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顶流营业后我爆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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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顶流营业后我爆红了》作者：周大医生【完结+番外】
    文案：
    苏宣四年前和刚出道的沈朝合作了一部男同向电影《四合院》，结果拍完之后被禁了，苏宣却因戏入情，他向年轻俊美的沈朝告白了。
    沈朝冷淡地拒绝：前辈不要入戏太深。
    沈朝出道之后一路走红，大爆特爆，和无数当红女星合作，传各式绯闻。
    苏宣悟了，沈朝是个直男。
    四年后，《四合院》莫名其妙过审，上映之后票房三十亿，糊了四年的苏宣凭借这部电影翻红，得到了一个好资源——饰演一部ip网剧的男二。
    沈朝是男一。
    …
    《四合院》爆了之后，cp粉极其猖獗，沈朝的粉丝嘲笑苏宣的粉丝企图吸血上位，苏宣的粉丝嘲笑沈朝这种万人睡他们用一用怎么了？
    cp粉：吸，上位，用一用，磕到了磕到了谢谢谢谢！
    唯粉：……
    当新剧组提出想用cp炒作的时候，苏宣冷静地拒绝了。
    和直男捆绑没有好下场，得不到，他也不至于去主动粘上。
    沈朝静了两秒：”为什么不可以？“
    苏宣含蓄暗示：“和我炒cp，解绑会比较困难。”
    沈朝：“那就不解。”
    至此，娱乐圈第一全年无休营业cp上线。
    等到拍完首映，在黑暗角落里，苏宣看着大荧幕，沈朝靠过来准备咬耳朵，苏宣克制远离，平静提醒：已经上映了，我们营业期差不多结束了吧？不用再这样装亲密了。
    沈朝沉默一会：如果我现在向你告白，你会拒绝我吗？
    苏宣笑笑：不要入戏太深了
    一开始憨憨其实做人很通透的天然弯受×冷漠矜傲天生万人瞩目攻
    预警：
    1.架空娱乐圈，设定夸张离谱，请勿带入现实真人
    2.攻受都不是完人，大家能接受就看，不能接受就好聚好散
    3.攻受从头到尾都只有对方，慢热扯淡向，双向暗恋文，四年前分开是有原因的
    4.弃文不必告知我！不必不必不必告知我！
    5.已经全文存稿完毕，能改的bug我会尽量改，但有些实在是改不了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娱乐圈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宣，沈朝 ┃ 配角：求收藏《失业后我开始不断见鬼》！ ┃ 其它：《附加题》
    一句话简介：神选cp 宇宙第一
    作品简评：
    因为一部同性恋题材电影的重新上映和大爆，当年的主演十八线糊逼小明星和顶流沈朝被迫绑定营业，苏宣觉得十分尴尬，因为他当年向沈朝告白过，被沈朝拒绝了，他本来想既然对方不喜欢自己，这样被迫营业对方一定心里很不爽，结果沈朝不仅牵着苏宣的手大方营业，还明里暗里吃苏宣和别人的醋，当年拒绝他的告白似乎也另有隐情。本文描绘了十八线演员苏宣在四年后和自己的初恋情人沈朝破镜重圆的故事，故事情节一波三折，两个人都彼此有隐瞒，但却始终无法忘记对方，跌跌撞撞地互相靠近，过去和现在都从没变过的爱恋心情，他们给观众呈现了精彩的故事，也给了自己的年少和成熟一个圆满的回答，酸甜懵懂，值得一看。
    第1章
    凌晨两点，苏宣的邮箱闪了一下，他用浴巾擦着头发，单手扣开一罐咖啡仰头灌了一口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刷了牙了。
    苏宣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清醒。
    他本来今天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不用熬夜了，但洗完澡打开冰箱还是惯性拿了一罐咖啡出来——他前两天每天一罐咖啡熬夜背台词。
    苏宣打开邮件一看，心说，得，今天这咖啡也不白喝，他在的这个剧组又发了新的剧本过来，估计又睡不了了。
    苏宣现在正在一个三流小网剧的剧组里演男四，这剧组申请项目的时候预算一共一千万，有八百万用在了男一的片酬身上。
    这男一在三个月之前还和苏宣一样是个十八线。
    但今年暑假上映的ip改编的爆剧《从今以后》，男一在里演了剧一条耽美支线里的攻，操了个硬汉宠妻攻的人设，和演受的那位演员炒了一段时间的RPS（Real Person Slash，真人耽美向CP），红出圈了，现在也算是红了，演这种低配置网剧的男一，没八百万的片酬根本谈不下来。
    苏宣听了很多次他们导演吐槽男一这个“八百万片酬的硬汉”。
    但是没办法，导演也想红也想爆，网剧要红，剧里最好要有流量扛宣传，能八百万套到这个硬汉，苏宣觉得其实他们导演还是赚了。
    要不然也不会对方又是作妖自带编剧每天改戏，又是隔三差五请假串戏，他们导演也捏着鼻子忍了，只敢背后吐槽。
    这年代流量就是钱。
    越是红的流量越值钱，又红又有口碑又能扛收视的流量更是万里挑一——就像是这男一，现在手上七八部网剧，八百万的片酬，一个剧组每天平均下来也就能待一两个小时，一样还有剧组眼巴巴地等着请他，他还算是新二线了。
    一线，特别是当红的超一线，比如他们导演每天晚上做梦都想请的沈朝，今年手里两部大爆剧，一部在《从今以后》里演男一，这是部上星剧，双频道播放，但在女主最后一次向男主告白的时候收视率最高破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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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部《陈年》，圈内扛鼎影视app豆花的自制网剧，播放量在还没完结的时候就破了两百亿。
    八百万想请沈朝露个手都不可能。
    沈朝红了四年了，保持一种罕见的稳定变红程度，每年至少一个爆剧，这种层次的明星，钱请不来的。
    钱能请来的，都不叫顶流，叫阶段性流量，也就是铁打的粉丝，流水的爱豆。
    其实流量这种东西都是阶段性的，没有谁能一直大红大紫，只有在沈朝这里是个例外，变成了铁打的粉丝，剧抛的沈朝。
    流量，一定层次上可以决定剧组地位，就比如这个男一可以随便改剧本，剧里低层次的演员比较怨声载道，但也不敢明着说什么，就像是苏宣，他拿到的剧本已经被篡改得面目全非。
    原本他的人设是个和女主青梅竹马活在回忆里的高中校草，戏份不多，但形象还算良好。
    结果经过男一带来的编剧大刀阔斧的一改，苏宣演的角色变成了一个性转版的绿茶——对男主嫉妒陷害，对女主强取豪夺，最后下场凄惨。
    这个凄惨下场也被改了三次——第一版是高考失利，最后去开挖掘机了
    第二版是直接没考，最后去女主楼下的农场卖鸭了，真的鸭子，嘎嘎叫那种。
    这也是个鬼才编剧。
    第三版——苏宣刚刚打开，一看就喷了一屏幕的咖啡。
    第三版苏宣的结局参加了高考，然后身份证信息录入失败，相当于没考，白天开挖掘机，晚上卖鸭子，还是真鸭子。
    剧本上写的是：
    【晚风中，他落寞地看了看自己篮子里的鸭子（低声叫卖）：有人吗，有人来买我的小鸭鸭吗？
    他终于得到了报应，男主冷笑地看了看他满笼的小鸭子，心满意足地走了】
    看得出来编剧为了让男主满意很努力了，遣词造句都透露着一种【甲方你放过我吧！】的神志不清来。
    苏宣笑得咖啡罐子都拿不稳了，他在这个圈里混了这么久，都是在最混乱的网剧市场里爬模滚打，从来没想到自己还有沦落为卖鸭的一天，他发邮件给这个编剧：【老师，这个还会改吗？】
    这个编剧是男一自带的编剧，但在男一长期的折磨下，这位编剧控制不住自己的吐槽欲望，反而和被同样被迫害的苏宣无话不说，在这短短几天通宵修仙的时间里，养出了深厚的仙界革命友谊。
    编剧回：【别问，问就是角色不够突出，我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改，你等消息吧】
    苏宣无语：【但是这个白天开挖掘机晚上卖鸭子太扯了，真的要这么演吗？导演不会同意吧？】
    编剧：【我也觉得很扯，但没办法，男主觉得你必须又要做鸡又要做鸭才有张力，我告诉他你做不了鸡，他说他不管，他是个硬汉，要保持人设，其余男的在他面前都必须是鸡，是0，我就只好让你开挖掘机了】
    苏宣有点无语，但也很认命。
    人糊就要做鸡，这就和没那么红的明星在炒cp的时候会被逼做0是一个道理。
    在影视圈，和外面遍地飘0的情况不同，影视圈大部分营销或者公司炒腐cp起来的男明星，大家都会争着当1，因为当1更吸女友粉，就算私底下翘着兰花指穿内裤，那一旦开始营业炒cp就没得商量，就算是翘着兰花指戴避孕套，他也必须是1。
    苏宣回了一句：【行叭】
    倒是编剧觉得自己老板有点过分，有点同情苏宣，回了一句：【快点红吧，红了你就不用做鸡又做0了】
    苏宣回：【那还是不要了，我还是比较想当0的】
    编剧：【……】
    编剧恨恨的：【你给我有点志气，就同样是做鸡，你也必须要做一只当红炸子鸡！大家必须拿着八百万的片酬排队让你做鸡的，呸，不是，是让你演戏！不要做糊鸡懂吗！】
    编剧：【苏宣，我以黑暗剧本的名义命令你，封印解除，巴拉拉能量，给爷红！】
    苏宣一边背台词一边敷衍回了一句：【嗯嗯，好的呢，爷】
    编剧：【你知道这行有句话叫说什么吗？宁做红鸡，不做糊1，大哥，为了红有些人连1都可以不做，你快点红吧，要不然你什么做不了的！】
    哪有那么容易红的，小红靠捧，大红靠命，爆红靠上帝。
    苏宣从出道开始糊到现在，他背后没有人捧，他自觉也没有那命，更不用说他自己还是个gay，上帝见了不让他这个同性恋糊到棺材里都是谢天谢地了。
    尤其苏宣胆子还挺大——他也不是一直都在网剧里混，他演过电影，他演的第一部电影就是男同向的，叫《四合院》，另一个演员是沈朝。
    那可能是他这辈子里“红”这个词最近的一次了。
    他是和沈朝搭戏的演员，配置勉强算是双男一，和沈朝搭戏的主演就没有不红的，但苏宣可能真的就没有那个命——《四合院》没过审，被扣了，没法上映，送到国外上都不行，因为电影是民国题材的，有原型但虚构偏多，比较敏感。
    这是沈朝出道的第一部戏，也是苏宣演的最后一部电影，在此之后，沈朝就一路大爆，红到家喻户晓。
    《四合院》的导演之后也和沈朝合作了几次，拍的都是电影，票房和口碑都相当不错，苏宣都去看了，的确拍的很好，沈朝的演技比当初和自己合作锋利成熟不少，大荧幕里那张脸得天独厚，棱角分明，一点瑕疵都没有，俊到随时可以虐杀同框的男演员，和他的演艺生涯一样充满让人赞叹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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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是他喜欢的第一个男人。
    苏宣与有荣焉，沈朝越红证明他眼光越好，他心态平和，并不觉得有什么惋惜不平衡的，因为采用排除变量法【沈朝+他+导演=被禁】，【沈朝+导演+任何一个主演=红】的公式来说。
    不红果然是因为他。
    但是他的经纪人刘胖胖完全没办法赞同苏宣的排除变量法，甚至痛斥苏宣已经养成了糊咖思维，刘胖胖看到沈朝一飞冲天，而苏宣还在网剧里转圈，只有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酸。
    苏宣一边喝咖啡一边背台词，这里是他对对女主强吻，然后被男主暴打的桥段，按照剧本，他应该趴在地上屁股对着男主，梨花带雨（剧本真的就是这么写的）地哭道：“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要你高攀不起！”
    苏宣心里一边想太母了真的太母了，男一到底对0有什么误解，一边背得津津有味，背完还笑：“啧，直男装gay，天打雷劈。”
    他背完第一遍有点累，苏宣往后仰躺在沙发椅上看着天花板上沈朝的海报，他放空了自己。
    天花板上贴的是《从今往后》的收视率破三的庆贺海报，上面的沈朝穿着校服靠在自行车上，微风吹起他的校服下摆，女主抱着一堆书偷偷看沈朝，沈朝并没有给女主一个眼神，那股目中无人又冷酷的劲儿特别足，就好像一辈子不会和谁谈恋爱似的，青青春春的特别帅。
    海报上有沈朝的签名，沈朝还签了《从今往后》的宣传语——【你是我莽撞的十八岁】。
    苏宣见过十八岁的沈朝，比剧里还要帅还要优秀，是个宇宙第一的大帅哥，帅到让人失恋了也觉得很值得。
    苏宣向十八岁的沈朝告过白，在《四合院》杀青后。
    第2章
    那个时候沈朝刚刚领完大学的通知书，是所国内排名前列的大学，他身上还穿着校服，匆匆赶过来参加庆功宴，比《从今往后》剧里的扮相还要青涩，也还要帅气，表情冷得有股子张扬气。
    听到苏宣结结巴巴的告白之后，沈朝只是眉梢一扬，然后又落下，平静礼貌拒绝：“前辈不要入戏太深了。”
    苏宣和心也和十八岁沈朝落下的眉尾一起落下了，很轻很轻地落在地面上撞了一下，又被他迅速低头捡起装好，拍拍灰尘装作若无其事地装回胸膛。
    苏宣笑回道：“啊，有可能是入戏太深了……希望以后我们都能大红大紫吧。”
    但世事难料吧，苏宣就是没红那命，沈朝这种命里带爆的人也带不动。
    签名海报是苏宣花了一万托一个圈内兄弟拿到的，特地嘱咐了要让沈朝签这句话。
    就为了这句话，这兄弟要求加八千，就是加了八千，这兄弟都为难，说不一定能拿到，说拿不到只好退苏宣了。
    因为沈朝不喜欢签名，更不太愿意签长句子。
    但沈朝当天可能心情不错，给他签了，晚上苏宣拿到这个花了一万八的签名海报，一边肉疼一边兴奋得满床蹦迪，一打开新闻，铺天盖地的【沈朝和刘君雅疑似因戏生情，牵手逛校园】，配图的照片模糊不清，还需要用荧光色把男女主用标出来写好名字。
    刘君雅是《从今往后》的另一个主演，刚满二十岁，鲜嫩得能掐出水，一米六出头，和沈朝站在一起妥妥的最萌身高差。
    苏宣看了一会儿，打通了兄弟的电话：“喂，就是我刚刚找你要的海报，你能退不？”
    “？？？？？”兄弟惊诧，“为啥？你要知道沈朝的签名很值钱的，还是签了【你是我莽撞的十八岁】这种长句。”
    苏宣叹气：“就是，诶，觉得自己的18k喂了狗。”
    一个gay18k的初恋和18k的真心，谁能料到，他苏宣喜欢上的居然是个直男。
    沈朝不是第一次传绯闻了，他手里有多少爆剧，就有多少绯闻女友，最近安分了半年，《从今而后》里的男主又帅得让苏宣男友粉的心死灰复燃，结果就被光速打脸了。
    诶，圈内狗不配追星。
    18k对苏宣来说算是不少钱了，他冲动消费后迅速后悔，苏宣为了回血把大海报挂闲fish上了，沈朝的签名海报是畅销产品，出三万+都不愁卖的，但苏宣也没那么黑心，他一万五出售的。
    那3k算是祭奠他逝去的初恋。
    还有，他已经贴过海报了，使用过的海报只能算8成新，他挂闲fish的时候被他那个兄弟看见了，来找了苏宣，结果听了苏宣祭奠初恋和只有八成新的理论之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兄弟：【你算算，十层新的的海报一万八，也就是一层新的亏损值一千八，两层亏损就是三千六，但你祭奠了一下初恋，挂了一万五，所以你初恋的价格是？你品，你细品】
    苏宣皱眉，他打开了计算器缜密计算：【……我初恋-600？？？？不行，我初恋不能是个赔钱货！两层亏损就是八成新，应该挂一万四千四百……这他妈也太不吉利了吧？谁他妈会买啊！】
    这价格挂出来他会被攻击是沈朝的黑粉的！
    兄弟笑疯了，好言宽慰：【没事，你还是挂一万五吧，初恋是赔钱货，但总得来说，你多得了六百啊，你失去了爱情，但没关系，你还有钱啊！】
    苏宣：【……】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主要是到最后他的初恋还是赔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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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恋赔钱没关系，演戏有钱就行。
    苏宣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自己因为疲惫一跳一跳的太阳穴，准备把台词再过一遍，他这种剧组底层随便就能换掉的演员，如果还不能记住台词那就没得救了，忘词和瞎几把演都是大牌的专利，苏宣不要说是熬到昏迷，就算是熬到猝死都没有这个权利。
    能把纸醉金迷的娱乐圈生活过得像个社畜也是独一份了，苏宣苦中作乐，心想我也算是当面给沈朝告白过的人，这也算是职业福利了。
    苏宣对着电脑屏幕刺目的光，上面不断弹出各种营销号广告，他关注了很多圈内的网站，因此弹出来的广告多半是各种各样相关的明星宣传，光鲜亮丽走马灯一样在他面前出现，落在他疲惫的眼睛里，层层叠叠浮现光影。
    他没有去关，只是恍然感叹：“红可真好啊。”
    红原本只是一种颜色，但在娱乐圈里不断衍生成为一种花团锦簇的状态，一种人人渴求的欲望，和名利相关，用金钱镀色，身处其中的人未必会觉得红有多好，但得不到的人又梦寐以求，没人不想红，但想红的理由千万种，为钱为青睐，为理想为崇拜。
    苏宣也想红，因为他喜欢的人最红。
    他也想知道红到底是个什么滋味，让沈朝在他眼中越来越好，越来越闪耀，在追星和恋爱的边缘来回横跳。
    桌面上有广告突然标红扩大弹出——震惊！绯闻不断的沈朝竟然是靠拍同性片出道的？！是真是假？
    苏宣被这个标题吓得醒了一下，这种耸人听闻的标题他都是不屑于点进去看的，多半都是骗流量的，但他心里这样想，手上还是诚实但点进去了——
    ——就算是营销号骗流量，那和沈朝有关的，苏宣还是情愿让对方骗到。
    就算是这种辣鸡营销号，那沈朝也必须得是最hot的阅读量。
    结果点进去一看就不对了，扑面而来就是沈朝在床上凶狠锁住他的喉咙的一张照片，衣衫不整情形暧昧，呼吸交缠高清无码，比之前爆刘君雅和沈朝恋情的照片清晰一万八千倍，看得苏宣瞳孔一缩，脑子里只有四个鲜红的大字——铁证如山！
    他逃不掉了！
    怎么会这样！
    这是《四合院》的剧照，《四合院》不过审，这些照片根本没法传出来！这是犯法的！
    苏宣脑子熬夜熬得不清醒，他一时想打电话光电举报，一时又觉得应该打电话给《四合院》的导演让他出来解释一下，要不然这种东西放一晚上，沈朝这种红度，立马就要腥风血雨了。
    他还没理清楚该先打电话给谁，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苏宣划开手机一看，是刘胖胖，做梦都希望苏宣红的经纪人。
    苏宣接起来，对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宣啊！你的气运来了！《四合院》过审了！下周一全国十八家院线上映！”
    苏宣呆了很久很久，才懵懵地问道：“今天周几？”
    刘胖胖打了个哭嗝，回到：“周四。”
    ——离《四合院》上映之后一票难得，还有三天。
    周四早上六点，星文化传媒宣传部的灯亮了一夜。
    星文化是家业内大公司，还是新公司，现在是由好几家不同龙头公司合伙投资的，这几家公司都有个共同点——就是不缺钱。
    星文化的管理人用了百分之五的股份把沈朝挖了过来，彼时沈朝已经大爆，他和老东家叶子文化传媒和平分手，正式进入了星文化。
    同时，星文化的管理人以沈朝作为对赌资本，向几个龙头公司和其他队星文化股份有购买意向的公司提出了对赌协议——要是沈朝可以在三年之内让星文化挣到十个亿，这些公司就要进一步融资扩大星文化。
    而沈朝如果可以做到，那么他就享有星文化百分之十五的股权，加起来就可以控股百分之二十，成为股东。
    而今年，也就是对赌最后一年，《从今往后》播放到中期，沈朝单人的各项利润已经达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十四个亿，提前大幅度完成了对赌。
    而作为奖励，以及和沈朝和星文化的合约要到期了，沈朝赢了对赌不代表这个优异并且头脑清醒的年轻人会留在这个公司，各项权衡之下，其他股东又分出了百分之五的股份想要留下沈朝这头吞金的猛兽。
    最终沈朝拥有了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和星文化签订了续约合同。
    但就在签订续约合同的下一个月，星文化的宣传部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沈朝早年的电影《四合院》过审了。
    宣传部在得知这部电影的性质之后，飞快地联系了导演，希望《四合院》小范围上映或者最好不要上映，作为补偿，他们可以对导演做出一些资源倾斜。
    这种电影对如日中天的沈朝没有任何好处，除了消耗他的名字，和给他打上一些不那么正面的标签，这不是星文化想要看到的。
    当然这部电影能冲奖是最好的，但沈朝可以接到的大导演冲奖的文艺向剧本并不少，犯不着在押宝在一部男同向还被禁了四年的电影上。
    沈朝要是愿意冲奖，那么整个星文化都会举全力为他打造剧本审核剧组。
    只是沈朝还太年轻了，他才二十二，冲奖上阻碍颇多，很有可能不会成功，所以团队目前的重心并不在这上面。
    上周的时候宣传部听到了《四合院》要上映的这个噩耗，他们整整和《四合院》的导演斡旋了一周多，但对方实在是太轴了——不轴也不可能当初愿意在四年前并不宽松的大环境里拍出《四合院》这种电影，还在被禁了之后，坚持每年坚持申请重新审核《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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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上映了，这个犟导演自然不会轻易松口。
    谈判毫无意外地破裂了，对方甚至因为这场谈判气得恼怒了，完全不顾及和沈朝多次合作的情分，直接申请取消了试点上映，要求全国上映。
    沈朝这个名字在圈内就约等于钱，几十家院线闻风而至，给出了百分之十以上的阔绰排片，力求靠着沈朝这部出格的影片《四合院》大挣一笔。
    事情尘埃落定，星文化很多人连熬了一个星期的班都无力回天，只能硬着头皮为上映后的宣传和挽回做好准备。
    苏宣要是知道因为自己，让星文化这种业内大公司的所有人都陪自己熬夜，也不知心里会怎么想。
    可能也会觉得自己是个非同凡响的糊咖。
    第3章
    星文化很多人也觉得苏宣这人非同凡响。
    宣传部里很多人魂不守舍地看着自己电脑界面上的苏宣——就是这个罪恶的男人，搞得他们全公司上下几百号人睡不了。
    而且很可能接下来一年都睡不好了。
    沈朝说一句星文化的定海神针不为过。
    苏宣像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的孙猴子一样，在圈里查无姓名，却霹雳一声巨响闪亮登场，二话不说就把沈朝这根直的顶天立地的定海神针给掰弯带走了，气得他们这群星文化虾兵蟹将饭都吃不下了。
    但还是必须要吃的。
    能多吃一口是一口，沈朝出了这种事，星文化收入肯定会有影响，未来他们还很有可能要吃土。
    宣传部部长吁短叹：“诶，和沈朝的经纪人说一下，《四合院》下周一上映，让他们调整一下通告，腾出时间来参加一下周六晚上的业内的试映会，请了不少人，我们这边会根据公众反应做宣传方案的”
    “我们这边也会给粉丝后援会之类带头的打个招呼，不要太排斥了。”宣传部想到就发愁，“这几天院线那边给《四合院》做的宣传肯定是铺天盖地的，下半年沈朝的风评要稳住。”
    他说完又在心里叹气——顶流演真基，还是个绯闻女友和过激粉满山坡的顶流，这下难收场了。
    顶流不能演真基，比隐婚生子还可怕，会造报应的——鲁迅。
    沈朝的经纪人是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叫王寿，脸色苍白双颊凹陷，跟在任何人背后都会给人一种阴魂不散的感觉，尤其他的眉毛是双内八眉，一皱就是很浓重的愁苦相。
    王寿就保持这种早夭的愁苦相一路进了沈朝的办公室，一开口就是：“沈朝，完犊子了，这次真的完犊子了。”
    沈朝正在调整西服的领带，听了王寿的话眉头都没皱一下，神情很冷：“谁？”
    王寿心说看你这样还一点自己完犊子的自觉性都没有。
    沈朝正在动作很熟练地给自己调整衣扣，脸上看不出有没有上妆，但依旧是无懈可击的完美，沈朝的骨相很优越，鼻梁高挺，眼廓深邃，不是标准的三庭五眼，他眼睛稍微细长一点，颧骨会高一点，不正眼看人给人一种轻视的感觉，正眼看人又有种高高在上的俯视感，显得很有攻击和侵略性，他不是柔和的长相，很冷冰冰的，是一种很奢侈的英俊。
    他调整了几下觉得不满意，神色淡淡的，沈朝偏头掀开眼皮看向门口的王寿：“说。”
    王寿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一言难尽：“是刘雅君……应该是她放出了和你的绯闻，可以造谣来蹭你热度，但……好歹是和你合作过的演员，你下次留点口德，别直接把人弄哭了，我这里不好交代。”
    沈朝神色很浅，看不出喜怒：“我又没做什么。”
    如果被刘雅君错位碰了一下沈朝的手，沈朝就发现了闪光灯，飞速跳进草丛里把狗仔抓出来提着人家领口拖到林雅君面前，脸色冷到快杀人，逼问刘雅君这个狗仔是不是她找来的，叫没做什么的话。
    王寿无语：“那你下次什么也别做，直接等我处理好不好？”
    沈朝换了个领带单手给自己系上，插兜对着镜子认真调整造型，他没看王寿：“难道不是她做的吗？”
    这个倒是真的，王寿想起这个也觉得郁闷。
    这女孩子看着年级轻轻没想到心计还挺重，沟通了之后明明答应不发照片，结果还是发了，王寿之前就是去问刘雅君这件事情，结果这姑娘戏里戏外都还挺会装的——柔柔弱弱连哭带哼的，说是其他狗仔拍了发的，她真的不知道。
    真是好一朵清清白白盛世白莲，合着这狗仔暗恋你是吧？蹲哪儿一晚上光给你做好人好事了。
    但这事儿吧，王寿心里也不爽，但又真的不能下场说对方什么——沈朝绯闻女友够多了，次次沈朝这边都没管的，这次要他们下场才给刘雅君脸了，估计刘雅君就盼着沈朝这边下水给她抬咖位呢。
    刘雅君是个校内学生，还没签公司，也不知道背景有多深才能撕到《从今往后》这部剧的女一和沈朝搭戏。
    不过也只能说有人就是没有红的命，《从今往后》这部剧爆成了这样，但角色大爆的红利大部分是沈朝吃了的，刘雅君演了一部收视率破三戏的女一，粉丝就涨了八百万，还不如戏里演耽美线的两个男演员涨粉涨得多。
    剧播期间刘雅君的热度绝大部分都是沈朝给的，沈朝的粉丝也因为正在营业期不会对她怎么样，她身上还有新人光环，粉丝碍于这个也不好说什么，要不然得说沈朝仗红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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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剧播完了，沈朝下个月就要投入下一部戏的拍摄，星文化这边都已经在运营新作了，刘雅君身上笼罩着沈朝带来的那些虚假热度一夜之间散得干干净净，刘雅君估计也是急了，拼着炒绯闻也要从沈朝身上撕下一点红来贴自己脸上，被沈朝的几千万的粉丝黑也不怕。
    娱乐圈，大染缸，掉进里面不怕一身黑红，就怕没目光落在你身上。
    这也不是第一次有女星这么干了，沈朝红光太盛，灼人眼目，就算是已婚的女星和他合作，自降品格都会象征性地炒一炒出轨绯闻。
    主要是划算，炒一次可以挂在热搜上小半年，无本万利，最扯的是那些怀孕了的女星会想尽办法和沈朝炒一次然后就安心去备胎，走之前是沈朝的绯闻女友，生完回来之后，得，含糊其辞地用儿子再蹭一次，又可以挂小半年的热搜。
    按照那些黑料里沈朝的绯闻女友来算，半个圈的女明星都为他打过胎生过子，可谓是实打实的地下皇帝，最离谱的一次是连续有三四个女星来贴面炒作，沈朝被传夜御四女，一女御七次，业内黑称——肾朝。
    王寿也算见过大风大浪的，这刘雅君就卡在大风大浪中间，好似一颗耗子屎夹在海浪中扑了他一脸，虽然吃了不致死，但是恶心人。
    王寿思前想后，还是决定采取处理这种耗子屎的常规套路：“沈朝，你和你宋筱姐下部戏又合作是不是？你两出来活动活动呗。”
    宋筱是沈朝第二部戏搭戏的女主，科班出身，二十一岁就拿了日出话剧表演奖，得奖之后和十八岁的沈朝搭戏演了《马上灰蹄》这部三十七集的历史连续剧。
    在这部剧里面沈朝演的是一个少年太子，宋筱演沈朝他爹，也就是皇帝刚刚娶过门的异族妃嫔，是被上供的公主，沈朝对她一见难忘。
    在沈朝他爹死后，沈朝登基，宋筱费尽心思分权，她垂帘听政，偏心外族，最终被骑在马上沈朝一箭在射死在冬猎的皑皑白雪里。
    这部剧也是沈朝大爆的开始，同时开始爆的还有宋筱，她凭借《马上灰蹄》里优异的演出，当年离大满贯只有一座奖杯的距离，后来和沈朝又陆陆续续合作过几次。
    两个人都是俊男美女，演技又好，每次都有一点说不出的cp感，沈朝和宋筱私交不错，因此cp粉也不躲躲藏藏，舞得理直气壮，算是沈朝粉丝这里过了明路的“正宫”女星。
    当年两个人红得算是平分秋色，不过后来沈朝势头一日强过一日，而宋筱在去年得了影后之后就很少出来活动了。
    每次沈朝这边被女星缠住不放的时候，王寿就会拖宋筱这个正宫出来挡枪，有了宋筱珠玉在前，谁和沈朝炒都会被扣一个小三的帽子。
    特别是沈朝下部戏又和宋筱合作，刘雅君也是踢到铁板了，这个时候不长眼贴上来蹭流量。
    王寿提完了自己的决议，沈朝眼睛都没转一下：“不，宋筱不会干的，她准备结婚了。”
    王寿惊了一下：“啊？宋筱姐和谁结婚？！”
    沈朝斜眼看了王寿一眼：“已经交往很久的人，她和我拍完这部戏就去国外拍婚纱照。”
    王寿吞了口唾沫：“她真要和圈外的男友结啊……你两炒那么多年，我还以为你两会……诶，我以为你对她有点感觉呢，毕竟你一直都没谈，我还以为你等着接盘……”
    沈朝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冷冷地撇王寿一眼，带点警告的意味：“我对她没有别的想法，她也怀孕了。”
    ”我是孩子的干爹。“
    王寿心情复杂，得，这下要接盘就只能接胎盘了。
    沈朝在圈里混了这么久，面前什么大美人没有，和无数男人的大众情人宋筱搭了这么久的戏居然就混了一个孩子干爹？！
    两个长得好看的男女之间能保持长久的纯洁友谊，而且看样子即将发展成纯洁的干爹和干儿子的亲情，要么是男的生理有问题，要么是男的心里有问题。
    沈朝看着不像是生理有问题的啊……
    而且沈朝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圈子里又是花花绿绿的，很少有他这么红的能稳住，一次恋爱都没谈的。
    再怎么两个人在戏里拍感情戏，入戏深了怎么都会带到场外来，沈朝好似活佛金刚，无心无情，世间爱恨都入不了他眼睛，万花在沈朝面前都如死物一般，他该演演，该走走，演得再好再深情一点没耽误他拍下一部。
    王寿想着嘟囔一句：“诶，我还以为你再怎么会对宋筱因戏生情呢……”
    毕竟几次都演情侣，还是那种大爱大恨很难出戏的对角戏。
    沈朝又看王寿一眼。
    王寿懂了，对自己熟悉的女性沈朝不喜欢听到这种调侃，特别是宋筱还要结婚了，他识趣岔开话题：“那算了，刘雅君那边先不管，你开拍之后官宣女主是宋筱，她自然会被嘲的，热度很快就下去了，还有一事儿，你记得你拍的一电影吗？我之前给你发了消息的，但你没回，《四合院》要上映了，周六的试映会，你去不去？”
    虽然星文化反应很过激，但王寿带过的明星多了去了，他心里其实根本没把这电影当一回事。
    第一，这电影是个文艺片，又是老片子冷题材，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第二，这电影是沈朝四年前拍的了，就算扑了这账也记不到沈朝的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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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沈朝该冷一冷了。
    这片的导演王寿是了解知道的，《四合院》质量肯定是过得去的，要不然导演也不会死磕四年，这片上映了最多就是洗一波沈朝过激粉，这对沈朝的短期商业价值有影响，但是长远来看，反而是好事。
    沈朝太红了，这种鼎盛的红不会长久地停在一个人的身上，盛极必衰，沈朝红了够久了，再红就该招太多眼红了。
    他这么年轻，有钱有股份，资本粉丝脸演技样样不缺，都是顶级配置，王寿是觉得该有点真金实弹的奖项给沈朝点缀一下了。
    沈朝扣扣子的手一顿：“我看了。”
    王寿随口一问：“那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沈朝冷脸：“我不喜欢《四合院》另一个主演苏宣。”
    意思就是见了带有这人的海报他见了就不喜欢，所以不回。
    王寿：“？？？？？”
    大哥，你出戏一个月迎面看到刘雅君都不记得对方的脸了，这都四年了你还记得苏宣的脸？？
    果然，恨比爱长久。
    沈朝说完转身就出了办公室，王寿感叹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对，他拿出手机点开邮件对着《四合院》的海报，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这不对啊，这海报上哪里有苏宣，这都是沈朝啊。”
    王寿找了老大一阵，才从《四合院》海报的一个小角落找到了苏宣的脸，还被前面的演员挡掉了大半，只露出了一只眼睛，要不是下面的一行小字【王家三少爷，苏宣饰】，王寿都不知道这是谁的眼睛。
    王寿：“……”
    沈朝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第4章
    刘胖胖给苏宣向剧组请了假，熬夜做鸭开挖掘鸡的苏宣一路睡到了周四中午，就被刘胖胖火急火燎地拉起来，苏宣还没睡醒，刘胖胖的爆红梦已经一个一个飞出了天窗。
    刘胖胖对着苏宣怒吼：“快点！！！给我起来做造型了！你周六就要出现在台前了！你这样怎么出台！”
    苏宣真的不行了，他昨晚一直没睡，听到刘胖胖吼也无动于衷，死死地用被子蒙着头：“就算你叫我坐台，你也让我睡醒了再去吧。”
    刘胖胖：“……”
    刘胖胖气沉丹田：“我这半生为你当牛做马，你就这么对我……”
    苏宣面无表情地打断刘胖胖的老调重弹：“我一整夜做鸡做鸭，你就这么对我…”
    刘胖胖服了：“哥，你是我亲哥，我不管你背地里爱做啥，出去别这么说话好吗！我怕被举报！快起来！你祖坟冒青烟才能有这个机会，你不是成天想着要红吗，这就是现成的！沈朝诶！你伸手一摸就能…”
    苏宣无语看满脸都写着梦幻的刘胖胖：“就能被沈朝的粉丝把手给剁了。”
    刘胖胖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他局促地挤眉弄眼：“不至于吧…就炒个cp而已，对他也没啥坏处啊，他发发善心就能带飞你了。”
    苏宣穿个背心起来满屋子找袜子，一边单脚跳一边穿彩虹袜：“胖胖，我可是真基，敢麦麸卖腐的都是假基，只有假的才敢卖，你看圈内哪个真的敢卖，真的gay都在疯狂操恐同人设，这种东西对圈内小生是死刑，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苏宣一打开衣柜，半柜子的彩虹旗一下子涌出来，他若无其事地从把彩虹旗塞进柜子里，从柜子下面找了件过得去的运动服穿上，转头对上面色灰白的刘胖胖，耸肩：“我是真gay的锤应该很容易找的，我微博头像都是彩虹…”
    刘胖胖扶着墙缓缓坐下，他绝望地闭上眼睛，不想看着穿着lgbt四个五彩斑斓的字的上衣的苏宣，刘胖胖觉得自己血压快两百了：“……可以了，够了，别说了！”
    苏宣摸摸他的头，怜悯道：“我们都没有料到有这一天，已经自暴自弃很久了。”
    苏宣穿好衣服去刷牙了，只留刘胖胖一个人在屋子里面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的团团转，胡乱支招：“苏宣，你说我把你塑造成LGBT平权斗士怎么样！你捐过钱的！你也做过很多实事的！只要这个形象一稳住…”
    苏宣从卫生间里探头出来，嘴里还咬着牙刷：“还稳住，刘胖胖你最好给我算了，你可别糟蹋办实事的了。”
    刘胖胖回神：“不对啊，你微博号在我手里啊，我没记得你换了彩虹头像，靠，你是不是背着我养了小号！”
    突然被抓住小号的苏宣：“……”
    刘胖胖眼睛一眯，一脸肉嘟嘟的肥肉就把把眼睛挤成一条缝，他卡住苏宣的脖子左右摇晃：“说！你为什么对《四合院》上映这件事情这么排斥！老是来泼我的冷水打我的岔子！”
    苏宣咬着牙刷，他舌头舔了舔刷毛，《四合院》上映这件事情就像是这刷毛撩过他舌头的感觉，刺痛绵痒，卡在他的软肉里，搅得他有一点心慌。
    苏宣想了想，还是给刘胖胖打了招呼比较好，他干脆地认了：“是，我不太想和沈朝接触，我…当初拍完《四合院》的时候脑子不太清醒，给他告白了，他当时脸色不太好看，应该很讨厌我，我觉得他不会想带我的。”
    刘胖胖倒抽一口凉气：“？？？你和他告白过？！”
    刘胖胖不想放弃，他消化完这个消息之后迅速冷静下来，强颜欢笑：“没事没事，告白了也没事，就没有几个女明星是沈朝自己想带的，都是自己倒贴上去的，你给沈朝道个歉，我们也这样操作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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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准备拿沈朝恶意营销了。
    苏宣二十二岁出道，今年已经二十六了，再不翻红就真的没机会了，圈内的新鲜的小男生一个赛一个的年轻好看，十几岁，天真肆意星光满身，小叶子一般脆生生地迎风招展，一茬一茬的涌现，除了沈朝这神话般的铺天盖地的常青树，已经没有给苏宣生长的空间了。
    他再不红，就要枯萎了。
    苏宣轻轻掠过这个话题，不准备深入谈，笑笑：“你哪里来的钱营销？”
    刘胖胖看他，这胖子今年三十五了，一向嬉皮笑脸，这个时候眼眶有点红嘴皮有点抖：“我把房子挂出去了。”
    苏宣：“……”
    刘胖胖不敢看苏宣：“一百多万，初期营销，够…”
    苏宣把牙刷一摔，他沉声压抑着吼刘胖胖的怒气：“刘胖子，你做梦做傻了是不是，你房子才买多久？你不住嫂子还不住吗？！”
    刘胖胖小声逼逼：“她怀孕回娘家了，现在还不知道。”
    苏宣：“……”
    苏宣抓住刘胖胖的领口，怒发冲冠：“我操你妈刘胖胖！你能像个男人吗！想红想疯了是吧！你把房子卖了要是回不了本你让嫂子和孩子喝西北风吗！”
    刘胖胖也急了，他一向怂，这个时候和苏宣吵也是怂眉搭眼的，但这个时候也急出了火气：“我就是不想让他们喝西北风啊！”
    他一边吵一边哭：“可是我手上只有你啊！你不红我哪里来的钱！”
    苏宣慢慢松手了。
    刘胖胖从苏宣出道就开始带苏宣了，苏宣和刘胖胖所在的公司是叶子文娱传媒，这公司是沈朝的老东家，这四年来最赚钱的项目就是沈朝的《马上灰蹄》，还不是叶子文娱传媒接的，是这个电视剧的导演亲自选中的沈朝。
    沈朝一开始就不准备在这个公司久待，只签了一年的约，走的时候叶子这边本来不准备放人，但是星文化太强势了，根本没掀起什么风波就顺利过渡了。
    苏宣就没沈朝这么聪明了，他和沈朝几乎同时签入叶子，但签了五年，在这期间一直是刘胖胖在带他。
    刘胖胖之前手里是有不少艺人的。
    叶子传媒因为沈朝爆红，公司里其实有不少优质新人，但高层管理相对混乱，这些新人要么被打压之后出走，要么被埋没之后回去念书，很多在沈朝走之后就自己解约了，再加上这几年都没有大爆的新人的项目，苏宣在的叶子传媒隐隐有种大厦将倾之感。
    娱乐圈里，人和公司的更迭都同样快，目前叶子文娱这边最红的小生叫付暮，绰号“小沈朝”。
    这“小沈朝”一开始是刘胖胖在带。
    但刘胖胖这人脑子是有点憨的，苏宣是他手里的老人，演技和外形最好，很多资源刘胖胖就倾向于给苏宣，付暮这小子就记上了，也是够狠，付暮回去就在脸上动了刀子，从付暮变成了“小沈朝”，又不知道扒上了谁，回来之后简直是把刘胖胖一身的膘都给刮了，把刘胖胖手里所有稍微好点的资源都给抢了。
    没有资源，手里的人自然会跑，刘胖胖最后留下来的手里的人只有苏宣一个了。
    人挪活树挪死，苏宣不是没劝过刘胖胖走人，但人到中年就和树一样，数十年的经营让刘胖胖在叶子文娱生根了，挪窝大概率会死，刘胖胖瞻前顾后，也没找到下家，只好在这里倒死不活地过着了，刘胖胖现在不苏宣的收入过活，他自己有渠道来钱，但苏宣的确是他唯一的希望。
    苏宣就是刘胖胖的救命稻草。
    刘胖胖眼巴巴地瞅着苏宣，手掌一直反复在搓：“虽然这样不磊落，但圈子里能上位的就没几个磊落的，你也不是那种端着的人啊，你不想红吗苏宣，搭上了沈朝，你不想红也得红，你为什么不愿意啊？”
    苏宣静了几秒：“我想红，但我不想靠着沈朝红，我在意他怎么看我。”
    苏宣转头直视刘胖胖，诚心诚意道：“我真心喜欢他，不想他看低我。”
    苏宣心想，我因为他想红，和因为他而红，还是不一样的。
    他喜欢了沈朝四年，虽然也常年对着沈朝的照片痛骂直男有毒，但不希望自己的喜欢因为掺杂了太多东西也变得有毒。
    他四年前光明磊落地告白，四年后也大大方方地承认，苏宣不觉得自己的喜欢有什么见不得人，也不觉得单恋卑微或者低人一等，沈朝值得他喜欢，他也拥有理直气壮喜欢沈朝的资格。
    苏宣不要脸地想，我也很优秀。
    刘胖胖一时哑然。
    苏宣是个好苗子，也是个好人，要不刘胖胖他也不会这么疯魔地押宝在苏宣身上，苏宣和他多年情谊，也从来没有背弃过他刘胖胖，刘胖胖逼不下去了，他心里也觉得苏宣对沈朝的真情让他有点感动，擦擦眼泪自嘲道：“我回去交中介费把我房子买回来。”
    苏宣问了句：“中介费多少？”
    刘胖胖抽噎一声：“一万五。”
    苏宣抬头看了看沈朝的海报，大方递给他：“拿去！我挂闲fish了，一万五有人要！给你抵中介费，沈朝的绝版签名海报！”
    刘胖胖：“…”
    刘胖胖又开始动摇，觉得苏宣这狗犊子可能没有他说得那么喜欢沈朝。
    第5章
    刘胖胖还是拖着苏宣去做了个全身护理，周六就要开《四合院》试映会了，苏宣熬夜过度的状态肯定不能见人，但是时间紧急，苏宣周五还要去剧组，只做了上半身的综合护理，下半身刘胖胖就很自暴自弃了，说反正苏宣也用不到，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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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他周五去剧组的时候，感觉到氛围明显不同了，偷眼瞥他的人特别多，好似在看什么珍惜动物，苏宣对这种目光很熟悉，他和剧组其他人之前也用这种目光看过男一，就是一种很审视的目光——能和沈朝合作拍戏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其他人用这种目光看苏宣了——能和沈朝合作拍双男一男同戏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苏宣假装没看到，该拍戏拍戏，该开挖掘机开挖掘机，倒是最后导演下了戏偷偷和他说，问他要不要改一下苏宣的角色设定，结果硬汉男一冷哼一声撞着苏宣的肩膀走了。
    改戏，苏宣四年来第一次听到有导演这样问他，有点惊奇：“怎么改？我能让男一开挖掘机吗？”
    就在前面的男一：“……”
    导演：“……”
    导演强颜欢笑：“小苏啊，这不和逻辑…就一般人都不会这样拍的。”
    苏宣感同身受地点头：“我也觉得，以正常人的脑子做不出这种事情。”
    导演：“……”
    男一：“……”
    感觉有被内涵到。
    苏宣神清气爽地走了，导演尴尬又期待地特批他第二天不用来，给他一整天时间参加试映会。
    试映会的地点不在横城，在全国文化中心——阳市，刘胖胖买了上午九点的票，下午六点开始的试映会，苏宣他们提前三个小时就到了。
    这种大型试映会的电影主演一般很有资历或者人气，都很忙，很少有这么早就到了的主演，苏宣到的时候被保安审查了几次邀请函才放进去。
    但导演来得很早，他一看到苏宣就眼前一亮，拉着苏宣坐下了，和苏宣讲了一下电影内的事情，和电影里其他演员的发展，苏宣看似镇定地应付，但他其实不太记得《四合院》的很多具体情节了，也和电影里其他演员没有过交际了。
    什么xx演员最近演了什么xx电影，去了xx影展，表现得不如他/她在xx电影里表现得好…之类的，这些话题，苏宣统统不知道。
    但他简单总结了一下，《四合院》剧组里大大小小几百号人，除了去世的工作人员，应该目前就他混得最差。
    导演和他热情地聊了一会儿，就去接待其他陆陆续续来的演员了，苏宣一大早就起来赶飞机了，现在这种人声沸腾又和他无关的情况特别让他犯困，苏宣坐在角落里昏昏欲睡，刘胖胖本来想逼苏宣去应酬认识大佬，但他一看那些真的金光闪闪的明星，他也怂。
    之前刘胖胖认识最红的人就是”小沈朝“，但这些人很明显和小沈朝，不是一个层次的。
    光芒四溢，流光溢彩，隔着十米就能听到山呼海啸的粉丝喊口号或尖叫，伴随着一整条街道为之亮起的应援色，女星穿着订制的礼服，提着裙摆优雅微笑，司空见惯地摆手，毫不留恋地离开，男星们的装扮能看到高昂的金钱点缀出来的格调，在灯光下微笑的时候真的会有一整条街道的女孩子为之失控地尖叫。
    这就是红的明星。
    这就是红的光彩。
    刘胖胖看得屏住了呼吸，他双手抓住椅背紧紧看着，之前他在电视上是看过这种场景的，但是和真的现场看到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且这次虽然只是个试映会，但看在导演和沈朝的面子上，来了的人里很多大咖，征仗整得跟电影节开幕式一样。
    刘胖胖看得满头大汗不敢喘气，心想苏宣见了这种东西估计回去要自卑，难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他转头想宽慰一下苏宣不要紧张。
    却发现苏宣靠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睡得保养过的上半身和下半身一样肮脏！
    刘胖胖：“……”
    刘胖胖不太明白苏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为什么能在这种地方睡着。
    苏宣身上是花一万五租的高级成衣——刘胖胖没白要海报，他苏宣说了你海报挂出去钱得给我，我拿来给你租衣服。
    苏宣睡在角落里，摄像头都很难拍到，也没有灯光，他一身都是沉寂的，像他这个人一样，一点光彩都没有，不红。
    刘胖胖突然丧气，他们差得太远太远了——苏宣不让他卖房子是对的，一套房子的钱根本养不红一个明星，刘胖胖心里也清楚，只是不甘心。
    他总觉得苏宣总有一天能红，像沈朝一样红，甚至比沈朝还红。
    人一直陆陆续续地来，冬天的天黑得要快些，五点多一点的是就黑了，地下的灯却越来越亮，刘胖胖探头去看，几条街全是炫目灯牌，是鲜艳刺目的红色，统一的口号和字眼被举着，但却安静地停滞在人群中，好像是天上的璀璨星河流转成了浩瀚红海，在所有人都毫不知情地时候倾斜到了地面上。
    一片安静的荧光红灯在夜幕里是很壮观的景象，那些红光从一颗一颗小小的灯管里被一个个的粉丝托举着汇聚在一起，海洋般强势地投射在人们的视网膜里，是让人永生难忘的场景。
    但这些红却在刘胖胖眼前忽地翻涌出浪，从和天际交接的地方一路似海重叠涌来，有人踏着红来，他出现在通道上，就像是一滴水落入海里掀起浪，所有人像是被这红浪打得站起，都瞬间起立鼓掌，镁光灯闪耀，拍照的声音和鼓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都不如粉丝的应援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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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朝沈朝！乘沈追击，朝夕称帝！”
    “啊啊啊啊！！！沈总看这里！！！！”
    之前沈朝还被喊哥哥，自从和星文化的合约签了之后就变成沈总了。
    通道两侧有保镖维持通道，却依旧似液体般摇摇晃晃，要溢出一样，背后红光太密集太浓郁，显得倒像是发紫发黑一般。
    沈朝在红海声浪里面色浅淡，他在光芒的中心上习以为常地整理仪态给记者拍照，他的脸一面在光里一面在暗中，面容里的英俊冷淡地在光暗交接中渗透出来，那情形看得人胸口都被压住，呼吸转不过来。
    这人静静站在红毯上，一句话都没说，满山遍野的红光和闪光都比不过他的光芒，山呼海啸群星璀璨中，你依旧可以一眼看到他。
    因为他太过引人瞩目。
    沈朝存在感太强了。
    沈朝停留不过几分钟就在记者拼命的挽留声里往前而去，王寿跟在背后，觉得今天沈朝似乎走得比平常更快一些。
    刘胖胖都看得呆了。
    这便是沈朝，这就是沈朝。
    极致的红便是这样，红到发紫发黑便是这样，他没近距离见过，看得说不出话来。
    苏宣被吵醒了，他在一片朦胧中看到一片红，苏宣被回过神来的刘胖胖连提带拉得推着站起来。
    沈朝一只手在身前收拢西服，另一只手和站起来的公映会其他人握手，这些人要和他握手才会坐下去，看上去场景非常奇特，人群像翻起又落下的浪。
    沈朝姿态得体又熟练，看起来比十八岁的时候长高成熟了不少，但身上那种吸引人目光的气质却一点没变，沈朝垂眸和人握手的时候让苏宣觉得很陌生，但依旧很帅，苏宣这样近得看沈朝，甚至觉得沈朝有些不上相，比苏宣18k买下的那副海报里还要好看许多。
    算了，这么帅，一万八买也不亏，干脆不卖了。
    苏宣忍不住心口狂跳，他搓了搓自己的发热手掌，等着和沈朝握手。
    刘胖胖凑在苏宣耳边：“沈朝的位置在导演旁边，应该不会过我们这边吧来了。”
    苏宣心跳减缓，他应了一声。
    虽然这种一个主演在中心，一个主演坐在边上无人问津的试映会很离奇，但想必大家都能理解，毕竟红是物种分割线，这样算起来，他和沈朝应该有生殖隔离，不应该有过多交际。
    然后就看见沈朝和导演打过招呼之后一路过来，人群小声躁动了一下。
    沈朝不是乐于应酬的人，很少见他这样全场打招呼，但也没人敢说什么，因为沈朝现在不但是明星，还是股东和老板。
    沈朝最终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目光里，停在了懵圈的苏宣面前，他平静伸手的，所有人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把光打到了角落里。
    苏宣身上的沉寂因为沈朝离奇伸出来的手潮水般全部退去，他和沈朝一同站在光晕最亮的圆圈里。
    苏宣被光迷了一下眼睛，沈朝逆着光站在他面前，神情冷淡而疏离：“苏宣，好久不见。”
    苏宣脑子宕机了大概一分钟，他没有伸出手，也没有说话，他已经完全呆滞了。
    但是沈朝也很奇怪，也没把手收回去，所有人都呆愣地保持安静了一分钟，直到苏宣伸手握住了沈朝的手，但是他没说话，他脑子是空的，想不到任何适合的开场白。
    刘胖胖急死了，使眼色疯狂小声逼逼：“说词啊！你倒是说词啊！”
    苏宣脑子一片空白：“好久不见啊沈朝，新女友挺好看啊。”
    沈朝：“……”
    其他人：“……”
    第6章
    沈朝在苏宣打完招呼之后，直接在苏宣旁边坐下了。
    苏宣旁边吧这位置原本是刘胖胖的，但是沈朝冷着脸坐下，刘胖胖跟个太监似的，气都不敢大声喘，恭恭敬敬地缩着脑袋在苏宣脚边站着了。
    沈朝和王寿的位置是在中间的，现在沈朝在这里坐下了，王寿也不得不站在沈朝旁边。
    两个经纪人跟两个统领小太监似的一左一右站着，都是如出一辙的愁眉苦脸。
    苏宣/沈朝这是抽的什么疯？
    刘胖胖不敢直接说话，怕被沈朝听到，低头愤怒地猛用手机发消息。
    【刘胖胖】：你疯了吗！！！苏宣你是不是有毒！你听听你刚刚说的话！是人话吗！你看都把沈朝气得走不动路了！
    【刘胖胖】：（锁喉.jpg）我要站一晚上我就弄死你！
    【苏萱】：我也没办法啊，我最近查了好多沈朝女朋友的消息，脑子里全是他女朋友
    苏宣没什么防偷窥意识，手机没贴反光屏，王寿搁哪儿一站，他又高，就算不是故意的，也能把苏宣的手机屏幕看得清清楚楚。
    王寿：……
    从各种角度来说，这苏宣胆子挺大。
    【刘胖胖】：操！你微信名怎么回事！你头上这个草字头是怎么回事！你改成这个名字是欠艹吗！
    【苏萱】：…不是，这是要想生活过得去，必须头上带点绿，我一想到沈朝的女朋友，我就觉得我脑子上绿绿的…
    【刘胖胖】：……
    【刘胖胖】：绿你妈！给我去掉！人家和你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这个妖魔鬼怪来给自己戴绿帽！人家正儿八经的对象比你好多了好吗！
    【苏萱】：我当男友粉也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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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寿想起刘雅君那个白莲花倒贴的德行，没想到圈内还能有男友粉，他看苏宣的眼神就忍不住带上了一点同情，但又忍不住继续偷窥——圈内混的经纪人，八卦是一种职业素养。
    【苏萱】：还有啊，胖胖，那个海报我不一万五出了，我一万八好不容易搞到的
    【刘胖胖】：你说那个沈朝的签名海报吗？挂闲fish的那个？
    【苏萱】：是，我觉得还是一万八吧，他太红了，价格太低我觉得心里不平衡
    刘胖胖有点忍不住：【你是个明星不是个黄牛，能不能稍微有点志气】
    苏宣就等他这句话呢，豪气万丈：【好！你说的对！我不出了！租衣服的钱你帮我出！】
    【刘胖胖】：……
    看到这一切的王寿：……
    他没忍住噗了一声，沈朝冷冰冰的视线迅速就冻了过来，王寿立马收住，沈朝冷漠地低头，隔了一会，从兜里拿出了手机。
    结果没一会王寿手机震动起来，他一打开，是沈朝的消息：【你刚刚对着苏宣在笑什么？】
    王寿心想平时沈朝也没这么八卦啊，但一想沈朝几次听到苏宣的不正常反应，还是决定归纳于他老板可能对讨厌的人比较特殊吧。
    【王寿】：苏宣在和他经纪人聊天，挺好笑的。
    沈朝问：【好笑？】
    王寿老老实实地说了：【聊了你，很好笑】
    【沈朝】：……
    王寿也反应过来不对头了，他刚刚一边忙着偷窥一边回复，没怎么过脑子，他连忙解释：【他们聊了你的一些事情，但不是说你好笑的意思！但是聊得你很好笑…】
    擦！王寿忍不住想吐槽，为什么越抹越黑了！
    王寿迅速全盘交代：【苏宣夸你女朋友好看，他很喜欢】
    沈朝：【我女朋友？】
    王寿：【就是刘雅君，他好像是刘雅君的男友粉，因为你和刘雅君传绯闻还觉得自己带绿帽了，看起来还挺真情实感的】
    王寿微妙地觉得沈朝的脸色一下子冷了巨多，眼神带着寒气，让王寿觉得有点毛毛的。
    王寿：【还有，他手上有一张你的签名海报，费了不少力气，一万八搞到的】
    沈朝：【嗯，这个正常】
    王寿补充：【然后他准备一万八挂闲fish卖了】
    沈朝：【…】
    沈朝坐在旁边，苏宣心情很好，他自知差别较大，也很识趣不去和沈朝主动搭话，就低着头和刘胖胖叭叭狂聊，等着电影开播，聊着聊着苏宣旁边过来了一道死亡视线，沈朝冷冷地看着他。
    苏宣：？？？？
    苏宣迷茫地想，这么多年了，沈朝还在记着我向他告白的事吗？这么记仇？
    不至于吧。
    这几年向沈朝告白的人应该很多，沈朝应该可以理解我们这种凡人很容易对他这种神仙动凡心这种事情了吧。
    他被那么多人喜欢，应该不会再觉得我的喜欢是一种冒犯了吧，虽然我的喜欢特别一点。
    苏宣有点心虚地想。
    沈朝当时对他的告白的拒绝是有种冷意在里面的，苏宣可以理解，直男对向自己告白的gay都是这个反应，沈朝还和他搭着拍了几个月的男同向剧，亲密得朝夕不离，苏宣之前没说自己是个gay，沈朝又把自己当朋友，没有刻意保持距离。
    沈朝拒绝他这反应太正常了，还能称得上礼貌。
    苏宣当时初出茅庐，年轻天真，喜欢以己度人，以为自己入戏太深便喜欢别人，那戏中沈朝对他眼神那么深，至少不会太讨厌。
    不讨厌那就可能会喜欢，就有在一起的微弱可能。
    沈朝坐在他身旁，苏宣好似模糊感知，觉得自己回到了四年前，年轻的沈朝一脸不驯服的冷傲，坐在小板凳上向他请教，叫他前辈，字字句句都是距离，只有苏宣毫无所觉，被喜欢蒙蔽了头脑，望着沈朝干净英俊的脸傻笑。
    初生的爱意无处躲藏，经年的暗恋平静无息，苏宣还是喜欢沈朝，但已经没有那么冲撞。
    苏宣知道不可能，妄想便没有那么猖狂，他很安宁，就算沈朝看他，苏宣的心跳也能在短暂加速后渐渐平息。
    灯光渐渐暗下，电影开始了。
    《四合院》里是他喜欢沈朝的四年的开端，一开始被官方禁止，久经磨难终于第一次上映，苏宣不错眼地看着。
    就算他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红，苏宣也期望能看到四年前的自己和沈朝演绎的一个结果，无论这结果好与坏，总该有公之于众的权利。
    屏幕亮起，是导演特意做出来的噪点效果，上面黑白摇晃的三个字——《四合院》
    领衔主演：苏宣，沈朝。
    《四合院》的故事背景是上个世纪的大海城。
    苏宣饰演王少是大海城里一位南方大商的少爷，这少爷平日里游手好闲，贪色沉欲，但因为王三少是老来得子，前两个哥哥又都在战争中死于非命，所以很得富商宠爱，手里一点不缺钱花，平日里最喜欢逛花柳巷，抢别人的姨太太或者看上的妓女来玩，性格很是恶劣。
    沈朝饰演的是一个混混，是个哑巴，逞凶斗狠不会言辞，阴差阳错救下了抢了别人姨太太之后被打得满头包的王三少。
    结果这位少爷是个荤素不忌又恩将仇报的，对相貌英俊的哑巴见色起意，过了几天王三少带了一大群家丁来把哑巴敲了闷棍，然后八抬大轿，把昏迷的哑巴抬进了王家的四合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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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期哑巴和王三少只是肉体关系，但后来哑巴和一些地下党的人秘密接触了，哑巴产生了全新的思想。
    而王三少的爹不巧正好和当地的军阀关系紧密，哑巴开始成为间谍，偷王三少的爹的账本给组织的人，有一次被王三少的爹发现了，他怒极了，要活活打死哑巴。
    王三少发了疯，说哑巴是他的人，给自己的爹磕头下跪，替哑巴受了打，拼死护下了哑巴，最后被自己盛怒的爹打得昏迷过去。
    哑巴守在王三少的床前等他醒来，他心情很复杂，哑巴向往自由和那些人说的新时代，但他很清晰地知道，新时代来临，第一个死的就是王三少和他的爹。
    他们是完全旧时代的产物，而哑巴觉得刘三少对自己有恩，他不想王三少死。
    结果醒来之后王三少什么都不记得了。
    王三少大烟抽多了，所以发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在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之后王三少也只是哈哈大笑，他还嘲讽了哑巴的天真和愚蠢。
    王三少觉得哑巴只是被那些所谓的组织利用了，叫他小心一点，别再去接触了。
    然后王三少完全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继续出入风流场所，哑巴在家里沉寂了两天，也就继续独自一人往自由的道路上行走了，成为了地下的一员。
    最终大解放来临了，地下情报告诉他们海城即将面临清扫，要他们撤离，但是可以带一个家人。
    哑巴写，我要带我媳妇走，他疯跑回去，在兵荒马乱里满城找王三少。
    结果在一片混乱里到处都找不到，最终哑巴站在了他当初救下王三少的那栋红楼外面，他听到了刘三少和女人快活的声音。
    哑巴顺着墙爬了上去，他打了王三少一顿，强硬地要拉着王三少的手，要王三少和他走。
    王三少不走，还发混用烟斗打瞎了哑巴的一只眼睛，怒骂哑巴这个吃里扒外的狗，说来打扰自己的好事，让他滚。
    哑巴捂着自己受伤的眼睛一个人离开了海城。
    若干年后，哑巴作为高级军官来海城巡视，他找到了当初王三少娶他的四合院，里面只有一个老管家，告诉他，王三少把所有东西都留给哑巴了。
    哑巴写，那他人呢。
    老管家说，撤离的那天下午，他就吞枪自杀了，然后他爹回来之后，也和少爷一起走了。
    老管家亲手把王三少的烟斗交给了哑巴，告诉哑巴，少爷娶了你之后，说和你过日子比抽大烟快活多了，就戒了这玩意儿，再也没有抽过。
    第7章
    《四合院》是一部情感碰撞很激烈的戏，苏宣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出来，而他今天才看到这部电影被完成之后的样子。
    《四合院》果然删了不少。
    苏宣和沈朝对戏对得最激烈的那些激情戏都支离破碎了，只有剧情线是完整的，作为噱头大肆宣传的同性恋情却只有一个朦脓的大概，那些在苏宣和沈朝在床栏池塘金砖上交缠的肢体和欲望，只有一个隐晦的剪影，并没有完全呈现出来。
    但就算这样，刘胖胖也给他发了两个小时的吸氧表情包。
    【刘胖胖】：居然是一部纯情抗战文艺片！！！！【吸氧.jpg】
    【刘胖胖】：我的梦，我的巨星梦破碎了！！你和沈朝的激情戏呢！麻将桌震呢！还有池塘嬉戏呢！你们他妈的不是据说把龙阳十八式都拍了吗！在哪里啊！刘导有本事拍有本事放出来让大家看啊草！！！
    【苏萱】：放出来你敢看吗？
    【刘胖胖】：……不敢，真拍了啊？！那可是沈朝……不是说他拍偶像剧打啵都是借位吗？
    【苏萱】：没事别乱吃洗脑包，他是不太喜欢拍亲热戏，但是刘导你也知道，特别浑，沈朝又是出道第一部，就都拍了，瞎猫碰上死耗子吧，但就算拍了，放出来对我也没有什么用，你也看出来，这片很明显就是刘导用来冲奖用的，对我没什么帮助。
    文艺片捧红一个艺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刘胖胖看着手机屏幕叹气，他抬头看向在光影明灭里苏宣的侧脸，平静得过了分，好像一段溟灭的影像片段。
    苏宣很努力了，谁能想到他是全国排名第一的戏剧学院的优秀毕业生，演的第一部戏就是刘导的冲奖电影的领衔主演，出道就和圈内top的流量沈朝搭对台戏，沈朝见了他，也要礼貌说一声苏老师。
    结果混到现在跟没入圈似的。
    一个整容爱豆也可以随便踩苏宣一脚，入场没有一个粉丝尖叫，入座没有一个人问好，哦，还是有的，就是沈朝。
    红不红这种事情，还真是没有道理。
    刘胖胖很难过，他抬头看向了大荧幕，在播放完一次《四合院》之后，大荧幕还在滚动播放一些电影里的情节。
    苏宣饰演的王三少嘴边呷着一根烟枪站在一群女人中间摇晃摆动，他戏谑迷蒙的眼神穿透纱巾般的床帐，落在神色难堪的哑巴眼睛中，哑巴伸手来够他，王三少却呛咳用烟碰了下哑巴的脸，他用烟枪抬起了哑巴的下巴：“你让我走我就走，你既然骗了我，就是别人的狗，就别想来咬着拖我走。”
    王三少恶狠狠地摔开烟枪，打在哑巴的眼上：“滚吧！滚去你的地方！别来碰我！”
    哑巴的右眼落下一道被烫伤的痕迹，眼睛上滴落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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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页

    哑巴没走，手沾了点血死死拉住往三少的手腕，哑巴用自己眼睛上滴落的血在三少的手腕上歪歪扭扭地写：“和我走。”
    王三少嗤笑：“走个屁，老子要娶姨太太了，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现在想来，竟是一语成谶。
    在拍完这部戏之后，沈朝就离开了叶子传媒，和电影中一样，离开了快要覆灭的地方。
    而苏宣还留在原地，留在这个破破烂烂的叶子传媒。
    电影播放完之后全场亮起，苏宣被从头顶上倾斜下的扥光刺得眼睛眯了一下，周围掌声哗然，刘导激动老泪纵横走上台，沈朝也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他：“你不来吗？”
    苏宣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是主演之一，应该也要上台，他在所有的目光下和沈朝并肩站上去接受记者的采访。
    苏宣和沈朝站在中央拿着话筒，下面的记者眼睛发亮，雀跃提问：“请问沈朝观看电影的体验如何？！”
    沈朝拿起话筒，苏宣侧脸看过去，听到沈朝神色淡漠地说：“ 不太愉快。”
    刘导的笑僵在脸上。
    台下镁光灯奇异闪烁，苏宣脑子空白一秒，他背后是《四合院》的巨幅海报，上面的王三少玩世不恭地吐烟笑，有记者看热闹不嫌弃事大，把话筒举高：“那苏宣老师演出感受如何呢？”
    苏宣别过脸，忽然吊儿郎当地笑：“不知道，太久了，不记得是什么感受了。”
    他挠挠脸，笑得很自然：“当时拍完之后很久都出不了戏吧，看谁都不对劲，觉得自己就是王三少，现在好了。”苏宣笑道，“出戏了就好了。”
    刘胖胖在台下，他低头看着手机里已经被爆料【沈朝不喜《四合院》】的八卦头条，长叹一口气。
    这个头条一出，苏宣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已经开始被沈朝的四个反黑站严格监控起来，防止贴上来炒作了。
    也有人把苏宣出道几年来的底细扒了个干干净净，沈朝家的粉丝人手一个苏宣的黑料包。一旦苏宣要作妖，就训练有素地冲上来血洗。
    这一看就是事前被粉头吩咐过，大粉头一般背后都会按照公司的暗示行事，这很明显了。
    沈朝不喜欢苏宣，也不希望苏宣贴上来，所以他的公司，经纪人，粉丝通通不喜欢苏宣，电影已经拍了，无可挽回，但苏宣不能从沈朝身上得到任何红光。
    刘胖胖看着在台上被人不断提问的苏宣微笑应答，有点想哭。
    刘导有点不爽地对举着话筒对沈朝发出质问：“你觉得哪里让你不愉快了？《四合院》你不是拍得挺好的吗！”
    沈朝淡淡的：“因为不完整，我拍得最好最投入的和苏宣的激情戏，你都没有放出来，我觉得这让我不愉快。”
    正在喝矿泉水的苏宣一口喷出来：“咳咳咳！！！！！”
    台下悲伤逆流成河的刘胖胖：“……”
    台下正在疯狂控评的王寿：“……”
    正准备血洗对家广场的粉丝：“……”
    试映会结束，《四合院》预售开场。
    院线开始铺天盖地地营销，用的都是同一句话【沈朝贡献过最好最投入的激情戏！】后面跟着一行极小的字【都被剪了】。
    一般都是提前一周预售，但刘导不走寻常路，为了避免被星文化插手上映的事情，强行提档了，《四合院》提前上映，预售从周六到周一，只有短短两天预售，能够有个保底的沈朝的粉丝基础盘票房就不错了。
    刘导心里对预售票房的预估值是一千万。
    但可惜的是，开预售的第一个小时只有很寥落的一百六十万，和沈朝其他电影比简直是被秒杀的地步，可怜到一开始心理预期很低的刘导都不敢相信。
    虽然不是热门档期，也是冷门的文艺片——但那可是沈朝啊！一百六十万的票房，打发叫花子呢！
    这个时候星文化就松了一口气了。
    他们已经和沈朝的粉丝打好招呼了，少给这电影操热度，这对沈朝的发展不宜，沈朝的粉丝也算是跟着他一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有一定基础的判定能力，什么是好饼什么是毒饼还是清楚的。
    《四合院》这种文艺导演矫情的自我狂欢电影，还是同性题材，对二十二岁的沈朝来说，就是剧毒无比。
    不是每个导演拍同性题材都能拍成《断背山》。
    只有少量看热闹的路人去买票了，粉丝按兵不动，尽管也很心痒难耐。
    ……剧照里的沈朝太欲了，和他一向年轻酷帅的形象相去甚远，抹布马甲和收紧短裤，肌肉上亮晶晶的汗意，眼神带着一种压抑的爱欲。
    粉丝群内已经群魔乱舞鸡叫了一天了。
    但沈朝也说了，激情戏都删了，粉丝们矜持地按捺住，不该给的票房一张电影票都不会给，大家云盘见。
    刘导急得嘴上冒泡，一天刷十几道预售票房。
    文艺电影也是需要票房基础的！
    而主演之一的苏宣根本一点自己和沈朝演了电影的自觉性都没有，该开挖掘机开挖掘机，该卖鸭子卖鸭子，刘胖胖的爆红的美梦终于在周日下午六点破灭了。
    截至周日下午，预售票房只有可怜的四百万。
    可以预料到上映之后呈现阶梯型下降的排片了。
    刘胖胖在苏宣租的房子里痛哭流涕：“也太低了，才四百万！这电影有沈朝啊！到底哪里出了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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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不能靠这个爆红，至少也得小红一下吧！”刘胖胖欲哭无泪，“这样能红起来个屁啊！”
    苏宣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有我吧。”
    刘胖胖眼睛一瞪：“和你有什么关系！”
    苏宣无奈摊手：“你还没看出来了，沈朝的粉不愿意给我们两演的戏买账啊，她们不想沈朝贴上gay的标签，而我浑身上下都写着我是gay啊。“
    刘胖胖看着苏宣外套上的【I am gay】：”……“
    倒也不必如此直白。
    刘胖胖不想放弃：”那有什么办法让她们买你们两账呢？“
    苏宣白了刘胖胖一眼：”不可能的，她们又不是同妻，你想想，自己的老公变成gay了，你还给你老公和你老公的男朋友花钱，怎么可能？除非……”
    刘胖胖追问：“除非什么？”
    苏宣摸下巴：”除非，她们才是插足的那个，我和沈朝是真爱。”
    刘胖胖有点晕：“说人话！”
    苏宣叹气：“也就是她们发现，我们当初拍戏的时候，也就是沈朝还没入圈的时候，我和沈朝的感情已经很好了，也就是我才是第一个喜欢沈朝的人。”
    苏宣抬高下巴，挑眉：“比我后喜欢的，那可都是我和沈朝之间的小三，小三喜欢我英俊潇洒的老公，给我这个下堂的正妻花点钱摆平一下，不应该吗？”
    刘胖胖：“……”
    虽然知道这家伙在胡言乱语，但妈的觉得好有道理怎么破？！
    与此同时，《四合院》的官博和苏宣思维罕见地同频了，他们放出了一段年代久远的花絮，标题是【沈朝的荧幕初吻】。
    下面的副标题是【沈朝说被剪掉的都在这里！】
    苏宣靠在软塌上，他脚边是个给他修剪脚趾甲的婢女，他扯着站在塌边的沈朝的领口接吻，两个人嘴唇相贴，沈朝忽然别过了头，闭眼调整呼吸。
    苏宣做了卡的手势，抬头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有点不习惯？没事，你要喝口水漱口吗，还是怎么样，需要我也去漱口吗？”
    他以为沈朝是拍恶心了，苏宣抬头凑过去问，他身上的衣物松松垮垮的，四年前的苏宣很瘦，脸上带着的过白的粉，有种病恹恹的脆弱感，但他的眼神专注又清明，和刚刚在戏中迷离混乱的感觉截然不同。
    苏宣演戏出戏很快，通常是导演喊卡，他一秒钟就出戏了。
    苏宣体贴道：“你要不休息一下，我们先拍下一场。”
    沈朝询问：“这里我们是要舌吻吗？你刚刚没有伸。”
    苏宣也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用，我倒是没关系，但你不一定可以接受，而且刘导说不用也行，你去休…”
    苏宣睁大了眼睛，他被人整个人从榻上提了起来，沈朝的舌头莽撞青涩地塞进了他的口腔，毫无章法又很混账地贴在他的上颚上一路嚣张地往喉口了进去，苏宣猛地一巴掌把沈朝的脸打到一边。
    苏宣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他彻底呆了。
    隔了几秒钟苏宣才深呼吸道歉：“抱歉，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沈朝面无表情地用舌头顶了一下被苏宣打了的脸颊：“我可以接受，你不能吗？”
    苏宣静了两秒：“我可以接受，再来。”
    沈朝抬眸看他，言简意赅：“好。”
    作者有话要说：
    沈同学当初拍电影的时候特别混账！苏老师天天都想报警抓他
    第8章
    一分钟后，沈朝的百万粉丝的大粉头转了这条花絮：【我也行我可以我向哑巴和苏老师投降！！我晕了我昏了我操了！！！朝帝（粉丝称呼的沈朝）喊别人老师了！！！！床戏呢！！！！本宫要看朝帝的床戏！！（拍床板.GIF）哦朝帝这性感的背肌！】
    沈朝的粉丝群内掀起轩然大波，纷纷指责这位精虫上脑（？）的粉头没有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一边在群里对着这个一分多钟的花絮鸡叫了几万条之后，沈朝的粉丝们决定慷慨地原谅了这个大粉。
    色，乃人之常情。
    紧接着，一位粉丝量快一亿的炸弹投掷了下来——沈朝转了这条花絮，配字——【这条苏宣拍了五遍才过，不应该删掉】
    一位精神错乱的粉丝在下面留言：【哥哥发微博了！！不是？！你和他拍吻戏拍了五遍才过？！你背着亲别的男人！！！】
    【沈朝的皇后娘娘】：朝帝，看这个app支持发十八张自拍…？！沈朝你脏了！！！你和一个男人打啵！你脏了！！！！
    【朝帝的bed baby】：哥哥我来了！！我爱你…妈了逼的！！他是谁！！！沈朝！我们之间什么时候还有了别的人！
    【朝帝的第10895374位老婆】：哥，你给句准话，你为什么要发这条微博，如果有人逼你你就发个句号给我们，我们马上来围四合院救你！！
    沈朝下场转发引发了粉丝链条式反应，粉丝纷纷买票。
    她们有些看出来了，公司不喜欢沈朝拍的这部戏——但是沈朝自己很喜欢。
    这是沈朝第一次转发花絮，也是沈朝第一次在微博里带一个人的大名出场。
    周日晚上十二点，预售票房破七百万，周一早上八点，预售票房破一千万，四合院官微发了一条：【今日宜观影，好戏开场，不见不散】。
    配图是在角落里戴着耳机低头看剧本的沈朝，苏宣靠在他肩膀上睡觉，身上搭着一件破布马甲，初升的日光从苏宣的嘴角洒过去，是一个按捺不住的微笑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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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看着窗外的曙光，他转发了这条：【不见不散】。
    此时，他的微博粉丝一百四十万，涨了四十多万。
    三流剧组导演给苏宣打电话：“苏宣啊，你今天拍完就不用拍了，你下一部戏，准备拍什么？”
    这是来探他的口风了，苏宣也很坦然：”不知道，看能接到什么戏吧。“
    导演犹犹豫豫的：“是这样啊，你本来不该到我这剧组来的，我这剧组的确也不是什么好剧组，你们公司那付暮，知道吧？绰号【小沈朝】那个，就他向我推荐的你，估计看你不太爽吧，多的呢，我也不说了，你自己多小心。”
    导演叹息：“《四合院》里你演那寡妇，不是，就那个少爷眼看要红了，人红是非多啊。”
    苏宣感同身受：“是啊，寡妇门前是非也多，我这种红的寡妇是非会更多的。”
    导演：“……”
    导演尴尬地笑：“ 你知道我们背地里喊你寡妇啊？”
    苏宣看得很开：“也没事，你们喊我寡妇咒的也是沈朝，我倒是没什么，你们不要被他听到了就行，不过我嘴大，以后我会小心点不告诉他的。”
    导演：“……“
    感觉自己被威胁了。
    苏宣挂了电话照常去拍戏了，他戏也不多，全拍完刚下午三点，一群平时白眼都懒得对他翻的剧组人员声泪俱下地说会想他，一定要请苏宣吃杀青饭，完全当男一不存在。
    男一气得火冒三丈，刘胖胖看得心情苏爽，说男一气得满剧组乱跑，好像一只火鸡。
    苏宣婉拒了剧组的邀请。
    苏宣整个人相当随意地买了一张电影票，墨镜帽子也没带，准备进电影院再看一遍《四合院》。
    苏宣在电影院里又看了一遍《四合院》，出来之后他心情平和了许多。
    他必须要在一个人，在电影的镜头里逐个去分析剥离里面的暧昧，哪些是沈朝演的戏，哪些是沈朝真的情。
    但遗憾的是，被删减的太多了，但幸运的是，剩下的电影里，沈朝对他没有爱情。
    但是苏宣能看到电影里的自己眼里有情，不是三少对哑巴的，是苏宣对沈朝的。
    苏宣看完走到前台的时候发现一个戴着黑色口罩和棒球帽的人正低头给工作人员签名。
    苏宣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是谁，他本来打算当成没看到直接走人——他现在看到沈朝有种脚指头把袜子扣烂的尴尬，但沈朝好像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他还没签完名，头也不抬就直接就淡淡开口喊了他：“苏宣。”
    沈朝起身，双手插在运动服口袋里，直视着他：“你看完了吗？”
    苏宣有点反应过来了，沈朝这是专门来找他的，他叹气道：“看完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沈朝其实是比较了解苏宣的一些习惯的，他们毕竟搭过戏，苏宣习惯在电影上映后的第一天在附近电影院再看一遍有自己演出的电影。
    而这是离叶子传媒最近的电影院，沈朝找到他不困难。
    沈朝凝视他：“四年前我问过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你说不走，现在你和叶子传媒的合约快要到了，你走不走？”
    苏宣脸上的表情淡去，他的手指扣在掌心内，移开目光不和沈朝对视：“去星文化吗？不去。”
    沈朝皱眉：“你演技很好，你过来我可以给你……”
    苏宣的嘴角往下压了一下又强行提起来，他笑着说：“角色，资源，流量，最好的经纪人，还有吗？沈朝，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走。”
    沈朝沉默了一分钟：“《四合院》的发行在叶子传媒手里，你在等《四合院》上映。”
    “现在四合院已经上映…”沈朝的话语声在苏宣的眼神里渐渐淡下去，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你不走，是和当时一样的理由吗？”
    苏宣直勾勾地看沈朝，过了一会儿垂眸笑：“谢谢沈总赏识，你让我考虑考虑。”
    苏宣说完转身就要走，沈朝猛地伸手捏住了苏宣的手腕：“…苏宣，你真的不走吗？”
    沈朝的呼吸声有点急促，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显得平静：“我可以给你…”
    苏宣头也不回地抽手就走：“不走。”
    沈朝三年多以前离开叶子传媒的时候，提出过想带苏宣走，但是苏宣不走，因为沈朝给的理由是，想让苏宣继续带他演戏——在苏宣告白被拒绝之后。
    苏宣拒绝了，他说是想等到四合院上映再看看，当时星文化也才起来，不一定是苏宣最好的下家，沈朝最终也没有强求他。
    而且沈朝这种带他走的感觉，苏宣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真的很工具人。
    苏宣心想我可以暗恋你，但是工具人还是算了，辱我了。
    苏宣现在都还记得快要杀青的时候，他靠在沈朝的肩头，日光从沈朝的头顶倾斜到他眼里，沈朝在刘导的开拍的叫声里低下头吻他的眉心，带着不驯服的刺吻，闪闪发光的年轻爱意。
    挺美好的。
    但如果他是一个接吻或者对戏的工具，那就没意思了。
    苏宣走出了电影院，刘胖胖来电话了，是小心翼翼的语气：“苏宣，问你个问题啊，如果，如果你的待遇提升，你续约吗？”
    苏宣握紧手机：“有人来找你问我续约的问题了？”
    刘胖胖语气复杂：“是这样的，叶子传媒准备把你和付暮提成一档，但是续约十年，你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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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合院》票房过七千六百万了，苏宣，你要红了，叶子要来绑你。”
    苏宣反问：“我红了，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刘胖胖满腹思绪被苏宣一语道破：“……诶，我希望你红，但是你太红的话，我跟不上，你肯定要跑，我刚刚知道业内七八家公司都有签你的意向了。”
    苏宣一边打的一边跟刘胖胖打电话：“你觉得我是走好，还是不走好？”
    刘胖胖老实地回答：“各有利弊，叶子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也大不了多少，用一档资源来全力捧你也不是捧不出来，但你和付暮是对头，高层脑子也不太清楚，垃圾事情比较多，需要你保持清醒不要被人拉坑里了，其他公司我不能确保垃圾事情比叶子少，但短期效益肯定是比叶子要好的，你已经二十六了，不爆红一波，很难出头。”
    苏宣提问：“如果星文化要来签我，你觉得我应该走吗？”
    刘胖胖惊得倒抽一口凉气：“星文化？！不对，是签什么合同？”
    他迅速冷静下来，“他们公司主捧的是沈朝，其次是走实力派影星路线的王木哲，影视资源倒是不错，但是大头男一都是被这两个人吃了的，你过去就是小虾米，熬出头起码五六十了。”
    五六十是夸张手法，但也不算乱说，星文化竞争激烈，开始不签长约，都是短打路线，出头了之后签长约，爱豆和影星短期之内没有亮点就会被迅速淘汰，算是养蛊的养法，而且沈朝不喜欢带新人，又是靠对赌强势上位的，整个公司的营业氛围极其弱肉强食。
    刘胖胖简单归纳：“不适合你这个老年人，谁给你抛的橄榄枝？高看你了。”
    苏宣看着车窗外叶子传媒的招牌，对司机比了停：“沈朝。”
    刘胖胖：“……”
    刘胖胖：“靠！老板请你去啊！苏宣那你去啊！”
    第9章
    苏宣很平静：“不去，就像是你说的，星文化不适合我，我已经旧了，要落叶归根，你现在过公司这里来，我们和叶子传媒把续约的合同签了。”
    刘胖胖惊悚道：“你真要签啊？！”
    苏宣：“不白签，我有条件，叶子高层也不会全是傻逼，签续约合同肯定要给我一个大红利，我猜是股份。”
    刘胖胖沉静下来：“我懂你意思了，我过来了，你先给我一个数，他们给多少股份留你，你会签？”
    苏宣：“百分之五。”
    ……
    叶子传媒三层会议室。
    股东基本都全在这里了，涉及股份变迁的问题是需要所有股东出面的，因为这股份要从这些股东身上出。
    这种出股份留艺人的事情自然有人愿意有人不愿意，但最不愿意的不是股东，而是付暮，叶子传媒现在的扛把子，圈内绰号——【小沈朝】。
    付暮动了眼角和鼻子，看起来侧脸有点神似沈朝，但他本身的长相和气质是比较凶的，还是比较有辨识度的，和沈朝看起来不太一样，尤其是付暮的眼睛，眼白很多，又是单眼皮，吊梢眼，和沈朝那种冷冰冰的感觉不一样，看人都好像要咬人一样。
    付暮身上有股子发狠的浑气，做事情不折手段，刘胖胖一度很是怵付暮。
    付暮坐在会议室里，脸上一种很高高在上的神态，皮笑肉不笑的：“我不觉得苏宣值得用叶子传媒股份收买，他都糊多少年了，现在票房只不过刚刚破亿，还不知道是不是昙花一现，我觉得完全不用着急。”
    付暮说：“等购买电影票沈朝粉丝的劲头过了再说，现在还是沈朝的粉丝盘，万一最后只有一亿多呢？”
    股东窃窃私语，这的确也是他们今天讨论的。
    坐在主位上的主要股东之一的王昌海反驳了付暮的说法：“虽然才一天，但是看购买曲线呈现的是一个逐步上升的正反馈循环，大部分职业影评人的反馈也相当不错，也肯定了苏宣的演出。”
    付暮嗤之以鼻：“花钱买的罢了，你信不信我去演，我花钱买他们说我演得好，我带来的效应会比苏宣更好。”
    王昌海摇头，不再和付暮胡搅蛮缠：“付暮，我知道你和苏宣有过节，但是在商言商，我们是在探讨苏宣的未来发展价值。”
    付暮的手指动了两下，脸上的嘲讽之意越来越明显：“王董，你脑子放清楚一点好吗，不要再做借着谁一步登天的梦了，你不觉得这热度来得不正常吗？上一部上映就掀起这种波澜的电影《九流》，是国内的票房前三，最终票房四十七个亿，宣发就砸了两个多亿。”
    付暮的手指在桌上很轻蔑地点了两下：“《四合院》这部？宣发用够一千万没有都是未知数，这背后肯定有问题，说不定有人下场买票房都说不定。”
    王昌海也有点犹豫，付暮说的也不无道理，但：“《四合院》和《九流》都是沈朝扛的票房…说不定…”
    付暮冷笑一声：“那也是沈朝的功劳，你大动干戈签一个边角料回来，王董，我觉得不算是明智之举啊。”
    王昌海解释：“但如果电影大爆了，苏宣可以吃到电影的红利，后续发展不会很差的。”
    付暮的嘴角下撇，但是撇到一半好像是想到什么顿住了，撇得不伦不类的，他的手握紧扶手，移开目光嘲道：“一点红利罢了，哪有那么容易红，红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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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暮嘴上在笑，但是那笑特别虚晃，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恨意：“真那么容易就红了，一点皮肉之苦都没吃过就出头了，那也是虚红，一搅合就散。”
    另一个股东才讪讪小声地重复：“沈朝就没吃什么苦就红了啊，还红了好久，苏宣说不定可以成为下一个沈朝……”
    付暮恶狠狠地拍桌而起打断了这个股东的话，他怒道：“沈朝沈朝！什么都是沈朝！多少年才出一个沈朝！难道有了一个沈朝就人人都可以做沈朝了吗？！你们醒醒吧，别做什么把苏宣培养成沈朝的白日梦了，不可能的，他糊了四年了，要是能红早红了，他就没有红的筋骨，他能和沈朝比吗？！沈朝已经走了！离开叶子传媒了！”
    他喘着粗气，眼眶有点赤红，拍桌厉声道：“现在我才是叶子传媒的一把手。”
    门外的苏宣缓缓推开门，他笑容恬淡，旁边的刘胖胖脸色一言难尽，难堪又窘迫地低着头不说话。
    付暮说的其实不无道理。
    四年了，能红的，早就红了。
    付暮看见苏宣来了也不给好脸色，只是笑一声又缓缓坐了回去，他对苏宣那种厌烦感几乎摆在脸上了。
    付暮后仰靠在椅子上摊开手，冷笑说道：“大家平心而论，除了一个沈朝，圈子里红的要么有一张脸，要么背后有资本捧，苏宣这脸就这样，大家就不要想着去动他的脸了，然后说资本，叶子传媒能给出多少钱砸钱来捧苏宣？”
    刘胖胖据理力争：“苏宣演技很好。”
    付暮脸上的神色越发嘲讽，他撑着扶手坐起来：“刘经纪人，你觉得我们要的是演员吗？我们要的是钱，是当红的明星，苏宣都二十六了，就算红了，能红几年，我们要的是苏宣能赚钱，你们能给我们吗？”
    苏宣旋开一个椅子坐下，他没有什么被羞辱的自觉，倒是很心平气和：“要赚多少？”
    刘胖胖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小声唤苏宣的名字：“苏宣…”
    苏宣仰头对上付暮这张的脸，手指动了动，忽然笑了：“付暮，按照现在的票房走势来看，我《四合院》一部电影就比你一年挣得都多了，你为什么觉得我不值这百分之五。”
    付暮眼睛一眯，眯得很诡异，像一个眼睛上挨了一刀的恶犬在盯着猎物，他刚要发火。
    坐在主位的王昌海迫不及待了，他想留下苏宣，这种有爆红势头的艺人，对叶子传媒有百利而无一害。
    王昌海连忙笑着打断付暮的话：“苏宣，这样吧，我也算是你的老东家了，你和沈朝进来的时候我就在了，现在诶，沈朝走了，我也不能太苛待你。“
    王昌海诚恳地看着苏宣：“我做主，我们这里给你百分之三，你签续约，成吗？”
    付暮抱胸笑，王昌海一开始可是准备拿百分之五出来留住苏宣，现在好了，等人一来，这龟孙还往回套了百分之二。
    苏宣笑得很和气，他摆摆手：“诶，王董不用和我们客气了，您是我老东家了，说好百分之五就百分之五，一分都不能少。”
    王昌海：“……
    苏宣轻描淡写的：“你们不是指望我成为第二个沈朝吗？那就按照第二个沈朝的规模来，当年星文化用百分之五留下了沈朝，怎么，你们指望我成为第二个沈朝，百分之五都拿不出来吗？”
    满座都静了一下。
    王昌海犹豫抽粗略一会儿，还是害怕苏宣后悔似的应下了：“好，百分之五就百分之五！”
    付暮都瞪圆了眼睛：“王昌海，你疯了吗？！”
    苏宣看着付暮，他双手合十放在桌上，仰着头注视这张侧脸和沈朝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好似在回忆什么过去。
    最终苏宣低头轻声说：“和你没关系，付暮，我也劝你一句，小偷呢，偷别人长得好看的东西吃的皮肉之苦不算是什么苦，算是活该受的罚，罚完之后还是小偷，不是正主，而正主刀枪拼杀来的东西，才算是吃的苦。”
    苏宣站起来，他平静地注视着对面的付暮：“付暮，你算吃了什么皮肉之苦？”
    苏宣说完就朝向尴尬的王昌海点头示意：“等王董拟好合同我会来和你签的，麻烦各位来听我的废话了。”
    苏宣说完就拉着还想后悔的刘胖胖拉开门离开了。
    付暮站在原地没动，他静了几秒之后才嗤笑出声，却不再说任何话了。
    第10章
    出了大门刘胖胖才从恍惚痴呆里回过神来，他一把拉住苏宣：“苏宣，你真要留在叶子传媒吗？”
    苏宣转头拍拍刘胖胖的手：“…现在我都26了，换个地方又重头熬…”
    “不太现实。”苏宣淡淡说道。
    刘胖胖叹息一声。
    26了，年龄是有点大了，不是不可以改换门楣，但是又能换到什么地方去呢？进去之后都又是重头开始一步一步熬罢了，苏宣沉寂了四年了，再来熬一个四年他都多大了。
    苏宣身上经历过很多事情。
    苏宣刚刚签入叶子传媒的时候，和付暮，沈朝曾经是叶子传媒特地成立【新星】组里，三个被认定最有前途的艺人。
    其中综合素质都最好的是苏宣，刘胖胖一直坚信不疑苏宣会比沈朝还红，就是因为当年沈朝在爆红之前，他在苏宣面前也是没有那么优秀的。
    苏宣当年是整个叶子传媒最出彩的艺人，付暮和沈朝都要排在他身后，可是说是风光无二，他当时选刘胖胖做他的经纪人，完全就是在帮刘胖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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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带着沈朝演了第一部戏《四合院》，给付暮找了第一个唱作的资源，他是叶子传媒当时签那一批新人的大师兄，很多新人都受过他提携。
    可惜现在苏宣给别人提鞋的资格都没有了。
    刘胖胖想着心里也堵得慌。
    苏宣说：“难得，我也能红到叶子传媒来留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淡，又有一种从容，刘胖胖一直觉得苏宣这人气质很矛盾，明明是个看起来挺正常的艺人，但有时候对大事儿心态又特别平，特别厉害，完全不会崩。
    《四合院》上映的时候，这次签续约也是，苏宣对这些事情举重若轻，这心态很多圈内老油条都不如。
    这不是一般家庭可以养出来的孩子，得见过多少大风大浪才能保持这种平和啊。
    周一晚上十二点，当日票房统计新鲜出炉，《四合院》在同档期电影里排名第三，1.7亿票房，非常不错的成绩，但在沈朝主担电影里只能算一般发挥，《四合院》官博为了庆祝票房破亿发了庆祝花絮——【关于校服】。
    是当年苏宣和沈朝在拍四合院的花絮。
    镜头摇晃一下，沈朝正在脱马甲，脱到一半卡在肩胛骨上，他侧边的肌肉线条很优越，看起来像个体育生，苏宣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沈朝，镜头没关！回化妆室去换衣服！”
    沈朝随意脱下来把衣服一丢，眼神淡淡地扫了一眼镜头：“不用了，都被拍了。”
    沈朝已经穿好校服外套了，他头发因为换衣服四处支棱着，但是表情又很冷淡，苏宣看着觉得好笑：“你都高中毕业了，还穿校服呢？”
    沈朝看了一眼苏宣，苏宣还在笑，沈朝平和道：“因为和你的床戏很多，穿校服容易脱。”
    苏宣被噎得咳了一下，脸一下完全涨红了，旁边有人吹口哨起哄：“脱一个！脱一个！脱给我们苏老师穿一下！”
    苏宣哭笑不得：“我已经大学毕业了！”
    沈朝静静地看着苏宣，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放在了拉链上，苏宣目瞪口呆：“沈朝你不是吧！你真要脱给我穿啊！”
    旁边的人笑得不行，沈朝一向都冷冷的，少有配合他们开玩笑的，现在配合了，他们不可能放过逗这个帅哥的机会，神神秘秘地科普：“小沈啊，你知道只有自己的女票才能穿自己的校服吗？你给苏老师穿了自己的校服，那他可就真成了你媳妇了哦！”
    戏中哑巴觉得三少是自己的媳妇，苏宣被这样调侃起哄，他原本就是gay，脸越发红：“别逗沈朝了，人家说不定有女朋友了。”
    “我没有女朋友。”沈朝平宁地脱下了校服，露出里面轮廓紧实的上半身，他把校服递给了苏宣，“你要穿吗？”
    苏宣和沈朝无波无澜的目光对视了很久，他的脸控制不住的，一点一点地全红了，脖子都红了，手足无措地接过了沈朝的校服，出口的话甚至有些结巴：“…你给我干什么？”
    沈朝微微别过了目光：“今天床戏很多，你可以穿这个，很好脱。”
    苏宣脸红疯了，磕巴道：“那你穿什么？”
    沈朝没有看他，垂眸道：“我可以不穿。”
    ……
    苏宣深深注视着这个花絮，他觉得有点不对，这个花絮感觉，emmm，就是不太对。
    上次那个虽然是个很欲气的吻戏，但至少是工作范畴内，这个怎么看，怎么emmmmm
    他当年和沈朝有这么emmmm
    刘胖胖咬着食指上的死皮，一语道破：“太gay了，最后他真的没穿？”
    苏宣尴尬地咳了一声：”那个时候和他关系好…就没什么距离…“
    刘胖胖深呼吸了一下，他的手在膝盖上摩挲两下：”你给我透个底苏宣，你们的距离到底是多远？“
    苏宣诡异地停顿了几秒，他移开视线：“就，正常人拍床戏的距离？”
    刘胖胖：“……”
    刘胖胖觉得自己头脑发昏：“你挺能耐啊，都这样了，你都没和他谈恋爱？！”
    苏宣谦虚道：“这不是都是入戏太深吗，我光靠自己哪有这胆子去泡沈朝啊！抬举我了。”
    “………我没有抬举你的意思，但是苏宣，那怎么办啊？”刘胖胖眉毛愁成了一双倒八字，下巴都愁少了一层，惆怅幽怨地盯着苏宣叹气，“你不想和沈朝炒cp，但我看啊，有的是人想要你们两搞在一起，而且别人手里那么多花絮，我估摸对方正钓鱼呢，一点一点往外扔鱼食，马上职业营销团队就要下场了，我们这边你看是…”
    刘胖胖贼眉鼠眼的：“说真的苏宣，送上门的热度，你真不要啊？”
    苏宣轻飘飘扫刘胖胖一眼，刘胖胖被看得背心一凉，砸吧砸吧嘴，不说话了。
    刘胖胖和苏宣做了好几年的朋友，还是有点懂他脾性的。
    苏宣这人就是倔，有时候倔得毫无道理，刘胖胖也看不明白，但总不能强按牛头喝水。
    苏宣这人你就是把他头剁下来了，他也不会喝他不想喝的水。
    刘胖胖想着这热度就像是一块好肉，都落在他嘴边让他馋得趟哈喇子了，苏宣也不要。
    刘胖胖想着心里有点不忿和着急：“苏宣，你还是因为喜欢沈朝？这不至于避嫌到这地步吧，圈里谁没打着由戏生情的名号假戏假做挣点关注度啊…”
    苏宣手无意识地揉搓两下：“不是，沈朝那边也没转发，这热度烫手，我们不能要，想沾沈朝的人不少，打着由戏生情的旗号的人也不少，你看谁有好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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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胖胖猛然惊醒了，苏宣娓娓道来：”沈朝这人，是要杀绯闻的，而且是赶尽杀绝那种杀法，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去联系沈朝经纪人，就说如果需要，我们这边愿意澄清，当初只是关系不错的——”
    苏宣停顿一下：“——朋友。”
    ……
    王寿愁眉苦脸的，他拿着手机长叹一声，叹得百转千回，沈朝给了他一个眼神：“怎么了？”
    王寿哀戚戚地抬眼看他：“沈老板，你给我一条活路吧，你和苏宣互动到底有多少啊？再照电影方炒下去，你和他这cp就要起来了，我们杀不完的。”
    沈朝目光也没有落在王寿身上，而是落在王寿手上的屏幕上：“为什么杀不完？”
    沈朝身上绯闻不算少，但都被赶尽杀绝了，不少对面费尽心思扒上来都没办法。
    “那是因为那些没有实锤！”王寿强调，“你知道我说的实锤是什么，之前最过分的也就是拿着你一张似是而非的照片炒，你平时都不怎么和剧组里的人交流互动，根本不会有这么亲密暧昧的花絮流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点平板上的两个人，王寿越看越发愁：“你不觉得这种感觉有点过线了吗沈朝？你来星文化之前的感情经历我从来没有问过，但我现在问你一句，你和苏宣，到底是什么关系？”
    王寿的语气变得严肃：“如果你真的和他有什么…”
    “没有，我和他什么都没有。”沈朝缓缓转过脸来，看得人很有压迫感，沈朝吐字很清晰，“普通同事关系。”
    王寿看着屏幕心里有点愁苦，他想我怎么觉得这同事关系一点都不普通。
    但沈朝明显不欲多说了。
    这位年轻的股东做法一向不独裁和任性，但这次好像被触碰到了雷区一样，不想多谈，王寿只好硬着头皮追问了一句：“你们当初关系还不错吧？不如我去问问苏宣经纪人，我们联合声明一下？”
    沈朝问：“声明什么？”
    王寿脑子也昏了，他现在被沈朝一问也发怔，对，声明什么啊，一个十八线而已，还是个男的，主动声明反而欲盖弥彰了，王寿是个老油条了，不至于犯这种错误，但他有点摸不透沈朝的态度。
    沈朝垂眸看王寿：“没什么好声明的，随便他们说吧。”
    王寿应了：“行。”
    沈朝从来不管绯闻是真是假是男是女，惹到他了他就要杀得一干二净，但这次……
    王寿点进cp排行榜，忧心忡忡——【神选】这个cp名，已经排在二十七位了。
    当杀不杀，后面想杀就尾大不掉，没那么容易了。
    第11章
    沈朝这边不说杀，但宣传部和粉丝都已经飞速运转起来了，cp粉这种东西，绝对不能留到过年！
    撤热搜，洗刷广场…等到神选这个cp名字已经成了屏蔽词，星文化的宣传部部长才停手。
    但他停手了，cp粉还没有停手。
    ……
    搞当朝顶流皇帝明星和地底十八线小糊逼的cp，那必然就是要偷偷摸摸的。
    苏宣和沈朝的cp粉简直就是把偷偷摸摸发挥到了极致，点进超话看不到任何相关的，只能看到一件马甲和一件校服扭扭曲曲地叠在一起，下面几百条评论都是【嘿嘿嘿】。
    偶尔还夹杂着几条【成年人的恋爱就是要赤身裸体！】这样的口号。
    一看就是已经被沈朝家的粉丝血洗过好几次广场了，一个大名都没有，就连超话头像都是黄底红字血淋淋的【禁止上升真人，圈地自萌】，打眼看过去，跟封条似的，一看就不是啥正经阳间cp。
    但是搞cp就像是搞黄色一样，越是不让搞，越是搞的猖獗。
    沈朝家能摁住rps向的粉丝撒欢，但是电影方的衍生cp——三少和哑巴这一对，却是拦不住的，这是正常的营业期宣传，拦住会显得沈朝家不讲道理。
    电影方下场宣传这对cp是各方都预料到了的。
    但他们唯独没有意料到的就是——这对cp会爆。
    ……
    截至周一凌晨，《四合院》破2亿，院线排片上升。
    热度关键词，沈朝哑巴，沈朝处女作，沈朝演技，讨论度三千万。
    紧跟的关键词是【苏宣三少】，讨论度一千六百万。
    刘胖胖吓得差点以为公司给苏宣买了数据，结果核查之后发现没有，他有些恍恍惚惚地看着电脑上不断攀升的讨论人数，有种很不真切的感觉——
    ——苏宣要红了？
    苏宣真的要红了。
    苏宣的微博在周一凌晨四点半的时候破了三百万粉丝，有人在苏宣转发的宣传下叽叽喳喳，踩点祝贺【哥哥！！恭喜三百万粉丝！！新粉在此！有没有什么粉丝福利！！】
    刘胖胖在凌晨五点的时候打通了苏宣的电话，苏宣很快接起来了，对面是口齿不清的呜呜呜声：”呜呜呜，苏宣，你有粉了！好多活粉！你看看啊！”
    苏宣之前也有粉丝，但基本都是公司和刘胖胖给他买的粉，和这种会说话会在苏宣评论区活蹦乱跳的不一样。
    苏宣“嗯”了声：“我看到了，谢谢她们。”
    他这句话说得很轻，但是刘胖胖知道他说得很真心。
    这些粉丝看起来不成规模，言语稚嫩，不真实，可能随时也会抽身而出。
    但是是这个世界上会熬夜等着苏宣粉丝满三百万的人，就只有她们，这种喜欢来得很虚拟，不过此时此刻，配苏宣熬夜的不再是神奇的编剧，或者怨声载道的经纪人。
    --

 第20页

    ——是一群全心全意，毫无道理地坚信他会发光的人。
    红一般作为一种结果呈现在大众面前，但处于进行时的时候，处在其中的人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烤面包般的离奇膨胀感，带着果实酿成的香气，让人不由自主地沾沾自喜，目眩神迷，并且害怕离去。
    刘胖胖坐在叶子传媒特意为苏宣腾出来的办公室里，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苏宣，你有专属办公室了？”
    苏宣沉默点头。
    刘胖胖舔了舔嘴唇：“你在想什么苏宣？”
    苏宣深沉道：“我在想…这办公室是不是百分之五的一部分。”
    刘胖胖瞬间起立，满脸严肃：“不要沉浸在喜悦里，快来工作！为你打下的江山添砖加瓦！！”
    过了一会儿刘胖胖又低头刷了一下手机，然后忍不住笑得脸都要烂地看向苏宣：“苏宣，票房四个多亿了！”
    自从周一票房的一个平板之后，《四合院》的上涨速度就像是坐上了火箭，快到瞠目结舌，有人还专门做了数据统计，横向比较沈朝所有电源的票房上涨速度——《四合院》目前排名第二，仅次于《九流》。
    但是《九流》的最终票房可是四十七个亿啊！
    而且《九流》可是正经国内外大公司合拍的商业作品，准备拍系列做成大IP的，可谓是群星璀璨，宣发上亿，特效效果好得可以，而且当年的主演团队还是全国巡回宣传了的！
    《四合院》比起来简直啥也不是——被禁四年，提档上映，几乎是0宣发上线，除了沈朝里面没几个特别红的演员，还是一部晦涩的文艺片。
    这个上涨速度，完全就不科学，同时，在网上开始断断续续出现了不少爆料，说《四合院》买票房，存在影院空场现象。
    影院空场的意思就是有人买了票但是没去看，有时候为了营造一种所有人都在看这部电影的声势，会有影方下场买票房，算是一种违规的营销手段。
    在周五下午，上映五天的《四合院》票房已经9.7亿，同时，票务联盟的几个公司和几名大导演联合声明举报，要求彻查《四合院》的票房。
    ——他们认为，《四合院》存在大面积空场现象，也就是所谓的买票房。
    其中带头的就是《九流》的导演——华威。
    华威心浮气躁地一拍桌子，带得他身上的衣服都震得脱了框：“这不是老刘（四合院导演）会不会买票房的问题，而是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文艺电影能一天涨三亿？这还是工作日票房，没到周末呢，周末是不是要一天涨五亿？”
    他对面坐着叶子传媒和星文化的代表，还有院线方的一些代表。
    华威很有些怨怼：“你们不能开这种头，开了市场就全乱了！我还在筹拍《九流Ⅱ》，开了这个头是要逼我买五十个亿的票房吗！”
    叶子传媒的代表很尴尬：“……是这样的，华导，我也就和您说实话了，您看看我们公司，像是能拿出三亿买票房的样子吗？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挣过这么多钱了……”
    华威：“……”
    随便就把这种凄惨的公司现状说出来没问题吗？
    叶子传媒的代表幽幽地说：“我也不瞒您了，我们公司上一个能挣三亿以上的项目叫做《马上灰蹄》，后来我们一哥就被星文化挖走了…”
    华威咳了一声，没忍住：“那都是四年前的项目了啊，你们公司还在吗？没落叶归根？”
    叶子传媒：“……虽然穷，还是还在。”
    叶子的代表含蓄地扫了星文化的人一眼，这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我们家业小，拿不出这么多钱，但是星文化是出了名的财大气粗，这公司从来都不吝啬给自己摇钱树沈朝砸钱。
    这点华威倒是领教过——他上次拍《九流》是和星文化很多项目组组直接对接，说真的，华威在业内纵横这么多年，也少有见到对自己旗下艺人这么大方的东家。
    如果不是知道这公司背后不止一家大股东，执行总裁又是一位业内风评极好的柳女士，他真要怀疑沈朝是不是这公司老总的太子爷。
    华威疑窦的目光扫到星文化的代表身上，他和这家公司合作过，不好把话说得太直接：“上面会审批我们的举报，你们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
    星文化的代表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他叹气：“华导，我们查了一下，发现的确有空场现象，但是我们真的没有买票房。”
    “买票房的是粉丝。”
    华威眉头紧拧，反问：“沈朝的粉丝为什么要给这部电影买票房？”
    沈朝的粉丝出了名的嗅觉好，什么电影能冲票房什么电影不能冲，估计看得比他这个导演都好，这种电影他都知道不能给沈朝冲。
    星文化的代表也露出了很疑惑的表情：“…这批买票房的，不像是沈朝的粉丝，而且沈朝根本没办法从这种电影的票房里得益……”
    这说的是大实话。
    华威和星文化代表的目光又缓缓转移到了叶子的代表身上。
    叶子传媒的代表：“……”
    叶子传媒的代表：“不是，我们真没钱啊，虽然苏宣看起来得益最大，但是我们真没钱集资给苏宣粉丝买票房的！”
    星文化的代表和善地拍了拍叶子代表的肩膀：“你先不要慌张，你好好想想，你们公司三年前沈朝演《马上灰蹄》给你们挣的三亿去哪里了？是不是前不久给苏宣花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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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子传媒的代表：“………”
    ……
    苏宣露出一个【什么】的表情，他默默看向了坐在办公室后面的王董，满脑袋都是问号：“……有人说我粉丝集资买了几亿的票房？”
    苏宣很真诚地发问：“王董，你知道我现在多少粉丝的对吧？”
    王董看了一眼电脑上苏宣的微博界面——六百七十五万粉丝。
    其实涨粉速度已经相当快了，但是离集资几亿砸钱给自己正主买票房还是有相当长一段距离。
    王董咳了一下，他也觉得很扯蛋，脸上的笑不自觉地露出一点尴尬来：“这也不是我说的…那你说，是谁买票房？”
    苏宣试图和这位脑子不太清楚的老王讲道理，他拿出一张草稿纸在王董面前演算了起来：“是这样的王董，已知我的粉丝六百七十五万，但实际上这里面有刘胖胖给我买的充场子的粉丝，也有公司买的粉丝，还有很多路人，我们把这个数据脱水一下，真的愿意集资给我花钱的有一百万就已经很不错了。”
    王董：“……”
    这位爱豆，你活得是不是过于清醒了点？
    苏宣用一种【你怎么还没放弃做白日梦】的眼神怜悯地看王董，在王董欲言又止的复杂目光里继续说了下去：“王董，要是我粉丝现在就可以集资三亿，我怎么不让我粉丝直接集资砸钱给我自己？还要给电影方中间商赚差价”
    王董：“…”
    你说的好有道理。
    王董用手一摸脸：“但这事据说不是沈朝粉丝做的，那就多半和你有关，这是天有异动，必有紫微星降临啊！苏宣，你这是要大红大紫啊！”
    苏宣冷静地打断王董的封建迷信：“王董，如果这是有人非法买票房，你还是在被请去喝茶之前先打断这个异动吧。”
    王董：“……”
    这个男的真的好烦！
    第12章
    王董怒从心中起，质问苏宣：“那你说谁会给你买票房！这票房总不可能从天而降吧！你说一个给我看看！谁对你怎么无私奉献啊你说说！三个亿啊！不要说给你买票房了，买你都绰绰有余了！”
    苏宣表情很严肃：“……王董，人口贩卖是犯法的！”
    王董：“……”
    王董没好气地说道：“如果真的不是你这边的粉丝做的，那应该还是沈朝那边买票房，可能是工作室在联系粉丝集资给他冲票房。”
    苏宣不假思索地打断了他的话：“不可能。”
    沈朝这种人买票房估计下辈子都不可能。
    本来流量粉丝冲票房都是理直气壮的，虽然路人看不惯，只有沈朝的粉丝给自己爱豆冲票房都要偷偷摸摸——因为沈朝不喜欢。
    之前《九流》上映的时候，宣传方造势太猛了，票房跟不上去，沈朝那种红度很容易被路人群嘲。
    粉丝急得不行，本来准备猛冲一波的，结果几个大粉头全部被公司叫停了，粉丝都懵逼了，一大群水军下水嘲沈朝绝对要扑——结果《九流》硬是靠着路人盘打了个精彩绝伦的翻身仗。
    后来沈朝粉丝就很少刷票房了，除了适当喜欢的电影组团多刷冲一冲之外，这种几亿的砸票房的行为的确不是她们能做的出来的行为。
    苏宣陷入了思索——不是两家公司，不是电影院线发行，不是他或者沈朝任何一家的粉丝，那到底是谁做的？
    宋筱已经快三天没有合过眼了，她也不想的，她还在怀孕，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她根本停不下来！
    搞cp实在是太他妈快乐了！！
    这位金象影后毫无形象地瘫软在懒人沙发上，她双眼赤红，嘴角带着狰狞地微笑看着手机屏幕，大拇指飞速运动，她今天下午已经刷了她绯闻男友一百多个《四合院》相关剪辑了——其中有二十八个被她放入收藏夹的，都是18禁。
    宋筱面无表情地点开一个剪辑，名字叫【多情种】，讲得是苏宣这个滥情种子朝三暮四之后被沈朝关押起来，狠狠地惩罚这样那样了。
    虽然看简介好像视频里剪辑了很多内容，但实际上视频点开之后只有【这样】和【那样】而已，其余都只存在于简介而已。
    她开了外放，一开头就是苏宣压抑的喘息，然后沈朝开始脱校服，宋筱看得目不转睛呼吸加重，手上紧紧地攥住了沙发，又是挺腰又是扭动，又是迷离微笑，很像是喝雄黄酒喝多了的白素贞。
    旁边神情空洞陪着看了一下午搅基视频的直男未婚夫：“……”
    再看下去，我也要弯了。
    未婚夫在早年和宋筱交往的时候，还很天真地嫉妒过沈朝老是和宋筱传绯闻，后来就变成同情了——沈朝在宋筱这里就是个工具人，绯闻屏蔽器，行走的便携辟谣针，现在还多了一个磕cp对象。
    宋筱刚出道的时候和沈朝差不多，都是大红，天赋资历强，倒贴上来蹭热度的人非常多，而且无孔不入。
    而且男明星被蹭热度和女明星被蹭热度还不一样，男明星只会面临调侃讽刺，被一群人酸溜溜地说几句，沈朝又没有结婚，就算是多交了几个女朋友，还真算不了什么。
    但是女明星就不一样了，话真的说得很难听——破鞋都算是好的。
    宋筱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圈外未婚夫，后来和沈朝合作次数多了，再加上未婚夫一直被狗仔扒身份，而沈朝也被长期蹭热度，两人关系不错，宋筱就干脆合作，让沈朝顶了这个绯闻男友的身份，一开始未婚夫还是有点酸，后期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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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页

    宋筱经常在沈朝面前秀恩爱，这次怀孕也是，一发现就挺乐呵地和沈朝分享了，还让沈朝当干爹，她真把沈朝当弟弟。
    她对沈朝的微信备注是【沈弟弟】，也会经常对未婚夫解释，沈朝在我面前，就是个弟弟。
    未婚夫很感动。
    虽然他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
    宋筱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沈朝给她发微信了，她一向都不避开未婚夫和沈朝交流，直接就打开了。
    【沈弟弟】：有人给《四合院》买了几亿票房，被票务联盟举报核查了，可能要停映
    宋筱整个身子瞬间挺直坐起来了：【不行！！粉丝买票房又不止你们一家，为什么停映你们？！】
    《四合院》官方搞了个活动，票房破一个亿就会放一个沈朝和苏宣的互动花絮彩蛋出来。
    宋筱完全指望着靠这个磕糖，已经神志不清地买了一千多张电影票冲票房了，她自己几刷，其他都转手送人了。
    ——这也导致外界对她和沈朝的绯闻传得越发轰轰烈烈，要没什么亲密关系，为什么宋筱要买这么多沈朝电影票？
    而且之前沈朝上映的电影宋筱都是官方态度，意思一下买几张就行了，这次居然买这么多——
    ——这是在宣战！这是在向沈朝的新任绯闻女友刘雅君宣战！
    【沈弟弟】：我们查了，不是任何一方的粉丝买的，也不是任何集资，就是有一批人，买了很多电影票，但是没有去看
    买了一千张电影票并且没有去看的宋影后拧起了眉毛：【有病吗？买这么多票又不去看？屯着过年呢？】
    未婚夫深深地凝视了一眼自己的老婆。
    【沈弟弟】：我们还在查
    宋筱抬起头来，迷茫地对着未婚夫喃喃自语：“好奇怪啊，你说谁会干这种买了一大堆票又不去看的事情啊？黄牛吗？黄牛买了票然后又没卖出去？”
    被自己的未婚妻摁头买了五十张电影票冲击花絮的黄牛未婚夫：“………”
    未婚夫欲言又止：“这个，宝贝，你想过没有，可能是cp粉？”
    宋筱恍然：“cp粉？”
    华威的眉毛在眉心拧成了一团毛线：“cp粉？什么玩意儿？你们不要随便搞一个东西出来糊弄我，我就没看到你们电影有很多这种类型的粉丝。”
    “是地下cp粉。”星文化的代表强调，他现在也很无奈，“因为我们前期的工作，我们不希望沈朝和苏宣的cp粉兴起，所以沈朝的粉丝杀得这群粉丝不得不躲在地下，不能有任何大的动静。”
    “她们因为才兴起，控评能力和组织规模，都不如沈朝的粉丝训练有素，所以被摁着打，但是好像消费能力极强。”
    星文化的代表揉眉心：“极强极强，华导，我很少见这么能花钱磕cp的粉丝群体，我怀疑带头的是圈内人。”
    “有人花钱鼓励她们剪辑，有人花钱鼓励她们写文，还有人花钱鼓励她们扣糖，做宣传图，p两人各种图片和画画，并且到后期形成了风气，所有人都在花钱磕cp了。”
    星文化代表说起这些事情来也很崩溃：“虽然我们明明面上杀光了她们，但是她们通过肮脏的金钱交易形成了地下规模！！三亿票房那一天，是因为前一天官博公布的互动花絮彩蛋很长，足足五分钟，这给了她们冲击票房的动力！”
    华威从来没见过这种事：“……那怎么办？我反正是不信的。”
    华威心里还是有点想阻拦一下的——《四合院》这势头太猛了，这是要把《九流》从影史票房第三的宝座上掀下来啊，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星文化的代表长叹一口气：“刚刚沈朝让我们不要再让粉丝狙击cp粉了，你等着看吧，事态已经失控了，我们刚刚做了数据估测，这群cp粉目前至少有几百万了，而且当这种cp群体一旦形成圈，只会做两个事情，一个是花钱。”
    华威追问：“还有一个呢？”
    星文化的代表幽幽地说：“还有就是磕cp，这几百万人会昼夜不分地聚众磕cp，越磕越兴奋，越磕越上头…”
    华威：“………”
    这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合法活动。
    星文化的宣传部一众人垂头丧气又忧心忡忡。
    他们为了防止《四合院》对沈朝的后续影响，做了极其详细的cp防爆计划，但是因为举报，华威要求看到的确有这个cp群体存在，沈朝又不赞成这种防爆计划，所以最终他们被迫取消了这个计划。
    但他们都是优秀的员工，这个计划表面上运行得还不错，没有很多明面上舞动的cp粉。
    他们非常警惕的苏宣，更是悄无声息。
    苏宣安静，识相，基本只会转一些种宣传博，并且不和沈朝扯上任何关系。
    宣传部会撤销各种相关热搜，任何带两家大名的广场全部会被冷酷洗刷。
    超话，热搜，各种管控都很严格，会让粉丝在任何一个试图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的微博下，友好警告：【圈地自萌哦亲~最好只萌角色哦~】
    沈朝是个异性恋圈内皆知，沈朝的粉丝会用这个理由制止各种不恰当的萌cp行为，最后被她们过滤下来的恰当的萌cp行为——放在任何一个路人面前，都会真情实感觉得他们两就是兄弟。
    过命的那种。
    只有视频剪辑网站和一些同人网站上比较多cp相关内容，因为管制比较难，但也在控制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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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都已经这样了！cp粉还是起来了！
    这些管制就像是一道大坝，对面是不断上溢cp粉，而现在他们要把这道大坝撤了，他们不知道对面冲过来的水会不会淹死人。
    但沈朝的作风就是这样——在他还不是这个公司的股东的时候，一旦他说出口，就很少有人能左右他的决定了。
    宣传部不赞同沈朝的决定，但也有心无力，他们隐隐有感觉，会看到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和四合院现在快要十五亿的票房一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放弃撤销各种热搜，不再管带着大名发微博的cp粉，通知沈朝的粉头不要狙击cp粉，不管这些粉丝无法置信的疑问，宣传部能看到带了沈朝和苏宣这两个关键词的热度变成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线，在某一个时间点之后，不断攀升。
    在电影上映一个星期之后，周一的凌晨一点十七分，票房正式破了十五亿。
    《四合院》官博为了庆祝，公布了一段十五分钟的花絮和采访，是关于苏宣和沈朝的。
    凌晨两点，神选cp换掉了那个封条一样的超话头像，换成了花絮里沈朝低头亲吻在他肩膀上睡着了苏宣的画面，并以第二名三倍的讨论度，登顶第一。
    凌晨四点，苏宣被一通电话吵醒，他迷迷糊糊地接过手机：“喂？”
    对面是一道冷哑平宁的声音：“苏宣，我们谈谈。”
    苏宣睡得满头包：“你谁啊？私生饭吗？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他说完就挂了，还顺手拉黑了对方的号码。
    第13章
    这不能怪苏宣，他之前没想到自己能红，也没有刻意去掩盖个人信息，导致一红就被扒出来了，的确会有很多人打给他，但是还到不了私生饭的地步，就是打过来试探一下他是不是真的苏宣这种。
    而且刘胖胖是个大嘴巴，藏不住喜事，现在很多之合作方都来找刘胖胖谈苏宣续合作了，刘胖胖遇到一些他比较中意的资源，对方又希望和苏宣直接谈谈的，他就会把苏宣电话号码留给对方。
    苏宣最近都要被骚扰得神经衰弱了，又不能完全不接，只好统一用私生饭的借口打发对方。
    但是苏宣被这通电话一搞，也睡不着了，起来洗刷了一下，随手刷了一下自己的微博。
    苏宣完全呆愣住了——他微博一千万粉丝了。
    他瞪大眼睛刷新了好几遍，粉丝数又涨了一万。
    苏宣又恍惚地说：“这又是什么新bug？”
    天哪——刘胖胖终于疯了，选择卖房子给他买粉了吗？
    苏宣根本不知道，网络上关于他和沈朝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反应。
    昨天晚上四合院那十五分钟的花絮宛如一枚重磅核弹砸进来，而星文化毫无动静地默许了这枚核弹爆炸。
    沈朝转发了这一个花絮，什么都没配，只是@了苏宣。
    引起最后链条式反应的是宋筱。
    她转发了这个花絮，含蓄地配了一个【萌】的表情包，并且关注了苏宣。
    两个粉丝量全网排名前几的接二连三转发，在加上星文化明显纵容的态度，苏宣的粉丝量就像是吃了金坷垃一样一路疯涨，野生的cp狗们在被压制憋屈了很久之后，完全脱缰了。
    苏宣看着满屏幕他的名字和沈朝紧密联系在一起，各种什么【kswl】【他们szd】，【呜呜呜呜天哪这个吻太美好了】【我昏迷了昏迷了我允许苏老师和我的沈朝老公谈一一个月的恋爱】
    还有不少画风精致两人接吻的同人图。
    无一例外都是苏宣靠在沈朝的肩膀上，闭着眼在睡觉，而沈朝侧头过去专注深吻他，不同的画风和风格里唯独那种青涩懵懂的感觉连绵不断地传递过来，苏宣握住手机的手微微缩进，他找到了一切起源的那个视频——
    ——【《四合院》，十五分钟超长花絮，苏宣：我拥有你成年时第一个吻和第一场恋爱】
    这条花絮的热评第一已经被转了三万条了：【沈朝这样亲苏宣的时候，我感觉他们真的在谈恋爱】
    苏宣的大拇指在屏幕上犹豫了两秒，他目色倒映着视频开头两人相依的封面，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手指蜷缩了几下，还是选择点开了这个转发量已经上百万的十五分钟的花絮。
    他很清楚这是什么花絮——这是苏宣最后一场杀青戏的花絮，他就是在这场花絮之后彻底沦陷，给沈朝告了白。
    苏宣点开一秒钟，就光速关掉了。
    妈的，官博配了bgm！
    本来这画面杀伤力就够大了，居然还有背景音乐，苏宣看了一眼就不行了。
    刘导是个想法很多的导演，官博放出来的这段花絮是在苏宣要杀青的时候，本来都已经拍完了，苏宣对沈朝就算心动，但是他是个成年人了，知道该怎么处理好自己的感情——沈朝离他太远太年轻了，不适合他。
    冷淡又沉默，光芒却好像住在沈朝体内一样，源源不断地吸引着苏宣的目光，他不敢多看一眼，就害怕继续心动沦陷下去，害怕自己脱口而出的喜欢，就害怕自己遇到了这么好的人之后，以后喜欢不了别人。
    他和沈朝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生物，苏宣本来也不会告白的。
    苏宣在拍完最后一幕之后，靠在角落上打瞌睡——刘导真的不是人，他昨晚拍夜戏折腾到了很晚，苏宣能感受到沈朝坐在了他旁边，然后——带着沈朝味道的校服盖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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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的手指动了一下，他悄悄地，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了这个校服，攥了一点在手心里。
    沈朝和他更亲密更暧昧的举动都做过了，但是都是在戏里，苏宣还是个勉强能做到公事公办的人，拍戏就是拍戏，他脸都不会红一下。
    在戏外，他们始终保持着一种距离，这种距离和朋友之间的不一样，和同事也不相似，更不是一对同性情侣，苏宣被一段被困在戏中的暧昧晕染了正常的关系，他无法平常心看到沈朝，一个余光无意中扫到沈朝垂眸看剧本的侧影，就会心脏狂跳。
    苏宣和沈朝的距离，无人知晓又抓心挠肝，是暗恋的单向距离。
    就比如苏宣现在装睡倒在沈朝的肩头上，他身上盖着沈朝的衣服，远远不如戏里的纠缠，但是苏宣却忍不住心跳加快，手心出汗。
    苏宣把一边眼睛眯开一条小缝，沈朝上半身近乎赤裸，他正仰头喝水，表情很淡，不是戏里的哑巴那种压抑绝望的感觉，就是沈朝，有种青涩又从容的年轻英俊，偶尔还会有点冷，虽然被苏宣靠着，沈朝却坐得笔直，好像苏宣根本没有靠在他肩膀上一样。
    真的好帅啊，苏宣心脏砰砰跳。
    苏宣没有听到导演喊开拍的声音，他只看到沈朝疑惑地轻蹙了一下眉头，然后转头，日光透过沈朝纤长浓密的睫毛，落在苏宣装睡装得眼皮颤抖的脸上，他听到沈朝俯下身体，呼吸声靠近——
    ——然后沈朝在他眉心，落下了很浅的一个吻。
    苏宣疯狂蹦跳的心脏一下子跳得脱了框架，所有被无法出口的暧昧超脱了距离，他握住校服的手猛然紧缩，装睡的眼睛睁开。
    他拉住了沈朝的手，苏宣不是特别冲动的人，但是那一瞬间就是无法控制欣喜：“我喜欢你，沈…”
    刘导喜洋洋地打板：“卡！不错不错！这段沈朝演得不错！”
    苏宣停下了动作，他好像一下被抽干了空气，呼吸都暂停了，缓缓转头看了过去。
    刘导对上苏宣木然的目光，毫无所觉地满意微笑：“刚刚你两靠在哪里感觉太好了，我想给三少拍一个死前的回忆片段，就需要你毫无防备的样子，就没通知你让沈朝亲了你一下，你反应也很快吗，立马就告白……”
    苏宣笑得有点难看，他缓缓松开自己握住沈朝手腕的手：“那是，我都看到你们在拍了，怎么都该配合一下。”
    苏宣丢脸到家了，他低头深呼吸了两下，拍了几下自己的脸，苏宣猛得战起身来想走，但是没有走成，沈朝抓住了苏宣的手腕。
    苏宣转头发现沈朝凝视着自己：“你刚刚说你喜欢什么？”
    刘导离得远，没听到后面苏宣说的那个名字不是哑巴，而是沈朝，苏宣不在戏里。
    但沈朝离得太近了，亲吻的距离近到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缀在苏宣的喜欢后面，那样赤裸简明，没有任何逃避解释的可能性。
    “我喜欢…”苏宣说了这三个字，又开不了口了，他垂下颤抖的长睫竭力从沈朝的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腕，他还想逃避一下，又有点期盼。
    苏宣眼里有一点眼泪，但却笑着：“我会告诉你的，先不着急。”
    最终苏宣还是给沈朝正式告白了，沈朝这么敏锐的人，苏宣遮遮掩掩的反而觉得没意思，他选择坦坦荡荡又正式地告诉沈朝。
    被拒绝了也没关系，他的感情被拒绝了也是大大方方值得纪念的，是很美好的东西。
    这十五分钟里有苏宣的最后一幕和苏宣杀青的时候和沈朝拍告别合照的花絮。
    苏宣杀青了之后，按照惯例，剧组会在苏宣离开之前拍一张合照。
    苏宣在人群中保持着格式化的微笑和沈朝站在一起，那个时候他已经告白完了，拿出了作为【苏老师】最后的尊严，笑着宽慰沈朝不要太介意，最后站在沈朝旁边拍完了这张照片。
    实际上站在沈朝旁边的苏宣手心全是冷汗，他低着头，觉得自己膝盖都要因为尴尬酸软了，苏宣手背有时候会不经意碰到沈朝，而沈朝并没有看他，而是轻轻拿开，苏宣默不作声又含笑地站远了一点。
    最终合照拍完之后苏宣眼眶是泛红的。
    苏宣为自己失控的心动向沈朝告了白，他从来没有后悔过这个，苏宣现在都觉得沈朝这个吻很美好。
    他觉得很值得。
    官博那句【我拥有他成年的第一个吻和第一场恋爱】是苏宣在还没有喜欢沈朝的时候，在一次采访的时候开玩笑说的，现在想想，苏宣还挺感慨的——当时他不喜欢沈朝，反倒是什么骚话都敢和沈朝说，后来喜欢了，倒是避险避得不行。
    当时沈朝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看苏宣的目光就已经很…专注了，沈朝凝视了他好久，应该是那个时候就不喜欢开这种玩笑了，诶，苏宣叹气，自己怎么就没发现这人是个直男呢？
    沈朝很认真地拒绝了他，苏宣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指望自己喜欢的每个都喜欢自己那是青春期才会有的梦境，而苏宣早已经过了这个年纪了。
    但同时他也觉得难堪，因为他的告白给了自己喜欢的人难堪——沈朝是个直男，他并不喜欢男生。
    所以当苏宣看到这些东西被人配上很煽情很初恋感的bgm加长慢放成十五分钟放出来的时候，他真的像是被爹妈抓到把避孕套吹成气球一样，完全是公开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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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羞耻到脚趾蜷缩满屋子乱跳。
    “啊啊啊！”他把自己埋进被子和枕头里，四肢胡乱在床上敲打，苏宣是真的羞臊，他脸有点红，然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嘿嘿嘿！”
    有很多很多人，对苏宣的喜欢一无所知，对他们的故事也只了解片段，但是他们都觉得沈朝那一刻对他的吻，苏宣那一句完全真心的【我喜欢你】特别动人。
    苏宣有种得到肯定的感觉，他的喜欢不是什么怪物或者需要避嫌的东西。
    他只是在所有人都不认识沈朝的时候，第一个为这个人心动的普通男生罢了。
    现在这个他这个普通男生一千万粉丝了，苏宣想，沈朝粉丝快一亿了，他和沈朝之间还隔着九千万个喜欢他的人的距离。
    诶，真可怕。
    但苏宣想，他应该还可以更近一点的。
    第14章
    第二天一大早，被一晚上惊天动地的动静搞得云里雾里的刘胖胖就来找苏宣了，但是他几次准备提昨晚这个事情，苏宣都略过去了。
    刘胖胖看出来苏宣不想提这个事情，他也没有接到任何沈朝经纪人要求谈谈的电话。
    刘胖胖以为苏宣这边会收到什么消息，看样子苏宣这边也没有收到。
    想着，刘胖胖不禁有点怨言，沈朝这是看不起苏宣不够红啊，这种和两方有关的事情，还是这么大一事情，说转微博就转微博了，说开始炒cp就开始炒cp了，也不打个电话商量一声，太没礼貌了吧。
    之前那么严防死守的，说开始炒就开始炒了，苏宣也太工具人了吧！
    虽然现在结果对苏宣有利，但刘胖胖看着昨晚那阵仗也有点怵。
    众所周知，所有炒cp的结局，都是两方的唯粉互相看不惯然后撕逼，cp惨烈解绑，cp粉转化成一方的唯粉。
    但是苏宣和沈朝的cp粉——根据昨晚的情况来看，那阵仗，刘胖胖觉得要是他们两敢“分手”，cp粉那都不是【我以后再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爱情】这么简单的问题了。
    估计得到【我从此以后都不会让你们两个再有爱情了！】这种层次。
    刘胖胖嘴上逼逼蹭沈朝热度逼逼得厉害，但沈朝真的敞开让苏宣蹭了，他又觉得背后发凉，总感觉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这热度来得太气势汹汹了，基本是迎面甩在苏宣脸上，而且之前沈朝不喜欢这种营业是出了名的，为苏宣开了这先例…
    刘胖胖有点心慌，沈朝这种流量倾过来，那跟海啸是差不多的效果，苏宣就一小池塘，完全就吃不下嘴，他们这边根本控不住场！
    苏宣得快点进入下一个资源！
    刘胖胖连综艺都不敢让苏宣接，综艺这玩意在炒cp里完全就是推波助澜的大杀器，刘胖胖看上的是两个剧本和一个访谈，还有一些代言。
    苏宣接过刘胖胖递给他的剧本：“《九流》的网剧男二？”
    刘胖胖抿了一下嘴：“这个不在我给你挑的两个剧本里面，是今天早上送过来的，我想给你pass掉，但是我翻了一下，这角色真的不错，所以你自己决定。”
    苏宣翻了翻，他顿了一下：“这剧男一我记得是沈朝，不过他已经拍了电影，为什么还要来接网剧？”
    “星文化野心大得很。”刘胖胖说，“《九州》国外上映效果也不错，他们准备打造成大IP，建影视城那种，那就需要一系列的衍生作品，包括电视剧，而且这种大IP，男主形象最好一直固定。”
    “电影挺多原著里的情节没拍的，他们准备拍成网剧，边拍边播，给即将要开拍的《九流2》电影版续热度，男二原本定的是星文化的王木哲，他也是《九州》电影版的男二，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退出了网剧，这的确是个很好的资源，唯一的顾忌就是——”刘胖胖神色很微妙，“这个男二，和男一情节有点基。”
    苏宣倒是一下就懂了：“星文化是看上了我和沈朝现在这波热度，准备在网剧里续一波是吗？”
    刘胖胖：“是。”说完之后他又忍不住逼逼了一句：“这也太他妈势利，动作也太快了，前脚你两这热度起来了，后脚这剧本就过来了，嘿，你也太…”
    苏宣看了一眼刘胖胖，刘胖胖讪讪的住嘴了，但苏宣知道刘胖胖想说什么——刘胖胖想说他在沈朝那边，也太工具人了。
    苏宣向刘胖胖伸手：“你给我挑的另外两个剧本呢？我看看。”
    刘胖胖喜欢用纸质文件，他递给苏宣两个文件夹：“我还看上两个资源一个是电视剧，一个是电影，我个人更倾向于电影这个——悬疑小说改编的，目前定下来的男主是王木哲，你演男三。”
    刘胖胖见苏宣双手合十望着剧本在沉思，又说：“现在你接电影剧本，还接不到太好了，这个就不错了，虽然是男三，而且这王木哲就是星文化演《九流》那个王木哲，他演技不错，而且还是个影帝，你和他演这个，各方面都会很稳。”
    “但是吧…”刘胖胖心情很复杂地砸吧砸吧嘴，然后有点不甘愿地把九州男二的网剧剧本推到了苏宣面前：“这个剧本，也很好，可以爆，而且片酬给得很高，其他几个都保价都挺低的，而且短时间内都到不了账，你现在正是急着用钱的时候…”
    苏宣垂下眼睛看了一眼：“他们预计给我多少片酬？”
    刘胖胖报了一个数字，犹豫道：“是真的挺多的，但是你也太…”工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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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听这数字听得眼睛都发直了一下：“给，给了这么多吗…”语气之中带出了明显的动摇！两只眼睛已经变成了人民币的形状，小手紧紧攥住了《九流》这个剧本，就像是攥住了一整个明天！
    刘胖胖：“………”
    刘胖胖：“你不介意做工具人啊！！”
    苏宣诚实地说：“其实是介意的。”
    刘胖胖问：“那你…”
    苏宣又沉痛地说：“但是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刘胖胖：“……”
    得，钱还是比感情更重要的，不愧是你苏宣。
    苏宣没有立即说接《九流》这个网剧剧本，他拿走了那部悬疑电影的剧本，回去之后一气呵成看完之后，也有点犹豫了。
    他很喜欢这个剧本，并且他也挺喜欢王木哲这个演员的。
    王木哲是苏宣是同一所大学的师兄，王木哲毕业话剧表演的时候苏宣还上场帮忙客串了的。
    王木哲毕业之后进入的是ukulele音乐传媒，简称UK音乐传媒，是一家相当大而且开了几十年的传媒公司。
    他和沈朝一样，都是被星文化挖过来的，王木哲现在是星文化的台柱子，还是正儿八经的影帝。
    同样是一个学校毕业的优秀毕业生，怎么人家现在就这么牛逼，他就只能开挖掘机，苏宣唏嘘。
    刘胖胖之前给苏宣科普过星文化的资源分布：俗话说得好，星文化资源共一石，沈朝独得八斗，王木哲得一斗，其余人共分一斗。
    王木哲得到的资源虽然不如沈朝多，但是他和沈朝资源路线种类有明显区别，但怎么说，王木哲和沈朝有一种很冥冥之中的牵扯——王木哲得影帝那部电影叫《灰色王朝》，和沈朝的《马上灰蹄》翻拍的是同一部历史，两人扮演的是同一个历史人物，还在同一年上映。
    不过《灰色王朝》这部电影的动静远远不及《马上灰蹄》这部电视剧，电影票房可以用惨淡来形容，但奖项收获颇丰，除了王木哲的最佳男主，最佳摄影和画面还有编剧都被收入囊中，而也是因为这个影帝，王木哲才被星文化相中挖走。
    两个人因为同一部历史翻拍电影在娱乐圈里崭露头角，也因为这部作品被挖走进入同一所公司，成为一哥相爱相杀，各自制霸一方天地。
    苏宣这个小基佬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一股浓浓蛋疼的宿命感。
    王木哲之前还给沈朝在《九流》里做配，而且也正如刘胖胖所说，这部电影的男一和男二的戏份有点，基。
    在加上《九流》这部电影前所未有地大爆了——在《九流》上映期间，苏宣都是不刷沈朝的各种剪辑的，因为全是和王木哲的。
    神木cp（沈朝和王木哲的cp简称）的确有过姓名，这两人咖位相当，营业期有个大势cp星文化也乐见其成，但是因为正主之间那种【我和他关系不好】的氛围太重了，所以很快就散了，大家也就是磕个热闹，用一种比较玄的圈内说法就是——这两人没有cp感。
    苏宣可以说得更直白一点——王木哲是个1。
    苏宣在大学期间，见过这个师兄换过很多男友，口味非常统一——都是那种外表很精致漂亮，有点脾气的男生。
    沈朝看起来攻击性太强了，当他不想配合营业的时候，透露出来的那种感觉会让其他人非常不舒服，王木哲估计本身也有点排斥，于是最终不欢而散。
    苏宣本人很喜欢这个悬疑剧本，但是他看着手上的剧本，不由自主长叹了一口气。
    诶，那就和王师兄没这个缘分了。
    主要是沈朝给得实在是太多了！！苏宣沉痛摇头！
    于是苏宣让刘胖胖打电话回绝了对方，就说自己接了另外一部戏，档期调不过来，很遗憾拒绝了这么优秀的剧本。
    刘胖胖也挺惋惜的。
    但是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刘胖胖又拿着这个悬疑剧本找上门来了，他也挺惊愕的：“苏宣，王木哲和我联系了，他问你接的是不是《九流》的网剧男二，如果是，他可以代表你出面协调你在两个剧组的时间，你可以两部戏一起接。”
    王木哲在星文化是很有地位的，这两部都是星文化的制片和出品，他说愿意帮苏宣出面，那基本就就是八成稳定可以成事了。
    但是……刘胖胖露出一个很困惑的表情：“你认识这位王影帝吗？他为什么要帮你轧戏？”
    苏宣：“我五年前在他的毕业话剧演出上演了一颗树，你觉得我们算认识吗？”
    刘胖胖：“……”
    刘胖胖复杂道：“那他可能是什么植物爱护人士吧，时隔五年来帮你这颗树轧戏。”
    第15章
    这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不如说自从《四合院》上映，苏宣和沈朝扯上关系之后，就没有一件事是对劲的，苏宣深沉地十指交叉：“胖胖，这事儿你怎么看？”
    “不接这剧。”刘胖胖很爽快，“没有白来的好处，他平白无故帮你总是图什么，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可以图的吗？”
    苏宣严肃地思索了一会儿：“和沈朝的cp感？”
    刘胖胖：“……”
    苏宣总是会给出一些他很想吐槽但是毫无破绽的答案。
    刘胖胖给出的建议是，当面和王木哲聊一聊，对方有什么摊开来说，竟然王木哲和苏宣没有交情，那就是单纯谈生意和事业，可以直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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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觉得有道理。
    苏宣拿想请教一下王木哲师兄九流男二的扮演经历作为幌子，和王木哲约了时间见一面。
    王木哲约他下午两点在星文化公司里见面。
    他这里前脚才落实了和王影帝的见面，后脚刘胖胖那里就接到电话了——沈朝要求和苏宣当面谈谈。
    刘胖胖挺无语的：“电话是沈朝打过来的，他口气不是很好，就通知你下午两点去星文化找他，我还没说你已经定了，他就挂了。”
    刚刚才和王木哲约定下午两点在星文化见面的苏宣：“……”
    这两个人要不要这么心有灵犀。
    苏宣又陷入了那种让他蛋疼的浓浓宿命感。
    苏宣不怎么想和王木哲聊换时间，先来后到吗，打电话让沈朝这边换时间再约好了。
    结果苏宣再给沈朝打过去就打不通了，用刘胖胖的手机也打不通，苏宣发短信也无法发送，刘胖胖的手机发短信也发不过去。
    苏宣很疑惑：“我办公室的信号不好吗？我们再换个地方试试。”
    刘胖胖欲言又止地拉住了苏宣：“……你说…”
    苏宣抬头看刘胖胖，刘胖胖语气复杂：“…沈朝是不是把我们都拉黑了？”
    苏宣：“………”
    刘胖胖：”……“
    刘胖胖惆怅地打了个电话给王木哲：“您好，请问是王影帝吗？啊不好意思啊，麻烦您个事儿，就您和苏宣约着下午两点见面，我们这儿的确是临时有点事，真的不好意思了啊，对不起对不起，能改个时间吗，诶不用很久，两点半就行，劳烦您了。”
    电话信号非常好，挂了电话之后王木哲还发了个短信过来：【这种事情发个短信知会我一声就行，太客气了（微笑emoji）】
    办公室的信号看起来相当不错的样子。
    苏宣和刘胖胖的目光幽幽地落在刚刚没办法给沈朝发出去的那条短信上：“……”
    刘胖胖有些动容地说道：“沈朝脾气不好真的不是吹的啊，随便就拉黑了，你要不接王木哲这部剧算了，他性格还挺好说话的。”
    苏宣觉得沈朝可能对和他炒cp心有不满，可能是按头营业。
    虽然但是…我也不是主动要和你营业的啊！！
    这不你那边起头的吗？！苏宣陷入了浓浓迷惑，他已经看不懂沈朝的操作了。
    王寿已经看不懂沈朝的操作了。
    沈朝之前从来不营业的，之前在《九流》电影势头那么猛的时候，星文化希望沈朝和王木哲配合一下营业，沈朝都直接拒绝了
    但自从沈朝和苏宣扯上关系之后，不要说营业了，沈朝哪儿哪儿都不对头。
    王寿憋闷得不行，他忍不住问：“沈朝，你为什么让苏宣来演九流的网剧男二？下个月就开拍的剧，王木哲人家都已经接了准备入组了，你给人家换了，也就是王木哲脾气好，你看看换个别人，不吵翻天。”
    沈朝冷冷撇了王寿一眼：“你真以为他愿意来演男二？”
    王寿对上沈朝的眼神，又缓缓地吐了一口气：“他愿不愿意是一回事，但事实就是他已经接了，你不该这么做。”
    王木哲明面上和沈朝一样是星文化一哥，他路线和沈朝不一样，和宋筱相似，是有点偏走精品路线的话剧演员这种。
    王木哲在UK的时候就演了挺多剧了，不少口碑都不错，又是科班出生，真论起资历来，王木哲要狠压沈朝一头，沈朝喊他一句前辈也不为过。
    如果没有沈朝，王木哲混到现在，是不可能给一个比他年轻许多还没有任何含金量十足奖项的演员做配的，特别是在王木哲自己也是当演之年的时候。
    但是偏偏就有了一个沈朝。
    这两人偏偏还在一个公司里，再加上两人演同一部历史翻拍剧被挖过来的经历。
    不由得让王寿有时候都喟叹这该死的宿命。
    《九流》的网剧男二，王木哲一开始并没有接，是星文化想要打造一个大IP，衍生作品质量和期待度都要高才行，那就最好保持主要角色的一致性。
    王木哲是被施压之后接的男二。
    星文化现在基本是围绕沈朝转的了，他年轻，外表出色能力卓绝，为人处世虽然冷了些，但到沈朝这个层次，属于大部分人要求他，而不是他去求人了，才二十二就能有无数人相信他有扛起一个顶级IP的价值。
    王木哲已经29了，他远远不如沈朝的价值和潜力大，有时候在各方博弈之下，他就必须牺牲一些东西。
    但沈朝从一开始就反对王木哲接这部网剧。
    沈朝认为在电影版的《九流》里，王木哲并没有演出男二该有的那种感觉，他说话很直接，意思就是王木哲没有演好。
    王寿想到当时的场景就头痛，沈朝当着王木哲的面就很直接说了，就差没直接点出来说，这位王影帝没有接住他的戏了。
    但《九流》网剧男二最终定的演员还是王木哲。
    直到《四合院》横空出世，苏宣进入大众视线，沈朝强势要求换角色，《九州》选角组对对各方意见进行斟酌之后，考虑到苏宣和沈朝的惊人的cp热度，以及王木哲的自身也不想演的意见，最终冒着极大的风险，临时换了角色，选了苏宣。
    王寿叹气：“虽然王木哲同意了换，但是如果不是你态度那么强硬，组内是不会考虑的，你做事一向都有你的道理，我一般不问你，但这次我要问一句，沈朝，你为什么那么坚持换苏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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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朝偏移了一下目光，他瞳孔是很透的颜色，直视看人的时候会有种冰的感觉，特别有压迫感，王寿和他对视一眼，不自觉地就坐直了。
    沈朝语气很认真：“因为他一定会演得比王木哲好。”
    王寿看他：“真的一点个人原因都没有？”
    沈朝冷道：“没有。”
    王寿无语：“那你为什么要用你和我两的手机都拉黑苏宣和他经纪人？”
    沈朝的嘴唇抿成一道冷冰冰的直线，他似乎压着一点火气，看起来越发冷：“苏宣也拉黑了我。”
    “……所以你也要拉黑回去是吗？”王寿倒八字眉越发愁苦，“那关我和苏宣的经纪人什么事啊？你们两爱互相拉黑就拉黑，我和他还要处理事情啊。”
    沈朝这人脾气不算很好，他说不上话或者没法相处的，他也不会费工夫，都是干脆利落地直接拉黑，王寿都习惯了。
    沈朝盯王寿一会儿，缓缓地移开了目光：“…我当时比较生气，想组团拉黑他。”
    王寿：“……”
    沈朝你这是拉黑不是开黑，就别和你的经纪人组团了。
    苏宣这边已经到了星文化，刘胖胖和苏宣因为今天早上的拉黑事件，对沈朝这位大红人的脾气有了基本的了解，为了避免迟到，提前十五分钟就到了。
    本来是准备提前半个小时的，路上出了一点事，苏宣这个糊人，又穷，完全没有自己红了的概念，他出门的时候没带口罩和墨镜，准备和刘胖胖坐地铁过来，等到在地铁口被人打量了好几下，还要了几个签名。
    最后被一群小女生尖叫围堵了之后，苏宣头发都被抓了几把，完全懵逼了，还是喊了地铁保安才从要签名的队伍逃出来的。
    最后和刘胖胖打车过来的。
    苏宣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我靠，你说她们会不会认错人了啊，真的是要我的签名吗？”
    刘胖胖看他这样也觉得好笑：“人家喊的是苏宣，除了你还能有谁。”
    下车的时候星文化的保安还认出苏宣来了，直接就让他进了。
    苏宣进去之后还有点恍惚，他摇晃刘胖胖的肩膀：“天哪，我刚刚是刷脸进来的！这还是我出道以来第一次靠刷脸进一个公司…”
    刘胖胖觉得又心酸又好笑：“你说的好像你之前都没长脸一样。”
    苏宣恍然回忆：“可不是和没长脸一样吗，我进组人家看我一眼，问我叫什么，我说我叫苏宣，然后又看我一眼，说你谁啊，我说我报了名字了，然后对方说我的意思是没见过你这张脸…”
    刘胖胖：“……”
    好惨啊，为什么这么惨。
    星文化是一整座商业楼，看起来非常阔绰，和寒酸得只租了几层居民楼的叶子传媒根本没法比，星文化有专门的会客厅，在十七楼。
    刘胖胖看着宽敞明亮的会客厅，羡慕得不行：“之前这栋楼星文化还是租的，后来沈朝对赌赢了之后，前段时间就买下来了，苏宣，你什么时候争气点，把叶子传媒的楼…”
    苏宣：“…租给我们居民楼做办公楼的大妈说这都是老祖宗去世的房子，有纪念意义，不会同意卖给我们的。”
    刘胖胖：“……”
    这倒也是。
    这样想想叶子传媒也好惨啊，为什么一个经济公司穷到只能租人家的祖宅做办公楼。
    诶，穷酸的公司养穷酸的艺人，苏宣今天打车的时候还在心疼那几十块钱能不能报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宣宣就是很穷
    第16章
    等到快两点的时候，来的人不是沈朝，是另一个人。
    王木哲拿着一本书，他穿着到膝盖的硬板灰色风衣，里面是一件套头毛衣，眉眼是种很柔和的英俊，他长相也很优越，他对着苏宣笑笑，拉开椅子在苏宣对面坐下了：“你好苏宣，你来好早啊，我以为我还要等你一会儿。”
    苏宣：“……”
    刘胖胖：“……”
    苏宣胆战心惊地坐直了身体，僵直站起来和王木哲握手：“王影帝，你好你好，你来得好早啊！”
    王木哲和善笑笑，他看起来非常绅士：“苏宣你太客气了，你比较早。”
    苏宣都要飙泪了，他疯狂握手：“不不不不！你真的很早了！”
    怎么能提前半个小时来！你都没事干的吗！你不是影帝吗大哥！你不是个魅力百分的英伦风铁1 吗！不是应该日理万机和万鸡吗！
    你怎么来得比沈朝还早啊！
    王木哲笑了一下，似乎觉得苏宣反应挺好玩的，放下书：“我去接一杯咖啡，你稍微等我一下。”
    他说完就拿着杯子转身去了茶水间。
    王木哲一转身，苏宣就猛地转头做呐喊状无声对刘胖胖做口型：【怎—么—办！他—来—得—比—沈—朝—还—早！】
    刘胖胖表情也很狰狞地做口型：【你—问—我—我—问—谁—啊！】
    沈朝和王木哲不合圈内皆知。
    苏宣本来是准备瞒着这两个人分别和对方见面讨论事情的。
    沈朝和王木哲这两个人分别给了他不同的剧本，这就好比苏宣同时接到了两个offer，但是要在同一家地方面试，你肯定不能让另外一个老板知道你还有下家。
    苏宣完全不想在一个地方见这两个人，但是王木哲先定了地点，说自己下午在公司有时间，后面沈朝定地点的时候完全没有和苏宣商量，这就导致了一个很紧迫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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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要疯了，他靠近刘胖胖，脸上微笑嘴里小声逼逼：“你为什么和王木哲说两点半见面，你说五点不好吗！”
    刘胖胖也要崩溃了：“沈朝不是据说说事情都很快吗，基本上几分钟就搞定了！还有苏宣你以为你是什么大咖吗，你说让王木哲等你就等你啊！我往后挪半个小时他同意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苏宣：“……”
    刘胖胖扒拉自己头发：“怎么办苏宣！要鸡飞蛋打了！”
    苏宣深呼吸几口：“冷静，刘胖胖，我们要冷静，沈朝还没来，这一切还有救！”
    “你说谁没来？”
    苏宣和刘胖胖缓缓转头。
    沈朝穿一件有点宽松的休闲外套，他坐在刚刚王木哲拉开的椅子上，桌子上正好是王木哲放下的那本书，鲁迅的散文集《野草》，沈朝随意翻了翻，发现里面有一页正好被折了一下，这一页是《秋夜》。
    沈朝平铺直叙地念道：“…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他抬眸看向浑身僵直成一块木头的苏宣：“你还会看这种书？”
    苏宣强硬地挤出一个笑：“当然…”
    ——不可能好吗！他大学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过鲁迅了！
    王木哲倒是很喜欢，他当年的毕业话剧表演就是改编的《秋夜》。
    然后苏宣在里面客串枣树。
    沈朝看一眼旁边缩脖子心虚假笑的刘胖胖，双手十指交叉放在交叠的双腿膝盖，淡淡道：“你们刚才说我没来，还有救，是什么意思？”
    苏宣眼尖，他看到沈朝背后王木哲进去那个茶水间动了一下，似乎有人要出来了，刘胖胖眼睛都看直了，桌子下面狂踩苏宣的脚，苏宣被踩得一痛，猛得一下站了起来。
    沈朝蹙眉：“你站起来干什么？”
    沈朝背后的门动了一下，苏宣能看到灰色的衣服从门缝里漏出来，沈朝见苏宣神情不对，死死盯着自己的背后好像有鬼要从他背后冒出来了一样，沈朝蹙眉转身要去看自己背后有什么：“你在看什么？”
    苏宣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死死握住了沈朝的手，把他的脸拉了回来：“…我在看你！”
    刘胖胖一顿惊天动地呛咳。
    沈朝头转了一点，又偏了回来，他垂眸看着自己被攥紧的手，手指轻微动了动，好似不自在，但是没有从苏宣手里抽出来，沈朝轻声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苏宣吞了一口唾沫，他根本没看沈朝，他眼睛珠子都要落在茶水间的门上了：“我，我，我…”
    王木哲要出来了！！
    刘胖胖紧张地看着苏宣，苏宣急中生…
    ……尿意。
    苏宣对着沈朝真诚地说道：“我看你也很想上厕所，不如和我一起去吧。”
    刘胖胖：“………”
    沈朝皱眉：“我不想。”
    苏宣急得都要夹腿了：“你想！！！我，我有很严肃的事情要单独和你说！只能在厕所里和你说！和我走！”
    在刘胖胖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他看着沈朝一脸冷漠但是极其配合，两只手都被苏宣拉着去厕所了，当然这个人嘴上还在说：“我不想去，很脏。”
    然后两个人就像是结伴上厕所的小学男生一样，飞快地去了。
    刘胖胖：“………”
    居然真的一起去了。
    王木哲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呆滞的刘胖胖面前放着一本鲁迅文集，他坐下之后问道：“苏宣呢？不好意思，我刚刚调咖啡的时候弄脏了衣服，清洗了一下。”
    刘胖胖茫然地摇头：“苏宣去厕所了。”和那个不近人情的沈朝手拉手一起。
    王木哲犹豫了一下，询问道：“刘经纪人，你还好吧？你看起来…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刘胖胖愣愣地摇头，他看向桌面上的书，艰涩道：“…刚刚看了书，鲁迅写得太好了，我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王木哲：“……”
    王木哲尴尬地笑了下：“哈哈，是吗？”
    苏宣拖沈朝来厕所，就看到刘胖胖给他发的微信：【我正在和王木哲谈你的事情，你先拖住沈朝，等到谈到最后你过来敲定就行了。】
    苏宣回复：【！】
    刘胖胖：【你还是要过来露面的，王木哲明显想和你当面谈！】
    苏宣还没来得及回复，就看到沈朝冷若冰霜地扫了一眼苏宣正在回复的手机，淡淡开口了：”你要和我单独谈什么？”
    苏宣：“……”
    要谈什么我还没想好。
    沈朝见他一脸不想开口的样子，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转身就要拧开厕所的大门：“那就去外面先谈公事。”
    苏宣：“！！！！”
    这卫生间的门正对着刘胖胖和王木哲的位置，沈朝一打开就能看到王木哲和刘胖胖正在谈事情！
    苏宣情急之中，一个上窜，就从背部把比他高一个脑袋的沈朝壁咚在了厕所门上：“你不能走！我们，我们先谈私事！”
    沈朝被困在苏宣的怀里，他没办法转身，也动弹不得，沈朝的手指不自然地弹动了两下，但还是放在了门把手上没放下来。
    沈朝闭了闭眼，他喉结滑动上下两下，吐出一口长气：“什么私事？”
    沈朝人高马大的，真要走苏宣根本困不住，他急得就差用强了（喂！），但是用强估计沈朝一只手就能摁住他，苏宣绞尽脑汁，脱口而出：“当年我向你告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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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一说完就后悔了——这他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沈朝明显就对这个挺避讳的，他到底多头铁才会和沈朝聊这个啊！
    估计马上就要气得甩开他开门走人了吧。
    一看到外面的王木哲，沈朝这种脾气，估计不会允许苏宣这样朝三暮四挑资源的，王木哲那边也会因为沈朝，权衡和他合作。
    苏宣叹气，可能他就是没有红的命，他缓缓地松开了自己控制住沈朝的手，张了张嘴想说句对不起。
    但沈朝的手却慢慢松开了门把手，他转身过来和苏宣面对面，居高临下又面无表情地盯了一会儿苏宣，盯得苏宣背后发毛，沈朝又垂眸微微别过了头：“关于告白的事情…你想从什么地方谈起？”
    苏宣：“？？？？”
    这种要和他在厕所里促膝长谈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会客厅，王木哲和刘胖胖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刘胖胖轻咳一声先起了头：“王影帝，苏宣最近有点上火，可能还有一会儿，不如我们先谈？”
    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苏宣还没有回来。
    王木哲神色非常…难以形容，他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又变得温和有礼：“好的，是这样的，我看到苏宣和我是一所学校的，我又非常喜欢他在《四合院》这部电影里的表现，想尽一下师兄弟的情谊，我愿意出面和《九流》剧组协商他的拍戏时间，你们觉得怎么样？”
    刘胖胖心想如果能成当然是最好的，但王木哲和沈朝关系不和，《九流》的男一又是沈朝，话语权想必不小。
    所以这事儿能不能成还不好说，成不了苏宣就要两头不是人了。
    而且王木哲只说了出面协商，能不能成这人也没个准话。
    刘胖胖选择打了个哈哈：“王影帝不知道吧，当年苏宣在你的毕业话剧上客串过。”
    王木哲惊讶道：“客串吗？他演的什么？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刘胖胖：“枣树。”
    王木哲：“……”
    刘胖胖又说：“他还客串了两次。”
    王木哲收敛表情，他是真的有点惊了：“客串了两次？但我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这太不应该了，他还客串了什么？”
    刘胖胖：“另一颗枣树。”
    王木哲：“……”
    第17章
    王木哲忍不住露出【我记不住还是挺正常】的表情，但是嘴上还是说：“我和苏宣师弟还是挺有缘分的，现在他要演我演过的角色了，这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吧。”
    刘胖胖“哈哈”了两声说：“对啊，他从演你的树变成要演你的人了，也算是一种宿命了。”
    王木哲：“………”
    王木哲总觉得这个谈话马上就要进行不下去了。
    王木哲从坐下开始，刘胖胖说一句话，他就忍不住喝一口咖啡，喝到现在他也有点上火了，膀胱很涨，他有点尴尬地站起来，含蓄地说：“我去一趟卫生间。”
    刘胖胖本来笑呵呵的，一听他这个话吓得吼了一声：“不行！”
    王木哲也被吓了一下，好在他坐着，不然可能会侧漏，他神色也微搵怒：“刘经纪人，为什么我不行？”
    他这句话声音没收住，会客厅又不止他们，一听王木哲的声音就大家就纷纷把头转了过来。
    就看到声名显赫的王影帝带着怒意为一个胖子为什么他不行。
    大家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很复杂了起来。
    感觉有很多故事——王影帝算是交往比较公开的人，带过不少情人来公司，但第一次看到这种相当于他以前情人两到三倍体积的类型。
    而且看样子，还是王影帝倒贴。
    天哪，为什么我不行，一听就充满了求不得的委屈和痛苦，好可怜。
    王木哲眼睁睁地看着一群人为了听八卦带着兴致勃勃的表情连椅子带桌子往这边平移了几十厘米。
    脸上的表情是这样的：WoW
    王木哲：“……”
    刘胖胖：“……”
    王木哲带着勉强的笑意：“我去了。”
    刘胖胖自知理亏，也拦不住人家上厕所，迅速给苏宣发消息了：【王木哲来卫生间了！你和沈朝好了没！】
    苏宣也急死了：【我好了！但是沈朝还没有！】
    刘胖胖急得满脸热汗：【那你快点把他搞好啊！】
    苏宣现在是脸也不要了，他刚刚简单地对沈朝剖析了一下自己告白的心路历程，但是沈朝却高深莫测地审视了他一会儿，提了一个问题：“我有一个问题…”
    苏宣屏住了呼吸，吞了一口唾沫。
    沈朝直直地盯住苏宣：“…如果你当初喜欢我的话，有没有可能后来移情到我女朋友身上？”他说着微微抿唇，好似有些排斥一般补充道，“当然…这个人不是我女朋友？”
    苏宣：“？？？？”
    苏宣大大的眼睛里有着大大的疑惑：“我为什么要喜欢你的女朋友？”
    这是什么崭新的爱屋及乌的方式吗？
    沈朝冷声道：“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喜欢她。”
    苏宣：“？？？？？”
    苏宣快要挠头了，他试图解释：“我是个gay啊，我为什么要喜欢你的女朋友？”
    沈朝有一种要把苏宣整个人穿透的眼神凝视着苏宣：“你是真的gay吗？你能证明给我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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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
    苏宣做0多年，第一次遇到要在厕所证明自己是个gay这种哲学问题，一时之间惊呆了。
    沈朝眼神越发冰冷，下颌都绷紧了，苏宣都能看出对方的表情意思——【你看你证明不了你自己是个gay，你果然喜欢我女朋友】
    苏宣都要崩溃了——沈朝到底怎么得出这个推论的！
    他妈的！这个结论全是破绽他不知从何反驳倒是无懈可击了！
    刘胖胖发微信给苏宣，他急得直跺脚，脸都红了：【王木哲要进来了！！！】
    苏宣也急得脑门发红，沈朝看他一副被说中之后恼羞成怒的样子，不由得攥紧手，淡声道：“算了，我来也不是和你说这些的。”
    苏宣低着头，没回答。
    沈朝睨他一眼：“走吧，还有正事。”
    沈朝背后的厕所门动了一下，缓缓被拧开，沈朝正向门走去。
    苏宣深呼吸了一下。
    苏宣一把抓住沈朝的领口把他扯进了隔间，他雷厉风行地用脚关上了隔间的门，在沈朝愕然出声之前，苏宣一只脚踩在马桶盖子上把沈朝摁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吻了下去。
    第18章
    隔间外面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苏宣屏息凝神听着外面的声音，根本没注意沈朝把手缓缓隔空放在了苏宣的腰上，他闭上了眼睛，冷白的面上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红晕，长睫还轻轻颤抖。
    外面水声停了一下，苏宣松了一口气，刚从沈朝身上手软脚软地爬起来，结果外面水声又响了起来。
    苏宣：……
    王影帝，尿不尽是病，得治啊。
    沈朝脸上带一点薄红，他眉头拧得很紧，开口：“你…”
    外面王木哲还没走，苏宣不能让沈朝出声，他本来想捂住沈朝的嘴，却发现自己的两只手已经被沈朝反锁在腰后了，这人力气还大，苏宣挣动不了。
    沈朝调整呼吸，冷声开口道：“你要干…”什么。
    苏宣眼一闭心一狠，他只有嘴是空的了，面红耳赤又心如死灰地又亲了下去，但是这一次沈朝明显有防备了，他挣扎了起来，抬起膝盖顶苏宣，想要苏宣下去。
    苏宣心一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凶狠地——
    ——把舌头伸了出去！
    沈朝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苏宣都能看到他瞳孔轻微收缩了一下，呼吸停滞了，果然静在原地，不动了。
    等到外面的人走了，苏宣才从完全一动不动的沈朝身上起来，他根本不敢看沈朝什么表情，眼神乱嫖：“……我真的是个gay，沈朝。”
    苏宣喉咙发干：“我是个喜欢你的gay。”
    他脸上很烫，一分钟背上全被汗打湿了，出气都能从鼻孔里看到白雾，苏宣觉得自己是个蒸汽火车，脑子里面全都是况且况且的声音。
    他刚刚和沈朝接吻了，接吻了两次，苏宣也不是第一次和沈朝亲了，他们两在戏里亲了很多次，但还是头一次在戏外亲，还是强吻沈朝，苏宣觉得自己应该很绝望，但他控制不住，他感觉他大脑已经分泌失常了，恋爱的多巴胺要轰炸掉他所有负面情绪，肾上腺素让他全身血液奔涌，心脏就像要报废一样狂跳。
    他忍不住露出一个小小的笑，苏宣的眼眶有点红，带着鼻音强调：“我来证明一下我是个gay这件事，已知我目前为止，只喜欢过你一个人，你是个男的，我也是个男的。”
    “得出结论，我是个gay，这样行吗，沈朝？”
    沈朝目光还有些涣散，像是没有聚拢回神一般，他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苏宣脑子一片乱，根本想不到任何办法了，他抽了抽鼻子，干脆破罐子破摔：“可以先麻烦你待在这里一下吗？我去处理一些事情，然后回来找你。”
    沈朝面无表情地顿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苏宣出了隔间，把门关好，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全脸发红，头抵在隔间的门上，轻轻地说：“刚刚很对不起，沈朝。”
    苏宣没有等里面的人回答，火烧屁股般跑了。
    沈朝坐在隔间里，如果苏宣刚刚注意看的话，会发现这个人目光都已经迷离了，沈朝缓缓地，缓缓地把头靠在隔间的门上，他表情一片空白，无意识地用头撞墙。
    刘胖胖看到苏宣一个人从厕所出来，长松了一口气，王木哲看到苏宣也放松了些。
    刘胖胖和王木哲不约而同地想到：总算不用和对面的人聊天了。
    苏宣嘴唇水润润的，眼眶还红红的，一说话还带鼻音：“我前几天吃冰吃多了，有点着凉感冒了，所以在厕所多带了一会儿。”
    王木哲心情极其复杂：“…你经纪人说你上火，所以在卫生间一直没出来…”
    刘胖胖假笑，强行挽尊：“冰火两重天嘛，所以才着凉了。”
    王木哲：“……”
    苏宣：“……”
    王木哲只觉得自己出道以来从来没有这么疲惫过：“苏师弟，我是真心想帮你的，你看过剧本了吧？那个角色真的很适合你，我知道你们在顾虑什么，我不和你们打包票，沈朝这个人虽然的确不太好说话，但是只要不触犯他的原则，他都会就事论事的，而且我会尽全力的，就算我这边不行，《九流》剧组，苏宣师弟应该也能进。”
    得了这句话，刘胖胖总算是放下心来：“那就多谢王影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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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木哲点头：“那我就先走了。”
    刘胖胖总算是有点喜色了，他推了一下苏宣：“你去把沈朝叫出来吧，你听刚刚王木哲说了吗，只要不触犯原则，沈朝都很好说话，就算这事不成，《九流》你应该稳了！”
    苏宣盯着刘胖胖，尴尬笑了一下：”……你觉得在厕所强吻沈朝，算不算触犯了沈朝的原则？“
    刘胖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刘胖胖绝望道：“你要不跪下来求求沈朝，念在你初犯的份上……”
    苏宣挠脸补充：“我强吻了两次。“
    刘胖胖：“……”
    刘胖胖面目狰狞：“苏宣，我杀了你！！！！！”
    刘胖胖完全不敢叫苏宣喊沈朝出来，他发现自己又能打通王寿的电话号码之后，遮遮掩掩地交代了一些事情，说和沈朝没谈好，然后押着苏宣反复赔礼道歉，说了沈朝还在会客厅这边之后，过街老鼠一样夹着苏宣从星文化跑了。
    苏宣本来还是想去找沈朝的，但是刘胖胖指着他太阳穴痛骂他：“你还嫌你自己不招人烦吗！”
    苏宣想发条短信告诉一下沈朝自己已经走了，让沈朝别等他。
    但是短信没法出去，沈朝把他拉黑了。
    苏宣晕乎乎的脑子突然清醒了一点，他看着自己的手机，忽然关机把沈朝的电话也拉黑了。
    直到下午四点钟，还没找到自己艺人的王寿才着急了，他连打了十几个电话，沈朝没接，王寿急得团团转，问了好几个人，最终在会客厅的厕所隔间里找到了沈朝。
    王寿问：“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沈朝默默看着王寿：“苏宣叫我等他回来，他还有事情要说。”
    外面会客厅灯都关了，王寿无奈：“苏宣已经走了。”
    王寿觉得沈朝肉眼可见地变得冷了一点，而且有种微妙的焉，就好像是植物得到水分之后又被迅速抽干了水分那种丧，但是不明显，沈朝抿了抿嘴站起来：“他走了？”
    王寿似有所觉：“你们谈得不愉快，那九流的男二…”
    王寿心里还是更希望王木哲来演，但沈朝却很直接地摇了摇头：“他不行。”
    “那个角色，只有苏宣可以。”沈朝说，“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
    王寿的倒八字眉毛很丧地垂下来：“沈朝，虽然我不想说这个话，但是你在遇到苏宣之后…只有苏宣这一个人可以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点？”
    “你给他开了太多特例了。”王寿诚恳询问，“你能告诉我在你心里苏宣到底是个什么人吗？”
    沈朝张了张嘴：“他是一个……”
    王寿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朝渐渐凝重的神情，沈朝缓缓道：“……gay。”
    王寿：“……”
    王寿：“？？？”
    刘胖胖提心吊胆等了几天之后，发现星文化并没有撤回《九流》的邀请，不禁感叹苏宣的狗屎运和沈朝的大气量——居然没强吻了，沈朝居然没干预这件事，看来沈朝虽然不好相处，但脾气还真是不错。
    而同时王木哲也告诉了刘胖胖，说如果《九流》拍摄顺利，他这边的这个悬疑剧本可以定下来。
    除了要加大苏宣的工作量，加班加点地熬夜背剧本之外，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好事成双，四合院的票房在上映近三周之后，突破了二十五亿，但后续冲劲明显不如前期足了，但在延长上映后，《四合院》有望突破三十亿。
    主要是冲票房的主力军cp粉被分散了注意力——八卦号谣传苏宣要进入九流网剧剧组，扮演男二！
    男一是沈朝早八百年就官宣了，男二之前官宣的时候可是王木哲，这可是换角！
    换角是一定会撕逼的——鲁迅。
    《九流》原本是一部大热的小说，出身是网文，但是后续是拿了世界性文学奖项的，国内地位也很高，第一次改编成电影选角的时候，书粉就和演员粉撕得那叫一个腥风血雨，路人随便逛微博都会被粉丝撕逼手刃对家的血溅地满脸都是。
    定男主的时候更是各家粉丝撕逼的重灾区。
    那个时候，沈朝虽然红，但是还没有红到今天这个世无其二的位置，当时和他同台竞技的演员里有比他粉丝多的，有比他背景深厚的，也有比他演技好的，甚至还有玩阴的用潜规则的，甚至还有不要钱求着来演的。
    沈朝当时身上还背着对赌，对片酬和抽成都有一定要求，可以说是优势全无。
    但最终还是定了沈朝——沈朝是《九流》原著作者定下来的，这个作者定下沈朝有两个理由：第一个是外形演技都符合要求，他年轻，和小说里的男主形象更贴，唯一的缺点就是太俊了。
    第二个就是——当时试戏的演员几十上百，沈朝是唯一一个能背诵全文的演员。
    《九流》当时一百九十万字。
    第19章
    沈朝甚至比导演对这部小说都还要熟悉，作者一锤定音，无论宣布沈朝是男主之后书粉争议再多，他咬死都不换——沈朝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九流》成了有史以来票房最高的小说改编电影。
    这部小说经过电影改编之后热度有增无减，目前已经快三百万字，接近结局，这个时候出来的改编网剧作品，而且基本是原班人马，观众的期待度自然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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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部分人已经接受了原来电影的角色，是无法容忍换角的——就算是让一个比王木哲好得多的演员来演，那在观众眼里也是有瑕疵，不如原来的好的。
    更何况苏宣和王木哲之间，在大众眼里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这种换角的大动作，一般要提前进行铺垫，星文化有条不紊地放出消息，试探反应，但《九流》也算是网文界的沈朝了，一旦沾到这个，观众和读者的反弹都很剧烈。
    只除了一个群体——神选cp粉，她们简直做梦都希望苏宣演，因为演了就又可以看到苏宣和沈朝合作了啊！！
    等到星文化造势了好几波之后，稍微懂点门道的都懂了——这是真的要换角。
    王木哲的粉丝瞬间进行了剧烈的反扑，苏宣偷角色的洗脑包铺天盖地，书粉的唾骂，在加上电影粉丝的不赞同，连《四合院》的票房都受到了一定影响，开始大幅度地下降，星文化对这种场景早有预料，但是也无能为力。
    能扛得住这种攻击的，除了沈朝的粉丝，估计圈内也没有第二个群体了。
    当年电影选角的时候，沈朝也是被多方抨击，其余的竞争对手的粉丝和一些书粉联合起来，里面还有一些职业黑子和工作室下水，说一句血洗沈朝也不为过，铺天盖地全是辱骂声，怎么难听怎么来。
    而沈朝当年也不过才二十出头。
    但也是因祸得福，沈朝的粉丝彪悍战斗力和调动素养就是被这样锻炼出来的。
    苏宣没有沈朝当时惨，但是也很惨——因为叶子传媒的宣传部是个摆设，他现在的公关全靠星文化那边伸出援手，而且苏宣的粉丝比较新，在各方冲击下很快就成了一团散沙，被虐得毫无还手之力。
    苏宣本心是不太希望这些小姑娘冲锋上阵替他撕逼的——但说真的爱豆被骂的时候看得真的很火大，能忍得住的都是圣人，他也追星，追沈朝，沈朝被骂的时候苏宣真的气得天灵盖都会飞起来三丈高，苏宣能瞬间变成祖安王者，打字能看到重影。
    所以看得这些小姑娘被虐得毫无还手之力地憋气，苏宣也觉得不行。
    做我的女人不能这么受气。
    苏宣下场给自己买了水军。
    主要不是对喷，而是在这些小姑娘的微博下面安慰一下——姐妹没事，有我们喜欢他就行了这样的，抱抱，世界上最好的苏宣。
    但是他前脚这些安抚战损粉丝的水军才买完，后脚就有人冲上来鼓动伤员：【不要停下来啊！！有人加入进来了！！我们能赢！】
    苏宣：？？？？？
    苏宣疑惑地跟着这个人的消息走，然后——他见到了媲美沈朝粉丝的第二支娱乐圈军队。
    他和沈朝的cp粉——神选军队。
    星文化原先预料苏宣这场关于换角撕逼的阵仗不到《九流》网剧第一集播出是不会停的。
    就像是当年《九流》电影上映，拿到47亿票房前，沈朝基本在圈内都是人人喊打的IP毁坏者。
    等到网剧第一集播出后，这场撕逼会有两个导向：
    第一种，苏宣表现极其优异，远超王木哲，征服了所有观众，这种可能性极小。
    第二种，苏宣表现不如王木哲，被各路粉丝撕到血祭前男二王木哲——替逝去的前男二扮演者王木哲永远哀悼！（王木哲：？？？）
    虽然说来有些不厚道，但是星文化宣传部的众人看到苏宣这个遭遇，其实是很暗爽的。
    因为《四合院》上映，苏宣不仅借着沈朝的热度吃够了红利，还折腾了好大一通星文化的宣传部，星文化现在假惺惺地帮一下苏宣，但其实都在吃瓜看戏。
    直到这戏，方向发展越来越不对劲——宣传部部长看着又一条曝光苏宣换角的八卦营销号下整齐统一的控评文案，他疑惑问道：“苏宣粉丝能顶上控评文案了？其他家粉丝呢？”
    他困惑地浏览页面，发现不止这一条，之前很多骂苏宣的人身攻击评论都被删除了，取而代之的都是这个——【全世界最好的苏宣（闪光巨大彩色跑马灯爱心）love~love~】
    宣传部部长：“……”
    实在是太土了！土到大家都不想继续骂苏宣了。
    有人回答部长：“不是苏宣的粉丝，是神选的cp粉做的控评文案。”
    还有其他的控评文案，虽然和这个不一样，但大部分都以闪瞎人的blingbling各种爱心星星加上一句土到家的话结合在一起。
    类似【红色玫瑰三少，我的燕尾服骑士】，这句话每个字大小颜色都不一样，串在各种图形里——宣传部部长觉得自己好像在做12306的验证码，从一大堆东西找出这几个字，然后按照顺序拼出这句话。
    看得久了他觉得自己都快要非主流到要得阅读葬爱（障碍）症了。
    宣传部部长点开评论，恍惚觉得自己仿佛误入了十几年前的QQ绿钻贵族精心装扮的空间。
    而且这群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神选cp粉丝虽然画风清奇，但是战斗力奇强，很快就稳定住了局势，开始温和向路人科普网剧还没有上映，不要轻易对苏宣下定论，可以讨论，但是不要人身攻击。
    又是控评文案玩梗，又是温和对待路人，很多路人在看到这个清奇的控评文案哈哈哈了之后，开始加入了粉丝一起玩梗，之前那种毁天灭地的全网黑势头就此打住，苏宣居然在上映前靠这些粉丝的各种玩梗骚操作，在换角这种大风波里挽回一点路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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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传部部长深沉地拧起了眉毛——之前他就觉得这些cp粉有圈内人带头。
    现在他确定了，一定有个经验相当丰富，而且还处理了很多这种大型撕逼的人带头。
    宣传部部长陷入沉思——难道叶子传媒宣传部只是看起来是个摆设，背后竟然藏着如此高人？！
    难道就和叶子传媒在居民楼一样看起来很寒酸，其实都是用来麻痹对手的武器吗？宣传部长深沉地想到，真是叶子不可貌相！
    宋筱像个僵尸一样怒睁着全是血丝的眼睛，指挥着她未婚夫冲锋陷阵，她未婚夫战战兢兢地地打字：【希望你们全户口本都实现你们刚刚对我骂的每一句话哦（可爱）（可爱）】
    未婚夫舔舔嘴唇，瑟瑟发抖地劝道：“宝贝，你别气了，别把自己气流产了…”
    宋筱幽幽凄厉地笑一声，背景里头发无风自动：“流产，这些bitch全部流产我都不会流产！和我撕逼，我可是你祖宗！”
    未婚夫：“………”
    宋筱冷笑：“敢骂我cp，你家正主等着反噬吧。”
    未婚夫怅然地提醒：“她正主是王木哲，和你是同事…你还是不要骂…”人家反噬了吧……
    宋筱吹吹指甲：“我骂的是她又不是王木哲，就算是王木哲被骂了，那也是因为有这种粉丝倒霉催的。”
    未婚夫：“………”
    怀孕的女人暴躁起来真的是毫无道理。
    未婚夫在心里替宋筱给王木哲道了歉，安抚地拍了拍宋筱的背，开口道：“你也批小号马甲下水带领了cp粉平息这次事态了，你这么厉害，就别和这些喷子一般见识吧，好吗？”
    宋筱的小号现在是cp粉的大粉头之一，她还请了工作室的人来帮忙运营这个小号。
    宋筱是有自己的专门工作室的，里面很多人经验都相当丰富，很多是从宋筱刚出道就跟着她了，虽然工作室的人对于运营这种小号也一脸懵逼，但工作室算是宋筱的一言堂，他们一般很少问什么宋筱为什么要这么做，按照老板的命令做就行了。
    估计星文化也没想到，帮苏宣的背后高人团队是宋筱的。
    宋筱还是很气，她坐下来：“也就是我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来带头控制局面了，要不然苏宣骨头渣子都被喷没了，这些小女生，一个二个的，嘴怎么这么毒，家里人没教好吗？”
    明星是个备受争议的职业，但宋筱觉得，作为一个职业来说，就有要履行的职责和基本的人权。
    但明星被骂很多时候其实是毫无道理的，而且还被骂得很狠，那可真是万人唾骂。
    宋筱想着有点难受，她怀孕之后越发情绪化：“…都是爹生的娘养的，也没做什么错事，就是正常的接戏拍戏换角，这些人是当事人吗？一个二个跟躲在桌子下面看了我们霸凌王木哲强迫他换角全过程似的，开口就骂娘，怎么能这么被骂啊…”
    她说着说着有点红眼眶，“当初沈朝也是，现在苏宣也是，被骂得好惨哦，我这种被骂惯了的看了都难受。”
    第20章
    未婚夫叹息一声，把宋筱抱紧怀里，拍拍她的肩膀哄她：“所以你去帮沈朝了啊，你真的很棒宋筱。”
    “我也没帮到什么，就是清除一下绯闻，压一下黑评而已。”宋筱把头埋进未婚夫的肩窝里，声音闷闷的，“很多舆论都是沈朝自己抗自己处理的…我就是有点忍不住想帮他们。”
    未婚夫询问：“他们？”
    “就是苏宣和沈朝两个人。”
    宋筱从肩膀里抬起头来，她好像在回忆什么，露出一个笑：“我觉得苏宣和沈朝很像。”
    “都特别倔，又特别执着。”她轻声说，“他们最终一定能走到一块去。”
    未婚夫的表情特别一言难尽：“……沈朝不是gay吧？他会和苏宣在一起吗？”
    宋筱无语地瞪他一眼：“我是说他们做朋友，你脑子里面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未婚夫：“……”
    未婚夫看了一眼宋筱还没关的神选cp床戏剪辑合集。
    他有些悲伤地想，这难道是我的错吗？在不知道看了多少神选cp的剪辑之后，宋筱已经成功把他洗脑了，他现在总是忍不住往很奇怪的方向思考沈朝和苏宣的关系。
    嘤，他已经不是一个干净的直男了。
    不过也怪不得未婚夫多想，他和沈朝隔着宋筱相处了这么久，还没见过沈朝对谁态度这么特殊过…
    真的挺gay的。
    未婚夫砸吧砸吧嘴，问：“宝贝，你和我说过沈朝入圈这么久，一直都没交过任何女朋友，而且这次对苏宣又这么奇怪，他们会不会真的…”
    宋筱惨叫一声，反手一个抱枕捂住了未婚夫的头：“你怎么比我还cp脑啊！我已经磕得够上头了！！不准再给我分析了！！”
    未婚夫要被捂窒息了，举起双手迅速投降：“……好好好，我看沈朝和苏宣关系还是比较一般，不像在谈恋爱…”
    宋筱缓缓地移开了抱枕，未婚夫和宋筱那个视线对了一眼就脊背发毛了。
    宋筱直勾勾地看着未婚夫：“……你是在说我的cp是假的吗？”
    未婚夫：“……”
    ………
    在对苏宣一遍倒黑的局势控制住之后，九流的网剧剧组放出了官宣——【胭脂公子，郎艳独绝，一扇穿云，苏宣，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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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流网剧的发行和播出是在豆花app上。
    这个app算是目前网剧制作和播放的大平台，沈朝之前的《陈年》也是在这个上面取得了很高的播放量，于是在九流剧组官宣后，豆花app的官博也转发了。
    【豆花：花花最爱的颜值公子上线啦~】
    这不是什么口误——苏宣这个角色，胭脂公子在原著里是出了名的脸好，原著里有一张古今风流榜，排名第三的，便是这位胭脂公子。
    《九流》的作者接受采访的时候曾经说，若男主是男人女人都爱的那种英俊，那男二胭脂公子的英俊便只有女人懂得，男人看了又恨又厌。
    胭脂公子本名容胭脂，字春桃，都是取自《桃花行》。
    这位胭脂公子的母亲是一位妓子，出身算是下九流当中的下九流，他从小在勾栏之地长大，为人行事都一些说不出的女气和风流，就算是后来根骨卓绝，拜入一流仙宗，也为人不齿。
    容胭脂这个角色身上有两件事算是讨论度很高的。
    第一件便是杀母证道。
    他修行到后面走火入魔，突破不成，在邪门歪道蛊惑之下起了斩断出身的心思，容胭脂来到自己母亲的妓院面前，但看着自己的母亲在招揽客人，容胭脂却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这个时候男主来了，看到满身魔气的容胭脂，以为他是个伤害平民百姓的魔修，一剑把心神不宁的容胭脂刺成了重伤。
    容胭脂之母哀痛欲绝，在知道前因后果之后，为全子之愿，用容胭脂的佩剑自刎于剑下。
    容胭脂经此勘破世间大道——【这个名为九流的世界里，并无九流之分，都乃血肉之躯】，在读者的一片唏嘘中容胭脂证道成功，他拿走了母亲留给他的扇子，成为了风流艳绝的胭脂公子。
    第二件…就是和男主的各种基情互动。
    苏宣看过《九流》的原著，当然到不了沈朝那种全文背诵的地步，但也算是熟悉。
    《九流》是一部非典型仙侠小说，说的是这世间分为三界九流。
    三界分别是天，地，狱，这三界里又分别有人神魔，所以称为九流。
    九流里有一条天然存在的歧视链，也就是天界里的人看不起地的，地的看不起狱的，神看不起人，人看不起魔。
    而九流的核心就是证道，叙事方式厚重古典，理念千奇百怪，让人耳目一新，九流开篇第一句话就是【勘破九流，方成大道】。
    容胭脂的证道环节里最主要人物是男主，而男主的证道的主要人物是容胭脂，看起来特别有那种无法抗拒的命运感。
    所以当年王木哲演容胭脂，苏宣看的时候他和沈朝互动，就会不由自主地涌起了那种让他蛋疼的浓浓宿命感。
    而且九流是没有固定女主的，所以容胭脂和男主的羁绊看起来就显得越发突出，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九流》现在出到第八部了，一部死一个重要女角色，女主更是第一部就死了，所有男人都在凄惨守寡，所以《九流》民间别称《寡夫大全》。
    容胭脂也在第五部的时候死了最心爱的女人，最终勘破众生大道，一扇穿云，飞升。
    由于苏宣《四合院》和《九流》都演的是丧失对象的角色，已经有人喊他【寡妇（苏宣：？？？）专业户】了，苏宣心有不平——明明沈朝也死了对象，怎么沈朝就没有这种称呼。
    他不服！
    小寡妇苏宣忿忿不平地背剧本。
    华威忧心忡忡地看九流的网剧剧本，这不是他要拍的剧本。
    他要筹拍的是《九流2》电影，而且华威这种档次的导演，根本不可能拍网剧了，尽管星文化邀请了，但华威还是谢绝了。
    但星文化不愧是星文化，这个鸡贼公司邀请了他儿子拍九流的网剧！
    还打出了【九流传承，星火相传】的口号！
    华威的儿子的确是个很优秀的新锐导演，这几年陆陆续续拍了不少好作品，但是《九流》这IP已经被养到这么大了，是个烫手山芋。
    观众口味挑剔得很，华威自己拍《九流》电影续集的时候都提心吊胆害怕搞砸，不是他儿子这种年轻人可以随便扛下的！
    但他儿子被星文化那群狗贼忽悠地出大门的时候路都要走不稳了，等反应过来已经签了。
    但签了也就签了吧，华威也知道星文化这意思就是让他帮忙给他儿子把把关，保持水平和画面都基本一致就行。
    华威长叹一口气，星文化就是想固定《九流》的在观众脑海中的印象，角色，画面，审美，色调，这些个东西换个导演都是要出大改动的，他儿子是他带出来的，和他在作品拍摄上有一定的相似之处，星文化选他，华威也不是不能理解。
    之前华威担心归担心，但看到团队，主要角色基本都是老搭档，他心里好歹有个底。
    但谁知道，临到要开拍了，星文化居然过来协商换角了！
    还是【容胭脂】这个主要角色！
    华威愁得眉毛都要发白了！
    第21章
    容胭脂这角色相当不好演，但又是灵魂角色之一，当初沈朝和王木哲拍对角戏的时候就把华威折磨了老了十岁，很多重要的戏都是几十次的NG。
    【杀母证道】那场戏更是前前后后拍了一个多月！简直成了华威的中年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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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威那段时间看到自己慈爱善良的老母亲脑子里情不自禁都是撕心裂肺的【杀杀杀！】(这是剧中容胭脂准备杀母时的台词）。
    后来他知道王木哲在拍完【杀母证道】之后，就光速从自己妈妈家搬出来，华威就知道被折磨的不止自己一个人，心里居然还有点罕见地感到欣慰。
    现在这么重要的角色居然换了个新人，华威怎么能放得下心！
    当然苏宣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新人，但在华威这种导演眼里，除了《四合院》，苏宣拍的那些东西都不能称之为【戏】，只不过是一些哗众取宠的东西罢了。
    华威心里是有点看不起苏宣的，觉得苏宣扛不起大戏，也因此越发忧虑。
    华威的儿子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爸爸对着剧本陷入了某种呆滞，就知道他又在发愁了。
    他不由得出声喊了一声：“爸，我去了一趟星文化。”
    华威回神，他眼睛亮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儿子：“华纳，你回来了，星文化怎么说，容胭脂这个角色有没有换回王木哲的可能性？”
    华纳无奈：“你在想什么呢爹，都官宣了，我过去问了一下换角这件事情里面的细节，有人和我说是沈朝要换苏宣。”
    “沈朝？不可能吧。”华威陷入沉思，“他要求比我还要高，王木哲拍到后期都吓得躲着他走，他会主张换一个新人？”
    华纳想想王木哲在大众面前谦和绅士的样子，不由得有点好笑：“王影帝躲着沈朝走？”
    华威想起也觉得想笑：“是啊，王木哲那段时间被沈朝押着拍，逼得连私生活都没有了，沈朝觉得王木哲没有演出容胭脂那种感觉，不够柔媚。”
    华纳想想电影里的容胭脂，慨叹：“我觉得王影帝演得容胭脂演得还挺好的，那么矫情一男角色，演得我这大老爷们都挺喜欢的，沈朝要求这么高吗？”
    华威神秘地摇摇头：“这就是问题所在，你不应该看了容胭脂这个角色觉得喜欢。”
    华纳一愣。
    “因为按照原著的说法，容胭脂是个很讨男人厌的家伙，你看了他该觉得讨厌才对。”华威唏嘘，“不愧是背下了全书的人，沈朝的看法其实很对，只可惜我和王木哲都达不到他的标准，儿子，我和你说，你和沈朝合作，你可以在培养沈朝的过程中学到很多东西。”
    华威有些敬佩地说道：“沈朝是个相当成熟的人。”
    ……
    王寿看了眼沈朝放进背包的手机：“你还没解除对苏宣和他经纪人的拉黑？”
    沈朝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进行下去了：“还没解除。”
    王寿一个头两个大：“但是你们马上要进组了，你不如把他们放出来吧？要不然见面特太尴尬了。”
    沈朝轻飘飘地扫了王寿一眼：“他也没有把我放出来。”
    王寿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简直要咆哮了——谁知道那天晚上的电话是你啊！你用私人电话在凌晨给别人打电话，不自我介绍一开口就是查水表的语气，人家拉黑你很正常好吗！
    但是表面上王寿还是有气无力地劝导：“我会让他把你放出来的。”
    沈朝冷硬地绷紧了下巴，拒绝道：“不用了，我不需要。”
    王寿循循善诱：“那我们就不计较这个事情，你先把他放出来吧。”
    沈朝的嘴抿成了一条直线，他微微移开目光，轻声说：“他没有把我放出来，我不放。”
    “他把我两个号码都拉黑了。”沈朝低声说，他微微抿了抿唇。
    在强吻他两次之后就把他拉黑了，完全就是个拔嘴无情的渣男了。
    王寿：“……”
    沈朝是有一个私人号一个工作号的，苏宣居然把两个账号都拉黑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王寿好说歹说之下，沈朝终于把苏宣和经纪人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不放出来不行了，他们马上就要进山拍戏了，两个重要主演之间，怎么都是需要一个联系方式的，苏宣和沈朝还没加微信，最主要的联系方式还是电话和短信。
    《九流》网剧不可能一次性拍完，也不能抢了电影的拍子，网剧在星文化的计划表里是用来给《九流2》的电影预热的，华纳的想法是边拍边播，一季一季地拍，给《九流》的电影版造势。
    《九流》取景的地方主要有两个，一个是景区的深山里，还有一个是阳城的影视城。
    因为景区后面面临雨季可能出现泥石流和塌方的问题，华纳决定先带着正剧组去景区里拍。
    一整个剧组里的人分批坐着大巴往山里走，主演都在一辆车上。
    苏宣放好行李箱，一上车就看到了沈朝坐在了第一排，苏宣一见沈朝就有点心律不齐，老毛病了，他别过脸不敢看沈朝，连招呼都没打，只轻轻点了一下头勉强算是打过招呼了，苏宣就目不斜视地就一直往里走，恨不得把车走穿。
    苏宣坐在了最后一排，他才敢放下心从背后来看沈朝——沈朝坐的位置靠着窗户，他背很直，苏宣看过去，觉得沈朝真是一个后脑勺都比旁人要好看几分。
    苏宣的视线往旁边偏移了一下，他兜头被一盆冷水浇下来，心律不齐的毛病一下就好了。
    他对沈朝见色起意那点喜欢迅速地缩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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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沈朝旁边的是宋筱，她正仰着头靠近沈朝说着什么话，带着笑意，笑眯眯地好像在逗弄沈朝，沈朝也罕见地没有那么拒人千里之外，但是面上没有那么紧绷了，但他神情还是冷的，眼帘微微垂下好似在看宋筱，耳根有一点发红。
    苏宣莫名就觉得沈朝对着被宋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是恼羞成怒，又像是警告。
    宋筱呼吸粗重，双拳紧握，她带着蜜汁笑意靠近沈朝，悄悄说道：“弟弟，刚刚苏宣在下面装行李，你可是一直盯着人家看！！你看苏宣干什么？！”
    沈朝不冷不热：“我不能看和我对戏的演员吗？你激动什么？”
    宋筱收敛越发猖狂的笑意，咳了几声：“没激动什么，就是觉得苏宣这人的确挺好看的，也合我眼缘。”
    沈朝冷冷警告：“你有未婚夫了。”
    宋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朝什么意思，她脸上笑容越发微妙：“……沈朝，我觉得你有点不太对头啊，你和苏宣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是我没有磕到的！！！宋筱在内心疯狂尖叫！她已经快三百刷那些《四合院》花絮了！她需要新的糖！
    沈朝静了几秒，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不自觉地捻动几下：“我和他已经几年没见过了，只能算是…同事关系。”
    最多特别一点的同事关系，但也没有特别很多。
    最特殊的地方，就在他现在还躺在苏宣的黑名单里。
    作者有话要说：
    苏宣见到沈朝：啊啊啊啊dokidoki！不敢看！怕被拆穿！
    宋筱疯狂嘲笑沈朝：你看苏宣，都不看你，一直看别人，你这个单恋狗！
    沈朝：……
    第22章
    他们要拍的是《九州》第一部。
    《九州》第一部讲的是男主初入仙门，女主寻找证道之路。
    男主无父无母，他一醒来就在一个溶泉洞内，旁边一把断剑剑柄，上写【蒹葭】二字，他被困在此地走不出去，不饥不饿地渡过多年，白发苍苍地老去死去之后，又会恢复成少年模样苏醒过来。
    直到男主所在的溶洞被一剑劈开，男主趁乱逃了出去，却因为受了剑伤昏倒，最终被下山来历练证道的女主救起，女主见男主怀中所抱断剑名为蒹葭，蒹葭有芦苇和荻草的意思，芦苇是白色的，女主便为男主赐名白荻。
    女主此次下山来是为了证道。
    她所在的仙宗师门有一本天书，名为《问道》，上面有每个修仙之人的证道诀窍，就好比考试的参考答案，但每年只有数名人才能得到资格翻开这本《问道》，而女主恰好今年有资格翻开这本问道。
    女主的问道诀窍为【斩情】。
    《问道》这本书翻开之后，就正式入道了，你知道了你的道是什么，如果最后没有办法证道，那就叫失了道心。
    失了道心的修仙者是必死的。
    可女主哪里来的情可斩——她父母早忘，又无兄弟姊妹，唯一的一个牵挂就是师傅。
    但她师傅也知道这一点，早就在她下山之前，为了替她证道自刎了，只留给了她一件日晷模样的法宝。
    但可惜的是，女主仍然没有证道成功，她下山继续寻找要斩的情，却感觉自己宛如无根浮萍四处漂泊，无依无靠，她越来越走火入魔，女主感觉自己迟早要死，于是孤独绝望之下她收留了和自己境遇相似的白荻，陪自己渡过最后一段时光。
    但在相处过程中，女主对白荻生了情，她渐渐明白了，自己要斩的情是什么。
    但她下不了手。
    白荻是她的家人朋友甚至恋人，是她世界上唯一的牵挂，她甚至把【蒹葭】二字刻在了自己的佩剑之上，用情多深可想而知。
    她无法下手，但她马上就要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了，她师傅宁死也想她证道成功，死前紧紧抓住她的手让她不要害怕，说若是走投无路，师傅给你留了一线生机，可以从头再来。
    女主情急之下想起了师傅留给她的法宝，那个日晷模样的东西，她拨弄起了这个东西，没想到时光轮转，她穿梭了时间，来到了白荻和她还没相识的时候，白荻正困于洞穴之内。
    女主当时走火入魔到盛处，想到，只要我一剑斩杀了这个还未与我相识的白荻…
    那就不会相识，不会相识，自然不会情起，没有情起，又何有情可斩，只要这一剑，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女主怒挥佩剑蒹葭，破开了洞穴，白荻跌跌撞撞从洞穴跑出来昏倒在地，女主的剑停在昏迷过去的白荻胸膛之上，不停颤抖，她一只手挥剑，另一只手却死死地握住了剑，血从她的掌心流出，泪从她眼眶溢出。
    她的一滴泪滴在剑上，合着血砸在白荻胸膛。
    她还是下不了手。
    女主反手一剑劈在日冕上，蒹葭断掉，成为一柄断剑和被劈得动了一下的日冕渐渐消失，出现在了最开始男主的身旁。
    女主握住残留下来的断剑剑尖，刺入自己的胸膛，嘴角溢血含笑而死，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一个新的女主感受到了自己的灵力波动而来。
    她疑惑地前来，看到了躺在地上重伤的白荻，救起了他。
    而到这里，女主死了，《九州》才写完第一部，苏宣当初看到最后女主自杀的时候头皮都发麻了，他还不死心，以为女主会复活之类的，结果作者相当干脆——女主不会复活了，男主从此以后拿着一把蒹葭断剑，踏上了寻找女主的征程。
    --

 第38页

    这不是坑爹吗！女主都消失在时间线里了！白荻从什么地方才能把女主翻出来啊！
    苏宣在心里反复想着剧情。
    沈朝和宋筱已经换上了戏服，走在最前面，两人贴着讨论剧情。
    沈朝束起高马尾，一身黑衣劲束口装，身姿挺拔，他神色专注而认真，手边拿着那把被血腐蚀得有些锈迹的蒹葭断剑，就宛如书里那个纯诚冷漠，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道修者。
    苏宣想起原著作者对沈朝扮演白荻唯一的不满，就是沈朝长得太帅，苏宣看着沈朝，不得不承认作者这话说得没错。
    风吹开落在沈朝鬓角的那一缕发，沈朝似乎察觉有人在看他，他抬眸往后扫视了一下，苏宣慌张又镇定地移开视线，却看到宋筱脸上带着娇嗔怨气又拉着沈朝的袖口把他的目光扯了回去。
    宋筱刚刚在车上开玩笑说自己和沈朝没关系，沈朝是单身，欢迎大家来追，眼神还一直看苏宣，搞得苏宣有点怪怪的。
    宋筱脸上带着娇甜的笑意，她拉下沈朝的袖子，在他的耳边咬牙切齿地低语：“沈朝，你怎么回事，一点都不在状态，等下就要拍戏了，你不和我对台词，往后面看什么呢？你回头多少次了？你要是开场连累我ng，我搞死你哦。”
    宋筱玩闹的时候玩闹，但是她工作的时候非常认真，沈朝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宋筱也是真的有点疑惑。
    ……等下就要拍白荻在溶洞里苏醒这场戏了，沈朝总是不经意往后看，好像在走神——虽然宋筱觉得沈朝在要工作的时候走神不太可能，但是给她的感觉就好像是…
    宋筱皱眉也往后看：“你在偷看什么人吗？”
    她cp脑归cp脑，但沈朝都说了和苏宣只是普通同事，沈朝这人很少乱说话，竟然说了，那一般就是实话。
    他说是同事关系那就是同事关系，宋筱自然也就只好暗地里磕磕cp就罢了，不会真的上升到真人的范畴。
    她根本没往沈朝回头去看苏宣这个方向上想，这想法太cp脑了，宋筱对自己的cp滤镜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没往上面靠。
    但是宋筱和沈朝走在最前面，身后还有人打伞，背后乌央乌央一大群人，宋筱没有沈朝的身高优势，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沈朝一再回头在人群中找谁。
    沈朝垂眸：“我没看什么人。”
    华纳按照开机惯例祭拜之后，在打板之前朗声说了一句：“勘破九流，方成大道，希望这部戏能让各位都能有新收获，都更上一层楼。”
    板子清脆地打了下来，苏宣和沈朝分别站在最两边，他们隔得挺远的，中间隔着挺多人的，苏宣接着人潮遮掩，鬼迷心窍往沈朝那边看了一眼，他看到沈朝站在宋筱旁边，宋筱似乎正在和他说话。
    但沈朝却正抬眸，眼神越过人来人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苏宣，好像沈朝和苏宣一样，等了很久才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刻，可以借着人群遮挡，这样光明正大看苏宣一眼一样。
    苏宣愣住了，他一时之间忘记收回了视线，呆呆地和沈朝对视了起来，而沈朝也不移开眼神，就那么沉静无声地凝视着他。
    人来人往的剧组里熙熙攘攘，女主宋筱就站在他们两中央，这两个人好似暗度陈仓一般，盯着对方不放，就连导演出声，也没办法移开他们被另一个人吸住的目光。
    华纳大声道：“《九州》，今日开拍！”
    苏宣率先对这场漫长的对视投降，他忽的偏过了头，眨了眨眼，心脏狂跳起来，手心都被沈朝盯到有些发麻出汗。
    宋筱疑惑地踮起脚尖在人群中到处看，她拍了一下沈朝的背，很是好奇又不满：“沈朝你康了一路了，到底在康什么东西！我也要康康！”
    沈朝静了静：“看我的男二。”
    宋筱心里狂叫心花怒放，她疯狂告诉自己不要太cp脑，沈朝这话可能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意思，只是单纯叙述而已，宋筱强自冷静下来，和沈朝开了句玩笑道：“那我也是你的女主，你怎么不多看看我？”
    沈朝淡淡扫宋筱一眼：“你在剧里死了，不能算是我的女主。”
    宋筱：“……”
    苏宣前脚进了《九流》的网剧剧组，后脚王木哲这边就给了刘胖胖确切的消息——
    事情已经落实了，苏宣的档期调整得好的话，可以在不耽误剧组的进度的情况下，同时拍两部。
    刘胖胖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在电话里对王木哲一口一个大影帝地连声道谢，王木哲只是客气笑笑，说了句不客气，苏宣和他有师兄弟情谊，做这些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挂了电话之后刘胖胖又有点深思。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这王影帝这个人情做得如此服帖到位，现在看来还不要他们这边还人情…
    王木哲到底想干什么？
    但现在苏宣已经进了组，也算是尘埃落定了，刘胖胖把这里的人情记下，也暂时按下不提。
    现在更为重要的是《四合院》！《四合院》票房突破二十亿大关，往着三十亿奔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盯妻狂魔朝哥上线
    玩一下非洲团建的梗！
    《九流》剧组去非洲团建，被食人族抓走，族长问沈朝是谁，给我出来，半天没有人回应，后来他灵机一动，大声地喊了一句：“苏宣是谁的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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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得人群中一个低沉的声音：“我的男二。”
    再来一次
    《九流》剧组去非洲团建，被食人族抓走，族长问沈朝是谁，给我出来，半天没有人回应，后来他灵机一动，大声地喊了一句：“宋筱是谁的女主！”
    只听得人群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她在剧里死了，不能算是谁的女主。”
    第23章
    这个票房成绩不仅连刘胖胖，高层都惊了。
    但最先找上门来的不是任何一个董事会的人，而是付暮。
    付暮找上了刘胖胖，他脸色相当不好看地坐在叶子传媒给苏宣腾出来的办公室里：“刘胖胖，你怎么给苏宣搞到《九流》这种资源的？还是从王木哲手里？”
    刘胖胖斟酌了一下选择说了实话：“这资源是王木哲退出，然后给我们的，我们没撕。”
    付暮皮笑肉不笑，他斜眼睥睨着刘胖胖：“你以为我会信吗？你怎么不说王木哲主动送资源给你？”
    刘胖胖：“……但是他真的送了啊。”
    刚刚才送货上门来着。
    付暮阴恻恻地盯着刘胖胖：“你糊弄傻子呢，王木哲凭什么要给苏宣送资源？他图什么？”
    刘胖胖其实也不知道王木哲图什么，只好瞎几把解释道：“苏宣是王木哲的师弟，苏宣还在王木哲的毕业话剧表演上客串过。”
    付暮这小疯子想红想疯了，不给个过得去的理由，这人是不会在知道苏宣手上拿了这么两个好资源之后，轻易地走的。
    付暮不信，嗤笑：“那要是这样，之前他怎么不帮苏宣？”
    刘胖胖在付暮不相信的目光里，真情实感地解释道：“之前苏宣太糊了，王影帝想帮都不知道从何帮起。”
    付暮：“……”
    但付暮显然没有那么好打发，他疑虑重重地拧眉看了刘胖胖一会儿，刘胖胖试图露出很真诚的笑容，想要用自己纯真的笑容打动这个小疯子。
    刘胖胖心里可恨付暮这狗东西了，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和苏宣现在，还是惹不起付暮的。
    也不是怕他有权有势什么的，圈里不怕这种高位的人，最怕什么呢，最怕咬住人就不松口的疯狗。
    付暮真的很疯逼。
    这人十七八岁的时候就能不管不顾地给自己整容成沈朝，然后一路黑红地蹭热度上位，那股子想红的狠劲儿不是苏宣可以比的。
    这就算是一开始就把自己踩进了泥里，带着一股子蛮横气，置之死地而后生，刘胖胖这种从来遵纪守法的小老百姓是比较怕付暮这种人的，特别是付暮硬是和苏宣对线了四年，好不容易最近消停点了，又正好是苏宣事业的上升期，刘胖胖心里还是不想惹到付暮生事的。
    苏宣底子薄，还是夹紧尾巴做人比较好。
    付暮带着一堆骷髅头金属戒指的修长手指掠过苏宣的办公桌上的摆件，办公桌上的各种摆件霹雳吧啦地倒成一片，他抬眸看着刘胖胖，忽然笑了一声：“刘哥。”
    这一声一出来，刘胖胖立马出了一背的白毛汗，说话都磕巴了一下：“怎，怎么了，付暮？”
    “我做错了很多事情，得罪了刘哥和苏哥。”付暮笑嘻嘻的，有点混不在乎的意思，“你们想怎么搞我都行，搞到你们爽为止，解气为止，我不还手，还希望刘哥手里有好东西的时候，想想我。”
    “我当时也是真心把你和苏宣当哥的，但是谁让你们不带我呢，我总要自己找出路。”付暮站起来，他扫了一眼桌子上被他弄得东倒西歪的摆件，眼睛里有点压不住的戾气。
    付暮随意插兜道：“大家都知道嘛，要在圈里混，不红就完了，你们也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了。”
    “走了刘哥。”付暮都走到门边了，突然靠在门上转身又笑着说了一句，“天下没有白吃的好处，王影帝原来是UK这公司的人，这公司出来的人，可没几个好相处的。”
    他嘴角勾起一边，眼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资源再好，也要苏宣有能力扛，他多久没拍过这种正经戏了？”
    在付暮关门之后，刘胖胖虚脱地长出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发呆。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苏宣讲这事儿，说你的老朋友在你翻红的第一天，就上门来砸场子了？
    刘胖胖挨个把办公桌上的摆件给扶好，他收拾这些摆件的时候发现有个相框被摔碎了，外面照片是苏宣最近四合院的剧照，刘胖胖把这张照片抽出来，发现里面居然还藏了一张合照。
    ——是当年的【新星组】的三个人合照。
    付暮桀骜不驯地插兜站在最左边，他有点不耐烦地用侧脸看镜头，嘴角却是带着笑意的看向站在中间的苏宣，苏宣对着镜头比着yeah，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一点偶像包袱都没有。
    最右边的是沈朝，他和苏宣肩并肩，表情不如现在冷，也在看苏宣，眼神看得很专注认真。
    只不过快门闪下这一瞬间，苏宣只顾着傻笑，他并没有发现背后那个人给他的视线。
    …
    苏宣跟着剧组漫山遍野地跑了一天，累得腰酸背痛，他今天没戏，但是苏宣很久没有跟过这种高强度的剧组了，他想跟着多跑跑适应一下。
    但他还是低估了剧组的强度和自己的体力了。
    随时随时都能听到华纳拿个大喇叭喊【快快快！转场转场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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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页

    十度左右的天气，苏宣跟着跑都跑出了一身汗，把内裤都打湿了，更不用说两个穿得特别厚实的主演了，宋筱下来都是被人搀扶着的。
    只有一个沈朝，他威压戏和打戏都是最多的，华纳没有给他适应期，一上来就拍了挺多技巧性的戏，但沈朝在一片低着头休息的人群里，他的背依旧挺得笔直，脸上出了很多汗，鬓边的发全打湿了，往下滴汗，闭着眼睛补了好几次的妆。
    不过体力是真的好啊，都没休息过，除了出汗，沈朝喘气都不怎么喘，一路保持高效地拍下来的。
    沈朝最后还帮着扛了器械回宾馆，苏宣就帮忙拿了一个折叠小板凳，都要累得眼前都要发晕了。
    一天的戏拍下来，苏宣双目无神地打开了微信计步——六万多步。
    还全都是山路。
    苏宣感觉自己已然是个废人了。
    沈朝到底是怎么做到脸不红气不喘地拍完这一天的，苏宣感觉其他人都和自己差不多累，就差吐着舌头趴在路边休息了，沈朝还能把衣服撩起来，冷静地帮忙扶着宋筱走。
    ——苏宣终于明白为什么沈朝每次拍完戏之后女主演都对他念念不忘了。
    这种时候能伸出援手的男人才是真男人。
    苏宣跟着跑了十来天，肌肉都锻炼出来了，终于，他等到了他的第一场戏。
    容胭脂初遇白荻。
    此时女主已经消失，而白荻为了找寻女主，他走遍了女主当初走过的地方寻找线索，其中就有一个女主当年参加过的比武大会，叫做【飞燕会】。
    【飞燕会】一年一办，天下修仙者都可参加，生死不论。
    而大赛排名前十的选手可以拥有打开【问道】的资格。
    男主报名参加了这个大会，在比武台上遇到了师出名门的容胭脂。
    男主身上只有一把断剑，容胭脂要求男主用一把完整的剑，男主不愿，最终容胭脂也让了男主一只手——他只用一只手和男主打，但最终被男主用断剑削掉了头上玉冠，惜败。
    容胭脂为自己的自大羞恼难堪，又觉得愧对师门，来看比赛的还有他许多旧情人，他还在情人面前丢了脸，自然是被气死了。
    而男主却无知无觉，还把发冠捡起来拍拍干净，皱眉试图戴回容胭脂的脑袋上——白荻一向都是用发带，他不会用玉冠这么复杂的束法。
    容胭脂被对手的操作惊呆了，问了一句：“你为何不杀我。”
    男主认真地说：“你未做什么坏事，我不杀你，这是比赛，削去你发冠，就当你死于我剑下了。”这是女主教他的
    最终容胭脂笑若桃花地骂了一句：“可真是个呆子。”随后也一剑削去了男主的发带，矜贵又披头散发地认输走了。
    这是一段武戏，又是一段舞戏，两个人在台上打架的时候要打得又有冲劲，又好看，尤其是苏宣扮演的容胭脂，他的打戏美学要求更高。
    容胭脂出了名地臭美，打架也要很好看才行。
    这不是一段很好拍的戏，苏宣又是个新人，华纳早就做好了不断ng的准备。
    他选择这段戏来“开”苏宣，就是想试试苏宣的底。
    华威在家里絮絮叨叨了小半个月容胭脂这角色不好演，华纳很心虚，他不知道苏宣到底能拍成什么样子。
    苏宣就更心虚了——他上一次拍动作戏是开挖掘机。
    这种制作的网剧一般是要提前一两个月和动作指导学动作的，但是苏宣台词剧本走位加上动作指导一共才适应十几天的时间。
    苏宣感觉自己就好像是马上就要考研，还在背四级a开头单词的学生。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能考成什么样。
    苏宣拍这场戏之前彻夜难眠。
    华纳在开场之前和苏宣讲了一下戏：“你先试试，我们不着急，可以慢慢来，相信自己，你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华纳使劲地拍了拍苏宣的肩，宋筱也过来看热闹：“你《四合院》里表现那么好，不用紧张。”
    沈朝只是静静注视着他。
    苏宣被人安装上了威压，脑子里面默念了几遍武术指导老师教给他的动作要诀——【先出左手甩袖——然后右手——然后左腿——然后右腿】。
    苏宣就像是上考场前最后五分钟疯狂背答案的考生——【左右左右上上下下！】
    然后威压一吊起来，所有人期待的目光都随着气势汹汹的苏宣看过去。
    苏宣眼神一凌——然后四只手脚全部一起伸出去了！
    威压吊着苏宣小王八一样在空中摇晃了一圈。
    华纳：“……”
    宋筱：“……”
    沈朝：“……”
    围观群众：“……”
    作者有话要说：
    苏宣（假哭）：我不做人了！
    第24章
    苏小王八扑腾了两下，尴尬道：“那个，你们要不先把我放下来？”
    苏宣被震惊到呆滞的技术员放了下来。
    华纳脸上的表情介于【怎么能这样！？】和【为什么会这样？！】之间，他狠狠一抹脸，对苏宣露出一个扭曲又和善的笑意：“苏宣，这个啊，你刚刚这样是不行的，但是没关系啊，没关系的，你不要怕。”
    苏宣心说你笑得好可怕啊导演我没办法不怕啊，他叹息认错：“给你添麻烦了，华导，我动作戏的确很成问题。”
    --

 第41页

    华纳在心里暗骂，你知道动作戏有问题，那你就不要接这种剧啊！
    苏宣看着他笑笑：“华导一定在心里面骂我说，竟然知道自己动作戏有问题，为什么要来接这种戏。”
    华纳：“……”
    华纳：“没有没有！”
    苏宣看着华纳：“但是华导，如果我一辈子都不接动作戏很多很难的剧，我怎么变得学会和精通动作戏呢？”
    华纳一愣。
    “华导是知道的，无论在外面演习再多次，能学到演技这种东西的时候始终在你入戏的时候。”苏宣很真诚地说，他直视着华纳，语气诚恳而坚定，“既然有人相信我可以在这部戏里迅速地成长起来而选择了我，那我愿意尝试一下。”
    站在华纳背后的沈朝动作停顿了一下。
    苏宣：“如果不行，我主动退出，你们可以和王影帝联系，不要违约金。”
    华纳真的瞠目结舌了。
    华纳从来没有遇到苏宣这种类型的演员。
    苏宣和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就让华纳先拍其他的了。
    华纳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们在这里不能待很久，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是不行怎么办？
    苏宣很直接，说这个时限内如果我不行，华导你可以直接让我走人。
    苏宣很努力，这不是那种很空泛的口号或者什么，华纳是真的能看到这个人身上那种针一样无孔不入的气场，苏宣会抓紧一切时间练习动作，他不会把自己搞得精疲力尽，会正常地吃饭睡觉，但他就是卡着自己不行的边界线在竭力地往上走。
    他不会很声嘶力竭地对你吼我拼了全力了，但在苏宣每一次专注地凝视着沈朝在空中肆意潇洒地盘旋刺出一剑的时候——华纳反正是从没见过这么有力度的眼神。
    华纳忍不住不断地关注着苏宣这个他很想直接放弃的演员。
    他知道苏宣的履历——优秀毕业生，一个光彩的开始，从此之后一路下跌，已经好几年没有演过像样的戏，颓然一泻千里。
    演戏这种东西也是有肌肉记忆的，和运动竞技一样，久了没练就是不行。
    为什么动作戏演员演得很多都是动作戏，为什么文艺戏演员演得很多都是文艺戏，这都是有道理的，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打破的规矩。
    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上一个随心所欲打破这种边界，尝试什么都成功的，毫无相关经验的演员叫做沈朝。
    而苏宣，华纳看着这个人一次又一次像个小王八被吊起，龇牙咧嘴地给威压掉出来的伤痕上药，从可以稳定到顺利动作。
    华纳想起自己的爸爸。
    他有点明白华威说的那句话了——【你可以在培养沈朝的过程中学到很多东西】。
    苏宣会是下一个沈朝吗？
    他其实不知道，但某天晚上华威打电话给他，询问：“华纳，你要不要换掉苏宣，王木哲那边还没进组，现在还来得及。”
    华纳张了张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爹，当初《九流》电影选男主，那么多演员里，除了原著作者一定要选择沈朝，你为什么最后也同意了选沈朝，我记得他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华威好像在回忆，最后笑了出来：“虽然说起来很扯，但是沈朝当时的确打动了我，他当时不会威压，然后和我说，十天之内他会完全搞懂这个东西，要不然他自己主动走人。”
    华纳问：“十天之后发生了什么？”
    华威笑笑：“他套上威压，从高处一跃而下，一剑刺空到我面前，冷冰冰地问我干了坏事没有，我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想就是他了，他就是我想要的白荻。”
    ……
    华纳看着站在高处穿着白衣的苏宣，沈朝站在他旁边，也穿好了衣服。
    华纳对着喇叭吼了句：“苏宣，你准备好了没有？”
    苏宣吞了一口口水，在心里默念了三遍菩萨保佑，他这次算是认真反复复习过的考生了，这戏演戏考试希望给个好成绩！
    华纳打板：“《九流》第十四场第一镜第二次！”
    苏宣闭了闭眼睛，他深吸一口气，从山崖上一跃而下，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沈朝，一剑反手破空刺出，他能听到风声在他耳边被划开的声音。
    苏宣这一剑直指沈朝的眉心，停在沈朝眼前一寸左右的地方，吹得沈朝两侧的鬓发抖飞扬起来。
    沈朝抬眸看他，眼里似乎带些笑意，但这笑意一闪而过，他很快就变得冷冽如冰，沈朝瞬间接上苏宣的戏，他用一柄断剑挥开了苏宣的剑，飞身上去和他对峙。
    苏宣笑意烂漫：“对面何人，报上名来。”
    沈朝抬眸，他这个眼神仿佛跨越了很久很久，最终终于落到了苏宣的身上，他开口淡淡道，右手执剑，黑衣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斩你之人。”
    华纳在心里兴奋地大吼一声——成了！
    “卡！过！”
    苏宣回过神来，他无法置信地看向面带笑意的华纳，还有些呆愣——
    ——靠！考及格了！
    接下来的拍摄前所未有的顺利，华纳承认苏宣还有很多瑕疵，但是怎么说，就和华威说的那句话一样——感觉苏宣就是他想要的那个容胭脂了。
    宋筱感觉很微妙：“我从来没见过沈朝拍戏拍得这么…这么……”
    --

 第42页

    她说不出这种感觉，她和沈朝也算是搭过很多戏了，但是这次还是不一样——沈朝眼睛从头到尾都是盯着苏宣的，他拍得很紧绷，好想是不想苏宣出事，毕竟苏宣是个威压新手。
    但苏宣还是做地比较顺，他很少逞能，发现有什么问题就及时喊卡。
    华纳心气顺得不行：“我觉得这场可以直接一镜到底！”
    ……
    “你未做什么坏事，我不杀你。”
    “你这个呆子。”
    光影交错里，黑衣和白衣翻飞，苏宣伸出佩剑去挑开沈朝的发带。
    他拍了一天了，也是第一次离沈朝这么近，都能看到他额头上的汗和绷紧的下颌，苏宣在疲倦之下不由得走神了一下，手腕上的劲道没有收住，佩剑往里戳了一下——
    ——直接扎进了沈朝的发髻里。
    苏宣：“……”
    沈朝：“……”
    华纳：“……卡。”
    苏宣脸一下涨红了，其实ng不可怕，主要是因为他走神ng就很臊了，他慌乱之下伸手就想拔下自己的佩剑，沈朝皱眉想阻止他：“…等等…”
    但是没来得及，苏宣手太快了，他双手抓住了佩剑往上一拔——
    ——沈朝的假发套就插在佩剑上被拔了下来。
    沈朝的头发因为假发之间的静电摩擦全部竖起来了，发套停在沈朝头上隔了一段距离，打眼看过去沈朝像是梳了一个两米高的飞机头。
    上面还插了把佩剑。
    苏宣：“………”
    沈朝：“………”
    华纳：“………”
    宋筱：“……=口=”
    她看到了什么！
    一个没有发套的野生沈朝出现了！
    苏宣吓得不清，他又把发套吧唧一声盖了回去，沈朝的头发从发套边缘溢出来，因为之前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贴成一片——
    ——看起来很像个河童。
    苏宣：“……”
    作者有话要说：
    沈朝在苏宣进组前：冷面酷帅大明星，气场十足，敬业，不说话
    沈朝在苏宣进组后：飞机头河童
    沈朝：……
    苏宣：………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这件事，毕竟我只是一只小王八.jpg
    宣崽走的是谐星出道路线，并且时不时会把自己对象的冰山形象带跑偏
    第25章
    华纳实在是看不下去沈朝这幅被糟蹋的样子了, 挥挥手道：“你两先下来，沈朝过来整理一下造型, 补一下妆。”
    苏宣最终还是拍完了这个挑发带的情节, 他挑的时候感觉自己挑小心到了手都要抽筋了, 生怕把沈朝假发套给挑下来了。
    如果说第一天跟着跑完的苏宣是个废人, 那今天拍完的苏宣就是个废物了。
    他不要做人了, 太几把累了操。
    苏宣觉得自己像是用两根钢丝背着几百斤重的砖头在山里和熊（沈朝：…）演了一天的戏。
    真实外景吊威压，苏宣是第一次拍，他之前大部分戏都是在影视城，或者就在城里租个什么地方就拍了, 就算去外景拍，也不会搞这么大阵仗。
    苏宣瘫软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的头埋在枕头里，出神地想，过去他不知道那几年里，沈朝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好厉害啊……沈朝还不是科班毕业的，真的好厉害了，这人为什么做什么都能这么出色…
    苏宣长叹一口气，今天他和沈朝终于站在了同一个台子上，才知道自己和他的差距有多大。
    远的来说，沈朝压倒性地赢了对赌。
    近的来说, 沈朝今天和他拍完还和宋筱拍了，最后还和一些群演拍了。
    回来的路上沈朝也依旧帮忙扛了器械，只是这次取下了假发, 浑身散发着冷意。
    这到底是是个什么体力量啊？！苏宣绝望地想，沈朝有没有可能是个机器人？！
    人类和人类之间拥有这种极大的体质差距他觉得不科学！苏宣下威压的时候觉得蛋都要被勒断了，沈朝难道没有蛋吗（沈朝：…）为什么一点表情都没有？！那么冷漠！
    苏宣想着这茬，才想起自己要给自己上药，他掏出自己包裹里的红花油，然后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这里还有一件很凄惨的往事，苏宣腹股沟，也就是靠近蛋的那个地方被威压勒得特别疼，苏宣之前不知道这种很柔嫩的地方不能用红花油直接抹上去。
    他直接抹了一个手掌然后贴着揉，揉到一半觉得有点不太对。
    苏宣翻开红花油的成分表一看——里面有种东西叫做冰片脑。
    冰片脑这玩意儿风油精里也有，用来增添一些清凉风味。
    然后苏宣干了第二件傻逼事情——他一边凉得不行拼命嘶气，螃蟹一样岔开腿跑进了浴室，一边拿着蓬头对着下面使劲冲水。
    根据相似相容原理，水和油是不相融的，但是水可以把油冲得到处都是。
    苏宣像个痛经的女人一样捂住自己的小腹在床上无声哀嚎了小半个晚上，下肢那种直冲他大脑的凉意和刺痛感，他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苏宣在最生无可恋的时候甚至想截肢。
    其实也算是苏宣倒霉——他没有助理，只能自己做这些事情，苏宣对这些事情又缺乏常识，在他的脑子里所有的跌打损伤都可以使用红花油来擦，在加上白天他拍戏就昏头涨脑了，这个地方又很封闭，很多事情只能将就，只能找得到红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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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用风油精，哦，不红花油抹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第二次发生了。
    苏宣仔仔细细地给自己的腿上揉了药，痛得抽搐，但是最痛的地方，也就是腹股沟哪儿还是没办法，苏宣在床上劈叉惆怅地看着自己最痛的地方，他旁边还有一管红花油。
    沈朝推门就进来了。
    沈朝：“……”
    苏宣表情空白地缓缓合上了腿：“……”
    他倒是很想很快就合上，但是太痛了，苏宣不可以。
    沈朝倒是维持住了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但是他吐字明显有些卡顿：“…你…没有关门，又一直…在喊痛…”
    他微微别过脸，苏宣看到沈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沈朝又把脸转了过来，又是一副千年不化的冷冻表情了，他淡淡地道：“下次做这种事情，把门关好吧。”
    苏宣随着沈朝的目光看向了自己床上那管直挺挺的红花油。
    苏宣：“……”
    沈朝到底以为我在干什么奇怪的事情啊！我穿了内裤的！
    苏宣试图解释，他发现自己最近解释的次数好多：“我是在看自己的伤口，威压有点，勒到了…在上药。”
    他说着有些尴尬地挠了一下脸，沈朝倒是很平常：“很正常，我那里有药，你要吗？”
    苏宣：“？！？！？”
    什么？！沈朝说他有揉那个地方的药，沈朝居然也有这样的烦恼？！
    苏宣因为有过红花油的惨痛经历，迟疑地问了一下：“是可以用在比较薄的粘膜的哪种吗？温和无刺激的。”
    沈朝颔首：“婴儿用的。”
    苏宣：“？！？！”
    我为什么没想到！！
    苏宣用药之后终于舒服了点，安稳地睡了个好觉。
    ……
    苏宣拍戏拍到后期的状态越来越好，原本以为会卡壳的【容胭脂】拍摄进度简直一日千里，华纳做梦都要笑出声。
    虽然动作戏还是不够圆满，有时候会不小心露出原型变成王八，但是苏宣文戏真的很能打。
    华纳在心里感叹，不愧是正经科班出生，还是不一样的。
    苏宣算是片场里鲜少不会忘台词，还能帮忙提醒对手台词的人之一，但是他拿到剧本也不过短短一个月左右，但苏宣对台词已经非常熟悉了，念白非常饱满，虽然外景是不可能现场收音的，但是从苏宣的吐字感情来看，这位都是不需要后期请其他人来给他配音的。
    沈朝是需要请配音的。
    沈朝用不用配音是要撞运气的，他台词功底不够稳，发挥得出色的时候就非常出色，比如《从今往后》这部校园剧用的就是沈朝的原音，效果非常之好，看收视率和评分就知道了。
    早期沈朝是有固定配音的，但后期因为他不喜配音，台词水平也算是一流了，用的就越来越少了。
    这次华纳本来也觉得不需要的，因为沈朝和宋筱还有其他人对戏的时候，台词表现都是很正常的。
    但是一对上苏宣就不行。
    华纳看着镜头里两个人说词，眉头锁着，宋筱披着个毛巾蹲在旁边一起看。
    华纳问宋筱：“你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宋筱拧眉一针见血道：“沈朝说词的时候气短了。”
    说台词和唱美声一样，是要从腹腔里挣出一股气来发声的，如果气不够，那就在说词的时候有种很浅的感觉，就和日常普通人对话一样，没有电影电视剧的感觉，让观众入不了戏。
    也有种说法叫【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再好的演员，在和自己感情太好或者太熟悉的人对戏的时候，念白都会略显日常。
    宋筱也想到了这里，调侃道：“但是沈朝不是好几年没见苏宣了，感情应该一般吧，不至于导致气短吧。”
    而且还说是普通同事关系，cp粉宋筱有点怨念地想到。
    华纳看沈朝对苏宣那感觉，随口开了个玩笑：“万一是沈朝单方面对苏宣感情好呢，你看苏宣可一点气都不短。”
    苏宣气完全不短，苏宣气可长着呢，他演投入很深的戏很少走神，就全心全意地演，完全不懂什么叫【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也没搞懂沈朝在气短什么，还有点越演越兴奋的劲头在。
    他们现在正在演的一场文戏。
    【飞燕会】后，容胭脂排名第五，男主排名第二，都拥有了翻开《问道》的资格，他们一同前往女主的师门，去翻开《问道》这本书。
    容胭脂翻开了《问道》，上面却写着两个刺目的毛笔字——【杀母】。
    这便是容胭脂的问道诀窍。
    容胭脂震惊之下，合上书转身而逃，正好撞上了他背后也等着翻开《问道》的白荻，白荻扶住失魂落魄的容胭脂，问他怎么如此慌张，这便是这场文戏的开端。
    沈朝扶住苏宣，把苏宣扶住立起来，容色浅淡，不疾不徐地问道：“缘何如此慌乱？”
    苏宣脸上有泪，他哭戏文戏都很强，眼皮子都不带动一下的，眼泪就出来了，就那么一两滴，干脆利落地滑落他衣襟里消失不见，他哭得时候不会做出很扭曲夸张的表情，只是眼神空洞迷茫，倒像是不知道自己哭了。
    苏宣脸上还有笑，但鼻梁旁的肌肉却微微抽动了两下，眼泪就那么从睫毛上掉下来。
    苏宣仰头看向沈朝，似笑非笑，要哭不哭地说：“我翻开问道，上面什么都没写，你说我该不该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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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这似癫似狂似哭似笑的声音一出来，华纳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顿时拍案叫绝。
    宋筱也遗憾开口道：“苏宣台词哭戏是真的好，四年没演过大戏，真是被埋没了。”
    沈朝面色静静，丝毫不为所动：“没有就没有，你的道，你总该知道如何去证。”
    华纳眉头皱起——沈朝表情神态没有问题，但台词这句还是气短了。
    苏宣仰头看他，脸上笑意不减，眼角却一直有泪滴出，他转身随意擦去，嗤笑：“你倒是说得轻巧，等你翻开之后看到和我一样的东西了，再来指点我。”《问道》这本书被道具组的人缓缓提起，这里后期还要加特效，然后书落到沈朝的手里，沈朝翻开——问道内一片空白。
    沈朝看向愕然的苏宣，脸上忽然有了零散笑意：“我也没有。”
    华纳：“卡！”
    华纳张了张嘴，他其实有点不太敢说沈朝，但他其实心内对这段不太满意——演技上两人各有千秋，但是台词苏宣太好了，导致苏宣看起来演得都好了很多。
    他想重拍一遍，但华纳对沈朝的表演又是满意了的——而配音，这戏又不是现场收音，他不能苛求沈朝，所以华纳又找不到重拍的理由。
    沈朝各方面都做得极其好了，华纳也不知道自己在拧巴个什么——沈朝这种等级的流量演员，能给出这种高级别的表演，已经是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了，再指指点点的，容易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毕竟传闻里，沈朝的脾气可不太好。
    华纳干巴巴地说了句：“演得不错，过……”
    “华导。”沈朝淡淡看向华纳，“我可以再拍一遍吗，我刚刚有点…出神，没接住苏宣的戏。”
    华纳惊道：“哈？”
    沈朝看了一眼同样因为被夸而显得很惊讶的苏宣，心平气和地说道：“苏宣刚刚演得很好，非常好，但我没接住，可以麻烦华导再拍一遍吗？”
    华纳有些呆愣：“好，好，我们再来一遍。”
    沈朝站在一旁低头垂眸专注地背剧本，等着道具组恢复布景，重拍一次。
    苏宣感觉自己要压不住自己快要起飞上天的嘴角，他眼睛亮亮的——他被夸了！！被夸了！！
    华纳却松垮下来，他转头看向了宋筱，也想通了般摇了摇头笑出声：“…沈朝一直都是这样吗？”
    宋筱笑眯眯的：“沈朝拍戏一直都是这样的，他比较较真，你为了剧的要求尽管要求他，他都会超出你预期地完成的，他做事很认真。”
    华纳还有点忐忑：“……他其实已经演得挺好了，沈朝真不会生气吗？”
    “生气倒是没有……”宋筱说着看向了正在看剧本的沈朝，又看了看正在调整衣服的苏宣，她好像有点疑惑地说道，“…沈朝好像，觉得苏宣演得比他好，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沈朝感觉还挺高兴的？”宋筱心说是不是我感觉错了，怎么感觉沈朝因为苏宣拍得比他好，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但她又的确看到沈朝用那种藏着一点期许和欣赏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看向神色飞扬的苏宣。
    沈朝似乎等苏宣这样意气风发地演戏等了很久很久，以至于最终等到了的时候，沈朝连台词都有点稳不住了，眼里只剩下一个久别重逢鲜衣佩剑的苏宣，在对沈朝笑着轻佻挥出一剑，乱他心间。
    ………
    《四合院》作为一部四年前的电影，刘导在当年成品一出来的时候就送了各大电影节，但可惜很快就被严禁了，一个奖项都没捞到。
    刘导自然不服气，时隔四年挨个电影节又送了一遍。
    国内影视含金量最高的三大奖项是金象，金树，以及紫荆叶，紫荆叶是港的电影节，带有地方保护色彩，但是这几年也渐渐开放，得奖的内陆作品也多了起来，但也不算多。
    其中含金量最高的奖项是金象——宋筱和王木哲的奖项都是这个电影节出身的，这也是国内最权威的电影奖项了。
    他们这次参加的电影节是金树的。
    金树地位相对尴尬一点，不上不下的，定位是给年轻电影人的电影节，一向很亲民，这几年风评渐渐走偏，背后有很多大公司操纵的影子，这些大公司的觉得他们艺人差不多到了火候，就会送到金树电影节上来镀一层金。
    是一个不算特别公平公开的电影节，业内对金树有个心照不宣的称呼，叫做【UK的后花园】。
    UK的全称叫做尤克里里，这个公司里很多艺人都在金树上来得过奖，王木哲就曾经是UK的演员。
    最恐怖的一年，金树的最佳男主，女主，女配，男配都被UK垄断了。
    而那一年，沈朝的《九流》也入围了最佳男主，却最终惜败陪跑，因为有沈朝这个话题性人物，那一年也是金树电影节收视率最高的一年，从那一年之后，金树开始年年让沈朝入围，然后陪跑。
    其实就是想通过沈朝入围这样的事情，一次一次吊起观众的胃口，保证收视率，然后最后一个奖项都不给，可以通过沈朝【陪跑】再炒一波流量话题，可以说沈朝会被有些人嘲演技不好，最大的造势方，就是恶意让沈朝反复陪跑来维持收视率的金树电影节。
    苏宣当年一年又一年地看沈朝参加金树电影节，又一年一年的空手而归。
    金树电影节对沈朝各种恶意造谣和采访，说什么当红流量没有拿到奖项之后对主办方黑脸等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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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开完这个电影节之后，沈朝都会被拉出来群嘲一次。
    尽管这个人影史票房前三里的电影里最年轻的主演，累积的电影票房早过百亿，参演的每一部电视剧都是高分，所有和沈朝合作过的导演都愿意一次又一次地给他申报奖项，因为他们觉得沈朝的确已经有了获奖的能力。
    但就是没办法，奖项背后很多根深蒂固的东西，不是那么轻易能改变的，金树对沈朝的恶意，金象对流量的偏见，紫荆叶很少接受内地的电影。
    于是沈朝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地走上红毯，又走下红毯，平静地面对自己什么也没有的事实。
    今年金树又故技重施
    《四合院》宣布入围了【最佳男主】，沈朝获得提名了之后，所有人都很紧张，因为刘导的确是个很厉害的导演，这次沈朝的发挥的确也很出色。
    但怎么说，苏宣给刘导打过电话咨询过沈朝今年有没有可能得奖的可能性，刘导个人对奖项不乐观，他话说得很直白：“玩沈朝呢，和往年一样，没道理你和沈朝不一起入围，你两演得都好，只入围他就是为了溜粉。”
    苏宣的确是没有入围。
    但是刘导说起来也很是唏嘘：“UK把控金树把控得可严格了，本来以前金树是给优秀年轻演员评奖的电影节，沈朝早就该拿了，他跳公司那一年就该拿，都该拿好几个了，我们几个导演喝酒的时候都说，他命太差了，刚好遇到评委全被UK洗了牌。”
    “UK吗？”苏宣有些恍然地重复，他之前知道金树有内幕，但没这么具体。
    刘导却警惕起来：“苏宣，你红了我才和你说这些啊，之前你也接触不到这个层面的东西，现在我劝你啊，少去惹这个公司，水深着呢。”
    ………
    没多久，就到了金树电影节召开的时候，苏宣和沈朝都要去参加，《四合院》除了入围还入围其他的奖项，他们一整个组都要去走红毯。
    华纳给了假，王寿和刘胖胖就长途跋涉地过来接自家艺人了。
    他们这次过来还有一件挺重要的事情要说——就是关于【九流】网剧的宣传方案。
    刘胖胖在剧组里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家艺人，他一看见苏宣就“……”了。
    苏宣拿着个苞谷棒子蹲在路边，还把长袍扎进了短裤里，玉米粒啃得满脸都是，脸上还晒出了一抹憨厚的高原红，如果不是有人指着这个人告诉刘胖胖这是苏宣，刘胖胖都不一定会相信。
    这人谁啊？！苏宣这他妈是来拍戏了还是进变形记了？！这他妈是哪个村的留守儿童出来沿街乞讨了？！
    刘胖胖和苏宣对视了一眼，他被看得忍不住从兜里掏出几个钢镚递给了苏宣：“给你，拿好。”
    苏宣的眼神太有职业气息了，给人一种留守儿童渴望金钱的气息。
    苏宣：“……”
    苏宣：“不要把我当叫花子啊！”
    苏宣无语地接过了钢镚往自己兜里揣好，然后又渴望地看着刘胖胖：“有吃的没！”
    在这种地方吃的东西都太几把凄惨了，苏宣一直以为自己吃过最难吃的东西就是剧组的盒饭，结果居然东西比剧组盒饭还难吃——那就是景区的剧组盒饭。
    苏宣实在是不行了，他喜欢吃玉米，就和附近的原住民买了一大堆水煮玉米，发给了剧组里的人吃——大家都吃得很开心。
    刘胖胖极其复杂地说：“……你现在和叫花子也没有太大区别了，你要这样去走电影节，我估计会有不少人给你扔钢镚的……你能不能在和我说话的时候停止啃你那寒酸的苞谷？”
    苏宣感叹：“太饿了，一点荤腥气都没有，我嘴里连鸟都快淡没了。”
    刘胖胖睨他一眼：“醒醒，你没机会吃鸟，处男基佬。”
    苏宣：“……”
    刘胖胖接着幽幽叹道：“但是我最近倒是看了很多写你吃鸟的同人文…你知道现在你和沈朝的cp有多火吗？”
    苏宣把苞谷棒子啃完了，站起来拍拍手，他这几天全副心思都在拍戏上了，是真的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多火？”
    刘胖胖看一无所知的苏宣，想起当初他想要苏宣倒贴蹭沈朝热度的时候，百感交集道：“火到是星文化想蹭你们这对cp的热度了，他们希望你和沈朝炒cp，作为《九流》的宣传方案。”
    “也就是和沈朝一起卖腐…苏宣你给我控制一下你自己！不要给我露出这种奇怪的表情！”
    刘胖胖无语了：“你能不能不要含着一根苞谷棒子露出这种微妙的表情，我会忍不住举报你的。“
    另一边，王寿在见到了沈朝之后，表情有些沉重，他坐在沈朝对面，开门见山地说：“我驳回了星文化这个营业方案，但是宣传部他们说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
    演男同剧和和男星营业完全是两个概念，前者属于演员范畴会干的事情，后者属于流量范畴会干的事情。
    沈朝虽然一直看起来都好像是一个流量，但是他一直在干的都是演员干的事情。
    沈朝是很少做流量该做的事情的。
    王寿严肃强调：“这事儿对你没好处沈朝，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王寿虽然极其不赞同星文化这种牺牲沈朝的一部分地位的做法，但是他没有任何帮沈朝做决定的权利，沈朝一向是个很有主见的艺人，王寿和他搭了这么久，早就了解沈朝无论什么事情都习惯自己拍板的做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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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寿可以给出建议，沈朝会听，但极少影响到他自己的判断。
    沈朝穿着白荻的那身黑色古风劲装，面色冷冷的，手上还拿着一根咬了一口苞谷，是刚才苏宣塞给他的，他停顿几秒，开口道：“……你去问问，苏宣是在怎么想的，问他同意吗？”
    然后沈朝就低头啃苞谷了。
    王寿：“………”
    沈朝你的主见你的独裁你的意见呢！
    最终关于宣传方案的决策变成了多方会审。
    代表《九流》剧方的是华纳，代表叶子传媒的是刘胖胖，王寿不想代表星文化，但是他还是如实传递了星文化的意见。
    而作为当事人的沈朝和苏宣一人拿着一个啃得干干净净的苞谷棒子坐在主位上。
    沈朝下衣衣摆都整齐地扎进了短裤里，露出两条很长的腿，他的玉米棒子也啃得干净许多，规规矩矩地坐着，就算是有点画面有些奇特，也被沈朝自身的冷淡气质压了下来，显得很严肃。
    苏宣就不一样了，玉米棒子啃得邋邋遢遢，然后古装白色衣摆扎得从短裤下面露出来一截，看起来像是内裤外露，他自觉还不觉得，因为被威压勒了档苏宣不自觉岔开腿坐的，场景看起来非常直男。
    活像是个耍流氓的。
    王寿和刘胖胖看着都露出了“……”的表情。
    华纳一开始看到苏宣这种造型的时候也会“……”，但是后来已经对苏宣这样的画风渐渐习惯起来。
    宋筱也在，这位cp粉用尽一切手段混了进来，她说她要来做主持人。
    宋筱压抑着兴奋咳了一声，举着自己的苞谷棒子（这也是苏宣给的）对着苏宣采访道：“苏宣，你对要和沈朝用这种方案宣传剧是怎么想的？”
    苏宣刚想开口，就被刘胖胖截断了，他很怕这人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刘胖胖拍了拍手，看大家都看向他，先开口了，刘胖胖略显矜持地道：“叶子传媒这边对这个方案没什么意见，会配合。”
    苏宣想开口：“我…”
    王寿不赞同地打断了苏宣的话：“虽然星文化这边的意思也是这样，但是我觉得这样做长久来说对沈朝和苏宣都没有好处，后期解绑的时候反而会受到影响。”
    苏宣：“那个…”
    刘胖胖嗤之以鼻：“一点风险都不冒怎么可能炒作，华导你怎么看？”
    苏宣：“这个事…”
    华纳点头：“我赞同星文化的做法，网剧会比其他剧来说更需要关注，之前沈朝拍《从今往后》不也和刘雅君炒作了吗？我不觉得这个有什么，苏宣还是个男的。”
    苏宣：“你们先听我说…”
    王寿反驳道：“刘雅君是官方女主，而且我们也没有配合炒作，是对方的营销策略，说起这个，这次为什么不能让沈朝和宋筱合作营业网宣呢？宋筱可是女主？”
    王寿说完转头看向了懵逼的宋筱，和善笑道，“宋影后和沈朝合作多次了，效果说不定会更好啊。”
    华纳皱眉：“这个我不同意，宋筱的角色第一部就死了，没有持久热度…”
    宋筱懵懵地开口道：“之前没有说要搞这个营业啊…”而且她都怀孕了，要是玩脱了下场会很惨的，她疯狂摇头起来：不了不了，我不可以！”
    刘胖胖插嘴：“王寿我觉得啊，沈朝和苏宣营业这方案搞好了说不定是双赢…”
    王寿冷笑：“我可不觉得是双赢，刘经纪人不要太…”
    所有人陷入了激烈的争吵中。
    苏宣猛地砸了一下苞谷棒子，沈朝也缓缓开口了，大家的目光转移了过来。
    沈朝：”我可以接受。“
    苏宣：“我不能接受！！！”
    沈朝和愕然的苏宣对视了一眼，又同时开口了：“你为什么可以不能接受？”
    苏宣深吸一口气：“我需要和沈朝单独谈谈，可以吗？”
    沈朝明显也是这个意见，他不说话，下颌微微紧绷，眼神一直看着苏宣。
    苏宣拉着沈朝了出去，他背对着沈朝，心绪有点起伏。
    他当然想和沈朝营业，亲近自己喜欢的人是人类本能。
    但很久之前苏宣就知道沈朝这个人拒绝了自己……陷进去始终是不太好，对自己和对方都不够礼貌。
    苏宣喜欢沈朝，但是他也害怕，有时候苏宣也会害怕自己一辈子都只能喜欢沈朝一个人了，所以苏宣正在试图拉开距离。
    他现在正在学习和这个人做朋友，一起演戏一起吃好吃的东西，慢慢地从喜欢的距离退下去，变成更纯洁一点的感情，苏宣不想破坏这种感觉，他试图不那么喜欢沈朝，把这些东西控制在两个男生的友谊程度之下——一旦开始营业，这一切都会被破坏掉。
    营业需要虚假的互相表演喜欢，苏宣擅长演戏，但是他演不出来这种，他怕自己演砸。
    苏宣转过身，也不敢看沈朝的脸，只是把脸别到一边强自镇定地说道：“是这样的，沈朝，你和我营业成cp，你也知道我对你呢…反正，就…后期解绑会比较困难，你懂我意思吗？”
    “就…我现在对你好很多了，没有那么…喜欢你了，但还是有一点。”苏宣用手指比划道，他抬眸看向沈朝，“就这么…一点点，你能等我完全消化掉，和你做朋友的时候…”
    沈朝落下纤长的睫毛，他眼神停在苏宣的头顶上，下颌绷紧地看着苏宣比划的那么一点点，他的睫毛颤抖了两下，眸色漆黑又深沉：“……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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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朝说完就转身进去了，他神色很平静，好似终于做了决定，但苏宣莫名觉得他好像有点难过一样，情绪低沉了不少，手也垂落了下去。
    不过苏宣好似惆怅又好似解脱地叹了一口气——这种本来要和一个带毒的绝世美人玩，玩了就会死，但他死死控制住自己没有玩成，但却又莫名遗憾的心情。
    ……
    刘胖胖一见他们就开口道：“是这样的，苏宣，沈朝，我们刚刚也商量了一下，大家意见的确不统一，我们决定举手表决，同意你们营业这个决策的就举手，不同意的就不举，行吗？”
    苏宣本来还想说什么，但看刘胖胖很想垂死挣扎的样子，又叹了口气：“随便吧，我都可以。”
    这事儿只要沈朝不同意，就算是其他人全举手都不可能的。
    “一，二，三——举手！”
    苏宣的手被沈朝攥住手腕一起举了起来。
    苏宣完全懵了，他惊愕又迷茫地转头看沈朝，沈朝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没有看苏宣，神色很淡然，说道：“我和苏宣都同意了。”
    苏宣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呆呆地恍惚了好久，才磕巴道：“……万一，万一解不了绑…”
    沈朝垂眸凝视他，好似在笑，又好似没有，语气轻轻的：“那就不解。”
    他看向苏宣，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执着：“只要你有一点点…我就不解。”
    苏宣的心脏狂跳起来，他觉得一点点好像…开始变成了两点点。
    刘胖胖喜出望外：“好好好！全体通过！”
    唯一没有举手的王寿气愤道：“我没有举手！”
    刘胖胖看王寿一眼：“那好，除你以外全体通过。”
    王寿：“………”
    怎么感觉我更可怜了。
    苏宣被刘胖胖接走了，沈朝跟王寿走了。
    第二天下午就是金树电影节的开幕式，他们都要参加，也都需要时间来准备。
    《四合院》给叶子传媒带来了不少盈利，苏宣也有相关品牌的赞助，虽然不是特别贵的奢侈品牌子，但总好过之前刘胖胖给他租的礼服。
    结果苏宣万万没想到服装这里会出了岔子。
    第26章
    给他赞助的是一个古典衣服品牌, 说是看上了他在《四合院》里的表演，要赞助苏宣《四合院》红毯上的服装。
    《四合院》是一部民国剧, 正好和他们这个古典牌子的服装的格调契合, 就直接赞助了。
    苏宣以为会是什么国潮风的服饰, 结果打开一看——是一套灰色中山装, 还配了一双灰黑色的布鞋。
    他祖爷爷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穿的那种老气中山装。
    苏宣这次是和沈朝一起走红毯, 他飞快打开看了一眼沈朝的后援会站子，沈朝那边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开幕式了，都会提前放一些礼服的照片。
    沈朝穿着一件深色的条纹西服，里面是一条修身的背带裤和白衬衫, 身上还有各种佩饰比如领带夹之类的，全身上下单价加起来起码七位数, 沈朝的脸和这些奢侈品简直是绝配，这让他看起来特别的贵族气。
    更致命的是，沈朝还带了耳钉。
    这让他看起来年轻得要命。
    苏宣缓缓从手机上移开目光落在床上的中山服上，他似乎都能听到这身中山服对他发出老年人慈祥的笑——【来吧，乖孙，穿上我吧~】
    灰色的中山装被熨平展开放着躺在床上，裤腿下面还放好了那双灰黑色的布鞋，苏宣目测了一下，他穿上这身衣服和鞋子, 白色的袜子还会从脚踝里露一截出来。
    苏宣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这不堪入目的老年时尚气息。
    不行！！他要是穿上这身和沈朝站在一起得多奇怪啊！
    苏宣猛得抬头看向刘胖胖：“你之前给我一万五租的那套衣服还在吗？”
    刘胖胖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也是今天才拿到这套衣服，神情隐隐有些崩溃：“我退了！”
    苏宣心如死灰：“…你说我能直接就这么去吗？”
    刘胖胖看着苏宣的白T上的【I am a gay】和脚上的彩虹袜：“……”
    刘胖胖很想发出一声惨叫。
    你穿这个去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
    任何一个电影节都必将是星光最璀璨的地方, 还不是很热的天气，女星们纷纷穿起了露背露肩露腿的礼服，在红毯上巧笑嫣然，这是她们最美丽的地方之一，各式的裙摆和服饰让她们大放光彩，踩着高跟鞋款款走来，翩跹回眸就能一眼夺人眼球。
    男星的服饰相对单调一些，很少能有一眼就抓住人的，但也有。
    往年这个人往往是沈朝。
    而今年这个人是沈朝和他旁边穿中山装的男人。
    红毯两旁都有记者，他们对着中央的明星不停喊着：“看过来看过来！”
    一般来说，这些记者叫的分贝往往也代表了这个明星今时今日的人气，通常在沈朝踏上红毯的时候，这些记者的声音和绵密不断的闪光灯能把红毯都掀翻。
    有时候电视直播如果没有给沈朝特写，在远处看你都看不到沈朝的人，只看到一片白光在红毯上闪过，沈朝就已经进去了。
    而这次，红毯上甚至有些安静，只听到主持人朗声道：“迎面向我们走来的是《四合院》剧组，其中有男主演沈朝，苏宣，他们在剧中激情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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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这里主持人也念不下去了。
    因为实在是太奇怪了。
    沈朝倒是一如既往的穿衣标杆，但他旁边那位苏宣，在剧中和他激情纠缠的，穿了一身灰色的中山装，还穿了一双灰黑色的布鞋，梳了一个大背头和沈朝一起走在剧组最中央，走得四平八稳目不斜视，每次抬手微笑和旁边的记者打招呼的时候，都让人觉得他会英姿勃发地说一句【同志们好！】。
    苏宣看起来很像沈朝英年早逝的爷爷，而不是沈朝在剧里英年早逝的老婆。
    记者们表情空洞地放下了手里的摄像机，他们原本是想抓拍一些沈朝和苏宣的基情互动的照片的。
    但现在就算是苏宣骑在沈朝肩膀上笑，也只能让人想起【孙慈爷笑天伦之乐】这种成语，而不是打情骂俏。
    等到苏宣和沈朝进了会场，沈朝才说话：“你穿这个…”
    苏宣紧张地看过去，沈朝移开目光，他好像在忍住笑意，低头淡淡说道：“这个不适合你。”
    刘胖胖也这么说苏宣。
    中山装也有穿出来很帅的，但是苏宣穿出来就感觉很微妙——反正他穿出来就不像一个阳间的人。
    苏宣悲伤地想，他穿这身不可能和沈朝发展什么社会主义兄弟情了，社会主义爷孙情倒是有可能。
    沈朝刚刚看见他这身装束的时候都“……”了。
    沈朝凝视苏宣一会儿，忽然伸手拨乱了苏宣梳得光光的大背头，变成了有点凌乱的小碎发，沈朝取下了自己的耳钉给苏宣带上，又说：“你把衬衫下摆抽一半出来，把外套扣子解开两颗。”
    苏宣手忙脚乱地抽自己的衬衫下摆，沈朝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给他借了一副金丝边的圆框眼镜给他带上，他正着打量了苏宣，苏宣被他盯得心脏砰砰跳。
    沈朝很认真地说：“现在好看了，走吧。”
    苏宣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他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的电影节开幕式，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看起来可以了吗？”
    沈朝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可以了。”
    沈朝拉住他的手踏入会场，苏宣听到全场的沸腾，他恍惚看向沈朝——这是开始营业了？
    苏宣深呼吸了两下，他对自己说平常心平常心，然后回握了沈朝的手。
    沈朝垂下眼帘，他的耳朵微微泛红起来，手上握住的手越收越紧。
    《四合院》战绩一般，只拿到几个最佳画面奖之类的奖项，领奖的时候刘导显得很平静，他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但还是说感谢整个剧组的贡献，尤其是两位主演。
    而金树一如既往地恶劣溜了一波沈朝的最佳男主，最后果然不是他，但宣布的时候几乎全场的人都在看这边，特别是主持人在宣布的时候，还在恶意拖长尾音，说，会不会是我们等待奖项多年的沈朝呢？
    这个时候镜头给到了台下的特写，沈朝和改头换面的苏宣坐在一起，沈朝一向是表情很少的，也因此在获奖的时候，只要随便给一个沈朝的特写，就能被诬陷为对金树奖官方不满。
    但这次不一样了，苏宣正在笑着对沈朝说话，而沈朝的眼神也完全没有往台上看，他的眼神显得比往年柔和很多，还伸出手略微调整了一下苏宣的发型和耳钉。
    得到了苏宣一个惊异又不好意思的微笑，摄像机镜头里清晰地显示着，沈朝的左耳上耳钉不见了。
    沈朝把自己的耳钉取下来给苏宣了。
    这两人根本不care上面颁奖的人，只顾自地看着对方，这就让颁奖的主持人很尴尬了。
    但是根本没人管主持人尴尬不尴尬了，这个画面一播出，神选cp粉瞬间炸锅了。
    这在《四合院》上映之后，苏宣首次和沈朝出现在一个地方，这也是除开《四合院》的四年前的拍摄花絮之外，这两个人第一次在公众面前互动。
    这互动也太劲爆了！！
    谁他妈还想看一个全是黑幕的电影节奖项颁奖啊！！我的cp戴耳钉进洞房了！！
    往年金树奖过后一向是沈朝黑和沈朝粉的撕逼阵地，因为沈朝每陪跑一次，这些黑就要出来高潮一次，粉气死了也摁不住，热搜被撕得乌烟瘴气。
    但今年不一样了。
    热搜虽然还是被沈朝霸屏，但点进去已经被各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刷屏了。
    各路八卦号发金树奖相关的消息，只要带上沈朝和苏宣同框的照片，无论是什么话题，最终评论区都会变成这样：
    【妈妈我想吃糖，谢谢妈妈，够了够了，妈妈我要被糖撑死了！】
    【提问：通过什么方式可以把一个人耳朵上的耳钉转移到另一个的耳朵上？】
    【回答楼上：拿出来，然后再插进去】
    【啊啊啊啊同框！！是同框！！我在佛前苦苦求了五百年！！我的cp终于同框了！！】
    【之前八卦号说sc（沈朝的拼音缩写）和sx（苏宣的拼音缩写）四年完全无交集吗？sc看不起sx吗？打脸了嘻嘻嘻。】
    【呜呜呜我缺糖缺得都要得低血糖了！谢谢沈朝和宣宣发糖救我狗命！】
    【我宣布这对新人结为夫妻，请这对新人交换耳钉…哦已经交换完了，不好意思我走了，你们继续！】
    【左耳的耳钉我靠！！左耳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沈朝你太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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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朝的粉丝本来还迟疑地想着要不要控一下评，但她们很快发现，这些往年气得她们不行的黑子，被一群啊啊啊啊鸡叫的cp粉冲击践踏得得毫无还手之力，发出一条黑沈朝的评论很快就被十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压下去了。
    沈朝的唯粉：……
    这群女人好可怕。
    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是心情很复杂，还有点爽。
    《四合院》放的花絮，破了二十亿票房之后，花絮内容就很少是苏宣和沈朝的了，估计也是没有了。
    cp粉很久没有见过这两人了，天天在《九流》网剧官博下哀求放点花絮，求网剧搞快点，再没有新鲜的沈朝和苏宣看她们要狗带了。
    但是同时cp粉们也很怕——《九流》可是正经的男女剧，很容易吃互动的同时吃到剧毒，特别是宋筱和沈朝之间的绯闻还很多。
    和之前《四合院》那种情况不一样，那个完全可以舞角色舞得理直气壮，这剧舞过分了肯定要被锤的，而且还会被锤得粉身碎骨。
    cp粉战战兢兢的，但又忍不住继续追随着这两个人。
    虽然磕真人cp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但是就是很想看他们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她们一开始磕这对现在大部分还是角色的移情。
    《四合院》里两人的下场都不好，天各一方，容易激起她们的感情，但后来，花絮里这两个人当年青涩的互动真的太好了。
    她们跟着电影放出的花絮，一路从两个人彼此陌生的试探，到渐渐接纳对方，到最后告别。
    而最后告别拍合照的时候，无论是苏宣看沈朝的眼神，还是沈朝看苏宣的眼神，都太有力度了，他们不对视，苏宣安静小心地偷偷注视着沈朝，或者是沈朝在苏宣转头的时候无声无息地凝视着对方，那种想要伸手又退却的感觉，和《四合院》生离死别的悲剧感混合在一起，简直让她们哭到不行。
    而这种眼神过了四年，在金树的开幕仪式上，又重现了。
    这两个人互相看对方的眼神一点都没有变过。
    ……
    宋筱躺在剧组的床上看直播涕泗横流，呜呜捂住嘴嚎哭：“这也太他妈好磕了！妈的为什么在我面前就没有这些互动！”
    两个人成天就是演戏演戏对戏对戏！拍打戏的时候跟和对方有仇一样！苏宣的脸都被沈朝用剑打青了好几次！
    等到直播完了，宋筱立马就打电话给了沈朝：“开完了？”
    沈朝“嗯”了一声，宋筱顿时不怀好意“噫”了一声：“你个陪跑怪，一个奖都没有拿到，但我怎么感觉你这么开心呢？”
    沈朝没说话，但是他也没否认，宋筱和他相识多年，还是挺了解这人脾性的，这就是承认开心的意思了。
    她有点惊道：“真开心啊？”
    沈朝很少有去参加了电影节心情不错的时候。
    因为电影节为了保障收视率经常溜他，因为沈朝够红，只要任何一个重要奖项里有这个人，那么就会有粉丝和关注沈朝的人会看开幕式，完全不缺收视率，尽管最后这个奖是完全不会颁发给他的。
    也尽管有时候沈朝表现的确很好，足够拿到这个奖项，但是评委也不会给他的。
    因为沈朝一旦拿到了，下次这种挣收视率的把戏效果就没有那么好了。
    所以沈朝也入围过很多次金树电影节，但从来都是陪跑——也因为这个，沈朝被业界里有些人嘲讽为【陪跑怪】，每次电影节之前沈朝的粉丝有多高兴，电影节之后这些嘲讽沈朝的人就有多高潮。
    但是这次倒是没有人嘲沈朝了——沈朝和苏宣同框的小视频被癫狂的cp粉转得铺天盖地，大家的关注力都往这边去了，无论金树这次再怎么说沈朝陪跑之类的，也根本没有人关注。
    就算没有关注cp的，其他的人也在讨论苏宣那身诡异的中山装，苏宣走红毯的沙雕小视频播放量都快千万了，宋筱看了之后笑了一晚上。
    一向在电影节之后要被拖出来鞭尸的沈朝这次倒是逃过了一劫。
    宋筱说：“不过这次那些人到没有抓住你不放了，诶，我打电话想问你的不是这个，你那耳钉，怎么跑苏宣耳朵上去了？”
    宋筱问这句话的的时候脑子里面想得其实是那个黄暴热评：【拿出来，然后再插进去】
    然后她就听到沈朝说：“拿出来，然后再插进苏宣的…”
    宋筱情不自禁地打断了沈朝的话，她提高声音：“…苏宣的…”
    沈朝：“…耳洞里，他打了耳洞的。”
    宋筱：“……”
    她真的是控制不住自己想歪。
    宋筱也觉得自己有点神选cp中毒了，调侃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把耳钉给他啊，你不是挺那什么的吗，对自己的东西看得挺严挺有占有欲的吗？怎么今天就愿意给苏宣了？”
    沈朝是个自我领地意识很强的人，他很多东西是他的就是他的，谁用都不行，所以宋筱看到苏宣耳朵上那个耳钉的时候也挺惊悚的。
    却听到沈朝道：“给他不算外借。”
    宋筱：“……”
    宋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眼睛都睁大了：”我靠！你什么意思沈朝！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给他不算外借！“
    对面沉静了一会儿，沈朝道：”给苏宣不算外借。“他又语气淡淡地重复了一遍。
    --

 第50页

    宋筱一口气提到心口被沈朝这一句话憋住了，她有些抓狂：”你是复读机吗？！为什么不叫外借“苏宣是你内人吗还说不叫外借！！
    沈朝道：“我…就是很想，给他带上，和我一样的东西。”
    宋筱：“操啊！！！！！”
    沈朝什么时候对人这样过？！
    自从苏宣入组之后这家伙就奇奇怪怪的！沈朝还被她抓到过很多次盯着苏宣看！
    她尖叫狂笑起来：“沈朝！你完了！每次我秀恩爱你都那副看狗男女的样子！你也有今天沈朝！！你快点交代！还说人家只是普通同事！你是不是喜欢他！”
    宋筱从床上蹦起来，笑得面目狰狞：“你—是—不—是—喜—欢—苏—宣！”
    对面沉默了几分钟之后挂了电话。
    靠靠靠不是吧！！她就是随口一逼问！！
    宋筱满床打滚扭动——操！！沈朝没否认！！！
    操啊！！！！！！他喜欢他！！！
    开幕式之后苏宣又回组了，但是沈朝还没有。
    ……
    购物节要来了，沈朝要去和自己签的一个大型电商拍一个宣传广告，还要参加晚会，还有一些苏宣不清楚的私人业务。
    沈朝在事业方面的发展程度完全不像个二十多岁的人。
    之前他偶然旁听过一次沈朝和王寿视频会议处理各种事情，才知道沈朝背后的各种事务那么多，不光是拍戏，广告，星文化的运营，沈朝还投资了一些别的东西，就比如这个电商平台沈朝好像也持有股份。
    整个人的人生充满了有钱人简单空虚又枯燥的烦恼。
    苏宣想着长长地，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宣萱也想这样烦恼。
    作者有话要说：宋筱：gkd！！！！！！！！！！！！！doi！！！！！！！
    第27章
    但是宣宣也有自己的烦恼, 不过和沈朝这种完全不一样罢了。
    苏宣现在连个像样的时尚界的代言都接不到，他底子太浅了, 很多时尚界的都不太会轻易对他这种新生代流量下手。
    之前中山装那个牌子的老板倒是很满意苏宣的宣传效果, 想请他代言, 但是要求是以后出席任何活动都要穿中山装。
    苏宣和刘胖胖忍住了巨额代言费的诱惑, 委婉拒绝了。
    苏宣坐在一旁对着苞谷棒子发呆, 他今天拍了很多没有沈朝的戏。
    ……诶，宣宣也想参加自己的电商大会，有钱真好啊，苏宣咬了一口苞谷, 羡慕地想。
    …………
    王木哲和沈朝一起出席了那个电商平台的晚会，晚会散了之后, 王木哲罕见地没有迅速和沈朝分道扬镳，而是叫住了准备上车的沈朝。
    王木哲神色不是很好看：“沈朝，我有事情和你说，你等我一下，我坐你的车。”
    王木哲给自己的经纪人打了个招呼，上了沈朝的车后座，他不喜欢和沈朝交流这一点从肢体语言上就很明显，他上车迅速就收拢了衣服，坐得离沈朝远了一点。
    沈朝倒是一动不动：“你有什么事情？”
    王木哲正在打腹稿, 他心里有气，但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但最后出口的时候还是带了一点怨：“沈朝, 苏宣到底什么时候能拍完你那边的戏过来啊？”
    是了，王木哲这边的悬疑电影已经开组了，但是《九流》的网剧剧组一直扣着苏宣不放，说要拍外景戏，王木哲也知道景区这种地方的戏份最好是一次性拍完，所以也就体谅大度忍了。
    但是他这边也很急，王木哲没和苏宣搭过戏，不知道苏宣到底怎么样，他这边的剧组还要做好苏宣撑不起及时换演员的准备，王木哲作为担保方，他真的很急，他已经催了华纳好几次了。
    其实倒不是剧组在催，是王木哲想早点见到苏宣这人，他心里有点东西想见识见识。
    就比如为什么沈朝一口咬定，苏宣拍出来的戏的效果一定比王木哲要好。
    王木哲说：“华纳说只有你和他的几场戏没拍，拍完就苏宣就可以走了，你先回去和苏宣拍完吧，而且今晚这种晚会你没必要来。”
    沈朝是持股的，这种晚会他来不来都无所谓，之前也没见他来过几次，到这个王木哲快要急死的关卡沈朝反倒来参加了。
    沈朝道：“我还有一些通告没走。”
    王木哲憋不住了，他很火大：“你何止是一些通告啊！你要是想都走完才回去拍，苏宣都能在剧组结婚生子了！”
    沈朝的嘴抿紧了，他的目光冷冷地看向王木哲：“你到底为什么要让苏宣和你一起拍戏？还主动去找他？”
    王木哲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沈朝，苏宣是我师弟，我想让他和我一起拍戏有什么问题吗？你要是对我有什么意见，直说可以吗？”
    沈朝转头不看王木哲，但态度很明显，王木哲不说实话，沈朝这边放人的可能性很小。
    他语气浅淡：“还没拍到苏宣的戏份，《珠宝大盗》的剧组也没有给我们发通知，你着急什么？”
    王木哲还想说什么，他看到了沈朝耳朵上只剩了一个的耳钉——这几天沈朝都带着这个，他不经常带这种饰品的，王木哲听说另一只他给了苏宣。
    王木哲突然有种很奇异的感觉，微妙地开口道：“沈朝…你该不是…”
    “…不想放苏宣和我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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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朝没说话，他目光下坠，嘴唇又抿紧了一点。
    王木哲心情有点复杂：“…你…这么喜欢和苏宣拍戏啊…”
    王木哲怎么都想不到，还有沈朝喜欢对戏的演员，他五味陈杂：“你当初和我拍的时候，恨不得我五分钟就拍完快点滚了。”
    沈朝开口了，他神情很专注，好像在回想什么东西：“他不一样。”
    “苏宣拍得很好。”
    王木哲头痛，他是知道沈朝对拍戏这种东西稍微有点强迫症的，但是他这边也等不得了：“但是我这边也很需要他啊，他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配角。”
    这句话让沈朝的眸光微微动了一下，他轻声反驳：“他是我的主角，不是配角。”
    “容胭脂再怎么重要，也只是男二啊。”王木哲无奈，“如果你觉得苏宣是一个很好的演员，他《四合院》给你做配，《九流》又给你做配，他总不能一辈子给你做配吧？沈朝你不是这种人啊，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放他走？”
    沈朝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强迫别人给自己做配来抬咖位，或者来带自己入戏的人——看王木哲就知道了，如果沈朝愿意，王木哲早就被压进《九流》网剧剧组了，影帝网剧做配，这是圈内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虚荣。
    但是沈朝毫不犹豫就把王木哲踹了出去。
    王木哲下达了最后通牒：“明天，你明天回去和苏宣拍完，后天我要在我们剧组见到苏宣！不让我就让钱淮钱导来你们剧组抢人！”
    钱淮这个名字让沈朝表情微微动了一下，他移开目光看向窗外，沉静了好一会儿，才好似下定决心般开口道：“后天不行，至少要两天才可以让他走。”
    王木哲皱眉：“华纳说一天你和苏宣足够拍完了。”
    沈朝微微别过目光：“是的，所以还有一天是留给我的。”
    王木哲奇怪道：“留给你的？”
    沈朝却不再说话了，他的眼神长久地伫立在一个点上，好像这个点上站着什么人一样。
    因为……他需要用一天的时间才能消化苏宣要走这件事。
    他不想苏宣离开的心情是如此强烈，这让沈朝难得显得不那么公事公办，王木哲奇怪地看着周身气场陡然低沉下去的沈朝。
    苏宣只不过和他去拍戏而已，沈朝怎么跟老婆和别人跑了似的。
    ………
    “啊？！我就要走了啊？！”
    苏宣今天欢天喜地和沈朝对完戏，还没来得及多高兴两下，就被华纳通知你要换组了。
    苏宣有点反应不过来：“…就走了啊？”
    华纳也挺不想苏宣走的，他看苏宣这幅不想走的样子也有点乐呵：“有人催了我好几次了，怎么，舍不得走啊？”
    华纳一开始对苏宣轧戏是有点不满的，但后来苏宣表现不说惊艳绝伦，但也看得出来是很诚心的，这种诚心打动了华纳。
    而且主要是华纳对苏宣有种【自己带出来的崽】的感情了，他之前拍戏对演员都是精挑细选，很少历经这个演员从【王八】到【大侠】的过程，现在看苏宣要走，心里竟然也很不舍得。
    华纳叹气：“你快点拍完回来吧…诶，你这么一走，我怎么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就好像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崽跟别人跑了。苏宣很低落，他之前虽然被刘胖胖通知要换组，但是他没想到这么快，沈朝一回来他就要走了。
    他有点舍不得剧组这些人…也有点舍不得沈朝。
    苏宣也叹气：“那我去和他们打声招呼。”
    苏宣挨个和剧组的人员打招呼说自己要走了。
    “啊？！你怎么要走了？”
    “这么快啊？”
    “什么时候回来？”
    “帮我和王影帝打声招呼啊！”
    “哇靠苏宣你可以啊，先后和我们星文化两大一哥搭戏，你什么时候跳槽过来啊？”
    沈朝和宋筱远远站着，看着被人群簇拥围起来玩笑打闹的苏宣，苏宣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但是脸上还是带着笑的，也不还手，老老实实任由他们玩弄。
    宋筱由衷感叹：“沈朝，苏宣真的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家伙。”
    沈朝看着苏宣，淡淡的：“他是的。”
    “苏宣…真的挺神奇的，我第一次见到和吊威压的技术员晚上睡在一起的演员。”宋筱想着觉得特别好笑，“那个技术员的表情我毕生难忘。”
    苏宣之前要学威压，但是有时候学完实在是太累了，他的房间又在酒店三楼，又没有电梯，他实在是爬不动了，他和技术员当时关系最熟，其他人和苏宣都不熟，甚至有点不喜欢他。
    苏宣就会求技术员：“哥哥求你了！就让我们今宵同眠吧！”
    苏宣很不要脸：“你就把我当一只王八就行，我不占位置的。”
    一开始技术员迫于苏宣的死缠烂打无奈同意了，不过后来，苏宣的红花油就是这个技术员给的。
    苏宣嬉皮笑脸，被骂了会很认真地重拍，蹲在马路边啃苞谷，会在休息的时候和一群人拿着手机一起偷偷打电子麻将，被导演发现了之后吓得手机都拿不稳，会和技术员吐槽自己拿红花油揉蛋，然后被技术员传得满剧组都是，成为《九流》剧组的年度笑料。
    华纳笑得甚至开玩笑说考虑要把这个放进花絮，苏宣说如果华纳放出去，自己就【杀导证道】。
    --

 第52页

    他和所有人都没有什么距离，苏宣亲和力太强了，圈子里很少有这样连助理都没有就来拍戏的明星，他看起来和其他人一样都是来剧组里搬砖的，大家没办法对这样一个人产生距离感。
    他就是那种工作当中特别讨人喜欢的同事，在被上司压榨拼命完成工作之余，还能苦中作乐逗你笑一下，遇到什么好吃的也会兴高采烈来和你分享。
    苏宣渐渐被这个剧组里的每一个人接纳了，挺多人都不舍得他走。
    宋筱看着突然“诶”了一声，她看向沈朝，神情有些奇异和复杂：“…沈朝，我有点懂你之前说，你和苏宣只是普通同事关系了。”
    苏宣的普通同事关系就是这样的亲密。
    那他和沈朝的相处感觉，还不如普通同事呢。
    这样想想，之前沈朝说【普通同事关系】的时候，宋筱现在莫名觉出一丝醋味儿。
    啧啧。
    宋筱挤眉弄眼的：“你不去和苏宣说话啊沈弟弟？你可是喜…咳咳人家呢，你这样躲在旁边盯了这么久了，这样的行为很弟弟哦！技术员都和他睡过了，你再看看你自己！”
    沈朝的手指蜷缩，他移开目光不再看站在人群之中的苏宣：“今天是他们的。”
    宋筱：“？？？但是苏宣明天就走了啊？”
    沈朝垂眸轻声道：“我不想和其他人一起和他说再见。”
    所以明天是我一个人的。
    苏宣怎么可能等到明天和沈朝说再见呢，他明天就走了，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沈朝打招呼，他们现在关系太特殊了，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他有些心虚——轧戏这种事情，苏宣觉得对于沈朝这种人来说，肯定觉得他有些不光彩，而且还是和王木哲搭戏，他怎么开口都觉得不太对头。
    拖着拖着就到了晚上。
    苏宣本来准备晚上去找沈朝的，但是沈朝居然要求加拍了夜戏！！！
    靠！！！
    苏宣怨念地看着拍得意气风发的华纳，眼巴巴地看着沈朝在打光下衣袂翻飞，全组都道别完了，就剩下沈朝一个，不道别好像说不过去…
    诶，生活不易，宣宣叹气。
    苏宣就搬了根小板凳坐在那里看，等着沈朝拍完和他告别打招呼。
    沈朝这是一场群挑五十余人的打戏，硕大的吊灯发出明晃晃的光落下来，沈朝右手反手执剑站在群演中，眉目冷肃带着杀意，这五十人都是女主师门的人，他们在剧中都奸污了稚女就是为了一个偏方。
    他们都是【飞燕会】落败没有进前十的人，但在师门当中又垂涎【问道】，想要打开问道，便听闻了一个偏方，那便是和十岁以下的女童交配之后，取女童初血沾于指尖之上，说不定可以翻开问道。
    不少女童在此过程中死了，被草草掩埋在后山。
    白荻在追查女主线索的过程中遇到一失去女儿数十年都还在不断找寻的老翁，这老翁免费给了沈朝一碗凉茶之后就一命呜呼。
    白荻为报这一茶之恩，追查了许久，最后在后山的乱葬岗找到了老翁的女儿，他的女儿身子上全是剑伤，死相极其凄惨，原著说这是因为有弟子做了之后还是没有翻开问道，拿这小姑娘泄愤。
    而这剑伤和男主手上的蒹葭很是相似。
    出自于女主师门。
    白荻一路查找，发现了真相，那些人发现事情暴露，被这群人面兽心之徒围攻，这是一场重头戏，白荻一柄断剑一夜屠了女主师门，血流满地，今夜过后，他便因杀人无数被九流上下通缉追杀。
    群演之一神色阴狠，执剑厉声道：“此时与你无关，你要是自断舌头不说出去，那我们就饶你一条狗命！”
    不过在原著里，这群人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分明是想杀了沈朝。
    沈朝手上的剑反手一动，他神色冷寂到了极致，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剑刺去，就穿了对方的喉，在对方愕然惊悚的神色里干脆利落地抽剑，血喷得满天都是，溅在他毫无表情的侧脸上。
    沈朝道：“你们做了恶事，得死。”
    他这一句落，便毫不犹豫地再次出手，沈朝手上是一把断剑，但却杀出了不断的气势，他衣摆飞扬，宛如神兵冷剑现世，他身上不断有伤，见血见肉见骨，但动作却丝毫不停，杀到最后，半张脸都是血，黑衣褴褛，走一步便往下滴一滴血。
    苏宣看得无法呼吸。
    沈朝的打戏他见过很多次，但从来没有这一次般，他从来不知道拍打戏的沈朝会这么…这么…太好了。
    实在是太好了。
    就如剧中的白荻的剑是杀人的剑，沈朝的戏也是杀人的戏。
    苏宣此时此刻和沈朝对面，沈朝一个眼神过来，他就感觉自己要被杀了。
    沈朝持剑站在最后一人面前，此人已经吓得无法握剑了，跪地全身发抖求饶，涕泗横流：“饶命！饶命！我本来不想的！但是大家都这样做！我也想试试！试试而已！谁知道她们会死！我也想证道啊！我也想证道！”
    沈朝道：“你不配有道。”
    沈朝挥剑斩下这最后一个人的头颅，这人死不瞑目，沈朝提起这人的头颅放到了老翁和女儿的墓前，又放了一碗凉茶祭奠，说了一句：“多谢。”
    他便报完一碗茶的恩，持剑走人了。
    沈朝此时全是是血，衣服都破得七七八八，背景天光将将发亮，映出他俊美冷淡的沾血侧脸，他抬手擦去剑上鲜血，微微回眸，狭长的眼尾隐在天色将明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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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页

    华纳不由得说起了原著里描写这一段的句子：“天地都为他而变色…”
    苏宣直勾勾地看着沈朝露出来的腹肌，喃喃道：“我也为他而变色…”
    哇，腹肌很好看！
    沈朝这场戏反反复复拍了好几遍，这种戏几乎不可能一次性过，但最后看华纳那个做梦一样的笑容，就知道对这次的戏他有多满意了。
    沈朝这次简直是神级发挥了。
    苏宣都能想到播出之后粉丝拿着这段戏剪辑cut播放上百万甚至上千万的时候了——这必定会成为沈朝标志性的演戏片段之一。
    这种戏其实绿幕，也就是室内拍会更好，干扰少一些，但是沈朝刚刚说可以试一下室外，结果效果真的很好。
    就是拍完之后天都要亮了，苏宣也要走了。
    沈朝正在擦脸上的血浆，苏宣急急忙忙上前，他挠了挠脸：“沈朝，你刚刚拍得好好哇。”
    沈朝看过去，苏宣眼睛亮亮的，他才看完沈朝的戏，还有点兴奋劲没缓下来，握拳很敬佩地夸道：“好帅！我觉得这会是我未来一段时间都没办法忘记的戏了！”
    沈朝又收回目光，他手上握住剑的手紧了紧，给他擦血浆的化妆师莫名觉得沈朝的脸温度高了一点。
    苏宣夸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很直白了，沈朝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苏宣又有点不自在了，他讪讪地换了个话题：“…真的拍得特别好…那个，我要走啦。”
    沈朝没说话，只是转头直勾勾地看着苏宣，两个人的气氛突然奇怪了起来，化妆师感觉自己突然就有点多余，还有点脸红。
    这两人都看不见她存在吗…怎么有种小年轻谈恋爱的气息。
    化妆师咳嗽了一声，她情不自禁地接了苏宣的话：“那苏宣你要早点回来哦，我们都会想你的。”
    沈朝张开的嘴又闭了回去，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收回刚刚落在苏宣身上的眼神，隔了一段时间才对苏宣道：“嗯。”
    苏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懵懵地：“哦，哦好的，那我去收拾东西了。”
    沈朝终于转头看向了苏宣：“那你能记这场戏多久？记得我多久？”
    “你能记到你回组吗？”沈朝轻声问，并不看他。
    苏宣呆了呆：“应该是可以的。”
    沈朝垂下长长的眼睫，他呼吸中带了一点急促：“那等你回来，你会和我一起拍这种戏吗？”
    苏宣抬头看着沈朝，他看了很久很久，笑道：“我觉得应该可以。”
    沈朝看着他：“那我等你回来。”
    苏宣忍不住脸上的笑，他立正稍息说：“沈sir！我会努力拍出这种戏的！”
    苏宣觉得自己胸腔里好像突然有了一个热气球，沈朝一句话就往里点了火，他被吹得膨胀又飘荡——他本来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苏宣好像一个成绩不稳定的学生，他从来对自己的成绩都没有把握。
    但忽然有一天，他有点喜欢的，班上次次考试第一名的优秀学生走到他面前很认真说，下次月考你要和我一起考第一名。
    这让苏宣忍不住雀跃开心。
    有种被肯定了前途的感觉。
    ……
    “你完蛋了苏宣。”刘胖胖说，“王木哲那边要官宣你，你要做好被骂成狗的准备。”
    王木哲那边是一部成本不高的悬疑电影，苏宣戏份不算很多，拍戏周期不长，也不在主要角色名单了，一般在前期都是不需要官宣苏宣这种角色的。
    而且一旦官宣了，苏宣轧戏的事情必定就会被暴露，被骂是必然的，而且还会同时被两边骂。
    苏宣也知道，他疑惑地道：“但是之前不是说在发预告之前都不宣我的吗？怎么突然又要宣我了？”
    刘胖胖说起也气：“是啊！我觉得吧，可能是馋你现在的热度，但是这事没办法，合同里写了你要配合做宣传的，你只能认了。”
    和沈朝那种星文化出个宣传方案还需要沈朝同意的情况不同，苏宣这种才起来的小明星是没有这种特权的。
    但是这个不好的开头给了苏宣一种预感——这个导演估计不会很好说话。
    ……
    悬疑片的导演叫钱淮，是个业内很有名气的文艺片导演。
    钱淮吊起眼角，他嘴角嚼着一根烟，也没有点燃，眼神从下往上打量苏宣：“你就是苏宣？”
    苏宣从这句话里听出来【看起来也不怎么样】的意思，他揉揉鼻子：“钱导，你好，拍戏的事情…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钱淮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他翘着二郎腿：“你也知道麻烦我啊，别废话了，剧本看完了吗？”
    “看完了。”苏宣老老实实地说道。
    钱淮又是一声嗤笑：“我看你就算是看了，这么久，该忘的也忘光了。”
    他说着，随手推了一个人过去，他有点不耐烦地翻了翻放在腿上的剧本，道：“那你和这个人对一对戏，现在他就是王木哲，你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说的什么？”
    苏宣吞了一口口水：“…警官，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抓我别抓我…”
    钱淮又问：“现在你被他抓进警察局问话，你说的第一句是什么？”
    苏宣：“…我尿裤子了警官，我可以去上个厕所吗？”
    钱淮终于抬头正眼看了苏宣一眼，他又拍了一下这个人：“现在他是你女朋友了，你想对她干点审美，但他不愿意，你要强迫他，你说的是什么？”
    --

 第54页

    苏宣对戏这人胡子拉碴的，听到钱淮说这话有点尴尬挠挠头：“…钱导，我看苏宣能记住，要不我们开始拍吧…”
    钱淮皮笑肉不笑的：“闭嘴，等他能弄完你再说，他要是弄不了，这戏我还就不给他拍了！”
    胡子：“……”
    苏宣终于缓缓开口了：“…你这臭娘们，老子要打你的屁股，狠狠地打…”
    胡子忍无可忍地吼道：“够了！”
    钱导这才略微点头：“将就，看样子你还没把这个剧本忘光。”
    苏宣心想这么黄暴的剧本和台词，他想忘也忘不了，他至今无法忘记当自己打开电子剧本文档的时候满屏幕的口口口——太多黄暴屏蔽词了，苏宣最后不得不让剧组寄了一份纸质版的给他。
    钱导颔首拍了一下苏宣屁股，苏宣身体一僵，钱导道：“还成，华纳那狗日的和我说你拍戏还凑合，我先看看，先进组吧。”
    苏宣没有误会钱淮的意思，钱淮儿子都上高中了，他是个审美偏暴力的导演，正如刚才那份全是屏蔽词的剧本台词，钱淮本人也是满嘴粗口，骂人相当狂躁，他喜好是拍张力很强很血腥躁动的戏，镜头下的男人特别有男人味，女人也特别有女人味。
    钱淮其实不太看得惯苏宣，因为苏宣身上有种不男不女的气质，也不是娘，就是很…
    王木哲拍拍苏宣的肩膀，笑道：“吓了一跳吧，钱导作风就是这样的，在组里他的话最大，骂人也比较不留情，你习惯就好了，和华纳导演不太一样，但是钱导和华导的关系还是可以的。。”
    钱淮背后的视线看得苏宣背后毛毛的，苏宣尴尬地笑笑，小声问道：“我也不是怕他…但是他一直这么盯着我……为什么钱导这么看着我啊？”
    王木哲意味深长又神秘地笑了笑：“我进组的时候他也这样看我，钱导喜欢很阳刚性向很女人的男人，他对gay都有一种…野性的直觉，他这是察觉你的性向不太对，他就会这样盯着你。”
    苏宣：“……”
    苏宣神情特别复杂：“…所以钱导是一个很喜欢阳刚男人同时还有gay达的直男？”
    王木哲：“……”
    王木哲被苏宣这样一说表情也一言难尽了起来：“……也可以这么说…”
    但是为什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苏宣欲言又止：“……我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怎么给我一种恐同既深柜…”
    王木哲的表情就像被雷劈过一样：“…不会吧？！”
    苏宣：“…我也就随便说说。”
    过了一会苏宣又有点憋不住好奇地问王木哲：“…钱导的gay达真这么准？”
    王木哲直接答道：“…是的，特别准，钱导好像是按照你对男人有没有意思来探测的，不光是gay，只要对男人表示出性意向的双性恋他好像都能感觉出来。”
    苏宣悚然叹息：“…这已经不是gay达了吧，这完全是军用gay达啊！”
    这什么鱼不能捞出来啊操！这也太强了吧！
    钱淮怒声吼道：“开场开场！！苏宣过来！”
    苏宣一个激灵跳了下去，一路小跑就过去了：“来了来了钱导！”
    钱淮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会苏宣，他拍了拍手，道：“华纳那狗娘养的和我说你文戏爆发力不错，那我们先拍你在床上奸杀你女朋友那段，各就各位，预备——”
    苏宣入组不到二十分钟，华导在钱淮嘴里就又是狗日的，又是狗娘养的，感觉活在一部狗界伦理大戏里，听得苏宣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好的钱导，没问题钱导！”
    钱淮一声喝下：“——开拍！”
    苏宣被钱淮一脚就踹到了床上，床上衣服都没穿好的女演员捂嘴看着苏宣笑，苏宣觉得自己像个误入盘丝洞的唐僧，举起双手语无伦次地道歉：“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片场外钱淮怒吼：“你在干什么啊苏宣！像个男人一样强奸她！”
    苏宣：“……”
    苏宣精疲力尽地床上爬下来，他感觉自己身体仿佛被榨干了，双目无神地瘫软在椅子上看剧本。
    刚刚那一场没过，苏宣被钱淮骂了个狗血淋头丢出来了，那个和他对戏的女演员一直在笑，苏宣感觉自己作为男人的自尊都没有了。
    钱淮的片场外指导语录集锦包括但不限于【你没吃饭吗腰没有力气吗！】【再大力一点！】【用力使劲！用力啊苏宣！】
    还有最后勃然大怒的一声——【你到底还行不行了！不行从我的床上滚下去！】
    然后苏宣就像个被榨干的中年男人一样丢尽脸面的滚下来了。
    苏宣幽幽地长叹一口气——他第一次拍戏拍出了肾虚的感觉。
    钱淮可真是个磨人的小导演。
    苏宣继续低头看剧本。
    今天一整天，从他从床上下来之后，钱淮就像是没看见他这个人一眼，完全把他当成了透明人，如果不是苏宣找了后勤，钱淮没有打招呼，他可能连自己住的酒店都没有。
    苏宣一直等到钱淮拍到差不多休息的时候才上前：“钱导，我明天拍什么戏？”
    没有人给他清单说要拍什么。
    钱淮轻飘飘看苏宣一眼：“没有戏。”
    “苏宣，如果你再不全心全息投入到这部戏里，还沉浸在上一部戏里，”钱淮抱胸淡淡道，“我这里不会再给你拍任何一个镜头，浪费胶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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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页

    晚上，苏宣一个人在酒店房间里发呆，他的房间门被敲响了两下：“我是王木哲，苏宣，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苏宣打开了门，外面是穿戴整齐的王木哲，他神色杂乱，一看见苏宣先叹了口气。
    王木哲开口道：“我相信你一定挺好奇为什么我要帮你，以及为什么让你进这个剧组吧？”
    苏宣停了一会儿，他让开了身体，让王木哲进来了：“进来谈吧。”
    王木哲坐了下来，苏宣坐在床上面对面，王木哲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是因为沈朝。”
    苏宣：“！！！！”
    他脑子里情不自禁想起了【王木哲帮他是为了和沈朝的cp感】这个答案，苏宣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这个答案甩出脑门。
    王木哲接着说了下去：“你应该知道是沈朝一力主张把我换下来的事情了吧？当初拍电影的时候他就想换我了，可惜没有成功，他不希望我演容胭脂，沈朝觉得我没有演好，后面连华威也这么想，我其实也挺不服气的。”
    王木哲抬眼直视苏宣：“我想看看，沈朝这种人，能觉得演得比我好的演员，到底是个什么人？”
    “我想和你对戏试试，你是不是真的演得比我好。”
    苏宣一时无言，他不是很懂沈朝和王木哲这两个星文化一哥之间的竞争欲。
    王木哲却忽然笑了一下，他很绅士地对苏宣伸出手，彬彬有礼地道：“苏师弟，今天看到你之后，我为我自己的一时偏见向你道歉，你应该真的演容胭脂演得比我好。”
    “至少我拍完《九流》第二天，钱导见了我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身上没有那种角色的余韵。”
    王木哲调侃了一下：“现在有点遗憾当初没有注意你枣树的表演了，一定也相当不错。”
    角色的余韵是可以带在一个人身上的，当一个人完全进入角色的时候，哪怕他没有在演这部戏了，他的行为，动作，神态，甚至一些感情变化都会无意识的模仿角色，也就是通俗来讲的出不了戏。
    钱淮没有那么讨厌gay，就正如他不讨厌王木哲一样。
    但是他讨厌苏宣——这是苏宣身上残留的角色余韵，而和苏宣对床戏的女演员却很喜欢苏宣身上的气质，一见他就笑。
    这是王木哲当初没做到的事情——演出男人见了男人讨厌，女人见了女人喜欢的容胭脂。
    但是苏宣做到了。
    王木哲挫败又诚恳地道：“沈朝看人还真的挺厉害的，算他比我厉害吧这次，我很期待和你对戏，好好加油吧。”
    第28章
    王木哲抬眼直视苏宣：“我想看看, 沈朝这种人，能觉得演得比我好的演员, 到底是个什么人？”
    “我想和你对戏试试, 你是不是真的演得比我好。”
    苏宣一时无言, 他不是很懂沈朝和王木哲这两个星文化一哥之间的竞争欲。
    王木哲却忽然笑了一下, 他很绅士地对苏宣伸出手, 彬彬有礼地道：“苏师弟，今天看到你之后，我为我自己的一时偏见向你道歉，你应该真的演容胭脂演得比我好。”
    “至少我拍完《九流》之后, 钱导见了我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身上没有那种角色的余韵。”
    王木哲调侃了一下：“现在有点遗憾当初没有注意你枣树的表演了, 一定也相当不错。”
    角色的余韵是可以带在一个人身上的，当一个人完全进入角色的时候，哪怕他没有在演这部戏了，他的行为，动作，神态，甚至一些感情变化都会无意识的模仿角色，也就是通俗来讲的出不了戏。
    钱淮没有那么讨厌gay，就正如他不讨厌王木哲一样。
    但是他讨厌苏宣——这是苏宣身上残留的角色余韵, 而和苏宣对床戏的女演员却很喜欢苏宣身上的气质，一见他就笑。
    这是王木哲当初没做到的事情——演出男人见了男人讨厌，女人见了女人喜欢的容胭脂。
    但是苏宣做到了。
    王木哲挫败又诚恳地道：“沈朝看人还真的挺厉害的, 算他比我厉害吧这次，我很期待和你对戏，好好加油吧。”
    苏宣握住了王木哲的手，也笑了起来，他与有荣焉，笑容发亮：“沈朝当然比你厉害。”
    王木哲：“……你是沈朝的粉丝吗？”
    王木哲又坐了下去，他无奈道：“你也挺厉害的苏宣，但是再厉害，你也把钱导惹毛了，他脾气很不好的，说换人就换人，你最好能拿出可以说服他的表演来，还有，你最好了解一下钱导的作品和风格，他和华纳相差很大，而且对你很有成见。”
    苏宣听了也头大：“对我有成见是因为我是gay吗？”
    王木哲扶额：“当然不是，要是他对gay有成见早就换掉我了，对你有成见是因为你还没出比别人的戏就准备演他的戏，这冒犯到他了。”
    “钱淮是很有性格的导演，他的电影就好比他的女人，你这样的做法就相当于…”王木哲拧眉想找个恰当的比喻。
    苏宣接口道：“…好比我碰了别女人，还没分手就想去他的女人是吗？”
    他和钱淮待了一整天了，对这位导演的画风还是有点数了。
    王木哲表情一言难尽：“…差不多吧。”
    为什么什么话从苏宣嘴里说出来都怪怪的。
    王木哲在临走之前给出了建议：“你最好全面了解一下这位导演。”
    --

 第56页

    苏宣熬夜看完了钱淮的所有作品。
    钱淮不是一个很高产的导演。
    他镜头下的女人和很媚，但又很有骨头，不是那种菟丝花一样的傻白甜，他电影里的男人却和他本人不一样，有些是很懦弱的，低劣的，下贱的，但最后都能爆发出力度来。
    苏宣有点明白为什么钱淮说起他文戏爆发力强露出那种欣赏的表情了——钱淮的文戏需要很强的爆发力，需要张力撑起这种风格来，如果最后爆发那一下没爆发出来，这个戏就全垮了。
    就比如苏宣这个角色——前期坏到流油，是个十足十的恶棍，观众看了恨不得他死，但他最后那场高光戏爆发之后死了之后，又会让人产生一种空虚感。
    用钱淮的话来说，就像是所有观众都被这个角色qj到了高潮。
    苏宣觉得自己和钱淮拍完这部戏之后，一定黄到极致。
    苏宣还顺手搜了一下钱淮的百科和微博。
    他有些复杂地发现了一件事情——钱淮的儿子出柜了。
    而钱淮抱着他的向他出柜的儿子，哈哈大笑拍了一张照片，发了微博，说【go to fuck the worid man】
    他儿子回复：【but i want the man fuck me】
    钱淮回复：【fuck！】
    然后又回复了一条：【as you like！】
    苏宣有点懂钱淮的gay达是怎么养成的了——这导演其实比他想的观念要开放和自由很多。
    不是那种他猜测臆想中的直男导演，很挺有人文关怀的，苏宣翻钱淮的微博翻着翻着忍不住笑。
    钱淮发微博太多屏蔽词了，打眼看过去全是——【此条不符合微博使用条例已屏蔽】和【我口口操口口】这种，能看懂全靠有缘。
    而且因为自己的儿子是gay的原因，钱淮的微博背景是彩虹的，还挺经常转发一些平权的东西，如果圈里谁谁说gay恶心应该被处刑什么之类的，钱淮就会转发评价【我操你！！你说谁恶心呢！】
    对方回复：【你是gay吗？好恶心】
    钱淮：【我TM不是gay，但我觉得如果能操死你，我愿意当gay，哈哈，你有本事也当gay操回来啊！】
    苏宣：哈哈哈哈哈哈哈操！
    苏宣熬夜看了片，第二天有点头重脚轻的，就静静地坐在钱淮后面，像个幽灵一样看这位导演拍戏，苏宣黑眼圈又重，跟在钱淮背后走的时候看着特别渗人。
    钱淮本来是准备像昨天一样完全无视苏宣，但是苏宣跟得他烦躁不已，拍戏跟，吃饭跟，看剧本也跟。
    钱淮终于忍不住提着裤子暴躁道：“你跟着我上厕所干什么！”
    苏宣直勾勾地站在隔间外面：“我想拍戏钱导。”
    钱淮咆哮道：“拍拍拍！你给我等着！等我上完厕所拍死你个苍蝇！”
    苏宣松了一口气：“谢谢钱导。”
    钱淮出来就提着苏宣后颈往片场一丢：“还是昨天那场戏，你今天要是再拍不好，你就给我滚蛋吧！”
    还是那场奸杀的戏。
    苏宣饰演的二狗是个赌鬼，他输了几十万之后要被剁手，慌忙之下说自己家里还有个很漂亮的老婆可以用来抵债。
    二狗老婆好看这一代的人都知道，结果一群人按过去，看到二狗老婆在偷人，这情夫被发了疯的二狗拿刀杀走了，追债的人一看这样，也对二狗老婆没兴趣了，就走了。
    就剩二狗和他老婆对峙，二狗老婆不但不认错，反而刻薄数落二狗不是个男人，挣不了钱也就算了，连这个都满足不了她，二狗气疯了就杀了自己老婆，又慌慌张张掩埋干净。
    那群追债的人要二狗还钱，二狗清算家产的时候发现家里多了很多珠宝，应该是他老婆情夫留下的。
    他喜出望外典当了珠宝，结果被追查珠宝失窃这件事的警察（王木哲饰）抓了个正着，牵扯出背后一系列的事情。
    苏宣又演了一遍，这次他没有那么慌了，但是钱淮还是不满意，但没有对他破口大骂，而是皱眉摸下巴道：“不行，还是不行。”
    “你表情神态算是勉强，但是肢体表演不行，撑不起特写。”
    钱淮凝神问道：“你多久没有拍过电影了？”
    电影和电视剧是不一样的影响剧形式，电影很多镜头都是特写近景，很多镜头有时候一磨就是一两个月，而且很多镜头都是直接怼着演员的脸拍，这对演员的要求更高更精细。
    演员不仅需要达到在极短的时间内震撼观众带入戏中的效果，有时候还需要配合各种后期，构图效果将这个镜头重复多次，虽然电视剧有时候也需要这样，但是要求远远不如电影高。
    但是苏宣已经四年没有拍过电影了。
    苏宣抬头，他回答：“我四年没拍过电影了。”
    钱淮抱胸和他对视一眼：“苏宣，通知你经纪人。”
    “什么？”苏宣有些迷茫。
    钱淮说：“通知他来带你走人，你拍不了，我们解约。”
    “我不知道那个狗屎华纳为什么会说你文戏好，你的戏在我看来就比狗屎好一点。”钱淮指着苏宣的鼻子，“所以现在你，滚蛋。”
    ……
    刘胖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简直无法置信：“他在已经官宣你入组之后又让你滚出来？！他能不能讲点道理？！你现在正因为轧戏在疯狂被骂，你要是这个时候爆出你被钱淮踢出组，那你他妈的不是白挨骂了！”
    --

 第57页

    苏宣躺在床上：“我知道。”
    刘胖胖怒骂：“你知道个屁！”
    他骂之后也静了一下，刘胖胖有些疲倦地说道：“苏宣，这几天全在处理你的事情，你先…好好休息，我会和剧组沟通的，他们辞退你必须要给我们违约金…我看能不能帮你转圜一下。”
    那边挂了电话之后，苏宣无力地把手腕搭在了眼睛上，他在酒店还没来得及走，但钱淮已经不准他待在片场了。
    他闭上眼睛。
    他辜负了很多人的期待，尤其是沈朝的。
    这样一个被人赶出剧组风评不佳还轧戏的演员，会被很多眼高于顶导演拒之门外。
    苏宣还在期待和沈朝演电影，他还答应要给沈朝呈现出神级的打戏，结果现在被钱淮骂成狗屎，铲出门外。
    他突然很想听到沈朝的声音，虽然说起来很矫情，但是苏宣真的很想沈朝，他在想如果是沈朝遇到这个情况，会怎么样？
    如果是沈朝站在他的片场外，会对被踢出门的他说什么？
    苏宣鬼使神差地打通了沈朝的电话，但是在打出去的一瞬间才记起自己好像被拉黑了。
    ——但是电话被接通了。
    沈朝的声音响了起来：“苏宣？”
    苏宣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喉头无法控制的干涩滚动，他眼眶迅速地泛红，就连呼吸都不畅了——那些被压抑的惭愧，迷茫，失望和自我否定无法自控地翻涌了上来。
    他的确浪费了四年，不思进取，一事无成在三流剧组里打转，被称为演员黄金学习年龄的四年，就这样从苏宣面前溜走，转眼他已经26，才演过第一部电影，难登大雅之堂，钱淮看不起他不是没有理由的。
    有时候苏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他是不是因为曾经不够努力，已经失去了和沈朝这样的演员，同台竞技的权利。
    太难堪了，被那样赶出剧组太难堪了，好像是把苏宣这苍白邋遢的四年一巴掌甩到他脸上，打得他连回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茫然地跪在地上低着头，想，我是真的演不了了吗？
    苏宣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感到迷茫。
    沈朝又问：“苏宣，有什么事吗？”
    苏宣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压抑了很久，但说话的声音还是带鼻音：“沈朝…你们那边的天气，怎么样？”
    沟通技巧，当不知道该聊什么的时候，就聊天气。
    苏宣以为沈朝会觉得自己犯神经，直接挂电话，但是沈朝只是淡淡说：“我们这边雨季提前了，一直在下雨。”
    苏宣说：“我们这边也在下雨。”
    沈朝道：“我知道。”
    他们便谁都没有说话了，只有雨声淅淅沥沥弥漫在两个人的呼吸声之间。
    苏宣不知道沈朝为什么没有挂电话，但是沈朝的呼吸声他耳边让他渐渐宁静下来。
    隔了一会儿，苏宣才说道：“我被钱淮踢出组了，他说我演不了，让我滚蛋。”
    沈朝道：“这很正常。”
    苏宣：“……？！？！？”
    苏宣从床上猛得坐了起来，他别着腿，愕然反问：“很正常？！”
    沈朝说：“我演《马上灰蹄》的时候，他也说我迟早要被刘老踢出组。”
    “等等？！”苏宣惊了，“《马上灰蹄》不是刘导的作品吗？怎么和他有关系？！”
    沈朝道：“拍戏的时候取景点靠在一起了，他就过来看了。”
    苏宣无语了：“然后嘲笑你要被踢出组？”
    太欠了吧钱导！原来你一直都这么欠啊！
    沈朝：“他是审美很偏激的导演，需要极端的表现方式，很少有合口味的演员。”
    “这样吗…”苏宣陷入了沉思，“需要爆发力很强是吗？”
    沈朝继续道：“是的，但是能演他的戏的，都是顶尖的演员。”
    “我觉得你可以。”
    苏宣静了几分钟，他深吸了一口气握拳道：“我想再试试。”
    他打电话给了刘胖胖，不顾对方完全一头雾水，苏宣告知了刘盼盼他可能要在这个把他开除的剧组再待一段时间，就挂了电话。
    然后他收拾收拾又看了几遍剧本，苏宣在屋子里试着排练了几遍，始终觉得不对头。
    不够劲，至少到不了钱淮的标准——苏宣没演过现代的杀人戏，古代的杀人戏是很端着的，不需要近身肉搏，他也有点放不开。
    苏宣骑在枕头上把对方当成女演员面目狰狞地掐脖子吼道：“给我死！！臭婆娘！！！”
    还是不够狠，苏宣愁眉苦脸地想，他感觉自己在艺考，演高级无实物表演，但下手的东西不是人始终感觉不太对劲，没有那种…杀人的劲，没有钱淮想要的那种歇斯底里崩溃愤怒，还有恐惧失控的感觉，钱淮的原话是【你要真的让自己在杀人】。
    苏宣跪在床上，他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在放空——最终他缓缓，缓缓把手卡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苏宣吞了口口水，闭上了眼睛。
    阿门。
    ………
    下午六点，剧组内。
    王木哲跟在钱淮的身后，他不赞同地说道：“钱导，你不应该直接赶走苏宣，你说过愿意尝试一下的…”
    “但你没有和我说过这是个四年都没演过电影的崽儿。”钱淮深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我不觉得四年没拍过了，能拍我的戏。”
    --

 第58页

    王木哲据理力争：“但是第二次的时候，苏宣表现得已经不错了。”
    钱淮冷着脸嗤笑：“王影帝，什么时候我的戏都是【不错】的人可以拍的了？我只要最好的。”
    王木哲定定地看着他：“你要是踢了苏宣，是要赔一笔违约金的，钱导，我们剧组可没什么钱来支出这笔多余的违约金。”
    钱淮忍不住烦恼地又猛吸一口烟，王木哲扫一眼他的烟：“钱导，你要是因为你的原因要赶苏宣走，这违约金就得你出大头，你估计很快就抽不起这么贵的烟了。”
    钱淮：“……”
    钱淮没憋住大叫一声：“你好烦啊！叫苏宣过来！我再试最后一次！不行还是必须滚蛋！烟我不抽就是了！”
    苏宣恍恍惚惚站在钱淮背后：“钱导，我来了。”
    钱淮被吓了一跳，他转身一看，苏宣明显有些神志不清，像是喝醉了一样脸有些涨红，脖子上有些假白，像是上了一层遮瑕膏。
    钱淮不耐地挥了挥手：“事不过三，你上去！”
    苏宣往片场，他神色看着有点魂不守舍的。
    有人给他让了路，苏宣看不清是谁，说了句谢谢，就往片场走了，那个女演员还是那样，穿着半遮半掩地坐在床上等着他。
    苏宣看了那个演员一眼，片场外钱淮的声音传来：“开始！”
    这一声一出，苏宣的脸色顿时一变，他的嘴角诡异地吊起，手指不自然地痉挛，那个女演员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钱淮的目光停住了。
    苏宣猛地上前一脚踩在床头柜上，床都被震得摇晃了起来，他双目赤红，死死卡住那个女演员的脖子，台词说得含糊不清，和口水一起到处飞，女演员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撕心裂肺地喊叫：“放来我！！！”
    苏宣往下摁女演员，他的前臂血管和青筋完全暴起了，用力到连头都在震动，脸上皱纹全部爆出，额角狂跳，脸甚至比女演员都还要涨红，热汗一茬一茬地往外出，鼻子往外用力喷气，他台词的声音很小，几乎听不清，好像是说给自己一个人的碎碎念，只能听到从齿缝里蹦出来的【搞死你！】和【臭娘们】。
    但是那种想要杀人的暴怒从他压制住对方的腿，用力的双手和脖子上搏动的大动脉都能看得出。
    丑陋又张狂。
    片场其他人看得屏住了呼吸。
    女演员渐渐停止了挣扎。
    苏宣脱力地放开了手，他恍恍惚惚的，带着恶心的笑，他垂眸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忽然伸手狠狠打了一巴掌掀翻了这具尸体。
    他嘶哑笑道：“叫你再偷人，你再偷啊！臭婆娘。”然后摇摇晃晃地从床上跌下来，不动了。
    钱淮停了大概两分钟，他开始鼓掌，眼睛亮得惊人。
    “绝了！”
    钱淮用力吸了一大口烟：“苏宣，你看起来让我觉得比之前顺眼多了。”
    女演员捂住自己的脖子从床上爬起来，心有余悸道：“我看你倒是比之前害怕多了，刚才我还以为真的要死了，都想叫导演了，你演得也太真了吧。”
    苏宣松松垮垮往后一倒，他有些喘不上来气，但是脸上却还在笑，双目有些失焦：“是吗？”
    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他终于不再是容胭脂了。
    王木哲过来给被工作人员扶起来坐到旁边的苏宣递了一张湿纸巾，苏宣的气还没喘匀净，接过用来胡乱擦了一把脸：“谢了。”
    王木哲神色淡淡的：“不是给你擦脸的，是给你擦脖子的。”
    苏宣的动作顿了一下，王木哲又递给了他一张湿纸巾：“擦一下吧，我都看见你自己掐出来的痕迹了。”
    苏宣默默地接过擦了起来，他脖子长挺完整的一圈青紫，还能看到手指印，很新鲜，苏宣又问：“是我遮瑕没涂好吗？”
    王木哲摇头：“不是，钱淮没看出来，我是从你状态，还有，你台词看出来的，你台词说得太嘶哑了，效果是很好，但这不是可以演出来的效果。”
    王木哲静了静：“苏宣，不要对你自己揠苗助长，这种强行去体验的情况，的确可以呈现出很好的效果，但你也不是每次都能体验到的，就比如容胭脂的【杀母证道】，也是一场很难的戏，难道你真的要去对你自己的母亲起杀意来演戏吗？”
    苏宣没说话，他双手搭在膝盖上，有些迷茫：“…【杀母证道】这种戏…这当然不可能啊。”
    王木哲定定地看着苏宣：“这是有可能的，我之前待的公司，UK，他们很喜欢通过这样沉浸式体验的方法来培养演员。”
    苏宣惊悚道：“不会吧，要演戏就让人家去杀他妈妈？”
    “当然不是。”王木哲停了一下，“你搞错了前后关系，不是因为演戏让他去杀他妈妈，而是因为他妈妈死了，所以让他去演死了妈妈的角色，那边的导演，会刻意挑选这种人生经历和角色有部分贴合的演员来演对应的戏，效果的确很好，但我很不喜欢。”
    王木哲缓缓下放视线，落在苏宣的脖子上：“因为这不是演戏，这是在演员身上重放这一场悲剧。”
    “苏宣，不要去走这条路。”
    ………
    刘胖胖特别无语地给苏宣打电话：“怎么现在又不让你走了？！”
    “咳咳。”苏宣忍不住咳了两声，他嗓子被自己掐哑了，刚才台词都说不大声，“刚才又试了一遍戏，可能是被我折服了吧。”
    --

 第59页

    刘胖胖不知道该说什么，吐槽道：“钱淮像个反复无常的中年妇女，他更年期了吧？”
    苏宣想想他的岁数和脾气，颇为赞同：“差不多到了。”
    后面钱淮气壮山河地怒吼：“苏宣你快点！趁你今天在状态我们多拍几条！”
    苏宣“诶”了一声之后就要挂电话，刘胖胖叫住了苏宣，颇有些不可思议：“苏宣，钱淮这个中年妇女真把你定下来了啊？”
    苏宣还没说话，后面钱淮简直要发飙了：“你到底在和谁打电话！啊！能有我重要吗！快点过来！”
    苏宣像个被泼妇老婆抓住和别的女人聊天的可怜老男人一样连声应好。
    刘胖胖心情复杂：“……你快去吧苏宣，再不去我感觉钱淮就要来拧你耳朵了…”
    ………
    景区里夜雨连绵。
    《九流》剧组的人员都躲着帐篷下，沈朝一个人站在倾盆大雨里，他的长发被全部染湿，水流从他鼻梁分开，划过唇峰和下颌，最后汇聚在他右手的断剑上滴落在地面上。
    他手腕翻转一下，写着蒹葭那一面向上，眼神寒冷如星，道：“杀。”
    他对面穿着黑衣斗篷的人手上拿着锁链围绕成一圈，这是来抓沈朝这个通缉犯的。
    这是在拍九州通缉男主的戏份。
    华纳全神贯注的地看着屏幕：“沈朝的状态越来越好了。”
    宋筱围着毛巾擦头，她刚刚也淋了雨：“是啊，我有时候和他对戏都觉得压力挺大的，不过他拍完这一场，我们外景就差不多了吧？”
    她有些担忧：“雨季提前了，这几天一直在下暴雨，景区的人在催我们走了，说害怕有泥石流。”
    华纳也想到了这个，点头道：“我们加快进度吧，对了，苏宣那边怎么样？”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打了个冷战：“…钱淮可不是个好相处的…”
    宋筱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打了个冷战：“……何止是不好相处……”
    华纳和宋筱对视一眼，都惨笑了一下，华纳先开口：“你之前演过钱淮的戏码？没有吧。”
    宋筱撇了撇嘴：“试过戏，没要我，说我就算找关系进组了也会被他踢出来。”
    华纳复杂道：“这倒是钱淮能干得出来的事情…他嘴太欠了，《九流》上映的时候打电话来我家骂我爸拍得什么烂玩意儿，还扰乱了市场，气得我爸差点和他打一架…”
    华纳口风一转，叹：“谁能知道嘴这么欠的一个人，拍出来的人物和镜头会这么有灵性呢？”
    宋筱倒是对钱淮印象很不好：“但故事太神经病太钱淮了，我觉得按照他的要求拍下来，演员都要疯三分，他这种拍法太费演员了。”
    她挺担心苏宣的——自从知道苏宣被退组之后又进组了之后，宋筱就更担心了。
    这是被钱淮看上了啊，宋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导演和演员之间的关系很神奇，和华纳这种导演拍戏的时候，导演和演员是处于同一阵线的，都是为观众服务。
    但是和钱淮那种导演拍戏的时候，导演和演员感觉就是处于对立面的，钱淮就像是和演员有仇一样不断地折腾演员，达到他想要的艺术效果。
    这种形式不能说好或者坏，是一种个人风格，宋筱也遇到过这种风格的导演——就是刘老。
    也就是拍《马上灰蹄》的那位导演，是一位只拍历史电视剧的老导演，那个磨人程度啊，宋筱现在想起来都还头皮发麻。
    如果说钱淮是个歇斯底里的中年泼妇，刘老就是个高深莫测的大内太监，拍戏简直和拿针扎你大拇指一样可怕，而且还不放人，一定要磨到你拍出那种效果为止，宋筱拍完之后人都瘦了十几斤，杀青之后惨叫着出组，发誓再也不要和刘嬷嬷（宋筱私底下的称呼）拍戏了。
    沈朝比她还惨，拍完之后整个人都脱了形。
    不过也有好处——《马上灰蹄》动作戏在历史剧里算是偏多的，很多又都是马上的动作戏，专业需求很高，刘嬷嬷一点都不喜欢用替身，他宁愿磨死你也不用，沈朝现在地面上的打戏这么好，都是当初被刘嬷嬷给磨出来的。
    沈朝从一个什么都不会新手，到最后可以坐在奔跑的马上在远处射箭一箭命中靶心，不需要通过后期剪辑——也就是拍一下人放箭，又拍一下箭命中的这种特写把戏来完成戏剧效果。
    这完全都是被刘嬷嬷调教的。
    但这种导演出品的东西，一般质量都很高，正如就和钱淮和刘嬷嬷，《马上灰蹄》和钱淮的电影，都是很出色的作品。
    但这种出色，在宋筱看来，一定程度上是以消耗演员的职业寿命换来的——她拍完《马上灰蹄》缓了大概小半年才接新的戏，沈朝拍完之后更是一身的伤。
    所以当听到苏宣要轧戏，还是演钱淮的戏，宋筱心里不自主地就觉得…有点不自量力，迅速切换状态演商业剧和消耗巨大文艺电影，宋筱觉得可取性不高。
    但也不是不可能，有先例。
    就是沈朝。
    宋筱托腮出神：“…你说苏宣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华纳说，“但我觉得钱淮那个狗脾气，要是苏宣失误太多次，多半会把苏宣踢出组，估计应该近期会回来一次，后期就要看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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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的。”
    华纳和宋筱纷纷转身，沈朝用搭在肩上上的毛巾擦发梢上滴落的水，他神色浅淡：“苏宣近期不会回来了。”
    “钱淮不会放他出组的。”
    华纳纳闷道：“但是不是说钱淮这人拍电影，演员一个镜头一旦犯错超过三次，他就会爆发让演员滚出组吗？这对苏宣来说，不太可能吧。”
    苏宣在《九流》网剧这边犯错还是挺多的，至少一场戏少于三次的，还是比较少。
    沈朝脸上的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为什么不可能？”
    华纳道：“苏宣在这边的时候都做不到，没道理一到那边去就能…而且我这边还是电视剧，那边可是电影…”
    “那是因为你没有用这个标准要求他。”沈朝道。
    华纳一愣。
    沈朝缓缓抬眸，他浅色的瞳孔在雨夜里散发出一种光亮：“如果你要求了，他就能做到。”
    “苏宣是可以拍电影的。”
    “但你拍的不是电影，所以你不能用这个，说苏宣不可能。”
    在沈朝走之后，华纳还有点没回过神来，他看向旁边同样没有回过神的宋筱，道：“我怎么感觉…沈朝刚才在维护苏宣…我感觉错了吧？”
    华纳很疑惑：“沈朝和苏宣看起来关系一般啊，而且不至于这么一句话都会惹到沈朝吧…这护得比老婆都严实了…”
    宋筱看华纳：“你见过沈朝有老婆？”
    “你不就是吗！剧里剧外你不都是啊！”华纳用双手指着宋筱，开玩笑说，“我每天那么骂你，他也一点反应都没有啊，有时候还会在旁边看我骂你，他还会点头。”
    宋筱：“……”
    沈朝，你永远失去了你的好姐姐。
    第29章
    苏宣像一条死狗一样瘫在片场角落里吐舌头喘气, 他胸膛剧烈起伏，抬手给自己猛灌了一瓶矿泉水。
    刚刚在拍的是一场马路上的追逐戏, 苏宣饰演的二狗因为卖珠宝被带到警察局问话的, 但二狗却以为自己杀人的事情暴露, 趁王木哲饰演警察不备匆忙, 从警察局逃走了。
    拍第一次苏宣摔了一跤, 拍第二次苏宣喘不上气没有及时说词，钱淮立马就发飙了，但王木哲控制住了钱淮。
    现在王木哲也坐在苏宣旁边喝水，这人刚刚全速跑了几公里也只是出汗和喘气。
    这体力, 苏宣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沈朝，不过沈朝跑完似乎不怎么喘气, 只是出汗和呼吸重一点。
    不过现在做演员都是体力活了吗一个二个体力这么好。
    王木哲吞完水，对苏宣道：“你刚刚犯错两次了，再来一次钱淮就要踢你出组了。”
    苏宣已经知道了钱淮这个变态的规则了——他头都秃了，这种东西他是始料未及的，不进组的演员也不会知道，苏宣是不可能知道这种只能在圈内小范围流通的八卦。
    因为他之前完全接触不到可以拍钱淮电影这个层次的演员。
    苏宣的脸皱成一团：“我要是知道这事，就不会那么轻易地过来了。”
    演员犯错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个和演员ng是两码事，比如忘词, 比如笑场，比如搞错对戏演员都是有可能的。
    钱淮可以为了达到艺术效果ng一百次，但他不会允许演员一镜犯错超过三次。
    这怎么可能啊操——苏宣本来想这样反驳钱淮, 但在他看了钱淮和王木哲拍戏之后，脑子里面就就只剩下一句话——
    ——居然真的可以。
    王木哲就可以。
    苏宣在看到这种王木哲之前，他都没办法想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种人的存在。
    钱淮这条标准只对主演和重要配角起效，他对群演和不重要的角色会不耐烦，但是相对凑合很多。
    因为钱淮觉得这种不能算是正经的电影演员，所以他很宽容。
    而作为男主角的王木哲，钱淮的要求已经不能用苛刻来形容，他简直就是指望王木哲下蛋那种不现实的要求，他就像个神经病甲方一样要求疯狂重拍，然后左看右看之下，勉勉强强还是觉得第一版最好。
    但是这个过程中，王木哲不能犯错超过三次。
    第一次看王木哲被钱淮折腾，苏宣的眼睛都看木了。
    王木哲演戏太稳了。
    钱淮一个镜头拍到后期会不断微调一些东西，灯光啊摄影啊什么的，这些苏宣看不出区别，所以在他眼里，就看到王木哲就像是录像带卡带一样不断精确重复同一个画面。
    太tm牛逼了！苏宣被折服了。
    从此之后，苏宣对王木哲的称呼就变了：“王影帝，我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王木哲也很无奈：“所以我喊了停，你体力太不行了，跟不上我。”
    苏宣完全做不到钱淮这种要求，他虽然表演技术将就达到了标准，但他和王木哲这种似乎常年混迹在变态导演手下的影帝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他需要适应期，他会犯错，他做不到不犯错，也控制不住自己犯错是在三次内。
    如果没有王木哲，苏宣现在已经被暴怒的钱淮踢出组了，钱淮当然很有可能因为经费困窘又让苏宣自己滚回来。
    王木哲会在苏宣犯错两次的时候及时喊停，钱淮会给他面子，苏宣调整状态爆seed在第三次的时候将将通过，才能在钱淮手下苟活到现在。
    但是这场戏苏宣还是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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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场追逐戏，在马路上拍，钱淮给的要求是王木哲扮演的警官全力追逐苏宣扮演的二狗，但是苏宣不能被追上，要顺利逃离。
    但是王木哲开全速的时候——苏宣惆怅地说：“你跑太快了王影帝，我跑不过你。”
    苏宣焉焉的：“我当初也是体侧一千米跑三分50秒的人…是很优秀的成绩来着…”
    王木哲咳了咳：“…我一千五百米只跑四分钟…比满分还快十五秒。”
    苏宣：“……”
    苏宣悚然道：“等等？！这不是国家二级运动员的标准吗？！”
    他到底都在和什么人拍戏？！
    王木哲说：“我念高中的时候是排球的体育生，是国二运动员。”
    苏宣恍恍惚惚的：“我怎么可能跑得赢你，按照你的速度都能超我一圈还有剩了…”
    王木哲：“……”
    钱淮说全力追逐就要全力追逐，这个没得商量，但是苏宣根本跑不过王木哲，这是个大问题，而且短期不可能解决，但钱淮很快就要他们拍第三场了。
    但要苏宣跑得比他快，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王木哲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地开口了：“苏宣，你听过兔子和老虎的故事吗？”
    苏宣：“？？？什么？？”
    王木哲不疾不徐地解释道：“有一天，老虎遇到了一只兔子，他想抓到这只兔子，所以和兔子赛跑了起来，但兔子拼了命地跑，还是跑掉了，因为老虎只是想抓人，但是兔子却是想活命，所以兔子跑掉了。”
    苏宣还是维持着一种很迷茫的【你怎么突然说起了童话故事】的表情看着王木哲。
    王木哲似有些不忍心地别过了眼：“……苏宣，我们加一条警犬怎么样？让警犬和我一起追你？”
    苏宣：“……”
    苏宣：“…啊？！=口=？！”
    ……
    道具组牵了一条高大威猛的黑背过来，这是早就预备好的，主人牵着狗绳得意地拍了拍黑背的背——这黑背都快要到人的腰了。
    主人自得地介绍：“它叫黑旋风，在野外可以自己打猎咬死兔子带回来，很厉害。”
    苏宣幽幽地看向王木哲：“…王影帝，它好像赢了和兔子的赛跑…还咬死了兔子…我们真的要加它进来吗……”
    王木哲不敢看苏宣，倒是钱淮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倒是可以加，会增添一点喜剧效果。”
    但对我来说就他妈是悲剧效果啊！！苏宣在心里嘶吼——他眼神和黑背对了一下就背后发毛了，这黑背对他阴森森地龇了龇牙，粘稠的口水往下滴答。
    苏宣腿都有点打抖。
    …妈的，还有可能造成丧葬剧效果！！
    钱淮盯着这黑背看了几秒，最终拍板：“先试试！”
    苏宣在心里哀嚎——导演，我很可能试试就逝世了啊！这种戏我他妈可能一辈子就能拍这一次了！
    但是他面上还是僵硬笑道：“…好的钱导，我就只有一个问题，这黑旋风听话吗？喊停就停的对吧？”
    主人说：“黑旋风是不咬住兔子不撒嘴的。”
    苏宣：“……”
    苏宣要飙泪了，他看向钱淮：“导演，对我有什么安全防护措施吗？”
    钱淮哼哼道：“有啊，但是我的防护措施只对可以拍出戏的人实施，你能跑出我想要的效果，我就给你防护。”
    苏宣简直要怒吼了，我要是能跑出你想要效果，我他妈还需要防护吗！？而且防护不就是给我跑不出效果使用的吗？！
    苏宣看向王木哲，绝望又渴望的眼神痴痴地看着：“王影帝…你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合理吗？”
    王木哲别过了头：“加油吧苏宣，你可以的。”
    黑背被王木哲牵着站在马路上，苏宣对王木哲拼命作揖，他眼泪是真的要下来了：“王影帝，王哥，王哥，你把这只旋风牵好行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好人一生平安啊王哥！”
    王木哲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片场外的钱淮，良心有点痛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了苏宣，虽然给你的剧本是我牵好，但是——
    钱淮使劲拍掌，他和王木哲对了一眼，大声吼道：“好了好了，别那么多废话，各就各位——”
    “——放手！”
    苏宣惊恐万分地往后看了一眼，爆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啊！！！”
    黑旋风：“汪汪汪——！”
    苏宣浑身仿佛水洗过一样，戏终于拍完了，他瘫软地坐在地上，黑旋风两只爪子搭在苏宣的肩膀上，还伸出舌头来疯狂舔他，还哈哈喘气，很喜欢他的样子。
    苏宣目光空洞地看着王木哲：“…它不咬人啊…”
    黑旋风的主人在旁边很奇怪地道：“它只咬兔子不咬人啊。”
    苏宣直勾勾地看着王木哲和钱淮。
    王木哲握拳对着拳头咳了两声，憋笑道：“人只有在肾上腺素急剧上升的情况下，才有可能突然跑很快嘛，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只能骗骗你。”
    苏宣有气无力地瞪着他们，他含泪道：“你们…也太缺德了…”
    钱淮抱胸嘲笑：“谁让你自己跑不过王木哲，怪谁呢。”
    “怪我。”苏宣泫然欲泣，“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应该在山里不应该在这里…好了黑旋风不要舔我了…”
    --

 第62页

    ……
    宋筱晚上收到了苏宣的微信，他们之前在《九流》剧组的时候就互相加了微信了，一开始他们两的聊天还是很正经的，苏宣有时候会向宋筱请教一些演戏的问题。
    但到后期就变成两个人互相吐糟了。
    宋筱看着苏宣发过来的表情包笑喷了，是一个钱淮的头像，然后手上拿着一只很凶的狗，下面的配字是【我允许你先跑3.9米】。
    宋筱发了语音：“他真的放狗来追你啊？”
    苏宣打字：【是的，钱淮阿姨真的这么干了，我跑到肺都在燃烧，我和你说我跑到最后都看到白光了。】
    宋筱笑疯了：【这真的是他们这种导演可以做出来的事，他和刘嬷嬷是一个类型的，就是很折腾演员，之前我和沈朝也巨惨。】
    苏宣看见沈朝的名字，忍不住问：【沈朝？】
    宋筱想起就想笑：【就拍《马上》那会儿，沈朝剧里不是有一匹汗血宝马吗，然后刘嬷嬷就给他找了一匹品相很好的马，但是那匹马脾气不是很好，马场的人说需要马熟悉了沈朝之后才能骑，然后这马还很喜欢听音乐，为了让沈朝尽快和马熟悉起来，刘嬷嬷就让沈朝对马唱歌。】
    苏宣：【……】
    宋筱笑得眼泪出来了：【但是你知道吗，沈朝五音不全！！他一唱歌马就扬蹄子，沈朝只会不跑调地唱生日快乐！！然后对着那匹马唱了三十多遍的生日快乐！】
    苏宣：“噗！！！！”
    宋筱：【然后我们后面都笑他，说他骑了一匹三十多岁的老马。】
    宋筱：【你等我找找，我拍了照，我找给你看看。】
    宋筱：【照片】
    苏宣点开了照片，他怔了一瞬间，照片上的沈朝和他记忆里的是如此相似，他骑在马上，梳着发髻，穿着收腰铁甲摆的猎装，眉眼比现在还要张扬一点，长腿垮在马上，一只手上攥着缰绳，另一只手在拍马的颈部，沈朝看着照照片的人，似乎有些不愉。
    苏宣刷了《马上灰蹄》很多遍，但每一次看到沈朝这样扮相，他都会觉得心跳加快了一点。
    苏宣：【他是在说什么话吗？】
    宋筱：【哦哦哦，对，沈朝反驳我们说它没那么老，叫我们不要开它的玩笑，他和这马关系挺好的，沈朝还挺护这匹马，有时候不拍戏也会骑着它跑两圈。】
    苏宣有点莫名的怅然。
    宣宣也想不拍戏的时候被沈朝骑。
    但是沈朝只会骑马不会骑他，诶，下辈子投胎做沈朝的马吧。
    苏宣：【你们拍得怎么样？】
    宋筱：【还行，景区这边通知我们加快进度了，应该很快就能拍完出来了，你那边还有多久？】
    苏宣：【不知道】
    他也有点无奈，钱淮是个点子很多的导演，属于那种一拍大脑就要窜改之前定下方案的甲方，他们这些乙方演员通通被折磨得够呛，就连王木哲有时候都会在中场休息时打瞌睡。
    原定是苏宣这边的重头戏份拍完了就过来，钱淮后面这边的戏份等《九流》网剧第一集上映之后补拍，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个拍完遥遥无期。
    最重要的是，钱淮似乎想反悔，他不想放人，他想把苏宣压在剧组里拍完了再放人。
    他已经根据这个和苏宣聊过几次了。
    “苏宣，你拍完再走人，啊。”钱淮一边看着镜头一边说道，“别去那个网剧剧组糟蹋自己了，就留在这儿，听到没？”
    坐在旁边的苏宣听得一呆：“钱导，但是…”
    钱淮一挥手打断了苏宣的话：“没有什么但是。”
    钱淮从镜头面前勉强分了一个眼神给苏宣，他提着苏宣压到镜头前：“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戏，现在的你和刚刚进入我剧组的表演，你自己对比一下区别在哪里，这才叫有爆发力的文戏，你在华纳那里，能拍出这种东西吗？”
    镜头里的苏宣声嘶力竭地正在救一个小男孩——这是二狗的儿子。
    二狗的儿子之前都住在外公外婆家。
    二狗掺和进了珠宝大盗案件里，他贪婪又不甘心，又害怕自己杀人的事情东窗事发，他想要拿着珠宝跑路。
    二狗拿着珠宝去找自己的儿子，把珠宝藏在自己儿子的床下，去买票了，但同时，这珠宝背后的黑社会势力已经追查失窃珠宝追踪到了二狗这里，他们破门而入，只看到了一个正在写作业的小孩。
    这些人和善地问这小孩他爸爸去哪儿了，二狗的儿子虽然懵懂，但是也知道不对劲，为了保护自己的爸爸，他撒了谎，说爸爸没有回来过。
    但是二狗的儿子却不知道自己脖子上戴的那块二狗给他的玉，正好是失窃的珠宝之一。
    等二狗回来就看到自己躺在血泊里的儿子，二狗发了疯，对着自己的儿子一边做心肺复苏一边做人工呼吸，最后还抱着已经凉掉的尸体在医院里到处跪在地上求救。
    最终二狗报了警，他怎么从警局里跑出来，就怎么走了回去。
    这段戏爆发力相当强，钱淮说这里不会有任何配乐，要全靠苏宣的表演，而且基本全是大镜头特写。
    苏宣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拍了多少遍了，但他最终还是过了，只不过拍完之后苏宣跪在地上都站不起来，是真站不起来，脑子都木了，他低血糖了。
    苏宣第二天就发烧了，做噩梦，噩梦里全是那个躺在血泊里的带着玉的小孩子对着他伸手，喊他爸爸，你为什么不回来带我走。
    --

 第63页

    回剧组时候苏宣偶尔看到那个小孩子都很想回避，他觉得有些渗人，不敢看，他和王木哲说拍完那场戏之后看见那个小孩子演员总觉得怪怪的，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结果王木哲复杂地看着他，说：“苏宣，那个小男孩已经走了好几天了，你怎么了？”
    苏宣惊呆了。
    他那段时间状态近似于魔怔，就是很恍惚飘浮，像是踩在梦里，但是拍得戏都很容易过，苏宣知道自己状况不好甚至很差，但是一进片场拍戏，他就能感觉到那个小男孩在他旁边看着他，而且不知为何，苏宣这样情况下拍的戏钱淮都特别喜欢。
    钱淮说这叫真入戏了。
    但是苏宣还没有见过自己这种情况下拍的戏。
    他怔怔地看着镜头里歇斯里地的自己，甚至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他感觉这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脸，表情，神态，苏宣都觉得很陌生，而且他自己演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原来是这样的状态，好像是被另一个人灵魂附体演出这种戏。
    钱淮看着他，摁住苏宣的肩膀道：“没必要浪费你的才华在电视剧里，苏宣，你属于电影和大荧幕，你属于艺术作品，而不是一些乱七八糟哗众取宠的商业作品，那都是什么狗屎，你不要和沈朝学。”
    苏宣一呆：“不要和沈朝学？”
    钱淮嫌弃：“他也有天赋，也有才华，但是他永远到达不了你那种层次，他只能演沈朝式的演员，为粉丝经济服务，圈里人只能记住他的钱，圈外人只能记住他的脸，无论是什么作品，到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是——沈朝这个人是高于作品的，我不喜欢这样。”
    钱淮说完屈指在苏宣脑壳上敲了三下：“你自己好好想想。”，然后走了。
    苏宣摸摸自己的脑袋，有些呆怔，旁边王木哲笑着开口道：“钱导又来给你洗脑了？”
    苏宣回过神来：“…嗯，算是吧，我没想到他对沈朝意见这么大…”
    王木哲倒是挺自然的：“他不可能喜欢沈朝的，个人风格强烈的导演和个人风格强烈的演员是不可能放在一个剧组里的，这就和一山不容二虎是一样的。”
    苏宣有点迷茫地看过去。
    王木哲解释道：“你和沈朝拍过戏了吧，你觉得在剧组里，他话语权怎么样，是比华纳大还是小？”
    苏宣想想：“…差不多吧。”
    剧组里的话语权就是拥有权力最大的那个人，主要按照他对电影的拍摄要求来，大多数是导演，有时候是制片人，还有时候是编剧和演员，但是很少见。
    王木哲继续道：“钱导需要的是完全为了他的需求拍戏的演员，演员基本不能有自我性格代入，也就是他说什么你演什么。”
    苏宣懂了：“我就个工具演员是吧？”
    王木哲笑笑：“差不多吧，但有时候演员对角色和剧本也有自己的理解，就比如沈朝对《九流》就很熟悉，他也有自己的演绎要求。”
    “这两个人对剧本的理解不同，而且又都特别执着要按照自己的来的时候，就会这样“砰”一声——”王木哲两只手做了一个相撞的手势，“——爆发世界大战。”
    王木哲又道：“不过有一点钱导说的我很赞同，我也不喜欢演员最后高于作品太多，但是沈朝他太…浓墨重彩了，你在镜头里看到这个人，你对他的记忆力就会一瞬间被加到最大，看完之后你印象最深的一定是他——他会抢了观众的注意力，不去关注电影和电视剧本身的精彩。”
    王木哲有些唏嘘：“我还没有见到过可以压住沈朝气场的剧本和演员。”
    “他不一定是演得最好的，但一定是让所有人都最难忘的。”
    苏宣突然问：“要是沈朝学会了怎么压住自己的气场，他会变得怎么样呢？”
    王木哲思考了一会儿，认真道：“那我可能就没戏拍了，又红又年轻又会演，脸又好看又适合大荧幕，还不抢风头，就连钱淮都有可能会找他合作…”
    苏宣神情复杂：“…钱导和沈朝合作？”
    王木哲接着说完下面的话：“…然后拍到一半钱导发怒把沈朝踢出组。”
    苏宣：“……”
    ……
    按照约定，今天苏宣拍完这场戏他就要离开去拍《九流》了，这也导致钱淮这一整天都很暴躁。
    因为苏宣还没松口。
    而且在二狗儿子死那一段戏之后，苏宣就像是突然开了窍，ng和犯错的次数都少了很多，有时候对戏甚至可以和王木哲平分秋色，就算是钱淮不断地重拍，苏宣和王木哲都可以像是卡带的录像带一样重复播放。
    拍摄进度快了很多。
    片场的人看久了，都会产生一种很诡异的感觉——感觉这两个人像八音盒里的那种转动小人成精了。
    苏宣这最后一场戏是二狗报警之后，王木哲饰演的警察告诉二狗暂时还抓不到杀害他儿子的凶手。
    并且王木哲还含蓄地告诉了二狗这些人背后势力盘根交错，就算是知道了他们在什么地方，在各方势力的庇护下，要抓他们也很困难。
    二狗在警局里枯坐了一宿，然后偷了王木哲的配枪，去王木哲说的那个地方一顿乱射歇斯底里地杀死了这些人，最后又饮弹自尽了。
    苏宣自杀之后，最后的镜头是给王木哲的，王木哲演戏一直都很四平八稳的，苏宣觉得稳到一种境界了，但是钱淮很少夸，有时候还会抱怨王木哲偷懒，没有认真演，在演【懒脚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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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演完之后，就准备收拾东西走人了，但是他听到钱淮怒吼一声：“王木哲你最好给我这场戏认真一点！好好演！拿出你当年得影帝的演技来！争取震撼苏宣让他屁滚尿流地留下来演戏！”
    苏宣：“……”
    钱淮一只手死死地抓住要走的苏宣，怒视准这位准备备偷偷开溜的人：“给我看完了这场戏，然后再走！”
    转头又吼王木哲：“王木哲，你他妈要是没有用这十五分钟搞定苏宣，你就不是个男人！”
    苏宣：“……”
    王木哲：“……”
    王木哲无奈地用双手揉太阳穴，他侧头对着苏宣揉揉鼻子：“钱导，那我尽量试试吧，但是十五分钟就搞定了苏宣，真的不是很男人。”
    苏宣：“…”
    我怀疑王影帝你在搞…算了别怀疑了，这个剧组的确每天都在钱导的带领下搞黄色。
    王木哲要演的，是一个长达七分钟的长镜头，也是全剧的谜题和精华，有句话说悬疑剧最精华的就是最后三分钟。
    而这部电影最精彩的，也在最后七分钟。
    而这七分钟，全都是跟随着王木哲的不间断的长镜头，在这七分钟内他要和很多人交流谈话，并且还需要有一定的情感变化，还不能ng要一次性完成，最终才能形成这个长镜头。
    这拍起来很难，对演员的技巧性和导演的专业性要求高到离谱，几乎不可能在电视剧里看见超过一分钟的长镜头，就连电影都很少见超过三分钟的。
    这个镜头是从王木哲从苏宣自杀的现场回到警察局辞职。
    镜头开始，王木哲和一些在苏宣自杀现场的人打招呼：“怎么样？”
    “已经死得彻底了，基本都死完了，用的是你的配枪。”
    王木哲脸上露出一种畏缩的恐惧，但似乎又很怜悯这些人：“我回去领处分，我没看好他，也没看好自己的枪…”
    现场的同事宽慰他：“没事，这不是你的错，这些人都犯罪了，诶，我们还有可能处理不了，这也算是报应了…”
    王木哲勉强地笑了笑，他转身走出了门道了大街上，脸上的笑容从勉强变得轻快，他走着走着哼起了歌，在人群汹涌中脱下了警帽，随手盖在了一个小男孩身上，逗了逗他：“你真可爱，帽子送给你了。”
    小男孩问好：“谢谢警察叔叔。”
    他的妈妈奇异又惊慌地注视着王木哲的背影，不知道这个不要帽子的警察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就这样一路走进了警察局，脸上的笑容变得沉寂，他脱下了警服放在了自己的长官面前，肩膀看是缓缓向下塌陷，他的眼泪鼻涕一起流：“对不起，我辜负了您的栽培，我不配做人民警察。”
    在长官愕然又挽留的语句和目光下，王木哲把衣服脱了下来，挂在了更衣室里，他脸上的泪消失了，变成了一种很奇异的狂热，他缓缓打开更衣室的门，脱到浑身赤裸走进了洗浴室，他用自己的工牌打开了洗浴室的储物箱——里面是金光闪闪的珠宝。
    最后一个镜头是王木哲背上背包离开，背包里掉出了一块玉滚进了路边下水道。
    这就是这部悬疑剧《珠宝大盗》。
    王木哲饰演的警察和情夫合伙偷了黑帮老大的珠宝，王木哲根据警局内部的线人提供消息知道了这个黑帮老大正在走私一批珠宝，他动了念头，就联合了他的朋友，也就是二狗老婆的情夫偷盗了珠宝。
    结果没想到情夫居然偷情二狗的老婆被人抓到，还给二狗的老婆送了珠宝，二狗还为了还债卖了一部分出去，被黑帮察觉到了。
    王木哲一咬牙就把情夫杀了，试图栽赃到二狗头上。
    结果二狗真的杀了老婆，被王木哲一审问吓得不清，因为害怕跑路了，去找了自己儿子，儿子却被黑帮杀了，二狗最终走投无路之下求助了王木哲，却被王木哲利用，他给二狗提供了消息诱导二狗去攻击黑帮。
    王木哲假装睡着把配枪放在二狗能看见的地方。
    最后二狗果然拿了枪去攻击了，因为死伤惨重警方全力介入，黑帮不敢再追查珠宝下落。
    最终这批珠宝的真正下落就石沉大海，而拿到这些珠宝的珠宝大盗王木哲及时离开。
    但影片全都是以王木哲的第一人称视角来追查这个珠宝大盗的案件，从二狗，到黑帮，一个一个地去追查谁到底是真正的珠宝大盗。
    最后这个珠宝大盗却是王木哲自己。
    这十分钟的镜头，王木哲拍得无比顺利，他仿佛不再是那个卡带的八音盒小人，变成了…一个赢得最后胜利的，丧心病狂的大盗，而这个大盗还带有一定的个人感情色彩，就比如给小男孩戴帽子那个镜头其实是能看得出王木哲对那个死掉二狗儿子的惋惜的，但这种惋惜又带着胜利的满足感，让人觉得很可怕。
    王木哲总体下来的表演效果非常的震撼。
    钱淮拍完一次之后全身都是汗了，这场戏他说十五分钟都能拍完，都是吹牛皮，苏宣已经在这里看了小半天了，还没有一次成功过。
    但是每次拍出来的效果都很好，角色非常的活，王木哲简直是游刃有余。
    苏宣开口问道：“我感觉王影帝和之前拍戏不太一样了。”
    钱淮睨他一眼：“那当然，你以为他影帝是白拿的吗，他之前都在做我手下的木头人，按照我的一个手势一个指令去演，但这场戏，我告诉他，你要自己演，你要带着你自己的理解去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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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看得觉得很牛逼，想不想留下来让他教你？”
    钱淮循循善诱：“苏宣，你想不想拍这种长镜头，你去《九流》那个三流网剧，可拍不了这个。”
    很多镜头围绕这王木哲翻飞运转，他走在场景中央眼神阴森又自得，缓慢地解开了身上代表正义的警服，成为了一个恶贯满盈的珠宝大盗。
    苏宣看得有点眼馋。
    他也有点想拍长镜头，看起来好帅啊，要是拍得好还可以给沈朝面前展示一下…
    苏宣舔了舔嘴唇：“我有点想留下来…跟影帝学这个…”
    旁边有人很兴奋地喊道：“苏宣，有人来探组了！”
    钱淮这剧组是全封闭的，粉丝媒体通通不准进，有人来探组就和有人来探监差不多，实属难得一见。
    钱淮挺不耐烦的：“谁！？”
    这人按捺住兴奋把人引进来，苏宣一看过去，整个人都呆了。
    沈朝静静看他：“我来接你回组。”
    钱淮一看是沈朝顿时暴跳如雷：“谁说苏宣要和你回组了，他看完王木哲这场戏激动得很！已经准备留下来了！”
    沈朝眼神微微偏转了一下，看向了片场，王木哲正在拍进警察局那更衣室里的珠宝的片段。
    已经脱得只有裤衩正准备走进更衣室的王木哲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好久不见啊沈朝。”
    钱淮还在喋喋不休：“苏宣已经准备留下来跟王木哲了…”
    苏宣急得起立：“我的意思是跟着王影帝学拍这种戏！”
    沈朝用余光扫了一眼正在穿衣服的王木哲，道：“你要和他学拍裸戏？”
    苏宣：“……”
    穿好衣服走下来的王木哲：“……不是这样的。”
    沈朝你不要用这种带坏良家妇女的冷冻眼神看我！！
    苏宣战战兢兢地和沈朝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沈朝就不说话了。
    倒是钱淮得意得不行，背着手在沈朝面前来回地晃：“看看，看看，不是什么人都想走你这条路的，人小苏有自己的志愿，看不起你这个钱篓子…”
    苏宣忍不住打断了钱淮的嘚瑟：“但我其实还是想…”回去…
    “长镜头是吗？”沈朝平静地问，“这个的确是王木哲的强项，他比我强。”
    苏宣楞了一下。
    王木哲发挥稳定，演戏的时候很少出错，这正好是这种需要演员稳定的长镜头所需要的必备素质，这种稳定不是一朝一夕练就的。
    至少在沈朝这个年龄，就几乎不太可能达到王木哲这种稳定，他或许可以磨出来一个七八分钟长镜头，但是做不到王木哲这么驾轻就熟和情绪饱满，这是资历决定的。
    沈朝问苏宣：“你要留在这里吗？”
    一时之间，钱淮，王木哲，还有一些片场看热闹的人员的目光都投在了苏宣身上。
    苏宣慢慢地摇了摇头：“不，我要和你回去。”
    钱淮气得打了一下苏宣的后脑勺：“回去你有个屁的长镜头可拍！哪里一个都没有本事懂这个…”
    “没有也没事，我见过王影帝怎么拍的了，说不定我可以自学成才。”苏宣捂住自己被武宣拍痛的后脑勺龇牙咧嘴地笑。
    苏宣看向王木哲：“而且那个精彩的长镜头也带了很多王影帝的个人色彩吧。”
    苏宣笑笑：“我觉得这种东西是我学不了的，我还需要有自己的东西，虽然王影帝和我说，个人色彩太鲜明了不好，但是完全没有个人色彩，一味的全靠你们教，我会成为木头人的，我觉得这样也不行。”
    王木哲和钱淮都怔了一下。
    最终还是钱淮笑出了声，他干脆挥挥手转身离去：“可以，我还挺喜欢你的，变成木头太可惜了，滚吧！”
    王木哲看看苏宣，又看看沈朝，略有些头痛又好笑：“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沈朝一定要你了，苏宣，你和他还真是一路人。”
    “但我也不喜欢木头人。”王木哲笑得很温和，有些调侃，“师弟，下次见面希望不用我们放狗来撵你来完成场景了。”
    苏宣：“……”
    苏宣：“我不会再给你们做这种事情的机会了。”
    沈朝等到苏宣和两人都说完话，才冷声开口：“钱淮，王木哲。”
    钱淮正走在前面，闻言转头，一看是沈朝脸色就很黑：“干什么！”
    王木哲也奇怪地看过去。
    沈朝：“不要干涉苏宣走的路。”
    他神色很严肃，又带着警告的冷意：“他要成为什么样的演员，想学什么样的东西，只有他自己愿意才可以，你们不要干扰他，也不要过度去消耗他。”
    “如果他真的被误导不回组…”沈朝话没有说完，但脸上的表情里透出一种冷冰冰的威胁感。
    苏宣整个人呆了几秒之后，整张脸都涨红了，他都能听到自己脑门上“砰”的一声爆炸声。
    天哪！是护短发言！是生气的沈朝！
    ………
    宋筱简直激动死了，她正在和王木哲打电话说这事儿，她眼睛都听得发亮了：“然后呢然后呢！我的老天爷，我多少年没见过沈朝发脾气了，你真是牛逼王木哲，能惹毛他。”
    王木哲巨无辜：“我做什么了啊，我就是和苏宣说了说话，演了演戏，教了他一点东西，然后给出了作为师兄的一些建议，我没做错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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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都没看见沈朝那眼神？！”王木哲觉得自己都要委屈死了，“虽然他的存在就挺报复我的，但是我就是希望苏宣留下来拍戏而已啊！他表情跟我抢了他老婆一样，钱导都差点和沈朝打起来。”
    宋筱笑得打跌：“沈朝和钱淮打起来？！”
    王木哲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你也知道钱导那个脾气，被沈朝一点就炸了，拉住苏宣一只手，一定要苏宣留下来，然后沈朝把苏宣护在身后不放，两个人拿苏宣拔河呢…”
    宋筱笑疯了。
    王木哲接着道：“最后钱淮被我们拉住了，但是沈朝也一直攥着苏宣的手没放，看着表情挺渗人的，我感觉苏宣下次过来估计困难，沈朝那样子看起来不会放人。”
    王木哲问：“不过我挺好奇的，为什么沈朝会过来接人？”
    宋筱笑累了，瘫在酒店沙发背上喘气，她想了想：“不知道，苏宣不是说好了今天过来吗，然后第二天一大早苏宣没过来，听说被扣在你们哪里了，本来华纳还说他先和钱淮沟通一下，但是沈朝直接就请假去接人了。”
    王木哲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但是又说不出：“你们剧组那么多人，没必要特地让沈朝过来吧？”
    宋筱一惊，心说遭了，迅速扯皮解释道：“那不是怕其他人压不住钱淮，不放人吗？”
    王木哲心里那点不对又被压了下去，他若有所思：“这倒是。”
    “也只有沈朝才能从钱淮手里把苏宣抢回去…”王木哲说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些奇异，他喃喃问道，“…不对啊，我记得你们组不是近期没有苏宣的戏吗，所以钱导才敢扣啊，为什么沈朝非要把苏宣抢回去啊？”
    “他抢苏宣回去又不拍戏，沈朝要苏宣来干什么？”
    第30章
    刘胖胖嘴皮子一边飞快地动一边说：“首先是代言洽谈, 两个化妆品单品的，一个方便面的, 然后是杂志和访谈, 一个四月封面和特刊一个豆花app的采访, 然后综艺…”
    苏宣头晕脑胀地掐断了刘胖胖的话：“…你说这些, 是我一年的工作量吗？”
    “不。”刘胖胖冷酷无情地道, “是你一周的。”
    “在你进《九流》之前，你大概还有六到七天的时间是空的，这几天你的所有通告都是和沈朝一起的…”
    苏宣双目放空往后倒在沙发上：“…我已经是个废人了，草死我我也不接…”
    刘胖胖说出下面的话：“…酬劳一共……”刘胖胖报一个数字。
    苏宣一下子就弹直了：“什么？！”
    刘胖胖呵笑一声：“你不是被草死都不接吗？”
    苏宣不要脸：“我这不是还没被草死吗, 接接接全部都接！为什么是和沈朝一起啊？”
    “你不会忘了吧？！”刘胖胖彻底无语了，“《九流》网剧预告要播出了, 未来起码半年里，都是你两的营业期。”
    苏宣一排脑袋，有点恍惚：“我还真的给忘了，最近太忙了…”
    刘胖胖无语，这货真的有在喜欢沈朝吗？还能把自己的暗恋对象给忙忘了。
    刘胖胖看了看表：“下午两点，豆花app给你两的专访，在这之前…”
    他的视线下移，看向苏宣的鞋子，刘胖胖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苏宣, 给我换掉你的彩虹袜！”
    ………
    苏宣穿得是牛仔外套和休闲裤，这让他看起来很青春，像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他有些紧张地坐在车上，旁边刘胖胖在给他看采访流程，晚上苏宣还要和沈朝去拍杂志，所以时间挺紧的。
    刘胖胖给苏宣理了一遍之后，瘫在副驾驶上：“苏宣，你必须得有个助理了，要不然我两都得累死，你现在比付暮还红了，他七八个助理呢，你一个都没有，你是想自己私人雇佣还是我向公司申请？”
    “公司的就不花钱，私人的就要自己花钱，但你想雇谁就雇谁。”
    苏宣第一次听到【私人雇佣助理】这种奢靡的短句，忍不住异想天开，随口道：“…诶，你说.我可以雇沈朝吗？”
    刘胖胖警惕地看了一眼表情惊悚的司机，这司机是叶子传媒的。
    刘胖胖假笑对司机低声解释两句：“他就是开玩笑，没有羞辱沈朝的意思，他们关系可好了。”
    司机犹豫地点了点头。
    刘胖胖转头就压低声音在苏宣耳边骂道：“你做梦呢，也要你雇得起，想要沈朝那种大明星贴身照顾你，下辈子吧。”
    苏宣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诶，我见了那么多人，果然最帅的还是他，放在来当我助理我看着心情都好很多…”
    刘胖胖随着司机愈发奇异的表情打断了苏宣的话：“苏宣！私人助理有时候需要住在你家！你需要注意的！”
    苏宣下车之后被刘胖胖一通狂训，苏宣这人一到自己的地盘就很放松，什么乱七八糟都能往外蹦——这人在叶子传媒公司内部都会穿那【i am a gay】的白T到处晃，还和人笑嘻嘻的打招呼。
    虽然大家都以为苏宣是在开玩笑，因为苏宣异性缘还挺好的。
    而且这习惯一时半会是改不了的，刘胖胖严肃地把一个可以守住苏宣上下两张嘴的助理这件事提上了日程——第一，不要让苏宣乱说话，第二，不要让苏宣对沈朝做奇奇怪怪的事。
    苏宣进去采访之前，刘胖胖犹豫了一下，还是和苏宣说了付暮找上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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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静了静：“胖胖，我现在也很讨厌他。”
    “但是他的确有才华，被埋没太可惜了。”苏宣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毕竟他当初也算是正儿八经答应过付暮和付暮的家属，苏宣做了保证，说会帮忙看着付暮。
    刘胖胖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我其实是不太懂你为什么要帮他，我很烦付暮。”
    苏宣看着刘胖胖，刘胖胖耸了耸肩：“但我保证会把你不要的资源狠狠甩在他那张假脸上羞辱他。”
    苏宣憋不住笑了出来，他用拳头砸了砸刘胖胖的肩膀：“谢啦。”
    刘胖胖怅然若失地看着苏宣的背影，三年前沈朝走的时候，苏宣好像和付暮发生了什么事情，从那以后，付暮也咬死了苏宣不放口，一直整了他三年。
    直到《四合院》上映，苏宣渐渐红过付暮，而付暮看起来没有那么红了，这两人之间的斗争才结束。
    单方面的结束。
    ……
    苏宣来得挺早的，他坐在采访室内，很多人来来往往，不住地偷瞄他一眼。
    苏宣觉得这目光特别熟悉，就是那种——【能和沈朝炒cp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眼神。
    他等了没一会，沈朝也来了，苏宣看了一眼就有点脸红地往里面坐了一点，其他人也有点呆滞地把眼神转了过来——沈朝今天穿的和苏宣几乎一模一样。
    牛仔外套和休闲裤在沈朝身上看起来特别挺拔，虽然版型和苏宣的不同，但两个人靠近坐在一起的时候，就有一种很微妙的和谐感。
    太像情侣装的男款和女款了。
    苏宣有点受不了地别过头——他觉得刘胖胖应该和王寿沟通过两人的服装，这应该算是营业的一部分，但是就算这样，沈朝这样穿…
    苏宣看到沈朝带着那个给了他一个的耳钉，觉得自己有点耳朵有点发热，苏宣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慢慢冷静了下来。
    采访的女记者举着一个带着硕大豆花的logo话筒，对外面打了个招呼，采访就开始了。
    她笑笑，起了头：“这算是沈朝和苏宣第二次同框吧？”
    上一次是在电影节，苏宣老实地点头，她又问：“你们两位看电影花絮关系很好啊，沈朝是我们的老常客了，话都很少的，苏宣你是怎么做到和他一直说话的？”
    沈朝话少在采访界业内算是常识了。
    她似乎有些抱怨：“回答我们问题都是几个字，嗯，哦，可以，苏宣你对沈朝话少这件事怎么看？”
    苏宣懵了下：“…我觉得还好啊，他话不少吧…”
    沈朝看了一眼苏宣，看着女主持：“嗯。”
    女主持：“……”
    女主持：“……当年沈朝拍《四合院》的时候应该是出道第一部戏吧，你拍这部戏的契机是什么？”
    沈朝拿着话筒顿了一会儿，递给了苏宣：“你做的事情，你来说。”
    苏宣拿着话筒，挠了一下脸：“…是这样的，当时导演拍这部戏，是找不到合适的哑巴的演员的，因为哑巴要长得很帅，需要我一看到就想把他抢回家，所以换了几个，然后我们那个拍摄地点附近有个高中，周围很多吃的，我有时候拍戏太累了就会溜过去买奶茶什么的…”
    “然后沈朝当时正在读高中，他放学的时候出来，长得实在太帅了，我就忍不住上去要微信号了。”
    女主持没忍住笑了：“那沈朝给你了吗？”
    苏宣愁眉苦脸的：“当然没给啊，他当时可冷漠了，让我走开，我缠了他好多天，每天各种讨好送奶茶，送吃的，最后才要到联系方式。”
    女主持调侃道：“那沈朝一定以为你是搭讪的，对他有意思。”
    沈朝轻轻的“嗯”了一声。
    苏宣连忙摆手：“我可不敢对未成年人有想法，他当时还没满十八呢，我是觉得他和哑巴这个角色很合适，当时导演找不到合适的了，我就想试试看他能不能过来演，我要了他的联系方式之后就上交导演了。”
    苏宣解释道：“我要了之后一直都没加啊！”
    沈朝脸上没什么情绪：“是导演加的。”
    苏宣想到这里忍不住吐槽：“导演加了之后才自我介绍完，就被沈朝拉黑了，我感觉沈朝当时已经把我们当成一个诈骗团伙了，后来导演见了沈朝本人之后比我还狂热，像个跟踪狂一样磨了沈朝好久，还找到沈朝家里去谈了，才过来演的。”
    女主持身体不自觉地往话更多的苏宣这边倒：“那拍摄过程当中有什么趣事吗？”
    苏宣也忍不住靠近女主持，他和人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靠近，这是多年和人八卦留下来的咬耳朵小习惯：“趣事那就多了…”
    他话还没说完，沈朝忽然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拉了一下：“坐好。”
    被沈朝这样一拉，苏宣和沈朝的肩膀都靠在一起了，他都能感受到沈朝的腿贴在他的腿上，脑子有点懵：“哦，好的，好的。”
    女主持看了一眼沈朝，在沈朝的眼神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点，和苏宣拉开了距离，小声说道：“…可以和我们说几件吗？”
    苏宣想想：“沈朝在剧组里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有人闹着要给他举行成人礼，把我和他推床上了，还把我们摁在一起，沈朝想出来，然后一群人全部在床上拧成一团…然后沈朝出来之后一个星期没来剧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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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的场景混乱得就像是群p会场，苏宣第一次见到沈朝脸发红，但估计也是气的。
    女主持笑：“感觉苏宣你们组车速好快啊。”
    苏宣叹息：“不快不快，一群大老爷们，除了开车也没别的可干了。”等你见过钱阿姨组里怎么开车再说什么叫车速快吧。
    女主持还想问苏宣，突然沈朝说话打断了她和苏宣的对话：“我还要准备高考。”
    苏宣恍然“哦”了一声，说对，大事儿还有一件，沈朝还要准备高考。
    女主持才发现刚刚她和苏宣聊得太开心把沈朝这个重头戏给忘了！
    沈朝看着女主持，女主持觉得自己有点背后发凉，连忙笑道：“哦是的，沈朝是在《四合院》拍摄的时候参加的高考是吗？”
    苏宣想起来了，他真的挺佩服沈朝的：“是的，而且最后的成绩特别好！全国top2的大学！知道什么叫全国top2吗？就是优秀，特别优秀！”
    女主持心想沈朝考得好，你这么骄傲干什么？沈朝都没骄傲过这个。
    后面女主持明显发现，如果自己和苏宣一直说话，沈朝就会自动来打断，话比之前多了很多——就好像是看不惯苏宣和她一直说话一样。
    而且她也不是故意想和苏宣一直说话，她会沈朝一些自身问题，但通通都被苏宣抢答了，然后沈朝“嗯”一声，苏宣就拿着话筒滔滔不绝地逼逼了，然后沈朝就会凝视着他们两，出声打断。
    女主持就能感受到沈朝对她好像有意见，会冷冷地打断她，她立马就调转头问沈朝问题，苏宣就来抢答了。
    女主持：“……”
    我太难了。
    女主持有种被夹在这两个人中间踢了一下午皮球的感觉，到了最后一个问题长出了一口气：“…如果让你们用一种动物来形容对方，你会用什么动物？”
    苏宣转头过去看沈朝，他和沈朝对视几秒，他情不自禁地说：“黑背吧。”
    女主持愣了一下：“黑背？为什么？”
    苏宣：“我之前待的片场有一条很帅的黑背，警犬，我觉得很像沈朝。”
    看起来挺高冷的，还有点凶，苏宣想，感觉要做错了要被咬住…但其实对他态度也还可以？
    女主持转头看沈朝：“那沈朝觉得苏宣像什么？”
    沈朝毫不犹豫：“马。”
    苏宣：“噗！！！！”
    ………
    他们晚上是一起拍同一个杂志，但不是同一个封面——苏宣是电子刊物，这种圈里基本有姓名的明星都拍过，是线上销售。
    而沈朝拍的是当月杂志封面，是实体杂志，这种一般是在这个明星做了很重大的事情之后杂志才会给拍——比如王木哲得影帝的时候，就是拍的实体杂志封面，但不是这个杂志的，那个杂志比他们这次拍的杂志还要文艺专业化一些。
    这次沈朝和苏宣拍的这个杂志名叫《六月项链》，是一本很有名女性时尚杂志。
    沈朝这是第二次拍封了，上一次是《九流》上映之后挤进影史前三的时候，沈朝来拍了当季杂志封面，沈朝之前也拍过电子刊——销量81万本，是单人刊物的销量第一名。
    两年内不断有新人红起来，但从来没有能摸到沈朝这个单人销量记录的边。
    但想到这里，苏宣神色变了一下——这个《六月项链》单人电子刊物的第二名目前是付暮，长得像沈朝，绰号“小沈朝”，而《六月》又是一本专门为女性提供的杂志，所以业界又有【沈朝统一女人审美观】的说法。
    而苏宣作为一个男人，为这两位大小沈朝分别贡献了一千的销量。
    所以当他拍这个杂志的刊物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苏宣从没想到自己能从读者变成拍摄者，现在呆在棚子里有些茫然。
    沈朝和他不在一个棚子里，但他们等会要拍一张合照，做成本月的杂志附赠海报，限量的。
    封面和刊物都是有主题的，苏宣的拍摄老师告诉苏宣，你这一期的主题叫做——【城破山河在，苏宣穿云来】，这个主题是承接《四合院》和《九流》
    苏宣问：“那沈朝的拍摄主题叫什么？”
    拍摄老师：“数年以后，重温故梦，他这是第二次拍《九流》了。”
    苏宣在心里默默地想，也是第二次和他一起拍戏了，重温故梦啊…
    拍摄老师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他：“我记得付暮和你是一个公司的是吧，他挺会拍的，他那期【做自己】电子刊物现在都排在第二名上，他当时还说想和你拍来着。”
    拍摄老师笑笑：“没想到你是和沈朝来拍了。”
    苏宣有些愣愣的：“是吗。”
    “是啊。”拍摄老师说，“付暮说，你应该挺想和现在这个样子的他拍合照的。”
    苏宣怔了一下——那个时候，付暮已经动过脸和他闹崩了，根本不可能和他合拍什么杂志，付暮对摄像师说这句话，有点说不出的讽刺意味。
    第31章 二更
    他们晚上是一起拍同一个杂志, 但不是同一个封面——苏宣是电子刊物，这种圈里基本有姓名的明星都拍过, 是线上销售。
    而沈朝拍的是当月杂志封面, 是实体杂志, 这种一般是在这个明星做了很重大的事情之后杂志才会给拍——比如王木哲得影帝的时候, 就是拍的实体杂志封面, 但不是这个杂志的，那个杂志比他们这次拍的杂志还要文艺专业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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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沈朝和苏宣拍的这个杂志名叫《六月项链》，是一本很有名女性时尚杂志。
    沈朝这是第二次拍封了，上一次是《九流》上映之后挤进影史前三的时候, 沈朝来拍了当季杂志封面，沈朝之前也拍过电子刊——销量81万本, 是单人刊物的销量第一名。
    两年内不断有新人红起来，但从来没有能摸到沈朝这个单人销量记录的边。
    但想到这里，苏宣神色变了一下——这个《六月项链》单人电子刊物的第二名目前是付暮，长得像沈朝，绰号“小沈朝”，而《六月》又是一本专门为女性提供的杂志，所以业界又有【沈朝统一女人审美观】的说法。
    而苏宣作为一个男人，为这两位大小沈朝分别贡献了一千的销量。
    所以当他拍这个杂志的刊物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苏宣从没想到自己能从读者变成拍摄者，现在呆在棚子里有些茫然。
    沈朝和他不在一个棚子里，但他们等会要拍一张合照, 做成本月的杂志附赠海报，限量的。
    封面和刊物都是有主题的，苏宣的拍摄老师告诉苏宣，你这一期的主题叫做——【城破山河在，苏宣穿云来】，这个主题是承接《四合院》和《九流》
    苏宣问：“那沈朝的拍摄主题叫什么？”
    拍摄老师：“数年以后，重温故梦，他这是第二次拍《九流》了。”
    苏宣在心里默默地想，也是第二次和他一起拍戏了，重温故梦啊…
    拍摄老师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他：“我记得付暮和你是一个公司的是吧，他挺会拍的，他那期【做自己】电子刊物现在都排在第二名上，他当时还说想和你拍来着。”
    拍摄老师笑笑：“没想到你是和沈朝来拍了。”
    苏宣有些愣愣的：“是吗。”
    “是啊。”拍摄老师说，“付暮说，你应该挺想和现在这个样子的他拍合照的。”
    苏宣怔了一下——那个时候，付暮已经动过脸和他闹崩了，根本不可能和他合拍什么杂志，付暮对摄像师说这句话，有点说不出的讽刺意味。
    …
    苏宣的电子刊物一上线，就引起了哄抢，沈朝的杂志销量也是前所未有的好，脱销了三次，尤其是那张他两合拍的限量海报，一秒钟就被抢完了，网上到处都是在求的，咸鱼上已经炒到了三万六一张了。
    刘胖胖和苏宣说的时候，苏宣都懵了，之前沈朝最火的时候，海报high价炒起来也就一万八，现在加了上了他，居然翻倍地炒到了三万六——
    ——一张纸而已啊！！这些妹妹未免太有钱了吧！！
    刘胖胖则是嘲笑苏宣没见识，三万六还求不到呢，有价无市，拿到了海报的粉丝都完全不脱手的，所以后期价格还会越翻越高。
    而苏宣的电子刊物销量，刘胖胖又是兴奋又是心情复杂地说：“你应该会成为第二，苏宣，你会把付暮的历史记录顶下来，成为电子刊物销量第二的艺人，你真的火了苏宣。”
    “历史销量第二啊…”苏宣有些恍然。
    ”对，第二。”刘胖胖说，“我们这边给你做了数学模型评估，你应该和沈朝的最终销量很接近，而且如果《九流》跟着上了，你这边热度还会高，你说不定会超越沈朝当年的历史总销量，八十一万。”
    苏宣震惊了：“不会吧？！超沈朝？！”
    “你对自己红了这件事到底有什么误解？”刘胖胖无语，“你现在是除了沈朝，最红的男艺人。”
    虽然刘胖胖这样说，但是苏宣并没有什么红的实在感，因为他工作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几乎没有给他反应自己红了的时间。
    苏宣接下来投入了相当高的工作里——虽然他是和沈朝在一起工作，但各种各样的事物接连不断的，苏宣连轴转过了头，给不了苏宣什么暧昧的时间，而沈朝本人态度也很认真。
    除了一些语言类的访谈工作会稍微轻松一点，但也要注意不能说错话，苏宣基本是一直夜以继日地赶通告，他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通告可以接，有些通告还不是在一个地方，苏宣整天飞来飞去，他觉得这简直比拍戏还消耗他。
    拍戏好歹能看到成果，但这样忙忙碌碌地跑了一阵，苏宣晚上瘫软在消毒药水味道很浓的高级酒店里，只觉得空虚。
    他不知道自己忙了个什么东西，虽然很累，但是也不知道干了个啥。
    可能是做了个寂寞吧，苏宣叹气。
    刘胖胖打电话过来：“苏宣，你发个微博吧，自拍之类的，还有我给你找了个助理。”
    苏宣的微博刘胖胖也有账号密码，但他只会上去转发一些广告之类的，并且因为苏宣最近各种风声都很多，骂声和夸赞都很多，红了的艺人就是这样，所以刘胖胖严禁苏宣随便登号，也不准搜自己的大名和名字拼音缩写。
    很多艺人都受不住这种铺天盖地的批评和辱骂崩溃的，尤其是一夜爆红的，刘胖胖很怕苏宣在高强度工作下，加上舆论压力崩掉，因此基本不准他搜任何和自己有关的内容。
    但苏宣最近的确很火，火到苏宣只要上网就能看到各种扒自己或者和自己有关的长文章，或者谁谁谁又爆料他做了什么，在这些五花八门的爆料里，侮辱沈朝和夜御七女都不算什么。
    不过苏宣已经被锻炼出来了，他倒是没想刘胖胖想的那么容易崩溃，他参加了无数场大型骂战，不过不是他的，是沈朝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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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苏宣看这些辱骂他全家死了，迟早要糊这种一看就是撕逼上头不过脑子的发言，他完全没办法往心里去——苏宣在沈朝爆红的时候，经历过好几场大型撕逼，也有过这种撕逼撕上头了什么都能骂出口的阶段，因为有些人骂沈朝的确骂得很厉害，而且嘴真的巨脏。
    但是苏宣最后都能冷静下来，他知道这个时候这些人的一些发言都是无意义的。
    计较这些没什么意思。
    他又不在意这些人的对他的爱恨。
    苏宣已经过了希望全世界都爱他的阶段了，在这个混乱的圈子里，能落到实处的感情其实很少，大家都是分分合合的，一点真心都弥足珍贵。
    而苏宣只想把这点真心留给沈朝，无论是爱情或者是朋友，他都只想留给沈朝。
    刘胖胖在电话那边顿了几秒钟：“苏宣，这个助理会跟着你进组，但你可以随时换掉他。”
    “因为他是付暮转手给你的，我之前不是向叶子申请助理，被付暮知道了，他主动说要给一个给你…你还记得当初我手下带了一个唱歌很好的练习生吗？”
    刘胖胖继续说：“当时叶子传媒这边不养他，没资源，他就跑去UK那边找出路了，我才知道他又回来了，还成了付暮的助理。”
    苏宣缓缓地皱起了眉：“宁欣扬？”
    “对，就是他。”刘胖胖说，“不过他现在不唱歌了，他打碟，是个dj。”
    苏宣印象里的宁欣扬是个除了唱歌之外说话都有点结巴的男生，不怎么敢正眼瞧人，眼镜度数似乎挺高的，一脱眼镜，苏宣站在对面宁欣扬眼前，都能被宁欣扬认成刘胖胖。
    宁欣扬唱歌挺好听的，因此刘胖胖在宁欣扬身上做过一段时间的歌王梦，但很快就随着沈朝出走离开叶子传媒，叶子传媒衰败而偃旗息鼓了。
    后来宁欣扬就背着自己的电音吉他去了uk，和叶子解约了，为此还赔了叶子传媒一笔违约金。
    刘胖胖说：“你要不要见一面他？确定要不要他做你助理？”
    苏宣想了想：“可以啊。”
    他对宁欣扬的印象不错，在苏宣的记忆里，宁欣扬还是个挺腼腆羞涩的小男生。
    ……总而言之不会是苏宣办公室里这个衣服上下十七八个吊环，一转头就浑身响叮当，画了很重的烟熏妆和眼线，还在抽烟的一米八八的这男的。
    这男的还穿的细跟高跟鞋。
    苏宣露出了【这谁？？】和【震惊我全小区】的表情。
    苏宣缓缓地看向刘胖胖：“这是宁欣扬？”
    刘胖胖表情也相当一言难尽：“对啊，变化太大了，难怪他回来之后，我们都没认出来。”
    苏宣复杂道：“…这何止是变化大啊…”
    ……简直像是重新投了个胎，从外貌到性取向好像都变了…
    苏宣走过去，试探叫了一声：“宁欣扬？”
    这人摁灭了烟头，眼神一凌扫过来：“苏宣，好久不见了。”
    苏宣心情复杂地看着宁欣扬对着刘胖胖说话，顿了一下，然后举手道：“……那个，宁欣扬，我在这里，你对着说话那人是刘胖胖……”
    刘胖胖也很无语，他指了指苏宣：“宁欣扬，苏宣在那边，还有你先把眼镜戴上吧，要不然等会儿谈完，你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和谁谈的。”
    宁欣扬猛地涨红了脸，连连呛咳了好几声喷烟，小声道：“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啊，我找找眼镜。”
    他浑身上下摸口袋——这动作苏宣知道，这是在找眼镜，但是宁欣扬边找眼睛边眯，头往下低，跟个小老头似的，他脚上踩得高跟鞋还很不稳定地摇晃，苏宣看得胆战心惊，还没来得及提醒，就看见宁欣扬崴了一下，整个人往前踉跄，眼镜就直接从口袋里甩了出来。
    宁欣扬摸着空口袋有点慌，颤颤巍巍地趴下来在地上摸眼镜，摸了一会儿仰头道：“刘经纪人，你看见我眼镜了吗？”
    苏宣面无表情地把挂在宁欣扬衣服的铁环上的眼镜取了下来，递给他：“…这儿呢…还有我是苏宣，不是刘胖胖。”
    高度近视的人眼里真的是人畜不分，苏宣感叹，他说：“都近视了，你怎么还不戴眼镜呢？不过画这么浓的妆，你估计也没法带，你这假睫毛都能把眼镜顶飞了，谁叫你这么干的？”
    宁欣扬这孩子一开口，苏宣就觉得他还是原来那个害羞腼腆懂礼貌的男生，绝对不可能把自己捯饬成这样来找他，估计又是那个谁给出的馊主意。
    宁欣扬戴好眼镜，微微鞠躬道谢，他规规矩矩双腿并拢坐在沙发上，微微垂着头，脸上还泛着红晕，宛如一个一米八八的大家闺秀拧着自己的手，声如蚊蝇地说道：“…付哥要让我给你们点下马威…”
    苏宣看着宁欣扬右眼上飞起来半边的假睫毛，欲言又止：“…付暮说的下马威，就是把你打扮成保加利亚妖王的样子往我办公室放了？”
    “这是折腾你还是折腾我呢…”苏宣无语，他冷呵一身，”幼稚。“
    宁欣扬低着头小声说：“但是付哥说，你之前去泰国玩的时候，最怕人妖了…”
    苏宣：“……”
    不，我只是怕对我很主动的人妖，你这种人都找不对的人妖我还是不怕的。
    刘胖胖看宁欣扬说话，因为心虚和不自在不停眨眼睛，那半边飞起来的假睫毛就不停地晃啊晃，刘胖胖看得手痒直接给宁飞扬扯了，扯得宁飞扬”啊！“惊恐地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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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胖胖把他推进厕所里：“你先把你这一身给我换了再出来和我说话。”
    宁欣扬在卫生间里折腾了一会儿，把自己洗得白白净净的，带上厚厚的啤酒盖儿眼镜出来了。
    刘胖胖看着宁欣扬：“倒是没怎么变化，就是长高了很多，怎么回来了？“
    第32章
    沈朝要回景区拍完一些补拍的镜头, 但苏宣是直接先进这边影视城——也就是《九流》的另一个拍摄地点。
    苏宣最后一个通告是一个比较正式的专访，虽然是他的个人专访, 但其实基本都在问沈朝的事情, 比如他和沈朝私下关系如何, 他怎么看待沈朝之类的。
    现在他和沈朝的cp热度很火, 沈朝上节目基本也避不开问苏宣的问题, 基本专访等于双人访谈。
    节目组最后还播放了一段沈朝被粉丝选为最让人深刻的戏的合集剪辑，让苏宣说哪一段让他最喜欢。
    剪辑里的沈朝从《四合院》里哑巴手指全扣烂地爬墙上去抓三少，想要带三少走的那种癫狂，到《马上灰蹄》里少年太子骑在骏马上反身戾气一箭射中靶心, 再到《从今往后》班草站在自行车带着耳机略带漫不经心拒绝女主激动忐忑的告白。
    最后是《九流》电影里，滔滔大雨之下, 沈朝一身黑衣反手削去求饶之人项上人头，归剑入鞘。
    人头滚落在地，居然还在说话：“你不得好死！你会遭报应的！啊！啊！”
    沈朝在雨幕里头也不回。
    苏宣坐在演播厅的沙发上，他仰头看着这些沈朝，在他还没来及参与的时候，苏宣从这些荧幕上的片段能清晰地看到沈朝从少年变成青年，如箭如剑，意气风发，惊心动魄地在荧幕里飞快成长着, 谋杀这些没见过沈朝的浅薄过客。
    苏宣想起这些作品上映之后，自己在无数个夜晚里看到那些惊喜夸赞沈朝的评论，就和他当初第一眼见到沈朝的时候心情一模一样——
    ——他出现了, 就是我想看到的那个角色。
    主持人问：“沈朝最被赞誉的是《九流》里的打戏，听说华导都说惊艳绝伦，那在这里面，苏宣你觉得沈朝哪一场戏最好？”
    苏宣笑起来：“都不是最好的。”
    他仰头笑着，不看背后正在播放的屏幕上的沈朝：“他现在和我拍的戏，才是沈朝最好的戏。”
    “而且他会变得越来越好。”
    主持人也笑起来：“苏宣是说沈朝正在拍的《九流》网剧吗？他在里面是否贡献了比电影版本更惊艳绝伦的打戏呢？”苏宣直直地看过去：“他已经贡献了！”
    主持人：“真的吗？我不信，华导当初上我们访谈的时候可是说，这里面很多地方都是难以超越的，尤其是沈朝的部分，很多时候需要特地的那个点才能激发出那种效果，后来让他拍他都不一定能拍出那种效果了。”
    苏宣：“那你们就拭目以待吧，沈朝在《九流》网剧里面的打戏比之前还要好。”
    他很认真地说：“好到我都不知道这辈子我能不能拍得出这种。”
    “如果有一天我能拍得出这种戏了，那个时候沈朝估计又更上一层楼来了，他真的很厉害，我很期待他的未来。”
    主持人笑问：“苏宣，你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沈朝的粉丝？”
    苏宣笑了一下：“也不算是粉丝吧。”
    “只是见证了他成长过程的人。”
    ……
    苏宣坐上飞机的时候才疲惫地长出一口气，他和跟个透明人一样跟了自己一路的宁欣扬说：“我们回去之后，收拾一下，要进组了。”
    宁欣扬点头：“好的。”
    【飞机要起飞了，请各位乘客…】
    宁欣扬犹豫了一下，问道：“苏宣，刚刚那个主持人一直在问沈朝的事，是你的个人专访来着…你不生气吗？”
    苏宣愣了一下：“不生气啊。”
    宁欣扬有点迷惑：“但上次有人在付哥的专访上问沈朝的事，付哥气得回来之后高价回收了很多沈朝的海报，然后贴在拳击沙袋上每天揍…”
    苏宣：“……”
    不知道为什么，苏宣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付暮一直都很讨厌沈朝，在沈朝还在叶子传媒，还没红的时候就巨无敌讨厌了，讨厌到属于会在沈朝上厕所的时候把卫生间的卫生纸换成火鸡面两倍辣调料包的这种讨厌。
    但是好在沈朝会自己随时带纸。
    如果不是叶子传媒严禁打架斗殴，付暮多半会和沈朝干一架，不过就算是严禁了，沈朝走的时候还是和付暮打了一架。
    宁欣扬期期艾艾的：“苏宣…沈朝的打戏真的那么好啊？”
    “真的，而且他现在还年轻，后期他身体适应多锻炼之后，会更好的。”苏宣说，“诶，就是我这么久没见他，他估计都比我走的时候拍得更好了。”宁欣扬瞪大了眼睛：“这么夸张？”
    苏宣无奈笑道：“对啊，因为他身体素质很好，执行力又很高…诶，和他比起来我感觉自己就是个渣渣。”
    苏宣说着说着陷入了沉默，宁欣扬看过去，就看到苏宣头靠在椅子背上睡着了。
    宁欣扬楞了一下，给苏宣要了一张毯子盖好，又觉得好笑地摇了摇头——都这么累了，刚刚说起沈朝来还那么眉飞色舞。
    宁欣扬看见苏宣的手机还在不停地弹出消息，他不看消息的具体内容，拿过来给苏宣开了飞行模式，也睡了。
    --

 第72页

    【刘胖胖：下飞机了及时回复我，沈朝出事了！！！！】
    苏宣的眉头不安地拧动了一下，他梦里是在雨幕里渐渐消失的沈朝背影。
    大雨倾盆。
    《九流》的拍摄取景地出现了小规模的山体滑坡，但好在整个剧组安全措施都做得很得体，撤退比较及时。
    唯一的意外就是宋筱，她淋了一天的雨，全身都是水，而且戏服吸水之后更沉了，拖在她身上带得她踉跄了好几下。
    宋筱走到一半被后面的人踩了戏服摔了一跤，她突然脸色苍白捂住小腹，她走不了了，这个时候发生了二次塌方，宋筱眼看就要被埋了，还没换下服装的沈朝反应比其他人都快，他拿着一把断剑狠狠插在了山壁上，挡在了宋筱的面前，整个人一瞬间就被泥巴山石和其他东西盖住了。
    宋筱完全呆了，她淋得全身都是雨，嘴唇苍白颤抖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沈朝，一瞬间眼泪就飙出来了：“沈朝…”
    沈朝的脸上也被树枝刮伤了，他摇摇头拒绝了别人过来动他，而是说：“来个人，扶她走。”
    他不能动，一动两个人都要被埋，沈朝吃力地蹙眉，他被厚重的泥垢压得跪单膝在了地上，山石随着他跪下向下松动了一下，看得其他人都尖叫出声。
    沈朝摇摇头：“我没事，叫景区的人来。”
    等景区的人过来的时候，沈朝已经在泥地里跪了半个小时了，全身都像是泡在泥水里，脸色苍白得宛如一张纸。
    沈朝被人拖出来的时候，有人叫道：“好像骨折了！不要随意动他！医生什么时候过来？！”
    等沈朝送进医院的时候，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已经满天飞了，说一句全圈地震也不为过。
    无数粉丝在星文化的企业官博下面哀求沈朝的信息，还有人趁此情况跳出来嘲道又没死人，有什么好祈祷的，还说沈朝在景区拍戏反而是干扰了景区的生态平衡，所以被石头砸是活该遭天谴。
    还有人p沈朝的黑白照片和给他点蜡烛，这股黑沈朝的势力来得是如此气势汹汹，一瞬间就和担忧得失去了理智的沈朝粉丝撕做了一团。
    星文化的宣传部全力备战，但部长这次也忍不住一直眉头紧锁，沈朝不是第一次被全网黑了，人红是非多，有多少人喜欢你，就有多少人人看不惯别人喜欢你。
    这个世界上有不少蠢货可能都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喜欢是守恒的，是沈朝抢走了属于他们的喜欢和光亮——但跟了沈朝三年的宣传部部长只想对这些人说，沈朝之所以是沈朝，就是因为其他人都做不到把这么多人的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他被崇拜和偏爱不是没有理由的。
    有些人的确就是生来万众瞩目。
    沈朝的黑子一直以来都很猖狂，但这种全网黑的这么过分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就好像是沈朝这种把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一起一样，这种事情本来就有违常理，把所有人的讨厌也汇聚在一起攻击一个人，这也有违常理。
    这背后绝对有大公司下水了，有人想搞沈朝。
    但部长从来没有觉得事情这么棘手过，因为他们不能按照对方的步骤走，对方很明显就是想要逼出星文化公布沈朝到底伤势如何，但如果真的公布了，沈朝就会朝卖惨这个方向一路无法控制地下去。
    ——沈朝伤势很重，恢复情况还不能确定。
    星文化不想把沈朝往卖惨这个方向走，沈朝也明确拒绝过做任何这个方向的任何营销，他不是第一次受伤了，但是他不公布任何相关消息，这次事发突然，宣传部这边还没有做好准备，对方就攻过来了，这才捅出来的。
    卖惨，不管是主观还是客观的，都不是一个绝佳的上好策略，在娱乐圈，人类的悲欢除了在作品里，都是不相通的，可能一时大家会同情你，久了你卖惨只会让大家觉得吵闹而已。
    而沈朝，他还这么年轻，他身上不能有个【惨】字，他应该是个前途无量的家伙。
    所以他不能卖惨，也不会卖惨，不能开这个口子。
    对方爆出了景区和《九流》剧组的对话录音，景区让剧组快点走，说可能是因为景区环境受到一定污染和破坏，所以这次雨季提前了，剧组这边说沈朝补拍的镜头完了就走。
    打眼一看来说并没有什么，但结合上一些拍摄导致环境污染，和沈朝拖延拍摄进度连累剧组里其他人之类的流言，就完全不同了，而且他们这边一致的口径是沈朝目前情况还好。
    当宋筱爆出也受了重伤的时候，情况开始急转直下，有人开始带节奏让沈朝这种只看脸的流量退圈了。
    删除路人正面评价，黑热搜不断上涨，往年的黑料全都被翻了出来挨个轮，只要搜一下沈朝大名全是黑料洗脑包，不光是这件事的，无论多久以前的都被翻出来了。
    和谁谁谁男星撕逼啊…和那位女星不清不楚还分手了啊…抢资源撕咖位啊…
    这种东西就像是雪崩一样，一旦只要有人在山上往下推雪，讨论度一起来，接下来的事情全是连锁效应，能控制住很难，多的是人推波助澜。
    沈朝身上拥有了多久的红，就拥有了多久的恨。
    #沈朝演技不好#
    #沈朝只有一张脸#
    #沈朝凭什么赚那么多钱#
    #沈朝害了宋筱#
    舆论的雪球越滚越大，#沈朝滚出娱乐圈和景区#的话题被刷上了热搜，宣传部反复安抚的沈朝粉丝群体开始失控，对骂的言语越来越过激，这些过激的言语又截图发到大小营销号，被带节奏到沈朝误导青少年价值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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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传部部长头上隐隐浸出热汗来——怎么办，怎么办…
    这到底是哪一家的下水啊操他妈的！！！这么大阵仗！！！买了多少话题热搜了！
    这是早他妈就有准备了！应该是从沈朝进《九流》网剧组应该就和景区的一些人打好招呼了！
    有人无助地看向宣传部的部长：“控不下来！”
    宣传部部长抿紧了嘴唇：“正常，有很多路人被误导下场了。”
    那人惴惴不安地问：“…要把沈朝受伤的具体情况公布出去吗？”
    部长长长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率领过很多和沈朝有关的舆论战役，他就好像是沈朝麾下的一个将领，虽然不说是常胜将军，但也从来没有让自己的主公落到要靠和全国所有人说【我受伤很重，你们快来同情我，别骂我了】的境地。
    他的主公还躺在病床上，他却要让他惨败一场之后，还要靠这个惨来维系仅有的尊严。
    这不是沈朝，沈朝也不该这样。
    宣传部部长闭了闭眼，脱力地放开了鼠标：“放吧…”
    他的电话响了，部长睁开了眼睛接起了电话。
    电话对面的女声明显像是大哭过一场，但是好像竭力保持着冷静：“我是宋筱，我问一下，如果我现在爆出我怀孕了拖延了剧组拍摄进度，然后沈朝是为了救我而受伤，可以转移视线到我身上，能把他救过来吗？”
    宣传部部长彻底懵了：“……哈？！是谁的？！”
    宋筱声音有点抖，但还是说：“不是沈朝的，我未婚先孕这种恶性丑闻，可以救他吗？”
    她还是憋不住哭了出来：“他不能就这么毁了！！！”
    宋筱似乎在跺脚，哭声颤抖得不行：“我不同意！！！”
    ………
    飞机平稳地滑行下去，苏宣被宁欣扬拍了拍肩膀醒了过来，他戴好了口罩，揉了揉眼镜打开手机，消息的震动音差点震动得滑到座位下面去，苏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机起码震动了快一分钟才停下来。
    怎么回事？！他当年穿彩虹旗长裙去参加游行的事情曝光了？！
    苏宣打开手机，脸上的所有表情渐渐消减下去，最后只剩下一片空白。
    苏宣最后转身就跑，行李都没有拿，宁欣扬手忙脚乱地背着包裹追他，问：“怎么了？！”
    苏宣深吸一口气，他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最后眼眶发红，下嘴皮一直抖一直抖，才哽着咬牙蹦出了几个字：“…沈朝出事了。”
    宁欣扬一呆。
    苏宣摁灭了自己的手机，宁欣扬看到苏宣手机上面是一篇长文章——【沈朝腰部疑似受重伤，客观分析他是否还能在网剧中重现那出神入化的一剑？】
    是刚刚苏宣参加访谈的那个主持人发的。
    苏宣机场都没出，买票带着宁欣扬一路疯狂地赶到沈朝在的医院，刘胖胖让他先冷静下来不要去妨碍沈朝那边苏宣都没听，气得刘胖胖一直骂。
    等赶到这边的时候，医院门前已经全部被记者包围了。
    苏宣是绕了后门让华纳带他上去的，他来这边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个小时了，他喘着粗气问华纳：“沈朝怎么样？”
    华纳有些恍然：“我也不知道，拍了CT，医生说是腰椎骨折，说要做手术，但这里做不了，需要转院，但下面全是记者，抬出去沈朝就曝光了…”
    苏宣吐了吐气，他跑得一身都是雨水，也不擦，问：“我能进去看他吗？”
    华纳点点头：“宋筱也在里面，你进去吧。”
    宋筱坐在小板凳上，她还没换戏服，嚎啕大哭，双手都在打摆子：“沈朝，他妈的，怎么能这么骂你啊操他妈的！！关你屁事啊！！你为什么不让我说我怀孕了啊！！！”
    苏宣推开门的手顿住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用手掌心擦了一下眼泪：“你是他干爹，它也算是你半个崽，为了你提前曝光一下怎么了？！”
    沈朝打断她的话：“你不想说，不是吗？”
    “你本来想拍完之后好好结婚，把你喜欢的那个人和孩子都藏好，保护好他们不受伤害。”
    宋筱眼泪一直掉：“那你怎么办？他们说你耽误拍戏进度全他妈是狗屎，如果不是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沈朝转头看宋筱，他目光很宁静，“你拍得很好很好。”
    宋筱又无法自拔地嚎哭了起来。
    苏宣敲了敲门，宋筱抬眼一看，擦了擦眼睛，神色凄惨地出去了：“苏宣来了，我不吵你了，你们两聊吧。”
    走到门口，宋筱又抬手擦了擦腮边的泪，轻声道：“苏宣，我真的很谢谢你能来，你可以多…陪陪他吗？”
    苏宣静了静说：“如果他需要的话。”
    苏宣一步一步地挪过去，他坐下之后先偏头调整了一下呼吸，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哭了出来。
    沈朝脸色雪白，被换了衣服，但是整个人看着莫名虚弱，沈朝一向是很静的一个人，但不是这样的静到没生气，没力度。
    苏宣竭力保持平和：“怎么样了？”
    沈朝半垂眼帘：“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苏宣还是没憋住，他眼泪源源不断，他哭得哽咽又想要保持风度，但出口的话却直接得不行，“我为什么不能来？”
    苏宣吼了这一句之后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别过来深呼吸了两下平复情绪，他抬手擦了一下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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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朝似乎被苏宣哭得懵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道：“…太突然了。”
    苏宣哭得觉得自己很无理取闹，他捂着脸低着头，断断续续地说道：“…手术…你什么时候转院？”
    沈朝摇头道：“不一定非要手术，《九流》等不了我那么久。”
    苏宣愕然了：“你还要继续拍？！”
    “可能会有一定后遗症。”沈朝点头，“但我已经习惯了，没什么。”
    他放在床上的手指捻动了两下，沈朝的目光落在苏宣的侧脸上深邃柔和到不可思议，他最后伸手揉了揉苏宣的头，沈朝对视着茫然的苏宣，沈朝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放松的表情：“所以别哭了，等我回组就好。”
    “看你哭比我躺在这里，难受。”沈朝轻声说。
    ————
    苏宣木木地走出了病房，颓然往后一坐瘫在了病房外的长椅上，他对面坐着的是是宋筱和华纳。
    宋筱着急地问：“苏宣，沈朝怎么说？”
    苏宣呆呆地把头摆正看向宋筱：“他说不要让你出现在任何公关方案里。”
    宋筱急道：”但这件事本来我就有错，如果不是我怀孕了又来拍这个电影的女主，又遇上泥石流摔跤连累沈朝…“
    苏宣缓慢地摇头：“按照你这样的说话，宋筱，我也有错，我才是错最大的那个，如果不是我替换了王影帝，你们拍摄进度一定会快很多，就可以提前离开避免泥石流了。”
    宋筱脱口而出：“这怎么能怪你呢？！”
    苏宣定定地看着宋筱，宋筱在苏宣的目光里一点一点地软了下去，无力道：“…我知道了，那舆论现在怎么办？”
    苏宣张了张口，他似乎很难发出声音，但最后还是艰涩地出口了：“…沈朝说，他要继续拍下去，不做手术，保守治疗，舆论他会召开记者发布会…”
    宋筱和华纳都愕然地睁大了眼睛，宋筱无法置信地反问道：“你说什么？！”
    苏宣呼出一口气，他低着头：“他已经决定了，华导准备一下发通告宣传吧。”
    “等等？！我不同意！！”宋筱一下就站起来了，她气得都蹦了两下，“他怎么能这么乱来？！沈朝知道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后遗症。”苏宣平静地打断了宋筱的话，“他知道的，但是沈朝说，他既然已经演了，没有非辞演不可的理由，他想演完。”
    宋筱愣愣的，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喃喃的：“就算是有腰椎后遗症，以后再也没办法演出那么惊艳绝伦的动作戏，也没关系吗？”
    苏宣的手紧握成拳头：“嗯，没关系。”
    有很多因为伤势和疾病退圈的演员，他们或许曾经光芒四射，但在受伤之后，无论是苟延残喘地在继续挣扎多久，都是很狼狈的姿态，因为会有很多人把现在的他们和曾经的他们进行比较，唏嘘感叹到就是不如当时好，他们每在这个圈子里多留一分钟就会多一分难堪。
    其实谁不知道呢。
    沈朝也知道，他曾经有多么光芒万丈，未来就有多少人人怜悯或者唏嘘，手术治疗之后也不一定能耐受那么大强度的动作戏。
    所以他想至少演完自己最后这一部，然后再继续平静地陨落下去。
    等华纳去和星文化的宣传部联系的时候，宋筱看着苏宣：“你没有反对他的这个决定吗？”
    苏宣想了想：“反对不了，我想了想，如果是我，大概也会演完吧。”
    宋筱含着眼泪不解地质问：“为什么？这只是一部网剧而已。”
    “我不知道沈朝是怎么想的，但如果是我的话…可能是因为沈朝在吧。”苏宣垂下眼睫说，“这是我和沈朝四年之后搭配的第一部戏，挺有纪念意义…怎么样都要演完吧，想到属于自己的戏份后来又让给别人，会很不甘心。”
    宋筱愣了一下。
    她明白了沈朝为什么一定要演了，因为苏宣在。
    苏宣还在演，沈朝等了四年的一个合作机会，错过了又不知道要多少个四年才会有了，沈朝也会不甘心吧。
    他那么控制不住地急切把苏宣从王木哲在的剧组里带回来，就好像是害怕苏宣跑了一样，他怎么甘心退出啊。
    苏宣想着觉得有点好笑，他现在有点理解王木哲的心情了——这种自己塑造过的角色，要是退出被另一个人塑造，如果另一个人也得到了沈朝的认可，自己也一定会超级不甘心。
    宋筱终于想通般地往后仰倒，她擦擦眼角的泪，有点难过地笑了起来：“我想起沈朝和我拍《马上灰蹄》的时候了，那个时候他也经常受伤，医务室还有他的专门急诊，但是最后也是一定要演下去。”
    宋筱看向苏宣，她目光里有泪，又有好笑：“他和我说，他自谦待过的一个的剧组，剧本在不过审的边缘，全组混乱得一塌糊涂，大家都想走，只有一个演员不跑，然后这个演员在大街上抓住了沈朝，说他很合适，要沈朝演他的男朋友。”
    苏宣一愣，就听见宋筱接着说下去：
    “他没有同意，这个人就一直一直磨他，最后他进组之后有种被诈骗团伙骗了的感觉。”
    苏宣：“…”
    看吧，当初沈朝绝对是把他们当成诈骗团伙了！
    宋筱看着苏宣：“然后沈朝问这个演员，为什么一定要待在这里，这个人和他说——”
    --

 第75页

    “既然演了，就要演完啊。”
    苏宣忽然怔住了。
    宋筱笑起来，她对着无知无觉的苏宣说：“沈朝在和我拍戏的时候，每一天都在和我聊这个演员，他说如果有一天可以再合作，他一定——”
    ——他一定会和苏宣说，当时给你微信是希望你加，不是导演加，骗子苏宣。
    骗子苏宣直到出组的时候，都没有加过沈朝给他的微信号，他并不知道，沈朝一直等到他离开位置，都没有等到某个人的好友添加信息。
    苏宣加了全组所有人的微信，唯独漏掉了最开始给他微信号的沈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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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纳和星文化商量好了之后，和制片方和投资方的代表人又紧急开了个会议，最后同意了沈朝的方案——不退出剧组，开记者发布会。
    然后给沈朝找替身。
    沈朝本人是很少用替身的，拍《马上灰蹄》的刘嬷嬷一点都不喜欢用替身，宋筱跳民族舞和沈朝的箭术都是硬生生给学会的，后来沈朝也就养成了习惯，很少用。
    但眼下这个关节点，沈朝身上有伤，后面还有一些高难度动作戏，武术替身是肯定需要的。
    官宣了沈朝不退组之后，星文化的宣传部又经历了一波大规模的反扑——这次对方就有点急眼了，被看出了端倪，星文化查水军工作室IP的时候查到了。
    是UK下水了。
    UK，全名ukulele，是尤克里里的意思，是一家中外合办的主打音乐和影视传媒的公司，同时还投资酒店和一些其他行业，在港和国外都有总部，算是历史很悠久了，树大根深，背后势力复杂，还是王木哲的前东家。
    除此之外，UK还和星文化有个不为外人道的纠葛。
    星文化当年一力主张挖沈朝和王木哲过来的执行董事柳董事，是UK现在最大股东的前妻，柳董事当年和这位花名在外的大股东闹离婚之后出走成立了星文化，最后风生水起地混到现在。
    两家一直势同水火的，不过对撕但搞这么大征仗的，还是第一次。
    等到晚上的时候，宣传部在铺天盖地的宣传里找到了答案，他们这边还没有彻底官宣不换角色，UK那边已经放出风声说沈朝退组，有新人要接沈朝的班进入剧组，无论是赞成还是反对，这无疑激起了巨大的讨论度。
    宣传部看懂了——UK是要踩着沈朝上位，吸沈朝热度，给自己推出的这位新人操沈朝接班人的人设。
    这种手段部长很眼熟，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叶子传媒的付暮当年就是以“小沈朝”的名义蹭热度出道走红的。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对方完全就不是想蹭热度，这次对方就是要让沈朝下台。
    什么情况下才会有接班人？
    当然是上一代的人死了的时候，才会有接班人。
    UK是真的要撕下这个资源，只要沈朝真的被这个新人换了，那么无论以后这个新人表现如何，以后就可以拿沈朝被他换角这点来营销。
    这个和王木哲和苏宣那种不同，这种是完全恶意营销下的换角，对沈朝相当不利。
    第33章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不好意思啊！说一下全文大修过了！愿意重新看的宝贝可以重新看一下，不愿意我就说一下改动了什么地方！
    一：宣宣没有对赌了，就是正常拿股份留在叶子传媒里续约（因为的确很多宝宝很讨厌这个地方，我就改掉了
    二：增加了沈朝对宣崽的感情表达，削弱了一下宣宣对沈朝的感情表达
    三：前面改字数的时候加了一段，麻烦各位宝宝看一下上一章！
    四：这本已经全文存稿，也就是写完了，所以能修的bug我会尽量修，不能修的…宝贝们能看就看吧，不能看就好聚好散吧，实在是写完修不了了QAQ
    五：弃文不必告知我！谢谢！
    鞠躬，麻烦各位了！
    苏宣目光恶狠狠地停在一张杜目正在悬崖上赤裸上半身吹风的照片上——怎么不把你吹上天！
    沈朝目光略微偏移一点过来，他看到了苏宣的手机页面, 手指在一直没动的书页上蜷缩了一下, 道：“…好看吗？”
    苏宣恹恹的：“…诶, 还可以。”…怎么就长得还行呢？这种人不应该都长得很寒碜吗？！
    沈朝眼皮垂了一下, 他合上了书翻身躺在自己的手上：“你走吧, 我要休息了。”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苏宣以为是沈朝觉得自己在旁边吵, 有点讪讪地挠了下头：“那你好好休息, 我明天再来看你。”
    沈朝的手慢慢虚握成拳，他闭上了眼：“嗯。”
    等到苏宣走了，门关上了，沈朝转身过来迅速伸手地去拿自己一整天都没有动过的手机，打开界面找到这个人的这张照片，对于关于自己的骂战一个眼神都没给, 倒是淡淡盯着这张赤裸上半身的照片一分钟，然后关上了手机。
    沈朝闭了闭眼睛，突然缓慢翻身把自己埋进了枕头里，声音发沉地道：“苏宣…”
    ……
    苏宣回剧组之后, 宋筱过来通知：“苏宣，你明天不用过去了陪沈朝了。”
    “我不用过去了吗？”苏宣一呆, “那谁照顾沈朝啊？虽然请了护工…”
    但是沈朝基本不会麻烦护工做任何事情啊…很多事情都是苏宣看眼色扶着做, 就连上厕所沈朝也是自己来，沈朝似乎脸皮很薄，苏宣帮他开个厕所门脸就会开始泛红了，还会很认真地和苏宣说谢谢, 但还是不用给他开厕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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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页

    宋筱露出一种很神奇的表情：“是这样的苏宣，沈朝的妈妈之前在国外，现在回国了，她会来照顾沈朝的…而我的话，不建议你和他妈妈见面。”
    苏宣惊出一声冷汗，心说我对沈朝的gay意大家都看出来了吗，就看见宋筱以一种很迷幻的表情说道：“他妈妈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你见了可能会受到惊吓。”
    苏宣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很奇怪？”
    宋筱左右看了看，露出一种八卦的表情，对苏宣勾了勾手指，苏宣心邻神会地凑了过去，宋筱小声说：“沈朝的父母是开放性婚姻…嗯，就是那种，两个人除了自己的合法妻子和丈夫之外，都可以在对方的了解下，找其他炮友的那种婚姻。”
    苏宣：“…”
    苏宣露出了和宋筱一样迷幻的表情：“…啥？”
    宋筱见到终于有人理解自己了，忍不住搬了一根小板凳过来，拉着苏宣坐在了角落里倒苦水：“我和你说，他妈妈真的很open！从婚姻到为人都很open！”
    “我和沈朝拍戏的时候她过来过一次，然后当时不是在传我和沈朝的绯闻吗，他妈妈就问我，和沈朝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宋筱：“我直接就说我有男朋友了，然后你知道他妈妈说什么吗？”
    苏宣：“说什么？”
    宋筱表情都要裂开了：“她说这和你和沈朝有没有男女朋友关系不矛盾啊！！”
    苏宣：“……”
    苏宣：“……这样太…”
    宋筱继续说：“这还没完，他妈妈还说你在戏里和沈朝演感情戏演得那么真，为什么那么排斥在戏外和沈朝谈恋爱呢？我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件事，我说戏里的感情都是演出来的，但是他妈妈说，沈朝不是那种可以演出爱情的人，问我愿不愿意尝试和沈朝维持一段在我男朋友之外的暧昧关系。”
    苏宣：“……”
    宋筱：“我说我男朋友不会同意的，但是他妈妈就笑着说，沈朝爸爸一开始也不同意开放性婚姻这种关系，但后来也被说服了，让我把男朋友交给她说服！！！“
    宋筱整个人都要崩溃了：“我就和她待了十分钟，我感觉我脑子都要被洗了！！”
    宋筱又看了一眼听到这些之后有些神志不清的苏宣：“沈朝妈妈似乎很害怕沈朝不谈恋爱，会试图给在剧里面和沈朝保持恋爱关系的人，推荐他们和沈朝在戏外试试。”
    “但是之前沈朝也就对我态度好点，但是现在多了一个你，我觉得他妈妈会来和你聊。”
    宋筱在心里默默地说，如果让沈朝的妈妈知道沈朝真的喜欢你，那你估计就很惨了苏宣，会被洗脑洗成小傻子的。
    本来就不太聪明的亚子。
    苏宣的笑容有点僵硬：“但我是男的啊？！”
    宋筱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你以为她会在意这个吗？她甚至能接受沈朝恋物，你是个人已经比她预期好太多了。”
    苏宣：“……”
    苏宣由衷不解：“但是沈朝才22啊，而且又那么帅…他妈妈为什么会担心这个啊？”
    宋筱托腮叹息：“我也不知道，就…阿姨观念挺奇怪的，沈朝就和阿姨完全相反，他很排斥这些。”
    宋筱看着苏宣，用手指绕头发沉思叹息：“就沈朝…本身对喜欢一个人这件事情，是有点排斥的，可能也是家庭原因吧，他就算再喜欢，好像也很难和对方在一起。”
    苏宣愣了一下，问：“为什么？”
    宋筱摇摇头，老实道：“不知道，沈朝说这是为了…是为了他喜欢的人好。”
    好险，宋筱拍怕胸口想，她差点就说漏嘴了。
    沈朝的妈妈对感情观念开放到只要喜欢都会愿意试一试。
    但沈朝就不同了，沈朝相当封闭，沈朝妈妈和宋筱说，沈朝在进入娱乐圈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手机通讯录都是空的。
    空的，一个人都没有，就连他自己父母的电话都没有放进去。
    宋筱其实对沈朝的家庭环境不算太清楚，沈朝也很少和她说这些，但沈朝妈妈和她聊过一些，每次聊起沈朝的一片空白的感情经历，这个女人的表情都会很哀伤，说，她很怕沈朝一辈子都是这样。
    宋筱就问哪样？
    沈朝妈妈就看着她说，沈朝觉得自己死了，都不需要通知任何人的那样。
    ………
    《九流》剧组到这边之后要拍几场重头戏，都是和宋筱有关的，有些是用在后面的剧集里用来做回忆杀的，华纳知道宋筱怀孕之后拍戏都是战战兢兢的，每次吊威压比谁都紧张，有时候一提宋筱就会劈着嗓子喊停。
    宋筱有些无奈：“华导，你不用那么紧张，不会有事的。”
    华纳整个都在原地焦得打转转：“但是我是第一次给孕妇拍戏的！我怎么可能不紧张！”
    宋筱：“我也是第一次怀孕啊，我都不紧张，是我怀孕不是你怀孕导演，relax，好吗？”
    华纳都要飙泪了：“真要是我怀孕我还不紧张了！！宋筱，你真是站着怀孕不腰疼！”
    宋筱：“……”
    华纳疯狂抓头崩溃：“啊啊啊啊！！还不如让我怀孕算了！！我愿意怀双胞胎替代你！！”
    华纳三十出头，算是新人导演，之前没扛过这么多大腕儿的戏，如果不是沈朝在，他是有点压不住场子的，现在又出了这么多事情，华纳本来就有点慌了，宋筱又是个孕妇，他更是慌得完全没有了分寸，现在正颓然坐在一根小板凳上，眼苍然含泪：“要是沈朝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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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筱幽幽道：“沈朝在也不能让你怀孕，放弃吧…”
    旁边一直吃瓜的苏宣：“……噗！”
    宋筱和华纳不约而同地托着腮惆怅地长叹了一口气，宋筱更是怅然得不像话：“华导，你总不能威压一提我就喊不行吧，我胸罩都被要你这样搞掉了，你一个男人喊不行…”
    她说着说着活动了一下肩膀，憋闷地对华纳道：“没什么的，你放松好吗，我不会让孩子有事的。”
    华纳眼泪汪汪的，他控诉宋筱：“那之前在山区里，算怎么回事？！”
    “那是意外！！”宋筱一个头两个大，“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好吗？”
    华纳摇头：“我不听！你没有保护好孩子就是对不起我！万一流产了我怎么办！”说完就起身走了，走之前还很哀怨地看了一眼宋筱的肚子。
    苏宣：“……”
    宋筱：“……”
    宋筱心情复杂道：“苏宣，你知道吗，很多时候我都怀疑怀孕的不是我，而是华导，我不过是个搞大了他肚子的渣男…”
    苏宣缓缓补充道：“…那你觉得，华导怀的，是双胞胎吗？”
    宋筱：“……”
    擦！
    ……
    华纳简直在宋筱身上把【易碎物品】这四个字体现到了极致，所以很多戏份都卡了，华纳把满腔委屈和怀孕早期的般爆裂情绪一股脑全部投射到苏宣身上。
    苏宣就像个刚刚怀了双胞胎的暴躁妻子的无能丈夫一样，每天被华纳训得瓶盖都拧不开，手抖。
    苏宣今天和沈朝的武替打了一天，手抖得跟帕金森一样，缩在角落里委屈地让宋筱给自己拧矿泉水瓶盖：“华导之前不这样的，他最近好凶啊…”
    宋筱拧开递给他，安慰道：“谅解一下，我怀孕了，他暴躁一点是应该的。”
    苏宣：“……”
    苏宣：“这两者有什么逻辑关系吗？”
    宋筱随口敷衍道：“可能因为他也想怀孕，所以嫉妒我，感到暴躁。”
    苏宣：“……”
    苏宣喝了一口水：“你怨气也很大啊。”
    “怎么可能怨气不大，扣着我不让我拍戏诶！”宋筱说起就憋屈，“诶，我之前不告诉他也是因为这个。”
    “华纳是新手，相对来说比老手容易慌，如果告诉了他容易拍得畏手畏脚的，就比如现在这种情况，他本来就不容易能压住演员，全靠沈朝给他撑底气，但现在沈朝一走，我又这样了，他会拍得很混乱的。”
    宋筱长叹一口气：”我之前本来准备和他说这件事的，结果他爸爸，也就是华威导演打电话告诉我，一定不能和华纳说我怀孕了这件事，说了他会怕到根本拍不了，我本来还不相信，结果…诶。“
    宋筱很郁闷地双手托腮。
    圈内孕妇拍戏还挺常见的，宋筱其实也觉得只要做好了安全防范措施也没什么，主要是她也很愧疚，因为她耽误了拍摄进度——《九流》这个作品卡在这个关键点上，对这个剧组里的每一个人都很重要。
    无论是对她，还是对苏宣，还有沈朝，华纳，都很重要，越拖越麻烦。
    早知道就不答应华威来拍了…诶，宋筱惆怅地叹气，她本来不准备来演的，但是华威一直来磨她，她才同意的。
    宋筱幽幽道：“《九流》是一部视界很开阔的作品，拍得太缩了看起来会很搞笑，不够正经，如果华纳接着调整不回状态，可能会被换掉。”
    苏宣吓了一跳：“换导演？！”
    拍到一半换演员的还算比较常见，拍到一半换导演的就少见了。
    宋筱似乎想起了什么让她极度不愉快的事情，烦躁道：“有人和我说的，说有人想换掉华纳，正在向投资方施压，说是在华纳的监管不力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想用这个换掉他，所以他最近压力特别大，不敢放手拍，害怕犯错。”
    苏宣想起网上那些叫嚣要换掉沈朝，还《九流》一个坦荡的言论，皱了皱眉：“是UK那边吗？”
    宋筱看他一眼：“很好猜，对吧？”
    苏宣不解疑问：“我不太懂他们为什么要换掉华纳，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苏宣，你觉得UK想做什么？”宋筱问。
    苏宣：“捧那个叫杜目的？”
    宋筱：“是也不是。”
    她的目光透着一种很哀和怒：“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搞掉沈朝，然后随便让这个杜目踩着沈朝上位，换掉华纳之后，过来的不会是很好的导演，《九流》会烂掉，沈朝不走就要承担这部烂剧的口碑。”
    苏宣反问：“那要是沈朝走了呢？他们又不知道沈朝是什么人，不能肯定沈朝会留在剧里，万一沈朝走了呢？他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宋筱慢慢摇头：“他们会把杜目换进来。”
    苏宣表情困惑：“一部烂剧，杜目进来干吗，吃屎吗？”
    宋筱：“…虽然我和你也在屎堆里，但我很喜欢你这个说法，苏宣，不过他过来不是吃屎的，你知道业界有一种说法，就是【牺牲全剧捧演员】吗？”
    苏宣隐隐有种熟悉又不好的预感。
    宋筱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就是全剧都为一个人服务，这个人可以随意篡改剧本，并且要求其他演员压戏，露出那种很白痴的演技，虽然最后剧是垃圾，但剧本身热度奇高，而在这部热度奇高大家都是垃圾的剧里，只有他一个人是演技在线的，一股清流，你听过这种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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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心情极其复杂：“…我经历过这种，我之前在这种剧里开拖拉机…”
    宋筱想笑，但是这笑到一半又散了下去，变得无力起来：“…所以沈朝留下来就有可能牺牲自己。”
    苏宣顿了一下，他表情渐渐变了：“……他不留下来就有可能牺牲这个剧组…”苏宣下意识反驳道：“但是不可能吧，要是沈朝走了，这个进来的杜目不可能让你压戏给他啊！还有那么多其他演员，都是很厉害的。”
    宋筱打断苏宣的话，她直直地看着苏宣：“他们有沈朝厉害吗？”
    苏宣怔了一下，宋筱别过头继续说道：“他们能换掉沈朝，就能换掉其他人，换不掉的也有办法让你就范，你看看华纳，看看我就知道了，UK是个相当…不讲道理的公司，但实力很强，王木哲之前在这个公司得了影帝都要出走。”
    “我没去过UK，但王木哲，我刚刚见到他从UK出来的的时候，和现在完全不一样，跟个假人一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后来我和他熟点了，他和我讲了一点，UK内部的事情。”
    宋筱深吸一口气：“我自己是无法想象这些事情的，现在看起来，UK的下一步风向标，就是全力狙沈朝。”
    “我不想眼睁睁地看沈朝被狙，所以我想拍得快一点，这样等网剧第一集播出了，《九流》这边至少就会好很多，华纳也不想沈朝出事，所以他努力想留下来。”宋筱揉了揉眉心，“但他也不想我出事，他觉得我太急了，希望我慢一点。”
    宋筱说着说着又暴躁起来：“但是他也太慢了！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啰啰嗦嗦！给我拍一下怎么了吗！啊！又不会怀孕！”
    苏宣：“…”
    苏宣觉得把这句话的【男人】换成【女人】，【拍】换成【草】，宋影后真的是渣男发言。
    苏宣刚想劝一劝，一抬头就看见眼眶泛红下嘴皮颤抖的华纳站在宋筱身后。
    苏宣：“……”
    宋筱还在诉苦：“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导演，我上赶着就拍戏都不让，让演员坐冷板凳是导演的无能…”
    苏宣狂咳，眼神不停往宋筱后面翻，宋筱一转头过去也“……”了。
    华纳梗了梗，似乎想说话，最后笑了一笑，眼眶越来越红：“我无能？宋影后真是好大的口气。”
    宋筱猛地就站起来了：“华导，华导！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随口…”
    宋筱追着华纳一路道歉过去了，华纳还在不停地甩开宋筱的手，伴随着【走开！】【你走！】【你找别的导演去吧！】【我就是这么无能！】
    宋筱恨不得给华纳供起来：“不不不！是我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华导！华大导演！”
    宋.渣男.影后终于把眼眶红红的华导安慰好了之后，宋筱回来往苏宣面前一坐，张嘴刚想说话，立马有转头看了一眼，确定华纳还距离自己有一段距离，她才虚脱地开始吐槽：“…你知道吗苏宣，有时候我会搞不清我们剧组的孕妇到底是姓华还是姓宋？”
    苏宣看向还在后面生闷气的华纳：“…我觉得应该姓华…”
    宋筱看了苏宣一眼：“我说这些，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万一杜目进组了要你扮白痴怎么办？”
    “我之前倒是挺擅长这个的。”苏宣挠挠头，他笑笑，“但现在不会了。”
    宋筱逗他：“怎么不会，你是没见过UK的手段，会用各种东西威胁你，你怎么就敢保证自己不从？”
    苏宣脱口而出：“因为他们已经用最能威胁到我的东西威胁过了啊。”
    宋筱迷惑：“…什么？你什么时候也被威胁过了？”
    苏宣才一下回过神来，脸有点发红，连忙摆手：“没什么，我去拍戏了。”
    苏宣是想不到他还有什么可以被威胁的，那些宋筱说做白痴的可怕经历他已经做了三四年了，苏宣不觉得有什么。
    而他最大的软肋早就被威胁过了，那就是沈朝，现在正受伤躺在医院里。
    但他的软肋比他厉害多了，又坚强又冷静地撑了起来，所以苏宣什么都不怕，大不了什么都没有和沈朝从头来过。
    就像是当初拍《四合院》一样。
    苏宣在宋筱疑窦的目光下小跑起来：“华导，我们开始吧！”
    华纳挥挥手：“继续去和沈朝的武替练习！”
    沈朝的武替进组了，最近正在和苏宣训练打戏。
    苏宣的手和那个背影看起来和沈朝有八九分相似的武替一对剑就麻了，这个武替下手没有沈朝那么知轻重，苏宣这个体力废材不太能扛得住，和这人的断剑敲一下苏宣感觉自己脑花都在天灵盖里震。
    如果说沈朝做起这些动作是凌厉的，这个武替就是悍勇。
    也不知道华纳是从哪里找来的武替，宛如和苏宣有仇，与其说他是在和苏宣练习，不如说他是单方面地在殴打苏宣。
    苏宣被这人飞来的断剑一巴掌扇在脸上，他惨叫一声“嗷！”捂住了脸，拿开一看，流鼻血了。
    苏宣哀嚎擦掉鼻血：“大哥，你把剑拿稳啊。”
    这位大哥言简意赅地道歉道：“我是故意的，我看你有点走神，就想抽你一剑回神，在和我对打的时候走神是很危险的。”
    苏宣：“……”
    苏宣看着自己手上的鼻血，幽幽的：“…是真的挺危险的。”
    --

 第79页

    这位大哥走过来，一挑脚尖就把断剑挑起来握在了自己手里，转身对着苏宣厉声道：“再来！”
    苏宣惊悚吼道：“大哥你先等等！！等我先把鼻血擦了先吧！我这样怎么和你打架啊！”
    这位大哥剑一立起，便攻了过来，冷肃道：“又不是用脸打架，用不着擦鼻血。”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件抽在了苏宣的脸上，缓缓道：“反正你都是要被我打的。”
    苏宣木然地摸了自己一脸的鼻血。
    这位大哥似乎也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分了，放下了剑站了一会儿，说：“…我没想到你这么弱，你之前不是和沈朝打吗？他没教你在和我对打的时候不要老是想着保护脸吗？”
    苏宣憋不住问：“为什么？”
    这位武替慢吞吞地道：“因为我习惯对头部下手，你越是保护我越是想打。”
    苏宣：“……”
    靠！
    苏宣：“为什么啊？”
    武替又道：“这算是我的职业病吧，我之前演的角色都习惯对头部下手。”
    苏宣问：“什么角色？”他怎么对这位大哥的脸一点印象都没有。
    武替：“刽子手。”
    苏宣：“………………”
    难怪这位大哥老是喜欢对着他的脖子比划，他还以为那是一种进攻手势…其实也算是一种进攻手势吧，叫【午时已到】之类的……
    这位武替还解释了一下：“而且你还老是把剑插在背上，看起来就很像…我就很想砍你头。”
    苏宣默默把背在自己脖子后面的剑拿了下来——这样背着剑他一直觉得脖子发凉，苏宣之前都以为是剑凉的，现在想想可能也是因为感到了杀气…
    他没想到沈朝这位武替之前居然是个老是演刽子手的人物，难怪出手都那么狠，不见（鼻）血不收剑。
    苏宣去旁边抽了一张湿纸巾坐在路阶上擦自己脸上的血和汗，现在他也是挣血汗钱的人了，武替大哥抱着剑坐在他旁边，眼神直勾勾的，似乎在等他擦完继续把他殴打出血。
    苏宣：“…”
    他宣宣今天可能就要死在这里。
    沈朝的武替都是这么可怕的人吗？该怎么说…不愧是沈朝，也只有沈朝能驾驭这种武替了…
    苏宣实在是憋不住了：“大哥，要不我们休息一下。”
    他以为这位大哥会说【你不过就是被我揍，我这个揍人的都没喊休息，你这个挨揍的有什么好累的】之类的，但这位大哥只是点点头，把剑放下：“那你休息吧，好了和我说，我也休息一下，等下和你对打的时候更有力气。”
    这句话落在苏宣的耳朵里就是【等会揍你的时候会更有劲】，苏宣突然就不想休息了，但他手脚的肌肉都酸软了，苏宣觉得可能还有点失血过头，脑子嗡嗡的，于是还是妥协地坐着，就和这位武替闲扯淡。
    苏宣问：“大哥，你干这一行多久了？”
    武替想想：“杀了七八十个人了。”
    苏宣：“…………”
    苏宣：“我不是说刽子手，我是指武替，你之前一直是沈朝的武替吗？专用的还是？”
    武替回忆几秒：“不，沈朝这边要的时候就过来跑单子，不要的时候我也做其他人的替身，一般还是客串一些角色，比如侩子手之类的。”
    “大哥，我觉得你挺帅的，有没有想进军娱乐圈？”苏宣怂恿道，“你打得这么好，说不定可以成为武打巨星之类的。”
    武替扫了苏宣一眼，一口否决了：“不可能的，还武打巨星，我也就能打巨星了，不过我打的人里面，你还不算巨星。”
    苏宣：“…”
    苏宣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武替看苏宣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觉得好笑微挑嘴角，很清朗英俊地笑了下，拍了一下苏宣脑袋：“不过看你被我打成这样子，还没和导演告状逃跑，倒是有巨星的潜力。”
    苏宣不可思议地反问：“我是可以和导演告状逃跑的吗？！”
    武替：“……”
    苏宣逃跑失败，被武替提着后领子打得惨叫了一下午，脑袋都要被打掉了，晚上回到酒店的时候宋筱很惊奇地看着瘫在床上就要翻白眼的苏宣，她用手指戳了戳苏宣：“哇靠，不错啊苏宣，能在刚哥的手里活下来。”
    苏宣动了动眼珠子：“刚哥？他叫刚哥吗？我问了他好几次名字，他都没和我说。”
    宋筱一屁股坐在苏宣的床边，她下午磨着华纳给她拍了一场文戏，现在心情不错：“他叫燕刚，我们都叫他刚哥。”
    苏宣哀怨欲绝：“刚哥下手太刚了，我感觉我现在跟被肛过一样…”
    “知足吧你！”宋筱拍拍苏宣的肩膀，“沈朝被刚哥打住院过，对你下手够轻了。”
    苏宣懵了：“刚哥不是沈朝的替身吗？怎么还能把沈朝打住院？我打我自己？！”
    宋筱摊手：“一开始是啊，后来沈朝不是不想用替身吗，就开始让刚哥教他，刚哥的教法你也看到了，是不是很刚？所以也因为这个，燕刚一直做不了武术指导。”
    苏宣砸吧砸吧嘴：“但是刚哥挺帅的啊，为啥不能出道啊？”
    宋筱点点头：“刚哥硬件条件确实不错，长相可以，而且又高，一米九二吧，我记得比沈朝还高三四厘米，但是他没经过训练，文戏不太行，只能拍武打戏，但是这个年代有什么纯打星能够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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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一呆，宋筱用食指点点苏宣脑袋：“而且刚哥很烦娱乐圈那一套，他只想找个地方合法对打，他家之前是开武术会馆的，但是后来倒闭了，就来圈里混口饭吃了，刚哥还兼职过保镖，他也做过沈朝的保镖，但是后来刚哥觉得太烦了，就没做了。”
    苏宣问：“为什么太烦了？”
    宋筱说：“因为全是小姑娘，他又不能打，但是又很缠人。”
    苏宣想想沈朝接机那个架势，也心有余悸：“虽然我记得沈朝明确说过严禁任何人接机和跟通告，但是还是会有吧。”
    “何止是有啊，too much，刚哥给多明星做过保镖，都没沈朝这么疯魔，而且你想想，大部分都是小姑娘，一点都不安全，沈朝有次凌晨的飞机，遇到一个特别狂热的跟了他一路的，他直接就下车抓住这小姑娘打电话叫父母了，并且警告如果再有这种行为，一律以通知家长处理。”
    宋筱想起来有种回忆峥嵘岁月的感觉，她笑着：“然后第二批熬夜在接机的粉丝还没来得及跑，就全部被沈朝通知机场安保人员扣下了，要求必须家长过来一个一个领回去，有几个小姑娘应该是偷偷出来的，吓得直哭直哆嗦。”
    苏宣也跟着笑，举手道：“对对对，我记得那天的热搜，叫#沈朝教官#。”
    他说完和宋筱相视一笑，苏宣翻了个身，笑意又淡了下去：“…沈朝，现在都是什么热搜啊？”
    宋筱没说话，苏宣也明白了，总不会是一些太好的热搜，要不然宋筱也不会是这个表情。
    宋筱抿嘴道：“你知道吗，星文化其实不怎么给沈朝花钱买热搜，都是花钱撤热搜，他之前和我合作的时候，我两绯闻的热搜撤下来都花了不少钱，你看他天天在热搜上待着，谁看着都觉得热，觉得火。”
    “但我看着，还觉得挺冷的。”宋筱轻声说。
    宋筱去休息之后，苏宣一个人待在酒店房间里看着手机里的各种app，好像每一个都有沈朝的气息——这个点开能看到沈朝的开屏，这个点开能看到沈朝代言的产品，这个点开会看到沈朝的热搜。
    ——而这个点开，他能听到沈朝的独家消息。
    因为刚哥太刚了，苏宣今天都没来得及去见沈朝，他下巴耷拉在枕头上，对着对话框发呆。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苏宣的大拇指在手机键盘上悬空了一下，他确定沈朝会回复他，但苏宣又缓缓放下——太晚了，沈朝这种规律作息的人肯定已经睡了。
    第34章
    苏宣对着手机叹了口气，最终选择放弃。
    他能想到的开场白就只有【睡了吗？】【在干什么？】【吃了没？】【早点睡】还有【晚安】这种标准的备胎舔狗开场白语录。
    ……也不是不能说, 但是吧, 苏宣就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苏宣现在不准备和沈朝进一步发展了, 他觉得两个人现在这个朋友关系就挺好的。
    什么都能聊, 也能一起演戏做事, 苏宣也不会觉得很尴尬, 能控制好自己的心动之后, 苏宣还挺习惯和沈朝这种同事朋友之间的氛围的。
    就让那段往事随风去吧，苏宣惆怅地想到。
    他侧身躺在床上，打开微博跟随网友一起吃瓜了解沈朝那个UK捧出来的对手——杜目，互联网真的是有记忆的，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港媒报纸合照都被扒出来了。
    苏宣眯着眼睛看着在杜目旁边穿着黑西装的保镖——这个人怎么看起来这怎么么像刚哥？
    苏宣刚把刚哥这张照片放大截图之后，刚想发给宋筱求证一下, 他的手机就震动了两下。
    沈朝给他发消息了：【睡了吗？】
    苏宣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他迟疑了几秒，回复道：【没睡。】
    沈朝那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但是苏宣等了好几分钟, 最终收到的只有四个字：【在干什么？】
    苏宣：“………”
    出现了！标准的舔狗语录开场白第二句！
    【苏宣】：在看刚哥的照片，今天和他拍了戏
    沈朝这次正在输入中了更久, 可能五六分钟才打出了几个字：【刚哥的照片？】
    【苏宣】：嗯
    这次正在输入的世界又更久了, 苏宣发现和沈朝聊天真的是个技术活，每次回复的间隔都更久了，像个越运行越卡顿的机器人一样。
    【沈朝】：他是直男
    苏宣有些迷茫地回复道：【？？？哦，我知道啊】
    这个世界上哪来这么多gay啊, 刚哥的确是个直男啊，苏宣表情越发迷惑，他回复道：【是个挺帅的直男】
    这次沈朝足足输入了十分钟，苏宣等得都要睡着了，才等到沈朝的消息：【晚上吃的什么？】
    苏宣：“………”
    这句话要打十分钟吗？
    苏宣老老实实地回复：【玉米】
    【沈朝】：你要睡了吗？
    【苏宣】：嗯，明天还要拍戏
    【沈朝】：早点睡，晚安
    【苏宣】：晚安
    苏宣回复完之后总觉得怪怪的，他看了一遍沈朝给他发的消息，越看越奇怪——
    ——沈朝是不是把他知道的舔狗开场白语录都说了个遍啊？
    苏宣迷糊地摇了摇头——是他的错觉吧？
    ——————
    沈朝看着屏幕上闪动【晚安】的两个字，他眼神动了动，看了很久很久，也没有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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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目光有点暗淡沉寂——他没办法和苏宣聊很多东西，他能想到的东西就那么多了。
    沈朝是个很乏味的人，他的世界和通讯录一样空白无趣，和什么人都聊不了几句，生活里剩下的事情只剩工作和演戏，能够和他保持联系的人很少很少。
    苏宣和他不一样，苏宣是个和谁都能聊很多的人，和谁都能过得开开心心，今天他遇到了燕刚，晚上就能看燕刚的照片，一定会露出那种【哇，好帅】的表情，然后叽叽喳喳地和周围的人眼神发亮聊很久，今天遇到的新朋友。
    苏宣对谁的好感都那么轻易地给予，微笑也都大方地赠与过路人，愿意和苏宣说晚安的人一定多到塞满整个微信通讯录。
    而沈朝的晚安，只有苏宣可以得到。
    他无人诉说躺在病床上的时刻，是如此地想要见到苏宣，得到他一个可以赠与任何一个人的晚安和微笑。
    但如果苏宣不给他，沈朝之前也不会主动去要。
    但经历过那场事情之后，沈朝发现，他越来越想要苏宣看着他，想要苏宣的所有微笑，那种鼓噪的，被压抑很久的情感，在他胸腔里像是沸腾一样烧灼着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告诫自己，他和苏宣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沈朝这种类型的人，不适合和苏宣在一起。
    他可能会对苏宣做出很恶劣过分的事情。
    旁边有个女人凑过来，一只手托着腮，她没看沈朝的手机，而是保持了一定距离看着沈朝，笑眯眯的：“你好像很高兴，又好像很不高兴，Nelson。”
    沈朝摁灭了手机，他表情很淡：“你在国内可以喊我的中文名字。”
    这女人纵容地笑笑，她的态度有些小心和讨好：“好的，沈朝，我以为你很喜欢你的英文名字，你刚才是在你和朋友聊天吗？你的反应有一些，特殊。”
    沈朝的下颌绷紧了一些，他像是瞬间被触碰到了底线的冷血动物一样，用冷冰冰的警告眼神看向女人：“我不希望你和他有任何接触。”
    “如果被我发现你试图接触他。”沈朝压低眉目，显出一种很赤裸乖戾的攻击性，“……我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好的。”女人很顺从地应了，她做了一个舒缓的下压姿势，“沈朝，我从来没有干涉过你的任何事情，你中学的时候说要停止心理治疗回国就回国了，你希望进入演艺圈也就进入了，我只是希望你快乐。”
    她很温柔，但还是有些怅茫和悲伤，还有些无法控制的自责：“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让自己受伤。”
    “很多人都会受伤。”沈朝平和地说，“是我也没什么。”
    只要不是苏宣就可以，他再痛苦也没什么，沈朝在一定程度上已经习惯了。
    女人聪明地不再挑起两个人有一定异议的话题，她又试探着问道：“Andy告诉我，你最近有在尝试恢复心理咨询吗？”
    沈朝冷漠地拒绝告知：“和你没有关系。”
    她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敲打，露出一种带着一点期待的笑，她似乎很为沈朝愿意恢复咨询感到高兴，眼里都有眼泪了：“你是想和谁开始一段亲密的关系了吗？”
    沈朝握紧了手机，下来逐客令：“我要休息了。”
    她的眼神丝绸一样滑过沈朝握紧的手机：“好的，明天妈妈再过来看你。”
    她停顿了几秒钟，还是忍不住前倾身体问道：“……是刚刚在和你聊天的人吗？”
    沈朝冷冷地对走进来的护士说道：“请帮我把这位女士请出去。”
    她提着包包对护士露出一个勉强得体的微笑，然后对沈朝说：“晚安，my boy。”
    沈朝闭上了眼睛，并没有回答她。
    他已经得到了他需要的那个人的晚安了，其他人的都无所谓了。
    苏宣第二天继续被刚哥殴打。
    殴打的中场休息时间，苏宣一边咬着拳击牙套一边喝冰水，旁边宁欣扬给他搭了一条白毛巾，还在给他揉肩膀：“加油！你可以的！”
    燕刚：“…”
    燕刚刚刚一剑把苏宣抽得脸摔地上磕到了牙，差点咬到舌头，所以叫苏宣找助理去给他买个拳击牙套，免得被打断舌头。
    苏宣从来没有听过打断舌头这种匪夷所思的打法，忍不住惊悚地叫宁欣扬马上去买牙套了。
    苏宣坐在地上，他今天的状态比之前好了，至少矿泉水瓶盖是自己拧开的，他咕噜咕噜给自己灌了一通，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刚哥，你之前还做过保镖啊？”
    燕刚用毛巾给自己擦了擦汗，回想了一下：“嗯，但没意思，没干多久。”
    苏宣有点贼地给燕刚给拧开了一瓶水递过去，讨好地问：“除了沈朝，刚哥还给谁干过保镖啊？”
    燕刚把水放在地上，举高临下地扫了苏宣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客户机密。”
    苏宣发现套话失败，干脆直接敞开了：“我看到了你的一张照片，是和杜目的，我对这个人有点好奇。”他说着打开手机给燕刚看了一眼照片，“这人是你吧刚哥？”
    燕刚看了之后拧眉：“是我，好久之前了，这人我记得，是个二代好像。”
    苏宣诱导开口道：“他叫杜目，是UK一个股东的儿子。”
    燕刚直接从苏宣手里拿过了手机，往前翻了几张，越看脸色越黑，“…是他啊，我后来就不接这个公司的任何单子了，这个公司混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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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试探问：“混得很…？”
    燕刚有些厌恶地说道：“这公司死过挺多武替的，最近的一个就赔了十五万就摆平了，还没办法追究，因为签的合同里就是这样，还不是签的内陆的合同，签的墙外的，要打官司就要跨境。”
    ……十五万一条人命就摆平了…
    苏宣听得有点心凉：“…关于这个杜目，刚哥你知道有什么…不太好的消息吗？”
    “你是指哪一方面？”燕刚四平八稳地看苏宣一眼，“公事上这小子脑子比你清楚，私事上我不能透露，不过性格上，我还是更喜欢你。”
    苏宣打听到一半猛地听了一句告白，还有点臊地喝了口矿泉水冷静了下：“谢谢大哥，但是大哥我们不可能。”
    燕刚冷不丁一句：“我也喜欢沈朝，他肉体不错，扛草。”
    苏宣一口矿泉水灌进支气管里，他爆发出一阵呛咳，用一种极其震撼的眼神看着燕刚，微微呆滞地张开了口。
    燕刚倒是无知无觉的：“…摔打起来比你学得快多了，你这个身体一点都不抗操，我多搞你几次你就不行了。”
    苏宣：“……”
    苏宣：“对不起。”
    燕刚反手用断剑抽了一下苏宣后脑勺：“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这个世界上要我来干什么，起来继续练！”
    苏宣还沉浸在自己不扛草的恍惚中，被燕刚一个用力就抽在地上趴着，剑从他的背往下滑露出衣服外，抵在地上——
    燕刚嗤笑了一声：“苏宣，你现在这样，真像个长尾巴的小王八。”
    苏宣：“……”
    苏宣结束今天的拳（殴）击（打）教程的时候，有很骄傲地觉得自己比昨天扛草了一点。
    昨天是燕刚驮着苏宣扔到酒店的，今天苏宣还能颤颤巍巍地站着。
    燕刚估计见他进步了点，问他去不去喝酒。
    苏宣本来想拒绝这种纸醉金迷的活动，但是同样也被憋疯了的宋筱过来凑热闹了，她不能喝酒，但是她想出去吃东西。
    于是软脚虾一样的苏宣就被迫放弃了自己的沈朝探望活动。
    他本来想去看沈朝的，但是宋筱说沈朝妈妈昨天已经到了，苏宣又有点觉得自己上门探望有点不太好。
    如果他只是朋友，那自然正大光明，但苏宣现在还没有完全把自己放在朋友的位置上，所以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太好。
    所以苏宣还选择被宋筱和燕刚一左一右夹着去喝酒了。
    宁欣扬也跟着苏宣一起。
    他们最后定了吃火锅，特辣锅，宋筱因为怀孕巨能吃辣，她找了个自己熟悉的火锅店定了一个加密的包间，一群人点了菜等着开锅。
    但宁欣扬看着这火锅店里红油滚滚的锅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
    宁欣扬还没吃就是一脸的冷汗了，他低头一直擦眼镜，苏宣看这人害怕得都肩胛骨有点打抖了，转头问道：“宁欣扬，你是不是不能吃辣啊？我点的鸳鸯，你吃白汤就行。”
    宁欣扬头几乎点到胸上，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我不饿，苏哥，你们吃吧。”
    苏宣想着觉得挺奇怪的，宁欣扬离开叶子传媒之前也和苏宣他们也一起吃过几次火锅，虽然宁欣扬因为唱歌保护嗓子的原因不吃辣，但不至于是这种…这种惊恐的反应。
    苏宣低头去看他，刚想说两句话逗这小孩玩，放松一下，就发现宁欣扬眼镜上面有一滩水，还在不断地汇聚扩大。
    他哭了。
    宁欣扬哭得非常压抑，眼眶鼻头泛红牙关紧紧咬死，竭力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但是肩膀隐隐都在抖，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沸腾辛辣的红汤锅底，好像是在看什么要把他给活吞了的洪水猛兽一般。
    不太对劲，宁欣扬怕火锅怕得像是要昏厥过去一样。
    苏宣缓缓收敛了表情，他站起来：“今天我们不吃火锅了，我们换个地方吃，吃点别的，成吗？”
    宁欣扬愕然地偏头看苏宣。
    宋筱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都点了菜了。”
    苏宣倒是无所谓：“就是我没胃口了，我被揍了一天，给我这个受害者一点人权吧姐姐，我们去吃烤肉怎么样！“
    宋筱很好说话，她是什么都喜欢吃的那种，听到烧烤也很馋得慌：“成！走呗！”
    燕刚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看着宁欣扬：“你这个坐在火锅面前的样子…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宁欣扬低着头不说话，燕刚手指在桌面上“梆梆”敲了两声之后，语带恍然：“哦，你是不是在UK待过？我在杜目的朋友圈里看见过你。”
    燕刚定定地看着抖得全身都要痉挛起来的宁欣扬，最后起身道：“你不能吃火锅，是不是？”
    宁欣扬勉强笑笑：“你认错人了，我只是不喜欢吃辣，我可以吃…”
    燕刚也不说话，从面前的火锅里捞了一满碗看着就红得让人发热的底料出来，推到面色惨白的宁欣扬面前：“那你尝尝。”
    宁欣扬颤抖着手拿起碗，被苏宣一把摁住了。
    苏宣定定地看向燕刚，还有点嬉皮笑脸的：“刚哥，怎么回事，给我解释一下呗？”
    燕刚目光如电：“我只是让你尝尝，你这个端碗要往下喝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宁欣扬端着碗静了大概一分钟，他歇斯底里地嚎哭了出来，哭到浑身痉挛快要抽过去一般，竭力地摇头道，含糊不清地道：”对不起，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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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明明是个大高个男生，却哭得可怜得很，像是遇到了什么真的伤心事一样不停地落着眼泪，几乎真的要哭昏过去。
    宁欣扬被苏宣送回酒店之后，苏宣留了宋筱陪着他，自己走出来找燕刚了。
    苏宣走出来就看到燕刚靠在墙上抽烟，苏宣走过去单刀直入：“杜目对宁欣扬做过什么？”
    燕刚沉默了很久，他抖了抖烟，用手指掐灭了：“不能说是一定就是杜目，不过我是在杜目朋友圈里看见你助理的，杜目发了一个小视频，有人起哄让你助理喝完一整锅魔鬼椒火锅底料，就给他砸一千万给他做唱片，不喝就…”
    苏宣敏锐道：“不喝就怎么样？”
    燕刚：“不喝就让他喝点加了料的火锅底料。”
    苏宣脸煞白，他愕然问道：“他们有这种东西吗？！”
    燕刚别过了眼，他说道：“当然没有，但是你助理太天真了，他被吓住了，就喝了，这群人给他计时，要他一分钟内喝完，你助理没喝完，要接受惩罚。”
    苏宣拳头都攥白了，他无法置信地反问：“…还有他妈的惩罚？！”
    燕刚看了看他，又抽了一口没点燃的烟，低声道：“…玩游戏啊，有奖有罚…这群人要你助理上台唱《海阔天空》，你助理没唱完，唱一半呛吐在自己吉他上了。”
    苏宣脑子空白，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宁欣扬是和他同一批签进叶子传媒的。
    苏宣看过他唱英文歌，苏宣这个四六级擦边过的学渣对宁欣扬这种唱英文歌唱得特别好听的大男生，有种独特的好感，也可以理解为学渣对学霸的羡慕。
    苏宣还记得刘胖胖豪情壮志地夸口说宁欣扬就是下一个歌王，那个时候宁欣扬在声乐练习室里唱《yesterday once more》，声线轻柔恬和，和原唱的声音不分男女的交织在苏宣的记忆里。
    苏宣是相信，说不定有一天，宁欣扬会成为歌王的。
    宁欣扬是个很爱惜自己嗓子的人，苏宣从来没有看见他抽过烟喝过酒吃过任何刺激辛辣食物，稍微烫一点的东西这小孩都会小心翼翼吹凉了才吃，生怕伤害到了自己的嗓子。
    付暮和宁欣扬这种家伙简直没法比，付暮抽烟喝酒烫头，五毒俱全，苏宣无数次用别人家的小孩宁欣扬来教育付暮别这么干，以后站在舞台上唱歌会后悔的。
    付暮总是不屑一顾，说爱惜了要是没人听那也没价值。
    苏宣就会说，那你至少还可以唱给我听是吧？
    那宁欣扬呢？他还能唱给谁听？
    他最后一首歌都只唱了一半。
    苏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觉得自己嗓子好像在火辣辣地痛，又好像被滚油泼过，眼前全是虚幻交织的光，最后才艰涩蹦出一个问题来：“…杜目朋友圈里，有多少这种小视频？”
    燕刚沉默一会儿，他张张嘴，又闭上含住了烟，他把烟点上了。
    他没有回答。
    苏宣拖着脚走进宁欣扬的酒店房间，剧组是不管助理住宿的，苏宣就给他定了一个靠近自己的房间，苏宣有宁欣扬房间的房卡，他敲了两下，打开了门。
    缩在床上的一团被子蜷缩了一下，声音很小：“我没事，宋姐。”
    “是我，苏宣。”
    床上的被子团子几乎要把自己缩没了，过了很久，宁欣扬才微不可闻地说：“今天谢谢你了，苏宣。”
    苏宣关上门走近床，脱下鞋盘腿坐在了床上的被子团旁边，苏宣开了个玩笑：“你叫宋筱宋姐，怎么就喊我喊苏宣啊？喊声苏哥来听听。”
    宁欣扬的声音很小，但是不微弱了：“大家都喊你苏宣啊，付哥也喊你苏宣。”
    苏宣在叶子传媒里辈分和年龄都不算小，他比付暮，比宁欣扬这些都大，但是从来没见过这些崽子喊过他一身苏哥啊，师兄之类的。
    就连沈朝一开始喊过他苏老师，后来就都是喊苏宣了。
    但苏宣其实是这些人的大师兄——刘胖胖手里带过的人，苏宣资历应该算是最大的了。
    苏宣蹲在被子团旁边：“诶，但是我比你大来着，你喊一声又不会怎么样？”
    被子团犹犹豫豫地蠕动两下，闷声道：“苏，苏哥？”
    苏宣戳戳被子团，他眼里带着笑意，但这笑意却很难受，难受到他快要装不下去：“你那把吉他呢？”
    宁欣扬顿了一下，说：“坏了，折成二手的，卖了。”
    苏宣没忍住，心口一阵发酸发软，他眼眶一下红了：“没事，以后哥给你买新的，你喜欢什么牌子的？”
    宁欣扬当初也是自己一手看着长大的小师弟，怎么现在连把吉他都没有了，苏宣想着心里难受。
    “别买了。”宁欣扬小声说，“我好久不弹了，我现在打碟，也挺好玩的。”
    苏宣静了很久很久，问：“你打过《海阔天空》的碟吗？”
    宁欣扬没说话，被子团里传来很细微，压抑的呜咽声，像是受伤的小兽在哭一般：“打过，我很喜欢这首歌，大家一起跟着蹦啊，唱啊的时候，我也会偷偷跟着唱。”
    “但是没人听得见，太吵了，不过我唱的很难听，所以也算了。”
    苏宣揉了揉被子团，低声说：“那你也比沈朝好，他只会唱生日快乐，还跑调，我也不怎么会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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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欣扬从被子团里小小地探出一个脑袋，他眼睛还有点湿漉漉的，两只手抓住被子，有点惊讶：“苏哥你不会我倒是觉得很正常，但不会吧，沈朝不会唱歌吗？”
    苏宣揉揉他脑袋，被气笑了：“…什么叫我不会你觉得很正常？沈朝不会你就惊讶？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厉害，又能打碟又会唱歌，还能做我助理。”
    宁欣扬又想缩回被子团里：“我不会唱歌了。”
    他被苏宣给摁住了，苏宣很认真地说：“你真的很会唱歌，宁欣扬，哪怕现在不会了，总有一天你也会的，就算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那你也不能说你不会唱歌。”
    “因为你曾经唱的，非常非常非常得好。”
    苏宣很真诚地说：“我第一次听到你唱歌的时候，你唱得叫啥来着，就感觉又平和又安静，和你给我的感觉挺像的，我给你哼哼…什么when啥，young啥的，我英语听力不好，就记得这几个词了。”
    宁欣扬不想看他糟蹋名曲，回答道：“《yesterday once more》，中文名叫昨日重现。”
    “我觉得这歌很像你。”苏宣露出一个微笑，“你也会昨日重现的。”
    _____
    第二天一早，苏宣一晚上没睡好，被尽职尽责的宁欣扬被扒拉起来送到燕刚那里挨揍.
    苏宣迷迷瞪瞪地还没醒过来，结果一看宁欣扬吓了一跳，什么瞌睡虫都没有了：“宁欣扬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苏宣惊悚道：“——肿得都把你眼镜顶起来了！？”
    苏宣直接被宁欣扬吓清醒了，宁欣扬推推挂不上的眼镜，低着头还有点鼻音：“我哭狠哭久了就容易肿。”
    苏宣一边惊奇地围绕肿得像ET的宁欣扬看，一边逼逼：“你要不冰敷一下吧，今天别去片场了，要不然别人看了以为昨天晚上燕刚把我两一块揍了。”
    苏宣脸上也有点肿，主要是燕刚昨天拿剑鞘抽的。
    宁欣扬：“……”
    宁欣扬犹豫了很久，才支支吾吾地说：“…苏哥，我可以预支我的工资吗？”
    苏宣头也不回地穿衣服：“可以啊，你想干什么？”
    “我想买一把新吉他。”
    苏宣缓缓地转过去，露出一个惊喜又调侃的笑：“不要我帮你买啊？你这声哥不白喊了？”
    宁欣扬低着头，一下一下地磨着脚尖：“我不能要你东西，你和付哥有仇，我不能对不起付哥。”
    苏宣木了一下：“…哦。”
    隔了一会他又憋不住，问道：“付暮和你说他和我有仇？！”
    宁欣扬小声道：“他没说，但是他每次见了你之后，回去就很生气…买你的海报贴在跑步机上，一边跑一边踩你，可以跑十多公里…”
    苏宣：“……”
    呵，幼稚。
    苏宣愤愤不平地想到，等我回去了我也贴！跑二十公里！！踩不死你！
    ……………
    苏宣今天一到片场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最明显的就是燕刚见了他不是举起剑对准苏宣抽过来，而是面色凝重站在他身前，燕刚举起剑对准了另一个人。
    苏宣看到了这个人之后忍不住也举起了剑。
    今天天不让宁欣扬过来果然是对的。
    苏宣前天晚上还在微博上看到了这个人在海边吹风的照片，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真人了，真是新仇旧恨笼一块儿了，苏宣恨恨地看着这个人——是杜目。
    杜目穿着开领的衬衫，带着很夸张的墨镜，脖子上挂着硕大的头戴式耳机，嘴里还在嚼口香糖，杜目真人就算是这种狗屎装扮，也是比照片里要帅一些的，他俊得带点奶油气，但看起来特别欠又特别邪门，苏宣一和杜目对视，杜目对他勾唇一笑，苏宣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人怎么感觉，有点…反正让苏宣直觉这个人很危险。
    杜目正在和华纳聊什么，嬉皮笑脸的，但华纳已经气得脸涨红了，手上拿着的剧本都要几次甩杜目脸上，杜目却躲都不躲，眼睛都不眨一下。
    苏宣问站在片场旁的宋筱，很憋屈道：“他过来干什么啊？！是准备过来吃屎吗？”
    宋筱原本紧绷的表情被苏宣逗得没绷住，笑了一下，她缩在苏宣旁边，小声耳语：“…一大早就过来了，换了两个副导，但是没有换华纳这个导演，雷厉风行一下就换了，华纳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迟疑了一下，低声说：“但杜目是怎么回事我就不知道了，换了副导演之后他还是没走，我刚刚和华纳确认了，沈朝应该是不会换的了，不知道杜目留在这里是想干什么…也不知道他想替谁的角。”
    宋筱忧心忡忡地补充道，演员不走那就是看上了剧里的角色了，杜目换不下沈朝，但换其他人还是富裕的。
    尤其是某个苏傻子。
    苏宣这种没见识的有点瞠目结舌：“这么张狂？！直接来剧组里抢角色？”
    燕刚在旁边抱胸冷哼一声：“你还没见过他狂的样子呢。”
    这话刚落，苏宣就看见杜目笑嘻嘻地抢过了华纳的喇叭，对着片场懒洋洋喊道：“男二的角色是哪位，过来一下，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苏宣：“……”
    宋筱：“……”
    燕刚神色冷峻：“看吧。”
    华纳气急败坏地抢过杜目的喇叭：“他不能换！！”
    --

 第85页

    杜目语气很不耐烦，但是脸上全是笑意：“华导，这个不能换，那个不能换，我又不喜欢给别人做十八线配角。”
    杜目笑嘻嘻的，但那笑意很浅地浮在他阴郁的眼上，落不到眼底，他轻声道：“你不是想让我演女主吧？我倒是有自信反串和沈朝演感情戏，但对着我，他能有演技演得下去吗？”
    华纳气得胸膛都起伏了：“你他妈…”
    杜目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我妈早死了，华导别咒了，要咒咒我爸吧。”
    苏宣过来就看见华纳气得快要过呼吸了，连忙走到旁边，看向杜目：“我是男二，苏宣，你好。”
    杜目从下到上审视了一遍苏宣，苏宣感觉自己的皮都被什么东西刮过一层一样，忍不住立正站好，杜目最后视线停在苏宣的脸上，双手插兜前身倾过来靠近苏宣的脸，苏宣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点避开杜目靠过来的脸。
    杜目忽然一笑：“我知道你了，你是《四合院》里的角儿，我看过《四合院》未删减版，你们导演送过来评奖了。”
    杜目微笑说道：“我很喜欢你演的床戏，我每天晚上都看。”
    苏宣完全目瞪口呆了，他找不到话来接，最后只好尴尬地说：“谢谢，我有段时间也每天晚上都看。”
    华纳：“……”
    宋筱：“………”
    杜目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或许我们可以一起看？”
    苏宣迅速拒绝，他飞快摆手道：“不了不了，我当时都是和沈朝一起看的。”
    四合院拍摄期间，沈朝和苏宣也是需要反复观看这些情节来注意表演细节的，沈朝和苏宣当时都是新手，更是需要这方面的训练。
    两个人有时候会很尴尬的一起看，当然苏宣觉得是自己单方面尴尬。
    因为沈朝看起来挺不冷不热的，而苏宣那种和自己喜欢的人看黄片的感觉就特别严重，还是看的自己和他演的，他根本控制不住反应，很有种中学生和别人一起偷看黄片的感觉看，就很神奇。
    但沈朝基本都是冷冷淡淡地看完，然后去洗澡，苏宣一直在在原地坐很久，才能等到沈朝面无表情地冲凉出来，叫很尴尬的苏宣去洗。
    作者有话要说：
    沈朝快出来！！有人来抢你的男二了！！（不是
    第35章
    杜目听到这个拒绝也完全不生气, 而是继续说笑道：“我想换掉你，苏宣，我觉得我可以比你演得好，容胭脂, 我看过你演的了，看在我很喜欢你床戏的份上，你要看我演一下容胭脂试试看吗？”
    华纳拿着剧本挥舞，对着杜目咆哮道：“我不同意！！！”
    “哦。”杜目冷淡地回答了华纳，转头又抓了一个剧组的姑娘, 笑眯眯问道, “小姐姐, 化妆室在哪里, 可以告诉我吗？”
    华纳一步向前就想叫人拦住杜目，刚想开口，杜目走着停了一下，他微微偏头插兜看向华纳, 笑意盎然，“对了, 我虽然叫你咒我爸，但是我这个人最讲究礼尚往来, 如果你咒我爸，那你爸今年的所有影视作品，可能都没办法入围国内任何一个奖项了哦，华导。”
    苏宣脸色一惊, 偏头悄声问宋筱：“是真的吗？！杜目他们家真的有这么大势力？”
    宋筱神色凝重：“假的，这不可能，电影评奖很复杂，虽然金树是个歪屁股奖项，但是不是所有电影节都这样，他不可能一句话就让华威这种大导演今年一个奖项都入围不了。”
    “但是…”宋筱抿了抿嘴，不爽地道，“但UK的确可以影响部分奖项的评奖方向，金象据说不会，不过，王木哲的金象影帝，还是在UK时期拿的，他同期竞争者都挺强的…”
    她叹气：“所以也不好说。”
    杜目在片场里绕着，像是参观一样转了一圈，最后无趣地说：“哦，沈朝不在啊，那算了，我不和替身对戏，下次吧。”
    他擦身走过苏宣的时候，偏过头对苏宣耳语道：“下次我演给你看，三少。”
    苏宣捂着耳朵躲开了，杜目看着他眉眼弯弯地笑了两声，对苏宣躲避他的动作似乎不怎么见怪，杜目摊手耸耸肩，走了。
    华纳魂不守舍地坐在小马扎板凳上发呆，宋筱在旁边安慰他，华纳似乎被杜目这临头一闷棍敲得三魂出了七窍，杜目走了都没有回过神来——他副导演被换了两个。
    而且看样子，杜目还看上了苏宣手里的容胭脂这个角。
    华纳给苏宣放了假，说让苏宣休息一天，他要去找星文化商量处理一些事情。
    燕刚说休息就休息，便不和苏宣打，苏宣难得休息，却憋闷又无聊地坐在旁边，还有一个因为不能拍打戏同样憋闷的宋筱，两人双手托着脸坐在路沿上，幽幽长叹一口气。
    燕刚脱了衣服，他用张毛巾擦了擦自己的寸头，也坐了下来，苏宣和宋筱的目光就不约而同地转了过去，直勾勾地盯着他，左眼写着【逼】，右眼写着【供】，就差没把【你知道杜目什么消息快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写在脸上了。
    燕刚用毛巾擦了把脸，开了口：“杜目，他演戏挺好的，但是很挑货——也就是资源，杜目演戏很看心情和角色，他不想演的就不会演，他要演的，用什么方法都要搞到手里演一演。”
    苏宣蹙眉问：“那他是看起容胭脂这个角色了？”
    “不。”燕刚却摇了摇说，“容胭脂这个角色触了他的霉头，杜目演戏有个讲究，他不演死了妈的角色，也很少演不是男主的角色，容胭脂这个角色这是那种他很不喜欢，看都不会看一眼的那种角色，还是男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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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渐渐拧眉：“那他是过来干什么的？”
    燕刚定定地看着苏宣：“我觉得他是冲着沈朝来的。”
    苏宣：“？？”
    燕刚又说：“反正他对沈朝态度挺奇怪的，他很讨厌沈朝这个人，基本不会允许我们在他面前提沈朝，但又会去看沈朝电影，看挺多遍的，杜目这次过来，我感觉他是想和沈朝对戏。“
    苏宣立场很坚定：“沈朝短期内是不能够拍戏的，他怎么对？”
    宋筱欲言又止地看着手机，她尴尬地晃了晃自己刚刚收到的通知：“…苏宣，华导通知沈朝明天过来，说杜目要求试容胭脂的戏，星文化那边同意了，据说是柳董亲自批的。”
    “同意杜目和沈朝试【杀母证道】那一场戏。”
    苏宣彻底懵了：“什么？！”
    第二天。
    华纳一边招呼片场的人搭建妓院最后的装饰，一边顶着脸上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转过来对苏宣说话：“我昨晚和杜目理论了一个晚上…他说他会让你主动放弃容胭脂这个角色，我怕得不行，过来问问你这边有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比如你公司有没有受到什么…”
    华纳欲言又止，意味就很明显了，就是问苏宣有没有收到过什么威胁之类的。
    刘胖胖没给苏宣打电话，那就证明叶子传媒那边没事，苏宣摇了摇头：“目前来说还没有。”
    华纳疲软地坐在椅子上，他揉着太阳穴：“…诶，我昨晚和我爸通了电话，他说杜目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但或许会有点影响…不过你也知道，评奖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那么一点影响，这东西就没了。”
    他说得是昨天杜目威胁华威评奖的事情，苏宣私下里特地问了一下华纳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华纳今天和苏宣解释了。
    “角色这种东西也是这样，苏宣，我很满意你，我不想换你。”华纳苦笑一下，“但很多时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
    有人跑过来：“导演，搭好了，你看看效果。”
    华纳深吸一口气：“把灯都打开，叫群演过去试试景。”
    苏宣转头看去。
    艳红色的光从下而下如瀑布倾斜，雕梁画栋里莺莺燕燕脂粉笑语，裙纱合着女人团扇摇起的风蜿蜒不绝，楼层上飞起窗布，上面绣着露骨的春宫交欢图，偶尔有轻喘和雪白的手腕从窗边溢出，仿佛不承恩客欢情般蜷缩抠在窗柩上。
    这个五层的妓院门口门匾上用秀丽的小楷写着：【春桃居】。
    容胭脂的字便是春桃，这所妓院就是容胭脂的出生，归去之处，是他的根骨。
    门匾两边有一副不甚端正的对联，对联用的纸是用各种从春宫图上撕下来拼凑而成，字就落在大大小小男女交欢图上。
    上联是【郎呀就来嗅奴家鬓间胭脂】
    下联是【奴呀就来含郎君胯下桃花】
    这便是容胭脂【杀母证道】之处，在此之中，他似魔似狂，生死问道一念之间。
    华纳喃喃道：“这场戏，我爹和我说，是最难的一场，因为在这一场，苏宣你既要死要活，要成魔又要求仙，又要杀别人，还要杀自己，我爹说王影帝拍完之后整个人都怔了一个多月才缓过来。”
    苏宣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扭头四处找了找，问道：“沈朝呢？”
    华纳说：“去换衣服了，这场戏他和燕刚都要上，杜目说他要正式拍，但沈朝还拍不了那么激烈的打戏，你和燕刚练得怎么样了？“
    苏宣回忆一下，叹气：“被揍地有点还手能力了。”
    华纳：“……”
    华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忧心忡忡：“但这场戏是你打得燕刚毫无还手能力啊！”
    【杀母证道】这场戏里讲得是容胭脂的心病。
    容胭脂的出身一直都是他心病，让他被人言语，说他是下九流出身，而【问道】给他的证道谏言也是【杀母】，容胭脂便对这出身更是耿耿于怀，觉得斩断了这下九流的出身，他便能证道变为上九流的人物。
    但容胭脂到了春桃居，却对自己年老色衰的母亲下不了手，他持剑站在门前，眼看就要因为无法证道而走火入魔，被路过的男主看了之后以为容胭脂要化魔伤害无辜之人，男主刺了毫无防备的容胭脂一剑，让他重伤。
    容母见儿重伤，伤心欲绝，为帮儿证道引剑自刎。
    容胭脂至此之后走火入魔杀性大发，和男主大战至力竭，他打赢了男主，最后一剑停在男主的眼前一寸之处，却又收了剑，并没有杀了他。
    容胭脂一把火烧了【春桃居】，在众人四散逃逸的尖叫中跌跌撞撞地拿好自己的母亲的扇，从此以后成日狼藉于花柳春巷。
    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之中，容胭脂的道却成了。
    他知道这九流之中，并无九流之分——若是九流中并无九流之分，那他待在这世上的下九流的下九流之处，和待在这世上的上九流的上九流之处，岂不是一模一样？还日日快活甚似九天之外。
    而白荻因那一剑重伤了容胭脂，导致了后来的一切，白荻便自觉亏欠容胭脂，常常寻觅他，保护他，容胭脂见他就烦，但白荻做事有自己一套道理，依旧不为所动，容胭脂一遇到麻烦他就从天而降来帮他。
    这也是男主和男二一个很重要的纠葛点，容胭脂在此之后，因白荻那一剑常常胸口绞痛，而男主立誓，此生再不轻易对容胭脂挥出任何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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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面最精彩的，便是容胭脂和沈朝那一场惊天动地的打戏，也是为此，苏宣被华纳送到燕刚旁边日日挨揍。
    因为沈朝受伤，到时候和杜目对打的应该是燕刚。
    苏宣想了想：“华导，你觉得杜目打戏怎么样？”
    华纳看他一眼：“打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跆拳道黑带4段，拿过奖的，和燕刚演戏这么打应该没问题。”
    苏宣：“……”
    苏宣不由自主想起了王木哲这个排球国家二级运动员。
    他可能在一个全是运动员的娱乐圈里。
    沈朝和燕刚都换好衣服出来了，燕刚其实比沈朝高些，但两个人都穿黑色衣服，其实打眼一看在镜头里并不明显，杜目也换好衣服了，苏宣一见杜目这扮相就呆愣了一下。
    容胭脂的衣服是一件白色的长袍，领口是有点开的，领口内部绣了一支桃花，苏宣自己穿这衣服是一种清秀脱俗的艳丽，他五官是很清雅秀芝的，演戏的时候气质也是风流潇洒跳脱的，带点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年意气，勾搭小姐姐也是那种未语先笑的俏皮勾搭方法，看得人很心动，也很是当得起【颜值公子】这个容胭脂在粉丝里的称呼。
    但杜目就不一样了，杜目穿上就是铺面而来的那种桃花气，他长相苏宣一开始觉得其实是偏现代的，但这人很会调整气质和走姿，他外肩膀往后立了，上身往后仰，看起来懒骨头，但是配上衣服和长相感觉一下子就出来了。
    苏宣很肯定地下了结论：“他扮相比我邪门，看着不像个好人。”
    …邪门是什么鬼，华纳心情也很复杂：“……杜目骨相很好，穿衣服都挺好看的…诶，他这个身材，就算是脱衣服，应该也很好看。”
    杜目是模特身材，苏宣之前看他在微博里发的那些参加秀场和模特的合照，杜目完全不落下风，心里大概就知道这人比例很好了。
    和这种人穿同一件衣服真的是公开处刑，苏宣比杜目矮半个头，他有些郁悴，这导致杜目穿上这身衣服有种成年人的邪肆性张力，而他穿上就跟个溜猫逗狗的少年人一样。
    明明苏宣的年纪还更大一些，但是他五官长相都太偏小了。
    但杜目走到沈朝面前，那种邪肆风流的感觉又被压下去了。
    沈朝的外貌比杜目还要出色，虽然脸色还不是很好，但沈朝身上那种冷冰冰的气质很轻易压下了杜目那种飞扬的桃花气。
    苏宣莫名觉得今天的沈朝很…让他觉得有点不敢靠近，冷得带着攻击性。
    沈朝很沉静：“你是想演容胭脂吗？”
    杜目笑：“对啊，不可以吗？”
    沈朝并不回答他这个话，而是淡淡道：“那你就去演吧，试试看你能不能演好。”
    ”你和苏宣，差太远了。“沈朝垂眸看杜目，“你只能演你自己。”
    杜目的脸色扭曲了一下，又勾出那种轻佻的笑来：“是吗？”
    燕刚和杜目一起走了片场，杜目一看燕刚，眯眼微微啧了一声：“我一般不和替身对戏，不过今天…行吧。”杜目看了一眼苏宣，突然勾唇笑了一下。
    华纳看见这两个人站好了：“开始！”
    燕刚势不可挡地一剑刺过来，杜目被直接刺到了地上，镜头对准他的面部特写，血包破裂，从他面部四散逃逸，他目光涣散，手握住心口的剑，却豁然狂笑出声：“…杀我，好啊，杀我！！”
    杜目的手握在剑上寸寸滑动，他胸口抵在剑上，另一只手用剑抵在地上撑着，杜目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一只手不在意地擦了一下嘴边的血，然后吞咽了一下，嬉笑起来。
    华纳和苏宣都看得懵了一下，华纳恍然道：“他把血包吞下去了？？”
    此时扮演容胭脂母亲的女演员凄厉叫了一声，抢了杜目手里的剑就自刎了。
    杜目漠然地看了尸体一眼，那一眼却看得苏宣的背都毛了一下。
    华纳皱眉：“他改戏了！”
    这里原本是杜目上前阻止容胭脂的母亲自刎的的，但是他没有上前，而是冷漠地看着他的母亲自杀。
    杜目一步一顿地走到他母亲的尸体旁边，然后一脚踹开，他蹲在自己母亲的尸体旁边，歪着头观察了一会儿，忽然咳了两声，笑了出来，转头看燕刚：“你看到了吗，她死了…”
    “她死了！”杜目眼神渐渐变得赤红起来，他神志隐隐癫狂，一把拿起沾满自己母亲的血的剑，对着燕刚，“是你杀了她吗？！”
    这些全都是杜目的特写。
    华纳喊了一声卡，神色凝重地让沈朝已经换下了燕刚。
    沈朝无波无澜地执剑看着杜目：“杀她之剑在你手中。”
    杜目目光又变得童稚起来，他站不稳似的，往后退了两步，好似不解地看着自己全是血的剑：“为何你刺了我一剑，她却死了…”
    沈朝闭了闭眼：“她因你而死，是我之过。”沈朝说完往尸体走进。
    “是你之过。”杜目笑嘻嘻的，他笑着掉了一滴眼泪，语气轻不可闻，“那你该死，离她远点！！”
    杜目说完就举起剑，他目光狠戾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凶悍气质，对准沈朝的脖子恶狠狠地刺了过去。
    苏宣没忍住叫出了声音：“沈朝！”
    按照剧本，这里不该是沈朝接这一剑的！该换燕刚上场的！但是华纳还没来得及喊卡，杜目就对着沈朝攻过来了！
    --

 第88页

    沈朝脸色一沉，刚想躲开，却看到杜目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他手中剑一转，剑在手中转了一个弯，反身向后对着后面无知无觉的苏宣刺了过去。
    从苏宣的角度是看不到杜目耍的这些花枪的！这道具虽然没有开刃但是被这样打过去很容易戳到眼睛！
    沈朝面色一变，他一个侧身硬是接住了这一剑，牙关微微咬紧。
    杜目越笑越灿烂，反手往持剑下压住了沈朝的剑，血从杜目睫毛上滑落，滴在衣襟的桃花上：“你该死，为何要还手？”
    片场外的人都吓到了。
    华纳狂喊卡，叫人去控制场景，把演容胭脂母亲尸体的演员出来，防止两个人打闹的时候沈朝后退碰到摔倒——沈朝的伤还没好！
    但是杜目轻飘飘扫了一圈：“谁敢上来动这里的东西，我就往下压，沈朝伤还没好吧，我压狠了再爆裂性骨折，那可就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苏宣勃然大怒，撸着袖子就要上前：“杜目！你敢！”
    杜目舔舔嘴唇，声音很轻地说：“拍戏事故罢了，不用这么激动。”
    所有人都停住了。
    正如杜目所说，以他的能力和背景，这完全可以被粉饰成一场【不小心】的拍戏事故。
    就算是华纳正在录制，但这种ng试戏花絮UK想要剧组不放出去，还是可以做到的。
    就算是被放出去了又怎么样呢？苏宣试图冷静下来，一时试戏上头罢了，又不是什么洗不掉的黑料，杜目背后的水军团队之强大，颠倒黑白能力之强悍，他已经见识过了。
    杜目那张欠揍的脸上简直就是把【sorry，有钱就是可以胡作非为】写在了脸上。
    杜目转头又继续笑：“难得和沈大明星对戏，你好好说说，你为何该死，该死在何处，要怎么死？”他一边说一边往下压。
    沈朝神色冷冷，但是额头上却渗出汗，无论杜目怎么压他手上丝毫不往下走，沈朝还在平静地对戏：“因为你母亲本不该死，我不该刺出那一剑，这样你和她或许还有一丝活路。”
    沈朝还在和杜目对戏，无剧本的那种，杜目完全就是脱稿随心所欲按照自己的感觉来。
    杜目像是猛得被沈朝这一句话激怒了一样，神色猛得狰狞了起来，他歇斯底里地咆哮，握住剑狠狠下压，几乎都能听到两把剑咯吱咯吱的挤压声。
    杜目咬牙切齿地道：“你也知道她原本是有活路的！如果不是你…”沈朝望着他：“那你又为何想杀她？”
    “她是因你而死，不是吗？”
    杜目往下压的剑停住了，他垂下眼帘看着沈朝，又缓慢拉开嘴角轻笑一声：“…你说的倒也对…”
    他缓慢松手，剑一落地，就被苏宣从背后推开，沈朝被冲上来的苏宣扶住，扶下了片场。
    苏宣几乎压不住怒气地转头看向表情恍然的杜目：“你在干什么？！”
    杜目低着头，低笑得全身都抖了起来，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看向苏宣：“我在演戏啊，我入戏太深了而已，别紧张。”他举起双手投降，“演完了演完了，我这人就是有点戏瘾，演什么一定要演完才行，刚刚对不起了啊。”
    “沈大明星。”杜目笑眯眯地看着苏宣，“诶呀诶呀，居然还有人这么为你担心呢？你不是一直不许别人碰你不和别人交流？怎么，想开了？”
    杜目微微张开眼睛，看着沈朝的眼睛里全是恶心，嘴角的笑意却越发浓郁：“苏老师，你知道你扶着的，担心的沈朝是个什么东西吗？别好心喂了白眼狼。”
    “——到时候被白眼狼吞得骨头都不剩。”杜目轻声说道，他伸手去碰苏宣的脸，笑道，“苏老师不如来担心我怎么样——”
    沈朝脸上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狠戾，他一把打开杜目试图碰苏宣的手，眸光冷厉得几乎要结冰：“试戏试完了就滚。”
    苏宣被吓懵逼了，他第一次看沈朝发这么大脾气，胸膛都开始起伏了，沈朝搀着苏宣紧紧地攥住了苏宣的手，他死死地看着杜目：“别碰他。”
    杜目随意用几张湿纸巾擦去了嘴边的血渍，对着沈朝笑：“好的，沈老师，你演得真好。”
    “我差点就以为，你不是曾经那个沈朝了。”杜目耸肩笑笑，“不过现在看来，没怎么变吗？”
    杜目说完就招呼他的人走了。
    苏宣愣愣地站在原地，沈朝低着头握住他的手没放，越握越紧，指缝交错相扣的地方，苏宣都能感觉到沈朝的手在隐隐地颤抖。
    沈朝在刚刚杜目要碰到他的一瞬间，反应太过激了，就被碰到的不是苏宣，而是沈朝的心肝要被一条毒蛇咬到了一样。
    沈朝握了很久，才缓缓松开苏宣的手，他微微移开目光道：“…抱歉，刚刚吓到你了。”
    “……没事没事。”苏宣尴尬地挥了挥手示意自己不在意，他不自在地张了张自己被捏到发麻的手掌，问道，“沈朝，你没事吧？”
    沈朝垂下眼帘看着苏宣：“没事，我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从今天开始我会正式回到剧组。”
    苏宣惊讶抬头：“这么快就回来啊？”
    沈朝看着苏宣的右脸——刚刚差点要被杜目摸到的地方，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之后，又缓缓松开道：“嗯。”
    如果不在这里守着苏宣，他一个人待在医院，想到杜目会来找苏宣，沈朝可能会发疯。
    --

 第89页

    他永远也不想再体会，被人通知说杜目来片场和苏宣聊过天的心情，那种心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的感觉。
    沈朝的目光太凝实了，苏宣被看得无处躲避，他有些不自然地没话找话：“杜目演的时候，他甚至可以随意加戏发挥，华导都没有喊停。”
    苏宣叹气：“我感觉他真的在恨自己的母亲，恨到想要杀死她，但真的死了，又控制不住地想停下来…他演得挺好的。”
    这不免让苏宣有些挫败，这种人渣居然还演得挺好的。
    沈朝眼神落在片场上被杜目随手丢弃的容胭脂的剑上，他呼吸因为刚刚的打戏微微错乱，道：“因为他不是在演。”
    “他真的很恨自己的母亲，而他的母亲，也的确死了。”沈朝看着苏宣说，”他不是在演容胭脂，他是在演他自己，所以表现力很强。”
    “但这种表现力是病态的。”沈朝淡淡地评价，“会毁了一个演员。”
    苏宣怔住了。
    他忽然想起了王木哲和他说过的一句话——【这不是演戏，这是在演员身上重放这一场悲剧】。
    【UK的导演喜欢让有过相关经历的演员去演对应的戏份，比如他妈妈死了，就让他去演死了妈妈的角色…】
    燕刚和他说——【杜目不喜欢演任何死了妈的角色…】
    苏宣呆滞又恍然，他想到了一个东西，但他觉得不可思议又毛骨悚然，愣愣的。
    他觉得自己在想的东西简直可怕到失去人性，苏宣觉得不可能，杜目可是大股东的儿子，总不至于吧…
    苏宣犹豫了几分钟之后，试探地问：“杜目在他母亲去世之后演的第一部戏叫什么？”
    沈朝静了静之后，说道：“《雨城孤儿》”
    ……
    苏宣进了酒店房间之后反锁了门，他迅速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开始查询起了杜目的相关经历，苏宣之前并没详细地查这个人的相关经历，只是顺着广大网友看他和沈朝有关的部分。
    但是现在，苏宣开始全线调查任何和杜目有关的信息。
    杜目的母亲死于他十二岁，是个挺有名气的女星，但是昙花一现，如今还活跃在很多古风美女的群像剪辑里，苏宣看到的时候也惊讶了一大跳——他没想到杜目居然是云洁莹的儿子。
    这位名叫云洁莹的女星成名后不久就嫁入豪门，和UK一位大股东杜泷结婚，婚后育有一子，就是杜目，但后来云洁莹死于重病之后的抑郁症，从医院的顶楼跳下自杀而亡，但具体不详。
    苏宣重点查的是杜目十二岁之后，UK出品的，任何有杜目参演的作品。
    十二岁，杜目出演了《雨城孤儿》，一部小众文艺电影，在里面饰演了一位父母都死于矿难的孤儿。
    十三岁半，杜目在《班主任》这部青春校园电视剧中客串了一位失去母亲之后性情大变的学生。
    十六岁，杜目在当年的紫金花最佳武侠电影片《高山流水》中饰演了一位少年杀手。
    这杀手杀了自己全家，包括自己母亲，杜目并以此获得了当年的最佳新人奖提名。
    ……
    苏宣看得喘不过气来，他脑子嗡嗡响。
    只要是UK出品的，几乎百分之八十，杜目演的角色的母亲都死了，这不能用偶然来解释了，UK是在有意投喂杜目这种角色。
    对没错，投喂，杜目到后期演绎这种没有母亲，或者母亲离奇死亡的角色，他身上那种很奇异的表现力越来越强，今天更是强得让苏宣觉得毛骨悚然。
    这种…情况直到杜目十八岁成年之后才得到改善。
    苏宣看到杜目演艺表上有一条是去参加《灰色王朝》的少年天子试镜，这部电影也就是王木哲得到影帝那部，这部电影里的少年天子本来也是杜目的，但是最终杜目拒演了，最终这个角色就落到了王木哲的头上。
    这部电影里的少年天子最终一箭射死了自己的继母。
    这是杜目第一次拒演UK投喂他的这种角色。
    苏宣站起来给王木哲打了个电话：“喂，王影帝？”
    王木哲接起来心情似乎不错：“怎么，你想通了要回我们这边《珠宝大盗》的剧组？”
    苏宣有点尴尬地说：“不是，王影帝，就，我想问你一个人的事情。”
    “是关于杜目的。”苏宣声音轻轻的，“你方便给我讲一下吗？”
    王木哲声音里的笑意淡了下去：“…我听说他去了你们那边的剧组，怎么了？”
    苏宣双手握住手机，他咬了咬下唇：“…我想问一下，当初杜目是试镜《灰色王朝》的事情。”
    王木哲静了很久很久，说：“我可以告诉你，苏宣，杜目是…我在UK时候的朋友。”
    苏宣听完王木哲说完杜目的事情之后，他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整个，苏宣脑子都是空的，只有旁边的时钟一下又一下的滴滴声，和王木哲的话在苏宣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回放。
    “……《灰色王朝》的时候，杜目本人并不愿意来试镜，但是导演选中了他，你也知道《灰色王朝》讲的是皇帝前面一个皇后死了，又娶了一个美丽的继母老婆，然后这个继母老婆为了掌权和太子之间暧昧的事情，导演之所以选杜目，不仅仅是因为他母亲死了——”
    王木哲在这里停顿了很久很久，才接着艰难地继续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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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因为杜目当时和他的继母关系不错，这位导演杜目和继母的关系符合《灰色王朝》中少年天子和继母之间的暧昧互动，所以选了杜目。”
    “…UK那位股东又娶了，而娶的这位继母就是柳董，柳董对杜目很好，杜目对柳董态度也不错，导演觉得杜目的个人经历和角色契合度非常高，于是选了他。”
    “于是《灰色王朝》的导演丧心病狂地要杜目去揣度他和他柳董的暧昧关系，便于演戏带入角色，杜目就拒绝了，他说，他只是把柳董当成自己的母亲而已，没有任何其他的恶心的情绪。”
    王木哲在这里非常悠长又复杂地叹了一口气：“但柳董和UK那位股东离婚后，带了一批人出走UK，然后成立了星文化，业界有很多人说沈朝被柳董当成了儿子来宠来捧，杜目找上门来，我其实不惊讶。”
    “杜目之前…没有这么疯，《灰色王朝》这个角色，是他给我的，他向导演推荐了我，说这对于我是一个机会。”
    王木哲似乎很难受，声音断断续续的：“而我借着这个机会得了奖之后逃跑了，只留他一个人待在UK那个地方，他应该是…把我当做过朋友的。”
    “当时沈朝已经被星文化挖走了，他看了我在《灰色王朝》里的演出，向柳董推荐了我，而我迫不及待想要抓住任何人投递过来的橄榄枝离开UK，我就…借着沈朝的推荐，和星文化的帮助，离开了UK。”
    苏宣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才问：“所以他才这么讨厌沈朝？因为他觉得沈朝抢走了他的一切是吗？继母和他的朋友是吗？所以他让整个UK都去狙击沈朝？”
    苏宣发自内心地不解发问道：“沈朝正常认真地工作和王木哲你机会，是对杜目做错什么了吗？”
    “王影帝，我就不把话说那么难听了，杜目是你朋友，但沈朝对我来说，比朋友重要多了，如果杜目在继续这样。”
    苏宣握紧手机，平静说：“我一定会报复他的。”
    第36章
    杜目似乎就是过来赶个趟, 他就好像是检验玩具好不好玩一样演了一遍【容胭脂】这个角色, 好像是在示威。
    第二天苏宣验证了这个说法，他收到了一条没有备注的电话的短信——
    ——【沈朝可以随时换掉王木哲, 我也可以随时换掉你, 苏宣】
    苏宣懂了，杜目要演容胭脂的这个行为这是为王木哲讨公道来了，他觉得是沈朝一力主张换掉王木哲, 于是他也要给苏宣一个下马威，并不打算真的演, 燕刚也说，杜目成年后就不演这种母亲去世的角色了
    王木哲和杜目这两人还真是朋友。
    苏宣回复：【那你跑什么？】
    对方没有回复。
    杜目真的走了。
    华纳几乎喜极而泣。
    杜目本人待在剧组里简直比核武器还可怕，华纳这种导演根本驾驭不了杜目这种类型的演员。
    华纳终于放松了绷紧了很久的神经，允许了宋筱拍动作戏, 而沈朝也回到了剧组, 沈朝腰部还缠着弹性绷带, 只能拍一些特写的镜头, 比较激烈的动作戏一般是燕刚上, 燕刚下手比较不知轻重，经常打得苏宣满地找头。
    导演喊了卡，燕刚有时候也不停手，反手一剑鞘抽在苏宣后脑勺上, 嘲道：“弱鸡。”
    苏宣怒得一个箭步就冲上去锁住燕刚的喉咙：“骂谁弱鸡呢！我草死你！！”
    燕刚漠然冷笑，反手一扭苏宣的手，在苏宣的惨叫里勾唇道：“等你能耐操了再来操我吧。”
    沈朝沉默看完之后, 幽幽转头看宋筱：“他们经常这样…”
    宋筱接话：“操来操去吗？对啊，直男的友谊就是这样啊，用操对方来表示对方打不过自己啊，他两的确经常这样。”
    苏宣被燕刚反手拧在地上，还在不甘捶地嚎叫：“我下次要操两个你！”
    燕刚嘲道：“我一只手就能操十个你。”
    沈朝：“……”
    宋筱摊手：“你看吧。”
    沈朝绷紧下颌，他似乎很不悦：“燕刚和我合作的时候并不会这样说话。”
    宋筱沉吟一会儿：“可能他觉得他操不动你？反正他经常嘲笑苏宣只能躺着挨操，被他操得毫无还手之力，这种弱鸡也只有花钱请他他才会调教……”
    沈朝冷声打断：“停。”
    苏宣还在怒吼：“燕刚！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今天不把我草死！你明天就会被我操翻！！”
    宋筱补偿完后半句：“…后来苏宣也被带成这样了。”
    沈朝：“……”
    ——————————
    苏宣每天都拖着小佩剑，坚强地去燕刚那个地方找操…啊不是，找揍。
    最近苏宣在拍的都是单人或者和群演的戏，动作戏其实不多。
    这些戏他拍起来很流畅了，几乎不会ng，感谢钱阿姨之前对他不人性的折磨，华纳再次拍苏宣镜头的时候震惊了好久，说从来没有看见拍苏宣得这么有感觉的戏。
    苏宣的小动作和眼神到位了很多。
    他比例没有沈朝和杜目这种人逆天，所以拍全身的时候如果一旦走神或者僵硬，就会变成静止画面，需要一些具有个性的小动作让他画面动起来，比如苏宣现在就会后倾肩胛骨，或者用脚尖抵着剑鞘绷紧肌肉做出蓄势待发的感觉。
    当然也累很多，苏宣现在每顿都能吃两到三个盒饭，看得宋筱这个要保持身材的孕妇目瞪口呆，常常问苏宣这样吃经纪人不会发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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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页

    刘胖胖当然要是知道苏宣一顿饭吃两个盒饭当然会暴怒，但他这不是不知道吗。
    苏宣担惊受怕地偷偷狂吃。
    苏宣的重头戏【杀母证道】还没拍，在华导看了一遍燕刚虐杀他的全过程之后，委婉地表示，苏宣现在还不到火候。
    燕刚揍他揍得越发狠厉，每次苏宣被揍趴下的时候眼前都冒金星，抬头看见燕刚都觉得自己马上要被砍头了。
    苏宣无力地摆摆手：“刚哥，今天不行了，再揍下去我就没有明天了。”
    苏宣爬起来抓住水使劲仰头喝了几口，头耷拉在胸口，哼哧哼哧地喘气，燕刚看苏宣这幅狗样子，递给他一张毛巾：“比之前好很多了，能自己起来喝水了。”
    苏宣无语：“我不自己起来喝难道让你羞辱我吗？让你给我递水你就直接从我脑袋上倒下来。”他接过毛巾擦了一下发红的脸，学燕刚把毛巾盖在头上休息。
    他下午还有戏，要快点从这种体力耗尽的状态里恢复过来才行。
    燕刚又递给他一个盒饭：“歇会吃，不然你要吐。”
    苏宣陷入肢体运动之后的空虚状，他呆呆地接过，忽然说：“刚哥，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沈朝最近在疏远我呢？”
    燕刚正打开盒饭呢，闻言看了坐在宋筱旁边的沈朝一眼：“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苏宣端着盒饭发着呆，他恍惚地摇了摇头：“就感觉…杜目来过之后，他就开始有意地避开我了…而且今天沈朝拍完戏下戏的时候靠我靠得很近，我想去扶他，他都没让我扶。”
    燕刚拧眉：“你两是闹别扭了吗？”他不是很懂苏宣说的这种男生之间的小别扭。
    燕刚喝了一口水想了想：“我们武馆师兄弟有时候也会有矛盾闹别扭，的确让人很烦。”
    苏宣征询地问道：“那你们一般是怎么处理的？”
    燕刚：“我会把有矛盾的两个人都打一顿，他们就和好了。”
    苏宣：“……”
    这完全是因为他们有了共同的敌人吧！！！
    燕刚微微叹气一声：“之前还很烦这些闹别扭的师兄弟，现在想想，还有点怀念揍他们的感觉了。”
    苏宣：“………”
    除了刚哥你根本不会有你的师兄弟怀念这种感觉了！
    燕刚撇了一眼苏宣：“需要我帮你和沈朝处理一下矛盾吗？”
    苏宣：“= =，不，不用了，谢谢刚哥。”
    ————————
    宋筱疑惑地看着沈朝：“你两怎么了？苏宣今天来扶你，你脸色冷得要掉冰碴了，他怎么惹到你了”
    沈朝的眼神落在苏宣坐在一起的地方，他收回目光，冷声道：“没什么。”
    宋筱很迷惑：“诶我怎么感觉你超生气的，但苏宣怎么惹到你了，他最近为了练习每天和燕刚混在一起，没机会来惹你吧…你还在想杜目的事情吗？”
    沈朝低头看着盒饭，他握住筷子，把方块的饭夹成一块一块，也不吃：“…没有。”
    宋筱百思不得其解：“那你怎么回事？还是苏宣吗？但是苏宣也没做什么啊，你到底行不行啊，你还喜欢人家，对人家甩冷脸总该有个理由吧？”
    沈朝夹饭的动作顿了一下：“…因为我吃醋了。”
    宋筱：”………哈？！“
    宋筱懵逼地反问：“你吃他和谁的醋？燕刚吗？！燕刚每天把他打得像只王八？！这醋你也吃？！要这样你怎么不吃苏宣和华导的醋呢？他们两讨论戏的时候比这还亲……”
    沈朝一筷子戳碎一朵西蓝花，平静道：“我也吃，但是现在吃太多，吃不下了。”
    宋筱目瞪口呆看沈朝：“…难怪你要自己教苏宣技术，我靠，不会那个技术员，就和苏宣睡了一晚上那个，你也记着吧？”
    沈朝淡淡地看宋筱：“刘能吗？我换掉他的房间了，现在他在五楼。”
    当初这个就刘能的技术员就是因为睡一楼，被累瘫到不想走路的苏宣缠上了。
    宋筱心情复杂：“…他名字你都还记着啊…沈朝，你够能忍的啊…那你更该把苏宣追过来啊，我感觉苏宣对你挺有好感的，你主动一点去追，然后你两说不定能在一起呢？”
    沈朝的筷子停下了：“我和他在一起了，然后呢？”
    宋筱一愣：“什么然后呢？”
    沈朝转头看她：“如果他后来喜欢上别的人，我要怎么办？”
    沈朝呼吸很轻，他瞳孔颜色极浅，对人说话直视人的时候会让人有种他很认真的错觉，宋筱感到沈朝是真的在思考，甚至是模拟【苏宣喜欢别人】这个情况的发生，这让宋筱说不出【苏宣不是这种人】或者【你不要这么悲观】这种劝慰的话。
    因为这个答案对沈朝来说很重要。
    重要他宁愿保持距离，也一定要想清楚了再靠近自己喜欢的人。
    宋筱是知道一点沈朝的家庭环境的，沈朝的妈妈和爸爸是开放性婚姻。
    但这个开放性婚姻的下场并不好。
    在沈朝十五岁那年，沈朝的父母开始了长达三年的分居，最终沈朝的父亲在出了一些事情后，在沈朝十八岁的时候，也差不多就是在《四合院》拍完的时候，沈朝的母亲和父亲达成了协议，两人离婚。
    在离婚前，根据宋筱知道的，沈朝的妈妈当时在外面还有好几个情人，这些情人都找上了还在剧组拍戏的沈朝，不断地用各种方式游说沈朝说服沈朝，说他们是他妈妈的真爱，想要和正在处理离婚事宜的沈朝妈妈结婚，想让沈朝接受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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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页

    而沈朝只是一次又一次冷漠地拒绝了这些人。
    宋筱想起她曾经和沈妈妈谈过一些关于沈朝的事情。
    沈朝从十五岁开始就在进行心理治疗，少年时期的沈朝是极其厌世且冷漠的，在私立中学读书的时候，除了正常的上课下课和学习，长达三年的时间里，几乎不和人交谈，也没有朋友，虽然什么都能完成得很好，但也什么都无所谓，是一种冷静主义者的得过且过。
    沈妈妈告诉宋筱，沈朝觉得人和人的关系都是短暂的，混乱的，没办法维持一辈子的。
    沈朝厌恶这种关系，也厌恶试图让他去交友和恋爱的沈妈妈，于是就中止了治疗，一个人回国了，陷入了一种更加孤僻的状态里，连她都不怎么联系了。
    直到沈朝十八岁的时候，他突然发生了一些很不可思议的改变。
    沈朝居然去拍戏了，还进入了娱乐圈，沈妈妈坚信是什么人改变了沈朝，但谁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一开始沈妈妈以为是宋筱，但宋筱很明确地知道不是自己。
    现在宋筱可以肯定这个人是谁了——这个人是苏宣。
    宋筱想起沈妈妈和她说的话。
    沈妈妈很忧伤地坐在她面前，轻声说：“这世界上不是任何两个人都是我和沈朝父亲那样扭曲的关系，我知道沈朝因为我的缘故，对人的感情很不信任…但我是这样的人，我没办法永远只喜欢一个人，所以我只能维持这样的婚姻关系。”
    宋筱看着她，没忍住开了口，问：“那为什么要最后还离婚了？”
    沈妈妈神色暗淡下去：“因为他父亲太爱我了，他没办法维持这样的关系了。”
    她叹息：“我这样的人不配得到他那么好，那么完整的爱，这对他并不公平，我没办法回报回去。”
    宋筱觉得无法理解又很膈应，但这个女人是沈朝的妈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听着。
    “我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是少数和异类，沈朝没必要把他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当成是我。”
    沈妈妈怔怔的，她脸上的神色完全颓废下来：“…沈朝他完全没办法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直可以继续下去不会改变的感情，他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谁愿意一直喜欢他。”
    “但沈朝如果喜欢一个人，那就不会再变了。”
    这个世界上，沈梦舒只知道两个人会这样喜欢一个人，一个是沈朝的父亲，被她辜负了。
    一个是沈朝。
    沈梦舒没有告诉宋筱的是，沈朝的爸爸在离婚之前差点囚禁了她，是沈朝报警把他父亲给抓起来了，十八岁的沈朝沉默地看着在地板上蜷缩流泪的父亲，喃喃自语着不要离开他，就算到了这一步，他也不想结束这种让人痛苦的关系和婚姻，而沈朝的妈妈披着披巾，在沙发上肩膀微微颤抖。
    沈朝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的手在和他母亲的肩膀一样微微在发抖，他脑子里控制不住地想起那个勾住他心魂的人——苏宣。
    沈朝不想成为下一个自己的父亲那么可悲可怜的人物，他也不想把苏宣变成他母亲这样，脸色苍白得吓得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样子。
    这样太难堪了，沈朝在苏宣眼里仅有的美好记忆，如果是用这样的方式伤害苏宣收场。
    太难堪了。
    他知道自己会对苏宣做出这样的过分事情，沈朝为了得到苏宣什么都能做，哪怕是在看到他父亲被警察摁倒匍匐在地的一瞬间，沈朝在脑子里闪过的都是，如果用这样的方式留住苏宣，或者做更过分可怕的事情，比如直接和苏宣发生关系留住他，他会跑吗，他会报警吗？
    但这一切都没有答案了。
    沈朝没有这样做。
    沈朝脑子一片空白地回到了剧组，他得到苏宣的告白。
    那一瞬间，苏宣眉眼弯弯地说喜欢他，沈朝内心各种纠缠扭曲的欲望一瞬间达到了最顶峰，他甚至恨不得在苏宣的脸上咬一块肉下来，把苏宣的手绑起来，把苏宣狠狠地顶在那张拍过无数次戏的床上，逼苏宣说一辈子都不许离开他，各种恶劣的想法都在沈朝的大脑里过了一遍。
    但他看到苏宣眼睛里倒影的自觉的一瞬间，沈朝所有试图伤害苏宣的想法又都消失了，他好像是被彻底平息抽干了的傀儡，身体里情感都像是水分一样被强行抽离，只剩下理智冷冰冰地警告他自觉离苏宣远一点。
    沈朝平静开口，说了谢谢，苏老师，你入戏太深了。
    说完之后，他几乎都开始恨起了苏宣，为什么要让自己喜欢苏宣，为什么苏宣要喜欢自己，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他眼前。
    为什么就是没办法，不喜欢苏宣。
    沈朝几乎无法接受看到苏宣的海报和任何相关信息，他只要看到的一瞬间，心脏就会开始不由自主地发胀发痛，一种咬牙切齿又爱又恨的情绪被他冷静的面皮严丝密和地包裹在身体里。
    他有时候又会开始不现实地，平静地幻想，万一苏宣可以喜欢他一辈子呢？就像他喜欢苏宣一样。
    宋筱，或者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保证苏宣一辈子都会喜欢沈朝。
    感情这种东西就是不可控的，在圈子里更是不可控到极点，王木哲每三个星期就换一次男友，华威更是娶了三个老婆，一个比一个年级更小，就算是宋筱自己，在大学期间也谈过好几次恋爱，也没有说一定指望要和谁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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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信感情的持久性，是一件不太可取的事情，至少对于沈朝来说是这样。
    聚散离合是自然规律，而这种规律在娱乐圈内会被加快，最流行的是速食爱情，最受欢迎的是友好前任。
    苏宣和沈朝在宋筱心里是关系不错的两个人，能和沈朝走到关系不错这一步的人并不多，沈朝对苏宣有好感她也乐见其成，因为沈朝很少喜欢一个人，而苏宣看起来也的确很少辜负别人的喜欢。
    这种感情是很美好的。
    但这都不能算是一辈子的事情。
    宋筱对着沈朝给出自己的深思过后的答案：“如果苏宣喜欢别人了，你也去喜欢别人就可以了啊。”
    沈朝脸色平静到了一种极点，他垂眸轻声道说：“我没办法喜欢别人了。”
    沈朝偏头看着还在和燕刚打闹的苏宣，他瞳色映着苏宣的倒影：“我喜欢他太久了，失去喜欢别人的能力了。”
    宋筱怔住了——沈朝说得太肯定了。她一时之间竟然反驳不出口，说【你就那么肯定你不会喜欢别人吗？】这种话好像都是在亵渎他这一刻的喜欢。
    沈朝平和地继续说：“我在接受他或许有一天不喜欢我的事实。”
    “等我完全接受了，我就去靠近他。”
    喜欢是一件很危险的东西，两个点之间最短距离是线段，两个人之间的最短距离是喜欢，但如果有一天一个人离开，另一个人的的喜欢没有办法停止，就会变成一条孤独的射线，路过这世界上的所有点，执着又没有终点地，漫无边际地衍生进宇宙和时间末尾里，一个人喜欢下去。
    沈朝的喜欢是一条射线，起点是苏宣，终点也是苏宣，如果苏宣不出现在终点上，沈朝的喜欢就没有终点。
    宋筱问：“那你呢，他离开你之后呢？你会怎么样？”
    沈朝想想，他看着燕刚旁边不停说话的苏宣，低头又夹碎一块西蓝花，平和地说：“吃醋。”
    ……
    苏宣正在和燕刚控诉沈朝种种疏远他的行径。
    就听到有个工作人员悄悄走过来和他说：“苏宣，有人来找你了，是个大美女，看起来和沈朝有点像，应该是沈老师的亲戚，说有私事和你谈。”
    苏宣冒出满脑袋问号，他用食指指着自己：“确定是找我吗？”
    工作人员想想：“她说找和沈朝关系最好的男演员，不是你吗，那我找…”
    苏宣“咻”一声站起来，捂住了工作人员的嘴严肃道：“没错，正是在下！她在哪里？”
    燕刚：“……”
    这货刚刚还在他面前控诉沈朝和他之间的距离有一个光年了。
    苏宣跟着工作人员东绕西绕，他走到了一个卖零食的推车旁边，有点呆愣。
    一个穿着米色修身长裙的女人站在卖煮玉米的推车旁边，她五官很柔和秀丽，但真的很美，是那种很有气质的美人，笑起来尤其有韵味，她摆摆手：“你好。”
    苏宣一看她就脱口而出：“你是沈朝的…嗯，姐姐吗？”
    她长得很沈朝有几分相似，是那种有辨别度的相似，一看就知道这两个人有血缘关系，她眼睛和沈朝很像。
    她接过小卖部的玉米，对苏宣伸手微笑：“谢谢你夸我年轻，我已经过了做人姐姐的年龄了，我是沈朝的妈妈，我叫沈梦舒，或者你可以叫我carlota。”
    英文四六级擦边过的苏宣机智地选择了中文名，他伸出手有些发蒙地伸出手去和这个人握手：“沈阿姨，您好！”
    啊啊啊啊啊——！是沈朝的妈妈！天哪！
    苏宣有些不自在了。
    沈梦舒笑了笑：“你看起来很怕英文？”
    这位阿姨太敏锐了吧！
    苏宣有点怵，尴尬道：“…是的。”
    沈梦舒微笑：“沈朝也不喜欢用英文名字，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苏宣才想起自己没有自我介绍，挠头尴尬道：“苏宣。”
    沈梦舒饶有趣味地笑：“不错的名字，我很喜欢，我相信沈朝也很喜欢，你是他剧组里关系最好的男演员吗？”
    这种话开玩笑还可以说说，但是在人家妈妈面前，苏宣在怎么厚的脸皮也有点扛不住，只能连忙摆手道：“不能说最好，但是关系还可以…吧？”
    想到最近沈朝的疏远，苏宣有点心虚。
    沈梦舒坐在小摊边支起来的座位上，也拍拍板凳招呼苏宣坐下来，她穿着修身的衣服，其实不太好坐很低矮的板凳。
    苏宣一看她要坐下来，立马就把戏服脱给她盖在她大腿上了，和沈梦舒对视一眼就脸红地解释道：“这样…方便一点。”
    可以不用走光。
    沈梦舒微微拉开苏宣的戏服的两侧，很俏皮地做了一个公主礼的谢谢：“谢谢这位绅士。”
    沈梦舒咬了两口放在桌上塑料碗里玉米拧了一下眉，又放下了：“看来我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不懂为什么沈朝这次生病想吃这个，他之前都完全不碰的。”
    苏宣磕巴一下：“沈朝不吃玉米吗？我之前给过他…”
    他之前在景区里的时候可是每天给沈朝一根。
    沈梦舒转头和苏宣对视几秒，忽然笑了：“对，他不吃玉米，他和我口味高度相似，我不吃的东西他基本也不会吃，同样，我喜欢的类型，他也基本不会排斥。”
    沈梦舒笑得很优雅：“我很喜欢你，苏宣，我觉得沈朝一定和你关系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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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被夸得直脸红，他觉得沈朝妈妈真的很会说话。
    沈梦舒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有人告诉过你，你很讨人喜欢吗？你脸红起来真可爱。”
    苏宣脸涨红得不行，被这样一个和沈朝高度相似的大美女调戏，他话都快说不全了，只会疯狂摇头。
    沈梦舒双手托腮看苏宣，笑眯眯的：“你很可爱，苏宣，沈朝怎么和你这么可爱的人成为朋友的？”
    苏宣挠挠头：“…没有，我两主要是我比较烦人，老是去烦他。”
    沈梦舒微笑：“嘿，他也觉得你烦人吗，他也说我很烦人，你看，我都不敢光明正大来探班沈朝，害怕他生气讨厌我，只能偷偷摸摸地来和你聊天，你会觉得我烦吗？”
    苏宣疯狂摇头：“不不不！”
    沈梦舒继续问：“那你愿意和我分享一些，沈朝在片场里的事情吗？你也知道，他是一个不喜欢说话的男生，就比如他怎么受伤的，怎么演戏的，怎么前几天一定要来片场——”
    “——以及，他有喜欢的人了，我想知道是谁？”
    苏宣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愕然抬起头来：“他喜欢谁？！”
    沈梦舒撩起发别到耳后，笑意不减：“我也想知道啊，他似乎很喜欢这个人，把信息都藏地很好，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样，连我问一问是谁都会生气，但原谅我作为一个母亲来说，实在是太好奇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
    苏宣心神不宁地扣指甲，他想笑一下，但是笑不出来：“沈朝…是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的，我可能可以帮忙，想想。”
    沈梦舒的笑意变得意味深长：“我发现他有喜欢的人，好像是从十八岁的时候吧…不过他最近在医院的时候会经常看聊天界面，虽然他表情上看不出来有什么，但我很了解他，我能感受到，沈朝很在意对面的人。”
    十八岁啊…苏宣眨眨眼睛，他的头微微低下来，那个时候沈朝就有喜欢的人了吗？！
    靠那他的告白——苏宣无地自容到极点了，他很想捂脸往地里钻进去。
    苏宣手指都要掐进指甲盖里了，他想起，在医院呢的时候，他给沈朝发一条信息都要等很久才得到回复，虽然消息输入框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但是一直没有消息。
    现在想想，会不会是回复他无关紧要的信息到一半，去回复其他人了？
    苏宣头越来越低，他不想让沈妈妈看到自己的表情，因为多半不会很好看，他出口的声音有点哑：“…是这样吗？我也不太清楚沈朝喜欢的…是谁。”
    沈梦舒换了个手托腮，她笑意吟吟的看着苏宣：“那沈朝最近有什么奇怪的行为吗？比如对某个人态度很奇怪之类的。”
    有，沈朝突然疏离了他，保持了距离，但苏宣已经得到了解释。
    沈朝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想和他这个死缠烂打的，臭不要脸用剧组关系最好男演员来摽榜自己的人，保持安全距离，这其实是对的，但是他之前和沈朝太亲密了，已经忘记了四年前那种被沈朝刻意疏离的时候的伤心难过。
    苏宣觉得自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
    苏宣眨了一下眼，他感觉自己睫毛湿了，他说：“没有。”
    沈梦舒有些遗憾地叹气：“不在片场里吗？我还以为这个人会在片场里。”
    苏宣一言不发地沉默了下来。
    沈梦舒好整以暇地笑了笑：“苏宣，你怎么哭了？我说什么弄哭你了吗？”
    苏宣手忙脚乱地接过纸巾一顿胡乱擦脸：“没有没有！风太大吹的！”
    在苏宣擦脸的时候，沈梦舒忽然出声道：“苏宣，你看起来很难过，沈朝说他不能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也像你这么难过。”
    沈梦舒递给了呆滞的苏宣又一张纸，她笑着偏了偏头：“你和像沈朝一样，也失恋了吗？”
    苏宣脑子一片空白地看着沈梦舒，但她似乎并没有意识道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而是目光悠远地落在桌子上被咬了一口变冷的玉米上，声音轻柔和缓。
    “我来，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可以让沈朝喜欢上，又失恋，到底是什么人，到底多优秀，可以让沈朝甘愿被折磨那么久。”
    沈梦舒垂下了眼帘，她看着玉米，她的手上起了过敏的红点：“这个人对他来说就好像过敏一样，明明他不能吃，也不能碰，但是却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咬下去，吞下去，想要借此来证明自己拥有过对方的一部分。”
    “苏宣，沈朝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对玉米过敏？”
    ”我，我不知道…“苏宣有些心里发慌，他还沉浸在沈朝居然也会被拒绝失恋的恍惚里，“我下次，下次不给他了。”
    居然有人能让沈朝失恋……
    苏宣越来越失落，玉米是他最喜欢的食物，沈朝原来过敏啊…过敏就不用礼貌性地接受了，他知道了也会很难过的。
    沈梦舒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她托腮看着苏宣：“我理解他为什么会失恋了。”
    如果是这样的家伙的话，沈朝那种性格，要是真的在一起了，这人估计几天就被沈朝强势咬的死死的，什么过分的事情都能做出来，这人估计很快就会受不了沈朝那种过度的感情逃跑了。
    就和她当初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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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失魂落魄地提着塑料口袋装的玉米往片场走，沈梦舒和他说了沈朝玉米过敏之后就和他礼貌道别走了，苏宣觉得她一定是看出来自己喜欢沈朝了。
    苏宣买了一根玉米准备自己吃，来安慰安慰自己，只吃了一口就吃不下了。
    苏宣只好提回来喂剧组的狗了。
    给沈朝吃玉米过敏，还自诩关系最好的剧组朋友，结果被抓到对沈朝心怀不轨——苏宣只想用苞谷棒子捅死自己。
    他走到半路不知道被谁的腿伸出来绊了一下，苏宣木呆呆地转头看去，是燕刚。
    这人伸腿出来绊了苏宣一下，燕刚皱眉看着苏宣：“你…怎么了？”
    苏宣哭丧道：“我时隔四年，再次对同一个人单方面失恋了。”
    燕刚：“……”
    燕刚挑眉：“你这个说法，很像舔狗啊。”
    苏宣一边呜呜哭一边把玉米递给燕刚：“这玉米我准备拿回来喂狗的，既然你说我是舔狗，给你吃好了。”
    燕刚：“…”
    第37章
    苏宣把玉米放在燕刚手上, 又走三步摔两下地往前走了，他丧得溢于言表, 就连华导和宋筱都能看出来。
    宋筱走过来慰问苏宣, 其实是主要是为了八卦，她问坐在小板凳上对着灯光发了半个小时呆的苏宣：“怎么了？”
    苏宣毫无生气地看了一眼宋筱, 又继续盯灯光了, 盯了一会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一样，猛得转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看向宋筱, 颤巍巍地开口问道：“沈朝，是不是喜欢谁！”
    宋筱被苏宣吓得一愣, 脱口而出：“你都知道了！”
    苏宣肝胆俱裂地恍然出声：“居然是真的！！！”
    宋筱急得头皮一麻：“你先别慌啊！无论他在想什么, 现在和你也没有什么关系啊, 沈朝现在还在考虑要不要放过对方！对方不一定可以接受他！”
    苏宣心里眼泪狂涌——居然真的是对方不能接受沈朝！
    沈朝妈妈都说他失恋了！到底哪路神经病连沈朝都看不上啊！还要沈朝倒追！
    宣宣也想…呜呜呜呜宣宣只想哭。
    宋筱头都要被苏宣这反应吓懵了, 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你很讨厌吗？”
    苏宣木木地冷笑一声：“…舔狗果然都不得好死。”
    宋筱拧眉叉腰，她气上来了, 有点凶地反驳苏宣：“你再怎么也不能说沈朝是舔狗吧，他虽然态度放得比较低…”
    苏宣心里顿时泪如雨下，哭成了孟姜女——沈朝态度居然放得比较低！！！
    宣宣酸疯了！！！
    他暗恋沈朝这么多年, 还没有见过沈朝对谁态度低下的！
    苏宣恶狠狠又泪汪汪地看向宋筱：“是谁？！沈朝喜欢的是谁！”这人今晚就要登上我的加急死亡名单！
    宋筱：“……………”
    宋筱被吓得不清, 以为沈朝喜欢苏宣这事儿泄露了，但居然是虚惊一场
    她无语到疯狂翻白眼：“原来你不知道是谁啊！！！那你脾气这么大干嘛！”
    宋筱擦了擦汗心虚地补充了一句：“又不是喜欢你！你这么气愤干嘛！沈朝喜欢谁是他的自由吧！就算你不接受也没必要这么讨厌吧！”
    擦！吓死了她了！她还以为苏宣很恶心沈朝喜欢他！
    苏宣泪雨朦胧地看她：“沈朝不喜欢我，但我暗恋沈朝四年了啊，他喜欢谁，我失恋一下还不行吗？不过这件事你别告诉别人啊……”
    宋筱：“…？！？！？！？”
    宋筱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面目狰狞地拉起了苏宣的袖子，竭力和蔼又确认了一边：“你再说一遍，你喜欢谁？”
    苏宣：“……”
    宋筱表情好可怕！！这是什么天崩地裂的震撼表情！
    苏宣在宋筱脸上看到了【山无棱，天地合，我的cp是真的】几个大字。
    苏宣有点怕地后退了两步，迟疑道：“宋筱，你胎动了吗？你表情看起来好奇怪。”
    宋筱狰狞地卡住了苏宣的脖子，扭曲地低笑了好几声之后，缓缓靠近了苏宣的耳边，苏宣以为她要说什么很恐怖的话，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很害怕地捂住自己的胸小声说：”靠！宋筱你恐同吗！反应也太大了吧！“
    宋影后脸上都能看到燕刚揍他时候那种表情了！注意胎教啊宋筱！
    宋筱低语：“我磕的cp是真的。”
    苏宣：“？？？？？”
    宋筱狂笑：“你和沈朝锁了，钥匙华纳吞了！”
    苏宣：“？？？？？”
    宋筱仰天长啸：“你两今晚就要被我送上加急doi名单！”
    苏宣：“？？？？？？？？？”
    ————————
    宋筱鼻子里面往外喷气地站在角落里打电话，苏宣瑟瑟发抖地站在十米开外地方疑惑又好奇地看着这位双目冒光的影后。
    宋筱在和谁打电话啊，表情好可怕，但是苏宣也不敢靠近，他被宋筱勒令在十米以外的地方等她打完电话，然后被送上加急doi名单。
    苏宣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名单，但是听起来好像不太健康的亚子。
    对方接通了电话之后，宋筱立马就飞快地说：“我知道苏宣喜欢你了沈朝，我可以把你喜欢苏宣的事情告诉他吗！！吗！吗！”
    宋筱是一位有职业道德的cp粉和八卦者，她就算是想和苏宣说这些，也是一定要在沈朝同意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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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朝明显对苏宣的感情考虑很多，他是奔着终身去的，宋筱当然也不能随便就把他给卖了。
    沈朝的声音冷地出奇：“不可以。”
    宋筱瞬间就像一只被扎破的河豚一样泄气下来：“…诶，为什么啊，你两互相喜欢…”
    她说：“沈朝，你就不能和苏宣谈一场恋爱吗？他也喜欢你诶，而且喜欢你好久了…”
    沈朝：“我也喜欢他了那么久。”
    宋筱抓心挠肝了：“你一定要一辈子在一起的那种才行吗？两个人互相喜欢谈一场恋爱也行啊！不一定非要一辈子吧！一辈子这种东西没人能保证的！”
    沈朝：“我也无法保证，他不喜欢我之后，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宋筱偃旗息鼓了，沈朝说不行的事情，如果你背着他做了，后果会很严重的。
    她有点恹恹地叹气：“…那什么时候你两可以在一起呢？”
    沈朝那边沉默一会儿：“等我接受苏宣可能有一天可能不喜欢我的现实之后。”
    宋筱问：“那你什么时候可以接受呢？”
    沈朝说：“不知道。”
    沈朝平静地补充：“至少在我知道他还喜欢我的时候，我无法接受。”
    等挂了电话，宋筱木呆呆站在原地，在脑子里理了两遍沈朝的话。
    她觉得沈朝这个逻辑，好像有哪里不对。
    宋筱皱眉摸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她推理了一下。
    沈朝需要接受苏宣有一天不喜欢他的现实之后，才有可能和苏宣谈恋爱
    →但在苏宣喜欢他的时候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苏宣停止喜欢他了之后沈朝才可以接受这个现实
    →但苏宣已经不喜欢他了
    →两个人不能在一次啊！
    ——be。
    这个推论是be啊！
    重来重来！宋筱疯狂摇头。
    宋筱换了一个角度再次推理了一遍。
    沈朝需要接受苏宣有一天不喜欢他的现实之后，才有可能和苏宣谈恋爱
    →但在苏宣喜欢他的时候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苏宣停止喜欢他了之后沈朝才可以接受这个现实
    →但苏宣一直喜欢他
    →沈朝因为一直被喜欢着，所以完全无法接受苏宣可能会不喜欢他
    →所以沈朝选择不开始和苏宣的恋爱关系——
    ——两个人不他妈还是不能在一起啊！！！
    还他妈是be啊！！！！
    宋筱蹲在地上扒拉头发仰天长啸了起来：“啊啊啊啊！！！”
    我的cp为什么怎么都是be！！
    一定是沈朝这货的问题！！！！
    苏宣看着宋筱打完电话突然癫狂，连忙冲过去，刚刚他和宋筱说完他喜欢沈朝之后，宋筱就像是受到了剧烈刺激一样开始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什么【szd】什么【为什么不能he】之类的。
    宋筱表情特别迷幻，看起来介于和被狼叼走了孩子的祥林嫂和中举了的范进之间。
    苏宣总结，宋筱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孩子中举之后被狼叼走了的祥林嫂。
    给人一种大起大落的感觉，宋筱现在看起来神志特别不清，还有点恹恹的。
    苏宣扶起宋筱，宋筱仰头看他的表情差点让苏宣又想丢开宋筱的手，他被看得后脖子上的毛都倒竖了，宋筱看得苏宣感觉他像是被狼叼走了一样。
    苏宣战战兢兢地道：“宋筱，你怎么了？”
    宋筱目光恍惚地盯着苏宣看了一会儿，忽然醍醐灌顶地抓住苏宣的双臂摇晃道：“好，我知道该怎么解这道题了！苏宣，你表面假装不那么喜欢沈朝，但实际上你还是喜欢沈朝的，这样你就可以和沈朝在一起了！”
    苏宣磕磕巴巴的：“…这是我经纪人对我的营业要求啊。”
    宋筱迷惑了一下：“什么营业？”
    苏宣以为宋筱不懂，仔细地解释：“就是让沈朝和我在大家面前装成一对cp，营业的时候，我可以表现出对沈朝的好感，沈朝也可以表现出对我的好感，但是不能太过头。”
    宋筱脑袋上冒出一个灯泡”啪“得亮起，她恍然道：“……是了，是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们就能符合逻辑地在一起了。”
    “天才，沈朝这个人是个天才！他他妈地早就想出怎么和你…”…在一起了…
    说到后面，宋筱的声音还是自动在苏宣困惑的目光里自动消音了。
    “操！！！！啊！！！”
    宋筱怒吼道：“难怪这货一点都不慌！！早他妈想好了啊！！！”
    宋筱猛得转头看向苏宣：“你们下一次营业是什么时候？”
    苏宣被宋筱摇晃得脑袋晕，回道：“《九流》网剧第一集播出，大概就是…这周了好像。”
    【沈朝：如何在自己扭曲的逻辑下拐到老婆，计划通√】
    ————————
    历经跌宕起伏的《九流》网剧，终于在万众瞩目下确认了这周六晚八点，豆花app全网独家首映。
    这剧从开拍开始就风波不断，能上映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也算是因祸得福，就算是毫不关心这部剧的人也会经常看到这个剧的消息，所以这次开播，关注量是前所未有的庞大。
    业界预测豆花app播放量第一的网剧即将易主，从《陈年》换成《九流》。
    但主演都是沈朝，不少网友调侃这又是一场【我打败我自己】的战役，沈朝的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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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朝之前被UK带起来的全网黑骂战已经平息了，这种找不到实际根据的黑点的舆论一般在对面不砸钱的时候会消停得很快，杜目去过剧组之后，UK的攻势就减缓了。
    但这种大型的舆论争议也会残留不好的负面影响，沈朝的路人缘明显没有之前好了。
    不过这种负面影响，都是可以靠优质剧播出消除的。
    只要沈朝在《九流》里的演出能说服大众，那他反而会借此更上一层楼，但星文化没有这么乐观，之前UK狙击沈朝砸了不少钱，绝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朝翻盘的。
    《九流》剧播出期间，UK估计会再有大动作，如果沈朝的演出够好，剧本身的质量没有问题，那么UK就会从其他方面下手，编造黑点来黑沈朝了。
    沈朝的所有相关数据和社交媒体已经被全面把控了起来，在《九流》播出着两到三个月期间，沈朝不可以私人登录或发出任何微博，就连微信这种可以截图的软件都要少用。
    这会是一场硬战。
    而苏宣在刘胖胖的耳提面命之下，早在两个多月前就就不搜索和看任何和自己相关的消息了。
    搜沈朝无意中看到的那种不算。
    星文化甚至忍不住向刘胖胖提出想免费接管苏宣这边的网宣事情，苏宣受宠若惊又摸不着头脑，星文化的宣传部是很强的，也是很贵的，至少苏宣现在雇不起，而且星文化这部门挺傲的，很少替不是自己公司的人解决问题。
    但是刘胖胖幽幽地说：“你知道星文化为什么要来管你吗？”
    苏宣：“因为他们…乐于助人？”
    刘胖胖：“……”
    刘胖胖无语道：“因为从你进组开始，基本上《九流》出的所有事情，都和你有关，我都看了起码八百个和你有关的热搜了，什么【苏宣换掉王影帝】【沈朝受伤之后为了苏宣强行拍戏】【苏宣被曝光轧戏两个剧组】【UK太子想要进组九流失败】等等，我觉得星文化对你是又爱又恨，你替他们省了不少宣发费用，但是麻烦也是真的麻烦。”
    “你在他们眼里估计挺牛逼的。”
    苏宣谦虚道：“一般一般啦。”
    刘胖胖：“…我没有在夸你的意思。”
    刘胖胖语气特别迷离：“还有，星文化和我说，你是他们接到过的，舆论走向最特殊的艺人，本来你身上这么多事，应该会被骂得妈都不认识，但是你知道现在外界怎么说你吗？”
    苏宣：“？？？？怎么说我的？”
    刘胖胖说：“大家觉得你是一个可以换掉影帝，欺压沈朝给你拍戏，随意践踏钱淮这种导演脾气，想踢走UK太子就能踢走UK太子的娱乐圈大魔王。”
    苏宣：“？？？？？？？？？？？”
    苏宣：“……我倒是没有这么牛逼……”
    刘胖胖心情极其复杂：“还有人说你是沈朝的金主，《九流》电影就是你给他砸了几个亿拍的。”
    苏宣本来低落的心情听到这里简直要笑出眼泪：“我感谢广大网友让我过上了我梦想中的生活，但我要真这么有钱，我还扎什么戏啊？”
    刘胖胖语气更迷幻了：“你这个轧戏，因为沈朝和王木哲在网络上都在给你这个扎戏说话解释，让你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网上都在猜测说王木哲和沈朝都是你情人，你为了安慰他们两个争宠，所以轧戏，哦对了，你不能想得太美啊苏宣，你在所有版本的八卦里——”
    “——你都是1。”
    苏宣：“噗！！！！！”
    为了做金主雨露均分轧戏把自己扎成业界劳模，何苦要包养这么多呢？
    苏宣作为一个0，情不自禁地同情起轧戏还要被强硬做1的流言里的自己了。
    刘胖胖继续说：“然后杜目也是你情人，看了你和王木哲沈朝他们演戏所以很酸，所以过来要换掉你。”
    苏宣：“噗——！！！我夜御三男，网友们可真敢想，我自己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苏宣又拧眉：“不过杜目？有他什么事情？”
    刘胖胖：“他发了一条ins，说期待你演的《九流》网剧的容胭脂和《珠宝大盗》的二狗，然后这条ins的配图是《珠宝大盗》前天放出来的你和王木哲的剧照。”
    刘胖胖点明情况：“不过现实是，这三个里随便哪个包养你都没问题，不过网友就是说着好玩，但你现在这种大魔王人设，骂你的路人反而少了，都觉得你背景不简单。”
    娱乐圈里，这种能让沈朝说话，王木哲力挺，杜目自愿退出并期待后续的人可并不多，但苏宣的履历一目了然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倒显得格外高深莫测。
    而且几次大型骂战里，苏宣的叶子传媒公司的宣传部是个摆设一样，完全不管不顾也不控评，反倒显得格外有种【老子完全不care你们在说什么】的潇洒感，反而还赢得了一批路人的好感。
    刘胖胖说星文化觉得这是一种很高级的营销策略，对叶子传媒的宣传部肃然起敬。
    苏宣听着心情也复杂了起来：“但是我们公司的宣传部，真的就是个摆设啊…”
    刘胖胖说：“对啊，但是你觉得会有人信吗？”
    苏宣：“……”
    刘胖胖说：“就连星文化的宣传部和我们接洽你的宣传方案的时候，都以为我们让你被骂两个月是给你制定的宣传路线，说我们宣传部很厉害，【剑走偏锋但是收效良好】，但是他们没有我们有能力，没有把握这么干，希望走更稳定温和一点的宣传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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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
    不，星文化的宣传部朋友们，我们公司只是单纯的无能又贫穷而已，不用给我们公司操什么绝世高人人设了。
    刘胖胖这次联系苏宣，主要是为了通知这周六《九流》首播后的一些注意事项。
    《九流》本来就是星文化最近五年到十年内的一个核心项目，在上面砸的钱可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而网剧作为《九流》其中的一个推广项目，其实并不是重中之重。
    但热度反应却是所有《九流》相关项目当中最高的一个，甚至比之前上映的《九流》电影都要高出一截。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因为出的事情太多了，《九流》网剧吸引了不少路人关注力，在各路的推动下，几乎就没人不知道周六晚上八点首映《九流》了。
    刘胖胖说跟网民等《九流》开播的架势快和春晚差不多了。
    刘胖胖说：“《九流》这周六播出之后，看你表现如何，不过看现在这样子，《九流》剧热度堆成了这个样子，绝对会核爆，演员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你在里面的确是一团狗屎，那你也会被网友们骂成一团热气腾腾的狗屎。”
    苏宣：“………”
    你感觉你在骂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刘胖胖静了一下又说：“但我觉得你不是狗屎，苏宣，我看了你在片场的一些表演，我觉得你表现得非常好，你要爆了。”
    苏宣笑：“上次《四合院》上映你也这么说。”
    “不，和那次不一样，《四合院》你就是沾着沈朝的光，你两是鞭炮，他爆了带着你爆。”刘胖胖说，“但这次，苏宣，你和沈朝是烟花，他爆和你爆没关系，你是自己爆的。”
    “爆得漂漂亮亮，大大方方，没人敢骂你蹭他热度。”
    ……
    周六晚上八点。
    豆花app和星文化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加班。
    这是一个不能出任何问题的晚上，而华纳在六点半的时候放了所有的假，通知剧组人员一起看第一集播出。
    七点半的时候，已经有很多粉丝数上百万的博主说自己晚上要看《九流》。
    七点四十五，华威和《九流》原作者都发了一张等在电脑面前的照片，电脑上面是豆花app，写着【豆花提醒您还有十五分钟开播哦~】。
    华威：传承与期待【照片】
    九流作者：边吃边等，哈哈【照片】
    七点五十一分，在开播前的九分钟，《九流》网剧的评论区评论破万。
    同时，《九流》在的影视打分平台上已经超六万人打分，目前评分是6.2，有超过七层的人给了三星，也就是及格线水准。
    七点五十五分，苏宣和沈朝的粉丝量都在缓慢地攀爬着，沈朝的粉丝数是九千九百五十五万，苏宣是一千九百零六万。
    华纳一直看着电脑屏幕，他脸色有点发白，手也一直抖，越是靠近放映的时间点他就越是紧张，在又一次他站起来往厕所走的时候，宋筱憋不住了：“华纳，你冷静点。”
    华纳惨笑道：“哈哈，我很冷静啊，我就是想尿。”
    宋筱：“……”
    在旁边围观的燕刚冷眼道：“你已经在十分钟内尿了八次了，我不如给你垫尿不湿怎么样？”
    华纳颓然坐回了椅子上：“…你垫吧。”
    燕刚，宋筱：“……”
    华纳没扛过这么受瞩目的作品，而且一路走来没有哪一步不是血雨腥风的，尤其是苏宣，一刻都没有消停过，做演员会比导演先一步受到观众的批判，苏宣也一定很紧张难受吧，华纳心想，他焦虑得连饭都吃不下了，吃了会吐…
    华纳转头，他寻求着自己一样焦虑的同类，他看向了苏宣那边想着要不要安慰他两句…
    苏宣脸鼓起来一边，一下一下地啃着苞谷棒子，他手上拆开了一袋瓜子和薯片，膝盖上还放着一大盒炸鸡，脚边放着啤酒，他甚至还点了一盆麻辣烫放在对着的凳子上，时不时吃两口，完全是一副追剧标配。
    苏宣见华纳看他不动，有点迷茫地递出了手上的玉米：“你要吗？我晚饭没吃饱。”
    华纳：“……”
    华纳咆哮道：“你晚上吃了两个盒饭还没饱！你是猪吗！你到底点了多少外卖！今晚可是首播，大家一起等着看剧，你就这样吗？！”
    华纳愤怒地指了一圈苏宣买的零食和外卖：“你有看剧的样子吗！你认真一点好吗！”
    苏宣茫然：“…我认真看剧，就是这样样子啊，吃吃炸鸡，喝喝啤酒，可能还会点个麻辣烫…”
    华纳：“………”
    他他妈的紧张得都要垫尿不湿了！为什么苏宣可以这么放松啊！
    华纳又憋屈又气：“你就不紧张吗？！”
    苏宣看华纳，他很不解地问：“有什么可紧张的？”
    “所有人都表现得很好啊。”
    苏宣接着说道：“只要等着被夸就行了啊，大家都付出了最大的努力和诚意去完成制作作品了啊，我觉得你们对每一个细节都打磨到了我觉得我完全无法想象的地步了，我觉得我作为观众看到这样的作品，估计不会想到你们在播出来的时候还在紧张。”
    “华导，我以为你现在会很骄傲，你居然在紧张吗？”苏宣迷惑地问。
    苏宣的逻辑是很简单的，他觉得《九流》的剧组就好像是一个平时每次模拟考试都考七百多的尖子生，现在要高考了，居然在担心自己考不上一本，这完全没必要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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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表现得怎么样，但是其他人的优秀毋庸置疑。
    宋筱就算是怀孕了基本所有动作戏也都是自己完成，沈朝受伤归组之后很多镜头都是一遍就过，作为替身的燕刚已经做到了看背影完全就是沈朝同胞兄弟。
    而作为导演的华纳，几乎参与了上面所有的演员的成长环节，他还参与了剪辑制作，配音调整，画面基调，由于出了不少的事情，华纳为了确保作品质量更是花了大量的心血在这上面，很多时候一天只睡一两个小时。
    苏宣觉得这样的作品，不可能不好看。
    华纳愣住了，他坐了回去看着电脑上面，呆坐了很长时间，他看着黑色准备屏幕倒映里所有正在看着他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他忽然垮下肩膀，长出了一口气，笑了一声。
    华纳伸手给苏宣，释然又放松地说道：“给我一根玉米吧，我也要追剧了。”
    苏宣说的没错，他现在只需要作为一个观众去追剧，看着成果出来就行了。
    宋筱见华纳放松了下来，她也松了口气，她刚刚都被华纳带得紧张了，话都不敢说一声。
    宋筱伸手去苏宣哪里抢吃的：“我要吃炸鸡！”
    燕刚也凑过来：“我要一罐啤酒。”
    其他人也凑过去：“我想吃麻辣烫，苏宣，我能吃吗？”
    “苏宣，我馋你的瓜子。”
    “苏宣，我也馋你的瓜子，嘿嘿。”
    被一群人摩拳擦掌围堵的苏宣：“………”
    你们只是馋我的瓜子不要表现得像是馋我的身子一样，谢谢。
    苏宣被哄抢一空，最后只剩几根玉米和一袋薯片。
    也只有沈朝的手是空的了，苏宣下意识想把这根玉米递给他，又想起，沈朝对玉米过敏。
    诶，苏宣怅然想他现在对沈朝也有点过敏了，一想到这个人有喜欢的人了，他觉得自己的单恋突然变得很不道德。
    他偷偷地靠近正在吃炸鸡的宋筱：“诶，筱哥，沈朝和那个他喜欢的人，现在还没在一起吧？”
    为了避免自己被动成为小三，苏宣决定先问好具体情况再说。
    宋筱表情微妙：“…还没有。”
    苏宣又扭扭捏捏地问道：“那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啊？”
    宋筱看了一眼沈朝。
    沈朝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华纳手里的玉米和燕刚手里的啤酒，刚刚沈朝还盯过她手里的炸鸡，这些东西都是苏宣给的，苏宣全组基本都给诶了零食，就没有给沈朝。
    沈朝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苏宣手里仅剩的玉米。
    宋筱心情复杂地说：“现在啊，现在可能就是沈朝很吃醋吧…”虽然我觉得是他自找的。
    苏宣一惊：“啊？！为什么？”
    宋筱在沈朝凝视的目光里咬了一大口炸鸡，微笑道：“因为…他喜欢的人会给每个人都分东西，就是不给他分，他看着别人有，他没有，酸得吧。”
    苏宣心情也五味杂陈了起来：“好过分…沈朝喜欢的人也太渣了吧。”
    但是紧接着，苏宣又很认真说：“虽然我个人是希望沈朝喜欢这个渣男再过分一点，最好是直接和沈朝说我把东西给狗，都不会把东西给你的，然后打击沈朝到永久失恋最好。”
    宋筱：“………”
    宋筱缓慢地道：“……你好过分啊，苏宣。”
    苏宣忧愁地叹气：“诶，我知道，这种想法是很恶毒啦，那我就不去分给沈朝分东西了，我只有一根玉米了，我也不想吃了，那把剩下的玉米喂剧组的流浪狗吧。”
    他们这个剧组路边偶尔会有流浪狗过来蹭吃的，苏宣偶尔会喂一点东西。
    宋筱说：“……我们剧组的流浪狗，今天因为九流开播，被紧张过头的华导赶走了吧？”
    苏宣恍然一下，说对哦，然后转头就对着燕刚说：“刚哥，要吃玉米吗？我特地给你剩的。”
    宋筱：“………”
    刚哥坐那个地方听得到苏宣你说了要喂狗的！！！
    燕刚缓慢地捏瘪了啤酒罐子：“我坐在这里，是能听得到的你们在说什么的，苏宣。”
    坐在燕刚旁边的沈朝冷漠地点了下头缓慢地攥紧了手：“嗯，我也能听到。”
    宋筱眼神复杂地看向苏宣：“……你好过分啊，苏宣。”
    居然真的喂狗，也不给沈朝……
    苏宣茫然：“？？？”
    八点整，豆花app正式开播，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向电脑，随着片头曲响起，悠扬低哑的男声一出来了，苏宣没忍住一口啤酒喷在华纳的后脑勺上。
    他愕然看向华纳：“片头曲谁唱的？”
    华纳一边用纸擦着头发，一边憋着气说：“付暮啊，还是通过你的经纪人接洽的，他没告诉你吗？”
    苏宣突然想起自己让刘胖胖给付暮找资源的事情了…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刘胖胖嘴上那么讨厌付暮，但一找就给付暮找了这么大一个资源。
    还瞒着苏宣不让他知道，这两百多斤的胖子还挺傲娇。
    华纳擦完之后看苏宣：“付暮业务能力挺强的，词曲都是自己作的，我本来还在犹豫，但他三天就交了初样，而且初样音乐组就拍板过了，怎么了吗？”
    苏宣摇了摇头，他听着付暮的声音，看着在片头曲里不断闪现打斗的自己契合着主题曲的旋律，显得苏宣潇洒又风流，他忽然问：“…那你觉得他的歌会红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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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纳诚实地说：“我不知道…啊不过你等等，片头曲好不好听，看观众反应就知道了。”
    他打开了视频弹幕——【歌叫什么名字啊？】【片头曲好听！】【前奏洗脑】【我打开了听歌识曲】【求bgm】【我听得起了鸡皮疙瘩，质量好高的片头曲，不愧是九流】【有点点喜欢这种古风曲目】
    华纳转头看着有些呆愣的苏宣：“看起来应该会红。”
    苏宣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和付暮说过的一段对话。
    【如果没有人听我的歌，那我保护嗓子有屁用？】
    【那至少我还是会听你的糊歌吧？】
    苏宣还记得付暮偏过头假装生气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挑眉训斥苏宣，让他不要说那么不吉利的话，以后他们两个都会大红大紫的。
    付暮说【刘胖胖拥有我们两个，一个影帝一个歌神，真是他三百斤修来的福气】。
    【你以后演的剧，一定会哭着来求我来写主题曲，我会看在苏宣你主演的份上，勉为其难地给你写一首，然后你会发现，我的歌比你演的剧要红哈哈！靠！苏宣不要打我的头！我的头是要用来写歌的，打坏了你赔不起！】
    华纳看着苏宣的表情：“苏宣，付暮演唱主题曲，你有什么意见吗？”
    苏宣恍惚了一下，他说：“没什么意见，我只是有点惊讶…”
    华纳反问：“惊讶？”
    苏宣不说话了。
    因为三年前，沈朝出走和后续的一些事情，付暮和他大吵了一架，付暮发了毒誓，说再也不会给苏宣扯上任何关系，更不用说唱歌这种事情。
    ——如果违背，他就糊一辈子。
    晚上十二点，《九流》开播首日，在付费点播的情况下，四小时狂砍一亿六千多万播放量。
    在九点第一波看完的人疯狂上网自来水安利之后，无数人怀揣着试一试的心态想来看看《九流》，在九点十二分的时候，豆花app因为短时间内下载人数过多。
    甚至被几个手机应用商城短期下架，被网友恶搞，史称【九流下架事件】。
    十点整，《九流》相关的所有剧组演员全部被依次轮上了热搜，排名第一第二的是【沈朝归来】和【宋筱哭戏】。
    苏宣第一集还没出场，所以他的相关讨论度还不高。
    而紧接着的热搜就是【付暮《勘破》】。
    《勘破》是《九流》网剧的主题曲，是一首国风里带着rap的歌，在十点半的时候，苏宣不知道经过了怎么样的背后版权协调，《勘破》在广大观众的呼声下光速上架了国内各大音乐软件，免费的。
    十一点半，《勘破》在几个音乐app上的下载量当日第一，评论破万，热评第一就是《勘破》里的高潮里付暮嘶吼出来的一句歌词——【我一扇穿过世间九流！你要我是生是死是行尸是走肉我都全勘破！不过魔障罢了！】
    唱得是容胭脂。
    付暮发誓说自己再和苏宣扯上关系就糊一辈子，但没想到他这一辈子最火的歌是给苏宣演的剧唱的主题曲，唱得最火最撕心裂肺的一句歌词，是写给苏宣的角色。
    凌晨四点，《勘破》在上架不到一天之内，登顶了【每周音乐势力榜】，而过五分钟之后，沈朝的微博粉丝数突破了一亿。
    苏宣紧接着突破了两千万粉丝的大关。
    《九流》网剧以前无古人的姿态，压倒性地杀入了暑假的档期。
    第38章
    第二天, 华纳对苏宣说，你做好拍你这一季的最重头戏的准备了吗？
    《九流》网剧这个优势良好的开头下，只要苏宣这场重头戏表现得足够震撼, 华纳在心里是觉得，苏宣借此一跃而上成为第二个沈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苏宣过了今天, 就要去《珠宝大盗》那边补拍剩下的镜头了, 华纳才想着先让他试试能不能拍一下, 毕竟已经被燕刚训练（殴打）小半个月了。
    这也是苏宣第一次尝试拍【杀母证道】。
    华纳比苏宣本人还焦虑, 因为开播的巨大成功, 他压力不但没有减少, 反而翻倍地增加, 很怕后续跟不上。
    苏宣把华纳的这种焦虑归于【优等生】的焦虑，就是老是在担心自己差一分上不了清华那种，明明二模三摸都是第一名。
    华纳昨天晚上还给华威打了电话，这么大一老爷们，居然在自己爹面前哭了出来，说要是拍不好怎么办？
    华威安慰他，这种戏拍不好挺正常的，当初王木哲都拍了一个月，拍得他妈都不敢认了, 是真的不敢回去认妈那种，ng了不知道多少次，就杀了他在戏里的妈妈多少次。
    华纳：“……”
    华纳第二天开拍的时候紧张到前额都绷紧了，他在心里做好了ng很多次的准备, 但是临到开场，看着还在调整服饰的苏宣，还是忍不住问：“苏宣，你有把握拍好吗？”
    苏宣想了想：“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好。”
    “但是，我应该可以及格。”他爽朗笑着说，和华纳挥挥手，很坦然自若地上场了。
    在场上的是沈朝，等会儿他和燕刚会分别和苏宣拍一些镜头，苏宣看了一眼站在镜头外的沈朝，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他脑子里无数念头都渐渐褪去，最后只剩下一个坚定无比的念头——
    ——妈的，至少不能输给杜目！
    华纳喊到：“《九流》第14场第一场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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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猛地睁开了眼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气势全开的苏宣，苏宣缓慢从腰旁把锃光的剑拔出来，剑身上倒映着他恍惚浑噩的脸，嘴角要勾不勾的。
    华纳盯着苏宣小声说：“可以可以，这个状态非常好，苏宣保持住保持住…”
    宋筱也眼前一亮，说道：“苏宣这感觉，很不错啊。”
    还没上场的的燕刚抱胸勾唇道：“看着不像是弱鸡，很有气势。”
    苏宣忽然打了个嗝，他被嗝抽得整个人都动了一下，肩带腕，腕带肘，肘带手，手带剑，剑杵在地上往前倒了一步，没站稳，苏宣就面朝地跌到在了地上。
    华纳：“……”
    宋筱：“……”
    燕刚一脸一言难尽：“……导演，我真的要被这种人打到吗？”
    华纳头痛不已，刚想喊停，结果看到沈朝目光平静对他们做了一个继续的手势，神情淡淡的，好像苏宣这是正常的。
    宋筱心情百感交集，她没想到沈朝也有被爱情蒙蔽双眼的这一天，都这样了还能怎么继续啊。
    她开口道：“苏宣上场之前喝酒了吗？路都走不稳了。”
    华纳要求苏宣下场的话就停在嘴边，他突然拍了一下大腿，醍醐灌顶道：“不是苏宣喝酒了！而是容胭脂喜欢喝酒！”
    宋筱一愣，就听见华纳兴奋地喋喋不休道：“我记得原著里提过一点，容胭脂似乎在去找他母亲之前去了一次妓院！而他每次去妓院都必定喝酒，他第二天就要杀母了，这次应该喝得格外多。”
    华纳兴奋得眼睛发亮：“苏宣这是在演，演醉过头的容胭脂，这是容胭脂在逃避，他不想上前去【春桃居】杀母，所以借着酒意躺在门口。”
    苏宣连着几次想用剑把自己撑起来，都又滑下去了，脸上都摔出了血，是真血，但是没人喊停。
    他们都能看得出，苏宣在用自己的理解拼尽全力去诠释容胭脂这一场戏。
    这个时候，沈朝对守在一旁的饰演容胭脂母亲的妓女比了一个上场的手势，女演员看了看华导，做了一个【是我吗？】的口型，华导小声说【按照沈朝的来，你去吧】。
    他们都看不懂苏宣要演什么样的容胭脂了。
    但是沈朝可以。
    ——他知道苏宣做出的表演是什么意思，他也知道苏宣下一步需要什么演员和他对戏。
    女演员摇摇摆摆地上前了，她挥动帕子，对着在地上的苏宣挥舞，掩面娇笑道：“公子为何醉倒在门口，快去门里醉吧，躺这里多不舒服啊。”
    苏宣脸上有伤，而他和母亲阔别多年，他母亲再见他只把他当成普通恩客，而日日在这春桃居门口醉生梦死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所以她丝毫认不出容胭脂来。
    容胭脂缓缓抬起头来，血从他额头上滑落挂在他的睫毛上滴落，衬得他的容颜艳色无双，他嘴角含笑又含醉，呢喃低语：“你要我醉在何处？”
    女演员伸手来擦他额头上的血，暧昧地用手指抚摸过他的脸庞，笑语：“好俊俏的公子哥，你自然是该醉倒在春桃我的温柔乡处。”
    苏宣带着酒气的嗓子，又熏又哑，他摇摇晃晃地把目光停在女人的脸上：“若是我烧了这个地方，给你荣华富贵，给你人上人权，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女演员见他眼神偏执得可怕，便有些畏惧地收回了手。
    苏宣一把抓住了她退缩回去的手，眼神里亮出一种惊人的光：“我可以把你做妓女的前尘往事全都一笔勾销，你从良家女子做起，无人敢说你风言风语，也不会有人说你的…”他的喉头滑动了一下，吐出最后两字，“儿子。”
    女人害怕地摇头：“我没有什么儿子，我也不觉得做妓女有什么不好，你放开我的手吧！”
    苏宣仰头呼出一口白气，他的脖子好像被酒给软化掉了一样，脑袋在肩膀上乱转了几圈活动了一下，最终只有一双眼睛偏着头看着女人，眼白的地方全是血丝，他嘶哑地低笑了起来。
    宋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疯狂搓肩膀：“我靠我靠！苏宣这里演得好像一个变态杀人魔！就是那种专门杀女人的变态杀人狂！我冷汗都出来了！”
    华纳有些看直了眼：“…他应该是把之前在钱淮那里学到的东西用进来了，效果好好…”
    苏宣低声说：“你不从良，我就要杀了你。”
    此话一出，证道开始，心魔顿生。
    他高高举起剑，在女人和路人的尖叫声里，猛得着女人的脖子砍下去，燕刚刚想上场，结果沈朝比他反应更快地接住了这一剑，沈朝动作流利地一剑打开容苏宣的剑，顺着剑身下滑，流畅无比地刺入了苏宣的心口。
    女人仓皇跌坐在一旁，腿都在发抖，完全无法动弹。
    而沈朝抵着剑往里刺了，苏宣才嘴角滴血带着微笑抬起头来，沈朝看得一顿：“容胭脂？怎么是你？你入魔了？”
    听到容胭脂这个名字，女人的脸猛得煞白，一动也不动地仰头看着被血打湿半件白衣的容胭脂。
    这是她认出来了，来杀她的人是她的儿子。
    沈朝问：“你为何要杀她？”
    苏宣直勾勾地看着他：“因为问道告诉我，我的道便是要杀母，不杀我就要死了。”
    沈朝皱眉：“我不会让你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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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勾唇咳出了血：“也是，你已经把我杀了，我杀不杀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心口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来，沈朝皱眉想过来查看，却不想容胭脂轻笑两声，趁他不备提剑便刺了过去！
    容胭脂提剑攻了过去，但是那个一直在地上坐着的女人却突然站到了沈朝的面前，容胭脂收手不及又心神不定，她便只是短促地叫了一声，便被容胭脂一剑贯穿身体，血流如注。
    她捂着心口握紧容胭脂的剑往里一寸一寸插进去，惨然笑着，她宛如一滩糜烂融化的胭脂，缓缓软倒在了地上，地上氤氲出桃色的血，在她艳丽的衣衫下晕染开来。
    她痴痴地看着容胭脂：“胭脂，你长大了啊…”
    “我愿意，跟你走…阿娘愿意为你，做个良家女子…”她笑着说道，眼泪掉下来，污了她脸上的胭脂“但是…不能了，所以阿娘…愿意为你证道而死。”
    “胭脂，小春桃（容胭脂的字），囡囡（容胭脂小时候做女儿养，所以春桃这样喊他）…你别死，阿娘替你死…”她说着便闭上了眼睛，手里粉红的轻纱娟随着她手的垂落落在了她的脸上，仿佛收敛这具粉红枯骨。
    容胭脂完全寂静了下来，沈朝也不动了，整个画面像是定格了，他忽然走上前，一把抽出他母亲心口的剑，抬眸笑，眼泪却肆意流了下来：“死了啊…”
    “我证道了。”容胭脂垂眸看着剑上的血，他母亲的血和自己的血在剑上滑下来的时候交融在一起，他轻笑，“大春桃（容胭脂母亲的花名）死了啊…”
    “她死了，那么我应该已经证道成功了，那为何…”容胭脂看向沈朝，他一剑挥开，剑上的血纷纷凝成血珠落在地上，竟然恍然发出金石般敲击的声音，他嘶哑笑问，“那为何我的心魔还是没除，我的杀心越来越重！！”
    他一剑扫向沈朝。
    华纳专注到身体不自主前倾，他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这里氛围被这两个人堆得太好了，剑拔弩张的气势，这两人一个眼神对视就出来了。
    华纳都不想喊停了。
    这里下面有一段纯打戏——就是一点威压和空中戏都没有的纯打戏。
    因为两个人都会不断被对方打断升空的过程，有些镜头还要慢放和加速，因此动作的力度和流畅就非常重要。
    必须要看到剑打在身上的感觉，也必须要真枪实弹地打，燕刚和苏宣练了那么久的，为的就是这一段打戏，在这一段里，苏宣因为发狂要在重伤之下压制沈朝，要有真的不要命的拼杀感。
    但是沈朝现在根本不能演强度这么大的戏。
    华纳最终还是叹气喊了停：“沈朝可以了，下来吧。”
    燕刚对沈朝做了个想换他下来的手势，得到了沈朝拔剑之前的冷冷一个眼神。
    燕刚顿了一下，华纳也懵逼了，沈朝刚才那意思很明显——他要继续和苏宣打。
    这场戏，他不用替身。
    苏宣刚想停下，就被沈朝拔出心口上的剑带得身体踉跄了一下，他愕然看向沈朝，对方已经气势凌厉地攻了过来，他不得不反手还击。
    苏宣也明白沈朝意思了。
    宋筱心情复杂地开口说：“这场戏，沈朝想自己来拍。”
    苏宣目光静了静，他和沈朝对视良久，然后吸气挥剑。
    苏宣毫不留情地一剑打在沈朝的肩膀上压制他起身，剑身弹跳了两下，苏宣猛地反手横过去剑，斩向沈朝的头颅，在沈朝惊险的侧身下擦过了他的鬓发。
    沈朝单脚踢开苏宣握剑的手腕，把剑踢到空中，沈朝手中的断剑的钝面煞气十足地对着苏宣的肩膀斩过去。
    作为男主的白荻并不想伤容胭脂，所以用的是钝面。
    苏宣反身贴进了沈朝的怀里，他化拳为掌，一个用力打在了沈朝的腰上，另一只手要去接空中的剑，沈朝脸色拧了一下，右手握住剑鞘狠狠砸在容胭脂的右肩膀上。
    容胭脂被砸得单膝跪下，他的佩剑从空中掉落，贴着他的脸擦出了一道艳红的血痕，铮咛地插进了地面，苏宣的手被沈朝锁着，动弹不得。
    变故陡然生出，容胭脂猛得一个俯冲向前跪地，咬住佩剑的剑鞘，他咬住剑鞘反身就是一剑，干脆利落地扫向沈朝的喉咙。
    苏宣这招咬剑断喉练了大概几百遍了，每一次都会被燕刚用断剑抽在脸上，打得苏宣嘴里的剑掉下来，一开始每天脸都是被抽肿的，饭都吃不了。
    沈朝也是毫不留情的一剑抽向苏宣的脸，苏宣凝神专注，他屏气凝神伏下身体腿贴在地面上一个横扫，沈朝提起腿和苏宣横扫过来的脚对踢了一下，两个人用力相撞后向后弹开。
    苏宣在地上翻身一个打滚，单手立地咬着剑抬头戾气地看向沈朝，嘴角旁溢出血。
    沈朝一个旋身收回腿稳住站好，他负手执剑冷冷服俯视着苏宣，手腕上滴下血。
    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有一段对话可以减少动作戏，华纳提出过建议，说要不要在这里加文戏，这样可以适当减少强度，但是容胭脂和白荻都是异常干脆的男人，不会多逼逼，沈朝和苏宣也是，他们都否决了这个提议——
    ——道不合不相为谋，杀！
    沈朝翻了一下剑，用剑刃对准了苏宣，苏宣用右手拿走嘴里的剑，他反手在地上一刺，身体全压在剑上，剑尖都被压弯了半截，然后“嗡”地一声弹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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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接着剑弹直这个力往前冲，他在半空中旋转了一下，反手提剑刺向沈朝。
    这一段是没有威亚的。
    苏宣第一次听到要求的时候都惊呆了，这种要在空中滞空旋转刺出一剑的戏码居然不用威亚，他又不是有什么超能力，怎么可能做到啊？
    但是华纳解释，一旦用了威亚，苏宣的剑就会显得特别浮，画面效果没有那么好，会有点假。
    而如果要浮空，苏宣几乎全身的力道都要压在腰上，他为了这个练了半个月的平板支撑，就为了这几秒的镜头。
    这动作的精髓并不在苏宣悬空这一段，而在苏宣被沈朝打开这一剑之后的一段。
    沈朝一剑荡开苏宣悬空刺来的剑，苏宣的剑被打开，他整个人跟着剑旋转，头发荡了起来，他屏气，汗水从额头渗透出来，苏宣反手用剑又在地上点了一下，借了一下力，苏宣接着这力又弹起来狠狠地再刺了沈朝一剑。
    这中间苏宣只能用剑借力，为了画面效果全身都要打直，只有脚尖点在地上，是一个长达一分钟的，还要在空中旋转两周的高难度平板支撑，苏宣第一次知道的时候疯狂吐槽这完全他妈的就是体操运动员的要求。
    出道走到了现在，苏宣终于走上了体育生的道路。
    苏宣每天练完这个动作都感觉自己的腰被十个燕刚坐在拖拉机上开车碾过了。
    华纳完全看恍惚了：“…他真的做到了…”
    宋筱也彻底懵逼了：“苏宣是没戴威压的吧？！他刚刚在半空中翻转了两次？！”
    燕刚抱胸翘了一下嘴角：“看着还成。”
    片场完全寂静下来了，所有人都微微张开了嘴巴，目光被黏在这一对打斗的人身上，完全移不开视线。
    沈朝向后弯腰避开这一剑，苏宣的剑从沈朝的睫毛上擦过去，沈朝脸色白到不行，他腰上的伤还没有好全，这样的动作风险很大，但是表情依旧是冷淡带着杀气的，他提起断剑反手握住剑鞘，当做匕首一样近身攻了过去，准备从背后锁住苏宣的喉咙。
    苏宣正背对着沈朝。
    苏宣头也不回，正面提起剑，剑雪白的反光倒映在苏宣的的眼睛上，他从剑的倒影里看到了攻击过来的沈朝，苏宣把剑从自己的腋窝反手下面刺过去，沈朝差点没避开，他单手握住了苏宣攻击过来的剑，血从他手心滴下。
    苏宣背对着沈朝，他的剑已经抵在了沈朝的眼前，只差一寸就能刺瞎他的眼睛，但是却停住了。
    沈朝握住剑问：“你为何不杀我？”
    苏宣低头抽回了剑，嘴角鲜血缓缓流出，他咳了两声，垂眸道：“我不是为杀你而来的，滚吧。”
    他说着，一剑斩开了刚刚在打斗中紧闭的春桃居大门，在四散妓女尖叫声中，在二楼找到了他母亲的遗物，一把扇子，上面写着【春桃夫人】，这是容胭脂的嫖客父亲写给他年轻的母亲的，他母亲动了心，最终有了他。
    他对着这把扇子落了一滴泪，容胭脂在走之前，对着春桃居院中心的那颗桃花树随手扇了一下，桃花便灼灼地开满了枝芽。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春桃盛放了，他的母亲原本也渴望成为一个宜其室家的新嫁娘。
    桃花悠悠落下，容胭脂用扇面接住了一朵桃花，桃花便化成画融进扇面里，他低头看了许久，转身走了。
    从此无论容胭脂去哪里都带着这把扇子。
    世人皆知，胭脂公子最珍重的女人，名唤春桃夫人，容胭脂能看得上眼的，一定是一位绝世美人，就连她的名讳落在扇面上，都是春色无边。
    一展扇面，春色无边，指的就是这把桃花扇。
    华纳长吐出一口气：“卡。”
    所有人都像是才回神一样看着片场上的两人，华纳说：“过了。”
    苏宣愣了两秒，又听见华纳兴奋地站起来跑过来抱住他和沈朝，就差尖叫了：“过了！！你两一遍过！！苏宣，沈朝，你两是神！！神！！！！！”
    苏宣呆愣愣的看向沈朝，沈朝眼里含着很罕见的笑意，他看着苏宣，好像看着一朵在他心口上化开的桃花，眼神里有情，有执念，有不可说的爱欲。
    但这眼神只是一瞬，沈朝便别过了目光，他说：“你刚刚表现很好。”
    苏宣脸腾得涨红了：“你也是。”
    他想着又有点担心地看向沈朝的腰，“但是你伤没问题吧，为什么有伤还要强撑和我拍啊？”
    苏宣几次都看到沈朝的脸绷紧了一下，应该是疼痛的表现。
    沈朝专注地看着苏宣：“你完成了和我的约定。”
    苏宣一怔，刚想说什么约定，他忽然想起，他离开剧组去拍《珠宝大盗》之前，苏宣看了沈朝那场无比震撼的打戏之后，说过想要和沈朝同台贡献出这么精彩的打戏。
    而沈朝说了好。
    于是沈朝在有意外的情况下，依旧平静又固执地履行了自己的约定，他带病上场，坚持不用替身，和苏宣联手贡献出了一场，畅快淋漓又精彩满分的旷世打戏。
    苏宣的手还被沈朝的剑震得有点发麻，他眼睛突兀地湿润了，他很认真地道谢：“沈朝，谢谢你。”
    无论你是否未来会喜欢我，或者深爱别人，我都感谢你，愿意倾尽全力陪我演这一场，让我终身难忘，或许也会让观众终生难忘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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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很矫情，但是苏宣真的觉得，喜欢沈朝，可能是他人生里发生的最好的事情之一。
    ……
    这场戏是苏宣在《九流》网剧中的最后一场戏。
    他们要拍苏宣的杀青合照了。
    摄像师对着站在一起的一群人比划着：“苏宣再靠近沈朝一点儿！宋筱你过来点，靠着中间！行了行了！好了！大家一起喊啊！”
    “预备，一，二，三——恭喜苏宣九流杀青！”
    一群逗比对着镜头比着各种各样的鬼脸，宋筱对着自己的脸捧花，燕刚胳膊肘压在苏宣的头上压得苏宣头都低了半截。
    苏宣两只手都比了大大的耶，他站在沈朝旁边，傻笑得灿烂无比，华纳在苏宣后面笑着很慈父，对着苏宣的脑袋比了个赞。
    而沈朝和苏宣站在中央，紧紧站在一起，沈朝不笑也不闹，在所有人都在喊【恭喜苏宣杀青】的时候，苏宣听到了沈朝淡淡的声音【苏宣，来日方长】。
    他不敢偏过头看，苏宣怕自己哭出来，所以他含着泪“嗯”了一声。
    无论是否有来日，苏宣都已经满足了，他得到的已经足够多，所以他真的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他拥有了一张正大光明和沈朝站在一起的照片，虽然只是合照，但是苏宣并不躲躲藏藏地避开，而是坚定又幸福地站在沈朝旁边。
    就和刘胖胖说的一样，正大光明，漂漂亮亮，没有人敢骂他的这一刻的幸福，因为这幸福也被沈朝允许。
    “恭喜苏宣杀青——！！”
    苏宣在《九流》网剧第一季里的戏份并不算最多，他第一次出场都要等到中后期去了，是一个前期只存在于片头曲里的人物。
    他《九流》剧组的工作差不多完成了，后期如果华纳需要，苏宣还需要过去补拍一些镜头，但是大头都完成了。
    苏宣接下来的工作重点是各种广告代言营业，以及《珠宝大盗》的收尾。
    《珠宝大盗》各种制作出品方都不算大，也不是星文化和UK出品的，背后的投资商是钱淮的老朋友，不太被业内看好，投资金额也不算很大，小成本制作，《珠宝大盗》之前唯一的外界关注点就是王木哲。
    现在还多了一个炙手可热的苏宣。
    钱淮看着正在片场里调整走位的苏宣，对着旁边站着的王木哲小声逼逼道：“诶，你发现没，苏宣这次回来，感觉有点那味道了。”
    王木哲疑惑地问：“什么味道？”
    钱淮“啧”一声，嫌弃地捂住鼻子道：“总不是你这个一个星期都没洗澡的人身上的汗味，我是说苏宣演戏有自己的想法了。”
    因为拍戏被钱淮折磨得一周没洗澡的王木哲：“……”
    王木哲脾气倒是很好，也不和钱淮计较这个，反倒是仔细斟酌观察在片场里的苏宣：“是的，他现在有个人风格了，和之前演的不太一样。”
    演员对角色有稳定的个人理解是对表演很有好处的，这样他呈现出来的角色会很真实并且稳定，不会出现前后人设崩塌的情况。
    但钱淮这种自己对所有角色都有相当强烈的个人理解的导演，大部分时候他会要求演员按照他的来。
    之前苏宣也是这样做的，但这样培养出来的演员技巧性再高，也只是导演手下面的牵线木偶。
    这样演员会有一个比较致命的缺陷，就是只能跟好导演好剧组走，一旦跟了一个自己对角色理解混乱的导演，或者遇到一些乱七八糟的剧本，就会被打回原形。
    因为这种演员只是呈现作品的一个工具，作品好的时候他表现优异，作品不好的时候他表现差劲。
    这也就是钱淮之前骂王木哲演戏很懒的原因，王木哲的平时演戏方法是一种很懒的演戏方法，因为演员自己并没有动脑子，虽然演得是很好，但是没有想过自己演的是个什么东西。
    这种演员像镜子，只能反映他们看到的东西，在钱淮这里属于工具人。
    而还有的演员像镜头。
    他们思考记录并呈现自己理解下的角色，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用自己优异的表现使并不那么好的剧本爆发出光彩来，就像沈朝这种，如果遇到了很烂的剧本或者很事逼的剧组，他的反应甚至会相当强势。
    比如苏宣之前就听宋筱和他八卦，《从今往后》这部电视剧里，刘雅君本来想演一个甜甜的暗恋女孩，后期被沈朝疯狂霸道宠爱那种。
    编剧写出来的剧本本来只能算是将就，显得有点流水化大众校园偶像剧的感觉，刘雅君还要改，要加一些无脑的感情线要求，结果剧本改完之后给沈朝，沈朝迅速就回复说，如果剧本不做任何更改，我会付违约金退出剧组。
    对方松口，让沈朝改剧本，沈朝和编剧当晚对线，直接第一集就写死了女主，刘雅君接到剧本的时候脸都黑了，但是编剧和其他人都很兴奋，因为改过之后明显好看了很多。
    《从今往后》就变成了一部幽灵女主以为自己还没死，被困在死前一天一直循环，而她在这一天给男主告白了。
    从今往后，她每天都在给男主告白，但是她自己意识不到自己是在循环，其他人也意识不到，只有男主意识到了女主每天都来找他告白，他揭露了女主已经死去的事实，女主崩溃了两天之后，又来找了男主。
    女主说想要男主配合自己完成自己的遗愿，完成了之后自己就会安心死掉，应该就不会再把他困在这里，一向冷淡的男主同意了，他陪女主去做了之前完全不敢做的很多事情——逃课，淋雨，和最好的朋友争吵，吃完一整份大胃王冰激凌，点热量最高的炸鸡套餐，把自己每天都在喂的流浪小猫咪带回家养起来，在去世的爷爷坟墓面前待一整天，给父母做一顿菜然后和他们说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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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一封遗书藏在妈妈正在给她织的毛衣里，好好和他们告别。
    最后一件是女主对男主说，我的遗愿还有一件就是我还想对你再说一次喜欢你，明天的这个时候，你可以在这里等我吗？
    男主这个时候已经心动了，但他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自己已经喜欢上了一个死去的女孩子，但他还是说了好，我会等你。
    他站在每次女主给他告白的那个地方，回忆之前的事情，觉得这样一直和女主活在循环的这一天里也可以。
    但女主没来，这循环的一天被打破了，第二天男主醒来的时候，看到了女主去世的新闻，他疯狂地寻找这那些和女主留下过的痕迹，但冰激凌店主不记得他们，老师也不记得他们逃过课，流浪小猫咪还是在流浪，所有人都没有关于那一天的记忆。
    而男主也渐渐记不清楚那些记忆，直到有一天，女主的妈妈来找了他，说自己的毛衣里看到了女儿留下的遗书，有两封，一封是给她的，另一封是给男主的。
    男主打开之后，信一共有两页，其中一页女主记录了和他一起做的所有事情。
    另一页全是【我喜欢你】，那一天循环了多少遍，女主就写了多少个我喜欢你。
    男主想起了一切。
    最后《从今往后》果然大爆了。
    宋筱说起觉得刘雅君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女主明显比之前那个傻白甜人设饱满很多，但是刘雅君就是想和沈朝演吻戏一百多遍那种傻白甜剧。
    但是在《从今往后》里，女主消失前最后一次告白，沈朝也是拒绝了的，不要说吻戏了，《从今往后》里拥抱和牵手都少得可怜，但是为两个人之间的绝美爱情哭泣的也不在少数。
    “镜头”类的演员对作品进行二次审核和把关，但同时也呈现角色，是电影到达观众眼前的第一道和最后一道防线，当他们对自己和剧本要求都很高的时候，是可以影响电影质量的。
    钱淮一开始是觉得苏宣做他手下的工具都缺少点资格。
    但到了现在，钱淮真情实感地觉得，苏宣做工具真的可惜了，他不希望看到苏宣以后变成谁手底下的工具演员。
    虽然他个人不喜欢太过坚持自我的演员，但尽管苏宣的理解有时候和他相左，表现出来也不是钱淮想要的风格，但钱淮并不讨厌。
    因为苏宣身上那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演绎感，他在泥泞里不断摔打矫正自己在镜头里的演出，他尊重导演，也尊重自己，他尊重自己每一次ng，和遇到的每一个过了的镜头，苏宣对角色的理解也不是一层不变的，他在不断的表演过程中，找最佳定点。
    钱淮坚持自我了半辈子，突然在苏宣这个青钩子崽子身上发现，有时候不坚持自我，试着容许别人参与自己的作品产生里，也是一件还不错的事情。
    钱淮看着灯光下的苏宣，不禁感叹：“苏宣的进步，到了现在，让我觉得每看他拍一个镜头，都好到我想让镜头里的这个苏宣，把前面的戏全部再拍一遍。”
    王木哲同情地说：“你放过苏宣，也放过你自己吧，钱导，我们剧组没那么有钱。”
    钱淮：“……”
    王木哲又笑眯眯地安抚气得脸红的钱导：“不过钱导，就算不用重拍，你这次的电影一定也一定比之前的，要不一样，会很好看。”
    钱淮直接气炸了：“你是在说我之前的电影不好看吗？”
    王木哲看着在纯白灯光下闭着眼仰头喘息的苏宣，忽然笑道：“好看，但是这一部，不再是你之前那种电影的好看了，不是强烈冲击下带来的震撼式好看了，会是更加柔和的，对所有人都友好的好看。”
    “苏宣做出的一切努力，都是在试图冲淡钱导你带来的那种【爱看看不看滚】的攻击气息，他想让所有观众都能接受你的电影，所以他在校正和更改你电影里…不太友好的地方——比如什么你想加，但其实和电影没什么关系的哲学论，苏宣都给你删掉了大部分。”
    钱淮有点恼羞成怒：“什么叫和电影没什么关系？！你不觉得黑格尔的哲学纲要放在这里很有感觉吗！”
    王木哲想笑：“我作为一个观众，我是觉得苏宣让你的电影看起来干脆利落又温和很多，让我更能把关注点放在电影本身上。”
    他转头注视着钱淮：“钱导，你之前不还骂沈朝作为一个演员，个人色彩高于电影太多，会妨碍电影的精彩吗？您作为一个导演，把自己的个人坚持看得那么重，不也是一样吗？”
    钱淮一愣，王木哲接着悠悠地说：“但苏宣，他是个很神奇的演员，他消除了你和沈朝带给作品的那种强烈影响。”
    “《九流》里沈朝的表演明显和之前不同了，这也是这次这么多人夸他演得好的原因，他能收的住自己的气场了，这让角色显得更像角色，而不是沈朝，而钱导，《珠宝大盗》有了苏宣，你不觉得拍下来精彩了很多吗？”
    钱淮忽然伸脚踹了一下王木哲的脚，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来含住，闷声笑着说：“是的，好看了很多，搞得我都想打苏宣了，他这么一弄，显得我以前拍得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笑着眼角的皱纹都出来了：“还挺希望能再和苏二狗这狗崽子拍一部。”
    王木哲握拳对着咳了一声，他憋笑：“那个钱导啊，你是不是对自己比较喜欢的人前面，都喜欢加狗啊？你还挺喜欢华纳的电影的吧，经常骂他狗日的，对自己儿子的备注也是【犬gay子】？现在还喊苏宣狗崽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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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木哲小声逼逼：“您好闷骚啊，钱导。”
    钱淮：“……”
    钱淮怒羞地给了王木哲的后脑勺一巴掌：“就你这个狗日的话多！”
    苏宣的《珠宝大盗》的拍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虽然不排除钱阿姨抽风再折腾他，把很多镜头重拍一遍，但刘胖胖已经开始不断地给他接工作了。
    没办法，要恰饭的嘛。
    苏宣沉痛表示自己在经纪人刘胖胖的剥削之下，即将沦为演艺圈零工。
    刘胖胖无情嘲笑苏宣，沈朝还没出组呢，不可能和他营业的，苏宣不要做梦想在打工的时候做零了，你不过是一个没有对象的娱乐圈农民工罢了。
    苏宣：……
    苏宣为了表示自己的抗议，把微信名改成了【零工小苏】。
    苏宣现在手头上的钱不少，但是也不算多。
    虽然感觉他正当红，应该不会缺钱，但是苏宣一爆就进组了，其实没怎么吃到爆红之后的流量福利，公司虽然因为他盈利了，但是这些东西都不属于他。
    而苏宣目前的钱主要收入主要是片酬，《九流》还是蛮大方的，给蛮多的，华纳听说了苏宣条件不太好，还帮忙说如果后续播放效果好，还会给发红包。
    现在看《九流》这情况，苏宣这大红包是稳了的。
    但《珠宝大盗》就不一样了，这和《九流》的财大气粗进景区取景比起来，真的是个穷鬼剧组。
    钱淮基本都把钱砸服装道化和后期上了，苏宣和王木哲签的都是抽成合约，也就是电影上映之后看电影票房怎么样，他和王木哲按照比例拿一部分，电影票房好就苏宣拿得多，票房差就苏宣拿得少，而电影上映之前苏宣是拿不到钱的。
    钱淮相当光棍，直接就和苏宣说现在剧组没钱给你们发片酬，等我以后办成了大事业，你再来拿钱，这是一笔对电影事业的投资，我会代表全体剧组人员感谢你的。
    农民工小苏惨遭拖欠工资，申诉无门，只好给七八个代言公司打工，赚钱养自己的吸血鬼剧组。
    《四合院》苏宣签其实也是抽成，但他演《四合院》的时候刚刚出道又是新人，抽成比例低到令人发指，但就算这样，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但这笔收入刚一过来，被扣在了公司里了。苏宣还没见到过热腾腾的钱，就蒸发消失了。
    主要是叶子传媒入不敷出已久，很多部门都因为缺钱直接停摆了，比如宣传部门，苏宣出个什么事情完全就没有处理能力，真的很缺钱，一看到苏宣这钱到账了跟饿了三年的狼见肉一样，一口就给吞了。
    叶子传媒高层王董事相当光棍，直接就和苏宣说，现在公司没钱给你发这个，等我们以后办成了大事业，你再来拿钱，这是一笔对公司事业的投资，我会代表全体公司人员感谢你的。
    农民工小苏惨再次遭拖欠工资，申诉无门，只好给又多给七八个代言公司打工，赚钱养自己的吸血鬼公司。
    两百多斤的经纪人刘胖胖相当光棍，直接和苏宣说，你现在很多花钱的地方，衣服服装都需要门面，等你以后挣大钱了，你有的是钱，穷一时不会穷一世，这是一笔对你自己的有远见的投资，你要代表你自己好好感谢我。
    累死累活还一分钱没拿到的农民工小苏：“……”
    养一个当红并且越来越红的艺人，就是在疯狂烧钱。
    服装，饰品，营销，相关团队等等花费都是相当巨大的，但一般这钱都是烧公司的，烧剧组的，烧经纪人的，但苏宣是公司在烧他的钱，剧组在烧他的钱，他自己也在烧他的钱。
    苏宣委婉地表示自己可能要被烧死了。
    精致出众的男艺人都是奢侈品一样的存在，各方面的养护不下于女艺人，沈朝那种在剧组有时候防晒霜都要宋筱骂着涂的类型，已经是很糙的男明星了。
    比较正常仔细的，比如王木哲，养护的程度超出苏宣的想象。
    苏宣看过王木哲带到剧组的瓶瓶罐罐，装满一整个行李箱。
    囊括了苏宣从出生到现在见到过的所有中高端男性护肤品品牌，有些是品牌方赞助的，有些是王木哲自己觉得比较适合自己的，还有些是用来紧急护理的，比如一些帮助伤口愈合的乳霜和一些防过敏的喷雾。
    王木哲因为接下来要拍一个手部特写的广告，所以来剧组的时候带了十六种护手霜，苏宣看到的时候完全惊呆了。
    而苏宣去剧组，他只带了一瓶大宝sod密，涂脸涂手涂屁股，还用来涂脚上的冻疮。
    王木哲看到的时候表情都是空白的，最后懵了很久才问：“你不是刚刚才用这瓶来涂了脸吗？”
    苏宣在王木哲无法置信的眼神中羞愧地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然后第二天他又买了一瓶新的大宝sod密，在两瓶大宝sod密上面分别贴好【涂上半身】和【涂下、半、身】的分装标签，本来苏宣是想贴【涂脸】和【涂脚】的，但是他有时候还会用来涂胳膊肘和大腿，所以用了这个。
    王木哲看了之后是“……”的表情。
    苏宣以前这样做还没什么，但是现在这样做就连刘胖胖也看不下去了，他给苏宣置办了很多新衣服，价值都不低，私人配饰，手表皮带之类的，还有眼镜，保温杯，等等等等。
    护肤品更是一大笔开销。
    苏宣看刘胖胖给自己买东西完全就是心惊肉跳的感觉，完全没有那种【霸道经纪人为你一掷千金】的偶像剧感，只有【恶毒老板刘扒皮为了虚荣挥霍农民工的血汗钱】的心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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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开销是很大的。
    加上苏宣现在每次出通告都预约造型师，化妆师，稍微好一点的tony老师价格都能高到他重组三观，苏宣现在真的能理解那些喝口水都担心口红掉色的女生的心理了，这都是钱啊！！！
    苏宣做梦都祈祷自己能一夜暴富。
    但是暴富是不可能暴富的，只能靠打工这样勉强度日这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暴富一级预警
    第39章
    苏宣现在的主要代言收入主要集中在中端产品和国民度比较高的产品上，也有开价很高的产品, 但是这些一般都有企业型丑闻, 比如造假逃税之类的, 刘胖胖看见都直接跳过。
    所以苏宣现在大部分的代言都是食品和一些平价口碑不错的日用品, 类似于保温杯, 薯片, 有个国民牌子的冰箱的代言算是他代言当中质量比较好的了。
    高端奢侈品基本没有来找苏宣的。
    单独某个产品的推广大使这种名义上可以用来蹭苏宣热度的，倒是有, 但全线代言这种基本没有。
    苏宣红的时间比较断，底子太薄了，看不出受众群体的购买力, 现在很多品牌都还在观望, 但也有高奢品牌对苏宣递出橄榄枝的。
    但这个代言吧，它不是那种普通的, 它是那种，很特别的, 很emmmmmmmm
    刘胖胖目光凝练地看着产品方寄过来的内裤：“你为什么老是收到这种奇怪的代言？”
    是的, 苏宣受到了一个内裤代言, animation factory，中文名叫动画工厂，简称AF，是一个很有名的内衣品牌，非常出名的是男性内衣，这是一个樱花牌子。
    这个牌子是个实打实的高奢牌子, 含金量很高，而且给苏宣出的还是全球代言人这种，这算是圈内最top的一批代言了。
    但刘胖胖还是很犹豫。
    这个创始人之前是做动画的，因为自己的制作的动画并没有取得成功，反而是剧中人物的内衣引起了巨大讨论，所以他就转头做内衣去了，反而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他用自己绘画设计的不同虚拟人物作为代言人，而这些纸片代言人有个联动动画片，他们在动画里基本都死了，而每次AF宣布这些角色社会性死亡的时候，都会有一群网友吼着悼念他们而疯狂买内裤，引发每个季度的销量狂潮。
    算是这个牌子的传统艺能项目之一。
    刘胖胖心情极其复杂：“……怎么办，总不能指望你死了引发你粉丝来悼念你来买你穿过的内裤款型吧？这他妈怎么想都太几把奇怪了…”
    苏宣幽幽地看着刘胖胖：“…你能不能给我接一些阳间的代言？”
    刘胖胖试图和苏宣理论：“…但是你可是这个牌子第一个活着的代言人，这不是很很有噱头吗？”
    苏宣望着刘胖胖，刘胖胖和他对视一会儿无奈地选择举手投降：“我知道我这样说对你来说比较过分，但是你除了活着，和前面的代言人比简直毫无优势啊，人家在动画片都帅可牛逼可美型了。”
    苏宣：“………”
    苏宣：“你就不能对我说话稍微留点口德吗？”
    刘胖胖安慰苏宣：“没事，你还是比他们牛逼的，你还活着不是吗？”
    苏宣：“………”
    更过分了这位经纪人。
    AF的内裤款型的确都很好看，而且面料和设计一直是业界机密，所有使用的男人都说他们不用再花时间去征服和磨合他们的内裤，一上臀就能贴合得很好，蛋和鸡的位置都很舒服，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在运动或者办公的时候磨裆了。
    且AF广告效果和营销一直都独具一格，被业界成为【死亡营销】——是名副其实上的死亡营销。
    每个代言人死了就会引发销售狂潮，前段时间还为了购物节举行这些了已经“死亡”的代言人的虚拟走秀展示内裤。
    这个走秀被投稿到了迷惑行为大赏，当时还被苏宣笑吐槽为【阴间走秀】。
    没有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变成这里面唯一的活人了，想想还挺刺激的。
    但是AF有个很屌的是，他们的广告一直都拍得很好，好到可以拿奖那种，艺术性和概念性都特别强，AF有动画广告也有真人广告，苏宣看过几次，视觉效果核心理念真的是肉体。
    这里的肉体是字面意思，就是肉体的名词意思。
    但拍出来很好看，跟好莱坞大片似的。
    但是苏宣觉得他们牛逼和准备上场拍这种广告还是两个概念，他犹豫地说道：“我还想考虑一下…这对我来说，耻度有点太大了…”
    刘胖胖痛心疾首地一巴掌拍在内裤上面：“这有什么好考虑的！这可是你对高奢代言的敲门砖！”
    苏宣目光落在刘胖胖手下那条内裤上面：“…那我觉得我用这个可能一辈子都敲不开…”
    刘胖胖：“……”
    刘胖胖深吸一口气，他冷酷地说道：“你知道他们给了多少代言费吗？”
    苏宣哀怨地叹一口气：“能给多少啊…就我这种农民工，把搬砖费给我就差不多了…胖胖啊，不要随便就出卖我的肉体啊！”
    刘胖胖冷静地报了一个数字，问：“这是他们给的代言费，你接吗？”
    苏宣保持表情静止大概一分钟，然后深吸一口气：“接！！！”
    刘胖胖斜眼看他：“不是不出卖肉体吗？”
    苏宣沉痛表示：“但是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我控制不住地想要出卖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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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手里还积攒了不少综艺，但是都没上，要等沈朝他们空了之后以剧组的形式一起上，所以最近都是在做一些访谈和采访，还有打工代言，所以才有空拍这种大型时尚广告片。
    但是苏宣这种用大宝sod密的，离所谓的时尚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也就是没有所谓的高级感，他样子比较亲和，拍照出来很舒服，但是不够高级。
    用刘胖胖的话来说就是看起来不够贵。
    有些明星拍照会提升他身上物品的价值。
    比如沈朝拍出来会显得他身上的所有东西都很贵，两块钱一版的发夹随便在沈朝头发上一夹弄点水拍张湿发侧颜照，都能显得沈朝头上这发夹两万块一版。
    苏宣觉得自己最多能把这版发夹拍出两块五一版的效果就差不多了。
    苏宣有一次拍照，听到有摄像师嘲笑自己的是【cheap boy】，就是看起来很廉价，因为苏宣认错了挺多化妆师的奢侈品工具和衣服，化妆师说着和苏宣开玩笑，要苏宣猜他身上衣服是什么牌子什么价格，苏宣基本全错。
    当天晚上就有八卦号曝光了苏宣贫穷男孩的真面目，嘲他上不了台面。
    应该是那个化妆师主动爆料的。
    刘胖胖气得肺都要炸了，要去公关花钱要求这些人删文，但是苏宣心痛钱，说我穷得连公关费都不想出，其实他们说的还挺对的，我真的是个贫穷男孩。
    刘胖胖气得差点打洗苏宣。
    于是苏宣【贫穷男孩】的真实人设就这么保留了下来。
    时尚和奢侈品圈子是个很势利的圈子，原本接纳新人就很困难，现在苏宣身上还有被他们很瞧不起的穷酸感，能接到AF的全球代言已经是奇迹了。
    之前刘胖胖有接触一些蓝血或者红血的高端牌子，询问合作事宜，但是后续对方都流露出比较轻鄙的意味。
    有个叫boyfriend（男朋友，简称bf）的牌子，主营女士内衣和化妆品，属于轻奢品牌，和被称为AF的动画工厂一年到头都在明争暗斗，互相都想要对方的内衣市场，但是目前来说，还是AF的年销售额更胜一筹，而且AF的格调在业界默认要高出BF一截。
    就BF这个牌子，主动找上门来，之前一直吊着刘胖胖，说想和苏宣合作一款新出的口红的推广，就说什么苏宣色，《九流》苏宣一出场，他们这边就配合推出宣传，诚意和态度都很足。
    刘胖胖这边也给足了诚意，没有要很高的代言费，他还挺高兴，想着是苏宣第一个轻奢，最好不要盲目开高价败坏金主爸爸的好感。
    但是转头这个和刘胖胖接洽的BF负责人就把这件事发到自己的微博上，不带大名，嘲笑苏姓男星穷酸，说某个当红小生的BF的推广费只有别的小生的一半，还感恩戴德地谢谢他，感觉这个明星就像个讨口的。
    结果后来化妆师爆料那个事情一出，吃瓜群众一路扒到BF这边，当时刘胖胖这边已经做了很多准备了，苏宣的微博经常点赞BF的官博，大家一猜就猜到BF负责人说的这个【当红小生】是苏宣。
    最扯的是，刘胖胖要求对方道歉，BF这个负责人的态度很傲慢，说我们这边商议之后觉得苏宣的形象和我们品牌的定位不符，我们不能合作了，并且我并没有觉得我对苏宣的评价有说错什么，道歉是没有必要的。
    刘胖胖老婆的内衣就是这个BF牌子的。
    刘胖胖气得当晚手撕了两件他老婆的内衣，然后差点被他老婆手撕了。
    刘胖胖希望苏宣借着AF打脸BF这个傻逼牌子，但考虑到AF的风格一向有些迷，真拍出广告效果来，是打脸对方，还是被打脸，还不好说。
    苏宣最终还是签了AF这个代言。
    他前脚和AF签完，后脚AF就马不停蹄地全球官宣了。
    但是和其他宣传奢侈品代言后撕逼或者羡慕的氛围不同，苏宣和AF的这个合作宣传下面全是问号，在两分钟之后，就被人迅速投稿到了迷惑行为大赏和谐星行为两个微博号的稿件里。
    之前那个嘲笑苏宣的BF代言人更是高调开麦，说AF是试图通过苏宣放弃奢侈品的尊严，走平价路线吗？
    AF官博评论了这条微博，又一次引发了热搜：【不，我们想通过苏宣得到一些更高级的东西】
    AF这次的动作很大，宣传力度很强势，在广告还没出来的时候，已经铺天盖地都是苏宣担任了他们代言人的消息。
    但苏宣本人已经彻底懵逼了，他拔高声音反问在他面前的AF广告导演道：“你们要我代言你们推出的新系列女性内衣？！”
    他之前签合同的时候，对方只说是要苏宣帮忙主推一个内衣系列，但AF一般是主打男性内衣的，苏宣根本就没想到他居然要去拍女性内衣推广。
    这超出他的知识点范围了。
    广告导演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虽然你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这样没错。”
    苏宣一脸迷茫：“可我是个男的啊…”
    广告导演笑起来：“我也是啊，但谁规定只能在女性身上体现女性内衣的魅力？我看过你在《四合院》里的表演，我觉得你身上有一种跨性别的魅力，你很适合我们的这个广告主题。”
    苏宣询问：“什么主题？”
    广告导演说：“【尝试】。”
    苏宣和这个广告导演正在一个办公室里，对面坐着AF的工作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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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演拉下投影幕布，投射上PPT之后向苏宣解释：“我们想要拍的，是一个青少年因为好奇好玩去尝试他们周围的女性内衣的广告，这里面的青少年来自于不同国籍，肤色，年龄，但大致定位感觉是高中生，而你，苏宣，你是这些人的引导者，你是提出【嘿！我们要不要穿你周围女孩子的内衣试试看】的人。”
    苏宣沉思着：“我懂了，我帮助他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是吗？”
    广告导演忍俊不禁：“是的。”
    苏宣举手提问：“那我可以知道，导演你为什么会选一个这样的角度吗？”
    从钱淮开始，苏宣就开始明白，要拍摄出效果好的片子，作为演员是必须要了解导演在想什么的。
    这个广告导演一直都是AF的御用广告导演，拿了很多广告界的短片奖，他表达的东西苏宣有时候都不一定能看得懂，他的广告切入的角度一般也很奇特。
    就比如这个用男性来呈现女性内衣，这明显不是一个非常好的广告角度。
    因为所有的内衣商业秀，都是通过女性来展现内衣的，完美的身材，良好的曲线，漂亮合身的内衣，这种视觉上的刺激显然更容易刺激女性的消费欲望。
    广告导演答非所问，微笑问道：“苏宣，你知道五年内，不，十年内最成功的一支广告片是哪一支吗？”
    苏宣疑惑地摇头。
    导演笑说：“是一支叫做《晚安玫瑰》的广告创意片，是沈朝拍给rose这个奢侈品牌子的，在这个广告投放的当天，他们卖出了17万支口红，是他们线上平台两个月的销售量，你看过这支广告吗苏宣？”
    苏宣说：“我看过。”
    这支广告他下载在了手机里，可能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看一次哭一次，因为看了这个广告，苏宣甚至和一群女性抢口红，他拿回来自己还涂了几次。
    也不是因为好奇，苏宣的确就是被广告打动了，很想涂。
    导演继续说：“《晚安玫瑰》也不是常规的广告角度，他讲的是孙子发现了去世奶奶梳妆台上老旧的rose牌口红，并以这个口红为线索，回忆奶奶的一生，年轻的时候，奶奶被心爱的人涂上口红参加婚礼，生孩子的之后奶奶，因为脸色憔悴仓促涂上口红见客，参加女儿婚礼的时候的奶奶，偷偷使用女儿的口红来打扮自己，想要使自己漂漂亮亮地看着女儿出嫁，最终在临终前，孙子给奶奶涂上口红下葬。”
    “这是一支很温柔的广告，所以他们的产品也是有温度的，沈朝给奶奶涂口红那个坚定的表情打动了很多人，她们并不只是在购买一支口红，是在购买自己人生的一部分，购买这种可以坚定地给她们涂抹口红，并且告诉她们你们一生到死都很可以很美丽的温柔。”
    导演叹息一声继续说：“我不喜欢内衣穿在模特身上作为商品来展览，或者作为博取男性眼球的性感道具，BF的定位是这样的，但是我不希望AF女性内衣定位也是这样的。”
    “女性的内衣，本质是保护自我的东西，是不需要解开用来愉悦男性或者其他人的工具，应该是柔软舒服，而不是惹人注目的才对。”
    导演继续翻PPT，解释道：“我希望不在以男朋友或者陌生的男人的角度来诠释一件内衣，我希望站在这些女孩子的亲人的角度来诠释她们的这最后一层保护，内衣代表的不仅仅只有性。”
    这个导演说完之后发现自己有点慷慨激昂，略有点不好意思地脸红，苏宣却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很认真地说：“就像广告也不仅仅是销量。”
    “任何传递给公众的，向上的影像片段都是有力量的，我非常喜欢您的广告创意，导演！”苏宣说，他伸手很诚恳地说，“非常荣幸和您合作。”
    导演也有点激动地回握：“谢谢谢谢，很感谢苏宣老师你可以理解我，就是…”
    他神情变得有些尴尬起来，挠挠脑袋说：“就是这次，苏宣老师您要和很多男模合作，我们从世界各地雇了很多男模，您要和他们一起脱衣服穿内衣，会有一些亲密互动，然后您也知道，为了这个主题，这些模特大部分是gay…”
    导演调出一张男模合照来，上面一水一米八几将近一米九的只穿了泳裤的沙滩帅哥，个个又高又帅，眼睛碧蓝深邃带着笑意，屁股翘，大腿紧实，腹肌齐齐整整，在阳光下皮肤光滑沾着沙子，看起来简直靓得能反光。
    导演看着呆滞恍惚的苏宣，手忙脚乱地解释：“…不知道苏老师会不会介意他们的性向？和他们亲密接触会冒犯您吗？”
    苏宣：“………”
    好多1，天哪，他真的要打零工了。
    零工小苏即将经受前所未有的伦理考验！！
    这支广告按照导演的需求是需要去至少四到五个国家取景拍摄的，拍下来至少要半个多月。
    但BF似乎察觉到了AF准备进军女性内衣市场的大动作，把他们当季度的商业内衣走秀提前了，这是要打时间差。
    内衣不是消耗品，一件价格偏贵的内衣就更不是了，先做宣发的一方往往是更容易抢占当季的市场，女生们买了这一件就不会再去买另一件了。
    而AF决定和BF硬刚，在对方内衣秀的当天全面投放广告，这必须就要压缩拍摄广告的时间。
    苏宣再次进入高强度工作的漩涡里。
    随着两家公司的火药味越来越重，苏宣这个名字被BF代表人时不时就提出来鞭尸，苏宣【cheap old boy】黑称（苏宣表示为什么还要加个old，他有被冒犯到）这个称呼被BF的设计人传得全网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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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AF则是坚持苏宣回给大家一个全新的不同的内衣体验。
    而BF在抨击苏宣的同时，也把内衣秀的征仗越搞越大。
    刘胖胖在和苏宣打电话的时候都有点害怕，说BF应该是砸了快上亿的宣发费用了，AF也花了不少钱，要是广告不起效…
    这两方目前都把焦点放在了苏宣身上，如果AF这种投入没有得到回报，苏宣的高奢代言生涯会收到重挫，因为其他的商业公司再也不会那么信赖他的代言价值。
    刘胖胖担心得觉都快睡不好了，成天去逛内衣店比较两种内衣的性价比和卖的好不好，他老婆都快怀疑刘胖胖出轨或者是要出柜了。
    在刘胖胖几天研究下来，发现BF在高端女性内衣市场上是有绝对优势的，AF 投入很有可能打水漂。
    他现在真的后悔让苏宣接这个了，因为根本没想到两方会搞得这么剑拔弩张不要命一样往里砸钱，如果AF没有取得一个可以服众的营销成绩，以后估计再进军女性市场就很难了。
    而现在这个风险全担在苏宣身上了，AF和BF这种舆论战打法完全是把苏宣整个职业生涯都赌上去了！刘胖胖焦虑得都瘦了好几斤，有好几次都和苏宣说要不我们赔违约金退出吧。
    苏宣就很淡定：“小动作，不慌。”
    刘胖胖：“………”
    一直到苏宣回国，刘胖胖看见他被晒黑了一圈之后更是绝望得要命，这种人穿内衣会有人买吗？！这种人穿防晒衣才会有人买吧！！
    苏宣倒是很破罐子破摔：“拍得挺好的，实在赢不了就算了。”
    刘胖胖心焦得要昏厥了：“BF明晚开秀，请了很多明星，你就算是拍得美上天也不一定有人家宣传效果好！很多平台转播的，宣传效果比不上！”
    苏宣想了想：“也不一定吧，他们和我说，会在BF秀所有转播的电视和网络平台的休息时间里插播AF的内衣广告。”
    刘胖胖：“………”
    苏宣接着说：“据说BF秀期间插播的所有广告都是我拍的这支，电视一共插播六遍，网络平台插播十三遍，但是BF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
    刘胖胖：“………”
    刘胖胖心情复杂：“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夸你们真是无耻无底线。“
    苏宣灿烂一笑：“多谢夸奖！”
    刘胖胖：“……”
    BF的开场秀算是内衣界的一场小盛事。
    美好的肉体和美丽和内衣，完全是一场视觉上的饕餮盛宴，模特们修长的手脚，光滑摆动的锁骨，紧实的腰肢，摇摆的胸部，踩在细高跟上不疾不徐地撩开自己的肩带露出圆润美好的肩膀，对着镜头wink飞吻，歪头抿嘴，定点之后又转身充满诱惑地摇晃着饱满露出大半的臀部离开。
    灯光绚丽，彩带飞扬，各色高挑美女只剩下最后一层衣物在镜头前展示自己的美丽，她们的主要受众群体是女性，但坐在台下的却全是翘着二郎腿的中老年男性，他们的目光赤裸到像是要剥掉模特们展示的衣物。
    这些人并不是来看内衣的，他们是来看盛放内衣的道具的——这些模特的。
    BF那位摆了刘胖胖一道的设计者也在这里，他坐在第一排，眼珠子慢悠悠地在每个在自己面前甩身离开的模特的腰腹处打转，他手上一下一下地摇晃转动，惬意地享受这些在他眼前的晃动的，带着汗液的肌理。
    他赞叹着：“这才是高级感，谁都会觉得这些模特身上穿的内衣价值连城，哦，不过，这些孩子本身走秀费用也很贵，和那位cheap boy可不一样。”
    旁边有人问他：“支付这么高的酬劳给这些模特，BF不怕亏损吗？”
    他脸上的笑变得有点奇异：“她们值得，很完美的一场秀不是吗？”
    第一个单元的展示完了，转播的镜头来到了后台，这里的模特在飞快地换装，她们在镜头面前毫无防备的脱下了内衣，单薄瑟缩地捂住了自己的胸部，微微避开镜头。
    有些已经习惯的则是毫无顾忌地换着装，有初次参加的女模特惊愕看着在换衣室里肆无忌惮横行的镜头拍摄着她们的身体，喊道：“这里是更衣室，你们不能拍！”
    拍摄的人则不耐烦地说：“我们可以拍摄你们的换衣过程，这包括在你们的酬劳里。”
    拍摄的人嗤笑道：“这里全都是男人帮你们换衣服，给他们看和给世界看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你们的工作吗？”
    BF的代表人目光闪烁地看着转播里的画面，他手指点点这个反驳的模特，说：“没有人告诉她，做一个高级的模特，得到昂贵的报酬，就需要这样吗？”
    “不过我喜欢她，”他笑着，脸上堆出了一根一根的皱纹，“我应该可以好好教教她，等下叫她来找我。”
    他说话的语气如此稀松平常，就好像他已经说过这样的话几十上百次。
    而在这个拍摄更衣室的过程中，转播的收视率又上了一个高峰。
    模特脸上的高光在炫目的扥光下闪耀，她们被堆砌出来的美丽在闪耀的内衣的映衬下比钻石更夺人眼目，无论在台上再怎么高不可攀的发着光，只需要这休息室的短短两分钟的拍摄，在她们脱下内衣的一瞬间，她们销售的商品从内衣变成了她们自己。
    来看这场秀的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狂热的，不可名状的欲望里，无论男性女性，都觉得这种性的，带有昂贵价格的，最原始的吸引力才是高级的美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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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只需要给出了很多钱，这些已经穿得很单薄的模特就失去了遮掩她们最后一层遮羞布的权利。
    喧闹和华丽的秀，灯光渐渐暗淡下去，进入广告时间，一个淡蓝色的天空跳了出来，上面显出一行字——
    ——【你有偷穿过你妈妈，姐姐，或者妹妹的内衣吗？】
    苏宣穿着干净简单的衬衫跟随着一个模特跑，他们一路跑进了一个房子里，他们的呼吸声很重，模特一边压不住笑声一边往上一掀开就脱掉了衣服：“还有一个小时我妈妈就回来了，我们要快点！”
    他们翻箱倒柜地找出两件内衣，这是一件粉红色复古蕾丝太阳花边内衣，模特的脸扭曲了一下还是穿上了，苏宣憋笑开始采访：“你有什么感受？”
    模特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妈妈，你要是能听到我的话的话，我觉得粉红色不适合你。”
    苏宣跟着不同的模特，穿越海岸，山林，或者楼梯，和城堡，他们来到不同的国度，让不同的人穿上自己妈妈，妹妹，或者姐姐的衣服。
    穿上蓝色蝴蝶的小吊带的弟弟吐槽：“姐姐，你明明和我说你讨厌死这种幼稚的风格了！我给你买你还骂我幼稚！”
    穿上淡黄色的小雏菊丝绸胸衣的哥哥很小心：“嘿，宝贝，我只是穿一穿，我保证不会给你弄坏，OK？希望你回来别哭…好的你还是哭吧，我给你把扣子崩开了，sorry。”
    穿上纯黑的无边内衣的儿子穿上之后很认真地评价：“妈妈，你罩杯和我一样诶。”
    苏宣问：“如果有人要违背她们的意愿，强行解开这件衣服，你们会允许吗？”
    所有人的面色都变了。
    那个穿着粉红内衣的男模特重复地问了一遍：“强迫是吗？”在得到苏宣肯定地答复之后，他用拳头砸了砸手掌，咬了咬下巴，“虽然我觉地粉红色不适合她，但如果她喜欢，我保证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混球都不可能从她的身上把这件衣服强迫解下来。”
    穿着蓝色蝴蝶小吊带的弟弟面色严肃：“我会打死这个人，坐牢也可以。”
    穿着淡黄色丝绸胸衣的哥哥挠了挠头，笑着威胁：“我大概不希望看到她因为内衣坏掉对我哭第二次，我会使用一定暴力吧，OK，就是暴力，没有一定。”
    穿着黑色无边内衣的儿子一开始还摊手开玩笑：“她罩杯和我一样诶，会有人这么干吗？”
    在苏宣又强调了一次之后，这个儿子突然跳上了床卡住了苏宣的脖子，很凶狠地问：“你们会在我妈妈那边安排这种人吗？！啊！？回答我！！”
    一片兵荒马乱的解释之后，苏宣呛咳着被救出来，这个男孩模特穿着内衣坐在床边沉默，然后道歉：“对不起，我只是……完全无法接受有人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去伤害她。”
    所有人的声音渐渐重叠在了一起：“她对我很重要，我想要保护她。”
    画面渐渐变成下降的水波，在深海里，苏宣穿着内衣蜷缩成一团沉入海里，雪白的泡沫从他身下飘浮而起，他身上的内衣在下降的过程中不断被水流撕裂又换成另外一件。
    他的侧脸上有奇异的光点，泛着钻石一样的晕，闪闪发光，脆弱又美丽，他头上的发丝在水中缓缓飘扬，气泡从他的口鼻当中溢出钻入发丝里，苏宣的脸上苍白到不可思议，他身上的内衣和苏宣这张脸，呈现出一种濒死也无法更改的诱惑力。
    苏宣的声音渐渐响起：
    【内衣并不是一件用于勾引的装饰，它是你的保护层，是你的一部分，是你对你自己的喜爱和选择，是不需要展示给别人取悦他们的东西】
    他的声音沉稳又平静，但配合着画面里不断下降的他，有种触目惊心的撼动力，好像是他在被溺死的过程中模糊了性别，但又显出突破性别的吸引力。
    【animation factory，希望所有人永远生活在穿着自己最喜欢衣服，由最喜欢的人帮你脱下的童话里，无论男女】
    苏宣猛地破开水面，他站在阳光明媚的海洋里，对着镜头笑了一下，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穿着一件海军的短上衣，有种青涩到不分男女的美好。
    画面淡下去，又进去光怪陆离的BF秀场里，模特们还在摄像头的观察下小心翼翼地穿戴着身上的衣服，喧哗和吵闹的催促声，和不断被“不小心”擦过敏感部位让很多模特脸色都不太好看。
    之前那么理所当然地觉得她们挣钱做这行就是活该被这样对待的观众里，在插播进了一段冷却头脑的广告后，渐渐有人开始评论：
    【你们是不是太不尊重模特了？】
    【这种画面不应该播出来啊……】
    【这是违法的吧……】
    【我看到那个小姐姐不高兴了，这样做也太恶心了】
    【这是在性骚扰吧！】
    【一想到她们也是谁的妈妈，妹妹，和姐姐，我就难受到不行！】
    这些评论在全都是：
    【这个模特奶子真高，不是我是说她身高真白】
    【我冲了，你们呢？】
    【啧，这个逼是金钱的味道】
    【我靠刚刚去查了她们的走秀价格，我只想说一句话——哄抬逼价】的评论大军里渐渐汇集起来。
    在每次的休息时候都插播广告后，一次，两次，三次……这股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

 第112页

    原先性感魅惑的画面变得让人不适，有人开始抵制，要求产品放不再播放休息室画面，有人来是扒BF的黑历史，发现了这个公司的成形过程中，每一次内衣秀之后，都会爆出大规模的性骚扰丑闻，但最终都被压制了下去。
    而在BF试图控制插播这个广告的时候，平台好电视台都无情地告知，这种提前订好的不能临时更换，并且节目方没有干涉转播方插播什么广告的权利。
    终于，在AF这个广告播到十遍的时候，一开始那个被BF代表人说等下去找他的模特忍无可忍地摔下了耳环，她站在了另一个还在换衣服手都有点发抖的模特面前挡住了拍摄的摄像头。
    她对着镜头比了个中指，冷笑道：“滚你妈的，老子不走了，还叫我去找你，滚去找你妈操你妈吧！”
    说完她扯过自己的衣服穿好，又丢了一件衣服盖在背后的模特身上，踩着高跟鞋仰着头走了。
    至此，舆论彻底暴动，BF被人把黑历史掀出来甩在了脸上，模特更是走了一大半，BF的内衣秀以一个荒唐的【不要随便取下别人的内衣】的呼吁而仓促结束。
    这支广告对BF造成的效果几乎是轰炸式的。
    BF官方和老总因为自己造成的恶劣影响出来道歉了，这事儿也还没算完，BF表示核查属实之后，会赔偿之前声称被性骚扰的模特大笔精神损失费，但是网友依旧不买账，指出了BF内衣秀的种种黑幕和剥削，并要求相关组织彻查内衣秀。
    而BF现在不但正在面临取消内衣秀的窘迫场景，并且他们这一场耗费巨大的秀带来的效应，就是当天BF所有产品销量额呈负增长——也就是不但没有卖出去，之前卖出去的还处于退货期的客户，还来退货了。
    BF的代表人被迫向模特，各界观众，以及苏宣，单独发表了道歉。
    但是这个道歉也阴阳怪气，道歉里主要是【商业行为】【成王败寇】【观众不懂得欣赏我不怪你】【我的审美格调就是欣赏不了这种人】这种论调。
    完全一副【我没错都是你们大惊小怪】的样子，搞得不少人都气炸了。
    但是没多久，那位BF设计人说过说【你来找我】的模特就站了出来，和BF的这位代表现场对线了。
    她说她已经联系到以前被他骚扰过的好几位模特，正在联系律师，让他继续刚，等着警察找上门吧。
    这下这位BF代表人才慌了，但是还是死鸭子嘴硬，威胁这位模特说这些都是私事，最好私下解决，还说自己的律师团也很厉害，不会那么轻易就输的，让这位模特好好考虑考虑，免得和他打官司打到倾家荡产，不划算。
    这个时候AF的官博就在下面评论：【凡是受到BF侵害想要公道的，AF无偿全额资助，我们公司希望你们都能在自己想取下内衣的时候再取下来，而不是被一些恶人逼迫！】
    BF代表人慌到直接拉黑AF官博，关闭评论。
    但是已经晚了，苏宣花钱把【AF免费帮助所有被BF侵害的人】买上了热搜第一位。
    BF代表人一个小时之后就在无数受害人的实名报警下，在AF的推动下，被警察带走询问了。
    ——本来不会这么快的，这个人渣性骚扰过的不仅有模特，还有模特带到现场来的孩子，最小的只有差不多10岁，一下就上升为严重的刑事案件，估计短期之内是出不来了。
    一时之间整个内衣界的风向标都变了，所有人都在等AF的下一步动作。
    AF的广告在晚上十二点全球上线，所有连锁门店都换上了苏宣的海报，一些大城市的核心门店更是挂了巨幕海报，就是苏宣穿着海军风短上衣的在站在海水里笑那张，夜幕下海报在霓虹灯下缓缓落下，大规模的电视，播放平台都在自主推广这个广告。
    网上AF这个给苏宣拍的广告在十二点播放量已经破了千万。
    零点，苏宣代言的一系列AF女性内衣上架。
    零点一分，售空。
    第40章
    苏宣回家蒙头大睡了一场，AF的这位广告导演看起来又害羞又软萌, 拍起戏来完全就是周扒皮, 而且因为这些都完全是真实自然的, 那么苏宣的串联和演技就一定要到位, 最后那个落水的画面是真的要拍出窒息感和溺水感。
    心肺复苏的仪器就在岸边等着, 一定要等到苏宣氧气耗干自己吐气泡吐完了才能上岸喘气, 而且在这个濒死的过程当中不可以挣扎，要蜷缩成一团, 但因为这种姿势非常挤压肺部，人的求生本能都会让你挣扎，所以NG了非常非常多遍。
    有一次苏宣直接就没爬上来, 真沉下去了, 他溺水了。
    导演事后对苏宣对自己苛刻的拍摄要求道歉，但是苏宣说没什么, 因为他知道导演这个溺水的镜头的想法由来。
    非常多被强暴的女性，因为男性会钳制住她们的脖子控制她们, 所以在这个过程中都会产生严重的窒息感, 很多奸杀案的并不是犯罪者有意杀死女性,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失手把她们勒死了。
    导演和苏宣说：【这个镜头的意思是，男人的欲望就像水一样淹死了这些无辜的女性，无论是通过强暴，还是审美绑架】
    在BF内衣秀放出来的广告片只是一部分，全部的广告大片是昨晚零点才放的。
    苏宣都没管这些事情了，他累得要死, 回来之后简单洗了个澡，苏宣直播一看完就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十点，然后被刘胖胖砸门的时候搞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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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迷迷糊糊地开门，刘胖胖一进门就紧紧抱住苏宣，激动得流泪：“我们胜利了！bro！！”
    刘胖胖转身关门之后往里走，往沙发上一坐先猛灌了两口白开水，苏宣说：“胖胖，这水是两个星期前的。”
    刘胖胖一口就喷了出来，他无语地看了苏宣一眼：“你不早说，算了，看在昨晚的份上，我原谅你了，你知道AF昨晚销量多高吗？”
    苏宣下巴扬了一下，问：“多高？”
    刘胖胖：“补货两次，全空，现在全网都在求你海报上穿的那件海军短上衣。”
    苏宣挨着刘胖胖坐下，他还是很困，点点头：“这样啊。”
    刘胖胖的兴奋劲看苏宣这么平静也下来了点，他疑惑道：“这简直是个传奇啊，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宣静了一会，他醒了醒盹儿，打了个哈切说：“早有预料吧，毕竟我在镜头里那么美。”
    “……”刘胖胖服了，“你可以再不要脸一点。”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苏宣这次真的很出彩。
    论坛讨论苏宣讨论得都快爆炸了。
    刘胖胖把手机递给苏宣，很兴奋：“来来来，看看你昨晚的热帖，都是在夸你牛逼的！”
    “你们下水军了吗？”苏宣很疑惑地问道，“怎么会全都是夸我的？”
    他从翻红开始，就一路血雨腥风，一般都是被骂，换角被骂，轧戏被骂，出来拍杂志也要被嘲【cheap boy】，所以刘胖胖一说全部都是夸他的，苏宣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公司下水军了。
    刘胖胖无语又好笑：“真没下，你昨晚那个情况简直盛世了，哪里需要我们再砸钱啊。”
    “哦。”苏宣懂了，“没钱下水军了是吧。”
    刘胖胖：“……”
    他感觉叶子传媒的膝盖上中了一箭。
    苏宣接过刘胖胖的手机看了起来——他一般不被允许直接搜索和自己有关的信息，都是刘胖胖过滤负面新闻之后告诉他，这还是难得第一次刘胖胖让他自己看。
    《李涛苏宣这个广告片是不是封神了？》
    1l：非粉，路人，之前骂过苏宣糊咖蹭朝帝流量，但昨晚真的被广告里苏宣穿海军短上衣那个回眸一笑日到了，太他妈纯了，又清纯又欲！我疯了，我居然为一个我骂过的糊咖爱豆下单买了三件内衣…
    2l：楼主，世另我，我之前对苏宣的颜值也不感冒，但广告里他真的太好看了！！我宣布从此以后我看的耽美文里雌雄莫辨的美受我都要换成苏宣的头！
    3l：颜值太屌了，苏宣经纪公司是吃屎长大的吗？这种大美女为什么一直都是那种狗屎服装道化，明明在剧里和广告里颜值都很能打，日常穿着宛如娱乐圈农民工，还是被拖欠工资那种。
    4l：我上一次为了一支广告无脑消费，还是朝帝那个口红广告，这次我又买了几件女士内衣…我一个男的买这种东西干嘛？！
    5l：海军短上衣已经被炒咸fish炒到三万多一件了，这带货能力太逆天了…
    6l：不要说了，流下贫穷的眼泪，我昨晚没有抢到这一件，今天早上起来发现就已经三万多一件了…
    7l：我之前看到你区嘲苏宣26是个老男孩，结果昨天我一看那广告，我天，你和我说苏宣26？！我觉得你和我说苏宣16岁我都信，太绝了，我被一眼绝杀
    8l：A家这广告表现力真的太屌了，他们也是敢赌，要是苏宣没有撑起来，那他们全线产品都要扑gai，而且苏宣后续代言估计也就凉凉了
    9l：何止是凉凉，我听我一个业内朋友说，要是苏宣这个广告扑了，很多准备接洽的高奢牌子全部都会把苏宣列入禁止名单…但现在嘛，苏宣应该是所有高奢瞄准的下一个宠儿了…
    ……
    刘胖胖探头过来看，也是心有余悸：“AF实在是，他们要是扑了，断掉的只是一个系列，但你失去的可是一整个前程啊。”他说起这个来还有点愤愤不平，“后期基本AF的营销点都在你身上了，就算他们这个系列扑了，锅也是你背，他们还能从头再来，你呢？AF完全没有为你考虑啊！”
    苏宣诚实道：“AF没必要为我考虑吧，他们也还好啊，做好了自己该做的工作，内衣质量的确很好，我走的时候都让他们送了我几件。”
    刘胖胖：“……”
    刘胖胖一口凌霄血梗在喉咙喷不出来：“你到底能不能有点出息！这个公司完全是拿你未来的职业生涯在赌！他们输了赔钱就算了，你输了你就翻不了身了！你要被骂死的！你都知道了这种内幕为什么不和我说啊！他妈的，就算是解约赔钱都可以啊！”
    苏宣羞愧地低下了头颅道：“……可是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后来又给我加钱了…”
    刘胖胖：“………”
    刘胖胖用手指疯狂戳苏宣的脊梁骨：“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吗！！！啊！！”
    苏宣低声地报了个数字，说：“这是他们后来和我协商的代言费，然后说如果广告效果好，还可以明年继续合作，这个代言费可以再加……”
    刘胖胖迅速冷静了下来：“你去问问，AF明年和你的代言合同可以今天签吗？”
    AF加钱是因为苏宣拍摄过程中出了事故，他差点被溺死，苏宣倒是觉得没所谓，倒是导演非常愧疚，强制要求公司补偿苏宣，后来苏宣想想，可能也是因为导演知道了一些AF在大力用他营销的缘故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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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页

    刘胖胖看完导演发给苏宣揭露AF内幕的邮件，有点虚脱地瘫软在沙发上：“果然给的钱多，就不可能有什么好事，幸好你这广告效果好地出奇，要不然你就废了，诶不过拍得是真的好，我看了都觉得女人不容易，想打那些强暴犯。”
    苏宣笑笑：“我也很喜欢。”
    ——————————
    一夜之间，苏宣的高奢通告多到爆表。
    这里面甚至包括很多代言人还没到期的，都在纷纷想要把苏宣确定下来，因为高奢之间也存在竞争，苏宣一个种类的东西，比如口红或者衣服的代言只能接一个品牌的。
    而现在市面上几乎所有的高奢都给苏宣发了邀请。
    这完全震惊了没有见过世面的刘胖胖同学，他之前赶着上门这些牌子屁都不会给他闻一个，现在一口一个【我们品牌对苏宣先生青睐已久…】，看得刘胖胖吐槽说他上次上门的时候还有些人连苏宣是谁都不知道，现在就好像仰慕苏宣了八百年一样。
    苏宣在那支广告里的表现实在是太好了，粉丝狂夸【颜值爆表】，就连黑子都只能酸不拉几地嘲一句【神级妆发】，不能否认苏宣在里面的确很好看。
    如果说一般大牌对自己的代言人的要求是看起来【贵】，那么苏宣在广告里的表现就是【纯】。
    又纯又温柔又脆弱，甚至带出了圣洁感，美好的东西没有争议，也没有所谓的高级不高级，时尚不时尚。
    你看着他你就觉得特好看，看了之后生活都美好了，这种又纯又圣洁的东西，在时尚界很受追捧。
    短短几个小时，【从丑变美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一个人的颜值差距能有多大？】和【化妆和穿搭对一个人的外表到底有多重要？】这种问题下面的回答都被苏宣屠榜了。
    高赞回答基本都只有两张图片：【苏宣日常照】【苏宣广告照】
    苏宣觉得很难过——我平时在你们眼里到底有多丑啊！
    刘胖胖摩拳擦掌：“你有什么喜欢的牌子？要是没有，那我就按照我老婆喜欢用的牌子挑给你代言了啊，据说代言要送很多化妆品，可以给我老婆省很多买化妆品的钱…”
    苏宣无语：“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刘胖胖头也不抬：“等你换掉身上从AF要来的内裤再来和我说这个话。”
    苏宣：“………”
    贫穷，使人没有出息。
    刘胖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哦对了，有个综艺给你发邀请了，我觉得你可以参加一下，就是【morning call】，五分钟你自己放个摄像头拍了给节目组就行，就是拍一下你起床。”
    【morning call】又叫【喊你起床了】，是一个偏搞笑类的网播综艺，就是拍摄各个明星起床的画面。
    一期一个明星，只有五分钟，如果粉丝呼声大这一期播放量高，这个明星还有可能第二次上。
    沈朝上了五期，每次都是闹钟一响就起来了，干脆利落地刷牙洗脸，十期每次表现都是一模一样没什么区别的，但是就是呼声很高，很多人都喜欢看沈朝起床。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苏宣表示我也就看了个三千多遍吧。
    宋筱和王木哲也上过这个节目。
    王木哲那一期播放量也很高，因为他在卫生间洗脸的时候不小心拍到了放在洗面奶旁边的润滑油，还上了热搜。
    宋筱五分钟内闹钟响了三次，但是还是没起床，粉丝们就看宋影后在床上表演了五分钟的花式赖床。
    上过这个综艺的，都是比较有名气的明星，算是业内承认一线明星的一道分水岭。
    刘胖胖感慨万千：“苏宣，我在半年前做梦都不敢梦到这种场景，代言随便挑，综艺等着你上，手上都是大爆的戏…”
    苏宣踩了刘胖胖一脚，他看了一眼门，低声说：“你小心声，在公司里，旁边就是付暮他们的办公室。”
    刘胖胖小声逼逼：“我就是说给付暮听的，红眼病一个，酸死他算了。”
    苏宣淡淡地扫了刘胖胖一眼，刘胖胖悻悻地打住了话题，说：“那你先考虑一下吧，你回去休息吧，我下午来你家找你。”
    苏宣一出门就看到付暮抱胸靠在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红人，大明星啊。”
    苏宣顿了顿，他张了张嘴想说很多话，但最终却只是心情复杂地看着付暮，说道：“……《勘破》很好听。”
    付暮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他好像被人踩了痛脚，厉声沉眉喝道：“不是唱给你听的！”付暮说完这句话似乎觉得自己反应过激，插兜偏过了头。
    苏宣平静说：“无论你唱给谁，都很好听，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付暮调整了几下呼吸，又转过头来恶狠狠看着苏宣，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拍的广告很厉害，拍的电视剧很厉害，一下子就让你变成了一线？你以为你现在很红吧苏宣？“
    “但红就是什么好事吗？”付暮的眼神透着一种隐藏很深的忿恨，“你以为你红了，就万事大吉了，可以和所有人作对，和全世界为敌了吗？你为什么要去拍AF这个广告，去和BF打擂台？”
    “我不是让宁欣扬告诉过你，BF后面是谁了吗？！是UK！”付暮最后说出来的话近似于吼，他说完之后气息都有点不匀称，眼眶发红死死地和苏宣对视了几秒，然后转头就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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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的神色错愕了一下，他慌忙伸手准备去拉住付暮的手，被付暮狠狠啪一声打开。
    付暮背对着苏宣，缓缓握紧了拳头，道：“苏宣，我最后劝你一次，不要去惹UK，离所有和UK有关的人远点，BF是他们参与了重要投资的。”
    苏宣看着付暮的背影，猛得提高了声音：“付暮！”
    付暮的背影顿了一下，苏宣吼了之后气息有点不匀净，喘着气说：“《勘破》真的很好听，是我现在的手机铃声。”
    付暮静了几秒，他嗤笑一声：“换掉吧，我不是唱给你听的。”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
    苏宣回家之后在沙发上静坐了很久很久。
    他这次去拍广告是带了宁欣扬一起的，中途宁欣扬扭扭捏捏地和他说，问他能不能毁约别拍了，苏宣当时还很是诧异，因为宁欣扬是个很少对别人的事情指手画脚的人，那个时候广告拍摄在飞速的赶进度之下已经拍摄到了尾声，不能不停下了。
    苏宣问宁欣扬为什么不想他继续拍了，宁欣扬纠扯了很久，才和他说，付哥说BF的后台公司是UK，苏哥你被AF摆在明面上和BF打擂台，无论最后是输是赢，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因为UK是一个无论对手赢了还是输了，都会赶尽杀绝的公司。
    苏宣当时在忙碌之中粗浅地查了一下，并没有在明面上查到任何BF和UK相关的联系，但付暮的那种激烈的情绪反应不像是在作假…
    苏宣拧起了眉头，这就是不能在明面上查到的联系了，两个大公司暗中的联系很难查，这超出苏宣的能力范围之外了。
    但他有一些可以查到这种联系的金融圈的朋友…不过就是，如果联系了这些朋友，一定就会让他爹知道他动用了这些关系……
    想到自己的那个冥顽不灵一直反对他一切事情的爹，苏宣有些头大，但最终还是长叹一声选择妥协。
    苏宣托自己一个朋友帮忙查了BF的股份分布，和这些持股的大股东的人际关系。
    对方语气挺惊讶，又挺揶揄的：“拜托我查股权关系？怎么，苏大少爷终于想通不在娱乐圈玩，想要开公司干点正事了？”
    “不是不是。”苏宣说，“就是想了解一下，不开公司，你别和我爹说我在查这个啊。”
    对方低笑：“你还在和你爹闹别扭呢？你这叛逆期够长的啊，这点东西你打电话让你爹给你查啊，保证把老底都给你挖出来，什么不法逃税记录都有。”
    “我可谢谢您。”苏宣失笑，“我爹已经退休了，而且因为我出柜已经单方面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了。”
    对方笑道：“你爹和你单方面断绝过好几次父子关系了吧，你不上正经大学要艺考和你断绝了一次，后来进入娱乐圈又和你断绝一次，你出柜离家出走又断绝一次，我琢磨你爹可能是个薛定谔的爹，只有在和你断绝父子的关系的时候是你爹。”
    “少贫我。”苏宣无奈笑道，“哥，我叫你一声大哥，帮我个忙查查呗，后面请你吃饭。”
    对方：“行。”
    等了差不多两三个小时，对方就打电话过来了。
    对方语气挺严肃的：“苏宣，你怎么发现的，BF背后有两家加起来持股超过百分之五十的公司，加起来对BF绝对控股，然后这两家分别被另一个公司绝对控股，这么一层一层往下剥，会剥到一个境外公司，然后这个境外公司的创办人有一个人是一个未成年，我查了一下这个特殊的创始人的资料，我发现UK的大股东杜泷，在资助这个未成年创办人念高中。”
    “藏得相当隐蔽啊。”这个人语气越发严肃，“一般不是做违法犯罪的事情，很少有公司费力套这么多层。”
    苏宣问：“你觉得什么情况下，需要藏这么多层？”
    对方想想：“也不好说，我猜测是有非法交易，一般是主要公司，也就是BF和UK之间有直接非法交易链条，才需要藏这么多层。”
    苏宣又问：“你觉得会是什么样的非法交易？”
    对方语气变得沉重：“一个现在看起来跟卖淫窝点差不多的内衣公司，一个娱乐圈公司，苏宣，你觉得呢？这事我在查的时候，发现有上头的人在调查了，你懂我意思吗？你有什么和这个公司有关的证据，直接发给我举报资料，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苏宣。”
    苏宣沉默良久道：“我知道了。”
    苏宣放下电话之后，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隔了五六分钟，他打电话给了宁欣扬：“喂，小宁，你过来我家这边一趟。”
    BF和UK一样，总部都在国外，算是境外公司，但是经营市场大部分是国内。
    这会带来很多管理上的不方便，但也有方便的地方，就是国内不允许的，可以走国外来运作。
    就比如UK的高额违约金和不合理的长约，这都是有bug的地方，但是如果签的是境外的条例，那么打起官司来的困难程度，就会翻倍的增加。
    UK是有很多艺人的。
    UK是一个相当大的公司，每年都在大规模签新人，也在大规模推出新人，有很多当红的明星，在沈朝之前，UK几乎垄断了娱乐圈的爆红流量，年年的影帝影后基本都被这个公司产出的明星包揽。
    而且UK和很多其他娱乐圈公司都有合作——比如叶子传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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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和UK这个公司唯一的接触，就是当年UK和叶子传媒合作的时候。
    UK当时直接进驻这边带领一个项目组，叫【新星组】，当时签入叶子传媒的新人都要被这个项目组过筛一遍，就跟选妃似的，相中了你就留下，没相中你就去其他地方。
    比如宁欣扬就没有被这个项目组相中。
    当时这个项目组的牛逼简直是有目共睹，说点石成金也不为过，能拉到各种资源，训练的老师能力也是顶尖的。
    所以后来刘胖胖说宁欣扬和叶子传媒解约去UK闯，苏宣完全不吃惊，UK在这方面体现出来的能力就是顶尖的。
    付暮，苏宣，沈朝，当年都被这个项目组相中了。
    他们三个，算是这个项目组的三个【王牌】，沈朝的脸，苏宣的演技，和付暮的创作演唱能力，都是出类拔萃的。
    苏宣和付暮都被归为刘胖胖旗下，而沈朝一直都是新星组项目组的负责人，也就是UK那边过来的一个经济人——刘蒙客在带。
    叶子传媒当年野心勃勃，在亏损状态下强行承担了《马上灰蹄》的出品和一部分的制作，也承担了《四合院》的出品发行，在沈朝爆红之后，叶子传媒更是膨胀得不像话，他们以为自己会引领一个新时代。
    但随着沈朝的出走，苏宣的沉寂，付暮整容，UK撤走了项目组，叶子传媒偃旗息鼓奄奄一息。
    而苏宣是在和付暮闹崩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个项目组是UK的人过来做的。
    苏宣从始至终对UK的了解都不深，他在项目组里待的时间不多，一般都是上课，很多工作资源也是和刘胖胖直接接洽。
    苏宣不像是付暮和沈朝，这两个人在组里待的时间更长。
    付暮因为是音乐发展，UK是音乐发展大头，所以付暮还去UK总部培训过，而沈朝不是科班出身，有很多东西是需要项目组的老师单独教导，经纪人单独带的。
    苏宣需要了解UK，但是他周围和UK有关系的人不多，愿意和他聊UK的人更是屈指可数——付暮看起来好像了解很多，但绝对不可能和苏宣坐下来好好谈谈，王木哲对苏宣还行，但也不会轻易泄露老东家的东西。
    沈朝…沈朝不想说的东西，绝对没有人能强迫他开口，这点苏宣已经深有体会了。
    唯一他能欺负一下的，就只剩一个宁欣扬。
    苏宣想了想，打电话把宁欣扬叫道了家里。
    宁欣扬战战兢兢地坐下了，他看着对面和善微笑的苏宣，有点懵：“苏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和我说说，付暮和你说的原话是什么？关于BF和UK的。”苏宣问。
    宁欣扬顿了顿，慢慢开口道：“…付哥说你给AF拍了这个，无论效果好不好，都是在和UK作对，会惹到UK。”
    苏宣叹气：“谢谢你们。”
    苏宣停了一会儿，又说：“小宁，我想问一些关于UK事情，你方便讲吗？”
    宁欣扬犹豫地抬头看了苏宣一眼：“我知道的也不多，苏哥，你问吧，能说的我都会说的。”
    苏宣放在茶几上的手指不安地敲了两下，他垂下眼帘，问：“我想问一下，就是UK每年这么大量地签新人，又是长约，但这个圈子是比较残酷的地方，不是所有人都能出头的，但我也跑了两三年底层龙套了，我在影视城，还挺少遇到UK的跑龙套的。”
    “但是签了约，违约金那么高又没办法解约，UK那些没有出头的艺人也不跑龙套来挣钱，我比较好奇啊，这部分艺人UK到底是怎么运营的？”
    宁欣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宣，慢慢地变红，厚厚的眼镜框上泛起了雾，他嘴皮颤抖了很久，才低头取下眼镜不断地擦，声音微不可闻：“…陪酒，有人会去陪酒。”
    苏宣顿了几秒，他看着好像突然受到刺激的宁欣扬，忽然想起宁欣扬出现在的那个火锅店。
    除了宁欣扬本人之外全是公子哥，苏宣突然有点背后发冷，他想到了什么，目光直直地看着宁欣扬。
    宁欣扬哽咽接着说：“…我也陪过，为了攒违约金走人，陪酒很来钱，有些师兄师姐，或者经纪人都会给你渠道。”
    “我知道的，还有陪打，也就是身体素质比较好的，会去陪打，去比较有钱的健身馆里被人发泄，打不还手，一个小时两万到三万。”他颤抖声音说，“脸长得好看的，又愿意被打脸的可以加钱，我听说有些人就是喜欢打明星，可以释放压力。”
    苏宣抹了一把脸，他吸气吐气，又问：“…那会有陪睡吗？”
    宁欣扬轻轻说：“这都是高级一点的，红一点的女生才有的待遇了，苏哥，你说的最普通的那种，都在拍三级片。”
    苏宣一字一句地反问：“三级片？”
    宁欣扬微微别过了脸：“……国内是不允许的，但是UK和很多国外的大公司都有合作，也有色情行业的公司，亚洲人在这种地方，还是很受…欢迎的。”
    “他们不会强迫你去拍，但是会不断地和你说，拍了能拿多少钱，能见到多少大导演，能得到多少机会…”
    苏宣嗓子发干，他拳头捏到骨头都在响：“…就和你喝了这锅火锅底料，然后我们一百万帮你出唱片这种说法差不多是吗？”
    宁欣扬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手上的眼镜上：“…是的。”
    苏宣一口喝掉茶几上隔夜的冷水，他深呼吸站起来绕着沙发走了一圈，然后又强自冷静地坐了下来：“这种东西，你有证据吗？可以告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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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欣扬脸色惨白地摇摇头：“打官司很困难，而且大部分人都是自愿的，UK不强迫你做任何事情，包括拍…三级，这些女生很多是自己去的，然后和这些拍色情片的公司签了合同，是自愿下海的，不在明面上经过UK。”
    “包括BF和UK，我听付哥说，BF每年内衣秀之后都会举行……一些不太好的私人聚会，但是很多模特都不愿意参加，他们就会从UK…买一批女生过来，但是这些女生都在其他公司名下，是分散去到BF的，这些公司和UK也没有明面上的关系，很难查到UK头上。”
    苏宣木着脸狠狠用拳头砸了一下自己的膝盖，和宁欣扬相对无言地沉默了。
    苏宣突然问：“你能告诉我，付暮为什么这么了解UK的事情吗？”
    宁欣扬咬住下唇摇了摇头：“苏哥，不是我不告诉你，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付哥这么了解UK，我嗓子出事之后没多久，他就拿着一大笔钱来UK帮我解约了。”
    “我解约之后…有一段时间精神状态很不好。”宁欣扬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大拇指轻轻抚摸自己的手腕，在上面划拉，他声音有点压不住的抖，“付哥就说，你过来当我助理，我就回去跟着付哥了。”
    宁欣扬抽噎一声，眼睛红红地望着苏宣：“苏哥，付哥真的是个好人，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表现得那么讨厌你，但是他不会对你做坏事的，他一直和我说，让我看着你，不要和UK的人走太近了。”
    “你和付哥当年在刘经纪人手下，那么好的朋友，他不会害你的，苏哥。”
    苏宣静坐了很久很久，他闭眼长出一口气，笑道：“我知道的。”
    苏宣手指动了动，他站起来坐到宁欣扬旁边，伸手环绕过宁欣扬，套近乎道：“小宁，你也知道付暮那个性格，不会低头的，不如你帮我给他找个台阶下下，你帮我联系一下他，哄他出来和我谈谈怎么样？”
    苏宣想从付暮嘴里再套点东西出来，他直觉这人还知道更多内幕。
    宁欣扬欲言又止：“但是…今天应该不行，我看到付哥去跑跑步机了…”
    苏宣迷茫地看着宁欣扬：“…为什么跑跑步机就不行？”
    宁欣扬：“苏哥，你忘了吗？付哥在跑步机履带上贴了你的海报啊。”
    苏宣：“………”
    宁欣扬：“有人和我说，付哥这次穿着钉鞋跑的。”
    苏宣：“……………”
    宁欣扬：“付哥应该很生你的气，一直在骂你为什么要把他的歌设成铃声，但苏哥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可以今天和付哥说你…”
    苏宣冷静打断宁欣扬的话：“此事我们改日再谈。”
    第41章
    在AF这个广告之后, 苏宣的热度积攒到了一定程度, 再热看了就惹人心烦了。
    刘胖胖终于松口让农民工小苏可以休息两天, 因为不久之后，苏宣演的容胭脂就要登场了，适时该冷一冷了。
    苏宣现在收到的很多代言和邀约刘胖胖也要逐个审核。
    苏宣终于可以在家睡大觉了，但是他第二天还是一大早就被敲门声砸醒了。
    门一打开苏宣就惊悚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刘胖胖, 你被家暴了？”
    刘胖胖满脸都是抓痕，额头上正中三到整整齐齐的抓痕，还在滴血，他幽怨地看着苏宣：“我看起来像是会被老婆揍成这样的男人吗？”
    苏宣诚实道：“像。”
    刘胖胖：“……”
    刘胖胖：“不是我老婆揍的, 是我老婆的猫抓的，她发情了。”
    刘胖胖老婆是个重度哈利波特迷，养了一只长毛扁脸橘猫，就是加菲猫那种猫，但是因为刘胖胖老婆怀孕了, 这猫咪又发情了，刘胖胖很担心，之前就打电话准备找寄养，但是都没找到合适的，他老婆也不放心，正好苏宣在休假，刘胖胖问苏宣愿不愿意，苏宣一口答应了。
    刘胖胖满脸被抓花地把装在航空箱里的猫递给苏宣：“我家猫还是比较老实的。”
    肥硕的橘猫阴沉沉地舔了一下带血的爪子，尾巴慢悠悠地左甩右甩。
    苏宣：“………”
    苏宣缩回了准备抱猫的手：“……你家的猫, 那一部分老实？”
    刘胖胖讪讪的：“名字很老实。”
    苏宣：“……”
    刘胖胖：“……它叫多比。”
    刘胖胖抱着猫手直抖——这猫看起来保守估计都得17，8斤，用求救渴望带点泪意的大眼睛看着苏宣：”我老婆怀孕脾气特别坏，多比发情了，也很狂躁，平时我还可以经受住她和多比的折磨，但是现在真的不行了。”
    苏宣：“……”
    大哥你也太惨了吧！！你现在看起来比较像是多比！！！
    苏宣犹豫地伸手试图接过猫咪，结果多比疯狂龇牙，毛都竖起来了。
    刘胖胖连忙说：“多比不会咬人的，就是胆子有点小，你先不动，她闻你一会儿就好了。”
    多比爪子放在刘胖胖肩膀上，哈了一会儿苏宣，然后迟疑地闻了一会儿苏宣的手，苏宣从口袋里找了根零食出来，多比一口咬住，轻巧无比地从刘胖胖身上跳到了苏宣肩膀上。
    苏宣差点被压跪，扶着门才站稳：“这猫也太沉了吧！”
    刘胖胖擦了擦汗：“她比较黏人，我等下下去把她的东西给你搬过来，你先抱她一会儿。”
    多比进了门就蹲在苏宣腿上吃零食，一边吃一边舔毛，但是苏宣摸她还是会被哈，苏宣被这坨猫压在沙发上起不了身，看着刘胖胖进进出出地搬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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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完最后一个猫爬架，刘胖胖虚脱地瘫软在沙发上准备撸一把猫，然后被多比哈了。
    刘胖胖不可思议：“这才多久，她居然不让我摸了！”
    苏宣安慰他：“女人都是善变的，你看她也不让我摸，嫌弃人类罢了，猫都是这样的。”
    说着，多比耳朵动了动，她从苏宣的腿上走下来，从沙发缝隙里用爪子刨出了一个印有沈朝照片的钥匙扣，她凑近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甜腻腻地对着钥匙扣喵了两声，抱着打滚翻开肚皮玩了起来。
    苏宣：“………”
    刘胖胖：“……”
    刘胖胖目瞪口呆：“她居然翻肚皮了…这是对一个钥匙扣发情了？！”
    苏宣赞赏地看过去：“女人，你很有眼光，我也会对沈朝这张照片发情…”
    刘胖胖面无表情地握住苏宣的后脑勺把他一把摁进沙发里：“……你做个人吧，苏宣。”
    刘胖胖和苏宣说，让苏宣记得拍摄好【morning call】的画面送过去，那边在催了，苏宣沉迷撸猫无法自拔，随口答应了。
    为了防止和王木哲一样被发现洗手间里的润滑油这种尴尬的事情，刘胖胖和苏宣一起把整个屋子里的违规物品全部收了起来。
    比如刘胖胖咆哮要求苏宣把电视上插着的彩虹旗给收起来，还有苏宣屋子里到处都是的沈朝的东西。
    海报，应援服，收藏级的电影碟片，还有——
    刘胖胖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发自灵魂地拷问苏宣：“这是沈朝在拍《四合院》的时候脱给你的校服吧？”
    苏宣看了一眼：“是啊，怎么了吗？”
    刘胖胖木着脸问：“你为什么要把它挂在厕所里，你拿它来干什么了？”
    苏宣：“我拿它当睡衣穿啊。”
    刘胖胖：“………”
    刘胖胖和蔼地威胁：“你知道如果让人看到你穿这件衣服起床，会出现什么公关事故吗？你AF的代言费全烧完都平息不下来的公关事故哦。”
    苏宣：“……”
    苏宣肉痛地把校服收好藏起来了。
    刘胖胖又翻了一会儿，从浴室的抽屉里的缝隙里看到一个婴儿手臂粗细的黑色把状物，他神情微妙，又有点害臊地别过了头，对着苏宣小声说：“苏宣，你收一下这个，这个东西不适合出现在公众面前。”
    苏宣看了一眼：“哦，这个啊，这个还好吧，这个也是沈朝给我的，我在剧组也拿来玩啊。”
    刘胖胖惊悚道：“沈朝拿这个玩你啊！”
    苏宣很奇怪地说：“这个是道具啊，他只拿这个打我，只有我会自己拿来玩…”
    刘胖胖表情裂开了：“苏宣！！沈朝会拿这个打人啊！”
    苏宣迷茫：“沈朝拿这个打很多人啊。”
    刘胖胖：“……！！！”
    苏宣：“刘胖胖，你表情好奇怪。”
    苏宣从抽屉里抓住这个把状物，在刘胖胖【不要！！】的惨叫声中抽了出来——是一把断剑。
    苏宣很懵逼：“这是道具啊，沈朝送我的，他的蒹葭啊，他拿这个打人，然后有时候我也会拿过来玩，我杀青的时候说想要一把，然后沈朝就和道具组说了，沈朝用的那把给我了，他用备用的，这个应该还挺适合出现在公众面前吧？”
    刘胖胖：“……”
    刘胖胖：“你好烦啊！你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放在浴室！！”
    苏宣：“？？？我有时候会拿它来切大块的肥皂，怎么了吗？”
    刘胖胖：“…………”
    一顿清理之后，苏宣和刘胖胖安装好了摄像头，刘胖胖还是很担忧，苏宣安慰他：“没事，有多比在，大家都会看猫不会看我的，不会泄露我对沈朝有什么的。”
    多比站在苏宣脚边呼噜呼噜地蹭，嘴角还叼着一个沈朝的钥匙扣，眼睛圆圆地看着刘胖胖。
    刘胖胖：“………”
    更担心了啊！！！！
    《morning call》是一个网综，明星是直接登录平台，然后上传自己的起床视频，旁边有个明星势力排行榜，也就是在《morning call》里综合播放量，评论数，和弹幕数最多的【起床明星】。
    目前《morning call》明星势力榜的第一名是沈朝，第二名是一个男团里的明星。
    而《morning call》每次都会给出下期嘉宾预告，比如沈朝上一期的《morning call》预告就是——
    他，是冷酷潇洒的剑客。
    他，英俊帅气的前桌班草。
    他，是沉默寡言的民国军官。
    他，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打眼一看宛如明天要来一个四人玛丽苏男团来《morning call》组团起床。
    《morning call》的预告一般都比较夸张做作且洗脑，但一般也很好猜嘉宾是谁，比如苏宣就是宣传语就是——
    ——他，是病弱偏执的富家少爷。
    ——他，是风流薄情的仙界公子。
    ——他，是一意孤行的冷酷罪犯。
    苏宣看完之后就是：“……”
    牛逼。
    容胭脂和三少也就算了了，为什么《morning call》能把《珠宝大盗》里二狗都描述得这么玛丽苏，这是什么《morning call》宣传部的天赋技能吗。
    有些艺人会提前录很多天的起床录像，然后挑选其中最好的过去。
    但是苏宣这边时间赶得慌，他就是准备明天早上录然后明天放出去，苏宣觉得自己每天起床都差不多的，那天录差别都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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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苏宣忽略了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多比。
    多比是一只自由的小猫咪。
    多比的呼噜声很像海绵宝宝的汽笛闹钟，特别特别特别地吵。
    而她会在凌晨五点饥饿的的时候，把自己的肚子贴在好梦正酣的苏宣耳朵上。
    被震得灵魂出窍醒过来的苏宣：“？？？？”
    然后被震醒的苏宣都会在屋子里到处找自己被多比用来磨爪子的彩虹袜，一边找一边怒发冲冠地吼：“多比！！多比！！我的袜子呢！！！你不把我的袜子交出来我发誓你一辈子都不能离开这里！”
    叼着袜子的多比满屋子乱窜，而头发乱糟糟的苏宣愤怒地追着跑：“多比！！啊啊啊！！彩虹旗！！那个是限量版的彩虹旗！！不准咬！！我的水壶！！我的手办！！我的绝版乐高！！！”
    monring call的观众们：“………”
    点开视频的刘胖胖：“………”
    这是一段五分钟的起床视频，经历了苏宣被多比搞起床，苏宣抓住多比，多比咬了苏宣，然后跳到苏宣头上，对他进行疯狂挠脸。
    最后是苏宣生无可恋地对着镜头说：“不好意思各位观众，多比是一只新来我家的猫咪，我不想得狂犬病，我要去打疫苗了，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了。”
    其他来《morning call》的明星的评论画风都是这样的：
    【啊啊啊啊哥哥好帅！！哥哥我爱你！】
    【诶，这有啥好看的，天天睡在一起的人表示真没啥好看的（我不吃头孢和花生米，谢谢，我很清醒！】
    【好性感啊…】
    【好看的人睡醒都这么好看！】
    【他才刚刚起来，我却又想把他摁回床上了…】
    然后苏宣的评论画风是：
    【…………】
    【块去医院看病！狂犬病死亡率很高的…】
    【快看病！狂犬病很可怕！】
    【……好可怜，还不如别醒了…听说狂犬病还会恐水来着】
    【……家破脸亡…别得狂犬病】
    【哥哥，你好好的，不希望你得狂犬病】
    刘胖胖语气沧桑地给正在医院排队等着打疫苗的苏宣打电话：“苏宣，你上热搜了。”
    苏宣有些迷惑：“什么热搜？”
    刘胖胖：“【苏宣狂犬病】。”
    苏宣：“…………”
    刘胖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有【多比狂犬病】”
    苏宣：“…………”
    苏宣：“？？？？？？？？？”
    多比到底和狂犬病有什么关系？！？！？
    刘胖胖惆怅极了：“你知道你今晚《九流》要上你登场的剧集了，容胭脂要出场了，所以你还有和《九流》相关的热搜。”
    苏宣心想这才是正常的热搜，问：“这个热搜关键词是什么？”
    刘胖胖：“【容胭脂狂犬病】”
    苏宣：“………”
    刘胖胖让苏宣今天发布《morning call》的视频也有配合容胭脂上线意思。
    容胭脂今日上线了，其实《九流》这剧组挺神奇的，本来准备声势浩大地宣发，但是沈朝出事，后来杜目又介入，倒是什么线下宣发活动全泡汤了，开播都没有一个正经记者会。
    但《九流》反倒一路热度离奇狂涨。
    容胭脂上线这集已经是第六集了，前面几集铺垫到位，情节密集，第五集女主回溯到过去自杀更是引发一轮高潮讨论，豆花的影视评分高达9.2，所有观众都一边期待这部剧后续继续保持这种神级水准的发挥，一边又害怕苏宣给演崩。
    毕竟后半段，《九流》是苏宣饰演的容胭脂的主场。
    苏宣也等在了app旁，他还没见过制作完成的完整效果，他点了六十块的麻辣烫和快乐水等着追自己的剧。
    八点，已经红遍大江南北的片头曲《勘破》一播完，白衣飘飘别着玉冠的容胭脂笑容戏谑，踏水飞花而来，一剑点在沈朝眉心，然后又转身收起佩剑，悠悠然道：“在下姓容，名为胭脂，是你今日对手。”
    华纳喜欢的剪辑风格相当干净利落，观众想看什么绝不吊着，开门见山就放出来，容胭脂踏着片尾曲的余韵落在飞燕台上，衣带当风，笑意翩然，就那么轻软不着力的一个眼神，一句居高临下的自我介绍，就让人——
    ——看了讨厌又心动。
    就这么一个出场，弹幕的画风就开始迅速两极分化，有些人说一点男人味都没有，看着好软骨头，有人弹幕说好帅啊，白衣公子！
    当沈朝和容胭脂打完这场抢发带的戏码，弹幕已经开始撕逼起来了。
    主要是以【什么狗屁娘娘腔也敢弄白莽子（男粉丝对男主的昵称）的发带！】和【好风流好有气度啊，和白神（女粉丝对男主的昵称）完全不一样的类型！】的两种论调撕起来了。
    但是无论哪一种论调，都没有骂苏宣演得不好。
    他演得太“切”了，不仅不会出戏，还会带出观众们在看《九流》原著的时候，容胭脂出场的时候那种感觉。
    弹幕和评论的讨论和争吵的点完全是居于【容胭脂】这个角色本身的争议上。
    男人看了很讨厌，女人见了很喜欢，行事放浪张狂，对男主态度恶劣，但对女人多情温柔。
    对容胭脂这种性格上的讨论，无疑是给苏宣增加了关注度，关于苏宣本人的讨论也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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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苏宣的演技，这个几乎没有大规模争议，得到了各大影评人的一致首肯。
    虽然也有拿他和王木哲进行比较的，但用的也是【各有千秋】这种中性词汇。
    《九流》原著作者更是直接发微博，说更喜欢这一版的容胭脂，把剩下一些带节奏黑苏宣的言论全部打了回去。
    容胭脂这个亮相，说苏宣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及格线以上的水准，至少没有拖剧组后腿。
    但是观众显然对他评价比及格更高。
    【我昏迷了，容胭脂太好看了吧！！！我天我天！我迅速从海军短上衣宣移情到容胭脂身上！】
    【苏宣这种神级颜值，到底是怎么做到一直在娱乐圈寂寂无闻的？！】
    【楼上，可能是靠自己六十岁小卖部老大爷的穿搭做到的吧…（沧桑点烟）】
    【他一剑刺过来，刺的是沈朝吗？不，刺的是我的心！】
    【芳心纵火犯！我以你未来女朋友的名义逮捕你！】
    【挑发带太撩了！傲娇一笑太撩了！沈朝我恨你是个木头！！你不上我上了！（脱裤子.jpg）】
    【各位都是桃饱网资深会员是吗？（拿出蒹葭抽醒你们.jpg）】
    【母爱大型变质现场.jpg】
    容胭脂出场的第六集成为仅此于女主自刎的第五集之外，最快播放量破千万的集数。
    并且以一种无法估计的讨论度，残暴屠版了各大论坛，每个人都在热烈地讨论着关于苏宣本人的，关于九流一路高开高走的，关于下一集会讲什么的。
    还有关于cp的。
    沉寂许久的神选cp死灰复燃，男主和容胭脂的剪辑遍地开花，无数cp粉相对抱头痛哭——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梦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他们的cp——在电视剧里互相扯头花打架了！！！
    因为苏宣和沈朝这一集就是在互相打架扯发带，这种一听就有很多亲密接触（？）的戏，cp粉从九流开拍就在等了。
    而且一想到接下来沈朝还要插苏宣（？）一刀，插了之后还要对苏宣追着负责，苏宣还很傲娇不让负责——这种戏码想一想她们就要兴奋到三天三夜都睡不着好吗！
    苏宣刷到这些言论的时候表情很复杂——好好的沈朝刺他一剑杀母证道的戏，怎么被cp粉这么说出来的时候感觉这么奇怪呢……
    苏宣穿着沈朝的校服，混迹在粉丝当中看她们各种虎狼之言，硬是把自己看脸红了。
    他还刷到了很多同人文，之前他一直都在拍戏没时间在看，然后刷到了就忍不住一直看。
    不看cp肉文的正主不是好正主——鲁迅。
    苏宣看了一个通宵，看出了黑眼圈，他真的感觉自己被掏空了。
    这些小姑娘真的太能写了！
    而且虽然有些自己和沈朝的性格都极其ooc，什么沈朝邪魅一笑，把穿着容胭脂戏服的苏宣摁在了飞燕台上，说白天你解开我的发带，晚上我就要解开你的裤带之类的。
    还有什么ABO设定，两个人打着打着其中一发就开始发情，开始在大庭广众之下，练起了情意绵绵♂刀，之后就是容胭脂双颊绯红恼羞成怒怒不可遏恶心反胃，然后容胭脂就怀孕了。
    容胭脂恼羞成怒隐瞒自己怀孕事实，结果还是被白荻发现，白荻一边冷怒到底是谁动了他的Omega（苏宣看到这里噗呲一声笑出来声音，在床上扭得跟蛆一样，因为在古风文里看到Omega实在是太好笑了），一边恶狠狠地用自己的剑♂狠狠地惩罚容胭脂。
    ——导致容胭脂早产了。
    苏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草，没想到我这么年轻就做了单身妈妈，还是早产的单亲妈妈。
    后来白荻就知道这孩子是他的了，因为这个刚刚出生一个小时的孩子，和他长的一模一样！
    苏宣：哈哈哈哈哈哈哈草！无论是一个婴儿的脸上长了一张沈朝的脸，还是一个沈朝的脸上长了一张婴儿的脸都过于生草了。
    苏宣笑得脸涨红。
    然后容胭脂就一怒之下，月子都没坐完（苏宣看到这里又狂笑砸枕头）就跑了，白荻就开始追妻火葬场，其实说是追妻火葬场，就是日妻火葬场罢了，追到了不由分说一顿狂日，然后容胭脂就怀二胎了。
    更神奇的来了，容胭脂生二胎的时候难产了，因为胎儿又早产了，对容胭脂负荷太大，产婆问白荻保大还是保小。
    苏宣看到这里已经快笑得没气了，然后下一秒他就真的笑到断气了。
    白荻用自己的拔出来的剑♂，把胎儿的头堵了回去，说为了容胭脂的安全等胎儿在容胭脂肚子中成熟一点再生，容胭脂感动流泪，两个人就he了。
    苏宣笑到飙泪：“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操！！！！”
    苏宣除了牛逼两个字，什么话都说不出。
    但是苏宣自我带入一下还是觉得挺带感的。
    然后苏宣还看了一篇据说是神选cp镇圈的神文，叫《障碍》。
    这篇文标签是破镜重圆，讲得是沈朝单恋苏宣，从四年前单恋到现在，但是因为自己有一种心理疾病，如果喜欢就想要永远地和对方时时刻刻在一起，保护欲占有欲都病态了，因为无法接受对方的离去，所以不想伤害苏宣，一直都在隐忍克制，但又不甘心放手。
    苏宣看得简直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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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文现在还在连载，苏宣一路看完之后又开小号厚颜无耻地去人家太太下面卖萌求更新。
    主要是真的写的好，很多细节都是一致的，应该是从媒体披露的信息里推理出来的，一看就是下了不少功夫去了解沈朝和苏宣的，看起来真的特别真实。
    感觉好像平行时空里真有一个这种爱他的沈朝一样。
    苏宣看完之后简直对文里的苏宣酸得不行，恨不得对着文里那个木头一样的苏宣狂吼——【他喜欢你啊！你没长眼睛看不到吗！眼睛不需要的话可以把多余的沈朝捐献给有需要的人！！！】
    这文现在连载到沈朝最近一次去看心理医生了。
    这里特别动人，看得苏宣大晚上在被子里嗷嗷哭得跟条狗似的，吓得多比睡在床底下去了。
    《障碍》原文这段沈朝和心理医生的对话是这样的：
    【医生询问：“如果你要用一种东西来形容这个人，你觉得他是什么？”
    沈朝淡淡地回答：“一种，很上瘾的东西吧。”
    医生一遍记录一遍追问：“类似海洛因？”
    沈朝沉思了一会，回答道：“应该比那个强。”
    医生笑道：“那真是很强的上瘾性了，对你来说，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上瘾性比海洛因强？”
    沈朝静了很久才回答道：“…因为我可以应该可以用四年戒掉海洛因。”
    “但到目前为止，我越来越…无法控制对他的感情。”
    医生点头，写道：“无法控制？”
    沈朝的目光落下来，非常静，他一直是一个很安静的人，就算对他母亲也很少说话，但提到苏宣话就会很多，他轻声说：“我喜欢他到，偶尔看不到他，就会讨厌他的地步。”
    医生停住了笔，叹息道：“那可真是，非常非常非常地喜欢了。”】
    真的太会写了。虽然苏宣觉得沈朝根本没可能说这种话，苏宣长叹一口气。
    他和沈朝在《九流》拍摄结束后，已经很久都没有联系了。
    圈子里的很多演员都是这样的，合作过后可能就再也没有任何联系了，大家都只是同事而已。
    苏宣能和沈朝做两次同事，他觉得自己上辈子积的德已经用完了。
    再多合作的话，苏宣觉得这辈子的福气也要被消耗完，下辈子说不定只能做畜生。
    苏宣努力使自己保持平常心，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失落沈朝没和自己继续联系，他安慰自己，这辈子不幸福过头是为了下辈子还能投胎转世做人。
    结果苏宣还没想完，就接到了一个没有标注来电信息的电话，他问：“喂？哪位？”
    对面的人没说话，只是带着呼吸声和喘息，好像是在奔跑过后平息喘息，但又像是在在意的人面前，努力在保持一种冷静。
    电话的背景声里都是欢呼和雀跃，嘶吼喊着【沈朝牛逼！！】【提前杀青！！！】【沈朝快过来庆祝啊！】【《九流》大爆！！！】【沈朝牛逼！！！】【朝帝称帝！！！】之类的群魔乱舞。
    还有华纳的声音，带着笑意：“一下片场就往这边飞跑打电话，沈朝，你是在女朋友打电话吗？”
    苏宣猛得清醒，他撑着床坐了起来，和对面的人保持两人都不说话的沉默，保持了大概两分钟，一直到对面的人平复好了喘息。
    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所有的喧闹都化成了遥远的杂音，苏宣只听到自己心脏连续紧绷地“砰砰”连跳了两声，然后沈朝说：“我杀青了。”
    “我是第一个告诉你的，苏宣。”他说。
    苏宣手紧张到抓紧被子，双脚内收夹醒了还在睡觉的多比，他呼吸有点不畅，干巴巴地说：“…恭喜杀青，提前了好多啊…”
    沈朝“嗯”了一声，旁边的华纳似乎看到沈朝电话上的名字了，凑过来大声说：“原来是苏宣啊！对啊，快了很多，沈朝恢复得差不多了之后日夜兼程狂拍，所以很快就拍完了。”
    苏宣愣了一下说：“拍得这么赶啊，是为了什么啊？”
    沈朝声音低哑：“为了见你，苏宣。”
    苏宣的心脏猛得狂跳了几声，他攥紧了被子，一下子发不出声音。
    华纳说：“对啊，沈朝为了你才加快进度的，苏宣，你要开始准备好了啊。”
    苏宣一怔，问：“准备什么？”
    华纳似乎被沈朝推开了，声音有点远，在大声吼道：“和沈朝一起营业啊！虽然现在九流很火，但是苏宣你可不要懈怠啊！你是要和沈朝一起宣传的！而且因为宋筱不参加宣传了，她要准备婚礼了，说再拖就穿不下婚纱了，所以你两要担起我们剧组的全部宣传任务哦！”
    沈朝沉静的声音说：“你要开始和我营业了，苏宣。“
    华纳抱怨的声音又凑近了：“诶呀沈朝你别推我嘛，我也很久没和苏宣说话了啊，你让我和他说两句，我还挺想他…”
    对面迅速地挂了电话。
    苏宣：“………”
    怎么感觉沈朝和他打这个电话……有点低气压。
    苏宣做贼心虚，心想不会是我看小黄文被他发现了吧？
    这种东西以后他还是少看吧，万一被抓到了…苏宣就这么想的时候，特别提醒响了一下，苏宣打开手机一看——《障碍》更新了。
    苏宣：“！！！！”
    靠！我发誓再看完这一篇我就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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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打开光速浏览了起来——写文的这位太太真的非常与时俱进，已经写到沈朝杀青了。
    苏宣登上网络一看，果然沈朝杀青的消息已经满天飞了。
    果然，沈朝的消息很少有能瞒住的。
    文有一段沈朝和他妈妈打电话的对话：
    【沈朝和他妈妈观念一直都不是很合，总是会在和人交往这样的话题上产生各种分歧，沈朝因为心理障碍的缘故，一直以来都无法和人产生亲密关系，他在中学的时候就极为孤僻，独来独往，看电影都是一个人去，但沈妈妈一直希望沈朝可以试着去和某个人保持一种亲密的关系。
    没有亲密关系地活着，太孤独也太难熬了，人是群聚动物，脱离集体是违背生存规律的。
    但沈朝已经三四年都是这样的状态了，似乎也准备一辈子这样过下去，不和任何人产生联系。
    但苏宣出现了。
    他打破了沈朝孤独的平衡感，沈朝从淡薄到不像个生物，又变得情感浓烈到不像个人类，在极爱和不爱这两个极端之间摇摆——这反而更让沈朝的妈妈担心了。
    这种纤弱的，蜘蛛丝一样危险的预感线一样地勒在她的心口上，她担心沈朝的心理总有一天会因为无法承担对苏宣过于的喜欢而失控。
    沈妈妈问：“你这么辛苦地提前杀青是为了去见某个人吗？”
    沈朝说：“不是为了去见他。”
    沈妈妈：“那你是为什么？”
    沈朝说：“因为再待下去，我会因为没有他拍不了戏。”
    沈妈妈静了很久，又说：“他对你的影响，已经严重到干扰你工作的程度了吗？”
    “不是他干扰我的工作。”沈朝平静地说，“是我自己在干扰我的工作，他什么都没做。”
    “只是我控制不住想要喜欢他，想他，因此而影响我自己而已。”】
    苏宣看得一直在咬拳头，他真的好酸啊！！！
    呜呜呜，宣宣也想被沈朝喜欢，而不是营业！！
    第42章
    但是营业还是要营业的。
    沈朝杀青之后会休息一到两天, 然后就开始一整个九流网剧剧组大量接受访谈, 上各种综艺，还有直播。
    苏宣和沈朝都是没有直播过的。
    苏宣是因为之前太糊了, 没人请他直播。
    沈朝完全就是不用这种方式宣传。
    沈朝综艺都很少上，最多上的是访谈, 但是他话很少, 上访谈基本都是主持人的独角戏, 宣传基本可以概括为刷脸。
    上次沈朝和苏宣一起上的那次访谈, 已经算是话比较多的了。
    目前星文化和叶子两方的宣传团队, 是的，叶子传媒也有宣传团队了，在苏宣拿到AF的代言费之后，叶子传媒终于有了可以用的宣传团队了！
    星文化和叶子传媒这两方的宣传意见都是为了剧播的热度, 沈朝和苏宣最好第一次直播一起上，而且是一个比较正经的直播平台——目前的选择是有d站, 豆花app这些大播放软件的联动直播，也有专门做直播的软件, 比如抖music和快hands这种。
    但因为沈朝一开始就明确和团队说过, 不要给他接直播的宣传, 所以还需要沈朝自己来确定要不要上直播，和到底用什么软件直播。
    这么多五花八门的直播软件，苏宣也挺好奇沈朝最后会选什么，但是当刘胖胖打电话来通知他上直播的时候，苏宣还是“……”了。
    刘胖胖语气迷幻又沧桑：“苏宣, 沈朝说在钉子上直播。”
    苏宣：“…………？？？？什么？？”
    刘胖胖用一种更加迷幻的声音说：“而且时间还是早上七点半……”
    苏宣：“……”
    钉子是一款被广大网友所痛恨的学习和工作直播软件，每当大家早上听到【ding~】的一声提示音，就感觉自己的脑门都像是被钉子钉穿了那么惊恐。
    《九流》剧组发布了沈朝和苏宣联合直播的消息，标题是这样的——【明早七点半，沈朝和苏宣在钉子直播与广大粉丝以剑论道！】
    下面的评论大部分都是【？？？】和【……】，然后有懵逼的粉丝说：
    【…啥？！？我一看是还以为我看错了，早上七点半？！？钉子？！】
    【……沈老师和苏老师是要给我们这些不早起的年轻人上一课是吗？】
    【……我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我老师叫我上课了…】
    【到底是哪位小天才想出来用钉子早上七点半直播的？说出来我给你上一课】
    九流官博回复了这一条：【是沈朝…】
    然后这个人回复了官博：【………是沈朝啊，那没事了，沈老师我立马把闹钟调好一分钟都不迟到地来上课！】
    【沈老师给你上早课】还上了热搜。
    网友哭笑不得地讨论着，不少人说自己为了看一眼直播，可能要进入暑假之后第一次早起。
    虽然沈朝选了一个奇葩的软件和时间，但是网友出奇地买账，纷纷表示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打开钉子和早起，网课老师的脸要是长沈朝这样，他们愿意一辈子呆在钉子上课。
    苏宣凌晨五点就到了沈朝这边，他们十一点多还有飞机，所以才把直播时间定在七点半。
    他们今晚还要飞去去参加一个热门上星的游戏采访综艺，叫《线上线下》。
    本来预计是下周拍的，但是下周《线上线下》的嘉宾有个人想要调整一下时间，刚好沈朝这边杀青了，《九流》又正热，《线上线下》立马就把他们调到这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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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沈朝难得的休息时间泡汤了。
    这次直播是在星文化一个工作间，苏宣过来的时候沈朝还没过来，他来得比较早，先做前期准备，也是先再让沈朝休息一会儿。
    王寿已经在直播间了，看苏宣过来对苏宣点了一下头，说：“沈朝大概还有十分钟，不好意思，麻烦苏老师你先等一下。”
    苏宣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沈朝比我忙多了，他慢慢过来就行，我这边可以等的。”
    王寿听了苏宣这话，看了他一眼，真心说了句：“谢谢谅解。”
    沈朝的工作强度相当之高，之前拍《九流》的时候就是没日没夜的，后来上采访拍摄广告代言什么之类的，苏宣跟过一段时间，他完全吃不消沈朝的工作强度，太恐怖了！
    沈朝的日程安排看得苏宣要犯密集恐惧症了。
    就苏宣现在这个工作强度，苏宣也不太吃得消，太密集了。
    但是沈朝提前杀青连夜赶过来还要早起直播，然后还要飞去拍综艺，一般人的体力都扛不住，尤其是沈朝才刚刚受了伤，虽然已经大致痊愈了，但是沈朝表现得完全就像个机械人一样，迅速就回复到了原来的工作状态，高效保质量地开始投入进去。
    看得苏宣叹为观止——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比你帅，比你有天赋的人，还比你努力一百倍，你还不懂他的努力动力是什么。
    其实苏宣一直都蛮好奇的，他可以感受得出来沈朝的家境很好，沈朝对娱乐圈也就是很认真的公事公办的态度，完全没必要这么拼，苏宣真是想不通沈朝到底是为了什么怎么努力的，他就很多时候干不下去了，他就会偷懒安慰自己存款够了之后还可以回乡下种田。
    但沈朝从来都是一直冷静地继续下去，似乎永远不会懈怠和疲倦。
    苏宣进了直播间准备间之后，开始帮忙收拾和对台本，王寿从他面前走过，苏宣状似无意闲聊关心道：“沈朝，他伤恢复得还行吧？”
    王寿说：“还成，医生也说虽然沈朝很乱来，但是恢复的情况还行。”
    苏宣松了一口气，就听到直播间里的人员喧闹了起来，他抬头往出口看去。
    沈朝带着口罩，穿着黑色的兜帽运动服和毛线帽，正在和门口的人员打招呼，他眼下有些青黑，但是眼睛很明亮，神情淡淡的，苏宣正看着，沈朝好似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过来，和苏宣对了个正着。
    苏宣有点惊慌失措地别过了头，他捂住了心口——怎么感觉一段时间没见，沈朝看他的眼神，越来越让他发毛了呢，感觉一个对视他就要被沈朝叼走了…
    苏宣被看得莫名有点脸红，拍了拍自己的脸才清醒过来，他严肃地告诫自己——好了苏宣，你最近少看点同人文！不要成天东想西想的！再想你也是在想peach吃！
    沈朝直勾勾地盯着苏宣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垂眸移开眼神，拉下口罩询问工作人员相关事宜：“这次直播的主题就是我和苏宣《九流》的一些问题的回答，是吗？”
    工作人员也有点头痛：“是的，但是沈总，是这样的，您选的这个直播软件，稍微有点问题，参与直播的人员必须要实名制才能进来，这就有点…”
    钉子是一个网课软件，是先要用户实名制，然后建群，公布群号让网友进群，然后通过群来发起直播，这就很麻烦。
    虽然星文化之前已经联系过钉子临时扩容了一个可以进入千万人的群，但是这种相当麻烦的观看直播方式，估计会卡点一大批用户。
    实名制会限制很大一部分网友的发言欲望，因为没那么随心所欲地…骂人了，而钉子的实名是比较严格的。
    沈朝不冷不热地反问：“实名怎么了？”
    工作人员为难道：“我们已经都通知下去了，但是无法确保到底有多少会来看，实名会让这些网友发言不那么自在，他们可能会有点害怕…”
    沈朝看他一眼：“顶着自己的大名说话就害怕的话，那就别说话了。”
    工作人员一愣，沈朝微微侧头苏宣，他眼里有种沉静的张力：“我和苏宣是以自己的身份出现的，我也希望观众以自己的身份和我们正面交流。”
    工作人员欲言又止：“但是…很多人其实是过来看好戏的，就是来引战和阴阳怪气骂人的，实名制的话，这部分人就不敢来了，也就没有这部分宣传流量了。”
    很多直播平台都不需要实名制，骂人情况相当严重，尤其是明星直播的时候，七八个管理员都拉黑不完，而且骂得会很难听，但是相应的，粉丝们反击的力度也会很大，这种撕逼一来二去就会产生热度和流量，这是宣传所需要的。
    但是沈朝一向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宣传，他从来不直播。
    沈朝看了一眼工作人员：“你觉得我和苏宣，需要这种流量吗？“
    工作人员尴尬道：“…可能不太需要，但是沈总您之前每一次宣传，也没有管这些啊…”
    沈朝从出道到现在，那可都是一路被骂过来的。
    牵涉到沈朝的撕逼，就没有几次不是大规模骂战的，而且沈朝本人是不喜欢粉丝过度去给他反击或者撕逼什么的，他会直接发微博说【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处理，不需要其他人为我发声】，也会要求公司管束粉丝不去参合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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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合理的运营管控和举报人身攻击，比如什么【我草死你妈的逼】【扬了你妈的骨灰】这种，沈朝是不会对路人合理的讨论做什么的约束的。
    工作人员印象中，沈朝并不在乎这种东西，所以工作人员此刻稍微有点疑惑地询问沈朝：“沈总是不太习惯直播这种宣传方式里的骂战吗？”
    “不是，我已经习惯被当面辱骂了，但我不希望苏宣也习惯，他也不需要习惯。”沈朝眼尾垂着看着工作人员，有种逼视人心的感觉，“如果真的有人来骂他，那么至少这个人要留下名字。”
    他说完就朝着苏宣走了，留工作人员在原地背后发凉起了一会鸡皮疙瘩，被王寿催了几下才动起来，他有点恍惚地看向和苏宣并排站在一起的沈朝。
    苏宣仰头对着沈朝笑，一直在说什么，沈朝就那么安静地，专注地注视着苏宣，偶尔嗯一声。
    沈朝插兜站在离苏宣不远不近的位置上，直播间的灯光从沈朝的头顶上打下来，他的影子完全笼罩了苏宣，明明这两人离得不近，但是有种旁人无法插足的亲密感，从工作人员的角度看过去，沈朝眼睛里好像光在闪耀，但那气势只是苏宣在沈朝眼睛里的倒影。
    这种姿态——工作人员在圈中混迹多年的八卦直觉告诉他——哪里不太对！
    工作人员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拍下了他们的照片，然后给旁边一个人看，八卦道：“…你看看，你觉不觉得，沈总这眼神，是不是对苏宣有什么啊…”
    这人笑着打断他的话：“害，你一个圈内人，还磕cp啊？你可是我们公司的，难道不知道沈总和苏宣在营业吗？人家关系本来就不错，你想太多了。”
    工作人员挠挠头，也觉得似乎是自己想多了不好意思道：“也对，今天他们就是过来合体直播营业的，是我想多了。”
    要进入这个直播，要先进入《九流》官博在钉子里创建的群，不少早起的网友都在吐槽：
    【给我一种大学抢课的感觉，妈的，居然还要认证我是哪个学校的学生！看不起社畜吗！社畜不配追星吗！】
    【…居然还要限制人数，天哪，幸好我提前起来尿尿，要不然座位都没有一个！】
    【我起来之后对着钉子，我妈妈感动地给我热了一杯牛奶，说一个月了，我终于早起学习了…】
    【……我刚刚走错班级了，听了半节课高数，还叫我起来回答问题……】
    【我也走错班级了…我还一进去就很兴奋地说朝帝爱妃来了，被抽起来交作业了，然后我说我走错了，他说你是要去上历史课吗……】
    【我也走错了，不下课还不让出来，我听了一节课的孟德尔定理，现在满脑子都是交配…】
    【真的太容易走错了…】
    【…我知道了，这是朝帝的阴谋，看见我们这群不务正业的粉丝，用开直播的借口骗我们学习！！】
    苏宣低头看着群里这些粉丝的讨论也觉得很好笑，苏宣一开始也没搞懂这个软件该怎么用，还自己懵逼地建了个群开了直播，想着要不要试播。
    然后一群人和他大眼瞪小眼，等了很久才疑惑地问：【老师，你今天不上课吗？】
    苏宣觉得现在的孩子真是神奇，完全没看开播的老师到底是谁就进来上课了，由此可见暑假是真的完全在用脚上网课。
    和当初的沈朝学习的感觉可完全不一样。
    沈朝拍《四合院》的时候都会见缝插针地学习，苏宣觉得沈朝应该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种学生。
    苏宣和沈朝这种直播新手，公司是会给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台本的，苏宣给的就是一些简单的粉丝互动，然后回答一些剧组里的趣事就可以了。
    沈朝和他有互动和营业的部分就是剧组里趣事这部分。
    这是他两第一次上直播，说是万众瞩目也不为过，苏宣昨天看神选cp超话的时候就是一副普天同庆的架势，见谁都是【过年了过年了！明天早上七点半，我爹和我娘就结婚了！】这种话。
    然后他早上五点看超话的时候，发现很多cp粉彻夜不眠地等着，那张脑子和人对话的表情包都刷屏了。
    就是这种：
    【晚上十二点半
    我：我要睡了
    我的脑子：你真的要睡了吗？
    我：我已经睡着了
    我的脑子：明早七点半，沈朝和苏宣在钉子直播与广大粉丝以剑论道！
    我：（怒睁双眼）以剑（♂)论道！！！】
    还有这种：
    【凌晨一点
    我：睡了睡了，不过就是两个男人站在一起直播，又什么好激动的
    凌晨三点
    我：（脸红吸氧.JPG）他们站在一起！他们站在一起诶！！！】
    还有这种：
    【之前的我打开钉子：求求你今天崩掉吧！！
    今早的我打开钉子：如果你今天崩了我就用蒹葭杀了你！！！】
    还有这种言论：
    【今天早上我们语文老师很疑惑地问我们，今天不上网课啊，你们为什么全班同学在七点半以前就都签到了？】
    【我现在就在疯狂祈祷钉子不要崩，不要上演花娘（豆花APP）那种因为下载量过大直接下架的事情，为此我正在给钉子疯狂刷五星…】
    苏宣刷得眼泪都笑出来了。
    等到七点半一开始，苏宣和沈朝对着镜头开始了直播，一进去弹幕就刷得苏宣看都看不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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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先按照流程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大家好，我是《九流》里的容胭脂扮演者苏宣，很高兴认识大家。”
    沈朝就简单地点了下头，道：“沈朝。”
    苏宣继续笑着说：“你们今天想问我们什么都可以尽情地问，诶，你们刷地太快了，我这眼速不太跟得上啊，好，我看看啊，这位叫【刘嫣】的观众的提问啊，我都是随机抽的啊，她问和沈朝拍戏是什么样的感觉？”
    苏宣想了想，笑眯眯的：“什么感觉啊？反正是你想象不到的快乐，哈哈。”
    弹幕：
    【苏老师我不缺这点流量，你把沈朝让你怎么快乐的具体展开讲讲】
    【不过如此（柠檬.jpg）】
    【现在都流行把狗实名制再骗进来杀吗？】
    【苏老师，如果我一天死了，一定被你和沈朝秀恩爱给杀死的！】
    【关爱单身动物，减少神选同框频率】
    苏宣把手机转向沈朝：“该你挑问题了。”
    沈朝直接说：“你帮我挑。”
    弹幕上全是：噫——！
    【可以了可以了，知道沈朝没有手必须要苏宣帮忙挑问题了】
    【这杀狗的频率是不是高了点？】
    【我一个单身狗一大早起来就是为了看你们两秀恩爱吗？！是的，麻烦大力点！】
    【我看着神选互动在床上扭得像条蛆对着手机微笑】
    【我也是，集美是不是在我家装了摄像头？】
    【我也是】
    【我也是——靠，我们四个人都是，难道我们就是传说中的四蛆兄弟！】
    【四蛆兄弟笑死我了！】
    苏和沈朝在一起待了几个月，除了后期沈朝莫名其妙冷淡他，前期一直挺融洽的，沈朝这么一说，苏宣就真的低头帮忙挑了起来，苏宣佯装镇定地凑过去：“要随机啊，我截图沈朝选一个吧。”
    旁边工作人员帮忙用平板截图递了过来，沈朝看了一眼，说：“拍戏的时候最难忘的时刻是什么时候？”
    沈朝呼吸轻了一下，垂下眼帘缓缓说：“苏宣杀青的时候。”
    苏宣也怔了一下，他看向了沈朝，指着自己兴奋道：“是我杀青的时候吗？！”
    他害怕自己的语气眼神太露骨，很快苏宣又调侃找补了一下，“拍合照的时候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以为你嫌我烦，巴不得我走。”
    沈朝说：“没有，很舍不得你走。”
    他说这话的眼神和表情都很淡，好像一杯看不出喜怒冷热白开水，好像还有那么一点不易察觉的生气味道，但是苏宣一口喝下，只觉得天灵盖都被爽通透了！
    苏宣脸上根本压不住笑意，他低头遮盖自己的表情，装模作样咳了一下：“诶，广大直男看到了没，就沈朝这种帅哥，沈朝就算是这么面无表情地说舍不得的时候，都可以把我撩心动，各位直男学到了没？”
    弹幕齐刷刷的【这招要脸的】【学不会】，还有一条弹幕是【这真的是直男学的吗？？沈朝不是用来撩你了吗！！】
    苏宣假装看不到，说：“再来啊，再来，你们还想知道什么问题，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你们沈朝上一次直播可不容易，下次可能就不和我一起上了，没我他帮你们他不容易开口的！”
    沈朝皱眉看向苏宣：“为什么下次不和你一起？”
    苏宣被问得一愣，他直接老实就说了：“我们工作安排上还没下一次啊。”
    沈朝眉头才放下来：“下次我直播也想和你一起，可以吗？”
    苏宣：“………”
    苏宣：“！！！！！”
    苏宣小脸通红：“我可以！！！”
    弹幕刷疯了：
    【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对着我的男人说我可以！！是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苏宣！！给你五毛！！把这句【我可以】再说一遍！！】
    【霸道沈总！——男人，谁敢让你和别人直播的！是当我不存在吗！】
    【果然，你和苏宣直播这种东西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我看穿了你沈朝！】
    苏宣和沈朝现在明显正处于营业期，大家对这种互动比较喜闻乐见，而且沈朝对苏宣的态度也能看得出两人私下交往不错，没什么不长眼地逼逼他们互动。
    或许有，但是其他人刷得太快了，苏宣根本没来得及看见。
    苏宣看着手机上的弹幕：“我截图看一下啊。”
    有个特别长提问占了小半个弹幕，看得苏宣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希望沈老师和苏老师一起回答！！四年前的时候两位老师都是在叶子传媒，关系很好，然后沈老师离开了叶子，苏老师当时是什么心情呢？有没有舍不得呢？】
    苏宣的表情稍微淡了一点下来：“心情吗？”
    王寿看到大屏幕上的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准备上场紧急控场，但是苏宣很快就回答了：“我当时和沈朝，关系不算太好吧，正在冷战。”
    全场都是一静。
    王寿没忍住爆了句粗口就要求截断画面，但是苏宣下一句话已经说出来了：“我们当时在吵架，所以后面也一直没联系，前不久《四合院》上映才恢复联系的。”
    一群工作人员全部目瞪口呆地看着表情平静的苏宣往外扔核弹。
    弹幕几乎在一瞬间就变得硝烟弥漫了起来，王寿做手势要沈朝带个头中止这场直播，没想到沈朝看他一眼，做了个不用的手势，然后沈朝对着直播淡淡地说道：“是的。”
    --

 第126页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握紧了一点，沈朝垂眸道：“是因为我的错，我惹到了苏宣，他在生我的气。”
    苏宣低着头没说话——是的，他当时就是在生沈朝的气，
    生沈朝不告而别的气，生沈朝完全没有和他交流过就已经离开的气，生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无理取闹地去生沈朝的气，生沈朝要带他走，但却根本不喜欢他的气。
    这些郁气杂乱地堆在苏宣的心口，让他如鲠在喉，让他讨厌了沈朝一段时间，厌恶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一点都不想见到沈朝，在四年前的那场分别之后，苏宣再也没有尝试过去接触沈朝。
    如果不是四合院重新上映，他可能也不会再和沈朝有任何接触。
    王寿忍无可忍地让工作人员上去宣传了一下《九流》网剧之后，切断了直播，转身就对着沈朝和苏宣压低声音吼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这种事情是可以拿到面上来说的吗！”
    沈朝神色冷淡：“为什么不可以？“
    王寿被沈朝一句反问直接问得气都差点喘不上来。
    旁边的苏宣有些出神，他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说：“王经纪人，其实这些东西与其让她们猜来猜去，不如摊开来说，我是觉得没必要塑造我和沈朝一直关系良好的形象，破绽太多了。”
    因为cp爆红之后，各种娱乐媒体和粉丝或者吃瓜路人都一直在扒沈朝和苏宣的私交。
    但是沈朝和苏宣之前四年没联系就是没联系，不可能因为现在突然要营业，之前冷冻的关系就能转暖，所以扒不到任何私交和互动，神选cp一直在被嘲就是虚假cp，就是那种真主完全就是陌生人然后演戏给你们看的卖腐。
    现在苏宣这么一说，反倒真的坐实了这两人就是纯粹营业cp。
    王寿深吸一口气，给苏宣理逻辑：“但是你两现在是在营业，懂吗？营业就需要你们两个关系好，你们两个之间最好看起来是真心的！”
    苏宣很认真地仰头回答说：“是真心的，王经纪人，四年前到现在，我对沈朝都很真心。”
    “但是吧，”苏宣静了静，他说，“真心对待的人，你也会和他因为观念不和，因为各种事情吵架啊，我当时也对沈朝很…真心啊，但是我当时也是真的很生气啊。”
    沈朝冷静点头：“嗯，我当时也很生气。”
    苏宣：“………”对，沈朝当时也很生气，还和付暮打架了。
    苏宣有点心虚地移开了目光继续说：“我是这样想的，王经纪人，我觉得关系一般的人是不会吵架赌气到三年没联系的…”
    苏宣说道这里停住了。
    越是在意，越是没办法和好，越是吵得厉害，越是证明放不下对方，越是长久地没办法靠近，越是爱得卑微又无法开口。
    如果不是那么喜欢，苏宣怎么会吵架到厌恶自己的地步，沈朝怎么会痛苦到四年都没有办法看到苏宣海报的地步，人的感情越是浓烈就越是伤人，越是第一次就遇到了深爱的人，越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像是青春期的小孩偷尝了一口浓烈苦涩的白酒，那种因为挚爱一个人而伤害对方，伤害自己穿肠辣心的滚烫感太早懂得，太不知所措，最终只能选择放手。
    “如果关系一般…”苏宣轻笑，他低着头，眼里似乎有一点泪，“沈朝这种性格，怎么可能和我吵得起来啊，和我擦肩而过都不会多给我一个眼神。”
    王寿一怔，他的眼神在一言不发的沈朝和苏宣之间游离了几遍，长出一口气抱胸自己在原地转了几圈，最终道：“我懂了你的意思了，我去安排后续的工作和营销方向，你们先上飞机，你们现在关系不好这个话题肯定已经爆了，《线上线下》可能会根据这个改台本，你们两要做好心理准备。”
    “但你两估计在这次之后，要绑定了。”王寿头痛，“你两cp的RIO程度又要上升了，估计以后没人喊你们营业虚假cp了。”
    等王寿走了以后，苏宣偷偷地看了一眼沈朝，他的两只手拧巴在一起，苏宣很小声道：“你当时…因为这件事，真的很生气啊？”
    沈朝看也不看苏宣，冷漠道：“我现在也很生气。”
    苏宣：“………”
    这位沈朝同学，你气性未免也太大了，这都三年了！我都不气了！
    苏宣绞尽脑汁，试图消掉沈朝的气说：“……别气了，没什么好气的，我当初为了付暮和你吵架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
    沈朝冷如冰地看了苏宣一眼，语气前所未有地凌冽：“付暮就没错吗？”
    苏宣卡了一下，迅速从善如流：“…他也有错，我也有错…”
    沈朝淡淡的：“你有什么错？”
    苏宣懵了一下，他有点摸不找头脑地试探道：“……那我没错？”
    沈朝“嗯”了一声之后，苏宣松口气，眼睛亮晶晶道：“那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沈朝言简意赅：“生气。”
    苏宣：“………”
    就这么一句话之后，沈朝一路到上飞机都没和苏宣说过话了。
    苏宣困惑又迷茫地坐在头等舱里，他坐在沈朝前面一排，时不时就偏头回去看正在他背后闭目养神的沈朝。
    苏宣抓心挠肝的，他既想找点话题和沈朝聊，但是又不想打扰沈朝休息，最终盯了很长时间，苏宣还是舍不得不让沈朝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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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惆怅地叹了口气，转回了身子，老老实实又郁闷地托腮叹气——男人的心思好复杂。
    同样是个男人的苏宣这样怅然地感叹道。
    结果苏宣一转头，刚才一直闭着眼的沈朝就睁开眼了，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苏宣的后脑勺，放在扶手上的手指不自觉了动了动，沈朝深呼吸一下，身体前倾伸出手指想去触碰苏宣的头，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坐在苏宣旁边的工作人员就嘻嘻哈哈地开口了。
    工作人员声音很暧昧也很低，似乎还拿肩膀撞了一下苏宣：“苏哥，我听说AF给你拍的这支广告，找了十七个男模，还有两个是Supers级别，我看到了我男神欧利文，帅不帅！”
    苏宣声音明显有点害臊，但是还是很诚实地说：“欧利文很帅。”
    沈朝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工作人员明显很兴奋：“我看到他在广告里掐你脖子了，这个是剧情吗还是？”
    苏宣摇了摇头说：“这个不是，欧利文当时真的很紧张，后来他一直和我道歉，还请我去当地的餐馆吃了饭，还给我买了很多纪念品来赔罪，他人很好的。”
    沈朝的手放在飞机座椅的扶手上，开始缓慢收紧，用力到咯吱咯吱地响，他神色变得漠然又戾气了起来。
    工作人员压低声音“wow”了一声：“这听起来像一个约会，欧利文的取向是男性，我在他INS上看到你的照片了，还说你很【cute】，苏哥！他约你了没！”
    沈朝紧紧地盯着苏宣的座椅后背，呼吸放轻，变得缓慢，脚不自觉向前面伸，这是一种试图侵占对方领域的做法。
    苏宣声音特别臊：“…啊，他倒是约了，但是我没答应。”
    其实约苏宣的模特还挺多的。
    这些模特观念都比较开放，通常就是某一个点戳到他们了就会说什么你笑得好好看，你穿这件衣服好可爱，你吃东西好可爱，下一句就是【嘿，我们可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吗？】
    他们好像都很容易觉得苏宣这种个子小小的亚洲人干什么都很可爱，特别是苏宣工作态度还特别好，在广告里的扮相也很漂亮，也特别能说话，虽然一句话的英文语法都七八个地方都是错的，但模特们反而觉得苏宣这点挺可爱的。
    一开始苏宣被吓得不清，后来发现对方有些只是开玩笑。
    有些倒是真的有那个意思，但是也就是随便说说，苏宣拒绝之后就说一句【what a pity】，然后就算了。
    欧利文算是比较认真的了，说觉得苏宣人很好，有种想和他发展一段关系的感觉。
    苏宣说我有喜欢的人了，然后婉拒了。
    工作人员扼腕砸座椅：“…啊？你是直男吗苏哥？就算你是直男，你也可以和欧利文试试啊！不亏的！他对交往对象都很好的，他的前一任男友现在已经是很厉害的超模了，就是欧利文一直在帮他，不过可惜是个渣男，一点都配不上欧利文。”
    苏宣开玩笑道：“如果我因为你说的东西答应他，我也是个渣男啊，我也配不上欧利文。”
    工作人员就是随口八卦，想想笑道：“也是。”
    等到下飞机的时候，苏宣发现沈朝在飞机上睡了一路，反而变得更冷淡了，苏宣坐在去录制现场的车上，忍不住凑近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沈朝：“没有。”
    苏宣又问：“那你是…？”
    沈朝平静道：“我在生欧利文的气。”
    苏宣：“？？？？？？？？”
    苏宣小心翼翼的：“你为什么要生欧利文的气……他做错了什么吗？”
    沈朝直视苏宣，带着一种压抑的冷意：“他做错什么，和你有关吗？”
    “你也要为了他和我吵架吗？”沈朝最后这句话带出了一点杀气，目光几乎穿透了苏宣。
    苏宣：“………”
    苏宣被看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求生欲很强地说：“没有没有，不是不是，你生他的气吧，我绝对不为他说话！”
    第43章
    三年前, 他为了付暮跟沈朝大吵一架闹崩的事情, 看来沈朝是真的很介意。
    苏宣在心里悠悠地长叹了一口气。
    沈朝和付暮一向就不合，这两人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就是八字犯冲吧，从第一次见面就看对方不顺眼。
    沈朝冷脸以对, 付暮火气冲天, 苏宣夹在中间做人, 他深刻觉得处理朋友和暗恋对象的关系是这个世界上复杂系数仅次于婆媳关系的关系。
    尤其是付暮, 他对沈朝的敌意大到宛如杀父之仇, 自从付暮知道苏宣给沈朝告白被拒之后，整个人就像是被羞辱了的感觉，一种【沈朝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拒绝你给你脸色看？！】这种状态，无数次地提议苏宣套麻袋把沈朝绑紧女厕所里揍一顿。
    搞得苏宣一个头两个大, 说：“又不是拒绝的你，是拒绝的我啊！你这么打抱不平干什么！”
    付暮凶得都在龇牙了：“虽然你看起来的确不怎么样, 换你向我告白我也会拒绝你，但是他拒绝你我就是不爽。”
    苏宣：“……”
    我感觉你在羞辱我, 但是我没有证据。
    后来沈朝《马上灰蹄》走红, 全公司资源和资本运作都往沈朝身上倾斜, 叶子传媒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公司，其余人的资源自然会受到压榨，苏宣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

 第128页

    宁欣扬这些没有进【新星】组的小菜苗更是连口汤都少能喝到，只有付暮算是情况还好，但他对沈朝的敌意却越来越浓烈。
    付暮和沈朝敌对这种情况越演越烈, 但两人基本上也就是一条走廊过也互相不给眼神不打招呼的程度，眼不见心不烦，也没有起过什么直接冲突。
    这种表面上勉强和平的景象持续到了沈朝爆红之后选择立马出走离开叶子传媒的时候。
    沈朝私下来找苏宣聊，要求带走苏宣。
    付暮知道了这件事。
    付暮当晚去和沈朝打了一架，苏宣发现了之后，飞快赶了过去，他气得肝疼，和两个人都大吵了一架。
    至此苏宣和沈朝彻底决裂，长达三年，没有任何联系，并拒绝了沈朝邀请他去星文化，坚定地留在了叶子传媒。
    叶子传媒有非常严厉的条例规定，合约期的艺人是绝对不能在和公司内部的人打架斗殴的，一旦被发现不仅面临解约，还要赔很多钱。
    沈朝和付暮打架这件事因为苏宣反应迅速，遮掩得很好，几乎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但是在沈朝离开之后，这件事还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被谁捅到了公司高层那里。
    付暮面临开除危机，要赔相当一部分钱。
    那个时候沈朝已经解约成功去星文化了，付暮觉得苏宣不可能卖他，所以一口咬死是沈朝干的，但是苏宣觉得沈朝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和付暮起了争执。
    付暮骂苏宣倒贴到骨头都贱了，沈朝管都不正眼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人走了还给沈朝贴金，沈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用的到你的时候就来吊着你，用不到你的时候就是高高在上，不过是个红了的人渣，白眼狼，红了就走了，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苏宣给了付暮一巴掌，红着眼眶冷声训付暮，告诉他不要因为眼红一个人，去臆测诋毁一个人，而我喜欢他这件事情，也和你没关系。
    付暮用舌头顶了一下自己被苏宣打的脸，冷声垂眸嗤笑了两声，忽然怒着哽咽道，我是想红，你难道不想红吗苏宣？ ！你就不恨沈朝这个什么都有，还要来折磨你和我的人吗！
    沈朝走得倒是干脆利落，你看留下的都他妈是些什么烂摊子，他倒是飞黄腾达了，你和我呢？！
    付暮眼睛发红地直视着苏宣，一字一句地问他，你看沈朝那么红，往上走得那么快，把你甩在身后，甩得那么远，你难道就从来没有眼红过吗？
    苏宣说不出话来。
    和自己喜欢暗恋的人差得那么远，宛如云泥，宛如水鱼，苏宣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想红，他也不是没有想过终有一日他红成明亮星星站在沈朝身旁，平起平坐又心平气和地说一句我还是喜欢你，不在戏里也不是因为入戏，只是单纯对你动了春心。
    但…再想有什么用呢，沈朝已经走了。
    付暮和苏宣这次吵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苏宣，沈朝来问你要不要和他走的时候，你难道真的一点心思都没动，没有想和他走吗？
    苏宣说，我动过。
    付暮冷嘲笑道，那你可真是够贱的。
    付暮就那么直直的，带着凶狠和戾气地和苏宣对视了很久很久，苏宣平静地垂着手，低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
    最后付暮嗤笑两声，随便摸了几下自己被苏宣打红了的脸，转身摔门走了。
    等到苏宣再见到付暮，他已经不太认识这个人了。
    付暮整了容，不仅没有和公司解约，还在【新星】项目组的扶持下和刘胖胖解了约，一路被强行奶成了【小沈朝】。
    而苏宣被踢出了【新星】项目组，刘胖胖手里大部分的资源都被项目组吞掉拿去给付暮了，付暮也如愿以偿地被扶持成了沈朝走之后，支撑叶子传媒的一哥。
    但苏宣从此以后，和付暮在公司里见到都互相当做没看到对方，就和当初付暮和沈朝的关系一样，说势同水火好像也不对，只能说是陌路人。
    如果不是苏宣最近又红了，苏宣触碰到了某些核心的事情，他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付暮这狗崽子背着他出了什么事情。
    苏宣倒是从来没有怀疑过付暮会害他，就算吵了架也是一样的，被抢了资源也是一样的，他做人准则就是这样，信人不疑，就像是当初他坚信沈朝不会出卖他和付暮一样，他也坚信付暮不会轻易伤害他。
    他的观念就和之前和王寿说的一样，就算是真心相待的人，也会吵架，也会互相伤害，但这些最终是伤害不了苏宣对沈朝的喜欢。
    同样，也伤害不了苏宣对付暮的信任。
    付暮脾气是不好，但是心不坏，就是有点走牛角尖，苏宣之前一直以为这货在和他置气而已，没想到可能是这个【新星】项目组有问题。
    这个项目组背后是UK的人。
    想到这里，苏宣期期艾艾地看着沈朝开了口：“沈朝，我其实想问一下，付暮和你打架吧，他一向都是这样的，你怎么当时也和他打起来了…”
    沈朝脸色一下就凝了，冷声道：“他说你就算只能找条狗过，都比跟着我好。”
    苏宣心情复杂：“……”
    付暮这是骂沈朝还是骂他呢？他怎么觉得听起来这么不是回事呢……
    沈朝声音里寒气越发沉：“还说你这种一个男人都没玩过的傻逼，才会看上我这种男的。”
    --

 第129页

    苏宣：“………”
    这他妈主要是骂我吧操！！！
    苏宣脸通红——操操操，他在拍《四合院》的床戏时候还在沈朝面前艹过那种云淡风轻过尽千帆的万人斩人设，没想到转头就被付暮卖给沈朝了。
    苏宣羞耻到无地自容，恨不得钻进汽车座椅下面。
    沈朝继续说：“说只有你这种脑子还没有核桃仁大的人，才会追我这种绿茶，还追不到…”
    苏宣恼羞成怒地打断了沈朝的话：“………好了，不用说了，我也开始生气了。”
    爸爸我回去就打断付暮这个狗娘养的腿！！
    苏宣调整了两下呼吸，又问：“沈朝，其实我是想问一下，【新星】这个项目组的问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沈朝眼神偏移了一下，看向了前面的司机，略有些严肃的警告苏宣道：“你离这些东西远一点。。”
    苏宣眉头一拧，就想说话，被沈朝语气平淡地打断了：“不要再去打探任何和新星项目组有关的问题，苏宣。”
    苏宣还想追问，但是他察觉到了前面的司机一直在看后视镜，也知道沈朝这个家伙的嘴巴不是那么容易撬开的，于是他只好作罢。
    ——————
    《线上线下》录制后台。
    苏宣正在化妆，这次来参加这个综艺录制的除了他，还有华纳，和剧组几个重要配角，华纳难得被打理得很整齐，身上有股挥之不去喜气洋洋的劲儿，看得出来最近《九流》的大爆相当给他长脸。
    化妆师在给苏宣化妆之前一直在询问他有没有喜欢用的品牌，或者有没有什么过敏物质，问好了还专门去后台拿了一套新的化妆产品给苏宣化，吓得苏宣诚惶诚恐地说不用了。
    结果化妆师一走，华纳就开始笑苏宣：“你还没习惯啊？你现在都这么红了，不该去哪儿都是这待遇吗？”
    苏宣挠挠脸：“还好吧。”
    圈子里就是这样的，苏宣之前没红的时候，谁管你过敏不过敏啊，那都是某宝销量最高十几块一根的口红，几十块钱一瓶的粉底液全剧组一起用的，苏宣也没觉得有什么。
    到现在为了给他化妆要现开一套几大千的化妆品。
    贫穷的苏宣实诚地说：“我觉得有点浪费了。”
    华纳笑笑：“但是你红，才有资格浪费，不红的还没资格用呢。”
    苏宣也笑：“所以我经纪人一直说我是山猪吃不来细糠。”
    华纳笑得更大声了：“那你经纪人是干吗的，养猪的吗？诶呦喂，我第一次听到经纪人这么说艺人的，笑死我了。”
    苏宣：“………”
    这位导演你笑点真的很奇怪。
    苏宣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在，才拉拢椅子靠近华纳，低声问道：“华导啊，我问你个事儿啊，你知道UK吗？”
    华纳身色变了一下，他也探头左右看了看，然后严肃压低声音道：“你问UK干什么？你要跳槽了？UK来挖你了？我告诉你啊，那可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苏宣低声反问：“不是个好地方？”
    华纳声音越来越低，头也和苏宣越凑越近，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周围的人，用手围着嘴巴和苏宣小声八卦：“沈朝对赌那事情你知道吧？十个亿的对赌，这基本当时就没人觉得沈朝会赢，他输了就要被扣死在星文化，你知道星文化当时为什么会被逼到对赌吗？就是UK干的。”
    苏宣呼吸一顿。
    华纳说着神色忍不住愤懑了起来：“星文化现在的大老板柳蔓，是UK股东杜泷的前妻，她5年前和杜泷闹离婚，离婚成功之后带着一批人掏空了UK的创作班子出走了，柳蔓建立了星文化，但是UK其实一直在打压星文化，迫不得已之下，为了保住星文化，柳蔓和一些大资本公司对赌了。”
    苏宣说：“这个我知道。”
    华纳说：“我和你说点你不知道的东西，我爸爸告诉我的，对赌赢了，只要大资本公司看到了星文化的投资潜力，在星文化投资了，这些大公司就会为星文化保驾护航，那么UK就没那么好容易下手了，但是UK也知道这个道理。”
    华纳深吸了一口气：“UK就出了一个很毒的主意，我也不知道这里面具体怎么操作的啊，但最终就是星文化的对赌金额从一开始的五个亿，在UK介入之后，被提高到了十个亿的程度，翻了一倍。”
    华纳叹气：“这些背后的大资本公司要求星文化捧出一个可以三年之内盈利十亿的艺人来，这几乎就不可能的要求，这些公司明显就是耍着柳蔓玩才这么说的，哪有针对一个艺人这么玩的啊，但是柳蔓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她在未来的一年里疯狂的，不计代价地挖人。”
    “这一批挖过来的人里，都不愿意参与这个对赌，因为必输无疑，艺人输了这种大资金的对赌不仅仅是被公司雪藏，还会付出一些额外的代价。”
    华纳忧愁地说道，“这种情况持续到柳蔓找到了沈朝，沈朝以愿意承担对赌的身份，进入了星文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成功赢了对赌，星文化现在才喘过一口气。”
    “沈朝最终能拿到那么大份额的股份，是因为他对星文化来说，说是再世恩人也不为过。”
    华纳可惜地摇摇头：“但是星文化赢了，UK也没输啊，星文化虽然说在沈朝的强势加盟下赢了对赌，现在看起来可以勉强抗衡UK了，但是…怎么说，UK不是一个很按明面上套路走的公司，如果他打不过你，那就会耍一些明面上不允许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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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纳唉声道：“我不喜欢这公司，这公司很喜欢玩这种势大压人的把戏，你厉害了，那就先打压你，打压不了那就控制你，你怎么样都逃脱不了手掌心，怪恶心人的…”
    苏宣听得有些手脚发冷，他脑子了一阵一阵发蒙。
    如果当初的对赌输了，沈朝会怎么样呢？
    苏宣无意识地问出了口。
    华纳长久地沉默了，他说了一个故事：“苏宣，你知道UK的大股东杜泷赌博赢了的艺人里，最有名的是谁吗？”
    苏宣摇摇头，华纳盯着他：“是杜目的妈妈，云洁莹。“
    “杜泷和云洁莹，赌了一部云洁莹主演的电影票房，杜泷和她说，如果票房破亿，他就给她一千万人民币，如果没破，云洁莹就嫁给他。云洁莹妈妈输了，那部电影因为被中途下架，票房最终只有两千九百万，她输了不久之后就嫁入了杜家，当时还流传了很长时间，是一桩圈内的美谈。”
    华纳说道这里停了一下，又说：“但是现在已经不是美谈了，因为云洁莹自杀了。”
    苏宣心口猛得窒了一下。
    华纳还不放心地继续劝道：“苏宣，你真不要去这个公司，这个公司有钱归有钱，但是这里面的艺人很多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英年早逝和得抑郁症的都不少，我都是冒着风险和你说这些话的，苏宣，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艺人，我不希望你出事。”
    他长叹一声：“UK就像是鲨鱼，这圈里能挣钱的艺人他们都想咬一口，这些艺人要么被咬死，要么被吞进。”
    苏宣上场的时候脑子里是华纳那句【UK就像是鲨鱼，这圈里能挣钱的艺人他们都想咬一口，这些艺人要么被咬死，要么被吞进】
    苏宣看向站在他旁边拿着话筒的沈朝，镁光灯下沈朝的侧脸轮廓俊美得不可思议，几乎不像是真人，微微侧头看向苏宣，沈朝漆黑的眼睛好像一面镜子，全心全意又无波无澜地倒映着苏宣恍惚的脸。
    苏宣有些恍然地想华纳的话。
    华纳说，唯一被咬了还没死，还和UK平起平坐的艺人，只有沈朝。
    但是沈朝为什么要去被咬这一口呢？
    苏宣从一开始就想不通，沈朝为什么要离开叶子传媒，要答应去星文化参加对赌。
    沈朝一开始签入叶子传媒都是苏宣起哄让他签的，在拍摄《四合院》的时候，苏宣已经签入叶子传媒了，但是沈朝是被临时拉来的，没有签公司，苏宣逗沈朝，说人人都有明星梦，沈朝你想做明星吗？要不要签公司？和我一起做大明星哦！
    沈朝没有回答，苏宣也没在意，在知道沈朝高考成绩之后，苏宣更是觉得沈朝入圈不可能。
    这么好的前途未来，无限的可能性，也没必要和苏宣一起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浮沉，沈朝对娱乐圈的兴趣也明显有限，苏宣当时觉得挺遗憾，因为他心动的人就只能这样在一部戏里短暂地和他在戏里亲密相拥一下，就从此分道扬镳。
    所以在苏宣知道沈朝签入叶子传媒的时候，他愕然震惊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他跑去问沈朝，问他为什么突然签入了叶子传媒？
    沈朝静静看着苏宣，说，不是你说想和我一起做明星吗？
    苏宣被沈朝看得脸红，甚至不敢直视他，别过脸心怦怦跳，打哈哈说道，我说让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说让你签公司你就签吗？你不考虑一下自己的理想吗？
    沈朝移开眼神，低声说，我想要优先考虑苏老师为我设定的理想。
    苏宣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忘记，那一瞬间的失序的心跳。
    付暮一直沈朝用背着苏宣签入公司这点嘲讽沈朝就是个绿茶婊，说沈朝就是那种背着人偷偷上位的人，当年签入公司是这样，后来一言不发地加入星文化也是这样。
    但苏宣知道不是的。
    说句主观一点的话，苏宣觉得沈朝不是这样的人，说句客观一点的话，沈朝的家庭环境应该相当不错，苏宣可以看得出来，沈朝对这些名誉热度流量利益都没有太多执念，他态度一向是坦然又淡漠的，沈妈妈也是很优雅体面的人。
    沈朝对待演戏也就像是一份需要认真对待的工作，并没有过多热爱。
    苏宣以为沈朝待个几个月体验够了娱乐圈生活之后，就会和公司解约回到生活正轨上。
    但是沈朝好像是平稳安静前行的一条直线遇到了某个打乱一切的点，拐了个九十度的大弯，向着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方向前去，红成了苏宣视线里无法躲避的明星，成了苏宣遇到的所有人说过的娱乐圈里的唯一和例外。
    苏宣从来都知道沈朝不适合娱乐圈，他一直都不懂，为什么沈朝当年因为自己随口的一句话，要选择进入这个不适合他的地方。
    但沈朝的厉害就厉害在，他永远都可以如此平静地在不适合自己的地方活得如此让人无法忘记。
    就好像是当年苏宣在放学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第一眼就看到了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沈朝。
    19岁的沈朝选择去星文化参加一个风险如此大的豪赌，苏宣一直无法理解，他以为是自己太普通傻逼平凡了，糊得像一粒灰尘，无法明白沈朝这种生来光芒万丈的人想法。
    但当他一步一步走到沈朝的旁边，苏宣站在沈朝被灯光打下来的影子被彻头彻尾笼罩着，苏宣好像被沈朝遮挡了所有光落在身上，但也没有那么多流言蜚语和阴毒算计落在苏宣身上。
    --

 第131页

    苏宣被沈朝包裹着，保护着，被这个自己小四岁的男孩子用一种沉默又寡言的方式，礼貌地保持着距离，然后强势地让他不受伤害。
    苏宣很想问沈朝，为什么当初要离开叶子传媒，但是在对上沈朝低头移过来的视线的一瞬间，苏宣突然又什么都问不出了。
    他听到沈朝难得眼眸里含着笑意，看着他认真低声说：“苏老师，我们现在算不算是成为了两个大明星？”
    苏宣眼眶一瞬间泛起了泪花，他说：“算，沈朝，算的。”
    人群因为他们在台上的亲昵而沸腾喧哗，她们或许以为这只是一场虚情假意营业而已，但这确是沈朝时隔四年，对苏宣当年随口说过的承诺的一次圆满回答。
    原来苏宣所有有心无心的约定，沈朝都记得，无论多久，都要给他一个回答。
    ——————
    苏宣飞回来之后又是半夜了，他回家找到了多比埋在肚子上一顿狂撸。
    多比叫的咪呜咪呜的，小身子曲起来，但是也不挠苏宣，就是闹得凶，这猫和刘胖胖说的一样，混熟了之后就很好。
    刘胖胖说多比挺亲人的，就是胆子小，熟了之后几乎任人宰割。
    苏宣吸猫吸得瘫软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明天还要去《珠宝大盗》补拍最后几个镜头，然后就杀青了。
    然后就要开始和沈朝一起，疯狂赶通告了。
    苏宣一想到他前几天看到的刘胖胖发给他那个通告表就一阵窒息，唯一的安慰就是沈朝和他一起。
    苏宣给多比开了个罐头，多比蹭了蹭他的腿，低头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
    苏宣看她吃得开心，就去洗澡了，洗澡出来往床上一躺，头都不想吹就眼睛要眯在一起了睡过去了，结果被一阵电话的声音震醒。
    苏宣一看电话号码，是刘胖胖，认命地接了，求饶道：“天塌下来都让我先睡了这一觉再说行吗！”
    “不行。”刘胖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UK的人来叶子传媒了，要变天了。”
    苏宣眼睛猛得睁大了。
    苏宣一边飞快手臂穿过外套，一边飞快跑下楼，吓得吃罐头的多比毛都炸了一圈。
    苏宣疯狂挥手在路边打到了一辆出租车，他一边给出租车司机说去叶子传媒，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苏宣问：“什么情况？！”
    刘胖胖唉声叹气：“很不好的情况，王董事好像之前主动和UK接触过，说想要买公司，现在UK那边的人过来了，正在审核谈判，付暮正在强烈抗议。”
    苏宣无法理解地睁大眼睛：“不是，现在叶子传媒有我这颗摇钱树了，王董都还要卖？”
    “我有时候对你的自恋无语，但是你说的没错，你现在的确是叶子传媒的摇钱树。”刘胖胖一针见血，“那也要看你能摇多少钱了，你今年都27了…”
    苏宣严肃打断刘胖胖的话纠正：“我还没满。”
    刘胖胖深吸一口气：“好吧，你今年都26了，你还能当多久的叶子传媒摇钱树，能摇多少钱，能有UK开给叶子传媒的钱多吗？叶子传媒当年就和UK合作过，我也是今晚才知道，王董当年就有卖股份给UK的想法，但出了岔子。”
    苏宣的心口紧缩了一下，他电光火石一瞬间好像把什么东西全部联系了起来，一时之间连手机都没握住，只是恍然地喃喃自语道：“……什么岔子？”
    刘胖胖说：“当年叶子传媒的最强的摇钱树是沈朝啊，但沈朝不是跑了吗，叶子传媒没了这根摇钱树后继无力没有发展起来，UK就放弃了收购的想法，撤回了项目组，不然当年叶子传媒就会变成UK附属的公司。”
    第44章
    叶子和UK这种完全不是一条食物链上的公司, 都不能称之为收购, 只能说是礼貌性询问一下，你是直接被我们收购, 还是先和我们违抗一下再被我们收购。
    刘胖胖声音都能听出莫大的焦虑和愁绪来：“诶，来得太快了, 付暮正在和他们对骂, UK他们的意思是如果叶子传媒同意收购, 那么他们就直接收购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股份, 如果不同意…”
    “不同意的话, UK要干什么？”苏宣问。
    “不同意的话，他们就想办法收购。”刘胖胖想着都头疼，“市场上还有散股，UK那么大一公司, 要搞垮叶子传媒还是很容易的。”
    苏宣：“其他股东意见呢？”
    “以王董为首的同意，以付暮为首的不同意, 现在正在打嘴仗。”刘胖胖叹息：“付暮手里有股份，虽然是个小股东, 但是反正他不同意收购。”
    苏宣觉得有点好笑：“他那点股份, 不同意也没什么用啊？”
    刘胖胖长长地,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语气复杂到了极致：“…付暮说，如果要买公司给UK，他就和你解约走人，违约金他一力承担……他和我说你才红…”刘胖胖说道这里声音顿了一下, “不如他红得久，太几把脆弱了，要是落到UK手里，估计要面目全非，吃够皮肉之苦，再也翻身不起来了。”
    苏宣一愣，这是他当初在谈判桌上说付暮的话。
    ……
    付暮双手恶狠狠“啪”一声撑在桌子上，厉声反驳：“我不同意！！”
    付暮对面的站着一个身量细瘦的中年男人，他表情看起来慈眉善目，但是五官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看起来像条化成人形的蛇，瞳孔细长到让人不适的地步，这男人抽了一口烟，出口的声音是那种尖细的烟嗓，出气带着漏风的嘶嘶声，听得让人头皮发麻。
    --

 第132页

    这男人轻轻地掀开眼皮，吐了一口烟，笑道：“付暮混得不错嘛，都进董事会敢和我呛声了，我当初还是带你们组的老板呢，付暮你这样做，不太好吧？”
    王董点头哈腰的：“刘蒙克先生您好，好久不见了！当初还赖着您带着【新星】组。”
    刘蒙客又勾起嘴角，一张细长的嘴裂开笑道：“我看人不错的，当初组里我重点栽培了三个，沈朝一个红了，苏宣也红了。”他撇了一眼付暮，略带遗憾地道，“就付暮吧…现在看着一般，也可能是路子没走对吧，这脸看着也不如正版的顺眼。”
    付暮瞳孔一缩，眼睛瞬间就胀满了血丝，他呼吸放缓看向刘蒙客，这个当年带【新星】组的人，也是UK的进驻叶子传媒【新星】之一在和其他人谈笑言欢。
    付暮的手握成拳头咯吱咯吱作响，他气血上涌，又被强行压了下来。
    付暮深吸一口气，吞了一口带着血腥气的唾沫，又带着戾气开口了：“我再说一遍，第一，我不同意收购，第二，我也不同意刘蒙客说的以苏宣为主的造星计划。”
    苏宣猛地推门进来，他对着所有人都笑了一下：“大家好，我来迟了。”
    苏宣突如其来的推门打断了付暮和刘蒙客的对话，苏宣就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地微笑着走了进来，坐在了椅子上，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指尖抵着下巴，苏宣微笑问道：“请问各位UK的大老板，来我们公司有什么事情吗？”
    苏宣也是持股的股东，但他这态度泰然自若得太过分，好似他才是决定叶子传媒生死的大老板，王董一时之间都愣住了，没吭声。
    刘蒙客收回在付暮身上的目光，他站起来和苏宣握了个手：“好久不见，苏宣，你最近的作品都非常不错，UK很希望能拥有你这样的艺人，我们刚刚在谈收购叶子传媒的事情…”
    付暮额角青筋直跳：“滚你妈的收购！！”
    苏宣给刘胖胖递了个眼神，刘胖胖强行扯着付暮出去了，付暮出去之前和苏宣对了个眼神，他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只是冷着脸和苏宣擦身而过，苏宣在擦身的一瞬间，忽然轻声说了一句：“我不会有事的，别冲动，别打人。”
    付暮拳头紧了紧，别过头不看苏宣，眼角发红嗤笑一声出去了。
    苏宣在付暮走出去之后，他摊开手，很诚恳地说：“刘总，我作为叶子传媒目前最大的摇钱树之一，也是叶子传媒的股东之一，我很反对这个计划，毕竟我很喜欢叶子传媒这个我待了很久的地方，如果王董执意要卖，我就和叶子传媒解约。”
    苏宣对叶子传媒毫无留恋，但刘胖胖和付暮对这个地方都有感情，这两个人一个不敢走，一个很多底盘都在这里，走起来伤筋动骨的，苏宣倒是可以干脆解约找下家，但是然后呢？
    在这个圈子里混，越红就越是绕不开UK这个庞然大物，也绕不开这个庞然大物制定的潜规则，在那个地方待着都一样要受牵制。
    刘蒙客的眼神变了一下，王董立马就跟上说：“苏宣，你好好跟着刘总，叶子传媒卖就卖了，没什么的。”
    苏宣笑道：“我不，我就要解约，我不喜欢UK的企业文化。”
    王董也明白过来了，苏宣这是在威胁他们不准卖了UK，刘蒙客阴恻恻地看着王董的后背，王昌海急忙说道：“但是苏宣，如果你要解约，你可是要付大笔违约金的！”
    苏宣点点头：“我付，现在这点钱我还是付的起的，还有，王老板，记得把叶子传媒扣下来的我的代言费给我。”
    王昌海冷汗直掉，苏宣代言费他们已经花光了，而且最重要的就是——王昌海看向刘蒙客，UK明显就是冲着苏宣来收购公司的，如果苏宣走了，UK根本不会多给叶子传媒一个眼神。
    就像是当年因为沈朝要来收购叶子传媒一样。
    但是前车之鉴，当年沈朝直接解约跑掉了，苏宣UK他们私下接触了两次，似乎没有跳槽的意思，UK才动了收购的心思。
    刘蒙客眯了眯眼睛：“这样不行。”
    刘蒙客不是来买公司的。
    他是来买苏宣的。
    如果卖掉公司苏宣就要解约，那他们根本不会购买叶子传媒，UK应该是看到了苏宣身上的吸金能力，希望UK通过购买公司的方式把苏宣接盘过来。
    一群人坐在谈判桌上，一个人都没说话，但是王昌海已经擦额头的汗都擦了好几张卫生纸了，他不敢直视苏宣笑眯眯的眼神。
    这就是给苏宣设的一个套。
    苏宣开口了，他冷静地说：“我不接受收购。”
    刘蒙客忽然嗤笑一声：“好，我们可以不直接收购，我们注资购股，百分之四十九，行吗？”
    百分之五十是绝对控股，UK这是退了一步，苏宣皱眉，他也知道UK再退也不太可能了。
    只能先谈到这个地步了。
    UK的作风相当雷厉风行，当场就让苏宣以及王昌海签字，王昌海签完之后虚脱地坐在椅子上，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刘蒙客看着签完之后的协议，他似乎有些不是那么高兴的，但也有了闲聊的兴致，他把签好的文件递给旁边的人装好。
    刘蒙客靠在椅子上看向苏宣，饶有趣味道：“小苏啊，我三年前，最看好的就是你，三年后，你果然如我所料，出息了，另外两个，一个沈朝，现在你看飞得高，但我估计是拿奖无望，等我们把你捧出来了，你会比他厉害得多。”
    --

 第133页

    苏宣脸上的表情淡下去。
    刘蒙客道：”我这次过来，主要就是觉得啊，苏宣，你比沈朝有潜力多了，UK这边呢，很看好你，想捧你起来和他打擂台，你两现在是捆绑cp，背后可以操作的地方很多，我们这边会想法设法帮你…”
    “不用了。”苏宣淡淡拒绝道，“如果有朝一日我比沈朝红是因为你们干涉，我宁愿退圈。”
    刘蒙客一顿，意味不明地笑起来：“你也不是我们第一个准备捧起来和沈朝打擂台的。”
    “还有一个付暮，诶，我现在有点后悔劝他做整容了，世界上果然不是人人都是沈朝。”
    刘蒙客把烟含着吸了一口，他随手在桌子上抖了两下烟灰，咳了一声道：”苏宣，如果不是他们两挡了你的路，三年前我就把你签走签到UK了。“
    苏宣猛得抬头死死看向含笑吐烟圈的刘蒙客。
    刘蒙客说：“当时UK要在你们三个当中签一个【全新星】，到我们UK的总部去培养，结果沈朝解约出走打乱了计划，他走了之后我还是想签你，结果付暮私下找到我和我说，他比你想红，我很欣赏这种上位精神，所以我签了他，当时流行沈朝的长相，我觉得他长相欠缺了点，就让他去整了容，我说你整了容，我就试试让你做【全新星】。”
    刘蒙客摁灭了烟头，叹息：“可是有些人就算是脸都不要了，可惜还是红不了。”
    “有人可能就是皮肉之苦受够，也做不了你和沈朝这样大红大紫的明日之星。”刘蒙客遗憾啧道，“可惜了，他唱歌还挺好，缺点运道。”
    刘蒙客说完就和王董有说有笑地上二楼办公室了。
    苏宣走出会议室的时候，表情和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的，走路好似在飘，踉跄了好几下，脑子里一片乱糟糟。
    猝不及防的真相让苏宣好像吞下一柄在脸上划拉割裂的手术刀，从喉咙都心口都泛上了一股血腥气。
    【我最讨厌靠走后门上位的人】——付暮常常这样说。
    那他到底都在做什么？！
    刘胖胖和付暮都等在门口，刘胖胖一看苏宣这个样子出来脸都白了半边，仓皇地抓住他的手问道：“怎么样？”
    苏宣恍惚地摇头说：“没卖成。”
    刘胖胖听完之后几乎瘫软在地，他在胸口头点了几下，喜极而泣低声念道“上帝保佑”。
    苏宣的神情却没有一丝好转，他一向为人随和，脸色难得冷到这种地步，苏宣转头就抓住了付暮的领口，扯过付暮的领口，一路往自己办公室扯，不顾对方的挣扎反手就把付暮丢了进去，反手把刘胖胖关在了门外。
    苏宣把付暮的头抵在门上，怒声厉声质问：“你当初为什么要整容！！”
    苏宣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从来很少动怒，一般对方犯了什么事情也会很体谅地不追根究底，苏宣就算是和付暮因为整容这件事吵过，也逼问过付暮，但从来没有到动手的地步。
    这是第一次苏宣对人动手。
    付暮闻言僵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道：“为了什么，为了红啊，我还能是为了什么？”
    付暮用一种近乎刻意的语气模仿苏宣当初对他说的话：“我就是为了红，做了小偷，偷了沈朝的脸啊，你不是一直这么骂我吗？”
    苏宣充耳不闻，他死死盯着付暮，一针见血地质问：“【全新星】计划是怎么回事！？刘蒙客说你私下里找了他，说比我想红，签了这个东西，这个是什么东西！”
    付暮沉寂了很久，突然很嘲讽地笑了一声，眼眶却红了：“怎么，你还怀疑我不仅偷了沈朝的脸，还偷了你的机会才红起来，是吗？”
    苏宣皱眉解释：“不是…”
    付暮却讥笑着点点头，他一把扯开苏宣扯着他的领子的手，居高临下地插兜睥睨苏宣：“对，我就是签了这个东西，然后整容了，死死扒上了刘蒙客的大腿，脸和朋友都不要了，然后爆红了，我他妈真是个贱人孬种婊子，你想说的是不是这个？苏宣？”
    苏宣吼了一声打断了付暮的话：“我他妈真要这么觉得，会给王昌海下跪求他不要因为你打架开除你吗！！会就这样一路被你摁着不给资源泄愤到现在吗？会在任何有机会让你红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你吗！！！”
    “付暮！！你他妈脑子被狗吃了啊！我到底是因为谁才不和沈朝走留在星文化的啊！！你看不明白吗！！”
    苏宣吼得付暮楞在了原地。
    苏宣的眼里包着眼泪，但是没有落下来，就那么含着恨，和对付暮的恨铁不成钢，泪眼朦胧地看着付暮，简直恨不得打这个混球一顿：“你从进入这个公司，没喊过我一声哥一声师兄，但是我是这么自作多情的，我是你师兄，是你半个哥，你…和我一起签进这个公司的，最落魄的时候连一顿麻辣烫都吃不起，你坐在路边支起吉他卖唱，唱地那是真他妈好听，好多人给你钱。”
    苏宣的眼泪终于带着笑和心酸落了下来：“然后拿着这钱我两去吃了海底捞，你和我说要一起红，一个歌神一个影帝。”
    付暮和苏宣在签入叶子之前就认识了，是多年的朋友。
    付暮在签入叶子传媒前是个挺叛逆的逃学少年，属于那种怀揣着音乐梦想和全世界做斗争的类型，偶像是艾薇儿，最喜欢拿着把吉他唱不插电的摇滚，付暮原先不长这样，是那种很凶的不良的长相，一双单眼皮眼睛吊得老高，看谁都像是在翻白眼。
    --

 第134页

    但是依旧很帅，是属于在街上对着女生吹口哨，女生会脸红而不是报警的类型。
    苏宣是在一个地下酒吧认识的付暮，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对着话筒在台上声嘶力竭地吼，台下的观众蹦迪都像是过电，然后苏宣在付暮在台上说【我十七岁来到了这里给你们唱歌】的时候——
    ——打电话给警察举报了这个地下酒吧非法雇佣未成年人。
    付暮气得在警察局气地半死，一出来就直奔找到苏宣，要他对自己夭折的梦想负责，苏宣说，你的梦想就是在酒吧唱歌吗？
    付暮一怔，苏宣当时才签入公司，可有新鲜感，恨不得全世界都和自己一起出道，算是叶子传媒的半个精神股东。
    苏宣滔滔不绝地忽悠，少年我见你根骨不凡，将来必定大有成就，要我给你介绍个经纪公司吗？
    付暮一开始没来，他差点打苏宣一顿，但是他没工作了，也没钱。
    苏宣说你要不回去吧，我帮你联系父母，付暮说他不回去，苏宣说那我请你吃麻辣烫，结果一看兜里只有三十块钱，付暮嘲笑他一顿，然后说，等着，我请你吃火锅。
    付暮就那么把棒球帽一摘，立着吉他，站在路边唱了一个下午，最后吃完火锅一抹嘴，说走吧，跟着你签公司。
    苏宣和付暮在叶子传媒里待了四年。
    苏宣给付暮过十八岁生日，和付暮应对过找上门来的父母，付暮知道他单恋沈朝四年多，在沈朝每次换绯闻女友之后陪他买醉，骂他没出息后，但会继续陪苏宣喝醉。
    就算在决裂之后，苏宣也会偷偷买付暮一千张电子刊给他冲销量，付暮也会声嘶力竭用尽全力地唱苏宣演的电视剧主题曲。
    苏宣颓丧地靠在桌边，他抬头擦了一下眼睛说：“我希望沈朝红，我也希望你红，我太难受了你知道吗，沈朝说要离开叶子传媒之后，一个月联系不到你，急都要把我急死了，等你回来之后——”
    苏宣轻轻吸气，眼泪在他脸上滑出了泪痕，他狼狈地用手肘擦了一下：“我…在你的脸上看到了他的影子，你告诉我你去整容了，你要红了，你可以成为第二个沈朝，你要去演戏，你不唱歌了，你让我教你演戏，我说你这张脸整出来就再也不可能演戏了，我问你为什么要去整容，要去演戏？”
    苏宣哽咽道：“你记得你怎么说的吗？”
    付暮怔怔地看着苏宣。
    苏宣深呼吸几下：“你说你只想变红，不想唱歌了，我给了你一巴掌。“
    ”然后我拒绝了一直在等我回复的沈朝，留在了叶子传媒。”苏宣用纸随便擦了一下自己的脸，又擤了擤鼻涕，脱力地坐回了沙发里，仰着头呼气，“…我他妈怕我没看着你，你就往圈子里乱七八糟的岔路里走了，你是我带进这条路的，我和你爹妈承诺过，你只是走了一条比较冷门的路，但你会好好走，好好唱歌，唱成歌神…”
    苏宣说到后面说不下去了，靠在椅子上使劲地闭上了眼睛，眼泪从他眼角两边掉出来。
    付暮忽然出声道：“我没往岔路里走。”
    苏宣泪眼朦胧地抬头看过去，付暮侧脸对着他，眼眶也是红的，他拳头紧握下巴绷紧，声音有些嘶哑：“…刘蒙客不是个好东西，UK也不是个好地方，但是我们一开始都不知道，沈朝出走之后，刘蒙客他们一直想要塑造第二个沈朝来顶替沈朝…”
    苏宣缓缓地，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他听到付暮哑声说：“他们原本选的是你。”
    付暮的胸前剧烈起伏了一瞬间，他自嘲地笑：“我说你没我想红，然后拼了命地想被选上，所以他们选了我…”
    “我觉得你熬不过这种东西的，我想着…只是整容而已，熬一熬就过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被整成这样…”，付暮眼泪掉下来，他转头恶狠狠地逼视着苏宣，“我也被偷走了自己的脸，苏宣，你凭什么说我是小偷？！”
    “你明知道，我他妈比谁，都讨厌沈朝这张脸！”
    苏宣缓缓地，捂着脸，弯下了腰，他说话声都在抖：“…付暮，对不起。”
    付暮静了一会儿之后说：“没什么对不起的。”
    “我也不是什么心胸磊落的人，也折磨报复了你很久。”付暮冷嘲一声道，“所以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付暮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错不在你，我后面折磨你，和你抢资源…”他自嘲地勾唇，“也不过就是拿你泄愤罢了，我也的确是为了红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你也没说错，没你我也会整成沈朝的样子。”
    “只是可能没有现在，这么讨厌你喜欢的这张脸。”付暮淡淡地说道。
    刘胖胖战战兢兢地在外面敲了小半个小时的门，苏宣终于开门了，他眼睛哭得肿的像金鱼眼，刘胖胖一看他这样子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只好干巴巴地道：“刘蒙客他们说，走之前要和你打个招呼。”
    苏宣走出来，刘蒙客站在走廊里，见他过来了之后笑了一下，挥了挥手中的烟：“苏宣，我期待你成为下一个沈朝。”
    苏宣神色冷到外露：“我不会成为下一个沈朝的，谁都不会。”
    刘蒙客意有所指地点了点食指夹住的烟：“苏宣，你错了，沈朝只是一个位置而已，只有成功地取代他的位置的人，没有成功取代他位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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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5页

    刘蒙客两边嘴角弯出一个小丑似的弧度：“苏宣，你会是成功的取代，甚至搞死沈朝的人，不成功的，那可就很可怜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就比如那个小沈朝，现在还是蹭着沈朝和你的热度翻红…”
    苏宣眼角的泪还没干，缓缓地，缓缓地抬头看向了刘蒙客，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不叫小沈朝，他有名字。”
    刘蒙客脸上露出一个很轻蔑的笑：“他的名字，有小沈朝这个称号响亮吗？”
    苏宣脸色一沉，他猛地穿过了人群，一把扯过刘蒙客的领子，神色凶狠地往卫生间里拖。
    苏宣经历过钱淮和华纳的魔鬼训练之后，这种动作快到根本没有人拦得住，刘蒙客挣扎了一下，被苏宣面无表情地把刘蒙客的头砸在洗手间的台子上，刘蒙客的头被砸得嗡了一声，脚就松掉向下滑了。
    苏宣反锁了洗手间的门，他把洗手池的水蓄满，抓住刘蒙客的后颈提起来，用力到从手臂到颈部的青筋全部暴起，他轻声说：“刘总，你再说一遍，谁不要脸，谁要被取代，谁人不人鬼不鬼？谁的名字不响亮？”
    苏宣的语气柔和，仿佛是在询问，但刘蒙客却被苏宣脸上那种轻描淡写的暴虐感吓得打起抖来。
    水声哗啦啦地流着，从洗手台上面肆意地流出来。
    刘蒙客的脸离水面可能只有一厘米的距离，他脑袋被砸了一下，蒙蒙的，脚上也使不上来力，他刚张开口就被苏宣猛地摁进了全是水的吸收台，刘蒙客双手撑着洗手台滑稽又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似乎是想把自己的头从苏宣的手下扯出来。
    苏宣手上用力到爆出青筋，但一点都没松，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地倒数：“15，14，13…1。”
    15秒钟后，苏宣又把脸色雪白的刘蒙客从全是水的洗手台里提了出来，刘蒙客一遍呛咳一遍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疯狂地挣扎了起来，他眼神里终于流露出了真正的惊慌，吼道：“救命啊！！救命！！！苏宣要杀咕噜咕噜咕噜——”
    苏宣又把刘蒙客摁了回去，平静地倒数：“15，14，13…1。”
    15秒后，他又把刘蒙客提了起来，刘蒙客干呕着趴在池子边上吐水，一边求饶：“我错了，我错了，苏宣，我不该说沈朝，不该说付暮，你不能杀人！！”
    苏宣垂眸，他脸上沾着水，到显得有几分柔弱，语气也是轻轻的：“你死不了，我掐过自己，十五秒够你呼吸了。”
    刘蒙客惊恐地喘息两声，干呕还没有结束，就又被苏宣摁了进去。
    等到一群惊慌失措的人强行突破进去之后，就看到一个瞳孔涣散被苏宣提着站起来才能勉强支撑站起来的刘蒙客，和一个静静站在脸上还带着微笑，眼神却让人头皮发麻的苏宣。
    苏宣含笑拍了一下刘蒙客的脸，说：“知道该怎么说吗？”
    刘蒙客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走了，他拼命点头，神色惊恐不已：“知道知道！”
    刘蒙客一边走还在一边摔跤，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把刘蒙客扶起来。
    王昌海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他完全被吓懵了，其他人也是。
    苏宣一向好脾气，仍由人搓圆捏扁，这下一发脾气就是浑身的含笑的煞气，眼看直接就要把人搞废了，下手狠得看得人毛骨悚然。
    苏宣就这么眼神平静，拧干自己衬衣的上的水。
    刘蒙客嘴边全是水迹，他被苏宣拍得抖了一下，对着付暮连连鞠躬，还没站稳滑了一跤：“付先生，我为我当初做过的事情给您道歉。”
    付暮看着对自己点头哈腰的刘蒙客，有一瞬间的恍然。
    当初这个可以把他们任意处置的新星组负责人，居然现在也会对他这样卑微恐惧地道歉，苏宣居然也敢对他这样肆意妄为的动手，他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要是之前，苏宣这样干可是要被叶子开除的，但是现在，是叶子传媒想要留住苏宣了，苏宣这么做叶子传媒都不敢吱一声…
    红果然是物种分割线，没红之前，在这个圈子里是畜生，红了之后就是神，但无论红不红，反正都做不了人。
    付暮本来只想成沈朝那种神，却和苏宣一起做了那么多年畜生，到了现在畜生都成了神，他居然还不知道自己是神还是畜生。
    他可能真的没有那个命，怨不了谁。
    付暮讽刺一笑：“滚吧，刘蒙客。”
    刘胖胖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群人搀扶着刘蒙客走远了，他有些害怕地走到苏宣旁边：“苏宣，你这样搞，不会出事吧？”
    苏宣神色镇定：“不会，他们还指望用我来狙击沈朝，我比刘蒙客有用多了，就凭我现在的地位，刘蒙客不过一个经理，他们不会做什么的。”
    走到门口，苏宣看到付暮抱胸靠在门栏上，挑眉看着他：“当初我打沈朝可没你这杀人的劲，你和我说什么，什么东西使用暴力就是不对的，骂得我跟个孙子似的，你刚刚不比我打得厉害。”
    苏宣无可奈何：“你打沈朝也不占理啊，因为他要离开叶子传媒，你就二话不说和他打一顿啊？”
    付暮冷笑：“苏宣，你可以再见色忘友一点。”
    他怼完这一句，苏宣和付暮都静了一会儿。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说过话了，付暮对他阴阳怪气很久了，苏宣对这样的付暮一向是避而不谈的。
    付暮看着前面被搀扶着一边走路一边呕的刘蒙客，神色忽然松了下来，他问：“怎么，他就可以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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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别过脸一挥手说：“我当你师兄，教训一下你混圈遇到的人渣，这是我该做的，不用谢！”
    付暮别过头沉默了很久，突然对着苏宣伸出一只拳头来。
    ——这是中二时期的付暮喜欢和苏宣打招呼的方式，对拳头。
    苏宣眼睛忍不住一热，他也伸出手对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口号：“一个影帝。”
    付暮说道：“一个歌神。”
    他们相视，苏宣没憋住，笑了一下：“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第45章 沈朝告白前奏
    一想到UK控股叶子传媒那么多, 刘胖胖愁得晚饭都吃不下。
    但是付暮和苏宣两人心理素质相当过硬, 闹了一通之后，两个人心态平和地达成共识, 居然出来吃海底捞了。
    苏宣点了四个火锅底料不同的锅，他看着正在熬煮的锅底, 馋死了。
    他最近跑好多通告都要穿代言的衣服, 这些基本都是高定, 高定的衣服有个特质, 那就是只要稍微胖一丁点, 穿上就不好看了，苏宣之前身材也就是圈内中上水准，和杜目沈朝这些画报身材是没得比的。
    但是之前拍戏，苏宣硬生生地磨炼出了挺好看的腹肌, 拍广告的时候衣服一脱，居然还挺吸睛。
    为了保持这种身材, 苏宣很久没有吃过味道很重的食物了，刚刚付暮一问他吃火锅吗, 他就情不自禁地狂点头。
    苏宣几乎把海底捞菜单上的所有菜都点了个遍, 看得刘胖胖都来不及哀愁了, 狂怒打掉苏宣的手道：“你少吃点！！猪吗你是！”
    苏宣眼巴巴的：“胖胖，我饿。”
    付暮在旁边一看就皱眉：“让苏宣吃点怎么了，他饿。”
    刘胖胖气急败坏地指着他们两：“他就没有不饿的时候！付暮我告诉你，你别跟当初一样惯着苏宣，啥都给他吃, 吃成个胖子你看他能不能代言奢侈品！”
    付暮签入叶子传媒就十七八岁，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出去吃火锅一个人能把人均吃到一百五。
    苏宣之前老和付暮一起吃饭，也忍不住会多吃一口，再一口，然后又一口。
    男人只有一口和无数口——苏宣。
    苏宣的体重巅峰是140，但是他身高只有176，看起来虽然不胖，但是肚子上是有肉的。
    而付暮体重也长到了140，但是这混球就比宁欣扬矮两公分，186，肉还结实，穿上衣服看起来可瘦了
    苏宣那段时间失恋，人失恋就是想吃东西，但付暮和他一起吃，完全不胖还长肌肉和身高。
    当时苏宣有种自己的闺蜜和自己顿顿吃一样的东西，但是他不胖自己胖的怨恨感。
    后来苏宣就忍痛忌口了。
    刘胖胖眼神威胁苏宣：“你还要和沈朝一起营业，你想他旁边站着个140的大胖子吗？”
    苏宣悻悻地收回了想要继续点单的手，可怜巴巴的：“那算了吧，我还要和沈朝一起营业呢，太胖了丢脸。”
    付暮对沈朝不爽完全是天然的，他一听这话就抢过了平板点单：“营业营业，这他妈不就是吊着你吗，诶苏宣我就不明白了，沈朝到底有哪点好，让你连饭都吃不了，你真的太舔狗了。”
    沈朝和付暮之间的矛盾根深蒂固，主要起源于苏宣，就连苏宣中午在食堂吃个饭，那都是一场小型战争。
    苏宣一般会找能看得到沈朝的位置落座吃饭，然后沈朝偶尔会和他对视一眼，苏宣刚刚欣喜地举手准备打个招呼，付暮就会冷着脸一屁股坐下来，挡在他们两个中间。
    笑容僵硬在脸上的苏宣：“……”
    刚刚准备回应的沈朝：“……”
    付暮对沈朝这种绿茶男神和苏宣的交际完全是严防死守。
    苏宣他们有段时间是住在公司宿舍的，苏宣有一次晚上心怀不轨地准备去找沈朝借洗发露，一开门就看到付暮抱着全套洗漱用品站在门口，裂出一个嘲讽的笑：“我就知道你要去找沈朝借东西，说吧，缺什么，我这里都有。”
    苏宣：“……”
    苏宣冷静地扫视一眼付暮的洗漱用品：“借肥皂。”
    付暮冷笑一声：“你是想找沈朝借肥皂还是捡肥皂，难道我不知道吗？”
    苏宣：“………”
    有个太过了解自己的师弟真的很烦！！
    那段时间宋筱正在和沈朝拍戏，绯闻频出，而苏宣还对沈朝的绯闻这种东西还没有成长出后来日益淡定抵抗力，日日哇哇对着付暮嚎哭直男有毒。
    特别是沈朝在拒绝了苏宣过后，偶尔还会来和苏宣吃饭，打招呼，或者私信请教一些演戏方面的经验，看起来就是一方面沈朝和宋筱打得火热，一方面又吊着苏宣这个上戏优秀毕业生给他讲戏。
    看得付暮火大又憋屈。
    付暮的观点是，既然对方知道自己是直男，也拒绝了苏宣，就他妈该保持距离，别来撩骚。
    然后付暮这种气愤在知道沈朝问苏宣，付暮是不是和苏宣交往过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这他妈什么教科书式的绿茶！！
    沈朝面色冷淡对苏宣说：“你在和我告白的时候，已经在和付暮交往了吗？”
    沈朝意有所指：“你们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
    苏宣私下对沈朝解释道：“付暮是直男，他是我朋友。”
    付暮冷笑和苏宣说：“他都拒绝你了，你和谁交男朋友和他有屁的关系！他不是直男吗！管你的事情干什么！我就算是你男朋友又怎么样啊！他来咬我啊！”
    --

 第137页

    苏宣无语对付暮解释道：“沈朝是直男，他只是担心我被你骗，我总要解释一下吧？”
    沈朝对苏宣说：“哦，是吗，我没有见过这种霸占自己朋友的直男。”
    付暮呵呵：“被我骗？我也没见过这种管别人闲事的直男。”
    沈朝说：“你确定他对你没意思？”
    付暮说：“管他屁事，绿茶屌。”
    苏宣两头都解释不通，崩溃捂住头道：“我是gay，他是直男，所以我和他是清白的！这个逻辑推论有什么错误吗！”
    两个人一个冷漠一个嗤笑：“我不信，他真的是直男吗？”
    啊啊啊啊！苏宣彻底疯了，你们两吵架为什么要把我夹在中间！不要用我来传话啊！
    你们两干脆当面吵一架好了！
    最后结局就是，沈朝和付暮都互相以为苏宣是被直男吊着来利用的备胎，被双重备胎的苏宣欲哭无泪，百口莫辩，想说这些直男到底对gay圈有什么误解，他一个0哪里来这么多1吊着。
    苏宣悲伤地想，他明明是个单身gay狗，但是却和两个直男处于一段没有结局的三角修罗场里，看起来好像到处都是1，但是却没有一个1。
    苏宣愿意称其为薛定谔的1，又称为虚假直男定论。
    当你周围都是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1的时候，苏宣觉得一定是自己做0的方式出了什么问题。
    当时叶子传媒内还盛行了一段时间说【新星】组三角恋，说苏宣牛逼，靠一己之力掰弯了两个直男。
    但其实苏宣啥也不是，夹在两边当对方眼中双头舔狗，还风评严重受害，现在想想简直全都是泪。
    那个时候付暮跟真变成gay似的成天粘着苏宣，一见沈朝就可劲哼哼，搞得苏宣最后忍无可忍地说：“你以后不交女朋友了吗黏着我这么gay！你不要名声了啊！”
    付暮跟没事儿人似的：“我不要，我长这么帅还有才华，以后爱我的妹子多得是。”
    苏宣咬牙切齿的：“但是我还要交男朋友啊！你这样搞得我名声都没有了，怎么交男朋友啊！”
    付暮很震惊：“你名声还有的时候，你难道有过男朋友吗？”
    苏宣：“……”
    这男的好烦！！！！
    付暮变本加厉地给苏宣点了很多东西，把板子一放，可潇洒地说：“随便吃火锅，我请得起。”
    苏宣惆怅道：“可惜我吃不了，诶。”
    明星真是个神奇的职业，吃不起的时候吃不了，能吃得起的时候不能吃。
    付暮跟个看见自己闺女为了一个渣男无脑减肥的老父亲一样，无能狂怒：“不是吧，你真要为沈朝节食？”
    苏宣没好气地用筷子根敲了一下付暮的脑袋：“我现在的挺多代言都有形象要求的，胖了穿什么都不好看，你难道不用保持身材吗？我又没时间大量运动，要忌口的啊。”
    付暮：“我不忌口啊，我还在长身体。”
    苏宣：“…………”
    已经奔三的老年人苏宣一边涮火锅，一边决定换一个自己不被付暮气死的话题：“你是怎么知道UK的事情的？”
    苏宣他们找的是一个严密性比较好的包间，刘胖胖听到这个话题也把头凑了过来，他也很好奇，苏宣和付暮都是他手下的，而且这两个人当初关系好，获得消息的渠道都差不多，按道理讲苏宣这个进过剧组认识不少人的消息渠道会比付暮还多一些。
    没道理UK的内幕消息付暮一个新人会比苏宣先知道。
    苏宣都是红到这一步，和王木哲，华纳，宋筱这些人圈子里顶层的人接触之后，才大致了解了一些UK的内情的。
    付暮涮毛肚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苏宣一眼：“你知道我和沈朝打架的事情，是谁捅到高层的吗？”
    苏宣听到这里眼睛也睁大了：“你查出来了？”
    沈朝和付暮在走之前打了一架，但是在叶子是严禁打架的，一旦艺人打架会被定性成严重事故，还会出网络通报，还要付一大笔违约金，算是娱乐圈生涯就毁了，而且付暮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所以苏宣在发现他们打架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到遮掩下来，他确定应该没有第三者知道。
    付暮吃了一口毛肚：“我一开始以为是宁欣扬，为了顶我的名额进入新星组，因为他那天据说有人在我和沈朝打架的地方看到他了，所以我就怀疑他，后来他要去UK，我就更怀疑了，但是没想到…”
    新星组里有三个特别标杆的人物，创作类型的歌手付暮，上戏优秀毕业生苏宣，以及脸特别能打的沈朝。
    宁欣扬当初也想进新星组，但是他的定位和付暮重叠，外形和能力上又没有付暮出色，就被刷了下来，虽然还是跟着刘胖胖，但是待遇比付暮差了一截。
    苏宣是知道宁欣扬一直很羡慕付暮可以被新星组培养，后来知道新星组是UK主办的，义无反顾就用了自己所有积蓄付了解约违约金离开叶子去了UK。
    付暮灌了一口酸梅汤，神色复杂：“……不是他，他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去了UK，后来我花钱，把他从UK给弄了回来。”
    “但我在追查这件事的时候，发现了刘蒙客和宁欣扬有过接触，他给宁欣扬介绍了UK这个公司，刘蒙客还给其他叶子传媒的艺人介绍了UK，他把UK完全描述成一个追梦乐园，我感觉很多人都心动了，尤其是年龄不太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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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渐渐头皮发麻起来——沈朝走后，这个新星小组不久之后就因为叶子传媒营运不善而解散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大批很有潜力的新人自费解约去了UK和其他公司，比如宁欣扬这种，从而间接导致叶子传媒被掏空。
    苏宣当时还以为这是因为沈朝出走导致的，现在看来，说不定还有刘蒙客的介入。
    付暮接着说：“我在地下酒吧那种地方待过，我觉得刘蒙客游说宁欣扬那个语气，就跟地下酒吧劝未成年拉皮条差不多，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我当时因为打架斗殴，面临被叶子开除还要付一大笔违约金，我就找上了刘蒙客，说想要红，刘蒙客提了一点要求之后…。”
    付暮掀开眼皮看了苏宣一眼：“他带我去了UK总部。”
    苏宣忍不住拔高了声音：“UK总部？你消失那一个月在UK总部？”
    付暮中途是消失过一个月的，说是被带走特殊培养了，就在两个人因为沈朝闹崩之后。
    付暮也不直接回答，继续说下去：“我在那里挣了不少钱，刘蒙客抽了我挣的钱三成回扣，他给我透露了【全新星】计划，说本来要签你，我说我想红，然后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他讽刺地笑了下：“这个【全新星】计划，没过多久，也随着UK觉得叶子没有潜力之后退出而流产了，我TM白整了。”
    苏宣沉默一会儿，问：“那你查到是谁举报你和沈朝打架吗？”
    付暮看他一眼，仰头灌完了酸梅汤啧了一声，似笑非笑：“苏宣，你这不是都已经猜到了吗？没有外人举报，你和我都没举报，还能是谁？”
    苏宣吸了一口气，他双手在膝盖上使劲地摩擦了两下，眼神落在咕噜咕噜翻腾的火锅里，他的表情在馥郁上升的香浓白气里看不真切，声音也透着一股不真实感：“是沈朝？”
    刘胖胖也懵逼了：“谁？沈朝？他当时不是已经走了吗？”
    付暮说：“是的，沈朝回头捅了我们一枪。”
    苏宣用筷子夹着虾滑吃了好几个，不吭声，反倒是看得付暮越发焦躁，他摔了筷子：“你就这么相信他是个好人？”
    付暮强调：“不是他还能是谁？”
    刘胖胖欲言又止地补充：“如果付暮出事被开除了，苏宣你是不是就…会接受沈朝的邀请，去星文化？星文化可以帮你付打架的违约金…”
    付暮听得连声哼哼，抱胸道：“我就说他是个心机很深的绿茶屌。”
    苏宣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他眉头紧锁，好像脑子里把什么东西串联了起来，他从火锅的桌子底下抽出了一只铅笔和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写道：“先不慌，你们每个人看事情都是从已知的东西角度出发，我先吧所有东西写下来串在一起，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新结论。”
    付暮怜悯道：“苏宣，别挣扎了，你这种智商，喜欢上一个绿茶很正常。”
    苏宣：“……”
    苏宣瞪他一眼，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嘴里也开始小声念叨：“沈朝没必要举报我们。”
    苏宣姑且自恋一点，从沈朝的种种作为来看，苏宣认为沈朝就算是没有对他有哪方面的心思，那至少也是把他苏宣当朋友的。
    沈朝对朋友不会这样。
    沈朝当年是因为UK因为他的爆红，有收购叶子传媒的意向，所以才出走的，但是当时的确也想带走苏宣，因为叶子传媒这边并不安全，因为当时UK还没撤组，相较起来的确是正儿八经在台面上和UK对打的星文化更安全。
    沈朝一直想带他走，直到付暮顶了苏宣的位置去了那个什么狗屁【全新星】计划，而UK从叶子传媒撤资，同时，星文化和UK正式开打，这个时候糊逼公司叶子传媒又比炙手可热的星文化又安全很多了。
    所以在苏宣说要为付暮留下来之后，沈朝沉默了很久，用一种苏宣不懂的眼神看了苏宣很久，说，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走吗？
    当时苏宣只觉得像是被羞辱了一般，他感觉自己完全就像是工具人因为演技出色所以沈朝想要带走他，但现在想想，如果沈朝是一个直男，或许这是为了想带他走做出的一种引诱或者牺牲。
    但苏宣选了留在叶子传媒，留下来看着付暮，他讽刺了沈朝说自己不会为一时喜欢跟他走的。
    喜欢是喜欢，但这种施舍的陪伴他宁愿不要，打开了沈朝递给他的手。
    苏宣已经不太记得当时沈朝的表情了，只记得拍开沈朝手的那一刻自己心中转为灰烬的喜欢，和隐忍不想掉下来的难堪眼泪，但现在苏宣回忆起来，想起沈朝淡淡地看着他，好像是恍然又像是解脱般般喃喃自语道，果然只是一时喜欢吗？
    “沈朝不会做出出卖朋友的事。”苏宣皱眉，“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我们没有想到的会把你打架捅出去的人或者是事情…”
    苏宣说到这里停住了，他缓缓地看向刘胖胖，刘胖胖也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事情。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刘胖胖苦笑了一声。
    付暮皱眉道：“是怎么回事？”
    刘胖胖惨兮兮地摇头，摸了一把脸：“你和沈朝当时都去了急症，急症是可以走公司医保报销的，沈朝那边已经解约了，但你这边还是走的公司医保，我记得付暮的急症病史鉴定上面写的打架斗殴导致的外伤，估计公司部门那边就直接上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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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暮一言难尽地憋屈道：“就这？！”
    刘胖胖也很无语：“对啊，本来这个东西是要你自己递交的，还可以适当改一下，但是你后来消失了整整一个月啊！我也没有想到这个，大家当时都穷，就帮你提交了自动报销流程。”
    付暮彻底无语了，他为了这个恨了沈朝很久，没想到居然是个这种乌龙。
    苏宣在用手指在碗上敲了两下，试探地问道：“你们说，为什么沈朝会对UK反应那么灵敏啊？”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看了过去。
    刘胖胖也疑惑道：“对啊，他反应也太快了，干脆利落地就掉了，就好像是好像知道UK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样…”
    苏宣听得原本散漫的表情也凝重起来，他抱胸的双臂放下，缓缓开口道：“你们说，【新星】这个项目组后来想签我和付暮是打造第二个沈朝，那么应该有打造第一个沈朝的项目。”
    “是打造了第一个沈朝成功之后，才会有第二个紧跟着的造星计划项目…”苏宣细思极恐，他左右看了看，“你们说，沈朝是不是，也去过UK接收培训？”
    付暮眉头紧锁：“但是他为什么要答应去星文化参加培训，沈朝完全可以直接走人啊，他又不是我们，他可是有钱人，不会付不起违约金。”
    苏宣看他一眼：“付暮，你好酸。”
    刘胖胖笔记本，在上面写了一个【苏宣】，他摸着自己肥肥的双下巴深思一会儿，叹息一声道：“我觉得吧，沈朝是为了苏宣。”
    苏宣和付暮都看过去。
    刘胖胖在本子上继续写写画画，分析道：“如果沈朝直接走人，这个【全新星】计划会顺延下来落到苏宣头上，当时星文化还没有出来，都没有和UK对台的下家，他直接走了，苏宣估计会被奴役五年。”
    苏宣和叶子传媒签了五年合约，新星项目组想要培养他，苏宣多半会同意，当时大家都不知道UK是什么货色，都以为UK可好了，成大明星的通天大道啊，苏宣要是被项目组特别培养，估计高兴都来不及。”
    付暮冷笑：“我还是觉得沈朝婊，如果真的不想苏宣被项目组搞，可以直接和苏宣说UK有多恶心，让苏宣直接拒绝就行了啊，非要搞那些花里胡哨的。”
    刘胖胖幽幽摇头说：“我说句很不好听的话啊，付暮，沈朝当时说【新星】这个你们好不容易才进去，还捧红了一大批明星的王牌的项目组全是黑幕，让你走，你走不走？而且同时新星还拿出了一份，看上去特别好看的造星计划和很多资源给你，让你走，你走不走？”
    付暮一顿，脸色有些微妙：“……不走。”
    刘胖胖看向苏宣：“你走吗？”
    苏宣犹豫了很久，还是很诚实地长叹一声：“…不知道。”
    “那就对了。”刘胖胖摊手，“你们都不会完全相信沈朝啊，也不会轻易地为他一句话就退出项目组，他说不说有个屁用啊。”
    苏宣缓缓长大了嘴巴，怔怔的。
    以UK那个变态的习性…苏宣愣愣地看着付暮陌生又熟悉的脸，想起演了快十年孤儿的杜目，以及谈起UK来全是苦涩的王木哲，嗓子现在都发声难听的宁欣扬，还有说UK死了不少武替的燕刚…
    苏宣从背后窜上一股凉意，让他大脑头皮都在发冷，他对面是沸腾滚烫的火锅，但是他从头到脚都冷得想发抖。
    沈朝对赌这三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优秀，优越到他这种科班毕业生都拍马不及的动作戏，出色的演技和业务能力，全年无休的强悍工作强度，平静面对严重的伤势，等不及恢复就要再上…
    在短短三年之间面目全非，令人毛骨悚然的优秀。
    刘胖胖惆怅地吃了一块番茄：“……我觉得吧，沈朝挺男人的，把能为你两做的事情，都做了。”
    苏宣心中憋闷，他推开油碟，一口都吃不下了：“我不需要这种背后做一切…他可以告诉我，而且沈朝完全没有任何义务这么保护我！”
    苏宣很想质问沈朝，我到底是你的谁啊，你这么来保护我，一声不吭的，什么都不求，你是什么大公无私的救世主吗？！
    你为什么要在什么都知道的情况下，还留在叶子传媒呢？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你明明随时可以退出这个圈子。
    沈朝，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对他从四年前告白到现在一直被他拒绝掉的人，做到这个地步呢？
    苏宣吃完火锅之后回家侧身躺在床上，看着他电脑旁边的贴着的巨幅海报发呆。
    他的电脑旁边贴的是《马上灰蹄》的海报，年轻气盛的太子沈朝穿着皇龙袍，鎏金冠，一个不动声色的眼神居高临下地从海报里穿透出来，是凌凌的煞气。
    他骑在马上跨过灌木，背手拿着一把桦木长弓，威风凛凛，气场强得不行，苏宣背台词累到不行想偷懒的时候就会和海报上的沈朝对视一眼，发一会呆就继续往下背了。
    宋筱告诉苏宣，沈朝这张海报这个镜头，拍了七十八遍。
    那沈朝因为太累不想背台词的时候，他是靠什么坚持下来的？
    苏宣仔细回忆了一下沈朝和自己拍戏的时候，好像还真没见过沈朝露出很疲惫的神情，就算是连熬两个通宵都，表情都是不变的，也不会喊一句累，那个时候累得要死的时候苏宣还在感叹年轻人的好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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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想想，或许不是因为什么好体力，沈朝是早就习惯这种工作状态了。
    三年的对赌，从沈朝演戏的产出的数量和质量就知道，他的工作量和苏宣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沈朝完全是在一种自我不要命的压榨的情况下，还保持着高效冷静的运转，部部都大爆，集集都是高质量。
    但他是为了什么呢？沈朝是为了什么留在这里，受这些折磨，受这些蹉跎，受这些伤害。
    是为了我吗？苏宣迷茫地想。
    但沈朝不是不喜欢我吗？
    在人家已经明确拒绝过好几次告白的情况下臆想对方喜欢自己，苏宣觉得自己是有点自恋过头了。
    不是说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就是误以为对方喜欢自己吗？
    但是吧，沈朝做到这个地步难道是为了报答他的知遇之恩吗？
    苏宣想不明白，难道四岁的年龄差距已经足够沈朝把他当做恩公了吗？
    苏宣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看过去，发现是那篇他收藏了的连载同人文《障碍》又更新了。
    他百无聊赖地打开看了起来。
    【沈朝最近心情不错，当然这从这家伙脸上是看不出来的，沈妈妈磨了沈朝很久，他终于愿意和她交流一下苏宣的情况了。
    不过不是百科上那些，是存在于沈朝心里的那个苏宣，她其实一直很好奇沈朝是怎么想苏宣的，但是沈朝就像一条守护自己秘宝的龙，总是在面对这个话题上拥有过多的保护欲和占有倾向，就算只是在他面前提到苏宣这个名字，也会对他冒犯。
    沈妈妈很好笑地觉得，沈朝就像个暗恋班上同学的初中男生，反应实在是有些青涩过分了。沈妈妈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沈朝顿了一会儿：“四年前，他来和我要微信，我给了他。”
    沈妈妈笑起来：“天哪，我完全想不到你会搭理这种搭讪，很多人想你搭讪都失败了，我想知道他怎么和你搭讪的？”
    沈朝回想了一会儿，说：“他跑到我面前，问我愿不愿意友情出演一下他的男朋友？”
    沈妈妈笑得停不下来：“然后呢，你就答应了？”
    沈朝：“不，我拒绝了，但是他第二天又来了。”
    沈妈妈：“相当锲而不舍啊，怎么样，你答应出演他的男朋友了吗？”
    沈朝的食指动了一下，他垂眸说：“没有，他给我带了一杯奶茶，然后上面写，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沈妈妈捂嘴笑：“他实在是很可爱，然后呢？你答应和他做朋友了吗？”
    沈朝抿嘴道：“我丢掉了奶茶。”
    “嘿，你有点过分哦，沈朝，这很不礼貌。”沈妈妈说道。
    沈朝“嗯”了一声，说：“他太烦了，他第三天又来了，送了肉松包，上面的纸条写你讨厌奶茶吗？”
    沈妈妈笑着叹气：“苏宣看起来并不在乎你的不礼貌，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坚定地靠近你的人，你一向很孤僻，对别人都拒之千里，很多人都会在靠近你的过程中被你伤害到，但是苏宣没有。”
    沈朝说：“他连续给我送了一个月的零食，我后来会…和他在校外一起吃完。”
    沈妈妈问：“你喜欢上他了吗？”
    沈朝说：“我不知道。“
    过了一会，他又说：“应该是的，我愿意为他做很多事情，我很讨厌他的朋友，我有时候也会讨厌他。”
    沈妈妈放缓声音问道：“为什么呢？”
    沈朝呼吸声很轻，这是他在思考的表现，他的瞳色很浅地落在手指甲上，这代表他在回忆一些很重要的记忆，大概过了三分钟，他给了答案：“我讨厌他对别人表露出好感。”
    “朋友也不行吗？”
    “不行。”
    “你要知道，沈朝，苏宣会喜欢很多人，他会有朋友，同事，亲人你要尝试接受这个现实。”
    沈朝看着沈妈妈，他语气认真而淡漠：“但我只喜欢他，我连你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他。”
    “全世界70亿的人类里，我喜欢并且只会喜欢苏宣。”
    沈妈妈吐了吐气，她举起手指教鞭一样地在沈朝面前挥舞：“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可以不用告诉我，我一点儿也不像你的母亲，你做很多很冒险很过分的事情，让我想到就会做噩梦的事情，也从来没有通知过我，虽然结局是好的，但万一结果是坏的呢？万一你输了呢沈朝？”
    她忧愁地叹气：“你在你原来那个公司里，就做了很多危险的冒险的事情。”
    沈朝很平静地说：“父亲在离开你之前和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人总是要为自己不可更改的喜欢付出代价。”
    他的表情很淡，淡到好像接受了一切或好或坏的结局：“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这就是我为我的喜欢付出的代价而已。”】
    苏宣看着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洗脑了。
    他感觉《障碍》这本小说隐隐和现实中的沈朝重合，可以解释那些沈朝身上苏宣理解不了的东西。
    但是想想苏宣又觉得自己有病，能被自己cp的同人文洗脑，他可能把脑子都单恋坏了。
    而且沈朝之前他妈妈说，沈朝是有喜欢的人的，而且沈朝应该是个直男……吧？
    苏宣开始忍不住地怀疑，但是他第二天还要去钱阿姨的剧组里做收尾工作，所以想了一会儿，还是怅然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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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世界上要是能有验证一个人是不是gay的仪器就好了。
    第二天，钱淮被苏宣幽幽的目光盯着头皮发麻，没忍住直接走过去拍了一下苏宣脑袋：“干嘛干嘛！我不就是让你过来加班吗！至于这么幽怨吗！”
    钱淮这话说到后面也有点心虚，这已经是苏宣不知道多少次过来加班了，还没有钱。要他他也这么幽怨地盯着老板。
    钱淮咳了两声道：“我可以帮你一个忙，行吧，抵消一下你今天抽空过来。”
    苏宣眼睛里缓慢地冒出了奇异的光，看得钱淮脖子发毛，他连忙对苏宣补充道：“不能违法犯罪啊！也不能和钱有关系啊！我不借钱的！”
    苏宣扭扭捏捏地说：“听说钱导有一项很厉害的特殊技能？”
    钱淮警惕地说：“你想让我帮你骂谁？”
    苏宣：“………”
    “不，不是骂人。”苏宣说，“王影帝和我说，钱导你看gay很准，你可以帮我看一下有一个人是不是gay吗？”
    钱淮松了一口气，爽快道：“可以啊，说吧，谁，要我接触过的才行啊！”
    苏宣犹豫了一下，问：“钱导，你觉得沈朝是gay吗？”
    钱淮的脸奇异地扭曲了一下，他微妙地看向苏宣，露出一种【不是吧，你这么没眼光】的表情，说道：“你喜欢沈朝？”
    苏宣：“………难道我写在脸上了吗？”
    钱阿姨这反应也太他妈快了吧！
    钱淮脸色跟吃了苍蝇似的，他一向不喜欢沈朝，但他还挺喜欢苏宣的，知道苏宣喜欢沈朝有这个反应也正常。
    钱淮说：“不是，因为你不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男演员，之前每一个问的，都他妈喜欢沈朝。”
    苏宣：“………”
    苏宣又问：“那到底沈朝是不是gay呢…”
    钱淮倒是很干脆地摆头：“不是，他对和他接触过的所有男人都没意思，绝对不是gay！”
    苏宣心有不甘，但是又觉得很神奇，他用一种探索的目光看着钱淮：“钱导，你到底是用什么来判定的？”
    钱淮很直接：“性欲啊。”
    苏宣表情裂开了：“噗——！！性欲是什么鬼！”
    钱淮一副你少见多怪的样子，还挺骄傲：“我对捕捉人对人的欲望很敏感，沈朝要是对哪个男的有过情欲，肯定会被我看出来，我上次见他的时候还是在半年前，我当时觉得沈朝这人完全是个没有欲望的机器，不要说gay了，能不能正常谈恋爱交友都不好说，这种没有欲望的人能演戏我真的觉得很神奇…”
    钱淮一谈起沈朝少不了的就是diss：“诶，我和你说，沈朝这种无欲则刚的人，是拍不了我的电影的，少一种味道……”
    钱淮滔滔不绝地开始批评沈朝，苏宣嗯嗯啊啊地敷衍了几句，找了个机会就开溜，说：“钱导，我要去补拍了！”
    钱淮在后面高声惊恐地叫了一句：“沈朝！”
    苏宣同样惊恐地心想不是吧！我都走这么远了，钱阿姨都还要继续骂沈朝，不至于吧！
    结果苏宣看见自己周围的剧组人员都木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身后，苏宣一个扭头转身的动作还没做完，就被人抓住了右手的手腕往上一扯，整个人差点没站稳地翻转过来，落进了他背后的人宽厚的怀抱里。
    苏宣一只手撑在沈朝的胸膛上，他呆滞地被沈朝半强制地扯进了怀里，慌张到连自己的声音都快找不到了，他仰头懵逼地看着面色低沉的沈朝：“沈朝…你怎么在这里？”
    沈朝穿着长风衣，他堪称是怒意难消地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苏宣，呼吸声都重了不少，眼神里压抑不住的戾气，沈朝的五官一向是很冷淡矜贵的，能看出不太好相处，但一般是很平静的，但当沈朝生气的时候，他面上那种怒意就像是刀一样划开他的眼睛，凌厉地钉死在苏宣的身上。
    沈朝握住苏宣的手腕越捏越紧，他低头凝视苏宣的眼神，用一种凌厉的声音质问：“叶子传媒同意了和UK合作？”
    苏宣忍不住往后面靠了点，沈朝离得太近了，感觉都快亲到了，听到沈朝问这个，苏宣下意识地一愣，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消息不还没放出来吗？
    沈朝静了几秒，他的呼吸声变浅，放下了苏宣的手，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重复了苏宣的话：“我怎么知道？”
    沈朝面上那种外露的怒意被缓慢收敛，但与之相对的，是一种更加让苏宣害怕的平静。
    沈朝转头对着钱淮说淡淡说道：“我要带苏宣去和叶子传媒解约，今天他请假。”
    他不是和钱淮商量，是在下命令，说完，沈朝完全不等钱淮回答，又不容抵抗地握住了苏宣的手腕，他冷着脸拖着苏宣就走，大步流星走得飞快，沈朝原本就高，走太快苏宣被拖得有些追不上。
    等到沈朝拖着他走出了片场马上就要上马路了，苏宣看着周围没人了，才忍不住挣扎了两下手腕：“沈朝，放开我。”
    沈朝猛得转头，近距离地直视苏宣，那么近的距离，苏宣被吓了一跳，沈朝滚烫的呼吸喷在他脸上，他能感受到沈朝握住自己的手在轻微地战栗，沈朝掌心的血管贴在他的手腕内侧搏动，他浅色的瞳孔里好像有一座经年积灰的火山，在苏宣说【放开我】的一瞬，融化沸腾的某种感情，克制不住地喷发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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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朝的喉结滚动两下，苏宣能看到他的锁骨内侧起了一点汗，他第一次听到沈朝带着哑的声音：“你最好现在不要说放开我这种话，苏宣。”
    沈朝说话的时候，明明是剔透得宛如玻璃的眼睛，眼神却看不到底，苏宣有种自己被沈朝囚禁在其中的错觉。
    苏宣感觉沈朝…有点失去了理智，他被沈朝盯得背后发毛，手掌向下做了两下舒缓的动作。
    苏宣又放缓语气说：“你先冷静下来，先放开我，解约暂时是不行的，我和叶子传媒还有很多合作在运行中，有什么事情，我们先谈一谈好吗？”
    沈朝看着他：“工作运行也可以中止。”
    苏宣冷静地回答：“沈朝，我解约之后去什么地方，刘胖胖怎么办，付…”付暮的版权都还在叶子传媒，他直接就走了，这些人估计都会被UK拿来祭天。
    他说出【付】这个字的一瞬间，沈朝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冷戾，苏宣打住了嘴，不再继续说下去。
    他们陷入了僵硬又冷漠的沉静中，苏宣站在一边，沈朝站在一边，谁也不退，互相僵持着。
    沈朝的呼吸声又重了起来，苏宣没有给沈朝回答的时间，他直视沈朝，快速说道：“沈朝，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在意我，要来保护我？”
    苏宣缓缓地，清晰地说道：“你为了让UK不去狙击我，所以选择签了这个对赌，而UK和叶子传媒签这个，是UK要用我来狙击你，如果我不同意，那么UK还会用其他人来狙你，比如杜目。”
    苏宣静了静，很认真地说：“你当初算是帮了我一把，我也会用我的方式帮你，沈朝，我不欠你人情。”
    沈朝帮过他一次，苏宣总不能一辈子都假装不知道不还这个人情。
    现在他的处境和沈朝当初相同，只要熬过了UK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没道理沈朝可以他就不可以，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回家找他爹来打击资本恶势力。
    苏宣其实没有和UK对刚的勇气，但他知道欠了东西不还不行。
    ……他已经欠沈朝的够多了。
    那三年沉寂无声的时候，苏宣也很怕自己也一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下去了，但是沈朝就像是当初闪闪发光地出现在人群中一样，在四年后，沈朝也闪闪发光，红山红海地在《四合院》的发布会上走到了苏宣的手边，沈朝伸出了手，灯光炫目瞬间地照亮满身灰尘沉寂三年的他。
    苏宣回想往事，觉得似乎他人生中所有的万众瞩目的光和所向披靡的勇气都是同一个人给的。
    他觉得只要沈朝这个人不输，这个人一直在发着光，苏宣只要远远看一眼，他就像是看自己电脑旁边那张拍了七十八次才有的海报一样，就能背负上一切，在各种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努力挣扎着，但是永远向着沈朝靠近着。
    苏宣觉得自己可能是某种趋光性动物，而沈朝永远是他视线中最亮的那一个人。
    他已经糊过了，但是沈朝还没有，苏宣一辈子都舍不得让沈朝知道这种滋味。
    沈朝握着苏宣的手，他闭了闭眼睛，又开口道：“你知道你会付出什么代价吗？”
    苏宣耸耸肩，假装无所谓地说道：“人总是要为自己不可更改的喜欢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苏宣用了这句他从同人文里学来的话之后，沈朝的呼吸停了一下，他捏住苏宣的手腕掀开眼皮，看了苏宣一眼。
    苏宣从头皮到脚趾上所有的汗毛都倒竖了，擦！这是什么眼神！要杀了我吗！
    沈朝却只是颔首，他眼神是散的，但是目光焦点却又定在苏宣身上，沈朝拍打戏准备杀人的时候也是这种状态，这让苏宣觉得很危险，他有点想抽手，但是沈朝一只手就扣住了他两只手，苏宣动弹不得，沈朝强制地拉过苏宣，把头靠在全身发僵的苏宣的肩膀上。
    沈朝的呼吸声极其不均匀地喷在苏宣的后颈上，他扣住苏宣的手指克制不住地收紧，就像是好不容易拿到了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
    苏宣两只手被逮捕一样被沈朝向下扣住，整个人都被沈朝包围着，吸气吐气间全是沈朝的气息，苏宣紧张到左脚踩右脚，完全弄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苏宣脖子全红了，声音都因为害羞有点细声秀气：“沈，沈朝？你干，干嘛？”
    沈朝声线低哑，带着气音：“不可更改的喜欢？”
    他好像是在向苏宣确认一个极为重要的答案，苏宣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极为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解释道：“……至少从过去到现在为止，除了你，我没喜欢过别人。”
    沈朝呼吸声越发得轻了，苏宣几乎听不到，只能感到沈朝搁在他肩膀上的下颌骨在运动，沈朝好像在咬紧后牙，好似要随时要把苏宣脖子上的肉咬一口下来，声音暗哑：“未来呢？”
    苏宣吞了一口唾沫，继续说：“未来吗……我在喜欢你之后，好像丧失了喜欢别人的能力，我觉得我是没办法喜欢别人啦。”
    “未来的很多日子里，麻烦你继续被我喜欢一下啦，沈朝。”苏宣放松下来，他好像是做出了一种妥协，无奈地带着笑意地叹息道。
    沈朝不再说话了，就死死抱住苏宣，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宣感觉到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小心翼翼从兜里掏出来，就看到钱淮给他发了一条打了通篇感叹号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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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我感觉出错了！！沈朝可能是个gay！！他刚刚来找你的时候，对你冒出了很强烈的性欲！！！你小心被操！！明早还要过来加班！不要让沈朝把你搞死了！！】
    苏宣：“………”
    第46章 在一起
    苏宣试探地微微挪动了一下, 沈朝迅速收紧双臂把他抱紧了一点, 他头埋进了苏宣的肩窝里，声音闷闷的：“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苏宣心想如果是父母的话, 我已经见过你妈妈了，但是沈朝我们这个进度是不是太快了？！？！
    连打啵都没有就要见父母吗？！
    苏宣面上还是很乖巧地说：“是见沈阿姨吗？”
    沈朝声音低沉, 耳语道：“不是, 是我的心理医生。”
    苏宣迷茫：“………哈？”
    ……
    等到苏宣坐进心理咨询室的时候, 都还是满脸茫然的,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从告白疑似成功跳到了心理有病, 难道是沈朝谈恋爱都还需要首先筛查一下对象心理健康问题吗？
    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不仅要做体检，还要做心理检查吗？
    沈朝似乎对这个地方很熟悉了，他牵着苏宣的手腕走进来，用英语和坐在沙发椅子上那个面容慈和的女医生说了几句, 在交流的过程当中医生眼神时不时往苏宣这边看，偶尔和苏宣尴尬的眼神对上, 女医生的脸上会露出一个很随和的笑容，像是叫他放松一点。
    苏宣英文不算特别好, 沈朝和医生的语速都很快, 以他四六级听力的水平, 只能听出来沈朝应该是经常来这里做心理疏导
    这在演员之间还挺常见的，演完一个角色之后，如果是真的用心钻研了的，都是需要一定心理疏导帮助演员适应不同的心理状态的。
    苏宣在念大学的时候就知道很多欧美著名的影星都有固定的心理咨询师，但是苏宣穷, 他一直没体验这种服务，都是通过导演（点名钱淮）的毒打来适应不同的角色的。
    但是看起来沈朝是有固定心理咨询师的，就是不知道苏宣这个对他这个心怀不轨的告白者有什么关系。
    苏宣坐在小板凳上惴惴不安的，他偷偷瞥到女医生从她手边高高的书柜里最上面一层抽出了厚厚一本，同学录一样的东西，看起来似乎年代很久远的本子，上面还有一些积灰，壳子很厚，是黑色的。
    她注视了苏宣很久，才转过头看向沈朝，女医生似乎很为苏宣做出的这个决定感到高兴，她声音愉快，反复询问了沈朝：“Are you sure sharing this to him？”（你确定要把这个分享给他吗？」
    沈朝用余光扫了一遍惴惴不安的苏宣，他眸色沉静，顿了几秒，才回答道说：“sure。”（是的）
    走之前沈朝又低下头又抱了一下苏宣，苏宣能感觉到沈朝平静外表下那种涌动的躁动，强烈到苏宣都不适了，他能感到沈朝很想对他做出一些很过分的事情，比如咬他一口之类的。
    但是沈朝克制住了。
    苏宣惆怅极了。
    沈朝这该死的，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沈朝看着苏宣说：“如果你听完了这一切，还想和我在一起，那你就彻底失去未来一切拒绝我的权利了。”
    沈朝说完，看了苏宣很久很久，垂眸转身要离开这里，苏宣紧张地拉住了沈朝的手：“等等！你要我单独和这个医生谈吗？”
    沈朝的眉骨压低，他表情明显从一种不安转为了死寂，眼神冷凝如冰，光从他眼睛里消逝，语调平淡的反问道：“你后悔了？”
    “不，不是！”苏宣露出了学渣的羞愧表情，“我英语不好，六级只考了428分，擦边过的，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女医生：“……”
    沈朝：“………”
    苏宣惭愧地低下了头颅：“我…我可以开着谷歌翻译和她聊吗？”
    女医生没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沈朝极慢极慢地从苏宣身上移开了目光，他被苏宣抓住的手指不自在地动了两下，他低声说：“不用，她会说中文。”
    苏宣迷茫：“”
    那你刚刚为什么要和她说英文？！
    是在看不起我这个学渣吗？！苏宣感到自己受到了莫须有的羞辱！
    沈朝说完就走了，还反锁了门，像是怕苏宣跑似的。
    女医生看到被反锁的门和越发茫然的苏宣，忍不住越笑越大声，她对着苏宣介绍了自己：“你好，我叫Andy，是沈朝的心理医生，你是苏宣吧？我很多次从沈朝那里听到你的名字了，但还是和你第一次见面，你好。”
    女医生虽然看起来是一副很标准的拉丁裔女性的外国人长相，但她的中文听起来几乎没有口音，流畅还带一点地方口音。
    苏宣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但是还是很疑惑：“Andy医生你好，您和沈朝都会说中文的话，为什么刚刚用英文交谈…”
    Andy站起来和苏宣握了个手，她饶有趣味地说：“因为沈朝害羞了，他知道你英文不好，是故意用英文的，就是不想当面让你知道一些事情，他想让我和你说，而不是他当着你和面说。”
    苏宣有点拘束地双手和Andy握手：“…什么事情？”
    Andy笑着说：“不用这么紧张，我想如果沈朝一直说的是真实的你，那我可能比你自己都还要了解你，放轻松。”
    Andy起身从桌子上翻开了那一本和同学录很像的东西，她正在仔细地核对里面的记录，苏宣眼尖地看到记录上写着【Nelson】，苏宣知道这个是沈朝的英文名字，Andy把“同学录”收集整理合在一起，竖起来放在桌子上震了两下，她抬起了头，苏宣收回了眼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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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ndy微笑：“你不用偷看，这是沈朝的从第一次在我这里就诊到现在的所有的记录档案，刚刚他说，可以全部给你看，但是你还要签一张同意书，保证不能泄密。”
    “这些东西，我可以看吗？”苏宣有些震惊，虽然他没看过心理咨询师，但也知道这种东西是不能轻易给人看的，“这个，好像父母都不能看吧？”
    Andy点点头，她说：“是的，但是在本人同意的情况下，是可以给你看的。”
    “并且，”Andy笑得很意味深长，她的手在档案的书脊上滑动了两下，“这里面大部分信息，都是和你相关的，苏宣。”
    “沈朝一开始的时候是在国外我这里就诊，但是后来他就中断了治疗，后来我搬到了这里，也把他之前的所有资料带了过劳，他18岁之前一直都是纸质的质料，18岁之后是录音，都是电话咨询，不过也有纸质记录。”
    andy似乎有些感慨地抚摸这些材料上的字迹：“他是我治疗过的最长时间，也是最棘手的病人，沈朝因为不配合治疗转诊了两次，然后又转了回来，最后还是在我这里治疗，中期还中断了治疗，我几乎以为他无法恢复了。”
    “现在你马上就可以看到他的档案和录音了，你要打开沈朝的心扉了，苏宣，现在你在想什么？”Andy问道。
    苏宣紧张地说：“是要说真实的想法吗？”
    Andy说：“当然。”
    苏宣问：“我现在就想知道记录是不是英文的……”
    Andy：“……”
    苏宣有些绝望地问道：“不要告诉我电话录音也是英文的……”
    Andy：“……”
    苏宣的听力水平就停留在新概念一册，他能听出衬衫多少钱和商店几点开门就算是不错了，听力对话超过五分钟苏宣就开始全面抓瞎，他考六级听力的时候长对话都靠蒙的。
    让苏宣听沈朝和女医生这种从18岁到现在这种长达好几年的英语对话……
    苏宣觉得如果这是一场考试，自己应该会交白卷。
    沈朝可以使用英语对苏宣进行信息加密，就能看得出苏宣英语有多差，苏宣难过无比地想，谁能料到呢，一场突如其来的英语听力，让苏宣停下了打开沈朝心扉的脚步，让他们本不富裕的爱情雪上加霜。
    苏宣期盼地看向andy，他从自己的裤子里缓缓地掏出了手机，苏宣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老师可以让我作弊一下吗】的希望，他开口说道：“我可以…用谷歌翻译听录音和看档案吗？”
    Andy微妙地顿了一下，她忍笑道：“……当然可以。”
    苏宣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了档案，他认认真真地拿着谷歌翻译开始看了起来，跟做英语阅读题似的，苏宣在问了andy可以用铅笔在上面做笔记了之后，苏宣还会把看不懂的单词圈出来。
    Andy心情复杂地看着一篇记录里三分之二的单词都被苏宣打了个圈，心理记录里的确有很多专业名词，英语一般的人都不一定看得懂，更不用说苏宣了。
    苏宣做英语阅读题习惯先简单浏览一遍，先了解一遍大意，然后再查不认识的单词去理解，但是苏宣看着这篇记录里，很多地方都有同一个单词，就是【crush】。
    沈朝在记录里说，他对苏宣有很强烈的【crush】，让他不想见到苏宣。
    苏宣一开始以为这是讨厌或者是厌烦的意思，还觉得有点心碎，结果Andy在看苏宣圈了27遍【crush】这个单词之后，无可奈何地把档案转了过来，Andy似乎觉得有趣又好笑地打量和审视着苏宣，她没见过谁对待一份心理档案如此认真的态度，好像是在对待一场决定一生考试。
    Andy用手指指了指被苏宣圈起来的这个单词：“但你不知道crush的意思的前提下，你觉得crush是什么单词？你觉得那个时候的沈朝，对你什么样的感觉会是强烈的？”
    苏宣沉吟一会儿，他联系了一下上下文，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恐同？”
    Andy：“……”
    苏宣看着Andy的表情又斟酌了一会儿：”厌恶？恶心？烦？“
    Andy彻底哭笑不得。
    沈朝喜欢你，倒真是挺辛苦的。
    Andy笑着说：“crush没有恐惧和厌恶的意思，这个单词是迷恋的意思是，沈朝的【crush】用在这里一般指的是青少年时期，对自己喜欢的人不健康不正常的痴迷。”
    苏宣呆了一下，然后整张脸，缓慢地，迟缓地变红，他盯了一眼Andy，自己低头还查询了一遍这个单词的意思，然后恍惚迟疑地抬头看向对面的Andy，问道：“那他为什么不想见到我？”
    Andy在苏宣面前一页一页地翻开档案里文字，苏宣看到了很多很多的【crush】，Andy说：“因为这种感情对沈朝来说是一种负担，而对你来说，是一种威胁。”
    “为什么？”苏宣问。
    “因为不可控，又太过多了。”Andy说，“你看到了吗，这仅仅只是一段时间的记录，沈朝对你用了多少个crush。”
    她说：“就算上一次我们通话的时候，沈朝也在说，对你的crush就像是中毒瘾一样，越演越烈。”
    Andy合上了档案，她直视着苏宣的眼睛：“你知道为什么沈朝，在答应你之前，会带你来见我吗？”
    苏宣诚实地摇了摇头，他对沈朝的了解其实不多，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沈朝在想什么，付暮也用这点嘲讽苏宣，说你都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就敢这么莽撞地喜欢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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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就是这样啊，沈朝是苏宣莽撞的十八岁男孩，苏宣是沈朝一直持续到22岁的时候晚熟的crush，不理智不成熟不健康不符合主流价值观，但苏宣和沈朝就是彼此喜欢啊。
    人为什么一定要完全弄明白对方在想什么才能去喜欢对方呢？
    付暮说万一沈朝想害你怎么办，苏宣说我喜欢他，就是因为相信他不会伤害我啊。
    付暮说你为什么相信他不会伤害你，苏宣说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相信他啊。
    付暮被苏宣的自我闭环式的喜欢推论气得半死，怒骂苏宣盲目的喜欢沈朝，总有一天要栽在阴沟里，一定要被沈朝伤透个彻底才能醒过来。
    但是沈朝一直没有伤害过苏宣，苏宣醒不过来，也就顺其自然在这种盲目执着的喜欢里待了整整四年，发现另一个人居然比自己还要早的，沉默地在一种无法逃离的【crush】里不正常不健康地迷恋了自己四年多。
    Andy叹了一口气，说道：“沈朝之所以带你来见我，是想让你知道，你未来会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他要让你知道他所有的想法，对比保持绝对的坦诚和诚实，然后让你选择，要不要和这样的沈朝在一起。”
    “但我觉得，你在不懂英语的情况下打开沈朝的档案那一瞬间，你就已经做出了抉择。”Andy笑着说，“哪怕你什么都看不懂，还是要这么努力地去靠近沈朝，你很喜欢他，苏宣。”
    苏宣害臊地点点头：”是的。“
    Andy的表情复杂了许多：“但是苏宣，沈朝也很喜欢你。”
    Andy停顿了一下，她把手放在厚重的档案上，双手交叉，语气轻缓地说：“在你喜欢他之前，他就已经喜欢你很久了，他和你不一样，苏宣，沈朝内心有一种极度的不安定感，他不相信任何感情可以长久维系，也从来没有对人产生过这么强烈的感情，这让他排斥，所以他不想喜欢你，沈朝讨厌过你，物理隔离过这种喜欢，不看你，不见到你，不去听你的任何消息，甚至强迫自己推开你，拒绝了你的告白。”
    苏宣愣住了。
    “沈朝以为离你远远的，就可以暂停这种不理智的情感。”
    “但是他控制不了，反而越演越烈。”Andy叹息，“沈朝每次来做咨询都是因为你，这么厚一本的咨询记录里，全是他对你的感情，嫉妒，痛恨，讨厌的，还有辗转反侧，锥心刺骨的分不清是什么感情的自我剖析。”
    Andy翻找出记录里的药物单子，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些药物，说：“沈朝为了控制对你的感情，吃过很多药物，他在你看不到他的时候注视着你，苏宣，这本记录说是沈朝对你的情书也不为过。”
    “可惜你一直以来，都没有看懂过。”Andy敲敲档案厚重漆黑的壳子，她的眼窝很深，这让她看起来眼神总是格外深邃，穿透力很强，她说，“沈朝和自己对你的喜欢格斗了四年，他终于被你打败，向你投降，愿意去尝试一段可能并不持久，但是他一定会终生难忘的感情。”
    Andy抬眸看向苏宣，她语气很认真，带一点恳求的味道：“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他，而沈朝做出了一些控制不住伤害你的行为，请你不要怪罪他。”
    “因为…沈朝可能把对这个世界上所有感情的信任，都用来和你在一起了。”
    苏宣在离开咨询室之前，他询问Andy是否可以让他带走档案，或者复印几页，Andy问为什么。
    苏宣笑笑说道，医生你说这是沈朝写给我的情书，我就很想要。
    Andy说要征求沈朝的同意才可以，走之前Andy给了苏宣很厚的一本关于沈朝这种类型的心理病人的治疗守则，苏宣还来不及露出感激的微笑，他一翻开，笑容就逐渐消失在脸上。
    苏宣捧着厚厚的书，颤抖地说：“…是英文的啊…”
    Andy：“……抱歉，没有中文的。”
    可能是苏宣的表情实在是太凄厉了，Andy安抚道：“没事，你可以用谷歌翻译查。”
    苏宣：“………”
    苏宣走出咨询室的时候，沈朝正靠在墙上看向走廊的尽头，似乎这样站了很久，并没有看到苏宣走出来。
    苏宣突然觉得这个场景很眼熟，很多次他看向沈朝，沈朝都在偏头看向其他地方，苏宣还很失落沈朝从来不看他。
    只有在《九流》剧组开拍那一次，苏宣偷看沈朝被抓到，和沈朝对视了很久。
    ……苏宣心里突然有个很神奇的想法，他脸开始发红，走路都有点发飘，苏宣眼神游离不看沈朝，但是也还是问出口了：“沈朝，你刚刚，是不是在偷看我？”
    如果不是沈朝一直在偷看苏宣，沈朝为什么可以每次都那么正好，在苏宣偷看过来的时候偏头不看他。
    哇靠，不能细想，越想越脸红！越想越自恋！
    苏宣干咳两下，手慌忙挥舞两下，说：“我刚刚开玩笑…”
    沈朝转头过来，脸上似乎也有点不自在：“你也偷看我。”
    苏宣脸砰地红炸了，他脚尖并拢，手指尖都开始发麻了，苏宣很小声地反问了一句：“也？”
    沈朝垂眸，站直，但和苏宣保持了一定距离，换了个话题：“你…都知道了？”
    苏宣现在脑子不太好使，他仰头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了沈朝，又问了一句：“都？”
    沈朝往后面退了一步和靠近过来的苏宣拉开距离，他脸色冷肃，下巴紧绷：“…就是我从18岁，和你一起喝奶茶就开始喜欢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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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着，眼神微微错开，不和仰面看他的苏宣正面相对，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像是被逼着说出了最羞耻的秘密。
    苏宣眼睛微微睁大：“……我靠，这么早你就喜欢我了啊！！”
    沈朝猛得转头过去：“她没告诉你吗？”
    沈朝转头太猛了，苏宣靠得又近，两人现在就是鼻尖对鼻尖，呼吸都黏稠地交错在一起，苏宣能感受到沈朝的心跳声飞快，能看到他好像衣服都在随着剧烈的心跳起搏着，咚咚咚地砸在苏宣的耳膜上，他有点不可思议，原来沈朝面对他的时候，也是会有这么强烈的心跳的。
    苏宣还以为就自己一个靠近对方心会跳得跟驴叫似的。
    沈朝为了和苏宣保持距离，整个后背都贴在了墙壁上，他全身的肌肉都因为苏宣的靠近而不自觉绷紧，锁骨都抬高了，他移开在苏宣身上的视线：“如果她没有和你说清楚，你可以再进去问清楚。”
    苏宣能感受到沈朝身上扑面而来的热度，这个人体温在飞快上升，露出来的小臂上，因为沈朝用力，青筋清晰可见地在手背上滑动，沈朝的手是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显得很雅致，但这种攻击性的状态是很少见的。
    沈朝在紧张。
    血液流速加快，心跳飞涨，体温上升，呼吸急促，还开始出汗了。
    苏宣之前看到一种说法，说女生看到喜欢的人体温会上涨0.6摄氏度，因为是适合排卵的温度。
    沈朝现在的温度是适合什么的温度呢？适合接吻吗？是看到喜欢的人的温度吗？苏宣迷幻地想。
    苏宣往前走了一步，他的膝盖几乎和沈朝的贴住了，头抵在沈朝的胸膛上，被沈朝完全笼罩住，苏宣微不可闻地问：“如果我想现在亲你的话，还需要进去问清楚andy什么？”
    沈朝的反应近乎尖锐，他的胸膛猛得起伏了一下，然后他表情空白地厉声道：“不——”沈朝忽的攥紧苏宣的双臂，是一个想要推开的的姿势，但是却没有动，反而拉得更紧了一点，沈朝呼出一口气，说：“你需要想清楚，苏宣，不要随便做这种…。”
    苏宣闷声笑了起来，他打断沈朝的话：“沈朝，你在《四合院》和我拍第一场吻戏的时候，可是主动强吻的我，还ng了很多次，如果你当时已经喜欢我的话…”
    “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当时在亲我的时候在想什么？”苏宣轻声问，“沈朝，你吻下来的时候，想清楚了吗？”
    “如果第一次吻我你没有想清楚，那后面ng的每一次，你想清楚了没？”
    沈朝的瞳孔都有些收缩了，贴在墙壁上罚站似的一动不动，他头微微地下发丝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神情，只有呼吸声清晰可闻。
    苏宣一看逗过头了也收手了，笑着举起了双手后退了两步，心里扼腕道今天亲不到就算了，不耍流氓了，沈朝看起来好纯情，他叹息投降道：“好了好了，我不亲就是…唔！！！”
    苏宣的腰被沈朝单手揽进来，他的手掌很宽阔，手指修长有力，十指张开能扣住苏宣三分之二的腰，隔着薄薄一层外衣沈朝滚烫的体温无法阻挡地熨帖下来，他的唇被沈朝闭着眼贴住，苏宣如此近的距离，他能看到沈朝的眼球在眼皮下不安分地动，长睫克制不住地颤抖，脸上浮出一层近乎于无的红晕。
    沈朝只是唇贴着唇，但是苏宣能感到沈朝的齿缝正在死死咬着，他好像在竭力克制自己不加深这个吻。
    但是就算只是唇贴着唇，苏宣也不适应地唔了一下。
    沈朝亲太用力了，苏宣有点喘不上气来，他的手被沈朝抓捕犯人似地锁着，沈朝看起来像是在亲他，但苏宣感觉自己简直是被抓捕了。
    沈朝被苏宣这一声唔刺激了一下，他抱住苏宣的手缓缓收紧，苏宣感觉自己后背的衣服被紧紧攥住，衣物在肌肤上摩擦出火烧火燎的触感，沈朝用力到好像要隔着外衣把他的脊梁骨扯出来、
    沈朝的手顺着苏宣的脊椎缓缓上移，最终握在苏宣的后颈上，沈朝低头咬住苏宣的下唇，几乎把苏宣亲到后仰成了一个九十度角。
    苏宣眼泪从泛红地眼角溢出来，手指因为窒息张开，涌动的空气在肺部跑不出来，在喉咙里到处乱窜，搞得苏宣很想咳嗽，但是他根本张不开嘴，苏宣只能从沈朝的呼吸里吸取一点溢出空气来维持。
    …太猛了…操！亲完了之后两个人抱在一起平息，沈朝的下巴搁在苏宣的肩膀上，他似乎很喜欢和苏宣保持这种大范围接触的拥抱，手还放在苏宣的腰上，呼吸在被缓慢地放长，声音像是从鼻腔里出来的：“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沈朝的语气平静又飘浮，他好像在给苏宣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但手上却抱得死死的，苏宣感觉自己动一下沈朝就会实施抓捕，就和刚刚一样。
    苏宣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要啊。”
    沈朝听了这句回答之后静了静，他的额头抵在苏宣的锁骨上，声音有些哑：“要在一起多久？”
    苏宣很诚实地说：“我也不知道，我没和人谈过，也不知道这个的一般期限是多久。”
    沈朝头下垂抵在苏宣心口的姿势像是一把枪，他对从苏宣心脏里一切未知的情绪都感到威胁。
    感到恐惧。
    沈朝垂眸，低哑地询问：“你会离开我吗？”
    苏宣的手放在沈朝的后脑勺上，他用大拇指轻轻地抚摸沈朝柔软的发丝，他用手指穿插进去梳理，试图放松沈朝的情绪，轻声说：“沈朝，除了我主动和你分手，万一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分开你和我呢？你应该可以接受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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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朝问：”什么东西？“
    苏宣说：“万一我死了呢。”
    沈朝：“………”
    苏宣开玩笑地耸肩：”你这样想想是不是就好受点了？“
    沈朝冷冷地抬头，用一只手卡住苏宣的下巴捏住苏宣的嘴，有点用力：“闭嘴。”
    苏宣被挤成了小鸡嘴，但是他却噗一声笑了出来，他刚刚是在和沈朝开玩笑。
    苏宣眼神温柔暖和，和他这个人一样透着暖和气，他张开双手拥抱了一下似乎有点生闷气的沈朝，拍拍他的背：“我觉得我活着的时候都会喜欢你。”
    “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欢你了，你就当我死了吧。”
    沈朝隔了很久才说：“我要生气了。”
    苏宣喟叹地说：“那你要对我干什么？你有什么可以拿来威胁我的吗？”
    就凭沈朝这个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亲个嘴都能忍住不伸舌头的，生气了最多就是说他两句，苏宣没皮没脸的，完全不怕这个。
    沈朝凝视着苏宣，苏宣看到沈朝舔了一下自己的犬齿，目光冷涩。
    苏宣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紧张道：”你要干什么？！“
    第47章
    苏宣这辈子都没想到, 沈朝的犬齿能咬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个齿痕, 一时之间都惊呆了，捂住自己的脸懵懵地看着沈朝。
    沈朝若无其事地侧开目光, 舔了一下自己的犬齿，声音低哑又隐忍：“我生气的时候, 和情绪波动很大的时候, 会很想咬你。”
    苏宣：“………”
    这是什么狗德行！还真就下口咬啊！
    他右脸上整整齐齐一圈齿印, 苏宣哭笑不得地戴上口罩, 沈朝整齐的牙齿印都能从口罩边沿上冒出来半个, 苏宣沉默了一会儿，在说话之前站的离沈朝隔了一米，他被沈朝的眼神看得浑身发热，苏宣微微别过脸用手摸了一下后颈部, 岔开话题地问道：“诶，沈朝, 就是我想复印一下你的档案。”
    沈朝的眼神落在苏宣右脸上露出来的那个牙齿印上，似乎心情还可以, 他靠过去, 把苏宣圈在怀里, 低声询问道：“用来干什么？”
    苏宣微妙地觉得，沈朝在同意恋爱关系之后，对他好像…有点黏人。
    而且是那种不自觉地黏法，表面上冷冷淡淡的，但其实身体接触很密切, 苏宣有点受不住地别过头，他心说我就是想重温一下你喜欢我的峥嵘岁月这种说法听起来好像有点自恋，他脑子一抽，换了个说法：“我用你的档案来……来学习英语？”
    沈朝：“……”
    沈朝漠然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了苏宣左脸上，苏宣顿时后背发毛，感觉自己两边可能就要有一对沈朝留下来的牙印了，这他妈走出去跟年画娃娃一样怎么得了，苏宣毕竟还是个要脸的明星，他不如自己的男朋友牙口好咬不过对方，被摁在墙上咬了一个牙印已经够丢脸的了，不能有第二个了！
    苏宣被盯得不得不如实相告，心虚道：“就是医生说你这是写给我的情书吗…我就有点想留个纪念，想看。”
    沈朝看他一眼：“你能看懂？”
    苏宣：“………”
    苏宣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
    苏宣憋闷道：“怎么，看不懂我就不配拥有你写的情书了吗？现在是互联网时代！！到处都是学习英语的课程！”
    “而且我可以用各种翻译软件！！”苏宣强调。
    沈朝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不行。”
    苏宣还想反驳，沈朝又说：“但是你可以过来看。”
    这样也行，这估计是沈朝最后的让步了。
    但是在任何时候知识都果然是力量啊，苏宣唏嘘，要不然谈恋爱人家给你写情书你都看不懂，这比媚眼抛给瞎子看还致命，就是写情书给文盲看。
    苏宣要回《珠宝大盗》剧组补拍剩下的戏份，沈朝也是知道了消息之后直接从公司出来的，而去很明显不打算放苏宣回去了，但是钱阿姨磨人指数是很可怕的，苏宣想到早拍完早好。
    但是沈朝现在的磨人指数和钱阿姨不相上下。
    而且比钱阿姨还致命的是，沈朝还咬人。
    苏宣不得不牵着咬人的沈朝去给磨人的钱阿姨拍戏。
    沈朝其实事情相当多，但是王寿一分钟给他打八百个电话也他冷静也不为所动，一定要跟着苏宣，沈朝坐在剧组的小板凳上专注地看着苏宣拍戏的场景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
    如果不是钱淮忙着导戏，绝对要包围在苏宣旁边八卦一下被沈朝拖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能让沈朝来观摩钱淮的戏！
    这两人不合业内也不是秘密啊！钱淮不喜欢沈朝几乎是摆在脸上的事情了！
    沈朝远远地看着苏宣拍戏，等苏宣下班，他倒是一派淡然不为所动的高僧坐定姿态，围观群众反而抓心挠肝，沈朝看苏宣的目光很明显有故事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好奇啊！
    但是钱淮这个剧组这么八卦这么横一剧组，居然没人敢去和沈朝套近乎，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朝自带一种排人的气场，而且…圈内的人无论怎么样，能混下去到这个剧组的，都很会看人眼色，沈朝现在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和之前那种平和的状态有明显的差距，看起来深沉压抑，很有攻击性——
    沈朝看苏宣的眼神，有一种很压抑的力度，好像他很想对苏宣做什么，又被忍住了，但是又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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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ndy说沈朝现在处于一种高度应激的状态，他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她说这也是沈朝现在松口和你交往的主要原因，他控制不了对你的保护欲和占有欲了，但沈朝需要一个合理对你过度保护和干预你生活的身份，男朋友就很适合。
    虽然Andy没问苏宣到底做了什么，能如此强烈地刺激到了沈朝，但是Andy明显对苏宣做这件事情的持否定态度。
    苏宣有点头疼地在休息间隙发现沈朝还没走，沈朝似乎正隔着遥远的打光设备看光源里的苏宣，目光穿透一切的宁静和执着，站在黑暗之中宛如一把宁折不弯的剑，这把剑在三年前和UK的交锋中没有弯下身低过头，现在也不准备妥协。
    但苏宣却不想和UK正面刚，他想潜伏进去得到一些证据，直接釜底抽薪把UK给一锅端了，再也不给这个业界毒瘤祸害沈朝和其他人的机会，
    但是沈朝…明显不同意苏宣的做法。
    钱淮靠过来，他抱着胸很不怀好意地用手肘撞了一下苏宣的背，道：“怎么，沈朝没有草到你？”
    苏宣：“………”
    苏宣用一种【你怎么知道的眼神】看向钱淮，钱淮自得地哼哼了两声，说：“他看你眼神不对劲，你惹到沈朝了？感觉跟要对你违法犯罪强奸你似的。”
    苏宣：“……”
    苏宣胆战心惊：“不至于吧…”
    他现在对于钱阿姨的雷达完全是无条件相信了，苏宣有生之年没见过这种可以实事测量的gay达，钱阿姨要不是个人，苏宣甚至想买一个钱淮用来测量沈朝的欲望指数，doi倾向啥的。
    毕竟沈朝此人常年沉默不语，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内心戏，看那本厚厚的英文心理档案，沈朝应该比苏宣要多出两个数量级。
    而且苏宣想想自己右脸上的牙印，心里补充了一下，他觉得沈朝的攻击性比他想的，应该也要强一个数量级。
    钱淮看了看一直盯着这边看的沈朝：“怎么不至于，我告诉你苏宣，我见了这么多人，没见过沈朝对你这种欲望…”钱淮似乎是准备找个形容词，但是他找了一会儿没找到，说，“超出普通人一大截了，感觉不像是正常人之间的感情，我拍电影喜欢拍这种，但是现实生活中吧，说实话我有点怵这种很有执念的人。”
    苏宣懂了，钱gay达这是来对他发出红色警报了。
    钱淮从屁股后面抽出一根烟，问了苏宣要不要，苏宣说不要，他自己用嘴含着也不点燃，感叹：“诶，我还真不知道他和你居然是一对儿，我之前还以为他和宋筱在谈，没想到居然还能有从我眼皮子底下藏过去的gay，你两这藏得可真够深。”
    苏宣心说我这也不是才开着挖掘机挖掘到沈朝的内心世界吗，藏得的确挺深的，居然从喝奶茶那会儿就开始了。
    这样算起来谁对谁一开始图谋不轨还不太好讲。
    钱淮说得直白，苏宣听得脸皮子有点泛红，钱淮扫一眼苏宣脸上那个被遮瑕膏压下去的牙印，啧了一声咬着烟喝了口矿泉水道：“够浑的啊沈朝，他咬你干什么？”
    苏宣想想：“他不想我和叶子传媒继续合作下去，因为叶子传媒和UK合作了。”
    钱淮连烟带矿泉水喷苏宣头上了：“叶子传媒和谁合作了？？”
    钱淮根本来不及擦自己嘴边的水，他掐住苏宣的肩膀恨不得晃死他，眼睛都睁大了：“叶子传媒疯了吧？！你知道UK是个什么玩意儿吗？你应该是你们公司最有话语权的艺人了吧，你没拦住叶子和UK联合。”
    “拦不住啊。”苏宣擦擦自己脸上的水，“你也知道UK的，想做什么都是很蛮横的。”
    “那你可以跑啊！”钱淮怒道，“你找个下家应该很简单吧！”
    “倒是很简单。”苏宣长叹了一口气，看着钱淮，“但是我又能跑到什么地方去呢？你知道UK是因为什么来收购叶子传媒吗？因为我。”
    钱淮觉过味了，UK这是盯上苏宣了，他骂骂咧咧地说：“妈的，这是要扶你上位啊，操，UK还有点眼光，能看上我看上的艺人。”
    苏宣：“……”
    钱淮不知道苏宣和沈朝在这件事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单纯地就苏宣和UK和叶子传媒合作这件事评论了一下，钱淮拧眉又从屁股兜里掏出了一支烟，这次点燃了，他猛吸了一大口。
    “不成，苏宣，这事儿不成。”钱淮过肺之后吐出烟气，他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挥了两下，神情很严肃，“UK这公司很邪门儿，我之前和UK的艺人和一些导演合作过，我就感觉吧…”
    钱淮拿烟的手在脑门上点了两下，肃声道：“这些艺人就都脑子有点问题，就感觉不像是正常人的欲望和感情，电影里和电影外是差不多的，我拍电影喜欢这种强烈的感情，但是真放在现实生活中，是不成的。”
    “我没在UK待过，但圈子里有很多UK的传闻，真的假的我也不清楚。”钱淮眼神凝固了般，露出一种可怖的深度，好像眼睛里有个什么吞人的漩涡，他拿烟的手抖了一下，似乎是想抖烟灰，但是他没拿稳，直接掉地上了，钱淮缓缓开口道，“但是有件事我知道是真的，就是王木哲在UK在拍戏期间报警过，说导演非法关押他。”
    苏宣缓缓睁大了眼睛：“……非法关押的意思是？”
    “他那个时候，正在拍《灰色王朝》，就是他得影帝那部戏，是UK投资出品的。”钱淮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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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背后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凉意，好像是有毒蛇从他的脊背上□□，他和钱淮四目相对之后陷入了长久的沉寂，钱淮一脚踩灭了明明暗暗的烟头，张了张嘴，说：“看不出王木哲这种很会混圈的艺人会干这种掀翻桌子报警告自己导演的人吧？”
    苏宣缓缓摇头：“我想不到。”
    他有些艰涩地开口道：“……钱导，你知道为什么王影帝会这样吗？”
    钱淮看他一眼，最后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很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恶心地啧了一句：“你知道王木哲是gay吧？”
    苏宣说：“我知道。”
    钱淮说：“王木哲在灰色王朝里演的是一个对自己的继母心怀不轨的太子，而《灰色王朝》的导演为了凸显这种感情，他设定了几段王木哲和这个继母的激情戏，但他说王木哲对继母不够有那种渴望和性欲，画面没有张力。”
    钱淮静了很久很久：“王木哲演了很久都没有过，因为导演不满意他的效果，说他不够沉浸…他要求王木哲和这个女演员私下对戏，女演员也同意了。”
    苏宣极慢极慢地看向脸色难看的钱淮，钱淮搓了搓手指，他移开了和苏宣对视的眼神，继续说：“……王木哲拒绝了夜间对戏，导演采取了极端手段，把这个女演员和王木哲关在了一个房子里，王木哲最后报警了…”
    “最后…王影帝这场戏过了吗？”苏宣问。
    钱淮顿了顿：”过了。“
    “他最后演得…很好。”
    钱淮的表情很奇怪，好像是在悲哀，又好像是在庆幸，最终这些所有的情感都复杂地溶成了一堆苏宣看不懂的表情，在钱淮的脸上微妙地呈现着，让人诡异得觉得发毛，像一张面具。
    钱淮看着苏宣，目光透露出一种怜悯：“你也是gay，苏宣。”
    “如果你要去拍他们的这种戏，你要怎么办？王木哲拍完之后有段时间精神恍惚道差点从楼上失足跌落，如果你也不慎失足跌落？谁能拉的住你？”
    苏宣没有说话，心想他不会让自己到这一步的，他有很多底牌和退路，但眼神但却鬼使神差地看向了沈朝的方向。
    钱淮顺着苏宣的目光看过去，抽了一口烟，长叹一声道：“苏宣，要是真的走到你受折磨崩溃到要往下跳那一步，我用我这么多年来看人的经验给你打包票，沈朝绝对不会拉着你。”
    苏宣倒是真的好奇了，他看着钱淮，问：“为什么？”
    钱淮看苏宣一眼，很平静地说：“如果你到那一步了，沈朝会和拉着你的手和你一起往下跳，你在什么地方，他就在什么地方，哪怕是地狱，他也会陪着你。”
    ……
    苏宣在《珠宝大盗》的加班终于迎来了最后一天，钱淮在拍完最后几个镜头之后终于大手一挥，宣布苏宣杀青。
    王木哲现在不在剧组里，他也是属于苏宣这种早就拍得差不多，时不时就要被钱淮提回来补拍的类型。
    苏宣正式杀青，按照惯例，是要和剧组所有工作人员一起拍一张合照的，王木哲不在，苏宣这个在剧组里人气很高的二狗男配就一群同事起哄地簇拥到了中央。
    钱淮的脸色自从听苏宣说了叶子传媒和UK合作的事情之后一直挺沉重的，但是看苏宣裤子都要被一群混球扒下来对着摄影杆横A的样子，钱淮叼着烟头也没忍住笑骂了两句让剧组的工作人员别太过分。
    苏宣站在一大群人中间，人群的喧闹声是如此沸腾，热闹得好像可以让他忘记之前听到的一切烦恼，在这样的喧哗里，苏宣忽的转身去找寻那个钱淮说会和自己一起跳下来的人。
    沈朝穿着深色长风衣，他双手平静地揣在风衣口袋里，一个人站在远离人群的角落里，无声无息地注视着被所有人告别拥抱的苏宣。
    剧组还没熄灭的微光燃亮他的下颌，倒映在沈朝的眼瞳中是人群中苏宣回过头看他的影像，沈朝的眼睛宛如镜头记录着和别人亲密接触的苏宣。
    在苏宣和别人言笑正欢的待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沈朝就好像一个一辈子只拍摄一个演员的导演。
    沈朝遥远的，密切地看着和苏宣有关的这一切，但永远保持着一个可以记录下苏宣所有表情的距离，沈朝随时在观望自己的专属男主角苏宣又在和哪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对白，他认真又虔诚地记录着这一切，就好像看过就相当于自己也和苏宣亲密打闹过了。
    但从不靠近过来。
    苏宣怔怔地沉溺在沈朝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沈朝的眼睛里里面好像是无数场苏宣和别人的对角戏的光影，而沈朝永远只是在一个角落里凝望着苏宣，并不参与，却也不甘离去，只是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让苏宣对着别人露出笑容的模样化成无数条钝线来切割折磨自己的爱情。
    然后在某一刻，沈朝会突如其来地陷入无法自控的自我厌恶里，厌恶自己嫉妒和苏宣亲密的人，厌恶自己永远没有办法做一个人正常人，厌恶自己张牙舞爪的占有欲和各种冲击的欲望，只是苏宣一个不经意的，也完全不是给沈朝的笑容，就可以被撩拨到沈朝自控的底线附近。
    他心里住了一头长满獠牙却想亲吻玫瑰的野兽，但只是轻微一张口，亲吻和欲求都还没有落下的时候，就会在玫瑰的花瓣上留下齿印和伤痕，玫瑰还在一无所知地对他抖擞花瓣，懵懂无知地以为野兽只是一种奇形异状却带刺的花卉，对他笑着说，你吻下来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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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玫瑰并不知道，野兽的吻便是吞噬，便是咬食，便是不可分割和星辰融合，便是所有不正常的迷恋和喜欢的集合，便是沈朝厌恶的，不想苏宣看到的所有丑陋样子。
    沈朝垂眸移开看向苏宣目光。
    苏宣周围的人头涌动，他努力扭头看沈朝，忽然很大声地说：“沈朝！！我杀青了！！”
    人群所有的声音顿时收敛，沈朝的声音淡淡的，但格外清晰，他眼中一点星光陨落般的笑意，一瞬间流逝过便不见，隐入他深夜般的眼眸，沈朝语气很轻很珍重：“你演得很好。”
    苏宣站在人群的中央，他和沈朝对视很久，苏宣忽然扭头对钱淮说：“我想让沈朝和我一起拍合照。”
    钱淮倒也没多想，说：“可以啊。”
    但是沈朝却没动，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似乎是不想合照般，他轻声解释：“我和你在这里合照，不适合，苏宣。”
    摄像师从三脚架后面探头问道：”合照的话，沈朝老师的后面就写沈朝老师来探班，一起合照吗？“
    这种剧组大合照后面都是要写身份的，比如苏宣和他演的角色。
    沈朝不是这个剧组里的人，如果要一起照相，需要有个合理出现在合照里的身份。
    “不写探班。”苏宣顿了一下，他看着就好像恪守本分般不靠近过来的沈朝望着他的目光，心口突然一酸又一软，轻声说，“就写…写沈朝是苏宣的家属。”
    明明眼神里那么想靠近过来，却还为了我老老实实守在原地，沈朝啊沈朝，你对自己坦诚一点，会宇宙毁灭吗？
    苏宣这句话说完，全场都诡异地静了下来。
    苏宣却好似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石破天惊的言语，摄像师目瞪口呆地来回转头在苏宣和沈朝之间看，但这两人都只是专心看着对方，并不看其他人，反倒搞得摄像师不由自主地脸红了起来，他轻咳了两声，结巴询问道：“就，就写苏宣家属，沈朝老师吗？”
    钱淮啪一声拍了一下苏宣的后脑勺，苏宣双手捂着脑袋啊地惨叫了一声，回头看钱淮。
    钱淮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但还是要给给苏宣收场，对摄像师道：“写兄弟，写什么家属！”
    站在原处的沈朝顿了两秒，然后开始一步一步往苏宣走来，苏宣捂着后脑勺还想逼逼不是兄弟，结果看见沈朝神情平和地拨开人群，人群退开，沈朝缓慢站到了他旁边，苏宣忽然就禁声了。
    沈朝握住了他的手，他没看苏宣，只是垂眸，轻声道：“来日方长。”
    他的指尖忍不住收紧蜷缩，好像克制不住般轻微颤抖，沈朝又郑重其事地重复了一遍，语气低沉泛着哑：“苏宣，你和我，必定来日方长。”
    玫瑰仰着花瓣，轻吻了野兽，给予他一个印迹。
    野兽终于明白了如何不伤害他的亲吻一朵玫瑰，那便是等候玫瑰来亲吻自己。
    若是没有，那就守着玫瑰一辈子。
    但他等到了。
    苏宣轻轻地回握了沈朝的手，十指交握，沈朝手心温度熨帖，彼此指缝安稳地贴在一起，不留任何间隙，苏宣看向摄像师，也笑了起来：“是，来日方长。”
    去日苦多，来日未必苦少，但来日至少方长。
    长到有一天，或许苏宣可以光明允诺，把兄弟变家属，或许沈朝不站在人群之外，仰望他眸，或许他们所有故事的杀青合照里，都有对方的光影。
    苏宣愿意为这来日方长，豪赌一场。
    ……
    第48章
    王寿头痛不已地亲自来片场领走了不肯走的沈朝，沈朝直勾勾地看着苏宣, 苏宣给了他一个拥抱和微笑, 我会等你回来,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沈朝眼神无法抑制的柔软, 他和苏宣相拥, 把下巴放在苏宣的肩窝里，声音轻微，带一点笃定地说, 很快你就会又和我在一起。
    苏宣迷茫：？
    但沈朝并没有继续说, 倒是王寿复杂地看了苏宣好几眼。
    ………怎么一会儿没见, 这两人就好的跟亲兄弟似的。
    他倒是知道沈朝说很快苏宣就要和沈朝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沈朝马上就要飞阳城去参加华威的《九流2》电影筹备概念会议了，电影的基本主演和剧本都定下来了, 沈朝过去开会是商讨关于容胭脂这个角色的选角问题。
    沈朝还是坚持电影的容胭脂也用苏宣。
    如果他这次又成功说服了团队，那么的确很快苏宣就会和他见面了。
    但是哪有那么容易, 就算沈朝在网剧容胭脂角色变更的时候就已经在和九流的电影团队谈判要求用苏宣, 但到目前为止, 电影团队都没有明确会不会用苏宣。
    一个大电影的重要角色的更改和网剧角色的更改是两码子事，王寿本来以为沈朝会放弃和电影团队死杠，因为华威这种商业团队是绝对不会同意换角的。
    但是随着《九流》网剧的大爆, 华威开始松口了。
    华威本来死活不愿意用苏宣，但看到《九流》网剧的成片效果之后，他还是动摇了。
    《九流》网剧现在已经播到后半截，马上就要演到杀母证道了, 苏宣的表现…华威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华纳这个做儿子的，九流全剧里唯一拍得比他这个当爹的好的角色，就是容胭脂。
    苏宣的表现已经不能用好或者是不好的来形容，观众已经不在意他接下来的演技水准如何了，容胭脂每逢出场就是大型撕逼，但撕的却不是苏宣的演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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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是容胭脂这个人物——女者爱极怜极，男者妒极厌极，之前还有个搞笑博主还说能从弹幕上支持或者diss容胭脂的人数看出九流观众的男女比例来。
    当角色超脱出演员的演技而存在，当观众的注意力完全被塑造出的角色吸引住，进而进去探讨作品的深度，角色行为的对错，价值观，这代表角色从演员的手里活了起来，作品进入到了更深的层次。
    演技从来只是演员演戏的第一层，能看出演技好坏的，都不叫好演技，但当观众开始喜欢这个角色或者是怒骂这个角色，这个角色就成了，就活了。
    没有导演能拒绝苏宣这种演员，华威也不例外。
    华威双手交叉，面目严肃地坐在会议室里，周围全是九流筹拍的相关人员，对面的投影屏幕上却在放的是苏宣拍摄的花絮和成片，苏宣从遥远的地方白衣翩跹，脸和衣服内的桃花相映，悠悠然一剑刺过去，被人用剑格挡开，他手腕不疾不徐地一翻转，脸上含笑，剑绕着对方的剑挽了个极为漂亮的花式，目光一凌，剑从对方的剑下面绕了过来，然后——
    ——抽在了苏宣自己脸上。
    苏宣捂着脸嗷嗷惨叫了起来，背景音里一阵慌乱的【苏宣又抽自己脸上了！！】【医务小组！！】【化妆组过来补一下妆！！】【完了完了，这下补妆够呛了，左右脸不一样大了！】【冰！！靠！！苏宣这冰是用来冰敷的不是给你吃的！！】
    华威：“……”
    会议室其他人：“……”
    沈朝微妙地移开了目光，握拳低咳了一下。
    就是…这个演员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
    这是一段《九流》在网上广为流传的花絮，标题是【容胭脂给大家表演一个大剑抽自己！喜欢的老铁转发点赞一下！】，这个花絮的转发量特别高，转发量仅次于【沈朝怒杀三十人叛逃】那段的花絮。
    不过转发里都是【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和【？？？？】
    还有人把苏宣这段自己抽自己的花絮做成了鬼畜，播放量已经三百多万了，一些直男粉丝，比较讨厌容胭脂又喜欢沈朝扮演的男主的，就有人把沈朝p进了这个鬼畜视频了，可劲抽苏宣，播放量也挺高的，还掀起了一轮撕逼，说这样p图恶搞不尊重容胭脂。
    是的，虽然被抽的是苏宣本人，但是他没有姓名，大家都在给容胭脂讨公道，甚至撕上了热搜。
    这群为容胭脂撕逼的粉丝在替胭脂公子讨公道，和一群直男粉丝撕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苏宣的粉丝还没搞清楚情况，还来劝架这两家，说这样虽然这样的确对苏宣不尊重，但只是开玩笑罢了，宣宣也不会想看到大家这样和其他人吵架的，大家不要为他再打了！
    有些正在疯狂撕逼的容胭脂的粉丝就很迷茫地问：“宣宣是谁啊？”
    苏宣的粉丝：“………”
    靠！
    不过是一个演你正主的工具演员罢了！！！
    苏宣已经完全变成了容胭脂的代名词了。
    但是这种效果，王木哲演的时候是没有的，但与其对应的，这也导致苏宣本身并没有从剧里吃到多少角色红利。
    角色红利就是指观众因为演员演的角色的好感，从而移情到演员身上，成为演员的粉丝，这对演员本身是有利的。
    但是你演得好，和观众愿意喜欢你这个演员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圈中拍了几十年优质戏的老戏骨多得是，有几个最后混出头了的？
    演得好，和有名气，并没有任何直接联系。
    这也是华威最终愿意让沈朝继续扛《九流》这个大IP的直接原因。
    沈朝身上有种特质，他在演得出色的同时，会情不自禁地让观众的目光从角色上转移，从而聚集在他这个人身上，这种特质在娱乐圈内说万里挑一不为过。
    沈朝能一直靠作品越来越红，就是因为这个。
    这也是华威目前在犹豫要不要选苏宣来扛电影的容胭脂的主要原因。
    他怕苏宣电影拍到一半糊了。
    华威是一个非常商业的导演，而《九流》除了是一部恢弘的电影之外，还是一部背后资金链巨大并且错综复杂的投资项目，星文化为《九流》电影做了五到十年的规划，里面涉及几十上百个亿的投资，电影和网剧是两个概念，每一个角色的选定和更换都涉及到巨大风险。
    更不用说《九流》还是一部系列电影，女主在第一部里就死了，后期就是男主和男二来扛大旗。
    沈朝在网剧和电影里发挥得极其出色，口碑流量两方面都撑起来了，所以唯一有风险的选项就是男二的选角。
    华威想要为了稳妥选王木哲，王木哲身上有个影帝可以为电影镀金，而且王木哲第一部开场表现虽然不如苏宣这么绝，但也可圈可点，作为一个商业导演的思维来讲，华威是觉得如果要减少票房风险，他会选王木哲。
    但是华威不得不承认，他看了苏宣之后，作为文艺工作者的那一部分天性又在蠢蠢欲动，当导演看到能诠释角色诠释得这么好的演员，的确是心痒痒。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苏宣吃不了《九流》的角色红利，那么在网剧播完之后，他身上的热度就会随着剧播完了渐渐消散，下一部上的戏又是钱淮这个老狗逼的文艺电影。
    钱淮这货的电影向来吃口碑不吃票房，都是赔本赚吆喝，如果票房不够好看，苏宣身上的热度又会进一步沉淀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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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26岁快27了，转型走这种演技派的路子，华威完全可以理解，但是苏宣到底身上一个奖项都没有。
    一个如果剧播完了之后就没有了热度，演技又没有得到官方奖项认可的演员，来扛《九流》的男二，华威觉得风险太大了。
    华威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反对了沈朝换角的想法。
    但是沈朝要是可以被轻易反对，这个关于容胭脂选角的概念会议就不会在阳城召开了。
    华威和所有审核人员看完了这段和苏宣有关的花絮和剧中cut，华威翘着二郎腿头点了两下，他也不得不感叹承认沈朝说的是对的。
    “这部剧很多流量和热度都是苏宣给的，无论是宣传还是剧的完成度，他的确都做了很多。”华威喟叹，他看向沈朝，“但是沈朝啊，这些东西换个人来，也不是不行啊。”
    沈朝的目光却落在屏幕上被冰敷得龇牙咧嘴，还在对镜头比耶微笑的苏宣，苏宣周围的工作人员也是又好气又好笑，似乎正在和苏宣说什么。
    沈朝摇头：“除了他之外，就不行。”
    华威据理力争，他不断地调动投影屏上的PPT画面：“就这，就这，怎么换个人就不行了？”
    沈朝淡淡的，他答非所问：“华纳拍得唯一比你出色的角色，就是苏宣，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华威愣了一下，他眼神又落在投影屏幕上。
    这是一场出了点小事故的动作戏，苏宣的脸被威压吊着在地上摩擦，周围一群工作人员惊慌失措地冲上前地把苏宣拉起来，他跪在地上还有点没回过神，苏宣流鼻血了，正在被人擦，眼神迷茫脸上有擦痕，他的儿子华纳正一脸惊悚地问苏宣要不要用替身。
    最终苏宣摆了摆手，笑着拒绝了，说可以自己来，不劳烦替身老师了。
    华纳做导演，华威自己的儿子他知道，水平不错，拍戏就是胆子小，放不开，但是这次拍完之后胆子却大了很多很多。
    拍容胭脂杀母证道那场戏之前，华纳曾经给华威打了一个电话，说爸爸，我要是拍不好这一场怎么办？
    华威安慰他，说我也拍了一个月，很正常。
    华纳带着苦笑说，不，我不是害怕拍得久，我是害怕，苏宣和沈朝一直逼我拍下去，拍到我崩溃为止，也拍不出他们想要的效果。
    华威听得一愣。
    华纳恍然继续说道，爸爸我害怕，我拖这场戏拖了很久了，苏宣太认真了，他每天每天每天都在疯狂地训练自己，我害怕我的水平辜负了他的努力，要是拍不出他训练那么久的效果，我，我…对不起他。
    华纳说到后面都有点哽咽了，说，我觉得我自己太差劲了，宋筱说我让好演员坐冷板凳，是一个导演的无能，我真的挺无能的，我配不上苏宣，沈朝，宋筱这样的好演员，但爸爸，我还是想试试。
    华威当时听到愣了很久很久。
    他第一次听到自己儿子在这种极大的压力下对自己说，爸爸，但是我还是想试试。
    华威以为自己早就会接到华纳的求助电话，但后来《九流》剧组的情况越来越复杂，华纳的电话却越打越少，演员受伤，外界舆论，换角色换导演的资本斗阵，大事故一件接着一件，华纳全部都靠自己抗过来了，这是华威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就算是换他自己来，未必就能比华纳做得更好了。
    第二天，华威接到了华纳喜极而泣语无伦次的电话，他说苏宣和沈朝一次就过了！！
    华纳哭了，他说苏宣和沈朝一个熬了大半个月，一个带伤上场，他当时紧张得都要断气了，但是他们配合得太好了，一次就过了，一次就过了！！我拍出来了！！谢谢他们！！
    沈朝看着陷入怔愣的华威，说：“你以为苏宣是谁都能取代的，只是因为你没有看到他做了什么。”
    “你知道了，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沈朝直视着华威，“因为这对苏宣做的一切，太不礼貌。”
    华威直视着沈朝，长久地沉默着。
    沈朝和华威之间这种一触即发的氛围让其他人都不敢出声，一时之间会议室里寂静无声，只有投影屏幕上的光在一闪一闪，苏宣狼狈的脸在屏幕上勉强地笑着，但看起来他似乎依旧很开心，笑容闪闪发光引人发笑，笑完又觉得这个狼狈的家伙莫名让人心酸，但他自己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华威看了一眼投影屏幕，忽然对视沈朝说道：“当年拍电影的时候，我和《九流》的其他筹拍人员，也是在这里商量，要不要用你做男主。”
    “我其实不太同意，他们给我放了一段你在《马上灰蹄》里的花絮，演一个跨马射箭的镜头。”华威半眯着眼睛，他眼神放空落在屏幕上苏宣的脸上，仿佛在回忆往昔，“刘老让你摔了很多次，最终拍出来效果很好，也是差点用替身了，但是你坚持没用，然后我就说，那试试吧，看你能不能行。”
    华威关掉了投影屏幕，撑在桌子上站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有些恍然地问：“……《九流》今晚播的，是不是苏宣杀母证道这场戏？”
    有人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华导，是的，晚上八点半，发了预告了。”
    华威的目光似乎从很远地地方收回来，缓缓落在沈朝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最终露出一个妥协又无奈的笑：“让我看看苏宣这场戏，能成我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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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朝说：“好。”
    华威听了沈朝这气定神闲的一个好字，又有点不忿，心想沈朝这态度好像就是他华威看了就会立马迫不及待把苏宣定下来了一样，他略带不服地说：“我倒要看看华纳哭天喊地一次性给你们过拍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戏！”
    沈朝扫他一眼：“比你拍一个月出来的，要好的戏。”
    华威：“………”
    妈的，还没进组就要被沈朝活活气死！
    当晚六点，《九流》网剧的官博又发了一遍宣传，说【是非事与愿违，道义原为书伪，九流空空，桃花灼灼，胭脂公子剑落，桃花夫人命殒，春桃树实开，蒹葭剑虚开】
    《九流》原文中这一章的名字就叫做【春桃实开，蒹葭虚开】，这名字起得非常有意思，一度为《九流》当中最有流传度的章节名。
    这一章里，春桃实开指的是容胭脂杀母之后用了法力让春桃居后院的桃树开放，看似桃花实实在在地开放了，其实桃花夫人已经香消玉殒，开放的只是容胭脂为自己编织的幻影，他滥用法力改变人间节律，也无法更改这不是桃花开放季节的事实。
    桃花虚开。
    而蒹葭虚开指的是男主用的蒹葭剑，蒹葭剑是一把开刃必定见血的刀，但在男主和容胭脂打斗的时候，一直用的是剑背，也就是没有开刃，所以是虚开，但是讽刺的时候，蒹葭剑在这次打斗中只开刃了一次，就是开始的时候重伤了容胭脂。
    所以蒹葭剑看似虚开，又是实开了的。
    这一章当年揽获了无数长评，也是九流全书最精彩的部分之一。
    这一章不仅仅反映了容胭脂和男主截然不同的性格，以及对道的选择，还引发了关于持剑者无心伤人剑却伤人，桃花夫人和容胭脂到底是对是错，后来男主对容胭脂做出的等等补偿是否应该的等等探讨。
    《九流》从此以后就变得更加残酷了起来，道不同不相为谋，【问道】这本书又是什么，问道到底要付出些什么，就开始慢慢揭晓了。
    苏宣这次点了一百块的麻辣烫等在家里看这一集，他这几天被刘胖胖密集地安排通告折腾得快要死了，大部分时候连吃饭都很困难，但是今晚是他一场重头戏，所以刘胖胖还是放了他几个小时的假让他回家看成剧效果。
    幸好刘胖胖不在，他要知道苏宣吃得这么猖狂迟早要被气出冠心病。
    诶，没得办法，苏宣看剧不吃麻辣烫就觉得失去了灵魂。
    苏宣给自己的麻辣烫和自己拍了个合照照片，努力使这碗麻辣烫看起来只有十块钱的大小，毕竟一百块的麻辣烫看起来实在是太大了，苏宣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偶像包袱的。
    他迫不得已p了一下这个盆，把盆等比例缩小了一点，然后转发了九流那条宣传微博，用的就是这个麻辣烫的图，配字道：【吃完这碗，我就带着容胭脂上路了】
    因为在马上要开播的剧集里，容胭脂马上就要被沈朝一剑差点杀死了。
    但是机智的网友并没有被苏宣劣质的p图所迷惑。
    下面的热评是：【醒醒，你这一盆麻辣烫，等你吃完了容胭脂他妈都死绝了】
    【你上路的时候可以用把容胭脂妈也带上，就用你这盆装，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吃多大的盆】
    【我他妈是说为什么这张自拍看起来这么扭曲，我心想你p哪儿了，脸看着是正常的啊，然后我一看，他妈的，你把盆p小了，人家明星发自拍p脸，你发自拍p盆】
    【但是苏宣你能不能p图稍微走点心，你的电脑和你的麻辣烫盆一样大，而且都没有你的头大】
    【我笑到快呕吐了！！p盆达人苏宣！！】
    苏宣：“………”
    大意了，他以为当代网友只会注意他的脸有没有p过，没想到他的盆也不放过。
    苏宣在收到刘胖胖发现这条微博，咆哮着吼着让他住嘴的电话之前，为了避免一些看剧的时候不必要的干扰，苏宣机智地把刘胖胖放进了黑名单里，等着看完了再放出来。
    苏宣点进了豆花app，还有一分钟《九流》就更新了，说实话，苏宣在这一刻是很紧张的，他一紧张就很想吃东西，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点一百块钱麻辣烫的原因。
    苏宣咬住一个牛肉丸，他握住鼠标的手悬空了一会儿，刷新了一下，在点进最新的一集的时候，苏宣咬破了牛肉丸。
    【杀母证道】这一集更新了。
    苏宣只看过自己演这一场戏的半成品，没有剪辑，没有后期，没有镜头转换，这和成品的差距是很大的。
    而且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演出容胭脂喝醉了之后那种神志不清的感觉。
    屏幕里，沈朝断掉的剑上划出寒意凌凌的剑光，他目若冷电，一剑刺入苏宣的身体里，发出一声血肉崩裂的闷响，背景里春桃居挂着的，摇曳的绮丽绸缎泛着温柔乡特有的柔光，却在女人惊声的尖叫里溅上的一道散落的血珠。
    温柔乡梦碎，冬月薄暮，蒹葭剑开。
    春梦散去，容胭脂一剑划开从从天上飘落到他脸前的桃色轻纱，露出一张苍白若金纸，眼下染着血的面容，他闷声咳了两声，唇齿之间都染满了内脏受伤溢出的血，唇色艳丽，裂开一个带着血腥气的笑：“问道要我杀她，不杀她，我便要死。”
    沈朝道：“我不会让你杀她。”
    --

 第154页

    容胭脂缓缓抬眸，他眼下的伤痕拉出一道血痕，似笑非笑：“也是，你已经把我杀了，我杀不杀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苏宣缓缓地咬住一口脆皮肠，咔嚓咔嚓。
    镜头投向面色苍白地坐在地上的春桃夫人，她闭了闭眼眸，留恋地看了一眼容胭脂，手中紧握丝绢，在容胭脂猛地对沈朝刺出那一剑的时候，起身冲撞上前，挡住了这一剑。
    女人的躯体宛如瘫烂的春泥，软倒在了地上，她心口上还插着容胭脂的佩剑，死不瞑目地睁着双眼，嘴角却带着笑意。
    容胭脂缓缓地，缓缓地从女人的心口扒出了自己的剑，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白衣，背景声里渐渐响起了付暮苍凉的声音，是主题曲《勘破》。
    【一剑蒹葭而来，敢问剑断何方？】
    这里有一个容胭脂和沈朝的眼神特写，容胭脂眼中仿佛桃花凋败，带着糜烂之后的癫狂，眼尾却泛红，嘴角勾起轻笑两声，而沈朝一片深海沉寂，好似沧海苍生之死再正常不过，不过道义所致罢了。
    一滴血从两个人的佩剑上同时滴落。
    苏宣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咀嚼的嘴巴缓慢停下。
    容胭脂提剑便攻了过去，沈朝反手撑起，一剑荡开，这是两人的道义之争，用生死做棋，用桃花做景，问道已至，谁敢退剑？
    这是一段精彩绝伦的打戏。
    《勘破》的音乐声伴随着容胭脂咬住剑翻身去断沈朝的喉咙的时候到了高潮，剑光从容胭脂赤红的眼神上扫过，一滴泪却落在剑上，他心中有悔，有悟，有恨，容胭脂歇斯底里地咬住剑向沈朝划去，他咬住剑含糊不清地嘶吼出声——【啊！！】
    付暮的声音也嘶哑无比，拔高了张狂地唱了上去——【我一扇穿过世间九流！你要我是生是死是行尸是走肉我都全勘破！不过魔障罢了！】
    剑停在沈朝眼睛一存前，容胭脂低笑癫狂收回剑，扬起下巴，血从嘴角滴落，他看向白荻，只说了一句，当初在台上你不杀我，断带如断头，我亦如是。
    说完便割掉了白荻的发带，黑色发丝如瀑布倾斜过白荻带血的侧脸，容胭脂收剑回鞘，踉跄转身离开。
    终容胭脂一袭白衣全是血迹，他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地踹开了春桃居的大门，走上二楼，用他母亲留给他桃花扇扇开了春桃居中央的那一颗桃树。
    满树的艳丽花色。
    此时此刻，冷冬月夜，天空有小雪飘落，落在树梢的桃花上，桃花缓缓飘落在地。
    容胭脂静静低头站在窗前，他垂眸凝视了几分钟站在楼下，似乎在等容胭脂出来的白荻身上。
    白荻身上落了雪，一动不动，宛如木人，这人的脑子也是木头做的，一定要分个是非对错，各种曲直。
    白荻站在下面一定是觉得自己没做对，要等着他出来，然后当面偿还他容胭脂。
    容胭脂想起了第一次见这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站在台上，他上前去调戏这冷面木头，还挑破了他的发带。
    容胭脂食指和终止之间夹住了一瓣桃花，他想着想着，嘴角终于露出一个笑，他眼尾滑落一滴泪：“可真是个呆子，我这也算是…杀过你一次，报了我的仇了。”
    “用你的道来偿还你，从此以后，阳关木桥，再无重逢。”
    在飞燕会比赛时，沈朝说不杀好人，也是这样削去容胭脂发带，代表杀过了他，容胭脂心有不服，也恶劣地削去了沈朝的发带。
    容胭脂说完闭上眼，笑意潮水般褪去，转身也削去自己的发带，在满树桃花落下中，落下柔软长发，妖艳里带着凌然的道和杀意，容胭脂发里落了桃花小雪，他血衣寂寂，孤身离去。
    从此以后割带断义，权当都杀死过对方一次了，各走各的道。
    最后是一个镜头，沈朝和苏宣一个站在春桃居内，手持桃花扇，桃花灼灼。
    一个站在街道上，反身执剑，白雪潇潇，他们隔着一个破烂的窗户，遥遥相望一眼，便分道扬镳。
    苏宣张开扇面，用扇子接住了一朵因为雪降凋零飘落到窗前的桃花，桃花融进了扇面内，化成了一个言笑晏晏以扇遮面的美人，下书【春桃夫人】。
    《勘破》也唱到了最后一句，是轻声低哑的——【问道九流，九流何在，勘破以后，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执着对错】
    苏宣看完之后对着片尾曲呆呆地长出一口气，他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不可思议地恍惚道：“我操？！沈朝和我演这么好的吗？！”
    他看完之后就把刘胖胖拉出了黑名单，刘胖胖的电话瞬间就过来了，但是不是过来骂苏宣吃了一盆麻辣烫的事情。
    刘胖胖是用一种也受到了强烈震撼的语气，有点发愣地说：“苏宣，你看你自己最新一集的演出了吗？”
    苏宣一听刘胖胖这个语气，还有点紧张：“我看了，怎么了吗？”
    刘胖胖深吸一口气，又吐出一口气：“还怎么了……”
    苏宣吞了口唾沫：“靠，你别吓我…”
    刘胖胖猛地尖叫起来：“你太牛逼了好吗！！操你妈的演得太好了！！牛逼！牛逼炸天了！！我和我老婆都看哭了，妈的，付暮那个歌一出来，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那段武打戏太帅了，又帅了！！我小时候看武打片的那种感觉，又酷又燃，真的屌，你妈自杀和你走的时候，我哭的不行…”
    --

 第155页

    苏宣：“……不要说得这么不吉利啊，什么叫我妈自杀和我走的时候…”
    刘胖胖语无伦次：“不是不是，我说的不是真的你妈，是你今晚死的那个妈…”
    苏宣：“……”
    刘胖胖：“……算了，替我向你真的妈道歉。”
    苏宣都能感觉刘胖胖在电话那边手舞足蹈地比划，他觉得有点好笑：“真的这么好看吗？”
    刘胖胖特别认真地说：“真的，骗你我吃多比的屎。”
    苏宣：“……”
    倒也不必。
    你想吃多比未必还愿意给你，苏宣铲屎的时候多比都会对他很凶地哈气，觉得是苏宣抢了她的屎。
    刘胖胖滔滔不绝地狂吹苏宣，苏宣被吹得实在不好意思，情急之下说自己去给多比铲屎，到时候刘胖胖想吃可以给他，然后把电话挂了。
    刘胖胖：“………”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要当真。
    苏宣挂了电话之后松了一口气，他立马就想打电话给沈朝，结果刚找出沈朝的电话号码，沈朝就打过来了，开门见山地冷淡道：“刚刚你和谁在打电话？”
    苏宣想起Andy说沈朝会对他和谁说话这种事情比较在意，于是苏宣老老实实地报备道：“是刘胖胖打过来的，就是我经纪人，他看了我最新一集的演出，兴奋到想吃猫屎。”
    沈朝：“……”
    沈朝：“……你离他远点。”
    苏宣很乖巧：“好的。”
    苏宣也有点憋不住的兴奋，他对着电话说：“沈朝，你演得好好啊，超级帅！！”
    沈朝的语气微不可见地软化了下来：“你也是。”
    然后两个人就捧着手机，苏宣觉得自己没救了，听沈朝的呼吸声都能把自己听脸红，他盘腿坐在床上，紧张到手指扣在膝盖上，苏宣刚准备再起一个话题，就听见沈朝说：“苏宣，如果我邀请你，继续和我演下去，演九流…”
    苏宣缓缓地坐直了身体，他有点不可思议地看向手机，电话里沈朝的声音停顿了几秒，很认真地问道：“你愿意吗？”
    【苏宣，你还想和我一起演戏吗？】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星文化】
    【四合院已经上映了，你要过来吗？】
    19岁的沈朝的脸在暗淡的走廊的光里，他看着苏宣，仿佛凝视又仿佛告别，平静地又问了一遍：“你要为了付暮留在这里。”
    “你不和我走，是吗？”
    从四年前到现在，沈朝总是在一直对苏宣伸出手，问他愿不愿意继续和他一起演下去，但苏宣总是拒绝，他并不是没有看到沈朝对他一直伸出的手。
    但是苏宣总是有为了别人或者保护自己，拒绝了沈朝。
    被拒绝无论多少遍，他也平静地保持着对苏宣伸出的手，沈朝好像从来不曾对苏宣收回自己的手。
    沈朝只拒绝了他一次，苏宣却拒绝了沈朝不知道多少次。
    苏宣的眼眶忽然有点湿润，他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就听见沈朝在电话里很平和地说：“你不愿意也…”
    苏宣很大声地说：“我愿意！！！”
    苏宣忍住泛红的眼眶，忍住鼻音，强调道：“我愿意！！”
    沈朝那边只能听到一点很轻的气音，好似隔了很久，才道：“嗯。”
    两个人都不说话，苏宣轻声问：“你现在想什么？”
    沈朝说：“你。”
    苏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把头埋进枕头恶狠狠地砸了几下发泄心中的激动，然后放轻声音：“我也很想你。”
    就算刚刚才在屏幕上见过你，就算刚刚才在电视里看见两个人站在一起，苏宣却越来越想，戏里衍生出来的那些拍戏的回忆里，沈朝的一切都那么清晰。
    诶，苏宣叹息，沈朝真是害人不浅，以后要是不在一个剧组了，他要是死了，那就是想沈朝活活想死的。
    《九流》这一集出来之后，引起的反应是爆炸式的，一出来就残暴洗刷了各大广场和论坛，到处都是在讨论容胭脂，沈朝和苏宣的。
    没错，这一次讨论的人里，有苏宣。
    他在这一集里太出彩了，之前那种容胭脂的相关剧情起伏平淡的，还看不太出，但是这一集里苏宣的文戏武戏全面发力，再加上剧情到了高潮，之前那种极端的撕逼氛围几乎没有了，无论是喜欢容胭脂的女粉丝，还是讨厌容胭脂的男粉丝，都在百感交集地讨论——
    ——苏宣演得太好了！
    这种好已经跳出了角色的框架了，让人一眼看过去满脑子都只有【卧槽牛逼好帅！简直太精彩了！打戏酷炸了！】
    一部成功的作品里，必然有一些标志性的片段让人难以忘怀，这种片段必然让观众念念不忘，若干年之后提起这种类似情节，也必定在他们心目中是名列前茅的精彩。
    比如《九流》这一场杀母证道的戏。
    这种标志性的戏中蕴含着各种非常直接可以震撼人心的情感，让观众在看的时候完全沉浸进去，是不会去想角色好坏，或者故事发展的，只会全身心地去看这个故事。
    在此时在此刻，观众好像就在九流世界里，容胭脂和白荻在这一刻，就该做这样的事情，局外人去探讨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些东西，为什么要打着一架都是没什么意义的，这就是他们的选择，他们的人生，他们的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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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两个完整鲜活的人，在肆意拼杀中，诠释自己的路=路途。
    在《九流》的官博澄清苏宣没有吊威压，以及这一场戏里沈朝没有用任何替身之后，观众的赞誉达到了高潮。
    夸沈朝和苏宣的人夸到了什么地步呢？——有一些影评人不得不出来说，不要再过多地去夸赞这两个人了，对其他也做出了这样努力的演员并不公平。
    但是观众夸赞这种东西都是主观的，数据反映是客观的。
    华威在看完这一集五分钟之后，这一集苏宣的封面图发呆了五分钟，然后他去看了一眼《九流》这一集的数据，就立马打电话给沈朝，迅速地把苏宣给敲定下来了。
    没有什么比数据更加直观震撼地说明苏宣演得到底有多好了。
    这一集上架之后，在24小时内拥有了bug般的5亿点击量，并且豆花app的会员数量在这一集上架之后，相比上个月新增的会员数量上涨了百分之四百五十。
    在【杀母证道】这一集播出之后，一天内豆花app新增的会员就等于上个月一个月的会员，并且在这一集播出7个小时之后，《九流》的播放量击败了《陈年》，成为了豆花app会员收费播放量最高的电视剧。
    【杀母证道】这一集在各大网站的评分一度高达9.1，大量的观众涌入网站给《九流》打分，人数众多，直接把《九流》整部戏的评分从8.2拉倒了8.5，在后期有回落，有人打一分去平衡这个离谱的分数，但也不是辱骂《九流》不配这个分数，而是说虽然这一集很精彩，但是大家不要头脑发热激情打分了。
    甚至一些很正派的官媒都转载了《九州》的官博，夸奖沈朝带病坚持上场和苏宣无威压的精彩演出，赞扬他们有敬业精神，值得点赞。
    《九流》的风评从一部【拍得不错剧情上佳演员发挥到位】的网剧，在这一集上线之后，直接变成了很多人口中的【神剧】，虽然也有不少专业影评人说这种评价实在是过誉了，但也不得不承认苏宣和沈朝在这一集里堪称完美的发挥和演出。
    精彩的东西完全让诋毁和黑子失去了声音。
    黑子和杠精全网销声匿迹，一句骂的话都说不出来，牛逼的东西就是牛逼，就算是黑长了眼睛都能看出来这种东西不能随便开口黑，但是瞎几把挑刺黑，都会被各大粉丝摁着锤头，喊道不说你行你上，你能从圈子里挑出来一个能演这种戏的都算你牛逼。
    这确实挑不出。
    沈朝带病上场还好说，苏宣的无威压演出简直变态好吗！
    这货是体操运动员出道来演戏了吗？！
    沈朝和苏宣的粉丝数狂涨，而且也给粉丝长脸，放眼全网正主技能这么过硬，口碑这么风光的明星，都挑不出几个，完全不需要任何控评，路人全员自来水，夸得比粉丝还厉害，到后来粉丝还不得不出来逆向控场，让路人别夸了免得捧杀。
    路人夸起来比粉丝还恐怖，视觉效果宛如点了一万个夸夸群在各大网站狂夸苏宣和沈朝，粉丝简直控评控得比之前控黑子还累。
    当时粉丝这边还p了很多控评路人狂夸的表情包：
    【路人：我告诉你，苏宣知道吗，沈朝知道吗？你知道他们有多牛逼吗！全网第一！演技超神！无威压演出！带病□□打同期新生代！
    苏宣和沈朝的粉丝（疯狂捂嘴）：不不不！！！他们只是一对平平无奇普通演员罢了！！】
    【路人：你知道他们有多努力吗！！！《九流》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就是靠他们！
    苏宣和沈朝的粉丝：（捂嘴）和他们的努力一点关系都没有！全是导演调教得好！华纳牛逼！导演万岁！】
    到后期完全就成了粉丝和路人的控评战场，粉丝虎视眈眈地监视着任何试图夸他们爱豆的路人，一旦有路人开夸，就用下面这几张表情包：
    【路人：我想夸苏宣和沈朝
    苏宣和沈朝的粉丝：（捂嘴）不，你不想】
    【路人：苏宣和沈朝牛——iudgvlaisfg唔（嘴被捂死了）
    苏宣和沈朝的粉丝：华纳牛逼——！！】
    结果粉丝好不容易控下来的场，晚上随着一条微博发出，全泡汤了。
    当晚《九流》的作者更新了微博，是一张表情包：
    【当有人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东西
    我：指着苏宣和沈朝演出的《九流》网剧第十一集】
    这个作者是出了名的挑剔，当年《九流》电影他也只是评价拍得挺好的，但是离我心目中的《九流》还是有一段距离，结果这一集一出来，这作者直接就变成狂吹的粉丝了。
    热评第一是：【谢谢你的喜欢，但沈朝和苏宣并不完美，他们有很多缺陷，请你不要再夸…什么，是九流的作者，那没事了】
    这个作者还在条微博下面连续回复了好几个读者的评论，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兴奋。
    有读者问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这个作者回复：【容胭脂的武打戏是无威压演出，我震惊全九流，我写容胭脂和白荻打这一架的时候都没想过演出来能这么帅，沈朝苏宣牛逼！】
    《九流》正式从全网热议走向了全网爆议，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玩梗了。
    什么比如【今夜你就是我的容胭脂】
    【为什么？】
    【因为我要杀了你的妈】
    --

 第157页

    这个梗常用于电竞圈比赛之后失败一方向成功一方问好（不是）。
    还有什么【胭脂公子，白荻在妓院门口站了三天了】
    【他知错了吗？】
    【他知错了，但是他还是想和你打一架】
    表情包更是p得满天飞，玩梗玩得最厉害的还是神选cp，毕竟白荻和容胭脂的兄弟情简直可以从屏幕里溢出来了，而且两人现在都没有老婆，直接就被广大观众给默认为一对了。
    这一集播出之后，豆花的热评完全就是故事接力：
    【两个都失去了最爱的女人的男人，终于在一个人喝醉之后，发生了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他想道歉说，那一晚，我不该那样狠狠捅你，让你那样痛，都是男人，我知道这样做很痛，但是我没有忍住】
    【他知道他做错了，他想用一生弥补他，可惜终究是错付了】
    【他们为对方解开过身上的带子（指发带）】
    【他们在妓院旁深深纠缠在一起（指打架）】
    【他们站在桃花树下互相凝视着对方（指还想再打一次）】
    【他们……靠，我不行了，我编不出骚话了，那我就祝这对新人百年好合吧！】
    玩得更凶的是cp粉，如果说之前苏宣和沈朝同框他们是过年，现在他们完全就是天下大赦，全世界都是玩神选cp梗的观众，再也没有唯粉压制cp粉了，唯粉都去控制路人不要乱夸了。
    神选cp像是一群出笼的鸭子，嘎嘎嘎狂笑着满地跑。
    什么把沈朝对苏宣举起来的剑p成玫瑰，钻戒，还有更过分一点，p成安全套的，也有画同人图的，写同人文的，整个超话里都是大年三十的喜气洋洋。
    很多cp粉在超话里开心到歌词接力，接的是《恭喜发财》，一个起了头之后挨个接力，看得苏宣笑死了。
    【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
    【见面第一句话，就是神选cp】
    【喜欢喜欢喜欢你呀，在呀在呀在一起！】
    【冬天已到尽头，真是好的消息】
    【神选的春风，就要吹醒大地】
    【经过多少困难，历经多少磨练】
    【多少心儿盼望，盼望新的消息】
    第49章 新电影
    还有那个何书桓的流泪表情包——【我一定不是天底下唯一一个为两个女人（划掉）男人心动的女人】。
    还有啥也不敢就在超话里发一百个啊啊啊啊啊的cp粉！！
    还会有很多人在这个cp粉下面评论。
    点开评论, 苏宣还能看到各种长短不一的【啊啊啊啊啊！！】
    这种只能说一个字的患者在九流当晚更新之后特别常见。
    她们还有一些其他的症状表现，比如说【呜呜呜】和【哇哇哇】还有【噫——！】，看起来就感觉像是脑子不太聪明的亚子, 而且还贼能叫唤贼能吵, 如果说一个女人相当于五百只鸭子, 那么苏宣逛了几个小时超话感觉自己可能已经看完了全世界的养鸭场。
    苏宣看得有觉得自己眼睛被吵到，但是这些粉丝真的很好笑, 又很可耐！
    像一群聚众玩小玩具的小朋友, 举着一把小剑, 吼着【老子cp天下第一】小鸡仔一样满地跑，蛮吵的，但是又可爱又好玩。
    而且也很色。
    苏宣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聚众搞颜色现场，心惊胆战感觉超话马上就要被扫黄了。
    苏宣「疲惫微笑】：每次扫黄都有你们.jpg
    【神选cp】超话里超级多更新的, 一溜刷过去, 更新的同人文里十个有八个都是【发带强制play】。
    还有个特别凶猛的太太, 直接把苏宣写成了【春桃公子】，头牌小倌, 把沈朝写成了来拯救他的侠客，全篇都是H, 什么欲语还休的勾引啊, 沈朝难以把持地把苏宣用发带绑在桃花树上树震啊，震得苏宣咬住发带眼角落泪啊，震得桃花落了他们一身啊…
    靠，写得还挺香艳, 都把苏宣给看boki了。
    苏宣看得小脸通黄。
    想象力实在是…very good，希望下次还有更多position。
    不过这文是图片，就是苏宣还没来得及保存，就被屏蔽了。
    今晚苏宣徜徉ao3的海洋里，看到他肾都发虚了——这些小姑娘真的太可怕了，为什么要把沈朝写得这么猛，发带绑手苏宣还可以理解，绑脚……这个动作虽然有点像是在绑猪但是苏宣也可以理解，毕竟看起来很好草（一种植物）的样子。
    但绑那个地方是怎么回事啊？！
    苏宣瞳孔地震——打蝴蝶结的就算了，打死结是怎么回事？！还狠狠地打了一个结，这是要给他做输精管结扎手术吗？！
    苏宣脑补了一下，觉得下、肢隐隐作痛。
    然后写《障碍》那位太太没更新，苏宣有点失落。
    但是这个写障碍的太太在全网神选cp粉狂欢的发了一条动态，说：【家中发生了一些事，《障碍》可能暂时不会更新了，祝福大家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评论里一顿惨叫，苏宣开着小号就毫无落差感地混入了惨叫的队伍里：【太太别走！！555，太太走了我的爱情都不完整了】
    这倒是说真的。
    苏宣发现这个写《障碍》的太太写的很多东西都是从他们公开的信息里推断出来的，写得很认真，并且和沈朝的真实情况非常接近，包括很多对心理病人的治疗方法，苏宣都觉得这个太太写得挺有专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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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太太回复了他：【障碍写不下去了，因为沈朝的障碍现在看起来已经消失了（微笑）】
    苏宣一时有点疑虑，沈朝是真的最近在和他交往，可以说障碍消失了……但是今晚这个盛况看起来也和沈朝和他公开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了。
    这个太太说这个话，有点…意有所指的感觉。
    苏宣回复：【沈朝的障碍消失了？】
    这个太太回复：【是的，但障碍消失也不都是好事】
    苏宣更加迷惑：【那会发生什么坏事呢？】
    太太回复：【那就只有沈朝对苏宣做了之后，我们才知道了（微笑）】
    苏宣：……
    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是我没有证据。
    没想到你一副只写清水文的样子，背地里却是这种太太。
    cp粉里会说这种骚话的其实不少，比这个还直白让苏宣脸红的话超话里随便一刷就一大堆，他今天刷到记忆最深刻的一句骚话就是那个【春桃公子】里的——【你可以像缠住我一样缠住这棵树，撑不住可以坐在我身上】
    苏宣被正面悬吊在树上，然后脚尖只能点地，背后能坐的只有一个沈朝，啧，想想就又要bo…
    好了，控制住你自己，苏宣。
    但是这个写障碍的太太一向只写清水文，从来不说骚话，和其他神选cp粉吵得人脑门疼的画风不一样，颇有种【热闹都是他们的】孤芳自赏之感。
    苏宣总感觉这个太太哪里不对，但是去窥探别人想什么也不是他的习惯，但是这次，苏宣记下了这个太太的名字——【一梦如故】。
    签名是——【无论他是否藏在障碍背后，你都只喜欢他】。
    苏宣开着小号继续追问：「太太为什么会觉得沈朝的障碍消失了呢？」
    一梦如故：【大概是因为他去看了一个我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去看的人】
    苏宣迷惑：【？太太说的是谁啊？】
    一梦如故并没有回复他。
    ——————
    苏宣第二天去叶子传媒上班的时候受到了全公司的热烈欢迎，这还是叶子传媒和UK合作之后，苏宣第一次出现在公司。
    叶子传媒也是有一些艺人的，纷纷凑上来和苏宣打招呼。
    “苏老师好！”
    “苏老师最近的衣品都好好！”
    “苏老师你昨晚真的好好看啊！”
    “把我给看哭了，什么时候出第二季啊！”
    这些艺人的恭维大部分都是真心的，眼睛都发亮地看着苏宣，昨晚的那种旷世场景引发的全网狂欢从圈外蔓延到了圈里，只要稍微长点眼睛的都知道苏宣即将迎来一个完全无法想象的红路…
    而且抛开别的不谈，这种实力牛、逼的艺人出在叶子传媒这种小公司，真的是给全公司所有艺人长脸，走出去说自己和苏宣一个公司都面上有光，所以他们对苏宣的崇拜都是很真实的。
    昨晚就有不少非常专业权威的业内人士评价苏宣说是十年难得一见的优质演员，预测近三年内必定会揽获不少奖项，预测钱淮这个文艺界大牛和苏宣合作的《珠宝大盗》会引发一波奖项收割狂潮，倒是《珠宝大盗》的期待着都跟着水涨船高、
    本来大家对《珠宝大盗》的印象都只是王木哲这个影帝和钱淮这个风格老练的文艺片导演的一次奖项冲击之作，并没有在票房上面取得很好的成绩，也没有对苏宣在里面的表现有多大期待。
    但九流网剧【杀母证道】这一集播出之后，舆论直接逆转了。
    《珠宝大盗》直接从王木哲和钱淮的冲击奖项之作的定位，变成了苏宣的文艺片四年之后的首秀，无数人都在关注苏宣这个惊才绝艳的演员下一次在大荧幕前的演出表现到底如何，已经有很多路人去《珠宝大盗》下面留言了。
    【钱导，您能搞快点吗！！！吗吗吗吗！！】
    【我急了我急了我急了我急了！上映我给买十张电影票，钱导你给搞快点！】
    【啊我摔倒了，再不给新的宣宣看我就不起来了（耍赖.gif）】
    【杀人犯苏二狗到底什么时候上线，我迫不及待想给苏二狗花钱了！】
    【钱导，我有一笔四十块钱的大生意想和你谈（点烟）】
    【我一想到苏宣马上就要演变态杀人强奸犯了我就好兴奋啊！！】
    【我我我我也是！举手！我超想看苏宣演的变态杀人狂魔！】
    【啊，我一想到苏宣黑化那种赤裸裸的感觉和邪气，我就在床上兴奋得不停蹬腿！】
    【我已经看了太多霸总油腻杀人犯，苏二狗，给爷演出不一样的杀人犯风采！】
    【苏二狗，速速给爷出来杀人！】
    钱淮还是第一次在电影上映之前受到这么多催促的声音，颇有些稀奇地给苏宣打电话说：“为什么他们这么期待你演的杀人犯上线啊？”
    苏宣倒也很迷惑：“我也不知道啊…”现在的观众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演个杀人犯都能兴奋成这样样子。
    不是很懂你们观众。
    “我觉得吧……”钱淮带着一点懒散笑意说道，“观众是很久没有见到过你这么有诚意的演员了，所以对你演的一切都抱有很善意的期待感。”
    苏宣疑惑：“诚意？”
    “是的。诚意。”钱淮也有些感言和唏嘘，“你和沈朝，虽然我个人不喜欢沈朝啊，但我不得不承认你两都是对观众很诚实的演员，你们不会糊弄观众，会竭力在自己能力范围能做到最好，并且对他们的评论，无论是夸赞和批评都看得很客观。”
    --

 第159页

    “说得再直白一点，你两真的很有巨星影帝范，你们尊重观众也尊重自己，最重要的是尊重作品，沈朝之所以爆红，就是因为他出演的作品从来都是质量演技过关，不把观众当傻子糊弄。”
    钱淮感叹：“苏宣，你和他，只缺一个影帝头衔了，我感觉你会比沈朝先在圈里拿到这个头衔封神，在同龄人演员里，你实在是太出色了，你接下来会接到无数的好导演给你递本子，以后我想让你演我的电影里的男二男三，那都是不可能的了。”
    苏宣挺钱淮那个心酸复杂的语气哭笑不得。
    钱阿姨这种自己儿子出息了自己就管不着的中年妇女哀怨语气。
    苏宣最后笑了一下，“钱导，下次有苏二狗这种角色，你找我演，我还是很乐意的。”
    “您是我的半个老师，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苏宣语气淡淡而尊敬，“我永远感谢您在我还没有得到外界认可的时候，给予我的栽培和认可，钱老师，如果没有您之前一系列的教导，或许我呈现的容胭脂并不能打动那么多人。”
    “毕竟在这之前，我的确是四年都没有演过电影了。”苏宣轻声道。
    钱淮在那边静了很久很久，哼笑了一声，很认真地说：“苏宣，你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四年了。”
    “属于你的星光万丈的时代来临了。”钱淮笑道，“说真的，我很庆幸你当初没有被我轻易赶出片场，如果你就那么走了，我会失去和一个顶尖的演员合作的机会，我后来必定会追悔莫及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你没有走，你才能到这一步，苏宣，你生来就要做光芒璀璨的演员。”钱淮喟叹，“业内有行话说你是老天爷赏饭吃，这话就离谱，你才不是什么老天爷赏饭吃，你是观众最爱的那种演员，你是观众赏饭吃，你会一辈子大红大紫的。”
    大红大紫吗…那是他好久好久之前的愿景了。
    苏宣静了几秒，微笑道：“谢你吉言。”
    ————————
    苏宣走进王昌海，也就是王董的办公室的时候，王昌海用很鼓舞的眼神看着他，对苏宣说：“你是下一个沈朝！绝对的！你就是我们公司正儿八经的小沈朝！”
    昨晚看了太多乱七八糟的同人文了，现在苏宣听到小沈朝这个词都会忍不住想歪。
    苏宣本来想说付暮不是小沈朝吗，但是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苏宣说：“不了不了，我不想当小沈朝。”
    王昌海一愣，随即顿悟道：“对对对，你怎么能当小沈朝呢，你得是大沈朝，比沈朝大得多！”
    苏宣：“………”
    王昌海忍不住问：“苏宣，你不要露出这种【怎么可能我绝对做不到】的表情，你可以的！不去尝试怎么知道做不到呢！”
    苏宣幽幽地说：“这种东西也不是我想大就能大得起来的啊…”
    王昌海顿了一下，表情扭曲了几秒，缓慢和苏宣对视。
    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是他没有…就算有证据…苏宣是他们公司最后的希望了，有证据他也不能拿苏宣怎么样。
    王昌海看了一眼苏宣，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从办公桌的滑道抽屉里拿出来一份合同，递给了苏宣。
    “你知道杜目这个人吧？”王昌海问道。
    “知道。”苏宣打开文件，一目十行地迅速浏览了起来，神色却越来越严肃。
    苏宣看完以后把合同放在了办公桌上，手曲成空拳在上面敲了两下，抬眸道：“这个电影合同是什么意思？UK支持项目？让我和杜目拍电影？”
    “这是UK的诚意，他们给了我们一个电影项目，就是这个，点明要让你来做男主。”王昌海辩驳的声音在苏宣的目光里渐渐弱了下去，他两只手像是苍蝇一样反复地搓，露出一个有点谄媚地笑来，“大制作，大导演，好项目，我们没理由拒绝的，是吧？”
    苏宣和王昌海对视一会儿，说：“我有。”
    他态度矜持平静，翘起了二郎腿看着王昌海：“王董，你觉得现在的我，缺大制作大导演的本子吗？”
    王昌海：“……”
    这还真不缺，昨晚一爆，给苏宣递本子的导演瞬间就能排到十条街开外了。
    王昌海急得站起来，把合同使劲往苏宣身边推，道：“诶呀！你别先忙着拒绝啊，苏宣，你能接到比这个更好的项目吗？”
    “王董，你觉得《九流2》的电影，”苏宣抬眸看向呆滞住的王昌海，他手在合同上点点，语气浅淡，双眸直视王昌海，“算不算比这个项目更好？”
    王昌海无法置信地缓缓坐下，他双手撑着沙发椅的扶手，有些回不过神地质问苏宣：“他们准备让你接《九流》的电影？！容胭脂？！”
    苏宣点点头。
    王昌海彻底瘫软进了沙发里，他目光失神地看着桌面上的UK拿过来的电影合同，喃喃自语：“苏宣…完蛋了，UK是铁了心要让你演这个…该怎么办啊…你档期调不过来…”
    “你只能选一个啊……”
    王昌海和苏宣对视了一会儿，缓缓地抱头痛哭了起来：“怎么办？！我这辈子都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天，你居然会被两个大本子的导演挟制！呜呜呜，我一定不是天底下唯一一个为两个本子心动的男人！”
    苏宣：“……”
    苏宣拿着王昌海一把鼻涕一把泪糊着的合同回自己的办公室了，一进门就发现刘胖胖也瘫软在沙发里，和王昌海差不多的姿势和语气，怀里抱着合同，神情看起来非常恍惚：“苏宣…完蛋了，完犊子了，UK铁了心要让你演这个…要怎么办啊…”
    --

 第160页

    苏宣：“………”
    这是叶子传媒的企业文化吗，遇事先喊一声艺人要完犊子了。
    苏宣把椅子拖过来，跨上去坐着，有些无语又觉得刘胖胖这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好笑，他仰了仰下巴“诶”了一声。
    刘胖胖心如死灰的眼神看过来：“苏宣，二选一，你来选吧，选一个来演，《九流》和UK点名让你演的这个…”
    “《春日洁云》。”刘胖胖挥了挥自己手上这本电影详情介绍。
    说是说让苏宣选，但实际上苏宣没什么选择的余地，UK向来都很强势，给过来的剧本要是不接，后果是会很严重的。
    苏宣好整以暇地托腮笑：“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选择全部都要。”
    “轧戏不是我老本行吗？既然UK塞过来了，就说我们这边已经接了《九流2》了。”苏宣说，“他们一定要我拍，可以，但是等着，让我轧戏。”
    刘胖胖死沉沉的眼神猛然一亮，他坐起来，但依旧有些迟疑：“……《春日洁云》这边不好说，但是《九流》那边会让你轧戏吗？这可是投资巨大的电影，和网剧不一样…能让你扎吗？”
    苏宣眼中没什么情绪：“不扎《九流2》，只扎这个《春日洁云》。”
    刘胖胖猛得一震：“你的意思是，先顺着他们的意思接下来，然后主要拍《九流2》，这个《春日洁云》等你拍九流空的时候，去拍……”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刘胖胖陷入了犹豫，“这可就是正儿八经的…”
    他话没有说完，苏宣这样做，纯粹就是恶意轧戏了，和之前那种过了两个剧组的明路的工作性质的轧戏不一样，一旦曝光就是…
    “耍大牌了是吗？”苏宣似笑非笑，他拉伸抻了个懒腰，眼神落在了《春日洁云》的剧本上，“我好不容易成了个大牌，有人点名来要让我演男一，不耍一耍我的大牌，对得起我的努力吗？”
    刘胖胖翻开《春日洁云》的策划，叹气：“但是这也是个很好的项目，苏宣，你知道这戏的导演是谁吗？”
    苏宣问：“是谁？”
    刘胖胖指着策划上面写的名字：“马河东，你应该对他有印象，是个大导演。”
    苏宣沉静了一会，说：“我知道他。”
    “他还导过王木哲得影帝的《灰色王朝》。”
    刘胖胖点点头，他手上继续翻开《春日洁云》的剧情简介，越看眼神越复杂：”诶…你之前没拍过这种，但其实这电影的噱头挺足的，得奖可能性挺高的，《春日洁云》拍的是那位自杀的大明星云洁莹跌宕起伏的一生，是一部传记类型的电影，但是是以回忆视角拍的。“
    刘胖胖抬头看着苏宣，他感慨万千地叹了一口气：“你在里面演云洁莹的儿子，也就是杜目，以他的视角回忆云洁莹的一生。”
    苏宣顿了顿，他拉过刘胖胖面前的策划，翻开问：“那我演杜目，杜目也要演这部电影，他在里面演谁？”
    刘胖胖帮苏宣翻到目前确定演员那一页，用手指指给苏宣看：“这里，杜目演的是杜泷。”
    “杜目演他的爸爸，云洁莹的丈夫。”
    苏宣的眼神缓缓变了一下。
    杜泷，UK那位大股东。
    苏宣看完了UK寄过来的所有和《春日洁云》有关的东西。
    剧本只有一个梗概，苏宣拿到的这个传记电影的剧本和百科上能查到的云洁莹的东西差不多，深一点的信息就没有了。
    苏宣拿着剧本有一下没一下地扇动，陷入了沉思。
    云洁莹，22岁嫁给杜泷，24岁生下杜目，35身体开始患病衰弱下去，36的时候从医院楼上跳了下来。
    这便是这位嫁入豪门的女星跌宕起伏的一生。
    云洁莹出道很早，16岁就出道了，是选美出道的，虽然不是当年的选美冠军，但在年代久远的选美节目中，模糊的画质上云洁莹依旧美得沉鱼落雁，带着秀丽和活泼的韵味，时光的陈旧依旧无损于她的美。
    在选美结束后，云洁莹很快就被星探挖掘进入了娱乐圈。
    云洁莹早年的电视剧很多都是热播剧，属于苏宣的童年剧，他小时候暑假会播一整个假期的那种剧，大部分都是武侠剧，云洁莹在里面饰演各种古灵精怪的江湖美人，天生丽质，眉眼灵动，笑起来嘴边两个小酒窝，她是有点偏甜的长相，笑颜如出水芙蓉，在苏宣这种天然就是gay的男生里，也会觉得云洁莹美不胜收，如花如玉。
    云洁莹是那个年代无数人的女神，现在也有很多【古装美人剪辑】里会看到巧笑倩兮的云洁莹，云洁莹含娇带嗔绕动发尾的一个回眸，就能引得无数人为这已经去世很久的女星心动不已，并且惋惜红颜薄命。
    前段时间云洁莹的忌日，苏宣还看到有云洁莹的粉丝给她举办了忌日慈善活动，标语就叫——【永远洁白温莹的云朵，云洁莹】
    说起这个来——苏宣皱了皱眉头，他现在查到了云洁莹的忌日，这个日期当天他们还在剧组里。
    他记得这一天沈朝请假了。
    沈朝很少请假去做什么事情，所以苏宣有点印象，但是问宋筱华纳这些，也没有人知道沈朝到底去做了什么，很是神秘。
    现在和云洁莹的忌日重叠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苏宣之前因为杜目的事情，查了他的一些个人资料，顺带着也查了一些他的母亲云洁莹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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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1页

    杜目和云洁莹生前看起来关系一直都挺好的，但是他的父亲杜泷和云洁莹关系就很一般了，也不知道是常态还是嫁入富家的女星必然会遭受的窘态，杜泷后期和UK里各路女星绯闻都不断，很多都拍到了杜泷在酒店外面和女星分别的照片，算是实锤了杜泷出轨。
    但云洁莹也从来没有出来说过什么，但也有人说云洁莹后期自杀和杜泷出轨成性脱不了干系，当然也有一些很自大的男人嬉笑的评论这个已经过世的女星，说云洁莹既然要嫁给富豪，就不要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男人有钱出轨多正常啊，自己受不了自杀就是自己太脆弱了，没有这个金刚钻就不要拦瓷器活，受不了男人出轨就不要随便嫁有钱人。
    第50章
    先不说云洁莹当年是因为打赌输了才要嫁给杜泷这种内幕消息，这些男人的评价好笑到苏宣都笑出来了。
    就算以苏宣的童年记忆, 他都知道云洁莹当年可是一群人追的真女神, 她为人随和大方, 长得又靓又爱和人开玩笑, 喜欢她的男男女女都不计其数, 不光是男人，还有公开追求云洁莹的富家千金, 说要把自己全部家产都给云洁莹之类的。
    那个年代的顶层富豪追星可比现在疯狂开放多了, 云洁莹随手找一个追她的大小姐都比还没有完全掌控UK的杜泷好一万倍。
    苏宣不太懂杜目为什么要拒演杜目，然后去演杜泷这个明显对云洁莹有过伤害的人。
    而且按照马河东这导演一向的尿性, 为了追求电影的真实性, 原本定的剧里的杜目肯定是杜目本人来演, 轮不到苏宣身上。
    只有杜目明确坚定地拒演, 这角色才会轮到苏宣身上。
    苏宣坐在椅子上出神。
    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了, 刘胖胖去和《春日洁云》的合作方斡旋了，他让苏宣先不要出面, 他先去探探口风。
    刘胖胖在确定苏宣两个都签之后就去找事务部协商签合同的事情了，这有点麻烦，因为涉及很多东西, 电影合同是比网剧合同复杂的，苏宣又想轧戏，《九流》那边不一定能签下来，这就需要公司来打嘴仗了。
    不过叶子传媒好歹比以前强点了。
    苏宣不自觉地转动自己的手机，他想起了杜目给他发过一条短信, 警告他不要动王木哲的，苏宣鬼使神差地从自己手机找出了那条短信，沉吟了一会，还是给这个号码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你是拒演了《春日洁云》里杜目这个男一吗？】
    等了差不多五六分钟，苏宣才收到回复：【是】
    苏宣又问：【你为什么要拒演？这不是演你自己吗？】
    杜目回复：【我不演死了母亲的角色】
    苏宣握住手机，陷入了诡异微妙的沉默里，他在手机输入栏里输入又删除，最终一个字都没有发出去。
    苏宣想问的是，哪怕这个角色就是你自己，你都不演吗？
    ……
    苏宣下午要去和沈朝拍《绅士》的双人杂志封面，不是电子刊，是非常正式的季刊封面，而且是很罕见的双人男士封面。
    《绅士》这个杂志是比较权威专业的时尚杂志，格调很高，一向封面都是冷硬画风，很少拍大火的小鲜肉，都是拍一些什么影帝，导演，还有获得了业内认可口碑良好的男性演员。
    《绅士》是一本纯男性杂志，是从来不拍女性封面的。
    但是也有特例，在云洁莹去世那一个季度里，《绅士》连续三期月刊封面都是云洁莹的剧照，主题是【云中伊人】。
    王木哲之前得影帝上的就是《绅士》的月刊封面。
    只要登上《绅士》，这基本就代表明星去掉流量，明星这些标签了。
    沈朝之前就一直被《绅士》拒之门外，只登上了《绅士》一个特别刊物的封面，还是买杂志送的那种小本子的封面，一度被群嘲。
    但是现在沈朝和苏宣，登上的可是季刊封面，含金量完全不一样，是仅次于年刊封面的重量级封面了。
    是真的被《绅士》承认的演员了！！！
    沈朝和苏宣这个消息一出来，直接引起全网巨大讨论。
    自从《九流》爆红之后一直找不到切入口的黑子们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怨愤，开始下水酸唧唧地嘲了。
    这可是《绅士》啊！
    《绅士》含金量高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杂志基本是业内评奖的风向标，只要登上了这个杂志，三五年内必定封帝，业内无数想要转型的小生做梦都想蹭上一个《绅士》的封面，哪怕是特别刊物也好啊，但是《绅士》对流量有着天然的壁，几乎不会给流量演员太多眼神。
    就算是之前沈朝靠着《九流》在业内爆红，《绅士》也就是意思一下给了沈朝一个特别刊物的封面，月刊季刊这些正式封面想都不要想，《绅士》绝对不会轻易给流量演员的。
    但反过来也代表，如果沈朝和苏宣拿到了《绅士》的封面，那就意味着他们已经褪去了流量演员的外衣，获得了真真正正的业内认可。
    沈朝才22岁，苏宣几乎是一爆红被嘲了几个月的老鲜肉，还没没嘲多久也演不了几年青春偶像剧靠cp吸粉翻红就要扑街了，就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功转型成演技派了，这简直让一批其他同期小生的粉丝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本来这两人靠cp起家一直被人诟病，结果《九流》演到后期神选完全成了国民cp，就算是直男们也能笑嘻嘻地调侃容胭脂是白荻的大老婆，之前还说嘲什么神选虚假cp营销，但后来被狠狠打脸——人家吵架又和好，那可是真好过肝胆相照过的兄弟才能有的交情，关系就是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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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2页

    就算是路人也吃这两人的友情向，《绅士》双人季刊的消息一出来，很多人都表示会买一本来看看。
    虽然现在粉丝艹什么杂志销量已经成惯例了，但是《绅士》是禁止这样做的，《绅士》非常反感流量粉丝的刷杂志销量行为，所以一直对处于粉丝疯狂期的流量明星说no。
    但沈朝的粉丝早已经在沈朝多次的明确冷酷拒绝下，不再刷任何杂志销量。
    苏宣这边也多次提倡希望大家对他理智喜爱，他是多次拒绝接机，刷数据的任何行为的，所以就算他爆红到这种程度了，也没有人给苏宣接过机。
    苏宣糊惯了，他自己是觉得这种虚拟的东西没有太多的意义，也不会因为这种东西有过多的虚荣心，之前刘胖胖也想刷数据的，因为一份鲜明的数据报告放在广告商和投资商的面上会好看很多，很好找代言，但在AF事件之后，苏宣完全就不缺代言了。
    他不需要数据，完全凭能力和表现，征服了所有高奢代言品牌。
    就像是苏宣也不需要任何数据，他纯粹靠演技引起了全民讨论，苏宣现在就能接到无数的好本子。
    数据对苏宣来说都是很虚妄的东西，他不需要数据来给他镀金，他自己就是一块发光的金子，他会因为别人喜欢自己而高兴，但苏宣更希望这些喜欢他的小姑娘和小粉丝们，都能找到自己发光的地方，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给他刷数据上。
    苏宣之前常常会在微博上开玩笑说，我只希望做你们的墙头，不要让我做你们的真爱，因为我有我真爱的人了，所以我明白这种感情很沉重的，不要轻易地把你的深爱给你一个你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人，我希望你们的爱更有价值更被人珍惜，我真的不配。
    苏宣算是对粉丝比较温和的了，沈朝当年爆红粉丝各种疯和失控，他说的话做的事情更绝。
    禁刷数据，禁止接机（发现了直接报警），禁止集资给他刷票房，连打着沈朝的名号的做慈善的站子都被沈朝发过律师函，要求禁止用他的名义募集粉丝的钱做慈善。
    沈朝当时发了一条微博说：【不要打着我的名字做善事，也不要用我的的名义做恶事，善恶都是你们自己的事，自己管好自己，我想做什么善事恶事，我会自己亲自动手，不用别人帮我做】
    这种做法当年很多人不理解，沈朝也被一些自己的粉丝骂得很惨，说给脸不要脸之类的，居然还和自己的粉丝顶，给你做慈善都不要，什么东西。
    但多年沉淀过后，这让沈朝的粉丝群体变得更加理智和克制，粉丝和沈朝完全无法互相影响太多，粉丝骂谁也不会影响沈朝和谁合作，粉丝爱他，也不会让沈朝变得更自负。
    朝帝也是这个时候开始传出来的称呼，因为沈朝完全不care粉丝怎么想的，他只做他应该做的事情，粉丝都被他当成观众一律平等处理，并不过给粉丝过多关注和眼神。
    苏宣和沈朝的粉丝相对理智，近似于观众这个定位，这也让《绅士》愿意开这个口子给苏宣和沈朝拍季刊，这是认可他们不会出现过于猖狂的刷杂志行为。
    《绅士》的销量基本就是正经百八的受众数量，从目前苏宣和沈朝的路人盘来看，销量估计会高的让很多人心慌。
    如果《绅士》的销量很高，那就代表苏宣和沈朝真的有了数量相当可观观众群体，不是什么粉丝，是真的观众群体，决定一个演员命脉的观众群体。
    粉丝只能成就流量，只有观众才能成就演员。
    这种显著的迈向更高一层的蜕变让沈朝和苏宣数同期竞争者都开始下水军黑他们两。
    《绅士》在发布了下期嘉宾预告之后，微博下面的评论就开始乌烟瘴气了。
    【好失望，绅士这种杂志也有向市场妥协的一天吗，居然找了沈朝和苏宣这种靠卖腐上位的，呕】
    【诶，没办法啊，流量明星都是这样的，我一直以为绅士是最后的净土了…害，可惜，也被腐蚀了】
    【我愿意众筹打钱让绅士继续办下去！（举手）求不要让苏宣和沈朝来拍季刊！】
    《绅士》官博回复了最后一条：【倒也不必，我们杂志不缺钱（微笑）】
    这个人还追问《绅士》：【那你为什么请苏宣和沈朝？不是为了恰烂钱？】
    《绅士》回复：【为什么请苏宣和沈朝是怎么回事呢？苏宣和沈朝相信大家都很熟悉，但是我们杂志请苏宣和沈朝是怎么回事呢，下面就让《绅士》带大家一起了解吧。我们为什么请苏宣和沈朝呢？其实当然是因为他们演得好啊，大家可能会很惊讶苏宣和沈朝为什么可以演得好呢？但事实就是这样，小编也感到非常惊讶。这就是关于我们要请苏宣和沈朝的事情了，毕竟要是为了恰烂钱，我们完全可以请你爱豆不是吗？】
    这个人恼羞成怒：【关我爱豆什么事！我爱豆比苏宣和沈朝值得上《绅士》一万倍！】
    《绅士》轻飘飘地回复：【我们才不想被一个数据造假三倍多的人上，等你爱豆拍一部比《九流》好一万倍的剧出来，我们请他上年刊（请.jpg）】
    苏宣刷评论看得想笑。
    《绅士》真的很会阴阳怪气，不愧是业内top杂志。
    刘胖胖也凑过来看，看了也笑：“《绅士》这边后台很硬，拿到的都是各大流量的脱水数据，很讨厌流量，当初沈朝也是真的很也算是得到了他们的勉强认可才上的特别刊物，你算是真的很牛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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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接就上了季刊。”刘胖胖喟叹，“业内也几个直接上《绅士》季刊的，你这算是一步登天了，不过他家都不修图的，幸好你颜…”能打。
    刘胖胖抬头陷入了“……”。
    苏宣一大早就被刘胖胖抓起来梳洗打扮了，活像要进宫被选秀的宫女，苏宣一边被化妆师糊墙一样按摩死皮，一边扯着扭曲的五官看向刘胖胖。
    苏宣：“？”
    刘胖胖：“……”
    再怎么帅的帅哥在化妆半成品的时候也跟怪物似的。
    现在的化妆师真的好凶残，感觉跟要给苏宣正骨似的，不过主要也是她们也很紧张，比较要去拍《绅士》这种业内顶尖的杂志。
    刘胖胖咳了一声，正在低头核对苏宣的行程：“…你还有一个综艺，和沈朝一起的，还有几个广告代言，拍了之后的行程我都给你空下来了，你现在手上两部戏，都需要做准备了，到时候宁欣扬作为助理，和你一起进组…”
    苏宣听到这里眼睛眨了一下，化妆师正在化妆提起他的眼皮怒道：“动来动去我化妆刷都要捅进你眼睛去了！再动把你眼睛扯下来化好了再给你装上去！”
    刘胖胖：“………”
    苏宣：“………”
    化妆师好像也发现自己太凶了，勉强放软了表情，她捏着苏宣的下巴轻言细语的：“宝贝，你不动，我就不会捅进去，你就不会痛，知道吗？”
    苏宣：“……好的老师，没问题老师。”
    化妆师还在给苏宣化妆，刘胖胖靠近放低了一点声音，像是怕惊扰了这位手段血腥的化妆师：“…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
    苏宣眼球一动不动，任由化妆师给他上眼妆：“宁欣扬…就不和跟着我进《春日洁云》的组了。”
    这组里有杜目，宁欣扬见了…怕是心理上不太受得了。
    刘胖胖见苏宣这样，知道这里面应该是有内幕的，也不多问，就说：“成，那让他跟着我吗？或者按照宁欣扬自己的意愿的话，他会回去做酒吧的DJ？”
    “不。”苏宣迟疑了一下，又说，“…你帮他找找，有没有适合的音乐资源，宁欣扬自己也愿意的，给他介绍介绍。”
    刘胖胖倒是真的有点惊讶了：“你要让他重新出道啊？”
    苏宣说：“也不算是重新出道吧。”
    他想起宁欣扬缩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抽泣的样子，一个一米八八的男生脆弱起来居然有种绝望的感觉，苏宣不知道宁欣扬到底经历了什么，宁欣扬也从来不具体说他在UK遇到了什么，可能是在逃避，或许又只是不想面对。
    但是竟然都能重新拿起吉他了，宁欣扬那么好听的声音，隐藏在黑暗中和其他人一起，微弱地，自卑地和众人一起合唱，未免太可惜了。
    苏宣想，明明唱歌那么好听，要是因为区区一个UK陨落了，不太值得。
    刘胖胖说：“不是让他出道，那你给他资源做什么？”
    苏宣笑笑：“你不是说要把他捧成歌王吗？”
    “我试试行不行。”
    ……
    苏宣和沈朝合作任何一个项目，都会提前到场，第一是咖位没有那么大，第二是苏宣不喜欢沈朝等自己。
    让喜欢的人等待自己出场，苏宣觉得这不太符合他的恋爱价值观。
    他也没有让男朋友等他的习惯，苏宣觉得自己是个绅士！
    但是沈朝好像也让苏宣等他的这个习惯，苏宣换好衣服到的时候，看到在摄影棚里的沈朝还愣了一下。
    来得好早啊……
    沈朝穿的是黑色的中国风刺绣长袍，中间一根巴掌宽的腰带，发型也换了，用一个簪子立了一个随性不羁的玉冠，前面的碎发凌乱地遮挡住他的眼睛，手上拿着一把断剑，冷酷侠客的帅。
    苏宣身上的衣服是桃粉色的半长袍，看过去是泛着白光的，绸缎质地，他也有道具，就是一把掉了一支小桃花玉碎的扇子。
    苏宣这边的发型和妆容都要花里胡哨一点，化妆师刚刚那么暴躁不是没有原因的，苏宣眼睛下面要花一支凋零的桃花，一直要画的鬓角后面，还要用金线描一遍这支开到繁茂的桃花，苏宣的发型接了发，半长不断地梳成了一个散乱的马尾披在身后，只在耳旁掉了一缕下来。
    折腾了小半天，苏宣进场的时候发现沈朝都站在旁边，低着头让人给他补妆了，摄像师看他出场眼睛亮了一下：“可以啊苏老师，效果很好啊！过来拍吧！”
    苏宣走到了沈朝旁边，他们对视了一眼。
    沈朝不错眼地凝视着苏宣，也不说话。
    苏宣被沈朝那种眼神看着，有点不太受得了，没忍住别开了目光，沈朝忽然说：“很好看。”
    苏宣忍不住笑了一下：“有多好看？”
    “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沈朝说。
    苏宣有点脸红，不知道回什么，沈朝说这话的时候看着苏宣眼神，就感觉好像在说——【那么多人喜欢你，我一定还最喜欢你的那个】。
    这让苏宣不敢对视，只能别过脸干巴巴地说了句谢谢，内心很想捂脸。
    ……沈朝眼神太直勾勾了，苏宣真的被盯脸红了，他自认脸皮还是够厚，没想到还是抵不过沈朝。
    沈朝也收回了目光垂下眼帘，他手指曲了曲，微微点头不再多言，一直到两个人靠在一起拍合照的时候，苏宣才脸红地很小声地说：“你也很帅，沈朝，也有很多人喜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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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特别小声地强调了一下：“但是你是我男朋友。”
    沈朝曲起的手忽的攥紧又放开垂下，他长睫垂落收敛了眼中所有情绪，只轻轻嗯了一声，道：“嗯。”
    隔了一会儿，沈朝的声音有点泛哑：“苏宣，我想碰碰你。”他长睫战栗，“我忍不住想碰你。”
    苏宣恍然又害臊地“啊？”了一声，左右看了看，深吸一口气，苏宣把自己的手挨了过去，沈朝和苏宣的手不知道是有意无意的，短暂地碰了一下，只是手指指尖触了一下，苏宣瞬间心脏狂跳，脸上一下就渗透出了汗意，半个手掌都麻了，脸红得挡都挡不住。
    ……遭了，遭了，苏宣能感受到他和沈朝的衣服互相贴着摩擦，沈朝的手臂自然地垂落，修长的手背时不时会喷到一下苏宣，和沈朝在苏宣耳边呼吸声混淆在一起，反而更暧昧了。
    “这样，这样可以了吗？”苏宣小小声地问道。
    沈朝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不够。”
    苏宣吞了口唾沫，他手指往旁边做贼一样，悄悄咪咪地用小指勾了一下沈朝的手，勾完就想迅速地收回来，就被比他大一号的手掌突然握住，从手腕到手指全部包裹住，用力握住不放开。
    苏宣全身僵住了，他抬眼看沈朝的表情，发现沈朝神情还是冷静的，只有眼尾和颈部有点发红。
    摄像师还在夸赞：“很好，苏宣，你现在的脸很有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感觉！保持住！”
    苏宣心想何止是脸，我现在屁股和桃花也是相映红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指轻轻在沈朝的掌心里划拉了一下，这种当众背着其他人亲密的感觉让苏宣心如擂鼓，脸上绯红，他之前虽然嘴上厉害，但其实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现在在拍杂志的时候和沈朝这样偷偷摸摸地调情，让苏宣有种不务正业的羞耻感。
    就好像是当着老师诱拐年级第一的清冷优等生谈恋爱的一样。
    但其实是年级第一主动的！
    沈朝握住苏宣的手越来越紧，他声音暗哑：“…还是不够，苏宣。”
    “我想…”沈朝顿了顿，俯下身体在苏宣耳边低语，“做更过分的事情。”
    第51章
    苏宣头皮都麻了, 他能感到沈朝话语里的热气顺着他的脖子根钻进来, 让他喉咙发干说不出话来, 对面的摄像师就比着手势说道：“沈老师，稍微离苏宣远一点。”
    沈朝微微握紧了一下苏宣的手，又缓缓放开，他收敛眉目：“好的。”
    他们中间空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空隙来，热风从中间穿过，苏宣别过眼神有点不敢和沈朝对视，摄像师拍拍手道：“苏老师，你看看沈朝。”
    “啊？！哦哦好的。”苏宣回神转过眼眸，和沈朝对视，沈朝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声音很轻道：“你看看我, 苏老师。”
    苏宣：“……”
    啊, 他要不行了，快点拍完吧！沈朝这眼神太欲气了！
    这一期的《绅士》主题是【双侠】。
    当季封面上苏宣面容艳丽凌厉, 他垂下眼帘，睫毛纤长地落在眼下粼粼闪光的一支凋败的桃花妆绘上，他左手反手执扇，遮挡住了苏宣的左脸, 精巧的桃花扇坠从他皓白的手腕垂落下来，发丝在吹过来的风中飘扬，绸缎质地的衣服被吹得流水浮光般飞扬。
    而苏宣的右手两指夹住沈朝刺过来的断剑，垂直于鼻尖, 沈朝的发带在风中肆意飞扬，遮挡住了他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上半张脸，沈朝目光深沉不见底地落在苏宣的脸上，剑眉斜飞入鬓，眼眸冷若寒霜，毫不犹疑地一剑刺向了苏宣，却被苏宣用食指和中指夹住。
    一动一静，一扇一剑。
    封面上沈朝的右上角写着一行行书的毛笔字：【蒹葭为霜】
    而苏宣的左下角写着一行秀丽的簪花小楷：【桃色无双】
    而杂志封面的正中央写着的这一期的最为核心的采访：【沈朝，苏宣——演员的自我修养】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
    沈朝和苏宣凭借《九流》一部网剧里的演出得到了认可，是《绅士》承认的演员，从此以后，他们和那些爆红起来一茬一茬的流量就有了明显的分界线，这种分界线在外界大众的眼中或许一时之间不明显，但是在圈内人眼里是很清晰的分界线。
    用钱淮的话来说，就是明星和腕儿的区别，明星靠红，不红就不是明星了。
    腕儿靠能力，红不红没关系，他们愿意红就会红，愿意不红就不红，想红的时候随便演一部戏，全世界都要为他的光芒让路。
    简单来讲，腕儿代表的就是一个时代最红的明星，并且这个明星的红最终以能力的方式被大众认可了，就会变成腕儿。
    当《绅士》的杂志印刷出来售空加印两次之后，苏宣接到了钱淮的电话，他唏嘘不已：“虽然我不喜欢这小子，但他是我见过最年轻的腕儿。”
    “才二十二岁，想想真可气，又觉得可怕。”钱淮感叹，“苏宣，你看着他，不会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要掩盖在沈朝的光芒之下吗？”
    苏宣想想，说：“不会吧。”
    钱淮说：“你倒是心大。”
    “也不是心大。”苏宣很认真地说，“我也在努力追他啊，现在终于追到了，站在他身旁了，我觉得我也不差。”
    而且是各种意义上的追到了沈朝，苏宣美滋滋地想。
    --

 第165页

    钱淮猛得醒悟过来，他打电话这家伙在半年之前还在三流网剧里打转，三四年只能拍些乱七八糟的剧，现在不过过了半年，已经是唯一一个和沈朝登上双人杂志封面的人，还是《绅士》，钱淮记得在刚刚进入《珠宝大盗》组的时候，苏宣还在轧戏，被自己冷嘲不会拍电影。
    而苏宣的能力在短短几个月后的现在，已经被业内最权威的杂志认可了。
    苏宣这学习能力太几把恐怖了，换一个剧组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苏宣在《九流》里的那段武打戏，他都看愣了。
    这货还在钱淮这里的时候，可是个拍街道追击戏都要放狗追才能跑得动的体力废材。
    现在不过是一个多月后，居然都能玩无威压打戏这种高级玩意儿了。
    这已经不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这他妈这士就不对头！
    苏宣牛逼过头了。
    钱淮终于从胸腔中吐出一个气，百感交集地道：“你他妈也是个怪物，我脑子也是被驴踢了才和你说沈朝牛逼，你能体会到个屁！”
    “和你说正事，不聊你家属了，就《珠宝大盗》送后期了。”钱淮说，苏宣听到电话那边“吧嗒”一声，应该是钱淮含了一根烟，说，“你现在红成这狗德行，我开始有点票房野心了，我准备冲贺岁档。”
    苏宣听了有点发愣。
    钱淮这人一向都是没什么票房野心的，就是那种【老子天下最屌你们看不懂算球了，是你们的损失】，钱淮追求的更多是一种文化上，虚无缥缈的境界，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走开！你们这些该死的玷污我作品的金钱！走开！】
    “怎么突然有票房野心了？”苏宣开玩笑说，“可不要对我的粉丝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指望啊，我带不动什么票房的。”
    苏宣听到钱淮呼出一口气，应该是吐了一口烟出来，钱淮忽的问道：“你和我说过，UK和叶子传媒合作了。”
    “你啊又不肯走…”钱淮的语气有些飘浮，像烟一样听不真切，带着一点笑意，“狗崽子，到是挺犟，和我一样。”
    苏宣感觉钱淮这意思是要认真了，他拧眉道：“钱导，你要赌档期吗？”
    赌档期就是拼一个很热的档期，但是这种时候一般竞争也格外激烈，每个热档期只有一两部电影是大赢家，其余无数的电影都会输地倾家荡产，比如典型和贺岁档，暑假档，和国庆档。
    钱淮这种品味小众的电影就更是了，多半会赔的血本无归。
    ”钱导，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苏宣真心劝道。
    “我就赌个档期，不如你胆子大。”钱淮哼笑一声，“再说了…”
    “《珠宝大盗》的收益，也在你的收益里，如果我就在一个冷档期上映，虽然不会亏本，但你这段时间的片酬就跟农民工似的。”钱淮说，“不如赌一把。”
    “赢了，今年的贺岁档用你的电影结尾，那么今年就是苏宣年，就是你的天下，你声势搞得这么大，电影奖项会好考虑很多。“钱淮吐一口烟圈。
    苏宣心情复杂：“多谢钱导。”
    “投桃报李罢了。”钱淮嗤笑，“你喊我一声老师，这点东西钱老师还是有能力办到的，好好演。”
    ………
    苏宣进组之前的工作除了一个和沈朝的综艺基本全部消灭，他累瘫在多比身上，多比最近乖巧了很多，正在温顺地舔苏宣的手。
    苏宣对着多比就是一顿狂撸，拦着乖顺的多比说：“你最近这么乖，也不发情也不想男人了…”
    多比嗲嗲地喵了一声，蹭了一下苏宣的衣服。
    苏宣摸摸多比的下巴，温柔道：“为了奖励你，多比，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去给你做绝育吧！”
    多比：“………”
    无辜的多比凄厉地喵喵惨叫，被冷酷无情的苏宣装进了航空箱送去了宠物医院，宁欣扬也跟着过来了，他等下要负责接做完手术的多比。
    宁欣扬虽然长这么高，但没见过小母猫绝育这阵仗，被多比叫的心慌，宁欣扬面露不忍，他转头一看苏宣，还在悠闲地撸医院里的其他猫，嘴里说着：“诶呀，你这小猫，看着比多比乖多了，宝贝我摸摸，真想带你回家啊…”
    宁欣扬默默看一眼被送进手术室还在疯狂对着苏宣喵的多比，莫名有一种苏宣把老婆送进产房还在外面撩其他女人的渣感……
    苏宣抱着一只医院收养的小猫咪坐在板凳上，宁欣扬还是很担心地看着手术室：“多比没事吧？”
    苏宣说：“你放心，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宁欣扬很紧张：“那会有什么小事吗？”
    苏宣想想：“最多——”
    宁欣扬眼睛睁大。
    “——就是丧失生育能力吗。”苏宣悲伤地说，“多比以后就不是一只完整的小母猫了。”
    宁欣扬：“……”
    这不是绝育手术之后的正常情况吗，为什么苏哥说的好像是不可挽回的手术后遗症。
    苏宣撑着脸笑嘻嘻地侧头看着宁欣扬：“海选很紧张？放松一点啦，你可以的。”
    宁欣扬反应有点迟钝，他缓缓地意识到了刚刚苏宣是看他太紧张了，在和他开玩笑放松，他有些无措地开始扯自己的手指头，声音微不可闻：“…是有点紧张，谢谢…苏哥给我资源。”
    刘胖胖业务能力还是很强的，苏宣这里一起来，刘胖胖很多渠道都能接触到了，迅速地就给宁欣扬找了一个综艺选秀的资源。
    --

 第166页

    因为苏宣主演的剧《九流》给豆花app带来了不少好处，刘胖胖搭上了豆花的路子，给宁欣扬找的资源是豆花app主办的一款爱豆海选综艺，叫【全能ACE，是男团出道的模式，目前已经办到了第二季。
    《全能ACE》的专业性很强，里面很多能力很强的练习生，第一季出道的男团目前反响也很好。
    宁欣扬参加的是第二季，是以叶子传媒送过去的练习生，今晚就要开始第一轮选拔了。
    苏宣想着也觉得挺好玩的，宁欣扬明明因为这个选秀紧张得要死，恨不得一整天都待在选秀会场，自己一喊，宁欣扬一点反对都没有，就老老实实过来陪着苏宣给猫绝育了。
    苏宣逗他：“不觉得陪着我是在耽搁正事吗？”
    宁欣扬摇摇头：“不耽误，而且其他人都很厉害，我也不一定选得上，我很久…没唱了，现在只会打碟。”他说到后面开始低下头，手指都被自己扯白了，表情还是呆滞的，没什么太多反应，就好像已经认输了一般。
    苏宣看了心里微微一叹，难怪刘胖胖说宁欣扬的心理状态去参赛可能要出问题。
    这哪里像去参赛的啊，根本就像去投降的。
    苏宣说：“那就上台去打碟啊。”
    宁欣扬呆呆地抬起了头，苏宣笑着搓了一下他的脑袋：“会什么就展示什么，有想唱的歌吗？大不了我们换一个资源再来，都去试试。”
    宁欣扬认真想想，缓缓道：“…是有的，但是不太适合打碟…”
    苏宣问：“那要换一首吗？”
    宁欣扬慢慢摇头，他好像坚定了起来了：“我一定要唱这一首。”
    苏宣嘴角勾起来：“加油！我送你过去。”
    宁欣扬呆了一下，脸有点红，好像是被家长送到六一表演现场的幼儿园小朋友，有点隐藏得不是很好的小雀跃，眼睛亮亮地看着苏宣：“…可，可以吗，苏哥没事吗？”
    苏宣一挥手，很豪爽地说：“今天我唯一的事情就是处理多比和你！”
    宁欣扬：“……”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多比做完手术大概下午三点，苏宣等到多比醒了麻醉，多比恹恹地趴在笼子里，用很哀怨的目光看着苏宣，舌头还因为麻醉吐出来半截，喵呜喵呜地哼唧，看起来像是一个绝育而死的小女鬼。
    医生说多比手术很成功，就是术后看起来很想挣扎，建议观察一段时间，防止猫猫伤害自己。
    苏宣心想观察吧，多比现在看起来应该也会很想伤害我这个剥夺了她做妈妈能力的无情男人。
    苏宣和医生说，那我把我家小朋友送过去去参加一个歌舞节目再过来接猫咪，医生还开玩笑说，您看起来这么年轻，已经有小朋友了？
    苏宣戴了口罩，医生是个老医生，带着老花眼，根本没有认出苏宣是谁来。
    医生看起来对苏宣这种对猫咪很温柔的主人有明显的好感，说：“你家小朋友在哪里啊？我有一个小玩具可以送给她，说不定可以在歌舞节目上用。”
    老医生把苏宣的小朋友当成去参加六一儿童节晚会那种小朋友了，颤颤巍巍又和蔼地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小蝴蝶结的猫玩具。
    这个时候一米八八地宁欣扬撩开白色的帘子走了进来，他比医生足足高两个头，手长脚长的，像个篮球运动员，宁欣扬眼巴巴地看向苏宣：“我们什么时候走？”
    苏宣指着宁欣扬：“他就是我家的小朋友。”
    医生：“……”
    宁欣扬低头看向直到自己的肩膀的老医生，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老医生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蝴蝶结猫玩具，控制自己的表情对苏宣竭力复杂微笑说：“……先生，您走好。”
    年仅26岁的苏宣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但是他也没有当场说什么，而是在开车的时候愤愤不平地对坐在后座上的宁欣扬吐槽：“他居然叫我您！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苏宣在停车的时候砸了一下方向盘，怒道：“宁欣扬你知道吗！我男朋友才22岁！他凭什么叫我您！”
    宁欣扬：“……”
    苏，苏哥脱单了？！
    他现在猛地吃了这么大一个瓜，是真的一点都紧张不起来了。
    宁欣扬慢吞吞地说：“……苏哥，你直接把这个事情告诉我，没关系吗？”
    …而且二十二岁的男朋友，不会是他想的那个人吧？
    苏宣没有回过神来：“你不是我贴身助理吗？那你迟早要看到沈朝和我住一起啊。”
    宁欣扬：“……”
    这扑面而来的信息量。
    难怪当初刘胖胖说做苏哥助理最重要的就是守住他上下两张口。
    宁欣扬嘴张了张，他本来还想说话，但是想到苏宣这一开口的信息量，担心自己要是再知道更多的东西，估计要被刺激得脑子一片空白，那晚上的海选也不用参加了，所以宁欣扬又把自己在后座上蜷缩地团成了一团，闭上了嘴。
    苏宣等了半天没等到宁欣扬接话，有点忍不住地看后视镜：“你不想问点什么吗？”
    “比如我和我男朋友是如何走到一起的！”苏宣矜持地说，“我可以告诉你，你一定很好奇这是怎么样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宁欣扬有些可怜地缩缩自己，说：“但是…苏哥，我不想知道。”
    --

 第167页

    苏宣：“……”
    宁欣扬小心翼翼地抱紧了自己的小吉他：“我，我等下还要比赛，我可以不听吗？”
    苏宣气沉丹田，露出一个微笑：“没关系，等沈朝住我家之后，我当着他的面讲给你听。“
    宁欣扬：”……“
    苏宣把宁欣扬送到会场外，靠在车旁对着抱着一把吉他的宁欣扬挥挥手，对他说了加油，宁欣扬回头看了苏宣几眼，走进会场之前又回头看了一次，宁欣扬有些失落地发现苏宣和车都不见了。
    ……苏哥这么快就走了啊。
    宁欣扬深吸一口气，往上背了背吉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攥得很紧，转身走进了会场。
    ——————————
    苏宣能不快点撤退吗，这边海选会场的观众就要入场了，苏宣是买了一轮选的观众票的，他手忙脚乱地从去快递点里取了一个巨无霸的logo灯牌，几乎有两个苏宣那么大那么长。
    苏宣顶在头上站在观众席排队，灯牌的阴影几乎笼罩了前后五个人，苏宣顶着灯牌轻轻一个转身，一整排十个人都要为了避免灯牌打到自己都要做下蹲运动，苏宣不得不挨个道歉又道谢。
    苏宣扛着灯牌宛如一件大型杀伤武器，前后的人都避之不及，看的一群人目瞪口呆。
    这可是海选，参赛的可都是些还没出道的练习生，谁的应援这么有气场？！
    苏宣顶着灯牌做贼一样拉了拉自己的口罩和棒球帽，好在群众的注意力都在灯牌上，没几个人注意到扛灯牌的人是谁。
    苏宣顺利…其实也不是很顺利地入场了，因为灯牌太大，苏宣在门口卡了一下，最后苏宣是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骑着灯牌进来的。
    因为入口是圆拱形的，上小下大，扛着根本进不去，最后不得不苏宣羞耻不已地麻烦前后五个人张开双腿骑马一样骑在写着宁欣扬的灯牌上进来了。
    最尴尬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在骑马的时候摁到了灯牌的开关，led灯牌刺瞎人双目的光一瞬间点亮了十个人的下身，五彩斑斓地闪烁着——【宁欣扬起航！放声歌唱！】
    苏宣最近有钱了，给宁欣扬订制的灯牌是最高级的版本，这灯牌一打开开关还有bgm，是激越昂扬的【追梦赤子心】。
    苏宣第一次觉得有钱也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十个人就这么面无表情地骑在宁欣扬起航的灯牌上，屁股下面五光十色地进来了，苏宣脸都要裂开了，他骑在【宁】字上，但是开关在【唱】字上，那个骑【唱】的人怎么都找不到开关，大家不得已还是就骑着一条发着七彩的光唱着【追梦赤子心】的的彩龙，竭力保持着冷静地通过了目光迥异的观众排队通道。
    灯牌声嘶力竭地唱道：“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继续跑带着赤子的骄傲 生命的闪耀不坚持到底怎能看到！”
    苏宣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脸低下了头颅。
    围观群众的表情是这样的：【……】
    很多人的表情看起来都像是受到了精神污染，震撼到空白了。
    苏宣的屁股发着五颜六色的光，他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变异的萤火虫，低着头一语不发地进来了，然后再其他参与骑行的队员的麻木的表情里默默摁灭了灯牌的开关。
    追梦赤子心的音乐停下里了。
    苏宣发誓再也不要给任何人应援了。
    他对不起参与骑行【宁欣扬】的观众和宁欣扬本人。
    这一定是一次非常糟糕的现场体验。
    他觉得这次来看海选的所有观众都应该认识宁欣扬了，但是宁欣扬应该不希望自己以这种方式被人认识。
    苏宣觉得应该给宁欣扬道歉，没有那个爱豆在出道之前就已经受了这么多胯下之辱的。
    诶，苏宣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给自己崽应援的业务不熟料的老父亲。
    之前他也给沈朝应援过，但是没现在这么有钱，他根本不知道卖灯牌的店子里最贵的一种居然是这种。
    果然最贵的不一定是最好的，大意了，下次买最便宜的。
    第52章
    苏宣站在人群的最后面, 他低头看了看表, 他记得宁欣扬好像是17号上台演出。
    现在是16号在唱了。
    苏宣不走心地听了几耳朵, 16号唱的是《vitas》，挺炫技的，全是那种很离奇的高音，震得苏宣耳朵疼，他倒是欣赏不了这些，但看其他人和评委的表情，应该是唱挺牛逼的，16号晋级应该稳了。
    宁欣扬在后台握住电吉他的手在抖，他能听到连绵的，稳定的高音从台上传来, 前面这个选手是个相当厉害的选手, 一整首《vitas》唱下来都很稳, 虽然降调了，但是也是相当高的水准了。
    这让宁欣扬脸紧张得都有些发白了, 手指扣紧了电吉他的弦里，在轻轻的吸气呼吸，放松自己，但是看起来没什么效果。
    ……他已经很久很久, 没有站在台前灯光下唱过歌了。
    宁欣扬听到了评委们对16号赞不绝口的点评，16号下台之后目中无人地从宁欣扬身旁擦过，撞到了宁欣扬的肩膀，他踉跄了一下, 扶着墙对着靠过来问他怎么了的工作人员说没事，又缓缓站了起来。
    主持人在台上报幕：“接下来上台是17号宁欣扬，他为大家带来的是一首混音版的《昨日重现》。”
    宁欣扬走了上去，他站在台正中央，所有的灯光都黯淡下去，一束光打下来笼罩住他，他前面有两个混音台，他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磕巴道：“大，大家好，我叫宁欣扬，我给大家带来一首…打碟演唱的…《昨日重现》。”
    --

 第168页

    有个评委笑了一下：“很新奇的想法，开始吧。”
    宁欣扬把挂在肩膀上的头戴式耳机戴上，两只手缓缓放在了打碟的台子，张开口，他声线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他放在台子上的指尖也在颤抖，台下那些眼睛就隐藏在黑暗之中看着他，带着看好戏的嬉笑。
    就和当初他喝了那一锅滚烫的底料之后，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一样。
    ……准备看他出丑…看他狼狈地唱不出口。
    宁欣扬的手悬空在打碟机上，他脑子和表情都一片空白了，只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敲击在耳膜上，他的眼泪滚烫，心口蹦蹦作响，刺目的灯光宛如滚烫的汤料从他头顶淋落，烧得他嗓子发干，好像是吃了太辣的东西，冲得他眼泪要流出，宁欣扬低头猛烈地呛咳了起来。
    这里太亮了，他唱不出口。
    评委疑惑地问了一声：“17号？你怎么了？是嗓子不舒服吗？”
    台下黑漆漆的观众台里忽然摇摇摆摆地竖起一个不稳定的灯牌，五颜六色的光闪烁着【宁欣扬起航！放声歌唱！】，矗立在一片黑暗的观众席里。
    宁欣扬听到苏宣竭力的，喊到快要劈叉的应援声：“宁—欣—扬—起—航！放—声—歌—唱！”
    “宁—欣—扬—起—航！放—声—歌—唱！”
    “宁—欣—扬—起—航！放—声—歌—唱！”
    一遍又一遍地响起，苏宣喊得跟狗喘气一样，他费力的举着灯牌，觉得他们的这应援还真是个体力活，结果喊着喊着有人靠了过来，默默帮他举了一下灯牌，苏宣愕然转头看过去。
    付暮头被花布包得跟个村头小寡妇似的，用眼睛一言难尽地看着苏宣这个灯牌：“……你这都什么玩意儿啊，搞来给宁欣扬应援…”
    苏宣：“……”
    “我还没问你是个什么造型呢？”苏宣靓仔无语，“你怎么来了？”
    付暮往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花布头巾，挑眉道：“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宁欣扬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算他半个导师，我肯定要来啊。我这不是火了吗，出来看节目也要注意不要被私生追啊，你以为谁都是你啊，抬着灯牌就进来了，你那架势，知道的以为你在抬灯牌，不知道的我刚刚还以为你和其他人在黑人抬棺。”
    苏宣：“……”
    “这种应援方式难道不酷炫吗？”苏宣举了举手上的灯牌，很不服气。
    付暮无语：“酷炫不觉得，丢人是真的。”
    他都是忍着极大的羞耻感过来帮苏宣这傻逼抬灯牌的，这人一蹦一跳地往上把灯牌往上举的样子，简直翻倍地加重了付暮的尴尬程度。
    …天哪，他以前居然觉得他可以和苏宣一起做朋友，现在看看简直是在侮辱以前的他。
    “出去之后不要说你是宁欣扬的真爱粉。”付暮真诚劝告，“你低调一点，这会劝退很多愿意喜欢宁欣扬的人的。”
    苏宣很倔强：“不，我就要很高调！”
    就听见苏宣继续像只尖叫鸡一样吼道：“崽崽！！！爸爸爱你！！！！”
    付暮：“……”
    他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被苏宣魔性的应援声带动的，台下的应援声稀稀疏疏地响了起来，摇摇晃晃的灯牌被人高高稳定地举起来。
    一群观众善良好奇地看着这个站在台上呆呆的大男孩，虽然还不认识他，也还没听他开始唱，却被苏宣那个撕心裂肺的应援声逗笑了，跟着凑热闹似举起双臂喊了起来：“宁—欣—扬—起—航！放—声—歌—唱！”
    台下不再是准备看好戏的那群恶人，而是宁欣扬未来重新开始，需要第一步征服的听众。
    宁欣扬缓缓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他嘴皮颤抖，闭上了眼睛，又慢慢张开，手放上了打碟的机子。
    空灵，沙哑，带着一点哽咽的歌声响了起来。
    “When I was young
    当我年轻的时候
    I\'d listen to the radio
    我聆听收音机
    Waiting for my favorite songs”
    宁欣扬闭上眼睛，他眼角有眼泪滑出。
    苏宣在台下安静地看着，他还记得宁欣扬第一次在叶子传媒的练习室里低声吟唱这首歌，穿着白T和牛仔裤的消瘦少年，认真又珍惜地弹奏自己最喜欢的英文歌。
    站在练习室外的刘胖胖兴奋无比地对苏宣说，看，这就是未来的歌王！好听吧！牛逼吧！唱英文歌都这么好听！
    苏宣摸着下巴说，是的，很好听，这可能是未来他唯一一次能够如此近距离地，免费地聆听这位歌王的演唱。
    付暮就从后面绕过一只手懒散地搭在苏宣的肩膀，嗤笑说，也还凑合，不过和我比还是略输一筹。
    付暮这个辍学狗，不必苏宣英文好多少，苏宣一针见血地打击付暮，说等你能像宁欣扬这样唱英文歌再来和我说你牛逼的事情。
    他们就这样站在练习室外，听着宁欣扬唱完了这一整首歌。
    宁欣扬轻声吟唱：
    “How I wondered
    我记不清
    where they\'d gone
    它们何时消逝
    But they\'re back again
    但是它们再次回访
    just like a long lost friend”
    宁欣扬咬紧牙关，他握住了自己的新吉他，把混音换成了不插电的民谣风格，弹着吉他的宁欣扬，苏宣一时看得恍惚起来，好像昨日真的重现了，那些伤心的往事都没有发生。
    --

 第169页

    但苏宣知道这是一把新吉他，旧的那把已经烧坏了。
    就像宁欣扬现在的嗓子一样，再也没办法像从前那样清澈，泛着灰烬烧灼之后残留的嘶哑。
    宁欣扬唱着：
    It can really make me cry
    我哭泣
    just like before
    像从前那样
    It\'s yesterday once more
    昨日重现
    Shoobie do lang lang
    回首往事
    ……
    宁欣扬猛得拔高了声音，他用一种唱摇滚的腔调唱出了最后一段，电吉他终于插上了电，平静哀伤的曲调一变，变得癫狂的甜蜜幸福起来：
    It was songs of love
    那是旧情歌
    that I would sing to them
    我唱给他们的
    Those old melodies
    那些旧旋律
    still sound so good to me
    仍然悦耳动听
    As they melt the years away
    可以把岁月融化
    宁欣扬低头，他的嘴唇抵着话筒，还有点喘息，他拨弄一下吉他，低声唱出了最后一句：“As they melt the years away…”（可以把岁月融化）
    台下安静了两秒，苏宣拼命地鼓起掌来：“宁欣扬——！！歌王！！！牛逼！！！好听！！！”
    付暮也勾起嘴角鼓起掌来。
    所有人都渐渐鼓起掌来，宁欣扬眼睛有点湿漉漉地看向观众和评委，唱完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只是眼眶泛红地一直对着人群里的竖起灯牌的地方，不停地鞠躬，他带着哭腔说道：
    “谢谢！谢谢！”宁欣扬的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多度，他长鞠不起，哽咽道，“真的…谢谢你。”
    17号宁欣扬，顺利晋级。
    ……
    付暮一散场子就走了，还是那副不太想苏宣这蠢货多聊的样子，但警告了他最近低调一点，公司里已经有了UK的人了，让他小心点不要被抓住什么小尾巴用来发作了。
    苏宣送了唱完的宁欣扬回家，这小孩估计是真累了，大个子在后座上缩成一团就睡着了，还不忘抱着他的吉他，苏宣看得好笑，就绕了点路让宁欣扬多眯了一会儿，才送他到家喊醒他。
    苏宣喊醒宁欣扬，安抚他道：“好好休息，今天你和多比都很棒，回去好好睡一觉。”
    宁欣扬：“……”
    总觉得怪怪的。
    宁欣扬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乖乖的：“嗯，谢谢苏哥。”
    苏宣又打倒回去接多比了，多比可能是在医院自闭了几个小时之后想开了，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苏宣，苏宣伸手过去的时候还发黏地舔了他几下，喵喵的叫得很嗲，在苏宣手腕上蹭脖子。
    苏宣呼噜她几下，摸了摸在耻辱圈里的多比，笑着说：“今天多比和小宁都很棒，回去奖励你们。”
    多比现在一听到奖励就开始炸毛，回去之后苏宣真的给她开了一个罐头她还有点不敢吃，确定苏宣不会带她去绝育第二次才埋头哼哧哼哧吃起来。
    苏宣点点她脑袋，打开电脑就是一堆快要把他淹没的邮件，发件人全是刘胖胖，是给他找的关于云洁莹和《九流2》的一些资料，苏宣长叹一口气，拍了拍脸，去洗涮了，他打开冰箱喝了两罐黑咖啡，苦得他脑门都发黑了。
    今天白天都给两个崽做事了，晚上苏宣要开始工作，挣钱养家了。
    苏宣点开了《春日洁云》的资料…
    ……
    第二天苏宣在本地有个综艺要参加，但是叶子传媒是要求艺人在本地都要过来公司点卯一下，要过来上班打个卡，苏宣前一天晚上熬夜看了剧本，第二天一大早还要过来打卡，现在在办公室里猛灌咖啡，两个黑眼圈重的刘胖胖一看就吐槽道：“等下化妆师又要骂你了。”
    苏宣喝了一大口黑咖啡，苦的脸都皱成一团了，他现在为了保持身材，喝咖啡是什么都不加的，苦的要命，苏宣又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道：“骂就骂吧，我去那个地方化妆不被化妆师骂，也就《线上线下》化妆老师对我态度好点。”
    苏宣这说得也是实话，他忙过头了是不怎么做保养的，化妆起来会有点难，而且苏宣长相很吃妆容，上限和下限都很迷，苏宣在《九流》和AF的广告里扮相都很好看，看得谁都想狂赞一声当代神颜，但如果这些粉丝看了苏宣现在的素颜照，一定会【地铁老爷爷看手机】
    ——这个被生活吸干了精气的黑眼圈咸鱼社畜是谁？
    如果苏宣化妆化得不好看，服装道化的老师都会被粉丝甩锅，骂她们对苏宣不尽责不尽心。
    但这锅其实是苏宣本人的，因为他颜值高低和状态挂钩严重，状态好的时候颜值上限很高，状态不好的时候颜值下限也很低
    所以苏宣一开始就直说，老师要是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对可以直说，和我粉丝直接刚，就说我脸就长这样，化不好看不是你们的锅，主要是我本人长得不够好看。
    于是化妆师都会敞开了骂苏宣不好好保养，苏宣也就躺平任嘲。
    刘胖胖说：“《线上线下》的工作人员都是人精，很会做人，不会随便说嘉宾什么的，但是你今天去这个…”
    “…反正都说常驻嘉宾架子比较足，一般明星招架不住。”刘胖胖委婉地说。
    苏宣今天要去的这综艺叫《真相只有一个》，是个时下热度比较高的侦探破案类的综艺，已经办到了第四季，整体画风是偏恐怖惊悚类的，观看体验很刺激，也因此口碑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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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昨晚熬夜也补了这个综艺的功课。
    他之前只看了沈朝参加的一期《真相只有一个》，这节目对来访嘉宾，无论多红那都是该杀就杀，非常凶残。
    沈朝出场十分钟就被刀了，苏宣看得头皮发凉，一群嘉宾搞得可真实了，还把沈朝装进了棺材里推进火葬场火化，看得苏宣很想报警。
    《真相只有一个》也是一个非常不差钱的综艺，每一期都会租一个地方进行解密和布置，里面的道具苏宣听说也都是找业内顶尖的公司订制的，嘉宾也是完全不知道剧本和走向的，所有的信息都要在进去场景之后才知道。
    这个综艺的常规设置是一共有四个特邀嘉宾，两个常驻嘉宾，这六个嘉宾在进入场景之后会获得新的身份，场景中会出现凶杀案，而六个人都是以各种各样的身份进入这里。
    六个人当中有凶手，有一个人是警长，警长是六个人投票选出来的，如果凶手牛逼，能骗到其他人手中的票，也可以被选为警长。
    通过在场景里不断搜寻线索，每晚可以投票处死一个他们觉得是凶手的人，但是凶手也可以不断地杀人，但是杀人也会留下线索，凶手留到最后就是凶手赢，其他人把凶手处死就是其他人赢。
    《真相只有一个》的规则大体和狼人杀差不多，但是苏宣是补过综艺的，这综艺节目组的骚操作太多了，实在是防不胜防，根本不好找凶手。
    沈朝那一期难度更是逆天，有三个凶手，但是他们互相并不知情，沈朝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吸引仇恨，当晚被三个互相都不知道的凶手追杀，最后惨死。
    苏宣询问刘胖胖：“这综艺…真的什么剧本都没有？”
    刘胖胖听懂了苏宣的弦外之音，坦诚道：“至少我们这里没有收到任何剧本，你等下可以问一下沈朝，有没有受到什么剧本或者提醒之类的。”
    苏宣点点头，说：“那就去了再说吧，具体地点给了吗？”
    《真相只有一个》的录制具体地点都会拖到最后才给，一开始是只给城市的地点的。
    刘胖胖想起这件节目组给过来的地点，面皮稍稍抽动了一下，苏宣看他脸色不对，转头过去看他：“怎么了？”
    刘胖胖转身回去左右看了看走廊上没有旁人，然后把办公室的门反锁，才回来看着苏宣。
    刘胖胖有些忧虑地说：“这地方…你看没看我之前发给你的《春日洁云》的资料？”
    苏宣也拧起了眉：“我看了一些，还没看完，怎么了？”
    刘胖胖把《真相只有一个》节目组发过来的拍摄地点照片给苏宣看了，照片有些古旧，上面是一栋三层的小洋楼，淡蓝色的墙，黄顶红窗，二楼的阳台很宽敞，上面还放了一把秋千一样的躺椅，三楼的浅色球兰从屋顶上稀稀疏疏地垂落到二楼的阳台顶，还有些挂到了进门正中两根粗壮的白色石膏柱子上。
    小洋楼被一圈齐人高的墙包裹，朝向大门的墙面上开了一扇近似于圆形的镂空窗户，上面零散地拼接着彩色玻璃，在照片看着很是温馨静谧，有点上个世纪港风电影里的味道。
    阳城几十年前很多有钱人买了地皮喜欢建这种房子，后来渐渐也就没人住了，贩卖的贩卖，推掉的推掉，剩下的都成为了参观地点。
    为数不多还握在私人手里的小洋楼，都是顶级富豪才会有的奢侈事物了。
    刘胖胖说：“这是红柱街道三号，这是这个街道上唯一的没拆的私人洋楼住宅了，你应该认识。”
    苏宣看着这照片久久不说话。
    他的确认识这个房子。——这是《春日洁云》那个剧本里设定的拍摄地点之一，也是云洁莹死前住过一段时间的小洋楼。
    刘胖胖叹息一声道：“这是云洁莹病重之前住的宅子，她在这里疗养了一段时间，但不久之后她被医生告知病重，不能在家疗养，就去了医院，然后就…从医院的楼上跳了下来。”
    苏宣目光落在这张照片上，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开口道：“……这个房子现在应该在…杜泷的手上，这是节目组租的吗？他们怎么租到的？”
    刘胖胖摇摇头：“不知道。”
    “那就只有去了才知道了。”
    苏宣看着照片上美丽的小楼，忽的有些背后发凉。
    这栋小楼美丽如故，虽然无人居住，但依旧被保养得很好，看不出一丝一毫岁月老化的痕迹，就好像云洁莹，她的容貌在所有人的记忆里都定格，甜美如云，晶莹如旧。
    这栋小楼马上就会被蒙上血色，因为《真相只有一个》把这里设置成了场景，那么这个地点里是一定会“死”人的。
    但这里其实已经死过一个人了。
    苏宣被拾掇一番，就开着自己的奇瑞qq去会场了，是的，虽然苏宣现在是大明星了，但是他没有豪车，住的房子也还是租的，他的扒皮公司和扒皮经纪人一分多余的钱都没有给他，苏宣现在吃手抓饼要不要加蛋都要多考虑几秒。
    过得基本还是农民工的生活。
    但是刘胖胖给他买十几万的衣服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这割裂的大红明星生活。
    苏宣第一次看到刘胖胖给花钱的账单，吸氧吸了小半天没有缓过来，就比如苏宣现在身上这一套衣服，价格就相当于半个奇瑞qq了，四舍五入苏宣相当于开着1.5个奇瑞qq去参加综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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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排面！苏宣觉得自己很膨胀——奇瑞qq打钱！
    第53章
    苏宣停车的时候感到一阵窒息。
    放眼整个停车场, 在所有加长酷炫的车型里, 只有他苏宣的车只能塞一半的车位，显得特别q弹袖珍，就连帮忙泊车的工作人员都忍不出露出了“……”的表情。
    苏宣在工作人员很迷幻的表情里, 把自己的奇瑞qq哒哒哒地停在一堆宝马奥迪中间，小破车还喷了一口矜持的尾气。
    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欲言又止：“苏老师，您今天怎么开了这个…车了？”
    苏宣假笑：“哈哈，我最近想代言奇瑞qq，所以一直都在开他家的车。”
    工作人员：“……”
    他活这么久, 没见过还没代言就开始开上奇瑞qq从明星。
    人家周董代言电动车也没有天天开爱玛电动车，但是您这奇瑞qq还没代言上, 就已经开得快掉漆了……
    苏宣佯装没有看见工作人员复杂的眼神，一溜烟地跑了，他到《真相只有一个》到的时候, 发现沈朝已经到了。
    沈朝穿着休闲宽松的外套, 拉链下拉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和喉结，胸口挂着一个挂饰，他这样穿和年龄相得益彰, 像个冷淡的男大学生。
    来参加这种综艺不能穿得不好活动，到时候跑都不好跑，苏宣也是穿的亮色的运动服, 而但他脸嫩，穿起来那股子青春气比沈朝还足，蹦跳走着看着像个大学新生, 反而看起来没有沈朝成熟，像个刚入学的小学弟。
    苏宣朝着站在门口的沈朝一看，就忍不住远远地唤了一声：“沈朝！”
    沈朝站在墙下，寂静无声，好似沉静到和墙融为了一体，他好像陷入了某种情绪里，周围被隔离出一块空地，工作人员远远地站着，很自然地隔开了一段距离拍摄沈朝。
    墙上耷拉着稀疏的球兰，一簇一簇的绣球一样的花，柔顺的枝条垂落在沈朝的身旁，沈朝缓缓地回眸过来，苏宣能很清楚地看到沈朝的眼里从什么都没有倒映进去，风吹拂，球兰倦怠地凋落过沈朝的眼眸，花瓣吹过沈朝的衣摆。
    沈朝专注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苏宣，他空无一物的眼神变得堕进人间，倒映出一个向他奔来的苏宣，就连语气和表情都变得不可思议的人性化，唤他的名字：“苏宣。”
    他专心致志地看着苏宣，苏宣心口生出一种很奇异感觉——沈朝好似在说出【苏宣】的这一瞬间，从封闭自我墙里走了出来。
    苏宣忍不住砰砰的心跳，他像个小学生一样蹦跳飞跑了起来，脸上带着笑，一边挥手一边朝着沈朝奔跑：“沈朝！！！”
    他好想好想就这样猖狂地飞扑到沈朝的怀里。
    但是还有人在拍着他和沈朝，苏宣只好克制地跑到沈朝前面一米左右的距离，假装不小心没刹住车地扑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被沈朝扶住双臂，苏宣遗憾地准备退出沈朝的怀抱，却发现沈朝也没有放手，就那么两只手死死攥住他，垂眸观察着苏宣。
    苏宣鬼使神差地从沈朝眼神里读出，他也很想苏宣飞扑到他怀里的信息。
    沈朝又很认真地喊了一遍苏宣的名字：“…苏宣。”
    那声音里带一点克制隐忍的意味在里面。
    苏宣心想这应该不是我自作多情吧，但是脸上还是带了点红出来，旁边跟拍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为什么看得有点臊，感觉自己很尴尬，不得不接了一句话，说：“沈老师和苏老师的关系看起来真好啊。”
    苏宣笑出了声：“哈哈，是吗？”
    沈朝：“嗯。”
    工作人员：“……”
    你们两倒是不要一直盯着对方看，理一下我啊！说话的是我！
    苏宣和工作人员埋怨的眼神对了一眼，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地别过了头，他退出了沈朝的怀抱，挠头道：“也，也还好吧。”
    虽然是名义上的男朋友了，但除了打啵也没做什么。
    都怪沈朝这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苏宣扼腕。
    但是真让他和沈朝打啵，苏宣还是不敢的。
    上次打啵那阵仗吓到没有见识的苏宣了，是真的亲到后期有点窒息了。
    苏宣决定下次去潜水店买个氧气瓶背着然后再和沈朝打啵。
    苏宣跟着工作人员和沈朝进了综艺录制的小洋楼之后，才发现嘉宾除了他已经全部到齐了，只是刚刚只有沈朝站在墙外。
    有个女嘉宾笑着对苏宣说道：“沈老师可算把你等来了，苏老师，沈老师最早来，一直就站在外面，说要等你。”
    苏宣好似回神地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沈朝，小声问了一句：“你刚刚是特意在外面等我啊？”
    沈朝垂下眼睫：“嗯，应该的。”
    苏宣耳朵有点发红，他听出了沈朝的言外之意——你是我男朋友，等你再久都是应该的。
    苏宣有点手痒痒，他撞了沈朝一下，笑嘻嘻的，像偷吃到了糖的小孩一样，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诶呀，有男朋友真好！
    这次的嘉宾里除了沈朝和苏宣，还有两个邀请来的嘉宾以及两个常驻嘉宾。
    邀请来的嘉宾里苏宣都认识，刚刚出声调侃苏宣和沈朝的是一个是三十多岁的女星嘉宾，半遮挡脸大波浪，涂了红唇，笑容娇艳，姿态妩媚，她演过不少戏，苏宣对她有印象是因为未来会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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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昨天在资料里看到了这位女星的名字。
    《春日洁云》定下的女主，也就是云洁莹的饰演者，就是这位女星，叫关芊芊，是UK女星里的门面之一，去年还获得了一次金象最佳影后的提名，虽然最后没有拿到，但是苏宣看了这位女星演的戏，对方也演得很好。
    关芊芊演了挺多马河东导的戏，在里面表现都很出彩，她擅长演那种深闺之中被所爱男人抛弃的女人，一向形象都有点哀怨，而且大部分饰演的角色都是【小三】，所以关芊芊有个不太好的称呼，叫做【小三专业户】。
    另一位嘉宾苏宣也认识。
    杜目微笑着，他穿着艳粉色的卫衣，笑眯眯地对着苏宣伸出了双手：“好久不见，胭脂公子，你新剧里演得很好，我每天晚上都看。”
    苏宣迟疑了一下，想着不握手是不是不太好，就看到沈朝向前半步，侧身挡在了他身前，用手背推开了杜目的手，冷声道：“不需要你看。”
    苏宣从沈朝背后探出半个头，斟酌了一下，还是说道：“谢谢，但是杜老师还是多看点别的吧，老是看我和沈朝的戏，对你也没什么帮助不是吗？”
    他笑笑：“毕竟我们已经是实力派了，杜老师…现在还是走的偶像派路线吧？”
    杜目意味深长地勾唇一笑：“谢谢你夸我帅。”
    沈朝的眼神立马就移了过来，苏宣秒懂沈朝的眼神意思——你在我面前夸他帅？
    苏宣冷静地对杜目说道：“没有夸你帅的意思，我觉得沈朝比较帅。”
    本来苏宣拿到的嘉宾名单里是没有杜目的，是另一个男星，但很明显，杜目把参加这个综艺节目的其中一个嘉宾换成了自己。
    苏宣一看到这栋房子，心里就有猜测了。
    杜泷总不至于租出自己的房子给一个综艺节目玩，那有这个混德行的，还能使用这个房子所有权的，苏宣只认识一个人——杜目。
    杜目换掉一个人参加一个综艺可以说是简单无比，他连沈朝都差点从《九流》里换掉，而且《真相只有一个》这综艺在最后放映之前，嘉宾名单都是不对外界公开的，换掉了也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两个主持人嘉宾适时过来打圆场：“杜老师给给我们赞助了场地，让我们欢迎这一期的特邀嘉宾，杜目老师！”
    主持人向各位特邀各位嘉宾分发了身份和剧本，每个嘉宾的身份是印在一张卡片上的，表面上是真的身份，比如你是受害者的老公儿子之类的明面身份。
    而卡片的背面会写有特殊身份，比如凶手之类的暗地里的身份。
    苏宣接过了主持人递给他的剧本，和一张放在信封里的卡片。
    他翻开了剧本，苏宣的瞳孔缩了一下——这剧本叫【云中伊人】。
    《绅士》在云洁莹去世的时候，专门为云洁莹开了一个季度的封面和访谈板块，主题就叫做【云中伊人】。
    【云中伊人】这个剧本的故事梗概大概是——
    ——这栋荒废的小洋楼中曾有一位有名的贵妇丽人，善歌舞，名唤小云，但她后来却生了一场重病，在此养病，不久之后人们发现她从这小楼的楼顶坠落，死去了。
    而这小楼不过区区三层，怎么会坠落就死亡呢？为了调查这件事，和小云有关系的一系列人员都进入了这栋小楼……
    太露骨了，真的太露骨了，苏宣一看就知道【小云】是云洁莹，节目组真的敢玩，这样录制完播出去，争议肯定很大，但这都和苏宣没有太大关系了，他现在无比好奇杜目到底想干什么。
    杜目把云洁莹的死做成一个故事塞进一个广而告之的悬疑谋杀类型的综艺里，到底是想干什么？
    苏宣撕开了信封，信封里放着一张光洁的卡片，是苏宣的身份卡。
    这张卡有点像是身份证的那种硬质卡片，上面是他的照片和身份——小云的儿子。
    苏宣眼神微动，他摸到他身份卡背后还贴了一层东西了，他有隐藏身份。
    隐藏身份的种类很多，除了凶手，还可以是其他人都不知道的身份，比如表面上你和xx看起来是好友，实际上你却是xx的敌人，这就代表你害过xx。
    为了避免直接就被人抢夺卡看出身份，这种身份卡背后会贴一层塑料薄膜一样的东西，下面的身份信息是用可擦拭水彩笔写的，看完了就可以擦掉。
    苏宣躲在角落里飞快地翻开看了一眼，然后心口狂跳地压了回去用大拇指抹掉，他吞了一口口水，翻过来确定自己擦掉了，结果发现还有一个竖弯钩。
    他是凶手。
    苏宣用手盖上去趁人不注意狂擦——这是凶手的手没擦干净的最后一点。
    草！妈的！！！杀死小云的凶手居然就是他的儿子！！这是什么鬼畜剧本！杜目疯了吗？！
    杜目忽然出现在苏宣面前，凑过头来看，勾起嘴角来“哇哦”了一声，用一种很奇异的目光看着苏宣：“苏老师有隐藏身份啊。”
    苏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杜目用两指夹住苏宣的身份卡片，在苏宣的眼前转了一下。
    杜目瞳色很深，看人的时候就算带了再多的笑意也看起来不真诚，带着一股玩弄人的轻浮之意，他似笑非笑地靠近苏宣耳边，好似小朋友和玩伴在分享秘密：“苏老师，我也有隐藏身份，我给你看好不好？作为交换，你也告诉我你的隐藏身份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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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目的卡片表面身份是——【小云的丈夫】。
    他在苏宣瞠目结舌的目光里笑着懒洋洋地转了一下卡片，把卡片的背面展示给了苏宣——卡片背后有一个水彩笔画的叉，周围有一圈没擦干净混成一团的痕迹。
    苏宣：“？？？？？”
    你在耍我吗？！这他妈不是已经被你擦成一团屎了吗？！
    苏宣的疑惑简直要从眼睛里冒出问号来，杜目忽然轻笑了一声，靠近苏宣道：“苏老师，你真是可爱，我说给你看，你就真的凑过来看了，真好骗。”
    苏宣：“……”
    这个男的有毛病吧？！骗到我会给你什么智商上的优越感吗？！
    苏宣还在想杜目这会是什么身份的时候，杜目嬉笑一声从背后掏出了一只水彩笔又在卡片的正面上画了一个叉，道：“我骗你的，苏老师，我是特邀嘉宾，可以拿到这个特质的笔，我随便写的一个身份，我没有任何身份的。”
    杜目很真诚的直视苏宣的眼睛：“相信我苏老师，我什么身份都没有。”
    苏宣刚想仔细看一眼这笔到底长什么样，就被沈朝提着后领子扯开了，沈朝目色冷冷地看着杜目，杜目慢慢的站直了身体，和沈朝对视了一会儿，忽然耸肩笑笑：“沈老师要和苏老师说话吗？那我就不打扰了。”
    沈朝冷冰冰的目光从杜目身上一收回，就无缝落在了苏宣的身上：“和他保持距离。”也不知道这话是和谁说的。
    苏宣迅速撇清关系：“是他自己靠过来的！”
    沈朝问：“你是什么身份？”
    苏宣一愣：“我是小云的儿子。”
    沈朝眸色微转深，好像是陷入了思索，苏宣斟酌着问：“沈朝，你是想赢吗？”
    苏宣参加这些综艺一向都没什么胜负心，输赢都没什么所谓，结果沈朝很认真地颔首：“我不是凶手，那我就负责抓到凶手，把他处死。”
    凶手苏宣：“……”
    苏宣倒是知道沈朝一向对工作都很认真，负责什么都会尽职尽责地做好，但是你男朋友就是凶手啊！你这是要杀你对象啊！你不考虑一下作弊吗！！
    这不过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啊！！
    苏宣眼珠转了转，他换了个说法试探道：“如果你是凶手的话，你会怎么做？你会来杀我吗？”
    苏宣说完似乎觉得好笑，还“哈哈”了两声，然后听到沈朝的回复，淡淡的两个字——“我会”。
    苏宣：“………”
    擦！！！
    我要和你分手一分钟！！！
    你长这么帅还单身到上个月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沈朝！！！
    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
    苏宣冷静地想到，竟然沈朝你不顾你我二人男友之情执意要与我为敌，那我今晚就要送你上路。
    宣宣的胜负欲也是很强的！
    苏宣想到杜目卡片背后的那个叉，【凶手】也有一个叉，苏宣有点想不怀好意图把【凶手】的锅栽赃到杜目身上误导沈朝。
    苏宣眼神动了动：“沈朝，你说杜目会不会是凶手啊，他卡片上有一个叉，有没有可能是没擦干净。”
    沈朝淡淡地扫了苏宣一眼，苏宣眼睛睁大努力表示出自己是很真诚的在提出建议，沈朝被他盯一会儿，他不自觉地移开了目光，顿了顿，问苏宣道：“你是凶手吗？”
    苏宣心说我就是，而且你今晚就要被我暗鲨！但是他面上还笑眯眯，特别无害地举起自己擦得干干净净的身份卡：“我是小云的儿子，怎么可能是杀她的凶手呢？”
    沈朝毫不动摇，淡淡地道：“是吗？你是他的儿子，和你是杀害她的凶手并不矛盾。”
    苏宣：“……”
    你和杜目拿的是同一个鬼畜剧本吧？！
    苏宣试图狡辩：“这又不是九流！我又不是容胭脂，我不会总拿到这些杀妈的角色的！”
    沈朝不置可否：“不一定。”
    苏宣咬咬牙，左右看了看，决定祭出大招，他拉了拉沈朝的袖子，低声道：“你下来，我用一个很重要的证明我不是凶手的证据要和你说。”
    沈朝顺从地俯首过去，平静道：“你说…”
    他话还没说完，苏宣飞快地趁着摄像小哥不注意凑上去亲了一下沈朝的侧脸，沈朝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就听到苏宣带着笑意和热意的气音贴在他耳边道：”我的隐藏身份是你男朋友，所以你不许把我当凶手。”
    沈朝陷入了长久的静默中，苏宣说完之后也觉得自己玩得太羞耻了，于是捂脸道：“你不愿意相信就算…”
    “嗯。”沈朝一本正经地垂眸道，“你的隐藏身份的确只能有这个，这的确是很重要的证据，所以你应该不会是凶手。”
    苏宣：“……”
    沈朝你刚刚要把凶手掀翻的气势呢，这么快就没了吗…某种程度上来说你还真是好搞定。
    沈朝也拿出了自己的身份卡，上面写着——【小云的好友，柳小姐】，旁边一张照片，应该是节目组p的，但是也能看出这位【柳小姐】的脸和沈朝一模一样，还穿着白大褂，看样子应该是个医生。
    这个【柳小姐】像个性转版的沈朝…看起来有点像是沈妈妈。
    苏宣看着姓名上的【柳小姐】微微收敛了笑意：“和云洁莹是好友的话…这个是指你的老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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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朝也应该发现了，他把卡片放回口袋里，轻声道：“柳小姐应该指的是柳蔓。”
    “这个故事剧本是每个人的身份都是有原型的。”沈朝说。
    柳蔓，星文化的执行董事，UK大股东杜泷的前妻，几年前和杜泷离婚出走后夺走了一部分UK的演员和资源，成立了星文化，而因为给沈朝的待遇好到离谱，业界一直说柳蔓是沈朝的亲妈，并且在云洁莹生前，柳蔓和云洁莹一直都是好友。
    苏宣眼尖地看到沈朝的身份证卡的背面干净得过了头，什么都没有，都能反光了。
    这身份证卡分发的时候反面是没有这么干净的，沈朝绝对仔细地擦过背面，这人有隐藏身份。
    苏宣眼睛往下看，问：“沈朝，那你有隐藏身份吗？”
    沈朝垂眸，苏宣注意到沈朝放在身侧左手手指动了一下，微微错开目光道：“没有。”
    苏宣：“……”
    呵，男人。
    整个综艺一共六个人，剧本大家拿到的主线剧情是一样的，但是每个人会根据身份剧本有不一样的改变，上面会有一些这个身份才知道的信息——比如苏宣作为【小云的儿子】就知道小云和丈夫的关系并不和睦，早就分居了。
    但是很多其他的信息他也是不知道的。
    就比如苏宣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是杀害小云的凶手，这个估计后期还要靠搜集信息和其他人的对在一起才知道。
    从苏宣已知的信息，身份分布是这样的：
    苏宣——【小云的儿子】（隐藏身份：凶手）
    沈朝——【小云的好友，柳小姐】（隐藏身份：未知）
    杜目——【小云的丈夫】（不知道有没有隐藏身份，卡片背后有一个叉，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画上去的，苏宣觉得这就他妈离谱，节目组居然还给嘉宾笔，这代表杜目随时都可以在背后写自己编造的身份去欺骗其他嘉宾）
    关芊芊——【小云的同事，倩倩】
    而两位一男一女的女主持人的身份是：
    女主持人——【小云的邻居】
    男主持人——【小云的医生】
    第54章
    男主持人在拿到自己的身份卡给大家展示了之后, 有点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 特地说明了：“刚刚我们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已经还原了案发现场，我们已经把尸体道具放过去了哦，做得很逼真的, 这次的尸体道具是《春日洁云》的电影道具哦，做得非常细致~大家注意不要被吓到了~”
    《真相只有一个》这节目组就是这种恶趣味，他们会尽力去布置还原案发场景，而且通常都非常血腥，道具也会做得相当逼真。
    男主持人说：“大家先分头行动搜集第一轮线索吧, 等搜集到了之后汇合，然后看谁给的线索最有用, 就定他为警长，行吗？”
    苏宣本来想和沈朝组队的，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看见沈朝很自然的, 对他点了点头：“我们各自行动。”
    苏宣：“……”
    苏宣：“为什么！！！”
    沈朝倒是很冷静：“虽然我主观上很想相信你，但客观上我怀疑你是凶手，说不定会对我出手”
    苏宣很憋屈地指责沈朝：“你刚刚还说和我是一个阵营的！”
    沈朝顿了一下, 道：“…你刚刚亲…我扰乱了我的心神，我的判断是不理智的…”
    苏宣：“……”
    呵，男人, 把色迷心窍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苏宣本来憋屈成了一个热气球，结果听到沈朝这话一下子被扎破了，神情瘪瘪的, 靠近沈朝低声比划道：“我们就不能有那什么，情侣之间基本的信任吗！”
    苏宣一边眼巴巴地看着沈朝，一边心里冷笑想着——是的！你猜对了！我等下就是要趁你落单对你下手！但是他面上却越发纯良：“沈朝，我想和你一起走。”
    沈朝静了一会儿，他眉头蹙起看向苏宣，神色出现了细微的动摇。
    苏宣眼前一亮，哈，有戏！
    苏宣用脚尖踢了一下沈朝的脚尖，轻轻的，又诶了一声，拿肩膀撞了一下沈朝，往上偷眼看沈朝，用一直憋笑的语气调戏道：“喂，男朋友，你就不想和我单独多待一会儿吗？”
    单独两个字被苏宣咬了重音。
    沈朝静了几秒，他凝视着苏宣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声音有些泛哑：“想。”
    “那不如…”苏宣眼睛渐渐发光。
    “不行。”沈朝扫他一眼，又垂下眼帘移开了目光，“单独相处…亲你太久会被拍到。”
    然后就转身，一个人很坚决地去搜寻证据了。
    苏宣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沈朝的话，他一开始还有点茫然的“啊？”，结果想明白之后脸一下炸红了，他低声“靠”了一声，脖子都有点发红了。
    沈朝这家伙一提到单独相处脑子里就全是打啵吗！就不能两个人单纯地互相伤害吗！他搞单独相处主要是为了暗鲨沈朝啊！
    沈朝这想的比他还坏！（？）还亲你太久！还真敢想！
    这他妈可是在拍节目啊，只要亲了就会被拍到的！
    苏宣拍拍自己发烫的脸，也跑去一个人搜集证据了，特地避开了沈朝出现的一楼，他现在还没买氧气瓶，承受不太起沈朝的【亲你太久】。
    他去的是二楼，一走上二楼苏宣就听到有人在唱歌，那种有点发卡带点年代气息的唱歌的声音，空灵缱绻，在老旧的小楼上悠悠荡荡地传开，中间还零星夹着欢快的笑声，带着回音，好像在录制过程中的打闹，又好像是有人在播放这个录音带发出的笑声，笑完后又继续往下唱去，是咬字很纯正的粤语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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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二，三，开唱！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
    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
    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
    听得苏宣一下子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唱的是《海阔天空》。
    苏宣感到毛骨悚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歌声出现得太过诡异。
    还因为这声音他妈的和宁欣扬出事之前唱歌的声音一模一样！！
    宁欣扬之前唱歌就这调调！！苏宣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但是他一听就知道这是宁欣扬的声音！！
    但是宁欣扬唱歌是很静的，他会在心里数拍子，这种什么【一，二，三，开唱！】这种开头，宁欣扬唱歌是不会说出来的。
    苏宣朝着歌声传来的屋子走去，歌声传来的屋子是小洋楼走廊尽头最后一个屋子，因此那歌声飘荡得整个房间都是，等到苏宣快走到的时候，这歌声又换了，变成了凄厉悠扬的粤剧声，女声纤柔绵长，如泣如诉，语调婉转，唱腔悠悠转转，似一根银针落地，扎进了苏宣耳膜——
    ——【郎在欢心处，妾在肠断时，
    委屈心情有月知，
    相逢不易分离易，
    弃妇如今悔恨迟，
    君忆否当日凤凰欣比趣，】
    最后还有女音一个带着泣音的哭声，短促一声便消失了，这哭声好似开玩笑地响了一下，又变成断断续续的浅笑，快乐无比地响起来。
    苏宣：“……”
    太几把恐怖了！！节目组能整点阳间的人唱的音乐吗！！
    之前的《海阔天空》的主唱去世多年了，这粤剧又是他童年阴影《乡村老尸》里女鬼楚人美站在水中的唱的！！
    而且还是以宁欣扬的声音唱出来的！！
    苏宣听得头发都都快炸开了，他当年看了这部恐怖片之后一两个月都不敢洗手喝水，都是买矿泉水喝的，为此苏宣遭受了他妈不少毒打，怒骂苏宣一个男的还娇生惯养，以后指望着谁来娶你吗！
    这歌声完全是他的童年阴影。
    渐渐这粤剧声有一声音哼着歌应和起来，也是一道女声，但是明显就是真的人在唱，唱的也是哀婉无比，录音带里的唱着粤剧的声音渐渐卡断了起来，扭曲成了很诡异又高频的声音，在这种背景音乐声下，那道女声不为所动地继续哼唱着：
    【猜君呀，
    你又可知否我久病成痨疾，
    不久会为你伤心死！】
    然后伴随着“咔哒”一下扭转的声音，所有的歌声都中止了。
    苏宣僵直在最后一个屋子门口不敢往里看，却听到有人略带讶异地唤他：“苏老师？”
    苏宣这才缓慢地抬起头来，他看见关芊芊站在一个陈旧的金喇叭般的留声机旁边，她的手提起了留声机的唱臂，黑色的胶盘在留声机上一圈一圈地旋转，关芊芊笑着对苏宣说：“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啊，苏老师？”
    苏宣心想我这不是怕进来之后看到楚人美吧，我才交男朋友就打了个啵啥也没干，还想在阳间多待几天呢。
    但他面上还是有些尴尬地笑笑，摆摆手道：“刚刚…的歌声有点恐怖，就没进来，没想到是关老师在放歌啊…这声音和恐怖片里的一样，有点吓人。”
    关芊芊一眼苏宣这小脸都吓白了的样子，没忍住笑了起来：“你看过《山村老尸》？刚刚这粤剧叫《卖肉养孤儿》，的确是里面的插曲，这样一听是有点恐怖。”
    苏宣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他看着关芊芊珍惜无比从唱片机上取下了唱片，询问道：“这是谁唱的啊？”
    这唱片看着有一段年代，估摸都是十几年的岁月了，也就比宁欣扬小个几岁，绝不可能是他唱的。
    应该是一个声音相仿的人唱的，宁欣扬也不会唱粤剧，他就会唱几首粤语歌，但这种正宗的粤语腔调的专业性很强的戏剧，他还是唱不了的。
    关芊芊眼神柔和地把胶片放进了旁边用丝绒垫着的盒子里：“这是…这个房间女主人的唱片。”
    苏宣一下就懂了，这是云洁莹生前录下的。
    他倒是很惊讶，脱口而出道：“我看过她很多电视剧，她声音不是这样的啊。”
    关芊芊道：“你看的是国语版的吧？”
    苏宣不假思索地道：“是啊。”
    苏宣说完这句话也反应过来了，内陆播放的都是国语版本的电视剧，也是国语配音的。
    但关芊芊的母语是粤语。
    关芊芊头也不抬地合上了盒子：“苏老师你看的电视剧应该都是国语配音版本，她原本的声音不是那样的，她只会说粤语，虽然后来努力学了普通话，但说得也不好，自己的名字都说不好，会把【云洁莹】说成【蚊洁淫】老是被人笑，后来她一气之下…”
    苏宣说：“就用配音了？”
    关芊芊摇头：“就把笑她的人打了一顿。”
    苏宣：“………”
    这位云洁莹好像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关芊芊：“打完之后就用了配音。”
    苏宣：“……”
    小云倒还挺能屈能伸。
    苏宣说：“我一直以为国语配音就是她自己的声音，很贴脸，很适合她。”
    关芊芊望着他，又笑了笑：“她的国语配音都是我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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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惊了：“！！！！完全听不出来！！！”
    关芊芊眼神缥缈，好似在回忆往昔，脸上的笑意却淡了下去：“…我特地给她捏了声线，就是为了让配音听起来和她演的保持一致，马河东导演愿意选我在《春日洁云》里演她，可能也是因为我模仿出来的声音，就是大众眼里她的声音吧。”
    她语气缱绻温柔：“也因为我是她生前最好的朋友吧，很少有人能有我那么了解熟悉她。”
    苏宣也发现了，关芊芊对这个云洁莹生前居住的小洋楼很熟悉，关芊芊能在二楼在云洁莹的房间里找到这个唱片盒子，也知道里面都是云洁莹录下来的歌。
    这两个人在云洁莹生前应该关系真的很好。
    不过…死后就不知道了，毕竟苏宣也查到了一些关于关芊芊，不太好的传闻。
    苏宣低头看了看放唱片的盒子，厚厚一个盒子，他和关芊芊确认过这里面都是云洁莹自己的录音之后有点惊奇：“她唱了这么多啊？”
    “她野心大得很，想影视歌三栖，而且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唱的好听。”关芊芊笑，“我家里也有很多她的录音带啊，唱片什么的，她唱完之后就满世界到处免费发，见人就发，当时圈里可多人都听过她唱歌了，还闹着自己要歌后出道。”
    关芊芊笑容调侃：“但是她唱得又不算特别好，所以最后也没能变成歌后。”
    的确，云洁莹唱歌听起来和专业歌手还是有差距，苏宣听过宁欣扬唱《海阔天空》，虽然这两人声音很像，但云洁莹唱歌就是大白嗓唱歌，和小女孩在KTV里唱歌似的，有点中气不足，宁欣扬气腔听起来要足很多。
    但是云洁莹唱歌听起来也还成，主要是占了她声音好听和粤语说得好的优势，就挺有那味道的，苏宣觉得很好听。
    苏宣想着云洁莹见人就发唱片说自己要当歌后也觉得有点好笑，问：“她怎么后期不自己出一张唱片呢？”
    那个年代挺多演员演戏演戏出唱片的，好坏不论，跟凑热闹似的，大家都来出一张留个纪念，但是云洁莹是没有出过任何唱片的。
    苏宣昨晚看到的资料里，云洁莹在后期的时候很少在外界唱歌了，前期还有一些。
    关芊芊扬起的嘴角又落了下去，她放在云洁莹唱片盒子上的手指收紧，她指甲上涂了艳色的指甲油，在盒子上划出一道道痕迹，卷曲漆黑的长发随着关芊芊低下的头落下，遮挡住她的半张脸，她突兀地静了下来，抱着盒子不说话了。
    苏宣觉得自己可能提到了一个关芊芊不想说的话题，他准备开口岔开这个话题的时候，就听到关芊芊低声开口了：“她后期唱不了了，嗓子坏了。”
    “她后来…嗓子哑了，所有的电视剧电影全都是我给她配音的，粤语的也是我配音的。”关芊芊呼吸声很浅很浅，浅到要像一缕烟一样消散，她是一张很明艳的脸，但当这张明艳的脸哀绝下来时，那种倾颓的灰败就更明显，她说：“所以她后期演得无论再好，也一个影后都没有拿到。”
    “因为电影用别人配音的演员，是…不可以提名的。”
    苏宣倒是不知道云洁莹嗓子坏了这件事，他还想追问，但看着关芊芊的脸色，苏宣识趣地打住了，他想起关芊芊去年才得了一个金象影后提名，忽然心情有些复杂起来。
    关芊芊沉默了一会儿，又扬起笑让开，说：“苏老师来找这个房间吧，我已经找完了。”
    苏宣其实是不太敢一个人待在这个房间里的，但是关芊芊都给他让出位置了，不找一下线索显得他有点不识好歹，苏宣刚刚和关芊芊的谈话一直都在被拍着，但是播出去观众也不会察觉有什么异样，也只会以为节目组是在拿【云洁莹】的事情当成故事背景来开展发挥而已。
    不会想到这些东西其实都是没有剧本的，全都是真的。
    苏宣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这屋子不大，家具都盖着白布遮起来了，上面落了一层朦朦的灰，刚刚的留声机应该也是被白布盖着的，关芊芊打开之后，走之前又盖上了，苏宣胆子没有她那么大，他不敢动这些被白布盖着的家具。
    他现在虽然是【凶手】，但是在这没有人气的屋子里待着，苏宣却比谁都瘆得慌，他搓搓双臂，在工拍摄人员的提示下走向了阳台。
    拍摄人员告诉苏宣，小云就是从阳台正上方的三楼往下跳的，苏宣站在阳台上，往下看了一眼就迅速手脚冰凉地收回了目光。
    ……节目组也太拼了！这做得也太吓人了！！
    阳台不高，只有五米左右，能清晰地看到头发凌乱躺在地上的小云的“尸体”。
    小云穿着露肩的小雏菊中长裙，面色苍白灰败，头上还带着两指宽的淡黄色发箍，发箍上也有一朵一朵盛放的小雏菊，小云是中短发，这样穿是很青春靓丽的装扮，她仰面向上地死不瞑目地看着阳台的地方，也就是苏宣在的地方，她的脑后是一滩干涸的乌黑色血渍。
    苏宣一边拍胸口一边瞪在笑的工作人员：“这个道具做得也太逼真了，你叫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来吓我吧！”
    工作人员笑得打不住：“也不全是嘛，苏老师，你胆子这么小，总要多看看才能找到线索啊，你看沈老师，审查尸体面不改色的。”
    是的，沈朝正半跪在尸体旁边，仔细地检查小云的尸体，旁边还有那个身份是【小云的医生】的男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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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相只有一个》的道具都会做得逼真，并且关键性的线索也会在尸体上给的比较明显，比如被勒死的尸体道具的眼睛里就会有特别明显的红血丝，失血过多而死的尸体道具的皮肤颜色就是青紫的。
    跳楼而死的人一般死因都是撞击导致的内脏出血，也就是失血过多而死，但是小云的尸体虽然皮肤苍白，但是离失血过多的【青紫】还有一定距离，医生检查了一下小云的四肢和头颈部，也没有发现明显的骨折。
    这么低的高度，如果不是直接摔断了头，跳下来的致死率是很低，最多也就是骨折和崴到脚。
    小云很明显是背对后仰跳下来的，脑后方有一个明显的撞击伤，但不致死，出血量也不多。
    她这样跳下来衣服甚至都还是整齐的，发箍都没被摔断，手脚都很规矩地摆放着，没有被明显挪动过的痕迹，裙摆基本都是干净的。
    沈朝观察了一会儿，忽的问：“正常人摔到地上，这个距离也不会直接摔死，就算是真的有求死的心思，她难道不会因为疼痛而挣扎吗？”
    沈朝的眼神从小云整个尸体上扫过，淡淡下了结论：“…这样太整齐了，像是已经被人杀死之后抛下来的，当天有谁来过？”
    医生适时地说道：“根据小云邻居的说法，当天来探望了小云的，有你，她的一位同事，她的丈夫和儿子。”
    沈朝问：“她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医生：“只能大致推断，大概是晚上八点到十二点，但根据邻居的说法，她是九点多的时候听到隔壁响了一声，但是她没管，如果没错的话，小云应该就是九点左右从楼上跳下来的。”
    “如果按照柳小姐你的说法，是有人在小云跳下来之前就杀害了小云，那么凶手的作案时间就是八点到九点。”医生推断道。
    沈朝站了起来，说：“回去吧，问问每个人的行踪。”
    医生从善如流：“好的柳小姐，我去叫其他人。”
    沈朝：“……”
    苏宣也要跟着下去扮演小云的儿子了，但是走到一半他有点想上厕所，就让跟拍他的工作人员先下去了，结果还被工作人员嘲笑是不是被吓尿了。
    苏宣：“……”
    刘胖胖说的没错，这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主持人都很飙，不仅敢喊沈朝小姐，还敢嘲讽他吓尿了！
    当苏宣上完厕所走过房间里那个留声机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个全是唱片的盒子，他想起了关芊芊的话，如果云洁莹后期嗓子已经坏了，没办法唱歌，那她还会把这些唱片都放在这里没事自己放着听吗？
    而且云洁莹在这里是生了重病疗养，状态很不好，这唱片放在这儿…
    这不是扎心吗？
    这就好像一个断掉双臂的画家家里到处都是画具一样，这不和常理。
    那这唱片，会不会有什么别的作用？
    苏宣打开唱片盒子，放在这唱片盒子里的唱片一张一张被柔软的布纸隔开，除了最上面几张没有灰尘像是被动过，下面的都有灰尘，应该都没被动过。
    也对，这房子看起来很久没有人住了，估计杜目和杜泷没事也不会过来这个小洋楼放云洁莹自己给自己录的唱片。
    苏宣随便从最后面几张中挑了一张，放在了留声机上，他摸索着调小了声音，一开始就是那个粤剧凄厉婉转的声音，苏宣不自觉贴墙站了，防止有楚人美从背后蹦出来。
    【我病体劳瘁，药石难求似临绝地，有子空奉侍，亦也无济事，只有听之任之，或靠神明扶我起，求哪一息安，求你休唏嘘，我幽幽静静，宁神静气好自处。】
    这声音……嘶哑干裂，好似大旱之后皲裂的土地，听得人头皮发麻。
    第55章
    果然…这后面的唱片, 都是云洁莹嗓子坏掉之后录的。
    苏宣听着长叹了一口气, 他就是猜猜，他看着宁欣扬，觉得就算是嗓子坏了, 这些想唱的人也不会忍得住不唱的，果不其然，云洁莹后期忍不住自己偷偷唱，还录了不少自己唱歌的唱片，难怪有这么多唱片在盒子里。
    云洁莹这个唱段也是那个《卖肉养孤儿》里的唱段, 是后面一段，意思是妈妈我生了大病, 治不好了，已经到了绝症的地步，儿子你待在这里侍奉我也无用, 只有听命运安排, 或者依靠神明来保佑我，才能有片刻安宁，请儿子你不要在我面前叹气, 我在这里安安静静，很心神宁和。
    但是这样一段还挺昂扬向上的曲调被这样干涩的声音唱出来，反倒是让人越发的唏嘘。
    云洁莹嗓子坏掉之前唱这个《卖肉养孤儿》的唱段, 明显就是在玩闹，在唱着玩吓她的朋友们，但是现在这段, 云洁莹用这样的声音唱出来，反倒真让人既觉得阴气森森，又忍不住想要泪目。
    待到这粤剧的声音结束，唱片都还有大半，苏宣很疑惑地看着黑色的胶盘在唱片机上一圈一圈地转，直到出现了呜呜的哭泣声，是云洁莹在哭。
    她唱完之后在哭，只不过这哭声也显得格外虚弱，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道：“呜呜我不想活了，小木头，妈妈不想活了，呜呜呜。”
    “对不起，对不起，你给妈妈一个痛快吧，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云洁莹这时的哭声和她在荧幕上那种梨花带雨的形象完全不一样，是很歇斯底里的，但是又时不时会孱弱下去，好像是哭得喘不上气来，要休息一下才能继续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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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都能想象云洁莹哭到无法自持全线崩溃的样子，他甚至都能听到云洁莹在唱片里的嚎叫，干嚎，那种濒死之人，想死之人，哭不出来只能干嚎地发泄，干嚎到呕吐也停不下来哭，用她撕裂般的嗓音吼出来…
    就算只是听到声音，苏宣也不忍心地别过了头。
    他无法把他记忆里那个古灵精怪的江湖美人云洁莹，和这个唱片里撕心裂肺的女人联系起来。
    唱片里的呜咽声渐渐消失，苏宣叹气一声把唱片放了回去，一张唱片里除了一开始在唱，后面全都在哭，当时云洁莹在这里疗养的时候，精神状态应该就已经很不好了。
    小木头…指的应该就当时十岁多的杜目。
    苏宣还想再听一张，转身就看见杜目站在门口，不紧不慢地抱胸靠在门口上，对他笑，苏宣吓了个半死，立马摁住了唱片盒子，假装无事发生地看向了别的地方：“杜目你怎么还不下去啊，不是说要集合开会了吗？”
    杜目眼里含笑，他微微挑眉啧了一声，道：“你也没有下去啊，苏老师。”
    苏宣保持冷静：“哦，我刚刚看到尸体被吓尿了，正上厕所，你也是过来上厕所的吗？”
    杜目摇摇头，他笑得勾唇，他遗传了云洁莹的酒窝，这样笑起来时候看起来是很天真的，很有点奶油小生的感觉，但是笑得很邪门，他眼珠子是从下面往上看着苏宣笑的，看得苏宣情不自禁地往墙上站。
    “不”杜目说，“我听到了你在放什么东西，所以我过来了，你是在放她的留声机吗？”
    【她】很明显就是云洁莹。
    杜目双手下滑插进裤兜里，一步一步往苏宣这边走来，微笑道：“你喜欢她唱的粤剧吗？《卖肉养孤儿》，我很喜欢，你要和我一起听…”
    杜目的肩膀上忽然搭上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沈朝面色冷淡地摁住了正在靠近苏宣的杜目，道：“你在干什么？”
    杜目停下了脚步，但他也不回头，只是笑意吟吟地看着快长在墙上的苏宣：“只是邀请苏老师听一场粤剧，看来苏老师不愿意。”
    他说完之后转身就擦过沈朝的肩膀就走了，也不看沈朝也不给沈朝打招呼，只不走心地挥挥手道：“等下次苏老师愿意了，我会再邀请苏老师的。”
    苏宣长出了一口气，他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然后对上的沈朝的目光。
    沈朝垂眸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苏宣这才反应过来沈朝刚刚是在问他，他迅速甩锅：“是杜目自己靠过来的！！我什么都没干！！”
    苏宣的【沈朝生气了】检测雷达在哔哔哔狂响，虽然他现在还摸不清楚沈朝为什么生气，但是知道你男朋友生气是成功安抚的一个生气的男朋友开始。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苏宣简单迅速地把刚刚遇到了的所有事情迅速交代了，沈朝听得神色越发冷凝，最后靠过来又把苏宣逼得紧紧贴着墙站。
    沈朝看着苏宣，纤长的眼睫垂下，手放在苏宣的右脸上，意味不明地下了判断：“他对你很执着。”
    苏宣点点头，心说是的，但是和我没关系都是杜目自己靠过来的！我没有和他搭讪闲聊的意思！
    沈朝静了一会儿，他好像是在看苏宣，又低声说：“但没有我对你执着。”
    苏宣：“！！！！”
    苏宣明白沈朝为什么生气了，这货居然醋了！！！
    苏宣忍笑握拳对着咳了两声，相当人模狗样地点点头，开玩笑道：“这可说不定，你看你都不和我组队，光想着要找凶手，杜目人家可是几次三番邀请我看电影看戏了，我看还是他对我更执着一点。”
    沈朝眼神落在了苏宣的嘴唇上，带点凶性。
    苏宣：“……”
    完了，玩笑开过头了，草（一种植物）。
    ————————
    苏宣捂着嘴低着头跟个小媳妇儿一样跟在沈朝后面下楼了，沈朝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地挡在苏宣前面，让摄像头拍不到他，但是缩在沈朝后面的苏宣很是愁眉苦脸。
    他嘴被沈朝咬破了，早知道不开他玩笑了，打啵打得好凶。
    大家都是第一次谈恋爱温柔一点嘛！
    苏宣叹气，找出唇彩来涂一涂，希望能盖盖不被发现。
    关芊芊发现苏宣一直在沈朝背后搞小动作，低着头像是被劫持了一样，由于这个游戏的性质，她有些担心地看了过去——
    ——然后发现苏宣在沈朝背后狂补唇彩。
    关芊芊默默收回了自己探过去的头。
    …苏宣，偶像包袱好重一男的，一上午就听了个曲也要补妆。
    沈朝站在苏宣前面把刚刚自己的发现对着众人说了一遍，他觉得【小云】是被人谋杀之后再推下去的，凶手可能是在八点到九点之间还在这个屋子里的人，苏宣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小云的儿子】的设定，有点胆战心惊。
    【小云的儿子】八点二十还在这个小洋楼里，他是八点四十才走的。
    其余人纷纷摇头，说自己在八点前就走了，那八点到九点这个时间段在这个屋子里的只有苏宣一个人了！！
    虽嫌疑太大了，马上就要被沈朝当场抓捕了，苏宣一看情形不妙，当机立断准备说谎：“我六点十分走的。”
    沈朝微微偏头看他一眼，转头又淡淡道：“我的设定上写着，我也是六点十分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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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
    苏宣，危。
    关芊芊有点地看向苏宣惊讶：“苏老师，你和沈老师一起走的？”
    怎么可能！！他扯谎了啊！！沈朝肯定知道他六点十分根本不在这个屋子里！沈朝怎么可能和他一起走啊！
    苏宣哀怨心道，罢了罢了，爱过，死在他的手里也是一种幸福。
    苏宣放弃补妆了，啥也没干还被沈朝咬了一口的犯罪分子苏宣心如死灰，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犯罪分子，不仅没有搞清楚自己为什么犯罪，还被别人犯罪了，还要被这个对自己犯罪了的沈朝当场捕获。
    就以我的离开来终结这场游戏吧！苏宣悲伤地想。
    沈朝平静地说：“嗯，他和我是一起走的。”
    苏宣：“………”
    苏宣：“………？！？？”
    苏宣震惊地看向沈朝，沈朝面色一点都不变，还替愚蠢的凶手把谎话圆得更完美了一点：“苏宣杀死小云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按照他在设定里的年龄和身材，一个人想做到杀人抛尸根本不可能。”
    对啊！苏宣一拍脑袋，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他在设定里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做到把尸体搬运到三楼上又很平稳地往下抛。
    关芊芊赞同地点头：“是的，我觉得沈朝说得有道理。”
    其余人也点点头，但是这下又陷入了僵局，因为小云明显不是自杀死亡的，但是作案时间段这个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医生打了个哈哈，开玩笑道：“总不可能是小云死了之后尸体自己走上去跳楼。”
    他这话一落，大家都离奇地沉默了下来，苏宣这种脑部能力强的已经脑补出这个场景了，已经死亡小云穿着染血的白裙，顶着还在滴血的后脑勺一步一步地往楼顶走，背对着阳台纵身跃下，然后死死盯着还在阳台杀害她的苏宣…
    苏宣默默地靠得离沈朝近了点。沈朝眼神扫了一圈：“凶手一定就在我们之间，那么肯定有人说谎了。”
    真的凶手苏宣敬畏地看着沈朝，是啊，说谎的人就是你啊。
    沈朝说：“我们现在所有的推论都是基于邻居的话上，但是如果邻居说谎，她一切的罪行都可以得到掩盖。”
    邻居据理力争：“我不是凶手，我为什么要说谎？”
    沈朝质问：“你说你听到有重物摔下来的声音是九点，对吧？”
    邻居：“对啊！这怎么了吗？”
    沈朝凝视着邻居：“但是你并没有起来查看摔下来的重物到底是什么，你怎么在我们面前就那么笃定这就是跳楼的声音，不是什么其他重物砸下的声音？”
    邻居一时语塞，神色也明显慌乱了起来。
    医生也恍然大悟地看向了邻居：“你是不是起来查看过，你发现了是小云跳楼，但你没有管，你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地上挣扎。”
    邻居终于忍无可忍地脱口而出：“我没有眼睁睁！！她掉下来的时候就不动了！已经死了！！我只是没有报警而已！”
    她在说完之后四周皆是一静。
    扮演邻居的女主持人无奈地挠了挠头发，她被诈了供，不得不说出了自己的隐藏剧情：“好吧，我的确很嫉妒她，她天天过那么好的日子，想有什么有什么，想要留声机刻录的也马上就有了，就算是吃个药，都有你们排队送来。”
    邻居恶狠狠地说：“我就是嫉妒她一个落魄的婊子都能有这待遇！她跳楼又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有帮她报警的义务，反正她这种万众瞩目的女人死了，你们警察迟早会发现的！”
    说完之后女主持又瞪了沈朝一眼，无奈叹气道：“果然，留沈朝在，这游戏就没办法玩了！马上凶手就会被抓出来！，你要给凶手留点后路啊！上次来也是，一下子就准备票死凶手，你和凶手有仇吗沈朝！”
    被沈朝保护的凶手苏宣：“……”
    原来上次所有凶手都绞尽脑汁地想搞死沈朝，是因为沈朝太厉害了吗？
    扮演医生的男主持也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膛：“对啊，上次本来好不容易套到沈朝来参加节目，还准备了三个凶手，结果差点十分钟内就被结束了，沈朝对凶手一旦发现都是赶尽杀绝的，不过幸好我们那期凶手多，弄死了他。”
    苏宣听到这里偷偷瞄了一眼沈朝，沈朝垂眸看一眼他，不作声地移开了目光，手背向后方握住了苏宣的手。
    苏宣舔舔嘴唇，小声对着沈朝道：“…你不抓我啦？”
    沈朝说：“你不跑，待在我身边，我就不抓你。”
    苏宣莫名觉得这句话有点一语双关，但他还是很顺从地点头：“不跑，和你组队。”
    目前只有医生和沈朝的嫌疑最低，在选警长的时候，沈朝比医生多了一票，在医生的哀嚎声里成为了警长，然后沈朝毫不犹豫地，在第一轮票死了邻居。
    苏宣和沈朝这里就有两票了，关芊芊也跟着他们投了邻居，倒是杜目，笑嘻嘻地投给了沈朝，说他觉得沈朝是凶手，但是具体问杜目又说他没有任何证据。
    邻居被装进了一个道具棺材里，被六个黑人抬棺送了出去。
    游戏还在继续，这代表沈朝刚刚票死的人不是凶手，凶手还在场上，所以游戏还在继续。
    所有人把目光继续投向沈朝，
    医生就直接抱怨了：“我都说了，邻居不是凶手，你看，你票死一个好人了！是不是你是凶手！干脆我们下轮票死沈朝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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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为沈朝捏了一把冷汗，医生这态度明显就是想搞死沈朝，其他人的目光也开始布满了□□气。
    沈朝却不冷不热地道：“不，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你说的，她的确是个好人，我票错了人。”
    “但还有第二种可能，她不是场上唯一的凶手，我上一次来，场上有三个凶手。”
    其余人又闭嘴了，医生也悻悻地闭麦了，沈朝这说的其实很有道理。
    医生叹一口气，知道自己没办法从沈朝手里把警长抢回来了，于是挥挥手道：“那我们进行第二轮搜寻吧。”
    沈朝拉着苏宣就往尸体的方向走，他跪地，冷着脸干脆利落地把两指插进尸体的口腔里，另一只手捏住尸体的下巴往下卸，看得苏宣惊悚道：“你在干嘛！”
    尸体的嘴张开，苏宣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无法置信地和沈朝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缓缓看向了尸体张开的嘴——
    ——里面全是药片，各种颜色，大大小小的药片塞满了尸体的口腔。
    这完全看一眼都会引起人的密恐了。
    沈朝抬眸看向苏宣：“她其实是服药自杀。”
    “吃了过量的安定药物之后后仰坠落，是不会挣扎的，因为已经丧失感官了。”
    苏宣恍恍惚惚的：“不是，如果是自杀，她已经服药了，为什么还要跳楼？”
    沈朝抬眼看着苏宣：“因为害怕光是服药不能死。”
    苏宣忽的静了静。
    他是知道有些自杀患者真的特别特别想死，会同时准备好几种自杀方案，比如割腕然后泡在浴缸里，比如在点燃煤气之后吃安眠药，这些人好像是经历了寻常人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宁愿在极端的痛苦里死两次，也不要活下来。
    苏宣想起了他听的云洁莹的唱片里那些声嘶力竭的哭声，说自己真的受不了了，他的手背渐渐有些发麻。
    沈朝抬头看向苏宣：“你的卡片背面写的是凶手对吧？”
    苏宣沉默了几分钟，选择了老实交代：“是的。”
    他这智商不够沈朝玩的。
    “那如果她是自杀…”苏宣干涩发问，“为什么还会有凶手？”
    沈朝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身份卡片，他看向沈朝：“我卡片背面写的也是凶手。”
    苏宣愕然了，他迅速地反应了过来——难怪沈朝一开始不和他组队，因为沈朝知道自己凶手，他以为苏宣是好人，所以他才不和苏宣组队。
    结果刚才苏宣撒谎露馅了，沈朝发现苏宣也是凶手，才选择和他组队的。
    “之前我以为只有我是凶手，但后来我发现你也是，所以我选择了迅速票死邻居这个好人。”沈朝说，“但我在票死了邻居之后发现，凶手不止我和你，邻居也算是凶手。”
    沈朝平静地继续说：“我在一开始查询尸体的时候就发现了尸体口中全是药片，但我没有说。”
    苏宣脑子一卡：“你为什么不说？”
    沈朝淡淡的：“我决定用这个来诬陷医生票死他。”
    苏宣：“………”
    果然医生和邻居说一开场就必须要搞死你不是没有理由的，你给人家的死路安排的明明白白啊！
    沈朝回过头看向尸体：“但根据邻居死前的发言，和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我倾向于很有可能在场的每一个人的隐藏身份都是凶手。”
    苏宣脑子是真的转不过来了，他磕磕巴巴地指着小云的道具尸体：“不是，她是自杀，为什么我们会都是凶手呢？”
    沈朝的目光落在从尸体口腔里掉出来的药片上：“因为药片。”
    沈朝用两指捡起一块药片，眼眸深深沉沉，仿佛一口看不到光的井：“小云死于药物过量，而从邻居死前的发言来看，我们应该都是药片的提供者。”
    苏宣醍醐灌顶，他懂了！
    为什么他会不知道自己怎么杀害的小云，是因为他根本不是故意去杀害小云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小云会死！
    从给苏宣的剧本来看，他昨天去见小云，是因为小云失眠向他讨要了安定药物，小云之前拜托他去向医生开了一些药，都是镇定安眠类的，苏宣是为了给小云带药所以才来看她的。
    结果小云当晚就服药自杀了。
    但问题在于苏宣一个人带的药物根本不足以致死。
    但如果这一天来的所有人，都互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小云的拜托下，分别给小云带了各种药物，而这些药物加起来足够致死量的药物呢？
    苏宣喃喃自语道：“所以开药的医生是凶手，我们这些带药的是凶手，目睹小云从楼上跳下来的邻居也是凶手…“
    “但如果这个游戏里全是凶手的话。”苏宣越说越起鸡皮疙瘩，“这游戏根本就结束不了啊！全是凶手怎么玩啊！”
    沈朝定定地看着他：“可以结束。”
    “其他人都被杀了，只剩最后一个凶手，就结束了。”
    苏宣呆呆的，然后又靠了一声，骂道：“这他妈完全就是让我们自相残杀啊！！”
    苏宣骂完又看向沈朝，有点学渣对学霸的仰望：“沈朝，你好厉害，你怎么猜到的。”
    沈朝抿嘴不和苏宣灼热的目光对视，他指了指尸体：“发现尸体口中有药物，你和邻居说谎，就猜到了。”
    苏宣：“……”
    为什么可以通过这些猜到。
    --

 第181页

    他男朋友的脑子和他的可能不是同一种动物的脑子。
    难怪之前来参加这个节目人家要搞死你，不搞死你根本就没得玩了，而且苏宣现在看沈朝这架势…
    苏宣小心翼翼地提问：“我们是要把他们都搞死吗？”
    沈朝：“嗯。”
    沈朝是行动力很强的类型，他说要弄死谁就要弄死谁，苏宣跟着沈朝一路设计“杀人”的陷阱，觉得自己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第二次搜寻里，沈朝干脆利落地在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勒死”了医生，用一根毛线。
    医生疯狂吐槽：“你杀害我的办法未免也太敷衍了点！！”
    沈朝淡淡看他：“你希望我认真杀你吗？”
    医生：“……”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第二轮的票选里只剩下四个人，苏宣，沈朝，杜目，和关芊芊，两位主持人都出局了。
    这个时候苏宣和沈朝已经稳了，他们这边就是两票，无论投谁都是平票，等到搜寻的时候再杀一个人，就赢了。
    关芊芊也发现苏宣沈朝抱团了这一点，她察觉了不对，但是已经晚了。
    关芊芊无奈地举手投降说：“你两抱团来欺负我这个姐姐了吗？可真是太坏了。”
    沈朝的眼神却落在一直在笑的杜目身上，他的视线缓缓下移，沈朝看到了杜目的衬衫口袋上挂着的那支笔，他面色微微变了一下：“不对。”
    杜目也直视着沈朝，他和沈朝对视了一会儿，顺着沈朝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身上，忽然鼓起掌来：“哇哦，不错不错，看来沈老师猜到了，真厉害。”
    关芊芊叹气：“好了好了，我坦白，我就是凶手。”
    “不，你不是。”沈朝用一种可以穿透一切的目光落在杜目身上：“我们所有人背后的身份卡上凶手，都是杜目用他衬衫上的笔写的。”
    “是他的恶作剧，而真的凶手，藏在里面。”
    苏宣猛地看过去，杜目笑得直不起腰，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笔，微微挑眉吹了声口哨：“可以哦，沈老师，你猜到了，是的，你们所有身份卡背后的凶手都是我写的。”
    杜目笑得格外灿烂：“但是这里面只有一个凶手是真的，这算是我的特权。”
    苏宣无法置信地看向那支笔——操！！难怪他觉得哪里不对！！
    全是凶手不符合游戏规则，而且杜目一开始就在他面前来晃了这支笔，他还以为是过来炫耀，结果这支笔是他的特权！！
    杜目身份卡片背后那个叉不是被他擦掉的【凶手】残留下来的！是这个人随手写上去的标记！！
    杜目双手交叉取下了自己并不存在的帽子，对苏宣行了一个非常绅士的脱帽礼：“现在游戏正式开始，藏木于林，藏真凶于一堆以为自己是凶手的人中间。”他笑得很恶趣味，摊开手眼神看向了沈朝，“——不是很有意思吗？你们还知道该投谁是凶手，还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无辜的吗？”
    第56章
    沈朝长久地沉默了下来, 他的手缓慢地收拢五指成拳头, 脸上是一种奇异沉闷的神情，眼神落在苏宣的背上，眸中似乎被吸掉了所有的光, 漆黑成一片看不清来路的混沌，但这神情一闪而过，并没有被任何人看到，沈朝就别过了头，他拉扯开自己在苏宣身上的眼神, 不动声色地恢复了淡漠。
    关芊芊也呆愣了，苏宣试图理智地去分析情况, 但是根本做不到。
    正如杜目所说，本来场上应该是有一个凶手和三个无辜的人，但是问题是无辜的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凶手, 凶手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无辜的人, 按照之前的逻辑，每个人都应该为小云的死负责，而这个逻辑是可以说得通的, 的确每个人都改为小云的死负责。
    一旦打破这个逻辑，找寻凶手就是毫无思路的了。
    他们现在完全被杜目带进误区了，而且他们也不可能再去第三轮线索了。
    因为现在是四个人, 必须要投票票死一个人，投对凶手的可能性只有四分之一，而剩下四分之三都是票死普通人, 一旦票死一个普通人，凶手就稳操胜券了。
    从游戏的角度来说，这就是无解的，只能瞎蒙，不能去解密了。
    但……如果不能从游戏的角度，还可以从现实的角度，这是一个有现实对应副本的游戏。
    苏宣调整了一下思路，这个游戏明显是杜目攒起来的一个局，小云也很明显就是云洁莹，那么杀害云洁莹的凶手是谁呢？
    云洁莹自杀是盖棺定论了的，没有任何疑虑，就是从医院的楼顶一跃而下，周围没有任何人。
    如果云洁莹的的确确是自杀，那么问题就在于杜目眼中，该为云洁莹的跳楼自杀负责的【凶手】到底是谁？
    游戏中的小云的死因是药物摄入过量，是从三层楼的洋楼跳下来。
    而现实世界的云洁莹却重病到不得不住院治疗，死于的就是高空坠落之后出血过多，和药物没有任何干系。
    ……那杜目为什么会设计【小云】死于药物摄入过多呢？
    苏宣脑中突兀地响起云洁莹在唱片里绝望的哭声——
    【呜呜我不想活了，小木头，妈妈不想活了，呜呜呜。】
    【对不起，对不起，你给妈妈一个痛快吧，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苏宣看着还在微笑的杜目，他心中浮现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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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2页

    如果当初云洁莹在这个小洋楼里，做了和【小云】一样的事情呢？
    云洁莹当初应该早就想死了，自杀的念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生成的，这念头就好像蚌壳里的砂砾，必然要折磨正主到让她相信这就是珍宝，就是唯一的出路，才能最后那么坚决地一跃而下。
    这个放弃生命的念头必然由来已久，如果云洁莹住在这个小洋楼的时候就已经想死了呢？
    她会不会和【小云】一样，让这些人给她带药，或者说是，求这些人给她带药，然后用这些药物筹谋一个解脱呢？
    但是云洁莹最后是在医院死的。
    这只说明了一件事情，她求助的所有人，都没有给她带过一粒药。
    云洁莹绝望地在这个小洋楼里日复一日地，用干哑凄厉的声音唱着无人欣赏的粤剧，她有没有在这栋小楼里跳过楼，然后又被抢救回来？
    最终她的病药石无医，加重到无法居家疗养的地步，不得不把她送到了医院里，云洁莹兴奋地，全力地，抓住了这个可以死亡的机会，毫不犹豫地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跳楼是一种很痛苦的死法，内脏出血不会让人立马死亡，你会感受到自己破碎，剧烈的疼痛有，好像一滩肉泥一样在地上摆动，比药物死亡痛苦千倍万倍，云洁莹那么一个爱美的人，最后竟然用这样一种支离破碎毫无尊严的方式死去了。
    苏宣不知道谁该为【小云】的自杀负责。
    “我是凶手。”沈朝打断了苏宣的话，他没有看苏宣，而是很平静地宣告着，“我应该是凶手。”
    沈朝没有用【柳小姐】，而是用的我，他平视着杜目：“我是你选中的凶手，是吗？”
    苏宣愕然地看过去，杜目低着头撑着腮帮子浅笑：“你可以【自杀】验证一下啊。”
    【自杀】也就是【自爆】，也就是自己投自己的票，沈朝毫不犹豫地说：“好，我自杀，让游戏结束吧。”
    杜目似笑非笑的眼神蛇一样地从一头雾水的苏宣脸上划过：“你很怕苏老师出事吗？还是你怕他知道你更多东西，但他迟早会知道一些真相的。”
    他放轻声音，看着苏宣：“迟早。”
    苏宣能察觉到沈朝的背不由自主地绷紧了，他挡在苏宣的面前，不让杜目看到他，杜目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收回了自己窥探的目光。
    沈朝被人放进棺材抬了下去，他在被放进去之前握了一下苏宣的手，手心里全是汗，似乎紧绷到了极致：“如果我下去了，游戏还没结束，你就也【自杀】，他要的凶手，不是我，那就是你。”
    “不要和杜目待在一起。”沈朝声音泛哑，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乞求，“好吗？”
    苏宣有些发愣，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沈朝就已经退场离开了。
    但游戏还在继续，
    杜目遗憾地耸了一下肩膀，摊手微笑道：“看起来好像不是他呢。”
    苏宣直视着杜目，缓缓地开口了，他抬手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我觉得…【小云的儿子】就是凶手。”
    “小云的儿子，杀死了小云。”
    杜目的笑微不可查地凝在了脸上，他语气淡下来：“哦，苏老师为什么会怎么想？”
    云洁莹求救次数最多的，一定是她的儿子，她的小木头，虽然她的求救就是求死，并且十几岁的杜目无法理解云洁莹，一次都没有回应过云洁莹自杀式的求救，但如果说谁让云洁莹死得最痛苦，那这个人一定是最不让她死的那个人。
    杜目把所有人的身份卡背后都写上了凶手，他是觉得所有人都该为云洁莹的死负责的。
    但是如果里面有一个最该为云洁莹痛苦不堪的死法负责的，苏宣觉得杜目应该认为这个人是自己。
    那么多唱片，苏宣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张里都刻满了云洁莹求死不得的哀嚎，但杜目一定知道，他一定听过这些唱片，才会在苏宣听的时候，对自己母亲凄厉的惨叫声反应那么平静，甚至让苏宣听完了，杜目才慢悠悠地笑着说话。
    苏宣又重复了一遍：“我觉得我才是凶手。”
    杜目直勾勾地看着他：“理由？”
    苏宣说：“你一开始就来找我了，是不是想来确认我的身份，因为我应该是唯一一个，你在身份卡上没有动过笔的人，但我的卡片上是有【凶手】两个字的，而且这两个字应该不是你写的，而是节目组写的，所以你才一直过来看我，而且在整个过程中都一直对我保持很高度的注意力——”
    “——你是不是在观察我这个真凶，到底会做什么？”苏宣说。
    杜目静了几秒，忽然低着头笑起来：“你很有意思，苏老师，我一开始的确是来确认你身份的，但是后来跟着你是因为你好玩。”
    苏宣莫名起了一阵狂乱的鸡皮疙瘩。
    关芊芊也投了苏宣，苏宣在杜目意味深长的目光中死去，他还有点提心吊胆的，以为自己猜错了，结果最后苏宣果然就是凶手。
    游戏结束，苏宣长出一口气。
    他的智商不适合玩这种游戏。
    在节目录制结束之后，节目组告诉苏宣这个节目大概要剪辑之后一周才能播，而早已出局的沈朝站在小洋楼的外墙下等着苏宣，他看着这栋洋楼的目光深邃又不可言说，透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熟悉感。
    苏宣往沈朝那边走的脚步停住了。
    --

 第183页

    其实整个综艺录制下来，他发现除了他之外的邀请过来的嘉宾，对这栋小洋楼都有点过分熟悉了。
    杜目，关芊芊之类的苏宣可以理解，男女主持应该是提前过来踩过点了，但沈朝是为什么呢？
    沈朝为什么也对这个地方这么熟悉？
    来二楼找苏宣的时候，沈朝几乎是立马就找到了他，发现小云尸体的地方在后阳台的后院，需要绕过楼里很多弯弯拐拐，但沈朝几乎是和医生同时抵达那个地方的，而且带他布置杀死医生的道具和地点时候，对整栋屋子的熟悉度就好像是自己的后花园一样。
    但沈朝又明显很排斥这个地方，他想要迅速结束游戏，一开始在外面等他，游戏结束之后也是在外面等苏宣。
    沈朝注视着苏宣，向苏宣伸出了手：“苏宣，你站在哪里干什么？”
    淡紫色的绣球花从墙边蜿蜒舒展，花瓣洒在两个人之间的空白地带，苏宣听到沈朝的声音：“你…不过来吗？”
    “杜目和你说了什么吗？”沈朝平静地询问，“如果你想冷静一下，也可以，但我不会同意分手的。”
    说到最后沈朝语气急促了一点，他别过目光收回了自己的手，低着头说道：“你怎么样厌恶我，我都绝对不会放你走的，苏宣。”
    苏宣一步跨了过去，他握住了沈朝的手，颇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杜目什么都没有和我说，而且他说了我也不会相信啊，毕竟你才是我男朋友啊。”他对沈朝眨眨眼，“对吧？”
    “但我就是有点好奇…”苏宣抓抓脸，“你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会告诉我吗？”
    沈朝看着他，似乎是想拥抱苏宣，但最后又克制住了，只是深深地看着苏宣：“等我确定，你真的不会跑了之后，我会告诉你的。”
    苏宣就是好奇，抓心挠肝地好奇，他抓住沈朝的手晃：“你告诉我一下嘛！我绝对不跑。”
    沈朝轻轻拿走粘在苏宣脸侧的绣球花瓣，他的眼睫在黄昏的光里透出一种不真实的亮度：“不，你会跑的，就算你不跑，我也会害怕。”
    苏宣懵懂地仰头：“？你害怕什么？”
    沈朝却不再回答了，他只是垂眸亲吻那片自己指尖苏宣肩头的花瓣。
    他害怕什么呢，害怕自己被纵容的爱意，也把苏宣逼上绝望的高台，害怕自己一日一日地在苏宣毫无节制地引诱下，放纵了作为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的底线，变成了一个吞噬苏宣的怪物，只要是苏宣，沈朝都全都想要，谁都不给。
    在不是苏宣男朋友的时候，沈朝需要隐忍，但他发现成为苏宣男朋友之后，这种隐忍的东西反而更多，他还没有准备好用一种正常人的态度去爱他心口的人，但这个人却毫无自觉地靠过来了。
    沈朝在努力模仿学习他所知道的正常人最好的爱情的模样，但他周围却没有一件幸福的榜样，沈朝只能依靠自己的本能去艰难地复刻苏宣喜欢他时，他的模样。
    而他不是这样的，他比苏宣所看到的沈朝，要丑陋贪婪得多。
    ————————
    苏宣是真的很好奇，回去之后微信缠了沈朝好几天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沈朝对苏宣有求必应，但他不想说的东西，就是撬不开他的嘴巴。
    苏宣忧愁地叹气，决定下次在床上试试看。
    一位毫不知道沈朝在床上会把他搞成什么样子并且现在只会打啵的菜鸡盲目乐观想到。
    《真相只有一个》这个综艺之后，苏宣还有一个代言，一个和沈朝一起的访谈，拍完就进入《九流》电影的准备期了。
    这次他给自己空出了差不多两个月的准备期，其实华威要求了三到四个月的准备期，但是苏宣这边的通告挤得实在是排不过来了，能挤出两个月都是奇迹了。
    华威目前还没松口苏宣轧戏的要求，但是华威在知道这是UK点名要求苏宣演男一的电影，并且还是马河东执导的之后，开始出现了明显的松动迹象。
    《春日洁云》这边反而和刘胖胖预想的不一样，马河东完全不松口苏宣扎戏，特别难缠。
    而且也不是那种很强势的难缠。
    马河东不会很直接地对苏宣说，啊，你，就你，苏宣，给我滚过来演戏，能演我的戏是你的荣耀！还想着轧戏呢好大的胆子！
    是那种藤蔓一样不紧不慢地收缩的难缠。
    马河东不会这样说话，虽然马河东有说这种话的资本。
    苏宣和马河东有过简短的会面，这位在业内相当有名的导演带着四四方方的黑色边框的眼镜，面色白皙，梳着短马尾，头发看起来很柔顺，有点清秀气，四十多岁了也看不太出来，马河东穿着之前苏宣穿的那个牌子的中山装，很适合他，马河东看起来是很温文儒雅的，有点教书匠的气息，一眼看过去很让人心生好感。
    马河东来找苏宣，问：“你是确定要轧戏吗？”
    苏宣看他：“也可以不扎，如果要二选一，我应该会选九流。”
    马河东有些为难地推了推眼镜，双手在膝盖上摩擦，略显赞同地点点头：“苏宣你这选择呢，我倒是可以理解，换我来我也会做出这种选择。”
    马河东浅淡笑笑：“但是我做导演比较不讲道理，我不接受你轧戏。”
    苏宣说：“那我就只能拒演马导演的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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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4页

    马河东笑着看着苏宣的眼睛，他露出一个很纵容的笑：“你可以试试，苏宣，我导了很多年的戏，很少有演员可以拒绝我。”
    苏宣拧眉问：“……我如果拒绝 ，会怎么样？”
    马河东抬眸看苏宣：“苏宣，你是一个好的演员苗子，你的事业才刚刚起步，UK和我都不想毁了你。”
    “但你也只是一个苗子，毁掉你其实也很简单，就像是拔掉一颗杂草那么简单。”马河东笑得很温和，“我作为过来人劝你，为了自己的演员的长期发展，拒演我的戏，非常不值得。”
    苏宣第一次听到能把威胁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马河东这是在告诫他，如果苏宣拒绝他，他就要掀翻棋盘规则，用娱乐圈潜规则的东西来胁迫他就位。
    苏宣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久了，第一次遇到这种动用这么多东西来胁迫他演戏的，一时之间倒是没有多生气，反倒是有些不可思议。
    苏宣笑了一声：“马导演，我觉得我就是一个普通演员，娱乐圈里虽然不说一抓一大把，但是也不少吧，为什么非得要我来演这个？”
    马河东在这一瞬间，他眼中隐隐透出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狂热，他身体前倾，眼神赤裸裸地落在苏宣的身上，上下反复逡巡，好似在打量一个自己心仪无比的器具，因为过分喜爱而不得不忍耐不去触碰，避免打碎他。
    这眼神看得苏宣往后撤退了一点。
    哇靠，这眼神好变态。
    马河东这才撤回了自己的目光，垂下颤动的眼帘，轻声说：“因为你适合，你和杜目很像。”
    苏宣满脑袋问号：“我和杜目完全不像吧？”
    他和杜目那个神经病有半毛钱的相似之处吗？！
    “不，不是现在的杜目。”马河东摇摇头，“是十八岁的杜目，他那个时候比较天真单纯，但现在的杜目演不出那个时候那种感觉了，他现在…”
    “已经坏透了。”马河东好像看到了什么成绩不好的学生的老师一般，叹着气评价着。
    苏宣不得不说，从这个神经质的导演里面听到对杜目这个评价，真的挺奇怪的，就好像贩毒的人说吸毒的人坏透了一样，很怪异。
    杜目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坏的有迹可循，他被逼着拍了那么多没有母亲的角色，说实在的，苏宣来，他也坏。
    但是马河东作为一个始作俑者，更是烂得彻底，一丘之貉罢了。
    马河东眼神发亮地说：“《春日洁云》是一部开头节奏很明快的悲剧，开头所有人都非常非常幸福，尤其是你苏宣，你幸福地要命。”
    他语气陡然一转：“苏宣，你知道什么是悲剧吗？”
    苏宣摇摇头。
    马河东眼睛亮得让人毛骨悚然，他好像是一个讲到了自己很喜欢的文章的国文老师，语气都带上了喘：“悲剧就是把美好的，幸福的，天真的，充满希望的东西给毁坏，给撕碎给人们看！”
    他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还带着几分可惜：“可惜杜目现在一点也演不出这种美好的幸福的感觉，他已经被撕碎太多次了，我再把他撕得更碎，他也不会痛苦，他不痛苦就无法把痛苦的感觉传递给观众，观众也不会明白什么是悲剧。”
    马河东舔舔嘴唇：“只会觉得杜目罪有应得。”
    苏宣听得头皮都有点发木了，他有点惊悚地看着马河东，不知道该说什么。
    马河东含笑的眼神落在苏宣的身上，他轻声说：“你现在就很幸福，苏宣，你脸上全是那种希望，快乐，比十八岁的杜目还要强烈的烂漫。”
    “把你狠狠撕碎了，你一定会很痛苦，所有的观众一眼都会看明白，就会被你的痛苦所感染，就会懂得什么叫做悲剧的。”
    苏宣有点控不住他的表情了，他背后一阵发凉，马河东却站起来，用一种长辈疼惜的目光看着苏宣：“苏宣，你一定要保持幸福和快乐，到你进组，不要被任何东西破坏了你的幸福和快乐。”
    “如果破坏了，这会影响悲剧的美感。”
    他说完就想离开，却被苏宣喊住：“如果我说，我不拍九流，就会破坏你说的美感呢？”
    马河东转头直勾勾地看着苏宣问：“为什么？”
    苏宣被看得起鸡皮疙瘩，但还是试图按照这个神经病导演的逻辑说服对方：“我…在和这里面一个人谈恋爱，热恋期，我们约定好了要一起拍的，如果你直接抽调我，我肯定拍你戏的时候状态就很伤心很不好，拍不出你要的那种幸福烂漫的感觉，我现在之所以这么幸福烂漫，都是因为他。”
    马河东稍微提起了点兴趣：“我可以知道吗？你有感情对象对这部剧的拍摄有好处，到时候对方可以辅助你做一些…演技练习。”
    说到【练习】两个字的时候马河东脸上的微笑意味深长，苏宣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王木哲当年被逼做过的一些【深夜练习】。
    苏宣心里一阵一阵地不舒服，他别过眼神在心里默默说了句抱歉，然后很真挚地说：“沈朝……”
    马河东的眼神转过去看向苏宣，苏宣说出后半句：“……的替身。”
    “叫燕刚。”苏宣真诚地看着马河东地的双眼，“我和他感情非同一般，可以说是过命的感情。”
    刚哥，对不起你了，让你风评受害一下，当一下沈朝在我这里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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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手心都在发汗了，他在赌这个神经病的恶趣味到底有多强。
    马河东这人是个审美扭曲又偏激的人，苏宣心想，必须要按照他的逻辑来，不如看马河东这神经病的样子，还他妈真有可能为了把他变成悲剧什么都做得出。
    马河东偏头和他对视，他好似在权衡苏宣说的话的真实含义，最后为难地推了自己的眼镜：“那…我考虑一下吧。”
    马河东走之前还笑得清风雅静地回头对苏宣说：“一定要幸福哦，苏宣。”
    苏宣：“………”
    默默拍掉自己一身的鸡皮疙瘩。
    苏宣下午要飞去参加一个访谈，有点恶搞性质的那种访谈，开玩笑开得会比较过分，但是是和沈朝一起，苏宣就还比较开心。
    哦，还有一个多余的付暮。
    苏宣看着坐在自己旁边带着墨镜的付暮，百思不得其解：“不是，我和沈朝来参加访谈，你来凑什么热闹？”
    付暮往下划拉一下墨镜，很不耐烦地看着苏宣：“你以为是我想来吗？”
    苏宣刚想说要是公司逼你我这个大明星可以帮你协商不来，就听见付暮很欠揍地说：“对，就是我想来的。”
    苏宣：“……”
    第57章
    苏宣从付暮背后用手肘狠狠夹住了他的脖子, 威胁道：“妨碍人谈恋爱是会被驴踢的。”
    付暮嗤笑一声, 翻了个白眼：“我看你现在谈恋爱谈得和脑子被驴踢过的也没有差多少了。”
    苏宣：“……”
    苏宣：“你就是酸我可以和沈朝这种大帅哥谈恋爱。”
    付暮无语地道：“我只要自恋就可以达到一样的效果, 为什么要酸你。”
    苏宣：“………”
    妈的, 付暮这狗比嘴比他欠多了, 他讲不过。
    付暮又悠悠然地斜着睥睨了苏宣一眼, 戴上了墨镜：“而且我和你们这些gay不一样, 我喜欢妹子。”
    付暮是个直男, 而且因为长得帅又会唱歌，一直异性缘都还不错, 出道之后更是满圈子的靓女围着转, 苏宣倒是没有过问过付暮的感情生活，现在付暮提起苏宣也有点八卦。
    苏宣：“你谈过啊？”
    付暮：“没有，现在还没找到能配得上我的。”
    苏宣：“……”
    苏宣决定下次付暮说这种话的时候录下来，然后在他以后的女朋友耳边天天放。
    付暮这次和他们一起参加访谈是以《勘破》九流网剧主题曲演唱者的身份，而且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付暮拿到了《九流2》电影的主题曲，这个要在这个访谈上公开宣传了。
    算是先定下名号, 免得到时候被人把资源给付暮抢了。
    本来这种好饼是绝对轮不到付暮的, 他底子太浅了, 什么音乐大奖都没有得过，但是付暮就是这么横并且张狂，他才不管自己会不会选上, 直接做好了曲子，在刘胖胖的协商下去找了《九流2》的音乐组，直接把自己做好的小样摔对方脸上了。
    然后在十几天的激烈协商下, 最终采取，一次就通过了。
    付暮的才华是真的很屌。
    但命也是真的不好。
    付暮出道的时候叶子传媒已经显出颓势了。
    如果不是蜗居在叶子传媒这种毫无资源的小公司，真的有人捧，付暮其实应该会前途无量的，但人红不红，可能还是都看点运气，如果不是四年后沈朝拉了他一把，他又拉了付暮一把，那么大家都还糊着呢。
    苏宣叹息，他看到付暮和沈朝这些年轻又才华横溢的人，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老天爷赏饭吃的人，和他这种平平无奇的演员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苏宣还没有在那个导演手底下一上来就一次性过过，都是爬模滚打最后勉强及格。
    但是付暮这货两次主题曲小样都是一次性过的，而且听宁欣扬说，付暮谱《勘破》的曲子，就是在洗澡的时候随口哼了两句，然后洗完澡之后一个小时就写完歌写完歌词，直接就传给《九流》网剧剧组那边了。
    想想真的很气！！
    妈的牛逼也就算了了，还要在他面前显摆，显摆也就算了，还要打扰他谈恋爱！
    苏宣忍不住逼逼：“你这样不行的，付暮，太不够兄弟了，你知道我暗恋了多久才等来这一天吗？”
    付暮抱胸冷笑：“这一天要来早来了，沈朝要是真的喜欢你，还会等到今天？早他妈把你给操了。”
    他满是嘲讽地看了苏宣一眼：“我就问一句，他现在操你了吗？”
    苏宣：“………”
    苏宣恼羞成怒：“他操不操你关你屁事啊！我们打啵了的好吗！还打了两次！”
    苏宣指着付暮的鼻子咄咄逼人：“你打过啵吗！啊！你和人牵过手吗！抱过吗！一起喝过奶茶吗！一起穿过同一件校服吗！啊！就来说我！”
    付暮的表情很奇异：“……你和沈朝…”
    苏宣很凶地吼：”干嘛！“
    付暮一言难尽地说：“你们两个是中学生谈恋爱吗？就抱抱打啵喝奶茶穿校服？”
    苏宣：“………”
    付暮带着墨镜战术后仰冷静嘲讽：“接下来你们是不是还要节目上牵一下手，看庙会放烟花，没事看着对方发呆，互相吃对方毫无暧昧关系的朋友的醋，最后打个啵就过一辈子啊？”
    苏宣：“……”
    --

 第186页

    苏宣感觉自己膝盖上中了好多箭。
    其实我已经不吃宋筱的醋了，但沈朝还在吃你的醋。
    付暮对苏宣指指点点：“你是个看过黄片的26岁的成年人了苏宣，沈朝就这么敷衍地和你谈恋爱，啊？你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苏宣羞愧地低下了头颅。
    ……他觉得还挺心动的，也不觉得有什么敷衍。
    付暮哼了一声，推了一眼墨镜：“不过是和你营业骗你投入罢了，为什么等你一红，你两cp粉一起来，他就来和你谈恋爱了？”
    付暮嗤了一声：“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苏宣试图辩解：“这个之前我们已经分析过了，沈朝是有原因的。”
    这原因是UK和心理上的。
    UK上的原因之前苏宣已经给付暮分析过了，付暮的态度很明显，他客观上承认沈朝做这一切对苏宣是有好处的，但主管上其实不太相信沈朝是为了苏宣做出这么大牺牲。
    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为一个自己拒绝了的人做这么大牺牲？
    但是苏宣是知道为什么沈朝要这么做，不过这是沈朝心理上的原因，苏宣不想和付暮说，所以在付暮的眼中，沈朝的形象就从绿茶吊变成了——
    付暮：“呵，白莲吊。”
    苏宣：“……”
    我替我男朋友沈朝谢谢你吼，还给他保留了重要的器官。
    这个访谈是比较知名的那种，是会在电视上播放的，苏宣和付暮都要提前一个钟到演播厅做入场准备，沈朝也到了。
    沈朝工作一向都不会迟到，他这次也来得偏早，穿着一件和校服有点像的蓝白运动外套，衬得整个人像个高中生，但又很稳重地在和工作人员协商事宜，苏宣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哇我男朋友真帅！
    酷帅酷帅的！和高中生沈朝谈恋爱我也可以！
    苏宣之前脑子里那些我已经是个成年人，要谈一场成年人的恋爱的心思就全部忘光了，觉得一辈子和校服沈朝打啵他也可以接受！
    沈朝上这些节目都会自己先过一遍流程，避免出现什么差错。
    如果这个节目里有苏宣，沈朝会来得比苏宣还早，因为他会在苏宣到达之前，也帮苏宣把流程简单核对一遍。
    苏宣一看到沈朝就想窜过去打招呼，被付暮摁下了，他瞪了一眼苏宣，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就不能等他过来和你打招呼吗！啊！苏宣你能别这么倒贴吗！”
    苏宣远远地和抬眸望过来的沈朝的眼神对了一下，他能很清楚地看到沈朝的眼神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是柔软的，当移到付暮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的时候，沈朝的眸光变得沉了一点。
    沈朝站在原地，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不错眼地和苏宣对视，那目光的意思相当明显——【过来】。
    苏宣又想往那边窜，嘴里还在解释：“沈朝在叫我过去。”
    付暮冷笑，摁住苏宣的手上加力：“怎么，你现在已经舔狗到沈朝一个眼神就想滚过去了，给我站在这里，不准过去！”
    沈朝定定地看着苏宣，付暮冷声嗤笑，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沈朝，苏宣把付暮的从肩膀上手拿下来之后，付暮又执着地拿了回去，还卡住了苏宣的脖子。
    付暮瞥了苏宣一眼，警告道：“你给我老实一点。”
    苏宣被锁喉了，动弹不得。
    付暮对沈朝的不友好是有历史原因的，他就是看不惯沈朝不明说一直吊着苏宣这傻逼的样子。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不明说的讨厌，好像藏起来的喜欢，只露一个角让旁人抓心挠肝地猜想，这他妈就是在玩人。
    苏宣虽然不是有很多人追求的那种万人迷，但是这货也不知道为什么，天生就很讨人喜欢，喜欢他的男生女生都不少，愿意真心对苏宣的也有好几个，如果不是沈朝，这傻逼早就脱单又脱处，幸福得要死了。
    也不用现在都还在谈这种假惺惺的【中学生式恋爱】。
    苏宣已经26岁了，还是个混圈的，才谈第一次恋爱，在付暮眼里这简直就像是在开玩笑。
    苏宣为了这段暗恋吃了多少苦，自我折磨了多久，还是傻乎乎地坚持了下来，沈朝这混球一无所知，整整四年，付暮就看见苏宣为了沈朝自我拉扯，哭过笑过，间歇性失恋后持续性暗恋，跌跌撞撞努力到今天这一步。
    而沈朝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轻易得到一个被他保护得很好的苏宣飞奔过去。
    付暮一想到就巨不爽。
    苏宣就好像是付暮自家猪圈里的猪，虽然又蠢又傻，也不值几个钱，但也是他付出了很多东西养到今天这么大一只的，不是谁都可以一分钱都不给就把猪骗走的。
    沈朝微微抬眸，终于分了一点眼神给站在旁边的付暮，苏宣的【沈朝生气了】雷达又开始哔哔哔疯狂作响，苏宣晃了一下付暮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喂，可以了，玩笑开过度，他被逗过头了，要生气的。”
    “生气啊。”付暮吊儿郎当地点点头，笑得很痞气，他用手掌啪一声打在苏宣的脸上，“我也挺生气的，让他过来和你打声招呼就那么难吗？你他妈等着沈朝过来会要了你的命吗？”
    苏宣被打得一懵：“喂，你在干什么呢？！”
    付暮睨他一眼：“我说如果他是你男朋友，让他走过来有…”那么难…
    --

 第187页

    沈朝居高临下地扯开了付暮搭在苏宣肩膀上的手，他用力有点大，直接把付暮向后推开了，付暮向后踉跄了一下，沈朝罕见地露出了一点戾气，他盯着付暮，用手掌覆盖了一下苏宣刚刚被付暮打了一下的脸，确认苏宣的脸没事之后，沈朝转头冷冰冰地质问付暮：“你打他脸干什么？”
    苏宣连忙拉住沈朝，解释道：“我和付暮开玩笑，闹着玩的！我什么事都没有！”
    付暮绕过沈朝猛地又用食指在苏宣的脸上狠狠地戳了一下，苏宣措不及防被戳得叫了一声，付暮戳完之后又很挑衅地看向沈朝：“我和苏宣闹着玩，关你屁事，你用什么身份来管我和苏宣的事情？”
    “嗯？你有立场来管苏宣的事情吗？”付暮笑得格外欠揍，“我和苏宣是四年的哥们儿，你算老几能管我和他的事情？”
    苏宣揉了一下自己被戳酸的脸，抬头一看沈朝的神情心里就惨叫了一声【完犊子了！】，沈朝明显真的生气了，沈朝垂眸捂住苏宣的脸，把他整个环绕到了自己的怀里，低声问了句：“痛吗？”
    沈朝的眼神里已经有杀气了，比他之前拍那个杀五十个人的戏的时候杀气还要重。
    苏宣哪里敢说自己痛啊，他估计自己说一声痛，沈朝就要掏出蒹葭一剑砍下付暮这混蛋的狗头，苏宣疯狂摇头：“不痛不痛！就是开玩笑而已！！”
    沈朝听不出喜怒的“哦”了一声，苏宣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沈朝反手就是一个小擒拿把付暮反手扣住，沈朝把付暮的脸怼到了呆滞的苏宣面前，淡淡地说：“开玩笑有来有往，苏宣，你也要开回来。”
    沈朝掀开眼皮，对彻底懵逼的苏宣说到：“打一下他的脸然后戳一下吧。”
    付暮被沈朝这种常年都在练动作戏的人摁住脑袋得像个王八似的，还在叫嚣道：“你看苏宣会不会对我做什么！我两的事情和你无关！”
    沈朝直勾勾地看着苏宣，苏宣被看得毛毛的，他对付暮双手合十地小声说了句抱歉，兄弟，然后打了一下付暮的脸，又戳了一下付暮的脸，又默默地收回了手。
    付暮仇恨地看着苏宣：“你这个见色忘友的狗。”
    沈朝淡淡地松开了手，说：“我不喜欢你对我男朋友开这种玩笑。”
    苏宣听得一呆，付暮正在左右摆头，松垮自己被沈朝摁过了的颈部，他也听得挑起了眉：“哦？你男朋友，谁啊？”
    沈朝直视着付暮：“我会尽力不去干涉我男友苏宣和你的交友。”
    “但你不可以伤害他。”
    付暮听得眉头越挑越高，他把【伤害他】三个字在嘴里咀嚼了几下，又低声笑着一个字一个字说出，付暮趁着沈朝不注意，反手就又想用手去拍苏宣的脸：“这他妈也叫伤害…嗷嗷嗷！！痛痛痛！！沈朝你给我松手！！”
    沈朝面色冷酷，干脆利落地又反手扭住了付暮的手，把付暮的双手以一种差点扭断的姿势束缚在背后，他平静地宣判：“在我这里，苏宣只要有一点不舒服，就都算伤害。”
    沈朝说完之后收手放开，他又看了看苏宣，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搓了搓，背到了身后，他微微垂下眼帘，走到苏宣面前低头：“抱歉，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对你的保护欲。”
    苏宣心砰砰跳，他恍恍惚惚地摆了摆手，呆呆地说：“我，我不介意。”
    啊，原来andy说的，沈朝控制不住的欲望是这个样子啊。
    苏宣想着想着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了，脸色也越发地红了起来，他想起了沈朝每次都有点停不下来的亲吻，之前想着还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想…
    苏宣眼神也低下来到处游离，他把手放在了后颈上张开五指缓慢呼气，别过头不敢看沈朝的眼神，他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发烫…
    …在沈朝可以控制…这些欲望之前，苏宣心想，为了保障我的自身安全，还是先谈点未成年人程度的安全恋爱吧。
    打，打啵就挺好的！
    他们三个人在角落里打打闹闹，在这个恶搞性质的访谈里也没有工作人员觉得奇怪，这个访谈很多互动都挺奇葩的，这种程度的互相打闹，在这个节目里根本不算什么。
    这个节目玩得花样要多得多，而且还爆出了不少惊爆眼球的绯闻，所以收视率一直居高不下，但上这个节目也一直是把双刃剑。
    这个节目的名字叫《真心话和大冒险》。
    这个节目的宗旨真心话是只接受百分百的真实言论，大冒险都极其没有下限。
    当然也有嘉宾说谎，但是后期被证实在这个节目上说谎的嘉宾下次都极其凄惨，比如有个业内的很有名演员，一向是以爱妻人设出现，上这个节目的时候说自己没有任何小三，结果后期被证实在上这个节目的时候已经在出轨了。
    这个节目组以后每一期开篇，都会念一遍这些说谎了的人的名单，就比如这个出轨了男星，其实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但是由于这个节目组每一期都在念他出轨了的事情，导致这个男星现在都没有办法让观众忘却他的污点，洗白之后再出来演戏。
    《真心话大冒险》这个节目组最大的特质就是记仇。
    他们开场那个说谎名单现在已经要念快十分钟了，但是他们依旧每次都念，这个名单里面每一个人说谎被揭露的时候都伴随着一次惊天动地的八卦和吃瓜，所以这个名单又叫【娱乐圈八卦编年史】——简称【瓜单】。
    --

 第188页

    而且这个节目不是录播，是一个TV直播，最近这几年网络直播发达了，所以后来又变成了网络直播和TV直播同时直播了。
    他们完全不给嘉宾任何台本，嘉宾也完全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问题，嘉宾只会拿到两块牌子，上面写着【是】和【不是】。
    这个牌子是用来回答问题。
    这个节目组的监制相信人下意识的动作反应会比言语反应更加诚实，所以用举牌的形式来回答问题，而不是说话来回答，也就是主持人提问，嘉宾三秒之内举牌回答，回答完之后主持人再在这个你下意识回答的【是】或者【不是】的基础上来和你聊。
    大冒险就更是离奇了，苏宣看过最离谱的一个大冒险是让一个玉女形象的女星在这个节目上吃十瓣大蒜之后和她男朋友接吻五分钟，然后两个人都呕了。
    总而言之是一个各方面都相当缺德的节目。
    苏宣作为一个秘密很多的艺人，上的很是胆战心惊。
    苏宣坐在付暮和沈朝的中间，他局促地夹紧了自己放在双腿之间的回答板子，左右看看，沈朝目不斜视，坐姿端正，双手向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很直，付暮抱胸斜靠在沙发上，疯狂抖腿，时不时还撞苏宣一下，冷笑一声。
    看来是刚刚受得气还没撒完，苏宣忍气吞声地坐在中间，缩成一团。
    这节目的主持人是个穿的相当花枝招展的男主持，拍着手掌环视了一圈之后，就过来了：“everybody，ready？”
    其他工作人员都对他点了一下头，男主持扭腰笑了一下，比了一个OK的手势：“那我们go了。”
    他款款在苏宣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笑得无比浮夸地拍掌：“好了，欢迎沈帅哥，苏老师和付老师过来做客！大家欢迎！”
    沈朝对镜头点了一下头：“你们好。”
    苏宣也点点头，挥挥手：“大家好，我叫苏宣，第一次来《真心话大冒险》做客，希望不要被整得太惨。”
    付暮就转动了一下眼珠子，靠在沙发上懒懒的：“各位好，我是付暮。”
    男主持把手掌举到胸口很矜持地小小拍了两下：“欢迎，欢迎各位，我们这一期的主题是恋爱史哦，各位有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恋爱史呢？”
    苏宣心想我现在就没有能说的恋爱史。
    男主持捂住嘴笑了笑：“我们可最喜欢挖掘你们说不出口的恋爱史，然后曝光给大家了哦！你们知道规则的哦，无论我们问什么，你们可以不回答选择大冒险，但是不可以说谎哦。”
    不回答基本就相当于默认了啊！有什么区别啊！还要被大冒险恶搞一次！
    苏宣：“……”
    付暮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两声，沈朝垂眸不语。
    男主持招呼人把大屏幕抬上来：”我们这里网络直播是可以发弹幕的，大家可以看着自己的回答带来的反应哦！比如当众脱粉之类的，嘻嘻！”
    苏宣：“……”
    这个嘻嘻就很有灵性。
    男主持比出了一根手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笑得很八卦地看向他们：“第一个问题，请问你们三位有没有早恋过？一，二…”
    沈朝打断了一下男主持的话，询问：“是要多少岁以前算早恋？”
    男主持：“哇哦，我们的万千少女的梦中早恋对象沈朝，难道有过早恋吗？早恋的定义是十八岁哦，沈朝老师和大家一起举牌吧，一二三——举牌！”
    付暮举牌：【是】
    沈朝举牌：【是】
    苏宣举牌：【不是】
    苏宣震惊脸看向这两人：“不是，为什么你们都早恋过！！！”
    第58章
    付暮懒得搭理苏宣：“我长这么帅, 又会唱歌, 追女孩子早恋很正常好不好。”
    沈朝和苏宣对视一眼, 他目色深邃, 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又缓缓移开了目光, 说道：“因为在十八岁之前, 遇到了喜欢的人。”
    苏宣卡顿了一下, 他反应一会儿，脸腾得红了起来——草！他忘了他勾搭沈朝的时候, 沈朝还没满十八岁了！
    罪过罪过！
    只差两个月就不是早恋了啊！！他勾引未成年——不对啊, 苏宣忽然反应过来，他当时并没有那个意思，纯粹就是希望沈朝来演戏罢了。
    弹幕已经爆炸了：
    【什么，沈朝早恋了？爷的青春结束了】
    【沈朝终于公布我和他青涩的爱情故事了，谢谢大家】
    【就这？！（柠檬哭泣脸）就这？！（柠檬哭泣脸）】
    【我（柠檬）没（柠檬）有（柠檬）酸】
    【不过是和沈朝早恋而已，不！过！如！此！（柠檬）】
    【苏宣的表情笑死了我！！！一副大家都单身到现在, 为什么你们两个背着我偷偷早恋了！】
    【付暮好帅！！付暮感觉是那种会骑着机车追女孩的类型！早恋一定很带感！】
    【苏宣震惊脸真的好好笑, 明明戏里谈恋爱最多的就是他！没想到居然没有早恋过！！！】
    主持人也在笑：“看不出来的沈老师, 居然早恋过吗？”
    沈朝拿过话筒：“不算成功，在十八岁的时候还没有在一起。”
    弹幕：
    【什么叫没有成功！！！沈朝都没有追到的女孩子！！】
    【这个女人你出来我们打一架，然后我打赢了你告诉我你怎么泡到沈朝的】
    --

 第189页

    【我魂穿沈朝早恋对象】
    【操！！这种脸都有泡不到的女生吗！！这个女生喜欢的不是人类吧】
    苏宣恨不得把头埋进档里假装看不到这些弹幕, 可不是不算成功的早恋吗，现在已经拉拉扯扯四年多了。
    苏宣贴到付暮耳边小声逼逼：“现在沈朝不算是早恋了吧。”
    付暮白他一眼：“你都多大了，要脸吗还早恋, 黄昏恋还差不多。”
    苏宣：“……”
    付暮这种男的真的可以追得到女的吗？为什么可以追到？
    主持人比了一个二的手势：“好了，现在第二个问题，有没有和早恋对象kiss过呢？”主持人说着笑着看了一眼苏宣：“哦，这题苏老师可以不用作答。”
    苏宣：“……”
    可不是不用作答吗，他现在都黄昏恋了，和这些早恋的年轻人没有任何关联了。
    “一，二，三——举牌！”
    沈朝：【是】
    付暮：【是】
    苏宣：【无】
    苏宣：“………”
    为什么你们两个家伙早恋打啵举牌都还露出这种理直气壮的表情啊！！
    可能是苏宣的表情实在是太扭曲了，主持人一看就憋不住笑出了声，把话筒递给了苏宣，问苏宣道：“苏老师好像很郁闷？”
    苏宣拿着话筒幽幽地叹一口气：“我当年上高中可老实了，我们教导主任会拿着手电筒到处抓情侣，抓到就要在国旗下面讲话，还会请家长，我当时一直觉得早恋是一件违法犯罪的事情，完全想都不敢想。”
    主持人笑到快打鸣了：“国旗下讲话诶，要讲什么？”
    苏宣：“讲如果不好好念书，男生未来只能挣每个月挣三千块，是会给妈还是给女朋友，家长就在下面看着。”
    主持人：“………”
    好毒一主任。
    苏宣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这让我在很长时间因为贫穷一直不敢谈恋爱。”
    付暮无情嘲笑：“真没出息。”
    苏宣没好气道：“你有出息，你有出息行了吧，你能每个月挣三千块，让你给你妈和你女朋友，你给谁！”
    付暮刚想嘲讽地开口，就看到苏宣迅速地打开了录音，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你说吧，我录下来以后天天放给你女朋友听。”
    付暮：“……”
    付暮又缓缓闭上了嘴，哼了一声不理苏宣了。
    苏宣志得意满地收回了手机，开玩笑，这可是当年拆散了无数对情侣的问题！
    主持人搓手道：“第三个问题，劲爆的来了哦，有没有过性经历？举牌！”
    沈朝：【不是】
    付暮：【不是】
    苏宣：【不是】
    苏宣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哈哈哈，你们早恋有什么用，不都还是和我一样是童贞魔法师吗！”
    付暮：“……”
    沈朝：“……”
    弹幕笑疯了：
    【笑死我了！！！苏宣发出了单身狗快活的笑声！！】
    【你们早恋有什么用！！！哈哈哈笑喷了我！！早恋不需要有用啊这位苏魔法师！】
    【苏魔法师：早恋不过如此！】
    【苏魔法师：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主持人也没憋住笑出了声：“苏老师已经26岁了，已经是奔三的人了，还没有过恋爱吗？”
    苏宣脸上的笑意又渐渐消失了下去。
    弹幕笑得越发张狂：
    【苏宣：就你张嘴了会叭叭！】
    【我笑死了！！苏宣真的很怨念！我们大家集资给苏老师凑个一夜情吧！我来凑一夜！】
    【楼上他妈的笑死我，那估计可以凑一千零一夜】
    【主持人好好说话，怎么能说奔三呢！应该说苏老师而立之年！】
    主持人拍掌把所有人注意力吸引过去，继续不怀好意地提问：“有没有过对圈内人做春梦？三二一举牌！”
    付暮：【不是】
    苏宣：【是】
    沈朝：【是】
    苏宣不敢看沈朝，低头脸红看地上自己的脚尖，沈朝也不看苏宣，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看向摄制棚上的灯光道具，放在沙发上的手指微微蜷缩，指尖扣进了沙发坐垫里。
    主持人：“WoW，我是真没想到沈老师和苏老师都有哦！”
    付暮抱胸，看见他们两这德行冒出一声冷笑：“敢梦怎么不敢做呢？”
    弹幕瞬间暴涨到看不清的地步：
    【姐妹们，把酸打在公屏上】
    【哈哈，哈哈，我一想到沈朝做梦都梦到人是我，我就哈哈哈哈呜呜呜我在做什么梦…你妈的，为什么！】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我（柠檬）一（柠檬）点（柠檬）都（柠檬）不（柠檬）酸！】
    【虽然但是…这两个人的表情，我有一点点磕到了，祝福你们梦中相遇】
    苏宣冷静辩驳：“花花世界迷人眼，这是魔法师的正常生理反应而已！”
    主持人看向沈朝：“我是真没想到沈老师会这样，是我们认识的圈内人吗？”
    沈朝摇头：“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苏宣一愣，看向沈朝，就听见主持人爆发出一阵惊呼地鼓起掌来：“那就要大冒险了哦！！”
    沈朝平静点头：“可以。”
    主持人飞奔出去：“你等着沈老师！，我去拿大冒险的道具！”
    --

 第190页

    苏宣刚想问沈朝刚刚那个问题为什么不回答，就听见付暮似有所感地啧了一声，他瞥了一眼苏宣：“他对你保护欲还…真的挺强，任何能联系到你身上的事情，沈朝都不做正面回复。”
    付暮观察了一会儿，突然对苏宣说了句：“喂，你是在生他的气吗？”
    苏宣懵道：“没有啊。”
    “哦——”付暮拉长了声音，似笑非笑，“你和我坐得太近了，啧，有人误会你对他生气很久了。”
    苏宣侧过去看沈朝的侧脸，这人很安静地等待着自己的大冒险，不言也不语，也没有什么表情，全身都很紧绷，也不看苏宣。
    苏宣是和付暮靠得更近的，整个节目因为一开始的那个打架的插曲，沈朝坐下的时候表情很冷，苏宣下意识靠近了付暮。
    苏宣还以为沈朝还在生气，但现在看着这个反应…
    …沈朝好像是在…以为他在生气？以为自己是在故意不理他？
    苏宣忽然想起沈朝刚刚在袭击付暮之后说的那句抱歉。
    沈朝是觉得自己这种过度的保护欲是不对的，所以他才要对苏宣道歉，苏宣因为这种事情生气不理他，和付暮靠在一起也是理所当然的。
    苏宣可以不理他，尽管很不好受，沈朝也在控制自己不去看苏宣。
    苏宣有点恍惚，他反应过来了——
    ——沈朝完全就是做了错事的反应…
    沈朝好似察觉了苏宣在看他，他的眸光微微闪了一下，嘴唇越来越抿紧，侧过头不再继续和苏宣对视了。
    苏宣忽的很想笑出声，他突然觉得付暮说的还有道理，他和沈朝就是两个第一次谈恋爱的新手中学生，懵懵懂懂，很多事情都靠着猜测来揣摩对方的想法，对更高级别的亲密还存在一种敬畏的心理，亲个嘴都会脸红心跳小半天。
    明明两个人都是二十多的人了，明明已经喜欢这个人四年多了——
    ——为什么还和心动的时候，感觉一模一样，青涩酸甜，不知所措，躲躲藏藏又偷偷摸摸，但是却还是那么满足快乐。
    这个人过度的占有欲，拐弯抹角的保护，就连喜欢说出口都很难，苏宣每朝沈朝走一步，都是满满的障碍。
    沈朝从不说他在想什么，苏宣只能猜测他的每种想法。
    但苏宣却从来不觉得疲惫，因为苏宣只需要在所有想法里，选择沈朝最喜欢苏宣的那一种，那一定就是沈朝的想法。
    你到底有多喜欢我，我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苏宣想，喜欢到我的早恋晚恋黄昏恋和冥婚都全部都只想给你一个人。
    沈朝，你最好不要和我分手，让我和别人在一起，那个人一定会很讨厌你，我会从早到晚地和他说，我的前男友是个多牛逼的人，我有多么多么多么深刻地喜欢过这个人。
    喜欢到如果我在更年轻的时候遇到沈朝，我愿意为了他早恋，然后大言不惭地在国旗下讲话——
    ——讲未来如果我每个月只能挣三千块，那么我会愿意贷款十亿，全部都给他。
    主持人飞快地拿着一张半透明的圆形玻璃板子回来了，他得意地举起来给所有人展示：“这就是沈老师的大冒险，他要选一个人隔着这个板子接吻！五分钟！”
    沈朝接过了板子，他静静地看着苏宣，并不动作。
    沈朝向来很少直接走向苏宣，一直都是在等苏宣选择。
    付暮会以为沈朝吊着苏宣是觉得，他觉得沈朝面对感情一点也不勇敢，拖拖拉拉的不干脆。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沈朝这辈子所有的勇气，都用在苏宣不知道的地方，都为了苏宣却不让苏宣知道，就是这么完全没有声音地喜欢着，像是燃烧却不发出光亮的火，只能感受到见不到的热度，远远隔着一阵一阵传递过来，让人疑惑到底是谁在烧灼，但仔细看去，又是一片见不到光的暗影。
    苏宣想起《四合院》试映会上，好不容易赢了对赌走出深渊的沈朝对他伸出的那只手，对他说的那句好久不见。
    如果沈朝一直都这么喜欢他，这个伸手，这句好久不见，他准备了多久呢？
    苏宣忽然伸出手，拿过沈朝手里的玻璃板，对沈朝大大方方地笑着说：“沈朝，不如我们营业一下，打个啵？”
    沈朝：“嗯。”
    主持人的尖叫几乎要掀翻屏幕：“神选cp打啵了！！！”
    神选cp的热度一直都很高，到了几乎全民玩梗的地步，苏宣这个动作完全就是称了节目组的心意，把热度送上了门来，主持人扭得像条蛇：“噢噢噢噢！五分钟哦！”
    苏宣比了个OK的手势，他举起板子，隔着玻璃直视沈朝的眼睛，他忽然笑了一下，仗着没有人看见，苏宣用口型，隔着玻璃板缓缓对沈朝说：【我—没—有—生—气】
    【我—喜—欢—你】
    沈朝的呼吸声陡然重了起来，他的呼吸在玻璃板上氤氲出雾气，一下子什么都看不清了，苏宣低头把唇印在玻璃板上，结果他后脑勺被打了一下，付暮战起身来不耐烦地道：“两个大男人打个啵还这么寒碜！”
    他随手抽掉了苏宣和沈朝之间的玻璃板，摁着苏宣的后脑勺往沈朝那边撞过去。
    苏宣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沈朝猛得握紧了苏宣的双手，微微侧了一下鼻梁，垂眸接受了这个吻。
    主持人的尖叫声能掀翻演播厅：“啊啊啊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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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弹幕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啊啊啊啊啊！！我疯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疯了我晕了我死了我活了我跳楼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在一起在一起！！】
    【kswlkswl！！】
    苏宣脸开始发红，他忍不住后退了一下，喘了口气说：“…可以了吧…唔。”
    沈朝按住苏宣的后脑勺，又不容拒绝地把他拉了回来，吻了下去，唇齿间的声音低不可闻：“要亲五分钟。”
    ——————
    刘胖胖很沉重地说：“苏宣，我知道你在和沈朝谈恋爱，但是你们两——
    “——能不能给我克制一点！！！”
    刘胖胖把平板怼到苏宣的面前，愤怒地指着屏幕上的微博热搜：“你看看！你他妈自己看看！有哪个男艺人是因为和男人打啵上热搜的！还他妈上了五个热搜！你两就不能隔着玻璃板亲吗！”
    苏宣缩着脖子坐在办公桌后，他弱弱举手：“是付暮抽掉的玻璃板。”
    刘胖胖瞪圆了眼睛：“我还不知道他！就知道惯你！要不是你暗示付暮抽那个玻璃板！他会自己抽吗！玻璃板会自己抽自己吗！啊！”
    苏宣声音越来越微弱，位置也越来越低，只剩一双眼睛露在桌面上：“就是他自己抽的啊…”
    “这个热搜，对沈朝没什么大事吧？”
    刘胖胖一看苏宣这怂眉怂眼的样子就连骂都提不起来气，没好气地瞪了苏宣一眼：“没有什么大事，人民群众已经对你两打啵有免疫力了，之前那《四合院》那里放了不少你两亲来亲去的花絮，都已经习惯你和沈朝这种骚操作了。“
    苏宣松了一口气，刘胖胖又来气了：“你有本事亲你倒是有本事别怂啊！本来大大方方的亲一下又没什么，大冒险而已，但是你最后亲完又是脸红又是说话结巴的，还他妈走路摔跤了一下，本来没什么，都让人多想了！”
    苏宣很惭愧：“我控制不住嘛，这都是生理反应。”
    刘胖胖无语：“你是第一次和沈朝打啵吗？这个反应？！”
    苏宣挠挠头：“不是第一次，我算算，应该是第三次。”
    刘胖胖：“………”
    刘胖胖：“你两天天这么待在一起，就打了三次啵？！”
    苏宣数着手指头：“还牵了六次手。”
    刘胖胖：“……”
    刘胖胖：“成，我服了，你两这进度，是准备进棺材里打炮是吧？”
    苏宣：“……”
    虽然但是…诶，新手谈恋爱总是要有一段新手村时期吗！
    不可能一上来就开车啊！沈朝敢开我也不敢坐啊！要是停不下来怎么办！
    刘胖胖和网宣部确定苏宣这个和沈朝打啵的事情的舆论控制住了之后，转头给苏宣汇报起了宁欣扬的事情，刘胖胖说起宁欣扬的时候面上有明显的喜色：“他在《全能ACE》里的成绩很不错，目前排名在第一梯队，很有观众缘，我们这边没有花大力气给他运作，但是他声音很有特色，唱得也不错，所以势头很猛。”
    “几次在节目里唱的歌都有人来公司买他翻唱的版权。”刘胖胖点开电脑界面给苏宣找宁欣扬的消息，“喏，这个视频还出圈了，就是他第一场比赛的时候，有个人用一个巨大无比led灯牌给他应援，结果拿不进去，是一群人骑着进去的。”
    刘胖胖看着视频上的【骑灯牌小分队】没忍住笑出了声：“我是在迷惑行为大赏里刷到这个视频的，也太沙雕了。”
    刘胖胖说着还给苏宣点开了热评：
    【□□彩虹？】
    【我没点开的时候还以为是一群猛男在黑夜里划荧光龙舟】
    【我也是，我以为是一艘船叫宁欣扬的船要起航了】
    【宁欣扬万万没有想到，他来唱一首歌能遇到十个骑过他的男人】
    【十个男人对一个男人的一条龙搞颜色服务】
    【我日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居然是唱歌的灯牌！！他是宁欣扬对家的粉丝吗！谁看到了这个灯牌还能好好唱歌啊！！灯牌的声音唱得都比宁欣扬大声了！！】
    苏宣：“………”
    宁欣扬，对不起，我给你丢脸了。
    刘胖胖在平板上一划，切换到了苏宣的工作表：“以及，这是你未来一个月的工作安排，马河东那边松口了，说让你先拍《九流》，但是有一个要求。”
    苏宣拧眉：“什么要求？”
    刘胖胖也很疑惑：“他让你带一个叫燕刚的人进组，苏宣，燕刚是谁？”
    苏宣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吞了一口唾沫：“他是…沈朝的武替，和我关系还不错，武打技术也很好，我去问问看他愿不愿意吧。”
    苏宣之前和马河东说他在和沈朝的替身谈恋爱，这边马河东就让苏宣带燕刚进组，再联想到马河东那个【悲剧撕碎理论】…
    苏宣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觉得有点渗人
    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先问问刚哥同意不，不同意再想别的路子。
    刘胖胖摸着下巴思考一会儿，问：“宁欣扬现在正在参赛，不能当你助理了，你需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当你助理跟你进组照顾你，既然这个燕刚正好是沈朝的替身，可以跟你进九流的组，这边马河东又点名要燕刚进《春日洁云》的组，两个剧都有他，你这一年都和燕刚待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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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胖胖眼睛一眯：“你要不干脆问问他，愿不愿意来做你的私人助理？”
    苏宣：“………哈？！”
    燕刚其人，和苏宣最大的情谊就是单方面的殴打，打完之后还要嫌弃一下，苏宣这个不耐操的废物像个王八。
    这次《九流2》拍摄，燕刚是肯定在的，因为沈朝的腰伤缘故，有些动作特别高难度的动作戏应该是要燕刚代劳。
    苏宣最后还有几个代言的广告，但是工作强度已经降下来了，他的行程安排不如之前密密麻麻了，大头的工作已经全部被推了。
    刘胖胖态度很严肃：“苏宣，这两部戏对你来说都很重要，你要好好准备。”
    苏宣开始进入大量的资料查询和台词背诵期，在上一次和钱淮搭配拍了《珠宝大盗》之后，他发现了电影和电视剧的准备工作完全不同。
    电视剧更多的专注于故事本身，导演和剧组的工作更在于把一个故事完整流畅地呈现给观众，但是电影就不一样了，至少苏宣目前遇到的电影导演，无论是钱淮还是马河东，都是个人风格极其强烈的导演，他们会更追求一种氛围，一种很虚无缥缈的美学感觉，并为此可劲地折腾演员。
    这更需要演员去了解这个导演脑子里在想什么，想要表达什么。
    不过也有不那么拧巴的导演。
    华威的风格就相当大刀阔斧，他是一个成熟的商业片导演，故事风格和叙事风格和华纳有点相似，都要是以一种比较直白，不拖泥带水的方式把故事讲给观众听，然后在服装道化和特效上做到极致，看的时候会有一种铺面而来的震撼感，视觉效果和画面效果都很强悍。
    第59章
    《九流1》就是这么一部投资好几个亿动作武打仙侠3d特效大片, 虽然听起来就很像是大烂片, 上映前也是一片骂声无人看好，但是所有该做到位的地方都做到位了, 华威拍摄商业片功底老辣，《九流》的原著故事原本是个相当不错的故事，改编又慎重得当，特效每一帧都在烧钱——
    ——以及最重要的, 沈朝堪称杀神破鬼的绝佳演绎。
    最终《九流1》雷厉风行地收割了47亿的票房，踩着一众人惊掉的眼球，稳稳地坐在了影史前三的位置。
    顺便一提，《四合院》的最终票房是30.6亿，在影史上排名第九。
    在目前为止影史排名前十的电影里，沈朝就有两部是主绎，除了没有奖项在身，在无数业内人士眼里，沈朝就相当于半个票房风向标了。
    这个票房风向标的意思不是找沈朝演戏带某一部电影的票房, 能请得到沈朝的电影其实并不多，这个风向标的意思是, 沈朝演过什么电影，那么这部电影就会大爆到清洗整个市场，带领这个市场的风向，成为无数人前仆后继想要模仿的成功案例。
    就比如《九流1》大爆之后，国内之后一两年都有很多公司投资拍摄特效仙侠电影的，而且也都会有一个黑衣用剑的男主, 拍得诚意比较足的，票房也还行，但是和《九流1》还是有壁，这些人模仿演出来的黑衣剑客男主，苏宣也看过几次，怎么说，就有一种浓浓的山寨感。
    之前还有人把今年来所有的仙侠男主的照片放在一起，投票让大家选谁看起来最帅。
    其他的男主的照片各种帅帅帅美美美，像是写真大照一样，高清全脸精致，苏宣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修了图。
    沈朝那张照片就很模糊，就像是盗摄电影的截图，还没有露全脸，他低着头，只露出了带一点胡茬的下巴，执剑立起，剑上染着血。
    如果不是铁杆粉丝，根本认不住这是沈朝。
    苏宣一看就懂了，这挺常见的艳压套路。
    他当时还想笑，说其他人买通稿艳压都是一对一的，比如xx女星看起来比xx女星清纯，xx女星和xx女星撞衫了，谁更好看，这种典型的艳压都是一个对一个。
    但是沈朝就不一样了。
    沈朝就没人敢买一对一的艳压通稿。
    因为都是一对一的话，看起来都是沈朝绝对性地压制别人，就算是要艳压沈朝，那都是要买这种群艳压的通稿——多对一，一群人来艳压沈朝一个，把沈朝的模糊照片混入一群花美男中央，然后投票，然后投票出来之后再吹自己的得票数比沈朝高，xx男星比沈朝帅之类的，达到一种偷偷摸摸艳压的效果。
    苏宣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都笑死了，心想沈朝一个人还压不住，要一群人来艳压，这是什么花魁待遇。
    不过就算是这样，沈朝大部分时候的得票数还是一骑绝尘，□□打其余人。
    因为气质这种东西，真的很不好说。
    沈朝身上有一种很隔断的气场，你能感觉到这个人是个很冷淡的人，但是你能感受到这个人身上有一簇光，你忍不住一再地去看他，也很容易让人忽略掉别人。
    苏宣一直觉得沈朝这样很好，直到华威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容胭脂后期和白荻是势均力敌的，甚至是容胭脂在这段关系里要略胜一筹，因为白荻对他有愧，用《九流》原著直男粉丝的话来说，就是后期白荻对容胭脂有点舔狗。
    这两人的关系很复杂，有敌意有情谊，千丝万缕，外人不可言语。
    这种关系就需要电影看起来很有张力，苏宣不能在画面中看起来被沈朝压制住，他要吸引住观众的眼球，不能让观众光去看沈朝了，这样电影看起来就一点张力就没有了，是松垮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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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电影叫《九流》，讲得就是三教九流，又不是《白荻传》，观众光看沈朝一人这故事是立不起来的。
    华威要求苏宣在拍戏的时候要控场，要把光从沈朝身上抢过来，要苏宣用戏压住沈朝这无处安放的气场，这比《九流》的网剧的要求要高很多。
    《九流》网剧拍戏的时候，控场的是沈朝，他在剧组当中的话语权是最大的，这种话语权是无形的，沈朝不是有意去拿这个话语权，但是最终反正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话语权就会到了他手里，所有人都会无意识跟着沈朝走，包括华纳这个导演都会时不时询问一下沈朝的意见。
    而华威无奈地告诉苏宣，沈朝在拍《九流》电影的时候，话语权到后期也是最大的，他根本没办法控沈朝的场。
    苏宣还是挺惊讶的，华威可是老导演了，沈朝是年轻演员，老导演被年轻演员抢走话语权的可不多。
    华纳把话语权交给沈朝苏宣倒还可以理解，华纳是个新人导演，的确压不太住场子，沈朝比他更能控住场，可以加快拍摄进度。
    对此，华威的原话是：“他演白荻的时候，就和白荻差不多的那种感觉，有他自己的道，我们都干预不了，久而久之，就下意识顺着他走。”
    “但是我看了网剧呢，我觉得你说不定可以控住他，虽然网剧里大部分时候沈朝的气场是压住你的，但是那场打戏里，你两可以不相伯仲。”华威说，“但是这还不够，你得摁住沈朝，你不能让他这气场太彪悍了，九流第二部里他是很惨的，沈朝气场飙上去白荻这角色就惨不起来了，拍出来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华威也发愁：“我本来想着王木哲好歹是个影帝，可以控住沈朝的场子，结果也不行，苏宣，你可得撑起来啊，《九流2》能不能成，就看你能不能控住场了。”
    这个要求已经跳脱出了演技，台词，动作戏这种基本的框架，主要是演员和演员之间的较量了。
    苏宣叹气，他已经把剧本台词这些过了好几遍了，华威的所有作品也都看了，但是关于华威说的压住沈朝，苏宣还没有思路。
    诶，这可是一群人花钱买艳压通稿都压住不了的沈朝啊，连王影帝这种高级玩家都不行，苏宣一个人要怎么才能压得住。
    苏宣已经开始提前进组和动作指导学动作了。
    《九流2》这种大电影，除了总的武术指导，重要的角色都是配备了个人的武术指导的。
    苏宣看着他面前胸前抱着剑的燕刚，有点崩溃：“怎么又是你！！你不是沈朝的替身吗！你怎么又要来做我的武术指导了！”
    苏宣一看到燕刚拿着蒹葭脸就隐隐作痛，燕刚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想来吗？华纳给他爹推荐了我，说我调教你的效果不错，华威就来找我了。”
    苏宣郁闷地抓头发：“你可以拒绝啊…”
    燕刚在苏宣身上的眼神停顿了一下，慢慢移开：“……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苏宣：“……”
    《九流2》电影的动作戏要求比网剧还要高一个规格，器材各方面也有明显的提升，华威好似被华纳拍出的那段动作戏给刺激到了，给苏宣的剧本里动作戏格外的高难度。
    苏宣这次就被燕刚操练了半天就开始扶着腰喊受不住了。
    如果说苏宣觉得自己在《九流》网剧里的动作戏难度是体操运动员，他觉得自己在《九流2》里的动作戏难度就直奔杂技演员去了。
    苏宣坐在瑜伽垫上喘气，汗水簌簌地掉，他对着燕刚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燕刚也才喘气，他和苏宣比了半天，也有点体力不支了。
    燕刚一只腿曲起一只腿平放，靠在苏宣旁边仰头猛灌了几口矿泉水，苏宣喝完了自己的，还想起身再去买一瓶，燕刚就直接把自己的矿泉水甩给苏宣了，他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随手擦了一下嘴：“喝我的。”
    苏宣拿着矿泉水瓶迟疑了一下，道：“我还是再去买一瓶吧。”
    有男朋友的人了还和陌生男人喝一瓶水不太好，苏宣心想，我可是很有0德的。
    燕刚斜着睥睨他一眼，道：“磨磨唧唧的，嫌我脏吗？我没挨嘴巴，喝你的，”
    苏宣说：“……”
    看燕刚这个眼神，如果他再坚持去买水，那估计就要挨抽了。
    直男总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逻辑链条，比如一起打篮球之后不愿意喝他喝过的水就是看不起他，燕刚把苏宣当兄弟，要是苏宣连一口水都不愿意喝他的，那等下蒹葭出鞘就要见血了…
    苏宣为难地看向了这瓶矿泉水，燕刚在旁边冷冷的：“快点喝，不会喝我可以帮你在天灵盖上打个孔给你灌进去。”
    苏宣：“……”
    苏宣看着瓶口，直接用嘴对着瓶口喝也很奇怪，苏宣在燕刚威胁的眼神下，默默从自己包里扯出了早上带过来还没喝的牛奶盒子上的吸管，然后插进矿泉水瓶子里喝起了水，苏宣对燕刚单纯一笑，解释道：“我这样喝就不会弄脏刚哥的瓶子了，等下你还可以用。”
    燕刚皱眉，满脸控住不住的嫌弃：“苏宣，你好娘，以后你自己喝水吧，你喝完就丢掉吧，我不要了，我去买水了。”
    苏宣：“………”
    说完就起身去买水了，燕刚走到一半回头，一脸漠然地问苏宣：“我给你也买一瓶，你等下不要喝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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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
    你妈的。
    ————————
    下午苏宣只练了一个小时就不行了，就连燕刚都有点撑不住这强度，用剑撑着墙壁在喘气，苏宣更是像一条死狗一样呈大字型瘫在瑜伽垫上吐着舌头喘气，头发全都被汗水打湿完了，他真的是一根小指都提不起来了，小腿都在不自觉地抽搐。
    燕刚一抹自己的头发，湿漉漉地全抹在背后，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带着汗水的脸，随手甩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汗，说道：“不行，这强度太大了，你练一个月练不出来了，会废掉。”
    人在适应不了高强度运动的情况下，为了做出一些高难度动作去大量训练反而是适得其反，因为会受伤，拉伤肌肉，损坏关节之类的，很多运动员的陈年旧伤都是这样过度训练导致的。
    燕刚说：“我去找一下华威，让他改改，要不然你拍完这部戏，你人也废了。”
    燕刚说着就要走，在地上一滩烂泥一样的苏宣却突然弹动了一下，抓住了燕刚的脚踝。
    苏宣闭着眼平躺在地上，他缓缓地调整着呼吸，渗透出来的汗水已经把瑜伽垫下面都浸透出了一个人形印子。
    燕刚对于苏宣能够坚持到现在也是挺刮目相看的，他以为苏宣最多就能坚持两个小时就会喊不行了，结果到一直他的体力也要耗空了才停下了。
    各种意义上，燕刚都挺欣赏苏宣的。
    这人意志力比他想的要强很多，他当年在武馆里的时候，那些身体素质比苏宣强的徒弟，也没有几个能有苏宣能熬。
    燕刚靠在墙上，他提起脚晃晃挂在自己脚踝上的苏宣的手：“你要干什么？”
    苏宣的手抖起来软得像是像是面条，看得出来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就是手紧紧扣住燕刚的脚踝。
    就和这个人刚刚训练的时候，明明已经全身骨头都散架了，站都站不太稳了，但是靠着一口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气，跟着燕刚训练到了最后一刻。
    苏宣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问：“刚哥，我能问一下，沈朝的训练单子吗？”
    燕刚挑眉：“他的单子？沈朝有伤，强度肯定比你轻多了…”
    “不是…”苏宣打断了燕刚的话，“不是他现在的，而是他当年拍《九流1》的时候的训练单子，当时也是你在训练他吧？”
    燕刚静了静：“比你现在还要强，一开始都是我搀着他走出训练室的。”
    苏宣笑了一下，他还是没睁开眼睛：“…那他最后改了训练单子吗？”
    燕刚：“没改。”
    苏宣长出一口气，他睁开了眼睛，本来想要自己撑着站起来，但是撑了一下又无力地倒了下去，苏宣对燕刚伸出了一只手：“实在是没力气了，刚哥拉我一下。”
    燕刚撑住苏宣的咯吱窝下面把他提了起来，苏宣的腰部靠在墙上，他上半身耷拉着，头也低着，被一张全是汗水的毛巾盖着脸，燕刚看不清楚他神情，只能听到苏宣轻声说：“刚哥，我不想改强度。”
    燕刚很不赞同：“你本来就废，按照这种强度拍完这部戏就更废了，你以后不演动作戏了？”
    苏宣偏着头一只手撩起自己的毛巾，脸从毛巾里露出来，汗水从他湿透的每一根发丝的滴落砸在地上，他歪着头看着燕刚，目光专注用力到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后退的地步，他的呼吸声很轻，轻到燕刚能听到他砰砰飞快作响的心跳声。
    苏宣笑着说：“先不管以后演不演了，先把当下演好吧。”
    “华威导演说要让我压制住沈朝，说需要我控场，我其实不太知道该怎么做…”苏宣把脸埋进毛巾里吸了一口气，轻声说，“但我能做到的，就是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做得比沈朝好。”
    “我要赢过沈朝，才能压住他的场，《九流2》是我的主场，我不能让沈朝控场。”
    燕刚挑眉：“赢过沈朝，你倒是敢说。”
    苏宣倒是态度很寻常：“我的工作要求嘛，能做到就尽量去做喽。”
    “《九流2》这部电影对我和沈朝都很重要。”苏宣状似苦恼地耸肩，“有什么办法，赶鸭子上架，只能试试看行不行啦。”
    燕刚定定看苏宣一会儿，问：“你真要继续？这电影对沈朝是很重要，这是他受伤之后接的第一部戏，《九流》网剧火过头了，沈朝现在背负了很多期望，他要是在这个戏里垮掉，影响了票房，如果被人发现他演戏因为受伤不如之前了，后续会很麻烦。”
    “但是这戏对你来说，没那么重要吧？”燕刚说。
    苏宣仰头对燕刚笑笑：“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他说完这句话静了几秒，然后一把从扯下自己头上的毛巾摸了一把脸，苏宣转身对着燕刚说：“休息好了，我们再来练一会吧。”
    燕刚看了他一会儿，似乎确认了苏宣不会再更改主意，他举起断剑就气势汹汹地抽了过去。
    苏宣眼神一凌厉，一个空蹲，扫腿攻击过去，剑从苏宣的湿透了的头发上扫过，燕刚反手又是一剑扫过去，苏宣往后一个弯腰躲过。
    燕刚是真有点惊奇这货被操练了这么久，现在都还能这么干脆利落地做出这种动作。
    苏宣这人真是很神奇，明明有时候看起来很娘很软和，也很好欺负，被他抽了那么多次苏宣就干叫唤，也不去告状，但是遇到正事儿的时候，真是纯爷们，那一定要做成这件事，要坚持到底的那股子气势，真是谁都挡不住，见神杀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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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刚想，苏宣和沈朝有点像，挺酷一演员的。
    等到苏宣真的一滴都没有了，完全脱力地瘫在地上的时候，燕刚脱下自己汗涔涔的工字背心拧干又穿上，套上外套准备走了，苏宣才想起一件挺关键的事：“刚哥，你最近有空吗？”
    燕刚套上背心，扭头看他：“什么事？”
    苏宣说：“我最近这边缺一个助理，你要来吗？”
    燕刚皱起了眉头：“你助理不是那个，叫什么宁欣扬的吗？他出事了？”
    “没有，他去参赛出道了。”苏宣撑在瑜伽垫上起来，仰头看着燕刚，“我工资给的也挺多的，就差不多做一年，也没什么大事，跟着我进组就行，也不会影响你这边，来不？”
    燕刚想了会儿：“行。”
    “等等，刚哥，你先别着急答应，还有点事儿要和你说，这事情有点对不起你，你等会儿要打要骂我都认…”
    苏宣挠挠后脑勺，虽然有点尴尬，但是还是把他对马河东扯的那些谎，说自己和燕刚正在谈恋爱之类的鬼话说了，然后说是马河东让他带燕刚进组的，目前意图还不明。
    他当时嘴一秃噜，也想不到更好的借口了，只是没想到马河东会让他带燕刚进组。
    燕刚的第一反应是蹙眉：“他为什么会相信你和我两个男的在谈恋爱？”
    苏宣：“……”
    刚哥这个发言，老直男了。
    苏宣咳了两声：“就男同吗，gay吗，在圈里比例就还挺高的…”
    燕刚眉头紧锁：“有吗？我就从来没见过。”
    苏宣：“………”
    刚哥活在一个没有男同的世界里。
    苏宣有些犹豫，我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他周围还挺多gay的…
    燕刚又道：“马河东吗？那我还是跟着你吧，这导演有点邪门。”
    苏宣疑惑：“邪门？”
    燕刚轻飘飘地看他一眼：“我不能说，是客户机密。”
    苏宣：“……”
    ——————
    苏宣又回到了每天来这个训练室挨燕刚抽和查资料背台词的日常中。
    《九流》目前的策划是一共拍三部电影，走精品路线，三年左右出一部，其实拍摄时间不长，长的是道具筹备，背景搭建，以及剧本确定。
    《九流》原著一共有七部，现在马上第七部就要写完完结了，华威是想凑个点，那边原著完结，然后这边新电影《九流2》上线，把热度续上来。
    《九流》电影第一部只拍了原著第一部多一些的内容，主要是为了介绍世界观，剧情线拉得并不快，方便后面观众好观看理解，但是从第二部开始，那就是大量的信息扑面而来了，《九流2》的剧情线拉得很快，不然三部电影根本拍不完。
    剧情线拉得很快，信息量就会很多，这就会有一个弊端，那就是观众在看电影的时候会看懵，太多东西了，又讲得太快了，观众会看不明白这电影讲的是什么东西。
    所以拍这种电影，难度相当高。
    第60章
    别是电影时长一般只有两个小时左右, 《九流2》却拍了差不多三部原著的内容, 两个小时之内塞了几十万字的信息量进去，那绝对不可能一个字一个字按照原著拍, 这里面必然存在删减和改编，如何让观众可以很直白地看懂，如何在改编的基础上原著粉丝满意，这都是学问。
    所以《九流2》这个剧本一磨就磨了三年, 都还没定下来。
    前不久为了给电影预热的网剧上了，热度一下子翻起来，《九流2》再不拍就太晚了，华威咬牙拍板了剧本和演员，终于在万众瞩目下开拍了。
    《九流2》的拍摄难度是比第一部高的——观众预期值高，剧本打磨不算完善，主要演员一个带伤，一个能不能撑起场子还不好说，华威真的是头发都要愁白了, 成天没事就给苏宣打电话，问他能不能行。
    这种焦虑在电影正式开组前达到了巅峰。
    华威和苏宣打电话聊九流里的剧情人物设定和拍摄要求, 常常聊到凌晨两三点，苏宣关于华威说的话的笔记都做了一大堆。
    苏宣反应过来了，华威这是怯场了。
    他挺惊奇华威这种大导演居然也会怯场。
    怯场的意思就是导演不敢拍，怕自己拍不好，华纳怯场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疯狂地给演员讲戏。
    这是电影还没开拍, 华威就给苏宣开了小半个月的小灶了。
    苏宣一开始还不明白华威这种老油条导演为什么会这么怯场，等他彻底吃透《九流2》的剧本，在华威的不断讲解下，苏宣终于明白为什么华威为什么会这么焦躁了。
    《九流2》的故事非常悲。
    白荻杀了五十人之后叛逃了，女主的师门震怒，说可以抓住白荻的人，可以上山翻开一次问道之书，因为近年来无法问道之人越来越多，这个机会便诱使了无数人追踪白荻，白荻便因此受到了全九流的追杀。
    白荻灵力高强，无欲无求，一把断剑荡开九流，数百万人欲杀他问道，却无一人成功。
    但是这些人追白荻追久了，这些人发现白荻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好管闲事，知恩必报，遇不平之事必然会拔剑，遇恶人必定会出鞘。
    这群人便设置了一个局，他们故意让一些人假扮被欺辱的好人，然后趁白荻不备从背后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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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流2》讲得便全是白荻被自己所救下的人用各种手段屠杀。
    这些人里面有假扮的，有真的被白荻救下之后但是又被这些人用钱收买的刺杀白荻的，有被救下之后害怕白荻身上的祸事累及到自己身上，丢下重伤的白荻到处逃窜的，还有被救下之后把白荻的行踪贩卖给别人的…
    被白荻从恶人手中护住的旅馆，却害怕白荻给他们带来麻烦，会在门口写上【白荻不可入内】。
    被白荻从恶人手中抢回来的新娘，好不容易被浑身浴血的白荻送到礼堂，却被新郎当场休弃，说和白荻纠缠的人他可不敢娶，新娘谢过白荻的救命之恩之后，在白荻面前一头撞在在轿门前自尽了。
    被白荻从恶人手中救下的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他抱住婴儿站在闹市之中，背上是一道刚刚在抢夺中护住婴儿而受的穿心的剑伤，他勉强支着身子询问这是谁家的孩子，居然无人认领。
    直到白荻沉默放下婴儿，离开远远的待在一边，这家的父母才匆匆哭喊着出来抱起孩子，口中却都是在骂天杀的白荻为何要到此处，把他可怜的孩儿卷入了进去。
    ……
    到最后，百姓比怕恶人还要怕白荻，把厌恶恶人还要厌恶白荻。
    他们无法回击恶人，只能把所有的怨恨都倾斜在不会对他们还手的白荻身上。
    白荻宛如活体灾厄，行走瘟疫，人人喊打，万人唾弃，过街老鼠一般，连饭都吃不饱，只能露宿街头吃草根，饮露水，偶尔遇到大雨暴雪，他进不了旅店，只能抱剑睡在马厩，身上长睫上都落满了霜雪。
    九流所有的人恶的极致全部集中在白荻一人身上。
    有心之人不可怕，心中有恶之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并不知道自己所救之人到底有没有心，到底心中有几分恶。
    整部《九流2》白荻都在经受各种折磨受伤，还差点死了。
    华威很是忧心：“苏宣，你看看这剧本，你能想象一个落魄的，狼狈的，潦倒到和马抢吃的，在泔水桶里翻残羹的沈朝吗？”
    苏宣实事求是地回答了华威，他说他无法想象。
    华威想要的就是一代天之骄子沦落尘埃的感觉。
    但是沈朝倒是能演天之骄子，沦落他能不能演，还不一定呢！
    华威苦笑：“没有沦落过的人，很难演出那种压抑又无望的感觉，沈朝太年轻了，少点阅历，但是苏宣，我了解过你的演艺经历，你大起大落过，你阅历是够的，你沦落过，我希望你教教他，能压住沈朝的气场，让他为你沦落到尘土里。”
    “你得给我狠心作践沈朝，作践到他比你低一筹。”华威说。
    苏宣听得有点恍惚，这兜兜转转的，居然又轮到了他来教导沈朝。
    他上一次教导沈朝，还是在《四合院》里，刘导也是气焰嚣张地举着大喇叭对着苏宣吼，你是主导者，沈朝演的是个哑巴，你要教沈朝怎么在镜头面前克制又无声地爱你，你要让沈朝为你神魂颠倒，为你沦落风尘里。
    苏宣教了，刘导都说苏宣把沈朝教得很好，苏宣却把自己也教了进去。
    时隔四年多，他大糊大爆过，居然又轮到他教沈朝了，教得又还是沦落尘土的戏份。
    苏宣陷入自我反省，这些导演到底为什么会以为我很擅长教别人沦落风尘和尘土啊？！？！
    ——————————
    一月后，《九流2》电影正式开组，举行了开机仪式。
    这次的戏外景的部分并不多，大部分都是绿幕里和一些比较安全的实地取景，还有横城影城拍摄。
    但是这次拍戏的难点是反季节。
    横城是个冷得很快的城市，才十月份就已经很冷了，气温只有十度左右。
    在室内还好，在室外简直风一吹跟刀子在你脸上抹似的，苏宣是个很怕冷的弱鸡，一出门被风一吹就会很当机立断地穿上秋衣秋裤羽绒服，根本不用妈妈觉得他冷逼他穿，他自己觉得自己就挺冷的。
    燕刚看到苏宣穿着羽绒服农民揣来剧组的时候都呆了一下。
    苏宣看到燕刚就穿了一件工字背心外面套了一件薄外套，外套开始敞开的，冷风呼啦啦地往里灌，燕刚毫无自觉，苏宣也同样一震，他们不约而同发出质问：
    “你不冷吗？”
    “你不热吗？”
    苏宣患有一种疾病——就是看见大冬天的别人穿得少心里很别扭，会觉得自己也凉飕飕的，就算别人说自己不冷他看着也冻得慌，俗称【有一种冷叫苏宣觉得你冷】
    苏宣看着燕刚这么光着膀子站着自己开始起鸡皮疙瘩了：“…你多穿点吧，冷到我眼睛了。”
    燕刚：“……”
    怎么这么事儿逼。
    燕刚又穿上了一件，看苏宣这样子说了一句：“你这看起来都有两个沈朝厚了，也穿太多了。”
    苏宣眼睛一亮：“沈朝来了吗？沈朝在哪里？！”
    燕刚：“……”我刚刚那句话的重点是沈朝吗？
    苏宣穿得实在是太厚了，有点行动不便，像个企鹅一样摇摇晃晃飞奔去找沈朝了，沈朝穿得也比较少，但是至少算是正常范围内的，一件长外套和咖啡色的围巾，他正在和华威说话，眉宇静谧平和，苏宣就装在自己的一大堆衣服里撞了过去，从厚实的衣服里抬头，很高兴地喊：“沈朝！你来啦！”
    --

 第197页

    沈朝微微张开怀抱环住苏宣：“小心点。”
    华威也看了向了苏宣：“苏宣过来了，来来来，在开拍前，我和你们聊聊这部戏。”
    苏宣被沈朝牵到自己前面，他比沈朝矮小半个头，又穿得多，脸被衣服挡了小半，又跳脱，看起来倒是比穿着深色衣服的沈朝要显得年纪小，被沈朝拥在身前，刚好嵌入他怀里。
    华威看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苏宣，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吗？”
    “你要演容胭脂，你在剧组里就不能这么对沈朝，你要作践他，冷待他，不耐烦他。”
    容胭脂对白荻是很抗拒的。
    在【杀母】事件之后，无论最终结局如何，白荻重伤了容胭脂，容胭脂的母亲也因为替白荻挡剑而死。
    而容胭脂当初在白荻初入仙道世家的时候，还帮了白荻不少的忙，从他的角度上来看，就算是不能说白荻【恩将仇报】，那也不能再说是朋友了。
    所以容胭脂对白荻一向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就算是九流天下人追杀白荻，他都是撒手不管的。
    但是当容胭脂遇到麻烦的时候，无论白荻身处什么样的濒死困境当中，都能杀出一条血路来对容胭脂相助。
    容胭脂一边恼怒于白荻的多管闲事，一边又被白荻带来的追杀他的人所烦扰，好几次容胭脂被卷入其中，反倒救了重伤的白荻一命。
    至此，容胭脂对白荻更是烦不胜烦，甚至动了杀了白荻的念头。
    但是容胭脂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心不够狠，若是他够心狠，当初也不会在春桃居面前迟疑那么久，对自己的母亲下不了手，容胭脂对白荻也下不了手，白荻又老是伤痕累累地来找他，容胭脂最后无可奈何又咬牙切齿地收留了白荻。
    白荻便成了容胭脂身边的一位剑客。
    因为白荻一直被人追杀，他不能以真面目见人，容胭脂便带着一点恶劣的心思，随手把青楼女子的用来遮脸黑布帷帽扣在了白荻头上，说白荻这不能见人的模样，和青楼女子也无甚区别。
    容胭脂后期和白荻的相处一直带有这种含着怨气的羞辱，所以在原著书粉男粉丝眼中一直形象不好，容胭脂在《九流》的相关论坛讨论里的黑称就是【容怨妇】，说他给男主白狗穿小鞋，戴小帽子。
    华威一把把苏宣从沈朝的怀里扯出来：“你不能和沈朝关系这么好，你会让他入不了戏的。”
    苏宣懵了一下：“啊？”
    沈朝下意识地拉了苏宣一下，然后又缓缓放开，眼神却黏在苏宣背上。
    华威把苏宣整个拖出来，强调道：“你两从今天开始养戏感，给我保持距离，如果让我看到你两呆在一起，等着被我骂吧。”
    华威夹着苏宣走了，苏宣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沈朝，沈朝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他，苏宣手脚摆动了起来想挣脱华威的束缚，苏宣有点不落忍，他实在是看得心头发慌：“华导，现在还没开拍，我可以和沈朝待一会儿叙叙旧吧？”
    华威很是狠心：“不行，从现在开始，为了培养沈朝的戏感和惨的感觉，全剧组都要孤立他。”
    苏宣彻底呆了：“全剧组？！不至于吧华导！？这样沈朝心理不会出问题吗？！”
    苏宣记得沈朝心理的相关问题，他之前也靠着翻译看完了心理医生给他的那本书，虽然看得不是特别的懂，但是上面有写让患者长期处于被孤立状态不是什么好事。
    就算是正常人这么搞也心里难受啊，苏宣正想严肃反驳，华威却一摆手：“这事儿没得商量，刚刚我也和沈朝说了，他也同意了。”
    华威拍了一下苏宣的脑袋：“你就别再去说东说西了，这已经定下了，你不同意也没用，我会通知整个剧组执行的。”
    苏宣脸都有点拧巴了：“但是…”
    “没什么但是的。”华威看他一眼，“不过我也沈朝也有没达成一致地方，他不太同意和你保持距离，但是我很坚持。”
    “苏宣，你也不用担心什么剧组隔离沈朝给他造成什么心理问题了，他之前和我们拍《九流1》的时候，我也没怎么见他搭理过剧组的其他人员，挺独来独往的，那个时候与其说是剧组隔离沈朝，不如说沈朝隔离剧组，他比较拒绝和别人接触。”
    华威说：“沈朝大部分时候都处于这种不和人接触的状态里，他已经习惯了，你这担心有点多余。”
    苏宣张了张嘴说：“但是他和我接触，和宋筱接触还是挺多的啊。”
    “对！你这就说到点子上了。”华威举起手指头算给苏宣看，“他之前在拍九流1的时候，唯一的朋友就是一个宋筱，我听华纳说了，你在剧组里也和沈朝关系不错。”
    华威看了苏宣一眼：“所以要让他产生孤独感，就必须让你这个现在在剧组里唯一和他关系不错的人，保持距离。”
    他说着又叹了一口气：“上一次后期宋筱扮演的女主死了，要在沈朝身上营造那种宋筱死了的氛围，所以我也禁止宋筱和他说话，他也没说什么，但我也不知道沈朝这次怎么了，就是不太同意隔离你，问他原因他也不说，就是说他做不到和你保持距离。”
    苏宣听了这句话，耳朵莫名有点发红，他从这句话里品出了一点沈朝控制不住靠近自己的意味来。
    苏宣摸摸自己越来越烫的耳朵，小声道：“那沈朝都做不到了，不如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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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8页

    华威瞪他一眼：“他做不到了，你就更要给我做好，容胭脂拒绝了白荻无数次的靠过来，现在你也要无数次地拒绝沈朝靠过来。”
    苏宣还想说话，被华威强势打断了：“必须做到，不然你就等着《九流2》扑吧！”
    苏宣：“……”
    华导，你这是在难为我小宣宣。
    ——————
    华威这种是为了营造剧中氛围的正常要求，苏宣实在不能胡搅蛮缠地让华威收回自己的决定，这不现实，华威是个比较强势的导演。
    其实如果沈朝没有任何问题，苏宣也会乖乖按照华威的要求来做，这是工作，是应该认真对待的。
    但苏宣很担心沈朝的心理状态，他们拍这个戏前前后后要一年。
    这一年间都处于一种自我封闭不怎么和人交流的状态，说实话正常人都要被憋疯，而华威想要的就是这个沈朝被憋疯的状态，他还担心全剧组都不和沈朝交流可能营造不出这种状态，因为沈朝一个人惯了，可能对这些东西并不在意。
    但是不到一天，华威的脸上就染上了喜色，他靠到苏宣这边来：“苏宣，你看到没？”
    苏宣抬头看他：“看到什么？”
    华威长长地诶了一声，好像只在责怪苏宣的不走心，抓住苏宣的头转过去，看向了在人群中的沈朝，沈朝已经换上了戏服，周围空出了一个将近一米真空地带，所有人都低着头好似畏惧沈朝一般不去和他交流，这也是华威交待的。
    苏宣一看就心都拧巴了，他看着难受，所以一直没怎么敢多看那边，现在一看苏宣整个人都焉了下去：“…我看到了被大家孤立的沈朝。”
    华威又诶了一声：“你走点心，你看看沈朝在看什么？”
    苏宣勉强打起了精神，他顺着沈朝朝着的方向看过去，忽然愣住了——苏宣也换了戏服，他换下的衣服特别多，有几件就随手搭在化妆室的外面。
    沈朝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无人靠近的真空地带里，看着那件挂在化妆室外面的厚重羽绒服。
    华威有点得意地说：“你看看，见效了，他绝对想和你说话了，一直盯着看了一会儿了。”
    “这才一天，要是一个月，那沈朝绝对会有那种白荻的疯感…”
    苏宣深吸了一口气，他嗓子有点发干发哑，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朝：“华导，别说一个月了，一个星期你不让我和沈朝待在一起说两句话，我和你说，我比沈朝先发疯。”
    他说完这句话，在华威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苏宣突然大声喊了一句：“沈朝！”
    沈朝缓缓回头，华威手忙脚乱又气愤地去捂苏宣的嘴：“你喊他干啥！”，苏宣被捂住了嘴，吼不出来了，他干巴巴地和沈朝对视了一会儿，忽然用两只手举起来放在头上，给沈朝比了一个很搞怪，很大大的心，苏宣还比着心左右摇晃了一下，成了一颗摇摆的，好像在蠢蠢欲动的心。
    沈朝和他对视一会儿，苏宣突然瞳孔地震——沈朝笑了！！！
    他抱着剑，目光专注又柔和地看着把自己比成一颗心摇来晃去的苏宣，沈朝的嘴角好似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勾起，隔了一会儿，沈朝迟疑地放下了剑，缓慢地把手举到了头上，一脸认真，好似准备也给苏宣比一个心。
    苏宣：“！！！”
    但是这个心被华威打断了。
    华威整个人都裂开了：“你给我住手沈朝！！你是个剑客！！不能随便丢掉自己的剑和苏宣胡玩！！”
    苏宣被华威提着后颈给发配到角落里了，还被狠狠地打了头，警告他现在全剧组都会严密监控他和沈朝的一举一动，让他不许和沈朝说话。
    他顿时有了一种浓浓的被华威棒打鸳鸳之感。
    华威宛如一个不近人情的王母娘娘，号召了一整个剧组的人控制苏宣不和沈朝接触，苏织女恹恹地在角落里熟悉剧本，背台词，但是背着背着他又忍不住露出傻笑，想要手舞足蹈地庆祝一下！
    沈朝笑了诶！笑了诶！
    苏织女被笑得神魂颠倒，很想自己开着鹊桥去接他男朋友。
    很快第一场戏就开拍了，华威是个比较稳打稳扎的导演，他第一场戏拍的是一场难度系数不高的文戏。
    这戏是白荻夜逃，寻了一处破庙留宿，但这破庙之中还有一些灾民，白荻不欲把自己的麻烦带到这些灾民身上，转身准备离去，结果发现被一件灵器制造出的结界困在了这里。
    开拍，沈朝持剑踏入破庙中，大雨淅淅沥沥，庙宇的地上铺着一些湿漉漉又泥泞的稻草，雷电一闪而过，照亮庙宇之内的景象。
    第61章
    菩萨怜悯破败的镀金泥相之下, 贡台宽敞巨大，但盛放贡品的盘子都发了霉, 但是上面那些同样发了霉的贡品却被一群骨瘦如柴的逃难者咬在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着，一边干呕一边努力地下咽，吃得浑身都发着抖, 一边吃一边警惕地看着持剑踏入破庙的沈朝, 好似兽类一样从喉咙里发出捍卫自己地盘的干涩吼声。
    他们的脚边还有一些还没腐烂黏着肉的枯骨，累在地上厚厚一层，上面生蛆了，白荻看到有人缩在角落，拿着一根腿骨在吃上面的蛆。
    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这些人已经不能以好恶来评定了, 只是一群食腐肉的动物而已。
    白荻欲后退出这破庙, 忽然见到哪菩萨手中金光一闪, 他抬头看去, 竟然是一个日冕，端端方方放在菩萨掌中, 日冕上刻下的刻度在白荻踏入的那一刻扭曲了起来，白荻手中的断剑蒹葭仿佛应和这日冕，在他手中嗡嗡作响。
    --

 第199页

    白荻是不知道的, 但是观众都知道, 蒹葭是女主自刎前砸在日冕前折断的，灵器有灵，互相应和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日冕当初明明已经被女主的斩成两半, 掉在当初困住白荻的那个溶洞中，也因此女主的剑也断了，却不知为何又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一滴水从坡面的屋檐上落下，白荻皱眉看向破庙外，屋檐上的雨水看起来落得比外面的要慢许多，好似被慢放了，他往前一走，果然，一层水波一样的结界就突兀地出现，把他困在了原地。
    这日冕把这破庙变成和当初溶洞一样的地方了。
    白荻毫不犹豫，转身就要去斩断那日冕，却被一群阴沉沉饿鬼般的灾民给围住，好像是护住这菩萨一样站在这泥相身前：“你要干什么？！”
    白荻言简意赅：“让开，我斩碎它你们就能出去了，就不用困在这里了。”
    领头那人神情有些奇异，他好似在笑，但在他瘦的皮包骨头的面容上看不出笑这个动作：“谁说…我们是被困在这里的？”
    这些人目光干涸又诡异地发着亮，窃窃私语道：
    “没有菩萨保佑我们已经是死人了。”
    “是啊是啊，死人了，外面一点吃的都没有，一直下雨…”
    “灾年啊，灾星问世了，水灾旱灾，待在这里多好啊，有吃的，不会死…”
    “对啊，一个人都没死，大家都活在这里，全都是菩萨保佑啊…”
    “活着有吃的，多好啊……”
    他们说着说着竟然对背后的菩萨虔诚地作起了揖，还有些人颤颤巍巍地下跪磕头，对这个把自己困在这里的“菩萨”感激不已。
    白荻蹙眉看向这空无一物又脏兮兮的地方：“此处怎么会有食物…”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随意丢弃在一起的累累白骨上，忽然停住了声音——如果按照这些灾民所说，他们一个人都没死，那这些明显是人的骨头，是谁的？
    白荻扫视了一圈，手中之剑越握越紧。
    白荻缓缓抬眸对上领头那人疯癫的笑，那人笑得很是宽和，好似在叫白荻留下来：“菩萨会给我们送吃的，每个人都有，大家不会抢。”
    那日冕的光芒越来越甚，水波一样的结界一圈一圈地荡漾，最后消失，屋檐下落下雨的速度渐渐和外面一样，有一群走投无路的灾民匆匆地走进了这里。
    菩萨座下的贡品又出现了。
    破庙内的灾民看着这些冲进来的从灾民欢呼了一声：“吃的来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领头那人眼中露出的饥渴的光，好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狼一样猛得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死死咬住了一个人的面皮，而他咬住这人惊恐无比地在地上乱瞪着脚：“啊啊啊！你是谁！！你怎么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是的，没错，这批进来的灾民正好就是他们自己。
    日冕把这群人的时间冻住了，在不断反复地循环他们进入破庙的这个过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摸一样的一批灾民进入这个地方。
    而白荻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循环。
    白荻抽出剑反手用没有开刃的那边打飞了这些趴在自己身上咬噬的灾民，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是对上这些灾民好似黑蒙蒙一片的眼睛，又说不出任何话来。
    进来的那批灾民瑟瑟发抖地蜷缩躲在白荻身后，不断地低声抽泣着，这里面还有妇女和儿童，全都瘦的不成人形了。
    白荻的目光落在那些累累白骨上——这些骨头居然是他们自己的。
    领头那人被白荻一件抽得撞在墙上，呕了一口带腐臭的血出来，他好像一具摇晃的骨头架子般撑在贡台上站了起来，舔干净了自己嘴唇的血，看着躲在白荻背后恐惧的自己。
    他忽然开口道：“你救下他们是没有意义的，反正都是会死的。”
    白荻眉头一皱，就听见这人说：“我也不是第一批到这里的人，在我的前面，已经死了很多个我了。”
    他目光呆滞：“菩萨会送一批又一批的人进来，一开始只是害怕，都躲着对方，但是后来实在是太饿了，太饿了，那么多一模一样的，死了几个之后大家就忍不住去吃了…”
    白荻懂了，他从胸腔之中吐出一口郁气。
    日冕会一批一批地把人送进来，但是他们又出不去，一开始只是害怕互相躲着，后来渐渐有人饿死了，就开始吃掉这些饿死的人，然后饿死的人越来越多，吃的人也越来越多，但是饿死的人总是有限的，活着的人那么多，这其中必然还会有互相争抢，撕咬。
    但是刚刚白荻看他们吃，其实是很有秩序的。
    他们每个人都只吃下一个自己，这些灾民通过这样的方式，分配了每个人的食物，最终维持在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平衡上。
    不会有人死的，这个自己杀死了另一个自己，那也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所有人都可以活下来，这些灾民在不止历经了多久的折磨之后，找到了这种大家都可以共存的办法，还在欢欣这是菩萨的恩赐。
    但是这种活法，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白荻问：“你们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这人恍惚地抬头看他一眼，摇头道：“菩萨一月送人进来一次，如今已经是第二十一次了。”
    ……二十一个月之前，正好就是白荻从溶洞出来的日子。
    --

 第200页

    一月送一批人，难怪会饿成这样，这群灾民一个人最多也就几十上百斤重，每个人吃一个人，差不多就是卡着饿死这群灾民的底限送人进来。
    白荻的目光深深落在菩萨手中的那个日冕上，这不是一个好灵器。
    和那本名为《问道》的书一样，看似给了人路子，其实全是绝境。
    这个时候有一个饿狠了的小孩儿从家长旁边跑开，去偷贡台上那些贡品吃，结果偷的时候太过慌张，还没拿到，反而一个跌倒把盖住贡台的陈旧红布扯了下来。
    小孩儿呆呆地看着贡台下的东西，尖叫哭了出来——
    ——贡台下全是白骨，整整齐齐的好似贡品一般堆放在贡台下，白荻缓缓吸了一口气。
    难怪这里的尸骨数量看着不对，原来是被这群灾民当做贡品堆放在贡台下了。
    他们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守着用自己的尸骨堆起来的贡台，和这个根本没有显灵的菩萨，过了整整二十一个月。
    这小孩跌跌撞撞地跑着，哭着，跌倒了骨头堆里，最里面的一具尸骨显露了出来。
    这尸骨端坐在骨堆的中央，身上的黑色衣袍破破烂烂，腰边别着一把断剑。
    白荻和这具尸骨长久地对视之后，上前一步取下了这把断剑，他用大拇指擦拭掉断剑上的尘埃和泥土，上面秀丽端方的两个字——【蒹葭】。
    白荻把这把剑和自己身上配的剑对比了一下，长度不差分毫，只是老旧一些，而他从来剑不离身，他缓缓抬头看向了那具最中央的尸骨。
    这是白荻自己的尸骨。
    白荻踩着自己的尸骨缓缓走到菩萨的金身之下，一剑削去了菩萨捧着日冕的手，泥塑落地之后，日冕咕噜咕噜地滚到了白荻的身前，他低头捡起来，日冕似乎还带着人的体温，是温热的，而日冕中间有一道裂缝，好似被劈开之后自己又像是磁铁一般重新吸附在了一起。
    华威喊了一句：“卡！”
    一群人走上去给沈朝补妆。
    苏宣在旁边狂搓手臂：“拍得我瘆得慌。”
    《九流2》的电影道具从三年前就开始制作了，非常精细逼真，华威的原则是能不用特效，可以实物完成的就尽量实物完成，就比如那个沾满蛆的人骨头，上面是有做的假蛆，但是看着和真的似的，特别恶心。
    华威侧过头来看他一眼：“你这就瘆得慌了，还有更瘆得慌的没拍呢。”
    苏宣是反复看过原著的，的确有更瘆得慌的没拍。
    后期的白荻会在各个地方发现自己的尸体和这个带有裂缝的日冕，而他自己的尸体死状千奇百怪，十分凄惨。
    更为凄惨的是，被日冕困在原地的普通人，他们大多都疯癫了，就如在这寺庙里的灾民一般。
    目前为什么会到处都有白荻自己的尸体这件事还是个谜团，作者还没写完，苏宣看的时候就感觉在下好大一盘棋，然而他的脑子目前还看不懂棋局。
    华威这导演有个特点就是不说过，只说卡，整得演员提心吊胆等他审判，也不知道自己过还是没过。
    但是苏宣一看华威手一挥，就知道沈朝这一场过了，只是还要补几个特写镜头。
    华威转头看苏宣：“等沈朝热场的戏拍完了，轮到你来热热场了，苏宣，你这场戏可不好拍啊，少给我ng几次啊。”
    苏宣闻言顿时脸皱得像是苦瓜：“华导，一上来就让我和沈朝拍这些戏，会不会不太好啊？”
    华威眼睛一瞪：“有什么不好的！快给我去准备！”
    苏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偏头忽然对上了沈朝的目光，这人还在被一群人围着补妆，凝视般的目光就那么越过所有人落在苏宣身上。
    沈朝补妆和苏宣完全不一样，苏宣部长脸上就没一寸肌肉是不动的，化妆师恨不得把苏宣的脸摔墙上砸老实了再给他补妆。
    沈朝补妆就是很完全不动，好像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一样，像尊雕像。
    但是现在这尊正在补妆的雕像好像是把苏宣当成了视线的聚焦点，苏宣往左边动动，沈朝的眼神就往左边挪挪，苏宣往右边走走，沈朝的眼神就往右边移移。
    苏宣看得好笑，但是他也没办法和沈朝说话，华威在旁边守着，苏宣只好对沈朝挥了挥手，指了指华威，让他别看了。
    沈朝的眼神收敛，他垂眸，手指蜷缩了起来。
    苏宣悄悄站在华威背后，探头确定了华威不会回头之后，转回来对沈朝飞快地猛男比心了一下，还wink了一下。
    沈朝呼吸停顿了几秒，忽然向苏宣这个方向走了几步。
    化妆师“诶呀”了一声说：“沈老师，别动，还没补好，别站起来。”
    “搞坏了，要重新补了…”
    化妆师道歉道：“沈老师，不好意思啊，要重新化一下了…”
    苏宣别过脸吐了吐舌头，他挠挠脸，有点不好意思地脸红了，刚刚他好像给化妆老师捣乱了。
    沈朝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关系，是我的错。”
    “我忘了你们还在化了。”
    化妆师：“？？？？？”
    沈朝老师我们就站在你眼前给你补妆你到底为什么会忘记啊？
    下一场华威说到做到，让苏宣和沈朝拍了一场【罚跪】的戏。
    白荻和容胭脂在一次击退来追杀白荻的恶人之后，白荻的断剑无意中伤到了容胭脂的桃花扇，直接把扇面给弄坏了，被弄坏了母亲的遗物，容胭脂气到全身炸开，但是白荻却偏偏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不知道这把扇子说容胭脂母亲的遗物，白荻说坏掉的扇子丢掉，赔给你一把新的。
    --

 第201页

    结果就被气疯了的容胭脂阴阳怪气地罚跪了。
    这场戏是在青楼里拍的，容胭脂此人衣食住行都很奢华，从来都是不住酒楼住青楼的，白荻也就跟着他住青楼，但是容胭脂才不会给白荻准备床，白荻大部分时候都是抱剑睡在容胭脂房间的房梁上。
    容胭脂性情骄纵，他说要罚跪白荻，那也不是罚跪那么简单的事情，他叫了数十个青楼妓子，在旁边吃喝玩乐，然后在这些妓子面前嬉闹调情，罚跪白荻跪在他的帐外。
    这是一场比较香艳的戏，有点床戏擦边球的意思，但这床戏可不是沈朝和苏宣的。
    是苏宣和十多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艳大姐姐的。
    华威举着个大喇叭可劲吼：“苏宣，你给我这场戏里好好践踏践踏沈朝！”
    他这话一说完，估计是自己也觉得很好笑，没忍住笑出了声，旁边的工作人员也都在跟着笑。
    还有人在起哄说：“苏老师雄起！！”
    苏老师完全雄不起。
    苏老师表示自己男朋友跪着看他和十多个大姐姐拍床戏实在是过分刺激了，苏老师现在被沈朝盯得腿软。
    华威真的是一个缺德的导演，一上来就整这么刺激的，这个景是个室内搭建的景物，也不用移很远，就近就能拍，他现在正在被造型师整理衣服，华威对苏宣的要求是扮相和造型要抓眼球超过过这十几个女演员。
    这场戏主要拍的是容胭脂和白荻之间那种暗流涌动的感情，华威还是很懂的，他说这一段主要就是拍容胭脂和白荻之间那种纠葛，演妓女的女演员要艳，但是不能艳过苏宣，苏宣和沈朝才是画面的主角。
    容胭脂在原著里就是那种带着脂粉气的的风流男人，这种男人的艳像朱砂，看着赤红夺目，似女子口脂，但舔着是硌牙带毒的，带一点恶意的放肆流气。
    苏宣的领口被完全扯开了，中衣扯得露出胸膛，外袍松松垮垮挂在肩膀上，苏宣现在有点庆幸前一个月燕刚对他毫不留情的训练，这让他脱了衣服之后很有看头，锁骨上随着动作滑动的肌肉有种扑面而来的肉欲感，肌肉很有力度，看起来完全不软弱。
    苏宣的肤色是暖白的，和沈朝那种冷白不一样，皮肤露出在灯光下一打，带点亮感，好像是出了一层汗蒙在上面，化妆师还在给他露出来的肩头打高光，打完了多看了几眼还有点不自在的苏宣，笑着夸了一句：“苏老师露一露很好看嘛，身材很有料。”
    苏宣撩了一下垂下来的假发，有点脸发红：“谢谢。”
    他拍《四合院》的时候，刘导也是说他露比不露好看，所以对拍苏宣的激情戏的时候老是叫沈朝把他的衣服弄得松松垮垮的，怎么都要露一点出来，点评苏宣说——【脸像小道士，但一脱衣服就入了尘世】。
    华威一看苏宣拖着衣服过来，摸摸下巴眼睛有点发亮：“诶呀，苏宣，你这扮相不错啊。”
    苏宣老老实实地谢过了华威的夸奖，拖着袍子往片场里走，十多个燕肥环瘦，胸脯半露的女演员穿着各色轻薄的纱衣，都含笑地喊：“苏老师，过来呀。”
    苏宣没见过这种征仗，吓得走着踩在自己衣服上摔了一下，被沈朝及时搀扶住了，沈朝单手把苏宣扶起来，握住苏宣的手腕微微用力。
    沈朝垂下眼帘，淡淡道：“小心点。”
    苏宣：“……”
    苏宣后颈一凉，莫名有种被威胁的感觉。
    他趁其他人不注意飞快地反手握了一下沈朝的手，苏宣用两指放在沈朝的手心，食指曲起做了一个手指般的【跪】的姿势，苏宣靠近沈朝很轻地说了句：“我错了，男朋友。”
    沈朝垂下的长睫动了动，苏宣用气音悄悄靠在沈朝耳边说：“你见过她们没见过的，拍过比她们更刺激的，而且我还是你的，别醋啦。”
    苏宣挠挠沈朝的手心，然后放开沈朝的手，提起自己的外袍往前走了，他说着这些还是有点臊，不敢回头看沈朝的表情，也就没看到沈朝站在原地，维持那个被他放开的手势很久没动弹。
    苏宣被一群女演员簇拥着躺在了雕花大床上，抚摸了一下自己光溜溜的胸口，打板声传来：“开拍！”
    苏宣眼神一变，他松开四肢摸在周围的女演员身上，发丝从他眼前垂落下来，眼神搵怒又刻薄，偏头看向站在纱帐外看他快活的沈朝，他刚一开口：“白荻…”
    华威：“卡！”
    华威怒道：“苏宣你抖什么啊！你是来做嫖客的！不是进了盘丝洞的唐三藏！控制一下你的肢体表达！你这怂样搞得这群姑娘要强奸你似的！你知道请这些漂亮姑娘要多少钱吗！指望人家占你便宜，你配吗！”
    苏宣：“……我不配。”
    姑娘们都捂嘴笑了起来，苏宣被笑得很脸红，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虽然是gay，和十多个姑娘这么亲密接触，他还是有点受不住，生怕自己哪里没放好冒犯到了这些女生，他双手合起比在额头前对这些姑娘作揖：“靓女们，等下如果有什么地方我没做好，你们觉得不舒服，就直接打我就行。”
    有个挺大胆的妹子直接就笑了，上手就拍了一下苏宣的胸膛：“苏老师，你这样子，谁占谁便宜还不好说呢！”
    苏宣被拍得整个都震了一下，飞快地捂住了胸膛，缩进了床的角落里，一脸惊恐地看着这个姑娘，这姑娘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说：“苏老师，你也太纯情了，你真的是魔法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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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这下脸真的全红了，这女生是在说《真心话大冒险》上他回答的那个问题。
    “诶，苏老师，你都没交过女朋友吗？”这女生托腮看着苏宣，苏宣刚想回答，就听到沈朝冷淡无比的声音：“这个和拍戏无关，不要在这里聊这些。”
    第62章
    沈朝这话一落, 片场都是一静，就连刚刚一直在看好戏的华威都有点不自在。
    他本意是想让苏宣和女演员们熟悉一下不那么尴尬, 但是现在好像在不务正业一样。
    女生讪讪地退了回来，低声道了句歉：“不好意思啊…沈老师。”
    沈朝在片场冷酷认真是有名的，不太好说话也是大家公认的，但是一般很少管别人的事情, 别人开玩笑什么之类的沈朝态度都是一贯无视。
    但是今天这种直接出言制止, 还是很少见的。
    华威咳了一声：“就聊聊，大家认识一下吗，沈朝你不用反应那么大，也耽误不了什么工作，苏宣拍激情戏嘛, 你总需要让苏宣认识一下这些姑娘, 他们熟悉起来就没那么紧张…”
    沈朝打断了华威的话：“我和苏宣拍激情戏的时候, 并没有熟悉过对方, 直接拍的。”
    他的眼神还盯着苏宣和这个女生靠得最近的地方，说：“他们也没必要熟悉。”
    华威都听愣了, 他少有见到沈朝在另一个演员身上这么强势的时候。
    好像苏宣是他专属的激情戏演员一眼，碰都不让别人碰一下，最好熟悉都不要熟悉, 拍完就快点直接走人。
    华威砸吧砸吧嘴, 开口道：“你和苏宣一上来就能演，说明你们两相性好，苏宣和其他人相性不如和你这么好, 你总要让他适应一下吧。”
    沈朝的眼神落在苏宣还没拉拢的外袍上，没说话，明显是不怎么同意这个互相聊天熟悉的过程。
    苏宣忽然举手对华威说：“华导，我能和沈朝聊聊吗？”
    华威一看这情况也僵住了，挥手道：“你聊吧，快点就行。”
    沈朝有时候是会有一点拍戏的强迫症。
    之前强势压着王木哲反复拍【杀母证道】的时候也是这种执着不放的样子，之前王木哲也是试图和沈朝聊聊然后解决问题。
    虽然最后问题并没有解决，倒是王木哲被解决了——沈朝在拍《九流》网剧的时候就把王木哲给换了，现在电影也把王木哲给换了。
    华威已经习惯沈朝这种对工作较真无比还有点死脑筋的风格了，他个人还是挺喜欢看到演员这样的。
    但是…就感觉还是怪怪的。
    华威疑惑地想，这根本还没开始拍戏啊，苏宣就和一姑娘说了两句话，沈朝怎么就开始管上了，他在管什么啊？
    苏宣拉着沈朝到了一个背光的角落，沈朝别过脸，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苏宣满肚子话都被堵了回去，他有点哭笑不得：“你道什么歉啊？你做错什么了吗？”
    沈朝错开眼神，不看苏宣，轻声说：“我…控制不住，我不想看你和她靠那么近，但是这是工作，我不应该打断你，所以抱歉。”
    苏宣悠悠长叹了一口气。
    他心说沈朝啊沈朝，道歉这么快，认错这么诚恳，表达这么认真，喜欢我喜欢得这么可爱，难道要我冷酷无情地说你做的不对吗？
    我现在脑子里已经没法办法想对错了。
    沈朝看着苏宣的衣服，手指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给苏宣拉拢敞开的衣服，但是沈朝又克制住了，他轻声问：“你在生气吗？”
    苏宣诚实道：“没有，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怎么平衡工作和恋爱而已。”
    沈朝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你想好了吗？”
    苏宣“诶”了一声，他的双手圈起，挂在了沈朝的后颈上，苏宣回头看了看，确定没人看向这边，才悄悄地对沈朝说：“男朋友，你低头过来，趁着没人，我和你说个事儿。”
    沈朝缓缓低头：“什么…”
    沈朝的话还没说完，苏宣闭上眼吻了过去，很轻很温柔的一个吻，他的唇是柔软湿润的，短暂的接触之后，苏宣呼出一口气松开了，他脸红地挠挠脸：“就，我只喜欢你，虽然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还想给你强调一点啊，沈朝，我是个gay。”
    “只喜欢你的那种gay，对除你之外的男的女的都没有想法。”苏宣脸红到控制不住，他用手肘捅了一下沈朝，“你懂了没有啊？”
    沈朝把头埋进苏宣的肩膀上，他张开手掌缓慢地放在了苏宣的胸膛上，这是刚刚那个女演员触碰过的地方，沈朝的声音很低，带一点哑：“没有。”
    苏宣一呆，就听见沈朝轻声说：“我…如果没懂，你以后还会继续说这种话给我听吗？”
    沈朝放在苏宣心口的手缓缓收拢，好像是要透过胸膛握住里面的心脏，他呼吸滚烫到把苏宣脖子都烫红了，声音低到快要听不见：“我还想听说这种话给我听，苏宣。”
    苏宣的心脏砰砰狂跳了两下之后又紧缩了——他听明白了，沈朝想说，如果他说他没听懂，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再听到苏宣这样对他说很多次，会永远只喜欢沈朝。
    沈朝低声耳语：“就算你不会永远喜欢我也没关系，你可以说给我听，苏宣。”
    苏宣想反问沈朝为什么会觉得他不会永远喜欢他，但苏宣又想起关于沈朝的感情障碍那厚厚一本的书籍——对于沈朝来说可能就不存在这样的感情，会永远只喜欢一个人，所有的关系都是短暂又易变容易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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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3页

    在沈朝的眼里，这个世界上任何的人或者事物都能轻而易举地分去苏宣的好感和注意力，去喜欢别的什么东西。
    为什么可以有这么矛盾的人。
    一边深信着这个世界不存在永远不变的感情，一边用这样的感情来喜欢他。
    这太犯规了。
    苏宣握住沈朝放在他心口的手，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最终只能开口说：“你以后说不定会叫我别说了。”
    沈朝抬眸看苏宣，苏宣头抵着他的额头轻声说：“因为我会忍不住和你说好多遍，你会听烦的。”
    “不会听烦的。”沈朝垂眸看着苏宣，“我喜欢你，苏宣，所以永远都不会听烦。”
    他低头下来深吻苏宣。
    哪怕是谎话，也没有办法烦扰，只希望这个谎话的保质期如他想象一般漫长，延续到死亡。
    ……
    苏宣拉着沈朝的手腕回去了，他对华威点点头：“我两聊好了。”
    华威点点头：“说通了就行，准备开拍吧。”
    旁边的化妆师却喊了一声：“诶！苏老师和沈老师的唇妆和脸妆都有点掉了，要不要补一补啊？”
    苏宣脸腾一下红起来，倒是沈朝很是平静，对化妆老师点点头：“麻烦了。”
    掉妆是很正常的事情，其他人都没多想，就苏宣一个人补唇妆的时候臊得不行，时不时偷看眼也在被补唇妆的沈朝，怕化妆师发现两个人的色号混在了一起。
    他的口红唇色比沈朝的要艳很多，叠在沈朝下唇上，看着就像是被谁咬出血一样，特别是沈朝还一脸平淡，好似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苏宣看得很想捂脸——真是色迷心窍，当时怎么就没把持住呢，亲了那么一下。
    好在化妆师不像是苏宣做贼心虚，注意到了这么细节的问题，很快补完就让沈朝回片场了。
    还是那一幕戏，几个女演员都收敛了些，不怎么敢和苏宣交谈了，一直在拿眼神偷偷瞄沈朝，怕沈朝又说她们。
    苏宣侧躺着，手抵着额头，长发从半裸的胸膛前倾斜下来，他身后有女子言笑晏晏地用扇子给他扇风——之前这妹子是直接压在他身上的，这次换用扇子扇风了，估计是真的被沈朝吓到了。
    华威直接就：“开拍！”
    灯光瞬间聚焦到了片场中央。
    容胭脂缓缓抬眸，似笑非笑地看向跪在外面的人：“白荻，你看看你，跟着我一件好事都未曾给我做过，也好意思说来帮我？”
    容胭脂身后的女子掩口笑道：“他做了什么，惹得公子这么生气？”
    白荻还带着黑布帷帽，深色的布料垂到了他手肘的地方，他双膝跪地，声音无波无澜：“一件错事。”
    女子似乎被这回答逗笑了，说：“能惹人生气，自然是错事，但公子如此生气，可不仅仅是因为你做了错事，你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吗？”
    容胭脂眼眸迷离，他伸出双指抬起身后娇俏女子的下巴，调笑道：“还是你懂我。”他说完又转头看向白荻，微微扬起下巴，说，“你可知道你错在何处？”
    白荻说：“我弄坏了你的扇子，我会赔你一把。”
    容胭脂听到这里猛得脸色变沉，反手拿过放在床榻上的佩剑挑过放在桌上的小酒壶，就向白荻砸了过去，白荻不躲不闪，被酒壶砸了个正着，帷帽都被砸飞了，露出一张嘴边还带着血迹的脸，女子尖叫一声，随即捂住了嘴。
    酒壶砸在白荻身后的柱子上，裂开的碎边擦过白荻的眼下，划出一道血痕迹。
    容胭脂冷笑道：“赔？你拿什么来赔我？你有钱赔我吗？穷鬼一个，滚吧！”
    白荻默默起身，戴好帷帽走了，女子有些发抖地看向喜怒无常的容胭脂，柔声说：“公子不要生气…”
    容胭脂眯眼看她一会儿，突然道：“都下去吧。”
    容胭脂一人在房间里对着扇子喝闷酒，不多时，白荻回来了，他拿着一把不甚精致的扇子，扇面上的桃花美人更是画得歪歪扭扭，白荻递给了容胭脂：“这不算好，暂且赔你，以后给你换。”
    容胭脂一看这扇子都要被气笑了：“你从哪里买的？”
    白荻沉默半晌道：“我无钱，给你做的。”
    ……
    苏宣这场拍了好几次，特别是一出场撩开帘子的那个地方，华威的要求是苏宣的色气要扑面而来，怎么拍都不太满意，最后又脱得上半身都快露点了，华威才勉强过。
    华威最后很满意，他好似发现一个窍门似的：“你一脱，诶，沈朝气场就下去了。”
    沈朝微微他别过脸不看苏宣，但是并没有反驳华威这句话。
    苏宣：“………”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这种不好的预感在晚上的时候就应验了。
    华威说，以后苏老师和沈老师对戏，衣衫不必那么齐整。
    苏宣很尴尬：“华导，倒也不必吧…沈朝看了多奇怪啊…”
    华威说：“沈朝觉得没什么啊。”
    沈朝垂落目光：“嗯。”
    苏宣：“……”
    沈老师！你倒是为你男朋友说说话啊沈老师！！你以前不是对和我拍这种激情戏很排斥，不是每次都ng很多次吗！
    …等等！盲生我发现了华点！
    苏宣幽幽地看了一眼沈朝——亏我当时还以为自己在占你便宜偷偷内疚了很久！
    --

 第204页

    沈朝你个切开黑是不是当初就是故意ng的！还过来请教我手把手教你！
    ……
    接下来两个月，苏宣和沈朝都在高强度的拍戏，《九流2》的剧情，终于拍到了容胭脂的感情戏。
    白荻在找寻这些和自己一模一样尸体的真相的时候，被众多人埋伏追杀。
    这些人甚至丧心病狂地圈住了一整个村庄的老弱病残，用来做了一个圈套，要引白荻入套，白荻明知是圈套，但他依旧进去了，用尽全力救下这个村庄的人之后，却被自己护在身下的一个小女孩一边哭喊着一边给刺中了心脏。
    原来这些人都拿了钱，是里应外合配合那些人演这一场戏来杀死白荻的。
    白荻性命垂危之时，容胭脂过来救下了他，但是白荻重伤无药可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九死一生之时，白荻怀中的日冕缓缓发出了白光，将容胭脂和白荻被日冕带回了几十年前，容胭脂没有用过着日冕，直接就给昏迷了过去，两人被一名妓子所救。
    这名年轻的妓子，名唤春桃。
    苏宣一边看剧本一边和华威吐槽：“我当时看《九流》看到这里吓死了，我以为容胭脂要喜欢上春桃呢。”
    华威白他一眼：“《九流》是仙侠大剧又不是伦理大剧，他明知道春桃是他生母，怎么可能喜欢上，容胭脂是个资深外貌协会的人，他喜欢的一定是春桃居里最美的女人，他母亲并不是春桃居里最美的女人。”
    苏宣赞同地点点头：“这个倒是。”
    《九流》原著中有一张古今风流榜，其实就是被越多人喜欢的，排名越靠前，换言之就是美人榜，排名第三的是容胭脂。
    排名第一的，便是容胭脂的真爱，春桃居当年名动天下的花魁——东三娘。
    东三娘和风流榜上其他人还不同。
    若是说白荻是男人欣赏的类型，容胭脂是女人喜欢的类型，那东三娘便是男人女人都能由衷爱，由衷钦佩的女人。
    容胭脂的母亲春桃，当年侍奉的便是这位东三娘。
    东三娘人美心善，为人处世颇为义气豪爽，对春桃居中的各位妓子都极好，不少妓子都把东三娘当做真心姐妹，受过东三娘各种恩慧。
    春桃一名妓子当年执意生下容胭脂，便是东三娘帮忙遮掩。
    后来容胭脂生下来是个男子，男子在妓院中是无用的，只能做个龟公，没有什么养大的必要，老鸨便要淹死容胭脂，春桃哭得昏厥过去，东三娘便在老鸨的房门前长跪不起，磕头求老鸨饶尚在襁褓之中的容胭脂一命。
    最终老鸨心软，饶过容胭脂一命，但东三娘身子素来不好，因为跪在院中太久而染了风疾，病重了，不久便撒手人寰，被春桃居的所有妓子葬于院中桃树之下。
    从此以后，春桃居中每位妓子死时，都会说把我葬在桃树下，我要去陪三娘了。
    东三娘死时，原著作者用了一句话来形容——【万红千艳同一哭，世上再无东风笑】。
    东三娘在容胭脂还未知事时为了救他病重而死，而容胭脂逆转时空来到她身边，爱上她之后也挽救不了东三娘的命运，最终美人香消玉殒，容胭脂极悲之下，最终勘破大道，一扇飞升。
    华威感叹：“容胭脂和东三娘这一对颇有“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死，你生之时，便是我死之时”的悲情之感。”
    苏宣倒是有点好奇是谁来演东三娘，问华威道：“导演，东三娘是谁来演啊？”
    华威之前一直神秘兮兮地说东三娘的演员保密，但是到了现在苏宣也没看见是谁进组来演。
    苏宣也是很想知道那个女演员能演。
    东三娘可是名副其实的九流第一美人，出场是时候可是看呆了容胭脂这种见过万般美人的浪子的，在原书中人气就高的很，作者一开始说东三娘是容胭脂官配的时候还有不少人怒骂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现在轮到了要拍东三娘戏份的时候了，华威这关子卖了这么久，终于要揭开了。
    华威咳了几声：“是这样的，苏宣，你也知道东三娘美，圈子里那个明星都是演不出东三娘这种美的。”
    苏宣点点头：“是，文字的美可以登峰造极，比较朦脓，但是电影就很具体。”
    华威又说：“所以我们不准备拍东三娘的脸，保留她的美在观众眼中的神秘感，但是需要演她的演员身段气质很过关。”
    苏宣懂了——这倒也是，拍不出就不去拍，免得破坏观众想象中美好的东三娘，很少有拍ip作品中的什么第一美人拍出来不被骂的，真人再怎么美，也比不上想象中的人物美好。
    苏宣问：“那是谁来演呢？身段的话，要很诱惑但是又要很气质很硬才行。”
    东三娘是柔中带刚的性子，明明身体柔弱面容娇艳，但有点男儿的大方气质，做人做事力度都很足。
    华威瞄了一眼苏宣：“我们定的是一个团的舞蹈男演员。”
    苏宣：”……“
    苏宣惊道：“为啥是男的！！还有一个团！”
    华威叹气说：“因为九流里东三娘很多舞蹈戏，又高难度，舞蹈女演员都撑不住，一些特写会让女演员上，但是大部分都是男舞蹈演员，有些动作只有极个别的人能做，所以找了很多，这对你来说挑战很大，苏宣。”
    “你要和一个团的舞蹈男演员谈恋爱。”华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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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
    这种话你就别让沈朝听到了。
    难怪他没有看到女演员入组，合着是一个团的男演员进组了等着和他谈恋爱啊！
    华威说：“这会比较难入戏，因为你没办法和一个人搭戏，我们也是最近才决定好的，所以一直都没有和你说。”
    苏宣想了一下这个情况，理解的点了点头：“我应该没问题的。”
    华威看了他一眼：“希望如此吧。”
    苏宣：“………”
    这种不祥的预感怎么回事。
    但是等华威正式开拍，苏宣才明白华威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的意思。
    苏宣惊呆地看着面前一排妆容穿着都差不多还都带了白纱帷帽的一个团的男演员，行动几乎一模一样地看向苏宣，苏宣恍恍惚惚地看向华威：“导演，这是啥？”
    华威咳了一声：“他们都是东三娘，你老婆。”
    苏宣：“……”
    明明我只有一个老婆，你愣是给我整出了三宫六院的感觉。
    苏宣又木然地看了一眼一排【东三娘】，说：“这里面谁是和我搭戏的那个东三娘啊？总有一个和我主要合作的吧？”
    华威又低头咳了一声，道：“这不，就是带来你面前让你选吗，他们各部分条件都差不多，谁你看着最喜欢，你看着和你相性最好，你最想选谁做你老婆，那我们就选谁和你主要搭戏。”
    苏宣又看了一眼齐齐整整站在他面前带着白纱斗笠等他挑选的男舞蹈演员们，男演员们撩开白纱对他嫣然一笑。
    苏宣：“……”
    苏宣崩溃道：“华导，你和我玩唐伯虎点秋香呢！！”
    华威一听苏宣说这话也乐了，他频频点头：“差不多就这意思，苏伯虎你快选吧，选了我们开场试一试。”
    沈朝站在一旁直勾勾地看着苏宣。
    苏伯虎心里苦——我最喜欢那位沈秋香就抱剑在一旁冷冷看着呢！你看我敢选别的人做老婆的吗！！那我回酒店是要跪蒹葭的！！
    虽然沈朝应该也不会舍得让他跪，但是估计会默不作声地醋很久，这人一醋上来就喜欢咬他！
    苏宣想了想，挠了一下后脑勺说：“你让我选的啊，选了就是我老婆了是吗？”
    华威被苏宣这个说法搞得想笑，大方挥手道：“是是是，你在这些带帽子里选一个，我做主许配给你，限期这一部剧。”
    苏宣有点脸红地挠了一下头，指着带着黑色帽子靠在一旁的沈朝：“我最喜欢这个带黑布帷帽的，华导，你把他许配给我吧。”
    沈朝也带了帷帽，不过是黑色的，黑布撩开别在两边，只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俊脸来，听到苏宣这么说似乎是怔了一下，苏宣对他傻笑了一下，沈朝不再直勾勾地盯着苏宣，而是垂眸别过了眼神，握住蒹葭的手指动了一下，眼下脸颊上泛上一点不易察觉的红，嘴角轻轻勾了一下，身上那股子剑客的气势一下就没有了。
    华威没好气地打了一下苏宣的后脑勺，给苏宣气笑了：“那个带黑色帽子的我做不了主！你选个带白色帽子的！”
    第63章
    苏宣摸着自己被打了一下的后脑勺，对沈朝眨眨眼, 嘴上说：“那选不了我最喜欢的黑色帽子, 那就这个小哥哥吧。”
    苏宣指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带着白纱帽子的, 这个白纱的舞蹈哥哥掀开帘子，露出一张…苏宣有点说不出眼熟的脸，他看得愣了一下, 多看了好几眼，看得这个舞蹈男演员脸红地又把白纱放下，才回过神来, 苏宣有点不好意思地挥舞双手道歉：“不好意思啊老师，你长得有点像我…之前认识的一个演员。”
    等这个男演员走了之后，苏宣摸着下巴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
    华威开玩笑道：“怎么，你看上这个男演员了？
    ”不是不是！“苏宣吓得立马否决，沈朝还在呢！他顿了顿，有点犹豫地开口道，“这个男演员长得…很像一个女演员。”
    华威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苏宣：“你能看出来？”
    苏宣皱眉：“什么叫看出来了？”不是真是他想得那样吧？
    华威：“他和云洁莹云老师的五官有点相似，我们也是因为这个才选中他的。”
    刚刚苏宣还没意识到, 这个男演员一掀开白纱斗笠, 苏宣的记忆一下就清晰起来了——武侠仗义美人撩开斗笠，这是云洁莹在很多武侠剧中的经典亮相。
    不光是这个男舞蹈演员，后来苏宣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男舞蹈演员在气质和五官上或多或少都和云洁莹很相似。
    苏宣眉头紧锁：“为什么要选和云洁莹老师五官相似的演员？”
    华威叹息：“我之前和《九流》的原作者谈过话，他年轻时候的梦中情人就是云洁莹，他说东三娘的原型就是云洁莹, 他在构思的时候就一直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让云洁莹来演这个角色。”
    “可惜后来《九流》这本书才刚刚开了个头，云洁莹死了。”华威很是唏嘘，“但我们后来在找演员的时候，会有意往这个方向靠拢，不过还是达不到作者的要求，只好选用一群人来演绎她。”
    华威说完之后不欲多言，他对苏宣挥了一下手：“上场吧，你对象等着你呢。”
    苏宣看着同时站在场上的一黑一白两个帷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某种程度上，华导是没有说错的。
    --

 第206页

    ……
    这一段戏演的是春桃和东三娘说了遇到了两个落难的男子，东三娘仗义救下了落难的容胭脂和白荻。
    容胭脂一眼就认出了春桃是自己年轻时候的母亲，春桃也对容胭脂有莫名的亲近之感，紧接着东三娘怕春桃吃亏，言笑晏晏地出场了，只是微微撩开的白纱对容胭脂嫣然一笑，道：“你二人且在此处养伤，莫要出去，也不要对我的妹妹们做坏事，养好了就走人吧。”
    容胭脂对东三娘是一见钟情，他闻言便挑眉笑着说了一句：“若是我养不好了呢？我能不能留在这里？”
    东三娘淡淡看他一眼：“留在此处的男人，都是阉人龟公，切掉你下面那根，你就能留了。”
    说完便施施然走人了。
    苏宣拍得很是顺畅，除了补拍了几个特写以外，几乎是一遍就过。
    说来也奇特，《九流》的作者几乎把【百因必有果】这句话发挥到了极致。
    东三娘当初为了救下容胭脂就是不让容胭脂当龟公而死，现在却又如此坦然地对容胭脂说，你要留在此处，那我就要把你做成龟公。
    苏宣觉得挺好玩的。
    他拍完就走到华威的身旁，看他拍其他的，他越看越是心情复杂，镜头里这些男演员不露面容，白纱遮到了臀部，在华威的镜头里摇摆行动间更是和云洁莹相似无比，轻盈柔媚，娇俏可人。
    看着看着，苏宣提问道：“华导，你是准备给东三娘用配音吗？”
    这些男演员的声音肯定是没办法用进电影里的。
    华威点点头：“我找了当年云洁莹的御用配音，关芊芊。”
    苏宣一愣，华威似乎发现了苏宣的怔愣，转头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怎么，你认识她？”
    苏宣回想了一下《春日洁云》的条例，确定里面没有保密的条例，这才迟疑地点了下头：“我下部戏和她搭，是马河东导演的戏。”
    华威的脸色上露出明显的震惊：“你要和关芊芊演戏！？马河东要拍你和关芊芊的戏？你两演对角？！”
    苏宣手脚麻利地捂住了华威的嘴，他看了一下片场上的沈朝，沈朝似乎皱眉往这边看了一下，眼神和苏宣对了一下，似乎在问他怎么了？
    这明显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苏宣才又松了一口气，对沈朝摇摇头，示意无事发生，沈朝确认苏宣没事之后，才回过头去。
    他还没把这件事情和沈朝说，沈朝知道了估计真的会很生气。
    华威也发现了自己嗓门大了，他把手上补拍特写的工作交给了副导演，拉着苏宣的手走到了打光仪器后面背光的角落里，神色变得很复杂难辨。
    华威也没说话，先点了一支烟，也不抽，就这么让烟点着，白烟笔直地从华威的眼前寥寥升起，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苏宣干净的脸被这一道白线分割成两半，眼神纯澈地看着他，被烟气氤氲成一幅年代久远黑白照片。
    这让华威想起很多旧事，旧人。
    苏宣小声提醒：“华导，前面都是仪器，点烟容易烧着。”
    华威这才回过神来一般，掐灭了烟头，他眼神落在苏宣身上，久久不言语。
    苏宣看着华威，有些疑惑地问道：“华导？怎么了吗？”
    华威压低了嗓音，声线似乎因为情绪翻涌显得有些沙哑：“……我之前只知道你要拍UK的戏，没想到是马河东，居然还是和关芊芊一起拍…你太年轻了，苏宣，你居然敢接马河东的戏。”
    苏宣皱眉：“什么事情？”
    华威叼着熄灭的烟头，目光沧桑又悠远：“马河东是出了名的不把演员当人看，这几年信息流通快点动不动就能曝光，要好点了，再往前走，这混球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啊，云洁莹当年…诶。”
    “云洁莹当年怎么了？”苏宣问，“我查到云洁莹老师拍过马河东的戏，但是据说这片是禁片，上映没多久就被停映了。”
    华威看苏宣一眼：“你查到的还挺多的，那你看过这部戏吗？”
    苏宣诚实地摇摇头。
    其实这部戏就是云洁莹和杜泷打赌的那部戏，上映之后票房只有两千多万就被迫下映了，因为历史久远，所以苏宣找遍了全网都没有发现完整的资源，只有一些简介和短视频。
    根据苏宣查到的资料显示，这是一部讲近代乡下低学历女青年的艳情伦理戏，和《四合院》差不多，但是比《四合院》还要露骨敏感得多。
    这部戏讲的是乡下的农民女生小兰在几个乡村男青年之间辗转放荡的一生，所以剧的名字就叫《小兰》。
    苏宣没有看过完整的，因为网上能找到的都是删减版，但从他看过的这部戏片段里，他都觉得极其不舒服。
    云洁莹是个很大方爽朗气的美人，笑起来甜甜的，但是在这里面，她好像被下了药似的，时时刻刻都是双目无神，被一群男人无情地玩弄着。
    而且这部戏明显是从男人的角度去拍的，有那种很刻意的，像是三级片一样，用性来折磨云洁莹作为噱头的意思，反正苏宣看得相当膈应，他觉得镜头里的云洁莹真的很痛苦，但是导演明显在享受云洁莹的这种痛苦，带有性凌虐的意味。
    苏宣觉得很恶心。
    华威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提了一句：“《九流》的作者是云洁莹的死忠粉，东三娘就是以云洁莹作为原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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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疑惑地看了一眼华威，刚想说这个华导你已经和我说过了，就听见华威悠悠一叹，继续说了下去：“但其他的我没和你说，你知道这个故事里，还有什么人物原型吗？”
    苏宣眼神突兀地一动，他缓缓张开了嘴：“…不会吧…”
    华威看着苏宣：“春桃的原型是关芊芊，而春桃居的原型是UK，《九流》的作者和我是一个时代的人，他觉得当时的UK，就是一个大型妓院，只有云洁莹出淤泥而不染。”
    “但是不染也没用，后来她就拍了《小兰》，再后来…她就死了。”
    华威叹息摇头：“云洁莹在拍完《小兰》之后精神状态一直都不是很好，她本来是清纯玉女的人设，被人拍了这种戏，还被禁了，几乎就被打上了色情女演员的标签，那个年代她可是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后来这群男人就一边骂她不知羞耻，一边疯狂地找她这部戏的资源，一直到她去世的那年，这部戏的资源才被彻底封禁，在网上销声匿迹。”
    苏宣一时无言，心里隐隐觉得可惜又可悲。
    云洁莹在他童年的时候真的是一代女神，穿着白纱斗笠古灵精怪地一亮相，一个灵动的回眸一笑就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她，是那种小女孩一样天真明媚的可爱和美丽。
    可惜女孩在一夜之间被一部凌虐性的电影变成了狼狈的女人，在无人踏足的小洋楼里绝望嘶哑地歌唱，成了死后连电影都被封禁的耻辱标志。
    苏宣问：“春桃的原型，是关芊芊吗？”
    华威点了点头：“你们太年轻了，是不知道十几年前的事情，关芊芊就是被云洁莹扶持上来的，她不再拍戏专心养病之后，把给自己配音的关芊芊一把手扶持上来…”
    “云洁莹对UK里的女演员都极好，从不吝啬带她们，那个年代做演员的和现在可不一样，都是没钱的小姑娘，云洁莹多次慷慨解囊帮助她们，那个时候全UK所有女人最爱的人不是哪个帅气的男明星，就是云洁莹。”
    苏宣听得百感交集：“云洁莹，真的好像东三娘…”
    华威又是一叹：“可惜她命没有东三娘好啊，东三娘还有整个春桃居的妓子愿意殉她，云洁莹却是人死茶凉，她关系最好的两个女人，一个关芊芊，一个柳蔓，这两人一人后来做了杜泷的情妇，一人嫁给了杜泷接了云洁莹的盘，当时我知道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说防火防盗防闺蜜啊，诶。”
    苏宣听得脸上表情越发奇异：“关芊芊是杜泷的情妇？！”
    华威扫他一眼：“你这么惊讶干什么，这事儿我们这种老一辈的都知道，云洁莹头七还没过呢，杜泷就被拍到去关芊芊家过夜了。”
    苏宣想起在小洋楼里关芊芊和着云洁莹留下来的唱片轻声歌唱，脸上的悲丧凄凉和痛恨不似作伪，苏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也什么都没说出来。
    华威最后取下了一直含在嘴边的烟屁股，他用烟屁股点了点苏宣，警告道：“马河东这人，最擅长折磨演员，不是我这种让你反复拍的折磨，就是单纯的摧毁演员，他最喜欢拍这种他所谓的悲剧感，虽然拍他的电影得奖的影帝影后也多，但是你仔细想想这些拍马河东电影得奖的影帝和影后，除了这一部作品之外，是不是全都销声匿迹了。”
    “他们拍完之后都走不出来了！”华威很沉痛地说道。
    苏宣沉默了一下，他忽的仰起头笑笑：“王木哲王影帝走出来了不是吗？”
    华威恨恨地“呸”了一口，道：“那是王木哲运气好，他拍完马河东的戏，下一部戏就是和我们搭的《九流》，沈朝那种执拗搭戏的方法把王木哲给带出来了，不是人人运气都这么好的，被马河东拍了什么撕碎了之后的悲剧还能重头再来的！苏宣！”
    苏宣的目光从打光设备的间隙里落在还在片场上的沈朝身上，他和华威站在打光伞背后交叠的暗影里，专注地注视着在所有光圈的集中点下的沈朝。
    光暗交错里，朦脓烟尘中，背光处这缝隙里露出来的光落在苏宣身上，沈朝满满地占据了苏宣眼前这个唯一有光的缝隙。
    沈朝穿着黑色的长袍，佩剑也是古朴又不起眼，但是站在台上，苏宣就移不开视线了。
    苏宣出神地说道：“我运气的确是不好，拍完了之后我可能也会走不出来了，就和你说的一样，被撕碎了什么的。”
    沈朝好似突然发现了一个人站在阴影处的望着他，忽然转头皱眉来找寻这个注视自己的目光，最终看到了缝隙里在对他微笑的苏宣，他眉头松开来，毫不犹豫地向苏宣走来。
    华威说：“那你还…”
    苏宣笑着打断了华威的话，他眼睛亮亮的，好像有光在里面闪动：“但是沈朝一定会把我拼起来的，把我带出来的！”
    华威拧眉：“这关沈朝…”什么事…
    他话还没说话，背后的反光伞一下被拉开，所有刺目的白光落入这个漆黑的角落，苏宣脸上只有一线的光被迅速拉宽扩大，照亮他整个身体，沈朝一步向前，他紧紧拉住了苏宣的手腕，不错眼地看着苏宣，说：“你怎么躲在这里？”
    苏宣彻底放肆地裂开嘴笑起来：“这个角度看你特别好看！”
    沈朝淡淡地看苏宣一眼，又转头对华威点了个头说了句：“华导。”权当是打招呼，就无比自然地拉着苏宣的手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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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威有些怔怔地看着沈朝和苏宣逆着光的背影，苏宣似乎在和沈朝比划着什么，连笑带蹦的，沈朝侧头安静地看着他，偶尔点点头，手上却没有放开。
    华威看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华威完全不知道沈朝是怎么从一个黑漆漆的缝隙里找出苏宣的，也不知道苏宣是为什么如此坚定只要有沈朝，他就一定能走出来。
    但是他拍戏这么多年，少有见到两个演员之间，导演都完全无法介入的联系。
    华纳不能，他不能，那估计马河东也很难做不到分开这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华威忽的笑笑摇头，他走出来随手把烟屁股扔到了垃圾桶里，自言自语：“这两人看起来跟两口子似的。”
    ……
    苏宣的大头戏都在感情戏这里，他经过钱淮的调教之后对这种感情文戏举重若轻，拍得流畅又轻松，排除十几个“老婆”有时候会弄混他之外，连华威都很满意苏宣的文戏表现。
    这一段拍得离奇的快，很快就拍到春桃怀孕的阶段了。
    春桃怀的就是容胭脂，一个地方一个时间点上，总不能有两个人。
    于是外面这个大容胭脂便开始渐渐重病消散，东三娘已经对大容胭脂心生好感，倾家荡产全力救治他，但依旧无济于事。
    同时，白荻也正在这个时空里找寻女主的踪迹，却暴露了身上的日冕，这日冕是是女主师门的神器，所以白荻被女主师门所追杀，白荻也弄清楚了，女主在这个时空还没出生。
    白荻无意连累容胭脂，但却因为他曾经被东三娘所救，有人说在春桃居附近见过他，导致了女主的师门追杀而来，杀到了春桃居。
    《九流2》的结尾就是雪夜里一群人围在春桃居外，白荻一人执剑不准人上前一步，杀得煞性大发，白荻为了不打扰容胭脂，设定了结界，和这么多人互相屠戮，居然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而春桃居中，容胭脂双眸微闭合躺在东三娘怀中，身体渐渐透明，而临近房间中，春桃面容苍白，正在临盆。
    容胭脂向东三娘坦白了自己就是春桃正在出生的孩子，把自己的桃花扇留给了东三娘，他含笑挥舞了一下扇子，窗外桃花树枝芽怒发，灼灼盛开，大雪落下，桃花花瓣吹雪而落，他消散在了吹拂进窗户的桃花中。
    东三娘知道了容胭脂的身份之后，跪在雪里里阻止老鸨要淹死刚刚才出生的容胭脂的行为，最终老鸨心软，东三娘昏迷过去，在这之后，她很快便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醒来一次，春桃抱着刚刚出生的容胭脂满脸是泪的凑到东三娘上前去，说：“姐姐，你给他赐个名吧。”
    东三娘虚弱地刮了刮容胭脂的鼻子，道：“就叫你，容胭脂吧，春桃，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她这话一落，便缓缓阖上了双眸，她手中握着的桃花扇掉落，扇面的美人缓缓幻化成东三娘的样子。
    世人皆道，胭脂公子扇上是他挚爱之人，如今便真是如此了。
    而身体已经消散的容胭脂却长叹一声。
    他肉体虽然已经消散，但灵体仍旧存在，他经此彻底大彻大悟，明悟爱恨道义，反手一扇穿云，天空中厚厚的雾霭散开。
    雪停，花落，光满人间，容胭脂飞升。
    东三娘把桃花扇留给了春桃，春桃又留给了容胭脂，这便是容胭脂的因果之道。
    而在外血战的白荻在意识杀得神志不清之际，见到了容胭脂身穿桃花内衬白衣，手拿扇子玩世不恭地笑来，他一扇便把这些追杀之人扇得灰飞烟灭，白荻见敌人不在，厮杀到此他早已体力不支，恍惚之中脱力跪地，用断剑勉强支撑着身体。
    容胭脂见此用扇子砸了一下白荻的头，笑骂道：“呆子，你倒是宁愿浪费法力来张开结界，不让我知道有人前来追杀，我早已不怪罪你，你何苦做到这种地步？”
    白荻双眼无神，显然是已经杀到失去理智了，闻言缓缓摇头道：“我欠你的，你母亲因我而死一次，却不能因我而死，二次，为偿还你，我…定要…护住你所爱之人。”
    白荻说此话时已经杀了几天几夜了，他不知道春桃居中的东三娘早已病亡，容胭脂已经飞升，他如此厮杀却毫无意义。
    容胭脂闻言沉默一会儿，忽而笑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这便是你的道，是吗？”
    白荻迟缓点头。
    容胭脂悠悠一叹，道：“你做的很好，现在是我欠你的了，我愿意为你做一件事情。”
    白荻用满是血的手，从胸膛中把日冕掏出来递给容胭脂，道：“给，给我在找的那个人，我欠她良多，这是她的东西，拜托你了。”
    ……
    第64章
    《九流2》里苏宣的戏份算不上特别的多, 大部分戏都还是白荻的, 前期的受虐和后期的找寻主要关注点都还是在白荻身上, 容胭脂更多是起一个串场的作用, 最后就是给观众这个角色一个交代。
    苏宣拍得又好又快，而且因为后期苏宣要去拍《春日洁云》, 华威早就把苏宣的戏份提在一起拍了，很快就拍到了最后一场。
    下了片场，苏宣很惆怅地和华威说：“华导，我这就算杀青了吗？”
    华威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想的倒是美，后期补拍多得是, 不过就是先放你去拍你那啥《春日洁云》, 拍完了你还得回来补拍很多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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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双手托腮看着片场里的沈朝, 周围的工作人员还是离他远远的, 严格执行华导的隔离政策，而隔离中心圈沈朝平静地过了分。
    苏宣看得有点心疼, 没忍住说了句：“诶, 华导，都这么久了, 还要隔离沈朝啊？”
    华威也看向了沈朝：“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被隔离了这么久, 沈朝现在身上可一点孤独悲伤的劲都没有，反倒还显得挺自在的，甚至比拍第一部看着还好了点儿, 跟有了什么精神寄托一样，精气神都完全不一样了，最近也就你和沈朝混在一起，我都怀疑他和你谈恋爱了。”
    苏宣猛地呛咳了两声。
    华威奇怪地看他一眼：“怎么，我这个玩笑都开不得了，你两本来就跟两口子似的，干什么都黏在一起，基得慌。”
    苏宣咳得脸红得不行，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您爱开玩笑就开，我们受得住。”他说完忍不住笑了一下，但是很快收住了，没被华威看到。
    “诶，我都发愁沈朝前面那些苦情戏怎么拍。”华威说着眉毛下坠，看着是真发愁，“我本来还指望靠你压一压沈朝的气场，但是你现在也要走了…”
    苏宣小声嘀咕：“我压什么啊压，他压我还差不多。”
    但是华威耳朵可尖了，一听苏宣这没志气的话就来了气，打了一下苏宣的肩膀：“你怎么就压不得他了啊，沈朝还比你小四岁呢，你可还是科班出生，有点出息好吗！”
    苏宣被华威打得头都低了一下，然后就听见华威接着不耐烦地说道：“我说你两黏人你还不行，你看看，沈朝又过来了。”
    苏宣一抬头就看到沈朝站在了他面前，华威抱胸可劲哼哼，指着苏宣对着沈朝说：“我让苏宣压一压你的气场，他倒好，说什么他压你不可能，你压他还差不多，你听听这出息！”
    苏宣这下脸彻底红完了，手忙脚乱地试图解释：“我不是那个压的意思，我是…”
    他的话在沈朝深得好像要溺死他的目光里渐渐消失，苏宣的脸越来越红，他慢慢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一动一动脚尖，脚趾在鞋子都尴尬又羞臊地抠紧又松开，又抠紧了。
    苏宣手也不自主地藏在背后，跟个罚站的小学生似的，老老实实地轻声说道：“……对不起。”
    虽然事业线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是他就是下意识说出了这三个字。
    可能是因为沈朝身上那种冷淡的气场太足了，随便一句荤笑话都会觉得对他很冒犯一样…就算他两已经是男男朋友了，但是沈朝那张脸太禁欲了，苏宣觉得在他面前开车很奇怪。
    苏宣有点承受不住沈朝这么盯着他，他被看得快要原地自燃了，甚至有点恼羞成怒了起来——之前沈朝听到这种话都会迅速越过这种话题，今天居然一直看着他！
    别看我了！给你男朋友一个台阶下啊沈朝！！
    苏宣终于听到了沈朝的声音，还是那么淡淡的：“华导，这是我和他的私事，你就不要过问了。”
    华威的声音疑惑无比：“私事？？？”
    沈朝说:“嗯，私事。”
    他说得那么直白坚定又认真，苏宣反倒是彻底受不住，他捂住滚烫的脸在心里无声惨叫，恨不得原地钻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私事私事私事！！
    沈朝为什么可以把这张事情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又光明正大啊！
    华威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迷惑表情走了，只剩下苏宣和沈朝脚尖对脚尖地站着。
    苏宣的脸都快埋到胸膛里了，声音更是低到快听不见：“……私事？”
    沈朝微微错开了眼神，苏宣穿着宽大的内衬，从他的角度目光落下去，沈朝能一路看到苏宣露出来的光洁的肩膀和锁骨，因为羞耻微微泛着红。
    苏宣的长睫在不安地扇动，呼吸也很急促，手指在背后抠在一起扭动，脸红得好像一块在烤箱里融化的麦芽糖，小声说的话都散发着酸甜可口的味道，让人想在他的脸上咬一口。
    …苏宣要走了——沈朝眼帘垂落，他放缓呼吸。
    那种不受控制的，想要占有这个人欲望又冒出了头，不受理智约束地在沈朝的身体里游走。
    沈朝握住剑的五指张开又合拢，缓慢调整自己的呼吸，试图压制一切不合理的冲动，但是一旦想到苏宣要走了这件事，他握住剑的手就忍不住越来越紧。
    他不算欲望很重的类型，或者说，沈朝对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事物都没有【必须要拥有】的冲动。
    沈朝生来或许情感不淡薄，但是在成长过程中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大部分炙热情爱都是可以更替改变的，也就很少执着和人保持联系，独自一人的活着对沈朝来说是一种很自然的生存状态。
    物欲和情欲都来自于本能，追求新鲜是欲望里无法改变的劣根性，拥有了这个当遇到更好的那个，人类总会动摇渴求。
    而沈朝没有欲望。
    他对苏宣不是欲望，是喜欢。
    在沈朝的世界里，没有人可以比苏宣更好，也没有人可以替代。
    苏宣存在的时候，沈朝就有感情，苏宣不存在的时候，沈朝就失去感情。
    苏宣是沈朝感情里的最高级。
    沈朝不喜欢自己有欲望，但这欲望如果是给苏宣赋予他的，那么他无法掌控，无论是亲吻，拥抱，或者是苏宣刚刚说到的…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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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苏宣看他一眼，他对苏宣的喜欢就好像不满足一样开始失控了。
    他的喜欢对于苏宣来说太危险了。
    苏宣说完之后一直没听到沈朝的回复，他抬头，发现沈朝完全侧过了脸不看他，从下颌到锁骨的肌肉紧绷着，脖子也泛着一层淡红，胸膛在小幅度的起伏着，垂下的眼睫随着呼吸发颤。
    苏宣挑眉在心里“wow”了一下。
    他还以为就他一个人羞臊尴尬呢，原来沈朝只是在人前稳得住的，人一走就不行了！
    当你知道自己的男朋友被开了荤段子笑话比自己尴尬之后，你自己反而不尴尬了。
    苏宣现在就是这种心理状态，还凭空生出了逗弄几下沈朝的恶趣味，苏宣背着手晃了几下，弯腰偏头凑过去看沈朝：“你脸红了哦，沈老师，你刚刚不是可正经了吗，还私事，现在这么华导一走就脸红了呢？不和我聊聊私事吗？”
    语气相当欠…日。
    沈朝眼皮掀了一下，他侧过头地凝视着苏宣，喉结轻微地滑动了一下：“你真想我在这里和你聊吗？”
    苏宣被这样一看，头皮开始一阵一阵发麻，怂得相当的快，一下就挺直了身体，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我还有事，我先走——啊！！”
    沈朝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从背后用手肘绕过苏宣的脖子，拖着就走了。
    苏宣被拖到了一个小角落里，被沈朝逼得很紧张，他双手抵在沈朝的胸膛面前，连吞了好几下口水：“冷静啊男朋友！冷静！私事我们回去再谈！”
    天哪！刚刚沈朝那个看他的眼神，苏宣是真的被看得膝盖软了一下，太凌厉了。
    我靠！我不会真的在片场被压吧！
    但沈朝只是把头顶抵在苏宣的心口上反复的摩擦，双手很紧密地拥抱这苏宣，呼吸声很重，声音低哑：“你要走了。”
    苏宣一想到这个就心虚，暧昧的心思都没冲淡了不少。
    他和沈朝说的是《珠宝大盗》要上映了，他要按照钱淮的严格要求去跑场子，钱淮的确能做出这种事情，沈朝根本还不知道苏宣要进另外一个组的事情。
    马河东开组都是悄无声息的，也基本不宣传，这人根本不怎么care票房，拍电影更多都是冲着奖项去的，所以除了组内的人和项目组相关的人，很少有人知道已经有这么一部电影开始筹备开拍了。
    苏宣心里难得有点愧疚，他用手梳理沈朝细软顺滑的头发，在沈朝的后颈上拍了拍，用大拇指捏了捏沈朝的耳朵。
    他抱住了沈朝的头，脸靠在上面叹气：“我会很快回来的。”
    “我不想你走。”沈朝抱得很紧，紧到苏宣都快要呼吸不畅，两个人的肋骨似乎都要隔着戏服交错般绵密。
    真的…好舍不得啊…
    苏宣陷在沈朝密实的拥抱里，陡然涌上来一种冲动，可能是长久都看不到沈朝的那种想象冲破了他的想要和沈朝慢慢来的步骤感，苏宣在一瞬间，在沈朝不放手的紧迫怀抱里，只想一瞬间把恋爱的进度条拉到最满。
    很矫情的预感，苏宣心想，他觉得他这辈子就是这一个人了，再也不会有其他人在分别的时候，让他这么舍不得了。
    苏宣很小声地在沈朝耳边说道：“回来之后，你就搬到我家来，然后再也不要搬走了，好不好？”
    “我们认真在一起，好不好？”
    苏宣认知里gay的喜欢，最高级好像也就是这样。
    没有法律承认的证书，也没有亲朋旧友的见证，只有一句好似没过脑子的【你要不要住进我家里？然后不要走了】
    那就是全部可以给予对方的东西了。
    沈朝的呼吸暂停了。
    他用尽全力拥抱了苏宣，把眼睛埋进苏宣的脉搏里，他们的呼吸绵密又葱茏，相拥变得无声又亲密，在暗处，在光影记录处，戏里戏外他们无声环抱对方，触碰对方一如既往的心动。
    苏宣的心跳快了起来，他在等沈朝的答案，就就好似多年前靠在沈朝的肩头，身上披着沈朝的校服，年轻的苏宣眼里满溢着心跳期待和恐慌，等这个十八岁的冷淡少年戏外的一个吻。
    在四年后，苏宣才知道，原来沈朝也在等他那句没说完的告白。
    他等到了沈朝的吻，沈朝也等到了他的告白，他们都等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们却还是没办法在一起。
    但是可能是因为他们都太执着也太蠢货，除了对方宁愿一直在这人世间蹉跎。
    四年了，苏宣没办法从沈朝的吻里走出来，沈朝也从没忘记苏宣对他那句我喜欢。
    兜兜转转，沈朝被自己的喜欢打败，苏宣向自己的喜欢妥协，两个人就这么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又准备了好久了地相遇，苏宣才又说出了这一句【我们在一起】。
    苏宣忽然有点想哭。
    沈朝不像他，喜欢一个人都要敲锣打鼓地害怕对方忘记，沈朝的舍不得和喜欢从来说不出口，藏在暗涛汹涌处，藏在无法放手的拥抱中和永远比苏宣早一步收回的目光里，沈朝看去似乎是无波无浪的一片黑暗，但只要苏宣愿意多走一步，就能被卷入其中无法逃脱。
    明明那么明显，明显到苏宣现在完全无法忽略的地步，他到底是有多瞎，才没看到这个在所有人焦点处的沈朝的目光焦点处从来就没有换过人物，一直都是他苏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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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1页

    沈朝的双手紧紧箍在苏宣的肩胛处，他拥抱到苏宣的肋骨都要进入自己的身体里那么用力，很认真地回答道：“好。”
    “以后你赶我走，我也不离开。”沈朝声音嘶哑地说，“我就睡在你家门口，身上贴纸条，说沈朝是苏宣不要的男朋友。”
    “苏宣，如果我住进去了，你真的不能赶我走…”沈朝的后牙槽磨着，似乎竭力才能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吐出这完成的一句话，好似在从他心脏里吐出钩子一样费力，“我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我会发疯的…你说不定会报警把我关起来。”
    苏宣低头亲亲沈朝耳朵，眼眶发红，嘴上却笑着说：“不会赶你走的。”
    沈朝闭上了眼睛：“你不能了，我不会再给你这种权利了。”
    苏宣抱紧沈朝：“嗯。”
    我等了好久，沈朝——
    ——等到你的海报从一块钱变成了一万块，等到你的十八岁是和另一个女生莽撞地向我砸来，等到除了我所有人都可以和你光明正大站在台前…
    ——等到我从暗恋者变成了男友粉，等到喜欢你的人从我一个人变成了一亿人，等到我满屋子都是你的海报和信息，才等到你住进来。
    我的喜欢在屋子里等了好久，才等到你打开来看它一眼，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离开，沈朝。
    ……
    因为苏宣还没正式杀青，所以没用杀青合照拍，他是趁沈朝还在拍戏的时候悄悄和华威打了招呼之后走的。
    苏宣主要是怕自己看见沈朝有点舍不得走，也怕自己嘴上没有个掌门的，把犯罪事实——去拍马河东的戏交代出来了。
    华威还是很担心他，反复叮嘱苏宣要注意自己的个人安全，说马河东此人拍戏混得狠，不要入戏太深，凑合演一下就得了，不然容易走不出来。
    苏宣笑笑，他的目光越过华威的肩头，看向了正在厮杀拍戏的沈朝。
    他年少的爱人眼目浓黑如墨迹，眼睛里倒影着和他对戏的演员，那股子少年气还氤氲在沈朝眉宇中并没削去，冷冷淡淡，拒人千里，唯独在看苏宣的时候会收敛眉目，眸中所有的剑气冷意化去，露出一点独一无二青涩的爱意来。
    依旧是苏宣最爱的样子。
    华威还在絮絮叨叨地劝苏宣，让他不要被马河东带得入戏太深，损耗了自己。
    而苏宣心想，他已经拍过这辈子最无法走出来的一场戏了，他可能一辈子都会被困在和沈朝在一起的那个四合院里。
    所以其他的戏，如果这戏里没有沈朝，苏宣走不出来，是不可能的事情。
    苏宣是连夜坐飞机走的，还带走了燕刚。
    刘胖胖提前给苏宣和燕刚办好了通行证，苏宣先回了一趟家拿点东西，燕刚没上来，在楼下等他，刘胖胖一边给苏宣收拾，一边跟个老妈子似地念叨：
    “诶，我这几个月打听了一下马河东，风评不是很好啊…”
    “…你看完我给你发的那些云洁莹的资料了吗？我这边还打听到了一下不在资料里的八卦，说是当年马河东拍《小兰》的时候对云洁莹有想法，但没想到最后给杜泷截了胡…”
    “…这位马导得奖挺多的，你认真演，演完说不定可以得奖…”
    “…诶，但是他手下得奖的演员之后都没有什么好资源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马河东拍内《灰色王朝》你看了没？拍挺好的…”
    刘胖胖越念叨表情就越是愁苦，最后看起来跟王寿似的，一副孤魂野鬼的样跟在苏宣后面晃，话也一会儿说马河东好，一会说马河东不好的，眼看着苏宣还没开始拍呢，刘胖胖就要焦虑得精神分裂了。
    苏宣把行李箱拉好拉链立起来，转身靠在行李箱上抱胸看着刘胖胖，挑眉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胖胖满腹的话都被苏宣这一个表情兜住，变成了一声复杂的长叹，他颓然坐在沙发上：“苏宣啊…在这一行里，没有什么绝对的好人，但是马河东，他坏得…不像个正常人。”
    在圈子里，有人为名利坏，有人为钱财坏，有人为了红坏。
    但是马河东出生优渥，名利双收，业界顶流，他什么都不缺，什么都多得很，所以坏得毫无根据，也毫无头绪，反而让人心生畏惧，带一点纯粹为了自我爱好而作践人的意思在。
    这个作践和华威口中那种开玩笑一样的作践是不一样的，马河东作践演员是真的作践。
    华威后来和苏宣说了挺多这个导演的事情，简单概括来讲，马河东剧组里的演员在他眼里就和钱淮剧组里的黑旋风一个待遇，可能还要略低一筹。
    比狗都还不如，工具人得可以。
    刘胖胖一摸脸，他的脸上带出了明显的畏惧，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有些胆怯地看着苏宣，好似要被带去绝育的多比，眼睛里的不安和恐惧是那么明显。
    苏宣在自己走红之后，已经很久没见过刘胖胖露出这种表情了。
    这胖子忍不住哽咽道：”苏宣，我带那么多人都出事了，就你好好的，你可不要出事了，给我熬过这一场戏，花团锦簇星光无限在前面等着你！“
    苏宣一脚把行李箱踢正，他随手给自己带了个棒球帽，转头对刘胖胖毫无防备地笑：“你和我整这些干哈，你只需要说——”
    苏宣的表情沉淀了一下，变得温柔又坚定，带有撼动山海的韧性。
    --

 第212页

    “——沈朝在星光无限花团锦簇处等我，那我会到哪里的。”他温柔回答，“那是我的归宿。”
    刘胖胖愣了一下，憋不住笑也憋不住泪，笑骂打了一下苏宣肩膀，说道：“你倒是一直这德性没变过。”
    …
    《春日洁云》的取景地是在特别行政区，刘胖胖提前一个月把燕刚和苏宣的通行证办好了，两人坐的一大早的飞机过去的，到那边是早上八点，有人举着牌子来接机。
    苏宣把自己口罩帽子什么的捂得严严实实，燕刚就只戴了一个口罩，很多人偷眼看他们，但燕刚人高马大的，眼神又漠然，看起来很凶，苏宣走得又急，还没等人敢上来要签名，这两人就已经上车走了。
    苏宣他们要赶去一个湾口，这湾口是当年云洁莹拍很多剧的片场，也是《春日洁云》开拍的片场。
    第65章
    逼仄的高楼罗列着陈旧的电影气息, 街边的店子很多招牌都是褪色的繁体字, 生锈的道路牌旁是带着口罩和旅游帽低头正在看地图的游客，满大街的粤语中掺杂着带有浓重方言气息的英语。
    出租车在大马路上走都有种让人窒息的拥堵感，前后左右全是满满的车辆, 好像密集攀爬的甲壳虫顺着同一条道路下去吞噬旅客, 接苏宣的这车没有空调, 老旧得可以，好在已经是十一二月份了，这边的天气虽然算不上很凉, 但不开空调不冷不热的刚刚好。
    司机应该是剧组那边找的本地司机，似乎是认出来了苏宣，一直在很热情地扭头和苏宣搭话，苏宣完全听不懂, 好在燕刚会说粤语。
    司机笑呵呵地看着苏宣, 说了一通白话，燕刚给苏宣翻译：“他说他们这边上映了你的电影, 应该是《四合院》，他在夸你靓，然后在问你另外一个靓仔怎么没来？”
    苏宣迟缓了顿了一下, 然后想明白了，这司机说的是沈朝。
    观众总是很难分清电影内外的角色和演员的, 估计这司机是真误会苏宣和沈朝真有什么了，但是好在苏宣和沈朝戏里戏外都是一对。
    苏宣笑笑：“他有事，等我拍完, 我就回去找他。”
    燕刚给司机翻译了一下，司机听了频频点头，笑眯眯的，似乎很乐见其成，苏宣看了也忍俊不禁，司机这表情这和超话里那些cp粉丝【磕到了】的表情几乎是一样一样的。
    在这繁华的异地里，这表情忽然就让苏宣放松下来，好似这一句询问沈朝的话，带了一点慰藉给他，苏宣并不是不怕的，但是路总是要走的，就像刘胖胖说的，要一路自己熬过来，才能看到花团锦簇，星光无限。
    苏宣寂寂无名地熬了这么多年，很多畏惧都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对某个没有和他一起来的靓仔的一腔赤诚，反倒显得无所畏惧。
    燕刚用余光扫苏宣一眼：“你是不是没和沈朝说你来拍这个了？你不怕他生气吗？”
    刚刚还无所畏惧的苏宣顿时有点瑟缩起来：“……还是有点怕的。”
    苏宣和华威打了报告，带了燕刚一起走，沈朝那边的高强度武打戏已经拍得差不多了，其实后来沈朝也不怎么用替身了，渐渐都过度到自己做了。
    华威很是感叹，说很少看到沈朝这么敬业的年轻演员了。
    燕刚回忆了最后几天他和沈朝待在一起的日子，说道：“沈朝最近几天在和经纪人说，要换房子住了，心情看着很好，你要不等他换了房子等他心情不错再和他坦白吧。”
    苏宣：“……”
    苏宣欲言又止，想着要不要和燕刚坦白，沈朝是要搬到自己家里，等到搬到家里再坦白自己背着沈朝干了什么，那就是想跑都跑不掉了，无论如何一顿操肯定是跑…咳咳。
    燕刚奇怪地看了一眼苏宣：“我说沈朝搬家，你脸红什么？”
    苏宣挠挠脸：“……他是要搬来我家。”
    燕刚“哦”了一声，表情坦然自若：“那就更好了啊，你是他房东，你和他坦白他生气也拿你没办法。”
    苏宣：“………”
    话已经说得这么露骨了，为什么刚哥还是没懂这种即将住在一起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宣探头偷瞄了一眼司机，问了燕刚一句：“司机叔叔能听得懂国语吗？”
    燕刚说：“他听不懂，怎么了？”
    苏宣深吸一口气：“刚哥，是这样的，你是作为沈朝的替身来和我在一起的。”
    燕刚：“是的…操！”
    燕刚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愕然地转头看向脸通红的苏宣，用余光扫了一眼司机，确定司机没有回头之后才压低声音对苏宣说道：“你和沈朝是那种关系？！”
    苏宣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的。”
    燕刚完全就被震惊到恍然了，他往后双手张开靠在座椅背上，用一种看神奇动物的表情从头到尾打量了一边苏宣，好似发现了一只异世界的物种，最后无法置信地说：“沈朝为什么会看上你？一个男人？！”
    苏宣：“……”
    苏宣知道燕刚的意思是沈朝怎么会看上一个男人，但是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这么奇怪。
    燕刚靠过来，和苏宣低声说道：“你真和沈朝在一起了？多久了？”
    苏宣老老实实点头：“也不算很久吧，应该算是《九流》开拍前才确定关系的。”
    燕刚满脸操蛋的表情：“这么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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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瞄了他一眼，说：“刚哥，你是不接受gay吗？”
    “也不是不接受，就是最近遇见得少…”燕刚的表情在苏宣幽幽的注视中消散了。
    苏宣说：“我一直都是啊，刚哥，沈朝应该…也算是吧。”
    只喜欢他一个人，他也是男的，应该也算是gay吧。
    “啧，我之前和沈朝一起训练的时候，很多男的，他眼睛都不偏一下的，我是真的没察觉出来。”燕刚想着也觉得好笑，用手呼噜了一下苏宣的头发，挑眉道，“刚哥没有不接受你的意思，主要是你两也不像我…以为的那种gay。”
    苏宣一愣：“…有什么地方不像？”
    燕刚回想了一下：“gay的话，会被同性的躯体所吸引吧，很正常的天性吸引力，但是你和沈朝两个人训练的时候，无论房间里有再多身材好的人，你两都很专注在训练上，一屋子男的半裸，都不带看一下的。”
    苏宣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喜欢沈朝之前倒是很喜欢看帅哥。”
    燕刚扫苏宣一眼：“喜欢之后就不看了？”
    苏宣笑笑，倒是挺厚脸皮：“喜欢之后，沈朝在我眼里最帅啦，看不进去其他人了。”
    青春期的时候刚刚萌发性意识，会对周围男生好看的躯体和外貌所吸引，年轻的时候总是有宣泄不完的性萌发欲望，一个干净爽朗的青少年骑着自行车擦过自己的身旁，都会引发刚刚觉醒性向的苏宣一阵羞耻又无法自控的悸动，会不自觉地回头多看两眼。
    但是给沈朝的悸动和眼神总是不同的，要坚定成熟得多，是苏宣心里从头到尾唯一不可替代的那个男生。
    如果一群大帅哥骑着自行车从苏宣旁边擦过，苏宣可能会回头看其他人，但是这里面如果有沈朝，他一定一个眼神都分不开给其他人，他会忍住羞耻，飞奔不顾一切地跑着跳上沈朝的自行车后座，然后死活不下来。
    ……
    司机把苏宣和沈朝送到了片场附近的酒店，条件一般还只有一间，但好歹是双人单床，苏宣和燕刚放下行李就匆匆赶往片场了。
    说是片场，其实就是湾口旁边搭了个棚子，还算是清场了的，但是路人还是很多，厚厚在外面围了一层，叫也不散开，苏宣是用燕刚做肉盾才勉强挤进去的，一进去他就发现马河东已经开拍了。
    马河东拧眉拿着个大喇叭对着海湾边。
    关芊芊穿一套露肩的蓝色到膝盖的连衣裙，用手捂住白色宽大帽檐防晒帽，迎着海风压下被吹拂起来的裙摆，微微微笑，侧脸俏皮美好，好似只有十七八岁，似一株初生带露的绣球花苞。
    马河东的眉头舒展：“卡，过。”
    苏宣看得愣了一下，很快就被剧务赶去旁边搭建起来的小房间换衣服和化妆了，苏宣被一群说着白话的工作人员推来搡去，脑海里却还停留着刚刚关芊芊的画面。
    关芊芊刚刚……太像云洁莹刚刚出道的时候了。
    苏宣几乎不敢相信刚刚那个女的是三十多快四十的关芊芊，关芊芊的颜是偏艳丽多情那一挂的，很有辨识度，但和云洁莹这种清纯大气的类型完全不一样，苏宣一直以为马河东选关芊芊是因为声音的原因——
    ——没想到真开始演了，会这么像，苏宣刚刚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云洁莹活过来了。
    苏宣一换上衣服，扣子都还没扣好，就被急匆匆赶出了化妆室，他刚一走出这个地方，全剧组都开始挪动了，苏宣懵头懵脑地又被拖着上车，然后走人。
    根本没人和他说到底在拍哪一场戏，又要去哪里拍戏。
    马河东的剧组给苏宣的感觉就是快，节奏非常快，刚从华威这种慢节奏的剧组里出来之后，苏宣有点不适应这种快节奏的拍法。
    苏宣缩在保姆车里，他对面坐着的是关芊芊，关芊芊一出镜头，唇红齿白地对苏宣一笑，把耳边落下的一缕发别在了耳后，那种艳丽芬芳的感觉就又回来了，和刚才在镜头里的【云洁莹】完全是两个人。
    太绝了，苏宣发自内心地赞叹，不愧是去年被提名的演员，演得真的好。
    关芊芊见苏宣一直看她，含笑解释道：“你刚来，还搞不清楚状况，马导不喜欢多费口舌，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苏宣连忙点了两下头，又问：“关老师，我想问一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关芊芊道：“本来拍戏是有一张行程表的，但是马导为人比较随性，跳着拍，你搞不清楚也正常，刚才拍的哪一场是洁莹在湾口被星探挖掘的那一场戏，现在要去的，是洁莹第一次拍戏的片场。”
    她说着，眼眸中柔情和怀念一起出现，手垂落在裙摆上，嘴角笑意浅浅：“就是在这个片场，洁莹遇到了我，她说我的国语话说得好标准，让我教教她，我那时候还只是一个跑龙套的，后来就变成她的御用配音了。”
    苏宣看着关芊芊说起云洁莹的表情，心想华威说的并未作假，她应该的确和云洁莹当年关系很好才对。
    但是就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那么快变成了杜泷的情妇。
    苏宣从未真的见过杜泷这位UK的大股东，但就从他目前了解到只言片语来看，杜泷和云洁莹的死应该分不开关系。
    关芊芊说着似乎发现了苏宣并没搭话，于是便识趣地换了个话题：“你还有其他想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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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抬眸看着她，斟酌了一下，问道：“你知道杜泷，也就是杜目扮演的角色的一些消息吗，关老师，我这边没有多少关于他的资料，但是我扮演的杜目和他对白戏还挺多的，您能帮助我，让我了解一下他吗？”
    关芊芊嘴角的笑诡异地顿住了一下，苏宣看见她面上所有情绪都如被风逝去般消散，只留下一张介于云洁莹和关芊芊之间的美丽脸庞毫无情绪地看着苏宣。
    和这样一张画皮似的脸对视过久，未免让人有几分悚然，苏宣咽了口唾沫。
    关芊芊的手腕动了一下，这样近的距离下，苏宣看到了关芊芊手腕内侧有一道和肤色有点不贴合的遮瑕，宛如一刀毫不留情的刀痕。
    苏宣收回了目光，在心里消化了一下自己看到的东西，斟酌开口道：“关老师不方便不说也可以。”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已经…全都无所谓了。”关芊芊侧过头去看车窗外的景物，她翘起了二郎腿，手腕松散地耷在膝盖上，语气平淡，“他在我这里，除了是洁莹的前夫，没有其他的身份了。”
    “但你要问我对他的评价，那就多得很了，杜泷啊——”关芊芊的声音停顿了两秒，又道，“他配不上洁莹的一根头发，癞蛤蟆吃天鹅肉的衣冠禽兽罢了。”
    苏宣听得闷声咳了两声，想提醒一下关芊芊这车上还有其他人，关芊芊却轻笑地用余光袅袅地扫了一眼苏宣：“没事的，我在这里说这些也没人会动我，我毕竟曾经是他的女人。”
    她垂眸下来：“洁莹走后，他待我不错，他待自己的女人一向都不错，我一个，柳蔓一个，都给足了情面财面，唯独洁莹…”
    关芊芊说到这处便住了话头，目光似有些出神地看着自己身上这身裙子，恍然轻声道：“唯独洁莹…”
    苏宣心里叹息一声。
    刘胖胖查到的资料里，杜泷此人发家不算太清白，似乎是做过赌场生意，这习性似乎在开了传媒公司之后也延续了下来，一直都很喜欢和各式的明星赌，大到终身大事几千万，小到一场球赛的胜利，赌注各式各样千奇百怪。
    云洁莹不是第一个输给杜泷的明星，但却是输得最惨的一个。
    苏宣换了一个话题：“…杜目…”他想了想还是很膈应地加了个老师，“杜目老师今天是不过来吗？他今天不拍戏吗？”
    关芊芊舒展放在裙摆上的双手陡然捏紧，在裙子上捏出皱褶，她指节捏到发白发青，低头很紧绷地说道：“还在拍洁莹早期的时候，他扮演的人物，不必那么快出场。”
    她说着，捏住裙摆的双手似乎有些发抖，声音里都能听得出抗拒，好似杜目扮演的杜泷不出场，云洁莹就能多无忧无虑地在镜头面前笑着多活一会儿。
    但关芊芊和苏宣都知道，《春日洁云》是拍给死人的纪录片，缅怀的意义是超过纪念的。
    无论杜目或早或晚地出场，从楼上坠落下去的云洁莹都不会再多活一分钟了。
    ……
    《春日洁云》是从儿子【杜目】的角度回忆【云洁莹】的一生。
    苏宣饰演的【杜目】起的是一个串场的作用，要走过当年云洁莹走过的地方来回忆这些景象，说是说男主，但其实更像是用来回忆云洁莹工具人。
    而且马河东还有个很不好的习惯，他很喜欢兴致一来就狂改剧本，而且这种改和钱淮的改还不一样，不是在上一个剧本上添加或者减少，而是直接凭空又写了一个剧本一样，改动幅度相当大。
    苏宣进组拿到的剧本和两天后的剧本已经是两个模样，他这几天都在熬夜背台词，恍惚中好像梦回了他还是个糊逼遇到喜欢乱改剧本的男一的时候。
    但刘胖胖和华威一直耳提面命让他小心马河东拍戏，苏宣这几天跟着马河东拍了不少，虽然的确把苏宣累的像条死狗，但是也就是累，还没有到折磨的地步。
    马河东拍戏相当干脆，就卡着一个镜头一直拍，拍到你过为止，不会给演员任何适应的时间，年轻一点的演员的确不一定扛得住，心态很容易崩。
    但是苏宣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了，还能撑得住。
    苏宣拍完一场戏，坐在剧组旁边的小马扎上用毛巾擦头发喘气，有化妆师准备过来给他补妆，但是这地儿拍戏真的是太窄了，根本放不下这么多人，化妆师过来给演员补个妆都要深一脚浅一脚地越过很多器械，补妆补得气喘吁吁的。
    化妆师见苏宣一个这么红的演员坐一个小马扎都束手束脚地被人挤成一团，安抚道：“苏老师，再等等啊，还有一个星期我们就去内地拍了，内地拍戏场地就宽敞了。”
    苏宣拍戏拍迷糊了，他问了一句：“这么快？”
    化妆师说：“是的，马上就要去内地拍当初拍《小兰》的戏份了。”
    苏宣猛地回神过来，他看向了在片场里的马河东，想起了自己前两天刚刚拿到的剧本里，的确是把云洁莹拍《小兰》这一段又加了上去。
    但是苏宣拿到第一版剧本里，是没有云洁莹拍《小兰》这一段的。
    当初拍了第一版被封禁，现在拍纪录片，居然又要把拍摄《小兰》的过程拍进去。
    马河东对《小兰》，到底有什么执念？
    苏宣之前因为看了一些短视频和简介，一直对这部电影很排斥，他看得很反胃，也找不到未删减的资源，所以一直也没有尝试去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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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现在马河东又把这个东西放进了剧本里，于情于理，苏宣觉得自己都应该找来看一看。
    晚上，苏宣回到酒店之后给钱淮打了个电话：“钱导，我应该近期之内要回内地了，电影要上映了，我会配合宣传的。”
    钱淮说：“你不说我都要来抓你了，王木哲已经腾出档期来做巡站了，几个大城市都要去，你可不要撑不住啊！”
    苏宣笑笑，又和钱淮聊了两句，最后才犹豫地问道：“钱导，你看过《小兰》吗？”
    钱淮脱口而出：“你说马河东拍得那乡村淫秽色情片？”
    苏宣：“……”
    钱导不愧是钱导，说话永远都不给自己留退路，苏宣哭笑不得：“就是那部，我想问问，您有留底或者资源吗，我想看看。”
    钱淮闻言警觉了起来：“你看这干什么，我和你说啊，少看马河东的东西，精神污染懂吗？他早年拍得东西跟邪典视频似的，就喜欢拍些小姑娘被糟践的东西，越是年龄小他越来劲儿，也就是这几年卡得严了，要不然…”
    钱淮最后嘀嘀咕咕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苏宣沉下心来听了一会，分辨了一会儿，听到钱淮说的是：“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个云洁莹。”
    苏宣静了几秒，还如实交代了：“钱导，我在拍他的电影，云洁莹的纪录片《春日洁云》。”
    苏宣一五一十地把内容给钱淮交代了，马河东拍戏在上院线之前是几乎不宣传的，圈子里知道的人也很少，又是在这边开拍，保密工作也做得很好，微博上一点水花都没有。
    马河东应该是不屑也不想花宣传那功夫，他的出生很好，又是UK力捧的大导演，完全不用担心缺钱的问题。
    但马河东的电影票房其实不算很好，而他的电影捧出来的演员大多也是后继无力类型的，苏宣一直也搞不动为什么UK会一直力捧他，让他执导拍戏。
    钱淮听完之后静了大概一分钟，然后怒骂了一句：“畜生！真是畜生！他毁了一个云洁莹还不够，还要继续把这个过程再拍一遍，真是猪狗不如！”
    苏宣少有见到钱淮气成这样样子，钱淮虽然脾气不好，但也就是嘴上逼逼赖赖的，从来没有这种怒气几乎要穿透手机的时候。
    钱淮气性一上来了，就止不住话头了，他说道：“《小兰》这部戏上映的时候，都在夸赞说拍得真实，拍得最真实的是一段强奸戏，就是小兰的表哥看见小兰洗澡然后忍不住强奸了她，真实真实，屁的真实，操他妈的，那何止是真实啊！！！”
    第66章
    “云洁莹拍这一场戏的时候, 就以为自己要洗澡,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被一个男冲进来强奸！！她是真的被…”钱淮几乎喘不过气来，说到这里止住了话头，哽了几句, 才又说道, “马河东拍这戏的时候, 为了追求真实效果，根本没有告诉她，会有男的冲进来。”
    苏宣嗓子发干, 快要说不出话：“云洁莹真的被…”
    钱淮沉默良久，说：“不知道，对外公布的是没有，但当时我看电影…太真实了, 我也不知道。”
    他说着说着又倒转回来骂苏宣, 钱淮骂道：“你为什么要去接马河东的戏？你在接戏之前，就不能咨询咨询我们这些过来人吗？啊？！”
    苏宣连忙讨饶：“都是为了生活, 钱导，我就是想找你问问，有没有《小兰》的影片。”
    钱淮又骂了苏宣几句, 才叹了一口气，道：“有, 你看完了…就彻底删了吧，不要给别人了，有辱逝者。”
    苏宣：“好。”
    苏宣花了三个小时才看完这一个多小时的片, 他中途真的反胃想吐去了一次厕所，就是看到云洁莹被强迫那一段。
    云洁莹被冲进来的男人摁在水桶里淹到半昏迷状态之后，呛咳着满脸绯红地摁住墙上，背后的男人粗鲁又兴奋地解开裤腰带，云洁莹一向含着笑意的干净眼眸中全是绝望，她双手撑在墙上拼了命的挣扎，双手的指甲都在墙皮上抓断了，眼泪流满她整张脸，她的嗓音因为窒息而嘶哑：“救命啊！！救命啊！！”
    背后的男人发自内心地笑了一声，毛骨悚然地咬住她的耳朵，唤她的名字：“小兰，表哥疼你，别喊了，别喊了…”
    云洁莹干呕了一下，她的膝盖挣动起来，跌坐在地，她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滑动，想要捂住自己的胸口，宛如一尾被人放上砧板的鱼，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她的侧脸上，她的美丽在一瞬间被残忍摧毁，眼泪落入了洗澡水中，她嘶鸣着：“救命——！救命！！”
    男人狠狠地给了云洁莹一耳光：“在我家洗澡还装什么烈女！婊子！”
    云洁莹被扇得别过脸去，她一向灵动的双眸渐渐变得失神，捂住胸口的手缓缓地滑落，只有眼泪不停地留，嘴型在一张一合：“救命…救命…不要打我…”
    苏宣看得一阵一阵恶心，甚至有几分感同身受的毛骨悚然。
    尤其在知道了云洁莹真的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拍的这一段，她现在的求救是真实的，而一群男人就不知道带着什么样的表情围着这个不停求救的女人，毫无所动地拍摄下她的哀嚎和凄厉鸣叫，还在上映之后冠以真实之名来夸赞她的痛苦。
    而在被禁之后，还有无数男人搜索资源，用这一个片段慰藉自己的欲望，他们一边辱骂着云洁莹没有保存住自己清纯的形象，对不起他们，一边用云洁莹的被迫堕落作为自己满足性欲的工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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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的令人作呕。
    钱淮为什么会说这部电影有辱逝者，为什么云洁莹的粉丝会想法设法地禁掉这部电影的所有资源，苏宣终于懂了。
    《小兰》的最后一幕，苏宣看呆了，是云洁莹穿着小雏菊的中长裙带着宽大的雏菊发箍在田野上赤足奔跑。
    这一身装束，是他之前在《真相只有一个》的综艺见过，是那个死者尸体道具【小云】身上穿的一套。
    【小云】和《小兰》结尾云洁莹穿得这一套衣服，一模一样。
    ……
    三天之后，《春日洁云》剧组结束在这边的拍摄，要辗转内地，苏宣和马河东请假，说要去参加《珠宝大盗》的试映会。
    马河东对苏宣这段时间的表情很满意，很轻松就批了。
    苏宣飞回了阳城，燕刚回了九流剧组。
    阳城第一个试映点城市，刚下飞机在酒店住下，苏宣还没来及仔细打理一番自己的东西，就被人找上了门来。
    有人敲响了他酒店的门，苏宣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谁啊？”
    这人回答：“王木哲。”
    苏宣愣了一下，转身打开了门，《珠宝大盗》的试映，钱淮提过，的确王木哲也要来，但是苏宣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王木哲神色难看地站在门外，推门就进来了，反手关门落锁，看得苏宣吞了一口口水，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王影帝，有什么话我们打开门来说。“
    王木哲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苏宣：“你接了马河东的戏？”
    “emmmmm…”苏宣想了想，他坐在了床边上，还是老实交代了，“钱导和你说的？是的，我已经拍了一些了。”
    王木哲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沈朝怎么没看着你不让你接！你两不是关系挺好的吗！”
    苏宣很心虚地说：“沈朝还不知道我接了这戏…”
    王木哲心情复杂地也坐下了：“那他估计要生气…诶”
    王木哲的表情很颓丧，“你怎么就接了他的戏…”
    苏宣知道马河东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看着王木哲这世界毁灭的表情，他宽慰道：“没事，我拍到现在还没出什么事，就是拍得快了点，其他的没什么。”
    王木哲看他一眼：“你还没有在马河东手下卡过戏吧？”
    苏宣回忆了一下：“还没有。”
    “那等到你卡戏你就知道了，马河东这人脑子里有个自己臆想出来的情景，如果你拍不出来，那他就会用尽一切他能想到的办法让你拍出那种感觉。”王木哲眼神很幽深，“无论是合法的还是不合法的的手段，他都会尝试。”
    苏宣想起了王木哲在马河东手下拍《灰色王朝》的时候，因为卡戏被和女演员关在一起了，关到神志恍惚差点从楼下掉下来，又想起被人一巴掌扇在地上的云洁莹，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在马河东手下卡过戏，差点弄疯我。”王木哲似乎很烦躁，他抓乱了自己的头发，竭力压住了情绪，镇定地继续说道：
    “他为了培养我和那个女演员之间的情色感，把我和演我后妈那个演员关在一个房间里，还让那个女演员来和我…做一些比较暧昧的互动，但我是个gay，我就报警了，但是警察来了也没用，我总不能真的和马河东闹开起诉他，我只是想出来而已。”
    苏宣小小声地说：“钱导说你差点跳楼。”
    王木哲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下，但这笑也很快落了下去：“这也不至于，但是那件事情之后，的确是有一段时间精神很恍惚，还是害怕马河东真的不放我出来。”
    “要是他收了我的手机，那我可能真的就很难出来了…”王木哲叹息地说道。
    “所以后来你有机会离开UK，你很迅速地抓住，毫不犹豫地走了。”苏宣说道。
    王木哲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是的。”
    苏宣顿了一下，他舔舔嘴皮瞄了王木哲一眼，忽的说道：“你知道在我演的这戏里，杜目也在里面吗？”
    王木哲缓缓地抬眸看向了苏宣。
    苏宣和他对视一阵，又慢吞吞地吐出几个字来：“他演杜泷，演他爹，你和他那么熟，能给我分析分析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苏宣清晰地看到王木哲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褪去，变得惨白，脸上在苏宣毫不动摇的注视下渗出汗来，好似一张被消毒水洗去颜色的纸，湿漉漉地脆弱着。
    王木哲有些恍然地说道：“杜目，他演杜泷？”
    苏宣：“是的。”
    苏宣又问：“杜泷到底怎么回事，杜目又到底这么回事，我上台和杜目演的杜泷唱戏，总要知道点什么吧？”苏宣说着，舌头在思考中从最后一颗磨牙一路舔到下嘴皮上，在所有称呼里挑挑拣拣了一个稍微亲近点的，“师兄，你和我说过，不要在剧中重复一个演员的痛苦，但杜目他演杜泷，他演一个和他母亲的死脱不开关系的人，他就不痛苦吗？”
    王木哲闭了闭眼睛：“是可以不痛苦的。”
    他语调开始变得晦涩断续：“如果…如果他觉得自己就是个他父亲一样的人渣，他应该站在杜泷的角度上去思考这些事情，他就可以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
    王木哲嗓音嘶哑，“那么…他从心理层面上来讲，他就不用和他母亲共情，或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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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但是杜目没有那么坏的。”王木哲垂下头把脸埋进手里，他的背弯成一张弓，瘦削的肩胛骨把衬衫顶起，“他才22岁，和沈朝一样大，他知道什么啊，他真的就是想不开，走了岔路罢了。”
    “娱乐圈大股东是他父亲，无数人女神云洁莹是他妈，他是名副其实的星二代。”王木哲带着一点笑意说道，“杜目他…长得好，又会演戏，除了脾气臭点…原本该是不必沈朝黯淡多少的明星，我还在UK的时候，常常羡慕他。”
    王木哲笑得哽了一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泪意：“但是有时候再怎么好的条件，再怎么好的人，都是经不住恶人蹉跎的，云洁莹是这样，杜目也是这样，一日两日的，渐渐的就记不起自己原来是什么样子了，久了见不到好人，见多我这种临阵脱逃的懦夫，见多了杜泷马河东这种人，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好人了。”
    “他把我当朋友，但我跑的时候，也没和他打过招呼，也没想过他的处境。”王木哲苦笑。
    苏宣闻言沉寂良久，他心内一时唏嘘。
    他曾经也怕付暮走了岔路，所以对刚刚王木哲那句杜目走了岔路感触颇深，有点两个老父亲吐槽自己不懂事的背时儿子的味道。
    苏宣静了静。
    苏宣说：“我也有一个朋友，受过UK很多不该受的折磨，都面目全非了。”
    “我也怕他走岔路，但后来发现他自己虽然难受，但走得好好的，走得笔直，我担心他反而是作践他了，是不相信他了。”
    “我还有一个朋友，被折磨得说不出话，唱不了歌，在地下酒吧里打碟呢，现在也走出来了，我也没见他往岔路里走。”
    苏宣停了一下，抬眸直视王木哲，语调一点起伏都没有：“师兄啊，是这样的，人要是不想走岔路，是怎么走都走不进去了，不是走进了岔路，是你非得要走这条不好走的路，折磨自己不说，还要去折磨别人，那怨谁呢？”
    王木哲愣愣的，苏宣的目光淡淡的：“沈朝当年身上全是岔路口子，我也没见他往里蹦跶，王师兄，如果你想拉杜目一把，你就去拉，如果你不想，就别耽误我给沈朝，给我朋友和杜目算账，杜目欠他们的，我全都不会放过。”
    王木哲长出一口气，他静默许久，才道：”你说的也对。“
    ……
    王木哲和苏宣聊了小半夜杜泷和马河东这两人的事情。
    苏宣很好奇，为什么UK要力捧马河东，王木哲的说法是，杜泷个人很喜欢很欣赏马河东的电影。
    苏宣简单概括，一丘之貉，臭味相投。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杜泷在一些很老旧的采访里状似开玩笑地说，他提前看了马河东的电影《小兰》的样片，然后在马河东拍的电影《小兰》中，对云洁莹一见钟情，后来才会和云洁莹赌那一场，没想到赢得佳人归了，当时还一度传为佳话。
    苏宣顶着个黑眼圈上台宣传《珠宝大盗》的时候，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都还在起鸡皮疙瘩。
    《小兰》那种苏宣看了倒胃口，不寒而栗的电影里，杜泷竟然能对里面的形容惨淡狼狈的云洁莹【一见钟情】？！
    说的不好听一点，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杜泷这他妈的都不是起意，完全就是起了歹心，杜泷对看到了云洁莹被强迫戏份的第一反应是要和云洁莹赌一场，还要让她嫁入家门，还一副很看得起云洁莹的样子，完全他妈的就是刷新了苏宣的下限。
    这他妈是畜生吗？畜生都不如，畜生都知道看见自己配偶被强迫了要去打人家，而不是硬着根jb想着我也要来一发。
    苏宣听完之后一晚上都没睡好，梦里都是云洁莹无助哭泣的脸。
    但是苏宣在工作宣传的时候，还是保持住了露出营业式的微笑，对着下面挥手，他虽然是男三，但是在钱阿姨理直气壮的偏爱下，和王木哲一起站在c位，闪光灯刺目得苏宣想流泪，他挺久没经历过这种站在最前排呗摄像头怼着脸拍的时候了。
    上一次还是《四合院》。
    他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场试映会很快结束，钱淮加班加点地把一整个剧组打包到下一个点，苏宣中间还抽空去参加了一个节目，行程忙得堪比投胎。
    等在这个点的试映会结束之后，苏宣回到酒店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凌晨六点，一醒来刚洗漱好他就接到《春日洁云》剧务人员的电话，让他下周尽快进组。
    苏宣出组还没一个月呢，又要被甩进去了。
    苏宣应了一声好，心里哀叹行程又要拉快了。
    他现在已经是以宇宙第一速度在赶行程了，要是再快，那就得脱离轨道进入大气层了。
    在钱淮的骂骂咧咧中，苏宣飞速拉快跑场的速度，赶完之后就光速进组了，他打电话让燕刚到剧组里来。
    燕刚倒是反应挺奇特的，说还有一点事儿，要处理了才能过来。
    刚哥说话一向直爽，做什么就直说，从来不会有这么模糊的【我有一点事儿】这种说法，但是苏宣忙昏了头，也没有多想，自己一个人先进组了。
    这次《春日洁云》开拍的地方，苏宣很熟悉——就是他和沈朝当初来过的小洋楼。
    苏宣一进去，就发现剧组的氛围不对。
    底楼的正中间的皮质沙发上坐着一个梳着大背头含着雪茄的男人，他双手合十放在茶几上，穿着量身定制的深色西服，腕表上一圈碎钻，鼻子下蓄了胡子，人模狗样，衣冠楚楚，对坐在对面的关芊芊微笑的时候，有种漫不经心的谈判风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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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坐在对面的关芊芊脸色苍白如冰，唇淡到无色，在昏暗的打光下都有些半透明了，她的头发被剪了之后烫了，堆在鬓角边，显得脸小得可怜，她攥紧双手，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退，声音艰涩干哑：“杜泷。”
    杜泷微笑起来：“我来看看你，小云。”
    马河东喊一声：“卡！杜目，关芊芊，这一幕过了！”
    苏宣才猛得回过神来，他刚才胸口被沉沉压住，几乎喘不上气来，目光怔怔地投向了坐在沙发上的杜目。
    或者说是杜目扮演的杜泷。
    杜目和苏宣在百科和资料里看到的那个UK大股东杜泷，几乎一模一样，相似到了让人汗毛直立的地步。
    就算这下出了镜头，杜目就那么温顺地低头让化妆师给他补妆，旁人都会不自觉地避开他，因为他和杜泷实在是太过相似，这种对老板的敬畏不自觉地延续了下来，让人小心翼翼地对待他。
    只有坐在沙发上的关芊芊毫不拘束，她一点也不像是刚刚戏里那么仓皇局促，而是面带笑意地对苏宣招了招手，打招呼道：“苏老师来了啊。”
    苏宣走过去，点点头：“关老师，我今天进组。”
    杜目闻言也微微侧过头来看向苏宣，他笑得很柔和：“苏老师，好久不见，有幸和你合作。”
    苏宣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微微颔首，移开目光敷衍道：“你好。”
    苏宣连名字都没有说一个，也不知道是在给人打招呼还是给鬼打招呼。
    他对杜目态度实在是好不起来，新仇旧怨加在一起，能维持平常心拍完戏再算账算是很不错了。
    关芊芊笑道：“今天没有苏老师的戏，明天一早有，苏老师也来过这里了，不需要熟悉这个地方，要回去休息吗？”
    “苏老师，不想和我聊聊吗？”杜目忽然笑眯眯地说，“毕竟苏老师演的可是我，不想知道我本人是怎么想的吗？”
    苏宣很想直接说不想，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背后的马河东就开口了：“你们两必须要多聊。”
    马河东推了推自己的方框眼镜，脸上带着欣赏的笑看向杜目：“杜目，你把你爸爸演得很好嘛，入木三分，刚刚在镜头里我都分不出到底是你，还是你父亲在演戏了。”
    杜目说：“我观察得多，所以演得像，倒是关老师，也把我母亲演得很像。”
    关芊芊笑意不减道：“我观察洁莹也很多，不会比杜目观察父亲少多少。”
    马河东听得频频点头：“你两演得都很好，教教苏宣，他还差点，苏宣，要和杜目多聊，多观察他，我把你们的房间排在一起了——”
    他和善地笑笑，镜框下面的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嘴角的弧度像是用尺子量出来般公式化：“——你们可以住在一起，多多交流，苏宣，不要把杜目演得太差。”
    苏宣：“………”
    操，他和杜目住一起？！？不怕他暗鲨这货吗？
    苏宣焉头搭脑地回酒店收拾东西了，刚到酒店他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是燕刚的，说人要到了。
    苏宣：【我在门口等你】
    回复完短信之后苏宣头后仰，他靠在酒店房间门口放空意识，手指上套着钥匙无意识地转，他拉下了一点口罩露出了口鼻，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疲惫地发呆。
    苏宣不想进去这个被安排好的房间。
    连日的高强度的工作把他消耗得差不多了，苏宣接连好几个月都是连轴转的，之前在《九流》里拍戏也很累，但是苏宣只要远远看一眼沈朝，他就能很快充电充满，活力满满地继续演下去。
    但是在离开《九流》剧组之后，苏宣就不停地，不停地面对这些负面的东西，工作一茬接着一茬，在每个地方都能看到和UK有关的人和事，里面的人和事无一例外都是痛苦到麻木的，连落泪都不会了，好似毫无希望，看不到任何出路。
    苏宣觉得自己好像在不断下坠的深井里，只能听到自己滑落的气泡声。
    他有时候就会想沈朝，想要见到他，想沈朝当初一个人在对赌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从灵魂到肉体的疲惫。
    沈朝是怎么做到，赢了之后，又那么云淡风轻地向自己走来，说要带自己走的呢？
    第67章
    好像这些让无数人退却的苦难在他眼里, 都不值一提。
    之前王木哲和苏宣说什么杜目只有22岁,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走了岔路而已。
    那十九岁的沈朝，为什么可以在知道结果是赢还是输的时候, 一声不说地承担这一切。
    苏宣正出神呢, 电话突然响了一下, 他低头看，是燕刚发来的短信：【替身来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苏宣看得一笑, 心说刚哥还学会开玩笑了，自我调侃自己是沈朝的替身，他和燕刚说过酒店的地址和房间号，于是低头回复消息：【到哪儿了？】
    燕刚：【酒店】
    苏宣抬头打量一下, 从走廊的尽头的电梯里走出来一个身高腿长的人, 他也戴着口罩和棒球帽，浅色瞳孔的眼睛在阴暗的地方泛出鳞片一样金属质感的光, 他的步伐很急，但是看着又很平静，眼神远远看过来凝住, 缓缓地在房间门口一间一间搜寻过去，好像在找谁。
    苏宣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 心说这次的刚哥，看着这么怎么像沈朝啊，是我思念成疾了吗…操！！！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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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拿着行李拔腿就跑, 苏宣拉上口罩跑得头也不回，跟狗撵一样，心里在疯狂爆粗口——居然真的是沈朝！！
    他一边跑一边给燕刚打电话，一开口就是压低的惨叫：“你怎么把沈朝搞过来了啊！！我还没和他说过这些东西啊！！他不是应该在拍戏吗！！”
    燕刚说：“你拍《春日洁云》的时候被路人拍到路透放在网上了。”
    苏宣怒吼：“我不是已经让公司澄清过那个不是我了吗？！”
    “是啊。”燕刚说，“但是沈朝不信，他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说这个就是你。”
    苏宣一时语塞，心里又酸又甜又害怕，最后语无伦次地说：“那你也不能直接就背叛我，把他给送过来啊！我他妈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差点被当场抓获你知道吗！”
    燕刚的语气变得很深沉：“沈朝超级生气，苏宣，他也没有给任何人反应时间，我什么都没说，他是靠自己猜出来我和你一起走了的，然后直接就把我的手机控制住了，你给我发短信说开机地点的时候，沈朝就等在旁边，脸色很…我反正是没看到过他这种表情，蛮恐怖的。”
    苏宣三步并作两步在楼梯上跑，跑得呼哧呼哧的，他欲哭无泪：“那华威也不该放他过来啊！他不是应该还在拍戏吗！”
    燕刚无奈叹气：“没人摁得住沈朝，他和华威说他要去处理自己家属的私事，直接请假就走了，我这不是已经想法设法给你通风报信了吗，都和你说是我的替身过来了，你怎么就没一点反应呢？”
    苏宣跑得快昏迷了，停下来喘气，在心里感叹沈朝这逆天的行动力，嘴上还在叭叭：“那怎么办啊，刚哥，我要是被他逮到，我就完了。”
    苏宣说这话说得带一点哭惨的玩笑味道，但是燕刚听了却很严肃地说：“你真的会完了的，苏宣，自求多福吧。”
    然后就干脆利落挂了电话，还发了一条短信过来：【我这个号拉黑你了，沈朝禁止我和你私联了】
    苏宣：“……”
    苏宣长叹一口气，他往楼梯上面看了一眼，确定沈朝没有追下来之后，垂头丧气地往下面走，边走边唉声叹气，沈朝这次看起来火气很大啊，他跪一跪蒹葭能不能让沈朝不生气了…
    结果没走几步，苏宣刚走到一个拐角里，就被人从后面干脆利落地反锁住两只手，从背后抵在墙上，背后有人炙热滚烫的呼吸落在苏宣肩膀上，他还没来得及解释任何事情，就仰着颈部“嗷”的惨叫了一声。
    沈朝的牙齿嵌入苏宣的皮肤，他是真的下了狠力咬的。
    沈朝一生气就喜欢咬苏宣，苏宣之前几次被咬都是在脸上轻微地留下来一个印痕，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但这次苏宣能感受到自己的肩膀火烧火燎的痛，他还听到了沈朝吞咽的声音，沈朝的冷冰冰手指一路顺着苏宣的颈部往上滑动到喉结的部位，张开虎口卡住往后用力一别。
    沈朝往自己怀里压住苏宣，头抵在他后颈上摩擦。
    苏宣完全被困死在沈朝的怀里了，他小声的嘶气：“沈，沈朝…”
    沈朝的唇瓣贴着苏宣的颈部一路逡巡的，若近若离地往上，最后停在苏宣的耳旁，鼻音略重的“嗯？不跑了？”了一声。
    苏宣的腿都被“嗯”软了。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燕刚说沈朝很恐怖了。
    苏宣现在看不到沈朝的表情，都觉得沈朝这浑身的气场压抑得吓人，虽然他男朋友有这个习惯，一生气就会咬他，但是从来也就是盖个戳的程度，点到为止，从来没有今天这种一上来就狠狠一口。
    是真的气得不轻啊，苏宣轻微动了一下脖子，牵动了脖子上的伤口忍住没有叫出来。
    沈朝一定咬出血了。
    沈朝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你跑什么？”
    苏宣顿时气短，支支吾吾的：“就，也没想跑，这不是见到你，有点反应过度吗…”
    “不想见到我吗？”沈朝问。
    “没有没有，我一直很想你…”苏宣求生欲很强的抢答道。
    沈朝把下巴搁在苏宣的肩膀上，手指停在苏宣的喉结上，苏宣下意识后仰，他侧过眼神，能看到沈朝染了一点血的唇瓣在一张一合地说话：“我很生气，苏宣。”
    是他的血，沈朝把他咬出血了，他很少做这种没有轻重的事情。
    苏宣心里咯噔咯噔狂跳，心道这下可真是完犊子了，他咽了一口唾沫：“我，我知道…”
    妈呀，他真的把他男朋友惹毛了呀！
    沈朝说：“你瞒着我来拍马河东的戏，见到我就跑，这让我很生气。”他的吐字因为放慢而格外清晰，好似是一定要让苏宣听清楚，“我会对你做一些很过分的事情，来让你长记性。”
    沈朝的语气冷淡又禁欲，但他整个人都笼罩着苏宣，每一个细微的肢体动作都在禁锢着苏宣，苏宣被沈朝束缚着双手的手腕朝上摁在墙上，他的后腰和沈朝紧绷的腰腹紧贴，后膝窝被沈朝的膝抵住，苏宣忍不住低声擦了一句，他眼眶有点发红了：“沈朝，可以了！”
    他又被在后颈上咬了一口，靠近肩胛骨的位置，沈朝的呼吸声终于有一点错乱了，他说：“不可以，我很生气。”
    “你在这里继续这样，我也会生气的！”苏宣实在是憋不住了，在一个安全通道走廊拐角做这种事情，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发现，他都能听得到酒店走廊里人脚步的声音，这让他紧张得不得了，呼吸声都变轻了，“沈朝，我知道我错了，但我们不能…被人看到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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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0页

    沈朝完全不为所动：“为什么不能？”
    苏宣一呆，他感到自己的脸上又被咬了一口，好像是小孩子咬苹果一样的一口，他磕磕巴巴的，勉强找出了解释：“这太过分了…”
    “你也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情，苏宣。”沈朝说，“比我现在对你做的，还要过分很多。”
    苏宣慢慢放松下来，他垮下肩膀，低着头声音很轻地说道：“沈朝，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沈朝慢慢松开他的手，苏宣的手垂下，两人一时之间都没说话，也都没有看向对方，只是呼吸声交错着。
    苏宣明白沈朝的意思了。
    沈朝还是狠不下心惩罚他，只是吓一吓他，他只是想发泄一下自己那种，重要的人身处于他不知道的险境中的后怕和恐惧。
    苏宣刚刚感受到，沈朝那么强势控制住他的手，却在隐隐的颤抖。
    沈朝也在害怕，他可能比苏宣本人都还要害怕苏宣出事。
    苏宣转身抬头一看到沈朝，就开始懊恼自己一见到沈朝就跑了，这人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积压多日的疲惫，他的眉宇沉沉地压着，唇色苍白，眼神落在苏宣的脸上丝毫都不挪动，苏宣越看越心疼，他眼眶发红，吸了吸鼻子，又道歉了一次：“对不起，男朋友，我不该瞒着你，也不该遇到你就跑，是我错了。”
    沈朝却只是闭了闭眼：“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你真的…做了很过分的事情，苏宣。”
    那些快要把他整个人燃烧到毁灭的焦虑感，那些控制不住的空旷和失重感，在他来这里的路上一遍一遍地回放，快要把他抽成一片无法呼吸的真空…如果他赶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被马河东折磨到无法再继续下去和他一起走的苏宣，沈朝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又要拎着自己打包好的行李，搬到谁的家里去。
    他所信赖的，深爱的，不安的，其实往前二十二年，只有这么一个苏宣而已。
    苏宣往前一步，用力扑进了沈朝的怀里，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一遍一遍地道歉：“我下次不会这样了，我以后一定什么都告诉你，好的坏的，你同意不同意的，我都会让你知道的。”
    沈朝的手似乎想推开苏宣，他不想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一个拥抱就把那么严重的错误一笔勾销，但是最终他却只是抱得更紧了一些。
    苏宣把头埋进沈朝的怀抱里，瓮声瓮气地说：“我很想你。”
    沈朝张了张嘴，他有很多谴责苏宣的话想说，但最后出口的却是一句：“我也是。”
    苏宣忽的想起：“沈朝，你怎么突然窜出来的？我跑得那么快！”
    沈朝低头看他一眼：“坐电梯到这一楼的拐角等你。”
    苏宣：“………”
    操。
    这么简单的方式他刚刚居然没意识到。
    沈朝很自然地用左手接过了苏宣的行李，他把苏宣跑得掉下来的口罩提起来挂在鼻梁上，也戴好了自己的口罩和帽子之后，两个人牵手往下走，十指相扣的那种牵手。
    苏宣压了压自己的帽子，转头去看沈朝：“就这么出来了，会不会有狗仔抓到我们两个谈恋爱啊！”他话虽然这样说，但是眼睛里都是亮闪闪的光，兴奋开心完全压不住，好似巴不得被人抓到一般。
    “抓到就抓到吧。”沈朝说，手上攥得更紧了一些。
    苏宣又眉眼弯弯地笑起来：“才怪，王寿和我说，之前刘雅君和你传绯闻，你一点都不给面子，删得可干净了，还吓到人家了。”
    “你又不是绯闻。”沈朝眉眼平和地说，“你是我男朋友。”
    苏宣忍了又忍，他心口还是忍不住放起了一朵一朵的烟花，哇哇哇，从来没有人告诉他，男和朋友连起来组词，从沈朝口中说出来并且特指苏宣这个人的时候，会让他高兴成这样，。
    宣觉得口罩都快遮不住自己脸上的笑了，他简直想牵着沈朝的手晃荡一下。
    沈朝牵着苏宣的手在前台寄存了行李，苏宣看着沈朝寄存行李想起一件事，迅速地坦白从宽了：“马河东把我和杜目分到了一个酒店房间里。”
    沈朝顿了一下，他从苏宣的手上取下了房间门钥匙，对前台说道：“退房。”
    苏宣之前就想退，但是他一个人做很多事情都没有什么底气，沈朝一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但退完之后，苏宣还是问了一句：“可以退吗？剧组订的房？”
    沈朝眼眸冷冰冰的：“马河东只是一个导演，没有限制你人身自由的权利，王木哲可以报警，你也可以退房。”
    苏宣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沈朝：“什么？”
    苏宣：“退了房，我今晚睡哪儿？”
    沈朝：“……”他微微别过了眼神。
    哇哦——苏宣一看沈朝这反应就忍不住吹了声口哨，他大大方方地对着沈朝勾唇一笑：“男朋友，不怕绯闻的话，收留一下我呗。”
    ……
    沈朝过来是订了酒店房间的，在大学城附近，苏宣毫不客气地就把自己的行李塞沈朝的房间里了，塞完拍拍手，打量了一下房间，他忍不住啧啧啧了两声——大床房，居然是大床房。
    沈朝住过的房间，哪怕是酒店房间，也比旁人干净整洁许多，苏宣一进来就是一通鼓捣，搞得房间凌乱无比，他现在还正用一种微妙而暧昧的目光打量着大床，如果刘胖胖在，一定会说苏宣活像一个日本鬼子就要进村祸祸花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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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臊本来还是有点臊的，但是沈朝从刚刚开始连门都不进来了，就站在门口等他放东西，避嫌避到了一定地步，苏宣反而害羞不起来了，只觉得好笑和想调戏对方。
    苏宣一出酒店房间门，沈朝就立即错开了目光，垂眸询问道：“需要再订一间吗？”
    苏宣问：“为什么还要再订一间？”
    “只有…一张床。”沈朝背靠在墙上说这话的时候，最后几个字低微到几乎听不见。
    苏宣越看沈朝这样子，心就越是痒痒，越是痒痒就越是想恶劣地想调侃沈朝，他现在脖子和脸上还是沈朝留下来的牙印，没消呢，刚刚气势低沉把他抵在墙上咬着不放的沈朝就又一副冷静自持不为所动的端庄模样了.
    沈朝就连说【一张床】这三个字都要错开眼神缓慢斟酌。
    苏宣一肚子坏水，面上还是一副清明单纯的样子：“我们不能住一张床吗？”
    “多订一间房有点浪费吧？而且现在旅游旺季，也不好订。”苏宣憋住笑意，一脸我什么都没多想的正直表情，“你不想和我一起睡吗？”
    沈朝余光轻微的扫过苏宣的脸，轻声道：“没有。”
    苏宣装模作样地“嗯”了一声，他拍了拍手又说：“而且，我们两这关系，睡一张床很正常吧，你都要住进我家了，睡一晚上怎么了吗？”
    沈朝抬眸看了苏宣一眼：“嗯。”沈朝的眼睛露在口罩外面，浅色的眼球透出一种摄人的光来，呼吸声很轻地注视着苏宣，苏宣说话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害羞的，但被沈朝这样盯着反而有点后知后觉地脸红了起来。
    苏宣在心里默默地操了一声，回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他其实说的时候没多想，现在被沈朝一看，心说这他妈听起来，怎么有点像是…他对沈朝发出的邀请。
    沈朝还嗯了。
    苏宣越想越脸红，连忙打住了，他握拳咳了一声，换了个话题：“…你饿了吗？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沈朝订的是一个私密性还不错的酒店，不算很高级，在大学城附近，他和苏宣都带着很厚实的口罩，苏宣以防万一还给沈朝和自己换了帽檐很低的帽子，又换了一身学生气一点，他两都没穿过的运动服，防止被媒体从衣服认出来。
    两个人走出去瞬间就淹没在下课点吃饭的大学生里。
    苏宣一路被沈朝带过来，对地点没有什么印象，等到走出来多走了一截，走到热闹人多的地方，他看着挺多大学生都带着黑色口罩苏宣才反应过来——
    ——这是他大学母校在的大学城。
    戏剧学院学生带口罩是挺正常的事情，无论出名的，不出名的，大家都习惯了走出校园带一个口罩，有时候是为了防止被拍，也有时候只是单纯的因为懒得打理自己的外貌，不想化妆，但是好歹也是戏剧学院的学生，出门还是要点脸，就会带个口罩和帽子出门。
    苏宣大学的时候就经常出门不梳洗，然后带口罩和墨镜帮一整个宿舍的人拿外卖。
    沈朝一身宽松的浅灰色运动服，外套是很宽大的版型，往下垮了一点，露出沈朝一截形状分明的锁骨，没入两侧的肩膀，沈朝的背影肩宽腿长，他藏在帽檐下的眼睛微微回头过来看苏宣，是认真又专注的目光。
    人潮熙熙攘攘，普通的学生来来往往，好似曾经的苏宣一样。
    街道上的霓虹颜色和小摊的人间烟火热闹地落下来聚拢在沈朝的背后，又被华灯和蒸腾而上的白雾氤氲，最后所有的东西聚焦在苏宣的眼睛里，只有沈朝是清晰，好似某个电影里一帧完成度极高的人物特写。
    沈朝看起来像个大学生，又不像个大学生，他身上有那种大学生的年轻气，但气质又比这些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出众成熟太多，他就这么站在人群中，就有好几个女生在假装过路的时候偷偷回头看他，发现他带了口罩之后又遗憾地叹气，好似错过了一个亿。
    唔，也不对，应该是十个亿。
    但这位价值十个亿的大帅哥是他苏宣的。
    在又一个女生按捺不住蠢蠢欲动地过来搭讪的时候，苏宣啧了一声，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挑眉看向沈朝：“男朋友，牵个手，我宣誓一下主权。”
    沈朝看他一眼，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十指交叉紧扣握住：“嗯。”
    周围聚拢的几个女生瞬间难过地收回了自己已经打开微信扫码交友界面的手机：
    “啊！是一对啊！”
    “呜呜呜两个帅哥，我一个都没问到，他们就背着我在一起了！”
    “我们戏剧学院的gay率是不是太高了？！”
    “靠！难得看到气质这么出众的两个男的！居然是一对！”
    “…当看到高的那个帅哥回头一直看另一个我就应该料到结局了…”
    “…呜呜呜我好酸，十指牵手诶！好宠好占有欲啊！！”
    “…是我瞎，两个人衣服都是口罩帽子都是配套的，我怎么就没想到是一对呢！”
    …
    苏宣没忍住勾起了嘴角，他和沈朝牵手，就很这大学城里很多普通情侣一样，这边风气挺开放的，苏宣记得他上学的时候很多gay都是大大方方的，他和沈朝就这么走着，也没人怀疑他们是苏宣和沈朝。
    主要是也没人往他们头上想，这太离谱了，沈朝和苏宣手牵手逛苏宣母校的大学城夜市？
    --

 第222页

    怕也只有同人文里敢这么写。
    苏宣想着那些压抑的心情都消失了不少，他拉着沈朝的手往前跑，眉眼飞扬起来：“这附近我熟，是我大学，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沈朝：“我知道是你大学。”
    第68章
    苏宣愣了一下, 忽然觉过味了, 他在心里哇哦了好几声——沈朝怕不是特地订的这边。
    啧啧啧，啧啧啧，一个人住在他大学附近的酒店里, 到底是何居心！有没有想着大学期间的他做一些少儿不宜的梦！
    可能是苏宣眼神太浪了, 沈朝微微挪开眼神, 解释了一句说：“我过来这边一直都是订的这里。”
    沈朝这么一解释，苏宣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自恋，好想是他想多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岔开话题随口问道：“为什么要订这家啊？”
    沈朝目光垂落下来：“…能看到你的大学宿舍。”
    苏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苏宣觉得他握住沈朝的手好似变烫了，他耳朵也开始发红，有点不敢握那么紧了, 但是苏宣才松了一点, 沈朝就立刻紧紧地收拢十指攥紧了，好似是害怕他跑一样, 但是沈朝面上还是一派镇定，只有苏宣知道他和自己交缠在一起的十指指缝都有些湿气了，有些湿滑, 但沈朝却依旧扣得很紧。
    沈朝手心出汗了。
    苏宣嗓子发干，他觉得自己脸红到喉咙都要冒烟了, 一张口被自己的口水先呛咳了一下，然后才有点结巴地说道：“我知道一家石锅拌饭很好吃，去, 去吃吗？”
    等到了苏宣记忆中的石锅拌饭门口，苏宣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石锅拌饭的店子已经不在了，新开了一家闪烁着粉红色LED灯的情趣商店，还搬出了一个穿着制服造型诡异的假人，门口坐着店老板，一见苏宣和沈朝手牵手地走过来眼睛就亮了一下，走上前去说：“来买什么东西吗？”
    苏宣很尴尬，他拉着沈朝后退了几步：“我，我带我男朋友过来吃东西的。”
    “诶呦！”店老板笑得很暧昧，他随手指了指店内那些装在盒子里奇形怪状棍状物，“你想吃什么，我们这里什么都能吃！”
    苏宣：“……”
    苏宣脸红到爆炸，他疯狂摇头：“不不不！我要吃的是进嘴巴的那种！而且这些东西看着就不安全吧！老板，我其实就是想问一下就之前那家石锅…”拌饭的店子是不是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店老板笑得更暧昧地打断了苏宣的话：“诶，进嘴巴的你男朋友喂你就行了嘛，这些东西你留着下面吃，我保证安全，绝对安全！放水里泡都肯定不漏电！”
    苏宣：“……”
    沈朝咳了一声，正经问道：“这里之前开了一家石锅拌饭的店子，请问是不是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苏宣很想捂脸，他低声说：“…我们在找吃晚饭的地方…”
    店老板这才反应过来，这两人是真的在找吃饭的地方，他“诶”了一声，有点无趣地收回了兴致盎然的目光：“你两出来吃个晚饭把自己裹得这么严严实实，又黏黏糊糊地牵着手，跟晚上要做爱特地要来我这里买情趣用品似的。”
    苏宣：“……”
    沈朝：“……”
    店老板和苏宣说了石锅拌饭搬到了另一条街道里，大学城这里的夜市店铺总是搬来搬去的，但很少不开，所以苏宣才想着问问，但是他是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开了一家这么明目张胆的情趣店。
    走之前，店老板还不死心，他双手揣进袖子里看着苏宣和沈朝：“你两吃了石锅拌饭，就不想睡前干点什么消化一下吗？”
    苏宣：“……”老板！！我喊你爸爸成吗！！不要再开车了！我男朋友才22岁！！
    沈朝微微别过了目光，握住苏宣的手却越收越紧，苏宣看到他下颌上贴着口罩的地方有些汗气了，泅湿了口罩的边沿，明明是凉爽的天气，沈朝也没走多久，却出汗了。
    苏宣被这个店老板一通说简直浑身燥热，沈朝更是掌心滚烫，苏宣都有点不敢和他继续握手了。
    太热了，两个人手心拇指，相贴的肌肤全是汗，也不知道是谁的。
    店老板眼看着两小年轻脸红臊皮地要走了，突然喊了一声，从他桌子下面刨出几个小瓶子一个小袋子，强硬地塞进了沈朝的手里：“拿着，送你们的。”
    苏宣偏过头一看，差点被没给这东西直接扯出来扔了——是一小瓶的试用润滑油和几个避孕套。
    润滑油的瓶身上还写着一行宣传标语——【爽滑无比，一插到底】
    苏宣：“……”
    苏宣羞到快要原地自燃了：“老板！！我们用不到这个！”
    店老板一副过尽千帆的样子哼了一声：“屁，我看你们这样，晚上该做什么还是得做，年轻人，做事要记得保护好自己，戴避孕套用润滑油，这些都是赠品，送你们了。”
    大学城这边情侣挺多的，店老板也不是第一见到这种来了又不好意思买东西的情侣了，很大度地挥挥手说：“不用谢，去吃饭吧。”
    “不是，我们真不用。”苏宣无可奈何地去拿沈朝口袋里的东西，准备还给店老板。
    虽然他和沈朝都是成年人了，苏宣也的确有过那方面的意思，但从沈朝准备再给他定一个房间的做法来看，他才刚刚到法定结婚年龄男朋友显然还没有做好准备，至少还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

 第223页

    苏宣也不想来得太急了，所以这东西暂时是用不到了。
    但苏宣伸进沈朝口袋里的手腕却被沈朝轻轻地扣住了，他茫然地抬头看向沈朝，却看到沈朝垂下眼帘不错眼地看着他，呼吸很热地从口罩边缘溢出来。
    “拿着吧，以防…万一。”沈朝轻声说。
    以防万一以防万一以防万一以防万一以防万一以防万一以防万一以防万一以防万一以防万一——！！！
    苏宣脑子跟中了病毒似的，被这四个字反复刷屏，他唰一下抽回自己在沈朝兜里的手，脸红到都快把口罩烫熟了，苏宣呼出一口气把口罩吹得鼓胀起来，试图吹散那些在他面上浮起来的热空气，但当沈朝和苏宣对视了一眼又移开目光之后，苏宣发现这傻逼动作他妈的完全就没有任何效果。
    脸该烫的还是烫，比装石锅拌饭的石锅都烫。
    他用力地张开那只没有被沈朝牵住的手，又用力握紧，试图冷静下来，苏宣想要从自己被热度融化成一团浆糊的脑子里找出一个可以把着暧昧的一切推进下去的话题，但在沈朝落在他身上的眼神里，苏宣又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了，他喉咙又干又热。
    总而言之，这个嗓子是吃不下石锅拌饭的。
    苏宣咳了一声，总算是找回了自己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的声音：“我，算了吧，这天气太热了，不适合吃石锅拌饭，我们吃点别的吧。”
    两个人最后在寒冬腊月的天气就买了两杯冰冻奶茶，但是戴着口罩也喝不了，于是就拿在手里心照不宣地降温，苏宣也什么都不想吃了，他不吃沈朝也不吃，两人就在街上晃荡。
    还真有点有情饮水饱的意思在，哦，不对，是奶茶，苏宣晃晃悠悠地想到。
    他走在四五年前所在的大学街道上，是很陌生的，很多小店就和那家石锅拌饭一样，不知道搬去什么地方了，一眼望过去没有任何熟悉的东西，给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他才毕业四年，就已经不认得这里了，喜欢的店子换了地址，大学的招牌刷了新漆，夜市的喧嚣热闹里，最热门的夜宵单品也通通换了一波。
    四年的确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但苏宣从四年到现在，最喜欢的人还是他手边这位。
    苏宣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想给沈朝介绍一下自己的大学，炫耀一下自己优秀毕业生的身份，但是真的开始说了，苏宣在他贫瘠单调的回忆里挑挑拣拣，好像也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很普通地过活。
    吃到好吃的东西，最喜欢的奶茶店，上课迟到，演出得了第一名，院系篮球赛输得落花流水，喝醉了在男生宿舍里鬼哭狼嚎地唱歌，然后一不小心拿了一个优秀毕业生的身份，毕业。
    虽然一点都不起眼，但苏宣还是憋不住，他一直不停地说着，好似把自己那些回忆里的细节全部挖掘出来给沈朝知道，能让这些平凡的回忆里多一点闪光的地方一样。
    沈朝却听得很认真。
    苏宣说着说着却有点不好意思了，一直是他在说，也太能叭叭了，苏宣问：“沈朝，你大学比我厉害多了，有什么有意思的吗？”
    沈朝好像在回忆一样静默了几秒：“没有。”
    苏宣怔了一下，说：“怎么会没有？”
    “只有拍戏和学习，很无聊。”沈朝说。
    “无聊？”苏宣很惊奇，“你也会觉得拍戏和学习无聊，我以为你很喜欢这些事情。”
    沈朝很平淡：“还好。”
    苏宣起了好奇心：“那沈朝，你觉得什么是有意思的？”
    沈朝侧头看了苏宣一眼：“你。”
    苏宣猛地呛咳了一下，这种猝不及防的…直白情话真是让苏宣无力招架，他很快就不好意思起来，又有点小得意一样，苏宣歪过头凑过去看沈朝的表情，笑着问道：“我有多有意思？”
    他们两的帽檐很低，靠得这么近的时候会交错卡成一个小小的空间，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苏宣的眼睛里有着温柔又跳脱的光芒，是大学城街道旁的路灯落进他的眼眸中的，在苏宣的瞳仁上折射出一层釉质般的碎光，沈朝看着，他呼吸慢慢变得轻缓。
    苏宣大学刚刚毕业的时候，就是遇见沈朝拍《四合院》的时候，和沈朝现在一样的年纪，二十二岁，但和沈朝完全不一样，他是个人见人爱有意思的家伙。
    喜欢笑，喜欢闹腾，但从来不过分，人人都爱起哄开苏老师的玩笑，好似沈朝这种无趣的人也因为和苏老师演一对情侣，也被带上沾染了许多不属于他的热闹。
    而现在，过了四年这么久，沈朝到了苏宣当时的年纪，苏宣变成了沈朝的男朋友。
    但苏宣好像一点都没有变过，看向沈朝的时候，是和四年前一模一样的温度和光。
    苏宣又问了一遍：“问你呢，男朋友，我到底多有意思？”
    “我能想到的有意思的事情，都和你有关。”沈朝说。
    苏宣慢慢地靠了过去，他的双手放在沈朝的肩膀上，眼睫一颤一颤地垂下来，他侧头低语道：“我现在想隔着口罩亲你一下，沈朝，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沈朝的呼吸停了一瞬，他闭上了眼睛拥紧了苏宣。
    他们在大学城一闪一闪的老旧路灯下彼此用力拥抱，隔着两层口罩短促地接了一个吻，又很快笑着放开，苏宣说：“沈朝，我们回酒店吧。”
    --

 第224页

    苏宣牵着沈朝的手，他刚刚亲得太急了，有点喘不上气来，沈朝看着苏宣，他睫毛颤了一下，喉结克制地上下滑动：“我们回去脱下口罩亲。”
    苏宣脸红地“嗯”了一声，他拉上了自己的口罩，声音里还有些喘息。
    ————————
    回去的路上沈朝是拖着苏宣走的，他腿长走得快，看着不动神色很淡然一样，其实苏宣都要被拖得脚离地了，一进酒店房间，这位一开始还在说【要不要给你再订一间】的沈朝同学拉下口罩就从扣住了苏宣的后脑勺，房卡还没插进去呢，两人就在一片黑暗里接吻了。
    苏宣被吻得喘不上气来，他口罩挂在一边耳朵上都没办法伸手拿下来，被沈朝锁在门和他胸之间的空隙里，被压制得动都动不了，被亲得头晕眼花的，他好不容易才摸索找到插入房卡地方，把房卡插进去了。
    “啪”一声，苏宣手忙脚乱地拍开了灯，灯光亮起，两人分开。
    苏宣靠在墙角里喘气，他鬓边都是汗，发梢也湿掉了，沈朝的口罩也没有取下来，只拨到了下颌的位置，他双手撑在苏宣两边，目光还晦暗地看着苏宣的唇的位置，胸膛剧烈起伏着。
    沈朝垂眸，用食指从苏宣的耳边上绕过，取下了苏宣的口罩，手虚虚地停在苏宣的脸庞上，大拇指擦去苏宣鬓边凝聚成珠的汗。
    苏宣抬眼看了一眼沈朝，他咬住牙齿嘶气，又吐气，喘着问：“还，还亲吗？”
    沈朝敛目：“亲。”
    ……
    苏宣被抵在床上的时候，觉得已经有点过头了，但是已经停不下来了，沈朝在他的身上弯成一道蓄满力道的弓，苏宣双手撑在沈朝的肩膀上，被刺激地十指打开又抓紧，只能仰着头喘气。
    他的喉结被沈朝的齿关咬住厮磨，苏宣连吞咽口水都做不到，他的脚挣动了一下，脚趾在沈朝张开手滑进他裤子的时候绷紧弯曲。
    “沈朝…呼…”苏宣双眸都有点失神了，“那个东西呢？”
    沈朝问：“什么东西？”
    苏宣的手臂往上压住他自己发红流泪的眼睛，他很小声地说道：“…以防万一那个…”
    沈朝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问：“要用吗？”
    苏宣偏过脸：“…用吧。”
    ……
    苏宣麻木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其实有点庆幸店老板只送了三个避孕套的。
    ……年轻人，体力精力还真好。
    沈朝靠在他的肩头上睡觉，双目紧闭，呼吸安稳，手臂圈住他，苏宣侧过头看了一眼，就想挠脸，他肩膀上一个齐整的牙齿印，苏宣撩开被子，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又看了一眼被子下自己的身体。
    …然后又颤抖着手缓缓放下了。
    天哪，幸好现在是冬天，不然怎么见人啊…
    苏宣总不能说他没地方住在狗窝里住了一宿然后被咬了这么多口吧，我的老天，连手腕和脚腕上都有！
    苏宣很想捂脸。
    沈朝咬人到底是个什么习惯…主要也不是疼，沈朝除了见面那一口咬得也不重，就是留个戳那种力度，但真的很难见人啊，都留印子了…
    苏宣叹气，他起来准备穿衣服去剧组演戏了，就算是不是魔法师了，他还是要搬砖。
    结果他一动沈朝就醒了，沈朝醒得很快，基本一睁开眼睛很快目光就凝实了，和苏宣这种一醒来还要【阿巴阿巴阿巴】回老半天魂的不一样。
    沈朝坐起来，他皱眉看向苏宣，赤裸挺拔的背上几道细碎红印：“你要去片场？”
    苏宣这段时间体力被锻炼出来了，虽然昨晚被折腾了小半宿，但醒来之后也没有说手脚动弹不得，只是累，但是可以走动的，就是腰酸。
    他腰酸也是有原因的，做到后半场的时候，苏宣已经想放弃了，但是沈朝不想放弃，苏宣顾忌到沈朝的腰伤不知道能不能进行这么长时间的体力运动，虽然沈朝看起来完全一点问题没有，苏宣最后还是坚持选择了脐橙…
    但这姿势真的好累啊，而且沈朝被脐橙了之后反而更…靠这人真的有腰伤过吗？！为什么在上他的时候苏宣死活都没办法从沈朝的身下逃出来。
    苏宣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的戏份不多，快拍完了，你不用这么紧张。”
    沈朝也起来穿衣服，他穿衣服动作很快，一件外套提起来扯住一边一只手进去，反手顺畅地一套，一只手理好领口下来把拉链拉好，几分钟就穿好了，沈朝穿好后转头看向苏宣，拉住了苏宣正在穿的外套帽子不让他穿上衣服，眸色深深：“可以直接拒了。”
    苏宣：“……”
    这就是不让他拍的意思了。
    “你…”苏宣准备和沈朝理论一下，但沈朝拉着他的帽子不放那个眼神和他一对，苏宣心里这口气就泄了出来，他心说沈朝真是克他的，无奈叹气道，“我已经拍了这么多了，总要拍完吧？”
    沈朝的眉头紧蹙：“不安全…”
    苏宣顺着沈朝拉住自己的帽子往后倒，沈朝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接住了他，苏宣靠在沈朝怀里仰头亲了一下沈朝下巴，他放缓了声调：“男朋友——给我点面子，相信一下我好不好嘛！我还从来没有拍到一半不拍的情况。”
    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和自己的男朋友撒娇，苏宣唾弃了自己几秒，但沈朝明显神色动摇了不少，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拍这个？”
    --

 第225页

    为什么啊…苏宣叹息…主要是因为马河东和杜目。
    其实之前苏宣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春日洁云》这种剧本，UK会点名让他演。
    这剧本不像是什么商业大爆电影，说用来冲奖吧，和他关系也不大，能得奖的明显是关芊芊和马河东，苏宣顶天了也就能捞一个最佳男配，这还是在走狗屎运的情况下。
    但后来刘胖胖替他打听过，说是杜目拒演了【杜目】这个角色之后，推荐了苏宣来演，而马河东一眼就相中了苏宣，顺势就点名把苏宣捞过去了。
    苏宣的确也可以拒演，但他拒演了这个之后，他身上还有个和UK的条例在，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除非直接从叶子传媒付违约金跳槽。
    但是他跳槽又能跳到什么地方呢？
    UK这种一手遮天的声势，苏宣去什么地方都能遇到这个公司的人，就算是UK当年都已经从叶子传媒撤资了，他一红，刘蒙客不也就立马回来了吗？真要这公司对苏宣耍阴招，苏宣都不够在这圈子里待的，几下就被料理了。
    所以苏宣想做的，就是拿到UK的把柄，反过来把UK料理了。
    普通明星可能没有资格说这个话，但苏宣有点底气，如果他出事了，他那个薛定谔的爹一定是会彻查UK的。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苏宣直接拿到UK的核心证据，他之前还以为不太可能，现在却有点把握了。
    因为《春日洁云》聚集了非常多的高层演员，这些高层遥远很明显都知道内幕，并且…对杜泷和UK并没有什么情分在，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卖掉杜泷。
    比如关芊芊。
    苏宣诚实地说：“我自己其实不想接《春日洁云》，但拍都拍了…”
    沈朝的问题相当直接：“是因为UK收购了叶子传媒吗？”
    “不全是。”苏宣坐下来把衣服穿好，他看了一眼沈朝，“我还想通过拍这片知道一件事情。”
    沈朝：“什么事情？”
    苏宣抬眼看他一眼：“我还想知道，为什么杜目这么和你过不去？”
    第69章
    沈朝和苏宣对视良久, 陷入了沉默。
    之前苏宣一直以为用杜目狙击沈朝是UK的什么大型商业计划, 但是后来刘蒙客的到来让苏宣明白, UK根本就没这计划, 他们甚至准备用苏宣来狙沈朝。
    那么那次事故，不是UK牵头做的，那就是杜目做的。
    而之前杜目来《九流》片场也是特地来找沈朝的麻烦, 在那次暴露出苏宣和沈朝关系的不一般之后, 杜目又把苏宣推荐给了马河东。
    如果说杜目把王木哲推荐给马河东，是在给王木哲一个翻身的机会，那么杜目把苏宣推荐给马河东, 那就是没安什么好心了。
    因为《灰色王朝》和《春日洁云》完全是不一样的两部片子。
    《灰色王朝》的个人悲剧色彩其实不重，王木哲又是皇帝，在剧中基本不会受到什么苛待, 如果不是因为王木哲是gay, 被马河东卡了艳情戏，以王木哲的演技，拍《灰色王朝》是会比较轻松的, 马河东这个导演危险归危险, 但是专业技能还是过硬的。
    但《春日洁云》就不同了。
    马河东就是想拍【杜目】这个角色因为失去母亲而被悲痛缓缓毁灭的过程，现在还在前期看不出这疯子要苏宣演成什么样, 因为云洁莹还没死, 但苏宣可以肯定的是，后期他一定会受不少折腾。
    苏宣和杜目无冤无仇的，唯一的交际就是沈朝, 杜目没必要特地来搞苏宣，这下答案就很明显了。
    杜目是因为沈朝的缘故，对苏宣做了这些事情。
    苏宣有些疑惑地问：“我也有点想不明白啊，你这个性格，能怎么得罪他？你两也没什么交际啊，何必揪着你不放，搞得像是有杀母之仇一样…”
    他这句话一出口就打出了，苏宣演多了容胭脂成惯性，把【杀母】这两字挂嘴边，说出口才想起杜目的母亲真的死了，他讪讪地住了嘴。
    杜目的存在对沈朝始终是个隐患，苏宣想借着拍这片弄清楚。
    苏宣拍拍床让沈朝坐下：“我之前就想问你，但一直觉得我两关系还没到那份上，我问你你也不一定告诉我，现在床也上过了，男朋友，我两聊聊夹在我们中间的另一个男人，杜目？”
    沈朝掀开眼皮看苏宣一眼：“还有付暮。”
    苏宣：“……”
    可真是把你牛逼坏了沈朝，付暮的醋你喝到现在也没喝干净是吧？
    苏宣咳了一声：“付暮的事我们改日再聊，现在谈谈杜目！”
    沈朝收敛眉目，他一言不发了很久，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苏宣这件事。
    沈朝性格就是这样的，苏宣已经有点了解这人的思路了，他觉得有危险性质的东西，必定是不会想给苏宣知道的，当年的对赌真相是这样的，之前苏宣问起UK的事情，沈朝也闭口不谈。
    这好像是他保护苏宣的一种方式，处理完所有事情之后，把一个完好安全的结果平静无波地呈现给苏宣看，沈朝自己所牺牲的一切，他从来不谈。
    他对苏宣的保护欲，已经到了近乎强迫症的地步，似乎有任何一点危险因素靠近苏宣，沈朝就会因为无法接受而发疯——比如上次直接不管不顾就来片场找苏宣，然后把他吻到快断气。
    如果不是这中间阴差阳错的一切，苏宣应该就会因为《四合院》上映蹭沈朝的热度而翻红，然后接过沈朝递给他《九流》的橄榄枝，演出容胭脂后爆红，顺风顺水的跻身一线。
    --

 第226页

    四年沉寂好似黄粱一梦，他从此以后星光闪烁，前途无量，变成了大明星苏宣，沾沾自喜地站在沈朝身侧，还觉得是只靠自己努力得到的。
    其实不是的，苏宣很明白，没有沈朝，他到不了这一步。
    如果不是有人告诉他，沈朝为了向他伸出手，一个人走过了鲜花烹景又烈焰焚烧的四年，一步走错便是粉身碎骨，沈朝却还是走到了他的身侧，站在危墙之上把苏宣拉上来了。
    “沈朝，总不能一直这样瞒着我，我已经走进来了，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找出原因的。”苏宣说，“就是会冒险很多就是了，就比如接马河东的戏啊…”
    沈朝的脸色一沉：“苏宣。”
    他表情难得这么冷冽，甚至带着一种隐藏得不算很好的偏执和神经质：“我会…我不想你知道任何危险的事情。”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会生气。”苏宣摸摸自己的后颈，龇牙咧嘴地说道：“你昨天生气在我身上咬下的印还没消呢。”
    沈朝静了几秒，他似乎真的有些懊恼，很浅地皱眉道：“…抱歉，昨天…我真的失控了，你可以咬回来。”
    苏宣顿时哭笑不得：“我咬你干什么！”
    “我只是希望你也能告诉我，一些让你危险的东西。”苏宣妥协地叹气，“如果你实在是不愿意说的话…”
    苏宣也的确没办法。
    沈朝的心理距离根深蒂固，不是他们两个用了三个避孕套就能解决掉的，两个人再怎么彼此相爱，肉体关系再怎么亲密，有些东西都没办法说出口，更不用说是沈朝这样有着厚重心防的人，苏宣想起了andy那里的那一本厚厚的咨询记录。
    那么厚那么沉，那可以说是沈朝写给他的情书，也可以说是沈朝对他的心墙，藏着所有不能告诉苏宣的话，一定要苏宣费劲心思地去学习，用尽全力去敲去凿开这堵心墙，才能窥见里面孤僻不语的家伙想要告诉他什么。
    我喜欢你，这么四个字，沈朝都花了四年来说，更不用说其他更多的。
    苏宣想要等着沈朝慢慢对他坦诚敞开…
    …只是在这样热意包裹地交缠后，又被扔到墙外，他难免有些丧气。
    苏宣的眉毛低下来，面上浮出一层微不可查的低落，很浅，好似他的清澈的眉眼里落了一层看不见的灰：“你不愿意说，那也没什么…”
    沈朝突兀地开口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杜泷带着杜目，还有他母亲…来我母亲的治疗室咨询过。”
    苏宣一怔，他迅速地抓住沈朝罕见破开的这一个小口，询问道：“咨询了什么？”
    沈朝直视着苏宣，他张了张口，说道：“咨询了…一些关于开放性婚姻的东西。”
    “开放性婚姻？”苏宣喃喃恍然重复沈朝的话，“杜泷他拖家带口的，来问这种东西干什么？”
    开放性婚姻，就是两个人结婚了，但是可以彼此都和其他人发展情感关系，和肉体关系，维持感情世界的开放，苏宣知道沈朝的妈妈曾经就是开放性婚姻，但是后来…离婚了。
    苏宣个人是不太赞同这种关系的，但是别人要不要维持这样的婚姻，只要不伤天害理彼此同意，那都是别人的自由，他也无权无力干涉，不过杜泷这混球问这个东西——
    ——总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沈朝摇摇头：“我不知道，访客的咨询记录都要保密，之后杜泷单独来过两次，咨询的也是类似的内容。”
    苏宣看了一眼沈朝，沈朝的表情淡淡的，眼神无波无澜，但苏宣本能地觉得沈朝还有什么东西瞒着他，他还想问，但看沈朝这个神情，他是不会再说了。
    不过今天能说到这个地步——也算是进步了。
    …
    苏宣最终还是说服了沈朝，让他去拍戏，但沈朝也有要求，他也要跟着去。
    苏宣很无奈：“你可是沈朝诶，去会被认出来的。”
    剧组不像是大学城，都是圈内人，个个都是狗仔级别的火眼金睛，戴个口罩没什么用处的，沈朝这种高知名度的演员，一脚踏进去就能被闻出味儿来。。
    沈朝：“我可以装成燕刚的替身。”
    苏宣：“……”
    得，刚哥和你可真是孽缘。
    前段时间是刚哥装沈朝替身，现在沈朝又要装刚哥替身了，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在玩什么paly呢，一会儿替身给他做真爱，一会儿真爱给他做替身，搞得苏宣像个渣男似的。
    “你怎么装？”苏宣问，“燕刚虽然身形和你很像，但比你高…”
    苏宣还没说完的话在沈朝从行李箱里拿出来的东西面前扭曲地拐了个弯，沈朝默默地看着苏宣，手上拿着一双扎实的——
    ——增高鞋垫。
    沈朝：“我带了这个。”
    苏宣没憋住，一下“噗”地笑了出来，他准备凑近看一眼，结果沈朝又不动声色地拿远了一点。
    “还带了增高鞋垫，可以啊你，沈朝，早有预备啊，你什么时候买的，多少公分的。”苏宣抱胸笑着问，“看着还挺厚实，不过刚哥比你高不少吧？你确定穿这个可以？”
    沈朝把增高鞋垫微微藏了一下，双指夹着别在了背后，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没有很厚，够了。”
    隔了一会儿，他淡淡扫了还在笑苏宣一眼，补充了一句：“我还会长的。”
    --

 第227页

    苏宣微妙地从沈朝的表情里读出了一点不甘心的味道。
    身高果然是所有男人的敏感点啊…苏宣好笑，他顺从地掠过这个话题，换了一个：“但是你外貌怎么办？这可是片场，戴个口罩是不行的，圈里可没有人不认识你，你还是别去了。”
    沈朝静了几秒：“你不想我出现，那我在车上等你，你有什么事情，我能及时反应。”
    苏宣怔愣了一下，他发现沈朝是认真的。
    沈朝改变不了苏宣拍戏的想法，于是就自备了增高鞋垫假扮燕刚，但苏宣还是不让他出现，沈朝也不和他争，躲在车里也要确认苏宣拍戏的时候是安全的。
    沈朝好像有些过分惯他了。
    苏宣心里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长这么大，他爹妈都没这么担心过他的安危，苏宣突然有些好奇，自己在沈朝心中到底是个什么等级的易碎物品，要他这么一个大明星连夜过来保护，苏宣不让他去片场之后，又要躲在车里亲眼确认安全之后才放心。
    苏宣眨了眨眼，别过了眼：“好。”
    等到沈朝开车把苏宣送到了片场，苏宣下车的时候看端正坐在驾驶座上的沈朝低头仔细给苏宣找水，和一些要带到片场的必须物品，跟他私人助理一样。
    沈朝腿很长，卡在驾驶座上找东西有些束手束脚，但他依旧找得很认真，沈朝做事情很有条理，还写了一个备忘录，一边找一边一个一个在备忘录上打钩，不让苏宣遗漏任何一样东西。
    比苏宣任何一届助理都称职，也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准备功课。
    苏宣看得心里发酸，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他和刘胖胖开的玩笑，说想要雇佣沈朝来当他私人助理。
    刘胖胖说你做梦吧，你知道要花多少钱才请得起沈朝吗？
    苏宣那个时候说不知道。
    但现在他知道了。
    沈朝做苏宣的私人助理，不要钱，只要苏宣安全就够了。
    “沈朝。”苏宣喊了一声。
    沈朝抬眸看他，苏宣靠过去极短地亲了一下他的嘴角，低声道：“我会没事的。”
    “嗯。”沈朝平静说道，“我在，你随时喊我，不会有事的。”
    ……
    苏宣是场早戏，幸好他醒得早，和沈朝磨磨蹭蹭那么久开车过来也差不多点，不算迟到，但也不算早，但马河东依旧一看苏宣就皱眉：“快去化妆换衣服！”
    苏宣自认理亏，揉揉鼻子，去化妆室了。
    马河东把小洋楼附近的空着的民宿都租下来了，财大气粗得很，化妆室在一栋老旧住宅的二楼，苏宣一进去，就看到关芊芊也在化妆，正在闭着眼睛让化妆师给她小心翼翼地贴假睫毛，她对面是才装好的梳妆台，上面立着一面大镜子，镜子周围一圈白色小灯泡用来补光。
    关芊芊衣着复古，收拢双腿坐在梳妆台前，打眼看过去，好似八九十年代歌舞厅的化妆后台。
    关芊芊自己眼睫毛就挺长的，本来不需要贴，只不过看起来和云洁莹不像，但是马河东也是不做人，直接让关芊芊把眼睫毛给剪了贴新的，说这样看起来自然。
    还被剪掉的还有关芊芊那一头顺滑的长卷发。
    云洁莹是学生妹的短发，只到肩膀，关芊芊其实不太适合这样的造型，她太明艳成熟，不适合云洁莹这种青春活力洋溢的发型，但在戏中看着却很自然，好似关芊芊也是个云洁莹般天真烂漫的学生妹。
    化妆师给关芊芊贴好眼睫毛之后，她眨眨眼适应了一下，睁开就看见旁边也在被化妆师处理的苏宣，她对苏宣态度很温和，见苏宣来了之后打招呼道：“苏老师来了啊。”
    苏宣也回道：“关老师好。”他说着看了一眼已经化完妆的关芊芊，说道：“关老师您演云洁莹老师，真的很像，气质神韵都很到位。”
    他这句夸赞真心实意。
    关芊芊刚刚对着镜子在练眼神，有些神态动作好像是从旧胶片里扣出来的云洁莹，除了那股挥之不去的死人的悲凉感，关芊芊就是云洁莹在世。
    关芊芊笑着用手背撩了一下自己的裙子：“你很了解洁莹？”
    “也不算是了解吧。”苏宣斟酌着词句，“我看过云老师很多作品，我觉得她是个很好的演员。”
    “她的确是，她也是个很好的人。”关芊芊垂眸说道，“就是傻了点。”
    苏宣又问了一句：“马导演是怎么选中关老师来演云洁莹老师的呢？”
    关芊芊低笑了一声：“你直接问，为什么我两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为什么马河东那个神经病还会选中我，是吧？只有我们两个人，又不是不能问。”
    苏宣的化妆师出去给苏宣拿东西了，关芊芊的化妆师化完就走了，这个小房子里一时之间只有关芊芊和苏宣两个人。
    苏宣静了一会儿，关芊芊托腮笑意吟吟地扫了苏宣一眼：“谁告诉你，是马河东选中我的？”
    “我是自己一定要来演的，马河东一开始看上的不是我。”
    苏宣惊愕地看向关芊芊——马河东的戏，不要说他了，杜目都不想演，关芊芊看着对马河东也没什么好感，为什么要上赶着来演？
    关芊芊的手臂放在梳妆台上，她转了一下脸，下巴轻放在手背上，看着镜面里被梳妆完的自己。
    关芊芊目光迷离又沉浸，好似在透过她自己看镜子里的云洁莹：“马河东说我和洁莹不一样，他想要柳蔓来演洁莹，他觉得柳蔓更像洁莹，但是柳蔓早就不做这行了，她现在可是星文化的大老板，杜泷也不会让马河东强迫自己的前妻演戏。”
    --

 第228页

    “于是我就自告奋勇了。”
    苏宣沉默良久，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关芊芊的神色终于变了，变得晦暗不明，她伸出指尖去触碰镜子里的自己，长睫忽闪忽闪地看：“我不想让马河东这个神经病，拍出一个乱七八糟的洁莹，我知道洁莹是怎么样的，我知道她有多好，这是她的故事片，她在里面也要那么好才行。”
    “我决定不了谁要来拍她，但我至少可以把她演好，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关芊芊说，她眼眸中闪动着一层湿润，她忽然轻笑了一下，“…马河东想用这部戏冲奖，如果我能靠这个拿到影后的话…”
    “…那是不是洁莹也算是拿到了最佳影后？”
    苏宣一时失言。
    他想起云洁莹原本和宁欣扬相似的，空灵优美的嗓音最后粗粝得好似濒死的夏日虫鸣，后来云洁莹拍摄电影只能选择配音，彻底失去被评为影后的资格。
    宁欣扬是因为…被灌了火锅底料才变的，但是现在被好好养着，虽然回复不到从前，也好了许多。
    但是云洁莹是因为什么呢？
    苏宣迟疑了一会儿，才问出口：“…云洁莹老师，嗓子是因为什么坏的？”
    关芊芊放在镜面上的手指猛地抓拢，指甲在镜面上刮出刺耳尖利的声音，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苏宣看着关芊芊指甲都刮到外翻了一下，但她似乎不觉得疼，关芊芊收拢的手隔空攥紧了镜子里的自自己的喉咙，她看得出神了，静静地看了许久许久，最后似哭似笑地落下一滴泪来，从她仿制云洁莹的假睫毛上滑落。
    她缓缓地开口，似乎是在回忆里沉浸得过深出不来，说的却是粤语了：“阳城呢边钟意饮热茶。”
    “杜泷最钟意在饮茶的时候，谈天做事，带住洁莹一起，有时候会让洁莹给他那些生意上的朋友，玩笑似地唱歌，活跃气氛，但某一次，有人敬给洁莹的茶好烫啊，洁莹被人抓住手硬是饮下去后，讲唔出话来…但他们还要洁莹唱歌…”
    苏宣有种隐隐似曾相似的感觉，他不由得毛骨悚然地看向了关芊芊，关芊芊泪意盈盈，嘴角却是笑着的，她说：“…我就坐在杜泷身侧，却什么都做不得，看她唱啊…”
    “唱啊…”她出神地哼起歌来，手指贴上了镜子里自己的轮廓，一遍一遍描摹，“…今夜我，寒夜里看雪飘过，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
    关芊芊拖长尾音，眼中的泪滑落：“——天空海阔你与我。”
    苏宣被关芊芊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云洁莹唱的是《海阔天空》。
    他声音艰涩，开口道：“…杜目那个时候，在场吗？”
    关芊芊笑得恍惚，偏头看了苏宣一眼：“在啊，他也坐在杜泷旁边。”
    ……
    苏宣的化妆师回来给他弄好之后就催促他走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屋内，关芊芊因为哭弄花了妆面，还在补，她娴静地低头，笑着擦了一下眼睛两边，给化妆师解释道歉：“刚刚入戏太深了就哭了，不好意思啊老师。”
    苏宣收回了目光，他对化妆师道谢之后，心情复杂地往外走了。
    他在心里回想了一遍刚刚关芊芊说的话，愈发不寒而栗，不过最不寒而栗的反而不是云洁莹因为嬉笑而被烫坏了的嗓子，而是座位。
    杜泷的两边，一边坐着他的情妇关芊芊，一边坐着他的儿子杜目，那云洁莹是坐在什么地方唱歌的？
    是坐在一群和云洁莹完全就没关系的，杜泷的好友堆里被人强硬地灌茶，又或者说云洁莹根本就没座位，好似一个歌女一样站在旁边唱歌？
    第70章
    苏宣简直不敢细想。
    在如此公开的场景下, 杜泷这样做, 完全就是把云洁莹的脸扔在热茶里烫了还不够, 还要拿出来踩两脚, 在自己的儿子丈夫和好友面前被如此羞辱……还无一人出来救她，就那么唱到嗓子再也不能唱了…
    杜泷完全是在折磨云洁莹，并且还是在云洁莹的儿子和好友的围观下折磨她。
    但是为什么呢？
    苏宣无法理解, 杜泷可以说是得到了云洁莹这样一个近似于完美的, 讨人喜欢的女孩子，为他生儿育女，就算是烦腻了, 杜泷想要离婚再找，苏宣相信以云洁莹的性格也会洒脱离开并不多留，但杜泷却只是对她毫无目的的恶劣折磨, 反而让苏宣毛骨悚然。
    就和马河东一样, 这种看不到起因和结束的恶，让人更加无法设防，也让人更加痛苦。
    苏宣走出去之后, 看到了杜目和马河东正在商量着什么, 杜目说着说着掀开眼皮抬起来看了苏宣一眼，他笑了笑, 那笑里不到眼底, 好似一层冷血动物的角膜一样浮在杜目的眼睛上，他只是对苏宣笑了一下，又转头看向了马河东, 说着什么。
    马河东听得频频点头，眉头一时紧锁又一时舒展，也往苏宣这边看了好几眼，最后他好像满意地点了点头，下定了决心般拍了拍手引起了所有人注意，马河东说道：“是这样的，我刚刚和杜目商量了一下，为了突出这个戏的张力，决定临时加一场戏。”
    苏宣听到这里，心里面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他看向双手交叠在身前站在小洋楼角落里的杜目，杜目好似一尊定格在洋楼中的幽灵，光影在他脸上切割成黑白，见苏宣看过去了，杜目好似回神过来般，对他微微一笑，那笑和杜泷有十二分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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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
    马河东继续说道：“这场戏，是云洁莹死后，杜目重游小洋楼的时候，和杜泷起了争执，两人在地板上殴打了起来，杜目因为失去母亲的痛苦，差点失手掐死了杜泷。”
    苏宣愕然地看向笑得越来越灿烂的杜目，这疯子要加一场掐死自己的戏？！他要干什么？
    “这场戏的重中之重呢，是杜目的痛苦，失去所爱之人的痛苦，他小时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折磨到自杀…”
    马河东还在说，剧组里的其他人麻木地站着听着，好似马河东说的不是在他们剧组拍戏的一个真人身上发生的故事，只不过是一个为了电影设定的纸片人，而【痛苦】的杜目还站在人群外饶有趣味地听马河东为了突出自己的过去的痛苦做出的各种设定，似乎也觉得从这种旁观的角度欣赏自己的痛苦，是一件很有趣味的事情。
    这给了苏宣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好像杜目演了杜泷之后，他就真的成了【杜泷】了，一点都感受不到曾经身为【杜目】的痛苦了。
    而这些【杜目】身上曾经有过的【痛苦】，全部通过马河东式的电影的演绎，被杜目不动神色又满含恶意地转嫁到了苏宣身上。
    马河东说到了最后一句，他眼镜下的眼神幽深不见底，好似警告一般说了句：“…苏宣，我这部戏的重头就是你从不痛苦到痛苦的这个过程，悲剧的感觉都是由你来承担的，好好演，知道吗？”
    苏宣沉默了一会儿：“好的，马导。”
    这种临时加的戏没有具体的剧本要求，基本靠导演口头解释和演员临场发挥，苏宣理解了一下，大致就是他因为云洁莹的事情和杜泷吵架，一拳把杜泷打倒在地，然后骑在他身上掐他脖子，掐到对方差点窒息。
    反正是他打杜目，苏宣吃不了什么亏，但他也很疑惑杜目这神经病想干什么，他倒是不怕自己演不好这种掐人的戏，苏宣之前在钱淮的手下演过这种掐人的戏，钱淮是圈内出了名的要求高，他能过的戏就没有别的导演看了说不好的。
    但是出乎苏宣意料的事情是，马河东是个例外。
    “卡！”
    “卡，不过，苏宣表现力不够！”
    “卡，不过，还是不行，苏宣你打人是没吃饭吗？”
    “卡！不行！苏宣你拳头打在杜目脸上要打实，你很痛苦知道吗！你失去了你最重要的人，但你面前这个男人，你的父亲不在乎！”
    “卡！还要再用力！你想打死他！你想杀人！”
    “卡！杀人！！！苏宣！！！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杀人！！你想杀死他！！你很痛苦！！你痛苦地想死了！！你失去了很重要的人！！杀心懂吗！”
    王木哲说的没错，马河东这人，一卡戏就发疯。
    苏宣松开抓住杜泷的领口喘气，他脸上已经有汗了，化妆师飞快上来给他补妆，杜泷就更是凄惨了，他脸上全是苏宣打出来的青紫痕迹，他用舌头顶了一下苏宣刚刚拳头落在他脸上的地方，张开嘴漫不经心地舔了一下嘴角，苏宣看到了有点杜目牙齿上有点猩红颜色。
    应该是刚刚他揍杜泷的时候，杜泷的牙齿咬到口腔里面的肉出血了，但杜目还是笑眯眯地看着苏宣，他补完妆靠近苏宣耳边低声说道：“苏老师，刚刚打我的时候，爽不爽？”
    他声音轻得好像是在诱惑人干恶事：“借着戏来打我，是不是有种，给沈朝报仇雪恨的感觉？”
    苏宣喘息着抬眸看了杜目一眼，杜目笑了一下，又翩翩退开，轻声说道：“苏老师这眼神，是因为我提到了沈朝，你生气了是吗？保持这种愤怒演戏，才能在马导的戏里过哦。”
    杜目已经被他揍得牙龈出血牙齿松动了，但他脸上的笑却愈发愉悦，马河东几乎对杜目赞不绝口，说他和杜泷几乎就是一个莫子刻出来的。
    杜目懒散笑笑，接收了马河东的夸奖，而马河东却对苏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说他演得不对，没有那种失去爱人之后近乎崩溃的痛苦感，说着说着，马河东这人忽然神经质地凝视了苏宣一会儿，带着一点热切的眼神问道，苏宣，你的那位燕刚呢？你能让他配合你演这场戏吗？
    苏宣那一瞬间明白了马河东想要干什么，他冷下了脸色说燕刚今天没过来，在马河东低声的咒骂中直视还在微笑的杜目，他吸了吸空气中的冷空气，试图冷却下头脑。
    他想起还等在车上的沈朝，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有种自己视若珍宝的宝贵东西被悬挂在钢丝上摇摇欲坠的错觉，这让苏宣心跳有些控制不住地加快，但很快他又前所未有地冷静了下来。
    不能让这些人知道沈朝在这里，至少不能让杜目知道。
    马河东明显是想用【他喜欢的人】来刺激他，具体方式不明，但一定不是什么苏宣可以接受的方式就对了。
    马河东让苏宣打电话给燕刚让他立马过来，这人已经开始有点暴躁了，苏宣表面答应了，他看着自己的手机，静了一会儿，摁了关机键。
    黑屏上映出他平静无波的脸。
    “再来！开拍！”
    ……
    “卡，不过，但是比刚刚好点了，苏宣，你还要更恨，知道吗，你要更恨你对面的这个男人，才能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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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
    “卡。”
    …
    “卡！！！苏宣！你是没对人起过杀心吗？“
    在又一次ng之后，渐渐神经质起来的马河东把眼镜和手中的喇叭一扔，他眼睛里面都是暴躁的红血丝，走下来一步一步靠近片场上的苏宣，他用手指恶狠狠地点苏宣的额头，似乎要在苏宣的脑子里戳出一个洞，把那些浓稠又莫须有的恨意灌进去：“你这种戏都拍成这种样子，我后面你更痛苦的戏，要怎么拍？！”
    马河东眼白几乎要怒瞪出眼眶，他儒雅的面容做出这种表情来像一个吸食人恶苦的野鬼，狰狞又张狂，因为剧烈情感表现出来的表情，扭曲到五官都差点套不进他那张秀白的脸里：
    “让你恨一个人就这么难吗？！你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人死了的吗！回想一下当时的情绪感受啊！不要让这些人死得毫无价值都没有啊！这些人死在你人生里的唯一价值就是让你现在回忆得痛苦起来，好能拍我的戏！啊！你知道吗！”
    马河东骂得胸膛都起伏了起来，他的手几次举起来想要打下去，最后还是勉强控制住了，只是冷哼一声道：“也就你不是我们公司的艺人了。”
    苏宣不为所动地淡淡直视马河东：“马导，我觉得我演的已经很到位了，我想知道您还需要什么效果，要这样反复地ng？”
    他不是故意和马河东呛声的，也不是自负。
    苏宣经历过钱淮这种级别的导演磨炼，演类似的戏他是知道自己的水平的，钱淮对他说的原话是，这戏除了你圈内第二个人来演，都演不出这种效果。
    在看完《珠宝大盗》最终剪辑的版本之后，苏宣很不要脸的，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就是演得很好，屌打同期选手。
    马河东阴恻恻地审视他许久，有人给他递过眼镜，他头也不回地拿过来戴上，一瞬间气质又变得平和顺服了下来，他盯着苏宣许久，然后才说道：“我需要更真实的效果，我不是在拍电影，我是在拍你们真实的痛苦。”
    苏宣又平静地说：“马导，电影本来就是虚构的故事，不需要这么真实。”
    马河东好像一下被苏宣戳中了什么痛点，他猛得一拳打过苏宣的脸，怒吼道：“我就要你们痛苦！我说要你们多痛苦就多痛苦！我拍的就是真实的东西！这是云洁莹的纪录片，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真实的！所以你也必须真实的痛苦！”
    苏宣被打得往后仰了一下，他呼吸错乱了几秒，捂着他被打得偏移的右脸看向马河东，马河东已经被几个人摁住了，还在用一种很阴冷的目光注视着苏宣，好似一条被唤醒的毒蛇刺出了獠牙。
    “但是…”苏宣心平气和地说，“马导，这不过是你临时起意加的一段戏，明明就是假的东西，你何必要拍那么真，你加也不是为了电影，只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罢了。”
    “你就是想看我痛苦，想看杜目痛苦而已。”
    人的确可以通过别人的悲惨遭遇和短暂痛苦来获取快乐，似乎是一种卑劣的竞争本能，这种本能里夹杂着一种庆幸在——【幸好这么惨的人不是我】。
    但这种痛苦是有度的，你或许会因为看到人不小心摔倒一跤而觉得好笑，但你不会看到一个人把脑子摔进钉子里而觉得好笑，你只会觉得疼痛。
    人与人极度的痛苦会让人共情，如果失去了这种共情，那就不是人了，是什么东西不知道，总之不算是人。
    就好像是之前苏宣看云洁莹的《小兰》里被强迫的那个片段，他会反胃恶心一样，而看到这个片段起了性欲的人，觉得兴奋的人，本质上是对同类的被伐害感到快乐，这种生物并不是人类，是畜生或者更低级的东西，才会对高级的情感共知感到漠然，只是一头被欲望驱使的低等牲畜。
    当有人以这种极致的痛苦为乐的时候，当他们有能力折磨别人获取这种快乐的时候，他们会做出什么来呢？
    苏宣刚刚就注意到了，当他在演绎那种失去所爱之人的痛苦，当杜目被苏宣殴打，当苏宣被杜目提及沈朝挑起怒气的时候，藏在镜头后面的马河东的那张兴奋歪曲的脸。
    这种兴奋的神情在关芊芊演云洁莹受到各种折磨的时候，马河东脸上也会出现。
    苏宣一瞬间恍然明白了，杜泷和马河东为什么要做这些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
    马河东不过是一个恶心的变态，他借着导演的身份，出众的家世，在拥有了地位之后，光明正大地为自己窥探记录折磨别人的癖好打上了电影和艺术的称号，借着严格要求演员的幌子来满足自己内心丑陋的欲望。
    而镜头下的一切不再是演员，只不过是马河东想要玩弄的对象罢了。
    云洁莹是这样，关芊芊是这样，就连杜目小时候也是这样。
    而杜泷居然也欣赏马河东的作品，纵容他的一切，不难想象这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苏宣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当年拍云洁莹那场强迫戏，你也不过是在欣赏云洁莹的痛苦罢了，什么为了拍电影加戏？只是拍你自己内心的丑恶罢了，电影才不是这么低劣的东西。”
    他一点不退地和马河东对视，沉静又漠然，好像一个审判者，他平静说道：“马导，你不就是一个喜欢折磨别人的痛苦并且记录下来的变态而已，何必要来做导演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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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这么喜欢看别人被折磨得这么痛苦…”苏宣笑起来，他眉眼弯弯，舔去嘴角因为被马河东打了一拳被咬出来的血渍，“马导待在阳间干什么，去阴间看吧，什么痛苦看不到啊？十八层地狱里什么痛苦没有啊？”
    “马导，我祝贺你，早日下地狱吧。”
    片场一时寂寂，所有人都惶惶不敢发声，目光在苏宣和马河东之间来回地看。
    他们里面不乏有人偷偷讨论过马河东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但总会有人用【艺术家吗，脑子都不正常】之类的借口糊弄过去。
    真的被苏宣这么直白挑开来之后，他们再也无法给马河东找任何借口。
    令人畏惧的同时，也让人作呕。
    马河东神色难看得可怕，他手指不自觉地痉挛着，冲上去就想故技重施给苏宣一拳，但苏宣之前被砸那一拳是没反应过来，现在他有准备了，马河东一冲上来，苏宣反手就摁住了他的肩膀膝盖一顶就让他跪下了，顺手还锁住了马河东的双手。
    这招是跟沈朝学的。
    马河东挣扎起来，刚想说话，杜目忽然鼓起掌来，他笑出了眼泪，说道：“苏老师说的真好，但是呢——除了马导想拍这场戏以外——”
    “我也想拍。”杜目微笑着，“我也想看看，苏老师失去深爱之人，真实无比痛苦，想要杀人的样子。”
    “但是呢，我也很懂，我也很了解，这种东西呢，没有亲身经历过，很难演出来，所以我特地让马导，把苏老师的深爱之人带进了剧组，我觉得你应该需要他的配合。”
    杜目的笑意越来越深：“然后呢，我刚刚在停车场看见他了，我刚刚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你猜我发的是什么？”
    苏宣缓缓地放开了马河东的手，他转身看向杜目，杜目很坦荡地打开手机，给苏宣看了这条短信——
    ——【沈朝，我给苏宣加了一场戏，你要过来看吗？】
    发送时间是一分钟前，苏宣还没回头，就听到身后有人在窸窸窣窣地低声交谈：
    “沈朝啊…他怎么过来了？”
    “找谁啊这么急，还是跑过来的？”
    “沈老师！沈老师！我们剧组不开放的！您找谁啊！”
    “沈老师！！诶！您找谁——这儿不能翻！！”
    苏宣听到沈朝极为冷淡地说了一声“苏宣”，苏宣愣愣地回过头去看，沈朝单手撑在小洋楼门口的围栏上，一只手拨开围堵他的人群，然后再一群人的惊呼声中，干脆利落地翻了过来，他站稳，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不过两三秒，就锁定了站在片场中央的苏宣。
    沈朝似乎是发现了苏宣脸上的伤，眉头一瞬间就皱了起来，他迅速地大步跑起来，想要拦住沈朝的工作人员从他两边被拨开，不过几个呼吸，这人就为非作歹地跑到了苏宣身旁。
    沈朝单手把苏宣拉倒他身后，目光冷凝地站在苏宣的前面，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自己背后的苏宣，放低声音说：“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没等到，先等到了杜目的短信。“
    沈朝抬眸凝视着苏宣：“你受伤了，为什么不给我电话？”
    苏宣刚想开口解释，沈朝轻飘飘地瞥了苏宣一眼之后，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后，在苏宣张嘴的一瞬沈朝立刻收回目光，转头回去和杜目对峙了，不再和苏宣交谈了。
    这是又被他气着了，看样子还气得不清，都在磨后牙槽了，完全就不听他解释了。
    苏宣悻悻地闭了嘴，他其实是不想把沈朝拖进来的，苏宣的打算是先把事情处理清楚了，回去上车再和沈朝说，但谁能知道，杜目这混球一开始就是冲着沈朝去的呢？
    妈的，他就知道这货临时加戏准没有好事。
    马河东这个时候已经站了起来，目光阴森森地看着沈朝背后的苏宣，杜目不紧不慢地开口：“大家不要拦沈老师，沈老师是我请来帮忙的。”
    杜目这话说得不走心，旁边的工作人员也很少有人信，沈朝一来就挡在了苏宣的面前，怎么看也不像是杜目请来帮忙的。
    杜目眸光悠悠，似笑非笑地看向沈朝：“沈老师，是这样的，我们呢，给苏老师加了一场戏，要苏老师演出失去这辈子挚爱之人，极度悲痛之下来掐住我脖子，但是呢，马导怎么都不满意苏老师演出的效果，苏老师就和马导吵架了，不得已之下，我们想着，要不要请沈老师过来教教苏老师？”
    苏宣也被杜目气着了：“你…”
    杜目打断了苏宣的话，他的眼神夹杂着一丝怨，和一丝苏宣无法理解的兴奋，带着一点痛快般报复的笑意，他的目光从沈朝的脸上游离到苏宣的脸上，带着一种很奇异的感情在里面，好似在羡慕，又好似在可怜苏宣：“苏宣，你知道要怎么…才能演吗？”
    他笑了起来，忽然说：“苏宣，你知道最开始我不想演杜目这个角色，我给马导推荐的谁吗？”
    杜目的目光缓缓落在了沈朝的身上，他轻声继续说道：“我推荐的沈朝，他和我更像，他和我的生长环境几乎一模一样，沈朝比你更适合演我，苏宣，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吗，他当初看到了云洁莹自杀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很冷漠地站在一旁……”
    “够了！！”沈朝的反应前所未有的应激，他攥紧苏宣的手用力到快要捏碎他的腕骨，只是神情依旧是冷寂的，只有眼神里有一簇腾然烧热的暗火，“苏宣不需要知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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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2页

    苏宣愣住了。
    沈朝的手颤抖得非常厉害。
    第71章
    “但马导说, 沈朝不够幸福，也演不了那种痛苦, 所以他不要沈朝。”杜目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但我觉得他现在足够幸福，也可以演出【杜目】这个角色失去挚爱之后的那种痛苦了。”
    苏宣在极其细微的一瞬间, 听到了什么声音“咯嘣”地响了一下, 有什么东西擦过苏宣脸庞, 掉在了地上。
    他低头望去, 是一颗药丸。
    苏宣瞳孔缩了一下, 他迅速地扬起了头——在小洋楼的三楼阳台上, 有一个尸体道具正面朝下缓缓倒下。
    【她】穿着小雏菊的碎花裙子，带着宽厚的压发条, 齿缝间能看到药丸，刚刚是机关启动那一下, 导致【她】牙齿微微张开, 跌落了一颗药丸下来。
    是尸体【小云】。
    【她】正面无表情地朝着沈朝这个方向掉下来。（这里补一下，这是前面剧组借给综艺的道具）
    苏宣想起在加戏之前，他原本要拍的戏, 就是阻止云洁莹在小洋楼跳楼，跳楼中使用的这个道具【小云】已经就绪了。
    但是现在杜目临时加戏磨了这么久之后，这玩意儿自己启动了。
    而且设计的落点他妈的正好就是他们这一块！！
    穿着碎花衣裙的【小云】好似一块坠落的雏菊云彩, 她很轻又很沉地从三楼张开双臂，极缓极慢地下坠，下坠, 如同一瓣凋零的花枝，如同一夜落满绣球花的斑斓药片。
    苏宣大脑一片空白，他看到杜目在对他露出那种终于报复成功的微笑，他好像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这一幕，苏宣明白杜目想要看到什么了。
    从头到尾，杜目让他来演这出戏，就是为了利用他来折磨沈朝，他要看到沈朝因为他出事而发疯的，因为他而崩溃痛苦到和当初的杜目一样的地步。
    可苏宣还是向前弯曲身体，下意识护住了沈朝的身体，脑子里全是【沈朝不能再受伤了】。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慢动作。
    苏宣踉跄了一下，脸色苍白到透明，他仓皇抱住沈朝的腰用尽全力地往前推，阳台上的尸体刮过饱满盛放的紫色绣球花，砸在了地面上，药片和紫色的花瓣溅起飞落，散乱一地，压发条被碎裂成好几段，地面上缓缓流过来出暗色艳红的血液，浮起五彩斑斓的药片和花瓣，染红【小云】纯白干净的棉布裙摆。
    这可能是苏宣这辈子跑得最快的一次了，几乎把这一年的体力锻炼的成果都拿出来了。
    但他还是没能跑掉。
    苏宣伏趴在地面上，他的手臂在地面上摩擦露出了一截小臂，他迷迷糊糊里看到了沈朝留在他小臂上来的牙印，他很想笑，但最嘴角弯不上去，疼痛的感觉来得很迟缓，在苏宣感觉到疼之前，有人比他反应更快。
    沈朝脱力地跪在苏宣面前了下来，用手轻又颤抖地触碰他。
    “苏宣…苏宣…”
    沈朝的手和声音都抖得厉害，好似不敢碰苏宣一样，苏宣看到了沈朝从未有过的表情，他心里突然很抱歉，因为他好像又对沈朝做了，比让沈朝受伤残酷很多的事情。
    苏宣努力抬了抬眼，他想说我不是故意没给你打电话的，你别生气了，男朋友。
    但他只是说了一个气音，就陷入了一片无法回应的黑暗里。
    苏宣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印象是，在他模糊摇晃的黑边视野中，他看到沈朝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暴戾和死寂，眼神带着一种无欲的冷厉，眼尾却有控制不住的眼泪掉落。
    ……
    苏宣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间环境还不错的单人病房，看窗外已经是晚上了，他费力动了一下，发现自己被被子压得丝毫动弹不得，好似身上压了几百斤的重量，正当苏宣忧心自己是不是被一具尸体砸残废的时候，他转了一下眼珠看了看。
    豁，他还挺牛，一群人在他的病床两边趴着睡觉，好似刚刚哭完丧要送他上路一样脸色难看得要命，就差来点小唢呐叭叭对着苏宣的头吹了。
    他醒来一动，趴在苏宣床头最上面的刘胖胖一下就惊醒了，他迷迷瞪瞪地起来喝苏宣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瞪了一会儿，猛得蹭一下站起来，刘胖胖看着苏宣的脸倒抽了一口凉气。
    苏宣被惊得不清，他问：“靠，你这表情，难道我怎么了吗？！”
    刘胖胖龇牙咧嘴的挪了一下自己的大肥腿：“和你没关系，我睡一阵站起来，腿麻了。”
    苏宣：“……”
    刘胖胖安慰他：“别担心，你伤不严重，就是脑子被砸了一下，可能会变笨。”
    苏宣：“……”
    刘胖胖挨着把给苏宣守夜的人吵醒，苏宣打眼一看，刚刚趴他床边给他哭丧的还有付暮，宁欣扬也过来了。
    但沈朝不在。
    苏宣有点焉地缩回了被子里。
    付暮一看苏宣在哪儿探头探脑地东看西看，就抱胸冷哼了一声：“别看了，沈朝没守着你这倒霉货。”
    苏宣更焉了，都没心情和付暮顶回去了，眼看这株名为苏宣的小植物就要因为没有沈朝的阳光直射，在苏醒后的十分钟内又出现了明显的枯萎倾向，宁欣扬连忙说道：“沈朝被带走了。”
    苏宣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被带走了？”
    付暮翻了个白眼儿：“都被带走了，能被谁带走啊？警察呗，你成天警惕我叫我别打架，我看咬人的狗不叫，沈朝这平时一声不吭的，打起架来比我狠多了，他差点搞死杜目和马河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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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至于吧…”苏宣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是真的想不出沈朝搞死别人的样子。
    付暮嗤笑一声：“什么不至于，你知道你对面病房住的谁吗？就住的杜目，你醒了杜目还没醒呢，就是你那男朋友干的。”
    宁欣扬点点头，他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沈朝老师…在你晕倒之后，有点失去理智了，他把马河东导演肋骨打骨折了…我刚刚听剧组的工作人员说，救护车来接你的时候，他死死抓住你不放，医生给他用了镇定剂才被带去警察局问话的。”
    ”打骨折了？“苏宣有些发蒙，”他怎么做到的？“
    付暮狂翻白眼：”沈朝发疯大闹剧组，不光是把马河东的肋骨打骨折了，这人还把马河东的腕骨用摄像仪器砸骨裂了，我听说估计一辈子都很难恢复，他后续执导…估计会受到影响，而且你上救护车的时候，沈朝因为拉着你不放，费了很大力气才被扯开，他手腕好像也被拉伤了……”
    “啧。”付暮似乎也有点惊讶，“沈朝疯的不轻，你晕倒之后，要不是有人拉着，他多半会把马河东和杜目活活弄死…你没看到他疯逼样，眼眶发红全身戾气地守在你前面，最后警察到了他才被带走的。”
    听着这两人说的话，苏宣的心又慢慢提了起来，他担忧道：”…沈朝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事情大条着呢！“刘胖胖愁眉苦脸地接过话头，他腿麻，还在抖腿舒缓，也坐不下来，站着发愁，“沈朝打人这事儿肯定要闹上社会新闻，然后又接着你受伤的事儿，我现在都不敢打开手机看，绝对被你两的消息屠屏了。”
    “现在你在马河东剧组里受伤的事情闹得可大了，苏宣，你和沈朝流量太大了，好多人关注这件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压下去收场了，诶。”刘胖胖越想越愁，他现在倒八字眉跟天生似的，远远看去仿佛一个加长加宽版本的王寿。
    “沈朝没事吧？”苏宣有些紧张地问道，“打架上新闻对他影响不好吧？”
    这下连刘胖胖都忍不住要翻苏宣白眼了：“你能不能先担心一下你自己！苏宣！沈朝背后那么大一公司你看不见啊！星文化又不是摆着吃干饭的，人家已经下场还是控制舆论走向了，而且这事儿…沈朝本来就没做错，后面还牵扯到杜目和马河东做的很多恶心事，所以UK也在阻止网友们深挖，现在抛在明面上的理由是剧组工作人员里混进去了你的黑粉，黑粉攻击了你，沈朝为了保护你和黑粉起了冲突。”
    刘胖胖说：“都在拼命地压你受伤和沈朝打人的消息，不想让网友往里深挖，怕挖出什么不该挖出来的东西，之前杜目弄那综艺出来的时候，就有人开始扒云洁莹的死因了，映射太明显了，现在马河东拍这电影还弄出这事儿来…”
    苏宣被宁欣扬扶着坐起来，他想了想：“你们说，我受伤这事儿，能不能有什么别的运作余地？”
    付暮闻言顿时警惕起来：“苏宣我警告你别乱来啊！你这伤起码得养个小半年，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
    宁欣扬也颇为赞同地频频点头：“苏哥，你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苏宣平静地说：“但是UK怎么办？”
    苏宣这话一出来，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去——只要UK在，苏宣根本休息不了。
    宁欣扬左看右看，他看着苏宣，有点脸红地磕磕巴巴地说：“苏哥，我在综艺里成绩不错，我可以出道，我给你挣钱，我把挣的钱全部给你，你给UK，他们能不能让你休息。”
    苏宣笑着看了一眼宁欣扬，也没直接拒绝这孩子的好心，反而说道：“谢了啊小宁，成绩怎么样啊你？我还没看最近几期《全能ACE》，你第几名了？”
    “第二名！”宁欣扬很兴奋，就跟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了一道自己会问题的小学生一样，“我排名有上升！”
    苏宣问：“第二名吗？可以啊你，第一名是谁啊？”
    付暮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这两人毫无营养的对话：“第一名是那天炫技唱《vitas》那个，唱得一般，就会炫技，好了，苏宣，你他妈不要想岔开话题，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你不会是想带伤工作吧？”
    “唔。”苏宣沉吟了一会儿，“我心里其实有个想法，但我说出来，你们肯定要骂我异想天开。”
    刘胖胖说：“你先说，你是病人，我们不会随便骂你的。”
    苏宣忐忑地说：“你们说，能不能借着这次的声势，搞垮UK啊？”
    刘胖胖立马：“异想天开！”
    付暮嗤笑：“异想天开！”
    宁欣扬犹豫了一下，决定给他苏哥一个面子，选择换了一种说法：“苏哥，你这有点痴人说梦。”
    苏宣：“……”
    ——————
    苏宣醒来之后刘胖胖就摁了急救铃，医生过来整体检查了一遍苏宣的情况之后，告知苏宣只是有轻微的脑震荡，还有腰部可能有一定的撞击伤，还有一些出血性的外伤，比如手臂和头部。
    目前没有明显的粉碎性骨折，但有一些骨裂，其他的还需要后续观察。
    但总体情况还好，苏宣年轻，注意后续恢复和休息，不会留下什么重度后遗症。
    刘胖胖听了之后长出了一口气，对着医生连连作揖说谢谢，还准备塞红包，吓得人家年轻医生面红耳赤，差点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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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检查完这医生还没走，有点腼腆地说，我不要红包，但可以要点别的吗？
    年轻医生脸很红地一直偷瞄病床上的苏宣：“我可以让苏老师出院的时候给我签个名吗？我是他的粉丝。”
    苏宣的手没事儿，他当场就给医生签了名之后，医生还给苏宣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捧着签名板乐颠颠地走了。
    刘胖胖也有点哭笑不得：“不要几大千的钱，要你的签名，还真是你的铁杆粉丝。”
    付暮也勾起嘴角看向苏宣：“可以啊，还没出院就开始营业了，苏老师够敬业啊。”
    苏宣见医生走了之后，让宁欣扬去把门关了之后，又偷偷摸摸左右看了一会，把几个人招呼过来旧事重提：“现在这事儿闹这么大，真没机会把UK搞垮吗？”
    付暮很无语：“你动点脑子好不好，UK要真这么容易被搞垮早就垮了，它是个公司不是个明星，没那么容易被舆论搞垮的，除非有大公司下水对线UK。”
    他说着说着也觉得很不对劲，付暮多看了几眼苏宣：“你怎么被砸了一下狗胆砸大了是吗？满脑子搞垮UK？”
    “emmmm，怎么说好呢…”苏宣往后靠在枕头上，他仰着头动了动后颈，那个地方上沈朝留下来的牙印还在，动的时候能感觉结痂了，是一块沈朝留在他身上的疤，“总觉得如果不处理掉UK，四年前我和沈朝那种分开，还会发生很多很多次吧。”
    苏宣静了静，有些虚弱沉静地笑了笑：“我觉得吧，沈朝说不定觉得是因为他，我才收到伤害，他却没有保护好我，我感觉他马上就要来找我说分手了。”
    “我不想和沈朝分手。”苏宣垂下头来，他缓慢迟钝地眨了眨眼，“我喜欢他，我想他搬进我家。”
    杜目很明显就是冲着沈朝去的，他就是想折磨沈朝，和他那个脑子不正常的爹一样。
    杜目想让沈朝演【杜目】这个角色，就是想把【杜目】这个身份里所蕴藏的痛苦，通过马河东那种变态的演戏方式，转嫁到沈朝身上。
    但是苏宣知道，沈朝其实是没办法那么痛苦的。
    就算是沈朝真的来演【杜目】，就算是他像是苏宣一样被折磨，沈朝也是没有办法做到像杜目一样痛苦的。
    沈朝永远冷静理智，保持一种超脱平和的孤僻独立，所有人的痛苦和快乐都没办法通过任何的方式沾染到他的身上，他和这个世界的障碍高高矗立，就连苏宣都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得到一点来自对方的回应。
    所以之前华威才说，沈朝没办法拍白荻被凡人孤立抛弃之后的那种孤独痛苦。
    因为沈朝习惯了这种和所有人保持距离的状态，他不觉得有什么，也不需要其他人去接纳他。
    他和所有人唯一的情感接口，只有一个苏宣。
    所以杜目想了一个办法，他先把痛苦转嫁到苏宣身上，然后好像是通过共振频率传递一样，再把这些痛苦传递给沈朝。
    他成功了。
    杜目或许没有料到的是，苏宣的痛苦转嫁到沈朝的身上的时候，沈朝体会到的痛苦，甚至是被放大了的。
    沈朝完全无法承受苏宣在他面前出任何意外，他失控了。
    宁欣扬惊异地”啊“了一声，他很明显理解不了，很困惑地说：“但是沈朝老师…我感觉也很喜欢苏哥啊，为什么要和你分手？他舍得吗？他对苏哥你，根本放不了手啊。”
    这个放手就是物理层面的。
    宁欣扬在知道了沈朝死死抓住苏宣的救护车轮子不放，被医务人员打镇定剂才放手之后，他甚至觉得不能用很喜欢这样的词语来描绘沈朝对苏宣的感情。
    苏宣对沈朝来说，融合了偏执，虔诚，信仰，过度的保护欲的混乱感情，是沈朝世界唯一的情绪接口，所以苏宣被拉扯带走的时候，沈朝连泪腺都失控般的自我折磨的疯魔，就算是明知道该放手都不能放手的执着。
    他爱到说不出话，放不了手，藏藏躱躱装出一个勉强能爱苏宣的外壳，又被杜目轻易戳破，沈朝恨自己无可救药地迷恋，给不了苏宣解脱，只能不停地靠拢紧握昏迷的苏宣再也回应不了的手，欺骗自己苏宣不会收回那句我们共度余生的承诺。
    沈朝和苏哥已经不再是两个人互相喜欢要不要在一起的层次了。
    这两个人，如果一个人死掉的话，另一个人感觉也会死掉一半。
    然后接下来一半，在没有对方的日子里慢慢死掉。
    沈朝的反应就给了宁欣扬这样的感觉。
    苏宣却笑着摇了摇头：“小宁，你不了解沈朝，他可以很喜欢我，喜欢我一辈子，但他可以不和我在一起，也可以看着我慢慢忘掉他，去喜欢别人。”
    宁欣扬呆愣道：“沈朝老师这样…难道不会很痛苦吗？”
    “会啊。”苏宣声音很轻地说，“但是他习惯了。”
    “但是我习惯不了，这对我来说，太难受了。”
    ……
    沈朝在警察那边例行问话之后，被王寿带出来了，警方还很铁面无私地发了通告，说经过调查之后，杜某存在蓄意用道具伤害苏某的嫌疑，而沈某为了保护苏某，对杜某进行了攻击。
    但杜目虽然没醒，但伤的其实不重，沈朝主要对马河东下的手，但马河东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在苏宣出事之后，突然被特殊调查了，暂时不能也不敢起诉沈朝。
    --

 第235页

    于是沈朝的事情最多就是个民事纠纷，民不究官不举的那种。
    王寿和杜目那边的律师和警察办事人员沟通之后，说了两方私下里了了，也就是赔款，沈朝被公安教育了几句年轻人遇事不要冲动，便被放了出来。
    沈朝很配合工作，态度很平和，又是大家熟知的明星，虽然是攻击别人哪一方，但也算是事出有因，公安警察们对沈朝印象都还可以，走之前还有人调笑了沈朝几句，说苏宣是你的谁啊，出事了你反应这么大，打得人家都进医院了。
    沈朝眉眼淡淡，说：“他是我的家属。”
    倒是听到这回答的公安一愣，实在是想不懂长得完全不像的两个人，一个姓苏和一个姓沈的，是通过怎样曲折的家谱攀上亲戚的。
    但可能真的是关系挺好的家属吧。
    要不然沈朝也不会进了这里，自己的待遇处理什么都不关心，只是每隔五分钟问一次那个叫苏宣的演员的情况。
    苏宣的伤势比杜目重，但这个蓄意道具伤人这件事，其实还是没有办法定性的。
    因为没有确凿证据。
    小云的尸体是早上绑上去设定好时间的，中间杜目没有上去操作过，只是加了一场戏，如果不是后面他自己说的话里对沈朝和苏宣的敌意太赤裸，目击证人又的确多，杜目连蓄意伤人的嫌疑都不会有。
    也就是杜目本可以做个天衣无缝的恶人，偏偏要在沈朝面前露这点马脚出来。
    王寿叹息一声看向坐在车上的沈朝。
    第72章
    杜目这样搞, 明显就是为了膈应沈朝，告诉他, 就算他真的对苏宣做了什么, 沈朝也拿他没办法。
    就和杜目的律师刚刚在里面辩解的一样，只是一场片场意外, 恰逢杜目开玩笑罢了。
    想到这里, 王寿悠悠无奈长叹, 他从副驾驶的座位前面找出了两瓶水出来, 一瓶自己拿着, 一瓶递给了坐在后面一言不发的沈朝。
    “喝点水吧, 你挺久没喝水吃饭了，想吃点什么？我下车给你去买。”王寿说。
    沈朝接过了水, 他拧开缓慢地喝了一口：“谢谢，我不太…想吃东西。”
    说完这句话, 车里又陷入了沉默。
    王寿从后视镜里能看到沈朝的双手撑在膝盖上, 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手中的矿泉水瓶子上，他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又像是什么情绪都已经褪去, 好像一片无波无澜又重归沉寂的海，只有他眼尾下的一点擦伤显出这片海也曾经波澜壮阔地鸣啸过。
    王寿和沈朝合作四年了，什么大阵仗都见过了。
    一路走过来, 沈朝和他就没有走过平坦的路，那都跟几十米蹦极似的高低起伏，王寿这种在圈内混的老油条有时候都会撑不住地情绪外露, 愤怒疲惫痛苦，人之常情而已。
    但沈朝没有，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永远不会情绪起伏，永远是淡淡的，好像一块生下来就凝固的冰，没有人教他怎么去融化，也没有人的情绪能融化他。
    但王寿八百年难得一见地看见沈朝这块冰情绪起伏，居然就直接跳过了融化这个步骤，直接破碎燃烧了起来。
    沈朝掐着马河东的脖子，双目赤红地用摄像头一根一根砸马河东手指的情景，王寿这辈子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能见到这一幕，沈朝跟个疯子一样，完全不管不顾了，马河东被打得嘴里一直吐血，双目惊恐地在地上挣扎求救，牙齿都被打掉了，旁边有人来拉沈朝，沈朝完全纹丝不动，维持一种极致的冷静地继续砸马河东的手指，砸到血肉模糊。
    据说指关节被砸是最痛的。
    马河东惨叫了不知道有多久。
    杜目在旁边哈哈大笑，拍手鼓掌说沈朝，你现在的表情真的很痛苦，你居然也能露出这种表情，但杜目也没能得意多久，很快沈朝就来料理他了。
    王寿从来不知道沈朝这种冷静仿佛刻进了骨子里的人，也有直接使用暴力来解决事情的时候。
    “你…”王寿双手撑着方向盘，他斟酌了一下语句，“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苏宣？他醒了。”
    沈朝垂着头，他的额发湿漉漉地落在脸侧，遮挡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喜怒，王寿只能看着沈朝双手在缓慢收紧，他扣住的矿泉水瓶子在被捏得变形，咯吱咯吱地响，这瓶子似乎要承受不住沈朝的力度，下一秒就要爆裂开。
    他停住了，微不可闻的声音：“不上去了，在楼下看一眼就可以了。”
    王寿听完也停了停，他对沈朝的性格还是比较了解的，这种拉开距离的方式在沈朝和人相处的时候挺常见的，一般是关系中止拒绝交往的信号。
    但不上去，你又跑人家楼下去看一眼是怎么回事？
    王寿憋不住发问了：“你和苏宣不是在谈吗？你怎么不上去啊？”
    闹出这么大事情，王寿站在经纪人的角度上是不支持沈朝和苏宣再继续谈下去的，能断当然最好。
    但看沈朝这样儿，根本就没办法断啊，所以王寿一开始都没往这边想，但沈朝这神来一笔又让王寿摸不着头脑，说断吧，沈朝的确要去，说不断吧，人来了又不上去。
    “你是要和苏宣分吗？”王寿干脆扭头过来问沈朝了，“我先说一下我的观点，闹出这么大事情，你还打人了，我是劝分的，但我就想问问你自己，沈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

 第236页

    沈朝的呼吸声轻到在车内这种密闭狭隘的空间里都停不太见。
    但话语声却很清晰。
    “我不想分。”他说。
    沈朝缓缓的抬眸，他的瞳孔颜色很浅，像一块冰，王寿和他对视的时候，有种很奇异的感觉，在沈朝说起苏宣的一刹那，那些五颜六色的情绪通通渗透进了沈朝冷淡的眼睛里，让他变得眼眸深沉，让他眼眶发红，嗓音暗哑，让他燃烧，让他融化。
    “我想住进他家里再也不走，我不想分。“
    王寿想起他匆匆赶到这边的时候，见到沈朝的样子，他从没见过这个年轻人如此狼狈。
    沈朝靠在墙上，低着头，身上的运动服都是拖拽留下的痕迹，手背的指节上还能看到血，他正在神色平和地低声和一个女性民警说：“可以麻烦你帮我打电话问一下医院，苏宣的情况吗？”
    民警拨通了电话递给沈朝的时候，沈朝第一次没有接住，摔地上了，他单膝跪在地上张开五指去捡那部手机，捡了几次才捡起来。
    王寿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沈朝的手在发抖。
    王寿克制不住地又叹气起来：“你不分就好好去见他啊，就在楼下看一眼算怎么回事啊？”
    沈朝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隔了很久才嘶哑开口：“我母亲说，如果选择和某个人在一起，只能不停地一直伤害他，那不如选择离开。”
    “我曾经…很厌恶这种说法，我以为我会是被伤害的哪一方。“
    他静了几秒之后，又开口道：“但现在，我发现，我好像才是伤害苏宣的那个人。”
    从四年前，到现在，一直都是沈朝在不停地伤害这个叫苏宣的人，他自以为是的保护和退却只是让苏宣一步一步走到悬崖边上来，就连最后推他下去的杜目，本来想要谋害的人也是沈朝，而苏宣只是被连累而已。
    沈朝从来没有带给苏宣一件好事。
    他不愿意说出他那些肮脏丑陋的过去，但苏宣却有知晓这些的权利。
    沈梦舒曾经和他说过，谋求数十年绝对不更改的感情，本来就是一件不现实的东西，是和奇迹一样稀小的概率，他应该接受人类的感情更迭，从喜爱到不喜欢，从欢欣到厌恶，就好像接受日落日升，四季轮回，这是人类社会的自然规律之一。
    而过了四年，灯光暗处，人潮汹涌，红海翻腾里，苏宣坐在观影场角落里的看他的眼神却一如既往，从没变过。
    苏宣愿意抽出自己生命里的四年喜欢他一下，都是沈朝可遇不可求的奇迹，按照沈梦舒的说法，他不能过于期待奇迹延续，导致走进极端，如果要和苏宣交往，那么必定不能寄托强求对方给你同样深刻偏执的情感。
    但奇迹却自己跑了过来，说想和他剩下的日子都认真在一起。
    现在苏宣受伤了，如果在和他一起待下去，说不定还会继续受伤，也说不定会磨损掉苏宣那些对沈朝仅存的情谊，最后变成沈梦舒口中履行自然规律的一部分，从容又厌恶地离沈朝而去，像喜欢沈朝一样去喜欢另一个不会对苏宣造成伤害的人。
    无论从什么角度思考，沈朝和苏宣暂时分开才是最佳决定。
    就和当初《四合院》的时候一样，大家彼此分开，等到事情过去，如果还有残存的喜欢能让苏宣愿意和沈朝待在一起，那便是符合自然规律的人间幸事。
    他应该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沈朝以为他已经习惯了。
    但这一刻，这些理智冷静的习惯苏宣不在的四年记忆，沈朝在想象回忆的时候，只剩一片灰蒙蒙的，让他心有余悸的空白，他已经无法确切想起，苏宣不在的时候，他到底在习惯什么样的生活，也想不起四年前的自己，是怎么去拒绝一个对他说我喜欢你的苏宣。
    因为沈朝现在做不到了。
    沈朝宁愿慢慢耗尽苏宣对他的所有喜欢再被赶走，宁愿苏宣在被他伤害的过程里对他厌恶摈弃，也不要片刻离他远去，一个人站在没有苏宣的空白地带里，熬着下一个四年，等待苏宣给他一句奇迹般的【我们在一起】。
    人的一生只有一次奇迹，沈朝不想再去赌下一次了。
    沈朝说：“我不会分手。”
    他停顿一下，又说：“我会上楼看他的，我会…保护好他的，帮我联系一下柳董吧，王寿。”
    王寿听得楞了一下：“柳蔓柳董吗？你找她干什么？”
    沈朝收敛目光，他把捏变形的矿泉水瓶放到了一旁：“我想试试，能不能把UK解决了。”
    王寿：“……”
    王寿：“靠！！你要干嘛沈朝！！那可是UK啊！！你是股东也不能乱来啊！！”
    沈朝倒是很平静，远没有刚才说起苏宣情绪起伏得厉害：“柳董一直有个用星文化狙击UK的计划，她应该可以现在启动了，我会全力配合的。”
    王寿彻底呆了，他垮下肩膀，手耷拉在方向盘上，嘴巴微微张开，又缓慢合拢，才说出话来，他看向沈朝：“…沈朝，你说你搞这个，算不算天凉王破的一种？”
    ……
    刘胖胖终于腿不麻可以坐下了，这单人病房里也只有他一个人了，付暮和宁欣扬身上都有通告，确认苏宣醒了没事之后，就都走了。
    付暮走之前还严肃警告苏宣，不要搞些有的没的，少去想搞UK的事情，安心养病，UK的事情他会想办法解决的。
    --

 第237页

    宁欣扬也点头说，他会努力接通告挣钱。
    苏宣就哈哈哈，说把你两买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钱，目前只有我是最红最值钱的，一百个付暮加起来也没他红。
    那嘴脸欠的哦，付暮说你再逼逼一句，我把你从脑震荡打成脑瘫。
    刘胖胖正靠着床头柜给苏宣削苹果，他不想和苏宣聊UK，随便找了个话题聊：“诶，苏宣，你说你受伤这么大事儿，你怎么不通知一下你父母啊？”
    苏宣正刷着手机上的各种消息，闻言一顿，随口说道：“祸不及父母嘛。”
    刘胖胖满脑袋问号地看向苏宣：“这话不是这么用的吧？！”
    苏宣又说：“那就报喜不报忧。”
    刘胖胖看苏宣一眼：“可你这喜也不怎么报啊？”
    苏宣很少提及自己家里的事。
    一开始刘胖胖问，苏宣就说自己独自一人出来打拼，没混出点名堂来不好和家里面交代，但最近这一年，苏宣都红成这样了，住院都能遇到医生是自己的粉丝，刘胖胖也没见苏宣说要回家干什么之类的。
    红了的明星，多少都有点虚荣心，喜欢搞荣归故里那一套，回去看看亲戚朋友什么的，苏宣也不是完全没有假期，但是就全都宅在家里，也不回老家。
    刘胖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苏宣，苏宣伸手去接，刘胖胖又把手收了回来，用一种很审视的目光看着苏宣：“老实交代一下家庭背景，我才给你好果子吃。”
    苏宣：“……”
    苏宣无奈地说：“进公司的时候我不是都填了吗，家庭背景家庭人员什么的。”
    刘胖胖咬了一口苹果，冷笑一声：“家庭背景你填的略，家庭人员你填的父母。”
    “……”苏宣说，“我父母还是填了的。”
    刘胖胖说：“就填了你爹妈的名，电话号码联系方式地址工作岗位一个都没填。”
    苏宣摸摸鼻子，解释道：“我不是和你说了，我因为上大学就出柜和家里关系一般吗？公司联系他们，他们也不一定理我啊…”
    刘胖胖很不理解：“关系再怎么一般，你受伤住院了，还是得让你爹妈知道一下吧？”
    苏宣心态很宽和：“没事儿，他们会从电视上知道我受伤住院了，说不定还会高兴我上电视了。”
    刘胖胖：“……”
    刘胖胖算是明白苏宣和他爹妈关系不好到底有多不好了。
    这他妈已经不是关系不好了，这是有仇了啊！
    刘胖胖又问了一句：“你真不自己打电话通知一下？”
    苏宣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免得听到我名字还要气他们一遍。”
    刘胖胖有点想不通：“诶，你现在也算是出人头地了吧，他们还这么讨厌你吗？”
    “emmm…”苏宣沉吟了一会儿，说，“你觉得我是出人头地，但在我爹妈的观念里，这个应该叫做丢人现眼。”
    但是丢人现眼也代表他爹一定会有反应，断绝关系的时候他爹态度极其冷酷，说苏宣死在外面他都不会管一下，但苏宣半死不活的，他爹一定会看不下去主动来管他。
    其实这也有点恬不知耻，毕竟当初被扫地出门的时候，苏宣的嘴也很硬，现在真有事情了，又希望他爹管他。
    可惜没有办法，如果沈朝没事，苏宣他爹勒令苏宣退圈回去干他所谓的对得起苏家列祖列宗的正经事，不要登台演戏丢人门楣，苏宣之前一定反应超级过激不会同意。
    ……但现在，为了沈朝，让苏宣向他爹低头，也不是不可以。
    苏宣不把自己扔进这种事情里搞得这么狼狈，他爹是绝对不会出手的，苏宣求他爹没用，苏宣他爹心狠心硬非同凡响，也绝对不可能因为沈朝的事情去做什么，要是知道了沈朝和他的关系，他爹估计就是当代王母。
    毕竟苏宣过得好，他就是苏宣断绝关系的仇人。
    苏宣过得不好，他才是爹。
    刘胖胖很不服气，又憋屈，颇有种自己从事的行业都被侮辱了的感觉，说道：“不至于吧，你现在这么牛逼，一年能挣这么多钱，你家里人有你这么能挣钱吗？！”
    苏宣眼神游离：“唔，他们倒是没有我能挣钱…”
    刘胖胖：“对吧！！那他们凭什么看不起你啊！！”
    苏宣又尴尬而不失礼貌地一笑：“但是他们吧…社会地位应该比较高…我爹是刑事相关的。”
    刘胖胖刚想说刑事相关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他突兀地想到了苏宣他爹的名字，苏宣他爹叫苏国强，刘胖胖低头百度了一下，苏宣他爹的名字重名率还挺高，百度百科里都有十七八相关人名条例，其中有两个是行政相关的人名。
    刘胖胖反正不太懂，他点开这两个人的百度百科看了一下，看完了之后用自己的话简单归纳——不明觉厉。
    刘胖胖松了一口气，他哈哈笑道：“你爹不在这上面吧，刚刚我还以为想多了，以为你爹很牛逼啥的哈哈哈，也不会牛逼到这地步吧哈哈…”
    他的笑声在苏宣复杂又欲言又止的目光中打住了，刘胖胖的笑容缓缓消失，他木然地看向苏宣：“…是哪个？”
    苏宣咳了一下：“下面那个。”
    刘胖胖：“……”
    刘胖胖猛男咆哮，他丢开手机：“你他妈逗我玩呢？！你是他儿子你来娱乐圈玩？！”
    --

 第238页

    苏宣拼命摁住刘胖胖的嘴：“你给我小点声！你他妈能不能弄清楚了我爹是干什么的再说话！”
    刘胖胖甩开苏宣的手，他没好气地叉腰站起来，指着苏宣的鼻子骂：“我靠，你够能瞒啊！一个字都没和我们透露！我是说你是张开就来，要搞垮UK，你他妈从哪儿来的底气，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停停停啊！”苏宣一只手抵在另一只手的掌心里，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我混圈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他们也不乐意我是他们的儿子，搞垮UK啥的就是我自己异想天开搞出来的。”
    苏宣耸耸肩膀说：“我和他们挺多年没联系过了，上大学没多久我就出柜了，然后就被扫地出门了。”
    刘胖胖回想了一下，苏宣这几年的确是每年过年都没回家，都待在影视城附近，他有些无语：“你不是吧，你爹这么牛逼，能帮你多少忙啊？”
    苏宣抬眸看刘胖胖：“你说他能帮我什么？他一不混圈，在圈内没什么人脉，二也没什么钱，不可能拿钱砸我捧我，最多也就是我顶着他的名头唬人，那我进圈是来演戏的，又不是选谁的爹更厉害，我爹他和这圈就没交际，你说他能帮我什么？帮我出道吗？”
    “就按照我爹对我的态度，要是我敢顶着他的名字，他要帮我，那也是帮我出殡不是帮我出道。”苏宣深沉叹气，“我出道以来，我越糊他越开心，心态和我的黑粉保持高度一致。”
    刘胖胖听着听着也明白过来了，他有点恹恹地冷静了下来：“…也是。”
    如果不使用什么非法手段的话，苏宣他爹的和这圈子的确毫无交集，但看苏宣爹名字就知道了，透着一股老一辈的浩然正气，不要说为了苏宣使用什么非法手段，估计觉得苏宣在娱乐圈拍戏就挺非法的。
    比如说《四合院》之类的，就在擦边球搞颜色。
    苏宣迟疑了一会儿：“不过我之前说搞垮UK的时候，的确有想过，向家里求助帮忙，他们不一定会帮我，但UK的事情里涉及违法犯罪的部分，他们应该是会管的。”
    刘胖胖懂了：“你家里人帮理不帮亲是吧？”
    “差不多是这意思。”苏宣真情实感地点评自己，“不过我也的确也没什么值得他们帮的地方，我很多事情都是自作自受搞出来的，我爹他们知道了也会骂我一句活该。”
    苏宣笑起来：“但我爹挺嫉恶如仇的，我这次来这边，拿到了一些证据，也找到了一些证人，和他说，他应该会帮忙查UK的事情。”
    刘胖胖听着松了一口气，也露出一个笑：“如果UK垮了，那你会轻松很多。”
    苏宣泼了刘胖胖一盆冷水：“就和付暮说的一样，就算是UK被调查，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UK可能会受到冲击，但离垮台还有很长一截，UK这公司是由多方资本构成的，没那么轻易全垮掉，除非有大公司下水搞UK，和UK对线。”
    苏宣说着又想叹气了，刘胖胖看他这样，不由得也宽慰他道：“不着急，和你说件好事啊，《春日洁云》剧组承担了这次事故的主要责任方，赔了你违约金之后，决定和你解约了。”
    第73章
    苏宣又警惕了起来：“和我解约？他们想找谁演杜目？不会是逼沈朝演吧？”
    “您可别操那份心了。”刘胖胖大翻白眼, “人沈朝是股东，是沈总, 是星文化的扛把子, 赢了对赌的，沈朝打得UK股东大公子住院, UK都要过来帮忙收拾烂摊子, 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能被拎起来像小鸡子威胁啊？”
    苏宣：“……”
    对哦, 不过这样和沈朝对比起来, 显得他好废。
    刘胖胖好气又好笑地拍了一下苏宣的床：“睡吧你, 今晚我陪床, 你一副焉茄子的样子，不想聊就别和我聊了, 你人看着都没什么精神。”
    苏宣听完静了几秒，很快又惆怅哀怨地看了一眼刘胖胖, “我这样受伤了的大明星床边, 不是应该睡着一个对我嘘寒问暖的大帅哥陪夜吗？”
    刘胖胖无语：“你干脆直接说让沈朝来陪你好了，他应该已经出来了，我看到警方发的通告了, 你打电话让他过来陪你也行啊。”
    苏宣脸上的表情收敛了点，他藏在被子里的手指无意识拧巴起来：“…大晚上的，他也很忙, 算了吧，万一我打电话过去，我这边还没让他过来, 他就…”
    ——开口和我说分手了怎么办…
    苏宣在半个小时之前就刷到了警方的公告。
    但是现在他都没有接到沈朝的电话，所以苏宣才一直漫不经心地和刘胖胖没话找话地聊，打发时间，让他不要胡思乱想。
    在没有等到沈朝电话和消息的三十分钟后，苏宣好像忽然的，情绪毫无预兆地跌落下去。
    他脑子里雾蒙蒙的，也提不起什么精神，但还是想不停地说话，好像他停下说话一秒钟，这些负面的感情就要从他四肢百骸里渗透出来，把他变成一块湿漉漉的失恋小饼干。
    聊到父母这种平时苏宣会不动神色跳过去的话题，苏宣也居然懒得花那些功夫岔开话题，自暴自弃地和刘胖胖聊了下去。
    说起来真的很丢脸了，好像沈朝不来看他，放弃了他，苏宣突然就觉得其他事情也没什么所谓了。
    被他爹扫地出门也好，苏国强高高在上的身份也罢，在沈朝不给他打电话的三十分钟里，一点一点褪去原本的意义，和沈朝不理他比起来，这些事情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需要他小心翼翼守口如瓶。
    --

 第239页

    …沈朝好像真的很生气，但苏宣宁愿沈朝咬他，也不是这样把他丢到一旁，好像是要说结束一般不闻不问，这样太折磨他了，也太折磨沈朝了。
    沈朝那个人…遇到这种事情，一定比他痛苦十倍百倍千倍，可是这种痛苦被他密不透风地兜在胸口里，好像一个装满墨水的气球，苏宣甚至不知道入口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贸然扎开，是会看到一个失控的沈朝，还是一个痊愈的沈朝。
    苏宣想要听到沈朝的声音和消息，想要亲眼确定他没问题。
    但真的沈朝打电话过来，苏宣也不知道自己敢不敢接。
    …如果真的说分手，他要怎么办？
    他觉得自己有病，好似一个脑子里进了一吨水还在谈恋爱的驴，拖泥带水又不干不脆，驮着自己沉重的思想包袱不知道该从那边走。
    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走，才可以通往沈朝住进他家里的未来。
    诶，谈恋爱真的好难。
    护士小姐姐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探出一个头来，她先是有点好奇和兴奋地看了眼床上的苏宣，苏宣被敲门声弄得回神过来，对她友好地笑笑。
    今天下午来了挺多这样来看他的医务人员的，还有挺多问能不能出院的时候给他们签个名之类的，态度很礼貌，苏宣对这种看珍稀动物的目光已经很熟悉了。
    “那个…”护士小姐姐有点脸红和扭捏，”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我想问一下…“
    苏宣很自然地接过话头：”可以的，我出院的时候可以签名。“
    护士小姐姐一愣，顿时兴奋地小声道：”啊！可以给我签名吗！谢谢谢谢！你可以让沈朝也给我签一个吗？“
    “沈朝？”苏宣猝不及防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心都收缩了一下。
    “哦哦哦！”护士小姐姐看到苏宣反应不过来的表情，笑了一下说道，“是这样的，我们这里已经过了探望病人的时间了，但是沈朝等在外面，说不进来也可以，他就在外面问一下医生你的情况就行了，但我想着还是进来和你说一声。”
    苏宣的眼睛缓缓地，缓缓地睁大了，刘胖胖看他这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拿好自己的衣服站起来，转头看向小护士：“你去问问，沈朝要不要进来守夜？”
    “守夜吗？”护士也是一懵，“是问沈朝要不要进来给苏宣守夜吗？”
    在她的观念里，明星之间互相探望很正常，但是守夜就有点…emm，反正感觉奇奇怪怪的，好像有些过于亲昵了。
    感情再怎么好的两个大明星，作秀都没办法作到这个地步吧…
    守夜这种事情，苏宣的经纪人在这里，去要换沈朝进来守夜…护士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顺从地去问了。
    隔了大概一两分钟，门又被敲了一声，开了一条缝，苏宣的心猛得提起来，这护士还没进来，他就有点急切地问道：“沈朝同意守夜了吗…”
    苏宣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朝穿着还没换下的运动服，表情疏淡地走进来病房，他看向苏宣，目光里蕴藏了很多苏宣看不懂的情绪，就那么神色平和地站在苏宣的病床前，询问他：“我同意什么？“
    这两人眼神一对视，刘胖胖瞬间鸡皮疙瘩就起了满身，有种我不应该在房里我应该在床底的多余感。
    刘胖胖迅速拿起了外套，对着沈朝假笑了一下，说道：“苏宣就交给你了，我走了啊！”
    说完拉开房门狗撵一样地跑了，只剩苏宣和沈朝面面相觑，苏宣率先宣告撑不住沈朝的凝视别过了眼神，低声说：“你带衣服了吗？要不要让胖胖给你送一套衣服换一下？”
    沈朝很明显是一出来就直奔医院了，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换，沈朝拒绝了，他淡淡地说：“我带了的。”
    苏宣这才注意到他提了一个袋子，里面能看到一些洗漱工具和换洗衣服。
    沈朝是做好了守夜的准备过来的。
    苏宣的心脏无端狂跳起来。
    这个病房里他呼吸了好几个小时的带着消毒水味的空去陡然变得黏稠起来，苏宣觉得自己的嘴唇都发黏了。
    流动的时间从难熬变得滚烫，从窗户里照下来的月光从惨淡变得纯白，苏宣看到沈朝的影子挺拔地倾斜下来落在他的床上，落进他的臂弯里，好似在和他同床共枕一样。
    苏宣不自觉收拢双手拥抱了这个影子，在拥抱之后，他又好像突然意识到这个行为说不定会被沈朝发现，他的脸开始变红——抱影子怎么都太…那什么了点。
    “哦哦，那你要去换吗？”苏宣问道。
    沈朝“嗯”了一声，提着袋子进了卫生间，苏宣终于松了一口气，松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没出息。
    和沈朝共处一室都能让他紧张成这个吊样，又不是没做过更过分的事。
    怎么好似一觉醒来，苏宣又变成了那个遇到沈朝会手足无措的傻逼。
    可能是因为，两个人每次能待在一起，都好像是重头再来那般不容易吧。
    ……
    卫生间的淋浴头打开了，沈朝的头抵在冰冷的瓷砖上，水流从他的眼睫和鼻梁上滑落，最终在下颌上汇聚成一束，他的脸上和肩膀上都是有伤的，但这么用水冲的时候，他好似一点都不觉得痛，表情淡到几乎没有。
    沈朝能听到外面苏宣窸窸窣窣的挪动被子的声音，这让他的双手忍不住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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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0页

    他从没见到苏宣那么憔悴的样子。
    脸上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目光躲闪又低落，藏在被子里只有那么一点点大，好像是睡错了大人床的小孩。
    好像沈朝动一点拥抱触碰的念头，都能轻易弄碎这个时候的苏宣。
    而在一天前的这个时候，苏宣的眼里藏着路灯的光，双手圈住他，带着烂漫笑意用帽子分割出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段，说沈朝，我隔着口罩吻你，算不算有意思。
    【我可以不可以吻你？】
    【你要不要搬到我家，然后再也不搬出去…】
    【我们认真在一起好不好？】
    …
    【我喜欢你！沈…】
    【我喜欢你，沈朝】
    【我们以后一定都能大红大紫的】
    隔着片场苏宣歪着头眉眼弯弯地给他比心，躲在华威的后面和他搞小动作，被抓住之后吐舌头。
    苏宣第一次演完威压戏之后龇牙咧嘴地偷看他，苏宣演完戏靠在他的背上假睡发呆…
    苏宣被热闹的人群簇拥着，好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在合照的队伍里对他回头过，我可以和我的家属一起拍杀青照吗？
    而拍完之后，沈朝说了一句【来日方长】。
    沈朝的所有来日方长，都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未曾期遇过苏宣的来日里一定有他，只不过是在期遇自己的来日够长，说不定会再次偶然遇见苏宣而已。
    而苏宣无知无觉地回应了沈朝的自言自语，他笑着看向沈朝，手中握着沈朝的手，轻而坚定地对他说，嗯，来日方长。
    就好似把自己的来日方长许给了他一样。
    但他给予苏宣的来日就是这样吗？
    苏宣在没有遇到沈朝的之前的任何一个昨日里，拎出来都比今日要好，大学里的苏宣肆意笑着，走遍任何地方都是光芒烁烁，流光溢彩，一起陪着疯的室友，欣赏他的导师，大学城里喜欢他的老板，愿意让他上台客串的优秀毕业师兄王木哲…
    那么好的苏宣，如今却躺在病床上，只不过是因为沈朝不愿意放过他。
    在芸芸纷纷的人潮，苏宣不幸地被选中作为沈朝喜欢一生的人，一日一日被他磨耗成了现在这样。
    沈朝明知道自己不适合和人在一起，明知道苏宣的选择里比他更好的人那么多，他却还是不甘心让苏宣走，连守夜这么短暂的时光都不放过，都不愿意让给旁人来做，他选择继续彼此折磨着喜欢下去，直到苏宣不要他为止。
    水冲刷在沈朝冷白的皮肤上，有种不透明玉石般的无机质感，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水流帘子一样滑过他的眼球，让他的呼吸心跳都渐渐平缓。
    苏宣的声音模模糊糊地隔着门传过来：“沈朝？你洗完了吗？有点冷，你把水温调高点。”
    沈朝静了几秒，他伸手把水龙头从【冷水】打向了【热水】按钮的那一方，毫无热气的水顺着他的唇流下来：“嗯，调高了。”
    苏宣等了小半个小时，沈朝才从卫生间走出来，苏宣有些奇怪，沈朝一向洗澡是很快，很少这么慢，但苏宣看到沈朝一如既往的表情也没有多想，归咎于可能是为了避开伤口多洗了一会儿。
    病房的陪床是睡在一张折叠的小床上，单人病房的折叠床要稍微大一点，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苏宣反复打量了几遍那张小床，觉得可能也就比沈朝长一点，他有点怀疑沈朝能不能睡得下。
    但是沈朝很自然地打开弹簧床，随意垫了一层被子就躺了上去，其实这床苏宣觉得睡起来并不舒服，但沈朝躺下去太顺畅了，苏宣还没来得及说话，沈朝就已经收拾好躺下去了，微微侧身看向苏宣，带一点询问的眼神：“怎么了？要我做什么？”
    苏宣到了嘴边打转的【你要不要上来睡】打住了，他稍微冷却下来了一点，意识到沈朝是绝对不会上来挤他的位置，苏宣换了个问题：“这床会不会太短了？你睡着会不会不太舒服？”
    沈朝是侧身曲着腿睡在弹簧床上的，他的的手放在枕头下，头枕着枕头，好似在拥抱什么东西，从苏宣的角度上能看到沈朝一截还沾着水珠的锁骨和白皙过头的胸前皮肤，苏宣多看了两眼，觉得脸上有些发热，移开了目光。
    而沈朝目光悠静地落在苏宣的脸上，呼吸声又平又轻：“不会，我睡着之后不会动。”
    苏宣倒是知道沈朝睡相很好，虽然…咳咳，他两一起睡的那个晚上沈朝的睡他的睡相比较…不太友好，但苏宣看《morning call》这综艺节目，沈朝早上起来被子上连个褶皱都没有，一看就是睡相很好的人。
    但是沈朝这个睡姿，是不是有点奇怪了…这样好像拥抱着什么东西一样的姿态蜷缩在小小的床上，睡着不会难受吗？
    “哦。”苏宣答道，他还想找点什么和沈朝说，问沈朝这样睡着难不难受，但沈朝已经闭上了眼睛，轻声对苏宣说：“睡吧，有什么叫我。”
    就睡了啊……
    苏宣失落地收回目光躺了下去，他收回目光之后又觉得好像什么地方不对，又偷偷摸摸去看沈朝，沈朝那个好像在拥着什么东西睡觉的姿势——
    苏宣忽然明白沈朝抱的是什么东西了——是他的影子。
    他恍然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苏宣的心脏猛得紧缩。
    苏宣刚刚是坐着着，影子落下来刚好落进沈朝的怀里，苏宣有些怔怔的看着闭目休息的沈朝脸上的伤，心里忽然遏制不住地开始发酸。
    --

 第241页

    为什么他和沈朝都这么小心翼翼，明明已经在一起，什么事情都做过了，到头来却只有拥抱对方的影子的勇气。
    靠得这么近了，又是劫后余生，反而更加不敢靠近。
    两张单人床之间的距离不过是几十公分，两个影子之间的距离只不过十几公分，一步就能拉近的距离而已，但却谁都默契地没有跨过去，留给对方选择的余地。
    这是一个心照不宣的信号——如果对方想走，可以随时开口。
    苏宣不想分手，沈朝不想分手，那这个距离是留给谁来说走的呢？
    不过是因为他们都在假设对方想先走一步，爱意生出来的畏惧比爱意本身让人退怯，如果爱是伤害，可能他们都宁愿自伤一千，伤人八百。
    苏宣抱紧被子，他缩成一小团在从病床床头探出一个小脑袋去看沈朝，很小声地喊：“沈朝，沈朝。”
    沈朝张开了眼睛，他问：“怎么了？”
    苏宣紧紧地看着沈朝，他问：“你什么时候住进我家啊？”
    沈朝所有的表情在一瞬间定格，他好似有些没反应过来一样，怔怔地抬眸看向苏宣。
    苏宣低头对他絮絮叨叨地说：“…我现在也拍不了戏，出院之后要回家休养…”
    沈朝以为他会听到【等我出院你就搬进来】这种他好像刚刚冲凉冲到脑子进水才能听到的话。
    结果苏宣说：“我先把我家的钥匙给你，你明天就搬进去吧。”
    沈朝静了大概一分钟，苏宣才听到他的声音：“苏宣。”
    苏宣说：“嗯。”
    沈朝开始不断地低声喊他的名字：“苏宣，苏宣，苏宣，苏宣…”
    那些压抑的，无法确定的，自我折磨审判的意义，感情，对错，通通不重要了，只要这一刻这个人要的人是他，沈朝愿意承受所有不确定的结果，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就算最后是苏宣不要他，他疯掉，这一刻为了苏宣带泪的笑，沈朝也愿意在疯掉之后杀死自己，成全苏宣这一刻不知道持续多久的爱意。
    不就是这样吗，就算他只是苏宣人生中遇到过的几个男朋友之一，沈朝想，如果在下一个到来之前他就提前离开，他或许会折磨自己到疯掉。
    就像现在这样。
    沈朝轻吻苏宣的无名指根，嘶哑低语：“苏宣。”
    这一刻名字镌刻在他心怀，他终生被宣判于深爱这个人的罪行，无法释怀。
    苏宣一遍又一遍地回答着沈朝，他有点忍不住自己的眼泪，笑了一声说：“搬进去就别走了，我家的钥匙概不退还。”
    “好。”沈朝说，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再也不会搬出来了。”
    苏宣吸了吸鼻子，沈朝不说这些话还好，一说他简直控制不住想要哭，努力忍住说出口的话还是有哭腔：“我一直等不到你的电话…我以为你要和我分手。”
    苏宣总算是明白沈朝在车里等了一上午他的电话最后却没等到的心情了，太折磨人了。
    沈朝伸手用大拇指擦去苏宣挂在眼睛上的泪，他轻声说：“抱歉。”
    苏宣一下子决堤了，他呜呜呜地哭出声来：“我他妈就说你这狗脑子一定会想到和我分手的！！你搞死我算了！！呜呜呜！”
    “呜呜呜，我等你来的时候，我以为我他妈又要单恋你好多年了。”苏宣哭得停不下来，“我不想单恋了，单恋太苦了，我们都做过了，单恋个屁啊！”
    沈朝说：“我也不想了。”
    苏宣哭得满脸都是眼泪，他也不管了，相当不要脸地凑过去说：“我醒过来之后到处找你，但又不敢打电话给你，我好想亲你抱你，沈朝。”
    沈朝的呼吸顿了一下，急促了起来，他单手撑在弹簧床上，上半身笔直地离开小床倾身靠过去，沈朝低声说：“我也好想。”
    他们好像是赶时间的青春期情侣一样，睁着眼睛混乱地隔着栅栏接了一个吻，苏宣想从床上爬起来，被沈朝摁住了一边的肩膀抵在床上亲吻，他吻得很深很用力，苏宣几乎要被吻得接不上来气了，他能闻到沈朝的发尾里湿润的水汽，能舔到自己脸颊旁泪水的咸意，沈朝两只手都和他十指相扣，苏宣被抵在枕头上难耐地接吻。
    沈朝的呼吸和心跳声是苏宣夜晚里唯一能听到，不属于自己的声音。
    他的肺里全是沈朝唇齿间的空气，目眩又神迷，在冰冷的冬夜里，病床周围的铁杆是冷的，卫生间里的瓷砖和水是冷的，唯有喜欢的人的唇和低语是温热的。
    “苏宣，我喜欢你。”他说，“我只喜欢你，喜欢你到你死为止，到我死为止，我只要你。”
    沈朝咬在苏宣的锁骨上，他呼吸急促又迷离，带着无法自控地狂乱气息，静了几秒之后又像是不满足一样又吻下来：“我爱你，苏宣，我爱你，只爱你，永远爱你。”
    苏宣的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他用力去拥抱沈朝，说：“我也是。”
    喜欢到，爱到骨头都开始疼痛，和你分开对我来说，是比躺在这里还要可怕的病痛。
    第74章
    ……
    苏宣和沈朝隔着病床的栅栏手拉手地睡了一晚上。
    幸好沈朝的生物钟一向很准, 他醒的比来查房的医生找，要不然苏宣就要和沈朝手拉手在医院里公开出柜了, 苏宣醒了之后还是迷迷糊糊的, 有点呆，医生问什么就答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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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昨晚有没有做什么比较剧烈的运动？”
    苏宣差点就把打啵给说出来了, 要不是他无意中扫到了站在旁边的沈朝, 猛得惊醒, 苏宣已经把自己的情史交代给医生了。
    不过打啵应该不算剧烈运动吧…苏宣有点心虚地想, 不过昨晚那个…的确挺那什么的。
    “咳。”苏宣挠头, “没有。”
    沈朝突兀地开口问：“什么程度算剧烈呢？”
    医生愣了一下, 解释道：“苏宣主要的伤集中在下肢和肩背，只要不动到这些地方就行。”
    沈朝很淡定：“只用脸算剧烈运动吗？”
    医生：“……”
    这位沈朝同志, 苏宣只用脸做的剧烈运动到底长什么样子？你到底要苏宣干什么？！
    医生又有点无语地说道：“…不动到下半身就行了。”
    沈朝平静地复述了医生的话：”不能做用下半身的剧烈运动是吗？“
    医生：“………”
    苏宣：“……”
    苏宣缓缓地捂脸。
    他知道沈朝就是单纯为了确认情况问一问，但是听起来真的好奇怪啊！！！
    他感觉医生马上就要让他们这对狗男男滚出病房了！
    ……
    沈朝给苏宣买了早饭回来, 本来不试图喂苏宣吃的, 但这耻度太高了，苏宣做不到沈朝那种旁若无人的状态，红着脸强行要求自己吃了, 沈朝盯着苏宣吃了早饭之后，他接了个电话，看了眼来电人, 眉头一皱就出去了。
    苏宣眼尖，看到沈朝手机上的来电是柳蔓柳董打过来的。
    那位星文化的董事啊…不知道这个时候给沈朝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联想到最近出的一系列事情, 苏宣苦笑了一下，总而言之，感觉在这个档口柳蔓找沈朝，不会是什么好事。
    苏宣探头看了一会儿正在病房外面说事情的沈朝，确定对方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之后，犹豫再三，他还是从自己的手机里翻找出了一个号码，打了出去。
    ……总不能让沈朝一个人扛这些东西。
    电话响了一声之后就被接通了，是个很冷肃的中年男声：“怎么，死前打个电话来通知我一声？”
    苏宣悻悻地，也不敢顶，低声喊了句：“爸。”
    对面那道男声气沉丹田地一吸气，眼看就要开骂，苏宣就很懂套路地开始自我贬低：“好，我知道我死在外面也和苏国强同志没关系，我这种戏子就很误国，完全没办法给国家做贡献…”他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通，最后忍无可忍地被对面打断。
    苏国强冷声训斥道：“我骂你了吗你就上赶着来！”
    苏宣见好就收，低眉顺眼的：“我错了爸。”
    苏国强这下也骂不下去了，这滑不溜丢的小兔崽子惯会用些招数来气他，气得他一口气堵在胸膛，打一回电话他能短命四五天，他没好气地问道：“那个受伤是怎么回事？啊？！非要我接到太平间的电话和我说你摔成什么样，才行吗？”
    苏宣挺干脆地和苏国强说了自己的伤势情况，总结道：“没什么大事。”
    他和他爹的关系的确不好，但因为苏国强同志向来的嘴硬心软的作风，只要不见面，苏宣和他爹打电话还是能说上几句的。
    只是的确每次都绕不过那些东西，性取向啊，就业安排啊，人生价值啊，社会需求啊，等等等等，因为这些苏国强经常单方面和苏宣吵架，苏宣不要皮不要脸的，苏国强就是把他骂成改革开放前的一撮灰，苏宣都笑嘻嘻的不怎么生气。
    倒是苏国强自己打完电话次次都被气得够呛，后来苏宣也就打得少了，免得把他爹气出冠心病。
    人和人的价值观不一样是很正常的事情。
    苏宣不想去强求他爹一大把年纪还去理解他想要的东西，苏国强一辈子都够呛理解这种东西的，所以苏宣就直接用了眼不见心不烦这一招，他直接独立出来，搬出家门少联系，少去叨唠家里老人。
    不过就算苏宣很懂进退地自己出来，这样也让苏国强气得不行就是了，虽然是他亲自把苏宣扫地出门的。
    苏宣说的报喜不报忧也是真的，但是无论是电影大爆还是出演网剧，这在苏宣他爹的眼里，都应该被归纳为【忧】这一类的范畴，所以苏宣也就简单略去这个步骤，不报了。
    苏国强又说：“那你没事给我打什么电话？”
    苏宣说：“有有有，我有事情找您。”
    苏国强冷哼一声：“你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想起我，你只把我当成一个工具爹。”
    苏宣：“……”
    这位同志是不是最近网上冲浪的时间太多，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反正苏国强是怎么看苏宣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虽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却怎么看都不顺眼，苏宣也知道自己在他爹这儿说什么都不对，直接切进了正题：“是这样的，我查到了一个公司，涉嫌很多非法业务…”
    “尤克里里是吧。”苏国强慢悠悠地接话道。
    苏宣一怔，才发应过来UK是尤克里里的简称，苏国强说的是UK的中文名字，他有点回不过神来：“你怎么知道…”
    苏国强又哼了一声：“我都和你说了，你们那个圈子乱得很乱的很，哪年不搞几个吸毒逃税的大件出来，好事儿那是一件都没有，你刘伯伯盯这个尤克里里的公司好久了，前段时间那叫啥，男朋友的内个内衣公司不是闹出事儿了吗？”
    --

 第243页

    苏宣反应了一下：“BF吗？boyfriend？”
    苏国强一下就暴躁了：“说中文！！在你那儿圈待久了都成洋人了吗！”
    苏宣：“……”
    看来他家这个英文不好的基因，也是可以找得到出处的，四级擦边过的小苏同学如是想到。
    苏宣从善如流：“男朋友内衣公司出事了，然后呢？”
    苏国强：“然后你刘伯伯就查到了这个涉嫌非法幼女卖淫的男朋友内衣公司背后有UK的影子，但在境外，还不好查，现在就没证据说是UK要求男朋友这公司这样运营的，虽然男朋友这公司挂羊头卖狗肉恶心得够呛，但是还是抓不到后面UK这条大鱼，所以卡这儿了。”
    苏国强沉默一会儿，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结果没过多久，你又沾上这个公司，出事了…现在上头已经加紧在查了，但没有确切证据，那个公司…很不好处理。”
    苏宣默契地不提为什么苏国强会对这些事情这么了解。
    他爹已经退休多年了，按理来说这些事情这位小老头是应该一概不知的。
    AF是他代言的，之前那事情也是和他有关的，不排除是他爹让刘伯伯深入查一下才查出这些事情来，但是不能挑明了说，主动关心苏宣这个薛定谔的儿子这件事会把苏国强活活臊死。
    主要是苏宣不主动去趟这趟浑水，苏国强同志对娱乐圈这些腌臜事也不会有这么大兴趣来处理。
    苏宣停了一下说：“我这里可能有证据，是个人证，她可能知道一些关于UK大股东杜泷的事情，而且手上应该有证据，而且对杜泷敌意很大，应该会配合。”
    苏国强静了静，说：“好啊，你在这儿等着我呢，就是等我找上门来找你拿证人证据是吧？你当年怎么不牛逼一点直接报考警校啊？！你先说是谁，我让人去接洽。”
    苏宣默契地把苏国强的骂骂咧咧充耳不闻，低声说了个人名：“关芊芊。”
    ……
    沈朝在外面和柳蔓通电话，柳蔓的语气不疾不徐的：“沈朝，你现在是股东了，我也可以摊开和你说，星文化现在的确可以冲击UK，但最好在UK有把柄的情况下，不要贸然出击，容易赔了夫人又折兵。”
    沈朝不冷不热地说：“我已经赔了。”
    对面柳蔓的声音微妙的一顿，她明白沈朝什么意思了。
    柳蔓和沈朝合作多年，也算是和这位不喜欢说话的年轻人打过很多交道了，少有看到沈朝遇事这么…稍微有点上头不冷静的样子。
    她没有明说：“你和他？”
    沈朝淡淡的：“嗯。”
    柳蔓莫名从这个嗯里听出了一点得偿所愿的愉悦来。
    她也不自觉舒缓了心情，年轻人坠入爱河的样子总是让人看了开心，她声音里带上了笑意：“你是因为苏宣受伤，生气了，冲动了，所以决定加快项目的计划速度吗？”
    沈朝静了一下，他说：“不是因为生气，我不希望他再因为我受伤了，我想提前处理好杜目的事情。”
    柳蔓的声音也低了下去：“……这次的事情，是杜目做的吗？”
    沈朝：“是。”
    柳蔓好似疲惫到了极致，她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恍恍飘飘，好似在回忆很久之前的旧故事：“……他是洁莹的儿子，他也是我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的声音很艰涩，带一点竭力隐忍的泪意：“…他小时候是个很乖的孩子，做什么事情都很努力，又很认真，因为洁莹不在了，杜泷也不管他，反而比同龄人懂事很多，除了孤僻一点，不爱和别人说话交谈，几乎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和你很像，沈朝。”她说。
    沈朝并不说话，算是默认态度。
    柳蔓恍然低语：“也对，你们两个小时候本来就很像，只是你比杜目还要早熟懂事很多，很多……”
    她说完这话，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柳蔓回忆那些她嫁给杜泷的日子里，在一片灰暗和恶心透顶之余，只有杜目是她心头唯一的慰藉，这个孩子和他父亲一点都不像，反而更像是洁莹。
    杜目除了因为坏境和家庭的缘故稍微少话一点，眉目里那些柔和常常让柳蔓想起她故去的好友。
    她会透过杜目看洁莹留下的影子，好似旧友仍在，笑容犹存，望着她言笑晏晏，俏皮可爱地唤她蔓蔓，说柳蔓要是一生不娶，就让杜目做她干儿子，给她养老送终。
    柳蔓那个时候正被人催着结婚生子，心里烦闷，被云洁莹这么调笑两句心里那股子闷气一下子就散了，她望着云洁莹只是笑，觉得云洁莹这人结婚生子这么久了，小孩气倒是一点不少，说出来的话还是带着那股子天真气，不像是受过那么多蹉跎和折磨的女人，还是个小女孩。
    她便说好，你儿子点给我做干儿子，以后若是他敢不孝顺我，你这个当妈的一定要好好管教。
    云洁莹笑弯了眉眼，说那是当然，她把秀丽的脖颈靠过来倚在柳蔓的肩头，眉眼葱茏好似岁月流长，低语说道，蔓蔓，以后小木头就是你的儿子了。
    杜目怯生生地喊他干妈，柳蔓一阵恍惚中，仿佛被人嘱托了遗世的珍宝般，轻声应和了这声干妈。
    于是这女人便真的走了，柳蔓是个货真价实的千金大小姐，一向行事都有点叛逆，年轻气盛的时候也曾和家里放下话说终生不嫁，但在云洁莹坠楼之后的第二天，柳蔓抱着呆滞恍惚的杜目哭了整整一晚，第二天就矜持冷静地收拾好了自己的行装，平静地和父母说，我要嫁给杜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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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做杜目的后娘，照顾云洁莹的孩子。
    柳蔓对杜目比视如己出，杜目也对她十分尊敬，就算是到处有哪些说杜目对她有意思的风言风语，柳蔓也从未放在心上，她知道杜目只是把她当成母亲，就像是她只是把杜目当成孩子一般。
    但看到的那些曝光的《春日洁云》剧照里的杜目的时候，柳蔓看见杜目的时候忍不住一阵一阵的反胃。
    他彻彻底底地变成了另一个杜泷，另一个马河东，以折磨别人取乐，围观别人的痛苦的时候会发出舒畅完美的笑容，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丝一毫云洁莹纯洁善良的影子，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怨疯恶怒雕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耻之徒。
    柳蔓一直知道杜目对沈朝有敌意，但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嫉妒。
    柳蔓和杜泷离婚之后，星文化成立不久之后，就开始力捧沈朝，业内不少人谣传沈朝是柳蔓的亲儿子，也有不少含沙射影讽刺杜目的风言风语，说柳蔓不捧杜目这个儿子，因为烂泥扶不上墙，才转手去成立公司捧沈朝，等等等等…
    流言蜚语都毫无道理逻辑可言，但的确伤人。
    这孩子曾经真心把她当母亲，对她百依百顺，甚至说出过想要在成年之后把自己的UK股份给她的傻话，柳蔓想，杜目听到这些话想必不会好受，妒忌敌意也在所难免，柳蔓一开始UK用杜目狙击星文化的时候，她未尝没有尝试过去原谅理解这孩子，甚至想退步舍弃沈朝，做一些让步给杜目。
    但沈朝一步都不退，因为有苏宣在，硬是撑着伤演完了整部网剧。
    柳蔓最后也不得不妥协，但她对杜目心里是有愧的。
    但她现在看来，这愧疚太可笑了。
    杜目想要的根本不是一个角色，一次泄愤这么单纯的东西，他几乎是在恨沈朝了，杜目想要的是折磨沈朝，他想要沈朝痛苦，才会通过伤害沈朝喜欢的人去伤害他。
    沈朝平静地说：“我们小时候可能有过相似，但现在的我和杜目不像了。”
    “我永远不会伤害苏宣。”他说，“我也永远不会放过伤害苏宣的人。”
    “我会报复他的，柳董，你和我说再多，都没有用，我不会像你一样因为愧疚去原谅杜目，他对我来说无足轻重，如果不是因为苏宣，杜目要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沈朝的态度堪称冷静到冷酷：“你不用试图说服我放过杜目，不可能的。”
    柳蔓哑口无言，她被沈朝一针见血地说破了心思，难堪又羞愧，她并不是没有是非观念的女人，也不是非要这样去逼迫一个受害者去放过一个加害人。
    但杜目对她来说，太特殊了。
    他是云洁莹的孩子，是那个傻女人的唯一的，留下来的孩子。
    柳蔓轻声说：“我也懂被人害死重要的人的感受，沈朝，我知道很痛苦，你会日日夜夜反复地去想，你是不是能做什么，把她从悬崖边上救回来，你会想，明明她那么好，什么都没做错，却偏偏要遇到这种事，你会觉得是不是你也害了她，害得她再也没办法继续笑下去。”
    人死如灯灭，而有些活着的人却会一直一直看着这盏熄灭的灯，活在再也没有光亮的人间里。
    柳蔓在嫁给杜泷的时候，就是那种感受，她恨不得杀了睡在自己枕边的杜泷，但又在每次被自己的怨恨折磨得醒过来的之后，去看看另一间房间里装睡的杜目，在柳蔓看到年幼的杜目眼角的泪痕的时候，她心内所有沸腾的杀意就会冷却下来，在她心口留下一簇烧出洞口的余烬黑烟。
    她…还是想留下来照顾洁莹的儿子杜目，弄明白洁莹到底为了什么而死。
    云洁莹是很坚韧的女人，比她，关芊芊都要坚强多了。
    云洁莹被拍了《小兰》那样的片子，也熬过来顶着流言诋毁复出了，输了杜泷这混球不道德的赌约之后只是笑笑就干脆地嫁了，后来被弄坏了嗓子，也经常哑着个嗓子装男人来调戏她们，还说这些给了关芊芊上位的机会，让关芊芊可以做她的御用配音了，还成天对着自己的儿子拖长尾调撒娇，小木头长小木头短的，说我的儿子世界第一好，是个炫子狂魔。
    年纪一大把了也不嫌害臊。
    除了偶尔谈到杜泷的时候，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以外，柳蔓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云洁莹会自杀。
    柳蔓永远忘记不了，云洁莹在死前给她打电话里，她嘶哑地唱着曾经开玩笑用来吓她们的粤剧《卖肉养孤儿》，带着压抑不了的哭泣，唱一句便像是喘不上气一般停一句，在猎猎的风声里宛如厉鬼哀嚎。
    “蔓蔓。”云洁莹好似神经错乱，哭着笑着，嘶哑的声音尖利混乱地唱着歌，“蔓蔓…卖笑…卖笑生涯非得已，牺牲全属为娇儿，积恨成痨无药治，肺痨已及…第三期。”
    一句一停，字字泣血。
    她唱得哀婉无比嘶哑凄厉。
    这粤剧本是云洁莹常常用来吓她们的，她之前就唱得极好，后来因为嗓子哑了，腔调唱出来越发渗人。
    “蔓蔓，我受不了了，小木头，呜呜小木头，对不起…”她语无伦次地道歉了几遍，又忽然带着哭腔笑出了声，“蔓蔓，我好想见你啊，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吗？”
    “你演一场跳楼的戏，但是威压器械一点都不好用，都生锈了，那个导演不知道你是柳小姐，就是来玩玩娱乐圈的，他还要逼你跳，我就说我来教你演，我那个时候可红了，我要是出事，那个导演吃不了兜着走，他脸都吓白了，给你租了一套新的防护器械…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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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笑声缥缈，好似在一处很空旷的高处，只能听到风声，什么都听不到了，然后在这空旷无人的高空中，她笑着笑着，她陡然放声嚎哭起来：“我声音好难听啊…”
    “我的声音为什么这么难听啊…蔓蔓…”
    柳蔓的声音轻到害怕碰碎了云洁莹：“洁莹，你在哪儿？我来找你好不好？”
    “你不要来找我了。”她又小声地抽泣落泪起来，摇头，有些痴呆呆地恍惚道，“我现在也要演一场跳楼的戏了，这次没人帮我，他们都在逼我，逼我，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得自己演才行，我不演跳楼，我就要演别的了…”
    “我不想再演《小兰》这样的东西了。”
    第75章
    云洁莹语气恍恍惚惚, 最后她自己说了一句：“打板，第一场第一镜第一次…”
    “开拍。”她说。
    柳蔓听到了一阵撕裂空气的坠落声, 然后就是一瞬皮肉崩裂的声音, 她坐在家中大脑一片空白，等了好久好久才浑身发颤地回道：“洁莹？”
    什么都没有了, 电话只有忙音了。
    柳蔓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那一瞬间在头脑空白结束之后, 才能勉强从胸腔里撕心裂肺喊出来的那一声洁莹, 她甚至连拖鞋都没穿就冲出了家门, 在地上摔了两下, 头都磕破了，血地流得她满脸都是。
    她作为一个大小姐, 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但就算这样急迫地奔跑赶去, 柳蔓最终赶到的时候却只见到一滩被清扫干净模糊血迹, 和呆立站在血迹旁的杜目。
    杜目好似在梦里，他眼睛里一片空茫，迷迷瞪瞪地转头过来看向柳蔓, 哑着嗓子喊了她一声干妈。
    她不要我了，杜目轻声说，他蹲地伸出手去触摸那滩血渍, 好似才反应过来一样，小小声地说，干妈, 我妈妈她…是不是不要她的小木头了？
    柳蔓跪在那滩血迹旁边，双手颤抖地抱着杜目，在夜风里嚎啕大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哭到几乎晕厥过去。
    那是柳蔓经历过最冷的夜。
    柳蔓浅浅地吸了一口气，她控制自己不要沉浸在那些回忆里，继续和沈朝交涉。
    她把一口气慢慢地呼出：“沈朝，我的确没有资格来要求你放过杜目，我知道你的感受，我只是…”
    柳蔓的声音哽咽住了。
    ……只是没办法对那个人心心念念的小木头，下手而已。
    她卡顿了很久，才继续说说下去，她很茫然：“…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又不知道该怎么做而已…”
    杜目也是，云洁莹也是，为什么就好像是走向突然捉摸不透的悬疑电影一样，一路滑向了她最不想见到的方向。
    而她却看不懂，也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明明所有人都应该有更光明的未来和结局。
    云洁莹后期明明已经好转了，为什么会从楼上跳下去，而她明明撑到了杜目十八岁才和杜泷离婚，就是为了确保自己把洁莹的孩子照顾得很好，她走之前，明明杜目还是个挺好的孩子。
    为什么会变成了现在这样？
    就好像那个冷得她骨头都发干发涩的晚上一样，只需要一次坠落，所有人的爱恨和人生都在顷刻间天翻地覆了。
    只不过十年前掉下来的是小云，十年后掉下来的是【小云】。
    柳蔓轻声问：“沈朝，为什么会这样啊…杜目为什么会，会堕落变成现在这样？”
    她对孩子并不要求多优秀，在今天之前，柳蔓也从不会想到自己会用堕落这样的词汇去形容她的继子，洁莹的孩子，但除了这两个字，柳蔓恍然间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汇去形容其他人嘴里描绘的那个丧心病狂又疯疯癫癫的杜目。
    沈朝垂眸：“或许杜目不是变成现在这样，或许他一直就是这样的，只不过十年前有云姨拉着他，后来又有你拉着他，他才没有继续堕落。”
    “不是的。”柳蔓下意识反驳，“杜目小时候是个好孩子，你和他小时候长期相处，你应该明白的，你们都是那种环境生长出来的孩子，你应该理解他，其实你们是有点相似的…”
    “是的。”沈朝的语调平静无波到如同死水，“柳董，所以我很懂那种畸形的坏境里养不出正常的人，我某种程度甚至比杜目更堕落，更坏，更偏执，所以我能理解他为什么想要报复我，因为如果他得到了一个可以逃脱出那种环境的钥匙，得到了一个和苏宣一样明亮的爱人，我也会嫉妒他可以如此幸福的。”
    柳蔓怔住了，她说不出话来，嗓子发涩道：“怎么会…”
    沈朝却依旧淡淡的：“柳董，如果不是苏宣拉住了我，我或许会堕落得比他更厉害。”
    “您说的没错，我们曾经相似，都是无法和其他人共情，淡漠到可以发展成坏人的种子。”沈朝说，“我母亲沈梦舒那样紧张地看管我，无非也就是害怕我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他这样说着，似乎不觉得被自己的母亲忌惮监督有什么不对，只是很平静地叙述一个客观的事实。
    “但我不会了。”沈朝的语气终于有了变化，他好似融化的冰棱或者舒展的叶片般，有种缓缓从冻僵走到暖春里迸发的生机，“我再也不会变坏了。”
    “因为我喜欢的人，喜欢好人。”沈朝说，“所以从此以后，我决定做一个好人，再也不变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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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蔓终于愣住了。
    ……
    苏宣一看到沈朝推门了，就迅速地挂断了电话，沈朝抬眸看他一眼，苏宣很自觉地汇报：“我在和我爹打电话，说我的伤的情况。”还有怎么搞UK，苏宣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苏宣又看了一眼沈朝手上的手机，沈朝微微移开目光，说：“在和柳董聊工作。”
    两个人相视良久，彼此都觉得对方好像有事情瞒住了自己。
    苏宣心虚地挠挠脸，他还没想好怎么和沈朝交代一些东西，而沈朝估计也不会同意他再继续掺和这些事，于是苏宣转身从包里翻找了几下，找了一样绝对能岔开沈朝注意力的东西。
    苏宣把一串钥匙递给沈朝：“给你，这是我家钥匙。”
    沈朝用一根修长手指挑过钥匙，钥匙扣顺着滑下去挂在他手指根部，好像一个戒指。
    他垂眸看着这个钥匙扣良久，才收拢手掌握紧，苏宣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就是交个钥匙，结果最后钥匙扣套在沈朝手指上，搞得像是他给沈朝戴…戒指一样。
    沈朝伸手接过去的时候，苏宣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等到沈朝开始观察这个钥匙扣苏宣才发现，他的照片挂坠盒还挂在钥匙上面没有取下来。
    操！！他在里面放了很羞耻的照片！！
    沈朝用大拇指摩擦了几下钥匙扣上的挂坠盒，苏宣一想到这里面有什么，心一急就想伸手去抢：“那个！我把挂坠盒取下来再给你！”
    沈朝拉开了自己的手不让苏宣够到钥匙，他目光直视着苏宣：“你给我了，就都是我的。”
    这就是不愿意还给他的意思了。
    苏宣脸越发的红，沈朝说那个【我的】两个字咬字很重，眼神又直勾勾地看着他，好似说的不是钥匙扣，说的是他一样是他的一样。
    苏宣一时之间有点撑不住沈朝这眼神，气势立马软下去了，他忍住羞耻双手合十诚恳作揖道：“沈朝，钥匙是你的，但是那个挂坠盒可以还给我吗？那个挂坠盒是我的。”
    沈朝的嘴唇抿了抿，手里把钥匙扣攥得愈发得紧：“都是我的。”
    苏宣：“……”
    他被沈朝说得脸红到都快冒烟了，沈朝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变了！！
    苏宣很想捂脸，他心一狠牙一咬，不要脸了，苏宣头靠过去抵在沈朝的胸膛里蹭了蹭，闷声道：“…求你了，男朋友，那个挂坠盒对我真的很重要。”他抬头露出一双眼睛充满期望地看向沈朝，“你发发善心，还给我，成吗？”
    猛男撒娇！
    沈朝微微静了一会儿：“你在里面，放的谁的照片？”
    苏宣在心里无声疯狂惨叫，他握住沈朝的手，很小声的讨饶：“都是过去的黑历史黑历史！你放我一马！不要打开！”
    沈朝面上的情绪淡去，他重复了一遍苏宣的话：“过去的…历史？”
    苏宣一懵，他还没反应过来，沈朝脸色微凝地“啪”一声打开了挂坠盒，静了几秒才说话：“这是我的…照片？”
    挂坠盒里的照片赫然是《四合院》的时候的杀青照，这也是苏宣之前唯一一张和沈朝的合照，他当初杀青之后还打印了几张，把沈朝和自己特别矫情地剪了下来放在了这个挂坠盒里，看起来和情侣合照似的。
    最羞耻的还不是这个，当时拍照的时候苏宣和沈朝两个人站得其实有点远，看起来不太像是合照，苏宣可能也是脑子被核桃夹了，他在照片上画了一个桃心，把沈朝和苏宣两个人的头给圈起来了。
    这让整张照片充满了小学生拍大头贴谈恋爱古早气息，特别耻，特别非主流。
    苏宣羞耻得把头靠在沈朝的肩膀上一下一下撞，他在心里操操操操了好几声，脸红到脖子根耳根都泛红了，声音低得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你打开干嘛啊，我没脸见人了…”
    他怎么交钥匙的时候忘了把挂坠盒取下来了！！
    沈朝低头，他把挂坠盒取下来，举到不想见人准备拿男朋友胸膛撞墙自杀的苏宣面前，问：“你说…它是你的？你要我还给你？”
    苏宣很郁闷地说：“对啊，它本来是我的…”钥匙扣啊…要不是满脑子都是把钥匙扣给你，我也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
    苏宣话还没说完，他诡异地察觉到了什么，他发现沈朝的食指夹住钥匙扣的地方，盖住了合照里的苏宣那边，只能看到合照里沈朝那边。
    也就等于沈朝举着一张自己的照片问苏宣，这个是不是你的。
    好你个沈朝！！在这里和我玩套路！你真的变了！
    苏宣抬头忍不住笑意，沈朝若无其事地移开和苏宣相接的视线，又举着照片询问了一遍：“他是你的吗？”
    这种失物招领处主管一样的口气。
    苏宣很是装模作样地抱胸和沈朝对视一会儿，才憋不住笑地说道：“对啊，是我的。”
    沈朝这人根本不擅长玩这种口头上的套路，明明是来套路他，自己的颈部都泛红了，眼神也不敢直视苏宣，看得苏宣只想扑过去抱住沈朝大喊，不用问了！你就是我的我的我的！
    但是他男朋友难得开窍玩一次这种情趣，苏宣很配合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让沈朝把一整个套路表演完毕。
    沈朝微微松开自己的手指，他露出了苏宣那半边的照片，他收敛目光看向在照片上的苏宣。
    --

 第247页

    那个时候，苏宣刚刚被拒绝告白，拍合照的时候他回避沈朝站得很局促的，被碰一下手掌都会飞快拿开，沈朝连多看他，都不能做得太明显，会让苏宣像是受惊一样接连躲避。
    却原来苏宣还是自己会回去给他们的合照画一个心，坚持喜欢。
    沈朝握紧了挂坠盒的另外半边和钥匙，说：“那，剩下的就全是我的了。”
    你房间的钥匙和你，都是我的。
    苏宣最后还是没能要回挂坠盒。
    苏宣让沈朝先回去一次搬东西，准备一下搬家事宜，苏宣的家不在这边，坐飞机大概要一两个小时，而沈朝《九流2》的拍摄工作也需要继续，他不能一直待在这边，华威和星文化也不会允许。
    在苏宣的举手发誓说自己绝对没问题的强调下，沈朝终于同意在苏宣出院后复工，苏宣松了一口气。
    沈朝也需要回去一躺和柳蔓详细谈一些东西，于是买了当天往返的机票，很诚恳地嘱托来接班的刘胖胖帮忙照顾一下苏宣。
    刘胖胖听沈朝那个托付的语气听得一言难尽。
    沈朝一走，他就忍不住坐下和苏宣吐槽起来：“你两刚谈恋爱吧？沈朝这语气也太…奇怪了。”
    “哪里奇怪了？”苏宣问。
    “搞得像是你两已经结婚一样，太正式了吧。”刘胖胖一想起就觉得头皮发麻，“我感觉他都要按小时给我付费来照顾你了，我是你经纪人啊，我认识你比他认识你都还要长吧，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搞得好像是…”
    …全世界只有他沈朝才是对苏宣有资格照顾的那个人一样。
    这种不自觉的排外沈朝很明显是无意识的，但是搞得刘胖胖这种社交场合打惯了交道的有点不舒服，就好像是待在沈朝的领地里帮忙照顾他的苏宣一样。
    被圈进了地盘里的苏宣还毫无自觉性，这个憨憨还在翻刘胖胖带来的水果篮子，一边翻还在一边逼逼：“有桃子吗？我想吃桃子。”
    刘胖胖心浮气躁的，他越想越觉得不对，骂道：“你在想屁吃！你知不知道我在和你说什么啊！”
    苏宣茫然地盯了刘胖胖一会，突然眼神一凌厉，“哈哈”了两声，两只手指着刘胖胖：“你考不住我的！我最近学了很多英文！桃子的英文是peach！我知道的！”
    刘胖胖：“…”
    就这智商，苏宣你他妈被沈朝活吞了都是活该！
    刘胖胖作为一个已经娶妻生子的过来人，他敏锐地觉得沈朝这行为占有欲强到靠近苏宣的人都有点不适了。
    沈朝这个人和人的社交距离是很远的，冷冷淡淡，拒人千里之外，就连刘胖胖这种嘴巴上摸了油的人在他面前也会不自在，说不上几句话来。
    但苏宣和沈朝不一样。
    苏宣那是和人和狗都能自说自话打交道的。
    如果说沈朝给人的距离很远，那么苏宣对人就没有距离感，挺没正行挺嘻嘻哈哈一个人，没什么攻击性，不算是人见人爱，那也是看了很好相处的那种类型，朋友三四也很多，混一个剧组微信号里可以多几百号好友，和谁都能无比自然地说晚安早安。
    这样两个人相处，不说起冲突，但往下相处至少还是会有点不如意的地方。
    刘胖胖三十好几了，又和苏宣关系密切，又难得有时间和苏宣聊聊他的感情生活，他就忍不住想多逼逼几句。
    艺人的感情生活和职业规划都是紧密联系的，也就苏宣和沈朝两个人这么乱来，说暗恋就暗恋，说在一起就在一起，说住一起就住一起了，都没有给刘胖胖插嘴和插手的时间，两个人跟坐了加速器一样飞快谈恋爱，好想怕对方跑了一样，想要迫不及待把另一个人确定下来。
    刘胖胖在果篮里翻找了几下，找了一个桃子给苏宣削了起来，边削边叨叨：“诶，你就让沈朝搬进你家了？你两是不是太赶了啊？才在一起多久啊，你也不多处处合适不合适就把人往家里带，万一以后分手了，多尴尬…”
    苏宣猛得打断了刘胖胖的话：“不会分手的。”
    刘胖胖无语：“你昨天还在说沈朝有可能会和你分手。”
    苏宣迅速假装失忆：“是吗？我可能是脑子被摔了，我不记得我昨天说了这种话了。”
    刘胖胖：“……”
    这说鬼话的技能苏宣摔了脑子也倒是一点没落着。
    刘胖胖忍不住说得直白了一点：“…这么快这么急就把人家带你屋子里去了…你和他不一定能过一辈子，你没必要为了沈朝这么豁出去…你总要为你自己…”打算打算…
    沈朝说白了就是苏宣暗恋的对象罢了，暗恋成真是很欣喜，但话又说回来了，有几个年轻的暗恋的人走在一起的走到最后了？
    热恋的时候是可以为对方背负很多东西，但人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在热恋。
    日子过到后来，更多的是合适不合适，柴米油盐酱醋茶，人情往来练达里的倾向和选择，才是两个人能否相守的关键。
    沈朝的确是很多女生心目中的校草男友大明星什么的，好像浑身上下都是光环，能够谈一场恋爱就是赚到，能多一天在一起就是修来的福分，苏宣和这样的人谈恋爱好像怎么都不亏。
    但在刘胖胖看来，苏宣还真的挺亏的。
    因为和沈朝这种人谈恋爱，至少在刘胖胖眼里，是一件让人挺心累的事情，少言寡语，又什么都不说，心思全靠观察和猜测，分道扬镳都不知道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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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让刘胖胖选一个人谈恋爱，他肯定选苏宣不选沈朝。
    但苏宣明显就是奔着和沈朝一辈子去的。
    所以刘胖胖才忧虑担心。
    他是苏宣多年的朋友了，他知道苏宣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才在相处了几次之后，越发觉得沈朝不是适合苏宣的那个人。
    看一个人是不是适合对方，更多时候要看这个人的周围的人，比如他的朋友能不能接受他。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逢场作戏的谈恋爱自然是两个人随便开场收尾就行，旁人不能也无须置喙，但涉及长久下去，你总不能越开父母朋友这些东西，和对方在一片无人约束的真空里谈一辈子的恋爱。
    这不现实，能和一个人一辈子在一起，是一件很世俗的事情，感情的天长地久是不能，也无法跳过这些世俗的东西的。
    付暮不用说了，和沈朝用死敌来形容不为过，刘胖胖对沈朝也是敬而远之，宁欣扬更是有点怕这位不喜欢说话的沈朝老师，张口闭口都是敬称。
    这些话本来不应该轮到刘胖胖来说，但是他看着苏宣受伤连吃个水果都不方便的样子，刘胖胖就有点心里难受，这货还在嬉皮笑脸的，似乎不觉得自己受苦受罪了，但刘胖胖是见了他额头上都是血昏迷不醒的照片的。
    …到现在苏宣这里也没个大人来帮忙照顾管管，一个人扔在这医院里自生自灭。
    刘胖胖心里觉得他也能算是苏宣半个长辈，虽然有点冒犯，但是这些话总该有个人该和他说。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苏宣再稀里糊涂地栽跟头。
    刘胖胖又叹气一声说：“我不是反对你和他谈啊，我不是这意思，但是我就是…希望你保留一点，不要那么傻乎乎的全部付出，这样…你容易受伤害。”
    苏宣咬住桃子，他眨了眨眼睛，把嘴里的果肉嚼嚼咽了下去，他擦了一下嘴巴，没说话。
    “你出生又好，现在也火了，没必要…那么快就认定沈朝是你一辈子的人。”刘胖胖叹息地放下削桃子的刀，“就凭我的经验来说啊，苏宣，你听了不要生气，那么急的住在一起，生活习惯社交圈子什么的，沈朝和你不一定合得来，你的朋友…应该都不怎么接纳他。”
    第76章
    苏宣想了想说：“也没有吧, 我的朋友里宋筱和燕刚都挺喜欢沈朝的。”
    刘胖胖和这个狡辩选手无话可说，他很无奈：“这都是沈朝原本的那几个朋友吧？那是你去交才成为你的朋友的, 我说的是你原本的朋友, 是我们…”
    苏宣静静地看着刘胖胖，刘胖胖渐渐也收了声音, 他有些疲惫地撑着额头叹息, 心里发酸得厉害：“你不能这样, 苏宣, 你付出太多了, 你这样傻里傻气地去救沈朝, 去接纳沈朝，去接纳沈朝的朋友, 你迁就他不愿意交际，你给他一个他习惯的坏境, 容忍他的孤僻, 那你呢？”
    “你总不能这样迁就他的孤僻一辈子吧？”
    苏宣低头又咬了一口桃子，慢慢地咀嚼着，声音很低很平和：“也不是不可以。”
    刘胖胖吸了一口凉气, 他被苏宣的回答气得心口堵了一下，脸色有点不好看，没说话。
    苏宣又眉眼弯弯笑起来, 似乎刘胖胖给他甩了脸色也不怎么让他生气，苏宣心态放得很平，说道：“来日方长嘛, 你们现在不喜欢他，总能慢慢接受的。”
    刘胖胖被烦得不行，心里又难受又想骂人，但最后说出口的就是：“我们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你喜欢就好了啊，难道我还能强逼你分手吗？”
    苏宣笑笑：“也是，我喜欢就好了。”
    刘胖胖被气得够呛，他又削了一个桃子，在苏宣期待的目光里自己咬了一大口，恶狠狠地冷哼了一声：“你有本事你叫沈朝给你削啊，看我干什么！”
    苏宣：“……”
    也就是我男朋友不在…不然我让他帮我把一篮子桃子都削了！
    苏宣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刘胖胖在想什么，无非是担心以后沈朝住过来了，影响到他，又或者是觉得他一直在付出，沈朝却连一点改变都不愿意为他做，想岔了罢了。
    但苏宣想得很明白，他喜欢的沈朝就是那个不溶于人潮的少年，校服衬衫，挺拔冷淡，苏宣不想去改变沈朝，强求他去做一些他不喜欢的事情，也没必要。
    苏宣觉得，要是喜欢一个人连这点东西都迁就不了，那他的喜欢未免也太廉价了吧。
    苏宣想想，说道：“我可以平衡好谈恋爱和你们的关系的，胖胖，你不用担心我，付暮当年那么讨厌沈朝，也没耽误我喜欢沈朝啊，也没耽误付暮和我做朋友啊。”
    刘胖胖一愣，他倒是没有想到…这点。
    刘胖胖看见苏宣眉眼柔和地低下头来擦手上的桃肉果汁，带着一点温柔缠绵的口吻絮叨：“要是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也配不上和沈朝这样的人谈一辈子了，强求他来适应我…太糟蹋他了。”
    所有旁人的目光里沈朝模样，都不应该是苏宣动摇的理由，他比谁都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到底值不值得他付出到这样。
    谈一辈子的确是一件很世俗的事情，那苏宣就负责世俗，沈朝负责一辈子就行了。
    ……
    沈朝的飞机票很赶，当天往返，王寿去接的机，差点被粉丝抓到现行，走了特殊通道还是被追车了。
    --

 第249页

    王寿看着后面跟着的粉丝都头疼，沈朝这边是绝对禁止接机的，早年还报警抓过私生追行程的，但沈朝毕竟人红，这种事情屡禁不止，王寿也习惯了，他加速上了机场绕城高速才甩掉这些胆子很大的小姑娘。
    这本来是沈朝的日常，但是今天去却搞得王寿格外烦躁。
    王寿是比沈朝提前一天回来的，知道星文化这边的情况有多复杂。
    ”你今天就要走吗？事情这么多，不多留一会儿处理吗？“王寿叹着气说，“你打人的事情被压下来了，但是还是闹得很大，《九流》那边受到影响暂时停工了，还有柳蔓柳董的事情，其他股东还针对你要求开一个股东大会，UK那边也有人找过来…”
    王寿絮絮叨叨地数着沈朝身上的事情，他说着说着极为无力地停了下来。
    桩桩件件，字里行间，都能看到一个甩不掉的大麻烦，叫做苏宣。
    沈朝说：“我不多留了，要回去。”
    王寿有点忍不住心口的闷气，他唏出一口气，控制住口气不要太冲：“是为了苏宣是吧？但是沈朝你这边事情这么多，你一天不回去，苏宣也不会怎么样吧？”
    其实王寿心里清楚，沈朝走了也不会怎么样，这些事情沈朝就算留在这里一个月也处理不完，王寿就是对苏宣有点怨气，他摁不住了，要发泄出来。苏宣就像一个线头，牵了十七八个毛线球出来，在这个时间段把沈朝牵扯进去，绕成混乱的一团。
    沈朝本来年纪轻轻又正当红，如果不是空降一个苏宣，早就不知道冲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在可好，绕进各种官司里出不来，又是打人又是和全圈最大的娱乐公司杠上，正在拍的大ip电影也暂停工作了，还受了腰伤。
    沈朝这么一个冷静理智的人，就在遇到苏宣这么短短一年里，活像是中了什么蛊一样，什么出格的事情都做透了。
    王寿好端端才养出沈朝这么一个十年难得一遇的顶级红星，眼看着要往载入影史的方向走了，嘿，结果天空霹雳一声响，苏宣粉墨登场，沈朝这个眼看断情绝欲要成佛的人居然动了心，和一个糊逼两个走入真爱殿堂了！
    “朝帝’被蓝颜迷了心窍，不要江山要他男朋友了。留王寿一个肱骨老臣在后面长吁短叹，不懂好好一代明君这么就变昏君了。
    王寿之前在苏宣医院那边，想着苏宣为沈朝受了伤还在住院，还能稍微想得通点。
    现在王寿过来星文化这边被折腾了一天多，他知道情况严峻到了什么地步，又知道苏宣只是轻伤，没什么大不了，但叶子传媒居然一点声明都没出，完全没说明苏宣只是轻伤，搞得苏宣像是马上就要嗝屁了一样，舆论声势越滚越大，最后全滚到沈朝打人的舆论这边来了。
    王寿联系叶子传媒出个声明说一下苏宣的情况，叶子传媒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被星文化的宣传部查到买了#沈朝为苏宣打人#的热搜。
    虽然说起来沈朝这次行为没有大过错，但是毕竟也是不合适的行为，沈朝流量又这么大，千万人嘴里的是非总有出入，只要一千个人里有一个人觉得沈朝做的不对，千万人下来，那沈朝遭受的，也是万人唾骂。
    叶子传媒这一次就很他妈就明显了，就是要吃一波沈朝的流量，要蹭热度了！
    果不其然，苏宣的电影《珠宝大盗》借着他受伤和沈朝为苏宣打人的声势，这部宣发只有几千万的电影预售票房已经快高达两个多亿了。
    王寿这下是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了。
    这他妈可是真的人血馒头，苏宣的公司吃得也不嫌嘴脏吗？！
    大好前途眼看就要葬送了，王寿作为沈朝的经纪人，心里都替他呕死了。
    这他妈可全是沈朝给的流量红利，吸沈朝的血才出来的票房！
    王寿这口气一通过话一出来，就不太能打的住，他说：“沈朝，你遇到苏宣就没有什么发生过什么好事，虽然我也不指望你两分手什么的，但是他能少给你惹点麻烦吗？”
    沈朝迅速冷静地反驳了：“他没有给我惹过麻烦。”
    王寿压了又压，还是没压住：“你没看网上那些东西吗？要不是叶子传媒用了你打架的热度，《珠宝大盗》能有这么高预售票房？”
    沈朝表情很平静：“架是我打的，和苏宣有什么关系？”
    王寿紧握方向盘：“如果不是苏宣，你也不会打杜目…”
    沈朝打断他的话：“如果不是我，苏宣也不会受伤。”
    车厢里一静，只能听到高速上车水马龙里此起彼伏鸣笛声。
    现在是早上十点，因为临近过年，就算是这个点，绕城的高速上已经堆满了车，长长地堆进雾霾里的高架公路里，雾蒙蒙的，看不清前路在哪里。
    王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取下了开车戴上的眼睛随手放在一旁，右手拉了档熄了火，堵车堵成这样，他再急也没办法。
    车的火熄灭了，他的火好像也提不起来了。
    王寿明白他迁怒苏宣有点没道理。
    他年纪一大把了，和这些二十多的年轻人计较很多东西都没意思，他也不是见不得自己艺人谈恋爱的刻薄经纪人。
    王寿在圈里浮沉这么久，能被柳蔓选中带沈朝，能力情商不说是圈内经纪人天花板，那也是同龄人里少见的出类拔萃，通情达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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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0页

    叶子传媒这样恶心透顶的操作，还没出院的苏宣未必知道，而苏宣的公司只是顺应实事蹭热度罢了，换给王寿，四年前他也会这么干。
    只是后来王寿带了沈朝，而沈朝不喜欢这种手段，沈朝又红，都是别人算计沈朝，沈朝根本不需要用这些阴险的伎俩去算计别人。
    但算起来，也不是什么值得王寿气得口不择言的大事。
    王寿之所以生气，可能还是因为心里那点除了经纪人和艺人之间，对沈朝的其余的情份在。
    他带了沈朝四年了，心里是很看重沈朝的。
    他年龄比沈朝大了两轮，王寿当初本来以为该是带小孩那种方式带十八九岁的沈朝。
    但沈朝意外的成熟，在很多事情上有他自己的处理方式，不骄不躁的，也很理智，后来也就渐渐变成了和王寿平起平坐的上下级相处方式。
    但才二十二岁啊…王寿苦笑想到，多好的苗子和未来啊…怎么就成这样了？一团乱麻，一塌糊涂，一片混乱。
    王寿作为沈朝的经纪人，看沈朝遇到苏宣之后的一系列事情，就好像看到自己班上的一向冷淡优秀的年级第一被调皮捣蛋倒数第一带坏，成天谈恋爱打游戏，还受伤打架，最后闹到了王寿这个班主任和星文化这个校长会那边，也还两个人手牵着手死不悔改地要在一起。
    可惜没有高考这样理直气壮的借口让这两个人分开，王寿想，要不然他可真想棒打鸳鸯。
    圈里的际遇是一场比高考更难更不好处理的大型考试，王寿不想看到一直在什么地方都靠第一的沈朝，为了一场不知道结果是什么的恋爱被逐出考场外。
    王寿是知道沈朝花了多少功夫才走到这一步的。
    沈朝的所有星光都不是偶然陨落在他身上的。
    一部电影，一集电视剧，一个镜头，都是沈朝这四年来在高强度的工作下一天一天熬过来的，在上映之前不知道承担了多少谩骂折腾，单说《九流》这么一部被沈朝扛起来的大IP，沈朝拍戏的时候就受了不少的伤。
    说句难听的，苏宣现在所有的出圈作品，那次不是搭着沈朝这艘大船起航的？
    就包括这次和沈朝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珠宝大盗》，开拍前苏宣要轧戏，沈朝这边帮忙协调，上映前宣传，沈朝这边给蹭热度，苏宣没有长期维持热度的话题，沈朝让对方炒cp维持热度。
    沈朝四年来所做的一切，赢下的对赌，打造出来的 IP，累积下来的好口碑，好似全部都给了苏宣做脚梯，还是一架登天梯。
    苏宣何德何能让沈朝这么一个人，来替他再走一遍这些不好走的路。
    王寿是个很现实的人，或许苏宣是真心喜欢沈朝，但从他带给沈朝的一系列后续事件来看——
    ——他并不适合沈朝。
    但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全靠适不适合解释的，就像是沈朝为苏宣做的这些，沈朝也从来不说不问到底值不值得。
    王寿在圈内见过许多被感情烧坏脑子的情侣，为对方公开，为对方买买买，最多也就是砸钱让对方进组，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做到沈朝这个地步。
    什么都不要了，清醒又冷静地纵容自己握住苏宣的手沦陷下去的。
    沈朝的走火入魔和神魂颠倒都包裹在冰里，看上去是冷冰冰的一片，一亿个喜欢沈朝的人里面，只有苏宣这一个人伸手去够他的时候，才能触碰到沈朝内里那些滚烫的东西。
    王寿是不懂苏宣到底好在哪里。
    但沈朝很明显，怎么看苏宣怎么好。
    苏宣和沈朝其实都不是最适合对方的人，王寿看人很准，这两人相差太远了，但是能纠缠到现在都不放开，只不过是因为对方是自己当下最喜欢的人吧。
    但是【最喜欢】这种状态，到底能持续多久呢？
    一天，一个星期，一年？
    沈朝每天微博私信受到的告白，不说一万也有八百条说着【啊啊啊我最喜欢了你沈朝！】，每发一条微博，都有数以万计的表白。
    但是隔不了多久，这些人中的一部分，渐渐就会改弦更张去对另一个人说同样的话。
    而苏宣说不定也不过就是这群人之一罢了。
    王寿知道苏宣追星追沈朝的，他也知道苏宣是沈朝的粉丝。
    粉丝这种生物，喜欢的时候是真的最喜欢，砸钱应援，的确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但离开的时候也是真的毫无犹豫。
    在王寿看来，苏宣对沈朝的喜欢就有点类似于粉丝对偶像。
    而这种的喜欢是流动轻浮的，沈朝站在风口浪尖这么久，应该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不该盲目到在一场恋爱里疯到这个地步。
    王寿从车座旁边的盒子里掏出一支烟来，把窗户打开，对后面的沈朝挥了挥手，问了句：“我抽支烟，你介意吗？”
    “不介意。”沈朝说，他侧头，降下了车窗。
    王寿咬住烟，没点，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沈朝，你还记得你和我聊过，关于如何对待粉丝喜爱的态度吗？”
    沈朝“嗯”了一声之后，就不说话了。
    王寿自说自话地咬着烟说了下去：“我们是达成了共识的，对他们的喜欢，你要保持清醒，不能被冲昏头脑，才不会被带沟里。”
    “沈朝，你对一亿人的喜欢都能保持清醒的能力呢？怎么我现在一点都看不到了？”
    --

 第251页

    “不一样。”沈朝平静地说，“苏宣对我来说，和这一亿人都不一样。”
    “我喜欢他到早就不能保持清醒的地步了。”
    王寿被噎得呛了一口烟，不说话了。
    他又深深抽了一口，突然说道，“沈朝，我能问问你吗，如果你最后和苏宣分手了，你会不会后悔？”
    沈朝静了静，说：“如果真的不能一直在一起，我希望苏宣不要后悔过和我在一起过。”
    “就算最后他离开，也能记得我带给他的记忆。”沈朝说，“不要那么快忘记我。”
    王寿食指上那烟一下就捏紧了，他想问问沈朝，到底是把自己放在什么地位，和苏宣谈这一场恋爱的？
    但是他问不出口，王寿只是把手搭在车窗上，一口一口地抽烟。
    远远的，马路上的汽车流动了，王寿摁灭了烟头，沉默地往白色厚重的雾霾里开，一路腾云驾雾般地开上了高架公路。
    沈朝的目光不自觉地往旁边看去，公路的一旁的商贸大楼挂着《珠宝大盗》的巨幅海报，上面的苏宣脏兮兮又狼狈，躲在王木哲的背后笑，下面有夸张的黄色大字——【珠宝大盗，大年初一，不见不散】。
    王寿也用余光扫到了，但是他暂时不想和沈朝聊苏宣这个话题，问道：“要过年了，你今年还是不回和你父母过吗，还是一个人过？”
    苏宣还没出院，肯定来不及和沈朝一起团年，王寿刚想开口问，沈朝要不要和他一起团年，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沈朝勾起了嘴角。
    王寿一怔。
    沈朝专注地看着海报上那个脏兮兮的珠宝小偷，眼眸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他轻声说：“我今年不是一个人。”
    “我会去苏宣的家里，在那里过年。”沈朝说，“除了今年，以后都和他一起了，再也不一个人了。”
    沈朝语气里的认真和珍惜听得王寿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好像等了很久，才等到了这一刻。
    沈朝：“以后都有他陪我一起了。”
    沈朝之前都是无牵无挂，无欲无求的一个人，他习惯了一个人站在人潮中央，平静无波地走过人潮汹涌，鼎沸的欢呼声里为了他而来的人那么多，但谁都改不了沈朝是一个人的事实。
    王寿不行，宋筱也不行，沈梦舒也不行。
    父母亲朋离沈朝都有一个距离，好像是华威刻意为沈朝打造出的不准人靠近他真空地带，其实无论戏里戏外，这个空白圈都好像一直都存在于沈朝的周围。
    而只有苏宣被允许跳进这个圈里。
    王寿想起当初《四合院》的公映会了。
    沈朝当时离奇地穿越了人山人海，罕见地和数百个人握手，现在想想，沈朝其实只是为了最后能伸出手去攥紧唯一那个坐在角落里的苏宣的手，和其他人握手都只是为了能隐藏他想要靠近的心思罢了。
    他以为苏宣是沈朝的粉丝，但换过来，沈朝或许也是苏宣的粉丝，他们都是自己彼此世界里唯一喜欢的星星。
    两个人都为了接近自己自己世界里的星星，在竭尽全力地努力着不放手，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不确定这段感情能持续多久，但就是不能放弃。
    王寿有些心情复杂地说道：“…你真的很喜欢苏宣。”
    沈朝垂眸看向窗外的海报：“嗯。”
    “他是我从出生到现在，最喜欢的人。”
    ……
    沈朝是简单地过来交接一下工作，华威确定沈朝的状态还成之后，定下了沈朝的回组日期，也算是凑巧了，刚好跳过了过年这段时间，华威还多问了两句苏宣的情况，确定苏宣也能恢复得比较好之后，这个在出事之后就一直提心吊胆的导演才松了一口气。
    华威都想烧香拜佛了，之前他儿子华纳拍《九流》网剧的时候，沈朝受伤，现在他这个当爹拍《九流》电影版的时候，苏宣受伤，《九流》简直就是克沈朝苏宣和他们华家的人。
    第77章
    股东大会里对沈朝的声讨完全就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沈朝现在还是星文化的摇钱树, 开这个大会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让沈朝做事收敛一点, 而且沈朝手上也是有股份的, 不是随便就能被拿捏的，在加上柳蔓打圆场，没怎么波折就过了。
    至于沈朝和柳蔓的私谈, 真的就是私人聊天了, 除了两个当事人，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什么。
    王寿只看到沈朝进去谈了一会儿之后，面色平和地出来了，而柳蔓背对着门, 一个人朝着窗外的灯光，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站在自己办公室里。
    她的办公桌上能看到一张放在相框里的旧照片, 上面三个女人围着一个小男孩吹生日蜡烛, 每个人都笑容甜美，幸福满溢，站在中间的是云洁莹, 她带着一顶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小孩编织的生日帽, 闭着眼睛勾起唇角对着生日蛋糕许愿。
    而这生日蛋糕做得也很勉强, 上面的奶油都已经糊到了照片外，一看就是外行做的。
    但是云洁莹双手合拢祈祷许愿的时候，在照片上, 脸上的微笑却那么真实，那么满足。
    柳蔓轻声说：“沈朝，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上吧。”
    王寿见他们两聊得这么快就出来了，也有点惊愕地上前：“你和柳董就聊完了？”
    沈朝微微颔首：“结束了。”
    王寿问：“你们聊了什么？”
    --

 第252页

    “UK和杜目。”沈朝的目光隔着办公室的门，好似穿透着门在看门后的柳蔓，“…快结束了。”
    ……
    当晚，有关部门接受到了一封长达十年的关于UK的所作所为的检举信。
    有些有证据，有些并没有确切证据，但大部分给的信息都很模糊。
    唯一有确凿证据的，是关于一个艺人被迫害的事实，这个艺人叫做云洁莹。
    来信叙述了，关于云洁莹在与杜泷结婚后，死前的那几年里，杜泷有意让其他人对云洁莹进行性骚扰，甚至进行强、暴行为。
    对此来信的人描述为——「杜泷他因为一部变态的电影《小兰》而对云洁莹一见钟情，从此之后他沉迷在小兰这个荡妇形象中，他渴望云洁莹变成和小兰一样的女人来满足他心目中的那种丑陋的欲望，所以他联系了马河东，也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导演，去培训云洁莹，训练云洁莹，折磨云洁莹，让云洁莹慢慢变成他想象中的小兰的样子…」
    「而杜泷这个恶心透顶的人渣还打出了一个幌子，美其名曰他是个思想开放的人，要追求开放性婚姻，并且还让云洁莹配合他，去做了一些相关心理培训，强迫她接受一场所谓解放思想的开放性婚姻的培训和适应…」
    随着这举报的电子信来的，还有邮寄过来的，一封年代久远的，真真正正的信的副本。
    这封被邮寄过来的信是云洁莹留下来的绝笔信，或者说是遗书，也是最确切的证据，里面逐字逐句地记载了她在死前经历了什么。
    这封绝笔信让见多识广的举报部门人员都有些毛骨悚然，又对云洁莹这个可怜的女人心生怜悯。
    谁没看过云洁莹的剧呢？
    但谁又能和料到，云洁莹这个清纯美人最后的死里，竟然藏了这么多肮脏的东西？
    最后这封检举信的笔者写道——「我有这封信很长时间了，但我从来没有动过把它公之于众的念头，也不想把她的苦难作为武器来替她伸张正义，这对云洁莹来说，不公平，而且对她来说又是一次伤害…」
    「……如果不是有人来找上我，斩钉截铁地和我保证，说实名制把这些东西举报给你们，你们绝对会认真调查还云洁莹一个公道，我是绝对不会把这封信给任何人，包括她的儿子…」
    「你们可以公开说我举报了UK，但希望你们不要公开这封信的任何内容…」
    举报信最后的落款是【关芊芊】，附上了身份证的复印件。
    关芊芊的身份证照片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了，上面关芊芊的照片显得年轻许多，远没有现在妩媚，反而像个刚出社会的女大学生，带着一股子青涩。
    就和柳蔓桌面上那张生日合照里，关芊芊眼睛发亮笑着看着吹蜡烛的云洁莹，给她过生日的样子一模一样。
    秀丽烂漫，青春无瑕，明明灭灭摇晃的烛光照亮关芊芊微笑的面颊，眼里倒映着一个闭上眼睛吹蜡烛的云洁莹。
    关芊芊轻声问她的偶像和女神，问她，洁莹，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云洁莹笑靥如花，眉弯如月牙，轻轻又认真地点点头，说希望你们和小木头永远开心，永远快乐，还希望我能得到一个影后。
    关芊芊仰慕又无比确信地扬起了天真的笑脸，她说，洁莹，你那么厉害，一定可以的。
    …
    于此同时，星文化配合开始下场造势。
    柳蔓做了一套完整的商业狙击UK的计划，虽然有点冒险，但在UK正处于风口浪尖被声讨的时候，也不是不能浑水摸鱼试一试。
    资金流，舆论战，和UK的一些明星接洽，一些都在有条不紊地暗流涌动着。
    苏宣没去管这些网络上被蓄意搅动的风云，他接到了苏国强同志的短信通知，是他爹一贯的风格。
    ——【事情办妥了，检举信送上去了，不要再给我打电话，烦】
    苏宣想了想，不打电话还是发条短信吧——【麻烦爹了】
    苏国强：【也不要给我发短信，也不是为你，为民除害，别发了啊，烦！】
    这次的烦后面还加了一个感叹号，看来是真的很烦，苏宣收回了放在手机键盘上的手，放弃了再回一条谢谢。
    隔了一会儿，苏国强的短信又气势汹汹地来了——【怎么，工具爹给你办事，连句谢谢都不配吗？】
    苏宣：“……”
    苏宣老老实实发了短信——【谢谢谢谢。】
    他低头安抚好自己口是心非的工具老父亲之后，刘胖胖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来，他刚刚出去给苏宣买晚饭，现在不仅带回来了饭，还带回了一肚子欲言又止的复杂情感。
    刘胖胖惆怅地叹气：“苏宣，完犊子了！”
    苏宣抬头一看捧着盒饭的刘胖胖，被刘胖胖那好像要说什么死亡通知表情吓了一跳，说道：“怎么，你在我的饭里下毒了？”
    “…”刘胖胖无语地放下了盒饭，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自己就能把自己霍霍死，还需要我浪费毒药来药你吗？“
    苏宣刚想伸手去那盒饭，就被刘胖胖没好气地打了手：“你先听我说件事情。”
    苏宣悻悻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眼巴巴地问：“什么事情？我饿，能边吃边说吗？这盒饭里有鸡腿吧，我闻着味儿了。”
    “……你真的是个艺人吗？其他男艺人都不怎么吃晚饭的。”刘胖胖被苏宣这么一闹腾心情也和缓了点，瞪他，“就你，一个盒饭不够你吃的。”
    --

 第253页

    苏宣恬不知耻：“我男朋友还在长身体嘛，比较消耗我体力，我吃得多很正常。”
    “你男朋友长身体关你吃得多什么事…”刘胖胖的话在苏宣无辜的眼神里渐渐打住了，他面无表情地操了一声。
    他花了大概三分钟才理清苏宣这个逻辑，不由得为这人的不要脸和开车技能惊呆了，这下刘胖胖心里那些复杂情感和欲言又止都被苏宣假装无意开的这辆高速列车给搅合干净了。
    刘胖胖本来没想好要怎么和苏宣开口说这件事情，现在他觉得，在苏宣面前，好像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能还不如一盒加了鸡腿和盒饭重要。
    刘胖胖坐下来，顿了顿：“苏宣，杜目醒了。”
    苏宣打开盒饭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打开了下去：“醒了吗？”
    “其实杜目应该是早就醒了，但是一直装睡，但他刚刚和管床医生提了个要求。”刘胖胖看着苏宣，“杜目说要见你，和你聊一聊沈朝的事情。”
    苏宣咬着鸡腿瞪圆了眼睛，他终于舍得松口说话了：“他要见我吗？”
    “对。”刘胖胖点头，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给苏宣调了一张照片出来，“他说给你看这个之后，你会考虑要不要和他谈一谈的。”
    这张照片明显是刘胖胖拍的别人手机上的，像素很模糊，但还是能看清上面的人物。
    这是一张五个人的合照，看起来有点年头了，合照的一边被撕掉了一角。
    站在最前面一左一右的是两个小男孩，看起来都很孤僻沉默，一个穿着短裤和小皮鞋，一双麻木的桃花眼，发尾有点发黄，看起来像是营业不良，眉眼里很清晰地可以看出杜目长相痕迹。
    一个穿着背带裤，表情里有种不好接近的冷淡，比另一个小男孩看起来略高一点，他的手边能看出来站着的女人是云洁莹，这个小男孩整张脸毫无情绪，站在云洁莹旁边有种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淡漠，像是一个优秀精致的等身人偶。
    虽然因为年度久远，相片上的人物看起来有些失真，好似电影里刻意做出来的老照片道具，但苏宣还是认出来，站在右边的那个小男孩是他的沈朝。
    两个小男孩背后三个大人里，云洁莹面上浅淡又怯弱，看上去精神很不振，十分憔悴，而站在中间的沈梦舒神色难堪，苍白又落魄，她们一左一右搭着沈朝的肩膀，都微微垂眸低着头，面容有种奇异的，说不出来的相似和脆弱感，看上去好像一对落难的姐妹花。
    唯独有个面容英俊的中年男人单膝跪地，笑容和蔼亲善地揉着沈朝的头，他衣冠楚楚，神采飞扬，商业精英的味道几乎可以透过照片嗅闻到，和照片上其他几个宛如行尸走肉的人完全不一样。
    这个人…是杜泷。
    苏宣不错眼地盯着刘胖胖手机屏幕上的那张残破的照片看了一会，咽下了一口饭，压下了刘胖胖的手机。
    他放下了盒饭，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头对刘胖胖说：“你去找个轮椅，把我推到杜目病房去。”
    “我要去和杜目聊一聊。”
    刘胖胖叹息：“我去给你找轮椅，你等一下。”
    他就知道苏宣一定会去。
    杜目住的是苏宣对面的单人病房，刘胖胖推苏宣到了杜目的病房门口，他伸手敲了敲，听到了杜目嘶哑的声音：“苏宣一个人进来就行。”
    苏宣回头和刘胖胖对视一眼，刘胖胖有些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苏宣单独见杜目这神经病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苏宣举起手机压低声音说：“我开着通话状态进去，我也会录音的，在医院里，他现在手脚都还被绑着，医院也有监控，杜目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他话一说完，刘胖胖犹豫了几秒，还是指了指自己的手机：“那好，有什么事你就喊，我会进来的。”
    苏宣坐在轮椅上一蹭一蹭地推开了杜目病房的门。
    杜目好像是没有骨头般靠在摇起来的病床上，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也只是转动眼珠轻飘飘地扫了苏宣一眼，他身体被黑色的橡皮带束缚在病床上动弹不得。
    苏宣听说这是因为杜目有伤人和挣扎抗拒治疗的前科，所以护士把杜目给绑起来了，免得他出事或者让别人出事。
    杜目眯着眼睛注视了苏宣一会儿，头慢慢地摆正，他的嘴角缓慢地拉开一道大到过分的口子，好似在对着苏宣邪笑，又好似只是在做出一个欢迎的表情。
    “苏老师，你来了。”杜目终于把自己的五官整理成了一个正常的微笑，他似乎想抬手做一个请坐的姿势，但手刚抬一点就被橡胶带困住了，“我本来还请护士准备了一把椅子请你坐的…”
    他的目光游离地从坐在轮椅上的苏宣腿上滑过，杜目状似遗憾地叹息：“看来是用不上的。”
    苏宣倒也不受杜目阴阳怪气的影响，问道：“你找我来，是想和我聊沈朝的什么？”
    杜目身体微微坐直了一些，他看向苏宣，饶有趣味的，像是审问和逼迫犯人一样的态度，不紧不慢地提出问题：“你见过沈朝妈妈吗？”
    苏宣是见过沈梦舒的，一个感觉很温柔的女性，说话做事都挺得体的，只是婚姻和感情的观念和苏宣截然不同。
    苏宣回：“我见过。”
    杜目低低地笑起来：“那你见过沈朝的父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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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4页

    苏宣一愣，他皱眉仔细地回想起来，艰难地搜寻了一下自己脑子里的记忆，的确是没有的。
    他从未听过沈朝谈及他父亲的任何事情，就连沈朝的姓氏也是随的母姓，百科上也查不到任何和沈朝父亲相关的信息，只是在andy给他看过的那本厚重资料里，苏宣艰难地辨认出，沈朝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分居了，在此之后，沈朝就开始了长达数年的心理辅导。
    而沈梦舒一直和沈朝的父亲分居到十八岁，才彻底离婚。
    十几岁的时候，沈朝就回国了，因为自身拒绝和地理原因，andy对他的心理辅导心有余和力不足，开始断断续续，等到后来的时候，沈朝更是单方面中断了所有的治疗。
    andy说那段时间沈朝的精神状态她是觉得非常危险的，但沈朝表现出来确实一种诡异到极致的平静，一度让她以为这个人毫无问题，甚至在进入娱乐圈之后，沈朝比正常人的抗压能力还要强。
    苏宣不是没想过去问沈朝父亲的情况，但这种东西要做到的是双向的坦诚，他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怎么交代自己略有些奇特的家庭环境，虽然想知道沈朝的情况，但总不好太直接地开口去问。
    他让沈朝住进自己家这一步已经来得够陡了，互相深入对方家庭环境…
    苏宣觉得他和沈朝关系还没有到可以毫无芥蒂地谈这一步的时候。
    但很明显有人费心地想推动到【苏宣见沈朝父母】这一环节了。
    杜目的桃花眼烂漫多情地狎过苏宣的面颊，他从病床旁的柜子里掏出一张照片，这张照片很明显就是之前他展示给苏宣看的那张。
    但是比那张还要完整一点。
    这张照片上多出一个人，或者说这张照片上被撕下来的那个角又被贴了回去。
    原来那张照片原本是六人合照，还有一个男人站在最边上，被人撕下来了，也就是苏宣刚刚在刘胖胖手机上看到的高糊五人合照。
    但杜目手里这张，被撕下来的那个男人又被白色的胶布贴了回去。
    这个站在角落里，发型三七分的男人推着眼镜，眉目中依稀能看到沈朝的影子，他笑容很浅，神色有些萎靡和妥协，站在最左边，和沈梦舒和沈朝之间有长长的一道白色胶带，好像被强行撕出了这个原本完整的三人家庭里。
    不用杜目介绍，苏宣也知道这是他素昧谋面的沈朝的家长之一，沈朝的父亲。
    “这就是沈朝的父亲。”杜目说，“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他们一家人会和我们一家人照这种看起来很亲密的合照吧？”
    他克制不住，好像是兴奋般地看着苏宣低低的，哑声地呛笑了两声。
    杜目好像是转笔盖一样在手指翻飞间转动这张照片，他微微扬起下颌看着苏宣，若有所思地勾唇笑，语速飞快道：“杜泷，也就是我的父亲，他对沈朝的母亲沈梦舒那种开放性的婚姻观念所折服，只不过是在宴会上偶然听过沈梦舒说过几句相关的概念，就迫不及待的找上了门去，询问要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家属配合自己进入这种开放性婚姻中。”
    “他要沈梦舒给云，云…”杜目的声音卡顿了几次，他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急促起来，他烦躁地啧了几声，最后也没能说出那个名字，而是用了指代词，“…杜泷要沈梦舒给她出一个心理辅导计划，让沈梦舒把她变成一个可以接受开放性婚姻的女人。”
    “杜泷这样做，不是为了可以他自己好寻欢作乐。”杜目轻笑起来，他唇齿缓慢的搅动，吐字道，“是为了把她变成让杜泷一见钟情的那个《小兰》，杜泷希望看见她放荡起来，希望看见她游走在更多的男人之间。”
    “沈梦舒说她做不到把云…她变成这样，杜泷就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计划，并且强行地逼迫所有人实施了这个计划。”
    杜目在又一次说到云洁莹的名字的时候卡了壳，但很快，他像是终于克制不住般，神经质地低笑起来，他笑得有些神经质，目光却一直黏在苏宣的脸上，似乎是在期待苏宣脸上出现什么他想要看到的表情变化。
    杜目斜眼指着照片上被撕下的那个男人，手指漫不尽心地点了两下：“杜泷提出了家庭共享计划，也就是两个家庭的融合性开放性婚姻，大家彼此共享对方的家庭，对方的妻子也是自己的妻子，对方的丈夫就是自己的丈夫…”
    杜目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语调里带出一种极其露骨的恶意，他微微俯下身子盯着苏宣：“——对方的儿子，也是自己的儿子，你没想到吧苏宣，我曾经还叫过沈朝哥哥呢，杜泷比喜欢我这个亲生儿子还要喜欢他，一直说沈朝像他。”
    苏宣的呼吸声轻到几乎没有了，他脑子一片空白地看向这张照片，他终于这是一张什么照片了。
    ——这是一张在杜泷畸形的计划下的全家福。
    杜目哑笑起来：“柳蔓为什么会在对赌里选中沈朝，真的只是因为沈朝的能力和红吗？还是因为杜泷说不定会对沈朝这个他喜欢的儿子手下留情？毕竟曾经也是在一…”
    苏宣打断了杜目的话：“够了！”
    他表情有一瞬的停滞，苏宣下意识地捂住了正在通话中的手机，确保一点声音都没有录进去。
    杜目笑声越发的大了：“苏宣，你真的知道你在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吗？”
    “住在这个六人的家庭里面，我害怕得整日整日的哭，沈朝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看见自己的父母和别人在一起都不会惊讶，我问他为什么不惊讶，你知道他怎么回答我的吗？”杜目的眼神深邃又晦暗，好一块落满灰尘的旧镜头，“他和我说，人本来就是没有办法只喜欢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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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可以和杜泷互相理解，你知道吗苏宣？”
    第78章
    杜目歇斯底里地哈哈大笑，他身上的橡皮带被挣动得发白, 把他身上的病服勒开, 杜目被沈朝用力击打出的伤痕触目惊心地露出蓝白条纹的病服外, 青紫斑驳, 从肩膀一路像蛇一样弥漫到腰部，可想而知沈朝下手打人有多发疯没留力。
    明明是应该呼吸就痛得吸气的伤痕，但杜目却像是没有感觉般, 笑得停不下来, 眼泪都笑出了，嗓音更是笑得沙哑无比：“——他从来不会觉得痛苦，因为他可以和杜泷这种变态互相理解，可以站在杜泷的角度思考问题, 沈朝当然不会痛苦，他从来就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哭，看着他的父母和云…在他面前上演闹剧而已, 就和杜泷一样的傲慢。”
    “一样的, 恶心。”杜目眼中含着眼泪，嘴角是癫狂又魔怔的笑，他语调颤栗地说道, “他真的爱你吗, 苏宣？你敢接受这种人的爱吗？”
    杜目的情绪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他嘴角裂开：“他对自己的父亲在这种婚姻里的痛苦无动于衷，他纵容他的母亲用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去扭曲塑造一个感情观正常的人，要对方把自己的爱情分给别人——”
    “——这和杜泷对云洁莹做的, 有什么区别？”
    杜目歪着头看着面无表情的苏宣，笑得很无辜：“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像云洁莹吗苏宣？”
    “——因为你对一个和杜泷相似的人渣，许下了终生，你会不会也变成下一个…”
    “可以了。”苏宣平静地打断杜泷的话，他的手放在轮椅把手上，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刺鼻到苏宣心口有些发闷，他缓缓调节呼吸舒缓着情绪。
    苏宣其实很想破口大骂你说的都是些什么狗屎，但沈朝这种大明星是他的男朋友，他这样做未免太没有风度了。
    杜泷却笑得越发大声起来：“你在逃避什么，苏宣，你们都去靠在沈朝周围，你，柳蔓，王木哲，就连杜泷，还有她，你们都不要我，去靠在沈朝旁边，但他又是个什么好东西吗？他现在这样就能遮掩他——”他的目光终于揭开一切朦脓迷离的伪装，变得刻骨的幽暗起来，嘴角挂着诡异又奇异的微笑。
    杜目缓缓地歪着头，歪着头低下去窥探苏宣的表情：“——遮掩沈朝不过也就是个，和我一样从同样的家庭里长出来，和杜泷差不多的人罢了。”
    “我凭什么在和这种人的对比里，被一次又一次地放弃？”杜目一字一句地说。
    苏宣的胸膛起伏起来，他闭了闭眼，所有起伏的心潮都无声平息又翻腾，苏宣好像在闭上眼的一瞬间看到四年前那个茕茕独立的沈朝，穿着校服单薄沉默地站在人来人往里，像是落入人潮里的一无法融化块冰，他的侧脸冷得像一把冰刀，就算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人敢靠近他。
    而苏宣第一眼就选中了这个人，笑嘻嘻地扑过去说，像一只错扑了冰的飞蛾，明亮又肯定地下了决断——他适合演我的男朋友，他一定懂，一定可以演绎出我想要的爱情。
    苏宣是那么想着的。
    他有点想哭。
    【你会不会因为喜欢我而喜欢别人]
    【我对他……的喜欢是不正常的痴迷】
    【不可更改吗？】
    【你会喜欢我多久？】
    【我搬进去，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你会爱我多久，苏宣？】
    【我爱你到我死为止，苏宣。】
    …
    剧组外的拥抱告白，四年前的蹉跎离开，病房里的相拥亲吻，写满了一整个记录本的心墙和情书，独自一个人离开的天价对赌，沈朝反复的，反复地在呼吸交错的吻里问他，不可更改的喜欢到底有多不可更改？
    是一年不改，还是四年不改，或者是一辈子不改？
    在这样问的时候，沈朝心里是否也已经对自己给出了一个答案，但却仍然没有放开苏宣的手。
    如果爱情和喜欢在沈朝的世界里是这么残忍的一件事，只能用来当做致命武器互相剥离，长久的爱恋从不存在，专一的恋侣全在梦里，成年人呈现给他的各种冷淡和意外，告诉他这些东西都是这样肮脏，告诉他背叛另一半的事情都是天然存在，是人的本能。
    如果喜欢一个人在沈朝的世界里本来就是错的，那么他到底要付出多大的勇气打破自己认定的错误，才能和苏宣不顾一切地爱在一起。
    苏宣在他的观念里不过是一个随时都要抽身离开的过客，沈朝到底在想些什么，才能毫无保留地给出如此纯粹不变，如此自我折磨的爱意。
    苏宣一直都知道，喜欢对于沈朝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他可以慢慢等沈朝走过来，如果实在不行，苏宣可以前跑起来去迎接沈朝。
    但到头来苏宣才发现，原来沈朝自我折磨很久，却还是鲜血淋漓遍体鳞伤地平静地走过来，牵住了苏宣的手。
    已经这么狼狈又不安地喜欢着，已经喜欢到赌上一生不幸福和不安定的可能，沈朝却还是不敢握得太紧，随时允许苏宣放开他的手离开。
    苏宣仰着头眨了眨眼睛，他呼出一口气放下头来，平视着杜目：“你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个？”
    他忍不住哼笑了一声，眼眶里有泪，却很无所谓：“就这？”
    杜目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

 第256页

    苏宣轻笑一声，这笑在他的脸上显得轻蔑又讽刺，他很少露出这种不温和的表情，但露出的时候也毫不违和：“杜目，沈朝一点都不像杜泷，我也不是云洁莹。”
    “沈朝从来都不会试图去伤害我，而你，杜目，你只不过是嫉妒沈朝而已，你像一个小丑一样嫉妒着沈朝，嫉妒他从那种非常规的家庭里生长出来仍然可以成长得那么优秀，站在光明正大的灯光下，迎接千万人的热烈喜爱，嫉妒他可以靠自己一个人走出来，不依靠任何人地去认真地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情，认真对待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杜目，你嫉妒沈朝现在都可以被爱，也可以去爱，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属于他的另一半，你以为折磨他，就能让这个世界上多一个和你一样可悲地变成杜泷的人渣吗？”
    杜目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地和苏宣对视着，他放在病床上的手缓缓收紧。
    苏宣语气毫无波澜：“不会的，你无论把自己受到过的痛苦再怎么施加在沈朝身上，他也不会变成下一个你，变成下一个杜泷，你就是你，沈朝就是沈朝，你再怎么翻来覆去地折腾，你也不能把他变成另一个人。”
    苏宣淡淡的：“你再怎么去折磨别人，你也走不出来，杜目，变成杜泷的不是沈朝，是你自己。”
    “你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现实，去面对你该面对的东西，也非要别人陪你一起待在不见天日的地方，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人没有真爱吗？”
    苏宣抬眸看向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杜目：“云洁莹前辈，没有这样教过你通过害别人来纾解你自己内心的情绪吧？”
    杜目陡然面目狰狞起来，他撑着床栏想要下来，颈部青筋崩出，血丝浸透眼白，居高临下又咬牙切齿地击打着床栏：“不准和我提起她！！”
    他好像一头被困在病床上竭力挣扎的困兽，杜目一撑起来，黑色的弹性皮带就把他猛得拉回束缚在床上，杜目明明身上还有伤，却还是挣扎到把这个弹性绷带绷到发直发白了。
    杜目阴森森地看着苏宣，字句几乎是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她没教过我！她死前半年都不愿意见我！因为我不让她死！因为我不给她自杀的药！她连一封遗书都没留给我！”
    杜目的喘气声很粗，他又缓慢颓然坐了回去，忽然像是有病一样笑起来：“…苏宣我告诉你，她也曾经这么相信过杜泷，就像你现在相信沈朝一样。”
    “她做了一辈子好人，的确谁都没有伤害过，但还不是死得那么可怜。”
    苏宣顿了，他平视着杜目开口道：“杜目，云洁莹老师她做好人，不是因为想活，是因为想给你积德，杜目，你真是不配有云洁莹这么好一个妈。”
    “柳蔓受她嘱托嫁了杜泷来护着你，关芊芊一直留在杜泷周围替你打点，你以为是你配吗？不过是她忍着那些痛苦苟延残喘地活着，拼命给你结下的善缘罢了。”
    苏宣又静了静：“云洁莹死前唱的最后一首粤剧，叫做《卖肉养孤儿》，你应该听过，这剧目讲得是一个女子因为遇人不淑而沦落风尘，但最后靠着出卖皮肉养大了自己的儿子，最后因为重病不治而死，在死前这女子还在一直让她儿子不要管他她，他好好活着，端端正正地长大，就是她这个做母亲最大的欣慰。”
    “云洁莹都没有后悔过嫁给杜泷生下了你，她费尽心思地养大了她的孩子，最后走到走不下去的地步才求死。”苏宣嗤笑一声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杜目，“但谁能知道，她养大的又是一个杜泷呢？”
    苏宣推开病房的门离开之前，杜目头后仰靠着墙，突兀地嗓音嘶哑地说了一句：“那个砸到你的…小云的尸体不会砸死人。”
    “里面全塞的…是药丸。”
    隔了一会儿，杜目恍惚迷茫地问：“你不害怕沈朝吗？你不害怕他这种人在一起…他会伤害你吗？”
    苏宣轻轻地笑了笑，他推开了门，氤氲的光线逆着落在他柔和含笑的脸上：“可能是因为他比我更怕我受伤和出事，我就没那么怕了吧。”
    杜目嗤笑：“他说不定会像杜泷那样，把你锁在一个小洋楼里，让你日日夜夜只能看着他。”
    “那也挺好。”苏宣耸肩，“我和他还没渡过蜜月呢。”
    第79章
    ……
    苏宣一出门就被刘胖胖冲上来左看右看地打量, 看着吓得不清。
    刘胖胖没好气, 都快把手机屏幕怼到苏宣脸上了，上面还在显示通话中：“苏宣，你怎么回事, 手机一点声没有！你是不是捂住喇叭了！病房门又给反锁了！要不是电话还通着, 我都要叫保安了！”
    苏宣有点不好意思，他张开双手向刘胖胖给他展示一下自己的确是毫无问题的，刘胖胖才放下了心, 疑惑问道：“你和杜目到底聊了个什么问题, 我就听到开头一点声, 沈朝啥父亲啥的, 就没有了。”
    “唔…”苏宣想想, 随口糊弄道, “我们在聊沈朝下一部戏的角色可能要演一个父亲。”
    刘胖胖：“……”
    我信你个鬼，你他妈可以再敷衍一点。
    但是苏宣这种糊弄的很明显的，就是不希望刘胖胖在深究下去了，刘胖胖虽然还是心里跟猫抓一样，想知道苏宣和杜目到底在病房里偷偷聊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但是事关沈朝，苏宣不想说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刘胖胖绞尽脑汁想要套一点八卦, 苏宣笑哈哈的, 但是一点不该说的都没说。
    --

 第257页

    刘胖胖就悻悻地推着苏宣回病房了，苏宣躺床上摸了摸盒饭，有点小失落：“都凉了啊。”
    还饿呢, 饭也没吃一口，光和杜目叭叭了，早知道杜目搞那么大阵仗就说了这玩意儿，该吃了饭再去的。
    诶，失策了。
    刘胖胖一看苏宣还眼巴巴地看着盒饭，准备吃那油汪汪冷了的大鸡腿呢，他对自家艺人实在是又头疼又无语，他端着盒饭说道：“你等等，我去给你热一热。”
    苏宣“哦”了一声，呆呆地看着刘胖胖出了病房去外面给他热盒饭了。
    他听了杜目那些话，就忍不住一直想沈朝小时候的生存环境，连带着对沈梦舒都有了些怨念，心浮气躁得狠，静不下心又无聊着，苏宣干脆就打开了八百年没有打开过的朋友圈，发了条朋友圈——
    【苏宣】：饿，想吃鸡腿
    他手机还没来得及摁灭，就有人给他点了一个赞，苏宣点进去一看差点喷出来——是【沈朝】。
    沈朝还在下面给他评论了：【吃水果吗？】
    苏宣手忙脚乱地回复：【吃吃吃！】
    【沈朝】：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苏宣】：想吃你！
    苏宣不假思索地打出这三个字，还在笑，结果一刷新多了一条评论。
    【苏国强】对【苏宣】说：？！你在和谁聊天？！好啊！还想吃人家！现在你还学会乱搞了是吧！
    苏宣朋友圈里苏国强同志宛如特务一样常年潜伏，而且一旦苏宣发了一条朋友圈被发现屏蔽了他，那可是一等一的大事，苏国强能念叨得苏宣进祖坟对列祖列宗谢罪。
    所以苏宣平时发朋友圈的次数很少，刚才是脑子里一时想事情给忘了，脑抽发了那么一条，结果就被苏国强逮住了。
    好在苏国强没有加沈朝的微信号，看不到沈朝在他下面的留言，不然这事儿还要大。
    但现在这事儿也挺大的。
    苏国强的电话一下就过来了。
    苏国强这么久难得给苏宣打一次电话，苏宣头疼地接通了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对面劈头盖脸地就骂过来了：
    “好啊！知道鬼混了！和谁家姑娘这么说话呢！你发朋友圈说想吃鸡腿，然后你和人家聊天聊着聊着又想吃人家了！合着人家投胎成鸡腿专门来喂你这饿死鬼了！”
    苏国强同志骂人的时候自带相声包袱，损人的话那是一茬接着一茬，苏宣从来都不争论，主要是也争论不过。
    一旦起争执，苏宣的态度就是【都是你对，都是我错，你说我该怎么认错你才肯放过我吧】，反倒每次都把苏国强气了个倒仰。
    和愤怒的苏国强说话的诀窍是一定要慢，要压得住这老男人的气性，要不然你就要被他摁着骂。
    苏宣拖长了尾音慢吞吞地说：“爹，不是什么姑娘，是个男的。”
    “男的？”苏国强跟机关枪似的嘟嘟嘟的声音一顿，真火一下烧起来了，怒骂道，“合着你还是不改那臭德行！还是喜欢男的是吧！还吃上了！你还不害臊啊！”
    苏国强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心里还是存着点希望的。
    希望什么呢，希望苏宣能找个女孩子，所以一开始就给这事儿强势地定了性，苏宣胡闹的对象是个女孩，而且最好是让苏宣不要反驳他。
    却没想到苏宣这几年在外面别的本事没有，不要脸的能耐却是迎风见长，居然都不像是几年前出柜，还知道这事儿避讳，现在居然完全不避了，直接张口就承认了！
    苏国强怒火中烧：“你给我回来！你这叫什么事——和你胡闹的这人是谁…”
    苏宣打断了苏国强的话，他低声喊了一句：“爸。”
    “我和他不是什么胡闹…我和他是认真的。”
    苏国强的气冲冲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宣很难得这么放软了语调来和他说话，大部分是不疾不徐慢吞吞的，一听就知道这小兔崽子在敷衍他，但这句话苏宣虽然说得也很慢，却也说得很恳切。
    就和他说的话一样，苏宣是认真的。
    苏宣静了静，整理好了思绪，又忐忑地开口：“爸，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嘟嘟嘟——”
    苏宣这边话还没说完，苏国强这边干脆利落地把电话给撂了，苏宣觉得头痛，苏国强这人软硬不吃，吃过的盐比苏宣n过的g都多，一言不合就不会有二言，谈不下去就不会再给你时间磨着他谈，就算真面对面谈了，苏国强认定的东西还是不会变。
    能办的事情给你办好，不能谦让的原则一个都不少，这就是他爹的做人准则。
    但好在苏宣也是这种人，所以苏宣和他爹用一句歌词来形容比较恰当——互相折磨到白头，苏国强这几年的头发白的速度堪比一次性漂染。
    但苏宣作为被折磨的其中一方，被挂了电话之后还是想长长地叹一口气，他低着头看手中的手机，听到了一声轻咳。
    苏宣转过头看去，刘胖胖捧着盒饭推开了门，刘胖胖的旁边站着提了很多外卖口袋的沈朝，目光静静地看着苏宣，那目光沉静里带着安定，似乎要把苏宣低头叹息的模样刻在骨头上。
    刘胖胖意味深长地说：“苏宣，以后打电话要关门啊。”
    苏宣被看得有点尴尬：“…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
    “【爸，我和他是认真的】这个部分来的。”刘胖胖麻木地说道。
    --

 第258页

    苏宣：“………”
    他下意识看向沈朝，沈朝直勾勾地看着他，苏宣被盯得有点脸红，机智地别过脸岔开了话题：“沈朝，你手上提的是什么啊？”
    沈朝走进来，在柜子上打开几个精致的口袋，有一份被分装得很精致的鸡腿饭，还有一些别的热菜，打包盒上还能看到星级酒店的logo，另一个口袋是水果，草莓桃子车厘子什么都有，堆在一起看起来丰盛无比，沈朝活像是把一桌宴席给苏宣打包了过来。
    沈朝看向苏宣：“你不是饿了吗？”
    苏宣眼睛都看直了，他再饿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刘胖胖捧着自己寒酸还被咬了一口的鸡腿饭沉默不语。
    那种他应该在床底不应该在房里的多余感又来了，沈朝一来，只能看得到苏宣，苏宣就会被笼进他的气场里，其他人都会被无意识排外。
    这种排外感沈朝不是有意的，但的确让人不太舒服，苏宣又是个很外放的人……
    刘胖胖心里想叹气，但还是识趣地开口道：“沈朝过来给你守夜，那我先走了。”
    “诶！胖胖！”苏宣喊了一声，他从沈朝的边上眉眼弯弯地探出头来，对刘胖胖挥手，“你把鸡腿饭给我留下吧，我只咬了一口。”
    刘胖胖一愣：“沈朝带的你都吃不完吧。”
    苏宣就笑着解释：“那也没必要浪费你给我买的吧，我都吃了一口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仰头对沈朝说：“我吃不了这么多，你拿几个热菜和水果给胖胖，他晚上我记得也没怎么吃。”
    沈朝似乎有些疑惑，但还是顺从地照着苏宣说的做了，很认真地打包好递给刘胖胖：“麻烦你照顾苏宣了。”
    刘胖胖接过之后，表情忍不住一松，他在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地低叹，苏宣这家伙，真是会做人，不仅自己会做人，还会用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方式，一点一点教他男朋友和人相处。
    苏宣真是那种自己喜欢一个人，就恨不得所有亲朋好友都一起来加倍喜欢这个人的那种类型，不希望有任何一个人说沈朝的不好。
    如果你说了，他也不生气，就想方设法让你看到沈朝的好，让你在一种相对舒服的状态下自己愿意接纳沈朝。
    刘胖胖提着沈朝给他打包的口袋，抬起头对沈朝说了一句：“你不用感谢我照顾苏宣，他也是我朋友和艺人。”
    沈朝怔了一下。
    刘胖胖表情端庄了一点，好像想笑：“我要把这句话原封不动送给你，沈朝，多谢你照顾我的好朋友，好好对他，知道吗。”
    沈朝很认真的点头：“我会的。”
    刘胖胖说完这句话之后，心里有点发酸，莫名有种嫁女儿的感觉，他瞥了一眼还在偷瞄他表情的苏宣，笑骂了一句：“好了，苏宣，我走了，你和他过去吧，注意休息。”
    苏宣笑眯眯地举起小手挥挥：“拜拜！”
    第80章
    刘胖胖关门之后, 苏宣摩拳擦掌地对几个大鸡腿下嘴了, 他是真的饿了，之前被医生说要禁油水，一天没怎么吃好吃的, 晚上又吃得晚, 现在大口大口吃得特别香。
    但是吃着吃着，苏宣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虽然一向是这幅吃相, 沈朝在旁边看着, 苏宣吃得渐渐变得缓慢了下来。
    ……虽然在剧组也和沈朝一起吃东西, 但沈朝也没这么专注地看着他吃啊…这太耻了。
    苏宣放下了鸡腿, 结结巴巴地说：“沈朝你一直看我干嘛啊？”
    沈朝说：“我在等你吃完。”
    “？？？”苏宣很茫然, “等我吃完？你有什么事要做吗？”
    沈朝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苏宣的唇瓣上：“我在等你吃完了和我接吻。”
    他的嘴唇微微抿了抿, 但语气和眼神都很直白：“苏宣，我很想亲你。”
    苏宣震惊又懵逼，他还有点害臊，他差点吓得鸡腿都掉了。
    怎么几个小时不见，他的男朋友怎么…居然开始打直球了！
    习惯了沈朝拐弯抹角地示爱方式，苏宣被这一记直球敲得脑袋发昏, 说话都有点磕巴了：“不是？！你怎么突然想亲我？！”
    沈朝说：“不是突然。”
    “我下飞机的时候看到你的海报了, 就一直很想。”沈朝的目光没有错开, 一直直视着苏宣，“我想了9个小时了。”
    “可以吗？”沈朝询问的声音很轻。
    “可以倒是可以。”苏宣脸真的红得很厉害，这种一见到对方的海报就像亲吻, 还一路想了九个小时…
    沈朝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还会给这种东西计时，到底是有多想。
    苏宣反正只有很难熬的时候才会对一个东西计时…
    苏宣举起双手，小脸通红：“我，那我去洗个手，我们出来亲？”
    沈朝微微垂眸：“嗯。”
    但最后苏宣还是没能洗完手出来亲，某位出尔反尔的沈姓大明星在苏宣洗到一半的时候走了进去，就把人家摁在卫生间的墙上亲了。
    苏宣被亲的眼泪都出来了，他是撑着拐杖进来的，现在拐杖也掉在了地上，整个人被沈朝揽在怀里抱着，又是哭笑不得，又是无可奈何，试图推开埋在自己肩膀上的沈朝。
    “喂，男朋友，你悠着点，我不是一次性使用物品，你现在用这么狠，之后再用就难了。”
    --

 第259页

    “我好想你。”沈朝声音闷闷的，“现在想了十个小时了。”
    苏宣圈住沈朝的后颈，他脸颊绯红，靠在沈朝的耳边小声低语道：“想这么久啊…那我们要不，再亲一会儿？”
    沈朝：“一会儿？”
    “亲十个小时肯定是不行了。”苏宣臊得不行，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继续亲昵下去，沈朝因为想他而得寸进尺的样子，他好心动，苏宣随口开玩笑道，“十个小时是吧，先欠着你。”
    亲十个小时这种事情一听就是开玩笑，苏宣以为沈朝会说不必这么久之类的，结果就听见沈朝语气淡淡的：“好，我记住了，你欠我十个小时。”
    苏宣：“……？？”
    不是？！这位沈朝同学，你算术怎么学的？！刚刚我和你亲那么久，你不往下面减点时间的吗？！
    ……
    沈朝连着守夜两天之后，医生宣布可以不用陪夜了，苏宣的情况好转了很多，可能再住两天就能出院了。
    出院之后不要做剧烈运动就行，这其实是件喜事，但明天就是除夕了，沈朝作为一个年末通告很多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待在医院不走的。
    王寿一大早就飞过来抓人了，苏宣和沈朝拥抱了之后，让这个人快去工作了。
    而王寿带过来的还有一个好消息，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苏宣：“UK被人查了，上头要重查彻查，他们公司今年的年会都取消了，据说是关芊芊实名举报的。”
    “她说在一位姓苏的好人的帮助下，她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检具这些东西，现在查得很严重，《春日洁云》这个剧组已经彻底停摆了，马河东因为涉嫌私下拍摄儿童色情作品直接被带走问话了，估计出来困难。”
    王寿唏嘘：“UK一整个公司里的艺人都动荡的很，今年年末的很多电影节也停办了，因为有些评委和UK扯上了关系，当年就是这些评委里有不少拿年龄来卡沈朝的评奖资格，只给一个提名，让沈朝年年陪跑，现在居然被一网打尽，全部出事了。”
    苏宣笑眯眯地看着王寿：“那是喜事啊。”
    王寿看苏宣这幅完全不在意的表情，心情更复杂了，关芊芊所说的姓苏的好人…再联想到前段时间，关芊芊和苏宣一起拍戏…其实并不难猜。
    能把这么大的事情捅上去，苏宣的背景多半不简单。
    其实苏宣很想说王寿经纪人，你真想错了，这事儿不是他干的，而是一位不愿意透明姓名的苏姓老好人做的。
    王寿深深地看了苏宣一眼，又说：“但是杜泷还只是被调查…他毕竟是那边的地头蛇，你…注意安全。”
    苏宣送别了王寿和沈朝之后，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接到了苏国强的电话。
    他的声音很严肃：“回来住，苏宣。”
    苏宣很头大：“爹，我和你说了，我已经26了，我已经独立了…”
    “不和你扯这个。”苏国强冷声说道，“杜泷昨天带上了礼品和几百万找了刘伯伯，我们这边也查到了杜泷账面上的国外资金流，我觉得他可能要狗急跳墙，我们已经给关芊芊申请证人保护了，但我估计他查到你头上也会很快。”
    苏宣：“但是我什么也没干啊。”
    苏国强没好气地道：“但是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要是不回来，自己爱惜一点狗命，我们这边不会浪费精力保护你。”
    说完就挂电话了，实在是冷漠刻薄得可以，看来还在生苏宣的气。
    苏宣叹了一口气，他和他爹彼此抗战多年，还没有在置气这个点上分出过胜负来。
    但好在在关键时刻，都会一致对外。
    杜泷吗……
    ………
    除夕夜。
    苏宣呼出一口白气，他坐在轮椅上坐上了回阳城的飞机，登记手续和出院手续都是刘胖胖给他办的，他很不理解苏宣非得要在大年除夕出院的行为。
    医生也很不能理解，但是病人想回家团年还是挺正常的事情，最后也理解着吩咐了苏宣一些注意事项，让苏宣回家了。
    苏宣总不能说是他爹觉得医院一点都不安全，担心苏宣被杜泷暗算，让他赶快回家吗，在家里待着好保住他这一条狗命。
    苏宣也只能笑笑告诉他说：“我要回趟家，和我爹妈团年。”
    刘胖胖不信：“你之前那么多年都没团过年，今年怎么了？突然要回家团年了？”
    “可能是今年被摔坏了脑子一下想通了。”苏宣打了个哈切说道。
    刘胖胖：“……”
    这货不想说的话，倒是一如既往的敷衍到底了。
    苏宣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家，他要拿点东西，结果进门的时候一愣，疲惫和困倦都在看到鞋柜里多余的几双鞋一扫而空。
    那不是他的鞋，但苏宣见沈朝穿过。
    “豁。”刘胖胖小心翼翼地挪动自己的身躯，踩在苏宣家里地板的空地上，“你家里是进贼了吗还是怎么滴，怎么乱成这样？怎么这么多包裹和箱子？”
    苏宣看刘胖胖一眼，他脸上压不住笑意，还有点惬意地挑了一下眉：“不是贼，贼哪有往我家里带东西的。”
    刘胖胖看着堆在沙发上的一堆衣服，心情开始变得复杂难辨，他知道是哪个【贼】来过了。
    沙发上的衣服里很多他都在杂志和红毯上见过沈朝穿过，价值不菲，就这么随便堆在苏宣的沙发上，连衣架都没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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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有多着急，这些衣物本来应该打包整理封存好再送过来的，结果就跟刚从自己衣柜里被取下来，就被迫不及待拿过来填满苏宣的房间了。
    但还别说，这种凌乱的衣物，随地都是的包裹，乱糟糟放在一起的鞋子，还真有点两个人要开始过日子的感觉。
    苏宣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进了卧室找自己要拿走回家过年的东西，刘胖胖到处看了看，有点佩服地说：“苏宣你说话，沈朝怎么忙，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搬过来的？”
    苏宣想想：“可能是在…想我的那十个小时里吧。”
    刘胖胖：“？？？？？？”
    刘胖胖一个已婚快要当爸爸的人，愣是被苏宣塞狗粮塞出了单身狗的心酸感，还有想你的十个小时是什么鬼？
    谁他妈想人还计时的？
    刘胖胖以为这就是苏宣随口说来糊弄他的，他无语地换了一个话题：“你知道沈朝今晚是在地方卫视录制春晚吧。”
    说起这个苏宣就控制不住特别想笑，他之前几年都见过沈朝参加各种各样的春晚，但无一例外都是台下嘉宾，这人不上台的，他不会唱歌，也不适合演小品，也不跳舞，只能做一个观众席上用来充场面的临场嘉宾，偶尔摄像机扫到可以用来提高收视率。
    但是今年也不知道是哪位小天才居然想到了可以上沈朝上台的办法，节目组可能是从《九流》网剧里沈朝行云流水的剑法得到了启示，居然给沈朝整了一个武术类的表演的节目！！
    节目名字叫《龙的传人》！
    苏宣看到的时候都要笑瘫了！
    第81章
    这个地方台的春晚是录播, 沈朝本来应该早就去录制的，但是一直有各种事情耽误了下来，这地方台的春晚大年初一晚上就要播了, 王寿不得不过来把沈朝压过去给人家表演武术。
    苏宣点点头：“我知道沈朝要录春晚。”
    “诶。”刘胖胖有些怅然，“如果不是你受伤了, 今年你也可以上春晚，上春晚多好啊, 这在你爹这种人的眼里, 应该算得上的喜事一件, 这总可以算你出息了吧？”
    苏宣轻微笑笑：“来日方长，除了今年，以后年年都有得上, 不用着急。”
    苏宣好似经常说着这种好像很没分寸很没自知之明的大话胡话，以后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 来日方长里的来日中，苏宣可以一直这么红。
    但刘胖胖看着苏宣脸上淡淡的笑, 心忽然就静了下来, 再怎么艰难的日子都走过来了，苏宣走到这这里, 没有一步是好走的，好几次都差点难到走不下去，但在他轻描淡写的语气里，这些东西好像都不值得多提，来日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昨日不可追, 今日多烦忧，唯有来日可期，唯有来日可去。
    就凭这潇洒的心气儿，刘胖胖是服气的，他觉得以后苏宣年年上春晚，也不是不可能。
    苏宣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低头举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这个点，沈朝应该早就录制完了吧？”
    “应该是的。”刘胖胖也看了一眼时间，“录制完应该有一会儿了，说不定已经回家过年了。”
    “回家吗…”苏宣握住手机有点恍然，他顿了顿，说，“胖胖你等一下，我给他去个电话。”
    刘胖胖一看这两人开始黏黏糊糊就觉得好笑，疯狂挥手道：“去你的吧！”
    苏宣：“……”
    苏宣走到阳台上，他拨通了电话，对面没一会就接起来了，声音很轻：“苏宣？”
    苏宣问：“沈朝？你录制完了是吧，你现在哪儿？”
    沈朝很平静：“录完了，我在外面。”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春晚已经开播了。
    苏宣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在城市早黑的夜里，这样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苏宣看着阳台外的万家灯火连缀成星河流转，璀璨到刺目耀眼的地步，商贸楼挂在巨大的海报，苏宣能看到自己的电影在除夕夜花团锦簇的热闹海报拼接里其中有一个剪影，人潮繁华的簇拥着。
    而楼下昏黄的路灯光旁，街道上空无一人，穿过热闹的除夕夜一条条多余的路，无人踏足到寂寥的地步。
    苏宣能听到楼下的油烟饭菜翻炒声，也能听到春晚开播的时候主持人高昂的演出声，小孩子的哭声笑声，从他的四面八方涌来，把这个冰冷的夜晚渲染成除夕的色彩，苏宣不觉得他们吵闹，只觉得人世间这种整齐统一的喧闹，实在是难得的温暖，带着烟火和世俗的味道。
    他希望沈朝也能品尝到这味道，苏宣希望沈朝能感受到这些声音和光彩。
    但是电话那头的沈朝背景声里，却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听到风声。
    沈朝一定站在一个很不热闹的【外面】。
    所有人都有家可回，有人可依偎，就连苏宣这种离经叛道被扫地出门的孽子，也能在一个冷冬的除夕夜里，有一个向他敞开怀抱的正常家庭，有一对可以给他慰藉的正常父母，有一桌不需要自己费心准备的年夜饭。
    但是沈朝刚刚从最热闹的地方散场录制完离开，他一定会武术表演得很认真，给明天从这万家灯火里醒来的每一户人看，他们夸赞着，笑着，嬉闹着，在打开却又无人观看的电视背景声里刷着微博迎接新的一年，惊叹着说沈朝居然今年不知道开了什么窍，居然愿意上台表演武术来娱乐大家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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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有人知道，被那么多人观望看着的沈朝，他从最热闹的地方散场离开，现在还在最不热闹的【外面】。
    苏宣连你怎么现在还不回家这种话都问不出口，也问不出你要不要过来和我一起这种话。
    他无意中窥破沈朝的孤独秘密，知道他来自一个什么样的畸形家庭，再自以为是地去收留打扰，如果不小心露出马脚和同情，那对沈朝…也太难堪了。
    特别是他现在还要去见他不怎么好打发的爹。
    苏宣只能笑着说：“我是不是第一个和你说新年快乐的人？”
    沈朝的声音微不可查地柔和了：“你是。”
    苏宣很认真地说：“那我以后每年都要做第一个给你说新年快乐的人，别人比我先的话，你不准接受。”
    “好。”沈朝说，“新年快乐，苏宣。”
    “我也是你的第一个吗？”沈朝低声问道。
    苏宣说：“是的！”
    沈朝：“那我以后也可以成为，以后每年第一个对你说新年快乐的人吗？”
    苏宣笑着说：“从现在开始，我批准了，如果有人比你早说，我让他们通通撤回。”
    他说完这句，苏宣出神了一瞬，他忽然很控制不住地说出了口：”沈朝，我好想你。“
    沈朝的呼吸声顿了顿，说：“苏宣，你欠我的十个小时，可以今晚还给我吗？”
    苏宣有些茫然地“嗯？”了一声，说：“什么？”
    “你低下头来。”沈朝说。
    苏宣缓缓地，缓缓地长大了眼睛，他从阳台上探头看下去，他的楼层不高，能看到一个身形修长的人站在路灯里，光从这个人的头顶倾倒下来，在周围散成一团氤氲的光圈，轮廓模糊又温柔，好像被洗坏的胶片里唯一残留下来的人影。
    而这人影执着地仰着头，什么都不说，什么也都看不清，但苏宣就是知道他看的是自己。
    热闹世俗里，只有这个站在多余街道上的人背弃一切热闹，赶来见他。
    苏宣站着的阳台那么喧嚣，随处可及都是芸芸众生的快乐聚合，他却忘了，最不热闹的【外面】原来离他那么近，在他家楼下就能找到。
    而有人就站在这个【外面】里，沉默地看着苏宣被这些声音包裹簇拥，不靠近一步地仰视着，就连想要在一起的片刻，都要用过去亏欠里时间索取。
    似乎沈朝也觉得在这样的除夕夜里，他不应该打扰苏宣和其他人的热闹。
    沈朝仰着头，说话前呼出白气：“可以吗？”
    他不知道在哪里站了多久了。
    苏宣眼睛发酸：“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不上来啊？你不是有我家钥匙吗？”
    沈朝静了一会儿说：“来了有一会儿了。”
    苏宣说：“那你站在外面干什么？”
    “今天是除夕。”沈朝沉默了一会儿，说，“你遇到我在你家，不方便。”
    苏宣一下怔住了，他明白沈朝的意思了，心口一下控制不住地酸软起来。
    遇到搬进自己家的新男友在除夕夜无处可去，最后居然在主人家不在的情况下，一个人住进了自己的房间里，而本来很明显要回家过年，只是回来拿东西的苏宣遇到了这样的沈朝，无论最后是离开还是留下配沈朝，都是一个【不方便】的选择。
    而沈朝不愿意苏宣这样为难，他体贴地一个人躲进寂静的地方里，安静等待苏宣的离开，然后再进来，好像他只不过是苏宣一个不能见人的房客。
    这样能避免苏宣的【不方便】，让苏宣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把独自在他家里的沈朝抛在脑后，匆匆忙忙又幸福地融进这除夕的团聚里。
    苏宣越想越难受，他嘴上还是笑着调侃：“不是觉得让我不方便吗？怎么又愿意让我知道你在这里，还要让我陪你了？”
    沈朝这次静了很久很久，他的声音里好像落了光，带一点哑：“你给我打电话，说你想我。”
    所以那些不动声色的躲避都没有了意义，擅作主张的体贴都变得蠢不可及，只有苏宣说的想念是真实的，就和他控制不住的想念一样。
    在灯火阑珊的除夕夜里，沈朝能想象到最有烟火气的团聚景象，都只不过是苏宣低头发现他在之后，露出的一个不带有尴尬和闪躲的微笑，这就足够了。
    但苏宣给了他更多，他说我好想你，沈朝。
    这让沈朝忍不住地想，会不会苏宣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喜欢他一点，会不会就算他出现了，苏宣也能为了他留在这里，而不是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里。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到这里，都已经住进了屋里都无法相聚，实在是算不上一对聪明的爱侣。
    但大概所有在和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的人们，都没办法很聪明。
    苏宣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昏头了，明明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也不是最合适的嵌入点，他自己还和家里一大堆的事情都没牵扯清楚，他让沈朝住进来步子已经迈得够大了，如果走得再急就要扯到蛋了。
    他无数次的告诫自己和沈朝谈恋爱这种事情要循序渐进，错一个拍子可能就会导致后患。
    他是个26岁的成熟大人了，不能做什么事情都这么没轻没重，但苏宣每次都忍不住。
    忍不住告白，忍不住牵手，忍不住相拥接吻做爱住在一起。
    他就好像是一看到沈朝就忍不住奔跑起来的毛头小子一样，好像身体里那些被年月积累下来的岁数和稳重都随着喜欢上这个人消失，变得年轻，变得莽撞，变得异想天开，变得不知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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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沈朝在前方，苏宣能一直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向他奔跑，直到沈朝张开怀抱拥紧他为止。
    快一点又怎么样，反正都是这个人不会变了，他快一点告诉其他人也没什么，快一点告诉沈朝也没什么。
    苏宣咳了一声说：“十个小时和你在一起倒也不是不可能…”他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沈朝，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
    “我们见见家长？”
    第82章
    苏国强开门的时候看到苏宣的时候脸上还有点笑模样, 说了几句小兔崽子怎么耽误到现在才回来，等苏宣尴尬地缓缓让开，露出站在他背后的沈朝的时候, 苏国强很是生动形象地表演了一次那个【笑容逐渐消失】的表情包。
    苏国强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苏宣：”这人谁啊？走错门了吧？“
    苏宣脸也不要了，说：“没走错门, 介绍一下，他是我对象, 沈朝。”
    沈朝对苏国强半鞠躬, 行了一个礼, 看着很礼貌：“伯父好。”
    苏国强左眼下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沉声道：“我说他走错门就走错门了！喊什么伯父！别喊！”
    “诶。”苏宣嬉皮笑脸地用一只手手别开苏国强，另一只手捏捏沈朝攥紧的手, 让他放松点别紧张，拉着沈朝往里走, “我带他过一次门，这以后就不会走错了。”
    他一边说一边让沈朝把手上买的礼品往苏国强手里堆, 苏宣什么都买了点, 茶叶酒什么的，一大堆东西, 苏国强被搞得手忙脚乱的，又不敢真的推开苏宣，苏宣还撑着拐杖呢，还真给苏宣钻了空子，一瘸一拐地拉着沈朝进门了。
    苏宣滑溜得像一条鱼, 门一进，就反手把门给关了还给反锁了，转头看向面色黑沉的苏国强拖长了尾音道：“诶——这门一进啊，就是我苏家的人了，可就不能随便往外赶了。”
    苏国强破口大骂，伸手去够苏宣：“有什么不能赶的！我连你一起赶！”
    “我妈呢？”苏宣一面躲避一边往里走。
    苏国强没好气道：“敬老院待着呢，要和她那些姐妹团年，还要表演节目，不回来过了。”他说着说着似乎又找到了一个新的撒气点，嘟哝道，“这都什么啊…大过年的也不回来…”
    苏宣忍笑，他妈是个喜欢聚会的性格，其实和苏国强这老头不太能合得来，乐意待在敬老院过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用他妈的话来说，两个人都待了一辈子了，不缺这几天扎堆的日子。
    其实吧，也是有点置气的，因为苏国强给苏宣扫地出门了，苏宣好几年都没回来了，多少他妈妈有点怪苏国强这犟脾气的怪老头。
    但是他妈妈倒是很一视同仁，大的小的都有错，都犟得慌，所以倒也是谁她都不怎么帮忙说好话，不会和苏国强念叨苏宣这事儿有转圜的余地，也不来苏宣这儿说苏国强怎么怎么样对他好。
    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没长脑子没处过事儿，还指望她来互相协调，她不费这嘴皮子对牛弹琴，这两人爱咋过咋过吧。
    她一直自己自自在在地过，谁都不怎么联系。
    但是过年都没回来，苏宣倒是真的没想到。
    苏宣把沈朝摁在沙发上坐好，自己也坐好，苏国强嘴上骂骂咧咧的，大马金刀地往沙发对面的茶几上一坐，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杯一挥手：“还坐上了是吧？谁让你们坐的？给我起开！”
    苏宣摁住了立马就要起身的沈朝的肩膀，笑眯眯的：“这是沈朝，您应该认识他吧？优秀的青年演员！”
    苏国强端起茶杯喝一口，眼角耷拉着：“不认识。”
    ”不认识也没事儿，”苏宣浑不在意地也摆手，“以后我们每年过年都来看您，您就认识了。”
    苏国强：“……”
    苏国强目光一厉，跟刀刮过一样扫过沈朝的面上，他气沉丹田：“你非得要在除夕这么糟践你爹？你能让你爹看点顺心气儿的东西吗？带几个拿的上台面的人回来？”
    苏宣脸上一直带着的笑意也淡了下去：“爸，你儿子把心肝带回来给你瞧一眼，你也别这么作践我成吗？”
    苏国强终于正眼瞧了苏宣一眼，苏宣表情很平静地和他对视，苏国强偏过头一言不发地把茶杯放下了，两个人一时都没说话，只有电视里春晚的笑声，在这段令人窒息的沉默里连绵不绝地响着，但电视里的人笑得那么开心，电视外的人却一个都笑不出来。
    “作践你？”苏国强冷笑了一声，“苏宣，我可担不起，作践你自己这事儿只有你自己干的多，我可比不上你，高中成绩那么好，非要去考艺校，考了也就算了，毕业四年没闯出一点名堂，现在好不容易你算是在你那儿圈出头了吧，一点正事还没干完，先找了个男的谈恋爱了？”
    “你自己说说，丢人不丢人，臊不臊皮？你哪怕少做一件荒唐事儿，我都不会这么说你带上门来的人。”
    苏国强骂人的时候眼睛很亮，看得人无所遁形：“苏宣，你把自己的人生过得一塌糊涂，怎么好意思随便拉了个人上门来，就说我作践你心肝？”
    苏宣低着头，攥紧沈朝的手，任由苏国强骂，他来之前就预料到了，苏国强这脾气，嘴上不骂他几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带沈朝来，只不过是在苏国强这里过个明路，说一下他定下来了，这人就是沈朝，而不是指望这次就能让苏国强接受沈朝，说服苏国强是个大工程，这人连苏宣的价值都不怎么认同，更不用说还认同苏宣带回来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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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3页

    大家三观就是不合，互相无法说服，苏宣有苏宣的坚持，苏国强有自己的逻辑，而且他爹也不是全说错，苏宣很长一段时间的人生就是浑浑噩噩，就连他自己都想放弃的那种。
    他活到现在，的确在他爹眼里，一件正事都没干成过，倒是把所有不务正业的事情干了个彻底。
    什么出柜，什么非要考艺校，一个人撒丫子在主流价值观的歧路上奔跑，那么好的出生和环境最后却养出了一个不回家过年的怪胎，有不少人都在替苏国强可惜。
    在苏宣的生长环境里，很少有人能理解苏宣到底在想什么东西，想要什么东西，有时候就连苏宣自己都不明白，他想要什么。
    很多决定做的匆忙又仓促，也没有仔细思量过，只是那一刻想要那么做，然后就这么无知无觉地选择了自己的人生道路，要若干年之后才会吃到苦果。
    但如果苏宣现在可以穿越到很多年前，可以告诉那个时候的苏宣一些东西，让他少走一些弯路，少吃一些苦果，过上苏国强满意的生活…苏宣可能还是什么都不会说。
    他就是想这么走，他骨子里还是那个离经叛道的gay，十年之后都不能改变。
    沈朝忽然出声了：“伯父。”
    苏宣惊愕地看过去，他在来之前反复叮嘱了沈朝，不要和说话，也不要把苏国强说的话放在心上，他爹是个没人顶自己就消停的家伙，如果有人顶反而会让这人跟上了膛的机关枪似的，对着顶他的人嘟嘟嘟不停开火，越顶苏国强越来劲，越是没办法消停，而且这人嘴又毒，骂到气头上那是什么都能往外蹦的。
    苏宣急了，他下意识就像打断沈朝的话：“沈朝——”
    苏国强不耐烦地一挥手，把苏宣挥到一边：“你让他说！我倒要看看他要说什么！”
    沈朝平视着苏国强：“伯父，我很感谢你养大苏宣，我对您和苏宣之间的事情，并没有评价的资格和权利，但我想说，苏宣的人生并不是一塌糊涂。”
    “他能做到很多您都做不到的事情，他能让千万观众等待他出场，能从几十米山崖上一跃而下，能被钱淮这样严格的导演夸赞说是年轻一代最出色的演员。”
    沈朝不疾不徐地说：“而现在，您往外面看，您能看到苏宣的电影海报，在明天的这个时候，会有数以千万计的人为了他走近电影院，看一场名叫《珠宝大盗》的电影。”
    沈朝定定地看着苏国强：“而伯父，你能现在这样指责和批评苏宣这样优秀的人，只不过因为你是他的父亲，换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在苏宣面前这样说他，我都不会允许和赞同的，而就算您是苏宣父亲，您这样说他也毫无道理，因为苏宣的价值，不需要用您的价值观来衡量。”
    “他是有价值的，只是您遮住了眼睛，看不到。”
    这简直就是说——苏宣是好的，只是因为你瞎罢了。
    苏宣从没有听沈朝说这么长一大段话，一时之间听呆了，苏国强也没遇到这种有理有据嘴皮子还比自己利索的年轻人，也有点发蒙，这年轻人看起来少言寡语的，没想到还挺能说。
    沈朝平静地问：“伯父，您有看过苏宣演的电影吗？”
    苏国强一时语塞，他的确没看过。
    《四合院》那玩意儿的剧情他听一听就心梗，这都还是删减版了，《九流》又是网剧，苏宣在里面演一个娘们似的公子哥，苏国强一看就不顺眼得慌，在手机上刷到了都会烦躁跳过。
    仔细想想，他还真没怎么看过苏宣演的那些东西。
    沈朝从口袋里平整地拿出一张电影票，他垂眸双手递给苏国强：“伯父，这是我买的明天的《珠宝大盗》的电影票，您应该去看看。”
    “您作为苏宣的父亲，在评价他之前，应该先了解您的儿子的作品。”沈朝见苏国强迟疑地接过了电影票，平和地收回了手，抬眸道，“在了解之后，您绝对说不出一塌糊涂这种话。”
    “因为苏宣，从来没有一塌糊涂过。”
    第83章
    苏宣看着沈朝的侧脸怔了很久很久, 忽然笑出了声来。
    那些曲折弯路里，他未曾想到要受肯定，只不过是选了这条路, 就一意孤行走到现在，这都过了多少年了, 有个人突然跳了出来，说你走得对, 这条路走下去, 你就是全世界最优秀的苏宣。
    苏宣这辈子都没想过, 有人敢为了他和苏国强当面呛声的，而且这人居然还是他男朋友。
    就算是在苏宣青春期做过关于自己未来男朋友幻想最杰克苏最荒唐的梦里，都没有梦到过这种离谱的男朋友。
    又帅又爱他, 又冷又黏他，全世界苏宣最好, 没人可以反驳他。
    苏宣他爸也不行。
    沈朝很认真地对苏国强说：“用我的价值观来衡量，我也觉得您的人生毫无价值。”
    苏国强：“……”
    ……
    沈朝一开始顶苏国强, 苏国强还懵了一会儿没回过神来, 在这位同志的生平里，除了苏宣很少有这种胆子的年轻人敢直视他, 说他不对的，苏宣还在旁边神经兮兮地笑，这下可是撩了苏国强的火了，这位腿脚不这么利落老年人气得直接就把苏宣和沈朝赶出了家门。
    又一次被扫地出门，年夜饭都没能吃上一口。
    苏国强在把苏宣扫出去之前, 臭着个脸拉了苏宣一下，压低了声音道：“你和…你那个谁今年过年应该没事了，杜泷据说从当地卷款跑了，应该不会回来自投罗网，滚吧！别在我跟前，看了烦！”
    --

 第264页

    但苏宣看到，苏国强把沈朝给他的那张电影票小心翼翼地收好了。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苏宣和沈朝是开车过来的，刘胖胖看到沈朝就把苏宣交给他，自己也回去团年了，苏宣的车也交给沈朝了。
    等上车的时候，苏宣在副驾驶上系安全带的时候，想着苏国强那表情都还想笑，他“诶”了一声转身看向沈朝，眼睛亮亮的：“你怎么会有《珠宝大盗》的电影票啊？你买了要去看吗？一个人大年初一去看吗？”
    “嗯。”沈朝把车钥匙插进去打火，语气淡淡的，“明天没事，刚好去电影院看你演的电影。”
    沈朝买的这张《珠宝大盗》的电影票，苏宣注意到，是买的VIP场，可以全场选座位，而且前后左右都隔得很开，但沈朝电影票的座位还是是在第一排，靠那么近其实不太好看电影，但是很好看人物的脸，特别大。
    苏宣侧头凑近过去，慢慢地拖长了尾调调戏道：“哦——我不在，你就去看我演的电影，你就这么想看到我？”
    他还没说完，自己都受不了地靠在沈朝的肩膀上笑了起来，用头抵着沈朝的臂膀上撞了两下，被沈朝轻轻托举着。
    苏宣觉得自己不要脸的时候真的很有一套，也就愧得沈朝受得了他。
    沈朝却轻轻地应了，他好似不解地看着苏宣说：“我想看你，这有什么好笑的吗？”
    苏宣的笑一下收住了，他有些愕然地和沈朝对视了一会儿，发现沈朝是认真的，苏宣最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比之前还要大，他抱住沈朝很浅地挨了一下唇。“诶呦喂，不好笑不好笑，不行了，亲一下亲一下。”苏宣的眼眸中全是笑意，“不亲一下我男朋友不行了。”
    沈朝仍由他亲，动作轻柔地环住在副驾驶上拧成一条麻花过来亲他的苏宣，免得这人扭着扭着掉下去，两个人靠得很近，沈朝垂下眼神看着苏宣：“我们现在去哪里？”
    苏宣又“吧唧”亲一下沈朝的脸，眼睛发亮大笑回答：“你说呢！当然是回家过年拉！”
    他们两都没吃饭，但这个点超市虽然还在营业，但新鲜素菜肉类什么的都没有了，他们因为身份愿意，不太方便进超市买东西，最后订的是一家酒楼的年夜饭。
    苏宣他们小区安保工作做的不错，一般都不会有狗仔什么的进来，年关为了防止小偷还会加强安保工作，但偶然遇到路人被偷拍还是很麻烦，所以苏宣和沈朝这两个人还是走的停车库的电梯，这个点几乎没有人。
    没有人…苏宣探头左右确认了没人上电梯，在电梯门慢慢关闭的时候，伸手悄悄地牵住了沈朝的手，沈朝很迅速地反手扣住了苏宣的手，他们无声又默契的十指交扣。
    苏宣看着电梯门上倒映的，他们牵手的倒影，忍不住微笑起来。
    靠得真近啊，真好。
    虽然没人看到他们原来是可以靠得这么近，亲近的人里也没有祝福他们美好的，他们都为了牵住对方的手受够了伤。
    但是，真好啊。
    …
    他们到家弄好各种东西，拿了外卖上来都快晚上十点半了，苏宣作为一个腿伤还没完全好的小残废，只能看着沈朝有条不紊地清理客厅，高速有效地给他们腾出一个可以放吃的茶几。
    两个就这么坐在小板凳上，围着一桌子外卖饭菜，周围堆满了沈朝搬家公司送过来的纸壳子，真有点搬进了新家开始全新生活的新婚夫夫的味道。
    苏宣打开了电视，春晚正在播小品，讲的是一个孕妇的事，他突然想起了宋筱。
    这位孕妇说着要去结婚，结果准备着准备着宋筱就崩溃了，她提前订做的婚纱因为肚子大了点穿不上了，苏宣知道这件婚纱的价格，所以很能理解宋筱这种女人一生一次的崩溃。
    于是宋影后本来准备在《九流》网剧上映前后准备举办的婚礼，在她自暴自弃下，延期到孩子出生后她身材恢复到能穿上这件婚纱为止，目前正在养胎，被未婚夫严格控制断网，不要让她的心情受到各种负面新闻的影响。
    但前段时间苏宣出事，宋筱给他打了电话，确认他没事之后，又在大号上气势汹汹地发了几条微博，给沈朝撑场子。
    苏宣咬着筷子头，问：“宋姐那边，婚礼定下时间了没有？”
    “还没有。”沈朝摇头。
    苏宣蹭过去，用肩膀碰了一下沈朝：“我记得，她说过要我们给她当伴郎吧？”
    沈朝顿了一下：“是的。”
    苏宣嘿嘿嘿地趴在沈朝背上笑起来，头抵着沈朝的肩胛骨像条小狗一样蹭来蹭去，沈朝问：“你笑什么？”
    苏宣摇摇头：“没什么。”
    总不能告诉沈朝，他一想到沈朝和他穿着同样的西装站在婚礼现场就很…想笑吧，这也太…那个了。
    苏宣躺在沙发上挨个给他微信里的人发新年祝福，发到关芊芊的时候，关芊芊回复了他。
    【关芊芊】：苏宣，你是在阳城吗？
    【苏宣】：是的，怎么了吗关老师？
    那边显示了正在输入好几次，才打出这一句话来：【杜泷买了去阳城的机票，有人和我说他要去找沈朝】
    苏宣脸色一变，一下就坐直了，沈朝正背对着他收拾茶几上的残羹冷炙，苏宣微微侧了一下手机，遮挡住手机不让沈朝看到。
    --

 第265页

    苏宣脸色严肃到快结冰渣子，他一边瞄沈朝一边打字：【杜泷找沈朝干什么？！】这人不是已经跑了吗！？又回来干嘛？！
    草，幸好沈朝搬家了住进他这边了，不然除夕被这人渣找上门来太膈应人了。
    【关芊芊】：据说是送一个相册，里面有很多当年他和沈朝的合照
    苏宣一下呕得快要出血了，这人渣！！居然临到要走都要来送一次全家福膈应一下沈朝！
    见不得沈朝好吗！
    【苏宣】：沈朝不会要的，杜泷为什么要来找沈朝，他都自身难保了不是吗？
    调查UK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就连王木哲这样已经从UK出来的艺人都被问话了，为什么杜泷作为一个大股东，还他妈能到处乱窜！
    【关芊芊】：他有个很有名的律师团，而且杜泷也没有直接参与进这些事情里，也移民了，牵扯起来很麻烦，所以暂时扣不住他的人身自由。
    【关芊芊】：他很欣赏沈朝，应该怎么都会想办法和沈朝谈一次
    【苏宣】：不可能
    沈朝现在他家里，除非杜泷能找过来，找过来他也不会开门的。
    杜泷给爷冻死在门口！
    苏宣快气死了。
    沈朝收拾着东西突然停了下来，他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从敞开透风的阳台上看下去，有个人微笑着站在刚刚之前他站着的地方，嘴边吊着一支烟，猩红的烟头在冬夜的风里明明灭灭，楼下的人似乎发现沈朝看到了他，用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右手夹着烟对他挥挥手，脱下了帽子微微欠身。
    这是一个好久不见的的礼仪姿势。
    沈朝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完全停在了阳台面前一动不动，任由除夕的冷风从他面无表情的脸旁边擦过，有种奇异的生冷摩擦感，让人指尖发麻，脊背发凉。
    苏宣察觉到了沈朝不对劲：“沈朝？”苏宣撑着沙发起来，单脚一蹦一蹦地走到了阳台前，对着阳台下探头探脑，却被沈朝捂住了眼睛，他声音发哑：“别看。”
    苏宣努力从沈朝的手指缝里往下看，拿开了沈朝的手，他看向阳台下面，有些疑惑：“你在看谁啊？”
    “什么人都没有啊。”
    阳台下的街道空无一人，但苏宣还是很警惕地转身看向沈朝：“你该不会看到了谁吧？”
    比如杜泷之类的。
    沈朝微微垂眸，他看着那支在黑暗里被人随手丢在雪地里还没熄灭的烟头，平和低声说：“没有，是我看错了。”
    苏宣紧盯着沈朝：“真的吗？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沈朝突然抱住了他，苏宣被抱得手忙脚乱地扶住了自己的拐杖，他假装严厉举起手指向沈朝：“我警告你啊沈朝，不准和我玩抱抱转移话题这套，我不吃这一套！”
    沈朝声音低低闷闷的：“苏宣，新年快乐。”
    苏宣刻意板住的脸还是泄露了一点笑意出来，他回抱了沈朝：“新年快乐。”
    第84章
    沈朝的下巴放在苏宣的肩膀上, 目光冰冷到无机质的地步, 沈朝看着那支还在燃烧的烟被刚刚躲在暗处的杜泷缓缓捡了起来, 似乎有些可惜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杜泷转头仰头看向沈朝，举起带着皮手套的手贴在耳边摇晃了一下, 他笑起来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沈朝的电话响了起来。
    但是他依旧抱着苏宣不放开，苏宣有些奇怪地推了一下沈朝：“沈朝你的电话？”
    沈朝闭了闭眼，把苏宣抱得更紧了一点：“不用管他。”
    ……
    苏宣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今天这个刚出院的病人来来回回地跑了好几回，吃完了饭就特别的困，头一点一点地强行和沈朝撑到了跨年，春晚主持人的报幕都还没报完呢，苏宣就头一倒, 瘫在沙发上睡着了。
    沈朝找了被子来给苏宣盖好，他睡得很沉，闭上眼睛睫毛都不带颤的，呼吸声都很轻, 带着一点节律, 手掌虚握, 抓住沈朝的衣摆。沈朝轻轻脱下衣服盖在苏宣的身上, 他里面就穿了一件套头毛衣, 沈朝起身把灯关了，他拿起放在鞋柜上的那串钥匙，缓缓捏紧了。
    钥匙上挂坠盒的棱角在他的手心里咯出印记，沈朝推开门, 脸上没有一点情绪地把门关上反锁好，往楼下走去。
    杜泷还是站在路灯旁边，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又戴了深色的帽子里，不点烟几乎在黑夜里看不清楚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沈朝下来站在隔他有一定距离地方，对峙着，沈朝的语气很冷漠：“你来找我干什么？”
    杜泷微微张开手，他面容是很英俊的，一种奢侈生活装点出来的英俊，但可能是因为连日都在奔波，杜泷脸上是遮不住的疲惫，他的眉尾眼角都往下耷拉，这让他的英俊看起来也带着一种走到穷途末路的刻薄感。
    “小朝，我们好歹在一起生活过。”杜泷微笑着，“我在出国之前，和你正式地告个别不算过分吧？”
    沈朝对杜泷是否能够成功出国这件事不置可否，淡淡回道：“需要我现在就和你说永别吗？”
    杜泷脸上那种装裱出来的笑淡了点：“你小时候，对我还很友好的。”
    “不。”沈朝平静地说，“不是友好，我只是觉得反驳你的观点，对我来说没必要。”
    杜泷是如此的自大，这种自大体现在他的任何一种言行举止里，无论是当年在沈梦舒明确拒绝过不给云洁莹做任何让她适应开放性婚姻的心理辅导，但还是被杜泷摁头参与什么合并式家庭强迫这两家人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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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泷都是深刻地相信自己做的东西是对的。
    就连沈梦舒都会在伤害了他父亲之后，质疑自己的婚姻和做法，杜泷却以伤害云洁莹为乐，从来不质疑自己的做法，也不准任何人反驳他。
    杜泷看着沈朝：“刚刚那个小男生，是你的情人？”
    沈朝被【情人】这个词冒犯到了，他极其反感杜泷用这么轻浮的语气去谈论苏宣，沈朝眉头微微拧起，他纠正道：“他是我的家属。”
    杜泷笑了笑：“家属啊……我也算是你的家属，你不准备让我们见一见吗？我也算是情场老手，说不定可以给你们的恋爱指导指导呢。”
    沈朝淡漠地说：“杜泷，你知道杜目为什么会住院吗？”
    杜泷脸上的笑意散漫，好似不觉得对方在说的是自己的儿子：“我听说你打了他？”
    沈朝又问：“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打他吗？”他的目光透着一种冷到极致的戾气：“因为苏宣。”
    “不要在我面前提苏宣。”
    杜泷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沈朝是在说真的，如果他再拿苏宣开一些玩笑，沈朝真的会不计后果的弄他。
    那样锋利的攻击性好像只是一瞬，在沈朝的身上乍现又消失不见，他又变得平和起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杜泷几乎以为沈朝的下一句话，就要说【如果没有我就要和你永别了】。
    尽管沈朝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杜泷，但杜泷依旧给足了沈朝好脾气，他对可以理解自己的知己总是很宽容的。
    是的，没错，知己，杜泷并不把沈朝当晚辈看，他把沈朝当平辈看，就像是马河东一样。
    杜泷觉得，人生在世，实在是难得可以一起谈论情爱风月的知己，在杜泷眼里，马河东算一个，沈朝也算一个，他们都赞同移情别恋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并且乐意去接受，欣赏这样自由的爱情和婚姻。
    沈朝十分早熟，十几岁的时候就能无比冷漠地旁观他父母混乱的爱侣情事，从沈梦舒或者他父亲的新旧情人旁轻描淡写地路过，偶尔还会被叫住，让他喊一声阿姨或者叔叔，他大部分时间不予理会，偶尔会微微抬起狭长的眼睛，冷冰冰地喊，阿姨，让开，我要回去做作业了。
    沈梦舒一直说她没办法培育出一个和他观念一致的云洁莹，但杜泷对此一直都持怀疑态度，因为沈朝就是最好的证据，他的观念如此的别致，瞬间就获得了杜泷的赞美和认同，而且也不像是沈梦舒描述的那样，这种强制让人适应一种新婚姻方式的过程会让人崩溃。
    沈朝就没有崩溃。
    而是成长得前所未有的优秀，他那个叫做杜目的儿子还在惊恐地对着他妈妈割腕尖叫的时候，沈朝只会冷漠地用绷带绑好云洁莹喷血的手腕，像是命令一样告诉云洁莹，活下去，然后拨打急救电话。
    沈朝这种对他人苦痛冷眼旁观的漠然和对爱情流转的认同价值观，在一定程度上打动了杜泷，在这一如此小的孩子身上就能寻求到和马河东一样的知己感，杜泷简直迫不及待地等待沈朝成长起来，看看他能爱上什么样的人，可以用来大家一起共享玩弄。
    对，沈朝是杜泷可以分享猎物的对象。
    在杜泷口中，被他所爱的人都变成了物，可以被随意交换以物易物，用来提供所有杜泷想要的风月享受。
    云洁莹就是这样。
    那个畸形的共享式家庭，最畸形的地方不在于两个家庭的共融，而在于杜泷悄无声息地询问沈朝，你愿意试试你的新妈妈吗？
    杜泷在拍摄全家福的时候，靠在沈朝的耳边低语着，沈朝，我愿意把我喜欢的女人分享给你，就站在你背后十几厘米的地方，她的手搭在你的肩膀上，穿着十三英寸的纯白裙子，笑得那么可怜地撑在你身上，拍个照片都在发抖，她多怜爱你啊，如果你愿意爱她，她一定很感激她能得到那么多爱…
    沈朝看着杜泷，说，我只有十二岁。
    杜泷低笑起来，他对沈朝科普道，十二岁又怎么样，十二岁也可以谈恋爱，我也喜欢和十二岁的小姑娘在一起，她们都很爱我，你为什么不能和云洁莹试试？
    他笑着说，反正你只是试试，爱情全是这种转瞬即逝的肉体欢愉，你爸爸妈妈都爱上了这种感觉，你是他们的孩子，你迟早也会成为这样的人，提前享受你人生里的快乐有什么不对？
    沈朝就那么平静地凝视着杜泷，说，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然后沈朝就从十二岁一直孤僻到了现在，连个朋友都没有，拒绝和任何人产生过深的情感联系。
    杜泷遗憾无比，就好像看到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为了迎合世俗而苛待自己，掩埋了自己的本性一样，他不懂沈朝这样的拒绝有什么意义。
    他无数次地告诉沈朝，这就是人的本能，这就是人的本性，所有人喜欢人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只是有些人敢表现出来，而有些人不敢而已，人都是自由的，都有权利选择怎么去极致地去品尝爱欲带来的最大快感，只是有些人没有这个能力罢了。
    和一个人纠缠就是一倍的快乐，放肆地让所有人纠缠一起，就是加倍的，指数级别的快乐。
    专一的爱情和婚姻都太单薄，无法承受这样的快乐，杜泷曾经也想让云洁莹玩玩，可惜她没有这个能耐承受，又敏感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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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朝明显是有这个能力和心理去享受这一切的，但他后来却越发的拒人千里，这让杜泷很遗憾。
    所以在知道沈朝喜欢上某一个人的时候，杜泷是兴奋的，这种兴奋在于又一个人走进了放纵自己的感官世界里，这让杜泷无论如何都要过来迎接他的新生朋友，并来调侃沈朝十二岁拒绝体验的事情。
    并且看看沈朝喜欢的到底是谁。
    杜泷喜欢被标记过的爱人，尤其是自己朋友的爱人。
    就像是马河东当年先看上了云洁莹，但他很快就被《小兰》里云洁莹的表现所吸引了，和她赌了之后结婚了，但是他依旧是很宽容的，他并不会妨碍云洁莹去喜欢其他人。
    杜泷放平了心情，又笑起来：“你现在就像是得到了一个很喜欢的玩具那样，沈朝，总有一天，他会离开你，你也会离开他，这是人的本性。”
    他就像是过去那样，又一次循循善诱地沈朝说道：“不如放开他，让你和他都自由…”
    “我知道他或许有一天会离开我。”沈朝打断了杜泷的话，他的眸光宁静如海，“我不是一个，值得他停留很久的人。”
    “但如果他一直不离开，我就会一直留在这里。”
    “我不需要自由，我只需要苏宣。”
    第85章
    风吹过沈朝的发, 带动那些旧照片一样的记忆碎成粉末，好像是凌乱的卫生纸碎片一样在沈朝的回忆里打卷, 混乱不堪又充满阴暗，从他能意识到两个人之间可以存在喜欢这种情感, 这种东西对于沈朝来说就是恶心的。
    就好像是洁癖讨厌沾上自己衬衫的污渍一样，沈朝讨厌这种存在于正常人类之间的情感，
    喜欢这种感情不确定，充满伤害, 变幻莫测，它无法计算，也没办法控制, 好像是疾病一样在人和人之间传染, 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致命, 有时候肌体交叠之后也能苟延残喘。
    毫无理由和理智可言，以它之名做很多坏事，都好像能有一个可以让人接受的理由。
    沈朝完全无法理解，他只觉得全无益处，反倒让人痴迷，除了短暂的多巴胺愉悦地分泌在肉体交缠的片刻里，和毒品一样让人上瘾，一次又一次地用来麻痹自己。
    沈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能嗅到他的毛衣上残留着屋内的饭菜味道，很浓郁，是和躺在房间里的苏宣一样的气味, 他的手上是那个咯手的钥匙扣，一下又一下地刮过他的手心，不疼。
    本来沈朝就会这样一辈子地活下去，不会有人接近，也不会愿意去接近别人。
    孤独到死他也会觉得不过如此。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可能就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奇迹，苏宣就那么从天而降落在到他眼前，阳光明媚，穿着混成一团的民国装，笑眯眯地含着冰棒，汗水从他的睫毛滴落下来，璀璨明亮恍若镜中太阳，海底月光，山岚里所有温柔烂漫都落在他的眼睛里，只是一笑，沈朝站在的空白地带都落满了这个人身上跳动的日色。
    苏宣就那么吊儿郎当地把他堵在校门旁，笑问，男同学，你愿不愿意表演一下我的男朋友。
    那是沈朝经历过的，最烂漫纯澈的夏日记忆，有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男生眼睛发亮地拖着他的手，从戏里到戏外，教会他如何真正的喜欢一个人，在生离死别的电影里教他这个世界上最美好浪漫的故事。
    ——坚定并且永不改变的爱情。
    从此亲吻拥抱都被洗脱了污浊，苏宣喜欢沈朝的眼神可以让全世界的天空放晴。
    而终于走到今天这里，他们住在一个乱糟糟的小屋子里，沈朝终于有人无比确切地深爱着他，苏宣相信他不是一个杜泷那样的人，而沈朝相信自己可以和苏宣在一起一辈子，因为会有一个人在除夕夜里冲动地带他回家，低头微笑打电话，说我想你了，沈朝。
    沈朝在四个小时前，就站在杜泷站着的地方仰望苏宣给他打电话的阳台，这原本是沈朝回避的地方，却不知为何在这一刻给了沈朝无穷的平和，让他对着杜泷也能保持冷静对峙着。
    沈朝说：“我不是你，杜泷，我也永远不会变成你。”
    “我会和苏宣一辈子这样走下去，不像你一样，一辈子只能畸形地靠着低级的感觉存活。”
    杜泷的皮肉扭曲地抽搐起来，然后他又竭力地平和下去，还是微笑：“竟然小朝如此不欢迎我，那我就走吧。”
    “总有一天。”杜泷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自信，他笃定地微笑，“你会明白我对你的用心良苦的，小朝，你是懂我的。”
    沈朝却极为罕见地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不用总有一天了，杜泷，你不用想跑了，有人上传了你性侵未成年女生的资料。”
    杜泷的面色终于变了：“不可能，不会有人知道…”
    沈朝掀开眼皮看他：“还是会有人的，你做这些事的时候，从来没有避开过的一个人。”
    杜泷神色紧张地反问：“谁？”
    沈朝淡淡的：“杜目。”
    “资料是杜目上传的，柳蔓联系了他，他松口了。”
    杜泷的表情空白了大概一分钟，好像无法置信一样后退两步，喃喃自语：“他也做过很多事情，他检举了我，自己也要进去，怎么可能，他也想坐牢吗？！”
    说着杜泷仓皇看了一眼沈朝，勉强笑了一下，还他还是维持住了面上的镇定：“那我走了，小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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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朝面色冷冷，反手拉住杜泷，把他砸进了雪地里，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杜泷，很漠然地凝视着这个男人，很久之后，他终于舒心地笑了一下：“杜泷，再也不会再有你对我说，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长久爱我这种话了。”
    沈朝说完低头看了一眼表：“我报警了，应该到了。”
    杜泷在雪地里狼狈地挣扎起来，试图从地上爬起，但沈朝踩在他的后背上，他有些发慌地求饶：“小朝！放过我小朝！我曾经是你的爸…”
    在杜泷惨白的脸色里，沈朝前所未有地心平气和，他打断了杜泷的话：“永别了，杜泷。”
    “谢谢你今晚来找我，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
    ——
    沈朝的肩上落了霜气，他一步一步往回走的时候，不自觉地把钥匙扣越握越紧，等到终于打开门的时候，还是一片漆黑，他开了一盏小灯，看到苏宣安睡的脸，他睡得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小块脸颊，睡得有几分稚气，手里还握着沈朝脱给他的外套。
    苏宣是真的很累了，沈朝开门关门都没醒，睡得很沉，沈朝在苏宣睡着的沙发旁安静坐着，窗外的曙光只露出了一线，漫漫长夜还有很长，偶尔很听到很零星的鞭炮声和宠物狗吠，宛如点缀一般散落在没有人声的夜空里。
    只有沈朝身后这盏小灯亮在黎明里，亮在苏宣熟睡的脸颊旁。
    沈朝走向洗手间，他想洗漱一下，但是走动的时候，沈朝没有开灯，他就那么放轻脚步声，沉寂到几乎无声地走在房间里，偶尔会碰到自己带来的还没开封纸箱子，沈朝会反应一会儿，才迟钝又缓慢回忆起这里是在哪里。
    这是苏宣的家，他住进来了。
    杜泷刚刚被带走了，沈朝有些恍惚，他以为这个人似乎很难很难对付，但最后好似也就是肉体凡胎，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恐怖。
    轻轻一碰，好似也会挨打惨叫，也会崩溃求救，云洁莹曾经出现的神情也会在杜泷的脸上重现，这让沈朝有些陌生，杜泷最后跪在雪地里被拖走的时候，大声嘶吼叫沈朝的名字的时候，沈朝下意识仰头看了一眼窗台，
    他好像看到了苏宣在那里看自己，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沈朝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飘浮起来一般，只不过苏宣用这个房屋困住了他，不让他飘得太远，还能留在这里，扶着这些黝黑的，被苏宣触碰过的墙壁前行。
    他一步一停地走进了卫生间，打开了门。
    白色的灯光亮起，光线缓慢地落下，夹杂着飘浮的尘埃。
    沈朝停在了原地，他看到一件挂在卫生间镜子上的校服，还能看到泛黄的领口上用黑色的记号笔写了沈朝的名字，字迹以及有点褪色了，但依稀能看出是青涩又挺拔的笔迹，是沈朝亲手写上去的名字。
    这是当年拍《四合院》的时候，沈朝给苏宣的那件校服。
    久远的回忆席卷了沈朝在雪地里略微有些冻僵的躯体，他长久地，静默地，无声无息地站在这件校服面前，好似在追忆自己十八岁惊慌失措的喜欢，和放在心口上，但却不得不剜出来放置在很远的地方，默默凝视着，爱着的，年少的恋人。
    他的爱意宛如这一件校服，好似只是那一刻在苏宣的肩头上不经意地盖了一下，然后就匆匆毕业。
    但那已经是沈朝青春里，拥有过的所有纯粹和璀璨的喜欢，他装作随意在苏宣肩上盖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迟早要走，也不配挽留，遍体狼藉的混乱人生中，似乎只有这件校服上自己的体温和喜欢是干净美好的，所以他把毕生喜欢落在挚爱肩头，所以他垂眸把吻映在苏宣额头，轻轻一下，再也不带走。
    沈朝以为苏宣会丢掉这件旧校服。
    但苏宣没有，沈朝的校服被好好地挂在这个小小的潮湿房间里，虽然老旧，但依然整洁，似乎沈朝随时可以把它穿上，或者又把它盖在苏宣肩头。
    而这次，再也没有人告诉沈朝，你不会拥有属于你的，可以厮守终生的爱人。
    客厅里传来苏宣轻微平稳的呼吸声，窗外落下了阳城的第一场新雪，昏黄路灯下空无一人，只有几串逮捕嫌疑犯留下的杂乱脚印，弄乱了纯白的新雪。
    而沈朝不知道飘浮了多久的灵魂缓缓落回他身体里，他才回神过来，发觉手里还捏着钥匙没有放下。
    沈朝低头打开了钥匙上的挂坠盒，里面被画了爱心在一起的苏宣和沈朝在照片里还不敢互相对视，都心照不宣地别过目光不去看对方。
    他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弧度很小的笑，闭目虔诚亲吻照片上那个因为被他拒绝而眼眶泛红的苏宣。
    新年终于到来了。
    ——
    第二天一大早，苏宣是被电话吵醒的，他睡得手脚都发麻了，感觉身上压的被子快有几十斤重了，结果他迷迷糊糊转身去看，发现就这么一点大的一个小沙发，沈朝硬是卡在他背后的缝隙抱着苏宣睡了一晚上。
    而且看样子还睡得挺沉，苏宣醒了沈朝都没醒，反而把苏宣拢得更进自己怀里了一点。
    苏宣等了好久才缓过发麻的手脚，小心翼翼地从沈朝的怀里抽出来，结果还是把沈朝弄醒了，苏宣把被子给沈朝盖好，对他说道：“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借个电话。”说完就在沈朝的脸上安抚地亲了一下。
    沈朝似乎被这个早安吻催眠了一般，他从来不懒床，却在苏宣低头亲吻之后又舒展开紧皱的眉，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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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苏宣蹑手蹑脚地抖抖自己发麻的手脚, 龇牙咧嘴地舒缓自己被压得发麻针刺一样的手，去够放在茶几上的电话, 接通了之后一瘸一拐地往阳台上走，反手还关上了阳台上的门, 防止电话声太大吵到沈朝。
    给他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的人是关芊芊，苏宣喂了一声，那边却很久都没有回复，只能听到呼啸而过的风声, 关芊芊好像是在一个很空旷的高处给他打电话。
    苏宣又喂了一声，关芊芊才恍然一般回答道：“苏宣，你知道吗, 杜泷被抓了。”
    “他终于被抓了, 我以为我等不到亲眼看见的这一天了。”
    “他终于, 终于——”
    苏宣一愣，关芊芊又轻声低笑起来，她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有些神经错乱般，含着泪意带着笑意，她突兀地哼起歌，哼着哼着却哽咽起来：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天空海阔你与我…”
    关芊芊放声嚎哭起来，她凄厉地唱道：“——可会变（谁没在变）, 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苏宣被唱得紧绷起来：“关老师？你还好吧？”
    关芊芊情绪太不稳定了，这电话型号也一时好一时不好的，关芊芊唱歌的声音不断卡带，听起来就像是云洁莹录音的老旧唱片留声机，背景声里还能听到呼啸而过的雪风声。
    苏宣着急地问：“关老师，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她低低地笑起来，那笑却听得人心酸又想落泪，“我在洁莹跳下去的地方。”
    苏宣一急，刚想叫她不要做傻事，就听关芊芊嗤笑了一声说：“我不会往下跳的。”
    “我还要活着，替洁莹看着杜泷被折磨。”
    苏宣松一口气：“对啊，你冷静一点。”
    关芊芊浅笑道：“其实我本来准备往下跳的。”
    苏宣的心又提了起来，就听关芊芊接着往下说，她的声音很渺茫，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被风捎搭着传过来：“我知道马河东这部电影《春日洁云》他们暗箱操作过，是一定会有一个奖的，我对杜泷用尽了各种办法，让他们评奖评我，我要当这个影后。”
    苏宣不语，他不忍心去问关芊芊，这个【各种办法】到底是指什么。
    “我一定要用洁莹的身份，拿到这个影后。”她轻声说，“然后从这个地方跳下去，我会用我的死来揭露这些东西，我对不起她。”
    关芊芊哭着：“……她想要一个影后，只是差了一副声音而已，我作为她的声音，再怎么都该完成她的愿望。”
    她的呼吸声里能听到眼泪滑落的黏，她轻声低语，好像有些解脱的释然恍惚，又好像有种寻到了黎明的虚脱：“苏宣，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让杜泷被抓了，但我谢谢你。”
    “我替我自己，替洁莹，替所有曾经蒙受不平和不公的人谢谢你。”
    苏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顺从地沉默着，给关芊芊释放情绪的时间，过了很久很久，苏宣才听到关芊芊又说话。
    这次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舒心的笑意，就好像绽放的绣桃花：“阳城下雪了是吗？”
    苏宣看着阳台外铺天盖地的雪，就连路灯和街沿上都落了厚厚一层，枝芽上也都蒙住了，被白色不透明的外壳包裹，楼下有早起的小孩在没有脚印的新雪上跳房子，小小的脚印一路蔓延到街道外，热闹从脚印的尽头涌进来。
    “是的。”苏宣说，“下雪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到处都是拜年的人，现在这个时候还早，却已经有喜气洋洋提着包裹礼品上门的人来了，他们踩着积雪，脸被冻得通红互相作揖，看得苏宣也会心微笑起来。
    人间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质朴，却又感染力十足。
    只可惜早已离开人间的人，却再也感受不到了，只有被遗留在这世上的人，一遍又一遍地重温着那些她还在的日子里的快乐，却渐渐活得越来越痛苦。
    关芊芊有些羡慕和恍然地说：“真下雪了吗？真好啊，洁莹也很喜欢雪。”
    “那她在的地方，现在也一定也会下雪的。”苏宣说，他很真诚地祝福着，“新年快乐，关老师。”
    关芊芊静了几分钟，又忍不住地哽咽说道：“新年快乐，苏宣，谢谢你。”
    逝去的人或许并没有活着的人那么痛苦，她们所在的世界里说不定也会下她们喜欢的雪，种她们喜欢的绣球花，播放她们喜欢的电影，而她们笑着，闹着，在电视里，电影里一遍又一遍地迎来属于自己的镀金年华，闪闪发光地存在于人们的记忆里。
    在那里，云洁莹还是那个回眸一笑灵动活泼的小女孩，这可能是最温柔又最残忍的记录方式了，记录一个已经离去的人的音像，所有人也都在通过这样的方式不肯接受她离开的事实。
    但她的本意只是想留住她最美好的样子，并不是留住她，她走得那么潇洒，想必也不想人间的旧友那么拖拖拉拉地怀念她。
    苏宣挂了电话，还没转身，就被沈朝从背后抱住了，这人好像难得还没睡醒，挂在他背上，用刚刚醒来还有点哑的声音说：“苏宣，新年快乐。”
    苏宣笑得眼睛弯弯：“新年快乐，沈朝。”
    ……
    UK在面临大量调查的同时，星文化正在大张旗鼓地收购吞并UK的股份，这也导致苏宣那个荒唐的对赌协议直接作废，叶子传媒的各位股东简直松了好大一口气，一个二个跟双重过年一样在公司里欢腾撒泼。
    --

 第270页

    更让他们高兴的是苏宣新电影的票房。
    《珠宝大盗》这种小众片子，在苏宣受伤和沈朝被牵扯进来之后，王木哲又被带走问话了，没有一点钱的贫穷剧组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赚足了免费宣发，在大年初一愿意为这部电影走进电影院瞧一瞧这部悬疑片的观众还不在少数。
    然后——票房就井喷了。
    钱淮的片子一向质量过硬，这次删除了不少晦涩难懂的部分，变得了一个纯粹有趣的故事片，观众反而相当买账，自来水一茬接着一茬，大家都乐意在这个冰冷的冬天里捧着奶茶进电影院欣赏一部跌宕起伏的好电影。
    《珠宝大盗》大年初一的票房高达5.1亿。
    在刘胖胖还在苦恼如何摆脱苏宣身上容胭脂的记号的时候，广大网友和观众就不亦乐乎地给苏宣换了一个更接地气的名字——【苏二狗】。
    苏宣在《珠宝大盗》里扮演的角色叫做二狗。
    不出意外，《珠宝大盗》这部电影的最终票房会超过《四合院》，已经有不少人才估测会到影史票房第几的地位了。
    有人说，《珠宝大盗》的票房潜力有把《九流》从影史第三上掀翻的可能。
    这话可就气到了华威，沈朝大年初三就被抓回了剧组，苏宣腿还瘸着，但也在华威的威逼利诱下保证脚一恢复，就立马进组补拍。
    华威纠正苏宣的话：“你可不是补拍了，是重拍。”
    “重拍？！”苏宣震惊，“我感觉我都拍挺好啊，要重拍哪一段？”
    “你和东三娘的感情戏。”华威说着，语气里带出笑意来，“我相中了一个很适合演东三娘的女演员，不用那十几个舞蹈演员串着场子演了。”
    苏宣疑惑：“谁啊？”
    华威说：“关芊芊，我接洽了一下，她就主动要求过来拍了，说是欠你一个人情，不要片酬，友情客串，她真的挺不错的，已经上妆我看过了，气质动作很像东三娘，或者说很像东三娘的原型云洁莹，我感觉很不错。你什么时候好了，过来重拍一下。”
    苏宣听得怔愣了几秒，在华威的催促下应了好。
    “哦，还有一事儿啊，你知道《九流》的大结局出了吗？”，华威说道。
    苏宣这几天都忙昏了头，还没来得及看《九流》作者更新的几章，居然就给完结了，真是神奇。
    苏宣茫然地问：“出了吗，说的是什么啊？”
    华威笑着说道：“白荻用日冕回溯到最最开始的起点，改变了一切，东三娘复活了，女主也没有死，春桃夫人也没有死，容胭脂想杀母证道的时候，遇到了春桃居里的东三娘，对她一见钟情，为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苏宣也笑了起来：“圆满大结局啊，那白荻呢？”
    “白荻在回溯那一刻证道成功，拿着蒹葭这把断剑飞升成大道了。”华威唏嘘，“之前我看过九流的大结局，是一个很悲的大结局，但是前段时间杜泷不是被抓了吗，很多陈年旧事被翻了出来，云洁莹那事儿也是，九流的作者是云洁莹的铁粉，连夜改成了这个结局，他把东三娘又写复活了。”
    “哦，顺便通知你一个好消息。”华威这句话里带着一点真情实感地祝贺，“在老刘坚持不懈的努力下，你两主演的电影《四合院》入围金象奖电影节了。”
    “是最佳男主角提名。”
    第87章
    ——
    苏宣现在可以勉强离开拐杖走路了, 但还是一瘸一拐的，但是他走在叶子传媒这个公司的走廊里的时候, 来来往往的艺人都会低头很尊重地对他鞠躬说：“苏老师好。”
    “苏老师来上班了。”
    “苏老师小心点，这里有盆栽。”
    “苏老师…”
    “苏老师…”
    苏宣一路走到了办公室脑子里都是各种各样的回音, 他忍不住甩了甩脑子才走进去，刘胖胖举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看向他，苏宣坐下来，有些迷惑地问道：“怎么这么多新人？”
    刘胖胖看了一眼苏宣：“对啊, 叶子传媒进了很多新人，现在你最红啊，你撑起了大头来, 公司高层都在谋求发展了, 都在疯狂找有资质的新人了。”
    他说着说着也舒心地笑起来, 刘胖胖揉了揉手腕，很有斗志：“我跟着也要带新人了，我多少年没带新人了，争取再捧出一个你再退休！”
    苏宣笑起来，刘胖胖就是很喜欢带新人，也适合带新人，这么多年来只有他一个艺人也是辛苦他了。
    苏宣很捧场地鼓掌：“行啊，到时候我帮你带。”
    刘胖胖看苏宣一副海濑鼓掌表情包的表情就想笑，他拍了一下苏宣后脑勺，说：“我还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苏宣有点发蒙，“不是, 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他今年这运道未免过于好了吧，好像是之前四年的运气一下子砸过来了，从新年的第一天早上醒过来听到的全是好消息。
    刘胖胖笑起来：“叶子传媒的高层商量了一下，决定送给你一部分股份。”
    苏宣彻底懵逼了，他是在做什么白日梦吗，还能一觉起来就白拿股份的？
    “不是？！”苏宣全脸懵逼，“叶子传媒现在发展得这么好，为什么要送股份给我？”
    因为《珠宝大盗》令人瞠目结舌的票房成绩，叶子传媒这边也算是发展良好，算是很有势头的新公司了，再加上付暮的歌入围了十多项歌曲奖项，虽然只有两个扛把子的，但明显就是一路高开的形式，这种时候，为什么要送股份给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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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胖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苏宣：“你傻了吗？UK倒了啊，叶子传媒这边的资金链本来要断了，都是靠你新电影《珠宝大盗》的票房续上的，他们想把公司原来卖给UK的股份收回来了，公司能发展起来都是靠你，算是送给你给你做人情。”
    “而且他们还想把叶子传媒原本卖给UK那部分股份卖给你。”刘胖胖说
    苏宣发自内心的疑惑：“但我根本没有那么多钱啊。”
    “降价卖给你，几乎是赔钱卖给你。”刘胖破很干脆地把手上的蓝色文件夹资料递给苏宣，“叶子传媒的股东开会决定的，你出多少，他们都卖。”
    刘胖破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他比了一个三的姿势：“百分之三十多，全卖给你。”
    “靠？！”苏宣彻底震惊了，“不是吧，他们疯了吗这么降价？”
    刘胖胖咳了一声，低下身子来伏在苏宣耳边说道：“这里面其实是有理由的，第一啊，叶子传媒不想和你结恶，肯定是想你多为公司挣钱，现在你就是叶子传媒最大的摇钱树，你手里有点股份肯定是有好处的。”
    苏宣皱眉：“这也不至于吧。”
    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全给他，而且还随便他出价，这是疯了吧？！不要命啦？！
    刘胖胖斟酌了一下，含糊不清地说道：“第二，你那个爸爸，在大年初一的时候来过这里一趟，我说明他的身份之后，把一整个公司的人都吓得不清，就差恨不得把你供起来了，觉得UK倒台是不是有你操作，然后觉得你后台更硬，主要是想靠上你这颗大树好乘凉…”
    说着说着，刘胖胖挤眉弄眼地用手肘怼了苏宣一下：“反正是好事，你就拿下吧！”
    苏宣哭笑不得，然后他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很是不解：“他…就是我爹，他过来干什么？”
    刘胖胖回想起来也觉得好笑：“他好像是看了你的电影直接过来的，进来就找了我，问我是不是你的经纪人，他亮明身份之后也把我吓了一跳……然后他还就挺沉默的，咨询了一下我你在干什么之类的，还要看你的合同，我都给他看了，这里面还有你的劳工合同，高层不是扣住了你挺多工资吗？然后你爹就脸色特别难看地说，怎么扣下了你这么多工作，要去找高层理论。”
    “王董本来还对你爹摆脸色，然后我就和他说了你爹的身份。”刘胖胖憋不住笑，很痛快地笑出了声，“然后他就差点吓尿了，一个人力主把股份卖给你，恨不得你当场就完成了，笑死我了。”
    苏宣听着都觉得好笑，但他又有点哭笑不得的：“还真是他作风。”
    “你爸爸还拖我给你带句话。”刘胖胖笑着看向苏宣，“他说，二狗演得不错，再接再厉。”
    苏宣怔了一下，忽然笑起来，眉眼弯弯，无比骄傲：“那是肯定的。”
    ……
    金象电影节。
    苏宣被硬是钱淮摁着头拎到了《珠宝大盗》剧组，他眼巴巴地看着和《四合院》剧组一起走的沈朝，眼睛里就差长出一双小钩子钩在沈朝的衣服上被他带走了。
    沈朝也在一直看苏宣，钱淮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心说这两整得他像是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一样，他敲了一下苏宣的脑袋，苏宣捂着脑袋“嗷！”惨叫一声，沈朝下意识就往这边走过来，在苏宣不停地打手势下才停住没过来，但眼神却一直停在钱淮身上，拧着眉似乎是在看钱淮会不会再打苏宣脑袋。
    钱淮真无语了：“沈朝至于吗？你是脆皮鸡蛋吗？我敲都不能敲一下？你俩大老爷们，至于这么肉麻吗？”
    “热恋期呢，体谅一下。”苏宣一边对红毯旁边的媒体文质彬彬地招手，一边压低声音对钱淮抱怨，“谁叫你把我抓走了，本来我该和沈朝一个组《四合院》走红毯的。”
    钱淮彻底恼了：“不是，苏宣，你有点良心好吗？《珠宝大盗》能撑门面的就你跟王木哲，现在王木哲还在接受调查，不能来走红毯，你总要让我带一个主演吧？”
    “而且苏宣你他妈《珠宝大盗》还是入围了最佳男配角的，能不能稍微把目光分一点到这边来？”钱淮大翻白眼，用力点了两下苏宣的额头，吹胡子瞪眼的，“你男朋友就那么重要？！”
    虽然苏宣很想说是，但他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是的，苏宣这这次全场有两个提名的演员，一个《四合院》最佳男主，一个《珠宝大盗》最佳男配。
    今时不同于往日，之前苏宣走红毯能被人关注有沾了沈朝的光的嫌疑，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珠宝大盗》剧组走在前面，《四合院》剧组走在后面，红毯两边的记者和粉丝山呼海啸，只能听到两个名字。
    ——苏宣和沈朝。
    此起彼伏又平分秋色，零乱又整齐地被呼喊着，苏宣很想转头过去看沈朝的表情，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在听到对方的名字一刻，心内忍不住呼喊起来。
    结果走着走着，突然有个粉丝特别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神选cp！！】，惹得全场的人都看了过去，这妹子还举了个【神选cp】的灯牌，站得挺后面的，似乎没发现自己喊得很大声，看人群都看着她，才有点惊慌失措地把灯牌收起来了，旁边的一群小姑娘也很慌张，小声嘀咕着往后退——
    “看吧！叫你不要做这个！来看看人就行了！现在好了，舞到正主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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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2页

    “啊啊啊啊回去会被唯粉挂的！”
    “怎么办怎么办！啊啊啊！苏宣走过来了！”
    几个小姑娘吓得脸和眼眶全红了，恨不得缩成一团抱住从人群当中滚出去，苏宣挺礼貌温和地问了一句：“我能看看你们灯牌吗？”
    一个妹子表情空白，颤抖的手把灯牌递给了苏宣：“给，给。”
    苏宣看了看，做得还挺好看，他笑起来，掏出签字笔问了一句：“我可以在上面签一句话吗？”
    妹子已经彻底呆滞了，她麻木地点点头，苏宣扯开记号笔的盖子，在上面潇洒地写了四个字。
    苏宣写完之后对她笑笑，眨了眨眼睛道：“随便喊，大点声喊没关系，我不介意你们喜欢我和沈朝的cp。”
    他笑着，很认真地说道：“我自己也很喜欢。”苏宣说完摆摆手，就在钱淮的怒吼下吐了吐舌头跑了回去。
    妹子呆呆地接过苏宣写好的灯牌，【神选cp】下面写了一句话，简简单单四个字，连起来就是——
    ——【神选cp，宇宙第一】。
    她眼泪哗一下流出来，她呜呜呜呜抱住旁边同样眼泪狂流不住的姐妹们，抱做一团不停地蹦跳起来，含糊不清地呜呜呜哭道：
    “我的cp是真的！宇宙第一！！呜呜呜！神选cp！宇宙第一！”
    钱淮彻底服了地走个红毯都能被自己和沈朝cp吸引的苏宣，他没好气地提着苏宣的后领子往前一送：“快去签名，就你逼事儿多。”
    第88章
    苏宣揉揉鼻子, 自知理亏，上前老老实实地签了名字, 但主持人却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女主持人提着大裙摆拦在苏宣前, 这可是大热的人气演员，怎么都要拦住采访给够了话题才让过，
    女主持人矜持地笑了两声，把话筒递到苏宣面前：“苏老师, 刚刚我看到你给粉丝签名了，是什么粉丝？”
    苏宣微笑道：“可爱的粉丝。”
    女主持蹭神选cp话题没成功，再次说道：“您和沈朝老师一直关系都很好呢, 等下签名会签在一起吗？”
    “唔。”苏宣很诚实地说, “我不知道, 我已经签了，看沈朝签哪儿吧。”
    女主持再次蹭热度失败，她不放弃，如果不能蹭到cp热度，那么引战也是可以的，于是她微笑起来，说道：“如果现在要和您竞争最佳男主的沈朝老师说一句话，苏老师会说什么呢？”
    苏宣想了想，忽然两只手大大地比了个心，对着镜头微笑道：“沈朝，把你的心, 我的心，串一串！”
    女主持：“？！？！？！？”
    这他妈是什么表达关系敌意的新操作吗？！？这是该对你的竞争对手说的话吗苏老师？！？
    为什么我在蹭你两热度的时候你不搞这些骚操作，我准备引战了你就开始比心了？！都这样了我还怎么引战？！
    女主持枯了，她在心里给苏宣打了一个心机男演员的称号。
    等《珠宝大盗》的剧组过去，女主持松了口气，对着下面过来的沈朝给自己鼓了鼓气。
    沈朝一向采访很是话少，这次能让他多说几句话就是赚到，不必要搞什么比心的骚操作了。
    女主持款款上前：“沈朝老师。”
    沈朝完全不怎么看她，径直走到了苏宣的签名旁，认真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再转身过去看向她，女主持敏锐地从沈朝这个把签名写到一起的操作闻到了一些特殊的味道，她原本准备的那些不温不火的采访词在嘴里打了一遍转，最后说出来却变成了：
    “如果现在要和您竞争最佳男主的苏老师说一句话，沈朝老师会说什么呢？”
    沈朝和苏宣不一样，他相对来说走红毯的机会多很多，这种问题他一听就知道应该已经问过苏宣了。
    于是沈朝淡淡颔首，问：“苏宣是怎么回答的？”
    女主持怔了一下，脸部扭曲了一下，但还是认命地把刚刚苏宣受采访的录制片段给沈朝放了一遍，沈朝不错眼地看完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女主持看错了，沈朝的嘴角竟然微微勾了一下。
    女主持又问了一遍：“您想对和您竞争的苏老师说什么呢？”
    沈朝转身把后面签字版上两个靠在一起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心，圈起来，就像是苏宣对挂坠盒照片做的那样。
    他转头面对目瞪口呆地女主持，平静地说：“我接受苏宣的要求，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
    女主持：“………”
    你们现在男星的竞争方式，我真是看不懂了。
    苏宣坐在右边的第一排，沈朝坐在左边的第一排，他们中间隔着一道走廊，宽敞的会场里摄像机摇臂来回的转动，拍摄下每一个人兴奋或者激动的表情，深红的绒衣铺垫在座椅上，衬得来这里的每个人都红光满面，把深黑色的天花板都映得发红了起来。
    等到电影节开始报奖项的时候，钱淮侧过头和苏宣闲聊了，他也有些唏嘘：“今年难得不是UK的场子了，总算是熬出头了。”
    钱淮转头看苏宣：“紧张不紧张？”
    苏宣很认真地想了想：“不紧张。”
    钱淮笑起来：“心态不错啊。”
    “还好吧。”苏宣也笑起来。
    可能很久之前，在还没来过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偷偷紧张过，紧张自己不知道能不能走到这里来。
    但真的走到了这里，苏宣反而没什么可紧张的了。
    --

 第273页

    所有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结果只是一个结果，他能坐到这里，和沈朝一起并排等一部四年前的电影迟来的结果，目前为止苏宣就已经挺满足的了。
    来日方长嘛。
    他能用四年等来沈朝，也能用未来去等一个奖项，不用那么着急，苏宣知道他可以等到，他有这个能力和耐性。
    等到宣布最佳男配角的时候，钱淮比苏宣都紧张，一直在不停地用手扣椅子，很像一个等待公布儿子高考成绩的中年妇女，苏宣看得很想笑，被钱淮给了一个脑瓜崩。
    但最佳男配角最后还是被另一个人老演员拿走了。
    苏宣很敬佩地对这个老演员鼓掌，他是真的觉得人家演得比自己好，对这个结果没什么不满的。
    倒是钱淮反应很大，他失望地拍了一下椅子，脱口而出道：”怎么连个最佳男配都没捞着啊，你四合院拿男主的可能性太低了！“
    钱淮说完才觉得自己说这话不合适，眼尾打量地瞥向苏宣，看苏宣什么表情，苏宣的表情却是淡淡的，不喜也不悲，反而笑着问钱淮：“那你觉得，沈朝得奖的可能性高吗？”
    钱淮有点恨铁不成钢，他点了苏宣的额头一样：“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沈朝沈朝！他得奖的概率肯定比你高啊！他今年势头很足的！也陪跑了这么多年了，很有可能得奖的！”
    苏宣却松一口气：“那就好。”
    钱淮：“……”真没救了。
    等到宣布最佳男主的时候，苏宣双手撑在扶手上屏住呼吸地看着台上。
    钱淮看了还是比较欣慰的，心说苏宣这人还是有点竞争心。
    读获奖名单的是一位很老很老的演员，曾经有人评价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演技，但现在他却只是纯然地慈祥又和蔼地笑着，带着一副耷拉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举着手中的提名小牌子。
    他念道：“这世上的感情和电影都有千万种，有些可以迟来，有些却不能迟来，今天获得奖项的电影，就是一部迟来的电影，它拖了足足四年才上映，经过反复地删减，修改，润饰，才达到了上映的标准，而里面的主人公却没有等到他们迟来的爱情，遗憾地错过了一生。”
    “但有人却等到了他们迟来的荣耀。”老人笑着举起提示牌，“最佳男主角获得者——沈朝——”
    苏宣立马迅速地飞快鼓起掌来，他眼睛都发亮了，转头看向沈朝，嘴边准备好的祝贺词就要说出口了——却被台上的老人打断了。
    老人好笑地推了推自己的老花眼镜：“刚刚有人的表现让我以为自己是不是念错了获奖人名。”
    全场哄笑起来，钱淮都被气笑了，苏宣这玩意儿表情搞得这么期待，居然是在等沈朝获奖，钱淮没好气地推了一下苏宣的肩膀，也没忍住笑起来：“看你这出息！”
    苏宣有点不好意思地捂脸，他太激动了，就没忍住。
    “好了，我现在再念一遍。”老人再次放缓语调，他看着苏宣微笑起来，“等了四年，才等到这个奖项的，是沈朝——以及饰演沈朝爱人的苏宣！！”
    “恭喜你们。”老人带头鼓起掌来。
    苏宣有点懵圈地站起来。
    他环视一圈，所有人都在为他们鼓掌，这掌声连绵不绝地连成一片，这些苏宣素不相识，只是在电影上见过的陌生人都为他和沈朝迟来的奖项鼓掌，掌声那样大那样喧哗，在室内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空旷的室内形成回响，好似一场久别重逢的盛宴。
    钱淮的手掌都快拍红了，他推了一下苏宣，着急道：“愣着干啥！上台领奖啊！”
    苏宣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沈朝，沈朝也正在看他。
    他们对视了一眼，于是在人声鼎沸里，他们谁都看不见了。
    他们站在离荣光最近的地方，奖杯在面前闪闪发光。
    他们走过久别重逢的岔路口，走过鲜花堆砌盛放的道路边，走过一人冬夜，走过双人夏日，现在终于站在了在一条过道的两边旁，能够一个回眸就看到对方。
    过道上密实地垫着深红色细绒地毯，从四年前的地方一部叫做《四合院》的电影蔓延铺垫过来，又最终通往给《四合院》的颁奖台上去。
    红毯尽头是他们不曾见过又无人理解的孤独时光，那样艳丽鲜明地横亘在他们垂落的手旁。
    众人欢呼，众人鼓掌，众人笑着他们因为错过的日子里酝酿出来的美丽，笑着这苏宣和沈朝过去并不知道会不会相聚的相聚。
    苏宣深吸一口气，他笑了出来，眼睛里有亮晶晶晃动的眼泪，沈朝一步跨过去，平静又坚定无比地伸手过去握住了苏宣的手，而苏宣也一步跨到红毯上，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和沈朝十指相扣。
    他们走上台，掌声越发热烈了，有人还以为他们在配合电影营造气氛所以才牵手呢，都吹起口哨来了。
    有人把奖杯分别交给他们，他们握住奖杯，却仍然没有放开手，他们穿着相仿的黑西装，站在台上的样子有种奇异的匹配感。
    老人推推眼镜，调侃着说：“我是不是该说，请这对新人发表获奖言论？”
    苏宣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台下的哄笑声大起来，所有人都那么开心快乐，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一场公平的评判。
    这是这两个年轻人应得的奖项，再也没有一个庞然大物用扭曲畸形的方式去垄断这些属于所有电影人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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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握住了话筒，他的呼吸声很轻，抬眸看向台下的每一个人：“首先，很感激我和沈朝能获得这个奖项，要感谢刘导在四年来坚持不懈地投递他的作品，修改他的作品，感谢《四合院》剧组里每一个人对我们的帮助，感谢愿意走进电影院，去看这一个故事的观众们。”
    “谢谢你们，你们让我和沈朝拥有了站在这里的可能性。”
    苏宣深吸一口气，他在控制自己不要哭出来，他之前一直以为上台哭是没有做好情绪管理，但他妈的，真的走到这一步了，大罗金仙也能哭出来。
    但无论怎么控制，他最后出口的话还是带出了哭腔：“最后，我想谢谢沈朝。”
    “谢谢他，在校门外面，把手递给了我，愿意演我的男朋友。”
    苏宣吸吸鼻子，他红着眼眶，他嗓子一哽，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他想谢谢的还有好多，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沈朝的信赖，沈朝的喜欢，沈朝从没离开的眼神，和现在紧握的手。
    老人笑得很和蔼：“沈朝有想说的吗？苏宣感觉完全就是你的代发言人啊，你都没有发言机会了。”
    苏宣别过脸，用拿着奖杯的手背擦了一下眼睛，又哭又笑的，觉得自己丢脸死了，话那么多。
    沈朝接过了话筒，他的神情和声音都很平和：“从现在开始，苏宣就是影帝了。”
    “我为他感到骄傲。”他说完就把话筒交回给了老人，示意自己说完了。
    老人一愣，也开始有点哭笑不得：“你两还真是，彼此替对方发言，沈朝，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你话也太少了。”
    沈朝又好似思考了一会儿，苏宣还在抽泣，眼眶红红地看着沈朝，沈朝看着苏宣，终于露出一个很浅很浅的笑意：“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以后我们还会一起站在这里。”
    他举起和苏宣握住的双手，沈朝波澜不惊地说：“就像现在这样。”
    台下静了一秒——然后尖叫掀翻屋顶，钱淮站起来拍掌大笑，吼道：“在一起！！亲一个！！”
    “在一起在一起！！”“舌吻舌吻！！”
    苏宣和沈朝相视，他忍不住微笑，开玩笑拒绝道：“不要，反正亲了也要被剪掉。”
    台下的笑声更大了。
    《四合院》是一部被删减掉的电影，他们就在这个支离破碎的故事里莽撞地相爱，然后又在拥有彼此的过程中，渐渐变得完整。
    在无人知道的光影里，被剪掉的留下的，都是他们喜欢的痕迹。
    ………
    宁欣扬的选秀综艺录制在年后迎来了最后一期，他的名次始终不稳定，在前五里波动，在回归剧组前，苏宣决定去给宁欣扬现场加油打气。
    沈朝不会让苏宣一个人乱跑，也跟着一起，所以另一个人也来现场看比赛的人就相当不自在了。
    付暮抱胸冷眼看着沈朝和苏宣，嗤笑一声：“你两是小学五年级的女生吗？居然要一起上厕所？”
    沈朝淡淡扫付暮一眼：“他腿不方便。”
    “哦，是那条腿不方便啊，你是不是还要帮他扶一下？”付暮嘴可贱了，又贱又欠，苏宣连忙做了一个打住的姿势，愣是被气笑了：“大哥，我两现在是男男朋友，同居那种，他就算是帮我扶那也是可以的。”
    沈朝不动神色地和付暮对视着：“嗯。”
    付暮：“……”他从沈朝这个嗯里微妙地察觉出一点炫耀的意味。
    并没有人想和你挣给苏宣这个小残废扶腿的权利好吗？！
    妈的，狗男男。
    付暮彻底无语了：“你可以再不要脸一点，苏宣。”
    苏宣假笑：“我这个不要脸的度能够到刚刚克制你不要脸的度就刚好。”
    他说完又有点嘚瑟地补充了一句，用手扫了一扫座位颠颠地坐下，转头仰着下巴看向付暮：“我现在可是影帝，苏影帝，小同志，对我放尊重点。”
    “呵，我还是今年的金曲奖得主。”付暮对着沾沾自喜的苏宣翻了个白眼，很是悠然自得地打了个响指，对着苏宣嗤笑道，“你他妈来这里的票都是节目送给我的，然后我大发慈悲地分给你的，有什么脸在我面前说自己牛逼？”
    苏宣：“……”
    是的，他和沈朝来这里的票都是节目组送给付暮的，节目组本来是准备邀请付暮做个特邀嘉宾什么的，他最近在歌坛风头很盛，今年拿了好几个重量级的奖项，《勘破》还揽获了金曲奖，算是名利双收，节目组想蹭付暮热度也是难免的。
    但付暮拒绝了，因为宁欣扬一在他付哥面前唱歌就特别紧张，就跟见没写出论文的研究生见导师一样，开嗓都开不了，而且宁欣扬这种趋势在付暮最近拿奖越拿越多之后越来越明显了，搞得付暮也很无奈。
    付暮本来是想上台给宁欣扬搞点黑幕之类的 ，结果他要是上台，估计吓得宁欣扬眼泪汪汪站在台上唱不出来，直接淘汰一个实力选手，给其他歌手搞黑幕了。
    观众席上的灯光缓缓暗下又亮起，苏宣心里算了一下出场顺序，说道：“到宁欣扬了。”
    台上的主持人报幕道：“接下来请选手宁欣扬的单人表演part，表演歌唱曲目《海阔天空》。”
    第89章 正文完结
    这话一说完, 苏宣和付暮都齐齐地静了一下，这歌就是当初宁欣扬被烫坏嗓子的时候唱的歌, 没想到了到了决赛了，宁欣扬居然又要唱这首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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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暮眉头锁得很紧：“怎么是这首歌？我之前看到的节目单子不是这首歌啊？这首歌的key很高的, 宁欣扬的嗓子唱不了。”
    “可以降吧？”苏宣也不是很懂，于是看向付暮，“降了就可以唱的吧？”
    付暮摇摇头：“可以降，但是要改编, 不然不会好听。”
    宁欣扬还是穿着那身白衬衫和牛仔裤，走上了台，他几乎有些紧张局促, 一直在扯自己的衣摆, 宁欣扬的身上有种无论上台多少次都没有办法冲淡的腼腆感, 他似乎有些害怕这么多人的场景，在人群中不断地用目光搜寻着，直到看到了在人群中努力摇晃着灯牌的苏宣。
    宁欣扬怔了一下，温柔又恬淡地笑起来。
    付暮彻底崩溃了：“你他妈怎么还把这个灯牌带着！！这玩意儿这么大！！你他妈居然还让工作人员送进来了！”
    苏宣心虚地说：“我让把音乐关掉了。”“这他妈是音乐的关系吗！！”付暮压低声音怒吼道，“你没看到刚刚送灯牌进来的工作人员的脸色吗！都他妈呆滞恍惚了！你没有偶像包袱的吗！”
    苏宣摸摸鼻子，哼了一声，说：“你不举就算了，我和沈朝两个人举也行。”
    “沈朝他妈的也是艺人啊！不要因为他是男朋友就糟蹋别人的公众形象啊！”付暮彻底服了，当他看到沈朝真的很认真地帮忙举了之后，付暮捂脸躲在一边假装不认识这两人。
    太丢人了操！！还他妈在贵宾席！
    宁欣扬看着那个被两个人举起来的，炫目七彩跑马灯巨大灯牌, 上面写着——【宁欣扬起航！放声歌唱！】，在一片黑暗的观众席上亮着夺人眼目的光，有人看着灯牌笑，有人对着灯牌拍照。
    苏宣的眼睛努力地从灯牌上放露出来，他远远地对台上的宁欣扬挥舞着手臂，苏宣手放在嘴边，笑着大声应援道：
    “宁—欣—扬—起—航！放—声—歌—唱！”
    “宁—欣—扬—起—航！放—声—歌—唱！”
    “宁—欣—扬—起—航！放—声—歌—唱！”
    渐渐的，台下这样的声音连成了一片，很多款式相似，只是形状缩小了一点的灯牌都举了起来，但揉如出一辙地写着【宁欣扬起航！放声歌唱！】。
    走到现在，宁欣扬也有很多支持他的粉丝了，这是决赛，她们都努力来到这里给宁欣扬应援了，但都默契地保留了那个远古大神粉丝的灯牌样式和口号。
    也就是在第一场比赛里应援里，苏宣给宁欣扬应援的那个奇葩灯牌，也是这个灯牌让宁欣扬出圈了，也成为了她们后来粉丝制作宁欣扬灯牌的标杆。
    再后来，这些灯牌成了宁欣扬的应援标记，只要五彩斑斓的光亮起来，大家就知道宁欣扬要起航唱歌啦。
    但遗憾的是，那位制作了巨大灯牌神秘粉丝只在初赛出现过一次，但不遗憾的是，这位粉丝的灯牌在决赛的时候又离奇出现了。
    宁欣扬的应援粉丝群体小小地骚动了一下，在这个大神粉丝地带领下，齐齐地应和喊起来：
    “宁—欣—扬—起—航！放—声—歌—唱！”
    宁欣扬握紧话筒，他的嗓子有些发哑，心中那些忐忑不安，怨恨自卑，想要泄愤一样证明自己的心情，都像是在【起航】的应援声里，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船驮着远去了。
    他的喉咙很久没有这样哑过了，苏宣会送他胖大海和金嗓子喉宝，也会很直男地和宁欣扬迷糊地说，小宁啊，我不太懂怎么样对嗓子好，你多喝热水吧。
    但就算嗓子发哑发干，宁欣扬却不再怕自己唱不好了，来听他唱歌的人那么多，都替他点亮了这个黑沉的会场，如果再没有勇气在人群前歌唱，他也不算一个合格的宁欣扬。
    宁欣扬闭上眼睛，他举起话筒，浅浅地吸了一口气，吸气的声音通过话筒放大到整个会场。
    音乐的前奏悠悠地响起来。
    只是响了几声，付暮便听着一下坐直了身体，他惊愕道：“宁欣扬没有降key，他这是要硬唱？！”
    宁欣扬的嘴唇抵在话筒上，他眼睫微微颤抖，声音也跟着发着颤。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
    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付暮听得渐渐又放松了下来，他露出一个带着点痞气的笑，苏宣倒是很紧张，一直问他：“怎么样怎么样！我觉得很好听！”
    付暮掀开眼皮看一眼苏宣，终于勾起嘴角放肆笑出来：“我难得赞同你这个没有音乐欣赏力的家伙的话。”
    “宁欣扬唱得很好。”
    苏宣眼睛发亮：“真的吗？有多好。”
    付暮倨傲地点评：“就是如果不拿第一，就绝对是有黑幕的那种好。”
    宁欣扬握紧话筒，他用力的，嘶哑地，竭力地延长脖子去发声，好似要把那些困在他的声带里滚烫和炙热全部都唱出来，他的鬓角唱出了汗，他的眼角唱出了泪，他淋漓尽致地在属于他一个人的舞台上放声歌唱，唱到好像快要痛哭流涕一般。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 ，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仍然自由自我 ，永远高唱我歌。”
    摇晃的灯牌汇聚成了霓虹海洋，而有人坐在一个最角落的地方，一言不发地看着台上，听着宁欣扬唱歌，他的目光恍然，好似在透过唱歌的宁欣扬在看另一个也曾这样在他面前流着泪唱过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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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嗓子受伤之后，云洁莹也是选择了这样继续倔强地唱下去，杜目也也不知道她图什么，毕竟最终也没有像这个人一样走到舞台前，让这么多人为她鼓掌。
    宁欣扬在台上唱得全场起立鼓掌。
    苏宣举着灯牌在角落里跳跃，脸上带着笑意在和沈朝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而沈朝微微倾身扶住苏宣，垂眸注视着他。
    杜目在所有起立欢呼的人里坐着，忽然翘起二郎腿嗤笑了一声，也鼓起掌来。
    他觉得好笑，也觉得无聊，原来这世上，怎么被他伤过的人，都能过得比他好，笑得比他明亮。
    苏宣是这样，宁欣扬是这样，就连沈朝这种冷漠又偏执的人，也能被人牵着手离开牢笼。
    只有杜目一个人恶心透顶地走不出来，一日一日地困在那个女人离开的小洋楼里出不去。
    杜目坐在观众席，有一搭没一搭地鼓着掌，缩在角落里听完这一首云洁莹没唱完的歌。
    他只是想来听这个和她声音很像的男的来唱一首歌而已，没想到这男的居然唱了这首。
    怪扫兴的，杜目漫不经心地想，不过还挺好听。
    应该是第一名。
    突然杜目的手机响了一下，他反应了一会儿，才从歌声里抽离，从兜里掏出手机。
    他一边接电话一边往会场外走，彩色的荧光海洋被杜目扔在身后，他的侧脸在色彩斑斓的光里显得光怪陆离又英俊多情，云洁莹和杜泷的影子在他脸上微妙的交叠着。
    杜目的声音很散漫：“王木哲？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对面静了好一会儿，才艰涩开口道：“我被问完话了，我听说…”
    “哦。”杜目笑了一声，打断了王木哲的话，“听说我配合了调查杜泷，是吧，但是同时也暴露了我也参与了一些非法的东西，现在还没来抓我，应该快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还带着一点慵懒的笑意：“好歹我也算是功臣，不会这么快过河拆桥的，现在正在监视我，不过应该也快了。”
    王木哲静了很久很久。
    杜目走出了会场，他仰头看从漆黑的夜空里一片一片螺旋落下的雪花，这让整个世界看起来都好像在他面前旋转了一般，有种奇异的扭曲错乱感。
    这是云洁莹喜欢的雪，也不知道她跳楼的时候，有没有后悔再也不能看见雪。
    杜目看得眯起眼睛，他呼出一口白气，忽然笑了起来：“怎么，可怜我？”
    “我没什么好可怜的，恶人有恶报罢了。”杜目说，他嘴角还是勾着的，“出来吃饭吗？我进去之前聚一聚？”
    他这句话一落，背后的会场里突然传出沸腾一般的山呼海啸，无数人在嘶哑哭喊尖叫，带着兴奋地喊的全是【宁欣扬——第一！第一！！】
    王木哲竭力保持平和：“好，你想吃什么？”
    杜目脑子卡了一下壳，他的脚尖碾碎了掉在他面前一片纯洁的雪，在背后的宁欣扬胜利的喧嚣声中像是出神一般，顿了一会儿，杜目才鬼使神差地说道：
    “火锅吧，辣一点的。”
    王木哲说：“好，喝酒吗？”
    杜目终于露出一个松散的笑，他转头看了一眼会场，又转回了身子，好似不经意地说：“不喝酒了，喝热茶吧，烫一点的。”
    杜目说完似乎自己也觉得好笑，一个人插兜在下雪的夜里，低笑着踩着湿漉漉的路面，也不打伞，径直走进了看不见轮廓的夜里。
    “今天太冷了。”他说，“就想吃热点的东西。”
    ……
    苏宣疯狂抱住宁欣扬的头狂撸，一边撸一边蹦跳，兴奋得脸都红了：“第一第一第一第一！！”
    那兴奋劲儿，活像是他得了第一名似的。
    沈朝就站在他后面护着苏宣，免得这人又把自己脚给蹦扭了。
    宁欣扬比苏宣高多了，就算是苏宣崩起来撸他，他也被勒得说不出话来，但还是脸上带着笑，他只是腼腆地点点头，说：“只是齐任同学有点发挥失误了——”
    “黑！就算他没有发挥失误，你也是第一！”苏宣很肯定地说道。
    付暮矜持颔首：“这点我赞同。”
    “走走走！”苏宣拉着沈朝的手，大手一挥，“必须要吃顿好的庆祝一下！小宁，你说吃什么吧！”
    “火锅，可以吗？”宁欣扬说。
    他这句话一出来，全场都静了一下，苏宣卡顿一样转头看向手足无措的宁欣扬，宁欣扬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摆放自己手脚一样，紧张地看向苏宣：“不，不能吃这个吗？”
    苏宣搓搓自己的手，也有点没回过神来，迷茫又小心地轻声说道道：“……不是，你能吃这个吗？”
    宁欣扬明白了苏宣在说什么，他却忍不住笑起来，很温柔很恬淡的笑，就和苏宣第一次遇到他一样。
    “现在能吃了，可以吃，不那么辣的锅底。”
    隔了一会儿，宁欣扬又在苏宣目瞪口呆的敬佩目光里，有点腼腆地挠挠头补充道说，“当初搞砸了苏哥和宋姐他们的火锅，今天我请你们吃吧。”
    苏宣怔了很久，才笑出来，他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揽住宁欣扬的肩膀：“好啊！走走走！吃火锅！”
    他转头牵住沈朝的手，苏宣偏过头看向沈朝，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眼睛亮得不行，很大声地喊：“沈朝！吃火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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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朝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查的笑，他看着苏宣：“嗯，吃火锅了。”
    在火锅沸腾的那一刻，白色的蒸腾雾气直线升起，苏宣眼疾手快地从付暮筷子下面抢走了一块毛肚，在付暮的咆哮里夹到了沈朝的碗里，宁欣扬手足无措地表示可以再加毛肚，茫然地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面前火锅大战的情况。
    苏宣喝了一点酒，他靠在沈朝的肩膀上嘿嘿地傻笑起来，他的碗里还有一块玉米没吃完，眼睛被火锅和酒意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烟气，苏宣用筷子夹住自己碗里剩下的玉米，一晃一晃喂给沈朝：“给你吃，我最喜欢的玉米。”
    沈朝垂下眼帘，顺从地张口要去咬苏宣筷子上的玉米，苏宣却猛然疯狂摇了摇头，又把玉米放了回去，脸颊憨红，表情很严肃地指着沈朝的鼻子说：“你，你不能吃这个，你，你，你对玉米过敏！你自己怎么，怎么忘了！”
    沈朝一怔，苏宣却又笑起来，他傻乎乎地凑过去，似乎想要亲沈朝，但最后实在是醉得厉害了，他恍恍惚惚地擦过沈朝的嘴角，把头埋进沈朝的怀抱里，渐渐睡了过去。
    玉米就被这样浪费在了桌上。
    其他人都喝了不少，都趴在桌上睡得七歪八扭的，苏宣在沈朝的怀里，呼呼大睡，沈朝用手掌去触碰苏宣熟睡的轮廓，他垂眸长久地凝视着苏宣，好像是在确定怀里这个人真的存在，而不是他所臆想出来的一个人。
    沈朝缓缓收紧自己的怀抱，低头在苏宣的眼角落下一个吻：“晚安。”
    我所深爱的苏宣。
    火锅店里白色的雾气在热闹的夜里连成一片，年味还没有散，到处都是为了这片沸腾烟气和火辣聚集在一起的人们，年岁过往里这些聚散离合都渐渐失去了意义，人走到后来苦痛和快乐都会忘记，只剩下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
    而我只是在庆幸，你始终没有离我而去，始终站在我拒绝你的原地。
    而你是否也会觉得开心，我也站在同样的地方，未曾远去，一直等你。
    第90章 苏宣和沈朝甜味番外
    四年前，影视城海湾街道。
    导演举着个大喇叭对着一顿乱喊：“会不会演啊！叫你哭不是叫你笑！他要死了！”
    陈旧的雕花木床周围都是打光灯，床上躺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少爷——苏宣，他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的对手戏演员把身上一套马甲一脱一摔在他脸上，骂骂咧咧：“不演了！愿意演同性恋都不错了！屁事那么多！他死不死关我屁事！”
    吃了一嘴灰的苏宣呸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忐忑地看向被当场离开的演员气得脸发红的导演，举着手上的马甲晃晃：“……今天还拍吗？”
    导演气死了，把喇叭一摔：“不拍了，今天这场要和你在床上弄一场，他不演你一个人怎么拍！”
    苏宣小脸通红：“要不…我拿他的马甲自己弄自己一场？”
    导演：“……”
    你倒是很有想法。
    苏宣笑嘻嘻的，他被人摆了脸色阴阳怪气地嘲讽也不生气：“别气了导演，再找就是了，这人也不尊重这种戏，演不出那感觉的。”
    导演明白苏宣是在宽慰他，也叹气：“小苏啊，你能来已经算是很难得了，另一个我外形上要求更高，又要年轻，难找啊！”
    苏宣是个万事不愁的性子，他听了笑嘻嘻的，说：“导演，你要是不拍，我去附近的地方逛逛，买点东西吃。”
    “滚吧！”导演没好气地挥手，“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吃东西！”
    苏宣屁颠屁颠地走了，他身上的戏服还没脱，裤子扎进了下面的四角裤里，看起来特别怪，苏宣也不在意，反正他也不红，不用那么注意形象，胡作非为嘛，他们剧组附近有个公立高中，苏宣过去的时候正在下课，他舔着一根冰棒欣赏这些青春年少的高中生，熙熙攘攘的，互相打闹，苏宣看着，觉得似乎自己也年轻了起来。
    人群中忽然出现一个，周围有真空地带的男生，这男生比其他人稍微高一点，颇有些鹤立鸡群之感，其他学生都很自觉地避开了他，似乎是个不怎么合群的人物，这男生低着头整理校服衬衫的袖口，忽然掀开眼皮抬起头来，和正在打量他的苏宣眼神对了个正着。
    苏宣感觉自己被一阵冷酷的高压电了几下，他听到自己心口砰砰乱跳了几下。
    我去！！好帅！！！这完全就符合导演的要求了吧！
    苏宣感到到了一阵激烈的冲动，他逆着拥挤的人群向真空地带中心这个男生靠拢，等真的到了，对着对方皱眉疑惑的眼神，苏宣结巴了半天，憋出一句：“弟弟，你有没有兴趣演我男朋友？”
    沈朝：“……”
    就算是这么没有礼貌的搭讪，沈朝也非常有素质地拒绝了，但是苏宣有点懊恼和不甘心，沈朝和导演要的那种演员的要求太契合了，第二次他带上了自己演员的证明和大学毕业证，摆出了相亲的架势，说诚邀沈朝来试试，还给沈朝买各种零食。
    宛如小学生追人。
    沈朝一开始还冷淡拒绝，后来似乎被苏宣搞烦了，也会接过一些东西，但又一次苏宣看到沈朝把奶茶扔进了垃圾桶了，第二天他就买了别的，依旧是笑嘻嘻的，说你要是不喜欢和喝奶茶也别丢嘛，可以和我说，你真的不来试试吗？
    沈朝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说抱歉，我不该扔你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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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可以不要，但是拿了对方的东西又扔，不是他的作风，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来越没有办法拒绝苏宣送过来的东西，没有办法拒绝这个一直靠近自己的人，苏宣走后沈朝看着他送的东西，又是一阵遏制不住的烦躁，似乎觉得自己只要喝了一口，就沦陷妥协了一般。
    苏宣第二天有事，没去，第三天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以为自己去的时候沈朝已经走了，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去了。
    那天正在下雨，沈朝一个人站在昏暗的校门口，打着伞在路灯下手上拿着一杯奶茶，好似在等什么人。
    苏宣背着手走了过去，他笑问：“在等女朋友吗？”沈朝这种架势就很像高中生等女朋友。
    沈朝握住伞的握柄紧了紧，他脸色淡淡地摇摇头，答非所问：“……你昨天没来，是生气了吗？”
    苏宣一愣：“没有啊，昨天正在和人拍戏，导演又找了一个人来演我的男朋友，和他拍激情戏呢。”
    沈朝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苏宣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他突然把手上的奶茶递给苏宣：“还给你。”
    苏宣懵懵地接过，然后沈朝侧过头，耳朵有一点发红，脸色依旧很平静：“你不是说我很适合演你男朋友吗？比你现在这个人，适合吗？”
    苏宣说肯定啊，你比他帅。
    沈朝说好，我演了。
    苏宣呆了，沈朝很自然地把微信号给了苏宣，把伞塞给苏宣，一个人顶着书包跑了。
    要很久很久之后，苏宣才知道，沈朝在第二天等他到晚上给他道歉，沈朝等了他一个星期，等苏宣加他的微信号。
    可惜苏宣都没来。
    苏宣把沈朝的照片给导演看了之后，导演就开始对沈朝胡搅蛮缠了，苏宣也很少去找沈朝了。
    直到一周后，有人说来了一个新演员，演另一个男主，来试戏。
    苏宣跟着好奇地过去了，这几天几乎每天都会带各种人过来和他搭伙拍戏，刘导的选角的唯一条件就是要长得好，因此个个都是大帅哥——之前那个摔他马甲算是最帅的了，刘导才会试着先拍了几段，但是对方很明显有点恶心男同的戏份，没拍两天就罢工走人了。
    苏宣可以很轻易地得到推论——对方多半不知道这戏有大尺度戏码，是被忽悠过来的，才会表现得如此过激。
    这新人估计也是被忽悠过来的，看着倒是身高腿长，肩宽背阔的，条件不错，等到他转身过来，皱眉和苏宣对视的时候，整个片场都静了几秒钟。
    沈朝平静地看着苏宣，苏宣屏住了呼吸，怔怔地和沈朝对视。
    刘导一锤定音：“就是他，沈朝过来！”
    苏宣不知道刘导用了什么样的办法，费了多少力气，发际线都后移了不少，而与此相对的，沈朝出现在了片场内。
    沈朝给苏宣低头打了个招呼：“前辈，你好，未来几个月麻烦你照顾。”
    苏宣：“……好！”
    沈朝好像在假装不认识他，苏宣有点懵，但对方握手的力度又很用力，苏宣抽手抽了几次都没有放，还是最后刘导过来，沈朝才缓慢松开苏宣的手，移开凝视苏宣的眼神。
    和沈朝合作的几个月里，苏宣很快从见色起意，变成了色迷心窍，但只是剧里。
    沈朝太优秀了，把他迷得神魂颠倒，这大男孩刚刚走出校园，浑身俊脱脱的少年气，有点傲，有点冷，还有点不服输，愿意和苏宣费工夫和较劲。
    苏宣就稀罕他这一点。
    苏宣是科班出生，正儿八经学表演的，虽然他也刚刚大学毕业，但是苏宣在大学期间也演过不少戏了，虽然不是主咖，但也算是见过世面了。
    他成绩也很好，算是很有灵气的类型，导演也最爱夸他这一点。
    不浮夸，干脆利落，贴人物，眼神戏尤其出彩，沈朝一开始是接不住苏宣的戏的，特别是感情戏。
    苏宣感情戏爆发力非常强。
    《四合院》这种人物关系张力强的戏里，更是苏宣的主场，老演员都不一定能压过他的风头。
    《四合院》的故事背景是一九五四年的大海城。
    苏宣饰演刘三少是大海城里一位南方大商的二少爷，这少爷平日里游手好闲，贪色沉欲，但因为是老来得子，前两个哥哥又都在战争中死于非命，所以很得富商宠爱，手里一点不缺钱花，平日里最喜欢逛花柳巷，抢别人的姨太太来玩。
    沈朝饰演的混混绰号哑巴，逞凶斗狠不善言辞，阴差阳错救下了抢了别人姨太太被打得满头包的刘三少，结果刘三少是个荤素不忌又恩将仇报的，对相貌英俊的哑巴见色起意，过了几天刘三少带了一大群家丁来把哑巴敲了闷棍八抬大轿，抬进了刘家的四合院。
    上一个英俊哑巴的扮演者就拍到圆房这场戏就跑了，这场戏算是重头戏之一，刘三少年纪轻轻干得缺德事不少，他前脚气跑了不准他抬男人入门的爹，后脚往床上一躺，哑巴往他身上一压，干完事情他也半死不活了
    这戏……情感过渡难不说，而且尺度很大，一般男演员都接受不了的，刘导也是怕了，与其拍到这里受不了再跑，不如一开始就试试能不能拍这种。
    两个刚见面不久就要往在床上盖一床被子的男人，被悬吊的灯光和十几个镜头对准着，苏宣也算是脸皮厚了，也不自在，沈朝更是僵硬得像块被人钉死在床上的木头，导演喊了开拍，这木头纹丝不动，只有一点声音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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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听了一会儿没忍住笑场了。
    刘导崩溃了：“沈朝没跟上也就算了，苏宣你笑什么啊！你是第一次和人上床吗！你就不能主动一点吗！啊！”
    苏宣很无辜，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导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沈朝在我旁边背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刘导：“……”
    第91章 苏宣和沈朝甜味番外
    刘导发火：“沈朝你什么毛病！”
    沈朝冷冷的，但细细看有点脸红，还挺犟：“不能背吗？”
    沈朝这种态度让刘导眼看就要炸了，苏宣实在是憋不住笑，笑得快死了，沈朝冷冷地看着他：“你笑什么？你不是也出戏了吗？”
    苏宣：“……”
    刘导跳脚，指着沈朝：“苏宣！你看沈朝！这太过分了！怎么这么横的！”
    苏宣赶紧顺刘导的毛：“导演，孩子刚刚高考结束，紧张了什么都能背得出，你理解一下，你让他背嘛。”
    刘导气得眼前发昏：“你听这个能入戏吗？！起来！都给我起来，沈朝过来！我来给你讲讲戏，你，也就是剧里的哑巴，现在是被强行抬进门来的一个玩物，你心里其实是气刘三少这个混球的，但你没办法，你也跑不掉了，你唯一的报复他的办法就是在床上干报复他！你是带着怒气去和他做的！”
    苏宣很懂地摸下巴：“愤怒都是男人的春药。”
    刘导瞪他一眼：“还有你，苏宣，你就是喜欢和人亲密，懂什么叫.瘾吧，你现在整个人是完全沉浸在肢体的一种瘾里的，你是个动物，发情期的动物，你什么都有了，什么好玩的有趣的昂贵的东西你都玩过了，你现在就喜欢玩人，还有被人折磨，哑巴对你越狠，你越快乐，越是沉迷其中，特别是抽了一点烟之后和人交缠，你追求肤浅感官的快乐，你没有灵魂，你要变成一个盛放欲望的容器懂吗苏宣？这样和后期的觉醒才有对比！”
    苏宣心里叹气，这戏就是部同性戏，他和沈朝有好几场擦边戏，而且感情上联络也很紧密，刘导又是要求演员要沉浸式表演的类型，这种吃感情的重戏，苏宣演起来都有些吃力，更不用说看起来笔直又是个新手的沈朝了。
    刘导在沈朝和苏宣中间比划一下：“你们现在就像是在进行一场被迫的打斗，只是地点是这张床，好了，现在开始！”
    苏宣发自灵魂地问：“刘导，这拍了能播吗？”
    刘导怒急攻心：“你管我播不播，你两先拍了再说！”
    苏宣偷偷瞥了一眼沈朝，这英俊过分的年轻男生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面色看着有些不愉快，嘴唇抿得紧紧的。
    前面几个人跑了，说自己不拍了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
    苏宣其实心里有点喜欢这大男生，他刚刚插科打诨一方面是想缓解沈朝的紧张，一方面就是希望沈朝走慢点。
    刚刚他和沈朝躺下来的时候，沈朝往他这边推了一些被子，好盖住他，苏宣只穿了一条底裤，沈朝上半身也没穿，前几个人都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个球，一点都不露在镜头里，苏宣都已经露习惯露半个身子在外面了，没想到这沈朝特地注意了这一点。
    被子不大，盖不住两个人，所以沈朝自己露了一点出来，他胸膛肌肉紧实好看，年轻蓬勃的生命力，他明显是不喜欢露出来的，一直在皱眉，但依旧很倔强地要全部盖住苏宣。
    是个家教和素质都很好的人。
    苏宣突然有点不落忍继续让这个小兄弟糟蹋自己了。
    才高中毕业，虽然圈内高中没毕业都不少，但苏宣还是觉得刘导是逼良为娼！
    刘导对着扩音喇叭喊得震天响：“你们两倒是动一动啊！”
    苏宣掀开被子扶额：“刘导，要不算……”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后面的沈朝扣住了手腕，沈朝力气很大，苏宣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摁在了枕头上，沈朝垂眸看他，苏宣愕然地看着这位力气大得像是体育生的临时搭档，沈朝的呼吸滚烫灼热，眼神落在苏宣的头旁边，似乎是在找下口的地方。
    眼神有种青涩侵略性，好像是在学习进攻的捕猎者。
    刘导撕心裂肺：“愣着干啥啊！亲他啊！咬住他的下嘴唇，他的舌。头然后拉扯！他在勾引你！”
    沈朝全身肌肉紧绷了一下，顿时全然拉直，他肩胛骨往前送了一点，头垂下来一只手卡着苏宣的肩膀，苏宣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双手抵在沈朝下压的肩膀上，竭力地想要推开，他直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低声道：“沈朝等等……”
    他还没有入戏！
    沈朝没有听他的，他凶狠地用膝盖顶开了被子里苏宣的双腿，用一种要用闷死苏宣的力度咬在了苏宣的下唇上，苏宣疼的嘶了一声，他脑子一片混乱，他感到被子里沈朝的高温的手掌放在他背部，一路擦过他光滑的皮肤，最后用两根手指卡在他的背心不让他倒下去，苏宣忍不住战栗颤抖。
    沈朝直接把苏宣抬了起来，苏宣坐在了沈朝的大腿上，头抵在沈朝的锁骨上剧烈喘息，脑子一片空白。
    苏宣半骑在沈朝的身上，腿都有点打抖发软。
    日，不行，要喊停了，他要起反应了，现在的高中生刚刚毕业就这么劲吗？！哥哥我不行了。
    苏宣羞愧的后退，结果被沈朝一把抓住双手，苏宣没办法，他也不敢抬头看沈朝，只好小声贴在沈朝的耳边小声逼逼：“那个，我们先暂停，暂停一下，你先让我下去，我害怕等下我…”……起反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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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诡异地停住了，他缓缓地抬头看着喘息沉默又脸红的沈朝，他感觉坐着了一把冲锋枪。
    沈朝用手圈住他的腰，声音有点哑：“先等……一下。”
    苏宣：“……”
    哇，稍微有点big，现在的高中生都发育的那么好吗？！
    ……算了，都是今夜摄影灯光太美的错。
    拍这种激情戏大家都会有尴尬期，沈朝又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纪，苏宣还是很理解的。
    理解个屁，这太过分了，他屁股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把枪竖起来的时间未免太久了点，苏宣如刺在背，汗都快滴下来了。
    苏宣委婉地提问：“还要多久啊？已经十五分钟了。”
    沈朝喘息平息，移开眼神，低声：“才十五分钟。”
    苏宣：“……”
    苏宣觉得自己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羞辱。
    沈朝看苏宣一眼：“你先下去吧，看到你我消……不太下去。”
    苏宣：“……”
    苏宣：“行叭。”
    刚刚那场是试戏，沈朝看起来能拍，而且这人拍戏带着一种压迫感，这种压迫感苏宣只在老牌影星身上感受过。
    苏宣是个gay，但是他没有从沈朝身上察觉到明显的gay的气息，苏宣在娱乐圈的大染缸里飘过一段时间了，也不会自作多情分不清对方到底是戏里还是戏外的感情。
    沈朝刚刚就是入戏了。
    天赋绝佳，面容凌厉，苏宣看了一下在镜头里沈朝的感觉，不得不感叹这人是老天爷赏饭吃。
    纯然残酷并且高级的美感，适合任何荧幕和镜头。
    刘导也很明显看出来了这一点，很兴奋，又把沈朝拖下去讲戏了，苏宣无所事事地坐在一旁看剧本，他心里有数，拎得清，这种人从起点开始就和他们不一样，不是他可以试图去靠近的人。
    刘导讲的无非就是演戏的成就感，和棋逢对手的快乐，沈朝明显家庭情况很优越，能吸引他尝试演戏的也就是新鲜感和好奇心这些东西了。
    结果刘导噼里啪啦一通讲完去让后勤布置场景了，沈朝却自己提了一根小板凳过来，坐在他的脚边，把剧本递给呆愣的苏宣，认真又专注地问：“我刚刚那样……会不会冒犯了你？”
    苏宣反应过来沈朝在说硬了的事情，他觉得好笑：“没有，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入戏了就会这样。”
    沈朝：“那你为什么对我没有反应？”
    苏宣懵了。
    沈朝的脸上的神色是很平静的，这种静里显出一点命令感：“苏前辈，我不能让你入戏吗？你对我毫无反应。”
    苏宣尴尬挠头：“不好意思啊，暂时，我对你还没有办法那么快入戏。”
    沈朝微微仰头平视苏宣：“前辈，你可以教我，怎么让你对我有反应吗？”他轻声说，声音里还残存一点欲望没有退干净的沙哑，赤裸着上半身坐在小板凳上，指着剧本里的文字，“按照剧本，你应该要因为我的亲吻，快乐，触碰，甚至凌虐而快乐。”
    他站起来，低下头从呆愣的苏宣的手里抽走自己的剧本：“还请苏老师，快点做到吧，我已经被你招惹得入戏了，你要入戏我们才能演出对手的感觉，只有我一个人对苏老师演愤怒沉湎欲望又爱而不得的戏码，而苏老师毫无反应，这不是电影了，这是在侮辱我。”
    沈朝说完就离开了，苏宣呆了一阵。
    靠！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虽然他已经很多年不太管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了。
    但这次，苏宣觉得自己必须要回应了。
    刚刚沈朝让他心跳加快了，他有反应了，各种层面上的。
    苏宣一开始只想赢沈朝，他想让这初出茅庐的小高中混球知道，什么叫做专业，最后没想到自己陷了进去，和这部拍了没播的电影一样一沦陷就是四年多。
    他擅长演感情戏，擅长入戏，但不擅长出戏，而沈朝什么都擅长，他最擅长出戏。
    而四年后，苏宣才知道，沈朝原来那部戏里从来没有入过戏，也从来没有出过戏，他表演出来的爱意和占有欲，不顾一切想拉着苏宣走的时候，原来都是消剪过后的他自己，对苏宣的感情。
    但是沈朝演的是个哑巴，所以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办法开口说喜欢。
    第92章 番外
    火锅吃完，酩酊大醉的人都散场回家了，宁欣扬叫了付暮的助理来接走付暮，自己也摇摇晃晃上了出租车，本来宁欣扬还担心喝得最多的苏宣，想给苏宣也叫个车送他回去，结果看到苏宣缩在沈朝怀里闭着眼睛醉醺醺傻笑的样子，宁欣扬刚想问苏老师需不需要打个车，他一低头就对上了沈朝好似完全沉溺在苏宣身上的眼神。
    宁欣扬愣了一下，他才看到苏宣和沈朝的手在火锅桌子下十指交握，密不可分，宁欣扬忽然脸红了一下，挠了挠头，有些好像窥破了什么别人过于亲密的空间的羞耻感，手足无措地比划：“苏老师和沈老师，不用我，我打车了吧？”
    沈朝倒是脸色平静，丝毫看不出他的手还在拨弄着苏宣的手指：“不用了，我带他回我们家。”
    有点醉呼呼的宁欣扬这个时候才想起，苏宣和沈朝已经同居了来着，他傻兮兮地憨笑两声，说：“对哦，你们可以一起回家，真好。”
    沈朝的眼神柔和下来：“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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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桌子的杜目拉着王木哲躲在门后抽烟，他听到了沈朝这句真好，忽然从嘴里喷出一口烟气，不明意义地哼笑了两声，没说话。
    杜目似乎是不想听沈朝说话了，他和上门别过头看着车水马龙，他的瞳孔里倒影着来往的车流人群，霓虹灯牌闪烁投射在杜目英俊的脸上，交叠成各种奇异的光彩，带一点尼古丁的人间愁苦气，很快又在他和云洁莹相似的天真眉眼间散去。
    王木哲也点了一根烟，没抽，只是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猩红的烟点在他指尖一闪一闪，烟气寥寥升起，他脸上复杂难辨的神情在烟气当中氤氲开，看不真切，透着一股即将离别的朦脓感，他的声音也带着吞吐香烟熏出来的哑：“怎么一看到沈朝苏宣他们，就躲出来了？我们吃我们的就行了啊，你以前的话——”
    “我以前的话，必然是要走过去大闹一番，把所有人都闹得不得安生，还要踩一踩沈朝才会痛快，是吧？”杜目没有给王木哲眼神，只是低着头又缓慢吸了一口烟气，带着一点挑衅看着王木哲，“我以前还不会正眼瞧你这个逃兵，更不用说和你出来吃火锅了。”
    王木哲哑口无言，他闷头吸了两口烟，被呛住了，杜目眼神没有偏移，依旧靠在门边，一只手插在兜里：“不会吸烟就不要学我吸烟，不想和我做朋友，也不必学我的习惯过来特意接近讨好我，王木哲，事事都说从前，就真的没意思，我和你的确做过一段时间的真心朋友，我对你不错，你跑了我也没有说要怎么样你。”
    “因为人和人之间的那种联系，其实也不过如此，我没有把你当多真，你也不必太自作多情地对我愧疚。”杜目拿着烟的手好似脱力般地垂落下来，他的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烟气好像回忆般缭绕他空茫的脸庞：“你知道吗，王木哲，我以为经历了那种事情，没有人可以走出来，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对谁推心置腹，喜欢，信赖，欣赏，只需要你有杜泷那么一个父亲，他会把所有的人类有的正面感情扭曲成你完全相信不到的样子，然后恶心得你永远都不想碰。”
    “我以为我和沈朝都一样，我们永远都不会有朋友。”杜目神色恍惚地喃喃自语。
    宁欣扬走了出来，他憨憨地对着沈朝挥手笑着告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围巾包裹住寒风中的下半张脸，他的脸上泛着醉意的“高原红”，在上车的时候头还撞了一下，但却拼命地给司机道歉，似乎是他对不起车，把车给撞了。
    沈朝探入驾驶座，似乎在和司机交流着什么，应该是把宁欣扬安全送回家之类的，司机却很激动，沈朝还给司机签了一个名，才神色淡淡地和宁欣扬挥手告别。
    杜目嗤笑了一声：“我们也永远不会有喜欢的人。”
    沈朝扶着苏宣出来了，苏宣整个人都喝软了，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似乎连谁是谁都分不清了，却还是知道黏在沈朝的背上，笑得暖呼呼又傻里傻气，脚一翘一翘地，嘴里重复着一个字“背！”“我要背！”，沈朝和苏宣目前国民度很高了，这样大半夜的一个人背另一个人在街上走，要是被拍到了第二天铁定上热搜，但沈朝面色平静毫不在乎，在苏宣说背的时候，就蹲下身让苏宣上去了。
    他走得很稳，苏宣把头埋进沈朝的肩膀里，嘟嘟囔囔地撒酒疯：“沈朝，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呀！你要把我背到哪里呀！是不是，要把我，给卖掉呀！”
    杜目手上的烟头烧到了手指，但他神色却毫无改变，带着一种冷冰冰的嘲讽：“我们也永远不会有家。”
    沈朝呼出一口白气，他的手把苏宣搂住，脸上罕见地透出一点笑意：“我们回家，苏宣。”
    王木哲有些不忍，他推了推杜目：“进去吧，外面冷。”
    杜目闭了闭眼睛，他语气里终于带出解脱：“原来我们是可以有这些东西的啊。”
    王木哲愣住了，杜目的眼睛却含笑地望过来：“等我出狱了，你愿意过来接我吃火锅不？”
    “那是自然。”王木哲也终于笑了起来，“还是火锅和热茶？”
    “不了。”杜目表情有点厌烦地摁灭了烟头，“我不想在我吃东西的时候遇到沈朝，看着很恶心。”
    王木哲被逗得笑了两下：“那吃什么？”
    杜目仰着头望着天空，想了一会儿，目光陡然温柔下来：“吃粤菜吧，我妈妈他很喜欢。”
    “好啊，你有这什么想吃的没？我做个计划，等你出来了都去吃一遍。”
    “我操你王木哲，我这是出狱，你适合这么大张旗鼓的庆祝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是喜事啊，出狱之后准备做什么？”
    “没想好，混不下去我就去跑龙套。”
    “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你可是我王影帝的朋友，跑龙套太掉价了，不如来给我做配……”
    “？你是不是找打？我多少年不给别人做配了。”
    …………
    沈朝背到路程的一半，苏宣开始发酒疯。
    苏宣此人从小到大都在苏国强的严厉管教下长大，可以说是滴酒不沾，换句话来说就是酒量全无，他进入娱乐圈按理来说是可以锻炼一下酒量的，结果没有锻炼几次，很快就flop了，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和付暮喝，但付暮是个歌手，要保护嗓子，虽然也喝酒，但是喝得少，两个弱鸡根本没有任何酒量，今晚一喝开，苏宣那是彻底喝断片了，开始发酒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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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朝为了避开人群，特地走的江边的小路，这个点除了几个来散步的人，一个人都没有，这反倒给了苏宣更大的撒欢舞台。
    苏宣走到这段江边的小路的时候，他正趴在沈朝脖子上，突然歪着头问道：“沈朝，如果我和蒹葭掉到了河里，你救谁？”
    沈朝缓缓：“？”
    苏宣一瞬间就崩溃了，他猛得从沈朝背上跳下来往江边疯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嚎哭：“你只爱你的剑！！你不爱我！！！我只是你用来杀妻证道的工具！”
    沈老师还没有get到苏老师的【杀妻证道】剧本，他看到苏宣往江边跑，心跳都停了几拍，好在沈朝身高腿长，苏宣又跑得东倒西歪，走两步跪一步，终于在苏宣摸到江边的之前，沈朝拉倒了苏宣的手，此时就算是沈朝这种很有体力的演员，也不免有些吐气不匀称，不过大部分还是给苏宣吓的。
    沈朝毫不犹豫地回答苏宣之前的问题：“蒹葭和你，自然救你。”
    苏宣倔强地骑在江边的围栏上，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呜呜呜地可怜哀声哭泣，还不断拍打沈朝的拉住他的手：“我不管我不管，你说的都是假的！你好残忍好冷酷好无理取闹，你只救我，却要打掉我肚子里你的孩子吗！你个负心汉！”
    沈朝又缓缓：“？”
    沈老师从来不知道苏老师脑子里的同人小宝库有多丰富，从abo，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到古风生子未来星际，苏老师那是通通都有涉猎，有几本圈内有名的那是十几刷甚至可以倒背如流，一分钟换一个神选cp小剧本，轻轻松松，现在苏老师很明显就从【杀妻证道】的虐文剧本跳到了【生子打胎】的古早剧本。
    而处于【醉酒回家】剧本的沈老师明显不太能接到苏老师的戏，还除在一种凝滞的僵直中。
    沈朝试图说服苏宣：“你没办法怀孕。”他说这话时脸有些发红，但神色还是勉强镇定的。
    苏宣仰天就是一声猿叫，哀声凄绝，悲转九回，他凄凄切切地哀鸣着，还发出了两声逼真的抽泣声，但这人脸色一滴眼泪都没有，可能这就是演员的职业素养吧：“你居然不承认是你的哈（这里应该是孩子但是苏老师喝醉了口胡）子！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难道是隔壁付暮的吗！”
    沈朝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刚才还试图理性分析的沈朝毫不犹豫：“孩子是我的。”说完还很冷冰冰地补充问了一句，“你和付暮什么时候住过隔壁？”
    第93章 番外
    苏宣顿时喜笑颜开地用头拱了几下沈朝，一边拱一边发出喵喵喵的声音，沈朝又是无奈又是有点想笑地抱住苏宣：“这又是什么？”他有点明白苏宣现在是在演绎各种剧本了。
    苏宣缩在沈朝怀里，抬起头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沈朝：“我现在是你的小灵宠，一只身娇体软人见人爱的小猫咪！”
    沈朝从善如流：“好，你是我的猫，我要干什么？”
    苏宣羞涩地一笑，对沈朝做了个附耳过来的手势，沈朝很配合地附耳过去，苏宣用手捂住沈朝的耳朵，拿出了十足十说悄悄话的架势，脸上还带着红晕，沈朝眸色暗沉了一点，就听苏宣软软的，带着酒气的声音贴在他耳边说道：“——就是，就是你每天都要对你的小猫咪干的事情——”
    沈朝别过脸，他声音有点哑，喉结在说话的时候上下滚动了一下：“是什么事情？”
    苏宣的声音越发的羞怯：“就是，就是那种事情啊，你会在我每天都会去坐着的地方猛得拉住我的腿，打我的屁股，把我抱起来，然后——”
    沈朝低声重复苏宣的话：“然后？”
    “然后铲我在猫砂盆里的屎，告诉我下次不要拉这么多了！我最讨厌给多比铲屎了！每次都拉好多！臭死我了！”苏宣神志不清地振臂高呼，“你还要带我绝育！鸽我的蛋蛋！哦不对，我可以生子和堕胎，绝育应该是割掉我的子宫和输卵管——呜！”
    沈朝面无表情地捂住了苏宣的嘴。
    后面路过的一个年轻的夜跑行人毛骨悚然地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看着沈朝神色冷酷地拖走了还在手脚不停摆动挣扎的苏宣，苏宣还在意识模糊地哈哈大笑喊着——“我要生子！我要生十个！！我要一个人生十个！”
    割掉子宫和输卵管，不停地生孩子，还让人在猫砂盆里上厕所……
    这位夜跑行人打了个寒颤，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虐待女性的恐怖组织！
    ——————————
    沈朝好不容易把胡搅蛮缠的苏宣给搬运回家，这人又开始说自己是一朵蘑菇，要长在沈朝腿上，抱着沈朝的腿不放，沈朝倒是能强制性地抬腿走路，但那基本就是带着坐在地上的苏宣在地上拖地，倒是很节省拖把，但就比较费裤子了，苏宣这条裤子是刘胖胖给他买的，价格并不便宜，要是知道自己发酒疯的时候坐在地上摩擦摩擦，估计要崩溃。
    沈朝只好坐在沙发上，给苏宣垫了一块布垫子，恳求苏蘑菇长在这个小垫子上，苏蘑菇磨磨蹭蹭地长在了垫子上，趴在沈朝腿上眨巴眨巴眼，不动了。
    沈朝轻轻拨弄了一下苏宣夹在嘴唇上的头发，他很有耐心地陪苏宣玩这个蘑菇游戏。
    可能过了几分钟，苏宣眼巴巴地看着沈朝：“我需要浇水了。”
    沈朝很懂地站起来从茶几上拿了一杯水，给苏宣喂了，苏宣喝了之后又在沈朝腿上趴了一会儿，然后这人，突然开始揪自己的头发，一边揪还一边吹，沈朝抓住了苏宣的两只手，护住了苏宣的头发，轻声询问：“怎么了？别揪自己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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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宣很严肃地看着沈朝：“不，我不是在揪头发，我这是在散发我的孢子，我在繁、衍。”然后这人眼睛斜着瞟沈朝放在他头发上的手，语出惊人：“你也想要我的孢子吗？”
    “……”沈朝说，“不想，我希望你的孢子好好长在你的头上。”
    苏宣突然眼泪汪汪地颓废下来，他坐在小垫子上抱着自己的双腿蜷缩成一小团，看着还真的有点像只长在垫子上的小蘑菇，他好似受到了极大打击，神情恍惚地自言自语：“可是，如果我不能生孩子，白荻一定会杀了我来证道的，我对他毫无用处…”苏宣抱头呜咽痛哭，动情无比，“如果他杀了我，我下辈子要做他的小灵宠，做他最爱的小灵宠，让他天天给我铲屎来折磨他……”
    沈朝：“……”
    居然还把几个剧本都给圆回去了。
    沈朝适时提醒苏宣：“但是你现在是只蘑菇，你为什么会说人话？”
    “对哦。”苏宣眼泪一秒收住，他呆呆地重复沈朝的话，“我一只蘑菇为什么会说人话，话说蘑菇的话应该是怎么说的。”
    “我…教你怎么说。”沈朝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缩了缩，他看似冷静地轻咳两声，身体微微前倾，“蘑菇的话就是——我喜欢沈朝。”
    苏宣呆呆的，一字一句地重复沈朝的话：“我喜欢沈朝。”
    沈朝轻轻呼出一口气，垂眸道：“我爱你。”
    苏宣也模仿着呼出一口气：“我爱你。”
    “这个蘑菇语言好奇怪哦。”苏宣陷入沉思。
    沈朝看他一眼：“有什么奇怪的？”
    苏宣皱眉，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我感觉这两句话，我好像做人的时候也经常说，这真的是蘑菇话吗？”
    沈朝深吸一口气，他看着苏宣，似乎被撩得很了，眼里罕见带了点凶性：“你还想生子吗？”
    苏宣眼睛一亮：“你可以吗！”
    沈朝表情淡淡：“我试试看。”
    ————————
    第二天在床上半身瘫痪，被“试试看”了一整夜的苏宣默默流泪。
    生子这种事情……倒也不必强求，一次试试不行就算了吧，倒也不必一晚上试那么多次。
    他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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