地方,不卖掉,还花费精力时常跑来打理?” “……” 孟桃听着外头的议论,不免心动:她正想买个房呢,这就听到了讯息,暗暗记下他们所说的院子门牌号,过后要去看看。 暂时不打算让周翠玲她们知道,毕竟买房不是小事,而且她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的钱,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她还没想好用什么借口。 所以在于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孟桃和周翠玲、于莉莉又一同坐班车回了兴阳县城,周翠玲和于莉莉直接另转车回岩冲公社,孟桃仍留在县城。 孟桃本打算第二天又再去蒙州,看那所房子,柳庄老孟家却来人了,这次来的是孟来福和耿桂芬,孟金宝、孟金贵和孟金刚也跟着,借了生产队的牛车赶着来的。 孟桃觉得事出反常,这么多人一起来,还把牛车直接赶到医院门口,怕不是来探望孟金牛这么简单吧? 孟家这些人围在孟金牛病床边坐着,孟来福夫妻俩闷声不响,他们几个儿子倒是跟孟金牛不咸不淡地拉扯着家长里短。到中午的时候,大家都去饭堂打饭了,病房里只有病人,医生护士也下了班,留几个人值守,孟来福父子几个忽然就站起身,有的掀棉被,有的去拉孟金牛,不顾他两腿还打着石膏根本没法动弹,直接想把孟金牛架起来! 孟桃就坐在门口长排椅上看着,她也没法子啊,人家亲人来探视你不给吗?而那父子几个当她空气一般,不跟她说话不理睬她,还把小小的地方都占满了,她只能退到门口呆着。 虽然猜测到他们想干什么,但人家没动手,她也不能提前阻止,这个时候,亲眼看到他们动作了,孟桃立刻站起来,先朝值班室那边大喊两声“医生快来”,然后跑进病房,三两下就把围在病床边的孟金贵、孟金宝、孟金刚推开。 耿桂芬伸出手想扒拉孟桃,被孟桃双手揪住前襟,用力扔到站墙边的孟来福身上,夫妻俩直接贴到墙上去,孟来福痛得直吸冷气,嘴巴都歪了,摸摸后脑壳,骂孟桃: “死丫头你发疯了?把我脑子撞坏,要你赔命!” 孟桃冷哼:“这就撞坏你脑子了?你拿那么粗的棍棒敲金牛脑袋、生生打断他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的死活?你赔命了吗?” 孟来福:“……” 孟金牛这时候反应过来了,知道他这些所谓的亲人们,根本不是来探望他,而是要把他弄回去! 那天孟金贵提到过的,他当孟金贵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们真的要这么干! 孟金牛呜咽着:“你们……我都这样了,还不肯放过吗?非要我再死一次?你们走,快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林医生带着两名护士进来,看见孟金牛情况不对,忙上前查看,并问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多人在这? 孟桃指着孟来福几个,对林医生说:“孟金牛受重伤,是因为他们,可他们现在要把人带走!” 病房里其他病人,还有张爸,被孟金牛床边发生的事情惊呆,现在回过味来,都纷纷发声,为孟桃做证,指责孟来福父子。 林医生皱眉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病人走?孟金牛刚手术不久,不宜搬动,否则会再次受伤,后果很严重,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孟来福:“我是他爸,家里没钱给他治了。” 林医生:“孟金牛已经预交过部分医药费。” 耿桂芬:“那钱是借的,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哪还得起啊?得退回来!” 林医生:“……” 孟桃说道:“医生,钱是孟金牛爷爷交的,那是应该给孟金牛的赔偿。我是孟金牛的堂妹,我一直在这,后续医药费,如果他们不给,我会负责。” 林医生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孟金牛同志住进了医院,我们就要对他负责,任何人不得做出对病患不利的事情,否则就报警!” 孟金刚一听要报警,立刻变了脸色,伸手扯一扯耿桂芬的衣角,低着头快步走出病房。 耿桂芬紧张她亲儿子,忙要跟着走,又回头看看孟来福,一把将他拉上。 孟来福都走了,孟金宝和孟金贵留下也没什么意义,当然是要跟着,孟金贵走过孟桃面前,对她说了句:“你、你来一下!” 孟桃看看林医生在和孟金牛说话,就走出病房,孟金贵不喊她,她都想跟过来的。 孟金贵等在门外,对孟桃说道:“我爷原本是要把我给三爷当孙子的,所以该我去临水村……” 孟桃脚步不停,看都没看孟金贵:“我爷托过梦,除了孟金牛,他谁都不要!” “不可能!小时候就说过让我去!” “那是你奶自个儿说的,我爷可没同意。你奶心毒,让我爷扔掉我,再抱养你,只为贪我爷的安家费!你就歇了这条心吧,当初小的时候我爷都不要你,现在你变成这样,难看死了,他更加不会要!” 孟金贵气得说不出话:他变咋样了就难看死了?这是过继孙子,还要选美不成? 第一百零八章吓唬 孟来福、耿桂芬和孟金宝、孟金刚站在楼梯口,看见孟桃走来,孟来福和耿桂芬狠狠地瞪着她。 孟金宝、孟金刚被孟桃推过一把,感受到她不同一般女子的力道,且她刚才冲进病房的气势真有点吓人,免不得戒备地往楼梯走了几步,离她远点。 孟桃说道:“孟来福,你们以后不要再来,影响金牛心情,不利于他康复。” 孟来福脸一拧:“你叫我什么?” “叫你名字,你不是孟来福?” “你这个不知礼的东西,我是你大堂伯!” “就你这样愚蠢恶毒的人,一把年纪还分不清黑白是非,根本不配做我亲戚,我可不认什么堂伯。” “你……” “不说废话,我是来告诉你:你家老爷子已经把孟金牛过继到我临水村孟家,从此孟金牛就是孟长栓的大孙子,是我孟桃花的亲哥!他会在临水村落户,相看一个合心合意的姑娘,结婚生子,过自己的日子,谁也别想再打他的歪主意!” “金牛是我儿子,我不点头同意,想过继金牛,没门!” “这话回去跟你老爷子说,金牛已经成年,他也有自主权。” 孟来福咬着后槽牙,目光狠厉:“狗屁的自主权!我生养了他,他敢不听我的?” 孟桃:“你生养的金牛,已经被你一棒子打死,现在的金牛是我救回来的,他与你没关系了。公安没有抓走你这个杀人凶手,肯定是你们全家撒谎做伪证,但你以为这样就稳妥了吗? 你们平时怎么对待孟金牛的,全柳庄的人都知道,金牛现在还躺在这,他的伤情医生能不清楚吗?如果我们再正式上告到法院,非要你坐牢不可,法官下来调查,你孟来福绝对跑不掉! 到时抓你去劳改十年八年,天天饿着肚子干最苦最累的活,看你能不能捱得住? 你坐牢,你的子孙后代就会被人戳脊梁骨,上学读书、奔前程都要背负你这个大黑点,原本光明平坦的人生路全让你给毁掉了!” “……”孟来福脸上的狠劲儿收敛了些,眼神有些瑟缩。 耿桂芬见丈夫不作声,想起临来时耿柳菊的交待,还有她可是收了耿彩月的好处的,就朝着孟桃呸了一声: “死丫头片子,满嘴胡扯吓唬谁呢?孩子不听话,哪家不打不骂?还坐牢,你才去坐牢!” 孟桃冷哼:“是不是吓唬,问问你儿子就知道了,他们读过书有文化懂法律的。你们从此不再来打扰孟金牛,各过各的平安日子,看在还有点血缘的份上,这事就算了不追究了;要是还帮着耿柳菊那个坏老太婆害孟金牛,那就上告,分分钟要你去坐牢,自己看着办吧!” “当家的,这死丫头敢对咱娘不敬,你快教训……” 耿桂芬怂恿孟来福教训孟桃,衣袖却被扯了一下,回头不解地看看儿子金刚。 孟金刚脸色很不好:“别说了,快走,马儿拴在那太久,挡道了不好!” 说完快步下楼,耿桂芬衣袖被他拉扯,差点摔倒,急忙抓着楼梯扶手跟着走,一边嘴里喊“当家的、当家的……” 孟来福瞪孟桃一眼,也下去了。 孟金贵站在旁边,还要对孟桃说点什么,孟桃没理他,径直转身回病房。 孟金贵想跟过去,楼梯上的孟金宝说道:“老二别费劲了,那丫头这么厉害的,金刚平日多机灵,能说会道,都不敢吱声儿,你啊,更加算计不过她的,快走吧!” 孟金贵:“……” 他算计啥算计?他只是要争取属于自己的好处! 但想到他奶的话,和他爷的死不变通,还有孟桃花那冷冰冰的态度,终是泄了气,怏怏地跟着孟金宝下楼。 走到拴马的街角边,孟来福正在套车,耿桂芬拉着孟金刚说话:“金刚啊,你说那死丫头是不是瞎扯的?你爸还真为这个坐牢?不可能的事,对吧?” 孟金刚皱着脸,不耐烦道:“她说的很清楚,只要金牛去告,就有可能!金牛现在啥都听孟桃花的,指不定他还真愿意叫我爸去坐牢!” “他敢!老子打不死他!”孟来福气哼哼地甩了一下马鞭。 “三娃忤逆不孝,让天上大雷劈死他!”耿桂芬也骂骂咧咧。 孟金刚神情更不好了:“你活这么多年,看到哪个人让雷劈死了?以后少说这种话,让人抓住你搞迷信思想,还得去接受教育。总之以后金牛的事,别管了!那个孟桃花,是个心狠无情的,你看她都敢报警,那么去法院告状,她也真会干得出来! 你们自己不怕折腾,也为我们这些子孙后代想想,我过两个月就进工厂上班了,这中间绝不能给我闹出什么事,要是把我前途弄没了,我可活不了!” 耿桂芬一听这话傻眼了,儿子前途当然最重要,可是老太太和耿彩月那里怎么交待啊? 孟来福已经坐上了马车,说道:“还不快上车?以后,谁都不准再提孟金牛,也不准跟他来往,就当我没生那个逆子!” 耿桂芬:“……” 孟金刚松了口气,工作还没定下来之前,他真的不想出什么意外,影响到自己。 一伙人坐上马车,回去了。 病房里,张福打了饭菜回来,孟金牛只吃了半碗菜汤泡饭,很显然心情受到极大影响,吃饭都不香了。 张爸和张福怕他太难过,和他聊天逗趣儿。 孟桃去了医生办公室,了解金牛的恢复情况,林医生笑着说金牛胜在年轻体格好,他的情况非常不错,是同病房里恢复最快的,可以预见,他会是同病房里最早出院的。 邻床的张师傅也不错,这除了治疗方案定得好,也是家属照顾得当,营养跟得上,病人心情愉快的原因。 孟桃谢过林医生,她心里明白,金牛和张爸恢复得比别人快,治疗、营养和细心的照顾是一方面,另外她给他们吃了空间拿出来的水果,带的吃食里,加了两次松针露水。 不敢给太多,就是担心他们跟同期病友相差太大,会引起医生的怀疑。 第一百零九章买房 过得三四天,柳庄老孟家没有再来人骚扰,孟桃暗想自己那番话可能真的起到些作用。 孟金牛又一次被亲生父亲伤害,再怎么心冷麻木,也还是会难过一下,好在有孟桃和张爸、张福的开解鼓励,又是打过多次“预防”有了免疫的,很快平复,像往日一样乐呵呵,该吃吃该喝喝,盼着早日康复出院,对未来新生活充满信心。 金牛这里没事,孟桃就放心了,又去了一趟蒙州城,这次目的自然是买房子。 这年代可不像后世那样,买房子简单容易,随便找一个售楼处就成,现在还没有房地产,买卖房屋基本都是民间私下完成,加上信息不流通,想买的找不到,想卖的短期内也很难卖得出去。 所以上次在于莉莉家听到的那个信息,依然有用,利民街左杏子巷那个待售院子,还没有卖出去。 孟桃去到左杏子巷,找到那个九号门牌院子,却见铁将军把门,她就在外边站着,顺便细看周围环境。 这是个老街巷,住户应该都是本地人,家家户户有院子,巷道大约有两米宽,能进个小车子,水泥路面平整厚实,两边院子围墙明显统一粉刷过,虽然被顽皮小孩们乱涂鸦弄脏弄黑了,看起来还是挺新的。 这应该是得益于附近新建的各单位家属院,那晚上在于家听到的,利民街有公安局、交通局、新华书店、果品公司家属院,街道办事处也在这边,这些家属建起来,肯定要占原杏子巷居民的多余空地,自然要出点物资人力,帮着规整街道。 孟桃要看的九号院子,围墙起码得有一米七高,墙头上攀着干枯的藤蔓,可以想像得到春夏季,那些藤蔓蓬勃生长的样子。 院门是结实的木门,刷了蓝色油漆,维护得很好,跟左右及对面邻居那些不是木头腐朽就是铁锈斑斑的院门相比,这个门算是整条街巷最体面的。 孟桃正左右上下地看着,左边邻居院门打开,出来个大婶,臂弯里挎个篮子,看见孟桃站门口,问道:“姑娘你找谁啊?” 孟桃指了指九号院门:“听说这里要卖,我来看看。” 大婶打量着孟桃:“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是下边县里的。” 大婶了然点头:“我说呢,别人要买房子,都是一大家子一块儿来瞧看,咋地你就一个人来。” 孟桃笑笑:“我家里人没空。” “你来早了。”大婶道:“这院里没人住,空了快一年,他们是要卖,可人来人往看了十几趟,也没谈成,他们都懒了,加上现在天气儿冷,谁也不愿意守着,一般只在中午过来开一会门,其它时候都是锁着的。” “是这样啊,”孟桃想到刚才在汽车站看时间是十点多钟,现在估计也就十一点左右,那她还是先去吃个饭,呆会再过来吧。 向大婶道了谢,孟桃就准备离开,大婶也要去副食品店买东西,跟她同路走,还絮絮叨叨告诉她一些九号院子的事情。 这院子主人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儿,姓贾,听说年轻时还考中过秀才的,早年在中学教书,老伴早逝,无儿无女,这些年又是乱纷纷的,就不出门了,只呆在家里读书和侍弄院子 贾老头是在今年年头去世的,也没什么病,直接摔一跤就走了,他有三个侄子,都各有工作各有住房,这小院也不是老宅,所以三个侄子就想卖掉算了,但是要价太贵,喊价八百块,还也还不下多少,这年头,大家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谁有那闲钱买啊? 孟桃和大婶分开之后,去了附近的国营饭店,花二两粮票半斤肉票加一块五毛钱,买了一份米饭和一份红烧肉、一份素炒白菜、一盅蒸芙蓉蛋,坐下吃午饭,把旁边桌上的几个人看得一楞一楞的,觉得这女的好生猛,一个人吃这么多。 孟桃也不管他们,她太饿了么,早上赶车,没顾上吃早饭,看见小黑板上写的今日供应有她想吃的,那还不赶紧点。 只是这年代国营饭店做生意真的很讲良心,给的量足足的,一碟红烧肉绝对有一斤,孟桃再猛也吃不完,她只能把米饭、芙蓉蛋和炒白菜都干掉,从随身挎包里拿出饭盒,把剩下的红烧肉打包带走。 再回到左杏子巷,九号院子终于开门了。 孟桃走进去,院落不算太大,看布局构造显得古朴雅致,正屋三间,约莫四十平的空地,地砖平整,墙边有花圃,多年植花藤粗壮虬结,还搭了花架,花架下石桌石椅,墙脚还有小而精致的假山石,几十个花盆错落排列。 孟桃喊了声:“有人吗?” “有、有。”屋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看到是个小姑娘,脸上神色有些失望,问道:“小姑娘,你是走错门了吧?” 孟桃:“你这里不是要卖吗?” 中年男人表情立刻慎重起来:“是的要卖的,那个,你家大人来了吗?” “房子是我要买。” “你……这个院子要八百块钱,你自己付钱?” “我先看看可以吗?” “可以的。” 中年男人领着孟桃进屋,一面告诉孟桃他姓贾。 孟桃走上三级石阶,红砖青瓦的屋子构造别致,地基垫高许多,两边房廊延伸出两米多宽,用红木围起围栏,还有精致的美人靠,相当于就是个大阳台,春夏季节可以在这儿品茗读书,或者什么都不干,就放个躺椅怡然消闲,闻花香听鸟鸣,也很享受,不得不说,原主人贾老是个会生活的。 孟桃直接砍价:“贾叔,说实话这院子是不错,但屋子老样式,还不好改造,八百块太贵了,五百块我可以接受。” 贾叔摇头:“五百块不行,小姑娘你要看看这是什么地段,这可是市中心,不远处就是地委大院,附近全是地直单位,而且中学小学幼儿园都在这一片区,将来你结婚了,小孩念书可方便得很。” 孟桃:“……”这年代的人竟也懂学区房的重要性? “八百块真的太贵,我没有这么多。那打扰了,我再到别处看看吧。”孟桃说着就要走。 贾叔犹豫了一下,喊住她:“小姑娘,你要是真心想买,也可以少一点的。” “多少?” “七百块,不能再少了。” “可我只有六百块。” 第一百一十章还能当挡箭牌 贾叔叹了口气,距离上一次还价六百块钱的,已经过去半年了,余下的那些人不是还五百,就是四百,甚至还有三百的,这么大个院子只给三百?真是气死个人了。 这院子搁着将近一年卖不出去,老大老三早就不耐烦,他只好隔三差五来看着,加上又有些堂姐妹跑来,想要占这院子,兄弟三人就商定,赶紧放手免得亲戚间多生是非,最低价六百,卖了卖了! 所以,纵然不甘心,贾叔还是回应了孟桃:“六百就六百吧,给你。” 本就是要售卖的院屋,因而早做好了准备,协议书都是现成写好了的,孟桃只需阅读一遍,看看没有什么问题,双方就签字画押,付房款,写收条。 办房产过户,需要本人原住址和身份证明,孟桃翻找过书包里以前包大队长给开的那些证明,直接把其中一张很有技巧地改了一下日期,就成最近的了,能证明她的身份和地址,拿给贾叔看,贾叔说这个可以用。 于是当天下午,贾叔带着孟桃去了房管处和街道办事处,很快办完所有手续,左杏子巷九号院子,就是孟桃的了。 街道办事处姚主任是位中年妇女,估计爱好做媒的,见孟桃生得娇俏水灵,又看过她的证明和填的表格,知道她年龄,就满脸堆笑地问道: “小姑娘不到二十,没有对象吧?你现如今城里有房子,再找个城里对象结婚,就能农转非,迁城市户口吃商品粮了。阿姨我给你找个有工作的小伙儿,你要同意,立马就叫他过来,正好你那院子需要清扫整理,这就能帮上忙了,你说好不好?” 孟桃笑笑,想起沈誉了,发现有个“候补对象”挺好的,关键时候还能当挡箭牌。 “谢谢姚主任,我有对象呢。” “真的假的?” “真的。” “不是,你都进城买到房子了,以后不想种地,来咱们街道也能找个活儿干,农村处的对象就算了吧!” “他不在农村。” “县城的?也不好!你看咱们这可是蒙州,地区市,这才是真正的城里哟!” “他也不是县城的。” “那就是咱们蒙州的喽?怪不得你跑这儿来买房子。” 姚主任面露失望,很快又笑着摆摆手:“没关系!对象而已,又没结婚,先处着啊,到时候不合适分手了,一定要告诉姚阿姨,立马就给你找个更好的来!” 孟桃:“……” 行吧,你是街道主任,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我暂且听着。 孟桃拿着贾叔给的几把钥匙,回了杏子巷九号院。 成了自己的私产,再看这院子就有些心疼了,满地残枝败叶,院墙上枯藤被扒拉下来一大片,墙角花卉盆景粗暴地堆摞成一堆,压得枝干折断,还碎了几个花盆,可能是之前有什么人想要把这些都清理出去吧。 那可都是青花瓷盆,贾老侍弄了几十年,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古董? 孟桃把花卉盆景一个个重新摆放好,走到微型假山边的水龙头那儿拧开水洗手,这里做了个荷叶造型的小小水池,贾老大概是想养几条锦鲤来着。 推开正屋门,刚才贾叔领着也看过一次,一个大客厅两边各一个房间,以前贾老住的时候是一边卧室,一边书房和画室,如今都空空荡荡的,所有家具东西全搬拿走了,只在客厅留了两张竹编圈椅和一张旧茶几,五六个四脚小板凳,地板上许多脚印,应该不少人来看过这房子。 走出屋子,右边靠后有两间小房子,是洗澡间和厕所,边上栽着整齐的冬青树。 左厢是厨房餐厅,餐厅很大,一个人是用不到那么大间餐厅的,看着餐厅密封很好的玻璃窗和墙边的木架子,孟桃觉得,这其实是贾老冬天放置花盆的地方,有的花卉不禁冻,院子里那些花盆指不定都冷死好多个了。 孟桃找到一把竹枝扫帚,开始清扫院子。 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多,没车子返回兴阳县了,孟桃想着大不了夜里就进空间呆一晚上,空间石台上虽然云雾缭绕,气温却没有外头冷,正好也该采收一批大白菜了,谁见过用竹竿把一棵一棵大白菜从石缝里钓上来?跟钓鱼似的,有趣但也很费时间,到明天上午再坐班车回去。 正扫着,虚掩的院门被推开,走进来三个女人,最前面那位是上午孟桃见过的左邻王大婶。 王大婶笑道:“姑娘,你真的买下这房子啦?” 孟桃点头,旁边一位大婶迫不及待跟着问:“多少钱啊?” 孟桃说:“原主人交待过,这个不好说呢。” “哎呀,这有啥不好说的?大家邻居了,你只告诉我们就行。” 孟桃只是笑,不回答,不是她故意保密,是真的答应了贾叔,先不要跟别人说出这个价钱。 王大婶倒不关心这个,而是和另外一位大婶走去正屋、厨房里转了一圈出来,撇着嘴,嘀嘀咕咕地议论贾家的女人们也太那个了,简直跟抢劫似的,原先贾老这满屋的家具东西,都是极好的,全给搬个空,别说锅子水壶啥的,连个碗都不给剩下,买这房子就是亏了,又得另外花钱添置。 再回来和孟桃说话,王大婶就告诉她:“这位是右边那院的钟阿姨,这位是对面的赵阿姨,赵阿姨跟我家是亲戚呢。” 孟桃就跟着她教的,一一喊人,心想以后也得改口,喊王大婶王阿姨吧,在乡下呆久了,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城里的叫法。 可问题来了:这是三个女人原来在娘家的姓呢,还是他们丈夫的姓?以后见着她们丈夫,又该怎么称呼?难道阿姨叔叔一个姓地喊着? 哎,管他了,先这么喊吧。 王阿姨又对孟桃说:“你现在这样扫扫不顶事的,明儿还得弄脏,一般新买的房屋,总得里里外外全部清理,至少屋里得重新粉刷一个,顶棚啊什么的换掉,地板冲洗干净,这是把旧主人的气息扫除了,清清爽爽的,这样才好住进来。” 孟桃点头:“我也是有这么个打算啊,可不知道上哪找会刷墙和换顶棚的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邮局打电话 王阿姨眼睛一亮:“我家那口子会啊,就交给我家替你做,手工还有材料,要不了几个钱!” “是专业干这个的吗?” “啥专业?哦,当然是专门干这个的!咱们现在是邻居了,一辈子要住一块儿的,还能骗你不成?你就放心吧,准会帮你把房子整得漂漂亮亮、崭新崭新的!” “那好啊。” 旁边钟阿姨忙拉过孟桃的手:“院子里要不要整理?这些藤藤蔓蔓都枯死了,让我大儿子来帮你扯掉吧?” 王阿姨推开她:“说啥呢?这一点点活儿,哪用得着两家干?我们家都包了!” “哎,你怎么这样啊?都不讲道理的?”钟阿姨用力回拍王阿姨一下,生气道。 两人眼看就要吵起来,赵阿姨拉架:“行了行了你们消停些,这是在别人家。小姑娘也没说要扯掉这些藤藤蔓蔓,再说了,这些藤蔓又没死干嘛要扯掉?留着明年春天开花不好看吗?你忘了你家钟妙妙,成天搬梯子爬墙头剪贾老头的花儿插瓶。” “要你管,多嘴婆娘!”钟阿姨白了赵阿姨一眼,甩手走了。 “谁多嘴婆娘?我说实话有错啦?钟家的,你给我讲清楚!”赵阿姨跟着追出去。 孟桃:“……” 邻居好像不怎么睦邻友好啊,她新人一枚,只能小心看着相处吧。 王阿姨兴冲冲回家去,拉了她丈夫过来,是个相貌憨厚的中年男人,孟桃喊他“王叔”,男人点头答应,孟桃心想以后还是得称“王阿姨”为“王婶”吧。 王叔在建筑队上班,粉刷墙壁、换天花板之类事情自然是会的,这个并不需要多大技术含量,找买材料也容易,商谈之后,孟桃就把购买材料的钱交给他了,王叔是利用工余时间做事,所以这院子里所有屋子弄完,也得三四天。孟桃让他慢慢做,她要求的是质量,不着急入住。 因为粉刷墙壁会弄脏地面,所以孟桃也不打扫院子了,她又不常在这里,等刷完墙,屋里屋外以及院子清理工作就都交给王婶,但说明不要动那些花盆,还有藤蔓花架,清理掉枯枝败叶、保证地面整洁干净就行了,其它不必管。 院门钥匙就交给了王家夫妻,说好一个星期后孟桃来验收,然后付工钱。 院里花盆和其它能搬动的假山石桌石凳等东西,孟桃一一清点登记,请王婶进出要关好门,这些一个不能少的,王婶拍着胸脯保证。 走在街头,孟桃暗想还是得花钱住旅社啊,幸亏她机灵,改了那张证明的日期,还能拿去登记住宿。 利民街就有一家国营旅社,孟桃办了入住,再出来吃晚饭,还去中午那家饭店,点了碗打卤面,拿出饭盒,是中午剩下的红烧肉,饭店服务员帮她送去厨房热热,这么地就过了顿晚餐。 看看时间还早着,孟桃用大围巾把头脸一包,逛黑市去了。 很意外地,又遇到了马丰年。 马丰年正站在一个摊位边跟人说话,手舞足蹈、神气活现的,跟上次的落魄形象判若两人。 孟桃先看了看两边摆卖的物品,都是粗粮、细粮、菜干、布匹和衣裳,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见马丰年跟人说完话了,就走过去喊了声:“马师傅。” 马丰年楞了一下,立刻惊喜道:“小陶姑娘?” 上次孟桃跟他打交道也是围巾蒙得严实,只露鼻子眼睛,但没有故意改变声音,所以他记得,还有这身量也差不多。 “对,是我。”孟桃问道:“马师傅这次又带来什么好东西了?” 马丰年忙摆手:“我没有没有……是我两个表弟,在那边摆着呢,他们打到野猪了,一窝野猪!肉挺多,在乡下一时卖不得完,倒是有人要全收,可给的价太低,我就叫他们跟我车过来,能多卖点钱也是好的哇。” “卖完了吗?” “卖掉一半了,好卖着呢!小陶姑娘你要不要?我叫他们给你少算点钱?” “不用,我不收生肉。” “那你割点回去吃吧?十斤二十斤……不收钱也行的!” 马丰年大方地一挥手,上次要不是小陶姑娘,他可就惨了,不仅要赔大笔钱,只怕连工作都耽误没了,送十斤二十斤野猪肉算什么?何况表弟肯定不会收他太多钱。 孟桃摇摇头:“谢谢啦,我家里还有野猪肉呢。就是看见你在这,以为你又有什么好东西了。” “你想要的那些山货特产,有是有,这阵子也不少人来问我收不收,可我担心小陶姑娘没那么快联系,所以就不敢收货。” “要是现在收货,你能收到什么?” “除了上次那种蘑菇木耳核桃,还有腊鸡腊鸭、风干的兔子、獐子,其它的菜干、豆角干,农村自制的红薯粉丝、洋芋粉丝……这个不知你要不要?” “品相好的,就要。” “那当然是要品相好的,供销社也收这个,只是价钱低,老乡们想让我收呢。” “那你就收吧,特产山货收一批,下星期五运过来,还放原先那个货场,我去接货。” “哎,好!”马丰年高兴道。 孟桃想起来:“上次你说你们那有茶园茶厂?” “有啊,金岭茶园有名的嘞,旧时候上贡过朝廷的——我媳妇家堂伯在茶厂上班。” “那就要个二三十斤茶叶试试看,要特级、一等品的。” “行!” 孟桃从书包里拿出二百块钱交给马丰年做订金,马丰年笑呵呵接了,他其实很相信“小陶姑娘”的,不过有订金当然更加好。 为防引起周围人注意,两人很快各自走开了。 离开黑市之前,孟桃还去某个摊点换了几张烟票,沈誉送她的那一堆票券中,没有烟票。 明天回兴阳县,要给张福买几包好烟,这次就买大前门的吧,让他高兴高兴,自己只说来蒙州一天,结果还住下不回去了,他又要买饭又要陪护照顾两个伤员,挺辛苦的。 次日早,孟桃在国营饭店吃过早餐,看看时间充裕,就走路去汽车站,经过邮电局,停下来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给沈誉打个电话。 将近十点钟,她拨打的是上次在医院医生值班室里,沈誉给的那个号码。 省城,沈誉正坐在办公桌旁翻阅文件,电话铃响,他伸手拿起话筒,公事公办的语音,清冷淡漠:“哪位?请说。” 耳边犹如听到天籁之音:“我是孟桃花。” “桃花!” 沈誉心尖一颤,下意识看了看关着的办公室门,俊美却冷如冰雕的脸上绽露笑容:这丫头总算是有点良心了,一大早打电话来安慰他呢! 昨夜梦见桃花,又化妆变脸了,怎么变他还是能一眼认出来,是他的那只小炸毛猫,初看就是丑,但丑得可爱,顽皮狡黠还会哄人,她从他手底下逃跑,越跑越远,她跑过的地方如同天堑,他竟然没法追上去,任凭怎么喊她都不回头,醒来好一阵失落,虽然是个梦,心里还是很难受。 没料想这就接到了桃花的电话,把他高兴的:“桃花!你好吗?你现在哪?在干什么?” “我好啊,你呢?”孟桃感染到沈誉的愉悦,也给他问候一下。 “我好!你还没回答我,在哪里?” “我在蒙州。” “跑去蒙州做什么?是不是又不听话了?” 孟桃知道沈誉说的“不听话”是什么意思,答道:“我没有。我只是来看看玩玩,要是遇到合适的东西,就买点儿。” “买了吗?” “买了。” “钱够不够?” “够。” “注意安全,有事立马告诉我,不要逞强知道吗?” “知道了。” 停了停,孟桃继续说道:“沈誉,你给我那些礼物太多太贵重了,给金牛的也是,我们怕还不起呢。” “又说傻话,我们是恋爱对象,礼尚往来,你送我的我全部收下了,我给你的,你也不能拒绝。至于金牛那里,我不太懂,你看着办,替我尽一份心意就行,好吗?” “我,好像也没送你什么。” “送了,有点少,以后要记得补给我。” “好吧,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喽?也替我金牛哥哥谢谢你。” 沈誉无语,坏丫头,故意来气他的吧? 心情却出奇地好:“我刚给你寄了三封信,你应该还没收到,你不在村里,怎么办?” 孟桃:“???” 你老大哥是有什么大事件,要连续写三封信才能说得完? “周翠玲或是包大队长会替我收着的。” “那好,记住下次捎清单,也要写一封信,不然我弄不明白,就会一直给你写信!” 孟桃:“……” “桃花?” “啊,在呢。” “你在邮电局?” “是啊,我准备回县城了,路过邮电局,就想起你,跑进来给你打个电话。” “以后都要这样,多想我,看到邮电局一定给我打电话,知道吗?”沈誉嘴角噙笑,表扬鼓励一番,邮电局在他心目中莫名亲切起来:他的姑娘,看见邮电局就更加想念他,情不自禁地要给他打电话,怎么能不亲切呢? 孟桃心里碎碎念:我昨天也看到邮电局了,今天有时间才打电话的。我其实只是,我就是想告诉你送礼也要讲究的,不要一下子送太贵重,要考虑人家受不受得了,还有……我的小钱钱怎么样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继续加油 从邮电局出来,孟桃又跑去马路对面的百货大楼,打完电话还郁闷了,购物去吧。 沈誉那个家伙,她不好明着问,可都给他提示了,他偏偏什么都不说,绕来绕去一个字不提她的小钱钱,还让她回到县城后,再去县邮电局给他打电话,报平安。 报个鬼,蒙州到兴阳县,两个多小时的路程,虽然是砂石路,也还算平坦,车辆又不多,平安得很,没什么可报的。 孟桃傲娇起来,决定不搭理沈誉几天,就不给他打电话,看见邮电局也不打。 在一楼糖烟酒柜台先买了四包大前门香烟,有烟票,每包三毛八分钱,上次买的牡丹牌香烟每包一毛八分,张福就乐坏了。 把烟放好,拿出沈誉给的票券,白糖、红糖、水果糖都买了不少,留着送人。 她自己吃的,沈誉捎来那一箱子,巧克力、夹心糖、奶糖酥糖怡糖饼干,还有话梅、桃脯,都不知要吃到什么时候。 又去了三楼的布匹柜台,买几丈适合罩在桌面的厚绒布,和颜色鲜亮、淡雅的布料做窗帘, 再买两块粉红、浅绿的碎花细棉布,各扯了三尺,林大刚的媳妇可能已经生了,到时回村送他做小孩衣裳。 顺便在另一个柜台买几把好锁头,下次来杏子巷院子,要全部换新锁,有了这个宅院,她打算把淘来的那些古董桌椅条案、各种古旧书籍、荷缸存放在那里,省得占空间地方,虽然也能在上面堆放东西,但总担心给刮花了损坏了。 路过新华书店,孟桃走进去,给孟金牛买了五六本连环画,再买两本有插图的青年杂志,一本厚厚的华夏画报,一本农科书籍,买这一堆书用不到三块钱,金牛可以躺床上看着解闷,不识字也没关系,看图猜意思呗,幼儿园小孩都会的。 就当这是沈誉给他的一部分礼物吧。 孟桃打算把两百块钱减成二十块告诉金牛,两百块太厚重了,想想就知道,他不会接受的。 等养好伤,让金牛去村里的扫盲班学文化,到时再给买本子和笔。 坐班车回到兴阳县,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孟桃自己在饭店吃了碗面,然后去医院。 病房里居然又是一堆人,而且还都围在孟金牛的床边,孟桃吓一跳,以为又是柳庄老孟家的人来捣乱,细看却是自家里住着几个知青,这才松了口气。 徐国梁先看见孟桃,一下子从金牛床沿边站起来,笑容满脸:“桃花回来了!” 其他人有的坐着有的站着,也纷纷转过脸,何慧娟、钱小云和蒋丽梅三个女围上来,钱小云拉着孟桃的手,何慧娟直接抱了她一下:“桃花,我可想你了!” 钱小云跟着道:“我也是我也是!做梦都梦到你回家了。早就想过来看孟金牛的,徐国梁这个人,非得要集体行动,不准我们先来!” 徐国梁不满地瞪钱小云一眼:“你们女人说悄悄话就说,干嘛要扯上我一男的?” “就是怪你,说好要一起来县城的,你却天天要去找老乡,又不准我们撇下你先来。” 徐国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过头去什么也没说。 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私事,孟桃自然不会去追问,只笑着道:“你们要想来县城玩就罢了,如果是专为了看望金牛哥,这也太隆重了,派一两个代表就成啦。” 赵明说:“也来玩,也要看金牛,看金牛最重要。” “是啊,肯定要来看看金牛,咱们可是好兄弟,对不对?”钱亮哥俩好地轻触一下金牛肩膀,孙玉堂也笑着摸一摸他另一边胳膊,金牛头上脖子上绷带还没解除,大家都不敢乱碰他。 金牛很感动,笑得很开心,这几天在病房里看到别床的病人有探视,听人家说话,他也学会了几句场面客套,一本正经地: “谢谢!谢谢!太感谢了!我这样,给大家添麻烦了。我一定好好配合医生同志治疗,争取早日康复,回家,和大家一起……干活儿!为国家建设做贡献!” 知青们都哈哈笑起来,孟桃笑得不行,金牛这个憨憨,真逗。 江晓东喊过桃花之后,就站在床尾边含笑看着孟桃,赵明问孟桃:“孟桃同学,你这些天在县城照顾金牛同志,辛苦了,有没有温习功课啊?” 钱亮接着道:“我也想问呢,学外语得每天背单词,耽搁一天都不行的,你没落下吧?” 孟桃用手背擦拭一下笑出来的眼泪,才想起自己还是个扫盲级别的“学生”,心里一叹,不过好在那天出来得匆忙,他们没来得及给布置作业,倒是免了检查作业一关。 “老师们放心吧,我都有温习的,我书包里带着笔记本呢,钱老师你给我制作的单词小册子,我天天睡前拿出来念一念,背一背的!” 钱亮老师摇头晃脑,神气活现:“嗯,这还差不多。” 赵明笑着:“很好,继续加油。” 何慧娟:“桃花,算术也要复习哦,公式啊,解题方式还记得吗?要考试的。” 孟桃:“……知道,我会准备好!” 靠在床上的金牛羡慕地看着孟桃,见孟桃看过来,忙指指床头桌子:“妹子你看,他们送了这么多东西,花好多钱呢,我说不要的。” 孟桃一看堆满床头桌的苹果雪梨、罐头、麦乳精、食品袋装的蛋糕点心,是八个知青一起买的,就笑着对金牛说道:“是大家的一片心意,就收下吧。我们记着这份情,以后互相帮助。” 金牛听了,便又诚心诚意再次向知青们说谢谢。 孟桃也跟着道:“让大家破费了,你们赶早车来的吧?见面太高兴,都忘记问你们吃午饭了,对面就有饭店,这时候还有饭的,走,一起下去!” 蒋丽梅道:“桃花不用这么客气的,我们都吃过午饭了,就是在对面那家饭店。” 江晓东这时候说道:“桃花你吃了吗?再忙,也不能忘记吃饭。” 孟桃对他笑了笑:“谢谢江老师提醒,我也吃过了。” “他们说你去了蒙州?” “对啊,在县城呆久了,就想去远点的地方走走看看。” 钱小云忙拉拉孟桃:“买到什么好东西了吗?” “没买到东西,就帮金牛哥带了几本书,给他解解闷。” 第一百一十三章爱惜 !go 孟桃说着,从书包里掏出《华夏画报》和农科书,以及五六本连环画,知青们立刻抢着翻看,赵明拿到了《华夏画报》,快速浏览一下,然后递给金牛,笑道:“这是你的书,等你看完了,回家借给我们看。” 又对孟桃点头:“有眼光,这本杂志非常好,很难买到的。” 江晓东翻看那本农科书:“这本也好,很实用,可惜金牛同志现在还看不懂——金牛同志,你要快点好起来,跟桃花一起学习文化。” “对!我也要学习,一定要学文化!” 金牛捧着彩印画报,刚好翻到一张最高领袖画像,激动得眼冒泪花:“妹子,这真是买给我的?” “对啊,是你的礼物。”孟桃说。 金牛:“谢谢妹子,我一定好好收着!” “收着干嘛?这是书,给你阅读、学习的,就是要经常看。” “那也要收好了!” 大家都笑,何慧娟笑着说:“金牛同志的意思是,既要学习,又要爱惜书本,对不对?” “何老师说的对!就是这样!”孟金牛拼命点头,孟桃都担心他脑子又要震荡了。 孟桃却不知道,偶然买的这本《华夏画报》,对于孟金牛来说珍贵异常,他真的做到了爱惜如命,而且往后余生,他唯爱《华夏画报》,除了自己订阅,他还会买来当礼物送给朋友,他做了个大大的书柜,里面满满当当装着他看过的这本画报,每一本都保持崭新崭新的。 知青们坐着闲话一阵,看看时间,该去汽车站了,不然要误了班车,回不去的话,八个人呢,晚上可难安排。 大家又安慰鼓励孟金牛几句,就相随走出去,孟桃送他们下楼。 江晓东和孟桃说着话,特意落在后面,走到楼梯口停下脚步,江晓东道:“那凉公社的孟家不来人吗?都是你一个人在这照顾金牛?这怎么行呢,你会很累,再说就算是兄妹,也不方便。我回去就跟别的知青交待一下,晚上不去扫盲班上课了,我来照顾金牛。” 孟桃忙摆手:“江老师你好好上课,不用操心我们!我在这里也只是每天送送饭,陪金牛说说话而已,其它方面的照顾,花钱另请有人。” “真的?” “是。” 孟桃停了停,又说道:“我知道,现在很多知青都想当扫盲班老师和小学代课老师,我们公社正在筹建中学,明年五六月,就从这些老师中招考中学代课教师,你回去和赵明、何慧娟说说,多找资料温习不要松懈,争取考上中学代课教师。 那可是脱产的,不用下地劳动,这样你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备课、读书,将来有机会去进修,就能转正……你还能画画,做你喜欢做的事了!” 江晓东有些诧异:“这事,我和赵明听说过一点,你也知道这个消息?” 孟桃点头,周翠玲告诉她的,周翠玲是从她父亲那里了解到,不好直接告诉知青们,孟桃觉得,反正又不是走后门,是通过正常考试选拔的,她这里透露一下也没关系。 “桃花,你希望我和赵明,谁能考上?” “只有扫盲班老师和小学代课老师有资格参加选拔考试,我当然希望你们三个,都考上。” 江晓东静默了一下,笑着道:“好,我一定争取当上中学代课教师。桃花,谢谢你,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对不对?” “当然了。” “好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 “会的。” “你在县城照顾金牛,肯定需要花费,我这里存有一点钱,你先拿着用吧。” 江晓东说着,递过来一个牛皮信封,孟桃笑着推回去:“谢谢你江老师,我有钱,和田志高分了之后,他还回来欠我的几百块钱呢,够我花好久的。金牛是被人打伤的,也得到了赔的医药费,所以我们现在暂时不缺钱。” “真的不用?” “如果需要,我不会客气的。” “那好,记得我的话,有事一定要跟我说。” “行。” 知青们站在医院门口等着,江晓东和孟桃走过去,赵明看了江晓东一眼,问孟桃:“金牛什么时候能出院?” 孟桃答:“医生原本建议在医院住够一个月,拆了石膏的,不过金牛体格好,伤处愈合得不错,大概再过一个多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这样啊,那我们还能来接他出院。腊月二十,扫盲班就放假,我们几个要回家过年了。” 孟桃反应过来:“你们要回城里过年?” “对啊,”钱小云说:“我们大队,每年进入腊月就开始给知青放假,愿意回家过年的,都可以回家。” 孟桃笑道:“那真好。那我和金牛哥争取早点回家,大伙儿提前吃顿丰盛年饭,然后你们回城和家里人团聚。” “好哇好哇!到时吃火锅,我可馋桃花做的蘸碟了!”徐国梁立刻响应,摩拳擦掌地咂了咂嘴。 孙玉堂用胳膊肘杵他一下:“你馋什么蘸碟?你哪次不是忙着抢肉?” 孟桃:“等着,肉和蘸碟都有,给你们弄得又香又美味,让你们吃好了,到时就不想回家了!” “行啊,不回就不回,只要天天有好吃的!” “哈哈哈哈……” 笑声中,知青们挥手和孟桃道别,赶去坐车了。 孟桃回到病房,刚才影子都不见的张福,这时候正趴在金牛床沿,两人津津有味地翻看着连环画。 “张福兄弟你上哪去了,才回来?”孟桃问。 张福抬起头,笑着道:“我在隔壁跟人聊天呢,金牛客人太多我得让位子啊。” 金牛问孟桃:“妹子,赵老师江老师他们都回去了吗?” “坐车回去了。” “唉,又买这么多东西,得花多少钱啊?” “这都是人家一片心意,日子长着呢,人情往来嘛,咱们记着就行。” “嗯,这人情得还,等我腿好了的。” “也等你脑袋好了的。”张福开玩笑地伸手摸摸金牛的头,被金牛拍开,两人你捶我、我杵你地笑闹。 孟桃拿了床头桌上的苹果雪梨和蛋糕,分给他们吃,给张爸送几个,张爸谢过,不要蛋糕,只拿了一个苹果一个雪梨,他以为这苹果雪梨也像孟桃上次给的那样好吃,结果拿起苹果一咬却是酸多甜少,张爸吃一口就不吃了,给张福吃,张福可不吃他剩的,就留在床头桌上,等张妈来吃。 金牛也吃一个苹果,觉得好酸,不比桃花妹子在蒙州买的好吃,不过这是知青们花钱买来,好心好意送他的,可不能嫌弃,而且他从不浪费食物,很快一口一口吃完了。 !over 第一百一十四章买酒 在医院吃过晚饭,孟桃回旅社休息,张福送她出来,孟桃把四包大前门递给他,张福眉开眼笑,这次不假装推辞了,直接收下: “谢谢啊!我就知道,你给金牛买了书做礼物,我肯定也会有的!” 孟桃:“美的你。” “那是!你不知道我多羡慕金牛,我家只两兄弟,我弟才五岁,跟他没话好说,说了他也不懂,我要有你这么好一个姐妹,做梦都能笑醒。” “你叫我一声姐,不就有了。” “去,我可比你大。不过,你和金牛这俩朋友我是认定了,以后咱们就当兄弟一样来往吧。” “好啊。” 孟桃的新单车锁在旅社,她要走路过去,路灯明亮很安全,张福只送到医院门口。 孟桃忽想起来,问张福:“你们酒厂的酒,是真正粮食酿制的?不是酒糟勾兑的吧?” 张福楞了一下,立刻回道:“当然是真正粮食酿制的,什么勾兑?没有的事!” “那都生产什么酒?” “什么都有,高度低度,贵的便宜的,你问这个干嘛?你要喝酒啊?” “我不喝酒,还不能买了吗?” 张福朝她走近两步,笑嘻嘻低声问:“你要做酒生意?” “你先说说,你们厂最便宜的是什么酒?销量最多的又是哪种?” “最便宜的肯定是散装酒,销量也最多。有个中等价的酒卖得很好,就那个供销社卖的竹叶青,乡下同样好卖,农村送礼这个就很高档了,不要票一块钱一瓶,出厂价六毛八分钱,青色玻璃瓶装,一箱十二瓶,我平时搬运最多的就是这种酒。” “你还知道出厂价?” “我大舅是销售科的。” “你大舅销售科,你舅爷管仓库,你小工人,这酒厂都你家关系户啊。” “嘿嘿,那倒不是。这兴阳酒厂是上百年老厂子了,我舅爷从小就在厂里当学徒工,退休了又回去看仓库,我大舅二舅也在那上班,我是去年要被安排下乡插队,我大舅帮我走后门,我才进去当个小工人。” “这就是有关系才行啊。一般从你们厂按出厂价进货,得需要单位证明的吧?” “那是当然的。” “如果我要一批货,但没有单位证明,你帮我,找你大舅的路子,要出厂价的,应该可以吧?” “这个,你要……我得问问。” “去问吧,你不是想要赚钱机会吗?这就是啊。这次在蒙州那边,有人问我要点我们这边乡下的酒,也算是本土特产吧。” “要多少?” “一箱十二瓶的话,先要一百箱。” “一百箱?那就是一千二百瓶?” “对,酒瓶不用贴标签,把标签留着人家回去自己贴。如果你能在你大舅那拿到这批货,我可以每瓶八毛钱批发出去,从中赚一毛二,既然我们合作,那对半分,每人六分钱。” 孟桃随口乱说的,她把这批酒存放在空间之后,再出卖肯定不止八毛钱一瓶,甚至都不可能是一块钱,让她定价的话,起码得十块一瓶。 酒类可不好搬运。 张福手指乱动地计算:“六分?就是……” 孟桃看他那激动样子,忍不住笑:“七十二块。” “天哪,转个手就七十二块?多长时间?” “老板先给了订金,够进货,立马就能结算。” 张福眼睛亮了,但他脑子还冷静得挺快:“我争取去跟我大舅要货,如果真成,我也不能要六分,这太容易了!你给我个三分就成。” 孟桃翻白眼:“还有嫌钱咬手的?我也不想占你便宜啊,毕竟没有证明,就像黑市交易要冒点风险的。” 张福犹豫一下:“那,我就要五分好了,毕竟你还要发货,你才最辛苦。” “张福兄弟,你这样做生意可是会吃亏的哟。” “也就是跟你,要是别人肯定不行,说不定我要七分呢……你是女孩儿嘛,我吃点亏没关系!”张福嘿嘿乐。 “还学会绅士精神了,有前途啊小伙子,谈对象肯定顺利。” “唉,别提了。”说到对象,张福顿时蔫巴,跟他好的姑娘变心了,被别的男人拐跑了。 孟桃便又回到正题:“除了一百箱竹叶青,还要些纯米酒,要那种一缸一缸装的,度数42左右吧。” “陶缸装的纯米酒,有百斤装,五十斤、三十斤、二十斤和十斤,五斤都有。” “要十斤装的,比较好搬运,要两百斤。” 这个纯米酒,孟桃是准备用来泡桃花酒和菊花酒的。 “那,明天我抽个空去找我大舅说说看。” “好,我等你消息。” 第二天上午,孟桃在病房陪护金牛和张爸,中午张妈来送饭,张福也跟在他妈妈后头进来,趁人不注意就冲孟桃打眼色,脸上笑嘻嘻的,一看就知道,应该是跟他大舅谈成了。 等吃过午饭,两个伤病号睡午觉了,孟桃和张福就走出来,到走廊尽头的窗口边说话。 张福兴奋地告诉孟桃,他大舅给安排了,明天就可以去提货。 孟桃当场把酒款交给张福,提货、搬运全部由他完成,交待他直接找他舅爷,再租下原先那个小仓库,可以租久些,一两个月都行,孟桃说还有别的用处,买下的酒装在那里面,等孟桃去验看过,再叫人开车过来拉货。 两天后,张福把小仓库钥匙交给了孟桃,所有的酒都搬运存放好了。 孟桃数了七十二块钱给张福,这一脚就赚了相当三个月工资,把他乐疯了,手抖抖数了好几遍。 正好到下雨天,孟桃骑着单车过去“验看”,实则把酒都收进了空间,另外给门窗关严实的小仓库加了把新锁,这样张福的舅爷过来巡看的时候,会以为里面还是存放着酒的。 转眼到了星期四,明天星期五是孟桃和马丰年司机约定的日子,她得去蒙州收货,还要去杏子巷看看那个院子粉刷整理得怎样了。 想到空间又是满满当当,再去收了这批货之后,更是要塞得缝隙都没有了,不免心累,这次真不是她贪,都怪那个马丰年,被无良小贩放了鸽子,她是看他太为难,并且他的山货质量又太好,就忍不住收了。 收了第一批自然就得收第二批,好歹也要凑够一车啊,从张福酒厂买的那些酒,倒是临时起意,主要是想要白酒泡花酒,顺便搞一些瓶装酒,看看好不好卖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新宅院 孟桃到了蒙州,先去火车站货场收货,马丰年早早就等在那里了,看见孟桃过来,立刻动手倒腾货品让孟桃验看。 都是品相质量非常好的土特产,总数千斤多点。 三十斤茶叶,红茶、绿茶和白茶各十斤。 孟桃不懂茶,只看包装上写的特级,就认为是好的,她相信马丰年,至少目前马丰年都是很诚信的,不会以次充好地骗她。 当场结完货款,依然是马丰年先走,孟桃关门在货场小货棚里呆了一两个小时,慢慢整理货物,看准外头场地车来人往搬运最忙乱的时候,就直接收货进空间,离开。 在街上转了几圈,看见个副食品店,拿出钱和票,进去买了一包挂面和一斤鸡蛋,放进挎包,再另外买了条三斤左右的草鱼、一只烧鸡、一斤卤猪头皮,和五六个苹果雪梨装网兜里,拎着慢悠悠朝杏子巷走去。 九号院子的蓝色木门锁着,孟桃就走几步去推开左边虚掩的十号院门,锈迹斑斑的铁门吱嘎声响,没等她喊主人在家吗,王婶就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孟桃,笑着甩了甩手上的水道: “我说呢,今儿一大早地左眼跳,肯定有好事,可不就小孟姑娘回来了!” 孟桃喊了声王婶好,顺眼儿打量一下她家院子,比自己买的九号院大一点,正屋就五间了,还有整排的厢房,厢房廊下晾满衣裳,看来家里人口不少,空地堆放很多杂物,院子才显得狭小杂乱,地上没有铺地砖,只从院门到正屋铺了条半米左右宽的水泥路,雨天走着不脏鞋。 王婶把孟桃迎进正屋,屋里跑出三个小萝卜头,大的五六岁,小的才刚蹒跚学步,大概也就两岁左右,穿着棉衣棉裤,一个个圆滚滚的,为防弄脏衣裳,都给穿件大人衣服改制的围裙。 王婶笑着说五六岁那个是她最小的儿子,三岁和二岁的分别是外孙和家孙,这两天不是下雨嘛,天气太冷,小儿子和两个孙孙都不想去幼儿园,留在家里让她看着,三个娃就差没上房揭瓦了,快把她给烦死。 孟桃把手里拎的鱼、烧鸡、猪头皮和水果递给王婶,家里有小孩,少不得又从挎包里掏出一斤水果糖: “这几天王叔王婶帮忙收拾院子,辛苦了,我怎么着也应该招待一顿饭,可是那屋里还什么都没有,只能买些菜麻烦王婶自己煮了。” 王婶推辞两下,便接着了,笑容满脸道:“小孟姑娘真是太客气,那一会,午饭就在我家一起吃吧!” 孟桃说:“不了,我还得上街买些家用物什,现在就想先看看院屋整得什么样了。” “行,我这就给你拿钥匙。那屋子啊,全给粉刷好了,天花板换了,电线也换新的,门窗按原色重新油漆过,我还说有材料呢,怎不把屋外墙也给刷刷白?你王叔说我不懂,人就是要留着红墙青瓦的才好看,是不是这样啊? 粉刷、油漆过了两天,我和你王叔才开始把屋里屋外、窗玻璃都打扫擦抹得干干净净的,院子里也给清理了,花盆按你说的,都没动,你王叔把排水暗沟也通过了,厕所都刷白白的……喏,钥匙在这,你去看,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看好小孩,可别让磕着碰着。” “哎,行!那等你看完了,过来跟我说说。” “好的。” 孟桃拿钥匙走出去,打开九号院门,现在是自己的院子了。 院里地上枯枝败叶清扫掉,花架子也重新修理过,削剪了垂挂的枯枝,整个院子显得宽敞整齐,看着很舒服。 屋里屋外都检看一遍,粉墙雪白,地板光亮洁净,基本如王婶所说,全弄好了,王叔手工很细,刷墙、油漆都挑不出毛病,厨房按照孟桃要求,重新砌了灶台,打掉黄色瓷砖,贴上纯白色的……夫妻俩别的不知道,领了活就用心做,这点不错。 接下来,就是要添置一些家具,还有基本的生活用具。 孟桃把屋子和院门锁头都换上新的,锁了门又去左邻家,王婶正在大呼小叫处理几个小孩之间的官司——抢果子和糖块引发的。 看见孟桃进屋,王婶忙丢下小孩们,走来和她说话,又拿了糖罐,要给她砌杯白糖水。 孟桃摆手表示不用,和王婶结清了他们夫妻干活的工钱,王婶很喜欢新邻居的爽快劲儿,极力要留她吃饭,孟桃婉谢了,说下次吧,还有事要去办呢。 从王家出来,见对门的赵阿姨和几个女人站在路中间说话,赵阿姨看见孟桃,忙打招呼“小孟姑娘”,并招手叫她过去,孟桃笑着问了好,表示自己还有事,不顾几个女人眼睛盯着她看,径直往巷子外走去。 听到身后七嘴八舌,有询问这就是新邻居呀?这么年轻,谁给她钱买宅院?也有说这姑娘眼睛长头顶,看不起人呢,什么了不起的? 孟桃只当没听见。 她知道这个年代的邻居,关系非常好,人情往来密切,能彼此敞开大门互相接纳,基本上没有什么隐私。 她又不是什么反社会人格,当然乐见邻里友好,但要看情况,各人有各人性情,不是什么人都能合得来,也不可能一见面就可以亲亲热热的。 超出她底线的事,她是不愿意干的。 孟桃先去了家具厂的门市部,有现成的家具摆卖,国营厂家就这点好,绝不会弄虚作假,什么档次产品标什么价位,真正的一分钱一分货,童叟无欺,所以就算孟桃不懂木料,也能根据价位买到中意的家具。 家具厂派了一辆中型拖卡车送货上门,两名工人跟车过来卸货,隔壁王叔中午回家吃饭还没出去呢,也带了他四儿子过来帮忙搬运。 安顿好家具,孟桃锁门出来,看见王叔有个用单车带的三轮车,就向他借用上街买东西,王叔怕孟桃不会骑三轮车,让他四儿王建城跟着一起去,还能帮拿东西。 王建城十七岁,牛高马大的,不爱读书,跟着他爸爸做学徒工,王叔教他喊孟桃“孟姐姐”,他挠头不好意思,觉得孟桃比他还小,孟桃笑说自己跨年就进二十岁,王建城只得喊了声“小孟姐”。 两人坐着三轮车,一路闲聊去到供销社,锅碗瓢盆水壶等厨房用具什么的来一套,就算不常住,一个宅屋,这种东西总得有。 其它的扫把、拖把、洗脸盆、提桶; 木炭、火炉也要买,老人家说的,入伙入伙,要烧一炉大火才能家宅兴旺,就算是迷信说法,但大冬天,孟桃很喜欢玩火的。 城里有供销社又有百货大楼,市民讲究的,爱去百货大楼买卖东西,觉得供销社的货物低档,其实差不了多少,有的都是一模一样的。 孟桃就没去百货,直接在供销社买了两床棉被、床单蚊帐等,洗漱用品、换洗衣物空间里存放着些,不用买。 王建城把堆满三轮车的货物拉回来,帮着孟桃一起搬进屋,孟桃见他跑呼呼的,家里也没开水喝,顺手就从挎包里掏出一个苹果给他解渴,王建城也不客气,揣着果子回家了。 一回到家里,就被他妈拉着问隔壁姑娘都买了啥?王建城哪能一样样数,只捡几样说,王婶啧啧连声:“这小孟姑娘,就是太年轻啊,花钱大手大脚的,啥都要买,不知道精细过日子。” 王建城说:“那还能不买啊?屋里空空什么都没有,不买怎么住?吃什么?” 王婶就走去隔壁看新鲜,过一会又回来,撇着嘴:“院门都栓紧了,喊也不应。” 王叔道:“人在屋里整理东西,哪听得见你?就听见了也没空,你别去打扰。” “打扰啥?搬搬挪挪的,摆放东西不要人?我去了还能帮她忙呢。” “你又不知道人家想怎么摆,年轻姑娘跟你老娘们眼光不一样。” “你个糟老头,说得好像你知道似的。” “我也不知道,总比你看得明白:这小孟姑娘不一般,她跟你们这些长舌妇凑不起来的,平时没事少去招她,会烦了你。” “啥不一般?我长舌妇,小孟还乡下来的呢。” “乡下怎么啦?人家小姑娘一下子就掏出几百块买宅院,我们能办到?” “说的也是啊,小孟一乡下姑娘,怎么这么有钱呢?她哪来的钱?” “她一小姑娘,肯定不能是偷的抢的,人家里有钱你管得着?” “改天我得问问她,是不有啥赚钱好路子。” “你可不要啊,多嘴多舌。” “就问问怎么了?” 王建城坐在门口啃苹果,说道:“妈你不要问,我告诉你:刚才在街上小孟姐和我说了,她是乡下的没错,可人爷爷是退休老干部,有补贴的,给她攒了嫁妆钱,她以后想在城里过日子,所以就拿来买院子了。” “哎呀呀!这败家姑娘,嫁妆钱都能花掉,将来婆家可不得嫌弃啊?” 王叔:“……” 王建城:“……” 嫁妆钱买院屋怎么就败家了?这也是财产啊。 王婶从儿子嘴里打听到小孟姑娘钱的来源,解了惑,没新鲜感顿时就无聊了,又抱怨儿子:“我特意藏着的果子,你怎么就找到吃了?那是要留给你二哥明天走礼的!” 王建城把苹果吃完,连核儿都啃了,太好吃了吃不够:“我可不知道你的果子藏在哪,这是刚刚小孟姐给我的。” 王婶:“……” 那边孟桃可不知道自己成了王家议论的话题人物,正如王叔所说,她在屋里忙着呢,确实没听到有人喊门。 搬挪家具,摆放物什用品,窗帘还没来得及缝,先按窗子尺寸剪布挂上遮挡,哪天空了再拿去缝纫社车一车。 分好主卧、客房、书房,从空间放出之前在省城收到的古董条案、八仙桌、四个明代交椅和二个清代太师椅,放在书房里,用厚绒布遮盖住,门窗都很牢固,平时上锁,这屋里也不会招待什么客人,不会被发现。 第一百一十六章要吃肉肉 忙了一天,中午又误饭点,只吃得几块巧克力补充能量,肚子还是会饿,先前在副食品店买了挂面和鸡蛋,孟桃准备生起火,煮面吃。 搬家具进来时有些垫车厢底防震的松木条子,孟桃拿了两根,用新买的菜刀劈成细条,在炉子里点着,然后添进木炭,很快就燃起一炉红红旺旺的炭火。 刷洗新买的锅子,盛水放炉子上烧开倒掉,重新把锅子洗干净,添水烧开,空间里拿出白菜、火腿肉洗洗切切一起煮,然后下挂面、鸡蛋,配着番茄酱、辣椒酱,吃了一顿热乎乎的晚餐。 夜幕降临,孟桃再次婉拒王婶邀请去她家吃饭,独自坐在客厅烤着一炉红红火炭,暖意融融,再把所有灯都开开,满屋亮亮堂堂,电灯就是舒服啊,想想在临水村点那煤油灯,飘飘忽忽重重叠影,鬼火似的,好心酸。 第二天上午,孟桃拿着几幅窗帘布去街头缝纫社,请里面的阿姨车了边儿,共花掉一毛八分钱。 回来一一挂好,院门被敲响,走出房门听到外头有好几个女人声音,孟桃先把卧室、书房门锁上,这才去开了院门。 门外五六位大妈阿姨,最前面的是右邻钟阿姨,孟桃问:“有事吗?” 钟阿姨笑着:“没事!这些阿姨都是咱们街巷邻居,大家有空闲,来窜门玩,和你聊聊天解闷儿啊。” 孟桃:“……”我不闷,现在也没空聊天好吗。 那些大妈阿姨里,有三个就是昨天跟赵阿姨站路中间,说孟桃看不起人、眼睛长头顶上的,这会儿倒又带着笑脸来窜门玩。 孟桃说:“我刚搬家,没什么准备,也没有茶果招待。” 钟阿姨嗨了一声:“要什么准备?一杯开水两把瓜子儿就成了。” “开水也没有呢,杯子都没买着。”瓜子更加没有,就没考虑过要请人进来搞什么仪式。 钟阿姨还没答话,另一位阿姨笑着道:“没关系的,大家邻居,就是来看看玩玩,认识一下,往后熟悉了,有事可以互相帮助嘛。” 孟桃把门全开了,让她们进来。 人就是这样,一旦对某样事物感兴趣,你不满足她的好奇心,她会念念不忘。这些邻居阿姨们执着于观看她的新院子,那就让她们看看吧。 邻居阿姨们在院子、屋子里走走看看,啧啧声不停,也不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 孟桃不跟着她们,自己在院子里整理花盆,枯死了的挑出来,还能养活的放一堆,昨天在供销社买了一丈塑料布,把它们盖盖,遮点雨雪也好。 钟阿姨从屋里出来,走到孟桃身边低声问:“王家父子也就刷了那点墙,扫扫院子而已,你姑娘家可别面皮薄,说多少就给多少……他们跟你要了多少钱?” 孟桃说道:“邻居互相帮忙,我不会修房子就烦请他们做,买了点糖块水果感谢一下,不谈钱。” 钟阿姨撇嘴斜睨她,一脸不信:“哼,你如果找了我家,那就真的是帮忙不要钱,王家婆娘会不要钱?太阳打西边出来吧!” 孟桃:“……”不想说这个话题。 没有茶果座谈会,邻居阿姨们也在屋里坐着聊了小半天,直到需要回家做午饭了,才离开。 孟桃也洗手收拾收拾,把屋子、院门一锁,赶去汽车站坐班车回兴阳县。 路过邮电局,她不想的,可是脚步自己拐进去了。 省城前进钢厂沈家,二楼书房里,孟哲翰一脸谴责地看着沈誉:“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桃花要是知道也不答应,她总会给我留一份!” 沈誉摊摊手:“这一批货基本全发出去了,就为的转移那些人注意力,而且有成效,他们现在都追着南边渠道要货,原先派去查探蒙州地区的不明人员,已消散大半,相对来说,桃花被发现的可能减少了……你去了基地没法联系,我就只拿些酱料和蔬菜回家,好像还剩一个南瓜,你要吗?” “你既然分派份额给京城,徐家有份,怎么就不给我家一份?” “你以为单位分福利指标呢?那是黑市,他们能够知会一声了不得了,少见的珍稀食材,知道它好处的都在拼命抢,手快才能抢到。孟家反应慢,怪谁?你等下次吧。” 孟哲翰皱眉:“我倒没什么,是家里,特别我小叔身体虚弱——上次那些蘑菇捎回去,他正好旧伤发作,回京诊治,在老宅吃到两顿蘑菇汤,发现对他的症状有缓解,就一直不停地追问我……” 沈誉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是h市当市长那个?孟绍安?” 孟哲翰瞥他一眼:“我还能有几个小叔?” “你不是很反感他的两个女儿吗?” “他是他,他女儿是他女儿,不要相提并论。再说了,不喜欢是一回事,血脉能断得了吗?” 孟哲翰叹了口气:“从小,小叔待我很好,他也吃了很多苦,把身体都弄坏了。他可不像我们,他年轻时候起就非常地努力奋进,一直是先锋楷模人物。” “谁不努力了?先锋楷模我当过,一个称号而已,多的不想要,让给别人了。” “呵,没有你姥爷舅舅,你再能耐,那个称号也轮不到你。” “可能吧,那么孟小叔靠不靠孟家?他都做了什么?” “他凭满腔热血支援边疆,在最荒凉最寒冷的东北边垦荒伐木、建设大粮仓,无数次受伤,无数次险些献出生命,你能做到吗?你这个象牙塔里出来的人,虽然也进营房里锻炼过几年,但终究改变不了某种本质。” “明说啊,我什么本质?” “自己知道。” 沈誉冷呵一声:“不管我什么本质,都比你小叔强,能养出那种女儿,还能说出那种话,你小叔在我眼里,跟那些贪官没差别。” 孟哲翰:“……” 这家伙,较真起来真是冷酷得要命,一点面子不给的。 偏偏自己毫无办法,摊上那样事件,再好的口才也使不上劲,不能为敬重的小叔辩解,谁让自家有那样的败类堂妹? 小叔二婶是在条件艰苦的农场结婚的,夫妻俩相亲相爱,感情深厚,彼此相互鼓励支持,不靠家族,凭他们自己的能力从最基层,一步步奋斗向上,直到婚后十年才回到城里,能力加上资历,也才有了今天的成绩和地位。 他们的一双女儿,出生在条件极差的乡下,跟随父母吃尽苦头,直到十来岁才开始过上相对平稳安逸生活,小叔二婶对两个女儿深感歉疚,所以才会过份宠溺了。 但有的孩子真是宠不得的,就像这两个堂妹,被宠坏了,养成很不好的品性,孟哲翰发现之后,也曾想过要改变她们,但是毫无成效,反倒给气的,都不想看到她们了。 沈誉曾被两个堂妹当成结婚对象争夺,并先后使出恶心手段,沈誉从不会怜香惜玉,也就看在他的份上,只给了她们一点教训,让她们知难而退。 小叔爱女心切,专程找沈誉谈过话,被沈誉毫不留情地驳了面子,小叔毕竟是长辈,难免恼火,从此两人彼此互相看不惯。 孟哲翰想起往事,头痛地捏了捏眉心。 房间里安静一时,楼下传来姜师傅的喊声:“沈誉,电话!” 沈誉靠在圈椅上,动了动身子,姜师傅的大嗓门继续喊:“姑娘,你还在吗?你等会啊……” 沈誉顿时像被装上了弹簧,嗖一下从椅子上弹跳起来,飞似地到了安放分机的桌边,一把抓起话筒:“喂?” 孟哲翰眯眼看着,沈誉不会给女的电话号码,这姑娘很可能是桃花。 果然,沈誉刚刚还板着的脸上,露出个腻死人的笑容,转身背对他,那声音简直能让人酸掉牙: “小傻瓜,在哪呢?还好吗?那天不给我打电话,生气了是吧?我那时在办公室不方便说知道吗?吃午饭没?回兴阳?为什么频繁来蒙州?你要乖乖听话……嗯,好,明白。什么?怎么突然想起他了?好吧,你那个假哥哥就在这,要我转达问候吗?” 孟哲翰听到“假哥哥”,就快步赶上来了,瞪眼看着沈誉转身,不情愿地把话筒朝他递了递,孟哲翰立马接过来:“桃花妹妹!” 孟桃:“孟哲翰哥哥,你好吗?许久不见,甚是挂念。” 孟哲翰本因桃花记挂他,而他正好也在,心有灵犀的默契,激动又熨帖,听到这话怪里怪气的,忍不住笑出声:“丫头,从哪学来的?油腔滑调!” “这是真心话。” “好,哥哥很高兴!哥哥也想念你!哥哥前段去出差了,刚回来。” “是吗?那辛苦了。回头我给你寄好吃的……你喜欢吃甜甜的果子,吃不吃肉肉?野味哦,熏制的野猪、野兔、野獐子,还有山里农家的鸡鸭鹅,要不要?” 孟哲翰眼圈泛红:“都要!哥哥都想吃……” 沈誉站在一旁,没了笑容,脸黑得像包公:他的姑娘,对孟哲翰这么好?不行! 忍无可忍地,伸手抢过话筒:“我也要!我要吃甜甜的果子,要吃肉肉!” 孟桃:“……你,也要寄的?” 不是整车都给你运走吗,你随便吃啊。 “不寄,单独车上给我备一份,我那份要比孟哲翰的多,要多很多!” 孟桃:“……” 这个不是沈誉吧?难道也换芯了? 哎玛,还是赶紧挂电话! 第一百一十七章像我亲奶奶 沈家书房,孟哲翰心情很好地笑看沈誉:“幼稚!那是我妹妹,能不对我好吗?” 沈誉冷哼:“到h市找你妹妹去,那有两个呢,亲的。” 孟哲翰收敛了笑容:“你就这么的见不得我好?” “对。” 沈誉此时就是觉得孟哲翰那张笑脸很碍眼,看他笑不出来了,心里才舒坦,径直下楼去吃饭,孟哲翰哼一声,也跟着下去。 沈厂长去市里开会了,担心儿子吃不好饭,安排姜师傅过来烧菜,正巧孟哲翰休假,就跑来蹭饭,意外地接到桃花妹妹电话,他是真高兴。 两人洗了手在饭桌旁坐下,各自盛饭,姜师傅还在做一个汤,孟哲翰很认真地对沈誉道: “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但我还是要说,桃……我那妹妹,初次见面就觉得很亲切,后来细想想才发现,她其实长得跟我奶奶年轻时候,有六七分相似。” 沈誉撩眼看他:“你在说我眼神不好?我是没见过你奶奶吗?” “你是没见过我亲奶奶,亲奶奶很早就去世了,现在的奶奶,她不是亲的。” “这就扯了啊。” “我说的实话。” “你以前怎么不说?” “这个奶奶没生养,从小带大我父亲、姑姑和叔叔,还有我们这些孙辈,她很好……” “很好,就可以忘记亲奶奶?” “从来没有忘记,谁也没忘记过,我们家亲戚朋友、彼此往来的人都知道我亲奶奶,只有你不知道,我没跟你说,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你我之间再怎么样,都涉及不到我奶奶对吧?” 貌似有理,沈誉竟无言以对,但是:“那现在又何必说?” 孟哲翰道:“桃妹妹长得像我亲奶奶,孟家老宅有一张放大的照片,改天拿给你看。” “你想说明什么?这世界上相似的人多了去。” “就是告诉你这么一回事!” “……” 那边孟桃回到了兴阳县,孟金牛已经不像之前几次那么紧张兮兮了,但还是要多问几句,一个年轻姑娘自个儿去蒙州,去了又要住夜,他心里总是不踏实,又没有办法。 张福却是百分百相信孟桃,他知道孟桃力气大,横起来有股悍霸劲儿,是电影里双枪老太婆一样的人物,当然了,孟桃比双枪老太婆魅力大多了,张福觉得,孟桃就算跑到京城去,都能够好好儿地、平安无事地回来。 趁空,他悄悄问孟桃:“去蒙州见着大老板了?过来运酒了吗?我可以去装车的。” 孟桃说:“见是见着,但年底了各地都有货要收,还要发出去,大老板很忙,说过一阵子再过来拿货。劳烦你家舅爷,顺带帮忙照看着我们的小仓库。” “放心!保证没事,你给我的大前门,我孝敬舅爷一包,他高兴得很,打包票了呢。” “那就好,等这批货发出去,人家过年喝了,觉得咱们的酒香,品质比别人还好,肯定回头来要,就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拿到。” “我们酒厂的酒,那是古方子酿制,用的粮食讲究着呢,香气纯正得很!” 张福咚咚咚捶胸:“只要他回头要,保在我身上!大不了我多孝敬孝敬大舅!” 孟桃:“……” 这激动起来捶胸的动作,怎么这么眼熟?到底跟谁学的?不行太难看了,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接下来几天里,孟桃挑个晴天,坐班车去了一趟风合公社的果园,用了四瓶酒、两斤酥糖走后门,跟守果园的人要到了些留在枝头的橘子、脐橙,那是上头领导特意嘱咐留着过年走礼用的。 这个年代,能保住这种时令水果非常难得的,果园存留的也不多,孟桃好歹搞到了八十斤,收进空间里。 其余时候,她就哪里都不去了,安安份份呆在县医院里陪金牛哥。 张妈倒了班,会过来病房坐半天,让张福带孟桃去县城各处转转玩玩,孟桃就拉张福去找废品回收站,以买旧书报引火为由,在旧仓库里到处乱翻,张福开始还嫌弃那地方灰尘太大,想不通孟桃一个漂亮又干净的小姑娘,怎么突然就喜欢翻垃圾了。 直到那天孟桃跟他合力从旧物堆中刨出一个又笨又重、缺了腿儿的老木橱柜,打开,里面塞满破布烂棉絮,孟桃把破布烂棉扯出来,竟跟着扯出一对儿尺多高的紫花瓷瓶,把那瓷瓶一倒,满地的金条金镯子金链子和袁大头银圆! 张福惊呆了,眼前仿佛开启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一对紫花瓷瓶和一堆金子银圆,孟桃明白说瓶子或许更贵重,因为瓶底印着乾隆年官窑,虽然不会鉴定真假,但孟桃感觉是真货,张福毫不犹豫选择了金银,孟桃就要了瓶子。 而孟桃没想到的是,她本来看着张福人实在,照顾金牛细心,大家也合得来,就有意引导张福在酒厂稳扎稳打干着,以后承包酒厂,她想办法让他凭酒厂富起来,却不料废品站淘到宝把张福给刺激到了,偷偷当起了破烂王,倒是让他另辟蹊径成功了,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张福就凭收废品成为腰缠万贯的大款。 这是后话。 目前张福还是个发点小财就战战兢兢、会激动手抖的小青工,不过有一点他是明确得很:坚定地当起了孟桃的小弟。 又在邮电局给沈誉打过一次电话之后,孟桃去酒厂小仓库,把空间里的东西全部倒腾出来,再次清空云海空间石台。 因为一直在县城,没有条件腌渍咸菜,收获的一批新鲜黄瓜、番茄、辣椒一并装袋,准备运走。 新鲜蔬菜当然比腌渍的好,尤其是大冬天还有黄瓜番茄,这两样不仅能做菜,还可以当水果吃,好在这个年代,华夏某些地方已经有了大暖棚种植,因此反季蔬菜出现,并不是太突兀。 按照沈誉的要求,孟桃附清单时写了封信,信上隐喻新鲜蔬菜其实比那些干货更好吃更有营养,反正不好明说,能不能理解其中含义,就看沈誉脑子够不够聪明了。 夜里反正也没事做,她就真的给沈誉单独装了一份物品,也确实比孟哲翰的多些:除了各种山货若干,有之前答应的甜甜果子(橘子、脐橙)和野味肉肉,还有茶叶,竹叶青酒也给装上,用金色葫芦。 沈誉和孟哲翰,每人送一个装满酒的金色葫芦。 孟哲翰的包裹没有单独寄,沈誉在电话里说的,为安全起见,不要寄,让她一并放车上,他会转交。 第二天,依然是傍晚时分,小雨淅淅沥沥,杨力程、柯建国、郑辉三人开车来到,卸下两个木箱,分别是沈誉和孟哲翰给孟桃的礼物。 然后迅速搬货装车,快速离开。 第一百一十八章刘建新拍来电报 孟桃收了沈誉和孟哲翰送的两个木条箱子,锁上小仓库回旅社,把两个钉封严实的木箱子撬开一看,顿时无语凝噎:又是主打进口奶粉! 为什么这两个人,那么热衷让她喝奶粉?她喜欢的是鲜奶好不好?有本事送头奶牛过来,让她天天能够喝上鲜奶,她才会感激涕零。 孟桃也只是这么想想,万一那两人真的发疯送奶牛,她还不知道怎么办呢,生产队肯定不允许私人有牛,又不敢收活物进空间,那可麻烦了。 从两个箱子里各翻找出一个信封,沈誉信上闲扯些不知是书上抄来的,还是他自己瞎想的风花雪月,看得孟桃直想笑,最后写的倒是她关注的,说这个箱子里另有个牛皮纸信封,装的现金让她先用着,其余见面再说。 孟桃扒拉一下箱子里,果然有个大牛皮纸信封,打开一倒,哇塞!全是新崭崭的大团结,粗略数数得有五千块。 孟桃很高兴,她原来的六千多块,这些天被她用来用去的差不多光了,这五千块进口袋,算是又有了底气,花钱能轻松些。 孟哲翰的信里也夹带有钱票,数额还不少,但这肯定不能收的,心意领了,回头得还给他。 连续几天雨雪,雪粒子夹着雨丝那种,最是沁寒入骨,这样的恶劣天气里,柳庄老孟家居然来人了。 是孟长寿的四儿子孟来宝,带着他十岁儿子孟金山,来探望孟金牛的。 父子俩冷得嘴唇乌紫,脸色发白,抖抖索索坐在金牛病床边,孟桃各给他们一搪瓷杯开水,抱着慢慢喝完,总算是缓过来了。 孟来宝买了两个水果罐头,金牛说四叔你咋还破费呢,孟来宝歉疚道:“四叔对不住你,当时四叔真不在家,不然肯定会拦着你爸。” 金牛只是笑笑,他已经完全放下,不再为那些人和事难过了。 孟金山挨近他问:“三哥,你现在好些了吗?还痛吗?” “好多了,不痛了。”金牛问孟金山:“八娃,你咋不去上学呢?” 孟来宝代答:“学校放假了,就吵着要来看你。自从你到县城来,他天天放了学就往山上跑,学人家捡枝头上干了的金樱子,攒着一袋子拿去公社收购站卖,说要给你买吃的……你看看他这手给扎的。” 孟金山不好意思地把两只黑黢黢爪子藏了藏,孟桃看他那手背是让荆棘中的小毛刺扎了,拨的时候断点刺头在肉里,可能痒痒了就抓挠,引起发炎……这还没到长冻疮时候呢,要是长了冻疮,更难受。 金牛:“八娃你以后不要进山,万一碰到野猪啥的咋办?你身子弱,那山路不好走,再跌着了!” “我没进山,只在山脚,山脚就有很多金樱子树。” 孟金山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捧花花绿绿的水果糖,笑出两颗小虎牙:“三哥你看,我捡金樱子换了一毛六分钱,在供销社买得这么多糖块,你吃药嘴巴苦了,就含一块。” 转眼看到孟桃,抓了两块递给她:“桃花姐也吃!” 孟桃笑着接了:“谢谢。” 孟金牛眼圈红了,在那个家里,也只有八娃诚心待他。 “谢谢你了,八娃。以后三哥不在,帮不了你啥了,刮风下雨天,你上学自己当心点。” “三哥放心,我长大了,很多事自己能干。你好好去临水村吧,我也不想你再回来,奶天天咒你,你要回去,她一定不会饶了你的——咱爷把耿彩月送回耿家去了,家里吵翻天了。”孟金山说。 孟来宝咳了两声:“三娃你就放心吧,那个耿彩月她再不能嫁你了。她不是个安份的,见我大哥大嫂没把你带回去,竟打起了金林的主意。 金林虽说没有金刚出息,可也是高中毕业,这次招不了工,下次还有机会嘛,他又是二哥二嫂的眼珠子,哪能顺着耿彩月的意,跟她凑一家当三个娃后爹?我二哥气得拿锄头把耿彩月住的那间房门给砸了,二嫂着急上火,差点没拿刀砍了我那大嫂和耿彩月两个人。你爷担心闹出人命,就喊我三哥三嫂把耿彩月送回去了,你奶跳着脚和你爷吵吵,也不顶事,现在老孟家可乱套了!唉,乱了也好啊,趁早分家各过各的!” 孟金牛:“……” 怎么他一走就乱套,就分家?反正他也管不着,随便吧。 几个人说着话,金牛一边抓了床头桌上的苹果和饼干给孟金山吃。 中午,孟桃从医院食堂打了饭菜回来,孟来宝、孟金山父子和大家一起吃完,就准备回去了。 金牛让金山把那两个水果罐头带回去,金山不要:“给你吃的,吃了有营养,能快点好起来。” 金牛就说:“等你以后认识路了,自个来临水村找我玩。” “哎!我一定能找到路的。” 孟金山说,孟来宝也笑着,他倒是乐见儿子和金牛多往来,金牛比不得金刚、金林精明有出息,但他厚道可靠,待人实诚,如今又过继去了临水村,看孟桃花的衣装、做派就知道,临水村孟家的日子错不了,等将来桃花嫁出去了,金牛可是当家作主的。 孟来宝舍得花钱带儿子坐车来县城探望金牛,一是经不起儿子闹,二就是看中这点,将来万一儿子有个急难事,求到金牛堂哥,他是肯定会帮的。 孟桃送父子俩到楼下,给了金山一本连环画《小兵张嗄》,把金山高兴坏了。 又过两天,周翠玲抽空来了趟县城,给孟桃送来沈誉写的三封挂号信,还有一封电报,平江市林业局刘建新拍来的。 孟桃不在家,这电报是大队部包大队长签了字,再盖一个大队印章,邮递员才给留下。 孟桃拆开电报看,刘建新说:刘永胜一行四人,定于腊月二十到临水村。 刘老爷子真的要来了。 孟桃让周翠玲回去后,把这事转告包大队长,客人来后,吃住方面不成问题,她都准备好了,其它的,等她和金牛回到村里,再慢慢打算,赶得及。 周翠玲回去,还代孟桃向包大队长申请了拖拉机,孟金牛可以拆石膏了,伤腿还需要上夹板,但可以在家里慢慢修养,活动也能方便些了。 出院那天,孟桃和金牛向张爸、张福道别,感谢张福一直以来的照顾,并邀他们一家去临水村玩,张福笑着说:“我是一定会去的!” 酒厂的小仓库,孟桃还租着呢。 再过两天,张爸也可以出院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搞大餐 林大刚开着拖拉机来县城,刚好天放晴了,车斗里垫满秸杆,赵明和江晓东、徐国梁跟车出来,好抬扶金牛上车,孟桃趁着拖拉机,又在供销社再买几床棉被,刘老爷子一行四个人呢,还有孟金牛,家里棉被不够用。 新买的棉被正好让金牛垫靠,拖拉机再开慢点,路上也不算颠着。 徐国梁看到孟桃推过来一架新单车,问知是她刚买的,立刻抢了去。路上,他骑着轻快的新单车,一忽儿猛蹬跑到拖拉机前面,一忽儿慢悠悠跟在后面,很是得意,坐拖拉机吵得耳朵都快聋掉,自个儿骑单车可好太多了,还能东张西望看风景。 拖拉机上,江晓东不时转头望望徐国梁,赵明也笑看着,孟桃有张单车票大家都知道,而且她手里有钱,是田志高还回来的,所以她能买到新单车并不奇怪。 只是孟桃说的,她有几百块钱,到底几百?这架单车可是飞鸽牌,很贵的,除了要票,还得另加一百多块钱才成。看她近段大手大脚花钱的样子,就算是七八百、近千块,怕也已经面临山穷水尽了吧? 这姑娘看开之后,真的是变了个人,这样也好,人生于世,谁不想活得恣意率性,快乐自在?千金散尽还复来,自信坚强有能力,才会有这样的气魄。 赵明状似随意地抬眼看了看对面,江晓东和桃花并排坐着,桃花小心照看金牛的伤腿,防止被震到,江晓东身子稍微后倾,一只手臂绕过桃花攀在车斗钢条上,呈保护状态。 那天,江晓东在医院递给桃花一个信封,被桃花推开,赵明回头瞥见了,他知道那个信封里装着钱。 知青们要去医院探望金牛之前,也商量过是买东西还是直接凑点钱给兄妹俩,最后认为桃花不会收钱的,因为她手里还有钱,就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 但是江晓东却又私下要给桃花钱,赵明觉得,江晓东不会是单纯要资助桃花,这人可能是另有想法。 赵明转开目光,暗叹口气,人人都可以有很多种想法,但是目前形势下,光有想法就可以的吗? 拖拉车开到岩冲公社,赵明看了看手表,下午三点多,等回到临水村,估计得四点多。 一路顺畅,从县城回来也用了三个小时。 经过供销社和副食品店,孟桃喊林大刚稍停一会,她跳下车跑进副食品店,江晓东尾随而去,随后赶到的徐国梁也停了单车,跟了进去,不一会三个人手上都提着东西回来。 孟桃买了两根猪大骨、三斤新鲜五花肉、四斤水豆腐、一把芹菜两棵卷心菜四根白萝卜和一袋土豆,她对江晓东和徐国梁说自己还收着一些省城寄来的火腿肉和香肠、牛肉干,今晚要搞大餐,还想再买两只烧鸡的,江晓东阻止了,说知青们养的一只大公鸡四五斤重,就等着孟桃和金牛回来宰杀呢。 徐国梁乐呵呵说搞大餐怎么能没有酒?今晚的酒,他包了! 孟桃想到空间里她随意泡制的桃花酒和菊花酒,完全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直接往酒坛子里撒进花瓣,再封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反正现在肯定是还不能喝,起码得过个一年半载。 拖拉车开动,继续往村里赶。 没手机没电视的年代,偏僻山村连电路都不通,基本没什么娱乐节目,一个拖拉机进出,就能引起全村人高度重视。 孟桃将近二十天不在村里,经过杨婶给大家八卦解惑,包大队长证实,全村都知道那凉公社老孟家要送一个跌断了腿的孙子给孟胜利当后人,所以孟桃是去县医院医治她那位堂哥呢,现在回来了,许多大人小孩,尤其是婆婆妈妈们纷纷跑到孟家来看热闹。 好在孟金牛上次来过临水村,混了个脸熟,不然得被婆婆妈妈们捏起脸来瞧个仔细清楚。 饶是如此,大家还是很挑剔地打量着金牛的伤腿,追着问以后能全好吧?还能走路干活吧?就担心孟桃吃亏,捡了个残废哥哥回来。 孟金牛被安置在赵明那间厢房,婆婆妈妈们把他的床围了个水泄不通,金牛老老实实、很耐心地回答着她们的问题。 从县城带回来的几个大旅行袋,还有买的棉被,赵明和江晓东都搬到堂屋,孟桃打开其中一个袋子,取出两大包水果糖和瓜子,交给孙玉堂,让他去孟金牛那里发糖,每人两三颗糖一把瓜子,吃糖嗑瓜子,估计他们就不围着金牛絮叨了。 这差事好,钱亮笑哈哈地跟着去凑热闹。 拖拉机还停在那边路口,孟桃拎了个蓝布袋走过去,瞧见林大刚蹲在后车轮那里察看什么,问他怎么了,林大刚说没事,就是检查一下而已。 孟桃又问他媳妇生了吗?林大刚说生了,是个女娃。 孟桃笑着说声恭喜,也是巧了,她挑的两块细棉布,都是粉色的,正好适合女孩子。 把蓝布袋子递给林大刚:“这是上次要买的红糖,一点心意,你捎回去吧。等我有空了,再过去瞧看娘俩。” 林大刚看着鼓鼓的布袋,这里边肯定不止一点红糖:“桃花,太多了吧?咱们一村里的兄弟姐妹,不用这么的……” 孟桃把袋子递到他手上:“是兄弟姐妹,以后来往的日子长着呢,这是给嫂子和小侄女的。你晚上有空就过来,知青们这两天要回城过年了,我金牛哥也才回来,整了点酒菜,大伙儿热闹热闹!” 林大刚就接过袋子,笑着说:“好,那就谢谢了!我晚上也来凑个热闹,趁杯酒喝!” 孟桃点点头,她还有一堆事要忙,转身就走了。 林大刚把拖拉机开到大队机车房停好,兴冲冲回到家,在院门口瞧见他妈拿了个簸箕从厨房出来,他下意识退回两步,左右看看,把手里的布包塞进棉衣里,然后抱着肚子走进院子,喊声妈,就进屋了。 林妈看了看二儿子,觉得他今天有点怪怪的,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就没多想,低头干自己的事。 林大刚挑帘走进自己房间,房里冷嗖嗖,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家里有木炭的,他岳丈专程送了一麻袋过来,说给他媳妇坐月子用,可他妈太省了,总是不舍得烧,只要他不在家,这房里就没有火盆。 他是大队的拖拉机手,送了村里不知多少人去公社卫生所、县医院,可媳妇生产却没能去医院,只因他妈说在家生一样的,村里那么多的女人都在家自己生,从来没出什么事。 林大刚不懂这个,就听从了,但媳妇生产时却吃了亏,流很多血,十多天过去,现在身体还没养好,岳母娘过来看望,骂了他一顿,说女人生产就是过鬼门关,特别是第一次生,是会要命的! 林大刚后悔莫及,这些天尽量补过,只要有空就照顾媳妇女儿。他妈就很不高兴,说生个女娃有啥的?林大刚只当听不见,女娃也是他的,他得疼着。 亲戚们拿东西过来探望,基本都是他妈收着,到不了媳妇手里,现在还没分家,弟妹多处处要花用,而且他妈似乎也有道理:亲戚间来往走礼,又不是你们小夫妻能管的,都是娘老子出面。 林大刚理解他妈的难处,但太过份了也不成,媳妇吃不到营养到现在身体都养不好,女儿弱小得像只小老鼠,哭的力气都没有,他不能不藏点私。 大刚媳妇靠在床头给孩子喂奶,抬头看见男人回来,顿时苦着脸,快哭了:“咋办呢?我没奶水了,她吃不够!” 林大刚忙问:“昨天她大姨送来一只小母鸡,今早上我宰了,中午妈没炖给你喝?” 大刚媳妇摇头:“你表姐不是也生了吗?今儿三朝,妈拿去走礼了。” 林大刚转身就要出去找他妈理论,到门口又回来,从棉衣里拿出蓝布袋子递给媳妇:“桃花给你和咱闺女的,先看看是啥?” 大刚媳妇把小小的襁袍递给林大刚:“抱着她暖和,屋里冷得像冰窖。” 林大刚:“……” 当初结婚时就不该学人家用什么床架,其实冬天土炕是真的好。 他解开棉衣,把闺女包进怀里。 大刚媳妇解开蓝布袋子,一样样拿出来,是两块布料、两包红糖、罐装奶粉和麦乳精各一个,还有两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大刚媳妇眼泪顿时滴落下来:“有奶粉,我闺女能喝个饱肚了;这布料软和又漂亮,我闺女生下来还没有件像样衣裳……桃花,她咋就这么贴心?真像我亲姐妹一样!” 林大刚心里感激孟桃,又万般庆幸自己动了一回私藏的心思,没把布袋子给他妈看见。 “媳妇你别哭,她们说月子里哭会坏眼睛。我这就去烧木炭,煮些开水来,给闺女泡奶粉,你也喝点这个麦乳精。等明天,我再把家里那只母鸡杀了,给你补补!” 大刚媳妇擦了擦眼泪:“我以前在娘家喝过麦乳精,这东西可香了,老远都能闻到,要是他们……” “没事,有我在。也别提桃花,少给她招烦。就说是你娘家表姨妹送的礼。东西收好,锁进柜子里自己吃用,谁问都不要给!” “嗯,我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章 破费了 孟家院里,丰盛的晚餐已准备好,冷碟摆上桌,热汤锅在火炉上咕咕滚着,浓郁酒肉香气令所有人垂涎欲滴。 一大锅猪骨炖土豆,白萝卜、豆腐也陆续放进去煮了,还有一篮子洗好的嫩黄嫩黄卷心菜后备着,红烧肉、蘑菇焖鸡,蒸香肠、火腿肉、牛肉干,还有一大碗炒黄豆,徐国梁启开瓶盖倒酒,忍不住地一直砸巴嘴,被何慧娟拍打了两下,怕他把口水溅出来。 周世安、包大队长还有另外两名大队干部被请来喝酒,他们先去看了孟金牛,慰问一下,然后过来堂屋,大家围坐下吃饭。 酒菜实在是丰盛过份了,如果放在平时,包大队长少不得训一顿,教育年轻人要时刻牢记艰苦朴素,不能贪图享受。但今天金牛出院回来,过两天知青们又要回城过年,想必是他们攒了很久才攒下这一桌,包大队长也就不扫兴了,端起酒杯说几句场面话,大家喝一个,然后动筷子就是吃。 孟金牛自己在房间里吃,给他留了一盏煤油灯,饭菜都一样,只是没有酒,他现在可不能喝酒。 周翠玲也来了,和孟桃坐一起,人多有点挤,两人就缩在角落里边吃边小声说话。 领导和长辈在,大家都是中规中矩的,好在包大队长几个很识趣,知道年轻人跟他们不一样,吃饱饭,喝几杯酒,就都走了。 这下可随意多了,饭桌上气氛顿时活跃起来,一会儿又有村里的年轻人进来,去看了孟金牛,再过来堂屋喝酒,陆陆续续来了六七个小伙,林大刚、林二虎堂兄弟俩也在其中,孟桃和钱小云去厨房又蒸了两碗香肠,切了些火腿肉,黄豆也再炒一大碗。 徐国梁之前买四瓶酒,喝得差不多光了,这会又跑去代销店再提四瓶酒回来,他的豪言壮语,今晚酒全包,可破费了。 之后还来了三个姑娘,倒是不上桌,只各抓了把黄豆嚼嚼,围着喝酒的看热闹、说笑。 三个姑娘中有周翠梅,她眼睛总盯着孟桃看,孟桃以为她要找自己说话,还特意走到她们身边去招呼,周翠梅却没事人似的,什么都不说。 孟桃纳闷了,又见周翠梅神色不太好,不比以前活泼多话,似乎还瘦了点,就偷偷问周翠玲,周翠玲说:“亲事没谈成,她对那男的很中意。” “是人家看不上她?” “看不上倒好了,就是人家开始也对她有意思,两个人还相约到公社集上见面谈了两次,看过电影,产生感情了的。可后来不成了,那男的立马又谈了邻村一个姑娘,听说处得还挺好,翠梅姐心里肯定很难受了。” “既然双方都有意,为什么不能成?” “因为周翠莲呗。” 周翠玲撇撇嘴:“周翠莲个败类,被她给害的,我另一个堂哥的亲事也没谈成。周翠莲说去城里投奔她什么姨婆,骗人的鬼话!她倒也真进了个纸盒厂上班当临时工,也不知怎么办到的,但是她跟有妇之夫住一块了,就那个梁铁柱! 两人租了房子像夫妻一样过,被田香兰找到了,田香兰什么性子啊?当场就闹开,听说直接把梁铁柱的工作弄没了,那梁铁柱也倔,声称要离婚,就不跟田香兰回来,带着周翠莲不知跑哪当盲流去了。田香兰疯了似的,跑回村来,天天到周翠莲家去打砸闹,骂得臭不可闻……翠梅姐对象家里知道后,还能看上翠梅姐吗?直接断了。” 孟桃好一阵无语。 可那周翠梅老是看她,是几个意思:“周翠梅为什么用那种怪怪的眼神看我?” 周翠玲听了,也看过去,周翠梅立即转过目光,周翠玲道:“估计是,之前她弟不是想跟你谈嘛?你拒绝了。” “这算什么理由?不合适还不让人拒绝?” “别恼,等下回去我找翠梅姐谈。” 酒菜吃光喝光了,一群年轻人依然围坐着谈天说地,笑声阵阵,直到十点多才散。 周翠玲本来想住下的,答应要找周翠梅谈谈,就跟着走了。 三个女知青收拾洗刷碗筷,孟桃拿脸盆打了热水,要端去给金牛擦洗,被江晓东抢了去,赵明说:“金牛我们会照顾好,你不用担心。” 孟桃歉意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赵明微笑:“没事,谁没有遇到困难的时候?” 金牛在医院不能动的时候,都是张福照顾,现在回到家,他上着夹板,可以拄双拐自己挪动,但如厕方面还是不能到室外,赵明给找了个旧木桶盛点草木灰,放屋角给他用着,每天拿出去倒掉清洗,也不会很臭的。 深夜,江晓东从屋出来,看见赵明在小花圃边洗脸刷牙,就走过去,说道:“今年春节,我不打算回去了。” 赵明:“为什么?不是说你爷爷生病了吗,家里还给你寄了路费。” “桃花不方便照顾金牛。” “你为这个留下?没必要的,桃花在医院都能解决好这个问题,现在回来了,村里人多的是,她有什么可为难的?你信不信,如果我们不是住在她家里,她立马花钱或者用东西换,就能找到一个两个甚至更多个,轮流陪着金牛。” 江晓东:“……” 这还真是孟桃花会做得出来的。 赵明又说:“你如果留下来,所有人就都看出了你的心思。” 江晓东:“我不能有这个心思吗?” “能。但既然你是为了桃花留下照顾金牛的,那就要果断表白,不能暧昧。” “……我心里没底,觉得桃花可能不会接受。” “那为什么要冒险?就像徐国梁说的,到时候连朋友都没得做,何必呢?这事急不来,你看桃花忙的:金牛的事,即将到来的客人,那是曾和她爷爷共事的老朋友,她现在满脑子想的是需要准备些什么,怎样才能接待好这些长辈、贵客……哪有心情接受你的追求?百分之九十要被拒绝,你还是缓缓吧。” 江晓东沉默一会,点头道:“你说的对,我也这样想过,就是担心,会有什么变化。” 赵明:“……” 生活中,变化随时会有,这个他也没法预测。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路顺风 赵明劝住江晓东,也为了免除桃花的困惑,不想她受到干扰,她才从田家那个泥潭脱离出来,需要充实自己,安静思考未来人生,更要擦亮眼睛,从容挑选相携一生的伴侣,这个不用着急的,田志高就是前车之鉴,时间能考验人,所以不管是孙玉堂还是江晓东,都不应该在这个时段打搅她。 赵明欣赏现在的桃花,犹如脱胎换骨,又像蒙尘明珠重现光华,不仅出落得娇妍秀丽、引人注目,更因奋力追求向上的精神,具有了某种迷人的气质……每次再见桃花,赵明都有种惊艳的感觉,他真心希望桃花能遇到适合的良人,拥有幸福美好、安稳平静的生活。 而这样的好生活,知青是给不了的,包括他赵明。 原因太多太复杂,不想说,说了徒增烦恼无奈,扎心。 赵明能为桃花做的,也只是默默在旁边看着,必要时给说句话,挡一挡“灰尘”。 两天后,孟家院里八个知青拎着行李,走去大队部坐拖拉机,到公社搭班车往县城、蒙州,再转火车回各自的家乡。 金牛还不能走动,大家也不让孟桃送出门了,就在院子里话别。 孟桃事先拜托周翠玲的妈妈杨婶,回她娘家那边买得一些风干的鸡鸭兔子和豆角干、小白菜干,在空间里存放一宿,做为土特产,每个知青送了一份。 临水村也有这些东西,各家各户寻问起来能买到,但这不是敏感时候嘛?肯定不好在自家附近做私下买卖的事情。 钱小云叮咛孟桃要照看好三只母鸡,记得定时放它们出来活动,母鸡们心情好了,还能下几个蛋给她吃。 徐国梁把孟桃拉到一边,说道:“其实我可以不回去的,要不我留下陪金牛,桃花你只需要负责我一天两顿饭,就两顿,中餐和晚餐,怎么样?” 孙玉堂走过来踢了他一脚:“然后你每天睡到十二点,吃完午饭继续睡,起来又该吃晚餐了,美的你!” “这个我也行,我也愿意!桃花要不要留下我?”钱亮举起手,大伙儿笑翻了。 江晓东目光深深看着孟桃:“桃花,你和金牛在家,等我们回来。” 孟桃点点头:“祝你们一路顺风,回到家,代向家里人问好!” “好的,我……” 赵明从旁插话:“我们过元宵节就回来了,桃花再见!” “桃花再见!”其他人跟着道。 “再见!一路顺风!”孟桃笑着挥手。 江晓东还想多说两句的,被赵明打断,也只好跟着挥挥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孟桃就开始准备收拾屋子,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知青们都各自把卧具用品收拢好,统一放到一个床架上,连地都扫得干干净净,她只需要像旅社服务员那样,铺好四个床位,准备些洗漱用品就行。 到时刘老爷子他们来了,最多也就住两三个晚上。 然后把床单被套洗洗,再铺好,沈誉和孟哲翰要是来,又可以用。 唉,就当开了几天民间旅店吧,操心的,老板娘也不是那么好做。 孟桃倒了杯开水,去看孟金牛,他这两天挺安静,赵明教了他一点东西,还送他一本新华字典。 孟桃昨天找到几块板子,要求徐国梁和钱亮、孙玉堂三个蹩脚木匠,做了个炕桌一样的小木几,摆在他床上,又可以用来摆饭,又可以写写字,这会儿金牛正在那认真翻字典,学拼音呢。 孟桃把开水递给金牛,拿出医院开的药片让他吃了,两人正说着话,院门响了一下,周翠玲的声音喊道:“桃花你在吗?” 孟桃忙答应:“在呢,在这个房间里。” 周翠玲:“快出来,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孟桃起身就往外跑,金牛:“……” 他得赶紧好起来,不然谁来了都是妹子出去,他没法动。 周翠玲拿着个篮子,笑咪咪朝孟桃展示:“黑头鱼!我姥爷家队里有鱼塘,他们放水抓鱼了,姥爷家分到几条,给我们家两条,我妈让拿一条给你们,这鱼金牛哥能吃,对他身体好。” 孟桃接过来:“我正想着弄条鱼吃呢,那就不客气啦。” “还有呢,你看!” “呀,年糕!这得有半斤重,哪来的?” “张国庆家送来的,他家有亲戚办喜酒,偷偷做点年糕走礼。” “干嘛是偷偷做?” “哪去找到这么多江米啊?去黑市买的,所以就成了偷偷做喽。” “哈,这个好,晚上围炉烤火,一边烤着吃。” “炒的也好吃。” 周翠玲跟着孟桃去厨房里放东西,小声道:“我跟翠梅姐谈过了,她说那样看着你,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怎么越变越漂亮了,她羡慕,也有点眼红。” 孟桃看看周翠玲:“我看你才漂亮,她怎么不羡慕眼红你啊?” 谁都爱听好话,周翠玲眉开眼笑:“我就这样子,她从小看到大,不稀罕了。不过你真的,这段时间可能是经常不在家,都呆城里,养得白白净净,还有新衣裳打扮的原因,每一次从外头回来,都让人觉得又变了,跟老人们说的,妖精似的,越变越漂亮,最后变成仙女了!” “去你的,你才妖精。”两人打闹着咯咯乐。 周翠玲接着道:“周翠梅还让我递个话:她看着孟金牛不错,如果你愿意,她可以给你做嫂子,就算金牛以后腿好不了,瘸一点,她也不嫌弃——这是她个人的意思,我只是代她递话的啊。” 孟桃说:“我愿不愿意有什么用?得金牛自己喜欢才成,婚姻自由,谁也不能干涉谁。” “我也是这么跟她说,有本事自个儿去找孟金牛谈,她不死心,非得往你这儿一绕。就冲她是我堂姐,我只搭理她一回,以后再不了。” “就不说她了。晚上来我们家吃饭吗?我做酸菜鱼,用番茄酱做。” 周翠玲脸色纠结,桃花做菜味道就是好,可她家晚上有客,还是未来公公,她不在家一起吃会不会很失礼? 经过思想斗争,馋虫占了上风:“我稍晚一点来,你等我来再开饭啊。” “行,我先照顾金牛吃完,然后我俩围炉子慢慢吃。” “就这么说定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凑一块来了 周翠玲要回去了,孟桃走去正屋,拿出一块斤多重的火腿肉来,放进她蓝子里:“回礼。” 周翠玲看了看,笑道:“这个好,我也不客气了。你省城干哥哥寄的东西还没吃完呢?昨晚我看桌上添了两次,都是大盘装,个个抢,我挺爱吃的。” “我和金牛哥这些天不是在县城嘛,医院饭堂打饭吃,哪有空吃这个?所以就存到现在了,还有个四五斤的,客人来和过年可以吃用。” “我想起来了,我妈说,家里预备过年的两只鸡,到时给你一只待客,还有两棵大白菜。” “不用,公社副食品店有卖。” “那不要钱的?我妈说,让你省着花钱,把嫁妆钱花完了,到时你哭也没用。” 孟桃叹气,她那点嫁妆钱,真经得花啊! “到时我嫁一个不要嫁妆,但还得给我彩礼的,你说行不行?” 周翠玲指着她笑得花枝乱颤:“你怎么跟张国庆想到一块了?张国庆就说过,他不用我家准备嫁妆,他还给彩礼!我看行,你将来也找个这样的!” “你家张国庆不是应该回来了吗?怎么不见人呢?”孟桃问道。 周翠玲用手背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他说有特殊情况,要迟几天才能回来。” “哦。”孟桃心想会不会是跟孟哲翰、沈誉一起回来?那两个人要来兴阳县,不懂怎么走,请张国庆带路也有可能。 周翠玲走后,孟桃又回金牛屋里,去墙边拨弄了一下火盆,装的是灶下烧过的火子,时间久了火子渐渐灭掉,屋里不够暖和了,她想着县供销社有木炭卖,公社应该也有,趁天晴得再去公社一趟,买点木炭回来,不然下雪天可冷。 院子倒是有两垛柴火,随便烧着烤,但那灰尘满屋飞的,头上衣服上全是木灰,也不成样子。 正帮着金牛学拼音,院门又响,这回是包大队长的粗嗓门:“人哪?” 孟桃再跑出去:“在这呢,包叔你来了。” 包大队长领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走进金牛屋里,孟桃认得是村里姓汪的人家的儿子,具体叫什么就不知道。 汪铁根笑着冲金牛喊:“金牛哥。” 金牛也招呼:“铁根兄弟。” 咦,这俩还认识。 包大队长对孟桃说:“上次金牛来,跟着队里去打石头铺村路,铁根和他做一组,两人挺能说得来。这些天就让铁根时不常地过来照看金牛,擦洗啊上茅厕啥的,晚上也陪住。” 孟桃看着铁根:“你家也同意的吧?” 包大队长:“啥同意不同意?大家一个生产队,要互相帮助。” “我来陪金牛哥,家里同意的。” 铁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姐跟姐夫闹架,带三个外甥回家来住,家里地儿小,我床都让她们占了。说着来陪金牛哥,我其实是来和金牛哥搭铺的呢。” 孟桃点头:“那敢情好,知青们也回家了,这屋里还有个床架,我给你铺上……今晚就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铁根摆手:“不了,不了,饭我是要回家吃的。” 包大队长从口袋里掏出封电报递给孟桃:“你的。上次帮你领了一次电报,这次邮递员还让帮领。” 孟桃接过电报一看,是省城孟哲翰拍来的,十个字表达一个意思:腊月二十,他和沈誉到临水村。 忍不住腹诽:这年代流行拍电报啊,谁旅行之前都拍个电报。 腊月二十到底什么好日子?刘永胜那天到,孟哲翰和沈誉也是,竟然凑一块来了! 这小院才空得两天,就又要住满人了。 包大队长问:“谁拍的电报,咋说的?” 孟桃回答:“包叔,我上次去省城,不是有个姓孟的哥哥认了干亲嘛,他也要来。” “来就来呗,他给你寄了包裹,又是吃的又是穿的用的,关心得很,既然是亲戚了总得走动,他要来几个?”包大队长倒是不惊讶。 “两个。” “加上刘老爷子四个,六个人,能住得下。棉被不够,就先借知青们的用着,回头你给他们洗洗晒晒就行了。待客的吃食,听周家的说给你匀只鸡,两斤豆角干,我也给一只鸡,加十个鸡蛋,五个萝卜,几把菜干;你上次那野猪肉还有吧?这也差不多够了,粮呢?得背些去碾房碾磨好,准备妥当,就没啥可慌的了。” “粮食有了,肉菜也备了些,能够吃。就是,刘老爷子年纪大了,怕他受不得冷,我想着去公社买两袋木炭回来。” “买两袋是多少?老爷子还能在你家住到过年不成?要个二十斤足够了!你个没数的丫头,我就看着你把那点钱折腾完。” 孟桃调皮地笑道:“没完呢,还有!” 包大队长又好气又无奈,瞪她:“这些天,牛车都往公社跑,你自个跟车去还是让老梁头帮捎回来都成。缺啥,再跟我说。等客人到了,我和你周叔过来陪着。” “哎,麻烦包叔和周叔。” 包大队长摆摆手,走了。 孟桃把电报给金牛看,之前在医院里她和金牛闲聊时说过,省城有位认的孟哥哥,只是没提到沈誉,这会就告诉他:“孟哲翰哥哥的好朋友叫沈誉,上次我在蒙州给他们打电话,孟哥哥出差在外头,沈誉让我代他买个礼物慰问你,那些书本,是他要给你的。” 金牛感激道:“那等他来了,我得好好谢谢他。” “嗯。” 冬天没什么活儿干,有汪铁根陪着金牛,孟桃就可以放心出门。 第二天早早地骑了单车去公社,供销社和副食品店刚开门,顾客比较少,孟桃拿着个大麻袋,买了东西就塞进去,遮掩着放进空间。 全国通用的票好使,副食品店限购的肉类,到她这里就睁只眼闭只眼,让她一口气买了五斤新鲜五花肉,五斤排骨和两只猪肘子,又买了两只烧鸡烧鸭; 在供销社买到五十斤木炭,再多买两个印着大红牡丹花的搪瓷脸盆,两盏煤油灯,毛巾牙刷等洗漱用品客人应该会自己带来,她也要准备些。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两只大蛤蟆 骑着单车出了街道,看到公路边有个男人挑着两篓木炭走着,孟桃试着问了句卖不卖,那男人嘴里嘟囔着:“不卖,我自家用的。” 一面警惕地四下看看,见没人在近边,立刻冲孟桃说道:“这木炭本来要送去集上的,在家称好了,一篓五十斤,姑娘你要买就得整篓买,给算便宜点!” 孟桃问:“集上还能卖这个?哪个集啊?” “当然不是公家的集,就那个集,只有咱这样的人才知道,在西头农技站围墙那边。” “哦。”孟桃听明白了,这是岩冲公社的黑市啊,改天要去看看。 两篓木炭一百斤,价钱也不算贵,孟桃都买了,拿出个麻袋让那男人把木炭倒进去,等他走后,孟桃把麻袋整理一下,里面就只剩下三四十斤,再绑到单车后架,回村。 新单车在石砂铺的公路上也能跑得轻快,一点不吃力,孟桃两眼只顾看前面的路,并没去注意看路边的行人,转过一道山弯路,又正好是下坡,单车不用踩也快速滑行,孟桃眼角扫见靠边走着三个女人,她要看着路没仔细瞧,内心里却莫名地跳了跳,就听到有人尖声喊:“孟桃花,你去死!” 孟桃感觉到一股劲风从后头袭来,下意识地俯身低头,一块拳头大的石块从头顶飞过,要是她不及时低头,那石块绝对会砸到后脑勺。 这会石头是躲过了,但因为她突然俯身低头,身体失衡,单车羊头也歪了,一下撞到路边碎石堆,连人带车啪叽倒在砂石路上。 如果是个高手骑着单车,会用脚抵住地面,也不至于摔这么惨,但孟桃上辈子仅限于会骑,慌乱之下她是想不到要用脚的,一时摔得有点发懵。 身后传来哈哈哈大笑,还拍着手,这一把破嗓音,不用看孟桃也知道是谁,田香兰,那个疯女人。 刚才眼角扫过的三个女人,原来就是田家的几只毒蜘蛛,难怪她心里莫名不安,感觉到危险。 孟桃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穿得厚倒也没事,手掌却擦破皮了,没流多少血,但大冷天的,又麻又痛。 回头看,王水凤、田香兰、田雅兰站在那边虎视眈眈,王水凤满眼阴鸷,田香兰、田雅兰举着手里的两块石头,又要继续砸过来。 孟桃跳着避开两块石头,趁她们还没捡到新的石头,快步跑上前,先揪住田香兰,力气大就这点好处,可以全方位控制,不需要什么招式,抓住那把头发就用力往后扯,抬脚踢她腿后穹,把人踢得跪下,再狠命一踹,田香兰被迫强行来个跪地后弯腰,痛得翻白眼哇哇叫。 田雅兰张牙舞爪扑上来,孟桃先放开田香兰,反正她这个姿势是起不来的,伸手抓住田雅兰如法炮制,又多一个鬼哭狼嚎的,然后不管王水凤叫骂着追来,一手抓住一把头发,把两女像拖死狗一样不管不顾地往坡下拖。 孟桃跑得快,王水凤追不上,到了坡下一个刚放塘摸完鱼的泥塘边,直接松手转身,一脚一个,把还懵圈不知什么情况的田香兰、田雅兰踹得像皮球一样翻滚几下,啪叽摔下了泥塘。 塘里没水,但烂泥有点厚度,那姐妹俩下去后,直接陷进泥里定格了,倒是没摔疼,只是一挣扎起来,整个人就变成泥做的了。 王水凤看着两个女儿的样子,张着嘴惊呆了,骂声也嘎然停止,半晌才指着孟桃,嘴唇抖索着:“你你你这个狠心烂肺的!你这是杀人哪,我要去告你,我要去公社告你!” 孟桃朝她走来:“你去告,我先把你也放下去凉快凉快再说!” 王水凤吓得沿着烂泥塘的堤坝跑开,速度倒是挺快。 孟桃也不去追,这时候路上没有车和人经过,她还是先走为好,省得真让这母女三人找人做证,就算出不了什么大事,跟这种人扯掰起来也是烦。 见孟桃要离开,王水凤认为她害怕了,又跑回来大骂:“你个挨天打雷劈的扫帚星、贱皮子、烂货!你害我的志高降工资,害了雅兰和石头,又害香兰好好一个家散了——你怎么这么毒啊,你不得好死……” 孟桃转身,冷睨王水凤:“老妖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你就继续作吧,作死你全家才好!我还告诉你,我孟桃花从来就不是什么扫帚星,我是最有福气的福星! 我被骗进田家门,田志高就风风光光进城当工人,你们田家日子立马好起来。直到想害了我,另娶有权势的城里媳妇,现在我离开了,你们田家怎么样了呢?所以老妖婆,害人终害己,你们就该遭报应!” 孟桃说完迅速跑到半坡,扶起自己的单车,拉起围巾把头和半个脸一蒙,骑上车溜下坡离开。 不跑还等着人来围观啊?影视上的教训,紧急关头,从来话多死得快,她还是冒险了。 王水凤眼睁睁看着孟桃跑掉,偏偏这时候就是没有个车或人经过,转着头四顾,田野里除了西北风吹得枯草晃来荡去,别说人影了,鬼影子都没有! 想到那死贱皮子说的,她不是什么扫帚星,而是福气满满的福星!福星进门,田家才兴旺,福星离开,就……王水凤脸色铁青,死命抓着胸口,感觉快透不过气来。 耳边听见两个女儿的哭喊,回头看着两团烂泥蠕动着爬上来,简直跟两只大蛤蟆似的,被稀泥包裹着,别说看不到半点皮肉,连衣裳什么颜色都不知道了! 这还能要吗?还能要吗?王水凤直想当场晕死过去。 她本想去公社给三儿子志高打电话的,眼看要过年了,家里一点钱没有,大儿子自私自利,四儿子不成器,这俩败家子不跟家里商量就把单车卖了,换的钱只给媳妇花,王水凤快气死了,只能打算着让三儿子寄点钱回来…… 而雅兰想叫三哥三嫂帮忙进城做临时工,香兰想求老三去跟那个糖厂领导说说,再让梁铁柱回厂上班,那样梁铁柱就不能生气了,好歹回头顾着家,不然香兰和四个娃可咋办啊?将来靠谁过日子? 哪想到半路遇到孟桃花,弄成这个样子,还怎么去公社哟?王水凤又气又恨,欲哭无泪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一百二十四章 那只小狗狗 为迎接刘老爷子等人,孟桃把自己能做到的都准备停当,松了口气,老天却下起大雪来,不再是雨夹雪粒子,而是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一片片一团团从天空飘落,不多会儿,屋顶、地面就积了一层白雪,小山村开始被银装素裹,煞是美妙好看。 明天就是腊月二十,包大队长比孟桃还要操心,又跑过来看了看,见孟桃给铺上的客房全是厚实新棉被新床单,也不说她乱花钱了,毕竟下这么大雪还刮北风,乡下特别的冷,要是把客人冻坏了也不好。 包大队长对孟桃说,下大雪了,拖拉机也不好坐,明天早上就让老梁头赶牛车去公社等着接人。 孟桃也觉得牛车好,稳妥,拖拉机蹦蹦跳跳的,雪天路滑,别一家伙下路坎去了,公社到临水村也没有特别危险的路段,除了公路就是泥土路,年轻人摔一下、打个筋斗倒没事,最多一点皮肉伤,刘老爷子身体不好,可经不起。 就是不知刘老爷子和沈誉、孟哲翰两批人,哪个先到? 省城,也是奇冷天气,大雪早两天就开始下了,街道两边厚厚的积雪,傍晚十分,张国庆开一辆军绿色吉普车,载着孟哲翰来到前进钢厂。 到沈家门口下车,沈誉迎了出来,打量一下吉普车:“就这车,特别改装过?” 孟哲翰:“保准比你的速度快,走荒郊野地没问题!” 沈誉淡笑:“我的卡车是很一般,开车的人技术可不一般。不过,要是你这个连卡车都比不过,那也该扔了。” 孟哲翰:“你可别整一卡车东西,我准备那些就够了,省得村邻议论,给桃花添麻烦。” 张国庆道:“临水村外的小桥只能过拖拉机,小汽车。沈同志,你那卡车得停在公社。” “卡车可以到村外,卸完东西他就回头了,到时你的吉普车多跑两趟搬运一下就行,我也没带很多,就几个箱子一些用品,另外那只小狗狗。” 孟哲翰问:“小狗狗起名了吗?” 沈誉:“名字得由它的主人来起。” “对。”孟哲翰说道:“你那么多事情,能走得了吗?不行的话,我们先带上小狗狗,今晚就出发!” 沈誉斜他一眼:“我要是不等你,昨天就走了。” 孟哲翰笑着脱下手套,他是来吃饭的,不吵嘴。 正要走进铁门,听到一把沙哑女声,娇嗲嗲喊:“沈誉哥哥!” 侧转头,只见冼芳芳和田志高从隔壁家院里出来,冼芳芳眼睛鼻子发红,眼角还有些湿,明显哭过,但她朝着沈誉奔来,脸上却绽开甜美笑容,神采焕发,活像怀春少女遇见了初恋情人。 孟哲翰轻咳一声,朝沈誉偏了偏头:“这‘沈誉格格’是要叫到一百岁?难怪桃花妹妹说,你是冼芳芳的青梅竹马。” 沈誉:“……”见鬼的青梅竹马。 冼芳芳中跟皮鞋笃笃笃笃,很快小跑到沈誉面前,继续甜腻腻叫着:“沈誉哥哥!” 她身后,田志高手里提着个袋子追过来,喊着:“芳芳!芳芳你慢点走。” 伸手想要搀扶,但被冼芳芳甩开,田志高也不觉尴尬,大概已经习惯,他朝着沈誉、孟哲翰点头笑笑,打招呼:“沈同志、孟同志。” 看到张国庆,他神色微顿,然后诧异道:“张国庆?是你吧?你怎么……不回家过年吗?” 他本来想问的是:你怎么能到这里来,还认识沈厂长家? 张国庆答:“我明天就回去了。” 田志高目光闪动一下,转头看冼芳芳没有留意他,便伸手拉着张国庆走开两步,问道:“国庆,你是坐火车回去,还是班车?” “怎么了?”张国庆问。 “哦,是这样,我今年不能回家过节了,你要是坐火车,方便的话帮我捎点东西回去可以吧?也不是很重,就一个袋子,厂里发的福利我爱人不喜欢吃,留着浪费。我记得,你未婚妻家就在临水大队,我家也是那个村的。” 张国庆:“……” 孟哲翰在旁边插话:“恐怕不行,我们开的小车子,要带不少行李,没地儿帮你捎东西。” 田志高不解地看向孟哲翰:自己和张国庆是同乡,才能托张国庆捎东西,孟同志家在哪儿?不同路的吧? 孟哲翰笑了笑,指指停在水泥路边的车子:“张国庆同志邀请我们去他家玩,我们打算自己开车回去,沿途也看看各地风景。就那车,后厢已经塞满了。” 田志高转头瞧看那架明显不同的吉普车,脸上羡慕极了,心里很不服:这张国庆憨头憨脑的,凭什么他能有这样的荣幸?结识到家世好有能耐的朋友,还愿意跟他回家,动不动就开个车回去,这可算是衣锦还乡啊! 如果这事落到自己身上,那该多好! 四年前自己进省城上班当工人,全村甚至全公社年轻人都用羡慕忌妒的眼光朝自己注目,要是自己现在也能开个小车回去,哪怕只是像张国庆这样,沾了朋友的光,那也足够引起轰动,全村人会再次对自己、对田家顶礼膜拜! 强大的富贵华光下,“黏黏草”事件的影响算得了什么?就像水过鸭背,转眼无痕! 这边田志高胡思乱想着,那边冼芳芳也满心欢悦,语气温柔婉转地和沈誉说着话。 “沈誉哥哥,原来你在家啊?我刚才来敲门了,打算喊你去那边一起吃饭的,你可能听不见,所以我以为你不在。” 沈誉:“我听见了,觉得不必要,就没出来。” 冼芳芳:“……” 想想沈誉本来就是这种清清冷冷的性格,不了解他的人才会见怪,她可不会,她是最了解他的。 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继续道:“哦,那没关系的。沈誉哥哥,你今年在这边过春节是吗?真是太好了!小时候我们一起放烟花多好玩啊,转眼过了那么多年,今年我们又一起放烟花好吗?要买很多很多烟花,玩个痛快!” 沈誉:“冼芳芳同志,说瞎话的习惯要改,我从不在这边过年。” 所以是什么时候和你一起放烟花? 第一百二十五章怎么能这样对我 冼芳芳笑容僵住,就那样直楞楞站在沈誉面前。 沈誉问:“还有事吗?你挡住我家门口了,让让。” “我……” 冼芳芳忽然不记得自己跑过来是要说什么了,她转动着眼珠子,撒娇地朝沈誉轻声喊:“沈誉哥哥,我是想来问你点事的。” “请说。” “嗯,你明天有空吗?我想请你陪我去一趟……” “没空。” “沈誉哥哥,姨夫说他要不到车,你有车……” “有也不行。” “沈誉哥哥!”冼芳芳跺一跺脚,带上了哭腔。 沈誉严肃地看着她:“冼芳芳同志,我以前跟你说过两次,事不过三,这里再郑重提醒一次:我无意当别人哥哥,以后请叫我‘沈誉同志’。” 冼芳芳这下真哭了:“沈誉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心里是不是在怪我?怪我没有等你,跟别人结婚了?沈誉哥哥,你原谅我好吗?是我太年轻太无知,我错了,我真的好后悔……” 站旁边的孟哲翰忽然低头咳嗽起来,他掏出一方蓝色格子手帕捂住口鼻,绕过冼芳芳,走进院子里,沈誉看他双肩抖动,知道他在笑,很想踹他一脚。 张国庆是真不待见田志高,并不想跟这老乡闲扯,看他老师走了,直接撇下田志高,跟上老师。 两人都是绕过冼芳芳进的门,沈誉站着不动,这是他家门口,还能让别人堵着,自己溜边走?像什么话。 他冷着脸,锐利的目光扫向田志高,田志高急忙上前扶着冼芳芳,将她带往一旁: “芳芳,怎么了?怎么又哭了?别哭了啊,医生说这样对身体、对宝宝不好的。” 冼芳芳甩开他的手:“要你管?身体是我的,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说完,冼芳芳转回身,发现沈誉已经进了院子,随手关门扣上铁栓,看都不再看冼芳芳一眼。 冼芳芳捂脸大哭。 田志高只有耐心哄着:“芳芳不哭,你要听话。” “走开,都怪你!你害了我!” 冼芳芳用力推他一把,边哭边控诉:“我没想这么快结婚的,我心里有沈誉哥哥……要不是你花言巧语骗了我,让我怀了孕,我根本就不结这个婚! 我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你?本以为你是个有能力的,你自己也保证不会让我失望,可现在,你看看你这邋遢样子,哪点配得上我?天天下车间,三班倒干最苦累最低贱的工种,没时间顾家做家务活就算了,工资就那么一点点,都不够塞牙缝的,你拿什么养家养孩子? 还拖累我!我说了不去农村不去农村,你非要拉着我,害我生病住院,让别人有机可乘,顶替了我的工作,那可是邱副厂长的亲侄女!刚刚毕业回来,比我年轻,形象不比我差,更重要是全厂都说人家声音比我圆润甜脆! 而我因为那场感冒,嗓子老是好不了,如果一直这样,我就回不去广播室了!到现在还没有给我安排新工作,要是让我去工会当干事跑事务,我会累死!或者直接下车间……田志高我告诉你,我受不了那种又脏又吵的环境,我会死得更快知道吗? 田志高,我真的好后悔,你毁了我的前程我的人生,我恨你!” “芳芳,亲爱的,你冷静些,听我说好吗……”田志高压抑住自己的脾气,低声下气、温声小意,试图安抚情绪越来越激动的冼芳芳。 冼芳芳根本不领情,完全没有了从前的温柔,赶鸡骂狗似的,对田志高又踢又打:“我不听不听!你滚!滚开!” 田志高不管冼芳芳怎么闹,只是要搀着她,两个人拉拉扯扯地,终于离开了沈家门前。 屋里,张国庆进厨房看姜师傅做菜,孟哲翰拿着杯开水站窗边慢慢喝,透过铁栅栏看戏,人走了没戏看了,又慢慢踱步回到沙发上坐下,对沈誉道: “你爸什么眼神?居然想把那个冼芳芳许配给你,幸好你脑子还算正常。” 沈誉:“没话说,就闭嘴。” “你不觉得那个田志高很碍眼吗?” “碍眼,隔壁一家子都碍眼。” “可以和你爸谈谈,扫除了呗。” “你知道我爸为人。” “你爸……唔,我沈叔是个东郭先生。” 沈誉:“……” “能教出冼芳芳这样的,还能让沈叔喜欢得想聘为儿媳妇,隔壁邻居不一般,加上他们突然要给你找后妈,十之八九有问题,沈叔这辈子就没玩过什么阴谋,不安全。” 沈誉:“还在查,隔壁确实不简单,工作上挑不出毛病,上下关系都处理得恰到好处,没犯错更没留有什么把柄,过完年吧,总有办法的,到时一锅端了干净。” 外边水泥路上,田志高和冼芳芳还在吵吵闹闹、纠缠不清,一个不管不顾负气往前冲,几次差点摔跤,一个在后紧紧跟着,不时伸手搀扶。 路上往来的行人,都会停下来看一看,有热心的劝说两句,更多的人只是笑笑走过。 旁人看来,这只是小夫妻之间闹着玩的,感情依旧在,新婚燕尔嘛,不必担心的。 走过一道路坎时,冼芳芳又险些摔倒,田志高忙跑上几步,强行搀住冼芳芳,不让她继续快步往前冲,她穿的有跟皮鞋,不小心摔一跤,那可不是闹着玩,肚子里怀着孩子呢。 看着臂弯里拧着脖子,满脸嫌弃不肯面对他的女人,田志高唯有苦笑,他心里明白:他们俩之间曾经的美好爱情和深厚感情,正在消失,像河里的流水那样,头也不回地流走了! 他也是现在才知道,冼芳芳是个没有心的女人,绝情起来,比他这个男人还要狠!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次去农村,再回到省城之后。 田志高也很后悔,他不应该那么自信的,以为冼芳芳有多么爱他,加上两个人领证结婚了,成了他的妻子,肚子里怀有他的孩子,就会死心塌地和他荣辱与共,所以他才拉着冼芳芳跟他回乡下,送老父最后一程。 老父有灵,也能看看他的城里媳妇,必定欣慰。 第一百二十六章 去游山玩水 他错了,冼芳芳不是孟桃花,她不仅吃不得一点苦,更不会为他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因为他乡下的家穷,因为他暂时落魄,他身上的优点和闪光点被隐蔽,冼芳芳对他完全失去了兴趣。 这个女人真的浅薄虚荣到极点,袁副厂长明明说过的:让他韬光养晦,暂时低调做人,只要一两年,就能让他重新站到之前的位置,甚至更高,他是有真才干的,将来可为袁副厂长左右手。 冼芳芳却不听,她说她本身就不平凡,美貌而优秀,生来是该享福的命,注定要站在璀璨光环之下,受宠爱被拥戴,凭什么要埋没自己,陪他低调、寂寞还任人嘲笑? 她要离婚,和田志高划清界限,甚至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她不是说说而已,真的找熟人签了字要动手术,如果不是田志高发现不对劲,赶紧搬了蒋玉珊去阻止,就真的…… 刚才在袁家,蒋玉珊把冼芳芳训了一顿,告诉她女人打胎很危险的,尤其是第一胎,一不小心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以后都不能当母亲了,蒋姨妈年轻时候就犯了那样的错,不容许外甥女儿走自己的老路。 冼芳芳不甘心地哭了一场,对田志高更加厌烦。 田志高闭了闭眼,这些天他被冼芳芳闹的,心情坏透了,偏偏还不能发脾气,只能憋着,比加班三天三夜还要苦累。 他不是没有自尊,但做为男人,他得有所担当,为了出人头地,为了家庭,哪怕内心痛苦气愤,也必须隐忍住! 田志高把冼芳芳连搀带揽地拉回到家,关上门,刚松了口气,却见冼芳芳也不脱大衣,直接走进里间,拿出个旅行袋,打开衣柜,把衣服一件件往旅行袋里塞,田志高赶过去按住她的手: “芳芳你要干什么?别闹了好不好?” 冼芳芳看都不看他:“我现在反正也休假,休到过年,那为什么要呆在这里呕气?我要回我亲爸妈那边!” “芳芳,你不是不习惯那边吗?” “是我亲爸妈家,他们疼我,不习惯也能住得下。再说我这么多年没陪他们过年,今年回去,他们肯定高兴,就当是我尽孝,我姨妈、姨夫也会同意的。” 田志高:“……” 内心有个声音告诉他,绝不能放走冼芳芳,万一冼芳芳在外地把孩子做掉,他就彻底被放弃了。 田志高站起身,心思急转,脑子有点乱,他走出外间冷静了一下,又回到冼芳芳身边,温和地说道:“也好,你去陪陪爸妈吧,可惜我要帮人顶班,多挣点加班费,就不和你一起去了。” 冼芳芳偏头看了看田志高:“你有资格去我爸妈家吗?你拿什么去?就你那点工资、那点加班费,稍微上档次的烟酒都买不起!” 田志高:“我会努力的,芳芳你相信我,总有一天,我能买到高档烟酒去你爸妈家,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冼芳芳拉上旅行袋拉链,嘴角嘲讽一笑:“那一天是哪一天?五年、十年,或二十年之后?那时我都老了!” “芳芳……” “行了,你不跟着我就是大好事。你这个月的加班费就留着你过年用吧,到时我姨夫要是叫你去吃饭,也带点像样些的水果,烟酒就算了,你只会买一块两块那种,别丢人现眼!” “知道了。”田志高好脾气地笑着:“那我去给你打两桶热水回来,你洗完了,今晚得早点睡,明天我送你去车站,给你买好票。” “不用,你该干啥干啥,买票的事我托我表姐,还能买软卧。” “哦,好。”田志高深吸口气,走到门口又回头,像是刚想起来:“可惜你和沈同志、孟同志他们不是一路,不然可以搭他们的便车。” 冼芳芳一楞:“沈誉哥哥要去哪?你怎么知道?” “你刚才没听见?我那个老乡张国庆说了,他邀请孟同志和沈同志去他家玩,他们自己开车,一路看风景过去,真是好有兴致呢!” 冼芳芳几步走到田志高面前,目光灼灼看着他:“你说真的?” “当然真的,我老乡还能骗我不成?” “他是你老乡,那就是说他家也在临水村?沈誉哥哥他们要去临水村?天哪,那个鬼地方!沈誉哥哥怎么能……不,我要去告诉沈誉哥哥,叫他别去!” 田志高拉住要走出门的冼芳芳:“张国庆家在公社附近,他们可以住公社旅社。” 冼芳芳:“就那个破旅社,也不是人住的地方!” “张国庆既然邀请了他们,应该会让家里做好准备的。”田志高停了一下,又补充:“农村也有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张国庆家可能比我家好一些。” 这点冼芳芳倒是认同,她想到了孟桃花的院子,还有那个刷得雪白、窗明几净的房间。 “沈誉哥哥他,他们为什么要去那地方,农村有什么好玩的?”冼芳芳十分不解。 田志高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爱冒险,气候、条件越恶劣的地方,他们都愿意去看一看、闯一闯,以证明他们的能力;何况我们老家那边有大江大河,还有高山险峰,如今又下了雪,一路过去风景是真的不错。” “你说他们是去游山玩水的?” “不然还能去干啥?像你一样走亲戚?” “你们那边,就一条公路吗?” “是啊。” 冼芳芳低头想了片刻,抬起头来,脸上露出微笑:“原来沈誉哥哥明天真的没空,是我误会他了。我就说嘛,沈誉哥哥就算性子冷淡,可他从不会拒绝我的。” 又对田志高说道:“要不你别给人顶班了,再请几天假,我们也去临水村过年吧?就坐沈誉哥哥他们的车去,和他们结伴旅行!我们这次自己做准备,反正有车跟着,能多带东西,铺盖衣裳吃的……怎么样?” 田志高:“我听你的!我们村后面大青山有好玩的地方,如果他们想去,我可以带路。” “好!沈誉哥哥肯定喜欢,我也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搭个便车 冼芳芳姨夫是副厂长,姨妈是劳资科的,给田志高请个几天假那是小意思,更何况钢厂啥不多,工人多,有的是人愿意顶班,毕竟顶班有钱拿,这年节时候,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着,谁不想多点钱手头松活些? 所以都不用田志高操心,冼芳芳自己出去一趟很快就搞定了。 冼芳芳连夜又去了沈家,要跟沈誉哥哥定下明天搭便车,同路前往蒙州兴阳县,她有理由的啊,田志高家在那边嘛,沈誉哥哥去“游山玩水”,她是正儿八经回婆家。 沈誉哥哥爱好野外旅行,自然了解农村的简陋贫穷,应该不会嫌弃她有个农村婆家,到时候她再跟着沈誉哥哥同游,又可以顺理成章一起坐车回省城。 相信这一次旅行,能让她和沈誉哥哥彻底解除误会,增进彼此间的情谊。 但冼芳芳去到沈家,却吃了闭门羹,屋里亮着灯,她在铁门外喊了好一会,就是没人出来应答,直到沈厂长从市内开会吃完饭,坐着小轿车回来,下了车身上还散发着酒气。 沈厂长走到自家门口看见冼芳芳,问她有什么事?冼芳芳说明来意,沈厂长点头:“这事我知道,沈誉和孟哲翰前阵子工作有点忙碌紧张,这不过年放假了嘛,他俩就想去外面走走玩玩,放松放松。怎么,倒还跟你们同路了啊?” 冼芳芳笑着说:“对啊,沈伯伯。我和田志高要去的地方也走那条路,所以我们要搭沈誉哥哥的顺风车——您知道,这段时间火车、班车都很挤的,还是坐自己人的车比较舒服。” “行,那芳芳你在这儿等会,我进去看看,叫沈誉过来和你说。” 冼芳芳要跟着沈厂长进铁门:“沈伯伯,我还是进屋里去说吧,外面挺冷的。” 这要放在平时,少有想法的沈厂长就真的让冼芳芳跟他进屋了,毕竟这姑娘是他从小看大,又是邻居家的,他不觉得会对自己有什么妨害,绝无防备心理。 但这段日子经过儿子沈誉多次嘀咕,沈厂长还是听进去些了,下意识地拦了一下:“芳芳啊,那个,沈伯伯就是回家来拿点东西,待会还得去办公室,沈誉要是不在家,也不好让你一个人等着……你就在门口这,沈伯伯去给你看看,马上来!” 边说着,直接拴了铁门,匆匆进屋。 冼芳芳:“……”有些不满地撇撇嘴。 她身后小轿车还停在那,厂长秘书和司机站在车旁,一起无声看着。 过了一会,沈厂长出来了,他笑哈哈对冼芳芳说道:“沈誉不在家,他留了纸条,说是和朋友出去了,要准备啥东西,旅行用的。这样吧芳芳,你有什么要求告诉沈伯伯,回头我帮你转告。” 冼芳芳略显失望,但有沈伯伯帮忙转告,她更有把握能搭上便车,明天就见到沈誉哥哥,不差在这一时。 便笑着道:“那麻烦沈伯伯了,也没什么要求,就是我东西可能有点多,想请沈誉哥哥明天开车到我宿舍区那边接一下我们。” 沈厂长大手一挥:“没问题!我给你转告。” 秘书开了车门,让沈厂长坐上去,又往办公楼去了。 冼芳芳则转身,脚步轻快地朝她姨妈家走去。 此时她丝毫没考虑到沈伯伯是喝了点酒的,又去办公室处理了点事务,等他深夜回到家,整个人已经十分疲倦,就算看见沈誉在家,父子俩还说了几句话,却是早忘记了冼芳芳的托咐,洗把脸直接回房间倒头就睡,梦都不做。 沈誉凌晨四点就出门了,雪天路况肯定不太好,而他们又要在一天之内到达临水村,那就得早早上路。 冼芳芳等啊等地,不见沈誉哥哥来接,一着急,就赶着田志高大包小包扛行李跑到沈家,沈厂长才恍然拍脑门:“对不起啊芳芳,沈伯伯昨晚喝酒了,忘性大……沈伯伯给你赔礼啦!” 冼芳芳欲哭无泪:一句赔礼有什么用?人和车都走了。 旁边的田志高十分淡定,依照他对冼芳芳的了解,执著任性起来的冼芳芳,什么困难都阻止不了她的。 他并不求能搭便车,更不是思乡心切非得回家过年不可,他要的,只是和冼芳芳时刻捆绑在一起,不能让冼芳芳远离他的视线、脱离他的掌控。 果然如他所愿,执意追随沈誉哥哥的冼芳芳,不但没打消去蒙州的想法,还急催着田志高,赶紧去火车站,买票坐火车! 下午一点多,田志高护着冼芳芳挤上了绿皮火车,平时空空落落的车厢,因为年节将近,显得十分拥挤,冼芳芳却没有抱怨,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时不时还饶有兴致地和田志高交谈,说的自然是他老家都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临水村,孟桃被包大队长带节奏,也开始有些担心忙乱起来。 今天就是腊月二十了,一早上杨婶和包大队长媳妇各拎着只鸡、挎个篮子过来要准备做事,但其实又还没有什么事做,客人都没来呢。 下午周翠玲也来,这些天粮站基本不忙了,她就上半天班,等到了腊月二十六、二十七,更是不用去,直到过完年,初五初六才又开始每天去点个卯,正常上班一般是元宵节之后。 但是客人迟迟未到,天气又越来越冷,冰天雪地,这就让人心焦了,包大队长一天里都往返村口和孟家小院十几趟,孟桃禁不住也跟着他跑了几次。 傍晚十分,孟桃、周翠玲和包大队长又一起站在村口,旁边还有些没事干凑热闹的社员,大家抻着脖子朝远处眺望,包大队长嘀咕着: “不会是班车半路坏了吗?老梁头和周老五赶牛车,老周也在公社等着,接不到人,他们总该回来的吧?咋就不见个人影呢?” 突然有人喊:“来了来了,你们看!” 大雪纷飞中,几个影子若隐若现,顺着村路过来,包大队长喜道:“你们眼神好,看看是不是他们?” 周翠玲跺着脚取暖,想也不想道:“肯定是他们了!” 孟桃松口气:来了就好,就怕班车半路抛锚,来不了。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客人到了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谁知那些影子近前一看,让众人大失所望:居然是田家人。 王水凤、田香兰和她的四个小女孩,还有王水凤的两个小儿子,这群人从风雪中钻出来,一个个冷得抖抖索索。 田香兰近期像疯了一样,几乎天天要跑去公社,希望能在公社等到梁铁柱回来,今天又拖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去,王水凤一是不太放心,二是在家也没什么事可做,就陪着去,田老六、田老七呆家里闷久了,跟去公社走走看看。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孟桃睥睨王水凤、田香兰,还有曾经在半山踹桃花滚下坡的田老六,这些都是人渣,阴魂不散的,哪哪都有他们。 田香兰就想要扑上来撕孟桃,被王水凤拖住,要是只有孟桃花一个,王水凤就让田香兰姐弟上去狠狠踩死孟桃花了,但如今这么多人围着,包大队长也在,先挑事打架的肯定不占理。 田香兰大声咒骂着,孟桃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转头和周翠玲说话,大伙儿看着田香兰就是个疯婆子。 王水凤一边抓着田香兰,一边朝包大队长告状:前几天孟桃花在去公社的路上把香兰、雅兰扔泥塘里,王水凤回村就跑大队部告过一状,空口无凭,大队干部都不理她,今天碰见包大队长,又要告。 王水凤喊着说,孟桃花打了她们母女三个,香兰伤到腰了,雅兰受冷又被惊吓,现在都还生病躺着,必须让孟桃花赔偿医药费! 包大队长没好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拿证据来,证人呢?” 旁边社员们也纷纷出声:“谁不知道你们家和桃花是冤家对头,你就说桃花想杀了你,我们也信,可她真干了吗?谁看见?” “就是,反过来桃花也可以说你们三个打她了。” “不讲证据,随便捏造的事,我也能一天说出十几二十桩来。” “老田家的,你穷疯了吧,想讹点钱过年是不是?” “嚯!要是这样能行得通,那我也找个人讹一讹!” “哈哈哈!” 王水凤知道这事是没法说理了,恶狠狠地瞪住孟桃:“孟桃花,老天看得见,你小心遭报应!” 孟桃翻白眼,送她一对卫生球:“你该操心你自己,你的下一个报应又快到了。” 王水凤听了,死死盯看着孟桃,一阵大风刮来,她猛地哆嗦了一下。 正在这时,又有人喊起来:“桃花!桃花快看,这回可能真是你家客人到了!” 风雪中,两架车缓缓而来,走前面的是牛车,后面那个却是一部吉普车。 前面牛车上坐着几个人,还挂了部单车,周翠玲一看,欢喜叫道:“我爸的单车!我爸回来了,应该是客人到了!” 社员们议论开了:“原来客人不是坐班车,是自个开车来的啊?” “哟哟,这小汽车可好看了,去公社都很少见到。” “是啊是啊,小汽车到咱们村来了,真稀奇!” “桃花家客人是当官的吧?有小汽车开。” “这是孟老爷子以前的朋友,听说一起游击队打过鬼子的。” “狗蛋哥,你说真的?” “那还有假?听我爹说的。” “就像‘铁道游击队’?” “没错,还有那个‘平原游击队’!” “喔!真棒!我从来不知道孟老爷子这么的、这么的了不起!” “……” 包大队长大嗓门喊过去:“喂,老梁头?老周,是你们吗?” “哎!是我们,客人到了!”老梁头喊回来。 “到了就好,到了就好!” 包大队长笑着说,孟桃也放心了。 原来刘老爷子他们自己开车过来,而她和包大队长则是照着班车的时间计算,班车一天两趟过公社,现在早就没有了,所以总觉得他们坐的班车误了点,或是半路出事了,不然天都快黑了还没到。 牛车走近,上面坐着五个人,赶车的老梁头、周五,还有村里两个去公社买东西的社员,剩下一个不认识,是个穿件军大衣,戴着翻绒棉帽的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岁左右,长相斯文秀气。 老梁头指着那年轻男子对包大队长说:“这也是客人,跟我们坐牛车,换世安坐车里了。” 年轻男子就要跳下牛车,包大队长忙拦住:“别跳别跳!腿可受不了,先回家啊,回到家再说!” 后面的吉普车也过来了,降下车窗,刘建新探出头:“桃花!” 孟桃走上前:“刘大……叔,你们来了!” 这突然转折的称呼,引得车里一阵笑。 周世安也从窗里伸头出来对包大队长道:“刘叔在这呢,要下来和大伙儿打个招呼。” 包大队长忙走去靠着窗口说道:“客人辛苦了!不用下来,别停车啊!顺着路进村,回到家了咱再好好谈!” 车里传出一把苍老的声音:“大队长啊,我们不辛苦!就是劳烦乡亲们久等了!” “没事没事!先回家,外头风大,不是说话的地儿!” “好,好!那叫乡亲们也回来,咱到家再叙叙!” 吉普车又继续前行,牛车早进村了,自有人引着吉普车,一路往孟家院子去。 包大队长招呼上大伙儿,孟桃拉着周翠玲,跟在吉普车后头回村。 只一会儿功夫,村口就空荡荡的了。 不远处的枯树丛后,王水凤和田香兰以及几个女孩儿走出来。 王水凤咬着牙,一脸苦大仇深:“刚才我没听错?那小车是来找孟家的?” 十来岁的女孩点头:“是的啊,姥,我也听见了,车里喊‘桃花’,那就是她家的客人。” 田香兰恨恨道:“妈,咱趁这会子,就上她家闹去,叫她没脸,还得赔钱!” 王水凤看她一眼:“包顺风和周世安都在呢,还有村里其他的人,这会去闹,别说那贱皮子承不承认、给不给赔钱,过后你还想不想在这村里安生住着?你啊,都四个娃的妈了,往后说话做事也带点脑子。” 田香兰撇着嘴不服气:“我怎么不带脑子?那些人能开着小车进来,肯定是有工作吃公家饭的,贱皮子不赔钱,我能把她家砸个地翻天,让她丢脸,以后那些人都不愿意跟她来往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小花花 王水凤训田香兰:“嘴巴倒是厉害,还又打又砸,那些人看见你,会让你进屋?包顺风就先叫人把你扔出来!再说上次咱家出的那事,全村人不待见田家,你就有那个脸钻人群里?” “我咋没脸?我又没吃那啥草,没像你们似的乱来,丢人……” 田香兰脱口而出,王水凤脸色铁青,猛抬手“啪”地甩了田香兰一记耳光。 田香兰被打得懵了一下,忽然就跌坐到地上,大哭起来:“你打我!你凭啥打我?这一切还不都怪你?谁让你不懂装懂的,整天捡些草药回家,收着那黏黏草,还教给桃花知道……这下好了,报应来了吧?全家都完蛋了! 最惨的是我啊,梁铁柱说他以前从来没嫌弃我不生儿子,可现如今我有个这样的娘家,他没脸见乡亲,没法在这村里过活,他就跟那个贱人跑了,他不要我和孩子们了啊……呜呜呜!你看看你干的啥破事,你害了我,害了我的娃,我们娘几个还不如去死……” 王水凤脸色变得煞白,抖着手指住田香兰:“我害了你?我辛辛苦苦养大你们……你是我大闺女,从小疼你纵容你,老了老了还要为你操心,倒是害了你?好,好啊!你个白眼儿狼,你滚,滚回梁家去!以后没地儿住也别回来,看谁还护着你们!” 说完转身就走,脚步踉跄,田香兰的几个女儿要跟着,王水凤捡起雪地上一根枯枝,没头没脑一顿抽,给打了回来。 田香兰坐雪地上号啕,几个孩子围着她一起哭,风大雪大,倒是凄惨得很。 而村里孟家院子,此时则是笑声喧喧,暖意融融,吉普车绕了半个村子,沿那条较宽的泥路才到孟家,所以几乎全村老老少少都知道孟家来客了,还是坐小汽车来的,于是都跑来看热闹。 屋里备了火盆,但人太多,不可能都挤进屋,孟桃就让几个小年轻在院墙边用柴禾架起个大火堆,这样老人小孩都能烤烤手,暖和暖和,反正雪下这么大,而且孟家和附近几户都是瓦房,不怕火星子引起火灾。 刘老爷子刘永胜是先到平江市,在大儿子家住了一晚,才过来兴阳县,吉普车直接从h省开过来的,是二儿子刘建业从单位借来,四个人坐刚合适,到平江市后,刘老爷子让刘建新也一块上车,就显得挤了,好在刘老爷子久病瘦弱,占不了多少地方,一路过来也还行。 孙红带着明明,来不了,又给多准备了一些东西让刘建新带来,其中有两大袋的糖块瓜子花生,正好拿出来分给乡亲们吃个热闹。 周世安给刘永胜引见,先和包大队长、几位大队干部握手寒喧,亲切问候,然后是村里有年纪的老人,特别是曾经和孟胜利关系好、常往来的老伙计们,那真是,握着手说起来没完没了,谈论的自然都是孟胜利生前的事情。 大人们这些纯朴又热情的仪式,孟桃就看着,她和周翠玲在旁边沏些茶水,这个递一碗,那个递一碗,人多,也不讲究什么杯子盏子了,都用的粗瓷碗。 驱寒的姜糖水刚才客人进门喝过了,杨婶和包大队长媳妇于婶早就熬煮好的,厨房里炖着鸡,其它的饭菜也都准备好,放大蒸笼里蒸着,随时可以开饭。 刘建新也在和大队干部们谈话,他搞林业的,农林一家,有话题,还挺聊得来。 村里小伙子帮着两个年轻人从吉普车里搬东西,大包小包,带的还真是不少。 刘永胜刚才跟包大队长介绍过,两个年轻人一个是他二儿子刘建业,一个是徐振国的大儿子徐玉霖,徐振国也是孟胜利的好朋友好兄弟,已经去世了,生前非常惦记老友计,所以这次来,他两个儿子都跟过来看看。 不同于刘建新的儒雅气质,刘建业和徐玉霖身上都有一股英武锐气,五官周正硬朗,身姿挺拔,走路带风,大家都夸两个小伙子好精神。 刚才坐牛车上的那个年轻人,笼着两手在院墙边的火堆旁烤了一会火,和村里的小孩们闲聊,问清楚了哪一个是孟桃花,看看大家都在忙,他就自己蹭到桃花身边,笑着喊: “孟桃花,小花花!是我啊,我来了,你不记得我了吗?” 孟桃回头看着在火堆边站了半天,还能保持小脸白白净净,细皮嫩肉像个姑娘似的小青年,心道你才是小花花,咱俩绝对不认识的,就是原来的孟桃花,恐怕大概也不会记得你是谁了。 “跟你开玩笑的,我叫徐玉霆,比你大六个月。” 徐玉霆笑着道:“你得叫我一声哥哥,我妈说小时候,我的口粮分了一半给你吃。” 孟桃:“那你现在,是来跟我讨要回去咯?” 既然开玩笑,她也不是开不起,她还能还得起,一大箱奶粉屯在那儿呢,要就给,保证把你个小白脸喝成小奶油。 旁边周翠玲噗嗤笑出声。 孟桃和徐玉霆互相瞪眼比眼睛大。 “小花花!别听这小子瞎说。” 徐玉霖和刘建业走了过来,这两人约莫二十四五岁,孟桃很自觉地各喊一声哥,徐玉霖答应了,刘建业却说:“我刚才明明听见你喊我大哥‘大叔’,那我应该是‘二叔’才对吧?” 徐玉霆一听,大笑起来:“真的?那我也是叔!小花花,快快,叫声叔来听听!” 孟桃:“……” 完了,又忘记辈份,还要叫这只大六个月的小白脸叔,简直了! 徐玉霆乐不可支,等着有人喊叔,好在刘建新扶着刘永胜过来了。 “花花,小花花!过来让刘爷爷看看!” 刘永胜喊着,孟桃心里一阵吐槽:叫桃花就够可以了,再来个“花花”小名儿……这谁给起的?要跟他理论理论才行! 刘建新说道:“爸,桃花长成大姑娘了,要叫大名,孟桃花。” “哦,对。是我忘了,只记得当年你孟伯父刚把她抱回来,就像只小狸猫,小小一团,你们几个每天争着抢着抱妹妹,差点没把她掉地上,被你妈拿着炕帚挨个揍了一顿。” 第一百三十章不想流落村头 徐玉霆朝孟桃挤眉弄眼:“看吧,我小时候还为你挨打。” 孟桃才不上当:“你就比我大六个月,有你什么事?” “对,没他啥事。” 刘永胜指了指徐玉霆说:“这小子是个小气包,你徐家奶奶抱一抱你,他就拼命嚎,要是再喂口奶喝,他简直能哭晕!” 孟桃忍不住抿嘴乐,周翠玲想到刚刚两人谈论过要还“口粮”,更是笑出声。 徐玉霆脸上挂不住了,埋怨道:“刘伯伯,您这样说可不好,别影响了我和小花花,我俩之间的团结友爱。” 刘永胜毫不留情揭穿:“你俩就没团结友爱过,你总欺负小花花,一见面就抓挠她。桃花是一岁离开那边的,你孟伯伯抱着她上车之前,你还给她一爪子,弄得哭哭啼啼好不可怜。还是我们家刘建立会疼妹妹啊,建立也只比桃花大七个月,他就能让着妹妹,总护着小花花。” 徐玉霆:“……刘伯伯!” 求放过,再说下去,一会小花花该把他赶出家门了,这大风大雪天,他可不想流落村头。 徐玉霖嫌弃地看着自家弟弟,刘建业拍了他后脑勺一下:“那么小就蔫坏蔫坏的,欠揍!” 孟桃上前搀住刘永胜另一边手,将他扶到火盆边的椅子上坐下:“刘爷爷,您大老远地过来,一路辛苦了,本该我去h省看望您和刘奶奶的。” 刘永胜道:“我总要来的。当年你爷爷带着你,说好是去另一个地方上班,我们也熟悉那地方,想着不久后就能再见面。可不知为什么,他直接带着你回家乡了。他是曾经告诉过家乡地址,时间一长,加上人事浮动,我们都记不清了……我和你徐爷爷,找了你们好多年,就是没找到,名字叫孟胜利的,不计其数! 我身体越来越差,以为这辈子再没机会见到你们爷孙俩了,却想不到你和建新在火车上相遇,真是太好了!我还能在生前看看你,看看我那老兄弟生活过的地方,也了无遗憾了。” 刘永胜说着,一边仔细看着孟桃的脸,叹气摇头:“你这孩子,怎么长得……一点儿不像你妈妈?” 这话,孟桃就不好接了,长得不像妈,不是她能决定的,她也没法子啊。 其实孟桃现在的长相,从镜子里看着,已经跟她上一世的容貌有八九成相似,如果她现在穿的不是蓬蓬松松、看起来圆滚滚的碎花棉袄,而是一件款式时尚修身羽绒服,再配一头柔顺亮丽的披肩长发,那就是十成像了。 而她上一世相貌也不像生身父母,这一世又被刘永胜说不像妈,这就有点……难不成上一世的她和这一世的孟桃花,都不是亲生的?路边捡回来收养的? 徐玉霖在旁边笑着说:“刘伯伯,我觉得,桃花长这样非常好啊。” 刘永胜点了点头:“是不错,她长得……” 沉吟片刻,才继续道:“像她的父亲。” 几乎在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刘建新迅速看了孟桃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那眼神里,除了深深的同情,竟还充满怜惜。 孟桃就有些不解,孟桃花从小没父母,在爷爷关爱下也长这么大了,再提及她父母,没必要表现出这么深重的同情可怜吧? 包大队长和周世安在院子里说话,派了人时不时跑到村口去探看,还有一批客人没到,桃花省城的干哥哥,除了拍电报要来,张国庆也给周翠玲打过电话,说到时他会和孟老师一起开车回来,所以不必去公社等班车。 眼看夜幕降临,不能让刘老爷子等,包大队长和周世安决定先开饭,反正今天准备了足够的饭菜,给另一批客人留着就行。 刘永胜在车上听周世安说过,桃花去省城时偶然认了一门干亲,姓孟的哥哥,今天也要来,便说再多等一会吧,现在还不是很饿,桃花沏的茶香醇好喝,他还要多喝两杯,一边和桃花谈着话。 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有人跑进院门,喊着说:“来了来了!又一个小车开过来了!” 开着车过来的是张国庆,他旁边副驾驶位上坐着林二虎,刚才去村口瞧看,正好遇到他们的车,就上了车,指引张国庆往孟家院子走,并告诉他们,刘老爷子已经先到了。 沈誉和孟哲翰在车后座,中间还坐着个小毛团,一只萌萌的,偏偏做出严肃表情的小狗狗。 孟桃没有把刘老爷子的事告诉沈誉,还是在来的路上,张国庆跟他们两人说了,张国庆能知道,当然是给周翠玲打电话时,周翠玲顺嘴说的。 从省城一路而来,他们已经尽量要快了,奈何有个路段边坡被雪压得塌方,等了小半天才能通过。刘老爷子他们是从平江市来的,走另一条道,应该是没什么事。 到孟家院左边路口停下,车灯照见那里停着的一辆吉普车,竟然跟自己开的这部一样,属于改装型,张国庆楞了楞:车是孟老师找的,能开着这种车出来,级别不低。 几个下车,院门里也有人迎了出来,周翠玲眼里就只看到自家未婚夫,喊声张国庆,拉住他就不放手,周世安、杨婶也赶了来,一家子先高高兴兴一边团聚去了。 包大队长就和孟桃迎着“干哥哥”,握手、客套之后,沈誉把怀里的小毛团递给孟桃,笑着道:“这个送给桃花妹妹,喜欢吗?” 以后让它跟着你,护你左右。 本来沈誉是想挑只训练好的、已经具备战斗力的守护犬,但有人建议他送只幼犬更好,娇气的女孩子或许不喜欢巨型犬,但会稀罕柔软可爱小毛团,自己养大的,她们也不会害怕,而从小跟在主人身边长大的狗狗,对主人绝对忠诚。 所以就选了这只小毛团。 孟桃接过小毛团,抱在怀里爱不释手,不敢相信地问道:“这可是活的!真的送我了?” “当然,我特意给你挑的。” 孟桃高兴极了:“谢谢,谢谢你!我好喜欢!” 包大队长夸了句小狗挺肥的,他以为这就是一般的狗狗,看门守院还不错。 第一百三十一章小花花要被人骗走了 孟哲翰笑着道:“桃花,小毛团还没名字,你是它主人,给起个名呗。” 孟桃点头:“好的,我得想个好名儿。” 包大队长:“有啥好想的?狗子不就小黄小黑小白,你这个黑不溜秋,叫黑皮。” 沈誉:“大队长,这小毛团不是纯黑,等它长大了,背上有一层淡金色。” “那就叫黑金。”直肠子包大队长也来劲了,丝毫没想到人家为啥特意把取名权交给桃花,他对狗子也挺感兴趣的。 好在孟桃真的很喜欢小毛团,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当然就不能随便了:“包叔你别扰乱,我要好好想,得起个响亮又有意义的名字!” 包大队长嘿了一声,沈誉、孟哲翰却是看着孟桃笑了。 院门口,徐玉霆对徐玉霖、刘建业说道:“瞧见没有?这两人看着小花花那是什么眼神?我们的小花花要被人骗走了!” 他本来是跟着孟桃出来的,隔着七八步远,就瞧见了相随下车的沈誉、孟哲翰,这两人相貌、气质都太过出众,对小花花的态度熟稔而宠溺,他心里莫名不喜,也感觉不对劲,就转身回去,把这情况告诉两个哥哥,三人又一同走了出来。 徐玉霖和刘建业听了徐玉霆的描述,出来再看到跟桃花站在一起说话的两名年轻男子,以及那部吉普车,两个人交换了下眼神,彼此心里明白,开着这样车出来的,可能也是在特殊单位工作,跟他们是一样的身份。 徐玉霖对弟弟说:“这里是桃花家,桃花是主人,来者都是客,那两位看起来年纪应该和我一样,你跟着桃花称呼,该叫哥叫哥,要彼此尊重、友好,别失礼。” 徐玉霆:“如果他们是追求者呢?我看他们就是不怀好意,有目的。你别忘了,妈叫我俩来,就是让小花花挑选的,你可能有点老了小花花看不上,但我和小花花,我俩很合适啊。” 徐玉霖:“……”这什么弟弟?可不可以扔了? 刘建业又给徐玉霆一后脑拍:“你省省吧,我一眼就看出来,小花花不喜欢你。” 徐玉霆不服气:“为什么?” “因为你傻。”刘建业说:“可惜建立不能来,小花花肯定会喜欢建立。” 其实刘建业觉得自己也挺傻,刚才一时嘴欠提什么“二叔”?这差了辈份了,还亲口说出来,再想和桃花对对象怕是难了。 他爸妈刚接到大哥电话,报告孟伯伯的消息,都非常高兴,那时还讲辈份当小花花是孙女辈,可在听说了小花花因为爷爷去世,被人退亲之后,两老就不淡定了, 老爸骂骂咧咧,老妈唉声叹气,最后他俩一合计,决定不管什么辈份不辈份的了,反正又不同姓不同族,没有血缘关系。小花花这么可怜,以前是不知道她,现在找到了,就不能再让她受委屈。 这次过来就带上家里还没结婚也没对象的老二建业、老三建立,看情况,兄弟俩哪个跟桃花谈得来,就哪个,结婚成家! 当年孟胜利、刘永胜、徐振国是最好的搭档和兄弟,过命的交情,徐振国虽然也去世了,但还有徐婶和两个儿子在,打听到了孟胜利的消息,自然也要让徐家知道,而徐婶一听就拍着胸脯说:当年我也给小花花喂了奶,别人不疼惜咱小花花,我来疼!我们老徐家俩儿子也去,小花花愿意嫁谁就嫁谁! 结果就变成这样,一家来两人,奔长途车子也不好太挤,建立就落下来不了,那小子很不高兴,他也想看看小花花,据说当年幼儿期三人都放一起混日子,小花花跟徐玉霆是猫狗不合,但跟他刘建立可非常要好的。 刘建业转着心思,跟着徐玉霖走到刚来到的客人面前,暗暗打定主意:小花花,桃花是个好姑娘,自己嘴欠成了“二叔”,虽然未到最后关头,但从桃花的态度来看,怕是真没戏了。那也要看着,好歹为建立争取一下吧。 徐玉霆被扎了心,仍是别别扭扭地跟在两位哥哥身后走,到了近前,很自然地挨到孟桃身边,抬手攀着她肩膀,当靠山似地靠着,还挑衅地看了看对面的沈誉和孟哲翰。 孟哲翰:“……”这哪来的二傻子?碍眼! 沈誉不易察觉地眼角微抽,见孟桃只是回头看了看,神态平和,便也不动声色,心里告诉自己这是跟着刘老爷子来的,是桃花家重要客人,暂时忍他。 孟桃晃了下肩膀,嫌弃徐玉霆:“起开,你太重了。” 刘建业抬手,刚要再来个后脑拍,徐玉霆已经站好,伸手去点小毛团:“哪来的?” 小毛团张嘴就咬他,孟桃忙安抚住,又笑着朝徐玉霆炫耀:“看我的小狗狗,可爱吧?好玩吧?” 徐玉霆:“哪里可爱了?我们隔壁家有养狗的,这种小破狗多的是,送我都不要。你也别要,想像一下,家里到处是狗屎,臭死了,叫起来还吵耳!” 沈誉:“……” 孟哲翰眼角抽抽,他好想给这二傻子一后脑拍。 不知为什么,这次刘建业没有动手。 徐玉霖一眼就看出孟桃抱着的不是普通小狗狗,但他也没多嘴骂自家弟弟,只是非常有礼貌地主动和沈誉、孟哲翰打招呼、握手,做自我介绍。 彼此认识之后,包大队长让大家快进屋:“这下好了,人都到齐了,可以开饭了。” 沈誉回头看了看和未婚妻、岳父母在一起的张国庆,对包大队长说:“那边桥头有部卡车,过不了河,我们还得去搬点东西回来。” “啊?你们带来的卡车?”包大队长问。 “是的。” “这个,运了什么东西要用卡车?” “也没什么,过年嘛,就是些吃的用的,还有给金牛同志带了个轮椅,他伤在腿上,康复期可以自己坐轮椅在院屋里转转。” 桃花就用不着总守着他。 包大队长:“……” 他没话说了,伤个腿就要轮椅?又不是好不了,这些城里人的脑子,他真不懂。 孟桃也觉得小题大做了,但人家带都带来了,能说不要? 徐玉霆嗤了一声,张口想说什么,屁股上不知被谁踢了一脚,只好闭嘴。 第一百三十二章 转正 包大队长说道:“你们大老远来,茶水没能喝上一口,天儿又这么冷的,先进屋吃饭吧。放心,桥头那边我安排,就不用再开车过去了,让几个人套牛车去搬货。” “这太不好吧?劳烦乡亲们。”孟哲翰说。 “嗨,没事,都闲着呢。” 包大队长坚持,沈誉和孟哲翰便由着他去安排,并叮嘱人员一定要注意安全,货物无所谓的。 卡车上带给桃花的东西,都用木箱或是纸箱包装好,怎么搬动都不担心,而沈誉托关系要到的那么些新鲜羊肉、猪肉,桃花一个人肯定吃用不完,他是有所图谋的。 他和桃花的关系,不能总停留在目前阶段,“候补对象”当个几天就好,久了可不行。 二十七年第一次心动,认定了这个姑娘,就绝不会放弃,他必须积极主动,尽快将候补转正式,把名份定下来。 这次来临水村就是个机会,岂容错过。 张国庆带着周翠玲,和周世安夫妻一起过来跟孟哲翰、沈誉认识,彼此又说了些客气话,大家便走进院子里。 孟桃问沈誉:“开卡车的是杨力程他们吗?卡车留在桥头,叫他们回来休息吧。” 沈誉答道:“不是杨力程他们,是另外两个人——交待过他们了,卸货之后转回公社,或者县城去住宿,明天一早他们就离开蒙州。” 孟桃想说天气冷,总得叫人吃口热饭菜,想想杨力程几个每次来运货,都是干脆利落拒绝她请吃饭,迅速离开,或许这两个也一样,那不如:“家里有饭盒,还有蒸好的馒头,给他们盛些热汤热菜,派个人送过去?” 沈誉看看她,微笑点头:“好,那就麻烦国庆开车送去。” 进屋见到刘永胜,沈誉和孟哲翰态度恭敬地问好,刘永胜也很诧异于两个年轻人的气度和相貌,赞赏地点头打量,当他目光从孟哲翰脸上移开,稍一停顿,立刻又转回来,上下仔细打量,和霭的笑容慢慢收敛,目光也变得深遂税利起来,问道: “你刚才说你叫孟哲翰,因为小……桃花也姓孟,所以你才将她认做干妹妹?” 孟哲翰笑容温雅有礼:“是的。” 刘永胜盯着他:“你是在d省省城工作?你几岁了?你老家在哪?家里父母亲戚们都好吧?你有几个叔叔伯伯?” 孟哲翰:“……”这老爷子,查户口呢? 旁边站着的刘建新、沈誉、包大队长等人也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弄不明白刘永胜什么意思。 孟桃却没看见这个场景,她把小狗狗抱去金牛房间,让汪铁根和金牛帮忙看着,自己洗手进了厨房,去拿饭盒盛装热汤热菜,再包好十个馒头,放进篮子里用干净棉布盖着,张国庆和周翠玲两人很乐意领这份差事,挽着篮子手牵手地走了。 屋里,孟哲翰回答刘永胜问题:“我今年二十七岁,在d省省城工作三年了,老家安西,家中亲戚都还好,多谢刘老前辈关心。” 刘永胜听到他说“老家安西”,神情就缓和下来,身体明显放松,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点头道:“好,好。你很不错,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国家的栋梁之才啊——感谢你在省城对桃花的照顾。” 孟哲翰:“您客气了。” 他没有说实话,安西是他母亲的故乡,他经常去那里,比较熟悉而已,而他真正的老家是京城,孟氏家族在京城生活了几百年。 他并不觉得骗了刘老爷子有什么不对,毕竟他也不了解刘老爷子不是吗? 心里暗暗猜测,老爷子是在看他第二眼之后,神色忽然改变,并且,这么在意他的老家和老家叔伯亲戚,是为什么? 孟哲翰确定自己绝对没见过刘老爷子,难道是老爷子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来?他长得像谁吗?而这个人也姓孟,跟老爷子有过节? 刘永胜却已经把注意力放在了沈誉身上:“这位是沈……” 孟哲翰刚想说这是我朋友,沈誉先开了口,语气淡定自然:“沈誉,二十七岁,目前在省城工作,我,是孟桃花的恋爱对象。” 这又是个状况,满屋震惊,包括刘永胜,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沈誉,眼珠子都不会转了,仿佛他是天外来客。 孟桃正要进屋,也听到了这句话,差点没被门槛拌倒——沈誉在干什么?他怎么不打招呼地就公开了?! 沈誉两大步过去,一把扶住孟桃,轻声道:“刘爷爷既然问了,那我就只好说了,总不能瞒着长辈吧?这事早晚都要让大家知道的。” 孟桃:“……”她能说什么? 孟哲翰不赞同地看着沈誉,他明白这家伙在想什么,但选在这个时候公开,好像太急躁了。孟哲翰还不知道“候补对象”这回事,就总觉得桃花答应跟沈誉谈对象,是被迫的,沈誉肯定玩了什么阴谋诡计。 都怪他,那阵子带领学员去了实训基地,完全封闭,没法与桃花通信,不能及时了解情况。 刘建新问孟桃:“我记得,你上次来平江市,好像跟你孙红婶子说过,还没有对象呢?” 徐玉霆回神了,走过去将桃花从沈誉身边拉开,直视沈誉:“你胡说八道的吧?我们小花花根本就没对象!” 刘永胜跟着问:“桃花,这是不是真的?这小伙是你对象?” 孟桃:“刘爷爷,大家都饿了,要不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谈?” 刘永胜:“一句话的问题,耽误不了吃饭。” 徐玉霆也道:“对!快说,是不是这姓沈的胡扯?我告诉你小花花,你不要着急,不怕嫁不出去,你还有我,还有……” 他看看几步外的刘建业和徐玉霖,不太情愿地继续道:“要是你不喜欢我这样的,还有他们两个——刘建立都没来呢,他很记挂你的!” 孟桃:“!!!” 她听到了什么?徐玉霆这家伙,是她理解的那样?这……如果真是刘老爷子的意思,那她成什么了? 她可不想误人子弟啊! 孟桃抬头看向沈誉,那人正朝她微笑,行吧,就他了,事情是他招惹起来的,还得他挡着。 第一百三十三章正确无比 沈誉听着孟桃亲口向刘老爷子承认:自己确实是她的对象,在省城认识,后来又见过一次面,通过电话,了解以后才交往,确定了关系的。 他脸上始终保持笑容,接受屋里其他人,诸如包大队长、周世安、杨婶等人的再次打量审视。 内心则是喜悦、庆幸,自己今天赶来了,所做的决定正确无比,要不然,还得继续当候补对象,也不知要候补到什么时候。 看看刘老爷子做的打算,带来了一二三……加上家里还有一个没来,用桃花的话说,四个候补! 刘老爷子若是以长辈身份要求,直接说是孟爷爷早年愿望,给桃花订的娃娃亲,之前是失散了,现在重聚,当然得继续联姻,人家可是世交,桃花很敬爱爷爷,万一被说动、同意了,那还有他沈誉什么事? 所以必须果决,该出手时就出手,还要快准狠! 此时桥头那边的货物也陆续搬回来了,暂时都放在院子里,七八个大木箱、大纸箱,还有用竹筐装着的成扇的猪肉、羊肉,苹果雪梨……摆满整个院子,这架势,完全就是女婿上门给岳家送年货的样儿。 看着这些东西,孟桃都呆了。 包大队长、周世安等临水村的人,越发相信并认定,沈誉真的是桃花对象,是孟家的准女婿。 接下来就是摆桌用晚饭,沈誉的身份徒然间水涨船高,虽然还没成亲,那也是准女婿,桃花是女孩儿,金牛还躺着休养,准女婿就担当起主人来,饭桌上礼数周全招待客人,院子里帮忙做事的村邻有什么问题,他还会出来答复,像模像样的。 徐玉霆就看不惯沈誉,老是想跟他对着干,却总被徐玉霖和刘建业压制住,只能独自忿忿不平。 刘建新抽空去厨房和孟桃谈了一会,他也是担心,毕竟桃花才刚从田家脱离出来,这么快就另谈了对象,怕她识人不明,再走老路子。 刘永胜倒是不觉得什么,这沈誉第一印象不错,人才相貌没得说,单从表面就比徐、刘两家儿郎更出色,何况,看那一院子的东西,应该也有点能耐,这样的男子,没有几个女孩不喜欢,也难怪桃花这么快接受了他,那就谈着呗,先交往,互相了解。 以前是还没找到桃花,这次,他肯定要帮桃花把好关,得把沈誉家庭、人品调查了解清楚,才能谈婚论嫁。 刘永胜对沈誉的态度,是既认可又有所保留,也足够沈誉发挥了,刘建新、刘建业、徐玉霖和沈誉相谈得都很不错。 这种情形下,做为“干哥哥”,孟哲翰反倒像个局外人,他就安静坐着,看他老友的表现。 他不赞成沈誉追桃花,不是说沈誉不够好,相反,他相信沈誉就像相信他自己,人品方面是不用质疑的,要么不娶,娶了就会忠诚一辈子,绝不会出现像田志高那样的事情。 问题是沈誉的背景家族,和桃花相差太远,他怕桃花承受不住。 孟哲翰和沈誉一样,母亲也去世得早,他直到长大以后才想明白,母亲其实是抑郁而终,母亲曾对他说过:嫁给一个人,相当于嫁给了他整个家族,很辛苦、很累! 他母亲出生于安西富豪之家,自小养尊处优,所受的教养、见识都不是普通人家女孩能有的,就是这样,她也还是不能适应孟家的生活圈子,而徐家与孟家同为名门世族,各种规矩、生活习惯都一样,农村长大的桃花,她可以吗? 所以,即便是好朋友,他也要冷静看待这件事,桃花是认的干妹妹,但他就是想护着她。 孟家院子一晚上灯火辉煌——这只是相对于夜晚黑咕隆咚的小山村来说的,并没有城市里能闪瞎眼的电灯,而是点了松明,插在院里院外,屋里还是煤油灯。 两桌席,正屋坐了十几个,清一色男人,刘永胜一行五个,沈誉孟哲翰张国庆,周世安、包大队长和另外两位大队干部、村里三位老人,另一桌在厨房,是女人们坐的。 村里旧习俗,有客人来女人是不上桌的,当然现在年代不论这个了,平时知青们住这,更加不在乎这些,只是今晚人太多,堂屋里实在也坐不下,加上杨婶和包大队长媳妇以及另外两位赶来帮忙的邻居大婶,都还讲究些旧规矩,堂屋里邀请过的,大婶们自己肯定不会去,也不让孟桃和周翠玲过去,就都在厨房里窝着。 另外还有不少来帮了忙的乡亲,连同那些个去桥头搬货物的,都没能入桌,地方太小没法子,如果不是风雪天,倒是可以在院子里摆桌子吃饭,但入夜了雪越下越大,最后只能每人分发两个馒头和几块大肉,用竹枝串着,各自拿回家吃去,想喝白菜粉丝汤的,再拿碗来盛。 馒头后来大婶们又多蒸了不少,孟桃买的猪肉也不够,直接用上沈誉带来的,反正那么多的肉,猪肉羊肉都煮了一大锅给大伙儿吃,也是因为他那一卡车货,需要人力搬运。 吃着饭,大婶们还不住口地夸赞沈誉,说几十岁了都没见过长这么俊的男儿,还是托了桃花的福,今天见着了,这未来女婿长得俊又大方,和气有礼好说话,以后桃花可享福喽! 沈誉和气有礼好说话? 孟桃呵呵:倒是没想到呢,那家伙不仅狡猾腹黑,还是个戏精,挺会装的。 周翠玲附在孟桃耳边笑着道:“张国庆告诉我了,那次你去省城,不仅认了干哥哥,还遇到了这个对象……我现在想明白了,你为啥不安心呆家里,三不五时地就要跑去县里、蒙州,是跟对象见面去了吧?行啊你,可真能藏!怪不得最近好多信,哎,就那次,一口气寄三封的,也是这个?” 孟桃:“那你是觉得还可以有另外一个?” “如果现在再来一个像沈誉这样的对象,甚至比他还要好,我也不觉得奇怪了!”周翠玲一本正经说道。 孟桃无语地看着她:就想问问你,我这么像渣女的么?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还不对我好点 晚饭过后,杨婶、于婶等人帮着洗碗刷锅、收拾好厨房,就先回去了。 周世安、包大队长等人则陪着客人们坐谈一会,见刘建新、刘建业倒了开水,拿出药片药粒足有一小抓那么多,让刘永胜服下去,知道这老爷子身体不好,且也是有年纪的人了,白天坐那么久的车就挺累的,应该休息了,便陆续起身告辞。 刘永胜却精神极好,谈兴正浓,还挽留了一下大家,之后考虑到乡村不比城里,都是早睡早起的,今天为了帮忙可累一天了,也该休息了,便笑呵呵送大家回去,叮嘱明天再来喝茶说话。 年轻人对大人们的谈话是不感兴趣的,除了沈誉、刘建新始终陪在刘永胜身边坐着,刘建业和徐玉霖、孟哲翰和张国庆中途找借口出了正屋,在院子里遛达,或是走出院门,看山村夜景,虽然到处黑咕隆咚什么都没看见。 而徐玉霆则是一吃饱饭就溜了,先去找孟桃,见孟桃不是混在大妈大婶们中间,就是抱着小狗狗和周翠玲咬耳朵说小话,根本没空理他,就去了金牛屋里,几个村里的年轻人在这儿打扑克牌,他也加入进去玩。 金牛现在有轮椅坐,还没新鲜够呢,自己转着轮子在屋子里活动。 刘永胜领着刘建新、沈誉送完包大队长等人,也进来金牛屋里看看,他对孟胜利的这个孙辈挺满意,厚道质朴,很有几分老友当年的样子,又再勉励他几句,让他注意休息,把身体养好。 打扑克牌的一堆人也散了。 刘永胜又回到正屋,孟桃也和周翠玲忙完一些细碎活儿,周翠玲拉着张国庆回周家去住,说好明天一早再过来帮忙。 孟桃打了热水去给刘永胜洗脸、泡脚,并告诉其他人,厨房灶上有热水,门口木架子上放了几个新脸盆和新毛巾等洗漱用品,大家自己动手,热水泡脚好好休息,今天可累一天了。 床铺是早已准备好,两间厢房,每间两铺位,正屋东屋有三个铺位,正好够住。 刘永胜洗完脸,换木盆泡脚,舒服地叹出口气:“真好啊!我还能享受到小花花的福,可惜你刘奶奶、徐奶奶没能来,她们可惦记着你呢。最可惜的是你爷爷,他要再坚持坚持,多活个几年,老家伙们能见见面,该多好哇!” 慨叹一番,又笑着道:“不过也是奇怪了,我今天下车时还头晕眼转、腿脚无力的,可一进了这屋子,诶!精神就特别的好,身上完全没有疲劳感觉,一直到现在也好得很,还能再坐谈一会。这要放在平时,就算是在自个家里,这时候我也得躺下睡觉了,不睡不行,没精神,眼睛就自己闭上了……我觉着啊,肯定是我那老友知道我来了,他高兴着哪,所以他也是在这里的,陪着我们呢!” 听到这话,沈誉、孟哲翰、刘建业、徐玉霖集体安静,统一木头表情。 刘建新也很无语,心说爸,您老可是老干部,咱还是注意点言论哈,该说啥不该说啥的。 徐玉霆挠挠头,四下看了看:那个孟伯伯会在哪?徐伯伯你别吓我呀! 孟桃低头咬嘴唇,其他人以为她想爷爷了心里难过,其实她是因为徐玉霆这逗逼,差点笑场。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给刘永胜喝的开水里兑了一滴空间松针露珠。 刘永胜下车时的状态的确不好,脸色青白,全靠刘建新和周世安左右搀扶着,当时就应该回屋去躺下歇息,但他非要坚持住,叫孟桃到跟前来看看,还要和乡亲们握手打招呼,乡亲们是非常热情的,一个接一个来说话,孟桃觉得这样下去,呆会指不定老爷子要晕,就赶紧亲自去倒了碗开水端给他喝。 刘永胜认为是孟胜利魂灵归来相聚,那就由着他这么想吧。 孟桃倒是相信有灵魂的,不然她的魂穿现象要怎么解释?但她来了这么久,并没有真的梦到过孟爷爷,之前在医院里是骗孟长寿的,她觉得,既然她能来到这里,那么孟爷爷和原来的孟桃花,他们或许也去了她的世界吧。 孟桃低头坐在小板凳上,刘永胜摸摸她的头发,叹气道:“孩子,别难过,还有刘爷爷在呢。你刘奶奶风湿严重,腿脚不便,你徐奶奶到了冬天也是也不门的,等到明年天气暖和了再说。她们都给你准备了东西,也没啥好的,是她们一针一线做出来的,一点心意。” 刘建业拿来一个布袋子,从里面取出两个包袱,是刘奶奶、徐奶奶给孟桃花做的衣裳,每人给做了冬夏各两套,冬衣是棉袄棉裤,夏天是衬衣长裤,还有两双布鞋,鞋面上绣了花,真正的手工绣花,衣服上也有绣花,棉袄棉裤看着很薄,摸起来手感柔滑细腻,才知用料讲究,不是棉花是蚕丝做的,扣子是花样盘扣,十分精致漂亮,两位奶奶女工手艺非常好,足够用心了。 虽然这是给孟桃花的,但孟桃也十分感动,她想到了自己的奶奶,给孙女的东西,总是挑最好的,眼圈不由红了,抱着衣服说:“谢谢刘奶奶、徐奶奶,我很喜欢,我会爱惜的!” 刘永胜笑着点头:“你喜欢就好,做来给你穿的,不用太爱惜,要穿好穿暖,保重身体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 徐玉霆袖手在旁边,用胳膊肘轻撞孟桃一下:“徐奶奶为了给你做衣裳,一个多月不理我,你有新衣穿,我这大衣还是捡我哥的,你还不对我好点?” 孟桃:“……” 很歉意地对他说道:“那改天我也去商店给你买件新衣,好吧?” “不好,要你自己亲手做的才有诚意,比如织个毛衣啊啥的。” “这个你就别想了,我只会干活不会织毛衣。” “你怎么能不会这个?你是女的!” “女的就非得要会织毛衣?那你是男的,你会开飞机开火车开轮船吗?” 徐玉霆瞪眼答不上来,大家都被这两人的对话逗笑。 第一百三十五章只有一种结果 刘建新看了看手表,夜间十点,赶紧催刘永胜休息,他老人家身体不好,今夜还能精精神神坐谈这么久,真算是奇迹。 刘永胜和刘建新、徐玉霆住正房东屋,刘建业、徐玉霖和沈誉、孟哲翰住厢房。 刘永胜进屋去歇息了,大家也各自洗漱准备休息,孟桃在屋檐下翻寻着找个箩筐或竹篓之类,要给小狗狗做个温暖小窝,沈誉走到她身边,指着院子里的大木箱子说:“到时候可以把一个木箱子改造一下,做成它的小房子放院子里。” 孟桃也觉得挺好,说道:“我刚想要问你呢,几个木箱子这么堆放在雪地里,没事吧?要不要拆了搬进屋?” “没事,只要不下大雨,里面有厚薄膜包裹,防湿防潮。刚才院子里人太多,往来不方便,现在又到休息时间了,不好弄出噪音,只能明天早上再拆开了。” “里面是什么啊?” “给你的衣裳布料,和一些女孩子的用品;一个缝纫机,一个台式收音机,还有几床棉被和羊绒毯。” 孟桃瞪眼看他:“你这是……你以为你来下聘礼的?” 沈誉笑,看看没人注意,抬手在她头上轻轻按了一下:“我倒是想啊,不过这些用你的钱买的,你日常生活里都要用到,是不是?” 孟桃撅嘴:“我的钱钱,我都还没见着呢,你就给我乱花,都不问问我同不同意。” “没关系,你不同意,那就算我的,我买来送给你的。” “这又没必要了。” “有必要。” “我反正有钱,还有那部单车,你一起算算,扣钱吧。总之……谢谢你给我买的!辛苦了,沈誉同志。” “不辛苦,很荣幸。”沈誉笑着:“不请我去你的闺房坐坐?” “你敢吗?刘爷爷住东屋呢。” “怎么不敢?我是你未婚夫,刘爷爷可挑不出我的毛病。” “什么未婚夫,对象而已。像张国庆和周翠玲,人家过了礼,办过仪式的,那才是。” “我这不是也带礼了,我们也办个仪式,就明天吧?” “想得美。” “孟桃花同志,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恋爱对象。” “没说不是啊,彼此交往了解嘛,最后什么结果,谁知道?” “我俩只会有一种结果,结婚成家。” “如果又发现彼此不合适了呢?” “不合适,为什么要交往、恋爱?那是耍流氓的行为。孟桃花同志,你不会只是想对我耍耍流氓,然后不负责任?” 孟桃:“……”谁耍流氓?你才耍流氓! 横他一眼,抱着小狗狗走开。 沈誉在后头轻笑:“晚安,我的未婚妻。” 孟桃装没听见。 俗话说的人不可貌相,这家伙初见时觉得他高冷矜贵,傲视睥睨,慢慢地觉得还是可以交往一下,就冲着他的高分颜值,还有以后的大佬身份,谁知了解下来才知道,他不仅腹黑狡诈,脸皮也是够厚的。 但是,为什么就不想拒绝他呢?孟桃觉得,自己也只是个凡俗女子,终究逃不掉七情六欲,尤其还遇着这么一个妖孽美男,偏偏很合口味地,长到心坎上了,她是被迷惑住了! 孟桃本想把小狗狗安置在堂厅里,但小狗狗却很黏她,走到哪跟到哪,最后孟桃无奈,只好让它睡在自己房间里,用一张旧毯子,给它做了窝。 关好门窗,家里住着这么多位客人,房里还有个活的小东西,孟桃行事也要小心些,她躺在床上,放下帐子,进入空间半个小时左右就出来了。 摸到放在枕头边的手电筒,她拉开帐子探头想看看小狗狗睡了没,电筒还没打开,就见黑暗中两点亮莹莹的光,近在咫尺,吓了一跳,赶紧打开电筒,竟是小狗狗! 原本已趴进窝里躺好好的了,此时精神抖擞地站在她床前,好在它没有叫唤,只是小表情挺严肃,瞧见她露出脸,小狗狗歪了歪脑袋,似有些不解。 孟桃伸手轻点它一下:“你演恐怖片啊?大半夜跑人家床前站着。快去睡觉,下次不准这样!” 小狗狗张嘴想舔她的手,舔了个空,转身跑回去睡觉了。 定了闹钟,第二天清晨孟桃早早起来,先升火烧热水,洗漱之后准备做早餐,刚把木炭烧旺旺的盛进火盆里,沈誉走了进来,问她需要自己做什么?孟桃就让他把火盆端进堂厅放着,一会刘老爷子起床可以烤火。 这时刘建业、徐玉霖也起来了,洗漱时发现水缸里快没水了,就要去挑水,但他们不知道水井在哪,汪铁根从金牛屋里出来,忙抢过扁担和水桶,说怎么能让客人挑水,他自己去了。 东屋里,徐玉霆还呼呼睡着,刘永胜已经醒了,刘建新要扶他起床,他摆了摆手: “不用,我自己来,我现在挺好,头不痛脑不晕。真的,可能是这里空气好,也可能就是我所想的,这是你孟伯伯曾住过的地方,感觉很不一样,身上轻松,病好了不少似的。” 刘建新:“爸——” 刘永胜:“行了,用不着那么小心的,在自己人面前还不能随意说句话了?” “沈誉虽说是桃花对象,也还只是在交往中,那位孟哲翰……” “没事,这不正好看看他什么样人么?” 刘建新把鞋子给父亲放好,让他穿上,又问道:“今天就去山上吗?” “肯定去,这雪只会越下越大,明天就更去不成了。” “那我们后天离开?” “看情况吧,我还得问问看,跟桃花退亲的田家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你孟伯伯把他弄去省城上班,用意当然是为了将来让桃花有个好依靠,他进了城就毁婚变心,还敢欺上瞒下,在外头另娶,让桃花在家里毫不知情替他尽孝……我可饶不了他!” 顿了一下,刘永胜又缓缓道:“还有桃花,你孟伯伯以前也说过,谁都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桃花有权知道自己的来处,只因为你孟伯母,她也是心里太恨了,临死前才说出那样的话,不准桃花认她的父亲。唉,你孟伯伯至死没告诉这孩子,应该也是很为难,带着遗憾离开的吧。” “那您,是准备要告诉桃花吗?”刘建新问。 刘永胜沉默片刻:“说不说?我也为难呢,还是先去祭过你孟伯伯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上山 徐玉霆直到准备吃早饭时,才被刘建业从床上拎了起来。 洗漱完眼睛还眯着,帽子也不戴,顶着个鸟窝头走到桌旁,非要挨着孟桃坐,孟桃却又起身去拿东西,结果被沈誉占了那个位子,徐玉霆眼睛顿时就支楞起来瞪人,这下总算是有个清醒的样子了。 奈何他眼神不够沈誉,沈誉就那么淡淡扫过来一眼,他就下意识地转开目光,马上又觉得自己这表现不对,怎么搞得像个怂包似的,赶紧再瞪过去,沈誉却已经转脸和刘建新说话了,徐玉霆不由得悻悻然。 早餐孟桃做了素炒大白菜、火腿肉、蒸南瓜、煎荷包蛋,咸菜类的酱黄瓜、泡菜、一碟子蒜香糟辣,主食白米粥,粒粒晶莹饱满、粥汁雪白香浓,这是特供优质白米熬的,米也是从沈誉那个卡车上搬回来,但沈誉说是孟哲翰弄到的。 孟哲翰一共带了两袋优质白米、两袋白面,每袋二十斤装,另外还有十斤花生油、糖烟酒若干,香烟是为了和村里人见面时好分发,也有一皮箱的新衣服、鞋袜布料纱巾雪花膏之类女孩子用品。 孟桃感觉沈誉和孟哲翰这两人,是给她送温暖、扶贫来了。 满桌食物,每一样都异常美味,大家吃得十分带劲。 刘永胜先问金牛怎么样,孟桃说有汪铁根陪他在屋里吃,刘永胜点点头,本来因为徐玉霆睡懒觉,还想批评几句的,徐玉霆乖觉地往他碗里挟了一块蒸南瓜,刘永胜尝了尝,就顾不上说话了。 接着又吃了炒白菜和酱黄瓜、泡菜,往日里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东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临水村土壤好,还是小花花的手艺高,他尝过之后,觉得特别好吃,这些个兔崽子也是个个抢。 吃到一半,大馒头蒸熟了,昨晚就和好醒发的白面,个个蓬松煊软,刚端上桌立马被抢了一波。 早上是杨婶赶过来帮忙蒸馒头,至于周翠玲,昨晚答应好好的,至今不见影子,连张国庆也没出现,两个热恋中人,久别团聚,就别想找到他们了。 刘永胜招呼杨婶一块坐下吃早饭,杨婶笑着说她在厨房里吃着呢,一边继续烧火,还有两锅馒头要蒸的。 这时候包大队长过来,孟桃说自己吃饱了,给他让位子,拿了副干净碗筷来,菜有多两碟没动过的,就是防备吃到一半有人来,这会都给上了。 沈誉、孟哲翰和刘建业、徐玉霖都吃饱了,坐旁边听刘永胜和包大队长说话,说的自然是待会怎么上山给孟胜利扫墓。 敏感年代,祭祀也很容易被当成迷信活动,所以这事不宜铺张,但也不用刻意避着,就是一般化地上山打个转回来,不要停留太久。 蜡烛黄纸是不能烧的,农村还可以上柱香,敬杯水酒,反正山上也没什么人看见,如果是在城里,直接一朵绢花寄情思了。 和包大队长商量过后,刘永胜嘱咐孟桃几句,又跟沈誉、孟哲翰说:“我就是太想老伙计了,非得去看一眼,你们可以不用去的,就在家歇着吧?” 沈誉表示自己肯定是要去的,孟哲翰也说:“孟爷爷值得尊敬,都来到这里了,理当拜望。” 刘永胜颔首,便不再说什么。 上午十点左右,一行人出了门,朝大青山左侧方向走去。 包大队长、周世安带队,刘永胜等人跟后,孟金牛不能去,坐着轮椅在房门口,怀里抱着小狗狗,一人一狗眼巴巴目送他们出门。 小狗狗是想跟着的,地上积雪挺厚,孟桃怕它太小会冻伤,叫它陪金牛在家。 孟桃手上挽着个竹篮子,沈誉要帮她拿,孟桃说:“不用,很轻的。” 确实很轻,里面就三个馒头,一只煮熟的鸡,一把线香。刘建业手上也拎了个小布袋,那里面是一瓶酒、一盒烟。 大家走得快,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孟胜利的墓地在大青山脚下略上坡的地方,孟桃对风水是一窍不通,四面看看,觉得还不错吧,到春夏秋季时候,有点风景。 刘永胜看到墓碑,眼圈立刻红了,叫了声:“胜利,老哥!”就哽住了。 好一会才继续道:“我刘永胜终于找到你了!我代表徐振国,来看你了!你个老家伙啊,你可真狠得起心,我们找不着你,你咋不来找我们?你明明去过我老家,知道我们在哪……” 刘永胜这一说就像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了。 沈誉帮着孟桃摆好供品、用打火机点燃线香,雪还在下,有风,火柴擦一根灭一根的,很难点燃。 刘建业和徐玉霖倒酒、点烟,徐玉霆围在旁边想干点啥,却是哪哪都插不上手,最后被孟哲翰拉开了,因为他不仅碍手碍脚,还挡视线,孟哲翰被他晃的,都看不清楚那几人怎么摆东西。 包大队长带了把铁铲,在边上稍微整了整墓地,再往坟上添点新土,周世安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提醒刘永胜,刘永胜这才停止唠叨,擦了把红红的眼睛,回头指挥小辈们站好,自己领头,神情严肃,朝着孟胜利的墓三鞠躬。 然后刘永胜又走到墓碑前,拿起酒瓶给酒杯添满,他吃着药,是不能沾酒的,这时候也不讲究了,自己喝上一口,其它的都倾倒在墓碑前,又低声地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约莫七八分钟,这才起身,由刘建新扶着,依依不舍地离开。 孟桃拿着篮子上前收拾供品,看着墓碑,觉得自己也应该说两句,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一犹豫,沈誉又来帮忙,见她盯着墓碑看,微笑问:“想对爷爷说什么?” 孟桃想了想,说道:“爷爷经历了战乱年代,他参加革命队伍,抵御外敌,捍卫国家,他是英雄,此生无悔了。我愿他有来生,来生要家庭幸福美满、健康富足、安享太平盛世!” 沈誉刚要赞两句,却被站后头的孟哲翰抢了先:“说得太好了!桃花,孟爷爷会为你高兴,也会因你而骄傲!” 沈誉暗戳戳飞了两把眼刀子过去: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安静做个电灯泡不好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旺财 第一百三十七章旺财 一行人下了山,刘永胜是自从来到临水村,就觉得身上轻松不少,腿脚竟然有点力气了,上山下山走路也不抖索得厉害,加之今天终于见到了“老友”,倾吐一番肺腑之言,放下长久以来的牵挂,心情松快些,就有心在村外走走,也看看昔日老友劳动生活过的地方。 包大队长和周世安就带着他们四处转了转,参观临水村的大片田地,孟胜利以前的自留地,还有他在山脚开出来的一片荒地。 孟桃知道这片荒地,这就是书中所写,孟金牛来到临水村落户之后,住的地方,起了三间茅草屋,围了个篱笆院墙。 简简单单描述几句,没想到这么荒凉,离村子还远。 田野间一片雪茫茫,也看不出什么来,顺道儿又去看了西头的石泉眼,从地下石缝里冒出来的泉眼,水质清澈,冬暖夏凉,喝起来口感也不错,可惜水泡太小,只有个脸盆那么大,而且现在人们也不注重这些,也因为离村子太远,很少有人专程跑过这边来汲水,所以并没有整好,围成井台,就这么任其自然地存在于乱石堆里。 刘建新见刘永胜兴致挺好,怕他累着,劝告了几句,刘永胜点头听他的,大伙儿才转回村,这个时候已是午饭时间,但却没有几户人家烟囱冒烟的,也不奇怪,此时正对农闲又是冬季,夜里长白天短,多数人家都只吃早晚两餐,省下了一顿午饭。 而孟家院里却是备好了饭菜,杨婶和于婶在忙着呢,周翠玲和张国庆在金牛屋里逗小狗狗,看见孟桃回来,怕追究她早上食言,就不出来,孟桃自然不会赶着去追问,没那么傻。 出去走了一圈回来,大家都饿了,午饭也很丰盛,做的小蘑菇炒鸡、土豆炖五花肉、红焖兔子肉、麻婆豆腐、白菜炖粉丝,南瓜汤,都是待客的好菜式,杨婶和于婶的手艺很不错,大家吃得津津有味。 早上吃了蒸南瓜,中午南瓜被切成小块做汤,也依然受到欢迎,每人一碗眼看着就盛完了,刘永胜特别喜欢,对包大队长说: “这南瓜,可真甜香,又面的好,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南瓜,你们生产队种的时候有什么讲究?能不能给我几颗种子,我拿回干休所去种。” 孟桃听见这话,看了看包大队长,心里已经编好应对的说辞——这南瓜是她今早上从云海空间拿出来的,她以为会是杨婶先问,没想到是刘永胜。 出乎意料的,包大队长却没有问孟桃什么。 他刚才也喝了一碗南瓜汤,确实好味道,但他是真的没想到这南瓜不是本村生产的,他非常自信又很认真地回答刘永胜: “不是我说大话,我们临水村种的南瓜、冬瓜就是好吃,外村种的这类瓜都比不得我们临水村的,为什么呢?因为我们背靠的大青山,朝东南那面全是黄土,我们队里的南瓜、冬瓜都种那,不仅结果多,还香、甜、面、粉,特别好吃! 这是老辈子教下来的,开始我们也不知道原因,后来还是公社农科站的技术员来看过,说是土壤的问题。那土壤就适合种这瓜!您要种子可以的,但是说实话,别村也跟我们要过种子,种下去也有丰收的,可都不好吃,真的!” 周世安也点头,表示包大队长没说谎,这是实情。 “这样啊?”刘永胜略显失望,很快又乐观道:“没关系,我就拿五六颗回去试试,再不好吃那也是粮食嘛,能吃就行!” “行!”包大队长热心道:“知青们和桃花住一块儿,年轻人嘛,不太爱吃南瓜冬瓜,就只爱些大白菜土豆,所以分粮里她们不肯要瓜类,只要大白菜,这个南瓜估计也是最后一个了。我家楼上还有好几个呢,等我回去给您挑选一个最大最好的南瓜,您放车上回去,又能吃瓜,里面瓜籽儿随便种。” “那感情好,我先谢谢大队长了啊!” “甭客气,不谢不谢!” 孟桃无语,又觉得好笑:自己的空间南瓜种子,居然送不出去了。 午饭后,包大队长和周世安回去了,刘永胜又吃了一把药粒药片,然后进屋去午睡,上午活动量大了,得休息休息。 怕吵着他,大伙儿就到厢房去,沈誉给金牛带了副象棋,金牛还不会,大家就先玩着。 小狗狗尾巴摇来摇去地围着孟桃转,孟桃把它抱起来,周翠玲说:“你看这狗狗,只让你和金牛抱,别人抱都不要,这么小就认人,还都只认你们孟家人!” “那是,它也姓孟嘛。”孟桃说。 周翠玲好笑:“你说真的?叫什么名?” “叫……我昨晚想了十几个名字,个个都好听,不知道选哪个好,要不,就叫旺财吧,孟旺财!” “孟旺财?这名字也太土了吧?” “哪里土了?我觉得挺好啊,旺财,孟旺财!”我还叫孟桃花呢。 “行吧,孟旺财就孟旺财,你家又多一口子了。” “是啊,又多了个兄弟。” 两个姑娘没心没肺地,自顾说着玩,那边正和徐玉霖对奕的孟哲翰举着棋子落不下去了,他抬头无奈地看着孟桃说:“叫旺财可以了,就别姓孟了吧。还有,我和金牛是你兄弟,它不是。” 孟桃:“……” 围观的刘建业、徐玉霆、汪铁根忍不住笑出来,徐玉霆还越笑越大声。 沈誉和张国庆站在门口,孟金牛在门里轮椅上,正看着几个大木箱子,琢磨要怎么拆开,尽量不损坏,还可以留着装东西的,听到笑声回过头,了解了是怎么回事,沈誉也好笑。 金牛赞同旺财这个名字,张国庆觉得可惜,一下子降低了这条品种优良小狼狗的档次,如果它去了别的地方,取的名字绝对响亮好听,不是“追风”就是“闪电”,它现在是小小一团,等长大之后,就知道它的勇猛果敢了,它也是守护犬中最聪明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有点上火 刘永胜这个午觉睡的有点长。 刘建新坐在堂屋烤火看书,不时进房间看一下,见父亲睡得安安稳稳,他心里也很高兴:父亲多年来旧疾缠身,吃不好睡不好,被折磨得瘦骨嶙峋的,许久没有这么好的睡眠了。 孟哲翰和徐玉霖在厢房下象棋,两人旗鼓相当难分胜负,几乎都是平局,旁边围观的几个看得也十分过瘾,喝彩加评论一阵一阵的,徐玉霆盯得特别紧张投入,仿佛是他自己在动手下棋,完全忘记去留意孟桃了。 沈誉趁机叫张国庆带周翠玲玩去,他自己则拉了孟桃,抱着旺财去隔壁房间。 当然不能关起房门,还得完全敞开着,两人各坐一张床上,规规矩矩说话。 包大队长扛了个大南瓜来,还特地“巡查”走过门口,看了他们两眼。 孟桃:“……”感觉别别扭扭的。 沈誉谈到小钱钱,她立马就不别扭了。 沈誉从他的随身行李皮箱里拿出一个帆布书包,递给孟桃说这是她的东西,孟桃接过打开一看,眼睛瞪大了:满满一口袋的软妹币啊! 一扎扎崭新大团结,往下翻了翻,居然还有几扎花花绿绿的外币:美刀、法郎、英榜,孟桃抬头看了看沈誉,她总不能表现出,自己认识这些东西吧? 沈誉拿起外币一样样教她:“你不是爱钱嘛?那也来认识一下别的国家的钱币,世界各国印制的钱币都不一样,这几种只是给你拿着玩的,将来有机会,我带你出国旅游。你现在用咱们自己国家的钱币,这里有六万大团结,给你平时花用的,你能收得好吗?不能的话,我还是给你存银行去,用多少取多少。” “不存银行,我能保管好。”孟桃忙把所有钱都收进帆布书包。 开玩笑,到手的钱钱,还能让它飞走?存银行还得去取,放自己空间它不香吗? 不过,一下子收了六万大团结!加上那几扎外币……天啦!没想到能有这么多,这下真的发财了! 孟桃差点压制不住内心狂喜,她当然明白空间物产的神奇效果,如果放在后世,能换到的利益只会更多更大,但现在可是七十年代,人们普遍工资只有三十、四十块,就能养活一大家子人了,手头上抓着几万块现金,那是什么概念?简直古代地主老财啊! 就算是当今顶端阶层权贵人物,或是那些隐形于市井的富户,或披着贫穷外衣、坐拥秘不可宣祖传宝藏的人们,他们都不可能立马就筹到这个数目的钱币。 所以孟桃不激动是假的。 小财迷明明很高兴,却假装不在意的样子,沈誉越看越有趣,心痒痒手痒痒的,真想在那粉红小脸上捏一把,小财迷最近长肉了呢,小脸比之前又圆润些了。 但是不行啊,门敞开着,包大队长在隔壁说话,大嗓门嗡嗡响好像随时会走过这边来。 刚才两人各坐一床,包大队长还多盯了他们两眼,现在坐到一张床上了,这要是还动手捏脸的,被包大队长看见,那可没有好印象了。 唉,他谈个恋爱就是这么难。 沈誉笑着道:“那你收好了,毕竟数目太多,要是被人发现,我也可以解释清楚来源,但你可能就会被人注意上,至少在这个地方,你的日常生活是没有以前那么轻松自在了。当然,离开这里,嫁给我跟我走,就没事了。” 孟桃:“……” 昨天要做未婚夫,今天就要嫁了,嘴皮子说说话就是轻巧。 整理好帆布包,沈誉又递过来两张纸。 孟挑接过:“这是什么?” “存单,银行里还有一笔钱,我替你存的。” “这是你的钱,还是我的钱?” “属于你的收入——以后结婚了,我的也都归你。” 孟桃拿着两张存单,仔细数了数几个零,吃惊道:“这里,还有这么多?” 沈誉点头,又递给她个笔记本,轻声道:“不止,我让人在国外给你开了个帐号,总之两次共计收入……密码信息在这一页,你经常看看,记牢……其它写的是养小狗的注意事项,这小狗以后会定时带它回去训练。” 孟桃翻看笔记本,耳边听着沈誉说话,心里慢慢冷静下来。 ——国外还有帐号!两车货,到她手的钱就已经这么多了,那经销商所得呢? 老天,她以前都干了啥?辛辛苦苦当搬运工,给人送去两批货,换得那点钱就高兴得快疯了,自认为很能耐,以后都可以轻轻松松赚钱…… 钱是万能的,也是锋利双刃剑。 能换到巨大财富的好东西,该有多少人觊觎? 如果不是在宜城遇见沈誉,被他阻止,她必定还会跑到其它地方,卖出第三、第四批……无知者无畏,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大胆,什么时候被人发现并算计掳走,都不会知道! 沈誉并没有吓唬她,平江市水果老板那里,已显露了苗头,这世上各种高人、聪明人很多,她拥有的云海空间,能给她带来钱财,一不小心,保护不好也会令她丢掉小命。 沈誉和孟哲翰,她认为是值得信任的好人,但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比如她自己,她都不能说自己是绝对好人,如果沈誉和孟哲翰像她一样贪念膨胀,起了邪心,她早就完蛋了。 “怎么了?这个笔记本你留着慢慢看,不懂的字查字典,有问题写信或者打电话问我。” 沈誉见小财迷合上笔记本,低头不作声,忍不住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孟桃抬起头:“沈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浅薄、很无知?” 沈誉看着她的眼睛,就知道了她内心在想什么:“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我就不认为你这个乡下女孩是无知的,相反,你非常聪明。你只是涉世未深、经历不多,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可爱最温暖的——小仙女!” “噗嗤!” 孟桃本来心情有点沉郁,成功被他哄高兴了,更被那句“小仙女”逗得笑出声:“谁是仙女呀?你以为看电影呢?” “你就是我的仙女。” 沈誉却没有笑,表情严肃:“电影里面的仙女有特殊能力,你也有!但我知道,你除了能找到世间少见的珍贵东西,别的仙术你都不懂,你就像个抱着金猫的小孩儿,稍微有点能力和权势的人就可以制服你、抢走你。” “所以我以前……就是无知了啊。” “没关系,已经转移了那些注意力,以后小心些就行。” “我以后,不找那些东西了吧?” “那就不找,这些钱够你玩的了,有没有那些东西,我们都能好好生活。”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其实那些东西,在我看来,也就是味道稍微好些,你把它们送到哪里去,这么高的价钱?” 沈誉摇了摇头:“它们不是稍微好些,而是太好了!普通人吃只觉得美味无比,体质略为敏感的人,就知道它的好了。尤其对于某些特殊人群,就是修炼的人,更为重要。 那次在宜城白云山,你问人家那山上有没有飞仙台?修炼就是为了飞升成仙,这不只是传说,现实确实还存在着这样一群人,咱们国内比较隐秘,但在海外、港城,那些特殊人群就很高调,被称为‘仙人’。他们消息互通,又互相争夺,所以,你找到的珍贵食材一出现,就引起各方注意了。” 孟桃叹气:“真是,越了解越后怕,以后都不敢出门了。” “不怕,有我在。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就像古代公主身边的侍卫,但我不仅仅是侍卫,我还是你的爱人!保护我的公主、我的爱人,我会更用心,哪怕付出生命!” 沈誉很认真地说着这番话,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这一刻,孟桃是真的被感动了:“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不过,我可没有电影里的公主那么高贵。” “你是我的公主,在我眼里永远最高贵。” “好吧。” “好什么?” “我答应你了——” “做我的爱人!” 沈誉喜不自禁,伸出手紧紧捉住孟桃的小手手。他明白之前的主动,都是厚着脸皮在努力争取,现在,才是孟桃真正意义上的回应,所以他是真的被接受了! 孟桃怕被人看见,想抽出手,没抽得动,沈誉那着了火似的目光,竟像点到了她身上,脸发烧似地越来越烫。 沈誉看着他的小财迷,脸上火烧云似的窜红一片,忍不住就伸出一只手抚摸,一直安静蹲着的小旺财忽然叫了两声,奶声奶气的。 沈誉看它一眼:“去,门口呆着。” 小旺财却不听他的了,见他不放开孟桃,直接扑上来撕咬裤脚。 沈誉:“……” 小东西,让你守护的人是我的小仙女,怎么连我都咬? 但他还是赶紧放开孟桃,依依不舍地看着她抱起旺财,不忘记那个帆布书包,顶着张红扑扑的脸儿匆匆跑了。 孟桃前脚出去,包大队长后脚走进来:“这丫头跑那快,成天抱着狗儿,这是养狗呢还是养小孩呢?” 又奇怪地看着沈誉:“沈同志脸怎么啦?两只耳朵都红了?” 沈誉镇定地摸摸耳朵:“有吗?可能是……上火了吧。” 包大队长:年轻人,火气就是大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你喜欢就行 下午四点钟,刘永胜才醒了,也不要刘建新扶他,自己下床,还伸了个懒腰:“诶!这一觉睡得舒服啊,做了个好梦。” 刘建新问道:“什么好梦?是不是梦见我孟伯伯了?” “嗯,梦到了,你孟伯伯,还有你徐叔叔,我们三个整整齐齐走在队伍里,笑得那么开心……是以前的旧时光,真好啊!我们都还年轻,还没有你们这些个小崽子哪。” “这样啊,”刘建新笑着:“可你午觉睡太久了,晚上该睡不着了。” “管它呢,这个午觉值了。” 出来用温水洗了把脸,刘建新倒碗开水过来,刘永胜说:“想喝点茶叶水。” 刘建新:“你还吃着药,我妈电话里交待,不喝茶的。” “喝点没关系,就昨天小花花给我沏那个,不用太浓,浅浅淡淡的,又有茶叶味,好喝。” 刘建新只得去找孟桃:“给你刘爷爷沏碗茶,像昨天的那样。” 孟桃正和周翠玲在厨房准备做晚饭,就洗手去沏茶,她给刘永胜喝的白毫,只放三两片,就是考虑到老人家会有什么忌口。 跟马丰年收的金岭茶叶还有些存放在空间里,老爷子喜欢,到时给他们带些回去。 看到刘老爷子起来了,这下不怕吵到了,沈誉和张国庆就开始拆木箱子,刘建业也来帮忙,孟哲翰和徐玉霖还撕杀着呢,徐玉霆小迷弟坐旁边一动不动。 冬天没事干,忙惯了的包大队长也是闲得慌,这会又过来了,同来的还有周世安。 看到沈誉把木箱子拆了,从里面拿出来的东西一样样搬进孟桃屋里,包大队长看得眼角直抽抽,对周世安说道: “这小沈东西是来过礼的?这也太快了吧?” 周世安笑道:“两边看准了就成,小沈同志好得很啊,快了怕啥?” “小沈同志确实好相貌,可也太俊了些,你说长成这样,走到哪哪都招姑娘们喜欢,我怕桃花丫头压不住……你看看田志高,出去就让人给拐跑了。” “少提田志高,那就是个没眼光倒霉蛋,把桃花埋没在田家几年,好在现在离开了,不用劳心劳力侍奉一大家子人,啥事都不操心,出落得多光鲜?这个小沈同志才是眼睛利害的,分得清好歹,一眼就看准了桃花。” 周世安凑近包大队长耳边,压低声音:“国庆说了,别看小沈同志年纪轻,他可不是一般小工人小干部,人家是干大事的,专查那些……反正你看看咱公社社长、县长下来,是什么派头,小沈同志在城里就是那样儿!” “真的?” “骗你干啥?” “那这女婿是定了?” “定不定的,当然是桃花说了算,咱们就帮着操持,总之桃花嫁小沈同志,比那个啥啥强得多,吃不了亏!” “……” 缝纫机、收音机还有好几个皮箱搬进屋,刘永胜坐在堂屋喝着茶,也是看得眼花缭乱,眉头皱成川字,这些可都是贵重东西,男方送到女方家,那就是当聘礼的,难不成谈婚论嫁了吗? 他把沈誉和孟桃叫到跟前问话。 孟桃说:“缝纫机和之前的单车,是我托沈誉买的,我是姑娘家,有时需要做点针线活,去集上也不能总是走路。乡下指标少,他在省城比较容易拿到……可我没想到,他又添了收音机,和这些东西。” 沈誉就接着道:“这些东西是我买来,诚心诚意送给桃花的,她是我对象。” 刘永胜点了点头:“你是很有诚意,可毕竟还只是对象,没有结婚,桃花就不能够心安理得接受你这么多的礼物,太贵重了。这样吧,你买这些东西辛苦了,桃花领情就好,花了多少,桃花得把钱给你。” 沈誉:“刘爷爷,我认定了桃花,就不会改变,我们迟早要结婚,她的我的,都是一家的。” 刘永胜看向孟桃:“桃花,刘爷爷是觉得,不管你们感情有多好,结婚前和结婚后,终究是不一样的,你说呢?” “是不一样。” 孟桃回答,同时看了沈誉一眼,腹诽:你干的好事,这么大张旗鼓的,翻车了吧? 沈誉:“……”我也不知道你刘爷爷要来啊。 孟桃继续说道:“缝纫机和单车我都给过钱了,收音机和他送给金牛哥的轮椅,还有那些衣服、肉菜,既然送来了,也不好退,礼尚往来嘛,我们可以收下的,日子且长着,能还得起。” 刘永胜:“……” 刘建新在一旁听得笑了,主要是这丫头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满满,让他觉得很有趣:“我认为,桃花说得对。” 刘永胜问:“缝纫机和单车可不便宜,钱哪来的?” “当年我爷爷为那门亲事花了几百块钱,还留给我几百块压箱底被他家拿走,我上次去省城跟田志高算帐、退亲,让他一起还我了。”孟桃回答。 刘永胜叹了口气:“爷爷为你结婚成家攒的钱,就该花在婚事上,你买这些没错,将来也可以当嫁妆,可现在就买了,到结婚时候,不是变旧了嘛?” “没事的,我主要是觉得,如今有金牛哥,他也该谈亲事了,家里有一两样大件,到时他谈亲事也比较顺利。” “嗯,这个不用你考虑,姑娘家好好过日子就行,不要想太多。” 刘永胜说着,让刘建新去屋里拿出他的随身包包,是个四方形旧式黑色皮革包,他从里面取出两个信封,递给孟桃:“这个是我和你刘奶奶给你的,这个是你徐奶奶给你的,收着吧。” 孟桃推辞:“谢谢了,但是我不能要,我管不住,有钱了会乱花的。” 刘永胜说道:“不管你怎么花,只要你喜欢就行,我家和你徐爷爷家,都没有女孩儿,只有你爷爷养着你一个孙女儿,以前是找不到,以后呢,怎么着也不能让你受委屈了。” 见孟桃还是不接,刘永胜虎起脸:“这是要和刘爷爷生分了吗?” 刘建新劝道:“桃花,长者赐,拿着吧。” 孟桃想了想,就上前接下了:“谢谢刘爷爷和刘奶奶,谢谢徐奶奶!” 刘永胜满意地点点头,看了看安静站在一旁的沈誉,说道: “桃花和小沈同志谈对象,我回去了也会告诉你刘奶奶和徐奶奶。等明年天气好了,两位奶奶过来d省看看,或者让建业来接桃花去h省,小沈同志也可以一起去玩。” 沈誉微笑道:“我会去的,不用来接,有我陪着桃花过去。” 第一百四十章 霸道 入夜,停了半天的雪又下起来,而且越下越大,风从山口那边吹来,呜呜声响,卷着雪花团到处乱飞,天气越发地寒冷了。 孟家晚餐已经结束,包大队长和周世安今晚不在孟家吃饭,周翠玲和张国庆吃完之后也赶紧回家,怕再迟些风雪更大,就回不去了。 沈誉和孟桃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他们拿手电筒走远,就关了院门,走去金牛房间看看,金牛正和汪铁根琢磨着学下棋子呢,沈誉对金牛说,要早点休息养好身体,学下棋不着急,这几天能教会他。 金牛笑着答应了一声,没有和沈誉多谈,只跟孟桃有问有答,说了一会话,都是家里这样那样闲事儿。 刚见面时,金牛对沈誉和孟哲翰是非常热情的,他听孟桃说在省城认识这两人,得到他们的帮助,并且孟哲翰因为同姓还认了干亲,所以他也是既感激又很亲切,恨不得掏心窝子对待,只苦于他现在还什么都没有。 但后来沈誉宣布他是孟桃对象,金牛就有些说不出什么感觉了,明明是干哥哥的朋友,突然就成了妹妹对象,而且他们都是城里人,离得那么遥远,能真心对妹妹好吗? 不够了解心里就没底儿,金牛很想跟沈誉问个清楚,又不敢,总觉得这个人身上威势重,他有点怂。 是以他变得小心起来,下意识地疏离沈誉,要和桃花谈这事,可偏偏这两天桃花太忙,家里人客又多,特别是他这房间里,几乎不缺人的,兄妹俩根本就没机会单独谈话。 这会也是刚说得十多句,孟哲翰进来了,沈誉一见孟哲翰,就拉孟桃走,孟哲翰和金牛招呼两句,也跟了出去。 孟金牛:“……” 就恨这两条腿啊,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妹妹都让人拐跑了。 院子里,孟哲翰问沈誉:“听说你今天跟刘老爷子约定,明年带桃花去h省?” 沈誉:“对。” “什么时候?一起吧。” “我和桃花是未婚夫妻,你什么身份?” “我是她哥。” 孟哲翰说道:“沈誉我告诉你,别动不动就恋爱对象、未婚夫妻,哪有这么简单的?你经过桃花同意了吗?你如果真心,就应该为她考虑,至少给她时间,让她能够冷静地好好想想,询问一下亲朋好友意见。你这样的行为,叫什么恋爱?你简直霸道!” 沈誉:“……” 好像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是,他不接受,也不后悔,这件事就得这么做,他没错! 低头看看桃花,伸手替她拂去头发上、衣服上的雪花:“我们进屋。” 孟哲翰拉住孟桃:“跟哥去那边房间,我们谈谈。” 沈誉不让:“那房间没端火盆,冷。” “沈誉!”孟哲翰有些火了。 沈誉却是直接扯开他的手:“放开!我不想让我未婚妻因为一场毫无意义的谈话,受冻感冒!” 孟桃:“……” 看了一会,觉得这两人关系也就这样,友谊的小船说翻就要翻了。 被沈誉揽着进屋,她反手拉住孟哲翰:“哲翰哥,你放心,你干妹子不是瓷娃娃,已经炼成花岗岩了!其实也是我看上沈誉,我想过了,既然都喜欢,那就当再冒一次险,如果他也背叛,就……田志高就是下场!快点进来,外面真的好冷!” 沈誉:“……” 小坏蛋,怎么说话呢?哄得他一会儿高兴上天,一会儿又凉嗖嗖,他是田志高那样的人渣吗? 孟哲翰听了这番话,心里倒是松快了些,跟着进屋,脸上还浮现出一点笑意。 堂屋里,大家围着火盆烤火说话。 徐玉霆没有什么好玩的了,又开始纠缠孟桃,一看见她进来就拉过去坐自己身边,刘永胜招呼沈誉和孟哲翰坐下,问他们是不是去看金牛了,那孩子睡了没?养伤的人,该早点睡,好好休息才能康复得快些。 沈誉、孟哲翰就和刘永胜谈说着。 那边徐玉霆又在问孟桃:“凭什么看上他,看不上我?” “因为他长得好看。”孟桃直接道。 “我不好看吗?” “你也好看,但是不比他。” “太好看的男人容易变心,知道吗?”徐玉霆满脸幽怨瞪着她:“你这个浅薄女人,我等你后悔!” 孟桃:“我不后悔。” 沈誉动了动手指头,想把徐玉霆拎出去赏个雪。 刘永胜训斥徐玉霆两句,又看一看孟桃,眼中添了一重忧色。 他依稀想一件往事:当年刘、徐、孟三家的女主人坐在火炕上,边做针线边闲聊说笑,孟胜利家的就说过这么一句话: “我们家秀芝啊,说她也不听,就是喜欢那京城来的小伙子,说他长得好看。可那男娃也长得太好看了,我怕留不住人家,可咋办哪?” 不幸而言中,后来果真留不住人家,说分手就分手,绝情离开,走得无影无踪! 那一场恋爱,不仅要了秀芝的命,还赔掉孟胜利家的和小狗蛋,母子三条命! 更有,孟胜利离索独居、黯然伤怀的一辈子! 另外是桃花,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她又何罪之有? 所以恋爱谈对象,也是必须要慎重才行啊! 刘永胜沉吟良久,看看沈誉,又再看看桃花,下决心般清咳两声,问道:“小花花,你爷爷去世前,有没有给你留什么话?” 孟桃努力想了想,残存的记忆中,孟爷爷是突然晕倒在地上,被扶起来就不行了,那时孟桃花还在地里,被包大队长喊回来,匆匆忙忙跑到家,孟爷爷已经急喘着,不太能说话,拼尽全力,手指划拉着,总算是听明白他说的几句:叫桃花不要搬去田家,守着自己家,好好过日子,以后,跟着田志高进城…… 刘永胜听完,止不住地叹气:“你爷爷没提到我,和你徐爷爷吗?” 倒是有提起过,爷孙俩日常说话的时候,只不过,孟桃花并不在意,这些记忆被摒弃在角落里,不爱读书,从没有出过远门,连公社都很少去的孟桃花,可能是觉得爷爷所说的,远方的亲友太遥远,她怕是这辈子都去不了、见不到的,所以也无所谓记挂。 第一百四十一章 往事 孟桃说道:“我听爷爷提过几次的,爷爷还说,等他身体养好些,再攒得一点钱,坐车不晕了,就带我坐火车去很远的地方,看看他的好朋友,他写过信的,退回来了,亲自去到地方找找,应该能找得到…… 但爷爷的身体总是那个样,腿脚不好,坐不了长途车,去一次县城回来,要躺倒几天。后来,爷爷说,等那个田志高在省城站稳脚跟,会让他带我去找……可是过不了多久,爷爷就去世了。” 刘永胜擦拭了一下眼睛,沙哑着声音问:“爷爷有没有留下什么遗物?” 孟桃点头:“有的。我那时不懂事,爷爷后事也不会处理,都交给包大队长他们,还有田家的人,他们要我去田家住,还想把这院子搬空了,是周叔和包大队长跟他们讲理,把我爷爷一些东西封存在这堂屋后间里。我也是彻底脱离田家之后,回来翻见了,还没有细看。” “拿来给我看看。”刘永胜说。 孟桃就起身找到电筒,打开堂屋后间门进去,沈誉想跟着,被徐玉霆抢了先,徐玉霆如影随形地跟着孟桃,亲密无间的样子,沈誉明知他是故意做给自己看,心说不必理会,还是忍不住要生气。 不一会儿,徐玉霆帮着孟桃捧了个木匣子出来,交给刘永胜,一打开,看见那熟悉的物件,犹如见到老友,刘永胜又忍不住眼圈红了。 一样样取出来述说它们的来历,尤其那几枚勋章,令沈誉和孟哲翰对孟老爷子愈加敬重,刘、徐家后辈自然是都知道孟老爷子的事迹,和他们的父辈一样,都曾经是热血青年、英勇战士。 刘永胜翻看那几封信件,其中果然有寄出又退回的信,就是给他和徐振国的,想到老友也曾时时想念,寄信寻找,但都因为地址做了变动,被退回来,不免唏嘘。 刘永胜阅看完那些信件,从匣子里拿起几张泛黄但保存尚好,人物面容清晰可辨的相片,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灰尘,他表情凝重,扫视一遍在座的后辈们,目光最后定在孟桃身上,说道: “你爷爷给我们的信中,谈到一件事情,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想带你去找我们,再慢慢说说往事,或者,如果他身体允许,还能多活些时候,也会让你知道……现在,就让我来帮他完成这件事吧。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要是交给你刘奶奶、徐奶奶她们,来告诉你,或许能更好些。但如今,只能按照我的思路来了。桃花,你愿意听刘爷爷讲一个故事吗?” 孟桃安静地和刘永胜对视,点了点头。 刘永胜又看向其他人:“这是发生在二十年前的旧事,你们愿意听就听听,想睡觉就睡觉去吧啊。不过沈誉,我希望你能留下。” 沈誉道:“我在的,刘爷爷。” 其他人也都坐着不动。 刘永胜便按照他的思路,开始讲起故事来。 二十多年前,也就是五十年代初,仗都已经打完了,全国一片太平安乐景象,孟胜利、刘永胜和徐振国,三个老友还都是壮年,单位在东北某省整编,他们也就暂时在那个地方生活着。 当时,孟胜利是三人中最年长的,但却还没有成家,刘永胜倒是家里帮着订了亲,期间回家探亲,有了长子刘建新,随后徐振国家里也给娶了媳妇儿,安稳之后,两人就把家属带了出来,就有了刘建业、徐玉霖,再后来又有了刘建立和徐玉霆。 而孟胜利的婚事,也让刘、徐两对夫妻挺着急,主要是孟胜利并不怎么积极,他自己觉得身上旧伤挺麻烦,不想拖累别人,但那怎么行呢?他才四十出头,以后日子且长着。 刘永胜和徐振国是享受到了家庭幸福的人,可不答应让老友孤单过后半辈子。 经过托人,还有刘、徐两家媳妇儿日常家长里短中暗暗寻摸着,最后相中了邻近村庄一个年轻寡妇,叫何莲,三十来岁,与过世的前夫有一个女孩儿,十五岁,名叫关秀芝。 孟胜利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去相亲,见了一面,何莲却对他很满意,也不介意他自己说的身上有伤痛怎么怎么的,这大概就是缘分。 而女孩儿关秀芝,也不排斥孟胜利,很愿意为他端茶送水,感觉十分亲切,后来才知道,孟胜利长得有几分像那位前夫。 婚事就这么谈成了,那个年代也是讲究艰苦朴素,而且何莲是二婚,举办的仪式很简单,不过挺热闹,许多同事都来祝贺,见证他们的婚礼。 婚后,孟胜利与何莲感情融洽,第二年就生了个男孩儿,小名叫狗蛋。 何莲很贤惠能干,当寡妇时特意穿着深色的宽大衣裳,头上常年戴着黑布巾,再婚后,她只是像普通女子那样,正常穿着打扮一下,整个人就十分秀丽出众,和孟胜利相亲相爱,生活堪称幸福美满。 他们的儿子狗蛋,只比徐玉霖、刘建业小一岁,特别的活泼可爱,孟胜利疼爱备至,对继女关秀芝也同样重视关心,时常提醒何莲,家里其它方面可以节省,可不能缺了闺女的穿用,姑娘家就要娇养,打扮漂漂亮亮的。 因此关秀芝的衣服鞋袜围巾之类,总比其他人家的闺女要多几件,样式也讲究,加之她继承了何莲的相貌,十六七岁姑娘,长得甚是漂亮耀目。 就在那时候,当地来了一批城里的年轻人,支援边疆建设的,哪里需要去哪里,山里的伐木队、镇上的木材厂,都安排了进去。 关秀芝也不爱读书,初中毕业就不去上学了,非要闹着进厂工作,孟胜利就托人找关系,给她安排进了木材厂,做一份轻闲些的工作。 伐木队经常往木材厂送木料,关秀芝因此认识了伐木队的一位年轻人,那年轻人是京城来的,姓孟,长得修眉俊目,身姿挺拔,说话声音好听,还有一种独属于读书人的高雅气质。 关秀芝被迷住了,但到底是小地方女孩儿,胆子不够大,喜欢,不敢说出来,只偷偷地给那位孟同志织毛衣、围巾、手套,被何莲发现,问她,就推说是别人托她帮忙织的。 毛衣和围巾织好之后,倒真是送出去了,小孟察觉到关秀芝对他的不同,其实他也一早注意到了这个姑娘,毕竟长得很出众,也不知道是谁先跟谁表白的,总之,两人恋爱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往事 东北女孩的爱情纯真而热烈,而小孟对关秀芝的好,也是众目所见,这两人真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天不见,关秀芝就能自个儿跑进深山,直接去伐木队找人; 小孟则是一到节假日就跑出来,甚至可以不睡觉,三更半夜地赶路,以期能快点见到关秀芝。 曾经,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对恋人如此相爱,肯定会一生一世白头到老的,他们俩是电打雷劈都分不得开的。 孟胜利、何莲夫妻俩刚开始却并不同意他们俩谈恋爱,觉得心里不踏实,小孟来自京城,从他的言谈举止、穿着、钱财花用大方不计数来看,他家庭条件应该很好,也不知道他家里能不能接受小地方的姑娘?将来,他要回去了怎么办? 但是关秀芝喜欢啊,她对俊美潇洒的小孟完全没有抵抗力,爱的要死要活。 几家人聚会,母亲和婶娘们出于关爱劝告她,姑娘家要矜持,悠着点儿,不要一颗心全都扑在小孟身上,关秀芝就流着眼泪宣布:这辈子爱定小孟了,除非她死,否则别想让她跟小孟分离! 可世事无常,关秀芝誓死不分离,小孟却是说走就要走的。 轰轰列烈相爱两年,分手的时候却是悄然无声,小孟什么时候调离伐木队,从小镇彻底消失的,三家人都不知道,他也不告辞,按说这个年轻人真的不坦荡,三家人已经接受他了,平日聚会聚餐什么的,都邀请他,等他来,真心把他当女婿一样看待了,而他倒好,一言不发一走了之! 或许,他是觉得和关秀芝分手,没法交待,可能也怕受到三家人的责难? 这倒是肯定的,如果他敢出现,首先三位父辈就饶不了他。 关秀芝失去笑容,日渐消瘦,何莲才发现了女儿的不对劲,一问之下是失恋了,当日的担心竟成真,母女俩抱头痛哭,两位婶娘得知后,先是大骂小孟没良心,接着自然要安抚好关秀芝,劝她别太难过,为那种人,不值当。 何莲和刘、徐两位婶娘也曾去山里的伐木队找过,但被告知,小孟已经调走了,走之前,他还结婚了! 三个女人差点没被气死,这都什么男人啊?跟秀芝谈着恋爱,却转头另娶别人,简直太缺德了! 恨归恨,她们还得装做不在意的样子,回家安慰开解姑娘。 关秀芝也很配合地接受安慰,并且很快平复,开始有了笑容,就向何莲提出来:她许久没见着百里外住着的姑姥姥了,想请长假去看看她,陪她住些日子,算是散散心吧。 何莲想让女儿尽快忘记小孟,觉得换个地方可能会好些,就答应了,三个粗心大意的女人,没有发现问题的严重性,还挺高兴地把关秀芝送走了。 关秀芝离开后,时常会写信回来,让父母亲人知道她在那边很好,一切平安,请大家都放心。 谁也没想到,悲剧正悄悄拉开序幕。 此时,孟胜利和刘永胜、徐振国所在单位接到通知,整队人要离开,去很远的地方开展工作,有机密性的,不能透露,也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等到他们回来,已是八个月后,刘、徐两家都还算正常,刘胜利媳妇儿去厂里做工,徐振国媳妇儿在家看着几个孩子,炕上除了刘建立和徐玉霆,还多了个小女婴。 而孟家,却是没有人了。 关秀芝和小孟分手,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她害怕父母责怪,紧紧瞒着,到肚子渐大快瞒不住的时候,特意要去姑姥姥家,在那里早产生下了小女婴,她不肯去卫生院,姑姥姥又是个半聋的老人,小山村偏僻,各家离得挺远,结果,关秀芝拼命生下孩子,却流血过多,性命垂危。 何莲接到消息,只来得及告诉徐振国媳妇一声,就自己抱着狗蛋赶过去,坐车又走路的,一路心焦慌忙、泪水就没干过,越近那个村子越腿软,结果不小心背着孩子一起滚下山沟,等到人们把母子俩救上来,何莲满头的血,昏迷不醒,小狗蛋,直接就没了。 关秀芝则是在何莲赶来时,已经去了。 就留下一个小女婴,由刘、徐两家女人轮流喂奶。 何莲经过抢救,醒转来,得知女儿、儿子都没了,她便心如死灰了无生趣,只是留着一口气捱到孟胜利回来,夫妻见了面,何莲哭着说对不住他,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一定来还他,又留话,那小女婴他要就养着,不要就送人,但是有一件,绝不能让小孟把她认回去! 说完就闭上眼,咽了气。 孟胜利经受不住这个打击,直接病倒,也是差点活不成,刘永胜和徐振国费了好大劲,磨破嘴皮劝解,总算又缓了回来。 而小女婴就在刘、徐两家养着,刘建业和徐玉霖喜欢妹妹,每天抢着抱,给她取名叫小花花。 小花花长到半岁,孟胜利才能面对她,他不敢确定自己能养这个小女孩儿,每次一见面,他都忍不住流泪,小花花也跟着哭,孟胜利想把小花花留给刘、徐任何一家,但小花花却像知道他是谁一样,刘永胜、徐振国抱都不要,只要孟胜利抱。 孟胜利就决定,还是自己养着她了。 后来,几个人又再次去到小孟呆过的伐木队,要问清楚,他为什么抛弃关秀芝?也找了木材厂和关秀芝要好的工友,了解那段时间关秀芝是什么个情况? 两边都问过之后,才发现,他们竟然没法去责怪那个小孟。 小孟向关秀芝提出分手是有原因的,他为了救命恩人、至交好友邓秋平,而关秀芝也同意了,他俩谈分手的时候,伐木队工友们都在旁边,亲耳听见,亲眼见证。 伐木队所有人都知道,队里的小孟和邓秋平同是京城来的,两人非常要好,那天,伐木作业当中,一棵倒下的大树砸向小孟,是邓秋平赶上去奋力推开他,小孟安全了,邓秋平却被砸成重伤,送去卫生院也救不了,临死前,他惦记自己的未婚妻,请求小孟帮忙照看。 第一百四十三章往事 邓秋平有个相爱至深的未婚妻,那段时间正好带着妹妹来队里探亲,却万没料到,偏偏就出了事故。 开始小孟也以为,只是照看一下邓秋平未婚妻,这不算什么的,任何困难他都能解决,但是,邓秋平未婚妻怀孕了,而邓秋平家三代单传,除了一个姐姐,就他一个男丁。 邓秋平的未婚妻金燕燕哭着说,她未婚夫没了,而他们还没举办婚礼,家里人必定不允许她生下孩子,肯定要逼迫她去打掉,那样,邓秋平唯一的血脉就留不住了! 小孟沉默,思考半天之后,毅然向关秀芝提出分手——他要和金燕燕结婚! 好友邓秋平是为了救自己,失去生命,他不能够让好友唯一的孩子消失掉,或者成为私生子! 最好的办法,只能是他立马娶金燕燕,让孩子顺利出生,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小孟对秀芝说:“我必须离开你了,我答应过邓秋平的,我不能自私自利、食言自肥,否则余生难安……我给她妻子的名份,但绝不会爱上她!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永远只爱你!如果你也是真心爱我的,你一定要理解我!你还年轻,还这么美好,我希望将来,会有一个比我更好的男人,像我一样爱你!” 小孟说着说着就流下眼泪,关秀芝也哭了,但她是个坚强的姑娘,她相信小孟是爱她的,而她也真心爱小孟,不忍看他痛苦难过,更不忍他因为对救命恩人食言,而一辈子不得安宁,所以,她选择了退出、成全。 至于肚子里的孩子,或许是她不想用这个理由为难小孟,也或许,当时的她太年轻,还不能了解身体的变化,根本不知道自己也怀孕了! 而小孟跟她当场说清楚分手后,就将她送走,不让她再呆在伐木队。 伐木队的工友说,这不能说小孟绝情。相反,他也是为了关秀芝着想,因为他第二天就和金燕燕举行了婚礼,虽然简朴,但是领导和工友们的见证下,在邓秋平曾经工作过的地方,算是有个交待了。 所有知情者都被感动:邓秋平为救工友舍去生命,小孟信守诺言,牺牲了爱情,用婚姻护住邓秋平未婚妻和肚子里的孩子,更是重情重义,他们都是多么高尚的人! 只有关秀芝,似乎被遗忘了。 伐木队的人证实,后来关秀芝还来找过小孟,只是小孟和金燕燕举办完婚礼,两天之内就带着新婚妻子离开了,他们甚至没等到邓秋平的姐姐赶来。 因为,当时伐木队里人员复杂,职工和家属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金燕燕有些受不了,情绪低落,加上刚失去邓秋平,非常的伤心难过,身体出现点小问题,小孟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赶紧带她离开。 小孟家应该是有些背景,调离手续办得很快,走得迅速决绝干脆利落,谁也不知道,他调去了什么地方。 孟胜利、刘永胜和徐振国,也不是没有一点人脉关系,他们试图查找小孟的去向,却根本办不到,总有一股力量明里暗里阻拦他们,不让他们继续。 这应该是来自小孟家里的,他的踪迹,不想让人知道,那就休想探究。 而随着小花花一点点长大,关于关秀芝的流言蜚语仍然在流传,还有何莲和小狗蛋的消失,人们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小花花,指指点点说什么都有,甚至“野种”的说法都出来了。 孟胜利伤心难受之余,觉得这个环境不利于孩子成长,就决定带小花花离开。 本来说的是先调去一个看好了的地方,随后刘永胜和徐振国两家也会陆续过去,但不知为什么,孟胜利在那里呆不得久,他给刘、徐两人寄了封信,带着孩子回老家去了。 而他的信件以及写有老家地址的纸条,在多次搬家之后,弄不见了,后来刘永胜和徐振国再想寻找孟胜利,就很困难,他们曾经来过d省,坐火车顺铁路都来到蒙州了,借助相关部门也没用,叫孟胜利的太多,难道要一个一个去看吗? 五十年代县、乡、村之间的交通状况,真的是非常非常落后,有的地方连机耕路都没有,山路、小路、羊肠小道,两边的草木藤蔓铺天盖地阻隔视线,一不小心走错路,能把人在山野荒郊绕一天出不来,所以这困难程度是极大的,最后两人还是无功而返。 如果不是孟桃和刘建新在火车上意外相遇,至今,刘永胜都不能知道孟胜利连他自己的老家都不住,而是落户到临水村来了。 讲到这里,刘永胜停顿一下,接过刘建新递给他的一碗温水,喝了两口。 其他人静默围坐着,孟桃刚才还泪如雨下,哭得成个泪人,这会儿也平复下来,表情有些呆楞地看着火盆里通红的木炭。 沈誉换座到了她身边,紧握着她的手让她挨靠着自己,另一边的徐玉霆也毫不避嫌地,又是递毛巾又是替小花花擦脸,自己跟着流眼泪,徐玉霖、刘建业铁血男儿,平常流血流汗历经磨炼有泪不轻弹,这时候看着小花花,也止不住红了眼圈。 孟哲翰不知什么时候手里紧抓着一张照片,是从刘永胜面前的木匣子里拿到的,他低垂着头一动不动,那张照片快被他捏得变形。 刘永胜喝水的时候,沈誉掰开孟哲翰的手指,把照片拿了过来。 这是一张合照,孟、刘、徐三家人,大人小孩个个笑容灿烂,可以看得出当时是非常的幸福美满。 刘永胜喝完了水,见沈誉盯着照片,就指着讲解:“我们三家人,三对夫妇,这仨小男孩就是建业、玉霖和小狗蛋,另外俩小孩是邻居家的,建立和玉霆刚出生不久还抱着,当时建新不在,因为小弟弟快出生了嘛,怕看不过来,他被送回老家让奶奶带。 旁边站着这一对儿,就是秀芝和小孟,这照片还是小孟照的,他有照相机,可以定时的,就是他调好了,跑过来和我们站一块儿,那机器才咔嚓一声闪亮起来,非常高级。 那可是稀罕物件儿,很贵重,但他并不在意,拿着照相机替我们那院里许多人都照了相,免费的。当时大家都赞赏小孟是个好小伙啊,关秀芝有福气,可谁知道呢?结果是这样。” 第一百四十四章 明着算计 刘永胜叹了口气,目光变得严厉起来,扫过沈誉和几个子侄辈:“所以,你们年轻人,一定要认真对待婚姻问题,恋爱不是随随便便就谈的,必须慎重。没有那份责任心,不能、不敢担当,就不要招惹。其他人我是管不着,但你们几个,谁敢犯这样的错,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徐玉霖、刘建业都表示自己不会那么没品,并一致看向沈誉。 沈誉道:“我不能预知未来,但我能确定,我的感情世界里只有桃花,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理由,阻挡不了我们在一起。” 刘永胜对他这个表态挺满意,点了点头:“你家在省城对吧?我回去也要经过省城,如果两边家长能见个面,我看挺好。” 沈誉道:“我父亲正有此意,他会非常欢迎刘爷爷您。” 刘永胜:“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 “我明天去公社邮电所给父亲打个电话。” “行,我在省城也有几位故旧,到时与你父亲联系。” 刘永胜对后辈们的要求一直很严格,但是来到临水村见到了小花花以后,莫名地,也变得像孟胜利一样的心态,就愿意宠着、纵着自家闺女、孙女儿,小花花喜欢的,他不想阻止,况且沈誉确实很难得,长得丰神俊逸,气质沉稳冷肃,才二十来岁的年纪,却拥有一种上位者气势,这样优秀的男子,会缺少漂亮姑娘爱慕吗? 答应是否定的。 但他选择了桃花,不顾路途遥远跑到乡下来,这说明他确实经过深思熟虑、真心对待这件事,是以结婚为目的和桃花交往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错过。 孟桃关着的房门又传来抓挠声,还有小旺财奶声奶气的叫声,它在里面听到了主人的哭泣,一直不安地吵闹,无奈没人搭理,也不放它出来。 孟桃此时也渐渐平复了,徐玉霆继续安慰:“小花花别难过,你不是一个人,也不可怜,你还有我们,有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沈誉:“……”这小子真是,欠揍呢! “谢谢你了,我并不是为自己难过,也不觉得我可怜,我就当是听个故事而已……看电影还会哭呢,你说是不是?” 孟桃声音空蒙沙哑,语气冷淡,刚哭过眼睛红肿,表情就显得有点木木呆呆的,沈誉看的很心疼。 刘永胜说道:“小花花啊,刘爷爷今天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自己的出处,你爷爷在信里也说:小时候不懂事,看见别人能叫爹叫娘,你也回来哭着问爷爷要,爷爷心里苦啊,只能编着话哄你。长大了,你不问了,但爷爷知道,你心里一直藏着疑惑,不想让爷爷为难所以不再提而已。 你的……何莲奶奶,留有遗言不准你认回生父,但你胜利爷爷,希望你能拥有幸福、圆满人生,不想让你留有遗憾,所以他是动了念头,想让你知道你的身世。 总之,你现在已经成年,你有权利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也可以去找他们——母亲是不在了,父亲还在的,只要你想,刘爷爷尽力帮你。” 刘永胜皱起眉头,二十年前,没法找到小孟,现在,用上所有人脉,或许不是很困难的吧? 孟桃从沈誉手上把那张照片拿过来,仔细看着,笑了笑:“没有必要,我的出处就在临水村,爷爷是我的至亲。不过我还是要感谢刘爷爷,今天告诉我这些。我难过,绝对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关秀芝、何莲、小狗蛋,更为了爷爷,凭什么要让爷爷受这样的伤害? 那个男人,孟姓中的败类,我还真看不上,简直是给千百年孟氏祖宗抹黑。他最好躲远点,别让我看见他,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来。” 徐玉霆:“对!缺德负心汉,咱狠狠揍他一顿,小花花,我帮你!” 刘建业和徐玉霖也微笑看着孟桃,这样的小花花,谁不喜欢? 刘永胜暗暗叹气:这孩子心里是恨上生父了,讲故事之前,也预料过有这个可能,但这真不是他的初衷啊,他就像孟胜利所想的——小花花若要寻根,就让她去。 毕竟每个孩子都期待父母之爱,她才二十岁,一辈子那么长,能得到亲生父亲的庇护,也是件幸事。 孟桃要看木匣子里另外的照片,沈誉替她都拿了过来,孟桃一张一张细瞧,举着其中一张问刘永胜:“刘爷爷,这上面和关秀芝、孟败类站一起的,都是什么人?” 听到孟桃直接喊孟败类,几个人都觉得好笑。 刘永胜看了看,说道:“这张照片,你爷爷还留着呢。这是我们查那个孟败……咳咳,他全名叫孟绍安!我们要寻问他的行踪,去了几趟伐木队,一个跟关秀芝关系比较好的家属姑娘,把这张照片给我看,也是她告诉我们,这上面的人—— 这个就是那位家属姑娘小林,关秀芝去伐木队找小孟,也会找小林姑娘玩儿;这是你的母亲关秀芝,这是小孟;这个就是,为救小孟不幸去世的邓秋平;邓秋平身边这位姑娘,还有和你母亲手拉手那个,两个姑娘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她们是双胞胎姐妹,其中一个叫金燕燕,是邓秋平的未婚妻。” 孟桃怔了一下:“就是说,邓秋平的未婚妻金燕燕,认识我母亲关秀芝?” “认识的呀,小林说,那段时间邓秋平未婚妻来伐木队探亲,她姐妹陪同一起来,而每到星期天,关秀芝都会坐着小孟开的伐木队运输车进去,小孟和邓秋平共一排宿舍,年轻人自然就是聚在一起吃喝玩笑,金燕燕姐妹俩和关秀芝玩得挺好,还曾跟着秀芝到镇上木材厂宿舍住了两宿。” “所以,金燕燕明知关秀芝和孟绍安是恋人关系,而她也和关秀芝成为朋友,可还是毫不犹豫地跟孟绍安结婚了?” 刘永明沉默了一下,点头:“是这样。” 孟桃冷笑:“这个金燕燕不简单呢,关秀芝太年轻,吃了她的亏,而且还是被她明着算计了! 我也终于知道,我以前为什么那样傻兮兮的,合着这是家传的迷糊傻劲儿!幸好我做了个梦得到启示,醒过神儿,头脑清明了些,不然还会走关秀芝的老路,自己把自己给蠢死!” 刘永胜咳了一声:“不要这样说,她是你的母亲——要叫妈妈。” 第一百四十五章 掉下去了 深夜十点多钟,外面风雪呼啸,屋里大家围着火盆暖意融融,没有人舍得起身离开,但刘建新提醒刘永胜该休息了,于是堂屋围炉座谈会结束,各自去洗漱睡觉。 孟哲翰一回到房间,就颓然倒在床上,拉起棉被直接蒙过头。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他那位风光霁月、正直端雅,一直被他敬重敬爱着的二叔,竟是那样的人! 刘永胜的叙述,刚开始他就真的当个故事听着,因为知道与桃花妹妹的身世有关,所以他听得特别认真,可后来越听越不对劲儿,那什么红松林场、第七伐木队……怎么都是些耳熟的地名? 那可是二叔给他们讲年轻时候故事,念叨过很多次的,二叔在伐木队的经历,令他们这些后辈十分感兴趣,所以记得很清楚。 孟哲翰起了探究之心,加之故事里那位男子也姓孟,联想到刘永胜刚见到他时的异样表现,这些都让他心头不安,实在忍不住,他伸手去木匣子里拿起了一张照片…… 仿佛晴空霹雳,上面那个笑容灿烂的青年,真真切切,就是他的二叔!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伪装得像平时那样沉静淡定,没有当场失态,仓惶逃离堂屋! 初见桃花,只是觉得她笑起来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很久以前就认识她,后来才想起来,桃花的五官容貌竟然与孟家老宅屋里挂着的亲祖母肖像有七八分相似。 祖母从少女到青年时代的肖像好几桢,其中一副短发少女侧面照,就现在的桃花,脸上长了点肉,以及头发长好了修剪成学生妹妹头,与之形神简直如同一人,要说那小像里就是桃花,估计看过的人,都会相信。 这样的相似度,如果是一家人,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可毫无血缘关系,距离如此遥远,那就稀罕了。 孟哲翰也曾暗自怀疑,桃花别不会真是自己家哪位父辈养在外边的孩子?他还想跟沈誉讨论这件事来着,可惜沈誉不配合,根本不愿意接受桃花是他孟家女这个猜测,这都是让二叔家那两个女儿给闹的,沈誉,烦死了孟家女。 真相来得猝不及防,今夜了解到了,桃花果然是他的亲亲堂妹! 可根本没容许他喜悦欢欣,二叔年轻时做下的糊涂事、犯的风流债,引起这一连串惨痛后果,像一座沉重大山,一下子将他压得差点喘不过气! 桃花在哭泣,他心如刀绞,却只能像个泥胎木雕般呆坐着,脑子里如同狂风过境,一片纷乱狼藉,他努力要想些什么,却又什么都不能想! 直到现在,依然是心乱如麻,心底像漏了个洞,他敬重敬爱的二叔,从那里掉下去了,掉下去了…… 沈誉挂好毛巾,走到孟哲翰床前说道:“起来,再跟我争论呀,你二叔如何如何了不起!我说的没错吧?你二叔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用我家桃花的话,那就是个败类!” 孟哲翰从棉被下钻出半个脑袋:“小声点!” 沈誉看着他:“你还想瞒着?” 孟哲翰:“……” “我给你机会了。” “你想让我被赶出去?” “那又怎么样,你又不是走不了。” “不行!至少现在不能说。” “还要继续骗取我家桃花的信任,叫你哥哥?” 孟哲翰坐起身:“首先,桃花不是你家的;其次,我这个哥哥是真的,不是骗来的!” 沈誉:“怪不得刘老爷子一见你就生疑,你确实有点像孟绍安,一样的厚颜无耻。” “滚蛋!从此后别拿我跟他相提并论!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我会看好时机,自己和桃花谈。” “我答应你,是把你当朋友,与孟绍安分开看待。你也知道我的脾气,要是违背桃花意愿,照着你们孟家人的做派胡说八道,我跟你绝交。” “……”孟哲翰:“谢谢,不会。” 第二天起来风雪停了,天边还现出一抹阳光,可算是风和日丽好天气。 一屋子勤快小伙子,院里的雪很快被扫扫铲铲堆到后院菜园子里,孟桃也做好了早饭,昨天杨婶蒸了很多馒头留着,今儿回笼蒸热就好,再炒几个荤素小菜,每人一个水煮蛋,用江米煮的一锅香糯南瓜稀饭,徐玉霆特别喜欢,刘永胜更是赞不绝口。 吃过早饭,沈誉就想拉着孟桃去公社,他要往省城家里打电话,正式和沈厂长谈婚事,也让沈厂长兑现他的诺言,把未来儿媳妇当闺女看待,并做好准备,接待刘老爷子一行。 刘建业、徐玉霖和徐玉霆关在村子里两天,也要跟着去公社放放风,开两部车,就当出游了。 刘建新也想去的,但他管着父亲的药箱子,得跟着父亲,按时给他吃药。 刘永胜还要在村子里四处看看,老友孟胜利生活过的地方,他看哪哪都感觉亲切,要不是积雪太厚,他都想到后面的大青山上去转转。 包大队长和两名大队干部陪着他,就这么到处走看,当解说员,顺便也谈起些孟胜利生前的事情。 孟哲翰没跟着年轻人们去公社,说是不想出去,公社肯定也没什么好玩的,他就混在刘永胜、刘建新一行人中间,在村里附近转悠,他也想多看看、了解桃花生活的地方。 当听到包大队长指着村头一片桃树林说:这片桃林是孟叔参与种植的,你们要是春天来,就能看到桃花盛开,可好看了,小花花的学名叫孟桃花,就从这里来的呢! 刘永胜和刘建新都笑了,刘建新说:“孟桃花这名字好听,喻意也非常好。” 孟哲翰只是牵了牵唇角,他笑不出来:孟家的孩子,起名是件大事儿,由德高望重的长辈拟起,再经由高人测算……这些不为外人所知,但确实存在。 桃花取名,却是如此简单随便。 他并不是嫌弃这个名字不好,相反他也觉得好听可爱,只是……意难平啊,做为孟家后代,桃花没有被重视,没有享受到她应该享受的一切! 第一百四十六章犯冲 临水村沿山脚而建,村前一条河,村后一座大青山,说大也不算大,从东到西慢慢游走个小半天也就走完了。 一行人也走过了田家门前,刘永胜就想进去田家院子,桃花可是在这里边生活过,他要看看,这家人是怎么虐待桃花的。 两名大队干部劝阻了。 他们是觉得田家出了那事,又刚死了田阿贵,而且最近几天田家闹得越发不像话:田香兰母女被关在院门外,从早到晚哭声震天,左邻右舍不堪其扰,纷纷去大队部告状;田保山吵着分家,田志远要迁户口去媳妇娘家村里落户,王水凤要死要活,大队干部去田家解决问题,就听到田雅兰在屋里大哭,喊着要告状,说桃花打了她,把她扔泥塘里,害她受伤了生病了,让大队干部替她伸张,叫桃花赔钱送她去医院…… 总之这院屋里肯定是乌七八糟的,为免节外生枝,还是别让刘老爷子进去了。 包大队长也说道:“桃花还住这的时候,我时不常地要来看看,那时这丫头以为田志高是个好的,还挺死心眼,不肯听我们多嘴,就愿意为那田志高吃苦受累,这家里公婆哥嫂弟妹侄女儿,有啥事都找她做,洗洗涮涮就不用说了,田地活一天都不落下,下工回来还要挑水砍柴割草喂猪,累死累活还吃不好住不好,整个人又黑又瘦跟个山猴似的…… 幸好她到了一定年纪,自己清醒了,也亏得办了那个扫盲班——她学识字,是想看田志高寄回家的信,说起来那个田志高真不个是东西,欺负桃花文化低,四年不给她写信,往家寄信还明明白白写着要跟别的姑娘结婚了,赶紧把桃花退掉……你看看,桃花翻见这个信,还能不死心?她把那信拿给我们看,我们也生气啊,当时就给她垫路费,上省城找田志高说理去!” 刘永胜一张脸阴沉沉:“我孟老哥都病得坐不了车,还要拼命去给那姓田的找工作,他小子倒好,转头就在外面另结新欢,欺瞒桃花四年!既没音信也不给寄钱,却让桃花像个傻子一样在他家替他尽孝操劳,去省城还要大队垫支路费……田志高是吗?好得很哪!” 孟哲翰死死盯着路边一棵杨柳树,随手拽在手里的枯枝被他捏断成几截。 他心里恨的,不仅仅是田志高。 此时的田志高已经回到了岩冲公社,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那么荣幸地被好几个人惦记着,他可忙了,刚从班车上走下来,两手拎着四个行李袋,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身上衣服皱巴巴,帽子都歪了,看上去有点狼狈,他把东西都放在路边,又爬回班车上,半扶半拖地把冼芳芳给弄下车。 冼芳芳头上戴顶棉帽子,脖子围着大围巾,身上裹了件长到脚踝的棉大衣,整个儿像个会移动的棉花包,臃肿又瓷实,完全没有了刚上火车时的光鲜亮丽,那时她穿着呢子大衣,配了精美而雅致的丝巾,别看她是孕妇,身材依然还很好,那身打扮显得气质高贵,卓然不群,傲视一车厢的女人。 却是怎么也没想到,火车也会抛锚! 整车人被晾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漫天飞雪,又冷又饿,冼芳芳快哭死了,那时真是悔啊,她跟临水村是犯冲的啊,就不该来! 可已经追悔莫及了,幸亏铁路局有应急措施,用轨道小车运送了食物和水还有保暖衣物过来,就是她身上穿这套大棉衣,人家铁路局免费送的,她是孕妇,优先供应了。 火车最后被维修好,她和田志高才回到了蒙州,在旅馆住了一宿,她又开始想沈誉哥哥,担心他要返回省城了,急忙催着田志高赶紧买车票回岩冲公社,她得赶在沈誉哥哥返程之前找到他,要和沈誉哥哥结伴一起回省城,她再也不要跟着田志高坐那个火车了! 等班车开走,冼芳芳对田志高说道:“不是说张国庆家就在这公社附近吗?沈誉哥哥和他一起的,我们就先去张国庆家找沈誉哥哥吧。” 田志高看了看四周:“也不一定就在张国庆家,他们可是来玩的,今天天气这么好,我觉得他们应该在外头看风景呢。” 冼芳芳:“……”好像挺有道理。 正当两人站在公路边张望,田志高想要去哪里包个牛车送他们回临水村时,两辆吉普车从远处开了过来。 冼芳芳看见,顿时又惊又喜,高兴地跳起来:“我认得这部车,是他们的车!沈誉哥哥!沈誉哥哥!” 她奋力挥手,又宽又大的长棉衣保暖很好,却阻碍了她的行动,手都抬不高,急得她想跑到公路中间去,田志高忙拉住,自己试着朝吉普车挥手。 两辆车都没有停,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 田志高对冼芳芳说道:“不是他们!” 冼芳芳失望又疑惑:“怎么不是呢?我明明记得很清楚,前面那部,就是这个车牌号没错啊。” 确实没错,这两部车从临水村开出来的,前面一部坐的是沈誉和孟桃、徐玉霆,后面的是刘建业、徐玉霖和张国庆、周翠玲。 张国庆、周翠玲本想和沈誉、孟桃同车,无奈被徐玉霆抢了先,别看徐玉霆弱鸡,就是不怕沈誉的威压,硬抗到底非要做大灯泡,他们只好上后面这部车了。 两部车的人都看见了挥手的田志高和冼芳芳,孟桃“咦”了一声,沈誉已经开过去了。 后面车里的周翠玲则是呸了一声,说道:“怎么见着这个人?败兴!” 张国庆也很诧异:“田志高?他不是说不回来吗?” 刘建业和徐玉霖同时问:“招手那男的?” 张国庆:“对,女的就是他的新婚妻子。” 刘建业捏了捏拳头:“玉霖你停车!” 徐玉霖跟着沈誉的车子继续往前开:“时机不对,公社就这巴掌大个地方,咱们两部车子出来,已经招人注目了。” 张国庆点头:“回到村里有机会的,套个麻袋拖河边狠狠揍,反正村外沟沟坎坎,可以说是他自己跌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对未来公公有意见 到邮电局门前停车,孟桃对沈誉道:“刚才那两个,不是田志高和冼芳芳吗?” “就是他们。”沈誉微笑着摸了摸孟桃的脑袋,他眼力又不差,老远就看见了,但那关他什么事?两个不知所谓的东西,根本不值得放眼里。 徐玉霆从后座探过身子,一爪子推开沈誉的手,看着孟桃问:“小花花你说什么?就路边招手那个,田志高?” 孟桃点点头,徐玉霆打开车门:“我去……” 孟桃知道他的意思,阻拦道:“别去,这大白天的,来公社供销社买东西准备年货的群众多起来了,你想让人报警抓你去派出所?” 沈誉也下了车,淡淡地看徐玉霆一眼:“想去就去,玩高兴点,等我们办完事就捞你出来。” 真是太嫌弃这小子了,碍手碍脚专门跟自己做对,有心收拾收拾他,桃花不让,说他又弱鸡又娘气,可能是家里过于宠溺着长大的,也可能是体质上有所缺失,桃花小时候占了他一半口粮,搞不好就是因为缺了那点营养,所以还真得对他好点,多少包容着些吧。 徐玉霆也瞪沈誉一眼,转身就朝后头那部车走去,找他两个哥,徐玉霖、刘建业和张国庆不知对他说了什么,徐玉霆消停些了,然后又想起来似的,跑回来拉孟桃:“小花花走,张国庆说请我们去他家玩!” 沈誉冷眼看着这小子,特么好想踹过去一脚。 他揽过孟桃:“我们还有事,我和桃花要往家里打电话。” 徐玉霆不放手:“那是你家,小花花又不认识,能有啥话说?自己打去!” 孟桃想想真是这样,她虽说确定了跟沈誉谈对象交往,即便说好以结婚为目的,但对沈厂长,她内心里还是有些排斥的。 毕竟在处理田志高那件事上,沈厂长偏心了,不管是因为与袁副厂长的私情,还是真为钢厂着想,以保护厂里技术机密不外泄为由,沈厂长就那么睁只眼闭只眼,任凭袁副厂长暗中操作,没有果断清除掉犯重婚罪的田志高,伤害到了孟桃花的利益。 所以孟桃就算接受了沈誉追求,书信往来并打过电话,却不提醒关于书中沈厂长的遭遇,反正又不会死,让他吃个苦头又如何?到时候他就知道,他奉为知交好友的袁副厂长是什么人。 沈誉要跟沈厂长通电话,孟桃陪他到公社来走走,和沈厂长连线对话就不要了。 这么想着,孟桃挣开沈誉,跟徐玉霆走了,回头对沈誉笑道:“你进去打电话吧,慢慢说不着急,等会我们再来接你。” 沈誉:“……” 心思敏锐如他,岂会看不懂他的姑娘在想什么?唯有暂时放开她,解铃还需系铃人,他老爸和桃花之间,确实需要面对面开诚布公谈一谈。 不过沈厂长大概是做梦都没想到,桃花会成为自家儿媳妇,看来他这做儿子的,得帮帮老爸,多提点提点沈厂长,以后能不能得到儿媳妇孝顺,就看沈厂长的表现了。 张国庆跑来跟沈誉拿车钥匙,和沈誉说好了四十分钟后过来接人。 沈誉目送两部车子走远,才转身进邮电局打电话。 省城,沈和平刚开完个会议,回到办公室接到儿子电话,挺高兴,连声问在乡下玩得开不开心?又唠叨几句要注意安全什么的,就听到儿子说要跟他谈和对象的婚事,沈和平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儿子成家啊,从不跟姑娘交往的冷冰冰的臭儿子,终于肯结婚了!当爹的能不乐呵吗? 当年爱妻临终,流着泪说她不能守护儿子长大了,叮咛他一定要代替她,给儿子双倍的爱,善待他疼惜他,让他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健康成长,娶妻生子,享受生活……如今总算是,对得住爱妻了! 沈和平立刻坐好,还拿起笔抓了个本子摊开,让沈誉慢慢说,姑娘有什么要求?两边家长要见面谈婚事,什么时候来?多少人?这些得记录下来,做好准备。 通着话,沈和平一边在本子上记下儿子说的结婚对象的名字,看到自己亲笔写出来的“孟桃花”三个字,沈和平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这名儿怎么挺眼熟的呢?” “不止眼熟,你还见过本人,就是上次去到你们前进钢厂的孟桃花。”电话另一端的儿子说道。 沈和平不敢相信:“那个……跟田志高退亲的孟桃花?” “没错。” “沈誉!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沈和平同志,从小到大我跟您开过玩笑吗?” 沈和平深吸口气:“我是你爸爸,我不同意。” “可以,你只能代表你自己。我成年了,我的终身大事,任何人无权干涉。” 沈和平被挫败:这个儿子,从小到大都有自己的主意,极少被旁人左右,他就算没成年,做父亲的也未必能够干涉到他。 “沈誉,为什么?我想起来了,上次你看到那件事,你为她说过话,你是打抱不平吗?你同情她?” “爸,你儿子是那种路见不平都要上去踩两脚的人吗?我和桃花认识在前,知道那件事在后。她并不需要什么同情,她很骄傲,我喜欢她,是费了很大心思才追求到她的。” “你,”沈和平可不信,他这么优秀的儿子,还能追不到个乡下姑娘? 他声音放低缓:“能不能再考虑考虑?她没多少文化,这也就罢了,还是二婚!” “她在学习,将来她文化水平比你更高。她那次婚姻等同于虚设,她当时才十五岁,能懂什么?” “可也是大张旗鼓办了婚礼,宣告乡邻,那就是二婚!你姥爷舅舅他们要知道,不会同意的。” “我的态度就在这里,任何人不能干涉。我这辈子只爱桃花,除了她,没有人可以让我有结婚的想法。”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沈和平又深吸口气:“那她呢?她在你身边吗?” “不在,她对你有意见,不想跟你说话。” 沈和平:“……” 禁不住吹胡子瞪眼:那个炸毛丫头,他这还没答应婚事呢,就敢对未来公公有意见! 第一百四十八章田志高出事了 那边,冼芳芳执意要田志高带她去张国庆家看看,田志高好言劝说没用,心里也是烦躁起来:他就只是听说过张国庆家在公社附近,又没真正去过,具体在哪个方位,他怎么知道? 索性也不哄着了,指了指地上四五个行李袋,全是冼芳芳的衣物和日常要用的东西,说道: “我们要走过去慢慢找,你能分担两个袋子吗?” 冼芳芳瞪大眼睛看着他,声音尖锐:“田志高,你疯了?我可是怀着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让一个孕妇拿这么重的东西?” 田志高:“那我也不方便拿这么多啊,你看,你又听不懂这儿方言,我得一路寻问,有时候还要进别人院屋里,这要是扛着大包小包,人家误会我们要送礼怎么办?总不能真拿出点东西给他吧?毕竟是找人问话、麻烦人家的。” 冼芳芳咬唇,鉴于上次来乡下,要什么没什么,所以这次准备充足,这些袋子里全是她的衣裳和日常需要用到的东西,她花钱买的,专捡好的买,可舍不得送人。 “怎么这么笨?就不能想想办法吗?找个三轮车来拉着走啊!”她抱怨道。 田志高笑笑:“芳芳,你别忘了这是乡下,不是城里,你站这儿这么久,除了我们坐的那辆班车,和刚才路过的两部吉普车,还看见有别的车辆吗?没有吧?经过的单车也只有两部……家家户户都穷得很,哪来的三轮车?现在,想找架牛车都找不到!” 冼芳芳欲哭无泪,那种后悔莫及的感觉又来了,她带着哭腔道:“那怎么办啊?我想找到沈誉哥哥,让他带我回省城!” 田志高:“……” 又说了一阵,最后得出个折衷办法:冼芳芳就在这路边等着,田志高自己去寻问张国庆家,不管问没问到,二十分钟内必须回来,虽然地方上民风朴实,青天白日的没人敢挑事犯法,但到底是人生地不熟,冼芳芳会害怕。 田志高让冼芳芳坐在行李上,这样既照看了行李,又不用站着太累,还能安然晒太阳,冼芳芳不情不愿、十分憋屈: 这地方说是个公社,却只有两栋土里土气的二层楼,一个是供销社,一个就是公社国营旅社,其它全是破旧瓦房。面前的公路是碎石子铺的,有积雪掩饰,仍能看得到坑坑洼洼,自己一省城来的娇贵姑娘,坐在这种破落地方,简直像个农妇,太掉价了! 她撅着嘴,内心里越发坚定了某个想法。 说是二十分钟,田志高却走了差不多一个钟头都没回来,冼芳芳左看右看,快哭了:这都过中午了,她又饿又渴,还想上厕所! 好在她也不笨,俗话说的,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看见有两个小姑娘路过,她忙拉住,让人家帮忙看着行李,然后赶紧地跑去不远处的旅馆上厕所,上次她来住过的,算是熟门熟路。 上厕所回来,冼芳芳谢过两个小姑娘,又坐在行李上继续等田志高,实在饿得太狠了,就从行李袋里翻找出奶糖、饼干和苹果啃着,冷风兮兮中,她委屈得直落泪:她不想吃这个的,想喝热汤,想吃热饭热菜…… 下午三点多,两名穿制服的公安走了过来,询问她是不是冼芳芳?她丈夫是不是叫田志高?还请她出示一下随身带的证明或者工作证。 冼芳芳吃惊地听着公安告诉她:田志高出事了! 公安帮冼芳芳拎行李,带她到公社卫生院,见到了躺在抢救室的田志高,冼芳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跟她分开时还活蹦乱跳的田志高,此时浑身是血,整个头脸肿大得像猪头! 医生说,头上破了个洞,身上大小伤口不计其数,腿、手多处骨折,内脏也有伤到,病人送过来时流了很多血,暂时是止了血,做了些处置,但具体内伤有多重不清楚,公社卫生院医疗设备太差,能用上的药品也极少,病人昏迷不醒,看样子凶多吉少,建议送县医院治疗。 冼芳芳目瞪口呆还处于懵圈状态,公安详细告诉她事情经过:田志高是在一个没人住的破败小院门口被路过的村民发现,马上报了案。 当时田志高已经昏迷了,旁边还扔着个破麻袋,显然是被人蒙着麻袋打了一顿,身上口袋全翻出来,手腕有戴过手表的印痕,但手表不见了,这是一起恶劣抢劫事件。 还好他内衣口袋里的工作证、结婚证都还在(带结婚证跟随是为了住旅馆,这年代夫妻住一间房必须出示结婚证),公安知道了他的身份,又各处走访一圈,调查案情。 供销社里的服务员看了田志高工作证上的照片,指指坐在对面马路边的冼芳芳,说去问问那女的,搞不好就是她男人,刚才还看见两个人在一起呢,男的走了,女的一直坐那儿晒太阳。 公安就凭着结婚证上的名字,走去询问了冼芳芳,确定田志高与她是一对夫妻。 冼芳芳是真的被田志高的样子吓着了,她不敢做主送田志高去县医院,哭着说自己是个孕妇,没有力气也照顾不了伤者,请公安帮忙,去临水村叫田志高的家人过来照看。 公安问清楚了,自然是要帮忙的,马上就安排人去临水村田家。 傍晚十分,王水凤带着田老六、田老七赶到了,见到田志高的惨样,也是吓一大跳,王水凤哭红了眼睛,他们守着田志高一晚上,却没看见冼芳芳,连行李都不见,去问医生,医生也不知道。 冼芳芳还能去哪里?她去公社旅馆开房休息去了,她觉得累坏了,再不休息,她也得倒下。 几个大行李包是她用糖块饼干和水果罐头,请人帮忙拎过去的,田志高的医药费,她给缴了四十块钱。 除此之外,她就做不了什么了。 第二天,冼芳芳把她的几个行李包精简成一个,其余的都扔在公社旅馆房间里,坐上去县城的班车,返回省城。 不找沈誉哥哥了,没有了那个心情,主要是田志高太没用,每一次都让她陷入无助又狼狈的境地,现在他又把自己伤得,万一他……冼芳芳不敢想,那种情况她可处理不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她只看我的 回家路上,孟桃才从徐玉霆嘴里知道,田志高被他们几个揍了一顿要死不活。 她想起在张国庆家,张国庆的妈妈、婶婶、姑姑们热情招待,瓜子花生红枣的,又煮了糖水沏米花来,一群大小女人坐着拉家长好一会儿,都没见着张国庆和刘建业、徐玉霖兄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原来是找机会揍田志高去了。 沈誉也知道这事,他打电话用了些时间,出来不见张国庆过来接,站门口又等了小半个钟头才来,上车后听张国庆说的。 他从后视镜看了徐玉霆一眼:“干得不错,回头奖你一个。” 徐玉霆嗤声,孟桃问:“没让人看见吧?” 徐玉霆道:“没。张国庆是本地人,熟悉地形,他找的一个破小院儿,我哥和建业哥掳个人就像抓只小鸡似的,不费吹灰之力,完事了痕迹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直接在公路边拖走的?” “那倒不是,田志高自己送上来的。张国庆邀请我们去他家玩,我哥和建业哥觉得应该去供销社买点糖果糕点啥的,没成想就发现了田志高,他走进一条小巷找人说话呢,我们就不买东西了,转回头跟上张国庆,打算停好车立马过来,让张国庆知道,就说他来安排……嘿,可过瘾了!” 孟桃好笑地看看他:“你也动手啦?没伤着自己吧?” 徐玉霆鼓起眼瞪她,像只充气青蛙:“少瞧不起人!你别看我瘦,我也是练过的,脱衣服给你看,我有健子肌的!” “得了,我相信你有,别动不动就脱衣服给人看。” “没给别人看,就给你看。” “我不看,留给你媳妇儿看。” “我又没媳妇儿。” 沈誉说了句:“以后你会有。小花花是我媳妇儿,她只看我的。” 徐玉霆:“……” 隔着椅背朝沈誉飞眼刀子。 孟桃坐在副驾驶位上斜睨沈誉一眼,沈誉笑着,伸手把她头发揉乱。 徐玉霆又眼睁睁看小花花被揩油,却拿沈誉没办法,简直要气死了。 回到家,听包大队长说,公安来过临水村,村里人也知道了田志高在公社上被“抢劫”打成重伤的事。 大家都说报应,陈世美就该吃这么一顿打。 沈誉告诉刘永胜:和父亲通过电话,父亲还在工作,不能前来临水村,但很期望与刘前辈在省城会面,已做好准备随时恭候贵客。 刘永胜笑着点了点头,这个面肯定要会一会。 他是愿意在临水村多住几天的,当初老友孟胜利挺挑地方,这村庄虽然偏僻些,但山好水好空气好,土地种出来的食物更好吃,当然小花花做饭手艺不错,之前在家里可能是吃药吃得多了,每天肚子都不知道饿的,来到临水村后,竟是吃了上顿想下顿,仿佛年轻人似的,消化快,整天就想着吃的,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但是行程计划早定好了,老家里还有事等着,他得回去啊。 刘永胜对孟桃说道:“小花花,你还要陪着金牛哥,刘爷爷就不带你回去过节了。刘爷爷很喜欢这里,想和你们一起过年,可还有事呢,就先回去了。你和金牛哥,在家要好好的。” 孟桃点头:“刘爷爷,等天气暖和了,您和刘奶奶、徐奶奶再来啊。我有空,也会去看望你们的。” “好,好。我们等你,你刘奶奶、徐奶奶可想看看你呢,小花花啊,你有没有照片?” 孟桃很遗憾,她穿来这么久,还真没想过要照相呢。 “等我哪天去照个相,再给你们寄。” “行,可要记着。” 沈誉和孟哲翰的计划,是至少呆到腊月二十六才走的,但刘永胜叫他们跟他一道回省城,说这家里没长辈在,只有小花花和金牛,金牛现在还是个伤残,就算沈誉是结婚对象,孟哲翰是干亲兄弟,也不好这么住着。 虽然有些不情愿,沈誉觉得现在没必要跟刘老爷子犯拧,就听从了。 孟哲翰则变得挺佛性,怎么着都行。 张国庆父母和岳父母要请孟哲翰吃饭,这可是张国庆的老师,大老远来了,怎么能够不到家里吃顿饭呢?他们就近在周家摆了酒席,张父和周世安到孟家来请人,自然不能够只请孟哲翰和沈誉,于是连刘永胜父子五个、孟桃花一起过去了,金牛去不了,守着家,也给他送了饭菜过来。 如此又耽误一天,直到腊月二十五,刘永胜父子和沈誉孟哲翰两拔人,两部车子,才缓缓驶离临水村,往省城去了。 张国庆还在假期中,没有跟着去。 临行前,各人自然都跟孟桃话过别,徐玉霆舍不得小花花,眼圈都红了,孟桃送他个蓝布袋子,徐玉霆打开一看,顿时又变成个鼓气青蛙:“你什么意思?想气死我啊?” 大家探头一看,里面是两罐奶粉,想到小花花说过要还徐玉霆口粮,都忍不住笑。 孟桃对徐玉霆说道:“你要是乖乖地把这些都喝了,增强体质,学习进步,我就给你写信,还给你寄包裹。” 徐玉霆一听,不气了:“你说话算数?” “当然。” “好,这个我收下了。” “你得喝,要是敢骗我,自己不喝送别人,这辈子我都不理你了。” “必须的,我一定喝完!” 孟桃又交给他另一个布袋子,也是两罐奶粉,给刘建立的。 徐玉霆乐了,这下心里平衡了。 孟桃是没法子,她现在也没别的东西当礼物,就借着还口粮的说法,这些奶粉存放在空间很长时间了,怎么着也能给徐玉霆这个弱鸡补补。 给刘建新的也是奶粉,那自然是小明明喝的。 刘永胜奇怪:“小花花,哪来这么多进口奶粉?” 孟桃指指沈誉和孟哲翰:“这两人送的,我喝不完,刘爷爷您要吗?” 刘永胜摆手:“我可喝不了这个。” “那给您带点茶叶吧,我在县城没事干,去黑市里遇到个卖茶的,说是深山里几百年的老茶树,喝了对身体有益无害,我就买了些。” “就是你给我沏的,每次两三片叶子就很好喝的那种?” “对啊,你吃药的话错开喝,应该也不影响的。” “那个好!就来个一二两吧。” 孟桃给了他两斤,他住在干休所,一大群老伙计经常聚谈,用的茶肯定多些。 也给刘建新一斤,徐家一斤。 另外给刘奶奶、徐奶奶每人两罐麦乳精,再把空间辣椒、番茄和大白菜、黄瓜做的泡菜、酱瓜酱料,每家给两罐。 多了他们也拿不了,瓶瓶罐罐的容易碎。 包大队长送个大南瓜给刘永胜,孟桃便又朝周翠玲家要了一个来,然后都换成空间的大南瓜,这样刘、徐两家都各得一个。 收集的干蘑菇、木耳、核桃她就不给了,刘建新从林场就能拿到很多,而且这次他们也给她送来两大袋这类干货,还有肉干、鱼干。 她把这些收进空间,然后送点给沈誉和孟哲翰当年货。 徐玉霖和刘建业,这两人经常训练或出任务,摔摔打打的,孟桃送他们每人一瓶外用的跌打药酒,就上次在省城中药铺买的,放空间这么久了,更有奇效。 第一百五十章 睁眼闭眼之间 兴阳县城医院,田志高经过手术救治,躺进了病房里,看那样子比当初的孟金牛更严重,头部绷带包扎得只剩个嘴巴和两只眼睛,手、脚都打了石膏,还有身上,医生说多处损伤,肋骨折断扎进肺里……他就只能四仰八叉躺着,真的是一动都不能动的了。 要不是争取送来了县医院,在那个简陋的乡下卫生院里,田志高最多捱个一天两天就会死掉。 但他求生意识超强,昏迷中还能醒过来一次,醒来看见周围破旧的环境,眼泪汪汪冲着他哭喊的王水凤,他呆懵了好一会,头脑乱纷纷,不知道身在何处,然后听说自己是躺在岩冲卫生院里,找不见冼芳芳了! 冼芳芳是谁?他慢慢转动思路,捋清脑子,总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前世今生,只在一睁眼一闭眼之间转换,却有厚重的阻隔感,或许那就是孟婆汤的效用吧,所以他差点忘记了。 当即,田志高拼尽全力,控制住不让自己又立马昏睡过去,艰难地指点王水凤:无论如何马上去借钱、找拖拉机,送他去县医院,否则,她的三儿子必死无疑; 同时叫田志远或田老六、田老七,立马赶去兴阳县汽车站或蒙州火车站拦截冼芳芳,不用为难她,只让她交出身上的钱——冼芳芳至少带有两百多块钱,田志高需要那些钱救命! 只要救活了他田志高,田家以后必定发达兴旺! 交待完,就又昏迷了过去。 别说,他这番话大大地激励并鼓舞了王水凤,尤其是那句“田家以后必定发达兴旺起来”! 王水凤是最相信她三儿子的,这些天接连遭受打击,本就心灰意冷,守着奄奄一息的三儿子,她都快失心疯了,此时却像打了一针强心剂,立刻精神抖擞,借钱她是没地方可以借的,但冼芳芳缴过四十块医药费,王水凤头脑清明起来,就知道该怎么做了,马上去找卫生院要求退医药费。 卫生院医疗设备差、药品少,救不了人,实际上也真没用上什么药,冼芳芳缴的四十块钱,肯定得给退回一部分。 王水凤拿到了二十多块钱,跑去公路边拦找了一架拖拉机,又买了卫生院的两床棉被,指挥着田老六、田老七和刚赶过来的田志远,把田志高弄上拖拉机,突突突一路急奔,两个小时赶到了县医院。 田志高立马被医生接收并送进手术室急救,王水凤又让田志远和田老六赶紧去县汽车站找冼芳芳,说来也巧,开往蒙州的班车正准备发车,冼芳芳坐在车上,无聊地朝窗外看了看,就被田志远瞧见了。 逮住个肥羊,不宰白不宰,况且还是奉老娘的命令,田志远、田老六兄弟俩可乐意干这事了,像两个流氓无赖,一个拦在车前,一个守着冼芳芳,不给钱就别想开车! 满车人,包括司机在内,听到田志高大声嚷嚷说明清楚,还都没有理由责怪他们,而是纷纷用谴责的目光盯着冼芳芳——这什么女人啊?丈夫躺在医院等救命,她却把家里的钱全部卷走,真是道德败坏! 冼芳芳愤怒、羞恼,受不了田志远逼迫哭起来,但没人帮她说话,最后不得不交出了所有钱,只留车费。 王水凤拿到了两百块钱,缴够田志高的医药费,剩下的,能让她安安心心呆在县医院照顾田志高。 田志高麻醉消散清醒后,王水凤还大方地去买了只鸡炖汤给他喝。 田志高脑子稍微能用,就又再仔仔细细、前前后后地想了想他的前世今生,不禁暗暗庆幸、感慨万千:前世走仕途顺风顺水,敛财上亿又如何?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真是多亏了武夷山那位高人提点,他毅然散掉一半家财,修桥铺路做慈善,总算是得到回报了——四十七岁死于豪华游轮爆炸,又重生回到二十多岁,风华正茂之时! 带着前世记忆重头来过,他几乎一眼就能看到这辈子的辉煌人生,感谢,老天厚待啊! 现在是1975年初,再过两三年……要做好准备,开始努力了,抓住所有机遇,聚敛财富,今生更上一层楼,掌握更大权势和财富,钱财当然是越多越好啊,既能享受挥霍,又可以继续做慈善,为自己积德纳福! 冼芳芳跑了,跑就跑了呗,不过是个虚荣浅薄、寡廉鲜耻的女人,前世娶她为妻,早期还能利用利用,三四十岁以后也就那样了,当个摆设、影壁,只是……孟桃花是怎么回事? 其实前世里,田志高对孟桃花还是心存愧疚和想念的,孟桃花死后,他也很后悔:又不缺那点钱,完全可以替孟桃花在县城买套商品房,让她脱离农村享享清福的,那样她也不至于死太早。 因为这份愧疚,他还特地去寺庙请高僧为孟桃花做了场法事,超度她魂魄,并期望来世再见,他定会善待她。 如今真的一切重来,又再见桃花,田志高却百分之百断定:这个孟桃花绝不是他前世的那个孟桃花! 也不可能是重生的! 前世,他的桃花懦弱无知、单纯善良,对他情根深种,一句誓言就能让她为他死心塌地。 而这个,却一言不合就横眉竖眼,翻脸不认人,对他没有无情无意。 一个没文化的村姑敢上省城,敢闯万人大厂,大吵大闹还直接找他的单位领导告状,伶牙俐齿胆大包天,面对城里人丝毫不怯场,她……肯定是个见多识广的穿越者! 这个女人,太狠了! 田家今日种种,都拜她所赐,她相当于摧毁了他田志高的根本,可偏偏,田志高丝毫不能拿她怎么办! 前世的田志高是成功了,走上人生巅峰,手握权力和财富,想要让一个人消失那是不费吹灰之力。 可现在还不行,现在的田志高相对目前年代社会来说,还什么都不是,前世娶了冼芳芳,靠着袁副厂长得以一步步向上,今世这个阶段却出现了变故…… 那个穿越者孟桃花跟他做对! 她占了先机,她非常聪明,主动攀上了沈誉和孟哲翰。 沈誉、孟哲翰这两人,京城贵公子圈中闪闪发亮的钻石王老五,活在金字塔最上端,即便是前世的田志高,也不敢轻易冒犯,甚至他都进不到他们的圈子。 特别是那个沈誉,早期走仕途,年纪轻轻便坐上高位,却不知为何又辞职下海,转眼就登上了财富榜首。 既是权贵子弟,又与黑道江湖沾边,传说中黑白两道通吃,行事恣意张扬,手段狠厉无情,权势、财富招手即来,沈誉,他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 但田志高并不羡慕,因为天选之子命不长。 孟哲翰据说是出国维和殉职,沈誉则是驾驶着私人飞机,遇上了龙卷风。 两人离世时四十岁上下,未婚,全国各路名媛一片声哀号。 冼芳芳那个自做多情的蠢货,假装不知道她姨夫、姨妈其实是死在沈誉手里,还为她的沈誉哥哥清心寡欲、吃斋念经,那虚假做派,田志高看了都起鸡皮疙瘩。 今世,孟哲翰和沈誉距离死期还差十几年呢。 田志高暗自庆幸:被打一顿值了,他回来的真及时! 要是还没觉悟,懵懵懂懂地,回到临水村又再去纠缠指责孟桃花,那绝对是死路一条,没得救了! 被人套麻袋暴揍的时候,他心里就意识到,这绝不可能是一般性的抢劫,像是蓄谋而为! 他在冼芳芳面前没有说破,心里认定,那两部吉普车,就是沈誉和孟哲翰的。 被打之前,他在小巷里听见刹车声音,回头却又什么都没看到,如果是大型汽车,不能那么快拐弯跑掉,应该是小汽车,跑乡下的小汽车可不就是吉普车? 联想到孟哲翰、张国庆曾送孟桃花上火车,田志高心中怀疑猜测,就问王水凤、田老六,最近临水村有什么新闻? 王水凤没说话,田老六告诉他:孟桃花家来了两拔客人,开着两部吉普车可威风了;一拔是孟老头以前的老友,一拔是孟桃花的对象,听说是省城人,姓沈! 田志高听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自己就是被两部吉普车里的人打了。 但这个哑巴亏,只能咽下去,不可以声张。 他现在惹不起“孟桃花”,更惹不起沈誉和孟哲翰。 沈誉成了孟桃花的对象,田志高一点不奇怪——如果是以前老实本份的孟桃花,当然不可能的,可现在是换了芯的孟桃花,谁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狐狸精?勾搭上沈誉并不意外。 田志高在陷入昏睡之前,做了决定:他得先躲起来,过两年隐居生活。 惹不起沈誉,要避其锋芒,暂且隐忍,等待几年后的发展。到那时万象更新、经济腾飞、海阔天空,他大有可为,抓住机遇加紧赚钱不好吗,干嘛要作死结怨? 至于那个狐狸精孟桃花,他等着她,等到沈誉和孟哲翰消失那天,再收拾她不迟! 一是为他今天的耻辱,一股怨气压在了心底;一是为了真正的孟桃花,那么善良温柔的好姑娘,对他一往情深,竟然让人给穿了,孰可忍孰不可忍?他誓要为他的桃花报仇! 第一百五十一章我说了算 田志高的动静和谋划,孟桃可不知道,也不关心,她忙得很呢。 首先要处理沈誉带来的那些猪肉羊肉,吃了几天,光是猪肉还剩五六百斤,现在客人都走了,孟桃和金牛两个人不可能吃得完。 沈誉本来是打算请全村人吃一顿,他做为桃花的结婚对象好露个面的,但刘永胜不许,说这样不合规矩,双方长辈都没见个面,不见媒人来议亲下定礼,他自个儿跑来请的什么酒? 这是土匪行为。 沈誉在刘永胜跟前屡屡翻车,也是没了脾气,表示受教,其实只要是维护桃花的,怎么说他都没关系。 临走前他担心孟桃处理不来,要找包大队长帮忙,孟桃让他放心走,这点事情都办不了,太小看她了。 沈誉舍不得地说:下次再来临水村,一定要请酒,然后就可以随时把她带走。 孟桃嘴上回答想得美,哪那么容易? 心里却想这家伙真的,总是出奇不意,弄得她原本初步规划好的人生计划到目前为止,已经完全被扰乱,虽不算什么坏事,但她是彻底被他带节奏了。 这些猪肉、羊肉,其实冻在雪堆里能留个把月,也可以做熏肉,但看看猪肉足够肥厚,是农户人家最受欢迎的,能熬猪油吃些荤腥解馋,况且到年关了,有些人家没肉票,猪肉都买不起,孟桃就决定,还是让包大队长出面,找个借口,不要票,最低价把肉卖给村邻们。 这样也算是沈誉做了点好事。 白送又不可能,显得莫名其妙,明目张胆买卖收钱,要是被哪个白眼狼举报也麻烦,由包大队长官方出面,就没事。 包大队长当然赞成,他管辖的大队,肯定希望家家户户过年有肉吃,托辞借口什么的,他有的是,只说沈誉其实是受他包大队长请托,找关系从城里肉联厂弄来的这批“特供”肉,不要票还给优惠价,就是给咱村争取到的好处! 村民们哪还有话说的,高高兴兴抢着割肉留过年。 “特供肉”就这么处理完了。 孟桃也留了点新鲜猪肉过年用,羊肉有的村民们不爱要,嫌太瘦不能熬油,就自己留着,羊肉其实做好了,干锅或是炖汤,美得很,暖身又特别营养。 给包大队长、周翠玲家也都分了一些。 腊月二十七上午,临水村孟家又来了两拔客人,前一拔是那凉公社柳庄五个人,赶着一架牛车来的,马六子和王二狗代表其他小伙伴来看望孟金牛,孟长寿带着孟金山,还有个叫孟金林的一起跟着来了。 孟金林倒是表现得比孟金宝、孟金贵和孟金钢有礼貌,只是他打量整个院子的那种探究目光,趁人不注意推开其它厢房门察看的行为,令人不喜。 但来者是客,最多也就呆一天,孟桃没说什么,一并招待了。 孟金牛见到小伙伴马六子和王二狗,十分高兴,对于孟长寿和两个堂兄弟,也能淡定自如应对,几个人看着明显有所改变的金牛,都禁不住惊讶,又见金牛竟然坐着把皮椅子,而且皮椅子有轮子,金牛只需要动动手就可以自由走动,更是看呆了。 孟金山惊奇又好玩,推着孟金牛转来转去,孟长寿和孟金林神色复杂,马六子和王二狗则是感叹金牛有好日子过了,为他高兴。 近中午的时候,来了第二拔人,是县城里的张福,带着他爸和他弟,坐班车到公社,然后租了架牛车进村。 张福跟孟桃和孟金牛抱怨:这一路把他累惨了!本来只想自己一个人来的,可老爹非要跟着,说要来看看他的病友孟金牛,然后张妈说张弟在家没人瞧,一起带上吧! 张爸是左腿骨折,拄拐杖雪地上怕他滑倒,张福得背着他上下车,还要管个七岁调皮捣蛋的弟弟,一路又吼又叫的,所有人都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想哭的心都有了。 孟桃瞧着一进院子就没停过的张弟,又是撵鸡又是追狗,撞到了柿子树,抬头一看,嘿!树顶上还留着两个红果儿,立马就要爬树上去摘……她理解了张福,深表同情。 好在有孟金山,就叫他出来陪着张弟,只要不摔着不伤着就行,不管他们怎么玩。 这下家里又热闹了,又要劳烦包大队长帮忙待客,于婶和杨婶来搭手做饭,周翠玲是找不到了的,她有了张国庆,谈恋爱时间都不够。 午饭过后,又坐了一会,县城来的客人就准备回去了,他们得坐下午那趟班车返城,要去公社等车。 那凉公社的自己带了牛车来,迟些走不要紧。 张妈让张福捎来一个布袋,里面是两斤富强面,两包糕点两斤白糖,还有两副被套、床单,她们被服厂缝制的,本厂职工有指标购买出厂价,深蓝色的给金牛,粉红碎花的给孟桃。 孟桃的回礼是三斤羊肉两斤猪肉,干蘑菇、木耳、黄花菜若干,约莫三四斤。 张福趁边上没人,神秘兮兮地从随身背着的挎包里掏出个报纸团,递给孟桃说:“这个送给你,要轻点打开,别摔喽!” 孟桃小心打开:竟是个玲珑圆润、精巧秀气的小瓷器,翻看了一下,才知道是个暖手炉——古代太太小姐们用的细瓷暖手炉! 孟桃指着暖手炉底部一个小小方形印,叫张福看:“大明成化年制,就是明朝,离现在几百年,这可是老物件儿了,拿到大城市,比如京城,可值钱了,你送给我?” 张福道:“你不是喜欢这种玩艺儿嘛?我前两天去我姨家,她家亲戚管着个废旧站,让我翻找了一天,又找到些银元,还有两个青花大碗,和这个小东西,青花碗我妈要了,她说盛汤好得很,这小东西就拿来送你了。” 孟桃:“那个青花碗搞不好也是老物件,你还是保护着些,万一哪天你没钱了,拿去换钱,还能管你几顿饱的。” 张福切一声,满不在乎:“老子这辈子都不会穷了!” 孟桃笑着指了指手里的暖手炉:“那我出钱买?” “看不起人是不?那我砸了它。” “那我就笑纳了,谢谢哈。” “这还差不多,以后我找到好看的,还拿来孝敬你。” “以后的,我要给钱,不然你就砸了别给我送来。” “成吧。” 又说了一会话,张福就和张爸、张弟告辞走了,这次是临水村的牛车送他们去公社。 孟金牛倒是和张爸成了忘年交,叮咛他有空再来玩,张爸连连点头,说看到了村外那条河,很喜欢呢,等他腿好了,天气也暖和了,就过来钓鱼。 张家人离开后,马六子跟孟长寿说怕晚些又下雪呢,要不咱也回了吧? 孟长寿说不着急,他还要去山上看看,从包大队长那里得知孟胜利的老友来过,孟长寿埋怨孟桃不懂事,这样的大事,竟不着个人去那凉公社通知他,去孟胜利的坟地,应该由他这个大哥陪同才行的。 孟桃不跟他争,过去了,还浪费口舌干嘛。 孟长寿带着孟金林、孟金山去山上,孟桃就和金牛跟马六子、王二狗闲聊。 等到孟长寿爷孙回来,下午四点钟多,提早做了晚饭吃完,天色果然暗下来,又起风下雪了,孟金林说: “要不,马六哥和二狗哥,你们先回吧,金山想回就跟着,这天儿太冷,我爷再多住两天。” 马六子问:“那你咋不回?” “啊,我还有事呢。” “啥事?” 孟金林咳了一声:“金牛腿脚不好,桃花也不方便照顾,我爷让我在这边陪着金牛。” 孟桃看了看孟金林,说道:“金牛受伤,就没见着你,他住院二十多天,你也没露面,现在出院了,在家好好的,晚上自有村里的小伙子来陪,用不着你。” 孟金牛在旁边附和:“金林,你走吧,我不用你陪。” 孟金林转脸朝向孟长寿:“爷,你看……” 孟长寿:“桃花,金林要看书复习,明年开春参加县里一个招工考试,家里人多太吵,你们这边人少,安静,就让他在这边住一两个月,过年了,多点人气这屋里也暖和些。” 孟桃:“我说过了,那凉柳庄老孟家,占了我爷爷的祖屋份额这么多年,我爷爷都不计较了,这边的院屋,你们谁都别想来住,不要说孟金林,老爷子你也不行!” 孟长寿:“你这丫头咋不懂礼呢?我弟要是还活着,有你啥事?” “我爷爷活着的时候,你怎么不来?现在是我当家,我说了算。” 孟桃说道:“赶紧回去,就算风雪再大,我也不会收留你们的。” 孟长寿气得干瞪眼。 马六子和王二狗劝道:“既然一路来了,还是一路回吧,要不二天可没牛车送老叔你进村,那地上堆满雪,冰凉冰凉的,把老叔你冻坏了可咋办?” 孟长寿还是要点脸的,他本来也没打算住下,只是要帮孟金林说项而已。 孟金林也只得跟着走了,孟桃看到他拎的布袋,里面果真有书本的形状,但那不关她的事,不熟悉不喜欢的人,就不能留住。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吃请 孟桃年前招待了好几批客人,相当于把年节间走亲戚这个项目给完成了,别人家需要采买的年货之类,家里都现成有,她和金牛基本上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就等着过年。 虽说两个都是大人了,对于过年,不可能像小孩子那样雀跃兴奋,但毕竟是个传统大节日,心里还是挺愉快地期待着。 农村过年是大事,仪式感十足,这几天可以感觉得到全村人都在为年节努力,家家户户喊大人催小孩,舂米碾粮、扫院子扫屋子、洗床单被套、备足柴火,猪鸡吃的干草干菜都要砍好—— 因为大年初一不能扫地,怕起大风;院子里不能晾晒衣服,怕老鹰来捉小鸡;更不能动刀,这个就严重了,防血光之灾!老辈子传来的诸多禁忌,其实都跟迷信有关,但即便是这样的年代里,村民们照做不误,才不管那么多! 到腊月二十六七,主妇们开始准备过年的吃食,攒了一年的江米、豆子芝麻花生和食油拿出来,蒸饭团、做豆包、芝麻花生糖、炸酥条、素丸子,有条件的炸猪肉做一碗扣肉,哪怕再穷,过年也争取有过年的样子。 这些孟桃不做,家里人口简单用不着,她就每天用个竹篮装上小旺财,挎着走东家窜西家,看个热闹。 腊月二十七,孟桃还去了林大刚家吃请。 林大刚家养有两头猪,上缴一头大的,自家可以宰杀一头小的过年,说小也不小,也有百多斤重了,林家请亲戚和村邻吃杀猪菜,孟桃给林大刚媳妇和刚出生的闺女送过礼,自然在受邀请之列。 临水村的林姓算是一个大家族,十几户,他们的房屋都聚在一起,看起来很团结。 孟桃去到林大刚家,院里人来人往,屋里更是坐满了人,她走进房间去看望坐月子的,小女孩儿很漂亮,小圆脸红润润娇嫩嫩,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滴溜溜转,机灵机灵的样子,可爱极了,孟桃抱着就不舍得放下,林大刚媳妇梁秋月气色看着很不错,拉住孟桃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叫她有空要多来玩。 在林大刚家吃了一顿午餐,巴掌大肥瘦相间五花肉和白萝卜切块一起煮,每席都是满满一锅,炖得萝卜有了肉味,而肉块软化不腻,别有风味很好吃。 吃完还给打包,林大刚用干荷叶给包好的一块约两斤重五花肉、两根排骨和一截猪血肠,都煮熟了的,叫他妈拿来递给孟桃,孟桃看看别人都没有,摆手:“大娘,这可使不得,我吃饱了还打包回去,别人要笑话的。” 大刚妈笑着道:“咱们一个队的就都是亲戚兄弟,自家人笑话啥?你给我家小孙女儿送了新衣裳,大娘也应该去瞧瞧你金牛兄弟的,可这些天也实在太忙,真是对不住了。这是咱自家养的猪,杀猪菜可香了,你捎回去,让那孩子也尝尝鲜!” 孟桃就不好推辞,道谢收下,拎着一包肉回到家,走之前给金牛提前做过饭吃了,但在农村杀猪菜确实挺稀罕,所以林大刚说是尝鲜,孟桃就把这些肉、猪血肠切切,上锅热一热端给金牛尝几块,小旺财也得到了一根肉骨头,两个都挺高兴。 腊月二十八,孟桃安排好孟金牛,用个布袋把小旺财装进去,露出头,要带着它去一趟蒙州左杏子巷的小院,这么久了,该去看看房子。 去蒙州就要开证明介绍信,又得找包大队长。 自从沈誉做为结婚对象出现,包大队长就不为桃花的婚事操心了,虽然还是觉得桃花不够踏实稳重,好歹有所改观,已不再把她当无知小白看待。 你看看,说她没事出门瞎跑不务正业吧,可人家就能跑出来一个那么好的对象,要是真听了自己的,哪也不去,整天埋头在地里老实干活,指不定现在还没对象呢! 所以包大队长对孟桃是彻底放任了,孟桃要开证明去蒙州,那就开呗,不过眼看要过节了,包大队长还是忍不住啰嗦几句,叮咛她坐车要小心,早点回来,别闹出什么事,大过年的整得人不能安心过节。 孟桃都答应了,拿着证明条子就是预防一下意外而已,她在蒙州可是有房一族了,没证明也问题不大。 临近过年,城里又是另一番热闹景象,街上人流更多了些,人们有的忙着采买年货,有的就是纯粹逛着玩,临街边的单位大门前都挂上了红灯笼,写着“欢度春节”字样,年味儿和喜庆气氛倒是比乡下更浓郁。 孟桃也去百货商店、食品公司门市部转了转,看着买了点东西拎在手上,肉菜空间里存有,不用买。 新华书店在门口设摊点,摆卖年画和对联,还有个中年男人握着毛笔站在桌子边,大概是请来的书法家吧,按照顾客要求,想要什么内容的对联就给当场写出来,这服务真是好得很了。 孟桃也买了几副对联,打算把蒙州和临水村的院屋门都贴上,又一口气选了十多幅年画,满屏鲜花的、胖娃娃抱锦鲤的、古代美女图、戏剧剧情画……这些年画是又漂亮又喜庆,还便宜,每幅才几分钱。 回到杏子巷,整个巷子比往常热闹多了,孩子们吱吱喳喳,兴奋地来回奔跑,空气中充满酒肉、油炸香味儿,都在准备过年吃的呢。 开锁进了院子,地上一层积雪,落叶点点,她把小旺财放出来,让它自己玩,找了扫帚出来扫扫落叶,雪就不管了,先留着。 上次买的一大袋木炭,把炉子烧起来,煮热水,屋子开门窗通风,揭开遮挡家具床铺的薄膜,一场拖抹擦拭,费了些时间。 左邻右舍没看见她回来,小旺财又不会乱叫,但傍晚灯亮了,就都知道了,先是左邻王婶过来敲门,哈哈笑着寒喧一番,邀请孟桃去她家吃饭,孟桃谢过了,说刚刚来到,还没整理好屋子,明天再去拜访。 接着是右邻,对门几户……一晚上院门隔一会又被敲响,也没什么事,就是问她怎么走了这么久才回来?去哪啦?过年东西买好了没?自己一个人住怕不怕?要不要让她们家的小姑娘来陪伴?等等。 孟桃表示,邻居热情话多,有点受不了,到夜间九点多还有人拍门,就让小旺财去,小旺财得到指令,站门后冲外头一通吼叫,奶凶奶凶的,之后世界清静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打到一只老虎 夜深人静,孟桃关好门窗进入云海空间,小旺财就这么看着她凭空消失,已经不吃惊了,摇摇尾巴,在屋里转两圈,机警地竖耳倾听了一会,然后趴在自己的小棉垫上,等着主人出现。 孟桃在空间石台上采摘黄瓜,一根根整齐码进竹筐里,水灵灵的黄瓜,看着就想吃,她已经啃了两根了,出不知道小旺财爱不爱吃瓜果,等会拿个出去给它试试。 这些天她喂小旺财吃的肉都是从空间拿出来,甚至喝的水、洗澡水里还兑了松针露珠,看着小旺财活蹦乱跳高兴的样子,她心里却是有点愧疚:小傻子,欺负你不会说话,拿你试验呢。 身边一排竹筐,这段时间又收集了十二筐蔬菜了。 大概是因为种在空间里吧,黄瓜、南瓜、葫芦和辣椒、蕃茄,一茬一茬不停地开花结果,并没有枯萎蔫败,枝干藤蔓反而越来越粗壮,孟桃心想这植物是不是要成精?都不会死的。 那三株菊花也一个样,好神奇。 两株桃树依然妖妖娆娆开着花,还是不结果,孟桃也拿它们没办法,都长这么大了,还能拨了不成?就留着当风景看吧。 大白菜当初跟杨婶拿的一点种子,孟桃后来又自个儿在公社供销社买了一包,已经快种完了,寻思着想自己留种,又不知道怎么留,到时问了杨婶再说。 还想再多种点其它品种蔬菜,但地方就这么点,真正的一寸石缝一寸金啊。 松针露水收集了三大缸了,继续收着。 那天听到包大队长告诉刘爷爷,说大青山东南面土质特别,种的南瓜非常好吃,孟桃就寻思着要不要把空间优化的瓜菜种子拿出来,撒到生产队地里,转念想到一个后果:田家也在这个生产队,会参与分粮分蔬菜,如果种出来的作物依然还保留着逆天作用,那岂不是便宜田家人了? 这个她是不允许的,就歇了这份心。 第二天早上,孟桃和小旺财吃过早饭,出门走走,她今天还要在这儿呆一天,明天大年三十,再坐早班车返回兴阳县、临水村,来时问过车站售票窗里的工作人员,知道他们大年三十正常通车,大年初一至初三车站才会全员休假。 她先去了隔壁王婶家,带一斤水果糖分给几个小孩,王婶给她沏上杯白糖水,笑着道:“上次已经送给他们糖果了,以后就不用再送,这样太客气,显得邻居们都不亲近了。” 孟桃说:“这过年了嘛,小孩子们高兴,下次就不了。” 王叔和几个儿子都不在家,王婶说父子们接到些活儿干,忙着呢,也正好攒点钱,三儿子准备结婚,哪哪都要钱,花费大的。 孟桃恭喜王婶要娶新儿媳妇了,王婶撇着嘴摆摆手:“就老三喜欢,我们两口子看不出有啥好的。唉,管不了,总归是做父母的完成了任务,到时摆几桌,你也来喝杯喜酒啊!” “好的,那是什么时候?” “还没定下来,姑娘的妈妈事多,不知道又要提啥条件,烦着呢!” “……” 论说几句家常,孟桃就起身告辞,王婶送出门,正好她大女儿王秀梅回来,听王婶介绍孟桃就是新邻居,忙又拉着说了一会,这才放她走了。 王婶母女进屋,王秀梅对王婶说道:“妈你什么眼神啊?这姑娘哪像农村的?你看人家身上穿的啥衣服,那是羊毛绒懂吗?贵着呢,可暖和了,这款式又时髦好看。衬得小姑娘身材,啧啧!本来人就长得漂亮,还有她皮肤也太好了吧?简直跟刚剥了皮的鸡蛋似的,又细又嫩,还透着粉红,哎呀,比电影明星还好看!” 王婶呵了一声:“她自己说是乡下来的,你别瞧不起人,乡下姑娘好看的多了,当年你妈也是乡下来的呢!小孟是好看,可也不能顶饭吃。” 把给孟桃沏的糖水端给王秀梅:“小孟动都没动过的,你快趁热喝了吧,省得一会素兰又有话说。” “一杯白糖水而已,至于吗?” 王秀梅对她妈这种做贼似的样子很无语。 “给你不给她,总有话说。” “分孩子们喝。” “小孟给他们糖块了。” 王秀梅正好也没吃早饭,就把糖水喝了,说道:“妈你看,这小孟自己住一院子,要不,把建城介绍给她?我们家就不用这么挤,有了孩子,你还能两边照看着。” 王婶摇头:“你以为光你会想?这巷子里好几户有儿子的,都打着主意呢,可人家一早说了,有对象!” 王秀梅听了也很遗憾:“这么年轻就有对象了?真可惜。” 孟桃不知道自己成为话题被谈论,正在逛街,她戴了个口罩,沈誉买的,那人真的很变态,女人用的卫生纸、小内内,手帕毛巾、袜子、秋衣秋裤、睡衣等等装了整整一皮箱,从友谊商店购买,全都包装精良,尺码就猜个大概,也不知道猜得对不对,衣物类还没用到。 如果孟桃真的是土生土长这个时代的人,怕不得被他这波操作给羞死。 好在孟桃也是个奇特人物,能理解到是为她好,就用着呗。 问他为什么懂得买这些,沈誉说他四个表姐,个个都挺变态的,他又足够聪明,不想懂都难。 买这些只一个目的,就是让他的小姑娘取用方便,不至于想起个东西又要跑一趟商店。 这年代狗狗可以随便上街,不用栓绳,但孟桃还是把小旺财装进了布袋子,拎着它,露出个小脑袋好奇又机警地东张西望。 逛着逛着,不知不觉走到黑市去了 近年关的黑市异常繁荣,简直跟外面街市差不多,大概是都放假,没人查管了。 很神奇地,孟桃又见到了马丰年。 马丰年也认出了孟桃,他笑着说其实很好认的,小陶姑娘一双眼睛像山里的泉水,干净又有灵气,特别漂亮迷人。 孟桃被他说得呵呵。 马丰年这次依然是顺路载他表弟来的,他告诉孟桃,他表弟打到一只老虎。 孟桃问:“真的假的?听说老虎是国家保护动物,你们也敢打?” 马丰年嘿了一声:“这老虎胆子大的,都下山进村伤人了,还不打?” 第一百五十四章 泡酒 “这倒是个问题。” 孟桃心想可能七十年代老虎数量还挺多吧,就问道:“那他们卖了吗?” “在那边卖呢,一大群人围着看稀罕,老虎皮让人买走了。还有些肉和骨头,小陶姑娘你也尝尝老虎肉吧?我给你称几斤去,不要钱!” “钱是要给的,我想要老虎骨头,听说这个有药用的。” “诶,小陶姑娘你说对了!虎骨、虎筋泡酒,治风湿骨痛啥的,好得很!我也留了点,还有很多,你要几根?” “如果你们赶着回家过年,肉和骨头,我就都包了吧。” “这个,还有两百多斤呢,今天都腊月二十九了,你可别……亏了?” “不会,我有销路。” “成!我这就去叫他们给你装起来!” 马丰年的表弟听说有老板全包了,当然很高兴,他们着急回家呢。 又听马丰年说是对他有恩的人,就主动把原来的价钱再压下三毛钱,毕竟这算是批发了,当场钱货两清,帮着孟桃把两个大麻袋扛出黑市巷子,放在马路牙子边,然后他们几个就走了。 众目睽睽,孟桃当然不能够直接放空间,找了路过的三轮车,运回杏子巷家里。 正是忙的时候,巷子里只有小孩们跑着玩,没有大人看到她的大麻袋,不然又该引来一群人要凑热闹了。 孟桃关起院门,解开麻袋重新整理一下,把虎肉、虎骨和虎筋分别放好,收进空间。 小旺财真是个自律性极好的小毛孩,耸着小鼻子,眼睛盯住虎肉,却乖乖蹲坐一边,没有孟桃的允许,并不靠近。 晚上孟桃割块老虎肉炖了,和小旺财尝尝味道,感觉还不错。 百多斤老虎肉,她也不知道怎么弄,先存放着,实在不行就割了做肉干保存。 虎骨和虎筋用来泡制药酒,但孟桃不了解具体做法,打算回兴阳县找张福问问,他酒厂的,搞不好能懂。 次日一大清早,孟桃收拾好院屋,锁紧房门院门,带着小旺财赶去汽车站,坐最早一趟车回兴阳县。 十点钟到兴阳县,孟桃先买好去岩冲公社的车票,看看还有四十分钟才发车,就跑去邮电局,张福给过两个电话号码,他舅办公室和张妈厂里的,孟桃直接打去被服厂,找到张妈,说自己在邮电局,想和张福见个面。 小县城也没多大,十几分钟后,张福就骑着单车跑来了。 “我的姑奶奶诶,大年三十,你怎么跑这来了?难不成是来跟我过年的?”张福笑道。 “去。我刚从蒙州回来,跟你说正经事。” “哦好,有生意了?”张福精神一振。 “你知不知道,谁会泡制虎骨酒、虎筋酒?” “我们厂有个老师傅就会,他年轻时专门学过,我们厂一味药酒可好卖了。” “那你负责去找他,给好处或是多给工钱,请他帮我们泡制虎骨酒和虎筋酒。” 张福为难:“这得有材料,虎骨、虎筋是稀罕东西,可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 “我从蒙州带来了。老板给的,说上次那批酒非常好,要用那种酒泡制药酒。这个事我交给你办,我要回家过年了。” 张福拍胸脯:“只要有材料,我就能办好。” 孟桃数了五百块钱给张福:“你先拿着这些,把虎骨酒、虎筋酒泡制了,再跟你舅要一批酒,数量跟上次一样,和药酒一起屯在那个小仓库里。等我有空再来检验,然后发给老板——你要在旁边看着,虎骨酒、虎筋酒绝对不可以偷工减料,被人家老板发现,那不是闹着玩,会找我们算帐的!” 张福接过钱:“你放心,我肯定能办好!那虎骨、虎筋呢?” “在汽车站寄存,你跟我去拿。” 孟桃坐着张福的单车到汽车站,让他外头等着,她进去候车室,过一会拎个大旅行包出来,打开给张福看了看,里面除了虎骨虎筋,还有约莫五六斤老虎肉,给他的。 “虎骨、虎筋要趁新鲜尽快泡制。”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你可不比我懂,总之我会办好的!” 张福嘿嘿乐,他也能尝一尝老虎肉了。 把大旅行包绑在单车后架,眉开眼笑地走了。 孟桃坐上班车回公社。 下午两点多钟回到岩冲公社,看看邮电局还开着门呢,就走进去,往省城拨了个电话,前进钢厂沈家的,没人接听; 又试着拨了孟哲翰的电话,还是没人接听,孟桃心想可能去亲戚家聚会过节了,那行吧,各自过年了,祝你们新年快乐,一切顺意! 此时沈誉和沈和平、孟哲翰已经回到京城,确实正准备和亲戚们会面团聚。 刘胜利一行经过省城,逗留一天一夜,先拜会了住在省城的亲朋故旧,然后才和沈和平见面。 沈和平开始是不赞成这桩亲事的,但为了儿子,还是做好心理建设,拿出足够的诚意等着招待刘胜利。 刘胜利却反过来邀请沈和平去饭店包厢会谈,席间三五位老同志,沈和平往常去市里参加一些会议都见过的,认识。 刘胜利开门见山,指出沈和平处理田志高这件事做得不对,并说田志高绝不能再留在钢厂,如果沈和平为难,那就由他刘胜利来办。 至于桃花和沈誉谈对象,是年轻人的自由,可以慢慢谈,一定要足够了解清楚,最后结果如何,那谁也不知道,目前谈婚论嫁尚早,我们做长辈的不着急。 不软不硬的态度,将了沈和平一军。 沈和平有些灰头土脸:早知道田志高事件最后竟然跟他扯上关系,他肯定得认真对待啊。 本以为亲事十拿九稳,没有不成的,现在……他不敢轻慢了。 儿子放话,非孟桃花不娶,沈和平想了想,索性就把手头工作放放,跟着沈誉、孟哲翰一同进京,往年他都是按规矩,大年初二、初三才去给岳父母拜年,今年提前,顺便提一提儿子的婚事。 到机场下了飞机,父子俩坐上徐家派来接的车子,没留意到孟哲翰,以为他也直接回家过年了,却不知道,孟哲翰在机场打了个电话,之后转搭飞往h省省城的直升飞机,又飞走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都别过年了 孟哲翰从来没有过这么不冷静,他和沈誉一样是天才少年,他学的军事方面,还曾在国外军校呆过,受过无数训练,隐忍、自控能力是最基本的,但他现在却做不到。 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了,一股郁气压在胸口,他呼吸不畅,急需倾吐发泄,暂时又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除了二叔,还有谁更适合来承受这一切? 可二叔今年竟然不回京过年,孟哲翰就直接飞往h省。 大家都别过年了。 没理由桃花承受了所有的苦难,关秀芝付出了生命,毁掉一个家庭,二叔反倒没事人似的逍遥自在,安享他所谓的幸福生活! 孟哲翰不能容忍。 孟绍安任职的h省处于长江流域,富庶之地,孟绍安在这里七八年了,做出了一些成绩,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就能调入京城。 用他的话说,他并没有依赖家里,完全凭自己的努力。 放在以前,孟哲翰是愿意相信他的,现在嘛,呵呵! 旧事不可追,细节不要品,果然没错。 一旦发现暇疵,从前所有的好将全部被颠覆。 孟哲翰下了飞机也没联系他二叔,他在这边也有点自己的人脉,找了部车子,直接将他送到省级领导一号家属院,孟绍安住在这里。 二层别墅式小洋楼,前后院子植树种花,环境清幽雅致,四口之家住着很宽敞,近年老太太把两个双胞胎女孩叫到京城念书,只在放假时才回来。 按老太太的话说,孟家姑娘可娇贵了,原本就应该养在京城,体谅老二夫妻舍不得离开孩子,且由他们带着,到十七八岁就不能留在外头,得回京城,将来是要嫁在京城的,免得在下边吃苦受累,家里人都不知道,岂不冤枉? 他们却没想到,有一个孟桃花,岂止是吃苦受累这么简单? 但这些,与他们、与孟家无关了! 孟哲翰闭了闭眼:如果他是孟桃花,也不屑于认这个父亲。 推开铁门,屋里迎出一个穿蓝布衫、系围裙的中年女人,孟哲翰认得这是孟家保姆吴妈,做的菜孟二叔喜欢吃,老太太就让她跟着过来h省。 吴妈照顾过小时候的孟哲翰,惊喜地看着他:“翰哥儿!你怎么这时候来啦?大过年的你不回京城,老爷子、老太太可要担心了!” “吴妈怎么不回去和家人团聚?过年不是有放假的吗?”孟哲翰问。 吴妈笑容僵了僵,低声道:“你二叔年节里要请几位朋友来家吃饭,我得做菜啊。” “谁家大年三十、初一请客?就算要请客,他们自己不会动手吗?” “诶,姐妹俩不是回来了吧?她们也爱吃我烧的菜,倒是让小彭回去了,到初八才来,我……离不得开呢。” 吴妈手在围裙上擦拭两下,她其实是很想放几天假回家的,儿媳妇刚生了孙子,老伴儿最近身体有点不太好,可是主家不让走,她能咋的? 孟哲翰道:“你跟我来,我跟二叔说。” 吴妈摆摆手:“翰哥儿就不说了吧,今儿大年三十,都这会儿了,也回不去了。” “有一架直升机,我刚坐来的,他们在办事,晚六点还要飞京城,我让你跟着回去,你要带什么东西快去收拾好。” “啊?!” 吴妈又惊又喜,眼睛湿润了:她没看错翰哥儿,从小冷冷淡淡的,可心眼儿是真好! 孟哲翰走进客厅,屋里暖烘烘的,飘散着食物香气,沙发上有两个姑娘,五官相貌一模一样,留短发的是双胞胎中的老大孟文蓝,梳着两根麻花辫的是老二孟文馨。 倒是长得姿容艳冶,孟哲翰却从不觉得她们美,他和她们接触并不多,但每一次见面,基本上都能被她们招惹出来的那些个事情恶心到。 尤其上次他邀沈誉来h省,借住二叔家客房,柔柔弱弱的孟文馨竟然脱光了爬沈誉的床……沈誉也是受训过的,况且那人有精神洁癖,不可能碰她,但事后二叔很不明智,因为孟文馨寻死觅活,他竟然要沈誉负责。 他们却是打错了算盘,沈誉岂是他们能招惹的? 沈誉只要使点手段,加上有徐家,孟二叔不下马也要脱层皮。 还是孟哲翰出面说情,沈誉算是放过了这件事,但至今仍对孟绍安一家嫌恶不已。 这样的妹妹,他除了厌恶,真心不想要。 现在好了,她们与他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孟文蓝和孟文馨躺靠在沙发上,悠闲惬意地吃着零食,听着收音广播,忽然看见孟哲翰走进来,顿时跳起来,兴高采烈喊着: “太好了,大哥!大哥来了!” “大哥大哥!” 孟哲翰避开两女,没让她们近身,孟文蓝和孟文馨扑了个空。 孟文蓝不满地说道:“大哥,抱一下不行嘛?我好想你啊!” 孟文馨也撅着嘴直点头,十足乖乖女形象:“我也是我也是!我天天想大哥!” 孟哲翰不搭理她们,冷着脸往楼上去,放假了孟绍安还能去哪?肯定在二楼书房。 孟绍安妻子金燕燕从楼梯上下来,欣喜道:“啊,哲翰?刚才你二叔还提起你呢,你是来和我们一起过年的吗?太好了!” 孟哲翰扫视一下金燕燕,想到桃花说的:“这个金燕燕,她知道关秀芝跟孟绍安是恋人,她也和关秀芝做朋友,可最后却跟孟绍安结婚……关秀芝是被她明着算计了!” 他眼里透出嫌恶,也没说话,直接上去了。 金燕燕莫名其妙,转头看着两个女儿:“是不是你俩做了什么,招惹大哥不高兴?” 孟文蓝和孟文馨摇头,孟文馨委屈道:“大哥一进来就这样,像谁欠了他钱似的!” 孟文蓝吐出瓜子皮:“大哥拽拽的,真帅!” “看来你们大哥是遇到难事了。” 金燕燕不以为意地笑笑:“你俩乖乖的别吵啊,让大哥和爸爸好好说。我去看吴妈菜做得怎么样了,今儿大哥来,咱们这年夜饭可热闹!吴妈,吴妈?” 孟哲翰敲门进了书房,孟绍安见到大侄子,也是既意外又高兴。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关秀芝可还好 孟哲翰先说吴妈的事,吴妈在孟家老宅服务二十年,又来到h省几年,是老工人了,有休假过节的权利,怎么能够这样对待她,又不是没有家室的孤寡,大年节总得给人放假,让她回京与家人团聚。 孟绍安闻言,顿了顿,笑着说道:“这个应该的,是我疏忽了。可是现在回去,也赶不及年夜饭了,还不如就在这里跟我们过年,等到初三、初四再……” “赶不及年夜饭,至少能在当晚见到家人。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我来安排她回京。”孟哲翰道。 孟绍安见大侄子跟往常不一样,从进了书房门就始终绷着个脸,见到自己这个叔叔也不像以前那样,热情周到问寒问暖,倒先关心起保姆来,孟绍安以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便也不多问,就点头答应让大侄子安排吴妈回京。 孟哲翰拿起桌上话筒,拨打了两个电话,又写了张字条,然后告诉孟绍安等会他还回来谈事情。就下了楼,去安排吴妈坐上他刚坐过来的小汽车,那车会直接送吴妈去机场。 本来那个直升机位置还是留给孟哲翰的,他让给吴妈了,并告诉吴妈,年后如果不想再来h省,他会安排她留在京城工作。 吴妈欢欢喜喜地坐车走了。 金燕燕看着孟哲翰这一顿操作,追着问他怎么回事?也没得到回应,不禁纳闷,心里又有些生气:这大侄子真没礼貌,跑到她家来指手划脚,当她这个主妇是摆设么?她还是他的长辈呢,也太目中无人了! 孟文蓝、孟文馨见大哥竟然把她们家保姆放走,那她们吃什么喝什么?这大冷天的,没人洗衣做饭怎么行?还让不让人好好过年了? 但是孟哲翰压根不理会两人的抗议,孟文蓝这会儿不认为大哥拽拽的好帅了,嚷嚷道: “大哥,你来到我们家,要做什么都不说一声,也不跟我妈打商量,你这是官僚、霸权主义!我要打电话回京城,向爷爷奶奶告你一状!” 说着真的就拿起茶几上的话筒,孟哲翰瞥她一眼,板着脸上楼去了。 孟文蓝朝金燕燕喊:“妈!你看大哥!我真的要打了?” 金燕燕想了想,说道:“别闹,大过年的,别一点小事就招你爷爷奶奶生气了,说不定,这事是你爸同意的。” “这怎么是小事?我爸不可能同意的!家里都没保姆了,我们年夜饭吃啥?” 孟文馨也嘟囔:“这么冷的天,我可不要洗碗洗菜,我也不要洗衣裳、刷鞋子……我天天都要换床单的,不然睡不着;早上起来,吴妈都给我把衣裳准备好,这下可怎么办哪?” 金燕燕头痛扶额:“这两天就艰苦一下吧,初三我打电话,叫小彭提前回来。年夜饭,还有明天的菜式,吴妈都已经准备好了,蒸笼里蒸着呢,呆会上桌就能吃。” 孟文蓝生气骂道:“这个吴妈,叛徒、走狗!在我们家做事,我们给她发工钱,她却向大哥摇尾乞怜!等她再回来,妈你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金燕燕:“行了别说了,吴妈在孟宅干活很多年,是老太太派她跟着我们的,你以为说收拾就能收拾?打狗看主人,老太太脸面不要啦?学着点!” 孟文蓝哼了一声:“反正不能让她这么轻松过去,至少扣她工钱!” “我知道怎么做,你们啊,也别在这躺着了,快去换身衣服,正式点的。大哥在呢,一会要摆年夜饭,你俩也来帮忙。” “不要!我怎么可能干这个?”孟文蓝直接拒绝。 孟文馨也撒娇:“妈妈,厨房油腻腻的,我不想进去。爸爸说过,我的手要保护好,我还要弹钢琴的!” 金燕燕:“……” 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尤其是丈夫特别偏爱的小女儿,她只有认命地摇头笑。 楼上书房,孟哲翰和孟绍安隔着书桌,相对而坐,孟绍安原本还笑着跟大侄子问话,但见他一直神情冷肃,便也收了笑容,脸色板正起来: “你小时候,心中有了疑惑,总要来找二叔谈,让二叔帮你解决问题。这次,大年三十地跑来,又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说吧,只要二叔能办到,一定帮你。” 孟哲翰扬唇冷笑:“其实,你哪一次都没有真正帮过我,说的话似是而非,根本经不起推敲。我只是,对你有好感,盲目信任,没有较真、不去质疑罢了。” “……”孟绍安睁大眼睛审视孟哲翰:“这不像是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能,这样说二叔?” “因为我看清了你,你不再是我心目中那个二叔了,空长着一副清正端方模样,其实你是个伪君子。” 这句话就重了,孟绍安生气起来:“你倒说说看,我怎么成伪君子了?” “还记不记得红松镇木材厂,和第七伐木队?” 孟绍安倒也镇定,这些地名,他给孩子们讲故事的时候,曾经提到过:“当然。” “那么关秀芝、孟胜利、何莲、狗蛋呢?” 孟绍安呆了一下,眼神变得锐利:“谁跟你说这些的?我知道你……你们有时候闲得无聊,全国各地到处瞎跑着玩,是不是,遇到什么莫名其妙的人?” 孟哲翰呵呵:“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样?” 孟绍安默然片刻,轻吁口气:“是她吗?关秀芝可还好?” 孟哲翰冷冷地看着他:“不好,她已经化为一坯黄土。就在你离开红松镇的第二年春天,她死了。因为她的死,何莲、狗蛋也相继死去,归结起来,他们都是因你而死。” 孟绍安震惊,张着嘴,脸色煞白:“你、你在胡说什么!” “我还遇到了一个女孩儿,她生在春天,即将满二十岁,她长得像极了咱们老宅里,我奶奶的肖像,那副少女像,简直一模一样。这女孩儿是关秀芝生的,早产,所以关秀芝是难产而死。” 孟哲翰看着孟绍安脸色由煞白转灰白,额头冒出汗滴,汇聚成串滴落,压在他心口那股闷气莫名消散了些。 第一百五十七章 骂他等于骂你 在他这里,没有人可以做了错事还能安然无事,哪怕良心上的谴责,孟绍安也必须承受,不能逃避。 孟绍安艰难地喘出两口气,下意识地掏摸身上黑呢子干部装的四个口袋,找到块手帕,擦拭了汗水,看向孟哲翰:“告诉二叔,你是去到那个地方旅游,听到的传言,对吗?” 孟哲翰面无表情:“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那个女孩我亲眼见到,与她接触、谈话,活生生的一个人!并且与她的长辈围炉而坐,完完整整地听完了这个悲惨的故事。 女孩儿也是第一次听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以为自己天生就是个孤儿,与孟爷爷孟胜利相依为命,生长在山野村庄里,是土生土长的小村丫。她纯朴、善良、安守清贫,但是生活发生了变故,十五岁时孟胜利去世,为了能让女孩儿有个依靠,孟胜利将她许配给村里一个有文化的青年,并且为那青年谋到一份城里的工作。 孟胜利认为,让女孩儿嫁在本村本土,知根知底,又有乡邻见证监督,这就安稳了,不会发生意外,可以避开关秀芝的前车之鉴,可是,命运没有放过女孩儿,她还是走了关秀芝的老路! 那个青年去到城里上班,另攀高枝,却欺瞒女孩、让女孩在家里代替他操劳侍奉父母家人四年多,之后毫不留情地将女孩退亲了。” 孟绍安放在桌面的手紧握成拳,双眼通红、咬牙切齿:“这个败类!别让我看见他!” 孟哲翰一阵无语:这就是血缘的神奇之处吧?父女俩面都没见过,甚至互相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却会用一样的词句骂人。 “其实你跟那个人,是一丘之貉,骂他等于骂你。”孟哲翰说道。 “孟哲翰,我警告你:我是你二叔,是长辈,你根本不了解当年的情况,什么都不懂,你没有权利……没有资格对我用这样的态度,你给我好好说话!” 孟绍安端起长辈架子,红着眼睛怒瞪他大侄子。 孟哲翰道:“还要怎么样去了解?事情还不够清楚吗?你高调张扬地与关秀芝谈恋爱,还让人家姑娘怀了孕,然后为了你的仁义道德,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为了保住邓秋平的一点血脉,绝情地抛弃关秀芝,转而与金燕燕结婚,我有没有说错?” 孟绍安结舌,痛苦地闭上眼睛:“秀芝年轻漂亮,有很多男的喜欢,没有我,她一样能找到爱她的人,会幸福……” “呵,自己的恋人年轻漂亮,有别的男人喜欢,所以就放心抛弃她?二叔,你能找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吗?” 孟哲翰无视孟绍安的反应,继续道:“你当时只知道求请关秀芝理解、成全你,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她是太爱你了,所以才退了那一步。但我为她设想了一下,如果她不退开,不成全你的报恩行为,势必会受到你的嫌弃,最后的结果,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二叔,遇到你,是关秀芝的劫难——你根本不爱她,你玩弄了她!” “不!不是这样……我爱她!我从来没有忘记,时常梦到她!如果当时她告诉我,她怀孕了,我绝不会那样做,不会离开!” 孟绍安手肘支在桌上,将脸埋在双掌间,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他不能相信,那美丽鲜亮的女子、深爱着他的好姑娘,已经消失了!他追悔莫及,真的伤心难过! 孟哲翰可不照顾他的情绪,继续说道:“你动了人家姑娘,自己不要负责任的吗?梦见一个人很正常,但从没听你说过要故地重游,连探望一下都做不到,说明你并不在乎她。” “我在乎!我是不敢去!我已经对不住她了,不能再打扰她的生活!” “对,毕竟你去了也什么都看不到了,当年孟胜利那一伙人,在关秀芝、何莲母子死后,渐渐散了,最先离开的是孟胜利,他受不了那份痛苦,抱着小女婴走了。然后其它两家也先后搬走,那院里必定也陆续有人搬走—— 你刚才怀疑我听到了什么传言,不存在的。那地方,早已经换了不知多少拔人员,再没有人知道你和关秀芝的事情,所以你不必担心你的名誉受损。即便你负了关秀芝,害了一个家庭,这二十年,根本也没人找过你,不是吗?” 孟绍安放下手,眼角有泪痕,他自然不服孟哲翰的指控,什么叫他害了一个家庭?简直胡言乱语。 想责斥侄子几句,再自辩一番,此刻却有心无力,只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那个小女婴,她是我的女儿,她在哪里?” 孟哲翰正眼看他:“孟胜利将她抚养长大,所以她也姓孟,但她不是你的女儿,她的外祖母何莲发下毒誓,不叫她认你。” 孟绍安激动起来:“什么毒誓?我不信,我是她的亲生父亲!她是我唯一的女儿!” “唯一的女儿?别忘了,楼下你还有两个宝贝女儿呢。哦,那是你救命恩人邓秋平的骨血。你是为了保住邓秋平一点骨血而与金燕燕结婚,却把自己的恋人和亲骨肉全都抛弃,现在来说什么亲生父亲、唯一女儿,你不觉得很可笑? 如今邓氏骨血也保住了,为什么不让人家认祖归宗,还继续姓孟?你养大的,舍不得了对吗?如果邓秋平在天有灵,看着你霸占他的妻子,让他的女儿只认你为亲爹,他又做何感想?二叔,你这叫报恩吗?” 孟绍安深深呼吸,调整好情绪,恢复到平常的儒雅清正形象,傲然冷淡地看着孟哲翰,输人不能输阵,还是在自己侄子面前: “我们那个年代,你是不会理解的,所以我的行为,没有必要跟你做解释。我的家事,也还用不着你来置喙。我是你二叔,可以要求你: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许往外传,也不许越过我告诉家里。等我把一切梳理清楚,再说。你先带我去见那个女孩,我的女儿,我当然要负责,不可能让她流落在外面!” 第一百五十八章 真相一直存在 孟哲翰淡淡一笑:“我冒着不孝之名,不回家看望爷爷奶奶、和家人团圆,跑到这里来,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你的破烂事,要不要向家里交待,自己做决定,我懒得管。 家丑不可外扬,我是不会往外传的,但保不住有人作妖作怪呢?她们或许会考虑到一些其它方面,可能也不敢乱传,就怕她们要利用你的关系、人脉,危害到别人。 所以二叔,我不会带你去找那个女孩,第一她如今生活平静安然,不需要你的骚扰;第二万一被你身边的人伤害到,后悔的就是我了——她才是我的亲堂妹,我喜欢她,疼爱她!我可以没有你这个二叔,但不想失去她!” 孟哲翰说完站起身,孟绍安立刻跟着起来:“我的女儿,我会疼爱,怎么可能让人伤害到?我肯定要接她回家来!你现在就把她的地址……你要去哪里?孟哲翰,你给我站住!” 孟哲翰大长腿早已跨步到门边,伸手拉开房门,外边一二三趴着门框偷听的,可不正是金燕燕和孟文蓝、孟文馨。 孟绍安:“……” 孟哲翰眼风都不给那母女三个,早知道她们这个习惯,所以他故意的,进书房时特地留着一道门缝,就是要让她们听个明白,省得二叔不爽快说,现在全都清楚了,这个家要怎么办?会不会乱?那可不关他的事了。 他转身对孟绍安说道:“我就不说什么家规家风了,毕竟已经不沾边!连我这个侄子与二叔谈话都要偷听,你的家还能容得下什么人?恕我直言,看过了你这两个女儿,不,两个养女,她们的种种劣迹,我如今也得有点防备心,不能住你家了,更不敢吃饭,我怕像沈誉,被下药! 今晚要住招待所,大过年的,饭店早关门,我得走了,不然没饭吃。” 孟绍安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金燕燕泪流满面地拦住孟哲翰:“哲翰,你这样说话,是不让我这个婶子有活路了吗?” 她现在终于明白,刚才在楼梯上,孟哲翰为什么用那样的眼光看她,原来,他知道了那件事! 已经过去多年的旧事,那么隐秘,从没有人再提起的。 关秀芝,也就比她年轻三四岁,她或许没有关秀芝那种耀眼的美,但同样青春美貌,而且,她比关秀芝有文化有见识,在事业上更能理解、辅助孟绍安,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事实证明,她才是最适合站在孟绍安身后的那一位。 孟绍安欣赏她的优雅知趣,爱她的妩媚妖娆,她已如愿收服了孟绍安,曾为孟绍安怀过儿子的,可惜不小心流掉了。 后来一直在努力,可再没有怀上,孟绍安说两个女儿就是他们的心肝宝贝,没有儿子也不要紧的,就这样夫妻恩爱,家庭美满幸福,事业稳步上升,多少人羡慕她,可是为什么…… 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孩儿,说是关秀芝为孟绍安生的,竟让孟哲翰给遇上了,老天是在跟她开玩笑吗? 金燕燕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得,心里又有些害怕,手脚冰凉发软,但她不能放孟哲翰走,这可是孟家长孙,他虽然答应了孟绍安不把这事告诉家里,谁知道呢? 她要补救!一定要争取时间,做些补救! “哲翰,今天是大年三十,你要是跑出去了,老爷子老太太、还有你爸妈他们会怎么看我和你二叔?二婶不是担了虐待子侄的恶名了吗?哲翰啊,你不能走,二婶给你跪下了!” “大哥,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馨馨真的很爱很爱大哥!”孟文馨也哭得梨花带雨,不停抽噎着,要随着金燕燕跪下地。 孟文蓝手里的绢帕已经被她撕破,她脸上表情似乎还在震惊中,眼神却充满戾气。 她倒是很有骨气地,扶起了金燕燕,又把孟文馨推倒,不让她跪着,大声喊道:“跪什么跪?你们要搞封建迷信活动吗?太不像话了!” 又和孟哲翰对视:“大哥,你刚才说什么呢?外面的传言怎么能随便相信?就算当年爸爸是为了报恩和妈妈结婚,可那个……那个孩子肯定已经没有了,我和妹妹就是爸爸妈妈亲生的!” 金燕燕因哭泣而颤抖的身子一顿,目光飞快扫过孟哲翰,停留在孟绍安脸上,与他对视:是的啊,事情完全可以变成这样! 当年怀的“邓秋平骨血”不幸掉了,这对双胞胎是后来她和孟绍安亲生的! 说起来也没有人不信,因为孟绍安一直都非常疼爱两个女儿,真正的如珠如玉,含在嘴里、捧在手上那种疼惜! 孟哲翰就看着这夫妻俩眉来眼去,冷笑:“现在可以去公安局改户籍年龄,还得去当年出生的医院改一下出生年月日,全世界可能都会相信你们,但有意思吗?真相一直存在,也不只我一个人知道!” 说完绕开母女几个,下楼。 孟绍安跟出书房喊了几声,孟哲翰头也不回,孟绍安气得没辙,急忙要跟下去,金燕燕和孟文馨抓住他,一个喊“绍安”,一个喊“爸爸”,孟绍安不耐烦地推开,抓起大衣,出门去追他大侄子——他还没问到那女孩儿的地址。 金燕燕再次崩溃,坐倒在地上,和孟文馨抱头痛哭。 孟文蓝拉起孟文馨,又去扶金燕燕,说道:“哭哭啼啼有什么用?妈,你可不是这样软弱的人!” 金燕燕流着泪:“不一样啊,这次真不一样。谁会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大哥,孟哲翰他简直是我的克星!” “妈妈,这都是真的吗?那个邓秋平……我和姐姐不是爸爸亲生的?也就是说,我们俩不是孟家女儿?” 对于孟文馨来说,这个打击实在太大,她这一会眼睛都哭肿了:“我不要!我不接受!我就是爸爸亲生的,是爸爸最爱的小女儿!” 金燕燕心疼地搂住小女儿,哄着她,也试图自我催眠:“是的,是的!应该是妈妈记错了日子,你们就是爸爸和妈妈亲生的,是真正的孟家的女儿!”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不做二不休 孟文蓝有些不满地看着金燕燕:“妈,我一直认为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奶奶都夸奖你有脑子,做什么都能思虑周全、面面俱到,比大伯母更胜一筹。可你看你办的这事?当年你和我爸爸结了婚,就该利用孟家势力,把关秀芝他们都清除了,今天也就没有这样的乌糟事!” 金燕燕闻言,吃惊地瞪了自己的大女儿一眼:“不许瞎说,那可都是人命!” “人命怎么了?既然你已经成功横刀夺爱,成为孟夫人,还介意几条人命?当年留下后患,等于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给我和文馨面前摆上了拦路石!” 金燕燕绞着两手,咬了咬嘴唇:“你不能有这样的想法,怎么可以视人命如草芥?我当年是迫不得已,如果知道关秀芝也怀孕了,我不会那样做的!” “那现在怎么办?那个亲生女儿,爸爸都惦记上了,他肯定要不顾一切去找,找到以后带回孟家,我和文馨呢?我们当了二十年孟家女儿,眼看就到挑选婚配对象的时候,突然又说我们不是孟家女,还让不让我们活了?你难道要我们随随便便嫁个工人或小干部,过那种贫穷卑微的底层生活吗?” “爸爸不会让你们过那种生活的,就算不是亲生,父女情可不假,你们依然是孟家的女儿,爸爸这么疼爱你们。亲生女儿?亲生女儿又不是从小养大,还不如你们亲。” 金燕燕努力梳理着乱纷纷的头脑,导致说话颠三倒四,语速却很快,神经质似的。 孟文馨靠进她怀里哭:“妈妈,我不要那个亲生女儿回来,爸爸爱她就不爱我了!” “不会,爸爸只是分点爱给她。” “那我这里就少了,我不嘛!” “不哭啊,现在不是还没来么?听你大哥的意思,也许她根本就不会来!你大哥都不肯告诉你爸爸,那个女孩的地址!” 孟文馨还在哭唧唧,被孟文蓝一把拨开,孟文蓝烦死了妹妹这种软弱又没用的样子,她还要和金燕燕谈正事: “妈妈,你别忘了,爸爸想要利用职权去查找一个人,根本不难!” 金燕燕神情变了一下。 孟文蓝又道:“还有我大哥,平时对我和文馨就是冷冷淡淡的,刚才听他跟我爸爸说到我们的那种口气,是真的很厌恶!大哥可是孟家长孙,爸爸对他那么好,孟家几个男孙,爸爸就偏宠他,要是大哥因为不喜欢我们,就向爸爸吹耳边风,或者他直接跟老爷子老太太去说,逼迫、促使爸爸丢弃我们母女,那是有可能办到的!” 金燕燕煞白着脸,摇摇头:“不会的!你爸和我二十年的夫妻感情……” “妈!二十年的感情算得了什么?他刚才还不是为了去寻找亲生女,一把推开你和文馨?要是让他把那个亲生女接回来,再把我和文馨不是亲生的事抖开,你觉得我们在孟家还有立足之地吗?只怕整个京城都认为我们是个笑话!” 金燕燕胸脯急剧起伏,呼哧呼哧喘着气,额门、鼻头透出汗意:“你,你和妹妹先回房间,让我静静,我要好好想想。” “妈妈,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有事情可以一起商量,我们还能给你出主意的。” 孟文蓝扶着金燕燕:“家里现在也没其他人,我们去楼下客厅慢慢谈,顺便等爸爸回来。” 母女三个下了楼,坐在沙发上。 孟文蓝挨近金燕燕问:“妈妈,你觉得大哥不住我们家,他会去哪里?” “当然是省委招待所,你爸爸也跟出去了,看来是要陪你大哥一起吃了饭才回来。”金燕燕答着,内心酸涩,除夕夜家家团圆,就自己家里乱了套,这年过的成个什么样? “他们会在招待所吃饭吗?” “那还能去哪?过年节,外头国营饭店早就关门了。” “妈,你认识招待所的服务员吗?” “干嘛?” 孟文蓝坐正了身子,表情决绝:“大哥对我们充满恶意,我们肯定不能像小绵羊似的任他宰割,我们要反抗!还要先下手为强!” 金燕燕惊疑地看着大女儿:“你想做什么?可不准胡来,你大哥不是一般人,你会吃亏的。” “我又不傻,还能跟他硬碰硬?” 孟文蓝说道:“我知道他有一个毛病,在场面上喝酒他不会醉,那是因为事先吃了药。是药三分毒,用多了肯定对身体有损害,所以他跟家里人或是朋友喝酒都不用药,最多两杯就会醉倒。平时只要他来,爸爸都会跟他对饮两杯。现在,指不定他们就在招待所喝着呢!” “那又怎么样?” “喝了酒他就会醉,他容不下我们,我们也没有必要对他留情,一不做二不休,文馨学制药的,从她老师实验室里偷拿了不少种药物,刚好可以拿出来用!” 孟文馨捂住嘴,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缩进沙发角:“不不,我不想害大哥!” 孟文蓝瞪她一眼:“你不害他,他就要把你赶出孟家,脱离了孟家你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民女,还想嫁给沈誉,做梦!” 孟文馨嘤嘤几声:“能不能……不要大哥死,只让他一直睡着?就是那种,植物人?” “成,只要他不开口说话!” 金燕燕伸手在孟文蓝脑门上戳了一下:“叫你不要胡来,你还带上妹妹了!” 这件事根本不可行,倒是没有什么危险性,喝醉酒的孟哲翰她也见过,毫无抵抗力,但孟哲翰又不是普通人,他是孟家长孙,他出了事那就是孟家大事,肯定要严加追查,谁能跑得脱? 孟文蓝和孟文馨是太年轻了,心思简单想当然,金燕燕自然不能让她们做蠢事。 “妈妈,那要怎么办啊?”孟文蓝跺脚。 “有爸爸妈妈在,你们不要太操心。” 金燕燕尽管心里七上八下的,还是要先安慰好两个女儿:“你爸爸跟着大哥去,肯定会跟大哥好好谈。刚才在书房的话你们也听见了,你大哥答应这件事由爸爸自行解决,他不会插手,不会越过爸爸告诉家里。所以你们就放心吧,要相信你爸爸,爸爸心里有我们,因为只有我们,能给他一个幸福欢乐的家!” 第一百六十章另有一个父亲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金燕燕打起精神,把厨房蒸笼里热着的饭菜端出来,摆满一桌子,又把早就准备好的一瓶葡萄酒拿出来,让孟文蓝开启,倒上。 孟绍安不在家,也得吃饭啊,年还是要过的。 但两个女儿都提不起兴致,一个懒洋洋地数着碗里的饭粒,一个木呆呆的筷子都不想动,金燕燕不停地给她们夹菜,强装欢颜温声软语劝说着,女儿就是不肯吃,眼看满桌的好饭菜又一点点冷掉,金燕燕又想哭了。 从饭桌上下来,好歹也过了一顿年夜饭,母女三个又窝到客厅沙发上,孟文馨却把那瓶葡萄酒拿了过来,也不用杯子,就这么嘴对瓶口,一会来一大口,孟文蓝见了,也抢过来喝了几大口。 金燕燕看呆了,要是放在平时,金燕燕绝不允许她们这个样子,太不淑女了。但今晚她没有阻止,心想就让她们喝醉了算了,好好睡觉去吧,她需要一个人静静,这头脑、这心里乱的,快疯了。 孟文蓝和孟文馨却没有醉,把一瓶酒喝光了,还在那精精神神坐着,金燕燕知道她们是在等爸爸,心中更加酸楚难过。 桌上电话响了几次,孟文蓝负责接听,都是亲戚朋友打来的,母女三个和孟绍安,早在上午就往京城孟家老宅打过电话,也给其他的亲戚们都打过,晚上就不用再打。 孟文蓝提醒金燕燕:“妈,上午我姨妈不在家,你等会得再给姨妈打一个。” 金燕燕答应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忙对孟文蓝道:“快,你现在就往你姨妈家拨个电话!” 孟文蓝拿起话筒拨打,接电话的正好是她姨妈金蕊。 金蕊原本叫金蕊蕊,后来改成了单名。 金蕊和金燕燕也是一对相似度很高的双胞胎,金蕊是姐,金燕燕是妹,年轻时候就像现在的孟文蓝孟文馨,不特别说明的话,外人一般分不清姐妹俩。 现在的金蕊和金燕燕就容易分辨了,金蕊人到中年,身体不太好的缘故,吃了不少营养补药,发胖了像个球一样,金燕燕却很会保养,身材容貌都保持得极好,还是个三十出头的美少妇。 金燕燕接过孟文蓝递来的话筒,和金蕊刚说得几句,那边就突然挂掉了,金燕燕再拨打,那边也不接,金燕燕脸色很不好。 孟文蓝问道:“妈,你刚才跟姨妈说‘不要再去邓家’,姨妈好像生气了,为什么?那个邓家,是不是……就是邓秋平的家?” 金燕燕被金蕊挂了电话,心里恼火,瞪了大女儿一眼:“别跟我提邓秋平!” 孟文蓝撇了撇嘴:“虽然不愿意,可事实无法改变,大哥都调查出来了,爸爸为了报答邓秋平的救命之恩,才娶了你,因为你肚子里有了邓秋平的骨血,所以我和文馨就是邓秋平的孩子。” 金燕燕听到“调查”两字,悚然一惊,脱口道:“不,你们根本不是邓秋平的孩子!” 孟文蓝楞住,就连绻缩在沙发上的孟文馨也瞪大了眼睛,姐妹俩一起看着金燕燕:不是孟家女,又不是邓秋平的孩子,难道,还另有一个父亲? 金燕燕也有些怪自己嘴快了,但事已至此,她心一横,说出了真相:“你们的亲生父亲,他叫慕容盛杰。他不是普通人,他的家族更加显赫,海城最出名的那个港口,还有整队整队的航运轮船,都是他家的。现在的孟家可以给予你们的一切,要是放在从前,慕容家能给你们多十倍不止! 他跟着他的家族去了外国,这辈子也许不能再见面,但是你们记住,你们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孩子,你们的出身、血统同样高贵! 当年我们很相爱,他突然就走了,没有告别,可我怀孕了,你们的外祖父、外祖母是容不得我败坏家门的,我也是没办法,就请求你们姨妈带我去她未婚夫邓秋平工作的地方,虽然邓秋平之前刚回来过一次,但女方也可以去探亲的。 我打算在那里躲一躲,或者索性找个男人嫁了,生下孩子再说,我舍不得打掉你们,因为我那时真的很爱那个人,你们是他留给我的念想。 在伐木队见到了你们爸爸孟绍安,他温文尔雅、英俊潇洒,风度气质与你们父亲相似,他总是分不清我和你们姨妈,闹了不少笑话,我对他也很有好感,可他有了关秀芝。 不久邓秋平出事了,他是为了推开孟绍安才被大树砸倒的,临死前,他请孟绍安关照他的未婚妻……后来事情发展下来,不说你们应该也猜到了,我代替你们姨妈,以邓秋平未婚妻的身份嫁给了孟绍安,这是我们姐妹之间的秘密,孟绍安不知情! 可是你们的姨妈,她不能忘记邓秋平,依旧跟邓家来往。这么多年,我为什么不肯带你们姨妈来孟家走动,就是因为她太轴,不肯听劝,这万一谈着话,泄露出来怎么办?所以,我宁愿多贴补她钱财物质,她生完孩子身体不好,又有根治不了的哮喘病,我年年都给她寄营养补品、特效药什么的,但是不能让她出现在孟家亲友圈子里。 等过完年,我看我得抽空,去一趟京城找你们姨妈,必须跟她说明厉害,万一孟哲翰抽疯,又要调查个什么东西,查到你们姨妈那里,可就完了——孟绍安本是为了邓秋平离开关秀芝,转而与我结婚,可你们却不是邓秋平的孩子,他该有多生气……” 孟文蓝和孟文馨一致沉默,她们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有人敲门,金燕燕走去开门,是邻居家主妇送来点什么东西,两个女人就站在门口客套着。 孟文蓝问孟文馨:“你觉得,‘慕容’这个姓好听吗?” 孟文馨用力摇头:“不好!腐败万恶的资本家!我只要姓孟,我就是孟家的女儿!” “那我们也找个时间,去看看姨妈吧,姨妈身体不好,有哮喘。” 孟文馨和孟文蓝对视着,点了点头。 第一百六十一章跟她家沈誉简直天生一对 孟哲翰并未如金燕燕母女所想那样,沾孟绍安的光入住他们单位的招待所,出了大院之后,他走去搭乘公共汽车,想着找个远点的招待所住一宿,明天就走。 不料他二叔紧追而来,跟着上了公共汽车,这个当儿了,车上零零落落的只有三四个乘客,叔侄俩坐到了一块。 孟哲翰:“……” 孟绍安:“你告诉二叔,那女孩在哪里?” “恕难从命。” “孟哲翰,阻止别人骨肉团聚,不道德!” “这话由你说出来,很可笑。” “当年我是不知情!要是有人告诉我……” “你是在责怪关秀芝?” “……我没有!” “那就不必要了,你已经抛弃她,如果我不说,你永远不知道,照旧享受着你的安乐幸福生活,又何必自找麻烦,再寻问她的下落?” “那你又为什么特地来找我?” “你认为呢?” “因为你也知道,孟家的骨肉,不能流落在外头!” “你错了,我不是因为这个,而是这件事对我触动太大,我心目中二叔的好形象不复存在,再看看、想想那女孩从小所经历的……我就痛苦、生气,但罪魁祸首是你,所以我来找你——三岁孩子都知道,没有人犯了错还能置身事外,该承受的,哪怕只是面壁思过,你也得受着。 另外,她并没有流落在外头,她依然姓孟,就是孟家骨肉,只不过不是我们这一支罢了。” “不行!她是我的亲生女儿,必须回到我身边!” 孟绍安再次被大侄子的话刺激到,胸口闷闷的呼吸不畅,没控制住自己喊了出来,引得公共汽车司机回头张望一下,幸亏现在路面上已没有什么车辆和行人,不然还真怕出事故。 “注意,你影响到司机工作了。” 孟哲翰道:“我说过,她不愿意认你。”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需要告诉我她在哪里?我现在是着急找到她,你不说,慢慢地我也能查得到!” 孟哲翰看一眼孟绍安:“如果你能查得到,就不会出来找我。” 孟绍安无语,他确实就是担心大侄子针对他,刻意隐藏那女孩的消息地址,所以才追过来套问的。 “算二叔求你了,哲翰。” “不行,她能活下来不容易,你毁了她的母亲,别又害了她。” “你……我是她的父亲,我只会加倍爱她!” “你不配,看看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一个画皮恶鬼婆娘,两个心狠手辣的劣迹少女,假设那女孩跟着你回家,我能想像得到是什么后果。” 孟绍安沉默了一下,说道:“不要这样说燕燕,她毕竟是你二婶,文蓝和文馨,也是你堂妹,她们以前年纪小,现在长大懂事了。” “冲你这话,我就知道,认回亲生女儿只是你无心之语,其实对她并没有真感情。” “不是,我……” “如果你还是我二叔,我从今后就不承认有二婶,这个婚姻是以不正当手段算计来的,以伤害他人为代价;我还得查一查,当年关秀芝的死,也不定也是她干的!你的两个养女与我无关,不是我堂妹。好了,我要下车了,请让让。” 孟绍安:“……” 他决意要紧跟孟哲翰,非要问出个水落石出,因而一听到站了,就马上站起身,干脆利落地先下了车,谁知直到公共汽车关门,重新往前开,孟哲翰还没下来,孟绍安才知道被诓了,气急败坏,却已经追不上了。 而京城徐家,沈誉的外祖家,今年的除夕也过得特别热闹喜庆,主要是徐老太太高兴啊,心情好精神好,就乐意多费心张罗,恨不得把个大年夜整出花儿来。 徐老爷子也乐呵,外孙沈誉,自小就是是老两口最宠爱的宝贝乖孙,精心抚养着,眨眼间就长大了,长大好哇,成家立业就可以放心了,可他都二十七了,却不交女朋友,不是没人喜欢,而是他不要,老两口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暗暗着急—— 家孙和孙女好几个,他们中只要有一个结婚,延续子嗣就成,其他的不管了;外孙可是宝贝闺女留下的唯一血脉,他不结婚可不行,怎么着也得哄他娶回个媳妇儿! 所以一听沈和平汇报,说沈誉有中意的对象了,是他自己看中的,急着要结婚,可把老两口乐坏了。 沈和平又说到孟桃花的身世,是个遗腹子,母亲生下她就难产去了,她跟着爷爷长大,爷爷去世后,还被那不长眼的人退了亲,嫌弃她是农村姑娘没文化,后来遇到沈誉,沈誉偏就喜欢这种实心眼有点傻气的姑娘,两个人谈了对象,沈誉对姑娘是真心疼爱,经常寄钱、寄衣裳、营养品什么的。 姑娘也很喜欢沈誉,可她又有长辈出来,意思是不太想让两个人结婚,嫌弃沈誉城里人,太远! 沈誉沉稳安静地坐一旁听着他爸说话,心里吐槽:沈和平同志真是不擅长讲故事,父子俩在车里明明编得极好,这时候经由他说出来,差点变成另一个版本。 徐老太太听着听着就抹起眼泪,说桃花这姑娘真是可人疼,也从小没了娘,跟她家沈誉简直天生一对啊,没关系,以后姥姥会加倍疼爱她! 徐姥姥压根就没问桃花长得好不好,人品怎么样?在她心里,她外孙看上的,不需要质疑,肯定就是好的! 徐姥爷拍桌:“姑娘那长辈什么人?你告诉我,我找他去,让我来跟他谈!新社会,婚姻自由,他个老顽固在那指手划脚算个啥?” 徐大舅徐重华说道:“哪用得着您老出马,让誉儿大舅母去就行了。” “不行!女人家优柔寡断,这婚姻大事就不能拖拉,那家伙不是嫌我们远嘛?万一趁着过年,又给姑娘相看对象怎么办?就得速战速决!” 徐大舅暗自腹诽:您老双标也太严重了吧,前些天讨论霖儿的婚事,您说急啥?谈对象,没个一年两年的,双方怎么能充分了解清楚? 这会到了誉儿,您倒是直接要速战速决了! 面上却是什么都没表现出来,沈誉是自家亲外甥,从小看大,当然也操心他的婚事,因而恭敬地点头:“父亲说得对。” 沈誉适时说出自己的计划,他其实只是把结婚对象的消息公布一下,姥爷、姥姥同意支持就可以了,并不需要两老亲自出马。 徐姥爷和徐姥姥却上了心,决定等过完年,天气再暖和些,就去d省看望桃花姑娘。 第一百六十二章 金牛哥送新年礼物 临水村,孟桃很用心地和孟金牛一起过大年。 其实她和孟桃花,不仅容貌相似,性格上除了不肯为了所谓爱情变成包子,钻牛角尖吊死在一棵树,其它方面差不多,骨子里都很传统,比如安分守己,很认真地过日子,不贪心……嗯,小钱钱是要贪的,毕竟关乎生存问题,况且有能力赚到,为什么不要?不去贪那种不属于自己的就是了。 两个人,哦,还有小旺财,三个的年节也是非常好玩的,几个节目就足够乐呵。 首先贴春联,孟桃在蒙州买的对联和年画,贴上去之后,整个院宅顿时显出浓浓的年味儿,看着就喜庆热闹。 孟桃买的年画多,就给包大队长和周翠玲、汪铁根、林大刚各送了几幅,他们都十分的高兴。 然后就年夜饭,不需要怎么准备,都现成的,杨婶腊月二十七做扣肉,给送了一碗来,孟桃也煎炸了些鱼块、肉馅蛋包回送,自家留些,都存放在空间里,直接拿出来蒸热,再杀了只和邻居换的小母鸡,白斩鸡块,然后小火炉炖个小锅,里面煮的排骨、粉丝、空间大白菜……简单而美味,两人一狗,听着收音机,吃得开开心心。 话说小旺财给孟桃养的,饮食习惯完全像个人一样,什么都吃,蔬菜瓜果,连粉丝它也会吃。 开饭前金牛还烧了一挂电光炮,坐着轮椅呢,就学人家拿在手上点燃,想帅气一挥手抛到院子里,结果经验太少,他压根就没机会玩过炮仗,扔得迟了些,差点没把他爪子给炸糊。 好在有惊无险,小旺财嫌弃地冲他叫几声,金牛自己都乐傻了,哈哈哈笑得停不下来。 孟桃是在县城买的几封爆竹,还有十二个烟花,就那种搁地上点燃,瞬间喷出火树银花,夜色中璀璨绚丽如梦如幻,后世的烟花品种更多更奇巧,但孟桃就是中意喜欢看这个。 吃完年夜饭,这年代也不讲究什么零点了,直接把烟花在院子里摆上,一个一个点燃,邻居大人小孩看到他们家院子火星冲天,还以为发生火灾,纷纷跑过来,见到是放烟花,顿时高兴得拍手叫好,挤了满院子的人,欢声笑语热闹非常。 等人散了,金牛转动轮椅在屋里转一圈,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灯笼送给孟桃。 这可是个惊喜哟,漂亮雅致的小灯笼,用细麻绳系在一根两尺长竹枝上,孟桃忙接过来看,剖得细细的竹皮做骨架,里面固定了半支蜡烛,外头围的是米色纸,还是折成了匀称褶子的,上头画着点点桃花,可爱极了,孟桃高兴问道: “金牛哥你买的吗?送给我的新年礼物?” 金牛不好意思地笑:“你喜欢就好,我自己做的。” “啊,你还会做这个?金牛哥你真厉害!” “没啥厉害,我就是看了王二狗他爹,给他们家小闺女做灯笼,觉得也不难的,过年了,我也没啥好东西,就试试做一个给你玩。” “这个灯笼可好了,我喜欢,谢谢你。我这就点亮它,这纸质还挺不错,哪弄来的?” “上次孟大哥他包衣服的,放在箱子里说没用了,要扔,我就捡了收好。” “这桃花你画的?还挺像。” “我哪会画,拿红纸融的,然后用筷子头点上去,就成了。” 孟桃乐不可支:“金牛哥,你可真是个宝藏男!” 孟金牛不懂什么叫宝藏男,他就是看着孟桃高兴,自己也开心得很。 晚上九点多钟,山村寂静,就算是过年,这时候人们基本也都睡去了,节约灯油啊,还有柴火,坐着要点灯,又要烤火的,浪费。 孟桃和金牛、小旺财还没睡,汪铁柱也来了,几个人约好了要守年的,嗯,还有一个,等会就到。 周翠玲拿着手电筒跑来,她和张国庆没结婚,过年节还得在自己家,说好了晚上来桃花家,吃烧烤。 孟桃和汪铁根已经开始动手烤了,金牛在旁边帮着递拿东西,一个简易铁丝网架在小火炉上,一块块腌渍过的老虎肉滋滋冒油,香喷喷诱人垂涎欲滴。 汪铁根在家里没吃够肉,再说年轻人也容易饿,忍不住咂巴咂巴嘴,小旺财立刻转过来,眼睛瞪得溜圆,紧紧盯着汪铁根的嘴巴,汪铁根故意冲小旺财“汪”地叫了一声,小旺财立刻回他一长串汪汪汪。 汪铁根:“……” 孟桃和金牛大笑。 周翠玲关好院门进屋,一边喊冷一边直呼肉肉好香,放下电筒,她却先冲着孟桃插放在窗边的小灯笼去:“这个谁的?” “我的,你别动!”孟桃说。 周翠玲才不管,把小灯笼拿了起来:“真漂亮,我喜欢!你从县城买的吗?怎不帮我买一个?我有钱的。” “有钱买不到,我哥亲手给我做的。” “你哪个哥?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个哥哥了。” “是不是羡慕忌妒啊?” 周翠玲翻白眼:“对!就羡慕忌妒了,满意了吧?那你就把这个灯笼送我?” “不行,我只能告诉你,这是金牛哥送给我的新年礼物,他会做灯笼,你可以求他,让他给你做一个。” “真的?金牛哥还会做这个啊?” 周翠玲立刻走到金牛身边求着:“金牛哥,你最棒了!我觉得你越来越帅了,你就帮我也做一个吧?” 金牛哥也是喜欢被人吹捧的,乐得合不拢嘴,不过他还能保持一点清醒:“那、那个,没有好看的纸了。” “我家有,我明天就找来,还要什么?” “不要什么了,竹子、铁丝和蜡烛我们家里有。” 汪铁根说:“翠玲姐,我也会做的。” 周翠玲:“去去,别闹。你会做什么?你会挖竹鼠我还相信。” 汪铁根气得:“我真的会!金牛哥做这个灯笼,我就在旁边看,还帮金牛哥跑腿,金牛哥也教我了,怎么我就只会挖竹鼠,就不能让我也帅一帅?” 几个人笑倒。 烧烤的材料,有了老虎肉,就不拿牛羊肉了,来点五花肉、鸡块,加几个土豆、馒头,烤得焦脆,蘸番茄辣椒酱吃,香得很。 孟桃没有说吃的是老虎肉,只告诉他们这是牛肉,周翠玲和汪铁根都表示疑问,但孟桃坚持,他们也就信了。 说说笑笑,吃吃喝喝的,不知不觉就过了零点,将近一点钟,大家才收拾东西,洗漱了休息。 旧年夜已过,明天便是新年伊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年初一 大年初一没下雪,太阳倒出来了,这可是好天气,村里男女老幼都走出院宅,村头村尾逛着玩,晒晒太阳。 新年穿新衣,特别是小孩子们,身上基本都有件新衣裳,有的是新鞋袜,但不管新衣旧衣,今天的大人小孩,全都弄得干净整齐,个个都比平时要体面好看。 村头村尾,小孩子追闹嘻戏,大人们三五成群谈谈笑笑,年轻小伙和姑娘们,三五成群聚一块谈笑,有的直接坐上牛车,上公社玩去了。 孟桃不去公社,吃过早饭,汪铁根和金牛玩棋子,她就锁了堂屋,带上小旺财跟周翠玲在村子里各处走走看。 路上遇到于婶,直接拉着去她家,吃了一碗糖水茶,就是油炸的米花,用滚沸的糖水冲泡,喝糖水吃米花,如果是饿的时候那可美味得很,奈何孟桃和周翠玲刚吃过早饭,再灌这么一碗下去,真是涨得不知怎么说好。 去到周翠玲家,一家子也在那喝糖水茶,两人推拒了杨婶要给她俩各冲一碗的好意,上楼去坐了一会,周翠玲拿出张国庆送的几样礼物给孟桃看,告诉她这几天两人都去了哪里玩,边说边笑,发自内心的幸福甜蜜,孟桃都能感受得到。 周翠玲又拿出两人合照的相片,孟桃才想起来,她答应刘爷爷给寄相片的,这次去蒙州忘记照相了。 正看着他们俩的相片,杨婶在楼下喊周翠玲,让她赶紧下来,她的初中同学找她玩来了。 三个同学从外村来,周翠玲得陪陪,孟桃就先告辞了。 带着小旺财回到家,发现自己家里也是很多人,男男女女约莫十来个,都挤在金牛那间屋里,活像开会似的,还有人在争吵。 争吵的是孟金牛、汪铁根和村里一个青年林三猛,孟桃知道他,是林二虎的弟弟。 林二虎、林三猛在村里小有名气,力气大,打架狠,村里人对这兄弟俩都有些犯憷,一般不会招惹他们。 金牛一个伤病者,会和铁根一起针对林三猛,不知是为了什么。 林三猛“嘭”地拍了一下床架,嚷嚷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了他又没做什么,就是来这里看大伙儿玩棋打牌而已,凭什么不让?况且今天大年初一,大家都图个高兴,也别太过份了。” 孟金牛说道:“我家跟他家有仇,就不让他来,叫他走!” 汪铁根推着边上一个戴毡帽、穿着破洞露出棉絮棉衣的小伙:“快走!你是没脸呆这儿的。” 林三猛指着汪铁根:“我看谁敢动他!今天我就罩定田老六了,汪铁根你再动一动,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孟桃这会也看清了那个戴毡帽低着头的小伙,原来是田老六,她这个气啊,也不发话,直接上前一把撅下林三猛的手指,把林三猛痛得嗷嗷叫,本能地就要朝她拳打脚踢。 孟桃自然不会让他得逞,抓着他的两根手指,将整个手臂往他背后扭,林三猛躬得像个煮熟的大虾,孟桃抬脚将他踹趴在地上,然后快步过去,揪住了田老六的衣领,往外拖。 田老六挣扎着,嘴里喊道:“三嫂……三嫂你别……” 孟桃回手啪啪甩他俩耳光:“瞎了你娘的乌鸡眼,再敢乱叫?” 田老六被打得眼泪鼻涕淌下来:“桃、桃花姐!我没害过你,我跟你没有仇的啊!” “没害过我吗?那次在山上,是谁在背后撞我的柴捆,让我摔下山坡的?田老六,我还一直没找到机会呢,你今天送上门来,正好合适!” 田老六被拽出门,完全没有抵抗的可能,想到石大头的下场,他这才真的害怕了,哭喊着:“桃花姐!你饶了我,我再不敢了!” “桃花姐也不是你能叫的,谁给你的脸面,竟敢跑到我家里来?找死是吗,我成全你!” 孟桃一边往外拖,一边将他在门框上用力撞两下,又摁在门槛上踩几脚,田老六鬼哭狼嚎。 所有人都被孟桃这股生猛劲儿震住,这才想起来,这姑奶奶可是山上打过野猪的,连大力士林二虎都佩服,敢招惹她?是真的找死了。 屋里一片静寂,连趴地上的林三猛都不喊痛了。 却有人看不过眼,周翠梅上前劝说:“桃花,我看算了吧,他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懂什么?见这里热闹就钻进来瞧瞧,怪可怜的。你看着我面子,就放过他吧,啊?” 孟桃脚下踩着田老六,冷冷地睨周翠梅一眼:“你又是谁?你有多大面子,在我家指手划脚,我还得看着你?” “你!”周翠梅被当众下脸,羞恼起来,回头看向孟金牛,声音娇嗔:“金牛,你不管管你妹子!她怎么能这样对我?” 孟金牛楞了一下,想起什么来,忙转脸看向汪铁根:“那天,那个东西你看完放哪里了?” 汪铁根走到墙角一个旧木箱子里翻翻,拿出一个布包扔给金牛:“这儿。” 周翠梅脸色一忽儿红一忽儿白,跺脚:“孟金牛你不是人!我送给你的东西,你拿给别人看!” 孟金牛把布包儿递还给周翠梅:“当时就叫你拿走,你跑得溜快。我也没看,因为你放在铁根床上,他过来,就打开看了,这也怪不得他。你拿回去吧,我不要,我都忘记这事了。” 周翠梅又气又羞,转身就要跑,可是想想那布包里是她在扫盲班上给孟金牛写的情书,还有亲手做的两双鞋垫,万一又被哪个莽撞鬼打开看,她就真的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最后还是拿回布包,狠狠瞪孟金牛一眼,头也不回地跑了。 屋里有人嗤笑出声。 孟桃继续踩田老六:“说,谁叫你来我家投毒下药?” 田老六:“……” 什么啊?这罪名他可担不起,他哪里来的毒药? “我没有,我冤枉!” “不说是吗?”孟桃踏脚在他脊椎上:“我稍微用点力,你这里就得断掉,我可以赔你医药费,以后你就像石大头那样了。” 田老六大惊失色:“不!我说,我说!” 第一百六十四章 特别想念桃花姐 田老六哭着说:“我三哥本来是带着三嫂回村过年的,可是在公社上被坏人打劫,还给打成重伤,三嫂无情无义,扔下三哥自己回省城去了。三哥现在县城住院,天天躺着一动不能动,特别想念桃花姐,他知道他错了,对不住桃花姐。 前两天我刚去县城看望三哥,三哥说他准备和那个女人离婚了,又说我以前和桃花姐处得好,让我时不时地过来看看桃花姐,有活儿,就帮忙干点……” 孟桃踢了他一脚:“不准叫桃花姐!” 屋里这些人听到了田老六的话,议论纷纷,都说田志高遭报应了,城里媳妇是那么好找的?看看现在一出事,人立刻就跑掉,这才想起桃花的好来,后悔莫及喽! 几个姑娘更是拍手叫好:田志高忘恩负义,现世陈世美,就该狠狠地打!那抢劫的咋不直接弄死他算了,这样的人活着浪费粮食! 包大队长过来,见孟桃把田老六打得鼻青脸肿,还踩在脚底动都不能动,问他做了啥,孟桃说: “这是个坏种,以前上山砍柴,他从后头推我摔下山路,要不是有树木挡着,我也就摔死了。他还敢跑到我家来,我还没撅断他手脚呢!” 包大队长训斥田老六几句,让孟桃把人放了,过去了的事,当时就抓住,现在说也没用。 孟桃又踹田老六两脚:“快滚!再敢踏进我家院门试试,过我家门口都不行,让我瞧见就揍死你!” 田老六赶紧爬起来,还记得抓起落地上的帽子,一拐一瘸地跑了。 跑出孟家院子,在路口那里回了一下头,满眼怨毒。 他刚才说谎了,并不是三哥叫他来的。 是四哥田志远,四哥说三哥后悔不要桃花了,所以告诫他们别再招惹桃花,三哥知道桃花另外有了对象,心里是难过的,但他觉得以前对不住桃花,所以愿她有个好生活。 四哥认为,桃花能够在他们家吃苦耐劳四年多,都是为了三哥,她以前有多么爱三哥,大家都清楚。她知道了三哥另娶冼芳芳,跑上省城闹事,从三哥三嫂那里得到了赔偿的钱,才开始过上好日子,可她心里肯定还是有三哥的,书里都说过,初恋最难忘! 谁也没想到,孟老头还有贵人老朋友,开着小车来找桃花,不是大官是什么?要是那些人再早点来找桃花,三哥是不会抛弃她的。 如今的桃花交了好运,可巧三哥也要跟城里那无情无义的三嫂离婚,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桃花,让桃花知道三哥其实还想着她,按照桃花的痴情,肯定能回心转意! 那个城里的对象不成问题,这才认识多久啊?没有感情的! 指不定这对象也是冲着孟老头那当官的老友来的! 要是桃花和三哥破镜重圆了,不仅三哥能借贵人的势,兄弟几个都可以,田家就又有好日子过了! 田志远一番分析,田老六和田老七都觉得有道理,田志远就让他们趁着过年,混在窜门游玩的年轻人中间,多往孟家院子走走,瞅着机会,就跟桃花说话,告诉她三哥想她了。 田老七以前也瞧不起桃花,刁难捉弄过她,不太敢来,田老六放假回家倒是经常跟着桃花一起干活,他觉得桃花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就决定来试一试。 自己一个人跑去孟家,显得太突兀,也怕别人说,田老六用王水凤给的钱买了一包烟,去找林三猛,林三猛就带着他过来了。 却没料到,现在的桃花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不仅相貌变得洋气好看,性子也变得阴毒,简直换了个人似的,瞧见他,一句话不说,上来就打个半死! 田老六擦了把嘴角的血沫,心里发狠:孟桃花,等着!总有一天我整死你! 金牛屋里,包大队长对着年轻人们训话:“大过年,可以在一块儿玩玩笑笑,打架斗殴绝不允许!” 林三猛已经从地上起来,抚摸着自己的胳膊,怒视孟桃:“是桃花先打我!一声不响就动手,趁我没防备,要不看你是个娘们,我早就……” 包大队长瞪眼:“你早就怎么样?我看你小子是要再揍一顿才老实!” 孟桃抻抻袖子,说道:“林三猛,要不要到院子里去,或者院门外也行,我就跟你比划比划,看看娘们厉害,还是你这爷们厉害?” 包大队长:“桃花你是有点力气,也藏着些,像以前那样不好吗?女人家家的,动不动地就把大男人撂倒,亏得城里人看上了,不然这村里还没人敢要你。” 一屋子年轻人都笑起来。 孟金牛没笑,他没听出来包大队长话里有玩笑的意思,他心里憋气、难受:桃花力气大怎么啦?藏着掖着所以才受那田家人欺负,就应该这样,敢招惹直接打! 林三猛还以为包大队长在给他撑腰,得意地斜睨孟桃,哼声:“就是,这种糙婆娘,送我都不要!” 孟桃:“……” 一边用脚拦着跃跃欲试想冲出去撕咬的小旺财,一边对林三猛说道:“你回去告诉林二虎,我没有真撅断你那两根手指头,是看在他的面子。 你今天为什么敢这样做,是得了田家的好处对不对?明知孟家与田家结了死仇,还带个田老六来我家,这是打我的脸吗?你看不起我孟家,想让林家跟孟家也结仇,是不是?如果你林三猛能代表林家,那行,结仇就结仇,我不怕!现在,你给我滚出去,从今天开始,孟家和林家,不来往!” 孟桃说完,也不管包大队长在场,上去就要抓林三猛,林三猛毕竟不是田老六,他体格壮有力气,刚才被孟桃那样踩在地上已经丢了大脸,这会见孟桃又来,他立刻戒备起来,用尽全力,想反制住孟桃。 但他很快失望,并认识到孟桃花这个死女人,真的是力气大到令男人恐怖。 两个人都不会什么招数,就这么你来我往动手动脚,包大队长的吼叫声也不管用,边上的小伙们正打算要拉架,胜负已定了:孟桃还是老招式,捉住人胳膊往背后扭,直接拖出去,扔出了院子。 林三猛在院门外一阵叫骂,孟桃又给他一顿暴揍,拳打脚踢还甩耳光,林三猛眼见屋里的人都跑出来看,被女人这样打,他丢不起脸了,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 第一百六十五章 狡猾的金牛哥 包大队长对这样暴力的桃花也是没辙。 站在孟桃的立场,田老六和林三猛确实该揍,但包大队长做为大队干部、整个大队的领头羊,肯定是要讲究安定团结,当着村里的后生辈们,更不能表现出支持鼓励用拳头武力解决问题,他象征性地训孟桃几句,背着手走了。 年轻人们也陆续散去,孟桃并没有挽留,按照老辈人的说法,大年初一家里来人越多,就表示今年福气旺、财运旺,所以主人家都会煮糖水、拿出瓜子花生招待,她不信这个,人多才会乱,这不,都跑她家打架来了。 回到金牛房间,还有几个人没走,两个下棋的小伙不受影响继续下着,三个姑娘坐火盆边烤火,一边和孟金牛说着话,汪铁根拿着扫帚、撮箕在打扫房间。 看见孟桃回来,金牛满眼愧疚,都怪他这个哥哥没用,总是要妹妹出头。 他心疼说道:“妹,你下次揍人,拿棍子打,别伤着手。” “我没事,还没打过瘾呢。”孟桃回答。 三个姑娘都笑起来,孟桃看看她们,是罗丽花和她堂妹罗秀花,还有一个是余小敏,这倒是个稀客,从那次上山遇到野猪之后,孟桃好像就没见过余小敏,听说她跟着她妈去了外县,看望并照顾生孩子的表姐。 今天三个姑娘都穿新衣了,打扮得格外鲜亮,村里没什么撞衫不撞衫的说法,有得穿就不错了,因而罗丽花姐妹俩是同样的红底大花朵卦子罩着棉衣,新蓝布裤子,自己做的新布鞋,鞋面用彩线绣两朵花叶,脖子上还围着带流苏的格子围巾,这是很常见的乡村式新装,瞧起来像一对双胞胎,挺喜庆。 余小敏就是城里的风格了,非常时髦,一套米黄色列宁装,里面穿铁红色半高领毛衣,原本两根齐腰的麻花辫被剪短了,只到肩部,辫梢用大红玻璃丝系着蝴蝶结,显得活泼俏丽。 不过现在还没有到穿夹衣的时候,今天虽然太阳出来了,雪堆还在,阴凉地方依然寒冷彻骨,不穿棉衣抵挡不住,孟桃现在体质极好,都还要穿着蓬蓬松松的棉衣,才能保暖。是以余小敏就算坐在火盆边,也一直在吸着鼻子,说话鼻音浓重,明显感冒了。 这是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主儿。 孟桃跟她们一一打招呼,问余小敏:“有些天没看见你了,是走亲戚去了吗?” “是啊,我姨妈家的表姐生孩子,姨妈年纪大身体又不好,就叫我妈过去照顾月子,我妈非让我陪着,我们就在武河县城住了一阵,桃花,你看我变了吗?”余小敏笑着说。 孟桃点头:“变了,变更好看了。” “咯咯咯!”余小敏很高兴。 罗丽花伸手拉孟桃:“桃花快坐下烤烤火,刚才你做得对,那田老六和林三猛都不是好东西,该打!” 罗秀花从兜里掏出把瓜子:“桃花,来吃瓜子。” 孟桃摆手:“我刚跟林三猛打了架,手脏,得去洗洗。我家也有花生瓜子,等会拿给你们吃啊。” 孟桃带着小旺财出去洗手,开锁进堂屋,端来一簸箕的水果糖、瓜子花生,给大家吃。 金牛只要吃饱饭了就不贪零嘴,他连瓜子都不会嗑,所以零食类都让孟桃收在堂屋。 摆放在金牛床头桌上的座式收音机,这时候被打开了,余小敏开的,还问金牛要听哪个台的节目?金牛说哪个台都好,放小声点,他们俩还在下棋呢。 下棋的人摆手:“你们随便,我们没关系。” 余小敏就调到个节目,讲一会故事又唱个歌子的,音量中等不影响说话,倒也显得热闹有气氛。 大家吃着花生瓜子、糖块,一边闲聊,余小敏突然问起刚才金牛还给周翠梅的那个布包: “金牛,那里面到底是啥东西?是不是订情的物件?你和周翠梅谈感情了?多久了?” 余小敏这一连串问的,楞把孟金牛逼得脸色泛红,赶紧否认:“别、别胡说,坏人家姑娘名声可不好,我和她没有谈感情!” “那周翠梅为啥巴巴儿送给你东西?刚才还用那种口气朝你说话,我们都以为你俩已经是对象了。”余小敏说。 孟桃也好奇地看着金牛哥,还别说,昨晚周翠玲可能真不是开玩笑,她家金牛哥确实变帅了! 天天屋里养着,营养足够,肤色变白还长肉了,透着健康的红润,在医院递的光头,已长出寸许乌黑头发,身上穿着孟哲翰送的一件夹克式棉衣,友谊商店买的牌子货哦,就连他坐着的真皮轮椅都给加分不少,本年代高富帅形象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难怪引得人家姑娘自己跑上门来表白。 孟桃忍不住笑:“周翠梅什么时候来的?连我都不知道?” “就你去蒙州那天。” 孟金牛以为桃花妹子是在笑他,脸更红了,直接变成一块大红布,脖子耳朵也连片红过去,他学着沈誉、孟哲翰以及徐玉霖刘建业几个,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非常严肃认真地澄清: “我跟她啥都不是,肯定不是对象!她送这个的时候,我都没答应收,也没能说上几句话,都是她自个儿在那叭叭叭说个不停。 后来汪铁柱过来了,我以为当着汪铁柱的面,她不能咋样,可她还是把这东西往我怀里塞,我赶紧塞回她手里,她又塞我怀里,我……我急了扔下地,她骂一句‘孟金牛你这个傻子’,捡起来就往床铺枕头下塞,可那是汪铁根的床,我没来得及说,她麻溜跑掉了! 我轮椅只能追到门口,张望了一会,回头就见汪铁柱打开看了,叫他别看,他偏要看。” 几个姑娘一致看向汪铁根:“你看到什么了?” 汪铁根把一粒花生米扔嘴里:“都放我枕头底下了,金牛哥又不要,我就好奇看看,不能白担这个名不是?里面有一封信,两样针线。” 余小敏追问:“那不就是情书喽?都写了些什么?” 孟金牛不让汪铁根说:“这个就不要说了。” 汪铁根点头,余小敏很不满:“金牛你啥意思啊?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孟金牛:“没有。” “那你喜欢啥样的?” “我、我也不知道。” “金牛,你看我怎么样?” 余小敏说着,直接蹲到金牛轮椅前,抓着两根小辫子,歪头眨眼卖萌、摆美美的造型:“金牛哥,你要是同意,我俩现在就可以开始谈对象!” 这一波操作,惊呆罗丽花、罗秀花姐妹俩,让汪铁根和两个下棋的小伙大开眼界。 孟金牛吓得赶紧转动轮椅,直接倒退两米。 孟桃:“……” 不管余小敏是真是假,勇气可嘉,孟桃却不喜欢,显得咄咄逼人,就算金牛同意,这对象怎么看都是女强男弱版,谈起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 如果罗丽花、罗秀花也有这种想法,她倒是倾向于她们俩。 正想找个什么理由帮金牛解围,金牛自己开口了:“不行的,那个我、我有喜欢的人,她在我们老家那个村。” 屋里静了静,汪铁根低头噗哧笑出来,两个下棋的也低头偷笑,罗丽花姐妹俩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抓着瓜子猛嗑。 余小敏表现还可以,尴尬地笑着说跟金牛开玩笑的呢,然后拿起铁丝钳拨弄两下炭火,又说家里可能会找她,就赶紧回去了。 过得一会,罗丽花、罗秀花和两个下棋的也相续起身回家,孟桃挽留他们吃午饭,都婉拒了。 汪铁根也回家之后,孟桃问孟金牛:“你在老家真的有对象啊?哪家的姑娘?” 孟金牛挠头:“谁家姑娘会看上我?就是撒个谎而已,省得她们以为我没对象,一个两个都这样……我害怕!” 孟桃大笑:“好你个金牛哥,学会狡猾了!你是男人,怕个球啊?她们主动来找你,喜欢谁你就接着呗,要认真对待,以结婚为目的,花心萝卜可不行!” 孟金牛:“我肯定不是花心萝卜,可我就是怕她们,不敢喜欢。” “是不敢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我现在都不知道啥叫喜欢了。” “就是心动啊,她们对你说话的时候,你的心有没有呯呯呯、慌慌张张地跳?” “没有!她们来,我的心一点都没跳,我还得防着她们对我做些啥?” “哈哈哈!好吧,咱们年轻,不着急,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能让你心跳加快的人,那就是你喜欢的了。” 孟桃被金牛哥逗的笑痛了肚子,因田老六混进家,又跟林三猛打架结仇的坏心情消散无踪,去厨房做了两大碗三鲜肉丝面,拨给小旺财一些,兄妹俩和小旺财美美吃了顿午餐。 吃饱喝足涮了碗,孟桃按着沈誉留的小册子调教小旺财,小旺财聪明得很,仿佛天生就懂,只要孟桃发出指令,它都会准确无误完成,金牛看得心痒痒,也朝小旺财发指令,小旺财却爱搭不理,高兴就去一下,不高兴直接无视。 把金牛郁闷的,转动轮椅非要追着抱一抱小旺财,孟桃正笑看他们玩闹,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嚎哭声:“桃花姑奶奶,救命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他失心疯了 孟桃带着小旺财走出院门,一看又是林三猛。 林三猛这会看起来,比刚才挨揍时还要狼狈,他只穿件起码破了十几个洞的薄旧线衣,光着膀子,脸上、脖子、胳膊上到处是鞭印,背后还用干藤条绑了根竹鞭子。 他就正对院门口跪着,冷得脸皮乌青、嘴唇黑紫,哆哆嗦嗦哭喊着:“桃花姑奶奶救命!我错了!你让我去金牛屋里烤烤火吧,我要冷死了啊啊啊……我再也不敢了!” 孟桃说道:“林三猛,你知不知道今天大年初一?你一次两次给我招晦气,现在又跑我家门口鬼叫,嚎丧呢?姑奶奶活好好的,你皮痒还欠揍是不是?”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敢了!我让你揍!咱进屋到火边去,随便你揍!” 林三猛是真的冷得受不了,牙齿卡卡打架,连打几个喷嚏,清鼻涕直接淌下来长长两条,别说让他进屋了,就跪门口都觉得恶心。 “你滚!” “不!我不滚!我哥会杀了我!” 这时候林二虎和林大刚从路口那边走了过来,走到近前,林二虎抬腿踹了他弟弟一脚,吼道:“老实跪好!没脑子的蠢货,桃花妹子和金牛兄弟不原谅你,不把这根鞭子抽你抽到断了,就别想起来!” 林三猛歪着倒下去,又爬起来跪好,朝着孟桃哭嚎:“姑奶奶!你原谅我吧,你拿这鞭子抽我吧!” 孟桃:“……” 林大刚对孟桃说道:“事情我们都知道了,这小子真是白长个儿了,该懂的一样不懂,桃花你打得没错,就该狠狠地教训他,你别生气了啊?” 林二虎也道歉:“对不住了桃花,这小子太气人了!我爸这几天犯风湿病,只能躺着,来不了,他老人家让我带句话:你就打死这小子,没事!算我们的!只要桃花你消了气就好!” 孟桃笑了笑:“林三猛他要代表整个林家,跟我孟家结仇,要绝交呢。” 林二虎气得又踹他弟两脚:“桃花你别信,他失心疯了!他连他自己都代表不了,还能代表整个林家?简直笑话!我爸现在还时常念叨,当年他和你爷爷一起守麦场、巡看秧苗地,发大水时一起被洪水冲走,要不是你爷爷手快拉住,我爸还能不能活到今天都不知道。他可记着情。 刚才审问这傻子了,他早上带着田老六去你家,你猜怎么着?是田老六买了包烟给他!你揍他一顿是太轻了,他还能跑回去找我一起来‘报仇’,让我爸听见,差点没气死!直接叫我给他一顿竹鞭炒肉。又叫他自个儿背根鞭子过来请罪,让桃花你继续打,打到消气满意为止!” 桃花当然不能真的打。 林三猛自个干的蠢事,不能代表林家,林家惩罚了林三猛,给出诚意,她也就顺梯子下了。 邀林二虎和林大刚进屋坐,但没让林三猛进去,叫他回家去穿衣服:“我说过,看在你二虎哥和大刚堂哥的面子上,我没有打伤你,这件事就过去了。你爱跟谁玩、爱罩着谁那是你的自由,但要是再敢招惹到我,还会揍你,绝不客气!现在赶紧滚!” 林三猛很想先进去金牛屋里烤烤火,实在太冷了,但见林二虎怒瞪着他,只好灰溜溜走了。 林二虎和林大刚进屋跟金牛聊会天,林二虎推着金牛的轮椅,笑着说:“你这带轮子的椅子好不好坐?那天还是我给你从桥头扛回来的呢!” 两人倒是乐哈哈称兄道弟亲切友好,孟桃看着心里却犯嘀咕:按照小说情节,好像是今年秋天还是明年,林二虎会报名去外地参加修建大型水电站,却出事故死了,他妻子葛香芹带着三个孩子守寡,不久孟金牛也领着耿彩月的三个孩子来到临水村,经媒人牵线娶了葛香芹,两人共同抚养六个孩子…… 好在没有人重生省悟前世记忆,不然林二虎那爆脾气,怕是不能跟孟金牛这么好说话了。 林二虎和葛香芹夫妻感情很好,葛香芹开始是不想改嫁的,她要给林二虎守一辈子,但捱不住她娘家人施压,林家好像也没有什么助力给她,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确实艰难,又还年轻才二十多岁,最后是不得不嫁了。 孟桃想着,如今自己来了,知道这个走向,到时可以干扰一下,让林二虎放弃去修水电站,避开那个劫,应该就没事了吧。 晚上周翠玲过来,听说林三猛带田老六混进孟家院子,也是气愤得大骂林三猛不是东西,扬言等过两天回姥姥家,怂恿表妹不跟林三猛好了。 孟桃才知道原来林三猛在追求周翠玲的舅表妹呢。 初二孟桃和周翠玲都没有出去玩,两人在孟桃房间,看着说明书,把缝纫机给安装了起来,这样自己想做点针线可方便多了。 初三张国庆来岳丈家拜年,也来孟桃家坐了会,下午杨婶就顺带着女婿,全家一起回她娘家拜年,周翠玲说去姥姥家拜年也是个大工程,四个舅舅呢,这家吃一顿,那家吃一餐的,得两天后才能回来。 孟桃和金牛都没地方去拜年,就趁着太阳晴好,把上次客人睡过的床单被套拆了,初四早上吃过早饭,挑去河边清洗。 来得早,河边还没人,就孟桃一个,她挑了块大石头,先把衣物被单都浸泡湿水,然后拿出两片空间大白菜,放在竹篮子里,像上次一样诱捕鱼虾。 竹篮放置在水底石块上,过十多分钟再来看,就有大大小小十几尾鱼游了进去,争食大白菜,孟桃没动,觉得这些鱼还不够大,又再等了一会,终于进来两条手臂那么长的大肥鱼,每条约莫有十斤重,孟桃这才发力猛然提起竹篮,捞上来六七条! 连续捞了三次,两斤以下的鱼她都不要,挑拣着扔下河,只要五六斤重以上的。 最后一次捞上来,没来得及挑选,听到岸上有说话声,像是有人也要下来洗衣裳了,孟桃看看满满两桶的鱼,到时不好解释啊,干脆直接收进空间,先养在那两个荷花缸里。 这是她第一次往空间里放活物,料想放一天两天的,应该成不了精。 第一百六十七章 做梦想屁吃 土岸上走下来四个人,领头的是包大队长媳妇于婶,她带着十二岁闺女冬梅也来洗衣了,包大队长家老人小孩十几口,每次洗衣裳也是用挑的。 后面两个是罗丽花,和村里一个姓梁的婶子,每人挽了个竹篮子。 大家互相打招呼,看见孟桃堆在石块上小山似的床单被套,几个都惊呼出声:“咋一下洗这么多?!” 孟桃笑说:“就上次客人来住的,他们走了总得洗洗收拾好,七八个人呢,每人一床,可不就多了。” 梁婶咂舌:“也亏得你家房子宽,有知青住着,可以用他们的棉被,要是我们家突然来这么多客人,还真没法住下呢。” “不是,没用知青们的。我自己准备了几床棉被,客人知道我家条件不好,他们也有带几床过来,这就够用了。”孟桃解释。 “啧啧,还有做客自己带铺盖的,你家客人真是太好了。”梁婶笑道。 “桃花,我帮你一起洗。”罗丽花走过来和孟桃共用一块大石头。 孟桃没拒绝,笑着说:“那晚上我要请你去我家吃饭。” 衣物确实太多了,再有力气,一个人洗也会累个腰酸背痛,还费时间。 河水倒是不冷,这地方挺奇怪,冬天不管怎么刮北风下大雪,河水摸起来就是温温的感觉,大清早还能见到河面上蒸汽缭绕,胆子够大的话,其实可以下河游泳的。 罗丽花也不客气:“好啊,你家的收音机可好了,我最喜欢听里面唱的曲儿。” 包冬梅跟她妈妈占了不远处另一块大石头,回头冲孟桃喊:“桃花姐,一会我也帮你洗,晚上你也请我吃饭吗?” “请!肯定得请。” 于婶笑骂自家闺女:“这幸好是在我们村里,你桃花姐也不是外人,到外边去可不兴这样,叫人笑掉大牙了!” 几个女人一边说笑一边捶捶打打洗衣裳,这年代农村洗衣裳就这样了,因为大多数人都穿的粗棉布衣,厚重粗糙,不好手搓,捶衣棒就是必备之物,家家都有一根,拿到河边,把衣服擦上肥皂,然后在石头上捶打一通,再放清水里漂洗两遍,洗衣工程就完成了。 洗到一半的时候,土岸上又吵吵嚷嚷下来一伙人,却是田香兰带着她的四个闺女,还有赵六莲。 田香兰和赵六莲边走边吵架,一个粗嗓门一个声音尖利,想不听都难。 如果是别家姑嫂吵架,于婶、梁婶还有兴趣围观吃瓜,是田家人,她们都露出嫌恶的表情。 田香兰一看孟桃也在河边,就不和赵六莲吵了,直接冲孟桃而来:“你个贱皮子!大年初一你就打我弟,你害我们田家还不够吗?” 孟桃不习惯骂人,当然也不愿意被人骂,特别是田家母女总骂她这句“贱皮子”,听着就恼火,直接抓起捶衣棒砸过去:“今天大年初四,我就把你也打一顿!” 松木做的洗木棒准确砸中田香兰肩头,最多痛一下,伤不了人,田香兰却就地躺下去,大声喊:“杀人了!老天看见,大家都看见,孟桃花杀人啦!” 几个小孩子见她们娘倒下了,都围过去哭喊尖叫,赵六莲眼睛骨碌转两下,也跟着高声喊:“来人哪!杀人啦!” 孟桃冷笑:碰瓷碰到河边来了?行,那就让她碰个够。 刚想着索性把田香兰扔河里清醒清醒,于婶却站直身子大喝:“都给我住嘴!你们这田家真是够了啊,丢人现眼,尽闹事!田香兰你再装?我看你是不想呆在临水村了,立马滚回你老梁家那村去!” 听到这话,田香兰一骨碌爬起来:“于婶你也看见了,是孟桃花她打我!那样粗一根木棒,我内伤了,她得赔钱!” 于婶:“我们都看见了,是你先冲过去打桃花!她不还手等死啊?那是松木捶衣棒,能有多重?你就内伤,想讹钱,你得再捡块石头砸自己,出血了才算!” 田香兰不服,又看向梁婶:“梁大姑你帮我做证,就是孟桃花先动手打我!” 梁婶是梁铁柱堂族姑姑,却恨不得跟田家不沾边,何况田香兰嫁去梁家,闹得众叛亲离,连个住的地方都捞不着,也是有原因的,梁婶呸地一声: “你别叫我大姑,我眼瞎了啥都看不见!老梁家是倒八辈子霉了,咋娶的你这样泼皮滚刀肉媳妇?当初一进门就不把公婆放眼里,成天骂鸡打狗,这样恶婆娘要来干啥?凶狠败家的,铁柱跑掉了就对了!” 田香兰再看罗丽花,后者更是面朝河水专心洗涤,只留给她个后脑勺,就连赵六莲也不吵了,老老实实拎着她的竹篮子去到距离孟桃她们五六步远的下游,占了块石头开始洗衣服。 田香兰只能忍气吞声,灰头土脸爬起来朝赵六莲那里去,如果不是于婶在这里,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于婶是包大队长媳妇,她不敢得罪。 临走还恶狠狠瞪了孟桃一眼。 孟桃说:“再瞪,挖掉你眼珠子!以后还敢当着我骂一句‘贱皮子’,就把你抽筋剥皮!” 田香兰:“……” 她想回骂两句,于婶瞪眼看着呢。 各人各忙着,不再说笑,河边安静了一会儿,只除了嘭嘭嘭捶衣声。 谁知下游又闹腾起来,只见田香兰和她的两个大女儿,加上赵六莲,突然一个接一个地往河里跳,扎堆围圈,钻进水里又很快站起来,忽东忽西不停地扑腾、尖叫着……简直跟中邪发疯了似的。 于婶母女和梁婶、罗丽花看傻眼了,目瞪口呆。 孟桃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 刚才于婶她们下来的时候,她将两桶鱼都收进了空间,竹篮子里还剩有些白菜残渣,就顺手扔下河,可能引来了大鱼潜伏在下游岸边,或是游经那里,被田香兰她们看见,想捕捉。 罗丽花这会也看明白了,转头对梁婶和于婶说:“她们捉鱼呢!” 梁婶气得大骂:“做梦想屁吃!河里的鱼这么容易捉,谁还去挣钱买肉?田香兰她自个儿发疯,别把几个小娃也给带坏!” 于婶都懒得说什么了,自顾洗衣裳,反正临水村大人小孩基本都会水,而且现在是涸水季,水流不急,淹不死人的。 田香兰和赵六莲带着两个女孩在水里扑腾一阵,什么也没捞着,最后连哭带喊地上了岸,衣服都没洗,又回家去了。 棉衣都泡湿了,不回家换衣服就等着冷死。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的良心呢 孟桃大清早出门,直到下午三点钟才离开河边回家。 说是七八床被套床单,其实是十套,连她自己和金牛、汪铁根换下来的。 是她想当然了,以为客人用的床单被套只睡了两三个晚上,也不算太脏,简单过一遍肥皂,捶捶洗洗很快就能干完,想着是挺简单,实际操作起来才知道不容易。 要不是罗丽花和包冬梅帮忙漂洗,她自己一个人可能要干到傍晚五、六点钟才回得来。 诶,好想念大容量大波轮全自动洗衣机啊。 挑着担子回到自家院门口,发现有四五个人围在那里,还有个老太太搬了个枯树桩坐着,就对着她家门口,孟桃仔细一瞧,嚯,这不是孟金贵、孟金刚嘛?这俩货怎么来了? 坐在树桩上的老太太竟是耿柳菊,另外还有两个姑娘,孟桃不认识。 双方互相瞪眼看着,那边大概是想等孟桃先喊人,孟桃偏不开口,她挑着重担呢,这些人不喜欢她,她也讨厌他们,才懒得搭理。 院门却关着,门里传出小旺财的叫声,它听到了主人的脚步声,知道主人回来了,撒娇般呜呜地用脑袋蹭了蹭门,然后没声了,大概是去喊人来开门。 孟桃今天早上出门不带小旺财,是因为那天田老六混进家里,被恶心到了,所以把小旺财留在家看门,有人来一律拦住,金牛让进就放行,不让进那就对不住了,别看小旺财还小,凶起来不好惹。 耿柳菊几个,估计是金牛不让进,还直接把门都给关了。 很快,汪铁根开门,跟着小旺财走出来,伸手就要接孟桃的担子,孟桃觉得担子太重,怕他接不住没让,自己挑着进了门。 身后孟金贵、孟金刚赶紧扶着耿柳菊想跟进来,小旺财冲过去尖叫、撕咬,汪铁根拦住他们:“金牛哥说过了,你们不能进,咋就不听话呢?” 孟金贵喊着:“三娃!三娃你出来!奶把你从小养大,你就这样对待奶?你的良心呢?” 有个姑娘也跟着喊:“三娃哥,要是没有奶,你就没有今天,你可不能做白眼儿狼啊!” 耿柳菊大声哭嚎:“苍天哪,快来看看,这无情无义的白眼儿狼啊!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了他,如今我七十多岁的人,又病又老,他不养我不管我,还把我关在门外……天雷咋不劈死他呢啊?!” 孟桃:“……” 就知道这老太婆跑到这里来,肯定没好事。 她跟金牛哪是亲祖孙?根本就是冤家对头,世上恐怕除了她耿柳菊,没有哪位奶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置亲孙子于死地。 金牛转着轮椅从屋里出来,眼睛泛红,脸上还有泪痕,神情悲凉,估计是刚才就被耿柳菊骂哭过了。 看见孟桃把担子放在柿子树下,金牛嗓音沙哑说:“太重了,妹子以后别挑这么重。” 孟桃哦了一声,问道:“他们来多久了?” 金牛答:“来得有一会了。她是我奶,养大了我,可这院屋是爷留给你的,你不在家不发话,我就不能让进门。我知道她,她进来了一准没好事,指不定还会赖着不走了,这不行!我现在自己都得靠你,怎么能再给你添麻烦,等我以后自己有能力了,另造屋,她什么时候来都行。” 孟桃点头:“你做得对,就应该这样,要学会拒绝,自己拿定主意。” 孟桃叫汪铁柱过来,帮忙搭竹竿,把床单被套晾起来,她自己推了金牛的轮椅,走到院门口去面对耿柳菊和孟金贵等人。 耿柳菊让两个孙子扶着,立刻抻直了脖子,瞪起三角眼怒视孟桃,一副迎战的姿态。 孟桃哼声,她现在累着呢,可没力气干架。 不过今天居然没有人来她家围观吃瓜,倒是难得。 哦,想起来了,于婶在河边说过,这两天公社搭戏台,有县文艺队下乡表演节目,村里男女老幼很多人都赶去瞧看,这会儿还没回来。 孟金贵对孟桃说:“桃花,奶七十多岁了,你们不能不孝敬她。” 孟桃:“是你奶,又不是我奶,我凭什么孝敬她?” 孟金贵:“你……” 耿柳菊气得哆嗦。 刚才喊三娃哥不要做白眼狼的姑娘冲上来:“她可是三娃哥的亲奶!既然三娃哥到临水村来,三娃哥在哪,奶就应该在哪!她老人家走这么远路,你们得让她进屋歇歇脚、烤火、喝口茶水。” “她进屋,要不要请你也一起进来?” “当然要!” “可我又不认识你是谁?” 白眼狼姑娘:“我……” 金牛开口:“她叫满枝,另一个叫满香,都是金刚的亲妹。” 满香挤上来,撒娇地喊道:“三娃哥,我也是你亲妹妹!” “你们以前可从不认我是哥,开学我帮你们背粮背褥子到学校,你们让我不要乱说话,又告诉旁边同学:我只是村里赶牛车的。”金牛说道。 孟桃:“那正好,我们也不认识她俩,她们连赶牛车的都不是,陌生人,就不用搭理了。” 满枝、满香:“……”表情尴尬懊恼。 孟金刚不装隐形人了,咳嗽两声:“那个,桃花呀,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以后要互相帮助的,就不要这样生分了好不好?奶这么大年纪还赶过来看她的亲孙子,先让奶进屋,外边冷!” 孟桃说道:“我跟你们可不是兄弟姐妹,不要乱拉关系啊。我也不知道你和孟金贵是不是你奶的亲孙子,但孟金牛现在跟耿柳菊没半点关系了,他只是我爷爷奶奶的亲孙子!这院子是我爷爷建造的,耿柳菊不能进,因为她不配!” “……” 耿柳菊气得眼珠子暴突,指着孟桃骂:“你个短命灾星,想抢我孙子?门都没有!” 孟金刚忙劝告:“奶,奶!你别忘记了,我们今天可不是来吵架的,我们是来……” 耿柳菊气急败坏,上头了,哪里还去管来时怎么商量好的,她本就是个强势任性的老太太,只有她欺压别人,没有让别人欺压的道理。 第一百六十九章 骂桃花,就不行 耿柳菊指着孟桃“狐狸妖精、败家精、扫帚星”地大骂一通。 金牛气坏了,怎么骂他都可以,但是骂桃花,就不行! 他冲着耿柳菊怒吼:“够了!要撒泼骂街,回柳庄老孟家去,在这里没用!” 被金牛吼,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耿柳菊楞了一下,随即大怒,就要扑上来抓挠:“兔崽子敢吼我?我是你亲奶奶!你死鬼娘扔下你,是我养大了你,你不说报恩,就跑去给别人家当孙子?想都别想!你给我死回去!就是打死你,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孟桃把金牛的轮椅往后拉,伸脚一挡一撩,耿柳菊就倒向孟金刚,孟金刚只能伸手接住她。 耿柳菊推了孟金刚一下,想出溜到地上去,装晕碰瓷,孟桃说:“别折腾了,反正这会儿没人看你,有什么意思?你要是聪明,就老实听金牛说,对你还能有点好处;要是老糊涂了,那随便你——再闹我可要关门了,你们慢走不送!” 孟金贵扶住耿柳菊:“奶,我们就听听看,能有啥好处?” 孟桃看向金牛,金牛顿了顿,对耿柳菊说道: “奶,这是我最后叫你一声奶,从今以后要叫大伯奶了。我也承认你养大了我,不管怎么养的,我都会记情;你逼迫我娶采月那天,就和孟来福把我打死了,我这条命是桃花妹子捡回来的,你要认清这个事实——三娃死了,现在是孟金牛,是我孟胜利爷爷的亲孙子。 这个院屋是爷爷给桃花妹子的,等我以后自己有能力,另起院屋了,你来跟我住,我同意。 今年我还养伤,明年开始,我会每个月给你钱和粮,别家养老人给多少,我给多少。 现在,我还是个残废,啥都没有,你跑来跟我闹,这是想害死我第二次吧?我不同意的,把我逼急了,上法庭告你去!你年纪大了,人家可能不收你去坐牢,但会同意我和你断绝关系,到时你连大伯奶都不是,我就不养你了。” 耿柳菊三角眼阴沉沉地盯看着金牛,咬牙切齿:“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你真的这么狠心?” 孟金牛点头:“大伯奶,话也说完了,你们走吧,我腿不好,就不送了。” 说完,自己拨转轮椅,转身往院里走,动作居然潇洒得很。 耿柳菊看着金牛的背影,这个她自认为是从小养大的孙子,从前黑壮憨实,如今变得白白净净,穿着城里人穿的衣服,倒显出几分俊秀,乍一看竟比孟金刚、孟金林还要出息的样子。 可是变得有出息的孙子,从此不属于她了,再也不听她的话,耿柳菊再次感到一阵巨大的失落和心痛,抓着胸口号淘起来:“三娃啊……金牛!你这个没良心的,奶还有几年活头?你竟不要奶了,不听奶的话,你不孝啊!” 金牛头也不回,孟桃要关院门,孟满枝伸手挡住:“哎!天都黑了,眼看要刮风变冷,老人家受不了的!你们怎么能这么绝情不让我们进屋?叫我们去哪里?” “现在才下午四点钟,太阳还在那边晒着呢,你的天就黑了吗?那可没法子了,哪里有情你就去哪里吧,我没叫你们来。” 说完直接用力摁上了门,孟满枝在外头惊呼,骂骂咧咧,估计差点夹着手指。 耿柳菊隔着院门嚎了一会,就没声音了,小旺财也不再蹲守在门背后,看来是真走了。 今天他们可选错日子了,如果昨天或明天来,会有大量围观吃瓜群众,搞不好有些奇葩老太太会同情耿柳菊,帮她说几句话,耿柳菊还能再纠缠扯掰久一点,捱到天黑,还真有点麻烦呢。 好在幸好是走了。 孟桃去看汪铁根晒床单,太多了,都摊开晾晒的话得挂满院,却没那么多根竹竿,汪铁根就把床单折成两半晾着,这样也晾了半个院子。 反正天气燥冷,太阳还晒着,到晚上能晾干一半,明天继续晒一天,就干透了。 孟桃告诉金牛,晚饭得煮早点,要请罗丽花和包冬梅,因为她们帮忙洗东西了,她叫汪铁根也留下吃饭,人多热闹。 汪铁根笑着答应。 他来陪金牛的,刚开始很小心不肯在这儿吃饭,这年月谁家粮食都金贵,自己饭量又不小,可桃花姐很大方,每次到饭点总会喊他一起,知道他不好意思又告诉他,自家有亲戚接济,粮食能够吃,加之他们家饭菜真是太香了,汪铁根抵挡不住,吃就吃了,吃完多干活,扫院子挑水劈柴,全包了。 汪铁根很庆幸当初包大队长去找人陪伴金牛时,他主动来了,一是家里确实住不下,二是金牛哥人很好,他愿意帮助。 而他在这个家里却是收获很大,不仅可以看书识字,增长见识,每天至少能吃到一顿油水足足的美味饭菜,身体明显变得健壮,力气都好像大很多了,他现在觉得,人之所以想吃好吃的,其实也并不全为了解馋,而是营养足够之后,人的身体真的很舒服,心情愉悦,干什么都轻松爽快。 最重要的,他在孟家住着运气都变好了:过年前来的那些客人,个个对他很好,桃花姐的干哥哥孟同志,还是张国庆的老师,看到他天天挑水跑得飞快,拍拍他的肩膀说:体格不错,征兵的时候可以去报个名。 参军谁不愿意啊?保家卫国多光荣,汪铁根做梦都想! 可那是要名额的,他们岩冲公社啥不多,年轻人特别多,每次征兵,挤破头都不一定能报上名,就算报了名,体检都过关,也不一定能选上……反正那个名额就是不好弄到,除非你家亲爹亲叔伯或姑丈姨丈,哪怕当个像包大队长这样的农村干部,那就有可能! 孟同志却说:要对自己有信心,到秋天可以去报个名,只要你体检过关,样样都没问题,肯定能行。 汪铁根激动啊,不管到秋天时候能不能成,他反正现在是心中充满希望,日子过得充实又快乐。 第一百七十章 沈誉在这里 初五,张福带着调皮捣蛋的张弟来拜年,这次张弟倒是没有捉鸡撵狗,却到处放炮,他两个衣兜装满爆竹,一颗一颗点燃了就扔出去,专往空洞地方扔,水缸、火灶、脸盆,甚至鸡窝、墙洞……炸得满院子乱了套,孟桃十分头痛,什么叫熊孩子,这要是她弟弟,每天都得被她揍一顿。 张福说虎骨酒都已经泡制好,孟桃要的那批竹叶青酒昨天也拿到了,全都装进小仓库。 孟桃把余下的酒款给他,让他回去上班后结清,张福又拿到七十多块钱酬劳,十分高兴。 虽然从回收站翻找到那么多金币银元,但他听孟桃的建议,暂时不拿出来,过两年再说,所以现在还得老实上班挣钱花,顺便也去文化站报了个夜校学习班,开始补习点功课。 上次来看到金牛学识字,他就有点触动,他初中毕业,本来以为这文化程度很够用了,但自从跟着孟桃花,不论是卖酒还是翻垃圾,人家说的那些一套一套知识点,他都半通不懂,心里觉得,还是要多读书多学习才是硬道理啊。 兄弟俩带来的礼物是辣糟小鱼仔、油炸的兰花根糖,还有一小坛子密封的酸肉,约莫五斤重,张福说是张妈回娘家得来,得了两坛,他们家吃一坛,留一坛送给金牛和桃花。 这酸肉是s省特产,张妈的娘家嫂子是那边人,她亲手做的,家传的密制法,味道嘛,张福也说不清楚,反正各人口味不同,说法不一样,尝了才知道,不过据说很有营养,病人或坐月子吃着能补身子。 正巧周翠玲和张国庆过来,带了一条三斤多的活草鱼,孟桃直接给换掉,拿出养在空间荷花缸里一条五六斤的大草鱼,中午就炖一锅酸菜鱼,再做了个干锅羊肉,丰盛鲜美的午餐,大伙儿吃得舌头都恨不得吞下去,一个个全撑着了。 吃完饭周翠玲跟张国庆回张家了,张福和张弟也要去公社等车回县城,孟桃想着要把虎骨酒先收进空间,就跟金牛说了声,又交待了汪铁根,就带上小旺财,跟张福和张弟一起坐车去县城。 其实张福不来,这两天她也要出去了,除了收起虎骨酒,春天到了,马丰年给她留过电话,看能不能联系上,要让他去金岭茶厂订一批上品春茶。 另外,空间里还有百多斤新鲜老虎肉,过年当牛肉拿出来吃,也只吃了不到十斤,虽说放在空间里也没有变质迹象,但还是担心,毕竟是生肉,她想着出去一趟,回来就说是蒙州买的,过了明路做成肉干。 三个人坐上了班车,张弟一直扛着孟桃给他们的还礼,一个十多斤重的大南瓜。 上次张弟来吃过一次蒸南瓜,孟桃也不记得是普通南瓜还是空间里的,反正这小子就记住南瓜好吃,非求着要一个大南瓜回去,孟桃家没有普通南瓜了,就给他这个,张爸也能吃到,对他伤势有好处。 张弟问孟桃:“桃花姐,你晚上回不来了,住我家好吗?” 孟桃笑着摇头,告诉兄弟俩:“我先去小仓库验看一下酒,然后换老板锁,就直接坐最后一趟班车去蒙州。” 张福知道换老板锁,就是专门给老板派的车过来,自己拿钥匙开门把酒运走。 他只问道:“你去蒙州干什么?这个时候了,得住旅社吧?” 孟桃也不瞒他:“我在蒙州买了个房子,空着,过去看看。” 张福一脸羡慕,暗想同龄人啊,桃花还是个女孩子,都能在城里买上房子了,自己也一定要努力! 到县城下车,张福要陪孟桃去酒厂,孟桃说不用的,她就随便看看就走了,赶时间。 于是和张福兄弟道别,自个儿往酒厂,到小仓库开锁进去,关好门,把虎骨酒和竹叶青酒都收了,然后赶去汽车站搭班车。 到蒙州时,已是傍晚六点钟。 走出汽车站,一直安静呆布兜里的小旺财发出呜呜声低叫,孟桃就蹲下把它放出来,心想坐半天车小家伙可能闷坏了,那就顺街道慢慢遛着回去吧。 谁知小旺财下了地,先是朝着一个方向叫几声,然后咬着孟桃的裤脚往那方向拖拽,孟桃楞了楞,心想小旺财是要她过马路,走那边街道多宽点吧? 迟疑了一下,小旺财已经自己跳下路牙子,往对面跑去。 孟桃只好跟着。 这时对面街一家国营饭店里走出一个人,穿件黑呢子中长大衣,身姿高大挺拔,俊颜清冷如雪,当看到小旺财冲到他面前,那人惊讶动容,弯腰抱起小旺财,直起身焦急扫视,看见了孟桃,顿时绽开笑容,整个人像五月的太阳般灿烂耀眼: “桃花!真的是你!太好了!” 孟桃也很惊喜:沈誉竟然在这里? 小旺财厉害了,那么老远就嗅到他的气息。 沈誉放下小旺财,上前把孟桃紧紧搂进怀里。 孟桃推着他:“快放开!大街上呢,你你这是耍流氓!” 沈誉将脸埋在她发间,贪婪地闻着属于她的气息:“让我抱抱!我日思夜想,好不容易见到了!” 小旺财这次不咬沈誉了,围着转了一圈,就蹲坐旁边歪着小脑袋看着他俩。 拥抱两分钟,沈誉不舍地放开孟桃,轻柔地替她整理头发,问道:“什么时候来蒙州的?幸亏我想着在这里吃个饭,不然就跟你错过了。” 孟桃答:“今天才来,刚刚下的班车,是小旺财突然跑过来,它知道你在这。” 沈誉低头看了看小旺财:“干得不错小旺财,谢谢你!” 孟桃又问:“你来蒙州,是有什么事吗?” 沈誉深深凝视她:“我的爱人在蒙州,你说我有没有事?能不来吗?” 孟桃斜睨他一眼,本就粉红粉红的面颊红晕加深,像添了一层胭脂。 沈誉忍住一亲芳泽的冲动,抬手摸了摸心爱姑娘的头发。大街上,确实不能太过份了,刚才拥抱的时候,就被那些走过路过的人盯看,还是要低调点。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孟桃说:“不是才回去几天嘛,现在好些单位都开始上班了,你倒还有时间来?” 沈誉捏捏她的耳朵:“才几天?都差不多半个多月了。知不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是不是都不想我?” 孟桃想说忙着呢可没空想你,抬起头,却发现沈誉的脸不像以往那样精致干净,下巴胡子茬冒了出来,眼神明亮带着宠溺,但眼睛里有红丝,头发上也有风尘的痕迹……他是赶路过来的。 便改了口:“我大年三十那天,还在公社邮电局往你家打电话呢,都没人接。” “对不起!”沈誉心里欢喜、感动又愧疚难过,他的姑娘大年三十还赶去公社给他打电话,他却让她失望了: “我和爸去了京城姥爷、姥姥家过年,前天夜里回到省城,昨天处理完一点事情之后,我能休息三天,所以今天赶过来。” “三天?今天初六,明天初七,后天初八你又得开一天车回省城?” 孟桃扳着手指头数数:“两天都在路上跑,这哪叫休息啊,不累的吗?” 沈誉将孟桃的手儿包进自己掌中,紧紧握住:“不累!能见你一面,胜过所有。” 孟桃:“……” 这家伙真是完全脱离了初见时的美好印象,高岭之花多冷艳迷人啊,如今脸皮厚就算了,还这么会撩。 可是心扑通扑通跳是怎么回事? 孟桃红着脸,跟他拔河似地抽回自己的手,看见又有人走进饭店,就问沈誉:“你吃过饭了吗?” 沈誉回答:“没有。我早上就从省城开车过来了,路上有个地方堵车,所以这时候才到蒙州城。本来打算在这儿吃个饭,然后再赶往临水村,正在排队买票呢,忽然听到狗狗的叫声,像极了小旺财,就赶紧跑出来,谢天谢地,真的是你们! 你和小旺财也刚下车,那我们进去,吃过晚饭找个招待所休息,明天再回临水村吧。” 孟桃说:“不吃了,去我家,我请你吃顿好的!” 沈誉楞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喜道:“你在这儿买房子了?什么你家我家?是我俩的家!走走走,咱们快回家!一起煮饭吃!” 孟桃无语,这脸皮厚的,真是无敌了。 沈誉拉着孟桃走到路边停着的一部吉普车旁,开了副驾位的门扶她上去,小旺财赶紧跟过来,蹦跳着想要和孟桃一起,沈誉捞起小旺财,打开后门把它塞了进去。 小旺财不满地汪汪叫,孟桃趴在椅背上安抚两句,小旺财才安静了。 沈誉上了车,先捧着孟桃的脸亲了两口。 小旺财瞪眼,冲着沈誉尖声狂叫:它总算明白了,这家伙为什么把它塞进后座,原来在蓄谋干这个呢! 抱一抱它主人就算了,还亲脸!简直太坏了! 孟桃也被突如其来的亲吻弄懵,刚要责怪,沈誉已在驾驶位上坐得端端正正,一本正经道:“孟桃花同志,咱们往哪儿走?请指示!” 孟桃:“……”只得先给他指路。 车子开到杏子巷九号院门前停下,这时候大多人家都在吃晚饭,巷子里没什么人,孟桃和沈誉下了车,左右看看,觉得车子停在巷子里,人走过倒是没问题,但如果来个单车三轮车什么的,就不行了。 沈誉说:“先把东西拿下来吧,我刚瞧见外面那条街有几个单位院子,我去跟门卫商量一下,停个车应该可以的。” “我看行,外面是利民街,就问最近这个交通局家属院,他们的围墙和我们的围墙靠在一起,算是邻居呢。”孟桃说。 两人把车上东西拿下来,两个大袋子一个皮箱,都是沈誉省城带来的,孟桃倒是没有带什么行李——都在她空间里呢。 开了院门,把东西放好,沈誉看了看屋里,又在院子里看看,笑着夸孟桃:“你真是了解我,这院子我非常满意!” 孟桃气乐:“我了解你什么?我自己满意就行。” “对!你满意,就是我满意,我俩心有灵犀、心心相印!” 孟桃:“……”他喵的,又被撩一把。 沈誉去找地方停车,孟桃跟他一起去,就近的单位家属院,门卫大爷很好说话,让他们把车开进去停着了。 两人谢过门卫大爷往回走,正要拐进左杏子巷,一辆小汽车从旁边驶过,忽然停了下来,两边车门打开,下来三个人,两位中年女人和一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位女人孟桃认得,是街道办的姚主任。 姚主任像没看见沈誉似的,堆起满脸笑容,和孟桃打招呼:“小孟姑娘,我一眼就看出来是你,好久不见了呢!” 孟桃微笑道:“姚主任你好!新年好!” “好好!新年好!大家都好!” 姚主任笑眯了眼,拉住孟桃,转头指着跟过来的年轻男子,说道:“小孟啊,这位是小苏同志,目前在平宁县工作,今年就能调上来了,他父亲可是咱们市里领导班子里的……来来,认识一下!” 小苏同志五官周正,身材适中,穿件灰色呢子干部装,左上口袋插枝钢笔,气质文雅,整体看着还挺不错,只除了他那头发,怕是打了半斤发蜡,梳得有模有型、油光鉴亮。 他朝孟桃伸出手,笑容真诚:“小孟你好,我是苏明实,很高兴认识你,非常乐意与你交个朋友!” 沈誉抬手揽住孟桃肩膀,对苏明实说道:“我可以跟你交个朋友。我叫沈誉,是小孟的未婚夫。” 苏明实:“……” 转脸看向姚主任:怎么人家未婚夫都有了,还给我介绍? 姚主任忙问孟桃:“小孟啊,上次你不是说,人家给介绍了个对象,你并不满意,没定下来的嘛?” 孟桃暗骂姚主任狡猾,自己明明告诉她有结婚对象了,不接受她介绍对象,她现在假装糊涂,推得这么干净。 沈誉道:“我们不是介绍的对象,是自由恋爱。这次回家过年,我俩已经订婚了。” 孟桃:“……” 好嘛,她直接不用说话了。 小苏倒也绅士,朝孟桃和沈誉欠了欠身道:“打扰了,祝福!” 然后转身回车上,姚主任和另一个女人也一起上去,小汽车绝尘而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反被她调戏了 孟桃和沈誉回到自家院子,小旺财从屋里跑出来,尾巴摇得跟个小风车似的,孟桃让沈誉带小旺财玩一会,她进厨房烧火做饭,等吃完饭再把屋里擦抹拖一下。 年前刚来搞过卫生,走时依旧用薄膜蒙上家具,也没多大灰尘的。 沈誉跟进厨房,看到孟桃从柜子里一样样往外拿东西,有条不紊地开始忙活,案板上放了一棵新鲜水灵大白菜,陶盆里一条大活鱼蹦跳着,他什么都没问,直接端了陶盆出去,到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杀鱼,再拿回来。 孟桃也不管了,她的秘密可以瞒住别人,在沈誉这里还需要遮掩吗?既然如此,那就怎么方便怎么来。 沈誉在临水村住了几天,他知道他的小仙女会做饭而且做的非常好吃,也就不继续在厨房碍手碍脚了,让小旺财自己呆着,他进屋打扫卫生。 揭开遮挡家具的薄膜,拿去冲洗,晾到架子上,又在屋檐靠栏上取了抹布、拖把,把家具床架等擦拭一遍,屋里屋外地板都拖得干干净净。 做完这一切,厨房里也飘出了饭菜香味。 沈誉把抹布、拖把都洗好晾着,又重新洗了把手脸,大步朝厨房走去,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觉溢满胸腔——他想要的就是这么简单,和心爱的姑娘相守,哪怕每天就过着这样普通平淡的日子,也快乐满足! 孟桃拎着两个热水壶从厨房出来,在门口险些跟沈誉撞上,沈誉伸手扶住她肩膀,接过热水壶拿去正屋放。 孟桃见他一脸的水珠子,让他从正屋橱柜里拿新毛巾擦擦脸,就可以开饭了。 两个人,一只小狗狗的晚餐,丰盛诱人:米饭、红烧老虎肉、板栗蘑菇炖腊鸡、拍黄瓜、蒜蓉白菜心,最后是一砂锅奶白色的鲜鱼汤,在烧得旺旺的红泥炉上咕嘟咕嘟滚着。 小旺财早就饿了,把头埋进它的饭碗里一口接一口,吃的六亲不认。 鱼汤鲜美,沈誉连喝了两碗,孟桃骗他那道红烧老虎肉是牛肉,他尝了两块,就说这是老虎肉,并立刻追问哪来的? 大冬天有新鲜黄瓜、嫩嫩的白菜,凭空出现的活鱼,他都可以不问,但老虎这个东西,可是大型凶恶动物,他真怕他的姑娘又胆大包天了,跑去猎老虎,万一有什么闪失他怎么办? 孟桃好笑:“我就有那个胆,也没那个能力,这老虎是我买人家的。” 沈誉这才松口气:“记住,有什么事一定告诉我,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冒险,我只要你平平安安。” 吃完饭,灶上大锅烧的水都快开了,孟桃让沈誉先去洗澡,她涮碗,还要把小旺财也洗洗,等第二锅热水她再洗澡。 沈誉却抢着跟她一起涮碗,又拿了小旺财的木盆兑水给它洗澡,然后撩拨孟桃:“该我俩了,来一起洗!” 得到预期中的一记白眼,沈誉哈哈笑:“你在里面,我在院子里,这就一起了啊。” “不行,热水不够。再说了……” 孟桃忽然想到邻居阿姨们提起过的一件事,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道:“隔壁那边有个姑娘经常爬梯子上墙头偷花,万一你在院子里洗着洗着,她就上来了,把你看光光,怎么办?她肯定要对你负责,你……跟她走吗?” 说着,她自己都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沈誉黑脸,将孟桃拉进怀里一顿蹂躏,头发全弄乱了,他咬着牙道:“我人是你的,心是你的,只要你孟桃花负责!别人看了也白看!” 孟桃笑得差点呛住:“那你可要……咳咳,听话!你一个男人长得,像朵花儿似的,还敢露天洗澡,诱惑多大知道吗?” 沈誉:“……” 看着怀里花枝乱颤的调皮姑娘,又好气又好笑,就想逗弄她一下,反被她调戏了。 两人先后洗完澡,就着炭火旺旺的小火炉,坐在房檐平台上互相帮着擦干头发,孟桃穿的三十六码鞋,买拖鞋时买成三十七码,沈誉勉强能趿着去洗澡,回来还给孟桃表演了小脚婆走路,孟桃又见识到美男妖妖娆娆的一面,乐不可支。 这时候院门被拍响了。 小旺财迅速从它的棉垫上爬起来,跑到门背后闻了闻,冲着外头就是一通吼。 门外有个女人喊道:“是小孟回来了吗?小孟啊,我是你邻居钟阿姨,过来看看你!” 孟桃哎呀一声,沈誉:“怎么啦?” “刚才说那女的,她妈来了。” “那开门吗?” “是邻居,肯定得开啊,就算不进门,也说句话,你要一起吗?” 沈誉低头看看自己穿的开领毛衣,起身朝屋里走:“我给你拿件厚外套。” 等再出来,他穿的长外套比孟桃的还要厚实,第一颗扣子到最后一颗,全部认真扣好,脚上皮鞋袜子整整齐齐。 孟桃忍不住又想笑。 沈誉整理一下她的头发,说道:“我们不是对象,是准备结婚的未婚夫妻,明白?” 孟桃:“对象又怎么了?也是以结婚为目的。” “不一样,未婚夫妻可以同住一个屋檐下,对象就……大概是不行的。” “那要不你去住旅馆?”孟桃逗他。 “有家不住,住旅馆。你看你男人像个傻子吗?” 孟桃:“……”这才一会又自己升级了。 气的伸手推他,被他顺势逮住,两人笑闹着走去开了院门。 外头站着三个女人,钟阿姨和两个比较远点的邻居,站在门口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话,满地的瓜子皮。 孟桃觉得,这年代人们喜欢串门闲嗑,是因为没有电视机,到后世九十年代,电视机普遍了,家家户户一台两台的,人们坐家里追电视剧看节目,基本上就没有串门的了。 看到门里走出来个男的,三个女人齐齐楞住。 孟桃说:“钟阿姨好,两位阿姨好。” 钟阿姨指着沈誉:“这、这是谁啊?” 孟桃:“就是我上次说过的,我未婚夫。” “真的有未婚夫呀?” “对啊。” “哎呀,真是可惜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未婚妻太聪明怎么办 钟阿姨满脸失望,另外两个邻居阿姨则眼神像x光似地,把沈誉上上下下打量个彻底,却是没能挑出什么毛病来,三个阿姨就围着沈誉问七问八,比如哪里人啊?在哪工作?家里父母又是干什么的?有几个兄弟姐妹……最后她们也没心思进屋里坐坐了,各自回家。 沈誉心情非常好,面带笑容爽快回答阿姨们的问题,耐性十足,表现得很像个暖男,仿佛平时冷冰冰的形象才是假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因为桃花抢在他开口之前,亲口承认了他“未婚夫”的身份。 他的千句万句,都不及心爱姑娘一句“这是我未婚夫”。 他心里乐开花了,恨不得搬几车电光炮、烟花过来,把这小巷子全点着,普天同庆! 阿姨们都走了,沈誉拉着孟桃:“我们去街上散步!” 孟桃才不跟他疯:“外面冷兮兮,家里一炉火多暖和啊。再说你从省城来开一天车,该休息了,我还没铺床呢。” “我不累,铺床交给我!” 沈誉现在兴奋的,干劲十足,让他去搬山都可以。 两人关了院门回屋,孟桃打开柜子取出棉被,先铺主卧再去客房,沈誉又开始撩拨:“桃花,主卧有里外间,就用不着客房了吧?你睡里间,我睡外间,我们还能躺着说说话。” 孟桃已经知道怎么治他了,反撩回去:“要不干脆一起睡好了,省得再费劲多铺一张床。” “这话当真?” “你说呢?” 沈誉笑着伸手轻捏孟桃脸颊:“不管真假,这种话只能对我说,知道吗?” 孟桃躲开他:“其实我还可以对另外一个人说。” “谁?” 眼看某人俊脸迅速晴转阴,像快要滴雨的云层,孟桃噗嗤笑:“比如周翠玲啊,她经常跑来跟我一起睡。” 沈誉:“……” 未婚妻太聪明怎么办?学东西这么快的,记得在宜城撩她,还是一脸懵好久没反应过来,真是太可爱太好玩了,如今这技巧,都能反杀他了,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沈誉腹诽着,赶紧把床铺好,拉着孟桃到小火炉边坐下:好不容易见个面,不能光耍嘴皮子,得抓紧时间正经谈恋爱啊。 两个人守着小火炉卿卿我我,喁喁私语,直到炉里最后一点火星灭掉,才各自去歇息,此时已过零点。 陷于热恋中的人自然是甜蜜快乐,丝毫不觉得困倦,却苦了小旺财,趴在那里打个盹又赶紧睁大眼睛,主人不睡它也不能安心睡,就这么硬熬着,当个电灯泡真是太辛苦了。 第二天早上孟桃醒来,听见小旺财在院子里汪汪叫,走出屋门一看,沈誉头发也湿淋淋的,正高挽着衣袖,把小旺财摁在木盆里清洗。 紫藤花架边上,特意请王叔做的晾衣裳的竹架子,此时已挂满清洗好的衣裳,是昨夜两人洗澡换下来的,还有一套男式蓝色运动衫,应该是他早上起来锻炼穿的。 孟桃吐了下舌尖:这么勤快的吗?自己的衣服也被他洗掉了。 沈誉看到孟桃出来,笑着说道:“醒了?去洗脸吧,厨房里有热水。我把小旺财弄干净,这家伙,早上带它出去跑步,有个小土狗冲它叫两声,它撵着打架去了,滚得一身尘土回来。” 孟桃:“……” 怪不得一大清早抓着人家洗澡,不过小旺财跟着她的时候很乖啊,并不爱惹事生非的,这才跟着沈誉半天,就打架了? 难道真像人们所说,什么人养什么狗? 先洗手,淘米下锅炖在炉子上,然后去洗漱,回来再把鱼片、姜葱放进去,昨晚杀的那条鱼五六斤重,留了些鱼肉煮粥。 昨晚的饭菜并没有剩,沈誉胃口可不小,孟桃也很能吃,就连小旺财也是个大肚王,做的那些饭菜都吃光了。 空间里存有白面馒头,蒸了五个,再配一碟泡菜、一碟清蒸火腿,一个炒白菜,早餐就这样了。 鱼粥的鲜香味很快飘满小院,沈誉用毛巾把小旺财擦个半干就跑回来要吃饭,小旺财屁颠屁颠跟在后头,孟桃担心它冷着,把它的饭盆放在火炉旁,这样它可以边吃边把狗毛烤干。 吃完早餐,沈誉就拉着孟桃穿戴起来,昨夜说好的,今天要上街逛逛,顺便去邮电局,要往几个地方打电话呢。 他这次从京城回来,又带了几套新款女式衣裳,还有春装。 孟桃一件件试了,都很喜欢,沈誉的眼光很不错,甚至比她还好。这些服装手工精细,款式经典优雅,料子更是精贵,就是一直穿到后世,都不会过时。 这个年代虽然讲究艰苦朴素,但友谊商店售卖的外国货以及国产高档精装物品,从来就没有滞销过,当然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外国友人购买,消费群体中除了高干层,民间也隐藏着很多有钱人,他们过着低调而精致的生活,这些时髦服装,其实就是面向这些人的。 沈誉建议孟桃穿那套宝蓝色呢子外套,显得端庄大方,像个大人,而且这颜色很衬她肤色。 孟桃就信了,转眼看见沈誉也穿了件颜色相同的,连款式都差不多一样,不由得惊奇:这年代就有情侣装了吗? 沈誉笑说特意买的一个品牌男女款,咱们穿着打扮一样,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对儿。 孟桃无语,以后的情侣套装,估计就是这样来的。 两人带着小旺财走出院门,沈誉锁门的当儿,左邻院门打开,王婶走了出来,笑着跟孟桃打招呼: “小孟回来了?我们全家昨天去吃喜酒,回到家都晚上十点多了,看到你家亮着灯,你王叔说夜深了,怕你要歇息,就没过来看你。” 说着话,王婶瞄两眼沈誉。 她早上倒是惦记着要喊小孟姑娘来家吃个早饭,可是听到了男人训狗的声音,随后男人又带着狗狗锁了门去跑步,当家的就说,能跟小孟姑娘孤男寡女一屋住着,应该是小孟的哥哥或结婚对象,不管是什么,先别打扰,小孟要是乐意,自己会让邻居知道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沈老师 王婶终究是好奇,耳听着两人喊了小狗要出门,就赶紧跑出来打听打听。 孟桃说道:“我们昨天也是下午六点多才来到,光顾着打扫卫生、煮饭,都没留意到你们不在家呢。” 拉了拉沈誉衣袖,做介绍:“这位是邻居王婶,她当家的王叔,就是帮我们重新装修这院子的;王婶,这是我未婚夫沈誉,你叫他小沈就好。” 沈誉很有礼貌地向王婶道了声新年好,并说王叔手艺不错,帮他们把院屋修整得非常好,等见了面要好好感谢。 王婶十分高兴,热情地邀请他们去她家玩:“你王叔出去了,我大儿、二儿都在家,年纪和小沈差不多,你们能说得来——中午饭就在我家吃,还留着一个腊鸭,我炒的鸭子可是顶好吃的。” 孟桃婉拒:“谢谢王婶,小沈假期不多,明天又得走了,我们今天要上街办点事,等哪天小沈有空,再去你家玩儿。” “才刚来,明天又走?小沈是做什么工作的?在哪工作啊?”王婶问。 “在省城,就是……当老师,体育老师。” “是嘛?体育老师好啊,怪不得大清早就起来跑步,身体真棒!人才好长得俊,样样都好,就是省城可太远喽!” 王婶感叹着,又拉着说了几句,才放他们走了。 走到巷子口,沈誉拉住孟桃的手捏了捏:“谁是体育老师?” “你啊。” “那还不快叫沈老师?” “对哦,来来小旺财,这是你的体育老师,快叫沈老师。” 小旺财:“汪汪汪!” 沈誉:“……” 孟桃早已逃之夭夭,站在几步外捂着脸乐不可支,沈誉想假装生气却绷不住,禁不住也笑了。 哪怕是情侣,大街上也不能手牵手,两人就双手插兜挨着走,一路逛看街边门市部,到百货大楼又进去瞧瞧,不买东西也对着柜台里的货物品头论足一番。 今天的女售货员态度非常好,微笑着在柜台里跟着他们走,只要是他们指点过的东西,就立马取出来,很耐心地详细介绍,即便他们声明不买,也语气温柔说“没关系”。 孟桃知道,这都是托了沈老师的福,如果是她一个人,不太可能享受到这么好的服务。 沈誉也很享受,当然不是因为周围环境种种,而是能够和心爱姑娘呆在一起,心里眼里都是她,耳朵里只听得见她的说话声,他心情愉悦,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却不知这样子迷惑了多少人。 从百货商店出来,沈誉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牵住他的未婚妻,因为要过马路啊,小姑娘害怕车车,那不得牵着嘛? 马路对面是邮电局,他们要打几个电话,今天没什么人来打长途,他俩一来不用排队就直接占了一个电话机,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打。 孟桃先拨给刘永胜,叫了声“刘爷爷”,那边刘永胜立刻高兴喊道:“小花花?哎哟,丫头!刘爷爷和刘奶奶正念叨着你呢,过年好哇?又长一岁了是吧?你金牛哥……诶?!这老太婆,我还说完哪!” 话筒被抢走,孟桃耳边传来一把爽朗的女人嗓音:“小花花,我是你刘奶奶啊!哎哟我的小花花哟,刘奶奶可想你了!” 孟桃笑着说道:“刘奶奶,我会去看你的。” “哎,好好……”刘奶奶话没说完,话筒又被刘永胜抢了,老两口在那边争吵起来,一个说我要跟小花花讲话,一个说我有正事跟小花花说,你别瞎掺合。 孟桃:“……” 捂了话筒,悄声问沈誉:“你说我们老了,会不会也这样?” 沈誉宠溺地看着她:“你想要的,我都先给你,绝不跟你抢,谁敢跟你抢我揍扁他。” “好,你记着了。”孟桃笑着说。 刘永胜不知道沈誉和孟桃在一起,在电话里告诉孟桃:刘爷爷见到沈誉的的父亲了,虽然那人有点官僚主义,不过也不算坏。 沈誉的姥爷、大舅也与刘爷爷通过电话,沈誉的姥爷、大舅在京城可是数得上的人物,尤其姥爷,可是值得敬佩的人物,加上沈誉本人表现,刘爷爷认为,他应该和孟绍安不一样,不是骗子,小花花要是真喜欢他,可以安心谈婚论嫁,需要家长出面的时候,就叫刘爷爷来。 两边说完话,刘永胜先挂了电话,估计是怕长途话费贵,没让刘奶奶继续接听。 沈誉很不满刘永胜将他跟孟绍安相提并论,不过随后听到让小花花安心与他谈婚论嫁,就又平衡了。 他自己家里的事情,在信中告诉过桃花一些,姥爷家则不方便多说,昨夜也全说了,可喜的是桃花并不以为意,等闲视之。 姥爷、姥姥要过来看看,桃花说:趁现在天气晴和,要来就来吧;再过些日子春雨下来,又要闹春耕,可就不方便了。 是以今天也往京城打个电话。 沈誉拨通了电话,虽然才刚分开几天,姥爷、姥姥接到外孙电话,还是十分高兴,只不过两老上一秒还乐呵呵稀罕着“乖孙”,下一秒听说桃花就在旁边,立刻叫沈誉:“你你赶紧让开,我们要和小花花说话!” 和刘永胜通电话之后,他们也知道了孟桃花的乳名儿小花花。 沈誉爽快地将话筒交给孟桃,孟桃心塞:能不能别叫小花花了?好出戏啊。 和孟桃通话谈了十几分钟,徐姥爷和徐姥姥当即决定,初十就来d省,元宵节要和桃花一起过! 徐姥姥特别喜欢孟桃的声音,认为有这把嗓音的女孩儿,必定善良温柔错不了,她对孟桃说道: “桃花啊,要不,咱们趁这趟,在临水村办个订婚仪式,等结婚的时候来京城办,这就两边都顾到了,你看怎么样?” 孟桃答应了。 她既然和沈誉定了情,就是完全接受他,不会改变,订婚、结婚自然顺理成章,迟早要经历,那还等什么呢? 曾经她不敢相信男人,对婚姻并不期待,但那是前世,她可以潇洒地独自一个人过,没有人多管闲事对她指指点点;但如今她生活在七十年代,她成了孟桃花,想做单身女人,似乎不可能。 况且,她遇到的是大美男沈誉,她就是喜欢啊,命定也好冒险也罢,她愿意一试。 第一百七十五章 沈誉是个大腹黑 沈誉高兴的,要不是外面已经有人在排队等候,他非得搂住孟桃亲几口。 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便只能长话短说,挂了京城的电话之后,孟桃就拨打马丰年给的电话号码,等四五分钟后马丰年才气喘吁吁跑过来接听,孟桃就交待了茶叶的事,其它也不多说了,被人催着打电话感觉很不好。 订婚的事肯定要告诉刘爷爷他们,等明后天准备回公社再打吧,公社邮电局打长途电话的人不多。徐姥爷刚才说过,他也会给刘永胜打电话的。 这年代,通讯就是这么困难,还得再等十年,才会出现移动电话,第一批据说是砖头一样厚重的大哥大,打个电话扛块砖头,打个电话扛块砖头……想想好搞笑! 从邮电局出来,孟桃脸上露出迷之微笑,沈誉更是笑容灿烂,牵着孟桃的手过了马路,就没再放开,低头凝视他的未婚妻,眼神能溺得死人。 若是相识的人看到现在的沈誉,估计不敢认,会怀疑是遇见了一个跟沈誉长得很像的痴汉。 男女公然牵手逛街,在这座小城市可不多见,路人纷纷侧目,孟桃纵然来自后世,到底也没有沈誉那样强大的心理,但她抽不出手,此时的沈誉像个二哈似的,傻劲儿上来,紧紧握着她就是不松开。 孟桃只好从随身背着的挎包里掏出两个口罩,给沈誉戴一个,自己戴一个,蒙起半个脸,被围观也不尴尬了,然后领着沈誉逛进了黑市。 黑市人多,秩序也不比大街好,又用布兜把小旺财装起来。 刚过完年,逛黑市的人不少,摆卖的东西也很多,大家都自顾专注做买卖,没闲功夫管别人怎么腻歪。 沈誉一手揽着孟桃,一手拎着小旺财,孟桃想抱小旺财的,沈誉不让——他的未婚妻,都没抱他,凭什么小旺财有那待遇? 从街头走到街尾,大多都是粮食、布匹衣物和自制的糕点食品,还有卖药材、古董老物件儿的摊子,并没有干货山货之类。 孟桃在古董摊子边停下来,拿起人家摆卖的小梅瓶、青花盖碗、玉石印章仔细看。 沈誉姥爷家里旧物件不少,他从小耳染目濡,即便没专门学过鉴定,只凭眼力基本上也能分辨出个真假,见孟桃对这些感兴趣,就给她指点: “印章是仿的,清代梅瓶,这儿有一道很细的裂纹,指不定哪天就坏了,青花碗缺个口,补上的,已经失去收藏价值……这摊子上没什么可看的。” 摊主是位小个子男人,开始还好声好气地招呼着,听了沈誉的话,顿时黑起脸,一把抢过孟桃手上的小梅瓶: “给条活路吧,不买请到别处去,我还指着这摊儿换几斤米粮的。” 孟桃也无语地看着沈誉:你知道就行了,回头再告诉我,没必要全给人家点出来。 沈誉摸摸孟桃头发,扫视一下摊主和他的小摊,俯身从摊子左边一堆铜钱里挑出两枚铜钱,递给孟桃:“这个可以拿根绳子串着玩。” 孟桃便问摊主:“这两个铜钱怎么卖?” 摊主被沈誉打击的,看都懒得看,有气无力道:“给一块钱,拿走拿走!” 孟桃收了铜钱,掏出一块钱给摊主,和沈誉走出老远,才又掏出铜钱端详,一枚是“咸丰宝泉”,清代的。 另一枚则是“大宋通宝”,字迹清镌,书法秀丽,年代这么久远,肯定很值钱,但她也不能确定,就问沈誉:“这个大宋铜子钱,有收藏价值吗?” 沈誉拿过那枚“大宋通宝”,在掌中摩挲一下,又抛了抛,笑看着他的小财迷:“这个是大宋通宝当拾大钱,流传到现在,数量非常少,有极高的收藏价值。前两年海外拍卖行曾经出现一枚,以几十万元拍出。” “哇,这么值钱的?” “你运气不错,两枚铜钱都保存得相当好,这枚咸丰宝泉也值钱。姥爷的亲家,就是大舅妈的父亲,是个收藏家,他也有一枚大宋通宝,两枚咸丰宝泉,他那枚大宋通宝有点残缺,他都宝贝得什么似的。” “哪里是我的运气,明明是你……哦,原来你早就看见这两枚铜钱?” “没错,走近摊子就看见了。” “那你还敢说那种话?就不怕摊主把我们赶走,不卖给我们?” “开门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这摊主只是个二道贩子,他不清楚这两枚铜钱的真正价值,但他干这行,肯定知道年代越久远的老物件儿越值钱。如果我们一开始就要买铜钱,摊主必定会有所察觉,趁机加价,不肯痛快放手。我们要先干扰他的注意力,让他觉得那铜钱并不值得什么,你才能一块钱拿下来。” 孟桃:“……” 还以为你只是耿直,哪料想原来是个大腹黑,坑起人来这么狠的。 不过,孟桃可不管那么多,入手两枚价值数十万古铜钱,心里美滋滋。 蒙州城并不大,半天就城里城外逛完了。两人都没想在饭店吃饭,回到家一起动手升火做饭。 孟桃曾跟王婶打听过煤气的使用,王婶没听说过煤气罐,但知道液化气炉灶,说那可是单位干部家庭才能用上,像她们街巷居民家,基本没有的。 看来这个液化气炉灶也是要凭指标,而且指标还很紧俏,等轮到街巷居民使用液化气的时候,怕是都进入八十年代了。 所以孟桃不巴望了,就慢慢烧柴火、烧木炭呗,后世还有不少人梦想吃上柴火铁锅煮的饭菜呢,她也吃这么久了,确实很香,反正现在也不干什么,有的是时间。 吃过饭,下午就不出去了,两人在屋里休息,小旺财不满沈誉霸占了它女主人,粘乎乎搂住就不放手,这也算了,大男人竟然像只馋猫似的,偷空就又啃脸蛋儿又咬嘴唇,太过份了! 小旺财义正辞严地冲着沈誉汪汪汪叫一通,很不幸地,被那个坏人给赶了出来,还无情地关上门,它不高兴地趴在廊下火炉边,炉上茶壶里溢出缕缕香茶,很快把它治愈了,眯起眼很沉醉的样子。 第一百七十六章狗嘴吐不出象牙 沈誉明天得回省城,极力想劝孟桃跟他走,过些天再和姥爷、姥姥一起回来,孟桃不同意,她有事情要做,而且家里金牛哥会担心。 沈誉就说那先送她回临水村,明天自己再从村里出发去省城,孟桃也不肯:从蒙州到临水村,她坐班车单程就五六个小时,沈誉再开车跑个回来,岂不是更累?她可舍不得。 他的未婚妻知道疼惜未婚夫了,沈誉感动又欢喜,一颗心软化成水,更加不想离开,把心爱姑娘紧紧抱进怀里,恨不得时光停留。 但时间再放慢,终究还是会一点点流逝,新的一天如期而来。 临别依依不舍,孟桃把一壶水和一帆布口袋苹果雪梨交给沈誉,空间里保存的,可以路上吃。 车后座放了一麻袋新鲜瓜果蔬菜,还有两坛沈厂长喜欢的酱黄瓜、番茄辣椒酱。 空间里的食材已经集满一车了,沈誉说那边催货也催得很紧,但是就不能如他们的意,太频密出货,容易露出破绽。 得再等等,这些东西是独此一家,天上人间难寻,得吊足了胃口,让他们自己争着抢着加价钱,那时才放下去。 又告诉孟桃,这生意最多做个一两年,就必须停歇,因为能吃上这些东西的,都不是普通人,他们不仅有狗鼻子,还有非同寻常的智慧,更不要说有人通法术会掐算,这不是玄幻,确实存在,他们一边享用这些珍贵食材,一边不惜代价地要追寻来源。 咱们自身实力不够,即便借用各方力量遮挡,也坚持不了太久,俗话说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总有松懈的时候,为免麻烦,最好不与那样的人纠缠。 他再三叮嘱孟桃,逛黑市要注意安全,逛着玩可以,绝对不可以自己售卖东西。 孟桃像个小学生,点着头听他唠叨,手指却在拨弄着他大衣扣子玩。 沈誉:“……” 未婚妻明显敷衍不认真,他也很无奈,只能认命,自己多操心呗。 沈誉问孟桃:“我们在临水村订婚,孟哲翰应该也从京城回到省城了,要请他的对吧?” 昨夜他把孟哲翰就是孟绍安的侄儿,以及京城孟家的情况都告诉了未婚妻,当时未婚妻反应不大,这会儿再确定一下。 孟桃点头:“应该请。其实我认识孟哲翰、认可他这个人,和他身后的孟家无关,他只代表他自己,不要与我谈说什么孟绍安,那我们就还能像从前一样——我只是孟胜利的孙女,绝无改变。” 沈誉支持赞同,他也讨厌孟绍安。 送走沈誉,孟桃也收拾收拾,准备回临水村,王婶却来告诉她:之前忘记说了,街道办来收过两次水电费,她都不在,收水电费的请王婶转告,让回来了去街道办说一声,得补缴水电费了。 孟桃谢过王婶,就去了街道办。 一进街道办大门就遇见姚主任,孟桃暗想怎么这么凑巧呢。 姚主任却很高兴:“小孟啊,来得真好!我正想着这两天抽个空,去你家看看呢,快来,和姚大姐说说话儿。” 孟桃说道:“姚主任,我来缴水电费的。” “这水电费又跑不了,不着急!” “不是,我还有事呢。” “啥事啊?大姐就问你一句:你现在处的那对象牛高马大的,干啥工作呢?” 孟桃:“……” 这姚主任,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她家沈誉那叫高大英俊好不好? “姚主任,那是我未婚夫,我们订婚了。” “你还没说他干啥工作的,单位在哪儿?” “他是国家干部,单位在外地。” “外地?那就是很远喽?一年到头见不着两次面?” “没那么难,他就在省城而已。” “嗐!省城还不远啊?小孟你听我说,别以为省城就有多好,你没工作,去那里就是个拖累,男人会厌烦的。两地分居呢,女人又最辛苦,特别是成家有了孩子之后,那真是苦比黄莲,你年轻不知道,这种事大姐我见得多了! 趁着还没结婚,小孟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像那天那位小苏,条件多好啊?很快就调回蒙州,他又有能力给家属安排好工作。大姐认为,你和他才最般配,你觉得怎么样?要不今天叫他来,咱们见个面,好好谈谈?” “没必要。” 孟桃笑了笑:“姚主任,人家说宁拆一座庙不坏人姻缘,你怎么还反过来了呢?我和我未婚夫感情很好,彼此互相喜欢,结婚以后肯定不会分居两地,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还要去缴水电费,再见。” 孟桃说完直接走人,再不走她怕是要和姚主任结怨了。 撇下姚主任站在原地,笑脸逐渐冷淡:乡下丫头片子,拽什么拽?也就是长得个上等相貌,不然谁稀罕搭理你? 想到自己夸口肯定能替苏家独子苏明实找到合心意的结婚对象,结果找了一整年都没完成,姚主任一张脸就垮下来:自己被苏家父母埋怨倒没什么,可自家儿子的职位是人家给提拔上去的,万一人家不高兴,又把职位给撸了怎么办? 唉,也怪苏明实眼光太挑剔,非得找一等一的美女,要身材好、头发够黑、皮肤白净娇嫩,不能有丝毫缺陷,还要讲究什么气质,言谈举止、音容笑貌必须合他眼缘……这难度!怨不得好好的家庭条件,却过了三十岁都没结成婚。 可苦了她老姚,一年来四处张罗,找的姑娘不下三十个,楞是一个都没入眼,蒙州城才多大呀,能有多少个漂亮姑娘供他挑选? 好不容易冒出个孟桃花,苏明实那阵子偏偏又忙得回不来,且孟桃花也是不常在城里,就暂时搁着,初六那天苏家请客,她也去了,苏明实送她回家,本意也是打算顺路拐去杏子巷看看孟桃花在不在,没想到半路遇着,苏明实是眼前一亮,看上了,可孟桃花却带了个未婚夫…… 苏明实那天见过孟桃花之后,就一直板着脸不再开口说话,而苏母今天一早就打电话来,叫姚主任再去打听打听那个孟桃花,要是男方条件一般,给点好处,叫他们分手……可看看孟桃花这态度,怕是难哪。 姚主任唉声叹气走进办公室,想着等下了班,抽空去杏子巷私访一下孟桃花。 孟桃可没空等姚主任上门,她缴完水电费,回家带上小旺财,直接去汽车站搭班车回了兴阳县。 第一百七十七章 渣男重生了 孟桃在兴阳县汽车站买了返回岩冲公社的车票,看看还有点时间,县邮电局离得不远,她就速度走过去,想给刘永胜爷爷打个电话,跟他说一下关于订婚的事情。 走到邮电局门口,却看见了王水凤和田雅兰。 这母女俩站在邮电局台阶下,面朝角落背对着大街,正叽叽呱呱说着什么,并没刻意压低声音,大概是觉得县城里也没人认识她们,而且她们是乡下口音,语速快起来城里人根本听不懂,所以毫无顾忌。 孟桃本想当她们是透明的,但听见她们竟然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这就不能不注意了。 孟桃走上台阶,邮电局大门侧边摆了块张贴宣传画报的大黑板,她就站到那块黑板后头,把小旺财从布兜里放下来让它自由活动,但示意它别声张,细听那对黑心母女说话。 田雅兰语气急躁地说道:“妈,我三哥脑袋肯定是让那些小偷给打坏了,咋这样呢?他不准我们找孟桃花算帐就算了,还急急忙忙非得跟我三嫂离婚,还要主动辞职! 离了婚他就没前途了,再辞职不要工作,他以后怎么生活?喝西北风啊?难不成又倒退回临水村种田种地?这……你们不嫌丢人,我都觉得没脸! 妈你一定要劝三哥,劝不住就骂他,不准他那样做!他没了工作就没有工资,以后拿什么给你养老啊?你是他妈,他必须听你的!” 王水凤:“你三哥主意大,我也没法子。” “那就由着他?” “还能咋样?你三哥指使你四哥,跑上跑下地,办好了医院的伤残证明,村里的证明,又去公社、派出所盖了印,还有你三哥教你四哥写好,他再亲笔签字的啥委托书,那多么张文书,都装在一书包里,就让你四哥和老七带着,去省城三天了,怕是所有事情都办下来了。” “哎呀!都怪老六,他要是早点回村,我就能早两天来县城,我一定拦着不让四哥和老七去省城——这不是坏三哥前程嘛?” “诶,没用的。你三哥打定了主意,我看他不像是脑袋坏掉的样儿,我专程问过医生的,医生说没事。我也觉得没事,你三哥说话做事有条有理,那么有成算的一个人,他虽然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可光凭一张嘴,我瞧着听着就是心安,总比你四哥和老六老七,遇点事就慌里慌张的,强多了。” “强个屁!我看三哥就是被人打怕了变怂了。孟桃花把我们家欺负成什么样,年前打了我和大姐,大年初一无缘无故打老六,初四那天又在河边拿棍子砸大姐……三哥竟然不准我们找孟桃花报仇,让我们吃哑巴亏,这叫啥有成算啊?” “初三那天老六来县城说了,你三哥当场就骂他活该,不听话,还有得挨打,现在的孟桃花可不是以前的孟桃花! 你细想想,你三哥说的对不对?以前的桃花可没这么绝情,她心善心软,哄两句就能好,她是有点力气,但从不敢打人的。她还是个痴情种,除了你三哥,谁都不想不爱,可现在呢? 一句不合她就上手打,往死里打;这才刚和你三哥离了,转眼就能跟别的男人搞对象;还有啊,以前的桃花可不会打扮,现在她是一套又一套的新衣裳,那脸蛋都涂的雪花膏吧?嫩的像刚剥壳鸡蛋似的!哪有人性子突然转变这么大的?她肯定不是桃花,你三哥说的,她是借尸还魂了!” “妈、妈!你可别胡说!怪吓人的,再让人家听见,把你抓走,办你一个搞封建迷信思想!” “没事,这边没什么人来。” “哼!我才不信,孟桃花能有这么邪门?她变成那样,不就是听见我们要把她给石大头嘛?所以她狗急跳墙、丧心病狂!” 台阶上黑板后头的孟桃:“……” 俯身摸了摸安静乖巧呆着的小旺财,暗骂:特么的田雅兰,你才是鸡急跳墙,你丧心病狂! 王水凤道:“反正我听你三哥说的有道理,越想越是那么回事!你三哥说的那啥来着?哦对,要避其锋芒!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不争在这一时。以前的孟桃花傻里傻气,见着个生人都要躲,可现在她知道攀高枝了,她那个对象,你哥认识,就是你哥那厂的大领导的儿子! 孟桃花要是叫她对象整你三哥,哪里招架得住?所以你三哥才赶紧的,自己主动不要那工作,这样还能领到一笔钱,不然到时让人家开除,啥都没有?” 田雅兰气愤:“那厂子又不是他家的,是国家的!他敢以权谋私、公报私仇,咱告他去!” “你不懂,人家是厂里大领导,随便安个罪名,容易得很!你三哥在厂里呆这么久,他啥不明白的?” “那也不用离婚啊,三嫂的姨夫不也是厂里领导?还能不帮三哥?” “你三哥说了,这婚非离不可,一是那姓冼的女人其实也不是啥好东西,痛快离了还能从她手里拿到一笔钱,二是,她那姨夫也不保险了!就瞧着吧,冼芳芳的姨夫姨妈很快就得死!” “怎、怎么会?” “你三哥说啊,别看桃花那对象长得人模狗样,心可黑着呢,比电影里土匪还可怕,杀个人跟玩似的!就是他要杀冼芳芳的姨夫姨妈,你三哥再不走,也跟着倒霉!” “那、那要是他帮着孟桃花整我们家……” “所以你三哥叫你们忍着、躲着,哪怕夹着尾巴做人,千万不要招惹孟桃花!就让她嫁给那个人好了,她也得意不了多久的,你三哥遇见过高人,会看面像,看出来了,桃花那对象是个短命的,活不过四十岁!她就等着守寡去吧! 你三哥辞了工作、离婚能得到些钱,他不会回村里,他有门路让钱生钱,咱们就在城里买房子,做城里人!最多三五年,世道就变好了,我们家会重新发达起来!到时候,你们兄弟姐妹还愁没好工作?你三哥说,他保证能让你们有花不完的钱!” “妈你说真的?” “是你三哥说的,我相信他,你们也要信他!” “三哥要先在城里买房子,让我也住进城来,再不要回那村里,我就信他!” “你还别说,你三哥是有这打算,等拿到离婚钱和辞工作的钱,起码得有千多块,就花几百块钱,在蒙州买个院屋,把咱娘儿几个安顿好。村里的老屋,你三哥说已经让孟桃花弄得败掉风水了,就留给你大哥大嫂,还有你大姐,他们不听话,伤我的心,先凉着他们,叫他们吃几年苦头再说!” “妈!我要去蒙州住!” “去,我们都去!等你三哥发达了,别说蒙州,省城、京城咱们都能住!” “太好了!妈,妈,我们快走,回医院照看三哥去!” “好好,走吧走吧!” 王水凤和田雅兰走了,孟桃从黑板后出来,心里把这对母女还有田志高骂了个狗血淋头:什么叫孟桃花把他们家老屋搞坏风水了?分明是他们自己道德败坏,自毁门墙,却要怪到别人头上! 真是恶心奇葩一家人! 时间已过去,往岩冲公社的班车快开了,电话打不成,只好先赶回车站坐车。 坐在班车里,孟桃眼望着窗外后退的景物,脑子里想的却刚才听到的那番对话,她可以确定:王水凤口中的那个田志高,也已经不是原来的田志高,很有可能春节前刘建业和徐玉霖他们的那一顿揍,竟是把这渣男给揍得重生了! 所以他知道三五年后,“世道”会变好起来,他很聪明地主动辞职,不仅是要避开沈誉的锋芒,按照他多活一世的经验,怕是已经成竹在心,有很多条闷声发大财的路子了吧? 而他赶紧和冼芳芳离婚,是因为清楚前世袁副厂长夫妻会死于非命,这一世沈誉对冼芳芳丝毫不留情面,冼芳芳没有什么用处了,而且冼芳芳不管他伤重,直接抛下他自己回了省城,可以看得出来其实并没有多爱,田志高自然也毫不犹豫,离婚保命还能讹冼芳芳一笔钱,何乐而不为! 田志高也挺会编,什么遇到高人学会了看面相,看出沈誉活不过四十岁,如果这是真的,那孟桃就得注意了,得想想办法,怎么从田志高嘴里套话,至少要知道沈誉前世因为什么事早早离世,是生病还是意外? 记得小说里并没有关于沈誉离世的说明,看来这又是隐藏的一个坑。 至于田志高猜到了孟桃是借尸还魂,这点不担心,他自己也是重生的,相当于死了之后被前世魂魄替换,跟借尸还魂没多大区别。 而且这么诡异的事情,说出来有几个人能相信?还是在这个坚决抵制封建迷信思想的年代。 就连田雅兰都不信。 除了那个王水凤会做几天长舌妇,田志高是不可能拿这个话题生出什么风波来。 孟桃也会假装不知道田志高是重生者,但从今后要防备田家人,还要监视田志高行踪,看看这个老奸巨滑如何规划他的重生路,必须得给他多挖几个坑,不然对不起孟桃花! 能得到机缘重生,必定是前世做了大善事,他田志高凭的什么做善事?还不是因为踩着孟桃花步步高升,掌控权力收敛钱财,享受够了,才开始散财施舍、积德纳福,求来重生一世的机会。 他倒是靠着权力金钱洗白了还得到大好处,孟桃穿成孟桃花,却是积怨重重,没那么容易放过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谁说我没有对象 孟桃回到临水村,沈誉也一路顺风,下午五点多钟就到达了省城。 回到前进钢厂家里,沈厂长也刚好下班回来,看见儿子停车在门口,正从车里往外搬东西,立刻上前帮忙,乐呵呵道: “爸正想着呢,你就回来了。那丫头还好吧?怎不带她一起回来?” 沈誉无语地看着他爸:“什么那丫头这丫头,她有名字。” “我是她公爹,叫她丫头怎么了?她跟你一样出生就没了妈,还没个爸,以后我还是她亲爸爸呢!” 沈誉:“……” 这倒是实情,他至少有个爸,他未婚妻连个爸都没有,想想真让人心疼。 “那也不能老叫丫头,我们过几天就订婚,很快要结婚,结了婚就是大人了。” “再怎么大人,我也是你们爸爸……什么?你说过几天就订婚?你们商量好了吗?具体哪天?我得准备起来啊。” “姥爷没跟你说吗?” “没有!” 沈和平有些生气了:“姥爷都知道了,这么大件事,怎么没人通知我?” 沈誉道:“我这不是回来告诉你嘛?姥爷应该也给你打过电话,是你没接到吧。” 沈和平回想昨天和今天确实挺忙,不是去市里开会,就是下车间视察,连办公室都不呆着,回家也是直接休息,有电话打过来也不知道啊,便消气了:“那可能是,今晚空下来了,等会吃完饭,我给你姥爷打过去。” 沈誉搬下来一个大麻袋,沈和平看到露出水灵灵的白菜叶子,知道儿子又弄回来“特供”食材,高兴极了,好久没吃到,做梦都想着呢:“来来,放我肩上扛进去!” 麻袋得有百多斤重,沈誉不让他扛,自己抓起快步走进院门,嘴里说道:“你搬那两个坛子,你儿媳妇捎给你的,酱黄瓜和番茄辣椒酱。” 沈和平一听儿媳妇这么孝敬的,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好!真是个好孩子!” 蒋玉珊从她家院子里走出来,听见了那句“酱黄瓜、番茄酱”,顿时眼睛一亮:她也是最好这口了,加上过年吃多了大鱼大肉,正腻味着呢,一想到酱黄瓜的鲜香脆爽,立时就馋得口水都要滴下来,忙朝沈和平走去,笑着说道: “沈厂长,小誉出差回来啦?这孩子真是孝顺啊,给你弄了什么宝贝回来?我帮你拿吧!” 沈和平这次知道防人了,一手抱着一个坛子,避开蒋玉珊的爪子:“谢谢小蒋,用不着帮忙的,就是两坛子酒,不重,我自己能拿。” 在蒋玉珊眼里,老沈工作时严肃正经,但做为朋友、邻居,相处时是绝对温和好说话的,像个温润君子有谦让之风,厂里发福利什么的,沈家没女主人,有些东西老沈也不怎么会打理,只要蒋玉珊提出淘换,老沈都会答应,并不斤斤计较,她一直很满意这样的邻居。 但现在沈厂长居然学会狡猾不老实,她心里不免暗恼:明明都听见了是酱黄瓜和番茄酱,为什么要骗人? “沈厂长,这根本不是酒吧?我都听见了,小誉说的是酱黄瓜和番茄酱!” “你听错了。” “那咱们打开看看?” “现在不开。” 沈和平已经走进自家铁门里,蒋玉珊还跟着,沈和平转身:“小蒋同志,我要回家煮饭了,得把这门关上。” “哎呀,咱们几十年的邻居了,我还能偷拿你家东西不成?” 沈和平:“……” 应付女人他还是不太在行,一时词穷了。 蒋玉珊看他这样,忍不住笑起来:“老沈同志,你就别装了,这坛子里就是酱黄瓜!你知道的,我跟你一样爱这口,你忘了上次我家亲戚给我捎来一坛子腌萝卜条,我还送你一碗呢。这回你也别小气啊,这么一大坛酱黄瓜起码得十来斤,你就匀给我四五斤呗?” “不行!” 既然被她看破,沈和平索性就光棍起来:“你那一碗萝卜条,说多少次了?我都记不清还过你多少回东西了。我今天这个,是不能送人的,知道为什么?因为这是我儿媳妇捎给我的家乡特产,难得孩子一片孝心,我要留着慢慢吃。” “儿媳妇?”蒋玉珊楞了一下:“你不就沈誉一个儿子吗?沈誉又没结婚,连对象都没有,你哪来的儿媳妇?” 沈誉从屋里出来:“谁说我没有对象?我和我对象要订婚了,开始筹备婚礼。” 沈和平忍不住对蒋玉珊炫耀了一下:“所以这个姻缘真是奇妙啊,我前阵子还在为我儿子婚事操心呢,他眨眼间就要结婚,说不定明年我就能当爷爷了,哈哈哈!” 蒋玉珊:“……” 脸色变得不好看,也不追着沈和平要酱黄瓜了,转身快步走回自家院子。 沈和平心说这女人莫名其妙,袁家两个儿子以及冼芳芳订婚、领证,自己哪次不诚心诚意恭贺,还随礼,如今到自家儿子要结婚,她不恭贺一声就罢了,还作脸作色,真是疯了! 沈誉倒是没想那么多,不相干的人罢了,直接关好院门进屋。 蒋玉珊是被沈誉亲口说出要订婚、准备领证结婚这个消息刺激到了。 回到家里,袁副厂长今晚不在家吃饭,她也没心情吃了,拎起个布包就去找冼芳芳。 冼芳芳正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明天一早去医院,把肚子里的胎儿做掉——离婚了,从今后她跟田志高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干嘛还要把孩子生下来? 姨妈这次也同意了,只是很操心地托关系,给她找了最有经验的妇产科医生。 田志高自己亲笔写的离婚申请书、离婚协议书,又主动申请辞职,根据他的实际情况,已经是伤残人员了,也实在不适合再回厂里来,企业不养闲人,就算守大门的,都不可能要个瘸子! 姨夫的副厂长职位影响下,以及姨妈人事科长的实际操作,直接就给田志高办理了退职手续。 离婚的事倒很是搓磨了半天,主要是田志高太贪了,想讹她要两千块钱才肯放手,当她冼芳芳是傻子呢?别说她目前手里没有两千,就是有,也不能给啊。跟田志远讨价还价半天,最后凑了八百块现金给他们。 田志远收了钱,这才把离婚所需的材料交出来,姨妈帮忙着,办妥了离婚手续。 加上主动辞职得到的一笔钱,田志高现在有将近一千二百块,相当于他当工人几年的工资,倒也算个有钱人了。 姨夫很遗憾,说田志高可惜了,他真是非常的聪明,会审时度势,这样的人用好了,将来定能发挥出很大能力。 冼芳芳轻蔑地哼了一声,再聪明、再懂得审时度势,还不是变成那样了,终究跟她不可能在一个层次! 看到蒋玉珊匆匆而来,皱着眉头脸色不好,冼芳芳忙问道:“姨妈,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姨父呢?” 蒋玉珊:“你姨父去市里了,今晚请颜处长喝酒。” “哪个颜处长啊?” “上头单位新调来的……哎呀,你又不知道,就别问了。” 冼芳芳撅嘴:“不知道才要问嘛,姨妈你今天怎么啦?” 蒋玉珊叹口气:“对不起,姨妈心情有些不好,急躁了。” “出什么事了吗?是不是袁明伟两口子又回来闹?他们这么不知好歹,姨妈你告诉姨父,让姨父从今以后跟他们划清界线,不要理他们了!” 冼芳芳气愤说道,过年的时候袁家两个儿子带着老婆孩子回来,姨妈好好招待着,对他们那么好,袁明伟两口子却对姨妈百般挑剔,借故发疯,最后让姨父骂一顿赶走了。 蒋玉珊道:“不是他们,我是为你的事。” 冼芳芳:“我能有什么事?我现在终于除掉一块心病,轻松得很!明天去医院,姨妈找的老牌医生,肯定一切顺利!” “不是这个。” 蒋玉珊拉着冼芳芳坐下:“是沈誉,看来我们还是动作太慢,你可能没希望了,沈誉他竟然偷偷摸摸有了对象,都准备订婚、快要结婚了。” “什么?”冼芳芳瞪大眼睛:“姨妈你听谁说的?这不可能,沈誉哥哥有没有对象,我最清楚!” “这可是他亲口对我说的,就刚才,连沈和平也承认了,还说很快要当爷爷,老沈从来不会对我说假话,应该是真的。” “不,我不相信!” 冼芳芳倏地站起身:“沈誉哥哥出差回来了吗?姨妈你怎么不早点说,我这就去找他,告诉他我离婚了,我自由了!” 蒋玉珊忙拉住她:“你不能去!我不是教你要学会藏拙嘛?看看这肚子!你至少得过了这个月才能出现在他们面前,不然让他们瞧见你现在这样儿,把以前的好印象统统都坏掉了!” “可是……” “先坐下,现在你着急也没用。你这么喜欢沈誉,当初就不应该不听我的话,去招惹那个田志高。” 冼芳芳哭起来:“我怎么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沈誉哥哥在京城,我接触不到他,等我结婚了,他又回来……我才发现,他一直在我心里,我不能忘记他!” 第一百七十九章不甘心 蒋玉珊叹气:“姨妈理解你,爱情这东西太折磨人了。就是因为看你这么喜欢沈誉,哪怕他性子骄傲、脾气不好,姨妈也想帮你,可他现在有结婚对象了,按照他的眼光,女方条件必定非常的好……要不咱们就放弃了吧?” “不!我不甘心,我都走到这一步了,离婚、流产,都是为了他!我有把握的,只要我和他发展到那层关系,他就会很爱我很爱我,我们一定能好好地过一辈子!姨妈,你一定要帮我!” “姨妈肯定帮你,不帮你帮谁?” 蒋玉珊一边安抚痛哭的冼芳芳,一边皱着眉思忖:其实她心里明白,就算沈誉以前曾对芳芳有意,但芳芳结过婚,沈誉怕是早已收起了那份心思,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地冷漠对待芳芳。 可是外甥女喜欢啊,发誓要重新追回沈誉,并且说得很有道理:沈誉从小就不跟别的女孩子说话,只允许芳芳接近,芳芳可以随意进出沈家,沈誉吃的、用的、玩的,也只让芳芳分享,所以沈誉心里唯一的女孩子,非芳芳莫属,芳芳只要回头努力追求,肯定能成功! 蒋玉珊也觉得,事在人为,俗话说得好,女追男隔层纱,芳芳爱沈誉,就能豁得出去,再骄傲的男人,遇到热情如火的女人追求,他也得投降! 因而蒋玉珊积极帮着外甥女筹划,唯愿一切顺利,等芳芳拿下沈誉,立马就结婚,到那时成了亲家,不仅沈和平会全力帮老袁,就是沈誉背后的京城徐家,也能让老袁借力,这前进钢厂第一把手的位置,她家老袁就坐定了! 已经有消息传出来:沈和平很快要往上升调,他一走,那个位置就空出来,下面的四个副厂长,如今是八仙过海,各自找门路托关系,恨不得削尖了脑袋,谁都想坐上大厂长之位。 钢厂四个副厂长,赵副厂长是个平平庸庸老好人,并且也快到退休年纪了,倒不用管他,却是一定要压制住姓解的和姓王的,这两个人年富力强,向来跟她家老袁有竞争,而且心狠手辣的,要是让他们晋升,她家老袁可就危险了。 所以老袁除了与其他相关人员搞好点关系,沈和平这个老朋友老邻居老熟人,早在计划之内,一定要紧紧抓牢,他可是推扶老袁上去的最最关键的助力啊! 但现在沈誉突然宣布有对象要订婚了,就像晴空炸雷,不仅芳芳被震懵,蒋玉珊也是六神无主。 看着外甥女哭得眼睛红肿,蒋玉珊很心疼,但她不能放外甥女跑去沈家,肚子显露出来了,怎么都遮掩不住,这形象要让沈誉看见…… 可她拦着又有什么意义?沈誉都说了要跟别的姑娘订婚,靠芳芳嫁入沈家为老袁借势这条路,似乎是走不通了。 蒋玉珊九点多回到自己家中,她家老袁已经回来了,正瘫坐在沙发上喷着酒气闭目养神,满屋子都酒味儿。 蒋玉珊忙把窗户、纱门开开,又倒了半壶开水兑成温水,绞毛巾给老袁擦脸,一边唠叨:“不是请别人喝酒嘛,你反倒把自己给喝醉了。” 老袁被热毛巾擦得清醒了些,打着酒嗝说道:“请人喝酒嘛,还是有求于人的,你得让他喝好、喝开心,却不能让他醉得不省人事,宁可自己醉倒,还能博人一乐……呵呵,呃!” “你可别吐这!” “没事。” “那东西送出去了吗?” “什么东西?” “哎呀!你不会醉得忘记了吧?那两条烟盒里,可都是……” “哦哦,你说那个啊,放心,没忘记,送出去了,我亲手放进了颜处长车里。” “那还差不多,颜处长怎么说?” “说放心,没问题,消息给我们打探着,要是有什么文件下来,也是第一个先告诉我。” “这还差不多。” 蒋玉珊松了口气,主要是担心那两条精装烟盒,那可是她亲手装的,里面塞得满满,全是小黄鱼! 老袁说道:“我刚才回来,看见老沈那边楼上亮灯,沈誉又回来了?” 蒋玉珊撇撇嘴:“可不是又回来了,这个沈誉,他一出现都没什么好事。” “怎么啦?” “沈誉要跟别的姑娘订婚了,咱们家芳芳没希望了!” “啊?这……唉!我就说嘛,这事不怎么靠谱,你想想沈誉什么人,他怎可能要一个离过婚的?” “那不是想着,他和芳芳青梅竹马、打小的感情嘛?” “再有感情的青梅竹马,到了这步田地,也很难有结果——沈誉可不是沈和平,只有沈和平才念旧情、会讲人情世故……” 老袁咕哝着,忽然眼睛一亮,坐正了身子看着蒋玉珊:“不如,让芳芳考虑一下,和沈和平结婚怎么样?” 蒋玉珊瞪了老袁一眼:“亏你想得出来,沈和平多大年纪!芳芳才多大?她比沈誉还小几岁。” “啧!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老夫少妻,将来好处多着,这要成了,我就什么都不用愁,你只管等着享福吧!” “不行,沈誉肯定不同意。” “这关沈誉什么事?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我跟你打赌,沈和平那里绝对没问题,男人没有不爱少妻的,芳芳嫁过去,必定是百依百顺,要星星不给月亮!我们只要做好芳芳的工作就行。” “芳芳不愿意的,我都觉得难为情,这都差辈份了,叫别人怎么看?还能在这厂里呆下去吗?” “你傻了不是?沈和平就要调京城去了,芳芳跟了他,那还不是步步紧随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呆在这省城干什么?你说差辈份,这算什么?又不是血缘关系,咱们不说外国人,就国内,这种情况多得很!” 蒋玉珊犹豫着,冼芳芳可是她从小养大的,就像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想像一下,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一个半百小老头,哪怕这小老头相貌堂堂看起来并不显老,似乎才四十出头的样子,但相对芳芳来说,还是太老! 蒋玉珊定了定神,坚决摇头:“这个真不行,你别想了。还是赶紧地,把你那堂妹袁丽琴叫过来吧!” 老袁见说服不了蒋玉珊,很失望,唉声叹气地又瘫回沙发里。 第一百八十章好消息 隔邻沈家,父子俩饭后坐在客厅里,沈和平一杯茶没喝完,京城的电话就先打了过来,父子俩一起听着。 果然,今天徐姥爷、徐姥姥曾往省城沈家拨过两通电话,是沈和平太忙没接着。 徐姥爷告诉父子俩:专门请人看好了,正月十二是大好日子,所以两老现在已经收拾了行李,明天坐飞机到d省省城,后天初十前往临水村,到时沈誉肯定得一同过去,至于沈和平大厂长,可以到订婚那天再来,露个面就行,如果他厂里事务太忙,来不来也无所谓了,反正长辈多的是。 沈和平听到徐姥爷这么说,嘴上不敢反驳,内心里无比郁闷——他这老岳丈,对他是一如既往的嫌弃啊。 徐姥爷又说,刘胜利那边也商量好了,他们做为桃花的长辈出席,明天从h省出发,徐大舅动用了h省的人脉关系,给他们安排好车辆,保证一路安全通畅,直送达临水村。 虽然这时间仓促了些,但只有这正月十二最好最合适,过了这个日子,就得等到秋天以后,那还不如抓紧点,先办了订婚酒,到秋季或冬季直接结婚岂不是好? 沈誉原本也觉得这安排有些仓促,他自己倒没什么,如果能立刻结婚他才高兴呢,但总要顾及桃花的感受,他的姑娘虽然也挺直爽,但女孩子嘛,你不让人家矫情一下? 不过他听姥爷说不赶紧订婚就得等到秋天,立刻就点头赞成了——开玩笑,等到秋天才能订婚,然后还得再等一段时间才能结婚,那他可要焦虑了。 所以仓促就仓促吧。 他和桃花约好的,明天桃花会打电话过来,到时两人通个气,好好商量一下,村里需要做什么准备?可以请包大队长和乡亲们帮忙,还要买些什么?他直接从省城带过去。 京城电话说完了刚挂断,又是一阵铃声响起,沈誉拿起话筒,是孟哲翰打来的。 孟哲翰:“怎么回事?你家电话不是没人接,就是老打不通。” 沈誉:“白天家里没人,刚才是和姥爷通话,你现在京城?” “我今天下午回到省城了,本想去你家吃晚饭,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就不过去了。” “你们学院不是过完元宵才开学吗,这时候就回来。” “在家呆着没意思,提前回来,还能整理些资料。” “嗯,正好我这有个好消息:我和孟桃花同志准备订婚了,地点临水村,现在正式邀请你,参加我俩的订婚酒宴。” “……” 话筒里静寂无声,沈誉把话筒搁到小几上,自己拿起水杯喝水。 过了好一会,听到孟哲翰喂喂两声,才拎起话筒:“不说话就挂了。” 孟哲翰:“从认识到确定关系,这才多久?立马就要订婚……沈誉,你太着急了,这对桃花不公平,她对你以及你的家庭没有足够的了解。” 沈誉:“你想那么多,是因为你没谈过恋爱,我和桃花彼此相爱相许,就没考虑过其它,但凡不尊重我俩感情的,都请靠边,天王老子都是假的。” 沈和平沏好一杯茶走过来,听见这句,翻了个白眼:这是说给他听的吗?个小兔崽子,你老子没那么不开化! 又听沈誉继续道:“我前两天去蒙州,今天刚回来,我带桃花往京城打电话,我姥姥提出订婚,桃花同意了。长辈们挑的日子是正月十二,一切都在安排中。 我已经告诉桃花,你和孟绍安的关系,并问她,订婚的时候要不要请你?桃花说,她先认识了你,并认可你的人品,才会叫你一声哥哥,如果你仅仅代表你自己,而不是孟家,也不要跟她提孟绍安,她是欢迎你的。” 孟哲翰在那边轻咳两声,嗓音有些沙哑:“好,我知道了,谢谢桃花!” 沈誉:“……” 难道不应该谢谢我?不是我跟桃花提一嘴儿,她可想不起你来。 沈誉也就腹诽一下,心里还是记着老友的“大恩大德”,毕竟若不是那天孟哲翰叫停车,他可能不会遇见桃花,无法想像,这一辈子错过了桃花,将会是怎样无聊乏味的人生! 所以这杯“谢媒酒”,沈誉是要给孟哲翰敬上的。 沈和平在京城过年时,听沈誉说起桃花的身世,这事也只有他和徐姥爷、徐姥姥、徐大舅知道,当时他就心疼得不行,和徐姥姥一起把孟绍安骂了个狗血淋头。 孟绍安比沈和平小几岁,因是校友,早年曾一起工作过,关系挺不错,可以说是很好的朋友,时不时地还会联系一下,互致问候,但知道了这件事,沈和平决定从此后跟孟绍安绝交了,以后就当不认识这么个人。 此时看着沈誉挂了孟哲翰电话,沈和平说道:“孟哲翰毕竟是孟家长孙,万一他把桃花的存在告诉孟老爷子,那不是添乱?” “他不会的。”这点能信得过。 说到添乱,沈誉就想到隔壁的袁家,皱了皱眉:“姥爷和姥姥、大舅大概明天下午到,他们肯定是要住市里招待所,如果他们想过来这儿看看,可得瞧好,别让隔壁两口子接近,现在不需要他们‘帮忙’。” 沈和平尴尬了一下,因为是邻居,关系不错,往时有什么客人来,特别是其中有女客的,他一般都会请老袁和蒋玉珊过来帮忙招待。 “这个我会注意。” 沈和平说着,记起一件事:“田志高拿了医院的重伤证明,主动辞掉工作,并跟冼芳芳离婚了。” “主动辞掉工作、离婚?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天,厂里给了些补贴,据老袁和蒋玉珊说,离婚也是田志高自己提出来的,离婚协议书都是他单方面写好,不关冼芳芳什么事,并不是因为嫌弃他成了伤残。” 沈誉呵了一声:“这个田志高脑子倒是好使啊,能掐会算,还会趋吉避凶:我正让人看着袁副厂长,要把他们一锅端呢,他倒先跑了,还离了婚,跟老袁撇得干干净净,平白拿到一笔补贴,倒像是谁给他通风报信似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道喜 沈和平即将调离前进钢厂的消息,是沈誉故意放的一个烟幕弹。 没有哪个副手不想接替前任坐上正位的。 老袁当初能当上副厂长,也是沈和平扶了一把,这夫妻俩多年来就巴着沈和平,数次搬家都非要做成邻居,又是介绍保姆又是介绍对象,还都是他们自家亲戚,要说袁副厂长跟沈和平一样,纯粹是念旧情为了多年友谊,并没有其它心思,沈誉是不信的。 以前他没跟父亲论及这些,是觉得问题不大,毕竟父亲几十岁人了,年龄阅历在那里,应该不会轻易就让人拢了去,且老袁一副忠厚模样,看着也不像奸滑之人。 冼芳芳和田志高的婚姻暴露出问题,一个明知对方有婚约还非要嫁,一个背信弃义、毁婚另娶,老袁夫妻不但不阻止,反而回护、纵容、欺瞒,在这件事里老袁利用了自家父亲,做得滴水不露,沈誉便知道,这些年还是高看了老袁人品。 孟哲翰真没说错,自家老父亲确实有几分像那个庇护野狼的东郭先生,老袁深藏狼子野心,一旦瞅准机会,为了他的切身利益,要扑咬的第一个必定是老沈同志。 这个人留不得,早早清除,免生后患。 利用老袁想往上攀爬的心理,沈誉让人散发沈和平即将升调的消息,还是从可靠渠道散出来,跟真的一样,然后就等着看老袁怎么表演,但愿不要让他失望。 计划里有田志高,要将他从前进钢厂连根拨除,怎么进来的就怎么滚出去,另外给他安排个“好去处”,却是没料到田志高脑子转得这么快,自己先闪开了。 沈誉纳闷之余,也懒得去琢磨了,暂时不管这事。 他现在很忙的,要订婚了,欢喜不够,刚休完假又请假,工作方面得安排好,其它事情也需要准备准备。 孟桃初八回到岩冲公社,就去邮电所给刘永胜打过电话,也知道了京城两老给她和沈誉找的订婚日子是正月十二,心里也是微惊了一下,徐姥爷、徐姥姥还真是雷厉风行,她以为至少得过元宵以后呢,竟然就只给两三天准备时间。 不过似乎也没什么好准备的,这年代订婚仪式很简单,村里有人办过的,就是请大媒人、双方亲戚、村里有声望的长辈来吃顿饭,做个见证,一桌酒席搞掂。 所以孟桃不慌了,反正客人们都自个儿从外地跑来,不用专门去请,家里做得有熏肉、腊肉,空间里储存着各种食材调料,就是备个三五桌酒席都没问题。 回家就把这事跟金牛说了,同时告诉他,沈誉在蒙州买有房子,这样以后自己出去都有个借口,是去蒙州家里住几天,金牛也就不用担心了。 金牛听到孟桃要和沈誉订婚了,不由得呆楞住,他知道这是好事应该为妹子高兴,但心里却莫名地难受,对孟桃说道: “我真没用,你都要嫁人了,我还什么都做不了,没能给你置办嫁妆。” 孟桃安慰他:“以后日子长着呢,你安心地养好身体,尽快恢复健康,我只是订婚,又不是马上要出嫁。” “我明天开始拄拐杖走路,不坐轮椅了。”金牛说。 孟桃笑道:“医生说太早下地也不好的,过完正月吧,等阳光充足天气更暖和,咱们还要再去医院检查一下,按照医生的嘱咐做,那时你就可以在院子里练习,慢慢走出门,在村子里活动活动。” “嗯。” 订婚的消息也告诉了包大队长和周翠玲家,周翠玲很高兴,向孟桃道喜。 杨婶觉得时间太紧促了些,包大队长和周世安却一点不惊奇,他们都知道的,过年前沈誉就想搞那么一场,要不是刘老爷子阻止,这订婚酒早就摆完了。 如今男方家长千里迢迢地亲自过来,在女方家办订婚仪式,以后结婚酒再到男方家办,这是两边都顾及了,又尊重了孟老爷子生前想要招孙女婿的愿望,女方十分得脸,桃花真是有福了,很难遇上这样敞亮明理的家长。 也是刘老爷子威信重,压住沈誉,才争取得来这订婚场面。 沈誉到底太年轻了,办事只求直达目的,方方面面的还不会考虑周全。 几个大人就商量起来,估计着要办几桌酒席,这次人多,堂屋里是坐不下了,好在从年初开始就不再下雪,一直是晴暖天气,把院子扫扫干净,搭个架子上头盖几块竹席,就可以在下面摆席,能坐个三桌人的,这就成了。 住的地方要是不够的话,到时匀几个人来周家住,周家儿子们还小,有房间。 酒席既是按照农村风俗,那自有杨婶和于婶领着大妈大婶们操办,没什么问题。 事情就这么商定下来。 周世安对孟桃说:“你爷爷以前不和柳庄老孟家往来,也只是针对你大爷爷那个老婆娘,他跟你大爷爷怎么说都是亲兄弟,打断胳膊连着筋,如今你大爷爷舍得把金牛过继给你爷爷,这说明,他心里是有这个兄弟的。往后金牛顶起你爷爷这一房,也不可能永远不跟那边往来,亲戚断不了。你订亲了,应该告诉你大爷爷一声。” 包大队长:“是这么个理儿,你就通知一声,来不来,是他们的事。” 孟桃并不想请柳庄老孟家,但也不好驳了包大队长和周叔的面,就点头表示明白,看着办吧,得空捎个话,只叫孟长寿来,要带也只能带孟金山,别的不要。 初九上午,孟桃骑着单车去公社,走进邮电所被两个工作人员看的,她都有些不好意思——近段时间她成邮电所熟客了。 和沈誉通电话,彼此交换了些消息,孟桃知道京城大概要来三四个人,加上沈誉父子、孟哲翰,就六七个人,而刘永胜那边人多些,除了刘永胜夫妇、徐奶奶,徐玉霆和刘建立也要来,还有平江市的刘建新夫妻。 沈誉一听徐玉霆要来,就开始幽幽怨怨,他不欢迎徐玉霆,现在又来个刘建立,要是也像徐玉霆那样总黏着他未婚妻,他可是要发飚的。 孟桃还能怎么着?这两个是孟桃花的“小奶友”,人家又没恶意,就念着婴儿时期一起抢奶喝的情份,赶着来参加她的订婚仪式,她不可能拒绝啊。 只得给沈誉说好话,沈誉那边估计是没人,就他一个,故意要孟桃给他说了几句肉麻“好听的”,这才满意地笑着放过这个话题。 第一百八十二章 孟绍安来了 沈誉负责带徐姥爷和徐姥姥来临水村,他们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坐的车子肯定不能开太快,孟桃就告诉沈誉,万一路上堵车,像沈誉那天情形,到蒙州都天黑了,那就不要急着赶路,索性在蒙州杏子巷家里歇住一晚,第二天再来临水村,这样老人家也不用太辛苦。 沈誉笑着答应,他那天离开蒙州时拿了一套钥匙,倒是有这用处。 打完电话出来,孟桃推着单车走到马路边,一架拖拉机突突突从面前开过,车斗上坐了几个人,扶着一个四方木架子,木架子边沿缀满剪成流苏状的大红纸,上头堆放着新脸盆、新铁桶、暖壶以及好多双新布鞋,统统贴着大红双喜字,其中一摞花花绿绿的新棉被尤为引人注目……这是办喜事呢,送嫁妆的。 孟桃正专注看那些嫁妆,车上竟有个人朝她招手,大喊:“桃花妹子!” 孟桃仔细一看,哟,这不是金牛的小伙伴、那凉公社的马六子吗? 便也朝他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马六子却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 孟桃:“……” 幸好拖拉机走得慢,不然摔着了可就不好说了。 马六子跑到孟桃跟前,笑嘻嘻问:“桃花妹子,你来集上买东西啊?孟老三……那个,你金牛哥好些了没?” 孟桃回答:“我来供销社看看,金牛哥好多了,马六哥有空去找他玩啊,他可惦记你们呢。” “我们也想他,等有空了一定去看他。”马六子很高兴地说。 “马六哥今天来这边吃喜酒?是你家亲戚?” “对啊,我姑家的表妹,嫁到你们公社了,表妹夫家就在那边街上,姓黄,叫黄荣耀,你认识吧?” “不认识。” 孟桃笑着道:“街上的,家庭条件基本都不错。” “还可以,家里就两兄弟,两处当街房子,都分好了。表妹夫的爹是食品供应站的,表妹夫现在做临时工,以后能顶他爹的职,就看中这条件了,不然哪肯嫁这么远?” 闲聊几句,孟桃问道:“马六哥,我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只管说,不用客套。” “你吃完喜酒回到柳庄,帮我去找一下那个孟老爷子,就说……唉,也别找什么借口了,直接说孟桃花要订亲了,日子是正月十二。看在我爷爷孟胜利的面子上,请一请他这位长辈来坐席,跟男方家的长辈见个面。老孟家我就只请他一个,别的不请,他来就来,不来拉倒!” 马六子被她最后这句话逗乐:“行,我一定给你把话带到。桃花妹子要订亲了啊?哥这里恭喜妹子了!” 孟桃笑着道谢:“那天来的都是长辈,平辈的我就先不喊了,改天你们来,咱们再热热闹闹喝酒。” “明白明白,等哪天哥几个去看金牛,顺便跟桃花妹子讨杯喜酒喝!” “没问题。” 说着话,眼看运嫁妆的拖拉机拐弯不见了,马六子是负责搬嫁妆的,赶忙和孟桃说了声,就跑步去追拖拉机。 孟桃也前往供销社,她在单车车头上挂了个小竹篮,竹篮里放着个铁皮罐儿,装煤油的,家里点灯的煤油用完了,她得买些回去。 村里不通电,隔段时间就得买煤油,还得凭煤油票购买,别人家半斤煤油票省着用,能用好久,孟桃却不行。 她的习惯,点灯就要把灯芯拨得亮亮的,也不是她视力差,就是想要那样的效果,朦朦胧胧鬼火一样的灯光,她看着不舒服。所以她家特别费煤油,额定的煤油票根本不够用,沈誉给她一堆票券,里头却没有煤油票,她是在黑市跟人淘换的。 从供销社出来,就直接回村了。 而此时,省城往蒙州的公路上,一辆吉普车平稳行驶着,开车的是孟哲翰。 他昨晚跟沈誉通完电话,得知沈誉和桃花就要订婚了,稍做考虑,直接动手收拾行李,今天一早离开了省城,事先没有告诉沈誉,打算等到地方了再给他个电话。 就算不能认亲妹妹,桃花也还是他孟哲翰的干妹妹,妹妹订婚,做哥哥的就应该提前过来做准备,怎么能够跟沈誉一路? 那不合道理的。 天气好,路上没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行车顺利,孟哲翰在下午五点多钟到达岩冲公社,此时邮电所已经下班了,他直接去了张国庆家,张国庆大伯在公社上班,就带着孟哲翰去他办公室给沈誉打电话。 沈誉接到孟哲翰电话,气笑:“被我猜着了吧?果然先跑过去了,你可真行啊。” 孟哲翰:“你猜着什么了?我要不给你打这电话,你肯定以为我还呆在省城呢。” “没错,要不是孟绍安来了,我真这么以为。” 孟哲翰楞住:“你说什么,我二叔来了?他找你,还是找我?” “他敢找我?当然是找你,去你学校扑个空,就来找我爸叙旧,实际是探问你的行踪。 我爸本不想搭理他,但这个节骨眼上,不想让他有所察觉,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爸还是放下手头工作,带他去市里酒楼喝酒去了,希望他明天赶紧离开,别好好的喜庆日子,让他给搅坏了。 我就问你孟哲翰:你昨天回到省城,孟绍安今天就追着过来,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孟哲翰静默几秒,呼出一口气:“是的,我说了,大年三十那天去找他,当着他们一家子,该说的全都说了,相信你能明白我的用意。” 沈誉:“如果他找到桃花那里去,你考虑过桃花的感受吗?桃花不想见他,并不希望这件事让人知道。” “他找不到,至少不会从我这里找得到,你和桃花结婚之后,桃花总要在京城走动,那时怎么样,就看你的了。除非,你让她天天打扮成新疆姑娘,披着个纱巾挡住脸。” 沈誉:“……” 这什么好朋友?二十几年的友谊全都假的吧?! 他说的倒是实情,去京城举行婚礼的话,孟家与徐家世交,孟老爷子必定是座上宾,按照孟哲翰所说,桃花容貌跟故去的孟老太太有七八分相似,孟老爷子和孟家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不过那又怎么样?桃花不承认,就全当没这回事好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气一气他 孟哲翰说道:“不用担心,我二叔明早肯定走,他每天得开会、批阅文件,没时间在这儿耗着。” “呵,担心什么?你是知道我的。你也不要太过份,桃花经历的苦难已经够多了,她开始学会坚强,但她本质还是柔弱的,那些陈年往事,对她的打击很大,她不想面对,就请不要再提!并告诉你二叔,消停吧。” 孟哲翰顿了一下,回答:“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知道我在干什么,有一点,我绝不会让桃花受伤害。” “记住你的话,挂了……等等!” 沈誉这时候才记得问:“你现在哪里打电话?” “在岩冲公社。” “邮电所都下班了吧?” “这个你可管不着。” 孟哲翰忽然轻笑一声:“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家了,和我的桃花妹妹共进烛光晚餐——哦,是煤油灯晚餐,也很浪漫!我和桃花妹妹聊得来,我俩有共同话题,饭后围炉烹茶,袅袅茶香、寂寂夜色中倾心畅谈……啊,山村夜话,美事一桩!” “孟哲翰!” 沈誉咬牙,脑海里浮现那样美好惬意的场景,心里一阵抓挠:男主角应该是自己才对! 就不该大意,让这家伙提前去了临水村。 当孟桃看到张国庆和孟哲翰在暮色中走进院门,不免有些惊讶:今天才初九,孟哲翰竟然就先到了。 孟哲翰摸了摸孟桃头顶:“妹妹要订亲了,做哥哥的怎么能缺席?肯定得提前回来啊。刚才问过国庆妈妈了,订亲需要的东西,咱们明天早起去一趟县城,都给置办上。” 孟桃笑着道:“家里有,都准备得差不了,不用再置办,多了也浪费。” “都有些什么?让我看看,宁可多余不能缺少,这时候不怕浪费的。” “你走那么远路回来,辛苦了,先歇着明天再看。我给你打热水洗洗脸,饭做好了,咱们吃饭吧。” “行,我妹妹真乖,真好!舍不得啊,便宜沈誉那家伙了。” 两人正说着,金牛转着轮椅来到房门口,看见孟哲翰,高兴地喊:“大哥回来了!哎呀我说呢,听着听着收音机,咋听出来大哥的声音!” 几个人都被他的话逗笑。 晚餐吃鱼,孟桃做的水煮鱼,很大一条黑背鱼,七八斤重,调料样样备好齐全,又洗了一篮子嫩嫩的白菜叶,本就叫周翠玲和汪铁根过来吃饭的,孟哲翰和张国庆可巧来了,正好合适。 鱼是孟桃白天从公社“买”的,她路过副食品店的时候看门口黑板上写了,今天供应有鱼和大白菜,就做了这两样,显得单调了点,但都是极品,量足,而且蘸料配得太给力了,六个人,加上小旺财,吃着吃着,楞是把一条大鱼和满篮子白菜还有一锅米饭全给吃光光! 饭后坐着闲谈说笑,孟桃不时跑厨房看火,给孟哲翰准备热水叫他去洗澡,等孟哲翰洗了澡回来,果真小火炉上架着砂锅煮起了消食茶,茶香氤氲,满室温馨。 孟哲翰喝着暖香的消食茶,跟孟桃、金牛兄妹仨说着话,偶尔逗弄一下小旺财,悠闲而惬意,很遗憾忘记带相机了,不然拍几张照片留给沈誉看,又可以气一气他。 那小子不知哪辈子积的德,抢了自己这么好的妹妹,真是意难平啊! 第二天,孟哲翰和张国庆开车去县城,孟桃和周翠玲跟着去了,孟哲翰果真按照张国庆妈妈教的,一样样采购,他还特意记在本子上,就拿着本子到处买。 他有特供票,人又年轻长得儒雅帅气,不管是进百货商店还是供销社,都得到售货员的热情接待,一说要买什么东西,人家立马主动给他精挑细选,打包好,根本没孟桃和周翠玲什么事。 各种布料、花花绿绿的被套床单,头巾鞋袜,买了一堆,糖饼瓜子花生更是恨不得整箱买。 孟桃阻止不了,就懒得管他了,人家有钱,花呗。 周翠玲说道:“孟老师,你买这么多是要做嫁妆啊?这是订亲,还没到出嫁呢。” 孟哲翰:“我可是请教过你婆婆的啊,咱们农村风俗,订亲时候男方来送聘礼,咱们也得还回去一点,意思意思。比如女方必须得给男方准备一套衣料,有条件的做三套,给未来公婆、小叔小姑子也送点,鞋袜头巾床单被套不论,只要有,就是心意。” “男方是要给一套衣料,公婆和小叔子小姑子,现在不用,等结婚了再给。” “不,也要给,咱们家不缺钱,有这条件!不能让男方家小看了去,既然来咱们农村办订婚酒,那就得入乡随俗,按照咱们的来,咱们农村送的礼,也是足足的,体面又大方!” 周翠玲:“……” 孟桃也无语,这位哥一城市人,这么热爱农村婚俗,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从县城回到村里,已是下午四点钟,沈誉和徐姥爷、刘永胜一行都还没来到,孟长寿却是来了,端坐在堂屋八仙桌旁抽着旱烟,像个老祖宗。 孟桃原本猜测孟长寿不会来,就算来,可能又会倔强地带上他几个儿子或孙子,到时候又少不了一场冲突。 但这次孟长寿只带孟金山,倒是令孟桃惊奇了一下。 听了孟金山话,她才知道,原来并不是孟长寿开窍了,老孟家四房十几口人,也曾为来吃这个订婚酒大吵大闹过。 孟长寿的四个儿子、儿媳妇想不想来不知道,几个大孙子、孙女倒是争着抢着要跟老爷子来的,就连耿柳菊也想借着孟桃订亲,要再来大闹一场,立立她大奶奶的威风,但都遭到了孟长寿的呵斥阻拦。 孟长寿虽然对孟桃花诸多不满,但他有他的规矩准则,活了一大把岁数也是要脸面的,隔房孙女,可以要求她尽点应尽的孝心,但不能占她的便宜,这点孟长寿是绝对遵循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说让金牛自己另起院屋,孟胜利留下的院屋给桃花,那就一定是桃花的。 桃花订亲,捎话请他这个大爷爷来坐席,按照孟长寿的想法,才不管桃长请不请其他人,他准备要带四个儿子和几个大孙子一起的,但前提是必须给份子钱,怎么着也是桃花的娘家亲戚,凑点钱那是给桃花挣个面子。 可耿柳菊坚决不同意,认为他们一家子过来就是给桃花撑场面了,还要给份子钱?咋不上天去! 所以吵来吵去,到最后,孟长寿一个都不带了。 孟金山是求着自己爸妈,给了一块钱封包,才能跟着孟长寿过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都到齐了 孟长寿也给了孟桃一个五块钱的红封,按照耿柳菊的扣门劲儿,这五块钱不定是老头儿从哪家借来的。 孟桃说:“你们能来就好,红包不用了。” 孟长寿板着脸:“该给你的,总要给,拿着!” 孟桃也就收下了,塞进随身背着的挎包里,顺手儿从包里掏出个红苹果递给孟金山:“饿了吧?还没到饭点,先吃个苹果垫垫。” 孟金山高兴地接过去,上次来,桃花姐也给了他一个大红苹果,又甜又脆,可好吃了,他一直想着呢。 孟长寿管着孟金山:“刚来金牛就叫人给煮了面条吃,哪能这么快饿?拿来我收着,放你手里,一会就该啃光了,耗子留不得隔夜粮!” 孟桃又拿出一包蛋糕,撕开塑料袋口,塞给孟长寿,看能不能堵他嘴巴。 这是县食品厂的产品,刚才在商店买了不少,孟桃和周翠玲开过一包品尝,觉得味道不错,这年代食品厂做的点心没有太多添加剂,质量还行,就偷偷收了几包进空间,打算给金牛吃的。 孟长寿开始不舍得吃,这么好看的点心,一个个跟金蛋似的,肯定很贵,他想收起来,但闻着味儿太香甜了,他从没吃过,就拿起一个蛋糕尝了尝,结果连吃了三个,顾不得管金山了。 在孟桃示意下,孟金山抱着他的红苹果溜了出去。 孟哲翰和张国庆从车上搬东西回来,看见孟长寿,不知道这是谁,孟桃告诉他,这是孟胜利爷爷的亲大哥,又给孟长寿介绍:“我上次去省城办事,得到这位哥哥帮忙,他也姓孟,就认了干亲。” 孟长寿“哦哦”地应着,他听金牛说过这件事,看到孟哲翰一身城里人打扮,风仪气度不凡,不自禁地就站了起来。 孟哲翰放下手里东西,很正式地朝孟长寿欠身行了个晚辈礼,叫一声大爷爷好。 孟长寿有些受宠若惊、手足无措,孟哲翰上前扶他坐下,自己也坐到另一张椅子上,谦和有礼地和孟长寿交谈,孟长寿很快恢复如常,对孟哲翰是好感满满,觉得这个年轻人真是太好了,懂事知礼、平易近人,哪像桃花那丫头,只知道窝里横,这才是后辈对长辈的态度嘛。 孟长寿看到张国庆和汪铁根拎着两个沉甸甸的麻袋进厨房,就问那是什么东西? 孟哲翰告诉他:“是大白菜、土豆还有一些肉类,公社副食品店货太少,也不够新鲜,我们去县城果品蔬菜公司买的,办酒席,得多准备些菜。” 孟长寿瞪眼:“订亲而已,双方大人见个面,摆个一桌两桌就行了,哪用买这么多?得费多少钱啊?” “男方家来不少人,咱们总得招待啊。还有孟胜利爷爷以前的朋友也要来,” “哎呀,桃花丫头也不早点说,没个大人在旁边不行的……哪能男方说什么就是什么?在咱们家订亲,就得咱们说了算,不应该让他们来太多人……这,吃吃喝喝不费钱的吗?” “没事的,大爷爷,花不了几个钱,咱们招待得起。” “唉,你们这些孩子啊,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 孟长寿又指了指刚才孟哲翰拿进来的两个大袋子:“这又是啥?” 孟哲翰:“给男方家的东西,布料、衣裳糖果什么的,男方今天来送礼下聘,咱们也得准备些回礼。” 说着,孟哲翰解开口袋,让孟长寿一样样检看。 孟长寿又心疼上了:一群傻孩子啊,都不知道男方送多少聘礼,就先准备回礼,还买这么多,果然没有老人在旁边看着就是不成! 两个人在堂屋里谈说些什么,孟桃不知道,她进厨房忙去了。 孟哲翰来之后,张国庆就不离他老师左右,而周翠玲则是紧随她未婚夫,都呆在孟家院里,正好帮着孟桃一起干活儿。 六点钟,沈誉和刘永胜他们都还没到,包大队长和周世安来看过两次,孟桃说这个时候没来,大概可能就明天才到了,或许沈誉带着徐姥爷和徐姥姥要在蒙州歇歇脚,而刘永胜一行经过江平市,说不定也会在刘建新那儿住一晚。 这么一说,大家也就不心急了,直等到八点多,确定客人不会在今天到来,就都各自去歇息。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沈誉父子和徐姥爷、徐姥姥以及徐大舅、大舅妈到达临水村。 他们开了两部吉普车进村,另有两部车,以及徐姥爷、徐大舅的随行人员都留在公社,晚上住公社旅馆,没有跟着进临水村。 孟桃和孟哲翰、孟长寿、包大队长、周世安等人走到停车的地方迎接。 初次见到孟桃,徐姥爷、徐姥姥虽然听沈誉事先说过,还是免不得惊讶了一下:他们都认识已故的孟老太太,孟桃的容貌,真的跟年轻时的孟老太太很像。 沈和平差点认不出孟桃,觉得这姑娘变化也太大了,在前进钢厂看见她的时候,黑瘦伶仃的,显得个子那么小,这才多久没见,突然就变得白白嫩嫩,长肉了好像还蹿高了,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徐姥姥红着眼睛,一把将孟桃搂进怀里,宝贝乖孙孙地喊着,孟桃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想前世的奶奶了,奶奶就是这么喊她的。 沈誉在旁边看孟桃快哭了,很心疼,大舅妈凑趣地上前揽着徐姥姥和孟桃说:我也来和乖孙孙亲香亲香!把周围人们都逗笑了。 孟长寿和孟哲翰接待徐姥爷、徐大舅、沈和平,客气地喊着“亲家”,请他们快进屋里坐,虽然“亲家”是开着小汽车来的,看样子家庭条件不错,或许在城里还当点儿官,但有孟哲翰跟在身边,就像徐大舅、沈和平跟在徐姥爷身边那样,孟长寿莫名地底气很足,不怯场了。 徐姥爷看着孟哲翰,暗暗点头:不愧是孟老狐狸的长孙,这心思城府,难得啊。 大家坐谈喝茶歇了一会,准备要开午饭的时候,刘永胜一行也来到了。 刘永胜和妻子韩淑英,小儿子刘建立,大儿子刘建新和大儿媳孙红、孙子明明;徐家的王翠喜、徐玉霆母子俩,共八个人,开了一辆中型面包车,到桥头就下车了,中型面包车过不了小土桥,转回公社旅馆去等候。 至此,该到的人就都到齐了,孟家院子宾朋满座,从没有过的喜庆热闹。 第一百八十五章 懂得什么意思了吧 韩淑英和王翠喜见着了孟桃,十分高兴,欢喜之余不免想念起何莲和关秀芝,又是一番百感交集。 刘永胜表情严肃,正步走到徐姥爷面前,啪地就是一个标准敬礼,徐姥爷抬手到额际回礼,然后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包大队长和周世安看呆了:刘永胜上次来,他们都感觉挺大的派头,而他现在竟然像个小兵一样给徐姥爷敬礼,这位徐姥爷又是什么人物? 惊疑不定地,周世安又找他女婿张国庆来问,张国庆说:“没什么的,就是像我和孟老师一样,如果久不见面,我也会很激动,给老师敬个礼。” 周世安和包大队长听了,想想是这么个理儿,心里又放轻松了。 下午长辈们讨论筹备明天的订婚仪式,其实很简单,就是男方晒个彩礼(聘礼),双方亲戚坐一起吃顿饭完事,这年代一切都要求从简,倒也省心省事。 所以也没什么好筹备的,纯粹就是座谈茶话,悠闲聊天。 杨婶和于婶过来接手了厨房活儿,孟桃不用忙了,抱着还能记得她,嘴甜地喊姑姑的小明明,陪同孙红、徐玉霆和刘建立村里村外四处走走玩。 沈誉没这么闲,他被包大队长安排做事,搭架子。 眼看着徐玉霆和刘建立像哼哈二将似地围绕着他未婚妻,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儿,却也只能暂时隐忍。 直到夜里准备歇息前,借着拿棉被的当儿,两个人才可以独处了一小会儿,家里人太多,随时都可能从哪个角落里冒出个人来,不敢抱抱亲亲,就拉拉小手,说几句贴心话儿。 原本孟桃和周翠玲计划着,要分些人去周家住,但谁都不肯去,既是来孟家做客,就只想住在孟家,哪怕打地铺也行。 最后几位奶奶商量商量,重新做了安排,女的住上屋,男人们住三间厢房,再添个简易床架,挤挤也就够了,不用往外面去借住的。 大家都同意,孟桃便也没话说。 一觉醒来又是晴朗天气,风和丽日,果真拿的好日子。 四五位大婶天不亮就已经忙开了,一个厨房不够用,她们又借用了近一点的邻居家厨房,所以虽然没听到蒸炒煮炸的声响,其实都在别家做着。 吃过早饭,开始有村里小孩们跑来玩儿,每人都能分到一抓花生瓜子和三五颗水果糖,这事儿交给了孟金山,斜背着个装满糖果的大挎包,来一个抓一把,孩子们欢欢喜喜地围着他,争着和他说话,孟金山忽然成了明星般人物,被大家羡慕着,心里高兴,却也没有得意忘形,考验记性的时候来了,都是第一次见面,谁得了糖,谁没得到,他不会弄错的。 孟长寿看见小孙子像个散财童子般,袋子里的糖啊花生瓜子啊一把一把地抓给人家,心疼坏了,可这不是他花钱买的,他管不了。 九点过后,得到邀请的客人和村里的邻居长辈们都来了,先和男方的亲戚们闲话客套一番,然后和女方亲戚一起观看男方带来的礼物,了解给的多少彩礼,这算旧习俗,虽然被简化了许多,但民间依然存在,尤其农村还是很看重的。 昨天徐姥爷和刘永胜、孟长寿都商量好了,也特地跟孟桃说明:具体彩礼多少,咱们自家人知道就行,明面上还是得中规中矩,就按照本地出现过的最高数目给吧。 孟桃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所以乡邻们看到的彩礼钱就是六百块,还有其它的礼品:手表、各样布料、新衣裳鞋袜、点心,加上之前传说谈对象时男方已经送过缝纫机、单车和收音机等等,这一份彩礼可是足够丰厚、漂亮极了。 乡邻们边看边交头接耳,对男方家的大方表示赞赏。 大伙儿坐一起喝茶嗑瓜子闲谈,十一点钟,开酒席。 计划中的四桌,却变成了六桌。 有些客人没有受邀请,自己带着礼品来了,比如张国庆的父母和大伯家,还有林二虎和林大刚家,林二虎的父亲说按照他和孟胜利的交情,这杯喜酒他要喝,林大刚什么都不说,就笑着跟在他叔身后。 肯定是不能够拒绝的,还要好好地迎接。 村里其他以前曾跟孟胜利有过人情往来的人家,一看外村的都来了,他们也不甘落后,纷纷随礼跟着来。 就这样酒席超额,负责厨房工作的大婶们急了,手忙脚乱做补救,好在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准备的肉菜很充足:孟哲翰用特供票券从县城采购了一大堆,沈誉又从省城带来不少,还有刘建新和孙红也带了两麻袋的山珍,林场生产的菌菇木耳黄花菜,以及风干的野鸡野兔…… 直接架油锅煎炸爆炒,另外天气还冷着,还能用火锅,这就简单多了,把肉菜洗洗干净,大块肉大块骨头一锅炖,慢慢吃,吃多久都行。 热闹一整天,订婚酒总算是圆满完成了。 周翠玲笑着说:“你这订亲酒席办得太让人羡慕了,收的彩礼多,来的客人多,简直比人家结婚办满月酒还要红火热闹。相比起来,两年前我和张国庆订亲的时候真是默默无闻,我们两家亲戚长辈才坐了一桌。” 孟桃说道:“那我这样是不是太铺张了?怕不怕有人举报?” “放心,举报也没用,张国庆他大伯就是管这个的,你干哥哥请他来吃酒,懂得什么意思了吧?不过两年前是真不敢,现在倒无所谓了。 也不知怎么的,好像是从去年开始,人家结婚办喜事、满月酒是越来越讲究了,又热闹又好玩,有的人家还请电影队来放电影庆祝呢,那不更加招摇铺张?都没事!” “没事就好。” 孟桃这才知道,原来张国庆父母和大伯是孟哲翰请来的。 酒席散了之后,徐大舅叫过沈誉和孟桃,叮嘱了他们几句,然后去向刘永胜、孟长寿和包大队长、周世安一一告辞,他工作忙,要连夜返回去了。 大舅妈留下,陪着徐姥爷和徐姥姥再多住些日子。 沈誉开车送徐大舅到公社,再由他的随从人员陪同回到d省省城,乘坐飞机返京。 孟哲翰闲着,就带了小旺财跟上车,一起去送徐大舅。 第一百八十六章 阴阳怪气孟哲翰 从公社回来的路上,孟哲翰说道:“徐大舅那么忙,还能特地跑到咱这偏远山村来见证你的订婚仪式,京城少了他好几天,能行吗?” “两天,他没和姥爷一路,昨天才飞省城直接过来,今天连夜走,明天上午飞机回到京城。” “很够意思了,大外甥,他可是日理万机,为了你这订婚宴,也不知耽误了多少事情?” “耽误了什么我不知道,这是舅舅对外甥该有的情份。” “你就横吧。” “我大舅比你那位二叔强千万倍,是不是?” 孟哲翰咬牙:“你别老拿这个刺激我。” “可以,你正常点。” “我怎么不正常?” “你阴阳怪气。” 孟哲翰:“……” 怪他喽?任谁遇到这种事情还能沉稳得住? 从小敬重的二叔竟不是他心中想的那样好,像个骗子似的根本不值得,原该在百般娇宠中长大的亲堂妹被遗弃、被替代、受尽磨难!自己才刚知道亲堂妹的存在,还没能好好疼爱补偿她,带她回家,就被野狼给叼走了! 野狼还处处膈应自己,拦着挡着声称不准打扰,不让认亲妹妹,特么地野狼他凭什么?那就是自己亲堂妹好不好? 别说阴阳怪气,没变魔障跟他对着干就很不错了。 孟哲翰不吱声地,沉郁脸看向窗外暗夜,沈誉也不理他,专注开车,泥土机耕路坑坑洼洼,不好走的。 小旺财从后座探出脑袋,蹭了蹭他,沈誉低头嫌弃地看它一眼:小叛徒,不保护好你女主人,跟这个神经病瞎跑什么? 小旺财委屈巴拉哼唧唧:小明明一见我就要抠眼珠子还要揪毛毛,主人不准我咬那个熊孩纸,让我和金牛哥呆一块,可金牛哥的亲爷爷说我又肥又嫩要炖了吃肉肉……我只好暂时跟着这个干锅锅! 沈誉伸手摸摸它的小脑袋:“回去给你洗澡。” 孟哲翰把小旺财抱起来:“小狗狗不能频繁洗澡,你懂不懂的?昨天早上我和我妹给它洗过了,洗完我们三个一起晒太阳、做游戏,可开心了,对不对啊小旺财?以后你啊,离这个无知的家伙远点,他会害死你,你就见不着桃花了!” 沈誉:“……”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他心情好,不和这个幼稚鬼一般见识。 两个幼稚男人在路上互相嫌弃挤兑,家里则是一派和乐融融,徐姥爷和刘永胜、周世安、包大队长以及村里几位老辈子人坐在堂屋开茶话会,回忆往昔展望未来谈笑风生; 女人们也在里间家长里短地聊天,孟桃和小明明玩各种小游戏,小明明真是随了他妈,聪明又搞怪,什么游戏都是一学就会,还能变个版本玩,把孟桃和孙红逗得笑翻了,奶奶们看着他们玩,也非常开心,屋里大人小孩笑声欢快。 徐奶奶王翠喜躺在床上,孟桃和小明明就在她的床上玩游戏,王翠喜看得真切,因此也笑得特别厉害,眼睛都笑出来了,她真是太喜欢小花花和小明明了。 她也想要孙子,可两个儿子都不着急娶媳妇,徐玉霖二十五岁,连个对象都没有,小儿子徐玉霆读工农兵大学,也没有女朋友,他上次来见过小花花,倒是说很喜欢小花花,可惜啊,小花花被沈誉先追到手了,王翠喜心里无比遗憾,早知道这样,小时候直接给他俩订娃娃亲就好喽。 孟桃跟小明明玩着,不时去厨房看一下火,她正在熬煮“中草药水”,准备给王翠喜擦身,再泡泡脚。 其实“中草药水”只是个噱头,实际是她掺了空间里的松针露水。 王翠喜身体虚胖,她躺在床上闲聊时自己说的,常年被颈椎病、偏头痛、腰间盘突出等毛病折磨,坐长途车来到临水村,见到了小花花,又有这么多人一起热热闹闹的,她高兴极了,但终究是年纪上去,这两天坐车走路,过于疲劳反而休息不好,感觉老毛病要犯,怕影响到别人,就尽量不出去活动,尽量躺着,能这么和大家说笑乐呵,很开心了。 孟桃在煮的茶水里也放了点松针露水,只能放很少很少的量,起个保健作用,让大家能消除疲劳,保持好精神而已。毕竟茶水大家喝着,各人体质不同,有的人能消受得住,有的人是虚不受补类型,喝进肚里怕受不了。 是以孟桃要另外煮“草药水”给王翠喜擦洗、泡脚,多加些松针露水,做过试验的,体质弱不能喝太多松针露水,产生的能量消受不了,但外用可以多放些,也能达到去病保健效果,过程慢一点,这是相对普通医药来说的。 她还老神在在地说这草药水是轻身去湿气的,对徐奶奶的肥胖体质有益,泡了脚之后能睡个好觉。 王翠喜很期待,刘奶奶韩淑英和徐姥姥、徐大舅妈一听能轻身去湿气,立刻报名也要草药水泡泡脚。 连孙红都心动了,不过她想的是刘建新,刘建新来之前刚跟着局里领导去了趟县下面的林场视察,翻山越岭的很累,跟她嘀咕过腿脚膝盖又困又紧,所以她也要给丈夫泡个“草药水”。 问题来了,你给你丈夫泡脚不给公公嘛?然后就剩下徐姥爷没人管?还有孟长寿,哦对了还有未来公公沈和平呢,再怎么不乐意人家都是长辈,能区别对待? 所以孟桃本来是想用小风炉和瓦罐煮草药水,那样弄起来更有中医风,也更能令人信服。 到最后她纠结了,一人烧一瓦罐水?那得多久啊,还是算了,不搞那虚假幌子了,直接开大锅煮水,把平时在野外看见随手采回来晾着的艾草扔进去,等煮开叫大家都来泡泡脚吧。 好在她家别的不多脸盆就是多,自己前前后后就买了十几个,沈誉也带过来二十个。 沈誉和孟哲翰回到家,就看见他未婚妻跑来跑去的,忙着给大家端水泡脚呢,在厨房里烧火,又被蒸气熏着,小脸红扑扑,鬓发微乱,平时清澈灵动的大眼睛此时水雾蒙蒙的,这模样儿,竟别具一番娇媚风情。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他娶个媳妇儿容易吗 沈誉心头火热,上前揽住自家未婚妻,替她理一理鬓发,说道:“这种事叫徐玉霆和刘建立干,你别累着了,歇会儿。” 孟哲翰跟在后头:“干什么干什么?拉拉扯扯,不像话。” 又把小旺财放下地:“还不快去保护你的主人!” 小旺财早已惯见沈誉对它主人酱酱酿酿,虽然心里极其反对,但主人好像很愿意的样子,它也好无奈。 以前是慑于沈誉威压敢怒不敢言,如今有干锅锅撑腰,它胆儿有点肥了,汪汪叫两声就气势汹汹冲过去,还没开始撕咬呢,看见女主人朝它伸手,立刻转个方向,扑到女主人怀里,乖乖呆着去了。 孟哲翰:“……” 这其实是只宠物狗吧,哪像个守护犬的样子? 沈誉惩罚性地弹一下小旺财的小脑袋,又瞪了孟哲翰一眼:干点人事行不?就这么见不得人好?活该你打光棍! 孟桃对孟哲翰说道:“我熬煮些草药水给大家泡脚,锅里刚添了水还没烧热,得等一会儿才能洗澡。” 孟哲翰和沈誉一样,不管多冷,天天要洗澡的,他俩一来,汪铁根挑水都快挑傻了。 他们泡不泡脚都无所谓,反正洗澡水里也兑有松针露水。 “行,等水热了叫哥哥一声。”孟哲翰道。 再次招来沈誉一串冷厉眼刀:别太过份啊,这我媳妇儿,不是你的烧火丫头,给你烧洗澡水还要三请四请,摆什么谱,要当大少爷回自个家去! 孟哲翰淡定地回沈誉一个眼神:我需要摆谱吗?知不知道什么叫兄妹,亲的兄妹! 他笑着朝孟桃伸手,孟桃就把小旺财递给他,小旺财不情愿离开,孟桃还轻轻拍它一下,叮嘱它要乖乖的,不要惹哥哥生气。 沈誉郁闷了,他媳妇儿明明很讨厌孟绍安,排斥孟家,却在意孟哲翰,两人相处这么自然默契,虽说是堂兄妹,沈誉还是很忌妒,酸了。 孟哲翰带小旺财进屋去找换洗衣裳,沈誉一看院子里没别人,平时老粘着孟桃的徐玉霆和刘建立两个讨厌鬼,此时不出现,应该是被徐姥爷的棋艺折服了,还在棋盘上厮杀下不来呢,这可是难得的独处机会,沈誉当即拉着孟桃躲进了厨房。 孟桃被他拥进怀里,一阵脸热心跳,又不免腹诽:明明已经订婚,还搞得跟偷情似的,跑到厨房灶台边谈恋爱,大概只有他俩了。 灶台边的甜蜜时光非常短暂,就四五分钟,听到小旺财的汪汪声由远而近,沈誉气得咬牙,说道:“我要和孟哲翰绝交,我们把他赶出去吧!” 孟桃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沈誉瞬间阴转晴,笑容如春光般灿烂:媳妇儿跟自己是一条心,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行,就暂时原谅那坏心眼的可恶家伙了。 订婚之后,徐姥爷、徐姥姥和刘永胜夫妻及王翠喜还想再多住几天,打算过了元宵节再走,主要是临水村风水好空气好,饭菜也可口,他们感觉身体非常舒适。 王翠喜用孟桃煮的草药水擦身、泡脚之后,身上真的松活多了,腰不痛腿不疼头也不晕,能够跟着徐姥姥、韩淑芳和徐大舅妈一起在村里村外散步走动。 孟桃自然是欢迎他们久住的。 徐玉霆和刘建立是大学生,还没开学,可以陪着老人们,沈厂长、刘建新和孙红夫妻却得返回单位上班了。 沈誉本来只请到四天假,徐大舅回京之后,跟他们巡察组领导通了电话,给他延长了假期,陪同徐姥爷,直到徐姥爷和姥姥回京。 孟哲翰执教的学院还有一个星期才开学,他也不用着急。 来接沈厂长的车子顺便送刘建新一家三口回平江市,临别时小明明舍不得桃花姐姐,哇哇大哭,孟桃就抱着他,坐上沈誉开的车子,送他到公社,一路哄劝讲道理,告诉他,等到四月份,山里的野草莓成熟,桃花姐姐就摘一篮子送去平江给他吃,小明明含着眼泪和孟桃约定:“不管野草莓熟不熟,四月,你都要来!” 孟桃答应:“好的,一定来。” 小明明这才不哭了,乖乖跟着他爸爸妈妈坐上沈厂长的车子,准备启程回家。 沈誉带着孟桃也和沈厂长道了别。 因之前对田志高的处理问题不公,孟桃心里对沈厂长还存在点小疙瘩,除了礼貌性应对,其它时候都不爱搭理,这一点沈誉是明白的,每次自己媳妇儿必须与父亲面对,他都会陪着,也不多做解释,他了解自家人,相信以后相处久了,公公和儿媳妇自然而然会融洽起来。 沈厂长心态倒是很不错,开始并不看好孟桃花,但成了自家儿媳妇,他就一门心思地疼惜,订婚聘礼徐姥姥一手操办,他这个做公公的也自己准备了一份,按海市习俗,除了两大皮箱新衣裳和各种布料,现金给的吉利数字,九千九百九十九元九角九分,这年代,这可是大手笔了,孟桃都不敢收,沈誉给她接了过来,说这是沈厂长给儿子攒的结婚钱,给了就拿着。 另送一个首饰匣子,里面金珠玛瑙宝石玉石,保存完好,都是沈誉祖母留下的。 沈誉母亲也有点首饰,沈厂长要留着做念想,说等他百年后,自然会传给儿媳妇。 今天沈厂长觉得儿媳妇是专程送他到公社来的,心里很高兴,叮嘱孟桃: “我们家两个人的工资,足够生活了,你不必再下地干活,别又晒得黑黑瘦瘦,爸老眼昏花又认不出你来。就在家照看金牛一两个月,等金牛哥好了,沈誉接你回省城,你愿意读书,还是工作,爸都给你安排。” 这在路边呢,人来人往看着,孟桃不好多说什么,就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小汽车开走了,车窗里还探出一只小手挥动着,孟桃也不停地挥手和小明明说再见。 沈誉站在她身后,心塞塞:他娶个媳妇儿容易吗?那么多个干兄弟前后阻挠,干爷爷严格考核,最后一个小奶娃娃都来跟他争宠。 偏偏他还不能招惹那小屁孩,看都不能看,怕一个不小心,眼神把小屁孩吓着,哭得更厉害,桃花就更加心疼,该抱着不放手了。 别人的孩子都这样,如果是自己的孩子呢? 沈誉想像一下将来他和桃花生出个小孩,桃花可能就天天这么抱着哄着,眼里心里只有那小孩,再看不到他,没他的地位了,不由得心里一沉,暗暗决定:以后不生小孩子。 孟桃还不知道,她未来老公这么早就有丁克倾向了。 难得今天出来没有电灯泡跟随,沈誉和孟桃都很高兴,两人开车顺公路走着,倾心畅谈,沿途看见风景秀丽的僻静地方,就下车游玩,早春二三月份,山野林木都已萌出新芽,处处娇翠嫩绿、生机盎然,没有被打扰的二人世界,不要太惬意自在,两人携手于郊野,在春风暖阳里卿卿我我,尽情享受甜蜜幸福时光,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下来,一看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多。 走得有点远,用了一个小时才回到临水村家里,天色已全黑,大人们看到他们好好地回来,便放了心,没多说什么,刚订亲的小两口儿,谈恋爱忘记回家那不是很正常嘛?谁没有过年轻时候,能理解的,何况徐姥爷说沈誉从小习武,受过训练身手不错,能保护好桃花,这就行了。 倒是孟哲翰和徐玉霆、刘建立几个年轻人围着沈誉和孟桃问七问八、啰里啰嗦,沈誉今天高兴,有心情搭理他们,包答所有问题,都不用孟桃开口。 一会儿杨婶和于婶做好晚饭,喊吃饭了,这事也就揭过。 饭后,包大队长来了,是经刘永胜提醒,特地过来和金牛、孟桃商量事情的,就是知青住房问题。 元宵节过后,各生产队要准备恢复生产劳动,开始闹春耕,回城过节的知青们也该回来了。 之前是因为孟家小院没人居住,成了知青宿舍,现在桃花回来,孟金牛也来了,而且桃花还订了亲,就不好再和知青们混住着,知青得另找住处。 如今的问题是,村里没有闲置空屋,大队部除了仓库,没有空房,而仓库里堆放乱七八糟的杂物,显然不适合居住,也不够住,八个知青呢。 目前要让队里拿出一笔钱另起知青宿舍,是不可能的,春耕在即,队里那点钱早就计划好,要购买化肥种子、添置农具等等。 实在不行,知青们回来,就只好把他们分散开,一个一个安排住进有空闲房间的村民家。 这样分开,知青们大概不乐意,毕竟一起住惯了,而村民家里突然插住进来一个外人,也肯定不习惯。 听说金牛要另起院屋,地基就在孟家小院左侧边,以前是孟胜利开荒种过些农作物的,属于孟家自留地,队里也批准这块宅基地给孟家,金牛建新院屋的话,只需出钱买买些材料,大队可以分出一部分劳动力帮忙,加紧干十天半月就成了,金牛目前单身,空余房间暂时给知青们住着,等过个一两年,队里富余了,知青住房应该就能解决了。 包大队长的建议,孟桃表示同意。 第一百八十八章 小花花别怕 金牛却有些为难,他红着脸,结结巴巴说道:“我我我没钱,我的腿现在还没好,干不了活,样样都靠我妹……我打算好的,等我能走路了,平常在生产队上工,闲时候就慢慢攒木料、攒石头沙子、打泥砖,最多两年才能建起新院屋。” 孟桃说道:“金牛哥,你没有靠我,你靠的是我们爷爷,爷爷当年给我留的钱,我那时太傻,都给田家建屋子用,现在追回来了,你是爷爷的孙子,应当分到一份。” 金牛忙摆手:“不不,那是爷爷给妹子的嫁妆钱,哥不能占。妹子拿钱给哥治病,哥都记着呢,等哥好了,以后也挣钱给妹子。” 孟桃无奈:“哥,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你不要老想这些好不好?你非要分你的我的,也等我嫁了以后,去了别人家,那时候随便你怎么说都行。现在,我和你还是一家人,一个锅里吃饭,分不了的,你问问包叔,是不是这样?” 包大队长点头:“是这样,金牛既然已经过继给孟胜利孟老叔,就是这家孙子,要更认真点说,金牛是男孙,他才是当家的,这院子还得放金牛名下才合理。只不过孟老叔生前指定这院子留给桃花,我们都在跟前亲耳听着,那就不好违背他老人家意愿,所以金牛得另起新院屋,地基是孟老叔原先开的,也算一份家业。桃花和金牛是兄妹分家,桃花占了老院屋,有条件分些儿钱物给哥哥,是应该的,毕竟,以后金牛要为这家传香火、拜祭祖宗,都得是金牛担着。” 金牛:“……这些我都知道,我应该做的。可是我、我不能占妹子的东西,妹子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孟桃:“哥,我们就按老辈子规矩办吧,听包大队长的安排。兄妹之间分得太清楚就生分了,一辈子那么长,谁能料到以后我又怎么样?如果我在婆家过不好呢?你还能不搭理我了?” 金牛忙道:“那不能够!沈誉要是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哥,哥接你回家,哥养着你!” “噗嗤!”旁边有人笑了,是徐玉霆。 他笑着插嘴:“金牛哥说的对,小花花别怕,我再过一年半就能毕业领工资,我也养着你!” 刘建立拍拍胸脯:“小花花,还有哥哥我,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沈誉朝他俩射出一波冰冷眼刀:做梦吧,我媳妇儿,用得着你们养? 孟哲翰和沈誉并排坐着,神态温雅恬淡,眼底却满是笑意。 刘永胜呵斥:“这在开会呢,你俩吵啥吵?没规矩!要么闭嘴,要么出去!” 徐玉霆和刘建立立刻噤声,低头继续下棋。 这个家庭会议没什么秘密,不避人,所以沈誉、孟哲翰和孟长寿、刘永胜以及徐玉霆、刘建立都坐在旁边听着。 孟长寿咳嗽两声,对金牛说道:“你妹子是懂道理的,她将来在婆家不管怎么样,娘家都是她的脸面,你是娘家哥哥,以后要给她撑腰,要为她做主,她分些儿家底给你,你受得起。” 包大队长点头:“孟老伯说得对,是这个理儿。” 孟桃说:“新院屋迟早得建起来,那就趁这时候吧,有社员们帮忙,人多力量大,明天就开始准备材料,咱们村一个拖拉机不够,看能不能从邻村借用两架,一起运送砖瓦,钱从我这儿出。” 金牛楞了一下:“要买砖瓦?妹子,咱不用费那钱,夯个泥墙、顶上盖茅草就成。” 孟桃:“盖茅草隔年就得换顶,很麻烦,还是用砖瓦好。” “可那得花多少钱啊?” “放心,咱有这钱,你忘了,我和张福在县城做那个……” “咳咳咳……”金牛突然猛咳起来,一边朝孟桃摆手。他知道孟桃和张福做酒生意,这可是搞投机倒把,要是让别人知道可不得了,所以示意孟桃别说。 孟桃就不说了,抿着嘴笑。 包大队长道:“这样吧,砖不要了,夯泥墙结实得很,上头盖青瓦,在村里就是非常好的房子,很有体面了,将来金牛说亲也容易。木料呢,咱发动社员再进山扛回来,扛三两天足够了。就是要花钱买瓦片、铁钉之类,还有干活的人一天三顿吃喝,木匠活也得给点工钱。” 孟桃想说可以砌砖墙,花不了几个钱的,但看到孟金牛眼巴巴瞧着自己,明白了他心里的想法:金牛终究是个男人,不通过他自己努力创造出来的,再好也不香! 她就不多说了。 慢慢来吧,现在是七五年,夯实的泥墙,上盖瓦片,在农村确实算好房子了,这样的房子打理得好,住着也很舒适,冬暖夏凉,能住个几十年不坏,等到了九十年代,农村大多数房屋都会改建,相信那时候金牛哥有能力建起小洋楼了。 建院屋的事基本就这样商定,包大队长明天有得忙,先回家休息去了。 孟长寿对金牛说道:“我明天就回去,你要建新院屋,该叫柳庄你叔伯兄弟过来帮帮忙,以后亲戚们往来,也能有个落脚地方。” 金牛摇头:“大爷爷,你刚才也听见了,一切有包大队长安排,队里社员多着呢,不用麻烦他们过来。开春要干活,他们得挣工分,再说也没地儿住。大爷爷回去告诉我大奶奶,我答应她的,等建了院屋,她愿意跟我住,就接她来,不愿意,我也会养,每月该给多少米粮都照会,还她养我二十年恩情。 但是耿家的亲戚,以后就别走动了,我不认的,耿彩月,我就死一百次也不娶她!还有孟来福一家,也别来,我这两条腿是孟来福打断的,这条命他收走过,我不欠他什么了,都已经还给他了。” 孟长寿嘴巴动了动,说道:“都是你奶不好,你奶造的孽,放心有我在呢,绝不让你娶耿彩月。那个你爸他……到底生养你一场,你就不要怪他了啊?” 金牛眼睛红了:“怎么能不怪?生我就为了要打死我吗?那为啥要生?我没让他把我生下来。我和他就这样了,最好不见,见着也是陌生人!” 孟长寿:“……”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来到临水村住几天,孟长寿眼瞧着他这个孙子完全变了样,跟以前大不相同,有自己的主意了,还不容易被人说服。 小孙子孟金山告诉他:这是因为金牛哥会识字会看书,不仅会看小人书,也能看大本书,还天天听收音机,那里面的广播员会讲很多故事很多道理,金牛哥现在可有文化了。 孟长寿活了七十年,不识字,但有些道理他是懂的。 他知道,金牛过继临水村孟家,是真的掉进福窝了,桃花嫁的城里当官人家儿子,金牛就是大舅哥,天天见着贵人,眼界开阔了,再不是从前那个憨厚老实随便让人欺负的孟老三,柳庄老孟家的人若想沾金牛的光,得慢慢来,好好说话,不能逼太急,不然金牛会学桃花的样,翻脸不认人,到时啥好处都得不着! 祖孙俩说着话,其他人不好旁听,各自散开做自己的事。 孟桃之前安排了孟金山在厨房烧火煮水,这会儿就过去厨房看了看,叮嘱孟金山,水开以后,他小孩子不要乱动,去叫孟哲翰大哥、沈誉大哥或者徐玉霆、刘建立哥哥都可以,让他们谁过来把几个暖水瓶灌满,再添冷水继续烧火,她很快回来加药草进去煮,给大家泡脚。 孟金山很乖地答应了。 孟桃又进屋拿了个手电筒出门,沈誉看见跟了出去,孟桃就带着他顺院门外右边石阶走下去,到了相距大概七八十米远的右邻居冯大娘家。 冯家院子很宽敞,冯大娘和两个媳妇都是干活利索的,一正两厢收拾得干净整齐,院子中央一个大大的葫芦架子,年年挂满葫芦,现在上面还挂着几个硕大的、土黄色的干葫芦,已经干透了,可以用来盛装酒水。 孟桃空间里的葫芦种子就是从她家得到,在空间里生长,变异了,成熟干透之后是金色的,金灿灿很炫目,孟桃都不太敢拿出来,很担心被人误以为是真金子做的,遭贼人惦记抢劫那可麻烦。 孟桃找冯大娘商量做饭的事情,包大队长雷厉风行,明天就要组织社员们进山扛木头,那就得做饭给人家吃,孟家小院还有客人在,腾不开地方,暂借冯大娘家厨房和院子,冯大娘做饭手艺也很好,订婚宴她就参与了,索性把这事包给她,每天领米粮给大伙儿做饭,借人家厨房肯定得包人一家吃喝,过后再给算一些报酬。 冯大娘看到孟桃带着新女婿来她家串门儿,非常高兴,热情地让到堂屋坐着,听了孟桃来意,当即满口答应,拉着孟桃的手笑说: “放心吧,金牛建新院屋,我年纪大了不能进山扛木头,煮饭烧菜这点活儿没问题,我全包,也算出一份力!” “那可太好了!谢谢大娘。” “甭客气,远亲不如近邻,咱们做邻居的就是这当儿能顶得上。”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的上辈子没有你 从冯大娘家出来,只见天上一轮明月,撒下莹莹清辉,四周房屋树木清晰如白昼,脚下青石板路都显得比平时干净许多,沈誉拉着孟桃沿石板路往村里走:“月色这么好,别辜负了,散步去。” 孟桃不想走,白天走那么多还不够累的? “我们还是回家吧,金山在厨房烧火,水热了我得给大家端水泡脚。”孟桃说。 “我刚才交待过刘建立和徐玉霆,这两人闲着没事干,也让他们表现表现,给大人们端个水没问题,咱们迟些再回来。” 沈誉牵着孟桃继续往前走,未婚妻只要在家里就忙个不停,看这个管那个,都没空理他,还不如两人在外头浪着,能多说几句话。 孟桃再有力气也拖不住他,只好跟着去了。 村里小路像蜘蛛网似的,既有分岔又都是连通的,大部分路段是泥土路,小部分垫了石块或石板,现在他们走的这段石板路,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可能很古老时候就铺成的,算是村里的主干道,连通村东、村西。 夜深人静,月华迢迢,大多人家早已歇息,连狗儿都不叫了,两人手牵手一路漫步,小声地说着话,孟桃告诉沈誉: “再往前直走就到周翠玲家,继续往前,经过两个菜园子,就是田志高家了。” 听她提起田志高,沈誉下意识地捏了捏掌中的小手儿:“咱们走咱们的,管他谁家。” 孟桃笑着道:“昨天订亲酒,你在院门外被几个姑娘媳妇儿围着,她们是不是教你不要上当受骗,娶我这个二婚头?” 沈誉:“周翠玲告诉你的?” “是啊,周翠玲气呼呼跑进来跟我说,叫我以后不要搭理那几个人。” “周翠玲把那几个人赶走,又来了两位大妈,她们也跟我提到田家和田志高。” “是不是觉得尴尬?” “尴尬什么?在前进钢厂看到你和田志高的相处模式,我就知道你心里根本没有他。你爱的是我,我才是你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不过我有些生气,在你的人生路上,田志高比我先出现,幸亏你那时心智还不够成熟,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但他终究欺骗了我十五岁的小姑娘,这笔帐,我给他记着。” 孟桃在他掌中轻挠两下,沈誉握紧她:“田志高已经和冼芳芳离婚了,并主动从前进钢厂辞职。” “这件事我知道的。”孟桃说。 沈誉很意外:“谁消息这么灵通?刚过几天,就传到村里了?” “不是传到村里,是我在外头偶然听见的。” 孟桃把那天从蒙州回到县城,在邮电局门口偷听到的王水凤和田雅兰的对话,都告诉了沈誉,包括田志高的两个预言:第一个,沈和平不久会犯男女作风问题,得益者是袁副厂长,将取代沈和平成为前进钢厂大当家,而沈誉因此报复袁副厂长; 第二个,沈誉没到四十岁就去世了。 沈誉听得微微挑眉:这个田志高是神棍吗?还会算命、预测未来? 他抬手摸了摸孟桃的头发:“田志高怎么能知道我什么时候死?不过是他心思险恶,存在某种妄想,胡说八道而已,不用在意。” “也不能大意,宁可信其有,你平时一定要多保重,出门在外凡事小心为上。” “知道,我有你呢,可舍不得早死,肯定会好好保重自己,我们要一起白头到老。” “嗯。” 孟桃点头,看了看四周,发现两人说着话没留意,竟拐了个大弯,走出村口来了,眼前是静寂田野,皎皎月光如轻纱笼罩,这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 她对沈誉说道:“你相信前世今生吗?有时候人会到达某个境界,突然之间顿悟,觉醒了某种记忆,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前世的记忆。从王水凤和田雅兰的对话里,我觉得田志高很像这种情况。” 一阵冷风吹来,沈誉把外套拉开,将孟桃揽进怀里:“前世今生,大概是有的吧,但修行者才会顿悟,我们可达不到那种境界。你的意思,田志高醒悟了前世记忆,所以他知道我的前世只活到四十岁?这么说,岂不是我们的人生循环重来了?可是凭什么呢?田志高何德何能,醒悟了前世记忆,而我们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孟桃伏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想了想说:“我猜,上辈子我可能是被田家人害死了,没有去省城找田志高的麻烦,所以田志高成功了,他和冼芳芳结婚,靠着袁副厂长升官发财,有了钱就可以行善积德,老人们不是常说嘛,积阴德,为下辈子打好基础,田志高能醒悟前世记忆,大概就是这么做到的。” 沈誉沉默了一下,眼中寒光闪过:“如果真是你所猜的那样,田志高就该死……” 孟桃说道:“先别动他,也别让他察觉,我们看他接下来要干什么,你想想,前世的记忆,价值该有多大?得挖掘出来为我们所用。” “好,听你的。” 沈誉捧起未婚妻的脸亲吻,轻语呢喃:“无法想像……我的上辈子没有你,那么,早死了也好,不遗憾。” 孟桃被他亲得脸热心跳身子发软,刚想回应他,耳边听到汪汪叫声,回头一看,月光下白色的村道上,小旺财扑腾着奔跑过来,它身后还跟着个人,那俊逸身影,可不就是孟哲翰。 孟桃赶紧放下攀着沈誉脖子的手臂。 沈誉都不知道该怎么样生气了,只好松开未婚妻,眼睁睁看着她迎上去接住小旺财,本该属于他的怀抱,现在是小旺财的了。 孟哲翰走到跟前,沈誉道:“你是狗鼻子?这么远都能找过来。” 孟哲翰指指小旺财:“它找到的。你是怎么回事?深更半夜,把我妹带到野外吹冷风,感冒了怎么办?” 沈誉想说你不来,我俩抱着不知多暖和,怎么可能感冒? 孟桃担心他们又起争执,深更半夜在荒郊野外吵架,感觉怪怪的,忙拉了一下孟哲翰衣袖:“哥我们快回家,明天还有事要忙呢。” 孟哲翰说声好,刚要扶着孟桃肩膀,沈誉直接把人揽进自己怀里,三个人带着小旺财,顺村道走回家去。 第一百九十章 金牛的新屋 次日一大早,村头大槐树上那口栓绳的大铁钟就被敲响了,这是上工号,通常社员听到就会聚集过来,开个小会,由大队长分配工作,小队长带领大家出发干活。 但今天召集社员不是立马要开工,而是帮助孟金牛建新院屋,趁社员们还没集合完毕,包大队长让各小队长原地盯着,自己和会计先过来孟家,看看准备情况。 大锅饭菜已经在冯家院子里做好了,二合面馒头、大米饭、小米汤,腊肉炖土豆、素炒大白菜、油渣炒咸萝卜干散发着诱人香味,份量足足的,保证社员们吃饱并带上午饭。 包大队长和会计直咂舌:这样的伙食标准,比过年还要好,全村也只有孟家舍得拿出来。 孟长寿主动出面和包大队长商谈讨论造屋事项,他是孟家长者,而且他在柳庄也经常参与帮别人建造新屋,这方面该讲究的,他都懂,所以他就做主了,金牛和孟桃只有在旁边看他说话的份儿。 和孟长寿商定之后,包大队长就离开去村头大槐树下给社员们分派活计—— 一小部分社员留在家里挖地基,大部分社员上山扛木头; 石头现打是来不及了,从外村采石场购买,沙子临水河边多的是,瓦片从别的公社砖瓦窑采购……这些都交给拖拉机手林大刚负责,时间紧,一架拖拉机不够用,顺便从外村再请一架拖拉机,两架拖拉机同时运送石头、泥沙、瓦片,所有费用当然全部由孟家自己出。 包大队长交待完,大伙儿纷纷涌到冯家院子吃早饭,吃完了再领一份午饭带着,就各自忙活去了。 沈誉和孟哲翰、张国庆、刘建立、徐玉霆也跟着大队人马进山,倒不是他们有多积极要帮忙,而是好奇大青山深处长什么样,想去看看。 孟桃也想一起去的,但几位爷爷姥爷、奶奶姥姥在呢,家务活可不少,屋里屋外收拾收拾,下河洗洗衣裳,很费时间的,她走不开。 做饭的事包给了冯大娘等人,孟桃也不能当甩手掌柜,得经常过去看看;林大钢运送石子泥沙等,随时要来拿钱、对帐,还有其它的花费,孟桃把一笔钱放金牛手里,让他学着应付开支,从来没管过钱甚至从未见过这么大数目的人,刚开始慌得一批,手忙脚乱不是数多了钱就是少给了,孟桃还得从旁指点、看着他,慢慢地才习惯了。 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群众的力量很伟大,只用了三天时间,不仅木头扛够了,屋基也挖好并砌上了石块,开始准备夯泥墙,包大队长说要全力以赴,争取一个星期夯好泥墙,因为过几天立春了,雨季跟着就会下来,所以得抓紧时间上梁、盖瓦,其它的诸如门窗、围墙、院场平整可以慢慢来。 拿好地基之后,正月十六,孟长寿要带着孟金山回那凉公社了,出来这么多天,他其实也不放心家里,眼看要春耕,他得赶回去挣工分,别看他七十岁的年纪,在生产队每天还能挣八个工分。 祖孙俩是来吃酒席的,都给了红包,孟桃就得还礼,给孟长寿二斤熏肉,一包挂面一包糖果,孟金山是一个帆布新书包,书包里装着一支钢笔、几个新作业本。 没有额外送吃的,柳庄老孟家还是耿柳菊当家,那个掌控欲极强的老太婆,会全部拿走,孟金山吃不到几口。 孟长寿对自己这份倒是没话说,却不满意给孟金山的,埋怨孟桃小气:“给个书包干啥用?又不能吃不能喝。” 孟桃由他说去,不做解释。 孟金山欢欢喜喜地背着新书包,对孟长寿只有一句:“您不懂!” 别的就不多说了,气得孟长寿举起烟杆追着打:一个两个都造反,不拿他这个爷爷当回事! 孟哲翰本想开车送祖孙俩回家,孟桃没让。 柳庄老孟家那些个极品,要是看到孟长寿和孟金山坐着小汽车回去,又会觉得孟金牛发达了,到时再三天两头跑来瞎闹捣乱,不得被他们给烦死,只怕金牛的新屋都别想顺利完成。 刘永胜也觉得,临水村孟家和柳庄老孟家,保持目前的状态就行了。 最后包了队里的牛车送祖孙俩回那凉公社。 两天后,留在公社的随从人员送来一份电报,徐姥爷看完叹气:即便已经退下来,有些国家大事还是需要他参议,清闲日子没过几天呢,这就催他回京了。 当下叫徐大舅妈收拾行李,临行,徐姥姥拉着孟桃的手:“好孩子,姥姥舍不得你,跟姥姥回京城吧?” 徐大舅妈也说道:“我看你每晚睡前都要温习一下功课,房间桌上那么些初中、高中课本,你爱学习,就更应该回京城,舅妈帮你找个补习老师,我们一边补习一边上大学,又不耽误结婚。” 孟桃笑着:“谢谢姥姥和大舅妈,我现在还不想去京城。” 徐姥姥问:“是不是担心金牛哥?金牛哥恢复得不错,安排人照顾好就行了。” “不是的,是我自己的原因,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唉,这些都是小事情,少你一个大家都能完成,就不用管了。”徐姥姥以为她记挂生产队的活儿。 徐姥爷支持孟桃:“不想去就不去,尽管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沈誉也还在d省,不着急的。” 徐姥姥见带不走孟桃,只好作罢,叮嘱孟桃要保重自己,遇事不可以逞强自己扛,一定告诉沈誉,或者直接打电话、拍电报给姥姥和姥爷。 孟桃点头答应。 徐姥爷要走了,刘永胜这个当年的小兵自然得跟着一起离开,刘奶奶和徐奶奶出来几天,也开始惦记家里,徐玉霆和刘建立准备要开学了。 一群人围着孟桃和金牛,又是一番叮咛叮嘱。 给大家的回礼,孟哲翰早已准备好,虽然乡土气却也十分喜庆,倒是没人嫌弃。 鉴于几位老人体质都不好,各有病痛,而春天气温回暖,也是疾病多发季节,为防万一,孟桃跟沈誉商量,取出在省城中药铺买的几种名贵药丸,放云海空间蕴养这么久,药力功效不知翻了多少倍,交给沈誉拿着,他会陪同徐姥爷等人返回省城,到了省城之后,给每位老人发两粒,就当是他找来的特效药,做为保命药丸让他们随身携带,可应付突然发病之时。 孟哲翰和张国庆跟着一同回省城,他们学院也要开学了。 沈誉每一次都舍不得离开,这次特别不想走,他叮嘱孟桃一定不能偷懒,只要不下雨,就多跑几趟公社邮电所,给他打电话,否则他会不安宁。 若超过三天接不到孟桃的电话,他立马请假,从省城赶回来。 孟桃无语:这要求有点不讲道理啊,如果连续三天打雷下大雨,难不成要她顶雷冒雨跑去公社打电话? 但对上沈誉的眼睛,在那殷切炽热仿佛能将人熔化的目光下,她除了温驯乖巧地答应,没有一句异议。 第一百九十一章 知青们回来了 客人们一走,孟家小院顿时就显得空空落落,孟桃和金牛多少有点不习惯,好在左边正建造新院屋,社员们热火朝天运泥土夯泥墙,一边大声说笑,木匠叮叮当当地搭梁架、修檩条,各种声响汇聚一起,吵吵闹闹的,倒是消减了离别愁绪。 新屋的泥墙有三米高了,农村房屋是架木梁盖瓦片,墙需要更高些,现在是人多墙夯得也快,看这样子,大概明后天能上梁。 上梁之后钉檩条、盖瓦片,就没那么紧张了,不然绵绵春雨下来,到处湿淋淋滑溜溜,这屋就造得艰难了。 孟桃也趁着晴朗天气,赶紧收拾院屋、晒棉被、清洗床单被套,工作量很大,一个人做太慢了,周翠玲已经上班巴望不着,孟桃找来包冬梅,让她再拉两个小姐妹过来,又把汪铁根抓了丁,忙活一天才算完成。 帮忙干活就要请吃饭,再每人送一包奶糖,小姑娘们额外得到一对发夹和两根绑头发的缎带,这些小东西沈誉和孟哲翰都有买回来,买了不少,孟桃别说是短发用不着,就算喜欢,也用不了那么多。 沈誉买的留着自用,孟哲翰买的可以当礼物送人。 小姑娘们拿到时髦漂亮的发夹和缎带,激动得眼睛发亮,比给她们糖饼还要兴奋,个个都乐开了花。 正月二十,新院屋的正房上梁了,而八个知青们像约好了似的,都在这一天回到临水村。 腊月二十走,正月二十回,正好一个月。 离开临水村这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奇怪,让知青们始料不及的,是孟桃花竟然订了婚! 赵明和徐国梁、孙玉堂、钱亮非常地吃惊,而江晓东则是震惊,随即内心泛起阵阵酸楚、隐隐生痛,他后悔极了,悔不该优柔寡断,错过了表白的机会。 他不能相信,孟桃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爱上一个男人,他觉得这个订婚肯定是另有隐情。 从城里过年回来,大家纷纷拿出礼物送给孟桃和金牛,家乡的点心小吃、书籍、本子和笔,每一份礼物都是好心意,孟桃和金牛笑纳了,然后准备丰盛的晚餐为知青们接风洗尘,正好订婚宴时买的酒还剩有几瓶,爱喝酒的徐国梁和钱亮、孙玉堂可高兴了,大家吃喝谈笑,小院充满了欢声笑语。 只有江晓东始终笑不起来,也不多话,默默地喝了不少酒,到最后把自己给灌醉了,孟桃看出来他心里烦闷,以为是在家里遇到了什么事情,每个人都有秘密,不好多问,只是给煮了醒酒汤,叫大家喝完好好休息。 赵明知道江晓东的心思,暗地有些内疚,当初是他劝江晓东先别打扰孟桃的,此时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只能叹一声世事难料,江晓东和孟桃花注定没缘份。 江晓东却不甘心,两天后,扫盲班恢复上课,他终于找到机会,夜里和孟桃结伴回来,两人在路上单独交谈了一番。 “桃花,你,和那个男人订婚,是自愿的吗?”江晓东问道。 孟桃笑着回答:“当然是自愿,这年代或许还会有包办婚姻,但绝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吧?你看我爷爷当年,都是让我自己挑选的。” “可是,这么短时间,你了解他吗?听周翠玲说,是你省城那位干哥哥介绍的,那么他也是省城人?” “是的,他在省城工作,我和他算是基本彼此了解的吧。” “如果以后结婚了,他有足够的能力,带你去省城生活吗?要是没有,你怎么办?难道两地分居?你想想,当初的田志高……” “结了婚肯定就要在一起,这个不用担心。我瞎眼一次,不能再瞎第二次,我未婚夫和田志高完全不一样的。” “你,这么确定?” “当然,我俩是因为相爱才订婚,有感情基础,而当初的田志高,对我只是欺骗。” “这么说,你真的很喜欢他?” “对。其实我和他认识的时间并不算短,我去省城第一天就遇见他和孟哥哥,我从省城回来,我们彼此通信,你还记得期间我出门几次吧?那是去跟他会面,他从省城来,我从家里出去……所以我们是自由恋爱,彼此了解的。” 江晓东:“……” 内心依然酸痛难过,但他已无话可说。 又过去一个星期,天气依然晴朗,金牛的新院屋落成,连围墙都围好了,正屋三间,厢房三间,还有厨房和杂物房,格局和旧院这边差不多,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资金、材料、人力到位,速度就是这么快。 春耕工作也同时进行中,包大队长和几位大队干部却有些着急了:天公老是不下雨是咋回事啊? 虽说临水河就在近边,水利渠道也修好了,可以引水入田,但水利渠道不能往高处走,只灌溉得了平坦农田,其它地势稍高点的田地浇不着,那是需要春雨滋润,才可以开耕播种。 盼啊盼的,直到三月中旬,一声惊雷过后,春雨如注,哗哗啦啦地下了两天,再转为细细绵绵的牛毛雨,田间地头、水塘渐渐积了水,一片水汪汪,老农民终于安心了。 生产队的劳动力们分组干活,披着蓑衣冒雨犁田耕地是男劳力的事,而妇女们相对来说活儿少,也轻松,就是挑选、打理农作物种子,稻谷浸泡、催芽,准备育秧,这些只需要几个有经验的中年人干就行了,年轻的整理农具、搓麻绳。 所以现阶段妇女们上工基本就是围成一堆闲聊磨洋工,家长里短说多了也腻烦,孟桃上了两天工就不去了,呆在家里和金牛一起整理新院屋,知青们下了工也来帮忙,毕竟这院子以后是他们的新宿舍,整好了大家都能住得舒心。 第一场春雨下了一星期,开始放晴,金牛的新屋也整理好,办个入火仪式就可以入住了。 现在的农村房屋是真正的环保无害,可不像后世,满屋甲铨油漆,不把气味儿散个一年半载,根本都不能居住。 第一百九十二章 小骗子 新屋入火那天,沈誉、孟哲翰和张国庆从省城回来了,孟桃打电话告诉他们的,并把新屋落成的消息报告了h省刘永胜和京城徐姥爷,几位长辈都很关心金牛的新屋,离开临水村时特意交待过孟桃,还留下一些钱票,叫孟桃替他们准备入火礼物。 孟桃没买礼物,把长辈们给的钱分别封成红包交给金牛,共计七十元软妹币,工业券、粮票、布票若干,金牛不接,要孟桃收着,孟桃直接塞给他: “我总不能替你管一辈子钱,你也得学会当家,不然赶紧给我娶个嫂子,就可以交给嫂子了。” 金牛脸红道:“我不着急,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你不着急别人急啊,以前还没有新院屋呢,村里好几个姑娘就看中你,现在新院屋也做成了,估计过些天,媒人要踏破咱们家门槛了。” 说得金牛更加不好意思,孟桃哈哈直乐。 沈厂长也让沈誉捎来了一个红包,孟哲翰就比较细致,带着张国庆在县城一通大采购,锅碗瓢盆、粮食等,日常家用几乎都买齐全了,把后备箱和车里塞得满满当当。 知青们终于见到了传说中孟桃的“干哥哥”和一个月内闪电订婚的“未婚夫”,都有些惊讶:这两个人太出色了,比他们想像的更好、更完美。 三个女知青秒变花痴,看着沈誉和孟哲翰移不开眼睛,蒋丽梅说这两人肯定是电影明星,何慧娟说不可能,她见过电影明星,脸上都有化妆的痕迹,这两个人却完全素颜,还能美成这样。 孟桃为双方做介绍:“这位是我大哥哥孟哲翰,这位是我的未婚夫,沈誉。” “大哥、沈誉,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我的八位老师。教我语言、数学、外语还有音乐、绘画,他们很有信心,要把我教成一个天才,可惜我不争气,我做不到。” 大家都笑起来。 沈誉揽着孟桃肩膀,颔首为礼:“谢谢各位老师对桃花的关照,辛苦了!” 孟哲翰和知青们一一握手:“感谢感谢!我带了好酒,今晚咱们不醉不休!” 徐国梁和钱亮、孙玉堂可高兴了,以为孟哲翰和他们一样好酒,立时引为同道知己,热情非常。 江晓东和赵明的注意力更多放在沈誉身上,见他对孟桃花十分在意,两人如同寻常情侣那样相处自然默契,彼此对视一眼都是情意绵绵的,可见确实是情投意合、倾心相爱。 赵明为桃花高兴,经历苦难之后,最终获得幸福,可喜可贺。 江晓东也不那么难受了,他看得到自己和沈誉之间存在的差距,败给如此优秀的男人,他服气。 调整好自己,他在心里默默为两人送上了祝福。 当晚,村里、队里许多人都跑来恭贺,新居入火要的就是个人气、烟火气,院里、屋里总共摆了六桌席,都坐得满满当当,孟哲翰带来的好酒,特级茅台,村里人尝过竟然说不好喝,还不如代销店那种一角钱一大盅的散装米酒。 还好年轻人识货,六瓶茅台,拼到最后一滴没剩下,大多数人都醉了。 孟桃和周翠玲煮了醒酒汤给大家喝,醉了也就是睡一觉,不会有头痛犯晕症状。 第二天孟哲翰和张国庆就得走了,他们是趁周末过来的,不能停留太久。 沈誉可以迟些走,但他只想和孟桃过二人世界,要带上孟桃去蒙州左杏子巷住两天。 沈誉替未婚妻向包大队长请假,包大队长自然是同意的,事实上现在包大队长已经不管束孟桃了:迟早要嫁进城里去,沈誉的工资又不是养不起她,上不上工都无所谓了。 包大队长给孟桃两张空白介绍信,爱去哪去哪,自己填。 孟桃便收拾出一个旅行袋,带上小旺财,跟金牛、周翠玲、知青们道了别,跟着沈誉上车,和孟哲翰、张国庆一路,两架车子相随离开临水村。 路上,孟桃问道:“你着急把我带出来,是不是人家下订单了,要送货了吗?” 沈誉:“……” 他隐忍这么久,好不容易才逮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本该是互诉相思之情、浪漫温馨时刻,自家未婚妻却先惦记小钱钱,这财迷本性也是没谁了,他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伸手过去揉乱了孟桃的头发:“这脑瓜子除了钱,难道都不想未婚夫的吗?” 孟桃把他的大爪子拿下来:“沙石路不好走,你可认真点开车。” “回答问题。” “想了,天天想,不然怎么会隔两天给你打个电话?你知道前阵子总是下雨,我都没偷懒,穿着雨衣坐牛车去公社,就怕你真的丢下工作跑回来,这么远的路,我不想让你奔波劳累。” 还不错,知道体贴未婚夫,沈誉表示满意:“以后,就一个星期打一次电话吧,下雨不要去,春夏季雷雨天气有危险,一定不能出门,知道吗?” “哦。” “这次我们在蒙州住两天,顺便整理杏子巷院里那些花盆,你是不是忘了?” “没忘。其实你不拉着我,我也要跟你出来的。” “就为了那些花花草草?” “当然是为了和你多呆会。” “那跟我去省城?” “现在还不行,你知道的。” “所以你是个小骗子。” 沈誉捏了捏掌中的小手儿:“真想马上结婚,就可以把你带走,天天都见得着。” “天天见,说不定又要吵架了。” “不会,我和你吵不起来。” “为什么?你看不起我的吵架水平?” “哈……你水平高,我不敢招惹。” “这还差不多。” “……” 两个人一路逗着嘴儿,笑声不断,几个小时车程感觉一会儿就到了。 孟哲翰和张国庆还要赶路回省城,做饭太花费时间,四人在街上找个国营饭店吃了午餐,然后一起去杏子巷认个门,孟哲翰和张国庆就先离开了。 沈誉和孟桃着手整理院子、打扫卫生,小旺财在院子里撒着欢儿,自个儿也玩得很嗨。 春天的小院完全变了个样,紫藤、蔷薇、月季已缀满绿叶,墙边摆放整齐的花卉盆景也都抽枝发芽,整个院落像披上了层层绿纱,葱笼葳蕤、生机无限,可以想像得到再过一个月,各种花儿竞相盛开,这院子又将会是怎样一番美丽繁华景象。 第一百九十三章 花花草草也值钱 前主人贾老爷子据说是喜欢读书、爱花如命,他的藏书应该既丰富又珍贵,他子侄们卖掉这院子,自然是把家具和藏书都搬走了,只留下他们不喜欢的花花草草,殊不知花花草草也值钱,甚至有些花盆都价值不菲。 这个孟桃也不知道,是徐姥爷发现的。 上次沈誉带徐姥爷和徐姥姥来小院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起来在院中散步,看到墙角用薄膜遮挡住的一堆,就问是什么东西,沈誉告诉他是一些花卉盆景,没时间打理,又怕它们受冻,就这么放着,徐姥爷闲时也喜欢伺弄花草,忙扒拉开薄膜,看到不少盆花冻死了,顿时心疼不已。 当下徐姥爷和徐姥姥就动手稍做整理,把花盆放好,至少不让挤压弄坏,又指点沈誉,让他告诉孟桃:这百多盆花里有不少名贵花卉,其中有珍稀品种兰花,这些名贵兰花观赏价值极高,就这么随便丢放简直是暴殄天物,如果他们没时间也不会养护,索性运回京城,姥爷姥姥帮他们养。 还有徐姥爷搬出来单独放着的十几个花盆,说是老紫砂花盆,徐姥爷有收藏老物件儿,懂些鉴定知识,认为这是明代和清代的! 这不就是古董了嘛?那得值多少钱啊? 孟桃惊喜不已,徐姥爷只说兰草有观赏价值,他肯定也知道名贵兰花还有巨大的经济价值。 孟桃前世生于九零后,日常离不开手机电脑,网络信息随时随地浏览了解,即便不懂养花,却也大概知道各种名贵花卉价格,像兰花,普通的只要养得好都能卖个好价钱,更不要说名贵珍稀品种,动辄可卖出百万甚至千万元! 当初买院子的时候花草们都已经枯了蔫了,她来去匆匆地不注意看,也没往这方面想,下意识保护这些花盆,只为了能欣赏到满院花开、芬芳美丽景象,现在知道有名贵兰花,岂能错过赚小钱钱的机会! 六百块买这小院,真是赚了,超值了! 孟桃细看被徐姥爷挑出来,清洗擦拭过的十几个老紫砂花盆,果然跟别的花盆不一样,有养兰草的六边形盆,盆边铭刻字迹清晰,苍劲有力,刀法酣畅淋漓;也有种着小松柏的四面长方形盆,上边山水刻画刀功精细,意境深远,趣味盎然。 兰草三十多盆,十多个品种,普通如建兰、蕙兰、秋兰、报岁兰等,名贵如素冠荷鼎、墨兰、紫兰、冰兰、蝴蝶兰……孟桃仿佛看到了一堆堆软妹币,心情真是再美妙不过。 沈誉揉了揉自家小财迷的小脑袋,说道:“想什么呢?姥爷说那些老紫砂花盆不能卖,那是老宝贝,你要么留着自家养花,要么转让给他,他给钱。” 孟桃无语:她是爱财没错,可没表现出来吧?脸上也没刻字,怎么徐姥爷都能猜得到她想卖了花盆换钱? 而且她怎么敢跟徐姥爷做交易?那可是国家元老级人物。 还是自家未婚夫的亲外祖,她就是再贪,也不能收他的钱啊,成什么了。 但徐姥爷开了口,那些个老紫砂花盆还真不好拿去拍卖了,这就好比看着手机帐号里一串数额庞大的钱钱摆在那里不能用,感觉实在糟糕,还不如索性送给徐姥爷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孟桃这么想着,就大方地挥一挥手:“自家人说什么钱不钱的?伤感情,孝敬姥爷是我们应该的,要不是姥爷指出来,我们还都不知道呢。这些花盆太老气,我也不喜欢,就都送给姥爷了吧。” 沈誉当然知道未婚妻怎么想的,忍不住笑了,越发心爱自家小财迷,不由分说将她揽进怀里啃了几口: “姥爷说这种花盆养花、种盆景非常好,他老人家喜欢,就送他六个,其余的我们留着养花草。” “嗯,听你的。” 孟桃被他啃得脸红扑扑,像熟透的红苹果,又像朵娇羞盛开的桃花。 两人在紫藤花架下缠绵腻歪好一会儿,趴在正屋台阶上的小旺财实在看不过眼了:坏男银,把它主人当肉骨头呢,啃啊啃的还没完没了,啃坏了怎么办? 小旺财跑过来冲着沈誉一通乱叫,叫声又尖又急,虽然在自家院子里,孟桃还是担心惊动了左邻右舍,赶紧从沈誉怀里挣扎出来。 沈誉气的要教训小旺财,孟桃庇护下,被它躲开了。 两人平复了一下,又继续整理花盆,沈誉指着摆放在墙角的十几个花盆说:“姥爷说这些兰草都冻死了,是不是另外移栽点别的什么花儿?” 孟桃看了看,说道:“先留着吧,到下个月再看,说不定天气足够暖和,它又活过来了呢。” 兰草根系埋在土里,没死透的话,用空间松针露水或许能救活,万一又是什么顶级名贵品种兰草,可就有赚了。 忙活半天,总算是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打理安排妥当。 孟桃就去厨房升火,一边烧洗澡水,一边开始做晚饭,她和沈誉商量好早点吃晚饭,然后去逛街、看电影。 蒙州城小地方虽然比不得大城市繁华热闹,但两个人在一起,感觉怎么都好。 从空间里拿出粮食、鱼肉蔬菜和油盐酱醋等东西,人不在的时候,厨房里是不留存食物的,放坏了还浪费。 鱼是五六斤的大活鱼,临水河里捕到,养在空间荷花缸里,孟桃瞧着它们也没什么变异,便放心养着,正好她和沈誉都爱吃鱼,可以随时吃到鲜鱼了。 做了水煮鱼、苦瓜炒肉丝、蒜末白菜心、拍黄瓜,主食大米饭,两人一狗吃得十分满足。 饭后一起动手收拾好厨房,稍事休息便洗头洗澡,打扮穿戴整齐,在小旺财幽怨的小眼神中,两人手挽手出门去了。 沈誉坚持不带小旺财,说电影院公共场合,万一小旺财发出声响,影响到别人不好。 小旺财遵从主人指令留在家看门护院,它心里可明白:沈誉绝对是忌妒它得到主人的庇护,公报私仇呢这是。 第一百九十四章 看电影 出门就遇见了斜对门的赵阿姨,看样子是吃过晚饭出来走走,孟桃和她道声新年好,赵阿姨笑着说道:“看到灯亮,知道你们回来了,这次是久住了吧?” 孟桃说:“还得回乡下,事儿没做完呢,不过这次能多住几天。” “那就好,吃过晚饭了吗?现在打算去哪儿?要不来我家坐坐,我家还有亲戚送的年糕,阿姨做给你们尝尝?” “谢谢赵阿姨,等明天有空再来,现在我们要去看电影。” “哎哟,那可得抓紧了,电影是八点四十分开演,现在好像快到八点钟……听我家儿子说,这几天放的是新出的故事片,非常好看的,你们要走快些儿,别耽误了。” 赵阿姨催促,孟桃和沈誉便告辞走了。 自从沈誉露面之后,邻居们对孟桃这个突然跑来杏子巷买院子的乡下姑娘或许还会八卦好奇,但已经不再肆无忌惮随意过来敲门打扰她了,对这一点,孟桃表示满意,未婚夫还有镇宅的作用,挺好。 电影院离杏子巷比较远,两人也不着急,散着步过去花了四十多分钟,到电影院时,电影已经开演了,买票进场,里面一片黑乎乎,音乐声中,前方银幕上打出片名“野火春风斗古城”,然后是一行行剧务、演员姓名,有人亮着手电筒过来看了看他们的票号,就带领他们去入座。 这年代电影院的服务工作真的很周到,除了没有爆米花、奶茶卖,却有专门帮忙找座位的工作人员。 今晚电影确实是很好看的故事片,用后世说法,属于谍战题材,演员演技非常棒,完全可秒杀后世那些所谓的影帝影后,可谓惊心动魄、感人肺腑,所以说江山代有人才出,无论哪行哪业,每个年代都不缺乏精英。 未婚妻爱看电影,沈誉又忍不住试图诱惑,附在她耳边说道:“去省城,保证让你天天看电影,你不是喜欢上次在宜城看的外国电影、歌舞片吗?都有,国内新片也能最先看,好不好?” 孟桃专注地盯着银幕上,闻言下意识地点头,想想不对,赶紧摇头,沈誉好气又好笑,黑暗中只能是抓着她的手,一根根手指头给她“按摩”。 看完电影出来,孟桃拉着沈誉去逛那条周翠玲带她逛过的,卖各种小吃的狭窄街巷,发现又多出几个摊点,除了酸料摊和甜酒汤圆,还有烤红薯、炒栗子、茶叶蛋和热气蒸腾的馄饨,这些个小老板胆子大嗅觉也灵敏,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冒着风险偷偷做生意,但小老板们可能已经察觉得到,现在做点小生意没多大问题了,所以放心做,还敢越做越大——酸料摊明显扩大了,多出十几个陶罐子,卖甜酒汤圆的,新增一个炉子现炸江米团。 过两三年,蒙州城第一批发家致富的万元户,可能就出在这些小老板中间。 电影刚散场,成群结对的年轻人留连在小吃摊边,抢着买自己喜欢的小吃,沈誉揽着孟桃,防她被人挤到,他不想让孟桃吃路边小摊东西,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无证营业,担心不卫生,但见未婚妻眼睛盯着酸料摊,一副很馋的样子,立马又心软: “想吃?那我们买一点点尝味道就好,晚上不能吃太多酸东西,牙会坏掉。” 孟桃摇头,酸料摊前人挤人,她还是不凑热闹了:“我就看看,闻味道我就知道里面加的什么配料,其实这东西不难做,只要材料齐全,我也能做出来。” 沈誉宠溺地摸摸自家小财迷头发,顺猫毛一样:“对,我家小花花最聪明了。” 孟桃翻白眼:“不许叫小花花。” “那就,孟桃花同志?” “……我以后要改个名儿。” “怎么改?孟爷爷给你取的名字寓意很好。” “叫孟桃,是不是一样好?孟爷爷肯定会同意的。” “孟桃?桃花?这是开花结果了,有桃子吃了对吧?” 孟桃:“……” 这话字面上意思没有错,但是总感觉他不想好的,就在他手背掐了一下。 沈誉轻笑:“指甲这么短,别把自己弄疼了。” 替她揉揉手指:“我也觉得孟桃好,等迁移户口,我们就直接改过来。” 说着话走到炒票子摊前,沈誉买了一包炒栗子,热乎乎的栗子炒得快脱壳了,又香又甜,两人一路剥壳互相投喂,你一颗我一颗,等回到家就只剩下两颗,算是给小旺财捎的宵夜,可怜小旺财并不知道这是最小份额,尾巴摇得拨浪鼓似的,吃得十分高兴。 吃完炒栗子口渴,炉里还有火,就加了木炭烧开水,两人走路看完电影回来也不觉得累,坐在廊庑下边喝水边继续聊天。 孟桃提醒说:“你来蒙州好几天,确定沈厂长不会有事吗?按照田志高透露给他母亲和妹妹的信息来看,袁副厂长能当上厂长,十之八九是要先把沈厂长整下去,光明正大竞争他肯定争不过,那就要靠阴谋诡计,我觉得这方面沈厂长斗不过袁副厂长。”。 沈誉点头同意:“咱们家老沈同志确实很缺心眼,不过有我们俩在,他出不了问题的。你上次说过之后,我回去就加紧安排了,约莫下个星期,d省会有一批大蛀虫被提前挖出来,证据已收集足够,袁光耀在其中。” “袁副厂……袁光耀干了什么?” “收受下属贿赂,又以大量黄金行贿上级官员,黄金从哪里来?总之这次他就算不死,后半辈子也是在劳改场度过了。” “他老婆没事吗?” “有,要看他们夫妻俩怎么交待,但无论怎样,蒋玉珊一个从犯是跑不了。” “那女人不是个好的,我只见她一次就够够的了,希望判她终身监禁,别再出来隔应人。” 孟桃看了沈誉一眼:“还有那个冼芳芳,一起抓走了才更好。” 沈誉伸手捏捏她下巴:“因为她抢走了田志高?” “求之不得。” “那是为什么?” “因为她是你的青梅竹马,我一听她甜腻腻地叫‘誉哥哥’,就烦死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醋瓶子 沈誉闻言,心中如同吃了蜜糖般甜透了:未婚妻越紧张自己、占有欲越强,说明越爱得深切,他长臂一伸将孟桃揽进怀里:“我家醋瓶子打翻了。” 孟桃用食指戳戳他胸口:“我可不是醋瓶子。” “那是什么?” “我是大醋缸子,翻倒了能把整个世界淹没那种,你要是敢背着我跟别的女人好,自己想想后果。” 沈誉捧住孟桃的脸亲着,气息微乱:“没有青梅竹马,没有任何女人。这颗心原封不动二十七年,直到你来,它为你而敞开,只容得下你一个——现在、未来、永远都只有你……你也只能有我!” 孟桃被他亲得险些出不了气儿,好一会才缓和下来,温柔而缠绵,两个人沉浸在幸福甜蜜之中,浑然忘我,不知今夕何年,最后还是小旺财发出声响惊醒了他们,一看时间,半夜两点钟了。 熬夜对身体不好,沈誉送孟桃进卧室休息,白天他已经把屋里家具擦拭过两遍,并铺好了床,但这时候孟桃兴奋着呢,睡不着,对沈誉道:“你习惯早起,你先回去睡吧。” “你还要做什么?” “我和小旺财玩会。” 其实可以进空间,整理一下石台,再收割采摘一批蔬菜瓜果,等情绪心境渐趋平和,出来就该困了能很快睡着。 沈誉哪里知道这些?还吃起了小旺财的醋,直接把小旺财关到房门外,然后转身帮孟桃解扣子脱外衣:“躺床上,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我……我自己来!”孟桃忙挡开他,虽然两人已经很亲密,但帮脱衣服这也太什么了吧。 沈誉捉住她的手:“要不你帮我脱?” 孟桃白眼:“脱完了呢?你还真想一起睡啊?” “孟桃同志,我是你男人。” 孟桃:“……还没有证。” “有没有证,我都是!”沈誉很霸气。 两人脱了外套,穿着秋衣秋裤躺到床上,盖着被子纯聊天,孟桃开始挺老实不敢乱动,可是一个姿势躺久了会累,索性不装了,爱怎么翻身就怎么翻,把沈誉当人形抱枕各种搓磨,觉得不过瘾,最后直接趴上去——啊哟,人肉垫子真舒服! 沈誉被折腾得差点流鼻血:未婚妻太狠了,这样赤果果的诱惑,他一个血气方刚大男人,能看能碰却不能真吃…… 但他就是不想走,宁愿痛并快乐着。 好在未婚妻有了人肉垫子,感觉舒适了,搂着他的脖子很快睡着。 沈誉长长松出一口气,看着睡得软乎乎的未婚妻,又爱又恨地在她脸上啃了两口:真是个小妖精,再不睡的话,他可就坚持不住了,这是用尽平生所有意志力,才强行控制住了自己。 其实订完婚回到省城,他就打了结婚报告并经领导批准盖好章,放在随身皮箱子里,日期是空白的,要不是顾虑孟哲翰说他太猴急,这次回来就直接拉未婚妻去把证给领了。 下个月回来,一定领证! 他要名正言顺,做她的男人。 次日清早孟桃醒来,发现自己窝在某人怀里,而人家正闭目养神,发现她有动静就睁开眼:“醒了?” 孟桃懵了一下,转着眼珠子回想起昨夜,不禁赧然:“你……你没走啊?” “嗯。” “那……天亮了,怎么不去跑步?” “我新郎官,不跑。” “你还唐明皇呢,从此君王不早朝!” 孟桃挠他,沈誉哈哈笑着躲避,两人在床上闹成一团。 等他们玩够了,穿好衣裳走出房门,小旺财立即跑过来,用脑袋蹭着孟桃,委屈巴拉地看着她,又打眼角瞄一瞄沈誉,似乎在告状说这个人太坏,把我关在外头,他自己倒进去睡了。 孟桃蹲下抱抱小旺财,安抚道:“乖,一会给你做老虎肉吃啊。” 小旺财这才高兴起来,尾巴摇得人眼花。 沈誉问:“怎么又有老虎肉?” “一直就有啊,年前跟马丰年买的那些。” “这么久没放坏?” “没,好着呢,还有百多斤,因为……用特殊方法存放久了,估计快像唐僧肉一样,有灵药作用,所以订婚宴的时候我都不敢拿出来招待贵客,他们不是一般人,会察觉的。” “做得对,太特殊的东西,你不要轻易显露,万一让人发觉,你都推到我这。” 沈誉说道:“下个月叫杨力程过来,把老虎肉也一起拿走,有人需要这个做药引,我收到讯息了,只是一直不给答复。” “行的啊,我小仓库都满了,随时来拿走。” “你说有桃花酒和虎骨酒,这些不出,留着。上次的竹叶青酒,那边还想要,不过,如果将玻璃瓶改成陶瓦罐,会更好。” “桃花酒和虎骨酒留着干嘛?占地方。就算给自家人也喝不完,还会再泡制的。” “可以不占小仓库,放别的地方存着,酒是放不坏的,有年代的桃花酒和虎骨酒尤为难得,何况这还不是平常物,得把价格抬更高些,看好时机再放出去。” “好吧。” 两人一起做了早餐吃完,换身衣裳出门,让小旺财看着家。 沈誉的车子停放在近旁单位家属院里,他们没去拿,走路上街,反正又没有什么急事,全当散步玩。 今天天气有点阴沉,好像要下雨,气温很低,街上不少人又穿起了棉衣,孟桃从背包里拿出两个口罩,给沈誉一个,自己戴一个,等会要进黑市逛逛,来蒙州不去黑市,那是浪费机会。 先去邮电局,给马丰年打电话,那边说他出车了,只好挂掉,顺手给张福打一个,既然下个月出货,跟他了解一下酒厂情况,再要些陶罐装的酒水存起。 张福接到孟桃电话,十分高兴,话唠一样说了很多,酒的事倒是几句话说完,孟桃要的他都能保证做到。 主要是跟孟桃分享他的战利果实——这家伙挺聪明,趁过年把所有亲戚朋友所在地都跑了一遍,名为走亲访友,实际专门攻克当地回收站,用些小恩小惠,就能进去翻找旧东西,叫他收获了不少好东西。 张福说:“等你哪天来县城,或者我有空去临水村,再送你几样你喜欢的。”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 “就那种漂亮瓷器呗,还有白玉,你又不像我这种俗人,金银珠宝你不爱。” 孟桃无语,这位兄弟你缺心眼的吧?我不爱金银珠宝,那我还这么辛苦奔波做生意赚钱钱? “那个,你给我多少,我都要,不过我出钱。” “看不起人是吧?我没有钱啊?” “不是看不起,我怕你以后反悔,找我拿回去怎么办?咱们亲兄弟明算帐,买卖过的东西,我就不会还你了。” “那你随便给个一两块,反正我也是捡来的。” “好,我就不客气,不管你给我什么,我统一价,每样五块钱,多了也没有。” “行吧,就这么说定了。”张福报怨:“我一番好意送你,偏要这样搞,弄得一点情份都没有了。” 孟桃忍不住笑:“好意我心领了。” “这还差不多。” 孟桃挂掉电话,沈誉也打了两个回省城,交待一些工作上的事。 两人离开邮电局,一路慢悠悠闲逛,沈誉问:“那个张福什么人,凭什么送你东西?” “张福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在医院照顾过金牛的小青年,性格挺好的。我和金牛哥,跟他都合得来。” “无事献殷勤,不准要他东西。” 孟桃抓着沈誉的手摇晃:“干嘛不让要?他那条路还是我给指点的,他现在眼里只有黄白之物,根本不稀罕瓷器之类老物件,也不会保管,我要是不收过来,他乱扔乱放的,会坏掉,那不浪费了?等以后他慢慢回过味儿,知道这些老物件的价值,再想跟他要,他还不一定给呢。” 沈誉最经不住未婚妻撒娇,被她摇晃两下就软化了:“那你就收吧,但要记着,他是金牛哥的朋友,你保持距离,不能表现太熟,容易让他产生误会。” “是你想误会吧?你这个醋瓶子。” 沈誉揉揉她头发,学她的语气:“我才不是醋瓶子,我是……醋海!” 说完两人都笑起来。 顺着街面进了几个门市部,土产、副食品、供销社,买到几样糖果点心之类,沈誉拎在手上,既然来到杏子巷,邻居王婶家总要过去看看,她家有小孩儿,得带些礼品。 然后横穿过两条街,到了一个稍微有点坡度的老街巷,这就是黑市。 也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黑市人挺多,小摊子一个连一个,处处能见交易,玉米、豆子等粗粮,以及副食品、小吃,还有一篮篮青翠欲滴、鲜嫩水灵的野菜,荠菜、灰灰菜、蒲公英……这些是从农村送过来的。 孟桃惊奇地看到有个摊主卖橘子,看果子柄梗非常新鲜,显然刚从树上采摘下来。 过完年还能留在树上的橘子,那必定是花费了心思养护着,像周翠玲家那两株橘子树,也是在春节期间才采摘。 所以这些新鲜橘子很金贵,老板喊价三块钱一斤,依然有不少人来买。 孟桃也买两斤,通过挎包放进空间。 第一百九十六章 小白花 黑市水果每斤三块钱,人们眼里就是高价。而空间加持过的水果,当初以每斤五块钱的价格出卖,现在孟桃看来,简直是白菜价,早知道交给沈誉,她在海外银行的帐户不知能添多少个零了。 这年月脑子活络的人已经知道弄出反季节水果,如果孟桃跟今天这位卖橘子的大叔聊聊,说不定能搜罗到一批新鲜橘子,存放于空间等下个月一起拿出去,必定大赚特赚。 孟桃有这想法,也只能想想,沈誉禁止她再做水果生意,就因为她在平江市自作聪明搞出个“蒙州新品种”,好巧不巧地惊动了港城周家。 那可是个有修真传承的大家族,当时弄出的动静不小,海内外一些隐藏势力也闻风而动,一批接一批的人马跑来搜寻传说中的“蒙州农科所”,要不是沈誉和孟哲翰,她可能就被那些人找到了。 到时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真是无法猜测,也不敢想像。 所以她的“蒙州新品种”水果,就自己家吃吃得了,至少几年内不要重出江湖,省得招惹麻烦。 沈誉送出去的空间蔬菜瓜果,也是非常之小心,除了要靠强硬的人脉背景和能力,保证这条渠道的稳妥和消息封锁严密,那海外接手的人与他还曾是生死之交,自然也是守口如瓶。 从街头逛到巷尾,大致看了个遍,没有十分想要的,稍微特别点的货物,数量也不多,是以没收购到什么。 在拐角处又见到那个卖老旧物件儿的小贩,上次孟桃花一块钱买了他两枚古币,今天他没认出两人,卖力地招呼揽客,但他摊子上还是原来那些物件,沈誉和孟桃就没做停留,直接走过去了。 从黑市回来,已是午饭时间,沈誉说简单吃点就行,昨夜睡得太晚,要午休。 孟桃自己并不困,以为他平时工作原因,午休惯了,就按他的意思煮挂面,配火腿、鱼肉、白菜心,再来点泡菜、番茄酱,两个人加上小旺财,消灭了一大锅。 吃饱了在院子里逗小旺财玩会,消消食,有人敲门,沈誉走去开门看到是个年轻姑娘,约莫和自家未婚妻一样年纪,不认识,就问道:“你找谁。” 年轻姑娘瞧见沈誉开门出来,眼睛顿时亮了,羞答答揪住自己一根麻花辫在指尖缠绕着,声音娇柔:“你好,我叫钟小美,是你家右边邻居。” 沈誉:“有事吗?” 钟小美:“我听妈妈说,这个院子换了新主人,姓沈,就是你啊?沈哥哥!” “我姓沈,叫沈同志,不是沈哥哥。” “啊哈,沈哥哥你真幽默!我不知道你搬来了,成为我的新邻居,真对不起!因为我陪奶奶去平江市大姑妈家住了一段时间,然后又去二姑妈家,昨天才回来……” 沈誉打断她:“我要关门了。” “别啊,我还有事!” “说。” “我是爱花的人,以前贾爷爷还活着,答应让我每天都可以从墙上摘花儿,可是我昨天在墙上看见,院子里的花树都被修剪了,特别是我最爱的那株月季树,裁成那样,以后我从墙上摘不到花儿,怎么办?” “以前我不知道,现在这里是我的院子,花儿不能随便摘。” “沈哥哥!”钟小美撒娇地扭腰、跺脚。 “请叫沈同志。” “沈同志,我特地来拜访你,可不可以请我进去坐坐?” “不可以。” “那,我……以后我们就是好邻居了,你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需要,请回。” “哎!请等等!那个沈同志,我知道你买这院子给你那个未婚妻住的,她是乡下人没文化,不熟悉城市,也不懂城里规矩,我可以……” “没文化说的是你自己,我媳妇儿很优秀,你学一百年都未必赶得上她。” “……沈同志,我真的很喜欢你这种性格,我想和你未婚妻见见面,认识一下,大家交个朋友吧。” “我和我媳妇很忙,没空,再见!” “哎,沈同志……” 沈誉关上门,回头看到孟桃抱着小旺财,靠在紫藤花架下的石桌边望着他笑。 “还笑,你不应该生气吗?” “生气啊,我是被她气笑了——这女的简直就是一朵小白花。” “什么小白花?” “就是她那样儿的啊,外表柔弱,内心阴险,一面讨好你向你表白,一面贬低我……你说她像不像一朵纯洁漂亮,实际有毒的小白花?” “不像,她不够漂亮,没资格做小白花。” 孟桃瞪眼:“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有个足够漂亮的小白花,就能诱惑到你了?” 沈誉把小旺财从孟桃怀里揪出来扔下地,拉她去洗脸盆边:“洗手洗脸,睡午觉。” “我不困,你自己睡!”孟桃赌气。 这个人竟然喜欢小白花! 沈誉轻笑,拎起水壶倒热水,又从架子上取下毛巾,强行把孟桃拉过来禁锢在怀里,仔细地替她擦洗手脸,自己也洗了洗,挂好毛巾才俯在她耳边道: “小黑花小白花,我都不喜欢!能诱惑我的,只有你这颗小桃子!” 孟桃:“谁是小桃子,我……” 她忽然想到什么,顿时脸爆红,伸手推沈誉,却被他一把抱起来,往屋里走去。 午觉从十二点多,睡到下午四点钟。 孟桃从屋里出来时还晕乎乎,脸像发高烧似的烫热,用冷水冲洗一下才好了些。 她上当受骗了,什么午休,根本就是……睡了个假觉! 沈誉倒是真的睡了,孟桃想到那家伙最后反被自己折腾睡着,忍不住捂嘴笑。 有人敲门,孟桃走到厅里镜屏前照了照,才走去开门。 这次是左邻王婶,笑着道:“昨晚就知道你们回来了,一直忙着没空,今天老大媳妇带孩子回娘家,我那外孙也让他妈接走了,你王叔特地买了两瓶好酒,让我做几样好菜,晚上请你和小沈上我家去吃饭。我先过来跟你说一声,可别做饭了啊!” 盛情难却,孟桃只有答应。 五点多,沈誉被孟桃弄醒,孟桃给他喝了一杯松针露茶水,说道:“快起来,邻居家要请我们吃饭。” “哪个邻居?”沈誉问。 “左边的王家,你上次答应了要去她家做客的。” 沈誉:“好吧。” 孟桃故意逗他:“明天是右边的钟家,就那个小白花家,她妈妈也来请你了。” 沈誉皱眉:“不去!” “我都答应人家了。” “推掉。等会去王家我就跟王师傅说,让他弄材料,把右边围墙加高——我家的花儿,不准摘,也不准看!” 第一百九十七章 做客 孟桃打心眼里不喜钟小美,但觉得沈誉这做法太硬直,开始还不同意。 她上辈子从小也是和奶奶住在街巷里,奶奶和街坊邻居姑婆婶妈们一样爱八卦,时不常地还吵架对骂两嘴,但邻里之间关系再复杂,他们都不会真的弄成冤家对头。 一则都是老住户,不是说搬就能搬走的,老邻居相伴一辈子,已形同亲戚;二则大多数院屋唇齿相依,你挨着我家围墙,我靠着你家屋头,要真闹绝了,那可不得一起拆家掘墙? 九号院子之前的主人贾老很独立,他不靠别人家,自己建的围墙,反倒是左邻右舍都来贴靠着贾老的围墙。现在这院子属于孟桃,她也不怕得罪人,但既然成了邻居,没到扯破脸皮的地步,她还是愿意听从前世奶奶的教导:人生在世,都不容易,不必做太绝。 她愿意学着宽容,可现实不允许。 开玩笑说右邻也要请她和沈誉吃饭,本是戏耍沈誉的,明知他对钟家有阴影,偏巧传说中爱爬墙的钟小美出现了,就想看他抓狂的样子,却没料到戏言成真! 既然答应了去王家吃晚饭,沈誉就起来漱口洗脸穿戴,孟桃准备好带去王家的礼品,一包桃酥二斤水果糖三包奶粉,上午逛街在供销社买的。 院门没关,小旺财蹲守在门边,顺便看巷子里小孩们奔跑玩耍,小脑袋转来转去,挺忙的。 王叔带着他家三儿子王建城走进来,小旺财没有拦着,也不吱声,只紧跟着父子俩进到院子里,亲眼看孟桃迎上来说话,就又退回门口去了,孟桃告诉过它:要是有邻居进来,你看着就好,不要吵吵。 钟小美挽着她妈妈,也随后走进院子里来了,娘俩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王建城回头看见,礼貌性地朝那男人打招呼叫“钟叔”,孟桃才知道这个是钟小美的父亲。 右邻钟家,听王婶说是五口人,一对夫妻一双儿女,加个老太太,孟桃之前只认识了主妇钟阿姨,也就是钟母,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钟父和钟小美。 这父女俩都不用做鉴定,看着就知道确系亲生的,行为举止如出一辙,进到人家家里来,钟母和孟桃说话,他们俩就只是斜着眼角看一眼孟桃,直接快步越过孟桃,朝沈誉走去,钟小美一副小迷妹神态,眼睛发亮,笑容甜腻,一口一个沈同志,叫得要多亲热有多亲热。 钟父穿件干部装,据说是文化部门工作,也不知道具体干什么的,见他女儿这么喜欢沈誉,而沈誉确实仪表不凡,衣饰气度一看就是很有派头,钟父便露出岳父看女婿的神态,眉开眼笑,乐呵呵跟沈誉套近乎。 沈誉正在和王叔和王建诚说话,只淡淡扫钟家父女一眼,没搭理他们。 王叔笑着告诉沈誉:“饭菜都准备好了,你俩这就过去吧,我家老婆子做得几个家乡菜,味道还不错的。” 钟小美一听,立刻摇着她父亲的手:“爸,你不说要请沈同志上我们家吃饭的嘛?” 钟父忙道:“对对对!小沈同志啊,听说你在省城工作,我们能成为邻居,真是缘份哪!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邻居之间就要互相关照、亲密友爱,本来今天我要请你上我家的,既然老王先请你了,那明天我请,请沈同志来我们家做客、吃饭!” 沈誉朝孟桃看了看,媳妇儿刚才还劝导他对邻居不要太绝情,现在瞧见了吧,这所谓的邻居,没礼貌就罢了,明显不怀好意,哪里值得善待? 他唇角微勾,故意问道:“你们家,就只请我一个吗?” “那当然,只请你啊,你是我们家最尊贵的客人!”钟小美抢着回答。 钟父哈哈笑:“这是我们全家人的诚意,沈同志你可一定要来啊!” 钟母此时也走到钟父身边去,笑着跟沈誉说,她会做很多种拿手菜,保证让他吃得满意! 这女人上次还想拉孟桃去她家玩,现在仿佛忘记这回事了,提都不提邀请孟桃。 孟桃心里骂句mmp,真的是极品无处不在。 她稀不稀罕去别人家吃饭是一回事,人家专程登门请客吃饭,却指定只请她未婚夫不请她,这是什么意思?看上她未婚夫,还赤果果打脸女主人! 孟桃心头火起,也不用沈誉开口,自己当着这些人的面,跟王叔说道:“王叔,我们家院墙需要修一修,尤其右边这整堵围墙,经常有大老鼠爬上来,春季里花儿眼看要开了,王叔你看看有什么好材料,帮我买回来,把围墙加固加高,绑上铁蒺藜,这样就不怕老鼠糟蹋了花花草草!” 王叔和王建城听了这话,都楞了楞,毕竟邻居多年,有些事情他们早就知道的,反应过来之后,王建城年轻耿直,不打遮掩地笑了,边笑还边扫钟小美一眼,目光里尽是嘲讽。 王叔咳嗽两声,点头答应:“这个没问题,交给我就行。” 钟父还有些懵,不太理解加固加高围墙是要干啥,钟小美已经跳起来:“不行!不准加高!” 又冲着孟桃喊:“贾爷爷活着时候,围墙就这样,你凭什么改变?” 钟母跟着道:“就是啊小孟,你得尊重老人家,贾老爷子要是在,肯定不准你乱改动。” 孟桃还没回怼,沈誉长臂一揽将她圈到怀里,看着钟家三口人说道: “贾老活着的时候,你们做为邻居,尊敬他老人家了吗?天天爬墙,往轻里说是摘他家的花儿,严重的说法是,你们在监视他!他的院子,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自己家院子里生活都不方便,你们凭什么? 现在我们是这院子的主人,怎么装修是我们的自由,任何人无权干涉!” 沈誉说着话,神情逐渐变冷,脸上如罩寒霜,黑眸凌厉,四周似乎骤然强降冷空气,钟父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钟母也不敢再多嘴。 只有钟小美不管不顾地哭着,这人天生戏精,面对沈誉是梨花带雨式哭泣,委委屈屈娇弱可怜,朝着孟桃指控时又是眼泪嘀嘀嗒嗒成串落下,满面的恨意,仿佛遭受了多大欺凌,如果孟桃是个男的,只怕要被人误会强女干了钟小美: “你怎么这么坏心眼?你还是个女人嘛?沈同志买下这个院子,他都没说什么的,你偏要修围墙,你这是针对我!呜呜呜……你太坏了,你根本配不上沈同志!” “就是针对你,我们家不欢迎爬墙头的。” 孟桃怼她:“你心眼不坏,专门纠缠别人家男人。” “谁专门了?我就只喜欢沈同志这一个!其他男人我才懒得看!像王建城这样,送上门我都不要!” 王建城当观众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躺枪,气坏了:“滚蛋钟小美!长得跟个女鬼似的,夜晚瞧见你能吓出病,谁会看上你这种女人?就等着当一辈子老姑婆吧!” 钟小美显然也是个被家人娇纵惯了的,外表柔弱,脾气可不弱,当着心仪男子的面被骂老姑婆,哪里受得了,顿时火冒三丈,张牙舞爪就朝王建城扑来,王建城也不跟她客气,钟小美看他不上眼,他更不喜欢钟小美,下手毫无顾忌,揪住两根长辫子直接往院门外拖: “滚回你家,别弄脏了桃花姐的院子!” 钟小美嘶声喊:“王建城你这个废物、死人!放开我!救命!沈同志救命!” 沈誉当没看见没听见,专心替他媳妇儿顺猫毛。 钟父钟母急着去追,沈誉喊住他们:“我拒绝你们的邀请,明天不去你家,以后,也请你们不要到我家来。” 钟父沉下脸:“你这样,太不尊重邻居了,是看不起我们家!” 沈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想一想,你有尊重我和我媳妇吗?” 钟父又斜着眼角看看孟桃,冷哼一声,拉着钟母走了。 孟桃:“我招他们惹他们了?真是奇葩!” 沈誉拍拍她后背:“不相关的人,不用在意。” 旁边王叔也说道:“对,别理他们,这巷子就他们家奇奇怪怪的,专干些不讲道理的事情。” 沈誉和孟桃拿上礼物去了隔壁的王家,王建城把钟小美拖走扔进钟家,也回来了,王婶听说这件事,一点都不惊奇,对孟桃说道: “你刚来那会,我是不好多嘴,真的不用搭理他们,这一巷子十几户,谁没跟他们家打过吵过?个个都不像正常人。 他们也不是老住户,七八年前搬来的,男人在文化局,又不是坐办公室,听说就干些跑腿管杂务的,偏要说自己家最有文化,成天的鼻孔朝天瞧不起人,婆娘也是自以为多高级,实际跟我没什么两样,就是个家庭主妇。两个孩子,大儿子前些年参加那啥斗,你们懂的,倒是让他斗出个工作,进厂上班去了; 小女儿就这个钟小美,高中毕业没班上,天天在家瞎整瞎弄,疯痴婆似的。 以前贾老头可没少骂她,爬梯子摘墙头的花儿就算了,她还自己弄个钓网,把老头摆在地上的整盆花都网走……那老爷子一辈子就只爱养花,辛辛苦苦养得花开了多漂亮啊,没看够呢就让人给钓走了,他不生气嘛?跑去钟家要花儿,那钟小美赖死不还回来,她爹妈还帮着骂老头……好几次,差点没把老头给气死。 贾老头后来跌死的,说是什么心肌塞,我说这病搞不好都是让钟小美偷花给气出来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半夜翻墙 从王家吃饭回来,已是晚上八点。 孟桃走到右边围墙下,伸手比划了一下,沈誉问道:“你要干嘛?” “王师傅明天买材料回来加高围墙,以后钟小美就爬不上来了,可王婶说钟小美以前偷走贾老爷子好几盆花儿,一般花儿也就算了,如果是名贵兰花或是老古董花盆,岂不可惜?我不会轻功,但我有力气,要不,我也半夜翻墙去钟家看看?”孟桃轻声说道。 沈誉:“你会弄出动静,我去吧。” “你行吗?” 沈誉给她一个摸头杀:“这样的围墙算什么,更高些都没问题,我还可以带你去。” “好啊。” 两人回屋坐着喝了会茶,烧热水洗澡,小旺财不吃别人家东西,孟桃拿出块火腿肉要煮给小旺财吃,沈誉表示他也饿了,王婶做的饭菜味重,太咸,他光和王师傅喝酒谈话,都没吃多少。 孟桃就从空间荷花缸里捉条鲫鱼出来,做了一锅鱼粥,配几样小菜,一家三口饱餐一顿。 半夜两点多,沈誉翻过围墙去了钟家院子,很快又回来把孟桃带上去。 孟桃站在墙头看着,心里卧了个槽:钟小美上来摘花、窥探别人家院子,根本都不用爬梯子的,钟家直接在围墙这一面搭了个两米宽的木架子,这架子还挺结实稳固,大概就是专供钟小美玩的,有竹椅、躺椅和小桌子,边上摆放一排十多个花盆。 孟桃和沈誉瞧看这些花盆,都不是兰草,也没有老花盆。 有五盆玫瑰、茶花、芍药,明显是贾老爷子的,已经被钟小美养残,快变成野花了,还有几个破旧搪瓷盆种着些仙人掌、虎皮兰、多肉、芦荟,这些应该是钟小美自己种的,也是疏于管护,半死不活。她自诩爱花人,却不肯用心护花,就只巴望着那边院子的花开,好让她赏花摘花,怪不得不想让加高围墙。 沈誉走下架子去察看一圈,钟家院子除了这个木架子上的花草,再没有其它植物。 两人就放心回去了。 贾老爷子养的珍贵兰草,还有他保存多年的老花盆,现在到了孟桃手里,就不能流落出去。 贾家子侄们目前还不知道这些东西值钱,等过几年,他们反应过来,指不定要跑回来纠缠,孟桃不怕他们闹,他们不占理也不受法律保护,但总归是麻烦,而且这里也不常住人,一年里要空着大半时间,为防被盗失,孟桃跟沈誉商量,决定逐渐分批把值钱的花儿们运走。 第二天王叔和王建城拉回来材料,王家另外两个儿子也来帮忙,沈誉和他们一起干活,争取一天之内把围墙弄好,他明天得回省城了。 男人们忙活的时候,孟桃就自个儿上街去,要买些肉菜回来招待王家父子,顺便又去邮电局,给马丰年打电话,这次马丰年接到电话了,告诉孟桃:新茶叶已经准备好,其它的土特产、药材也收了很多,过三天他出车到蒙州城,就把货送过来。 孟桃特地过来等这批货的,让马丰年多收购,土产、药材都要,特级、一级茶叶不愁卖,尽管拿来,多多益善。 提着大袋小袋回到杏子巷,发现自家院门口围着一群女人,王婶头发乱糟糟站她们中间,插腰在骂街呢,孟桃忙问怎么了? 王婶气哼哼告诉她:“钟小美又跑来你家闹,哭哭啼啼活像谁欺负了她,不准加高围墙,还抓挠我家建城,让建城拖着扔出门,钟家婆娘拿着扫帚跑来打建城,老娘在这呢,怎么能让我儿子吃亏?跟她们干了一架,直接把那婆娘和她闺女踹回去了——母女俩真是太不要脸!” 孟桃听得好笑:想不到王婶也这么彪悍的。 现在整个小巷都知道,九号院新主人加高围墙,就是为了防邻居钟小美偷花。 九号院因此出名了,孟桃觉得,这院里的花儿们会更加引人注目,看来真得尽快撤走。 傍晚时候围墙弄好了,加高加固上面还插了锐利的玻璃渣,别说钟小美,就是大盗小贼来了都不敢走这边墙。 晚上,王家父子四人在孟桃家吃完饭,回到家里就各自回房歇息,王叔躺在竹躺椅上打着酒嗝还哼小曲儿,王婶给他端了杯开水,嗔怪道: “这是喝多少了啊?小沈来我们家喝酒吃饭都没事,你去他家倒醉了,像什么话?” 王叔咂了咂嘴,说道:“小孟姑娘烧的菜好吃,酒也好喝,你三个儿子跟饿死鬼投胎似的,要不是我压着不让他们贪杯,早就个个烂醉了。” “小孟一看就是个聪明能干的,会做菜也不奇怪,那今晚是你跟小沈喝多了?” “小沈……呃,以后别叫小沈,叫沈同志好了。” “叫小沈怎么啦?他年纪小辈份小,能当我儿子了。” “呵呵!你儿子,王建城这样青皮小子才是你儿子,人家沈同志……他可不是一般人!” “不就你说,上次看见他姥爷、姥姥从小汽车里下来,是大干部?他姥爷是大干部,小沈又不是。” “你咋知道他不是?” “小孟告诉我,他就是个体育老师。” “那也是省城的体育老师,沈同志看着就有能耐的人,将来准能当上校长。” “这跟我们有啥关系?” “是没关系……唉,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跟你说了也不懂,你只要记着,我们是好邻居,平时没事也帮他们小两口看看门,听听那边院子动静,他们不常来住,得防小偷小摸。” “知道,知道。” 次日清早,孟桃送走沈誉,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很难受,就锁上门带着小旺财出去玩,无奈蒙州城几条街都逛熟了,黑市也没什么能吸引人的,孟桃想到张福这段时间在各个废品站混得不错,也打算找找蒙州的废品回收站。 转了半天,废品站是找到了,但进不去,最终失望而归:蒙州废品回收站管理得很好,看上去像个正经单位,一个院子两排仓房,每个仓房都挂着大锁,有三个人上班,看大门的老头,整理搬运东西的青年男子,一个姑娘负责开票据,分工明确,又互相监督,想私自进这地方淘宝不可能的。 还是张福有运气,听他在电话里说,春节期间淘了五六个废品站,孟桃很好奇他都淘到了什么宝贝。 第一百九十九章 打架 接下来两天,孟桃除了每天上午出个门装样子买菜,其它时间就和小旺财关在家里,专心整理空间,用松针露兑水浇灌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们,被徐姥爷挑出来认为已经冻死的十几盆花卉,除了浇松针露水,还直接收进空间养几天,期望能复活它们。 十几平米的小空间,被孟桃堆放各种物品没有多少空位,只好尽量收拾,以便能塞进更多东西。 但这次非得把一些货物放出来,不然等马丰年那批货到了,空间真的装不下。 孟桃清点一下,蔬菜瓜果就不拿出去了,大年初收的那批竹叶青酒也得存在空间浸润灵气,靠石台边沿摆放的五十多个陶罐是酱黄瓜、辣椒酱和番茄酱、泡菜,每个十斤装的,可以先放出来;虎骨酒和桃花酒、菊花酒,既然沈誉说不出售,那就取出来暂时留在这屋里。 其它麻袋装的干货比如蘑菇木耳黄花菜等,相对轻些,挂石壁上不占地方。 两个明代书画缸和一箱子古书、画卷藏进书房,两个清代荷花缸安放在廊下,也是暂时存放,等空间有空地了再收进去——这荷花缸不仅是古董,还是最合适的养鱼神器,家里人和狗狗都爱吃鱼,空间出来的活鱼更是鲜美异常,想随时随地吃鲜鱼,荷花缸必不可少啊。 这两天孟桃和小旺财就每天一条大鱼,还剩了三条,直接杀了,存放空间里带回村,也给金牛哥吃些。 空间石台正中间放了个两米高的四层竹制货柜,收纳粮食、肉蛋之类和各种烹调佐料,一筐苹果雪梨; 还有两个樟木箱子和三个皮箱堆叠在一起,里面分别装着徐家和沈家给的聘礼、首饰、现金、收集到的大小古董,以及孟桃的一些衣物、床单被套、薄被毯子和各样精细用品,放在正中间是怕它们掉下悬崖。 这些不能挪出来,算是孟桃的家底儿,得留着。 一番整顿收拾,空间腾出一半空地。 两天后,放进空间养着的十几盆花儿都复活了,重新萌出嫩嫩的绿芽,孟桃便又把它们拿出来,和院子里其它花卉摆放在一起。 和马丰年约定好的日子也到了,这天孟桃下午四点半出门去火车站货场,马丰年说的,从他们县里开车过来,路途远,一般情况下,天不亮就启程,也要下午三四点钟才能赶到蒙州,到了还要卸货什么的,她去得早也没用。 不带小旺财,让它在院子里自个玩。 小旺财屁颠屁颠地跟着孟桃走到门口,孟桃摸摸它的小脑袋说道:“乖乖在家等着,我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关门上锁动静有点大,那边钟家院门打开了一条缝,钟小美从门里探出头朝这边张望,孟桃下意识看过去,目光对上,钟小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孟桃瞪回去,钟小美呸一声吐口唾沫,握起拳头朝她做了个打击的动作。 孟桃:“……” 这个疯痴婆,黑心莲! 要不是赶着去接货,就找个理由狠狠揍她一顿。 火车站货场离杏子巷挺远,孟桃尽量快走,也是用了半个小时才到,马丰年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马丰年带来的货物很丰富,茶叶、药材、各种干货山货,数量多并能保证质量,马丰年确实是个良心倒爷,当然这也跟孟桃给的价格较高有关。 马丰年的表弟又跟车来了,这次他们带来一只野猪和一只大马鹿,是昨天刚从深山里猎到的,孟桃知道鹿浑身是宝,就按照黑市价格,给他们全收购了。 从货场回来,空间再次装得满满当当。 孟桃却犯愁了:干干净净的空间石台,放着两只血淋淋的大型野物,可怎么办好? 要是鸡鸭鱼她就解决了,可宰猪剖鹿怎么做?别说没干过,根本就不曾去留意过,因为从没想到有一天要自己一女的去杀猪,想想大野猪那一身毛就心塞,而鹿皮最好能整块弄下来,她哪里会这个啊? 天黑时,孟桃才走回到利民街。 利民街道不算通直,一进入就拐弯,街口两栋四层高楼,刚好挡住路灯光,造成一大片阴影,这时候没有行人路过,街边楼墙下站着三男一女,孟桃也沿街边走,心里琢磨事情,没去注意看别人。 却不料想,她被那三男一女挡住了去路。 熟悉的女声说道:“哥,就是她!她就是那个姓孟的!忌妒我长得漂亮,叫王八蛋王建城欺负我,还非要加高墙头,不让我看那边院子!哥,你们要帮我报仇,往死里整她!” 孟桃微楞:这是钟小美的声音? 仔细一看果然是那个疯痴婆黑心莲,难不成,他们特地在这儿等着她? 钟小美满脸恨意指着孟桃控诉,旁边三个男人,年纪在二十五到三十之间,蓄胡子留鸡窝头,流里流气,慢慢朝孟桃围拢过来,其中两个从腰间各抽出一根短棍,比划着要敲孟桃的脑袋,被年纪最大的小胡子抬手拦住。 小胡子一手插裤兜,叼着烟头,歪着嘴角对孟桃露出邪笑:“模样儿长得不错嘛,敢招惹我妹子,胆子不小,不如你和哥处个对象,就不为难你了。” “哥!你想什么呢?处什么对象?她是我的仇人!” 钟小美冲她哥嚷,又对另外两个男的说道:“三表哥、四表哥,这女人天天买菜,肯定有很多钱,你们不是想要钱嘛?赶紧把她带走,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她身上的钱都给你们,再把她卖掉,钱也归你们!” 孟桃听到这里,已经够够的了,本来就想扇钟小美几耳光,此时一股怒火从心底爆发,直接抬脚狠踹出去,钟小美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像只大鸟朝后腾空飞起,呯地撞到水泥电线杆,再叭叽摔落地上,像堆烂泥趴在那里无声无息。 三个男人全都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想到孟桃能有这么大力气,但他们显然惯常打架,反应很快,两个拿棍子的“表哥”立刻扑向孟桃,钟小美的亲哥则赶紧跑去看他妹子什么情况。 第二百章 进局子了 三个男人全都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想到孟桃能有这么大力气,但他们反应也很快,显然惯常打架,两个“表哥”立刻举起棍子扑向孟桃,钟小美的小胡子亲哥则赶紧跑去看他妹妹的情况,发现钟小美嘴角流血不省人事,就冲两个老表吼: “先抓住她,把她钱都掏出来……特玛地,看老子怎么弄死这小婊子!” 吼完想把钟小美翻过来,担心她趴着出气不顺会死,却听见他两个老表嗷嗷怪叫几声,然后是一阵奇怪的“咯嚓咯嚓”闷响,老表们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声。 小胡子被吓一跳,抬头仔细看,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怎么两个老表竟然躺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哭爹喊娘惨叫不断,而那个身段纤秀苗条的女子,抓着两根短棍,大步朝自己走来。 小胡子:“???” 还没来得及出声,两根短棍劈头盖脸擂鼓似地朝他猛敲,小胡子想伸手抓人、想站起来反抗,都没办到,那女的棍子不停敲打,脚也没闲着,连踹带踩他就趴在了地上,一只脚狠狠踏上他后背,胳膊被往后拧得好像要脱离他身体,那女的以绝对强悍的力量,死死压制住他,无法动弹! 热热的血从头上淌下来,流进眼睛里、嘴里,小胡子从少年到现在不知经历了多少场斗殴,惯见流血,打死人都有过,并没有多害怕,但是他被女子惊到了:年纪轻轻有这么大的力气,一定不是普通人,他意识到可能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物! 他觉得应该示弱,于是也像老表那样发出了嗷嗷痛叫声,并试着喊“饶命”。 但没有用,他被女子像拖破麻袋一样拖到路边,身子趴在路面,腿架高到路牙子上,他还想不明白这是要搞什么造型,就见女子忽然跳起来,穿着皮靴的脚朝他小腿上猛跺…… 小胡子惨叫连连,鬼哭狼嚎,巨大的疼痛让他几欲晕过去,马上又有一阵巨大疼痛让他清醒过来! 这样的巨痛他受了四次!双手双脚,都被架到路牙子上,活生生踩断骨头! 小胡子知道他被钟小美坑死了,后悔已来不及,他发誓,这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都不要碰到这个姓孟的女人! 这哪里是什么弱女子,分明是个心狠手辣、冷血恶毒的女魔头! “女魔头”孟桃从踹飞钟小美到搞掂小胡子,只用了约莫五六分钟,如此高强度运动,即便是神力也有点累,擦擦汗,站在路牙子上喘口气。 这时候开始有人路过,三四个骑单车的人或快或慢,看见了路边有状况,却都没停下,径直离开了。 一部小汽车从外面大街拐进来,车灯照见地上横竖躺着几个人,路面还有血,立刻停住,车上下来两个男人,一个年轻一个中年,询问怎么回事?孟桃便对他们说明缘由并请求帮助: “我刚才路过这里,被这几个人拦着,想把我带走拐卖到外省,我不得不自卫……请好心的叔叔、大哥帮个忙,去公安局报案吧。” 两个男人:“……” 纷纷打量着孟桃,拐不拐卖他们不知道,但绝不相信,就这么个小姑娘,能一下子打倒四个男女青年? 最后中年男人让年轻男人开车去报案,他自己和孟桃原地等着。 交谈中,孟桃了解到中年男人姓廖,和年轻男人都住这条利民街某个单位家属院里,看样子,他们应该是那个单位的领导和司机。 渐渐地,街口人多了起来,走过路过的人们,发现了伤者就停下来围观,一边议论纷纷,啧啧叹息,大多同情怜惜躺在地上的年轻姑娘,有两位大妈十分气愤地咒骂缺德坏人,连个姑娘都不放过! 也有热心肠的男人蹲在小胡子身边,询问到底是什么人把他们打成这样?那昏迷的可怜姑娘姓甚名谁?家住哪儿?得想办法去告诉她家人。 孟.坏人.桃就站旁边冷眼看着,一言不发等警察来。 姓廖的某单位领导也不是多嘴的人,孟桃不说话,他更不会随便发言。 公安局离得不算远,约莫二十分钟后,小汽车引着两架军色三轮摩托车开了过来。 年轻司机报案时就说是打架斗殴性质,四个公安下车察看了打斗现场,都有些诧异地打量孟桃,一位三十来岁的公安朝孟桃询问几句,另一位年轻公安拿着照相机各处照了几张相片,然后就准备带孟桃回公安局继续做笔录,又问她家庭住址,这种事得通知家人,到时候要有人签字领她出来。 孟桃如实告知自己住在左杏子巷,家里没别人,如果请邻居王叔帮忙应该也可以,但她不想惊扰麻烦人家。 看情况吧,错不在她,总不可能把她关进牢里。 这时候两部救护车开过来,医生护士把三男一女抬上车,带回医院去治疗。那位年轻司机报案时说明有重伤者,所以公安来之前就已经打电话通知了医院。 孟桃坐上公安的三轮摩托车,姓廖的中年男人跟孟桃谈了一会,感觉这姑娘没有撒谎,至少她不像是坏女孩,就走过来安慰她几句,说公安局是公平正义的地方,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叫她放心不用害怕,明天他会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要是实在还弄不清楚,他可以过去看看。 孟桃很客气地向他道了谢。 到公安局被问话、做完笔录,将近九点钟,孟桃还没吃晚饭,她倒无所谓,挎包里拿几颗奶糖吃吃也能顶一餐,就是记挂小旺财,小家伙挨饿了。 她暂时还不能出去,独自呆在一个小格子间里,心里很是郁闷:怎么就这么倒霉呢?遇上疯痴婆钟小美,害她好好的守法公民进了局子。 值班的女公安给她送了杯热开水,孟桃问能不能打个电话?女公安点点头,让她走到办公桌去打。 孟桃拨去了省城沈家,沈厂长接的电话,听见孟桃声音,非常高兴,告诉她沈誉这几天工作挺忙,现在还没回来,想和沈誉说话得晚些再打。又后知后觉想起来,孟桃在乡下,怎么能夜里打电话?忙问孟桃现在什么地方?近来可好?有事情可以和爸爸说。 第二百零一章 孟桃想了想,还是告诉沈厂长:“我在蒙州城,公安局里面……” 沈厂长是出了名的护犊子,自家的孩子,不论对错,他第一时间都只会选择相信并维护,更别说儿媳妇是因为被拦路抢劫才动手打人的,沈厂长不等孟桃讲完整件事由,就说道:“好孩子,你先把电话挂了,等着,不怕啊,爸一会再给你打过去。” 约莫十分钟,沈厂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女公安接起问了两句,把话筒递给旁边等着的孟桃,沈厂长告诉她:有位于同志很快过来,送她回家。 又过十分钟左右,果然来了四五个身穿制服的人,其中两位孟桃认得,就是办她这件案子的工作人员。 走在最前头的中年男人,女公安一见他就喊:“于局。” 于局摆摆手,笑容和蔼地对孟桃说道:“孟桃花同志,你好啊,你受委屈了!我是老于,刚刚了解了一下情况,医院里那四个已经脱离危险,通过问话得知住址和身份信息,各方面一综合,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惯犯,耍流氓打架斗殴,有案底的,所以今晚这桩,完全是一起恶性抢劫事件! 孟桃花同志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和安全,勇敢地和流氓恶势力作斗争,实施正当防卫,应该表扬……” 于局的一大堆溢美之词,孟桃没耐心听了,也不想问既然已经知道那几个人是流氓分子,为什么还继续关着她?司法程序的复杂性她约略了解,何况什么部门都是这样,工作人员稍微拖沓耽误一点点,那都够当事人受的。 现在孟桃只想赶快回家,于局表示:车子就在外面,马上送她回去。 孟桃提醒道:“那四个流氓坏蛋在拦住我的时候说:要抢走我身上的钱,然后把我抓去他们的地盘,让他们的兄弟们玩弄,最后将我远远卖到外省去,能再赚一笔钱…… 他们说得那么轻松、理所当然,我觉得他们是属于一个常干这类坏事的犯罪团伙,除了抢劫钱财,侵害公民权益,还拐卖人口!我们妇女儿童天然弱势,遇到这些坏蛋那是怎样的无助、绝望?所以恳求局长同志,一定要严查、严惩,绝不姑息!” “那当然,必须的!这种恶势力、社会毒瘤,我们坚决予以打击,绝不能姑息!” 于局一边带孟桃往外走,一边心里嘀咕:能不严查吗?发生了这件事,刚刚上头一个电话下来,那雷霆震怒,他都给整懵了,大晚上接指示——关于蒙州地区治安工作安排……于局明白,今年从年初到年尾都不得安生了,有得忙,哪怕一寸一寸地毯式搜索、排查、掘地三尺都必须将那些个犯罪团伙挖出来消灭掉,否则交不了差。 小汽车只把送孟桃送到巷口,孟桃下车对车里的于局等人说了谢谢,自己走回去。 旁边的工作人员问于局:“还需要暗中保护吗?” 于局摇头:“不必。这些世家子女好日子过腻了,非要独自出来闯荡世界,家里也有意磨炼他们,就由着他们低调生活。像这小姑娘,也不知是哪家的宝贝疙瘩,跑到我们蒙州来了,你看她,一人把四个流氓打成残废,需要保护吗? 娇滴滴的女娃娃有这身手,谁能想得到?是个人才呢,要不是她身份特殊,我都想把她特招进咱们队伍,可惜了!上头交待这案子不能牵涉到她,就当她从没出现过,你们知道怎么办了吧?” “明白。” 孟桃回到家,打开门,小旺财立刻扑上来嗅闻她,发出低低的撒娇声,即便饿了这么久也没有大叫大喊,孟桃发现廊下的灯亮了,而开关下方摆了张四脚凳,是小家伙干的,它会爬上凳子,用嘴拉电灯开关绳。 省城沈家,沈厂长刚放下电话,沈誉和孟哲翰一起回来了,沈厂长问:“你俩怎么在一块儿?” 孟哲翰摊摊手,沈誉回答:“工作完去他那吃了个宵夜,他就非要跟着我。” 沈厂长说道:“你们再快一点回来,就能接到桃花电话了。” 沈誉问:“桃花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沈厂长和孟哲翰同时瞪他。 孟哲翰心道:你个乌鸦嘴,就不想我妹妹好? 沈厂长:这小子要不要这么敏锐? 沈誉催促:“爸,你快说!我昨夜做梦了,感觉不太好,这一天心里都不踏实。” “你做什么梦了?”沈厂长倒是好奇起来。 “梦见桃花去临水河捉鱼,结果掉水里,周围没人……” 孟哲翰想说桃花会游泳,他就是因为看见临水河那么宽,涨大水时候应该很危险,特地问过桃花的。转念又想梦和现实不一样,或许有什么预示? 就朝沈厂长问:“沈叔,桃花电话里说了什么?” 沈厂长说道:“她确实出了点事情,我刚才打过电话找了人,已经摆平了。” “到底是什么事?”沈誉和孟哲翰同时问。 沈厂长就把孟桃独自走夜路,被四个流氓拦路抢劫,结果她把那些人打成重伤,自己也进了公安局的经过,讲了一遍。 孟哲翰问道:“最后怎么解决的?桃花出来了吗?” “……冯厅长亲自过问,蒙州局的于同志刚刚打电话说,桃花已经回到家了。” 孟哲翰点了点头。 沈誉皱着眉,他知道孟桃力气大,一般流氓混混伤害不了她,拦路抢劫的,打死都没关系。 只是,他家媳妇纵然胆子不小,为了赚钱钱敢到处乱跑,敢作敢为,但终究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偶尔抖机灵装成熟,真正进了公安局那种地方,她肯定是害怕又难过,才会给他打电话。 想到小媳妇儿在公安局里被审问、被关在小格子间里的可怜样子,沈誉心疼极了,恨不能立刻出现在媳妇面前,抱着她安慰她,让她不要害怕。 沉默了几分钟,沈誉忽然抓起外套朝外头走去。 沈厂长喊他:“又去哪里?” 沈誉:“去蒙州。” 沈厂长:“……” 这都过十点了,深更半夜赶往蒙州? “他应该去的,放心吧沈叔,我陪着,没事。”孟哲翰说完,跟着沈誉出去了。 沈厂长站在门口目送吉普车走远,这两人做伴,他就不担心了。 第二百零二章 这碗狗粮他干了 一大早,孟桃被小旺财吵醒,小旺财是非常聪明的毛孩,轻易不会这样汪汪叫不停,还是冲着院门外叫,孟桃赶紧换好衣服走出来,打开院门一看,两个大帅哥抱臂各靠着一边门框,朝她露出迷人笑容。 这可真是大惊喜呢。 孟哲翰上来就给孟桃一个摸头杀,沈誉则直接将人搂进怀里,孟桃说:“我没事,倒让你们担心了,连夜开车过来,路上多辛苦啊!” 孟哲翰:“辛苦什么?我妹妹受这么大惊吓,敢不来?下刀子都必须得来!” 说完看了看沈誉。 昨晚知道消息时,孟哲翰想过,如果沈誉嫌辛苦不想来,那他自己一个人也会连夜过来。 只是以后,这妹夫的位子,沈誉就别想坐稳当了,他一定要不停地给妹妹吹耳旁风、怂恿劝阻,毫无心理负担地破坏这桩姻缘。 不真心爱重、不把桃花放第一位的人,就不配拥有她,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行! 沈誉知道孟哲翰在想什么,懒得理他,自顾把小媳妇揽怀里给她顺毛,还转过身避着孟哲翰,和小媳妇咬耳朵说悄悄话。 孟哲翰:“……” 行吧,这碗狗粮他干了,心甘情愿地。 两人赶夜路而来,还饿着肚子,孟桃马上洗手做饭,沈誉跟在旁边帮忙,厨房里就容不下孟哲翰了,人家时不时地秀恩爱,狗粮太多,他可不想被噎着。 只好和小旺财在院子里玩,看到一盆盆花卉盆景生机盎然、清雅秀丽招人喜欢,他懂点养花知识,见有些花盆还没松土,枝叶未经修剪,就自己去找工具,当起了临时花匠。 吃过饭,沈誉和孟哲翰让孟桃在家,他俩出去了一会,快中午才回来,孟桃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也不着急问,这两人昨晚为了赶路一夜没睡,她给准备了热水,让他们洗洗,补个觉。 下午三钟多沈誉就醒了,孟哲翰还在睡,沈誉说肚子饿醒的,实际是舍不得多睡,晚上要回省城,他想和媳妇儿多呆会,多说说话。 他们手头还有工作,回省城也可以随时关注这边情况。 沈厂长说过,上面交待蒙州局处理这件案子时尽量低调,不显孟桃身份,他们也没必要过多露面,免得引人注目。 夜间九点多,沈誉和孟哲翰辞别孟桃,驱车回去省城。 孟桃带着小旺财在蒙州城又呆了一个多星期。 这桩意外事件,钟小美和几个流氓的对话,让孟桃严重怀疑他们有问题,所以她留下来,要看看公安追查到什么结果。 经过公安们雷厉风行一番盘问严查,还真的从几个流氓身上打开突破口,挖出来一个隐藏很深的犯罪团伙,打架斗殴、偷盗抢劫、强女干霸凌、拐卖人口……简直无恶不作、罪行累累! 根据审讯得到的线索,这个犯罪团伙很快被捣毁,成员纷纷落网,从大头目到小流氓小喽喽,竟有四五十人之多! 而藏在各个窝点的赃物赃款很快被起出来,数量惊人;还解救出十几名被拐骗、被迫害,并即将被卖到外地的妇女和儿童。 这个消息公布出来,整个蒙州城轰动了,人们愤怒不已,纷纷要求严惩罪犯,这种丧天良的坏蛋,绝不能轻饶,劳改是不行的,还浪费国家粮食,就要统统枪毙掉! 孟桃从公安局了解到,钟小美倒是没有直接参与团伙犯罪,但她亲哥、表哥都在那个团伙里混,她亲哥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头目,所以钟小美一直知道这个团伙的存在,甚至钟家父母都是知情的,他们不仅不阻止,还刻意帮儿子遮掩、隐瞒,就因为儿子在厂里上班工资不高,而在团伙里干“私活”,时不时地就能往家里带回一笔钱财。 这次犯在孟桃手上,是因为钟小美急于“报仇”,据钟小美的“表哥”供述,钟小美也不知为什么就是恨极了“姓孟的乡下女人”,每次提到都咬牙切齿的,特地请她亲哥和表哥来,要求他们把孟桃抓走“随便玩”,然后卖掉,卖得越远越好! 钟小美还有一个要求,就是“收拾”王家小子王建城,打死打残不论,谁让王建城敢帮着姓孟的女人“欺负”她…… 却万万没想到,“姓孟的乡下女人”是个大力士,他们踢到铁板了! 恶有恶报,钟小美和几个流氓肯定是要判刑的,钟家父母也跑不脱一个包庇罪,到时还要开公审批判大会,这个热闹孟桃就不凑了,从临水村家里出来十多天,该回去了。 孟桃特地赶早车,经兴阳县城回到岩冲公社,天色还早,约莫四点多,孟桃就去了周翠玲上班的粮站,等她下班一同回村。 这些天在蒙州城,孟桃去邮电局给沈誉打电话的同时,也给周翠玲打,两人虽然分别十多天,却是经常通电话,周翠玲知道孟桃这两天要回来,看见孟桃一下车就先来找她,还给她带了很多小吃食,顿时高兴极了,拉着孟桃说个不停。 孟桃还没回到村里,就基本了解了村里和相关人员的近况。 春耕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村民们个个忙着上工挣工分,可能是因为过节歇了好长一段时间,猛丁地用力干活太累了,扫盲班人员减了一大半,每晚只有零零落落七八个人,搞得现在周翠玲也不爱去了,就拿着她爸给弄回来的一些复习资料,在家自己学习,有不懂的地方,直接去孟家院子找知青老师讨教。 村前那一片桃花林开花了,美的很; 孟金牛已彻底离开轮椅,拄着拐杖走得挺好,孟家老院子和新院子之间的墙上开了个门,金牛每天从这边走到那边,又从那边走回这边,还能腾出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整天乐呵呵的。 公社新中学在筹备中,校舍快建好了,听说争取九月份投入使用,正式招生开学。 教师选拔考试进行了两轮,还要最后一轮才定下能留用的教师,临水村生产队的三名扫盲老师,就是住在孟桃家的江晓东、赵明、何慧娟都有资格参加中学教师选拔考试,但赵明不知什么原因,自动放弃了这个机会。 第二百零三章 七嘴八舌 孟桃做为被赵明发现的“天才学生”,曾得到他开小灶悉心教导,知道赵明知识量很深厚,绝对超过高中水平,毕竟出自书香门庭,父母乃至祖辈都是教授,他从小接收到的文化教育比平常人要高深得多,如果他参加选拔考试,肯定能选上,成为一名中学教师。 但他放弃了,那自然是有原因的。 现在已是1975年3月份,老百姓或许没察觉,但上面政策确实有了改变,文化、科研、医学界纷纷召回并重用人才,一部分知青也得以先返城,孟桃觉得,赵明应该是属于这一类人,他的父母要带他回城了。 孟桃问周翠玲:“不是说,你爸今年要给你抓住一个工农兵大学名额吗?你还找资料复习,难道这个也要考?” 周翠玲叹口气:“本来这个名额是能稳拿的,但是张国庆有个表妹失恋了,上吊跳河不吃不喝,扬言不活了,闹腾得厉害,她爹妈就求到张家,那是张妈亲侄女,不能不管,张爸张妈就跟我们家商量:我在粮站可以转正,就把名额让给那个表妹吧,希望她进城上学之后忘掉糟心事,以后能好好的。 我现在看的就是考试资料,粮站、粮所临时工很多,转正名额有限,也得考试选拔,我五月份考试,争取能转正。” “那你就不打算读大学了?”孟桃问。 “嗯,”周翠玲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张国庆说,既然不能上大学,那我们就领证结婚,年底就办酒席!” 孟桃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努力想一想书里关于周翠玲的情节,无奈当时觉得这不是主线,就一目十行潦草带过,并没看到多少,只知道书中周翠玲在明年或后年涨大水时溺亡于临水河,到她死那天,都没有跟张国庆办喜酒、领证结婚。 也就是说,目前眼下张国庆和周翠玲纵然相亲相爱、腻腻乎乎,私下也无数次谈婚论嫁了,但真正要办酒席结婚可能还不行,或许是时机不成熟,或许是其它别的什么原因,总之至少在今年明年,他们结不成婚。 这是书中情节规定。 除非,孟桃这个意外闯入者,刻意去打乱或改变这一切。 但是要怎么做?什么样的改变才是对他们有利的?孟桃也不知道啊。 这是别人的命运,她只能在旁边看着,最多建议几句,太过主观就有插手私人领域之嫌,而且她也没有十成把握能够令人家幸福美满。 人生路,还须由他们自己去走。 孟桃提醒周翠玲:“都说水往高处流,人往高处走,你转正成了正式工人,在别人看来是不得了的好事了,可你自己心里明白,你其实是可以上大学的。 正式工人的工资比临时工高,以后也可以通过你的努力一步步爬楼梯一样往上爬,但终归比不得大学毕业生,能一步到位,而且人家学历、学识明摆在那里,升职不说是个个都坐火箭似的,但肯定能像坐电梯,省时又省力,免除多少麻烦? 我觉得,你最好趁年轻上个大学,就算今年那个工农兵大学名额送人了,明年应该还有吧?我在蒙州听到人们议论:说可能很快要恢复高考了呢,到时多少年轻人争着抢着上大学,到处都是大学生……我听着都很激动,打算花三两年时间努力学习,争取考个大学。你比我文化高,只要多看功课坚持复习,肯定能考上大学! 你看张国庆,原本只是单位送他进学院培训七个月,孟大哥给他争取到继续深造两年的资格,等他出来就是大学生,你不想和他一样?” 周翠玲听得直点头,神色间有些后悔,说道:“我其实很想上大学的,如果不是……唉,已经答应名额给他表妹了,总不能又要回来?今年我爸好不容易得的名额,明年不一定还能拿到。不过你说的要恢复高考,是真的吗?” “在书店里听几个买学习资料的人说的,他们说别的大城市都有这个消息,不信你打电话给张国庆,悄悄问他。” “嗯!我也要多去找些资料看,时刻准备着,总会有用的!” 下班后,周翠玲骑着单车,后架驮孟桃,孟桃肩上背个包,怀里抱两个大小包袱,拿这么多东西本来就坐不舒服,乡村路还坑坑洼洼的,单车一颠一跳简直是活受罪,孟桃嚷着快把她屁股崩烂了,叫周翠玲赶紧下来两人换换,周翠玲不肯,她当然知道坐后面不舒服,她又不是没坐过,两个人吵吵闹闹,单车也蹬得飞快,不多会就回到了临水村。 在村口遇上刚从田地里劳动归来的大妈大婶、嫂子姑娘们,周翠玲和孟桃下了单车,跟她们打招呼,大家都回应了,因为十多天没见着孟桃,又纷纷找她说话: “桃花啊,这么久没见着,你去哪啦?” “桃花是跟你对象走了吧?你对象真的家住省城啊?他到底干啥的?” “桃花你可真有福气啊,以后都不用辛苦种田了。” “以后做了城里人,可别忘了咱临水村哟。” 孟桃:“……” 这叫七嘴八舌,她只有一张嘴巴,答不赢,就什么都不说了,周翠玲已经骑上单车,催促她快上来,孟桃微笑着冲大家点点头,然后坐上单车后架,走人。 村道弯曲,女人们的议论声依然听得到,有羡慕的,也有说酸话的,所谓尖酸,难听话确实特别刺耳: “哟,瞧这得意劲儿,真跟个城里人似的,这是忘了在村里吧?谁不知道是个二嫁的?” “人家命好啊,攀上高枝了。” “哎,你们说,桃花是不是遇着神仙了?她怎么突然就变聪明变好看了呢?前脚让田志高甩,后脚立马另嫁个更好的,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啥神仙?我就知道王水凤遇着牛鬼/蛇神,又抖起来了。” “怎么扯到王水凤去了?” “那不是一样的嘛?她们还做过一家人呢。” “你们真是……哈哈哈哈!” “嗬嗬嗬嗬……” 第二百零四章 重生者的能量 周翠玲恼火:“你先下来,我要倒回去骂她们一顿!” “算了,骂她们有什么用,谁都长着一张嘴,她有力气尽管说去。这就是人心,我们记着她们不怀好意就行了。” 孟桃说道:“不过她们提到王水凤遇牛鬼/蛇神又抖起来,是怎么回事?” 周翠玲告诉她:“前阵子不知是哪家的学生娃,用几张作业纸写了牛鬼/蛇神四个字,贴到田家院门上,田家那些人现在是各顾各,谁也不管谁,连家门口的事都不爱管,所以那几个字就一直贴着,让村里人看笑话。 后来有一天,在县城医院照顾田志高的王水凤忽然回村了,她也不去动院门上的字,反倒笑着对邻居们说:牛鬼/蛇神又怎么样?我日子就是比你们好过! 果真,王水凤回来是找大队开证明的。 听说田志高变成伤残从那个厂里退出来,还离了婚,得到一大笔钱,在县城治疗,就拿钱买到个院子,现在王水凤、田雅兰、田志远两口子和田六、田七,全都跑县城住去了。只有田保山带着媳妇孩子和田香兰母女在家劳动,挣工分也是他们自己吃用,王水凤还补贴他们油盐钱。 所以村里人才开玩笑说,牛鬼/蛇神保佑王水凤呢。 我想不通,田志高不应该恶有恶报吗?他还能拿着大把钱住到县城去享福,真是气人。” 孟桃笑了笑:“田志高离婚、辞职,也就拿到一千块钱左右,一大家子人都跟着凑到县城去,没有工作没有收入,迟早要坐吃山空,应该长久不了的。” 田志高做为重生者,他是有信心有能耐养活田家人的,别说几口人,就是几十、几百口人,他也可以。 这一点孟桃相信。 孟桃都能想像得到,活了两辈子的田志高现在正做着什么样的发财梦,那一定是无比的灿烂辉煌、多姿多彩。确实,八十、九十年代太容易发财了,一般人只要肯干肯吃苦,就是摆个地摊也赚钱,更何况田志高是重生者,他自己有头脑,加上别人的经验和套路,随随便便他都能成功的。 但只要孟桃不愿意,他就一切都枉然,什么都别想干得成! 沈誉说很简单,将田志高限制在某个地方就行了,即便他发现不对劲,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就是出不了那片区域。 孟桃没有同意,重生者能量可不小,要是他还得着什么机缘,像孟桃一样拥有空间外挂,更不容小觑。孟桃还想观察一下,看看田志高有什么宏伟大计,或许能通过他搞点投机取巧。 所以暂且容他自由一两年,反正这期间田志高要养伤,他应该不会亲自四处奔波,很有可能是指使他的弟弟们,只需暗中留意,看他弟弟们的行踪就行。 等田志高养好身体,也到了恢复高考的时候,改革开放政策一件接一件,赚钱发财机会多多,当田志高意气风发想要大干一场之际,再用无形的力量把他禁锢住,他肯定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想要自由就得交换,田志高知道前世沈誉和孟哲翰的命运走向,或许还了解其它别的信息,让他统统都说出来! 周翠玲把孟桃送到家门口,就先回家去做饭,她妈妈在生产队上工很累,三个弟弟也要人管,她能分担就分担些。 金牛拄着拐杖和徐国梁、钱亮、孙玉堂以及何慧娟三个女知青迎出来,热烈欢迎孟桃回家。 赵明和江晓东今天参加踩水车小组,要晚些才能放工。 孟桃带回来一些肉菜,还有点心,大家刚下工回来还没生火做饭,正饿着呢,每人分到两块蛋糕,高兴极了,边吃边兴奋地谈说着,都是问孟桃在蒙州城过得怎么样?好不好玩?希望她多讲讲城里的新鲜事。 孟桃当然就专门捡好玩事情跟他们说,比如蒙州电影院每两天就换个新电影,光是说出那些电影片名,就够知青们兴奋的,不管看过没看过,都要发表一番评论,哪怕瞎猜的故事梗概,都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个比一个能侃。 金牛的关注点与众不同,他就问电影院里面长什么样?有没有自家院子这么宽?大家听得都乐了,知道金牛从没进过电影院,徐国梁和钱亮就开始捉弄他,你一句我一句把电影院编成千奇百怪的样子,金牛听得一楞一楞的,孙玉堂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三个女知青怪他们欺负老实人,追着他们打,院子里一片欢腾笑闹。 孟桃对金牛说:“过两天带你去县城看电影,你就知道电影院什么样了。” 钱亮笑道:“桃花,为了让金牛参观电影院,你就要专门带他去县城看电影?” “当然不是,”孟桃说:“医生说过完年金牛得再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电影只是顺便。” “对哦对哦,”徐国梁立刻道:“我记得是有这么回事——桃花,你刚从蒙州回来,要不你跟包大队长说,让我代劳?我帮你带金牛哥去县城医院检查,然后我们看个电影,第二天就回来了!” 钱亮忙说:“一个人去不行的,那个我也……” 孙玉亮凑上来:“加上我加上我!” “靠边儿去,少捣乱!” “没捣乱,我说真的,我需要去一趟县城!” “需要,需要你跟大队长说去啊。” “说了没用,我们春节那么长的假期,现在春耕了,大队长能随便让你往外跑?” “……” 何慧娟鄙夷地看着一忽儿好得像连体婴儿,一会儿又互相拆台的三个人:“不像话,你们这是逃避劳动,懒汉分子!” 钱亮顶嘴:“你不懒汉,你参加什么选拔考试?” “我那能一样吗?” “都差不多!” “你……” 这边又吵起来,孟桃可没功夫看热闹了,和钱小云、蒋丽梅一起进厨房做饭。 晚饭端上桌,天色已全黑,赵明和江晓东也回来了,看见孟桃,两个人都十分高兴,孟桃笑着叫他们洗手吃饭。 回锅肉、红烧鱼块、土豆炖腊鸡、白菜粉丝汤,一大锅白米饭,十个人美美地饱餐一顿,赵明感叹:“桃花做的饭这么好吃,以后吃不到了怎么办?” 江晓东微笑道:“这些美食,都是幸福的味道,可以回味一辈子。” 徐国梁、孙玉堂、钱亮:“……” 他们也想来两句,可说出口肯定比不得两个大才子的好听,还是算了吧。桃花煮的茶水好喝,多喝两碗。 何慧娟说道:“感谢桃花今天买了肉菜回来慰劳我们,明天我们也努力,开个洗尘宴。” 蒋丽梅连连点头,钱小云说:“攒了三十多个鸡蛋呢,明天都拿出来煮了。” 孟桃笑道:“那我等着吃鸡蛋,咱们家小母鸡下的蛋可好吃了。” 徐国梁问:“那到底是鸡蛋宴还是洗尘宴?鸡蛋宴的话我可不买酒。” 何慧娟打了他一下,众人都笑起来。 第二百零五章 新院子建成以后,知青们入住新院子,金牛倒是还住在旧院子里,两个院子连通,平日知青们也都跑这边来休闲、教金牛识字,顺便看书,继孟桃给金牛买书本和画册之后,孟哲翰每次来也都带了一堆的书刊和学习资料,这些书都知青们先看,算是沾了金牛的光。 今天孟桃从蒙州回来,又买了肉菜,晚饭就在孟桃这边院子吃。 饭后大家坐在堂屋喝茶说话消闲,赵明依然是负责任的老师,不忘记问孟桃的功课,孟桃笑着让各位老师放心,她没落下功课,一直有自觉学习的。 赵明说道:“这就好,过两天给你出一套测试题,你如果都能轻松完成,那就是具有了初中水平,跟上了在校生的进度,秋季可以直接上学读高中了。” 孟桃点头:“我也这么想的,说不定以后我能自己考上大学。我在蒙州城听见人家议论,说是要恢复高考了呢。” 知青们一致看向孟桃,目光里有激动和欣喜,江晓东朝她比划了个手势:“桃花小声点,有些话不能乱说!” 钱小云紧紧抓住孟桃:“这是真的吗真的吗?” 孟桃:“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听到别人议论,而且城里很多人都在抢着买高中复习资料。” 何慧娟端着茶碗都忘记喝了,蒋丽梅双手交握,神情悲喜交集。 徐国梁给孙玉堂、钱亮各捶一拳头:“我说什么来着?哥几个不是池中物,总有翻身之日的!” 钱亮推他一把:“滚,这话是我说的!老子当年学习多好啊,四门外语滚瓜烂熟……怎么能屈才埋没在这田间地头,天天挑粪箕?看吧,老天有眼哪!” 孙玉堂也激动地举起双手:“天生我才,必有用啊!” 赵明目光闪动,欲言又止,只是微笑地看着孟桃:这个傻姑娘,她是真的把知青们当自己人,才会毫无防备之心,透露出这个惊天消息。 其实赵明回家过节时,就听到家里亲友们议论过了,上层的这个意向,从某个渠道透漏出来一点点,但没有真正公布出来之前,他不会说的,担心给予希望太大,最后,万一又不实施了怎么办? 所以他打算再看看,过些时候再说,没想到孟桃快人快语抛了出来。 赵明觉得,这种消息不可能从道听途说出来,应该是孟桃的那位未婚夫、干哥哥告诉她,他们绝不是普通人。 赵明对知青们说道:“桃花在外头听到个消息,一片好意回来告诉大家,我们听见了,自己知道就好,绝不能对外宣扬,万一说漏了嘴,也不可以提桃花!” 何慧娟道:“我们几个女的坚决不会乱讲,就怕徐国梁几个,喝点马尿,什么都倒出来了。” 徐国梁抗议:“谁喝马尿?哥几个也就是在自家喝点小酒,出去不喝的。” 钱亮:“哥几个从今往后也是有奋斗目标的人,以后更加不喝了!” 孙玉堂补充:“桃花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可不是没良心的人!” 大家一致点头,发誓不会在外面乱传。 金牛抱着小旺财一脸懵在旁边看着,他不懂恢复高考是什么意思,但这个消息这么重要,从桃花嘴里说出来,似乎别人知道了不得了?心里难免担忧起来,他是绝对不会乱说的,以后还要记得提醒知青们:出门在外不能瞎传,别给他妹子招麻烦! 说着话,周翠玲和杨婶来了,接着是汪铁根,过一会又听见包大队长的声音,他闺女包冬梅跟在他后头,说是好久没见着桃花姐,要来看看。 一时间满屋子人,孟桃重新沏了壶茶来,给大家倒上,是不影响睡眠的花茶,晚上喝不要紧的。 热热闹闹地聊了会天,包大队长就带包冬梅回去了,他不聊了也不让大伙儿继续,叫各自回去洗漱歇息,明天还得早起上工。 杨婶自己回去,周翠玲要留下和孟桃睡。 人都走了,屋里乱糟糟,孟桃和周翠玲收拾好,又去厨房把塞在炉膛里烧红的木炭移进火盆,再用椅子搭个架子,把房间床上的棉被放上去烘烤一会,十多天没睡,又是春天,怕有潮气。 周翠玲照看着棉被,不时翻一面,催孟桃快去洗澡,她还有很多话要说,别又聊到半夜,明早起不来,上班迟到就坏了。 第二天清晨,大家赶不及吃早饭,上班的上班,上工的上工去了,孟桃煮些面条和金牛、小旺财吃完,就走去大队部,昨晚跟包大队长说过,要开个证明,过两天带金牛去县医院体检。 包大队长一个人在,简陋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这是个老烟民,抽的还是自己种的烟叶,然后手工切丝,用小学生写过字的作业本撕成方块,现场卷成烟筒直接点燃吸着。 孟桃拿出两包“大前门”送上,包大队长没有拒绝,不过也没舍得抽,收进抽屉里,说是留着接待用。 包大队长写好证明,时间日期留着孟桃自己填,说:“再过几天就是清明节,要不你们还是先做完清明再去县城吧。” 孟桃微顿了一下:“包叔说得对,应该做完了清明再出去。” 心里暗道惭愧:她竟然忘记清明节了! 包大队长又道:“沈誉在蒙州城买房子,是不是说,等以后你们结婚了,就让你住蒙州,不跟他去省城了?” “没这么说,在蒙州城买房子是我的主意,有时候出去不想住旅社,住自己的房子比较好。” 包大队长点头:“你记着,结婚了就要住一块儿,男人在哪你在哪,他就是不带你也要跟着,别再像以前那样,傻里傻气的!” 孟桃汗:“我知道了。” “迟早要嫁到城里,等结婚后你户口跟着拨走,吃商品粮,生产队这点工分你就别惦记了,我也不安排你干活儿,你就在家和金牛呆着,做点家务。你那公公不错,他叮嘱过的,不叫你干粗活累活,家里能养活你。” “好的。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 第二百零六章 挖野菜 孟桃岔个话题,跟包大队长又说了几句,就找借口赶紧溜掉,包大队长训人成瘾,她可受不了。 摆脱了老包,走没多远却又遇到个小包,包冬梅。 十五六岁的包冬梅,长得白白胖胖,穿件红花袄子,系条绿色棉线围巾(虽然气候暖和了,但春天风大),梳两把齐肩短马尾,两个脸蛋红通通,怎么看怎么喜感,她瞧见孟桃,顿时笑眯了眼,边跑过来边喊:“桃花姐!” 孟桃:“冬梅,你干啥去?” 包冬梅晃了晃挂在臂弯上的竹篮子,里面放着一把短柄小铲刀:“挖野菜去。我爸昨天派我巡水渠,我一路发现了好几个地方有多多的野菜,又嫩又好,我在山脚泉眼边顺手儿采了一大抱荠菜回来,过过滚水拌着吃,可香了!今天我妈特地叫我不去队里上工,要多采些嫩野菜,吃不完晒干留着冬天吃。桃花姐你去不去?我俩结个伴吧?” 孟桃被包冬梅说得心动了,她前世吃过荠菜饺子,确实很鲜美,还吃过白花菜汤、小野葱炒鸡蛋、青艾团子,都是野菜,真的非常好吃。 在蒙州城黑市里还看到农村大妈挑野菜来卖,挺多人买的,春天田野里的头茬野菜,或许比不得菜园子里种的正经蔬菜吃着顺口,但别具天然风味,而且现在菜园子的菜也还没种出来,人们肯定就看上野菜了。 “那我跟你去挖点野菜,等我回家拿个篮子,带上小旺财,它肯定也愿意去田野里跑跑。” “好啊,我跟你一起!” 两人回到家,包冬梅提醒孟桃换套旧衣服,孟桃现在穿的是薄呢上衣、毛料裤子,春季田野里到处是水,泥土松软,免不得弄脏衣裳。 金牛听说她们要去挖野菜,眼里满是羡慕,他也好像去野外走走看看,参加劳动,可现在还不行,拄着双拐只能到门口附近转转,不敢走远,怕不小心摔着,倒是不怕痛,再受伤可麻烦。 小旺财知道可以去田野玩,高兴得直蹦,果断抛弃金牛哥,跟着孟桃屋里屋外跑,孟桃换好衣裳、胶底布鞋,从房檐挂钩上取下一个竹篮子,交待金牛两句,就跟着包冬梅走了。 走出村口,遇着五六个小女孩儿,平均年龄八九岁模样,个个挽着竹篮,看样子她们也是准备去挖野菜,看到孟桃和包冬梅的装备,知道两人要干什么去,又很稀罕毛绒绒可可爱爱的小旺财,自然而然地就跟在了后面。 孟桃走在田梗上,吆喝着小旺财叫它不要跑远,无意回头一看:哇塞,身后跟着一串小蝌蚪,自己今天是要当孩子王吗? 走前头的包冬梅也发现了,吼吼咧咧想挥散孩子们,她在家里整天被五个弟妹吵得头晕,好不容易出来,能跟个比她大的姐姐一块玩,都没高兴够呢,又来这么多小屁孩,还让不让人活了? 孟桃示意包冬梅不要吼,对小女孩们说道:“你们想跟着就跟着,让冬梅姐带我们去挖野菜,但要听她指挥,一起去一起回,不能中途又自个儿走掉。要是做不到,就不跟着我们。” 女孩们齐声答应:“我听话的。” 包冬梅鼓着腮帮子:“凭啥我要带着你们?” 女孩中有个脑子机灵的,脆声道:“因为你爸是老包队长,你就是小包队长,你就带着我们呗!” 女孩们都咯咯咯乐起来,附和着:“对啊对啊,冬梅姐是我们的小队长!” 包冬梅气笑:“去去,谁爱做你们的小队长,烦死了!” 吵完嘴,还是得带着一群小家伙,穿过一片田野,往丘陵地带走去。 包冬梅昨天当巡水员,顺便踩的点,果然不是虚的,一行人所到之处,都长满各种鲜嫩的野菜,包冬梅和孟桃毕竟是大姑娘,手脚快些,很快就挖够一篮子,又帮小女孩们一起挖,不一会大家的篮子都满了,准备送回家,午饭前还能再来挖一篮子。 大家专门挖野菜的时候,小旺财也忙得很,一会儿扑蝴蝶,一会儿追小鸟,玩得别提多嗨了,但它不管跑多远,隔一段时间总会飞奔回到孟桃身边,看看孟桃没事,才又跑去玩。 孟桃看见几个女孩都没穿鞋,光着脚板,叮嘱她们走路慢点儿,别让木刺扎到脚板底,回家是要拿针挑出来的,那可痛得很。 来的时候竹篮是空的,走路轻松,就抄了近路,回去个个都吃力地挽着沉沉的竹篮,走田梗就有点困难,一不小心掉水田里,没有危险,也要弄一身泥水,好好的野菜也脏了,还得清洗多少遍才能吃。 所以包冬梅带着大伙绕了个弯儿,走相对宽阔夯实的土路,回到村里正好经过那片桃林,大家停下来歇会儿。 盛开的桃花如云霞般美丽,让孟桃惊艳了一把,空间里两棵桃花也很美,但终究比不得一整片繁茂的桃花,难怪有人用“灼灼”两字来形容桃花,阳光映照下,确实美得耀眼。 连小旺财都被这片桃花林美到了,站在一个小土包上看得发呆。 包冬梅和小女孩们却表现淡定,她们天天看到,已经不惊奇了,喜欢肯定还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一个个地惋惜叹气: “唉,今天地上的花儿又厚一层,桃花都快落光啦!” “这风儿真是太讨厌了,吹啥吹啊?” “就是,照这样,过不了几天花儿就没喽!” 孟桃笑着说:“花儿没了,会结桃子啊,到六月就有桃子吃了。” 声音甜脆的女孩说道:“结了桃子也轮不到我们吃,大人说,摘下来要送去供销社的。” 孟桃:“……” 好像是这么回事,桃林属于集体财产,生产队从供销社买肥料、买农具需要钱,桃果成熟送去供销社,能顶一部分钱。 这是个扫兴话题,就不继续了。 桃林边上有几棵梨树,也是满树梨花,风吹过,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孟桃心里一动:她在空间里收集飘落的桃花瓣泡酒,还泡了菊花酒,但没有梨花酒。 第二百零七章 有收获 传说中的梨花酿,也是出名的花酒,好喝才能出名,孟桃做不出梨花酿,但她可以做梨花酒,空间泡制的梨花酒,味道不会比传说中的梨花酿差,只会更好。 孟桃问包冬梅:“大青山半坡上有好多棵野梨树,还开着花吗?” 包冬梅答:“咋不开啊?年年开花,年年结果,就是那果子没啥吃头,要不就硬梆梆,要不能酸死人。” “明天我上山去看看。” “看啥?” “看梨花落光了没,再弄些干净的梨花回来。” “弄那个干啥?” “桃花、梨花都是能吃的,有人会做成点心,不过那个有点费工夫,我拿点梨花,泡酒。” “明天我跟你去。”包冬梅说。 “你不挖野菜啦?” “哪里没野菜?山上也有的。” “那行吧。” 小女孩们跟着嚷嚷起来:“我们也去我们也去!” 包冬梅朝她们挥了挥拳头:“赶紧回家,把菜倒了再过来,今天我就带够你们一天,包管你们有四篮野菜,明天不准再跟着!” 女孩们集体噤声,又一致朝孟桃看来。 孟桃:“……” 这次可不能答应。 今天是在平地,田野里相对安全,才让她们跟着,上山绝对不敢带她们,这年代深林里有猛兽的,上次大青山打到了野猪,马丰年那个县还有老虎,万一出个什么意外担当不起。 她对女孩们说道:“山路不好走,你们太小力气不够,就算找到野菜,怕也带不下来,还是在村子附近平地里挖点吧。” 小女孩们虽然有些委屈,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她们懂,大的都不想带小的,就算是她们自家亲哥亲姐也不耐烦,桃花姐和冬梅姐能带她们一天,已经很好了。 下晌,包冬梅做到了她保证的,让孟桃和女孩们每人都挖到了四个竹篮的鲜嫩野菜。 这么多的野菜,几天都吃不得完,孟桃也学包冬梅的法子,把野菜洗洗干净,蒸一蒸,铺到竹编平箕上,晾晒成野菜干,可以留到冬天都不坏。 傍晚知青们放工回来,何慧娟、蒋丽梅和钱小云就立马钻进厨房忙活,开始做“洗尘宴”。 孟桃没去掺合,她也忙着呢,野菜弄完,烧热水自己洗头洗澡,还要洗小旺财,这家伙在田野里滚了一身泥回来,脏得不像话。 两个小时后,饭菜上桌了。 有白斩鸡、黄豆炖猪脚、蒸腊肉、红肠、煎午餐肉、一大盘炒鸡蛋,还有一盘炒花生米,蔬菜是炒萝卜丝和用鸡汤做的荠菜汤。 这么丰盛,也不枉白天知青们跟生产队队长一番斗智斗勇,大家掩护下,让徐国梁从地里开溜,骑着孟桃的飞鸽单车跑去公社副食品店一通采购,不过红肠和午餐肉是钱亮和钱小云从家里带来的,最后剩这些,全拿出来了。 徐国梁按惯例买了两瓶竹叶青,酒斟上,满屋酒肉香,大家劳动一天早就饿坏了,乐呵呵先碰个杯,然后吃肉喝酒谁都没客气,个个高兴乐开怀。 又一夜过去,大清早包冬梅就来到孟家院子,今天要和桃花姐上山,她惦记着呢,特地背了个背篓来,比较方便走山路。 孟桃正做早饭,金牛在院子里练习走路,包冬梅放下背篓,逗着小旺财,一边跟金牛说话,两人不知说到什么,一起笑得挺高兴。 早饭做好,孟桃邀请冬梅一起吃,包冬梅笑着说在家吃饱了,她帮金牛舀水洗手、挂好擦手的毛巾,又给他摆正椅子,还顺手扶了他一把,金牛没有推拒,很自然地接受包冬梅的帮助照顾。 孟桃心里称奇:这两个人这么友好了? 包冬梅第一次来她家吃饭,只是好奇地打量金牛两眼,并不跟他说话,后来包冬梅还来过几次,也只围着孟桃,没怎么搭理金牛,孟桃不在家几天,居然就混熟了。 金牛哥不是讲究的人,大概经历过身心重创,他变得敏感起来,还会自我保护,除了他认定的,其他都不完全信任,也不随便接受别人的帮助。 家里的几个女知青,金牛平时都是尽量避着,不肯要她们搀扶,但他却没拒绝包冬梅,所以,人和人之间还是得讲投不投缘的吧? 吃完早饭,孟桃也找出一个背篓,拿了柴刀,叫上小旺财,和包冬梅往大青山进发。 三月底即将进入四月,下过几场雨,阳光也充足,大青山上已是满目青葱、娇翠嫩红,处处蜂蝶萦绕,鸟鸣清脆悦耳,小旺财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简直都忙不过来。 孟桃和包冬梅爬到半山腰,远远地看见一片雪白的花海,那就是野梨树林,据说生长好多年了,祖父辈就看着它们年年开花,但结出来的梨果不好吃,无人问津。 梨花是看见了,但怎么也找不到路过去,包冬梅懊恼说道:走错山头了,应该往另一个方向上山,才能顺利到达那片梨树林。 好不容易到这高度了,总不能转身下山,又再从那边往上爬一次?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试着开一条路过去。 挥着柴刀钻进草木丛中没走多远,却发现了好东西:很多的鸡枞菌、羊肚菌、口蘑,大片大片鲜嫩的枸杞芽、青艾尖……两人也不着急开路了,先采摘好东西。 野菌、野菜数量还不少,眼看两人的背篓都装过半了,拨开草丛,又是一大片,采不完似的! 孟桃就特意跟包冬梅拉开距离,方便把采摘到的东西收进空间。 而包冬梅也发现了有趣的事情,她跟着小旺财跑开,孟桃问你们去哪里?包冬梅小声回答:“抓好吃的!” 过一会儿两只回来了,果然抓到好吃的:包冬梅手上提着一只肥肥的灰兔子,笑得合不拢嘴,小旺财也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穿过低矮丛林,来到一个相对空旷的坡面,枯黄青绿掺杂的草丛中长满鲜嫩的花蒿,也是一种很好吃的野菜,包冬梅说她妈妈最爱吃这个,忙着低头采摘。 孟桃也采了两把,直起腰看见小旺财在追逐几只羽毛绚丽、尾巴长长的山鸡,奋力地追出很远很远,最后灰溜溜地跑回来,垂头丧气的样子有点可怜:人家山鸡会飞,它捉不到,自信心受打击了。 孟桃安抚地拍拍小旺财,趁包冬梅不注意,把水壶盖拧开,将掺了松针露水的开水洒到草丛、树叶上,然后示意小旺财找个地方躲起来,自己则走远点,到斜坡下去继续采摘野菜和新鲜菌菇。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包冬梅的尖叫:“桃花姐!桃花姐!你在哪里呀?快来……快来啊!” 随后是小旺财兴奋的汪汪声,看来它有收获了。 孟桃赶回去,看见小旺财钻在草丛中追逐扑咬猎物,而包冬梅手忙脚乱,一边用藤蔓快速缠绑野兔,一边大声喊桃花姐快来,草丛里还有几只被小旺财咬伤,仍扑腾着想逃跑的野鸡……难怪急得大喊大叫的。 孟桃上去帮忙打扫战场,这次收获了三只野兔,五只野鸡,加上刚才他俩在矮林里抓到的一只灰兔子,共得了九只小型猎物。 两个背篓也装满了野菜和新鲜野菌,包冬梅的背篓都冒尖了,孟桃收了不少进空间,所以她的背篓只一般满。 已经算是很大收获了,再多也拿不动,两人决定按原路下山回家,至于那片梨花,先留着,明天再从正确的山路上去。 上山容易下山难,不过只要留神小心点,下山速度还是挺快的,孟桃用藤蔓把九只野兔野鸡都挂在自己的背篓上,包冬梅知道她力气大,争也争不过她。 两人一狗下到山脚,太阳还在空中,约莫下午两三点钟左右。 孟桃看看包冬梅的背篓依然是冒尖的,不禁笑了:这家伙别看长得胖,行动还挺灵活,这一路下来也是拼了,楞是保住她的劳动果实没让掉落一丁点儿。 包冬梅也笑,说道:“明天我们去采梨花,完了后天再走一趟今天这条路怎么样?矮林子里还有很多菌菇,不采可惜了。” “行啊,只要你不觉得累,我们就去。也是奇怪了,以前上大青山都没碰到这么多菌菇,就那矮林子特别,难道都没人进过那林子?” “肯定有的,人家不说而已。这时候春耕农忙,工分最好挣,劳动力只要出工,基本上每天都是记满分,生产队也不让随便请假,大家都在田地里忙活,连家里半大小孩也赶着下地挣工分,山上菌菇没人采才显得多。等过些日子田里活儿忙完了,大青山上到处是人,多少都不够的。” “倒也是,我们这几天趁机多采点。等别人有空上山了,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 “对啊,我妈就这样教我的,哈哈!” “……” 两人在村头分手,各回各家,孟桃把野鸡野兔对半分,包冬梅不同意,说孟家院里人多,她只要了一只灰兔子和一只野鸡,孟桃追着又塞给她两只野鸡,她就又多收一只,再不肯要了,从小路飞奔而去。 孟桃家在上面一些,走的大村道,也赶紧加快步伐回家——这左手拎鸡、右手抓兔,背篓满满当当,让人看见确实要眼红的。 她可还是生产队里的主要劳动力,不参加劳动却先跑山上去打野味,虽然不犯法,但被人议论嚼舌也不好。 第二百零八章 山珍野味 晚上知青们放工回到家,又有现成饭吃,而且和前两顿晚餐一样丰盛,还都是山珍野味,知青们真是喜出望外、心花怒放! 赵明、江晓东比较含蓄,就看着桃花笑,徐国梁、孙玉堂、钱亮油嘴滑舌,围着桃花猛拍马屁,好话滔滔不绝,简直恨不得认孟桃花做祖宗奶奶了。 桃花不在家的时候,他们过的日子多可怜啊?每天日出而作,挑粪耕田挖地播种,累死累活,回家就吃咸萝卜送清粥,晚上能吃顿干的,下饭菜不是土豆就是萝卜,家里带来的香肠肉干等存货早吃光了,肚子饿还没油水,干活使不出劲儿,更容易累。 小祖宗一回来,他们就过上了神仙日子,天天有肉吃油水足,这两天干活都带劲儿,放了工回来,身子也不像平时累得到处酸痛。 想想以前桃花在家里,就算不跟他们一起合伙煮饭,煮点新鲜菜也都捎带他们尝几口,即便没有肉,只是平平常常的酸菜干菜,她总能做得美味无比。 所以钱亮说得对,有的人命里自带福气,天生做饭好吃,像古代传说中的点石成金,她就是拿一把野草随便煮煮,也好吃得很! 比如这两天,桃花挖回来野菜,不论她清炒或凉拌,大家吃着味道真是美极了,吃完齿颊留香; 转手让钱小云或何慧娟、蒋丽梅来做,桃花还手把手教她们弄,做出来还是带有苦涩味,不说非常难吃,但确实难吃。 区别就是这么大。 徐国梁、钱亮几个热切地希望桃花别太快离开家,能多留一天是一天,让他们在这个高强度劳动季节,能多蹭到几顿好吃的。 孟桃真如他们所愿,在临水村家里呆了一个多星期,因为不去上工,有空闲做饭,索性就连知青们的一起做,天天都能吃到孟桃做的饭,把知青们乐得,去生产队上工积极肯干,下工赶紧回家,回了家就轻易不出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里藏着什么宝贝了。 在知青们眼里,桃花还就是个宝贝,只不过这宝贝不属于他们,那他们也得好好守着,能多相处些时间都是好的。 孟桃暂时充当火猫,只管大家中餐、晚餐,早餐不管,她虽然不赶着上工,也有事要忙的,别问忙什么,反正就是忙。 在家里一个星期,她每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吃完早饭就出门,有时回来吃午饭,有时不回,但必定在下午四五点钟回到家里。 所以她有时间做晚餐,而中餐一般是头天晚上或当天早上做好,中午他们放工之前,金牛帮着点个火,热一热就能吃。 孟桃给知青们做的饭菜比较费粮食,晚餐很用心,中餐马虎点,也是蒸杂粮馒头,配小米粥,下饭菜是拌好的野菜、炒过的萝卜干,知青们养的母鸡现在很能下蛋,也归孟桃管,孟桃不像钱小云攒鸡蛋,捡了鸡蛋就直接都做给大家吃。 开始的时候,蒋丽梅提出质疑,觉得这样吃法,太铺张浪费,口粮吃光了还没到分粮,怎么办? 她刚一说完,就被徐国梁和孙玉堂一顿挤兑,叫她不吃拉倒,自己开火去。 赵明也表示口粮吃完没关系,他从家里带来些全国粮票和钱,可以先垫着。 就应该这样吃,以前三位女知青管伙食,是过于节省了,但节省是美德,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可干农活实在辛苦,再不吃好点、不补充营养真的不行,身体会垮掉的,趁这机会把伙食标准重新定一下。 江晓东和何慧娟也有粮票和钱,钱亮和钱小云更不用说,这两人其实是资本家后代,别的没有,钱票都不缺,平时不敢花用,是不想显露身份遭歧视。 蒋丽梅有些委屈,她也是好心提醒一下而已。 知青们能自行想明白,孟桃也就不多嘴了,意见不统一的话她这个临时炊事员可以不干的,她和金牛、小旺财还能吃得更好些。 连续五六天,孟桃和包冬梅天天上大青山,每天都能背回一背篓鲜嫩野菜、新鲜菌菇、山笋,小旺财也是过足了狩猎的瘾,几乎天天都能捕捉到野兔和野鸡,孟家、包家因此天天有肉吃,生活水平不要太好,连周翠玲家都沾了光,她来孟桃家,每次都能带只鸡或兔子回去。 孟桃和包冬梅也去到了那片野梨树林,孟桃带上一大块干净透明薄膜,铺展在梨树下,然后抖动枝桠,收集到满满两大布袋的梨花,和包冬梅一人扛一袋下山,好在不重,回到家里避着人就扔进空间,到时去县城酒厂泡制梨花酒。 在山上还碰到连片连片的野草莓,学名覆盆子,包冬梅却念叨说这个叫四月泡,酸酸甜甜可好吃了,你看它果实累累,,可惜还没成熟,太阳再大些,等过个十天左右就能吃了。 十多天以后,孟桃不知道有没有时间上山采摘,这种小浆果也是蛇鼠鸟类喜欢的,要是被它们捷足先登岂不可惜? 孟桃还记得曾允诺带野草莓去看小明明,她自己也喜欢吃。就趁着包冬梅不注意,用柴刀挖了三四蓬果实累累、颗粒饱满的野草莓植株,扔进空间,打算把它们种在石台下石缝里,这样就不用记挂了,什么时候成熟什么时候摘,既可以送小明明,自己也能吃个够。 清明节这天傍晚,孟桃挽了个竹篮,篮子里是准备好的一些祭品,从黑市买来的线香、黄裱纸,上山去拜祭孟爷爷。 金牛拄着拐杖跟着,知青们也想一起去,但人多目标大,最后就赵明做代表,陪同金牛防他摔倒。 这年月不准搞迷信活动,虽然在农村,谁家也不会放弃祭祀祖宗,但都只是一两个人悄悄去,往祖坟上培一铲土就赶紧回,不可能像后世那样,清明祭祖搞得跟郊游踏青似的,整个家族都出动,人越多越表示家族兴旺。 要是被举报,可有得麻烦,上头立马派工作组下来,让大队部召开会议进行批评教育,严重地要拉去公社再学习一通,直到认识错误了才放回来。 所以还是低调,省得麻烦。 第二百零九章 他们回来了 到了孟爷爷的墓地,摆上祭品,点香、烧纸,念叨几句家里以及亲友的近况,算是做个汇报,然后三人站成一排向孟爷爷行礼,就在旁边等着了,至少要等到香枝燃完才能走,这几天没下雨,春天风大,怕引发火灾。 春节时刘永胜等人来祭拜,包大队长和周世安修整过墓地,四周平整干净,三个人也不需要做什么,就坐着闲聊。 赵明告诉孟桃和金牛:“明天你们去县城,我跟你们同路。” 孟桃问:“你是要去办事?” 赵明点头:“去县知青办看看,可能这一两个月内,我就要回城,要离开临水村了。” “那太好了,可以和家人团聚,恭喜恭喜!” 孟桃笑着道,周翠玲说赵明不参加中学教师选拔考试,她就猜到了。 金牛也替赵明高兴,顺着孟桃的话说:“回城好啊,恭喜你,赵明哥!” 赵明笑着拍了拍金牛肩膀:“不要忘记我哦,等哪天,我还会回来的。” “不忘记不忘记,都是好兄弟,我永远记得。不管你什么时候回临水村,家门都给你开着。” “谢谢金牛,也谢谢桃花,在农村锻炼几年,能遇到你们,是我的幸运。” “赵老师太客气了,我们还要感谢你教我们文化知识呢。”孟桃笑道。 赵明苦笑:“有始无终,没能坚持到最后,我不算个好老师……金牛很勤奋,继续跟着国梁和钱亮他们学吧,桃花必须要上学,你的学习天赋不能白白浪费了。” “好的,赵老师。江晓东他们知道你要走了吗?” “他们还不知道,等确定了,我再告诉他们。” 孟桃点点头,这是赵明的谨慎之处,没定下的事情不会提前透露。 说着话,蹲坐在孟桃身旁的小旺财突然站起来,朝山下汪汪汪叫几声,然后直蹿出去,眨眼间就消失在草丛中。 金牛连喊两声小旺财,赵明猜它是发现什么猎物了,孟桃觉得不会,这里属于山脚区域,野鸡野兔不来的,要有也是地鼠之类,小旺财不搭理这些。 很快,林木掩映的山路上传来小旺财的叫声,还有两个男人的说话声,金牛高兴笑道:“是哲翰哥和沈誉,是他们回来了!” 孟桃也欣喜地站起来,她知道近段时间沈誉在省城可够忙的,前两天通电话,沈誉还说恐怕清明节回不来,没想到今天还是赶回来了。 沈誉和孟哲翰带着小旺财上来,孟哲翰手上拎了个布袋,里面是烟酒等祭品,两人也给孟爷爷上柱香,倒酒点烟、行礼,然后大家继续坐下,等香燃完再走。 这时候天更晚了,暮色四合,荒郊野外有点阴森感觉,要是孟桃一个人可不敢在这呆着。 沈誉趁孟哲翰和金牛、赵明说话,轻轻抱了抱孟桃,然后握住她的手没放开。 四目相对,彼此心里都甜滋滋的。 金牛问孟哲翰有几天假?孟哲翰说:“我明天就得回去了。” “这么急?还想你能在家多住几天呢。” “近段比较忙,星期天也空不下来呢,今天能回来拜祭咱爷爷,还是跟人换的。等七月份吧,放暑假了我肯定回来住久些。” “好啊。” 孟桃小指尖在沈誉掌心挠了两下,沈誉便知道她想什么,低头附在她耳边说道:“我也得跟他一起走,明天送你们到县城……下个周末再回来。” 孟桃笑着点了点头。 几个人踩着夜色回到家,知青们还饿肚子等着呢,孟桃上山之前已经把晚饭做好,交待他们先吃的,他们非要等着。 好在有书本、收音机这些精神食粮支撑,倒也没饿急了。 于是立马摆桌子准备吃饭,三个女知青把菜热热,一一端上来,香辣干锅兔肉、焖炒鸡块、小鸡炖蘑菇、炸鸡枞菇、凉拌荠菜、鲜菌汤,主食是二合面馒头。 孟桃蒸馒头一般都是往多了蒸,孟哲翰和沈誉突然而来也够吃,再炒两个菜也方便,就算人多眼杂不好拿出空间里的肉,火灶上挂着一排熏烤着的野鸡野兔呢。 这是小旺财的功劳,孟桃暗中用松针露水为饵助它一把,它自己也够狠,不然捕捉不到这么多,连续几天家里就没断过肉,顿顿敞开肚子吃,大伙儿真是爱死小旺财了。 晚饭后,孟哲翰、沈誉和金牛、知青们坐着说了会话,孟桃知道他们一路开快车赶回来肯定累了,明天还得赶回去,要早点休息才行。 就去厨房准备洗澡水,把床铺好,催他们两人赶紧洗洗睡了。 沈誉洗完澡,又来上屋找孟桃:“我俩说会话。” 孟桃:“明天一路到县城,有什么话可以在车上说。” “车上又不止我俩,孟哲翰那家伙惯会打岔,能说点什么?” “可我今天也累了,要睡觉。” “那就一起睡。” 孟桃红了脸瞪他,沈誉轻声笑:“我可以打地铺。” “不行,满院子人看着,你不怕笑话,我还不好意思。”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走。” “什么?” “你先答应。” “好吧……” “……” 磨磨蹭蹭半天,等沈誉终于走去休息了,孟桃一看时间,不由得好笑又好气:这算什么早睡啊?都十一点多了。 第二天吃完早饭,知青们去上工,沈誉帮着孟桃收拾了一下院屋,赵明去大队部请假,包大队长跟着他回来了,沈誉、孟哲翰和包大队长说了会话,几个人就坐上吉普车,离开临水村往县城去。 坐班车得三个小时,改装过的吉普车性能好跑得快,一个小时就能到。 孟桃带金牛去县医院复诊,打算住两天,她和张福通过电话,张福花了一百八十块钱买到个大院子,暂时不敢让相熟的亲友知道,怕被人追问他钱从哪来,毕竟他家一直都穷,真不像有钱人。 但心里又实在太高兴,有大院子不显摆一下真是浪费,他早巴望着孟桃和金牛来县城了,接到孟桃电话,乐得什么似的,说孟桃和金牛到了县城,必须在他的新院子住几天,让他好好招待招待。 盛情难却,还非得捧捧场。 赵明只请到一天假,不过也够用了,他就去知青办看看,再去百货大楼帮其他知青采买点东西,上新华书店转转,中午坐车回村。 第二百一十章 最美的 沈誉开车,孟桃坐在副驾位,到了县城先把赵明送至县委大院附近,县知青办就在这地方。 赵明下了车,彼此说再见,然后吉普车直奔县医院,在医院门口停车,孟哲翰扶金牛下来,沈誉从车窗里探出头说道:“金牛,你挎包里放着病历单子,孟大哥带你进去,直接找林医生就行。我和桃桃有点事,一会再回来。” 金牛下意识回答:“哦,好的。” 孟哲翰则是瞪沈誉一眼:这家伙,无时不无刻不在算计着拐走桃花妹妹,连金牛看病的时间都要利用,简直丧心病狂! 沈誉才不管他怎么想,一脚油门,吉普车“嗖”地跑了。 开出老远,孟桃吐吐舌头,问道:“哲翰哥不会生气了吧?” “没事。” 车里只有他们俩,沈誉终于可以触碰自家未婚妻,撸撸头发拉拉小手,眉眼温柔,唇角挂着笑意,还是两人世界好啊。 孟桃把玩着未婚夫的手,前一秒还高高兴兴心情美妙,下一秒就沮丧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两个人的手放在一起,她被伤害到了,她自卑了! 男人手指修长漂亮,指甲修剪整齐,干干净净,而她的……以前还是桃花的时候,天天干不完的活儿,那手粗糙得不能看,后来她注意保养,空间又有修复润养作用,经过一段时间总算是换了一身细腻白嫩肌肤,手也慢慢养回来,虽比不得手模们十指尖尖、娇美动人,但能称得上纤秀好看。 可是这几天,她在家烧火做饭,上山采摘野菜,配合小旺财打猎,免不得被荆棘扎伤草叶划拉,再染上各种颜色的草叶汁,两三天是洗不掉的,于是这手……孟桃心塞塞,把沈誉的手推了回去。 沈誉莫名其妙:“怎么了?” 手又自动回来抓着她。 孟桃摊手给他看:“你的手那么好,我的就这么难看。” 沈誉:“谁干活不这样?这是劳动人民的手,是最美的!” “哼!口是心非。” “我说真的,尤其这个劳动人民还是我媳妇儿,你就是变成猪蹄子、鸡爪子它也是美的,我也要。” 孟桃气乐,在他手背咬了一口:“你才猪蹄子、鸡爪子!” 沈誉笑着捏了捏她的爪子:“手粗了养几天能好,划伤了痛不痛?我记得给你拿有手套的,就是让你干活时戴着保护手,为什么不用?以后做什么都小心点,不要逞强。” 孟桃:“……” 她能说什么?自己空间容量太小,沈誉和孟哲翰买的不少好东西,没能装进去,都归置好收在家里,那些手套平时觉得用不上根本就没带着,早忘记了。 正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抬头看他们出县城了,忙给沈誉指方向,吉普车拐上了往酒厂去的煤渣路。 他们要去酒厂的小仓库,昨晚孟桃想起这事,就跟沈誉提出来,不过她只说带沈誉看看平时藏货的地方,而沈誉只要跟她在一块多呆会儿,去哪都行。 酒厂仓库区的后门铁门紧闭,除了进出货,平时这里没人走,只有仓管员每天巡看,这一带就是张福的二舅爷管着,租给孟桃一间小仓库,自然也会给钥匙,孟桃下去用钥匙开了铁门,吉普车开进去,到她的那间小仓库停下,两人下车,开仓库门进去看了看,说一会话,就走了。 真的只是过来看个地方?当然不是。 沈誉先出门,孟桃落后两步,她挥手把空间里的那头野猪和马鹿放了出来,然后关门上锁,等回头找张福,让他找人把野猪和马鹿处理好,反正鹿骨、鹿筋、鹿鞭等都要制成酒,由他全权负责了。 至于野猪肉和鹿肉,孟桃要收回的,留一部分自己人吃,一部分卖了赚钱,存留在空间这么久,灵气蕴养着,早已不是普通肉类,估计在沈誉所说的某些“修仙”人眼里,这些都成了唐僧肉一样的了。 空间也奇特,明明气温宜人,不会冰冷得受不了,反而空气滋润舒适,植物能正常生长,但是孟桃把老虎肉、野猪、大马鹿收进去,它们也丝毫不变质,就跟刚打死的一样,孟桃想不通这是什么神仙道理,但只要能保存好东西,她就放心了,高兴得很。 云海空间的存在,本身就不科学,想不明白何必伤脑筋?神仙的东西,岂是她这个凡人能参悟得透的? 相恋的人不想面对分离,沈誉和孟桃亦如是,沈誉开车带着孟桃把小小的兴阳县城转了好几圈,看看实在不能再拖延下去,才不得不返回到县医院。 孟哲翰早带着金牛做完了复诊,张福也赶到了医院,三个人坐在长条椅上,已经聊天聊很久了。 沈誉和孟桃走进来,孟桃还有点心虚,毕竟带金牛来医院复诊是她的事,结果全推给了孟大哥。 孟哲翰当然不会说什么,只要妹妹高兴,爱怎么玩怎么玩去,就是不服气沈誉这个家伙,凭什么他做女婿的比自己这个做大舅哥的还要得意? 孟桃跟张福打个招呼,然后听孟哲翰复述林医生的话:金牛恢复得非常好,一般人受了那样的伤,通常都不能像他这样恢复迅速,这是家人细心照顾、营养补充及时的结果,按照这个样子,再过两个月左右他就能脱离拐杖,像正常人一样行动自如了。 说完话,大家走出医院,孟哲翰和沈誉要赶路,准备上车离开。 张福跟孟哲翰聊过,对他挺有好感的,挽留道:“孟大哥,家里做着饭菜呢,先吃了午饭再走吧。” 孟哲翰笑着道谢:“下次我回来,再登门拜访,今儿我弟弟妹妹就叨扰你了。” 张福摆手:“没有没有叨扰,我盼着他们来。” 沈誉看着孟桃,没说的话尽在目光里,孟桃回他一笑,挥手道别:“大哥,沈誉,一路顺风!” 金牛喊:“记得回家来!” 孟桃、张福齐齐侧目:金牛你是来捣乱的吧?这才送人走呢,又叫人回家来。 金牛讷讷:“我我我是说,有空就回家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偷着乐 被桃花和张福取笑几句,金牛也不以为意,一个是自家妹妹,一个是好兄弟,笑就笑呗,他脑子比不得他们的灵光,又不是不知道。 张福走去单车棚子下推过来一架单车带动的三轮车,和孟桃一起把金牛扶上去,等孟桃和金牛坐好,张福踩着单车,三个人一路聊天说话,孟桃也问知张爸身体近况,和金牛差不多,恢复得好,不过他本来就比金牛伤势要轻很多,现在已经不用拐杖,自己可以扶着墙壁、桌椅,在家里自由活动。 张妈在被服厂上班,依然很忙,有时候还要加班,调皮捣蛋的张弟开学了,白天放学校里有老师管着,家里能安生些。 张福兴致勃勃跟孟桃分享自己转战各个废品回收站“扒垃圾”经验,金牛在旁边听得吃惊,忍不住发问: “张福你说啥?你扒垃圾?丢不丢人啊?” 张福斜他一眼:“说了你也不懂,等你以后腿脚好了,哥带你一起干!” 金牛赶紧摇头:“我不干!我有手有脚,在生产队踏踏实实劳动挣工分不好吗?我还可以报名参加基建队,既能挣工分又能挣钱,农闲时候上山砍竹子,回来编篓筐、簸箕、竹篮竹壳帽,送收购站也挣钱。 兄弟啊,你要是缺钱,亲戚们给我凑了些,建新房还剩下的,我暂时用不上,你拿去吧。以后别再干扒垃圾的事了,那是懒汉乞丐干的事,咱堂堂爷们,不兴学那个!” 张福冷不防被金牛教育了,一时不知怎么回应,翻着白眼望天,孟桃抿嘴忍笑,最后两人都忍不住,哈哈哈笑起来。 金牛担忧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想他们别不是搞投机倒把亏本了吧?桃花妹子本钱厚点,亏就亏了,张福底子薄,都沦落到去翻垃圾了? 要是张福知道金牛内心所想,恐怕更加好笑。 孟桃说:“金牛哥,张福都买新院屋了,还有三轮车,你觉得他缺钱吗?他说的是废品回收站,可不是真的垃圾堆。” “废品站还不是垃圾堆?” “当然不是,那里面堆放的都是可以再利用起来的废纸壳、旧书本、坏掉的家具和废铜烂铁等等,这些东西是值钱的,你看张福他都发财了。” “扒垃圾发财,不好!”金牛想不通为什么扒垃圾也可以发财,但他认定,这种行为跟不劳而获的懒汉乞丐一样不体面。 孟桃、张福:“……” 所以说即便关系极好的兄弟,有时候某些观念不同,也是令人很无语。 孟桃不着急,金牛只是思想比较古旧传统,却不是死脑筋,慢慢地总能让他转变过来。 三轮车顺着主街道直走二十多分钟,然后往左拐进入一个巷子里,张福说这叫元宝巷,他新买的院子就在这巷里。 说着话就到了,灰砖砌的围墙,斑驳掉漆的老铁皮门,从外观看,这院子阵旧不起眼。 张福叫孟桃和金牛不用下车,他自己下来开锁,推开铁皮门,三轮车直接进去了。 进到院子一看才知,里外完全不一样。 外面院墙又旧又灰扑扑的,里面却是整洁敞亮,三间正屋,二间厢房,全是红砖青瓦,清透的大玻璃窗,屋前屋后都有空地,种着两棵高大的香樟树,还有桂花树和玉兰花树,总之这个院子非常不错,给人舒适大气的感觉。 孟桃夸张福眼光好,这里可是城中心,地段好,院子大,才花了一百八十元,比她在蒙州城买的那个大了一半。 张福有些得意地笑:“这院子本来住着一家三代五口人,老两口给独生子娶了媳妇,生得一个孙子,好好地住几十年了,突然有人找上门——那个独生子竟然不是老两口亲生,另有亲生父母,而且人家亲生父母是大城市里当官的,有钱有势,找到亲儿了就急着领回去。那独生子也是有情有义,要跟亲生父母团聚,也不能扔下养父母,就一块搬走了呗,倒让我捡到了便宜。” “你就偷着乐吧。” “对啊,我现在就只能偷着乐,要是让我爸那几个兄弟姐妹知道可不得了:我大姑、二叔家人口多房子小,三叔着急结婚没房子…… 我爸是想让我借一间房给三叔结婚用,我妈不肯,我也不乐意,谁知道他以后还不还的?所以现在,就我自己住这儿,我爸我妈和小弟白天过来走走,晚上他们还住厂里分配的屋子,免得被发现。” “你不住那家里,就不怕被发现?” “没事,我妈会说我住厂里,我在厂宿舍也有个床位的。” “你这叫兔子三个窝。” “哈哈哈,还真是呢。” 说话间,张妈扶着张爸走出来,满面笑容跟金牛和孟桃打招呼:“快进屋,快进屋,饭菜都好了,咱们坐下来边吃边说!” 孟桃也不客气,自己去打水洗脸洗手,刚要再打盆干净水给金牛,发现张福已经打水给金牛洗好了。 张妈忙着把饭菜端上桌,炖全鸡、回锅肉、麻婆豆腐、炝锅白菜、葱花鸡蛋汤,荤素搭配四菜一汤,这可是高规格待客标准,过年一样丰盛。 孟桃和金牛向张妈、张爸表示感谢,张爸说:“你姨做菜也就这水平,肯定比不得桃花的手艺,你们尝尝,看能不能吃得惯吧。” 张妈笑道:“这爷仨自从去到你们家,回来就老嫌弃我做菜不好吃,那我也没法子啊,我可是很用心做了,来来来,快吃吃看,应该还不错的!” 孟桃才想起张弟还没回来:“小弟快放学了吧,我们再等等。” “不用等,这小子皮得很,放学要在外头玩一通才能回来。” “我们先吃着。”张爸张妈说。 张福给孟桃和金牛挟了第一筷子菜,金牛吃进嘴里,点头:“好吃,姨做的和我妹妹做的一样一样。” 张妈笑眯了眼,直接扯个大鸡腿给他:“还是我们金牛好,又老实又贴心,将来姨给你找个俊俏媳妇!” 金牛听到找媳妇脸就红了。 张福说:“你可别真信我妈的话啊,她要真能找得到俊俏媳妇,我还打什么光棍?” 孟桃噗嗤乐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不会这么巧吧 张妈笑骂着大儿子,刚要再扯个鸡腿给孟桃,就听见铁皮院门哐啷声响,朝窗外张望一下,是张弟放学回来了。 张弟进屋放下书包,看见孟桃和金牛,高兴地打招呼:“桃花姐,金牛哥,你们可算是来了!” 说话间,眼睛四处张望,孟桃知道他在找什么,笑着说道:“别找了,小旺财没来,快洗手吃饭。” 张弟很失望,他还盼着小旺财一起来呢。 金牛也喊小弟快吃饭,鸡腿给你留着。 张弟摇摇头:“我答应爸和妈了,今天鸡腿留着招待桃花姐和金牛哥,我不吃,给你们吃。” 张妈张爸:“……” 这倒霉孩子,什么话都往外说。 张福踢了张弟一脚:“还不快洗手去。” 张弟这才跑出去,很快回来,抱着碗筷笑嘻嘻坐到孟桃身边,大概是太饿了,还没吃菜先扒了两大口饭,金牛把自己碗里的鸡腿挟给他,张弟也不推辞,抓起就啃,啃了两口才仔细看: “咦,这个……怎么是鸡腿啊?” 孟桃被他逗笑,张福抬手想给傻弟弟个栗爆,金牛拦住了,张弟见张爸张妈也鼓眼睛瞪着自己,可是鸡腿都啃过了,没法退回去,他灵机一动,便说起个有趣话题,把大家的注意力从鸡腿上引开: “爸妈、哥,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回来迟了?我去看热闹啊,就后头巷尾新搬来的那家,天天吵架,今天又吵起来,很多人跑去看呢。 桃花姐、金牛哥,你们看过人打架吧?女的跟女的打就是抓头发、扯衣裳,男的跟女的打就扇耳光,这样,扇完一边脸再扇另一边,啪啪啪啪……可好玩了!” 张妈气的拿筷子敲打小儿子:“好的不学,专学坏的!” 张爸也呵斥:“下次不准再去!听说那姓田的也是才买到后巷一个旧院,成天吵架,乱糟糟一家不知打哪里来的,就不像是正经好人家。” 孟桃心里一动:姓田,才买到的旧院?不会这么巧吧? 吃过午饭,张妈要去被服厂上班,临走前带孟桃看了看休息的房间,安排孟桃住西屋里间,金牛和张福住东屋,张妈早给准备好了,铺被床单都是新的。 被服厂最近挺忙,有加班,张妈现在去接班,得到夜里才下班,所以她晚上就不过来了,张爸留在这,晚饭后再让张福用三轮车送他和张弟回厂里的家。 孟桃和金牛带来一个麻袋,里面是四只熏干野兔、四只野鸡,六捆野菜干,一小布袋干蘑菇、黑木耳,还有两盒糕点饼干和一包糖果,这些是省城来的,沈誉和孟哲翰当她是小孩,每次回来都会带一堆零食。 张妈埋怨孟桃和金牛太客气了,带这么多东西,费心还费钱。 孟桃说这都不用钱,是小旺财山上打到的。张妈道:“听我们家小崽子说了,桃花姐家养了一只会听人话的狗儿,怎么着,原来还是猎狗啊?真好!下次可要带它一起来,我炖大骨头给它啃。” 孟桃笑着答应,一边帮着张妈把东西一样样收进橱柜,张妈说这些都是好东西,不能带回厂里那个家,张福的大姑、二叔家住得近,大人小孩三天两头地跑来家里巡看,有什么好东西不分给他们是绝对不行的,分了不合意还吵吵闹闹……正好,张福新买的这个院子离那边比较远,索性就不让他们看见了。 张妈絮絮叨叨,孟桃姑且听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本以为张福家人口简单,能少些是非,其实也不然。 张妈嫁给张爸时,张爷和张奶已经不在,张爸是长兄,张爷和张奶临终把三个弟妹托付给他,他照顾弟妹便成了习惯,对三个弟妹是有求必应,得了好东西也一定要分给弟妹们,夫妻俩为什么生下张福后,隔十年才又有张弟,也是有缘故的。 大姑子和二叔成家后,几乎是一年一个孩子,孩子多自然就生活困难,吃不饱时常跑他们家来,张爸善待弟妹,对侄子外甥们更是好得没话说,家里有什么,全拿出来一起吃,吃完为止。 最小的三叔一直供到念完高中,到时还能考大学,但他成绩不好考不上,只好借钱私下交易给他买到个工作,让他得以安身立命,夫妻俩却是背上债务,每月挣的工资都不够开支,根本没有一点余钱余粮。 张妈说到张福小时候,眼睛都红了:别人家双职工养两三个小孩,都能吃得饱油水足,自家就一个,却好像从没吃饱过,想攒点好吃的给儿子都不能够,所以张福到现在都长不胖。 也直到张弟出生之后,又发生了几件事情,张爸才慢慢对他的弟妹们淡了些,去年张爸跌伤,弟妹们仅来看望过他一两次,然后再不出现,张爸心就更冷了。 但是弟妹们一旦有事求到跟前来,张爸还是忍不住要管,比如他三弟要结婚没房子,而张福却靠“投机倒把”弄到钱,买了个大院子,张爸就有点想法了,理由是他三弟大龄青年,已经三十多岁,好不容易有个女的愿意嫁他,怕又要黄,当大哥大嫂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娶不着老婆? 张妈强势阻拦,说儿子也二十岁该娶媳妇了,这院屋就是儿子准备结婚的新房,张爸敢动,母子们就跟他分家,各过各的! 张爸这才死了那份心。 张妈跟孟桃唠叨完家里的糟心事,一看上班要迟到了,这才匆匆忙忙出门,还不忘把张弟也带上,顺路送他去学校。 两个女的在里屋说话,男人们就在堂厅坐着闲聊。 张妈走之后,张福就带孟桃去他那屋,看他淘到的“宝贝”。 别说,这家伙运气真不错,这段时间翻找到挺多东西:半个抽屉小黄鱼和银元宝,银元宝下面压着几沓崭新的纸币,是五十年代初期,刚建国时印制,面额几万块那种,可惜现在用不了,留着几十年后或许可以炒旧币能值钱。 半个抽屉零散的金银首饰,全是簪子、项琏、手镯、戒指,也有一些水头很好的翡翠珠玉。 孟桃拿起几样首饰看了看,发现上面都有相同的印记,这是旧时大家族的习惯,打制首饰都留个印记,就开玩笑说这些不像是翻垃圾翻出来的,倒像是张福挖了哪个地主老财家的宝藏。 第二百一十三章 都收下了 经孟桃提示,张福再仔细一看,也才发现了那些印记,说道: “这是从宁县废品回收站淘回来的,里面堆放了好多老木头家具,我鼓捣半天,从桌子腿、凳子底发现暗格,都藏着金子。没想到还有印记,宁县以前倒真住着个大地主,出了名的田多钱多,估计这些就是他家的了,这可算是有主的,会不会……” “没事,又不是上他们家里去拿的,不落到你手里,也会被别的人拿走,说不定直接运去当燃料,扔大炉子里融掉那不更浪费?” “这倒也是,呵呵。” “你挺有本事啊,到处流蹿去翻废品站,人家也让你进去?” “哪有本事?就凑巧有三个亲戚在不同的废品站工作,借着春节走亲,我假意要去他们的废品站找些关于泡制药酒方面的书,就让我随便进去翻找,没想到真有货。” “以后你送他们每人一瓶药酒,就说你学着做出来的。” “对啊,那个虎骨、虎筋酒,你不是让我和泡药酒的甘师傅每人留着六斤嘛?我打算给三个亲戚每人送一斤。” “不错了,这‘谢礼’足够贵重,虎骨、虎筋酒,你问问那位师傅就知道,药用价值很高的。我们老板拿出去重新包装,用白瓷瓶装,每瓶明码标价,要几百上千块,有钱人抢着买还买不到的。” 孟桃实话实说,经过空间加持的普通竹叶青,都被抢破头,何况是虎骨、虎筋酒?几百上千块一瓶,还是往保守了说。 张福却认为她在吹牛:“一斤装的,每瓶能卖几十块顶天了。” 孟桃不跟他争,开始说正事:“老板今天送过来一头马鹿和一头野猪,应该已经送到小仓库里了,你请个杀猪的处理一下,还请你们酒厂那位药酒师傅,泡制鹿耸、鹿筋、鹿鞭酒……总之能泡酒的都做了。鹿肉和野猪肉你可以各留十几斤,送人情和自家吃,其余的装竹筐,还放在小仓库里。” 张福一听有鹿,这可是好东西啊,兴奋道:“活的?” “当然是打死了的,活的怎么运过来?” “行,那我马上去!不用找别人了,甘师傅专门泡药酒的,他就会宰杀这些活物,剔骨剥皮什么的,可内行了。” 张福说着,把两个抽屉锁上,孟桃心里慨叹:谁能想到这么简单的桌子抽屉锁着金银珠宝?好在这年月小偷少之又少,入室盗窃更是没有几个敢的,但还是提醒张福,让他最好分开收藏,鸡蛋别放一个篮子里。 张福答应着,又打开另一个橱柜,里面五六件瓷器,是说好要半送关卖给孟桃的。 孟桃一看他单手拿出叠放着的三个青花碟子,顿时胆儿颤了颤,赶紧伸手接过来——这要真是古董,被他如此粗鲁对待,碰坏一点点那价值就大打折扣了。 还有一个满地花的小碗,一个花篮式的小提壶,一个憨态可掬又不失威仪的青花将军罐,一个斗彩鸡心碗、一个描金边攒盘。 都是非常精致漂亮的瓷器,女孩子看到了肯定都会喜欢,所以张福要送给孟桃。 孟桃初步看过,觉得应该都是正品,明朝和清朝的产物,保存得非常好,现阶段可能不值多少钱,但要留到后世,价值就不可估量了。 对张福说:“我就都收下了,到时带回去让会鉴定的人看看,如果确系正品,估个价给你。” 张福道:“都说了送给你的,你非要给钱,那一件算五块,这么简单不就完了?” “你傻啊?有钱不要?” “既然值钱你怎么还嫌弃?”张福假装生气:“不要算了,我自己拿出去处理。” “不行,你都让我看见了,见者有份!那就一人分一半钱,好了吧?”孟桃说,她其实真的很喜欢这几样小瓷器,可不舍得放开。 张福这才笑了:“好吧,一人一半。” 瓷器依旧放回橱柜里,等孟桃要回家了再拿走。 两人出到厅堂里,张福告诉张爸和金牛:“我有事去一趟酒厂,你们在家,厨房炉子上我妈炖着排骨汤,让桃花看着,晚饭前我要是赶不回来,你们就先吃,别等我。” 张爸道:“早点回来,金牛难得来,你用三轮车带他出去四处转转。” “肯定的,金牛你反正回村里也干不了活儿,多住些天,咱们天天出去转圈,保证让你熟悉县城。” 金牛笑着:“行啊。那你先去忙,早去早回。” 孟桃却又叫住张福:“刚才吃饭的时候小弟说,后巷有一家姓田的,刚搬来,你认识他们吗?要不去问问,他们从哪来的?” 张福说:“我在县城长大,这前后三条巷子人家,基本上都知道一些,刚搬来那家真不认识,只听说他们姓田。” “临水村的田家,我以前跟你们说过的,搞不好是他们。” “什么?是他们?!”张福、金牛异口同声,显然都没想到。 张爸问:“那个田家是农业户口,他们不在村里劳动挣工分,跑县城来买房子,还一大家子住这,靠啥吃?” 孟桃:“他们家那儿子原先在省城大工厂上班,今年春节回村过年,被人打到住院,赶不回去上班,就自己辞职,得了一笔安置费,一直在县城医治,他妈和兄弟姐妹都跟过来照顾,大概是人太多,手头又有钱,索性就在县城买个院子住着,靠那笔钱,他们应该能过一阵子的。” “哦,原来是这样,就以前那个……那小子活该,叫他不安好心,打死了才好!”张爸见儿子给自己使眼色,没再继续探问下去。 张福对孟桃说:“不用特意去问,等晚上我回来,带你过去就知道了——他们买的是没人住的老院子,只要一百块钱,房子破旧,一边围墙还塌了,他们也不修好,就拿几根木头横着挡拦,邻居们从边上路过,都能清清楚楚看见院子里,我们也去走走看看。” “好,那你早点回。”孟桃答道。 第二百一十四章 猜的没错 此时,在张福说的那座破旧院子里,吵架声仍未停歇,只不过没有之前那样激烈,张弟说的女人彼此干架、男人打女人,被好心的邻居们拉开并劝住了,目前就只剩下对骂打嘴仗,围观的群众也还不少。 这院子不仅破旧还很小,约莫只有五六十平米空地,其余三间旧屋,倒是砖瓦结构,看上去是经过粗略修整了,另有两间低矮厢房充当厨房、杂物房。 正屋里简陋的木板床上,一个男人躺靠在床头,闭目皱眉、冥思苦想着,仿佛回响在耳边的吵架声根本不存在,这个人正是田志高。 所以孟桃猜的没错,这一家子确实是临水村田家,他们在这一带住下了。 田志高却是做梦都料不到,孟桃竟然也跑到这条巷子来。 做为重生者,他知道孟桃不是孟桃花,而是另一个灵魂,不仅对他没有感情,还因为承继了孟桃花的记忆,这个穿越者要报仇,毫不犹豫地毁掉他的前程、害了他父亲的命、将田家运势捣碎并狠狠踩在脚下。 这是个心狠手辣、脑子活络、虚荣势力的女人,她没有孟桃花的善良质朴、纯真可爱,却知道充分利用孟老爷子的余荫,攀附权贵,不仅积极寻找到孟老爷子的故旧,还成功抱紧了沈誉和孟哲翰的大腿……他暂时是招惹不起他们,唯有退避,尽量消减自己的存在感,并极其严厉地警告家人不要去招惹孟桃花。 等他缓过气儿,十年二十年后再看,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前世他的成功太过顺利了,那么今生经历一番磨砺又何妨?都说欲成大事者,忍耐和自我修养必须得有,所以目前眼下,就是他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之时。 田志高的冥思苦想似乎有所突破,他紧皱的眉头慢慢放松,神色逐渐平缓,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个尖厉的叫声,田志高被吓一大跳,眼睛蓦然睁开,耳听着外头铁锅盖咣当响砸到地上,跟着是两个女人撕打互殴的声音……战争又开始了! 经此一吓,田志高脑子里刚连贯起来的一些事情好像又散乱了,他瞪着没有天花板的黑瓦片屋顶,气得想握拳捶床板,可惜办不到——两条小手臂都骨折,还夹着板子呢,想恢复好,就不能乱使劲。 田志高想开口骂几句,最终还是隐忍住:他前世也曾坐在高位受人仰望尊重,是有修养的人,早已不习惯说粗话。 也亏得他心理素质足够强大,不然,跟着一家子呆这么久,他都不知要崩溃多少次了。 他也很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家人,是这个样子的?前世好像没这么差的素质啊。 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打他的人丝毫不留情,他伤得很重,不好好调养的话会留下后遗症,田志高可不能变成为瘸子跛子,他好不容易回到了年轻时候,此刻他风华正茂、相貌俊朗,前世那么多的红颜知己、美好生活在等着,他无论如何也要保留好形象,所以他最初的打算是在医院安心医治,直到能自行下地走路,多了不说,至少要住够三个月。 他还曾萌生过转院到地区医院或者大城市平江市医院去,希望接受到更好的治疗,反正他有这个钱。 但是,他被现实打败了。 就这么小小的兴阳县医院,他只住了一个月,就住不起了,不得不听从医生建议:说他目前的阶段,在医院也是躺床静养,不如回家里休息,还能自由活动些,只要营养跟得上,定时到医院来复诊、换药,也是一样的,最主要——省钱! 田志高内心是愤怒的,但他不能表达出来,权衡之后觉得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听从医生,也听他妈王水凤的,办理出院手续。 一个原因,他的钱没剩下多少了,确实得省着用,否则后续计划无法完成,如果因为缺少资金而误了重启辉煌人生的大计,那么重来这辈子有什么意义? 另一个原因,他被他的家人们拖累,在县医院已经没有一点人缘,不仅是同个病房的病患,连医生、护士都对他们这一家人头痛得很。 所以他其实是被很多病友联名要求、医生劝告,被迫出院的! 何以到了这个地步?田志高心知肚明,真的怨不得别人,都是自家人作的,他除了压抑怒火承受后果,别无办法。 开始是王水凤和田雅兰、田志远,以照顾他为名,长住县城,随后是田志远的妻子、田老六和田老七,一窝蜂全跑到县城来。 王水凤是当娘的,自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个个孩子她都想留在身边,于是旅社成了他们的家,花钱长期包房住着,医院饭堂基本上也成他们家的了,一天三餐不落空,最要命是白天全家人都挤在病房里,围着田志高的病床,他都快喘不过气来,而同病房的病患也不满,医生、护士更是见了他们一大家子人就头痛。 田雅兰和田志远夫妻,不知什么时候成了冤家对头,见面就吵嘴,小六小七也不闲着,成天缠着王水凤要钱,要在县城插班读书,再后来,大姐田香兰带着几个孩子也经常出现……一大家子,真是无时无刻不吵闹,即使是在他的病房里。 整个病房八张床位,就数他这个角落最嘈杂热闹,他能镇压得一时,可他是个伤病人,说多了会累,索性不管,但病友们忍受不了了,直接联名向医生提出,要把他轰出去! 只有他出去了,这一家子人就消失了。 人缘差到这个地步,田志高真是无话可说。 这只是个小小县城,田志高自然也不想刻意经营什么,他将来要去更广阔的地方发展,这些人现在如何看待他,无所谓了,将来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有眼无珠。 他知道医生没骗他,能感觉到伤势已好了大半,在医院里也只是躺着休养,而且病房人来人往,加上自家人这么乱糟糟的,让别人鄙夷看笑话,那真不如他另外找个安静地方调养,还能慢慢整理出脑子里一些东西。 于是精打细算一番,拿出一百五十块钱,让王水凤和田志远买个院屋住下。 第二百一十五章 要干大事 这个院子破败不堪,围墙都塌了,房间少不够住,一家子人挤挤挨挨,但买都买了,田志高还能说什么,也只有隐忍住着。 他辞职、离婚得到的一千二百块钱,到目前为止已经花掉一半,而他的医药费只用了百多块钱,其余的……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个花用法,反正钱就是去得这么快。 初时把钱分别放在王水凤和田志远手里,田志高天天躺病床上行动不便,由亲妈和亲弟保管钱财,亲妈王水凤向来是会过日子的,有大的开支肯定要跟他商量,田志高很放心。 后来家里人一个接一个地跑到城里来,就算是长期住旅社、吃吃喝喝也花不了几个钱,田志高都不说什么,但他们开始学着城里人打扮,带补丁的衣服不见了,每个人都穿上整洁合身的新衣服,老六老七小小年纪,竟然也学着田志远往头发上打点发腊,搞得不伦不类不土不洋。 而田雅兰和那个弟媳杜美秋,新衣裳不止两三套,每天换着穿,脚上新皮鞋,背的挎包是时兴样式,走到近前一股浓郁的雪花膏香味儿,真是比城里姑娘还时髦……别问田志高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些,他可是跟冼芳芳谈过恋爱、结过婚,对女人的观察力还是有的。 田志高感觉不妙了:王水凤疼爱、纵容田雅兰和老六老七,田志远也会宠着新婚妻子,他们手里管着钱……可经不起这样花! 于是田志高果断把钱收回,发现只剩下七百五十块,他能说什么? 然后再拿出一百五十买个院子,就只有六百了。 生活还在继续,身边人越来越多,除了王水凤、田志远等人,田香兰和四个外甥女来了,田保山和赵六莲带着两个侄女每个星期也要来一次。 这么多张嘴要吃喝,没有粮本只能吃黑市高价粮,即便买的三合面、五合面,吃粗粮窝头、咸菜,开支也不小,六百块钱能撑到几时? 田志高伤势未痊愈,心情本就不好,面对乱糟糟的一大家子,他内心非常烦躁,但又无可奈何:这是他的家人,血缘至亲,他根本无法拒绝,也摆脱不掉。 他深深明白,不想被吃光老本、被拖垮,就只有尽快找钱! 有了钱才能改善生活和环境。 最重要的,以后要干大事,现在不开始积累资金可不行。 活了两辈子的田志高,脑子里有太多赚钱的办法,但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真正可以放开手脚去赚钱,得等到恢复高考,78年底那个重要会议之后,确定改革开放了,才可以。 目前眼下也不是没有一点儿门路,就是比较艰难,看你够不够胆量,安全系数也要考虑,不能傻大胆,一不小心被人举报,被抓起来,以“投机倒把”论处,那是要劳改的。 这几天,田志高脑子一直没闲着,苦苦思索辩证,意图筛选寻找出比较简单、稳妥的赚钱办法,这也是因为他自己无法走动,如果能行动自由,就不用这么费神了。 他要让弟弟田志远去实施计划,目前能支使的只有田志远,老六老七还小,社会经验不足,而田志远智商也不如自己,那不得思虑周全些?一步一步都给设计好,才能放心。 刚才冥思苦想,是好不容易选定了个门路,并把整套计划步骤捋顺,几个地名原本有些模糊,也让他想清楚了,还在脑中绘制出一个简易地图,却被屋外突然吵起来的田雅兰和杜美秋吓一大跳,田志高差点没给憋回去,气得他七窍生烟。 但田志高没有去管屋外院子里的吵闹,这操蛋的混乱日子不是他能掌控的,也懒得管,他现在只是暂时跟他们混住,很快他就会改变现状,有自己单独的、高级的住所。 心中默念着,尽力让自己平静,继续想事情。 王水凤端着碗开水进来,田志高就着水吃了几片药,皱眉问道:“妈,怎么吵一整天没够?她们现在又吵什么?” 王水凤叹口气:“早上因为几个孩子吃了美秋的鸡蛋,美秋就和你大姐香兰吵,雅兰帮着香兰,三个女人拉拉扯扯,美秋怀着孕,志远怕美秋吃亏,上去推搡一把,那不就打成一团……刚才是雅兰要烧水洗头,美秋找碴——也不知道老四看上这女人啥了,就是个不省心的!” “现在香兰大姐呢?” “我给她五块钱,让她带着孩子回去了,五块钱能过一段日子,在村里挣点工分也好。那杀千刀的梁铁柱,带着不要脸的姘头不知跑哪去了,找也找不到,香兰拖着几个孩子,一会儿好一会儿疯疯颠颠,婆家不给房子住,我不在家,你大哥大嫂老嫌弃她赶她走,母女几个就跟那丧家狗似的……唉,可怜哪。” “以前大姐嫁到梁家,不是有自己的屋子吗?” “有是有,可她那婆婆是后妈,偏着底下的小姑小叔,心肠又狠毒,合不得来,你大姐就把自己的两间屋作价都卖给小叔了,正好桃花家院子空着,你大姐带着梁铁柱和几个孩子就进去住,后来……” 后来桃花跟田家闹翻,回了孟家,田香兰当然就住不成,被赶出来了。 田志高垂眼沉默,这件事,具体的他不太清楚,但听到那个孟桃花说过,控诉田家欺负一个孤女,男的骗婚骗钱,女的霸占她家院子…… 或许,他确实对不起桃花,但也是他和桃花之间的事,桃花深爱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这跟那个冒牌孟桃花有什么关系?她有什么资格指责他?简直可笑! 田志高吐出一口浊气,说道:“过段时间,给大姐一笔钱,叫她在村里起个自己的院屋,带着孩子安安稳稳住着,再不要到处瞎跑。” 王水凤惊喜地看着儿子:“真的?你,愿意出钱给你姐起院屋啊?可你大姐说,她也不想呆在村里,想跟着我们来县城住。” 田志高皱眉:“那不行。现在就我一个人有粮本,但没工作,是普通的城镇人,每个月只能领二十几斤粮食,哪够养这么多的人?黑市粮食动不动二、三块钱一斤,我们吃不起!以后会慢慢好起来,我能让你们都进城,可眼下这两三年,最好还是回村里去。” 王水凤:“……” 她在县城住了一个多月,知道城里比村里好太多,别的不说,光是那亮堂堂的电灯,就让她爱得不行,还回去跟村里人夸过口说已经落户县城了,现在又让回村,她可不乐意。 田志高不知她想什么,说道:“妈,你去把志远叫来,我有事跟他商量。” “啥事?妈也能做的。” “这事你做不了,要出远门的,叫他来吧。” 王水凤听说要出远门,忙走去找田志远。 第二百一十六章 富贵险中求 田志远走进屋,他住在县城以后,平时衣装挺讲究,今天却穿着旧衣服旧鞋子,头上身上还带着尘土,田志高问他干什么去了? 田志远答:“那不是咱家没钱请人修院墙嘛,我只好带老六老七,先挖坑立几个桩,用木头横着拦起来,到时再找些废砖和石头围着砌砌呗,不然让街坊邻居成天看笑话,更要紧的是,到时那巷路走着走着,就占进我们院里来了。” 田志高说道:“用木头围着多难看,这里又不是农村,放着别弄了。你去找个本子、铅笔来,坐下仔细听我说——等你把这趟事情办好,别说围墙,就是想把整个院屋翻修一新,或是索性另买个新的大院子,都没问题。” 田志远闻言大喜,忙走出去,到他和他媳妇住的房间里找到纸笔回来,坐下认真听田志高说话,一边做记录,最后还协助田志高,兄弟俩合作绘制出一副“地图”。 在田志高一遍又一遍耐心讲解下,田志远总算是看懂并熟记下这张只有他们兄弟俩看得懂的“地图”。 田志远摸摸那张“地图”上标识的地名,有些发愣:“三哥,你也说是三年前去过,隔这么久了,没记错位置吧?可别让我白跑一趟,那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又是边境,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 田志高看着他:“怎么?还没去就害怕了,没听说过一句话:富贵险中求?何况那地方非常隐蔽,以前曾经是矿区,道路通畅并没有什么危险。你如果没有胆量,那就算了,等我完全好了,我自己去,到时候如果那些东西还在,那我吃肉,也能带着你们一起,就怕错过了时机,被别人捷足先登,比我这个伤残人去得快,那就没指望了—— 本来可以轻松让我们兄弟几个富裕起来、成为人上人的,结果就因为落后一步,全部落空!这可怨不得一辈子缺吃少穿,住也没个好地方住,连下一代都得跟着你受穷。” “哥,三哥!你、你别说了,让我好好想想。”田志远抓了抓头,神情纠结。 让他只身一人去y省就算了,还直接跑去边境大山里的玉石矿区,他虽然见识不广,好歹也是个高中生,怎么能不知道边境有边防警卫驻守?那装备可全是真枪实弹,万一把自己当成非法越境人员,直接一棱子突突突了怎么办? 自己才刚结婚,就快当爹了,可不舍得死。 田志高看着变成苦瓜脸的田志远,心里骂了句胆小鬼,这大好的赚钱门路,要是换个人,早就赶紧跑去了,自己这个弟弟却还在犹豫不决,真有点怀疑,他到底能不能成事? 前世田志高功成名就之后,也有闲情逸致到处旅游,还喜欢带着不同的美女,坐着大房车边境游,由此也结识了一些同道中人,大家都是权势富豪,一起吃喝玩乐间隙,会彼此分享些奇闻怪谈,或自己亲历的故事,其中一个关于玉石宝藏的故事,就是他在游玩路上听来的。 而且,田志高还跟着那位故事主人公,亲自去到起出大批翡翠玉石原矿的地点,露营玩了两天,所以他记忆深刻。 那地方就在y省边境某地,众所周知,那儿盛产翡翠玉石矿。 那位故事主人公是个下乡知青,姓林,吃了不少苦,直到八十年代才回城,却没有工作分配,一穷二白,但他搞地质工作的父亲给他一个惊喜,留下一大笔财富: 林父五十年代就开始在y省边境玉石矿区工作,也不知是特异功能还是多年积累的经验,凡是经他挑中的原石矿,百分之九十含有极品翡翠; 但是在玉石矿工作的人员,出入矿区是要被检查的,林父即便有辨识翡翠原石矿的本领,他也无法带出一粒矿石。 林父存了私心,他和一位运输司机合伙偷矿石,他们的做法就是,林父负责挑选矿石并做记号,运输司机搬运到原石矿保存地点,中途路过一个涧溪,运输司机就把那些矿石扔下路边涧溪。 涧溪是林父事先勘查过的,不深也不浅,这边又极少有闲人行走,所以基本上没人会发现。 他们打定主意做长期“投资”,每次不多扔,就三两块,但积少成多,扔了四五年,涧溪里都滚满了原石矿。 后来那位运输司机出事故死了,才终止了扔投原石矿。 75年,林父所在的玉石矿采完了,那一带撤走了武装守备,只是偶尔有警卫巡防走过;而林父调离,他暂时也没有能力运走那些矿石。 81年,病危的林父把这件事告知林某。 林某立刻想法子进入运输车队当学徒学开车,直到83年,他有单独出车的资格了,就找个机会,直奔y省边境,找到那个溪涧,把那些原石矿起出来,据说跑了好几趟,才算是把原石矿运完了。 之后他靠着这批原石矿做启动资金,生意通达四海,成为全球富豪榜上排名前五的大佬。 当时田志高听完这个故事,非常的震惊,也羡慕极了:想一想,那么多的极品翡翠,值多少钱! 如今他是天选之子,有机会重生一世,那些翡翠,归他了! 当年告诉田志高这件事的林大佬,他起出了那批翡翠矿石,未必就分给那位运输司机的后人。 田志高没有问过,也不用问,猜就知道不可能分的,谁会那么傻? 现如今田志高是因为动不了,也实在缺钱,才不得不让田志远参与,好在是亲兄弟,而且路途遥远,先让田志远当先锋去探探虚实也好,等明年田志高身体痊愈了,就可以兄弟合力,全都运回来。 今年正好是75年,那个玉石矿已采完,人员设备警卫将全部撤走,闲人入内,只要小心谨慎些应该是不怕的,就算碰到巡查,编个借口也不难。 反正第一次去又没开车大肆运矿石,看准机会在随身行李里塞两三块小点的就行。 林大佬是83年才去找那批原石矿,现在才是75年,还有8年时间,田志高可以慢慢来,就算每年运一车,也能把原石矿统统搬完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办妥了 田志高和田志远商讨去y省的当儿,隔着一条巷子的张福家院里,张爸教金牛下象棋,孟桃没事干,在菜地里玩。 这院子大,原先的主人开辟出几垄菜地,张爸张妈也拿点菜种子给撒上,绿芽是长出来了,却不均匀,有的地方拥挤,有的地方稀稀拉拉。 孟桃拿根竹片细心地给菜苗松土,干完两垄地,张弟都放学回来了,嚷嚷着肚子好饿,孟桃就洗手开始做饭,等到晚饭做好,听见铁皮门被拉开,一看是张福骑着三轮车进来。 “都办妥了!野猪肉、鹿肉装在竹筐里,放进小仓库,鹿茸、鹿筋、鹿鞭这些留在甘师傅那里再处理一下泡酒,这个酒得明晚上才能泡制好,封坛之后放进小仓库。” 张福对孟桃说完,又问道:“小仓库很牢靠,野猪肉、鹿肉放里面倒是不怕被老鼠什么的咬吃,但这天气暖和,怕坏掉,那就太可惜了!甘师傅说这肉多好啊,特别是鹿肉,可难得了,金贵着呢。” 孟桃说:“没事的,最多今晚到明天早晨,老板会派车过来运走。” “那就好了。” 张福转身掀开盖在三轮车上的一块黑色油毛毡,露出小半筐新鲜野猪肉和鹿肉,笑嘻嘻道: “鹿肉和野猪肉各留了十五斤,甘师傅每样留五斤做酬劳,另外他说还要泡制好的酒,鹿茸酒、鹿筋酒各要二斤。” “行,给他。你家也应该留两坛,不过我觉得,你爸和你妈看到酒,肯定会想分送给亲戚,这种酒很珍贵的,你最好看着点,不要让他们送太多。” “我知道我知道!甘师傅说过的:这种酒比金子还贵,能留存一辈子不坏……我自己保管,谁也别想动!” 张福一听他可以留两坛鹿茸、鹿筋酒,顿时乐开了花,立刻做保证绝不准送人。 开玩笑么,这种酒送人?那等于送人金子。甘师傅可说了:他以前也弄过不少鹿茸、鹿筋,就从没见过这次这样好的,包括上次的虎骨、虎筋酒,闻着都有股异香,简直是人间极品! 这样的酒封存个一年两年或者更久些,等到开坛饮用的时候,每天一小口,有病治病,没病延年益寿,即便七老八十也能健壮如少年! 这哪是酒?简直是仙丹啊,张福又不傻,这么好的东西还不当金子一样深藏起来。 孟桃心里暗道那位甘师傅倒是真识货,这些泡酒的鹿茸、虎骨都是放在空间里浸润灵气许久才拿出来,当然非同一般,确实可称为贵比金子。 张福又道:“我们分到的这些鹿肉和野猪肉,等我妈明天来做成熏肉干,这样能留久些,你和金牛带一半回去吃。” 孟桃说:“我和金牛不要,我们家里很多熏肉,要吃很久才吃完。这两天住你家,每天吃点新鲜鹿肉就行,你们也尽量趁新鲜多吃,就算做肉干也尽快吃完,留久了没有滋补作用了。” 这些肉蕴含了空间灵气,自然是越快吃掉越好,对身体有利。 张福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答应着,把肉搬到厨房,孟桃每样肉割了一块下来,切成薄片直接下锅,简简单单的烹制方法,只加了点盐和姜片,就十分鲜香美味,大家纷纷抢着吃,张妈那锅排骨汤都放靠后了。 吃饱喝足,张福想先送张爸和张弟回被服厂里的家,然后回来,和桃花、金牛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 张弟一听说等会他哥和桃花姐、金牛哥要去电影院看电影,立刻不干了,吵着闹着也要看电影,今晚不回厂里的家,要住新院屋! 张福追着揍张弟,张爸心疼小儿子,说道:“行了行了,不回就不回吧,金牛和桃花今天来,大家都高兴,那我们今晚就住这边。” 张福看老爹一眼:“你俩不回,我妈又上夜班,我姑和叔他们看着我们家不亮灯,再跑过去看还不开门,明天问起来,你怎么回答,怎么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瞒得了初一瞒不过十五,咱买了这院子,也没偷没抢,就跟他们说实话得了!” “我三叔急着找房子结婚呢,在这节骨眼上你说实话?我反正是不会让三叔在这院里办喜事娶媳妇,三叔怎么怨恨我们就不用说了,大姑和二叔肯定也要借着这个闹起来,怪你不讲兄弟情份——过年那会,他们跟咱家借钱你不给,现在又有钱买大院子了……” 张福提到借钱的事,张爸脸色沉了沉,哼声道:“我那时才刚出院回家,都没跟谁哭穷,他们倒有脸找我借钱?我也得有才行啊。随他们去吧,爱怎么说怎么说,这么多年了,我讲不讲兄弟情份,老天看得见!我对得起我爹娘,对得起良心就行! 我会跟他们说清楚,你是我大儿子,到结婚成家的年纪了,你妈这些年攒了点钱,又借到你舅爷家一些,才买下这院屋专门给你结婚用的,谁都别惦记,惦记也没用!这屋写着你的名字,我当爹的能跟着住就不错了,做不了主。” 张福听他爸这么说,就不作声了。 隐瞒买院子的事,主要就是担心他爸顾念兄弟情,硬要把这院子给三叔结婚用,既然他爸想通了,那没必要隐瞒了。 父子俩论说家务事不避着孟桃和金牛,两人不想听都不行,只好当个木偶人坐旁边听着,不插嘴不说话。 张爸不看电影,留在家看门,张福骑三轮车带着孟桃、金牛和张弟,出发去电影院,一车人嘻嘻哈哈笑笑闹闹,就像一家子的兄弟姐妹。 张福特意拐了个弯,往后巷走,要路过田家那垮了围墙的破院子,让孟桃看看,确认是不是临水村的极品一家。 离挺远的,张弟就指着说:“看,就是那家,天天吵架打架的。” 孟桃“嘘”了一声,让他先不要作声。 三轮车通过狭窄的巷道,右边是别人家砖砌的围墙,左边是用几根木头胡乱架起的栅栏,从屋里透出的电灯光,照见在院子里走动的女人,剪着齐耳短发,穿件灰色罩衣,那走路的姿势,不用看正面孟桃也知道,这就是王水凤。 所以真的是那个田家,他们把名声搞臭,在临水村呆不下去,就跑到县城落户来了? 呵呵,倒也有本事,总比前世的孟桃花强,孟桃花被坏掉名声之后,却不会离开,也没人带她离开,她顶着沉重的屈辱,在村子里直到死。 只是不知道田家人能否如愿,可以一直呆在城里,再也不用回村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有什么目的 三轮车靠近木头栅栏缓缓前行,院里的王水凤不在意地扫了一眼,这巷道每天人来人往,她不能都认得,而且夜幕下看不清楚,就算看清楚了她也未必认出孟桃花。 这时候的孟桃头发已长齐肩膀,平时就那么留着,今晚特地扎起两个刷刷辫,再围了条粉色纱巾,遮住半个脸,别说王水凤,就是熟悉的人晃眼看也不一定认出来。 屋里走出两个男人,是田志远和田老六,田老六缠着田志远不知说什么,被田志远吼两句,灰溜溜地蹭到王水凤身边,拉着王水凤的衣袖求告:“妈,你说说四哥,让我一起去嘛!” 王水凤就说:“老四啊,要不……” 田志远不耐烦:“要不我不去,让老六去,行不?”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叫老六跟你做个伴不好吗?” “妈!你以为是去蒙州还是去省城啊?这是去y省、y省!知道吗?从我们这儿去到y省途经两个省份,要多少路费?三哥只扣定给这点钱,哪里够两个人?还有,我前阵子在村里办了外出证明,改改日期就成,老六他连个证明都没有,怎么去?” “这倒也是。”王水凤回头拍了田老六一下:“你啊,就老实在家呆着,听你三哥的话好好看书,白天没事多给你三哥念念报纸,他现在还不能下地,成天躺床上心里烦躁。” 田老六愤愤然:“又不让上学,我自己能看懂什么?三哥就是偏心,他只对四哥好,让四哥去旅行,我和老七却天天呆在家做井底之蛙!” 田志远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我旅行?那你去啊,那是玩命懂不懂?有胆量你去!” 王水凤:“快别嚷嚷了,你三哥都说这事不能往外头说!” “放心吧,人家就算听见了,也不知道我们说啥。” “那你行李准备好了没?明天要赶早班车去蒙州搭火车,今晚早点睡,我得给你烙几张饼子路上吃。” “多烙点,我三哥就给这点钱,粮票又没换到多少,也不知道够不够吃用。” “知道了,今儿买到十来个鸡蛋给你哥补营养,也给你煮几个带着。” “……” 三轮车慢慢走着,也渐渐离远了,再听不到田家母子说什么。 张弟笑嘻嘻问孟桃:“是不是很好玩?他们家从搬过来就这样,不是吵架就打架,前两天那个老六还跟老七打,直接摁地上捶。” 张福瞪眼:“你也想学他们?回家跟我打?” 张弟摇头:“我现在打不过你,等以后我打得过了,也不打!” 孟桃问:“打得过,为什么不打?” 张弟傲娇地一甩头:“我就这么个亲哥,疼他还来不及,干啥打他?” 孟桃挺意外,看不出来,这皮小子居然情商很高的样子。 金牛笑着伸手摸摸张弟的小脑袋,张福则白了自家傻弟弟一眼,人不大,说句话倒是轻巧,谁疼谁来着? 张福叫张弟等会负责买电影票,张弟说没问题,一张票一毛钱,拿钱来。金牛身上带了点钱,立马就掏出来,张福拦着,说在县城自己的地盘,看电影怎么可能要金牛出钱? 孟桃坐旁边不作声,貌似看着金牛和张家兄弟你推我让,实则在回想刚才田家母子的话。 从王水凤的话里可以猜测到,田志高现在还躺床上行动不便,那就表示,他除了重生这个机缘,应该没有别的诸如空间灵泉之类的外挂,不然都一个多月了,他的伤势并无太大起色,田家境况也只是这个样子。 另一个问题,田志高为什么让田志远去y省?千里迢迢,还不准泄漏给外人知道,肯定有什么目的! y省,是西南边境省份,风景秀美,物产丰富,更以盛产古树茶和翡翠玉石出名。 孟桃前世去那里旅游过,不止去过一次,因为那里确实非常的美丽迷人,只要有机会就愿意去。 现在这个年代,大部分人温饱问题还未解决,旅游并不盛行,后世人们趋之若鹜的风景区基本都没开发好,田志远到底去那里干什么?值得探究! 到了电影院,一看人还不少,贴在墙壁上的海报,写明今晚放映的片名,是战斗故事片《南征北战》和《小兵张嘎》,竟然连放两部,就是一张票可以看两部影片,张福笑着说这是周末才有的福利,张弟乐坏了,拿着他哥给的钱,赶紧去买票。 张福把三轮车推到单车停放的地方,锁好,和金牛、孟桃站着等了一会,张弟就举着电影票兴高采烈跑回来,拽着张福的衣角让他低头,兄弟俩嘴对耳说了两句,张福就掏口袋拿出两毛钱,张弟拿到钱又跑走了。 等他再回来,怀里抱着两个报纸卷成的卷筒,不用张福说,就塞给孟桃一包,孟桃接在手里,闻到一股炒货香味儿,打开看原来是葵花籽儿,挺大一包,一毛钱一包很值了。 拿着票进了电影院,有张弟这个鬼精灵,就不用工作人员找座位了,四个人坐一排,孟桃对金牛说:“趁着没放映,瞧好了,这就是电影院。” 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张弟更是故意嘎嘎声笑得夸张,被张福捶一下老实了。 金牛转着头张望:“就这样一个大屋子啊?觉得有些儿气闷,还不如我们乡下呢。乡下放电影在露天院里,地方够宽,透气。” 孟桃和张弟啃着瓜子,不吱声。 张福呵呵乐:“乡下放电影肯定好玩,等有机会我也去你们村看个电影。” “好啊,听包大队长说,电影队有时一个月来两次,有时隔一个月来一次,在小学校的操场里面放映。” “诶,你们村不是没通电嘛?” “电影队有发电机,还有大大的几个箱子,他们说那叫音箱。到时候你来,我给你准备一张薄膜。” “干什么用?” “防备下雨啊,有时候电影放到一半,突然下起雨来,那时你就拿出薄膜往头上一盖,继续看。” “你每次看电影都带个薄膜?” “对啊,我可有经验了。” “那放映员和机器怎么办?” “机器有大雨伞挡着,放映员穿起雨衣就行了。” “哈哈哈!” “呵呵呵!” 两个人笑谈中,灯光一暗,上头一道强光射向银幕,电影开演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好狗不挡道 连续两部电影看完,用了两个多钟头,中途张福领着金牛去了趟厕所,孟桃和张弟一直像两只小老鼠啃瓜子啃得口干,又没水喝倒是不需要上厕所。 张福和金牛很认真地看电影,给他们瓜子都不吃。 散场出来,四个人坐上三轮车正准备回家,冷不防一个人跑到跟前拦住去路,喊着“三哥”、“桃花”。 孟桃和金牛一看,顿时各自把脸撇开:这个孟金刚,怎么又遇上他了? 对于俩人的态度,孟金刚却不以为意,依然带着笑容,非常热情地看向张福: “你好,还记得我吧?我们见过的,我就是桃花和金牛的弟弟啊,叫孟金刚,我现在县造纸厂上班。你和我堂姐孟桃花订婚了是吧?我听我爷说过的,桃花未婚夫是城里人,你们今晚又一起看电影,那就是你了……” 金牛一听不对头,赶忙出声制止:“金刚你瞎扯啥?能问清楚了再说话吗?” 张福看向孟桃,怕她生气,孟桃无所谓地摇摇头,她根本不把孟金刚当回事,没必要跟他做解释。 孟金刚却不高兴了,谴责道:“三哥、桃花,你们怎么变成这样了?我知道你们找到了三爷爷的老朋友,是当大官的,可也不能太势利,看不起人怎么地?事实无法改变,我们就是亲兄弟,我说句话都不行吗?你们逼迫爷,叫爷阻拦着,不准我们去临水村认亲,难道你们真打算,一辈子不要兄弟姐妹了吗?” 孟金牛被他的倒打一筢气得,张着嘴,竟然答不上话来。 孟桃说道:“孟金刚,你少扯些有的没的,什么事赶紧说,好狗不挡道,别浪费我们时间,也耽误别人。” 孟金刚也不含糊,朝旁边指指:“那些是我同事,今晚一起出来看电影,刚才有个女孩下台阶不小心扭到脚了,走路不方便,厂里又很远,你们有三轮车,借我们用一下,明天送还,行吗?” 孟桃、金牛和张福兄弟看过去,果然见路边站着五个男女,加上孟金刚,刚好凑成三对,个个衣装整洁时髦,看过来的眼神轻视而淡漠,充满优越感。 孟桃直接拒绝:“不行。” 孟金刚仿佛早料到这样,也不跟她多说,立刻转向张福:“姐夫,帮个忙!扭了脚走路会痛,那女孩跟我谈对象呢,总不能让人家对我失望吧?” 张福:“这个忙帮不了,金牛腿脚不方便,桃花是女孩子走路会累,没有三轮车我们怎么回家?” “你们家应该不远的,金牛有拐杖,桃花她一个农村姑娘,平时还挑担子干力气活呢,走点路算什么?” 张福:“少废话,就是不要她走路怎么着?赶紧让开!” 金牛怒瞪着孟金刚:“再挡路,信不信我给你一拐杖?” 孟金刚满脸失望气愤:“孟金牛,你是不是我亲哥?我错看你了!” 孟桃觉得孟金刚应该改名叫孟奇葩,可惜电影院门前人太多,围观者一层层,不然她直接给这奇葩正反几巴掌,或许能把他那离奇古怪的脑回路掰掰正。 孟奇葩倒也决绝,眼看借不到三轮车,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回归到他那堆“同事”里,几个人叽叽咕咕大概在商量怎么回去。 张福正打算踩动三轮车,却不料从旁边人群里又跑过来一个年轻女子,再次挡住了他们去路。 孟桃无语:这是出门不看黄历的原因吗?今晚尽遇着拦路虎了。 站在三轮车前面的女子,梳两根齐肩麻花辫,辫梢系粉色玻璃纱的蝴蝶结,穿件红格子外衣,领口处翻出里面白色衬衫的小圆领,身材苗条,青春靓丽,外表观感挺好一姑娘,可惜她故意歪起嘴角,露出嘲讽刻薄的笑容,说出口的话更是毁了所有: “我还以为听错、看错了呢,真的是你呀张福?没想到几天不见,你还讨上个农村媳妇了?挺能耐的嘛。怎么,有了媳妇儿,是不是忘记我姐啦?” 孟桃看向张福,见他沉默不语,脸色却变得很难看,便猜到这女子的身份了:张福曾有个对象,谈了将近两年,结果跟别的男人跑了,听这位的话,应该是那个前对象的妹妹。 果然,张弟见他哥不作声,当即按捺不住,跳起来骂:“潘巧芬你个大嘴婆!哪哪都有你,我哥娶媳妇关你屁事?再瞎里瞎扯吱吱歪歪,小心崩了你大牙,以后嫁不出去!” 潘巧芬被个小屁孩骂,顿时大怒:“死崽子!你妈才大嘴巴,你全家大嘴巴!” 张福冷喝:“潘巧芬!你再敢说我妈一句?” 张弟接着道:“看揍不死你!大嘴婆!你姐不要脸骗我哥的钱,你更不要脸、你全家不要脸!” 孟桃微笑着把张弟拉回来坐好,圈着他的肩膀,熊孩子战斗力杠杠地,帅气。 “你!”潘巧芬直接被气了个倒仰。 她今晚和朋友来看电影,没想到遇见张福,本来可以假装看不见直接走开,却听到有人喊张福姐夫,再仔细打量坐在三轮车上的农村姑娘,长得还挺俏,穿的也不差,潘巧芬识货的,那农村姑娘穿着薄呢外套,灯芯绒面料裤子,脚上是皮鞋,连她背的那个包、脖子上的纱巾,全是百货里最好最贵的那种! 张福哪来的钱,舍得给农村姑娘买这么好的东西? 而且张福不借出三轮车的理由,竟是不想让农村姑娘累着,潘巧芬心里顿时就不平衡了: 以前张福跟她姐谈对象的时候,对她姐多好啊?一个月工资能分一大半给她姐花用,连她们这些弟妹都沾光,可现在张福另娶了媳妇,不过是个农村土妞,竟然对她这么好! 那他以前跟她姐发的誓言又算什么?说的比唱的好听,海枯石烂永远不变心,结果她姐才离开不够两年,就另结新欢。 哼!所以说男人的嘴,要是能信得过,那母猪都能上树了! 潘巧芬指着张福,恨声道:“我告诉你,我姐可是你的初恋,你想背叛她,没门!我姐她昨天就回来了,在家里呢,她会去找你的!” 说完,潘巧芬也顾不上她的朋友,气呼呼扒开围观的人群跑走了。 张福也蹬着三轮车离开。 第二百二十章 去Y省 走到半路,孟桃对张福说:“刚才那潘姑娘说你初恋回来了,你家该热闹了喔。” 张福呵了一声:“不可能!别说跑来我家里,她敢走过我家门口,我妈就能骂死她!当初是两家的妈一起上班,说好了同意了才让我跟她交往,我们全家一心一意待她好,真当她是自家媳妇儿宠,钱也舍得往她身上花,有点好东西都送她家,结果她还是背叛了我,看上别的‘有本事的男人’,不打一声招呼就跑掉……她要还有脸回头找我,那真得佩服她的脸皮和胆量。” 张弟嚷嚷道:“哥,潘巧莲都跟别的男人跑了,再回来,也不要她做我嫂子!” 张福:“你当你哥傻子啊?就是一辈子讨不到媳妇,也不能要!” “这还差不多,”张弟转头看着孟桃,叹口气:“可惜桃花姐跟别人订亲了……桃花姐,我哥挺好的,你为什么就看不上他呢?” 张福连声咳嗽,金牛一本正经对张弟说道:“这个要讲缘份的知道不?他俩没缘份。” “怎么就没缘份?那我哥和桃花姐还这么好?” 孟桃解释:“我和你哥认识的时候,已经在跟我未婚夫谈对象了,既然两个人好,就要彼此忠诚,不能见一个看上一个对吧?所以我和你哥,就是兄弟姐妹一样的关系。” “可是我喜欢桃花姐,就想有个这样的嫂子,又大方又漂亮。” “放心啦,你哥有本事,将来一定能给你找个更大方更漂亮的嫂子。” “谁知道呢?你看那个潘巧莲,长相也就马马虎虎,谈着谈着还让跟人跑了,以后能不能娶到媳妇真难说。唉,可愁人了!” “噗——” “哈哈!” 孟桃和金牛被张弟老气横秋的语气逗乐。 张福无奈地瞪了傻弟弟一眼:“难怪都不长个儿,成天吃饱饭不干正事,净瞎操心!” 回到家,张爸已烧好了一大锅热水,让大家洗脸洗脚,张弟吱吱喳喳跟张爸讲了一通电影内容,顺便把电影院门口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张爸听完直皱眉,也明确表示不接受潘巧莲回头来找张福复合。 孟桃心里惦记着田志远去y省的事,很想弄明白,田志高搞这一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趁在厨房舀热水的时候对张福说:“甘师傅泡制好药酒,你及时收进小仓库;另外再要三缸高度米酒,老板泡花酒用;看看你们厂里其它的药酒品质不错的话,也每样要点,凑个三百坛,五斤装那种……明天我可能要去一趟蒙州,金牛哥留在你家没问题吧?” “没问题,正好跟我爸做伴呢。你要去多久?要帮手吗?” “不用的,大概两三天就回来了吧。” 其实孟桃也不确定几天能回来,她总要探明田志远去y省什么方位,最好能知道他的具体路线,就可以大约猜到田志高的意图了。 所以得跟到蒙州火车站,看看他买到哪里的车票。 她取出一沓软妹币交给张福,张福道:“进酒的钱?这太多了。” 孟桃:“多也放你这,老板给的进货钱,下次进货再多还少补。” “好,我记个帐。” 第二天,张妈早早就过来做好早饭,大家吃完,张福和张弟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都走了之后,孟桃也跟金牛、张妈说了要去蒙州的理由,然后出门,沿公路往城外走,赶去酒厂,走到僻静处,看看四周没人,躲在角落把空间里的飞鸽单车拿了出来。 前几次离开村子都不记得带走单车,害得她在蒙州城都靠走路,这次学聪明了。 骑着单车匆匆赶到酒厂小仓库,孟桃进去收了两筐野猪肉和鹿肉,落好锁,骑着单车直奔回县城汽车站,在一个角落里收起单车,匆匆赶到售票窗买票,还能赶上七点正开往蒙州的班车。 孟桃看见田志远上了这趟班车,他还特意坐到最后面。孟桃就坐在最前面,戴起个大口罩,扎着两把小辫子,蒙上纱巾,谅田志远也认不出自己。 田志远确实看不出来。 事实上他现在整个人都还有点懵懵的,毕竟要跑到人生地不熟的边境省去,内心忐忑不安,胡思乱想,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的行踪被孟桃发现并盯上了。 三个小时后,班车到达蒙州汽车站,孟桃先下车,躲在远处看着田志远下来,大概被田志高耳提面命过,田志远一改平日喜好,不再是油头光面、衣装崭新整洁,而是故意弄个乱糟糟的鸡窝头,穿件半旧不新甚至在手肘处打了两个补丁的灰色外套,也没有像样的行李,手上提着个看着阵旧但很结实的粗麻袋! 田志远还是挺小心的,下了车朝四面张望一圈,见没什么可疑的,就快步走出汽车站,往火车站去。 孟桃不远不近跟着。 田志远到了火车站先去买票,这时候没有什么人排队,他很快买好了票,往候车室去等着,孟桃走到售票窗口,对售票员说:“我和刚才那个去y省的一路,买同样的票。” 售票员报了价钱,孟桃递过钱去,换来一张火车票,拿起一看,暗想大意了:票是到y省省城的,这就表示到了y省省城后,田志远会再转别的车,那怎么能知道他去哪里? 难道要跟着他去y省? 孟桃略一思忖,最后决定去就去,反正她挎包里也有证明,住旅社什么的不成问题。路上再看情况,摸摸田志远的底,不能总被动地跟着他,要是能从他身上找到什么书面标记的东西,那就好办了。 往y省的火车还得一个多钟头后才进站,孟桃走去火车站附近一个邮电所,得给沈誉打个电话报备一下,省得旅行途中找不到电话,几天不通讯又瞎想。 上班时间,沈宅没人在的,直接打沈誉的办公电话,竟然也无人接听,孟桃想了想,拨通孟哲翰的办公电话。 孟哲翰倒是很快接听:“喂?” 孟桃:“大哥,是我。” 孟哲翰露出笑容:“我妹妹在哪呢,还好吗?” 孟桃:“我很好,请你转告沈誉,过几天我在y省省城给他打电话。” 孟哲翰楞了一下,怎么跑y省省城去了:“y省省城火车站吗?什么时候到,我打电话叫人来接你?” “不用的,到时再联系,先挂了!” “喂,等等……” 话筒里已传来挂断的声音。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这么快被发现了 孟哲翰放下电话,立刻要起身去看墙上的地图:南方y省是边境省份,离d省那么大老远,桃花肯定有事才去的,可是明明昨天在兴阳县分开时她根本提都没提起过,怎么今天就突然要远行? 很严重、很紧急吗? 蒙州位于d省南边,从蒙州火车站上车往y省,不需要经过d省省城,孟哲翰想查看一下那条路线。 站起身的同时,孟哲翰目光扫向门口,只见一个高挑姑娘走了进来,合身的制服,齐耳短发,五官秀气神态严肃端庄,显出几分干练利落,这是资料室刚调来没多久的资料员小朱。 孟哲翰问道:“小朱同志,有事吗?” 小朱抬一抬手上捧着的一沓散发出油墨气味的资料:“这是您要的卷子,印好了,给您送来。” 孟哲翰接过:“辛苦了。” “不辛苦,是我的工作。”小朱说完就转身离开。 孟哲翰把那叠卷子放到桌面上,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去看墙上的地图,表情逐渐变得冷肃,目光锐利,过了一会,即出门大步朝资料室走去。 资料室的门半掩着,孟哲翰直接推开进入,里面只有小朱一个人,她正站在桌边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是的我确定,说的就是y省!y省省城火车站。还问需不需要派人去接?可那边马上就挂了……” 孟哲翰走过去,从小朱手中拿起话筒,放到耳边,听见他二叔的声音在那头说:“不错,继续努力……” 孟哲翰冷冷道:“这么努力,请问有什么奖励吗?” “……” 话筒那头的孟绍安没料到孟哲翰突然出现,估计脸色很精彩,他自以为不声不响安插个人盯梢大侄子,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停顿了一会儿,孟绍安说道:“哲翰,这是我的意思,你不要为难小朱……她的父辈,曾是我下属。” 孟哲翰冷笑,孟绍安接着道:“也是因为你太固执,二叔没有办法,才不得不这样。” “合着还是我的过错?真是天下奇闻。” 等了好一会得到这么一句解释,孟哲翰气得咔一声挂断电话。 小朱此时已经变成了雕像,面色惨白如死人。 孟哲翰以前从没见过这姑娘,但她调过来半个多月,以送资料为名,进过他办公室七次,有两次还送错资料,而她每次进门,都是在他的电话铃响起,正接听着的时候。 往日仅仅是有所怀疑,刚才孟哲翰接听桃花电话时,就察觉到有人静悄悄站在门外,直到听他打完电话才移动脚步,装做刚刚走进来的样子,脸上表情也是经过快迅调整的,他便加深了心中猜测,给她留出个时间,再突然跟踪而至,结果如他所料。 孟哲翰对小朱说道:“我不为难你,但是你不能再留在这个单位,不管用什么方式,自行离开,以后也不要让我看见你。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小朱双手捂住脸,转身面朝墙壁。 孟哲翰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心思转动,还是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听筒里传来孟绍安的声音,孟哲翰直接道: “你在我这里用手段,别人同样可以这样对你。其它就不说了,立刻马上,把你的书房、办公电话检查一下,查什么?为什么查?你应该知道! 你要是装糊涂,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的家属不是善类,我孟哲翰对你们全家一百个不放心!如果因为你,那孩子在y省火车站出了任何意外……你就等着吧!” 说完也不理会孟绍安在那边是否发怒,直接挂断电话,看看手表,快到午饭时间了,往日沈誉要找自己吃饭会打个电话,今天没动静,估计太忙不来了,那就自己去找他。 京城巡察组办公地点安置在省经委大院内,一栋年代久远却依然精致典雅的四层洋楼里,沈誉的办公室在三楼。 孟哲翰到的时候,沈誉正在翻阅一份文件,一位******的男秘书站在旁边低声说着什么。 听见敲门声,沈誉抬眼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孟哲翰,点点头,加快速度翻到最后一页签字,将文件递交给秘书。 等秘书走出去,沈誉问孟哲翰:“要不要先去饭店,边吃边说?” 孟哲翰一般不会主动找到沈誉办公室来,实在有事了才会过来的,所以沈誉也直截了当。 孟哲翰在沙发上坐下,把手里皮包放茶几上,说道:“不出去了,叫你的小司机食堂打回来,简单吃点。” 沈誉就拨个电话到楼下司机室,让丁浩去食堂打饭。自己也走到沙发上坐,顺手拿起热水壶,倒了两杯开水,一杯递给孟哲翰:“什么事?” 水太烫,孟哲翰放下杯子,扫看屋里:“你这,不会装有窃听器吧?” 沈誉无语地斜睨他一眼:什么人有那狗胆?那也能装得稳才行,不看看谁的地盘? 孟哲翰摊摊手,叹气:“是有点疑神疑鬼,没办法,你看就我这样号称教人兵法战术的,结果身边也安插了个人,还成功了!” “谁?” “我亲爱的二叔。” 沈誉眸光一厉:“打探到什么了?” “你的未婚妻,最近几天都不会给你打电话,因为她要去旅行。具体几天我也不清楚,得查问车次才知道,她匆匆挂断了电话,估计已经上火车:从蒙州到y省省城。” “……” 沈誉脸上神色倒是保持平静,双手却紧紧握住刚注入滚烫开水的玻璃杯,仿佛无知无觉:“她……临时决定的,不然她昨天会告诉我。” “显而易见是这样。y省,孟家有人脉;据我所知,你那位大表姐,徐大校目前也在那边。所以我来,是要听听你的意见。我还想着,之前打算要往她身边派送的两个人,我精挑细选的,绝对没问题,从此后就跟定她了——像这种情况,她突然说远行就远行,至少能保证她的安全。” 沈誉沉吟片刻,便果断摇头:“不能往她身边放人,至少目前不能,这是违背她的意愿。她只接受小旺财,你让那些人加紧训练,能学多少是多少吧,先尽快让小旺财回去。” “小旺财还太小,保护不了她。” “我试过她,虽然她还不懂任何攻击技巧,单凭力气也能轻易制服五六个男人。另外她身上有秘密,肯定是要用到才出门,派人跟着,本意是保护,但会影响她的行动——你在打开密码保险柜的时候,愿意让人盯着你看?” “可是她一个单身女孩子走南闯北,万一出现意外呢?她现在去y省,以后就有可能去x省、m省、要是直接跑到边境去……你知道那种危险!我挑的人,没有问题。你也不要把她想得那么低智商,她总会掩饰收藏。” “不用说了,这个问题我俩商量过的,她不同意身边跟着人。” “你这么放心?你明知道她身上有秘密,外边多少人在探查……” “她已经答应我:就这两年折腾赚点钱,两年后封存秘密,那些东西不再面世,有心人再执着,也打探不出什么。” “那现在、今天这事?” “丁浩上来了,先吃饭,吃完再说。” 沈誉说着,顺手把茶几上的东西归置一下,孟哲翰却并没有听见脚步声,闭眼凝神才察觉:丁浩已经到了二楼,正拾级而上。 孟哲翰习武不如沈誉,但受过训练,也能做到耳听八方,观察入微,自从前阵子沈誉教会他用“神识”探查周围环境动静,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大门,那感觉真是太奇妙了。 而据沈誉所说,他并没有遇到什么“高人”,刻意学过,完全是自然而然地就会运用“神识”了。 随后指点了孟哲翰,虽然开始时磕磕碰碰,“神识”很弱,但能顺利运用,而且越练习感受越强。 而沈誉这个怪胎,他一开始就能用“神识”像扫描仪一样扫视整层楼的动静,慢慢地可以两层、三层、整栋楼。 现在,估计是更远些了。 孟哲翰拍马赶不上,他也不能着急,动用“神识”需要身体能量,他还是菜鸟阶段,太急了会头晕。 沈誉说也曾试着调拨其他人,比如老沈同志,以及金牛、徐玉霆,他们都吃过桃花拿出来的那些“仙品”食物,并且数量不少,但沈誉的方法在他们身上不起作用。 这应该是因为,他们俩更接近桃花妹妹,桃花妹妹不仅给他们弄吃的,还会弄那种奇特的洗澡水,或许这个才是关键? 可桃花妹妹除了藏一身惊人的力气,却不会用“神识”,沈誉不让孟哲翰提这事,怕会影响到桃花心境,他说桃花只是暂时还不能领悟,耐心地一点点引导,总有一天她可以的。 孟哲翰自然希望如此,会用“神识”,更利于规避危险。 丁浩拎着两个提式饭盒进来,放在茶几上,沈誉问他:“你的呢?” 丁浩说:“今天鸡蛋羹挺好的,我打了两份,得小心点怕洒了,三个饭盒拿不了,我再去饭堂吃吧。” 沈誉就让他赶紧去吃饭,自己和孟哲翰把饭菜摆开,赶紧吃完饭还要谈事情。 第二百二十二章养大了一对白眼儿狼 而此时,h省孟绍安家里则是一片狼藉,像遭了贼般。 孟绍安之前在书房,因为孟哲翰电话里的一番话而大光其火,等他冷静下来想想,觉得反正也费不了多少功夫,就按照侄子的意思,拆开电话机仔细检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顿时大惊失色。 随后孟绍安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又让人去他单位办公室里检查一通,好在办公室里倒是没有发现什么。 而家里书房电话机底部粘着的一枚窃听器,已足够令孟绍安心惊肉跳、震怒难平。 他当然不认为自己家里出现了“间谍”,而是相信了大侄子孟哲翰所说:这枚窃听器明显是冲着他尚未谋面的亲生女儿而来! 书房平日锁着,除了家人,保姆都不能随便进,安置窃听器的,自然就是金燕燕母女。 他都没有见到亲生女儿,人还没领进家门,连一声“爸爸”都没听见,就开始要针对了吗?金燕燕母女,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客厅里,金燕燕坐倒在一堆散乱的书籍中哭泣:温文尔雅的丈夫突然发了疯,变成狂暴的魔鬼,太可怕了! 二楼所有房间被他翻个底朝天,床、衣柜、桌子抽屉,衣物、床上用品等东西扔满地,台灯、床头灯直接砸碎,窗帘也不放过,统统扯了下来,甚至连墙裙都被捣烂! 一楼客厅同样,沙发套被剪刀粗暴地剪开,玻璃橱柜、半导体收音机、自鸣钟、墙上的画屏、相框,小会客室的雕花隔扇、八宝格、书架、花盆、棋盘、茶具……全碎了、散了! 这还成什么家啊? 孟绍安也折腾累了,瘫坐到沙发上,指着金燕燕:“二十年,二十年我待你们母女如何?到头来就这样回报我!” 金燕燕哭得眼睛红肿:“绍安,你知道我的为人,真不是我!” “不是你,那就是文蓝、文馨,我这是养大了一对白眼儿狼吗?” “不是的!不可能是文蓝、文馨,她们都还是孩子,知道上哪儿买这种窃听器?” “呵!她们是孩子,没错,但你也看看她们生长在什么地方!她们充当京城孟家的孩子,名门世族,权势豪门,多少人巴结,多少人攀附,想玩把手枪、收藏个刀剑不在话下,小小窃听器,能难得住她们?” “可是你也翻找过了,家里并没有收听的机器设备,而且两个孩子现都在京城,隔着千万里呢,她们怎么做?” 孟绍安看了金燕燕一眼:“你这脑子……倒是可以肯定了,真不是你干的。” “绍安!” 金燕燕听他这么,心里一松,就想站起身,但一个姿势坐久了,脚忽然麻木站不住,金燕燕直接朝沙发爬过来,这时候就是需要赚取怜惜,顾不得什么形象了。 孟绍安大概是被孟哲翰骂“糊涂”,刺激到了,难得地脑子清醒,没有怜香惜玉,伸腿勾了一把椅子挡住金燕燕:“就在那,我们继续说话。” “绍安我冷,地上凉,我要和你一起坐沙发上。” “不了,以后都不要一起坐了。金燕燕,出了这件事,你也不好受吧?当年……我们俩害了关秀芝。现在报应来了,我终将要面临并接受家里的责罚,而我的女儿,飘零草根、吃苦二十年! 她苦,我痛,刀割一样的痛啊!那是我亲生的,这辈子唯一骨血!我怎么补偿都不为过,一点点委屈都不能让她承受,甚至可以用我的命,给她铺垫一条幸福康庄人生路! 文蓝、文馨不是我亲生,但我抚养、关爱她们二十年,原本也不忍心丢开,毕竟二十年亲情在那。所以我一直拖延不告诉家里,希望先想出一个周全之策,既保住这个小家庭,又能补偿、疼爱我的亲生女儿……但是你们却干了什么?利用窃听器从我这打探我亲生女的情况?然后呢?想要对她做什么? 如果不是哲翰提醒,我还蒙在鼓里! 这些年,我真是太纵容你们了。 金燕燕,不管是你还是文蓝、文馨,哪怕对我的宝贝亲骨肉有一点点恶劣心思,我都不能容忍,那是我最后的底线。 我们离婚吧,好聚好散!” “不!我不离婚,我坚决不离婚!” 金燕燕再次哭成泪人,趴倒在地上:“绍安,我这么爱你,这辈子为你吃了多少苦头,你怎么忍心说离婚?当初你发誓要善待我和孩子的,你对得起邓秋平吗?我也有过你的骨肉啊,你忘记了吗?我们共同的儿子?他在我肚子里长到六个月啊……” 孟绍安不想再听,打断她:“我为了养育文蓝文馨,舍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很对得起邓秋平了。是你们,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我不能给我的女儿留下隐患。已经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你先冷静冷静,可以提条件,我尽量满足。” 说完站起身朝门外走。 他得去单位处理事务,顺便计划一下寻找亲生女儿——孟哲翰那小子瞒得他好苦,原来亲生女在y省,他要行动了,亲自接回宝贝女儿,然后带着孩子回京城请罪! 老父亲看在孩子已找回来的份上,或许能原谅他年少轻狂犯的错。 金燕燕看着孟绍安绝情离开,咬咬牙爬起来,一瘸一拐走到沙发坐下,拿起话筒拨了个号码。 接电话的是孟文馨,少女软糯的嗓音甜甜地喊着妈妈,轻声笑语无忧无虑,金燕燕眼泪差点又流出来: 她生的女儿,多么好的孩子!一心一意只做孟家女,对孟绍安又孝顺又贴心,嘴甜乖巧博得老太太的喜爱,老太太高兴了,往老爷子跟前为孟绍安说好话,孟绍安自然就好处多多。 孟绍安自己都说,这是他的小棉袄,他这辈子最值得骄傲最疼爱的宝贝儿! 可是就在刚才,他翻脸无情,要离婚! 离婚就意味着母女被迫离开孟家,女儿将失去优裕的生活高贵的地位,不再被众星捧月,直接从名媛闺秀沦落成平民百姓! 这对娇弱的女儿打击有多大? 关键是两个女儿现在都还没有大学毕业,事业未成,婚姻未定! 不行的,她绝不答应离婚! 第二百二十三章 谈话内容 孟老爷子尚在,孟家子女不分家,大家庭住在一起,有时住在家属大院的现代别墅里,有时住孟家老宅,一个占地百亩、古色古香、有湖水假山花园的旧式大宅院。 孟老爷子近段身体不适,在老宅休养,全家都跟着住那边,是以金燕燕把电话打到了老宅,正好是小女儿孟文馨接着。 金燕燕问道:“馨馨,你旁边有没有别人?” 孟文馨:“没有。今天天气特别好,爷爷精神不错,大家陪他在花园观赏刚开的茶花,我回来喝水,一个人在客厅。妈妈,你要跟我说什么?” “妈妈就想问……你姐姐呢?” “咦?我姐不是回h省了吗?大前天坐火车走的,应该到家了啊,你没见着?” “什么?文蓝回来了?她学校不上课的吗?” “妈,大学就是这样,上不上课都不要紧,而且我姐她学画画,可以随时外出采风写生什么的。” “回来,怎么也不先打个电话告诉我?” “我姐说她会打的啊,我怎么知道?” “你们哪……” 金燕燕倒是不特别担心,京城到h省省城的特快火车,两个女儿坐了很多次,不会有什么意外,只是文蓝的火车应该早已经到了,她为什么不回家? 金燕燕脑子转动,立刻想到:孟文蓝大概是直接去了招待所,金燕燕在那里包了一间房,孟绍安书房电话的窃听器,整套监听设备就安装在那儿! 当初两个女儿要装窃听器,金燕燕劝阻不了,只好由着她,开始还有些紧张,怕孟绍安发现了会生气,可孟绍安根本没察觉,她就慢慢放松,不过文蓝文馨监听了几天,并没得到她们想要消息,春季开学姐俩走了,监听的“任务”就落到金燕燕身上。 但金燕燕是有工作的,而且她做为一个贤妻、主妇,下了班就要回家,吩咐保姆做饭菜,服侍陪伴丈夫,这已经成为习惯,要是孟绍安下班回家看不见她,会觉得奇怪的,所以她并不能每天都去招待所,只隔三差五地去听听。 这两天金燕燕都没有去监听,孟绍安的通话内容她真的不清楚。 今天孟绍安突然发这么大火,口口声声都是为那个“亲生女儿”,还说是孟哲翰提醒他查到的窃听器,可以推断得出来:这叔侄俩上午通了电话,而且谈话内容有那个亲生女的消息和地址! 金燕燕知道两个女儿很热衷于那个窃听器,文蓝从京城赶回h省自然是为了监听,那么可以肯定,文蓝下了火车不先回家而是跑去招待所,在那个房间里,文蓝监听到了孟绍安和孟哲翰的谈话内容! 姐妹俩非常排斥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孩,称之为私生女,对于母女们来说,她是个灾难,不该存在的。 必须阻止她接近孟家,有机会的话,更要干脆利落将她抹除掉! 金燕燕听到女儿们的话,没说什么,当时觉得她们也就说说而已,真有情况,还不是要找当妈的解决? 现在文蓝终于监听到了那个女孩的情况,她必定想要干点什么,文蓝从小就是个急脾气,有时候她想做就直接去做了,并不跟大人商量。 金燕燕着急起来:因为窃听器事件,孟绍安都暴怒要离婚了,这节骨眼上,要是文蓝真跑去找那女孩,不小心被孟绍安知道,这个家真就完了,没法救了! 电话那头,孟文馨连喊了几声“妈妈”,金燕燕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回答:“馨馨,妈妈在这。” 孟文馨:“妈,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金燕燕顿了一下,本不想说的,怕小女儿心里难受,但又想到小女儿虽然胆小,却比大女儿有心计,平时给自己出的主意都很靠谱实用,于是就把孟绍安发现了窃听器,大发雷霆要离婚的情况告诉小女儿: “馨馨啊,你爸爸刚才说话好绝情,妈妈伤透了心,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孟文馨在那边也呆了一呆,没想到窃听器被发现了,真有点担心孟绍安会打电话骂她和文蓝。 “妈妈,那个……我们装的很隐秘,爸爸怎么会发现?” “还不是你大哥,提醒了你爸。” 金燕燕说起孟哲翰就来气,以前还觉得这个孟家长孙温雅俊秀比电影里的男演员还迷人,对他好感满满,现在却是再讨厌不过了。 “大哥真是的,太让我失望了。”孟文馨埋怨着。 转而想到孟绍安即便因为窃听器而恼怒,应该也是隐忍不发的,他特别孝顺又爱面子,那个私生女的事情,至今都还没敢对二老说,只因老爷子过年时感染风寒引发旧疾,躺了几天,孟绍安怕惹得老爷子生气,更加重病情。 书房电话被装上窃听器,却没发现,对于他这个曾受过训练的人来说,是件大糗事,但属于小家庭内部矛盾,他就更不想让人知道了。 所以近期内,应该不会挨骂的! 孟文馨想通这个关节,对金燕燕说道:“妈妈,爸爸是一时生气才那样,你可不能答应——我们这样的家庭,怎么能离婚呢?不仅不能离,你和爸爸还要更加恩爱,不然以后我和姐姐怎么做人?也没前途了。” “我明白,肯定不答应,就怕他……你也知道你爸的脾气,他要是愿意说理,那倒没事,就怕他冷冰冰地几天几天不开口,很折磨人的。” “妈,我以前给你制的那种药……” “用完了。” “春节我刚带回去两瓶,放在我房间柜橱顶上那格,我给忘了,你自己去拿。蓝色那瓶给爸爸吃,粉红的你吃——这是有人在我们实验室专门订制的,新型药,效果更好。” “啊,好,好的。” 金燕燕说道:“馨馨啊,你当初是为了你爸的旧伤病痛,才要去学制药的,可要好好学习,将来专为你爸制出特效止痛药,他就更疼爱你了。” “我知道的,这不在学着呢嘛?对了,妈妈,告诉你件事。” “什么。” “刚开学那会,我和姐姐去看望姨妈了。” “你们去看她干什么?离好远呢。”金燕燕不和金蕊走动,也不赞成女儿们跟这个姨妈亲近,除了忌讳“邓秋平”,更因为孟家和金蕊所嫁的卢家,门庭差别太大,她不想让女儿的身份被拉低。 孟文馨道:“姨妈身体不好,我们就去看看她,送点营养补品而已,别的也做不了什么。” “这已经很不错了,以后别去了啊。” “嗯。” “那就这样了,妈妈现在要去找文蓝。” “姐姐她?” “她应该在招待所房间里,听到那个私生女的消息了……但是你爸正在气头上,而且你爸已经认定窃听器是我们娘仨装的,不管出什么事,他肯定是都往我们头上扣,所以你姐这时候,可不能轻举妄动!” “对对。妈妈你快去拦着姐姐,让她先别冲动,等爸爸消消气再说。那个私生女不过是个乡下村姑,容易对付,以后有机会的。” “好,那就挂了。” “再见。” 第二百二十四章 真是你男人 下午,孟哲翰从沈誉那里回来,一进办公室就先给孟绍安打电话,家里没人,转而拨到他办公室,孟绍安接通。 孟哲翰:“我想知道,你查到了什么。” 孟绍安脸色不好:这小子什么态度,现在连二叔都不喊了? 抬手示意正在汇报工作的下属先出去,淡声道:“我这边是出了点情况,已经处理了。” “到底什么情况?” “……一个窃听器。” “在你办公室?” “家里,书房。” “窃听高级领导谈话内容,相信孟同志明白这是什么性质,请问,你怎么处理?” “哲翰,这只是小孩子闹剧罢了,没必要上纲上线。” 孟哲翰:“……” 对这位二叔,他真的可以死心了。 直接道:“孟绍安同志,你一家四口都不是小孩子,这是犯罪行为,我还可以说得更严重些。窃听器从何而来?具体哪一个安装的窃听器?真正的动机是什么?都必须查清楚,一丝一毫不能放过!从现在起,你和金燕燕、文蓝、文馨将被彻底调查! 另外,我之前保证过,不插手你的事情,但直到今天为止,你都没有向家里坦承的意思,而你的妻女如此的不安份,为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什么事都敢做,迟早会惹出祸端! 我不可能眼看整个孟家被你连累,所以,我要对你食言了,准备告诉家里这件事。” “哲翰!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你先不要……” 嘟嘟声,电话已挂断。 孟绍安气得拍打一下桌子,随即又赶紧拎起话筒再拨过去,却怎么也打不通了。 孟哲翰并不是故意,他就手连续拨打出去好几个号码,很快又有电话频频打入,他现在是真的很忙。 ―――――――――― 入夜,行驶的列车,孟桃靠在硬卧上,睁着眼睛不想睡。 火车上过了一天一夜,听着广播报站名,到y省省城还早得很,这速度真是要克杀她,从没有过的烦躁。 追踪人这事真不是人干的,她后悔了,可都到一半了,现在中途而废有点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好歹要有始有终吧。 旅途不愉快也是有原因的,孟桃所在的这个隔间太复杂太吵闹,也不知道是什么缘份,居然住进来两个有冤仇的女人,听她们话里的意思,是谁抢了谁的男人……反正都是厉害角色,势均力敌那种,一路吵架、对骂甚至动手推搡,就没分出过输赢,她们没累,孟桃看的都累了。 幸亏她买的是上铺票。 也起过念头想换到别的隔间去,大不了添点好处,但那样又不方便看人——田志远就在隔壁。 孟桃借感冒的由头,围巾围着,口罩戴着,每天出去打水、买饭、上厕所,都要顺路看一看田志远,他基本上都躺着睡觉,饭也不吃。 当然不可能不吃饭,那天晚上听见他妈王水凤说了,给烙饼做干粮,估计就吃那个。 第二天下午,一直坚持不让自己深睡过去的孟桃,终于还是困了,面朝里眯了一会,迷迷糊糊忽然感觉身上一沉,似乎有人给自己盖被子之类,她立刻爬起来一看,顿时楞住了,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又想掐一掐手背。 站在面前的俊美男子立刻伸手制止,声音低沉温柔:“没做梦,真的是你男人!” 孟桃不禁笑了,小声道:“你怎么、怎么来的?” 这火车可是从蒙州那条线过来,并不经过省城,甚至是背向而驰,远在省城的沈誉却突然出现在车上,难不成他会飞? 孟桃瞎猜倒也猜对了,沈誉确实是飞来的,他搭乘了顺风直升机,飞到列车必经的庆城,赶上了这趟火车。 根据孟桃在蒙州打给孟哲翰的那通电话,沈誉和孟哲翰分析后,又电话查问过,就锁定了这趟列车。 动用关系,上车立马找列车长,查了半天票,总算是找到了他的未婚妻。 “一会跟你细说,来,带你去我的座位。” 沈誉扶着孟桃下来,心疼地揉一揉她手腕,那里有压痕,都红了,这硬卧睡着肯定不舒服。 孟桃也不多话,戴上口罩把围巾围好,说走就走,她没有带随身行李,只背了个大挎包。 沈誉从裤兜拿出个黑框眼镜戴上,再穿上刚才给孟桃盖着的深灰色干部装外套,原本他头上就有一顶十分老气的厚呢扁平帽,这一整瞬间气质都变了,晃眼看真像换了个人。 原来他上车时就这打扮。 这也算心有灵犀,故意模糊外型,配合孟桃呢。 孟桃忍住笑,由着沈誉牵出去,经过隔壁间,瞄一眼田志远的铺位,还躺着呢。 沈誉注意到未婚妻的眼神,也朝那个方向扫看了一下,孟桃紧挨着他,悄声道:“那是田志远,我跟他来的。” 沈誉轻轻握一握她的手,表示明白了。 走到一个软卧隔间,里边没人,沈誉说这就是给他们俩用的,整理好一个下铺,拉着孟桃一起坐,让孟桃靠在他身上,仔细询问她追踪田志远的原因。 孟桃都告诉了他。 沈誉微微蹙起眉峰:“田志高醒悟了前世记忆,他了解几十年的历史走向,还能知道各地亟待发掘的宝藏……你怀疑他派田志远到y省,是为了玉石矿?” “除了这一点,其它的都不可能啊。” y省边境有境外黑帮倾销进来的毒草,那东西只要一碰上就是杀无赦的死罪,田家兄弟怕死,不会去冒那个险。 别的茶叶、特产生意也可以通过黑市私下交易,但他们没本钱。 能源矿产就更不可能了,一是没钱,二那都是国家统一开采,目前谁敢私自挖掘、贩卖?而且煤、铁、锌等矿石运输是需要用到车队、车皮的,那么大目标,不是自找死路? 玉石矿就不同了,只要能带走一块两块,如果里面还是顶级的翡翠玉种,拿到黑市分分钟卖得出去,悄咪咪闷声发财,不仅解决生活问题,还积攒了资金,才是这年月最明智的做法。 沈誉看着媳妇儿嫣红的小嘴儿说得起劲,忍不住低头啃了一下:“知道的挺多。” 孟桃:“那是,我可是天才。” 沈誉轻笑出声,他十六岁已完成学业,还在国外深造两年,都从不说自己天才,没想到娶个媳妇儿这么能吹牛。 拍了拍枕头,按着她躺下去:“眼睛快熬成小白兔了,睡一会,我在旁边守着——田志远跑不了的,放心。” 第二百二十五章 好好教育 孟桃睡了一觉醒来,睁眼见车厢里光影交错,有种迷幻的感觉,要不是耳边熟悉的列车行驶声,差点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醒了?”令人心安的低醇嗓音,温暖的大掌伸过来摸摸她脸颊,随即灯光更亮了些。 孟桃爬起来问现在几点了?沈誉看看腕表:“半夜两点,你一口气睡了八个小时。” 孟桃吐了下舌头,如果不是沈誉来了,她可不敢这样放心睡,中间她醒过两次的,看见沈誉安安稳稳坐旁边,就又闭上眼继续睡了。 “有你这个守护神在,我当然要睡够够的。”孟桃笑着说。 沈誉抬手替她理理头发,满眼宠溺,守着睡得像小猪崽似的媳妇儿,看她做着香甜美梦,还知道往自己身边拱,这是百分百的信任和倚赖,他心中成就感幸福感爆满,即便一直没睡着,却毫无倦意。 沈誉拎起一个热水壶倒水:“来,先喝点水,餐车已经关闭,我之前请列车员帮忙打了一饭盒饭菜,还有两个煮鸡蛋,已经冷了,用开水烫烫,一会就能吃。” 小几上两个茶杯都倒了开水,一个杯子里浸着两个带壳熟鸡蛋,一杯要给孟桃喝,太烫了喝不了,孟桃从挎包里掏出毛巾牙刷,先穿鞋去洗脸,顺便上个厕所。 回来看见沈誉在想法子给她弄热饭,问她直接往饭盒里倒开水,能不能吃? 孟桃不想吃泡饭,叫他也去洗把脸,自己来弄。 等沈誉洗漱完回到小隔间,只见桌几上给摆得满满当当:不知打哪儿来的一个中号铜盆,倒了滚烫的开水在里面,然后把铝饭盆放进去浸泡热着,上头还摆放四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 一只白瓷碟子装着酱黄瓜和泡菜,另一个碟子里是切成片的熟鹿肉,还有两个倒满水的玻璃杯,一个小瓷碗,两双筷子……小隔间里全是食物的鲜香味儿。 孟桃拉他坐下:“饭可能热得不透,不过这天气暖和了,可以吃。” 沈誉拥住她,咬着耳朵道:“怎么又不听话了,这是在外头,不要随意变‘戏法’。” 孟桃:“我一个人是不敢的,这不你来了嘛?” 沈誉:“……” 所以我是来给媳妇儿壮胆的。 行吧,媳妇儿高兴就好,怎么爽怎么来。 沈誉捏了捏媳妇儿的脸,暗下决心:自己必须更加努力更加强大,只有那样,才能保证让媳妇儿活得随性自由,快快乐乐的! 两人互相投喂,甜甜蜜蜜吃着饭,孟桃挟了块肉送沈誉嘴里,沈誉尝出鹿肉,问道:“是你说的那头鹿?” 孟桃点头:“交给张福的酒厂泡酒了,鹿肉我收了一些回来,这是那天从张家出来时,张妈在厨房又煮肉又蒸馒头,我拿了十个馒头和一块熟鹿肉,一直没吃,你就来了。” “说明我有口福啊。” “对,多吃点。” 本就饿了,酱黄瓜、泡菜还特别开胃,一碟肉、两个鸡蛋、四个大馒头都吃完,大号铝饭盒里的饭菜也分吃光了,沈誉把玻璃杯里最后一口兑着松针露的开水喝光,收拾盆碗碟子,趁着深夜没什么人走动,拿去洗干净回来,对孟桃说道: “你休息一会,我去看看那个人。” 孟桃有点担心:“我睡了这么久,他不会中途下车跑了吧?” “如果真跑了呢?”沈誉逗她。 “跑就跑呗,什么大不了的,我又不亏:我还能和你一起去旅行了,好高兴好幸福哦!” 孟桃说着,抱住沈誉猛亲了一口。 沈誉心里又甜又暖,笑如春花绽放:“你要抓的猎物,怎么可能让他跑掉?等着啊,我去去就回。” “要不我去吧,你又不认得他。” “认得,我见过他们兄弟几个。” 孟桃:“??”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沈誉离开之后,孟桃把那些盆碗碟子收进空间,然后拉开点窗帘,贴近玻璃想看看窗外夜景,列车却刚好行驶到荒郊野外,黑黢黢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十几分钟后,沈誉回来了。 孟桃问:“怎么样?” “等会。” 沈誉说着拿过他的随身小皮箱,打开拿出个笔记本和一支铅笔,刷刷刷画了起来,画完看看,再添上两笔,然后递给孟桃。 这是一张简易地图,上面却十分详细地标出了山脉、河流、地名、路段桥梁,沈誉最后添上的两笔,是画的两个圈,圈里各有一字,是“矿”和“涧”。 孟桃看得懂图和字,但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沈誉用铅笔指着图上的地名跟孟桃解说,告诉她:“你猜对了,田志远确实是冲着玉石去的。这个‘矿’字,就代表某处玉矿,不过这处玉矿去年初就停止采掘了——我还去过那地方。” 孟桃问:“这图是田志远的,他怎么会让你看到?” “那小子倒霉,刚才出去上厕所被人打晕了,我正好经过,倒是免他被洗劫,他晕着手里还紧紧抓住一个纸团,我拿出来看了看,又给他放回去了。” “你就看了看,回头直接画出来?也不知道你画得对不对?” “我画的比他的更准确。” “哇!沈哥哥,你好厉害!” 孟桃夸赞,沈誉撸撸她头发:“我可是天才。” “哟,能不能谦虚点啊?” “不能,太谦虚了配不上你。” 孟桃侧目嗔视,沈誉笑着揽她入怀,指给她看那图上另一个圈里的“涧”字: “那个玉矿采完了,被封起来,目前应该还有人看守着,想进去有一定难度;而这条溪涧,就在矿区公路旁边,轻易可以靠近,我觉得田志远此行的目的地应该就是这里——有了这张图,我们没必要跟着他了,可以先他到达。” “反正都到这了,怎么着都行,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儿。哦,要是你事情忙,那你明天先回去工作吧,我自己可以的。” 沈誉:“……” 刚才谁说的?能够一起去旅行好高兴好幸福哦! 这还没过去多久呢,言犹在耳,马上就要赶他走,还不带犹豫的! 他家小媳妇儿,看来该好好教育教育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体验一下 孟桃莫名被“教育”,很不服气:她哪有不重视、不想和未婚夫在一起?明明是为未婚夫着想好不好?前几天才刚去了临水村,现在又要请假好多天跟着她跑到y省,工作不要干啦? 但争论起来,孟天才发现自己不是沈天才对手了,原来人家平时都让着她的,真正实力使出来,不管正辩还是歪理,她都完败,无奈只好承认错误,温柔小意哄着沈天才,任由他欺负几次,这话题才翻过不说了。 沈誉搂着小媳妇儿,心里十分得意。 快到y省省城时,沈誉告诉孟桃:“我们明天可能要见到一个人,她冷漠无情不苟言笑,那是她本性,并不针对谁,你不用害怕。” 孟桃自动脑补出一个酷帅冷艳的美男形象,顿时来了精神:“是不是,像你这样的?” 沈誉看透媳妇儿心里,捏住她下巴:“我什么样?” “你……就是那样冷冷淡淡的,不多话啊。” “我冷淡?你怎么会这样觉得?来来,认真体会体会再说!” “唔……” 一记绵长深吻,孟桃差点窒息了才被放过。 沈誉声音暗哑:“怎么样,还觉得你男人冷淡吗?” 孟桃喘气,一边忙着讨饶:“不冷不冷!你其实很热心肠的。” 沈誉:“……” 心里把临水村几个知青骂了一顿:怎么教书的?简直误人子弟,自家媳妇儿这语文水平烂的,连个词儿都用不准。 (千里之外几个知青老师莫名躺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回答不正确,再给你个机会,重新来。” 孟桃还没平复,有点懵,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沈誉提示:“热心肠,换个说法。” “哦,是热情?基情?” “谁对谁热情、激情?” “我对你啊。”孟桃这回求生欲极强。 “你觉得我对你没有激情?那再来体验一下!” “不不不,你有!你很有基情……” 孟桃被拦在里边,眼看又要被压住,无处可逃,索性装成泥鳅哧溜钻进某人怀里躲着。 内心吐槽不已:这家伙从哪儿受刺激了?突然这么变态,今天把她“教育”好几回,恶狼似的,一次比一次凶狠,她感觉嘴唇肿得不能要了,香肠嘴太难看,自己都嫌弃,让人看见更难为情。 万一还咬破嘴唇,明天直接就不能见人了。 沈誉被媳妇儿像蜘蛛精一样缠住,拍一拍她后背,还来劲了越缠越紧,软玉温香在怀,他满意地轻笑出声。 两个人就这样厮磨腻歪,又说了一堆有情调没营养的小话儿,沈誉才再次提到那个“冷漠无情”的人。 居然是他的大表姐,闺名徐傲雪。 徐傲雪是徐家长女,从军多年,已晋副师级,她并没有靠家族后台,完全凭自己实力挣来的功勋荣耀,是军中是响当当的精英人物。 她就在y省边防卫队,沈誉和孟桃来到这里,总得会一会面。 孟桃以为的酷帅美男没有了,反正闲着,退而求其次,八卦起他的表姐们:“你有四位表姐,听说你和她们感情很深?” 沈誉揉揉她头发:“孟哲翰这么跟你说的?” 孟桃笑而不语,孟哲翰当然不是这么说的。 沈誉道:“大表姐徐傲雪和二表姐徐迎霜是双胞胎,长相各异,性格不同,傲雪严肃自律,迎霜是画家,随性散漫、无拘无束;三表姐徐立雯,既是导演又做演员,她对谁都非常友好,热情似火,但你不要当真; 四表姐徐明霓历史教授,热衷旅游、考古,从小是个话唠,是那种很吵耳的话唠,记住不要让她抓住你,否则她会把你当成她的学生关起来,不停地给你讲课,问题她讲的课实在太枯燥无味,能把人逼疯…… 徐家有古武传承,四位表姐虽是女子,但习武天赋极高,武技精湛,她们都过了而立之年,谁也没结婚。” 孟桃脱口道:“嫁不出去了?” 沈誉:“……” “应该是没遇到对的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么幸运。” “是的,我也觉得我很幸运。” 孟桃抱住未婚夫的腰,嘿嘿乐:“我越来越感觉到了,你就是对的人,是我的真命天子!” 沈誉唇角噙着笑,搂紧了小媳妇儿,感觉两颗心扑通扑通跳到一起,那种君心似我心的幸福感觉涨满胸怀。 他刚才本来要说“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一样幸运”,故意拐了个弯,小媳妇儿就这么自自然然地接了过去。 人生得此圆满,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 火车上第四天,终于到达y省省城。 沈誉和孟桃下了火车,没走多远,就有两个身穿制服、精悍干练的年轻人快步赶来,站在他们面前,目光打量着沈誉,语气却很肯定地打招呼:“沈誉同志。” 说着,其中一个就接过了沈誉手里的小皮箱。 沈誉此时还是火车上那身衣服,不戴眼镜了,却戴个大口罩,他朝两位年轻人点了点头,告诉孟桃:这两位是小董同志和小鲁同志,来接站的。 孟桃取下围巾,笑着和他们互相问好。 沈誉让小董先带孟桃出站台,去车上等着,他则带着小鲁离开,孟桃知道肯定是去处理田志远的事了。 孟桃和小董坐在吉普车里,十多分钟后,沈誉自己一个人回来,却没有直接上车,而是让小董下车,又叮嘱孟桃再耐心等五分钟,他和小董就朝着一个方向大步走去,很快转过墙角不见了。 约莫五六分钟,沈誉回来,直接坐进驾驶室,启动车子离开。 孟桃在后座,问他这怎么回事?小鲁可能是去跟着田志远,小董却跑去哪了? 沈誉将车开出一段路,靠边停稳,让孟桃换到前面副驾驶位去坐,然后告诉孟桃缘由。 原来沈誉安排小鲁去跟着田志远,看他还要继续往哪里走?转回来的,意外看见了一个人,因为沈誉戴了口罩、帽子,装扮与平日不同,那人倒是没发现他,所以他回来,就把小董派出去了。 “那是什么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孟桃问道。 第二百二十七章 女汉子 沈誉没打算瞒着媳妇儿:“春节前,刘爷爷在临水村讲了孟绍安和关女士的往事,哲翰听了之后,很难过很气愤,他不能眼看着孟绍安和金燕燕像没事人似的,继续过着安稳舒心日子,多一天都不行,这对关女士、对你太不公平。所以哲翰去了孟绍安家,直接把他们的蒙羞布给扯下来,让丑恶现形。 但那一家人的厚颜无耻不同一般,孟绍安试图遮掩,却又想把你认回去,孟哲翰明白你的心思,当然不可能同意;而金燕燕,当年那个故意接近关女士,最后嫁给了孟绍安的女人,她不想要你回归孟家,这不利于她和她的两个女儿……母女三个用了手段,在孟绍安书房装上窃听器。 孟绍安毫无察觉,只顾着打探你的消息、地址,终于让她们获知你将出现在y省省城,大概她们自以为逮到机会,想要对你出手了。” “你刚才看到的人,是金燕燕?” “是她的大女儿孟文蓝,哲翰说你长肉了,脸儿变圆,跟他亲奶奶、孟绍安母亲少女时期非常像,有时候从某个角度看,简直一模一样。孟文蓝学画画的,她特意带了人,拿着画像,在车站东面遮阳棚那里对着下车的女性旅客,寻找你。刚才我们走的是特殊通道,她没看到。” 孟桃听了个来龙去脉,气得脸通红——如果没人提醒,她都不爱记得孟绍安是谁,自己安安稳稳过着,竟也会招来祸事,还很有可能是杀身之祸! 孟绍安和金燕燕那对渣男贱女,还有他们养的恶狼崽子,是活腻了! 沈誉心疼道:“乖,咱们不生气,为那种人不值得。有我在呢,不怕啊。” “我怕她个鸟毛!”孟桃抬手拍打了一下车门。 沈誉:“……”看把他小媳妇儿气的,都飚粗话了。 暗地里埋怨孟哲翰,干什么吃的?身边安插了耳目都不知道,小媳妇儿根本不屑于搭理孟绍安,从来没问过那恶心一家子,她们倒自己摸过来了。 更是恨极金燕燕母女,竟然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用窃听器、跑到y省省城火车站蹲守,明摆着要赶尽杀绝。 沈誉目光森冷,他会让孟文蓝后悔此行。 刚才看见的孟文蓝也刻意做了一番装扮,穿一身仿军装,短发抿进帽子里,戴副墨镜,不男不女的样子,却自以为不可一世。 她手拿画像坐在遮阳棚下的长椅上,眼睛紧紧盯住下车的女旅客,站台上还有其他几个男的,也钻在人群里四处寻看。 遇到像孟桃一样围着围巾的女子,他们会直接叫人家把围巾取下来看看清楚。 如果刚才不是小董小鲁来接站,又离开得快些,可能就真对上了。 就是如此地明目张胆! 孟桃对沈誉说道:“你不用麻烦小董的,让我去会会那个孟文蓝,我不撕了她,我就不改名!” 一辈子叫孟桃花。 已经消逝的孟桃花,是个弱者。 在书中,她没被孟绍安知晓,也幸亏没有,金燕燕母女不会容许她出现在公众面前,她的结局一样很悲惨。 沈誉道:“我让小董去查,孟文蓝带来的几个人,是不是孟家势力内?这个要告知哲翰;孟文蓝想对你做什么?让她自食其果。” 孟桃:“我想亲自跟他们对决,让他们知道这世间,是有报应的,关秀芝的女儿没那么好说话!” “会让他们看到的。” 沈誉握了握孟桃的手:“真要去对上孟文蓝那个蠢货?田志远可就跑远了。” 孟桃怔了一下:对哦,特么气的都忘记正事了。 “先跟着田志远吧,孟文蓝放一放。” “不能放,等小董查明情况,我会安排人处置,再告诉你结果。” “好吧。” 孟桃抓着沈誉的手,在手背上轻轻啃一下,又亲一口:“亲爱的,有你真好!” 沈誉心尖颤了颤,扶着方向盘的手差点打滑:他媳妇儿认真撩起人来,要命了! 如果这不是在大街上,他直接就停车把人酱酱酿酿一番。 定了定神,故意道:“我记得在火车上,有人还说不要我一起旅行,差点就把我赶回去了。” “哎呀,这个你都不知道。”孟桃撒娇:“女人有时候喜欢说反话,说不要,那就是要!如果你当时很听话,掉头就走,我会着急的,肯定会抓住你不让走!” “真的?” “当然!” “那再亲一个,亲这儿,就给你记着!” “……” 从火车站出来,吉普车行驶半个多钟头后,拐进一座大院里,沈誉告诉孟桃:这是家属院,大表姐有套住房,他们可以在里面休整一下,洗个澡煮点东西吃。 孟桃有些忐忑:“会不会打扰到大表姐?我们可以去招待所啊。” 沈誉安抚她:“大表姐去营区了,不在省城,她让小董、小鲁接站,就是安排我们住这儿。” “你来之前先知会她了?” “没有,是打电话给另外一个人,被她知道了。” “那我们,要准备个什么礼物给她?” “大表姐吸烟、喝酒,我给她带了两条京城名烟。” “果然女中豪杰、女汉子!”孟桃表示敬佩。 “女汉子?”沈誉第一次听说,不禁失笑:“我媳妇儿也是女汉子。” 孟桃知道他指的是力气大,笑道:“我就一股牛力气而已,还不够格。” 吉普车在一栋四层楼前面停下,沈誉以前来过,熟门熟路带孟桃上楼,小董把钥匙给他了,徐大表姐住三楼,三室一厅约莫九十多平米,这在七十年代,可算是高规格了。 沈誉将两条京城名烟放在茶几上,孟桃从挎包里掏出一包奶糖和一盒巧克力,沈誉看了看,点头,这些原是他从华侨商店买的,经过孟桃之手,大表姐吃着就算觉察出不凡,也只会当成是他带来。 水龙头里有现成热水,沈誉和孟桃洗头冲澡,换上干净衣服,整个人清清爽爽舒舒服服,正合力做一顿可口饭菜吃,小董和小鲁先后回来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仇怨 小鲁先汇报:田志远在火车站转了一圈,找人问路,走去了汽车站,排队买到一张去茅岭地区的车票,然后就在汽车站附近国营饭店吃了碗热汤米线,又再买几个杂粮窝头,就拎着他的布袋子,缩在汽车站角落里休息,他的上车时间是下午二点。 孟桃看了看墙上挂钟,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半。 茅岭地区,在沈誉画出来的那张图上标有,离边界线很近,玉矿就在那里,这说明田志远还真没有别的去处了,他唯一要前往的就是那个玉矿。 小董说孟文蓝那边的情况:前天就开始安排人在车站守着,每趟火车进站,下车的旅客中年轻姑娘们都被他们盯着看,容貌出色的甚至被盘问,还被要求留下地址、工作单位,否则没那么容易走出站台。 孟文蓝是昨天出现,拿着画像,才没有直接盘查,而是寻找与画像相符的人,但至今一个都没找到。 为孟文蓝做的几个人,有穿制服的,有穿普通服装的,很明显彼此之间不了解,因为据小董找的一位常在车站走动的便衣说:他很疑惑,看不懂这些人在干什么,穿制服的应该是公干,可其中两个穿普通服装的,明明是地头蛇,疑似涉“暗”、涉“皇都督”(和谐),并与边境多宗妇女走失案有关,但他们狡诈无比,狐狸尾巴藏得深,暂时没抓到实据。 这两拨人混在一起,难道是要搞什么特别任务不成? 小董自然不会随便回答。 沈誉听完之后,脸色黑沉像将要下雨的云层,浑身气温似乎突降至零下十几度,小董离得近,控制着不打冷战,但感觉身上寒毛全立了起来。 孟桃去厨房把最后一道汤盛出来,招呼两位同志一起吃午饭,小董、小鲁婉拒,孟桃就送每人一个大红苹果,空间里保存的,小董、小鲁很高兴地接着,告辞出去了。 孟桃看着沈誉说道:“看来那个孟文蓝,倒不是要我立刻死,而是打算把我交给地头蛇,卖到境外去。我听过别人闲聊,知道y省境外有多么可怕……我想当面问问,我跟她们什么仇怨?让她们恨不得将我推进地狱?” 沈誉一把搂住孟桃,紧紧抱着,好一会儿,才声音沙哑地安慰:“……等我打完电话,就带你去。” 有金燕燕那样的母亲,孟文馨能给人下药并不奇怪,孟文蓝的恶毒程度更不可低估,所以沈誉在车站就已经预料到孟文蓝想要做什么,他没有说透,是不愿吓着孟桃,但是没想到,孟桃这么了解境外情况,经自家小媳妇儿亲口说出来,他顿感不寒而栗,仿佛心被摘了似的空落、痛苦。 沈誉让孟桃先吃饭,他进书房打电话。 孟桃也无心细嚼慢咽了,匆匆吃完就去厨房煮一些鹿肉和野猪肉,准备着路上吃,煮肉的当儿顺手把两人换下的衣裳都洗干净,晾在阳台上,等回程的时候再来收。 沈誉打了个半个钟头电话才出来,也抓紧时间吃饭,孟桃给他倒了杯水,沈誉让她把东西收拾好都带着,一会出去见完孟文蓝,直接离开省城。 他要自己开车抄近道,赶在田志远之前到达那个地方。 孟桃点头,她也不想坐颠簸摇晃还慢慢腾腾的班车,能自己开车过去当然好,反正已经知道田志远的确切路线,就先过去守株待兔吧。 沈誉吃完饭,孟桃也收拾停当,还换了身衣裳,就上车去会一会孟文蓝。 吉普车在一家私家宅院门口停下,这院子从外面看着就不像是寻常人家,从院墙到门楼都装饰典雅带着贵气,院门敞开,能看到院里种满奇花异草,尤其是茶花、玫瑰开得特别美。 沈誉说这是一位官员住的,级别还不低,跟孟绍安关系密切,孟文蓝是孟绍安的女儿,来到y省,这位官员接待、照顾一下无可厚非,但如果他为了讨好孟绍安,毫无底线地顺由孟文蓝的意思,不阻止孟文蓝的胡作非为,甚至还利用职权帮着孟文蓝达到作恶目的,那就绝不可原谅。 他的官途将到此为止,若再查出他在职位上,但凡有一点点问题,这个人就可以去死了。 沈誉牵着孟桃走进院子,可能事先做的安排,主人都不在,院内空无一人,正厅里有年轻女子在打电话,声音骄矜肆意、自信张扬: “……今天不来明天肯定会来,我亲自坐镇,各路人马齐全,织成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她钻呢! 她会后悔的,后悔出现在孟哲翰面前,以为找上长房长孙,就能进孟家的门成为京城贵女?做梦! 嗯嗯,我知道了。放心吧我没有不习惯,在王叔这儿住得好吃得好,王叔帮了大忙,没有王叔,我一下子也找不到那些涩会上的人……回头让爸爸好好感谢王叔!” 沈誉和孟桃走进去,电话刚好挂断,坐在沙发上的年轻女子转过头,目光倒是准确盯在孟桃脸上,立刻站起身,吃惊地指着孟桃:“你你你……” 转眼又看到沈誉,更震惊得变了脸色。 y省气候热,沈誉和孟桃都穿着夏天的衣裳,简单的白衬衫黑长裤,以沈誉的身材楞是穿出了明星范儿。 孟桃是一袭粉紫色雪纺连衣裙,这裙子沈誉不知从哪儿买到,总之目前国内肯定做不出来的,无论是款式还是面料,放在几十年后依然属于高端服饰。 孟桃在内地还不敢穿的,但y省不一样,有很多少数民族,人家就大大方方穿着民族风的裙子上街,各种颜色的筒裙、百褶裙,衣服上还绣着花儿,所以孟桃觉得她也可以穿一穿连衣裙,还在手腕上戴了个镶钻女式手表,进口货,聘礼之一。 这身装扮刚走出来时,连沈誉都呆住,他一直知道媳妇儿的美,但是穿上了这身裙子感觉她会飞,赶紧抓住,生怕她扔下自己真飞走了。 此时孟桃站在孟文蓝面前,孟文蓝纵然有心理准备,因为孟哲翰亲奶奶的照片就很美,但亲眼见到这样美貌又仙气飘飘的孟桃,孟文蓝还是被镇住了,你你你半天,也没个下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公平 孟桃说道:“我是孟桃花,关秀芝的女儿。当年金燕燕用卑劣手段抢走关秀芝的男人,今天你孟文蓝布个‘天罗地网’搜寻我、是要置我于死地吗?到底什么仇什么怨?都说出来,我跟你当面了结!” 孟文蓝自认是“权贵女”,向来张扬跋扈,可不习惯别人以强硬姿态直视她的眼睛说话,尤其还是她看不起的孟桃花。 她抬起下巴,一脸傲慢,却先看了看沈誉:“他为什么在这儿?你们什么关系?”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既然是你我之间的事,不相关的人就不能在旁边。” 沈誉说道:“我和孟桃花已订婚,是未婚夫妻,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孟文蓝瞪大了眼睛:“不可能!你怎么会要一个乡下女人?文馨那么努力,全是为了你!奶奶说孟徐两家联姻,就是指的你们两个……文馨爱你爱到痴狂,你不准辜负她!” 沈誉目光冰寒,像看个疯子一样看着她。 孟文蓝被刺激狠了,两步蹿到孟桃面前:“是你对不对?自以为有两分姿色,仗着孟哲翰可怜你、多看顾你两眼,就想冒充孟家女掺合孟徐联姻?我告诉你,别发白日梦,没那么美的事! 当年老贱人关秀芝勾引了我爸爸,才生下你这个小贱人!孟家世家名门,根本不会承认你这个乡野村姑,你就是个低贱的私生女,你有什么资格姓孟?!” 孟文蓝越骂越上头,手指直戳孟桃鼻尖。 沈誉恨不能直接扇飞这疯女人,但他知道媳妇儿更想动手,就让媳妇儿解解气吧,不然憋坏了可不行。 孟桃偏了偏头,抓住孟文蓝的手指,像掰菜苔一样直接往外掰,一根一根掰,只听见咔咔咔声脆响,孟文蓝痛到怀疑人生,哭爹喊娘尖叫惨呼,孟桃再狠扇她一巴掌,本想正反来两巴掌的,孟文蓝体重有点轻了,一巴掌过去直接滴溜溜转圈转走了,最后倒在茶几个,把茶盏茶壶全撞翻,人也摔得七晕八素,短暂晕了一下,疼痛让她清醒过来,哇哇哭着大骂:“贱人!我让你死葬身之地!” 孟桃提着裙裾上去,小牛皮鞋猛踹,她这时候有点嫌弃自己的臭美了,穿什么长裙,踹个人都不方便。 孟文蓝被踹得磕到坚硬的红木桌子角上,咳了咳几声,张嘴吐出两口血水,里面还带着几颗碎牙。 沈誉揽回孟桃:“别把裙子弄脏了,我还没看够。” 孟桃:“……” 好吧,穿漂亮裙子当然是给自家男人欣赏的,没毛病。 沈誉替孟桃整理一下裙裾,他仙气飘飘的媳妇儿揍起人来就接地气了,挺好,以后要多买几条这种裙子,防备不小心弄脏。像现在,要是沾上孟文蓝那恶心东西的血沫,肯定不能要了。 孟桃指着孟文蓝说道:“你要是只对我看不顺眼,想整我,我给你机会,定个规则咱们公平对决。但你敢骂我妈妈,你就真是找死,我能比你更野蛮! 我妈妈已离世二十年,她招你惹你了吗?要不要我送你到地下去,跟她当面对质?我姓孟,关你屁事啊?倒是你,可以回去问问老贱人金燕燕,你们姐妹俩有没有资格姓孟?” 越说越恨,忍不住上前又是几脚。 孟文蓝生在孟家,做为权势豪门,孟家对子孙后代的教养有严格的一面,比如在体能、意志力上的锻炼很重视,不管从不从军,到一定年龄都会被军事化训练,所以孟文蓝也是有一定的武力值的。 但是遇到了怪力孟桃,她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单方面被虐,痛苦、绝望、恐怖、恨意交缠,哭得嗓子都哑了。 听到孟桃提起金燕燕,孟文蓝顿了一下,想到自己依然是孟绍安的女儿,孟绍安的朋友王叔肯定是偏向并庇护自己的。 说起来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家里竟然没人,而这两天紧跟着自己的几个走狗也没了影子,害得自己无端被打……现在暂时管不了太多,只要先稳住他们两个,等一会王叔或王家人就会回来了,孟桃花这个私闯民宅打人的凶手往哪里跑? 就算有沈誉护着,也不好使,毕竟王叔才是y省的大官儿,掌握着本地权势! 孟绍安想认亲生女又如何?只要孟桃花一天没到达孟绍安面前,自己趁早实施计划,还怕解决不了? 孟文蓝心思转动着,一面艰难地趴到茶几上,撑住身子,怒视孟桃:“如果没有你,我父母恩爱、父慈子孝,全家和乐幸福,这辈子圆圆满满;可是你这个私生女偏偏出现了……” 孟桃听到私生女三个字,又要去揍她,沈誉不知从哪儿弄到一根小儿手腕粗的木棍递过来,孟桃接住,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朝孟文蓝猛敲三下。 孟文蓝痛得惨叫,眼前金星乱蹦,脑袋嗡嗡嗡响,断片了一会,又顽强地抬起头,咬牙切齿继续道: “明明是关秀芝插足我父母之间,你却妖言惑众颠倒是非,骗取我大哥的怜悯……大哥从前是那么地宠爱我和妹妹,现在他只想弥补你、照顾你、为你出头,他看都不看我们了! 我父亲也感到亏欠你,想要把你认祖归宗,这是对我母亲的侮辱!二十多年夫妻感情因你而破损,我和妹妹也得不到完整纯粹的父爱了,我们母女如今过的什么日子,失落痛苦成什么样?你是体会不到的……你说,关秀芝她有没有招惹到我?该不该被骂?” 孟桃冷笑:“你们母女这么不要脸,我佩服,就当看个热闹。我知道你已经了解事实真相,你和你妹妹根本不是孟绍安的孩子,你们有亲生父亲,当年和老贱人金燕燕是一对未婚夫妻,所以,你和你妹妹姓邓,不姓孟。” “我们才不姓邓,是你姓邓!你才是关秀芝老贱人跟那个姓邓的男人搞破鞋生的……”孟文蓝理直气壮。 孟桃大怒,这样的泼皮滚刀肉她还是第一次见,还说是什么名门教育出来,简直了! 提着裙裾上去就是一记窝心脚,孟文蓝直接仰翻,骨折引起的巨痛令她嗷嗷惨叫,哭着大骂: “孟桃花!你这个疯女人!我要把你抽筋剥皮、我要把你送去金寨,让千人……” 沈誉一棍子砸下去,叫骂声嘎然而止,孟文蓝躺那里一动不动了。 第二百三十章 变卦 孟桃问:“死了?” “没那么容易死,咱们赶时间先走吧,田志远坐的班车应该启程了……会有人来料理她的,到时她将作为偷渡者非法越境,到达金寨,她所描述的那种日子,在等着她。” 沈誉说完,牵起孟桃的手离开。 孟桃觉得这很公平,孟文蓝本就是要将她捉住,卖到境外的“金寨”去,现在沈誉只是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而已。 吉普车疾驶在乡间公路上,沈誉知道孟桃不会晕车,也尽力想把车子控制稳当些,但路况实在不好,车身颠簸弹跳得厉害,孟桃让他安心开车,注意安全就行,无论怎么颠簸她都受得住,一点事没有。 确实,在空间里混这么久,现在孟桃平衡力可好了,轻微恐高症早就不治而愈,要是这年代有蹦极、悬崖玻璃栈道,她还乐意去试试呢。 就是有点担心车子,怕它半路抛锚,那可愁人了,这不是崇山峻岭就是深谷密林,有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山林里还会传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动物叫声,挺吓人的。 这样的路况,沈誉得专注开车,就不能一手握着媳妇儿的手了,不过他没忘记安慰媳妇儿,难得他这样的人还会讲笑话故事,虽然都是冷笑话,孟桃却笑得很开心,沈誉听着她甜脆的笑声,自己也忍不住笑,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笑点就是这么低。 很庆幸车子够结实,没给他们半路抛锚,夜晚八点钟,他们到了一个县城,叫金花县,小董小鲁给沈誉弄了个证件,凭这个,两人直接到县招待所去开房住宿,要休息一晚,明早再赶路。 金花县也属于茅岭地区,再往前走八十公里,是另一个县,那就是田志远的目的地。 按照班车车程,现在田志远也到了茅岭地区市,但他得在市里住一晚,明天再搭班车下县里,也要经过金花县,那时沈誉和孟桃早先到地方了。 这是沈誉抄了近路,赶在了田志远前头。 在招待所停好车,开了两间单人房,县招待所有食堂,通常接待客人到晚上九点,沈誉和孟桃在路上吃了些肉和新鲜瓜果,并不饿,但热心的女服务员一个劲地提醒他们,要赶紧去吃饭,不然一会食堂关门,夜里饿了可没地方弄吃的。 两人谢过那位服务员,就去食堂买了两碗肉汤米线,热热乎乎吃下去,别说,味道极好,吃完了很舒服。 走出食堂,沈誉说:“我们回房间吧,洗个澡好好休息,明天到了那地方,要下车走一段路,都是野岭峡谷溪涧,你不能穿裙子了,得换套长衣长裤。” “我知道。”孟桃一边回答,一边瞄看跟自己错肩走过的两位民族姑娘,她们穿着合身的绣花衣裳和筒裙,衬得身材婀娜多姿,乌黑油亮的发髻上还插戴了鲜花,风情无限又漂亮迷人。 沈誉跟着媳妇儿的目光看过去,说道:“喜欢吗?那我们去供销社看看,应该有民族服装卖,给你买一套,正好明天穿。” “不是说明天要去野岭溪涧?我穿这个,怕不好走路。” “人家本地姑娘天天这样穿,还能挑担劳动,你就走个路,没问题的!” 孟桃:“……” 老大,刚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都叫我不要穿裙子了,要找长衣长裤穿! 一眨眼又变卦,肯定是被那两个姑娘的曼妙身材迷住了,也想让自己穿筒裙给他看! 哼哼! 孟桃鼓腮帮,沈誉伸手戳一下,噗地破功了,两个人都笑起来,沈誉拉着她去门卫那里问路,得知供销社并不远,往左顺街道走二十多米就是,现在还没关门。 两人立刻快步过去,里面两个售货员已经在打扫卫生准备关门下班了,说明来意,女售货员很热情地带他们到服装柜台,帮着孟桃挑选、穿戴民族裙装,并教她挽简单的发髻,孟桃的头发还不够长,但还是可以挽起来的,这个她自己也会点。 试穿了筒裙出来,沈誉看着变了模样的媳妇儿,表情倒是没显出什么,那眼神儿却泄露了他的内心。 孟桃瞪了他一眼,暗骂色狼。 不过自己瞧着镜子里柔曼多姿的俏丽少女,也喜欢得紧。 试了两套,一套花色鲜亮,一套清雅素净,都非常漂亮,孟桃想着买那套清雅素净的就好了,沈誉却让女售货员都包起来: “我们都要,谢谢!” 孟桃也就由他,本还想买一套男装给沈誉穿的,没理由她变身了,沈誉却不变,但柜台里没有适合他的。 女售货员笑着说这位同志长得太高,得定制才行,最后只好作罢了。 回到招待所,孟桃和沈誉要去水房洗澡,目前的县级招待所条件还很艰苦,房间陈旧,墙壁发黄脱块,没有什么装修,也没有单独卫生间,好在服务态度不错,床铺被套看着还算干净。 不过孟桃还是从空间取出自己的床单被套垫着用,沈誉一套她一套,用完收好,回去在大河里漂洗干净,很方便。 铁桶、脸盆、毛巾、拖鞋等,空间着都备着有,沈誉的她的,直接拿出来用,沈誉猜测自己媳妇儿是拥有一个乾坤袋之类的宝贝,所以不管她拿出什么东西,他都不奇怪,他就跟着沾光就好。 洗漱完毕,沈誉到孟桃房间里转了一圈,告诉孟桃他在隔壁能听到所有动静,让她安安心心睡觉。 等沈誉回房去了,孟桃关好门躺上床,却没有睡着,而是进入了云海空间。 火车上三天两夜,没有机会进空间,大白菜、番茄辣椒、黄瓜、南瓜、苦瓜又该采摘了; 菊花长势太好,层层叠叠的,却是往下垂挂,大概花枝繁密,太重的缘故;两株美艳桃花估计是成妖了,盛开的花瓣落了又有新的花苞冒出来,楞是不长叶子,更不结果,只能赏花没果子吃,能奈她何? 架子上有七八个葫芦变成金色了,不剪吧,新的小葫芦长不出来,剪吧,还得费劲把它们一一挂到峭壁上,目前实在没空,暂且就由着它们挂藤上吧。 松针露水又快要满盆了,要抽个时间舀上来存留。 有一个小惊喜,种进石缝里的几株刺莓,蓬蓬勃勃抽条发枝,长成好大几簇,果实也成熟了,一颗颗拇指头那么大,红艳艳晶莹剔透,令人垂涎欲滴,看着就甜,小明明有口福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钢铁直男 孟桃忙活完,石台上又多了一堆水灵灵的蔬菜瓜果,她抬头看看空中云层透下来的金色阳光,这金光可不是时时都有的,她进空间十次能碰见三次。 呆在空间里无疑是身心舒畅的,但被金色阳光照耀着的感觉又很不一样,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想离开,于是孟桃把刚成熟的刺莓摘了一碗子,找个空地坐下,在金色阳光笼罩下大快朵颐。 刺莓本是生长在山野的小浆果,清甜爽口带点微微的酸,移栽到空间石缝里,孟桃又特地用松针露水浇灌过,味道更是绝了,简直可以称之为仙果,本想留点给沈誉的,但吃着吃着,一不小心全吃光了。 只好又费劲再摘了一碗留着,然后才闪出空间,抓起放在枕边的手表看了看,已经是半夜一点多钟,赶紧闭眼睛睡觉。 次日八点钟,沈誉敲门叫醒孟桃,他早就起来了,心疼媳妇儿坐车颠簸辛苦,特意让她多睡会,反正他们只要赶在田志远前面就行。 孟桃起床洗漱,沈誉自己忙着收拾,让媳妇儿有时间梳妆打扮,然后两人去饭堂吃了早饭,八点四十分开着吉普车离开招待所。 孟桃头发不够长,但通过辫小辫儿并利用胶圈和发夹也能整个简单而雅致的少女发髻,配上那套花色鲜亮的筒裙,活泼俏皮、清新靓丽,还拿出徐姥姥给的首饰盒,挑了一对儿银绞丝手镯套在手腕上——少数民族地区风俗使然,即便在这样的年代里,也可以穿戴首饰,没有人会说你什么。 可惜她耳朵没扎耳洞,没法戴漂亮的耳坠。 沈誉赞赏道:“我媳妇儿真好看!” 又遗憾:“可惜没带相机,等会我们到了坡竹县城,就去照相馆照相:到此一游,存照留念。” 孟桃无语,这人还有这爱好:“我记得周翠玲说过,去照相馆照相,得等几天才能领照片,我们只是去那地方看看而已,你还想住几天不成?” “办加急,直接买下他那卷胶卷,就可以当天照当天领。” “那也要看人家舍不舍得。” “大不了多给几倍胶卷钱。” “你这算什么作风?摆阔还浪费,小心举报你,查你钱从哪来的。” “哈哈……我媳妇儿给的零花钱,我爱怎么花怎么花,不行吗?” “你媳妇儿又没工资领,能有零花钱给你?” “我媳妇儿她男人领工资呀,不止工资奖金、还有其它收入,攒了这么多年,数目可不少。” “嚯!你原来有小金库?” “小金库是给你攒的。” “在哪?” “京城家里保险柜。” “好吧,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以后给你多发点零花钱。” “那我谢谢媳妇儿。” 沈誉笑着伸出爪子,不舍得碰坏那个精巧漂亮的发髻,就捋一捋孟桃鬓旁柔软碎发,他媳妇儿太好看太可爱了,害他都不能专心开车。 两个小时后,到达坡竹县城,沈誉开着车在街道上转一圈,果真找到了照相馆,硬是拉着孟桃进去照相,结果照相馆上班的老师傅并不是老古董,不仅思想开明还特别热心,同意给加急,看到沈誉和孟桃是一对情侣,又是准备要结婚的,当即建议他们直接照结婚照,他技术很好的,肯定能把他们照得漂漂亮亮! 他还有个请求,想要他俩一张合影照片放橱窗里,他给人照相这么久,很少看到像他们这样漂亮又登对的。 沈誉礼貌地拒绝了,问明老师傅相机里的胶圈是刚换上的,还没有替别人照过,就请老师傅为他俩多照了几张合影,然后也不要加急了,高价买下整个胶卷带回去自己冲晒。 在照相馆磨叽了四十多分钟,两人又登上车子,顺出城公路往目的地去,沈誉说开快点,也要一个钟头。 那个玉矿距离国境线只有二十多里路,以前玉矿尚在采掘当中,周围地方是被圈划起来的,完全禁止车辆或闲散人员进入,现在玉矿采完被封起来,倒是可以随意走动了,但人们没事也不会去,很偏僻不说,时常地有巡逻队经过,遇上了要例行盘查的。 经过一个小镇,沈誉在镇上唯一的国营饭店前面停下,本以为有热汤米线的,孟桃喜欢吃,但却没有,卖的饭食完全与金花县城的不一样,看来这小镇又是另一种风俗。 这是地方特色,一个地区几个县,各有各的风俗习惯,甚至有时候相邻的村庄,服饰语言都不尽相同。 两人看过店里卖的吃食,一致看中了竹筒饭,就是把大竹筒砍成一节一节的,往里面灌进大米,上锅蒸或用火炭煨熟,看样子应该很好吃。 买了四节竹筒饭,请饭店的人用刀稍稍劈开一点,香气顿时就溢了出来,米饭的芳香揉合着竹子清香,令人很想吃。 拿了竹筒饭回车上,沈誉继续往前开,孟桃去了后座,铺上油布和报纸,把竹筒放上面掰开,拿出空间里的熟肉和咸蛋,再用兑了松针露水的开水洗几片白菜叶,反正长在空间里没有灰尘的,就仪式般洗一洗,撕成小段,直接和肉蛋一起塞进热烫的竹筒里,焖几分钟就可以吃了。 沈誉听到开窗声音,回一下头,看见孟桃往窗外倒水,不禁眼角抽抽:他的媳妇儿,竟然用修道之人求都求不来的珍贵“神水”洗菜!然后直接泼洒在公路上! 小财迷要是知道,如果把这种“神水”拿出去卖,能让她一夜间富可敌国,肯定要捶胸顿足……呃,那不行,不能告诉她,好不容易长大些,别又捶没了。 在一处风景秀丽的江边路段停车,两人下车找了片平坦草地,坐下享用午餐,阳光明媚清风徐徐,美景如诗如画,爱人陪伴在身边,感觉真是太好了,惬意又幸福。 孟桃说:“我们不回去了好吗?搭个小木屋住这儿,天天都像住在画里,美美哒,怎么样?” 沈誉摇头:“不行,得赶紧回去,这个月我们要领证,你答应我的。” 孟桃:“……” 给他个白眼:就不能假装配合一下,钢铁直男一点不可爱造不?! 第二百三十二章 原石 吃完饭,上车往前开了二十多分钟,沈誉忽然刹住车,孟桃问:“到了吗?” 沈誉笑着指指不远处的山坡:“那有山茶花,我给你摘两朵戴,等着啊。” 孟桃无语,刚说你直男,这会又浪漫了。 戴上一枝并蒂茶花,照照车镜,很漂亮,心情无比美丽。 又继续走了一会儿,沈誉告诉孟桃:“这回我们真到了,是第一个圈:溪涧。” 他掏出那张复制的地图,指点给孟桃看:“我们现在就停在这个位置,看见那边没?从公路往下走,有一条挺深的溪涧,林木和草丛遮挡住了,熟悉地形的人才瞧得出来,我们要走过去,而且要抓紧时间,巡逻队每天三趟经过这里的。” “好,那我们赶紧过去。” 两人下车,沈誉看了看孟桃脚上刚换上的胶底布鞋,这个倒是轻便好走路,但会滑草,万一踩到尖石块,脚底也会痛,他牵住孟桃:“跟在我后面,我踩过的地方你再走。” 于是一个开路一个跟着,费了点功夫才到那个深涧边,草木长得太茂盛,孟桃往下看根据看不到底,只听见轻轻的流水声,说明下面的溪流很浅。 沈誉在找下去的地方,想徒手攀折树枝,孟桃从空间拿出把柴刀递过去。 沈誉:“……” 媳妇儿还随身带把柴刀,这个防身确实不错,就是有点太粗糙,把他的侠女媳妇儿给平常化了,回头找把名刀宝剑让她收着,再来两把长短匕首。 沈誉挥着柴刀,很快辟出一条小径直通涧底,孟桃跟着他下去,刚到溪边,就见好几条颜色各异的大蛇哧溜哧溜窜入草木丛中不见了。 孟桃当即尖叫一声,她不怕老虎狮子,就怕蛇和毛毛虫。 沈誉安抚她:“不怕,我身上带有防蛇药,五步之外它们就得跑,你看它们不是自动消失了?” 孟桃拍拍胸口:“你早说啊,吓死我了。” 沈誉笑着牵她:“走,咱们去溪边洗洗手脸。” “不要!那么多蛇,刚在里面洗过澡的!” 孟桃想想头皮都发麻:“你也不要洗。” 沈誉无语:媳妇,你还天天在临水河里洗衣裳呢,不能保证临水河里没有蛇吧? 不过这话他没敢说出口,怕膈应到媳妇儿,以后真不去临水河洗衣裳了,村里那口水井不得被她挑光?问题是累着媳妇儿,他心疼。 好在很快孟桃就忘了蛇,还跟着沈誉脱鞋趟水到溪中间,因为沈誉有重大发现:溪水里散落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石头,有椭圆、方形、菱形的,也有无规则形状的,最大的能有个小圆桌面,最小的小孩脑袋,不管怎么看,这些石头都像是经过挑选来的。 谁会费劲巴拉地,特意挑选石头扔到这个荒芜涧底,而且还这么多?吃饱饭没事干吗? 沈誉蹲在一个石头堆旁,想用柴刀背敲敲,又觉不妥,会发出很大声响的。 他仔细察看一会儿后,对孟桃说道:“这是原石,把这些石头切开,能得到里面的翡翠玉石。” 孟桃瞪大眼睛:“原来是这样!天哪,真有宝藏啊,这么多的原石!要是被田志远得手,他们可真的发财了!你现在相信了吧?田志高醒悟了……” “我一直都相信你!” 沈誉轻捏一下媳妇儿的脸蛋,亲了亲她额际碎发,压低声音:“这个事以后不要再提,小心有顺风耳。我们知道就可以,会好好利用他,但要防备有心人发现,特别是与我们对立面的。” 孟桃点点头:“明白了。” 沈誉又道:“可惜,附近离有电话的地方太远,不然找车找人过来,把这些运走。” 孟桃:“……” 她也好遗憾哪,空间太小,装不下这么多怎么办? 沈誉说不包括散落在杂草丛里的,目测能装满四个中型卡车,要是打电话找车运输,必定牵进更多人,见者有份,规矩得守,这是他俩先发现的,好不容易追踪到了,最后要瓜分掉……都是钱钱啊,到嘴边的肥肉肉,好心疼! 孟桃腹诽着,下意识地动一动手指头,手掌下按着的两块足球大小的石头瞬间没影。 见沈誉看着别处,没注意到她,就又连续收了十几块,专挑大的收,奈何石台不给力,真塞不下了。 孟桃可惜地看着身边小圆桌面那么大的原石,要是切开来,能拿到三分之一的翡翠玉石,就是赚够够的了。 忽然脑子里灯泡一闪:石台上不能装,那云海下面的沟沟坎坎呢?空间已认主,自己既然可以把东西放进空间石台上,又能随意取出来,那是不是说,扔进云海下面沟沟坎坎里的,也可以拿出来? 孟桃越想越乐,可真是,难怪人家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而她为了钱,脑袋都变灵光了! 之前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过,要利用云海下面的世界。 不管能不能行,先试一试的吧! 孟桃伸手触碰大原石,暗念声收,大原石原地消失。 沈誉转回头刚好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楞:“桃桃?” 孟桃摊了摊手:“我做个试验。” 在沈誉和孟哲翰面前,她已经遮掩不了,反倒是他们俩要做她的保护色,那她也就不必矫情,而且沈誉是她共度一生的人,这些秘密总要慢慢让他知道。 “是乾坤袋?” “不是乾坤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暂且叫它芥子空间吧,地方太小,而且里面还有其它东西,装不下了。” “那就别装!你何其幸运,拥有芥子空间这样不凡的宝物,千万要爱惜!这些石头死沉死沉的,就别装了,万一弄坏空间,得不偿失!” “我现在只是试一个,空间里还有些像深渊一样的地方,是我看不到的,我想把石头扔进那里面,看能不能取出来?” “那……先等等。” 沈誉闭上眼睛,敛息凝气,放出神识,刚才在溪涧上,他已扫看过周围一次,为慎重起见,要再看一看。 孟桃知道他在用精神力,就安静呆在一边等着。 沈誉睁开眼睛,额头上有细微的汗珠,频繁使用神识,这次又往更远些地方推移,损耗有些大。 “方圆二十里内,目前没有人迹,你就试试取出刚才那块石头好了,不要再装。” 孟桃答应一声,从随身包包里拿出水壶给他,是松针露兑的开水,还有一碗红艳艳的刺莓果,让他坐一旁慢慢吃,她走开远点,免得石头突然蹦出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空间还能升级 沈誉有点担心地看着孟桃。 就见她面朝浅溪一挥手,哗啦一声,凭空掉落一堆碎石,全散在溪水里。 孟桃楞在当场,一脸懵。 沈誉立刻冲过去扶住她:“桃桃?媳妇儿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孟桃摇头:“我没事。那个……我可以收进石头,还能再放出来,可明明进去的是一整块大石头,怎么出来是一堆碎渣渣?而且,没有玉啊?” 沈誉也微微蹙眉,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再试两块!”孟桃说着,又收进去两块足球大小的原石,依然是朝着空间云海里扔下。 过一会默念出来,谁知还是一堆碎石。 孟桃不信邪地,再试第三次,一口气收了五块原石,却依然如故,收进去的是整块原石,吐出来的是碎石,并没有翡翠的影子。 孟桃又把先前堆放石台上的原石调出,却是完好的,并没有碎,跟原来的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石台上一切正常,就是云海底下那些个不知名的沟沟坎坎,很不正常。 这就奇怪了,同一个空间,不同的反应,怎么会这样? 沈誉安慰地拍拍孟桃后背,叫她不要试了,这样很损耗体能和精神力。 是的,他媳妇儿也有精神力,之前他还觉得奇怪,怎么明明有精神力却不会用?原来她不是不会用,而是她的精神力目前仅够与芥子空间勾通,还做不了其它的。 把水和刺莓也叫孟桃喝点吃点,补充一下,孟桃说道:“你确定,这些是含有翡翠的原石吗?别是一般的普通石头吧?” “我能确定,凭我的精神力,还能感受到石头里有玉石。” 沈誉说:“咱们可以砸开两颗小的石头看看,现在附近也没人,弄出点声响没关系的。” “好,我来。”孟桃自告奋勇,她力气大啊。 沈誉怎么可能劳动自己媳妇儿,把她轻轻挡过一边,捡了两个略小的原石,举着柴刀猛砸。 出乎意外的轻松,只砸了两下,石皮脱落,里面就露出绿莹莹的一片。 又接连砸了五块原石,都是开窗露宝,无一例外成色非常的好,全是上等翡翠。 两人不由得佩服那个挑选原石的人,这是什么鬼手?随便捡的七块砸破,里面都有货,而且还是上等好货! 孟桃把沈誉砸过的七块原石,收入空间石台上,过一会取出,丝毫没有变化,石头还是那个石头; 随即她又把七块原石收进去,这次扔进空间云海里,再出来时,又是一堆碎石! 两人面面相觑,沈誉问:“芥子空间里,有其它的活物吗?会不会是那个东西吃掉了玉石?” 孟桃闻言一楞,猛省过来:“说得对,我明白了!就是那片云海吃掉了玉石,吐出了渣渣!” 心里暗搓搓想:难不成,空间还能升级?石台会扩大吗? 沈誉不太懂她说什么:“云海,吃掉玉石?” “空间里有一片云海,云海下面是什么地方我不知道!这些原石扔进云海,里面的玉就不见了,这还不明显吗?玉石含有灵气,云海是空间的一部分,它吸取了玉石,那就说明,空间需要玉石的灵气!” 说着,孟桃皱起眉头:“可是,石台上的原石为什么不被吸取?对了,还有徐姥姥给的首饰里,也有翡翠,还有一对儿羊脂玉手镯呢,放在石台上都没受损啊……这又是什么回事?小小一个空间,还分区域?” 沈誉大致明白了:“我虽然不完全了解,多少也听说过:修道之人竭尽全力搜寻天材地宝,因为他们需要丹药辅助修炼,一些阵法、法器都是要精心蕴养的,那么你的芥子空间,需求玉石灵气,并不奇怪。” 孟桃:“是这样没错,那,要不把这些原石统统收了?” 沈誉:“收这么多,你会不会吃力?” “不会,就动个手而已。” “那就收着,蕴养空间!” “有点可惜了呢,全是极品翡翠,值好多好多钱钱,就这么没有了!” “再多的钱钱,可买不到宝物——来,抓紧时间!” 说干就干,两个人分头行动:孟桃在浅溪里一路走着,左右开弓摸石头,沈誉则跑到草丛中,把分散的原石搬捡集中成一堆,这样孟桃过来伸手触碰就能全部收走。 忙乎了一个多钟头,涧底的原石全部被他们搜刮干净。 正走在半路的田志远,还不知道这个情况。 孟桃想像田志远好不容易找到地方,辛辛苦苦钻下涧底,结果就看见铺了一地的碎石渣渣,可能还有几条大黑蛇在那等着欢迎他……哈哈哈,好可乐啊! 两人回到车上,沈誉没有掉头,而是直直朝前面开去。 孟桃问:“我们去哪儿?” 沈誉:“还有图上画的第二个圈圈,忘了?” “那个玉矿,你不是说已经封闭了吗?” “确实封闭了,但来都来了,不差这几步路。那里还有守卫,如果能遇到面熟的,我们可以进入矿道去参观参观。” 孟桃稍稍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曾经出过矿脉,就算挖掘过了,多少也还余存有玉石灵气?” “聪明。” 沈誉笑着道:“既然空间需要,而我们难得过来一趟,我打算……这几天你辛苦了,等忙完,再好好休息。” “我反正是闲散人员,就是你的工作?” “有安排的,没问题。你男人工作讲效率,可以为工作废寝忘食,但和媳妇儿比起来,工作,永远放第二。” 嗯,不管是不是真的,这话就是爱听。 孟桃奖励他一个飞吻,沈誉心痒痒:“这个不算,来真的。” “不来,认真开车,下坡又拐弯看见没?可别把我翻下去!” “……放心坐好了。” 小半个钟头的路程,说话间就到。 还真让沈誉猜着,值班守卫的就是一个“面熟”的人,不用沈誉多说,直接放他和孟桃进去参观了。 沈誉开着吉普车入内,因为矿区里地方太大,凭双脚走路的话,可能半天走不完。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大矿脉 这个玉矿总共有三个矿道,目前都只是封了入口,并没有回填,因为这也是个大工程,七十年代的国家尚在困难中,资金短缺,暂时还顾不上。 沈誉就带着孟桃,按顺序一二三,每个矿道走一趟,矿道内不可能有原石了,孟桃直接将手放在石壁上,很神奇地,她能感应到丝丝缕缕的……灵气?在向她手掌聚拢,而空间内有波动,具体什么动静,她也不清楚,看不见空间里,她试过要想进去瞧个究竟,还进不去了现在。 空间自动闭合了,东西也拿不出来。 沈誉在旁边密切关注孟桃,只要发现她状态稍有不好,显出疲意,立刻阻止,不让她继续把手贴石壁上,孟桃觉得自己没事的,还可以再坚持,沈誉也不让,非要她休息好了再说。 典型的“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一号矿道、二号矿道余留的玉矿灵气,都是像涓涓细流,潺缓绵长,很是花费了点时间。 到三号矿道,情况就大不相同,孟桃刚刚将手搭上石壁,大股大股的灵气瞬间汹涌而来,开始是像河水江水流势,孟桃还能掌控住,几分钟后,突然变得如同海潮般一浪高似一浪,排山倒海呼啸而来! 沈誉见孟桃身子突然像被什么无形力量掀飞,双手却还贴在石壁上,想也不想地,他立刻扑上去抱住媳妇儿,而正在此时,孟桃双手也突然从石壁上脱落,整个人像根面条似地软软倒在沈誉怀里。 沈誉抱着孟桃退离石壁远远的,就地坐下,见她闭着双眼,不禁一阵慌乱,忙低下头脸贴着脸,感受到媳妇儿的温度和呼吸,心里镇定些了,喊着:“桃桃!你感觉怎么样?回我一声,桃桃?” 孟桃眼睫毛动了动,轻声道:“有点累……我要休息。” “好!身上有没有难受?痛吗?” “没有。” 沈誉忙着拧开水壶盖,小心灌孟桃喝下两口水,她就不要喝了,说只想睡觉别吵。 “行,你安心睡,我就在这里。” 沈誉心疼地抚摸媳妇儿的脸,看到漂亮可爱的小圆髻都松散了,簪戴的茶花不知掉去了哪个角落,不由得眼睛泛红:都怪他,那个空间小就小吧,媳妇儿能用就行,要那么多灵气来养它干什么?差点儿把媳妇赔进去,媳妇儿要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还活个什么劲儿? 又抬头看了看石壁,他约莫明白了:这个三号矿道内,显然隐藏有巨大矿脉,只是不知为什么没被探测到,人们以为玉矿已经采挖完了,却不知真正的宝藏还在下面。 而孟桃所说的空间里的云海,所谓云海,那肯定是深不可测,山川江河都能容纳的,它当然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它在里面猛吸,搅动整个矿脉,孟桃纤纤弱质,根本掌控不了来势汹汹的灵气暗潮,人都差点给冲飞了。 幸好最后空间也自动断了吸取灵气,不然媳妇儿双手得废掉。 孟桃在沈誉怀抱里睡了半个钟头醒来,又要去吸取灵气,沈誉拦着:“这里地下应该是有个大的玉石矿藏,灵气浓郁,空间吸取太急,这样伤害你的身体,宁可不要!” “没事。”孟桃安慰他:“刚才也是我没经验,我睡觉的时候想明白了:我才是空间主宰,收多收少,我可以控制的,就算开始时做得不好,我尽全力去压制,空间也得听话,你看它最后不是自己停止吸取了?我并没有受到伤害,只是损耗了大量体能需要休息——这是空间规则,一切得听我的!” 沈誉:“……” 媳妇儿理由这么强大,睡觉都能想明白事情,他竟无言以对。 他决定退一步:“那我们离远些,到矿洞外头去,随便找个地方慢慢吸取。我估计这儿地下就是主矿脉,太近了灵气浓郁,危险。” “现在几点钟了?像一号、二号矿道那样,怕是到明天都吸不完,再说了,这里允许我们过夜吗?” “不允许。”沈誉皱皱眉:“如果明天后天再来,好像也不好,别人会怀疑,一个废矿有什么可看的,值得连续几天跑进来?” “就是嘛,再试试吧,你就在旁边,我不怕。” 沈誉无奈地看着她,你倒是不怕,我怕!看到你整个人飞起来,我差点没吓得魂都跟着飞走! 孟桃撒娇地撞了他一下,沈誉不理她,走到石壁前盯着看了好一会,说道:“这样吧,我和你一起来。” “好啊,怎么来?” 沈誉整个人趴到石壁上:“你把手放我后背,从我身上吸!” 孟桃被他这奇葩脑回路逗乐:“你当我是树妖藤怪啊,从你身上吸……哈哈哈!我还是那啥,会吸魂大法!” 沈誉:“这不是在试嘛?快来,别浪费时间。” 孟桃收住笑,咳了两声,正经起来,深深呼吸,然后双手按到沈誉后背,凝神静气感应灵气,刚开始没有什么感觉,但渐渐地,她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灵气,依然是来势很猛,这次她有了准备,全神贯注尽力应对,外界的灵气她不管,只要牢牢控制空间吸取灵气的速度。 海潮倒灌她受不了,大江大河的流量还是可以的。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是怎么,有沈誉做肉垫挡在面前,孟桃居然真的感觉很轻松,没有那么辛苦了,她很奇怪,这算什么原理?想不明白,眼下暂时没空研究。 得抓紧时间,将这矿道底下的灵气全部吸完再说。 孟桃规定的灵气吸入模式稳定了,这才能分心,赶紧问男人:“沈誉你还好吗?如果难受你要说,我们马上停止。” “我还行,你呢?情况如何?” “一切正常,我很好。” “那就好,三十分钟后休息。” “好的。” 沈誉咬着牙,他其实难受极了,被海涛怒潮扑面抽打、几欲窒息的感觉,但他要坚持,他觉得他能坚持,至少半个小时是可以的。 两人静默着,孟桃抬眼看到沈誉手腕上的手表,到了他规定的半个小时,即用意识尽力扼制住空间,断了灵气吸取,刚放开手,沈誉就虚脱地滑坐到地上。 第二百三十五章 变化 孟桃吓了一跳,赶紧要扶他起来,想想又转身去对面拿来水壶,先给他灌下两口,这开水是兑了松针露的,能让他尽快恢复。 还亏得在进入一号矿道前,孟桃拿出一壶水给沈誉喝,沈誉喝过顺手就挂他自己身上,孟桃往空间里吸取灵气之后,空间就自动关闭,人进不去,东西也拿不出来,现在他俩就只有这壶水了。 看到沈誉面色苍白,孟桃抓着他的手,心疼道:“很难受是吧?辛苦了!下次我一个人来……” 沈誉回握她一下:“刚开始很难受,顶住以后,发现还是有点好处的……但这股灵气太过浓郁厚重,你一个人不行,等我休息好,十分钟。” 孟桃忙又喂他喝了两口水:“不着急的,半个钟头也可以。” “十分钟够了,你也喝点水。” “好。你真的没问题吗?” “没有问题!这是灵气对吧?我发现,我可以调动一部分灵气,在周身打个转,然后再出去。” “真的?这不是,像人家说的引气入体?厉害!你无师自通会修炼了,可以去五台山当道士了!” 沈誉被气笑,撸一把媳妇儿散乱的几根小辫子:“我去当道士,你怎么办?” “我跟着你去啊,道士可以娶媳妇的。” “这个你都了解?谁告诉你的?” 孟桃吸了口气,总不能跟他讨论金庸大侠吧?好像现在武侠热还没传到内地。 “听人说的。” “……” 说了几句闲话,十分钟就到了。 沈誉拉着孟桃起身,严重认真各自调整好状态,准备再为空间吸取灵气,这次沈誉告诉孟桃,可以坚持到四十分钟停止。 就这样,从三十分钟到四十分钟,然后是五十分钟,一个钟头……两人直到夜晚九点钟,才从三号矿道出来,相互搀扶着,看上去很疲劳,不过精神倒还不错。 那壶水已经喝光,手电筒也光线暗淡,幸好吉普车上还有一壶水,孟桃中午准备野餐时,从空间拎出来的小竹篮也还放在后座,里面剩着两根黄瓜以及五六个红红的小番茄。 正好当晚餐,虽然不能饱,足够补充能量。 门岗还是那个“面熟”的,因为沈誉和孟桃迟迟没出来,他自愿顶替换班的人,继续守在门口,心里还有点不安,正想着要不要跟上面汇报,安排人进矿区搜寻一下,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后果他可承担不起。 正焦急地伸长脖子张望,忽然看见吉普车驶来,走近看清车上的人,这才长长松出一口气,赶紧把铁门打开。 孟桃很想感谢一下这个年轻人,但空间关闭了,她拿不出来任何东西,而且她还告诉沈誉说样样都准备好了,不用再买什么放车上,沈誉还挺相信她,结果现在,都不多一口吃的,双双饿肚子。 所以,有了空间就全部依赖空间,也不是好事。 孟桃对沈誉说道:“你去跟他要个地址,以后给他寄份谢礼吧。” 沈誉却没有停车,只是对年轻人挥了挥手,直接开走了。 走出百多米才跟孟桃说:“会有谢礼的,很快他就能收到,保证让他高兴又满意。” “那好啊。”孟桃猜着可能是通过大表姐给予工作调动什么的,也就不多问了。 吉普车从水泥路驶上砂石公路,没有走回头路,而是顺着边境线,趁夜色往前方疾驰而去。 之前沈誉跟孟桃说过的,百里外一个叫黄岩的小镇,是境内外走私、不法分子集散地,那里不仅有大量原石,从境外偷运进来,还有借原石生意为幌子,做着其它犯罪行为,不法分子们为了钱杀人越货毫无底线,沈誉和孟桃既然来到这地方,就打算趁着孟桃的空间,把那些原石收它一波。 夜色深沉,沈誉专心开着车子,时不时抬眼看看后视镜,他已经放缓了速度,希望孟桃在后座能休息好。 孟桃想陪着他的,沈誉不让,他看着媳妇儿早上打扮漂漂亮亮的出门,辛辛苦苦累一天,到晚上直接变成流浪儿似的,脸色也没那么好了,十分心疼,非要叫她睡一觉。 孟桃也有点担心空间,她觉得空间关闭,是因为要消化那些玉石灵气,自己作为空间主人,如果太过疲劳可能也会有影响,所以她没有太坚持,就顺从听话地去睡了。 比马车快不了多少的速度,走了三个多小时,凌晨一点,沈誉把车子停在了路边,并熄火关灯。 孟桃大概是习惯了车身颠簸,车一停,她立刻就醒了,睁眼看黑糊糊一片,赶忙爬起来,沈誉听到动静也回头,轻声道:“醒了?我在这!” “到了吗?”孟桃也轻声问。 沈誉:“对。我们停在坡道上,下了坡走不远就是黄岩镇。” 孟桃感应了一下空间,翻手拿出苹果塞给沈誉,沈誉惊喜:“空间开门了?” 孟桃:“……”你当是商店呢,还开门营业的。 说道:“反正现在深夜,黑咕隆咚没人经过,我带你进去看看?” “我也可以进去?” “可以。” 沈誉心里是极想的,但转念又摇了摇头:“还是小心为好,万一突然有人经过呢?这里毕竟不像我们内地,你去,我守着。” 孟桃觉得他说得对,就取出一壶水和一碟熟肉片,一碟泡菜,让他慢慢吃着,自己闪身进了空间。 虽然没开灯,沈誉暗夜中的视力却是非常好的,眼睁睁看着媳妇儿原地消失,很是吃惊了一下。 而孟桃进到空间里,看到了里面的变化,她不止吃惊,可说是大大的震惊了! 翻腾涌动、深不见底的云海,依然在,但它们就像水平线突然下降,整体降下去……大约十层楼的高度! 于是石台成了真正的空中危楼,四周空荡荡,手可摘星辰,好像风一吹真的要飞走了。 孟桃觉得恐高症可能要复发,她现在不确定自己还敢不敢坐到边沿去摘收瓜果蔬菜! 而往下十层楼之地,被云海簇拥的,是一个恍若太虚仙境般的峰顶平台。 那平台很宽阔,目测得十几亩,建有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高大殿宇,也有精致玲珑的亭台楼阁,奇树异草,九曲连桥,清池里荷花盛开…… 这么美的仙境旁边,立着孟桃的石台子,然后石台上搭了个乱七八糟的竹架子,石台周边还垂挂下来许多麻袋啊、葫芦啊之类,甚至还有一张薄膜在那儿迎风招展! 孟桃捂脸,简直不忍直视。 第二百三十六章媳妇儿你尽管看 孟桃赶紧把薄膜从竹竿上扯下来,折叠放好,这是张很大的新薄膜,有次去公社,突然下雨,就进供销社买来充当雨衣遮挡一下,后来随手收进空间,反正挂竹竿上也不占地方,就一直留那。 峭壁上那些装蔬菜瓜果的麻袋,以及三十多个金葫芦,就法子收拾了,石台上真的装不下。 孟桃看了看下一层峰顶平台,心里一动:她不会飞,也没有什么升降机之类,但按照空间规则,她是这个小世界的主人,就应该指哪到哪,那么,她的这些家底儿,也可以随心所欲,想存放在哪就可以放哪的吧? 这么想着,孟桃目光选定下层峰顶某个空地,意念转动间,不仅是峭壁上的麻袋、葫芦,连石台上的所有东西,都像是坐了传输带,纷纷按顺序往下面空地飞去! 孟桃欢喜不已,但她马上又急得跳脚:徐姥姥送的首饰箱子,里面有玉件首饰,以及她在那个涧底收进来的十几块原石也下去了! 下层台平可是空间吸取了大量玉石灵气才出现,那岂不是,她的玉首饰和原石也要被吞吃掉? 原石倒还罢了,长辈送的首饰,她莫名就给弄不见,可不好! 情急之下,孟桃自然而然地想着要下去追回来,念头一起,顿时就感到风在耳边呼呼响,身体竟真的悬空下去了! 她吓得尖叫,赶紧闭上眼睛,很快,脚下有触碰到实物,睁开眼,咦她又站稳了! 脚底是平坦洁净的石板地,周围整齐排列安放着她的那些“家底儿”,十几块原石都在,还给垒成了一堆儿;赶紧跑去打开徐姥姥给的首饰盒子,里面的玉手镯、玉珠串、挂件坠儿、都在,完好无损! 孟桃松口气,也想明白了:空间里只是云海遮挡的不知名地域,才会吸取玉石各种灵气,其它已经现露出来的地方,算是完全归属于她,所以她的东西,自然是不会凭白无故消失的。 孟桃很高兴,像刘姥姥畅游大观园,东走走西逛逛,将新得的大平台游览一番,不容易啊,从十多平米到十几亩,她的领地扩大多少倍了? 真不枉这次y省之行,当然还要感谢沈誉,没有未婚夫的倾力协助,她想要开辟、获取这片领地,怕不得到猴年马月。 上面的小石台应该只是仙人没事无聊,跑上去安静打坐之处,而这处大平台,才是仙人真正修练、居住的地方,修建得非常漂亮,除了殿宇、楼阁、园林,还有许多空地小广场,孟桃想到以后可以尽情收集采买想要的货物,再也不用发愁没仓库,简直不要太满意。 尖峭入云的小石台下方,是一个种植园,里面田垄整齐,土壤看上去新鲜润泽,但上面没有植株,也不长杂草,孟桃想着她正嫌小石台没地方种菜呢,以后多买粮食蔬菜种子,就在这儿耕种起来。 种植园安排在这边是有原因的,此处有个泉眼,方便浇淋灌溉。 泉眼就在小石台的岩壁上,泉眼不大,胜在时时刻刻都在咕噜咕噜冒出串串水泡儿,前任主人凿了个小池子承着,小池满溢之后,流入下一个更大些的池子,然后顺着石渠往更远处流去,经过那个有着九曲小桥、红莲池的精巧园林,最终去向自然是流下山崖了。 孟桃抬头看了看自家小石台悬崖边上的两棵松树,那松针上凝聚的露水,滴落下来,正好滴在大小泉池里,那么,这股泉水流下山崖,可就是灵泉了。 孟桃走到大泉池边,蹲下喝了口水,又洗了把脸,感觉比自己兑的松针露开水更爽口更好喝,毕竟是山泉呢。 她以后要是开个专门卖矿泉水的公司,都不知有多赚钱! 孟桃又顺着峰顶边沿走了一会,边沿就是峭壁悬崖,但生长着大片林木,没长出林木的地方,就用雕花石栏杆挡着,所以不觉可怕,而崖外那片熟悉的茫茫云海,更是影响不到孟桃了——地方足够宽大,看着云海已没有了眩晕感。 脚下的青石路不是特意铺成,而是天然整块的石面,被錾得平平整整,还带精致花纹,也不知费了多少功夫,前主人是个讲究的神仙。 前面地势稍高处,建了一座金墙碧瓦的殿宇,孟桃没打算上去看,所有的宫殿屋宇,她都没有进去过,只在外围转转,那个要花费时间的,沈誉还在外头等着呢,她也该出去了,不然沈誉会担心。 孟桃试着从原地出空间,却没成功,她楞了一下:合着她还要飞一飞,上到小石台,才可以出去! 孟桃出现在吉普车后座时,适应了一下黑沉沉的暗夜,发现车内空空,没看到沈誉。 荒郊野外的,不好出声呼唤,正打算悄悄地下去找找,只听左边车门轻响,沈誉拉开门探进个脑袋,声音里充满欢喜:“桃桃,媳妇儿!你终于回来了!” “沈誉我告诉你……” 孟桃高兴地想要扑过去,却被沈誉拦住:“媳妇儿先别过来,我身上脏。” 孟桃无语,大家忙活累了一天,都一样脏,谁还嫌弃谁啊? 忽然闻到一股臭味,不禁捂鼻子:“你怎么啦?怎么这样臭?” 沈誉尴尬:“你进去了之后,我就坐这儿吃东西,吃完了,突然像是被充气了一样,身上满满的能量,如果不善加运转引导,感觉我就要原地爆炸。 我赶紧下车找个地方坐下,好在小时候我无意中学过一套心法,就是这套心法派上了大用场……练了这么一会,我受益匪浅,就是出了满身臭泥!我知道坡下有一条河,想去清洗的,又担心你回来看不到我害怕,所以一直在等着你。” 孟桃:“……” 这家伙刚才看到她那样欢喜,原来不是因为想念啊,而是她来了,他可以跑去洗澡了! 腹诽几句,她说道:“我也觉得你这体质是修炼奇才,不然那么大的灵气过体,一般人可承受不住。这是大喜事,也不用跑那么远了,我给你弄水来。” “你在大表姐家烧了五六壶开水,哪够洗澡的?而且这是我们的饮用水,可不能浪费。” “你放心啦,不是烧的开水——现在我们有水了,是含带灵气的优质矿泉水哦,一个泉眼子天天在那儿咕咕冒着,要多少有多少!” “真的?” “我骗谁都不能骗你啊。别说了,你就这样站在外头,把衣裳全部脱光,我在车里用铜盆给你把水倾倒出去,能比水龙头还爽快……喔,我不看你就是了。” “媳妇儿你尽管看,我不介意啊!” “快点儿!一会天亮了,或是有车子经过,你就真得自己下河洗去!” “……” 沈誉不贫了,喜滋滋赶紧脱衣服:媳妇儿亲自服务不好么,傻子才要自己下河洗澡! 孟桃嘴上说不看不看,但怎么可能? 倒水的时候眼角余光也会瞄见,索性大方偷看几眼,虽然黑天暗地,但眼睛适应了,还是能看得见,她男人身材真是太好了,超级棒啊,尤其那八块腹肌……哎呀不行了,怎么好像越看越清楚了?! 赶紧转开眼,偏偏沈誉还要凑近来问她要香皂,要洗发香波,孟桃拿出来胡乱递出去,听见那人轻笑声,不禁脸颊发烫,心呯呯直跳,却假装正儿八经地催促他快点洗。 等沈誉洗完澡,换上干净衣裳坐进车里,孟桃也要进空间去洗洗,她刚才只顾着巡看新领地,都没想到要洗个澡。 沈誉依然守在外面,孟桃速度洗完澡,换了另一套花色素雅的筒裙,头发还湿湿的,感觉肚子有点饿,而沈誉经过一番炼体,消损很大,想必也饿得慌。 在大表姐家煮的肉还有,但光吃肉没有主食总感觉缺点什么。 她就去翻看自己那堆物什,找到一袋木炭、一个小风炉、一个中号铁锅,米和肉菜、油盐酱料都现成的,于是马上动手,先淘米泡着,然后用柴刀把一个半旧的竹蓝子拆了,用打火机点燃,再把木炭架在上面,很快就升起旺旺一火炉。 清洗铁锅,加水烧开,倒入泡软的大米,先焖了一锅锅巴饭,用个陶盆盛起盖好;再煮个自创的“一锅捞”,就是番茄汁做汤底,加入野猪肉、腊鸡块、小蘑菇、豆腐皮,盖上锅盖。 由着一锅肉在火炉上炖煮,孟桃拿着镜子梳子,跑到一个台阶边,仔仔细细给自己扎小辫盘发髻。 头发弄好,看看肉炖煮得差不多了,去水渠边洗一棵大白菜和两根嫩黄瓜,白菜直接掐段放进锅里一起煮几分钟,也用个陶盆盛起,再配一碗泡菜一碗辣椒酱,把火炉门关好,铁锅盛水压在上面,然后抓着两根嫩黄瓜出了空间,自己咬一根,递一根给沈誉。 沈誉先抱了抱媳妇儿,去这么久,又把他给担心的。 闻见黄瓜清香味儿,顿时肚子咕咕乱叫,接过来咔嚓咔嚓几口啃完,他是肉食动物,以前对瓜果蔬菜不感兴趣,媳妇儿给的可不同,他爱吃,多多益善。 这会只有一根黄瓜,太少了。 “桃桃,再来些肉吧?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没有牛,我就随便煮了一锅饭菜,要不要吃?” “要!宝贝儿你太好了!” 沈誉搂着孟桃一顿猛亲,他真是太幸福了!媳妇儿不用问就知道他饿坏了,在里面忙着给他煮饭呢。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大方豪爽 凌晨五点钟左右,天色未放亮,大地尚沉浸在一片暗色中,其间灰白公路若隐若现,此时要是有人仔细看,便能看到灰白公路上有个四方暗影在移动,那暗影经过黄岩镇时未作片刻停留,不疾不缓以正常速度驶离。 今天的黄岩镇也奇怪,如果放在平日,别说是一辆汽车经过,就是走过一个人、一只小动物,都会引起各家各户恶狗狂吠的,从而引起镇上某些人注意,要察看个究竟,可此时非但没有狗叫,连鸡都不打鸣,整个镇子静悄悄。 这种情况保持到东方发亮,朝霞染红坡上林梢,才有了改变: 黄岩镇从街头到巷尾,突然就热闹起来了,是乱成一团的那种热闹,很快,从镇子里跑出来许多人,以镇子为中心点,四面八方撒开去搜索寻找,山谷、河流、坡岭都不放过。 那些人拿着长棍、菜刀,有几个面相凶悍狠厉的,像头目之类,狂怒地喊打喊杀,声称定要找到那什么人,将之千刀万剐! 而他们被风吹开的外衣下,赫然显露插在腰间的木仓! 吵吵闹闹宣扬出去的信息,大致是他们丢失东西了,而且不是一般的东西,是极其宝贵的祖传物品,价值不可估量! 这架势弄太大,整个镇子被搅乱成一锅粥,从来没有过的震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其实是丢失了从对面偷偷运送过来的翡翠玉毛料。 众人议论纷纷,细想想又都无比震惊,甚至感到恐惧:所谓原石、毛料,可都是石头来的啊,死沉死沉的,即便是偷运时候,千方百计躲避着边防巡逻队,那也是要动用到汽车、拖拉机、马队或成群成群的人力才行。 搞出的动静小不了,本地人都能看得见,只是慑于某些黑帮恶势力,而且如果私下参与搬运,或是帮着通风报信什么的,还能得到一些甜头,利益驱使,就都假装睁眼瞎罢了。 可凭借车队马队才能运来的那么多笨重石头,又是关在高墙大院内、有层层看守,怎么仅仅一夜之间……不,按照那些守夜人所说,就在他们被莫名打晕,睡一觉醒过来的当儿,堆叠成山的石头就全部消失不见! 且不止一个院子,镇上住户百分之五十干这个,其中具有规模、能够大批量储存原石的人家,都投靠黑势力,也就是这些人的原石消失得很彻底,一块不剩! 这真是人干的吗?什么人能有这样的能耐?莫不是神灵之手吧?! 顿时间,黄岩镇被笼上一层神秘色彩,好长一段时间都是人心惶惶,那些专干走私犯罪的顽命之徒,也暂时收敛沉寂下来,这是后话。 此刻,通往某个名胜风景区的公路上,一辆吉普车快速行驶着,开车的年轻男子穿件淡蓝色衬衫配黑色长裤,相貌俊美气质清冷,浑身透出一股居上者的威慑之势。 这男子便是沈誉。 他一边开车,一边用神识探测周边环境,遇车辆对过或别的车跟随在后,车上人好奇注视吉普车,他便下意识散发威压,普通人会感到难受,自然而然收回目光不再细看。 不想让人注意,是因为有秘密要遮掩,车里现在就只他一个,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冒出一个水灵灵漂亮姑娘,万一被眼尖的人看个真切,岂不糟糕? 所以要小心为上。 正想着呢,后座传来响动,叮叮当当碗筷声,和少女清脆的笑声:“相公,要吃绿豆粥吗?有甜的和不甜的,还有薄饼卷肉丝、火腿……” 就像被春风拂过,沈誉冷漠的脸瞬间解冻,绽开笑容,朝后视镜看了看媳妇儿:“我说怎么这么久呢,又去弄吃的,看出什么效果了?” “没有效果,我就纳闷了,收进去上千吨原石,云海吞了居然无动于衷,是不是假原石啊?里面根本没有玉的?” “原石毛料嘛,肯定不是百分百有料的,具体含玉量多少,找个地方把碎石放出来不就知道了?” “对哦,含玉的石头会碎成渣,不含玉的直接整块就出来了。那找个僻静地方,顺便吃早饭。” “好。” 沈誉说道:“整个黄岩镇的原石不止这一千吨,只收了那些个黑势力团伙的,他们狡诈凶狠,以原石生意为幌子,还做着其它罪恶勾当,偏偏很会隐藏,抓不到证据拿他们没办法,十分可恨,咱们直接给他来个黑吃黑,找都没地方找去。” 孟桃想到沈誉带着她连着几个院子搜刮原石,一堆堆的原石眨眼消失已经不稀奇了,倒是像电影里那样,双双飞檐走壁的感觉,确实好爽。 他们在其中两个院子里分别发现了七八箱违禁之物,这些都是毒害人们健康的东西,贩卖就是犯罪,不用沈誉提醒,孟桃也要带走:与其留给坏人做恶,不如自己先藏起来。 跟违禁品放一处的,还有大量金条、珠宝以及几十万现金,当时无暇多想,她直接将之连同原石一起投进了云海里。 金条、珠宝或现金倒可以不管,就是有些担心那些违禁之物,孟桃不由得皱眉道: “沈誉,云海不会连那个也吸收吧?要是还上瘾了,就完蛋了!” 沈誉忍不住好笑,安慰她:“放心不会的,我媳妇儿这么好的姑娘,掌管的空间怎么可能是嗑药上瘾的邪恶东西?” “那这些箱子怎么办?” “等回去了我会处理,很简单,直接扔进高炉焚烧毁掉。那些金条、珠宝和现金先收着,都是不义之财,将来合适的时机,捐出去用于公益事业。” “好的。” 在一处峡谷江边停车,两人把食物搬到水边大石块上坐着吃,偶尔有车路过,远远看着也只是认为他们在观赏江景。 等没有车辆往来了,孟桃将碎石顺着江边乱岩放出来,沈誉察看了一下,和他估计的差不多,千吨原石毛料,含玉量也就百分之五十,这个概率已经算高的了。 当然不可能跟在矿道里吸取矿脉相比较,那可都是纯纯粹粹的灵气,而且是那么大个矿脉,还加上涧底捡的近千吨原石,才能撼动空间,扩大了一层。 所以这上千吨原石,对空间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沈誉揽着孟桃,说道:“我们先得回去,以后找机会再来,到那时我不止是现在的阶段,也会引带你提升,我们可以直接出境寻找灵气源……还有别的地方,只要有玉石灵气的,我们都能去。” “嗯,我会努力跟上你的。” 孟桃将脸蹭了蹭他,心里骄傲又钦佩,自家男人是个修炼奇才,在坡道上的一次顿悟,简直如同脱胎换骨般,各方面能力提升了十倍以上。 他本来武力值就不同一般人,但考虑到带着孟桃,要确保她的安全,因此黄岩镇之行,是有一个周详计划的,打算用两天时间徐徐图之。 发现自己武力值猛增,可以背着或抱着孟桃飞奔如风,还能轻而易举地窜上十多米高树上,一掌震碎河边大石块…… 惊喜之余,两人也就无所顾忌了,直接下坡进入那个镇子,私下做原石生意的,哪个院子存在黑势力,沈誉一看就能知道,况且他现在可以用神识,更省时省力,于是仅仅一个钟头不到全部搞掂,麻溜撤退! 既收了原石,顺便没收一批违禁品,完美。 两人回到车上,孟桃再把十几个木条箱子以及金条、珠宝、现金一一拿出来看看,箱子丝毫没破损,里面的违禁品严密封存着,金银珠宝、现金也是原样,孟桃也就放心了,又重新收了进去。 接下来,沈誉开着车子,带孟桃且行且玩,去附近两个风景区转了一圈,总算是纯粹的观光客了,两人都玩得很高兴,还在专门的商店买到不少当地手工艺品,做为旅游纪念。 夜晚入住一个小县城招待所,次日赶回省城,见到了沈誉的大表姐,徐傲雪。 人如其名,徐大表姐确实像一枝雪中寒梅,高傲而冷艳,关键身边还跟着个唇红齿白、气质温润的美男子,对徐大表姐始终面带微笑,言听计从,更衬出徐大表姐威仪,女王范十足。 沈誉拉着孟桃向徐傲雪做了介绍,徐傲雪对孟桃点点头:“桃桃,很不错,比我想像的好。你和沈誉订婚了,抱歉没能亲自前往祝贺,礼物我会补上。” 孟桃不好意思,感觉像是他们大老远特意跑过来要礼物似的:“大表姐,您太客气了。” 随后徐傲雪亲自带沈誉和孟桃下馆子,吃地方特色菜,沈誉悄悄告诉孟桃:大表姐可能真的挺喜欢她,还能留个空,耐心带她吃饭,以前他可没这待遇。 徐家其他人也差不多是这样,来到y省想见一见大表姐,只除了老太爷老太太和大舅大舅妈还可以,别的就算了,大表姐是不会舍得放下工作的。 徐傲雪随口问到孟文蓝的事,沈誉简单扼要告诉她来龙去脉,徐傲雪微微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孟桃,便不再多说什么。 徐大表姐很忙,和沈誉、孟桃见过面,当晚就回营地去了,留给两人一个皮箱子,打开看,里面全是已经开解出来的极品老坑翡翠,有脑袋那么大的,也有拳头这么小的,满满一箱! 即便是收过无数原石毛料,还吸取了整个矿脉,但毕竟没有如此直观地见到整块的极品翡翠,这简直价值连城! 孟桃惊呆了:大表姐果然是大表姐,出手不凡,炒鸡豪爽大方啊! 把皮箱收进空间,这个不是石头,舍不得扔进云海,好好收着。 决定回去后,把鹿肉、老虎肉、野猪肉做肉干,再把空间泡菜、酱黄瓜、番茄辣椒酱、柠檬酱以及其它干菜蘑菇之类打包好,给大表姐寄来,以后虎骨酒、桃花酒、菊花酒、梨花酒,都给大表姐一坛子! 现在空间里也有东西,但是不好忽然拿出来,只能回去以后再寄。 又问沈誉:“你以前告诉我说四个表姐怎么怎么变态,大表姐哪里变态了?她明明这么好的!” 沈誉笑:“那是你没被她训练过,不要被表相骗了,知道她外号是什么?女魔头!” “人家是女将军,就得铁血强硬,不然能带出你这个兵?” “说得没错,你这是崇拜了?” “当然,女将军多威风啊,巾帼不让须眉,我觉得如果有机会我也……” “乖,想不想逛街,带你逛街买东西去!” “好啊好啊!我正想说呢,我们现在有的是空地,可以随便买东西,多收些本地特产,烟酒茶之类……呃,商店会限购,买多了要开证明,怎么办?” “小事,我打电话找人问一下。” 孟桃和沈誉在y省省城呆了两天,逛街采买,又托关系弄到条子直接去厂家批发,到他们离开的时候,烟酒茶等各类当地特产托运了三个大木条箱子,实际收进空间的比这些多十倍不止。 两个人坐飞机直飞d省省城,等沈誉把工作安排一下,下个星期再回临水村。 金牛则还在县城张家,孟桃刚回到徐大表姐家,就给张妈打过电话了,说自己跟沈誉一起,请他们不用担心,张妈也让她安心在省城多住些天,金牛和张爸做伴,俩人在家里好着呢,尽管放心! 飞机在机场降落,沈誉牵着孟桃下来,看到沈厂长和孟哲翰,不禁一阵无语:这两个人闲的吧,明明叫他们不用来,结果都来了。 丁浩反倒被他们挤到了后头。 孟哲翰要抱一抱孟桃,被沈誉挡开,沈厂长乐呵呵对孟桃说道:“丫头,爸给你把房间都布置好了,就在沈誉隔壁……” 沈誉打断他:“爸,桃桃跟我住市区,不去厂里。” “那只是临时安排的宿舍,要什么没什么,哪能比住家里好?” “买不就行了?住家里,我们都去上班,就剩她一个人,在市区她还能出去逛街逛商店,我下了班走几步路就能回到宿舍陪她。” 沈厂长:“……” 行吧,年轻人的世界,他果然是老了不懂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急病 孟哲翰说道:“妹妹,跟哥住吧。” 沈誉凉凉地看他一眼:“你家孟二叔无所不能,孟文蓝失败,该孟文馨出场了吧?还有姓金的女人——谁敢跟你住?” 孟哲翰默然,眼睛有些微红地看着孟桃:“对不起,哥哥,确实大意了。” 孟桃摇摇头:“不怪你,你也不想这样。” 虽然决定了要住在市区,但为了不浪费沈厂长特地请厨师回家做的“洗尘宴”,一行人还是坐车往钢厂去,先吃了饭再说。 孟哲翰自己开车,沈厂长有司机送过来,沈誉就让丁浩回单位去了,他和孟桃坐孟哲翰的车就行。 沈厂长的黑色轿车跟在后面,心里暗怪孟哲翰太闲,没事瞎跑凑什么热闹,害他都不能跟儿子儿媳妇多说几句话。 孟哲翰边开车,边和沈誉、孟桃说起孟绍安: “我本来打算等完全调查清楚,收集更多些证据、信息之后,再跟家里和爷爷说的,可没想到孟文蓝疯狂到这个地步,竟直接跑去y省要加害桃花,接到沈誉的电话,我真是恨不得立刻杀了她们!当时就什么也不管了,立马搭军直飞往京城,向爷爷、父亲禀报一切。 我父亲听到说文蓝文馨竟不是孟家女,而二叔养着别人的孩子,却丢弃了亲生女儿,他惊呆了;爷爷承受不住,血压飚升,当场倒下,好在事先有准备,抢救及时,爷爷总算又缓回来……我从来没见过爷爷流泪,可当我告诉他们:那个女孩绝无可能回归孟家,而且我还不能透露她的情况,爷爷哭得像个小孩,之后他说: 是我的错,养儿不教!孟家实在也没有脸面往前凑,孟绍安不配做她父亲,就这样吧,孩子是别人养大的,能不打扰就不打扰,但要好好守护。 爷爷垂危住进医院,二叔连夜进京,我是第二天清早回d省,到中午父亲的电话就跟着来了,告诉我:二叔突然得了很严重的急病,不能再上班,已为他办理辞职。 孟绍安和金燕燕的结合,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害了几条人命,这是恶意孽缘,孟家不予承认。 另外家里也有些变动:老太太,就是我现在的奶奶,搬出了孟家老宅,安置到别院居住,爷爷发话,从此不再见面。 父亲说,当年二叔以报恩为由,抛弃关秀芝娶金燕燕,按说他是孟家次子,他的婚姻大事,不可能自己作主,随随便便就决定下来,必须要经过家里查看并同意,但是他最终很轻松地和金燕燕结了婚,这个方便之门,就是老太太给他开的。 老太太是后娘,没有生育,她贤良温和,善待继子女和孙辈,尤其偏爱二叔,二叔也很亲近她孝敬她;二叔要结婚,爷爷和父亲当时都各有要事,就由老太太全权操办,老太太对二叔是有求必应,即便查知二叔讲恋爱和要娶的不是同一个人,为了顺着二叔的意,老太太也答应了,还帮忙遮掩编造,将实情瞒住爷爷和所有人。 爷爷向来都很敬重老太太,经常教育我们要孝顺、关爱奶奶,但这次,他不能原谅。” 沈誉和孟桃都不作声: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们就听听当消闲,不好发表评论。 孟哲翰继续说:“当年具体情况,都会仔细调查,或许能找到关女士和她母亲、弟弟的埋骨之地,到时候——” 沈誉道:“这个本该我和桃桃来做,既然你顺便找到,那就麻烦告知,感谢了!我们,会尽快过去拜祭。” 孟哲翰:“……” 话没说完呢,前进钢厂的大门就在眼前,这路程也太短了吧。 孟桃朝窗外看去,故地重游,厂区、景物、人群,还是老样子,大概心境不同,看着居然生出几分亲切感。 感叹道:“有点怀念招待所的小食堂,吃了几天免费餐呢,厨师水平是真的高,做的菜味道正,外面国营饭店都比不上;还有那位胖婶,可好了,每次给我盛饭都冒尖,那舀菜的勺子像长了眼似的,给我舀的全是肉!” 孟哲翰和沈誉忍不住笑了:这就是个小吃货,还是个肚子饿了的小吃货。 沈誉摸摸她脑袋:“小食堂的厨师,就是姜师傅和甘师傅,南北菜系全会,现在我们家里做菜呢,回到家就可以吃。” “太好了,要感谢沈厂长。对了,那个袁副厂长呢?” “这里已经没有袁副厂长,他们夫妻俩因为行贿被调查,发现他们还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并牵涉多起贪污案件,数目庞大,已经移交公安机关。” 这个年代,国家困难时期,贪污可是重罪,数目还庞大,那就不用存在幻想了,直接等着吃木仓子。 挖出蛀虫,又解决掉沈厂长身边一个大隐患,不错。 “冼芳芳还在这厂里上班吗?” 孟桃想到原本的书中世界,冼芳芳可是女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女主光环。 “冼芳芳离婚,请长假去医院流产,她姨妈和姨父又出了事,没人照顾,她父母来把她接走了。” 孟哲翰开着车子,忽然说道:“那不就是冼芳芳?在你家门口站着呢。” 孟桃朝前面一看:还真是呢,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么灵的。 沈誉皱眉:“车子靠近铁门,让她退开。” “好咧。” 孟哲翰果真照着沈誉所说,油门不减反加大,吉普车直直朝站立在铁门边的冼芳芳冲过去。 四月下旬,阳光明媚气候温热,街上不少年轻姑娘都穿上了裙装,冼芳芳也穿着一件水红色小翻领、束袖口的长袖连衣裙,腰间还系了根细细的黑色皮带,越发显出苗条纤秀。 她今早从父母家回来,一到宿舍就立马精心打扮一番,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确定自己依然皮肤白皙娇美如从前,身材也并没有走样,这才提着一盒特产款款而来,满怀信心地站在沈伯伯家门口,希望沈伯伯或沈哥哥一回来,就能看见如此漂亮出众的自己。 功夫不负有心人,耐心等待小半天,就有车回来了,前头那辆改装过的吉普车她认得,正是沈誉哥哥的! 冼芳芳满心欢喜地展露最美的笑容,迎接沈誉哥哥,却见车子失控般直直朝她冲来,顿时吓得脸色煞白,一边尖叫一边抱头逃命,手上提的纸盒被扔掉,撒了一地的小炒栗子。 第二百三十九章 猛药 人跑了,吉普车也就没必要太靠近铁门,又回到水泥道上稳稳停住,沈誉先扶了孟桃下来,让她站一旁等着,自己和孟哲翰搬拿几个行李,其它托运的三个大木条箱走火车,过几天才能到。 铁门从里面打开,一个戴着厨师帽的胖师傅走出来,沈誉告诉孟桃这位是甘师傅,孟桃喊了声甘师傅好。 甘师傅笑着道:“好,好!我上次帮沈誉接电话,一听声音我就知道:沈誉的对象一定是个又漂亮脾气又好的姑娘,今天见着了,果然没错儿,你俩真真是郎才女貌,太般配了!怪不得沈厂长天天高兴得,好福气啊!哈哈哈!” 姜师傅也乐呵呵走出来打招呼:“姑娘别站门口啊,这都到家了,快进屋快进屋!” 而那边冼芳芳穿着高跟鞋急跑,很不幸地被扭到脚了,差点没给她摔个大马趴,痛得连声怪叫,可惜没人听见,谁都不看过来。 她只好自己扶着边上的铁栅栏挣扎起来,这片铁栅栏内的花草景物却是冼芳芳无比熟悉的,原来她已经跑到了姨夫、姨妈家门口。 应该说是姨夫姨妈曾经的家,现在这院子以及这栋二层小楼已经被锁起来,收归厂里,不属于姨夫姨妈了。 冼芳芳有些失神地看着院子里盛开的月季花,感觉像在做梦:一个多月之前她还自由出入这个院落,姨夫姨妈家就是她的家,如今却只能隔着铁栅栏……为什么突然之间变成这样? 田志高成了废物,姨夫姨妈犯事被抓,而她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厂花,人人羡慕仰望,公主一般的存在,现在却失去所有特权,被要求进车间去干又脏又累的体力活! 她上个月来过厂里一次,被厂办通知回来搬宿舍,理由是她住的那个套间只分给双职工或老资格的技术员、干部,而她已离婚回复单身,也不是技术员、干部,没资格享受,必须把房子退出来。 她据理力争,虽然失去了姨夫姨妈做靠山,还有沈伯伯这个大厂长在呢,那些人怎么敢轻视她? 可事实是,那些人真的敢! 她被迫交出钥匙,强行被搬去了女单宿舍。 更可恨的是,抢走她新房的人,就是那个顶替了她广播员岗位的贱女人! 而厂里重新给她安排的工作,是下车间,和一群粗俗女工呆一块,要每天侍弄机器,忍受震耳欲聋的噪音,和满天飞的灰尘,干着永远干不完的粗活累活! 她当场拒绝了这个工作安排,直接去找沈伯伯为她做主,只是很不巧,那天沈伯伯外出开会不在厂里。 她那时觉得身体还不够好,需要再休养些日子,加上姨夫姨妈的事被厂里人议论纷纷,她得避避风头,所以又回去了父母家。 如今时机合适,她回来了,相信疼爱她的沈伯伯,不会眼看着她受委屈,定会为她安排好工作,不当广播员也行,那就直接在厂办当干事,每天给领导们送送文件、打打电话,轻闲又体面,还能更快提干! 至于住房,暂且住女单宿舍也没什么,反正姨夫姨妈已不在厂里了,她一个柔弱姑娘,沈伯伯肯定要庇护她,让她回家吃饭的,只要她勤快点走路,每天过来陪伴沈伯伯,和沈誉哥哥见面、相处,自然而然地,就能成为一家人。 等她和沈誉哥哥结了婚,直接搬进来就好,厂长住房规格比副厂长要高,沈伯伯家比姨夫家还宽大,三个人住不完,等以后有了孩子,多请两个保姆,家里就热闹了。 休假期间,她早已计划周详,这个家,会因为她而兴旺起来。 只是没想到今天沈伯伯也不在家,她还被沈誉哥哥的车子吓个半死——等等,冼芳芳忽然回想起来,她刚才好像看到了,坐驾驶位上的是孟哲翰而不是沈誉哥哥! 所以技术差到极点,开着车子差点撞死她的,是孟哲翰! 如果是沈誉哥哥,绝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冼芳芳脑筋转了几转,总算是弄明白了,嘴里碎碎念咒骂着,恨不得把孟哲翰凌迟! 害她在沈誉哥哥面前这么狼狈,把礼品都给弄撒了。 冼芳芳赶紧试一试脚下,感觉痛,她飞快地朝沈家门口扫一眼,看到沈誉哥哥和孟哲翰正从吉普车里搬拿东西,心里一阵激动,想喊沈誉哥哥过来帮帮她,却见铁门打开,食堂的甘师傅从屋里走出来。 冼芳芳再次被气坏了:原来屋里有人!甘师傅在里面做菜呢,怪不得闻到阵阵香味儿,那么刚才自己站在门口,甘师傅分明看见了,却不出来开门,就让自己站着半天! 好个死老甘头,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让你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冼芳芳隐忍住忿恨,拖着扭伤的脚,尽量保持优雅姿态,又不失娇弱地倚靠在铁栅栏边,打算大声喊沈誉哥哥,忽然看见从吉普车后面走出来一个短发姑娘,浅蓝衬衫卡其色长裤,脚下一双帆布小白鞋,看上去像个清新淡雅的女学生。 却听到老甘说什么:“沈誉的对象……郎才女貌,般配!” 老姜师傅也来凑热闹,和老甘一起把沈誉手上的大包小包给拿走了,沈誉就回身,自然而亲昵地拉住那姑娘的手,牵着她一起走进院子! 冼芳芳大吃一惊,心率瞬间急剧上升,她似乎才想起来:姨妈告诉过自己——沈誉有对象了,准备结婚了! 她不相信的,也不能相信,在她心目中,天下就没有哪个女子配得上沈誉哥哥,只除了她自己。 所以沈誉哥哥谈对象、要结婚肯定只是个传言,或者干脆就是沈誉哥哥嫌长辈催婚太烦,为推拒媒人而做出的应对! 不然,为什么谈了对象,据说还订了婚,却从不带回家? 冼芳芳一直觉得自己才是知道真相的人,因为她最了解沈誉哥哥。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那女的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能得到沈誉哥哥这么亲切温柔地牵着手? 冲天的忌恨使冼芳芳忘记了脚痛,抬步就走,高跟鞋踩得飞快,嘴里还不忘娇声喊着:“沈誉哥哥,沈誉哥哥!等等我,我是芳芳妹妹啊!” 沈誉和孟桃已经进到铁门里,听到这喊声,停了下来,一起回身看着冼芳芳,沈誉神色冰冷厌恶,孟桃则满眼讥诮: 不愧是书中女猪脚,有理想有胆识敢追求,最主要脸皮够厚没有羞耻心,眼看男猪脚靠不住,立刻调整方向路线,目标准确投奔反派男配而来。 只是这次她算盘打错了,碰上自己这个拦路虎,看看怎么玩吧。 冼芳芳跑到跟前,紧紧盯着孟桃的脸,顿时又像被雷劈了,定在当场,脸色惨白,好一会才语无伦次说道:“你、是你……不可能!怎么会?我一定是……眼花了?!” 孟桃:“不,你没眼花,就是我,临水村的孟桃花。” “孟桃花!你你……你来这儿干什么?” “如你所见,”孟桃挽住沈誉胳膊,“我和沈誉要登记结婚了,今儿来家里认认门。” “不可能!”冼芳芳尖声喊:“你只是个没文化的村姑,沈誉哥哥怎么会跟你结婚?” “冼芳芳同志,你这样说话是要出问题的,暴露了你思想不好,觉悟不高,你可以看不起农村姑娘,但不能轻视我们的国家,国家对农村教育向来抓得紧,现在哪个农村没有个小学校,而且每个公社都建有中学。” 孟桃耐心十足地向冼芳芳普及农村教育现状,最后给出结论: “我是新时代的村姑,我很努力学习,我的知识文化肯定比你高深,你不信,可以问沈誉啊,你看他放着你这个青梅竹马不要,却跑到临水村娶我,就说明了一切。” 冼芳芳张着嘴哑口无言,脸上青白交替,额角细汗冒了出来。 沈誉可不承认冼芳芳是青梅竹马,他低头看孟桃,目光宠溺,伸手轻捏她有点肉肉的小下巴,在他和孟桃之间这算是个小小惩罚,但冼芳芳如何不懂?这是情侣间爱的表现,打情骂俏,甜得腻人! “不!这绝不可能!” 冼芳芳无法接受眼前所见,泪水溢出眼眶:“沈誉哥哥喜欢的人是我,他只喜欢我!你算什么东西?” “冼芳芳,你有毛病吧?沈誉是我未婚夫,你却跑来告诉我他喜欢的人是你?” “本来就是!你刚才自己也承认,我和他是青梅竹马,打小的感情!” “那为什么他要和我结婚?” “因为、因为你会骗人——对!你骗了他,骗了所有人!你就是个骗子!女骗子!” 冼芳芳指着孟桃骂,情绪亢奋,眼神贼亮。 孟桃:“……”好嘛,她成女骗子了。 这个冼芳芳脑子倒是有点清奇,居然不按套路走,不过大致摸透了她的心结,那就继续下猛药,看看效果如何。 沈誉可不能忍受别人骂自家媳妇儿,他动了一下胳膊,却被孟桃紧紧抱住,还主动攀住他脖子,踮起脚尖在脸颊亲了一口。 第二百四十章 真疯了 沈誉唇角微翘,媳妇儿高兴就好,反正冼芳芳这种段位不是她对手,她不会吃亏,爱怎么玩怎么玩吧。 但有福利他肯定不能放过,难得媳妇儿这么乖,长臂一收,搂紧了可心人儿,加深一吻。 冼芳芳猝不及防,看到孟桃花亲沈誉,心中大恨,正要骂孟桃花臭流氓,却见沈誉哥哥顺势搂紧孟桃花,直接亲嘴儿! 冼芳芳顿时崩溃了,发出一串碜人的尖叫声,好像谁挖了她的心肝肺似的。 孟桃被她吓一跳。 别人或许不明白冼芳芳是怎么回事,孟桃大约了解的,沈誉又不傻,自然也知道,只是将冼芳芳当空气,直接无视。 书中描述,冼芳芳嫁给了田志远,成为田志远心头的红玫瑰,备受宠爱,却又自认是沈誉的白月光,对沈誉难以忘怀,关键她每次有求于沈誉,都能得到回应且如她所愿,而沈誉至死单身,既不结婚也没有女朋友,冼芳芳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做为女猪脚的冼芳芳,高贵优雅善解人意,青梅竹马为了她甘愿孤独、一生不婚,她内心自然感动幸福又愧疚酸楚,对沈誉的感情,可说是无比深沉甜蜜的。 这一世,田志高已成功和冼芳芳登记结婚,那不用说,沈誉依然是冼芳芳的梦中情人,被当成情圣供奉在心头最高位置,神一般的存在,怎么能容许她这个小村姑染指? 所以冼芳芳要发疯了。 孟桃猜的一点儿没错,确实如她所想,冼芳芳此时不止发疯,简直就是癫狂状态—— 在冼芳芳心目中沈誉哥哥是独属于她的,她可以心疼沈誉哥哥因为爱她不得而单身一辈子,绝不能接受沈誉哥哥忘掉她,去亲近、喜欢别的女人! 尤其这个女人还是孟桃花! 孟桃花被田志高抛弃,贱如草芥,她就该老老实实呆在农村,安安份份过她的穷日子,偏偏要跑来省城闹到厂里,弄得风风雨雨,害了田志高也害了她……直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冼芳芳咬牙切齿:没错儿,就是孟桃花,这个贱女人太可恶了! 自从她出现,一切都不顺利,坏事儿一件接着一件,肯定是孟桃花带来了霉运!害了姨夫姨妈,毁了她的前程和幸福! 孟桃花该下地狱,挨千刀万剐都不为过,怎么能够让她接近沈誉哥哥,骗取沈誉哥哥的喜欢! 冼芳芳总算明白:为什么春节前沈誉哥哥会出现在兴阳县那个破地方,原来是孟桃花在作妖,她早就在勾引沈誉哥哥了! 新仇旧恨一瞬间填满脑袋,冼芳芳面部扭曲,尖叫哭喊着,张开两只蓄了长指甲的爪子,发狂般朝孟桃扑过来。 孟桃:“……” 嘿哟,白莲花成功兑变,黑化了就不是女猪脚了啊。 沈誉揽着媳妇儿淡定站在原地不动。 因为沈厂长和司机急急跑了来,司机兼厂长保镖,平时一打六都没问题,应对一个冼芳芳那是绰绰有余。 冼芳芳张牙舞爪将冲进铁门,就被司机抓住头发,直接拖了出去,扔在水泥路上。 冼芳芳终于看到了她的沈伯伯,哭得更加伤心可怜,她蹬掉高跟鞋,毫无形象地朝沈厂长爬去,一边大声哭诉: “沈伯伯!孟桃花是骗子,沈哥哥上当了……您认不出来吗?她根本不是什么好姑娘,她就是田志高的那个农村妻子啊!她到处骗婚,毁了田志高,还敲诈我,她是道德败坏的诈骗犯!您和沈哥哥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旁边司机吃一惊,但他控制住自己没有转头朝孟桃看,心里暗骂冼芳芳蠢物,她倒是什么都敢乱说,自己听见了难道还假装不知道?这是想害他丢工作不成? 口袋里掏出个手帕,就要去堵冼芳芳的嘴。 沈厂长摆摆手,示意司机不用管,他看着爬在地上的女子,头发被司机抓乱了,衣裙还是整齐体面的,怎么就不顾点形象呢?好好站着说话不好吗? 真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那个乖巧可爱有礼貌的女孩儿,哪里去了? 沈厂长皱皱眉,严肃说道:“冼芳芳,说话要有根据、实事求是,你再敢胡编乱造,我对你不客气!我的儿媳妇孟桃花,跟田志高是有过婚约,桃花诚实善良,她遵守了约定,一直在等田志高,是你道德败坏做第三者,田志高背信弃义,要跟你结婚,所以桃花才和田家解除了婚约。 桃花没有骗谁,也不存在敲诈,她只要讨回当年孟老爷子为她准备的嫁妆。 倒是你和田志高欺骗了所有人。 我这里要跟你说句谢谢,如果没有你冼芳芳去搭上田志高,让桃花解除了那桩婚约,我儿子沈誉,还没机会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呢。” 沈誉:“……” 他能说什么?事实确实如此。 不过,只要让他们遇见了,有没有冼芳芳插足,那桩婚约最终也得解除,因为他不会任由桃桃落在别的男人手里。 孟哲翰认下干妹子,他就知道,他可以放长线慢慢钓小桃子了。 所以老爹感谢冼芳芳,简直是,就像桃桃说的,浪费表情。 沈誉垂眸揉了揉媳妇儿乌黑柔顺的头发,眼底浮现笑意,初见时的情景恍若昨日,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小丫头在偷看他,说出来别人可能不信,孟哲翰更是会打击他,拿他曾当过“候选对象”取笑,但他确定无疑:小丫头就是对他一见钟情! 有多明显?那目光炽热的都能把他烫着,还让他破天荒心跳乱了一下。 长到这岁数从未有过的感觉,这是心灵感应,他命中注定的人出现了…… 铁门外冼芳芳突然哈哈大笑,接着又哇哇大哭,沈誉不用看就知道,那女人真疯了。 孟哲翰从屋里出来,嫌弃地看一眼外头,不满道:“我妹妹第一次来你家,搞得乌烟瘴气,什么意思?” “这还不是怪你?” “怪我?为什么?” “因为你这舅子威力不够大,压不住邪魅,所以就这样了。” 孟哲翰被沈誉倒打一耙整懵,趁他呆楞,沈誉拉着孟桃赶快进屋。 孟桃清脆的笑声点醒了孟哲翰,忙追上去:“好你个沈誉,你给我等着!” 第二百四十一章 女大十八变 铁门外,沈厂长看着坐地上拍手大笑,然后又踢蹬着两脚大哭,跟着直接躺地上驴打滚的冼芳芳,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要发疯跑别处疯去啊,今天儿子儿媳妇双双回来了,他计划好好的要请客吃饭,客人很快就到,可不能让这个冼芳芳破坏掉他家好事。 挥手让司机把人带走,冼芳芳拼命挣扎,张口想咬,被司机反手扇一巴掌,冼芳芳大喊:“沈伯伯救命!救命啊,有坏人!” 司机:“厂长,这女人吵吵嚷嚷的……” 沈厂长:“用车子送她走。” “是。” 司机松口气,他可不想抓着个疯子走路,万一不小心被她咬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传染疯病? 冼芳芳被司机拖到小轿车旁,她认得这是厂长的小轿车,不挣扎了,很配合地站着等司机给她开门,还回头对沈厂长嘻嘻笑: “沈伯伯你知道吗?姨妈叫我嫁给你,她说沈伯伯很喜欢我,可是我不喜欢沈伯伯啊,我只喜欢沈誉哥哥,我要嫁给沈誉哥哥,我和沈誉哥哥在一起,才会永远幸福快乐!” 沈厂长顿时脸黑如锅底:特么蒋玉珊那个疯女人想干什么?真该杀! 为不让冼芳芳再疯言疯语,司机赶紧将她塞进副驾驶座,用安全带固定。 沈厂长说道:“先送保卫科审问一下,或许还能从她嘴里问出袁家夫妻干的其它坏事,让工会小张联系神经病医院,还有她的家属。” “明白。”司机关上门,开车离去。 姜师傅拿着竹扫帚清扫了地面,过一会儿,客人陆续到来,除了沈厂长的其他朋友,厂里几位副职也都来了。 酒宴摆了两桌,甘、姜两位师傅今天大展身手,做的二十几道南北菜系,色香味俱全,个个精品,光是看着就让人大饱眼福、垂涎欲滴,吃进嘴里更是赞不绝口。 沈厂长往日总是受邀赴别人家儿女婚嫁喜宴、孙儿满月宴,自己儿子眼看大龄了连对象都没有,他心里着急啊,偏偏还不能说,不然儿子要嫌弃自己啰嗦,现在儿子终于把儿媳妇带回家了,沈厂长怎么能放过机会? 一接到儿子从y省打回来的电话,立马就筹备上了,本来想多请几桌的,担心儿子儿媳妇说他,毕竟两孩子刚从外地赶回来,都没能好好休息,就得应酬客人。 其实也可以过两天再请客,但沈厂长等不及,他家儿子三脚猫似的,一不留神就跑不见,还不带打招呼的,谁知道哪天小两口又跑回蒙州或去别的什么地方了。 徐姥爷和徐姥姥早说过了,将来两个孩子的结婚酒是要去京城办的。 所以他怎么着也得抓紧摆个酒,宣布他家儿子娶上媳妇了,很快,他也能当爷爷了! 沈誉和孟桃给客人们敬酒,客人们可是有备而来,纷纷拿出了大红包。 有红包拿孟桃自然不客气,都收着,未来公公说好的洗尘宴,结果搞成了结婚酒,她都没能打扮打扮换件衣服。 不过她无所谓了,也可以说是已经习惯,简单朴素是这年代特色,她和沈誉在临水村办订婚酒时,也没特意打扮,就穿件新衣,还扎个围裙屋里屋外干活儿呢。 钢厂几位领导惊奇地看着孟桃,根本不相信眼前这位雪肤花貌、举止优雅从容的姑娘就是当初那个黑黑瘦瘦、土里土气的孟桃花。 田志高背弃农村婚约、另娶冼芳芳事件,他们都清楚的,当时孟桃和田志高、冼芳芳三人对峙,有两位副厂长还在场亲眼看着。 解副厂长问道:“沈厂长,您跟我们开玩笑的吧?这位孟桃花和那位孟桃花,只是同名同姓?” 沈厂长哈哈笑:“就是同一个人,去年这闺女来的时候,刚忙完秋收,天天在生产队干活挣工分,太阳把人晒黑了,也累瘦了,过完一个冬天,这不就变样了?” “哎呀呀,这叫什么来着?女大十八变,这也太会变了,像个仙女似的,真的一点没认出来!” 赵副厂长连连点头:“桃花姑娘现在这容貌气质,确实完全变了个人,我也没认出来!好像长高了?对,就是长高了还长胖了!那时跟个小豆芽菜似的……老沈要不说,我还以为这白白胖胖漂亮媳妇儿是沈誉从京城找来的呢,哈哈哈!” 孟桃:“……”她哪里胖了?这老头喝多眼花了吧? 沈厂长笑着道:“虽然不是从京城来,但这亲事却是京城的姥爷、姥姥亲自给定下的。说来话长,这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也是沈誉和桃花有缘份——他俩互相认识并谈了对象,姥爷、姥姥关心外孙子,就打电话询问桃花家里情况,一问才知道是孟胜利的孙女,当年这孟老爷子可是跟着沈誉姥爷一起打鬼子的! 姥爷、姥姥都不顾不上过年了,立刻从京城过来,做主给俩小孩办了订婚酒,这会,他们就要领证结婚了。” “原来还有这个渊源啊?” “真好,真是奇妙的缘份!” 解副厂长和赵副厂长惊叹不已。 宾客们也纷纷赞道:“小伙精神,姑娘俊俏,令人羡慕的一对儿!” “太般配了!多久没见到这么完美、登对的新人,简直看都看不够。” “恭喜啊恭喜,要早生贵子,幸福美满一辈子!” “……” 沈厂长举杯答谢宾客们,乐得合不拢嘴。 酒宴从下午一直吃到晚上,酒足饭饱之后还开了个茶话会,孟桃才知道姜师傅和甘师傅不止会做菜,还会做几样好吃的小点心,她很喜欢,跟在旁边学了两招。 客人们却交口称赞沈家新媳妇心灵手巧,泡的一手好茶,真个是醇香甘美,余韵悠远。 孟桃不敢居功,只说自己并不懂泡茶,就是把水烧开了直接冲泡而已。 沈誉随之解释,茶好喝可能是因为茶叶,这些茶是y省名茶,出差顺路买回来孝敬父亲的,今天他和媳妇儿非常感谢叔伯亲友们的祝福,会给各位送上半斤相同的茶叶。 宾客们一听可高兴坏了,都是喝惯好茶的人,怎么会尝不出来?这可是极品名茶!专门特供给上一级领导的,有钱都买不到,忽然一下子得了半斤,能不欣喜若狂? 第二百四十二章 照片 送走宾客们之后,姜师傅和甘师傅也拿着沈誉和孟桃送上的每人一网兜茶叶、特产,乐呵呵告辞回去了。 孟哲翰看看手表,八点多,问沈誉和孟桃:“我们也该走了吧?” 沈厂长瞪他一眼:“走去哪里?那边宿舍就一空房子,要什么没什么,现在这时候,商店、门市部早关门了,也没地儿买去。” 又对孟桃说道:“闺女,外头旅行回来可累了,今晚住家里吧,你好好休息,等爸明天抽空帮你们布置好宿舍,你们再住过去,好不好?” 孟桃倒是不觉得怎么累,空间里也有床上用品,但想想大晚上的还要打扫房间擦抹家具,然后铺床什么的确实挺折腾,就点头回答: “那就住家里,房间我很喜欢,谢谢您,辛苦了。” 沈厂长很高兴:“诶,跟爸说什么谢谢?只要你们回家来,爸怎么都乐意,不辛苦!” 沈誉拍拍孟哲翰的肩膀:“我们不走了,你自己回吧。” 孟哲翰默然,妹妹在这里,他也不想走的,可他必须得回去,因为轮到他值周,夜间要下学员区巡视查岗的。 抗住沈誉冷嗖嗖的眼刀,孟哲翰对孟桃说道:“妹妹,你再看看,如果感觉住这儿不舒服,就跟哥哥回去。” 孟桃笑着说:“我觉得这儿挺好的,你回吧,慢点儿开车。” 孟哲翰内心酸涩,也只能点头,不甘而无奈地上车走了。 沈厂长松口气,总算是把儿子和儿媳妇留在家里了。 虽然沈誉说过,桃花不会回归孟家,但人家终究是亲堂兄妹,如果桃花听孟哲翰的直接跟着走了,儿子肯定要跟着去,他还能不让走? 忽想起来问道:“你们带回来的土特产,怎么不记得给哲翰打包一份?” 孟桃回答:“给了,已经放他车上。” 在y省省城大肆采购土特产之余,孟桃就准备了很多份礼品,单独装好的,送亲戚朋友的,都存放在空间里,孟哲翰那份,一个大旅行袋,下飞机已经拿出来,给他放车上了。 其它的,明天去邮局寄几份,回到兴阳县和村里也要送出几份,还有给京城的,沈誉会自己安排。 沈厂长听说已经给孟哲翰东西,也就放心了,不然还得防着这小子又找借口跑回头,可不愿意儿子和儿媳妇老是受他干扰。 沈厂长要去保卫科瞧瞧冼芳芳什么情况,看她是真疯了还是假疯,临走交待沈誉照顾桃花,又让他们往京城打个电话报平安,因为中午他准备去机场接人的时候,姥爷和姥姥曾来过电话问俩孩子到家了没。 送沈厂长出了门,沈誉拉着孟桃:“带你去看妈妈。” “去哪看?”孟桃问。 “爸的卧室。” “随便进别人房间不好吧?” “没事,爸又不在家。这是爸妈唯一的一张合影照片,爸很珍惜,挂在他房间床头,不准搬动,我平时也只能看看。” “没有单人相片?” “没有,妈妈从小不爱照相,除了全家福,基本不照单人照,后来遇到爸爸,他们有过不少合影,也有单人照的,但都遗失了,只剩下这张,所以爸爸当宝贝藏着。 他也会给你看的,但起码得等我们结婚以后,他肯定还会交待你:看看就好啊,不要乱动!” 孟桃捂嘴乐:“好啊,那我们现在先偷偷地看!” “准备好了吗?丑媳妇要见婆婆了。” “我才不丑,你丑!”孟桃撒娇。 沈誉笑着把媳妇儿头发揉乱,然后推门进去,孟桃瞧着好大一个卧室,落地窗那边还隔出个书房,沈誉拉她到大床边,看到墙上玻璃镜框里镶嵌的结婚合照,内心赞叹好一对风华绝代的璧人,男的英俊端方、器宇轩昂,女的娇艳美丽、温柔似水,难怪沈誉长得俊美迷人,原来是承接得沈厂长和徐女士容貌上的所有优点。 和沈厂长站一块,人们会说沈誉长得真像他父亲,如果看到徐女士的照片,人们又会认为他其实很像母亲。 孟桃还有个发现,英姿飒爽、高冷威严的徐大表姐也有几分像徐女士,这可能就是人们通常说的,侄女肖姑吧。 两人看着照片,沈誉告诉孟桃一些母亲的性情和生前事迹,这是他从小听父亲和姥爷、姥姥念叨的,他和孟桃花一个样,出生就不见了母亲,并不知道什么。 看完照片出来,二人坐到沙发上开始打电话,不止要给京城的姥爷、姥姥,h省刘家、徐家也得打一个。 先拨通了京城的,是徐姥爷身边的苗伯接电话,沈誉心想苗伯是跟随徐姥爷的工作人员,现在都接近晚上九点了还在徐府,可能徐姥爷那边有事情忙着。 果然,苗伯告诉沈誉:“姥爷、姥姥正在待客,如果不是重要事情,明天上午再打过来吧。” 沈誉:“请苗伯转告姥爷、姥姥,我和桃桃到家了,向二老问好。” “好的。” 苗伯放下电话,走到小客厅,有七八位老人围坐在一起喝茶漫谈,怀念旧日时光,徐姥爷、徐姥姥虽是主人,但坐在首位的,却是孟老。 今晚的临时聚会,就是这位孟老发起的。 前阵子孟老和徐老因在议案上各有见地,徐老脾气暴躁强势刚硬,孟老则是城府深沉能言善辩,谁也说服不了谁,见面客套,私下里却彼此互不搭理冷战了好长时间。 今日不知吹的什么风,孟老和徐老一同从国议院出来,两部黑色轿车前后停靠在大理石阶下等着,徐老先上车,孟老忽然拄着拐柱赶上来,对徐老说: “今天是我的生日,自从蕙没了,我就没过过生日,但有几次,是你们陪着我,今天,我想老友们了,也没几个老友了,今天聚聚吧?哪怕一起喝杯茶、说几句话也好啊。” 徐老默然片刻,点头答应了。 要求过生日的是孟老,结果却不是去孟府,而非要来徐府聚会,这是明摆着赖上徐老了,徐老无语,又没有办法,都答应了,还能推托不管?他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只好带着这奇葩回家,让徐姥姥张罗着吧。 第二百四十三章 老狐狸 徐老心里明白,孟哲翰和沈誉同时遇见的桃花,先认了干兄妹,后来才发现其实是亲的,但桃花宣称自己只是孟胜利的孙女,孟家理亏在先,没有脸面强行认亲。 虽说孟哲翰明确表示尊重桃花意愿,不泄露桃花身世和住址,以后桃花会否与孟家人见面,全凭天意,一切顺其自然,孟家人绝不会主动出现干扰她的生活。但孟哲翰毕竟是孟府长孙,他不可能不把情况报告家里。 所以孟老狐狸开始行动了。 装弱卖惨地凑过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徐姥爷和徐姥姥就算看透了他,也假装不知道,大家就这么心照不宣,互相装傻应对着。 同在一个圈子里,世代往来,以后还要继续打交道。 只要孟家不过份,不违背桃花意愿,不做令桃花再次遭受伤害的事情,那么徐孟两姓依然还是通家之好,一如从前,否则,就不好说话了。 孟老与原配苏蕙珍少年夫妻,恩爱情深,两人是同一天的生日,每年生日都呼朋唤友一同庆祝,夫妻曾当众盟誓同日生,亦愿同日死,结果苏蕙珍却年轻轻的就先病逝了,孟老从此不过生日,到那一天还特别的伤心难受,共事半辈子的老友们,有时记得他生日,就搞个聚会,大伙儿陪着他也能消减些痛苦,要是不记得,那可没法子了。 今天他这个寿星公自己提出来要聚会,徐老便给他张罗着,只是往昔老友大半已故去,剩下一小半散居各地,有的去了外地疗养院,有的回归故里,留在京城的也是忙的忙病的病,故而今天召集到的人不多,连家属在内,就八个老家伙。 八个老家伙也要搞全套,下棋打牌,吃饭喝酒,然后喝茶谈天,回忆往昔,把当年的故旧老友们,不管还活不活着,个个都拉出来念叨一遍,想念一番。 这期间,徐姥爷和徐姥姥是不理家务事的,一般的电话也不接,如果是紧急事下边人自然会禀报。 看见苗伯走进厅里,徐姥爷就问:“谁打的电话?” 苗伯回答:“是小誉,他和桃桃已安全回到家里,请姥爷、姥姥安心。” “那就好。”徐姥姥笑着道:“看来我又有口福了,我这乖孙出一趟差,总不忘记给姥姥买当地特产。” 徐姥爷瞪眼:“你个馋嘴老太婆,合着你只是惦记吃的喝的,都不记挂孙子!” “谁说的?我当然是先记挂我孙子。” 大家都笑起来,坐在徐姥姥旁边的方老夫人拉住徐姥姥的手:“小誉是孝顺孩子,每到一个地方都给姥姥带好东西,我最知道了,还沾了不少光,楚姐姐,这次小誉又去哪出差啊?” 徐姥姥闺名楚美秀,外孙子被夸奖,乐得笑眯了眼:“他啊,这次去的y省。” “哎哟,去y省好啊!我最爱吃y省的鲜花饼子了,还有那个火腿,他要是买有这个寄回来,你可一定给我留着些!我拿东西跟你换!” 坐另一边的窦老夫人忙道:“小誉孝顺老姐姐的都是好东西,我也要!我知道y省有好茶叶,给我们老头子要点茶叶就行,我也拿东西换!” 徐姥姥啧啧:“瞧你们,还不知道有没有呢,有了肯定给你们留着,小物品而已,大家分享尝个新鲜,换啥换啊?” “那我就先谢谢楚姐姐了!” “谢谢老姐姐哈。” “不客气。” 方老在对面问:“傲雪不是在y省工作嘛?想要特产叫傲雪寄回来就行了,怎么还让小誉捎带,这大老远的,容易嘛?” 徐姥姥叹口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傲雪,从小跟个男孩儿似的性子,除了工作,她什么都不管,家也不回,要让她给你买特产?想都别想!到如今连个对象都没有——不提起这个,我家几个讨债鬼呢,唉!快愁死我了,以后可怎么办哟?!” 方老夫人忙着安慰:“不愁不愁,缘份未到罢了,总有那么一天的,咱们放宽心啊!” 窦老夫人岔开话题:“刚才听苗秘书说啥来着,小誉和桃桃?桃桃,是不是跟小誉订亲的那姑娘?” 提到外孙的亲事,徐姥姥立马露出笑容:“对对对!就是小誉的未婚妻,小名儿桃桃,她爷爷以前就在我们家老头子编队里,两家直到谈婚论嫁了才彼此见了面,你们说这是不是缘份?小姑娘今年二十了,聪明又乖巧,水灵灵像朵花儿似的,关键是善良孝顺,可招人疼了!以后你们见着就知道,一定会喜欢的!” “哎呀,真好!我都迫不及待要看看桃桃姑娘了。” “他们都已经订婚,那就赶快催着结婚吧?老姐姐,你可得叫他们回京城来办婚礼啊,我们要讨杯喜酒喝的。” “那是当然,最迟秋收以后就来京城办婚礼了,你们可要准备好,到时新人要给爷爷奶奶们敬茶的哟!” “有有有!随时准备着,就等着他们回来!” “我是看着小誉长大的,可喜欢这孩子了,上次听说他订婚,我就把大红包装好了,办不办酒席,这红包都一定要给的,哈哈哈!” “……” 女人天生对婚礼、满月之类的喜庆酒宴感兴趣,三个都已经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一提起这个依然是热情不减,热热闹闹谈论着。 老头子们慢条斯理喝着茶,也侧耳倾听,偶尔插两句嘴。 孟老听得特别认真,干瘦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他知道“桃桃”就是孟桃花,初次见面,就让他那大孙子认下干妹妹,令沈誉心心念念无法忘怀,能是普通女子吗? 沈誉和孟哲翰,天才少年、出类拔萃,公认的卓然不凡,被誉为“京城双骄”,多少名门贵女主动追求,他们既没有接受也不与哪一个交往,显然是都看不上。 但遇到了孟桃花,一个因是同姓,便要当场认干妹妹,另一个急急忙忙拉着姥爷、姥姥赶紧去求娶。 所以他的亲孙女桃桃,当然是聪慧无双、万里挑一的! 大孙子开始还不肯说出太多关于桃花的事情,是他这个可怜的老头儿,悲从中来号啕痛哭,大儿子流泪在病床前下跪,才逼迫得大孙子开口,告知徐家外孙沈誉前段时间的订婚,其实就是和孟桃花,一对新人有可能回京城办婚宴,但具体什么时候,未定。 今天能听到徐姥姥亲口说出这个消息,孟老十分满意,不枉他忍着病痛,钉子似地在徐府坐了大半天。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不配 聚会之后,孟老还要坚持回老宅,结果到家已是夜间十点,除了身边的工作人员,孟家长子、长媳以及两个孙女也赶来接人,个个都是十分紧张,如临大敌般,随时准备应对意外情况。 这主要是孟老久病体弱,平时都闭门不出,除非国议会需要才出门,那也是做足准备的,医生、随从、保卫一大群人跟着,而他晚上通常八半钟就要上床休息了,谁也没想到他今晚突然临时决定要来徐府做客,而他们几个老友的“聚会”直到夜间九点钟才散。 都生怕老爷子坚持不住,不料他看起来精神状态挺不错,路上还颇有兴致地跟长子孟绍康谈说了几句,面带微笑。 直到进了家门,看见次子孟绍安迎上来,老爷子立时绷起脸,眼带怒意,笑容也没有了,嫌弃地挥手叫孟绍安躲开,宁愿让工作人员扶着下车,不要孟绍安靠近,一步步走进大门,此时从背后看,才觉出老爷子是真的疲倦了,脚步都有点抬不起来。 孟绍康立即叫拿轮椅来,让老爷子坐上去,由孟家长媳推着走。 孟绍康对孙绍安也没有好脸色,瞪视他一眼:“谁准你出来的?你是想气死父亲不成?” 孟绍安敛眸:“这又不是旧时代,还搞老封建一套,要把人关死?总得吃个饭,透透气吧?” “家里这么大庭院,还有花园林子,都不够你透个气的?非要跑出大门来,你自己不知道吗,你现在是病人,重病!” “我没病,你们这样对我不公平!” “你想要什么公平?” “无论如何,不能剥夺我……为人民服务的权利。” 孟绍康向来板正脸极少笑容,此时也禁不住冷笑两声:“你要为人民服务?可惜你已经不配。在h省多年,家里信任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这次只是略微查一查,就查出这么多个问题——真亏得那孩子的出现,让我们发现了你这个隐患。父亲是对的,必须终止你的仕途,否则迟早要招引祸事,败掉整个孟家!” 孟绍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谁年轻的时候不犯一两个错?你们因为那孩子,就说我私德有亏,对我产生偏见,将我全盘否定,我不服!我多年努力,做出什么样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 “哼,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现在没空跟你争论,你可以暂且保留意见,等着吧。” 孟绍康说完,大步去追赶老爷子的轮椅,孟绍安顿了顿,也转身紧紧跟上。 依照孟老爷子吩咐,轮椅直接推去他居住的屋子,进入内室时,老爷子抬手示意,轮椅便交给工作人员,孟家长媳和几个后辈都停住脚步,孟绍康径直入内,孟绍安想跟进去,却被拦住,只能和后辈们站在外面,他嘴上不说什么,神情却晦涩不明。 用热水擦洗过,换上睡衣,老爷子躺靠到床上,工作人员再将各种药片、药水按次序给他服下,这才退出去,轻轻掩上房门,室内只剩孟绍康和老爷子两人。 老爷子因艰难吞药片而紧紧闭上的眼睛睁开,朝孟绍康看了看,孟绍康点点头,走到墙边多宝阁前,伸手不知触碰了个什么东西,听见轻微声响,嵌入墙内的多宝阁徐徐移动,现出一个暗门,孟绍康走了进去,不一会出来,手上抱着个金色葫芦,不明真相的人看到这葫芦被当宝贝一样深藏在暗室里,必定以为这是真金做成的。 其实不是,如果孟桃在,就认出来这是她空间里生长的葫芦,熟透硬壳了自然而然变成金色,她当初把两个金葫芦装满酒,当礼物送给了沈誉和孟哲翰,沈誉的葫芦当然是在沈家,孟哲翰的则到了孟老爷子手里。 孟哲翰也不想的,桃花妹妹送的礼物他很珍惜,何况并非凡品,而是稀世之宝,但他身为长孙,怎忍看着祖父被病痛折磨,他又不是沈誉,可以随时得到桃花妹妹给的极品食材,尤其在了解到桃花妹妹的悲惨身世,竟是因为自家二叔,他都没脸再接受桃花妹妹的好意。 明知桃花妹妹赠予刘永胜、徐姥爷等老人的那些药丸,随便一颗就能让自家祖父轻松告别病痛,但他不敢提出请求,他觉得,虽然是二叔造的孽,可二叔出自孟家,孟家上下老少,都亏欠了桃花妹妹和关秀芝、孟胜利全家,怎么好意思向桃花妹妹求药? 所以孟哲翰没有开口。 但乍暖还寒之际,祖父病危,父亲电话里着急上火,孟哲翰也实在不忍祖父太痛苦,只能舍出自己的金葫芦,送回京城给了祖父。 他的用意,可以将金葫芦一点点锯下,研成粉末服用,应该能治疗消除祖父的病痛,恢复健康。 然而祖父得到金葫芦之后,发现了它的神奇之处:抱着它就能减缓疼痛,若是抿一点点葫芦里的酒,立时感觉到血脉畅通,身体筋骨舒展健壮,短时间内可获得巨大能量。 能量最终会慢慢消耗掉,不到需要之时,自然不能随便饮用葫芦里的酒,这是浪费。 金葫芦更加不能动,吃掉它就再也没有了,孟老爷子舍不得。 它有如此明显的镇痛作用,这就足够了。 此刻孟老爷子把金葫芦抱在怀里,长舒口气,身上病痛渐消,放松安然地躺在枕上,今天他真是太累了,不过累得值,闭眼准备入睡之时,随口问了句:“今儿可有什么消息?” 孟绍康替老爷子盖好被子,轻声回答:“您睡吧,明早起来再说。” “是我大孙子打电话回来?” “……对。” “讲吧。” “说是沈誉带着桃花从y省平安回到d省省城了,妹妹送给哥哥一袋y省特产,明天会捎寄一部分到京城。” 孟老爷子想起在徐府听徐老太太说的话,欣慰颔首:“幸亏有哲翰啊,那孩子伤透了心,我们目前是无法认回她,但凭着这份兄妹情谊,她也不至于仇恨……就这么着吧,我们能看着她,知道是我们家的孩子,已经足够了。” “是。” 第二百四十五章 理由 孟老爷子闭着眼,淡声道:“绍安,不准与任何人接触,他愿意留在老宅,就老老实实地,呆在他该呆的地方;若不然,给他找个外地偏僻休养所,海岛也行,至少养病十年。 这辈子他就这样了,我宁愿养个废物,不能祸害了整个家族……他在h省所谓的‘业绩’,金氏搞的暗手,以及那母女几个的全部情况,都告诉他,让他睁大眼睛看清楚。” “明白。” “你叫人回复范氏,她想与绍安同住的请求,不允。孟氏子孙如有自愿,可前往探望她,但不会陪伴,她已经失去这个资格了。 当年你母亲病逝,我并不愿太快续弦,你们虽年幼,尚有祖母。你舅母带来了范氏,她以表姨身份来家里帮忙,照顾你们周到细致,你祖母很满意,你们兄妹更是依赖她,一时半会不见她就哭闹,我不得不承认,她确实适合做你们的继母。 我并不是怪她宠坏了绍安,而是她不该擅做主张,帮着绍安隐瞒事实,先斩后奏。当年如果我先知道了邓秋平之事,绍安与金氏根本不可能结成婚。报恩,可以用很多种方式,娶恩人妻,我绝不会答应。更何况,这件事里还有个无辜的关秀芝。 绍安脑子不好,不成材就算了。我至今想不明白,范氏怎么狠得下心的?要知道,当年她也是被爱人抛弃,曾寻死觅活要去当修女,对爱情完全失去了信心,才愿意来做几个孩子的继母。没想到几十年后,她那么决绝地斩断另一个姑娘的生路,害了几条人命,叫我的亲孙女吃尽苦头……” 孟老爷子说着哽咽起来,跟着连声咳嗽。 孟绍康赶紧倒了杯温开水,扶起老爷子给他喝两口,又抓过一个大枕头垫在背后,老爷子突然情绪激动,怕是一时半会睡不着了,孟绍康只好找些高兴话题说: “父亲也不必太伤心,依照哲翰所说,桃花是经历过生死劫难,才得到机缘,有常人所没有的感应能力,像这次去y省,也是感应到‘天材地宝’出现……或许正是上天对她的考验,必须要承受一番磨难呢?” 孟老爷子用手帕擦拭一下眼睛,微微点头:“话是这么说,可那么多的痛苦和恐惧,却不是她应该承受的:从小没有父母陪伴,孟胜利爷爷要走了,把她托付给别人家抚养不成吗?她才十五岁,非要嫁人?好了,直接送进狼窝——那也是一个老糊涂!” 孟绍康:“……” 孟胜利都被抱怨上,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老爷子叹口气:“我就私下说说而已,胜利老弟是好人,这个本家兄弟要认的。绍安辜负关秀芝,连累了胜利老弟的家庭,是我们亏欠他。叫哲翰与临水村孟家多往来,好好关照,你们兄弟也抽个空,过去祭拜一下。” “是。” “关秀芝……她们母子的墓地,找到了吗?” “找到了,这些年一直有亲戚在照管。” “那就好,桃桃长大了,很快就成家,将来肯定会想起来要去寻找,让哲翰给沈誉通个气,免得他们走岔路。” “知道。” “……” 父子俩又谈论一些其它事情,孟老爷子实在困了,才让孟绍康离开。 孟绍康走出老爷子卧室来到外间,看到妻子庄爱琴和值夜的工作人员,以及孟绍安都在那里等着。 庄爱琴轻声问:“爸睡了吗?” 孟绍康点头:“睡着了,回去吧。” “哥,我们谈谈。”孟绍安说道。 孟绍康看向他:“你想在这里谈,要不要叫醒父亲一起?” “我们可以去前厅,或者书房。” “现在没空,我要休息了。” “明天,我必须要见父亲!” 孟绍康看了看工作人员,孟绍安道:“他们做不了主,你带我去。” 孟绍康冷哼:“他们传达的就是父亲的意思,父亲不想看见你,我能带你进去?” “我承认是我错,可过去这么多年了,我……” 孟绍康打断他:“夜深了,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说。” 孟绍安不满:“又是推托之辞,谁不知道你是大忙人,明天我根本见都见不着你!” “放心,我向你保证,明天会让你看见我。” 孟绍康说完,跟值夜人员交待几句,就和庄爱琴一同离开。 孟绍安也只好走了。 次日中午,孟绍康从外面回来,吃过午饭,果真让人去把孟绍安请来。 孟绍安很高兴,认为和大哥谈话过后,接着就能见到父亲,然后可以放他出去工作了。 这些天把他憋闷的,关在一个小院里不得自由,那种被管制被束缚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他受不了,他需要工作,要像以前那样,去到哪里都受到人们拥戴、尊敬,永远是站在最重要的位置。 孟绍康喝着茶,看着他这个二弟,从小到大最像父亲,相貌、气度,甚至不说话时安静坐在那儿,都像是在思考什么拯救全地球的大问题,整个儿散发着智慧光芒,令人肃然而生敬意。 可谁能知道,这家伙外表光鲜好看,瞧着精明睿智的样子,其实却不是那么回事。 想到长子孟哲翰最是敬重爱戴这个二叔,小时候连亲爹的话都不要听,就爱跟着二叔屁股后面跑。 孟绍康不禁出一身冷汗,暗自庆幸自己对儿子足够严厉,高压管制,后来更是直接送去国外军校学习,成长中最关键那几年,离这二叔远远的,总算是没受到影响。 不然的话,这一代有个孟绍安,带歪下一代孟哲翰……孟家真的要完。 孟绍安进屋便闻到满室茶香,精神一振:“哥,好茶啊!” 孟绍康将新倒的一杯茶放到孟绍安面前,孟绍安拿起尝了尝,顿时舒眉展眼,惊喜道:“极品头春茶……哲翰又找到了奇珍?!大哥,可不可以匀点儿给我?这对我的旧伤有好处。” 孟绍康摇头:“哲翰特意交待,不能给你。” “为什么?他明明说过找到了会给我一些。” “他对你很失望、很生气,因为窃听器泄露了那个女孩所在地,文蓝去了y省,利用你的人脉关系,险些害了那女孩-—文蓝并不直接要那女孩的命,而是打算把她当牲口一样卖到那种肮脏地方,任人践踏!你能想像得出来吗,文蓝之恶毒?这,就是你精心呵护养大的‘女儿’。” 孟绍安脸色煞白,额角沁出一层汗水,紧张地盯着孟绍康:“文蓝肯定没有得手,哲翰阻止她了?是不是?” “哲翰没到场,但他做了安排,有人过去保护女孩,文蓝自己挖的坑,自己填进去,所以现在,我们国境内没有文蓝这个人了。” 孟绍安额角汗珠汇聚成串掉落下来,喃喃道:“文蓝,或许只是想吓唬一下,未必真的敢做出那种事,可以……换个惩罚方式,这个太重了。” 孟绍康冷哼:“我总算明白,那女孩为什么孤单一人无依无靠,却坚决不愿意认祖归宗,有你这样的生父,真不如没有。” 孟绍安辩解:“我……” 孟绍康不想听,直接道:“父亲指示,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安安份份呆在老宅,与外界隔绝;二是去山区休养所,或是孤岛。期限十年,选一个吧。” 孟绍安呆楞着,似乎没听懂:“大哥,你说什么?” “换了别人要坐牢一辈子,你只需借口养病,在人前消失十年。” “凭什么?我做错什么?给我充足的理由!” 孟绍康目光沉沉:“当然不仅仅是你抛弃亲骨肉这一点,禁锢你的理由很多,口头说了你也不信,我今天就抽空陪你,去看几个人,这是我做为兄长,给你的最后优待。” 说完起身离开屋里,孟绍安此时腿有点软,但咬咬牙,紧跟上去。 古色古香的旧式庭院,青条石甬道上停着一辆铮亮的黑色轿车,孟绍康和孟绍安坐上去,轿车即悄然滑行离开。 孟绍安问:“我们去哪里?看什么人?” “你为文蓝说话,难道不牵挂金燕燕和文馨?就去看看她们。”孟绍康答。 孟绍安脸色变幻几下:“没有必要,我已经在准备和金燕燕离婚,安置好她们母女,从此各不相干,让文馨回归邓家,也算是对得起故人了,这不是你们乐见的吗?” “想法不错,但恐怕不能如你所愿。” “什么意思?” “等你见了人就明白了。” “金燕燕在h省,怎么见她?” “你进京第二天,她也来了,因为被阻拦不能进老宅,还闹了一场,现在,她和你一样,看起来了。” “……我已经表明态度,我和她肯定会离婚,你们没必要再跟她们牵扯不清。” “跟她们牵扯不清的是你,现在要让你看明白:你当年娶的这个金燕燕,是不是你恩人的未婚妻!” 孟绍安有些懵:“大哥,你、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听得懂,当年的金燕燕,有一个双胞胎姐妹对不对?那个叫金蕊蕊,为什么你们结婚后,亲姐妹一直没有来往?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吗?你娶的这个,到底是金蕊蕊还是金燕燕?”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服从安排 孟绍安像个木头人,迈着机械的步子跟随孟绍康走进医院,走进一间单人病房,这是事先做的安排,兄弟俩下了车又戴着大口罩,一路过来并没有人注意看他们。 病床上躺靠着一个中年肥胖女人,面色苍白憔悴,看见走进来两个男人,她神情张惶,显得局促不安,孟绍康示意孟绍安摘掉口罩,那女人立刻瞪大眼睛,指着他颤声道: “你、你……孟绍安!” 孟绍安目光沉沉地盯着床上的女人,就算她虚胖、憔悴显老,却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五官、声音不会骗人,这就是他的妻子金燕燕变老以后的样子,所以眼前这个女人,是金氏双胞胎姐妹中的一个。 “你是金蕊蕊?” “不,我是金燕燕。”床上的女人捂住嘴,低声啜泣起来。 孟绍安一改温文尔雅的君子形象,暴躁怒吼:“给我老实交待,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金燕燕!和你结婚的那个,她才是金蕊蕊!”女人痛哭着,但依然口齿清晰、吐字准确地回答。 是的,她就是真正的金燕燕。 当年经不住姐姐哭求,一时心软,和姐姐金蕊蕊调换身份和名字,让姐姐顺利嫁给孟绍安,解决了姐姐的难题,姐姐母女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可是她却不快乐,她再也没梦到未婚夫,她明白未婚夫的心思,肯定不同意那样做,在责怪她了。 这些年她改变很多,不仅外貌,心情性格也完全不像以前的自己了,总是莫名其妙地觉得,会有坏事情发生。 现在,终于,真的来了! 之前把她搬进这个病房,就有人告诉过她,孟绍安会来,让她必须打起精神配合,据实回答问题,把多年前的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不要想有半点隐瞒歪曲。 其实当调查的人找到她问话,并告诉她,因为她们姐妹俩当年耍小聪明使手段,抢了关秀芝的姻缘,致使关秀芝一家几口死亡,关秀芝生下孟绍安的孩子,成为孤儿流落在外,凄惨无依……金燕燕就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该死! 可是,她死了无所谓,丈夫和一双儿女就要代替她承受一切! 这是她绝不愿意的。 她现在已经不敢祈求丈夫和儿女的原谅,只希望他们能够平平安安的,千万不要因为她造的孽而受到牵连。 况且,她也想为自己报一个仇。 调查人员还告诉她:她这次昏倒住进医院,并不是因为旧病复发,是中毒,身体内毒素堆积达到了一定程度,如果没有人发现及时送医,她那样倒地半个小时后,就得死。 即便救回来,她的肝、肾也损伤严重,无法恢复了,现在的身体是拖到几时算几时。 而这个毒素存在于她吃的那几盒高级补品里,是她的亲外甥女孟文蓝、孟文馨送的,孟文馨学制药会制药,从她房间里还搜出同样的补品十几盒,这次姨妈不死,下次再继续送,直到毒死了为止。 为什么要姨妈死?因为死人不会说话。 当年姐姐顶替妹妹名份嫁入孟家的秘密,只有姨妈知道,文蓝文馨不想身世泄露,哪怕是亲姨妈,也得封口! 金燕燕震惊、崩溃,随即恨怒满腔:这些年来,她最对得起的就是姐姐一家子,为了她们的荣华富贵,自己隐忍着过低调生活,凭什么反而要她的命? 既然那母女三个做了白眼狼,那也别怪她翻脸绝情! 当即把二十年前的那件事,一五一十全部交待出来,包括金蕊蕊肚子里怀的胎儿,生父是谁,都说了。 慕容盛杰,当年出了名的富豪公子哥儿,慕容家富可敌国,不仅在海市拥有大量产业,在京城同样置产无数,他们家因为投靠鬼子做汉奸,鬼子战败后,慕容家族迫于民众舆论,生意也一落万丈,在国内呆不下去了,便逐步迁居海外。 慕容盛杰是最后一批离开,当时说好要带金蕊蕊走的,可突然改变行程,说走就走,两家离得有点远,来不及找到金蕊蕊。 不久后金蕊蕊发现自己怀孕,又舍不得打掉,那可是心上人的骨血,于是急忙想找一个人结婚遮掩,刚去到邓秋平工作的地方,她就已经选中孟绍安了。 她却不知道,孟家和慕容家,是世仇。 所以孟绍安喜当爹,其实是帮仇人养大了崽子。 孟绍安脸色铁青,目眦欲裂,手里攥着的棉纱口罩,想像成了一把刀,直接朝金燕燕砸过去:“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他怒吼着扑上去,被孟绍康抓住后衣领,很轻易地揪了回来。 门外进来两个工作人员,在孟绍康示意下,把孟绍安带出去。 随后去看守所,关在那里面的是金蕊蕊,还有文馨——了解这件事情真相的孟家人,潜意识里,已不让两个女子姓孟。 文馨制造假补品真毒药给金燕燕服用,涉嫌故意杀人,关起来等着定罪。 孟绍安早已没有了刚来时的端庄样子,他双手抱头,整个人缩在座位一角,像个怕冷的疟疾患者,孟绍康跟他说话也不回答,猛然抬起头,眼睛通红: “大哥,我不想看见那个贱人,你带我回去。” 孟绍康正色道:“不行,必须得让你看清楚,否则你不服气,以为我们胡乱找个人演给你看呢。” “不,我服气,我相信,我……我认得出来,那确实是金氏双胞胎姐妹中的一个。” “来都来了,看看吧,有什么想问的,顺便问个清楚。让你离职养病,就是为了要回避一段时间,我们的人正在尽力补救你任上的一些问题。 你的妻子,假金燕燕,真的金蕊蕊,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利用你的职权和影响力,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既为金钱,也为树立威信笼络人脉,美名其曰是为你将来走上更高仕途做准备,这些论罪起来,足够判她死刑,而你,是要陪她一起,还是远离人群,休养十年,自己选。” 孟绍安抱着头,良久黯然道:“我,服从安排。” 过一会又问:“我想见见我的亲生女儿,能不能……” 孟绍康面无表情:“记住,你没有亲生女儿。那孩子早说过不会认祖归宗,如果有一天她愿意走进孟家来玩玩、看看,也是以哲翰干妹妹、我干女儿的身份……现在跟你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谁知道十年后,你还活不活着?” 孟绍安:“……” 明知自己现在很脆弱,还要给予这么大伤害,是亲兄弟吗?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古画 大量确凿证据和事实面前,孟绍安承认自己被蒙蔽了,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恨透了金氏姐妹,没脸呆在京城老宅,又不能见到“亲生女儿”,绝望之下,请求去边远艰苦地区劳动改造,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的错忏悔。 正在d省省城的孟桃,每天也不闲着,沈誉、孟哲翰上班的时候,她就自个儿四处游玩购物,有时坐公共汽车,有时骑单车,把上次来省城没逛到的地方都逛了,逛过的路线重走一遍,反正有的是时间。 又去到那间古朴的中药店,买了一批药丸放进空间; 隔壁的当铺也去转一圈,应该和中药店一样,能容存于这个年代,肯定有它自己的理由。 现在都是国营的,人们拿旧物件来当,换不了几个钱,而死当的东西,经过相关部门、专家考证,签定为某某级古董,达不到进博物馆的,会放在柜台里摆卖,价格也不高。 不过猜着这年代应该没几个顾客买这些东西,倒是偶尔有外宾来,或许感兴趣。 孟桃觉得自己脑洞大开,可能触摸到了某种真相:这两个店留着,不会真的只是为了让“外国友人”参观的吧?或者干脆它们还持有“外国友人”股份? 心里天马行空乱想,也不耽误做正事,趁着店里没人,孟桃把当铺柜台上摆着的那些古董买了二十几样,几乎都扫空了:古代根雕、白玉雕件、青玉笔筒、象牙笔管狼毫、砚台、笔洗;梅瓶、宝瓶、花盘之类,都是十分精巧雅致,年代久远,后世能增值的。 与其留给外国游客便宜买走,不如自己存着,她又不是没钱。 但有钱也不好使,一次性买太多,属于批量采购,通常大单位才有的实力,个人拿出这么大财力是要遭受质疑的,必须出具证明材料。 孟桃跟两个工作人员磨嘴皮子,奈何人家很有原则性,蒙混不过去,她又不想舍弃那堆东西,只好打电话找沈誉,派丁浩拿个证件过来,一车子运走了。 在省城住了三天,当然没放过省城几处黑市,晚上去的,沈誉要跟她一起,都颇有收获,反正遇到她感兴趣的东西就买,空间扩大了,不愁没地方存放。 再过两天就要回蒙州兴阳县,孟桃想起曾答应过一个小男孩,有机会再来省城一定去看他的,这天吃过早饭,沈誉去上班了,她就背起书包出门走到街边,坐上了公共汽车。 凭记忆找到了那条街巷,小巷深处,那个院门还敞开着,孟桃刚走上两级石阶,就从里面跑出来一个六七岁男孩儿,可不正是黄小成。 黄小成看见了孟桃,呆楞一下,有点不敢相信地问:“你是不是那个……小孟姐姐?呃,你找谁啊?” 这小屁孩,孟桃忍不住笑:“我是小孟姐姐,想找一下黄小成,不知道他在不在?” “在!在的,我就是黄小成啊!” 黄小成高兴得直蹦跳,像只小青蛙,眼睛都笑眯了:“小孟姐姐!你真的来看我了?小孟姐姐,你怎么变了一个样,我差点儿认不出来了!” 孟桃拉住他,真怕小家伙一不小心蹦下台阶:“我变成什么样了?” “变得好好看,像电影里的仙女,漂亮极了!” “那以前我不漂亮吗?” “以前?有一点点漂亮,就是脸黑黑,现在你可白了,可漂亮了,真的!” 孟桃无语:这叫童言无忌?也太伤人了。 黄小成拉着孟桃往里边走,兴奋地大声喊:“爷爷!小孟姐姐来了,小孟姐姐说话算数,她来看我了!” 黄大爷咳嗽着,从小门房里走出来,有些惊讶地看着孟桃:“真是小孟姑娘来了啊?” 孟桃笑着道:“黄大爷好。我又来省城了,过两天就要回去,今天来看看你和小成。” 说完,从挎包里掏出一包蛋糕点心,一包大白兔奶糖,因见黄大爷咳嗽得厉害,可能是生病了,就又拿出一玻璃瓶番茄酱和一个食品袋酱黄瓜,这番茄黄瓜是空间生长,新鲜的不好直接拿出来,做成酱料的也同样对身体有益处。 黄大爷见孟桃又送礼物,连忙摆手:“小孟姑娘太客气了……都是好东西,得花钱还要票,我们不能收,你拿回去。” 孟桃说:“奶糖和蛋糕给黄小成,番茄酱和酱黄瓜是家里自己做的,时间有点久了,眼看新的瓜菜要长出来,这旧年腌的再不吃完怕坏掉,我特意带些来,给你们尝尝乡村味道,别嫌弃啊。” 黄大爷一听孟桃这么说,赶忙接下:“哪里敢嫌弃?这么好的东西,我们平日都吃不到的,那就谢谢小孟姑娘了!” “不用。” 孟桃看看两扇门都大敞着,就问:“这里不是仓库嘛?为什么开着门?” 黄大爷说道:“今天要开门,等会有两个卡车运东西过来。” 孟桃惊讶:“怎么现在还……不是说,这两年已经不会从别人家里搬东西了吗?” 黄大爷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咳嗽着点头说道:“是没有那种的了,不过城南的一处仓库,占了人家的院屋,现在主人要求拿回院屋,堆在里边的东西就得搬走,暂时又没找到地儿,就决定都归拢到这里来……你看看,里外院子满当当的。” 孟桃走进门一看,果然,院里各种家具、木料堆成大小山,路都差点没有了。 黄大爷小声说道:“内院里也堆进了不少书本,你不是喜欢书吗?从那边廊庑进去,想要什么书尽管拿。十点半就得走,因为送货的卡车十一点半来。” 孟桃看了看腕表,都九点十几分了,容不得她客气啰嗦,忙对黄大爷道:“那我进去看看,可能有我想要的书。” “去吧,记得时间。” “哎。” “小孟姐姐,我……” 黄小成想跟着,黄大爷把他拖回去:“里面灰尘大,小孟也管不了你,坐这儿,吃你的糖。” 对于小孩子来说,奶糖和蛋糕的诱惑肯定是无限大的,黄小成不吱声了。 孟桃进到内院,在整屋整屋的书堆里挑挑拣拣,好几次被砸埋进书堆底下,亏得她力气大,又钻了出来,有惊无险,但弄了一身的尘土。 她也收集到了许多古籍、珍贵文选、历代名家字画,堆放在空间里,得有半个卡车的量。 翻完了书堆,抓紧时间钻进前院那些家具堆里,上次空间太小,装不下太多,这次不一样了,那些年代久远的古董家具,哪怕被砸坏了胳膊腿儿,她也收进去不少。 家具坏掉了,但木料金贵啊,金丝楠木、老香樟木、黄花梨木、小叶紫檀木,后世称之为寸木寸金,上哪找去? 以后如果能修复就修复,修不好,用这些木料另组合制作别的,同样价值不菲。 瓷器那边,孟桃也留意看了看,只淘到一个完好的粉彩画缸,其它的名贵瓷器,在搬运时都给扔坏了,十分可惜。 时间快到了,孟桃稍稍思忖一下,直接伸手把地上的瓷器碎片收走一批,这些瓷器太漂亮、太珍贵了,她要留着碎片,时代社会在发展在进步,以后的修复技术也越来越先进,到那时选个考古研究所,找机会把这些碎片扔给他们,反正专家们闲着也是闲着,就让他们拼凑复原去吧,拼出一个是一个,能让人们欣赏到美的事物就行。 孟桃拎着一摞书籍,另一边胳膊抱着五六个字画卷轴走回小门房,那祖孙俩看到她的形象,都忍不住乐了,黄小成赶紧拿了一块抹布给她: “小孟姐姐,你这回变成白毛女了,快拍拍灰尘!” 黄大爷抢回那块抹布,另抓了根鸡毛禅子给孟桃:“擦桌子的,太脏,用这个吧。” 孟桃走到门口把身上拍个干净,回来看见黄小成正在玩她选的几幅画卷,还打开了一幅山水画认真看着。 这些都是元明年间的画作,很有收藏价值,其中两幅山水画出自名家之手,后世能拍出千万价位。 “小成,你看这大山、这河流,还有河里的船,好看吗?”孟桃问。 黄小成点头:“好看!船头有旗子,还有个小人,河里是小鸭子?这边有两头牛,看牛的小哥哥骑着牛背……喔!我看见了,大山里有条小路,走着两个人呢……真好玩儿!” “一副画就是一个小世界,慢慢看,还能发现里面更多好玩的东西呢。” “对哦,这还有只小鸟,这也有……小孟姐姐,我喜欢这个画,你带我再去找一个好吗?” “没有了,你喜欢这个就送给你,但你要保证收好它,不能让别人看见,也不能弄破、弄坏,更不能随便送人,想看了,你就自己偷偷躲起来看。等你长大,也看懂了这幅画,你就知道,这画是多么的珍贵。” “小孟姐姐给我的,我一定保护好,不让别人看见它,藏在我和爷爷的床底下!” “床底下潮湿不行哦,最好用纸包好,藏在干燥的柜子里。” “嗯,我让爷爷帮我做!” 孟桃留给黄小成几本适合少年儿童阅读的书籍,和两幅他喜欢的古画,一幅山水画,一幅工笔庭院画。 孟桃不好直接告诉黄大爷,只需再过十年,这两幅画就身价飚升,只能再三叮嘱他帮黄小成保管好心爱的画,等以后孩子长大,会感谢爷爷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喜糖喜烟 沈誉开着车子刚拐进东格街,就看见他家小媳妇儿手里挽着个布袋子,从一条小巷里走出来。 沈誉将车停靠到路边,下车接过了她手上的布袋,孟桃高兴笑道:“咦,你怎么来了?还没到下班时间呢。” 沈誉先把布袋子放到后车座,再打开副驾车门让她坐上去,说道:“我事儿做完了,提前下班,回家发现媳妇儿又跑了,这不就出来找找。” “什么叫又跑了?还不许人家出门散散步啊。” “你这叫散步?拿个沉甸甸的袋子,又逛黑市去了吧,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沈誉说着摸摸她头发,又捧住她的脸端详,再翻看一下衣领子:“你这是,钻那个狗窝去了?” 孟桃无语:她已经很仔细地拍打干净身上尘土了,还是被发现。 “我去了一个仓库,找到一些好东西。” 沈誉:“街上百货大楼、商店加上黑市,都不够你看的了,要去逛仓库。早说啊,爸他们厂有很多仓库,要不去那里转转?” “那不一样。” “不都是仓库?” “我说的废品仓库,里面收集的全是‘破四旧’清扫出来的东西,很多老祖宗留下来的古董老物件,都被砸坏了,怪可惜的,我就收了一些,看看以后能不能修复,还有很多的古旧书籍和字画……落在我手里,总好过它们将来被运去工厂,当废纸处理,或是直接成为燃料。” “坏的也要,不成收破烂的了?” “……那也是有价值的破烂!” “行,你高兴就好。” 沈誉拉过她的手,白嫩的手背上三四道浅浅的伤口,是被瓷器碎片划破的。 “又不戴手套?”沈誉看着她。 孟桃撒娇:“人家忘记了嘛。” “再有下次,罚你。” “哦。” 开车回家,沈誉继续问道:“废品仓库也有人看守的吧,人家能让你随便进去收拿东西?” “看仓库的大爷,是熟人,” “……什么熟人?你就来过一次省城。” “对啊,就是去年来认识的,我先认识了他孙子黄小成,然后跟着黄小成认识了看门儿的黄大爷,所以说去年我就逛过那个废品仓库了。” 沈誉蹙眉:“黄小成?多大年纪?在哪儿工作?他怎么知道你愿意逛废品仓库?” 孟桃见他那样,噗哧乐了:“黄小成知道什么?他才六岁,我在一个饭店里把他的汤碰掉了,哭唧唧的,然后我给他送回他爷爷那儿了。” 沈誉也忍不住笑,腾出手去搂小媳妇儿脑袋:“你这个坏阿姨。” 孟桃躲开他:“才不是阿姨,人家黄小成喊我姐姐。” “那他看见我,得喊哥哥?” “不可能,黄大爷说,黄小成爸爸二十六岁,你比他爸还老。” 沈誉扎心了:“不管,你都二十了还敢做人家姐姐,我就大几岁,也可以当哥哥。” “你这人,脸皮也太厚了。” “还不是跟你学的。” “什么啊……” 两人一路说笑回到单位家属大院,把车停在一栋四层楼下,沈誉的临时宿舍就在上面三楼,二居室套房,客厅挺大的。 楼下还停着别的车子,沈誉看了看,对孟桃说道:“你干哥哥又来蹭饭,沈厂长也来了。” 孟桃无所谓:“来就来吧,反正也不用煮饭,直接去食堂买馒头或米饭,我们只要炒几个菜就可以了。” 她把车后座那一袋书籍收进空间,两人下车的时候,沈誉手上拎了个竹篮子,里面是半篮子鲜嫩的豌豆荚,一堆新鲜菌菇,一把春笋,十个鸡蛋,几根香蒜葱姜,这些都不是空间里种养的,而是孟桃逛黑市的时候看见,顺手买了存放起来。 还有一条三斤野猪肉,一块四斤的鹿肉,在空间里煮好了的,充当“卤牛肉”,中午就吃这些。 时令限制,别的新鲜蔬菜不好直接拿出来。 平时她和沈誉两个人,倒是可以肆意吃水灵灵的大白菜和新鲜香脆的嫩黄瓜,甜糯的老南瓜……毕竟只有他俩知道空间的秘密。 丁浩从楼上下来,沈誉问:“屋里几个人?” 丁浩答说有三个,孟哲翰和沈厂长、司机小郭。 又告诉他们:“沈厂长带来两大纸箱的糖果、饼干,起码得有二三十斤。” 沈誉:“……” 他和孟桃对视一眼,都明白了沈厂长的意思,这是给他们准备的喜糖,回临水村登记结婚用的。 沈誉让丁浩去饭堂买饭,他和孟桃上楼做菜。 走进屋看见司机小郭站在门边,沈厂长和孟哲翰坐在沙发上看照片,正是沈誉和孟桃在y省照的那几张,拿去照相馆冲晒好取回来,顺手放在橱柜里,被他们发现了。 孟哲翰拿了一张相片收进内衣兜里,说妹妹穿着民族服装照相好漂亮,他要永久保存留念;沈厂长则是直接收了一整套,理由更强大:“拿给妈妈看!” 孟桃自是不说什么,沈誉把余下的照片都收起来,还好晒两套,不然都没剩了。 孟哲翰进厨房给孟桃打下手,洗菜切菜,沈厂长就指着两个大纸箱交待沈誉:“登记结婚是大事,烟糖准备好,一切都顺利。我特意弄来的高级糖果,有奶糖、酥糖、牛轧糖和饼干,还有几条香烟,喜糖喜烟,只管发给大家……要不,我陪你们回去一趟?” “不用,我和桃桃能办好。” 沈誉面上镇静地说着,心里早嘀咕开了:坚决不能带任何人!好不容易熬到登记结婚,老爹跟着,然后孟哲翰也来凑热闹,他和媳妇儿还要不要洞房花烛了? 这段日子是他记事以来,最幸福快乐又最艰难的时期:心爱姑娘就在眼前,赏心悦目、意醉神迷,再不用相思苦,每天看得见摸得着还能拥抱亲亲,夜深人静甚至可以同床共枕,但却只能盖被纯聊天,不管他有多少想法,小妖精似的媳妇儿有多么诱人,最后一关就是不能突破,因为缺了那张结婚证! 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就是战场,忍受神魔交战,痛苦煎熬着,可他还是留恋媳妇儿的气息,偶尔给他一个甜蜜香吻,那种快乐无与伦比。 先登记,媳妇儿答应他的,也是他努力争取来的,登记后就是真正的夫妻,至少有三天新婚假,只能是他和媳妇儿的二人世界,谁都别想打扰! 第二百四十九章 奖励 吃过午饭,沈厂长带着司机回去上班了,孟哲翰不急着走,想再跟孟桃谈谈,关于结婚登记这事儿,却被沈誉不由分说地把他送出门,还直接送到了楼梯口。 孟桃就笑看着,不吱声不干涉,沈誉跟她说过的,不让她答应让干哥哥陪着一起回蒙州,登记领证从来只是两个人的事,哪需要三个人到场? 就连小旺财,本来可以领回去了,沈誉为了不被打扰,只说再让它多训练几天,都不让孟桃去看它一眼。 孟桃心里颇有愧疚,可怜的小旺财。 但结婚是大事,她也和沈誉一样挺期待领证后的二人世界,所以还是狠狠心,先对不住小旺财,以后它回来了再补偿吧,给它多留好吃的。 孟桃找出换洗衣服,上午在废品仓库书堆里钻了一身灰尘,得好好洗洗,她本可以进空间洗个泉水澡,但沈誉很小心,在这楼里不让她大白天进空间,因为左右邻居都是有老人小孩女人的,时不常地就过来敲他们家门,防备让人察觉出什么。 沈誉送完孟哲翰回来,看见卫生间的门关着,知道小媳妇儿洗澡呢,就去阳台晾衣架上取下两条干毛巾放着,等会帮小媳妇儿擦头发,他最爱干这个了。 下午,沈誉去上班,孟桃在宿舍里整理东西,她就住一个星期,却添置了不少物件,自己买的,沈厂长和孟哲翰送来的,还有沈誉以往存放着暂时用不上的,都归整好收进空间。 那两大箱的“喜糖喜烟”也一起收了。 这里只是临时住所,沈誉所在的巡察组已经离开,只留下两个人监督行业整改,处置一些事务,沈誉是因为孟桃,自愿留下来的,他这边的工作也快完成了,大概下个月就要回京城。 所以有些东西得收起来,省得到时搬来搬去麻烦,旁人问起,可以说是平时一点点地拿回前进钢厂的家了。 沈誉下班回来,孟桃已做好晚饭,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说事儿,沈誉告诉孟桃,今天又收到特殊消息,催他发货。 孟桃眼睛闪亮:“那就发!有钱赚干嘛不要?我们现在货多着呢。新鲜蔬菜瓜类、干蘑菇干果儿、茶、酒、药材等特产,能装二辆10吨卡车有余了,这值多少钱啊?” 沈誉好笑地看着自家小财迷:“不能给这么多,那家伙很精明,他会猜到我们的底儿。先发一半出去就可以了,那些药材我看过,深山里出来的,年份久非常好,就不发往海外了,我们自己留着,以后有用。” “行。” “老虎肉和鹿肉,给他一些吧。上次就问有没有老虎肉,说是需要做药引,我没回应,也不知道他另外找到没有。” “我都做成肉干了,还能做药引吗?我给大表姐、刘家、徐家各寄了点,平时我们也吃些,给沈厂长留了几斤,大概还剩二三十斤这样,够吗?” “老虎肉和鹿肉各给五六斤吧,这个走人情,不算钱。” “好的。” 吃完饭,两人分工洗碗抹桌子拖地板,然后洗漱打扮、换身衣裳出门,在周围邻居眼里,他们是新婚夫妻,每晚必定是要出去“压马路”、看电影,玩浪漫去了。 其实不是,孟桃呆在省城这些天,俩人白天晚上都可忙了,根本没空看电影。 白天沈誉上班,孟桃逛街买东西,到晚上双双一起逛各个黑市,又要去找需要燃料的锅炉房,销毁从y省缴没回来的十几箱“独品”,孟桃打听到城外有农科所,两人也是晚上过去,名为参观,暗地里收了不少人家试验田里培植的各类优良苗、秧,栽种到空间里。 沈誉还借了个卡车,带孟桃去到城外几十里外的陶瓷厂,私下交易购买了一批陶瓷罐,大大小小各种样式几千个放空间里,随时可用,装酒、泡菜、酱料都行。 之所以想要买这么多陶瓷,是因为孟桃厌烦了自己去供销社购买,以前她要做泡菜,多买几个就会被售货员问来问去,而且瓶瓶罐罐的目标大,又不能一下子收进空间,得装牛车上回来,路上不小心崩坏个角或碎掉一两个……那心情简直了。 再考虑到大量购买的瓶装酒,多数贴了标签,就算是张福酒厂里那批没贴标签的,同样的玻璃瓶,出现次数多了,有心人也能寻根找到,所以索性多买陶瓷罐,换掉玻璃瓶包装,这下谁还能看出产地。 从y省回来后,孟桃带沈誉进了空间,对于沈誉,那就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一进去就研究个没完,所以他们还真的是没有时间看电影、压马路。 当然两个人在一起,从来也没耽误谈情说爱。 不过今晚上他们倒是好好地去看了一场电影,刚拍的国产彩色故事片,也没别的事了,去看个新鲜呗。 看完电影,一路闲逛散步回来,将近十点钟,到休息时间了,两人关好门窗、熄灯,相拥着进入云海空间。 孟桃先带沈誉去看自己上午收进来的“破烂”,沈誉看到小山似的一堆破碎瓷片,禁不住唇角抽抽,心里暗暗警醒:绝不能让小媳妇儿跟京城徐家那位喜爱研究考古的四表姐呆一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再看看另一堆缺胳膊断腿的古董家具,有乌木浮雕条案、红木书桌、红木长方花几、黄花梨罗汉床、小叶紫檀嵌玉官帽椅、金丝楠木八仙桌……沈誉上前仔细察看一番,也觉得非常可惜,说道: “这些都是明清年间制作的,匠工手艺精湛,木材珍贵稀有……不过破坏成这样,想把它们修复如初,难度有点大啊。” “先留着吧,或许以后找到个能工巧匠,让它们重现于人前。” 孟桃说着,又拉沈誉去看她挑选出来的书籍:“瞧这些孤本、善本,还有绢书、绢画,哪一样不是精品?更难得是书本中记载的内容,可都是珍贵史料,有的现在还很实用呢。” 沈誉翻看了几本线装书,点头夸赞:“不错不错,我媳妇儿真能干,做了大好事,得表扬!” “口头表扬谁不会啊,又没有奖励,哼!”孟桃傲娇道。 “谁说没有?来吧!” 沈誉笑着撸一撸她头发,蹲下去,孟桃呵呵乐着,毫不客气地扑到他背上,沈誉背起小媳妇儿,绕着一堆“破烂”跑四五圈,然后沿着铺了雕花条石的平坦甬道往前飞奔,两人欢声笑语撒满一路。 他们去的是书阁。 空间里有三座金碧辉煌的殿阁,分别是书阁、修身殿、丹房。 孟桃和沈誉可以随意进出书阁,但是修身殿和丹房,两人进不去,沈誉说应该是设了限制,必须得修炼,待到有所提升,才可以进入。 所以现在两人进来,呆得最久的就是那高阔轩敞的三层书阁,沈誉比较有耐心些,孟桃通常都是翻着书本不到一半就溜出来,去她的小院里,做自己更感兴趣的事儿。 孟桃占的小院,就在种植院旁边,原先应该是当成仓库用的,一个二层木楼,边上七间石头小屋,门楣上写明储存的灵植、灵米、灵药,平时门关着,把门推开,不能往里面盯着看,会产生眩晕感觉,孟桃后来弄明白了:既是仓库,那么这些石头小屋应该是无限大的,可以装进很多很多东西。 孟桃看那二层木楼建得精致漂亮,木料应该很名贵,纹理坚实细密,散发着淡淡清香,很喜欢,就把整栋木楼布置成了自己的闺房,她的那些“家当”,也暂时放在木楼里,都装不完,不得不感叹自己家当太少了,都不好意思占用那些无限容量的小石头房。 今夜沈誉监督下,孟桃不得不跟着他,一起在书阁里呆够两个小时,然后二人又到放置外来物品的圆形小广场,把准备发往境外的货品再整理整理,该换包装的换包装,忙碌两个多小时,在空间里用泉水洗了澡,就出了空间,安心上床休息。 第二天沈誉把工作上的事情安排好,给沈厂长和孟哲翰分别打了电话,下午四点钟,开车带着孟桃离开省城。 没有走直路往蒙州方向,而是拐个弯去了邻省,在邻省某个城市的一座临时仓库里,孟桃放出货物,沈誉打电话让对方自己来提货,对方早有准备,一接到电话,立刻表示马上派车,约莫四小时之内把货运走。 临时仓库有人守着,等他们来搬运货物,沈誉和孟桃早不知跑到哪个路段了。 绕了远路半途就得住宿,不过两人不用赶着去住旅馆,夜路也照走,车子一直往前开,深更半夜走到荒郊野外正好,直接连人带车一起进空间,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美美地睡一觉,休息好了再出来,继续赶路。 到达平江市,是中午时分,孟桃准备好了一布袋的东西,鹿肉、野猪肉各三斤,y省的一些特产,给小明明的野刺莓装了满满一个带盖儿搪瓷汤盆,还有糖果、饼干、奶粉。 第二百五十章 有故事 然后两人去到刘建新家,受到一家三口热烈欢迎,小明明和孟桃姑姑抱在一起,笑得合不拢嘴。 刘建新和孙红非要留他们住下,孟桃说这次真不能住,沈誉补充说明:“我们要回去登记领证。” 孙红恍然大悟:“哦,你们是要趁五一节?” “对。”沈誉和孟桃异口同声。 刘建新也很高兴:“这是好事、喜事,那就不拉着你们了。” 只有小明明不乐意,趴在孟桃肩上,抱住她脖子不放手,孙红哄他:“等姑姑和沈叔叔登记好了,又再来!” 小明明还不知道登记是什么东西,就是不爽孟桃姑姑不要他,而跟沈叔叔走,皱着小脸说道:“姑姑不走,让沈叔叔自己走,我和姑姑登记,好不好?” 刘建新、孙红和孟桃都被小明明逗笑了,沈誉面无表情,和小明明大眼瞪小眼,心里更坚定了以后不要生小孩的想法。 最后小明明还是很无奈地跟父母一起送走孟桃姑姑,不过这次他没有哭,一是更懂事些了,二是抱着一搪瓷盆清甜美味的野刺莓,很满足,加上孟桃姑姑保证以后有空会再来看他,他也就不闹了,乖乖地挥手再见。 孙红用大旅行袋装了四块好布料,和整套的新床单、缎面被套、绣花枕头套、毛巾毯、羊毛毯,是她平时逛街精挑细选,慢慢攒下的,本就为做他们的结婚贺礼,今天提前给了。 沈誉和孟桃道谢收下。 到蒙州市两人没有停留,继续开车往回赶,下午四点到兴阳县,去张家接金牛,却发现张家十分热闹,满院子人,高声大喊地不知在讨论些什么,看见门口忽然停了辆吉普车,立刻安静了。 孟桃和沈誉走进院子里,金牛坐在屋檐下,看见自家妹子,十分高兴,抓着拐杖就站起身,喊着“妹子、沈誉”迎了上来。 孟桃扶住他,沈誉拍拍金牛肩膀:“看样子,像是比前些天好很多了。” 金牛说道:“是好多了,我已经可以不用拐慢慢走了,张叔比我好得更利索,可是……看到他那么啪叽摔下地,我都觉得疼,还是小心着吧,人多的地方,拄拐保险些。” 孟桃觉得金牛话里有故事,正要问张爸怎么样了,就见张福和张妈从屋里走出来,脸色很不好。 张妈拉着孟桃:“闺女,你可回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看沈誉,张福给她介绍:“这就是桃花对象。” 沈誉打了个招呼:“张婶好。” 张妈忙笑着点头:“好,好!真是好小伙儿,跟我们桃花很般配。” 孟桃看着院子里人,问道:“这是做什么?我刚进来,以为你们要办喜酒。” 张妈脸刷地黑了:“倒是真有人想在我家办喜酒,可差点儿就办成了丧事,看把他们厉害的!” 张福让沈誉和孟桃先进屋坐,而院子里,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了,张妈和张福也不理会。 张妈和张福叙述下,孟桃知道了事情原委: 张家这几天也是不安宁,被极品们纠缠得受不了,先是张福的“前女友”及其家人频繁上门,哭求复合,接着张家的亲戚们终于知道了这个大院子,张福的大姑、二叔两家十多口人,加上准备结婚苦于无房的三叔,一起跑来吵闹,张爸开始还好声好气跟弟妹们解释,最后见实在说不通,弟妹们一门心思只想着要住进这院子,张爸顿时也暴躁起来,跟他三弟先是争吵,接着动手了。 张爸虽然已经伤愈,可以扔开拐杖自行走路了,但却还不是一个健全健壮三十出头男人的对手,加之张二叔和大姑丈上来拉偏架,张爸直接被推倒在地上,赶紧送去医院,幸好没造成严重受伤,但也够他痛一阵子的,现在还躺床上。 孟桃和沈誉就进内屋去看了看张爸,安慰他几句。 再出来,问张福现在是怎么打算,张福板着脸说:“该怎样就怎样,我不是我爸,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 “院子里这些人?” “一半是张家人,一半是我妈家亲戚,在论理呢。要打架就打,不然报警,都不怕,今天必须把他们整服,看以后谁敢再来我家闹事。” “他们把张叔推搡倒地,最好报个警,打架就不要了。不过,如果真要打的话,我也是会帮你的,我力气大,可以撂倒几个。”孟桃半开玩笑道。 张福却是真乐了:“哪里用得上你?我厂里那些个小兄弟还没到呢。估计也打不成的,要打早打起来了。现在你们这车子停我家门口,还有沈誉一看就像个当官的,多少也吓着他们了,你看张家的人都跑掉一半……” “最好不打,凡事要冷静。” 说了一会话,张妈要去做晚饭,孟桃说:“婶儿,不用做我们三个的饭,我们要回去的。” “这都五点了,快要天黑,住下吧,明天再回去?”张妈挽留。 “明天还有事,天黑也没关系的,坐着车呢,等哪天有空了,我们再来。” “那行,不住的话就赶紧回去吧,虽然车子有灯,走夜路终归不好。让小沈慢点儿开车,注意安全。” “哎,知道了。” 今天家里烦恼事太多,张妈也就不勉强留客了,催着孟桃他们趁着天色还亮,早点走。 孟桃留下两罐麦乳精和两包糖饼,便和沈誉、金牛告辞回去,临走,张福让孟桃带上那几样瓷器。 孟桃把这几个瓷器按均价算,直接给了张福二千块钱。 张福觉得给太多了。 孟桃小声说:“我在省城黑市看了一下,这些东西很值钱,慢慢地还会涨价。你的那些金子、银元,暂时留着别出手,他们说再过几年,能换更多些钱!” 张福:“……” 点了点头,把钱先收着了。 路上,金牛问小旺财怎么不带回来?沈誉答说小旺财还在学习,要再过一段日子才能回。 孟桃问金牛这些天在张家过得怎么样,金牛笑着说很好,一天三顿,张妈做的菜油水足,晚餐都有肉吃,他觉得自己胖了很多,知道妹子和沈誉在一起他也不担心,就是有点挂念家里,也不知道家里后院种的菜怎么样了?他在张家和张爸一起侍弄的几块菜地,倒是长得非常好。 两人说着说着,金牛忽而提到了住张家后巷的田家一些事儿。 第二百五十一章 瞎指挥 金牛在张家,白天基本不出门,到了傍晚,吃过饭,张福会用三轮车载着他出去转转,教他认识县城街道地形,知道了田家人的存在,他们每次就特意绕弯往后街走,去来都经过田家院边,加上张弟这个小八卦,因而田家情况基本上了解清楚。 孟桃对田家日常的鸡飞狗跳不感兴趣,这是意料中的,以后他们家日子只会更加混乱败落。 金牛说田家的田志远,昨天忽然坐着公安的车回来,据说他跑到很远的外地去“旅游”,半路被人抢劫,不过他的钱分开放,没被抢完,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被毒蛇咬,却命大遇到巡逻队,救了他,当成流蹿人员送进当地收容所,然后遣返回乡。 孟桃无语了一下:那溪涧毒蛇成群,田志远居然没被咬死,遇到巡逻队捡回一条命,还得到公家遣返,替他省下了一笔路费,有点运气嘛。 县城,元宝巷田家,此时田志高和田志远也在谈说着那条溪涧,田志远神色惊恐,极其不情愿再回想当时的情形。 田志高满脸恨铁不成钢:“真是个废材!早知你这么没用,还不如不让你去,现在完了,暴露那个地方,一条好好的发财路,被你给毁掉了!” 田志高激愤道:“你怎么能这样说?我连命都差点没有了,我还没怪你瞎指挥呢!” “我瞎指挥?是你烂泥扶不上墙!” “扶不上就扶不上!以后再有这样的事让别人去,别叫我,我命不值钱的啊?我还想多活几年的!” 田志远说着,一拐一瘸地要往外走。 田志高叫住他:“除了被人打劫,翻出过那张‘地图’,你有没有把这事告诉过其他人?” 田志远没好气道:“我是那种大嘴巴的人吗?再说了,就算告诉别人,谁能像我这样傻,信了你的邪,花钱搏命地跑大老远去那种鬼地方?” 鬼地方?明明是价值连城的宝藏! 田志高气得肝疼,却又无可奈何,训责道:“昨天回到家你就关起房门倒头睡,什么情况都不肯说,这就不是做事情的态度,你现在告诉我:那条溪涧底下,有多少玉矿?” 田志远回头看着他,嘲讽地笑:“三哥,劝你一句,别再大白天做发财梦了。” “你给我说实话!” “没有,什么都没有!就一条铺满碎石、灰不溜秋的涧溪,什么玉矿、石头,统统没见着!倒是五六条大蛇趴在溪边,跟那些碎石差不多颜色,害我没注意看,才被咬了,幸好跑得快,又大声喊叫,才引来巡逻队,救了我一命!” “真的没有石头?” “谁说谎,谁变小狗!” 田志高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又问:“那你是怎么下去的?有路,还是你自己开路?” 田志远楞了一下,慢慢回想,恍然道:“对,有路,新开的路!那些都是刚砍倒不久的杂草树桠……现在想起来,涧溪边有大片被踩倒的杂草,铺的碎石也太平整了点,好像是……刚打散的碎石,新铺的——我知道了,肯定有人比我先去过那个涧底!” 田志高恨恨地瞪着田志远:“你看看,我说什么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出个门还能让人打劫,人家想要你身上那点钱吗?不可能!就是为了那张图!只要比你先一步,你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被人抢走了!” 田志远这次没有驳嘴,有些呆呆地自语:“可是我真的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啊。” “你一路上,是不是经常拿出那张图看着?” “我、我,是经常看,那不坐车闷的慌嘛。” “你看的时候,有人在旁边吗?” “有……的吧,还有人问我这是什么?” “……” 田志高心灰意冷,闭上眼疲惫地靠在床头,已经不想说话了。 “哥,三哥……”田志远这次倒不急着走了,又回身坐在木凳上。 “你先回去歇息吧。”田志高说道。 “不,我歇够了。” 田志高睁开眼:“给你的两百块钱路费,都没了?” 田志远低头:“我分四处放着,火车上被抢走八十块,后来……反正都没有了。” 田志高哼了一声:“过几天的,等你脚伤好了,能走得稳当些,再给你个机会出远门。” “去、去哪里?” 田志远有点犹豫,别又是那种地方,他真不敢了。 田志高说道:“这次去南边广市,广市的黑市有紧俏品,都是从海上运来的,便宜,还不要票,你去进些回来,在我们这边黑市卖。咱们本金不多,贵的东西,比如收音机、电风扇、手表这些,暂时拿不起,但可以进些布料、衣裳鞋袜毛巾围巾、雨伞雨衣等等,拿回来在黑市或私底下卖,包赚不赔。” 田志远楞楞地,张了张嘴:“这、这可是投机倒把啊,能行吗?万一被抓了?” 田志高淡淡地看着他:“我说过,富贵险中求,你把玉矿这件搞砸了,富贵已经离你远去,你眼下只能做这一件,来钱快,我们家需要钱。 你要是足够谨慎,谁会抓你?你去黑市看看,多少人在奔波挣钱,人家都不怕吗?肯定怕的,但为了家里人不挨饿受穷,为了过好日子、吃香的喝辣的,人家就能不管不顾,并且小心谨慎。 你可以不做,看看你媳妇要生孩子了,家里这么多人要吃要喝,我还剩几个钱你是清楚的,能够几天?再不拼、不努力,就等着全体挨饿吧!” 田志远:“……” 埋头好一会儿,说道:“可我从来没去过广市,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一点,到时我教你,这次,让老六或老七跟着,一是给你做伴壮胆,二可以锻炼锻炼,开阔眼界增长见识,还能帮忙看东西。” “行……吧,那过两天,就去。” 孟桃、沈誉和金牛晚七点回到临水村。 知青们看见他们回来,十分高兴,村里不少年轻人也跑来探望、玩耍,孟桃就拿出沈厂长买的糖饼花生瓜子分给大伙吃,烧火做饭的当儿,顺便煮了一大锅冰糖枸杞菊花茶,给大家尽情喝,孟家院子里好像开了茶话会,笑声爽朗,热闹非凡。 包大队长跟着他闺女包冬梅过来,他本是要去巡看水渠的,见闺女也出门,就拿着电筒先把闺女送到孟家。 沈誉接待包大队长,派烟点烟,并和他说好,明天上午要开个结婚证明,去公社登记领证,包大队长连连点头: “对对对,早该领证了,都订亲这么久了——我明早六点在队部给你们开好证明,你们七点去,小汽车速度快,七点半能到公社,在门口等着,人一开门上班,立马进去登记!” 孟桃给包大队长送来一碗茶,听到这话,心里翻个白眼:七点钟就要赶着去?这是抢占山头呢,还是怕公社跑了? 沈誉却一本正经地回答:“那就辛苦大队长了,我明早六点准时到大队部拿证明,七点半我们一定能到达公社。” “就这么说定了。” “好。” 孟桃:“……” 没眼看这两个人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登记了 得知孟桃回村,杨婶和周翠玲母女俩饭后也来坐了一会,孟桃悄悄告诉周翠玲:这次在省城没见着张国庆,哲翰哥说他在进行封闭式训练,具体什么时候出来,这个不能打听,谁都不知道。 周翠玲听了松一口气,说难怪呢,挺长时间没有张国庆消息,也不回信也不打电话,她给担心的。 夜深了,明天还要上工,大伙儿陆续回家休息,周翠玲不想回,要和孟桃睡,还有很多体己话没说完呢。 杨婶知道孟桃和沈誉明早要去公社领证,就把闺女拉走了,生怕两个姑娘只顾说话,半夜半夜不睡觉,明早孟桃起不来,可耽误了大事。 这些天在外头,沈誉和孟桃基本都是同吃同住亲密无间,除了没到最后一步,几乎与真正夫妻无二,这是他早就渴盼喜欢,并已成了习惯,今晚又要分开睡,沈誉十分不情愿。 但很无奈:这是在村里、在孟家,别看孟金牛平时憨厚好说话,也不知谁教的,这次他开始管人了,表面上什么都不说不做,暗地里盯得可紧了,沈誉前脚跟着孟桃进闺房,他后脚马上拄着拐杖过来,不是找孟桃问事儿,就是请沈誉出去帮忙,难为他那颗老实脑子,能想出那么些五花八门的借口,反正就不让沈誉呆在闺房里太久,沈誉想要和孟桃同住一屋,真的只能想一想而已。 沈誉对孟桃道:“金牛哥开始变得像孟哲翰,用你的话说,一点不可爱。” 孟桃笑着安慰他:“我们明天要去登记结婚了嘛,按老规矩,今天都是不能见面的,现在新社会新风气,好很多了,就服从一下吧。” 想到明天,沈誉心里也很激动,孟桃帮着他在厢房金牛隔壁铺床安歇下来。 次日,沈誉果真天没亮就起床,快速洗脸刷牙出门,去大队部拿到了包大队长给孟桃开的结婚证明,回到家里,金牛也起来了,孟桃在厨房做早饭,金牛想看看结婚证明长什么样子,沈誉就拿给他看,叮咛别给弄坏了。 孟桃做的面条,汤里放了嫩嫩的小葱香菜,再煮几个荷包蛋,蒸一碟火腿片,配点酱瓜泡菜,三个人吃了顿简单而美味的早饭。 吃完沈誉积极涮碗,叫孟桃去梳妆打扮,按照昨晚杨婶和包大队长叮嘱的,去登记结婚,要穿新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最好穿件红上衣,脖子上再系条红纱巾,显得喜气洋洋…… 孟桃空间里放着两人不少的衣物用品,沈誉反正就是白衬衣长裤黑皮鞋,简简单单一身怎么看都潇洒俊帅,孟桃挑来选去,最后还真如杨婶要求的,穿了件大红长袖衬衫,很鲜亮的正红色,沈誉从友谊商店给她买的,款式洋气大方,别说在乡下独一无二,就是在省城,也是难得见到的时髦新颖。 走出房门,看到沈誉惊艳的眼神,金牛则完全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孟桃说: “不合适吗?那我再换一件。” 毕竟在乡下,自己也只是个村姑身份,穿得太夸张确实不太好。 沈誉阻止她:“别换,今天我们的好日子,就应该这样。” 金牛忙道:“就这件,这件最好,妹妹穿着太好看了!” 新院子那边的知青们做好了早饭,端着碗过来,边吃边看热闹,纷纷赞叹,尤其沈誉牵着孟桃走过他们面前,把大家给羡慕的,三个女知青满脸花痴,孙玉堂快哭了,江老师咽不下饭,钱亮说道: “不行,我也要赶紧找个女的去结婚!” 徐国梁被呛住,咳个不停。 沈誉朝他们挥挥手:“在家等着,回来请你们吃喜糖,晚上整好吃的,喝好酒!” 在一片欢呼声中,两人坐上吉普车,沿村道出了村,上公路,往公社开去。 如愿成为今天第一对登记结婚的新人,办事员替他们办好手续,并诚心诚意送出祝福,沈誉和孟桃拿出喜糖喜烟分发,沈厂长准备的烟糖有点多,办事员乐呵呵提着袋子整排办公室一路发过去,大家都跑出来看新郎新娘,一片声的恭贺祝福。 周翠玲的爸爸周叔也来了,看见他俩,高兴地大笑,沈誉给周叔点烟,请他晚上回村吃喜酒,周叔自然是满口答应。 两人出了公社办公院子,先去供销社转转,再去副食品店,做出大采购的架势,实际没买几样东西,在省城准备有食材存在空间里了。 完成一件人生大事,沈誉脸上笑容就没停止过,在街上“采买”完,索性把车开到没人的山野,搂着新婚妻子怎么都亲不够,又拿出两人的结婚证仔细端详,孟桃靠在他身边一起看,也觉得新鲜:这年代的结婚证居然做成奖状的样子,领个结婚证就像领了个奖似的。 “回去我们把它贴墙上吧?”孟桃说。 “不能,贴墙上会风化、沾灰尘坏掉。”沈誉在她额门上亲了亲,小心卷起结婚证:“这可是我们千金不换的宝贝,得用红绸系着,放在柜子里好好保存。” “今天登记了,要不要告诉长辈们?” “长辈们一直记挂这事,我们现在就去邮电所,京城还有h省,都说一声吧。” “好。” 夫妻俩开车返回公社,去邮电所打了几个电话,各路长辈亲戚都为他们高兴欣慰,徐姥姥笑着说,婚礼事宜一直在准备着,等算好了吉时,定下日期,就通知他们进京办喜宴。 中午回到临水村,结婚证又被拿出来看了几次,包大队长、杨婶、金牛都要看,几个知青围着凑热闹看新鲜,沈誉看着每个人都要摸一下,不禁眼角抽抽,直接收回交给孟桃,让她赶紧“锁”好,再也不给看了,弄脏弄坏了心疼。 为庆祝结婚登记,晚上办了些好饭菜,请几位大队干部、村里老人、邻居,周翠玲和她父母都来了,加上知青们,坐了满满三桌。 沈誉说话算数,拿出在y省买的名酒,钱亮以前就是资本家小少爷,徐国梁和孙玉堂家境也不一般,都是识货的,一看见酒瓶眼睛都亮了,欢呼着直接每人抱走一瓶。 好酒好饭菜,又是喜事儿,平时严肃清冷的新郎一反常态,非常地和善好说话,频频劝酒,当晚席上醉倒了一波人。 第二百五十三章 跑不掉了 喜欢喝酒的知青们,毫不意外地全部喝倒下了。 今晚他们送给孟桃和沈誉一份结婚礼物:整套的床上用品,枕巾床单被套毛毯。何慧娟说是赵明从县城买回来的,仿佛他早预料到两人很快要登记结婚。 这整套床上用品是高档货,要花不少钱和票,一个人送显得太过隆重,于是就八个人掏钱凑了份子。 但今晚的喜酒赵明缺席,因为他已经接到通知返城了。 就是上次从县城知青办回来,两天后他办手续离开临水村返回城里,之后给知青们来信,说是准备要出国留学了。 大家除了羡慕,便是祝愿他前程似锦。 孟桃的八个知青老师,现在剩下七个,或许再过一两个月,还得走两个,江晓东和何慧娟,有很大希望能进公社中学当代课教师。 到时候就只有徐国梁、孙玉堂、钱亮、钱小云和蒋丽梅,孟桃并不为这五个人的前途担心,按照她对他们文化水平的了解,两年后,也就是77年恢复高考,这五人必定会第一批考上大学,返回他们的城市。 赵明离开,即将出国留学,他在信中再次明确表示,对何慧娟和蒋丽梅他从未心动,以前没有,以后也绝不会,所以请两位好姐妹把握住自己的人生,努力博取前程,追求幸福,不要以他为念,他若在国外遇到合适的女子,会立刻结婚的。 两位姑娘受打击挺大,特别是蒋丽梅,整个人瘦了一圈,像个林妹妹似的;何慧娟倒还好,她要备考中学教师,分散了精力,没有太多时间伤春悲秋,但即便这样,她的变化也很明显,不像以前那么爽朗爱笑了。 今晚的醉酒,倒是给了两个追求者发泄的机会,一个哭一个笑,孟桃半扶半揽着把她们送回房休息,反被她们抓住不放,硬是把她当成赵明,争着抢着倾诉心中痴爱深情。 孟桃十分无语:喝醉酒这么神奇吗?自己明明一女的,还能变身男神,被迫倾听表白。 周翠玲帮忙扶钱小云回来,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笑得不行。 包冬梅拿着电筒来接包大队长,看见金牛在厨房烧火,就过去帮忙,煮好醒酒汤并舀好,一碗一碗端出来给大家喝。 沈誉安置几个男知青,护送其他醉酒人员回家,则交给了汪铁根和邻居三兄弟。 等客人们都回去了,一切忙乎完,院里就只剩下沈誉和孟桃,金牛说要照看醉酒的知青们,今晚去了新院子那边睡。 沈誉握住孟桃双手,低头凝视心爱人儿,俊眸中似有万千星光,嗓音低缓醇厚如琴音醉人,满含宠溺和欢喜:“今天,你跑不掉了!” 孟桃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羞红了脸,却还要装样地斜睨他一眼:“谁跑?每次不都是你#¥%?!*……” “后面这句,麻烦再说一遍?” “听不清算了,好话不重复!” “……” 沈誉一个公主抱将人抱起就往屋里走。 孟桃搂着他脖子:“你要做什么?” “你说呢?新婚之夜,新郎新娘会做什么?” “我们可还没举行婚礼。” “我只要结婚证,婚礼可以慢慢来,什么时候都行。” 孟桃瞪眼:你竟然是这样的沈誉! 忙碌一天,不可能不洗澡就上床睡觉,两人进屋把门窗关好,沈誉用神识探看了一下周边动静,并无异常,两人把房间和床铺布置好,放下蚊帐,相拥着进入云海空间。 空间里有香柏木大澡盆,是孟桃在省城家具店订制的,盛上满满一大盆清泉,整个人泡进去舒服极了。 澡盆能容得下两个人,沈誉倒是想洗鸳鸯澡呢,孟桃死活不肯,他没法子,只好自己动手用脸盆舀水,从头到脚浇淋着洗。 他已勘察好地形,并准备了工具,打算耗点时间,在整块石台上凿出一个图形精美的浴池,可以游泳的,到时候不用他多说,小娇妻肯定要跑过来和他一起洗,那时就可以天天洗鸳鸯澡了。 其实孟桃并非老古董,也不是不想和爱人洗鸳鸯澡,但就是莫名地有点心理障碍,害怕失去最后一道防线,彻底沦陷之后,感情又突生变故的话…… 她知道,这是前世父母婚姻留下的阴影,无论她怎么要强,怎么自我暗示要对自己和沈誉充满信心,也还是难以摆脱。 领证结婚,夫妻坦诚相见,她真的一点不着急,想着能拖就拖,哪怕谈一辈子恋爱,她都可以的。 可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眼下这样情形,那人虎视眈眈的,看来真是跑不脱了。 孟桃泡在水里唉声叹气,磨蹭着不肯出来。 沈誉早就洗好了,回到木楼卧室里,看看飘逸素净的白色纱帘,觉得不应景,今天可是他们的大喜之日,要有点喜气才行。 他打开柜子一通翻寻,找出一套粉红窗帘,还有大红的床帐、床单被套和印着双喜字的枕巾,他记得这是两人逛街时候买的,就为结婚时用。 于是动手统统给换上,小楼顿时间变了颜色,红光辉映喜气洋洋,平时觉得俗不可耐的场景,此时怎么看怎么满意。 里里外外都布置好了,他的新娘却还不回来,沈誉神识朝泉池方向探了探,小娇妻懒洋洋趴在大澡盆里,像只青蛙似的动手动脚,还玩潜水吐泡泡,皮肤都泡成冷白色,就是不起身! 沈誉抿了抿嘴唇,忽尔垂眸一笑,约略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往日两人同床共枕,小娇妻很放松,还会坏心眼地撩拨他,看他被撩得受不住,出糗了,她笑得不要太开心。 那是因为她知道,他就算不是柳下惠,但绝不会超越底线,在未婚前动她,所以她肆无忌惮,嚣张得很。 现在,他们领了结婚证,是受法律保护、世俗认定的夫妻,她还想逃避?不可能! 沈誉下楼,大步走到泉池边,孟桃的香柏木澡盆放置在一道天然矮石屏后,听到声音探出头,赶紧对沈誉喊:“我还没穿衣裳!” 沈誉拿起搭放在石屏上的大浴巾:“不穿了,就用这个,省事。” “不要,不要,你先走开嘛!” 孟桃大呼小叫,沈誉充耳不闻,俯身从澡盆里捞鱼似地把人捞出来,包在浴巾里,直接扛回木楼去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欺负老实人 孟桃睁开眼睛,感觉自己是被人又亲又啃地弄醒,眼前一张放大的俊脸,薄唇轻抿含笑看着她,说道:“早安,我的新娘!” 孟桃:“……” 想回应他一句,脑子却慢慢清醒过来,眸光转动,看到某人赤果的胳膊,脑海里立时浮现出一幅幅羞人影像,两个打架的人儿,是她和沈誉! 她羞耻地捂脸,手臂却酸痛无力抬不起来,略一动弹,浑身骨架更像是散开了似的,根本使不上劲儿,慢慢想起来了:似乎后来两个人意乱情迷都失了控,不管不顾的,最后她是怎么昏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脸上热辣辣的,火烧云般燃烧着,孟桃学鸵鸟,一头扎进某人怀里,羞的没脸见人了。 沈誉宠爱地撸着小娇妻脑袋,爱不释手,一头乌发已留及肩背,浓密柔滑、光泽亮丽,犹如一匹质地上好的黑缎,可以想像得到待她长发及腰,又是怎样的绝代风华。 亲了亲她发顶:“该起来了,外间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钟,我们家独门独院倒不怕人笑话新婚第一天不起床,可金牛哥会担心,他要是来敲门闹出动静就糟糕了。” 孟桃在他怀里拱了一下:“起不来,痛!” 这句话说出口,两个人都吓一跳:这谁的声音啊?沙哑得跟破锣似的。 孟桃钻进棉被深处一动不动。 沈誉内心愧疚,怜惜地抱紧了小娇妻,目光透过纱帐,看见床边桌上胡乱堆放的床单,那是睡到一半换下的,可想而知当时的狂乱……确实是他太过份了! 桃桃虽然有过婚嫁,但并无实质的夫妻生活,她和他都是第一次,因为担心两人什么都不懂,而他听说女人第一次会很痛,就特意去咨询了新婚相关知识,了解新婚夜应该注意的事项,希望能减轻她的疼痛…… 可真正到了那个时刻,他竟然忘记一切,眼里只看见娇妻的甜美,满脑子要交付自己欲罢不能…… 沈誉觉得自己简直不可思议,快变疯魔了:此时桃桃沙哑的声音令他痛惜,可是这嗓音又莫名刺激了他,浑身血液瞬间上涌、体温迅速攀升,恨不得把她狠狠揉进骨肉里,再让她喊几嗓子是怎么回事? 他忙深呼吸,努力调整平复自己:不能随心所欲,桃桃身体承受不住,再者,时候真的不早了,该起床出去了。 他温柔哄道:“乖,起来喝点茶水应该好些,大不了我们今天不出门,不和人说话。衣服在这,我帮你穿。” 孟桃摇头不要。 “那你来帮我穿?” “不,各穿各的。你转过身去,我不看你,你也别看我。” “真的不要看我?” “不看。” “那你要吃亏了,我可是把你全身上下都看完了,连脚指头都亲过的!” 孟桃早看见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草莓印,咬着牙掐了他一下:“你流氓!” 沈誉轻笑:“是你家的流氓,专属于孟桃一个人的。” 孟桃:“……” 这也算情话?为什么听起来舒适感十足。 不知道别人新婚什么样,反正这一对就是磨磨叽叽,起来又要洗澡又要喝茶,直到九点五十分才走出了正屋房门。 就看见金牛哥杵着拐,手拿竹竿满院子追着两只母鸡跑,不知道的以为他真的在赶鸡,只有孟桃心里清楚:母鸡是知青们的,这边院子没养鸡,金牛哥明显是把人家的鸡赶过这边来,无非是想弄出声响,把她和沈誉吵醒! 在农村,新婚夫妇睡懒觉,是要遭人笑话的。金牛哥不敢敲门喊起床,只能赶鸡发出声音。 真是难为他了,好好的年轻后生,却要像个老母亲一样瞎操心。 听到开门声,金牛立刻回头,看看孟桃,再看看沈誉,压着嗓音说道:“我煮了米粥,昨天杨婶送的鸡蛋,也煮几个,我吃过了,你俩快吃吧!” 孟桃见他紧紧张张的样子,心里好笑,也就不说什么,她的破嗓子省省吧。 和沈誉拿了脸盆舀水,象征性地洗个手脸,刷牙就不装了,在云海空间里都已洗漱过,反正现在金牛哥心里关注的也不是这个,他只希望他俩快点吃完早饭,这会又遛达到门口“望风”去了。 洗完脸吃早饭,金牛哥煮的米粥有点愁人,米少水多,清凌凌的都能当镜子照了,好在还有几个煮鸡蛋,刚开坛的泡菜、酱黄瓜香辣得劲,也能喝下两碗。 等两人吃完涮了碗,金牛才算是真正松口气:村里人勤快,天不亮就起来干活,没有谁家是十点钟才吃早饭的,虽然以后妹妹和妹夫都在城里生活,不兴农村这套,但能不让人说闲话,当然最好了。 金牛对孟桃说:“明天真得要早起,你昨晚可答应过包冬梅,明天和她上山拔毛笋,那丫头风风火火的,她来了见你不开门,不定怎么吵吵呢。” 孟桃答一声:“知道了。” 金牛听她嗓音沙哑,忙盯着问:“你咋了?” 孟桃:“……有点感冒。” “去大队卫生室拿药吃。” “不用,感冒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金牛转去看沈誉,沈誉一脸正经:“天气不太好,她这种感冒容易发烧,发烧了就会头痛,要不我带她去公社看看?” 金牛立刻点头:“对对,马上去!发烧头痛很难受的,你开车带桃花去公社卫生院,那儿有医生,有好药,能放心些!” 沈誉牵起孟桃:“得马上走,快点儿,一会人家该下班吃午饭去了。” 孟桃抬头见他唇角笑意一闪而过,就在他手背用力掐了一下:叫你欺负老实人! 沈誉:“……” 掐这么狠,就不用遮掩了,笑着把人拖走。 孟桃回头对金牛哥说道:“中午我们赶不回来,你自己煮吃的,厨房碗柜里放的鸡蛋、肉、火腿、米面,别省着,你是伤病号,必须要吃好,保证营养才能恢复得快……我们晚上回来,还买新鲜的鱼和肉!” 金牛:“我知道,我会吃。家里这么多肉蛋,就别买了吧?省得吃不完……” 拄着拐追到门口,沈誉已经把车开走了,怕是没听到他的话,金牛只有叹气。 第二百五十五章 捞鱼 车子出了村、过土桥,沈誉问“我们去哪?” 孟桃“不是说去公社卫生院嘛。” “真的去?很痛?” “你说呢?”孟桃嗔视他,不知节制的家伙。 沈誉歉疚地伸手摸摸小娇妻脑袋“这个卫生院,好像不行,我们直接去蒙州医院吧。” “不,不用。” “痛怎么办?” “你不要碰我,就好了。” 沈誉“……” 这可要命了,好不容易熬到结婚,刚尝到点滋味又不准碰了。 “那就,先好好休养,可是刚才听金牛说,你明天要跟谁谁去爬山拔笋子?不能去!” “我已经答应人家了。” “找个借口推掉。” “好吧。” “我们后天回省城?” “你回,我就不去了。” “桃桃,媳妇儿,结婚了是要生活在一起的,过段时间你的户口也要转到我的户口本上。” “那也要过段时间,金牛哥没恢复好呢,我这些天东跑西跑的,不是把他推给知青们和汪铁根,就是留在张福家,都没怎么照顾他。” “我们把金牛哥也带走吧。” “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回去问问他。” “好。我有六天假,后天走,我们还可以在蒙州城住两晚,那个小院也该打理一下了,花花草草的,落叶满地了。” “是该去看看了。我放了不少值钱东西在那儿呢。” “什么值钱东西?” “从旧货仓库淘出来的几个老古董,另外还有虎骨酒、桃花酒、菊花酒,酱菜坛子、一些干货。” “哦,都忘了那些古老花盆。还有珍稀品种兰花,人家养兰花每天侍弄的,我们就随意扔那儿,十天半月都不看一次,也不知道死了没?” “不会死的,我上次走之前兑了松针露水浇过。这次空间扩大,地方也宽了,得把这些统统收起来。” “对,可以随时照料。” 到公社,沈誉直接把车开到副食品店门前停下,说“桃桃在车上等着,我很快回来。” 孟桃问“你干嘛去?” “刚出来时,你不是跟金牛哥说要买鱼买肉?我去买啊。” 孟桃眨了眨眼,拉住他“不买了,野猪肉还有,食品店里的鱼最多也就一两斤重,刺多没吃头,我们自己去河边捞大的!” “怎么捞?又没有鱼网。” “我在省城逛街的时候买到个捞网,用这个就行了。” 沈誉重新发动车子,孟桃指路,两人去到风合公社,几个月前孟桃来这儿的果园买水果,发现山脚边有一条大河,比临水河大一倍,水深蓝深蓝的,也不知叫什么名。 附近都是农田,但今天人们不在这边上工,只有三两个小孩在看着几头牛,沈誉把车子停在机耕路边,抱孟桃下车,二人游玩观光似地,沿河堤小路漫步,走到个僻静无人地段,顺小路下到河边,开始准备捞鱼。 也不需要什么饵料,只把几块饼干泡进半碗松针露水里,搅散,直接倒撒在河面上,不一会儿就见大鱼小鱼纷纷露头抢食,河面水花扑腾好不热闹,孟桃从空间取出一把长柄捞网,沈誉拿着捞网站在岸边大石头上,专挑大鱼下手,一捞上来孟桃就收进空间。 活蹦乱跳的鱼进了空间也只养在水缸里,不能直接放进泉池,怕这些大鱼顺着水渠进入莲花池,啃吃掉莲花茎叶,可就得不偿失了,那些莲花能够一直生长在空间里,肯定很珍贵,应该是传说中的仙灵植,目前两人在空间书阁里还只能呆在第一层,等上到二层、三层,找到关于空间的记载说明,才能了解这些莲花的来历和用途。 在河边玩了半个多钟头,捞到二十多条鱼,最大的能有十来斤,小的也是三四斤,草鱼、鲤鱼二斤以下的都不要,鲫鱼倒是不论,七八两重或半斤的也收了,鲫鱼汤可超级好喝,鲜美又营养。 顺带捞上来不少河虾,收集起来得有一个脸盆那么多,个头有点小,可以养一养再吃,河虾也是很鲜美的。 捞鱼上瘾,夫妻俩玩得高兴舍不得走,但要是被人看见他们这么轻松站岸边就能捞到一条条大鱼,而别人撑船撒网都未必有收获的,叫人家怎么想?所以见好就收吧,赶紧离开了。 正午日头盛,又是暮春容易犯困时候,加之昨夜没休息好,孟桃坐在副驾驶位吹着暖风眼睛睁不开,打瞌睡脑袋哐地撞到窗玻上,沈誉心疼坏了,留意一下四周没有人迹,就把车子开进路边小树林,借着浓密枝叶掩护,让孟桃连人带车一起收进空间,先回木楼卧室补个觉再说。 傍晚六点钟,吉普车才又重新出现在公路上,补足觉的两个人倒是精神得很,孟桃抱着一碗自制的草莓奶昔,喝得津津有味,不时给沈誉灌一口,沈誉是拒绝这种“粗制滥造”奶昔的,但他开着车,躲不掉。 他是亲眼看着孟桃用奶粉和野草莓瞎鼓捣,弄出这种冒着粉红泡泡的诡异东西,他就不明白了,直接吃草莓不香吗?非要这样弄。 不过毕竟是空间长出来的草莓,味道还不错。 孟桃也没办法,工具凑不齐嘛,能鼓捣出来已经很不错了,这么好的食材能不好吃吗?反正自己感觉味道好极啦,就是,嗯,想吃冰的有点难。 休息够了,吃完一碗草莓奶昔,嗓音奇迹般恢复原样,不沙哑了。 回到家,并排的两个院子,两道烟囱都冒着烟,显然同时在做饭呢。 沈誉要拿事先放出来的两条鱼,孟桃赶紧走回旧院子厨房,看见金牛拄着拐杖团团转,又要烧火,又要一手切菜。 孟桃忙道“金牛哥快歇着,我说了晚上回来做饭的,你又自己动手,饿了吗?中午没吃饭?” 金牛放下菜刀转过身,高兴道“妹,你们回来了,好点没?” “好了,你看我嗓子都不哑了。” “那就好。” 金牛指了指堂屋方向,轻声道“妹,大爷爷来了。” “啊?他怎么来了?我看堂屋黑咕隆咚的,也不点个灯。” “不让点,说是费灯油。” “来干啥?” “不知道,他一来就说饿,要我先做饭,吃完再说事。” 第二百五十六章 说话算数 孟桃无语,这老头,明明身体健康自己能动手,非要金牛拄着拐杖给他做饭,做就做吧,他帮忙烧把火也行啊,还能跟孙子说说话,就宁可在那干坐着,真是服了。 沈誉拎着鱼进来,金牛看到六七斤重一条鱼,惊叹:“好大的鱼,咋买这么多?” 沈誉:“难得碰见大鱼,就买了。” 金牛说道:“鱼好吃,可做起来费功夫,明天再吃吧。大爷爷以前让鱼刺卡过喉,不爱吃鱼,就爱吃大块肥猪肉,我已经煮着肉了,想着再炒个嫩豆角,先给他吃饭?” 孟桃点头:“我来。” 让沈誉把鱼放着,等会吃完饭再弄。 晚饭很快端上桌,金牛大火熬煮的猪肉块,皮都软糯了,被孟桃加工成回锅肉,再炒豆角、炒鸡蛋、炸花生粒、菜叶汤,四菜一汤。 沈誉开了瓶酒,给孟长寿满上,陪他喝两盏,孟长寿一口酒一口菜,十分享受,对沈誉客客气气,看向孟桃和金牛时,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副嫌弃样子。 孟桃当这糟老头是空气,金牛有样学样,自顾埋头扒饭,也不跟老头儿搭话。 这样一来,只要沈誉不作声,就没人给老头劝酒劝菜了。 孟长寿被两个不孝孙气的,却也不误他有滋有味地吃喝。 饭后,又抽了两锅旱烟,等孟桃和沈誉去厨房涮碗回来,孟长寿终于说起他的来意:“三娃,沈同志、花儿……” 孟桃:“……” 神他家的花儿! 孟长寿自顾自说着:“你们二堂叔来喜,为了撬石头把大门口垫平些好走路,不小心滑手让钢凿蹦起伤了腿筋血脉,当时他昏倒在谷沟里没人看见。后来送去医院,医生说那腿怕是坏掉了要切,得送去蒙州医院看看还能不能保住…… 家里的钱不够交医药费,队里之前借给金牛住院的那个钱没还上呢,不让再借了,只能找亲戚七拼八凑,我就过来看看,你们日子好过,怎么着也得出个百八十块钱,暂时先填填这窟窿,等以后金林出息了,有了钱就还你们。” 金牛:“……” 孟桃、沈誉:“……” 孟长寿看他们都不吱声,着急了:“你们这边可是孟家一支,不能眼看那边有困难不搭把手。要是你们爷活着,他是肯定要帮的!” 孟桃等金牛表态,她并不在意百八十块钱,虽然不认识不了解这个孟来喜,但当初孟金牛被孟来福打得半死不活,三个亲叔、八个兄弟,只除了一个小老八,其他的没一个靠近的,各自躲在角落,专等着看金牛怎么死呢。 后来倒是有个四叔跑去医院看了看,二叔三叔根本面都不露,他们的子女也不出现,这就能看出远近亲疏了。 反正她是无所谓,那些人她也不想认识。 金牛心里怎么想的?他如何取舍?孟桃酌情跟随就行。 沈誉安闲坐着,一言不发,小媳妇儿怎么决定都是对的。 难为了金牛那颗受过伤的脑袋,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才整理出个头绪,慢吞吞说道: “大爷爷,您今天也看过我的新院屋,都是亲友们帮忙,先垫的钱建起来,我欠了很多人情,记在心里,将来一定要还的。我现在还拄着拐,没好利索,挣不到半点工分,全靠妹妹、妹夫养活,我没有钱。 但二叔受伤了,大爷爷亲自过来,我看在您的面子,也该表示表示,我就去借吧,再苦再难也要借到十块钱,算是我和我妹一份心意。” 孟桃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金牛,她以为这个憨憨哥只会折半价,没想到一下子砍到十块钱。 不过十块钱在这年代也很多了,有些临时工的月工资就是十一、十二块钱。 孟长寿对着金牛吹胡子瞪眼:“你是你,你妹是你妹,她和沈同志已经扯证结婚,跟你就是两家人!你给你的,她该她的!” 孟桃说道:“大爷爷,我都不认识孟来喜,也不想认,只看你老面子,我也出十块钱。” 孟长寿:“花儿!沈同志……咱家孙女婿,他有工作领工资呢,他才是当家的,你别多嘴,让当家的说话!” 沈誉:“老爷子,我媳妇儿说话算数,我听她的。” 孟长寿:“……” 虽然很不甘心,但二十块钱,他也揣着了,总好过去别的亲戚家,一分没凑到。 晚上孟长寿跟金牛共个房间睡觉,临睡前,他磨磨蹭蹭,最后还是告诉金牛一个坏消息:“你往日常做伴的王二狗,不知得了啥病,快死了。” 金牛震惊:“咋不去医院?” “去过,医院让回家,想吃啥吃啥,这是治不了了。” “啥时候的事?怎的马六子不来跟我说一声?” “王二狗是这个月发的病,马六子,还有那个刘大福,早就去搞基建修水库了,他们俩怕是都不知道的。” 金牛:“……”这一夜都睡不安宁。 他那几个伙伴儿,从小一块长大的,都是穷小子身上不挂半分钱,但需要帮忙的时候,喊一声就能来,尽全力干活,从不会计较什么……这样好的伙伴、兄弟,突然要失去,真的是太难过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吃过早饭,金牛告诉孟桃原因,说:“我跟大爷爷去一趟柳庄,晚上不回来的话,就明天回。” 孟桃问:“你的腿……坐着牛车不要紧吧?” “不要紧,我小心点就好。” 孟桃其实还有另一层担心:金牛因为吃好住好,养得胖了一圈白白净净的,衣装整洁,五官清秀,连气质都有所改变,不开口说话露出本地口音,还以为他是个城里来的知青。 他现在这个样子,去到柳庄,让耿柳菊看到,只怕又要拽住不放,说不定就是趁他行动不便,强行把耿彩月塞给他呢。 好不容易改变了的命运,还会倒转? 孟桃沉吟着,沈誉说:“我开车送他们去,再把金牛带回来。” 金牛忙摆手:“不用,我去探望病人,你不好去的。” 沈誉:“我不跟着你,我在车上等,给你四十分钟行了吧?” 金牛:“……” 孟桃点头:“就这么办,金牛哥你坐牛车太危险,一不小心摔下来,或是颠得厉害,腿受不了的。” 说完,回房间替金牛准备了个小包袱,里面是一斤白糖,两斤优质大米给病人熬粥吃,还有两个水果罐头,一直存在空间里的,她开了盖盖,掺进去几滴松针露水,希望王二狗运气旺,吃了能慢慢好起来。 会让金牛着急忙慌,不顾伤病跑去看望的伙伴,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第二百五十七章 长心眼了 孟长寿和孟金牛坐上吉普车,沈誉怕孟桃一个人在家无聊,叫她一起去,孟桃不肯,那凉公社到柳庄的那段机耕路特别烂,上次她坐着拖拉机过去,颠的人差点没被抛下车斗,可不愿意再尝试。 沈誉只好交待她:乖乖在家呆着,不要出门,更不准上山。 孟桃从善如流答应,提醒他小心开车。 沈誉和金牛他们走后,包冬梅背着背篓来了,孟桃果真找个借口推托不去,叫包冬梅也别去,没有伴儿不要独自上山。 包冬梅跟她说了一会话,就回家忙去了,农忙季节活儿多的,不上山也不能闲着。 孟桃把院屋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看阳光灿烂得耀眼,就把棉被搬出来暴晒,沈誉在空间里洗好晾着的床单被套、衣裳也取出来晒院里竹竿上——回家两三天了,总不能都不洗晒点东西,是个人心里都会犯嘀咕。 弄完自己屋里的,想去帮金牛哥也晒晒,一推房门不动,锁上了。 嗯,这家伙长心眼了,有领地意识并知道防守住,挺好,恭喜他失去一次钟点工免费上门服务的机会。 金牛锁房门当然不是为了防家里人,之前就给他配有门锁,他不当回事,小青年们谁来都往他房间钻,来去自如,他又比较好说话,自个儿精心保护的书籍画报,谁借都不会拒绝,有时他不在跟前,别人不吱声直接拿走了,能还回来的十之一二,那也是破损的,他很心疼,开始要用门锁了。 不养鸡鸭不养猪的,屋里没什么活儿,孟桃把院门一关,往院子里水缸注满空间泉水,就戴了顶草帽,拿着锄头,去后院菜地拔草松土。 菜地有韭菜、空心菜、上海青、黄瓜、四季豆、毛豆、辣椒、小番茄,紫茄子,边上还有葱姜、芹菜、紫苏、薄荷等香菜。 孟桃经常出门,这些都是金牛和知青们种的,她回来了就给兑点水浇淋一下,每桶水只加两滴松针露水,这些菜也长势旺盛,除了紫茄子、辣椒番茄后栽的,刚挂果没成熟,其它的都可以吃了。 孟桃想到自己空间里的小种植园,泥土看着不是很肥沃,沈誉明明不懂农事,却一口咬定说那是特殊土质,用来种瓜菜太浪费,要留着种药材。 最后两人商定,只在边角地方种瓜菜,留着其余土畦,找珍贵药材栽种。 孟桃在外面找不到地方买菜种,现在正好把自家菜地的瓜菜每样都移栽几棵进去。 知青们把菜地打理得很好,基本没杂草,孟桃不用拔草,就象征性地用锄头松松土,在菜地里玩够了,摘点空心菜和豆角回来中午吃,空间里没种这个,换个口味。 五月份了,天气越来越热,孟桃拿出糖和绿豆熬了一大锅绿豆汤,中午放工时正好晾凉了,知青们回来每人喝一碗,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 孟桃和沈誉登记结婚了,知青们特别是江晓东、徐国梁几个,很识趣地两天都没主动进这边院子,孟桃喊他们吃绿豆汤才过来,吃完很快回那边新院子,今天刚好轮到江晓东和孙玉堂做饭,三个女知青就留在老院子这边和孟桃闲聊。 蒋丽梅依然是没精打采,蔫蔫地不多话,钱小云看着满院子棉被、床单被套和衣裳,咋咋呼呼,惊叹孟桃太能干了,表示自己明天也要晒一下床铺,不能辜负了这大好的阳光。 何慧娟问孟桃近段在外面有没有温习功课?说赵明临离开时还叮嘱过,希望他们继续敦促桃花的功课,就算结婚了,尤其嫁的是沈誉这样优秀的男人,更不能松懈或放弃学习,趁年轻不断充实、提高自己,将来,会有好处的。 蒋丽梅听到何慧娟提赵明,转过头看着她。 孟桃对赵明和几位知青老师的关心表示感谢:“你们为我好,我都明白的,放心吧,我没有放弃学习。其实我曾经打算,等何老师和江老师调去公社中学了,我就跟着你们去那儿读两年,比别人多努力点,把初中、高中毕业证都拿下来。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也没想到这么快结婚了,以后有可能经常住城里,那就得另外做打算,我都二十岁了,不好意思直接插班跟那些十几岁学生一起上课,到时就在学校报个名,自己在校外请家庭老师辅导,该考试什么的再去一下,时间上还能自由些。” 何慧娟点头:“这样可以的啊,学校能通融的话,当然最好了。” 又说了一会话,徐国梁过来喊吃饭,叫孟桃一起,孟桃要等沈誉和金牛,他们回来了也要做午饭,就没去。 沈誉和金牛还没回来,倒是等来了周翠玲。 周翠玲下班回家吃过午饭就跑来,和孟桃见个面,下午还得去上班的。 孟桃舀了碗绿豆汤让她喝,当做饭后甜点,周翠玲一口一口慢慢喝,边和孟桃说话。 “桃花,你和沈誉结婚了,以后我们想见面可难了。”周翠玲叹着气。 孟桃择着菜,笑说:“我们这才刚登记,你就急着赶我走?” “你总要去省城住的啊。” “没那么快,外头传说过几年人人都可以考大学,我相信的,我要当大学生。但是去大城市插班念书挺难,我就想着,先在我们地方弄个高中毕业证,也得两三年吧?” 插班念书是不难,问题是大城市的学校要求严格,得按部就班坐教室里听课,孟桃上辈子老老实实读高中上大学,完全可以当老师教那些同学了,还要去那里干坐浪费时间吗?她可不愿意,只想在学校挂个名,人不上学,但这操作大概只能在小县市或乡下可行。 周翠玲眼睛亮晶晶:“是这样当然好了,还能经常见面,我可真舍不得你呢。” “放心了,就算走了也还能回来啊,我也舍不得你们。” 周翠玲说道:“不管那个消息准不准确,我要努力学习,时刻做好准备……我现在很后悔了,不该让出那个工农兵大学名额,不然我现在已经上省城去读大学,又能跟张国庆在一起,你要是去了省城,我俩还能一起玩儿。” “是啊,你当时应该回家跟爸妈商量过再做决定。” “国庆他妈妈心疼侄女儿,哭成那样,要给我下跪呢,我那时真受不住,就应口了。为这事我妈一直埋怨我,我爸倒是没多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心里也为我可惜。” “你妈当然要埋怨:这种名额多难得啊?你未来婆婆娘家有侄女,难道你妈的娘家没有侄子侄女?你还没嫁过去呢,未来婆婆就这样理所当然地要求你,而你言听计从,你妈心里能舒服吗?” “我错了,以后再不干这种糊涂事。有句老话叫什么来着?有一就有二,你是不知道,最近他们家忽然又传出个没影的消息,说我跟国庆结婚后立马就可以跟着他去当家属,这粮站的工作就不能干了,现在每天都有些表姐表妹跑来围着我转,让我把工作让给她们,你说烦不烦?” 孟桃也很无语,问道:“这消息哪来的,你可以问张国庆,是不是他跟他家里人说的。” “我就是这阵子找不着张国庆,他不打电话,写信也不回复,我心里还乱着呢,幸好你回来那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我觉得,跟随他做家属这种事,国庆没告诉我,肯定就不会跟他家里人说,是她们自己瞎传。” “不用理她们就行了。” “那肯定,傻过一次我还能傻第二次?” 周翠玲喝完绿豆汤,唉声叹气对孟桃说道: “最近跟撞了邪似的,糟心事一件接一件,我这里可以不当回事,我爸妈却是被我们周家堂族亲戚给气得上火:那个周翠莲不是跟梁铁柱私奔了嘛?田香兰找他们都发疯了也没找着,他两个倒是会躲,就在邻县,也不知道靠的什么,居然还能过着安稳日子,周翠莲怀孕快生了——这是周翠莲她爸周世宝亲口说的。 周翠莲不要脸,周世宝也不是个东西,竟带着梁铁柱去找我爸,要我爸帮忙,让梁铁柱跟田香兰离成婚,然后跟周翠莲结婚。 我爸肯定不能这么干啊,不管田香兰是多可恶的人,弄虚作假都不行的。周世宝见我爸怎么都说不通,就在公社里闹起来,骂我爸冷心冷肺没兄弟情,有工作了不起了,忘恩负义看不起穷困兄弟,不明真相的人,指指点点,我爸真是丢了老脸,影响也不好。 这还不算完,周世宝回村又去找其他的堂兄弟,说我爸不帮周翠莲,就是存心要耽误后辈们,因为只有让周翠莲好好地结了婚,后辈们以后才能顺利谈亲事!你说,这是什么歪理儿? 偏偏那些婆娘就信这说法,几个伯娘婶儿支持周翠莲她妈,成天早晚跑我家来哭哭啼啼吵吵闹闹,活像我们家干了什么大坏事,我妈火大,拿起扁担把她们赶出去,自己却气得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都快气出病了。” 孟桃说道:“为这种人气病可不值当。可以把这事透露给田香兰啊,让田香兰跑一趟周世宝家,保管周世宝夫妻再没空闲闹你家了,等他们狗咬狗完,再把周翠莲和梁铁柱住哪也告诉田香兰,那就更热闹了。” 周翠玲:“……听她们说,田香兰现在好像真的疯了,常常自言自语骂骂咧咧,遇着个姓周的姑娘可不得了,恨不得直接咬死,我也姓周,不太敢对上她,主要是那女人又胖又粗,我打不过。” “肯定不能跟她硬碰硬,想法子,可以通过她的小孩,或者干脆写张纸条,直接贴到田家门口,田香兰大女儿上小学四年级了,别的字可能不感兴趣,梁铁柱这个名字她会看到的。” “对,就写纸条让我弟他们去贴,我怎么没想到?咯咯咯!” 周翠玲要去上班了,孟桃舀一饭盒绿豆汤,用竹篮子装着,让她捎回去给杨婶喝,消消火。 送走周翠玲,沈誉和金牛回来了。 孟桃看见金牛的样子,不由呆了一下。 金牛淡蓝色衬衣敞开着,扣子全扯掉了,袖子被撕成几片布条,眼眶青紫,脸上红印子重叠,耳朵有血迹……她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果然金牛就不应该去柳庄。 孟桃打好两盆水,让他们洗脸、换衣裳,然后喝点绿豆汤,她马上煮点挂面,炒两个菜就可以吃午饭。 饭后坐着休息会,金牛自己不好意思说,沈誉把事情经过简要告诉了孟桃—— 其实就是孟桃预料到的那样,金牛回柳庄看望王二狗,被耿柳菊得知,耿柳菊气坏了:她辛辛苦苦养大了金牛,都不说来看看她这个亲奶,金牛的亲二叔受伤,他也不来探望,却反而特地跑去看望王二狗! 王二狗算什么东西?一个短命鬼! 但王二狗家人多,王家奶奶和妈妈也是很强悍的,骂架从不落败,耿柳菊知道讨不着便宜,没有直接杀去王二狗家,带了一群人在村头必经之路等着,那群人当然是她的儿孙、儿媳妇、孙女、孙媳妇,另外还有两个耿家的女人,少说得十几个人。 金牛拄着拐杖走过来,就被耿柳菊等人拦住,叫他回老耿家,金牛不肯去,态度坚决,惹怒了耿柳菊,招呼几个女人动手,拉扯中,金牛拐杖脱手倒下地,被耿柳菊用鞋底没头没脑一顿打,嘴里大骂,手上不停又扣眼珠子又掐耳朵,金牛拼命挣扎,几个孟家男人站旁边看着,无动于衷。 沈誉之前送了金牛进村,就开着车子四周逛一圈,等他再转回来,正好看见金牛倒在地上被几个女人撕扯,忙停车赶过去把他拉出来,已经变成这模样了。 孟桃看看金牛,问道:“身上没伤着吧?” 金牛苦笑摇头:“耿彩月也在那,她趴在我身上,替我挡了不少……大奶奶骂我无情,打算把我弄回去,当天就跟耿彩月成亲,我是打死也不肯的,幸好沈誉把我救出来。不过,听她们口气,这两天要来临水村,非压着我娶了耿彩月不可。” 第二百五十八章 红眼病 孟桃说:“来就来,咱们又不是没见过耿柳菊耍无赖,这可是临水村,不是她们柳庄,耿柳菊闹不出什么花样来的,不用怕。” 金牛:“没怕,在柳庄我也没怕她们。上次大爷爷帮我把户口证明拿来,包叔给我弄好落户了,我是临水村孟胜利爷爷的孙子,她们柳庄老孟家的,没有权利给我做主娶媳妇。” “婚姻自由,你自己愿意、喜欢才行,任何人不能干涉。” 谈说着,孟桃问金牛,反正他现在正在休养期间,也干不了活儿,要不跟她和沈誉去省城或蒙州住住,她也可以带他去平江市走走,权当是旅游走广,开开眼界。 金牛笑道:“妹子,刚才路上沈誉跟我说过这事,我不想去,真的,我在外头住得不踏实,浑身不自在。以前受了伤要住院医治,是迫不得已,这次在县城半个多月,张福全家都对我很好,可我就是想回家。只有在自家里,我才觉得安心、踏实。 别看我还拄着个拐,我能料理自个儿了,煮饭洗衣啥的,都行,再说汪铁根每天早晚在呢,还有知青老师——妹子,沈誉,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好好地在自己家里,能有什么事?” 孟桃:“……” 无奈地和沈誉对视一眼,金牛是个巴家的,带不走呢,只好由他了。 晚上,沈誉打下手,孟桃做了一大锅水煮鱼片,再炒几个菜,叫知青们过来一起吃,等她跟沈誉出去了,金牛哥又要拜托他们照应着。 熄灯休息的时候,夫妻俩进入空间,沈誉搂着孟桃不肯放开,脸埋在她颈窝里,呼呼吹热气:“媳妇,是不是好了?我想……” “不,你不想!”孟桃笑着推他:“我还没好呢。” 沈誉紧紧抱住孟桃不动,以往觉得能够每晚搂着可心人儿入睡,就是最幸福最满足的,现在却不行了,想要得到更多更多……只能看不能吃,受不了。 但又担心她真的没好,怕再伤着她,只能压抑住自己,无奈地叹气,逮着那嫩白的耳朵尖轻咬一口:“乖媳妇儿,明天就好了,对吧?” 孟桃躲在他怀里偷笑,明天吗?她大姨妈会在月初造访,要是明天来了的话…… 第二天起来,还没吃早饭呢,周世安急急忙忙跑来找沈誉,原来他昨晚回家,今早赶早骑单车去公社上班,刚过了土桥要溜坡,车刹忽然坏了,结果连人带车摔路边沟里,单车坏掉骑不了。 周世安管着文件保险柜,今早上公社开会要用文件的,所以叫沈誉送送他,沈誉就开车跟周世安走了。 孟桃做好早饭和金牛吃完,两人在院子里规划着,把之前钱小云养鸡的角落重新整理一下,打算用竹子编围栏围起来,也向生产队申请养几只鸡鸭,保证日常能有新鲜鸡蛋鸭蛋吃。 两人也做足了心理准备,要应对耿柳菊到来,一个上午过去,没见着那老太婆,倒是等来了孟金贵。 孟金贵先去参观了金牛的新院屋,东看西瞧,满院子乱转,眼睛像犯了红眼病,眼眶都红了。 他这次来,是耿柳菊和孟来福派来的,又因为听孟长寿说,金牛在临水村已经建好了新院屋,地方够宽够敞亮,里面每一样家具都很值钱,他心痒痒地早就想来看看。 毕竟爷奶说过,小时候本是打算把他过继给孟胜利的,临水村这份家业,原该他来继承,结果阴差阳错,便宜了金牛这臭小子。 孟金贵内心忿忿不平,脸上羡慕忌妒恨遮都遮不住。 对金牛说道:“你现在可长本事了,敢忤逆咱奶,还窜掇咱爷打咱奶。” 金牛莫名其妙:“我啥时候窜掇大爷爷打大奶奶了?没有的事。” 孟金贵:“敢说没有?前儿咱爷过来跟你住一宿,昨儿你们又一起坐那小车回村,你有的是机会和爷说话,铁定不是好话,不然,爷今儿早能打折咱奶的腿?这不是明摆着,偏帮你!” 金牛:“……”这个锅他不背。 孟桃对孟金贵的奇葩脑回路表示无语。 问道:“你骗我们的吧?大爷爷怎么可能打折大奶奶的腿?他为什么?” 孟金贵大声嚷嚷:“我骗你们有啥好处?奶让金牛娶彩月,是为他好,金牛腿不是断了嘛,谁都说他残废,以后干不了重活,哪个黄花闺女愿意嫁他?能娶到彩月表姐,有个媳妇在屋里,就很不错了! 偏偏金牛不识好歹,昨天死命不肯听话成亲,咱奶和舅爷家的人就商量好,今早上打算把彩月表姐送过来跟金牛办喜酒,咱爷知道了,追到半路,二话不说,一棍子把咱奶腿给敲折了!” 孟桃:“……” 虽然腹诽柳庄老孟家的暴力传统,动不动打折腿,但孟长寿把耿柳菊腿敲断了,怎么感觉好爽好可乐呢? 金牛问道:“那现在大奶奶咋样?” “还能咋样?抬回家痛的嗷嗷叫,没钱送医院!咱奶和咱爹派我来找你要钱!奶把你从小养大,现在该你养奶了——给一百块上医院治腿,另给生活费每月二十块,今年已经过去的五个月就不要了,你给剩下的七个月,一共两百四十块,拿来吧!” 孟桃冷笑,这算盘打的真好。 金牛涨红脸,情绪激动,他张了几次嘴,最后只说出一句:“我没有钱!” 孟金贵气愤:“这新建的大院屋不是钱?给奶治病,你就没钱?忘恩负义,白眼狼!” 金牛:“新院屋是妹妹和妹夫帮忙建成,我一早跟奶说过,今年我一分钱没有,我都养不活自己,咋养她?想要钱找孟来福去,是孟来福把我打成这样的。” “三娃我可告诉你,咱奶说了:你敢不给钱,回头我们把奶和二叔都给你抬过来,死活你管!” “有力气你们就抬,我也会去派出所,我怎么受伤的?公安那里记着呢,人证物证都还在,只要我上告,孟来福就去坐牢,你们看着办!” “你……孟三娃,你好样的!” 孟金贵骂骂咧咧、灰头土脸地走了。 孟桃对金牛说道:“做得对,就应该这样。他们其实没什么本事,就是窝里横,欺软怕硬,你要是不懂得反抗,他们能把你啃得骨头都不剩。” 金牛抿着嘴唇点头,他不是不懂反抗,他只是……以前是他太傻、太瞎,把那些人想得太好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喜欢 约莫下午一点多钟沈誉才回来,早过了午饭时间,孟桃在蒸锅里给他留着饭菜,一样样拿出来,今天中午做的面食,肉馅煎饼两面金黄,两碗时新菜蔬一个凉拌一个清炒,还有一碗粉蒸排骨,一碗乳白鲜香鱼丸汤。 沈誉在公社吃过了的,但媳妇做的饭菜太诱人没法拒绝,坐下来又吃一顿。 咬了口粉蒸排骨问:“哪来的新鲜猪排?” 孟桃答道:“杨婶的娘家,前村装陷阱猎到大野猪,今天上午他们村杀猪分肉,杨家送一些给周家,周翠玲给我拎了两斤排骨过来,我给她半条鱼。” 半条大草鱼也有三四斤重。 “大青山野猪很多吗?这么容易猎到。” “那是,大青山里面山高林密,物产丰富,你是没见过,就我这样的进山都能随随便便打到野猪,想当年……诶,没人跟你说过我的光荣事迹吗?” 沈誉正喝着鱼丸汤,差点呛到,伸手撸一撸娇妻头发:“失敬了,我的——打猪女英雄!” 他当然听说过的,那时都不敢想像,后怕,回来就告诫她以后不要轻易进深山,绝口不再提这件事,不鼓励冒险。 孟桃被封为“打猪女英雄”,跟“打虎英雄”武松一比较,莫名觉得侮辱性极强,伸出爪子就往沈誉腰上摸去,要找块软肉掐一把以示报复。 沈誉抓住那作乱的小手儿,正准备施以“惩罚”,看见金牛拄着拐杖过来了,大掌包裹着小手儿还不舍得分开,转藏到桌子底下又纠缠一会儿,才放开。 金牛问沈誉怎么回来这么迟? 沈誉告诉他们俩,他早上送周叔去公社,没想到遇着个同学,现在兴阳县革委会当领导,这次下乡来岩冲公社,是为了兴建水电站事项。 沈誉竟然在这个地方也能遇到同学,孟桃觉得很惊奇,问道:“大学同学?” 金牛补了一句:“男的女的?” 沈誉:“……” 这俩堂兄妹,没有血缘关系的,居然能脑子转动一致,也算难得。 看着孟桃问:“你希望我同学是男的还是女的?” 孟桃诚心诚意道:“男女都好啦,要是女的就比较精细点,你没地方请她吃饭,可以带回家来我接待啊,略尽地主之谊嘛。” 沈誉轻笑:表里不一的小骗子、小醋坛,不过他很喜欢。 “是男的,大学同学,省城人,早上见着面就不让我回来,开完会非拉着我跟他们去河边转了一圈,谈了谈,中午他请我吃午饭,下午他还有个会,然后来我们家做客,吃完晚饭他要赶回县城。” 孟桃啊一声:“真的来我们家吃饭?那岂不是,现在就要开始准备?” 金牛忙起身:“我这就去园子摘菜!” 沈誉说:“不用着急,估计得三四点钟才到,他还要沿临水河看看,六七点钟能过来就不错了。” 孟桃这时候才联想起来:“这是打算在临水河建个水电站吗?我们村要有电灯了?” 沈誉点头:“县里确实要在岩冲公社建个小型水电站,勘察有三个地方,不一定选临水河……不管在哪里建电站,我们村都能用上电,我同学来我们家做客,只是顺路再看一看临水河。” “哦。” 虽然电站都还没影子,等建成到发电起码得几年以后,但光是想想明亮的电灯出现在村子里,孟桃和金牛也是很高兴的。 傍晚六点,沈誉果然从门外迎进来两位男子,一位戴眼镜一个留着小胡子,年纪上看好像比沈誉大几岁,孟桃想到沈誉十六岁大学毕业,他同学年长几岁也正常。 沈誉给孟桃和金牛做介绍,留小胡子的是同学罗向北,三十岁的副县长,年轻有为。 戴眼镜的是秘书陈同志,很客气地送上一个花布袋子,里面是新买的衣裳布料和床单被套,这年代最稳妥、最体面的新婚贺礼。 罗向北和孟桃握握手,打量一下,目光赞叹,然后指着沈誉哈哈笑: “我就知道,能让我们骄傲的小沈同学心动,必定不是一般人,果然,把我们兴阳县最漂亮一朵金花给摘走了啊!好好好!千里姻缘一线牵,庆贺庆贺!祝你俩夫妻共同进步、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罗向北是私访,只陈秘书跟随,别的同事都先走了。 沈誉便也没有再请其他人,就自家三个,和罗向北、陈秘书,安静而愉快地共用晚餐,边吃边谈,喝了点酒,孟桃担心醉驾不安全,沈誉说没事,不是他们俩开车,司机会按时过来接的。 饭后又喝了点茶,夜间九点钟,陈秘书去外面看了看,回来说车到了,罗向北便起身一一向孟桃、金牛和沈誉告辞,要连夜返回县城,明天还有重要会议。 送走客人,沈誉积极地帮着媳妇儿收拾桌子、涮碗扫地、帮金牛提热水去后院洗澡间,等到夜深人静,新婚夫妇关门熄灯进入空间,这一夜沈誉如愿以偿,携着他心爱娇妻再次共赴绚丽天堂,双双品尝到更为浓烈销魂、幸福甜蜜的恩爱滋味。 次日早上,孟桃睡懒觉了,其实是起不来,有过上一次经验,这次依然还是骨架被拆了重装似的,全身没有一处不疼,都不知道那家伙是什么材料做的,把她折腾得够戗。 沈誉却是神清气爽精神抖擞,在空间里收拾好了,两人出来,又是上午十点多钟,孟桃捂脸:在农村,有她这样的新娘子,大概独此一家了。 好在金牛识趣,或许是对他们绝望了,这次不再管他们,煮好早饭自己吃完,回房间看画报、认字、写字,假装不知道他们睡懒觉。 两人吃过早饭,沈誉开车带金牛去一趟公社集上,金牛跟生产队申请过了,可以养二只鸡四只鸭,拿着证明去买鸡鸭苗。 买好鸡鸭苗回来,孟桃正一边做午饭,一边收拾东西,吃过午饭她和沈誉就去蒙州,在那住一晚,明天去省城,暂时不知道在省城呆几天,反正都得去,小旺财在那呢,好久不见,别让小旺财把她给忘了。 路过兴阳县城,要去酒厂小仓库收起鹿筋酒、鹿茸酒和鹿鞭酒,其实可以再让张福进一批酒收着,加上蒙州房屋里那些货,又可以再出一批货了。 现在是有钱赚赶紧赚,答应过沈誉,过两年不再利用空间存货换钱,那就多搞几单,积累丰厚资本,到八十年代了,做什么生意不行? 第二百六十章 青团 沈誉再问金牛真的不要去省城吗? 金牛笑道:“我在县城闲了这么久,刚回到家,很多事情要做呢。再说,就我现在这样,去到外面也不得劲,大城市那么多好玩、好看的,我得自己能够走路,想去哪去哪,才称心啊。” 沈誉听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孟桃说:“金牛哥,现在农活忙,铁根和江老师他们都正常上工,你自己在家,凡事要看情况,注意安全,不能什么事都做,下河洗衣裳、拿太重东西都不行的啊!出门在村里走,也要慢慢的,石板路有的地方很光滑,你拄着拐,小心不要摔着。” “知道,知道,我不出门。” “那这小鸭子怎么办?不是要每天送去放水田里吗?” “现在还小着呢,得在院里养几天,起码得一个礼拜以后才能下水,不放水田也成的,用竹篱在院门口圈个地方,盛点水让它们玩儿就行。” “你一定不要去河边洗衣。”孟桃强调。 “不去,家里两口水缸,铁根和钱亮他们会挑够水,我就两件衣服,在家洗。” “……” 孟桃想着还要提醒他注意点什么,包冬梅挽着个篮子进来,听到他们对话,问道:“桃花姐,你又要去城里啊?这次去多久?” 孟桃回答:“不知道,大概三四天吧。” 那边沈誉看过来:媳妇儿,三四天你回不来,不要骗小孩子。 包冬梅说:“桃花姐放心,你不在家,我帮你照看金牛哥,我反正天天都要去河边洗家里一堆衣裳,金牛哥的,我顺手一起洗得了!” 孟桃:“不用,冬梅你活儿挺多,别累着,金牛哥他可以……” “两件衣裳,累啥啊?就这么定了!” 包冬梅不容推辞地敲定,从篮子里拿出几个用棕叶包着的糕点,笑着说道:“我妈今天做青团,刚蒸好出锅,放了白糖的,可好吃了,桃花姐、金牛哥、沈姐夫,快来尝尝!” 孟桃才想起,现在可不正是吃青团的季节?忙道谢接过来,还烫手呢。 给金牛、沈誉每人一个,冬梅妈手艺不错,青团绵软瓷实,咬一口,软糯清甜,满口艾叶香味儿,确实好吃。 金牛很喜欢,一口气吃完两个。 沈誉很斯文地小口咬着,有点吃不惯,大概他从来没见过这东西,看着青绿青绿,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 孟桃笑着告诉他:“艾叶知道吧?那可是药食同源的好东西,传说还能避邪。这个糕点就是摘了春天长出来的嫩艾叶掺江米粉做成的,纯天然绿色健康食品,每年春天都吃一点,可保一年平安,不会生病的哦。” “真的?” “骗你干嘛?不吃给我吃了。” 沈誉把青团喂给孟桃咬一口,然后他两口吃完,再拿第二个,冬梅妈做的不多,给他们的份额就是每人两个。 金牛旁边看着,心里嘀咕:明显就是骗人的嘛,农村没啥吃的,哪年春夏季不得摘野菜充粮食吃?可该生病的还是会生病,自己吃艾叶少了吗?去年没平安啊,都断手断脚了……妹夫这也能信? 哎,反正妹子说的,就由着他去吧,信自家人的总没错儿!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一万年 包冬梅回去了,孟桃继续交待金牛:厨房大碗橱里的米面、鸡蛋、火腿肉要抓紧吃完,别省,留久了米面受潮、鸡蛋也变成不新鲜的; 已经跟周翠玲说过并交给她钱票,叫她时不常地过来看看,米面吃完了她会直接在粮站买议价粮回来,粮站上班就有这点便利。 兄妹俩现在都不参加生产队劳动,队里按惯例是不会给不来上工挣工分的人预支口粮的,他们倒是可以走包大队长的关系,从生产队预支粮食,不过沈誉有全国粮票,孟哲翰上次也给了金牛不少粮票和副食品票券,那就不用预支了,能不麻烦别人就不麻烦,买着吃还省事。 鸡蛋和新鲜肉,也让周翠玲买,金牛养伤,要保证营养。 孟桃又说到那凉公社柳庄老孟家,提醒金牛,如果他们再来无理取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找队里帮忙解决问题,该报警就报警,不能心软,那些人都不把他当亲生的,他又何必顾念所谓的亲情? 金牛一一答应着,不能让妹子在外头还要为他操心。 下午两点多钟,金牛送沈誉和孟桃上车离开。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到县城,先去酒厂小仓库,把里面的鹿茸酒、鹿鞭酒和几大缸高度白酒、三百多坛其它药酒收进空间,又上路继续往蒙州城去。 两个小时到达蒙州,六点多正是做晚饭的时候,两人依旧将车寄放在某单位家属大院里,然后走路回左杏子巷。 沈誉手上拎了个竹篮子,里面是水灵灵的小黄瓜、小白菜、韭菜、番茄辣椒,金牛特地从菜园子里采摘的,让他们带回省城吃,叫沈厂长也尝尝,他觉得城里可能没有新鲜蔬菜吃。 如果金牛知道孟桃有个随身带的菜园子,出产的蔬菜比他种的好十倍以上,怕是要惊呆了。 金牛哥特地采摘的蔬菜,两人就带着,是人家一片心意嘛,一半放空间带去省城,一半当礼物,送给杏子巷的邻居王叔王婶一家,头茬瓜菜,鲜嫩清香着呢。 到九号院开门进去,孟桃禁不住哇塞一声,一个月没来,满院花木都长疯了:茶花已开至荼蘼,玫瑰娇艳欲滴,修理过的蔷薇花又开始往墙上爬,花朵儿亮丽密集如繁星,紫藤花架垂下串串花蕾,地上排成排的花盆也是枝茂叶盛、姹紫嫣红,掺杂着野草一起长,看上去有点杂乱,却依然那么的赏心悦目,美得难以形容。 孟桃看到几盆兰花开得极好,但纤长的叶子被雨水溅起泥土压住了,忙细心扶起来,又走去屋廊下拿了块抹布来,蹲在花盆边擦擦抹抹,拨除杂草、松松土。 沈誉挽起衣袖打扫落叶,屋里屋外搞清洁卫生,打算弄好之后再统一给花草浇浇水,一个月没浇水,真难为它们还能长得这么好。 夫妻俩说话声引来了隔壁王婶,院门没栓,虚掩着,王婶牵着小儿子推门进来,看到院里景色,也不禁啧啧赞叹:“瞧这花儿开得真是漂亮,以前贾老在时都没开得这样好的,想不到你们小两口也这么会养花。” 孟桃站起来和王婶打招呼,说道:“我们哪儿会养花啊,这些花儿开得好,全靠以前贾老养护得精细,年前又把枯枝败叶清理过一遍,重新抽条长出来了。” “对对,我也记得是这样,树木要打枝桠的,越打长得越好。” 王婶笑着,又问道:“你和沈同志快一个月没回来,在忙啥呢?” “没忙啥,他要上班,我跟着去省城住了一段时间。” “是嘛?”王婶看看在屋里拖地板的沈誉,压低嗓音:“你去他父母家了,你们登记啦?” 孟桃点头:“嗯,已经拿结婚证了。” “那就好!”王婶替她高兴:“我一直想跟你说呢:人家是省城人,有工作长得又俊,咱们可别大意,不能兴农村那套,摆桌酒就完事,必须去登记,拿了结婚证,他想跑也跑不掉了!” 孟桃只有笑,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在王婶提起别的话题,说街道办的姚主任来找过孟桃三四次了,问孟桃是不是欠着去年的水电费没缴? 孟桃肯定不是欠水电费,心里隐约知道姚主任为什么而来,也不便跟王婶明说,就拿话揭过了。 王婶又指指右边:“那边换了个邻居,姓杨,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十来岁孩子,搬来半个多月了,我也没跟他家打过交道,听我表妹说,夫妻俩刚从县下面调来,一个厂里上班,一个在小学教书,人品应该还行吧,总比那混帐钟家强!” 孟桃问:“钟家人呢?” 钟小美和她哥策划并参与拦路抢劫,肯定逃脱不了劳改几年,他们家里不是还有父母和一位老人? 王婶撇撇嘴:“那老钟夫妻俩也不是好人,都查出来了,帮着他们儿子隐瞒干坏事,还窝藏不少赃物,听说有的东西还是什么‘国家文物’?你说能脱得了干系?反正他们家最后都抓走光了,剩个老婆子,叫她闺女来领走,房子就卖掉。这样可再好不过了,落得干净,免得这巷子里藏个抢劫犯,怪吓人的,外边人论说起来咱们做邻居的也丢脸,你说是不是?” “他们自作自受,活该!” “对啊!” 又谈论几句,幕色暗下来,沈誉在屋里拉亮电灯,王婶小儿子拉他妈妈回家,提醒她该做饭了。 王婶一看四面黑了,也着了急,她本是来打个招呼,不知不觉竟说这么久,现在还没做饭,外边做工的人回家来没吃的,会挨骂。 忙对孟桃说道:“你们刚刚来,冷灰冷灶的不好升火,今晚就先去我家吃吧。我刚才泡了点大米焖米饭,一会再和点面,煎几个饼子就够吃了。” 孟桃道谢,婉拒:“我们就两人,不烧灶膛,只用风炉烧点木炭,做两碗面就行,简单实惠。” “烧木炭多浪费啊,你们也没买菜,还是过去吃吧,邻里邻居的,不要客气。” “没客气,我们有菜,从村里带来的,还给你家捎了点儿。” 孟桃说着走去水龙头边洗洗手,把那个装菜的竹篮拎过来,递给王婶:“自家菜园子里种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嫌弃。” 王婶接过篮子一看,眼睛都亮了,高兴道:“这还不是好东西?多新鲜水灵的小黄瓜、多漂亮的小白菜!平时去副食品店可买不到这么好,人家不让挑,抓给你什么样的,不论破皮儿、断两截或是蔫黄了的,都得买! 哪像这个啊?啧啧,真是太好了,看着就想吃!我们家小三儿爱吃凉拌黄瓜,你王叔就爱这嫩嫩的小白菜,儿媳妇爱吃青辣椒,老大昨晚上还念叨鸡蛋炒韭菜……没想到今儿就有了,咯咯咯!也不能拿这么多吧,留些你们明天吃?” 孟桃推她走:“已经留了,这都是你们家的,快回去做菜,你看小弟都喊饿了。” “咯咯,这小四儿最经不住饿了——那行,那我们就谢谢了啊!” “不客气的。” 王婶走后,孟桃栓了院门,也去厨房煮吃的,本可以直接进空间操作,但邻居只一墙之隔,看不到他们这边冒点烟火气,会觉得奇怪。 把炉子拎出来,用撮箕和铁钳取出木炭,正准备劈点细柴引火,沈誉拖完地板过来,接手了她的活儿。 孟桃就搬把椅子坐一旁,托着腮帮看他。 沈誉劈着柴,也频频侧转脸看自家小娇妻,见她表情有点木木的,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却没有平时的花痴,奇怪问道:“怎么了?那个王婶跟你说我坏话?” “你偷听我们说话了?” “没那闲功夫,我就是机灵,猜的。” 孟桃噗嗤一乐:“恭喜你,猜对了。” “王婶说我什么?” “说你是省城人,有工作又长得俊,劝我要跟紧你了,免得被别的女人抢走,毕竟我只是个乡下姑娘,城里漂亮又有钱的姑娘多着。” 沈誉无语,撸一把娇妻头发:“傻不傻?” “你还别说,这种事例真不少呢。” “那是别人,与我们无关。” “万一呢?” “我们之间没有万一,只有一万年,听说过地老天荒吗?就算到了那时,我们依然是雷打不散的夫妻,是彼此唯一所爱!” 孟桃转着眼珠子看他,敬佩这人平时冷冷淡淡,谈恋爱说情话却一套一套,怪好听的。 沈誉要进屋找把蒲扇扇火,又不愿意脱离小娇妻视线之外,小娇妻一脸痴迷注视他的时候,天知道他心里有多美。 想了想,直接弯腰把人抱起来,进屋去拿蒲扇,这样也不耽误小娇妻对他发花痴。 孟桃顺势搂住他脖子,在他脸颊、唇上啄了两口。 沈誉停住脚步,心头一团火瞬间被点燃,他抬脚把门关上,低头缠住小娇妻,微喘道:“媳妇儿,天黑了,我们熄灯休息吧!” “还没吃饭呢。” “不吃了!” “不吃你没有力气。” “我有!” “那也撑不了多久的,你会虚脱、会变软……弱。” “……” 看着某人黑脸,孟桃坏心眼地哈哈大笑。 第二百六十二章 商量个事 沈誉咬着调皮娇妻耳朵尖:“小坏蛋,休养两天战斗力增强了是吧?亏我昨夜还有所顾虑。既然这样,那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实力!干脆就在这里,地板我都擦得干干净净了,想不想玩点特别的?” “不不,我不想!” 谁喜欢在地板上玩?孟桃忙告饶:“我错了,我错了!” “错哪了?” “说错话了。” “以后还敢不敢?” “不了。” “嗯,那我们快进去睡觉吧!” “……” 这个变态,光记着睡觉了。 “我饿,我要吃饭。” “乖,别急,我这就喂饱你!” “……”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孟桃假装镇定,脸儿却像涂了几层胭脂,桃红杏白艳若朝霞,新婚小媳妇儿自带的那种娇羞妩媚,某人都看楞了,眼眸深沉似海,低头就直接亲下去。 门外石阶下风炉已燃起,但没人管,此时若有人翻墙进来,就会发现院内、屋里空无人影,只有一炉红旺的炭火独自在那,烧了个寂寞。 次日早,小夫妻俩从空间里出来,九点多的阳光还不是很强烈,大概快要下大雨的原因,天气十分闷热,孟桃真想穿个裙子,不能穿样式太时髦料子太好的,短袖衬衫配齐膝半裙她也有。 可低头看看穿着的长裤、长袖碎花衬衫,孟桃立马打消了穿裙子的念头。 昨夜她被某只大灰狼啃的,身上全是草莓印,手臂、脖子上也未能幸免,虽然泡澡的泉水里兑了松针露水,能消除些,可还是有淡淡印痕,脖颈可以尽量用衣领遮挡,手臂就只能穿长袖,短袖不行的,会被人家看见。 沈誉把门口那只风炉拎回厨房,孟桃看看炉子里木炭都燃尽,剩一层白灰,嗔怪地瞪他一眼: “还不准我出来,昨晚要是有风,吹出火星子就闹火灾了。” 沈誉一本正经道:“那个时候怎么能走?后来倒是可以出来看看,可你又睡得像只小鸭崽,怎么弄都不醒。就算了,炉子在石台边,我知道没事。” 孟桃无语,谁睡觉会像小鸭崽? 这家伙跟着金牛哥去挑了次小鸭苗,倒是惦记上那四小只了,孟桃用脑袋撞他:“你才是小鸭崽!” 沈誉笑着搂住她亲了亲:“不是要去街道办嘛?我们先给这些花草浇浇水,该收的花盆都收了,我陪你走一趟,午饭后我们补个觉,下午出发回省城。” 孟桃听到补觉,羞臊得脸上又热烫一片。 要开车走长途,确实得补个觉,别看昨夜早早地就进了空间,可在里面浑天胡地的,连饭都没好好吃……她最后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肯定没睡够三个小时。 沈誉睡得更少,怕是根本就没睡,他把她叫醒的,醒来就有热水洗澡,有热汤热饭吃,换下来的衣服床单被套也都洗好晾好了,全是他做的。 沈誉开始给花草们浇水。 孟桃先把十几盆名贵兰花、三盆开得特别好的红玫瑰黄玫瑰以及两盆茶花、两盆文竹、五六个盆景收进了空间,盆景堆砌得不算奇特,贵重的是这些古代传下来的陶盆,老古董。 又把上个月暂时留在这儿的莲缸、画缸,书房里的古董条案、官帽椅、八仙桌,和十几袋麻袋干货、虎骨酒等,也都收进了空间。 毕竟不是常住之地,就算这年代少有胆敢入室偷盗的,但并不代表没有,万一真碰到个胆大包天又识货的飞贼,被他意外发现,神不知鬼不觉把这些古董都搬走,岂不亏大了。 比如之前隔壁钟家,谁知道他家儿子是个黑色会团伙小头目? 所以收进空间才最保险。 浇完花草,再把院子收拾收拾好,刚开院门,就见王婶走来,笑着说:“小两口这是要上街?那去吧,记着晚上回来不用做饭了,你王叔交待过,晚饭我们家请,你俩上我家吃去。” 沈誉说句王叔王婶太客气了,孟桃告诉王婶:“我们现在去街道办,看看姚主任找我什么事,中午就要去省城。谢谢王叔、王婶费心,不过真的不用忙,等下次我们再回来的吧。” 王婶一听他们中午就去省城,啧啧两声,表示很遗憾,没能请他们吃顿饭,下次回来一定要补上。 孟桃和沈誉锁了院门,走去街道办,姚主任一看见孟桃眼睛就亮了,热情地站起身拉住孟桃,却又看见沈誉跟随进来,姚主任笑容立马变得僵硬起来。 孟桃只当他们从没见过,给姚主任介绍:“这位是我丈夫,在省城工作。” 沈誉目光清冷,一言不发,没有像初见时客气问好,那气场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姚主任心肝脏颤了颤,不敢再看沈誉, 她本想连蒙带哄,强行拉孟桃跟人谈对象,以解决她的燃眉之急,答应人家的事情办不到,她处境太艰难了。 可孟桃居然和未婚夫结婚了,新郎貌似还很不简单,姚主任不得不彻底打消了内心里那点算计。 夫妻俩从街道办回来,进空间简单做点午饭吃完,沈誉就拉着孟桃午休。 孟桃说:“你下午要长时间开车,必须好好休息,我去外间睡,不影响你。” 沈誉搂紧她:“不准去,没有媳妇儿在床上,我睡不着。” “你以前几十年没媳妇,怎么活过来的?” “谁说我没媳妇?只是没到我身边而已,等这么久终于来了,再不陪我睡,就真的不能活了。” 孟桃无语,捏着他腰间软肉掐一把。 沈誉捉住那只小手儿:“再乱动,就不睡觉了,咱们做点别的……” 孟桃忙收回手儿:“我不动,你赶紧睡觉!” 沈誉轻笑,在她脑门亲了一口:“先商量个事。” “什么?” “结婚在一起了,就容易有小孩子,你年纪小,还得花费精力念书,我们,不要小孩吧?” 孟桃闻言一顿,说实话,她还真没想过孩子这种生物。 前世父母结了婚马上怀孕生下自己,结果搞得一地鸡毛,婚姻破碎……或许,婚后两三年内先不要小孩,比较好点吧? 况且她确实计划两年后考个大学,虽然不用费什么精力,但要是有小孩拖累,肯定就没那么容易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变态 孟桃点头同意这个提议。 既然暂时不生小孩,那就要避、孕咯。 虽然没经历过,但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基本常识懂的,那么,是吃药呢还是t t? 沈誉说:“我准备了计生用品,在行李箱里。” 孟桃朝他翻白眼:果真是变态,还没结婚就先屯着那东西。 沈誉笑着拂乱她额发:“正好这几天,你的例假也快到了,我们就暂时用不着——医生告诉我一个计算方法,这个时间段,不会怀孕。” 孟桃知道,他说的这个时间段叫安全期。 不过,她就不明白了:“你怎么知道我例假快到了?” “简单,上个月除了头前几天,之后我们基本都在一起生活,朝夕相处,你没有不正常表现,这说明,你的例假一般是在月初。所以我们现在怎么样都没事,可以为所欲为!” 这也能被他猜中,孟桃羞红了脸,推他一把:“你才不正常,变态!” “你男人是变态?” 沈誉将小娇妻拢进怀里,开始扯她睡衣:“那我得配合一下。” 孟桃忙抓住自己领口,挣扎着:“别闹,再不睡觉下午没精神开车。” “变态不用睡觉。” “……我例假来了!” “是吗?我看看。” “!!!” 完了,这是真变态,没得救了。 下午四点钟,沈誉开着吉普车出了蒙州城,望省城而去。 孟桃坐在后座,关好门窗外边人基本看不到后座情况,车子开到郊外,沈誉就让孟桃进空间去,等快到省城,路况好些了再出来。 不用受石砂路颠簸之苦,还可以继续休息几个小时。 孟桃自己一个人在小木楼里却睡不着了,只好爬起来,想找件连衣裙换上,打开衣柜找衣服穿,看见挂着的一排漂亮连衣裙,有沈誉买的,也有孟桃自己看上买的,在y省省城逛友谊商店时候,沈誉在旁边帮她参考并做决定,一口气拿下五六件裙子。 买是买了,却一直没机会穿出去。 孟桃把裙子一件一件试穿,在镜子前美美哒地自娱自乐一番,继续翻看下边的抽屉,翻出两包卫生纸,想到大姨妈这几天就该来了,没有卫生巾的日子,真是各种不方便,孟桃禁不住唉声叹气。 卫生巾是外国人发明的,现在海外早就有了,也不知道国内什么时候才能生产出来,每个月四五天好煎熬啊。 要是能从国外弄一套卫生巾生产线,自产自销,也可以放到黑市售卖,多好。 这不现实的想法,孟桃也就是做做梦罢了。 从空间里出来,孟桃发现沈誉在飚车,夜半无人的郊外公路上,车速快到飞起,怪吓人的。 沈誉从后视镜里看见小娇妻,怕她受不了,慢慢把车速减下来,还非要小娇妻亲亲自己,说没有小娇妻陪在旁边,都快打瞌睡了,才开快车的。 孟桃凑过去亲他两口,趁机要求学开车,她前世考了驾照的,这辈子总要过过明路,才能再成为女司机吧。 沈誉自然很乐意,答应以后会慢慢教她。 到达省城时天快亮了,沈誉和孟桃先回前进钢厂。 沈厂长大清早看到儿子、儿媳妇回来了,十分高兴,孟桃把半篮子新鲜蔬菜交给他,说是金牛摘的自家园子的菜,让他们捎给沈厂长尝尝鲜。 沈厂长乐得合不拢嘴,不住口地夸赞金牛,大老远捎青菜,无异于千里送鸿毛,礼轻情义重,关键人家金牛心里惦记着他这个长辈啊。 做了早饭吃完,沈誉得去处理工作上的事务,要带孟桃回市里,沈厂长劝道: “入夏了,天气热,这几天还特别闷热,你们原先住在那家属院,好几栋楼房紧挨着,全是钢筋水泥,要更热些,桃花怕是受不了,还不如在家里住着,家里地方宽敞,还有电风扇。” 沈誉被提醒,说道:“有两台电风扇吧?我们带一台过去好了。” 这年代风扇可是高档紧俏电器,有指标才可以购买,就算拿到票了还得排着队等待,不是想买就能立刻买到的。 沈厂长道:“还是在家住吧,你那宿舍也住不了几天,早些儿给人家退回去吧。” 父子俩说着话,孟桃站在窗边看院里的花草树木,角落里有几个花盆闲搁着,都没栽种花树,想必原先是种着花的,沈厂长成天忙工作,没空打理,照顾不好给枯死了。 从蒙州九号院搬进空间的花花草草,长势茂盛,倒是可以分株栽到那些花盆里。 沈厂长问孟桃:“丫头你说,住家里好不好?” 孟桃笑着回答:“好啊,就是担心冼芳芳又跑来找沈誉哥哥。” “不会不会,冼芳芳确诊精神分裂症,连她父母都不认识了,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跑不出来。” 冼芳芳竟然真疯了?女主光环消失了吗? 孟桃微顿一下,不再说这个话题。 最后孟桃留在了钢厂家里,她主要看中了电话机,想打几个电话,顺便帮沈厂长干点活儿,院子和屋里都挺乱的,得好好收拾收拾。 沈厂长和沈誉叮嘱孟桃几句,各自出门上班去了,工作原因,他们今天都不回家吃午饭,要到晚上才回来。 孟桃一个人在家,看看时间还早,打算先收拾清扫,楼上楼下地晃了一圈后,她知道自己天真了,地方太大,一个人搞卫生的话,一天之内不可能做得完的,哪怕她是大力士,也会累坏,只能分区域做,每天做一点。 上午收拾好二楼卧室和书房,然后坐在客厅里打电话。 先联系一下马丰年,问他可收集有货物;再给h省的刘爷爷刘奶奶、徐奶奶问候一声,徐玉霖、刘建业和刘玉霆、刘建立也都打了一个,徐玉霖、刘建业都不在,估计是出任务去了,倒是跟刘玉霆、刘建立各聊了十几分钟。 最后往兴阳县酒厂拨打了一个电话,张福接着,得知孟桃在省城,便托她帮忙买两样东西,回去的时候捎给他。 孟桃答应了,问他这两天有没有留意到他们家后巷田家人的动静? 张福说:“这个我弟清楚,他现在啊,前街都不走了,出门必经过后巷,对田家的事儿简直是了如指掌。 对了,昨晚小弟还跟我说:放学回来看到田志远和他媳妇站木栏边,两口子吵嘴,他媳妇说去的是南边大城市,干嘛不带她?田志远说你有身子的人,就别到处乱跑了,老实呆家里,等我回来给你买好东西……这个田志远,好像又要出远门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叫爸 孟桃暗忖:南边大城市,能买到好东西的地方?说的是海市?还是最南边的广市? 田志高醒悟了前世记忆,了解历史走向,知道再过两三年国情会发生变化,必定也知道改革开放之风从何处吹来。 南方临海地区,此时已开始出现大量走私货物,通过黑市销往内地,多少胆大包天的人搞投机倒把,就是靠着贩卖走私货,渐渐混出气候,赚到了大钱。 这确实是一条捷径,只要足够小心谨慎,哪怕从小本生意做起,积累个两三年之后,发财做富翁真不是梦。 孟桃想着,都忍不住要去南边广市闯一闯了,关键她现在空间扩大,可以装很多货物,过把倒爷瘾,还能旅游观光,游玩赚钱两不误。 好主意啊。 所以田志高是要走这条捷径,派他弟弟开始探路了? 孟桃冷笑:去吧,就想看看他们怎么操作。 但是要在她眼皮子底下赚到钱,那不可能,不允许! 孟桃和张福再说了几句,问候下张爸张妈,就挂了电话。 刚放好听筒,铃声立马又响,孟桃拿起一听,脱口道:“你好,沈厂长。” 沈厂长呵呵乐:“这丫头,什么沈厂长?我是爸爸,要喊爸。” 孟桃:“……” 你都没给改口费,喊不出来。 沈厂长倒也没刻意为难儿媳妇,问她刚才家里电话怎么老占线,是不是有人打进来? 孟桃答说是自己一直在往外打。 沈厂长哦了声,说道:“该吃午饭了,你要不要去食堂吃?家里有饭票,放在客厅挂钟下面那个橱柜抽屉里,你要是怕热不想出去,爸就让人给送家里来?” 孟桃忙说不用:“我自己做点吃的就行。” “好,那你自个儿看着做。记得一定要吃饭,别学沈誉啊,一个人在家就偷懒不吃。” “知道了,谢谢……爸。” 孟桃吐一下舌尖,喊出来了,这下真的没有改口费了。 也算了,这年代就没那么多讲究。 挂了电话,外面传来开铁门的声音,孟桃起身,看见沈誉提着个藤篮走进来。 这么神奇的,刚说到他,立马就出现了。 孟桃笑着迎上去:“不是说很忙,中午不回来嘛?” 沈誉搂住小娇妻亲了一口:“回来一趟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反正都要吃饭——你给谁打电话?忙一上午,我都打不进来。” 孟桃:“……” 哪有一上午,她大概可能,一个小时都没用到好吧? “我就给刘爷爷、徐奶奶他们问候一声,总共打了七八个电话吧,其中两个还没接到呢。” “往京城打了?” “没,哲翰哥我都没打。” 孟桃说着,伸手要接他手上藤篮,沈誉不让,自己拎去桌上放好:“二十多斤挺沉的,留着你慢慢吃。” “是什么好吃的?” 沈誉拨开篮里一层新鲜绿叶,孟桃惊喜喊道:“哇,好漂亮的樱桃!” “就知道你喜欢。”沈誉笑着揉揉她脑袋:“这是早熟品种,还挺酸的,你先收起来,放两天变甜了,再吃。” “嗯。” 刚摘的樱桃新鲜水灵,色泽艳丽,看着就想吃,孟桃抓了两把在碟子里,要尝个鲜,其余的收进空间。 一边问道:“你在哪里买的?我们要不多多收购,存放些天再拿去卖?” “又想当水果贩子了?”沈誉去洗手,顺便帮孟桃洗樱桃:“先吃午饭吧,我们做什么吃?” “早上剩点米饭,本想我自己一个人做个蛋炒饭,你回来了,那就另外再煮点面条,配菜、肉都有现成的。” “行,晚上呢?” “晚上吃鱼,就那条最大的,多种吃法,叫哲翰哥来吧?” “好。” “你等会打电话给沈厂长,说你买到鱼了,省得他又操心。” “都是儿媳妇了,还叫沈厂长?” 沈誉说着,喂了颗樱桃给小娇妻,看她只是微微皱下眉,嘬嘬小嘴儿嚼得有滋有味,不仅笑了,表示佩服,他尝过,很酸,不明白为什么女生都这么能吃酸,姥姥家两位表姐也这样。 孟桃自己拈了两颗塞嘴里:“刚才沈厂长打电话回来,我叫爸了。” “嗯,乖了。”某人再给投喂两颗,把樱桃端走了,这东西太酸,还是饭后再吃比较好吧。 “你还没告诉我这樱桃在哪买的?”孟桃问道。 “我也不知道,看见有人提着篮子里红艳艳挺好看,觉得你会喜欢,就让丁浩去找,这是他买的,等我下午问问他。” “天气热了,各种水果陆续成熟,明天我也出去转转,看看还有别的什么好吃的。” “小馋猫。” “我又吃不了多少,可以收集起来换钱啊,说起来也奇怪,空间那么多树木,怎么没有一棵果树?” “有的,修身殿后面有两棵万寿果,很高,悬崖边还有山梨、酸枣树。” “真的?我竟然没发现。” “上面没果子,你看不出来,可能以后还会开花结果的吧。” “万寿果是什么果?” “你没吃过吗?俗名叫拐枣,味儿甜、涩,它也不是正经水果,是一种药材——空间里生长的树木,大多都是药材。” “光种药材不种果,封印这片空间的神仙前辈,肯定是个老头儿。” “人家没你这么馋。” “我馋了怎么滴?我要找各种果树苗种起来,把它变成花果山!” “然后你就是美猴王,齐天大圣?” “你是!你当家的,你做美猴王。” “那你是美猴王后?” “噗……” 小两口笑笑闹闹煮了午饭吃完,沈誉就得回去工作,孟桃送到车旁,沈誉说道:“要不,跟我去吧?你那些老师不是给你布置有作业嘛,你在我办公室学习,我开完会就回来陪你。” 孟桃摇头:“不,那不严肃。” 沈誉看小娇妻可爱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脸:“一个人在家闷吧?” “挺好,看书写字,也有别的事干,忙不过来呢。” “进去那里,要小心谨慎,不能让人发现,就是爸也不行。” “知道。” “别累着,想我了就打电话。” “嗯。晚上记得叫哲翰哥,让他带小旺财回来。” “小旺财……等哪天有空,我们再去接吧。” 沈誉朝娇妻挥了挥手,踩下油门走了。 心里想着,小旺财现在肯定不能回来,回来干什么?跟自己争宠吗? 才刚新婚几天,夫妻俩恨不得时时刻刻粘在一起,无法想像中间加进来个狗头……所以小旺财不能太快回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保护 下午,孟桃在二楼卧室锁好门,进空间里呆了两个钟头,采收些瓜菜,刚好是睡个午觉的时间,就算有人来访或电话打进来,她不开门、不接电话,也可以说自己是在睡午觉听不见。 从空间出来,看看墙上挂钟才三点多,孟桃就戴上帆布手套,去院子里整理小花圃,先拔草,用小锄子松土,把几个枯死了的花盆也倒出泥土捣碎,让阳光暴晒一下,明天再栽上些花草,通常栽种苗木大多是在上午,比较容易成活。 此时沈誉办公室,走进来两位相貌、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其中一位是孟哲翰林,另一位五官、神态竟有几分像沈誉,连身高都差不多。 沈誉坐在办公桌边看文件,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脸上没有什么意外表情,只朝那位跟自己有几分像的年轻男子打声招呼:“来了?” 年轻男子点头,和孟哲翰一起在沙发上落坐,动作一致地往后仰靠,闭眼松出一口气,疲惫之色顿现。 这男子是徐恒铠,沈誉的大表哥,国家安全部门工作。 沈誉起身,走去拿暖水壶给他们各沏了一杯茶。 他刚才往孟哲翰单位打过电话,那边接着,说是有事外出了,这会人却直接跑到他办公室来,还跟着自家表哥,不用说肯定是遇到什么大任务,这两人凑一块合作办事呢。 孟哲翰拿起杯子轻抿,眯了眯眼,不顾烫嘴,捧着茶杯一口接一口喝,徐恒铠见状,也赶紧拿起杯子尝尝,便不能停下来,喝完自己续上水,看着沈誉道: “这茶我在爷爷那儿喝到两杯,你寄的?也分点给哥?” 沈誉:“寄了十斤,你没份儿吗?” 徐恒铠也是个清冷、极少表情的人,摇头:“家里的好东西,老二想要多少拿多少,我不能,没资格。” 沈誉默然,徐家这一代,四个表姐不嫁,一个表哥不娶,岁数都是三十以上,姥爷、姥姥为此伤透了脑筋,这年头又不能搞包办婚姻,二老对几个不愿意相对象结婚的孙子孙女常常是挑眉竖眼,就差打鸡骂狗了,想着法子施以压力,有好处就是故意不给,意图迫使他们赶快成家。 而对结了婚的二表哥,则是宠爱有加,有求必应。 沈誉是外孙,姥爷姥姥倒也没过份苛求,但他很幸运遇到了自己的另一半,意外地比大表哥先结婚了。 此时难免就同情一下大表哥。 “我办公室里留了半斤,等会你拿走吧。” “谢谢兄弟。不过我暂时不走,难得来一趟,事情都办完了,总要去拜望一下姑父。” “办完了?那好,下班我们就回去。” 沈誉看一眼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孟哲翰:“我媳妇儿让我通知某人过去吃晚饭。” “对了,我妹妹!”孟哲翰猛地睁开眼:“你俩登记了?” “当然。” 孟哲翰:“……” 看了看沈誉的办公桌:“你工作做完了?” 沈誉看他这样,就知道有话要说,走过去把自己的水杯拿过来,在另一张沙发坐下:“什么事?” 孟哲翰用神识扫看一下,附近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说道: “这次恒铠哥一路追踪,上级指令我们协助抓捕的黑势力头子,是容杰。” 沈誉有些意外:“那个常年戴半边金面具,绰号‘南海大金鲨’的黑老大容杰?他这么猖獗,敢到内陆来,你们抓住他了?” 徐恒铠一口喝光杯里的茶水:“抓住了,可惜只是个替身。” “这个人,一直猖獗于边境,为非作歹、干尽坏事,他狡诈、凶残、神出鬼没,有很多个替身,除非乔装打扮过,要是都戴上金面具,外形几乎一模一样,想要抓住他本人,很难。”孟哲翰说道。 徐恒铠原本木然的表情变得狠厉,目光冷锐:“不管多难,我一定要抓住他!他作恶多端,手上沾了我多少个战友的鲜血,我恨不得将他直接击毙!” 孟哲翰停顿一下,看着沈誉:“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慕容盛杰?” 沈誉点头。 这个慕容盛杰,不说不知道,一提起居然牵扯出许多关系,他不仅是文蓝、文馨的亲生父亲,还曾是沈厂长儿时玩伴、同窗。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慕容盛杰,就是‘南海大金鲨’容杰。” 沈誉楞住:“你确定?” “百分百确定,容杰就是慕容盛杰,这还是因为你,才能印证了。” 沈誉瞬间明白:“慕容盛杰,在金寨遇到了文蓝?他这么快就知道文蓝是他亲生女儿?” “慕容盛杰自然是不知道,但文蓝早明白自己的身世,她得知慕容盛杰就在金寨,且是金寨一霸,她还不拼了命地找过去?” “容杰那么狡诈多疑,凭文蓝口头说是他女儿,就能相信?” “我们是觉得草率,但人家相认了——也许,他们慕容家族血脉里有点什么传承,可以凭肉眼判断?” “怎样相认?” “线人传来的消息,还有港城报纸上刊登了文蓝的照片,说是什么‘慕氏千金慕文蓝生辰庆贺’,换姓不改名,大肆宣扬,唯恐天下人不知。” 沈誉挑眉:“慕文蓝?为什么不是慕容文蓝?在y省她伤势不轻,这就能好了?” “照片上是坐着轮椅。” 孟哲翰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了,恶心东西。我现在要跟你商量的是,桃桃身边需要人跟着,得提防慕容盛杰报复。” “有我,她不需要。”沈誉道。 “你现在这里工作,桃桃一个人在家!你做不到二十四小时都跟着她,就不能大意!你不了解慕容盛杰,但总该知道‘大金鲨’!再问问你表哥看看,那个是真正的心狠手辣、凶残成性!” 徐恒铠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小心防备为好。” “我都明白,桃桃是我妻子、我的至爱,比我生命还重要的人,我怎么能不在乎她的安全?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她。” 孟哲翰还想说什么,沈誉指了指手表:“该回去了,桃桃在家等着,走吧。” 孟哲翰只好跟着起身,打算到时再劝劝桃桃,说点厉害恐怖的,只要桃桃同意让安保人员跟着,那就行。 他和沈誉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也愿意相信沈誉,但事无绝对,突发事件都是出乎意料之外,万一把他好不容易找着的妹妹给闪没了,后悔来得及吗? 第二百六十六章 礼物 孟桃接到沈誉电话,说孟哲翰和大表哥会过来吃晚饭,就赶紧洗手准备起来。 之前打算晚餐只吃鱼的,但大表哥是初次来,菜式不能太单一,孟桃做了八个菜。 水煮鱼、烩鹿肉、红焖兔肉、腊鸡炖小蘑菇、小葱炒鸡蛋、蒜蓉小白菜、拍黄瓜、鱼丸汤。 荤素搭配,再来点小酒,沈厂长的玻璃橱柜里摆放着几瓶五粮液、茅台,孟桃没动他的,用陶罐装了空间里的二斤桃花酒。 空间里桃花酒、菊花酒、梨花酒挺多了,大小十个陶缸千多斤,先是用兴阳县酒厂高度米酒泡制,后在y省也进了二十多缸高度白酒,只用了几缸,余下的,得攒够了花瓣再泡。 上午孟桃和张福通电话,又让他往小仓库里进了一批酒,反正空间地方大,多收些备着。 那千多斤泡制好的花酒,孟桃想着哪天要放出去换钱,今天自家人吃饭,拿出来试试味道如何。 等沈誉三人回到家,看到一桌子酒菜,闻着充溢整个屋子浓郁的食物香气,顿时觉得肚子更饿了,能吃下一头牛。 沈誉拉着孟桃跟徐恒铠做介绍:“我媳妇儿,孟桃,也叫桃花。” 徐恒铠看着孟桃,点头:“我听奶奶叫你桃桃,挺好。我是大表哥,徐恒铠。” 孟桃喊声:“大表哥好。” 徐恒铠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团,看着像是一块蓝色格子手帕,递给孟桃:“送你,见面礼物。” 孟桃:“……” 男人的手帕?她不好意思接。 沈誉替她接过去打开,原来里面包着一颗比桂圆略大的珍珠,浑圆饱满,莹润剔透,散发出迷人的淡淡光晕,孟哲翰在旁边看着,说道: “这颗深海珍珠至少几十年了,很难得。” 徐恒铠道:“我们从海上过来遇到退潮,我踩到个珠母贝滑了一跤,顺手把它砸开,就捡这个。” 沈誉把珍珠轻轻放在孟桃掌心。 孟桃双手捧着这颗美丽的珍珠,惊叹不已,女人谁不爱珍珠?何况这么大一颗深海天然珍珠,以后可是很值钱的,用做首饰佩戴更是倍有面子。 她诚心诚意对徐恒铠道:“谢谢大表哥,我很喜欢!” 徐恒铠唇角牵了牵:喜欢就好。 孟哲翰拉开他的黑色公文包:“妹妹,哥也给你个礼物。” 孟桃笑着说:“不用了,你给我礼物够多的了。” “这个是结婚礼物,早准备好了,刚才哥哥特意绕回宿舍拿来。” 孟哲翰递给孟桃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匣子,四方形,外观古朴粗拙,木材也是乌黑乌黑的,入手沉甸甸,孟桃翻来看去,不知道怎么打开。 沈誉告诉她:“这叫鲁班盒,不容易打开的。” 孟桃惊喜:“原来这就是鲁班盒啊?我在书上读到过,是个神奇有趣的东西,想不到我也拥有一个了。” 又向孟哲翰道谢:“谢谢哥。” “喜欢吗?” “喜欢。” “我教你打开?” “不,我要留着慢慢研究。” 说着话,沈厂长回来了,看见徐恒铠,很意外也很高兴,寒喧几句,沈誉和孟桃摆好碗筷,盛好汤,叫大家洗洗手,坐下吃晚餐。 沈厂长拿起汤碗,先喝了口汤,点阔大赞一声不错,再咬个鱼丸,顿时眯起了眼:“这鱼丸,桃桃你自己做的?” “对啊,我上次跟姜师傅他们学的,好吃吗?” “太好了!鲜美、劲道、有嚼头,却没半点儿腥味……我们家桃桃真聪明,学什么成什么,这简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爸,好吃您就多吃点。”孟桃笑着提醒,沈厂长光顾着慢慢品尝、发表点评,沈誉、徐恒铠、孟哲翰一声不吭都吃两碗鱼丸汤了。 煮熟的鱼丸跟乒乓球那么大个,他们就跟吃汤圆似地一口一个,吃完再盛,满满一大盆鱼丸汤,转眼间只剩个底儿。 沈厂长一看他爱吃的鱼丸快没了,赶紧拿汤勺再盛了碗,给孟桃也添了两勺。 再看另一盆水煮鱼片也空了大半,心里呵呵:得,这就是三头饿狼,他和儿媳妇狼口里抢食呢。 徐恒铠、孟哲翰确实饿狠了,执行任务时高度紧张,三天三夜没喝到一口热汤,就啃几口干粮顶着,看到一桌子喷香佳肴,他们还能忍着,当美味尝到嘴里,就真不能控制了,何况孟桃做的份量够足,肯定要先填饱肚子再说。 沈誉中午和孟桃分吃一碗蛋炒饭,又吃了两碗面条,倒是有肉酱做配菜,但后来孟桃喂给他吃了一把樱桃,那东西酸溜溜促消化,把他给饿着了。 饭吃到一半,大家肚子都垫了个底儿,沈誉把陶罐盖儿启开,一股奇异酒香飘散而出,孟哲翰虽是一杯倒,却不妨碍他对酒香的鉴定,赞了声: “好酒!” 沈誉给每人倒满酒杯,白瓷杯盛着淡淡粉色酒液,犹如琥珀,又像水晶般晶莹剔透,十分漂亮诱人,更兼香气幽远、净爽,大家都忍不住要立马尝尝,举杯碰了碰,沈誉没来得及阻拦,孟桃已学着徐恒铠,一饮而尽。 孟哲翰笑,妹妹这么勇敢,他怎么能拖后腿?也一口干掉了。 沈誉是有点酒量的,自然不会落后。 只有沈厂长细品慢饮,赞叹不已:“清香幽远,醇厚甘甜,落喉柔顺丝滑,美不可言哪!这是什么酒?” 徐恒铠说:“有淡淡花香,是杏花酒?” 孟哲翰:“不是杏花,应该是桃花,桃花酿。” 孟桃笑道:“不是桃花酿,桃花酿香气会更浓郁,这只是一般的桃花酒。” 她都不好意思说是自己手法粗暴泡制出来的桃花酒,亏得空间里生长的桃花接近仙品,还有灵气蕴养着,否则按照她那样做,桃花酒怕是泡制不成功的。 这也是她在书阁里偶然翻到一本关于酿制酒品的书籍,看完之后才了解。 “这酒要是一般,那天下就没什么好酒了。”徐恒铠拿起陶罐:“我得多喝几杯。” 孟哲翰也把自己的杯子移过来:“没错,是好酒,我都还没醉,可以继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小肥羊 两斤桃花酒,孟哲翰喝了四杯才倒下,这可是个奇迹,沈誉和孟桃各喝了三杯,余下的沈厂长和徐恒铠分着喝完。 孟桃看他俩像是有点微熏,沈厂长脸红了,徐大表哥脸色不变,但整个人很放松,没有刚来时那么严肃清冷,两个人谈话说事儿,表现正常,没醉。 孟桃还是去厨房煮醒酒汤,晾凉,沈誉给孟哲翰灌了一碗下去,然后各端一碗给父亲和表哥。 沈厂长摆手不要,徐恒铠一听是醒酒汤,也拒绝:“解什么酒?我都没喝够,还能再喝一斤的。” 沈厂长点头:“对,这可是美酒佳酿,喝着舒服,飘飘欲仙,如果喝醉是这个感觉,那可真太好了。” 沈誉便不勉强他们。 孟桃听到桃花酒的好评,心里暗自高兴:既然是美酒佳酿,那就得定个高价,反正是卖到海外,赚外国钱,怎么贵都没关系。 孟哲翰酒品倒是不错,加上连续几天在外奔波累着了,这会儿醉倒就是老实睡觉,睡得安稳舒服。 徐恒铠却还十分精神,坐客厅里和沈厂长、沈誉、孟桃喝茶交谈,话题自然是“大金鲨”容杰,徐恒铠透露了些这次抓捕行动的内容,关照姑父一家平时要多提防些,毕竟这次只抓到了个“替身”,真正的“大金鲨”还逍遥法外。 沈厂长得知自己少年时期的同窗慕容盛杰,竟然就是臭名昭著的黑势力头子“大金鲨”,十分吃惊。 徐恒铠说:“慕容盛杰被称为‘南海大金鲨’,除了他常年佩戴半边黄金面具,最主要原因是他贪得无厌,就像一只张着大嘴的凶恶鲨鱼,不论在海上还是陆地,他的势力所到之处,抢劫掳掠无恶不做,大到整艘、整队的货船,小到个人的一点点财物,只要被他碰上的,那就是有去无回,统统吞吃掉! 慕容盛杰贪婪凶残、睚眦必报,报复手段残忍到令人发指,落到他手里,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他看向孟桃:“我也是才知道,你……唉,孟绍安养大了慕容盛杰的孩子,给你招来祸患,得防备慕容盛杰为他女儿出气,加害于你,哲翰的提议没错,你身边应该有安保人员跟着,防范于末然。” 孟桃倒不害怕,只是心里恼火:你说好好的,莫名其妙就招惹上境外黑势力,简直太倒霉没有了。 都怪那个渣男孟绍安。 沈厂长再次把孟绍安骂了个狗血淋头,骂完对沈誉说道: “现在的慕容盛杰我不了解,年轻时候,他确实心胸比较狭窄,是个邪性的人……你们千万要提防。桃桃身边,必须得有人跟着,你要是没人手,我来派!” 徐恒铠想说话,沈誉先开口:“我知道的,我会安排。” 孟桃看了看沈誉,真的派两个人白天黑夜跟着?她可不要,太夸张了。 深夜,夫妻俩回到房间,进入云海空间,沈誉跟孟桃解释:“有些事情和大人争没用,爸爸要是觉得我们不听话,会直接和京城姥爷去说,正好大表哥在这里,姥爷指示大表哥给我们派人,那就不好打发了,不如先答应下来,做做样子。” 孟桃撇嘴:“我可不想每时每刻都有人跟着,这是保护吗?跟看牛羊似的,我又不是牛。” 沈誉忍不住笑:“对,你是羊,是我的小肥羊,来咬一口。” “我不……唔唔……” 纠缠腻歪了一阵子,沈誉搂着娇喘的媳妇儿说道:“其实,这个情况确实挺严重,没人跟随、保护你,不要说哲翰和爸爸,我就绝对不放心。 慕容盛杰毕竟是纵横江湖十几年的恶势力头子,猖狂、狡诈,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他要做的事,在境外十之八九能成,在我们境内,成功率也是对半,可以想像得到他的能力,所以就算派人跟在你身边,真到那种时候,也未必能挡得住。 可庆幸的是你有空间,万一遇到危险,紧急时刻你不用顾虑太多,直接隐遁保命要紧,余下事情交给我,总能找到个说法圆过去,知道吗?” “嗯。”孟桃点头,她也是倚仗有空间,胆气才这么壮。 “但如果可以避免,当然还是先保住秘密,这就要求你提高自身能力,你足够强大了,才可以不要人跟着。” 孟桃:“……” 脑袋往他怀里钻:“说来说去,你就是想要我练那个劳什子功,那个天书似的,太复杂,我看不懂!” 撒娇的小媳妇儿,沈誉有点抵挡不住,好不容易压住了想无原则宠爱她的念头,把人从怀里捞出来,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那是我挑选出来的,适合你的练体心法,我知道你看得懂,我也可以手把手教你。练功是很辛苦,本不想你太快入门,任由你轻松自在多玩两年,但现在看来不行了。 你想自由,就必须强大到能保护自己,不受任何威胁。否则只能听从安排,身边时刻跟着保镖,不能随便出远门,等我有空了,我陪你一起。” “你要上班,一周才一天假,够去哪里的?我可不能天天呆在家,会闷死的。” “……” 沈誉顿了一下,说道:“我想过换个工作,最好是闲职,能多些时间陪着你,但认真考虑后觉得不可行:那样没有实权,而环境、现实不允许我们做普通人。所以,我们除了自身强大,还必须掌握权势……我得努力,以后可能会更忙些,你要理解。” 孟桃点头:“明白,其实你没空陪我……没关系的啊,我自己可以,不想要人跟着。” 沈誉:“那就练功。” “把小旺财接回来,有小旺财跟着我不就行了。” “小旺财太小,能力不够。” “那让它快点长大,还是我们自己喂养比较好,我觉得小旺财交给别人养,会瘦的,长不快——它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呀?” “你好好练功,它就回来。” “好啊,那我们明天去接它?小旺财回来了,我才能安心练!” 沈誉:“……” 心里酸溜溜,也不知是第几次后悔了,当初怎么想的,给媳妇儿弄这么只小狗,瞧媳妇儿惦记的,他都得往后靠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想太多 次日清晨,孟桃特意定了闹钟早起,打算做早饭的,不料沈厂长比她更早,已经从饭堂打了包子馒头、油条烧饼回来,还熬好一锅米粥,加上水煮蛋、两碟酱黄瓜和泡菜,摆了一桌子,孟哲翰和徐大表哥也被叫起床了,看到孟桃和沈誉从楼上下来,沈厂长就招呼大家坐下吃早餐。 孟桃暗道惭愧,瞧她这新媳妇做的。 不过也不能怪她,谁让公公太积极,不给她表现的机会。 新婚燕尔,沈誉并不想媳妇儿太早起来,就愿意看她躲被窝里睡懒觉的娇慵模样,不过想想以后媳妇儿也得练功了,那就得习惯早起,这才由着她定闹钟。 早饭后,趁着徐大表哥和沈厂长、沈誉说话,孟哲翰也和孟桃谈她的安全问题,孟桃婉拒了孟哲翰给她安排随从或女“同伴”,理由是不想自己的私密生活暴露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而且她和沈誉基本上都在一起,沈誉能够保护她。 孟哲翰怎么劝也没用,十分无奈。 徐恒铠和沈厂长、沈誉谈了谈京城以及徐家一些事情。 沈厂长问徐恒铠:“这边事情都处理完了,能多住两天吧?姑父带你去市里酒楼,尝尝地方风味。” “谢谢姑父,我们还得回去复命,等会就得走,下次再来吧。” 徐恒铠看了看被孟哲翰唠叨得没脾气的孟桃,说道:“桃桃厨艺很好,昨晚做的饭菜比酒楼的好吃。” 沈厂长呵呵笑:“她小孩子能有什么厨艺,就是跟着厂里厨师胡乱学得两手罢了。” 沈誉对徐恒铠道:“大表哥和哲翰送我们结婚礼物,桃桃很喜欢,我们也没什么好东西回礼,偶然得了几坛酒,你们昨晚尝过的桃花酒,要觉得还可以,就拿两坛回去喝。” 如果是别的东西,徐恒铠不会动心,也不会要,但一听昨晚的桃花酒,顿时眼睛亮了:“那我可要谢谢弟弟和弟妹了!” 昨晚喝的桃花酒,色香诱人,味醇厚,入腹暖热,能感觉到一股力道从丹田缓缓升起,周身经脉通畅,原本的疲倦、困顿瞬间消散,精气神逐渐聚拢复原充盈于体内,整个人说不出的舒适……他就知道,这酒绝不是寻常物! 在海里捡到那颗大珍珠他也只是惊奇了一下,没觉得多高兴,如今表弟要送他两坛酒,真是令他喜出望外: “这酒我带回去,也让爷爷和爸他们尝尝。” 沈誉道:“不用,家里的我会另外安排。” “那最好了,可不可以多给哥几坛?” “干嘛?天天喝酒?工作不要了?” “哪能呢,就想犒劳犒劳弟兄们,一直以来大家风里雨里地都挺辛苦,这次追踪抓捕‘大金鲨’行动,所有人耗尽精力,本以为十拿九稳能抓住了,谁料是个假货……难免会低落,给他们尝口难得的好东西,鼓励一下。” “可以,你就拿五斤装的吧,桃花酒、梨花酒各一坛。” “还有梨花酒?” “对,口感不一样。” 沈厂长听到有梨花酒,有些坐不住了,说道:“咱开一小坛尝尝味道,你要不喜欢……” “不用了姑父,我都要!” 徐恒铠可不傻,和桃花酒一同出现,能差得了吗? “这么远路回去,没问题吗?陶罐儿一碰就坏。” “放心吧!” 沈誉带徐恒铠去贮物室搬酒。 昨晚小媳妇儿跟他商量:那颗漂亮的深海大珍珠可值钱了,鲁班盒她目前还研究怎么开,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光是这盒子就很有价值,得给徐大表哥和哲翰哥还个礼,瞧他们两个人都很喜欢桃花酒,反正这酒也要拿出来卖,那就给他们送两坛。 夫妻俩就提前在贮物室里放了六坛酒,桃花酒和梨花酒各三坛,二斤装的是为徐大表哥和孟哲翰准备的,两坛五斤装的留着沈厂长慢慢喝或接待亲友,现在被徐大表哥先扛走了。 沈厂长跟着走进贮物室,看到架子底层的酒坛子,认为是儿子和儿媳妇昨天刚带回来的,很高兴,徐恒铠和孟哲翰各拿走两坛,剩下两坛够他慢慢喝一阵子的。 他平时喜欢品个茶、喝点小酒,各种名茶名酒还收藏了一些,昨晚喝的桃花酒,真是非常特别的感受,大概书中描写的琼浆玉液也不过如此了吧。 儿子、儿媳妇孝顺,给他搬了不少好东西回来,沈厂长十分欣慰,他可有口福了。 徐恒铠、孟哲翰告辞离开,除了酒坛子,沈厂长还给徐恒铠拿了两罐喜欢吃的酱黄瓜、泡菜,听他说是第一次吃到,因为工作忙不常回家,即便回家了有这样好吃的也不会特意给他,原因嘛,他悖逆长辈,老是不结婚,给介绍很多次对象都不肯配合……说得挺可怜,招老姑父心疼了。 沈誉另外给徐恒铠一斤明前茶,之前答应他的; 孟哲翰不缺这些,就像他时常给孟桃添补奶粉、各种零嘴儿和衣物用品,孟桃也不忘记给他捎寄包裹,都还有没吃完呢。 这次孟桃给他一个大号铝饭盒,用网兜装着,在车上打开一看,里面满满的野树莓,手拇指那么大颗,粒粒饱满,鲜艳剔透犹如玛瑙珠子般,尝一颗清甜清甜,爽口醒神儿。 孟哲翰又高兴又感动,眼眶都红了:他的好妹妹,知道他爱吃甜果子,给他这么多,树莓藤枝也有刺儿的,多难采摘啊,怕是自己在山上都舍不得吃,全攒着留给他了! 此时沈誉要是在旁边,会告诉孟哲翰不要想太多,这些小红果全是他摘的。 石台峭壁上的树莓长了七八蓬,一串串结得跟葡萄似的,摘完又挂果,摘完又挂果,媳妇儿变着法儿吃都吃不过来,存下几大缸,小财迷准备做成果酱拿去卖钱呢。 媳妇儿在空间里能隔空取物,可瞬移,但在那个疑为“飞升台”的石台上,空间规则不好使,有限制,比如种植、采摘瓜果,就得是亲力亲为。 所以现在石台峭壁上的蔬菜瓜果让沈誉承包了,媳妇儿的注意力多放在二层空间。 第二百六十九章 接回小旺财 送走徐恒铠和孟哲翰,沈厂长也上班去了,沈誉叫孟桃跟他一起走,他上午忙点,要分别去两个单位开会,下午就有时间了,可以带她去接小旺财。 孟桃倒是想跟他走,但看看院子里整理到一半的小花圃和几个花盆,这么乱七八糟丢着不像话,就让沈誉先去上班,等她做完了事情,再自己坐车去市里找他。 沈誉叮咛几句,开车走了。 孟桃关好铁门,趁阳光还没那么强烈,加紧打理小花圃,把空间里的红、黄玫瑰花移栽了几棵出来,四个花盆重新装好泥土,全部种上太阳花,洒一些空间泉水,要不了几天,保准开得热热闹闹。 搞掂小花圃,回到屋里,接着昨天的活儿,继续清扫除尘工作,做完二楼再下到一楼,除了沈厂长的卧室没动,整个楼角角落落总算是都打扫过一遍。 累得够戗,但很有成就感。 忙着活儿时间过得也快,沈誉打电话来,孟桃一看挂钟,都十一点五十分了。 沈誉说开完会大伙在外面吃工作餐,中午就不回来了,沈厂长也不回,让孟桃自己做饭吃,等到下午三点钟,丁浩会开车过来接她。 放下电话,孟桃心想一个人的午餐还不简单,酱料、配菜都是现成的,直接做一碗香辣面,管饱又解馋,吃完进空间待一会,三点钟再出来。 下午三点,丁浩准时来接孟桃,将她送到沈誉办公室,等着他处理完几个文件,然后两人就去接小旺财。 分别一个月再见到小旺财,看着它从训练场上飞一般朝着两人奔来,是那样的激动欢喜,孟桃差点哭了。 小旺财个儿长大不少,接受过训练,显得更懂事了,要放在以前,它必定是不管不顾直接扑到孟桃怀里又拱又舔,但现在它却能控制住自己,楞是拐了个弯绕两人一圈,刹住冲势,这才停在孟桃跟前。 孟桃蹲下来搂住小旺财,不停给它顺毛,爱怜地说道:“对不起啊小旺财,这么久才来接你,我真的好想你,可是要让你学点本领,只能这样,你不要生气哦!” 小旺财感受到主人的疼惜,知道主人还是爱它的,顿时委屈上了,低声呜呜,殷切地舔闻主人,拱着她要抱抱,但还没能抱够,就被旁边的“坏人”给拎了出来。 沈誉撸了撸狗头,说道:“小旺财,上次我跟你说的话,忘记了吗?记性这么差,说明也没学到什么,那还是先别回去了,呆这继续学习!” 小旺财:“……” 你这个坏老头,坏得很! 心里忿忿,但它还是非常有规矩地蹲坐好,没有再去缠着孟桃,一副乖巧老实模样,显然在孟桃不知道的情况下,没少被沈誉私下严训敲打过。 回到家,沈厂长今天能准点下班,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当然不是他做的,买了菜请姜师傅过来操刀,有鸡有虾还有排骨,小旺财这口福,刚回来就有骨头啃。 沈厂长知道小旺财,看见儿子、儿媳妇把它带回来了,也很喜欢,逗它玩儿,走到哪里都招呼它跟着,家里像多了个小孩似的,十分热闹。 夜晚,夫妻俩把小旺财带进空间,看着小旺财毫无惊讶、一脸淡定地在空间里四处巡视,沈誉还以为孟桃曾把它带进来过。 孟桃笑着说:“没带过,就是我经常在它面前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它大概早猜到了——我们小旺财可是绝顶聪明的哟!” 沈誉撸一把小旺财:“你可是个有秘密的狗子,别在外面乱说,嗯?” 小旺财仰头嗷呜一声,像是一本正经回答“明白”,两人都忍不住乐了。 沈誉开始教导孟桃练心法。 沈誉本是学霸,又天赋异禀,天生适合修炼,在书阁已突破一层,上到了二层楼,他本打算再加把劲,等上到三层再挑选一部更高级的功法给小娇妻,但那样需要时间,而眼下他们得提防黑老大慕容盛杰,只能先练起来。 好在,能被前辈收进书阁里的功法,任何一部都不凡,小娇妻只要潜心修炼下来,自会大有益处。 最初的几天很重要,为防干扰,孟桃基本是足不出户,大多时候都呆在空间里,正好沈厂长去分厂视察工作,要离家一个星期,沈誉便借口身体有些不舒服,在家办公,有事让丁浩多跑跑。 孟桃的资质,虽然比不得沈誉那般惊才绝艳,却也不差,她用三天时间成功入门。 掌握了诀窍,接下来只需按部就班每天修炼,武力值自会步步晋升,有足够强的自保能力,万一遇到突发情况,比如像在y省那次,空间忽然进不去了,那也能应对敌人,不用慌。 沈誉夸赞自家小娇妻聪明,笑着说:“必须发个奖,以资鼓励。” 有奖励谁不想要?孟桃就带着小旺财,坐上沈誉的车子,去到上次两人“批发”空间货物的城市。 本以为沈誉带她来这里买什么好东西,却不是的,车子在街上转了两圈,随意停靠在一栋大楼前,沈誉让孟桃坐车上等着,他自己带着小旺财下车遛遛,很快,有人抬了两个皮箱送到他们的车子旁边,放下就走了。 沈誉直接拎起皮箱放上车,自己也跟着上来,打开箱子,孟桃瞪大眼睛:两个箱子里,全是一扎扎一捆捆大团结,满满当当,摆放得整整齐齐,初步估算,得有几十万元! 她不是没见过成堆成堆的钱,那是后世粉红粉红的百元钞,看惯了也就平常心了,这些严肃沉凝、年代感十足的整箱大团结,还挺让人震撼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好值钱,心里莫名激动雀跃。 “这些都是真的钱?” “当然是真的,上哪儿找这么多假钱?” 沈誉被小娇妻的傻萌样儿逗笑,捏了捏她的脸:“这是上次的货款,大团结五十万,每只箱子二十五万,收起来吧。另有三百万美刀,存进了你那个外国户头。” “哇!上上次才十万大团结,四十万美刀!我们这是,突然涨价了?” “还要继续涨,得把小钱钱赚够,你就不闹了。” 第二百七十章 消息 “小钱钱怎么可能赚够的?不行,还要继续赚,赚多多的钱钱!”孟桃说着,挥挥小手把两个皮箱收进空间。 “要那么多钱钱干嘛?” “当富婆啊,想像一下:腰缠万贯、金光闪闪的富婆,多迷人!等我成了富婆,你可要把我看好了,小心让别人给抢走。” 沈誉:“……” 看着得意洋洋的小娇妻,只觉得牙痒痒,搂过来就想咬一口,不提防旁边一只毛茸茸的狗头硬凑过来,要跟他们一起玩,沈誉把它拨开,狗头立马又转回来,锲而不舍,气得沈誉想把它扔下车,但小旺财太机灵了,楞是扔不下去。 看一人一狗较劲,孟桃乐不可支。 回来时,沈誉教孟桃开车,城际间柏油路平坦通畅,且路上车辆行人很少,往常两人开车出门,沈誉也会和孟桃细细讲些规则要领,这次就放手让她操作,孟桃直接驾驶着车子跑出好远,沈誉笑着说:“很好,不愧是我的媳妇儿!” 孟桃笑而不语,她本来就是个女司机嘛,好歹也有几年驾龄了呢。 接下来的日子,忽然变得忙碌紧张起来。 孟桃在空间里和沈誉一起练功锻体,这是夫妻俩之前说好的,孟哲翰也跑来凑热闹,他给孟桃制订了一个特训计划,沈誉去上班,他就把孟桃接走,带到训练场,由几名男女教官专门教她学习枪法和近身搏击技巧。 甜蜜惬意的新婚期,莫名就变成了军训速成班,孟桃简直要晕,关键沈誉还支持赞成,鼓励她坚持下去。 徐姥爷和姥姥打电话来,劝孟桃要不就去京城吧,反正沈誉这边工作也快结束了,孟桃先回京,可以在京城读书或工作,京城相对安全。 孟桃不想这么快去京城。 所以辛苦就辛苦点,操练着呗,她又不是娇生惯养的主儿,这点苦还能吃得住。 每天在空间练心法,去到训练场就是练搏击、舞刀弄枪,孟桃不怕打架,她力气上占优势,开始陪练的是女教官,孟桃如果不讲武德的话,四个女教官同时上都不是她对手。 射击她成绩一般,不至于总是脱靶,却也从未打中红心,可能没那天赋,孟哲翰笑着安慰她,说咱不着急,饭要一口一口吃,神枪手也不是几天就能练成的。 除此之外,孟哲翰还让她学马术,汽车、摩托甚至水里汽艇都开上了,每天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日子倒也充实,不知不觉孟桃在省城住了将近一个月。 这天,接到马丰年和周翠玲的电话,孟桃决定立刻回一趟蒙州、兴阳县。 马丰年收集到了一批山货,够一卡车的,本打算过几天再送来蒙州,可巧他表弟和村民们又猎到了一只老虎,和两头下山糟蹋粮食的野猪,村民们舍不得吃,要换钱,但天气热,这些肉留不得久,所以马丰年今天要连夜送到蒙州,就先问问孟桃的意见,要不要老虎和野猪? 孟桃当然要,野猪倒在其次,老虎啊!又可以泡制一批虎骨、虎筋酒了。 目前还能收买到野生老虎,进入八十年代以后,各项法律法规开始严厉实施,老虎妥妥的国家重点保护动物,再敢买卖野生动物,那是要坐牢的。 所以这几年只要有,就必须收购! 周翠玲电话里告诉孟桃:上头批文下来了,要在临水河上游,就是大青山山谷里建一个水电站,以后村里就能通电了。 而且因为这个工程,临水河面上会架几座水泥桥,修建公路过来,临水村前面的小土桥要旧貌改新颜,变成宽敞牢固的水泥桥了,以后大家去公社,不管骑单车、坐马车还是走路,都平平坦坦,不要多顺溜! 这是个大好事,孟桃也很高兴。 周翠玲又告诉一个消息,孟桃心里猛地惊跳:她忘了一件重要事情,差点留下遗憾! 周翠玲说,这个季节田地里的庄稼,毛豆已成熟,苞谷也是将熟之际,山上总有些猴子、野猪下来偷吃,为保护劳动成果,大队让民兵申请了枪支,组织村里青壮年分成几个小组,白天黑夜轮流巡逻驱赶野生动物。 前两天,半夜里突然有大大小小十几只野猪冲到山脚地里,应该是一窝的,把没成熟的苞谷糟蹋了一大片。 巡逻的小组赶紧回村报告,大队长立刻叫全村青壮年抄家伙,驱赶野猪,结果人们打死了两只小野猪,却惹怒了大野猪,一公一母两头庞大野猪横冲直撞,撞翻撞伤不少人,后来还是拿枪的民兵沉着瞄准,射死公野猪,母野猪跑了。 村民们有不同程度受伤,其中最严重的是林二虎,被野猪獠牙伤到要害,连夜送去县医院救治,也不知道情况怎样了。 孟桃却是知道的,书里关于寡妇葛香芹,有一小段描写,其中一句说得很明白:她原先的丈夫林二虎,打野猪的时候被野猪扎死了! 所以,按照书中情节发展,林二虎这次送去医院,或许能暂时保住性命,但活不久。 葛香芹和孟金牛前世做了半路夫妻,各自带着三个小孩合成一家,后来又共同生育两个小孩,夫妻没有谁是特别强势的,性格都是善良厚道,肯定就能相安无事、相互体谅生活着,他们抚养八个孩子,其中三个还是金牛喜当爹带来的,但都一样全部养大。 书中他们一家人出场,都是金牛打头阵,葛香芹沉默而坚定地紧紧跟随,后面一长串孩子的画面,给人一种日子清苦,但依然抱成团的印象,这也说明了他们夫妻关系融洽、家庭和睦。 孟桃无法猜测前世的孟金牛和葛香芹夫妻间有多么深情恩爱,她存在于这一世,眼中看到的林二虎和葛香芹是原配,而且他们夫妻感情非常好,已经生育了两个儿女,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孟桃不能眼看着林二虎死去,让葛香芹再经受一次丧夫之痛,然后领着三个孩子,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再嫁…… 再嫁金牛怕是不能了,毕竟这一世不同于上一世,孟金牛既没醒悟前世记忆,又摆脱了耿采月和三个小孩的拖累,还建好了新屋,在农村,这可是标准黄金单身汉,有的是年轻姑娘想嫁给他,媒婆们怎么着也不会给他介绍一个寡妇做对象。 而这个改变是孟桃引起的,既然拉了金牛一把,那么她也得维护、保证葛香芹的幸福,不然就造孽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探视 电话是下午六点多钟接到的,马丰年说他今夜连夜从金岭县出发,大概明早九点左右到蒙州市。 那孟桃就得立刻动身,赶回蒙州去接货。 沈誉因公事去了邻省,得明天才回来,孟桃自己一个人回蒙州没问题,关键是这年代交通工具并不多,即便是省城,到晚上了也没有发往蒙州方向的火车或班车。 等明天再走也行,马丰年的那批山货直接卸在车站货场棚子里没事,但天气热,已经被打死的老虎和野猪会坏掉。 这个还在其次,兴阳县医院里的林二虎情况危急。 所以要想办法找个车子赶紧回去,反正孟桃学会驾驶汽车了,这技能过了明路,她自己开车没毛病。 孟桃正在皱眉头,电话铃又响,她接起来,是沈厂长打回来的,告诉她今天有外单位的同志来厂里参观指导,按规定厂办得开招待餐,身为领导得陪着,他就不回家吃饭了,让孟桃自己煮饭吃。 孟桃忙趁机对沈厂长说道:“爸,我有个急事要连夜回蒙州,您能不能帮我借个车子?我学会开车了,可以自己开回去。” 沈厂长问:“什么要紧急事?非得连夜回去不可?是不是金牛怎么了?” “不是,金牛哥很好,是其他的、别的事儿。” “沈誉明天回来,等他到家了再和你去。” “等不及了,爸您帮帮忙,找个车就行!” 沈厂长见儿媳妇不肯明说是什么事,也不好继续追问,说道:“你才刚刚学习驾驶汽车,怎么能跑长途?这样吧,你先做晚饭吃,等会我让小郭开车过去,另外叫工会小张和保卫科的小范一起,陪你回蒙州。” 孟桃无语,她就回个老家,要这么多人跟着干嘛? “爸,请小郭开车过来就好,不用劳师动众,麻烦别人。” “走夜路,万一发生意外呢?安全第一。” “我能保证,绝对安全。” “不行。” “可是这么多人跟着,我不好安排,会分心,那就办不了事。” 沈厂长停顿一下,想到儿子的话:儿媳妇出了个意外,险些失去性命,再活回来就激发了一种“特异功能”,会辨识并找到珍稀食材,这是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太多人贴身跟随,万一发现了她的秘密,反倒会给她带来更大危险。 只好说道:“那就小郭一个人跟着吧,小郭拳脚功夫很厉害的,他会保护你,你力气再大也只是个小女子,如果遇到什么事情不要出头,一切交给小郭,你护好自己就行。” “我知道了。” 半个钟头后,小郭开着车子来到铁门前停下,因为要下去县、公社农村,路况肯定很差,特地挑了一辆吉普车,适合跑砂石公路、乡村机耕路。 孟桃看见小郭下车走进院子,没取下车钥匙,心里一动,瞬间改变了主意——她今天回乡下,也不知道要过多久再来省城,能借到一辆车子已经很不错了,真的不想带走沈厂长的司机,小郭跟着沈厂长估计还能做些其它工作,跟着她,完全是无所事事,肯定会发闷。 孟桃从空间里拿了一捧樱桃给小郭,让他洗洗再吃,趁小郭进屋去洗樱桃,孟桃坐上吉普车启动,小郭听到声响跑出来,孟桃已经把车子调头,对小郭说道: “我会打电话跟我爸解释,过几天就回来还车!” 小郭:“……” 追着车子想喊等等我,但嘴里塞满了甜滋滋的樱桃,喊不出来,眼睁睁看着车子跑远,只好关上铁门,赶紧找沈厂长报告情况去了。 孟桃开着车子,她技术还是过硬的,前世被别人追尾才引起车祸,那也是因为路上车太多了。 而现在这个年代,国家还处于贫穷阶段,各方面都尚未发展起来,别说私家车,公家车辆都很少,不论城市还是乡村,入夜之后,公路上基本没什么车辆行走了。 所以孟桃不怕连夜跑长途。 出省城后没有柏油路,砂石公路颠簸不平,这个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好在公路上空荡荡,就自己一个人一部车,怎么走都行。 她踩油门加快速度,半路感觉累了就停下,连人带车进空间休息一两个钟头,再出来继续赶路。 第二天早晨五点钟,孟桃顺利到达蒙州城,她没有去左杏子巷的小院看看,而是直接开着车子回兴阳县城。 七点多钟,孟桃提着个白藤篮走进兴阳县人民医院,直上二楼,金牛哥在这儿住过,那几间病房她熟悉得很,都不用跑去问护士,很快就找到了要找的人。 林二虎住的是四人病房,看起来伤势严重,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头上缠着绷带,脸肿得变了形,要不是看见葛香芹守在旁边,孟桃可认不出他。 葛香芹坐在床边,低头定定地看着林二虎,孟桃走过去,喊了两声“嫂子”,葛香芹慢慢抬起头,两眼红肿,眼眶里含着泪,神情恍惚,目光呆滞地看着孟桃,半天才反应过来,站起身说道: “桃花妹子?你、你不是嫁去省城了?咋在这?” 孟桃见葛香芹腹部隆起,估计肚子里的胎儿有五六个月了,她把藤篮放到病床床头柜上,扶着葛香芹坐下: “嫂子,我在省城住一阵子,又想家里了,就直接坐车回来,来之前打电话和翠玲说了说,翠玲也告诉我村里的事情,我才知道,二虎哥让野猪伤着了,这不,车子过县城,我就顺路来看看。” 葛香芹听了,眼泪倏地滑落下来,一手捂住嘴呜咽,抽泣道:“妹子,你二虎哥他、他被野猪长牙扎的身上好几个窟窿,头皮都划拉掉一大块,血快流干了,到现在也没醒,医生说、医生说……呜呜呜!咋办呀?三个娃儿不能没有爸呀,二虎还这么年轻,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成了啊!” 孟桃扶着葛香芹肩膀,轻拍她后背安慰:“嫂子可要保重身体,你这样哭,肚子里孩子受不了。二虎哥幸亏及时送来医院,有医生在,肯定能好起来的!” “可医生都说,情况不乐观,让我们要有心理准备……” 第二百七十二章 收货 葛香芹哽咽着,泪流不止,孟桃只能继续安慰她:“医生也没有放弃治疗二虎哥啊,还挂着药水,这就是在努力挽救呢。嫂子你别看二虎哥没睁开眼睛,可他不一定时时都迷糊。 我金牛哥说过的,人闭着眼昏迷了,有时候脑子是清醒的,外面说什么做什么都知道。你这样哭哭啼啼的让二虎哥听见,他心里难受,又担心你的身体,越着急就越不容易醒过来。 嫂子你得往好的方面想,你陪在旁边和二虎哥说些好听的,告诉他孩子们乖乖在家等着他,二虎哥心情放松了,说不定很快就能醒来!嫂子知道我金牛哥之前也是受重伤,就这么昏睡着人事不知,还请了大刚哥开拖拉机送去医院的,现在我金牛哥好好的,都快能下地干活儿了。” 葛香芹:“……” 林大刚是林二虎堂族兄弟,那次开拖拉机跟桃花去送孟金牛上县医院,回来说了一嘴,她当然知道。 可是,孟金牛再怎么伤,肯定不比她男人严重啊,那可是野猪,长长的獠牙像刀一样尖利扎在身上,她当初跑去地里亲眼看见,自家男人倒在那里,整个儿血淋淋的太惨太可怕了,村里很多人都说活不成了。 不过葛香芹还是愿意相信孟桃的话能变成真的,她停止了哭泣,擦掉眼泪,打起精神跟孟桃交谈。 孟桃了解到林二虎的弟弟林三猛跟着一起来照顾伤者,这会子去医院饭堂买早饭了,就问道:“嫂子,医生说可以给二虎哥喂水吧?” 葛香芹点头,忧愁地叹着气:“别的也吃不了啊,他都不会张嘴,喂水还得慢慢一点点地喂。” 孟桃朝门口看了看,没人进来,又扫一眼屋里另外三个病床,病患都躺在床上睡着,谁也没心思注意林二虎这边,她得想法子给林二虎喂点药,但不能让葛香芹察觉。 孟桃拿起床头柜上的藤篮递给葛香芹,说道:“嫂子,我从省城来,也没能去买什么营养品,正好家里现成有点东西,就拿来了,二虎哥暂时不能吃,嫂子可以吃,你肚子里怀着侄儿,这两天担惊受怕的,需要补补。” 葛香芹一看藤篮里有五六个红苹果、一罐麦乳精、两包糖饼,推辞道:“这全是贵重东西,要好多钱的,妹子你……” “拿都拿来了,难道还要我拎回去?嫂子就别客气了。” 孟桃把篮子塞到葛香芹手里,说道:“嫂子早上洗脸了吗,有没有衣服要洗,我帮你吧?” 葛香芹忙摆手:“衣服我能洗,水房就在那边,很近很方便的。” “那我去打壶开水。” “不用不用,开水早上三弟已经打过了,桃花妹子你坐着就好。” 葛香芹想到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个搪瓷杯子,不好意思地说道:“桃花妹子是口渴了吧?来这么久,我也不记得给你倒杯水,别怪嫂子啊,你二虎哥突然成了这样,我真给吓傻了,这两天晕晕糊糊,都不知道咋过的……” “没事,自己人不用太客气,嫂子你放着,我来倒。” 孟桃走去拿起暖水瓶,揭开盖子,拨了软木塞,背朝着葛香芹,往暖水瓶里滴入两滴松针露。 然后往杯子里倒了半杯水,却没有喝,借口开水太烫,留着晾凉。 葛香芹想去趟厕所,让孟桃帮忙看会林二虎,孟桃答应了。 等葛香芹走出病房,孟桃取出一粒红色药丸,绿豆大小,这是内服金创药,前段在y省买的,y省有几样祖传秘制中药,效果显著,在后世也是很出名的,孟桃让沈誉找关系,直接跟制药厂买了不少,存放空间里蕴养了一个多月,现在这药效应该增加有十倍以上了。 孟桃把药丸塞进林二虎嘴里,再用桌上放着的铝汤匙,舀杯子里的开水一点点喂进去,让药丸融化流进他喉咙里。 暖水瓶里已兑进松针露,走时要提醒葛香芹,每天至少给伤者喂两三次水。 上次给金牛只是喂了松针露兑的水,还没这个金创药吃呢。 这次林二虎瞧着伤得更重,松针露兑水加上金创药,应该能好起来的。 孟桃喂完杯子里的水,葛香芹还没回来,林三猛倒先回了,手里端着个热气腾腾的海碗,走近他哥病床边看见孟桃,楞住了,脱口道:“是你,你不是嫁去省城了嘛?” 孟桃:“我回娘家不行啊?” “嘁,谁不知道你生来没爹娘,嫁得出去就不错了,还有啥娘家。” “林三猛,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狠狠揍你一顿,现在不方便,给我欠着,等回村我保证不揍死你,我就把你打成猪头,让你爹妈都认不出来!” 林三猛:“……” 一对牛眼凶巴巴瞪着孟桃,他过年那时被她揍得鬼哭狼嚎,还被迫灰头土脸上门跪下认错,他心里是不服气的,这女人太可恶了,没事长那么大力气,把他一个健壮爷们辗压得毫无还手之力,他不要脸的啊? 正大眼瞪小眼,葛香芹回来了。 林三猛指着放柜桌上的粥碗对葛香芹说:“这是大骨粥,可香了,我排了好长队才买到的,嫂子快喝。” 葛香芹要让给孟桃喝,孟桃说自己不饿,让葛香芹趁热喝。 林三猛说:“这个叫营养粥,专门给病人、老人小孩熬的,嫂子怀着孩子,你喝吧,桃花她又没怀孩子,吃啥都是浪费!” 孟桃:“……” 狗嘴吐不出象牙,说的就是这种人。 她朝林三猛伸出两根手指:“加上刚才的,欠我两顿打了。记着,以后你说话提到我,再敢这样没礼貌,就是一顿打没得跑!哪怕你娶了媳妇生了孩子,我照打,还要当着你媳妇孩子的面,打得你满地找牙!” 葛香芹也责怪林三猛:“这么大个人了,咋不懂事呢?桃花妹子成亲了,成了亲很快就能怀上,说不定妹子现在肚里已经有了,你这样说话是得罪小娃娃,万一他不高兴了闹腾起来,怀相就不好,女人怀相不好很辛苦的,桃花妹子就是要打你十顿,你都不冤——快给桃花妹子赔个不是!” 这话说得有点玄乎,林三猛忍不住朝孟桃肚子瞄了一眼,孟桃下意识用手挡住小腹,林三猛也没赔不是,结巴着说了句:“我我去饭堂,给给她买俩包子。” 就匆匆跑了。 孟桃则是心跳快了半拍,她想到原本应该月初来的例假,却迟迟不来,夫妻俩开始还依仗“安全期”,肆无忌惮胡天胡地,到月中的时候还没动静,例假就是不来,孟桃问沈誉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两人寻根究底一番讨论,觉得例假推迟,最大原因可能是在y省玉矿那里,空间吸取矿脉能量,孟桃的身体多多少少受到了冲击,大概这也会影响到例假的正常。 想是那样想,还是有点担心会怀孕,再过夫妻生活就谨慎些了,用上了计生用品。 沈誉不喜欢小孩,孟桃也觉得过几年生育比较科学,到那时进入八十年代,沈誉三十多岁,年富力强,不管是继续在仕途还是下海,他都必定做出了一些成绩; 而她二十五六岁,大学也念完了,花一年时间生个小孩,然后就可以专心打造财富王国,孩子在宽松优裕大环境里成长,多好。 所以现在听到葛香芹无意中的猜测,说她肚子里可能已经怀上,莫名就有些慌,毕竟真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葛香芹见孟桃不肯喝粥,自己也不好意思喝,孕妇可不能饿着,为不影响她进食,孟桃就先告辞了。 走前告诉葛香芹自己开车回来的,行动比较自由,可能会在县城朋友家住两天,到时要回村了,再过来瞧瞧,看葛香芹他们有什么话要捎回家里。 两天后她肯定还得来一趟的,希望林二虎能醒过来,还要再给林二虎喂一粒药,兑点松针露水,促进康复。 葛香芹送孟桃到走廊,抹着眼泪,心里百般感谢,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孟桃朝她摆摆手,快步走了。 这医院里她认识几个医生和护士,最好还是不要这时候碰面,太多的偶然都跟她有关,会引起怀疑的。 离开医院,孟桃开着车子又折返回蒙州。 十一点多钟到了蒙州火车站附近的货场,马丰年已经租到货棚并把货物都卸完在里面,正蹲在货场入口处抽烟,一面瞪大眼睛左看右看,是在盼着孟桃快点出现吧。 孟桃把吉普车停在他面前,打开车门,马丰年看见是她,高兴得跳起来,抽了一半的烟赶紧摁灭火,夹在耳朵上。 两人去到货棚,孟桃看到了被打死的成年老虎和两只野猪,合起来得有千多斤重,马丰年说表弟他们愿意和“小陶姑娘”做长期生意,价格只按照上次的就好了。 孟桃很爽快地付了老虎和野猪的钱。 然后再来算马丰年收的山货货款,粗略抽查了一下山货,蘑菇、木耳、松茸、笋干、核桃板栗等坚果,熏制好的鸡、鸭、鹅,古法榨的茶油,还有深山泉湖大鱼干、小银鱼干等,都非常好,孟桃讲究质量,马丰年就严格把关,不合格的一律不收,他也怕砸手里。 这次还收到十几个麻袋贵重药材,田七、天麻、首乌、石斛、灵芝等,马丰年请当地懂炮制药材的人初步弄好了,价格就稍微上去一点,这都不是事,只要保证品质,孟桃有多少收多少。 算好帐,当场把货款付清,马丰年就乐滋滋地走了,他还得赶着去送公家的货。 孟桃先把老虎、野猪收进空间,又等了半个小时左右,看看货棚外车来车往,装卸货比较繁忙的时候,把货棚里的货物全部收起,然后离开货场。 这下就暂时没什么好忙的了,孟桃开车在街上不急不慢走着,路过邮电局,想到自己从省城出来,算是两天一夜了,还没打电话给沈厂长报平安呢,就打个地方停车,进邮电局排队打电话。 电话接通,果然挨了沈厂长一顿训,孟桃自知理亏,没作声,老实听着,完了再态度认真承认错误,沈厂长消气了,又啰嗦几句安全问题,然后给她一个号码,说沈誉在那边等她电话,另外让她给孟哲翰也打一个,不然孟哲翰晚上就连夜赶过来了。 孟桃挂了沈厂长电话,先给孟哲翰打,那边有人接起,马上去通知孟哲翰,等了几分钟孟哲翰才跑过来,显然离得挺远,说了一会话,知道孟桃这边真没什么情况,孟哲翰才放心,也是交待她一些安全问题,这才挂电话。 跟着再拨那个号码,沈誉在那边很快接起,两人分开第四天了,难免要卿卿我我倾诉几句相思,电话里不好明说这次回来的目的,孟桃只告诉他自己回了趟兴阳县城,看望一位被野猪伤到的村邻,现在蒙州,刚见过马家的老表。 后天还要去兴阳县,再回村里看看,估计没那么快去省城。 沈誉说既然回村了,那就安心住着,等一星期后他办完公务,会来接她。 从邮局出来,孟桃心情愉悦、神采飞扬,和爱人通了电话,感觉就是不一样。 开车回左杏子巷,依然将车子停放在那个单位家属院里,守门的老师傅往时都看着沈誉开车进来,这次看竟然是孟桃开车,惊讶地眨巴眨巴眼,朝她伸个大拇指: “女司机啊,厉害厉害!” 平时沈誉会送给这位老师傅一两包烟,孟桃知道老师傅家里有一对十岁左右双胞胎孙女,小女孩都爱吃酸甜果子,就用报纸包了两斤多樱桃给他,说是从省城带来的,蒙州这边没有樱桃卖。 老师傅果然很高兴,说正好自家两个孙女今天生日,这么漂亮的红果子送给她们,俩丫头肯定要乐坏了。 回到九号院子,满院花草缤纷葳蕤,各自妖娆,紫藤花串串低垂,芬芳馥郁,美得如梦如幻,孟桃流连花间,深深陶醉其中,再一次感叹,原先的主人贾老先生,真是会生活、会享受啊。 第二百七十三章??处处是机遇 孟桃赏玩了会花草,再把院屋收拾整理一番,然后给自己做了顿午餐,荤素搭配两菜一汤,焖的米饭,简单而不失美味。 吃完饭进空间补觉,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七点。 起来洗漱,抓紧时间煮了碗面条吃,然后开始装扮,把已经长到能编麻花辫的头发在脑后挽个髻,穿一套宽松的灰蓝色成衣,再戴个大口罩,手上拿个花布三角袋,看起来就像城镇普通女工人模样。 打开院门出来,正是做晚饭、吃晚饭时候,巷子里除了几个半大小孩在跑着玩闹,没什么人,孟桃朝左边邻居院门看了看,那院里静悄悄的,平时都能听见王婶大小声呼喝孙子,今天却没有,估计王婶是不在家呢吧。 此时孟桃也没空去串门打招呼了,明天再说。 她锁好自家院门,径直走出巷子,沿街边貌似毫无目的地随意散步,实际是要去黑市,既然来了蒙州了总要去黑市逛逛,看能淘到点什么。 一路走着,离黑市巷口五百米左右,看见街边楼檐下蹲着两个年轻男人,路灯照见他们身上衣裳破了好几处,鞋子都没穿,其中一个还满脸血污,另一个正扯起衣袖替他擦抹头上流淌下来的血迹。 孟桃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只瞥一眼,就继续走自己的路。 那两人却开口说起话来,听到声音,孟桃脚步微顿,转头朝后再瞧瞧,这回看清楚了:确实是田家人,田志远和田老六。 孟桃不着急赶路了,折身走到路牙子边去,朝两边张望假装等人,倒要听听田志远和田老六说些什么。 田志远:“轻点!你个笨蛋,要疼死我啊?” 田老六:“这血糊拉的,又看不清楚,我能咋办?” “你就撕个布条子,从这里缠两圈行了!” “……四哥,照我说,刚才人家要收保护费,你给不就得了。” “呯”的一声,田老六惨叫,大概是挨了一拳,田志远气极败坏: “我揍死你个软骨头没志气的!大家都在黑市里混,都搞投机倒把,凭啥该我给他钱?合不合的,老子去检举了这处黑市,看他们张狂!” “哥,我看他们像是有人撑腰的,不然为啥别的摊子都乖乖给钱?” “屁的撑腰,老子好歹也是走江湖的人,早明白一个道理,特么的他们就是个欺软怕硬,你认了怂,以后在人前就永远得低着头,只要硬气起来刚他一次,下回他就不敢了,懂吗?” “可、可咱损失多大啊,今晚本来卖了三十多块钱,还剩两个布包的货呢,全没了,又被人打一顿赶出来。” “……还不是怪你太笨?我做生意,你站旁边就不能警醒点,看到有人过来喊我一声会死啊?也不至于这样破财。今天就算了,丢的都是手电筒、尼龙雨伞、雨衣,价钱有点贵也不太好卖,咱兄弟俩从广市带回来四个大麻袋的货,幸好布匹都卖完了,收回三百块本钱,另有二百多赚头,咱妈高兴的。 照这样钱越赚越多,到时给兄弟几个都买工作,把农村户口迁到城里,再也不用回村捡土坷垃过倒霉日子……三哥脑子灵活,这条生意路太好没有了,你不要告诉别人,等过两天我头上伤养好,哥再带你去广市进货!” “可我们都不知道上哪拿货啊,上次在广市街头转来转去,都迷路了,幸好下大雨,我们帮那老头抬货,老头就说低价转让给我们四个麻袋货,这次……” “这不正说明,广市处处是机遇?放心,只要去到了,就一定能拿到货!” “四哥,你脑袋不流血了,还去医院吗?” “不去了,回旅社睡觉,明早赶紧回家,最后那点货拿去隔壁县城卖掉,多赚点钱就多些本金,过几天去了广市能多进货。” “……” 田志远让田老六搀扶着,一拐一瘸离开了,孟桃则是穿过马路到对面街,继续往前走。 心里很好奇:难道这时期的广市,真的像田志远所说,处处是机遇,那岂不是赚钱很容易,跟捡似的? 她也想去看看呢。 蒙州两处黑市,孟桃都去转了一圈,跟平常差不多,没有增加什么新鲜物事,所以孟桃也没有收获,就是白走一趟,全当锻炼散步了。 她特地去看了两个摊子,摆卖的就是田志远和田老六提及的布料、手电筒、收音机、尼龙雨伞、雨衣、塑料壳水壶、塑料凉鞋等,还有各种学生用品。 小老板嘴巴能说会道,生意还挺好。 这些东西比百货大楼卖的稍微贵一点,但都不要票,质量是一样的好,而且可以任意挑选,老板笑脸相迎,态度友好谦和,相比那些领工资却板着脸的售货员,相信很多人都宁愿跑来黑市采购。 小老板干得好,几年后就可以自己开商店,别看小百货,也是很赚钱的,积少成多有了资本,又摸清了货物供销路子,再过几年直接开连锁超市……田志高大概就是这样计划的。 孟桃表示这主意真不错,她也想以后开超市,那么就大家来玩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 从黑市回来,已是夜间十点,孟桃关好院门,回屋进入空间休息。 第二天早上起来煮了早餐吃完,走出院门,遇见斜对门的赵阿姨,孟桃和她打招呼说了几句,从赵阿姨这里知道,隔壁王叔王婶老家有喜事儿,夫妻俩领着几个孩子回老家吃酒席去了,这两天就二儿和二儿媳妇看着家里。 孟桃心想难怪那边院里静悄悄,既然王婶不在,就不用过去打招呼了。 上午九点多,孟桃开着车子离开蒙州,又赶回到了兴阳县。 先去酒厂,把存放在空间的老虎和两头野猪放进小仓库,然后去邮电局给张福打电话,他正好还在厂里没下班,听到孟桃说“老板”又送来一只老虎在仓库里,张福立刻兴奋地跑去找甘师傅。 甘师傅让张福打下手,处理老虎,泡制虎骨酒和虎筋酒,顺便把两头野猪也宰杀弄干净了,孟桃在电话里交待过,就按照上次的规矩,给甘师傅留下一些老虎肉和野猪肉,并一坛五斤装虎骨酒。 第二百七十四章收购 孟桃没有直接去张福家,张爸腿伤基本养好,已经回单位上班了,一家四口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家里白天根本没人,她倒跑去人家里呆着是什么个意思? 暂时也不回临水村,周翠玲电话里说过,开始修桥修路了,临水村那一段机耕路现在挖得到处是坑,小汽车怕是不好走,今晚回去,明天又得赶早出来,因为跟葛香芹说好了明天去县医院看林二虎,暗中再给他吃一粒药,兑点松针露水,所以,还是做完这些再回村吧。 孟桃就开着车子出县城外随意转悠玩去。 顺着公路开了一个多小时,也不知走到什么地方了,但见公路两旁田地绵延平展,庄稼青翠长得很好,田地过去是绿树环绕的村落,大片大片的墨绿色山脉,风景挺不错。 继续往前,接近中午了阳光刺眼有点犯困,孟桃打算找个人迹少且有树林遮掩的地方,进空间休息一会,却见前面拐弯处走出来一架牛车,交错而过之时,孟桃看见了牛车上两个装满新鲜果子的竹筐,那果子色泽浅粉淡红,其中还掺杂有纯白色的,一颗颗像荔枝那么大,但绝对不会是荔枝,倒很像是杨梅。 想到杨梅的滋味儿,孟桃精神一振,立刻把车子靠边停下,打开车门冲着牛车上的两个中年男人喊道:“大叔,杨梅怎么卖?” 牛车停住,坐在左边上的大叔回头说:“姑娘,这杨梅不卖。” 孟桃走到牛车边,看着竹筐:“为什么不卖?” “这是队里的东西,不能私下卖,要拿到县供销社,让他们看货,给个价格,决定哪天收购,我们才能把树上杨梅全部采摘下来送过去。” “你们队里有很多杨梅吗?” “是啊,我们村就叫杨梅村,自古以来我们村杨梅是出了名的,有二十多棵上百年老杨梅树,年年能采摘几千斤杨梅呢。” “大叔,杨梅不是红透了才能摘吗?看,这才粉红色,甚至还有白色的,都没成熟你们就着急摘了。” 两个中年大叔呵呵笑起来:“姑娘,你没听说过棉花梅吗?不熟的是青色,成熟了变成白色,熟过头了它也是淡淡的粉红色,长在绿叶丛中,看上去就像一朵朵棉花似的,所以叫棉花梅。你尝尝,肉厚汁多,可甜了,杨梅还能入药,我们当地的说法,每年吃几颗杨梅,没病没灾!” 孟桃得到允许,特意拈了颗雪白的“棉花梅”放进嘴里,果真肉厚多汁,清甜清甜的,最难得的是核儿极小,直接就可以吞下去。 孟桃前世曾听奶奶说过,杨梅核儿是有药用的,具体什么药效不清楚,但对小孩儿好,每年到这个季节,奶奶都会买一两斤杨梅给她吃,让她吞几颗杨梅核儿。 孟桃喜欢吃杨梅,不过她从没听说过“棉花梅”,这样鲜美清甜,口感超好,应该算是珍稀品种了,她既然遇上了,可不能放过。 大叔急着赶路,孟桃和他们打商量:“供销社统一收购,给的价钱是多少?你们要不把杨梅卖给我好了,我是食品厂采购员,可以把你们队里的杨梅全部收购,回去做罐头,给你们收购价还能高些。” 两位大叔一听这话,立刻正视起来,如果要私下买卖,他们是不敢的,但孟桃是食品厂的采购员,来收购他们生产队的果子,那就是公对公,这可是合理合法的。 他们也不怀疑孟桃身份的真实性,毕竟这年头,能开着小汽车到处跑的,肯定是国家干部,孟桃还是个女干部,错不了。 三人就把牛车赶到路边树荫下,开始商谈起来,彼此互通姓名,孟桃依然用假名“陶梦”,是“省城国营食品厂采购员”; 两位大叔都姓刘,一个是生产队里的会计,杨会计,一个是管牛车的杨大车,他们村就叫杨家村,又叫青峡沟杨家村大队,属于兴阳县关山公社。 杨会计说,往年县供销社收购杨梅,给的价格是每斤0.10至0.15之间浮动,二三千斤的杨梅,生产队能收入几百元。 孟桃直接给出0.20每斤,知道从他们村到县级公路要走十几里,有一条土路连通,就表示不用他们自己送货,只需把杨梅采摘下来装在竹筐里,到时孟桃开卡车进村接收就行。 杨会计和杨大车一听更高兴了:给高价还能亲自上门收货,多省心省力啊,这么好的事上哪儿找去?! 当即就带孟桃回村,跟大队长进一步洽谈销购事宜,牛车上那两筐杨梅,原是要送去县城给县供销社的人“看样本定价格”,直接搬到孟桃车上,送给她了。 孟桃去到青峡沟杨家村,这是个十分偏僻的山村,通车困难,孟桃只能把吉普车留在公社,跟着两位大叔坐牛车进村,好在刘会计没骗她,真的见到了百年杨梅树,足有二十八棵,环绕着整个村庄,每棵树都长得枝繁叶茂、遮天蔽日,那满树满树的杨梅果,不止“棉花梅”,还有其它品种的,红艳艳如霞光点缀在翠绿枝头,看得喜煞人。 刘会计说,最甜的还是“棉花梅”,那红艳艳的叫火杨梅,也甜,但酸味更重,所以他们每年通常都只带“棉花梅”出去给人品尝。 这个对孟桃来说问题不大,杨梅本来就应该带点酸才够味,何况经过她空间加持,果味鲜美程度只有更上层楼。 村里还有成片的桃林、梨子和不少枇杷树。 枇杷成熟了,一串串金灿灿的,刘会计不建议孟桃买这个,说这果子瞧着好看,味道也鲜甜,但肉薄籽多,没啥吃头。 孟桃却想到了枇杷膏,多好的原材料,还能免费采叶子,枇杷叶也是能入药的。 孟桃和大队干部谈妥收购价格,留下了一笔订金,三天后会来收购所有杨梅、枇杷,尚未成熟的桃子、梨,也定下了。 再回到县城,已是晚上八点多钟,孟桃先赶去酒厂小仓库,把白天甘师傅和张福处理好的虎皮虎肉、野猪肉以及泡制好的虎骨、虎筋酒收进空间,然后才去张福家。 第二百七十五章??合伙干 孟桃在夜色中把吉普车收入空间,拿出单车踩着进城。 张妈开门看见孟桃,又惊又喜:“哎呀,你这孩子,打哪来的?咋这么晚才到家?” 说着朝孟桃身后张望,问:“小沈同志呢?” 孟桃笑说沈誉没空过来,自己是搭坐“老板”的车从省城来的,“老板”已经拿货先走了,她要留下探望亲戚朋友,明天回趟临水村。 张福和张小弟、张爸闻声从屋里出来,高兴地和孟桃打招呼,他们都已吃过晚饭,张妈问孟桃想吃啥,孟桃说想吃面条,张妈就去厨房做面条。 孟桃把手里拎着的布袋递给张弟,里面是两包糖果饼干和四本小人书、几个软抄本以及一个装满铅笔、圆珠笔的铁皮文具盒,还有四个红苹果、报纸包着的两三斤樱桃。 张弟接过布袋,很有礼貌地说谢谢,跟着马上问孟桃为啥又不带小旺财来?他都好久没见到小旺财了,就怕小旺财把他给忘记了。 孟桃答说这次是真的走得太匆忙了,下次一定记得带小旺财回来。 张爸揪着张弟进屋写作业,孟桃和张福坐在客厅说话,张福谈到他们酒厂有一批五年花雕酒准备出售,分别是二斤、五斤和八斤坛装,约莫上千坛,问孟桃要不要进一些? 孟桃当然要,花雕酒不仅是喝的,还可以用来做菜,窖存越久越香醇,叫张福不用担心钱,尽量争取收到越多越好,全吃下都行。 又让张福跟他家舅爷商量,在酒厂小仓库附近多租几间大仓库。 张福不解问道:“要那么多仓库干啥?” 孟桃:“有用,我们不只装酒,将来还能装其它东西。” “其它什么?” “什么都可以,各种货物。你上次电话里说田家的兄弟俩去了南方,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 “这个啊,我还没空告诉你呢:田志远带着田老六,他们从南方带了不少东西回来,我看见他们在黑市里摆卖,你还别说,全都是过日子当用的东西,只比百货商店贵一点点,却不要票,很多人抢着买,生意好的哪!” “我也看见了,他们还卖到蒙州黑市,不过因为跟黑市里的混混讲不合,结果被打出来,还被人家黑吃黑,钱货两空。” “真的?活该!” “具有一定规模的黑市,通常都有暗势力把持着,定下规矩,大家都是为了生存,只要不过份可以相安无事,生意做大了,自然而然地在黑市里就有话语权,为人处世,有时候也要看情况。 田志高教田志远做倒爷,目前来看,这个生意前景真的非常好,很赚钱,他们能做,我们也可以做。” 张福楞了一下:“我们怎么做?这倒爷得走南闯北,有了门路才行得通啊。” 孟桃点头:“说得没错,要找对门路,找到货源,就成功了一半,然后回来推销货物,把货全部推销出去,把钱赚到手,就是完美。 田家几兄弟没头苍蝇似地小打小闹,能赚到点钱但不会太多,他们本钱少,不成气候;咱们可以组建一个小队,五六个、十几个都行,要找信得过的、头脑机灵、跟钱没有仇的,背着货物走街串巷去卖,肯定比固定在黑市摆摊强,也肯定能赚大钱——怎么样?我们合伙干?” 张福抓抓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广市隔着千山万水,我从没去过,让我找门路进货怕不行。” “我负责去广市进货,你负责后方销售。” “啊?你一个小女子跑那么大老远?万一被人拐卖了咋办?不成!” “谁敢拐卖我?我不把他拐回来当牛马使,算他走运。” 张福想到孟桃天生大力,随手甩个柴刀能打死野猪,要是给她拿根大棒,干趴几个男人估计没问题,忍不住呵呵乐。 “好,你一向主意正,我听你的,咱合伙干!” “我负责进货,你负责卖,多招几个人手,要信得过的,考验你眼光的时候到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那进货本钱也要各出一半,我没现钱,拿小黄鱼填行不?不够的话,上个月淘收到七八件瓷器,你给看看值多少?” 孟桃一听又有瓷器,就跟张福去里屋瞧看,果真有四只精美小梅瓶,还是成对的,另外整套的紫砂茶具,一壶四盏,孟桃一样样小心检看,初步认定是宋、明代的瓷器。 孟桃跟张福说明,这些瓷器哪怕她看走眼,其中必定有几样是真品,现在不值钱,若干年后肯定增值,还是那句话,会值很多钱。 张福却表示不想收藏也不会保管,而且他现在需要钱,所以都让给孟桃,两人就按原先说好的价格换算,张福得到六千块钱,转手又交回给孟桃,合股做“倒爷”。 张妈煮了碗肉丝面条端进来,还卧两个荷包蛋,等孟桃吃饱,张妈已经给铺好了客房,当晚就在张家歇息。 第二天起来,吃过早饭,张家人上班、上学,孟桃用报纸包好一堆瓷器,放在大竹篮里提着,也出了门,要去县医院看望林二虎,张福用三轮车送她到医院门口,孟桃让张福告知张爸张妈,中午她就不过去吃午饭了,直接回临水村。 等张福离开,孟桃走进医院,找了个没人角落,将一竹篮瓷器收进空间,这才松口气:天知道她有多小心冀冀,就怕自己一不留神,碎了一两个几百年的瓷器,那可亏大了,这都是一堆一堆的钱哪。 上楼到外科病房,看见林二虎躺在病床上,依旧闭着眼睛昏睡,不过整个人状态好很多了,葛香芹也不再紧张愁苦,看起来挺精神,脸上甚至带着笑容,拉住孟桃的手,告诉她前天林二虎已经醒过一次,这两天情况越来越好,医生说林二虎生命力顽强,这样就不用担心了,会慢慢好起来的。 孟桃也放心了,陪葛香芹坐着闲聊一会,趁葛香芹不注意,又给林二虎嘴里塞了粒药丸,并往暖水瓶掺进几滴松针露水。 第二百七十六章??门路 快中午的时候,林三猛回来了,两手端着个方形铝饭盒,饭盒上放了碗菜汤。 林二虎伤太重,葛香芹是个孕妇只能在旁边照看,其它跑腿的事需要林三猛帮忙,这家伙贪玩爱热闹,晚上陪夜,白天基本都跑街上去逛玩,只有到了饭点,他才会出现。 看见孟桃,林三猛鼓一鼓腮帮子:“要来也不吱一声,我可没打你的饭。” 孟桃站起身:“我不饿,你们慢慢吃,我也该走了。” 葛香芹忙挽留孟桃:“再坐会吧。” 又无奈地瞪看林三猛:“桃花来时你又不在,咋吱声?再去打一份饭不就行了嘛?” 林三猛嘟哝两句,放下饭盒和汤碗,就要出去,孟桃叫住他:“不用去了,我要吃饭回朋友家吃,我朋友家就在县城里。” “真不用?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废话。” 孟桃和葛香芹道了别,离开病房,葛香芹让林三猛去送送。 林三猛跟着孟桃走到楼梯口,说道:“哎,你真的有朋友住县城啊?” “骗你干啥?” 孟桃回头看看林三猛,这段时期可能是干农活晒的,皮肤黝黑五大三粗,活像尊黑铁塔,加上他性子好斗不服输,也有股子蛮力,倒是挺适合做保镖,但合格的保镖一般都嘴巴上拉链不随便吱声,就林三猛这号人,不让他说话恐怕不行,嘴巴太贱。 林三猛道:“有县城的朋友那还不错,你要是在这出了啥事,能有人护着你。” “我需要什么人护着?你又不是没被我打过。” “你还别得意,我那是看你一女人,让你两下子,真拼起来,以为打不过你啊?” 林三猛哼声:“我好心提醒你,你也知道田家人在县城买院屋,落户在这了,你再能耐也只有双拳两脚,人家兄弟好几个呢,逮住你一顿揍,你可跑不脱。再说人家现在有钱了,不出面,使钱请街头小流氓一群人欺负你一个,容易得很,你还不找着人算账。” 孟桃问:“你怎么知道田家人有钱了?” “我当然知道,我亲眼看见!” “说说呗。” “我哥精神少总睡觉,有嫂子守着,我就爱出去逛两圈,昨天逛到黑市,觉得真好玩,今早上又去,碰到了田老四和田老六、田老七,哥仨在卖东西呢,生意还真好,我知道那叫‘投机倒把’,可眼见着发财进宝,谁不想干?谁愿意总过穷日子?撑死胆大的,我要是有门路,我也干!” “田家兄弟跟你说啥了?” “就问答几句,他们问我来县城干啥,我说了我哥的事,但没告诉他们你在县城——放心,他们要是敢动你,只要我在,肯定会帮你的。” “那我得谢谢你咯。” 孟桃呵呵:“你想找赚钱的门路,我刚好知道一条,只要你肯用心干,发财不敢说,那些当工人干部的,每月领多少工资,你也可以挣那么多,舍得吃苦,脑子够机灵的,可能还挣得更多些。” 林三猛眼睛一亮:“真的?桃、桃花,你告诉我是啥活儿?我干!” “就跟田家几个那样,搞‘投机倒把’,你怕不怕?” “我……怕个吊!他们都能吃得开,不信我干不了!” “做同样的生意,肯定有竞争,你想多赚钱,就得把摊面摆大,走街串巷甚至下乡四村八寨到处跑,这样一来,在田家几兄弟眼里,你就成了抢他们生意、断他们财路的人,估计会引起打架斗殴。” “打就打,谁怕谁,他们不是我对手!要说抢别人的我还琢磨琢磨,这几个王八蛋不是啥好东西,抢了就抢了,没啥可说的!” “那行,十天半月以后,你去找这个人,领活儿,具体怎么做他教你。你可以再找两三个伴,要嘴严实、懂规矩的,成一个小组,也可以分头单干。” 孟桃从手提袋里取出纸笔,撕张纸条写了个电话号码和张福的名字,交给林三猛。 林三猛把纸条看了又看,小心折起装进口袋,高兴得什么似的,忙要送孟桃下楼,孟桃没让他送,叫他赶紧回病房照顾病人,多分担些不要让嫂子太辛苦,林三猛连声答应,点头哈腰秒变小弟,孟桃还有点不习惯。 从医院出来,孟桃没有再回张福家,暂时又不能回岩冲公社、临水村,明天她还得去青峡沟杨家村收购杨梅呢。 于是就骑着单车往县城郊外走,找个僻静无人之处,闪进空间,在空间里练功、歇息,空间里蔬菜瓜果也可以收一茬了,有不少活儿干,够她忙的。 翌日,孟桃从空间出来,天色已麻麻亮,她开着吉普车就直奔关山公社,跟青峡沟杨家村大队的杨大队长、杨会计说好了的:枇杷果可以提前采摘,但为了保证新鲜,杨梅得今天才开始采,大夏天的,杨梅容易变质,隔夜会有馊味,那就不能吃了。 早上七点钟,孟桃来到关山公社,杨家村的杨大车和杨会计已经在等着她了,孟桃仍将车子停在公社院里,坐上杨大车的牛车,沿着崎岖不平、狭窄的山路往青峡沟去。 山路只能勉强通一架牛车,人力车也可以推着走,但吉普车进不来,卡车货车就更不行,所以孟桃和杨家村大队商量好,采摘好的枇杷果、杨梅装在竹筐里,由社员们运送到公路边,然后孟桃请货车运走。 孟桃本来也可以在县里花钱请个货车司机帮忙,但她嫌麻烦,而且这些杨梅搬来搬去上车下车的,不知要损耗多少,所以她不想装样子了,反正青峡沟偏僻得很,唯一一条县级公路破破烂烂,几天都没什么车子经过,只要社员们把杨梅运出来放在路边,等他们回村,她瞅准时机收进空间就行了。 孟桃坐着牛车进村,只见村里村外,社员们已经开始采摘杨梅,他们把绑着爪篱的长长竹竿伸到枝头,罩住串串杨梅,一绞一扯,就是满满一爪篱杨梅,倒进竹筐里,再继续绞……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就装满了几个竹筐,直接折下杨梅树叶,覆盖封住筐口。 竹筐都是新编的,孟桃特意要求。 全村总动员,除了主要劳动力,老老少少都加入采摘杨梅,到下午五点多钟,所有杨梅才摘完,当然树上还是有些零星果子,那就归村里的小孩子们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恶心 采摘过程中,大家可以尽情吃杨梅,大队干部只是象征性地警告两句,并不多阻拦,都知道杨梅酸的,也就尝个新鲜,吃不得饱,首先牙齿受不了,即便是清甜的“棉花梅”,吃多也会倒牙,自个儿就受不了。 孟桃也爬上树,坐树枝上摘杨梅吃,想吃哪颗摘哪颗,想吃多少吃多少,好不惬意,吃到最后牙齿酸倒了,再不敢吃。 一筐筐杨梅过秤统计,五千多斤,加上十几筐枇杷果,收入一千多块钱,杨家村人沸腾了。 结清钱款,杨大队长指挥社员们扛的扛、抬的抬,并用上人力车、牛车,搬运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是把所有杨梅、枇杷搬送到了公路边。 看看天色不早了,运货的卡车还没到,杨大队长和杨会计都替孟桃着急,孟桃笑说约定好了时间,车子会来的。 杨大队长要留下几个青壮年,等会帮忙上车,孟桃说有工人跟车过来的,老乡们辛苦了一天,还是快回去吃饭休息吧,别耽误了明天的工作。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杨大队长等人劝走了。 孟桃等他们走后二十多分钟,闭眼仔细感知一下周边环境,确定附近没人,一挥手把杨梅和枇杷全部收进空间,骑上单车以最快速度赶到公社,开着吉普车离开了。 经过兴阳县城,天色已完全黑透,孟桃收起吉普车,在空间里洗了个澡,然后煮碗米粥,再配点泡菜当晚餐,没办法,贪吃杨梅酸倒牙了,只能喝粥。 吃过晚餐,她换上一套肥大宽松的卡其色工装,戴顶帆布工人帽,头发都掖进帽里,扮成女工人模样,再戴只纱布大口罩,从空间出来,往城南黑市走去。 要是连夜赶回岩冲公社临水村,到家也三更半夜了,会吓着金牛等人,觉得她太胆大妄为,免不得听他们唠叨几通安全问题,那不如等明天天亮再走。 所以现在是闲着也是闲着,就去黑市逛逛,不是打算倒卖物品么,全当做市场调查了。 此时城南黑市某个简易摊点(就是一块长宽一米多点的塑料布,往地上一铺,然后摆放着十几样货物),田老六和田老七正蹲守着摊子,不时有人走到摊边蹲下,挑挑拣拣,问价格后讨价还价,小半个钟头内,卖出了四五样东西。 田老七两眼放光地抢着数钱,旁边几个摊子小老板都满脸羡慕地看着,紧挨着田家摊子的是一个卖药材的中年男人,穿着粗布卦子背一顶竹叶帽,明显乡下来的,不住声地表示钦佩,夸田家兄弟俩会做生意,才一会儿功夫就卖出这么多。 田老六抬起他那好容易留起来的小分头,四十五度望天,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可是去到南边大都市广市进货回来的,见过大世面,经历过生意最红火的时刻,那时他和四哥才刚刚把大麻袋背过来,就有一波又一波的人群围着抢购……现在,今晚这样算什么?才零零散散几个顾客罢了。 在蒙州被地痞流氓抢走一麻袋的货,家里已经没存货了,只剩下这些残次品、底脚货,买的人没得挑选,还价也敢还得很低,根本没啥赚头。 不过也算了,能卖出几样是几样吧。 田老七数完钱,喜滋滋道:“哥,六哥,有九块多了呢,三哥说了,我俩把这些东西全卖出去了,得钱都给我俩留着交学费,下学期我们就能去县一中上学了。” 刚搬来县城那会,田老六的确也像田老七一样,心心念念要重新去上学,现在他不那么想了:“钱平分,要去上学你自个儿去,我是不会去的。” “六哥,你不去上学,你想干啥?” “我跟着四哥做生意赚钱,现在三哥也能下地走走了,等他好全,会带我们做更大的生意。以前是没门路,现在有门路了,我要先把钱赚够够的,再也不受穷,不挨饿受冻!” “四嫂刚生了个小娃,四哥哪走得开啊。” “妈会管四嫂的,等四哥头上伤口好差不多,我们就再去广市进货了。” “可是,三哥都让我们要努力念书,将来能考大学。” “切,三哥就随口一说,你也信?我们家现在这样,农村户口没迁出来,在城里就是黑人黑户,要后台没后台,三哥都当不成国家干部了,你还想考大学,就算你考满分,人家要你吗?做梦吧!” “……” 田老七顿住好一会儿,忽然骂道:“都是那个孟桃花!要不是她兴妖作怪,爸也不会死,三哥还好好地在城里上班当干部,娶城里嫂子,我们都能有个好前途,我们家不至于败成这样。” “可不就是她,死桃花、臭桃花,破鞋、烂货!” 田老六跟着骂,咬牙切齿:“我跟她誓不两立!她以为嫁到城里就变凤凰了?还得意洋洋,三哥说,那个姓沈的绝不可能真看上个村姑,不过是在玩弄她罢了。三哥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着瞧,她没有好下场,总有一天会被抛弃,落我们手里……” “恶心女人,我才不碰她,” “碰她干啥?直接弄死!” “对!” 这兄弟俩自顾自说得爽快,倒也知道放低声音,旁边人都只关注自己的小摊,只听到他们嘀嘀咕咕,并不去留意他们到底说的啥。 而紧挨着的那个卖草药的摊子,穿卡其色工装、戴口罩的女工人正弯腰拿起麻袋里的药材检看,中年男人见有主顾来了,赶紧打招呼,介绍自己带来的药材,又忙不迭打开另一个小布袋,露出里面两支品相极好的野山参。 卡其色工装女人正是孟桃,她走到药材摊边就听到田老六田老七在议论她,诅咒她被玩弄被抛弃就算了,竟骂她“破鞋、烂货”,还要十年报仇,弄死她! 孟桃这个气啊,恨不得手起脚落,当场踩死这两只恶心臭虫! 她是真打算要这么干了,反正自己伪装来的,完事也能跑得脱。 第二百七十八章?妄想 卖药材的中年男人拿出两支品相不错的野山参,让孟桃楞了楞,理智回笼:她记起来,去年她也买到过一支这样的野山参,种在空间里,看来,她是遇上同一个卖主了。 而她现在是在黑市里,多少人在这里谋生计,各项交易正进行中,如果她为了自己畅快意气用事,闹大了,自己倒是可以一走了之,但会影响到别人做生意。 孟桃暂时隐忍,接过中年男人手里的人参,继续检看摊子上的其它药材,都是名贵药材,天麻、田七、灵芝、铁皮石斛,有炮制好的,也有刚采下没经过处理的生鲜药材,根系还沾带着泥土,现在云海空间里有药圃了,可以把这些药材买回去,直接种植。 于是孟桃和中年男人谈好价钱,把他所有药材包括两支野山参全部买下,当场结清帐款,提拎着两个大麻袋走了。 这一下,轮到中年男人被四周摊主们羡慕了,尤其是田老六和田老七,看着“女工人”从随身挎包里抓出厚厚一扎崭新“大团结”,哗啦啦数了三十张,也就是整整三百块钱递给中年男人,他们眼睛都瞪直了,目光里是满满的忌妒、不平: 他们哥俩守了一晚上,才卖得九块多钱,这个土头土脑的乡巴佬,就凭一堆山上胡乱挖来的破草药,不花一分本钱,竟然闷声不响地,眨眼就赚了三百块软妹币! 真是气死个人了! 中年男人却是一点儿不怕被人惦记上,他把钱又数了一遍,然后收进布袋里,贴身放好,笑呵呵跟两边邻近摊子招呼一声,也很快离开了黑市。 田老六盯着中年男人的背影,心思转几转,目光逐渐暗沉,他俯到田老七耳朵边说了两句什么,田老七神色惊慌地赶紧离田老六远点,不管田老六说什么,田老七只是摇头不肯。 田老六恨铁不成刚,他怎么有这么胆小鬼的弟弟?但让他一个人去冒那个险,他是不敢的。 中年男人走后,田家兄弟再无生意,人们走过路过他们摊子,也只是随便看一眼,都没人停下来问价,兄弟俩枯守着实在没意思,不等黑市散场,直接卷起塑料布一股脑塞进麻袋里,提前回家了。 县城比乡下条件好,也只有主干道安装路灯,其它小街小巷就全靠居民屋宅里漏出点电灯光照一下亮。 田老六和田老七快到家的时候,在巷道转角,灯光完全照不到的地方,走前头的田老七忽然被什么东西拌倒,他一倒,紧跟后头的田老六自然未能幸免,田老六还被崴了脚,顿时火冒三丈,正想开口骂,兜头一个破麻袋罩下来,紧跟着是大木棒或砖头石块什么的,扑天盖地往他脑袋、身上乱砸,可不是一般的砸,是下大力气那种,总之简直就是往死里砸! 这样还不算,还有穿着硬底鞋,把他当个球,一通猛踹猛踢! 田老六头破血流,身上痛得灵魂出窍,想大声叫喊,但麻袋套头,张开嘴就塞一嘴麻袋,根本喊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很快他连呜呜声也没有了,不再挣扎乱动,昏迷过去。在他旁边躺着田老七,也是头套麻袋,被踹得早就没了声响。 半个钟头后,两个下夜班的人经过这里,发现了横躺在巷道里的田老六和田老七,套着麻袋认不出是谁,身上血呼拉的又不敢乱碰,马上去报警,等派出所的人赶来,附近街坊住户们也都被惊动,大家跑出来围观,电筒光照下,认出是田家两个小子。 王水凤带着田志远、田雅兰急忙跑来,看到被打成血人、昏迷不醒的田老六和田老七,王水凤呼天抢地,哭着喊田志远赶紧把两个弟弟送医院,不管多少钱,先救活命要紧! 田志远开始也因老六、老七被人打而惊怒,一听王水凤催他拿钱,顿时又气急败坏:这生意才刚刚做起来,好不容易攒得点钱,那是要当本钱去进货的,都拿去医治老六老七,还要不要进货了?不继续做生意,全家人喝西北风吗? 三哥在康复中,已经停止用药,每天自个坚持锻炼,都不舍得吃营养。 田志远的媳妇儿刚生了个儿子,也没敢多花钱,在医院生完就回家。 还不都是为了省钱,想着能多进几样货物,多赚点钱,可是省来省去,到头来竟然全掏了给老六老七住院医治! 这特么地什么霉运啊? 田志远气不打一处来,真想不管不顾转头离开,但被王水凤抓住衣袖哭天抢地,他根本走不脱。 此时城外公路上,一个戴手套、纱巾蒙住半张脸的黑衣人骑着单车,消失在夜幕中。 黑衣人就是孟桃。 她在黑市里隐忍一时,不代表能咽得下那口恶气,一直在外头等着田老六、田老七呢,不要他们的命,只是将他们当沙包练一练搏击,脑震荡、筋断骨折是肯定的,也可能变残废,那正好,以后他们就该有自知之明,省省心,别总妄想害人、要弄死谁。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在粮站上班的周翠玲看见一辆吉普车开进来,她心跳快几拍,暗想桃花说要回来,会不会是张国庆开着孟老师的车,送桃花回来了? 正满怀希望,吉普车停住,车门打开,桃花从驾驶室走下来,周翠玲吃惊得嘴巴能塞进个鸭蛋:“桃花?你、你咋会开车了?” 孟桃笑着道:“我学会了啊,开车不难的,用心学很快就会,以后叫张国庆教你。” “哎呀,桃花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可不敢,我怕我学不会。” “我都能学会,你这么聪明,肯定比我学得快,关键是要有机会练习——放心,以后我们自己买小汽车,你自然就会了。” “桃花你开国际玩笑呢,这是小汽车,不是单车,几万十几万块钱,上哪找去?这辈子我们是别想了,做梦吧,梦里啥都有!” 孟桃:“……那也行,先做梦,梦着梦着——当当当当,小汽车就来了。” 周翠玲指着孟桃哈哈乐,虽然不切实际,但听着是真开心。 第二百七十九章?沈誉同志 周翠玲带孟桃去她的工作室,倒了开水,两人边喝边聊,电话铃忽然响起来,周翠玲拿起听筒,对答两句,就递给孟桃,小声道: “是沈誉同志,你这时候来得可巧,昨天他也打过电话,问你到了没。” 孟桃接过听筒:“喂,沈誉同志?” 沈誉:“……” 周翠玲斜孟桃一眼,捧起自己的水杯出去了:谁不知道这夫妻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私下里指不定喊什么亲爱滴、打令呢,倒在她面前装样,还沈誉同志,呵呵!不就是怕她偷听嘛,她走得了,让他们尽情聊点私房话吧。 沈誉却想到借用的周翠玲单位电话,又是上班当中,暂时不好说别的,得抓紧时间,问道:“桃桃,你从省城出来几天了,怎么今天才回到村里?” “嗯,我在蒙州办完事,打理了院子,然后到县城张福家,张妈又留我住一晚。” “没见着金牛哥吧?” “没呢,我顺路来看看翠玲,正巧接到你电话,等会就回去了。” “媳妇儿,我跟你说件事。” “你说。” “我在这边紧赶着办完了事情,本想这两天就能回去陪你,可计划赶不上变化,领导要求我马上回趟京城,处理一些特殊事务。” “这样啊,那我知道了,没关系你只管安心工作,不用记挂家里,爸很好,他工作忙一点不过挺顺利,我也好,我也有事情要做的。” 沈誉:“……” 心酸加心塞,媳妇儿你干嘛这么善解人意?就不能说一句想我,强烈要求我过来陪你啊? 琢磨一下小娇妻刚说的话,心里感觉异样:“桃桃,你有事瞒我?是不是又要到处乱跑?” 孟桃笑:“什么到处乱跑,我是成年人好吧?我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 “乖,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现在不好说吧?周翠玲要上班,你难道不要工作的吗?” “工作靠后,你先说:去哪?” “我听说南方广市很繁华,有很多物廉价美的东西,比如衣料鞋袜等日常用品,以及各种时髦新奇的电器……有人搞投机倒把,都是从那里进货,我也想去看看。” 沈誉顿了一下,他知道自家媳妇儿人小主意大,想好的事情基本就要去做,拦是拦不住的。 说道:“蒙州没有直达广市的火车,得到省城转车,自己一个人坐火车,好几天的旅程。你以前没去过那边,人生地不熟,方言很难懂……找俩人跟着你吧?” “不要,你知道我不喜欢。” “可是,小旺财……” “小旺财在基地训练呢,哲翰哥说它还没到‘毕业’的时候。” “你也没学成,就瞎跑。别忘了每天练习那个,不能偷懒。” “知道,天天练着呢,怎么会忘记。我发现我现在有一种很不同的感受,就是能够……呃,等回来再告诉你吧,总之有进步了。” “好。” “那先这么着吧?得让周翠玲进来上班了。” “桃桃,你呆在那别走,中午我再给你打过去——我明天的飞机去京城,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等会我联系一下广市的朋友,你去到那边,需要帮忙、想了解什么,都可以找他们。” “好的。” 挂断电话,孟桃走出去找到周翠玲,说自己还不能走,要等中午一个电话。 周翠玲也不想让孟桃走,就让她坐旁边陪自己上班,反正现在粮站工作并不忙,周翠玲是开票的,上了半天班,来找她开票的也就两拨人,清闲得很。 孟桃去车上拿了两个袋子来,是给周翠玲带的零食和礼物,她爱吃的巧克力饼干、牛肉粒,三斤苹果给她三个弟弟的,另外还有两盒新鲜樱桃、杨梅,周翠玲一看见这个,顿时两眼放光,欢呼着抢过去,大快朵颐,巧克力和牛肉粒都不香了,先放一边。 中午十二点零五分,沈誉电话打过来,孟桃又和他说了二十多分钟,还拿纸笔做记录,记下沈誉在京城的电话号码,约定每天早晚要通一次电话,沈誉给孟桃三个联系人以及他们的电话号码,这三人都是广市通,叫孟桃到广市后找他们,需要办什么事可以直接让他们代劳。 孟桃开车带周翠玲回到临水村,又引起一波轰动,乡亲们只有在电影里才看见过女人会开车,没想到今天亲眼看到了活生生的女司机,而且还是村里土生土长的姑娘,驾驶着小汽车奔走自如,大家无比震惊,再一次对孟桃刮目相看。 男人女人都钦佩羡慕,也有少数人心生忌妒,冷嘲热讽说酸话,孟桃不予理会,记住这些不友好的人,以后不来往就是了。 孟金牛和知青们高高兴兴迎接孟桃,朝她身后看了看,又扒着车窗朝车里张望,孟桃知道他们找什么,说这次也没带小旺财回来,大家不免失望,好久没见到机灵可爱的小旺财,都想它了。 孟桃从后车厢拿出一竹篮杨梅,水灵灵、鲜艳欲滴的果子,大家立马被治愈,精神振奋,赶紧把竹篮搬进家,兹溜兹溜抢吃杨梅,这时候他们倒是不记得小旺财了。 孟桃看金牛尝了一颗杨梅,然后走去取下挂墙上的干净竹篮,他已经不用拐杖,脚步迈得挺稳,看起来跟常人无异,孟桃很为他高兴。 徐国梁见金牛拎个竹篮过来,警惕地看着他,孙玉堂直接挡住:“金牛你想干啥?” 金牛说:“这整篮杨梅呢,我们总不能就这样抓着吃,该分一半干净的留着——江老师和何老师没回来。” 徐国梁道:“抓着吃怎么啦?又不是汤汤水水,留在这篮子里也不会坏,杨梅倒来倒去的才更容易损耗——你就直接说得了,想拿些送给你未来老岳丈家。” 钱亮“哈”了一声:“还拿江老师和何老师当借口,我也教你学文化了,你怎么不想想钱老师?看我打你板子!” 孙玉堂:“还有我,孙老师没吃够呢,你就虎口夺食,该打!” 钱小云和蒋丽梅忙着吃,不吱声。 金牛满脸通红,看着孟桃,说话结结巴巴:“妹子,我我我……那个、是,不是……” 孟桃见他冒了一脑门汗,说道:“金牛哥不着急,慢慢说。” 几个坏老师哈哈大笑。 第二百八十章??金牛对象 钱亮往嘴里塞了颗杨梅,对孟桃说:“你金牛哥,要给你找金牛嫂了。” 孟桃:“那敢情好啊,你们怎么知道,都看见啦?” 孙玉堂:“何止看见,都认识。” 徐国梁学村里大妈大婶的语气神态,补充道:“白白胖胖脸红过小母鸡,可有福气了,旺夫旺家能生儿子的哟!” 几个人又是一阵大乐,金牛脸红到脖子根。 钱小云笑着说:“行了,就别打哑谜了,桃花还是我来告诉你,金牛对象是……” 金牛忙摇手拦住:“小钱老师,我我我自己说!” “好吧,那你自己说。” 孟桃做好准备要听,金牛却太过紧张,讲得结结巴巴还前后倒置,好在旁边有三个“老师”帮忙补充修饰,还有俩吃瓜群众偶尔提醒两句,孟桃总算是了解到金牛“对象”的来龙去脉。 就上个星期,那凉公社老孟家又组织了一批人马,杀过来闹事,领头羊当然是孟老太耿柳菊。 上次孟桃还在家时,金牛去探望了柳庄的王二狗,被耿柳菊看到,就想抓他跟耿彩月成亲,孟长寿干涉了,过后孟金贵跑来企图敲诈金牛,说什么耿柳菊被孟长寿敲折了腿,那是故意夸大的,无非就想讹金牛多给钱。 事实是孟长寿要拽拉老太婆回家,老太婆不听,跟孟长寿撕打起来,双方都使了大劲,结果老太婆抓不稳摔出去,脚崴了,手臂也脱臼了,复位后养这么些天,估计是好了,就又跑出来作妖。 说起来耿柳菊也算个神人,已经七十多岁的人,瘦骨伶仃,偏偏她身体非常硬朗,骨坚筋韧,精气神比年轻人还旺盛,就是经得起折腾。 两架牛车两部单车,坐了十多个人,孟来福、孟来财兄弟,孟金宝、孟金贵两对小夫妻,孟家三个姑娘,加上耿家的舅爷、舅奶、舅、表嫂,以及耿彩月和三个小娃,车上还有些诸如棉被、锅碗瓢盆等物,就一副要搬来这边过日子的架势。 金牛被人告知有客来,一出门看见这么大群人围在门口,给吓住了,发呆半晌不会行动,好在是中午放工回家吃午饭的时候,乡亲们跑来看热闹,知青们则帮金牛拦住老孟家的人,不让他们搬东西进屋。 这次闹得特别凶猛,耿彩月抱着小儿子跪在金牛面前,喊着“他爹”,哭成了泪人。 孟老太耿柳菊当着乡亲们的面,几次三番把脑袋朝门柱、石墙上撞去,发狠说,孟金牛敢不娶耿彩月,她今天就死在这儿! 被人拦下来,老太婆颤巍巍指着耿彩月和孩子,告诉围观的乡亲们:耿彩月抱的那孩子是金牛的亲骨肉啊,当初家里穷,金牛是娶不上媳妇儿的,表姐虽然是寡妇,可年轻能干啊,表姐不嫌弃金牛愿意嫁给他,两个人好好做夫妻,可没想到后来金牛过继到临水村,眼看有好日子过了,就抛弃了耿彩月,耿彩月却已经给他生下娃娃,这叫人孤儿寡母怎么活啊? 老太婆说完号啕大哭,还扇自己耳光,说自己前世造的孽,生个孙子要当陈世美,一定会遭天打雷劈的!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人们最痛恨有钱得势就抛妻弃子的男人,特别大妈大婶姑娘们,看着耿彩月抱着孩子哭得那么可怜,一个个顿时同情心泛滥、义愤填膺,七嘴八舌责问金牛: 金牛你咋干出这种畜牲不如的事?孩子多可怜?赶紧地把娘儿们领回家去,当陈世美要不得,会遭报应的,看以后还有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你?! 耿柳菊想出这招,够狠够毒,金牛气得浑身发抖,却百口莫辩——他陷入了大妈们的包围圈,想分辩也辩不了,大妈们的责骂能铺天盖地,根本不给他机会啊,金牛又急又气差点想打人。 这时包大队长和两位大队干部来了,本来包大队长大嗓门一吼,立马就能镇住场面的,但纷乱中出了件事,包大队长顿时就不好出面了,他得先避个嫌,黑脸站旁边,由另外两位大队干部处理问题。 是包冬梅,她在家帮她妈做午饭,听到有人来跟她爸报告说金牛家闹起来了,包冬梅担心金牛,就跟着包大队长跑来,正好看见、听见大妈大婶们围着金牛,指指点点谴责他、说以后没有好姑娘愿意嫁给他。 包冬梅火了,她长得胖,是那种结结实实的胖,有一把子蛮力,腾腾腾就跳上去,金牛哥不敢跟娘们动手,她敢呀,三下五除二把几个大妈大婶拨拉开,有位大妈摔倒了,指着包冬梅骂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包冬梅挡在了金牛面前,大声喊:“我才懒得管你们的闲事,但你们欺负我金牛哥,就不行!金牛哥不是陈世美,他是好人!谁说没有姑娘嫁他,我嫁,我愿意嫁!你们再敢欺负金牛哥,我跟你拼命!” 大伙儿静了静,随即哗然,有人笑有人骂,说什么的都有。 耿柳菊冲着包冬梅骂:“哪里来的没脸没皮小娼妇,我孙子可不要你,我老孟家世代清白,坚决不收送上门的破烂货!” “……” 包冬梅满脸涨红,到底太年轻了,才十六七岁,骂不过老妖怪,气得捏紧拳头,如果不是看在耿柳菊七老八十了,她会直接扑上去揍人。 金牛从包冬梅身后走出来,和她并排站着,大声说道:“我不是陈世美,我在柳庄从来没谈过对象。现在,包冬梅是我对象,冬梅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谁敢骂冬梅,我跟她拼命!” 突然出现的变化,让耿柳菊和耿彩月懵了,临水村的人们则是有些不信。 有个姑娘从人群中走出来,大声说道: “孟金牛,你喜新厌旧、抛弃女人孩子,我看不过眼了,必须要出来说句公道话!我记得,过年正月初几我们来你家玩,那时你明明说过的:你在柳庄有一个对象!就是这个可怜的耿彩月,对不对? 孟金牛,做人要厚道,你敢始乱终弃,耿彩月就能去法庭告你,我愿意替她做证!那天还有其他人在场,他们可都听到了,几个人同时做证,证明你去年在柳庄就已经有对象,你说,你完蛋不完蛋?!” 包冬梅瞪眼看着那姑娘:“余小敏,你少在这胡说八道,你才完蛋!” 孟金牛拉住包冬梅,对余小敏道:“要是我在柳庄有对象,柳庄的人都会知道,去法庭告我,柳庄人做证才最有用,还轮不到你。 你说的那天我也记得,我为啥告诉你我有对象了?是因为,你提出跟我谈对象,可是我不愿意,要是直接拒绝,你很没面子,那我只好说已经有对象了,好让你死心。” “你……”余小敏闹了个没脸,气得甩手跑了。 接下来耿柳菊和耿彩月继续闹腾,但不知道是因为有包冬梅在旁边壮胆,还是怎么的,金牛忽然变得非常地冷漠绝情,任凭耿柳菊怎么哭嚎怎么演苦情戏,他都无动于衷。 甚至老孟家、老耿家的人想进门喝口水什么的,都被金牛拒绝,叫钱小云和蒋丽梅将院门关紧、上栓。 事实证明,当你足够强硬冷厉,任何妖风怪浪就都侵袭不着你了。 围观群众也慢慢看出来,老孟家和老耿家的人表现不正常,渐渐地人们不再一味同情耿彩月,更多地相信金牛是被冤枉了。 金牛对耿彩月说:“你凭啥非要我娶你,替你养三个儿子?我欠你的吗?我老实人就这么好欺负?你再敢纠缠我,胡说那孩子是我的,坏我名声,我就上法庭告你,让你去坐牢! 以后你们老耿家的人就背着你这个坐牢名声,让人指着脊梁骨唾骂,你看他们乐意吗?你兄弟姐妹去读书、想去参加工作,被人知道有个坐牢的姐妹,会是啥后果?不要以为我老实人好说话,老实人也有脾气,不信你们就来吧,闹吧,继续闹!” 耿彩月张口结舌呆在当场,眼睛直楞楞瞪看着金牛,估计是怎么也想不到老实巴交的金牛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耿彩月身后,耿家二舅奶还没什么反应,二舅公和耿舅一楞之后,立刻上前把耿彩月往后拉扯。 今天来到临水村,他们算是看明白了:现在的金牛可不是以前的金牛,听说孟胜利从前的老友上门来认亲了,都是有钱有势的城里人,本事大的,都能把孟桃花嫁到省城去,婆家也是高门大户,看看金牛的变化就知道,孟胜利这一支,是真的要发起来了啊。 金牛不愿意娶彩月,那就不能任由彩月再闹下去了,金牛说的后果他们承受不起——家里有一个男丁在城里工厂上班,一个姑娘刚考上民办教师,这都是耿家的荣耀,万一真让金牛利用城里亲戚关系搞掉,那可完蛋! 耿家人不让耿彩月再闹了。 耿柳菊还在继续,她滚地撒泼,满脸鼻涕眼泪,嚎哭诉说自己是怎么辛苦拉扯孙子长大成人,骂金牛忤逆不孝,把亲奶关在门外,要遭天打雷劈。 孟来福、孟金宝、孟金贵等老孟家人,都一致怒目瞪着孟金牛。 孟金牛懒得看他们,撂下话:“你们想坑害我,我为啥还要认你们?我是不是忤逆,是不是陈世美,你们随便说,也可以上法庭告我去,我身正不怕影子歪,啥都不怕!” 说完叫开门,进院就咣当关上了,丝毫没有要请耿柳菊亲奶、孟来福亲爹进屋的意思,更别提其他人。 几个男知青吃饭还不老实,捧着饭盒,抢着爬上家里的长竹梯,倚在围墙墙头看热闹。 看到耿柳菊气得“晕”过去了,但很快又尖声嚎叫着“醒”转来,原因是包大队长出手,掐人中,可以想像一下,黑铁塔似的包大队长,张着莆扇大手给人掐人中,谁受得了? 耿柳菊不仅是嚎叫,直接跟跳大神似地四处蹦,墙头上三个男知青集体喷饭,笑得险些摔下来。 老孟家的人还是灰溜溜走了,耿柳菊不肯走的,扬言要留下来跟金牛住,金牛不开门,她就死在这门口。 最后不知道包大队长跟孟家人说了什么,孟来福、孟来财脸色干巴巴,半拖拉半搀扶地把不断嚎哭的耿柳菊带走了。 所以老孟家的人每次来,都只为了演一场闹剧,开场气势汹汹,结尾落花流水。 知青们的总结,精辟到位。 ………… 孟桃听完,笑着道:“别的不感兴趣,我就想知道,金牛哥和包冬梅临时谈成的对象,算不算数?” 孙玉堂:“当然算啊,不然他能这么着急送杨梅?啧啧,还是金牛运气好,傻人有傻福啊,要是哪个姑娘这样对我、护着我,我也会……” 钱亮拍他一下:“醒醒吧别做梦了,你是不傻,所以你不会有那种运气的。” “滚!别碰我,有运气也让你小子给碰没了。” “哈哈哈哈!” 钱小云说道:“之前包冬梅每天早晚都来我们家一趟,早上帮金牛哥洗衣,晚上来看金牛哥有没有吃饭,我们都知道这是桃花你托付的,也没想那么多,谁知那天突然互相表白了,可以看得出来,两个人其实都没明着说过什么,但彼此心里喜欢的,我觉得很好,我同意。” “不同意也不行啊,金牛都走火入魔了,包冬梅这几天被包大队长看着不能来我们家了,把金牛给急的茶饭不思,像热锅上的蚂蚁,前天他就巴巴儿自己跑到包家去了,回来笑成一朵花儿。” 徐国梁两手托下巴,做了个夸张的花朵形状。 孟桃看向金牛:“不错啊,你有这个胆,直接跑人家去了,包叔和包婶同意你们谈对象了?” 金牛红着脸:“冬梅当着全村人的面说出来,回家肯定不好过,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受着,其实那天晚上我去过一次了,在院门口让她弟给拦住,弟说冬梅不让我现在进去,包叔罚跪呢,怕我这伤腿跪坏了,叫我过几天的……包叔和包婶说,等你回来,先问问你的意思。” “问我什么?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你俩好就行,难道还要我给你们做主?我是你妹,又不是你妈。” 这话引得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第二百八十一章??好看 下午,等知青们去上工了,孟桃还是和金牛认真谈了谈。 金牛红着脸交待,他和包冬梅其实从过年后就开始萌生异样情愫,彼此在心里偷偷喜欢,都没说出口,平时也挺有默契,反正就是那种,谁都不知道,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心知肚明、暗自欢喜甜蜜的感觉。 金牛是觉得包冬梅年纪还小,才十七岁,他想等包冬梅满十八岁再告诉孟桃,然后托媒人说亲,那天耿柳菊和耿彩月跑来闹事,确实是个意外的机会。 冬梅为了维护他,当众披露心声,他肯定不能让冬梅顶在前面,他要和她站在一起。 这几天包冬梅不来了,金牛很焦灼,鼓起勇气去包家,冬梅妈一点儿不生气,慈眉善目客客气气招待他,包大队长罚过冬梅了,对金牛倒是没说什么,金牛要请媒人上门提亲,包大队长让金牛先问问桃花,毕竟包冬梅比桃花小几岁,整天喊桃花姐桃花姐,忽然有一天反而要做她嫂子了,也不知道桃花乐不乐意。 “这年龄没关系的,只要你们俩是真心喜欢就行。” 孟桃说道:“冬梅确实很好,勤劳能干、活泼直爽,人胖乎乎的显得喜庆可爱,我也挺喜欢她,目前她可是我们村最胖的姑娘,等她二十岁以后会慢慢瘦下来的,金牛哥眼光不错。” 金牛听到孟桃说也喜欢冬梅,嘴巴直裂到耳朵根,这孟家就只有他和妹妹,他娶媳妇儿不光要自己满意,肯定也希望妹妹接受并喜欢啊: “我不懂啥眼光,就觉得这姑娘白白胖胖的真好,不想她瘦,这样才好看。” 孟桃:“……” 好吧,环肥燕瘦,各人有各人的审美,金牛哥喜欢就好,她就不多嘴了。 不过金牛的命运也挺有意思,前世今生都在这节点上动了姻缘线,确认是个注定要早婚的人。 兄妹俩又坐着谈了一会,孟桃打算晚些时候去一趟包大队长家,既然事情已经摆上明面,没有意外的话以后就要做亲家了,孟桃总得去见个面,她不在家久住,这两天就又要出去的。 两人商量着带点什么礼物上门,金牛忽然想起一个事,走进屋里,过一会抱着一团稻草出来,放在桌上扒开让孟桃看,原来是十几个芭蕉,用稻草捂熟了,皮质黄绿,个个又肥又胖,看着肉肉的感觉挺好吃的样子。 金牛笑道:“这是王二狗家后院长的,我以前吃过,很甜,特意给你留着,尝尝。” 孟桃才记起金牛那个生病的小伙伴,问道:“你上个月去柳庄看过王二狗,他现在怎么样?” “他病好了!他家里没钱住院,就在家听土医的用偏方吃草药,给吃好了,现在二狗子能吃能喝,还能下床慢慢走几步……前几天他爸妈和妹子坐牛车来到我们家,送了这些芭蕉,说当是来走走亲戚认认门,让我得闲了,再回去和二狗玩。” “是嘛?那可真好。我尝一个芭蕉看,嗯真的甜,还是白肉蕉,金牛哥你也吃,晚上拿几个去冬梅家吧,包奶奶年纪大牙口不好,吃这个软和。我还买了些肉、鱼、鸡蛋和糖放车上,也带些过去。” “不用太多,我们合礼节就行。” 孟桃回村第一天,晚饭自然是要和知青们一起吃,金牛打下手,孟桃主厨,天气热不烧太多菜,只做四样,红烧鱼块焖豆腐皮、猪肉炖粉丝、清炒空心菜和一个瓜花汤,份量足都是用大陶盆盛装,荤素搭配,新鲜美味,大伙儿吃得可高兴了。 周翠玲和汪铁根都来了,可惜江晓东和何慧娟没回来,他俩去公社中学住着了,学校分配有教师宿舍,因为是新建校,为迎接九月开学,教职工们需要做很多准备工作,忙着呢,大概得过了九月份,他们才可能有空闲回来走走看看。 吃过晚饭,钱小云和蒋丽梅洗涮锅碗瓢盆,孟桃和金牛就收拾起一个竹篮子,打着手电筒去包冬梅家。 包家也刚吃完饭,这时候吵吵嚷嚷的有点乱,主要是孩子们太多,三男四女七个,最小的男孩才两三岁,大的管小的,拉拉扯扯要洗澡要睡觉,父母和奶奶也有事忙,看不合眼就吼几句,整个家热闹得房顶都要飞了。 兄妹俩先在院门口朝里边张望一下,孟桃跟金牛开玩笑:“以后你们也生这么多,家里热闹啊。” 金牛挠头呵呵:“能有当然好啦。” 哎哟,这家伙还当真了。 不过生七个是不可能的,因为到八十年代就搞计划生育了,包冬梅今年还未满十八岁,他们只能先订婚,明年1976年结婚,抓紧时间的话,最多可以生四个孩子。 包冬梅正在院子里帮忙照顾弟妹洗澡,感觉院门外有电筒光,看过来发现了两人,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见孟桃,叫她大妹来接手,自己躲进屋去了。 很快包大队长和冬梅妈、冬梅奶奶走出来,招呼金牛和孟桃进屋。 坐谈了一会,孟桃表示金牛哥和冬梅两人相互喜欢,那就应该让他们自由恋爱、婚姻自主,只是有些事情还得大人们帮忙拿主意,孟家就兄妹俩,年轻不太懂,以后还多靠包叔包婶操心了。 包大队长和冬梅妈都了解桃花和金牛,彼此知根知底,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也就不用客气,不需要绕什么弯弯了,大家坦诚直言,倒也爽快。 包家认为,金牛和冬梅先把恋爱关系定下来,就是先谈着对象,明年初办个订亲酒,到年底结婚。 他们倒不是顾忌包冬梅未满十八岁,而是因为本地习俗,兄弟姐妹不能同一年结婚,今年是桃花出嫁,做为哥哥金牛就不能娶亲。 孟桃和金牛当然是听从女方的,没有意见。 谈完事情,夜也深了,孟桃和金牛告辞回家,包冬梅得到包奶奶的许可,从房间走出来,平时活泼开朗一个人,此时神情有点怯怯的。 孟桃笑着拉住她,和她说了会话,叫她明天去家玩,包冬梅这才缓和些情绪,有了笑模样,她喜欢金牛哥,没有先告诉孟桃姐就自己嚷嚷出来,真怕孟桃姐不高兴呢。 第二百八十二章??经验 孟桃和金牛回到家,知青们还没睡,周翠玲、汪铁根也都在,围成一圈坐院里乘凉、扯八卦,吃杨梅,中午孟桃带回来的那篮杨梅,金牛给江晓东、何慧娟留些,送一些去包家,还剩下不少,这时候被拿出来当饭后水果。 看见兄妹俩回来了,知青们就逮着问他们去到包家都说了些什么,谈得怎么样? 金牛不好意思地呵呵傻笑,孟桃说:“金牛哥和冬梅开始自由恋爱了,你们不要眼红哦。按照我们农村习俗,还是要找个媒人去包家提亲,然后看准时间订亲,再然后就结婚啦。” 知青们听了,纷纷打趣说酸话:“哟哟哟,人家姑娘刚表白你就要结婚,金牛哥你为啥这么着急?” “眼红了眼红了,我就是眼红,羡慕忌妒!” “金牛你不厚道啊,闷声不响就结婚,你让我们这些个,混几年都没捞着对象的光棍老师怎么活?” “金牛你是怎么快速撩到妹子的,来来传授下经验。” 金牛不理他们,径直回房间把收音机抱出来放院里石桌上,调了个讲故事频道,说道:“听故事,故事里啥经验都有。” 徐国梁几个:“……” 心里同声骂一句握草。 细想想,发现还真的是那么回事:金牛刚得到这个收音机的时候,可不就吸引了村里许多男男女女跑来,金牛虽然坐轮椅拄拐杖,姑娘们偏偏就爱围着他转,如果金牛不是个老实性子,而是个花心大萝卜,早不知撩到多少个妹子了。 哥几个没对象,原来是缺了个收音机啊,扎心了。 徐国梁和孙玉堂、钱亮相互挖苦嘲笑:看吧,多么深刻的领悟,你们还敢贪吃贪喝贪抽烟不?只顾着口舌之欲,都不肯攒点钱买收音机,难怪没妹子喜欢,活该打光棍! 旁边吃瓜群众就看着他们闹,可乐得很。 孟桃和周翠玲坐一起说小话儿,钱小云问孟桃:“这次回来能久住吧?明天让人捎个话去公社中学,后天是星期五,叫江晓东和何慧娟没事早些儿回来,咱们搞聚餐,欢迎桃花回家。” “对对对。”徐国梁附和:“还是老规矩,钱小云私底下攒的一篮子鸡蛋都拿出来敲了,酒我包!” 钱小云不满徐国梁这样说自己:“什么叫私底下?我攒鸡蛋还不是为了你们,不然见天有一个吃两个,哪来余粮?” 徐国梁:“得,你最会过日子了行吧?每天新鲜下的蛋不让吃,非要攒到变坏了变臭了才拿出来,我看你是越来越像村里抠门老太太了……” “你瞎说,哪有变坏了?我今天早上才刚检查过,都还是好的!” “绝对有坏的,不信你敲两个试试,舍不得了吧?你个老抠。” “你,我……”钱小云气得抬手就打,徐国梁跑得比泥鳅还快。 “哈哈哈哈!”大伙儿乐不可支。 孙玉堂笑着说道:“后天搞聚餐,时间充分,我们可以好好准备准备,明天中午我抽空去一趟公社,通知老江和何慧娟,顺便跟副食品店的人打个招呼,给定金,让他们给预留好肉菜。” 钱亮点头:“我看行,就这么办。” 孟桃站起来表示感谢,说道:“可惜我明天就回省城,这次聚餐赶不上了,只能等下次再回来。” 金牛、周翠玲事先听孟桃说过:她这次只是有事去平江市,顺路回家来看一看的。 所以他俩都不作声,其他人则十分惊异,七嘴八舌询问:“才刚回来,又要走?不能多住些日子?” “就是嘛,大老远回来,最少也应该住个三五天。” “沈誉在干什么?省城到临水村这么远,他不陪送你回来就算了,还限制你在娘家的自由?这是不对的!” “……” 孟桃不能让沈誉躺枪,找借口道:“沈誉工作很忙,他只能节假日陪我。其实我这次自个儿回来,一是办点事情,二是想练练手,以后开车技术就更熟练更好了。我赶着回省城,因为他们在省城给我请了老师补习功课,想要上学,就得多做准备,等到放假了,才可以回来住久些,到时咱们再痛快喝几杯。” 知青们虽然遗憾,但都能理解,又听到桃花说在省城专门请了补习老师,心里越发坚信以后会恢复高考,暗暗下决心也要努力温习功课才成。 坐谈闲聊,不知不觉十点多钟,该歇息的时候,却有人喊饿,杨梅消化力太强了。 孟桃说还有剩菜,索性就做宵夜吃吧,于是几个女生一起动手,弄了一锅凉面,配三四样鲜香爽口小菜,每人一碗,吃完差不多十二点了,大伙儿带着满足愉快的心情各自回屋休息。 第二天早饭后,知青们去上工了,金牛喂完两只鸡,赶着四只鸭子也要出门,他现在可是开始上工挣工分的人,包大队长说他腿刚好没多久,让小队长给予照顾,先分配些轻松的活儿,所以金牛暂时还不用下田地,只跟两个妇女做一组,在晒谷坪翻晒新打下来的麦子。 孟桃跟着金牛一起出门,金牛放鸭子后去上工,孟桃要去趟村头林家,林二虎在医院清醒了,葛香芹曾托孟桃回村就顺便告知家里人,免得家里担忧,孟桃昨天回到村里竟给忘记了。 林家二老牵挂医院里的林二虎,几天都睡不着吃不香,听到孟桃报信,得知儿子情况有好转,心里石头落了地,拉着孟桃非要叫她多坐会儿,跟着张罗去捉下蛋老母鸡炖了请孟桃吃饭,孟桃好说歹说才拦住他们,借口说还有事要去周家,赶紧告辞出来了。 白天周家没人,周翠玲上班,三个小子上学,杨婶下地干活,孟桃不用真的过去,直接抄近路回了家。 到家进屋关门,先遁进云海空间呆了一个多钟头,昨夜周翠玲跟她一起睡,说了半宿话,没机会进空间,所以昨天的“功课”都还没做,得赶紧补起来。 中午,村头下工的铁钟响起,孟桃已做好了午饭,金牛和知青们回到家就有现成饭菜吃,又高兴又惆怅:吃完饭孟桃就要离开,舍不得啊,真希望她还能像从前那样留在家里,多好。 孟桃还是走了,她想尽快去到南边广市,探寻商机,时间就是金钱,耽误一点都是浪费。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临走,孟桃想给金牛留点钱,毕竟人家谈对象了,该花钱得花。 金牛不肯要,说手里还有三百多块现金,是新院屋落成时余下的礼金,花什么都足够了。 他反倒给孟桃一个布包,孟桃打开一看,里面三扎大团结,厚薄不一,都用棉线捆住,打理得整整齐齐,约摸一千块钱左右,另还有不少的粮票、布票、工业票等。 孟桃问这是哪来的? 金牛说:“哲翰大哥和玉霖哥、建业哥给我寄包裹了,里面都是衣裳鞋袜,有新买的也有他们单位发的,又结实又好看,我很喜欢,能够我穿好多年,可他们还往包裹里给我夹带这么多钱票! 衣裳物品我都要了,钱票我不能收,兄弟们都还是单身,他们也得攒钱娶媳妇啊,不能总顾着我。 算起来我现在比他们强多了:我身体恢复得很好,能参加劳动,有新院屋,不愁吃不愁穿,等到八月份水电站工地要招收人,包大队长说给我一个名额,我就能挣钱了,我一定能攒够彩礼钱,娶回媳妇儿。 妹子,这钱你拿着,到省城还给哲翰哥他们,城里生活样样都得买,哲翰哥和两位兄弟比我更需要用钱。” 孟桃听金牛说得有道理,想了想又觉得人家一片心意,寄都寄来了,再退回去好像不太好?而且她现在也没空帮金牛料理这件事。 于是又把布包塞回金牛手上:“玉霖哥和建业哥不在省城,哲翰哥现在也忙得很,我都不能经常见着他,平时联系什么的都是在电话里。钱票你先收着,等过年他们来了再说。” “过年他们会回来吗?” “回的。” “那好吧,那我先锁起来。” 兄妹俩说了一会话,孟桃在金牛目送下开车离开了村子。 两个多小时后才到县城,砂石公路,有的地方养护不好还坑坑洼洼,能有这速度不错了,比客运班车快半个钟头呢。 孟桃去县邮电局打了几个电话,第一个给沈誉,他却不在电话旁边,再打张福那里,确定了张福已重新租到两间更大点的仓库,就在之前的小仓库后排,共一百二十平米,够装很多东西的。 最后一个电话打给沈厂长,主要问他小吉普车多日不归还厂里,有没有问题? 沈厂长一听就知道儿媳妇的意思,这是在外头玩高兴了,还不想回家呢。 沈厂长告诉孟桃,车子不要紧,她用多久都没事,但一定要注意安全,末了问道:“丫头你现在是在临水村?金牛哥的腿都好了吧?” 孟桃答:“金牛哥已经稳稳当当走路了,还能参加生产队劳动。” “是嘛,那可真好,叫他也不要太累着,身体刚刚恢复,得慢慢来。” “嗯,队里安排的轻活。” “那还行。既然金牛哥都好了,丫头你在村里也没啥事,就回家吧,要不要回京城?沈誉现在京城,丫头你去的话,爸给你安排坐飞机,几个小时就到了。” 孟桃听见飞机两字,心里一动:去广市也可以坐飞机啊,竟然没想到! 唉,不能怪她,环境弄人,来到这世界快一年,都习惯了艰苦朴素了。 这年代搭乘民航飞机不是简单的事情,通常只有达到一定级别的国家干部才能享受,普通民众想都不敢想,当然飞机票很贵也是个原因。 上次孟桃和沈誉从y省坐飞机回来,是大表姐派人送他们到机场,全程都不用操心,但孟桃看到了别的乘客办理登机手续,那是相当的复杂严格,必须得有很正式很详细的介绍信才能购买到飞机票,像孟桃这样的农村身份,没有什么特殊关照,想乘坐飞机,恐怕难度很大。 沈厂长既然能安排她坐飞机去京城,那么帮她买张飞机票去广市,应该不成问题的。 那样可就太好了,不仅免去了绿皮火车一路晃荡之苦,最重要的,能省好几天时间呢! 孟桃本来打算不去省城了,直接在江州市火车站买票南下,还能缩短几站路,这会儿对飞机起了企图之心,赶紧地先回省城,怎么着也要让公公帮忙弄到一张飞机票。 孟桃开车离开兴阳县,到街口却堵车了,有几个女人居然跑到街路上打架,不管司机们怎么按喇叭,女人们都不理睬,骂骂咧咧,自顾自打得热闹。 四个打一个,被摁倒在地上搓磨的那个女人,鞋子蹬掉了,衣裳险些扒光,头发被一绺一绺扯掉,看着都痛,男人打架凶猛,女人暴怒起来同样很可怕。 奇怪的是,没有人上前劝阻,街道边三五成群站着些大妈大婶小媳妇儿,要放在平时,这些人既是观众,也最热心,通常都会站出来主持公道,但此时她们只是纯粹地吃瓜围观,并没有拉架劝架的打算,有的还指指点点,或挥臂叫骂:“打得好!打得好!” “就要狠狠地打!看她还勾搭人家男人不?” “不正经的骚货,臭狐狸精。” 孟桃下车看怎么回事,听到这样的骂声,心想原来是抓小三撕逼大战,那可有得等了,原配抓住小三相当于猫捉到老鼠,不狠狠虐杀一场岂肯罢休,这街道估计还得堵小半个钟头,就耐心等着吧。 倚在车门边看热闹,地上被捶打的女人挣扎着喊救命,拼命抬起头脸,孟桃一看,哟嗬,竟然是认识的人! 田雅兰跑来县城当黑人黑户,竟还敢不守本份做小三插足别人家庭,看来是活腻了。 四个女人继续摁住田雅兰猛捶,其中一个边打边哭,眼睛红肿,脸颊也是肿的,指着田雅兰痛骂: “我给我男人生了三个儿子啊,结婚十几年,我累死累活操持这个家,他从来没打过骂过我,就为你这个贱人,他打我……你个破鞋、臭狐狸精,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另外三个女人可能是原配的姐妹,冲着原配喊:“你哭什么?有那力气,把臭狐狸精先打死了再说!” 一边更加大力气拳打脚踢。 田雅兰抱着头躲都没处躲,惨叫连连。 围观的女人们大声叫好,谁都不同情她。 忽然从人群后钻出个人来,是王水凤。 王水凤朝着四个女人跪下,哭求放过她闺女,说她闺女不是故意要勾搭男人,是那个男人骗了她,那男人有工作人长得年轻,他说自己没结婚,姑娘相信了,才跟他谈对象…… 四个女人中的一个抬脚踹翻王水凤,骂道:“老不正经养的小不正经,哪个姑娘谈对象,没见过父母家人就跟男人租屋子滚一块做那事?还跟人说结婚了过日子啦,我呸!太不要脸了!” “……” 王水凤见那四个女人不放过,反而连她一起打,田雅兰也被打得更狠,只好逃出来,向围观的人们下跪哭求:“好心人救命啊,我闺女真是冤枉的啊!” 谁都没理她,却有个大婶朝那四个女人喊:“公安来了,你们快走吧,省得还要跟去派出所麻烦,以后再找机会收拾狐狸精!” 四个女人钻进人群走掉了。 田雅兰趴在地上像滩烂泥,也痛晕过去,王水凤抱着田雅兰哭天喊地,想求好心司机帮忙把田雅兰送医院,别的司机开的都是货车,送不了,王水凤一眼瞅准了小吉普车,只是当她看到靠在吉普车旁的孟桃时,整个人楞住,都不记得流泪装可怜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做好事 孟桃冷眼扫过王水凤,只当不认识,坐进汽车驾驶室,把车门关上。 一男一女两名公安过来询问事由、维护秩序,疏散人群让被堵住的汽车开走,女公安看了看躺地上的田雅兰,发现她伤得很重,都昏迷不醒了,本着人道主义,女公安立刻帮王水凤想法子把人先送医院抢救。 顺着王水凤的眼神,女公安也看中了孟桃开的吉普车,忙上前来,叫孟桃做做好事,先送伤者去就医。 孟桃拒绝:“忙着呢,没时间。” 然后踩油门走了。 女公安大概头一次见到这么没有同情心的人,而且还是个女司机,呆楞在当场,满脸不能理解。 她身后,坐地上抱着田雅兰的王水凤,则是双眼喷火,恶狠狠瞪视着远去的吉普车,恨不得用意志力把那架渐行渐远的小汽车掀翻。 其它司机见了,也纷纷离开,没人愿意揽这份“好事”,最后在两名公安帮助下,总算是找到一辆单车三轮,把田雅兰送去了医院。 医院里,医生处置好田雅兰的伤情,把她安顿进病房,王水凤跑前跑后照顾,还要顺便照看前几天住进来的老六老七,直到晚上九点钟,她才急匆匆赶回到家。 他们花一百五十块钱买的小院,依然破败如故,没有像田志高之前预想的那样:两三个月内就能赚到钱,把这破院子翻修整成让人眼红羡慕的新院子。 王水凤看到屋子里一片死寂,厨房更是冷灰冷灶没点烟火气,她认命地赶紧开柜子拿出油盐、米袋子,先淘米下锅煮饭:三儿子田志高养伤当中,没吃着几顿好的,营养不够,都已经瘦脱相了,可不能再让他饿着。 望着灶膛里渐起的火苗,王水凤这才长出口气,跌坐在小凳上摸了把脑门的汗,她得歇会,一天天的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奔波劳累,快顶不住了。 坐着不到一分钟,王水凤立马又站起来,往灶里添够柴火,就急着往正屋去。 她得找四儿子田志远拿钱,刚才医院里救治雅兰,她身上揣着的二十多块都缴药费了,而负责医治老六、老七的医生又催她再缴二十块,不然明天老六、老七就用不上药了。 才几天时间,就花用这么多,老天爷想要她的命吧? 她身上是真没钱了,连明天的买菜钱都没有,得找四儿或三儿要去,唉,儿女都是债啊! 田志远和他媳妇睡的那间房电灯关着,王水凤以为两口子带着刚出生的孩子睡觉了,她推开门一看,床上空空,夫妻俩不在,连小娃娃都不见了。 王水凤诧异,坐月子的人不好好在屋里呆着,跑哪去了? 急忙走去三儿子的房间,田志高伤好了,但走路还不方便,倒是老实呆在屋里,正伏在桌子上练习拿笔写字,听到房门响,他只是抬头看了看,没作声,继续写他的字。 王水凤咳嗽一声,说道:“志高啊,饿了吧?妈煮饭了,等会就能吃啊,妈刚才是去医院照顾老六老七他们了……那啥,志远两口子咋不在家,上哪去啦?” 田志高:“他俩回娘家了。” “啊?啥事情这么急就回娘家?老四媳妇都还没满月呢,生孩子没满月是个忌讳,她娘家能让进屋?” “没有急事,他们只是嫌弃你,怪你成天克扣口粮,省的钱都拿去补贴雅兰他们零花。弟妹刚刚生产,营养跟不上,体质差犯眩晕了。老四岳母答应给三只鸡、一篮鸡蛋做月子,他们就抱着孩子回乡下吃鸡、补营养去了。两口子商量好,回去暂时住在公社旅社,过几天真正满月了,再进岳母家。” “这……” 王水凤听了这番话,气得说不出话,嘴唇哆嗦着,好一会儿才嚷嚷出来: “天地良心啊!老四媳妇生孩子这些天,我给买了两只猪脚、宰掉二只小母鸡,另外还买有三斤猪肉!鸡蛋,跟你一样每天吃一个没缺她的……你说说,咋就营养跟不上了?我哪点对不住她?还嫌弃我,还嫌弃我……好哇,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我倒要看看,她还能住娘家到老?我可不缺她一个儿媳妇!” “妈,老四媳妇没说错,坐月子应该开小灶,单独吃好喝好,可你没有;你买的那些肉,都是煮了全家一起吃,到老四媳妇嘴里的能有几块?她还要给娃儿喂奶,要是没有老四看着,她更难……你确实做得不对,克扣太厉害,手心手背都是肉,应该一碗水端平。” “我怎么就,不一碗水端平了?我这一天天的奔波劳累,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们兄弟几个?”王水凤十分委屈。 田志高放下铅笔,叹口气:“你端平了吗?这两天你为老六老七跑前跑后,家里就吃了上顿没下顿,月子里的弟媳妇倒是还有志远照顾,你想过我吗?我合该天天饿肚子?” “我那不是,要去医院嘛……我一个人还能掰成两半用啊?” “雅兰呢?她是成年人,能为你分担,你为什么不叫她做事?反而纵容她,养成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坏习惯,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去逛街玩儿,你以为这样偏心是疼爱她,其实会害了她,知道吗?” “我……” 王水凤想到白天雅兰被人追着揪着暴揍,像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顿时心如黄莲苦,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前两天还跟儿子夸口:雅兰有对象了,男的条件非常好,是城里人还是国家干部,以后能帮雅兰把户口转成非农业,还能安排她工作…… 现在,可不敢把事实真相告诉儿子。 都怪那个男人,那个骗子! 他们是在电影院认识的,就开始交往谈恋爱,雅兰还亲自去到男人的工作单位察看,确实是个干部啊,男人亲口答应的会帮雅兰安排进厂上班,成为真正的城里人,雅兰就相信他,跟他租了房子一起过日子,真心诚意要和他结婚的,哪成想他却有老婆孩子,那老婆还恶得跟个母老虎似的,害得雅兰如今还躺在医院里,等着花钱…… 王水凤又急又恨,满腹苦水,脸愁成个苦瓜。 田志高也不想再说话,他心里更苦更累:自己明明高贵而聪慧,为什么偏偏摊上这样的家人? 一个个烂泥扶不上墙就算了,还拖他后腿,简直如同千斤坠般,眼睁睁看着要把他拖下泥地! 前世这些家人也没有这么愚蠢啊,为什么这辈子都不长脑似的,尽干出些三岁小孩都不会犯的蠢事。 他那点赖以翻身的资金,不仅没能钱生钱,反而被一家人耗光了。 这就是命运吗?他不能屈服! 他必须抗争,他要拼了命地爬起来,亲自开辟出一条活路! 田志高在为自己鼓励加油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焦糊味。 站着发呆的王水凤呀地一声喊,转身往外头跑,嘴里叫嚷:“糊了糊了!我灶上煮着饭呢,哎哟我的娘诶……” 田志高听到饭烧糊了,心凉了半截,好不容易鼓起的一点劲顿时被泄掉,瘫倒在椅背上:饿了一整天,饥肠漉漉,饭还给他烧糊了! 十分钟后,田志高手上端了一碗焦糊还夹生的米饭,配半块腐乳,这就是他的晚餐。 王水凤也是同样一碗,她有些歉疚地安慰田志高:“今天妈有事耽误煮饭了,明天妈去副食品店买点新鲜菜,给你做好吃的。” 田志高已经不相信他妈的话了,自顾往嘴里扒饭,食不知味,填饱肚子就行,他现在需要补充力气和精神,等他完全能自理那天,就离开这个家。 他事业没成功之前,不会再受这些家人的干扰。 王水凤没听到儿子回应,觉得儿子在抱怨她把饭煮糊了,心里不安,就想找个话题蒙混过去,忽然记起今天看到孟桃花,忙告诉田志高: “妈今天瞧见桃花了!你说得没错,她不是真的孟桃花,肯定是抢了桃花壳儿的狐狸妖精!穿衣打扮那鲜亮的,整个人白白净净,皮肉嫩得能掐出水来,她还能自个儿开车!以前的桃花,哪会这些啊?” 田志高一顿:“你们又去招惹她了?” “没,就是远远看见她而已。” “记着,她嫁的人有点能耐,我们不是她对手,千万不要跟她面对面,省得她惦记……我离婚、丢了工作,变成这样都是她弄的,等以后我有能力了,再来报这个仇。” “啥?你受伤是她害的?你咋不告诉公安实话?” 田志高摇了摇头:“没有用的,这个女人聪明、有见识,知道攀附权贵寻找助力,是我看不透她,没有防住……目前要避其锋芒,放心吧,总有一天我会治住她,你们只需要听我的,一定不能去招惹她!” “到那天我要把她千刀万剐!” 王水凤本就恨透了孟桃花,听到儿子落魄、受伤都是被孟桃花害的,再联想到自家的种种不顺心、不如意,肯定都是孟桃花在弄鬼作怪,顿时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恨得想杀人。 第二百八十五章??当年 听到王水凤愤恨地说孟桃花竟然会开小汽车,田志高心情莫明亢奋,连焦糊夹生的米饭嚼起来都有滋有味,仿佛吃着海鲜山珍。 他的思绪飞回到了前世。 孟桃花开个小吉普算什么? 想当年他田志高,年富力强已坐上高位,掌握权势财富,去哪里都是一大群助理保镖司机追随,出门坐的豪华大奔,自家的车库里,停着几十辆世界顶级名车,一个月里坐的车,可以每天都不重复。 事业成功应酬多,却不妨碍他喜欢旅游、享受人生,闲暇时候驾驶爱车,与三五好友去旅行,喜欢玩飚车,那腾云驾雾的感觉,真是太惬意了! 田志高从回味中醒来,信心徒然大增:现在的孟桃花是后世穿来的灵魂,而他重生而来,上天给予重生的机会,必定同时赐予运势、福气,孟桃花有的,他也会有。 三年之内,不,两年,他将拥有第一辆小轿车! 田志高给自己定下目标,等王水凤去洗涮了碗筷回来,对她说道:“妈,你明天帮我办件事。” 王水凤:“啥事?” “你去街坊邻居们中间走走,问问谁想买院子?我们这个要卖,当初一百五十块买的,现在谁给一百三十,就可以卖。” 王水凤吃了一惊:“干啥卖院子?那我们一家子住哪儿?” “妈,你们在城里是黑人黑户,没有任何收益,光靠我一份口粮养不活全家人,黑市粮食太贵……等老六、老七治好伤,你还是带他们回临水村去吧。” 王水凤脸色变得灰败,眼泪掉落下来,哽咽说道: “三儿啊,人活一张脸,孟桃花那死妖精把我们家害惨了,全家臭名声,在村里哪还有活路?唾沫都要淹死人的!妈老了,死就死了,可你弟弟妹妹还年轻,怎么忍心毁掉他们一辈子?你爸不在了,你是做哥哥的,可要管着他们哪!” 王水凤越哭越大声,好不凄惨。 田志高只得叹口气:“大晚上的别哭了,招邻居讨厌。我也就是说说,你们不想回就不回吧,但院子得卖,越快越好。” “为啥非得卖院子啊?” “妈你看到了,志远去广市进货回来,不到十天就卖完了,这个生意会越来越红火,继续下去能赚大钱。但我们现在断货了,偏偏近段家里处处要花钱,弟媳妇生孩子、老六老七受重伤住院……没有本钱拿货呀。” “你想卖院子凑本钱?可老四那里不是还有钱吗?” “跑一趟广市不容易,大老远的,怎么着也要凑够五百块吧?” 田志高心里苦笑,他知道,五百块钱去广市,如同滴雨入海,根本不算什么,属于再微小不过的小本生意,可他现在真没有其它办法了,只能耐着性子从小做起,一点点汇聚资本。 王水凤当然希望儿子的生意做起来,以后才有好日子过,但她是个母亲,目前眼下更关注的是医院里的三个子女是医药费,还有米缸空了,明天拿什么做饭? 以她半辈子人生经历,深深懂得房屋的重要性,特别是在县城,没有个家,等同于树木没有根,完全就是流浪汉一样,会被当成盲流,到那时只能灰溜溜滚回乡下了。 因此她坚决不同意卖院屋:“有多少本钱就先拿多少货,等回来卖掉赚到钱,再去拿货也是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呢?什么叫商机?放过一次机会损失可大了去了,时间就是金钱! “妈,说了你也不理解,这院子一定得卖。” “我不同意!”王水凤瞪看着她的三儿子。 田志高只得找别的借口,耐心劝说:“这个院子风水不好,你看我们才住了多久,老六老七就出事,还有雅兰和老四媳妇天天吵架,香兰姐疯疯癫癫,二哥二嫂和俩侄女儿在村里也是经常生病……” “不关风水,是那个杀千刀孟桃花,死鬼妖孽——等我请个大仙来,做法叫雷电劈死她!” 田志高被他妈突然飚起的尖厉嗓门吓一跳,连忙制止:“小声!隔墙有耳,别人当这是封建迷信,你想去挂牌游街吗?” 王水凤停顿一秒,压低了嗓音,仍恨声不绝咒骂着,面目狰狞。 田志高说:“你这样没有用,枉费力气。孟桃花虽然狡诈可恶,但她确实有值得学习的地方,首先,她当初被你们压制的时候,很沉得住气,假装老实,然后暗中找准机会,一击必中……总之我们光有仇恨是不够的,必须冷静,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这院子得卖,筹本钱。我们另外租个地方住,每月三两块租金还出得起。孟桃花一个浅薄女人,能在这年代混成个人样,我的头脑胜过她千百倍,时机一到,我定能风生水起,孟桃花?她都没资格做我的对手!” 田志高一脸傲气,踌躇满志:他可是天选之子,不成功绝对说不过去。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总有那么点磨难,没关系的,他可以承受可以忍耐,他的理想、报负,他的辉煌成就、伟大高光时刻终将到来! 不会太远了! 王水凤被她三儿子画下的大饼馋住,同意卖掉院子,筹本钱做生意。 而此时的孟桃还在路上,她可不知道自己被田志高和王水凤这对恶心母子念叨咒骂一晚上,好在她从不关联人渣,所以压根儿没反应,连个喷嚏都不打。 离省城越来越近,只有几十公里了,路况很好都是柏油路,半夜无人完全可以一脚油门到底,简直就像在后世的高速公路,这感觉真好,孟桃边开车边在脑子里列清单,准备从空间拿出些“土特产”带给公公。 兴阳县出产的杨梅、枇杷,新鲜蔬菜瓜果,还有在空间里泡制的杨梅酒,再来两条大鱼干、十几斤老虎肉和野猪肉……沈厂长吃不完,可以分送给他的朋友、同事下属,看谁有福气能吃到了。 空间里还有几样“新品种”农作物,两个月前沈誉带孟桃去省农科院“参观”时,偷拨了人家试验田里的小苗苗,栽种到空间里,浇灌以清泉,现在都已成熟采摘几茬了:甜玉米、大甜椒、两尺长的豇豆、大丝瓜、大苦瓜、脆玉西瓜…… 孟桃觉得,这些暂时就不分给亲戚朋友吃了,毕竟是新品种,即便没经过空间加持,那口味也非常的好,特别是甜玉米,浓香清甜简直可以当水果吃,就怕人家爱上这口味,天天跑来追问哪儿买的?不太好回答。 还是先等农科院把种苗全面推广了再说吧。 第二百八十六章看着办 孟桃深更半夜回到家,把沈厂长吓一跳,他白天接的电话,还以为儿媳妇会在蒙州住一晚,明天再回省城,谁知她如此胆大,竟敢独自一人开车走夜路。 想像一下,如果在半路甚至是荒郊野外汽车突然抛锚,一个妙龄女子孤零零守着车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可怎么办?万一再遇到野兽或坏人…… 沈厂长是越想越后怕,冷汗都冒了出来,虎起脸把孟桃好一顿训,感觉头痛得厉害:这儿媳妇怎么比儿子还不让他省心啊? 孟桃老实听训,看沈厂长说得口干,还给倒了杯温开水,然后把“土特产”一样样搬下车,沈厂长没法子,只得去帮忙拎进屋。 孟桃讨好说道:“爸,您尝尝这杨梅,可新鲜了,清甜又去火,这可是生长了几百年的树上结的,深山里的珍稀品种哦,一般人吃不到的!我运气好才找得见,特意给您泡了两坛子杨梅酒……还有这个老虎肉,吃了能长寿,能活一百二十岁!” 沈厂长板着个脸,听到这话被气笑:“可拉倒吧,你俩结了婚也不安稳踏实过日子,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一个跟我说不要小孩,一个冷不丁地就让我担惊受怕——我还一百二十岁?能活六十不错了,我知足!” 孟桃:“……” 有个爱操闲心的公公,也是件愁事。 发完牢骚,沈厂长看看摆了一地的“土特产”,心情莫名变好起来:儿媳妇去一趟老家,给自己带回这么多东西,还惦记自己爱喝酒,亲手给泡制了杨梅酒,嗯,孩子孝顺,还是挺高兴的。 表面上却假装不在意的样子,该批评还是得批评,必须要让儿媳妇认识到错误:安全问题大意不得,以后再不允许独自走夜路。 女孩子家家的,应该文文静静呆着,去读书、上班都行,就是不可以一个人出远门、满世界乱跑! 沈大家长训完话,见儿媳妇温温顺顺的,一副“我听话我以后乖了”的样子,心里更加满意:看吧,儿媳妇当闺女养,不能纵容,一定得严加管教。 然而第二天,沈厂长自己啪啪啪打脸了——他不但允许儿媳妇一个人出远门,还亲自给儿媳妇买了飞机票! 这也不能怪沈厂长毫无原则,完全是事出有因。 大清早起来,沈厂长赶着去饭堂给儿媳妇买早餐,他记得儿媳妇说过爱吃厂里饭堂的大肉包子、豆汁、油饼、发糕,他每样都买点,提着一大袋子回来,刚走到门口,听见儿媳妇在客厅里讲电话,听着就知道是给沈誉打的: “……后来,后来也没有用啊,刚开始就应该……你那什么算法根本不准!如果我真的怀孕了,在我肚子里,我是不会伤害自己拿掉他的,到时候我肚子大了上不了学,不能举行婚礼,我肯定不高兴,你自己看着办。” “!!!……” 后面还说了什么,沈厂长完全听不见,他好像被天上掉下的金疙瘩砸晕了,脑袋里嗡嗡嗡只回响着一句话:怀孕了!怀孕了! 沈厂长嘴巴咧到耳朵根:他有孙子了!他要当爷爷了! 沈厂长进屋的时候,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必须装啊,不然他得承认偷听了孩子们的私房话,成何体统? 就若无其事招呼儿媳妇吃早餐。 当孟桃提出,想去南方广市游玩、买东西,坐火车要好多天,火车又热又闷,要是能坐飞机就好了。 沈厂长立刻满口答应,打电话当场搞定,又让小郭开着他的专用小轿车送孟桃到机场,末了还交给孟桃一张存单一个私章,存单是可以在广市银行领取的,里面有八千多块,沈厂长告诉她只要拿着私章就能取钱,不用密码,取了钱想买什么尽管买,不用省。 孟桃推辞不要,沈厂长说出远门就要做足准备,以防万一,不拿这钱就不准去。孟桃一听那可不行,二话不说先收起来了。 前脚送走儿媳妇,沈厂长后脚就拨通沈誉电话,用从来没有过的严肃语气,命令般叫儿子立刻马上赶去广市,务必照顾好儿媳妇,要是肚子里的宝贝孙子有半点闪失,当爷爷的跟他没完! 沈誉:“……” 老爹这是给他添乱啊! 他也很焦灼的,这突如其来、完全计划外的事情,打得他措手不及。 偏偏目前他接下的工作任务非常重要,涉及国外项目,没有人可以替代,他根本脱不开身。 桃桃说,身体状态一切正常,但已过了两次例假时间,之前两人都觉得可能是受y省吸收玉矿灵力的影响,现在她有一点点怀疑是否怀孕了?仅仅是怀疑,还没经过医生诊断,无法确定。 老爹却听风就是雨,跟着瞎操心。 自己在电话里劝说桃桃,既然有所怀疑,就暂时不去南方,先回京城夫妻团聚,他白天出去工作的时候,桃桃好好在家休息、温习功课,等过了最忙这几天,他陪她上医院检查看看,如果不是,她还想去南方,也可以……老爹跟儿子没默契不配合就算了,竟然问都不问,直接毫无原则地立马给办飞机票,把桃桃送广市去了! 这积极态度,还有效率,真是谁都比不上。 老爹的理由:不能让桃桃不高兴,桃桃不高兴了,他宝贝孙子心情就不好,那会影响到宝贝孙子发育,绝对不可以! 沈誉无语至极。 他没法立刻赶往广市,只能先跟孟哲翰联系,然后再给广市及周边的相关朋友们打电话,做个防范工作,有备无患,希望桃桃平安顺利,玩尽兴了早日归来。 孟桃坐着飞机三个多小时就飞到了广市,落地后离开机场,不着急找住的地方,先跑去逛茶楼、饭店,专点招牌菜、特色小吃大快朵颐,俗话说的吃在广市,广市美食天下闻名,果然名不虚传,孟桃刚好肚子也饿了,吃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至于公公和丈夫在后头有什么样的后续故事,她可管不着。 第二百八十七章计划 吃饱喝足,孟桃继续逛街,前世多次来到这座繁华都市,虽相隔几十年,整座城市旧貌换新颜,变化巨大,但想找些个地方倒也不是很困难。 慢悠悠故地重游,遇到各种商店也顺便瞧瞧看看,随手买点属于这个年代的纪念品,孟桃打算就这么休闲游玩到晚上,再去找落脚地方,她原想入住酒店,但公公电话遥控,给她订了个干部招待所,说是房间里有电话,方便联系。 计划休息一晚,明天再开始找货物批发市场,看看怎么操作吧,等挑选了货物,她也好安心上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孟桃确实有点怀疑自己是怀孕了,y省经历,就算再大的影响,不至于两个月不来例假啊,而且她最近发现饭量大增,更能吃能喝能睡了,身体其它方面倒是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不适感。 但是她没有怀孕反应,比如电视电影里看到的,晕倒、犯恶心,另外前世已婚的女同事怀孕后,也曾给未婚姑娘们分享经验,说初孕的人胃口不好,吃一口吐一口,不能闻腥味、油烟味,像瘟鸡似地恹恹无神,这些她真没有。 所以之前孟桃完全没往这方面想,从不觉得自己会怀孕,直到前几天在医院看到葛香芹的大肚子,听她唠叨怀过三胎的不同感受,尤其葛香芹责怪林三猛不该乱说话,还说孟桃肚子里可能已经有了! 那时孟桃听了,内心竟然无缘无故急跳了几下,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之后就开始疑神疑鬼了。 毕竟新婚头一个月,两个人没羞没臊,那么地肆无忌惮。 孟桃叹气,她不像沈誉那样排斥小孩子,相反对待小朋友她挺有耐心,天性里的母爱她并不缺乏,婚后偶尔也想过,将来要生一个小孩的,最好让他(她)生在八十年代,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忙着呢,计划内很多事情都没做到,哪有时间怀孕产子? 可是……如果这次真有了,未免太过仓促,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这得怪沈誉,谁让他的“安全期”算不准。 孟桃在广市休闲自在地逛街、购物、品尝美食,千里之外的沈厂长可着急了。 沈厂长不仅给孟桃安排好招待所,还叫人到机场接机了的,可是不知怎么搞的,那边打电话来说没接到人,而干部招待所也是,没查到叫孟桃花的年轻姑娘来登记入住。 沈厂长接收不到孟桃消息,就一个劲地给沈誉打电话:儿媳妇肚子里揣着他家宝贝孙子呢,不能不急啊。 沈誉也很无奈:小娇妻任性贪玩,还调皮了,她不但不给公公电话报平安,也没有跟他安排的人联系。 他了解自己妻子不是肯吃亏的主儿,本身有一定的防御能力,普通小混混滋事挑衅完全可以轻松应对,况且还有空间保护,在城市之间,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怕只怕她眼见那边城市比内地繁荣热闹,有大码头还能出海,一时玩兴大发,跑远了,那就有点麻烦。 孟哲翰电话里跟他说过:“大金鲨”慕容盛杰十分猖狂,多次躲过海防进入内陆,这次他就是直接从广市码头上来的,虽然捉住的是替身,但有显示,其本人确实来过了。 目前还弄不清楚慕容盛杰偷潜入境的原因,但他能够在内陆行走,还能赶在我们张网抓捕之际安然离开,说明他在境内安插了不少耳报神,沿海城市包括广市的那些黑市里,更有可能隐藏着他爪牙。 桃桃去广市,只要不出海,就没问题。 这边孟桃逛街瞧见公共电话亭,才想到应该打电话报平安,就进去拨打了两个电话,总算是让沈厂长放心了。 沈誉得知孟桃用的公共电话,这是还在街上呢,就叮嘱她要按时吃饭,早点回招待所休息,到招待所了两人再通电话。 晚上九点多,孟桃逛累了,招个出租车让师傅直接带到沈厂长给订的招待所,拿出钢厂证明就可以登记入住,环境挺好,各种设施、装修在目前来说是最先进的,相当于一个豪华宾馆,只是不对外。 孟桃拿到房间钥匙,住的二楼,回房先开窗开吊扇换下空气,卫生间里水龙头也开一会,然后关好门窗放下窗帘,关大灯只留一盏小床头灯,闪进空间泡个舒舒服服泉水澡,都弄好了再出来给沈誉打电话。 夫妻俩交谈有默契,涉及一些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就用彼此才能听懂的暗语,长途电话说了半个多小时就收线了,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孟桃下楼,看到大堂某处座位上站起来两个男子,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相貌端正,气质刚硬,岁数稍大点的则是一副圆滑世故模样,他们也在看着孟桃,那圆滑世故男人还朝她点头哈腰露出笑脸。 年轻男子往前走两步,问道:“请问您是孟桃同志吗?” 孟桃点头:“我是。” “您好,我叫孙洪,沈哥让我来的。” “哦,沈誉和我说过了,孙洪同志,你好!” 孟桃笑着说,既然认识了,都是同辈,就不用敬语了,太客气反而感觉不自然。 “嫂子,你叫我小孙就行。” 孙洪松一口气,板正的脸上神情缓和了些,他也挺紧张的呢,就凭个形象描述过来找人,还好没认错。 指了指旁边的男人说道:“这位是老何,何吉发。” 何吉发忙把头上戴的宽檐遮阳帽摘下来,笑着道:“孟同志好,叫我老何可以了,老何。” 孟桃点头致意:“老何同志好,你比我们年长,就叫我小孟吧。” 彼此打完招呼,三人走出招待所,门外停着辆黑色小轿车,孙洪对孟桃说: “嫂子,这车给你代步用。你初来乍到,对广市不熟悉,就让老何跟着你吧,他是土生土长本地人,可以说广市角角落落、三教九流没有他不知道的……你想去哪里玩,需要办什么事,他都能帮你。” 老何在旁边搭腔:“对的,我都可以的,小孟同志请放心。” 孟桃表示接受安排,暗想沈誉既然非要管她,就不可能给她找不靠谱的人,要是不合她的意,到时打发走就是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顺势 孙洪说完事便告辞离开。 孟桃没有吃早餐,何吉发就带她去到附近茶楼,要请她“饮早茶”,孟桃说哪有“导游”请“游客”吃饭的?自己先付了钱。 边吃边谈,一顿早茶用完,何吉发明显话多起来,笑容也变得随和自然,没有刚见面时刻意伪装的小心冀冀,“小孟同志”的称呼,变成了“小孟姑娘”。 他觉得小孟姑娘为人直爽大方、心眼儿正、性格纯粹,是个好相处的。 谈话中小孟姑娘也很坦诚,许多观点和他想的都一样,他不敢随便讲出口的,小孟姑娘却敢说。 何吉发快四十岁的人了,从小到大的经历,可说是跌宕起伏阅人无数,他有自己的判断力,没理由不相信这位小姑娘。 从茶楼出来,何吉发按照孟桃的意思,开始履行“导游”职责,带孟桃游广市,实际是带着她去隐藏的各个黑市或货物仓库,看货、挑货。 孟桃开车,何吉发指路,在市内转悠着看了三四个地方,货物大致差不多,都是些普通一般的日常用品,孟桃不太满意,觉得这些货场显得很小,物品不齐全,存货量也不充足,她想看更大的交易批发市场,想要更多品种的东西。 何吉发被她说得呆了一下,没想到这姑娘胃口这么大。 何吉发有些为难道:“孙洪跟我说,就在市区里走走看看,不能出城走太远,更不能出海,万一发生意外,有危险,他们来不及救援。” 孟桃:“照你的意思,真正的黑市大货场,其实是在市区外?或者海上?” 何吉发咳了两声:“海上那个,那个是大船运货过来,一般内外交易地点会定在某些偏僻海边、江边或小岛。你说的真正黑市大货场、大仓库,确实都不会在闹市里,有的离市区很远的。” “那还等什么?去看看呗。我大老远过来,不见识见识怎么成?不管是海上还是哪个郊区,都得参观一下啊,放心,我不缺本钱,只要货物质量好,我肯定要采购很多。” “这个没问题,就是安全问题……” “安全也没问题,太平盛世,能有什么危险?多虑了。” “还是先打个电话问问小孙同志吧?” “小孙是我的朋友的朋友,我来广市之前,朋友担心我是女孩子,嘱托他关照一下,他已经关照啦,你看借车给我代步,这就很好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能真的样样依赖别人对吧?自己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们注意点就行了,没事的。” “话是这样讲,可我给小孙答应好好的,要是中途擅自改变,回头要挨、挨批评的。” “老何,我保证回头跟小孙解释,一定不让他怪到你这儿。” 何吉发沉吟一下,点头:“好吧,那我就带你出城,去郊区的两个最大黑市批发市场,那里货物可多了,应有尽有,你只管看就行,想要进什么货,列个清单给我,我帮你一切搞掂,还可以包运送。” “真的,服务到家这么好?那可太感谢了。” “当然是真的。”何吉发嘿嘿笑,别人可没有这种服务,他答应了小孙就得做到,不过,是为小孟姑娘,他还是挺乐意的。 孟桃原本打算利用空间搬运,多快好省啊,可现在她身边跟着老何这个导购,光采购不找车运输会引起怀疑,索性就顺势开辟并加固这条运输链好了。 以后她也不可能每次都有时间过来进货,直接跟老何谈妥,需要时,由老何从这边发车发货,张福在那头接收,完美。 商量好了,就往城外去,这次换何吉发开车,广市虽是大都市,但城外也有些破烂不堪的路段,怕孟桃开不惯。 路上,孟桃试探地问老何:“明天我们去码头坐船,到海上看看?” 何吉发头摇得像拨浪鼓:“在城里城外,陆地上我能保证没问题,才会带你来,坐船出海那个就别想了,你不会游水,掉海里真的有生命危险,坚决不行的!” 孟桃心里不服气:谁不会游泳了?姐以前去海南渡假,还专门学过潜水的。 不去海上就不去吧,人家要担责任,有压力,那不能勉强。 “老何,你和孙洪什么关系啊?” 何吉发听到孟桃这么问,顿了一下,也不隐瞒:“我成份不好,以前家里是大鸡本,还有兄弟亲戚跑到海外去。我自己因为搞投机倒把,被纠查队抓住了,那个够得上劳改的,后来我……唉,这个要保密不能说!反正我有帮忙干正事,小孙他们需要的时候,我无条件服从、配合,将功折罪,就没事啦。” “挺好啊,那你现在还搞投机倒把?” “一点点了,我们是大家族,老老少少百多口人,以前过惯好日子,很多人不愿意出去工作,我不搞就没生活啊,难道让他们饿死?” 这个,孟桃就不好发表言论了,别人的家事。 换个话题,问老何黑市里现阶段都有哪些家电? 何吉发回答:“冰箱、电视,是要预订的,供不应求啊;那个电风扇、收音机倒是可以正常供应,很好卖的,有时候也会卖断货。” “有电饭煲吗?” “哎呀,小孟姑娘还知道电饭煲呀。” “我看见友谊商店有卖,是紧俏货,一来就被抢光。” “对对对,这个岛国那边来的,很紧俏很贵,现在黑市也暂时缺货,你想要,等来货了我给你留。” “好啊。” 说着话,何吉发放缓车速,小汽车从柏油公路拐往一条水泥路,进入一个古朴的镇子里,何吉发告诉孟桃,这镇子里就藏有一个货场。 孟桃跟着老何下车,看见五六个面相凶悍、身材壮实的男人围上来,走到近前,他们一致朝着老何喊“何生”,态度十分恭敬。 一团和气、平易近人的老何,此时精壮男子们环绕下,神情气度瞬间改变,没有了笑容,脸色像谁欠他五百块不还,目光精明锐利,从左至右扫视男子们一圈,然后指了指孟桃,淡声道: “这位是贵客,孟小姐。” 众男子齐声打招呼:“孟小姐好!” 孟桃:“……” 她这是落进黑涩会哪个帮派了吧? 特么老何这个老狐狸,装得挺像,她还以为他就是普通搞点小投机的,没想到人家是黑大佬。 第二百八十九章新技能 何吉发跟手下说话,孟桃就观察着四周房屋景致,一面暗暗凝神专注感应着附近的动静。 在沈誉不厌其烦、耐心加苦心的教导下,孟桃勉强能用神识去感知自己的周边情况,刚入门的菜鸟,有点儿费神,范围也不大,但总算是感应到了,如果真遇到危险又应付不了的话,这项新技能至少可以为她争取一点逃跑时间。 她“扫瞄”到附近有二十多个人,有的走来走去在做事,有的静立不动,站岗似的,应该都是老何的手下马仔,看来这位何生,搞的“投鸡倒把”规模可不小。 何吉发回头见孟桃一步一步慢慢走,表情凝重、带着些许戒备,以为她是在紧张害怕,就又露出招牌式笑容,安慰道:“小孟姑娘放心啦,这里是我老婆娘家,也就是岳父母家,整个镇子基本都是一个家族的人,没问题的。” 孟桃:“啊,没事没事,这些建筑挺别致,我就随便看看。” “都是老祖屋,太古旧了,现在的年轻人看不上喽。” “我觉得很漂亮啊,古色古香,别具韵味。” “呵呵,小孟姑娘真是与众不同,是有智慧有眼光的人。” “智慧应该有点,眼光可能不行,何生、何大老板在眼前都认不出来,失敬失敬了。” 何吉发顿了一下,哈哈笑:“哪里是什么大老板?大家凑到一起挣个生活罢了,人多了就得定规矩,需要一个领头羊,不然会乱的。” “何老板谦虚。” 这个话题没有继续探讨,心照不宣则已。 何吉发带孟桃走进一个院子,从外面看很普通的青砖围墙、黑瓦屋顶,进到里面才发现地方宽敞开阔,看来是几个院落整合连成一个大院,房舍景物错落有致、精巧古雅,还有假山小亭,池子里流水淙淙,荷花盛开锦鲤成群,令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何吉发说:“天气太热,先请孟姑娘到茶室喝两盏茶,等一下我们就去吃中午饭——岳母知道我过来,会做好饭菜,那我们就吃完了再去看货。” 孟桃不想吃饭,这里是私宅,人家亲戚聚会,她一个外人夹中间干啥?直接拒绝: “何老板请自便,我早餐吃得晚,现在一点都不饿,也不渴,就不用麻烦了。何老板只需叫一个人帮忙领路,或者给我指个方向,我可以自己去看货。” “没有麻烦,这不正好到饭点嘛?你是客人,大家都欢迎的,一起吃个饭啦。” 何吉发想到孟桃也是很会吃的,补充道:“我岳母家有私房菜谱的,抵得上古代皇帝的御膳,非常好吃,小孟姑娘可以尝尝。” 孟桃摇头:“我真不饿,皇帝御膳也不想吃。” 向导变黑老大,这是看走眼了,要还管不住自己嘴巴,看见好吃的就馋,被毒死是活该。 孟桃推拒得这么彻底,何吉发有些诧异,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解释道: “小孟姑娘不用害怕,我负责你安全,绝对绝对不能让你出意外。你看小孙信任我是不是?他们抓过我、救过我,我的把柄、命脉都在他手上,我们是真正非常好的关系的。 你是不是怕人多?要不我另外给你安排个餐厅?” “谢谢,不用。”孟桃只能强调自己不渴也不饿。 何吉发没辙,人家不要吃喝你还能强迫?只好由她了。 过一会,有人来请何吉发,他没有去,小姑娘能坚持,他少一顿不吃也没事。 虽说这里是他的地盘,但他答应过孙洪,不允许出一丁点意外,所以不太放心把小孟姑娘交给别人,还是自己领着吧。 接下来就带孟桃参观几个大仓库,孟桃感觉好像回到了后世大超市里,还能坐着三轮车单车慢慢逛,挺不错。 何老板的仓库品种非常丰富,可以说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这年代的百货或许比不上后世做的轻巧和多样化,但手工、质量是杠杠的。 布匹、床上用品、服装鞋袜等日常生活用品之外,还有各种家电,小到照明电筒,大到电风扇、收音机,其它的电炉、电吹风、电熨斗等等,电冰箱、洗衣机、电视机、电饭煲是大件,价钱很贵,却也比国内凭指标供应的便宜许多,目前缺货。 而这些东西,几乎都是从海上走私而来。 何吉发说:“其实,现在上头对于黑市货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光靠指标供应是不行的,你想啊全国这么多人,需求量太大,我们的工厂又生产不出来,再不允许黑市运营,支持不了民众生活的。 所以小孟姑娘能想到这条路,是灰常明智有眼光的。” 孟桃心里呵呵,这路子算是“借鉴”的吧,田志高先提出来,但孟桃自己也不是没想到,计划里以后肯定要开超市的,坐着数钱多轻松啊,只是她以为要到八九十年代才开始,没料到可以提前这么多年,先从黑市干起。 孟桃原来还想着多看几个货场,参观完何吉发的仓库,她觉得没有必要了,货源都一样,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一路货,而且何吉发这里该有的都有,就不费劲瞎跑了。 点了一下午的货,估计能装够一部东风牌大卡车了,孟桃才收手,财务拿着个小小的计算器跟后面滴滴滴一通算,把货款钱数报上来,共计一万六千七百多块。 这还是何吉发照顾孟桃第一次拿货,给了最让利批发价格。 何吉发看孟桃表情平淡,以为她没见过电子计算器,不相信这个东西,就叫财务用算盘珠子再打一遍。 孟桃摆手:“计算器不会错,这货款,再把运费加上,看总数多少?” 何吉发说免运费,孟桃不同意:“何老板已经很优惠了,送货上门服务周到,我不能再占便宜,长久生意嘛,运费我出得起。” 晚七点,何吉发送孟桃回到招待所,孟桃回房间拿钱,刚跟何老板结清货款,孙洪就来了,他之前还来过一次,没见着孟桃,有点担心,现在看见孟桃平平安安,放心了。 孟桃告诉孙洪,今天很麻烦老何,各景区去玩,又采购了不少东西,挺累的,明天她想歇息半天,下午再出去自由走动走动,就不用劳烦他们了,但车子还得留用,等回去时再归还。 孙洪以为她说的实话,天气热又四处游玩一天,娇滴滴的女孩子确实会累,就答应了,然后跟何吉发离开。 第二百九十章小偷 孟桃又不是真的娇弱女子,哪那么容易累的,只是找借口,不想要人时刻跟着自己罢了。 明天上午她要去医院,是真是假探个究竟,以解心中迷惑,这事先不让人知道。 然后自由行几天,难得出来一趟,不玩个尽兴就仓促回去,不是她的风格。 反正已经进了一批货,后续事情何老板应承一力包办,会直接送达兴阳县,那边有张福接货入库即可。 张福以前对黑市就很感兴趣,常去游逛了解关注,苦于没本钱不敢乱动,这大半年来他为了搜寻老古董旧物件儿,利用节假日走乡串寨,几乎跑遍周边几个县市,也算是提前做了些市场调查,加之孟桃跟他讨论并制订出几点交易方式,接收到货之后,他自然知道怎么做。 刚开始肯定会手忙脚乱,慢慢有经验了就好了。 孟桃关好房门准备进空间洗澡,沈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通话二十多分钟,孟桃告诉沈誉今天都去了什么地方,也说了明天要去医院,沈誉担心她一个人在外边,建议回来再看,不然就还让孙洪安排,找稳妥的大夫,孟桃不同意:小检查而已,哪个大夫不稳妥?表示自己一个人完全没问题,有什么情况明天再说吧。 挂了电话,孟桃直接进入空间,练功、洗澡、做美食,该干啥干啥,然后舒舒服服睡大觉,她却不知道,沈誉那边辗转一夜睡不着,只恨自己没长出翅膀,能顷刻飞到小娇妻身边。 次日上午,孟桃去了广市第一人民医院做妇科检查,女医生告诉她:“恭喜,你要做妈妈了。” 虽是意料之中,孟桃还是感到震撼,一颗心咚咚咚直跳。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觉得,怀孕是个大事件! 自己的肚子里竟然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多么奇妙,多么伟大! 手轻抚着腹部,心里乱纷纷掠过千百种思绪,激动、慌乱、隐隐的欢喜,还鼻子酸酸的莫名想哭。 走出医院,看到公共电话亭,孟桃控制住自己没有进去打电话:这个事暂时不好跟别人说,而沈誉现在正是紧张工作的时候,说不定还在谈判桌上,不能影响他。 孟桃决定先去吃早餐,医生说了,头三个月各种注意,尤其要保证营养,胎儿发育好,出生后才会健康聪明,她以后要好好吃饭,可不能饿着。 顺街道漫步而行,去找国营茶楼,因为心中藏着事,不自觉地就忽略了周边动静,她走路向来是规矩的,从小养成的习惯,但总有人走路不看路,一个急匆匆的小个子男青年,挺宽的人行道不够他横行,硬是从斜后方过来撞了孟桃一下。 孟桃不提防被撞得一晃,小个子男青年赶紧双手扶住孟桃,连声道歉,孟桃虽然为恼火,但人家道歉了还能怎么样?就懒得理他,把他推开了。 小个子男青年立刻朝前紧走几步,忽然他跳过绿化带,想横穿马路跑到对面街去。 孟桃此时发觉不对劲儿了,抓起自己的挎包一看:握草!划了一刀,刀口齐整,里面的钱包被掏走了! 可见偷儿手里的刀片有多锐利,如果他要伤人……想想就头皮发麻。 因为今天要去医院检查身体,孟桃特意打扮得像个上班的女职员,穿件白色小翻领断袖衬衫,配湖蓝百褶裙,背的是棕色方形双搭扣皮包。 孟桃有随身空间,平时背的包包只是装样子,基本上里面不会放贵重东西,除了手帕、钱包、钥匙和一些过期的纸质证明,钱包里的钱票,价值不会超过一百块。 偷儿划破皮包偷走钱包,就很可气了,更令她愤怒心痛的是,这个皮包是沈誉从友谊商店给她买的,很贵的时髦货,才背了一次,就给毁掉了。 孟桃放下皮包,抬头看那小偷已经跑到马路对面,二话不说就追了过去。 没有大喊抓小偷请求路人帮助,孟桃自己追,抓到小偷他就死定了,实在太可恶,偷钱不算还要毁掉自己喜欢的包包。 小偷在马路对面站住脚,有恃无恐地朝孟桃看了看,脸上神情得意,他还真不相信孟桃能穿过马路来捉到他,这可是主干大马路,四个车道,中间设置围栏,他惯常翻过围栏跟玩似的,那姑娘哪有本事…… 当孟桃一个纵跃轻松跳过围栏,又一跃直接跳上这边马路牙子,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小偷脸色刷地变了,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他把孟桃的钱包往地上一扔,扭头就跑。 孟桃既然来了就不可能让他跑掉,俯身捡起钱包,撵着小偷奔进一条相对僻静的街巷,看人家门口摆有四脚小木凳,脚尖撩起往前一踢,砸中小偷后脚穹,直接应声倒地。 孟桃上前朝着小偷狠踹,掌握了力度,没给他断手断脚,主要今天心情有点不一样:宝宝还小,不想让宝宝看到太血腥的场面。 但也不能叫小偷好受,专往穴位处踢,让他痛得销魂,鬼哭狼嚎很快招引来群众围观,纷纷问怎么回事,也有人好奇:怎么女人能把男人打成这样? 孟桃展示一下自己的背包,告诉大家:“这小偷用刀片划破我皮包,偷我钱,幸好我从小学武术,不然抓不住他,连吃饭钱都没有了。” 大家一听原来是小偷,被偷过钱的谁不恨?喊着:“打得好,打得好,打死都不要紧!” 有热心人告诉孟桃:“女侠,出这巷子往东几十米就是派出所,把小偷送进去,关他十年八年的,为民除害。” 孟桃:“……” 好嘛,成女侠了。 看来这个时候,金大侠的武侠小说已经流传到广市了。 小偷一听要去派出所,立刻哭喊说他手和腿都断了,走不动。就有人从家里拿了麻绳来,让孟桃捆住小偷拖着去派出所。 孟桃才不要那么麻烦,朝着小偷身上痛穴踹两脚,喝令他起来,他就自己爬起来走路了。 城里趣事比乡下多,人们看热闹归看热闹,却没人愿意跟去派出所,毕竟那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孟桃自己押着小偷,还没走出巷子,小偷忽然转身朝她跪下,哭道:“求求女侠放了我吧,我没想偷你的钱,是有人让我这么做!” 第二百九十一章生猛 孟桃冷冷看着小偷:“你说,什么人让你这么做的?那人姓甚名谁?住哪里?” 小偷苦着脸:“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还废什么话,赶紧走走走,把你交给公安!” “不不不!我刚从那里出来几天,真的不能再进去,去了就、就完蛋了!姐姐你好心啦,饶过我吧!” “这是你自找的,罪有应得。” “姐姐……” “闭嘴,谁是你姐姐?要叫女侠。” 小偷:“……” 不是吧,真的要当女侠啊? 唉就他倒霉了,从来没碰到过这样自恋,偏偏又这么强悍的女人,真是后悔死了,今天又不是没钱吃饭,干嘛手贱接这个单? “女、女侠!”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女侠你长得又白又靓,像仙女一样好看,从医院出来,就有人注意你了,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背照相机的,朝你拍照了,你只顾走路没发现。他们想跟你说话的,可医院人太多,你走太快,好像很高傲不爱理人,他们就叫我跟着你,找机会去抢你包包,然后他们上来英雄救美,这样你就会感谢他们,愿意做朋友。 可是你包包背得太好了,我觉得抢不来,只好割坏包包拿里面的钱包,心想等你发现钱丢了,肯定要哭喊,他们跟在后面,也可以帮到你的。” “那两个男人一直跟在我身后?” “是。” “他们想干什么?” “他、他们是有钱人,想追你做女朋友,女侠你长得白白嫩嫩,这么靓。” “追个屁,你得手了,抢了我钱包,他们为什么不上来帮我抓贼?” 小偷无奈又畏惧地瞄孟桃一眼:“女侠,你这么厉害,哪里用得着他们?他们看见你这样生猛,也不敢上来呀,早就被吓得跑路了。” “他们让你抢我包包,给你多少报酬?是钱还是票?拿出来我看看。” “这……” 小偷眼神飘忽,手在身上口袋摸索着,掏出一把钱,大的面额有十元,最小一分硬币,他指了指十元那张:“他们给了我十块钱。” “撒谎,他们根本没给你钱,因为你跟他们本来就是一伙儿!” “不是的。”小偷神情慌乱。 孟桃冷哼:“你编得倒是挺不错,可惜骗不了我,没时间跟你耗,快走,上派出所去!” “女侠饶命,我句句是实话!” “那你说,跟那两个男的是熟人?” “不是。” “那他们怎么能够在许许多多人中间,一眼看出你是个手艺高超的惯偷?就让你去偷我的钱包?” “……” “小子,懂不懂法律?你跟他们算是团伙作案,先偷我钱再骗我人,接下来就是拐卖,人贩子罪大恶极,要木仓毙的,死有余辜!” 孟桃说着,用力踢了小偷一脚。 如果是没有社会经验的小姑娘,被他们这样坑蒙诱骗,可能就悲催了。 小偷惨叫:“女侠饶命!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还不承认!”再踩一脚。 “嗷嗷嗷嗷……我真的不是人贩子呀!我只是小偷小摸弄点钱没干别的坏事,那两个人我真的不认识,他们很有钱,穿的体面住的高级,我以为他们想撩妹而已,没想到会是坏人。” “不是不认识吗,怎么知道他们很有钱、住的高级?你现在又知道他们住哪里了?” “我……我是在白云国际酒店见过他们,他们就住那里,能住进白云国际酒店的,都是有钱人和外宾。” “你去那酒店里偷东西?” “我哪里敢呀?酒店里保卫很多的,我一个友仔在酒店里当服务生,有时候带我进去混吃混玩,我就、就见到了那两个男人。” “那两个男人常住白云国际酒店?你见过他们几次?” “他们应该不是常住,我平均每个月会去酒店里三四次,这半年来就见到他们两次,在走廊和电梯里,只是彼此互相看一眼,他们记得我,我也记得他们,但没说话,不认识的。” “你跟他们不认识,那么在医院门口相遇是意外?” “对,就是意外!是我倒霉,今天不知撞什么鬼,逛到这边来了。在医院门口找目标的时候,女侠你就从大厅里走出来,同时那两个男人也从另一边通道走过来,他们左顾右看还背相机,像旅游的人,忽然发现了你,他们眼睛就贼亮贼亮的,拿相机那个人对着你照了好几张,我都能听见咔嚓咔嚓声,你看都不看他们,自顾自地走了。” 孟桃无语,她那时心思正复杂纷乱着,完全忽略了周边环境,被人拍照都不知道。 小偷继续说:“你走得稍远点,那两个人看见了我,说实话,他们也很厉害的,不用问就知道我是干这行的,所以……后来的事女侠你都知道了。” “他们允诺你什么?” “他们说,回头请我吃顿大餐,偷到的钱物我先不要动,拿去酒店给他们,他们会另外付我一笔钱和券票做为酬劳。” “一顿大餐一笔钱就收买了你,让你抛弃良心干坏事。” 小偷一脸惭愧:“对不起,女侠,我以后不敢了。” 孟桃拎起被刀片划开的皮包:“这怎么办?” “我赔,我一定赔。” “你赔得起吗?且不论这包是名牌货,友谊商店有卖,标价一千多,就说这是我爱人送我的礼物,在我眼里是无价之宝,被你毁坏了,你说我恨不恨?我不想放过你,还是去派出所吧。” “女侠饶命!我上有老下有小啊,全家饿着肚子等我找米下锅啊,求求女侠行行好,就当放个屁,放了我吧!” 孟桃:“……” 这特么是个戏精来的。 “你叫什么名?” “我姓胡,家里兄弟姐妹排行第四,大家都叫我胡老四。” “胡老四,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是带我去白云酒店找到那两个男人,拿回我的相片,二是立马进派出所。” 胡老四停顿两秒,立刻选择了第一条:“我带女侠去酒店找人!” 孟桃就不再废话,让胡老四带路,出了小巷先去附近找饭馆,肚子早饿扁了,已经过十一点钟,早茶是喝不成了,直接吃午饭吧,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去捶人。 第二百九十二章友仔阿星 没错,孟桃就是做好了准备要捶人。 那两个男人,不管他们是谁,能用上假装“英雄救美”的恶心套路,最后还不敢露面,就肯定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搞不好真是专门诱、骗女子的犯、罪团伙。 还偷拍自己,照片落在这种垃圾人手里想想就硌应,必须拿回来,如果想用自己照片做坏事,那么希望他们能承受得住后果。 坐出租车到白云国际酒店,胡老四带孟桃从后门进去,看得出来他确实是这座大酒店的“常客”,知道走哪条道不会碰到管理人员,时不时地遇到服务员或厨子,人家还懒得理他,顾自忙活儿。 孟桃此时戴了个墨镜,遮住半个脸,别人也只朝她扫一眼,并没多注意,这里可是广市,还是国际大酒店,戴这种蛤蟆镜的常见得很,不稀奇。 胡老四终于找到了他的友仔阿星,也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小青年,穿着服务生制服,身材修长,相貌比胡老四斯文秀气多了,干服务行业的经过培训,显得彬彬有礼,胡老四这个鬼马市侩形象跟阿星简直相差八百里,不了解的话,真不会相信他俩居然是很好的友仔。 看见胡老四带个漂亮女孩儿找过来,阿星有点吃惊,再听到胡老四嘀嘀咕咕跟他说了一遍原由,阿星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胡老四,然后抬脚踢他两下,胡老四痛呼着躲开,一脸委屈讨饶。 孟桃抱臂淡漠看着他们。 在偌大的星级酒店里找人,不是件容易事,幸而阿星很有耐心,也很机灵,利用服务员身份这个便利,带着孟桃和胡老四转悠了大半个酒店,最后终于在九楼咖啡厅,发现了目标人物。 咖啡厅里装了空调,清凉舒适,着装时髦的男男女女,有金发碧眼的老外,有华侨国人,他们或喝着热咖啡,或啜饮果汁、吃着冰淇淋,神情惬意,轻松自在谈笑晏晏,充满小资情调的地方,令孟桃恍惚觉得自己又穿越回到原来那个世界了。 有两个男人坐在窗边座位喝着咖啡谈笑风生,胡老四指给孟桃看,告诉她:“这两个男人,只有其中一个是叫我偷你钱包的,就那个座位后面有绿植盆景的,坐他对面那位却不是。” 孟桃:“你的意思,在医院门口遇见的两个男人,有一个不在这里?” “对,那个背照相机的不在。”胡老四回答。 “原来你们找的是他们呀。” 阿星在旁边说道:“我知道这两位喝咖啡的客人,是罗生和林生,林生是马国华侨,住8006号房,罗生有个同伴姓侯,两人住7002,他们俩从港城来的,听说和外贸公司有业务往来。胡老四说的背相机那位,就是侯生,侯生爱摄影,尤其喜欢拍漂亮姑娘。” 孟桃问:“你跟他们接触过?” 阿星点头:“我给他们送过餐饮,前两天又叫送水果饮料上去,看见他们房间里有四五位年轻姑娘,个个时髦摩登、打扮得漂漂亮亮,在摆造型照像呢。” 孟桃沉吟着,阿星又说:“侯生和罗生平时都会一起出来吃饭、喝咖啡,这会儿侯生不在,我猜,很有可能他在处理照片。” “我就是来找回我的照片,他们偷拍我,你带我去他们住的客房看看。” 这个难度就有点大,阿星皱眉:“我不是整理房间的,我拿不到钥匙。” “那怎么办呢?”孟桃朝胡老四看一眼。 胡老四苦着脸求阿星:“你想想办法呀阿星,要不我就完了!” 阿星瞪胡老四一眼,对孟桃说道:“管钥匙的是组长,我得先去看看,今天是哪个组长值班。” 孟桃点头:“你去,我和胡老四在这儿等着。” 阿星:“你们就站这儿等?不行的……” 孟桃:“放心,我们可以消费,胡老四有钱喝咖啡。” 胡老四:“……” 他敢说什么?自认倒霉呗,掏钱就掏钱吧,只要女侠不生气能放了他。 阿星离开,孟桃和胡老四挑个桌位坐下,与罗生、林生隔着两个桌位,角度问题,又有盆栽绿植隔挡,那两个男人看不见这边,不过彼此说话声稍大些,都能听得到,要是人家特意压低嗓音,那自然就听不见了。 这点倒无所谓,孟桃若有心想听,可以借助神识,什么悄悄话都能听到。 女服务员过来,孟桃点了两杯咖啡和几样点心,让胡老四吃着喝着,不用吱声。 那边罗生、林生谈兴正浓,他们倒是挺会掌控声音,说话时压低嗓音,发出笑声则是放开来,孟桃垂眸专注倾听,发现他们竟然交替用英语、法语甚至某个小语种谈话,真是狡猾至极。 英语、法语孟桃是完全没问题,那个小语种有点麻烦,以前也接触到了,但没认真学过,只会些简单词汇,人家语速加快就懵圈,只能连蒙带猜地听个大概。 孟桃尽力耐心听着,越听下去越生气,俏脸沉凝如冰,恨不得上去把那两个贱男人扔下楼。 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全是垃圾、败类! 他们的谈话内容,除了交换玩弄女人心得,就是某些货船上的内幕,意即在何时、怎样“机敏”地避过了关卡,私运某种特殊物品出入港口,还有黑市之间交易时间、地点! 那个林生身份地位显然在“罗生”之上,“罗生”为谄媚结交,甚至告诉林生: “我这次来,主要办两件事,都还算圆满。如今手头有一批‘美女’,经过精挑细选的,平均年龄不到二十,个个如花似玉、水灵娇嫩,堪称世间尤物! 目前她们关在深水港‘吉永’大货轮上,不日将出港运回‘金寨’,若林生感兴趣,这两天可抽空前往看看玩玩,瞧上了可以直接带几个,算是小弟我送的礼物!” 林生笑道:“好啊,不过我眼光不错喔,让我先挑的话,你们‘金寨’花楼将会损失掉几棵金牌摇钱树,到时你老板要打你板子了,可别怪我啊,哈哈哈哈!” 罗生:“不会的,只要林生开心,我们老板就特别高兴。我们老板说了,随时恭候林生到‘金寨’观光旅游,期待与你们的再次合作。” “好说,好说。也请转告你们老板,感谢深情厚义,林某知道怎么做的。” “……” 第二百九十三章想要啥有啥 接下来,林生又问这批美女人数,都是怎么来的? 罗生回答:有三十多个,召集她们的方法很简单,年轻女孩儿嘛,涉世不深头脑简单,特别是那些爱慕虚荣、喜欢享受的,只要舍得给甜头,花言巧语耐心哄骗,一般都能很快骗到手。 主要诱惑足够大,只说代表境外工厂来招工,可免费走后门帮办境外劳务输出,带她们去港城、岛国以及大洋彼岸的繁华世界工作、赚大钱,很快就能富得流油,可以随便买高级化妆品、漂亮服装、吃香喝辣,想要啥有啥,钱多到花不完! 试问这样好的条件,哪个姑娘不心动? 当然也有不容易上当的,那都不要紧,稍微用点“计谋”,最后还不是一样手到擒来! 罗生说完,与林生同时发出一阵得意而张狂的大笑。 孟桃快气炸了:恶魔!原来偷拍她、让胡老四配合假装演一出“英雄救美”,目的也是要将她诱骗掳掠去那种虎狼窝! 孟桃压低声音,把罗、林两人的谈话内容,简要归结一下,告诉了胡老四。 “我没有说错吧?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好人,看看,专干伤天害理的事:诱拐人口,走/私、贩卖违禁品,哪一件都足够吃木仓子儿的。而你胡老四竟然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帮着他们干坏事祸害女同胞!你说,你该不该死?” 胡老四脸色煞白:“我我我该死!可我以前真的没跟他们说过话,不知道他们干啥的,今天第一次……就是倒霉遇到他们还被他们给骗了!我要知道是这样,杀了我都坚决不干的啊!” “这种事不仅不能沾,碰见了还要坚决举报,让公安把坏人统统抓起来!” “是是是,我知我知道的!” 胡老四说着,忽然抬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孟桃转头就看见阿星从斜对面过道走过,又倒退回来招手示意她过去。 不由腹诽:这胡老四难不成从小就干这行的?把耳目感官练得灵敏到什么程度了? 这里正儿八经说着话呢,他还还满脸忏悔感觉多有诚意似的,可阿星只在那边过道晃一晃身影,他立马就发现了,简直比雷达还厉害。 相比较起来,孟桃不动用神识的情况下,还不如他呢。 胡老四叫服务员结帐的当儿,孟桃再用神识扫看一下罗、林那边情形,发现他们也准备结帐离开,林生还跟罗生敲定时间,今晚就要去挑选美女。 孟桃转着心思,跟胡老四走去和阿星会合,阿星带他们下步梯,到了转角没人地方才告诉孟桃: “我去探看过,也拿到了钥匙,但侯生回来了,现在他就在客房里。” 孟桃点头:“本来呢,可以直接杀到那间客房,把照片拿走,再教训他们一顿就算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改什么主意?为什么?”阿星问。 孟桃看向胡老四:“你说。” 胡老四就把罗、林两个人渣的谈话,他们诱拐并关了几十个少女在大船上,并准备偷偷运走的事情都告诉了阿星。 阿星满脸震惊,随即低声喊:“报警啊!必须马上报警!” 孟桃说道:“这事你们知道就行,先别张扬,都交给我。” 阿星有些着急:“可万一他们跑了……” “不会。他们的船两天后才走,估计要继续再多骗些姑娘,也可能还有其它事情未办完。我保证,他们绝对跑不了,必须接受惩罚,那些姑娘也都要解救下来。” 如果现在马上报警的话,可能会引起一些纷乱,容易打草惊蛇,另外阿星用酒店电话报警,警方肯定会找过来,对相关人员例行询问做笔录,孟桃不想出面,一些事情她没法解释。 比如在咖啡厅,为什么胡老四都听不懂甚至听不到罗、林两人的谈话内容,而孟桃却可以? 难道孟桃要告诉他们,自己不仅天生听力超强,并且还天生会法语英语?这么神奇她可就要出名了。 其实孟桃想联系孙洪,孙洪和徐大表哥一样,属于国家安防战线的精英队伍,这事报给他们更稳妥,或许还能连带查出别的情况,重重打击这些猖獗的恶势力。 罗、林谈话中提到了“金寨”,那些姑娘也是要运去“金寨”当“摇钱树”。 而他们每次提及罗的老板,都是用一个小语种词汇称呼,孟桃听不懂,却莫名怀疑,那个词汇代表的可能是慕容盛杰。 孟哲翰说过,慕容盛杰也混“金寨”,是众多黑老大之一。 提到“金寨”孟桃就生气。 孟文蓝曾费尽心思要把孟桃扔到“金寨”去任人糟蹋,永远不能回归孟家;现如今孟桃就是跑来广市玩几天,竟也被算计想把她拐骗去“金寨”任人鱼肉! 而孟桃和沈誉在y市把孟文蓝扔去“金寨”,让她自食恶果,不料想孟文蓝和大恶枭慕容盛杰竟然在那里父女相认了。 无法想像,那是怎样一个混乱、邪恶的地方,泯灭人性,包容罪恶,真恨不得让它消失掉。 阿星再三问孟桃,真的不用打电话报警吗? 孟桃告诉他不着急,自己会处理好,一切后果她负责。 说完就准备下去大堂前台办理手续,打算在罗、侯两人住的楼层要一个房间,方便监视,晚上跟踪他们外出。 阿星说不用浪费钱,他拿到了这楼层客房的一串钥匙,罗、侯隔壁一间客房是空的,可以直接打开给她进去呆着。 胡老四明白自己赶上大事了,而且这件事没过去,女侠都不会放他走的,就索性一直跟着孟桃。 阿星开好房间让孟桃和胡老四进去,他自己下楼继续工作。 叫胡老四坐沙发上不要乱动,孟桃走到阳台外转了转,又回房间里凝神细听,隔壁房间只有罗、侯两个人在交谈,那个林生没跟着过来。 记得阿星说林生住8层,孟桃将神识往上探看,也没发现林生的踪迹,不知他去了哪里。 频繁使用神识,渐渐感觉有些疲乏,想进空间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补充能量,旁边却有个胡老四跟着,干什么都不方便。 孟桃就找了个借口,让胡老四出去看看林生去了哪里,在干什么? 第二百九十四章沾点边儿 把胡老四打发走,孟桃反锁好门,又再听了一会隔壁谈话,听到罗生对侯生说: “我要睡个午觉养养精神,夜晚好陪林生上船。林生那个贪心家伙,他不仅要在船上玩乐一夜,还要挑选带走两个靓女……等会你下去往码头打电话,叫阿雄赶快把最靓那几个暂时带到别的船上,不要让林生看见,那可是留给老板的。” 侯生的嗓音不男不女活像个人妖,啧啧两声说道:“可惜了今天上午医院门口那女的,看看这相片,正宗的雪肤花貌、国色天香,什么西施、杨贵妃也不过如此了吧?竟然……要是把她搞到了,保证老板能开心,并且厚赏我俩。” 罗生:“那女的确实出众,可没想到她会功夫啊,闹市当中,我们不敢使用麻醉枪,制服不了,还是算了吧。” 侯生还在惋惜:“如果能再次遇见,我还想给她照相!看看这神采气度,这傲慢眼神,比老板刚认回来的大小姐慕容兰兰,更像个公主。” “是慕文蓝,不是慕容兰兰。” 罗生纠正:“另外她也不是大小姐,在米国念书的阿雅小姐才是正宗大小姐,那是老板和正室夫人郎夫人所生,你这要是让郎夫人听见,会被她收拾的。” “呃,是我口误,平时总听老板喊‘兰兰’、‘兰兰’,老板对阿雅小姐都没喊过‘雅雅’,这般纵容宠爱,好像也不是假的啊?” “假倒是不假,是真的宠爱,还特意给了一个‘慕’姓,毕竟这位文蓝小姐长得很像老板,看老板年轻时候的相片就知道了。而且因为文蓝小姐有位双胞胎姐妹也长这个样儿,如今陷在大陆,老板很心疼,正在想办法,要救她们母女出来呢。” “救女儿,还要救她们的母亲?郎夫人能同意?” “这个就不知道了,大概要闹一场的吧,上次在港城给文蓝小姐办生辰宴,郎夫人就很生气:按照慕容家族的规矩,私生子女无名无份,不能拥有‘慕容’姓氏,但是老板让文蓝小姐姓‘慕’,跟‘慕容’沾点边儿,相当于给她一个不低的名份了。” “……” 后面两人又谈论了些关于他们老板的家事隐私,孟桃没时间听下去,不过有一点她确定了:这两个人真的是慕容盛杰的手下喽啰。 披着外贸生意的外衣,在广市为非作歹,除了拐骗少女,还不知道干了多少其它的坏事! 这次让他们有来无回,全部死翘翘! 闪身遁进空间,先弄些食物吃饱喝足,然后洗一个泉水澡,好好休息了一会。 再出来已是两个小时后,用神识探看,隔壁房间里只有一个人躺在床上,打呼噜睡得像死猪,那应该是罗生,侯生大概是出去往码头打电话了,他们倒是小心,不用酒店里的电话。 孟桃收回神识,听到有人小心冀冀敲门,猜着估计是胡老四。 走去开门果然是他,皱着脸说:“我找不见那个林生,不知去哪了。不过我知道他在酒店中餐厅订了晚餐,还要了包厢。” 孟桃点点头:“有这个线索就行了,从现在起就要看紧他们三个,到晚上我们跟他们上船——你敢不敢?” 胡老四眼睛一亮:“敢!我要去!” 虽然明知林生、罗生那些人不是善茬,跟着他们肯定是冒险,但有武功高超的女侠在旁边,他怕个啥?这么刺激好玩的机会,绝不能放过呀! “那好,你现在先帮我办件事,干你们这行的都很会开锁吧?你去隔壁间,把我的相片拿回来,还有胶片像底也要。” “没问题,我马上回来!” 十分钟后,胡老四就回来了,从怀里掏出个纸袋,朝床上哗啦一倒,几十张照片,全是美女照片 孟桃的三张,单独交还给她,还有一筒胶卷底儿。 孟桃先看自己的,居然是彩色照片,那个叫侯生的,拿的相机是高档外国货,有那么点摄影功底吧,仓促抓拍,也照的她很仙很美。 再去看床上那些美女照,确如罗生所说,当真个个青春靓丽,光彩照人。有的在镜头下自然随意,明显是被偷拍,有的一看而知,是摆出来的造型。 孟桃问了胡老四,知道这些照片和胶卷被归拢在纸袋里,放进一个背包,背包里还有相机,那应该是侯生的东西。 孟桃没时间一张张看照片了,只粗略翻一翻,就把这些照片原样装进纸袋,让胡老四仍旧送回隔壁房间,放回原地,免得等一下侯生回来发现照片不见,会引起警惕心。 暂时还不能打草惊蛇,起码得保持现状,到晚上。 孟桃的照片和整个胶卷底片留了下来,收进空间。 然后,孟桃和胡老四关门下楼,乘电梯下去。 她也要去公共电话亭打电话,找孙洪见个面,这个情况要当面才能说清楚。 胡老四带着孟桃,依旧从酒店后门出去,不走大堂和正门,防止跟那个侯生遇上,被他认出来可不好。 到了街上,两人去找公共电话亭,孟桃忽然听见两声狗狗叫,感觉有些耳熟,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竟看见小旺财,正从对面街道横穿马路,朝着她飞奔而来! 孟桃楞在当场,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小旺财?真的是你吗?” 回答她的是小旺财的呜呜叫声,扑到她身上不停拱闻、扒拉她的手。 孟桃忙蹲下来抱住小旺财,抚摸它脑袋,给它顺毛、挠下巴,高兴地喊着它的名字,一人一狗重逢,欢喜兴奋得都忘了身在何处。 胡老四站旁边看呆了。 很快,有两个人追着跑过来,孟桃看到了孟哲翰,心中了然:是孟哲翰把小旺财带来了广市。 又看到孙洪跟在孟哲翰身边,孟桃心想这倒省事了,不用打电话,该来的都来了。 二十分钟后,一伙人坐着面包车到了一个很安静的单位里,孟桃抱着小旺财,先和孟哲翰坐在一间办公室里谈了会话。 孟哲翰说:“我知道你来了广市,昨天就开始做准备,今早上接到沈誉电话,上午赶紧乘直升飞机过来——他说你可能会有小孩子,是不是真的?” 孟桃:“……” 这两个男人,就不能各自保留点秘密吗?这么直接地什么都说出来。 她也只好说了:“上午去医院看过,现在是真的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你最厉害 孟哲翰莫名揪心,看着孟桃,脑海里却浮现出难产而死的关秀芝。 他忙用力摇头:关秀芝是十九岁生桃桃,但那时环境、条件太恶劣,现在一切都好很多了,桃桃周围都是爱她的人,国内大医院任选,还可以请专家接生,不会有事的! 他想说点什么,想说你还太年轻,这么早当母亲,会受很多约束,嘴张了张,到底没说出口,微微叹气,伸手把小旺财拎过去: “有宝宝了,就不是一个人了,要好好调养身体,以后不能再抱小旺财。” “没关系的。” “有关系,小旺财大了,它不知轻重的,会冲撞到你。” 孟哲翰对小旺财也训教几句。 小旺财在孟哲翰手底下哼哼唧唧,趁他不备挣脱开去,又跑回孟桃身边,这次没有直接扑到主人身上,只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主人,舔一舔主人的手,然后很乖地趴坐在她脚边。 它已经听明白:主人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它现在是大孩子了,体型、重量都在增长,太靠近会冲撞到主人和小宝宝。 那它就乖乖的,以后再不随意撒娇,也不要主人抱抱了,只要能守在主人身边就好。 孟哲翰抽空也亲自训练过小旺财,知道它非常的聪明,智力远超基地其它受训军犬,它现在的表现挺令人满意,可以放心让它跟在桃桃身边了。 孟桃安抚地摸摸小旺财毛茸茸的脑袋,继续和孟哲翰谈今天遇到的事情,被偷拍、设圈套,然后跟踪坏人到酒店,无意中探听到非法拐卖人口事件,以及关于慕容盛杰的信息…… 孟哲翰表情严肃地听着,拿出笔和本子飞快地记录,一边不忘责备道: “你看看,不听话了吧?喜欢四处去旅行,又任性倔强不要人跟着,现在知道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了?你若不会那点三脚猫招式,就被坏人抓走了,多危险!” 孟桃趁孟哲翰低头写字的当儿,往小旺财嘴里塞了块老虎肉干,不服气地说道:“想抓我,没那么容易!我怎么是三脚猫功夫?你来跟我过过招啊,能打得过再说。” 孟哲翰想想真是这么回事,桃桃一身诡异大力气,四五个教官男女混打都干不过她,自己一个人肯定不是她对手,不由得气乐: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如果你只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我也不用那么多担心,可因为慕文蓝,你在慕容盛杰那儿挂了号,像他们那种恶势力,会带有木仓支之类凶器,万一运气不好真碰上了,你力气再大,敌不过子弹的,所以,绝不能大意。” 孟桃想起来,说道:“对了,我确实听到他们说,他们带有‘麻醉枪’,大街上不敢使用,估计在人少的地方才会用。他们短短时间内就找到三十多个女子,而且统统关在船上不得自由,女子们肯定会吵闹,那些坏人大概就是借助‘麻醉枪’,才控制住。” “毫无疑问,这伙亡命之徒,手上不止有‘麻醉枪’,肯定还持有其它武器。这个情况非常严重,事不宜迟,我马上把孙洪他们找来,立刻上报,并且开会制定方案,抓捕坏分子,解救船上被关押人员。 另外得电告徐老大,‘大金鲨’近期在我们沿海一带活动很频繁,他那组人还在东海岸追查,这边竟公然在广市拐人口,太猖獗了!” 孟哲翰合上笔记本,仔细看了看孟桃,说道:“你身体恐怕吃不消,等会我先送你回招待所休息,那个胡老四跟着我们去码头就可以了。” “不行!我也要去码头,我要上船!” 孟桃急了,开玩笑,这事她发现,却不让她看到过程和结尾,那怎么行?谁都可以不去,她是一定要去的。 孟哲翰有所顾虑,他虽然是男人,一些基本常识还是懂的,比如女人怀孕不能跑跑跳跳,不能紧张受惊吓,而抓捕犯罪分子就是件激烈事情,刀枪相见,难免会发生搏斗,场面血腥,但妹妹这么坚持,他只好让步: “好吧,去就去吧,让孙洪找个女卫生员贴身跟随,你和我一队,不准乱跑!” “嗯。”先答应,跑不跑的到时候再说。 孙洪过来跟孟哲翰碰头谈说了几分钟,立刻赶去当面向领导汇报,同时下达指令,暗中布控监视深水港码头“吉永”号货船,还有白云国际大酒店里的罗、侯、林三人。 很快几位领导来了,召集精英骨干们开了个紧急会议,该说的情况,孟桃和胡老四分别向孟哲翰、孙洪仔细描述过,由他们两人在会议上做总结说明。 罗、侯、林三人的身份,罗、侯谈话中出现的阿雄,大概是负责货船在码头上的一切事务,他要在夜晚之前把几名“最靓的”女子转移到别的货船,这件事,孟桃也没有遗漏。 晚七点,国际大酒店传来消息:罗、侯、林三人在中餐厅用罢晚餐,共坐一辆出租车,朝深水港码头去了。 此时孙洪和他的队友们早已在码头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这三条大鱼进来,然后收网。 “吉永”号货轮也被控制住了,孟桃牵着小旺财,和胡老四跟随孟哲翰上船,还没机会四处去转悠,眼睛都已经不够看,船很宽很大,这可是载重几万吨的杂货船。 用万吨货轮搞走私,果然不法分子就没什么不敢干的,胆大包天还巨贪心。 也有工作人员带着警犬上船,小旺财到底是受过训而且曾被孟哲翰派出去执行任务,因为表现特别优秀得过奖励的,看到人家警犬在认真严谨地工作,它一脸羡慕,但也只是观望两眼,并没有移动脚步,很坚定地站在主人身边。 孟桃拍拍小旺财脑袋,轻声道:“不着急啊,等会我们也去。” 机会来了,孙洪和队员们在二层发现了什么,派人来喊孟哲翰上去,说有问题需要要请教。 孟哲翰招呼孟桃跟上,孟桃就跟在队尾走着,上弦梯的时候磨矶了一下,趁没人回头看,孟桃带着小旺财和胡老四悄悄开溜,直接往船后舱去。 第二百九十六章都阉了 孟桃在酒店房间曾听到隔壁罗、侯两人说到一件事:船上后仓还留着四辆新车,和一批数十件电器物资,是专门替谁谁“捎带”的,那人明天会过来取,可今晚孙洪他们就行动封了这艘船,还取什么取啊? 走私货统统得收缴,那几辆车被发现之前,孟桃想偷偷收走一辆,她需要一辆自己的小汽车,放在空间里,在外面行走可取用方便,不用坐班车老被限制时间,也省得麻烦借别人的车子。 这年代普通人购买私家车几乎是不可能的,车辆管理不严格,孟桃刚“学”会开车,还没考驾照,就自己开车从g省省城回乡下,在广市也开车了,竟然都没碰到过交警查驾驶证,可见目前车辆行驶管理的松懈,孟桃打算收一辆走私车,再找个旧车牌挂着,以后当代步车用。 后仓很大,被分隔成好几个区域,就像很多个仓库,堆放着各种货物,靠边的则是一排排集装箱,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孟桃有意试一试小旺财,放开小旺财的皮套,连说带比划,让它去搜找“汽车”。 胡老四也在各个仓库和集装箱之间蹿来蹿去,探看里面装的什么东西,不时喊叫两声,向孟桃报告他的发现。 孟桃自己也看着呢,货仓里装了很多本国南北特产,还有大量珍贵中草药材,这年代的中草药材可都是百分百野生,天然优质,药效显著。 然而收购价格却非常低廉,那些人把这么好的药材收集屯积到国外去,国内却是越来越少,到最后不得不大力种植药材,然而种植出来的,终究是不能跟天然野生的相比较。 孟桃手一挥,把满仓中草药全收了。 让她惊讶的是,中草药下面,竟是大批包装防护得极好的古董文物:精美的金、银、玉器,瓷器、石器、青铜、古剑和陶俑! 还有好几个钉封严实的木箱子,里面不知道是什么。 很显然,这都是盗墓盗出来的,装在船上想偷运出境。 孟桃没有动这些,留在原地,让国家相关部门来处置。 继续看着,小旺财跑回来了,朝孟桃嗷呜叫两声,又转身跑开,孟桃忙跟着它去,果然在一个大仓位里发现了四辆新崭崭黑色大奔,另有二辆小货卡,都是d国产。 趁胡老四不在跟前,孟桃赶紧收了一辆大奔,看看双排小货卡车型不错挺结实的样子,能载重六吨,她也想要一辆,但两辆车紧挨着,一挥手不小心都收了进去,那就都留着了。 这时胡老四急急忙忙跑过来,说道:“他们来了!” 孟桃:“……?” 转头朝外入口处看,大批人员在警犬带领下奔涌进来,井然有序分成n多小队向各个仓库搜寻,他们有的任务是救人,有的则检查清点仓库里的货物。 孟桃和小旺财、胡老四呆在这里似乎有点妨碍公务的感觉,就很自然地撤出去了。 走到前面甲板上,发现人员增多了,入眼到处是身穿制服、手持枪械的军士,押着一队船员下船,后面还有一群一群年轻女子,抹着眼泪哭喊着: “我们都是受害者啊,我们被他们骗了!” “他们说可以帮忙介绍好工作……” “骗子!坏蛋!他们不是人,呜呜呜呜!” “我要回家!快放了我,我要回家!” “……” 孟桃和小旺财、胡老四站一旁看着,之前孙洪指派跟着孟桃的女卫生员急急跑来,跺脚埋怨道: “哎呀,你刚才跑到哪里去了?一转身就看不见你,把我和孟同志、孙队长担心死了!” 孟桃道歉:“我走错方向了,对不起啊,害你们担心。不过我没事,真的没事。” 女卫生员:“没事就好,快走吧,先到那边呆着去。那边已经肃清了,比较安全,领导们在二层开个小会,也准备要下来了。” 孟桃从善如流,跟随女卫生员去到一个铁皮搭的凉棚下坐着休息,女卫生员把孟桃安置好,叮嘱再不许乱走,然后她自己走掉了,不知道干什么去。 等女卫生员离开,孟桃让胡老四到甲板上去问问看,罗、侯、林三个坏蛋是不是都落了网? 胡老四很快就回来,告诉孟桃:“三个坏蛋狗鼻子,刚到码头就闻到有些不对,想赶紧掉转头离开,结果被早就埋伏着的军士拦截住,林生倒是很爽快地束手就擒,罗生和侯生却跳了海,但他们跑不掉,被抓住了,听说他们从岸上跳下去,被水下的钢条石柱撞断胳膊腿,伤得不轻,正等着运回城里医院救治呢。” “活该。”专做损人缺德事,直接撞死了才好。 孟桃问:“为什么那个林生不跳海?” “可能是身份原因吧,像他这种,比较容易得到保释的。” “是吗?”孟桃冷哼。 保释之后,让他继续回来祸害国内女子? 想到在咖啡厅里,罗、林两人交流经验,如何训练出“优秀”的欢场女子,他们专门用以对付不听话女人的办法,每一招每一式无不毒辣残忍,别说亲眼看见了,光是听听都要有心理阴影。 这种渣滓就是人间恶魔。 孟桃恶向胆边生,对胡老四说道:“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做完这个,我俩之间的过节就一笔勾消了。” 胡老四:“女侠让我干啥,我都愿意干!” “你不是擅长使刀吗?人也聪明机灵,趁现在码头有点混乱,你手脚快点没有人会发现,马上过去把林、罗、侯三个,像阉猪一样都阉了,他们若命大那就继续活着,但余生只能做太监!” 胡老四吓一跳:“我我我,我不会阉猪啊,更不敢阉人!” “我知道你不会,但咔嚓一刀切断,相信你能办到。” “!!!” 胡老四猛吸口气,他好想倒地昏迷一会。 “女侠,活祖宗你饶了我吧,我要是干了这事,我怕怕……以后我就阳痿娶不到老婆了,刀片也再不能拿起来了……” 孟桃原本一腔恶气,听他哭唧唧说的,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没出息!那三个人是祸害女子的罪人,你这是一身正气替天行道,积功德的,怎么会阳痿?以后刀片拿不起就算了,你还想割人书包偷钱过日子?能过一辈子吗?没有姑娘愿意嫁给小偷我告诉你。” “可是我只会这个,全家十几口都靠我,一天都不能停的啊。” “你就不能学学阿星?” “阿星他比我有文化,才能去酒店当服务员,但他家也很穷的。” “我是让你学习阿星,至少要有点社会责任感……你赶紧去把这事做完,回头我另给你指条活路。” “女侠你讲真?” “废话。” “好的女侠,我保证顺利完成!” “……” 第二百九十七章这么勉强 胡老四走后,孟桃搂着小旺财说话,小旺财乖巧地把前爪搭在孟桃膝上,舔她的手,互相贴贴脸,没有像平时那样扑到她怀里要抱抱。 小旺财的懂事让孟桃既高兴又有些心酸,才那么大点就送去基地训练,好容易见个面很快又被带走,现在回来了还不能亲近了。 孟桃只能一个劲地夸奖小旺财棒棒哒,又给它两块肉干,怕它渴着,拿出一根鲜嫩黄瓜折成一节一节喂它吃,小旺财快乐得尾巴摇成风车——跟着主人真是太幸福了! 约莫半个小时,孟哲翰和孙洪,还有那位女卫生员走过来,孟哲翰告诉孟桃:发现点情况需要时间处理,恐怕会很晚,而天气又闷热得不行,气象局也预告说今夜会有暴风雨,孟桃不适宜在船上,先让孙洪和女卫生员送她回招待所休息。 孟桃拿到自己想要的,又问明被骗的三十几位姑娘都找出来了,再呆着确实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去睡觉,就点头答应了。 但她表示自己身体很正常,真的不用劳烦卫生员同志,孙洪同志也很忙,不必特意送,随便派个车子就行。 孙洪笑着说:“没有特意,是顺路,我得去接几位专家过来。” 孟桃心想估计跟那批古董有关,这些贩子们真是太可恶了,也不知偷运了多少古董文物,居然二层也有。 女卫生员见孟桃不用她,就乐得跟在孟哲翰身边。 孟桃牵着小旺财和孙洪下船,码头上早有一辆七座面包车等着,孙洪左右瞧瞧,问孟桃:“嫂子,你那个小弟呢?” “什么小弟?” “就那个,那个小偷儿。” 孟桃忍不住瞪孙洪一眼:小偷怎么成我小弟了?你看我像个大偷吗? 孙洪被瞪得不好意思:“对不起嫂子,我给他问话时,他说你已经收他为徒了,并且你确实一直让他跟着,我还以为是真的——这小子不老实啊,回头我收拾他!” 孟桃:“……” 这个胡老四,皮痒了,确实该收拾。 “这件事因胡老四发现的,我让他一直跟着,是需要他和他朋友的帮助。他一起上船来,原以为你们会叫他指认点什么,没想到根本不需要——他有事先走了,不用管他。” “哦,好的。” 孙洪请孟桃先上车,两人一狗上去,车子立马开走了。 路上,孙洪告诉孟桃:“半个多月前,广市以及周边各地就陆续有报案,女孩失踪或离家出走,一直在找线索调查着,就是没想到竟是团伙作案,而且他们胆大包天,公然把人集中关在这里。如果不是你们发现了,两天后开船,除非在海上被巡防查到,不然就真的……领导说,要嘉奖你们。” 孟桃摇摇头,转念一想又说道:“我只是路过而已,嘉奖什么的无所谓。不过如果真有实质性的东西,那可以给胡老四和他的朋友阿星,他们出了力,特别是寻找并指认出三个坏人,很耐心的。给奖励的时候也没必要高调宣扬,最好悄悄的,防备万一发生暗中的报复。” “说的是,到时候看情况吧。” 停了一会,孟桃问那个阿雄抓到没有? 孙洪皱眉回答:“这货船上有两个叫阿雄的,把几个女孩转移走的阿雄倒是抓到了,但另外还有个阿雄,说是白天就下船去办什么事了。” “啊,那岂不是漏网一个?” “目前各方正在追捕缉拿,应该跑不脱的。” 到了孟桃入住的招待所,孙洪送她进去到大堂里,告辞离开。 带小旺财回到二楼房间,关好门,孟桃感觉有点累了,先去卫生间洗个手脸,从空间取出食物、水,和小旺财分吃完,然后给沈誉打电话。 那边马上接起,沈誉语气欣喜,又充满焦灼:“桃桃!” “嗯,是我啊。” “你……桃桃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才打电话,要急死我了!” “这不来了嘛。” “怎么样你还好吧?那么天气热,有没有很难受?” “还行,太阳是挺毒的,不过这两天有风,也不算太热。我今天下午的时候给你打过电话,打了两个地方,你都不在。” “对不起,那时候还跟外宾团在一起……会议结束,我就推辞掉其它应酬事情,马上回家等你电话,都过去两个钟头了你才来——孟哲翰呢?桃桃,是不是他带你出去了?” “对啊,他带我去到一个大船上,就是那种经常夹带私货那种船。” 孟桃脑子一转,开始甩锅了,她收在空间里的汽车,沈誉会看到,先给他报备一下,是从船上拿的。 有点庆幸现在通讯不发达,没有手机,沈誉暂时找不到孟哲翰,找到了孟哲翰也没法分辨,等事情过后都成过去式了。 沈誉果然很生气:“去船上?难道还想出海?孟哲翰混蛋,他脑子进水了!” “……” 骂人可不好,孟桃赶紧说道:“不怪他不怪他,我自己也想去玩玩、看看。” “桃桃你不听话,我告诉过你不可以坐船,更不能靠近海边,危险!” “没有危险了,哲翰哥和孙洪他们都在。” “孙洪也……桃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呃,等明天哲翰哥跟你说吧。” “桃桃乖,你说。” “我累了,想休息。喔,小旺财在这呢,来小旺财,打个招呼。” 小旺财冲话筒“汪汪”两声。 沈誉嫌弃:“别吵,一边去!” 小旺财委屈脸,孟桃安抚地摸摸它脑袋:“不许欺负我们小旺财。” 沈誉:“桃桃,说正事。你今天去医院了吗?” “去了。” “医生怎么说?” “我要当妈妈了。” “……” 那边好一会不吱声。 孟桃撇嘴:“沈誉,你是不是不愿意当我儿子的爸爸?那我只好另外……” “少胡说。” 沈誉声音有些暗哑:“怪我,是我不小心,既然他来了,那也没办法了。” 孟桃无语:为什么别人当爹兴高采烈,恨不得昭告天下,她家男人就这么勉强? 人比人,真的要气死人。 第二百九十八章受刺激了 早上九点多孟桃才带着小旺财下楼。 都怪沈誉,昨夜打电话太久,孟桃拨的那一通,到一定时间自动断掉,沈誉不知怎么弄的,几分钟后又拨了进来,唠唠叨叨说个没完。 孟桃觉得,他可能是被迫当爹受刺激了,激发出了话唠潜能。 孟哲翰在大堂一侧沙发上坐着看报纸,看见孟桃下来,朝她招了招手。 孟桃走过去:“哥你也住这?” “嗯。” 孟哲翰轻拍一下小旺财的头,笑道:“我住三楼,昨夜四点从码头回来,八点起床,想和你一起出去吃早茶,你倒好,让我等到现在。” 孟桃不好意思:“昨天有点累,所以我睡懒觉了——那我请客吧,我知道前面那条街有个老字号茶楼,非常不错的。” “好啊,快走,肚子早饿了。” 两人带着小旺财到茶楼,要了个雅间,点一桌子好吃的,边吃边谈话,小旺财也挺能吃,中间又再添不少茶点小菜,一顿早茶吃到十一点多,直接都不用吃午饭了。 回到招待所,孙洪在等着他们呢。 孟哲翰要跟孙洪走一趟,叫孟桃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中午太阳毒辣就不要出去了,等下午他回来,吃过晚饭再带她去逛街市夜景。 孟桃点头答应,明天可能要回去了,她也需要打几个电话,。 孟哲翰上楼拿点东西,孟桃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汽车钥匙,递给孙洪:“这两天就要回去,车子用不着了,还给你,谢谢了啊。” “不客气。” 孙洪接过车钥匙,问道:“嫂子,刚才我看见那个胡海波鬼鬼祟祟在门口转悠,我没让他进来,你要不要见他?” “胡海波?我不认识啊。” “就是,老跟着你那小子。” 孟桃无语,原来是胡老四,还有这么个名字:“哦对,我让他帮忙打听点事来着,他在哪?” “在外头,我去叫他。” 一会后,胡老四跟在孙洪身后进来,他换了套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蓝色卡叽布工人装,连头发都新理过,看上去还挺精神,不知道的真以为他是个正经有工作的。 胡老四瞧见孟桃独自坐在大堂沙发上,眼睛贼亮地就要往前凑,小旺财倏地蹿出来,嗷呜一声张嘴就咬,胡老四吓得直叫唤: “旺财兄别咬!是我胡老四啊,女侠救命!” 孙洪听胡老四喊“女侠”,严肃的表情现出一丝裂纹,转过脸去抿嘴偷笑一下。 孟桃喊住小旺财,指了指对面沙发示意胡老四坐下。 这时孟哲翰从楼上下来,跟孟桃又交待两句,就和孙洪走了。 孙洪临走回头指了指胡老四,警告他放老实点。 胡老四瑟缩一下,他招谁惹谁了?刚到招待所门口就被这个孙队长踹了几脚,把他衣服都弄脏了,好不容易整理干净。 孟桃:“你为什么跟孙队长撒谎是我徒弟?我都不知道我有本事收徒了。” 胡老四忙道:“我没撒谎,我从来没见过女侠你这么威风的,我就是要拜你做师傅呀。” “你倒是挺有自信的,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收你?” “女侠你就收了我吧,我可以摆酒席拜师,我发誓一辈子听你的,只忠于你!” “少来这套,新社会新时代,你想搞封建活动自己搞去,可不要拖累我。” “女侠,求你了。” “闭嘴。” 孟桃看看大堂里这时候并没什么人,前台只有一个女服务员值班,在这儿说事不担心被人听见,就问胡老四: “说吧,昨晚那事办得怎么样?” “妥妥当当办好了,不信你回头可以问孙队长和孟同志:昨晚那三个人,是不是都废了?” “你怎么做的?” “还记得船上那个女卫生员吗?我听孙队长喊她‘小潘’,我下船就去跟码头上一个男卫生员说‘小潘让我来拿点东西’,那卫生员正有事呢,不耐烦地指指医药箱让我自己去找,我拿到了一件白大卦和口罩、白帽子,找个地方穿戴好,装成医护人员接近那三个人……就成了。” “那三个又不是死人,不会叫喊?” “我会扎针呀,祖传的,我就学了两样,扎麻筋和哑穴,能控制十分钟,我的刀又快,几分钟就搞掂了。” “这么厉害?码头上戒备很严,还真让你得手了。” “那是,女侠交待的事,我排除万难也要办到的!”胡老四受了夸奖,洋洋得意。 “去,还不是为了洗脱你自己的罪过。” “对对!那我和女侠之间现在完全没有过节了,我们是朋友了?” “算不上朋友,就一般认识的人。” “啊,就这样啊?” 胡老四略有失望,很快又高兴起来:“只要认识了,以后就能成为朋友。” 这盲目乐观的,也是没谁了。 孟桃告诉胡老四可能会有zf奖励,物质之类,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给安排个临工作,这家伙居然一副很不在乎的样子: “有钱有东西分我点就行,工作给阿星吧,他家六七个兄弟姐妹呢,为一份工作都打破头了。” “能有一份稳定工作多好,你为什么不要?” “为了二十块、三十块钱,时时刻刻被人管,不得自由,累,我会早死的。” “那你干那行当招人恨,就不怕被人打死?” 胡老四顿了顿,说道:“其实我从来不偷穷人,有时候我看到太难的人,还会给他钱。” 孟桃听了这话,气笑:“合着你认为自己是个劫富济贫的侠盗?” “差不多吧。” 孟桃:“……” 不想谈这些,话题转到胡老四的“扎麻筋、哑穴”。 见孟桃感兴趣,胡老四很大方地取出银针教她,还说自己家里以前有一本关于这方面的古籍,可惜他太爷爷离世后,那本书就不见了。 下午三点多钟,孟桃和胡老四还坐在大堂,小旺财安静地蹲守一旁。 胡老四没能拜成师,倒是让孟桃学去了他的“祖传秘技”。 孟桃回房上厕所,出来就给何吉发何老板拨了个电话。 她答应过胡老四,不干小偷就给他找个生活路子,本想趁着孙洪所说的“嘉奖”,给他要份工作,奈何胡老四烂泥不上墙,看样子是不能安稳上班的,给了机会也枉然。 只好另找路子,从何老板那里拉条线,凭胡老四的机灵劲儿,小心点做个黑市商品批发商总可以的。 第二百九十九章几岁了 孟桃打完电话回来,问胡老四要不要混黑市当个小批发商?有位何老板同意给他供货。 胡老四一听大喜:他当然要啊,自己做老板,哪怕是个小老板也爽啊! 他多少了解那些黑市批发商,他们的来货渠道一般人可触摸不着,从内地来进货的各路黑市老板,看这些大小批发商,就像看“财神爷”似的,想要货,还得求着来。 胡老四一直很羡慕,他不是不想混黑市,实在没门路拿货,现在女侠给他牵线搭上大老板,真是太幸运了! 孟桃让胡老四明天上午十点直接去某老字号茶楼,明早何老板要回请孟桃早茶,就叫胡老四见见。 把乐得找不着北的胡老四打发走,孟桃和小旺财上楼回房间休息了一会,然后开始给各路亲友打电话问候下,五点多钟,孟哲翰电话打进来,说有点情况,他不能回来了,让孟桃自由安排。 电话很快挂断,孟桃不清楚他什么情况,但和孙洪在一起,应该没事。 看看现在是下班时间,孟桃给沈誉打电话,没人接,说明他还在外头忙着呢。 孟桃便带小旺财进空间做饭吃,外面饭店酒楼茶楼虽然不错,但真正吃不腻的好味道还得是自家空间食材。 一人一狗美滋滋吃饱喝足才出来,又给沈誉打电话,还没人接,孟桃带着小旺财下楼逛街玩去了。 离开没多久,房间里电话就开始响个不停。 广市夜景很美,比别处更多几分热闹繁华,孟桃和小旺财被这美丽繁华大都市所迷,直玩到深夜十点多才回来。 刚进房间就接到沈誉电话。 “桃桃又不听话了,这么晚不在屋里休息,去哪了?” “我和小旺财就在附近散步。” “想我没?” “……想了。” “小骗子,逛街高兴的,什么都忘记了吧?” “没那么夸张。” “晚饭我在姥姥家吃,告诉姥姥我们有小孩子了,婚礼要提前。姥姥和姥爷、舅父舅妈很高兴,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 “对不起,我那时候出门了。” “姥爷想明天把你接回京城,我拦下了。” “为什么,你昨天还叫我直接去京城。” “这个……见面再谈吧。你先跟孟哲翰回省城爸爸那儿,下星期三我抽空过去,了结一件事,然后我们一起回京城。” “哦,好。那什么事,我办不了吗?” “不能,得你当家的来。” “好吧,掌柜的。” 沈誉笑,语气宠溺:“等我回来,宝贝儿。” “你是在叫我,还是我肚子里这个?” “当然是你,我媳妇儿。” “肚子里这个才是我们的宝贝儿啊。” “出来再说,看他可不可爱吧。” “沈誉你……” “媳妇儿,以后有了孩子,你也要记住:我才是你最亲爱的、最重要的那一个!嗯,记不住没关系,我会提醒你的。” “……” 孟桃一脑门黑线:想问这人你几岁了?真服了他。 两天后,孟桃和孟哲翰带着小旺财坐飞机回到d省省城。 广市那边的事情暂时了结,收尾工作自有当地部门,关于后来发生的情况,孟哲翰跟孟桃说了个大概,毕竟他的工作有保密性质,孟桃也没有多问。 回到钢铁厂家里,沈厂长本来电话里听儿子说要把儿媳妇接京城去的,这会看到儿媳妇又回来了,顿时高兴得见牙不见眼,就像看到了他大孙子,张罗着要立刻找一个保姆来,让桃桃以后什么活儿都不能干了,就乖乖呆着养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行。 孟桃一阵无语,她看起来有那么柔弱吗? 忙阻止沈厂长不让他找保姆:“我现在还像正常人一样,什么都能干,医生也说了,要适当锻炼,做点家务活没问题啦。” “可以前你妈妈……” 沈厂长顿住,眼神转暗,声音都低缓下来:“你婆婆,她怀沈誉的时候,不想吃饭,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 孟桃暗叹口气,这还牵扯出婆婆来,让公公难受了:“各人体质不同,我真的跟平常一样,暂时不需要保姆,以后再说吧。” “唉,你这孩子,那你看着办,有什么情况可要及时说出来知道吗?” “好的。” 沈厂长去上班了,家里就孟桃和小旺财,逗小旺财玩了一会,孟桃开始打电话,先给张福打,了解下进的那批货咋样了。 张福声音沙哑,孟桃问怎么回事,前两天在广市跟他通话还不是这样。 张福说就是这两天忙累的,他很兴奋,在那边喳喳喳说个不停: “前天夜里货就到了,我妈啊那么大一个货车,卸完车仓库满了大半,全都是好东西!我和我爸妈在仓库里整理大半夜,都舍不得走了…… 昨天、今天开始让几个兄弟分两人组外出兜售,有的去厂矿单位周围,有的钻街坊小巷,就每人背个挎包,提半个破蛇皮袋,下晌就回来了,全部卖完!钱收得齐齐整一分不少! 你们村那个林三猛啊,我让他在黑市摆摊,他老哥子不知从哪拉来几个闲汉,霸了长长一摊,摆两天了,竟也没人敢招惹他们,生意火红的……娘诶,现在有钱人这么多吗?都舍得拿出来买东西了。” 孟桃也很高兴:“这些都是过日子需要的东西,哪家不缺?物美价廉,还不要票,谁不想买呀?你看看那些样式时髦的成衣、鞋袜,是不是小年轻买的多?” “对对对!扯布匹的都是大妈媳妇们,男女小年轻都喜欢成衣,特别是成套制的,带点小花样,感觉很时髦很高档,非常受欢迎……男式衬衣、皮带卖得特别快。 那些长的短的裙子、丝袜、玻璃头花,小镜子小手袋,各种女人用的花里胡哨东西,姑娘们抢着买……这还只是在兴阳县,邻县和蒙州城我们还没去人呢。” “慢慢来不着急。你多照看林三猛那里,教他不要蛮干,跟黑市周边的人搞好关系,别整出事,做生意是和气生财,互利互惠才能长久,要是招惹出仇怨,就干不下去了。” “我知道,这话我舅爷也说过,我会处理好的,放心。” “嗯,你们酒厂有货车,你去跟司机搞好关系,跟他学习驾驶,也可以让你信得过的人一起学,到时考个驾驶证。” “考那个证干啥?” “我们很快就有货车,你可以找你舅的关系,车牌挂靠酒厂,其实是你自己用,到时去蒙州、邻县做买卖不是方便得多了。” “真的啊?哈哈太好了,那我要学!” 第三百章回来了 说完话准备挂电话,张福突然想起来,忙告诉孟桃:“前几天,沈誉往我这儿打了个电话,好像那时你已经到广市了。” “是嘛,他跟你说什么?” “他问我田志高的情况,是不是养好伤可以出来走动了?这个我也不清楚,因为我还真没看见过田志高出门走动,我爸妈还有这些远近邻居几乎都没见过他,我就问我弟,我弟和他小伙伴几个鬼精灵倒是蹿过田家破院子,他说确实看见田志高能站起来走路了,在家里扶着椅背慢慢挪。” “沈誉就问这个?” “嗯,我弟还说,田家放话要卖那个破院子,准备搬走——这些我都告诉沈誉了。” “可能是刚好有什么事牵扯到田志高,随口问一问。” “可能吧。” 挂断电话,孟桃琢磨一会,联系到沈誉说过,要抽空回来一趟,约莫有点明白他的用意了,现在也不好直接问他,反正很快就回来了,先放着不理会,自己还有事情要忙呢。 但基本上也干不成什么,孟桃到家这两天,基本上每天就是接电话,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她怀孕之事,只除了临水村的亲友们,现在是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京城徐姥爷家,h省的刘家、徐家,平江市刘建新夫妻……有闲空就打个电话过来,叮嘱这样嘱咐那样,长辈们高兴啊,徐舅妈、孙红还负责传授孕育经验。 刚放了暑假的刘建立、徐玉霆表示,要来g省陪伴孟桃。 孟桃:“……” 有不好的预感,这俩货能陪伴她什么?是来给她招烦惹事的吧! 但是抗拒没用,沈誉还没从京城回来,刘建立和徐玉霆先到了,孟桃只得好好招待两个“小奶友”。 给他们弄空间食材吃,用老虎肉充当牛肉,多给补补,当初孟桃花的出现,抢他们母乳喝,害他们长得有点弱鸡,奶油小生样,不在孟桃审美上。 刘建立、徐玉霆带来了刘奶奶、徐奶奶亲自准备的营养吃食,说正在着手缝制小娃娃的衣裳鞋袜、小被子和背带、抱褛之类。 孟桃打电话过去表示感谢,两位奶奶告诉她一定要好好保养身体,家里什么事情不想做、不想搭理就不要管,只要自己顺心如意就成,现在她是最大的,谁都必须得听她的。 孟桃笑着答应了。 沈厂长挺喜欢刘建立和徐玉霆,得知他们会被保送读研攻博,越发高兴,这可是国家的人才、栋梁呀,沈厂长勉励话说了一大堆。 还让人带他们在钢厂里参观,想去市里或别的风景区游玩也给派车,孟桃反正闲着,就带小旺财跟着他们到处转转。 又过两天,沈誉总算回来了,搭乘的夜间直升飞机,凌晨四点到家。 回来前打过电话,所以孟桃没进空间,就在卧室里睡觉,小旺财还是喜欢把卧毯安放在门背后躺着,听到动静就起来,跑到床边叫醒孟桃。 孟桃打开房门,立刻被沈誉紧紧搂进怀里,他还记得一脚碰上房门。 “我回来了!终于抱到我宝贝媳妇儿了!” 孟桃也很欣喜,回抱自家男人,听见他声音微微颤抖,不免有些歉意:“对不起沈誉,我本来要等你的,都怪那个收音机,听着听着,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沈誉还沉浸在小别重逢的激动中,听到这话,禁不住笑出声,亲吻心爱人儿的脸: “不是说过了嘛,时间定不准,叫你先睡,养足精神等我回来,嗯?” 孟桃回啄他两下,顺手儿在他劲腰上轻捏,学他的语气:“现在回来了,怎么样了呢,嗯?” 沈誉:“……” 还没回到家,心里光想着即将见到小媳妇儿,就已经全身热血奔腾,进门时他一直控制住自己,而今被调皮媳妇儿这么一撩,那里还撑得住,整个人像被点燃,再不做点什么,怕是要原地爆炸了。 稍一倾身,将媳妇儿公主抱抱起来,贴紧她耳边吹热气:“小别胜新婚,何况我们还在新婚期——我要洞房花烛,三天三夜不够!” 孟桃侧目:“……”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微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说道:“沈誉同志,看这儿,我们的宝贝哦!医生嘱咐,头三个月不能做激烈运动。” 沈誉一顿:“你身体怎么样?有不舒服感觉吗?” “没有,跟平常一样。” “我也专门问过医生,她说我们这样的情况是有的,体质足够健壮,没事,反倒是中期,要注意一下。” “那……” 沈誉吻住媳妇儿的嘴:“快走,小旺财来了!” 孟桃抱住他脖子,亲密拥吻的一对儿转眼不见。 小旺财敏捷跳过来,还是扑了个空,嗅闻着空气中主人的气息,委屈巴巴地低声嗷呜:坏男人,把主人抱走了还不要小旺财,太坏了! 第二天早上,小夫妻俩没有下楼吃早餐,沈厂长和刘建立、徐玉霆吃完就去上班了,两小伙子不好上楼去敲门,等到十点还不见下来,两人就自己出去玩了。 中午家里没人,只有小旺财楼上楼下跑来跑去。 下午四点多钟刘建立、徐玉霆回到家,在院里听见客厅有笑声,走进去一看,是孟哲翰来了,正和沈誉坐在沙发上谈话,孟桃笑盈盈从厨房走出来,手上端着个果盘,果盘里是洗切好的西瓜、苹果、雪梨,还有杨梅、樱桃,颜色鲜艳亮丽,看着就想吃,然而目光触及雪肤花容、仿如散发出莹莹华光的娇美的女子,对水果的欲望竟然会淡了许多。 徐玉霆暗叹,到现在还是很不甘:他们这么好的小花花,竟让沈誉给娶走了。 再看沈誉,气质、神采皆不凡,关键不论身材或相貌,都俊美出众到令人绝望,听说他还博学,工作能力也很强,这样的人,小花花没理由不喜欢吧? 不得不承认,其实只有他才能与现在的小花花般配了。 唉,徐玉霆又叹一口气。 一根竹签扎了几个果粒儿递到面前,徐玉霆扭头看到孟桃:“小花花,你起来了?” 孟桃翻白眼:“说句别的会死啊?” 徐玉霆笑着抢过竹签:“事实嘛,你就睡懒觉了。” “你再这么讨人嫌,小心没女孩子喜欢。” “切,改天带你去我们学校,看哥有多受女生欢迎。” 徐玉霆咬一口果子,惊讶:“这什么水果?太好吃了。” 孟桃:“好吃多吃点,等会晚饭就少吃一碗。” “那不行,我先藏点果子饭后再吃。” “出息,等明后天的,带你们回兴阳县,进山里亲手摘果子,你还能捎些回家。” “好啊,我去!” 刘建立口渴,先灌了杯水,拿着串果子凑过来:“小花花去哪里?我也去!” “去,都去。” 孟哲翰和沈誉停止了正在谈论的话题,招呼刘建立和徐玉霆过去坐,沈誉难得地露出一副温和样子,把果盆往他们面前推,客气地让他们吃,却顺手把孟桃拉到他身边去了。 孟哲翰假装没看见他朋友的幼稚行径,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呢,要去哪里?” 孟桃回答:“我上次在兴阳县一个村庄看到果树林,虽然只是普通的李子、桃子、土梨,但看上去品相不错,社员们说是老辈子留下的果树,很好吃,我就预订了一些,说好等完全成熟了就去摘。” “亲自爬树上摘果子,确实很有趣,什么时候去?能不能等我们两天,忙完事情,大家一起?” “恐怕不行,时间不等人,明天就得去。” 孟桃说:“我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好像果子成熟期都已经过了几天,得赶紧去采摘,免得虫子和鸟类吃光光,风吹雨打也会掉落地上,浪费。” 小娇妻一脸懊恼,沈誉瞧着却是唇角含笑,眼底宠溺藏都藏不住。 昨晚是因为他说了句什么,小娇妻才忽然想起这件事,急得跳脚:“完了完了!一大批果子呢,每天光想着你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被我忘掉!” 虽然知道小没良心的八成是胡说,给他甩锅呢,但他就是爱听怎么办。 孟哲翰可惜道:“这么着急,那我失去一次机会了。” “没关系,我还知道一个果园,里面有晚熟品种的桃、梨、橙桔,你们去年吃过的,想摘果子,等到入秋去他们那里。” 孟哲翰笑着点头:“可以。” 徐玉霆说:“到时我们有空也来。” “好啊,我会通知你们。” 几个人兴致颇高地讨论摘果子的事,沈厂长回来了。 孟桃和沈誉起身进厨房,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端出来就可以吃。 今天晚餐极其丰盛,鸡鸭鱼肉,还有河虾,时令蔬菜,摆了满满一桌,大家边吃边谈,吃到最后,竟也没剩下什么菜,只是个个都有点撑了。 又转移到客厅,继续开茶话会,消食。 沈誉就告诉沈厂长:明天要和桃桃去一趟乡下。 沈厂长刚才听到徐玉霆和刘建立说去摘果子,也挺高兴,叫他们去锻炼锻炼挺好,但桃桃也要去,他就不赞成了,毕竟儿媳妇现在是双身子,长途奔波很累人,怕出意外。 沈誉说有他陪同,没事的,沈厂长见拗不过,也只能同意,几次三番叮嘱他们路上小心,注意安全,照顾好桃桃。 第三百零一章马甲 次日,往蒙州兴阳县去了两辆车子,一辆是孟哲翰的改装吉普,另一辆就是孟桃悄悄从空间放出来的小货车。 崭新铮亮的四座货车,性能极好,由徐玉霆和刘建立轮流开,两个人可兴奋了,他们去过兴阳县,知道路途方向,跑得那叫一个快,很快就没了影子。 孟桃带小旺财坐孟哲翰的车,孟哲翰开车,沈誉坐副驾位,车速不快,三人谈着话。 沈誉告诉沈厂长,自己要陪媳妇儿回乡下,其实是个借口,他和孟哲翰今天并不去兴阳县,他们要去的是平江市。 所以等会孟桃还得去坐徐玉霆和刘建立开的那辆小货车。 夫妻团聚,光顾着甜蜜恩爱,时间都不够用,其它都放一边去,沈誉是直到昨夜临睡才把具体情况告诉孟桃:把田志高控制起来了。 就在前些天他给张福打完电话,即让人过去兴阳县,原本是打算先盯着看住,谁知田志高腿脚虽不灵活,但很有想法,他卖了那个院子,然后又和他弟田志远闹掰,拄着根棍子坐上汽车离开兴阳县城,去了平江市,想买火车票准备离开。 沈誉听报,就让看着的人直接把田志高扣下,目前关在平江市。 这件事孟哲翰是知道的,他在广市时跟沈誉有过电话联系,没告诉孟桃,他觉得妹妹在旅游,兴致挺好的,何必拿田志高这种糟心东西膈应她。 从广市回来第二天,孟哲翰就去平江市跟田志高打了个照面,被关押不见天日的田志高本来还有些焦躁慌乱,瞧见孟哲翰,他立刻明白自己落在了谁的手里。 他不慌了,反而变得淡定沉稳起来,还显露出傲气,他不和孟哲翰单独谈,让孟哲翰把沈誉叫来,大家一起谈谈条件。 什么条件? 田志高想彻底化解跟孟桃花之间的过节,希望沈誉和孟哲翰从此放过他,不要再纠缠他这个普通人。 而他会拿出最大的诚意,他的诚意,对于沈誉、孟哲翰来说,绝对是无价之宝,能让他俩受益一生! 走过一段急拐山道,车里安静了几分钟,孟桃几次想要说点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田志高重生者,经历了前世今生,知道诸般大小事件发展细节,他要跟沈誉、孟哲翰谈条件,最大的诚意,应该就是告知两人,规避前世雷区,保住性命。 孟桃大致浏览过这本书,却没看到关于沈誉离世的说明,可见,页面上看不到的、隐藏的情节太多,比如孟桃花这个炮灰的结局,在书里是遭人唾骂的存在,而实际上她才是受害者,被田志高抛弃,田家人黑白颠倒,伪装事实真相,将她彻底踩下尘泥不得翻身。 要不是孟桃穿来,反手打击田家,揭示冤情,世人根本不了解。 所以,确实很有必要跟田志高认真仔细地“谈一谈”。 孟桃早就提醒过沈誉,田志高是“重生者”,醒悟了前世记忆,他脑子里的东西相当于一个宝藏,要充分利用,看看上次y省之行得到的好处,空间都扩大了好多。 不用怀疑,沈誉和孟哲翰对于田志高的“重活一世”,肯定也是充满了好奇,何况田志高还知道他俩前世的“死因”,这就厉害了,两人大概心里一直惦记着呢,直到今天才行动,也算他们能沉得住气了。 孟桃可以预见,沈誉和孟哲翰从田志高嘴里挖出的信息量,绝对远超她的想像。 那么,关于她不是真正的孟桃花这件,很快就不是她一个人的秘密了。 马甲掉落之前,孟桃其实也想解释解释,但一下子又不知从何说起,还是算了,暂且保持沉默,等真正到那个时候,统一说明好了。 沈誉从副驾驶座回头看孟桃,小旺财毛茸茸的脑袋立刻探过去,沈誉扒开它,握住自家媳妇儿的小手,轻轻捏了捏: “要喝水吗?包里装有零嘴儿,想吃就吃。闷不?我过来陪你——小旺财,到前面来。” 小旺财汪汪叫表示抗议,一个劲往孟桃身边缩——它好好儿和主人坐后面,为毛要换它到前面?不干! 一人一狗互瞪眼。 沈誉:“……” 孟哲翰和孟桃同时笑了。 孟桃抱抱小旺财:“不换不换,很快就到仙渝县城,该分开走了。” 孟哲翰:“要不还是先送桃桃回兴阳县?两位弟弟开英雄车呢,光顾着跑,都不注意看路,坑坑洼洼也直接辗过去,好在是新车,要给个旧的,估计得散架了。” 沈誉:“我就是不放心他们,那直接去兴阳县吧。” 孟桃:“不用,我叫他们开慢些就行了,事情得分轻重,我们只是闲着玩,你们可是办要紧事,不能耽误。” 沈誉、孟哲翰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何况时间确实紧,就不再坚持了。 十几分钟后到达仙渝县城,刘建立、徐玉霆开的四座小货车等在公路边,沈誉扶着孟桃,带着小旺财过去,跟两人说桃桃有点晕车,叮嘱他们看好路况慢点儿开。 刘建立、徐玉霆一听孟桃不舒服了,赶紧围上来照看,一边答应会好好开车。 沈誉目送小货车走远,这才返回吉普车上,车门一关,车子立马朝着平江市方向疾驶而去。 而孟桃坐的小货车拐过两个弯之后,也突然加快了速度,还是刘建立、徐玉霆的英雄车开法,油门踩到底,朝着兴阳县急奔。 孟桃要求的,沈誉和孟哲翰赶时间,她也应该配合,抓紧做完事情,晚上能早些汇合一起回省城,不拖他们后腿。 刘建立、徐玉霆还怕她身体不舒服,又晕车怎么办,孟桃告诉他们自己没事,刚才就是不想跟沈誉去平江市,装的,她要陪同两个小伙伴去摘果子。 刘建立和徐玉霆听了当然高兴:还得是打小的情份啊,小花花宁愿放弃新婚丈夫,选择跟他们,够意思! 新车空车,一路顺畅疾奔,很快就到了兴阳县。 先不去张福家,直接往关山公社青峡沟杨家村大队开去。 杨家村大队的队长、会计以及社员们,正在为树上的果子发愁,看见省城食品厂的“小陶姑娘”终于来了,都不约而同松出一口气,笑逐颜开。 树上果子已熟透了,社员们白天黑夜小心看护,想尽办法驱赶虫蚁小鸟,果子都还好好挂树上:薄皮多汁黄土梨、翠绿晶莹脱骨李、粉白透红大桃子,一树树压弯枝条,喜人着呢! 小陶姑娘要是再不来,这些果子熟过了头,香甜味越来越浓,最终是防不住虫鸟的,要是再来一场风雨,更糟糕,果子会被打落七八成,砸地上伤着了,谁还要?分给社员们,也只是啃两口甜个嘴,却不能饱肚,心疼死。 好在小陶姑娘及时来了,把这批果子收走,队里又能添进一笔钱,到冬季,就可以把基耕路修起来,然后向公社申请指标,明年开春就买回拖拉机,杨家村从此也有拖拉机运送公粮、买肥料,摆脱掉旮旯落后名声,再也不用被外头那些大村瞧不起了。 想着就美美的,让人心情激动! 徐玉霆和刘建立从没见过这么大片的果树林,树上新鲜果子的香甜味把他们馋的,二话不说直接摘果子吃。 小旺财跟着他们去果林子里转了一圈,很快又回到孟桃身边。 杨队长、杨会计和孟桃寒喧过后,立马安排起来,全村男女老少齐动手,三个小时之后,树上的果子全都采抽完了。 相比于杨梅,梨、李子和桃子更容易采摘些,杨梅娇嫩,没有果皮防护,孟桃那时过来亲自监督采摘,要求严苛,不准直接用手触碰,所以那时全村人从早到晚摘了一整天。 这次的果子也没有杨梅多,等过完秤,总数不到二千斤,将近一千八,和社员们估计的差不多。 之前已说好并交过订金,李子、梨和杨梅一样价,桃子每斤多贵五分钱,因此帐算得很快,孟桃付钱也爽快。 杨会计收好钱,社员们又像上次那样,肩挑背扛外加一辆马车,把装果子的竹筐送到公路边,小货车就停在那里,徐玉霆、刘建立照看着装上车斗。 杨队长和几位大妈大婶请孟桃和她的两位兄弟回村吃饭,表示农家土院没什么好饭菜,宰个鸡鸭还是有的。 孟桃笑着谢谢了杨队长和乡亲们的好意,说这批果子太成熟,要立马加紧运回厂里去加工,免得损耗,所以没时间吃饭了,等下次再来吧。 杨队长等人自然是理解的,就不再挽留,叮嘱孟桃明年可要再来哟,看着小货车启动,大家纷纷挥手道别。 四十多分钟,小货车回到兴阳县城。 孟桃指路让刘建立往酒厂去,到后门仓库那里,正巧看到张福领着四五个小伙子,也正要开仓库大锁,准备拿货出去售卖。 张福看到崭新崭新的货车进来,先是楞了一下,再瞧见孟桃坐在驾驶楼里,顿时乐开花:桃花果真给买了新货车,这么快就开回来了,太漂亮了! 第三百零二章大老板 停好车,孟桃带小旺财和徐玉霆、刘建立下来,张福走近看见长大的小旺财,更加高兴,抱住它撸脑袋,小旺财也嗷呜一声,跟张福打招呼。 孟桃给徐、刘和张福两边做了介绍,三人客气地握握手,他们以前没见过面的。 张福说等他给小伙们发了货,就回家吃饭,他这就去办公楼那边给张妈打电话,让张妈提前下班回家,做几个好菜。 “饭就不吃了,我们赶时间呢。”孟桃说。 徐玉霆和刘建立也表示不用客气。 这俩货其实不饿,孟桃在车里准备了好几个装满开水的水壶,有各式点心,是从广市茶楼购买存放在空间里的,还有肉干,两人很爱吃。 张福想问什么事这么赶? 孟桃不等他提问出来,指指车斗:“这车上的果子要卸下来放仓库里,老规矩,由着大老板的人安排时间自己过来提货。” 张福忙道:“正好有人,就叫他们几个过来卸车。” 孟桃:“行,给劳务费。果子新鲜的刚摘没多久,大家可以随便吃。” 那几个跟张福过来拿货的小伙子,很愿意帮忙的,听说还给劳务费,可以随便吃果子,都乐了,干劲十足,立马跑过来卸车。 刘建立和徐玉霆跟他们一起干活。 孟桃走去打开小仓库的门,小仓库里整整齐齐堆着半屋子陶罐,看样子都是二斤、五斤装的。 张福说:“这就是那批花雕酒,我拿到六百坛,二斤装、五斤装的各半。” 孟桃点头:“干得好,估计今夜或明天,‘大老板’的人过来,到时他们会一起运走。” 心里吐槽:什么“大老板”的人,等到深夜还是不是自己一个人偷偷跑来收货。 唉,这个大老板真不好当。 几个小伙从车斗里搬下三十五筐果子,每筐五十斤左右,两人一组,七手八脚很快就搬完了。 车上还余下四筐,特意留着的。 小伙们干完活抓了些果子吃,大赞好吃,在枝头熟透的果子,当然好味道了。 孟桃把梨、李子、桃各留一筐,叫张福放他的三轮车上运回去,自家人吃不了这么多,分送点给亲友,比如他舅家、二舅爷,平时租仓库、要酒什么的,给了不少便利和帮助。 这是实情,张福笑着答应了。 孟桃指指小货车:“这车还要送我们回省城,反正你也没学会驾驶,等下次它再回来,就交给你了。” 张福爱惜地摸了摸车门:“行,没问题,等它回来,我保证学会了!” 看看天色不早,孟桃还要带刘建立、徐玉霆回临水村。 他们大老远过来,总要去一趟孟胜利爷爷家,看看金牛哥,刘爷爷刘奶奶、徐奶奶也让捎了东西给金牛哥的。 只能短暂相聚几个小时,住是不会住下的,沈誉明天回京城,要带她一起走,所以今夜不管多晚都得往回赶。 沈誉和孟哲翰从平江市出来,如果在仙渝县城不见他们等着,也会过来接应他们。 张福关好小仓库门,上二道锁,然后和孟桃、刘建立、徐玉霆及小旺财道别,目送小货车开走,这才带着几个小伙子去那边大仓库拿货,继续他们的“事业”:晚上混黑市,白天走街蹿巷当货郎。 孟桃和小旺财、徐玉霆、刘建立回到临水村,得到亲友们的热烈欢迎,特别是小旺财这个团宠,离开几个月又回来,不仅长大了还变得帅气高冷的样子,挺稀罕人的,大家都抢着抱抱它。 徐玉霆把一个布袋子交给金牛,里面是刘奶奶和徐奶奶准备的一些当地土产吃食,还有刘爷爷写给金牛的一封信。 金牛现在可是有文化的人了,会认不少字,第一次有人正儿八经给他写信,而且他还全看懂了,又激动又感动,眼泪掉落下来。 都是年轻人,大家一起动手,整治了一桌酒菜,吃吃喝喝热闹到十点多钟,孟桃和徐玉霆、刘建立就要走了。 金牛急得跳脚:这就走?都不给他时间准备,该捎点什么给三位老人家啊? 徐玉霆、刘建立嘴里安慰:没关系的金牛哥,咱们下次还来。 心里暗爽:没东西才好呀,他们从h省过来,肩扛手拎的,本就觉得吃力又麻烦,可不想回程还要被大包小包所累,巴不得空着两手走路呢。 谁知,金牛哥的未来岳丈包大队长很给力,他记得刘永胜同志爱吃临水村的老南瓜,而自家木楼上还藏着两个去年采收的老南瓜,当下包大队长立刻回家,叫上孩儿娘,一人驮一个老南瓜过来。 金牛大喜,孟桃捂嘴偷乐。 徐玉霆和刘建立看到两个又大又重的老南瓜,吓呆了,想像哥俩扛着大南瓜上火车的情况,恨不能当场晕倒。 说什么也不要,但他们哪里挡得过包大队长? 最后孟桃驾车离开,老南瓜就稳稳呆在车斗上,徐玉霆和刘建立歪在后车厢哭唧唧,小旺财坐副驾位转头瞧着他们,似乎都带着点笑模样。 车到县城郊外酒厂附近,孟桃借口要上厕所,带着小旺财下车消失在黑暗中,其实是从空间里拿出单车,速度赶到酒厂后门,把小仓库里的花雕酒和白天在杨家村摘的三十多筐果子统统收了。 小仓库瞬间空空如也。 回到小货车里,刘建立也要下去嘘嘘,徐玉霆白天累的,靠在座位上睡着了,做梦还皱着小白脸,估计是两个大南瓜给他压力了。 孟桃想想就好笑,趁刘建立跑远了,把车斗里的老南瓜和之前留着的四筐果子一并收进空间——哪怕蕴养小半天,再拿出来就不是普通果子了。 老南瓜是三位长辈要吃,到时就换成空间里生长的。 本来要分两筐果子给临水村亲友的,但他们坚辞不要:这几样果子乡下都有,村子周边就是梨子和桃林,生产队采摘的时候,都能吃到。 反倒是孟桃和小徐、小刘哥俩在城里还得花钱买着吃,所以他们不要,让带回城慢慢吃。 刘建立解决问题回来,怕孟桃累着,叫她去后座休息,他开车。 深夜公路上没有别的车辆,白天又走过一次知道路况,刘建立基本是油门踩到底,车子恨不得插上翅膀,速度快到飞起。 孟桃并不担心出问题,这两人平时没少被他们的哥哥抓去磨练,驾驶技术是很过硬的。 第三百零三章肯定是同类 小货车没有在蒙州城做停留,一路急奔,刚进入仙渝县境内,就见迎面有车灯过来,刘建立减速,孟桃猜那是沈誉和孟哲翰的车,等走近了一看,果真是。 但却只有沈誉从车上下来,沈誉说孟哲翰今晚住在平江了,明天要接着办点事,然后坐火车返回省城。 这时候徐玉霆睡一觉醒来,孟桃和小旺财就跟着沈誉去吉普车上,徐玉霆和刘建立继续开小货车,一前一后往省城去。 孟桃坐在副驾驶位,问沈誉:“你们,跟田志高谈得怎么样?哲翰哥没事吧?” “放心,哲翰没事。” 沈誉握了握孟桃的手儿:“今天跟田志高见面,他的表现确实不同,和以前在钢铁厂的时候判若两人,显得很有城府,谈吐见识,令人大开眼界。 他很迫切地想摆脱目前困境,唯一要求就是放过他、给他自由。我们见面之后,都不用做提示,他就自己滔滔不绝地,把他的‘前世’里,关于我和哲翰的事情全部说了。” “只说了你和哲翰哥?” “当然不止,还有很多其它方面的信息,他主动告诉我们,在他的‘前世’,也就是几十年后,我们国家、社会乃至全球的发展趋势。我们提出的问题,他也都详细回答。” “有没有提到孟桃花?” “有的,刚开始就告诉我们:真正的孟桃花已经死了,现在的孟桃花是个穿越者,就是民间传说的借尸还魂,也叫夺舍。” “你们相信吗?” “我信,哲翰很震惊,控制不住还打了田志高,后来他沉默了好一会。” 孟桃:“……” 侧转脸看了看黑黝黝的窗外。 沈誉抬手揉揉她的头发:“哲翰本来就很心疼这位堂妹,难免有些接受不了,他会自己想通的。” “你会不会也觉得我的来历太奇怪?是个异类?” “如果你是异类,那我也是,而且我和你肯定是同类,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我两辈子找不到老婆,你一出现就看对眼了?患得患失、抓心挠肺非要把你娶回家了才能安心。” 孟桃抓住那只捏她脸的大爪子,认真告诉他: “我呢,确实不是这个年代的人,我生活在2020年,二十六岁驾车在高速公路上发生意外。我确定,那瞬间我就是眼前一黑,所有感觉、意识完全都没有了,然后再睁开眼睛,我就成了孟桃花,脑袋上有一个血窟窿,半死不活的……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我努力让自己清醒,承接了孟桃花的记忆,并且听到田家母女的恶毒计划:她们已成功打伤(其实是下手很重打死了)孟桃花,正准备找个男人过来,布一个局,坐实孟桃花与人私通的罪名,这样,田志高就可以甩掉有作风问题的孟桃花,毫无顾虑地和冼芳芳结婚! 田志高前世顺利在城里结婚,并且生活幸福美满,过得风生水起,说明前世这个恶毒计划成功了,前世的孟桃花就是这样被他们搓磨害死了,今生悲剧重演,孟桃花还是未能逃脱一难,撒手而去。 只不过我来了,代替她活着。 我不可能坐以待毙。 我和孟桃花名字相差一个字,比她大几岁,总要多些胆识,况且我在刚醒来不久,触发了云海空间,当时的空间什么都没有,但充满灵气,有治愈作用,我可以躲在里面一时半会,养伤、恢复体力,再假装配合、蒙蔽田家母女,最后,我让他们全家人都跳进了那个坑,他们自己挖的坑。 当然我也没打算放过田志高。 孟桃花消失了,或许她跟我交换身份,她去了我的世界,而我留在这里,那么我就是孟桃花。 前世的田志高很幸运,志得意满过了一生,这辈子遇到我,活该他倒霉,我要让他知道,报应俩字怎么写!” 孟桃说着就气愤。 沈誉靠路边停车,将他的娇妻抱进了怀里,轻轻拍抚: “田志高这辈子结束了,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不必为那样人生气了。 我早就看出你的不寻常,你并不像一个自小生活在乡村、从没出过远门的人;哲翰未必没有察觉,但他和我一样选择忽略,我的爱人,怎么着都是好的、合理的;哲翰,他可能是觉得,他老孟家的姑娘,天生就是这样优秀。” 孟桃被他逗笑,问道: “田志高说前世你和孟哲翰都出了意外,有没有说是什么原因?如果他知道原因,还有时间点,那可能他也是你们圈子里的呢。” “第一次见,我就看出田志高是什么样人,他不可能进得了我们的圈子。他自己说,上辈子是从文蓝的朋友口中了解到我和哲翰的事情。” “他还认识文蓝、文馨?” “据他说,上辈子孟家的一对姐妹花,孟文蓝、孟文馨是京中贵女圈中极有份量的贵女,他认识那两人,那两人可不认识他; 田志高是一步步努力进入京城的,但凭他那点成就在京城根本不够看,他求人介绍,才认识了孟文蓝的一个‘闺蜜’,保持暧昧关系,那位‘闺蜜’为他从孟文蓝手里拿到不少资源。 想想看,一个‘闺蜜’的露水情人,都能从孟文蓝那里拿到许多好处,其他方方面面的人,就更可以了,而文蓝凭什么有这么大能耐?当然是靠孟家的声望和人脉。 从田志高的叙述里,文蓝、文馨的种种行为,可以推测出,前世文蓝、文馨也是知道了她们的身世,甚至还常与生父见面,但没有人发现这件事。 她们也没有离开孟家,依旧保留孟家女儿身份,背靠孟家,为所欲为,最后孟家卷入走/私/贩/卖襟品大案中,随之查出孟家人更多罪行,一夜之间孟家倒台,孟绍康、孟绍安和几位子侄辈以及女婿一起入狱,幸亏孟老爷子已去世,否则看到这情况,非得当场气死。 文蓝、文馨却得已置身事外,双双移民海外。 一年后,哲翰在中东牺牲,孟家彻底完了。” 第三百零四章传言 孟桃安静听着,又一个隐藏的剧情,倒是没想到前世孟家的结局也这么惨淡。 这得怪他们自己,培养出孟绍安那么一个烂人蠢货。 为了报恩抛弃怀孕的恋人,转身娶恩人妻,能干出这种事的男人,如果不是脑子有问题,那一定是品德败坏、垃圾渣滓,把这样人放出来,简直是危害社会,损人不利己。 孟桃没见过文馨,和文蓝打过交道,听文蓝高调宣示:她们姐妹俩才是孟绍安最爱的宝贝女儿,她们也最爱爸爸,那就是说,父女情深呗。 可到最后,最爱的女儿为了生父,把最爱的爸爸坑进牢狱,成为不可赦的罪人,这就讽刺了。 说好的父女情深呢? “她们是‘大金鲨’的女儿,血脉相承,邪恶与生俱来,巴望她们对孟绍安有亲情,不可能。” 沈誉说道:“哲翰得知孟家前世这个结局也是出了一身冷汗;今天他留在平江,一是想独自静一静,二是要跟家里通电话。” 孟桃:“估计还有一点,没法面对我这个冒牌孟桃花。” 沈誉细心地理了理娇妻鬓角碎发:“暂时的。我们商议过了,这事从此不再提,当它是个秘密封存。你就是孟桃花,等迁户口时把名字改过来,叫孟桃。” “田志高告诉他家人了,王水凤、田雅兰都知道,私下骂我是什么‘妖精鬼怪’呢。” “民间传说、乡野杂谈最不缺的就是‘妖精鬼怪’这个元素,人们爱听,但从没有人把长舌妇的话当真。王水凤母女几个在兴阳县城已臭名昭著,临水村更回不去了,谁会相信她们?不用搭理,我们好好的就行。” “嗯。那田志高呢?他用前世信息跟你们做交换,你们答应放过他了?” “怎么可能放过,他为了自身利益蓄谋骗婚,孟桃花纯良朴实,被他骗了感情收不回来,死心塌地为他,甘愿陷在田家做牛做马受欺辱,只怕死去那刻,心里还在牵挂这个男人。 凭这点,田志高就该死。 更何况,他是重生者,知道你是‘穿越者’,按照他的为人,当涉及利益,他绝对会出卖这个秘密。” 孟桃点头:“那就不让他活,死有余辜。” “田志高还提到一个关于‘重生、穿越规则’。” “什么规则?” “小迷糊,你的空间怎么来的?” “这算什么规则?我的空间是个人秘密,也不是因为穿越才获得,而是,在我那个世界里,有一次外出旅游就得到它了,只不过没有触发出来而已。” “那是不是说,你在高速公路出了意外,其实已经触发了它,很有可能是空间将你的灵魂带到了这个世界?” “我觉得是这样。” 沈誉深深吸气,将娇妻搂紧:“感谢空间,感谢所有的,把我的幸福带回给我!” 孟桃在他怀里蹭蹭:“田志高说的规则,他认为重生、穿越者必定带来金手指?” “对,他这样认为。” “那他也有金手指咯?” “他有,就是存在于他脑子里的、两辈子积累起来的知识财富,凭这个脑子,他的人生路会通达顺畅、非常精彩,他能很快达到前世的高度,并且更上层楼,建造出更多更大辉煌神迹,而他年纪还这么轻。 田志高并不知道你的空间秘密,他前世得到高人指点,高人告诉他:凡能重生、穿越者,是天选之子,得到上天眷顾的,会带着各种各样的护身宝物。田志高从你的日常行为,这么顺利地把孟桃花的人生完全改变,他就猜测到你可能有‘金手指’。” “他倒是脑子灵光,但心不正,自私自利就算了,害死孟桃花,必须偿命,这个重生的机会他白瞎了。” “嗯……” 沈誉刚要说什么,远远瞧见前方公路有车灯闪烁,不由叹气:“那两个家伙,都不知跑多远了,发现我们没跟着,又掉头找回来。” “他们也是担心,怕我们遇到什么事。算了,就当是我们中途休息,索性就下车走走吧。来,小旺财,下来给你喝点水。” 小旺财在空间里也搭了个狗屋,有它专用的家什用具,孟桃取出它的水碗,盛了泉水放公路边,小旺财很快喝光,一滴不剩。 它知道空间食物珍贵,吃的喝的,不仅从来不剩,还秒光。 沈誉也拧开水壶喝水,孟桃吃果子,喂给沈誉吃几粒,又吃了两块糕点。 徐玉霆和刘建立开的小货车来到跟前停下,看见人家夫妻俩依偎在车旁,一派闲情逸致,问知并没有什么事,只是停车看看夜景,谈谈人生而已。 两个大学生十分无语,突然感觉这个地方不好,空气里飘浮着一股子酸气,后悔回头了,赶紧走赶紧走! 孟桃趁他们逗弄小旺财,想拉拢小旺财跟他俩做一伙的时候,走去小货车旁边,伸手把几筐果子和两个老南瓜放进了车斗。 现在不放回去,怕天亮之后被他们发现东西不见,就不好了。 俩小伙上车掉头,很快跑远了。 夫妻俩又回到刚才未谈完的话题。 知道了前世孟哲翰的死因,沈誉的英年早逝自然也提出来。 沈誉沉默片刻,组织一下语言才说道:“根据田志高的叙述,我是急着去接回父亲,不顾天气恶劣,强行驾驶私人飞机上天,结果遭遇龙卷风,机毁人亡。 这是田志高听到的传言,他也不知真假—— 沈厂长,某次参加旅行社组织的t国之旅,别人都好好的回来了,他却神秘失踪。 作为儿子,我当然是不计代价多方寻找,徐家也倾尽了全力协助,但无果。 孟文馨从国外回来了,她去找沈誉,送一张照片,上面有一个男人,独眼、独臂、独脚,很明显是人为虐杀致残,或许已没人认得出那是谁,但沈誉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他的父亲,沈和平! 就是这么一个身体残缺如同怪物般的人,却执着地用他唯一的一只眼睛,痴痴看着一个方向,那里有豪华凉棚,摆着鲜花美食,坐着一群衣饰华丽的男女,最中间戴墨镜的是个大老板模样的男人,大老板旁边,有个年轻女子。 沈厂长一直盯着看的就是这个女人,据说,女人五官相貌,十足十像沈厂长的亡妻,徐佳。” 第三百零五章遗憾 孟桃都不知说什么好,完全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剧情惊呆了。 沈誉长吁口气,看得出来他心情很不平静。 孟桃抱了抱他,沈誉揽住娇妻,继续道: “文馨说,那张照片,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凭她药研专家的身份,托请国际友人帮忙弄到的,并且,她还花大价钱,请人冒着性命险探查到了沈厂长沦落到那种地步的原因。” “是什么原因?” “沈厂长在t国旅游,遇见并迷恋上了某个黑道老大的情妇,就是照片里,沈厂长盯着看的那个女人。沈厂长以游客的身份一直跟随,后试图带那女人逃离,被捉住了,本来要当场打死,那女人也要跟着一起死,黑老大才肯留下沈厂长一条命,但是人被弄成了残废。 文馨把这个消息告诉沈誉,目的要沈誉马上跟她结婚,举办完婚礼,她立刻让人解救沈厂长,否则沈厂长将永远回不来了。 因为除了她,没人能知道沈厂长的下落,而她也是在国外偶然才发现。” 孟桃很生气:“文馨喜欢你?不要脸!” 沈誉轻拍她肩背:“对照我的这辈子,我是极其厌恶文馨,那么上辈子应该也如此,所以我不会答应文馨的条件。 文馨敢来胁迫我,是她脑子进水了:试想我找不到父亲的情况下,早已急红眼,可以说任何一个知情人都不能放过,毫无疑问,我会抓住文馨,有的是办法让她说出我想要的信息。 至于我的私人飞机在空中遭遇龙卷风,只能说是天意,也可能是我太心急了。 虽说那是前世,还是田志高听来的传言,不知真假,但就算只是个故事吧,我最终没能救回父亲,心里感觉……很遗憾!” 孟桃伏在沈誉怀里,夫妻俩静静相拥。 过了一会儿,孟桃问:“那张照片,里面有个女人长得像徐……像妈妈,说是什么黑老大的女人,沈厂长应该就是因为她的相貌,去追随她才失踪、被人打残,但他却依旧不怕死地,执着地盯着那个女人……这个,你怎么看?” 沈誉沉吟一下,说道:“沈厂长,爸爸的心里始终只住着妈妈一个女人,这个我最了解。早些年他再婚那次,只是形式婚姻,一开始就说好的,利益做交换,他听了医生的话,只想给幼小的我找个妈,希望有母爱陪伴。那时候他也不过二十多岁,头脑简单,以为谁都像他一样单纯,结果女方起了旁的心思,差点把我扔不见了。 后来我被姥爷姥姥带走,爸独自生活这么多年,同事亲友没少给他介绍对象,姥姥也告诉他不用操心我,自己再找个伴儿过日子吧,他说有伴儿,佳佳一直在身边。 姥姥听了很难过,妈妈已经不在了,她老人家亲眼看着的,而且妈妈临终求请姥爷姥姥,不要为难爸爸,就把他当个儿子。 爸爸四十岁的时候,姥姥还专程托请亲戚找长得像妈妈的女人,其中有一个真的非常像,爸爸看了,只是有些惊讶,但没同意,他说两朵花还长一模一样呢,但像归像,永远不是那一个。 所以,沈厂长或许会缺心眼被人算计,但说他主动跟女人勾搭,尤其是在短短时间内,迷恋上一个陌生女人,不可能。 而他却在异国他乡,为一个长得像亡妻的女人,不顾生死,哪怕残废了也紧紧追随,肯定有他的理由。” 第三百零六章习惯了就好 孟桃:“会不会像我这种情况?前世的徐佳妈妈去世之后,重生到了另一个与她外形相似的女人身上?她遇见了爸爸,爸爸会因她的相貌多关注她两眼,夫妻之间很多默契,还有某种共同的秘密……所以,沈厂长认定那女人是他心心念念的徐佳?他就算带不走她,死也要跟随。” “看来是这样。” 沈誉停了下,又道:“我想过,这个传言说不定是田志高编的,因为前世他通过冼芳芳和袁家,熟悉我们家的一切。现在他急于脱离控制,编个故事跟我谈条件,蒙混过关……可我现在希望,这就是真的。” “我们就当它是真的吧,趁现在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我们可以……关键是,现在的文馨还只是个大学生,没有成为什么专家,能随时出国交往无数的‘国际友人’,周游世界见多识广,也就是说,还没到那个时间点,而我们也无从知道徐佳妈妈,她会重生在哪个方位?也只能暗中查访,还不好让别人知晓。” “嗯,这事我会着手去做,暂时不让别人知道,连姥爷家、沈厂长都得先瞒着,毕竟这个真实性,我们无法保证。 前世的文馨,出国参加学术会、交往‘国际友人’只是个借口,根据田志高的述说,我和哲翰推测,其实她和文蓝,经常出国就是去和她生父慕容盛杰见面。” “慕容盛杰……金寨!” 孟桃瞪大了眼睛:“沈厂长是去t国旅游失踪的,前世文馨拿来的那张照片……是在金寨拍的?” “很有可能。”沈誉声音里透着寒意。 孟桃禁不住心焦:徐佳落在慕容盛杰手里,那就太可怕了,前世慕容盛杰借着他两个女儿孟家女的身份,利用完孟家,再彻底搞垮。 孟家是慕容世仇,而徐家的徐大表哥,何尝不是慕容盛杰的死对头?慕容盛杰发现了重生的徐佳,把她控制在手里,什么意图,不言而喻! 一阵凉风拂过,小旺财忽然蹿到车的另一边,冲着那片田野汪汪叫了几声。 孟桃扭头看:“怎么了?” “没事,是田鼠。” 沈誉说着,喊回小旺财,拉开车门扶孟桃上去:“风有点凉,我们也走了吧。” 孟桃要坐驾驶位:“我来开车,你累了,进空间洗个澡,休息一会。” 如果是往常,沈誉可能就同意了,觉得让小娇妻练练手也好,可是刚才听孟桃自个儿说出来:她是驾车在公路上出事的,沈誉顿时头皮一紧,莫名后怕,不由分说地把她按在副驾驶位上坐好: “路况不好又是晚上,还是我开。以后,无论你想去哪都要跟我说,我没空也会给你找司机,再不准你独自一人开车,尤其远路、夜路,坚决不允许。” “理由。” “第一,你初学者,技术不达标,没有驾驶证;第二,你肚子里有宝宝。” 孟桃无语地送某人一对卫生球,竟然出尔反尔,刚教她学车的时候,是谁夸奖她天才,初学技术就赶上老司机了? 现在知道有宝宝了,之前可提都不提,仿佛忘记了这回事。 不就因为她出了次事故嘛?那又不是她的过失。 “沈誉我跟你说,我原来那个世界里,很多妈妈都自己开车接送宝宝上下学,孕妇开车也很正常的……” “现在是这么个世界,还没到那时代,听话。” “难道在那之前,都不准我开车了?不可能吧。” “等宝宝出来,你再练练,考取了证照,可以开。” 话是这么说,沈誉心里却想:到时候搞点小动作,尽量卡着不让她拿证,等她习惯了用司机,也就不执着于自己开车了。 小娇妻在以前那个世界因为车祸而消失,沈誉有了心理阴影,不愿意再让娇妻碰方向盘,万一又……他可承受不了,那后果想都不能想。 为了不让孟桃继续纠缠开车这个话题,沈誉问到娇妻前世的家人情况,得知娇妻身世跟孟桃花差不多,才一岁父母就离异,各自另组家庭谁也不要她,是跟着老奶奶长大的……沈誉心疼地握住了娇妻的手。 他的小可怜,命中注定由他来守护,他只会百倍千倍珍爱,生生世世都不再分离。 夫妻俩一路絮絮谈说着,车速不快,上午十点多才回到省钢铁厂。 徐玉霆和刘建立两个飞车党,早就回到家,已经洗漱睡觉去了。 沈厂长今天工作不忙,也或许是因为儿子和儿媳妇下午要去京城了,他特意提前回家,并叫来老姜师傅,买了肉菜,已经开始准备做午饭。 看到沈厂长打开铁门迎出来,孟桃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诡异而恐怖的形象,她急忙猛眨几下眼睛,同时摇摇头,总算又正常了,眼前的沈厂长依然是个气宇轩昂中年美大叔。 想像力太丰富,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沈誉和孟桃差不多一样的感触,他站在车门边,盯着沈厂长看了五六秒钟才转开视线,弄得沈厂长莫名其妙,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伸手搓了一把。 从徐玉霆和刘建立那儿得知,他们一天一夜没睡觉,都是在路上跑,沈厂长也不知道孩子们这趟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几个男孩子他倒不管,就心疼儿媳妇和肚子里的乖孙,忙着叫孟桃赶紧回屋歇息,等饭好了再叫她。 孟桃听话地带小旺财先进去了,沈厂长帮着沈誉从车子里搬东西,是孟桃闲时在空间里做的一些肉干、鱼脯等,打算做为礼物让徐玉霆、刘建立带回h省。 父子俩一边整理,一边说着事儿。 沈厂长道:“下午回京城,你和桃桃就住姥姥家吧,你姥姥说了,这样大人们能照顾好桃桃。” 沈誉:“姥姥家人多,桃桃不习惯。” “慢慢习惯了就好,不然怎么滴?你那班上的,有时能几天不见人影,桃桃一个人在家,咱们家那院子又不小,白天倒没事,夜晚黑灯瞎火,别吓着她。” “不会,桃桃胆儿大着呢,我也会调整工作,尽量多些时间陪她。看情况吧,如果她愿意就住姥姥家,反正娶亲的时候,她也是从姥姥家出嫁。” “行,你们看着办,等拿好日子,打电话告诉我。” “知道。” 第三百零七章沈厂长的故事 十二点多钟,姜师傅做好一桌子饭菜,沈厂长上楼喊大家吃饭,刘建立是叫都叫不醒,徐玉霆倒是眼睛睁开一下,又翻身继续睡,一边嘟哝说不吃饭,要睡觉。 沈誉和孟桃开门出来,小旺财跟在后面,他们都没睡,只是进空间待了一会,泡个泉水澡消除疲劳。 孟桃对沈厂长说:“让他俩睡吧,饿不着的,车里给他们备着各种肉干点心,还有那么多水果,路上嘴巴就没停过,肚子里有东西垫底了。” 沈厂长笑道:“那行,就给他们留几个菜,我们先吃,吃完你俩也抓紧时间休息,晚七点还得去坐飞机。” 家庭宴席,老姜师傅不参与,沈厂长给装了六七斤的梨、桃和李子,把他高兴的,乐颠颠拎着回家去:家里有孙子孙女,可稀罕这种新鲜小果子了。 给小旺财盛了饭菜让它吃去,一家三口刚在餐桌旁落坐,客厅里电话铃响,沈誉起身去接听,问答几句,回头对沈厂长道: “门卫说,我舅爷来了。” “哪个舅爷?” “海市的舅爷,您的小舅父。” 沈厂长楞了一下:“怎么突然来了?也不先打个电话,会不会是有什么事?” “不知道,不止舅爷,沈家也来了好几个,他们不是第一次来,门卫认识,让登记过后就一古脑让他们都进来了,过后倒是还记得打个电话来通知一声,估计就快到家了。” 沈厂长:“……” 听说沈家来人,他脸色明显沉了沉,交待一句:“我去迎迎你舅爷,你俩别等,先吃着,桃桃不能饿着。” 沈厂长出去了,孟桃没有真的开吃,毕竟舅爷来了,好大的辈份,这酒菜现成的,怎么着也该等他们来了再一起吃。 沈誉盛了碗鸡汤,用羹匙搅凉给孟桃喝。 孟桃小口喝着汤,好奇问道:“‘沈家人’是不是咱本家亲戚?为什么沈厂长听完是那种反应,好像不高兴的样子?他对舅爷倒像是很尊重,小舅爷来了,大舅爷来吗?” “大舅爷来不了,他早些年……大家都以为他失踪了,其实他去了湾湾岛。小舅爷一直守着这个秘密,去年他生了场重病,害怕缓不过来,才悄悄告诉后辈们。小舅爷是我们祖母最小的弟弟,只比沈厂长大十一岁,书法家。” “哇喔,书法家,这个可厉害了,越老越吃香的。” “怎么厉害法?你是指以后?” “对啊,这年代的书法家、画家、古董鉴定专家……以后身价可高着呢,你不说他差点病死了?看看他需要吃什么药,我之前在中药店买了那么多药丸存在空间,可以找给他吃,或者你趁他不注意,时不时地给喝点松针露水,他要是能活到百多岁,你娘舅家可发达了。” “我娘舅……是沈厂长的娘舅。” “那也是你舅爷。” “说的没错。” “你还没说呢,这次来的沈家人,是很亲的亲戚吗?” 沈誉慢条斯理跟小娇妻磨嘴皮子,一边挟了鸡腿、鸡翅放她碗里: “咱爸和沈家之间,是个挺长的故事,早晚都要告诉你,汤喝完,鸡翅鸡腿都吃了,我就给你讲。” 孟桃听话地几口喝完汤,啃着鸡翅,听沈誉讲沈厂长的故事。 沈厂长出身海市沈家,是个大家族,祖上曾当过朝廷大官,门庭显赫,到了沈厂长祖父这一代,虽然没人当官了,依旧是家资丰厚,颇有声望。 沈厂长的父亲沈锦堂,二十岁时奉父母之命,娶十六岁苏玉莲为妻,苏家也是海市名门,苏玉莲完全按照旧式淑女教养,端庄淑静,贤良温顺,成亲几个月,沈锦堂得了个机会到外地任职,此时苏玉莲怀孕了,沈老爷子和沈老夫人很高兴,担心路途远颠着大孙子,就没让苏玉莲跟随沈锦堂同去任上,让沈锦堂自己走了。 沈锦堂也乐得自由,他在外头很快喜欢上一位活泼俏丽女学生,女学生上过洋学堂的,自认是有文化新女性,得知沈锦堂家里有妻室,宁死不当妾,要沈锦堂与家里的女人离婚,她才肯嫁。 但当时苏玉莲还怀着孩子,沈锦堂也知道沈老爷子和沈老夫人盼孙心切,自己不敢提出来,请一位堂兄弟帮忙回家试探,被沈老爷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沈锦堂在外头怎么胡来都没人管,但是敢动休妻弃子的念头,他就不必回老宅了,爱哪哪去,从此沈家不会给他半文钱。 沈锦堂不敢动真格的,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谋个职位不过是为了体面好看,那点薪水根本都不够他打赏下人的,想继续挥金如土当富家公子,还得靠家里供着。 于是瞒着家里,他和女学生拍了婚纱照,在外面的酒店办了酒席请请同事朋友,就算结婚了。 此后长期住在外头那个家,只留苏玉莲一人在老宅侍奉公婆,扶持照顾小叔子小姑子、抚育年幼的沈厂长。 沈厂长是本支长房长孙,沈老爷子和沈老太太十分看重喜爱,起名为‘沈耀祖’,鼓励敦促他读书上进,从小私塾、学堂、外出游学,都支持。沈厂长十五岁时,沈老太太去世,两年后,沈老爷子也跟着去了。 沈锦堂便带着他外头的妻子和五个孩子搬回老宅,成为新一任家主。 沈厂长学业未成,办完祖父丧事又回了学校,他是进步学生多次参与爱国运动,有一次被反动派抓走了,后经组织营救出来,让他暂时先避一避。他就回家看望母亲苏玉莲,发现苏玉莲病得奄奄一息,却不请医生,还被搬去偏院一所小房子躺着,而苏玉莲之前的佣人全都不见了。 沈厂长去找沈锦堂理论,沈锦堂反倒责骂他在外头胡作非为,败坏家门名声,要给他上家法,父子俩争执当中,苏玉莲担心儿子,焦急之下摔滚下床,一口气喘上不来去世了,当时她才三十多岁。 沈厂长抱着母亲悲痛欲绝,然而让他寒透心底的是,沈锦堂的二房太太段梅英不允许在沈家给苏玉莲办丧事,沈锦堂也支持,理由是苏玉莲十几年前就已经被他休弃了,这家里只有一位正室夫人,那就是他的太太段梅英。 所以苏玉莲不能以沈氏夫人的身份发丧,最多给她一个妾室身份,陪一副薄棺,从后门悄悄抬出去! 而沈锦堂的三个弟妹,小时候都是受过苏玉莲照顾的,此时被沈锦堂和段梅英几句话威胁,竟然都默认同意这个做法。 沈厂长先是震惊,随后愤怒了,他要去找族里的老人、堂族叔伯兄弟来评理,还要去找娘舅,但他没出得大门,就被沈锦堂叫人抓住,关了起来,幸好有两位近邻的幼时伙伴,知道沈厂长回家,相约来找他玩,发现了这件事,赶紧跑出去告知大人,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街坊邻居、亲戚朋友,众人劝告下,沈锦堂才不得不放了沈厂长,之后报讯给苏家。 苏家来人,又是一番争吵,当时的苏家刚经历了几场变故,已渐没落式微,但苏玉莲的大哥是记者,有许多场面上的朋友,他声称要状告沈锦堂,并将沈氏家族的丑闻上报,公诸于众。 沈氏族人一则觉得丢不起这个脸,二则,他们自然是知道苏玉莲为人,是个难得的贤良好媳妇,不能够真的让沈锦堂那样做,否则大家都会受到良心谴责。 于是族老出面,诚心诚意向苏家人道歉,直接将沈锦堂和段梅英屏蔽,由族中体面能干的人来主持苏玉莲丧仪,立刻布置灵堂,按照沈氏嫡系大夫人、当家女主人身份规格盛殓,这才哄住了苏家人。 沈厂长因母亲的去世悲伤,又因父亲的无情无义心如死灰,整个丧仪过程,沈厂长一直沉默,直到苏玉莲入土为安,他在母亲墓前磕了三个头,然后回到沈家老宅,当着族老的面,宣布与沈锦堂断绝父子关系。 沈锦堂冷笑说:“沈耀祖,是祭了祖先取的长孙之名,有本事,你把这姓名也断掉,不做我沈氏子孙,以后休想从我这里承继一分家业!” 沈厂长点头:“我知道,你那边的儿子只比我小三个月,祖父活着时,你们在外头一直告诉别人他才是沈家长孙。你如今是家主,我其实当这个长子也没意思,那么名字,你们想要就拿去吧。家产我不要,什么都不要,你满意了?就请签下这一纸断绝书,从此你是你,我是我,再无关联!” 沈锦堂还真给签了字,沈厂长已没有半点感觉,祖父母走了,母亲走了,这个家就不再是他的家,无需留恋。 他改名沈和平,两年后他遇到了徐佳,彼此相爱至深难舍难分,就结了婚,以为从此后永远幸福甜蜜一直到老,然而老天对他太不公平:厄运降临,徐佳为他生下儿子,却失去了生命…… 沈誉讲完故事,拿出手帕替娇妻擦拭滴落腮边的泪珠:“这么多金豆子,可值钱了。” 孟桃掐了他一把,叹口气:“光看表面,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沈厂长竟然有这么坎坷的命运。感觉,我们三个真有点那什么——物以类聚,悲惨遭遇者凑一家来了。” “怎么说?” “前世啊,我们三个是不是一个比一个惨?沈厂长大概率是交待在异国他乡了,我车祸,你更厉害,直接上天跟龙卷风干上了。” 沈誉轻笑:“上辈子已过去,这辈子,我们会加倍幸福。” “对,一定要狠狠地、永远幸福下去!” “来吃点这个。” “舅爷他们就快回到了吧,等来了一起吃。” “舅爷会招待好的,其他人不必管,你先吃饱了再说。” “……” 忽然铁门哐当声响,听着就知道有人双手同时用力猛推,铁门大开之后砸在砖柱上,才能发出这么大动静。 沈誉皱眉,孟桃也不禁咂舌,这是有多着急,还是什么暴脾气遇着不顺心事情了? 外头传来沈厂长的吼声:“谁教你们这样开门的?门坏了怎么办?这是公家房子,损坏公共财产要赔偿的知不知道?” 没人分辩,瞬间安静之后,很快听到好几个人进入院子,脚步纷纷朝屋里奔来,跟着响起三个还是四个娇滴滴的女子嗓音,重叠交汇、莺莺燕燕甜腻软糯,孟桃有些懵,却不得不承认,这海市口音真特么地好听: “大哥哥!大哥哥你在哪里呀?” “大哥哥大哥哥,我是珺珺,我来了!” “誉表哥我也来了,我是萍萍!” “誉表哥!” “大堂哥!” “哥哥”声未歇,客厅里鱼贯进来了六个年轻人,四女二男,年龄介于十六七岁至二十岁之间。 四个女孩长相都挺标致,两个男孩也还不错,五官端正,其中一个皮肤晒黑了,略显粗糙。 六个人看见沈誉和孟桃淡定坐在餐桌边吃东西,居然对他们充满诚意的呼唤充耳不闻,更没有跟他们打招呼的意思,不免有些楞怔。 毕竟是大城市长大的孩子,天生优越感,底气足,够自信,根本不甘心受轻视,只是稍停顿一会,四个女孩立刻上前,轮番发出质问: “大哥哥,我们喊这么多声,你为什么不回答?” “大哥哥,我坐老远的车来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誉表哥,这个女的是谁?” 孟桃:“……” 好嘛,这么快问题出到自己这里来了。 朝沈誉斜睨一眼:“原来除了冼芳芳,你还藏着这么多个好妹妹啊。” 沈誉淡淡地扫看几个围上来的女孩,说道:“我没有妹妹,都是不认识的,要真有这样的妹妹,早拿大棒子打出去了。小旺财呢?连个门都看不好,要你何用?” 小旺财蹲在门外,赶紧汪汪汪叫几声为自己辩解:它可是勇敢机警的狗子,刚才铁门被几个姑娘争先恐后推开的时候,它就冲过去准备驱逐这些个没礼貌的东东,但看见沈厂长随后,知道这是沈厂长的客人,它不能乱来。 几个姑娘听了沈誉的话,神色各异,有的委屈得红了眼圈,有的愈发不满,还想再近前犟嘴,这时候沈厂长领着三个男人进来了。 第三百零八章吃香喝辣 沈誉看见他小舅爷,便牵了孟桃的手,双双站起身。 沈厂长指着一位戴眼镜,清瘦儒雅六十岁出头的男人告诉孟桃:“你们祖母有一兄一弟,这位就是祖母的弟弟,叫小舅爷。” 孟桃笑着喊了声小舅爷好,苏玉林十分高兴,忙不迭答应着,又摸了摸口袋,不好意思地说道: “哎呀呀,小舅爷临时受邀请到这边参加个书画比赛评委,来得匆促,没准备见面礼呢,真对不住外孙媳妇了,好孩子,小舅爷回头一定给你补上啊,一定的!” 哄小孩子的语气,孟桃不禁乐了。 另外两个男人没等沈厂长介绍,立马顺着苏玉林的话打哈哈,也表示刚刚才知道沈誉有媳妇儿了,都没有什么准备,等下次来一定补上见面礼。 沈厂长对着那两人脸色就不怎么好,但来都来了,不接待又说不过去。 只得顺口给孟桃提一下:“老家那边的长辈,都姓沈,这位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你和沈誉叫他一声伯伯,这位……就称呼前辈吧,或者老先生,都行。” 五十多岁虚胖男人穿件蓝色中山装,拿着黑皮包,像个干部模样,他显然不满这样的介绍,但又奈何不了沈厂长,只得清咳两声,笑容略显尴尬对孟桃说道: “誉儿媳妇,你初入沈家门,以后家里的人和事慢慢都会认识、了解,不着急啊。你公公呢,他本名叫沈耀祖,在我们海市沈家族中排行第七,我是沈耀轩,族中排行第五,你叫我五伯伯。” 孟桃礼貌地笑了笑,公公的话她听得很清楚,沈誉也没吱声,她不可能叫啊。 另一个六十多岁,大热天戴顶土黄色帽子,灰扑扑的普通便装,袖口领子都磨损了,也戴了个眼镜,却没有苏小舅爷那样的斯文儒雅气质,看起来倒像个工厂商店里的会计出纳之类。 他一边打量着孟桃一边点头,一副长辈看小辈十分满意的样子,他似乎没听到沈厂长的话,自顾自笑着对孟桃说道: “你和誉儿结婚了,择个吉日,要回老家海市见过你们的祖父、祖母,他们老人家一定高兴得很,会给你们操办婚礼,请亲戚们吃吃喜酒,叫大家认识认识我们沈家的新媳妇儿……誉儿知道我的,我可不是堂族隔房,我是你们祖父的亲弟弟,是亲亲的叔祖哦,你公公叫我三叔,你要叫三叔祖……” 沈誉轻握一下孟桃的手,对沈厂长道:“爸,原来我们还有祖父、祖母,都还活着呢?” 沈厂长脸色铁青,那位亲亲的沈三叔祖赶紧接话:“活着活着!你祖父祖母身体好得很呢,天天盼你们回家去。” “沈锦程,你少放屁!” 旁边苏小舅爷忍无可忍骂了起来:“我苏玉林还没死呢,你敢当着我的面瞎扯:和平的母亲早就去世了,誉儿哪来活着的祖母?” 沈耀轩拉了沈锦程一把,低声埋怨:“堂叔,都跟你说了不要着急,这是七弟的家,你说话注意点。” 沈锦程:“我没乱说话啊,耀祖的亲娘是去世了,可他父亲续娶的继母,难道就不是母亲?我哪里说错了?” “你……”沈耀轩无语了。 沈厂长脸沉得要拧出水,指了指门口:“你们这次来,如果又是为了那件事,那么请你们出去,立刻马上走!我就一句话,永远不会改变:海市沈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对!就是这样,小舅始终支持你!” 苏玉林忿忿地瞪着沈锦程和沈耀轩,说道:“和平啊,你得交待你们厂的门卫室,以后这些人来,别理他们。真是好大脸面,皮有城墙厚,你知道沈锦程怎样要求门卫的?他说是沈大厂长的亲叔叔、亲哥哥、亲侄儿侄女来了,叫门卫打电话到厂办,派个面包车接送他们到厂长家去! 这不是拿你的脑袋招摇,搞特权嘛?幸亏我凑巧来到,忙跟门卫好好解释,让这些人自己走,爱来不来,这一路还对我老大不满意了。” 沈耀轩忙解释:“耀祖你听我……” 沈厂长:“叫我沈和平。” 沈耀轩:“那个,七弟,和平啊,我真不是跟堂叔他们一路来的,我也是和小舅舅一样,到这边来出差,想着我们兄弟久不见面,要来看看你,谁知到了厂门口就、就碰上他们这一大群,然后……唉,我劝过堂叔的,不要那样,堂叔说孩子们累了。” “可不就是累了?瞧瞧这些个小姑娘们,十六七岁,能有什么脚力,又坐了大老远的火车,晕的晕闷的闷,都走不动路了。” 沈锦程理直气壮地:“耀祖啊,你也别倔了,以往的古旧事就让它过去吧,父子间哪有什么隔夜仇?你看这么些年,老家每次大事临头,你不是一样着急慌忙要出手帮衬的嘛?这就是血亲,无论怎样断不了的!沈家是你的根,没有这根,没有沈氏祖宗庇佑,你活不得这么逍遥滋润,更不要谈能有今日这样的高官厚禄!” 沈和平怒目瞪视:“你倒说说看,我有什么高官厚禄?” “这不是祖宗保佑,当上大厂长了,住大洋房,吃香喝辣……” 沈锦程没说完,沈耀轩拉了他一把:“堂叔!新社会了,没有什么高官厚禄,大家都是为人民服务,懂不懂?你再不管好嘴巴,胡扯瞎说的,让外人听见,怕要害了七弟!” “哪里就害了他去,后台硬的呢,老岳丈在京城跺跺脚能把咱海市震三震!” 沈和平:“……”气得都说不出话了。 苏小舅爷也气得嘴唇哆嗦,冲上去抓住沈锦程的衣襟往门外推:“你根本不是念什么亲情来探亲的,分明是想要来毁坏我外甥名声,亏我还好意带你进来……你滚蛋!滚出去!” 但他太瘦,竹竿似的,沈锦程和他同龄,却比他壮实得多,两个人拉拉扯扯,沈锦程很轻易地将人挡开,用力一推,苏小舅爷就往后仰倒。 离得最近的就是那六位年轻人,一个都没想要伸手扶一扶,不仅如此,还纷纷退开,沈耀轩急着抢上前,有个女孩却绊倒了,尖叫一声,顺势抱住沈耀轩的手臂。 第三百零九章布条裙 沈誉赶过去,比他爸快一步扶住了苏小舅爷。 等苏小舅爷站稳,沈誉反手叉住沈锦程的脖子,将他固定在客厅和餐厅之间装饰用的圆柱上,稍稍用点力,沈锦程就白眼上翻、五官扭曲,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双手拼命扒拉沈誉的手,双脚乱踢乱蹬。 可以想见,照这样掐着,要不了两分钟他就得乌呼哀哉。 六个年轻人这下是真乱成一团了,惊恐的尖叫声、哭喊声充溢整个屋子,有两个姑娘扑到沈誉身上,一个抱住他手臂猛拽,一个攀在他后背又撕又咬,还抬脚踹他后膝穹,孟桃一看不得了,敢当她面打她男人,找死! 风速赶过去,一手一个揪开两个女子,啪啪啪啪!每人赏几个大嘴巴子,先给她们上上腮红,过一会肿起来可能就变猪头了。 沈耀轩急着叫沈誉赶紧放开沈锦程,毕竟是祖父辈的,真弄伤了,怕对沈誉本身不好,看见老七家刚进门的新媳妇这么彪悍,把沈耀轩吃惊得,嘴巴能塞进鸭蛋,眼球子差点儿弹出来。 沈和平交待沈誉:“差不多得了。” 苏小舅爷出了口恶气,也怕小外甥失手,若是为个老混蛋担责,可不值当,赶紧让沈誉快快放开沈锦程。 沈誉心里有数,肯定不会出什么闪失,实在是看沈锦程这副嘴脸不爽,非得出手吓一吓他,给他个警告。 以前也见沈锦程来找父亲,因对海市沈家无感,不关心不接触就没发现他的碎嘴可恶,这次沈锦程太过份了,明明已经断了关系,还自恃长辈身份时刻想拿捏父亲沈和平,言语间轻慢自家小娇妻,还对小舅爷下重手,沈誉禁不住恶向胆边生。 将沈锦程拖出去,像扔个破布袋一样扔到了院子地上。 孟桃吩咐小旺财:“把这些人都赶出去,他们不是客,是上门找事的坏蛋!” 小旺财得令,瞬间凶猛暴起,如狼似虎地首先扑向那六个年轻男女,它早就盯着他们了,怎么也看不顺眼,这会子终于可以肆意虐一虐人。 顿时间鸡飞狗跳,男男女女哭爹叫娘抱头鼠蹿,恨不得多长几条腿,以刚才进门的百倍速度奔逃出去。 沈耀轩有心护住后辈们,奈何他天生怕狗,这样凶狠的小旺财更让他害怕,躲在沈和平身后一动不敢动,吓得脸煞白。 苏小舅爷成了小旺财的粉丝,不停地夸赞它聪明能干、漂亮可爱。 几个年轻人倒也不全是没脑子,很快反应过来:小旺财虽咆哮声可怕,却只是追赶驱逐或将人扑倒恐吓一下,并没咬人,甚至舔都不会舔。 (小旺财:呸!我只舔我主人,不相干的人谁舔?恶心!) 所以这狗子其实是受过训练的,知道不能随便伤人性命。 他们没做过十恶不赦的坏事,凭什么怕它? 于是一群年轻人又从铁门外跑回头,聚拢在沈锦程身边,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哭兮兮地喊着“叔祖”、“舅爷”,竟还有人喊“爸”。 孟桃瞧了眼那个喊爸的,原来就是先前扑到沈誉背上又咬又踢的姑娘,被孟桃甩了几巴掌,此时脸肿起来,初具猪头模样了,看着也就十六七岁。 沈锦程和苏小舅爷一样年纪,六十二岁,应该是老来得女,平时十分爱惜娇宠的,所以这幺女也拼了命地回护他,倒是父慈女孝。 沈锦程此时也缓过来了,坐起身,抖抖索索指着沈和平喊:“耀祖!耀祖你、你竟然纵容沈誉打我!我可是长辈,是长辈!我要回去告给族长听,你们敢犯上,要承受家法、遭天打雷劈的知道不知道?” 沈和平:“那你回去告去,快走,不送了。” “你……”沈锦程说不出话,一脸灰白。 他的小女儿倏地站起身,怒视沈和平:“沈耀祖,枉我父亲从小告诉我们,你做为本支长房长子,是如何了不起,努力上进事业有成;沈誉做为长孙,也天资聪慧学贯东西出人头地,是沈氏家族的骄傲……我们一直那么地敬仰、钦慕你们,却没想到,今日一见,你们父子不过如此!目中无人品性低劣,我看不起你们!” 沈和平:“……” 他几十岁的人,不至于跟十几岁小姑娘吵架,不过,被不认识的小姑娘指着鼻子骂,心里很不舒服。 他扭头看看,儿子沈誉正好进屋洗手去了,就用眼神问旁边的沈德轩:这谁啊? 沈德轩:“你上次回海市应该见过,是你三叔的……” 沈和平:“我没有父亲,没有三叔。” 好吧,沈德轩叹口气:“是锦程堂叔的老来女,沈书月,跟我们同一辈;她今年十六岁,刚中学毕业,不要下乡插队,锦程堂叔就送她来这,让你给安排工作。” 沈和平又一阵无语:所以这几个让他头痛的少年男女,其实都是抱着目的而来,并不是单纯的后辈探望前辈? 孟桃召了小旺财回来,蹲在一旁撸它脑袋,闻言也觉得可笑:这年代中学毕业的年轻人,在城里没班上就得下乡插队挖地种田,沈家这伙少爷小姐,吃不得苦不想下乡,来求人要工作的,居然还能理直气壮成这样,真是活久见。 沈书月叉腰站着,也觉得自己很飒很威,尤其看到沈和平不敢回应她,心里更得意了,嘴巴继续叽叽呱呱,气势如虹地,把对沈和平父子俩的谴责进行到底: “沈誉他做为长孙,不经家族长辈同意私自结婚,且不论是否门当户对,看看这娶的是什么恶妇呀?初次见面,不敬长辈就算了,完全不尊重夫家弟弟妹妹,竟然动手打小姑子!这是什么行为?我可是姑母,和她公公同班辈的,连我也敢打!还放狗咬人,简直不要太恶毒! 我们沈家百年望族,娶的媳妇儿必须贤良淑德、温顺孝悌,绝不承认她这样的孙媳妇!” 旁边几个女孩立刻响应,尖脆的声音直穿耳膜:“对!不经爷爷奶奶同意,这个女人就不算是我们沈家的媳妇,充其量是外头收的小妾!” “大伯父,别让大哥哥带这个不贤不孝凶恶女人回老宅,不会让她进门的!” “我们不喜欢这个女人!不要她做嫂嫂!” 沈和平脑袋嗡嗡的,大吼一声:“都闭嘴!” 沈耀轩也很生气,指着沈书月:“你你……你们简直太不像话了!” 年纪轻轻都是读书受了教育的,怎么一个个像老婆妈,还保留着这些封建落后老思想,不知道的,会以为这一群人直接从解放前来的! 孟桃气坏了:老沈家的陈年旧芝麻她懒得管,既然闹到她跟前来了,就在旁边吃吃瓜围观一下,可没想到人家非要拉她下水,还要将她往坑里赶。 当她好欺负是吧?那就看看,谁坑谁! 孟桃拍拍小旺财:“去,不碰肉,把她们衣服裤子弄成布条裙!” 小旺财:布条裙什么鬼?没见过,反正就是撕碎,对吧?! 小旺财闷声不响直扑出去,速度之快,只见一道残影落入那群人中,再次引发一波恐怖尖叫。 眨眼间,沈书月身上衣衫、裤子都成了碎布条,接着是另外几个女孩,两个男孩和沈锦程想护着,哪够小旺财玩的?基本三秒钟一个,被撕咬成同款。 小旺财还知道不弄坏扣子和裤腰带,静止不动的话,仍然可以遮掩身体,真正达到了“布条裙”的要求。 就是不能走动,一动到处露光。 孟桃又被小旺财的聪明征服,这狗子理解能力、执行能力真是没谁了,乐一乐,心情好了不少。 惨叫哭喊声不绝于耳,院子里仿佛经历了一场可怕的人间惨剧。 好在这一排四栋小洋楼,是厂里高级领导住的,右邻是原来的袁副厂长,屋子还空着,左邻两户住的是赵副厂长和一位退休老领导,赵副厂长媳妇最近趁放暑假,带俩儿子回娘家探亲去了,赵副厂长上班不在家。 那位退休老领导夫妻俩年纪都挺大,耳朵背,平时也不常出门。 前排住宿区离得远,又隔着绿化带,倒是不担心别人听到声响,误会这里发生了凶案,跑来围观、议论。 沈和平眼看着小旺财追逐、扑倒几个女孩,将她们的衣裳撕咬成碎布条,女孩们挣扎逃跑间,白花花的身体部位暴露无遗,沈厂长顿时脸黑如锅底。 他不怪儿媳妇胡来,是沈家这些后生太嚣张,但他也做不到无动于衷,怎么说他还是长辈,即便是不认识的人,这种事都应该被阻止,这实在是,超出道德范围之外了。 儿媳妇可以出出气,但不能太过火。 沈和平大声喊小旺财停止,现在小旺财却不听他的。 沈耀轩没眼看,跟着苏小舅爷进屋去了。 沈誉从屋里出来就站在孟桃身后,手搭在她肩膀上,看小旺财把最后一个小伙子收拾完,揽着娇妻回屋: “上楼眯会,晚上的飞机中途还要拐去宁州停一停,别到时犯困了。” 孟桃指指院子里一堆人:“这些,不管了?” “爸管。都断绝关系了,这些年他还为那边解决大问题小问题,典型的好了伤忘了痛,怨不得人有事就跑来找他。既然喜欢这样,就让他自己做去吧,咱们不沾这边儿。” 第三百一十章多余 沈誉说完朝小旺财打个手势,小旺财立刻飞奔过来,跟着他俩进屋上楼去。 路过沈厂长身边,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沈和平:“……” 莫名有点难过,儿子埋怨他,儿媳妇不高兴,连小旺财都嫌弃他了。 是他太想当然,忽略了沈家人眼高于顶、自以为是的本性,真不该把他们一起带回家,当时直接送招待所去就没事了。 儿子说的也没错,他确实犯贱,好了伤疤忘了痛,当年沈锦堂绝情绝义,毫无半点父子情分,签下断绝书之后,直接就将他赶出家门,从此生死随他去,不闻不问,完全不当他是沈家的一分子。 后来建设新社会新国家,他工作出色有能力,很快走上领导岗位,渐渐积攒下人脉关系,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和影响力,海市沈家人却又找上了他。 开始他是不搭理他们的,但终究抵挡不住一波又一波亲情游说,而且那时候整个沈氏家族都在低迷下滑,处境相当困难,随时会下放农村入住牛棚,养尊处优惯了的老少爷们,宁可死也不愿意吃那种苦,纷纷跑到沈和平面前跪下,求他救救沈氏。 试想想,七老八十的族中长辈声泪俱下给年轻后辈下跪,那是多凄惨的事,沈和平受不了。 他尽自己能力,动用各路关系,还求到岳父、舅哥跟前,最终让沈氏家族免于下放,并保留一些产业红利,就是说沈氏家族的人不劳作,也饿不死,每月可领取一笔固定“工资”。 比不得过去豪奢富裕,但不至于贫穷,各种供应少不了,可吃饱穿暖,手头有几个余钱,最关键还能继续住着他们高阔宽敞的大房子。 但是到了六十年代,情况又有变化。 红小兵太厉害了,海市沈家再不能过安逸日子,被迫由安逸的上层公民转型平头老百姓,“红利工资”不再下发,大房子大院子得分给工人阶段、无房市民,沈氏几处宅院全都守不住,占地颇广的园林式老宅,也在归纳名单上。 沈氏族人又跑来找沈和平,这次沈和平也没办法了,大环境下,什么能力都没用。 族里的大房子大院子,该分就分了,大家都住十几平的房子,够住就行,不能搞特殊。 沈和平能做的,就是利用关系为族中青壮年们谋取一些相对轻松自由的工作岗位,让他们自食其力,也可以养活各自家人。 沈耀轩的博物馆工作,也是沈和平给找的。 沈锦堂却不甘心交出老宅,他的二房太太和弟弟妹妹们也极力怂恿,沈锦堂就亲自来找沈和平,承认自己当年做错了,求沈和平回归沈家,承担起长子的责任,照顾家庭、照应弟妹们。 最最重要的,无论如何要保住自家老宅,那是你祖父最爱的园林式庭院,你祖父的心血啊! 你是你祖父最看重的长孙,当年他老人家如何辛辛苦苦培养你,可不能让你祖父心血毁于一旦,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会不得安宁的! 沈和平并不在乎沈锦堂忽然放低的态度,什么长子长孙,他才不稀罕,但那句“祖父的心血”,他听进去了。 他找了过硬的关系,保住了老宅,三进院子,只保住最精华那个中院,因为那里是祖父、祖母以及母亲生前,活动最多的地方,有他们新手栽种培植的树木花卉。 沈和平不想这院子被划分掉,最终失去原来的样子。 倒是便宜了沈锦堂,整个沈氏家族,乃至周边其他境遇相同的大家族,唯有他一家可以继续住着好院屋。 还因为前后院被划为街坊工厂,沈锦堂和他的二房太太、弟弟、弟媳全都可以进厂当工人领工资,日子依然过得逍遥安逸。 可是刚才沈书月和另外两个女孩喊着什么?不让沈誉带桃桃回老宅,门都不准进! 沈和平再次黑脸:不知所谓的蠢东西,吃水还不忘挖井人呢,竟敢当他的面编排他儿子儿媳妇! 那个院子,他可以保下来,也可以分分钟让人收走,不准她们住,到时哭都没地儿哭去。 沈和平生气归生气,还是得先收拾烂摊子,院子里男男女女不敢乱动,一动就几乎裸体,各自或蹲跪或站着抱胸哭喊,叫大伯父救命,快拿衣服给他们穿上。 沈锦程被沈誉扔得狠了点,自己还是爬不起来,一边哀声叹气,一边喊沈耀轩快出去扶他。 沈耀轩在屋已经吃上饭了,他不好出去啊,几个侄女那个样子,简直不能直视。 苏小舅爷拉他一起坐桌旁喝汤吃饭,他们本来就是来找外甥吃饭的,现在才能吃上,可饿狠了。 沈和平走进屋,招呼苏小舅爷慢慢吃着,他自己乱了这一场,早没有了饿意,皱眉想一想,走去打开一个橱柜,从里边拿出几卷布,这是二楼的旧窗帘,前阵子为迎接儿媳妇桃桃,重新装饰了二楼房间,换上新窗帘,旧的就塞在柜里,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了。 也顾不得旧窗帘没洗过有灰尘,叫沈耀轩过来帮忙,直接拿剪刀裁成几大块,也不分男女,拿到院子里每人发一块,让他们先裹住身子进屋呆着,省得在院子里被人看见,丢人现眼。 等会再打电话叫司机去厂生活区商店买几套成衣回来。 真是倒了霉,凭白无故地他还填进去一笔钱,给几个白眼狼买新衣穿。 沈和平暗暗发誓要吸取教训,坚决不再搭理这些人。 诚如儿子所说,管得越多,人家越要找他,紧扒着不放,而他分明早已和那边断绝关系了的,当年沈锦堂家大业大,断得多么果决,现在又纠缠不清,非要承认他长房长子身份,无非是利用他罢了。 要是沈氏有机会重新崛起,沈锦堂还是一样会把他踢走。 这点,沈和平相信,他的生身父亲确实不是个东西。 是他多余,吃力不讨好,被沈家人利用,还连累儿子、儿媳妇被轻看,俩孩子多么骄傲的人,沈家过份了,绝不能原谅。 往后,休想再从他手中拿到任何好处! 第三百一十一章没那么容易 几个姑娘哭哭啼啼,也顾不得嫌弃窗帘布,各自抢到一块裹住身子遮羞,沈和平叫他们进屋,等会再买衣裳回来换上。 沈书月很有骨气地一拧脖子:“想让我们进屋,没那么容易!先叫沈誉出来,给我赔罪!” “对!”她身旁的女孩流着泪,激愤地尖声喊道:“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不顾兄弟姐妹亲情,纵容那女人打我们,还放狗咬……绝不能轻易原谅,必须叫他们出来下跪磕头认罪!我们也要打回那女人一顿,咬人的恶狗,直接打死!” 沈和平皱眉看看沈书月,顺势扫一眼那个愤恨哭喊的女孩子,刚才在路上遇到,除了沈书月高冷些站着不吱声,其他几个男孩女孩都吱吱喳喳做过自我介绍,他记得这个女孩叫沈珺,是沈锦堂和外头娶的老婆段梅英的孙女。 面相神态都有几分段梅英的影子,真应了那句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崽子会打洞,这是孙辈第三代,依然承继到了段梅英的厚颜无耻、刻薄尖利。 当年段梅英只是个妾室、第三者,却一回到老宅就悍然夺走了他母亲苏玉莲当家主母之权,便是在族里,也敢自欺欺人地宣称她是正室,苏玉莲才是妾。 今天段梅英的孙女跑到他家来撒泼闹事,还要他家孩子磕头认罪? 看把她们能耐的,谁给的权利和信心? 沈和平不跟小姑娘争吵,只对沈锦程说道: “既然你们不想进屋,那就算了,屋里也坐不下这么多人。等着,我进去叫耀轩过来照看你,再打电话让司机送衣裳过来,你们换上,耀轩带你们去坐火车回海市。” 沈锦程还坐在地上,没办法,年轻人两只手都要抓着布帘子,谁也没能长出第三只手扶他,正等着沈和平照管呢,却听到沈和平这么,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拉住沈和平胳膊: “耀祖啊,我可是带了你祖父的口信专程来找你,家里的事儿还没跟你说完呢,怎么能就回去?我们要住下的,事情办好了再走。” 沈和平扒开他的手,想说你们家的事跟我什么关系? 话未出口,那边沈书月见沈和平不搭理她,满腔怨愤爆发了:她虽然年纪小,可是跟沈和平同辈份的,怎能容忍一而再地被轻视! 一步蹿到沈和平面前,瞪看着他的眼睛大声道:“我告诉你,不要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沈誉和那个女人殴打侮辱我们、纵狗咬人,现场、证据都在,不给我们赔礼认罪,我就报公安,让他们去坐牢!” 沈和平:“……” 原本只略显严肃的神情,瞬间变得冷硬如千年冰山,一双深遂眼眸也凌厉如刀,嗖嗖嗖散发着寒气,燥热的天气仿佛都寒凉了不少。 他朝铁门指:“派出所就在附近,出门问任何一个人,都会告诉你方位。快去吧,记得告诉公安:案发现场在沈厂长家,他们听了立马就会赶来! 来了就查看现场取证,问话了解情况,我有断亲文书,你们是一群不受欢迎的人,成群结队登堂入室,想要干什么?我家四口人可对付不了你们这么多个?守门狗出面阻拦,你们企图伤害我的狗,它撕咬你们衣服,这很正常。 事情过程就这样,你们受惊吓,我的家庭被干扰,我儿媳妇体质弱,无端受到你们的辱骂,气晕了,还没去医院检查,也不知道后果严不严重——对,你提醒我了,最应该报案的是我!这有电话,我马上去报,先让公安把你们带回派出所去,别在我这儿杵着占地方。” 沈书月:“!!!” 轮到她楞住了,父亲沈锦程常跟她说:大堂哥沈耀祖话不多,是个老实厚道人,宰相肚里能撑船那种,绝不会跟小孩计较,可是,眼前这个真是大堂哥吗? 她不过是虚张声势吵嚷几句,大堂哥完全可以当她在撒娇,拿好话哄哄就过去了嘛,怎么竟然接招了,还比她能说会编的,把她都整懵了。 沈书月不是不敢真去找公安报案,可她也清楚后果,大堂哥会因此生气。 大堂哥气头上,还怎么乐意给她安排工作? 这不是她想要的。 沈书月咬唇呆站着,眼泪在眼眶里乱转。 其他几个年轻男女挤成一堆,不敢吱声。 沈锦程忙抱紧沈和平胳膊:“耀祖,耀祖你和她们计较做什么?都是自家孩子,年轻不懂事……” 一边扭头骂沈书月:“胡说八道什么?谁教你这样和大哥哥说话的?快向你大哥哥赔个礼!还有珺珺、瑞瑞,赵钢赵萍……你们几个不懂事的孩儿,都一起来给大伯父、大舅父赔罪!” 沈书月不服地撅嘴,沈珺也抹着眼泪,倔强地扭了扭身子,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沈和平把胳膊从沈锦程手里挣开,冷哼:“别认错人,我母亲只生我一个,从没有兄弟姐妹,我可不是谁的大哥、大伯或舅父。” 说完转身朝屋里走去。 沈锦程急忙小跑着跟上,跑了两步又回头:“楞着干什么?还快进来!” 一个女孩道:“舅公,有恶狗!” 沈锦程:“那狗听人话,只要你们不吵不闹,它就不咬。” 有个男孩小小声地:“我知道,那狗训练过的,是警犬!” “对,”另一男孩应和,语气里满是欣慕:“它就是警犬!你看它听命令只咬衣裳,我们身上一点点擦伤都没有,真是太聪明太威风了!我恨不得让它再扒拉我几下……都怪你们,你们太闹了让表哥表嫂生气,不然我还能跟那狗狗玩玩,唉,可惜了!” 几个女孩侧目:“你……不可理喻!” “狗腿子!” 男孩:狗腿怎么了,要是做小旺财的狗腿,他乐意。 停了一会,两个男孩忍不住了,先往屋里跑去:“想上厕所。” 几个女孩:“!!!” 她们也想啊,不止上厕所,还想喝水吃饭,不提起还好,一说就感觉快要渴死饿死了! 既然……那……哎呀算了,进去就进去吧。 于是一群人裹着窗帘布,又鱼贯相随进了屋。 第三百一十二章没见识 下午三点多,徐玉霆和刘建立被闹钟吵醒,只睡几个小时,根本不够,两个人都还是迷迷糊糊状态,但不能再睡了,下午沈誉带小花花去京城,他们自己在这呆着也没意思,就商量好赶五点钟的火车回h省。 所以再困难也得起床了,临走前还能和小花花多说几句话。 两人在二楼盥洗间随便洗了把脸,眯缝着眼,游魂般晃下楼,走在前面的徐玉霆忽然停住脚步,不敢相信地猛擦眼睛,手指着客厅里,对陈建立说道:“阿、阿阿阿……” 刘建立睡不够正不耐烦,捅了他一拳:“啥毛病?好好说话!” 徐玉霆:“我看见阿拉伯人!” “瞎扯。” 刘建立说着越过他两步,一看也楞住了:客厅沙发上一溜儿坐着五六个人,男男女女穿着统一样式、同样颜色的长袍,从脖子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那模样,可不就像电影、画册上的阿拉伯人。 但细看又不是,头和脸没包住,五官、肤色发型分明是本国人嘛。 怎么回事?沈叔家里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奇怪的人?没听沈叔说过今天来客人啊,瞧这奇装异服,难道是少数民族? 刘建立挠头,暗怪自己太没见识,竟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民族。 沙发上沈书月、沈珺等人也直勾勾盯着刘建立和徐玉霆看,目光不善,表情轻蔑、忿恨、鄙夷,内心里对沈和平这个大哥、大伯更是不满到极点—— 刚才沈和平出门的时候,一而再地要求她们不准上楼,说什么沈誉和桃桃不喜打扰,狗狗也在楼上。 沈书月提出她们受到惊吓,现在过午了很困,她们只去客房休息,不会打扰到谁。 沈和平楞是不答应。 一楼也有客房,但只有一张床,沈锦程腰不好,他进去躺着了。 苏玉林蛮不讲理,自己一个人占了沈和平的卧室和书房,谁都不让进。 储物间都上锁,可见这位大伯真是个小器鬼。 四个姑娘和两个小伙只好窝在沙发上,人多地方小,只能坐不能躺,困也硬挺着。 看到刘建立和徐玉霆从楼上下来,沈书月和沈珺不由得心头冒火:连外人都可以住楼上,她们身为至亲却不可以,沈和平这所谓的长辈,要来何用? 刘建立和徐玉霆本是想打个招呼的,沈叔家的客人嘛,应该礼貌些。 但见几位姑娘横眉冷对,很不友善的样子,他俩搞不清楚状况了,觉得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就溜边儿从餐厅进了厨房,先找吃的填肚子,饿了。 沈耀轩在厨房呢,他倒霉催地被沈和平抓了丁,正很不熟练地刷锅洗碗,没法子,姑娘小伙子们衣不遮体的,吃饭都小心冀冀,总不能叫她们干啊。 看见徐玉霆和刘建立进来,沈耀轩楞了一下,随即想起来:“哦,你们是楼上的小徐和小刘对不对?休息好了?” 徐玉霆点头:“您是?” “我是你们沈叔的堂哥,叫我沈五叔吧。” “沈五叔好。”徐玉霆和刘建立齐声道。 “好好,”沈耀轩高兴地指了指炉灶上的蒸锅:“饿了吧?原本给你们准备的饭菜,被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吃掉了,后来你沈叔又让人从厂食堂送了些吃的来,给你们留了,在这儿温着呢,快吃吧。” 刘建立揭开盖,屉笼里八个白胖胖大馒头,一碟红烧肉和一碟素炒豇豆。 沈耀轩:“这有几个鸡蛋,你们沈叔说如果你们下来了,让我给做个鸡蛋汤,我怕做不好,你们会不会呀?” 刘建立:“我会,沈五叔你歇着吧,我来做。” “哎哎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呵呵呵。”沈耀轩松口气,不用他就好,他是真的一点儿厨艺都没有,就怕浪费了鸡蛋。 刘建立做了两碗蛋花汤,徐玉霆从橱柜最里层翻找出沈叔的酱黄瓜和辣白菜坛子,装了满满一碟,也不切,两人直接挟着整块黄瓜皮就咬,那咯吱咯吱声脆响,以及酱辣菜特有的香味儿飘散开来,屋里刚吃饱喝足的一群,顿时馋出了口水。 连沈耀轩都被这香气勾引得忍受不住,也去餐桌旁坐下,名为陪两个年轻人说说话,实则蹭吃几块酱黄瓜和辣白菜,尝过那鲜美味道,嘴上不说什么,心里直呼过瘾,打定主意要跟老七弟讨一瓶子回去慢慢吃。 年轻人吃饭快,风卷残云般眨眼就光盘了,沈耀轩抢着收拾,继续他的刷碗事业。 这时沈和平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司机,两人手上都提着袋子,是刚从商店买到的七套男女装新成衣。 两个男的拿到衣服就去了沈锦程休息的客房,四个姑娘表示没地方换,沈和平指指卫生间: “一个一个进去,慢慢换,没人催你们。” 沈书月不满地撇嘴,还想争两句,沈和平不理她,走开去和刘建立、徐玉霆说话,得知他俩也要今天走,坐五点多钟的火车回h省,就挽留几句,让他们多住些天,反正放着假。 徐玉霆说:“我们也还有点别的事要赶紧办完,八月份提前返校,就不能住了,等有空了再来看沈叔。” 刘建立点头附和。 沈和平拍拍他们肩膀:“行,那就准备准备,你们要带的东西挺多,两框果子,两个大南瓜,还有些肉干鱼干菜干,等会让郭司机帮忙打行李包,再送你们去车站买票上车——走之前要告诉沈誉和桃桃。” “这个肯定的……” 徐玉霆终于想起了两个大南瓜,他得扛着其中一个去坐火车,顿时额头多了三道褶,一脸的生无可恋。 看看时间不多了,两人上楼,去敲沈誉和孟桃的卧室。 几分钟后门才开,沈誉和孟桃走了出来,小旺财跟在后面,小夫妻俩穿的是出门的衣服,着装整齐男帅女靓,显见也正准备下楼了。 听刘建立说他们也要今天回家了,孟桃并不惊讶,预料中的,其实她希望他们尽快回去:空间里蕴养的瓜果含有灵气,拿出外界置于空气中,放得久了灵气就逐渐消散,刘建立他们越快带回家,让家人们尽早吃到才最好。 沈誉问:“还需要买点什么本地特产吗?” 徐玉霆连忙摆手:“别,可别再买,光是那些东西就拿不动了。要不是怕回家挨我妈和刘伯父骂,大南瓜我都不想扛,老农民似的。” 孟桃噗嗤乐:“还看不起老农民,没老农民你就吃土去吧你。” “我没有,打个比喻而已。” 沈誉道:“别愁眉苦脸的,你们直接把那辆小货车开走,就不用挤火车,也不用扛南瓜了。” 徐玉霆瞪眼:“开小货车回去?然后又送回来?不更费事?” “用不着你们亲自送回来,我给你个单位地址,你们到家后,把小货车开去那里,找到人接收,他们常来往这边省城,到时帮忙开过来就行了。” “真的?那可太好了!”刘建立大喜。 徐玉霆不用扛大南瓜了,也是高兴得很,一爪子拍到沈誉肩膀:“不错不错,今儿我看你挺顺眼了啊。” 沈誉冷冷地斜他一眼,把那爪子拂开:“我看你是欠揍。” 说完揽着孟桃下楼。 徐玉霆跟在后头还要说什么,孟桃回头给他做了个嘴上拉链的动作:“再叨叨,回头还让你扛大南瓜,就完蛋了。” 刘建立一手肘把他顶个踉跄,贴靠墙上:“别连累我!” 徐玉霆:“……” 呲牙裂嘴满腹幽怨:两个坏家伙,一个见色忘友,一个为利弃义,全然不顾从小一处圈养的情份。 也罢,为了大南瓜,他就暂时沉默一下又何妨。 楼下客厅,被小旺财撕烂衣裳的沈家人都换上了崭新的衣服,正在互相整理,沈锦程和两个男孩倒是挺满意,四个女孩却挑剔地吱吱喳喳,一会说这料子不好,一会又说不喜欢衣服的款式,还要求沈和平带她们去商店另外换一套。 沈和平理都不理她们:衣服都穿身上了,还跑去商店要求另换新的,那这穿过的谁要?售货员又不是傻子,肯答应才怪。 自顾拿钥匙打开储物室,准备把徐玉霆和刘建立要带回家的东西搬到院子里,让郭司机打包捆绑好,等会拉去火车站,该托运托运,凭四只手是拿不动这么多的。 沈耀轩见沈和平从屋里拖出来个竹筐,忙上前帮忙,沈锦程也推着两个男孩过来,沈和平摆摆手表示不用,没让他们进储物室。 儿子和儿媳妇刚带回来一批东西,快装满了储物室,都是好货。让沈锦程瞧见可不得了,就算坚决不给,他装出的那种现象也不好看,膈应人。 沈誉带着孟桃和徐玉霆、刘建立下楼来,告诉沈和平不用麻烦,东西直接放到小货车上就行,让他们俩自己开小货车开回去。 沈和平:“那小货车,不是说人家单位新买的?” “是单位新买的,管这车的是熟人,延迟几天交付使用没问题,可以让玉霆他们开去h省,那边有人会开回来。” “哦,这样挺好。”沈和平也替两小子高兴,带的东西多,自己开车总比坐火车方便。 第三百一十三章搬运工 沈誉和孟桃进储物室整理东西,徐玉霆和刘建立搬抬到车上,他们原本以为两筐果子和大南瓜,加上自己的行李,东西就够多的拿不了了,可现在还有两个木条箱子,里头垫了层牛皮纸,从木条缝隙戳开看,竟是腊鸡、腊鸭、肉干、风肠和鱼脯,还有四只包着稻草垫子的竹皮篓,各装着一个密封陶罐。 孟桃告诉他们两只黄色陶罐里是酱黄瓜、辣白菜,另两只黑色陶罐里是菊花酒,刘爷爷体质已好转,喜欢可浅饮几杯,刘奶奶、徐奶奶都可以喝点。 之前是想着路太远不方便,没打算给这些,但现在他们要开小货车回去,那就可以多带些东西,算是提前准备的八月十五、重阳节礼了。 徐玉霆和刘建立还能说什么,搬呗。 都说明是给长辈的节礼,他们只是搬运工,无权推拒。 客厅里七八个人围观,眼珠子快瞪出来变成青蛙了。 给他们视觉冲击最大的是两筐桃子、梨、李,很明显刚从树上摘下的,色泽鲜艳,散发着甜香味儿,令人垂涎欲滴。 两个金黄大南瓜,像国画里出来的,朴拙古雅,艺术品般的存在。 两个装满了鸡鸭鱼肉干的挺大木条箱。 天哪,是肉啊,好吃有营养的、香喷喷的肉!这么多的肉眼睛不眨地都送给别人了?! 坛子里酱菜就罢了,酒是菊花酒,以前沈家富贵的时候,什么季节喝什么酒,可是讲究得很,论风雅情调,谁家比得上? 如今没落,沈耀祖还能有这条件,应该顾着老家,偏偏娶到这么个儿媳妇,大手大脚往外掏送……这是败家之象啊! 沈锦程抓心挠肝万分肉痛,几个姑娘更是痛惜又忿恨: 可恶!家里有这么多这么好的水果,竟然藏着不拿出来给她们吃! 沈书月怂恿两个姑娘去拿水果,沈珺则推着两个男孩,打算抢夺木条箱子。 但徐玉霆、刘建立没给他们机会,又有小郭司机帮忙,三人动作飞快,转眼间就把东西都搬了出去,直接装上车。 在楼上他们问过沈誉和孟桃,知道这些人虽然也姓沈,但既不是客人也不算亲戚,他们就是来碰瓷闹事的,之前被小旺财教训过,所以才有了“阿拉伯”装束。 不相干的人,就没必要搭理了,直接当她们是空气。 沈书月几个追到门口也没得手,气坏了,又想找“大哥、大伯”理论,但此时沈誉和孟桃正和沈和平说话,小旺财就蹲在一旁朝她们虎视眈眈,几个人看到小旺财就腿软,到底是不敢造次。 沈誉对沈和平说:“我们也走了,送他们俩一程,顺便把车还给哲翰,就直接去飞机场。小舅爷跟前请您代为解释,回头有空了我再给他电话。” 沈和平一听儿子、儿媳妇现在就要走,有点不舍:“晚上的飞机,还差几个钟头呢,你们去送送他们,再回来吃过晚饭吧?” “不用了” 沈誉扫看一下客厅里:“这些您处理不了吗?那要不,交给我?” 保证两分钟搞掂。 沈和平:“……” 刚才回办公室签两个文件,耽误了点时间,留着这些人在家里确实碍眼,怨不得儿子儿媳妇要往外跑。 暗自叹口气,摆摆手道:“我会处理好的,没事。” “那我们走了。” “……注意安全,照顾好桃桃,到京城打个电话回来。” “好。” 徐玉霆、刘建立在小郭司机指点下,用皮筋绳把车斗里的东西固定好,也过来跟沈叔道了别,两辆车一前一后相随离开。 送走几个孩子,沈和平转身回屋,看见沈锦程和沈书月、沈珺正站在储物室门前,研究怎么开那道门;另外两个女孩则高兴地往楼上跑,小旺财不在,她们倒是有胆了,到处乱窜,根本不把沈和平的话当回事。 沈和平当场黑脸,大声吼:“谁让你们上楼?立刻给我下来!” 楼梯上俩女孩被吼得吓一跳,回头瞧见沈和平一脸怒气,是真发火了,赶紧跑下来。 储物室门前几个也被吓一抖索,沈锦程干笑两声,说道: “耀祖啊,小孩们嘴馋,想吃桃、李子,你看开门给拿几个吧?” “没有。” “刚才那几个小伙子不是搬出来两筐?” “那是他们昨天去乡下,亲自花力气采摘、又花钱买回来的。” “是么?那其它的小零嘴儿也行,给她们磨磨牙也好。” 沈和平:“……” 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沈耀轩忍不住了,睁开眼劝沈锦程:“三叔,你别这样,书月不小了,在别人家做客,该懂点事。” “五哥,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沈书月不高兴。 沈锦程:“咳咳,这不是在我们自己家嘛,不是别人家。” 沈和平:“你搞清楚,这是我家,可不是你自己家。” “唉,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是你叔父,你家就是我家。” “我说过,我没有父亲,更没有叔父姑母之类亲戚。当年我与沈锦堂断绝关系,你们,包括两位族老都同意并且签名附证,一切了断,再无瓜葛。 这十来年,我陆续为老宅和族人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因为所谓亲情,实际上也没有亲情可言,我只为一点私心,至于是什么样的私心,就不方便告诉你们了。 按理说,我为你们做的不少,也不用你们感恩,至少该客气些,但你们没有,对我和我的孩子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看看你们今天闹的,我儿子、儿媳妇都生气,双双离家,我这是何苦来? 人的耐性有限,我对你们到此为止,你们走吧,马上走,以后不要再来,门卫室不会接待了。” 客厅里一片静寂。 沈耀轩看看沈和平,又看看沈锦程,站起来:“三叔,那我们走吧,我记得六点多有一趟回海市的火车,现在去车站还赶得及。” “事情没办好,怎么走?” 沈锦程顾不得帮女儿找水果零食了,走到沈和平跟前:“耀祖,我知道你还记着当年那件事,这都怪段梅英,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父亲也知道错了,如今你名字早就重回到族谱上,将来等你父亲百年之后,你就是我们这支当家人,一言九鼎,谁都不敢违抗……” “我可不稀罕,新社会了,不搞一言堂,封建家族制是要被批评的。另外,上你们族谱的是沈耀祖,我是沈和平,与你们没有关系。” “你……就算是新社会了,也不能不要父母家人!你真敢这么绝情,你父亲就去找上头告你去,到时你还有什么前程?” 沈和平冷笑:“这就露出真面目了,什么父母家人?想告就告去吧,不过,上告之前,你们沈氏家族最好合议一下,商量好,别到时候没把我告下来,你们自己先损失惨重。” 沈锦程:“……” 沈书月听到这里,有些着急了:“大哥哥,我爸说错话了,他不是那个意思。” 沈珺跟着道:“大伯父,祖父惦念着你呢,每次祭祖都祷告要你升官发财,你好我们大家才能好,不会去告你的。他让三叔祖捎话,请你抽空回一趟海市,他老人家有事和你商量。” “对对对!” 沈锦程忙接道:“是我老糊涂说错话了,耀祖你大人大量,原谅三叔吧。这次三叔代表你父亲来的,你父亲的意思:家里这几个孩子,不管是嫡亲的孙女还是外孙们,都是我们家的未来,他们中学毕业了,街道办要求去下乡插队,可他们自小儿娇生惯养,送去乡下那是活不成的。 别的地方真没法儿一次性安排下六个,你这里是万人大企业,福利待遇好,收几个人完全没问题,你就给他们安排了吧。 另外一件,你父亲明年初就七十了,七十要做大寿的,你是长子,得你来操持,你抽空回去大家商量商量。” 沈和平:“第一,我没有这么大能量,安排不了你们家孩子;第二,不要跟我提沈锦堂,他的一切与我无关。 现在,我要出去办事了,家里没人,请你们离开。” “哎,耀祖你不能不讲道理啊。”沈锦程喊道。 沈和平看向沈耀轩,沈耀轩会意,拉着沈锦程:“三叔我们走吧,再不走赶不上火车了。” “我不走!” 沈锦程生气了,也拧巴起来:什么家里没人,明明苏玉林在里屋睡大觉。 苏玉林是沈和平舅父,他还是亲叔父呢,谁更有资格留在这屋里? 女儿的工作没落实好,他是无论如何不会走的。 沈和平直接拿起电话:“保卫科吗?我是沈和平……” 沈锦程听到沈和平竟然打电话叫保卫科来“处理”他们,震惊了: “沈耀祖!我可是你亲叔叔,这些是你的亲堂妹、亲侄女、外甥……你让保卫科赶我们?你有没有良心,还是不是人?” 沈和平不管他,叫小郭在家等着保卫科的人来,把这些人赶出去,锁好门。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书月和沈珺要追上去拉他,被小郭强硬拦住。 沈锦程气急败坏,大骂沈和平忘恩负义,枉负自己的父亲沈老太爷养育栽培他十八年。 沈耀轩在一旁劝也劝不住,头痛不已: 其实沈耀轩也为老七不值,有沈锦堂这么个父亲,真的很不幸。老七是厚道人,这些年为沈氏家族做的足够多了,族中但凡有点良心的都记他的情,一直希望他重新回归。 是沈锦堂兄弟几个太贪心,再这么胡闹下去,只会把人越推越远了,唉。 第三百一十四章都是我妹妹 沈锦程领着几个女孩子吵吵闹闹、耍赖哭泣,这招对沈和平都不管用了,几个安保人员更是面无表情,不予理睬,稍微用点恐吓手段,一群人就不得不灰溜溜地离开了。 而沈誉和孟桃送了徐玉霆、刘建立一程,分别后返回市里,和孟哲翰会面。 孟桃觉得,经过田志高的“爆料”,自己其实是“冒牌”孟桃花这件事,让孟哲翰心情难过,说不定看见她还会生气。 所以孟桃就没有像平时那样主动上前喊哥,只安静地跟在沈誉身后,礼貌地微笑。 孟哲翰却受不了孟桃小心谨慎的样子,胸口蓦然涨痛,心揪作一团,顾不得沈誉脸色难看,红着眼睛将孟桃拉过来抱进怀里: “桃花或桃桃,都是一个人,都是我妹妹,永远是!” 孟桃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想要挣出来,听他声音哽咽,又顿住,抬手轻拍了拍他后背:“是的,五百年前就是了呀。” 孟哲翰:“……” 禁不住低笑出声,五百年这个梗他弄出来的,今天倒是把自己给逗笑了,本来沉重晦涩的心情,瞬间感觉轻松多了。 旁边某人早已醋海翻波,怎么忍也忍不够一分钟,上手就把小娇妻从孟哲翰怀里扒拉出来,自己搂着。 孟哲翰:“……”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让人嫌弃,要不是妹妹还喜欢他,直接给换个妹夫。 等了二十多分钟,孟哲翰把手头工作打理完,三人坐上车子去饭店,就是去年九月孟桃跟田志高解除婚约之后,请客吃饭的那家大饭店。 孟哲翰中午从平江市回来,直接打电话在那儿订了一桌好菜:沈誉和孟桃去京城,要为他们饯行,顺便请徐玉霆和刘建立两个小兄弟,却没想到他们已经在回h省的路上,只能下次再说。 临去之前给沈厂长打了个电话,沈厂长说没空过来,让他们自己吃着吧,又叮嘱孟桃不要吃太饱,宁可像吃零食那样,一点点吃东西,防她晕机难受。 孟哲翰和沈誉在旁边听了,一起看着孟桃,两个粗心男人这才想到:好像孕妇是动不动就要吐的? “妹妹,你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等会我们重新点菜吧。” 孟哲翰说着,转向沈誉:“小型直升机有点摇晃,还是明天再走吧,坐大飞机比较平稳,或者火车?” 沈誉看着孟桃:“要不,我们……” 孟桃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好着呢,跟正常人一样的,真的。” 她自己都感觉不到身体有什么变化,如果没有经过医生诊断,她是不相信自己怀孕了。 “这是刚开始阶段,等以后孩子慢慢长大……会有感觉的。” 孟哲翰老神在在,仿佛很懂似地告诉孟桃:“如果感到一点点不舒服,就要立刻说出来,沈誉或家里的长辈……要是他们都不在,记得给哥哥打电话,哥哥给你叫医生,最好的妇产科医生,都登记在册了。” “嗯,我记着了。”孟桃乖巧点头。 孟哲翰揉揉妹妹头发,叹气:“二十岁,自己还是个孩子,这就要拖起另一个小孩子——着什么急结婚?” “我不着急,沈誉急啊,他年纪大了等不了。” “哥知道,他逼婚,卑鄙无耻的家伙!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告诉哥,哥全力支持你。” “没有。其实我和沈誉从一开始就互相有感觉,心意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没有半点杂质,既然注定是彼此的,那什么时候结婚都可以。” 孟桃继续道:“哥,好像你俩同年的?你也留意找个对象吧,沈誉结婚了,你还单着,人家会说你连媳妇都娶不上,跟沈誉不是一个层面的人,落下乘了。” 孟哲翰:“……” 这什么妹妹啊?很扎心的说。 沈誉本来还挺生气,孟哲翰这家伙别看外表斯文儒雅、风光霁月,其实一肚子黑芝麻,还嘴欠,当面都敢调唆自家媳妇儿,想来许久没练他,有点飘了,哪天得找个名目好好练练,让他认真反省反省。 又听到自家媳妇儿软声软语一番话,心头顿时时像洒下甘霖,甜润润的,嘴角漾开笑意,什么火气都没有了。 孟哲翰订的是雅间,人到了就陆续上菜,边吃着饭,孟哲翰和沈誉边谈事情,孟桃见他们不避着自己,觉得可能也不是很绝密的东西,就随便听听,反正她也不是大嘴巴,不会出去乱说。 他们也谈到对田志高的处置,孟哲翰告诉孟桃,并没有将他一棒子打死。 因为田志高申诉,那样对他不公平,也表现在我们言而无信:他以重生人身份,冒着生命危险,折寿折福为我们泄漏天机,告诉我们前世种种,等于救了我们几条性命,我们不能这样对待他; 第二,即便孟桃花因他而消失,但不是他亲手所为,他从未想过要孟桃花死,他也一刻没忘记过孟老的遗愿——要让桃花过安稳、幸福、富足的生活。他急于在事业上成功,就是为孟桃花做打算:他得先站稳脚跟,再把桃花带进城,以哥哥的身份,支持帮助她另外成家立业! 他觉得桃花和他不般配,并非嫌弃,仅仅是因为年龄和思想层面上的差别,毕竟相差五岁,不能强求一个小学没毕业的和一个高中生有共同语言。在他心里,桃花始终是妹妹,是天底下最最纯真善良的女孩,值得更好的,将来在他的帮助下,也一定能得到更好的! 他一片诚心日月可鉴,他不是坏人,否则,重生这样的事情,万中挑一,也轮不到他身上。 所以,他罪不致死。 孟桃听完呵呵了:“听说死刑犯都有个最后申辩的机会,但不一定有用;田志高没死,意思是他的理由很正?” 孟哲翰顿了一下,答道:“不是,在桃花这件事上,他必死无疑;但他确实也给了我们很大的信息量,现在杀他,不太适宜,或许过些时候还能用得上他,暂且关押起来,不见天日,总之就相当于没这个人了,看他自己受不受得了吧。” 第三百一十五章出货 吃饭谈话,时间也差不多了,孟哲翰把夫妻俩和小旺财直接送到机场。 目送他们乘坐的直升飞机闪着灯光远去,这才转身回到车上。 车里充溢着水果甜香,孟哲翰深吸口气,是桃子和梨的香味,回头看到后座上放着个布袋,不禁唇角轻牵,笑意温柔:妹妹给他留果子了。 直升飞机到宁州需要降落停留三个小时,沈誉和孟桃便走出机场,找个僻静地方,感应一下周边无人,孟桃放出空间里另一辆小货车,两人上了车,沈誉驾驶着快速离去。 他们要抓紧时间,到宁州东边靠海的一座城市去。 之前沈誉和那位“神秘大佬”联系过,通知他近期出一批“极品食材”,赚点钱当彩礼,准备结婚了。 把那位大佬激动的,“极品食材”太难得,多少人争着抢着下高额订金,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概不收,因为不知道“极品食材”什么时候才能有。 一直在等沈誉消息,却苦于不能直接给沈誉打电话,好不容易想尽办法,七拐八弯联系上了,总是被拒绝,这次沈誉主动要“出货”,把他乐疯了,得知沈誉即将结婚,大佬表示会送上一份厚礼,祝贺新婚。 现在沈誉和孟桃去的,就是双方定好的仓库地点,在那里卸货,并将存放在仓库里的“贺礼”带走。 从宁州出发,路程不算近,只有三个小时来回有点吃紧,不过沈誉开车,他自认可以赶得上。 好在全程柏油路面,而且是夜间车辆少,这一路过去风驰电掣快到飞起,孟桃和小旺财坐在一起,刚开始还开着一丝儿窗缝,新车嘛,透透气,结果都受不了那丝风力,简直跟刀刃般锐利,还是将窗玻全部闭合。 用了一个小时多点,他们到达海边小城,沈誉很轻易地找到了那个仓库,即便是夜晚,夫妻俩也都戴上口罩遮住大半个脸,小货车后车斗遮起了蓬布,直接开进仓库里,守仓库的打算去叫人过来卸货,沈誉告诉他用不着,让他看好门就行。 仓库有木质挡板隔离成几大间,沈誉把车停在其中一间,他带着小旺财四面巡视,孟桃迅速放出货物:来自金岭县的蘑菇木耳干、茶叶、坚果、腊鸡腊鸭腊鹅、深山泉湖小银鱼干; 酒类有六百坛花雕、六百坛竹叶青、三百坛梨花酒、三百坛桃花酒和三百坛菊花酒。 一批泡菜、酱料,和一茬茬收割攒着,堆成小山的大批量新鲜瓜果蔬菜。 之前在兴阳县杨家村收的杨梅、桃子、李子、梨,留一些自家吃和送礼,其余都放出去了。 孟桃本想自己做罐头或蜜饯的,闲时她喜欢弄这些,但现在觉得要准备办婚礼,而且初来京城,别的不说,亲友之间应酬总是要的,事情少不了,肯定没时间弄罐头蜜饯了,这批就算了吧,下次再玩。 另外,单独给那位大佬,就是包销这些货物的“经销商”留一个竹筐,里面的东西都是给他的,当作回礼。 除了新鲜果蔬,还有一坛虎骨酒和一坛鹿茸酒,虎、鹿系列酒目前可是密封不卖的。 外加一个药盒子,里面四颗蜡封药丸,是孟桃去年在药店买的“金创丸”,放在空间里养了将近一年,功效不凡。 沈誉说这位“经销商”曾受过致命枪伤、刀伤,虽然最后命大脱离了危险,但落下隐疾,这些年他混着黑白两道,虽赚钱无数,但遭受的病痛折磨不是常人所能想像得到的。 两人以前曾彼此互相救过命的,沈誉便跟孟桃商量,送他药和酒,希望能解除他痛苦,也算是人情一件。 而大佬送他们的结婚贺礼,就摆在这间仓库里,两个大皮箱,一个皮箱是给新郎新娘的服装,每人四套共八套,西装、休闲装、裙装,还配套礼帽、手包、皮带、袖扣、鞋袜,全是y国名牌。 精致漂亮的服饰,没有女人抵挡得住,孟桃忍不住拿起一件小外套试了试,居然十分合身,不免惊讶了下,仿佛是量身订制的一样。 另一个皮箱全是女人用品:整套的贵重首饰,钻石、水晶闪瞎眼,翡翠宝石熠熠生辉,名牌化妆品、包包等奢侈品每样都不是国内能见到的。 都是好东西,可惜太过时髦洋气,目前在社会环境,还不敢穿得这么张扬,哪怕是结婚也不行,只能藏家里自己欣赏一下。 把两个皮箱搬上车收起来,叫上小旺财,夫妻俩抓紧时间急赶回宁州,飞机可不会等他们,人家有任务的,到点准时飞走。 小货车驶离仓库,看到路两边不知何时停着大大小小好几辆汽车,明明刚才他们进来时,这路两边都是空荡荡的。 那些汽车熄了灯火,静静地呆在暗夜中,小货车的灯光扫过,能清楚看见车里都坐着人。 沈誉安慰孟桃不用怕,说道:“看这阵仗,是那个家伙亲自来了,如此迫不及待,早巴望这批货了呢。” 孟桃:“他会不会也知道是你?” “嗯。” “都面对面了,不打个招呼?” “有过约定,不能见,而且我们现在赶路呢,没空。” “那人也混黑道的,他应该知道慕容盛杰?” “他知道‘大金鲨’,可能还有过交易,但不一定知道慕容盛杰。” “可不可以请他得便顺道打听打听慕容盛杰的内部近况、身边人员变动?” “跟他说过了,只是不能确定……妈妈什么时候出现,会在哪个方位?” “我们提前做着准备,多方留意,只要她出现,总能及时发现。” “对。” 一路追风似地回到宁州,时间刚刚好,登上直升机就起飞了。 到京城已是深夜,沈誉和孟桃本打算回自己家休息,第二天再去姥姥家,不料夫妻俩带着小旺财走下直升机,就看见了徐大表哥,来接他们的。 沈誉以为是孟哲翰告诉他自己和孟桃这时候到,徐恒铠说不是孟哲翰林: “是姑父,打了好几个电话问你们回到没,爷爷奶奶、爸妈担心,让我过来看看,他们都没睡,在家等着呢。” 孟桃说:“这么晚,麻烦大表哥了。” 徐恒铠笑着:“不麻烦,欢迎回家。” 三人一狗就坐上车子,回徐府。 第三百一十六章徐府 坐直升机带不了太多东西,夫妻俩的行李,就沈誉的随身小皮箱,手上拎着个稍大点的旅行袋,孟桃背了个小皮包。 原本打算下飞机后先回自己家,明天早上去徐府,可以从容弄出足够分派的礼物,却没想到徐大表哥太积极了,直接跑到停机坪等着,孟桃都没来得及“变”出点东西,这下尴尬了:准备好的各样礼物,食材、补品、水果之类,没机会拿不出来了。 做为新人,第一次去姥姥家,面见一屋子亲戚长辈,竟然不带礼物,孟桃觉得很不好意思。 沈誉安慰她:“我们赶时间回来的,我明天有很重要的事,来不及带东西,姥爷和姥姥、舅舅都能理解。” 徐恒铠开着车,听见了夫妻俩在后座小声说话,说道:“桃桃,你要还不回来啊,姥爷和姥姥都准备亲自过去接人了。你这是回家,不是做客,用得着送什么礼?不要想那么多,再说你俩之前结婚旅游是吧,去了y省又去别的城市,寄了好几批那么多特产回家,那不是礼物是啥?我虽然没吃到,也听到、看到了。” 沈誉:“大表哥说得没错。” 转念间,怎么又感觉大表哥这话里有点不对劲。 孟桃忍不住噗嗤一声:“大表哥的意思,我们寄回来的东西,都没他份儿,在抱怨呢。” “没有!绝对不是这意思,我只是……弟妹你、你误解了。”徐恒铠尴尬。 沈誉捏了捏掌中柔滑的小手儿:“调皮。” 大表哥什么人物?能做到泰山崩于前不变色,却被自家小媳妇儿两句话搞得结巴了。 机场离市区挺远,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徐府。 走进红木大门,就有人过来接管小旺财,孟桃不放心,沈誉告诉她没事的,徐府里养着七八条狼犬,有专门打理狗狗们的地方,小旺财一路过来,也需要好好洗澡做个护理,明天就能见到它了。 孟桃只好蹲下来安抚一下小旺财,交待它几句,小旺财就乖乖听话地跟着那人走了。 徐恒铠停好车过来,和沈誉、孟桃一起沿甬道进入垂花门到二进院,只见院子里路灯和屋里的灯都开着,照得四处亮堂堂,徐恒铠说看来大部分人都没休息,都在等着他们呢。 孟桃吐了吐舌头,小声对沈誉说道:“怪你,非要坐夜机,害姥爷姥姥担心,大半夜不能睡觉。” 沈誉笑着揉揉她头发:“他们现在可不爱管我了,只关心你,和肚子里的宝宝。” “……”孟桃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忽然有点害怕被围观:“全家人都在吗?” “应该不会,明天要上班的肯定先休息了。”沈誉说道,牵着孟桃往里走。 孟桃边走边看,之前沈誉跟她讲过徐府,是个五进大四合院,青砖碧瓦、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徐家三世同堂,加上保姆、工作人员近三十人住着,里面有跨院、小花园、人造湖,可见占地颇广。 走到正院厅堂,不少人在呢,孟桃还没细看清楚,就被徐姥姥迎上来抱了个满怀,徐姥姥身后跟着大舅妈伍丹宁和一位中年女子,还有两位年轻姑娘,都是面带笑容看着她。 徐姥姥摸摸孟桃的头发、脸,心疼坏了:“我的花花、我的宝儿哟,三更半夜的坐那直升机……怕不怕?没事了啊,到家了到家了!累了、饿了吧?姥姥早就让厨房准备好了,咱们歇歇气儿,就去吃东西啊。” 沈誉道:“姥姥,花花是小名儿,只适合十岁以前,桃桃已经长大了就别再这么叫了,不然人家以为你外孙娶了个未成年人。另外,桃桃现在容易犯困,您别和她说太久,赶紧让她去歇息。” 徐姥姥朝外孙瞪眼,抬手拍打他一下:“你个小崽子,我还用得着你教?少在这碍眼,快到你姥爷那去!” 伍丹宁笑着道:“妈,誉儿说得没错,他俩眼看要当父母了,真不好再叫乳名了呢。还有啊,誉儿可不是‘小崽子’了,等他孩子生出来,那个才是‘小崽子’。” 厅里众人听完都笑起来,徐姥姥也乐了,从善如流地喊孟桃“桃桃”、“桃子”,拉着她到座位上去坐下,保姆阿姨送来温热毛巾给孟桃擦擦手脸,又端上茶水和几样点心,徐姥姥劝着孟桃吃: “这是今天特地做的新鲜糕点,先吃两片垫垫,等会再用正餐,你现在啊,得保重身体,一定不能缺营养,少吃多餐,不能饿着渴着。” 孟桃其实不渴也不饿,但徐姥姥和大舅妈太热情,她就喝了两口开水,叫徐姥姥和大舅妈也吃点心,又客气地让了让围坐着的几个不认识的女子,然后才拿起一片红枣糕品尝。 徐姥姥等孟桃喝了一杯开水,再吃完一片红枣糕,这才一一指着座位上的女子介绍: “这位是邓姨妈,你二舅妈的亲妹子,这是武红,邓姨妈的小闺女,今年中专毕业了,来京城玩儿几天;这是邓琳琳,你二舅妈的娘家侄女儿,她是大学生,在京大念书呢。琳琳,你现在几年级来着?我们桃桃也是要上大学的,如果去京大,你啊,可得照看着点。” 邓琳琳站起来,她肤色白晰五官秀美,小翻领短袖白衬衫,配黑色半裙,两根短辫上用黑缎带扎起的蝴蝶结振翅欲飞,显得清雅纯真、活泼俏丽,她笑着对孟桃说道: “你好桃桃,我是邓琳琳,今年大学二年级,欢迎你来京大学习,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孟桃觉得自己也应该站起来答话,却被徐姥姥按住:“亲戚们常来常往的,用不着那么客气。” 邓姨妈也笑着道:“说的是呢,都是自家亲戚,桃桃不用见外啊。” 又拉一拉身边那叫武红的姑娘,微胖,但高度够,身材比例好,穿件碎花连衣裙,更显得前挺后翘凹凸有致,用后世年轻人的话这叫“火辣诱人”,配一张圆润粉红苹果脸,是个标准北方大美妞。 邓姨妈对女儿说:“桃桃第一次来京城,红红你来过几次了,以后出去玩儿要带着桃桃一起,有什么不懂的,你好好教她。” “妈,我知道了。” 武红看向孟桃:“桃桃,我今年20,你可能比我小吧?” 孟桃:“我也20,我七月生的。” “巧了,我是六月生日,比你大一个月,那我叫你桃桃妹妹好吗?” 孟桃:“……”不好,不喜欢随便叫姐姐妹妹。 徐姥姥:“都是平辈,年纪相差不大,我看互相叫名字得了。” 邓姨妈:“唉,那不行,亲戚之间还是要讲究的,该叫妹妹就叫妹妹,是姐姐要有当姐姐的样儿。” 大舅妈伍丹宁笑笑:“论亲戚就简单了,不管桃桃多大,她和誉儿结婚了,红红、琳琳都要叫声表嫂。” “哟,大嫂你看我这记性,都差点忘了……俩孩子这次来京城,是要办喜酒了吧?” 伍丹宁点头:“没错儿,好日子基本定下了。” 邓姨妈双手一拍:“真好!我们来对了呢,有口福啊,能喝到誉儿的喜酒。” “是誉儿和桃桃的结婚喜酒,要光是誉儿一个,可啥都没得喝!”徐姥姥说着,自己禁不住哈哈乐起来。 邓姨妈也跟着咯咯咯笑得十分高兴畅快。 邓琳琳似乎受到感染,也抿唇微笑,还侧转脸看了看武红,武红却没有笑,目光复杂地朝孟桃瞄一眼,随即低眉垂眸,脸色由粉红变成冷白,好像突然不舒服的样子。 孟桃莫名地,对这几位邓姓亲戚毫无感觉,没打算深交,也就不做搭理。 此时另一个厅里,沈誉和徐姥爷、大舅父、大表哥谈完话,徐姥爷让人来请孟桃过去,徐姥姥怕孟桃不习惯,叫大舅妈陪着她去。 大舅妈挽着孟桃往外走,一边叹气跟她解释:“桃桃啊,你俩回来办婚礼,你几位表姐本该在家鼎力相助,可是……你知道你大表姐在y省,几年都没回来;你二表姐,为了画一副画,不知钻进哪座山里当野人去了;三表姐当个导演跑海南岛拍电影,四表姐考古教授,往西北边挖……唉,不说她,晦气! 大舅妈是告诉你,咱不巴望她们,好不好?以后她们要是幸运,能有这么一天,你也不用帮她们,就看在表亲份上随个礼得了。 有舅舅、舅妈和姥爷、姥姥在,保准会把你俩婚礼办得隆重排场、热热闹闹的。” 孟桃明白大舅妈的意思,是担心她因四位表姐没参加婚礼,会怨恼、生她们的气呢。 孟桃笑道:“大舅妈放心,其实我非常理解四位表姐,也很羡慕,她们都那么的优秀,有自己心爱的事业并为之努力奋斗,活得真叫精彩。” “那,你和誉儿的婚礼在十天后,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们表姐要是赶不回来……” “没关系的,大表姐早就给我们结婚礼物了,其他三位表姐,沈誉说从小到大感情都很好的,只要彼此心有牵挂,我们能感应并接受得到她们的祝福。” “好好,那就好!” 大舅妈松口气;徐家四个女儿,居然一个都赶不回来参加沈誉和孟桃的婚礼,老爷子、老太太生气得很,大舅妈担心孟桃也会有意见,抱怨表姐们的不近人情。 现在说开了,孟桃并不会多想,还这么的善解人意,大舅妈十分高兴,越发地疼爱喜欢这个外甥媳妇。 第三百一十七章吉日 徐姥爷、徐大舅和孟桃寒喧一番,徐姥姥进餐厅看看摆好了饭桌,担心饿着外孙和外孙媳妇,赶紧地赶来喊他们去吃饭,大伙儿等到半夜也都有了点饿意,就陪着一起吃,当用宵夜了。 三更半夜的,别人都沉浸在梦乡,徐府里却是围坐着一桌子人吃吃喝喝,吃饱喝足后,困意也上来了,就各自散去歇息,再有什么事也得等天亮起来再说了。 辞了姥爷、姥姥,沈誉牵着孟桃走回他们休息的院落,两人一路小声嘀咕,因为今夜才知道,他们举行婚礼的吉日刚定下:九月二日,距今只有10天。 徐姥爷特意请高人拿的好日子。 看起来显得有些仓促,原本计划在冬季办婚礼的,孟桃怀孕了,那就得提前。 好在徐姥姥和大舅妈早有准备,从沈誉和孟桃订婚之后,她们就开始一样样置办起来,新房装修已完成,家具、床上用品甚而是生活用品都全部备好了,突然提前办婚礼,也没那么紧张,不至于措手不及。 就是请柬得赶紧写好发出去,通知各路亲友。 办婚宴需要大量肉菜粮食,这些供应指标、票券也都攒好了,并预定知名饭店的大厨师,到时来家里设酒席待客。 目前还没有去酒楼饭店包场的做法,那样在公众眼里显得太过铺张、招摇,影响不好,所以即使是京城这样的大都市,也还没人敢开此先河。 孟桃小声说:还没认识其余三位表姐呢,有点遗憾表姐们赶不回来,她觉得,依照表姐们的性格以及工作性质,她们要是在场的话,婚礼肯定更多些乐趣。 沈誉不置可否,他倒是认为表姐们不来才好,省得想一出是一出,别把自己和桃桃的婚礼给玩坏了。 “时间紧,h省的刘爷爷刘奶奶、徐奶奶,徐玉霖和刘建业两位哥,g省临水村金牛哥、周翠玲他们,平江市的刘建新、孙红大哥大嫂,收不到请柬,能不能来啊?从出发到京城,坐火车都要四五天吧?上班的还得请假,不工作,请假只为吃喜酒,也不知道他们领导给不给批?”孟桃说着。 沈誉安慰她:“近的发请柬,远的只能是电话通知。h省刘爷爷和刘奶奶、徐奶奶,会有安排的;临水村的金牛哥等亲戚,由孟哲翰负责带来京城;其他人,平江市的大哥大嫂,和徐玉霖、刘建业,只要想来,肯定能请得到假的。” “还有徐玉霆和刘建立,他们这两天应该要来京城上学了,到时也通知他们一声。” “我记着了。” “大舅说二舅和二舅妈随访问团出国,二表哥在单位参与项目研究,那二表嫂和一个小表弟……” “徐恒睿,十八岁不小了,今年保送上大学,这几天做为新生代表在学校忙着呢,到那天他会回来的;至于二表嫂潘丽娜,原先是文工团的,后调入机关工作,她跟这家里其他人有点不同,等明天你见着了就知道了,不喜欢的话可以直接不搭理。” 孟桃:“……” 确定吗?那可是你亲表哥的妻子。 说着话就到了一个种着海棠花的院落,是徐佳没出嫁时的闺房,沈誉从小也住这儿,三间正屋带厢房,与这院相邻的是徐大表哥的院子,隔着一面花墙,中间开个月洞门连通。 两人推门进屋,但见处处装饰一新,新窗帘新床铺,连墙壁都重新粉刷过,一水儿红木家具,却不是新买的,而是祖传老物件,或厚重古雅,或雕花精致,都擦拭得油光铮亮纤尘不染,新买的现代家具,肯定不及这些档次高,且还越老越值钱。 这屋子布置得温馨漂亮,贴上个红双喜字就可以当婚房了。 沈誉说:“你就从这里出嫁,我来迎娶,回城东我们自己家,那边也都装修好了。” 孟桃点头:“让姥爷、姥姥和舅舅、舅妈们辛苦了,准备得这么好,样样齐全,我们坐享其成,什么都不用做,惭愧呢。” “长辈们的一片心意,咱们承领了,你只要安心做新娘子就好。” “嗯,你也要乖乖做新郎,可别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临时给我闹个‘逃婚’事件。” 沈誉正在关窗,被小娇妻这话逗笑:“都胡说些什么?小心‘乌鸦嘴’。” 孟桃不满地掐他:“怎么,你还真有想法呀?” “当然没有,就是单位近期出了不少重要举措,你没看我忙的,万一又忽然来个紧急情况,必须派我出差,正好卡在那个时间点的话,岂不是……” “哎呀,快别说了!” 孟桃赶紧制止,好的不灵坏的灵,她可不想办个婚礼还一波三折。 沈誉把小娇妻拉进怀里要亲亲,说这样就没有乌鸦嘴了,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才去卫生间洗漱,然后关灯歇息,双双进入空间,修炼做功课一个钟头后就出来了,相拥躺床上进入甜蜜梦乡。 徐家有祖传武学,要求后辈子孙修习,能强身健体、五感灵敏,徐姥爷曾夸赞沈誉天分高,但沈誉知道,徐大表姐徐傲雪更厉害,隔壁的徐大表哥亦然,是以他和桃桃须得谨慎些,进空间做完“功课”要及时出来,不能呆太久。 桃桃的空间秘密太过逆天,哪怕是至亲,也得防着。 此时离得挺远的另一处小院,客房里一对母女毫无睡意,躺在床上说话,想着大半夜的不会有人跑到这院里来,是以并没刻意压低声音,说着说着,做女儿的偶尔会控制不住飚个高腔,当娘的赶紧喝止训斥,惹得女儿嘤嘤哭泣。 她们不知道,靠近床的格子窗外,有个浅色身影趴在那儿偷听。 屋里的母女就是邓姨妈和武红,外头趴在窗上偷听的则是邓琳琳。 本来武红是跟邓琳琳共一个房间的,但从前厅吃完宵夜回来,武红显得心情低落,没有和邓琳琳打招呼,就跟她妈妈睡去了。 两个表姐妹一直很要好,有说不完的话题,武红忽然不跟自己睡而跑去找妈妈,邓琳琳心里不安,想着是不是自己做错什么了?主动过来喊武红,却无意听到母女谈话,就忍不住听听。 第三百一十八章拒绝 屋里武红边哭边说道:“是你们说我和沈誉般配,姨妈当着老太太,还有那么多人的面,夸我和沈誉是金童玉女,大家都赞同!沈誉也看我了,他没反对,那就是愿意的!” “唉哟,那是……你那年才十五六岁,我们来拜年吃酒席,老太太抱怨几个孙儿孙女都不结婚,又说沈誉没个亲兄弟,太孤单了,得找个身体好能生养的,将来多生几个孩子。你姨妈瞧着几位来做客的姑娘,就你一脸福相,个儿高、健壮结实,看着是个好生养的,就顺口那么一说,可老太太没搭腔呀,你姨妈也说了,全当开个玩笑。” “有这样开玩笑的吗?我可是认真了!我年年来京城,只为和沈誉见个面,哪怕没能说上一句话,彼此瞧见了,心里都踏实。去年姨妈让我毕业赶紧来京城,她会安排我在京城工作,还不是为了让我和沈誉能尽快结婚?我几年前就喜欢沈誉,把他放心里这么久,那时候她孟桃桃在那儿?凡事要讲个先来后到的吧?!” “行了我的姑奶奶,你小点儿声!” 邓姨妈无奈叹气:“沈誉是今年初突然订婚的,你姨妈跟我们说过,担心你不高兴,就没告诉你。我又想着,订婚也不一定能结得成婚,毕竟那姑娘是外省乡下的,可谁知他们悄悄地就扯证了,这会儿又火烧眉毛立马要办婚礼……闺女啊,咱就算了吧啊?你姨妈姨父帮你在京城安排工作,往后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不嘛,我只要沈誉!我就爱他!” “沈誉都和别人结婚了,你还能咋的?” “我明天去找沈誉,要问问他,大家理论理论!” “你可别胡来啊,你姨妈姨父都不在家,要惹老太太不高兴了,没人能护着你。” “我不管!” 里面一阵哗啦响,什么东西被摔到地板上,跟着是啪地一声,邓姨妈生气拍打了武红一下:“你这孩子……这不是我们家,弄坏东西让人看见,还想不想住这了?” 武红哭得更大声。 屋外,邓琳琳从窗边离开,蹑手蹑脚走回自己房间,轻轻掩上门,淡淡壁灯照见她唇边讥讽笑意:就这德性,一个中专生想嫁沈誉,真是笑话! 武红以为姑姑真的会撮合她跟沈誉,做梦呢!姑姑故意说什么“金童玉女”,那是投石问路,试探老太太,因为当时另有一位邓家姑娘喜欢沈誉,姑姑当然是为娘家亲侄女着想,外甥女终究隔了一层。如果老太太明确表示让姑姑为沈誉牵线找对象,当时肯定就直接让那位堂姐嫁给沈誉了,有武红什么事? 当时沈誉却不肯谈对象,老太太宠外孙听之任之,那位堂姐年龄渐大等不了,现在是自己来到京城上大学,姑姑让自己常住徐府,也有那么点意思吧。 邓琳琳躺靠在枕头上想得入神:沈誉确实是万里挑一的人物,她也是一见就满心喜欢,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可惜,他怎么说结婚就结婚,太突然了,而且要娶的人,还是个外省的,没读过大学,说不定连中学都没念完呢。 邓琳琳叹气:这样的人怎么能般配?沈誉肯定是一时看走眼了,真希望他及时醒悟,还有机会纠正过来! 次日,孟桃被敲门声吵醒,睁开眼睛一看,上午十点多钟,她和沈誉昨夜大概四点多休息,这也没睡多久,就五六个钟头,她还困着呢。 谁这么无聊打扰人家休息,明明昨夜徐姥姥和大舅妈都叮嘱她:明天不要早起,得好好补眠,睡到自然醒再起来。 沈誉早就起床走了,还用毛巾毯把孟桃裹得严实,再给个大枕头她抱着,难怪她一直睡得香甜,以为抱着老公呢。 临睡前沈誉说过:他最多能睡两个钟头,今天上午得赶回单位,估计要忙到下午。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沈誉都出去了,怎么门还是从里面锁着?以至外边的人推不开门,一直呯呯呯敲着,他如何做到的? 外面敲门的又是谁?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吗,这连续不断地弄出噪音,力度还不轻,都直接用拳头捶的了。 孟桃爬起来,睡不够,吵耳的打门声把起床气招惹上来,真想一拖鞋砸到那门上,可惜她睡的是里间,距离太远了办不到。 只好下床,也不换衣服,穿着睡衣就走出去开门。 房门拉开,外头四个女人,武红和邓琳琳见过的,另外两个,穿着款式大方时尚的连衣裙,脚上半高跟皮鞋,头发一个是齐耳短发,一个打两条麻花辫,都整着同样的卷曲刘海和鬓角,就是烫发了,时髦得很。 在全国都讲究艰苦朴素的年代,能够烫发并敢于烫发的,只能是两种人,一种文艺工作者,比如演员,舞台表演需要,另一种是搞特权的,后台腰杆子硬,才敢如此高调张扬无所顾忌,想怎么美怎么来。 这两个烫发女子,确实很出众,五官美丽,气质高雅贵气,真正像电影里的明星那样有范儿。 只是这些跟孟桃无关。 被打扰睡眠已经很不爽,又见她们眼睛x光似地对着自己上下扫射,一副探究表情,唇角微挑带着些许讥诮冷笑,敲开了门却不吱声,孟桃不由得皱起眉,不耐烦问: “你们找谁?” 门外四个女子都楞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孟桃竟然没被她们的气场震慑到,反而这么直接,语气显得很没礼貌,邓琳琳和武红站得稍后,并不打算上来答腔,摆出看热闹的表情。 前面两个女子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容颜相对更艳丽些的,露齿笑出八颗牙,姿态依然是高高在上: “这儿是沈誉休息的地方,你在,说明你就是那个桃桃?” “没错,我是沈誉的妻子孟桃,请问你们敲这么久的门,有什么急事吗?” 艳丽女子一顿,她旁边的女子忍不住开口:“桃桃,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我们……” “对不起,我并不认识你,与你们几位更不熟,不必叫得这样亲密,请称呼我:孟桃同志。” “哎,你怎么……” 艳丽女子抬手轻扶一下那女子手臂,示意她先不要说话,矜持地看向孟桃:“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潘丽娜,是徐家长房二哥徐恒泽的妻子,沈誉要叫我一声二表嫂。” 孟桃点头:“你好,潘丽娜同志,有事请说事。” “……” 潘丽娜抿了抿嘴唇,收起笑容,眼神微沉,似乎被孟桃这个态度惹恼了,但不知为什么她没有真的生气,轻咳一声,表情倒是端庄认真起来: “是这样,沈誉要结婚,婚礼在十天后举行。你既然是新娘子,就得做好准备,其它的不说,婚礼上穿的几套衣裳,量体现做的话怕时间太紧做不好,买成衣也不一定买到合你身的,我的意见,是两样同时进行,一面找合适的成衣,一面订制,宁可多花钱,保证到时候不会误事……服装打扮方面我最擅长,奶奶和妈妈就把你交给我负责。 我昨天去我好姐妹家玩,今早上回来才听说你和沈誉已经在家,所以我就过来找你,时间紧迫,我们得抓紧了——我还特意打电话把我好姐妹也叫来做顾问,就是这位顾盼盼,她眼光特别好,你要配合我们,到那天我俩保证把你打扮得体面周全,不会丢沈誉的脸。” 孟桃一听让这两个自以为是的傲慢女人负责自己的婚礼服装,顿时一百个不乐意,直接拒绝:“我早就准备有礼服,不需要劳烦你们,多谢了。” 潘丽娜反应慢半拍,还没来得及开口,顾盼盼一脸不可思议地冲孟桃喊:“开什么玩笑?你自己带礼服?你以为在农村呢,随便买一件几块钱衣裳披上就能结婚?这里可是京城,京城明白吗? 来参加婚宴的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徐家的亲友、沈誉的同事……你不能扣扣索索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要学会顾全大局,为沈誉争个脸吧你!” “是啊,桃桃你这样不对……沈誉表哥真可怜,怎么就遇上了你呢?观念不同,思想更不在一个层次,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嘛。” 后边的邓琳琳附和,说的话针对孟桃,眼睛却看着武红,立刻收到强烈共鸣:武红一反昨夜的友好态度,咬唇怒视孟桃,似乎孟桃的存在就是罪恶,又心疼沈誉,为沈誉不值,眼眶里刹时满含泪水。 孟桃倒是没功夫去留意邓琳琳和武红,她又被潘丽娜气着了。 潘丽娜撇着嘴说道:“孟桃你可千万不要拿出你们农村的破烂东西出来,惹人笑话。我跟你交个底儿,明白告诉你:你和沈誉的婚礼,大大小小开销,全部由我徐家包揽,不用你们出一分一厘钱,你看看,徐家对外孙就是这么好!所以你放心吧,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配合我们,叫你坐就坐让你站就站,老实听话,别犯蠢别添乱就行!” 第三百一十九章不期待 孟桃想到昨夜沈誉的话:二表嫂在这家里是与众不同的存在,不喜欢可以不搭理。 她深呼吸一下,不生气了,看着潘丽娜:“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住了。但是我的婚礼,我才是主角,只有别人配合我,凭什么要我配合你们?让站就站、叫坐就坐,你是谁?掌控欲这么大,可以找个提线木偶自己玩去吧。” 说完要关门,潘丽娜变了脸色,跨步上前:“等等,你什么态度,懂不懂礼貌……” 孟桃抬手,阻止她进来:“是你先不讲礼貌。这家里所有人,包括你身后的两个姑娘,都知道我和沈誉半夜才回到这儿,我们回房休息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姥姥和大舅妈亲口说:不会来打扰,让我放心睡到自然醒。你却带着一伙人跑来使劲儿敲门、吵吵嚷嚷。你身为徐家孙媳妇,你的所作所为却完全违背老太太和大夫人的意思,这算什么?回头,我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潘丽娜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这样说话?我来这还不都是为你好,你难道不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顺利举行婚礼吗?我们一片好心,你不要恩将仇报!” “如果我的婚礼有你们这样的人掺合,我绝不期待,因为肯定不顺利,而且还糟糕透顶。等会我就去跟姥姥说:我和沈誉的婚礼不在徐府办,不花你徐府的一分钱,这样你满意了吗?快走吧,别打扰我休息!” 话落,孟桃直接关门,上插销。 潘丽娜急了:“孟桃你开开门,我说两句话就走,不打扰,让你好好休息!” 孟桃翻个白眼:都已经打扰过了,瞌睡虫早被赶跑,还休息个屁。 不管潘丽娜几个在外面吵吵嚷嚷敲门,孟桃又检查一下窗户,发现有一扇窗开过,猜想应该是沈誉早上跳窗走的,把窗扇也关好,放下所有窗帘,径直进入空间洗漱换衣裳。 她说到做到,准备去跟徐姥姥、大舅妈认真商量婚礼问题:潘丽娜是徐家孙媳妇,就是徐家一份子,她的做为即便只代表个人,那也说明孟桃和沈誉在姥姥家办婚礼并不是百分百受欢迎,这就得重新考虑一下方案,可以换个场地,至于婚礼费用,夫妻俩能承担得起。 潘丽娜的目中无人,对自己那样的轻视甚而是羞辱,孟桃受不了,绝不能惯着。 孟桃在空间小楼卧室里梳妆打扮,特意选了一件款式典雅时尚的紫色连衣裙,真丝雪纺面料,裙裾柔滑飘逸如仙,及肩乌发编小辫再挽个精致俏丽丸子头,缀上镶钻石发夹,镜子里照了照,又把钻石发夹取下来,宝光闪闪的太张扬,还是不要了,低调些。 刚才看见潘丽娜和顾盼盼都化了妆,涂着口红,大概是在家里不要紧的吧,孟桃也有化妆品,但没必要用,她现在的皮肤、气色实在太好,水嫩肌肤透着天然粉红,颜色如朝霞玉露又似初绽花蕾,如此健康纯净之美,干嘛要用化妆品遮盖住。 三十分钟后孟桃开门走出来,门外四个女的居然还在,只不过她们站累了,没有继续敲门,而是跑到院中海棠树下的石桌边坐着,不知在说些什么,听到孟桃开门的声音,同时转过头来,一个个都惊呆了。 她们不愿意相信,站在门口那位身穿紫色长裙,飘逸如仙、美得梦幻般不真实的女人,会是孟桃。 孟桃刚从乡下来,懂得什么梳妆打扮?穿着睡衣、散着一头乱发眼睛都睁不开,那才是她该有的形象。 所以这个仙女一样的女人,绝对不可能是孟桃,但她什么时候进屋的? 四人中潘丽娜内心尤其受震动,她站起身就走过去:“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孟桃无语地看了看潘丽娜,目光再扫过跟在她身后的三个姑娘:“你们都近视了吗?那应该去配副眼镜,认不出我倒无所谓,改天要是眼瞎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可不得了!” 说完甩一下手中拎着的皮包,踩着高跟鞋,傲然离开。 潘丽娜:“……”再次被惊呆。 她看清楚了这人是孟桃没错,关键是,孟桃手腕上戴的劳力士手表,一千多块钱才能买到;拎的古驰小皮包,世界名牌,所有女人做梦都想要一个;还有孟桃身上的裙子、脚上这双白色细跟皮鞋,也是外国货,友谊商店摆卖的同类商品,全是天价! 这些她都没有! 眼看着孟桃走出几米远,潘丽娜才猛省过来,追上去拦住:“你等等!” 孟桃:“有话快说,我赶时间。” 潘丽娜噎了一下,隐忍道:“我是沈誉的亲表嫂,也是你表嫂,不会害你。你俩就要办婚礼,时间这么仓促,我是真心为你好才过来帮你的忙……你不喜欢就算了,没必要在老太太和妈妈跟前提起,这说起来是非多,大家都没面子,还会影响沈誉和恒泽表兄弟感情……你明白我意思吗?” 孟桃冷笑:“你也知道要面子?当你不管不顾任性地敲开我房门,对我百般挑剔轻视,侮辱我的衣裳是农村破烂货,打算把我当提线木偶掌控玩弄的时候,你想过我的面子吗?”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没做过这些,她们可以为我做证的。”潘丽娜轻而易举就否认了她刚才的行为。 邓琳琳立刻拉着武红上前:“对,我们做证:二表嫂好心好意来看望孟桃,啥也没做。” “是的,孟桃无理取闹,太不尊重主人了!” 孟桃:“……” 她就说嘛,这俩货五官长相不赖,怎么瞧来瞧去都不顺眼的,原来身上有两面三刀特质,婊里婊气,偏偏她们还不够道行,隐藏不住。 孟桃指了指邓琳琳和武红,对潘丽娜说道:“你昨晚不在府里,今天一回来就找我麻烦,是这两人的手笔吧?她们告诉你我来了,却不说我是什么时候来到的,更不会告诉你,老太太亲口吩咐过让我好好休息。她们为什么这样做,你想过吗?” “为什么?” “住在这府里闲得无聊呀,想找乐子又不敢出头,就拿你当枪使,叫你跟我吵起来,她们看热闹不嫌事大,高兴着呢。” “……” 第三百二十章迁怒 “啪啪”两声脆响,邓琳琳惊叫着捂住脸,武红懵了一瞬,哭喊出来:“你凭啥打我?我招你惹你了?” 潘丽娜怒目而视:“你们这两个坏了心肠的东西,打你们是轻的!我就说呢,平时我也不怎么爱搭理你们,怎么今儿不怕我了,巴巴儿凑上来献殷勤,告诉我沈誉带着桃桃回来了,老太太的话却一句不提! 说什么桃桃穿着忒寒酸,土里土气不会打扮,要是让外人瞧见,不仅沈誉掉价,咱们徐府脸上也不好看,劝着我赶紧过来教桃桃穿衣打扮,却不提桃桃是半夜才到,需要休息……你们故意的对不对?故意挑拨我和桃桃的矛盾,桃桃生气了去找老太太告状,让我挨骂……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们是跟我有仇吗?嗯?” 一旁的顾盼盼也气愤道:“你们这两个人简直不像话,住别人家里不感恩就罢了,还处心积虑陷害主人,什么东西?太过份了!” 邓琳琳捂脸哭泣,武红流着泪哭喊:“我们只是说沈誉带了个叫桃桃的来了,根本没说让你去帮她打扮,明明是你自己要……” “啪”一声,武红又挨一巴掌。 武红不干了,她体型个头都胜过潘丽娜,被扇一次脸是毫无防备,再扇第二次,那可受不了了,谁还不是个娇养姑娘,不要面子的啊? 顿时血往上冲,脑筋一热,武红直接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被人打了必须要打回来,她猛地朝潘丽娜扑过去,双手揪住头发用力薅。 潘丽娜痛呼抬脚就踢,武红也有脚,双手更不闲着,两人互相抓挠踢打,开始还算势钧力敌,几招过后潘丽娜就落了下风,被武红又踢又打,头发全散开了,脸上挠出几道血印子。 顾盼盼和邓琳琳害怕被波及赶紧退开几米远,她们是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傻站着看呆了,都不记得劝架更不敢上前拉开那两人。 孟桃没兴趣围观,关好门淡定离开。 心情不错,成功撮火让潘丽娜和武红打起来了,可惜邓琳琳挺精明,只挨了一巴掌就知道避开,不继续加入战斗。 事实证明孟桃没冤枉邓琳琳和武红,真是她们怂恿潘丽娜过来找自己麻烦的,这两人确实该打。 自己初来乍到,没招惹过她们,也没触动到什么人的利益,却如此耍心眼算计,究其原因,无非是看不起自己外省人身份,以为软柿子好欺负呢。 那就让她们尝尝软柿子的滋味。 挑唆、离间,绑马尾打架这种事,谁不会干?她能比她们做得更好。 孟桃不打算顺从潘丽娜的意思: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办不到。 潘丽娜被邓琳琳、武红蒙蔽或误导,但她如果是善良友好的,对孟桃哪怕表现出一点点的尊重,也不至于发生这个结果。 都是成年人,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孟桃来到正院,遇到工作人员,询问得知徐姥姥和大舅妈伍丹宁在起居室说话,就找了过去。 徐姥姥和大舅妈看见孟桃,很高兴,招手叫她到沙发上一起坐着,夸赞她裙子选的真好,很衬她肤色,可漂亮了;接着问她休息得好不好?是不是饿醒了?这会也到午饭时间了,马上可以开饭。 孟桃刚才在空间喝了一杯水,吃过两块点心,就告诉徐姥姥和大舅妈自己不饿,没睡够还犯困,午饭就不吃了,想出去走走,醒醒神。 徐姥姥一听不吃饭,那可不行,说道:“你现在双身子的人,怎么能不饿?得按时吃饭!想玩什么时候不行,今儿就先别出去,昨儿赶路累着了,等会吃完饭再睡个午觉,下午起来在自家园子里转转,明后天休息好了,姥姥给你派个车,爱去哪去哪。” 大舅妈也关心问道:“昨儿半夜到家,怕是天亮才歇下,誉儿有事急着回单位,你该多睡会儿,不用起这么早啊,是不是不习惯?那床铺都是新的,洗晒过了,难不成你认床?” “不是,不认床,我是被她们几个吵醒的。” “谁吵吵?哪几个人?”大舅妈和徐姥姥神色一敛,同时问道。 孟桃回答:“邓琳琳和武红带了两个女子来,其中一个潘丽娜,说是二表嫂,另一个叫顾盼盼,二表嫂的朋友,我睡梦中听见敲门声,只是太困了睁不开眼睛,她们后来又用力拍门,我才醒了,爬起来开门,二表嫂让我收拾收拾然后跟她出去,她和顾盼盼要替我参考、挑选结婚穿的衣服,因为怕我眼光不好,到时候穿得太土气,让沈誉丢份,徐府也会因此没脸。 我那时还晕乎乎的,就告诉她们我很困,只想睡觉不要出去;二表嫂认为我是找借口,其实舍不得花钱,她让我放心,说办婚礼的钱全部由徐府出,不用我和沈誉花一分钱,老老实实等着当新郎新娘……就好了。” 孟桃停顿一下,她看见徐姥姥脸色沉得像要拧出水,胸脯急剧起伏,这是气大了,而生气的徐姥姥却鼓起眼睛直直瞪向大舅妈伍丹宁,弄得伍丹宁满脸涨红,平日举止优雅、端庄大方的人,被婆婆这么一瞪,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招惹自己的是潘丽娜,孟桃则是想借此表达出自己的意愿:希望改变婚礼方案,费用沈家负担,毕竟沈誉只是外孙,仗着徐姥爷和姥姥、舅父舅妈们的疼爱,所有一切都由徐府全力操办,就怕后辈们心生不满。 潘丽娜是大舅妈的二儿媳妇,徐姥姥没看到潘丽娜之前,想必要先冲大舅妈发火,怪她没教好儿媳妇,这可让大舅妈受冤枉了,孟桃只能咽下了准备好的一番话,没有全都说出来,免得徐姥姥更加迁怒大舅妈。 伍丹宁到底是经历过很多大场面的人,顶着婆婆责怪的目光,很快调整好自己,对孟桃说道: “都怪舅妈疏忽了,你二表嫂那人……是有点大大咧咧,她昨天下午去朋友家了,舅妈并不知道她今儿早上回来,惊扰到你,这事舅妈会处理的,必须叫她给你赔礼道歉。” “不用了舅妈,我刚才已经当面跟二表嫂说过:我不喜欢她们的行事做派,更不需要她和她的朋友给我选购或订制结婚服装,她们虽然见多识广,眼光比我好,但这是我和沈誉的重要日子,怎么穿着打扮,会按照我们自己的意愿,所以,这方面都有准备了的,不劳二表嫂费心。” 伍丹宁:“……” 忍不住笑着捏了捏孟桃的脸蛋:“这孩子,小嘴儿这么能说会道的,真是越看越稀罕人,比你那些表哥表姐们可爱多了,你啊,该早点儿回来的。” 徐姥姥脸色也缓和下来,慈爱地看着孟桃:“没错儿,就该这么干,在这个家里,谁让你不痛快,不必隐忍,立马直接给她怼回去!姥爷、姥姥还活着呢,没老糊涂,还能做得了主。” 伍丹宁接着道:“舅舅、舅妈一样的心思,只要我们在,这儿都还是你和誉儿的家,舅舅、舅妈永远做你们的后盾。” 孟桃点头:“谢谢姥姥,谢谢大舅妈,这样我可安心多了。” 徐姥姥抬手替孟桃理了理鬓角一缕碎发,神情带着怀念和淡淡的忧伤,语音缓慢:“当年你妈……就是你婆婆,她追着你公公一起去了南边海市,双双忙于事业工作,结婚的时候都没提前告诉家里,只在当天发了个电报回来,还特地说明不要我们过去,然后他们就请单位同事朋友吃点糖瓜果子,没有办婚宴,简简单单地完事了。 我们为她准备了嫁妆,本打算把他俩调回京城来,那时孩子也出世了,再风风光光办一场双喜宴,可是没想到——你知道姥姥当时有多痛吗?心都碎了……所以,如今到你和誉儿的婚礼,姥姥一定要亲自操办,把属于你公公婆婆那一份,还有你和沈誉的,双份的祝福给你们,你俩会好好、永远地幸福美满!” 徐姥姥说着,眼泪滴落下来,伍丹宁也不禁红了眼圈。 孟桃忙打开坤包,取出手帕替徐姥姥擦泪,歉疚道:“对不起姥姥,是我不懂事,让您想我妈妈,难过了。” 徐姥姥叹气:“不怪你,姥姥哪时哪刻不想着她?从来都没忘记过,只是这些天准备你和誉儿的婚礼,越发想得厉害些。” 孟桃:“姥姥和舅妈为我们辛苦了,我能做些什么?” 伍丹宁道:“你是新娘子,什么都不用做,这些天只需安安稳稳呆在家,不让你跑出去,是担心万一磕着碰着,到了那天,脸上或手上出现个伤痕或结个疤什么的,那可就太难看了!” 说得孟桃噗哧一笑,徐姥姥和伍丹宁也止不住乐,这时候保姆进来说:午饭已经做好,徐姥爷和徐大舅、大表哥也刚好回到前院。 伍丹宁忙吩咐摆饭,并起身走去餐厅照看着,孟桃扶着徐姥姥随后跟了过去。 第三百二十一章伤员 出了正厅,徐姥姥向旁边的保姆马姐说了几句,马姐答应着转身走开。 孟桃听到徐姥姥说:难得今天中午老徐有空回来,饭桌上估计要谈家事,就不好让几位客人过来一起用饭了,请她们在各自住的院子里吃吧。 孟桃心想这样挺好,省得看着几朵不明品种小白花在跟前晃啊晃,会影响食欲。 而潘丽娜这时候不会想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孟桃看得很清楚,潘丽娜脸上被武红挠了三道血印子,她那么注重外表形象,哪还顾得上吃饭,只怕正着急找医生呢,也不知道她和武红结束“战争”了没,最后是谁胜出? 打架一事孟桃没告诉徐姥姥和伍丹宁,那是武红和潘丽娜之间的矛盾,或许人家闹完了又想私底下和平解决呢?她就不多嘴了。 大家围桌而坐,徐姥爷和徐大舅都很关心地问孟桃休息好没?徐大表哥则告诉孟桃,他这些天不很忙,要是孟桃想出去转转玩玩,沈誉没空的话,大表哥可以给她当司机和向导。 孟桃向大表哥道了谢,说要听姥姥的话,先呆家里好好休息两天。 徐大舅听了呵呵乐,徐姥爷、徐姥姥看着乖巧的外孙媳妇,笑得眯了眼。 盛汤的时候,徐姥爷问大儿媳妇:“怎么不见丽娜?” 伍丹宁:“丽娜和她朋友在一块儿呢。” 徐姥姥夹了个鸡翅放孟桃碗里,对徐姥爷道:“丽娜是大人了,饿了自然会找吃,你不够忙的?管这么多。” 徐姥爷:“你管不好,我问问还不行?” “我什么管不好了?” “丽娜,昨天晚饭时候就没见人,你们说是出门找朋友玩了,玩就玩去吧,夜里直接住外头不回来,这像话吗?我要不是昨天半夜看见邓家亲戚都跟着我们一起等誉儿和桃桃,顺嘴问一句丽娜呢,都不知道这回事。今儿中午也不见她人影,是不是今晚上还住外头?一个结了婚的女子,天天地跑别人家去住,成何体统?” 徐姥姥:“……” 这事能怪她吗,她还生气着呢,又骂谁去? 伍丹宁道:“爸,丽娜昨儿在外头和朋友玩得高兴,太夜了懒得回来,打电话告诉我了:她住在顾家,跟顾家小闺女顾盼盼一块儿,两家知根知底的,没事。” “那也不行,打电话回来那会儿就该派车去接她,孩子不懂事,你们也不懂?恒泽工作重要,他不在家,你们做祖母、婆母的,要多关心丽娜,嫁进来了就是自家孩子,该教教,该管管,不要到真出了什么意外,后悔来不及。” 伍丹宁:“我知道了,爸。丽娜她、她今早就回来了。” “那怎么不来吃午饭?” 伍丹宁:“……” 她也不知道啊,大家庭,共餐制,平时都是到饭点了自个儿过来,没按时来的自有保姆去喊,不想上桌吃饭的会告诉保姆,当然是找借口说身体不舒服来不了,让保姆给送去,不过今天倒是不见保姆来回话。 徐姥姥说道:“还能为什么?丽娜做错事了呗。是我让通知下去,叫她们午饭就在自个院里吃,先别到跟前来,我现在没空骂人。” 徐大舅看了看自己媳妇,问:“丽娜,又做了什么错事?” 伍丹宁叹口气:“这事怪我,都不知道丽娜什么时候回到家里的,她带了顾家的小闺女一起回来,邓琳琳和武红就告诉她们:誉儿带桃桃来了。琳琳和武红估计没把话说明白,丽娜又是个缺心眼的,直接领着几个姑娘一起去了誉儿那院,吵吵嚷嚷,不停地敲门,楞是把桃桃给吵醒了。 桃桃半夜刚到,在补眠呢,没能睡几个钟头,精神不济肯定不爱搭理人,偏偏丽娜不会好好说话,开口就膈应人,这不就吵起来了?桃桃受委屈先来找姥姥,丽娜理亏,没过来。” 徐大舅:“……” 徐恒铠朝孟桃看看,见她神色平和,安安静静啃鸡翅,便什么也没问,低头继续吃饭。 广市发生的事他已经知道了,沈誉也说桃桃天生有点力气,还在孟哲翰那儿训练过,别说潘丽娜们这等弱女子,就是对上几个街头地痞混子,她也应对得了,所以不用担心桃桃会吃亏。 就是桃桃动手揍了潘丽娜一顿,徐恒铠觉得都挺正常:休息时候被无故打扰,谁不烦? 徐姥爷黑了脸,冲徐姥姥:“看看你这老太婆,成天都在干什么?明知桃桃坐夜晚的飞机回来,在补休呢,就不能交待个人照看着点?” 伍丹宁忙道:“爸,不是妈,是我的问题,我一大早上就去找妈妈商量事情,忘记关照桃桃那边了。” “你们啊,向来如此,不分主次,一天天的只知道瞎忙。” “是,我会改正的。”伍丹宁答着。 孟桃:“……” 饭桌上的讨论因她而起,她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大人对话又不好插嘴。 眼见大舅妈都这个岁数的人了,听说单位上还担着重要职务,可在徐姥爷跟前就跟个小学生似的,不由得暗暗吐舌:孟哲翰说的没错,在徐家这样的家庭当媳妇,确实挺有难度,规矩挺多吧。 好在婚礼后她就回沈宅去住了。 又听徐姥爷朝自己说道:“桃桃,一会吃完饭再回去好好休息,这事姥爷知道了,到时叫丽娜向你赔礼道歉。” 孟桃答:“我没关系的,姥爷。刚开始被吵醒是有点烦,现在好多了。” 徐姥姥对徐姥爷道:“先让孩子吃饭吧,吃完饭再说不迟。” 徐姥爷点点头,也就不再说话,认真吃饭。 谁知没等徐姥爷把饭吃完呢,潘丽娜跑来了,不顾外边工作人员阻止,直接闯进餐厅,委委屈屈、哭哭啼啼喊着爷爷奶奶,她身后还跟着顾盼盼,一脸打抱不平的愤怒样子。 孟桃看到此时潘丽娜的形象,忍不住好笑:不知她找的哪个医生,包扎得这么奇葩,也可能是后来武红更加了把劲,再给潘丽娜脸颊抓出更多伤口,所以医生把她的脸分三个区域横向包扎,下巴和部分脖子、鼻子、额头,只露着嘴巴和眼睛,整个脑袋都是白色纱布,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多严重的伤员。 第三百二十二章道歉 徐姥爷、徐姥姥以及徐大舅和大舅妈乍一看潘丽娜脑袋包成这样,分明就是个重伤员嘛,顿时被吓一大跳,连声问: “这到底怎么回事?” “好好的怎么成这样了?” “丽娜你你……快坐下,坐下别动!” “是啊,伤成这样,伤口都在脑袋上对不对?那就不能乱跑乱跳,会流血,万一伤口感染——哎哟!小马,你快去看看靳医生在不在前头?赶紧叫医生来!” “好的,我这就去!”马姐答应着,立刻转身朝外头走。 潘丽娜被另一个保姆扶着坐到椅子上,长辈们的着急和关心,让她感觉更委屈,哭得更厉害了,抽抽噎噎都说不出话来,旁边的顾盼盼光荣地成为潘丽娜代言人,只是她很不专心,一边述说潘丽娜“受伤害”的经过,一边眼神飘忽,控制不住地频频瞄向徐恒铠。 徐恒铠一眼看出来潘丽娜伤得并不重,这么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令他直皱眉头,更不耐烦顾盼盼频繁的秋波,他转过脸问孟桃吃饱饭了没?吃饱了就走吧,说完率先起身离开。 有人带头,孟桃当然是想跟着走,她早知道潘丽娜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没兴趣再听她哭述一遍,这闹剧一点不好玩,有闲功夫她还不如去看小旺财。 孟桃就站起来向长辈们告退,顾盼盼忙伸手扯了扯潘丽娜衣袖,朝孟桃呶呶嘴,潘丽娜会意,哭着说:“桃桃不能走!” 孟桃看看她们两人:“我为什么不能走?” 走到门口的徐恒铠听见,停住脚步转回头。 潘丽娜:“因为……” 顾盼盼见徐恒铠回头看,立刻积极性爆棚,抢答:“因为丽娜是帮你才受伤的啊,你先跟武红吵嘴又动手,然后你一走了之,不知道那个武红有多野蛮吗?她在后头骂你,骂得可难听可难听了,丽娜就是为你抱不平,说了武红几句,结果被她打得毁了容!” 孟桃无语地看着顾盼盼,这都什么人呀?瞎掰扯谎张口就来,眼睛都不带眨的。 “奉劝你一句:即便做不到善良诚实,你至少该保留一点良知,否则你会交不到朋友的。” 顾盼盼听了孟桃的话,那张刷了薄薄一层胭脂的脸,蓦然颜色加深变成大红布,连耳朵、脖子都红了,却强做镇定朝孟桃道:“你说什么呀?谁不善良谁不诚实?我朋友多得很!” 潘丽娜也帮腔:“就是,盼盼人品多好,朋友遍天下,我和盼盼是最好的朋友。桃桃你怎么能胡说八道呢,快给盼盼道歉!” “我说的实话,凭什么道歉?反而是你们俩,要向我道歉才对。” “你想得美!” “我不用想,是你们应该的。” 两个人针锋相对,徐姥姥清咳一声,不满地看着潘丽娜:“你是做嫂子的,怎么能够这样对待弟妹?一句话没完就叫人道歉,桃桃做错什么了?你说说看,我来替她道歉行不?” “奶奶,自己做的自己当,哪能带累您呢?您明明也听见了,桃桃她刚才那样说盼盼,阴阳怪气的,就是不对!” “我只听见桃桃和盼盼好好地说话儿,还谈到怎样交朋友,多友好啊,到你这怎么就成了阴阳怪气?” 徐姥姥说着看向顾盼盼,语气十分温和:“盼盼一直是个沉稳懂事的孩子,可不会像丽娜这样毛躁,说话不经思想,是不是啊盼盼?” 顾盼盼朝门口的徐恒铠看了看,咬咬嘴唇,只好点点头。 潘丽娜不服气地还要继续说,伍丹宁走去拍拍她手臂:“你这都受伤了还能有力气到处跑、大声吵嚷,我看你这伤并不严重的,干嘛包得这么吓人?” 潘丽娜:“……” 再转脸看到老爷子和自家公公,他们虽然不说话,却是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潘丽娜这才猛醒过来:自己现在可是“重伤员”,而且她怎么就敢在几位长辈跟前指手划脚怼人?天哪,她乖巧温婉的形象啊! 潘丽娜近距离被婆婆瞪了一眼,顿时失了底气,垂下头。 徐姥姥问孟桃:“吃饱饭了不回屋歇息,这会儿还要去哪?” “我昨夜带了小狗狗来的,放在前院,想去看看它。” 孟桃答道:“姥姥,我没打架,要不你把那个武红和邓琳琳叫过来问问。” 徐姥姥:“姥姥知道,这事你大舅妈会管。你想去哪就去吧,我叫小苏陪你。” 徐恒铠从门口走过来说:“奶奶,我顺路带桃桃去前院。” “好,好。” 大孙子办事,徐姥姥很放心:“那桃桃你跟着大表哥去,散散步消消食。要是不放心你的小狗狗,就带回你院子,不过你能不能管住它啊?要不让警卫给你送回来,拿狗链拴紧。下午你可得好好休息,睡过午觉再到姥姥这来。” “哎,我知道了,姥姥。” 孟桃又跟徐姥爷、徐大舅和大舅妈说一声,跟着徐恒铠走出去。 顾盼盼眼看着平时走路带风、对自己漠然无视的徐恒铠,此时却肯放慢脚步陪同孟桃,对孟桃露出笑容,言语温和,顿时心里像倒了一桶老陈醋,又酸又苦,转动脚步想跟过去,但被徐姥姥喊住了,客气地请她一并坐下说话。 那边徐恒铠和孟桃一路说着话往前院走,可不关心餐厅里什么情形。 徐恒铠带孟桃去看小旺财,远远的就听见小旺财的叫声,孟桃说:“看把我们小旺财给委屈的,昨晚把它关这儿,它知道我来了,在控诉呢。” “它哪是委屈了?这叫声明明很高兴。再说这儿又不止它一个,能交到好几个朋友呢。” 徐恒铠笑着说,让孟桃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带小旺财,这院里除了狼狗,还有藏獒,他担心吓着孟桃。 小旺财出来,脖子戴了个新项圈,系着皮带,倒是神采奕奕,挺酷的样子,被徐恒铠牵着走到孟桃身旁,兴奋得尾巴直摇,却还记得主人肚子里有宝宝了不能碰,只闻一闻又用脑袋蹭蹭她,便轻轻挨在脚边,乖巧得令人心疼。 第三百二十三章听你的 孟桃和小旺财跟徐恒铠在前院转了一圈,算是散步,徐恒铠出门去上班了,孟桃领着小旺财回自己住的小院,给小旺财吃了两条野猪肉干,喝了半狗碗空间泉水,叫它就在房门外守着,自己关好门进入空间。 有小旺财在,没人能靠近这个屋子。 下午四点多钟,孟桃从空间出来,带了水果和小旺财正吃着,沈誉回来了。 沈誉递了个袋子给孟桃,打开一看,里面是各样京城糕点小吃,椒盐饼、萨其玛、桃酥、枣糕等,孟桃挑了块枣糕给小旺财,再拿一块椒盐饼喂沈誉咬一半,自己吃一半。 沈誉挨着媳妇儿坐,顺势把人抱到膝上,脸贴脸刚要亲热一下,小旺财毛绒绒的脑袋立刻凑过来,沈誉用胳膊挡开,命令它到门外蹲着去,孟桃为安抚小旺财,又挑了个糕点给它,小旺财看看沈誉,叼起糕点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沈誉十分郁闷:“我这是自己给自己找来个敌人?竟然不让我亲你,反了它。” 孟桃好笑:“谁让你当着它的面这样,人家小旺财多懂事,现在都不要我抱抱了。” “还敢要抱抱,看我不打断它狗腿。” “干嘛你,小旺财还是个小宝宝。” “小宝……” 沈誉顿了一下,手掌覆在媳妇儿肚子上:“今天怎么样?他没让你难受吧?” “没,跟平常一样。” “那就好。” 沈誉又说道:“早上我走的时候你睡得可香,我都不忍心吵你,尽量不发出声音,没想到被她们惊扰了,也只有潘丽娜干得出来这种蠢事……中午补休了没?” “嗯,刚醒没多久你就回来了。” 孟桃看着他:“你去过姥姥那儿啦?姥姥给你说的?” 沈誉点头:“回来路上拐去稻香村买了糕点,送些去给姥姥,在那边呆了小半个钟,说说话儿。” “说我了?” “对,说婚礼的事,也说你。” 沈誉刮一刮媳妇儿鼻子:“姥姥说怀孕的人不能生气,更不能受一丁点儿委屈,担心会像以前你婆婆我的母亲,她怀孕时候就因为姥爷责骂了父亲,母亲跟姥爷生气,后来我出生长到两岁多都不开口说话,姥姥觉得就是生气导致的。 所以,姥姥不想让那几个女人再出现在你面前,免得让你心情不好,今天下午她们已经都离开这里了——顾盼盼送回她顾家,邓琳琳回学校,邓姨妈和武红安排去招待所,潘丽娜怕毁容,需要住院一段时间,安心静养医治脸上的伤。” 孟桃眨了眨眼睛:“还能这样?挺好啊,我确实不想再看见她们,一个两个骄傲自大、目中无人,这也罢了,你都不知道她们说的话多难听,侮辱性极强,要不是在徐府里,我就直接动手打人了。 不过,姥姥会不会被怨怪?听大舅妈的意思,徐家和顾家是知根知底的世交,那个顾盼盼,我瞧着说不定以后和大表哥成一对儿;邓姨妈母女以及邓琳琳是二舅妈的近亲,而潘丽娜是徐家正儿八经的孙媳妇……为我得罪了这些亲戚,没问题吗?” 沈誉:“姥姥做事自有分寸,别想那么多。你只要记着,不管谁让你生气,你就直接怼回去,不用给任何人留情面。” “这可是你教的哦。” “嗯,姥姥教的。” 两人都笑起来,孟桃依偎进沈誉怀里,软声道:“昨晚赶路没能好好休息,今天又早早地出去工作,到现在才回来,沈誉同志辛苦了哦,要不要泡个澡、躺一会?” 沈誉亲了亲调皮的小媳妇儿,心里充满幸福甜蜜:“你男人精力旺盛,没事。马上到晚饭时间,一会还得过前面去吃饭,先不洗澡了,吃完饭咱们可以早点回来——等忙过这阵儿,我带你出去尝遍京城美食。” “好啊。” 孟桃笑着道,前世来过京城多次,做为资深吃货,京城各式名吃她是了如指掌的,但毕竟年代不同,这个时候食材很少用化肥农药催长催熟激素,所以那些美食佳肴口感应该会更好更老道吧,她还挺期待的。 沈誉怎会猜不到自家媳妇儿内心所想,笑着叫她小馋猫,夫妻俩耳鬓厮磨腻歪着,听见小旺财在门口发出低沉警告声,跟着是麻嫂,好像从挺远地方喊过来: “沈誉、桃桃,在屋里呢吗?前头要摆晚饭了,姥姥喊你俩吃饭……哎哟喂,这狗狗凶的呀。” 孟桃忙从沈誉膝上下来,走出门回答:“好的,我们就去,辛苦麻嫂了,还要走这一趟。” “不辛苦不辛苦。” 麻嫂站在院门外不敢走近,笑着指指小旺财:“瞧着挺可爱的,凶起来忒吓人。” “有我们在呢,小旺财不会乱来的。” “哦,它叫小旺财啊?名字都这么喜庆,真好。” 说得几句,麻嫂就先走了,孟桃和沈誉也关上门出去,把小旺财留在院子里,等回来了带它进空间,它可以在空间里用晚餐。 路上沈誉告诉孟桃,沈厂长过几天就过来了,来之前会和孟哲翰去一趟兴阳县临水村,邀请亲友们上京城来参加婚礼,张福不知有没有空,金牛哥、周翠玲是肯定要来的,而刘永胜爷爷那边,姥爷会安排。 另外他通知了杨力程送一车物资上京城,这算是夫妻俩托运的东西。 孟桃点头赞同,第一次来姥姥家空着手,她是真不好意思,等货车到来,她便有借口拿出东西了。 而临水村和刘爷爷那边既然都做好了安排,她也就不用操心了。 沈誉提醒孟桃:“近期别往外拿食材,包括你收集的点心、果子、酒水之类,不能送人,等过了我们婚礼再说。” 孟桃闻言,想想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可是:“我就只有这些,其它的也拿不出手呀?” “怎么会,之前答应给姥爷的古代花盆,价值连城;大舅喜欢收藏鉴赏古董文物,二舅钻研书法古籍还会修复字画,你捡回来一堆古籍字画,有几幅画破损了,随便送他们两样,就是极其贵重的礼物。至于姥姥、舅妈和表姐们,你刚得的那批珠宝、时髦包包、化妆品,在国外都属于顶级奢侈品,可以当礼物送给她们,以后我再另外给你买。” “古董字画可以说是捡的,这顶级奢侈品,我一个山沟沟村姑拿出来,她们会质疑是假货吧?” 沈誉轻笑:“放心,她们有这个眼力,会觉得是我替你准备好的。” “行,都听你的。” 第三百二十四章大实话 餐厅里少了大表哥徐恒铠,大舅妈说他有事不回来了,其实往日他也不能正常回家吃饭的,没办法,工作就这样,忙的时候十天半月都不见个人影儿。 大舅妈说着,目光略带幽怨朝徐大舅扫了一眼,怪他当初支持儿子进那个部门,徐大舅却仿佛没看见。 徐家排行第三的男孙徐恒睿今天倒是回来了,十八岁大男孩,挺拔俊秀干净文雅,跟徐玉霆差不多一类人,后世偶像剧里小鲜肉男主即视感,只是徐恒睿没有徐玉霆那种自来熟,他略显高冷,或者说是腼腆矜持,喊了沈誉“哥”,经沈誉介绍之后,只礼貌性地对孟桃道声“你好”,就转身走开去整理座椅。 孟桃感觉到他的排斥,有些莫名。 沈誉说:“恒睿跟邓琳琳、武红是表兄弟,他应该是听了邓琳琳的一面之词。没事,这小子有脑子,他自己很快会弄明白的,到时候他主动来找你说话,多晾他几天。” 孟桃好笑,就真的不理会徐恒睿了。 一家子吃过晚餐,又到客厅坐谈小半个钟头,喝了几盏茶,徐姥姥催沈誉和孟桃回房休息,徐姥爷倒是还想和外孙、外孙媳妇多说说话儿,转而想想他俩昨夜没休息好,便也叫他们回去了。 接下来几天,孟桃开始忙碌起来:大舅妈要带她去医院做孕检,然后回到家里,徐姥姥的一班老姐妹们都来看望新媳妇儿,总得应酬一二,沈誉忙上班,抽空带她去拍结婚照,这个年代没有婚纱照,但得有个正儿八经的合影,自己照还不行,得照像馆有经验的老师傅才能照出那味儿。 一星期之后,前来参加婚宴的各路人马,陆续到达京城。 先是h省刘永胜、韩淑芳和王翠喜三位长辈,大老远地还带来了两套陪嫁新铺盖,精心绣制的被面,花团锦簇喜气洋洋,徐姥姥欣赏过后赞不绝口,直夸两位奶奶手艺精巧,真是太疼爱小花花了。 g省这边,沈厂长和孟哲翰先后到京城,跟他们一起过来的是刘建新、孙红夫妻带着小明明,以及兴阳县城的张爸张妈,临水村的孟金牛和包冬梅、周翠玲、钱亮。 孟哲翰还把张国庆带来,把周翠玲高兴坏了。 孟金牛和包冬梅看到孟桃,欣喜地拉住,直问是不是在做梦?他们真的到京城了吗?两个人懵头懵脑的,十分可乐。 张爸张妈笑着告诉孟桃:原本张福要来的,那孩子孝顺,把这个机会让给了他们老两口,说是参加沈誉和桃花的婚礼,还能顺便参观一下京城首都,这可是莫大的荣幸,要让爸妈先来享受享受,他以后能有机会再来。 钱亮代表知青们来送上祝福,据说知青们个个都想来,但目前生产队有活儿干,挺忙的,知青屋算一家子,只能来一个,就用抽签决定,结果钱亮运气好,中奖了!别看他海市知青,也是第一次来京城,十分兴奋。 沈厂长还有七八个g省的老友计,苏小舅爷也来了,带着苏家两个后辈,和沈誉是表兄弟。 沈誉孟桃和亲友们欢聚小半天,给大家安排住处,婚礼前这几天,会有人带他们四处观光游玩,了解大京城。 杨力程和郑辉开着货车到京,徐玉霖、刘建业也来了,反倒是徐玉霆和刘建立在学校里还有事情要忙,得婚礼那天才能过来。 徐玉霖刘建业身上有伤口未愈,徐玉霖还挂着条手臂,原来他俩刚出过任务,立了功,趁着养伤的当儿跑来的,沈誉直接把他们安排进医院去住着,有医生护士医治照料,到时再给他们用点特殊药品、食物,伤势痊愈得快,也能名正言顺。 徐姥爷知道了这事,专门和刘永胜去医院看望两个小伙子,夸赞虎父无犬子,勉励他们继续发扬前辈优良传统和强硬作风。 孟哲翰帮着把g省来的人员安排妥当之后,和沈誉、孟桃说一声,先回了孟家。 刚进门就被爷爷和父亲围住,直接拉进书房去说话。 孟老这些天太想去徐府了,不能认回亲孙女,就看看总可以吧?但徐老头可恶,拒绝得毫无余地,说是会对桃桃造成困扰,心情不好影响身体了谁负责? 俩老头一番争执,孟老才知道原来桃桃有喜了,也很高兴,就没再坚持去徐府,后来长子孟绍康和徐家老大商量,求得他通融,在桃桃跟着伍丹宁出府去街上办事的当儿,孟绍康做好安排,孟老得以不远不近地看到了孙女。 老爷子当场泪流不止:这就是他亲孙女啊,都不用说明的,五官相貌,声音笑容,甚至走路的姿态,都和他逝去多年的妻子相似,如果让孙女儿穿上绣花旗袍,简直跟妻子年轻时候是一个模样! 孟老好不容易等到孙儿孟哲翰今天回来,就赶紧抓住询问:有没有可能,大喜之日,桃桃可以放下心结,接受孟家置办的一份嫁妆? 孟哲翰摇头不同意:“这时候不要添乱,她只是我认的妹妹,当干亲对待就好。” 孟老黯然,长吁短叹。 孟绍康问儿子:“桃桃最喜欢什么?咱们送礼物也该送些称她心意的。” 孟哲翰想到孟桃的特殊爱好,不禁莞尔:“送她一箱黄金或者一万块钱,她大概很高兴。” 孟绍康骂孟哲翰胡说八道,孟老也朝孙子瞪眼:“我乖孙女清雅灵秀,气质如仙,岂会看上这些俗物!” 孟哲翰无奈,说的大实话竟然不信,他也是没办法了。 祖孙三人商量半天,最后还是采用孟哲翰的提议:孟家做为干亲,送一对红木箱子,当然不会真的装着黄金和钱,而是各种高级面料的被套、床单、毯子、衣料。 孟老另外交给孟哲翰一个锦盒,里面一对碧玉手镯,通体浓翠,泛着莹莹华光,这是孟老夫人年轻时候戴过的,孟老当做念想珍藏了几十年,孟家孙辈们看都没得看过一眼,如今拿给孟桃陪嫁。 转眼佳期到了,婚礼前一天,徐府就热闹非凡,徐二舅和二舅妈随访问团回国,有两位表姐也从外地赶了回来。 二表姐徐迎霜是画家、设计师,三表姐徐丽雯电影导演,这两人回来,沈誉和孟桃的婚礼顿时被拉升几个档次。 孟桃感觉像在演电影,不过她和沈誉都不反对,他们最幸福的时刻,用摄影机拍成了片子,保存动态影像,而且还拍得美美的,在后世很简单的事情,这个年代里可不容易办到。 第三百二十五章婚礼完成 婚礼圆满完成,前前后后地却是忙乎了将近一个星期,这场喜酒才算真正结束,主要是宾客太多,还得分批宴请,外地来的要安排住宿、游玩、回程,办完喜酒,大家都累得一批。 新郎将新娘迎娶回家,孟桃进了沈宅,这才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新家。 沈誉告诉过她,这个四合院是父亲沈和平用祖母的嫁妆买下来的,挺大的二进院,里里外外重新修葺过,大红柱子,雕梁画栋,敞亮气派,庭院内种了石榴和苹果树,此时累累果实挂满枝,还有两棵繁茂的西府海棠,地上铺着地砖镶嵌花岗石条,抄手游廊四面通达。 婚房设在内院上房东屋,很宽敞,用紫檀木雕花隔屏分出卧室、起居室以及书房,家具摆设风格样式跟徐府差不多,古色古香,厚重典雅。 其它东西厢、前院,房间很多,沈厂长把刘爷爷刘奶奶和徐奶奶、刘建新孙红,以及张爸张妈、金牛包冬梅、周翠玲、钱亮他们都安排住在这儿。 孟桃很喜欢这院子布局,但想到以后京城变化日新月异,这一片区可能要被重新规划改建,不由得感叹:“这么大个院子拆了好可惜,也不知道能拿多少拆迁款?” 沈誉好笑地捏捏财迷小媳妇的脸蛋:“这是我们的家,干嘛要拆?” 孟桃抬头看了看天空:“我觉得这片区域会被改建,最多十年吧,到那时全国经济飞速发展,京城肯定要建设得更好,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们进京工作生活,整个城市要向外围扩展,很多胡同、四合院被拆除,重新规划建设,到处都是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宽大的马路四通八达——旧貌换新颜,我们这个院子很有可能要被拆迁。 倒是姥爷家的四合院不用拆,那个地段贵重,属于保护区,可增值了,破破烂烂一个四合院随便修整一下,就价值上亿元,还有钱都买不到。所以我们现在最好趁先机,找空闲四下里去瞄瞄,瞅准了就多买院子、划几个地盘,坐等将来荣登富豪榜!” “又做白日梦了。” “我说真的。” “真假都不行,记着,你不可以做那个吃螃蟹第一人,买房、买地不是小事,你的举动会引起有心人怀疑,凭什么你嗅觉这么灵敏?富豪榜你更上不了,哪怕我们富可敌国,也不凑那热闹,你老实呆着吧。” 孟桃撇嘴:“发财了还不能说,这就像锦衣夜行,没意思。” “低调,知道吗。” 沈誉揉揉媳妇儿头发:“闷声发财没意思?那以后我们别挣钱了,你还偷摸从广市弄物资回蒙州贩卖,也别干了。” “不不,我好不容易开辟了一条财路,为什么不干?那个,其实偷偷发财还是有点意思的哈。” 孟桃讨好地钻进某人怀里,卖萌溜须,沈誉对自家小财迷完全没有抵抗力,无底线宠溺,为了让小财迷更开心,想起来刚得到的消息,立刻告诉她:海外那批货款出来了,五百万美刀,存入瑞仕银行。 孟桃听了果然大喜,谁也不会嫌钱多啊,只是遗憾这么一大笔钱,存在银行里让别人用,就赚点利息,如果可以自己操作起来,钱生钱翻多少倍都进自己的口袋,多好。 脑子转动忽然想到:改革开放之前,不可以在国内有大动作,听沈誉的话要低调,自己还不能提前在京城买房置产,但别的地方可以啊,比如海市、广市甚而港城,特别是港城,看过资料记载:港城近年房地产低迷不振,房产价格非常便宜,但过了这时期,港城房地产回温,很快直线上升简直要上天的架势,所以现在完全可以抽出点资金在港城购买几套豪宅或楼层,然后坐等不久之后增值,非常明智的选择。 于是孟桃和沈誉商量,托请他那位交易伙伴,帮忙在港市买楼,以后去港城游玩也能有居住的地方,省得住酒店了。 沈誉认为可行,答应找机会去办。 婚礼过后,沈誉只有三天休假就又上班忙去了。沈厂长也要赶回g省的工作岗位,他那班老友们和苏小舅爷,以及平江市刘建新夫妇也跟着一起走,都是上班的人,没有太多空闲,小明明倒是留了下来,爷爷奶奶还在这呢,再者他就想跟桃花姑姑呆着。 孟桃挽留刘爷爷刘奶奶和徐奶奶,以及兴阳县临水村的亲友再多住了半个月,陪伴他们继续游京城,徐玉霆、刘建立两个人在京城念书,充当导游,负责照相,却也是对京城半生不熟,闹出不少笑话。 徐玉霖和刘建业的伤愈合得很快,不用包扎就不住院了,来沈宅陪亲友们住了两天,刘奶奶和徐奶奶十分高兴,直夸赞还得是京城的医院,医生医术更高明,药品也高级,看看这才几天功夫就好了。 杨力程和郑辉开货车送了一车货物进京,参加完婚礼第二天就回去了,蓬布遮盖下的车厢依旧满当当,沈誉准备了些物资包括喜糖烟酒,让他们带回去分发给没能进京参加自己婚礼的昔日弟兄们。 徐玉霖、刘建业和父母亲友聚两天也回单位了,沈誉再给他们拿了几盒“急救特效药”带走,这药上次孟桃给过,他们都用在了先受伤的同事身上,到后来自个儿负伤,药没了。 沈宅距离徐府有点远,客人们总不能每天都过徐府去,徐姥姥就让徐大舅妈临时派了两名工作人员到沈宅帮忙买菜、做饭,但张妈、刘奶奶她们说闲得慌,把做饭这活抢了过来,一个个比赛似的展示厨艺,上演南北菜系大比拼,大伙儿吃得乐呵呵。 徐姥爷和徐姥姥每天都过来这边吃晚饭,两位徐舅父和表哥表姐们一有空也自发跑来,用他们的话说,没想到几位都是超级大厨师,做的饭菜实在太美味,尝过一次就停不下来,徐府厨师的手艺差远了。 孟哲翰和张国庆没回g省时,多数时间也在沈宅,而孟老偶尔出现,都是跟随徐姥爷过来的。 第三百二十六章承诺 孟桃和孟府人正式会面,是在婚礼当天,孟老和孟绍康夫妇以干亲身份参加婚宴,他们表现得体,像其他宾客一样中规中矩没显露半点异常,送的贺礼也不是特别贵重,孟桃和沈誉像对待其他亲友那样,正常接待并表示感谢。 和徐姥爷、孟老同班辈的人们,大多记得孟老太太年轻时模样,看到新娘子的容貌,十分惊讶,但听说了新娘子是孟哲翰先认下的干妹妹,之后才介绍给沈誉认识并喜结良缘,大家便没有多想,只以为这仅仅是个巧合,毕竟世上相似的人很多,新娘子也姓孟,长相酷似孟老太太,正好被孟家长孙遇见了,当然要认做干妹妹,这很正常的事。 除了知道内情的徐府人,没人觉得或相信新娘子和孟府会有什么血缘关系。 婚礼过后,孟府还以干亲身份,特意在酒店宴请了孟桃花的所有娘家亲戚,韩淑芳、王翠喜和刘、徐两家孩子们因为讨厌孟绍安,起初不乐意接受邀请,想拒绝,刘永胜得知孟府对孟绍安及孟老继妻的处理,又通过与孟老、孟绍康接触交谈,之前也认可孟哲翰的人品,他觉得孟府家风其实很不错的,就是孟绍安被老太太骄纵养歪了而已,不能因为孟绍安一人的过错,责怪整个孟府。 而且徐、孟两家世交,孟哲翰和沈誉是从小到大的交情,可以说亲如兄弟,往后的日子自然是要长远友好下去的,这冤家宜解不宜结,过往已过,没有必要太执拗,未来还在继续,大家都应该把眼光放远些。 本着这样的想法,刘永胜说服了韩淑芳、王翠喜,和兴阳县临水村来的亲友们接受了孟府的盛意邀请,彼此心照不宣共同守住某个秘密,不该表露的情绪都藏好,就像一般的亲友般往来。 孟老是个人精,把这些关节都疏通了之后,时不常地就跟着徐姥爷过来沈宅,说是找刘永胜、孟金牛聊聊天,孟桃肯定不能拦着不让他来,想和老爷子比脸皮厚那是比不赢的,老爷子也很识趣,与大家亲切交谈,从不说不该说的话题,孟桃索性就不管了,权当多招待一位客人。 到九月底,过了个热闹欢乐的中秋节,天气明显转凉,刘永胜夫妇和王翠喜便要告辞回家,他们虽说已经退休,但家家都有点琐碎活计,另外刘永胜还有件重要事情: 他的九十岁老娘尚健在,往年刘永胜夫妇因为身体不好,未能亲自侍奉,只能每月寄钱捎物资,让老家的弟弟赡养老人,今年夫妇俩身体调理得好,刘永胜一些病痛都消失了,变得挺结实行动自如,就计划入冬前把老太太从老家接来,好好奉养尽点孝道中,所以他们得赶紧回去了。 孟金牛和包冬梅也表示在京城住太久,家里肯定盼着他们回呢,生产队秋收工作挺忙的,而周翠玲从张国庆走后就开始心不在焉,她粮站请的假早超过了,张爸张妈只笑着不说什么,但看得出来,他们心里惦记两个儿子呢,特别是张弟调皮捣蛋,没爹妈管着,只怕没少挨张福的骂,且两口子还没到退休,也是请了假来的。 孟桃和沈誉便不再挽留,来日方长,以后还想来京城游玩有的是机会。 徐姥姥和徐大舅妈帮忙准备了京城特产给大家带回去,兴阳县、临水村多备了几份,有些朋友诸如罗副县长等,因工作忙没能来参加婚礼但送了礼物的,也该捎一份回礼。 徐姥爷叫徐大表哥做安排,都让坐飞机回去,能省几天的时间,也比较平稳。 孟桃先送刘爷爷刘奶奶和徐奶奶上飞机走了,再到兴阳县临水村的亲友们,就忍不住拉着包冬梅和周翠玲,也想跟她们走,大家都善意地笑话:这可使不得,哪有姑娘刚出嫁就要跑回娘家的? 这一片笑声,却引得孟桃差点落泪:她虽然是冒牌孟桃花,但却得到这些亲友诚心诚意的善待和爱护,大老远赶来祝福她的婚礼,她是真舍不得她们。 沈誉把媳妇儿揽进怀里低声安慰,孟金牛看到妹妹流泪,不由得也红了眼圈,对沈誉说道:“你知道我爷爷最疼我妹子,不想让她远嫁的,可我妹子为了你离开故乡,你一定要好好疼爱她!要是你对不住她,我就、我就来把她接回家去!” 沈誉郑重承诺:“请金牛哥放心,爷爷也会看得到的:桃桃是我的命,我永远疼她、爱她!” 孟金牛紧紧盯着沈誉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 周翠玲和包冬梅站在一旁,忍不住用手绢擦眼睛,孟桃更是莫名感觉难受,说不出话,眼泪如缺堤的海水停都停不下来。 心里吐槽孟金牛和沈誉这两个人在干嘛呢,让她哭很好玩吗?讨厌。 亲戚们回去了,沈宅就显得空落落的,徐姥姥让沈誉和孟桃又住回徐府,小两口都不情愿,他们有秘密的,住自己家多方便啊,沈誉都找好了一名保姆和一名工人,平日帮忙料理院子和家务活。 但徐姥姥说沈宅目前嫌冷清了些,而孟桃怀着孕,必须住在人气旺的地方才好,有利于养胎,姥姥家人口多最合适,至少要在姥姥家住够胎儿满七个月,然后才可以住回他们沈宅。 老辈子人的话总有几分道理,关系到肚子里的孩子,孟桃就不得不重视了,于是小夫妻俩商量着还是听姥姥的话,又住回徐府去,走之前把沈宅做了一番安排。 沈宅大书房里有个镶进墙壁的保险柜,里面存放一些财物,沈誉和父亲沈和平都知道,另外还有个地下密室,沈和平不常住京城,就不太清楚了,沈誉在地下室里放了六个大木箱子,里面装的全是金灿灿的大黄鱼! 是大黄鱼啊不是小黄鱼,孟桃都看呆了。 沈誉说这六箱黄鱼是别人从海底打捞上来的,但惊动了几方人马,都在追寻查探,一年前六只箱子移放到这儿,当时说好的,只提供仓库不担保任何后果,但如果这批黄鱼没有被人探知,安稳存放够三年,我们可以占有两箱。 孟桃听了,手一挥全收进空间:黄鱼沉在海底就是无主的,别人拿命打捞,自家只是安稳保管就能拿到两箱,那也不错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不喜 小两口住徐府,其他人先不说,最高兴的莫过于二表姐徐迎霜和三表姐徐丽雯了,她们平时经常被催嫁被强迫相亲,早就恨不得搬去单位住,奈何长辈不松口,她们没办法只能呆着,在家里和奶奶、母亲天天斗鸡眼似的也好烦,沈誉和孟桃回来,奶奶和母亲必定把注意力放在怀了孕的孟桃身上,就没精力总挑毛病看她们不顺眼了,另外她们也真心喜欢孟桃这个表弟媳,能天天见面简直太好了。 而孟桃通过与两位表姐接触,逐步了解,也觉得她们并不像徐姥姥和徐大舅妈所说的那样讨人嫌,也不是沈誉形容的“邪性”,相反她们美丽优雅,具有当代“新新人类”特点的外表下,藏着十分有趣的灵魂。 徐姥姥和徐大舅妈嘴里嫌弃,无非是因为表姐们总不肯结婚成了老姑娘使得徐家被人笑话,其实这也不能怪她们,下个棋还要看对手水平如何,表姐们本身很优秀,眼界自然不一般,对另一半的要求更高,导致比较难找到能与之般配的对象,这天下之大,优秀男人还是很多的,相信以后她们终会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沈誉的看不惯就更容易理解了:这家伙大概小时候常被四个表姐“欺负”,当时幼小无法反抗,积怨在心,如孟哲翰所说,渐渐地就得了“厌女症”,很不乐意搭理女人。 至于他和孟桃,只能解释为姻缘到了,遇见命中注定的人,不搭理不行啊。 孟桃自行脑补就是这样。 总之,沈誉的“碎碎念”影响不了孟桃和表姐们的友谊,而沈誉看孟桃喜欢跟着表姐们混,他挺无奈,不是说表姐们不好,他就是表姐们带大,深知她们性情,痞气霸道各种毛病,疯起来什么都敢玩,比男孩子还顽劣,胆大包天胡作非为,虽然在姥姥和舅妈压制下,好歹也有个优雅淑女形象,其实都是装出来的,真实作派不敢恭维,近墨者黑,他可不想自家乖巧可爱小媳妇儿沾染上她们的不良习气。 好在表姐们都有各自钟爱的工作,而且还挺敬业,进入状态了堪称工作女狂人,一星期、一个月甚至半年不见人影是常有的事,估计小媳妇跟她们也呆不了几天,她们又得走了,等她们再回来,夫妻俩已回沈宅,所以也不用太担心。 沈誉去上班,孟桃就在徐府里,她孕期五个月,上次体检医生说一切正常,徐姥姥却很不放心,因为看上去孟桃像没怀孕一样,还能穿修身连衣裙,小肚子都不显,还不如微胖点的姑娘,不说出来人家都不知道她怀孕了,徐姥姥琢磨着是不是营养不够,找了营养师专门给孟桃配伙食开小灶。 于是到用餐时,孟桃面前餐桌上摆满了各种蒸煮煲炖好的汤品菜肴,营养丰富气味鲜香,尝尝味道很清淡,孟桃吃个小半碗还行,都一个味儿就有些受不了,其实她还是比较喜欢吃香的喝辣的,但徐姥姥说不行,太重口味对肚子里宝宝不好,非要盯着她吃喝。 徐迎霜见孟桃皱着眉头,特地帮她尝了尝,也觉得盐味太淡,就说桃桃肯定吃不了这么多,不如分给大家一起吃,徐姥姥让她别管,叫桃桃先吃着,每样都要吃,实在吃不完再说。 孟桃只得小口小口细嚼慢咽,打算捱到大家用餐完毕,她也跟着下桌,等回房了再进空间加餐。 大家瞧着孟桃像吃药似的,都觉得好笑,唯有潘丽娜一脸不忿,撇嘴翻白眼,小声说了句:“矫情!” 潘丽娜从医院回来几天了,脸上、脖子上几道抓伤经过医生精心处置,用最好的外伤药,愈合得差不多,还有点淡粉色疤痕,医生说饮食需忌口,要加强营养,慢慢地能长好,留疤痕也会逐渐消失。 看到徐姥姥单独为孟桃开小灶,吃那么多道营养丰富菜肴,潘丽娜想想自己也曾怀过孕,虽然后来意外流掉了,但就没有过这样的待遇,而且现如今自己是伤员,同样需要营养,却得跟大伙儿吃一样的饭菜,凭什么区别对待?孟桃只是个外孙媳妇,吃白食的,自己才是这个家里嫡亲孙媳妇好不好? 潘丽娜越想越不舒服,越觉得不公平,筷子下意识地用力戳碗里的饭粒泄愤。 今天中午,家里的男人除了徐恒睿,其他都没回来吃饭,围着桌子坐的基本都听见了潘丽娜那句“矫情”,大家假装耳聋,谁也不理会。 正吃饭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饭桌上也没闲空多嘴说话。 徐大舅妈伍丹宁心里无奈叹气,再次为自家二儿子娶到这么个媳妇儿懊恼,小家子气,任性不看场合,唉,当时就不应该答应他们结婚,真是草率了。 徐二舅妈邓丽芸用公筷挟了个鸡腿放进潘丽娜碗里,笑着道:“这段时间大家都忙誉儿的婚礼,丽娜在医院也没人照顾,吃不好住不好的,瞧瞧都瘦脱相了,来多吃点肉,好好补补,过两天恒泽回来,可别怪我们没照看好他媳妇儿。” 潘丽娜眼圈红透了,声音哽咽:“谢谢婶娘,还是婶娘疼我。” 伍丹宁挟菜的筷子一顿,看了看邓丽芸和潘丽娜,没说话。 徐姥姥眼皮都不抬一下,只管给孟桃添汤,柔声哄着她多喝点。 徐立雯吃完放下筷子,说道:“妈,你跟着我爸经常出国,应该开阔眼界,怎么还眼花了呢?丽娜明明长肉了眼见的显胖,你非说她瘦,这不误导人嘛?回头丽娜再吃成个大胖子,那不得怪你?” 邓丽芸瞪了徐立雯一眼:“你懂什么?女孩子就得圆润气色才好,你看桃桃脸儿粉红粉红的多健康,那是营养足,丽娜脸色苍白,就算胖也是虚胖,不顶用。” 孟桃:“……” 得,自己左右撇不开,扯进来了。 笑吟吟的二舅妈,因为武红和邓琳琳,打心眼里不喜自己,看得出来。 那边潘丽娜听见说自己显胖了,哪里还敢吃鸡腿,赶忙下意识地摸摸脸,神色都变了:她现在虽然不跳舞不用吃青春饭,但也要保持苗条身材,可不能胖,那多难看啊。 第三百二十八章家丑 徐立雯说道:“妈,虚胖也是胖,为什么虚胖你知道吗?丽娜在医院那些天吃的就是营养餐,又不运动,再继续吃就会过剩,面色不红那是各人肤质问题。桃桃今天才刚开始有额外的营养菜,你就看不惯,偏要拿丽娜营养不够说事,如果没有其它原因,难不成是怀疑我伯娘苛待儿媳妇?” 伍丹宁闻言,目光冷淡地扫了邓丽芸一眼。 邓丽芸脸色红了又白,把筷子往桌上一摔,怒道:“死丫头!我真应该怀疑你是不是我生的!” 徐立雯笑笑:“答案显而易见,我爸就只娶了你一个女人不是吗?” “那你还总要跟我做对?” “我没那么无聊,只是看不惯你的言行,忍不住提醒一下——你可以不顾自己的形象身份,也可以不必为你女儿着想,好歹问问你身边的宝贝儿子,他跟着你,丢不丢得起这块脸?!” “你……”邓丽芸气得快晕倒。 旁边的徐恒睿被点名,不知为什么先看了一下孟桃,正好孟桃也朝这边看来,目光相对,徐恒睿的脸瞬间变红。 其实从小到大,母亲和姐姐之间的各种交锋他见多了早已习以为常,但那都是自家人面前,现在不一样,餐桌上有位新嫂子,母女俩却这样吵起来,家丑不外扬他还是懂的,就觉得挺难为情,低声喊了声妈妈,又恳求地看着徐立雯,希望她让一让母亲,别再说了。 徐姥姥黑起脸训斥几句,先责怪徐立雯不尊重长辈,然后责怪邓丽芸,说她行事就是不经脑子,做长辈的没有长辈的样,邓丽芸当着小辈们被训,恼羞成怒又不得不隐忍,狠狠地瞪看着徐立雯,那样子恨不得要动手打人。 伍丹宁叫徐立雯向她妈妈道歉,徐立雯毫无诚意地说声对不起,邓丽芸猛地转开脸,更呕气了。 孟桃心里同情一下徐立雯,沈誉曾给她说过,这些天她自己也看见听见了,徐府里人际关系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小问题还挺多的,比如两位舅妈,妯娌之间不是很和谐,二舅妈邓丽芸总爱跟大舅妈伍丹宁较劲。 究其原因,无非就是伍丹宁比邓丽芸能生,数量比邓丽芸多,生有两个儿子,因此更得公婆喜欢和重视,家里七个孙辈,徐傲雪、徐迎霜、徐恒铠、徐恒泽是伍丹宁生的,邓丽芸生了徐立雯、徐明霓和徐恒睿。 而徐立雯、徐明霓对邓丽芸没有感情,平时若发生争执也丝毫不讲母女情份,更不听她的话,因为邓丽芸从来没管过这对姐妹,出生就直接扔给了保姆,别说喂母乳,平时看都不看的,只一心一意保养身体,要追生儿子。 伍丹宁看小小的姐妹俩哭着找妈妈好可怜,她自己有两个闺女,索性就接手照管,四个女孩放一块抚养,徐立雯、徐明霓小时候都喊大伯母做妈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大伯母亲生的。 直到邓丽芸终于如愿生出了男孩儿,她心满意足,觉得有根基底气了,这才回过头来要哄回两个女儿,这时候徐立雯和徐明霓已长大懂事,有自己的独立思想,根本不搭理邓丽芸,但却很听伍丹宁的话。 这就更加使得邓丽芸对伍丹宁不满,认为伍丹宁故意的,使心计抢夺她女儿,讨好公婆,是存心想要压制他们二房,为此邓丽芸制造茅盾跟伍丹宁吵闹,弄得鸡犬不宁,徐姥姥可容不得家里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狠狠了整治一顿,邓丽芸这才不敢了,这么些年妯娌倒是能够维持住明面上的平和。 但对于徐立雯和徐明霓,邓丽芸动辄以母亲的权威责罚她们,母女间冲突不断,感情始终寒凉如水。 孟桃觉得,母女处成这样,责任多在邓丽芸身上,能让两个女儿疏离到不认亲娘,喊伯娘做妈妈,邓丽芸确实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午饭后,潘丽娜紧张她脸上的伤痕,要回去擦药,先走了。 大家在客厅坐了一会,徐姥姥让孟桃吃两片苹果,消消食就回去歇午觉,邓丽芸仿佛忘记了刚才饭桌上的不愉快,又恢复了温柔可亲,手脚麻利地接过保姆送来的热茶和果盘摆放在茶几上,殷勤为大家分茶,专程把一杯热水送到孟桃手上,笑着说: “来来,你喝白开水,记着舅妈的话,怀孕了不能喝茶;秋冬季气候干燥,要多喝水,对身体好。” 孟桃忙说谢谢,要站起来接,被徐姥姥按着不让动:“你现在是大宝贝,用不着讲究,你两个舅妈有经验,她们应该照顾你的。” “没错,誉儿从小在我身边长大,跟亲儿子没什么两样,桃桃你就是亲儿媳妇,我啊是舅妈也是婆婆,会把你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邓丽芸说得情真意切,孟桃姑且听着,另一边沙发上徐迎霜、徐立雯惯见邓丽芸做作,还是禁不住冒出一层鸡皮疙瘩,忍无可忍站起身就要走,徐立雯要拉孟桃一起走,被邓丽芸拍开手: “走你们的,桃桃和奶奶吃点水果还要歇午觉的,没精神跟你们一块出去疯。” 徐立雯:“我们只是送她回房休息。” “不用,恒睿会送她回去。” 徐迎霜、徐立雯见奶奶似乎也是这个意思,便告退先走了。 徐恒睿也想走,听他妈妈那样说,只得又坐下。 徐姥姥接过大儿媳妇用竹签插好的水果,转手递给了孟桃,笑容挂在脸上,内心隐隐痛:二儿媳妇刚才提起桃桃的婆婆,让她又想女儿了。 徐姥姥情绪有些低落,但听见邓丽芸的话,注意力又起来了,邓丽芸说桃桃这怀相好,肚子不显,百分百是个男孩。 徐姥姥很高兴,婆媳三个兴致勃勃谈论孟桃的肚子。 徐恒睿坐在角落看报纸,孟桃挺无聊,不管男孩女孩都是她生的,她都会倾尽所有疼爱。 孟桃跟姥姥说困了,邓丽芸就叫徐恒睿去送嫂子,徐姥姥另外还叫麻婶跟着,因孟桃和沈誉非要把小旺财放院子里,徐姥姥不放心,沈誉不在家里,都要让人过去看几回,生怕狗狗突然发疯孟桃制不住。 走出客厅的时候,孟桃听见邓丽芸跟徐姥姥提到邓琳琳和武红,总算明白了邓丽芸这一番苦心:把徐姥姥哄高兴了,好提要求,让邓琳琳和武红再住回徐府来。 第三百二十九章原谅 邓丽芸对徐姥姥说道:“妈,您看我姐姐也回老家去了,让红红一个人住外头,不太放心呢;还有琳琳打小体质弱,这眼看天气越来越冷,那学校里宿舍冷冰冰的她真受不住,还是让她们回家里来住吧,咱们答应了亲戚要照顾好孩子,不能不守信用啊。” 徐姥姥:“你自个儿答应的,自个儿看着办,我们可没应承什么,武红和琳琳,你要偶尔请她们来吃顿饭是可以的,但真没必要长住在我们家,别忘了丽娜那脸是武红抓坏的,两人见面还不得再打起来?” “丽娜也打回去了,红红没少吃亏。” “武红先动的手,丽娜都快破相了你没看见?武红那姑娘表面瞧着倒像个温良的,谁知脾气这么大,她是来做客的,哪有客人追着主人打?你认为像话吗?还有琳琳我也看走眼了,以为她挺乖巧懂事的,却专会挑拨生事儿,桃桃才刚来,又是有身子的人,我们一大家子人都恨不得捧着含着小心护着,就生怕出岔子,她们倒好,耍心眼招惹了桃桃,还拿丽娜当刀使,为什么这样做?谁给的胆量?当我们家全是傻的吗?” 徐姥姥越说越生气:“都别来了,我不想看见她们。那是你娘家亲戚孩子,你要不放心,就和老二搬出去吧,回你们单位房子住去,爱怎么照顾都成!” “……” 孟桃走出老远,听不见她们说什么了,暗想这还差不多,如果姥姥答应邓琳琳和武红再住进徐府,她就要找借口离开,每天看见不爽的人,影响心情。 因徐恒睿陪在孟桃身边,麻婶就走到前头,徐恒睿喊了孟桃嫂子,自己找话题聊几句,然后不好意思地说道:“之前,是我误解嫂子了,对不起!” 孟桃明知故问:“你误解我什么?” 徐恒睿红了脸:“我、我犯了和妈妈一样的错误,偏听偏信邓琳琳和武红,以为是你的问题,让她俩受到了不公正对待,那几天对你态度非常不好……后来我了解到真相,其实是邓琳琳她们俩的错,哥哥和姐姐也责备我了。” “邓琳琳、武红毕竟是你的亲表姐妹,你选择维护她们也没错,这事过去了。” “如果要选择,我只会选择誉表哥,在我心里誉表哥就是亲哥哥,现在加上嫂子——其实我只是比较讲究公平、公正,又从未见过嫂子,不了解你为人,才会被她们给利用了,请嫂子原谅我。” “行吧,如果你真觉得有对不起我的地方,那就已经原谅了。” “谢谢嫂子!”徐恒睿高兴道,笑容灿烂。 徐恒睿和麻婶把孟桃送到小院就离开了,不打扰她午休。 孟桃让小旺财在廊庑下守着,她进屋关门休息,实际进了云海空间。 空间里被沈誉修整了一番,主要是大石台,孟桃用几十根竹子随意搭起来的瓜架被当成违规建筑拆了,除了那两株常开不败的桃花,蔬菜瓜果们都移到二层平台种植,石台又恢复了初始模样,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沈誉说这个大石台原本就是修炼用的,空间前辈在此沐浴金光、吸取天地精华,却被孟桃搞得乱七八糟,实在不像话。 孟桃在石台垫子上静心打坐,完成今日份功课,便下到二层,从岩壁上摘几串野草莓弄草莓奶喝,她现在有榨汁机搅拌机了,和沈誉出去逛街时从友谊商店买到的。 坐在小木楼露台上慢慢啜饮果奶吃着点心,一边目光巡视不远处种植园里长势茂盛的瓜果蔬菜,种植园里的土地真是神奇,瓜果蔬菜们移植过来,比在平台上长得还快,眼看着又该采收一批了。 孟桃往茶几边靠了靠,手碰到茶几底下一个盒子,拿出来看,是结婚那天孟哲翰给她的,又是个鲁班盒,孟桃试了几次没能打开,就顺手塞在这茶几底下。 也不知孟哲翰哪来的这么多鲁班盒,之前在d省送的那个,孟桃在沈誉帮助下成功打开了,里面是颗鸡蛋大的夜明珠,很漂亮也很珍贵,这个不知道是什么? 反正闲着没事,孟桃拿着小盒子又鼓捣起来,按照沈誉教过的路数,费了老半天功夫,总算被她转出一个隐密机括,连续轻摁七八下,盒子打开了,里面藏着一个翠绿如一汪湖水般的玉镯,看这水头质地价值不菲。 孟桃拿起玉镯,对着空中投下的金色阳光照了照,玉镯竟自行散发出一圈光晕,孟桃暗暗吃惊,猜测这玉镯来历不凡,太贵重了,先收起来,得问问孟哲翰,如果是他家祖传的,那可就不太好意思要,毕竟她也不是真正的孟桃花。 这么想着,复又将玉镯装进鲁班盒中放好。 孟桃下楼在空间各处料理了些事情,从空间出来时,已将近下午五点,孟桃跟小旺财玩了一会,喂它些吃食和空间泉水,然后拿狗绳牵着,带小旺财去前头“狗院”,在那里会有人给小旺财洗澡、刷毛,虽然会经常带小旺财进空间,让它在莲花池下游泡个泉水浴,但明面上也得洗洗做个样子。 小旺财在徐府养的那些狗狗中间,可算是最靓的崽,毛发浓密光滑油亮,颜值高,体力爆棚,关键还特别聪明机灵,可招人喜欢了。 孟桃送完小旺财出来,正好遇到下了班赶着回来的沈誉,两人都挺惊喜,沈誉揽住小媳妇肩膀:“在这干什么呢?” 孟桃指指身后小院:“明知故问,到这来还能干什么?” 沈誉想想小旺财一整天都能呆在媳妇儿身边,不免吃味:“小旺财待遇比我还好。” 感受一下近处没人,又伸手摸摸小媳妇的肚子:“还有这个,怀疑他跟我有仇,来跟我抢媳妇儿的。” 小东西在肚子里开始作妖,倒是会挑时候,胎动不早不晚地,非得在举行婚礼那天,搞得夫妻俩新婚夜不敢乱动,只能老老实实睡觉,媳妇儿从那晚起就不让自己沾边,可真折磨人。 第三百三十章属狗的 孟桃说道:“这能怪谁?是你自己把小旺财送我身边的,宝宝还要怪你先抢了他妈妈呢。” 沈誉哭笑不得,好像真是这样。 夫妻俩说着话进到内院见了徐姥姥,和大伙儿一起吃过晚饭,沈誉就带孟桃先告退回房,准备换衣裳出门,因为医生说了孕妇要经常散步,适当锻炼以后才能顺利生产,沈誉母亲是难产出事的,因而不仅是沈誉,连徐姥爷、徐姥姥等人都一样有点紧张,特别注意这方面,只要是来自医生的合理建议,基本让照做。 沈誉和孟桃散步时间却有点长,两人一旦出了门,没三四个小时回不来,主要一个贪玩一个纵容着,他们可不是一般人那种正常散步,只在附近街边走走看看或是找个公园转两圈,而是直接东西南北城哪都去,更乐意钻黑市,空间里有小汽车,随时可取出来上路,孟桃再给两人脸上稍微化个妆,换件外套,即便被熟人无意中发现,也看不真切。 进黑市不是卖东西,而是伺机淘宝捡漏,媳妇儿的乐趣所在,沈誉当然要满足,夫妻俩一个眼光犀利一个直觉精准,从黑市淘到了十多样老物件,件件珍品,都是孟桃前世在某鉴宝节目中看到过的,动辄价值几百万上千万,把她给乐呵的。 今晚两人准备去南城某个黑市,车子开到半路意外看见了徐大表哥,他没开车,和两个人正疾步走在人行道上,孟桃多看了他一眼,徐恒铠目光立即追随而至,幸好沈誉开的新轿车是黑色窗玻,孟桃吐了吐舌头:要不要这么灵敏,隔着玻璃都能感应到有人在看他,属狗的吗? 沈誉道:“大表哥近日在追查一桩案子,一切可疑事物都会引起他注意,我们这辆轿车在京城不多见,可能被盯上了——我们倒无所谓,就怕扰乱了他们思路,耽误时间。” 于是两人也不去黑市了,忙着拐几个大弯甩掉徐恒铠指使的尾巴,在偏僻处收起车子,然后散步回家。 孟桃对沈誉说道:“难怪大表哥几天不回家吃饭了,没日没夜在外头奔波,他们真辛苦,重阳节你借海上的名义给长辈们送节礼,到时候也送大表哥一葫芦菊花酒吧。” 沈誉:“酒可以送,只说是沾了长辈们的光,葫芦以后再给,姥爷、舅舅都还没有呢,还轮不到表哥——你送给孟哲翰的葫芦,现在已经到他爷爷手里了;我那个,被沈厂长看见,他硬说是金子做的,搁外头不放心,直接拿去锁进他房间保险柜里,这还算是我的吗?” 孟桃噗哧乐了:“空间里几百个,索性一人分一个得了。” “不能,最多一次拿出来两个,今年重阳节就拿一个吧,交给姥爷。” 沈誉想起一件事,看着孟桃:“很快就到重阳节,重阳节要祭祖,之前哲翰派人去了当年那个地方,何莲、关秀芝和狗蛋母子三人的墓地,一直有亲戚在照看,姥爷的意思,觉得我们成家了就应该过去拜祭,姥姥担心你的身体,想等生了孩子再说,让我们明年再去,你看呢?” 孟桃楞了一下:重阳节祭祖,这倒是和临水村风俗不一样。 她略想了想,答道:“要去,应该去,今年重阳节我们去吧,我身体没问题。” 沈誉点头:“好,那就这么决定,我做安排。” 两个人回到徐府,从前院领了小旺财出来,没惊动其他人,直接回自个院里歇息,孟桃先把沈誉和小旺财送进空间,她自己留在屋里做点零碎活计,防备突然有人过来也好应对。 沈誉在空间里修练,小旺财照例四处巡游一圈,然后对着云海发呆小半个钟头,孟桃看好时间就把它放出来,由它蹲守在房门外,自己进空间,现在的小旺财战斗力很厉害了,别说是潘丽娜那号,就是徐姥爷、大表哥等武力值高的人,想过小旺财这关进入房间,也是很难的。 夫妻俩在空间里一起做完事,洗漱毕,相拥享受了一会休闲时光,就歇下了,今天周末,两人可以在空间木楼卧室里睡,明天礼拜天迟些起床没事,往时沈誉也会加半天班,但现在媳妇儿怀孕了,他尽量不加班,能推就推,多陪着媳妇儿。 次日上午十一点多钟,沈誉和孟桃去到正院,厅里已聚着不少人,两位舅妈,表兄弟表姐妹们,说说笑笑,等着开午饭呢。 顾盼盼又来了,想是因为上次的事件,她这回表现挺乖巧,规规矩矩坐在另一位陌生姑娘身边,那姑娘肤色白晰,容貌秀丽端妍,笑起来两个梨涡,温柔甜美,穿一套时髦精致的秋装,大家闺秀气质,正和二表姐谈得投机。 潘丽娜没挨着顾盼盼,远远地坐到了二舅妈身边,冷眉冷眼,大概心里有怨吧,和武红撕打的时候,做为好朋友的顾盼盼竟没帮她,害她脸受伤,险些破相,友谊的小船早已翻倒了。 沈誉牵着孟桃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徐姥姥就招呼他们到偏厅去,生怕孟桃睡懒觉没吃东西饿着了,要先给喝碗汤品垫垫,沈誉也沾光喝点。 孟桃留意到沈誉目光在那名陌生女子身上停留一瞬,就问那是谁?沈誉说是顾盼盼的堂姐,叫顾莹莹,和三表姐相熟,但不常见面,因为顾莹莹在海市当音乐老师,离京城远着。 等旁边没人了,沈誉又低声告诉孟桃:徐家和顾家有意联姻,据田志高所述,前世徐家和顾家也确实联成了,但却是孽缘,传闻徐大表哥喜欢的是顾莹莹,可最后娶的是顾盼盼,因为顾莹莹意外早逝了。 而徐大表哥和顾盼盼结婚不到两年即离婚,大表哥竟然家暴,徐、顾两家反目成仇。 孟桃说:“谁都看得出来顾盼盼喜欢徐大表哥,她来徐府就是冲着大表哥来的,不过很明显大表哥不喜欢她;那个顾莹莹看着好像不错,如果非要联姻,大表哥又喜欢顾莹莹,就让他们成一对啊。” 沈誉把晾凉的汤喂一口给孟桃:“顾盼盼和潘丽娜是一路货,大表哥肯定不喜欢,你知道本来潘丽娜是要跟大表哥谈对象的,大表哥拒绝,她转身去找了书呆子二表哥……顾莹莹,年轻时候有些冲动,逃婚、私奔,然后又离婚,在老辈子人眼里,这太叛逆了,姥爷和姥姥可能不乐意。” 第三百三十一章瞎猜 八卦来得太劲爆,孟桃险些被一口汤呛住:“真看不出来啊,顾莹莹端庄优雅,举止稳重,典型的大家闺秀风范,居然有过那样经历,确实够叛逆的;潘丽娜也挺厉害,老大不成就老二,她怎么做到的?她有没有真的喜欢二表哥呀?” “这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大表哥还在顶着压力不谈对象的时候,二表哥和潘丽娜就站出来宣布他们恋爱了,然后就是申请结婚,家里顺顺当当给办了婚礼,婚后不久老二回基地研究所,平均半年回来一次,不到一星期又得走,基地那边也给安置家属的,只是条件太艰苦,潘丽娜受不了,不愿意去。” “这个婚姻是不是太草率了点?原本要和老大谈的对象,转眼跟了老二,姥爷、姥姥和大舅、舅妈竟也答应,怎么想的?” “大舅妈不乐意的,但是拗不过姥爷,潘丽娜的外祖父,年轻时候和姥爷共过生死,救过姥爷的命,后来因为负伤不想成为拖累,悄悄离开消失了几十年,姥爷一直挂念着,偶然一天他们俩在京都第一广场相遇,都很激动,那位老战友当时已得了绝症,生命快到尽头,他把唯一外孙女潘丽娜托付给了姥爷。 所以姥爷叫大表哥和潘丽娜处对象,打算让他俩结婚,但大表哥不喜欢潘丽娜,直接拒绝,潘丽娜转身就去找二表哥,没想到二表哥同意了。” 孟桃:“……” 好吧,是她思想过于简单了,猜不到有这么个内情。 十多分钟后,徐姥爷和徐大舅、徐二舅回来了,大舅妈指挥摆桌上菜准备开饭,今天人有点多,就开了两桌,大家刚坐下喝点热汤,却见徐恒铠风尘仆仆从外面回来,顾盼盼立刻站起来,满脸欣喜地喊着“恒铠哥哥,这儿有位子”,一边就动手拖拉椅子,希望徐恒铠挨着自己坐。 顾莹莹飞快地看了看徐姥姥和两位徐舅妈的神情,掩饰地微笑着对顾盼盼低声道:“恒铠刚从外面回来,肯定要去徐爷爷、徐叔叔那桌,大人要和他说话呢。” “你怎么知道?就会瞎猜!” 顾盼盼白了她堂姐一眼,她本来想帮徐恒铠盛碗热汤喝的,但瞧着伍丹宁已经起身招呼徐恒铠去洗脸洗手,男桌那边徐恒睿也忙站起来为他大哥让座、布碗筷,显然等会徐恒铠是坐在那边了,顾盼盼只得停止动作,怏怏坐下。 徐恒铠洗了手脸回来,先走到女桌这边向奶奶问个安,毕竟两天没回家了,徐姥姥让大孙快去吃饭别饿着,徐恒铠却像是刚发现桌上有客人,礼貌地朝顾莹莹打招呼:“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顾莹莹笑着回答,又指了指身旁的顾盼盼:“馋你们家的菜了,今儿带我妹妹来蹭吃蹭喝。” 徐恒铠:“你喜欢就好,多吃点。” 顾盼盼娇声道:“恒铠哥哥,你坐这儿吧,我给你盛汤。” “不用,我去那边。” 徐恒铠说完头也不回走开,自始至终眼神只和顾莹莹交流,没给过顾盼盼。 孟桃低下头吃菜,她有点相信田志高告诉沈誉的那个传言了:徐恒铠可能对顾莹莹有意。 吃过午饭,沈誉带孟桃回去休息,不参加其他人的饭后茶会聚谈,徐姥姥因见顾盼盼在这儿,担心孟桃还记着之前那事不高兴,也没挽留他们,而平时极少参与这种聚谈,总是一吃完就离开,表现得很忙碌的徐恒铠,这次却没有走,他陪同顾家姐妹走去客厅,坐在一起,表情愉快地和顾莹莹说着什么,谈得挺投机。 孟桃对沈誉说道:“其实他俩很般配我觉得。” 沈誉也回头看了看他大表哥:“其实他们俩应该也算是那什么,你所说的青梅竹马:顾莹莹和三表姐立雯从小玩得好,三表姐和大表哥相差一岁,姐弟俩一起上的学,三表姐去找顾莹莹玩基本都带着大表哥。” “打小的交情,挺好啊,如果徐、顾两家要联姻,这一对就很不错。顾莹莹以前的事,谁也不能保证一辈子不会走弯路,大表哥自己能接受就行,总强过和顾盼盼勉强凑合,最后还弄成仇了。” “这种事别人不好插手,顺其自然吧,我们只需及时提醒避免顾莹莹出意外,余下就看大表哥的。” “嗯。” 回到院子里,孟桃不觉得困不想午休,两人就带上小旺财,又出门逛去了。 在外面走走玩玩,孟桃吃了不少零嘴儿,到晚饭时间沈誉带她下馆子,去了有名的西餐厅。 二人世界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夫妻俩把小旺财从空间里放过来,回到徐府已将近十点钟,只见前厅灯光明亮,还有爽朗的笑声传出来,沈誉垂眸略微感应一下,对孟桃说道: “姥爷和舅舅招待几位客人,哲翰竟然也在里面,他才刚离开没多久,这么快又回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我先送你回去,等会再过来看看。” 孟桃摆手:“不用,这都到家了,我和小旺财先回屋,你快进去吧。” 说完招呼小旺财往内院去。 走了十几步远就遇到大舅妈伍丹宁,正带着两位厨房工作人员往前厅端送吃食,热气腾腾刚做好的宵夜,伍丹宁看见孟桃,忙问道:“怎么你一个人?小誉呢?” 孟桃答:“沈誉在前厅里说话呢。” “看你们贪玩的,打电话那会姥姥就直担心,果然,到这时候才回来。有没有好好吃晚饭?饿了吧?正好做了宵夜,吃碗热的好歇息。” 孟桃笑着说:“谢谢舅妈,我就不用宵夜了,在外头吃不少东西呢,现在还很饱很饱。” “都吃的零嘴儿吧?光贪那些奇奇怪怪的味道,没什么营养。” 伍丹宁嗔怪着,正忙着也没空管她了,嘱咐要多喝开水,就让她回去休息。 孟哲翰吃完宵夜,向徐姥爷、徐大舅告辞,徐大舅让沈誉去送送他,两人在车里谈了二十多分钟才分开。 第三百三十二章危险 沈誉回到房间,孟桃已洗漱完毕,穿着睡衣靠在床头看书,沈誉也去洗漱更衣,两人关了灯一起躺进被窝说话,孟桃问孟哲翰回来干什么?沈誉答说是因为公务,正好也有点私事要找他们,所以一下飞机就直接来了徐府。 “他刚到没多久,我们就回来了。”沈誉说。 孟桃问道:“他找我们什么事?” “文馨逃跑了,她所在的劳改场很偏僻,位于人烟稀少的深山区,她一个女人跑不出来的,很显然是慕容盛杰,派的几个穷凶极恶亡命之徒,杀害了两名看守。哲翰担心你,过来提醒一声,以防万一。派的都是些人猖狂田志高死了” “慕容盛杰这么猖狂?劫人就算了还敢杀人,比那些潜伏的敌特还要危险。” “他和那些潜伏的敌特互相勾搭,无恶不作。” “简直是个毒瘤,必须得把他铲除了。” “肯定的,大表哥和哲翰他们一直在紧盯着,我虽然离开了那条战线,必要时会协助,所以如果我突然消失几天,没及时给你电话,你心里有个数,不要慌。” “我知道了。” 孟桃轻抚肚子,心想如果不是顾忌小宝贝儿,她还能到处走走,或许也可以帮得上忙。 沈誉像是知道小媳妇儿在想什么,把她抱进怀里搂紧:“你现在月份大了,没有我陪伴不准再冒险往外跑,别让我担心,嗯?” “哦哦,知道知道,松开我喘不过气了。” 沈誉放开媳妇儿,抚摸她小腹,叹气:“小坏蛋还要五个月才出来,我快熬不住了。” “这才哪到哪你就熬不住了,你想干什么?” 沈誉:“……”咬着小媳妇耳朵说了句悄悄话。 孟桃脸上烫热,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净想美事,快来孵你的蛋。” “来了!” 一听要“孵蛋”,沈誉立马积极起来,这是夫妻俩每晚睡觉必做的功课,沈誉发明的,美名其曰要给予宝宝更多些父亲的温暖,有利于发育成长,实际是哄着小媳妇儿老老实实窝在他怀里睡觉。 他已做好思想准备,自家小媳妇喜欢孩子,等她当了妈妈后多少会冷落自己这个丈夫,而一门心思重视孩子;却没料到现在还只是怀着孕呢,小媳妇就开始要疏远自己了,她顾着肚子里的宝宝,不准碰就算了,睡觉也不让他挨近,还说这年代的双人床造的不标准,不够宽,她要横着睡竖着睡,总想叫沈誉另铺一张床睡去。 这就是要分床呗。 沈誉满心不是滋味,分床绝不可能,好不容易娶到的香香软软媳妇儿,凭什么都让小坏蛋霸占了? 但他什么都不能说,就动脑筋想了个“孵蛋”妙招,媳妇儿一听对宝宝好,果然很高兴,每晚主动钻他怀里。 沈誉暗自得意,避免了被分床睡,能抱着香香软软的媳妇儿就好,虽然肚子里小坏蛋很不安份,经常拳打脚踢挺暴躁一毛孩,但亲生的又不能拿他怎么样,血脉相连感觉很神奇,调皮捣蛋也可以容忍,就这样媳妇孩子在怀,很快入睡,做梦都是五彩缤纷的。 次日中午,沈誉从单位开车回来接孟桃,孟哲翰下午得返回d省,他昨夜没见着孟桃,要求和夫妻俩去外面馆子吃顿饭,叙叙话。 在一家古色古香中餐馆二楼订了独立包厢,孟哲翰先到,看见孟桃走进来,笑着抬手摸摸她脑袋:“气色不错,看来很适应京城气候,几天不见又胖点了,这小圆脸,双下巴出来了喔。” “不是吧,真有双下巴?我怎么照镜子没看出来啊?那以后可不敢再多吃了。” 孟桃摸摸自己的脸,她本来就吃货本性,胃口好得很,这一阵子饭量大增,真是吃嘛嘛香,除了在空间里吃小灶,加上徐姥姥投喂,说是营养师专门为孕妇烹制的,营养均衡,放心吃不会胖,她基本上就敞开了吃,都说孕妇胖起来跟吹气似的,自己还没什么感觉就变成球了,看来以后得节制点,别真的胖得变形,没法看了。 沈誉牵着小旺财进来,看见孟哲翰还要捏他小媳妇的脸蛋,一把拍开:“我们不胖,你才胖,再瞎扯就别吃饭了,赶紧滚。” 孟哲翰不理他,替孟桃摆好座椅:“妹妹来坐哥哥旁边,今儿有虾,哥哥给你剥大虾吃,可香了,小旺财你也来,赏你两个。” 孟桃和小旺财就朝他围过去了。 沈誉:“……” 就很气那个家伙。 好在小媳妇儿乖巧,要他贴近坐着,小旺财也听号令,又回到身边来了。 菜上齐,沈誉先给孟桃挟一个鸡翅,说道:“这酒楼白斩鸡还行,糖醋里脊、八宝鸭可以尝尝,其它一般,鱼虾不算很新鲜,咱们回家再吃啊。” 空间小莲池里的鱼虾越来越多,吃都吃不赢,而且个大鲜美,不要太好吃,外面的根本没得比。 孟桃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也给沈誉和孟哲翰各挟了一筷子菜,两位男士等会一个要上班一个要乘飞机,都不喝酒,直接吃饭吃菜。 孟哲翰听了沈誉对孟桃说的话,呵呵冷笑:这个小器鬼,自己要给妹妹剥虾,他偏说虾子不新鲜,妹妹没心没肺地认同了,被他哄去了,那自己还剥虾给谁吃?给小旺财吗?美的它。 一边腹诽着,还是剥了一堆虾仁放孟桃碟子里,又故意挟了几只没剥皮的给沈誉,不吃也让你看着,就问你气不气吧。 这次沈誉倒没说什么,不动声色吃饭,却在孟哲翰低头喝汤的当儿,虾子都到小旺财碗里去了。 孟哲翰很快发现孟桃碟子空了一半,他剥的虾仁都不见了,问沈誉:“我给我妹剥的虾呢?你吃了?” 沈誉:“你吃了。” 两人互瞪。 孟桃:“……” 这两个男人居然也有逗逼潜质?要不是自己嫁给了其中一个,真要怀疑他们成年了没。 吃完饭时间还早,让服务员撤掉碗碟上一壶热开水,三人继续交谈,孟哲翰新近刚去过一趟蒙州兴阳县临水村,知道些近况就都告诉孟桃: “蒙州杏子巷那院子,周翠玲和包冬梅回去以后,按照你交待的去打理了一下,最近周翠玲在那儿住着,采购结婚用品,她和张国庆准备在今年腊月办喜酒。 小货车给张福送过去了,关系就挂在他们酒厂,他现在已经开得挺顺溜,哦,张福还谈了个对象,是周翠玲介绍他们认识的,听说姓于,蒙州人,家也住那个杏子巷,姑娘本人现在我们隔壁村插队当知青。” 沈誉正在沏茶,闻言斜了孟哲翰一眼:要脸不?你们村在哪儿? 孟哲翰淡定地回他一眼:临水村就是我们村,咋的?你敢说一句不是? 孟桃看着这两人眉眼官司,扶额:又来了又来了,一言不合友谊的小船摇摇欲坠。 忙岔开道:“张福有对象了?真好,姑娘姓于住杏子巷,又是周翠玲介绍,那我就知道是哪家了,我去过她家,她是右杏子巷,我买下左杏子巷院子还是在她家得的消息,因为我也不常住,所以没有过去拜访。” “听说于家父母开始不同意这门亲事,张福和于姑娘倒是彼此投缘,张福不知走的什么门路,在蒙州百货给于姑娘找了个名额,于家也就认了。” 孟桃禁不住好笑:张福这么能耐了,都能伸手到蒙州城要名额,说明真的开窍会办事了,人脉扩张快,生意就越来越顺溜,这对将来的事业发展意义重大啊,她这个幕后老板可以放心了,越来越轻松。 孟哲翰继续道:“今年接新兵,我回去看了汪铁根,他和村里林家的一名青年如愿选上了。对了,说说我们金牛兄弟,张福要把他拉进县酒厂,先干个临时工,两年内能转正,以后结婚了还可以带媳妇进县城,也找份工作,金牛拒绝了,不想当工人,就乐意种田侍候庄稼,要当新时代农民,从土地里干出成绩,怎么样,有志气吧?” 沈誉问:“金牛不去县城,包大队长怎么说?” 临水电站正在建造当中,沈誉其实打算好以后找关系让孟金牛去电站工作一段时间,从基层学习历练,一步步往上走,没想到金牛都不肯进厂当工人,说不定也不愿意去电站。 “包大队长非常高兴啊,他说他有接班人了,以后这个大队长之位就传给金牛哥了。” 三个人都笑起来,孟桃却知道,金牛老实厚道,能吃苦肯下功夫,还愿意学知识,他认定了要走这条路,必然也能干得好,将来会是最先富起来的新型农民。 孟桃笑道:“由他吧,人各有志,说不定以后临水村的崛起,就靠他了呢。” “没错,很有可能,我看好金牛。” 停顿了一下,孟哲翰从随身皮包里掏出一个十分小巧的皮套,约莫巴掌大,他看了看孟桃,把皮套递给沈誉:“桃桃射击不及格,现在又不能练习,怕会吓着肚子里的宝宝……出门的话就带着这个吧,比较轻巧,配了消音器,放手袋里不打眼也不碍事。” 沈誉打开皮套,从里面取出一把小小手抢,精致漂亮、乌黑铮亮,泛着金属光芒,他仔细检查了一遍,递给孟桃: “随身带着,防备万一。” 孟哲翰点头:“你虽然有身手,力气比普通人大,但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意外,热武器时代,子弹比拳脚来得快,拿着这个防身比较稳妥。” 孟桃拿在手里观赏了一下,孟哲翰带她去基地训练时接触过各种长短抢,沈誉也带她看过私人武器库,这么精巧的小手抢第一次见,沉甸甸但很贴手,真的非常漂亮,孟桃向孟哲翰表示感谢: “谢谢哥,我很喜欢,我会保护好它。” 孟哲翰笑:“小傻子,把它给你,是让它能起到保护你的作用。” “我明白。” 孟桃把小抢放入皮套扣好,连同子弹夹消音器一起收进背包里,随口问:“孟文馨跑了,她们现在是丧家之犬,急着往境外流蹿,为什么你们反倒担心那些人跑到京城这边来,有这么容易得逞吗?” 孟哲翰答道:“文蓝文馨的性格,和慕容盛杰太像了,逼急了穷凶极恶,像疯狗一样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们拉起了一张天罗地网,文馨那伙人轻易跑不掉的,所以需要提高警惕,防备他们玩灯下黑。” 孟桃:“懂了,我知道怎么做了,放心吧哥。” 接下来沈誉和孟哲翰谈到他母亲徐佳,孟哲翰说目前为止,真的找不到半点头绪,根本不知从哪里入手查探,和徐恒铠通过气了,打算等他忙过这阵,一起去把田志高提出来,再重新详细问一遍。 沈誉沉吟着点了点头。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孟哲翰要去机场,对孟桃说道:“那就先这样,我得赶回d省,下个星期重阳节回来,和你们一起去红柳镇。” “我们要去几天的,你没有空吧?” “有的,我攒着假呢。” “那行。” 挥手道别,三人各走各的,孟哲翰去机场,孟桃让沈誉自去上班,她和小旺财要逛会街,溜个弯再回家。 却没想到逛着逛着,竟遇到了熟人。 顾盼盼躲在街转角探头探脑朝前面张望,孟桃站在她身后也看了看前面,这条街冷冷清清,或许时间段不对,就没什么行人,两边有商店,但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不知道顾盼盼躲在这看什么。 孟桃正疑惑,忽然听见争吵声,是一男一女,似乎还拉拉扯扯,女的尖声喊:你放手,我要喊人了! 男的嚣张道:你喊,再大点声喊,我看谁理你?今儿这是我的地盘知道不?乖乖跟我上三楼,咱把话说明白了,就让你走。 女的:我不…… 男的:上来吧你! 声音从商店旁边的楼道里传出来,孟桃抬头看,这是一栋公家商业四层楼,一层商店,二三四层楼的窗户紧闭,应该是仓库之类,要上去仓库就走那个楼道,楼道里一对男女激烈争吵,没有一个人过去看看情况,而实际上此时也没什么人路过这里,一层商店里的售货员不可能离开岗位去看热闹。 吵架的男女,其中女人的声音孟桃记得清楚,是顾莹莹。 第三百三十三章可怕 顾莹莹在那里跟男人吵架,很明显被他欺负要吃亏了,顾盼盼做为妹妹不上前帮忙,更不想法子找人解困,却躲在暗处袖手旁观,这是什么意思? 孟桃有点看不明白了,她接触过顾盼盼并知道她人品不怎么样,但顾莹莹可是顾盼盼的亲堂姐,而且顾莹莹那天在徐府所表现出来的,都是很维护堂妹,顾盼盼有什么理由不解救顾莹莹的危机? 争执声音越发激烈,只听顾莹莹尖声骂了一句“臭流氓”便没动静了,可能是被捂住了嘴巴。 顾盼盼依然无动于衷,看她背影竟然还松了口气,如释负重般。 孟桃想了想,决定不让顾盼盼发现自己,她打量一下四周,带着小旺财退到就近一个墙角,取掉狗绳,悄声吩咐小旺财,让它过去招惹顾盼盼,并要把她困在原地不让走动。 小旺财听完孟桃指示,一声不吭直接冲出去,跑到顾盼盼身边,抬头叼住顾盼盼挽在手上的小皮包,顾盼盼吃了一惊,看到是只挺凶猛的狗狗,吓得尖叫起来,用力抓住自己的小皮包,一人一狗开始转圈圈拔河争夺赛,孟桃趁顾盼盼不注意这边,闪身出来,快步奔那个楼道而去。 顾莹莹此时被一个牛高马大的男人捂住了嘴,半搂抱着拖上楼梯,那男人没察觉到孟桃进来了,还低头亲顾莹莹的脸,说些不堪入耳的流氓话语,孟桃轻捷地追上去,从空间抓出根木棍——就那堆缺胳膊断腿的古早家具里捡来,不知是黄花梨还是金丝楠或是紫檀木,反正拿在手上沉沉甸甸够瓷实,跟铁棍差不多,举起来用平常力一敲,打在了那男人后脖颈。 男人哼都没哼声,像座小山倒下,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孟桃扶住了被同时挂倒的顾莹莹,顾莹莹站定,看见是孟桃,十分惊讶,张嘴想说什么,又马上闭嘴,赶紧整理了一下身上衣裳和头发,拉着孟桃快步下楼梯,走出那个楼道门。 到了外面,顾莹莹抬头看着天空长长吐出口气,对孟桃说道:“谢谢你了好妹妹,如果不是你,我今天落他手里不死也脱层皮,这辈子都别想好活了。” “那男人谁啊?”孟桃问。 顾莹莹咬了咬嘴唇:“不是个好人,我们先离开,慢慢再告诉你。” 两人不再说话,却从右侧巷子里传出连续不断的叫骂声,顾莹莹蹙起秀眉,她听到了堂妹的声音。 孟桃说道:“我就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看见了你堂妹,她当时就站在那个拐角处,隐藏自己,探头朝这里张望,连我后来的都听见了你的喊声,你堂妹不可能没听到,但是她不过来帮你,也不去喊人,这是为什么?” 顾莹莹闻言楞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刷地惨白,随即又变得通红,眼神异常愤怒,眼眶里却泪水汇聚滚滚滴落,她嘴唇颤抖着说道:“原来是这样!没想到,真没想到,我那样顾念姐妹亲情对她百般容让,从小疼惜爱护,她却是……她大概从来就没把我当姐姐吧?呵!” “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她?我觉得她不过来帮你,可能也不希望别人帮,所以我没让她看见我,担心她会阻拦,就叫我的狗狗在那儿绊住她。” 顾莹莹深呼吸,平复了情绪:“算了,不想看她,从此往后我是我她是她,只是认识的人而已了。把你的狗狗叫回来吧,我们要赶紧离开,一会那人该醒了。” “不报警吗?” “不必了,这人的家庭背景……报了也没用的。” “那就走吧,狗狗会自己找过来的。” 两人也不管昏倒在楼梯脚的男人死活,顾莹莹挽着孟桃胳膊,快步离开,这条横街其实不长,连通前后两条街道的,很快走到路口一个公交车站,刚站定,小旺财已循着孟桃的气息跑了过来。 顾莹莹夸赞小旺财两句,俯身想给它顺顺毛,小旺财却避开她的手,神气又傲娇的模样儿把心情低落的顾莹莹逼笑了,对孟桃说道: “今天真是多亏你和狗狗了,我想请你吃饭,狗狗要吃什么,我给它买。” 孟桃推辞:“碰巧遇到而已,不用客气,我和小旺财都吃过午饭了。” “那改天再吃饭,前面就是老莫西餐厅,我们去坐坐喝点东西,我嗓音快冒烟了。” 孟桃想想也没什么急事,点头答应了。 两人带着小旺财去到清一色洋妞服务员的老莫西餐厅,这地方孟桃昨天才和沈誉来过,今天又来了。 顾莹莹会说俄语,点了咖啡、奶茶和几样点心,又问过孟桃,给小旺财也准备了它能吃的食物。 两人慢慢喝着咖啡、奶茶,顾莹莹打开话匣子,把自己为何出现在那个地方,和那个冒犯她的男人什么关系,都告诉了孟桃。 原来那个男人姓连,叫连英豪,是京城顶级豪门之一连家长孙,几年前顾莹莹就是不愿意屈从连、顾两家联姻,逃婚离开京城,她害怕被抓回来嫁给连英豪,迅速和另一个男人结了婚。 顾莹莹不是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有多严重,但她就是看不上连英豪,那不仅是个惯爱招蜂引蝶的花花公子,性格还有缺陷,狂妄暴躁、傲慢自大、喜怒无常,顾莹莹从来不喜欢甚至讨厌这样的人,打死都不会嫁。 连英豪被退婚,觉得丢了面子,心里恨上顾莹莹,扬言要收拾她和“野男人”,好在当时顾莹莹有奶奶出面维护,顾家以足够的诚意赔礼道歉,出让某些利益,连家长者制止了连英豪,并很快给连英豪安排新的结婚对象,随后又让他下地方任职攒资历,连英豪事务缠身,顾莹莹才免遭他的毒手。 就在这么几年之间,连英豪死了两个老婆,都是结婚没多久就“病”死了,人们只会传说连英豪命硬“克”妻,只有顾莹莹觉得没那么简单,她知道那个男人有多么可怕。 第三百三十四章不惊奇 前年连应豪从外地调回了京城,顾莹莹心里就有些防备,每次从海市回家都尽量避着人,与亲友聚会也小心冀冀避免与连应豪碰面,但毕竟同在一个圈子里,终究还是被他看见了,连应豪当即对顾莹莹动手动脚纠缠上,按照他的说法:当年就是因为顾莹莹逃婚,让他丢人丢份被下放到外头,还死老婆变成鳏夫导致气运低迷遭人耻笑,顾莹莹必须负责,最直接的补偿方式就是做他的女人! 顾莹莹对于连应豪是极度反感,自然不予理会,但连应豪出了名的不要脸,每次看见她就想强行带走,言行嚣张野蛮霸道,顾莹莹被他逼的,这两年都不太敢回京城,甚至在海市工作单位也是提心吊胆,因为连应豪放话有空了要过去那边“看望”她,顾莹莹只要想像一下连应豪将会对自己的工作和生活造成什么样影响,就头疼不已。 顾莹莹和徐立雯是好朋友,从小常在徐家玩,沈誉是徐立雯表弟,她自然也当成弟弟看待,沈誉和孟桃结婚的时候她通过徐立雯得知消息了,当时没空回来,请徐立雯代为随礼,而她这次回京城,是因为顾盼盼。 顾盼盼近期天天给顾莹莹打电话,让她赶紧回来,像是有什么要命的事情急等着堂姐帮忙解决,顾莹莹不得已,只好放下工作,请了假回来才知道,顾盼盼催命似地催着她,却并不是有什么急难事,完全就因为些个人情绪和小事情。 比如她说沈誉娶了个很凶的乡下女人,妨碍到她了,害她被徐家限制拜访,喜宴也不请她,婚礼请柬是人手一个才能进入宴会场地,她都没法跟长辈们进去……因为好多天看不到她最喜欢的恒铠大哥哥,她伤心难过、焦灼暴躁快发疯了,要求顾莹莹赶紧回来,带她去徐家,帮她重新维系和徐家人的关系,以后她才好继续自由进出徐家。 顾莹莹十分无奈,训了顾盼盼几句,最后还是带她去徐家,顾盼盼迷恋徐恒铠,做梦都想嫁给他,而顾家长辈也打算与徐府对亲家,这个顾莹莹是知道的,就因为这样,顾莹莹还特意和从小的玩伴儿徐恒铠保持距离,逐渐疏远以避嫌。 顾盼盼提醒过的:顾、徐联姻,嫁给徐恒铠的只能是她顾盼盼,顾莹莹名声早坏掉了,没有那个资格。 这话不好听,却是事实,顾莹莹无话可说,表示同意,徐恒铠英俊伟岸,前程似锦,难得的优秀男子,自己确实配不上,也希望顾、徐联姻成功,徐恒铠成为自家妹夫,是件好事。 顾莹莹就下意识地帮忙撮合,昨天在徐家,大忙人徐恒铠跟她坐谈了挺长时间,她特意捎带上顾盼盼,让顾盼盼也一起参与交谈,徐恒铠说这两天要抽空请她吃个饭,她本来不准备接受的,但堂妹着急地用眼神暗示,她才答应下来,还打算到时带着堂妹一起去,让他俩多处处,慢慢地也就能成就一桩好姻缘。 她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心维护的好堂妹,竟是如此无情,不念她的好就罢了,还给她挖了个能要她命的深坑:表面上甜甜地喊她姐姐,背里里和连应豪勾结,把她引到这里落入连应豪手中,明知连应豪是她的克星,如果不是孟桃恰巧路过,被连应豪拘住结局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辈子的行尸走肉! 顾盼盼,就是利用她的姐妹亲情和绝对的信任,若无其事地要置她于死地! 顾莹莹越想越后怕,身处温暖室内却后背直冒冷汗,心中悲恨交集。 孟桃听着顾莹莹的述说,半晌无语,经历了田家极品,又了解过金燕燕、金蕊蕊姐妹俩互换身份谋嫁孟绍安的奇葩手段,她对顾盼盼的恶毒倒是不惊奇了,只觉得顾盼盼坏得没下限,这可是亲堂姐,对她掏心掏肺的好,都能下手推下火坑,什么仇什么怨? “顾盼盼这样做,对她好像也没多大好处吧?你们俩之间是不是有矛盾?” “我和她,能有什么矛盾?”顾莹莹已经完全平定了情绪,轻啜一口咖啡,语气淡漠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家里兄弟姐妹五人,就我和顾盼盼两个女孩,长辈们对女孩还是很爱护的,顾盼盼是最小的孩子,得到的宠爱更多,我做为大姐,从她出生起就对她呵护备至,直到十岁上,她跟着我出门,还要我背着抱着,可以说是百依百顺,绝没有亏欠过她什么。 倒是她经常向我提各种要求,以前我认为这只是小妹妹对大姐姐撒娇,今天被她骗到那个地方,差点落进连应豪手里,我才想明白了:这哪是什么妹妹,根本就是头可怕的白眼狼! 我的名声已经很不好了,她还要再踏上几脚意图把我踹入深渊永远翻不了身,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做为唯一人选,顺利嫁给你家大表哥徐恒铠!我早对她说过的,我和恒铠只是发小关系,没有其它情分,不会妨碍她,而且我还会帮她,可她就是不信。昨夜从徐家出来,她就跟我吵架,原因是我和徐恒铠说太多废话,她没法插嘴,徐恒铠眼睛只看我不看她,抱怨我对徐恒铠笑得下贱……你听听,这是什么话? 把我气得不搭理她,她又自己跑来找我和好,我当然是习惯性地原谅、包容她,自家小妹妹嘛不必计较,哪料到她这么狠,动作够快,也说明她早在今天之前就和连应豪有联系,给我来这一下,永世不忘!” 孟桃不知道说什么话安慰她。 想起沈誉提及的,顾莹莹前世出意外早死,照现在来看,大概率也是顾盼盼和连应豪的手笔,很有可能就从这件事开始。 顾盼盼表面装得一副纯真温婉不谙世故模样,内心却是黑透了,就徐家孙媳妇潘丽娜的脑容量,估计都不够顾盼盼玩两下子的。 也亏得跟武红干那一架,顾盼盼怕死袖手旁观,潘丽娜独力难支被“破相”,加上徐姥姥和徐大舅妈的提点敲打,她好歹看出来这闺蜜不靠谱了,心凉凉,目前还没有主动跟顾盼盼恢复亲密友好关系的打算。 第三百三十五章 凤凰VS麻雀 两个人边交谈着,用完茶点已是下午四点多钟,孟桃要带小旺财回去了,顾莹莹不放心,执意要送她回徐家。 刚走出西餐厅,迎面遇见两名二十来岁漂亮女子,一个穿格子薄呢短大衣,挎背着精致皮包,一个是浅色中长款风衣,手插在衣兜里,两人都留着微微烫过的短发,显得俏皮而活泼,她们看到顾莹莹就热情地打招呼,笑着喊莹莹姐,穿风衣那位又说了句“好久不见”。 顾莹莹也停下脚步跟她们说话,孟桃牵着小旺财站旁边等。 寒喧几句,顾莹莹就给孟桃介绍:“来,认识一下,这是窦南南,就是窦爷爷的孙女,这是姜秀珍,简爷爷的外孙女,窦爷爷、简爷爷和你家姥爷以及我爷爷,可都是从年轻时候起的老朋友老同志了,交情深厚着呢。南南已经工作了,秀珍即将毕业,大学生,未来的栋梁之材。” 孟桃礼貌地点头:“你们好。” 顾莹莹又对窦南南、姜秀珍说道:“这是孟桃,沈誉的新婚妻子,你俩都比沈誉小,要叫嫂子。” 两个姑娘甜美的笑容瞬间僵硬并渐渐消失,目光变得轻蔑而挑剔,上下打量孟桃,窦南南挑了挑眉:“就是那个山沟沟来的……麻雀儿?呵,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姜秀珍撇嘴:“我姥爷这眼光,说什么百里挑一,还比我强十倍?弄得我以为真有多好呢,也不过如此!” 顾莹莹没料到两人这样的态度,不由得生气道:“你俩怎么回事?有没有礼貌的?真是太差劲了!” 窦南南抱臂冷笑:“莹莹姐,我们实话实说而已嘛。” 姜秀珍应和:“就是!莹莹姐你干嘛护着她,不相干的人。” “什么不相干?沈誉和你们一样也叫我姐,沈誉的媳妇儿就是我弟妹,不许你们这样没礼貌!” 窦南南和姜秀珍同时不屑地嘁了一声。 孟桃此前对两位着装时髦精致、气质容貌出众的姑娘生出的那点好感,此时已荡然无存,她笑了笑对顾莹莹道:“没关系的,我和她们之间,不必讲礼貌。” 随后看向窦南南和姜秀珍说:“其实你们心里很清楚:凤凰就是凤凰,高贵的品质与生俱来,即便在山沟沟出世,她也是凤凰,不然怎么会有山沟里飞出金凤凰的说法?而麻雀永远是麻雀,低劣的人品注定的,哪怕一开始就站在枝头,她也不可能变成凤凰!这是事实,你们得接受。” 说完,孟桃拉着顾莹莹走了。 窦南南和姜秀珍站在原地楞楞看着她的背影,半晌,窦南南忽然瞪圆了眼睛:“你听清楚了吗?她刚说什么?” 姜秀珍神情也变了:“她、她说我们是麻雀?” 窦南南气红眼,拉着姜秀珍:“她什么东西?还凤凰,我呸!牙尖嘴利也不怕烂了舌头,不行,咽不下这口气,走,咱找她去!” 姜秀珍忙拖住她:“咱们和韩哥约定时间到了,这会人怕是来了。” 窦南南只得停住,悻悻道:“死村姑,下次再让我碰见她!” 那边顾莹莹和孟桃可不管她们什么反应,二人转过街角,刚走到大马路边,就有一辆黑色轿车驶近,停在她俩面前,只见沈誉从车上走了下来。 顾莹莹笑道:“这么巧,你是和桃桃约好在这里会合的吗?” 沈誉说:“我只是路过,刚好瞧见你们了。” 其实不是路过,他之前隔着一条街的,因想着小媳妇儿逛街会忘记时间,或许没回家,就放出神识在能及的范围内扫描一下,还真被他发现了踪影,这才赶过来接人。 沈誉说着替她们打开后车门,顾莹莹却摆摆手:“你媳妇儿交给你了啊,我还有别的事,就不上车了,你俩先走吧。” 孟桃问:“莹莹姐你不会是……” 担心她又回头去找顾盼盼。 顾莹莹替孟桃理一理鬓旁碎发,笑了笑:“我没那么傻,是真的要去找一位朋友问点事。放心吧,吃一堑长一智,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沈誉:“莹莹姐去哪?我们可以送你。” “不用不用,你快和桃桃回去,桃桃出来这么久该累了,要回家歇着。” “那行,那我们就先回了。” “莹莹姐再见。”孟桃说。 “哎,桃桃改天我再来看你啊。” “好的。” 顾莹莹不上车,沈誉就把孟桃扶到副驾驶位,小旺财自个儿在后座。 目送车子离开,顾莹莹挥了挥手,想到刚才孟桃怼窦南南、姜秀珍的话,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不远处路边停着辆吉普车,徐恒铠坐在驾驶位上,看着那个身材修长、亭亭玉立的女子,颈项间红纱巾被风吹散开,她浑然不觉,自顾自笑靥如花挥着手,像一朵盛开在寒风中的艳丽海棠,暖入人心。 徐恒铠等着顾莹莹走过去,谁知那女子却想横穿马路离开,他只得下车喊了声“莹莹”。 顾莹莹回头一看,十分惊奇:“咦,怎么你们兄弟俩,都是刚好路过?” 徐恒铠:“我特意过来的,送一个人,瞧见你和桃桃了,没来得及打招呼,沈誉就到了。” “哦,你送的人呢?” “走了。” 徐恒铠打开车门:“上车吧。” 顾莹莹也不客气,直接坐进了副驾位,打算让徐恒铠送送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吧,她有时会担心麻烦到别人,但对徐恒铠却是没这个顾忌。 再者,顾盼盼今天的行为令顾莹莹绝望、冷了心,她认为这样的顾盼盼实在配不上徐恒铠,想和徐恒铠说几句话,提醒一下。 顾莹莹告诉徐恒铠自己要去的地方,徐恒铠点头,启动汽车驶入车道,随口问她怎么和桃桃在一起了,还玩得挺好似的,笑得那么开心。 顾莹莹听了又笑起来:“这个一会跟你说,我现在知道了:沈誉那样个沉闷清冷性子,从来不招女孩子的,我和立雯还担心他这辈子娶不到媳妇儿呢,没想到他突然就结婚了,比孟哲翰还快,原来他遇到了桃桃。” “喜欢桃桃?” “肯定喜欢啊,可爱又有趣,难得一见的好女孩儿,如果她是我妹妹就好了。”顾莹莹感叹。 徐恒铠静默片刻,又朝窗外看了看,暗吸口气,说道:“如果你成为她嫂子,她就是你妹妹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半块金砖 顾莹莹看向徐恒铠:“什么意思?你想当媒人,把我介绍给桃桃的哥哥?” 徐恒铠:“桃桃的哥哥订婚了,她大表哥还没对象。” “行啊,那总得让我见见她的大表哥吧。” “她大表哥相貌、人品,基本上就我这样儿的,你觉得如何?” “这么巧?长得像你当然很好啊。” 徐恒铠:“这意思,你对我还挺满意?那何必舍近求远,我是沈誉的大表哥也就是桃桃大表哥,咱俩处对象得了。” 顾莹莹咯咯笑起来:“瞎说什么呢?咱俩怎么能处对象。” “为什么不能?” “你傻啊?咱俩什么关系?我和立雯一样的,都是你亲姐。” “立雯是我亲姐,你和我,一丁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 “那也是姐,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我比你大两岁不记得了?” “记得,不是说女大三抱金砖?我们之间相差一岁八个月零十二天,都不够一块,我只能抱半块金砖。” 顾莹莹:“……” 转脸仔细打量徐恒铠:“你今天吃错东西了?还是受什么刺激了?” 徐恒铠顿了一下,点头:“算是吧,沈誉和桃桃完婚之后,家里长辈们就一致盯住我,看来是不打算放过我了,最迟明年得有结果——我只想和莹莹你结婚,除了你谁都不行。” 顾莹莹听着前面几句,还笑得挺悠然,最后两句来得太突然,她高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半晌才回神,问道:“你……徐恒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莹莹,我俩几岁认识的你记得吗?这么多年彼此了解很清楚了,我知道你没把我放在眼里心里,被家里强迫订婚我就不说了,你也不知情,可你逃婚、私奔、假装跟人结婚,都没想过找我,但我从小到大喜欢你,唯一想过能相伴到老的女人,只有你。” “不是,我、你……你是弟弟呀!” “我是立雯的弟弟,跟你没有亲戚关系,我们可以结婚。” “不可以!” “为什么?” “反正不可以。” “必须说理由。” “我,我年纪挺大了,要结婚的话,不接受男人比我小,我想过了,打算找一个比我大十岁以上的,这样等我老了,他会更老,不至于被他嫌弃。” “瞎想什么呢?被嫌弃了还能过日子吗?找个老头你肯定受不了,我才是最合适的,我俩就相差一岁。小时候我确实和你们一样高矮,上中学以后我比你们长得快,现在我们仨站一起,别人会认为我是你和立雯的哥哥,其实你比立雯更显年轻,我要不刮胡子,可能人家都觉得我是你叔。” “噗,你就别逗了!”顾莹莹失笑。 “莹莹,我每一句都是发自内心,我可以向全世界宣布:我徐恒铠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娶你顾莹莹为妻。” “恒铠,你……” “我知道你喜欢罗漫蒂克,喜欢诗歌和音乐,你的生活充满乐趣,而我这个人有些枯燥无味,总是来去匆匆,或许这对你不公平,但我控制不住自己,哪怕我不配,还是想跟你在一起! 一直想和你说的,没找到机会,过两天你回海市上班,我也有事要忙,可能很长时间见不着也联系不上,今天我就先提出来了,请你务必认真考虑,也不用着急回答,不管你最终的答案是什么,我,都接受。” 顾莹莹:“……” 这么突然地就被表白了,对象竟是徐恒铠,完全想不到的,她感觉像在做梦般不真实,震惊,心跳快如鼓点,脑子乱纷纷嗡嗡作响,一时间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 接下来两人都静默,一个貌似很镇定实则内心不知怎么样,一个还在懵圈神游,好一会儿,顾莹莹才有些磕磕绊绊地说道:“那、那个,恒铠,你、你应该知道,顾盼盼非常喜欢你,不,她是暗恋你很久了,家里都支持……如果,我们两家要合亲,可能你和她……” “没有这个可能,除了你,我都不喜欢。如果你嫁给别人,我这辈子就一个人过着吧。” “你是徐家长孙,不可能不结婚。” “真要到那一步我知道怎么做,好在我们徐家也不止一个男孙,让他们别考虑我就行,只会坑害人家姑娘,那样非但达不到两家长久亲和的目的,搞不好还生仇怨。” 顾莹莹再次静默,徐恒铠都说这么清楚了,她也就没必要多嘴多舌去告诉他顾盼盼是什么样人。 徐恒铠按照顾莹莹所说,送她到一个胡同口停车,这地方他来过,里面巷道狭窄深长,纵横交错,一不小心就走错路线,能绕半天出不来,徐恒铠要陪她进去,顾莹莹说不用,怕耽误他时间。 徐恒铠问:“你去哪家,要呆多长时间?” 顾莹莹:“我也不知道,我一位同事的父母住这,具体哪户人家,还得慢慢找去。她听说我回京,就托我给捎点钱票来,再传几句话。” “那我得带你去,不然你到天黑都找不到。”徐恒铠说。 “没那么夸张,我会问路的。” “现成的向导不用干嘛?” “你太忙,可别误事。” “这会我不忙。” “那好吧。” 徐恒铠从顾莹莹手里接过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看了看,带她走进胡同,左拐右拐,巷道越走越窄,顾莹莹有意要落后一步,却被徐恒铠拉上前,并排走又不挨在一起真的很不协调,最后顾莹莹挽住了徐恒铠胳膊,这下步调一致了,两人同时想到什么,都忍不住笑起来。 这是久违的感觉,从小到大上学路上,尤其冬天刮风下雪,徐立雯和徐恒铠从小练武,要锻炼要自强,顾莹莹怕吃苦不习武,没有他们那么坚强,走路也不快,她就是这样挂在徐恒铠胳膊上,不仅是会移动的暖手炉,还能让他拖着走,省力。有时候风雪实在太大,她就直接躲他身后,他在前面顶着风雪开路,她揪着他衣角蒙头蒙脑眼睛都不用睁开……回想往昔,两人一阵感慨,时光走得太快,不经意间就过去这么多年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小心眼儿 徐恒铠和顾莹莹手挽手在某个胡同巷道里转悠的时候,沈誉和孟桃已经回到了徐府。 路上孟桃将顾盼盼算计顾莹莹险遭连应豪毒手,自己恰巧带小旺财路过,出手打晕连应豪的事告诉了沈誉。 沈誉知道自家小媳妇儿能打,但也知道连应豪不是普通男人,他是连家长孙,从小经过各种精心栽培,体能训练必不可少,身材高大武力值并不弱,而自家小媳妇儿现在怀着孕,这次算是偷袭成功了,如果连应豪有所察觉处于防备状态,无疑有很大危险性,毕竟他敢大白天劫持顾莹莹,那就肯定在周围做好安排,比如保密性,说不定还安插有帮手在暗处没来得及赶到,小媳妇儿和顾莹莹算是侥幸脱身。 沈誉告诫自家小媳妇儿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不能和小旺财分开行动,比如刚才,不想让顾盼盼看到自己的话,直接打晕,反正不是什么好人,再带着小旺财去救顾莹莹,情况危急的话不要冒险,可选择找公共电话报警,或到附近人多的地方求助。 孟桃一边听一边点头,十分温顺乖巧,没法子啊,每当触及她的安全问题,她家男人高冷形象就会崩塌,直接化身唐僧没完没了的,她不配合耳朵要起茧了。 先把小旺财送前头偏院,夫妻俩再去到正院客厅,徐姥姥和大舅妈、麻婶不知在谈论什么,发出阵阵笑声,二表姐和三表姐坐角落沙发上,徐立雯看着剧本,徐迎霜边说边比划,似乎在给徐立雯提建议。 沈誉和孟桃走进来,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徐姥姥和大舅妈关心的是孟桃这大半天上哪去了,人影都不见,抓着她问中午饭吃得好不好?现在可是饿了? 这时候人还没到齐,没到晚饭时间,徐姥姥叫麻婶去把炖的莲藕排骨汤端一碗来,先让桃桃垫垫。 孟桃笑着说不用垫,刚吃了下午茶来,现在还不饿的。 徐立雯走来把孟桃拉到她们沙发上去,推了沈誉一把:“别跟着,女人们说话没你事,找你姥姥去啊。” 沈誉:“……” 徐姥姥骂徐立雯两句,吩咐沈誉出去迎迎姥爷大舅,看他们回来了就赶紧进来准备开晚饭,别又在前厅说个没完,谁耐烦老等着他们。 沈誉看了看孟桃,见她单独坐一边,离两个表姐挺远,就往前院去了。 徐立雯和徐迎霜立刻靠近,把孟桃围拢在中间,小声问她上次沈誉拿回来的特产,其中玻璃瓶装的草莓酱和陶罐装的酱黄瓜、辣白菜太好吃了,以及那闻之醉人、能带来无限灵感的桃花酒、菊花酒,还有没有?能不能给点?不论哪种给一两瓶就好。 她们过两天要出远门了,春节前才回得来,在外面各种不方便,特别是饮食上,碰到不合胃口的饭菜那真是活受罪,徐迎霜和徐立雯都是挑食的,一个画家,一个拍电影的,都经常往全国各地跑,吃不上合口味的就饿着,不知不觉得了胃病,如果能自带点美味酱料,就不用挨饿受苦了。 孟桃说:“各种酱菜和酒,我好像记得沈誉搬了十多箱回来,这么快就没有了吗?” 徐迎霜笑道:“我的好妹妹,你别看咱们家明面上就这么些人,真正消耗大着呢,我们几个嫁不出去的又招他们的眼,在家倒是随便吃,想拿出去不可能,所以找你想法子。你现在怀着孕,你就是老大,怎么着都合理。不行找沈誉,他爱你,就对你有求必应。” “你们也可以直接找沈誉啊,你们是他姐姐,他还敢不答应?” 徐迎霜眼神飘忽了一下:“那什么……他现在结婚了啊,姐姐也不方便了。” “什么意思?是说我不好咯?” “没,没有,你可别瞎想。” 徐立雯咳嗽一声:“妹妹,你不知道,其实沈誉对我们有意见,那是小时候的事……” 徐迎霜原本懒懒散散斜靠在沙发上贵妃躺,闻言立刻坐正,直接给堂妹一手肘:“小时候的事,你现在都几十岁了,记得清楚就说,记不清别瞎扯!” “我怎么就几十岁了?我才……” 徐立雯不服气,伸出食指和中指,无名指似是而非半勾了勾,飞快地一晃就收回去。 徐迎霜斜睨着徐立雯,呵呵两声。 孟桃被逗乐,两位精明表姐,也有沙雕的时候。 徐立雯趁机跳过话题:“反正桃桃你要注意了,沈誉有点小心眼儿,我们姐弟之间开个玩笑也不行,他有一回气炸了,就说过除非生死危难,其它事不准我们找他,找也不管!” 孟桃当然不认同她的话,自己男人什么样自己知道,不过从徐迎霜和徐立雯的话语神情,以及平时沈誉谈及表姐们时的一言难尽,能猜到他们表姐弟间应该发生过不少故事,她倒是挺好奇,但双方都这么讳莫如深,能不能打探得出真相,是个未知数。 两位表姐的请求,孟桃没让她们失望,答应把沈誉留给自己存着的几样开胃食品分她们一些,徐立雯和徐迎霜可高兴了,一个抱住孟桃就往脸上亲,一个怪腔怪调用外语喊“哦亲爱的”、“宝贝,我太爱你了。” 大舅妈在那边看得直摇头,一脸嫌弃又无奈。 她至今不明白,迎霜、立雯和明霓,打小也算聪明伶俐,机敏过人,就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在沈誉这儿犯拧,沈誉两岁来到徐府,小小人儿长得漂亮可爱,还天生一种贵气,特别招人稀罕,四姐妹势力眼,不喜欢有点木木的恒铠和恒泽,立马对表弟爱得不行,天天为了争抢表弟互掐,如果沈誉是个面团早让她们给瓜分了。 从小到大,姐弟几个无数次闹得阖府震动,老爷子、老太太把丫头们关禁闭、罚跪、上戒尺,样样都试过了,没用。 她们就是要招惹沈誉,而沈誉从小被她们折腾的,终于长成个冷冰冰的性子,不愿意搭理人了。 这会俩丫头又不知道弄什么妖娥子,缠着桃桃,要让沈誉瞧见,怕不又得闹一场鸡飞狗跳。 第三百三十八章真相 今天晚饭人倒是回来的齐整,只除了徐恒铠,他是工作原因,经常性的不能回家吃饭,就算回来也很少赶上饭点,家里早习惯了,一般都不会等他。 晚饭后,沈誉要跟着姥爷和大舅、二舅上前面书房谈事情,想先把孟桃送她回房,小旺财做完护理等会他顺便领回去。 孟桃却不想走,她刚才听表姐们讲到在外面行走的各种境遇正有趣着呢,再说就那几步路她不需要人送。 徐姥姥也说时间还早,刚吃饱饭先消消食,让沈誉该干啥干啥去,等会让麻婶送桃桃。 徐立雯想说她也可以送桃桃回去,被徐迎霜制止了,用眼神示意她别招惹沈誉。 徐迎霜了解自家表弟,这家伙再怎么见多识广,骨子里始终还是个老传统老封建,向来看不惯表姐们一些超乎世俗的言行举止,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心仪的小媳妇儿,可不想让她跟表姐混一堆儿,就怕近墨者黑,给他教坏了。 放在平时倒是可以逗他玩玩,这会就算了,还巴望桃桃从他那儿拿来好吃的,别把他惹毛了什么也捞不着。 男人们走后,女人们就在客厅嗑瓜仔闲聊,潘丽娜被两位姑姐“教育”过,对她们挺犯憷,又见孟桃反而比自己这个亲弟媳还得姑姐喜欢,心里更酸溜溜的怨忿不服,赌气告退回房去了,眼不见为净。 潘丽娜一离开,二舅妈邓丽芸就叹口气,对大舅妈伍丹宁说:“丽娜那一胎要是保得住,这会儿咱们也能抱孙子了。唉,还是太年轻了,不懂事啊。” 伍丹宁不做声,徐姥姥警告地看了看邓丽芸,心里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邓丽芸顿了顿,又看向孟桃的肚子,笑着说道:“桃桃最近感觉身体怎么样啊?胎动厉不厉害?舅妈认识个老中医,最擅长妇科,他探一探脉,就知道是男孩女孩,可准了。要不我带你去瞧瞧?如果是男孩,那可得好好保养,要开个滋补药方调理调理,不能掉以轻心。” 二舅妈这话说的,是男孩就要好好保养,那是女孩呢? 孟桃心里嘀咕,回答:“谢谢二舅妈,我身体健康,医生说了正常饮食保证营养就好,不用药方调理。” 至于男孩或女孩有什么关系?自己生的都会一样疼爱,不需要提前知道。 徐迎霜无语地看着邓丽芸,心里吐槽她二叔,搞外交的学识渊博眼界开阔,当年拒绝包办要追求自由婚姻,结果就给找回这么个奇葩婶娘,还经常能跟着出国看世界,时髦光鲜外表下却依旧是重男轻女老观念,都不如寻常老太太开明。 徐立雯脸色难看至极,也被她妈不经脑子的话气到了,却作声不得,依照她和亲妈的相处模式,一旦开口就会争吵起来,这时候大家都关注桃桃肚子里的宝宝,大小声的担心会惊吓到宝宝,只能隐忍,从果盘里抓起苹果削皮给大家吃。 徐姥姥和大舅妈伍丹宁倒并不在意邓丽芸说的什么,而是和孟桃谈起给宝宝准备的衣裳鞋袜和各种婴儿用品,以及将来坐月子的事项,都已经做好安排了,孟桃什么不用操心。 闲聊着时间过得很快,自鸣钟提示晚上九点,沈誉从前院回来了,还有个人跟着他一起走进客厅,是徐恒铠。 今晚的徐恒铠看上去有点不同,平常都是扑克脸,木木的表情,这会儿脸上难得地带着笑容,伍丹宁迎上去想问他吃过晚饭没,还没开口,徐恒铠主动喊了声妈妈,然后喊奶奶、婶娘,还挺有耐心地一一朝徐迎霜、徐立雯及孟桃打招呼。 徐迎霜和徐立雯诧异地多看徐恒铠两眼,感觉这人有些儿不对劲,徐迎霜还好,徐立雯就觉得特别奇怪,因为她和徐恒铠年龄相差不大,小时候徐恒铠还能按规矩喊她一声三姐,上中学之后,徐恒铠像吃了仙丹似的个子突然蹿起老高,人也显得老成起来,他就再没喊她姐,只叫名字,可是今晚她居然又听到徐恒铠一本正经喊“三姐”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吗? 很快,徐立雯就知道了真相。 徐恒铠回答祖母和母亲的问话,说他已在外边下馆子吃过饭了,但听到给他留了菜,还有他爱喝的蘑菇汤,徐恒铠就说可以吃碗面条当宵夜,于是伍丹宁去厨房张罗,沈誉陪姥姥去帮姥爷找样东西,邓丽芸也回房去了,徐恒铠看三个女子坐在沙发上不知谈论什么,徐迎霜和徐立雯一脸专注听桃桃说话,便走近坐下旁听。 原来说的是护肤品,徐立雯说她前阵子在海南晒得好惨,皮肤脱了一层,之后变成易过敏肤质,动不动出问题,很难受。 徐迎霜也说她肤质近两年变差了,冬天很干燥夏天容易长疹子,烦死了。 孟桃告诉她们沈誉的朋友送了不少化妆品,港城来的,据说是海外刚研制出来的新品,其中有针对过敏皮肤并强化嫩白保水的护肤品,她之前用着很不错,但现在怀着宝宝不适合用这些东西了,回头拿给两位姐姐试试,好用的话以后可以再托人捎来。 进口化妆品徐迎霜和徐立雯也不是没用过,但听说是新品,自然十分期待。 徐恒铠见两个姐姐高兴的样子,心想这必定是女人都喜欢的好东西,问了一句:“桃桃有多的吗?也给我一瓶。” 徐立雯斜睨他:“女人用的东西,你要干什么?你也要涂脸美白?” 徐恒铠:“有人用得着,我替她要。” “谁啊?”徐迎霜也好奇起来,姐妹俩异口同声。 徐恒铠没打算隐瞒,回答:“莹莹,顾莹莹。我俩,正式交往了。” 徐迎霜有些惊讶,徐立雯却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看着徐恒铠问:“她答应了?你怎么做到的?” “简单,实话实说。” “是不是当场跪下表白:啊,顾莹莹,我爱你?” 徐恒铠:“……” 孟桃噗哧乐了。 徐恒铠对徐立雯道:“你的电影可以这样拍。” 徐立雯:“不说是吧?明天我就去问顾莹莹,我觉得,顾莹莹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能接受你这根木头——嗯,你俩那个场景一定很精彩。” 徐恒铠一阵无语,这可真是他亲堂姐。 第三百三十九章料事如神 小两口回了房间,孟桃跟沈誉谈起徐恒铠和顾莹莹开始交往的事,沈誉说:“我知道了。” 孟桃问道:“大表哥告诉你的?” “没有,我猜到的。” “厉害了,你还能料事如神。” 沈誉笑:“我过去接你,看见大表哥的车子停在路边,他就坐里面。顾莹莹不跟我们走,当时我猜想大表哥会下来的,毕竟他们三个人,大表哥和立雯表姐、顾莹莹关系非常好,他们读书时候可是个很铁的小团体。” “你看见大表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 “谁知道他停在那干什么?他的工作比较特殊,平时要求我们在外面遇见了都装不认识,别理他。以后你如果在街上看见他也这样,除非他自己主动找你说话,否则各走各的,只当没看见,知道吗?” “知道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沈誉手里拿把牛角梳细心梳理小媳妇柔顺亮丽的头发,孟桃头发长了,本想剪掉继续留短发式,沈誉却舍不得,觉得媳妇儿留长发也好看,又听说她以前在另一个世界里就是留的一头飘逸长发,更不让剪了,所以现在孟桃头发都归他打理,天气冷了,他们用侨汇券在友谊商店买了个风筒,每次洗完头吹吹干,沈誉脑子聪明动手能力也很强,第一次编麻花辫就编得非常好,还会扎丸子头。 两人洗漱完毕,已是夜深人静,关好门窗熄灯进入空间,孟桃想起来答应给两位表姐的护肤品,翻出之前沈誉那位朋友送的一箱子化妆品,大大小小几十个瓶子,玻璃瓶细瓷瓶还有水晶瓶,孟桃选了三套,美白嫩肤补水的共十多个瓶子,开盖子把里面的膏体、液体一一倒出来稍作改良“加工”,再重新装好,摆放到泉池边的石阶上,让氲氤灵气充分侵润,增进功效。 孟桃其实可以自制护肤品,她在空间书房里翻看到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百多种美肤驻颜的古方,这些护肤品的制作看起来不算很难,只是需要的材料五花八门有点复杂,她还没收集齐全,有的药材自己种植更好,但得找到种子。 目前就这么慢慢筹备着,等以后时机成熟开个药业公司,推出传统药妆。 沈誉看见孟桃东一堆西一堆摆弄那些瓶子,得知这是要送徐迎霜、徐立雯的化妆品,就说道:“别一次给太多,她们用不完,会转手送人的。” 他了解自家几位表姐的性子,其中徐迎霜和徐立雯都是花费大手大脚,没少被姥姥骂败家丫头,根本不敢让姥爷知道她们的“光荣”事迹。 特别徐迎霜,最典型的败家行为是,只要她看上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再贵也要买到,然后转眼又不喜欢了,立马送人,看都不想再看第二眼。 她们的私人物品会定期清理,有的东西是重复买了用不上或不想再用,也有的是亲友送的礼物,都没开封,一样扔掉或送人。 所以沈誉提醒小媳妇儿,送她们礼物宁可小器点,别一下给太多,会让她们觉得来得太容易,浪费糟蹋了。 孟桃说:“都是整套的,送人了就不齐全了,没那么傻吧?我这里三套,每套四个瓶子,她们用过知道是好东西,舍得送人才怪了。” “就迎霜和立雯,怎么是三套?” “大表哥要一套啊,刚追上的女朋友,着急送礼物呢。” 沈誉坐到媳妇儿身旁,笑道:“这么多年还真没看出来,都以为大表哥对顾莹莹就像对立雯那样,不过他也确实只除了顾莹莹,不会主动和外面其他女孩来往。如果姥爷、姥姥不反对的话,他这次算是得偿所愿了。 田志高说的那个前世里,大表哥娶的是顾盼盼,不到两年就离婚,按照大表哥的性格,他不太可能接受包办婚姻,更不喜欢顾盼盼,大概率是他和顾盼盼之间发生了什么意外,才结的婚。” “我也觉得,可能是顾盼盼作了妖,她都敢把顾莹莹推进连应豪设的陷阱,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另外,顾盼盼和潘丽娜关系密切,是好闺蜜,前世她们俩没闹掰的话,潘丽娜只需要给顾盼盼一点点助力,里应外合设个局,大表哥再精明,千防万防也防不住自家人的算计。” “潘丽娜……她是二表哥的妻子,二表哥不常在家,有姥姥和大舅妈管着她,你离她远点行了。” “放心吧,人家潘丽娜还不爱搭理我了呢。因为我的出现,差点‘害’她破相,导致她和顾盼盼的友谊翻了船,失去一个‘好闺蜜’,她现在大概觉得我是她的克星,避之不及。” “那正好。” 徐恒铠从前院回来,打算去找沈誉和孟桃说说话,向孟桃表示感谢,顾莹莹告诉了他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要不是孟桃恰巧经过并出手相救,顾莹莹就遭了毒手。 徐恒铠了解些孟桃的情况,知道她天生力气大,但终究是个女人,而且还怀着孕,如果连应豪警惕性再高一点点,那后果……不敢设想! 万分庆幸的同时,又无比愤怒,徐恒铠在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刚走近月洞门,就听到小旺财的低吼声,他再看屋里黑漆漆的,两口子显然已经睡下了,只能明天再说。 回到自己屋里,开灯看着住了这么多年的房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角角落落了如指掌,却忽然间觉得眼前景象挺陌生,明明家具、摆设不少,偏偏显得很空寂,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短暂忡怔之后,徐恒铠唇角抽了抽,他大概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刚才向长辈们汇报了他和顾莹莹正式交往,除了父母和奶奶有异议,爷爷没说什么,最后表示尊重他的选择。 这就意味着,他和莹莹之间不会存在太大阻力。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他也能结婚,可以和莹莹永远生活在一起了。 这个小院和屋子将会像沈誉那边一样,重新装修,改变旧格局,准备迎接女主人。 所以,他是在提前和单身时代做告别呢。 第三百四十章 震惊 被徐恒铠惦记着的顾莹莹,此时也没有休息。 顾府和徐府距离不远也不算近,隔着一条街,也是个大四合院,三代人十几口住一起,顾莹莹祖父母跟徐府二老一样年纪,共生有三子二女,俩女儿一个嫁在京城,一个婚后随夫去了外省安家;顾莹莹的父亲是长子,先后娶过两位妻子,元配妻是顾莹莹的生母,顾莹莹原本有一位弟弟,长到十来岁时偷偷跑去游泳不幸溺亡,母亲承受不住打击病故,她父亲过几年续娶了后母简容,又生下两位女儿,长房三位千金,没男孩。 二房的叔叔就是顾盼盼的父亲,也不幸早逝了,留下妻儿四人,顾盼盼和两个弟妹,其中弟弟是遗腹子,今年十六岁,顾莹莹的父亲很喜欢这个侄儿,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三房叔婶带着两名幼子在外地工作,留下一双十二、十三岁的儿女在京城读书,说是让老太太帮忙照看,实际全由长房媳妇简容照顾着。 另外还有外地姑妈的两个儿女,来投靠姥爷、姥姥读书,也长年住在顾府,分别上到初中、高中了。 此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多钟,正院顾老太太的起居室依然灯火通明,年纪小的孩子们都各自回房睡觉去了,老太太和两个儿媳妇以及几个大点的孙女还在厅里说着话,不像平常的轻松谈笑,时不时传出大小声争执和哭声。 这现象是在徐恒铠送顾莹莹回来之后发生的,两人在外头坦诚彻底地谈了一场,确定关系后,就约定好回家要各自向家人表明开始交往处对象。长辈们得知情况还没反应过来,顾盼盼当场就炸了,疯了似地又哭又闹,大骂顾莹莹算什么长姐,简直不要脸,明知妹妹喜欢徐恒铠,她假意要帮忙,结果私下勾引妹妹的意中人。 顾盼盼十八岁的妹妹顾婉婉,也不住声地帮亲姐姐挖苦指责顾莹莹,顾盼盼的妈妈吕霞坐在顾老太太身边,神色倒是不变,但话里话外对顾莹莹后妈嘲讽施压,责怪她白长岁数白当妈了,瞧瞧教出了什么样的女儿?尽干丢脸事儿,败坏门风、声名狼藉嫁不出去了,最后连自家妹妹的男人都要抢。 顾莹莹开始还努力辩解,后来发现没有用,主要顾家人一直以来都认定了顾盼盼将来会嫁给徐恒铠,现在忽然变成是她顾莹莹和徐恒铠交往处对象,全家都震惊不能置信。 男人们去书房商量事情倒是还没发表什么意见,以顾老太太为首的女人们回过神后就很不满,连顾莹莹的后妈和同父异母的妹妹顾芳芳也不能接受,都认为她抢了顾盼盼的对象,是不对的。 至于徐恒铠是否答应过跟顾盼盼处对象,有没有喜欢顾盼盼,她们选择忽略,觉得无所谓,但得顾盼盼喜欢,才是最关键最重要的。 顾莹莹每句话都会引来七嘴八舌的攻击,她完全被孤立了,没人站她这边,最后她索性不再吱声,木着脸独自坐在交椅上,面对家人们的百般指责,想等着她们冷静下来再说。 顾老太太坐在舒适的长沙发上,拍哄着躺在她怀里哭唧唧的顾盼盼,旁边顾婉婉、顾芳芳和姑表妹吴海月,也满脸同情地安抚顾盼盼,又轮番朝顾莹莹翻白眼,神色间尽是鄙夷指责。 顾莹莹内心冷笑:这就是她一直包容爱护着的、无论何时何地都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换取她们快乐喜悦的妹妹! 不管从海市回来,还是外出旅游,从不忘记给她们捎带礼物,不避困难地答应她们的各种要求,尽力去满足,她觉得身为大姐姐理当如此,她是真心实意喜欢、疼爱妹妹的。 但直到今天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她们嘴上喊着大姐姐,实际上可未必真当她是姐姐。 瞧吧,连她的两个同父异母妹妹,也对她一副弃如鄙履的表情,亏她还认为与她们更亲一层,暗地里给予她们更多些好处。 如果在今天之前,遇到这种情况,顾莹莹可能会感到伤心难过,但从她知道被顾盼盼出卖那一刻起,她的心已变冷并逐渐变硬,此刻面对“妹妹”们的鄙弃,她神态木然,内心波浪不起,仿佛什么都无所谓了。 顾老太太又哄了顾盼盼两句,撩起眼皮看向顾莹莹,沉着脸说道: “你,明儿早起坐第一趟火车,赶紧回海市去,过年时候喊你回你再回。在那边有瞧得上你的,只要是一般干部家庭,人才过得去就成,哪怕离婚的带个小孩也行,我这里答应了,你先处着,省得胡思乱想不安份。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名声,恒铠是徐府长孙,是你能肖想的? 他最多就是可怜你年纪大了找不着对象,看在小时候情份,一时冲动说着玩罢了,不可能真的会跟你结婚。他和盼盼才是合适的,两家都看好,当家的早谈过了,想着让他俩自由恋爱,水到渠成……这事你也知道的,还瞎捣乱,要是弄坏了这桩好事儿,我可饶不了你。” 顾莹莹:“……” 尽力保持淡定,脸色还是越发惨白,家人这样的态度,她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之前和徐恒铠在车上商量得多么轻松,终究是她太天真,过于高估自己在家人心目中的份量了。 顾盼盼母亲吕霞跟着补充道:“明天上火车之前,莹莹你往徐府打个电话,就算是闹着玩的,也要解释清楚、断干净!” 她又转脸朝向简容,毫不掩饰眼底的轻视不屑:“还有你,要看着莹莹敦促她打电话。莹莹小时候还不错,长大变成这样都怪你这当妈的,没其他能力就罢了,连女儿都教养不好,要是盼盼的婚事出了差错,你也得负责任。” 简容:“……” 心里气坏了,但她隐忍着没跟吕霞争吵,她知道不管有理没理,吵起来一准是她的错,多年来一直如此,她早学乖了。 吕霞在顾府地位超然,因为守寡带着三个儿女,不仅老爷子、老太太特别厚待她,连自家丈夫都对这位弟媳百般关照,而且自己生不出儿子,丈夫直接把吕霞的儿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养,虽然没明说,谁都看出是什么意思,未来的顾家继承人呗。 老太太做得更明显,据说三个儿子里最宠老二,偏偏老二早亡,老太太悲痛之余,从此就格外偏爱二房的孩子,把个顾盼盼宠上天,对吕霞也是有求必应,当着老太太的面跟吕霞争吵,简容还没有那个魄力。 第三百四十一章崩溃 简容只能憋住一口气,答应吕霞两句表示会照办,然后皱着眉,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顾莹莹。 顾莹莹一声不吭,就像没听见祖母、婶娘、后妈的话。 在顾家女儿们当中,她脾气算是顶好的,给人的印象友善温柔,从不会主动挑事或随便对人恶语相向,这固然是大家闺秀应有的教养,也得益于小时候母亲的教育。 但她也有隐藏的一点小性格,真把她招惹到了,触及底线,她就没那么好说话,该反抗该甩脸子绝不拖泥带水,不然当年也不会敢于逃婚、私奔,结婚又离婚,闹出那么多令人惊掉下巴的事件。 顾莹莹冷着脸保持沉默,却有人坐不住了,顾芳芳见不得自己妈妈在婶娘跟前低声下气,倏地站起来,恨恨瞪着顾莹莹:“你是死人吗?为什么不回话?你这么大本事,捅了篓子就应该自己担当,为什么总要妈妈替你收拾烂摊子?” 又对吕霞说道:“顾莹莹抢了顾盼盼男朋友,那是她自己不道德不要脸,又不是我妈妈唆使的,婶娘凭什么怪我妈妈?冤有头债有主,你找顾莹莹算帐去啊!” 吕霞可容不得顾芳芳做为晚辈冲自己大小声,脸一沉,正要开口,顾婉婉嘴快怼了回去:“顾芳芳你是聋了还是瞎的?帐当然要算,这不正算着呢吗?你也知道顾莹莹不要脸不道德,她是你妈的女儿,养不教,不怪你妈妈怪谁?” “我妈妈又没生她!” “没生她那也是后妈,也得担责!” “你放屁!” “你无耻!” “……” 顾芳芳和顾婉婉争吵着,越嚷越起劲,像在比赛谁的嗓门大声音尖脆,倒是把顾盼盼的哭声压了下去,吴海月开始还想着要拉架,但两个十八岁少女体格健壮力气不小,互怼发展成肢体冲突,张牙舞爪的,吴海月变成夹心饼怕自己被伤害,赶紧钻个空逃开了。 简容担心顾芳芳吃亏,想上前却被吕霞拖住,妯娌也互掐起来,顾老太太喊停,没人听她的,气得用力拍打沙发。 正在此时,一名身材魁梧略显富态、五官端方周正的中年男子走进来,看到眼前混乱场景,微楞一下,喝道:“住手!” 声音不高却很有镇摄力,大家动作立刻顿住,连吵闹声都停止了。 顾芳芳朝中年男子看看,委屈地喊“爸爸”,跑过去抱住父亲的胳膊,顾婉婉也不甘示弱,跟着扑上去抱住男人另一只胳膊,娇声喊大伯,和顾芳芳争抢着告状。 这男人便是顾家长子,顾莹莹的父亲顾广明,在某部任要职,与徐家、孟家长子差不多级别。 顾广明没细听顾芳芳和顾婉婉么,只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随意安抚两句:“好了好了,有什么事大家商量解决,不能胡搅蛮缠,女孩子要文静娴雅,向你们大姐姐学习。” 说完朝简容和吕霞看看,又冲顾老太太喊了声妈,目光掠过沙发上的顾盼盼,移至孤零零站在一侧的顾莹莹身上,他拨开顾芳芳和顾婉婉,走过去问道:“莹莹不高兴了?有什么问题告诉爸爸,爸爸和你讨论、一起解决。” 顾芳芳和顾婉婉见顾广明不理她们,却上赶着关心顾莹莹,大为不满,跟过来继续纠缠在顾广明身边,一个说:“她犯了错,就该受罚!” 另一个道:“她不要脸,抢二姐姐的男朋友,二姐姐快伤心死了,您都不管!” 顾广明板起脸:“不准胡说,莹莹是大姐姐,你们要知道尊重。” “大伯!我们没胡说!顾莹莹抢我姐对象,这是事实!她值当我们尊重吗?哪家大姐姐会干这种事?” “爸爸,您经常告诉我们凡事讲公平公正,要懂道理维护正义,现在大姐干的事就是不正当,您这次可不能偏心了,必须严惩!” 要严惩顾莹莹这一点诉求上,顾婉婉和顾芳芳哪怕斗成斗鸡眼,也还能保持高度一致。 吴海月也走了过去,恳切地看着顾广明:“大舅,莹莹姐的行为确实不道德,她是可耻的第三者,您如果还同情莹莹姐,就是对盼盼姐不公平。” 顾盼盼捂着脸又呜呜呜痛哭起来。 吕霞幽怨地看了顾广明一眼,回身坐到沙发上抱住顾盼盼,喊着“我可怜的没爹的孩子啊”,泪如雨下。 顾婉婉听了,也哇地一声大哭奔过去,母女仨抱头痛哭。 顾广明:“……” 顾莹莹面无表情,内心已冰冻,没有任何触动了。 顾老太太眼眶通红,她听不得有人哭她最爱的二儿子,如同拿刀戳她的心肝,颤巍巍指着顾莹莹,眼睛却怒瞪顾广明: “你自己看看,这么个没羞耻的忤逆丫头,败坏门庭,把家里搅得一团乱,留她有什么用?上次就应该送她去西北,你偏要放她在海市,逍遥散漫不加约束,才招来今天这种丑事,抢自家妹妹的对象,丢不丢人?想让全城人看热闹笑掉大牙吗?你给我让开,这次我亲自处理,你别想再插手!” 顾广明听着老太太责骂,神情平静不以为意,见大女儿脸色不好,轻拍两下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顾莹莹淡淡一笑,说道:“没关系,你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反正我只要还是顾家女,这条命就是你们的,要打要杀随便。但我必须澄清一点: 我没抢顾盼盼,徐恒铠今天向我表白,他说我是他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追求的人,他只想和我结婚,除了我他无法接受其他女人。我了解他也相信他,在我之前他的感情世界确实是空白的,根本就没谈过对象,我抢了谁的?所以你们给我按的罪名,我不接受,我如果被打死,也是个冤魂。” “你胡说!”顾盼盼哭着喊:“你明明知道我和恒铠哥哥……你假装帮我,却乘机偷偷勾引他!” 顾莹莹冷笑:“不管是假装还是真的,我都尽全力帮了你,因为你要死要活地请求我,因为你是我妹妹,做姐姐的不忍心你难过,觉得应该满足你让你快乐;我更知道顾家和徐家之间那点没说破的意向。身为顾家女,我当然希望自己的家族左右逢源更多助力前景更兴盛,愿意为此出一份力。 我和徐恒铠从小到大的情谊,抵不过妹妹和家族在我心中的地位!我明知你顾盼盼根本配不上他,但我还是那样做,想把他和你这种恶毒女人捆绑在一起,相当于是出卖了徐恒铠! 我现在知道了,所谓的姐妹、亲情,根本不值一提!是我眼瞎、自以为是愚蠢不堪!顾盼盼,你从此歇了那份心吧,别再做梦,恒铠有我了,我会护着他,哪怕我死了,也不让你得逞!” “你……你才恶毒!” 顾盼盼气得满脸涨红,怒视顾莹莹:“你可真会抬高自己,说的比唱的好听,昨天还信誓旦旦要帮我,今天就横刀夺爱抢我心上人,什么姐姐疼爱妹妹?我呸!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顾莹莹冷笑:“不知道是谁的真面目,白天你和狗狗玩得还开心吗?” 顾盼盼蓦然脸色煞白,瞪大眼睛看着顾莹莹,忽然眼球往上一翻,倒了下去。 吕霞和顾婉婉忙接住她,母女俩摇晃着晕倒的顾盼盼,一边尖叫哭喊,吴海月也跟着哭,屋里顿时哭声震天如丧考妣,顾老太太气急败坏,抓起手边的茶盏就朝顾莹莹砸去,嘴里骂着:“你个倒霉招祸精!” 顾广明抬手挡开茶盏,茶水和茶叶都洒在了他身上,简容一看丈夫这狼狈样,忙掏出手帕过来要帮他擦抹,顾广明让她去看看吕霞母女:“大半夜的,叫她们快别哭了,惊动老爷子是什么后果?” 顾老太太哼了一声:“我可在这呢!” 顾广明:“妈,我待会再跟你说,是父亲的意思。” 又对顾莹莹道:“你今天出去探望朋友也累了,先回房好好歇息去。没事啊,爸爸在呢,明天咱们再谈。” 顾莹莹看了看顾老太太,毫不犹豫扭头就走。 顾老太太气得:“忤逆!给我回来,还没罚她呢!” 顾广明把自己身上茶叶擦掉,扶着顾老太太坐下:“妈,您得对莹莹改变态度,那可是您长孙女,您看看别人家是怎么对待长孙女的?” 顾老太太冷哼:“别人家长孙女像她这样?” “咱们莹莹很不错了,您得承认,家里这些个姑娘,莹莹的教养仪容学识都是最好的,除了前些年幼稚不懂事,其它方面,她给弟妹做到了表率作用。只因为她出生时辰与您相冲,就不喜欢、冷落她,这不公平。没有科学依据的东西,咱们不能太过相信和依赖。” “哼,少跟我扯这些,我不想听。你刚才说你父亲什么意思?” “父亲说……” 顾广明看着长沙发上顾盼盼被简容掐了人中,已经醒转,吕霞和顾婉婉也不再哭喊,就对她们说道: “你们也坐过来,听着:老爷子的意思,徐恒铠和顾莹莹从小一起长大,年龄相仿、志趣相投有更多共同爱好,而且莹莹所经历过的种种,恒铠都不介意、能接受,说明他们感情基础深厚,应该支持。以后恒铠就是莹莹的对象,他来到我们家,你们都要注意些,不准做出让人尴尬的举止言行,否则,后果自负。” 屋里静寂几秒,突然爆发一阵嚎啕大哭,惊天动地、悲痛欲绝。 顾盼盼彻底崩溃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操心 顾盼盼崩溃,吕霞、顾婉婉自然跟着哭,母女仨哭声加一起威力不同凡响,顾老太太受不住,按着太阳穴喊头痛,顾广明担心母亲血压飚升,只好让简容和顾芳芳、吴海月扶姥姥进内室,照顾她老人家休息,自己把吕霞母女仨送回她们的院子。 简容眼看丈夫揽着顾盼盼,一手拉着顾婉婉,吕霞跟在他身边,顾广明还低头跟吕霞说着什么,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心里一阵焦躁,酸辣晦涩。 她不愿意顾广明跟吕霞太过走近,每次去二房那边总是呆很久,真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但她又没有办法阻止,谁让自己肚子不争气?而顾广明就是稀罕吕霞的儿子。 等老太太歇下,简容和顾芳芳回到她们大房住的套院,已是一个小时后。 夜更深了,顾芳芳困得直打哈欠,路过顾莹莹的房间,顾芳芳伸手推了推门,没开,顾莹莹在家里住时,房门都只是掩着从不会上栓,弟妹们可随便出入,这次她却紧闭门窗。 顾芳芳觉得顾莹莹是心虚了,做了坏事抢别人对象,把家里闹得一团乱,她还有什么脸? 又想到父亲平常那么疼爱自己和妹妹,关键时候却总会护着顾莹莹,老是为顾莹莹撑腰,比如今晚,竟然连顾莹莹当“第三者”这种事情,父亲都能包庇她,顾芳芳越想越气,恶从胆边生,抬脚用力往门上踹了两下。 屋子里顾莹莹还没休息,她回来洗头洗澡用了点时间,此时正打开收拾好的行李,把里面的衣服又取出来挂进衣柜,她原本打算明天晚上坐夜车回海市的,白天徐恒铠请求她过两天再走,说要趁热打铁,在双方家人和朋友中间明确两人的关系,顾莹莹虽觉得有点操之过急,但她愿意听徐恒铠的,大不了明天打个电话回海市单位,再多请两天假。 突然听到房门被踹得呯呯响,顾莹莹吓一跳,走过去打开门,看见顾芳芳站在外面。 顾莹莹:“顾芳芳你是不是有毛病?半夜不睡觉跑来踹我的门。” 顾芳芳像只被撩起斗志的公鸡,瞌睡虫都飞了,一脸正义凛然地瞪着顾莹莹:“就要踹你!把别人伤得遍体鳞伤,都快疯了,你还能安然睡觉,你有没有心的?!” “我看疯的是你,赶紧回去吃药,别在这儿现眼了。” 顾莹莹冷冷说道,爱之深恨之切,她总算体会到了,从前有多疼惜这些个妹妹,今天就有多受伤和失望,她已决定对这些人关闭心门,再不会为她们付出一丝一毫。 “你才吃药,你才是疯子!”顾芳芳气愤地反唇相讥,又朝简容喊:“妈,你看看她!” 简容不满地看着顾莹莹:“这是你亲妹妹,嘴巴这么毒做什么!” 顾莹莹:“我哪来的亲妹妹,我妈妈只生了我一个女儿。” 简容脸色一变:“你敢在你父亲面前这样说话?” “有什么不敢的?谁家亲妹妹宁肯向着外人,会落井下石,非要置自己的姐姐于死地才甘心?我可没有这种妹妹。” 简容:“……” 顾芳芳见妈妈答不上来,立刻接口道:“你难道没有插足别人的感情?这种行为不可耻吗?不该受到惩罚吗?顾盼盼她又不是外人,她是我的姐妹!说什么落进下石,你懂不懂成语的?我是主持正义,一切歪门邪道统统要打倒,像你这种不道德的人也必须铲除,绝不容情!” 顾莹莹点头:“很好,你有本事就来铲除吧,不必容情,我对你,也绝不容情!” “你有什么资格……” 顾芳芳拧着脖子还要继续辩论,简容伸手拉住了她,对顾莹莹说道: “芳芳年纪比你小很多,要是她说错、做错了什么,你做为姐姐应当包容。芳芳说的没错,盼盼也是亲堂妹,你该同样爱护,不能因为徐恒铠,就和姐妹翻脸,不顾亲情把她当外人。盼盼那么喜欢恒铠,你之前也很支持她,这时候又突然上手抢,她肯定受不了,哭得死去活来多可怜,都是一家子人以后怎么面对? 要不莹莹你听我的,退出这三角关系吧,天下男人多的是,等我找亲戚再另外给你介绍对象,好不好?你奶奶为了让你早点嫁掉,都不挑人了,离异、丧妻带小孩的都能答应,我保证给你找没结过婚的……” 顾莹莹淡淡地扫了简容一眼,这个比她大十来岁的后妈,她以前是尊重的,哪怕简容曾自以为不被人察觉地克扣过她的吃穿用度、占用她生母留下的东西,为家庭和睦她从没说破,今天没法再隐忍,对这个女人的厌烦程度瞬间涨到顶点: “简姨,你还是多操心你两个亲生闺女吧,我爸喜欢儿子,也喜欢有出息的女儿,您把顾芳芳她们教养好,我爸会很高兴的。” 简容:“……” 她怀疑顾莹莹说这些,是嘲讽她生不出儿子。 被廊柱阴影挡住的脸看不清表情,身体却气得发抖。 但简容还要竭力装淡定,不能对顾莹莹发作,别看顾莹莹在这个家里看似不受待见,那只是老太太迷信的缘故,而老爷子和顾广明其实很重视顾莹莹,特别是顾广明,嘴上不说什么,对他的长女十分纵容,顾莹莹闯下的那些祸事、造的无数烂摊子,顾广明都想法子给她摆平,老爷子还关过顾莹莹黑屋子,也是顾广明求情及时捞出来,他的理由只有一个:莹莹怕黑。 就是因为顾莹莹在顾府里一面被老太太嫌弃厌恶,一面又得到顾广明独一份的纵容,才招致顾盼盼、顾芳芳和顾婉婉几个的忌恨。 简容不喜欢顾莹莹,更不喜欢顾莹莹死去多年的亲妈,顾广明书房里还摆着那个女人的照片,在镜框里长发飘然笑得像个狐狸精,一点不端庄,还说什么书香门庭出身,呸! 简容每次进去都恨不得把那张照片给扔掉,她宁愿相信顾广明对顾莹莹好,只是碍于顾莹莹的外祖家一门三教授,都曾教过顾广明,而且他们学生众多,个个出息有头有脸,顾广明也就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才不得不格外关照顾莹莹,否则顾莹莹这样声名狼藉,在别人家早被当成弃子不闻不问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动身 顾芳芳看简容被气倒,上手就要代替妈妈教训顾莹莹,顾莹莹侧头避开那巴掌,同时抬脚一踢,她在学院教音乐平时也经常跳舞练体型,轻而易举抬脚就踢到顾芳芳腹部,把整个人踢得退后,顺手哐啷关门上了插销。 简容惊叫一声,顾芳芳随即蹲坐到地上哭喊肚子痛,被踢伤了。 顾莹莹才不理她们怎么闹,简容拍着门喊:“顾莹莹你怎么这么狠心?她是你的亲妹妹啊,还不快出来送她去看医生!” 顾莹莹:“谁家亲妹妹会吃里扒外帮着收拾姐姐?我不狠?不狠的话就被所谓的亲妹妹掴耳光了,这个笑话不能出在我身上——从今天开始我没有亲妹妹了,你们走开,别打扰我休息。” 简容母女在外面哭天喊地,又让人去叫顾广明回来,顾莹莹不想大半夜的还要出去跟她们扯是非,直接关灯睡觉。 顾广明听说两个女儿打架弄伤了,急忙赶回来,一看顾芳芳躺在地上打滚,而顾莹莹房间里熄灯了,竟没有敲门打搅,反而责怪简容: “你怎么教孩子的?你看看芳芳今天都干了什么?做妹妹的能这样当众指责自己姐姐吗?肚子痛为什么不直接送去就医,叫我有什么用?没脑子!” 简容气了个倒仰:明明是顾莹莹踢人,到头来却是自己吃挂落! 最后顾芳芳也没有送医院,她就是装的,见讨不到好,还被爸爸训斥,老实了。 顾莹莹安心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徐恒铠已来到顾府,坦然见家长,然后带顾莹莹去徐府,两人的恋爱关系算是过了明面,并得到双方家里认可。 终身大事解决了一半,还差一个婚礼一张证书就圆满了,徐恒铠松了口气。 他很舍得地挤出半天空闲陪顾莹莹逛街买了点东西,两人还看了场电影,以前不是没一起看过电影,但感觉完全不一样,毕竟那时候中间有一个大大的电灯泡徐立雯,而现在他们是亲密无间的情侣,那隐藏在心里的甜蜜欢喜,竟然还有点激动。 相聚之后还是要分别,徐恒铠依依不舍把顾莹莹送上前往海市的火车,自己也准备动身去d省,会一会孟哲翰和沈誉说的那个田志高。 收起脉脉温情,他又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漠然,如机敏的猎人,忙于布下陷阱罗网,捕捉凶残禽兽。 孟哲翰却在此时打来电话,告诉沈誉和徐恒铠:田志高死了。 田志高被关在一个海岛,他倒是很沉得住气,一直老老实实劳动改造,没表现出异常,但就在前两天,海上气候突变,风大浪猛,一艘外国轮船偏离航道被风刮到海岛附近,田志高觉得机会来了,跳入海里企图爬上外国轮船逃跑,被岛防卫兵击毙。 那卫兵是孟哲翰安排的,专门监视田志高,只要他有一点点不对劲,就可以直接开枪打残打死不论,总之不能让他与外界接触。 徐恒铠挺遗憾,还没能审问呢就死了。 沈誉和孟桃觉得田志高死了倒也省心,该了解的情况基本已了解,留着他没有太大意义。 眼看重阳节就要到了,沈誉终于忙完手头事情,工作可以暂告一段落,他得到一星期的假,之前派去关秀芝老家做安排的人已回来了,还捎来那边亲戚们的话:一直盼着这一天,等着小花花能回去让亲戚们看看,祭一祭亲娘和姥姥、舅舅。 夫妻俩便要动身了,不在京和亲友们过重阳节,礼物还是要送的,先前在空间里已准备好,制造个假象,由沈誉拿出来或寄或捎带送给亲戚们,徐姥爷额外得到一个金灿灿的葫芦,里面盛满美酒,把他乐坏了,爱不释手的,除了徐姥姥可以摸摸,谁都不给碰。 徐大舅和徐二舅十分羡慕,看得两眼冒光。 沈誉倒是有心送徐大舅一个,空间里葫芦多的是,桃桃都嫌占地方,但给了大舅,二舅肯定也得有,沈誉却不太想给二舅,并不是对二舅有意见,主要二舅妈越来越讨厌,阴阳怪气地总给自家媳妇儿找不痛快,送二舅的东西,二舅妈也能得好处,不爽。 给孟府也送去一份节礼,毕竟孟桃是孟哲翰的“干妹妹”,而孟府不刻意套近乎,只是像平常亲友那样往来,丝毫没让人觉得孟桃跟孟府有什么别的关系,这点孟桃和沈誉都很满意。 为了省时间,还是要坐飞机,在京城攻读的徐玉霆和刘建立也一起去,加上孟哲翰正从d省赶过来,人多就不好搭乘顺风直升机,直接订民航机票,孟桃自认现在怎么着也算个小富婆,出得起这个钱。 行李本来只带两个中号旅行袋做做样子,徐姥姥和大舅妈硬要另外给准备了两个大旅行袋,里面塞满吃的用的,让他们拿去那边分发给亲戚,孟桃表示哪里没有商店?到地方再买就行了何必费劲大老远带去。 徐姥姥说不用她操心,路上让沈誉扛着,这些可都是京城特产,在那边是稀罕东西,还真没地儿买! 孟桃没话说了,老人家一片心意,让带就带着吧。其实京城特产什么的,她和沈誉逛街买了很多,都堆在空间里了。 出发那天还不见孟哲翰,原以为他赶不上趟了,他却在飞机起飞前半小时出现,脸上笑容有些清淡,孟桃预感他可能带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果然飞机冲上云层,平稳之后,孟哲翰低声告诉沈誉和孟桃:孟文馨越狱了,有人帮她,应该是慕容盛杰授意干的,还杀害守卫夺走枪支,现在正全国通缉。 沈誉目光凉凉地看着孟哲翰:“你们孟府怎么回事?连个女人也关不住,亏得我相信你,把田志高交由你处理,差点逃了。” “走背字了,”孟哲翰靠在椅背,有些憋闷:“幸好没让田志高逃掉。” 沈誉哼了一声:“那个金燕还是金蕊,不会一起逃跑了吧?” “没,她们母女分开关押的,小的在劳改场,金蕊蕊在牢里,打算深秋公判会过后统一处置。” “养肥再杀?有必要吗?小心大金鲨打进牢里。” 孟哲翰知道沈誉是在嘲讽他,选择不回答,只朝孟桃问身体感觉如何,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孟桃笑着说一切正常,放心。 “还是我妹妹可爱。”孟哲翰作势要探臂过来摸摸孟桃的头,毫不意外地被沈誉挡开,两人互瞪一眼,又各自嫌弃地转开脸。 孟桃:“……” 第三百四十四章 见识 飞机在s省省城飞机场降落,有人接机,两部车子,孟桃意外地看见丁浩,还以为沈誉特意让他提前过来这边等着,沈誉却说不是: “他在这边办别的事情,上星期就来了。” “找……找后妈?” “嗯。” “找到这儿来了?不是说应该在沿海地区的吗?” “也不一定,哪儿有线索都去看看。” “有没有好消息?” “还没有。” 田志高说徐佳有可能重生,不管是真是假,沈誉都宁可信其有,他和孟哲翰派了人拿着照片四处暗访,明面上说法是:沈誉结婚后不能经常过去看望沈厂长,担心父亲年纪大了更寂寞,想要给沈厂长找个老婆,沈誉有个后妈,以后老两口相互照应过日子大家都安心。按照沈厂长的条件,必须得找照片上那样儿的才行。 停了停,沈誉又道:“你上次在广市收了个小偷,协助孙洪他们截获一大船贵重物资、珍贵文物,还救了几十个差点被骗往金寨的姑娘,那都是慕容盛杰的人在国内暗中搜集准备了几个月的‘成果’,其中文物价值高不可估; 同时落网一姓林的,属于另一个帮派,经审问、调查清楚,他常年利用归侨身份来往国内,以不法手段获取大量珍贵物资,从某个特殊渠道偷运出去,盗取国内财产不计其数……国家出手从不姑息,姓林的完了,他身后帮派多年靠着那条路发财,都给堵死了。 姓林的所属帮派,和慕容盛杰也有生意往来,因为这次落网,两个帮派都损失不小,彼此之间互相指责甚至上升成火并, 前些天得到的消息,慕容盛杰心情不好离开金寨去了港城,然后又独自乘游轮出公海钓鱼,谁知道他会不会以钓鱼为名,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偷偷跑来我们内陆搞鬼、报复?我们这边得防范着些,还有妈妈的‘重生’,怕万一又被慕容老贼先遇见,给带走,我就又增派了些人手。” “我们安插有眼线在慕容老贼那边吗?” “眼线只能放在外围,不能接近,慕容老贼是个人精,他能看得出来。” “徐大表哥也知道‘重生’这个事吧?你们都打算让他去审田志高了。” 沈誉点头:“早晚得告诉他,前阵子他还在忙其它案件不好让他分神,上次哲翰回来,我们跟他说了。” “他什么反应?能接受吗?” “他很平静,说这种情况,早几年前他就见识过了。” “啊?他见到的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 “要保密的,如果到处传会引起纷乱。” “也是。” “大表哥认同我们的意见,暂时不告诉家里人。就算到时候真的找到妈妈,也只说是认的干亲,要低调,最好隐居在家,不要抛头露面。” “其实吧,我觉得……哎,还是先找到人再说吧。” “现在说。”沈誉捏捏小媳妇的脸蛋,就受不了她扑闪着水灵灵的双眸,欲说还休的模样儿,惹得他总想亲她。 “目前米国医学,包括整容术,比我们的先进,我建议等找到妈妈,可以让她去做个整容术,稍稍改变一下容貌,就好了。” “这个提议不错,不过得尊重妈妈本人的意愿。” “所以我说等到时候再说啊。” “嗯,我媳妇儿真聪明!” 孟桃:“……” 这口气也太夸张了,害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这次行程安排,分别去三个地方,第一个是何莲、关秀芝的墓地,也是孟桃花的出生地、何姑婆的家,一个叫黑岭村的偏僻山村。 第二个是红松镇,与黑岭子村相距百多里,当年孟胜利、陈永胜和徐振国三家人居住生活过的地方,还有关秀芝曾经工作的木材厂,既然来了就去看看。 第三个是何莲没嫁给孟胜利之前,她们母女住的那个村子,那里有何家、关家一众亲戚。 从s省省城到黑岭子村路程遥远,火车加班车要九个钟头,他们自己开车过去,车况好速度快可以节省点时间,但飞机到达省城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等吃过午饭,沈誉、孟哲翰还要和他们的人说些事情,天色看着就暗了,索性在省城休息一晚。 翌日,两部吉普车相随离开省城,往黑岭子村方向而去。 没有多出随从人员,还是他们五个人,加上一位黑岭子村所在县来的县革委吴干事,分乘两部车刚刚好。 这年代不存在高速公路,行程中也不完全是柏油路,甚至有些路段还坑坑洼洼,坐长途车平常人都吃不消的,孟桃是个孕妇,身体再好也得注意着些,如果车上只有她和沈誉,还能进空间呆一会,可孟哲翰在呢,虽说孟哲翰早知道孟桃有秘密,但也不好当着他的面突然消失在空气中,那样太震撼,还是不要吓他了。 沈誉从招待所拿了两床新棉被,把车子后座铺垫得柔软舒适,孟桃不管是坐还是躺靠,都不怕被颠着了。 行车五个小时到达地区城市,下车吃午饭稍作休息,又上路,三小时后到县城,距离黑岭子村还远着,吴干事不让走了,说再走就得开夜车,这边山路不安全,除了路况问题,还有就是山高林密,夜里会出现大型野兽。来个野猪傻狍子梅花鹿,还可以打个猎吃口肉,要是来个大黑熊大老虎或者狼群啥的,那就不知道谁吃谁了。 吴干事说话有趣,把孟桃、刘建立和徐玉霆都逗乐了。 刘建立、徐玉霆自从被孟桃逼迫着喝完几筒奶粉(说好是还债的),又持续不断投喂各种肉干果脯以及兑了灵泉的果汁饮料,体质变得不是一般的好,力气似乎都比以前大很多,仗着这点,俩小伙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逮住吴干事要他带着走夜路,真有黑瞎子大老虎可太好了,直接打下来煨熊掌吃! 吴干事头摇得像拨浪鼓,根本不相信他们有这个能耐,刘建立说真不用怕,咱们还带了木仓呢,吴干事自然知道孟同志和沈同志身上都佩有木仓,还是不肯答应,主要他知道成精了的黑瞎子有多厉害,木仓子儿未必耐何得了它。 孟哲翰制止了徐玉霆和刘建立,不让他们再闹吴干事,沈誉也想孟桃好好休息下,吴干事就带他们去了县招待所,晚上免不得又有一场坐谈,这是孟哲翰沈誉他们的事,孟桃不用露面只管休息。 第三百四十五章来了 次日清晨,给汽车加满油,仍是吴干事带路,一行人继续赶路,四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宝原公社,再开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黑岭子村了。 其实从县城过来,这段路不过百多里,汽车也是新的吉普车,却用了将近五个小时,可见路况有多差,还有一段路真如吴干事所说,简直像进入了深山老林似的,别说行人了,连点人烟都不见,就是这地方夜晚偶尔会出现大型野兽,曾有夜行人和车辆被袭击、被拦停,死两人,司机吓傻了几个。 县武装部组织了好几队人员下来猎杀伤人的野兽,却只打得些野猪,野狼跑得飞快,老虎、黑瞎子倒是很会藏,根本找不着。 翻过这段深山密林,地势渐平,视野中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田野和村庄,还要继续往前,走着走着,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发现又走到偏僻山里去了,而且前路来越狭窄,没有沙石路了,直接拐进一条泥土路,这种路也叫机耕路,能走牛车和拖拉机。 吴干事之前介绍过,十年前的黑岭子村人口很少,也就七八户人家,后来别的地方因为遭受自然灾害,迁移了些人口到此地落户,加上知青下乡,现在已经发展成了拥有四十多户两百多号人的大村庄,旧时的进村路因为太过狭窄曲折,已经废弃不用,另外开辟了这条相对宽阔些的大土路。 小汽车进村是件新鲜事,又正是放工时候,在村口停车被村民们围了个里外三层,大家边看热闹边议论,都以为是什么领导下乡来,估计又要开大会做报告了。 两个大队干部急急忙忙跑过来,一边挥散人群:“都回家吃饭去,回家吃饭了啊!下晌还上工哪!快去快去,少跟这裹乱!” 吴干事推门下车:“王贵根同志?” 黑岭子村大队长王贵根忙上前:“在这呢,吴同志你们来到了啊?哎呀呀,大老远的,辛苦了辛苦了!” 吴干事:“没事没事,你们也辛苦了。这个,孟桃花同志和她爱人、兄弟们都来了,你看……诶,朱满金他人哪?” “来了好啊来了好,朱满金他们都在家,马上就到!这些天朱家人可高兴着,准备足足的,早盼着亲戚们呢——喏!那不是来了?” 王贵根说着,朝不远处招手:“满金,满金快过来,你家外甥女到了!” 人群被另一位大队干部赶得差不多,剩下几个大妈大婶和小孩子们,说是和朱家沾亲带故,非要看看刚到的亲戚,站在边上就不走。 孟哲翰带着刘建立、徐玉霖和大队干部以及几个朱家男人握手说话,沈誉扶孟桃下车,立刻被一群女人小孩们围住,一个二十五六岁、穿件蓝色罩衣扎两根齐肩麻花辫,体格健壮的女子拉住孟桃另一边手,笑吟吟说道: “你就是小花花了吧?长得和我表姑一样俊,我看过表姑的照片,你面容真像她呢!” 孟桃不知道怎么称呼,只笑着点头:“你好。” 那女子忙说:“我爸是朱满金,你要叫他表舅,我是你表舅的大闺女朱春枝,你叫我表姐。” 孟桃:“啊,表姐好。” 头上却冒了一排问号,确定是这样称呼的吗? 太姑姥姥的孙子,她以为应该叫表叔,没想到要叫表舅,唉,不管了,表舅就表舅吧,入乡随俗了。 当年关秀芝跑到这村子里来生孩子,投奔的是何姑姥姥,就是何莲的姑妈,孟桃花要叫一声太姑姥姥,简称太姥姥得了,这位何太姥姥嫁给朱太姥爷,膝下无子女,过继了堂侄孙朱满金,两老为朱满金娶妻成家,但没一起住,两老住在村尾一个小独院里给生产队喂羊,四周没邻居。 太姥爷去世后,太姥姥耳聋眼花,怕拖累也不愿意回朱满金家,关秀芝过来就和姑姥姥住着,自认不被打扰,但生产时也没能得到及时救助。 朱满金继承了朱太姥爷这一支的香火,就负责二老的丧葬和年节间的祭祀,当年也是他做主,把何莲母子仨葬在朱太姥爷、何太姥姥墓地下方,这也是何莲的意思,孟胜利没回老家前,经常来朱家小住,那时孟桃花还太小,走山路不宜带着,但会告诉她的生长情况,所以朱家人都知道小花花这个名儿。 其他女人纷纷往前挤,笑容满面,跟着朱春枝亲切地喊小花花,朱春枝不停做介绍,都孟桃喊舅妈、表嫂表姐表妹,孟桃以为这朱家的亲戚全都来了,见她们盯着沈誉看,就告诉她们这是自己的丈夫,那边的孟哲翰和另两位小伙是兄弟。 因有人来村里打过前站,大家自然都知道小花花已经结了婚并怀了孩子,此时免不得称赞几句女婿真精神,小两口真般配。 沈誉淡淡地朝大家点点头,没说话,只把孟桃护紧些,他就觉得这些女人不告谱,只顾拉拉扯扯问这问那,都不想想客人远道而来辛苦,先回家歇口气再说话不行吗? 这时候又跑过来一群女人小孩,最前面两个留齐耳断发、穿深色土布大襟袄的中年妇女,一个高瘦一个矮胖,高瘦那位朝孟桃喊:“我的小花花哟,可把你盼来了啊!” 矮胖那位眼圈就红了,抬手抹一把眼睛,直接把朱春枝扒拉开,挽起孟桃的手,沙哑着嗓音说道:“来吧孩子回家去,咱别站这儿,风大。” 孟桃:“你们是……” “我是你大表舅妈,朱满金家的。” 另一个高瘦女人跟着说:“孩子,我是你二表舅妈,二表舅是朱满银,咱们先回家再说吧。” “可是刚才春枝表姐说,那两位是舅妈?” “那是什么舅妈?不认识的厚脸皮疯婆子,别理她们!” 大表舅妈气得扭头骂朱春枝:“小花花第一次来,你个蠢货整的啥事?给我等着,回头跟你算账!” 朱春枝刚才被推了个趔趄,十分不满:“妈,我整啥事?这不是小花花来到了,你们没空儿,我和我婶、姑她们帮忙招呼,还错了不成?” 第三百四十六章原因 大表舅妈指着春枝骂:“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没空?用得着你们来帮忙?我老朱家的事,怎么也轮不着你们马家、王家瞎掺和,滚边去!” 朱春枝被骂得很没脸,她身后一个五六十岁女人探头劝大表舅妈:“亲家,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可都是一家人哪。这不外甥女儿来了,你们又不在跟前,难道叫人干站着?我们也算娘舅亲戚,来接着也是一样的嘛。” 大表舅妈呸声:“少来这套!谁跟你们一家人?谁认得你们啥人?这是我家外甥女儿跟你们没一点儿关系,不要你们假好心!” “哎哟亲家别这样,你听我说……” 说起来可就没完没了了,二表舅妈拉了大表舅妈一下:“别跟她们瞎扯,孩子大老远来该累了,这儿当风口吹的,先回家!” “对,回家!花花啊,诶这是女婿吧?走走咱回家去再好好跟你们说。” “好的,叫表舅他们一起回吧。”孟桃说。 竟然被朱春枝带歪喊不相干的人几声舅妈,把她隔应到了,得把朱满金叫过来,总不至于再认错舅妈了。 朱春枝也急忙跟着走,还要来挽孟桃胳膊,孟桃避开,沈誉冷冷扫过一眼,朱春枝莫名打个激灵,不自禁地缩手,退到后面去了。 一群人熙熙攘攘回到朱满金家,又重新认识一下,朱满金、朱满银是同胞亲兄弟,朱满金过继到朱太姥爷夫妇名下,兄弟俩也还是堂族兄弟,平日互相照顾帮扶着,两家院子相邻,一样大小,两边人口数量也差不多,各生有六个孩子,李满金嫁出去两个女儿,李满银也发嫁了大女儿,都当姥爷、姥姥了,但爷爷还没当上,两边都有儿子到结婚年龄了,各种原因,没能娶得上媳妇。 孟桃被让到炕上坐着,面前炕桌摆上了热茶、花生、红枣、煮鸡蛋,两位表舅妈热情地招呼她吃,这是知道她要来,特地准备着的。 孟桃瞧瞧围在旁边笑咪咪看着自己的几个表姐妹,抓了花生红枣分给大家一起吃,她带的礼物在车上,好像还没拿回来。 听着大表舅妈王桂兰、二表舅妈张招娣唠唠,也才知道她们那么讨厌朱春枝婆家亲戚的原因。 朱春枝的婆家也住这村里,姓马,是多年前迁来的外来户,也不知那家人怎么个想法,大家都是土里刨食的,他们却自认比朱家高一等,好像跟朱家做亲是拉低了他们脸面,偏偏朱春枝嫁过去之后,竟然也跟婆家一条心,轻看起自己娘家来,用张招娣的话说,要放在旧时候,还以为她嫁进了财主老爷家,多有钱有势的。 春枝的婆家姑姑王家,也是一同迁来的外来户,这王家有个姑娘叫王爱香,模样儿倒是俊俏,她自己看上了朱满金儿子、春枝的弟弟朱春林,主动追求搞起自由恋爱,半公开化谈了两年,春林学木工手艺还不错,工余替人打打家具能挣点钱,没和王爱香谈对象时,钱都交给家里,谈了对象之后,一大半给了王爱香,让她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可谁知道,那王爱香忽然又和公社来放电影的宣传员小钟好上了,直接写封信托朱春枝捎给朱春林,分手了,朱春林一大小伙子,就这么被踹掉,气愤不过跑去找她问究竟。 王家本来就不同意王爱香找朱春林,嫌弃朱家人口多弟妹读书,太穷。王爱香能主动跟朱春林分手,王家人可高兴了,当下拦着朱春林,王爱香弟弟还伙同几个表兄弟一起把朱春林打了一顿,威胁他不准再找王爱香。 朱春林灰头土脸回家,朱家人也不干了,父子娘们一大群闹过去,先是两家人对骂,然后春枝婆家加入进来,全力支持王家,连朱春枝也站在对面阵营,拦着喊着叫娘家人赶紧回去,别在那丢人现眼了! 朱家人对朱春枝简直失望满满,王桂兰更是差点当场气昏倒,恨不得扑上去把这个嫁了人就忘了父母兄弟的大女儿打死。 从那时起朱家和马家、王家结了怨,至今半年多,互相不往来,半路遇着全当没看见,男人是不搭话,女人们合不合地还会大吵大骂掐一架。 “都这么着了,马家、王家竟还有脸当他们是咱老朱家亲戚,上赶着跑去迎接京城来的贵客,这皮厚的,真是没谁了!” 张招娣拍着大腿骂骂咧咧,激动得脸都涨红了。 “可不是?你瞧着吧,马家人很快就能上门来,得叫春山他们给挡着,一定不让进门!春枝那蠢东西……咱这次不要理她,哭也不行!”王桂兰对张招娣说道。 孟桃看着她们,心想这妯娌俩倒是合得来,有商有量的。 外头,因吉普车进不了村巷,只能开去大队部停放,刘建立、徐玉霆领着朱家男孩们从车里搬出东西,除了京城带来的,在省城、地区城里又随机买了一些,鼓馕馕的旅行袋、木条箱、纸箱、网兜,还有两个细麻袋是孟桃临下车时从空间放出来的,总共十来个物件,沉甸甸扛着往朱家去,一路看见的人都羡慕不已,更有眼馋得恨不能上手抢的,那是朱春枝的婆家人。 这些人被拦在了朱家门外,连朱春枝的男人马贵山也没能进门,他带着两个孩子说过来帮岳丈家招呼客人,直接被朱春山兄弟几个推出去,吃了闭门羹。 朱春枝是同样的遭遇,她只好去找嫁在邻近小屯里的妹妹春杏,以为跟着春杏能一同进门,哪知负责开关门的朱春河又不是瞎的,老娘早下了命令不让大姐进家,春河心里也怨大姐不知道分远近,冷着脸拦住春枝,不放她进去。 春枝眼瞅春杏夫妻和孩子顺顺当当进了家门,那满屋的欢声笑语,她心里着急,对春河说道: “四弟,你就让大姐进去吧,这客人来了总得烧水做饭,你知道咱娘做饭不舍得下油,整得跟猪食似的可难吃,别怠慢了客人,大姐做饭好吃,赶紧地让大姐去厨房干活!咱家也没啥招待客人的吧?等会再叫你大姐夫拿一只鸡、几斤白面来!” 第三百四十七章帮忙 春河转开脸不看他姐:“你回去吧,用不着你帮忙。我家穷,我娘平时做饭是不舍得下油,可她不会亏待客人,家里早备下三斤肥猪肉靠好油了,也买了白面和米,今晚要杀两只鸡,明天叔家给一只鸡一只鹅,春红姐刚送来二斤豆油、五斤狍子肉……春红姐做饭好吃,她和姐夫现在厨房忙着呢。” 春河说完,哐当关上木门,朱春枝抬手用力拍拍,门板纹丝不动,她无奈,只得转身走了。 回到家,满屋子人,一家老老少少都在呢,刚才撺掇着朱春枝教孟桃喊她们表舅妈的春枝婆婆、婶子坐在炕头,姑姑马德琴,也就是跟朱春林分手了的王爱香的妈,也在这,正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看见春枝掀帘进来,几个人一楞,春枝婆婆忙下炕抓住她的手,急声问:“哎呀,你咋回来了?没去给你娘帮忙?” 马家婶子跟着道:“莫不是缺东西?朱家穷的,肯定没啥像样吃食!” 春枝婆婆:“咱家还有些白面,米也有几斤,你先拿去给你妈做了招待客人吧!” 马德琴也凑过来:“我家有豆油,给你拿两斤?” 春枝妯娌说:“我觉着,朱家现在可不缺吃的,你们没看见刚才春河、春江兄弟几个扛的箱笼沉沉甸甸、袋子鼓鼓馕馕,里面不定多少好东西呢。” 几个小孩七嘴八舌跟着嚷嚷开:“没错,全是吃的!我都看见了,那网兜里是红通通的大苹果,还有肉罐头!” “旅行袋不知装的啥,木条箱、纸箱可都是代销店里装食品用的,我闻到糖饼甜香味儿了,还有酒、烟味儿!” “那个麻袋露出个把儿,村东头伍家的儿子去过省城他大伯家,他见过,说那是大火腿!火腿你们知道吗?全是肉!” “……” “我滴个乖乖!”春枝婆婆推了推呆楞的春枝:“那么多好东西,你就没进屋去瞅一瞅、摸一摸?” 朱春枝恍然回神:“我、我没有……我弟不叫我进门。” 她丈夫马贵山靠在炕沿,嗒拉着脑袋:“我和俩孩子没能进去就算了,怎么你也不让进?还亲闺女呢。” “就是,朱家人也太过份了,咋能这样?这还没怎么着呢,尾巴就先翘起来。”马德琴撇嘴。 朱春枝的公公,马德文嗑了嗑旱烟锅子,慢慢说道:“我看那些人可不寻常,他们从京城来,拜望先人的,开着两部车还有县里干部跟随,你们见过几个人有这派场?别看朱满金闷头闷脑,原来是个有成算的,真人不露相啊,他守护那几处坟,年年修整直到今天……朱家,从此要不一样咯! 你们哪,就是眼皮子太浅,平日里净整些没用的。要还想叫孩子们往后有个好前程,就低头认错儿,好好跟亲家说道,兴许还能来得及。” 春枝婆婆扭头看看炕沿边自己的四个儿子,两个大的成了家,两个小的高中毕业,想进厂吃公家饭,这两年不知花费多少,到处求告亲戚故旧,仍然没能找到好门路,不甘不愿地呆在家里扛锄头,可不正是在为前程发愁?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啊。 春枝婆婆用力掐春枝一把:“听见了没?快回你娘家帮忙去!我给你舀几斤白面,再盛些豆油,让贵山送你去!” 春枝妯娌说:“娘,给一样就行了,别又给油又给面,朱家现在好东西多着,不缺这些……少舀点白面,咱家也没得吃了。” 春枝婆婆瞪她一眼:“用你来教我?老娘当家还是你当家?懂个屁,少给我吱吱歪歪!” 春枝快哭了,倒不是因为被掐得痛,而是心里火烧火燎似的难受,她也想回娘家,这时候娘家多热闹,可是回不去啊:“娘,我弟真不让我进门,都关门上栓了!” “你是死人啊?不会喊吗?” “喊了怕也不开。” “不开你就一直喊,哭着喊!那是你亲爹娘,还能真为难你?再说有客人在,他们总要些脸面,不会当着客人打儿骂女。” 春枝婆婆抓着春枝,又拉上马贵山,后边还跟着两个孩子,吵吵嚷嚷往西屋那边去了。 东屋里安静一小会,马德琴靠近马德文,说道:“哥,你估摸着,朱家是不是真的要好起来了?” 马德文点头:“这天底下什么恩情最大?除了养育之恩救命之恩,那就是葬父葬母之恩,你看戏文里人家为啥要卖身葬父?朱满金干的这事,对那几个城里来的人可是很重的恩情,但凡有点能耐的,还不得厚报他?我听说了,那个跟着来的县里干部,是县长专程派的!朱家搭上这条关系,就算朱满金不会用,大队长王贵根可不傻,会指点他们去利用——朱满银大闺女朱春红,嫁的王贵根儿子王来喜……” “哥!要不我让爱香回来,再跟春林好上?” “你啊,当初我就说,那个小钟也就是个放电影的,油嘴滑舌比不得春林稳重,春林学的老派匠工,手艺是越做越精,将来越老越吃香,你们不信我的。看看吧,人家的好处这么快就来了。” “我立马去叫二子上公社,赶紧叫爱香回来!” 马德琴溜下炕,着急忙慌地跑了。 马家婶子想了想,也赶紧回家去,家里还藏着两三斤花生,得拿出来交给春枝带去,将来朱家返还好处,自家也能理直气壮分一些。 等朱春枝左手牵大儿子,右手拉小儿子,跟着扛个袋子的吴贵山来到朱家院门前,却遇上了村里几位老住户要来看看小花花,她们都了解当年的事,还抱过小花花的。 王桂兰开门出来,满脸笑容迎大家进去,一转眼看见朱春枝和马贵山,立刻黑脸,直接抓起扫帚扬了两夫妻一头一脸灰,又指着他们骂:还跑她跟前来碍眼,下次就不是扫帚了,而是用锄头招呼,再泼两桶酸潲水! 面对变得这么硬气厉害的老娘,朱春枝不敢像以前那样顶嘴,她流着泪,和马贵山带着孩子灰溜溜逃回了家。 第三百四十八章美事 王桂兰在门口大骂朱春枝夫妻俩,孟桃就在屋子里和朱家姐弟们说话,不可能听不见,这是别人家事,她不掺合。 带来的东西堆放在堂屋,吃的用的、新衣服鞋袜和布料、书籍文具等学习用品,由王桂兰和张招娣打理,全家老老小小基本上每人都能分到一份礼物。 厨房里飘出饭菜香味儿,朱春红喊着说可以开饭了。 自家人和客人以及村邻亲戚加起来人数不少,王桂兰安排成三桌,男人两桌女人一桌,女人这桌人有点多,挤挤挨挨的,孟桃是客又有身子,王桂兰和张招娣安排她坐在内侧,不让人挤着她,好菜硬菜都放她面前,又听朱春红的,按照城里习惯不帮忙挟菜,倒是把孟桃弄得不好意思了,大家互相客气让了让,就开吃,此时早过了午饭时间,个个都饿了。 热热闹闹围吃完饭,婆婆妈妈们又围坐聊一会话,几位村邻就先回去了,各家有各家的活儿。 王桂兰告诉孟桃:“今天大老远的坐车来,乏了,先歇歇气,也得准备准备好,明天上午咱再去上坟。” 孟桃:“表舅妈,不用准备什么了啊,香烛之类我都带来了。” 王桂兰摆手:“不是这个,咱乡下虽说不管那么严,毕竟谁家都有祖宗,不过还是背着人比较好,省得总有些红眼病跳出来瞎逼逼,咱活人不怕吵架,就是不能让先人难受。” 张招娣接着道:“大队长说等明天上午召集上工,安排社员们都去南边坡地干活,北坡就没啥人了,到时咱爱咋整咋整。” 孟桃点头感谢:“让大家操心了。” “嗨,操心啥?都是亲戚,那不是应该的?” 张招娣又说:“你要想在村子里转转看看,一会等你春红姐来了叫她陪着去,你春红姐旧年领着一队‘娘子军’参加县里来办的割麦比赛,得了小组一等奖,照的照片还上报纸了,现在大队开啥会都叫她参加,也是个干部了呢。” “是嘛,春红姐真厉害。” “那可不!” 张招娣笑得见牙不见眼,大闺女有出息又嫁得好,她与有荣焉。 下午四点多,沈誉来找孟桃,说大表舅朱满金要带他们出去走走,问孟桃要不要一起,孟桃当然要去,王桂兰和张招娣就让朱春杏、朱春红陪着,因这两人都生过孩子,知道怎么照顾孟桃。 一行八九人从村道走过,在朱满金讲解下多少知道整个村子情况,朱满金带他们一直走出村尾,到了一个山窝里,眼前出现几栋房舍,有瓦片盖的也有茅草屋,这就是当年关秀芝生下孟桃花的地方。 朱满金说那时候这里只有一个土墙院,两间茅草屋和木栅栏围起的牲畜棚,土院和茅草屋是朱太姥爷和太姥姥建的,木栅栏是生产队的,里头圈养的牛羊由两位老人照管,现在牲畜棚迁往另一处去了,新建的那几间瓦片屋是知青点,队里安置知青们的。 两位老人留下的土院和草屋仍归朱家所有,只不过重新翻修过了,如今是朱春林住着,因他早晚要做点木工活,家里地方小摆不开木料,在这里能方便他干活。 附近多出的两户人家,是近年从村里迁出来的,被分家单过的年轻夫妻,看中这地方背风、安静,以后估计还有人搬来,这里会逐渐形成一个小新村。 朱满金推开小院柴门,大家相随走进去,沈誉和孟哲翰都回头看了看孟桃,孟桃朝他们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朱春红挽着孟桃,朱春杏担心她难过,轻轻拍了拍她肩背以示安抚。 孟桃心里确实有点憋闷难受,连叹两口气:为关秀芝不值,孟绍安渣男,犯不着为他虐待自己,躲到这种地方来生孩子,缺医少药还没经验,出了意外真的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年轻不懂事啊,代价太大了。 小院应该是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痕迹,被朱春林收拾得很干净,屋顶的茅草都不知换了多少次,颜色新鲜,朱满金开锁进去,里面各样工具、木料摆放整整齐齐,屋子里散发着木刨花的清香味儿。 还有几个做好的炕柜和半成品衣柜,上面雕镂的花鸟景物繁复精美,工艺确实非常好,朱春林也才二十三岁,能有这手工真不错了,算是很成熟的木匠,说明他跟对了师傅,自己也用心钻研、勤学苦练着的。 今天朱春林不在家,朱满金说大队派朱春林和拖拉机手到百里外一个公社换粮种去了,可能到晚上才回得来。 朱满金还领大家去看一看当年何莲背狗蛋经过的那条进村旧路,是个山脊小道,下面是遍布怪石的深沟,娘俩滚下去当时都没人看见,直到昏迷的何莲醒来使劲呼喊,才被路过的村民发现,但已经迟了,狗蛋撞到脑袋,救不活了。 朱满金诉说着旧事,眼睛红了,这事压在他心里多年,其实当年他打算要去红松镇找何莲的,告诉关秀芝的事,可关秀芝说自己已经写信了,叫他不要去,朱满金当时眼里农活也很重要,就想着那再等等吧,谁知一等就等出事来了……这些年他一想起来就很自责,如果当时他主意大点儿,直接放下手头活儿跑去红松镇,就没有后头那些惨事了。 大家心情沉重,都不知说什么好。 朱春杏和朱春红没让孟桃走近那条道,只远远站着看了看,就拉着她回去了。 孟桃想像当年何莲和狗蛋滚落山沟的痛苦无助,禁不住抹了把眼泪。 夜晚,吃过饭天色完全黑下来,这个村子倒是有电灯,只不过乡村人家舍不得用大瓦数灯泡,就那种大概十五瓦的黄色灯泡,介于矇眬和清晰之间,孟桃感觉很不错了,至少角角落落都能照得到,总好过点煤油灯吧。 人太多了,还是分着男人帮和女人帮,各自围坐一个大炕聊天,女人们边嗑瓜子边说笑,逗着朱春红一岁大牙牙学语的小女娃,朱春杏的两个孩子在炕下又跑又跳,正热闹着,忽见张招娣的小闺女、十一岁的春妮掀门帘跑进屋来大声嚷嚷: “大娘、妈!快去快去看……院门外打起来了!” 大家都一楞,王桂兰以为又是朱春枝来娘家捣乱,就下炕穿鞋,嘴里骂着:“春枝死丫头啊,看我怎么收拾她!” 春妮忙说:“大娘,不是春枝大姐,是那个……是王爱宝的姐姐王爱香!” “啥?王爱香?” “昂!” 朱春妮用力点头,王桂兰瞪着眼一下反应不过来。 张招娣拉住小闺女:“你别是看错了?王爱香早不跟你春林哥谈对象了,她还来这干啥?” “妈,我眼睛没毛病,就是王爱香!我春林哥刚从外头回来,到门口就让王爱香拦住,又拉手又抱胳膊的,说的那啥话肉麻死了!我和春燕姐从咱家院里过来,瞧真真的,春燕姐说王爱香厚脸皮,跟那放电影的跑了,这会又来纠缠我春林哥,啥意思?王爱香就骂春燕姐无凭无据瞎编排她,春燕姐跟王爱香对骂几句,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春妮叭啦叭啦说着,张招娣也赶紧下炕:“怎么地,你春林哥就站那儿看着她们打?” “没,春林哥推了王爱香一把,王爱香就坐在地上捂脸哭,非要春林哥去扶她起来,还要春林哥送她回家!” 张招娣:“……” “想啥美事,还送她回家?呵!当初是她自个儿要处对象,后来攀上个吃公家粮的,说不要咱春林就不要,害春林垂头丧气难过几个月,好容易现在养回点精神,又来出啥妖蛾子?” 王桂兰气冲冲往外走:“我倒要瞧瞧,这个王爱香脸皮长了几斤重!” 张招娣也跟着去,临走又叫上春杏,让春红和春草陪孟桃在屋里,别出来。 孟桃也不喜欢看这样的热闹,还不如逗弄小奶娃好玩。 王桂兰和张招娣的战斗力肯定比王爱香强大,院门外约莫吵了半个多钟头就结束了,随后几个人陆续走回屋来。 朱春林中等个儿,壮实,五官清秀,一双眼睛很有神彩,孟桃看到他就想起他制作的那些家具,都说字如其人,放到其它作品上也差不多这个意思的吧。 朱春林让王桂兰拉着跟孟桃打招呼,腼腆地喊花花表妹,孟桃回一声春林表哥,心里吐槽她这辈子大概是摆脱不了“花花”这个花名儿了。 朱春林去了男人们那屋,王桂兰和张招娣就说起在院门口跟王爱香撕皮扯掰的经过,加上朱春燕在旁边绘声绘气补充描述,把大家伙逗得哈哈直乐。 王桂兰说:“这王爱香,脸皮真是厚得很呢,外头看热闹的,老老小小、有男有女,她就敢当众叫嚷咱春林跟她处对象时俩人怎么怎么地……哎哟,连我这老脸都差点撑不住,这要是我闺女啊,就算打断腿也不能叫她跑出来丢人现眼!” 朱春杏忙问:“哎呀妈呀,那咱家春林到底有没有怎么着她?” 朱春燕嘴快:“那有啥?处对象还不能拉拉小手、亲香一个?电影里都那样。” 张招娣用食指戳戳朱春燕脑门,压低嗓音骂:“懂啥呢?你就胡说八道!” 第三百四十九章辞别 张招娣骂着自家闺女,一边转脸去看了看孟桃,孟桃笑笑:“春燕说的实话,我也看见电影里有那样的,处对象拉拉小手挺正常,只要不过份就行。” 朱春杏说:“拉小手倒没事,就是怕春林和王爱香……过份了,咱家的可是男人,王爱香要是抓住不放,咱也不能推脱个一干二净啊?” 朱春燕:“咱用得着推脱吗?又不是春林哥甩了王爱香,春林哥跟她谈对象就是要结婚的,王爱香自己先不要春林哥,另攀上放电影的小钟,嫌贫爱富呗,怪谁?难不成要让春林哥傻呆呆任由她说甩就甩,想回头又得继续跟她好?等哪天她再看上个更好的,又跑掉……春林哥成啥了?这世上没女人了,专等着娶王爱香吗?” “那不可能!”王桂兰哼声:“我们家孩子可都是老实人,我问过春林,他说是牵过手了,还俩人共坐一部单车,女的搂过他腰,其它都没有!” “没有就好!春燕说的对,是王爱香先不要春林,全村人都知道这事,咱不怕她胡搅蛮缠。” 张招娣说:“这事啊,早黄了也好,那王爱香眼角儿太高了,也不是什么守本份的,见一个爱一个,这样的女人娶回家不是福,早晚要惹出祸来。” 王桂兰:“春林跟她谈对象我就不怎么乐意,长这么大没见过哪家对象,没嫁进门呢,就从婆婆手里抢男人的钱袋子,要是真结婚了,还不得把春林管死死的?这个暂且不说,主要她上我们家来嫌这嫌那,她那妈也总爱斜着眼看人,跟春枝婆婆一个德性,时时刻刻,总显得我们比他们矮一头似的! 我就不明白了:就算他们家比我们家日子好过,我们也没上他家讨吃讨喝啊?好在没谈成,黄了好!我半点不可惜。可别再回头,回头也不要,我明儿得跟春林说去;这辈子哪怕打光棍,咱也不娶这样的媳妇儿!” “太对了!”张招娣拍大腿附和,朱春红也点头赞同。 乡村人习惯早睡早起,不会熬夜,夜晚九点钟东西屋的座谈都散了,女人们张罗着铺炕歇息,孟桃开始还担心被安排睡大通炕,好在没有,她和沈誉单独分到一个房间,原本是春山和春河的房间,炕上铺盖也还干净,夫妻俩还是习惯用自己的卧具,从空间取出来就行。 孟哲翰和刘建立、徐玉霆三个则安排去了朱满银家,朱满金家住不下了。 至于吴干事,白天转头去公社了,他还要顺便把县里其它事情传达到公社,沈誉和孟哲翰已基本了解路线,就不好再耽误吴干事工作时间,他明天可搭班车返回县里。 次日清晨起来吃过早饭,村头大树上的铁罩钟叮叮当当敲响了,那是队里召集上工的。 村里都知道朱家有远客来,所以今天朱满金、朱满银和王桂兰、张招娣在家待客不上工也没人说什么,春林、春山、春河、春江几个年轻人倒是正常去生产队参加劳动了。 十点多钟,王桂兰妯娌俩用两个竹篮装好祭祀用的香烛和供品,上面用块蓝底碎花布盖着,各自挽在胳膊上,一行人就出门朝走野外去。 约莫小半个钟头就走到了北面山地,这边耕作区果然空旷无人,社员们都被安排到南边地里劳作去了。 关秀芝和何莲、狗蛋的墓地在一处缓坡上,靠近朱太姥爷和太姥姥,坟茔齐整,立了简单的石碑,四周有低矮的草地和顺直的小树林,没有乱七八糟的荆棘丛,看得出朱满金多年来一直用心维护。 王桂兰和张招娣分别在朱太姥爷、太姥姥和何莲母子墓前摆上供品,一边唠唠叨叨祷告,诉说小花花来了,带着女婿和孟家的兄弟看你们来了。 王桂兰、张招娣知道关秀芝是被负心男人抛弃的,未必知道那个男人也姓孟,她们所说的孟家,当然指的是孟胜利家。 今天孟哲翰也挺有意思,他戴了副墨镜遮住半边脸,因为听了孟桃那句话,说他长得像孟绍安,关秀芝妈妈灵魂若还在这里等着,看见他肯定会辣眼睛。 孟哲翰就找了副墨镜戴上,他诚心诚意来拜祭关秀芝,当初听陈永胜述说往事,他被关秀芝的悲情震撼到了,同时为自家二叔深深羞愧,之后又得知孟桃其实不是孟桃花,他内心更痛,所以孟桃和沈誉要来北边拜祭,他也必须来,为真正的孟桃花,也为他自己…… 沈誉代表孟桃上了香,然后刘建立、徐玉霆各点上一柱香,自报家门,并转告家里老人交待要说的话。 孟哲翰最后一个上香,默然无语,孟桃和沈誉却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年代不兴跪地磕头,王桂兰也不让孟桃跪,说你妈妈和姥姥、舅还有太姥爷、太姥姥能看见你,知道你成亲有宝宝了,就可高兴了,她们一定不愿意让你跪,那对宝宝不好。等下次的吧,宝宝长大再来。 于是几个人就按顺序排列,鞠躬致以哀思。 快到中午,沈誉陪同孟桃再去添了次香,王桂兰又教她烧了几刀纸钱,随后朱满金用土把纸灰埋住,大家便收拾起供品离开了。 刚回到家,正要倒茶喝,好好的晴天忽然转阴,接着下起雨来,不算很大雨,却能淋湿地面,而且还一直下着就不停了。 王桂兰和张招娣神秘兮兮地对孟桃说:瞧吧,这是你妈妈和姥姥、小舅显灵了,看他们多心疼你啊,等你到家了才下雨。 孟桃:“……” 不过心里也有些诧异,她在墓地就随口悄悄念叨几句,竟然真出现异象了,也不知是灵异还是巧合。 队里收工回家吃午饭,雨还淅淅沥沥继续下着,朱春红夫妻俩抱着娃回娘家探看情况,王大队长也跟了过来。 沈誉和孟哲翰一看来得还真巧,祭拜完了正准备要走,想着向大队长辞别呢。 王大队长说怎么走这么快?极力挽留他们再多住几天,孟哲翰说假期有限,只能等下次再来了。 第三百五十章辞别 虽然知道王桂兰和张招娣肯定会分些礼品给王家,孟桃还是让沈誉另外送给王大队长一个布袋子,里面是一条香烟一包茶叶两瓶酒和一些糖饼。 王大队长推辞不过,就收下了,转头叫儿媳妇朱春红赶紧回家,叫老婆子把昨儿装好的两个布袋子拿来。 王桂兰和张招娣也拿出了打包好的土特产,黄豆、粉丝、红枣、松子榛子山核桃等等,从知道孟桃要来,就提前给准备着的。 孟桃也不客气,感谢了表舅、表舅妈,高高兴兴收下。 这些地方特产非常好,不仅她爱吃,多数人都爱吃,孟桃想着过两年政策放松了,可以在这边大量收购,然后销往南方。 大家话别并互相交待些事情的时候,院门外又吵吵闹闹的不知什么情况,孟桃看见王桂兰对朱春杏、朱春红说了两句,然后姐妹俩领着各自的女婿出去,不一会儿吵闹声没有了。 等他们回来,朱春红告诉孟桃:是朱春枝和她婆婆,婆媳俩带了些东西来非要亲自送给亲戚,同来的还有王爱香母女,她们吵吵着要见朱春林,叫春林马上跟她去打结婚。 结果这几人被春杏、春红一顿嘴仗加扫帚赶跑了。 原本没那么容易赶走王爱香母女的,娘俩都能厚起脸皮过来闹事,肯定是做足了准备耍赖到底,平日里老实温顺的春杏这时候却灵机一动,骗她们说:春林根本不在这屋里,他去了山角小院收拾东西呢,等会要跟着亲戚们进城的。 王爱香一听春林等会儿就要进城,顿时变了脸色,想到村里传言,都说朱春林这回肯定要当上工人吃公家粮了,王爱香急得眼睛发红,她妈忙拉着她,母女俩立马转身赶往山角小院找朱春林去了。 剩下春枝婆媳,春杏和春红就容易对付了,春红负责吵架,春杏直接上扫帚,反正按照王桂兰的意思,坚决不准她们婆媳进朱家的门。 孟桃想想那场面也是好笑,能让王桂兰厌恶到这地步,看来真是被朱春枝和她婆婆家伤害过,而且还伤得不轻。 而春杏倒也没有完全骗王爱香,朱春林确实要离开黑岭子村,进城里去工作,只不过不是今天。 现在朱春林也不在山角小院,他到别的村庄找他师兄弟去了,请师兄弟过来帮忙一起打家具,手头已接下的活儿得加紧做完,然后他才好放心离开。 让朱春林进城,是孟桃提议的。 孟桃看了朱春林做的木匠活儿,特别是那些镂空雕花,传统手法精美细致,觉得朱春林是个天赋极高挺聪明的小木匠,如果给他更多点时间学习、琢磨技艺,他能获得更大进步,将来拥有更深广的发展空间。 其它的不说,若干年后仿古家具风靡一时,朱春林抓住这个机遇,名利双收不在话下。 孟桃跟沈誉、孟哲翰一说,两人也认同,沈誉说可以先安排朱春林进z市国营木器厂,在木器厂一段时间,再去京城,京城汇聚各行各业精英,让朱春林学习深造几年出来,就是大师级了。 沈誉征询朱满金和朱春林的意见,朱满金夫妇一听可以安排儿子进城里木器厂工作,不仅能领工资,还能跟厂里的师傅们学技术,当然愿意,朱春林更是激动坏了。 同样激动的还有朱春河、朱春燕。 十八岁的朱春河报名入伍,体检什么的都过关了但没选上,这些天心里挺郁闷,孟哲翰知道后,说回头给他解决这个问题,春河还以为孟大哥在安慰他,等他确认是真的,差点没乐死; 朱春燕也十八岁,初中毕业在家务农两年,一看春河能入伍,死活也要去,孟哲翰看她身高将近一米七,体格健壮,性格泼辣直爽,就考核她几个问题,又询问朱满银和张招娣,朱满银夫妇是一百个答应,孟哲翰点头同意,朱春燕一蹦三尺高,笑得合不拢嘴,其他兄弟姐妹羡慕不已,可惜他们不是年龄超过,就是年龄小了不符合规定。 下午两点钟,主客话别总算结束了,两辆吉普车在淅沥小雨中驶离黑岭子村。 孟桃一行按计划要绕道去红松公社,从另一条路线返回省城。 朱春林兄妹三人则要等几天,沈誉、孟哲翰回去之后,自然会有通知下来,到时他们兄妹再按规定行事即可。 往红松公社方向有几处狭窄山路,下雨湿滑,刘建立和徐玉霆两个飞车党也不敢跑太快了,在前面走得很小心,偶尔还得停车下来,搬除从山上滚落路面的石块,就这么慢慢走着,晚上七点多,天色都黑了才走到红松公社近郊。 红松公社以前叫红松镇,距离黑岭子村近百里,属另一个县份。 车子从半山道往下开,远眺山脚下大片灯火闪烁,孟桃有点意外:曾听过刘永胜的叙说,后来又听到刘奶奶、徐奶奶以及刘、徐两家兄弟偶尔描补,她心里觉着红松镇就是个比岩冲公社街集大两三倍的地方,现在看到这大片灯光,差不多相当于这年代一个小县城的规模了。 想想也难怪,这镇上以前就有被服厂、食品厂、木材厂等国营企业,附近是农场、林场,还有火车站……二十年过去了,肯定只会建设得更好。 孟桃花曾在这地方生活了一年多,刘建立、徐玉霆则是在这里出生、长大,准备上小学才离开,等于故乡一样的,此时重返故地,心情多少有些激动喜悦,虽然满眼陌生,但更为小镇的大变化感到高兴。 俗话说的看山走死马,半山道上看着就在眼前的灯海,下到山脚却是不见了踪影,估计还得再走一段路才能到。 砂石公路没入浓荫遮盖的深林中,车灯照到的地方全是树木,这边应该是一片林区。 因路况不好,担心孟桃身体不适,便由孟哲翰开车,沈誉坐到后座,让小媳妇儿依偎在自己身上。 孟桃看着车灯下黑沉沉的密林,忽然想起吴干事说的黑瞎子拦路,就对沈誉说道:“要是现在跳出来个黑熊多好,我儿子想吃熊掌。” 沈誉揉了揉媳妇儿脑袋:“他都没长牙,明明是你想吃。” 孟桃:“……” 这钢铁直男真是没意思,就不能顺着人家一直聊下去? 孟哲翰专注看着前方路面,一边被夫妻俩对话逗笑,这时候却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呯呯”两声响,尖脆刺耳,孟哲翰神情一肃,下意识地踩住了刹车。 第三百五十一章文馨小姐 孟哲翰从后腰掏出手木仓,开门下车,警惕地察看四周,刚才两道破空声响,分明就是打木仓的声音。 夜晚的深林出现木仓声,肯定有情况。 沈誉闭了闭眼,微微蹙眉:此时没有雨,又快到镇上路况渐好,刘建立、徐玉霆习惯性飚车,跑远了,沈誉感应不到他们的方位。 孟桃见他睁开眼,忙问:“怎么样?” 孟哲翰也从窗外看过来,他专心开车,知道沈誉会不时地外放神识察探四周。 沈誉握紧孟桃的手示意她不用慌,朝孟哲翰说道:“方圆三四百米内没发现异动,建立、玉霆应该是已绕过前面山坳,距离拉远了看不清状况,咱们得赶紧过去,听这声音方向,大概率是他俩遇到险情了——想想看,什么人会带着木仓,而且还敢毫无顾忌地开木仓?” 两人对视着,都想到了一个可能。 孟哲翰立即上车,提醒沈誉照顾好桃桃,一轰油门,车子飞似地向前疾奔。 沈誉说的没错,前方山坳拐弯处,公路上横停着一辆吉普车,正是刘建立和徐玉霆开的那辆,此时被一伙人围着,四男一女总共五个,刘建立和徐玉霆被两个男人拉下车,徐玉霆额角一道血口子,刘建立想反抗,被一个男人撂到地上狠狠踹了几脚,把木仓口顶住他脑袋,粗声骂道: “奶奶的,还想开车撞老子,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做了你!” 徐玉霆喊道:“混蛋!刚才开车的是我,有本事冲我来啊!” “哟呵,还有个讲义气的,行,爷就成全了你!” 男人狞笑着,调转木仓口对准徐玉霆。 旁边另一男的喝道:“蔡老二,别浪费子弹!” 蔡老二:“我可不想用刀,溅一身血,要不石老大你来?” “……” 石老大没来得及答话,躺地上的刘建立趁蔡老二松懈,猛地跳起来踢中他肚子,同时伸手夺他木仓,石老大却早有防备,抬脚用力把刘建立踹翻,紧接着往他脖颈补一肘子下去,刘建立趴倒不动了。 徐玉霆见状,不管不顾地奋力反抗,但被蔡老二压制住,另外两个男的赶来,扯了把野藤将徐玉霆五花大绑,蔡老二指挥他们把人拖到路边,要倒吊在树上。 五个人中唯一的女子,始终站在边上瞧着,车灯映照下,她身材高挑五官艳丽,穿一件中长款黑色外套,头发随意用手帕扎成一把,显得有些凌乱,倒是不影响气质,她抬着下巴,神态高傲像个公主,开口说话声音绵软娇柔,言语却冰冷无情: “别浪费时间了,直接把这两人杀掉,既然有车了就赶紧走,我不想呆在这荒郊野外,没看见又要下雨了吗?” 石老大把手中的木仓别到后腰,态度十分恭敬地对女子说道:“请文馨小姐稍候,为安全起见,我先把车子检查一下,马上就可以走。” “快点!” “是。” 石老大又转头吩咐蔡老二和另两个男的:“动作快点解决掉,扔林子里去。” 说完爬上吉普车,“文馨小姐”也走近来,打算等石老大检查好就坐上去,她早就站累了。 这位“文馨小姐”不是别人,正是越狱的孟文馨。 所谓无巧不成书,本应逃往南方的孟文馨,却在北方露头,还偏偏出现在沈誉和孟桃、孟哲翰经过的路上,注定她要倒霉了。 这是孟文馨做梦想不到的,她看着刚刚抢劫来的吉普车,脸上浮起笑容——终于又有车坐了,今天走那么久路可累死她!谁敢想从小养尊处优、像个公主般长大的人,有一天竟沦落到这个地步! 孟文馨不止一次地发誓:等去到那个花花世界,她定要让亲生父亲给她买一百一千辆名贵汽车,出门就坐车,这辈子再也不要走路了! 回顾逃亡的这些日子里,简直苦不堪言啊:没有身份证明,前有拦截后有追索,五个人目标太大,只能昼伏夜行,住桥洞、钻树林,活像阴沟里的老鼠,根本不敢往人多地方去,没有吃的喝的,就抢劫杀人,但那样会暴露行程引来大批公安追捕,不得不隐忍着,曾经饿极了直接从田地里挖出红薯生啃…… 最难受的身上脏兮兮没地儿洗澡,都长臭虫了,只好到野外江河里泡泡,换洗衣裳靠他们去偷去抢,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不管合不合身,拿来就穿……坐火车怕乘警巡查不敢买票,只能扒煤车;运气好在路上拦劫到汽车,开一天第二天就得扔,害怕留下线索被抓回去……这凄惨狼狈程度,真是咬紧牙关,拼了命才坚持下来。 孟文馨从没有如此痛恨把她推入这种悲惨境地、让她吃尽苦头的孟家人,以及那个野种孟桃花! 都等着吧,此仇不报不为人,她还会回来的,到那时一定要把加诸于她身上的所有痛苦,百倍千倍返还! 孟文馨等着石老大车里车外检查一遍,确定无异样,准备上车坐着歇口气,那边蔡老二指使另外两个男人把刘建立和徐玉霆拖到公路旁,拔出了匕首,却在此时又一辆小汽车从山弯处拐出来,两道雪亮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蔡老二和两个男人抬头楞神的当儿,汽车已到面前。 车未停稳,后车门打开,沈誉跳下来,上前一脚直接把两个拿刀男人叠罗汉般踹飞,蔡老二跳开一步同时端起木仓,沈誉手里的木仓先响了,击中蔡老二脑门,哼都没哼声就倒下。 那边石老大反应很快,立刻拉着孟文馨躲到吉普车侧面,同时掏木仓朝孟哲翰打了两木仓,他再朝沈誉射击时,孟哲翰快速下车,跳到一颗树后朝石老大开木仓压制,沈誉早已绕车尾,一木仓把石老大解决了。 沈誉看都没看抱头蹲在地上的孟文馨,转回身去察看昏迷的刘建立,往他嘴里塞了一粒药丸,又从口袋里掏出个玻璃瓶,给他灌了些水,然后捡起地上的匕首,把徐玉霆身上的野藤割断。 徐玉霆很没出息地哭了:“沈誉,建立是不是死了?他死了吗?” 沈誉:“叫哥,就告诉你。” “不!凭什么?桃桃比我小,你强蛮娶了她,你才应该叫哥!” “……” 沈誉就懒得理他,想先把两个被踹晕的歹徒绑起来,再去接桃桃下车。 孟桃却已经自己下来了,听到两人对话,不由一阵无语:都生死关头了,竟然还有闲心论说这个? 第三百五十二章秘密 看见孟桃走过来,徐玉霆赶紧擦拭掉眼泪,整理一下衣服,在小花花面前他还是要保留住好形象的。 “桃桃你怎么下来了?这边危险。” 徐玉霆说着,迎上前扶孟桃,孟桃看到他下巴擦伤了,手也脱了一大块皮沁出血,说道:“是不是很痛?刚才的木仓声……你和建立有没有受内伤?” “我没事,他们打中轮胎和玻璃,建立脸上挂花,后来脖子又受重伤了。” “啊?去看看他。” “等等,沈誉绑好那俩混蛋的,我带你去。” “你先去车上后座拿我的包包,里面有个药瓶,搽搽伤口止血,还能减轻点痛。” “没事,一会再搽。” 两人说着话来到刘建立躺着的地方,蹲下看他,喊他的名字。 沈誉用野藤绑住两个歹徒,也走到孟桃身边,他刚才察看了刘建立的脖子,伤势很严重,危及性命,用灵泉水给他服下了修复丹,暂时看不出效果,现在倒是还有呼吸,但依旧人事不省。 徐玉霆忍不住又抹眼泪,他亲眼看着石老大重重的一个手肘,是下了死手的。 孟桃觉得不能迟疑,让沈誉和徐玉霆合力,小心点把刘建立抱到她的车后座去。 三个人这边忙着,那边却传来女子的恐怖尖叫,一声高过一声,几乎要穿透耳膜,令人头皮发麻。 发出这种鬼叫的是孟文馨。 孟文馨这一路上跟着几个亡命之徒,没少看他们抢劫、打杀人,要说胆量她也是有点的,不相干的人流多少血都与她无关,她都可以无动于衷,但当看到石老大趴倒在地,动都不动了,她试着伸手去推,却见一道黑血从石老大身下蜿蜒而出,流到她脚下,才明白石老大真的死了,孟文馨呆楞半晌,突然抱着头连声尖叫。 石老大是她亲生父亲慕容盛杰的心腹,原本带着两个手下潜入内陆,救她出劳改场,一路遭到追击,折了两个,石老大护着她逃到沿海,又召集了三个男的,说是他们的人,之前安插在那里的。 这三个人以石老大为首,但也不完全听话,经常吵架争斗,特别是喝了点酒之后,一个比一个混,那个蔡老二甚至色迷迷想染指她,要不是石老大弹压得住,又许诺出境之后会给予重赏,他们才肯老实,否则孟文馨怕是早被欺负了。 指望三个混帐保护自己是绝不可能的。 可现在最可靠的石老大竟然死了! 没有护送者,不知道路线,她怎么去到亲生父亲身边? 找不到父亲,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深深恐慌之下,她崩溃了! 孟文馨的海豚音实在太吵耳,孟哲翰上前察看石老大的尸体,搜身,捡拾起木仓,朝着孟文馨喝道:“闭嘴!” 孟文馨:“……” 哭叫声嘎然而止,她猛然抬起脸,抱着脑袋的两手缓缓放下,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哥哥?大哥哥!” 孟哲翰:“瞎喊什么,谁是你哥哥?” 孟文馨忙站起身,就想朝孟哲翰扑过来:“大哥哥,我是你的妹妹文馨啊,孟文馨!” “不许动。” 孟哲翰喝住她:“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你也不姓孟。你和文蓝是慕容盛杰的女儿,鸠占鹊巢骗了我孟家二十年,你有什么脸面自称我妹妹?你姐姐现在叫慕文蓝,那么你就是慕文馨。” “不不!大哥哥你知道我的,我和文蓝不一样,我从没想过要害人,都是文蓝的主意……我生长在孟家我是孟家的孩子,我不要做慕容文馨!大哥哥,我宁愿永远是你的妹妹啊,呜呜呜!” 孟文馨哭得梨花带雨,似乎站都站不稳了,柔柔弱弱楚楚可怜。 孟哲翰早已看清她们姐妹俩本质,不为所动,也不想多废话:“慕文馨,你先是造假药故意杀人,后越狱企图逃脱法律制裁,罪加一等!现在听好:手抱头,面朝车子转过身去!” 没有手铐,孟哲翰打算从车里找根什么绳子把她手捆起来再说。 虽然只是个弱女子,但孟哲翰知道慕文馨什么样人,她要弄起妖蛾子来那可是层出不穷,不想费神搭理她,就得让她老老实实待着。 慕文馨不能接受孟哲翰这样对她,不肯背转身,还越哭越大声,完全是以前在孟家时任性撒娇的样子。 孟哲翰不吃这一套,正要动手强制绑人,徐玉霆跑过来: “哲翰哥,我和你把这车子推开点,好让沈誉和桃桃开过去——建立伤太重了,得先送他到镇上找医生。” 孟哲翰一听刘建立伤势严重,需要马上送医,就暂时放着慕文馨,先和徐玉霆把横在公路上的车往前移一移,让个道让沈誉开过去。 慕文馨却转身跑了。 她听到徐玉霆说“沈誉”俩字,顿时两眼放光,像打了鸡血般兴奋得脸发烫,完全忘记自己什么样的处境,一边跑嘴里还喊着: “沈誉哥哥!沈誉哥哥你在哪?我是文馨呀,我好想你啊沈誉哥哥!” 孟哲翰:“……” 完了,给桃桃妹妹添堵了。 却也只能任由慕文馨跑走,他得先赶快移开车子。 此时孟桃站在车门边,伸手将刘建立收进了空间,让他躺在石台上,空间石台有修复身体作用,若是刚好遇到金光出现,他的伤势能好得更快,所以要打发徐玉霆过去和孟哲翰移车,免得他眼睁睁看着刘建立突然消失,会吓着。 沈誉和孟桃借口先送人去镇上就医,顺便报警,徐玉霆和孟哲翰则留在原地等人来,这样,可以让刘建立在空间里多呆些时间。 沈誉挡在孟桃前面,冷眼看着慕文馨朝这边跑来,目光中满是厌恶。 慕文馨却欢喜得很:又见到沈誉哥哥了!真是没想到啊,一定是老天爷被她的痴心痴情感动,竟然把沈誉哥哥送到这旮旯地方和她相会!这可是她最爱的男人,她要把他带走! “沈誉哥哥!” “我不是你哥哥。” “沈誉哥……” “滚!” 慕文馨委屈地抿了抿嘴唇,很快又露出笑容:“沈誉,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到这里吗?你听我的,将来能有很大很大的好处!” 第三百五十三章诱饵 沈誉面无表情,冷冷看着慕文馨。 好不容易从劳改场逃脱,按照平常人思路,慕文馨应该往南偷渡出境,因为慕容盛杰就在那边,但她却以极快的速度跑到北方来,如此反常行为,一般人还真是猜测不着,但沈誉了解当年事情,他觉得慕文馨此行,可能与金燕燕或金蕊蕊有关,当年她们在这小镇上肯定留下了什么重要东西。 所以现在慕文馨舍命而来,就为了那样东西,也就是她口中所说的“秘密”? 慕文馨见沈誉不作声,认为他是心动了,高兴道:“沈誉,我说的是真的,千真万确!你知道吗,我们慕容家族可是皇族后裔,一代代传下来的财富有多丰厚,你都无法想像!当年战乱,他们逃往海外带不走那些财宝,就埋到了地下,那可是巨大的宝藏啊! 沈誉,这个秘密只有慕容家族的人才能知道,我告诉你了,因为我喜欢你,将来你要和我结婚的,那么你也是慕容家族的人了——你快带我走,我们去找父亲,我们在海外举行最豪华盛大的婚礼……” “闭嘴!” 沈誉一阵恶心,没眼看做白日梦的慕文馨,想起她脱光衣服钻自己床铺,孟绍安竟还配合她,试图逼迫自己和慕文馨订婚,简直忍无可忍。 沈誉身后的孟桃也受不了慕文馨:当着自己的面勾搭自己男人,不活了她? 孟桃看这本书时,只认真看了开头十几章,后面的基本走马观花,没仔细阅读,好像书中对孟文蓝孟文馨并没有具体描写,仅以高不可攀的“贵女”形象一笔带过,所以文蓝文馨,同样算是书中隐形大佬。 据田志高说出的前世,以及她们今世的表现,这姐妹俩和她们的亲生父亲慕容盛杰真是太像了,血脉相承妥妥恶毒大反派啊! 而前世沈和平在t国失踪,慕文馨明知内情,就是慕容盛杰干的,她却无动于衷,还回头欺骗沈誉,说是她托了天大的人情才得到沈和平的消息,以此为交换条件要沈誉跟她结婚……这女人厚颜无耻程度,真是无人能及! 孟桃从沈誉身后走出来,对慕文馨说道:“听了你的秘密就得跟你结婚,那我也听到了,怎么样呢?” 慕文馨不提防突然冒出个人来,吓了一跳,随后看清是个年轻女子,灯光映照下,女子穿件宽松的米黄色风衣,姿容甜美秀丽,紧挨着高大挺拔的沈誉,小鸟依人般,而一向骄傲清冷的沈誉,此刻却低下头,自然而然地伸手将那女子揽进臂弯,动作极其温柔,两个人亲密和谐得令人忌妒。 慕文馨心头涌起一股浓浓醋意,红了眼睛,指着孟桃尖声质问:“你是谁?” 孟桃:“你应该早就听说过,我叫孟桃花。” “孟桃花?就是你?!” “没错。” 慕文馨用力咬牙,又看向沈誉:“你为什么抱她?你不喜欢其他女人碰你的!她跟你什么关系?” 沈誉:“夫妻关系。” “骗人!我为什么不知道?” “为什么要让你知道?你是谁?” “我是……你们肯定没有结婚,对不对?” “我们在京城举行的婚礼,酒席摆了一星期。” “不可能,不可能!沈誉,除了我你谁也不能娶!你难道不明白吗?就算这个女人回到孟家,可她从小生长在肮脏野蛮的农村,她什么都不会!她就是个没有文化没有教养的乡村野种!” 沈誉:“……” 他就想给这疯子一脚,让她飞到孟哲翰那边去。 孟桃抱住沈誉的腰不让他走开,朝慕文馨说道:“人贵有自知之明,骂别人之前先想想你自己:你现在既不能姓孟,也不能姓慕容,你慕文馨和慕文蓝才是野种知道吗?今日种种,就是你妈妈金燕燕当年做下的恶果,是你们的报应!” 慕文馨听了这话,恨得咬牙切齿,呼吸急促浑身发抖,也可能是被孟桃和沈誉相拥抱在一起的样子刺激到,她红着眼睛,忽然举起左手,并用右手去按左腕上一个手镯样式的东西,对准了孟桃,厉声道: “你偷听我慕容家族的秘密,就不能活着,去死吧!” 沈誉侧转身挡住媳妇儿,同时举木仓击中慕文馨右手臂,正走过来的孟哲翰也开了木仓,直接打中脑袋,慕文馨咕咚倒地。 距离太近了,慕文馨的样子血腥恐怖,沈誉怕恶心着孟桃,先把她送到车里,再转回来,看着孟哲翰脱下外衣,遮住慕文馨的头脸。 沈誉:“打死了,没法审问,也失去一个钓‘大金鲨’的诱饵。” 孟哲翰站起身:“你还不了解她?心眼子比筛子还多,歹毒狡诈,防不胜防,留着是个祸害,指不定哪天就给我们造成难已承受的损失,死了比较省心。” 他晃了晃手里拿着的手镯,从慕文馨左腕取下来的:“这可是稀罕物,能发射针式暗器,不知道有没有毒?看样子年代久远,制造精巧的古武暗器我看过不少,这个还是第一次见到,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不像金属也不像木头,这花纹、字符很奇异,得好好研究一下。” “以前慕文馨在孟家有这个吗?” “应该没有,这不是一般物件,除非孟绍安没看到,否则不会在她手里。” “那就是慕容家族的东西,她刚才说了,她来到这里,与慕容家族埋下的一个宝藏相关,这个东西或许能开启‘宝藏’?” “即使有宝藏,慕容家也不会埋在这里,那四个亡命之徒把慕文馨带过来,可能是为了取拿这个手镯。” “我猜是这样:当年金氏姐妹来到红松镇,金老大戴着这个手镯,慕容盛杰送的,金老二没有,后来金老大要扮做金老二跟孟绍安结婚,那么这个手镯就不要出现在人前了,两种可能,一是金老大亲自把手镯埋藏,一是转到了金老二手里,而金老二不想要这个手镯,也把它埋藏,你觉得她会埋在什么地方?” 孟哲翰:“给邓秋平陪葬了?” “很有可能。正巧孟爷爷让你过来,顺便去祭一祭你二叔的恩人,慕文馨先掘了人家的墓,你可得好好做扫尾工作。” 孟哲翰:“……”他竟然无言以对。 这时候徐玉霆走过来,着急道:“车子都移好了,沈誉你快去啊!” 沈誉朝他点头:“好,你跟哲翰在这等着,看好那两个人别让跑了,公安来了要审问的。” “知道,知道。” 第三百五十四章故地重游 沈誉和孟桃开车离开,名为送刘建立去镇里找医生,实际这时候刘建立已躺在了云海空间石台上,正好有金色阳光出现,修复力更强,伤势缓慢而持续愈合中,其间孟桃进入空间察看了一下,见他虽然还昏迷着,但整个人状态明显放松很多,神情舒缓,安安静静沉睡,应该不那么痛苦了。 夫妻俩到镇上找人问路,先去了本地某林场在镇上的招待所,这是孟哲翰说的,孟家事先叫人过来打前站,给安排的落脚处,有一位叫郭宜的在这儿等着他们。 郭宜看到沈誉来了很高兴,沈誉跟他简要说了说路上发生的事,告诉他孟哲翰还在二十里外的林子里。 孟家留郭宜在此,自然是因为他的办事能力,并且熟悉这边各方面关系,由他去处理相关后续更妥些。 郭宜听沈誉说完,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先问沈誉需不需要他帮忙把伤员送医?沈誉说不用,郭宜便叫来服务员交待几句,告诉沈誉和孟桃有事只管找这位服务员,然后立刻出去了。 沈誉和孟桃也开车走了,他们还不能休息,得把刘建立送卫生院。 夫妻俩拣着能通车的街巷道路,甚或不知名厂区转了一圈,虽说夜晚看不清楚,也算对红松镇有个初步印象,另一方面是尽量拖延时间,好让刘建立在空间多躺会,这年代的公社级卫生院,只怕药物都不齐备,更不敢期望能有高水平的医生,送过去也就是做做样子。 一个多小时之后,孟哲翰和徐玉霆来到卫生院,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刘建立,见他脖子缠上了厚厚的一圈白纱布,挂花的面颊也给上了药贴着块四方纱布,虽然还昏睡未醒,但脸色如常,呼吸均匀平稳,又听沈誉复述医生的话,说情况不算太严重,没有生命危险,需要点时间慢慢恢复起来,以后还是活蹦乱跳棒小伙,不会留任何后遗症。 孟哲翰、徐玉霆都放心了,性命无虞、没有后遗症当然最好了。 尤其是徐玉霆,长长松一口气脸上露出灿烂笑容:他和刘建立打小形影不离一块儿长大的,可以说比亲兄弟还亲,要是真出意外了,他可怎么办?无法想像。 卫生院的条件自然比不得城里大医院,孟哲翰和徐玉霆也知道沈誉孟桃随身带的药品都比卫生院的好太多,来这里不过是想找有经验的医生看看筋骨伤势,了解诊断结果后,又处理好了外伤,就没必要办住院了,几人直接把刘建立抬上车,带回招待所。 这样方便给药,孟桃时不时喂点灵泉,夜里还可以再把他放空间里疗养。 休息一夜,次日早刘建立醒了,不敢乱动,就那么定定躺着,几个人围着和他说了几句,他又昏睡过去了。 吃过早饭,郭宜带着两名便衣公安过来,跟孟哲翰、沈誉在房间里说了些什么,沈誉出来告诉孟桃要出去一下,孟桃心知是与昨晚慕文馨那桩案子有关,她表示不想跟他们去了,要留在招待所照看刘建立。 沈誉和孟哲翰不放心,毕竟昨晚慕文馨出现的太突然,谁敢保证不会再发生点其它怪事?他们不在身边,孟桃要是出意外后悔就来不及了。 孟桃向他们做保证,让他们放心快去快回,自己肯定没事的,最后孟哲翰让徐玉霆也留下,要求他们不要出门,徐玉霆可高兴了,他就愿意和小花花呆着。 几个人出去了,孟桃和徐玉霆在招待所玩扑克牌、吃零食,刘建立躺床上睡觉,偶尔醒来,孟桃喂他两口灵泉水,不让他说话,叫闭眼继续睡——他现在其实还是很痛的,只不过在能够承受的程度,精力也有限,需要深眠静养。 午饭时沈誉和孟哲翰回来了,跟孟桃徐玉霆大致说了说昨晚那案子情况,并征询他俩意见,如果不反对,这就电话联系省城那边订好明天飞机票,今晚六点左右离开红松镇,明天天亮赶到省城,搭上回京的飞机。 孟桃和徐玉霆当然是点头同意。 原本有打算要去附近村庄何莲的老家看看,但现在的情况,就别去了,等下次来再说吧。 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刘建立受伤,虽说人已经醒了,但不能走动必须平躺在床上,而且别人也不知道孟桃有灵泉和药物给他用,肯定是想着赶紧回去送大医院治疗,另外出来这么多天了,沈誉和孟哲翰、徐玉霆他们请的假都已超过,假若再去一趟何莲老家,亲戚们再挽留住个一晚两天的,那可耽误时间了。 下午,徐玉霆靠着儿时记忆,当了个临时向导,带领沈誉孟桃和孟哲翰在红松镇转悠小半天,把前辈们生活过的地方、他们儿时游戏玩乐的场地都看了一看,大多都已经改建,早已不是旧时模样了,但也算是帮刘永胜等长辈完成了故地重游的心愿,回去也有得跟他们谈说的。 一行人随后还去到邓秋平的墓地,真被沈誉和孟哲翰猜中:慕文馨那伙坏蛋破坏了邓秋平的墓地。好在孟哲翰昨夜记得交待郭宜,今天一大早已请人去查看并重新修整好了。 祭拜完邓秋平,已是下午五点多钟。 回到招待所吃过晚饭,就整理收拾好准备离开。 红松镇有火车站,大家刚开始考虑坐火车,能保证平稳对刘建立有好处,但这火车多是运木料等货物,客运只有两三节车厢没卧铺,而且也不直达省城,只好放弃,还是得走公路。 郭宜找来了一辆新的十二座面包车,把座位改造一下,弄两个床位,多垫些棉被,刘建立能安稳躺着,孟桃也有个床位,坐累了可以躺躺,大家都在一部车上,至于从省城开来的两部吉普车,交由郭宜处理,他不走,慕文馨事件还有些扫尾工作,他还得留在红松镇几天。 面包车配了个司机,中途沈誉孟哲翰和徐玉霆也轮流开,路上除了下车方便,给车子加油,都不用停,刘建立睡得很安稳,孟桃相当于坐卧铺车,没有不适的感觉,天亮时顺利到达省城。 第三百五十五章嫌弃 在省城吃过早饭,孟桃和徐玉霆陪在刘建立身边休息一会,沈誉孟哲翰忙着与人交谈、打电话,处理、交待一些事务,包括黑岭子村春林兄妹仨进厂、入伍之事,十点多钟大家上飞机,下午回到了京城。 孟哲翰在飞机场匆匆与大家告别,他要抓紧时间回孟府一趟,然后马上又得坐飞机赶回d省的工作岗位。 在s省省城已电话联系好,徐府派人带救护车、医生等候在机场,徐玉霆陪同,先把刘建立送医院,用仪器做全面检查。 沈誉和孟桃坐另一部车子回徐府,沈誉让孟桃先好好休息,他自己和徐姥爷在书房谈了一会,然后出门去单位里,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回来。 刚走进他和孟桃住的小院,就见小旺财像股小旋风朝自己扑过来,沈誉避开,小旺财扑了个空,不满地嗷呜一声,转头又扑,沈誉接住它,摁住想蹭他脸的狗头说道: “我们走了这么多天,你有没有洗澡的?弄脏我衣服收拾你。” 孟桃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笑着道:“谁不洗澡了?我刚才还带小旺财泡过泉水呢,你看看你自己风尘扑扑的,别把小旺财弄脏才是真的,它现在可比你干净多了。” 小旺财听见这话,转着眼珠子,朝沈誉闻了闻,果断脱离他怀抱,跑走了。 沈誉:“……” 他居然有被小旺财嫌弃的一天! 孟桃捂着肚子咯咯咯直乐,沈誉牙痒痒地上前捞起小媳妇儿猛亲两下,进屋用脚合上门,窗帘已拉严,留一盏朦胧壁灯,夫妻俩双双消失在空气中。 连着几天,沈誉早出晚归,中午都不回家吃饭,忙得没影儿,孟桃则是按照徐姥姥的要求在家好好休息。 在外面奔波几天,中途竟然遇到了歹徒,这事被徐姥姥知道了,老太太又心疼又后怕,直说要是早预见这样,当初就不让他们去了,看看把她宝贝小曾孙给吓的! 孟桃听了一阵无语:你小曾孙当时在肚子里睡大觉呢,啥都不知道。 她倒是觉得这趟北边之行去对了,不去的话就碰不上慕文馨,如果让慕文馨顺利逃出境外,可就后患无穷了! 慕文馨不仅会带给慕容盛杰关于内地的最新消息,还会把那个手镯送去给慕容盛杰,若干年后,国内改革开放招商引资,慕容盛杰只消委派亲信,甚或他本人做个易容手术,以商人身份,就可以大大方方回到国内,挖出宝藏运到海外去。 本国土地上搜刮积攒得到的财富,凭什么让他带去海外? 田志高所说的前世里,慕文馨对于沈誉而言就是个祸害。 这一世,慕文馨慕文蓝姐妹俩,心心念念要置孟桃花于死地,孟桃在y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直接把慕文蓝打残扔去金寨花楼,彼此间的仇恨,可说是不死不休,慕文馨貌似还比慕文蓝更狡诈,她若活着确实是个大隐患,所以老天开眼,狭路相逢,慕文馨死了倒省心了。 还能为国家收获一笔财富——孟哲翰给沈誉的电话说的,从慕文馨那个手镯里取出了完整的藏宝图,专家组研究之后,相关部门就可以开挖。 孟桃被徐姥姥看着在家休养了一个多星期,沈誉工作特别忙不能陪孟桃散步,家里其他人也都各自有事做,不忙的,比如潘丽娜又说不到一块,如果没有小旺财孟桃真的挺闷,好在隔两天要去趟医院,看望住院的刘建立,路上可以让司机多拐几条街道,进商店逛一逛。 刘建立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好,孟桃给他吃用的空间药物和灵泉都减半,这里可是京都知名大医院,名医荟萃,全是经验丰富的专家教授,刘建立恢复太过神速会被他们当成研究对象。 刘建立住的高级干部病房,宽敞安静的单间,有专门的护士照顾,徐玉霆白天回学校上课,夜晚过来医院陪床。 刘建立要求别把他受伤的事告诉家里,不想让父母担心,按照他的康复速度,大概需要两三个月才好全,孟桃认为还是要告诉一下比较妥当,别过后被长辈们埋怨,毕竟这次伤得重挺危险的,最后三人商量,决定先电话告知刘建新、刘建业以及徐玉霖,打算等身体恢复得能下地走路了,再跟长辈们说。 刘建新接到电话,表示过几天来京,刘建业和徐玉霖则要看情况,能请到假就来。 周四上午,孟桃带了一保温壶莲藕炖排骨去医院看刘建立。 到医院下车,孟桃让小林司机在外面等着,她自己上去就行。刚走进大楼里迎面遇见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美丽女子,孟桃认识,是孟哲翰的姑母孟丽君,她身后跟着三位年轻人,其中那位短发姑娘孟桃瞧着有点眼熟。 孟丽君是歌舞团团长,颜值高气质出众很会保养,快五十岁了乍一看上去像三十多。 她亲切地拉着孟桃嘘寒问暖,以为孟桃是来做孕检的,说道:“怎么你一个人来了?沈誉呢?要不姑妈陪你去吧,咱有熟人在妇产科。” 孟桃说:“我前几天做过检查了,一切正常。今天是来看望一位朋友,有人送我来,在外等着呢,没事的。” “那就好。你平时要多保重,想吃什么玩什么只管说,沈誉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的,一定告诉你哥哥,告诉姑妈也行,咱们可不要受委屈,知道不?” “好的。” “那你现在自个儿上去没问题吗?姑妈送你?” “不用,您忙您的,您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啊,我来看望一位住院的长辈……对了,我都忘记了,来来来,认识一下。” 孟丽君转头指了指身后的三个年轻人,笑着介绍:“我的一对儿女,韩朝阳和韩冬冬,朝阳是飞行员,冬冬还在念大学,这位窦茜茜在设计院工作,是朝阳的对象。你们三个听好了,这就是我侄女儿孟桃。桃桃以前在外省生活,对京城不太熟悉,你们以后可要多多关照。” 第三百五十六章幸运 孟桃礼貌地和韩朝阳、韩冬冬以及窦茜茜互相问好。 韩朝阳人如其名,长得阳光帅气,约莫二十五六岁,穿一身制服更显挺拔矫健,非常养眼的美男子;韩冬冬扎两根麻花辫,皮肤白嫩脸颊还带点婴儿肥,显得甜美娇憨,一看就是蜜罐子里养大的;窦茜茜五官精致秀丽,着装时髦,戴着眼镜平添些书卷气,孟桃初见就觉得她像一个人,一时想不起那个名字,听到孟丽君说出她名字,就记起来了——那天和顾莹莹在老莫餐厅遇到的两女孩,其中一个,窦南南。 长得这么像名字又同一模式,看来是姐妹俩没跑了。 几个人站着说了一会话,有相识的医生过来跟孟丽君打招呼,孟桃就趁机跟韩朝阳告辞离开。 等孟丽君和熟人说完话,转头已不见了孟桃身影,忙问人呢?韩冬冬指指楼梯:“上去啦。” 孟丽君埋怨道:“你们兄妹俩怎么回事啊?特别是韩朝阳,你一男人,我都说了桃桃身体不方便,你就不能送送她上楼?万一碰着磕着怎么办?” 韩朝阳摊手:“人家不需要,妈您就别操心了,我看她走得很稳,上楼梯比韩冬冬还轻快。” 窦茜茜听了,忍不住噗嗤一笑,韩冬冬不依:“干嘛拿我跟怀孕的人做比较?” 韩朝阳摸了摸妹妹的头:“因为只有你走路最慢,像只小蜗牛。” “妈妈,您看哥哥又欺负我!” “行了别闹了,赶紧走吧,朝阳等会还得回单位。” 孟丽君说着,又看向跟在身旁的窦茜茜:“你也不用送了,回病房好好照顾爷爷,他年纪大了,你爸妈和叔婶都不在京城,就靠你们几个孙辈,要耐心些,别招惹老人家生气。” “是,我知道了。”窦茜茜说:“谢谢孟阿姨来看望爷爷,还有朝阳和冬冬,谢谢。” “诶,自家人客气什么?”孟丽君笑道,儿子这个女朋友性格不错,温顺懂事,是窦家的大姑娘,知根知底,门当户对,总体来说她还是挺满意的。 韩朝阳也叫窦茜茜不用再送:“我们出去就坐车了,你回吧,我有时间就给你写信。” “嗯,”窦茜茜双目含情注视着他:“多保重,回到单位来个电话。” “好。” 窦茜茜又朝孟丽君和韩冬冬摆手再见,这才转身回病房区。 孟丽君母子继续往外走,韩冬冬好奇地问母亲:“妈妈,刚才那位孟桃,长得确实有几分像姥姥年轻时候的照片,我知道哲翰哥哥是因为这个才认她做干妹妹的,还把她介绍给沈誉,沈誉会跟她结婚,也是看在哲翰哥哥面子上吧? 孟桃真幸运遇到了哲翰哥哥,能嫁给沈誉,我知道文馨喜欢沈誉,还有窦南南……很多人喜欢他呢,唉。 但是孟桃也只是哲翰哥哥的干妹妹而已,妈您怎么老跟别人强调她是您侄女儿?那要是人家问您:是你哪个哥哥生的女儿呀?您怎么回答?还托这个关照请那个看顾的,我还好几次听见您往徐府打电话,问她身体怎么样啊,有没有不舒服啊……可我刚才看见孟桃对您态度冷冷淡淡的,您这么上赶着图什么?至于嘛?” 孟丽君睨了女儿一眼:“你认为我图什么?” 韩冬冬:“我不知道,就是觉得您这样犯不着,不靠谱。” “你妈什么时候不靠谱了?” 孟丽君说着瞧了瞧周围,收敛起笑意,神情变得严肃:“我没有很正式地跟你们俩说清楚,是因为你们姥爷不允许张扬,那也是为了保护桃桃免受闲言碎语困扰。但你们兄妹要相信:孟桃就是我亲侄女儿,与你们有血缘关系的! 我只能说这么多,你们心里明白就行,往后遇见她要好好相处,另外,这事不准对外吐露半句,明白吗?” “啊?!”韩冬冬呆住,喃喃道:“还、还真是您侄女儿啊?那孟桃桃是私生子?” 孟丽君瞪女儿一眼:“管住你的嘴!敢在你姥爷面前提私生子这茬,看他老人家怎么罚你!” 韩冬冬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一副受惊吓又不敢置信的样子。 韩朝阳倒是很淡定,说道:“其实我早看出来了。外祖家向来重规矩,这么多年,府里都是平静安然没出过什么大事件,最近却接二连三地,先是姥姥体弱经不得吵闹离府去住京郊别墅,随后二舅舅神经失常不能继续工作,需要隔离静养,跟着是文蓝失踪、二舅妈和文馨…… 最后大表哥冒出来一个干妹妹,而这妹妹长得跟我们亲姥姥年轻时候一模一样,要说没点血缘关系,凭空拥有同样的相貌,我是不信的。” 孟丽君点了点头:“还是我儿子有脑子。” 韩朝阳:“妈,别人也会这么想的。” “管别人怎么想,咱们过咱们的,不需要解释。” “好吧。” 韩冬冬抱住孟丽君手臂:“妈,妈,你说那个那个……她是二舅舅的孩子对不对?” “什么那个这个?桃桃比你大点儿,要叫姐。” “哎呀,大点儿是多少?我看她就跟我一样大,姐姐妹妹多肉麻叫不出口,我跟文蓝文馨也没这样过。” “少跟我提文蓝文馨,她们跟你们没关系。” 韩冬冬又吃一惊:“为什么没关系?那她们是谁呀?” 孟丽君被吵烦了,索性竹筒倒豆子透了底:“她们不是你二舅舅亲生的!二十年前,金燕燕肚子里怀着她们,顶替了孟桃的妈妈,嫁给你二舅舅……你二舅舅就是个大傻帽,被骗了!” “!!!” 韩冬冬嘴巴张得都合不拢了:天哪!这是什么惊天大奇案?结婚这种事都能被顶替? 还有她二舅舅,多么丰神俊朗睿智稳重一个人,他怎么会连自己的新娘子都认不清楚的? 看来,二舅舅真的是脑子有病,一旦发作起来会变傻那种,被人利用,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韩冬冬扼腕叹息,为二舅舅伤感不已。 韩朝阳默然无语神色不变,他比妹妹年长五六岁,看事情更深远些,知道这其中内情肯定不是母亲所说的那么简单,但毕竟已成过往旧事,外祖家都尽力压下,他也没必要探究。 内心里对那位不幸流落在外的表妹,倒是十分同情。 第三百五十七章消息 孟桃去到刘建立病房,瞧见徐玉霆坐在床前,和刘建立不知在说什么,两人大眼瞪小眼,刘建立还一脸郁闷。 听见推门声,徐玉霆转头看见孟桃,高兴地跳起来,伸手把保温饭盒接过去:“小花花来了,是什么好吃的?有没有我的份?” 只有三个人的时候,徐玉霆和刘建立还是愿意叫孟桃小花花。 孟桃说:“今天又不是周末,我以为你在学校上课呢,没准备你的,不过带的也挺多,建立吃不完,分点给你吧。” 刘建立:“不分,这么小一饭盒都不够我吃的!” 他只是脖子受伤了,肠胃可没问题,躺床上并不影响食欲,何况小花花专门给他带的汤品饭菜,超级鲜美可口,他是真吃不够,吃撑了都不觉得饱。 孟桃无语,这已经是家里最大的保温饭盒了,容量够两人吃喝的,还嫌小? 徐玉霆可不管,打开饭盒猛吸口气,连声喊真香,刘建立急得嚷嚷要跟他拼命,奈何脖子被固定住,徐玉霆也怕他乱动,就说好话跟他打商量,最后得到同意可以喝半碗汤,看情况给两块骨头啃啃。 孟桃笑看他俩闹完,问道:“你们刚才说啥呢,瞧着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徐玉霆:“我没事啊,建立高不高兴我可不知道。” “你是不是对他做什么了?” “我能对他做什么?我只是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刘伯伯和伯母知道建立受伤,要来看望他,可能过两天就到了。” “刘大哥告诉他们的?” “嗯呢。” “他们也是不放心,来就来呗,这有什么的?来了住沈宅,我和沈誉也回去住,他们带小明明和老奶奶一起来就更好了,可以住久些,索性就在这儿过年了。” “小明明是肯定一起来,但老奶奶坐不了长途车,不可能来的。我爸妈大老远跑来就只为看看我怎么样,我能吃能喝,他们最多住几天就回去了。”刘建立唉声叹气道。 孟桃:“有爸妈牵挂你就知足吧,叹什么气?” “我爸来了肯定又要训我,他一训我就没完没了的,又说我莽撞,说我平时不肯练功,偷机取巧啊,这回知道吃亏了吧?这就是典型的平时不流汗,战场上流血又丢命……” “他也没说错啊,如果当时是建业和玉霖,就不至于让人家钳制住,他们即便不能马上反制歹徒,至少能彼此抗衡。” “那我们俩肯定不能跟他们俩比啊,他俩一天天专门练的,有技巧有经验。” “你们也可以每天花两三个小时练,就当健身了。” “我们……以后肯定要认真练。” “……” 三个人聊着聊着到了午饭时间,徐玉霆去医院饭堂打饭,问孟桃要不要在这里一起吃?孟桃说司机在下面等着,不好呆太久得回去了,周末又再来。 徐玉霆送孟桃到楼下,孟桃让他赶紧去饭堂打饭,省得一会好菜都没了,自己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半道又遇见了窦茜茜,身边跟着个与她相似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姑娘,孟桃认得出是窦南南,姐妹俩双胞胎无疑,五官、身材甚至发型都一样,不过还是很好区别的,窦茜茜戴着眼镜,两人气质也不相同。 窦茜茜笑着和孟桃打招呼:“桃桃,你要回去了吗?” 孟桃点头:“是的。” 想想加一句:“再见。” 又不是熟人,不知道说什么。 窦茜茜关心地问道:“你是自己来的吧?要不要我找人送你回去?” 孟桃:“有车在那边等我了,谢谢你。” “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哦,你家亲戚得的什么病,住哪个病房?我这些天都在这陪爷爷,可以抽空去看望下你亲戚。” “不用不用,那可不好意思。” “没事,也帮不了什么忙,就是多认识了几个医生,有时候需要的话比较方便找人。” “谢谢了,能多认识人确实挺方便的。你爷爷是哪里不舒服?住哪个病房?” “我爷爷没什么大毛病,他老人家就是整天闲不住,喜欢伺弄些花草,又不要人帮忙,自个儿爬木梯修剪花枝,一不小心摔下来小腿骨折了,现在一号楼三零九病房躺着呢。” “骨折啊,那也是很痛的,希望窦爷爷能很快康复。” 窦茜茜先表示了好意,孟桃想着自己也不能太小器,只是现在没有准备,临时去买来又显仓促,先了解下情况,下次带些营养补品来探望一下老爷子吧。 “谢谢桃桃。希望亲人们的病痛,都能尽快消除!” 窦茜茜说着,拉过身边的姑娘介绍:“这是我妹妹窦南南;南南,这位是……” “我知道,这不就是山窝窝里飞出来的,不知是金麻雀呢,还是金凤凰?”窦南南轻哼,从看见孟桃,她脸上就一直挂着讥讽笑意。 窦茜茜训斥妹妹:“胡说些什么?” “我没胡说,这可是她自己说的,不信你问她。” 孟桃笑了笑,对窦茜茜道:“你妹妹说我是山沟沟里飞出来的麻雀儿,我就告诉她: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也不见得就是金凤凰。” 窦茜茜:“……” 有些尴尬地扶了扶眼镜:“原来你们俩,见过面的?” “上次顾莹莹姐从海市回来,带我逛街时候遇见的。” “是这样啊,对不起桃桃,我妹妹在家里娇宠惯了,爱使小性子,说话容易得罪人,我替她向你道歉!” 孟桃还没说话,窦南南不乐意道:“凭什么?该道歉的是……” “窦南南!” 窦茜茜略略提高嗓音喊了一声,窦南南纵然一脸不服气,却也闭上了嘴巴。 两人是双胞胎,出世时彼此间只相差几小时甚至几分钟,但老大就是老大,窦茜茜看似文弱,还是能够压制一下窦南南。 当然也有可能是窦南南不想在路口争吵,毕竟人来人往的影响不好。 这时候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她们的小林司机走了过来,孟桃就向窦茜茜告辞,上车离开了医院。 窦家姐妹回到爷爷病房,还继续争执,窦茜茜责怪窦南南没礼貌,窦南南则抱埋窦茜茜偏帮外人。 第三百五十八章教育 窦南南说道:“我是你亲妹妹,你不站我这边倒偏向她,不可理喻。” 窦茜茜:“亲妹妹也得讲道理,亏你们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最基本的礼貌和教养呢?” “她那样说我们,就有礼貌了吗?” “谁让你们先招惹她的?她如果回头告诉沈誉,看你怎么收场,别忘了沈誉可是你领导。” “嗤,那样我更看不起她,自己没文化没本事,只会依附男人生活,寄生虫一个!” “你怎么知道人家寄生虫?说不定她在家乡是有工作的。我看桃桃言行举止得体大方,衣饰搭配很有品味,头发真美,也不知道她怎么编的发式那么精致漂亮,我都想留长发了……她可不像你说的没文化,相反我觉得她教养很好。” “什么教养好?我看她是手段好,耍心眼嫁给了沈誉,有沈誉养着,她还不会装装样子啊?听说是从外省最偏僻最穷的地方来,没上过几天学,还想以后让徐府帮忙送进大学,弄个文凭呢,你说她能有什么工作?” “听说的,不可信。” “是顾盼盼和潘丽娜亲口说,潘丽娜是徐府孙媳妇,总可以相信吧?” “人家说人家的,你少跟着传。” “哎,她是给你什么好处了吗,你就这么肯维护她?” 窦茜茜顿了一下:“她是哲翰哥的干妹妹,韩朝阳也得认个表妹,是亲戚。” “你……” 窦南南气得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怪不得人家说女生外向,胳膊肘往外拐,这还没嫁给韩朝阳呢,就连他家的阿猫阿狗都护上了,以后真嫁过去,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妹妹吗?” “什么阿猫阿狗?在外头可别瞎说。我知道你喜欢沈誉,对桃桃难免有敌意,可他们都已经结婚了,你要接受这个事实,别再心存幻想。桃桃是沈誉的妻子,是徐府的外孙媳妇,咱们家和徐府关系好,你如果老是这样,不懂得尊重人家,一旦闹出不愉快,难做的是爷爷奶奶。” “……” 窦南南被姐姐戳中心头痛处,却又发作不得,咬着嘴唇怒视窦茜茜,眼底渐渐浮起一层水雾。 窦茜茜转开目光,她也很心痛妹妹,但有些话必须得说透才行。 里间传来咳嗽声,窦老爷子闭眼躺在床上,姐妹俩以为他睡着了,其实他只是假寐,听听姐妹不吵了,就叫她们进去。 姐妹俩合力把窦老爷子扶坐起来靠着床头,窦南南抱住爷爷胳膊撒娇。 窦老爷子拍了拍孙女的手,叹气道:“我都听见了,你姐姐说的没错儿,要听话,长大了不能再任性了。” 窦南南把头靠在爷爷肩头:“您答应过我的,会让我嫁给他……” “唉,我和你奶奶跟你徐爷爷徐奶奶提起,他们都认为很好,也问过沈誉了,可沈誉那时说没有结婚的打算,我想着你还年轻也不着急,先放到一块儿工作,平时你俩多处处,日子久了慢慢能培养出感情,可谁知道他遇见了桃桃……只能说你俩没缘份,算了吧啊,咱另外看一个?” “不嘛,我就想要沈誉!” “不许无理取闹!” “爷爷!” “沈誉和桃桃很般配,我能理解沈誉选择桃桃不选你,桃桃看起来性格很好,讨人喜欢,她比你温顺多了——男人娶媳妇,永远喜欢温柔、听话又懂事的,你是过于外向了,大大咧咧,你奶奶早就告诉你,让你多向姐姐学,你不爱听。” 窦南南扭麻花一样拧了拧身子,窦老爷子板起脸: “总之,你不准去破坏人家夫妻感情,更不准口无遮拦中伤桃桃,我不想看到,我和老婆子教育出来的孙女儿,会是个不讲道德、品行低劣的人!你徐爷爷和徐奶奶很护短的,桃桃肚子里有宝宝了,你如果不懂事去招惹,桃桃出点什么意外,以后你就别想得他们待见! 还有孟府,很看重桃桃,以孟老爷子的性子怎么会随随便便认下一个干孙女?桃桃那长相、气质,比他们家养在眼皮子底下的,还要像孟家人。 桃桃嫁给沈誉,沈誉有才华能力不凡,他能从某种渠道引进珍稀物资,那些东西对我们这些老家伙多珍贵,你们还不了解……我现在很严肃地跟你谈谈,希望你能想明白,别犯傻。” 窦南南吸了吸鼻子,轻轻点头:“爷爷,我知道的。我只是不甘心乱说几句,以后不会了,也不可能做没品的事。” “嗯,这才是爷爷的乖孙。” 孟桃回到徐府,下车的时候她摸摸耳朵,心想自己是不是无意中接触到什么易过敏的树木花草,怎么耳朵滚烫烫的。 吃午饭时沈誉回来了,孟桃很高兴,忙了这么多天,总算能回家吃个午饭。 沈誉却很赶时间,吃完饭也不休息,回屋拿了点东西马上又要出去,还告诉孟桃晚上好好休息别等他,可能深夜才回得来。 “这么忙的,出什么事了吗?”孟桃问道,有些不放心。 沈誉把她抱进怀里亲亲:“我本职工作做完,协助一下大表哥,你乖乖的不用担心。” “是不是大金鲨来了?” “没有,不过周边出了两件事与他有关,我去看看。” “和大表哥一起?” “大表哥在南边,之前故意把慕文馨的消息放出去,大金鲨确认慕文馨已死,那批财宝落空,狂怒之下掀风作浪,大表哥和哲翰在忙着张网捕猎。” “你也去南边啊。” “还不是时候。” 沈誉整理着小媳妇儿的头发,说道:“大金鲨在南边如鱼得水,狡兔三窟,没那么容易捉住,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但我不能离开你太久,怎么也得等宝宝出世。 本想以慕文馨为饵,诱引大金鲨深入内地,我可以用三五天跟他周旋,决胜负。” “等宝宝出世那可久了,要到明年,妈妈还没找到呢,大金鲨存在一天就多一天隐患。你要不放心的话,我可以跟你去南边。” “不行,那更危险。” 沈誉紧握着孟桃的手:“我必杀大金鲨,任何代价,但不能赌上你的安危,我输不起。” 第三百五十九章约会 孟桃亲了亲他,说道:“我来到京城,姥姥就把我圈养起来什么都不让干,你是不是觉得我被养废了?我可没那么弱,依然是打架小能手,如果遇到突发事件,我最起码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不会拖你后腿的。” 沈誉听她这么自夸,轻笑:“知道你厉害了,但你现在怀着身孕,月份大了,我们不冒这个险。” “不要紧啊,我身体状况比一般人好,现在感觉跟平时真没什么两样,你需要出远门尽管去,不用记挂我,不放心你就把我带上,我也能出去旅游旅游,总关在家挺闷的。” 沈誉弹了她脑门一下“贪玩,看情况再说吧。” “那如果有情况,带我?” “嗯。” 孟桃比了个剪刀手,沈誉又被她逗笑,舍不得放开可爱的媳妇儿,非拉着人把他送出大门去。 路上孟桃告诉沈誉:“刘爷爷刘奶奶知道了建立受伤的事,很担心,要来看看他,可能两天后到京城。” 沈誉:“刘建立不是要求先不告诉他们吗?” “我们没说啊,应该是刘大哥,来就来也没关系了,建立已经恢复得很好,能吃能喝气色不错,刘爷爷刘奶奶亲眼看到就放心了。” “行,我知道了,我明天抽空过去让高叔两口子把家里打扫一下,刘爷爷刘奶奶来了好住着——他们几个人?” “刘爷爷刘奶奶带着小明明,刘大哥应该也快到了,等他们来,我们也得住回去,回头我跟姥姥说一声。” “好。” “还有,我今天在医院遇见哲翰哥的姑妈,她带着一双儿女去那里探望窦老,窦老从梯子上摔下来小腿骨折,他孙女窦茜茜跟我聊了一会,我跟她说周末再去医院,就瞧瞧窦老爷子……你去吗?” “这些天一直忙,原本打算周末要去看建立,既然知道窦老爷子在那住院,应该探望。” 停了一下,沈誉又道:“跟你说个事儿:窦老和我们姥爷是多年老友,也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教过我棋艺,他除了窦茜茜,还有一个孙女窦南南,之前,窦老曾经要撮合我和窦南南。” “你答应了?” “当然没有,我那时好像说不考虑成家。后来窦南南分到我们那个系统,工作中偶有接触,她几次找机会要谈谈,我都明确拒绝了。” 孟桃无语,原来是这么回事,总算弄明白了窦南南对自己的那股敌意,还真是有因果关系的呢。 “过去的事了,告诉我干嘛?”孟桃假装不在意地说道。 “你现在认识了窦茜茜,以后就有可能遇到窦南南,她俩是双胞胎,长得像,性格却不一样,窦南南很自我,任性骄矜,我得防备她给你说什么不好听的,或是对你无礼,如果那样,你可以直接还回去。” “你瞧你,又是慕文馨又是窦南南,到处招蜂引蝶的,还有谁?都说出来吧。” “媳妇儿,你冤枉我。” 孟桃哼了一声,用手指戳戳他胸口:“我见过窦南南了,长得跟窦茜茜一样漂亮有气质,挺好的姑娘,又门当户对,拒绝了你不后悔啊?” 沈誉把那作乱的小手儿握在掌中揉捏一下:“除了我的小仙女,任何人都不值得我期待,在我这里,我的宝贝媳妇儿才是最好的!” 孟桃心里甜滋滋,娇嗔地睨他一眼:“你以为说两句好听的,我就放过你了?坦白从宽——收了人家多少情书?有没有心动过?去约会了吗?” 沈誉看着吃醋的娇妻,内心乐开花,唇边笑意压都压不住:“女孩子送的都当面拒收了,谁知道是不是情书?我的心动是你,我也只和你约会。” “你和我有过约会吗?” “怎么没有?我们很多次了。”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约会?” “……” 沈誉被她一问,也有点不确定:“你说呢?” 孟桃噗哧笑:“一下子可说不明白,你要是不用出门,我们现在就约会去。” 沈誉忙抬腕看表:“诶?我得走了——等明天的,明天你记得约我呀!” 孟桃:“……” 星期五,沈誉和孟桃搬回了城东的沈宅,因为刘永胜夫妇要来,他们得提前做些准备。 徐姥姥开始不同意,说刘永胜夫妇来了直接住徐府就行,徐府这么宽又不是住不下,没必要搬来搬去,孟桃告诉她不止刘永胜夫妇,刘家几兄弟也来,可能还有老人小孩,徐府进出有门禁,怕到时候大家都不方便,就直接住沈宅好了。 徐姥姥只得答应,徐姥爷则说反正又不远住哪边都一样,等亲戚们来了,他和姥姥也可以过去住住,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沈宅前院住着高叔高婶夫妻,平日照看院子打扫卫生,趁着阳光晴好,孟桃和高婶把床铺棉被翻晒一下,床单被套之前洗好收进柜子里了,怕受潮也都拿出来暴晒。 星期天上午,孟桃和沈誉去医院,带了三个大保温饭盒,里面是炖好的鸡和鱼丸汤,两个素菜以及米饭、大肉包子,拿这么多是因为徐玉霆也在,星期天了给他也改善改善,不然让他一边看着刘建立啃鸡腿喝鱼汤,饭堂的饭菜怕是咽不下。 还准备了两个网兜苹果雪梨,一个给刘建立和徐玉霆,另一个加了两盒高级营养品,是要拿去看望窦老的。 汤饭之类就不必了,窦老和徐姥爷一样身份,饮食有专人管,除非是亲属,外人一般不送饭菜,送了也不会吃。 车子到医院刚停稳,就看见徐玉霆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笑容灿烂喊着小花花,一边帮孟桃开车门,两颗大白门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沈誉没眼看,后悔不带小旺财了,这傻货就得让小旺财缠住才行。 三人拿好东西上楼,徐玉霆吃货本色,一路追问孟桃都拿了什么好吃的?光是听说有大肉包子就高兴得很,他最爱面食,这还是孟桃亲自调的馅,能不好吃吗? 去到病房,大家围坐刘建立床边说话,谈的最多的自然是即将到来的刘永胜夫妇,沈誉又问刘建立身体感觉如何,鼓励鼓励他,然后叫徐玉霆帮助刘建立,让他们两个人在房里吃着饭,沈誉拎起一网兜苹果和营养品,和孟桃去看望窦老。 第三百六十章训话 窦老正在听孙女窦茜茜念报纸,听说沈誉夫妻俩过来看望他,忙让快请进来。 沈誉和孟桃走到病床前问候了老爷子,把水果和营养品递交给窦茜茜,然后在椅子上坐下。 窦老欣慰地笑着道:“你俩能来看看窦爷爷,窦爷爷就高兴得很,干啥还买东西来太破费了,以后可不要这样,见外了。” 沈誉看了看孟桃,孟桃说道:“我们也不知道窦爷爷现在能吃哪种食物,这个伤需不需要忌口的?不敢乱买,就先带些水果,一点点心意,愿您早日康复。” 窦老哈哈笑:“好,好!你们的心意,窦爷爷就收下啦,谢谢了啊!窦爷爷只是一般的骨折而已,咱不忌口,能吃的都吃,医生就是让忌口我也不干,年轻时候什么情况没经过,最后还不是一样好好的,就不信那套,哈哈哈哈!” 坐着谈了十多分钟,窦老又问了问沈誉工作上的事,这时有人送餐盒进来,窦老该用午餐了,沈誉和孟桃就起身告辞。 窦老让窦茜茜送送他们,又对孟桃说道:“有时间来窦爷爷家玩,你窦奶奶去s省看小孙子去了,估计过两天回来,她啊别的手艺没有,倒是会整几样好吃的,叫她给你做! 我两口子和你们姥爷、姥姥是一辈子的老朋友了,沈誉也是我看着长大,沈誉忙工作没空陪你的时候,你要多多体谅,可以找茜茜、南南一起玩儿嘛,这姐妹俩虽然见识少些,心眼儿还是不错的。” “好的,谢谢窦爷爷。”孟桃笑着答应。 小夫妻俩刚离开,卫生间的门打开了,窦南南从里面出来,走到窦老床边一头扎进棉被里。 窦老叹口气:“你啊,大大方方相见不好吗,难道以后都躲着?” 窦南南不说话,又在那扭麻花。 窦茜茜送客回来看见妹妹这样,忍不住笑出声:“难为你了,搁厕所这么久,憋屈不?” 窦南南起身瞪姐姐一眼:“要你管!” “至于吗?这可不像你窦南南的作风。” “少拿我取乐,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你跟韩朝阳为那女的闹分手哭天抹地要死不活,不是我费劲巴拉去调查清楚,两边跑给你们传话牵线调和,你俩能好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感谢你还不行吗?可我遇上了好歹能面对,没当缩头乌龟逃进厕所。” “谁缩头乌龟?我现在就是不想看见他怎么了?更不想看到那个无知女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 窦茜茜:“……” 她要是说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会不会被妹妹打?算了还是关紧嘴巴,受伤的人,让她发泄一下总比变扭曲了好。 窦爷爷警告地“嗯”了一声,窦南南撅嘴不说了,伸手摸摸床头柜上网兜里的红苹果,嫌弃道:“小气的男人,不说送个人参虫草吧,就拿几个果子两罐麦乳精?谁没见过似的!” 窦茜茜:“这是进口麦乳精,外汇店买的。” “那也值不了几个钱!”窦南南哼哼。 “说的什么话?这是沈誉两口子一片心意孝敬我的,金钱能衡量的吗?桃桃还考虑到我的伤,怕要忌口不能吃太复杂的东西,才没敢买,你说他们要是真拿个人参来,我现在能吃吗?多好的孩子,孝心最重要懂不懂?这果子你别动,放着我自己慢慢吃。” 窦老说着,就叫窦茜茜马上给他削个苹果,窦茜茜道:“要吃午饭了,饭后再吃水果吧。” 窦老:“没事,我先吃半个润润喉。” 窦茜茜:“……” 吃果子就吃果子,您老当喝水呢,还润润喉。 窦南南被爷爷一顿训,赌气解开网兜抓出个苹果,拿小刀削了皮,切小半片给爷爷,剩下的自己狠狠咬一大口——沈誉送的,不让吃,偏吃! 哪知一口咬下去就停不下来:这苹果显然是为照顾老人牙口特意挑选着买的,清香甘甜、又粉又面,关键它不仅面,竟然还能像脆苹果那样汁水充沛,咬一口真的如同喝了一口水似的,更难得是那种独属苹果的香味儿,特别浓郁迷人。 窦南南从小到大,吃过的特供水果不计其数,第一次遇到这种口味苹果,说不出的甜美爽口,她惊奇又迷惑,一口接一口,还没品够呢,就被爷爷伸手抢走了。 窦老:“你又不爱这种‘便宜’果子,吃别的去,沈誉这个给我留着,我吃着还行,不费牙。” 窦南南:“……” 您老能说句实诚话不? 窦老却不再多解释,只让窦茜茜把沈誉送来的水果和营养品单独给他放好,别跟其他人送的弄混了,老爷子心里明白:这些都不是凡品,对他身体有大好处的,得仔细着吃不能浪费了。 窦茜茜照着爷爷吩咐的做,心里嘀咕:可惜沈誉和南南没缘份,爷爷是真的很看中他呢,他送的东西跟别人送的也没什么两样,爷爷却当宝贝一样的。 周二中午,刘永胜、韩淑芳带着小明明到了京城。 沈誉和孟桃去接站,在外面下馆子吃了顿午饭,然后直接去医院,刘永胜夫妇看到刘建立状态良好,只除了不能乱动脖子,其他都正常,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刘永胜开始板起脸对刘建立训话,果真如之前刘建立预告的那样,没完没了,就是责怪他们平时不用功锻炼,临场只有抓瞎挨打的份…… 孟桃抿嘴偷笑,拉着小明明和沈誉溜出病房,这种事就让刘建立独自面对去吧,原谅他们不奉陪了。 刘永胜和韩淑芳在医院和儿子呆一下午,等到徐玉霆从学校回来,就一起回沈宅做饭吃,两口子还带了些土仪过来,商量着晚上去徐府拜访,沈誉劝住了,说他们坐两天火车,路上又费心看着孩子挺累的,今晚先好好休息消除旅途疲劳,等明天再和徐府等亲友见面。 刘永胜想想有道理,但既然到京城了,总该给徐姥爷打个电话说一声的,徐姥爷接到电话很高兴,跟刘永胜聊了好一会,也叫他们安心歇着养足精神,明晚上大家再好好聚聚。 第三百六十一章男子汉 次日起来,休息好了的刘永胜精神抖擞,在家里闲不住,又没他能干的活儿,就负责跑医院给刘建立送汤饭,他没坐车,直接拎着饭盒步行去了。 现在的刘永胜已不是去年到临水村时那个病弱样,孟桃给他们寄过几次包裹,全是存储在空间里的食物和药品,刘永胜夫妻和王翠喜吃用后身上各种顽固病痛逐渐消除,刘永胜又恢复到年轻时走路带风的状态,感觉身体好得很,就是让他回到工作岗位再干十几年,都没问题。 孟桃带着小明明和小旺财玩儿,下午开始给韩淑芳、高婶打下手,忙乎半天弄了一大桌硬菜,晚上徐府老少来了六个人,徐姥爷徐姥姥、大舅二舅和大舅妈以及徐恒睿。 目前在京城的徐家人就八个,二舅妈和潘丽娜没来,大舅妈跟孟桃说她们俩自愿留下看家,实际是潘丽娜跟孟桃不对付,自己不想来;而二舅妈邓丽芸另有别的安排——今天是她外甥女武红的生日,亲戚们要聚一聚。 邓丽芸原本想让徐二舅和徐恒睿参加她的亲戚聚会,这样她面子上能多好看些,但被徐二舅拒绝,徐二舅认为,一个小辈过生日,他就不去凑热闹了,直接带上儿子跟着老爷子老太太走,邓丽芸生气也没法子。 孟老却是不请自来,他从徐姥爷那里知道刘永胜到京城了,就让孟绍康送他过来见见面,刘建立受伤住院,孟家也派人去探望过,送吃的喝的,刘永胜本打算过两天再登门道谢,既然来了,那正好就请进屋一起用晚餐。 人多热闹气氛和乐,徐姥爷想着第二天没什么重要事情,就提议喝几杯,他知道自家女婿没别的爱好,却喜欢收藏各种好酒,像个仓鼠似的总往家里搬酒瓶子,徐姥爷叫沈誉:“去,把你爸藏的好酒拿几瓶来。” 徐姥姥偏疼女婿,心想老头子自己收藏老物件,都舍不得给人碰,女婿藏点酒肯定也不想给人喝,就说道:“晚上别喝酒了吧,小心头痛睡不着,要实在想喝,去商店买两瓶得了。” 刘永胜笑着说:“有酒,有酒!我早让玉霆买回来了,看,剑兰春,可香了!” 徐姥爷摆手:“新买的,酒劲儿差点。和平藏了不少有年份的老窖,光是那香味儿啊,别提多馋人了!诶,今儿算是来对地方了,还就非得喝过瘾才行。” 徐姥姥朝他瞪眼:“拿一瓶尝个味道可以了,喝过瘾是要喝多少?孩子藏点酒容易嘛,回来一看酒没了得多难过啊?他自己都舍不得喝。” 沈誉说:“放心吧姥姥,我爸藏了多少酒他自己都不清楚,拿几瓶他不会发现的。” 徐姥姥:“哎你这孩子……” 大家都笑起来,孟老笑着道:“今天咱们就喝个够,等和平回来,我送他两瓶名酒,那也是藏了几十年的,他肯定喜欢。” 徐姥爷:“好,好,我先替和平说谢谢啦!” “自己人,客气啥。” 沈誉去拎了几个瓶子来,珍藏多年的老酒,打开瓶盖果然满屋飘香沁人心脾,男人们赞叹着纷纷要求满上,女人们受不住那香味诱惑,也忍不住尝一口,然后就被醇厚柔滑如丝绸般的酒液迷住,慢慢地竟喝完一杯,居然都没醉,要知道这可是高度酒。 孟桃吃饱饭就坐旁边看大家喝酒,时不时给添几个菜,她在汤菜里多加了点灵泉,就算有人喝醉也不会失态,徐姥姥叮嘱她不能沾酒,也不让沈誉多喝,怕酒气熏着孟桃。 美酒佳肴,怎么喝都不醉,老少爷们顿时觉得自己酒量可厉害了,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其乐融融,果真喝了个痛快,一直到九点多才散场。 接下来几天,刘永胜和韩淑芳每天被邀请饭局,因为住一起,沈誉孟桃沾他们的光也在受邀之列,不过除了徐府,其他人家孟桃都不去,以身体不方便为由婉拒了,沈誉自然都陪着她。 刘建新孙红原本打算要请假来京城看望小弟,顺便和父母、儿子聚聚,被刘永胜阻止了。 刘永胜跟大儿子、大儿媳通电话说建立一切都好,沈誉孟桃、玉霆等亲友照顾得非常细致,住最好的医院,很快能恢复如常。爸妈就在这儿陪他个十天半月的也要回去了,家里老奶奶让徐婶照顾,盼着他们回呢,小明明很乖,已经习惯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现在又能和桃姑姑天天呆一块儿可高兴了,让刘建新夫妻俩不用大老远跑这一趟,等到过年时再全家团聚。 又和刘建业、徐玉霖打了电话,都是一样的嘱咐,让他们只管坚守岗位,安心踏实工作。 半个月后,刘建立能下床在室内活动活动了,还可以坐着轮椅让人推出户外晒太阳,看风景,刘永胜和韩淑芳更放心了,就和沈誉孟桃商量,准备近日订车票回h省,京城很冷了估计快要下雪,h省同属北方气候,老太太虽然有徐玉霆妈妈照顾着,也是天天在念叨他们,不能让老太太总操心。 有老人在家盼着,孟桃也不好太过挽留,只是舍不得小明明,这孩子又乖又聪明太可爱了。 小明明一听爷爷说要坐车回去了,顿时抱住小旺财眼泪汪汪,他也不想离开桃姑姑和机灵勇敢的小旺财。 孟桃拿手绢替小明明擦眼泪,哄他道:“要不让爷爷奶奶回去,你留下来和桃姑姑、沈誉叔叔、小旺财在一起,咱们也找个幼儿园上,好不好?” 小明明很想答应,但是看了看爷爷奶奶,他摇摇头:“爸爸妈妈要工作,让我陪爷爷奶奶,还有老奶奶,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刘永胜欣慰地哈哈笑,韩淑芳红着眼睛把小明明搂进怀里,高婶在旁边羡慕得不得了: “哎哟喂,这大乖孙可太好了!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宝贝孙儿,再苦再累都乐意!” 孟桃伸出大拇指:“真棒!我们明明长大了,是个有责任心的男子汉了呢。” 小明明想起沈誉叔叔跟他争桃姑姑身边位置时,就总说他是小屁孩保护不了桃姑姑,他下意识地挺了挺小胸脯:“我还要努力长高长大,将来比沈誉叔叔更有力气,做真正的男子汉!” “对的你可以的!来,握手,加油!” “加油!” 孟桃和小明明的手握在一起,小旺财不慌不忙,也把它的爪子搭了上来,惹得旁边众人都笑翻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老经验 刘永胜夫妻要走了,徐姥姥忙叫徐大舅妈多买些京城特产给他们带回去,又张罗着要置席饯行,这时候窦府却凑热闹般,抢先设宴请客了。 窦老已出院在家休养,窦老太太和长子长媳也从外省回来了,为感谢窦老住院期间亲戚朋友们的殷勤探望和慰问,借着双胞胎孙女窦茜茜、窦南南过生日的当儿,窦府特意整治了酒席请大家聚聚,一起喝两杯热闹热闹。 窦老特意让长子窦新民、长媳于玫,也就是窦茜茜、窦南南的父母,亲自到沈宅来邀请刘永胜夫妇和沈誉孟桃小两口,窦老在医院时让窦茜茜探视过刘建立,还送了些水果和营养品,刘永胜知道后自然也去看望看望窦老,两人在病房闲谈,下了半天棋子,窦老的诚心邀请,刘永胜还真不好意思推却,只有答应。 孟桃不想去,她这头胎怀相还是挺好的,平时穿着宽松衣服,她走路又步态轻盈,不注意真看不出是个孕妇,但现在胎儿长更大些了,肚子鼓起来,再宽松的衣服也遮掩不了。 并不是怕人看到自己形象不好,而是这种时候,能不去人多的地方最好不去,一则空气问题,二则人多吵杂是非多,谁知道会不会影响心情,三就是沈誉说的,防备万分之一的意外。 这些话当然不能直说,孟桃只告诉窦大夫人自己身子不方便,事儿挺多的,到了那种场合恐怕会扫大家的兴,还是不去了,这次感谢邀请,以后有机会再登门拜访。 窦大夫人笑着道:“我们家茜茜很喜欢你,说桃桃是个与众不同的美人,我如今一看果真是呢,我也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儿。你窦爷爷、窦奶奶让我一定要请你来家坐坐,你就去吧,没关系的。到那天来客中也有两位和你一样,是魏家儿媳妇、方家孙媳妇,她们比你月份还大点呢,茜茜南南去年生日请过她们,早说好的今年还来,有身怀了更得来,因为你窦奶奶会做好吃点心,她们可喜欢了。 家里请客,各方面肯定都要做好准备的,保证能照顾好你们这些个宝贝小媳妇儿,况且也没什么外人,全是平日互相往来的几家子,沾亲带故的彼此都会照应着,放心吧!” 话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孟桃接受了邀请。 又想到,这种聚会其实就是田志高所说的,京城显贵圈子互相交流通气的方式,一般人削尖脑袋都无法钻得进,她不去的话,沈誉要陪着她也不去,但不管是混官场还是做生意,还是得经常在圈子里露个面比较好。 徐府那边也接到了邀请,不过徐大舅、徐二舅和舅妈们都各自有事,只徐姥爷、徐姥姥做代表赴宴。 两天后,沈誉、孟桃和刘永胜夫妇带着小明明,跟随徐姥爷徐姥姥一起来到窦府,来之前沈誉告诉孟桃这也是个大四合院。跟徐府同样面积,布局规格都差不多。 说是小聚,来客却不少,大人小孩十分热闹,庭院里三五成群站着说笑,几个大小厅也坐满了人,孟桃还没来得及看看有没有面熟的,就见窦老太太带着长子长媳以及孙女窦茜茜快步迎了上来,后边还跟着三四个中年女人,孟桃看到孟丽君也在其中,知道她们应该都是窦家比较近的亲友。 长辈们彼此寒喧问候,才轮到小辈,沈誉送上带来的礼物,有给窦老两口子的,也有给窦茜茜姐妹的生辰礼,窦老太太连声说太客气了,把礼物交给儿媳妇,笑吟吟拉着孟桃,领他们走进正厅,窦老行动不便就在那坐着,和孟老等一群老友喝茶笑谈,看见徐老一家进来,大伙儿有的站起身,有的举手,纷纷打招呼。 孟桃跟着沈誉一一向前辈们问好,谈说了一会儿,窦老太太就让丁玫和窦茜茜带孟桃去东厢小偏厅,这里男人们呆的地方,大小声高谈阔论的嫌太吵,有些人还抽烟,怕熏着了。 偏厅里都是小媳妇大姑娘,准备有很多零嘴小吃,孟桃去那边也能认识些朋友。 沈誉送孟桃到门口,说道:“怎么样,要不我陪你先熟悉一下?” 孟桃表示没问题:“我可以的,你进去吧。” 沈誉返回客厅,窦茜茜羡慕道:“没想到沈誉还能这样体贴,你俩感情真好。” “等你和韩朝阳结婚了,也会这样好。”孟桃笑着说。 “谢你吉言了。”窦茜茜想到这次爸妈回来,韩家就立马上门谈订婚的事,脸色变得绯红。 丁玫微笑看着孟桃,内心却暗暗叹气:沈誉是京城众多公子哥儿出类拔萃的,女儿南南早就看中的结婚对象,喜欢他这么多年,还跟孟家的文馨明争暗斗,彼此成仇,做妈的也以为坚持就会胜利,女儿最终定能遂心如愿,哪想到最后是这个结果? 不过,当看到沈誉选中的妻子,丁玫心里便释然了,她不能说自己的女儿比不上这姑娘,容貌五官那是各花入各眼,就如同谁也分不清西施和貂蝉哪个更美,单只看性情气质,不得不说,眼前的姑娘更适合沈誉。 还是那句老话说的对啊:姻缘莫强求,月老早系好红绳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丁玫和窦茜茜引见下,孟桃认识了不少这个圈子的女眷,有些还是熟人,在徐府里见过的,大家坐一起闲聊、吃东西,窦府的小点心是窦老太太的私家密方做的,确实非常好吃。 丁玫还特意带孟桃去跟方家孙媳妇苏美龄、魏家大儿媳妇付玉婷见面,让她们彼此交流一下准妈妈心得感受,这样可不愁没话题聊会闷着了。 苏美龄、付玉婷孟桃月份差不多,身体上各有自的变化,苏美龄脸上长蝴蝶斑,付玉婷也长斑,双脚还有些浮肿,她们看到孟桃只是肚子显些,其它都跟正常人一样,特别是皮肤雪白粉嫩比未婚姑娘还要水灵,脸上根本不长东西,都十分惊奇,却并不羡慕,两个人还彼此交换一下眼神,似乎是在达成某种默契。 三个人聊着聊着,感觉成了熟人、朋友,苏美龄和付玉婷就忍不住把她们听来的一些“老经验”告诉孟桃: “老辈子人都说,怀孕时候母亲变丑,肚子里肯定是男孩;反之皮肤水灵灵粉嫩嫩比往常更漂亮,怀的就是女孩,你这个可能是女孩哦。” 还有这种说法? 孟桃笑笑:“是嘛?那挺好啊,现在新时代了,女孩男孩都一样,我们家都喜欢的。” 孟桃真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其实她也不知道肚子里是男孩女孩,平时总跟沈誉说“我儿子”,完全是被前世亲妈给影响了。 亲妈再嫁后怀着孕来看她,抱着个大肚子,三句不离“我儿子”,孟桃很无语,没想到轮到她自己,居然下意识学起亲妈来,这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付玉婷点头:“喜欢就好,我们自己生的,不论男女肯定都一样疼,就是担心家里老人的想法。” 苏美龄说:“像我们家四代单传,自从我怀上,大家都希望是儿子。” 孟桃:“没关系啊,就算这个不是儿子,再生一个呗。” 这年代谁家生孩子不是两三个以上,儿女双全很普遍。 苏美龄苦着脸叹气:“我们、我们结婚五年多了,好不容易才怀上,谁知道……” 下一个还能不能怀得上? 孟桃:“……” 随便聊个天而已,她又听到别人家隐私了? 好在这时候有人加入她们,生孩子的话题就没继续下去。 韩冬冬来了,身边跟着两个姑娘,孟桃不认识,苏美龄和付玉婷都认识,熟络地打招呼。 韩冬冬坐到孟桃旁边位置,喊桃桃姐,给她介绍那两位姑娘:“这是夏茉莉、颜宝芝,和我们都差不多一样大。” 颜宝芝笑着对孟桃说:“你真好看,怪不得我哥参加完你们的婚礼,回家唉声叹气说他这辈子可能娶不到媳妇了。” “为什么啊?”韩冬冬问。 颜宝芝:“因为我哥和沈誉从小到大是竞争对手,不管是学习上还是其它事,沈誉能做到我哥也能,可当他看到沈誉娶了桃桃,他觉得他完了,这辈子他怕是找不到第二个桃桃。” 大家听了都忍不住笑起来。 孟桃分别跟颜宝芝和夏茉莉问好,多看了夏茉莉两眼。 在座这几个女子,她翻阅小说的时候,就只关注了夏茉莉,是因为她的名字感觉很诗意,夏天盛开的茉莉,洁白芬芳,清雅可人。 眼前的夏茉莉就是如此,和孟桃目光相触,露出笑容还带着点娇羞,很美好的女孩子,结局却很惨。 跟书中孟桃花一样,她也遭人暗算失贞,只是她没有屈从命运苟活,最后香消玉殒了。 小说描写她死去的场景,她最后吐出三个字:冯、柳、韵…… 这应该是个女人的名字,孟桃本就没耐心细看全文,翻了十几页,楞是没再找到冯柳韵仨字,可见这个冯柳韵和夏茉莉一样,在书中都是出场不多的配角。 现在,或许可以旁敲侧击问她们冯柳韵是什么人。 第三百六十三章熟人 孟桃不认识冯柳韵,忽然问出这个名字会让人觉得奇怪,就和大家随意闲聊,想着如果是她们中的熟人,谈话中兴许提一嘴,到时可顺势问问。 颜宝芝五官生得美,大家闺秀气质,看上去是个端庄持重的,开口说话才发现她其实很活泼俏皮,她谈吐幽默风趣,口才非常好,妙语连珠逗得大家笑声不断,有她在的地方想来基本都不会冷场,孟桃觉得这姑娘以后若是有兴趣当个节目主持人,上电视绝对能大红大紫。 正说说笑笑挺热闹,门口又进来两个人,孟桃一看是顾盼盼,跟在她身边的是个陌生姑娘。 长方形偏厅里设有三处茶席,顾盼盼从左到右扫了一眼,没有往别处去,直直走近孟桃在的这桌,面带笑容,亲热地跟大伙儿打招呼,却故意跳过孟桃,假装不认识。 孟桃心里冷笑,就看她表演好了。 都是同一圈子的,顾盼盼比韩冬冬颜宝芝夏茉莉可能大那么一两岁吧,看样子颇得敬重,韩冬冬笑着喊盼盼姐你来了,夏茉莉就起身移位子,客气让座。 顾盼盼带着女伴坐下,却没有马上给大家介绍那位姑娘,接过颜宝芝斟好递过来的茶盏,说了声谢谢,转头问韩冬冬:“你最近有没有去过你姥爷家?” 韩冬冬答:“去了啊,前天、昨天和我妈都在姥爷家吃的晚饭。” “那你可听见他们说,孟文蓝有消息了吗?” 韩冬冬:“……” 桌上一静,所有人都看了看顾盼盼,又一致看向韩冬冬。 京城孟府前阵子出了些事:孟家次子孟绍安突发疾病,听说还是很难搞的神经病,必须隔离治疗,不久后其妻金燕燕伙同女儿孟文馨利用所学药医毒害姨母,母女入狱,另一个女儿孟文蓝离家出走不知所踪…… 一连串消息令人吃惊又迷惑,但孟府只透露了这些之后便不多做解释,谁也不好扒拉着问到底,毕竟哪家闹出这种事都够受的,众人只有旁观并暗地里八卦一下,当着孟家人,却都知道小心点说话,不会刻意去提那几个名字,讨人厌总不太好。 今天顾盼盼一上来就问孟文蓝,围坐几个姑娘小媳妇儿都楞住了,猜不透顾盼盼要干啥,又忍不住好奇,想看韩冬冬的反应。 韩冬冬可是孟家外孙女,有什么内情应该知道的吧?如果真说出来了,她们也就听一听。 孟桃无语地看着神情目光默契如一的众人,这八卦之心也太明显了。 韩冬冬明显不喜欢顾盼盼的提问,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冷淡:“我不知道,没听说。” “文蓝是你表姐,你都不关心一下她吗?你经常去孟府,找你姥爷或舅舅问一问并不难的啊。” “我的表姐我当然关心,你又怎么知道我没问?你这么关心,你也可以去问呀,也并不难。” 韩冬冬说着,朝顾盼盼翻了个白眼,表示对她的不满和嫌弃,刚刚的尊重友好不冀而飞。 “哟,怎么就生气了呢?真是小孩子,来和姐姐握握手,咱不生气啊。” 顾盼盼隔着夏茉莉,伸出一只手去拉韩冬冬,另一只手碰了下身边的那位姑娘,说道: “我没有其它意思,是想帮助这位同学。她是你文蓝表姐的同班同学、好朋友,她太担心文蓝了,总找我打听,我也没辙啊,可又被她对朋友的一片诚心感动,就带她过来这儿,希望能碰到孟家的人,仔细问问,这不没见着孟文清她们,先遇到你了嘛……没关系的啊,你不知道就算了,我听说今天孟爷爷也来,等会我找他去!” 韩冬冬躲开顾盼盼,不让她拉自己,一听她还要去找自家姥爷纠缠,心里更生气了,冷眼瞥一瞥顾盼盼身边的女子,没好气地问道: “文蓝在京城的同学朋友,我基本都认识,这个怎么没见过?你别让人家给骗了!” “怎么会?你别忘了我和文蓝也很要好,我们彼此有聚会都会互相邀请,她的朋友我熟着呢。” 顾盼盼说完,她身边女子赶紧对韩冬冬猛点头:“是的是的!我叫冯柳韵,我和文蓝进大学认识的,从大学一年级到三年级,我俩的关系最好最亲密……” 孟桃听着三人说话,一边低头认真剥葵花籽,忽然听到“冯柳韵”三个字,忙抬起头——握草,冯柳韵居然真的出现了! 仔细打量冯柳韵,刚才恍眼一瞧只是个纯良柔弱小女生,细看才发现她容貌、身材其实都很出众,只是衣裳裤子肥大,剪的学生装,覆着厚厚刘海,低头垂眸时看不出什么,此时她抬起脸微微挺胸朝韩冬冬露出笑容,五官精致令人有惊艳之感,胸脯鼓鼓的,这年代可没有海绵文胸,她是真的有料。 这么好的底子,只要改个发型,换一套合身衣服,直接就是个明星级美女。 孟桃再将目光转向夏茉莉,后者也在看冯柳韵,神色平淡安静,就像在欣赏墙上一副画,没有其它情绪波动。 孟桃想,这应该是夏茉莉和冯柳韵初次照面,之前两人并不认识。 这两人前世什么关系还是搞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能与慕文蓝成为亲密朋友的冯柳韵,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等等,孟桃脑子里一闪:慕文蓝最亲密最好的朋友?那岂不就是后世所说的闺蜜? 田志高的叙述中说,他前世能够攀附权贵圈,顺利坐上高位名利双收,还探知了不少权贵豪门秘事,是因为他勾搭上一个豪门贵妇,成为贵妇的情人之一,贵妇其实是寡妇,她暗地里拥有众多情人,明面上装贞洁为夫守寡,顺理成章地掌控着夫家所有财富人脉,。 田志高说过那位贵妇是慕文蓝的闺蜜,而他探听到的包括徐、沈、孟等家族秘闻,正是从慕文蓝这个渠道而来,细节描述之真切,沈誉、孟哲翰都没法不相信。 孟桃再次看向冯柳韵,这个自称是孟文蓝最亲密最好的朋友,难道就是那个贵妇? 书中夏茉莉被歹徒劫持残害,临死恨恨吐出“冯柳韵”三字,那是她知道冯柳韵指使歹徒干的。 下黑手的方式,跟慕文蓝在y省准备用到孟桃花身上的那一套,何其相似! 慕文蓝想灭孟桃花,是要永远占着孟家女的身份;冯柳韵害死夏茉莉,应是她嫁入了夏家,之后夏家不知经历了什么,男人都死了,只剩一个夏茉莉,而冯柳韵没生下子女,如果夏茉莉结婚生子,那孩子就是夏家继承人,冯柳韵得靠边站,冯柳韵不甘心,在夏茉莉婚礼前下了毒手。 这是孟桃脑补的,她直觉,跟真相差不了多少。 所以这个冯柳韵得看住了,一旦确认她变成人间恶魔,可不能放着她害人。 孟桃走了一会神,没注意听韩冬冬和顾盼盼又说了什么,总之是话不投机,韩冬冬站起身鼓着腮帮跑了。 韩冬冬是急着去找姥爷,她担心顾盼盼真的会跑到姥爷跟前问起文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算姥爷能应对过去,那也丢份。 不允许出这样的事,得告诉姥爷让他叫人注意拦住顾盼盼才行。 韩冬冬一走,颜宝芝、夏茉莉也跟着走,夏茉莉问孟桃:“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颜宝芝也点头道:“我们去那边就不过来了,一会开席也在那边,嫂子你跟着我们吧。” 孟桃说:“我在这边挺好,你们去吧,改天咱们再聊。” 她和付玉婷、苏美龄有一个共同话题,还没交流完呢。 三个姑娘离开,顾盼盼和冯柳韵却稳坐不动,付玉婷问道:“你们二位不去吗?那边可是年轻人多,气氛更好呢。” “哼,都是些小气包,没意思。” 顾盼盼说完,看向孟桃,语气傲慢像施舍般问道:“哎,潘丽娜也来了吗?” 孟桃:“你是在问我?” “这不明显的吗?” “你家里人应该教过你:向别人提问题,应该用‘请问’二字。” “对你没这必要。” “那我也不必回答你。” “其实我用不着问,猜都能猜得到:徐奶奶肯定又牺牲了潘丽娜的利益,让你顶替潘丽娜的名份出来露个脸见见世面,所以今天潘丽娜是来不了了。” “你可真聪明,这都能猜得出。” “很简单,窦南南讨厌你,她不可能给你派请柬邀请你参加她的生日聚会,所以徐奶奶只能这样做。不过你要小心,别让窦南南看见,直接把你赶出去丢人现眼。” “是吗?真可怕。” 孟桃顺着顾盼盼的话,想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旁边付玉婷和苏美龄却听不下去了。 苏美龄安慰孟桃:“别怕,没有的事。” 付玉婷对顾盼盼说道:“你和茜茜、南南还是好朋友好姐妹呢,这么编排人家不亏心吗?你这当玩笑说得高兴,却会影响别人声誉的知道不?” 顾盼盼知道苏、付二人娘家并非京都本地豪门,丝毫不把她俩放在眼里,不屑于跟她们多嘴: “孟桃和潘丽娜有嫌隙,我代表潘丽娜和孟桃谈谈,你俩回避一下,到那边去吧。” 第三百六十四章羞辱 苏美龄、付玉婷不干:“凭什么?是我们先坐这儿。”要避你自己避去。 孟桃肯搭理顾盼盼,一是好奇她要干啥,二想通过她多了解冯柳韵其人,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没开宴之前随便聊天打发时间呗,但聊归聊,妨害到旁人可不行。 孟桃就对顾盼盼说:“这里是窦府,又不是你家,轮不着你来安排客人,你可安生点别搅事,省得被主人家嫌弃。” 顾盼盼冷笑:“要被嫌弃的是你,还没点自知之明真可悲。等窦南南发现你就完蛋了,我是为你好,劝你听我的,免得众目睽睽之下被赶出门遭受羞辱。” 孟桃:“那你说,要我怎么做?” 付玉婷和苏美龄此时看着顾盼盼像看傻子,这是吓唬小孩子呢?窦大夫人亲自带着孟桃进来,谁不知道徐家特宝贝唯一的外孙沈誉,对外孙媳妇更是护得紧,徐、窦两家关系这么好,怎么可能把孟桃驱赶出去? 可一听孟桃话里的意思,竟是真信了顾盼盼的,付玉婷、苏美龄忙要劝说她,抬眼却瞧见窦南南和韩冬冬从门口走了进来。 两人心想:得,这可凑巧了,啥都不用说了。同时闭上嘴巴,各抓一把瓜籽儿啃着,坐等看热闹。 孟桃也看见了窦南南和韩冬冬,顾盼盼和冯柳韵背对门口没发觉,顾盼盼还以为自己说动了孟桃,心里暗暗高兴,面上假装淡定继续道: “你不要怪窦南南恨你,窦南南那么爱沈誉,你却抢先嫁给了沈誉,那就是抢她心上人,是她的情敌,你想想她能不报复你吗?为了爱情,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不过你可以相信我,跟我合作,我保证让你平平安安,不会受到窦南南打击报复。” “你要跟我合作什么?你又怎么保证我的安全?” “我和窦南南是从小到大的好姐妹、好朋友,我最了解她,总之你不用管,我有办法劝她放下对你的仇恨,不再为难你。我帮了你,你就欠我一个人情,等我需要的时候,你得回报我,这就是我们的合作。你放心,我要你帮忙的事并不难,对你来说可能就是几句话那么简单。” 凭第六感,孟桃几乎立马就猜到顾盼盼想要自己帮什么忙——大表哥徐恒铠,已经和顾莹莹处对象了,两家人都同意,也逐渐为圈子里所知,顾盼盼却依然不死心,她现在被徐姥姥限制,不能随意进徐府,潘丽娜也跟她关系紧张甚至都不肯见面,她转而想利用孟桃,若孟桃听从她、邀请她,她又可以自由出入徐府,那么何愁不能接近徐恒铠?机会都是留给有心人的,到最后她必定能达成所愿! 前世的徐恒铠,估计就是在顾盼盼和潘丽娜联手“合作”之下,着了道儿,才不得不与顾盼盼结婚。 他再机敏再厉害,也防不住自己的家人。 这一世没有那种事了,孟桃不是潘丽娜。 孟桃见窦南南青白着脸站在顾盼盼身后,紧握拳头却没有动作,可能是还想听顾盼盼说点什么,就慢悠悠道: “我听着这话,怎么感觉神神秘秘的,你别是想让我去做间谍活动吧?那个我可干不了啊。” “什么间谍?就你?哦哈哈哈哈……你可真逗!” 顾盼盼笑完说道:“这儿人多不好详细谈,反正没什么难度,也不是让你干坏事,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我和窦南南关系非常铁的,除了我没人能帮你劝住她,你要知道窦南南可凶可狠了,整起人来非常可怕……” “我怎么凶狠法?是不是这样?” 窦南南实在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走上前来,一手拎起茶壶,温热的茶水直接哗哗浇在顾盼盼头上,另一手抓着抹布巾,在顾盼盼发出尖叫之前塞住她嘴巴——顾盼盼得感谢今天窦家办宴席,所有抹布清一色是新开的白毛巾,除了浸些茶水和沾灰尘,不算十分脏。 一旁认真旁听、小迷妹崇拜偶像般配合着顾盼盼的冯柳韵,见此吓得想张嘴大喊,被韩冬冬如法炮制也堵住了嘴,并把她手肘一转扣到后背,冯柳韵痛得身体扭曲如虾米,小狗一样发出呜呜低鸣声。 茶席间有个雕花檀木屏风隔挡,那边人们自顾热闹谈笑,并没发觉这边的动静。 孟桃想不到两个姑娘都是练过的,手法干脆利落,窦南南冷着脸神色倨傲瞧着倒是挺像回事,有那么一股犀利侠女风,韩冬冬就挺让人意外,软萌软萌的像只无害小白兔,居然也经历过练功之苦。 顾盼盼比冯柳韵待遇要好些,除了浇过一壶茶水堵住嘴,身体没受痛苦,但被窦南南紧紧抓在手里挣不开。 窦南南对苏美龄、付玉婷说道:“嫂子们都看见了,她背后诋毁我,我不能吃下这个亏——现在你们走去院子里转转,全当啥也没瞧见,我们随后再出去。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等算完帐就过去了,不会烦到你们的。” 苏美龄点头,付玉婷拉孟桃起身,窦南南朝孟桃翻了个白眼:“你几岁了?人家骗你什么你都相信?还要跟人合作,没脑子!” 孟桃:“……” 特么你才没脑子,你耳朵出现幻听了吗?我什么时候答应跟她合作了? 韩冬冬着急低喊:“南南姐别说了,有人来就不好了!” 窦南南哼声:“走啊你们,要自然、放松点,别让人看出来!” 呵,这嚣张的。 孟桃好想开怼,看到韩冬冬朝自己又做口型又眨眼那么辛苦的,就暂时不计较先,再忍一次她。 目送孟桃跟着苏美龄、付玉婷走出去了,韩冬冬松口气,心里暗暗为自己的小机灵得意了一把。 她刚才去找到姥爷了,姥爷让她不用担心,又悄悄跟她说:顾家丫头会在这种场合用文蓝给孟家添堵,也可能有人要找桃桃姐寻衅,因为喜欢沈誉的姑娘不少,最后他却娶了外省来的桃桃姐,这是好事,可多少也会给桃桃姐带来麻烦。 姥爷叫她赶紧回来陪在桃桃姐身边,特别要注意窦南南,窦南南和孟文馨一样,也喜欢沈誉,两人经常在各家聚会上互相攻击嘲讽。 今天窦家请客,窦南南顾着自家脸面,或许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但如果她想,稍微为难一下桃桃姐,其他人还真看不出来。 姥爷不放心,让她务必照顾好桃桃姐,莫让吃亏了。 韩冬冬领命而来,在走廊上正巧遇见窦南南,她忽然福至心灵,想起窦南南跟孟文馨是死对头,同样厌恶孟文蓝,而顾盼盼带来的那个姑娘,声称是孟文蓝最亲密最好的朋友。 如果让窦南南知道,顾盼盼私自带着她极度讨厌的人的朋友,不但进她家来打听孟文蓝,还要吃她的生日宴席,按照窦南南的性子,必定跟顾盼盼没完! 朝冬冬兴奋了:这不现成的一石三鸟嘛?只需要拉上窦南南,既解除了顾盼盼找姥爷麻烦,又可以用那个冯柳韵吸引窦南南注意力,她就没心思给桃桃姐搞小动作;自己也能轻松玩了,不用老守着桃桃姐! 只是没想到,顾盼盼太能做死了,背后说窦南南那么多坏话被抓现形——从今后,脾气不太好……不不,是嫉恶如仇的南南姐又多一个死对头了,唉。 韩冬冬内心嘀嘀咕咕,却丝毫不影响她的行动力,很够意思地帮着窦南南把顾盼盼和冯柳韵带出厢厅,去到偏院分别关两个屋子里,窦南南先跟顾盼盼说话,韩冬冬很有眼力劲儿地掩门离开,跑去找她几个小伙伴去了。 并不用担心窦南南,她武力值能同时应对两三个男人,顾盼盼不会武,那个冯柳韵更是没有骨头一样,这俩货若不服软认怂,无论怎样都翻不出窦南南的手掌心。 孟桃跟着苏美龄、付玉婷去到别的厅室里转了一圈,和不同的人说说话,然后就准备开席了。 窦大夫人特意来找到孟桃,带她去到正房,安排在徐姥姥、窦老太太等人坐的那桌,这可是高规格待遇,别的小媳妇儿只有羡慕的份,孟桃却知道,她其实更愿意坐普通席位,那样吃饭自在些,还能多吃点。 吃完饭约莫半个小时,沈誉便来接孟桃,夫妻俩去跟主人及其他长辈告辞,韩淑芳带着小明明也跟他们先回家,刘永胜要晚些再回,天色尚早,大部分宾客都还在,主人留他多说会话。 开宴之后孟桃就没再看见韩冬冬,她也没刻意去找韩冬冬探问,并不好奇窦南南和顾盼盼之间又发生了怎样的冲突,就顾盼盼那样的恶劣品性,窦南南把她怎么样都不为过。 只是那个冯柳韵,要留意着。 小明明上车,和孟桃有说有笑的,忽然头一歪靠在奶奶怀里不动了,孟桃忙去握他的小手怕他怎么了,韩淑芳笑着说: “睡着了,今天在窦府做客认识了几个小朋友,玩得可高兴可累,吃饭时候就开始乏困的,这不赶紧回家洗洗让他休息了。” “说着话突然就睡着,吓我一跳!” 孟桃也忍不住笑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秒睡吗? 第三百六十五章推测 沈誉在驾驶位上,听着自家媳妇儿甜脆的笑声,嘴角不自禁地勾起,心头那一点点酸溜溜慢慢消融。 媳妇儿太喜欢小孩儿了,只要有机会就和小明明呆一块儿不要他,刚才上车他是要扶媳妇儿坐副驾驶位的,夫妻坐一起能好好说几句话,可当小明明提出要求,想和桃桃姑姑排排坐,他媳妇儿马上答应,然后毫不犹豫地跟祖孙俩坐后排去了。 沈誉就这么直接干脆地被抛弃,挺不得劲的,又想到几个月后有个更小的家伙出现,也跟他抢媳妇儿,心里更酸了,虽然知道身为他们的长者、父亲,不应该这样,但他就是忍不住。 回到家,高婶早准备有热水,和韩淑芳一起打水给小明明擦洗,小明明是真累了,任由她们怎么洗,只管呼呼睡着没醒,把韩淑芳和高婶乐得哈哈笑。 沈誉把兴奋得欢蹦乱跳的小旺财关了起来,拉孟桃进房间,说是换衣服,一进屋先把人搂怀里亲了个够,然后又开启教妻模式,老生常谈不厌其烦絮叨:小孩子不能太宠,容易宠坏了,没听说过恃宠而骄、慈母多败儿?要把注意力多放你男人身上才是正确的,你男人思想成熟明辩是非,怎么宠都不会坏! 孟桃:“……” 好一个成熟老男人,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比小明明还幼稚吗? 腹诽着,还是顺他意好好宠了一把,温柔顺毛好话一箩筐,才算是修复了某男人内心不知哪个角落的小坍塌。 夫妻俩耳鬓厮磨软声细语,沈誉告诉娇妻,今晚宴会他的老领导也来了,他敬酒时老领导已经喝得有点醉,给他透露了个消息,如果没什么变动,或许他真的可以带孟桃出一趟远差,至于去哪里,定了再说,那地方她肯定想去的。 孟桃很高兴,也把自己在窦家所见述说一遍。 沈誉听到顾盼盼竟敢恐吓自家媳妇儿,眼眸顿时一冷,再听窦南南骂小媳妇儿没脑子,顿时沉了脸:“等回单位看我怎么治她。” 孟桃:“不要把私人恩怨带到工作上,她会说我吹枕头风,显得我们没格局多小器似的,总之女人的事你别管了。” “我的女人就是我的事,她要是把你气坏了呢?” “你女人又不是豆腐做的,我有分寸,不会吃亏的。” 沈誉低头,在小娇妻腮帮咬了一口:“你就吹吹枕头风怎么了?” “想当昏君吗?” “嗯,只要是为你,我不介意。” 孟桃挠他痒痒,夫妻俩乐了一会又转回正题。 “你还记不记得,田志高说的前世他攀了个贵妇,慕文蓝的好闺蜜?” 沈誉点了点头:“应该就是你刚才提及的冯柳韵,如果我和孟哲翰推测的没错,这个冯柳韵前世是嫁给了夏玉峰,夏茉莉的哥哥,你今天见过夏茉莉了。” 孟桃惊讶地眨巴眼,她是看了小说里的一点小情节,这两人居然靠推测? “你不是说田志高关于京都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只知道那是个豪门寡妇?她本人以及她亡夫的家庭情况都不太清楚的?” “是这样,所以哲翰没舍得直接处理掉,留他一命先看押起来,希望缓过一阵,他脑子里记忆能慢慢复苏,可以提供更多些信息,没想到人关在孤岛上还想逃跑,自己作死了。 不过田志高说了那女人姓冯,叫冯柳,周围人都叫她柳夫人,田志高不清楚她夫家情况,但看到冯柳的一些随身贵重物件,上面刻有‘夏’字。冯柳带田志高参加各豪门宴会,偶尔也跟他透露与那些人家的关系。 京城大小豪门望族,我和哲翰都清楚,冯柳说出有亲戚关系的人家,拿来与‘夏’家印对,都相符。 自从知道文蓝文馨的身世,孟家就把她们母女仨从小到大各种关系捋了个遍,包括文蓝文馨在学校里的老师同学朋友都有名册……我和哲翰看过了,与文蓝关系最近的姓冯的女子,可能被她当成‘闺蜜’的,仅冯柳韵一人。” “所以,你们其实早就知道冯柳韵?” “知道这个名字,还看过相片,哲翰让人不定时观察她。冯柳韵与‘冯柳’只差一字,和文蓝是大学同班同学,常跟随文蓝左右,文蓝带她参加各种聚会认识了不少人,其中一个姓夏的,是才华横溢的年轻教授夏玉峰,冯柳韵多次以借书的名义去找夏玉峰,两个人似乎互有好感,夏玉峰请她吃过饭,还教她打网球——你觉得,我们的推测准不准?” 孟桃:“……”我觉得你们好可怕,不带解释地就是查人。 “你们是不是也查过我?” 小媳妇儿惴惴不安两手交握,像个任人欺负的小白兔般,沈誉忍俊不禁,皮了一下:“你有什么好查的?我一眼看完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看一眼就知道你是我遗失在外的那根肋骨,自己身上的查什么查?” 孟桃噗哧一声:“讨厌!我才不要做肋骨。” “是小仙女,肋骨变的小仙女。” “那还是肋骨……” 孟桃握起小拳拳朝他一顿捶。 夜晚的街头,冷风吹在人脸上像刀刮般疼,冯柳韵和顾盼盼站在路边一个路灯下,冷得瑟瑟发抖,脚站麻了,脖子抻得快跟天鹅差不多一样长。 “盼盼姐,家里派车来接我们,怎么这么久啊?会不会是司机不知道这个位置?还是……你没说对地方?” 冯柳韵轻声细语、小心冀冀地说着,她怕再挨顾盼盼的骂,从窦府出来,顾盼盼脾气坏透了,简直像颗爆竹一样动不动就爆炸,冯柳韵不论说什么,对错都要挨骂,扶着顾盼盼走路,用力挨骂,不用力也挨骂,弄得她都失去信心了,觉得自己真的什么都干不好。 走着走着看见个公用电话,顾盼盼身上不带钱的,还是冯柳韵出钱,顾盼盼拨通了家里电话,叫家里派车过来接人。 可是等了差不多一个钟头,都没有一辆车子到她们面前停下。 第三百六十六章哑巴亏 顾盼盼此时一点都不想说话。 今天被窦南南揍了一顿,还被迫答应三个不平等条约。 从她出生起,从来没吃过这么大亏,她不是没有能力反击,比不得窦南南能打,可以用其它办法,比如闹到大人们面前,这个顾盼盼最擅长,并有把握取胜。 但是,窦南南那个卑劣贱人早有后手——顾盼盼是万没想到,自己一个致命把柄竟然落到窦南南手里,她不得不吞下这个哑巴亏,心里憋屈愤怒想杀人! 窦南南把她从窦府后门赶出来,车子都不给她安排一辆,顾家的小汽车又已经载着顾家长辈离开了,顾盼盼被窦南南打的,虽不致伤筋动骨,但皮肉伤也是钻心地痛,她只好让冯柳韵扶着在街上走,一路上又被这个愚蠢女人气的,要是手上有刀,早杀死冯柳韵几十遍了。 找到公用电话,她往家里打过去幸好是妈妈接听,妈妈让她站在指定地方等着,可不知为什么左等右等车子总不来,这夜深人静的街头到处暗影重重好吓人,还得靠冯柳韵陪在旁边壮胆。 偏偏冯柳韵改不了的多嘴多舌,让人厌烦透顶,顾盼盼深吸口气,恶狠狠地剜冯柳韵一眼,哑着嗓音低吼: “闭上你的乌鸦嘴,不准说话!” 冯柳韵委屈地抿起嘴,柔弱可怜的样子,过不了三分钟,又细声细气道:“盼盼姐你别生气,我是看车子老不来,天儿冷,担心你会感冒。” “会来的会来的会来的!你不说话它早就来了!” 顾盼盼气急败坏,要不是身上痛,她一定过去狠狠踹冯柳韵两脚: “都是你这倒霉鬼害的!你干嘛像个恶心鼻涕虫似地老粘着我?甩都甩不掉!你非要跟着我,非要我带你参加窦家宴会,那是你个贱人能去的地方吗?现在好了,看看把我连累的,你满意了吗?” “盼盼姐,你这……这是你和窦南南之间的矛盾,不关我事吧?” “好你个冯柳韵,敢说不关你事?是谁苦苦哀求,非要我带你去窦家打听文蓝消息的?” “我是要打听文蓝,因为我实在担心文蓝,我也很感谢盼盼姐你带我去窦家,可你不应该说窦南南的坏话啊,你就好好儿地和韩冬冬以及那个孟桃交谈,就啥事没有了。” “你你你……我我……”顾盼盼听完冯柳韵这番话,直接被气懵,语无伦次地说不出整句话,冯柳韵离她一米远,打不着也踢不到,她低头想从地上找个石子或砖块砸冯柳韵,这时候一辆黑色轿车驶过来在她面前停住。 冯柳韵一看,高兴地跑过去拍拍车门,没动静,她忙又转回来扶顾盼盼:“盼盼姐,是你家的车来了吧?咱们快上车吧!” 顾盼盼抬头看真是自家的车,司机下来打开车门,招呼上车,顾盼盼用力推开冯柳韵,瘸着脚边走边骂:“滚!倒霉鬼,别再跟着我!” 冯柳韵脸色大变:“盼盼姐,这深更半夜的,大街上一个人都没了,你得带上我啊,不然会有危险的!” 顾盼盼在司机帮助下坐上车,头都不回。 冯柳韵也要挤上去,顾盼盼示意司机拦下她,冯柳韵求着:“盼盼姐……” 顾盼盼:“我可不认识你,不准叫我姐!” “盼盼姐,你忘了文蓝吗?文蓝和你那么要好,你说过我跟文蓝都是你的妹妹……” “滚蛋!你也配做我妹妹?” 顾盼盼用力关上车门,降下车窗指着冯柳韵骂:“别跟我提孟文蓝,看着像个精明样儿,却是瞎眼的!满京城好人家孩子不够她结交,偏要沾惹上你这种外边来的倒霉鬼! 看吧,她现在失踪了,她妈她妹妹被关了起来,全是因为你害的,你给文蓝带来了霉运!滚,滚远点!以后别到我跟前晃,别说认识我,要是再敢拿我名头招摇撞骗,我叫人弄死你!” 小汽车绝尘而去。 冯柳韵孤零零站在路边,这时候才发现四周一片黑暗,连路灯都熄灭了。 冷风横扫街面,远处传来几声野猫叫声,冯柳韵又冷又怕,抹了把眼泪,双手抱肩竭力镇定自己,朝着汽车尾灯消失的方向一步步摸索着往前走,慢慢适应了黑暗后越走越快,最后变成奔跑,不管方向了,哪里有灯光往哪跑。 这时候她不再流泪了,心里恨透了顾盼盼:卑鄙无耻的女人,过河拆桥,如果不是自己从窦府里扶着她出来,又张罗着到处找公共电话,她能打电话回家,坐上小汽车离开?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踩了狗屎运投生在权贵豪门,实际上就一个自以为是、没脑子缺心眼的蠢货! 冯柳韵无声咒骂着顾盼盼,连窦南南以及在窦家见到韩冬冬、夏茉莉、孟桃等都一起骂:为什么这么可恶,就不能善良点吗?像孟文蓝那样,拉自己一把,带自己进入那个圈子,将来自己好了,肯定会回头给予她们助力,彼此互行方便,大家都能得到想要的,不是皆大欢喜吗? 她虽然家世一般,但她人不一般,追求上进力争上游,有什么错?凭什么这样对待她?! 孟文蓝失踪了,当初文蓝带着她结识的那些所谓上层人,就不再理睬她,找了几个人,都不肯带她参加窦家姐妹的生日宴会,最后找了顾盼盼,假装半路偶遇,其实早打听好,在路口守了三天,终于得到这个机会。 这个宴会早在一星期前她就知道了,当时去夏玉峰宿舍还书时看见书桌上的两张请柬,夏玉峰说,是窦南南给他和妹妹的,他会带着妹妹去窦家做客。 冯柳韵也想去,但以她和夏玉峰目前的关系,还没到可以让夏玉峰带她出席宴会的时候,她相信总有一天,夏玉峰会带着她去参加各种聚会、酒宴,这一天很快了! 正当她拿出从孟文馨那里求来的“秘药”,准备实施下一步计划,并憧憬着从此住进夏府,和夏玉峰携手开始幸福生活,夏玉峰却忽然不见了。 任她怎么打听,都没能得到确切消息,最后是从门卫大爷那里知道:夏教授带着行李,跟另两位教授一起坐车离开学校,好像是出差了。 出差了不告诉她?夏玉峰明明喜欢她对她很不同的啊,冯柳韵无比难受。 每天留意,总算几天后看到两位教授回来了,可夏玉峰却还是没影子,再一打听,竟听说夏玉峰要调去什么研究所专注搞研究工作,不在学校教书了! 冯柳韵焦急万分,夏玉峰调走了她怎么办?为了让夏玉峰喜欢自己,她用尽心机努力了大半年,而且,她也越来越喜欢夏玉峰了,没有夏玉峰她会疯的! 可去哪里找他啊?自己一个普通学生,不可能进得了夏家门,她也根本不知道夏家在哪个方位,夏玉峰的身份和家世,还是孟文蓝告诉她的。 夏玉峰挺喜欢孟文蓝,但孟文蓝嫌弃夏玉峰书呆子,每次夏玉峰约孟文蓝去玩去下馆子,孟文蓝就带上冯柳韵,让冯柳韵陪他,并对冯柳韵说:别看这男人呆头呆脑,他家世好着呢,跟我们老孟家差不多,家里老有钱了,你要是有本事拿下他,一辈子就是当少奶奶的命了。 好朋友这么明白的提示,冯柳韵当然要全力以赴,眼看快成功了,夏玉峰却调离学校去她够不着的地方,老天爷这是见不得她好吗? 不行,必须尽快找到夏玉峰,立刻向他表白! 别的地方找不着,那就去窦家,夏玉峰说过会带妹妹参加宴会,所以只要能进到窦家就可以见着夏玉峰了。 冯柳韵瞅准时机,跟紧了顾盼盼,说尽好话,幸而顾盼盼挺看重和孟文蓝的友情,见冯柳韵因想念文蓝不停流泪,很赞赏她的诚意和忠心,就答应了她的请求,带她去窦家参加宴会,顺便找孟家人问问文蓝的消息。 冯柳韵是非常感激顾盼盼的,但却没有想到,顾盼盼的豪爽大方和她的愚蠢无脑成正比! 打听文蓝消息,跟韩冬冬好好说不行吗非得闹崩?冯柳韵都见到夏茉莉了,再稍微用点心思就能问出夏玉峰……可是到最后全让顾盼盼搅乱了! 顾盼盼多此一举,去跟那个孟桃瞎扯掰,尽说些莫名其妙不相干的话,冯柳韵在桌子底下拉了顾盼盼衣角两次,顾盼盼不理会,还一个劲儿跟孟桃说说说,冯柳韵没办法,只好耐着性子陪在旁边,希望孟桃也像韩冬冬一样跑掉,这样顾盼盼就会带她去别的地方转转,可以找到夏玉峰。 可孟桃没有走,窦南南倒来了。 后面的事情……不说也罢! 总之倒霉透顶,没找到夏玉峰,还挨了一顿教训,并被警告,不得把在窦家所见透露出去半句,否则,有她好看! 连顾盼盼都被迫答应,冯柳韵敢不顺从? 形势比人强,现在她只能示弱,但她的心是不会屈服的,她的灵魂比任何人都高贵,总有一天,她要让顾盼盼、窦南南、孟桃、韩冬冬等不敢小瞧,她要踩着她们,成为她们想攀都攀不上的存在! 冯柳韵顶着冷风拼命跑,朝有亮光的地方跑,内心不停冒出的各种想法冲淡了暗夜带来的恐惧,眼中恨意却是比夜色还要浓厚。 第三百六十七章乱套了 两天后,刘永胜夫妇带着小明明离开京城,回h省去了。 沈誉和孟桃、徐姥姥大舅妈以及徐玉霆到火车站送他们,给祖孙仨订了个软卧包厢,一路上也能好好休息,孟桃专门给小明明“买”了整整一旅行袋的零食,各种糖饼果干肉干、果汁饮料,小明明最爱的草莓酱、番茄酱,还有玩具、儿童读物,小明明这回离别不哭兮兮了,抱着他的礼物幸福得冒泡泡,坐再远的火车也不会闷了。 京城亲友们送的各种礼品大包小包太多了,拿是拿不动的,就办了托运,人到货也到。 送走了火车,从站台里走出来,徐姥姥大舅妈坐车自回徐府,沈誉和孟桃还要拐个弯送徐玉霆回学校,路上商量着徐玉霆、刘建立两人办校外住宿的事。 徐玉霆说:“我和建立回来住,你俩又到徐府去了,就我们两个人住个大院子,没意思。” 孟桃:“谁说就你们俩,高叔高婶不在前院嘛。” “跟他们又没话说,不好玩。” “刘爷爷是担心你俩太弱鸡,怕以后万一遇着同样事情还得吃亏,才让你们回家住着,沈誉抽空过来指点指点,早晚多练练能变强些,又不是让你们来玩的。” 沈誉接着孟桃的话道:“你想要怎么玩才有意思?可以打电话跟刘爷爷说,他老人家答应了我没意见。” 徐玉霆:“……” 那可不敢,刘伯伯要求他俩毕业前都住沈宅,就是要跟沈誉学什么心法,临走还严肃地跟他俩说这次别想像以前那样糊弄过去,不认真学会是啥啥后果。他要是不配合,再多嘴乱说话,肯定得挨刘伯伯骂,然后老娘哭给他看,回头哥哥们来了还不知道怎样弄他,还是歇歇气吧,趁早别惹事。 又听孟桃说:“你俩在学校食堂天天差不多的饭菜,回家住想吃什么高婶给你们做,能多换些花样口味,不好吗?” 这个徐玉霆感兴趣,说到吃的他就精神高涨起来:“好啊,好得很,那你和沈誉为啥不回来?非得住徐府?” “当然有原因的啦,跟你说你也不懂。” 孟桃总不能跟他解释关于生孩子的事情,长辈们不放心,非要把她放在眼前看着。 “那小花花你要经常回来看我们,沈誉来指导我们的时候,你就带小旺财一起回来。” “这个可以有,不过……诶!”孟桃坐在副驾驶位上,扭头瞪他:“沈誉是你叫的吗?没礼貌,要叫哥!” 小娇妻维护自己,沈誉心里甜滋滋很受用,把那白嫩嫩小手儿握进掌中:“坐好,别理他。他爱叫不叫,我还不乐意当他哥呢。” 到时让他哭着喊师傅。 反正刘爷爷交待了要好好打磨两人,那他就不客气了。 徐玉霆浑然不觉某人暗撮撮准备要收拾他,还在那儿逞口舌:“我叫他哥,那他应该叫我啥?” “他大你小,可以直接叫你名字,难不成还要称呼一声徐小弟?” “小花花你……你这么着吧,你就说你比我大,还是我比你大?” “不就相差几个月,分什么大小。” “你也知道几个月啊?差几天那也得分,不然古人为何发明‘大小’二字?所以我大你几个月,我才是哥,是你哥,沈誉得跟着你,叫我大、舅、哥!” “美的你。” “那是,”徐玉霆得意道:“要再认真计较起来,你俩还要叫我一声叔呢。” “滚。” “你不是叫刘伯伯爷爷,管建新哥叫大叔?” “早就改叫大哥了,没听见小明明叫我姑姑?” “这不乱套了吗?” “你自己乱,我不乱。刘奶奶也说了,各论各的,没事!刘爷爷跟我爷爷和你爸爸是好兄弟,我得叫爷爷。你们几个,谁让你们出生太晚,只能跟我们同一个辈份。” “行吧,算你赢算你赢了。” “……” 两个人一路吵吵,不觉就到了徐玉霆的学校门口。 汽车停在校门侧边,徐玉霆下车,朝他俩挥挥手跑了进去,他下午还有节重要课程,得赶紧的。 沈誉启动车子驶离,却又放缓车速,示意孟桃看右侧窗外。 孟桃转头瞧见一对年轻男女并肩走在路边,男的高瘦个儿,戴副眼镜,手拿一本厚厚书籍,长相清俊气质温雅,一看就是个很有才华的读书人。 他的女伴也双手抱着本书在怀里,低垂着脸神态娇羞,两人显然是在散步,走得很慢,当女子抬起头说话,孟桃看清了她的脸,微微惊讶:真是缘份呢,又看见冯柳韵了。 孟桃指指车窗外,问沈誉:“那个男的就是夏玉峰?” 沈誉:“对。” “他们,好像在谈对象?” “应该还没有吧?我也不清楚。”沈誉再扫了夏玉峰一眼,踩油门加速离开。 “你认识夏玉峰,干嘛不下去跟他打个招呼?” 孟桃想干预冯柳韵和夏玉峰,冯柳韵现在只是个普通学生,但她有了身份地位之后,会用阴毒手段残害夏茉莉,妥妥的危险人物,反派之一。 “放心,他们成不了的。” 沈誉知道媳妇儿在想什么,说道:“依照田志高的说词,哲翰列出了一个前世京城圈关系网,这其中只要是妨害到各方平衡,不利于我们的,经查证确实存在,并显露苗头,就趁早掐灭掉,所以不用担心,基本上都在掌控中。 这个冯柳韵,很明显她主动接近夏玉峰,借书还书,有事没事就去找夏玉峰,夏玉峰从不拒绝似乎还挺高兴,照这样发展下去,可以想见他们真的会成为一对,那就对应了前世—— 冯柳韵嫁给夏玉峰,不久后夏家人陆续死去,留下她一个寡妇,改名冯柳称柳夫人,她代表了夏家手握夏家人脉财富,能量还是很大的,但她本质邪恶,干的都不是人事。这次就会有人插手,不让她和夏玉峰在一起。” “谁插手?” “夏家长辈。夏家想要的孙媳妇是京城里,知根知底世交人家的姑娘,不会同意夏玉峰娶个外省来的陌生女子,前世他们能结婚,大概是瞒着家里,先斩后奏的。 只需要跟夏家人透露一声,这事没开始就结束了。” “那现在是透露了没啊?” 沈誉好笑地看了看小媳妇儿:“你着什么急?” “怎么不急,要是他俩已经互相表白处对象了呢,再棒打鸳鸯吗?” 孟桃还没决定告诉沈誉,她走马观花地看了一本小说,小说里的世界就是田志高所描述的前世,她知道了夏茉莉前世的悲剧结局,是真的替夏茉莉着急。 “哲翰的人办事还是挺靠谱的,不用着急。” 沈誉继续道:“前世的慕文蓝慕文馨,在慕容盛杰暗中授意下兴妖作怪,他们倒是野心不小,但想想就知道,他们不可能成事,应该也是被某些人所利用,暂时性地闹一阵,结局好不了的。 但孟、窦、简、方等几家却是真的垮了,徐家苦撑着,夏家名存实亡……到最后,带头作恶的魏家肯定不得善终。” “魏家?”孟桃想起在窦家结识的两个小媳妇,忍不住说道:“我刚认识一个魏家长媳付玉婷,是她家吗?看着也不像是坏人啊。” “就是她家,其实魏家原本没什么问题,老一辈在时家风清正,前世慕文蓝嫁给魏家次子,那长子不知道被他们怎么样了,总之魏家落在慕文蓝手里,被她利用。” “真是祸害,两个大祸害,好在早早把她们给择出来了。” “还有个最大祸害躲在海外,除掉了才能安心。” “对,危害人类的大毒瘤,必须消灭掉!” 十一月底,刘建立出院,京城已经下了几场雪,有时鹅毛大雪,有时跟撒细盐粒似的,还掺着雨丝,天气很冷很冷,比d省的冬天更冷,刮风也吓人,出个门恨不得把所有的厚棉衣都套上,整个儿捂得严严实实,就怕一不小心被冻成冰棍。 徐府、沈宅各主屋都修有地暖,外头天寒地冻,室内温度保持像春天一样,不用穿太多,套件毛衣就足够暖和,很舒适。 随着月份上来,徐姥姥把孟桃看得更紧了,别说去逛街参加什么活动的,连大门都不让出,和小旺财散步只能在院子里廊庑下,沈誉要带孟桃去沈宅走走,看望刘建立徐玉霆,徐姥姥就安排医生护士跟着,夫妻俩嫌麻烦不要人跟随,老小几个每次为这事纠结,最后徐姥爷出面制止了,叫徐姥姥不用太紧张,会吓着孩子。 徐姥姥这才不再坚持了,唠叨着叮嘱沈誉一定要细心照顾桃桃,送孩子们走了,回头却直抹眼泪:当初女儿怀沈誉,不肯回娘家住,女婿又白天黑夜忙工作,还出差,女儿就是因为身边没人关心陪护,干活时昏倒无人发现,送医院太迟,还要拼尽全力生下孩子,最后就那样没了…… 这是她一辈子最痛苦最悔恨的,现如今条件好了,她绝不允许再发生那样的事情,就要把外孙媳妇放在眼皮子底下照顾,亲眼看着外孙媳妇顺利生产,母子平安! 徐姥姥的决心,却让沈誉和孟桃犯愁了:好不容易得着个公差出境的机会,家属以寻医的理由可随行,但这借口骗不了姥姥,要是姥姥不放人怎么办? 第三百六十八章出差 十二月上旬,做完所有准备工作,证件都办齐全了,沈誉才告诉姥姥:要带桃桃一起出差。 这事姥爷、大舅是早就知道了的,在旁边帮着沈誉说话。 徐姥姥之前是听说过沈誉近期要出差,她倒所无谓,男人们不都这样,五湖四海到处走,他出差就出去呗,桃桃留在家,一大家子人好好给照顾着就行。 这一下知道沈誉要带着孟桃走,立马急了,说什么都不同意:开玩笑,外孙媳妇肚子这么大,过两月就能生了,自己天天看着都不让出门的,竟然要去坐飞机,折腾啥呢?! 没办法,沈誉只好跟姥姥说,是自己舍不得离开媳妇儿,另外也想带媳妇去那边国际标准化医院检查一下身体,那边有专门的妇产医院,资深名医,看看更放心些。 徐姥姥瞪他:“少来哄我,咱京城这许多医院哪个不标准?什么国际名医,不就是从国外学习回来的嘛?咱也不少!林大夫林教授怎么样?她就刚从国外搞学术交流回来,姥姥已经跟她打过招呼,她也答应了,到时亲自给桃桃接生!” 孟桃心里暗暗激动:哇塞她听到什么了?林大夫林教授?是她所知道的那位医学界女神仙吗? 沈誉:“……” 这方面姥姥比他懂的多,论说不过了,换个方向:“姥姥,咱是有很多名医,但这些名医目前使用的医疗设备、器械都落后了,不仅耽误时间,还过分消耗他们的精力,影响发挥, 我们这次出差就是要弄回各种先进设备、器械。您知道贸易谈判不可能一次两次就通过, 呆在那边时间有点长, 我不想和桃桃分开太久,要带她一起去。” “……”徐姥姥默然了。 外孙都说得这么明白,一是新婚小夫妻感情好着, 舍不得分离,二是那边的医院设备先进, 有条件过去做个检查, 可以更准确了解身体状况, 是好事,不能拦着不让去吧? 想来想去, 心里就开始有些松动。 姥姥脑子却是少转了一个弯,一时没想到这点:桃桃身体好好的,干嘛非要去找那些先进设备检查?好多人都没经过先进设备检查, 不也没事? 但也可能是姥姥想得更深远些, 毕竟沈誉母亲难产去世, 桃桃母亲也是, 偏偏这俩孩子有缘份结合在一起,高兴是真高兴, 可到了这种时候,经历过的人免不得要东想西想,各种忧虑, 反正就是——挺操心的了。 沈誉再三保证,最后姥姥答应了让桃桃跟他去, 只是免不了唠唠叨叨千叮万嘱,把夫妻二人耳朵都磨起茧了。 两天后, 沈誉和孟桃坐飞机离开京城,家里亲友们都以为他俩是直接飞去南方广市的, 实际他们却先去了y省,计划三天后再到广市。 这次与外商在港城的商贸谈判,沈誉单位派出一个团队,分两批出发,沈誉另有任务,不和其他同事一起走,可以落后些。 中午到达y省省城,沈誉把孟桃送到大表姐的空屋子里,说是空屋子,因为大表姐长期在营地很少回来,这屋有时一个月都没人住,可不就是空的,好在定期有人进来打扫卫生,倒也清爽干净。加上是在家属大院内,安全没问题。 安置好小媳妇儿,看她把小旺财从空间里放出来做伴,沈誉就变身徐姥姥,絮叨着把孟桃叮嘱一番,又交待小旺财要保护好女主人,然后出门去办他的事,顺利的话,约莫到明天下午就回来。 送走沈誉,孟桃也不闲着,拿出笔记本,按照上面的联系人和号码,逐一打电话。 谷醬 y省各种特产物美价廉,上次她和沈誉就照着这个关系网采购了大批物品,回去分送亲友,余下的换包装让沈誉直接批发卖给那个神秘大佬, 后来还多次请求继续供货,可惜沈誉这家伙跟钱有仇, 冷傲一句“没有”, 就把人家打发了。 这次又来y省,不搞一批对不住飞机票,她现在资金充足,空间储存室像个无底洞,有多少收多少呗,多多益善! 第二天沈誉回来不见媳妇儿,心里一阵慌,刚想出去找,她就回来了,眉开眼笑挺高兴的样子,沈誉不用猜就知道自家小媳妇儿干了啥,拉过来一问,果然!从昨天折腾到现在,收集了几大卡车物资。 沈誉又好气又好笑,在她额门弹了两下:不听话,叫好好休息非得到处乱跑,就这么财迷,真是一丁点赚钱的机会都不肯放过的。 大表姐和孟桃通了两个电话,人却没回来,显然是太忙了,沈誉和孟桃离开之前,给大表姐留下不少空间出产的食材,并在电话里告诉大表姐尽快回来取走,尽快吃完,省得“变质”了。 各种酱料、肉干和酒水,变质倒是不至于,但这么放着食物中的灵气会慢慢散发掉,就挺浪费的。 夫妻俩到达广市,一下飞机感觉好热,身上棉衣顿时显得累赘了,冬天的广市温度依然很高,机场上很多人都还穿着短袖衬衫,南北气候差异太大,不怪得后世北方人纷纷跑到南方来过冬,而没有真正见过冰雪的南方人则十分羡慕北方的清凉世界。 来接他们的居然是大表哥徐恒铠,很随意的一身便装,晒得有点黑,头上戴了顶灰蓝色布帽子,不是沈誉提醒,孟桃都认不出来。 “桃桃。”徐恒铠笑出一口白牙,大概是谈了对象的缘故,表情变得生动,脸没那么僵了。 “大表哥辛苦了。”孟桃笑着说。 “不辛苦不辛苦,我也是刚到,听孙洪说要接你们,我就抢他的车自己来了。” 徐恒铠帮忙提行李,边走边和沈誉交谈几句,上车了问孟桃:“这沉甸甸几个袋子,都装了啥?有吃的给点哥啊,哥在这边可挨饿了。” 孟桃:“都说吃在广市,满大街那么多美食,你居然在这儿喊饿,对得起广市人民吗?” “我又不总在市里转……再说那美食得有钱才能吃,没钱边儿都不让沾的。” “那肯定了,你还想吃白食啊?你又不是没钱。” “哥是真没钱。” “你工资呢?” 徐恒铠还没回答,沈誉插一句:“工资不能动,得攒着讨媳妇儿。”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第三百六十九章新规矩 沈誉来广市前给孙洪打过电话,说自己媳妇儿怀着身孕住招待所不方便,请孙洪找个干净敞亮的房子,可巧孙洪单位家属院里空出一个三居室套房,就想法子要来,打扫布置一番,给沈誉和孟桃住几天。 徐恒铠载着夫妻俩回到家属院, 孙洪和他未婚妻杨小玉在那等着,寒喧过后带他们上三楼进屋,房子打扫得窗明几净很清爽,桌椅床架是单位的,铺盖和一些用品都全新,显然刚置办下来。 孟桃和杨小玉说着话,知道房间是她亲手布置, 心想不能让人家出力帮忙还破费, 直接给钱好像也不太好,听沈誉说他们快办婚礼了,那到时随礼封个大点的红包吧。 又见杨姑娘油性皮肤脸上爱长痘痘,回头送她两套自己在空间“改良”出来的护肤品,当个美美新娘子。 杨小玉烧开水,大家坐着喝了点茶,沈誉问孟桃饿了没,孙洪马上说:“五点多,到晚饭时间了,我们这就去吃饭吧,赵岭在饭店点菜等着我们呢。” 沈誉说:“把李红他们一起喊过来吧,不是说没能去京城参加我婚礼挺遗憾吗?我和我媳妇儿来了,补请你们喜酒。” 孙洪哈哈乐:“好咧,他们几个已经在饭店里了。” 沈誉:“……”就知道你们这些个家伙,都等着呢。 走去打开一个木箱子,里面是几瓶酒,在y省打包好, 托运过来的。 又拎出个装了香烟糖饼之类的旅行袋,有喜酒就要有喜糖,这些昔日的同事,大多已结婚生了小孩,到时分给他们拿回家。 广市不缺烟糖,但这可是特意从京城带来,在空间里存放过的。 徐恒铠从箱子里取出一瓶酒,抛了抛,普通的玻璃瓶,没贴标签,看着像个散装货,他却知道这是世间难得的好东西。 “兄弟,等这边完事了,能不能再给哥哥两坛子酒,大坛子的,那什么梨花桃花杏花都来点,庆功宴嘛,让大家多喝几口?” 上次他那班兄弟们尝过梨花酒的滋味,一个个成天没事就跟他表决心,什么奖金都可以不要,只想再尝一口这种神仙酒。 沈誉:“不必等庆功宴,这次你们张了这么大的网抓捕大金鲨,都辛苦了,收网行动之前就可以喝个痛快。” “那可太好了,大家喝完劲头足,正好干活。可你过两天就去港城了,我们上哪拿酒去?” “我走之前会有人送一批货过来,你多拿几坛,庆功宴的酒也管了。” “好兄弟,我代表大伙儿感谢你了!”徐恒铠高兴地拍拍沈誉肩膀。 去饭店的路上,徐恒铠、孙洪和沈誉讨论了一下大金鲨近期在南海域弄出的几桩恶劣事件,孟桃和杨小玉安静旁听,心想大金鲨丧心病狂兴风作浪,除了因为慕文馨的死,还跟慕容家族的宝藏有关吧。 就凭他这点小伎俩,还想阻止或拖延人们挖掘宝藏?不可能的事。 徐恒铠又告诉沈誉和孟桃,两天后孟哲翰也过来广市,如果赶得及,他们能见一面。 谷硚 这顿晚饭本来是孙洪他们几个打算要给沈誉孟桃接风洗尘的,结果反变成沈誉和孟桃补请的喜宴,喝酒发喜糖,大家都十分高兴,气氛热闹欢乐,直到晚上九点多才散。 徐大表哥没有陪他们到最后,大家互相敬酒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他是大忙人,“猎鲨行动”执行者,每天脑筋一刻不停地转动,精神高度集中,根据实际情况不断调整布署行动计划,另外还得分神留意沈誉妈妈他姑姑的消息……就像他对孟桃说的,他并不经常进市里游逛,也没有固定在的地方,基本是行踪无定。 今天能见见面,是因为昨天跟沈誉通了个电话,知道他们今天到广市,才抽空赶过来的。 从饭店出来,孙洪送沈誉和孟桃到住处楼下,便告辞回去了。 夫妻俩上楼进屋,锁好门窗、熄灯,双双进入空间,站在石雕广场上喊了声小旺财,就见它从悬崖边小树林里飞跑过来,兴奋地围着主人转了两圈,顺势想靠近孟桃,却又顿住,朝沈誉看了看,然后老老实实走到沈誉脚边站定。 两人一狗就按照孟桃、沈誉、小旺财的顺序排列。 这是沈誉定的新规矩,小旺财记住了。 他满意地撸撸小旺财的头:“又到崖边看云海去了?看一整天,有没有收获?” 孟桃听了忍不住好笑:小旺财进空间,最喜欢的居然是四周围如波涛般起伏不定的云海,不打扰它的话,它真能坐在树林崖边对着茫茫云海看一整天,眼睛都不带眨的。 沈誉打趣说它可能是在参悟点什么。 夫妻俩投喂小旺财,逗它玩了一会,就让它自由活动,二人去泡了个泉水浴,回小楼卧室躺床上说话。 孟桃问沈誉:“你跟大表哥说有一批货要交易,是真的吗?” 沈誉“嗯”了一声,手还覆在她肚子上,在跟里头宝宝较劲呢,刚躺下小家伙就拳打脚踢的,被他一一按住,并警告地轻点几下,深更半夜不睡觉想干啥?不能惯着。 “你就临时决定,也没知会人家老板,怎么交易啊?” “唐昭跟小旺财似的鼻子灵着呢,一直想要我们的货,知道我来了南边,必定关注。他在广市黑市也占份额,我明天出去办事,随便给个暗示,他就会自己找过来。到时让他做好安排,我们也不需要专门找仓库,这院里的公用车库有空位,趁天黑直接把我们的小货车从里面开出去就行——你不是从y省进了一大批货么,都抛了的话,来回多走几趟。” 唐绍,就是那位神秘大佬,沈誉曾与他生死与同,因某种缘故陷于困境,在沈誉帮助下,他脱离而去龙游海外。 孟桃说:“可是y省这批货都还没有包装好呢,我这次直接跑去厂里和作坊拿的货,特意不要产品原来的标签和包装,想另外订制外包装,看上去能更高档些。” “货物品质如何他能不知道?用不着那么麻烦,丢给他自己弄去,价格我们定。” “好吧,我就是闲的。” 第三百七十章取经 沈誉替孟桃整理一下枕头,揽着她躺好:“又坐飞机又是饭局,累了一天,快睡觉,宝宝都睡着了。” “你怎么知道他睡着了?” 明明还在动,不过动作很小,不知是小拳头还是小脚脚, 时不时轻轻敲几下,还很有规律地,像在敲什么密码似的。 “刚才不是踢得厉害?我教训过他,现在不动了就是睡着了。”沈誉说。 孟桃无语:“干嘛教训人家,他也需要正常活动的。” “白天活动才叫正常,晚上就得老实睡觉。要教他养成良好作息习惯, 不然以后出来了颠倒黑白,我俩还睡不睡?” “知道的挺多,这是又跟谁取经了?” “刚才在饭店一哥们说的,我问他家小孩多大,他唉声叹气说一岁多,可会闹腾了,就是因为怀着的时候,在肚子里白天呼呼睡没动静,晚上就频繁活动,成习惯了,一生出来就是个夜哭郎,现在更是深更半夜满屋爬,怎么都不困,害得他跟他老婆分房睡,不然没精神上班。” “那有什么办法?宝宝还小嘛,不能压制他,大不了我们也分……” “不行!”沈誉将媳妇儿搂紧,深吸她身上气息:“不准分,没你我睡不着。” 孟桃揉捏他腰肌:“结婚前没我,你都不睡觉的吗?” “那不一样。就像现在,有时我不在家, 你也睡不好。” 孟桃想想还真是这样,夫妻俩习惯了相拥而眠,有时候沈誉工作忙需要加夜班,或偶尔出差不在家,她自个儿就是翻来覆去难入睡。 “等生出来再看吧,我们宝宝不会闹的。”孟桃对自家宝宝迷之自信,又不是每个小孩都是夜哭郎。 沈誉却没那么乐观:“要从现在开始,训练他。” “那就看你的喽,加油哦。” 孟桃嘻嘻笑,想起后世某女主持说的:我不信! 胎教她是了解的,但能隔着肚皮教会宝宝养成“良好作息习惯”,哪有这么神奇的事? 但人家乐意折腾,就有那精气神,她也不能拦着啊。 次日早起,夫妻俩吃过早餐,先点看一下空间要放出去的货物,列个清单给对方,除了y省那批货,还有空间里种植的蔬菜瓜果。 从d省农科所“偷”来的那几样新品种蔬果比如甜玉米之类,因见京城都还没有出现,孟桃便一直没拿出来给亲友品尝,只是夫妻俩和小旺财在空间里吃吃,也消耗不了多少,自己留种一批批种植又收获,积攒得太多了,这次就都一块儿发卖出去。 从空间出来已是八点钟,沈誉要去忙工作上的事,交待孟桃如果想去逛街玩,要注意安全,最好化妆易容或戴个帽子,广市南方大港口,又近港城,各种牛鬼蛇神鱼龙混珠,防备其中有慕容盛杰的人。 谷峁 孟桃花的出现,使得文蓝文馨身份暴露,隐藏多年的宝藏也没有了,慕容盛杰无疑已将孟桃放在他的黑名单上,指不定让人暗中偷拍过孟桃的照片,不能不防。 孟桃今天倒是不积极去逛街,眼看又要进帐一笔钱钱,她的热情更多放在出货上,沈誉走后,她又关起门,进空间带着小旺财继续整理货物,直到中午时才出来,拿了钥匙出门直奔茶楼而去,沈誉说过不回来吃午饭,那她就自个儿品尝美食去喽! 蜜汁叉烧、烤乳鸽、虾饺、凤爪、牛肉丸、章鱼丸、金钱肚、芋头糕、流沙包、红米肠、双皮奶……想念很久的独特风味,点了一大桌,吃不完可以打包,最后还是忍不住吃撑了。 散步消食,顺便逛街瞧见喜欢的东西就买,不知不觉消磨一个下午,本打算去何老板那里看看,转念想了想还是不去了——这边的生意张福已经接手操作得挺好,以后也都由他负责了,自己就是远程出谋划策给他定下大致方针,当个隐形幕后老板,稳坐等着分钱不香吗,没事何必露脸再去插这一脚。 于是自管逛玩,直到五点多钟估计着沈誉快要回来了,就坐上公共汽车赶回住处。 沈誉却直到八点多才回到,他礼仪性地参加了个饭局,没吃着什么东西,回来和孟桃才是正式吃晚餐,边吃边谈,孟桃听他说唐大佬那边白天就回应了,迫不及待非要今天晚上就接货,沈誉不想那么急,但人家说货船早就停在码头了,今天得离开,只好顺他一次,所以夫妻俩吃完饭就得出去。 深夜零点的码头,沈誉搂着孟桃站在某处栏杆边眺望眼前这片闪烁灯海,孟桃笑着道:“哈,我又故地重游了。” 沈誉捏了捏小媳妇下巴,有点吃味:“不带我就自己偷偷跑出来玩。” “对啊,独自去偷欢……多好玩!” 沈誉多少也懂点粤语:“瞎唱什么?” “哈哈,就是一首歌,我以前那个世界的。” “这么变态的歌,不准唱。” “好吧,那我另外给你唱一首‘北风吹’,收音机里学的,你肯定喜欢。” 孟桃演唱兴致来了,要一展歌喉。 沈誉笑着把小媳妇儿拖走,广市虽然不冷,这码头也是风兮兮的,他可以站多久都行,小媳妇却不能在风里唱歌。 “乖,咱到车上去唱,一会风灌进肚子里不舒服。” 路过一个地方,孟桃指着说:“看那艘轮船,跟当时偷运美女的船一模一样,会不会上边也有猫腻?” 沈誉估测一下距离,用精神力探了探:“一模一样的船多了去,这个没什么的。” “没有就好,几十个姑娘呢,要是真运去金寨……我一看见这船都产生心理阴影了。” “所以必须除掉邪恶的大金鲨,越快越好,这样,即便我们还没能找到妈妈,至少保证她不落在大金鲨手里——大舅说,当年慕容盛杰是对妈妈有所企图,曾多次接送,但妈妈对他不假辞色,拒之千里,后来得知爸妈结婚,慕容盛杰还专程补送一份礼,妈妈原封不动给他退回去了。” “这样啊。” 孟桃第一次听说,瞬间脑补无数个情节画面:浪荡富家子如何厚脸皮追逐纯良世家闺秀,被严词斥骂后恼羞成怒…… 第三百七十一章去港城 两人开车回到住处,沈誉提醒孟桃明天记得取出六个十斤装酒坛子放屋子里,答应给大表哥的,竹叶青、桃花酒、杨梅酒各两坛。 这批竹叶青和杨梅酒存了挺长时间,桃花酒更是以空间里盛开的桃花泡制,能为徐恒铠和他的弟兄们增强体能和力气。 梨花酒暂时没有了,想喝得等来年, 春天梨花开的时候多采集花瓣制作。 第二天沈誉又是早早出门,中午回来说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带孟桃去饭店吃午饭,然后夫妻俩随便逛了逛街,就消磨掉一个下午,再找个酒店吃了晚餐出来,天都黑了,回到住处一看, 门口蹲守着三个人:徐恒铠、孟哲翰、孙洪。 看样子等了很久, 他们倒也聪明,知道先吃了晚饭再过来,不然这会儿早饿坏了。 沈誉拿钥匙开了门,几个人说着话进屋,一开灯徐恒铠就瞧见了摆放墙脚的几坛子酒,十分高兴,他可是答应了下属们,很快能让他们喝到“神仙酒”的。 孟哲翰也看见了,说道:“见者有份,我只拿一坛。” 徐恒铠:“你要拿去哪里?你们人都过来,大家伙一起喝。” 孙洪附和道:“是啊孟哥,这酒坛子瓦罐的,不经搬,万一路上弄碎酒洒了多可惜?就留这儿吧,喝时候我们再拿出去。” 孟哲翰听到徐恒铠说大家一起喝,笑着点点头, 不作声了,他的人也不少,一坛酒哪够喝?等的就是这句话。 大家坐下来煮水泡茶,一边交流这两天各自的工作情况,孟桃认为这是工作机密,自觉要回避,徐大表哥笑说不用走,一会还要谈到他们夫妻俩的港城之行。 孟哲翰看着孟桃说:“港城毕竟不是内地,大金鲨在那儿虽不能横行霸道,但可来去自由,暗地里还与各方黑涩会势力有牵连,谈判团已经到了港城,你俩随后才去,刚开始大金鲨或许没察觉,等他反应过来必定要做点什么,我们在安保上有充足准备,你不用太担心,但要时刻保持警惕,凡事多留些心眼儿。” “我知道的。”孟桃说。 几个人讨论的结果,认为沈誉先行一步比较好,孟桃随后再进港城。 晚上睡觉前,沈誉又对孟桃叮嘱一番,次日早晨就先走了。 徐恒铠和孟哲翰也忙于工作各自离开,孙洪怕孟桃孤单发闷,要让未婚妻请假来陪她,孟桃婉拒,借口要安静休息两天。 如果大家都闲着,倒是可以相互做个伴,特意请假就不必要了。 两天后,孟桃从广市坐火车到了深圳罗湖,经罗湖口岸进港城。 此时距离改革开放还有点远,出入境管控很严,跟孟桃同一批过口岸的人并不多,大概也就百多人,其中有港城的也有内地的,大都以探亲的名义往返。 孟桃背一个华侨商店买的双肩包,手里挽个精致小提篮,看样子也很像个探亲的,她独自走着,能察觉到前后左右人群里都有人在留意自己,她知道,那些人就是孟哲翰说的安保人员。 孟桃心里苦笑,习惯着吧,就当几天熊猫好了。 过了边检有人来接应,一位中年男子,一位年轻女郎,女郎打扮时髦又新潮,披肩大波浪、墨镜、大红唇,紧身超短裙配高跟皮靴,妥妥港姐装。 等“港姐”取下墨镜,孟桃一看,咦,这是窦南南。 原来窦南南也出差港城了,还过来接应自己。 孟桃心想这应该不是沈誉的意思,明知自己跟窦南南不对付,还让窦南南接,就不怕打起来。 窦南南可猜不着孟桃心里嘀咕些什么,她拿过孟桃的提篮,转手交给中年男子,冲孟桃一摆头:“跟着我,别乱跑啊,小心拐子把你卖了。” 孟桃翻她个白眼:卖了你都卖不着我,姐姐又不是没来过这地方。 跟随窦南南和中年男子坐上一部白色轿车,孟桃留意了下车窗外,没有看到什么人跟过来,但是汽车驶入车道时,很明显的前面有辆车子带路了,回头又见两部车紧随在后。 这,安保无处不在? 全方位保护同时也算是被监控了,没有私密可言,看来只能老老实实地,空间都不能随便用了。 孟桃叹气,原本计划着到这边考察考察,看时机合适先注册个公司,搞点什么投资,等到内地改革开放,就大有作为了。 还想请唐绍帮忙买房产,可这身边跟着许多人,明里暗里无数双眼睛盯着,怎么弄? 这趟港城怕是白来了,孟桃暗自腹诽。 窦南南把孟桃带回港城办事处,人就消失不见,办事处范围内很安全,没有危险,所以她不管了。 谷塀 正好沈誉也回来了,刚结束一轮谈判,从谈判桌上下来,西装革履的沈誉完全就是后世影视中的高冷酷帅霸道总裁,简直迷死人了,孟桃不是没见过他这形象,但平时他穿西装的次数太少,只有在跟着上司接见外宾的时候,孟桃是见一次犯一次花疾。 这次也不例外又被自家男人给迷醉了,双眼直冒粉红小星星,一边甜滋滋傻笑着让男人牵走,一边立马推翻了白来港城一趟的想法——来就对了,窦南南也来呢,要是被窦南南勾走了帅老公,找谁哭去? (窦南南:emmmmm你个讨厌村姑,自己开心就好,不要不要扯上我!) 沈誉和孟桃住的套间挺宽敞,家具、厨具甚至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家具是公家花钱配置,生活用品是沈誉来了之后自己添置备齐,还给孟桃买了新拖鞋和洗漱用品。 夫妻俩进屋就关上门拥抱腻歪,肚子里的小宝宝好像也知道又到爸爸身边了,凑热闹地又踢又踹,孟桃忍不住哎哟叫出声,沈誉忙扶她到沙发坐下,伸手在肚子上轻轻抚摸,又是警告又是安抚,小家伙才消停了些。 孟桃却感觉饿了,沈誉看了看手表说:“还没到晚餐时间,同事们知道你今天来,要搞个欢迎仪式,今晚大家聚餐,办事处餐厅正准备着呢。冰箱里有牛奶,我给你热热,再吃两个点心垫一垫?” “行吧,那就不用热牛奶了,有现成的奶茶。” 孟桃说着起身去洗手洗脸,从空间里取出自制的奶茶、水果和点心,摆满一桌子,活像在广市吃早茶的架势,沈誉哭笑不得,叫她收起一部分,不让吃太多,省得一会晚饭又吃不香了。 两人边喝着奶茶边说话儿,沈誉问道:“这两天留在广市是不是到处乱逛?” 孟桃:“没乱逛,是有目的地逛。” “就知道你不会老实呆着,又遇着什么新鲜事了?” “没有,倒是买了很多点心放着,想吃就吃。” “你喜欢的点心港城都有,等忙完了,带你去嘉麟楼,保证你吃得更满意,还可以多买些,打包带走。” 孟桃撇撇嘴:“算了吧,在港城我估计一走出去,立马四面八方许多眼睛盯着,哲翰哥和大表哥果然准备充足,‘安保’无处不在,我就像站在聚光灯下,敢乱动吗?还打包,不能收空间,要我自个儿大包小包扛出来,才不干。” 沈誉笑着揉揉她的头发:“其实在港城,他们做不到无处不在,有些地方再能耐也很难进得去……放心,我带着你,他们就不会跟那么紧了,我掩护,你可以为所欲为。” “好啊,那什么时候带我去玩?” “总得签约之后。” “这么快要签约了吗?” “不算快,这批机器务必要拿下,但对方条件有些苛刻,晚饭后我们还得开会研究,明天继续谈。” 孟桃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又听沈誉说:“明天你要是觉得闷了,可以在附近走走,不过要化妆,看见窦南南的样子吗?最好完全改变平时的风格,我让窦南南做你的女伴、贴身保镖。” 孟桃斜睨他一眼,原来窦南南打扮那么妖艳是他授意的。 “别人不行吗,干嘛是窦南南?” “窦南南身手不错,女子搏击赛前三名,反应灵敏、枪法很准,她好强有责任心,还知根知底的,让她跟着你我比较放心。” 孟桃酸溜溜:“这么了解,你是有多欣赏她啊。” 沈誉轻笑,把小媳妇儿搂进怀里:“我能说,更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吗?” 孟桃哼了一声,手探向他腰间软肉,还没得逞就被大爪子捉住了。 沈誉咬她耳朵尖,嗓音低沉:“晚上睡觉再玩,好不好?” “不好,不玩,我生气了!” “为窦南南?傻不傻?她是我的下属所以了解,她确实有优点和长处,但要说欣赏可谈不上,她还很多缺点呢,你知道的。” “要是她没有缺点呢?”孟桃开始无理取闹。 “那就像你说的,欣赏她,也只是欣赏而已,没有别的可能,因为我就是这么挑剔,爱好很特别,我的姻缘注定在千里之外,那个小炸毛出现的地方……” 孟桃气笑了,撞进他怀里:“你才是小炸毛!” 正笑闹着,有人来敲门,是通知他们用晚餐的,沈誉回应之后,让孟桃把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东西收好,然后两人重新整装,下楼往餐厅去。 第三百七十二章暴发户 次日早孟桃醒来,身边空空,沈誉已经出去了。 拿起手表看了看,九点多钟,爬起来洗漱,从空间里取出食材做个简单又新鲜营养的早餐,吃完就坐到梳妆镜前倒饬——现在才十点钟, 中午沈誉又不回来,她自己呆着也没意思,不如出去逛,反正就是来这玩的。 先按沈誉说的化个妆遮掩一下,在港城她无需防着谁,只除了慕容盛杰和慕文蓝这对父女, 就算要让他们认出来,现在也还不是时候。 孟桃挽了个贵妇髻, 脸上粉底略厚, 勾一双精致细长柳叶眉,浓重眼影、翘上天的假睫毛,油汪汪大红唇……然后佩戴整套的红宝石首饰,发卡、耳坠、项琏、手镯戒指,末了挑件宽松羊绒外套,配黑呢裙子,小鹿皮靴,手腕再挎个镶钻石精致包包,整个人珠光宝气,闪闪发亮。 孟桃在穿衣镜前转了一圈:不错,妥妥暴发户派头,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走下楼,瞧见窦南南坐在楼下休息室看报纸,她今天不戴大波浪假发了,短发清爽俏丽, 妆容淡雅,深色西装短裙丝袜高跟鞋,一副精干职场白领模样。 孟桃没有惊动窦南南,自顾往大门外去。 窦南南却恰好抬头,看见个梳着高髻打扮时髦的女人背影,不由得眯了眯眼:她在办事处几天了,这里五位女性外形特征都清楚,眼前这个女人除了孟桃还能是谁? 窦南南把报纸往沙发上一摔,站起身噔噔噔就追了出去,在大门口拦住孟桃:“你想干什么?” 孟桃甩开她,左右看看,白她一眼:“我问你想干什么?在这儿拉拉扯扯,你是唯恐没引起别人注意吗?” 说完,孟桃快步朝左边人行道走去,窦南南顿了顿,也朝四周看看,然后赶紧跟上,到孟桃身边问:“你到底想去哪?” “随便逛,哪里好玩去哪里,” “你看看这大肚子,就不能老实点呆着?” “肚子是我的,你管得着吗?又没叫你一起,别跟着我。” “你……” 窦南南噎住,脸涨得通红,平时都是别人顺着她,她可以骄傲任性想怎样就怎样,没料到今天碰着这么个油盐不进的女人,简直要气死她了。 可是不跟着又不行,接了任务就必须完成,沈誉那个心胸狭窄没器量的男人,以前真是瞎了眼看上他,女人之间发生点口角纷争不是正常事吗?他也要管! 这次来港城,自己本是资料员身份可以随同前往一线谈判,却被沈誉压住,非让自己留守后方,陪伴保护他老婆,还说要是让他老婆丢失一根寒毛,回头直接把她调离,休想继续呆在本部委,就算她爷爷奶奶求情也没用! 窦南南当时就气哭了,可哭完还得按照沈誉的指令办。 没有办法,她不能离开这个单位,跟沈誉无关,她对那绝情寡义男人已经失望透顶,天下好男人多得是,没他谁还不活了? 跟男人比起来,她更爱她的工作,在这岗位上她每天都充满激情,她相信自己的能力会越来越强,总有一天她要坐到沈誉那个位置,甚至还比他更高! 窦南南心里畅想展望了下未来,一回神发现那作死女人走得好快,跟自己拉开距离了,赶紧又去追。 谷豳 “孟桃花!” “我现在的名字,孟桃。” 窦南南:“……”改了名你也还是个村姑,土包子。 腹诽着,一面装不经意地转头往后瞄了瞄,透过道旁疏疏落落花木,瞧见有辆面包车贴近人行道缓缓行驶,对面自行车道也有人骑着自行车,不紧不慢地保持跟她俩一样速度。 窦南南暗松口气,有同行,不用那么担心了。 毕竟这里不比国内平定安稳,各种黑涩荟势力,这女人瞧着又挺能作的,万一招惹上什么事,自己一个人搞不定的话回头没法交待。 再细看孟桃的着装打扮,跟个移动的珠宝盒似的,窦南南一脸嫌弃:“有必要穿成这样吗?你身上这些东西真的假的?” 唐大佬送的珠宝,能有假? 孟桃知道窦南南故意的,身为京城贵女见识自然不一般,窦家家底和徐家不相上下,虽然现阶段什么都不在明面上显露,但私底下生活优越,该有的都有,珠宝真假她能看不出来? 孟桃懒得理她,走到路边去招的士。 窦南南:“你要干什么?” “走路累,叫的士。” “在这附近转一转就好,还叫的士,你想走到哪去?” “想跟着就给我安静,以助理、秘书的身份,再多嘴多舌不要你。” “……” 窦南南再次被气倒,却又拿她没法,总不能让个大肚子女人招来的士自己跟着坐,只好走到前头挡在孟桃面前,抬手招的士。 两人坐上车,司机问去哪儿,孟桃说了两个地名,让司机随意送她们去即可,司机就热心告诉她,刚送了两位年轻太太去中环,说是今天商城有新店开张,搞活动可热闹了,要不要先去那里看看?孟桃点头答应了,司机嘴巴闲不住,大概也觉得这位少奶挺好说话,就跟孟桃聊起本城新闻、影视明星们的八卦,孟桃偶尔附和两句,或提个问题,司机更是津津乐道停不下来。 窦南南在旁边听着,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看孟桃,觉得这女人可真会装,漫不经心偏偏又言之有物的样子,似乎对港城很熟悉似的。 不过,装都能装到这份上,也算她有本事了,毕竟自己来之前也特意对港城深入了解一番,可刚才孟桃和司机谈论的八卦,自己基本闻所未闻,连一句话都插不上。 到达目的地,孟桃付完车钱还给了小费,司机十分高兴。 走进装修富丽豪华、各种高档商品琳琅满目的现代化商城,窦南南自认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都有些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再看身边孟桃却一副淡定自若仿佛什么都稀松平常的样子,倒显得自己没个深浅了,不免撇撇嘴,极度不服气,暗想你能装就装呗,虚伪的女人。 眼看人来人往,孟桃不怕死地直往前钻,窦南南拦又拦不住,说多了两个人就要吵架,大庭广众的丢不起这个脸,她只有打起十二分精神紧跟过去,时刻防备着,不让人挤到孟桃的肚子。 第三百七十三章认出 两人在商场里转悠一个多钟头,就是纯粹的逛游,一样都没买到。 孟桃其实是想买点东西的,怎么说也来港城一趟,至少要带些礼物回去分送亲友,奈何窦南南屡屡阻拦不让她买,窦南南当然不是为她省钱, 而是怕孟桃买了东西又拿不动,自己就得帮拿着扛着,想她堂堂千金大小姐,可不愿意当苦力。 孟桃被窦南南弄得没了购物心情,索性什么都不买,就只是四处逛逛,了解一下价格行情。 窦南南却惊诧于孟桃对各种名牌奢侈品的熟知程度, 比她懂的都多, 店员介绍商品, 时而夹杂英文,孟桃竟然能听懂还跟着说,不止英文,她甚至会根据商品来源,插一两句法语、德语、日语。 窦南南迷惑了,几次盯着孟桃看,怀疑自己是不是跟错了人,一个村姑土妞怎么会懂好几门外语?她心里有些发慌:要是不小心弄丢了沈誉的媳妇孩子,可怎么办呀? 好在声音不可能百分百相似,就算脸上化了妆,声音模仿不了的。 从商场出来,孟桃说逛累了休息一会,两人找个咖啡馆进去坐下,要了咖啡慢慢品饮。 咖啡馆内客人不多,音乐柔曼舒缓, 令人身心放松,窦南南和孟桃坐在临街座位,一边看着玻璃墙外的街景,一边小声说着话。 “你怎么懂外语?沈誉教的?那也不可能这么快啊,看你说的还挺好。”窦南南问道。 孟桃瞧她一眼:“不是沈誉教的,自己学的。” “就吹吧,在乡下自己学?你这么厉害。” “我有家庭教师。” “撒谎也要看看对象。” “没必要对你撒谎,我这乡下人就是有家庭教师,还好几个呢,羡慕吧?” “是鸡犬牛羊当你的家庭教师?哈哈!” “窦南南,父母给的脑子原本很好,你自己长歪了,跟一个笨冬瓜没区别。” “你……说不过,就强辞夺理?!” “明明是你的问题。” “我没问题,是你的谎话圆不过来,现在人人都去学校接受教育,哪还有什么家庭教师?何况还是农村乡下。” “所以说你笨、眼光短浅脑子不灵光。” 孟桃无视窦南南恼怒的目光,冲她微微一笑,用银匙慢条斯理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想想看,目前我们农村除了农民和鸡犬牛羊,还有什么?” 窦南南气鼓鼓像只青蛙, 拒绝回答。 “哪, 又不肯动脑筋了吧?是知青啊, 响应国家号召下乡插队落户的知识青年。他们大多数初中、高中毕业,也有大学念到一半的高材生。我家院屋很宽畅,爷爷去世后我一个人住显得太冷清,队里安排了几位知青住进我家,他们全都是高中毕业,其中一位念过大学,我不要房租,只要他们做我的家庭教师,所以我有八位家庭教师,有一位精通八门外语,你明白了吗?” [千里之外的钱亮压力山大:桃花咱谦虚点哈,就说五门好了。] 窦南南垂下眼帘,很快又倔强地抬起:“我不信,国家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他要真懂八门外语,早就应该启用。” 孟桃:“你啊,头脑不灵光,思想太简单,要是能用上他还会去下乡吗?” “你,你再这样说,我对你不客气!” 谷訏 本来不傻都快被她说傻了,窦南南怒瞪孟桃:“不遗余力打击我,你很开心吗?” “谈不上开心,是你自找的,我还费力气给你解释,害我肚子饿了。” 窦南南:“……” 看了看手表,都大中午了谁不饿?她也饿了。 孟桃从包包里取出一张钱币放桌上,起身离开:“找个地方吃饭去。” 中午太阳有点大,二人又踅回商场,买了墨镜、遮阳伞,孟桃付钱,窦南南因为没想到孟桃会逛商场,出来的仓促,没带钱包,跟孟桃说今天的花费算自己一半,等回去了再把钱还她。 孟桃无所谓,爱给就给吧,她反正觉着既然是专门陪伴的,那就该自个儿全包费用。 本想去临海酒店,吃着美食还能看看海景,但孕妇饿起来真是半分钟都不想等,主要肚子里小家伙被饿着太闹腾了,于是直接去最近的酒店,窦南南愿意吃西餐,孟桃怎么都行,两人就进了西餐厅。 这是个二层餐厅,正值午饭时间,食客不少,两人不上楼,就在一层临街靠窗找到位置坐下,窦南南点餐,孟桃环顾四周,装作不经意地抬眼朝楼上看了看,忽然而来的感觉,好像楼上右侧栏杆后,翠绿的观赏植株挡着的卡座,有人坐那里打量她和窦南南。 窦南南背对着那边,而孟桃则是正面,不过她化了妆,穿着时尚洋气,熟悉的人都未必能认出。 菜上来,孟桃和窦南南开吃,孟桃刀叉用得顺溜,动作从容优雅,看着就是个惯常吃西餐的,窦南南小声嘀咕:“家庭教师还教你吃西餐?” 孟桃摇头:“没有,就跟着沈誉去了两次老莫,和顾莹莹去一次,还被你和你朋友骂是麻雀变凤凰。” 窦南南:“你也骂我们了。” “我只是在讲道理,没你们说的难听。” “……” 两人轻声细语争吵,邻座听来只以为一对闺蜜在讨论什么问题。 孟桃还留意着楼上,牛排吃到一半,那道目光收回去了,不再盯着她俩。 等甜点上来,窦南南想去趟卫生间,孟桃说:“我先去,待会我们走之前你再去,记着站起来就戴好墨镜,还有,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东张西望,更不要回头看那边。” “为什么?” “因为楼上有人注意到我们了。” 窦南南楞了一下:“孟文蓝?” “怎么猜到是她?” “沈誉说过,孟文蓝偷渡出来并且投靠了某个黑涩会,是危险分子,我们主要防的就是她,在港城也只有她,会认得出我。” “你重新烫过发型,还有这身打扮不是平日的样子,我也化了妆,她不一定马上认出来,不必紧张,放轻松。” “那你快去快回,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行。” 第三百七十四章大小姐 十多分钟后,孟桃和窦南南走出酒店,坐上一辆的士离开。 很快从酒店里小跑出来一个三十岁左右戴眼镜的男人,休闲装,头上灰色宽檐帽,背个包,脖颈上挂着照相机, 像个记者模样,他朝着孟桃和窦南南的士驶离的方向张望两下,又拿着相机看了看,兴冲冲招来个的士坐上去,朝相反方向开走了。 这个男人叫李林,刚才孟桃的感觉没错, 餐厅二楼确实有人窥探她们俩, 正是此人。 李林是小报记者, 同时也干包打听活儿,说白了就是把自己好不容易蹲守得来的消息卖给感兴趣的富豪闲人们,换取报酬。 前些天李林无事去到内地驻本城办事处门口晃荡,正巧遇见有几架车子依次驶入那院里,显然刚从内陆过来的,李林拿着相机顺手拍了些照片,只照到车子没照到人,觉得也没什么意思发出去不值几个钱,却没想到,就那样几张照片,竟有人出高价买了去,而且买主还邀请他去酒店见了面。 是一位坐轮椅的年轻小姐,身边保镖、保姆七八个,可见家底丰厚不缺银钱,那位小姐问了李林几句话,告诉他继续盯着办事处,如果能捕捉拍到里面的人员进出照片,或是打探到相关消息, 都拿来卖给她, 保证给优厚价钱。 有钱赚谁会拒绝?李林当然乐意干了,立马又回到办事处近旁转悠蹲守,但是这次没那么幸运了,他被发现并被驱赶,眼睁睁看见有人从里面出来,但安保人员挡住不让拍照,还严厉驱赶,他心灰冷,这两天就没再去看那个办事处了。 料不到老天眷顾,再次予他意外之喜。 他刚才在餐厅二楼吃完饭准备要走的时候,往楼下随意一瞥,竟看到了那位短发年轻女子,他是记者,眼力和记性练出来的,一眼认得出来,绝不会错,那女子就是内陆办事处里的人, 那天她和另外一对男女从里面走出大门, 去了附近的酒店。 李林当时没拍到错失一笔钱, 遗憾着呢,没想到今天还有这个机会! 短发女子身边那位,看着也非常年轻,但衣装打扮明显又是结了婚的,时尚大方通身珠光宝气不像内陆人,倒像港城哪个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她和短发女子一起走进来又同桌吃饭,两人有说有笑似乎很熟的样子,应该可能也是办事处里面的人吧? 这些都不管了,先拍照留凭证。 买他照片的那位富家小姐可说了,对办事处里的人和事都特别感兴趣,镜头里拍到越多的人,给的报酬越多,李林兴奋地躲在栏杆后的观赏植株后面,卡嚓卡嚓连照四五张,期间好像被发现了,不得不停止,要不是她们太快离开,他还能再伺机多照几张的。 李林催促的士司机开快点儿,回到家,立刻进暗室处理相片,弄好后又马不停蹄去到一个酒店,就是上次卖照片的地方,他急匆匆进去,不一会有人领着他出来,坐上一部私家车离开,走了小半个钟头到达某处半山富人区,在一座豪华别墅里,李林再次见到了那位坐着轮椅的小姐。 轮椅小姐身体不健康,整个人清瘦、苍白,弱不禁风,时不时地咳嗽几声,好像得了痨病的样子,李林心里是很怕被传染的,但为了钱只能忍着,暗想过后得吃点预防药才行。 让李林惊奇的是,原本无精打采有气无力的人,在拿到他拍的那些照片,翻看了两张后,整个人就如同将死的人回光返照般,瞬间有了精神,连脸色似乎都变红润了。 “这上面两个女人,都是从那个办事处里出来的,这个戴珠宝的也是?你确定?” “是的大小姐,我确定,特别那个短发女子,我那天亲眼看见她从里面走出来,可惜被人挡住,没能拍到,今天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跟踪了大半天,从办事处到中环大街啊,都是有好多人跟随她们,没法靠近的,最后她两个进酒店坐下来吃饭,我才终于找到机会偷拍了这几张。” 李林夸大其辞吹嘘,轮椅小姐并未质疑,而是相信了他,又交待他几句,让他继续跟踪打探,然后叫人递上一笔钱,就让他走了。 李林揣着钱喜滋滋离开,轮椅小姐继续看照片,苍白精瘦的脸上浮现一丝阴冷笑意: “窦南南,跑到这儿来了?真好啊!以前专门跟文馨作对,如今这世界没有了文馨,你也不必活着,去那边陪文馨吧,不然她会闷的!” 如果孟桃和窦南南在场,估计也要花费点时间才能认出来,这位轮椅小姐其实就是慕文蓝。 此时的慕文蓝,不光是坐着轮椅行动不便,身体也瘦得像个纸片人,跟她“失踪”前的形象可说是一个天一个地,差别巨大,不特地说明,熟人都难认出她来。 跑到y省想拿住孟桃花的时候,她颜值还是很能看的,骄傲蛮横却也貌美如花,头顶孟家女名号,带着众多随从,任意使用孟家人脉,活脱脱霸道女衙内,如果不是太过恶毒,想害孟桃花偏偏又不直接弄死,而是要将她陷于万劫不复境地,也不会惹怒了孟桃和沈誉,直接将她挑筋打残扔出境,送去金寨那个虎狼窝遭非人凌虐,她倒也顽强,也不知用的什么办法,硬是克服重重困难最终见到了她的生父慕容盛杰。 父女相认,慕容盛杰将她带到港城请名医治疗调养,慕文蓝身体一度恢复得很不错,慕容盛杰还利用自己掌握的黑势力,不惜代价,按照中医圣手的药方找到了某种珍贵药引配得好药,调治慕文蓝被挑断的手脚筋,养至今时颇有成效,慕文蓝的左右手都可以抓握一些轻巧东西了,腿脚上的断筋尚需要时间,医生说最迟三年内能使得上劲儿。 谷貇 按照这样的趋势,肯定只有越来越好,却万没料到,文馨出事了,慕容家宝藏没有了! 慕容盛杰和慕文蓝大受打击,既为文馨,更为慕容家族世代积累秘而不宣的宝藏。 可能是双胞胎之间相互牵绊的影响,毕竟姐妹形影不离相伴二十年,慕文蓝难以接受慕文馨的死,再次病倒,病情来势汹汹。 而慕容盛杰东奔西跑恨不能到处杀人放火,企图引起内陆混乱转移注意力,推迟发掘那批宝藏,根本无暇顾及慕文蓝,等到慕文蓝自己挣扎着从医院里出来,就瘦成个皮包骨,完全脱了相。 慕文蓝理解父亲,他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没法照顾自己,她心里满满的恨,只针对内陆那些人,尤其是沈誉、孟桃花,还有孟哲翰、孟家! 恨不得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不共戴天之仇! 她发誓,总有一天新帐旧帐一起算,定要灭了这些可恶可恨的人,为文馨和妈妈报仇!夺回慕容家的一切! 慕文蓝咬牙切齿地看完照片,从中挑选出一张窦南南最清晰正面照,交给身后的保镖张武,说道: “安排人盯着这个女的,她会武功要小心,找准机会下手,弄死了重赏,抓到活的加赏三倍。” 张武接过照片看看,指指旁边戴珠宝的女子:“这个呢?” 孟桃的化妆术很成功,瞒过了慕文蓝的眼睛:“这个不认识,不相干的人,要是还碰到她们在一起,说明也是内陆来的,直接打死灭口,有赏。” “明白了,大小姐。” 张武出去了,女佣给慕文蓝送上一杯饮品,慕文蓝含着吸管抿两口,看见管家过来,问道:“老爷还没消息吗?” 管家躬身答:“回大小姐,老爷前些天出海,一直没回来过。” “留意着些,老爷一回来要立刻告诉我。” “是,大小姐。” “你去吧。” 慕文蓝知道,她目前还只是养在外面的私生女,她的保镖、保姆也不是从慕容家那座山顶大宅出来的,而是临时招聘,所以都称呼她为大小姐。 慕文蓝坦然受之,才不管慕容家另外一位大小姐,是正室夫人所生又怎么样?她不承认!反正在这里,自己就是大小姐! 另一边,孟桃和窦南南,猜到了被慕文蓝的人窥探,却没料想她们已经上了慕文蓝的死亡名册。 此时两人正悠哉游哉在繁华热闹的铜锣湾逛商店呢。 窦南南还是有点警惕性的,本想直接回办事处,孟桃却说没关系,尾巴早甩掉了,时间还早着再逛逛,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窦南南拗不过孟桃,也就不再坚持,她现在对孟桃算是彻底改观了,这女人非但不是她所想的那样,没文化没知识,反而比她懂的多,真是越了解越迷,还想看看她其它的能耐,既然非要逛街那就继续逛吧,反正暗处有安保人员跟着,她也乐得一起逛玩。 孟桃这回买了很多东西,窦南南没阻拦,因为孟桃带的不少美刀,兑换后借一些给她,她也买,女人一旦沉迷于购物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两个人手上都拎了好些个包装袋子,还不满足,继续买买买。 第三百七十五章香水味 孟桃和窦南南逛着街,疯狂购物之后又去浅水湾,吹着海风欣赏美景悠然自在吃了个下午茶,聊天也聊得很愉快,直到晚饭前她们才回到住处,如果不是怕“家里”担心,都想直接在外面吃完晚饭才回来。 沈誉和同事们是夜里九点回的, 他们参加了酒会和舞会。 孟桃闻到沈誉西服上的香水味,免不得送他一对卫生球,沈誉解释说只礼节性跳了两场,邀请对方负责人的女眷,金发碧眼洋夫人,孟桃酸溜溜说你倒是开洋荤了, 我们娘俩在家素着呢,沈誉被逗得哈哈乐,吃醋的小媳妇儿在他眼里简直可爱到爆, 要不是刚从外面回来没洗澡不能碰,非得抓过来酱酱酿酿一番。 洗漱更衣过后,沈誉抱着媳妇儿,告诉她今天谈得很顺利,明天上午可以签约了。 孟桃听了也很高兴,忽然想起问道:“有没有电视采访?到时候签约仪式上电视吗?” “这个不接受采访,更不会上电视,专门有人应对那些蹲守跟踪的记者,至少合作完全之前,不会有消息外传。” 沈誉说着,捏了捏小媳妇的腮帮:“今天出去玩了吧?还被人跟踪了。” “你怎么知道?” “跟着你们的安保人员都说了。” “在酒店里吃饭时候,确实有人偷看我们,我和窦南南发觉后立马离开了,我猜测是慕文蓝的人?” “是个小报记者,但被慕文蓝收买,他拍到你们的照片, 应该已经送到慕文蓝那里了。” 孟桃睁圆了眼睛:“小报记者?拍照了我竟然不知道,这么厉害的?不过我化妆变脸了,倒是窦南南跟平时差不多,要是拍到正面肯定会被慕文蓝认出来。” “应该已经认出来了,并且慕文蓝那边有动作,窦南南明天起不必出门,正好明天签完约,我俩出去转转。” “好啊,我还要变个脸吗?” “不用,我们夫妻双双现身港城,就是要引‘大金鲨’过来这边,天罗地网等着他呢。” “‘大金鲨’不在港城吗?” “他坐游轮出公海,按说应该原路返回港城,但他中途换船去了金寨。” “他还在金寨?那我要什么安保?白紧张了。” “慕文蓝在港城,她虽然只是个私生女,却是‘大金鲨’所有子女中最像他的,完全承继了‘大金鲨’的凶残狠辣,‘大金鲨’很看重她,把港城部分暗黑势力交到她手里。她要是知道你来了港城, 会怎么做?” “有几个打手了不起啊?对上了,不定谁灭谁呢。” 沈誉把媳妇儿放在膝上, 大掌抚摸着肚子做胎教:“我们还在港城呆两天,就看慕文蓝运气如何了,对上毒蛇肯定不放过。” 第二天清早,窦南南得知自己不能出大门,自然是不服气,但人都走了,闹也没用,而孟桃直到上午十点多才出房门,窦南南想想自己不能出去,孟桃也出不了,心里平衡了。 只是受不了孟桃的作息习惯,谁没事睡懒觉睡到十一点钟?都快开午饭了。 窦南南看着孟桃走下楼,嫌弃道:“没见过你这样的孕妇,能睡到大中午才起来,” 谷夼 孟桃傲娇地抬一抬下巴:“今天你不就见到了?” “你自己不吃饭,肚子宝宝该饿哭了,懒婆娘。” 被骂懒婆娘,孟桃不高兴了:“你又没怀过,怎么知道肚子里宝宝会饿哭?” “没吃过猪肉,谁还没见过猪走路?” 孟桃:“……”感觉又被她骂了? 看孟桃黑脸,窦南南莫名就心情很好,继续说道:“姜姐姐、魏姐姐、尹姐姐都是我熟悉的,她们全都怀孕生过孩子。要想生个健康优秀的宝宝,得从肚子里开始培养,当妈的一定要勤快,天不亮就起床散步,积极锻炼身体,一天吃六餐饭,不能饿着宝宝,要保证足够的营养,不然会影响孩子发育。” “就你知道的多。” “那当然,我当初可是……” 窦南南忽然闭嘴不说了,她喜欢沈誉的事无需宣扬,周围许多亲友都知道,家里人支持,爷爷还说沈誉是独苗苗,年纪也不小了,结婚就要赶紧生孩子,为沈家开枝散叶。 俗话说喜欢一个人就心甘情愿为他生孩子,窦南南不例外,当初这些姐姐们怀孕生子,她经常去探望,主动打听收集婚育经验,满心期望自己和沈誉也能早早有这么一天,姐姐们都乐于把各自经验告诉她,愿她心想事成。 可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准备再充足也没用,她白忙活一场。 得知沈誉要娶别的女人,窦南南是真的非常伤心难过,拒绝参加他们婚礼,哪怕后来看到孟桃本人,知道她怀孕了,还被爷爷和家人警告不准搞破坏,她依然不死心,暗搓搓想着要和孟桃一较高低。 但有些事情就很奇怪,这次港城之行,她只不过跟孟桃相处大半天,内心深处那一点想法竟然烟消云散了,别说她其实没把握抢得到沈誉,现在就算真能抢得来,她也不会去动了。 她不认为自己不如孟桃,各有各的优点罢了,昨天逛街时孟桃说的话她很赞同:人的一种特性,总觉得远方才有诗和美景,往往忽略了近旁的温馨安怡。 沈誉的选择就体现了这一点。 总有一天他会看到的,但那时他已经没法回头,后悔来不及了。 窦南南把昨天花的钱还给孟桃,又拿出自己藏的牛奶面包巧克力等零食,让她垫垫,声明只是可怜肚子里的孩子,才不管懒女人。 孟桃怎么可能让自己饿着?在空间里吃过不止一餐了,还带小旺财采收瓜果蔬菜,辛勤劳动了两个小时的。 不过盛情难却,她就拣了两片曲奇饼啃着玩,快到午饭时间,吃太多零食等会怕影响胃口。 窦南南也吃了块巧克力,两人吃完点心,孟桃提议去厨房看看,窦南南不想去:“厨房现在该烧菜了,全是油烟味,有什么好看的?” “看做的什么菜,反正也闲着无聊,走吧!” “……” 窦南南被孟桃拖着走,就很不理解:为什么别人怀孕小心冀冀的,走个路都怕动了胎气,这个孕妇却是如此强悍,横行霸道、力大无比,自己在女人中也算有身手能定得住的,却用尽全力都搞不过她。 就这样儿的,沈誉居然还怕他媳妇被人劫了去,非要自己当保镖,真是……借用孟桃一句话,简直变态! 第三百七十六章买楼 午饭后,孟桃和窦南南还有另外两位办事处的女干事坐在楼下大厅里闲聊、看电视、翻阅港城的报刊杂志,到一点多钟别人都去午休,她也上楼回房间。 下午四点多沈誉回来,告诉孟桃签约仪式顺利完成了,晚上办事处有个小型庆功宴,他已经告假, 夫妻俩就不参加了,现在要带媳妇儿去某知名医院做孕检,毕竟是以这个名目出来的,完事了抓紧时间在外头玩一会,吃个饭,今夜要秘密返回广市。 这是上边的安排,因为“大金鲨”准备离开金寨赶来港城了,突然而来,应该是知道了沈誉现在港城。 徐恒铠、孟哲翰在那边等收网捕鲨, 慕容盛杰也想抓住沈誉,一是要为慕文馨报仇,二是,还幻想着慕容家族那个宝藏吧。 和爱人一起去玩,孟桃当然很高兴,沈誉脱下西装换了套休闲装,居然是淡蓝外套粉色衬衣白西裤,瞬间从高冷霸总转变成粉嫩小奶狗,孟桃忍不住哈哈乐,说你这样子可是初中、高中小女生的最爱,和我走一起我好有压力哒。 沈誉也很无语,衣服是助手买的,他只说要休闲随意点,结果就这? 懒得再换了,主要赶时间,孟桃也只是化了个淡妆,两人就出了门。 到大门口沈誉扶孟桃坐进一辆黑色轿车, 他自己开车,孟桃看这车也不像是办事处的,沈誉说有人送过来的,他们只管用,用完了随便停街上,自然有人收走。 “是那个唐老板?”孟桃问: 沈誉点头:“对。我上次传消息给他了,说要在港城置产,他给看了三个地方,一个中环的九层写字楼,一个九龙的十二层住宅楼,还有一栋浅水湾半山别墅,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也只能走马看花,觉得合意定下来就行,唐绍会帮我们按最低转让价收购,到时各种证件、房产文件也都由他找律师给弄好。” “行的啊,反正这时候买楼,多少钱都不会亏, 如果还有都还要买,八0年之前港城地产业快速兴旺,之后就更不用说了, 那简直是飞涨!老公,我们发大财了!” 老公老婆,南方的叫法,沈誉笑着握住自家媳妇儿的小手:“我也要喊老婆吗?” “你不喊也行啊。” “不行,你都把我喊老了,我不喊那不亏了?” 两人笑了一阵,沈誉说道:“我们先去医院,出来就去看楼,你还想买什么东西顺路就买了,晚餐在半岛酒店,唐绍请客,但他不会露面,都给订好包厢了,我们自己点菜吃。” “他做东不露面?还有这样请客的?果然是神秘大佬,有个性。” 沈誉:“什么神秘大佬?他整容失败,不好意思见人罢了。” “为什么要整容?他长得很吓人吗?” “他原来长相倒是还行吧,后来在江湖上打打杀杀,脸上几个刀疤纵横交错确实能吓哭小孩,身上也多处重伤形成病根,他认为自己可能没多长寿命,就自暴自弃什么都不管了。 后来接手我们给的货物,他吃了一些感觉身体逐渐好起来,又不想死了,还要娶妻生子想活得更长久,这才去整容换张能看的脸,可整容需要时间,要静心休养,他办不到,一有事就往外冲,风吹雨打还掉进海里泡了泡……反正是整了几次,他的整容医生都要哭了。” 孟桃听得乐不可支,整容敢这么玩,也是没谁了。 夫妻俩去医院做了个孕检,一切正常;然后出来就去看楼,两栋楼所处位置非常好,目前楼上都有租户,楼下商铺老板们买卖正常,买下来后就可以直接收租金。 孟桃表示很满意,这方面沈誉是绝对的妇唱夫随,老婆说什么都行,关键他也看到了这个投资确实很对路。 看楼的当儿,孟桃顺手还买了不少东西,昨天和窦南南一起不好买太多,今天有沈誉跟着,沈誉还让其他安保人员都撤了,孟桃就开启扫货模式,反正遇到什么只要觉得有用的都拿上,多买些日用品、床上用品和婴儿用品以及夫妻俩居家衣物,还有准备送亲友们的礼品。 珠宝首饰倒是没买,夫妻俩都喜欢手表,内地的百货商店、友谊商店虽然也有进口名表,但数量少,没什么可选的,这里样式就多了,两人花几万块美刀买了两对喜欢的情侣表,把老板乐得什么似的,认为这一对是港城哪个富豪家少爷少奶奶出行,小心冀冀侍候着,希望他们再次光临。 出了闹市又去浅水湾看别墅,那别墅位于半山往上之处,一个中型院落,围墙很坚固,大石块砌的围墙加雕花铁艺栏栅,上面爬满绿植开满细细碎碎的小花朵儿,主建筑是两层白色小楼,楼前约莫半亩空地,都垫着青石方砖,草地、花圃、鱼池都荒芜了,一个大平台可远眺海湾,视野开阔风景怡人。 整栋房子很阵旧有厚重的年代感,据等在别墅里陪他们看房的人说,这原本住着一家四口,两个孩子长大后去海外读书并定居,两位父母只能跟着去,久久回来看看,起初他们舍不得卖掉这个房子,毕竟位置好而且住了一辈子,就一直空置着,想着哪天还能回来长住,但年纪越来越大,回不来了,孩子们就做主把房子卖掉。 孟桃和沈誉决定买下这个别墅,暂时也是空置,如果有人想租就租出去,等到八0年代再重新修建好,可以偶尔过来住住玩玩。 离开浅水湾已将近七点钟,夫妻俩驱车往维多利亚港,唐绍大老板请客,虽然好像不是很有诚意,连面都不露,那也要吃。 不光吃饭还要拿钱,前几天那批物资的货款,沈誉说总计一千万。 抢的人太多,还不够卖,唐绍就是因为这批货急得掉海里——竞拍场面失控,他带着人马杀气腾腾地镇住了,自己都没能留下什么东西。 吃完饭,唐绍打来电话,沈誉接着,说了几句把话筒递给孟桃,唐绍在电话里称“弟妹好”,连声向孟桃道歉,说弟妹你难得来一趟港城,本该好好招待的,可是……他委委屈屈说出一个真相:不是他不想出来,而是沈誉不准他来,说他这个样子太寒碜,怕媳妇儿看了没胃口,还担心影响到肚子里宝宝相貌。 孟桃:“……”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能胡乱慰问两句,沈誉就把话筒拿走,对那边唐绍说: “装什么可怜?你中间拿的可不少!既然都让我媳妇儿知道了,那这样吧,后天我回到广市,再想法子给你弄些东西,单独送你补身子的,算是我们夫妻一点心意。” “好的好的!谢谢谢谢!谢谢兄弟,谢谢嫂夫人!”隔着话筒都能听到唐绍欣喜激动的声音。 孟桃再次无语,这人刚刚还喊她弟妹,现在又喊嫂夫人,真是乱套。 夫妻俩走出酒店,外面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迎上来,他们身后不远处还站了一群精壮汉子,黑西装恭敬地对沈誉说:老大吩咐,要护送他们夫妻回去。 沈誉谢绝了,让黑西装不要跟着,他和夫人还有其它私事,不喜欢有人在旁边。 黑西装点头遵从,站在原地目送夫妻俩的车子远去,才带领小弟们离开。 沈誉开车带着孟桃前往码头,他们十点钟要坐船离开港城。 留在办事处的东西,到时会有人帮忙带回去。 这年代的港城相比于内地确实显得富裕些,但和后世比起来却天差地远,还没有那么多的高楼大厦,热闹繁华、霓虹亮如白昼的景象也仅限于几条主要街道,很多地方同样很陈旧破烂,甚至偏僻点的街头路灯都不亮,行人几乎没有,感觉还是挺荒凉的。 沈誉开车没有走直线,故意拐个大弯,他告诉孟桃:在酒店就有人盯着了,一直跟在后面,现在前方又来了一队人迎面拦住去路,看来不做个了结没法离开。 孟桃问:“是大金鲨?” “不是,是慕文蓝。”沈誉握了握孟桃的手:“等会你去后车厢,注意隐蔽好,别看。” 老人教导过,怀着身孕少接触血腥暴力场面,他已经尽力避开,奈何这些人非得往跟前凑,自投罗网不要活路,真是太讨厌了。 “我帮你吧,他们前后夹攻,人数应该很多,他们有木仓吗?” “有,不过只有四把短木仓,前后加起来十五个人,我都能解决的,你不要出来,相信我。” “那你要小心。” “明白。” 沈誉停车,扶孟桃到后车厢,孟桃取出两把木仓,沈誉边检查边叫孟桃进空间回避一下,省得打起来各种声音太吵,他只要十分钟就可以结束。 话刚说完,前后都有车灯扫过来,沈誉打开右侧门,下车的同时呯呯呯几木仓,对方车灯全部熄灭,四周黑乎乎一片,沈誉也不知闪到哪里去了。 孟桃担心沈誉,没有进空间,就伏在后座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对方也开木仓反击,很快被沈誉压制住,嗷嗷几声惨叫后,木仓声暂时停止,这时从前方传来一把女声,果然是慕文蓝,只听她喊: “沈誉,你们走不脱的,我还有人,马上就到!你老实点把木仓放下,我们好好谈……” 一声木仓响,慕文蓝没声音了,却有男人急促大喊:“小姐?大小姐?!不好了,大小姐她不行了,快送医院,快!” 孟桃:好样的,干得好!慕文蓝这条毒蛇就不能放过。 木仓声连续不断响了十几下,沈誉回到了车上,坐在驾驶位轻喊:“桃桃?” 孟桃:“我在!” “坐稳了,咱们走。” “嗯。” 路上沈誉说,除了慕文蓝和拿刀、木仓的几个,其他人都只打伤腿,暂时跑不动。 第三百七十七章猎艳者 夫妻俩上了船,当夜顺利回到广市。 孙洪来码头接他们,先送孟桃回之前那个家属院房子,沈誉安顿好媳妇儿,亲了亲她,又摸摸肚子里的宝宝,交待娘俩乖乖在家, 好好休息不许到处乱跑,他很快就回来了,然后下楼跟孙洪离开,去参加“捕鲨行动”。 孟桃走到窗前撩开窗帘目送他们离去,只能叹息自己已经是准妈妈了,不然可以跟着,或许能帮点忙呢。 第二天早上, 小胖妹杨小玉过来了,担心孟桃烦闷来陪她玩的。 孟桃笑说自己没事,去港城逛街两天挺累的正需要好好休息呢,说着翻出几样礼物送给杨小玉,广市近港城,杨小玉家境不错,对于港城那边来的物品并不陌生,对其中两套化妆品爱不释手,但知道价钱不便宜,客气推辞,孟桃执意要送,杨小玉就高兴地收下了,心里想着也要准备些南方特色的好东西回礼。 不去逛街了,杨小玉就带孟桃回自己家,还有亲戚家,让杨妈妈和三姑六婆做地道的本地菜给孟桃品偿,连续三天到处窜门,吃着美食还学会了打麻将, 孟桃白天玩得挺高兴,夜里就担心沈誉, 以及哲翰哥哥和大表哥,祈愿他们在外面一切平安顺利。 直到第六天晚上,沈誉才回来,孟桃一看他进门,立刻扑过去先检查他身上,沈誉抱住媳妇儿一顿亲,说道:“老婆放心,老公毫发无伤!” 孟桃被逗笑,也亲亲他:“谢谢你毫发无伤回来!他们呢?哲翰哥和大表哥都没事吧,一起回来了吗?” “他们都好着,没事。这次追捕行动难度非常大,从海上到陆地,又从陆地下海,险象环生,好在大家齐心协力紧密配合,狠狠打击那些不法分子,对方死伤粗略估计百多个, 我们的人重伤四个轻伤十几个都得到及时救治, 有惊无险。大表哥他们还在善后,怕你担心,我先回来了。” “我老公辛苦了!那个大金鲨抓住了吗?” “没有大金鲨了,打死了,少个祸患。” “这次出动多方力量,集结精兵良将,还以为你们一定要捉活的呢。” “是有这个打算,但慕容盛杰狡诈凶残,无路可走的时候他企图鱼死网破,那样的话我方损失太大,会有很多伤亡,所以直接把他灭了。” “这样更好,穷凶极恶之徒,感觉活捉回来也没多大意义,因为他早已失去了良知,为了他牺牲我们不值得,关押着还浪费国家粮食、牢狱资源。” 沈誉笑着揉乱她头发:“我媳妇儿说得对!” 次日,一向自律早起的沈誉睡了懒觉,孟桃知道他这几天是累狠了,可能也因为终于灭掉“大金鲨”,少了个心头之患,彻底放松了。 便不吵他,小心冀冀起床和小旺财玩,在空间里吃过早饭,散步,去种植园劳动,做自己的事情。 到中午十一点沈誉醒了,孟桃已做好午饭,夫妻俩吃完,再逗会小旺财,下午一点多钟出空间,沈誉要去看孙洪回来没有,还有孟哲翰和徐恒铠他们的情况,孟桃在家也没事干,就把她一块带上。 沈誉昨夜是由别人送回来的,自己没有车,要去的地方也不算远,两人就走着去,也当散步了。 转过街角,有个人骑着自行车呼一下从他们身边掠过,很快又掉头回来,一直跑到他们前面转头看,立刻跳下车,惊喜地喊:“师父!师父!真的是你啊?!” 孟桃:“……”这把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啊。 沈誉把媳妇儿揽在臂弯,目光锐利扫看那个年轻男子:“你谁?” “我跟我师父讲话,你是谁啊?” 胡老四一梗脖子,现在的他打扮还挺正经,居然穿起了中山装,上衣口袋插支钢笔,头发中分梳得油亮,人模狗样竟也有几分文青气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偷猥琐形象了。 沈誉微微眯了眯眼,他约莫猜到这小子是谁了,媳妇儿提到过,孙洪也告诉过他:广市有个小偷划破了自家媳妇儿的皮包,如果不是媳妇儿有点力气降得住他,就着了他的道儿了。 这小偷却滑头皮厚,非要赶着喊自家媳妇儿做“师父”。 沈誉就等着胡老四再往前两步,然后一脚把他踹飞。 叫他贼胆包天敢打自家媳妇儿主意,还划破皮包,那是自己送给媳妇儿的,限量版,媳妇儿最喜欢的款式,后来都找不到了。 胡老四却没有如沈誉所想往前走,他是吃那碗饭长大的,简直比老鼠还灵敏,察觉到危险,不靠前反而往后退了两步,做出一副可怜样子,眼巴巴看着孟桃。 孟桃只好做个介绍:“这是我老公,我老公不喜欢小偷,尤其你还偷过我的钱包。别招惹他,小心挨揍。” “是是是!” 胡老四忙朝沈誉弯腰行了个礼,讨好地笑道:“老公你好……啊不是!师公你好!我是胡文才,那个,在家中排行第四,所以也叫胡老四。” 沈誉:“……”他还成师公了,一个小偷的师公? 孟桃对胡老四道:“告诉过你不要乱喊,我可没什么本领教你,难不成你想让人以为我教你当小偷?你别害我们夫妻啊。” “不是的不是的!”胡老四摆手:“我我听你的话,早就已经不干小偷小摸了……我很敬佩你,就想像徒弟孝敬师父一样孝敬你。” “用不着,别叫师父了啊,我再次声明。” “那,叫你老大?” “不可以。” “那怎么办?”胡老四愁眉苦脸,忽然灵机一动:“我叫你大姐,总可以了吧?” 孟桃无语,你比我还老喊什么大姐,但不想跟他啰嗦:“那就孟姐吧,走了。” “孟姐、姐夫!”胡老四很高兴。 孟桃指指沈誉:“我老公姓沈,叫沈先生,别姐夫姐夫的乱叫,谁知道你哪个姐夫?” “好的!孟姐、沈先生。” 胡老四却还不走,说道:“我都不知道你们来广市了,今晚我请客,在阿星那个酒店吃饭,我现在就去订包厢!” 孟桃看他一眼:“阿星上班的酒店可是五星级,要很多钱的,你不会是又偷偷干了一票吧?” “没有,绝对没有!” 胡老四急忙辩解:“我自从听师父的……啊,听孟姐的话,不干坏事多干好事,可走运了!想想我这辈子还能得zf奖励,家里人都倍有面子!不过那个岗位我没要,让给了阿星的妹妹,后来孙同志再给我个机会,我又让给我家一个表兄,他没工作被对象抛弃了,好可怜! 我跟何老板学做生意,做了一个多月赚得不少钱呢,有一次何老板让我跟着去海上接货,碰见个人,说着话攀上亲戚了——他提到他姑爷爷的名字,竟然是我那失踪好多年的大伯! 原来大伯跑到港城那边成家了,还好好活着呢,因为我们家搬过很多次,大伯托人回来找也找不到,现在联系上他可高兴了,就办了返乡证回来探亲,给老老少少分了些钱,现在家里情况好多了,大伯叫我去港城探亲,到时可以在那边打工,很捞钱的!我证件正在办,等办好了我也能出国了呢!” 孟桃嗤声:“你出什么国?那本来就是我们郭嘉的地盘。” 胡老四挠头,呵呵傻笑:“对对,是我们郭嘉的,我先去那边看看——孟姐,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了寄回来。” 沈誉目光刀子一样射过去,胡老四忙补充:“还有沈先生的?一起寄,一起寄!” 孟桃:“谢谢你了,我们什么都不缺。” “那今晚上……” “不必,我们还有事,你忙你的去吧,我们走了。” “……那孟姐,你以后来广市,有什么事就去找阿星,阿星都在那里的。” “好。” 孟桃挽着沈誉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胡老四,上次在阿星的酒店,你拿到那些美女相片,胶卷呢?” 胡老四:“都交给你了,一个纸袋子,我看见你塞进皮包——啊,不会掉了吧?那个包……” 被他划了一刀,他现在可不敢说,沈先生很凶的样子,眼神太不友好了。 孟桃点点头:“行,我回去找找看。” 看着沈誉和孟桃转过街角,胡老四才骑上单车离去。 沈誉捏了捏孟桃的手:“老大?孟姐?收小弟不?” 孟桃笑着用头轻撞他胳膊:“你来吗?肯定收啊。” “我是你老公,真要收小弟,得经过我同意知道不?” “知道啦。” “这个胡老四粘乎乎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别理他。” “他本来就不是好人啊,专割人口袋偷钱,谁捉到了都想打死,他那刀片耍得可溜,上次身边实在没人,就顺手抓他顶用,和他那个小伙伴,酒店侍应生阿星一起,配合得不错,救了那些美女,收缴回好多郭嘉顶级文物宝贝,废了三个坏蛋,听说后来都活不成了。” “你刚才问什么胶卷?” “就是那个偷拍我的人,他拿着相机名为旅游,实际沿途边走边拍下他见到的漂亮姑娘,这不是专门猎艳的嘛?然后拿着照片回头找到姑娘,想法子哄骗上船带走……我让胡老四爬进他的房间,偷出晒好的照片和胶卷,我拿了自己的几张照片,其余姑娘的照片当时都交给孙洪他们了,只是后来我找不到那个胶卷,不确定收了没有,所以问一下,有可能放在空间哪个地方,晚上回去再翻翻看。” “猎艳者?拍照?你是想……” “对,我是看到了胡老四才记起那个胶卷,忽然间有一个想法:前世妈妈出现在金寨,那会不会是先被那个猎艳的人发现了?他必定先拍照,然后再——等我们找到胶卷,全部晒出来看看?” “好!” 借着树荫遮挡,前后无人,沈誉低头用力亲吻一下媳妇儿:他聪明又机灵的心肝宝贝,不知聚集了他几辈子的运气才等到! 第三百七十八章寻找 孟哲翰和徐恒铠都回到广市了,但他们还需要处理很多事情,大家匆匆见了个面,因孟桃是去港城知名医院做孕检的,虽然已问过沈誉知道没事,干哥哥和大表哥仍免不了对孟桃慰问一番,之后相约过两天元旦在京城聚聚, 就各自忙去了。 天色渐暗,夫妻俩决定回住处自己做晚餐吃,孟桃再喜欢粤菜和点心,这段时间吃得太多,有点吃怕了,而沈誉始终只爱空间种植的蔬菜瓜果。 吃完饭, 沈誉帮孟桃在空间小楼里翻找东西, 就是当初被胡老四划了一刀的那只皮包, 孟桃记得随手放进空间里,就是不知道放哪了。 楼上楼下怎么也找不见,最后还是孟桃动用空间规则,只见那只双肩背包从储藏室那边飞出来,孟桃松了口气,她很担心自己在不经意间把那坏掉的皮包当垃圾清理出空间扔掉,可就留下大悬疑了,那个胶卷里指不定真有他们想要的。 沈誉把皮包一倒,出来三张孟桃的相片,几个街上买的可爱小工艺品,还有就是那筒胶卷。 拉开对着光,全是女人影像,也看不清五官面容,只能等晒出来才知道。 第二天,夫妻俩把胶卷送去照相馆,办了加急洗晒,等拿到了照片, 回住处一张张仔细看, 三十六张照片看了三十四张, 居然没有孟桃的,很明显胡老四那个马大哈,没有拿完胶卷,只是随手抓了一个,偏偏就落下了孟桃的底片。 孟桃此时也没心机想着找胡老四算帐了,因为跟寻找婆婆相比起来,那都不算事儿。 原以为这筒胶卷没用了,一桌子照片都白晒了,哪知看到最后一张,却出现了神转折:沈誉紧紧捏着那张照片,整个人一动不动凝视,跟着一忽儿拿远点,一忽儿又收到眼前,孟桃坐在对面,不敢打搅他,沈誉却把照片递过来:“找到了!” 孟桃接过来,忍不住惊呼出声:“天啊,这这真的……好像是?” 沈誉压抑着自己, 微微有些激动:“虽然头发很乱遮住眉眼,脸上受伤留下疤痕, 但我敢肯定是她!” “嗯,她的眼睛,还有下半个脸型,就这个看人的表情,跟徐家几位表姐很像呢!” 沈誉拥抱住孟桃:“媳妇儿,幸亏你想起了胶卷。虽然现在解除了来自‘大金鲨’的危险,但从照片看,她的处境似乎不太好,事不宜迟,得赶紧去找她! 按照田志高所说,爸爸大概要在很多年以后才会在d国遇见妈妈,那么,这个时候……我觉得可以告诉爸爸了,让他参与,你说呢?” “嗯,既然有照片,那么这个人就是真实存在的,应该告诉爸爸。如果还瞒着,搞不好以后会遭他埋怨,爸爸肯定更想亲自找到妈妈。” “那我把你送回京城,然后请长假,去d省跟爸爸会合?” “这件事京城那边,主要是姥爷、姥姥跟前也需要解释的。我跟你我们直接回d省,我留在省城家里,你和爸爸回京城。” “仅凭着一张照片寻人,肯定没那么顺利,要东奔西跑不分昼夜随时出发,你受不了的。乖,听话,回京城姥姥身边,我会天天给你打电话。” “我就呆在钢厂家里,不跟你们跑。” “你一个人呆家里?” “不还有小旺财嘛?我主要是……呵呵!” 孟桃对上自家男人宠溺而嗔怪的眼神,只得承认:“你知道,去年秋冬我收购马丰年那么些土特产,说好了今年他会帮我收集更多,要是都交给张福处理,他又没有空间吃不消的,还得我亲自走一趟。” 沈誉垂眸沉吟,孟桃忙着保证:“你知道我身体很好没事的,来去都坐火车,很平稳。” 沈誉太了解自家媳妇儿了,捏了捏她的脸:“坐火车到蒙州?周翠玲眼看就要办婚宴了,你难道不参加?我看你跑得比谁都快。” “老公!”孟桃撒娇。 沈誉也很无奈,他这么个性子,楞是受不了媳妇儿撒娇,就想顺着她,怎么高兴怎么来:“你要是能保证安全,姥姥那里我替你找借口,就说爸想让我们在d省省城过元旦,多住些日子。” “噢耶!” “但你得听话,不能自己开车,我调个人过来跟着你。” “不要吧?有人跟着,我行事不方便。” “把人支开一会很难吗?” “好吧。” “还有不能在蒙州呆太久,尽快返回省城家里,我要和你打电话的。” “好哒。” 次日早,沈誉出去给孙洪打电话,孙洪过来,两人谈了一会,然后孙洪开车送他们夫妻去飞机场,买机票飞往d省。 回到d省钢厂家里,沈厂长看见儿子儿媳妇忽然来了,高兴得什么似的,特别是儿媳妇肚子隆起,想到再过两三月就能抱大孙子,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赶紧叫来姜师傅给儿媳妇做好吃的,要不是沈誉不让,沈厂长恨不得又要大摆宴席,请老友计、同事们来喝个酒,让大家分享自己当爷爷的喜悦。 压根儿没想到,有个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当然,这份惊喜对于他来说,或许一开始有点承受不住。 晚饭后,沈誉让孟桃先休息,他自己在书房里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然后下楼找沈厂长,父子俩在一楼书房相对坐了大半夜。 他们怎么谈的话孟桃不知道,第二天起来,还是沈厂长准备的早饭,孟桃看见他脸有些浮肿,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估计是一夜没睡。 上午沈厂长回办公室开了个会,做好工作安排,就急不可耐地跑回来,午饭都不想吃了,叮嘱孟桃在家好好的,想吃什么只管打电话叫姜师傅、甘师傅来做,他已经告诉过他们,然后就跟沈誉出门,坐飞机往京城。 沈誉跟孟桃说了沈厂长在得知他妻子徐佳“借尸还魂”的反应,起初不敢置信,随后满怀希望,连声问是不是真的?沈厂长也了解自己儿子什么样人,确定儿子并不是跟他开玩笑,就失去理智了,直接拉着沈誉要连夜去找。 沈誉费了好大力气才安抚住父亲,让他冷静,先好好做个安排。 沈厂长冷静下来,就决定辞职,专心去找转世重生的妻子,哪怕倾家荡产,走遍全世界、天涯海角,他定要找到她! 沈誉和沈厂长飞京城第二天,孟桃也离开钢厂家里,奔蒙州去了。 沈厂长听沈誉说要调个人来跟着桃桃,就说不用那么麻烦,他的专车还有专职司机小郭不正闲着,直接给儿媳妇用吧。 孟桃本来还想拿出自己空间里的大奔,不过看看大厂长的黑色轿车也挺宽阔舒适,再想想小郭司机一直开的厂长专座,换个新车说不定不习惯,别路上出问题,就这么地算了。 她跟张福、马丰年分别联系过,今年初冬时候就让张福托请他未来岳丈,在蒙州近郊的食品厂租到个大仓库,马丰年收的所有山货、特产、茶叶都集中存放在那仓库里,正好张福未来岳丈的亲戚里就有干质检工作的,私下请过来验货收货,也能挣些外快何乐而不为。 所以孟桃回蒙州,直接就是挥挥手收货进空间这么简单。 倒是省得让张福装车皮给她运到北方去了。 收完货,当然得回兴阳县、临水村走走,看看金牛哥和包冬梅、包大队长以及知青们,参加周翠玲婚礼,她也想念自家小院和乡亲们了呢。 至于沈誉的寻母之旅,她并不担心,觉得可能不会花费太长时间,那张照片的背景很清晰,山坡、树林、地上的植物,像是沿海地区,按照这个线索去找,沈誉现在神识外放能达到很宽的区域,孟桃给他们备了两提箱空间食品,其中一瓶松针露水,专门给沈誉用的,防他用神识过度容易疲倦。 而京城徐姥爷、姥姥和大舅了解这件事后,必定不会袖手旁观,“大金鲨”已伏法,徐恒铠也轻松多了,他们也加入寻找……这是沈家和徐家的秘密,不惊动其他人,孟哲翰却是知道的,他会暗中相助。 孟桃希望她从蒙州返回到省城时,就能接到好消息了。 正如孟桃所想的那样,京城徐姥爷和徐姥姥,徐大舅、二舅听了沈誉的话,全部惊呆了,沈誉没有提田志高,自己编了套说辞,渲染上浓郁玄幻色彩——其实这事不用编已足够玄幻。 只有徐二舅提出质疑,徐姥爷和徐大舅都沉默,或是还沉浸在震惊中没回神,徐姥姥拿着那张照片不停抹眼泪,说不管如何要先找到这姑娘,没去找也没去问,怎么知道是不是? 沈誉和沈厂长当然是坚决要找。 徐姥爷回神后做了决定:找,务必找到她。 但不同意沈和平辞掉公职,徐姥爷会做安排,准备让女婿调职,新职位上任前要例行考察调研,这段时间可长可短,就利用这个时间去寻找。 沈誉回单位请三个月长假,不被批准,只给他一个月全休,之后可灵活转换,只要单位需要,他就得返回工作,完成后可继续休假,直到他处理完“家事”。 除掉“大金鲨”后,南边海域仍有小股暗势力需要清理,徐恒铠和孟哲翰短期内还得在那边,倒是方便行事。 尽管沈和平心急火燎,嘴巴上冒出一圈水泡,还是得按捺着听从安排,等一切妥当,父子俩离开京城时,已是三天后。 第三百七十九章徐佳 沈誉为了不让父亲太过焦虑,告诉他,早就已经分派多人在外寻找,现在又有外祖支持,会找到的。 沈和平却更急了,还生气地责怪儿子,没有早早让自己知道这件事。 沈誉很无语, 果然还是落下埋怨了。 但他没后悔隐瞒,按照父亲这副样子,吃不下睡不着,失魂落魄的好几次都分不清东南西北,如果早早告诉他,怕是还没找到娘, 爹就给急死了。 父子俩风雨兼程四处奔波寻找母亲和妻子的当儿,沿海某地一个中型集镇, 大清早天刚麻麻亮, 一个身形修长瘦削女人,左手拎布袋,右手挽个篮子,穿着当地客家妇女服装,头戴有着黑帏边的帽子,完全遮住了面部,只见她快步走过冷冷清清只有零星几个挑担行人的街道,直直往镇外而去,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白蒙蒙晨雾中。 等到太阳出来,街上人多起来,有上工的有上学的,男女老少各奔各的事儿行色匆匆,街道多了点烟火气却并不热闹, 静寂晨光中,忽然从东边一条小巷里传出女人叫骂,尖利的嗓音简直能穿破人耳膜。 随着叫骂声,巷子里窜出个五十多岁女人,中等个儿一身黑衣裤,系着围裙脑后挽个髻儿,人显得干净利落但面相刻薄,她在街面来回跑,拍打两户人家的院门,院里没人应门,估计是出去干活了,黑衣女人气得一边拍手大骂,一边又准备去找别的人。 这时几位大妈围过来,认真听黑衣女人骂了一会儿,好奇地问她到底在骂谁? 黑衣女人恨声道:“骂那个死哑巴咯,我好吃好喝养她半年,她没有一点回报,天不亮跑掉了,还偷我的粮食,偷走我一篮子鸡蛋!那可是我攒好久,要拿给我大女儿坐月子的啊, 心疼死我了!个死哑巴,衰女!” 大妈们的脑回路却不跟黑衣女人共一频道, 她们只关注她嘴里那个哑巴衰女。 大妈甲问:“哎呀木寡妇,你家里不就你和儿媳妇还有奶娃娃三个人吗?什么时候养着个女人了?我跟你一个巷子住着,竟然都不知道?” 大妈乙撇嘴:“她家成日里院门紧闭,都不让咱窜门,谁能知道那院里都有些啥?” 大妈丙冷嗤:“让你们知道还得了?人家那是养女人吗?那是摇钱树,你们不懂的!” “你瞎说什么?什么摇钱树?那是我远房表侄女儿。” 黑衣女人听到“摇钱树”,顿时变了脸色,指着大妈丙威胁:“你给我小心点,再敢胡说八道,我要你好看!” 大妈丙被威胁,不甘示弱,她把手里拎的桶子往地上一扔,双手插腰朝黑衣女人大骂:“死佬寡妇婆,你来啊!怎么要我好看?老娘三个儿子,还怕你个绝户?有本事冲这儿来!” 木寡妇前年死了儿子,留下遗腹子是个孙女,最忌讳被人说绝户,又因为今早上跑掉的女人,还顺走她一篮子鸡蛋,满肚子火没处发,被大妈丙这一骂,顿时跳起来,两个女人当街开撕。 围观的人们,有劝架的有煽风点火的,更多的则是站开远点,边看热闹边议论纷纷。 “哎,你跟木寡妇家隔壁,她家里养了个女人,是真的吗?你有没有见过?” “木寡妇自己说是哑巴,那就是真的,因为我们这边没听到声音,但好几次我家鸡飞上墙头,我爬上去赶,都看见她家院里晒不少衣服,那时还热天,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哪能穿那么多?还有一次看见木寡妇端饭菜进屋,很快又出来了,跟她媳妇儿、小孩在院里桌边吃饭,那又送饭进屋,那就是有人咯。” “这个木寡妇搞什么鬼?来个亲戚还偷偷摸摸神神秘秘,远房表侄女不能见人吗?养在屋里大半年不让出门的。” “嗐,木寡妇说的话你也信?不可能是什么亲戚,她在家里藏女人,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什么意思?” “你知道木寡妇儿子怎么死的?” “不是说在人家船上干活,海难死的?” “屁,木寡妇半夜在后院墙根烧纸钱,唠唠叨叨,正好挨近我房间,我都听见了:他混黑涩会干坏事,吃木仓子儿了!” “啊?那不是跟他爹他爷一样?听老人们说的,他老木家专干那行。” “要不怎么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这跟木寡妇偷摸养女人有什么关系?” “木寡妇儿子死了,可跟他混过的那些人知道他家,时不常地来送点东西给木寡妇,然后再让她帮忙,比如打探消息啊,收留女人啊,那些女人养在她家,被发现了就说是亲戚,不然就根本不让露面,三几个月之后又不见了,肯定是被接走了。 木寡妇也不白干的,要不你看她们家两个女人带个小娃,都不出去干活儿,日子倒过得比别人家滋润。” “还真是哦,木寡妇和她儿媳妇,气色都比别人好,从来不穿补丁衣裳的——可是那些藏在她家的女人,被接走去干啥?” “都不让见人,跟养猪养牛似的,除了卖掉赚钱,还能干啥?” “啊这这这……木寡妇,太可怕了!” “干坏事会有报应的,走着瞧吧。” “……” 街道上撕打的两个女人,木寡妇最终不敌大妈丙,被胖揍一顿,也没心思再找人,披头散发、骂骂咧咧地跑回家去了。 而那个被木寡妇骂“衰女”,又称为“远房表侄女”的哑巴女子,顺着大路快速走啊走,一刻不敢停,大概这么走了一个钟头后来到一处三叉路口,这路口有不少人在等车,哑女不走了,她累了需要歇歇,两手提着的鸡蛋篮子和米袋挺沉的。 她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找个水泥墩拍拍干净,坐下,把一篮鸡蛋和半袋子米放在面前,很快有位中年男人走过来,小声问她卖不卖鸡蛋? 哑女点点头,黑帏帽子遮着脸人家看不清她表情,但那人真想买也管不了太多,就跟她边说边打手势,最后以每只鸡蛋五分钱成交,七十多只鸡蛋,卖了三块六角钱。 过了一会,又有个女人走来,假装跟哑女问路,然后用三块钱买走了那半袋精米。 哑女得了六块多钱,又一趟班车停下,等车子启动离开,人们再看向那水泥墩时发现哑女不见了。 她上了那趟班车,递给售票员一块钱,售票员也没多问,直接扯了张票给她,哑女仔细看,是去一个叫杜城的地方,很好,她就是要去城里。 售票的姑娘指挥上车的人们往后车厢走,她看着一身黑衣的女人坐到了窗边位置,然后取下黑帏帽,那一瞬间令人眼前一亮:没想到打扮老气的女人,竟然这么年轻,人很瘦但真的好美啊,自己跟车两年多了,就没见到过这样美丽养眼又温柔妩媚的女子。 忍不住多看几眼,有点可惜,女子左颊两道淡红疤痕,多少影响了她的美。 如果沈和平和沈誉父子刚好找到这儿必定要大喜过望:那位令售票员看了又看的美丽女子,正是重生的徐佳。 此时徐佳却无暇顾及旁人,她看着窗外往后移动的景色,长长透出口气:感谢老天保佑!终于摆脱了木寡妇,要逃离这个地方了! 她却不会知道,能够逃脱困境,还得感谢她的儿媳妇孟桃,是孟桃穿越而来,小蝴蝶翅膀扇动的效应,改变了一些事情,徐佳的命运才随之转变,不然她仍得像田志高所说的前世那样,落入慕容盛杰之手。 她是在半年前重生回来的,她现在的身份叫徐美霞,二十八岁渔村姑娘,长相跟前世的她简直一模一样,跟双生姐妹似的,但两人的境遇可说是天上地下。 徐美霞家里很穷,兄弟姐妹七八个,她是老大,从小没得到过半点宠爱,还得帮爹妈干活,吃苦受累还好,最难受是常被亲爹亲妈打骂,她不是天生的哑巴,是小时候生病,大人没带去看医生,只随手扯把野草煮了给她吃,结果是有毒性的,直接变成哑巴了。 十八岁,徐美霞被嫁出去要彩礼钱。 运气不好,嫁的男人粗野暴躁,动不动打她,结婚三年,她怀孕几次,都是被丈夫打伤然后流掉了,第四年丈夫出海打鱼死了,她又被人们指责命硬,克死了男人。 公婆把她赶出门,徐美霞只能回娘家,娘家倒是收留她,却为了把她再嫁出去换彩礼! 这次是嫁个死了老婆的四十多岁老鳏夫,儿女一大串,上面有利害的婆婆,还有没成家的小叔子小姑子,徐美霞又被搓麻几年,整个人瘦得快没了人形,怀过孕又自然流掉,最终被土医判定,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了。 更糟糕的是,男人也病死了。 徐美霞克夫的罪名再也摘不掉,婆婆、小叔小姑和前房儿女将她打骂一顿,赶出家门,徐美霞没有回娘家,她知道结果只能是第三次被卖,还不一定能卖出去,因为她不仅克夫,还生不出孩子。 徐美霞觉得太累了,她不想再活下去,直接从崖上跳下海了结自己。 第三百八十章同龄 徐佳睁开眼睛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海边沙滩上,有两个男人蹲在身旁看着她,他们笑容挺夸张,表现倒是很有礼貌,自称“林生”和“侯生”,而不远处的海面, 有一条渔船渐行渐远。 两个男人说,他们经过此地,发现她泡在海水里被海浪冲出好远,就跳下海把她救上来了。但他们衣装鞋袜整齐,头发都没打湿,“侯生”脖子上还挂着照相机, 一个劲地夸她长得不错,要给她拍照让她高兴高兴,就不会那么想不开了。 当时徐佳沉浸在重生的震惊和巨大欢喜中,还有脑子里原主徐美霞的种种记忆纷乱如麻,整个人懵懵懂懂,像个反应迟钝的老太太,人家说什么就全都相信,真把那两个男的当成了救命恩人、好人,除了感激,就是听信他们的安排。 后来在木寡妇家,被看得死死的,徐佳不禁一遍遍回想,感觉自己不像是他们救的,很有可能是那条远去的渔船把她捞上来了。 等她终于缓过神儿,慢慢算清楚现在距离自己以前活着时隔了多少年,想到丈夫、儿子,亲人们都在,她激动得直哭, 做梦都想跑回家与亲人们团聚! 但是她动不了,原主被人痛打后去跳海, 整个人伤病不轻, 只好听从“林生”、“侯生”的,暂时在木寡妇家养伤,不料想是被囚禁了。 木寡妇将徐佳锁在里屋,刚开始因伤病躺在床上不能动,后来慢慢好了,可以下地走走,木寡妇也还是严密看守,不准她走出房门一步。 徐佳心里就明白了,那两个男人救助她,恐怕是不怀好意,而木寡妇收了两个男人的钱物,就铁了心把她看得死死的,偏偏徐佳魂穿的这具身体是个哑巴,发不出声音,身体又伤痛病弱没力气,想弄出声响都不能够。 木寡妇不识字却很精明,耍心眼也耍不过她, 徐佳索性就再不反抗, 故意装柔弱, 想麻痹木寡妇,等待绝佳机会逃跑。 其实前世她也是这么做的,可惜她筹谋了两个月,结果等来了去而复返的林生和侯生,被这两人带回金寨,直接落入了慕容盛杰之手。 而这次因为孟桃跑到广市游玩,侯生偷拍、还想算计她,孟桃怒而收拾掉三个渣滓,慕容盛杰就没机会看到侯生拍的照片了。 木寡妇看守着徐桃,希望“有钱雇主”早点来把人领走,她完成了“任务”还能领到一笔钱,哪知盼了这许久也没等来,有些失去耐心了,而徐佳养好了身体,木寡妇不可能总让她吃闲饭,开始支使她干活,到院子里搬东西、洗刷晾晒,徐佳终于逮到机会逃跑了。 身无分文,她拿走了木寡妇家的一篮子鸡蛋和半袋精米。 她想像过自己逃离后木寡妇的反应,却是没料到木寡妇为那篮鸡蛋心疼得要疯了,跑到街上叫骂,徐佳还要感谢一下那位大妈丙:亏得她跟木寡妇干了一架,拖住木寡妇,没能及时去找人追过来,真追来的话,她可就没时间卖鸡蛋和米了。 现在手头还有五块多钱,远远不够回京城的车费,徐佳脑子里计算着怎样合理、有效利用这点钱。 打电话可能行不通,一则不知道父母家里还是不是原来那个电话号码,二则她是哑巴,发不出声音。 那就发个加急电报,就拟三五个字,发完电报,剩下钱还够住两天旅社,只是吃饭就有问题了。 徐佳可怜兮兮地皱了皱鼻子,她其实还没满二十一,虽然结婚成家了,爱人经常要出差,她不得不学着当主妇操持家务,但在爸爸妈妈、哥哥嫂子跟前,她依然是个被娇宠的小公主,何曾受过这般困窘? 脑子里有原主的记忆,二十八岁徐美霞吃过太多苦,经历好复杂,各种各样省钱的经验,唉,就学着吧。 等等!徐美霞二十八岁?那岂不是跟她儿子一样?天啦,她回来了,竟然跟儿子是同龄人! 徐佳想到自己怀胎十月,最后只来得及看一眼的儿子,禁不住泪水漱漱而下:可怜的儿子一出世就没有妈妈,不知长成什么样了? 还有她的亲爱的……徐佳压抑住激动心情,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默默期待着与丈夫儿子、家人重逢团聚的幸福时刻! 到杜城下车,徐佳把帽子抓在手里,没有戴,这黑帏帽、黑衣裤本是木寡妇儿媳妇的,她为了顺利逃脱才勉强穿着。 出了车站第一件事就是问邮电局怎么走?然后顺街面快步赶过去。 走人行道过马路时,一辆吉普车速度过快紧急刹车,发出刺耳声音,徐佳下意识转头朝那辆车看了看,这一看却把车里副驾驶位上的徐恒铠惊得跳起来:这这这……运气这么好的吗?他好像找到姑姑了诶! 徐恒铠比沈誉大两三岁,小时候姑姑抱过他,但他早不记得了,只是每次去爷爷奶奶屋里,都会看到墙上挂的一张放大的照片,是姑姑抱着他跟四个堂姐的合影,从小看到大,印象自然深刻。 加上……徐恒铠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沈誉给的,据说是姑姑“重生”后的照片,盯着看了一眼,是的了,他不会认错的! 徐恒铠直接开门下车,叫开车的老友靠路边停,自己跑着追姑姑去了。 京城,徐姥姥正跟徐大舅妈抱怨沈和平和沈誉,闹不明白他们父子怎么想的,竟然把桃桃一个人落在d省省城,佳佳当年为什么出事儿,都给忘了吗? 徐姥姥越说越生气,就要大舅妈收拾东西,跟她去d省把人接回来。 大舅妈也觉得父子俩这次真不靠谱,答应跟徐姥姥去一趟,走到沙发上坐下要打电话让人买飞机票,电话铃先响了,接起是大儿子打回来的,再听了几句,又惊又喜,朝徐姥姥低声喊:“找到了,找到了!妈,恒铠找到她了!” 徐姥姥僵住:“是、是真的吗?” “真的!妈,恒铠不会跟我们撒谎!” 徐姥姥手中一个盒子掉落地上,她瘫坐在沙发上,泪如泉涌:“我的孩子,我的宝贝闺女啊!” 第三百八十一章后妈 徐恒铠在姑父和表弟之前先找到了姑姑,感觉自己运气爆棚,就无比的高兴,还有点得意,因为祖父和父亲大力夸奖他,祖父还说回头要重赏他。 要知道祖父向来对他严格要求,他无论是学业还是工作上表现再好, 也从不轻易夸奖的。 甚至他做为长孙,成年后老是不肯结婚成家,这些年都被祖父嫌弃了,看见他就皱眉头,如今找到姑姑重得祖父赞赏,不容易呢。 徐恒铠心情美丽,人也不那么严肃刻板了,电话联系上沈誉, 就半真假地跟表弟开起玩笑。 大表哥:“兄弟,你想不想……呃,给你爸娶个小老婆?然后你也能有个后妈?” 话筒静寂,好一会沈誉才说话,声音里压抑着激动:“你,找到了?” “对。” “在哪?” “我问你呢,要不要后妈?很年轻那种。” “有多年轻?” “反正比你年轻。” 徐恒铠也不是故意这么说,之前的徐美霞被家暴过脸上有伤痕,更不会修饰,但照片上也没显得有多老相,之后那身体里换了自家姑姑的魂魄,姑姑爱干净,就算不打扮日常也会保持整洁,况且在木寡妇家休养了半年,气色不差,看起来确实要比沈誉年轻。 沈誉:“……” 妈妈比自己还年轻?这就有点……咳,不好称呼啊。 大表哥:“到底要不要?吱个声儿。” “要!” “拿酒来换。” “可以, 告诉我你在哪,马上到。” “现在还不行,你们原地等消息,最迟明天上午的。”说完挂断了。 沈誉无语,这是亲表哥?本来就是自家亲妈,还得条件交换。 又不把话说清楚,就这么晾着人,会急死的不知道吗? 沈誉和父亲沈和平当晚住在某县招待所,接到徐大表哥电话,正好沈和平出去了,沈誉没打算告诉他徐大表哥已经先找到人了,担心父亲知道情况后,激动得立刻要去大表哥那,问题是沈誉都不知道大表哥到底在哪儿,得明天才见分晓,这一夜就都别想休息了。 一向对兄弟绝对讲信用的徐大表哥,这次说话却不算数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是徐姥爷和徐姥姥、大舅二舅商量过后做出的决定。 所以第二天中午,徐大表哥赶到沈誉父子住的招待所,看见沈誉时,大表哥满脸歉意, 又有些惋惜:表弟答应他的酒,怕是要泡汤了。 沈誉问道:“人呢?” 徐恒铠摊摊手:“走了,我妈妈你大舅妈,昨晚连夜坐飞机赶来,把人接走了。” “为什么?” “进屋跟你细说,姑父呢?” “在里面,一大早就要出去寻找,我不让他去,正暴躁着,怪我不上心。” 沈誉此时觉得,昨晚没告诉父亲那通电话是最明智的,不然父亲急了一夜之后,熬到现在还没能见着人……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徐恒铠点头:“交给我,等我跟他谈完就不暴躁了。” 父子俩和徐恒铠关在房间里谈了约莫一个钟头,其实原本用不了这么多时间,只是当沈和平得知徐佳已经被找到,却没让他见一面,甚至都不跟他打商量,就直接被接走,而且还特地交待:今年春节之前,沈和平都不能见到徐佳,也不可以对任何人提起此事,一切按照徐姥爷的安排进行。 沈和平不能接受,有点犯轴了。 沈誉倒是立刻就想明白姥爷和大舅的考量,和大表哥费了些功夫,总算是把沈和平解劝好。 随后徐恒铠就走了,沈誉和沈和平也很快离开,按照说好的,沈和平暂时仍回钢厂,沈誉则要去蒙州兴阳县接媳妇儿。 父子俩回到d省省城,一进家门,沈和平却一下子病倒了,沈誉知道他是太想念母亲徐佳,偏偏不能相见,急火攻心所致。 家里有孟桃之前留下的各类药品,储藏室、冰箱里也有空间食材、泉水,沈誉做给父亲吃,往日沈和平最爱吃这些,如今却没胃口。 俗话说的心病难治,灵丹妙药都不好使。 沈和平恹恹地躺了两天,大概想通了,爬起来自己弄吃的、收拾屋子,叫沈誉别在家呆着,赶紧去接桃桃回来。 沈誉见父亲清减不少,虽然气色仍有些憔悴,但照顾自个儿是没问题的,他也很想小媳妇,就不再耽搁,连夜开车往蒙州去。 孟桃不清楚父子俩什么情况,更不知徐佳已经被找到,她带着小旺财在蒙州城左杏巷住了五天,张福知道她回来,立马从兴阳县过来蒙州城,带她去看新租的仓库,里面不仅存放着马丰年收购来的大批山货,还有从广市何老板处进来的各类商品,张福把这摊干得风生水起,俨然已成为蒙州地区黑市商品批发第一人。 孟桃拿到新仓库一套钥匙,寻机把马丰年那些山货全部收入空间存放,找的借口依然是“叫上面老板过来拉走了”。 张福对象于莉,现在已经是未婚妻了,张福找的关系,得了个回城指标,进供销社当售货员,两人感情很好,准备明年国庆节结婚。 张福也托他未来岳父帮忙,在蒙州城,距离杏子巷不远的街道买得个院子,比孟桃的还大些,重新修整好了,节假日张爸张妈带张弟过来住两天,和亲家聚一聚,两家人相处很融洽。 跟着孟桃来的小郭司机就安排住张福家。 孟桃到蒙州城时正值冬雨连绵,天气很冷,人们都穿上了棉袄,左杏子巷小院里的盆景花木却依然繁茂浓翠、姹紫嫣红,这大概是开春时候,孟桃给它们浇够了空间泉水,又在旁边小水池子里滴进两滴松针露,她去京城后,交待过金牛、周翠玲,时不常过来看看,打理一下小院,给花木浇灌自然都用的小池子里的水。 左邻王婶和斜对门的赵阿姨看到孟桃回来,还带着身孕,非常高兴,都过来和孟桃相互嘘寒问暖,其他一些邻居也跟来看热闹,满院子大人小孩,孟桃担心小孩子们对狗狗太好奇,万一上手撸不知轻重惹毛了小旺财,就让小旺财呆在里屋不要出来,又拿些糖果分发给大家。 在杏子巷呆了几天,出太阳放晴了,孟桃才带小郭司机和小旺财回兴阳县乡下去。 第三百八十二章杀猪菜 回到临水村又是一番热闹场面,乡亲们纷纷跑来看望,正值星期天孩子们不上学,老老少少满院屋,孟桃准备了两大纸箱的糖果都差点不够分发。 最高兴的莫过于孟金牛、包冬梅和周翠玲、知青们,围在孟桃身边嘘寒问暖,护着不让大家挤了她。 包大队长和媳妇于婶、周翠玲妈杨婶也来了, 看到孟桃肚子挺大了还能大老远跑回来,而且肤色红润精神好,说明身体非常健康,都十分高兴,又忍不住埋怨她这时候不该乱跑,万一路上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好在什么事都没有, 一点点担忧很快被相聚的喜悦替代了, 几位大妈大婶就张罗着收拾房间, 让孟桃先休息。 其实也不用怎么收拾,孟桃住的房间一直保持原样,未来嫂子包冬梅基本上三两天就过来擦抹一遍房里的家具,棉被垫褥也是经常翻晒,用布墩擦拭地板,房里不说纤尘不染,那也是十分的干净,直接把床重新铺一下就行了。 孟桃还给包大队长带来个惊喜:她在外头行走时留意收集得很多各地经济农作物种子,存在空间里,这次都交给了包大队长,让他开春后拨些田地试种,空间加持过的种子不会差,收成好全村人都受益。 又把在农科所看到的暖棚种植经验告诉包大队长和金牛,建议临水村可以试试,或者先在自家院子里弄一个棚子做试验。 现在76年了,报纸上有报道的,国内其他省好几个地方都已经搞起大棚种植, 种反季节蔬菜瓜果,获得成功, 这是利国利民的事情,总之以集体的名义不会有问题,郭嘉以后肯定要大力推广起来的。 包大队长抱着一大纸箱种子乐得合不拢嘴:刘建新也刚寄来两大袋适合山林种植的经济作物种子,还说有空就过来给予技术指导,这下发达了——有优质种苗、有技术支持还有发展方向,更关键的周世安今年高升了,在公社当上二把手,就算真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也能提前预警或遮掩起来,问题不大。 他老包在这个大队长位子上,要大干一场了,准能带领全村人过上好日子! 下午孟金牛在知青们、未来岳母、杨婶以及村里另几位大妈大婶帮助下,杀鸡宰鸭给孟桃接风,孟桃自己带了酒和在城里买的蔬菜回来,亲友们坐了四五桌,一直热闹到晚上掌灯时候。 第二天仍有乡亲来串门、坐谈,不过人不多,毕竟各家要忙各家的活计, 孟桃才有闲功夫跟小旺财把自家前院后院、老院旧院绕行散步一圈,到处看看。 只能说孟金牛和他未来小媳妇儿太勤快了,两边院子被他俩改造维护得非常好,孟桃和知青们住着时都做不到这样。 现在是腊月初,临水村刚经过一场小雪,没到冰天雪地时候,学校也还没放假,但为了能和孟桃多聚聚,在公社中学当老师的江晓东和何慧娟下午放学后都回临水村,周翠玲下了班也过来,其他知青徐国梁、钱亮、钱小云、孙玉堂、蒋丽梅和金牛还是像以前那样合一处做饭吃,大家来了就一伙儿团团围炉而坐,谈笑风生,夜晚的孟家小院,一度又恢复到从前的欢乐热闹。 周翠玲和张国庆的婚期定在腊月二十,孟桃可能呆不到那时候,她得回京过年,所以就提前把贺礼给了周翠玲,随后又给大家分派礼物,就是在港城买的那些,亲友们人手一份,金牛和冬梅多得几样,大家又是一通欢喜兴奋。 夜里周翠玲和孟桃一处歇息,还是以前那样睡前说不完的话题。 谈论孟桃的婚后生活,庆幸她有徐姥姥和舅妈,等生养孩子时候不怕没人帮忙照看指点,周翠玲说着说着,却是忍不住连声叹气,孟桃问道: “都快做新娘子了,叹什么气?难道对张国庆还有不满意的地方?有也赶紧说啊,说出来解决就完了,可别带情绪,到时就不美了。” 周翠玲:“对他没有不满意的,两边家里也都准备好了,我就是……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吧?总有那么一种感觉,啧!和我妈提了一嘴,还被她骂,说这眼看着要办喜酒了,不准胡思乱想、闹妖蛾子,更不准我在张国庆跟前乱说话。” “那你现在说呗。” “我是感觉,张国庆的妈、我以后那婆婆,怎么好像不喜欢我?” “你才发现呀?不是好像,是真的,你那准婆婆,就没把你当亲儿媳妇看待。” “啊?你、你也这么想?” “自信点,你的感觉不会骗你。” 其实早在四五月份,孟桃离开临水村之前,听到周翠玲抱怨张国庆几位表姐妹总是拿走张国庆捎给她的东西,还争抢着要顶替她的工作,而周翠玲准婆婆对这些行为都是默许,甚至还出面帮着说服周翠玲,那时孟桃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没多嘴,毕竟人家以后才是亲婆媳,说了就有调拨离间嫌疑。 如今周翠玲自己体会到了,可以讨论一下。 周翠玲十分困惑:“你说这是为什么呀?我和张国庆可是娃娃亲,从小到大,国庆他妈一直待我挺好的,逢年过节张国庆来我家,拿的东西全是她给准备,我妈都夸她大方会做人,样样合礼数;平时两家往来,她也很爽快,总是笑容真诚不像假装的,说明她并不反对这门亲事啊。” “会做人,不代表她就是表现出来的那份人。” 孟桃说道:“她以前应该是真的满意这门亲事,不然也不会同意结娃娃亲,但人是会变的,有可能她受到了外来影响吧?比如她娘家那边呢?你看,抢你东西、要顶替你工作的可都是舅家或姨家表姐妹,张家的堂姐妹为什么不争这些?你仔细想想,你那准婆婆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显露不满意情绪的?” 周翠玲:“……” 过了好一会儿,她似乎想明白了,茅塞顿开般:“没错,就是你说的那样!张家的叔伯婶娘、兄弟姐妹都很亲切,只有国庆姥姥那边亲戚,感觉总不对!每次我去张家,要是国庆的舅家、姨家亲戚们也在,国庆妈对我就特别冷淡。” “你跟张国庆去过他哪个舅、姨家?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了他们谁?” “我还没真正嫁过去,逢年过节只登他张家的门,其他亲戚家不去的,他姥姥那边亲戚也没走动,只有他们来张家了,才会时不常见个面。 但我敢肯定没得罪过谁,我很对得起他们了,你知道的,我连工农兵大学名额都让给他那个因为失恋,要寻死觅活的表妹。” “这个我记得,她们还想着接替你的工作,这叫得寸进尺,还是说,你那份粮站的岗位,本来就是张家给找的?” “当然不是!那大学名额和粮站岗位都是我爸的关系!” “但张家也有人在公社,弄不好张国庆姥姥那边人就以为是张家出的力呢?这样的话,他们就会觉得,都是亲家,凭什么他们做为娘舅,都没得着张家什么助力,而你一个没过门的,倒是拿到了好处?都说娘舅为大,而且你和你准婆婆相比,当然是要以你婆婆为重。” “如果是这样……” 周翠玲有些生气道:“国庆爸妈又不是不知道内情,就连当年国庆,我爸也是跑前跑后找关系,确保他能选上。国庆妈不跟她娘家说清楚,让他们一直误解我,也是没法子,反正以后我不会那么好说话了——不喜欢我就明说,大不了这婚不结了!” “没必要这样,你和国庆从小到大的情份,感情基础牢靠。你就把今天跟我说的,去跟国庆好好谈,把你心里的感受告诉他,让他自己处理,处理好了再结婚。” 这也算考验,恋人之间不一定非要经过考验,但有的考验还真得必须用上。 像周翠玲和准婆婆的问题,现在不彻底解决,结婚以后会有数不清的矛盾,到那时候周翠玲如果不想吃亏,再吵闹出来,就要背一个不贤良儿媳妇名声。 周翠玲听了孟桃的分析,完全认同,她本来还觉着这是小事情,不要找张国庆麻烦,如今打定主意,明天就给张国庆打电话,叫他回来一趟或是自己上省城,两个人面对面严肃地谈一谈,必须弄清楚:张家父母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接受自己成为他们的儿媳妇?! 两家结亲不是结仇,态度要放端正了,她进门以后可不能看人脸色过日子。 做下决定后,两人总算是安心睡觉了。 孟桃回村第五天,下了点薄雪,风挺大,寒冷天气里孟桃却是一点不冷,她这两天忙得很,忙啥呢?说起来很无奈:忙吃请! 就因为她回来,又说明不能在家里过年,得赶回京城去,村里好几家就决定提前杀年猪,要让她吃了杀猪菜再走。 尽管孟桃推辞,他们也不听,都排好队了,第一个是林二虎家,第二个包大队长,第三个周翠玲家,第四个汪铁根家……孟桃带着小旺财是连吃带拿,吃完了再给打包:一挂猪肉或猪排或一对猪脚,至少七八斤,不拿还不行。 孟桃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天天吃杀猪菜腻到绝望,好想跑路! 第三百八十三章表嫂 今天到周翠玲家,杨婶知道孟桃吃腻杀猪菜了,想着给她做几样清淡的,刚巧娘家人带来两条鲜鱼,就给孟桃做了酸辣鱼块、鱼头豆腐汤,另外再烧个干茄子、醋溜白菜,孟桃十分高兴, 拍马屁夸杨婶手艺越来越好了。 晚饭开得早,孟桃又不喝酒,吃饱就离席了,眼看外头天色还亮着,就说去走走散步消食,周翠玲要跟她一起,杨婶拿了个篮子交给周翠玲,里面是些煮熟的猪肉猪肝血肠等杀猪菜, 让她们顺路送去罗家。 两人带着小旺财走在村里的石板路上,孟桃问周翠玲:“要送哪个罗家?” 周翠玲:“罗丽花家,就是跟田家邻近那个。” “我都不知道,你家跟罗丽花家是亲戚?” “以前不是,现在是了,我没告诉你吗?罗丽花跟我舅家表哥订亲了,要当我表嫂了呢。” “是嘛?好事哦,你确实没说过,恭喜恭喜。” “唉,这事说起来话就长,你有没有发现今天来我家吃杀猪菜的,大部分是村里的长者和队里的人,我几个堂族叔伯们都没来?” “好像是呢,连你那位亲叔都没来。” “亲叔他们一家几口是去婶子娘家吃喜酒了,所以没来。那几个堂族叔伯,还有堂兄弟们,我爸妈去请过, 他们不来,以为这样就是不给我们脸面, 会让我们难受,其实,我爸妈看开了,才不理了呢。” “怎么感觉你家和堂族叔伯关系一直都不太好?” “不是感觉,就是那样。” 周翠玲说着说着就有些气愤:“特别是我爸进了公社之后,他们动不动提要求,叫我爸把堂兄弟堂姐妹们拉扯出去,统统给安排工作,你说谁能办得到?我爸是在公社干工作,又不是当皇帝,这简直强人所难嘛。 我爸拒绝,就被他们各种怪话,说我爸才当几天官就看不起农村人,他们这些兄弟高攀不上了,我爸我妈开始还在意,找他们好好解释,可怎么说好话他们都是这态度,干脆算了。 那个周翠莲你还记得吧?当第三者还要我爸帮忙弄虚做假开证明,我爸不同意, 现在周翠莲跟着梁铁柱在外头是黑人黑户,还生孩子了,她爸妈不怪自家闺女行为不检,倒是恨上我爸了; 前阵子我舅表哥来给我家送点东西,周翠梅看见,忽然觉得我那表哥挺合她心意的,就让她妈找我妈说媒,我妈了解周翠梅的性子,就跟我表哥说,我表哥其实也认识周翠梅,直接说两人不合适,不愿意处对象。 过不久表哥阴差阳错地认识了我们村的罗丽花,都不用媒人介绍他俩自己看对眼谈了对象,然后告诉双方父母很快就订了亲。这本来不关我妈什么事,可周翠梅一家子都认为是我妈从中搞鬼,不想他家女儿好,还打他们脸,这又招恨了。 还有,秋季征兵,周翠梅二弟和另一位堂叔家的儿子报名,但体检都不过关,他们得知你那干哥哥孟哲翰过来把汪铁根和林建海接走了,就让我爸去找孟哲翰走后门,我爸不干,因为他很清楚自家两个侄儿什么情况:一个身高不够,一个缺颗门牙,明显的不合格,怎么开得了口? 就这么着,他们可生气了,摆明不要跟我们家做亲戚了。” “那就不做呗,总不能为了顺他们意,不讲原则,就算你爸不要工作了,到头来还是得吃亏受气。” “谁说不是呢?好在我爸妈心大,都无所谓了。” “罗丽花人很好啊,温顺善良,我也没见过你舅表哥,他俩怎么样?” “我表哥也不错的,性子跟金牛差不多,他俩很般配。” “现在周翠梅呢?” “上个月嫁人了,就嫁在我姥家那个村,她是故意给我妈看的,意思不嫁你杨家,我照样能嫁在这村。可那户人家不好,才嫁过去没多久新婚夫妻就打起来,周翠梅跑回娘家,她男人也不来接,是她婆婆和姑子来接回去的。” “……”这结果,只能说冲动是魔鬼,自己选择的路自己走了。 “我们村余小敏呢?” “余小敏去她表姐家了,听她嫂子说,嫁在那边县城,不回来了。” “哦,那挺好。” 孟桃不由暗暗慨叹,去年秋冬季节跟着男人们进山扛木头的三个女子,遭遇野猪受惊奔逃的情景犹如在昨天,一年时间,全都嫁人了。 走到罗家院门口,周翠玲喊了一声,罗丽花和罗妈迎出来,拉着她俩进屋去坐会儿,孟桃笑说明天再来玩,今天吃太饱了得多走路消化消化。 罗妈接过周翠玲递过去的篮子,连声说你妈也太客气了,给我们送这么多肉,又笑着对孟桃和周翠玲说:“明天婶子做一样好吃的,保准你们喜欢,可一定要来啊!” 说完先把篮子拿进屋去。 罗丽花站着跟两人说会话,见孟桃朝田家那边看了看,就轻声道:“那院里没人了,说是要卖掉呢,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买。” “赵六莲他们不住里面?” “田香兰发疯把屋子全烧了,还怎么住?田保山被烧成残废,赵六莲不管他,带着两个女孩回娘家改嫁了。 王水凤做惯城里人,不愿回村,把田保山也接走,要卖掉村里的院子,还说这地儿风水不好。” “哪是风水不好?是他们自己心肠坏,去哪都住不安宁。” “就是,要说风水不好,我家离他家这么近,我们又没事?我妈看见王水凤就骂她扫帚星破落货,叫她有多远滚多远,别再进村,晦气!” 三人说了会话,罗丽花担心天黑不好走,要拿电筒送一送她们,两人忙说不用,就告别罗丽花往回走。 路上周翠玲道:“本来我妈说不告诉你这些乱七八糟事情,既然听到了,索性都说完:田香兰是真疯了,梁铁柱被找回来处理她们娘几个的生活问题,面对面她都不认识了,梁铁柱就把田香兰送进疯人院,然后带四个女儿去了邻县,那梁铁柱倒是有点本事,他被田香兰闹得丢了糖厂工作,靠打零工、修理单车养活一家子。 听说田家在兴阳县城的房子被田志高卖掉,拿钱跑了,田志远也失踪,他媳妇儿都回娘家了。王水凤嫁给县城边儿一个七十多孤老头,就为图他院屋落脚,有人看见田老六和田老七在县城车站做小偷,兄弟俩都是瘸手瘸脚没个人样,估计是扒人口袋,被打的。” “心术不正,活该!” 第三百八十四章圆胖胖 两人散着步直接回孟家,还没到院门口呢,小旺财忽然从她们后面窜了出去,跑几步回头冲孟桃嗷呜叫两声,继续跑一段距离,又回头叫,孟桃心里一动, 就见院门打开,沈誉从里面走了出来。 孟桃惊喜道:“咦,你怎么来了?” “事情办完,就来了。” 沈誉微笑着拍了拍围在他身边转圈圈的小旺财,迎上前扶住孟桃,同时跟周翠玲打招呼。 周翠玲笑着说:“你这回来得晚了点, 没吃饭吧?那去我家吃, 今天我家杀年猪做腊肉,我爸他们那桌人喝酒还没散呢, 让我妈重新给你整俩菜。” 沈誉道:“谢谢,我吃过了。” 孟桃听到沈誉说事情已办完,不由得暗暗惊奇:他这话的意思,是找到徐佳了? 竟然这么顺利,还以为至少要花三五个月,甚或更长些时间呢,没想到半个月不到就找着了,厉害! 沈誉来了桃花就不需要自己陪着,周翠玲说一会话就回去了。 已入夜天色暗沉,但灰白色石板路还能看得见,周家几百米外不用送。 等人走远,沈誉把媳妇儿搂进怀里:“回村里玩得高兴乐不思蜀是吧,说好一个星期呢?有没有想我?” “想了,天天想。” “小家伙怎么样?” “可能发现你不在旁边吧,刚回两天有点闹腾,现在又好了。” 沈誉探手进孟桃棉衣摸摸肚子, 很快就收到回应,掌下连续鼓起三个包包, 小家伙欢快地跟他打招。 沈誉唇角微翘:想念媳妇儿的同时,也有点想小家伙了呢。 刚开始知道要当爹是挺抗拒的,新婚燕尔没享受够,就被插足,而且可以想像得到往后还会被分走桃桃的注意力,心里懊恼没处说,现在觉着来了也好,夫妻俩共同抚育宝宝很有意思,不过也只要这个够了,以后不生了。 此时沈誉还不知道,在生养儿女、生多生少问题上他其实都是说了不算的。 夫妻俩小别重逢,在院门口借着夜幕遮掩卿卿我我一番,然后相携走进院里,孟桃看见堂屋、厨房都亮着,听到知青们说话,厨房里还有火光,肉菜香味飘出来,就问沈誉是不是还没吃饭? 沈誉点头:“我也刚到半个钟头, 正好钱亮孙玉堂徐国梁三个去前村知青点玩回来,也没吃,就一起搭个伙。现在是钱亮孙玉堂做饭,徐国梁去找他收藏的酒,我和江老师、何老师喝茶聊天。” “看把我老公饿着了。”孟桃心疼道:“这些日子在外头奔波劳累,我去给做几个你喜欢吃的菜,好好补补。” 沈誉被小娇妻疼惜,心里暖乎乎甜滋滋,贴着她耳边低声道:“我看孙玉堂厨艺还行,让他们忙去,不能累着我老婆。” “都煮了什么呀?” “就灶上那些腊肉腊鱼、野兔野鸡,还有鸡蛋,泡了粉丝小蘑菇,萝卜白菜,炖一大锅,估计差不多可以吃了。” 正说着,金牛提着个篮子乐呵呵进门来,身后还跟着小郭司机,是周翠玲告诉他们沈誉来了,两人原本也吃饱喝足,只坐那儿听大伙说酒话,得了个由头就赶紧回家。 篮子里是杨婶给打包的十斤猪肉、四五斤排骨和一些煮好的五花肉、猪血肠,直接可以切切端上桌给他们吃个新鲜。 金牛和沈誉说了一会话,那边孙玉堂就喊开饭开饭了,男人们要喝酒,几个女知青也过来看热闹,孟桃拿出炒瓜子,不吃饭不喝酒的就坐一边嗑瓜子聊天。 吃喝完收拾好厨房,已经是深夜,众人散去之后,孟桃和沈誉关门熄灯,留小旺财在外面,夫妻二人进了空间。 孟桃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徐佳的,沈誉就把大表哥先遇到了“徐美霞”,直接报告给徐姥爷,然后徐家不打商量地把人接走了,都没让父子俩见一面,沈厂长郁闷生病的经过告诉了孟桃。 孟桃无语:这是什么操作?既然确定“徐美霞”就是徐佳,还不让一家人团聚? 沈誉说出徐姥爷的打算,孟桃释然并赞同:“徐美霞以姥爷堂族侄女身份露面,跟徐佳有点相似别人也不会感觉很奇怪,再由姥爷和姥姥作主嫁给沈厂长,这样确实比你们父子俩自行找到个跟徐佳相似度极高的后妻和后妈,更要妥当些。” “所以沈厂长后来想通了,自己立马又好起来。他郁闷生病,其实就是想起当初和妈妈好的时候被姥爷反对,两人私奔强行结婚,还被打压了一阵,形成心理阴影,妈妈重生对于他来说想都不敢想,是老天恩赐,也相当于他的重生了,他可怕极了姥爷又不要他这个女婿。”沈誉说道,有点心疼自家老爹。 孟桃想像沈厂长患得患失、寝食不安的样子,带着那么多好东西还能把自己折腾病倒了,莫名就是好笑。 调皮小媳妇咯咯直乐,沈誉也忍不住笑,捏了捏她的脸蛋:“又长肉肉了,不错不错!看来还是村里好过些,吃得香睡得好,那咱们就多住些天。” 一提起这个孟桃顿时就笑不起来了,愁眉苦脸:“不住不住了!你如果不来,我这两天也要想法子跑路了——我已经连续四五天,天天吃请,你知道什么叫杀猪菜吗?这么厚这么大一块肉,大肥肉只带一点点瘦那种,农村习惯就是,你不自己夹,主人来给你夹,满碗冒尖全是大肥肉……我天哪!要是没有小旺财救驾,我恨不能埋进肥肉堆里了!” “所以想逃跑了?” “再不跑,你就没老婆了,只有个肥婆,你爱要不要吧。” 沈誉大笑:“我老婆变的肥婆,肯定得要啊。” “哼,这么勉强就算了!” “那要不咱们就在村里住着,反正我还有假,住到腊月二十再回京城,等你变成个肥婆?来来,我得量个尺寸,到时做对比。嗯,好期待,我老婆圆胖胖的样子,肯定特别可爱!” “不不不!要住你自己住,我明天就走,我不要圆胖胖!” “哈哈哈哈……”沈誉逗弄小媳妇儿,结果自己笑得停不下来。 第三百八十五章对象 385 说着要跑路,夫妻俩却没有马上就走,又在村里逗留了几天,倒是让小郭司机先回省城去了。 很凑巧的,沈誉那位同学罗县长,来到岩冲公社视察水电站基建,就顺便进临水村看看, 没想到真见到沈誉和孟桃夫妻俩在家,老同学聚会喝了几杯酒,沈誉跟罗县长去基建工地看看,一看就一天。 第二天又出了件事,金牛哥被那凉公社法庭传唤了,原因是柳庄耿柳菊告他忤逆不孝, 不赡养老人。 金牛哥气哭,现在的他想法还很简单,觉得只有坏人才会上法庭, 而他竟然被亲奶送上法庭,完全不顾他名声坏掉难做人,伤心之余,心里最后一丝亲情彻底崩断了。 沈誉开车送金牛去法庭,路上给他讲些法律知识,又有包冬梅全程陪伴、鼓励安慰,金牛才好受些了。 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调解员调解后,法庭做出的判决很公正:耿柳菊的四个儿子都健在并具有劳动能力,四个儿子对耿柳菊应尽赡养义务;而金牛做为孙子,日常在自己能力许可下尽到孝心即可。 这一点金牛做到了,且不论以前住在柳庄孟家时,对耿柳菊的孝顺, 就最近三个月基本上每月都有捎给耿柳菊五元钱、一两斤糖果点心。而三个月前不给钱物,是因为还在养伤中,没能力。 至于耿柳菊所说, 是她把金牛从小抚养大,这点不成立, 因为孟金牛父亲孟来福健在,是家庭中主要劳力,应是孟来福抚养的金牛,而抚养子女长大是父母的义务,将来孟来福年迈,金牛亦有赡养义务。 耿柳菊状告金牛,要求金牛回归柳庄陪伴赡养其终老的诉求,被驳回。 从法庭出来,金牛大步朝前走,看都不看身后又哭又嚎的耿柳菊,孟家、耿家七八个男女亲戚围着想拉住金牛,他轻而易举拨开了,有两个青壮年男人逞强,差点被金牛掀翻倒地,一群人这下不敢了,都有些吃惊:金牛以前是挺壮实,可他断了腿才好没多久,怎么反而变得比以前力气更大了? 耿彩月追上来要和金牛说话,被包冬梅拦住,骂了她一顿。 三人回到家, 把法庭经过告诉孟桃,金牛发誓这辈子再不会踏进柳庄孟家,那一家子实在太能作,尤其耿柳菊心思险恶,简直不毁掉他,死都不甘心似的。 孟桃叹气,老话说的没错,糟糕女人毁三代,孟长寿娶耿柳菊,真是把个孟家整得乌烟瘴气。 念叨孟长寿的后果,次日清早他就来到了临水村,跟金牛说: “不用搭理你奶,她是疯了!把你告法庭这事我不知道,我和你四叔去王村亲戚家帮忙建屋好些日子了,我要是在家,她敢!前阵子金刚带个对象来家,她把人姑娘骂跑,非让金刚等着娶耿彩云,闹得金刚现在都不肯回家;又想叫金林娶彩月,把你二叔二婶气得喊分家……我算是看明白了,这疯婆子为了她娘家能把我老孟家祸害完蛋!” 金牛对老孟家的事是真麻木了,光听着不吱声,孟桃也是旁观无语:早干什么了,现在才看明白有用? 回省城前,知青们整了酒菜请沈誉和孟桃,算是饯行宴。 金牛哥说等到开春捉两只小猪崽养着,明年春节回来,就有年猪杀了。 临行,杨婶、包婶和林二虎林大刚家的又送来不少东西,菜干、萝卜干、豆干、粉丝等,都精挑细选的,推辞不掉,就都收着了。 自己开车,就不打算在蒙州城住夜,过县城也不去打扰张家了,一是之前孟桃回来时去看过张爸张妈,二不想招惹张弟哭鼻子,张弟是真爱小旺财,见到了高兴得什么似的,分开就眼泪汪汪。 张福也弄了几只狗狗回来给他养,但张弟都不要,说只喜欢小旺财,这就难办了,关键小旺财并不喜欢他,可嫌弃了,小时候被张弟撵得鸡飞狗跳满院子跑,印象深刻没法忘记啊。 夫妻俩回到省城前进钢厂是晚饭时间,门敞着,进屋只见窗户大开灯亮着,沈厂长却不在,茶几上半杯喝剩的茶水,地板上散落几张报纸,一屋空寂,再揣摸一下沈厂长目前心情,莫名就有种凄惶感觉。 沈誉把孟桃送到沙发上坐下,自己捡起地上的报纸看了看,说道:“这是昨天的报纸,他昨天在看报纸时候,接到电话就出去了,不记得关窗,风吹进来……他以前出去都记得关好门窗的,现在可能有点,魂不守舍了吧。” “那他昨晚一夜没回来?” “不奇怪,他办公室那边有休息地方,需要加班就住那,有时候突然出差,一去好多天。” “也打电话问一下,到底去哪了?” “好。” 拿起电话正拨号码,门外院子里传来小旺财嗷呜叫声,跟着是铁门响,沈厂长高兴喊着:“小旺财啊,好好好!你乖乖的啊,乖乖的!” 然后脚步匆忙往屋里来,一路哈哈乐:“小誉、桃桃,你们回来了?哎呀,早知道我就回家做饭了,搁球场看打篮球呢,小郭他们还输了,白浪费时间!” 沈誉孟桃彼此对视一眼,都笑了:老爹好着呢,白担心了。 沈厂长让孟桃歇着,他做饭,沈誉给打打下手,父子俩在厨房里一边说话,沈厂长问沈誉有没有告诉桃桃,她以后的婆婆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沈誉:“说过了,自家人肯定要互相了解。” 沈厂长有点担心:“她到时候对你妈妈……” “不会。” “那就好、那就好!” “姥爷他们跟你联系了吗?” “你姥爷打来一次电话,只谈工作调动的事;你大舅也通过两次电话,昨晚你姥姥给我打来,她说给我看中个对象,样样都好,就是不能说话,去医院看过不是天生的,但不一定能治得好,也许一辈子就这样了……她老人家说过几天叫我去京城见面!” 沈厂长说着话,手拿钢筋锅盖往菜锅上盖,怎么放都不对,四五次之后才发现拿错盖子了。 沈誉:“……” 他猜对了,昨晚为什么没关门窗就跑出去?是姥姥电话给激动的,魂飞了。 第三百八十六小白鼠 386 鉴于沈厂长近期心情不太稳定,容易失控,沈誉和孟桃不急着回京,在d省省城多住几天,陪陪沈厂长。 但其实沈厂长倒没有他们想像的那么糟糕脆弱,徐姥姥又给他吃了定心丸,精神面貌还是很不错的, 像平常那样忙得不见人影,不过会按时回来一起吃饭,儿子儿媳妇在家住着,他挺高兴,整天乐乐呵呵话很多,跟小旺财都能聊半天。 还特别喜欢给孟桃买零食,每天下班回来都带零食, 天天不重样, 估计整个省城的副食品店都被他扒拉遍了。 刚开始孟桃还挺感动,觉得这是公公疼爱肚子里大孙子呢,自己就当沾光了。 后来听到沈厂长说:“桃桃你先尝尝,哪样好吃哪样不好吃都告诉我,到时我要给你们妈妈买。” 孟桃:……emmm原来把我当小白鼠呢,大孙子不想要啦?有了老婆大孙子都不香了,渣爷! 沈誉也被自家老爹弄无语,仔细翻看那些零食,都是制作精良包装很好,料想沈厂长不会乱买便宜货,就叫孟桃想吃吃,不想吃留着送人好了。 沈厂长上班的时候,夫妻俩并不闲着,带上小旺财开车出去兜风,有目的地逛玩,植物园、农科所转转, 看中的树种、农作物收几个进空间,又再去陶瓷厂订制大批陶器瓷器,备着装酒的, 也有用以盛装各种酱料酱菜的。 逛黑市淘到几样宝贝,还准备好礼物去看望黄小成爷孙俩,却发现那个临时“仓库”已经封闭了,孟桃不知道他们家住哪儿,只好作罢。 夫妻俩打算着要去附近城市看看,京城徐姥姥却打来电话催他们回去了,责怪他们心大不知道厉害,这眼看都要快生了还在外头晃来晃去,尽叫人操心。 沈誉本来看着媳妇儿活蹦乱跳、元气足足,认为只要自己细心照顾就没事,听了姥姥的话也有点担心了,毕竟他对生孩子只是纸上谈兵了解一下,具体的还得相信姥姥辈。 孟桃安慰他:没事,咱们在省城呢,也有大医院,孩子想出来就出来吧,七个月生下来也能活, 听说还特别聪明。 这个沈誉可不认同, 也不要冒险。 沈厂长听见孟桃的话, 把她训了一顿,叫她不要信坊间人胡说八道,孩子肯定是要足月生才能健康成长。京城都给准备好了,那还是赶快回京城去安养、待产。 于是叫夫妻俩收拾收拾,第二天就回京城。 送儿子、儿媳妇去飞机场时,沈厂长满眼羡慕,恨不得跟着他们一起登上飞机飞往京城,去见他魂牵梦萦心爱的人儿。 但为了长远日子,他还需隐忍。 又叮嘱儿子儿媳一切听从姥爷、姥姥安排,见着“妈妈”了不要乱、别冲动,不能有异样表现让人看出端倪,要像平时那样,冷静、镇定,假装从来不认识的! 沈誉、孟桃:“……” 默默腹诽这些话应该是为你自己准备的吧?很明显你在那种场合,才最有可能冲动、混乱、表现异常。 不过夫妻俩理解沈厂长的心情,就很安静顺从地听他啰嗦,不做反驳,还偶尔点头配合一下。 飞机在京城机场降落,来接机的是丁浩。 夫妻俩没有直接去徐府,而是先回沈宅。 之前在徐府暂住的那个小院,本是徐佳妈妈的闺房,现在“徐美霞”回来了,自然是住回原来的房间。 沈誉说姥姥肯定要另外给安排住处,但徐府人挺多的,沈宅又空着,没必要,以后夫妻俩就正式回沈宅住了。 孟桃表示同意,他们有秘密的人,还是住自己家比较安心。 虽然徐姥爷、姥姥爱惜子孙,想把孩子们都收拢在自己羽翼之下,但树大分枝,总有这么一天,早晚都是要回沈宅住的。 反正都在一座城市里,两边走动来往很方便。 高叔和高婶看见小夫妻俩回来,十分高兴,帮忙搬拿行李。高叔会园艺,高婶勤劳能干,除了买菜也不爱出门逛玩,每天在家除了做饭,就是擦擦抹抹洗洗刷刷,院里屋里处处干净清爽,就像时时都有人住一样。 行李归置好,高婶午饭做的面食,夫妻俩吃完洗漱换套衣裳准备去徐府,车上有两个袋子没搬下来,从d省带过来的土特产,是些笋干瓜干菜干之类,姥姥和舅妈爱吃。 而之前孟桃去港城,说好了给大家买礼物的,她也确实大量采购,一部分收进她空间,一部分放在港城办事处的房间里,因当时情况有变,她和沈誉是直接坐船从海上回广市,办事处房间里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拿,据说是由窦南南帮忙收拾打包带回来了。 窦南南回到京城自然是把东西送徐府,起码得有三四个大箱子,窦南南肯定叫苦不迭,心里恨死了,孟桃想想就好笑,哪天得答谢她一下,消消怨气。 等会过去徐府把东西打开,给大家伙发放礼物,人手一份。 孟桃和沈誉没有提前告诉姥姥他们回京城,只在来徐府之前打了个电话,徐姥姥也明白两个孩子用意:是担心他们的妈妈知道了会因为太过紧张期盼休息不好。 徐姥姥放下电话,不由得叹气:果然还得是一家人,母子连心啊,那边沈誉知道妈妈想他盼他,这边佳儿……现在的美霞,真真是一刻都不想等,天天缠着她,可怜的又不会说话,就是不停流眼泪、连比带划要求快见到丈夫、孩子。 老头儿一如既往的铁石心肠,当娘的却快顶不住了。 徐姥姥失而复得又见到女儿,那是多大的欢喜啊?要换在旧时,她都恨不得跑庙里给菩萨跪拜磕头,跪三天三夜、三月、三年都成,捐钱捐物广施善缘更是不消说! 想给女儿所有,女儿的心愿当然更想成全,但她也知道得一步步走,不可太急火让人看出什么来,倒不是怕,可这世上多的就是闲言碎捕风捉影,灭也灭不完,不如低调谨慎些,能清清爽爽没烦恼地过日子,岂不更好? 第三百八十七章母子 387 待会沈誉和桃桃就要来,母子相见,必定情绪激动,不能让其他人在旁边看见,徐姥姥一边把工作人员以及二儿媳妇和潘丽娜支走,一边想着要怎么跟闺女说沈誉回京城了,但沈和平还没来? 可怜闺女想念丈夫儿子, 都快魔怔了,抱着沈和平和沈誉的照片,眼泪就不要钱似地哗哗流,特别是沈和平的照片,直接就揣衣袋里,晚上做梦惊醒都要找到那照片抱着……那模样儿,可把徐姥姥心疼坏了,实在不想让闺女难过。 大儿媳妇把人带回到家那天, 老两口一眼看见就认定了这姑娘就是他们最疼爱的宝贝闺女,不只是因为长相,自己亲生的闺女,那眼神儿、那表情,老两口早已印刻在心里了。 现在的闺女是哑巴不会说话,但以前闺女可上了高等学堂的,精通琴棋书画,还会外语,她一样样印证,一页页书写与父母亲人之间的前尘往事,那熟悉的笔迹、不变的习惯……母女俩当场抱头痛哭肝肠寸断,连老头子都忍不住直抹眼泪,大儿、大儿媳妇和更是泣不成声。 二儿子一直持怀疑态度,结果也是抱住妹妹哭得不放手,小时候妹妹是他的跟屁虫,他带的最多。 认回了闺女,但全家上下包括长孙徐恒铠在内,只有六个人了解内情, 老头子说,就不必让其他人知道了。 对外,徐美霞只是老两口从家族旁支过继来的,非亲生。 大儿媳妇把徐美霞整饬一番,买了不少衣物,姑娘以前在闺中也是很会打扮的,通过化妆,修饰眉型、发型,刻意改变外形容貌,虽然仍有前世的模样儿,但晃眼看着又不很像,似是而非效果不错,没人会想到这其实就是真的徐佳。 毕竟徐佳消失很久了,沈誉都已经二十八岁,认识徐佳的人们,随着时间推移,对她的印像多少会变模糊不真切。 而徐佳自来不爱照相,基本不与人合影,家里留下的相片也是屈指可数。 所以徐美霞的出现不会引起人们太大注意力。 徐美霞这名字,和四个孙女的“雪、霜、雯、霓”像同辈, 可她是要给嫁沈和平的, 是以老头儿另外给改了,现在叫徐珍,珍惜之意。 这十多天,徐珍跟着大儿媳妇去外面参加了几场喜宴、聚会,家里来客人,也特意叫她沏个茶,逐渐地在亲友圈里露面,大家也都知道了徐家二老刚过继个远房侄女当闺女,长得跟以前的亲生女徐佳有几分相似, 只等再过些天,趁着老爷子生日沈和平回来,摆几桌酒席搞个聚会,当众宣布把新认的闺女许配给沈和平,这才算是水到渠成。 按照徐姥姥的计划,确定关系先处着对象,最快也要三几个月后,起码得五一节办婚事,徐家嫁女不说太隆重,总得讲个章程,不能太仓促。 以前徐佳和沈和平私自结婚,后来老爷子认了,也有重新补办过的。 但现在徐珍……归来的女儿比以前更懂事了,骨子里的任性却依旧,她不能忍受夫妻分离,哭求着要奔沈和平去,不停写字说不办婚礼也要在一起,他们本来就是夫妻,再不让相见会疯掉! 这把徐姥姥给愁的,看来计划还得改变。 在徐姥姥的起居室,沈誉和孟桃见到了徐美霞,哦,是徐珍。 起居室里除了姥姥和徐珍没别人,徐珍睁大眼睛看着沈誉的脸,泪流满面,沈誉则有点不知所措,此时的徐珍穿一身薄呢冬装,短发微烫,妆容精致,典型京城贵女装扮,和他拿到的照片上判若两人,也不太像沈厂长床头的结婚照,但他能知道,她就是他那未曾谋面的母亲。 她看起来很陌生,竟然比他想像的还要年轻……这这,要怎么喊? 孟桃一只手被沈誉紧握着不放,能感受到他的紧张,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啊,眼前女子如此年轻美貌,天生一种娇柔妩媚我见犹怜,这能把人家当婆婆吗?沈誉叫她妹妹差不多。 夫妻俩呆楞楞站着,徐姥姥拍了沈誉一下,低声道:“这是妈妈,她不能说话,你快喊妈妈。” 沈誉:“……”姥姥,真喊不出来。 徐珍用手帕擦拭一下泪水,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对折的白纸,打开看看,拿了其中一张递给沈誉。 沈誉接过来看了一会,眼睛很快变红,把纸条给孟桃,他俯身抱了抱又哭成泪人的徐珍。 孟桃看到纸条上写的:“沈誉我亲爱的儿子,妈妈在姥姥家看到你的照片了……对不起妈妈没有抱过你也没有陪伴你,但妈妈爱你,无数次想像过你长大后的样子……”读着读着,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徐珍平复些后,又拿出纸条,指住上面“爸爸”字样,看着沈誉。 沈誉知道她是在问为什么爸爸没有跟他一起回来? 想到姥姥电话里说的,沈誉斟酌着回答:“爸爸最近特别忙,他准备调动了,需要办交接,还要兼顾工作,暂时走不脱。” 徐珍垂眼沉默一下,走去桌边拿纸笔写字,写着写着眼泪又扑漱漱落下来,她把纸条交给沈誉:“以前他工作也忙,我都理解,但现在,我回来了,我多么想他,想儿子,他不想我吗?是不是不愿意见我,有别的原因吗?” 沈誉连忙摆手:“请您放心,没有您认为的别的原因!爸爸很想念妈妈,这么多年,爸爸心里也只有妈妈!” 孟桃跟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徐珍被父母阻止不能去找沈和平,这些天就一直有所怀疑,很怕沈和平已经另娶他人,她不能再爱他了。 如今从亲生儿子嘴里得到保证:沈和平确实没有再婚,她还有机会和他重续前缘,总算是真正放心了,这时候也才注意到孟桃。 沈誉见徐珍看向孟桃,就牵过媳妇儿说:“这是我妻子,叫孟桃,你可以叫她桃桃。” 徐珍朝孟桃露出笑容,打量一下孟桃的肚子,眼神温柔欢喜,又掏出她那些纸条,从中取出一张递过来。 孟桃双手接着,心想漂亮婆婆还挺有办法,嘴巴不能说话,直接每人给预先准备一张纸条,要说的都写上,倒也省事。 第三百八十八章提前 388提前 沈誉、孟桃和徐珍笔谈一个多钟头,到底是亲生关系,最初那一点陌生、不适应之后[母子同龄,尴尬怪异],彼此便相处的自然融洽、亲切温馨没有违和感了。 徐姥姥看着女儿难得的开心笑容,也十分欣慰。 但小起居室的会面不宜时间太长,徐府上下都知道二老过继徐珍, 是为了促成女婿沈和平再婚的,没理由正主沈和平还没过来相看呢,反倒先跟做儿子、儿媳妇的相处这么好。 自古以来都是前房子女和后母互相嫌弃,少见继子女愿意亲近未来后母的,太过反常,引发别人好奇探究之心就不好了。 徐姥姥对徐珍说沈誉和桃桃刚从d省回来,坐飞机也是累的,让他们在这儿休息, 咱们过去厨房那边看看, 晚上给弄几样他们爱吃的菜。 徐珍刚见到亲儿子、儿媳妇,正欢喜着没稀罕够呢,很不舍得离开,但也觉得应该让两口子好好休息一下,尤其桃桃还怀着身子,便点点头,准备跟徐姥姥出去。 这时候大舅妈来了,端着盆刚做出来的新鲜点心给大家吃,告诉徐姥姥:有客人来,在客厅喝茶,等着和您见面说话呢。 徐姥姥问:“谁啊?” 大舅妈:“连家伯母,带着她大儿媳妇,还有她家大姑子牛夫人。” “这拉家带口的什么意思?不可能是闲着没事串门玩儿,我们跟她连家又不经常走动,倒是……” 徐姥姥皱了皱眉,继续说道:“她家大孙子连应豪, 以前是跟莹莹订过亲,莹莹不愿意就没成,后来连应豪也另娶了,如今莹莹和咱家恒铠处对象,我听说连应豪没了媳妇儿又想回头找莹莹……难不成连家老婆子为这个来的?” 大舅妈看了看正把点心拿给沈誉和孟桃的徐珍,轻声道: “应该不是为这个,我刚才陪她们说了一会,那连老太太和她大姑子几次打听小妹……妈您还记不记得,当年他们连家老四儿,经常跑来咱家附近蹲守小妹?只要小妹出门,他就跟前跟后,小妹跟沈姑爷结婚了,连老四还不死心,直到小妹生誉儿……他就一直单着,到现在都没娶媳妇呢。” 徐姥姥楞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你们小妹就没搭理过连老四,说明根本不喜欢,他自个儿愿意单着, 跟你小妹可没关系。” “那是。但今天连老太太不请自来,三番几次问到‘徐珍’姑娘,还说要见见。我估摸着,当年连老四喜欢我家小妹的模样儿,如今我们家又来个长相跟小妹差不多的‘堂族妹妹’,前些儿出门参加宴会,可能被他瞧见,有了想法,连老太太今儿来是不是……” “啥想法都没用。” 徐姥姥哼声:“走吧,叫上你小妹,我们去会会连老太。” “小妹,就别到她们跟前去了吧?” “干嘛不去?这是咱自个家,用得着忌讳?她们要看就看着,有啥想法,正好当面给她说明白。” 徐珍跟着徐姥姥、大舅妈走了,小起居室里只剩下孟桃和沈誉。 徐姥姥和大舅妈的谈话虽然尽量小声,但夫妻俩都听见了,孟桃不知道连老四何许人,连应豪她可记着,妥妥的心理变态危险人物,还有个顾盼盼,相对于顾莹莹来说,这俩货可是大隐患。 孟桃问:“莹莹姐应该快回京城过春节了吧?” “当然,她和大表哥已确定关系,过年期间两家要一起商量婚礼的事了。” 沈誉知道媳妇儿在想些什么,摸摸她的头道:“上次如果不是你恰巧经过,莹莹姐可能就遭连应豪毒手了,大表哥不会放过他的,正收集证据,各方面的,到时候整个连家都得玩完。” “前世那个兴风作妖集团,其中也有连家?” “对。” 这样的话,他们家垮了倒也不冤。 本以为徐姥姥待客至少得一两个钟头,沈誉和孟桃就悠闲靠坐在沙发上说小话儿,谁知才过了四十多分钟,就看见麻婶进来,说连家人已经走了,徐姥爷和大舅、二舅从外面回来,都在前头客厅坐着呢,请他们夫妻俩也过去。 孟桃心想连家人还挺干脆,没达到目的立马就走,半点都不浪费时间的。 夫妻俩去到客厅,徐姥爷虽然已经在电话里知道孟桃在港城检查身体一切正常,这会见着人了还是要再问问几句,毕竟他们在港城遭遇到险情,怕吓着她了。 当然这个情况是瞒着徐姥姥的,不然姥姥还不得着急死。 眼见孟桃仍像往常般说说笑笑,活泼开朗,仿佛从没经历过险境,徐姥爷放了心,愈发满意:他家外孙媳妇儿就得是这个样子,有胆有识,无所畏惧。 关心完外孙媳妇的身体,徐姥姥继续说起连老太太登门拜访的用意,果真是冲着徐珍而来,想为她家四儿求娶,被徐姥姥明确拒绝,连老太太有些生气,却不死心,说过两天再来,带她四儿子与徐珍相看,看徐珍是选择头婚的连老四,还是老鳏夫沈和平。 徐姥姥被连老太太气着了,不再坚持叫沈和平非得等老头儿生日才来,跟徐姥爷说,要让沈和平提前回京城,“相看”过后,直接就春节期间给他们把事儿办了! 仓促是仓促了些,但现在仔细想想,似乎这样还更合理,第一,省了闺女和女婿两边的相思之苦;第二,桃桃快生了,婆婆先进门能照看着些;第三,大孙子恒铠和莹莹。年纪也不小了,好不容易处了对象,顾、徐两家也希望他们尽快成婚,姑姑、姑父没办事儿,做侄子的婚期就得后延。 徐姥爷问沈誉怎么看,沈誉说:“姥姥和舅妈花费心机做的这些铺垫,足够了,可以让我爸回来了。” 徐姥爷看看闺女,徐珍见父亲终于点头,止不住内心激动,早已泪盈于睫。 当天晚上,沈厂长接到丈母娘电话,说家里有事,叫他过两天抽空回一趟京城。 沈厂长哪等得到两天后?恨不得立马就飞到京城,但心急真的吃不了热豆腐,第二天大雨大雪,航班停飞,沈厂长吃不好睡不好地煎熬到三天后,才登上了飞机。 第三百八十九章喜悦 沈厂长和妻子徐佳,即现在的徐珍,历经生离死别还能再重逢,那心情不用说肯定是难以形容的激动,可以想像得出他们骤然团聚的惊喜场面,估计差不多是地震塌陷级别的了。 可惜这样的场面沈誉和孟桃没眼福观看,徐姥姥出于某方面考虑, 那天特意叫他们迟些再去徐府,也不要他们接机,恰巧当天沈誉有位朋友结婚,于是夫妻俩就参加朋友婚礼看热闹去了,回来还顺道逛了一会街,下午四点多才到徐府。 此时的徐府十分热闹,前厅后院都有客人,徐姥姥正和她那班老姐妹们聚一起谈笑风生, 院子里和廊庑下五六个小孩在互相追逐嘻戏,笑声清脆,徐府没小孩,这些都是跟着长辈过来玩的。 端送茶点有工作人员,主人家也是要亲自招呼客人的,徐珍就跟在大舅妈身边做事。 徐珍今天穿着藏青色呢子修身套装,显得身段柔曼端庄优雅,这样的时髦款式只能友谊商店买得到,里面是件水红色高领羊毛衫,越发衬得她肌肤莹白细腻,娇俏美丽,脸颊两道疤痕也没能削减掉她的迷人魅力。 她面带甜美笑容,之前一直微微蹙着的眉头此刻完全舒展开,美目流光溢彩,不用说,肯定是因为沈厂长的到来,两个人见过面了。 看到沈誉和孟桃走进客厅, 徐珍眼睛又是一亮, 很自然地就要朝他们而来,但刚转了个身,可能是想到什么,又往别处去了,只回眸给他们一个灿烂笑脸,那神情,孟桃想到个词儿:喜上眉梢。 沈誉带孟桃走到姥姥身边,跟长辈们都一一问过好,徐姥姥拉着孟桃在沙发上坐下,问他们参加朋友婚礼好不好玩,有什么新鲜事,怎么到现在才回来?谈说一会,徐姥姥又交待沈誉几句,就让他到前厅男人们那边去。 沈誉走后,孟桃坐在姥姥、奶奶们中间,听她们传授育儿经,谈论各自家里小媳妇儿生孩子的趣事,又了解到不少这方面的知识。 在徐府吃过晚饭,茶会座谈到八九点钟, 客人们都走了,沈誉和孟桃也告辞回家。 路上, 孟桃对沈誉说:“你刚才没问沈厂长要不要一起回?他今天大早上的从d省赶过来,又一直跟着姥爷在前厅应酬客人,也挺累的。” 沈誉笑了笑,答道:“他不累,比谁都精神呢,喝了很多酒都没醉。我问过他了,他让我们先回去,别管他。” “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他干脆留在这边休息得了,明天一早醒来又能见着徐珍女士,省得走路了。” “他可不就是这个打算。” 沈誉认了亲妈,但徐珍着实太年轻,徐姥姥的精心调养,孟桃送“加工”过的化妆品,她又很会打扮自己,这些天就是脱胎换骨般越来越娇嫩,完全逆生长,跟沈誉站一起活脱脱就像一对兄妹,沈誉无论如何,楞是喊不出那句“妈妈”。 他不喊妈,孟桃更不能喊了,好在徐珍现在还说不出话,也没特别要求他们,于是夫妻俩见面时就装傻忽略称呼,私下里则以“徐珍女士”称之。 孟桃又说:“可惜没看到沈厂长和徐珍女士重逢的场面,肯定激动坏了,都忘记问姥姥有没有人晕倒?” 沈誉轻捏一下握在掌心的小手儿:“就不能盼点好的,非要人晕倒?” “这不是太难得了嘛,百年一遇的事,会晕很正常。” “那他们也不敢晕啊,生怕眼睛一闭,又不见了。” “哈哈哈……” “还笑,坏儿媳妇。” “话可是你说的,有坏儿子就有坏儿媳妇。” “嗯,咱俩天生一对。” 沈誉笑着:“其实沈厂长和徐女士见面时,姥姥并没在旁边,所以你问姥姥她也不知道。” “你又怎么知道?” “我问大舅了,大舅说沈厂长上飞机前给姥姥打电话,徐珍女士在旁边听见了,就去求大舅,大舅本来是安排司机去机场接人,后来亲自去了,不带任何人,车里只有他的小妹。” “啊,原来是大舅见证了那个场面。” “想什么呢?大舅又不傻,那么大个人还当电灯泡。” 孟桃一听这话,噗哧乐了:沈誉同志,你对电灯泡的标准定义有点特别呀。 “回去好好休息,明儿早起得把家里整理整理,姥姥是说春节期间办喜事吗?” “刚才听大舅说已经定好日子了,腊月十九。” “那不是没几天了?哎呀,我们还都没准备好。” “这个姥姥她们有经验,都已经准备好了,家里需要整理的,有我和高叔高婶,玉霆和建立也可以帮忙,你一旁看着就行,做总指挥,动口不许动手。” “好吧。” 听到沈厂长要结婚,徐玉霆和陈建立感觉挺突然:儿子才刚新婚没多久,当父亲的很快要二婚了?这是什么意思啊? 关键是万一娶回来个会作妖的女人,不喜欢桃桃呢? 不怪他们多想,毕竟这种事太普遍,后娘就没几个好的,何况后婆婆。 两人私下嘀嘀咕咕,但不理解归不理解,还是积极帮忙整理家里,又跟孟桃商量要叫陈永胜几位长辈和其他亲友大家过来吃喜酒,别让后婆婆以为孟桃娘家没亲戚。 孟桃笑着告诉两个小伙伴:后婆婆是沈誉亲生母亲的堂族姐妹,徐姥爷、姥姥亲自看中才介绍给沈厂长,自家人,会好好相处的,不用担心。 经他俩提醒,孟桃也觉得应该告诉陈爷爷、徐奶奶等亲友,不过大老远的又是冬天这么冷,就不必赶来吃喜酒了。 孟桃和沈誉给陈永胜打了电话,告知沈厂长结婚的喜讯,陈永胜很为沈厂长高兴,婚期太近,他们赶不及,只能电话里恭贺祝福,并说随后会给新人寄些礼物过来。 晃眼间好日子就到了,沈厂长和徐珍在亲友们的祝福中结了婚,婚礼仪式低调庄重,“新婚夫妇”表现中规中矩,一些观礼的客人看到新郎年龄比新娘大很多,还暗暗猜测新娘可能是被迫的。 也只有至亲们才知道,此刻的沈和平和徐珍心中,该是怎样的喜悦幸福。 第三百九十章最好 婚礼后,沈和平和徐珍自然是回沈宅住,徐姥姥刚刚找回闺女,转眼又把她嫁了出去,难过得直抹泪。 徐珍也舍不得父母,倒是想叫母亲跟自己一起在沈宅住着,可近年关了, 徐府那边每天不少事情,虽然有大舅妈二舅妈,但也离不开老太太,好在一城之内,两家距离不算太远,车子来往方便, 徐姥姥没事了早晚就过来转转。 徐姥爷不忙的时候也跟着来, 名义上是陪老伴,实际他自己也想闺女, 还有女婿、大外孙、外孙媳妇,以前住徐府天天能见得着,现在一下子都回了沈宅,徐府竟好像空了一半,很不习惯。 今年过节的年货基本齐全了,并没有特意去采购,多数是外头寄回来的,沈誉和孟桃在广市就陆续寄回十多个大包裹大木箱子,从d省蒙州又寄了十来个,y省的大表姐徐傲雪也捎回不少东西,加上其他各地亲友故旧寄来的包裹……徐府都还没开始准备,各种年货就已经堆满仓房快要溢出来。 沈宅的年货自然是徐府搬来的,其实用不着,孟桃空间里各种特产多的是,刚从蒙州收来的货物她还想直接出手呢,沈誉不让,就要留给那个唐昭代理。 徐玉霆和刘建立参加完沈厂长婚礼, 就买火车票离京回家过年, 孟桃知道这两人不愿意带着大包小包坐车,给徐、刘两家的年礼在蒙州已经寄了,就只拿了个小旅行袋给他们,里面都是路上吃的东西,吃完这些也该到家了。 高叔高婶哪儿都不去,留在沈宅过年,这样,最高兴的莫过于沈厂长了。 妻子失而复得,沈厂长欢喜的差点没疯掉,本就爱到极致,又因娇妻依然是当年青春模样,而他却已经半百之龄,虽然心知妻子不会嫌弃自己,但还是要尽力各方面做到最好。 对妻子百般疼惜体贴,简直宠妻狂魔本魔,恨不得把徐珍供起来,什么活儿都不让干, 连人家洗脸刷牙他都要在旁边帮忙,拧毛巾挤牙膏什么的,偏偏徐珍很吃他这套,嘴巴说不出话,却是温顺娇柔全听他的,夫妇俩就这样任性地日常给大伙儿塞狗粮。 沈厂长春风得意,爽是爽了,忙也够忙的:家里各种大小事情不让娇妻料理,那就只能他管,儿媳妇大着肚子呢,宝贝孙子快出世了,可支使不得。 儿子沈誉更巴望不上,这临过年节了,单位里反而忙得不可开交,每天早出晚归,只有吃饭时候能见一面。 所以家里有高叔高婶帮衬着,沈厂长可不止是轻松一点点,他还能有空闲变着法儿跟娇妻玩浪漫,重拾当年恋爱情怀,小日子不要太美。 沈誉和孟桃还算是新婚期,抗得住老爹小妈秀恩爱,家里其他人被强喂几次狗粮后,也已经淡定如常了。 沈厂长和徐珍成婚后,沈誉和孟桃正式改口称呼徐珍为“小妈”。 开始沈厂长很不乐意,明明是他的原配,沈誉的亲妈,为什么要叫小妈?活像他娶了小老婆一样。 但姥爷、姥姥都认可这个称呼,一则沈誉和徐珍看起来就是同龄人,直接喊妈确实尴尬;二则在外人看来这桩婚姻本就是续弦,徐珍确系小老婆; 最后徐珍自己也点头同意,她认为大老婆小老婆都是她,儿子也是她亲生,能一家团聚就足够了,怎么称呼无所谓,她看得开,又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劝说沈厂长,沈厂长想想确实是这个理儿,只好作罢。 但总觉得爱妻吃了亏,越发要紧着补偿,家里恨不得狗粮满天飞,连小旺财都抵挡不住了,没事绝不往沈厂长和徐珍住的正屋那边去晃悠。 沈誉和孟桃搬到东厢,人家老夫妻热乎乎新婚燕尔,他们小夫妻就收敛些,总不能比赛撒狗粮,那样要撑死小旺财了。 背地里忍不住也偶尔吐吐槽,沈誉说:“我不是没见过老夫少妻,可怎么总觉得沈厂长像个爹?他把小妈当闺女养,这能行吗?十指不沾阳春水,会不会养废了?” 孟桃好笑:“那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你爹,所以你怎么看他都是爹,我倒觉得沈厂长和小妈很般配啊。其实,在外人眼里沈厂长是非常有魅力的,后世不少年轻姑娘就喜欢他这种成熟稳重、有钱有地位又有责任感的帅大叔呢。” 想起前世影视剧《蜗居》里的宋思明,曾经迷倒全国一大片女观众,被封为最帅大叔。 前世与孟桃共一个办公室的女同事二十五岁,就是宋思明大叔的舔狗,声称如果遇到宋思明,哪怕倒贴都要嫁。 孟桃也觉得宋思明板型不错,但他背叛家庭包养小三那一刻起,他的好形象就轰然坍塌毁掉了,只剩渣渣。 沈厂长跟宋思明可不一样,无论外型还是内在,沈厂长都甩宋思明十条街。 沈誉听小娇妻把个老男人形容得那么好,危险地眯起眼:“你以前也喜欢帅大叔?” “喜欢啊,”孟桃爽快承认:“不过我运气不好,别说帅大叔了,能让我迷恋的帅小伙都没遇着一枚。” 沈誉满意了:肯定不能够遇着啊,不然他怎么办? 揽着媳妇儿亲亲:“这不是有了嘛?我现在是你迷恋的帅小伙,五十年后,就是你喜欢的帅大叔了。” 孟桃:“……” 说的太对了,你个自恋狂。 腊月二十五、二十六,在外工作的徐府人,除了徐大表姐,其余都陆续回京准备过团圆年。 徐迎霜、徐立雯、徐明霓,连极少有假期的徐恒泽都从研究所回来了,回到徐府才听说沈姑父又结婚了,娶的还是徐家女,长相跟他们过世的亲姑姑很像,祖父、祖母认了干女儿,当然徐珍就是徐佳这个秘密,他们不会知道。 但已足够惊讶了,特别三位徐家表姐,她们的认知里,沈姑父会一直忠于徐佳姑姑,不会再婚的,因为他曾经推拒过很多次好心人的撮合,如今却突然结婚,都没有让她们知道。 表姐们好奇徐珍是什么样的女子,对沈姑父则难免有些失望:多年的痴情深情形象,原来都是骗人的。 第三百九十一章值得 好奇加失望的后果,就是表姐们直接拎包上门,先恭贺沈姑父新婚之喜,又说太想念表弟和表弟媳妇,要在沈宅住几天,表姐弟们好好聚聚,联络联络感情。 这么正当的理由, 沈厂长当然是表示欢迎,徐姥爷、姥姥也没有阻止,觉着沈宅二进院也挺宽阔,房间多能住得下,年轻人喜欢聚会热闹,就住几天吧, 二老更希望子孙后代们能互相惦念,永远都要这么团结友爱才好啊。 就是沈厂长和徐珍女士的新婚甜蜜生活被打搅了:三个女人一台戏, 何况是三个很能生事的姑娘, 从她们来那一刻起,变着花样折腾,家里就没消停过,沈厂长自己倒没怎么的,就担心爱妻受不了。 徐珍却并不介意,都是她的亲侄女儿,小时候可疼爱了,如今能继续对她们好,她高兴还来不及。 真正的亲情是能够感应得到的,徐迎霜、徐立雯、徐明霓很快发现:这位年龄比她们还小的徐珍姑姑,不仅长得像她们的亲姑姑,对她们的友好亲善似乎也发自内心,百分百真诚,最主要沈誉和孟桃对“小妈”的态度,亲切自然、敬重回护,加上自家祖父、祖母的认可,都说明了一个问题——徐珍很好,值得这样对待。 姐妹仨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亲眼看见、感受到了,便也放开心结,唯余祝福。 四表姐徐明霓和孟桃初次会面,两人一见如故,很谈得来。 徐明霓在野外考古半年多,风吹雨淋餐风露宿,现在回来了却并不显疲倦憔悴,只除了皮肤差一点,整个人活跃健谈。 沈誉给孟桃谈表姐们,说徐明霓是个话唠,还真有点那样儿,特别是话题涉及她的专业,更是滔滔不绝,如果没人打断,估计她能说一整天都不累。 但她讲的可不是废话,全是知识点,时间允许的话孟桃很乐意一直听下去的。 看得出来徐明霓非常热爱她的工作, 还是个工作狂人。 孟桃知道做为考古研究者,没有充沛精力、健壮体魄、坚韧耐力和渊博的知识, 根本干不了这活儿, 也坚持不下去。 徐明霓出身权贵门庭,明明可以过优越舒适的生活,偏偏要走考古这条路,很值得敬佩。 腊月二十八,大表哥徐恒铠也回到京城,他找到姑姑之后,还一直留在南边,消灭掉大金鲨这个大祸患,仍需乘势清除掉那些依附着大金鲨作恶的旁枝余孽,工作量也不小。 另外还根据姑姑写在纸上的线索,抽空亲自去了趟沿海某镇,就是当初关押姑姑的地方,调查那个木寡妇,当地人指证木寡妇家里陆陆续续窝藏过不止五个女人,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偷偷摸摸搞得神神秘秘,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经审讯木寡妇,又查出那镇上还有另外几个人也参与了拐卖妇女犯罪活动,全部被抓捕判了重刑。 结束那边的工作,徐恒铠没有和同事们一起直接回京,他跑去海市,赖着对象顾莹莹求包养,直等到顾莹莹放年假,这才双双坐车回京。 徐恒铠之前往家里打电话,已经知道姑姑和姑父举办婚礼之后住在沈宅,沈誉和孟桃自然是要跟随父母,从海市回来,听说三个姐姐都跑去沈宅住,于是他也不客气,跟爷奶爸妈报道过后,直接带着顾莹莹投奔沈宅去了。 徐姥姥笑骂孙子孙女们,怎么长大了反而变得像小孩似的,哪儿热闹往哪凑,自个家都不肯呆着了,这是要讨打。 大舅妈笑道:“还不是因为誉儿和桃桃搬回那边住,感觉家里空了一半,他们呆不住。也是奇怪,誉儿瞧着冷冷淡淡的,可打小儿起,姐妹兄弟们就爱围着他转,加上桃桃也是个好相处的,现在又有了姑姑,往后啊,他们怕是更喜欢那边些呢。” “喜欢就去,又不是别人家。” 徐姥爷乐呵呵道:“正好恒泽回来,也还没见着姑姑,那就一块过去聚聚!老大媳妇你带上厨师和家里的肉菜去沈宅,晚饭在那边开,多弄几个硬菜,我们父子祖孙喝两杯。” 徐姥姥嗔怪:“看看,昨晚才在夏家喝一场,这又馋上了,快成酒鬼了都。” “哈哈,要过年了孩子们都回来了嘛,大家高兴,不喝太多就一两杯。” “可惜傲雪今年又不能回家过年,想我大孙女了呢。”徐姥姥叹气。 “你急啥?都还没到大年三十。” “啊?老头子你是说,傲雪今年能回来过节?” “我可没说什么——行啦,我还得出去办点事,晚上就直接往那边去了。你们该干啥干啥,记得通知老二和恒泽他们,早点过去,别让大伙儿等着。” “知道了,你可慢点儿。” 徐姥姥和大舅妈相视一笑,眼里尽是喜悦:大孙女、大闺女傲雪,好多年没回家过节了,今年家里这么多件喜事,她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得到通知要去沈宅吃饭,其他人都没异议,表示会在晚饭前赶到,徐恒睿从外面回来,听奶奶说大哥回京了现在沈宅,立马兴冲冲赶去见大哥。 却也有人意见很大,邓丽芸为这事抱怨婆婆不近人情,徐二舅听不得媳妇说自己亲妈坏话,回护几句,指责媳妇儿这么大年纪不懂事,邓丽芸十分生气,一向和和气气感情很好的夫妻俩吵架了。 说起来,是因为邓琳琳和武红。 京城近几日大风大雪,天气极其寒冷,学校宿舍条件不比家里,邓琳琳受寒生病了,邓丽芸心疼侄女儿,把她接回了徐府,同时叫上武红一起,因武红母亲看邓丽芸给武红安排好了工作,又分到单位宿舍,就放心回老家了。这两天实在太冷,武红打电话跟姨妈哭诉单位宿舍活像冰窖一样,邓丽芸索性就让武红也回徐府住了。 徐姥姥知道后,虽然不满二儿媳妇把她这婆婆的话当耳边风,擅作主张,转念又想外孙和外孙媳妇搬回沈宅去了,不用担心桃桃跟武红和邓琳琳起冲突,这大冷天的,邓琳琳还生了病,就算了吧,懒得跟小辈计较,也给二儿媳妇个脸面。 但今天邓丽芸想带邓琳琳和武红一起去沈宅,徐姥姥肯定不答应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成精 邓丽芸说:“说的全家一起过去,那为啥只留下她们两个小姑娘?麻嫂和厨师也去了,家里冷冷清清,叫她们心里怎么想?吃什么啊?” 徐二舅:“大嫂说了厨房还有做饭的,怎么就冷冷清清?其他工作人员都在。” “琳琳和小红是工作人员吗?她们是我的亲侄女!既然跟我住着,就是我家一份子,我在哪她们也得在哪!” “那不是, 琳琳和武红招惹桃桃,关系搞僵了嘛?不能怪老太太生气,桃桃有身子的人,要是出意外是什么后果?” “明明是丽娜和顾盼盼的问题,琳琳和小红无辜被她们俩牵连的。今天恒泽还带丽娜过去了呢,琳琳和小红怎么就不能去?” “哎呀,她们在家好好的, 干嘛非要去那边?” “那我俩也别去了!” “我俩当然得去, 全家团聚怎么能少了我们?” “要去就必须带上琳琳和小红。” “老太太发话了不带,你别多事!” “是我多事吗?明明是你们区别对待,瞧不起我侄女儿,说到底,就是不把我邓丽芸当回事,不当我是这个家的人!” 徐二舅皱起眉头:“邓丽芸,你在无理取闹。” “这是事实!” 邓丽芸越说越生气:“琳琳和小红是我侄女儿,沈誉和孟桃是你外甥,为什么沈誉小两口住这儿就是一家人,可以来去自由为所欲为,琳琳和小红却被这样那样约束?连你这个姑父都完全当她们是寄人篱下!” 徐二舅脸色严肃地看着邓丽芸:“你是一直这样,还是近来脑子才变糊涂的?我觉得你需要去看医生。” “徐显华!”邓丽芸怒了:“你何必顾左右而言他,是被我说中了,亏心了吧?” “我看你年纪越大越长回去了,这脑筋还不如三岁小孩!沈誉和桃桃是谁?那是老爷子老太太的亲孙!邓琳琳和武红在这儿没法比!” “我可是琳琳和小红亲姑、亲姨!” “那又怎么样?” “没怎样,我只要求能一视同仁,都当一家人看待, 就一起吃个饭而已, 别搞得小里小气的。” 徐二舅默然, 他不想说话了,累的:“你可能忘了,这徐府真正的主人是老爷子老太太,我们都还需要依附老两口。你要想给琳琳和武红亲密家人的感觉,那我们二房只能——准备搬家,去单位大院住着吧。” “凭什么?我不去。” “那就给我闭嘴!我再不想听你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今天也不必去沈宅了,好好陪着你两个侄女儿吧。” 徐二舅说完拿起外衣、手套,看都不看邓丽芸,大步走出了门。 邓丽芸没有追出去,她了解自己丈夫的性格,夫妻间偶尔置气,消散得也快,认为徐二舅会再转回来,劝她一起过去。 沈宅聚会是老爷子亲自示下,她肯定不能缺席的。 她关起门跟徐显华闹这一场,不过是想为侄女和外甥女争取些权益,老太太现在手太紧了,有好处就是不肯给, 丈夫出面应该能解决问题。 邓丽芸笃定等着,但直到天色快黑了,也不见徐二舅回头,家里的车基本都出去了,邓丽芸只得往沈宅打电话,叫儿子徐恒睿来接她。 虽然有些意难平,还是被自己感动:生气归生气,她依然这么顾全大局,这可是身为权势豪门夫人最基本的修养。 邓丽芸赶了巧,她迟到,沈宅却还没有开饭,厨房里都准备好了,只是因为沈誉还没回来,徐姥姥让再等等。 邓丽芸母子和沈誉同时进的门,还有两个人跟沈誉一起,是孟哲翰和韩朝阳。 孟哲翰从d省回京,坐的军机,在机场遇着韩朝阳,表兄弟俩回城路上看到沈誉,孟哲翰说想桃花妹妹了,先不回自己家,要跟着沈誉,韩朝阳反正也没什么急事,就一路跟来了。 兄妹聚首很高兴,孟哲翰给孟桃带了些d省特色零食,两人说着话就提到张国庆和周翠玲的婚礼,孟哲翰有去参加他俩的婚宴,说办得很热闹,孟哲翰还在临水村和金牛哥住了两天。 孟哲翰看看孟桃的肚子,问道:“妹妹,是不是快生了?金牛说生了要告诉他,他准备好舅礼寄过来。” 兴阳县那一带的习俗,出嫁女生了小孩,做舅舅的要给外甥送一份礼,有祝福、庇护之意,特别是第一胎,舅礼会特别隆重。 “到时候会告诉的。”孟桃笑道。 “我这大舅也要准备准备,不知是男孩女孩?希望是个女孩儿,长得像你。” 韩朝阳坐在旁边插话:“那可不一定,大多数女孩像父亲,男孩像母亲。” 孟哲翰看他一眼:“这你也知道?” “我妈说的,确实有点根据,比如我家就是,我像妈,韩冬冬随我爸。” “像谁都好,我还是希望来个小娇娇闺女儿。” 韩朝阳:“喜欢闺女,你可以抓紧结婚,自己生一个啊。” 孟桃点头赞同:“对,闺女是小棉袄,要自己生的才贴心,” 孟哲翰朝韩朝阳眯起眼:“我怀疑你是你妈派来的,说吧,你妈又干什么了?” “我只知道,我妈手里有不少姑娘照片,过年期间你要去相亲了。” 孟桃哇地惊叹一声:“孟姑姑是文工团团长,天天打交道的都美女,眼光可好了,她挑中的肯定是极品美女,真想帮哲翰哥看看去,可惜我身子不方便。” 孟哲翰:“……” 看着这两人表情,一个是与我无关,一个是很夸张的满脸期待,楞是气笑了。 沈誉刚才被沈厂长喊过去,在跟父母说事情,其他人或在客厅里喝茶看报,谈话、下棋,或去厨房帮忙。 徐恒铠和顾莹莹原本在厢房整理点东西,此时走进客厅,看见孟哲翰三人坐在稍远的红木四方桌边,似乎谈得挺高兴,就凑过去坐下,听说孟哲翰准备要相亲,都是知根知底一起长大的,免不了开几句玩笑,半认真半打趣地给点提议。 玩笑一会儿,男人们谈起其它事情,顾莹莹就小声和孟桃说生孩子,眼看预产期要到了,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做些什么? 孟桃告诉她什么都不用做,姥姥、大舅妈早已经准备好了。 顾莹莹就放心了,又表示自己开年工作不是很忙,年假后还能在京城多呆些时间,要生的时候说一声,她来陪着。 孟桃点头答应并感谢她的关心。 顾莹莹有过短暂婚姻,曾流产过,对怀孕生育难免紧张担忧,最近因孟桃怀孕,她在单位上班和交际中有意识地多和已婚育的同事朋友交谈,甚至阅读的报刊杂志都倾向于这方面,还专程找学医的同学朋友了解询问,给孟桃打电话就把她所了解到的都灌输过来,孟桃每次都认真听着,感觉在上课,能学到知识就是好,倒也省事。 关秀芝和徐佳都是难产,孟桃对怀孕生育却并没有阴影,这可能与她前世的母亲有关系,母亲在生育方面真的强悍,生下她之后离婚另嫁,五年间连生三个男娃,照样还保持身材,随便打扮打扮依然光鲜靓丽,并没有枯萎憔悴,所以孟桃对生孩子不害怕,还挺自信。 看看人都齐了,徐姥爷宣布开饭,餐厅里换了大餐桌,满桌珍馐佳肴,鲜香扑鼻诱人垂涎,中间还摆了个黄铜火锅,排骨汤咕嘟咕嘟翻滚,旁边小桌上一大篮洗好的各种新鲜蔬菜,水灵灵翠嫩欲滴。 徐家姐妹全随了徐姥姥喜欢蔬菜,看见这么鲜嫩漂亮的菜菜,都想生吃了。 邓美芸正在指挥高婶和另一位徐府的工作人员布碗筷杯盏,她刚才一进门就没闲着,直接去厨房接替了大舅妈伍丹宁,看到大家进来,邓美芸很有眼力见地摆好椅子,把女儿徐立雯拉到一边,自己扶着徐姥姥坐,转身又拿了一个酒瓶塞到儿子徐恒睿手里,让他赶紧斟酒。 公公的喜好,心情美美的时候就要来两杯,今晚全家团聚当然不能缺少美酒,优秀的小孙子给上酒,公公会更高兴。 徐二舅进来看见忙前忙后的妻子,吵架引起的郁闷顿时消散不少。 他不是喜欢计较的人,尤其是跟自己的家人,但惹急了也会较真的。 邓美芸交给徐恒睿的是个白瓷酒瓶,从餐厅酒柜里拿的,她看那白瓷细腻润泽,认为这肯定就是好酒了。 徐恒睿却没有直接打开,看了看酒瓶子,就走到孟桃旁边问:“嫂子,姑父在哪?” 孟桃说:“可能还在上屋吧。” 徐恒睿就拿着酒瓶走出去,过一会和沈厂长一起进来,沈厂长捧着个红绸绑着的瓦坛子,笑呵呵说:“这个才是最好的,咱们今晚喝这个!” 那是孟桃收存在空间里的酒,昨天才刚拿出来。 酒还是交给徐恒睿去斟,孟桃却不由得对徐恒睿刮目相看:要是长辈给一瓶酒让她去斟上,估计她直接就照做了,哪会像徐恒睿这样脑子会拐弯,还知道去问一问酒的主人,其结果就是,换来更好的酒。 徐恒睿也才十八九岁,不愧是徐府长大的,环境使然,要成精的赶脚。 第三百九十三章不允许 酒足饭饱,大家又转回到客厅,因徐姥爷和姥姥每次见着闺女就舍不得离开,其他徐家人当然是要等着一起走,估计还要在沈宅再多待些时候。 孟哲翰和韩朝阳却要先告辞了,虽然刚才往家里打过电话,家人知道他们表兄弟俩在这儿吃晚饭, 但也该早点回去,省得父母长辈总盼着。 孟桃和沈誉送他们到门口,韩朝阳是第一次来,免不得要客套些,一再对夫妻俩表示感谢,说今晚美酒佳肴吃得太高兴了, 从没吃到这么好味道,以后有机会还来蹭饭,孟桃笑着表示欢迎。 孟哲翰由着韩朝阳啰嗦,自己不声不响地从沈誉手里接过一个袋子,拎着沉沉甸甸的,孟哲翰微笑着看了眼孟桃,心情很好地拍拍沈誉的肩,叫韩朝阳上车走了。 路上韩朝阳问表哥怎么还拿回个袋子?孟哲翰说今晚的酒好喝,就跟沈誉要了两瓶。 韩朝阳直呼:“吃饱喝足还打包?太过份了!” 这么搞,下次他还好意思来不? 孟哲翰只是笑,当然不会告诉他实话:袋子里两个大玻璃瓶并不是酒,而是桃桃妹妹专门为他准备的“山泉”,给他泡澡用的。 用“山泉”泡澡,是有一次他独自去临水村探望桃桃,因为赶路疲惫,又不知被什么虫子咬了,身上长出许多小红疹,桃桃就给他兑了这种神奇山泉水洗澡,那种通体舒泰、立马复苏元气满满的奇妙感觉令他念念不忘。 他知道,桃桃确实拥有田志高所说的“金手指”, 他好奇,但从不问。 那以后只要有机会,桃桃都会给他准备“山泉”。 在于别人来说,这样的“山泉”胜似任何珍贵补品,甚至病弱者可当成灵丹妙药,有幸得到必定珍之重之,仔仔细细地喝,即便是位高权重如徐姥爷和自家爷爷,他们也是如珍如宝般一滴一滴地饮用,绝对舍不得浪费。 孟哲翰却可以随便喝,还可以兑在洗澡水里泡澡! 如此的侈奢,若让老爷子们知道,怕不要气得想打死他。 表兄弟俩回到孟府,客厅里坐满人,韩朝阳父母和妹妹也在,孟绍康笑道:“可算回来了,爷爷说超过九点不回,他老人家就要过去接你们去。” 孟丽君也笑着拍了拍儿子:“你不是不喜欢在别人家吃饭么?今儿居然跑去桃桃妹妹家蹭饭。” 韩朝阳说:“哥带我去的。” 孟哲翰:“我叫你先回来的, 你非要跟着。” “那不是怕你自己一个人不好意思嘛,我得陪你啊。” “我谢谢你。也不知道是谁, 吃完饭听说人家要煮茶,还想坐等喝茶,都不想回家的。” 一屋子人哈哈大笑。 韩朝阳笑道:“桃桃妹妹家很舒服,茶饭是真好,特别的新鲜美味,我都忍不住吃撑了,我下次还去,桃桃妹妹说了:欢迎!” 韩冬冬说:“哥,你也太不客气了,你当桃桃姐家是酒店呢,好吃再来。” 这话引得大家又是一阵乐。 孟丽君教儿子:“今晚是不是空手上门的?下次再去记得带礼物,等桃桃生了,你就是表舅,小孩子爱新奇,没礼物,外甥可不喜欢你。” “我知道了,下次肯定得好好准备。” 客厅里众人围着韩朝阳说说笑笑,孟哲翰被孟绍康带到书房,孟老爷子在那里等着。 孟老爷子让孟哲翰坐下,笑着问道:“你妹妹眼看要到日子了,身体可还好?” 孟哲翰回答:“很好。” “她那位新婆婆,没问题吧?” “没问题啊,我今晚看她很会照顾桃桃的。” “那就好!主要是年轻了点,肯定不太懂这方面情况,也不巴望她帮上忙,只要她好好的,不招事给你妹妹气受就行。” “不会的。” 谈到徐珍,孟哲翰就得小心应对了:徐佳重生,桃桃异世空间魂穿而来,这是她们的秘密,孟哲翰深藏于心,不轻易泄露。 所以孟老爷子并不知道这件事。 孟绍康重新倒了杯热开水,孟老爷子喝了一口,又问道:“你这次去临水村,有没有给金牛带过年的东西?应该给他留些钱票,他有对象了,明年就要成亲,需要准备彩礼。” “我带了点年货,不过钱票他没要。金牛很争气,勤奋能干,人缘很好,加上是包大队长的女婿,如今在临水村是站稳脚跟了,他参加各种基建、副业,挣了些钱,他们生产队正计划搭建塑料大棚,搞种植养一条龙,瞧着发展前景挺好。” “嗯,不错。金牛是个朴实孩子,本份自守,不愿意进城工作,这一点倒是很像孟胜利,咱们欠孟胜利的,就尽力扶持他的后人,都姓孟,是同族兄弟,你在那边多留心关照。” “明白。” “我让你妈和你姑姑准备了些适合桃桃和小娃娃穿用的衣料用品,还有冬虫夏草、燕窝鱼翅花胶等补品送去沈宅,前两天沈誉的司机送来一车年货,全是难得的极品,其中一味药丸子,是我常吃的,但药效比我请药师配的更好,你替我谢谢他。” “这事我知道。沈誉和妹妹刚结婚,徐姥姥要求他们,头年要主动给各家亲戚送年礼,沈誉当时打电话问我家里缺哪种年货,我就给列了个单子,让他照着采购。” “嘿,你还真是不客气。” “那他总要送的啊,您吃的那味药丸子是早前就跟沈誉说过,托他那些关系从隐世名医手中拿到的。” “这样啊,那我也要谢谢你。” “爷爷您开玩笑呢。” “不,认真的,爷爷以你为荣。” 孟老爷子欣慰地哈哈笑:“你妹妹现在不能操劳,就辛苦沈誉自个张罗给亲戚们送年礼,黑岭子村那边有了吗?” “都有了。我想补给他一些钱票,他不要。” “嗯,沈誉很不错,办事能让人放心。” 又看看自家大孙子:“你也很好,同样出色。” 孟哲翰:“……” 爷爷很少夸奖人,今晚给自己灌的迷魂汤有点多,忍不住想笑。 孟老爷子却话锋一转:“你去了那里,他怎么样?” 孟哲翰肃容:“他确实生病了,说希望能回来过春节,哪怕只一天,除旧迎新,想和家人一起。” “这才哪到哪,就呆不住了吗?” 孟老爷子冷哼:“不允许,任何情况都不能离开,这是他应该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