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已成往事(H)》 分卷阅读1 当爱已成往事(H) 作者:飘绿如意 分卷阅读1 《当爱已成往事》by飘绿如意 内容简介: 费尽心机终于爬上了那人的床,然而……【狗血,年上,第一人称受,苏】 1. 飞机在三万英尺高空盘旋,我思念你。 母亲握着我的手,全程未曾稍有松懈,仿佛害怕下一秒我便会挣脱逃离。她低声说:“宝宝,再有几个小时就到家了。”她的声音还在微微颤抖,带着隐约的哽咽。 我不知道这话是用来安抚我,还是安抚她自己。 我侧头望向她,精致的妆容也掩不掉她浮肿的双眼,眼中泛着血丝。“妈妈。”我反手握住她的手,“对不起。” 她一怔,然后摸摸我的脸,眼泪又掉下来了。 前排的父亲回头狠狠瞪我一眼:“还知道认错?这次回去,我们不会再纵容你!”然后沉着脸,对母亲递过一条手帕。 我咬牙:“我道歉不是因为这个,事实上,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混账!”父亲大怒,转身企图掌掴我,一旁的助理急忙用力按住他:“江先生!江先生!” 动静惊动了空姐,一路小跑赶过来:“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陈助理娴熟的应付着一切,真是人才。我塞上耳机,头靠住机窗,疲倦的闭上了眼。 从机场出来,司机已经等在那里,见到一行人,殷勤的上前想帮忙拿行李。 没有行李。 父母一行匆匆来回,但求把我捉拿回埠。 至于我,八千里路云和月的奔了去,孑然一身,只为见他一眼。 然而,他竟亲自打电话给父亲,转回头一脸肃然的对我说:“昀昀,听话!” 我不听话。我只要你,霍景行。 不出意外的,我被关进房间,没收手机,断绝网络。“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出来。”父亲盛怒之下这样说。 我理解他的愤怒。养到十七岁半的独生子,突然有一天说喜欢男人,对方还是自己的多年老友、生意客户,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吧。 可是,我那么爱他,失魂落魄的,无地自容的爱着他。 霍叔叔,霍景行。 绝食到第三天,父亲依然没有任何软化迹象。母亲则每天对着我哭。我把头蒙进被子,一面忍受胃壁互相摩擦的疼痛,一面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妥协。 想念变成全部的、也是唯一坚持的动力。 是的,我想念你,霍景行。 你的黑大衣和格子围巾的温暖,你的木香调古龙水的气息,还有手指淡淡烟草味道。 我非常非常的,想念你。 深夜,我打开窗子,轻手轻脚的企图从三楼爬下去。 饿了三天,我手脚发软,爬到二楼的位置时一打滑摔了下去,醒来时已在医院病房。 虽然下方是草地,依然断了一条腿。父亲的愤怒升至顶点,重重扇了我一巴掌,母亲抱着我瑟瑟发抖。我忽然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只望着天花板发呆。 腿断了,可以再接。心裂了,可怎么补呢? 他说,昀昀,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这么爱你。霍景行。 可是,自从明白我的心意,他再也不肯予我拥抱,再不会像从前那样,一面轻拍我背心,一面揉揉我的头。 养病,百无聊赖。我问护士小姐借来水笔,在石膏腿上涂满各种字体的gee h,虽然,我更喜欢你的中文名字,霍景行。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细碎言语,一行人推门进来,首当其冲是脸色发青的父亲,母亲一脸难堪的侧身小声说着什么……然后,我看到了他。 面无表情的,一身凛冽的,慢慢向我走来。 我一跃而起,随即被伤腿扯回床上,疼的呻吟出声。母亲慌忙上前按住我:“宝宝!”随即求助似的回头看向他:“景行,你看……” 他沉默了一下,低声说:“秀芝,让我与昀昀单独谈谈。” 母亲抿了抿唇,低头道:“我们很抱歉,景行,这孩子……”他拍拍她肩膀,目送她起身拖着父亲离开,顺手带上了门。 “霍景行,你来看我,我很高兴。”我盯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断腿一点都不疼了。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我的伤腿,上面全是他的名字,许久,终于叹了口气:“昀昀,我几乎看着你长大,你本来是从不让大人操半点心的孩子。” “这和我爱你有什么关系吗?” 他叹息般的视线终于落到我脸上:“你还小,每个人在青春期懵懂时都会出现感情爆发的现象,只不过,你弄错了对象。听话,养好伤,好好谈个恋爱。女孩子也好……男孩子也好,你父母都是受过教育的人,他们慢慢会理解。” “我不是孩子,我差几个月就成年了。我爱你,霍景行。” “我也爱你,昀昀。但这是两回事,你知道的。” 我按捺不住慌乱、焦躁,隐约还有一丝绝望:“为什么?我知道你不排斥男孩子,我见过那个叫什么steven的,你养在肯辛顿的宅子里……” “昀昀!”他呵斥我,额头隐隐有青筋暴起。 我终于哭了起来:“是因为我不够好看吗?” 他的脸色非常非常吓人,再不看我一眼,转身用力拉开门,齐刷刷立在门外的父母亲表情无地自容。他顿了顿,勉力压抑的样子:“成辉,秀芝,抱歉我无能为力。”随即扭头吩咐:“回伦敦,即刻,马上。” 助理有些为难的样子:“霍先生,这和预先申请的航线不符,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他停住脚步,面无表情看了对方一眼,助理立刻变了脸色:“是,我马上安排!” 回到病房,父亲仿佛老了十岁,挥挥手疲惫的说:“本来打算送你去美国念书,现在看来,还是留在身边时刻看着比较好。” 母亲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悲哀的看着我。 我眼眶发烫,心口发闷,浑身颤抖不能自制,只得效法鸵鸟,用力扯过被子蒙住头,一声不吭。 2. 三个月后重新回到学校,我轻了十磅,脸上最后一点婴儿肥也没有了。他们笑话我说,大病一场倒更漂亮了,江昀,快去投考无线艺人训练班,你最养眼。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如传闻中那样,打球受的伤。我只得笑笑。 皮囊再漂亮又有何用?我爱的人,不愿多看我一眼。 父亲锁掉了我的护照,停掉了原先开在他名下的副卡,每天上下学都由司机接送,两点一线严防死守,掐死一切作妖的可能性。 可是霍景行,我想你,想到心口发疼。 我花了近一个月才偷出护照。 搜刮遍每件衣服口袋,只得一张单程机票的现金。 那天课间,背了一个帆布包,我偷偷溜了出去,拦车直奔机场。 我爱你,霍景行。 刚到伦敦没多久,存放有仅剩一点现金的钱包也被偷了,我茫然失措。本想打车直奔霍宅杀他个措手不及,现在看来,措手不及的是自己。 挣扎许久,只得拨通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带着些许犹豫的声音:“昀昀?” 我忽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当爱已成往事(H) 作者:飘绿如意 分卷阅读2 然鼻子发酸,又觉得丢脸,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耍起无赖腔:“霍景行,我在希斯罗机场,身无分文,请速救援。” “胡闹!”那头拔高了声音,“待在那里不要动,我马上派人过来!” “霍景行,除非你自己过来,否则来人一定不会找到我,我发誓。” 他的声音有些无奈:“昀昀,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我不懂事。”我小声说,“我想你了,霍景行。” 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我听到隐约的“会议延后”和一连串有些凌乱的声音,心满意足的挂掉了电话。 我等你,霍景行。 等了仿佛有一个世纪这么久,人潮汹涌里,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沉稳如山的、无限可靠的,一步一步朝我走来,脸上带着些许焦灼的、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欢呼一声,吐掉口香糖,冲上去用力扑到他怀里:“霍景行霍景行霍景行!” 他的手臂在空中举了许久,终于还是落到我头上:“你这孩子!” 一刹那,我胸口如被巨石击中,鼻眼酸涩差点掉下泪来,愈发把脸埋进他怀里:“不要把我送回去,求你!” 他又摸了一把我的头发,然后毅然决然把我从怀里扯出来:“走吧,先送你去酒店。” 我慌了:“我要住你家!” “昀昀!”他有些生气。 我揪着他的衣袖摇晃,如同儿时做过无数遍的那样娴熟,“让我住你那里吧,霍景行,霍叔叔……” 他一怔,看着我的目光有些软化。我赶紧趁热打铁:“再说,我也没钱住酒店,钱包被偷啦,全身上下只剩十蚊!”我翻出口袋底给他看,里头只有可怜兮兮一个硬币。 就这样,如愿以偿坐进那部半新不旧的劳斯莱斯,向着海德公园方向驶去,心里得意的不行。 与他并肩坐于后排,偷眼觑他侧脸,曾经锐利的线条在岁月的雕蚀下显出微微松弛的迹象,两鬓可见隐约的泛白。然而他依旧是那个独一无二的,我深爱的,霍景行。 他把我送到大宅,丢给管家,自己连车都没下就直接回了办公楼。 “你好,史密斯先生,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我没精打采的寒暄。 “您好,江少爷,请随我至客房。”老先生永远是从里到外一丝不苟,身上连条折痕都看不到,同时,吝于笑容。 我扶住头,有种不祥的预感,霍景行一定正在给父亲打电话,而我,快则明天迟则后天,一定会被再次捉拿归案。 “史密斯先生,请给我一杯杜松子酒,我头疼欲裂。” 老先生看我一眼,不知从哪里摸出个小铃铛摇了一下:“南妮,给江先生一杯热牛奶。” 我呻吟一声,忿忿然拔腿上楼。 这日,霍景行直到很晚还没回来。我躲过南妮,悄悄溜进他卧室,从衣帽间里成柜成排的西装衬衣里偷出一件白衬衣,洗完澡把自己包在里面,傻笑了半天,笑完又想哭。 你不会知道我有多么爱你,霍景行。 迷迷糊糊,一直都没能睡着。煎熬到半夜,终于决定起来做点什么。 我的手在颤抖,脚在颤抖,我的全身都在颤抖。 我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我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么恬不知耻,但是,上帝作证,我不后悔。 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今夜。我反复催眠自己。 格子拼花的木地板被时光磨的有一点点旧有一点点粗糙,光脚踩上去一片冰凉。我瑟缩了一下,双手下意识的揪紧了衬衫领口,上过浆的领口有着硬`挺的质感,一如它的主人。 我是这样爱你,霍景行。 上帝也许听到了我的祈祷,他的房间门竟然没有锁。 我颤抖着握住那微凉的雕花铜把手,鼓了许久勇气,终于轻轻扭动开来。 幽暗的灯光下,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精气息。 他在哪里?我的霍景行,在哪里? 一步一步的,悄无声息的,心如擂鼓的,我试探着朝前走去。每一步都战战兢兢,不知道下一步,是否便是万丈深渊。 套房内,书房一角昏暗的落地灯下,我看到半躺在沙发上的男人,身旁的白兰地瓶子已空了大半。 小心翼翼的慢慢上前,我屏住呼吸,这才轻声唤他:“霍景行?霍景行?” 许久,他睁开眼,我惊讶的发现,这双平日里冷静到冷酷、理智到无情的眼睛,竟然破天荒的有些迷蒙。他看着我,慢慢的眨了一下眼,喉咙里咕噜了一声,脸上渐渐显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目光有些泛直,却有掩不住的恋恋:“你来了……” 我一怔,随即被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的疯狂的喜悦和幸福所淹没,张了张嘴,竟然哽咽了,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呆立在那里,动弹不得,痴痴看着他的脸,眼眶酸涩,却舍不得眨一下眼,生怕这是梦幻泡影,瞬间就会幻灭。 他忽然起身,一把将我抱到怀里,僵了半秒,随即疯狂的吻住了我的唇,双手用力撕开了衬衣。崩裂的纽扣落进厚厚的波斯地毯,悄无声息,无迹可寻。 是的,我的衬衫下,什么都没有穿。 闭上眼,我捧住他的头,哆嗦着、热烈的回应起来。 我还差三个月就满十八岁,我不是小孩子,我看过gv,我知道怎么做`爱。 但是,没有人告诉过我,两个男人做`爱竟然会这么疼,剧烈的、撕裂的、仿佛至下而上被活生生劈开的疼。 霍景行并不是个温柔的情人。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他更像一头野兽,啃啮,撕咬,每一次撞击都让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运作,每一下贯穿都让我觉得生不如死。 这不是做`爱。如果一定要形容,这更像一场献祭,一种黑暗的、暴虐的、血腥的仪式,标志着彻底的占有,至死的束缚。 可是,实在太疼太疼了,我终于崩溃,哭着哀求他:“霍景行,不要了,我很疼!” 他的表情非常可怕,红着眼,仿佛压抑了一千年的魔鬼终于挣脱爆发出来,狠狠的、狠狠的吻住我的唇,一面更加用力的、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频率疯狂撞击着那个痛到仿佛被锯齿刀来回凌迟的入口。 慢慢的,意识仿佛被抽离出来,飘于半空中。我听到自己的哭声,非常凄惨,越来越弱:“霍景行,求你,不要了,好疼……” 他的穿刺愈急,我疼到意识几乎模糊,终于,他仿佛用尽全身力气顶撞了十来下,然后压抑的闷哼了一声,重重压到我身上,口中呢喃道:“成辉……” 我原本勉力挣扎着、想要抚摸他后颈的手臂,霎时仿佛被下了诅咒,定格在那里。 心脏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掌用力捏紧、一块块碎裂挤压出来。我张了张嘴,却无法呼吸,只得放任自己跌入无边黑暗,再不愿醒。 3.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爱上霍景行,十三四岁?还是更早? 从小我就喜欢他,莫名其妙的,看见他就满心欢喜,不能自己。哪怕一年只得几次见面机会,亦永远不改初衷。我甚至偷偷找了个本子,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当爱已成往事(H) 作者:飘绿如意 分卷阅读3 记下与他的每句对白。 事实上,因为霍景行,很早我就明确了自己的性取向,并且谨慎的敛藏着,同时暗暗发誓,长大后,一定要让他也爱上自己。 爱情这种事,本就该两厢情愿才比较美好,不是么。 我一直一直在努力,直到……这灭顶的一击。 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休克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全身上下仿佛被重型卡车碾压过,每一根骨头仿佛都被打碎又重新粘起,每一丝缝隙中都逼出疼痛。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抵不过心底的巨创。我睁开眼,眼睁睁看向他,这个我深爱的男人,霍景行。 他依然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眉宇间却有些狼狈,见我望向他,干咳一声,避开了视线。 原本已冻成冰的心脏,彻底碾碎成渣。 我忽然暴怒起来,随手抄起床头什么东西就狠狠扔了过去。 水杯在他脚边碎裂,也惊动了窗边正压低声音打电话的人。陈助理转身时,恰好见到我恨极爆发的样子,立刻大跨步上前,摆出一副母鸡护雏的样子,向霍景行横眉冷对,又低声安抚我:“昀昀,别怕,江先生已经订了最近的一班飞机过来,等你能行动了我们就带你回去。” 他的表情中糅合着愤怒与同情,看着霍景行的样子仿佛对方就是个强`奸犯。我听到江先生三字,立刻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陈助理慌忙半跪下来抱住我:“没事了,昀昀,没事了!”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肉`体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我的胸口仿佛被一把冰锥反复扎透,疼的快要窒息。我终于指着他,歇斯底里吼道:“霍景行,你为什么不去下地狱!” 他看着我,眼底淌过些许悲哀,却依旧沉默着,许久许久,方才慢慢的说:“昀昀,我很抱歉。” 我别过头,只觉无限疲惫:“我不想看见你……霍叔叔。” 父亲抵达时已是傍晚时分,铁青着脸,从头至踵散发出寒意。他也不看我一眼,只是第一时间抓过医生询问伤势。 事实上,也就是看着吓人,我的情况并不算太严重,都是些淤伤、扭伤、擦伤。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我的皮肤就特别容易留印子,随便磕到碰到就是一道痕迹,好些天才能褪掉,因此整个人看上去仿佛备受凌虐、全身上下没一块完整皮的样子。不过,身下却有些撕裂伤,这才是当时疼到休克的主要原因。医生用一种理性的、冷淡的态度解释道,用羊肠线缝了两针,会自动吸收,后续如何注意护理云云。 我楞楞的看着他,从小大家都说我长得像父亲,但这是第一次发现,原来我们生的如此之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二十几年后我便会是眼前的样子。 悲哀的是,我继承了父亲的相貌,却没有继承下他果决锐利的性格。我的性格倒是像母亲更多些。 所以,他眼中的江昀,应该就是个不入流的赝品,对吧? 我闭上眼,心如死灰。 父亲客气的送走医生,随手关上门,然后,没有一丝征兆的,忽然重重一拳砸向霍景行脸上。后者踉跄着倒退两步,任由攻击全无抵挡。整间房里都是父亲咆哮的声音:“霍景行,昀昀还未成年!人渣!变态!你昨天电话里跟我说过什么?伪君子!混蛋!” 霍景行被揍的别过头,嘴角挂下血迹,只在被骂变态时微微哆嗦了一下,低声说了一句:“成辉,对不起!” 如火上浇油,父亲更怒了,下手更加不留情:“去他妈的同学,去他妈的朋友,我没你这种朋友!” 里头的动静终于传了出去,护士生气的开门进来,见此情形,立刻呼叫保安……真是一团混乱。我头疼的像要裂开来一样,挣扎着起身,陈助理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我:“昀昀?” 我摆摆手,咬牙道:“帮我定机票回去,谢谢。我不想看见他们——两个。” 那两个人竟同时回过头来,父亲的表情,我相信若非只此独子,他一定会宰了我雪耻。至于霍景行,则是一脸的欲言又止,以及……隐忍的痛苦。 是的,痛苦。 为什么,我心底竟有隐隐的痛快:霍景行,原来你也会痛么? 三个小时后,终于坐上了返港的飞机。我的脸色大约难看的像鬼一样,因为空乘一见就给予特殊照顾,又加毯子又送热水。我把椅子尽量放平,蜷缩在毛毯里,却怎么都睡不着,只觉身体里面、外面、哪里都痛。于是闭着眼睛发呆,耳边只听见父亲沉着声音与陈助理说话:“霍氏这块生意,占我们多少份额?” 陈助理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大约百分之四十。确切数字,需要回去后详细计算。” 父亲沉默了。 我拉起毯子,把头蒙的更深些。 不同于数代豪商、富可敌国的霍氏,江家不过中等企业。江氏自祖父手中以印刷厂起家,传至父亲手上,又延伸出公关、会展的生意,辛苦打拼这些年,总算发展至销售额过亿的规模,即便如今世道不景气,每年利润也有千万之数。凭心而论,这其中少不了霍氏的扶持相助。霍氏旗下房产、酒店、零售等等产业,几乎所有的宣传册页都交由江氏印制,每年的路演等活动也做了不少。所有人都认为,霍先生为人仗义念旧情,父亲与他是当年皇家理工的同学,他便多年来照拂好友不在话下,任谁说起来都要赞一句君子。 君子。我默声狂笑起来,笑出了眼泪。整个人在毯子下剧烈颤抖。 “昀昀,没事吧?”陈助理紧张的一把拉开毯子。我睁开眼,正对上父亲抿着嘴角、隐忍怒意却又难掩关切的脸色,于是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给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我没事……父亲。” 4. 我的母亲是台湾人,爱听国语歌,有几张旧碟是她特别喜欢的,翻来覆去的放,听的耳朵都要起油了。不过其中有一支歌我却很钟意,叫做《飘洋过海来看你》。 歌词里这样唱着,为了这次相聚,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 真的,再不能比这更精确了。满怀憧憬、千辛万苦偷跑去伦敦找他的时候,那种忐忑、慌乱、惴惴、与破釜沉舟的决心。我幻想了无数种与他见面的方式,演习了无数遍见面时的对白……甚至,对着gv学习了许多种做`爱的技巧。 我不知道,落到这样的结果,是命运恶意的嘲弄,还是魔鬼刻意的报复。 我只知道,这一切已经发生,再也回不到从前。 这一次,不用父亲施压,我自己把自己关进房间,任谁呼唤都不开门,只是对着窗外发呆。 母亲在外面哭泣着反复拍门:“昀昀,昀昀你开门啊,不要吓妈妈!昀昀你听话,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爸爸妈妈都在这儿呢,宝宝你开门啊!呜呜呜……” 我听见父亲愤怒的声音:“让他去!自己惹出来的烂帐,还有脸发脾气!我要是他就干脆自己一头撞死,省得丢人现眼!”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当爱已成往事(H) 作者:飘绿如意 分卷阅读4 温柔和顺了一辈子的母亲终于爆发了,门外传来她尖厉的哭骂:“江成辉,你说的还是人话吗?昀昀年纪小不懂事,他霍景行也不懂吗?你儿子被伤成这样,竟然是他活该了?你眼里就只剩下那点破生意吗?你还配当一个父亲吗?早知这样,当初还不如让我和昀昀一起死了干净,省得……”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把拉开门,木着脸:“妈妈,别说了……我没事,真的。” 母亲的哭声戛然而止,愣愣的看着我,一秒钟后反应过来,扑上来捉住我的手从上到下检查一遍,然后眼泪又掉下来了,一面哭一面说:“宝宝,没关系,妈妈找人替你办手续,我们去美国念书,马上就走……” 我把母亲抱到怀里,就像小时候跌疼了她抱我安抚一样,忍着心头一阵一阵抽搐的疼,低声附和道:“好的,妈妈,我都听你的。” 我是母亲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孩子。她生我时大出血,摘除了子宫才保下性命。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感到遗憾,但至少在我面前,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未表现出一丝一毫。 江氏伉俪鹣鲽情深,是人人称羡的爱侣。 母亲说到做到,即刻安排起一切。我除了被拖去做一些必要的露面与签字,其余时间全部躲在家里哪也不去。 看得出来,母亲对我的沉默与萎靡十分担心,但是一字不敢再提,只是约束着全家上下三缄其口做出一切如常的样子,生怕我再受到一点点刺激。 出于种种顾虑,他们决定把这件事情咽死下去。经过书房时,我无意间听到母亲抽泣着低声对父亲说:“……昀昀还小,这种事情闹出来不过两败俱伤,徒然成为丑闻话柄,便是打落牙齿也只好和血吞了。昀昀才十八岁,以后的路还长呢,过个几年,等他懂事了、想开了,也就……” 父亲没有作声。母亲继续道:“我知道,你与霍景行多年知交,生意上也多有牵扯,可眼下出了这种事……” 许久,我才听到父亲嘶哑的声音:“我明白的,秀芝,你放心。” 我默然片刻,悄无声息的转身走开了。 很快,我便明白了父亲所谓的“放心”是什么意思。他下令结束与霍氏的生意往来,除了已签署合同的、已在进行中的项目,其它全部取消。好几个正在接洽中的、甚至比稿中的项目都被喊停,让不明就里的双方职员们一头雾水措手不及,在业内也掀起了不大不小的震动。霍氏这块蛋糕一向诱人,只是江家凭着人情牌这个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多年来一直拔得头筹,如今忽然一朝变革,外界纷传江成辉与霍先生不知为何事翻了脸,于是一众竞争对手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父亲这段时间变得非常忙碌,早出晚归,家中很少能见到他的身影。记忆中,自从生意上了轨道,他已经多年没有这么拼了。从陈助理那边零星漏出的只言片语里我才知道,由于主动放弃了霍氏这个最大的客户,业务收入大幅跳水,需得重新开拓许多新客户来弥补这百分之四十多的生意。是以父亲日日在外拜访客户高层、洽谈订单,几乎宿在了公司里。但如今这等行情下,十单生意能成一单已可庆贺,何况重新开荒?父亲那边进展的并不顺利,已经开始有心态不稳的员工担心起年底花红、流露出往外跳槽的心思了。 送走回家拿文件的陈助理,我脚下仿佛灌了铅,一步一步挪回自己房间,盯着洗手台镜子里那个苍白瘦削的、死气沉沉的人,自言自语道:江昀,瞧你都干了些什么? 霍景行也说,昀昀,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霍景行。 霍景行! 我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母亲回家后,被我脸上红肿的指痕吓坏了,以为又遭遇了什么不测,差点拨三条九。我好容易才安抚下她,让红姐给她煮了碗杞子茶定神,她坐在沙发上,眼泪汪汪的喝,一面抓着我的手不放。“宝宝,你答应妈妈,要好好的啊!” “妈妈,我听你的话。”我把她的手掌贴到脸上,细声哄着。 正上演母子情深的时候,家里忽然来了不速之客。母亲一听到“霍景行”三字,立刻睁大双眼,死死握住我的手,仿佛刺猬根根竖起棘刺,厉声道:“不见!” 可是,人已立在门口。 红姐为难的转身:“太太……” 我怔怔看向门口,熟悉的黑色长大衣,一身的凛冽,眉宇间却有些憔悴的样子。他的目光扫过我的脸,在掴伤上驻足了一秒,然后极细微的皱了下眉,随即转开了视线。 我贪婪的看着他,满心酸楚,爱恨交织。是的,爱恨交织。我的国文学的并不好,我想不出其他的词汇来了。 母亲一把将我拖到身后,喝道:“昀昀,上楼回房间去!” “妈妈!”我犹豫了一下,小声央求。 “上楼!”母亲是真的发怒了,用力推我一把。 我猛然惊醒,羞愧难当的垂下头,转身快步离去。 身后传来母亲冰冷的声音:“霍先生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今日外子不在家中,请恕不便招待。红姐,送客——” 霍景行低沉的声音响起:“秀芝,抱歉冒昧打扰。我来看看昀昀是否好些了,另外,听说成辉最近断了与霍氏的生意往来……他不肯见我……在商言商,其实……” 母亲的声音里憋着怒火,高了八度:“红姐,送客!” 我轻轻阖上房门,背靠在门上,再也忍不住,眼泪爬了满脸。我把手塞进嘴里,堵住一切声响,哭的浑身颤抖。 许久,带着一点绝望的心情,我奔到窗前向下望去,只见那个黑色身影默然立在秋风里,静静的不知站了多久。枯萎的黄色的叶子在他脚边打着旋,慢慢飞走了。终于,他别过头吩咐了一句什么,司机下来替他打开车门,他弯腰坐了进去,很快便开走了。 看着一路纷纷扬扬的叶子,我下意识的抬手捂上心口,明明已经碎成渣了,为什么还是会疼呢? 霍景行,我真的,很疼。 5. 内里纵千般撕扯溃烂,为着母亲忧虑的眉头,也得快些“好”起来。我努力让自己回到那个斯文乖巧、无忧无虑的江家小少爷形象,除了,比以前更沉默些。 全家都小心翼翼配合着我。掩耳盗铃也罢、自欺欺人也罢,既然所有人都盼望从此淡忘此事,那就让这一页尽快翻过去吧。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蜷缩在被子下面,那些记忆会像潮水一样崩溃涌来,让我纵咬紧牙关蒙眼塞耳亦逃无可逃。 那个混乱的夜晚,他疯狂的眼神,发疼的拥抱,凶狠的亲吻,还有耳畔浓重的喘息……他刺穿的不仅是我的身体,我整个的灵魂仿佛也破了个大洞,汩汩流血。 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我就拆出剃须刀片,在手臂内侧轻轻划上一条。皮肤被划开是悄无声息的,那种尖锐的疼痛使人清醒,帮助我迅速回到现实。孰能生巧的,我很快就学会了控制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当爱已成往事(H) 作者:飘绿如意 分卷阅读5 力度,血不会流的太多太久,所以不会被发现——至少,夏天换短袖之前不会被发现。 幸亏,这些梦魇只在夜间肆虐。到了白天,我还是做回我的江昀。 赴美的手续已办妥,学校也联系好了,只等春季开学。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读着预科,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家陪母亲。父亲看着不像话,要求我每周抽出三天来跟他去公司旁听学习。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 其实,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只得有意无意的避着。幸亏他从小的严父形象带来的隔膜,我本就与母亲更亲近,所以未曾露馅。 我的父亲,对此一无所知的父亲……痛心于断绝旧友的父亲,对我恨铁不成钢的父亲,为生意焦头烂额的父亲。 我望着他,四十出头的男人正是醇酒般的时光,他看上去无可挑剔,当得起一切形容词。 我想起那夜,耳边那声压抑了二十年的“成辉”,只觉痛不可当,不知是为着自己,还是为了霍景行。 沉默着随他来到公司,无需告诫,识相的从踏入办公室第一步起便摆出谦逊低调、好学上进的面孔,在他一路介绍不同部门职能时,适时的点头作受教状。父亲对我的表现大约还是满意的,唤来行政部职员在他办公室添置一套桌椅电脑,以便近身教导。未曾吩咐完,只见陈助理从旁边会议室开门出来,表情谨慎的低声道:“江先生,霍先生来访,说是想找您聊聊,虽然没有预约,不过……” 我的心脏忽然漏跳了半拍。 父亲一挑眉,声音很冷淡:“哪个霍先生?” “不速之客,没让江先生为难吧?”会议室里闲闲走出一个高大的年轻人,笑吟吟看向我们,对着父亲伸出手来。 我傻愣愣看着他,失却反应。他的身形、眉眼,与霍景行像足七八分,只是气质更亲和无害些。 父亲的神色缓和了些,抿了抿唇角,礼貌的与对方握手寒暄:“霍先生,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对方态度十分诚恳的样子:“客气了,江先生叫我嘉铭即可。说起来,还要称呼您一声世叔。” “不敢当。” 对方的视线饶有兴趣的在我身上打了个转:“这位是?““犬子江昀。“父亲皱了皱眉。大约是我的脸色太糟糕,他冲陈助理使了个眼色,后者识相的打了个招呼就把我带到另一间小会议室,只听身后隐隐传来对话:”江氏与霍氏一向合作愉快,之前的上市会也很成功,却不知为何……“陈助理倒了杯热茶给我,然后关上门,转身坐下,关切的问道:“昀昀,没事吧?“我笑得有些勉强:“陈哥,我没事。对了,那人是谁?” “霍嘉铭,霍先生的侄子,在霍氏负责商业地产这一块,算是年轻有为。”陈助理措辞很谨慎。 我默然片刻,强笑道:“陈哥,我这儿没什么事情,忙你的去吧。一会儿父亲好了我自己回去找他。“陈助理大约真的是很忙,嘱咐了我两句就出去了。 我低下头,眼直直盯着杯中茶包,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虽然努力投入但依然有些心神恍惚。父亲似乎想训斥我,不知为何都忍住了。好好先生陈助理进来提醒他出去开会时顺便看了我一眼,忍不住对父亲说:“昀昀脸色不太好,要不我先送他回去?” 父亲瞪我一眼,叹了口气:“也好。” “那我出去交代一下joyce,后面的会让她跟进吧。” 我十分羞愧:“不用,你们忙,正好我下午还有法文课,一会儿自己叫的士过去就行。” 父亲的脸色缓和了些,一面收拾文件一面吩咐陈助理:“有空去车行取些资料回来。”一面转头对我说,“生日过后去考个驾照,你不是一直喜欢法拉利吗,到时自己去挑一部,爹地帮你投车牌。” 我张了张嘴,心中忽然竟有些酸涩,抬头望向父亲,他还是那副看似严厉的样子,只得按捺住种种情绪,努力报以微笑:“谢谢爹地。” 出了写字楼,无精打采的立在街角拦车。天色灰蒙蒙的,仿佛随时都能飘下霏霏淫雨。我漠然看着的士一辆接一辆过去,没有一部是空车。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情景,这样的心情,忽然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部银色雪铁龙悄然在身边停下,按响喇叭。我被吓了一跳,仓促间后退半步,不由有些恼怒的看向对方,不曾想,却在摇下的半扇车窗里见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霍嘉铭轻轻吹了声口哨,脸上带着一点点玩世不恭的调笑,与方才办公室里那个斯文精英的模样大相径庭。他眨眨眼:“嗨,小美人,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送你一程?” 这样拙劣的戏弄搭讪,我明明知道自己应该生气的转身走开,可对着那张脸,竟怎么都说不出一个不字。等终于回过神来时,已不由自主的坐在了副驾驶位。 霍嘉铭俯身过来,替我扣上安全带,温热的鼻息撩拨着扫过面庞,我下意识的垂下头躲避,心中忽然涌起恐慌与无措。然而对方却步步紧逼,微凉的手指用力钳过我的下巴,盯着我的眼睛,不容逃避的、循循善诱的,压低了声音轻轻问道:“过去十八年,你都躲在了哪里?” 我挣扎了一下,随即有些厌弃的别过头,闭上了眼睛。 6. 那日霍嘉铭开车将我送至补习处,一路却未再多话,仿佛先前那些暧昧只是浮萍掠影,根本没有什么。我记得自己当时莫名的松了口气,低声道谢后便打算下车,他看了看我,忽然轻声一笑:“手机给我。” “啊?” “手机。” 我楞了一下,下意识的顺从的从包里掏出电话。他一把拿过去,划开锁屏,然后按了一串数字,储物格里随即响起嗡嗡的振动声。他瞥了一眼,满意的丢还给我。 我这才迟钝的反应过来,苦笑着摇摇头。有生之年竟然还能体验一把泡女孩子的手法,也算难得。 霍嘉铭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再见,忧郁的小王子。” 我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然而霍嘉铭竟仿佛生出许多兴趣似的,开始隔三差五来找我。先是放学时驾车在校门外等,后来发现我都是一放学就被家中司机接走,便改为工作时段跑来,硬拖着我去吃个下午茶,或者送本参考书,总之各有名目,非要消磨个把小时才肯回办公楼。然而见了面,却又只是闲闲聊天,完全不越雷池一步,除了……偶尔一些不经意的暧昧的小动作,和一被发现便立刻转移开的、深深凝神的眼神。 我不是白痴,我有些惶恐,我知道自己应该严辞拒绝,可是,他的脸,他的背影……引鸩止渴也好,我无法拒绝。 自从上次家中匆匆一瞥,我已很久没有见到他。 发生了这么多事,为什么我还是无法克制的想念你。霍景行。 “既然两家相交多年,为何我以前没见过你?” 深秋的下午,学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当爱已成往事(H) 作者:飘绿如意 分卷阅读6 校旁边幽静的小咖啡馆里,霍嘉铭轻轻晃动着纸杯,低头嗅那浓香,仿佛不经意的问道。 我看着他的手指,长而有力,指甲修的很整齐。眼前忽然有些恍惚,想起那个人,他也有一双相似的手,骨节铮铮的,落在皮肤上仿佛会灼烧。那么疼。 霍嘉铭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笑了:“你很容易走神。” 我低下头,有些羞愧,脸颊开始发烫。 霍嘉铭叹了口气:“老天,你是怎么平安长到这么大的?水晶罩子里吗?只怕一出来就会被人连皮带骨的啃了吧!” 我默然片刻,强笑道:“百无一用,所以不讨人喜欢,对吧?” 霍嘉铭盯着我,嘴角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轻轻握住我的手:“奇怪,你在自卑些什么?” 我有些慌乱的抽回手,忙低头喝口咖啡掩饰。他的脸,甚至他低沉的声线,都让我无法保持冷静。 霍嘉铭发出轻轻的、愉悦的笑声:“我十二岁的小外甥都比你老练。你真的有十八岁?” 我抬眼冷笑:“生日派对就在下月,要不要给你派张请帖?” 他身体往后一仰,手指交叉垫于脑后,惬意的眯起眼:“荣幸之至。” 我当然不可能真的向霍嘉铭发邀请,事实上,我连生日派对都没打算办。 以前有许多年,我掰着手指数日子期盼快些满十八岁,仿佛一成年就真正变成大人,然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同霍景行谈恋爱。回头想想,简直蠢得连自己都看不下去。到如今,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种惆怅旧欢如梦,再回首已是百年身的错觉。 母亲并不清楚我这些隐秘的、耻于告人的龌龊心思,她一心期盼我走出阴影、重新快活起来。 这日,父亲难得的回家吃饭。母亲替我们一人舀了一碗汤,笑着问我:“宝宝,下月生日,你想在家里庆祝,还是去外面找地方?妈妈问过了,丽晶的小厅下月正好有空档……” 我捧着碗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勉强笑道:“又不是什么大生日,不必折腾了吧,自家人吃顿饭就好。” “或者,你自己和同学们出去庆祝?爸爸妈妈就不参与了……” “再说吧。”我低头喝汤。 母亲欲言又止,我心中愧疚,刻意打起精神笑道:“红姐今天的汤煲的不错,老鸽的鲜甜都炖出来了。” 母亲高兴起来:“今天的汤是我亲自炖的,好喝就添多一碗!”一面又替父亲夹菜:“你今日回来倒早!” 父亲唔了一声,随口解释道:“近来新签了两家客户,预付款亦爽快到账,可以松口气。” 母亲与我都十分欢喜:“太好了!” 父亲一脸疲色的看着我俩,嘴角淡淡扬起,眼底却殊无欢容。 母亲敏锐的觉察到了,柔声问道:“成辉,可有什么不妥吗?” 父亲扫了我一眼,却没有回答她,只沉声道:“没什么,吃饭吧。” 我忽然觉得喉咙口被哽住似的,顿了顿,放下碗:“我吃完了,爹地妈咪慢用。”转身上楼,然后,鬼使神差的,藏身拐角视线不及处,静静听着楼下的动静。 果然,过了一会儿,父亲有些苦涩的声音响起:“这两家都是主动找上门来寻求合作,开出条件亦相当优厚,十分不合常理。我怀疑,是景行的推手。” 母亲低低啊了一声,随即愤怒道:“这算什么!我们不要他姓霍的假殷勤!” “秀芝!”父亲压低声音喝止她。 母亲开始小声饮泣:“一想到昀昀……” 父亲沉默了。许久,方才哑声说:“若是就我们自家,倒也罢了。可是秀芝,江氏上下几十人,每月还要支薪养家的。” 母亲没有再出声,只是偶尔传来抽纸巾的沙沙声。 父亲长长叹了口气。 我呆立半晌,黯然无语,悄悄回到房间,掩上了门。 一直到了第二日下午,我依然心事重重、郁郁寡欢,在图书馆里枯坐半日,也没背下几个单词。恰好霍嘉铭打电话过来,便顺手接通,只听那头熟悉的调笑的声音低低响起:“蜜糖,做什么呢?” 这大半月来,已渐渐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感。说实话,要讨厌霍嘉铭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他幽默、大方,虽然偶尔有些逾矩但分寸拿捏的很好。更重要的是……那么像他。 我按按眉心,随口道:“霍嘉铭,请注意措辞,我不认为我和你之间可以用上这个词汇。” 那头不以为意:“宝贝儿,今日太忙,没法来找你了,别太想我!” 我扶额:“感谢主,但愿阁下生意兴隆,日日忙碌。” “太让我伤心了!”霍嘉铭轻笑出声,“你怎么不问我忙些什么?” “忙什么?”我随口应付。 “下周新楼推盘,正日以继夜。说起来,以往这种公关活动都由江氏负责,仓促换新供应商,各种混乱。”他仿佛不经意的抱怨了一句,“对了,你父亲与我叔父到底为何事龃龉,多少年交情说放就放?” 我哽了一下,呼吸停顿三秒,好容易才控制住声音:“我不知道。” 那边叹了口气:“可惜了,这次叔父也会飞回来剪彩,本来酒会上俩人还可以把酒言欢的。”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霍……先生,也会来?” “是啊。不同你多说了,我要去开会,回头再聊!” 我挂掉电话,整个人恍惚如离魂,半天再翻不过一页书。 霍景行。霍景行。 7. 如果说,霍景行是我的执念,倒不如说,他是我的魔障,仿佛还更贴切些。 我每日安静的上学、间或到父亲处实习,面如止水,不露一丝端倪。可是,这样平静的表面下,我清楚自己正如深夜的海洋,暗潮起伏,翻涌不休。 我是那么的想念他,想到整夜整夜无法入睡。身体极度疲倦,精神却依然亢奋。每日起来,枕头上就会多一些落发,我总是小心的包起来丢掉。如果被母亲看到,她大约会即刻惊慌失措拖我去见心理医生。 终于到了这日,我对家里撒了谎,说与朋友聚会,并很费了一些力气安抚母亲,使她能接受我晚些回家。事实上,我却是拦车去了酒店——从霍嘉铭无意间漏出的信息,霍氏新盘上市酒会,就在此间。 到了那里,却被拦在宴会厅外,不得入内。 “您好,请出示请柬。”一身黑色西装的安保人员彬彬有礼、尽职尽责。 我哑了,茫然无措。 遥视场内衣香鬓影,歌舞升平,分明已至酣处。人群深处,那个众星拱月的、一身妥帖的深灰色西装、正微笑与人谈话的身影,除了霍景行还会有谁。 我呼吸急促起来,全身一阵冷一阵热,额头细汗涔涔。 对方有些不屑的看看我,勉强维持着礼貌:“请您往旁边站一点好吗,不要影响其他宾客入场。” 我无奈,只得往侧后方退了两步,目光却仍锁在那里,怎么都舍不得移开。 “昀昀,你怎会在这里?”耳边传来霍嘉铭惊诧的声音,他来门口迎接重要宾客。 我回过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当爱已成往事(H) 作者:飘绿如意 分卷阅读7 神来,顿时眼睛一亮:“霍嘉铭,你可以带我进去吗?” 他哑然失笑,揽住我的肩膀就径直往里:“走吧,小可怜——你是来找我的?” “我……呃,无意间经过……”我垂下头,这借口拙劣的连自己都脸红。 头顶传来沉沉的笑声,我脸上更烫了。幸亏霍嘉铭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随手塞了杯香槟给我,又有些犹豫:“说真的,我不确定未成年人是否可以接触含酒精饮品。” 我看他一眼,有些不忿的一把接过来就是一大口。 他有些忍俊不禁,捏了捏我的下巴,然后在我发怒之前迅速松开了手,用一种哄小孩子的口吻说:“我今晚会很忙,你乖一点,自己玩。有什么需要可以叫那边黑色西装的工作人员。” 恰好这时主持人重新站上舞台,开始今晚的重头环节,霍嘉铭作为全场负责人,立刻抛下我过去工作。我看着他步履沉稳的引着霍景行上台致辞,后者只一个扫视的眼神就让全场安静了下来,随即不疾不缓的交代了几句场面上的话,就把话题重新还给了霍嘉铭这个实际负责人。 我立在人群末角,遥遥望着他,心魂俱失,不知不觉就将整杯酒喝个干净,人也有些眩晕起来,只得靠着墙壁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霍嘉铭在轻声唤我:“昀昀?昀昀?” 我只觉浑身发软,下意识的抓住他手臂:“对、对不起,我……好像喝醉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杯香槟就能灌倒的人。”他边笑边摇头,“幸亏今天备了几间休息的客房,我让人扶你过去。” “谢谢……”我头越发晕的厉害,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翻涌。只听他叫来一个人,压低声音交代了几句,对方扶起我就往电梯走去。我昏昏沉沉,几乎全身重量都压在了对方身上,由着他带领行动,半分都挣扎不动了。出电梯,踉跄的行走了一小段,对方掏出房卡开了门,艰难的扶着我进去,没两步,忽然猛的停住脚步:“霍、霍先生!” 霍先生?我有些意识模糊,想抬头,却仿佛有千钧重似的。只听见一个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在面前响起,带着微微的诧异:“昀昀?你怎么会在这里?” 霍景行?我终于成功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重新聚集起来:“真的是你……”大约是酒精的缘故,各种酸楚委屈忽然涌上心头,瞬间红了眼眶:“霍景行……” 耳边工作人员有些惊慌的解释:该宾客不慎喝醉,今晚共备了五间休息的客房,不想拿错了房卡,抱歉惊扰了霍先生…… 我模糊中仿佛听见霍景行让人打发了他,然后传来了房门上锁的声音,接着有人将我抱起安置于床上,一只温暖的宽厚的手掌抚上前额:“昀昀,没事吧?” 我的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他的手指一落下,便彻底引爆。 我闭着眼,无法自制的在床单上蜷缩着摩擦身体。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陌生的、煎熬的哭泣:“霍景行,霍景行……” 他有些焦躁的抱起我:“坚持一下,我叫医生过来。” 我已然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也许是酒精带来的放纵,情`欲如烈焰火苗,炙烤着我的脸,我的身体,我的四肢百骸。我全部的心神只剩下眼前这人,想要拥抱他,渴望被凶狠亲吻,哪怕再多伤害都甘之如饴。 神智模糊的,我用力撕扯起他的领口:“霍景行……” “昀昀!”他用力抓住我的手臂,我疼的低低叫了一声。他一怔,忽然用力捋起我的袖子,我无力遮掩,手臂上一道一道新新旧旧的划痕彻底暴露眼前,昨夜新添的伤口被他一握,开始重新往外渗血。 我忽然慌乱害怕起来,努力想扯下衣袖:“不要看……” 不知怎的,视线模糊中,他的表情变得非常奇怪,有些骇人,眼睛很黑很黑……许久,我听到他哑着声音问:“怎么来的?” 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无力的企图抽回手臂:“不要看……” 他低头,滚烫的唇落上我的伤口,温暖湿润的舌头轻轻舔舐着血迹:“是因为我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点头,也不想摇头,我只好闭着眼,胡乱的用另一只手擦着眼泪。但是他却用力拉开我的手,强迫我看向他,然后,慢慢低头,一点一点的,细细吻去我的眼泪。 我哭的更厉害了。 终于,他叹了口气,吻上我的唇。 醒来的时候,窗外天已黑透,这城市夜灯璀璨,酒绿灯红。 我依然有些浑浑噩噩,仿佛有一柄锥子在头里开凿,又疼又晕。这疼痛盖过了身体上的不适,我捧着头呻吟了一声,颈椎也有点酸痛,一直被磕着似的。枕在头颈下的手臂往里收了收,我这才发现自己被搂在一个人怀里,耳边传来熟悉的、低沉的声音:“醒了?” 这声音……我猛的抬起头,然后瞬间整个人都僵硬了:“霍、霍景行……” 他沉默的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用一种仿佛很自然的、“霍叔叔”式的口吻说道:“你才睡了一个多小时,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我怔怔的看着他,他的表情……我读不出情绪来,似乎很平静,又似乎隐忍浮沉。我头疼欲裂,只得自欺欺人的闭上了眼睛。 我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待眩晕稍好些,我垂下头,尝试着从彼此的纠缠中抽回自己的肢体——这样亲密的肌肤相贴,我曾经梦想憧憬了许多年,直到……那一声成辉。 原来遍体鳞伤,彻骨绞痛,只需要两个字而已。 他犹豫了一下,松开手:“昀昀……” “不要说对不起!”我飞快的抢先开口,木着脸,别过头不去看他的表情。连续深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扯开嘴角笑容:“一人喝醉一次,我俩扯平。再见!” 他的脸色渐渐沉郁下来:“昀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然呢?”我终于装不下去了,呆愣愣看向他,直到眼前渐渐模糊一片:“你会爱我吗,霍景行?像爱一个情人,或者,替身?” 他沉默了,有些焦躁的握紧拳头,又放开。 我吸了吸鼻子,别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霍景行,我不需要你‘负责’。” 我只要你爱我。我在心里这么说,随即开始嘲笑起自己的无耻和天真,在经历了这样的千疮百孔以后。 他依然保持沉默。我静静等了约有一分钟,等到心脏一点一点重新冻结成冰。我掀开被子,下床捡起满地狼藉的衣物,开始一件一件穿回去。头晕,浑身酸疼,身下更是有如撕裂般痛楚,我咬紧嘴唇,干脆半跪在地上,慢慢穿戴。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缓慢的、低沉的、不带起伏,难辨情绪:“昀昀,我已经四十二岁了。” 我僵住了手指,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我的衬衣只扣到一半。 他的声音缓缓的、缓缓的在这个禁闭的空间默默流淌。 “那种,只属于年轻人的激烈的感情,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了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当爱已成往事(H) 作者:飘绿如意 分卷阅读8 ,也许以后都不会再有。 我是一个成年人,成年人遇到任何事情都需要尽量保持理智、客观,去权衡,去判断得失。 我从不简单的评判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是,我一度以为自己还有底线。 所以,大部分时候,我宁可用钱去交换很多东西,银货两讫,不生纠葛。” “所以……”我木然的抬头望向他。 “所以,昀昀,不讳言的说,我的确喜欢你、怜惜你,你这样年轻,这样干净,这样的……满腔热情。但是你要的东西,我给不起,也给不出来。我所能给的,只是这样,只有这些。但这对你并不公平。” 我忽然愤怒起来:“不公平?那你为什么与我上床?” 他滞了一下,然后苦笑着别过头:“昀昀,我只是个生理正常的男人。” 这样的羞辱让我浑身颤抖。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许久许久,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飘忽的,就像那天被碾压在他车轮下的黄叶,最后的垂死挣扎:“那么,江成辉呢?” 他看着我,温和的说:“他是我心底的魔,我半生的执念。” 我捂住脸,痛哭起来。 8.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那房间。霍景行没有挽留,只是沉默的看着我,眼底似乎有些悲悯与悔意。可事已至此,我已无心顾及,最后一分精力、全部心神只求能支撑到自己挺直背脊离开他面前。 扶着墙,在走廊里移动了十来米,我终于支撑不住,慢慢坐了下来。发呆半晌,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电话。那头响了很久才被接听,对方的声音有些异样的阴沉:“喂?” 我已自顾不暇,闭上眼,昏昏沉沉嘶哑着声音求助:“霍嘉铭,我不太舒服,能否麻烦你送我回去?” 等了几秒钟,他才开口:“你还在客房?” 我环顾一下,低声道:“我在走廊,靠近电梯。” “在原地等我。” 结束电话,我侧过头,十几米开外,霍景行静静立在那里,无言的看着我。漠然与他对视半晌,我只觉无限疲惫,重新别过了头。 霍嘉铭来的很快,表情……似乎有些扭曲,眉宇间隐隐有煞气闪过。他用力将我扶起,目光沉沉的看着我:“能走吗?” 我抓住他的手借力,他忽然颤抖了一下,这才发现他手上多了一块创口贴。我忙松开手。 见我惊疑,他将手往后收了收,扶到我腰上带着我往前走,仿佛随口解释道:“不小心砸了个杯子,没事。” 他扶着我进了电梯,似乎还回头看了霍景行一眼,也许是打招呼吧。我却是头也不回的踏了进去,双腿发软也咬牙死撑。 回到家中已近深夜,连红姐都耐不住睡了。客厅的壁灯却依旧亮着,橘色暖光笼着沙发上的母亲,她已维持着这个姿势,不知等了多久,手里一本杂志压根就没翻过几页。 见我回家,忙迎上来:“宝宝,怎么玩到这么晚?脸色这么差!哪里不舒服吗?” “伯母,昀昀只是稍微喝多了一点,并无大碍,您别担心。” 母亲这才关注起扶我回来的人,一打量,脸色立刻变了:“你和霍景行是什么关系?” “伯母您好,我叫霍嘉铭,霍先生是我叔父。” 母亲看看我的模样,再看看他,脸陡然沉了下来,扬声道:“红姐!红姐!” “太太?”红姐睡眼惺忪的从厨房旁的小房间里出来。 “扶昀昀回房!” 我头疼欲裂,又五内郁结,胡乱对霍嘉铭道了谢,推开红姐,自己扶着楼梯一步一步上去。身后仿佛传来母亲冷冰冰的声音,三句两句就打发了他。 我锁上房门,精疲力竭和衣瘫倒床上。回到自己的空间,绷紧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我的眼眶干涸而疼痛,酸楚至极却一滴泪也无。 身后忽然传来重重的敲门声,母亲的声音破天荒的愤怒:“昀昀,开门!” 我呆了一下,整个身体蜷缩成虾米,拿枕头捂住头,却堵不住她一句比一句更严厉而诛心的训斥:“你所谓的朋友聚会,就是和他?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去了老的又是小的,昀昀,全香港的男人都是垃圾,就只剩他霍家?!” 她仿佛哽咽了,顿了顿,声音也低了下来:“你喜欢男人,妈妈也认了,当年从鬼门关里抢回一条命,妈妈只求你太太平平、高高兴兴过完这辈子就好。可你看看自己,你竟这样不自爱!昀昀,你太让妈妈伤心了!” 我无言以对,干脆把头埋进被子里,浑身颤抖,牙齿打战咯咯作响。 当天夜里,我就发起高烧,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急送医院。父母替我换病服时发现了满身的痕迹,父亲当场砸了床头的花瓶,连半昏迷中的我都被惊醒了几分。听完母亲描述昨晚我被送回家的情景后,他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一个电话直拨霍景行私人号码,咬牙切齿口不择言:“霍景行,你叔侄俩欺人至此,真要逼我鱼死网破吗?!”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父亲气极反笑,声音更是冷到一丝温度也无:“霍先生,容我再次提醒一句,香港是讲法律的社会——昀昀还未成年!你们霍家人就这样迫不及待想去吃牢饭吗?!……在哪里?还能在哪里?医院!”说完,他狠狠挂断电话,砰的一声扔到床头柜上。 我眼睁睁看着他,心中无限滞涩,仿佛一团巨大的海绵被胡乱缠绕捆绑,然后再穷凶极恶硬塞进胸腔。 我的父亲,从小到大爱我护我、教我训我的父亲,为全家遮风挡雨的父亲,风采出众、顾盼神飞的父亲。 霍景行默默爱了二十年的……父亲。 我静静闭上眼睛,别过头去。 护士小姐换第二袋点滴的时候,霍景行出现在病房。“昀昀没事吧?”他低声说。 父亲一见他就红了眼,被母亲死死拖住了:“成辉!” 霍景行还是一身黑色长大衣,那条半旧的烟灰色羊绒围巾软软垂下来,我至今仍记得它的温暖,可分明又已模糊。 父亲还在对他怒目而视,霍景行亦不自辩,只是沉默以对。看着两人的样子,我忽然思绪放飞天外:近来每每见他,怎么十有八九总在医院呢? 我越想越好笑,干脆笑出声来。房内众人被吓了一跳,齐刷刷转过头来,忧心忡忡:“昀昀?” 我用未打点滴的那只手胡乱抹去笑出的眼泪,心平气和的看着他,轻声说:“霍景行,我要你山顶道的别墅。” 语一出,整个房间立刻死一般沉寂。 许久,妈妈颤抖着声音:“昀昀?” 霍景行的眉心骤然纠紧,那副不动声色的面具终于第一次有了裂纹。他深深看着我,低沉的、一字一字的说:“昀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静静迎上他的视线,心口仿佛破了个大洞,嘴角却微微上扬:“怎么,霍先生舍不得?” 他看着我,一言不发。过了很久很久,终于阴沉着脸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律师明天来过户。”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当爱已成往事(H) 作者:飘绿如意 分卷阅读9 砰的关门声终于惊醒了父亲,他转身看向我,面目扭曲,上前一个重重的耳光。我被扇的别过头去,嘴角立刻挂下血迹。 “成辉!”母亲慌忙扑上来,又仓皇的捂住我的脸:“昀昀!快跟爸爸道歉!” 我呆呆看着窗外,天空是澄澈的宝石蓝,这样干净明媚。 那一巴掌仿佛耗尽了父亲的全部力气,他转过身,声音疲倦的说:“我生的好儿子,好本事,一句话功夫,便抵得江氏十年利润总和……秀芝,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说完,步履有些虚浮的开门就走。 母亲难以置信的、惊慌失措的抓着我的手:“昀昀,你不会真的……” 我闭上眼,眼泪从两侧眼角慢慢滑下。我轻声说:“妈妈,他不爱我。” 9. 第二天下午,我才从医院回家没多久,霍家律师便手持房契文书如期登门。 我木然看着纸上的文字,手边是已经旋开的万宝龙金笔。斯文干练的律师先生推一推眼镜:“江先生?” 这一声江先生却不是唤我,而是冲着江氏一家之主来的——我还差几天才满十八岁,故而仍需监护人背书。 父亲的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死死盯着那叠资料,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拂袖而去。 十余年前,霍家以天价拿下山顶道最好的一块地皮,精雕细琢,耗时两年建成六栋别墅,其中五栋被陆续以极好的价格一一出售。唯余最高处那座,地势绝好,风水奇佳,山景海景俱在掌心,一建成便被珍摄自留,拒不上市,传闻城中首富陆家曾出价两亿犹不可得。后来,霍家长房的红颜知己、当年红透香江的影星林莉莉开始低调出入其间,数年后又悄然搬出。坊间开始流言,道是霍家的金屋只住主人家最亲密的友人。只是多年来也未再见新的主人搬入,这华宅竟未免寂寞了。 霍景行说,他能给的,只是这样,只有这些。 可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会把山顶道的房子给我。全世界都知道这其中的意义,所以才有父亲的那一巴掌。 他说,昀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霍景行,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更知道,我正拿着一柄匕首,一刀一刀的裁割我的爱情。 我怔怔望着空白的签名处,万念俱灰。 虽然我们两父子这般奇诡态度,律师先生依然涵养极好,不动声色的转向我:“江先生,其实若不急于这一两天的话,不妨等到下周——届时您自行签署便可。” 我看着他的眼睛,便是控制的再好,他的眼底还是闪过十分复杂的光芒。我大约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总之不会好听。可是,好听难听于我又有什么意义呢?若是能令霍景行爱我,便是受尽天下人唾骂又如何? 发了一会儿呆,我终于有点踉跄的起身打算离开。 “江先生,那我下周再来拜访。”律师脸上浮现出“果然如此”的意味深长的笑。 我转身,静静看了他半分钟,伸手取过那张签名页,一撕到底。 我觉得,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午夜的黑暗与死一般的沉寂让我喘不上气来。我缓缓的抚摸着左臂内侧微微凹凸的疤痕,我已经找不到出路。 自从那天在医院,被发现了手臂上自残的伤痕,他们沉默而迅速的清完了我房里所有锐器,连剃须刀都被换成了圆头电动式。 我环顾四周,最终视线落到了书桌一角的相框上。那是十五岁那年,全家出游欧洲时在埃菲尔铁塔下拍摄的合影,每个人都笑得非常灿烂。 我颤抖着手指,取下了玻璃镜面,包进t恤里扔到地上。 “妈妈,对不起。”我闭上眼,用力划了下去。 那一瞬间,仿佛一切都解脱了。 我的一生之中,从未如此的接近死亡。 伤口的疼痛渐渐模糊,失血带来的昏晕渐渐侵袭,神智恍惚,愈发飘散。 据说,临死前,人们会把一生如电影放映般迅速在脑中掠过。可是很奇怪,我却是如幻灯般,只见到了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幼年蹒跚学步,圣诞节母亲亲手布置的圣诞树,父亲在学籍册上签字的模样,台湾乡下舅舅家老宅的扶桑花,伦敦街头呵气成冰时霍景行解下围巾绕在我脖颈,霍宅微凉粗糙的格子拼花旧地板,酒精翻涌下耳边浓重的喘息…… 终于,我后悔了。 挣扎着最后一丝气力与清明,我半跪半爬的打开门,咬破舌头刺激自己坚持到父母卧室门口,然后一头撞上去。 门很快被打开。失去意识的瞬间,我听到母亲的尖叫,那是……人类没法发出的声音。 “妈妈……”我心中一松,闭上眼沉沉睡去。 才自医院出来便又住了回去,我醒来后看着手腕上厚厚的纱布,不无自嘲的想,不知道熟客有没有折扣。 因为失血带来的干渴,母亲红着眼睛,用勺子慢慢喂我。我看着她眼角的细细纹路,深愧自悔,无地自容。 “妈妈,我错了,我以后会好好的。”我慢慢握住她的手,吃力的说。 她哆嗦了一下,轻轻摸摸我的脸,眼泪掉到杯子里。 温情哀伤的气氛被开门声打破,父亲一脸憔悴的进来,满眼红血丝,身上胡乱套着昨天的西装。他看了我一眼,仿佛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默默往旁边让了一步,现出了身后一身黑衣的霍景行。侧身的瞬间,我仿佛看到父亲眼中的痛苦与哀求。是的,哀求。我的一辈子没有低过头的父亲,沉默的、哀求的看着霍景行,为了他不懂事的、轻率自戕的独生子。 我指挥不动手臂,否则我一定会再扇自己一个巴掌。 “昀昀。”霍景行眉心紧锁,目光深沉的看着我,深的就像午夜梦魇。他轻声说:“为什么?” 母亲起身想捉住他说些什么,被父亲一把拉住,半搂着用力带出了门。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看到他的口型。 真好,我有一对相濡以沫了二十年的父母,并且将继续相爱下去。 我真心实意的微笑起来,对上了霍景行的眼睛。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眼底浮现出忧惧。 “昀昀,我就这样使你痛苦吗?痛苦到,连生命都可以放弃?”他目不转瞬的盯着我,声音里有些嘶哑。 我垂下了眼睛,嘴角的微笑扩大了些。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做着正确的事情,如今看来,这一次……或许是我错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算什么?事急从权的安抚安慰?还是……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忽然觉得无限疲惫,我不愿再想下去了。 他握住我的手:“昀昀……” 我别过头,轻轻抽了回来:“霍景行,过去诸般种种,我很抱歉。死过一回,我想……放过自己了。” 再浓再重的情感,终究会淡去,再深再痛的创伤,终究会愈合。我相信,我终究会忘记你,因为我会努力。 我想放过自己了,也请你,放过我吧。 10. 这一次我在医院住了三天。治疗伤口的同时,父亲还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当爱已成往事(H) 作者:飘绿如意 分卷阅读10 找来心理医生专业而小心的安抚开导,生怕我阴影不散,再生后患。 我努力的配合一切治疗,这让母亲眉间的忧愁略有松弛。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加上衣不解带的照顾我,她这三两天功夫就老了十岁。 我是多么的不孝。 三天来,霍景行日日前来探望。我不知道他是被央求来安抚我的,还是出于自愿。不过他推迟了回英国的行程,在这里停留下来,多半也是被我拖累,这让我感觉过意不去,因为知道他的每一分钟有多么昂贵。 每次他出现的时候,母亲总会借故避开去,留出独处的空间。我只觉心酸——为了这个不懂事的儿子,他们付出了太多、也忍耐了太多。 母亲说,妈妈只求你太太平平、高高兴兴过完这辈子就好。 我不能说,自己终于清醒、或其它的什么,可是,便是为着母亲,我也得好好的。 然而霍景行的态度却开始奇怪而暧昧起来。他依然很少开口,但是每每若有所思的凝视着我,眼神幽深,是我永远看不透的。他的喜怒一向不形于色,这三天是我见他微笑与皱眉最多的日子——微笑是对我,而皱眉,则多是独自沉思时。 “昀昀,”他仿佛终于下了什么决定,握住我的手,“我……” 我向他做出“噤声”的手势。 他愕然的望着我:“昀昀?” 我看着他的眼睛,目不转瞬的、慢慢的笑了,心中却如冬日的窗子,虽然插销紧闭,却依然有冷风往里侵袭,搅动丝丝隐痛。如果是过去,不,只要三天前,若得他如此回应,我便会从地狱爬上天堂,幸福的不能呼吸。可是如今,我已经从地狱边缘打个来回,好容易挣扎着决心恕己恕人,又何苦再重复纠缠? 我又何苦,再作践自己一回? 更何况,霍景行,我不想为难你,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因为……我爱你啊。 三日后,霍景行独自返回英国,而我,带着厚裹的手腕如期出院,回家静养。 我在家里过了一个静悄悄的生日。一家三口围坐桌前,强颜欢笑的各自吃了一碗鲍鱼鸡汤面——汤底由红姐煲足四粒钟,十分鲜美。虽然我们都没有多少胃口,不过,每个人都努力做出轻松的样子,把自己的份吃完了。 “宝宝,生日快乐!”妈妈笑着拍拍我的手,推过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是爸爸和我送你的礼物。” 我装作兴趣盎然的样子接过打开,里面是一枚崭新的钥匙,还用金色丝带扎着蝴蝶结。 “这是?”我疑惑的看向母亲。 她看了父亲一眼,微笑着说:“过两个月你就要去美国念书,我们在你学校附近买了间小房子,方便就近上学,也免得辛苦租房、寄人篱下。” 这就是我的父母亲,竭尽全力提供一切爱护、生怕我受一丁点委屈的血脉亲人。我的眼眶有点湿,笑着延续话题:“妈妈好有钱,布鲁克林房价很贵吧?” “公寓不大,也有一点年份了,胜在离bsp;post很近,据说周围环境也不错,你应该能适应下来。”妈妈一脸慈爱的看着我,“还多亏了你小舅舅在那边帮忙。” “说起来,很久没见到大舅小舅还有表哥表姐他们了。”我努力打起精神,“圣诞节大家会聚在台湾老宅吗?” 母亲犹豫了一下:“应该会吧。” “妈妈,我想去舅舅家住一阵子,就当开学前散心,好不好?” 母亲有些欣喜的和父亲交换一个眼神:“当然好啊!我这就给舅舅打电话!” 我看着她喜孜孜的去拿电话,父亲也隐约露出欣慰的表情,不由微笑起来。昨天无意间听到他们说起,想送我去台湾住些日子散心,希望能尽快消弭这件事带来的影响,重新恢复振作起来。既然这样,何不满足他们的意愿呢。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若再不尽快懂事些,简直自己都不能饶恕自己了。 江昀,你已经是成年人了,我告诉自己。 这天晚上,很多天来第一次睡的安稳,直到,午夜时被电话吵醒。 拜母亲旧碟洗脑,我的手机铃声被设置成一首很老的歌,沧桑沙哑的嗓音慢慢哼唱着“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里……”在这静谧的午夜,忽然让人有些恍惚,有种潸然泪下的冲动。 我看了来电显示:霍嘉铭。 犹豫了一下,没有接。可是对方不依不饶,反复重拨,我只得妥协:“喂?” “昀昀,”那头的声音异样的低沉,呢喃声仿佛就在耳边,“昀昀……” “有事吗?”我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他。 “你的伤……好些了吗?”他的声音有些气息不稳,还带着点鼻音,仿佛喝醉酒的样子。 “好多了,谢谢。”我不知道可以与他说些什么,只得用最简单的词汇应对。 那头沉默了一下,慢慢的说:“我去医院探望过你,那时你正睡着,伯母看到我有些激动……就没多停留。” “是吗,母亲没有说起过……不过还是谢谢你。” 那头很久很久都没有声音,久到我以为他已经离开,正打算挂断电话时,忽然传来他幽幽的声音,带着不可言说的苦涩:“他就……真的这么好?霍景行,就真的这么好吗?” 我忽然浑身僵硬了,慢慢才找回感觉,一点一点蜷缩起来,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个蛹,然后,愣愣看着屏幕上的通话界面,按下了挂断。 霍景行,他好,与不好,和我都没有关系了。 一周后,在母亲的坚持下,与她一起坐上了去往台湾的班机。起飞时,透过小小窗口望出去,四周景物越闪越快,越沉越低,渐渐缩小如模型玩偶,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游戏盘。 其实,人生又何尝不是一场又一场的游戏与博弈。这局结束,元气大伤,但只要没有一败涂地,终究会有新的一局掀开篇章。 我侧过头,看着母亲温柔的脸,再次轻声的安抚她,也是安抚着自己:“妈妈,我会好好的。” 11. 近两个小时后,顺利抵达台北。舅舅让表哥来接机,快一年没见,他还是老样子,一上来就用力揉乱我头发,大笑道:“不错嘛,又长高了哦!”饶是我和母亲心绪不宁也都被逗笑了。 “表哥好!舅舅舅母表姐大家都好吧?”我一边抬手理头发一边笑着和他寒暄。 “都好都好!”表哥笑着接过妈妈手里的包,又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忽然停住了,眼神凝重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表带滑落,他看到了我的手腕。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尴尬的笑笑,把衣袖扯低些。 接下来的气氛一路都有些沉默,表哥虽然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和母亲也尽力配合,终究不免尴尬。 直到回了舅家,全家人蜂拥而上欢笑寒暄,这才把这一节给混了过去。 我们与舅家一向亲近,母亲这次回来本想住酒店,结果还是被强烈要求着住到了家里。许是私下里母亲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当爱已成往事(H) 作者:飘绿如意 分卷阅读11 打过招呼,又或者表哥同家人说过些什么,总之,没有人对我表示出任何的好奇和异样,我们就这样安顿下来。母亲陪我住了两天就回去了,我便从表哥房里搬出来住进了客房。 台北的日子轻快而闲适。白天,舅舅与表哥表姐都出去工作了,舅母则在家打理家事。我通常起来后吃个简单的早餐,然后看看书上上网,偶尔与同学朋友聊两句。天气好的时候我也会出去走走,台北的捷运十分便捷,到哪里都很方便。我要求不高,逛个诚品便能消磨一下午。 换了环境,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开始着手准备入学的事宜。父亲为我选择的是经济类专业,我并不感兴趣,自认也欠缺天分,于是买了些相关的书籍回来先行打底,自嘲勤能补拙。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大半个月,到了回返的前夕,我出门去到百货公司,打算替全家人挑选礼物,感谢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舅舅是读书人,做着教书育人的职业,我替他选了一支万宝龙经典款钢笔。舅母则是一对御木本的海珠耳钉,简洁款式,哪里都戴得。表哥的工作常常需要正装,我选了副珍珠母贝的袖扣,想来他会喜欢。表姐最爱祖马龙,直接让售货员挑四个最受欢迎的香型包进礼盒。 大包小包的出来,在路边立了半天没打到车,只得重新往捷运方向走去。经过报摊时,忽然被报纸上大幅照片吸去了视线——霍景行与霍嘉铭的照片并排而列,中间配以夸张的闪电式裂纹,标题煽动而醒目:豪门惊变?霍氏长房蛰伏十年一朝上位! 我立在那里,忽然整个人都有些震颤,只觉浑身一阵冷一阵热,额头迅速沁出冷汗。 身体的行动快过意识的指挥,当我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的掏出钱来买下报纸,连找零都忘了收,只是呆呆看着长篇幅的八卦报道,眼前一行行文字仿佛都在乱飞,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来弄清了大致意思。 每一个豪门,细细探究起来都是一场大戏。 霍氏三代豪商,传至霍景行这一辈,原本由他兄长主持大局,霍嘉铭便是其长子。谁料天有不测风云,十年前一个雨夜,这位霍氏当家人的座驾出了严重交通事故,霍某人与司机当场身亡。这个突然的变故成就了霍景行,他以三十二岁的并不够资历的年纪,靠着惊人的冷静与卓绝的心智力挽狂澜,也从此坐稳了霍氏主席的位置。霍家长房从此没落,直到长子霍嘉铭自国外取得文凭后进入霍氏工作,凭借着亮眼的表现与可圈可点的业绩赢得内外一致好评,外界对于霍家未来的走向才又开始起了好奇与猜测。 霍景行身价亿万,却独身至今,这么多年来亦从不见亲密女友,因此外界纷纷对他的性取向暗加揣测。并且,由此带来的实际问题是,他没有子女。也许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会看起来毫无芥蒂的大力提拔、扶持侄子上位。这对叔侄俩的感情也一向融洽,媒体前更是表现的亲近,营造出富豪之家和睦兴旺的形象。 然而,据说是霍家老太太对小儿子的子嗣之事多年心结不解,去年时,霍家大宅突然出现了一对孪生婴儿,连带着育婴师亦悄然入驻。坊间一时哗然,纷传是霍景行敌不过长辈施压,自美国以人工代孕方式生育的子女。然而舆论很快被霍家悉数压下,一时再也找不到关于这对双生子的报道见诸媒体。不过经此事件,亦有好事者开始预测霍嘉铭前景堪忧:一旦有了亲生子嗣,将来这商业帝国肯定是要留给自家血脉的,霍嘉铭这个长子嫡孙,很可能反倒替人做嫁,白白辛苦耕耘这些年。难道,他会这么甘心? 而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外界猜测的那样。霍家内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据说一夜之间突然翻天覆地,等外界得知消息时,整个亚太区的生意已经毫无征兆的落入霍嘉铭之手。而原本的掌权者霍景行,虽然仍保留着霍氏主席的尊位,其掌控范围却缩减至北美与欧洲。所以,等于是叔侄俩一朝分庭抗礼。这一下变故震惊了财经界,连八卦周刊都沸腾了,霍氏总部大楼和霍家在石澳的大宅日日被记着团团围堵,然而却所获寥寥,不是霍家人板着脸在保镖团拥护下来去匆匆的背影,便是霍氏公关笑容可掬却毫无价值的官方辞令。但至少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霍家叔侄之间,如今龃龉至深…… 我有些站立不住,手指哆嗦几乎抓不稳报纸,干脆一屁股坐上路肩。 这跟我没有关系,霍家人关我什么事,这跟我没有关系……我反复反复暗示自己。 可是,他……会很难过吧?这么多年的心血,这么信任的子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昀,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置喙他人事务? 可是,霍景行,他也……会难过的吧?他难过的时候,可有谁陪他一起分担吗? 江昀,你够了!收起你的自以为是!好容易放手,还想继续纠缠不休吗? 我听见两个自己在脑中激烈对峙互相争执。 我的手心满是冷汗,滑腻腻的快要握不稳手机,盯着屏幕许久许久,却怎么都拨不下去那个号码。 那个明明已经删除,却从头至尾熟稔于心的号码。 12. 一夜无眠,顶着眼下瘀青强打精神回到香港。 事先婉拒了母亲让司机过来接机的好意,我自己拖着行李叫车回去,理由是这些事情终久要自己做的,来日越洋求学,父母不可能近身照顾一辈子。 人总要长大,总有一天要独立处理、应对各种事务,大到人生决策、情感归属,小到一次独立的行程、一杯咖啡的选择。 我排队上了的士,将行李放进后备箱,报上地址后便坐于后排发呆。司机亦不多话,娴熟的起步。机场出来的高速路况十分好,我看着车窗外景物飞速后移,半个多小时便进入繁华市区,车速开始明显慢下来。 黄昏已过,街灯初起。金融区鳞次栉比的高楼里,灯火通明。我有些迷惘的撑起头,前方入目的恰是霍氏大楼。心中忽然有些隐痛慢慢攀爬,下意识的掏出电话按下一串数字,临拨通时又咬着嘴唇、僵着手指一个一个删掉。犹豫片刻后,还是翻出霍嘉铭的号码拨了过去。 那头迅速的接通了。“昀昀?你回来了?”那头的语速很快,声音里有明显的疲惫和兴奋。 “是,刚下飞机。”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带异常,“你最近好吗?我带了手信给你,有空出来碰头?”我的语调十分自然,我的双手在颤抖。 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有种不安的感觉,心中惴惴不得落实。既然不愿再打扰霍景行,那么与霍嘉铭聊聊也好。 他仿佛很高兴的样子,声音中又带上了一点最初时玩世不恭的调调:“蜜糖,你简直是我生命中的阳光!”然而周围杂音不断,有人连声催促他开会。 我犹豫一下:“你很忙?要不以后再说吧。” 他仿佛向身旁的人吩咐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当爱已成往事(H) 作者:飘绿如意 分卷阅读12 了几句,然后声音又传过来,语速飞快:“昀昀,我后天中午应该能空出来,一起吃饭?” 我楞了一下:“可以啊,地点?” “那就中午一点,四季的caprice怎样?抱歉只能就近解决,我近来较忙,每日工作十八个小时,实在无法分身。” 我想起之前报上的新闻,他初初接手整个集团亚太区的生意,自然是万分紧张、忙到飞起。 照说,别人家的事情与我没有半分关系,可是为什么,我心底的不安竟渐次升级。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十分镇定,仿佛旅途归来尚且一无所知的样子:“没问题,明天见。” 回到家,将舅家馈赠的礼物一一取出分配妥当,然后洗去一身尘埃,早早就上床休息,纵然难以成眠,亦默然静卧。 到了约定那日,提早十分钟来到约定餐厅,霍嘉铭尚未出现。我要了一杯水,一边听侍者介绍今日主厨推荐,一边耐心等待。没多久,接到对方电话,霍嘉铭语声十分抱歉:“昀昀,我上个会议拖延,恐怕要迟到一会儿,你先叫东西吃。” 我犹豫了一下:“既然这么忙,反正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不打扰你了。”低头看看手边小巧的凤梨酥礼盒——即说了带“手信”这个借口,道具总是要备的。当下随口道:“我把东西给你送过来好了,反正很近。” “太麻烦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空的很。” “那好吧,我让秘书在楼下接你。” 霍嘉铭看来是真的很忙,草草交代两句便挂了电话。 霍氏总部大楼位于金融区醒目位置。立在大堂璀璨耀目的水晶灯下,身旁是衣着利落来去匆匆的职业男女,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连帽厚外套和牛仔裤,手里还拎着个纸袋,不由自嘲像外卖小弟。 秘书小姐早早等在那里,看到我,犹豫一下后微笑着迎上来,确认身份后笑容变得更为明快:“请随我来,霍先生在办公室等您。” 霍先生三个字让我瞬间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称呼的是霍嘉铭。 是的,如今霍氏顶层大办公室,已改由此君入驻。 秘书小姐一面引导着我进入电梯,刷卡按下顶层楼数,一面还不忘随意聊两句天气以免冷落我。她的笑容亲切又不过分热情,看向我的眼中虽有好奇,却丝毫没有询问半分,也是聪明人。 好像,我周围环绕的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什么场合说什么言论,什么情况做什么选择。除了我,撞的头破血流才知道世上还有两个字叫回头。 霍嘉铭看到我先是凝滞了一下,随后现出高兴的表情,主动起身迎了上来:“昀昀,我很快就好!” 看这情形也不是聊天探消息的好时机。我赶忙识相的将手中纸袋放到桌上:“不打扰你了,我放下东西就走。” “昀昀!”他一把拉住我,随即回头示意,房中三四个原本在开会的下属会意的抱起电脑很快离开。 我十分不好意思:“耽误你做事,不太好吧?” 他笑着把我带入办公室的套房内,这间隐蔽的、用于休憩的房间装饰的极为雅致舒适。我看到沙发前茶几上还有一个没动过的色拉盘。 “你没吃午饭?” 他耸耸肩,随手拆出一块我带来的点心一口解决:“没时间。你随便坐——喝点什么?气泡水可以吗?” “好的,谢谢!” 他从小冰箱里拿了瓶水,轻轻旋开给我,接过的瞬间,他的手指仿佛无意间划过我手心,生理性的酥麻让我瞬间颤抖了一下,差点拿不稳瓶子。 “小心!”他就势握住我的手。 我忽然浑身僵硬起来,强自镇定着试图抽回:“我没事,谢谢。”然而他却用力握住不放,另一只手不容逃避的抬起我的下巴,盯住我的眼睛:“昀昀……” 我大惊,正打算用力挣开时,套间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年轻男人手持文件大步而入:“andrew?…sorry!” 如死囚突获特赦,我终于得以全身而退,落荒而逃。擦身的瞬间,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极其触目的烙印上来,那目光中仿佛有嘲弄、有鄙夷,还有……隐隐的敌意。 有些狼狈的匆忙出了办公室,惊魂甫定之余,我忽然想起了他是谁——当初霍景行曾派来我家的、那位英俊干练的律师先生。 这个人,原来是霍嘉铭的人吗? 潜意识里,我的不安愈发浓烈起来。 闭上眼,深呼吸,我咬了咬牙,转身重新往回走。秘书小姐有些奇怪的看着我,我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她笑道:“忽然想起来,还有件事情忘了跟你们霍总说。”她了然的点点头,笑着看我重新走进办公室,虚掩住门。 我轻轻穿过这华丽而威严的房间,一步一步来到套房前。门不知何时已被关上,然而却关不住里头的动静,那两人似乎在争吵,隐隐有咆哮声传出。我屏住呼吸,轻轻贴近。 “怎么,假戏真做,还真当自己是情圣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那我就再说的明白一点——当初,是谁说捉到某人把柄,可以设计迫他下台的?是谁说,学生仔好骗,哄过来可以令他出庭作证的?” “王志明我警告你!” “怎么?后悔了?我就知道!明明千辛万苦费尽心机才拍到的视频——同性恋、迷奸未成年——别说霍氏主席的位置,根本直接就能让他身败名裂、洗干净脖子去坐牢!这才叫一劳永逸、永无翻身!可你呢?辛苦筹谋这么久,事到临头你竟然心软了?你为了什么?你为了谁?!” “他是我亲叔叔!” “哈!现在知道他是你亲叔叔了!你怎么不说是为了那个江昀!是啊,人家年轻漂亮!那皮肤,那身体,哭着勾住男人上床,任操任弄……” “你闭嘴!”沉闷的击打的声之后,对方惊诧而愤怒的咆哮:“你打我!霍嘉铭你敢打我!” 随后又是一阵混乱的声响,渐渐的,这声响中开始混杂起布帛撕裂的声音、情`欲的喘息、激烈的撞击声与压抑的呻吟…… 我撑住头,死死捂着嘴,心脏狂跳几乎跃出胸腔,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呼吸短促而焦急,仿佛周围的氧气被一下子抽空。 福至心灵的,脑中忽然闪过许多记忆碎片,一片一片自动拼贴起来—— 霍嘉铭奇怪的、异常主动的示好 电话里无意间泄露的霍景行将出席酒会的消息霍嘉铭递过来的一杯香槟 工作人员“错”扶我进了霍景行的房间霍嘉铭手上的伤口,他说不小心砸了个杯子霍景行将亚太区业务拱手相让 …… 我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强撑着、不露异样的离开霍氏大楼的。意识回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呆立于街角不知多久,身旁人流熙攘、匆匆往复。 我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仿佛冻于冰窟,又在恐惧中抑制不住的瑟瑟颤抖。 许久,终于哆嗦着掏出手机,按错好多次才输对号码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当爱已成往事(H) 作者:飘绿如意 分卷阅读13 ,愣愣看着它接通,然后颤抖的、僵硬的说:“霍景行,他威胁你,用我,对不对?” 信号断断续续,那边焦急的喂了好几声,然后彻底断了。 我把电话一扔,抱头蹲在地上,毫无形象大哭起来。 13. 这天我失魂落魄在街头游荡,很晚才回到家,一进门就发现父母都绷直了坐在客厅沙发上,满面焦灼。见我进门,母亲几乎是弹起来冲上前:“昀昀!你去哪儿了?不是说出去跟朋友吃午饭,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电话也打不通,可急坏妈妈了!” 我呆了一下,这才想起,电话被扔坏了。不由有些羞愧的抬头:“电话坏了……妈妈,对不起。” “一个电话而已,明天买个新的就好——咦,眼睛怎么了?”母亲伸手摸摸我的眉骨。 我这才意识到,隔了几个小时,眼睛大约还是肿的。真是,太丢脸了。不由别过头掩饰道:“被风吹的。妈妈我有点累,先上楼了。” “难道又是为了……”母亲仿佛想说什么,又死死忍住了下半句,只拖住我用力往沙发里一按:“红姐,取些冰块来!” 一阵手忙脚乱的冰敷,我沉默不语任由摆布,母亲用干净纱布包住冰块,令我手持着小心敷眼消肿。许多次,她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一直在旁握着报纸不说话、实则目光从未离开这边的父亲终于重重呼了口气放下报纸,凝重的视线在我面上打个转,低声的、谨慎的、字斟句酌的开口说:“昀昀,我和你母亲商量过了,如果、如果你真的这么喜欢景行,而他也不反对的话……” 我霎时如被惊雷击中,惊愕到失去一切反应,直愣愣看着他,手一松,纱布散开来,冰块混合着冰水撒了一身。 母亲红了眼,沉默着上前替我擦拭清理。 我浑身都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声音都哆嗦了:“爹地?” 父亲干咳一声,尴尬的别过头,重新举起了报纸挡住脸。 我有些僵硬的转向母亲:“妈妈……” 母亲抽张纸巾按按眼角,轻声道:“昀昀,爸爸妈妈只希望你开心,太太平平的就好。你霍叔叔……景行,好歹品行是信得过的,我们……” 我抑制不住的颤抖,母亲有些担心的抱住我肩膀:“昀昀?昀昀?” 我两眼怔怔的看着父亲,渐渐眼中涌满泪水。他用报纸挡着脸,清瘦有力的手指抓着报纸边缘,因为太过用力而骨节迸出。父亲,还有母亲,该是经过多少个辗转反侧的不眠夜,内心承受了多少痛苦煎熬,才能用仿佛轻描淡写的说出前面那些话吧。 母亲轻轻用纸巾擦去我的眼泪,柔声道:“宝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当然,我从不怀疑他们爱我。 可是,此时此刻,谁能知道我的五内俱焚。我多么想不顾一切的抱住母亲嚎啕发泄,把一切全部说出来。我多么想扯下父亲手中那层单薄的报纸,对他大声吼叫“你才是霍景行真正爱的人!” 可是,现实中的我只能仰起头,用力憋回眼泪,然后强撑着对母亲挤出一个微笑:“妈妈,我也爱你们。不过,这种事情勉强不来的。我没事,过段时间就好了,你们放心。“母亲不再说什么,只是有些忧虑的看着我。 第二天,强打起精神去重新买了个电话,补好卡开机没多久,电话就过来了。我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仿佛手中握了个火球,差点摔到地上。不知道该接,还是该拒。 然而电话依然执着的响个不停,周围人开始对我侧目。终于鼓起勇气按下接听键,霍景行有些焦急的声音立刻传来:“昀昀?昨天何事找我?怎么后来你电话一直都打不通了?“我默然了,有些迟钝的拉一拉耳机线,看着屏幕上的时间,忽然意识到英国还是凌晨。我昨天那个没头没脑的、信号不明又突然中断的电话,难道连累他一直在重复拨回? 独自立在拥挤嘈杂的人群里,心中忽然涌起巨大的心酸与内疚,慢慢的对他说、又仿佛是说给自己听:“霍景行,一直以来,我好像就是不停的在给你带来麻烦。各种麻烦。 “那头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低沉的声音重新做耳畔响起,带着一点点杂音的沙沙声:“昀昀,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有些哽咽了,不过还是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气:“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然后,不待对方回应,立刻按下了挂断。 霍景行,对不起。 两日后的傍晚,我躲在家里哪儿也不去。这中间霍嘉铭来过一个电话,被我心怀恐惧强作镇定的打发了。然后,像抱着救赎券一样抱着我的经济书,试图用学习安抚自己。可是,没有用,每一个字母仿佛都在飘。 电话又响起来,我受了惊吓似的跳起来,却是霍景行。 “昀昀,你在哪儿?“依然是熟悉的低沉的、不疾不缓的声音。 “在家。“我机械的回答。 那头顿了一下:“很好。半小时后,会有车来接你。““什么?“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忽然放柔了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微哑的、仿佛带着小钩子的、成熟男人让人无可抗拒的声音:“昀昀,我想见你。“放下电话,我怔了半粒钟。 非常守时的,半小时后,一部貌不惊人的黑色梅赛德斯悄悄停驻门口。父母出去赴宴了,家中没有别人。我怀揣着巨大的挣扎,最终还是一步一步挪出门去。 黑衣保镖沉默而客气的替我拉开车门,待坐定后车子便轻捷的启动驶出。 独自坐于后排,我有些紧张的看着前排的司机与保镖,两侧是一路后移的街景,心中竟涌起一丝不安:“霍……先生他?“保镖回头看我一眼,微笑道:“霍先生在等您。“我被送到码头,有小艇等在那里,一待上去便迅速发动,破水而去。我已经糊涂,干脆听之任之。不多时便驶出十余哩,夕阳下的海面上,一艘白色的阿兹穆静静停在那里,美的像梦一样。 我抬头,望着甲板上那个立的笔直的身影,心中竟觉无限酸楚。 他望着我,目光这样温柔,温柔到,我忽然想哭。 “昀昀,我不太方便露面,抱歉只能如此周折。“他伸出一只手来扶我上船,另一只手顺势勾住我的腰往上一带。我立刻浑身像过电一样,心脏开始狂跳。为了掩饰,赶紧立稳脚步后不露痕迹的后退两步,这才抬头看向他。 他静静看着我,目光如水,是的,我终于体会到中文语言的美丽和博大精深。他的目光如水,静静落在我身上。 他轻声问我:“昀昀,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我痴痴的望着他,怎么都舍不得移开视线,然而心中痛苦千百倍撕咬,让我几乎不能呼吸。 他叹了口气,上前把我抱在怀里,伸手捂住我的眼睛,在额头轻轻落下一吻,低声道:“这样美丽的眼睛,里面不该盛着泪水。“我终于哽咽了:“霍景行,我是不是……一直都给你带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当爱已成往事(H) 作者:飘绿如意 分卷阅读14 来麻烦和困扰,除了麻烦和困扰就没有别的?“他微微楞了一下,然后松开手,盯住我的眼睛,嘴角浮起微笑:“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是我自以为是的喜欢你、骚扰你,而你明明……“我语无伦次着,”还有,霍嘉铭、霍嘉铭他……“他忽然抬起我的下巴,毫无征兆的、极轻柔的吻上我的眼睛。我害怕的闭上眼,只听耳边有些低沉的轻笑:“原来是这个事情。““你……“我只觉脑中轰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软了,不知所措了。 “不要提那些扫兴的事情了,昀昀,生日快乐——虽然迟了很久,但我希望你会喜欢这礼物。“我彻底失去反应,只是呆呆望着他:“霍景行?“他把我抱到怀里,下巴在头顶轻轻蹭着,低声道:“昀昀,我想了很久,或许,该给自己一次机会。“我闭上眼,感受着眼泪从脸上蜿蜒而下的触感。 他把我抱得更紧,在耳边喃喃道:“我已经错过了人生前二十年,我不希望自己的后二十年,也在后悔中度过。昀昀,让我们重新开始。“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把头埋进他怀里浑身颤抖,我一点也不想哭但是完全控制不了情绪和眼泪。 我抱着他,仿佛将溺之人抱着浮木,我快要窒息。 不约而同的,我们都避开了那个名字:江成辉。 我不敢问,而他,或许不敢提。 然而,上帝呵,为了霍景行,我可以下地狱,真的。 所以,就让我下地狱吧,我愿把自己卖给魔鬼,我愿承受烈焰炙烤……只要他爱我,或者,假装爱我。阿门。 14. 我们在船上做`爱。 好像还是第一次,在彼此都清醒的状态下,裸裎相见,肌肤相亲。 霍景行极温柔的亲吻我,将我一路带至内舱,那里有舒适的圆形大床,他手上略一用力,直接将我推倒下去。 我已三魂去了七魄,晕沉沉任由摆布。他一件一件极有耐心的除去我的衣物,亲吻如云朵般落下,细致绵密,温存至极。他落下的每一个吻都灼烧般让我疼痛心悸,他指尖捻过的每一寸皮肤都让我不能控制的颤抖不已。 我闭上眼,感受着酥麻的、瘙痒的、夹杂着隐约疼痛的舔吻啮咬,一路从脖颈下移至肩胛,又在心口流连。他用舌尖挑`逗的拨弄着已然有些挺立的乳尖,让我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 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声音竟是出自自己口中,巨大的羞耻感让我一下子僵硬起来,死死咬住下唇,别过头去。 “昀昀……”他爱怜的吻上来,剥去我最后的遮蔽,耳边传来近乎魔鬼般诱惑的呢喃:“乖,把腿分开。” 我呜咽了一声,下意识的把腿并的更紧,微微侧过身去。 他低笑一声,一手抓住我两只手腕举过头顶,另一只手忽然往身下挑`逗似的撩拨一下,我惊呼出声,全身都哆嗦起来。他顺势跻身而入,双腿被强行分开,最隐秘的地方彻底暴露开来,我的颤抖愈发剧烈,自欺欺人的把眼睛闭的死紧,有些哽咽的哀求他:“不要看……啊!” 他沙哑了声音:“昀昀,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慌张与羞耻已经快要让自己窒息。这才明白之前的经历中,酒精是多么美好的存在。或者麻痹我,或者麻醉他。 坦白说,性`事与我尚是陌生的、隐秘而羞耻的事情,在过去的岁月中,我甚至连自渎都很少。 但是,如果对象是霍景行,那么,也许怎么都可以吧。 于是,我深呼吸,努力放松自己,去迎接身下早已抵住许久的,那个温暖的、坚硬的、滑腻的柱体。 他重新吻住我的唇,然后用力挺身`而入。 我瞬间疼的泵出了眼泪。 “很疼?”他吻着我的耳垂,轻声问。 我哽咽着点头,又摇摇头。 “傻孩子。”他亲了亲我的眼睛,用手臂环住我,微微退出来一些,然后停住不动,耐心等我适应。 他表现的就像一个极之温柔的情人。 可是,不知怎的,我潜意识里却开始有些恐慌与不安渐次蔓延。他的温柔让我不安。连床笫之间都是这样体贴的、游刃有余的霍景行,让我不安。 不可抑制的,我想起英国的那个混乱而糟糕的夜晚,酒醉后凶狠的、疯狂的、红着眼杀伐掠夺的霍景行。那个把我活生生撕开、让我疼到休克的霍景行。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或者说,到底对着谁,他才会袒露最真实的欲`望? 我的眼泪渐渐模糊了视线。我不敢往下想了。 他开始一点一点加大幅度抽送,一次比一次更加用力的撞击。我反手抹去眼泪,凝视着他浓黑的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忐忑忧惧的、气息不稳的、断断续续的问他:“霍景行,我是谁?” 他听了,忽然止住动作,神情莫测的注视着我,许久,低头吻住我的唇,极沉重极用力的将我一举贯穿。我失声尖叫,神智恍惚之余,听到耳畔传来温柔而低沉的声音:“昀昀。” 我闭上眼,哽咽着搂住他脖颈,将自己再度送了上去。 这场性`事让我从里到外都精疲力竭,瘫软在他怀里,连一根指头都不想动了。 完事后,霍景行便一直沉默着,一手环着我,一手捉着我手腕,一下一下细细亲吻那条暗红色的伤疤。我被弄的有些痒,挣扎了一下没抽回来,有些艰难的转过头看他,他的表情是高`潮过后略显疲倦的平静,凝视着我的伤痕,目光中有一种类似怜惜与温存的东西。 “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他摸摸我的脸。 我沉默了一下,垂下头轻声说:“对不起,我以后会尽量不给你惹麻烦。” 他忽然握住我肩膀,用力抬起我的下巴,表情和声音都严肃起来:“昀昀,看着我!” 我只得顺从的看他一眼,又下意识的别过头去。 他手上加力把我扳回来,我只觉下巴被钳的隐隐作痛。他的声音中开始习惯性的带出上位者的严厉:“昀昀,我就这样使你没有安全感吗?” 安全感?呵,只要有那根刺在,我恐怕永远都会是惊弓之鸟吧,就仿佛……这一切都是偷来的、强来的,分分钟就会被打回原形,重新一无所有。 我听见自己内心的挣扎,嘴角泛起苦笑,犹豫了一下,将头靠上他肩膀,轻声掩饰道:“对不起,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老觉得是在做梦。” 他楞了一下,眉眼渐渐柔和下来,低头吻住我的唇,叹息道:“傻孩子。” 这样温和的、容忍的、爱怜的口吻,就像小时候我扒住他膝头耍赖,他总是无可奈何的捏捏我鼻子说:“小坏蛋。”然后,予取予求。 也许我爱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早,只是不自知。 我的心中愈发酸楚起来,将脸埋入他怀里,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霍景行,我爱你。”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然而他的身体是忽然绷紧了一下,抱着我的手臂也收紧了。许久,头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当爱已成往事(H) 作者:飘绿如意 分卷阅读15 顶传来幽幽的声音:“我曾经听过许多次这样的话,因为我是‘霍先生‘。也许只有你,昀昀,只是因为我是霍景行。” 我心中如被投下一整瓶浓硫酸,抽搐绞痛,百般滋味只有自己知道。这痛让我红了眼睛,狠狠朝他胸口咬下去。他倒吸一口气,表情瞬间变得凶狠起来,猛的将我掀翻在床,重新压了上来。 我呜咽一声,随即被大力按住腰往下压,然后,毫无征兆的,一举贯穿。 我疼的惨叫起来。他一手朝前用力捂住我的嘴,另一只手仍然压在腰上,力气之大仿佛要把我压断。他的动作愈发凶狠蛮横,我简直快要跪不住了,整个人瑟瑟发抖。疼痛让我呻吟哭泣,却被悉数捂在嘴里,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呜声。 这不是做`爱,更像是一场宣告主权的征服与审判。 而我,心甘情愿的,被判无期。 15. 我被送回去时已经很晚。 手机一直不停的震动,我却不敢接,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人交代。最后,还是霍景行拿过电话接通,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顿了顿,沉声道:“秀芝,是我。……是的,昀昀在我这里。我明白,你放心。” 我心虚的垂下头。 霍景行安抚的拍拍我的手,仿佛为了缓解气氛,故意岔开话题:“昀昀,我在中央公园附近有所旧房子,虽然小了一点,不过管家工人还算齐全,你去那边念书的话,要不将就着住下?我让人配好司机,你上下学也方便。” 我楞了一下,脱口而出:“我不要!” 他一怔,随即笑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照顾你罢了。” 我回他一个干巴巴的笑:“真的不用,再说父母已经替我在布鲁克林买了间小房子,可以走路去上学。” 他沉吟数秒,又道:“那么,你念什么学院?我可以捐助个实验室之类的。” 我哭笑不得:“霍先生,知道阁下富可敌国,也不用这么折腾吧?” 他表情有些尴尬,捉住我的手握了几下,过了一会儿,叹口气苦笑道:“昀昀,我其实……不太清楚你们年轻人谈恋爱应该是怎样的,我很抱歉。” 我忽然红了脸,抱住他手臂靠上去,小声说:“没关系,我也不知道。” 他一愣,然后轻笑出声,在我额头亲了一下。 车内气氛一下子温存起来。我歪着头在他肩膀上蹭蹭,随口问道:“那么,你年轻的时候,是怎样谈恋爱的?” 他忽然僵住了,沉默下来,别过头去看着窗外街景,再也没有说话。 我呆了一瞬,忽然明白过来:霍景行,他没有谈过恋爱。 这么多年来,有太多人对“霍先生”说过我爱你,但他选择银货两讫,不生纠葛。 他根本,没有恋爱过。 他希望与之相爱的那个人,永远都不知道他的心意。 永远……不会知道。 我忽然手心冰凉,额头沁出细汗。我把双手握拳,紧到手臂都颤抖起来。 父亲他,永远不会知道的。 我咬紧了牙关,仿佛看到心底的魔障一点一点蔓延生长。但是我不后悔。 求仁得仁,我已经没有退路。 劳斯莱斯平顺无波的驶过霓虹长街。我看着他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然而终于还是按捺下来,作出一副有些懵懂的样子,凑到他脸上亲了一下:“你会来纽约看我吗?” 他回过神来,有些歉意的看着我,抚摸了一下我的脸,微笑道:“当然。不过,接下来几个月我恐怕会很忙,你乖乖念书,有事就打我电话。” 我努力摆出轻快的笑容:“知道了,没事不会骚扰你的,霍先生放心!” 他失笑:“你这孩子。” 我忍下心中酸楚,愈发变本加厉的装痴,伸出一根指头沿着他下巴曲线来回滑动,玩笑道:“我不在的时候,不许勾`引别的人,男的女的都不行!” 他笑了,揉揉我的头:“昀昀,大概只有你会觉得,我能吸引全世界。” 我笑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因为你是霍景行啊!” 他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像小时候做过无数遍的那样捏捏我鼻子:“胡闹。” 我快要控制不住表情,只得把脸埋进他怀里,一声不吭,直至到家。 也许是潜意识里不希望他们两人相见,又或者,在霍景行允诺尝试“重新开始”之后,我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会面,因而态度坚定的拒绝了他送我进去的建议,独自迈着有些蹒跚的步子进了家门。 已近十点,父母依然守在客厅。见我回来,两双眼睛不约而同的注视过来,目光复杂的难以言语。 我的头一下子仿佛有千斤重,心虚与羞耻让我垂下头,低声胡乱道了晚安便打算上楼回自己房间。 父亲忽然叫住我:“昀昀!” 我猛的停住脚,有些惧意的抬头看向他。 江成辉,我的父亲,四十多岁了,他依然这么好看。哪怕只是穿着深灰色柔软的丝绒长睡袍,他依然是笔挺的、锐利的、果决的,美的像他书房里那柄日本武士刀。 我真的只是……表面上与他相像而已。 我想起在船上,精疲力竭时霍景行抱着我在耳边轻声说:“昀昀,你是不一样的。”我不知道这是用来安抚我,还是……根本就说给他自己听的。 江成辉,我的父亲,他沉沉的看着我,目光下移,在我脖颈处停留了一会儿,表情渐渐有些扭曲,甚至浮起怒意,然而他终究没有多说什么,过了许久,仿佛有些疲倦的挥挥手:“算了,你高兴就好……去吧。” 我楞了片刻,慢慢回到自己房间。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我简直来不及梳理捋清、吸收消化。 直到准备洗漱时,无意间瞥了一眼浴室的镜子,这才发现脖颈上一块醒目的瘀红,隐隐还有齿印的痕迹。我想起之前父亲的目光与怒意,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爹地,对不起。”我喃喃。 我把自己埋进浴缸,头沉入水里,憋了许久许久,直到胸口仿佛要爆炸,这才猛地冲出水面,大口大口狼狈的呼吸。 “他不会知道的。”我胡乱抹一把脸,低声对自己说。 他不会知道的,这样也许对大家都好。 第二天起来,前一日疯狂的后遗症开始发威,浑身酸痛如被拆散重组。 我强挣着照常洗漱,翻出高领毛衣套上,下楼吃早餐。 桌子上惯例放着中西两式餐食,母亲正慢慢往烤吐司上抹覆盆子酱。我小心的斜侧着坐下,替自己舀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小口小口慢慢喝,这才装作无意的问道:“爹地呢?” 母亲替我剥开一个煮鸡蛋递过来,随口回答:“一早走了,说是公司里有事。” 我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吃东西。半晌,小心翼翼的问道:“妈妈,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母亲一愣,放下正打算喝的牛奶:“什么事?” “开春就要入学了,我想早一点去纽约安顿下来,也好提前适应。” 心虚也罢,逃避也罢,我无法面对父亲,尤其在与霍景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当爱已成往事(H) 作者:飘绿如意 分卷阅读16 行温存之后。 “这样也好。”母亲想了想,笑了,“其实我和你父亲也有这个意思,就是舍不得你早早离家。” 我按奈下心中感触,往她杯中加了些牛奶,摆出她最喜欢的乖巧笑容:“终有一天要独立啊。” 母亲有些欣慰的样子,伸手理了理我的额发:“昀昀长大了,妈妈很高兴。” 我羞愧的低下头去。我的血脉亲人,为我付出这么多,却从不要求回报,只是这样的微不足道的点滴,就能让他们欢喜。 “多喝点。”母亲又为我盛满。 “嗯。”我心中酸甜苦辣,百味杂陈,不禁抬头看着她,轻声道:“妈妈,我爱你。” “这是怎么了?”母亲失笑,“又不是明天就走了。” 我笑笑不说话,重新埋头下去,努力大口大口吃东西。 16. 我很快就把自己打包到纽约。父亲太忙走不开,母亲便执意陪我过来,安顿好一切后才肯回返。 小公寓果然迷你,只有一间小小的卧房,起居室也仅百来尺,厨房浴室勉强够一人出入。不过,前任屋主离开时将它打扫的非常干净,保养的也挺好,被使用了至少二三十年的黄铜龙头静静立在白瓷面盆上,有一种时光穿梭的美。 我一下子就喜欢上这里。 母亲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教会我洗衣机、烘干机、挂烫机、微波炉等等一应电器的使用。我掌握的很好。至于餐饮,我们在附近搜寻到了品质不错的平价餐馆,超市里也有新鲜的有机蔬果和牛奶芝士供应。总之,母亲的态度很明确,她是不敢让我下厨的。不过,我在她背后耸耸肩,打算等她回去后就上网搜索厨艺教程,至少,得达到能喂饱自己的程度。 忙忙碌碌令人无暇感怀,待到母亲千般不舍万般惦念的回返、终于只剩自己的时候,静静躺在黑暗中,我这才意识到,周围的这一切是多么陌生。 我是真的,离家万里,要开始独自生活了。 “加油,年轻人。”我轻声对自己说,拉起被子盖住头,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我很快适应下来。学校的生活很愉快,快节奏和平静被奇异而融洽的结合。同学们大多友善热情,也认识了几个同是华人的校友,周末偶尔一起聚会那种。 功课并不轻松,有太多的大部头要啃,并且是限定时间内,往往一个群组作业就能把我们逼疯。赶deadline的时候,我终于尝到黑咖啡熬通宵的滋味,第二天上学,发现整组人状态都差不多,大家面面相觑,彼此苦笑安慰。 但是,我喜欢这样的生活,非常喜欢。 也许,这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霍景行借着开会间隙来看过我几次,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待不满两个小时,至多一起吃个晚餐那种。 虽然明知他的忙碌,心底深处依然不免失落,不过,脸上一点都不肯带出来,反而会尽力做出积极的态度,好好享受这宝贵的两小时。 只有一次,私人会所的露台上,对着曼哈顿夜景浅酌慢饮,情绪渐浓时,他的电话又一次煞风景的响起。我终于控制不住表情,露出失望的神色。 他有些抱歉的拍拍我的手,然后起身去到一旁接电话,不停吩咐着什么。 也许是一点点酒精的刺激,我的情绪突然有些失控,失望汩汩升腾起来,放下杯子,直直看着他道:“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昀昀?”他移开电话,冲我微微扬起眉。 我无精打采的收拾起书包,勉强笑道:“还有三本书要读,下礼拜交作业的。” 他快速吩咐了两句,然后挂掉电话,三步并两步的上前,摸摸我的头:“不高兴了?抱歉,我又让你扫兴了。” 我深呼吸,笑着亲一下他面颊:“没有,我是真的要回去赶功课。”然而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装作不经意的小小声抱怨了一句:“忙什么呢,一点私人时间都没有了。” 他亲了亲我的额头,然后抬手示意服务生去取外套,顺口道:“没什么,调教一下小朋友罢了。” 我楞了:“什么小朋友?” 他却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握住我的手在唇边亲了一下:“走吧,送你回去。” 到了楼下,我忽然鼓起勇气,别过头凝视着他,装作态度自然的邀请道:“上来喝杯咖啡?” 他犹豫一下,还是婉言拒绝:“下次吧,飞机在等。” 我终于忍不住失望的神色,黯然道别。 “昀昀!”他仿佛有些不忍心的样子,拉住我抱了一下,安抚道,“等忙完这一段,一定好好陪你。” 我勉强笑了笑,推了他一把:“再见!” 回到公寓,心绪烦闷,完全看不进书,干脆打开电脑上网。 霍景行曾不无歉意的说,他其实是个特别无趣的人。如果当初不是兄长出了意外,他现在应该在继续研究天体物理。 但是,不管从事哪个行业,他应该都是那种工作狂。 我忽然想起他说的“调教小朋友”,心中莫名一动,开始搜索起霍氏的新闻。 反常的,这么大的集团,近期新闻十分单一,且都是官方通稿,仿佛被刻意压制过一样。我犹豫了一下,干脆去到经济版,查看港股走势。 果不其然,近期霍氏旗下几间上市公司,股价波动极大,尤其主营零售和酒店业、业务只覆盖亚洲区的两支股票,简直像坐了过山车,明显正被基金狙击。 我呆了半分钟,眼前浮现出霍嘉铭当初意气风发的脸。 为什么?难道真是霍景行的推手?但霍氏总是自家产业,他这样就算打击了侄子出口气,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忍不住电话他。 “昀昀?”他的声音里带着疑惑。 “我……刚刚看到港股走势。”我忽然犹疑了,别人家务事,我有什么资格过问。 “啊,这个。”他笑了,“你也看到了?” “为什么?霍氏股份你还占着大头,这样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糊涂了。 那头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才回答:“不至于,有设置对冲。” 我不太懂,我连基础的宏观经济学都还没念完,只得继续傻问题:“对你没影响?” “没有。”他的声音仿佛很愉悦,“昀昀,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关心我吗?” 隔着电话,我还是忍不住脸一红。又问:“可是,那些买了霍氏股票的投资人怎么办?” “霍氏财报向来健康,前景亦好,我们一向鼓励长期持有,等这波行情过去自会恢复正常。至于那些炒作短线的,昀昀,我并非神仙,不可能面面俱到。” 我想了想,犹豫又犹豫,还是问出了口:“当时……你很生气吧?” 那头沉默了,过了很久,他的声音才沉沉响起:“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有些寒心。” 我低低嗯了一声。 “嘉铭这孩子,可以说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视他如亲子,教导不可谓不悉心,原本就打算日后以他为继承人。” 我脱口而出:“你不是有自己的孩子?” 他苦笑一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当爱已成往事(H) 作者:飘绿如意 分卷阅读17 声:“连你也这样想?也难怪他要走到这一步了。” “可是孩子……” “老人家年事已高,我不得不妥协。但说实话,也许是为人父的私心,我希望他们将来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背着霍氏的枷锁。” “这是你的想法,霍嘉铭不知道。” “他明明有许多机会与我直接沟通,却选择了这样极端的方式,我不得不重新审视和反思。也许是一路护持,这孩子走的太顺了,心性也欠磨砺,是时候让他撞撞南墙,以免过分膨胀。” “你还是对他抱有期望。” “这孩子本性不坏,只是……怕在这件事上入了魔障。敲打一番,不是坏事。商场如战场,没有谁是真的两手干净的,可有些事情,他做的过了,作为长辈,我不能不出手教训。” 我默然,过了一会儿,试探的问道:“孩子的母亲?”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很坦率。 “啊?” “备选资料上都是代号,我只负责从国籍、肤色、身高、学历等等因子中选择合适的孕母,然后签署支票。” “这样啊……”我十分意外。 他轻笑:“放心了?” “关我什么事!”我气短,犹豫一下,又问,“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当初威胁你的不是霍嘉铭,你会怎么处理?” 那边仿佛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那就不用这么麻烦了,有时候越简单粗暴的方法越有效——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出面。” 不知怎的,我忽然打了个寒颤。电话那头的霍景行,忽然让我感到一丝陌生与惧怕。这是我未曾接触过的、那个温文而凛然皮相下的霍景行的另外一面。然而无论哪一面,他还是他,还是那个我深爱的,霍景行。 17. 这之后又是好些日子,霍景行都没有出现。许多次午夜梦回,我握着手机很想打给他,告诉他我是如何的想念他,可是辗转反侧,终究还是按捺下来。 他若想见我,自然会出现。再忙,总不会连这点时间都没有。 所以,我又何苦……自取其辱。 渐渐开始失眠,往往睁着眼睛到天明。初时仗着年轻还在硬撑,后来发现开始严重影响白天的学习,精神也无法集中,只得求助于医生,经过一系列的严格问诊后得到了一些唑吡坦,失眠严重时就吃一颗,然后强迫自己无梦到天明。 就这样,一夜一夜的迅速长大。我几乎能听见自己衰老的声音。 他说,昀昀,让我们重新开始。 他说,昀昀,我就这样使你没有安全感吗? 他说,想给自己一次机会。 霍景行,如果,你曾视我为挥别过去的溺水浮木,那么,你可曾想过,浮木,也是有心的,冰水里浸久了,也会沉。 霍景行,你是否真的……给予我机会了? 我益发的寡言起来,开始习惯用和善的微笑去掩饰自己、去应对周遭一切。 也许这样反而是好事,成年人,本就应该是稳重的、不动声色的、娴熟的,应付各种事物。 我想,我是终于长大了。 有这种感触的并非独我自己。 这天傍晚,头晕眼花的从图书馆出来,与朋友礼貌道别后,我斜背着包,手里捧着大文件夹匆匆往回走。学校门口,竟意外的碰上了霍嘉铭。 他看上去……略微憔悴。 他的表情有些意外,楞了一秒钟后快步上来:“昀昀,真的是你!” 我无处躲闪,只得微笑以对:“你好,许久不见。” 许是话语中的客套与疏离太明显,他表情有些尴尬,勉强笑笑解释道:“来纽约出差,记得你仿佛在这里念书,就想来随便走走,没想到真的遇见了——昀昀,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怎么会。”我依然保持着客气的态度,“抱歉我还要回去赶篇功课,不然还能请你喝杯咖啡,尽尽地主之谊。” 上帝作证,我一点也不想和他继续呆下去。且不说他的脸、他的声音让我恍惚错乱胆颤心惊,一想到他曾经做过的事情,我就抑制不住心底的恐惧和愤怒。 他怔怔的望着我,许久不曾眨眼。我有些心生不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昀昀,你变了许多。”他慢慢的说,眼中仿佛有些怅惘。 “是么。”我随口应付。 “以前……你的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干净剔透的像块水晶一样。”他望着我,轻声说。 我有些别扭的再度后退一步:“谢谢。以前……不太懂事,累己累人。再不长进些,天理不容了。”我努力的开着玩笑,把语气放轻松,仿佛不当回事的样子。 他眼中的失望终于无法掩饰的流露出来,隐隐掺杂着仿佛是懊悔的情绪。然而这和我都没有关系。我继续客气而礼貌的与他道了别,快步而去。 我知道他一直目送我离开,我的背挺的很直,并且始终没有回头。 有些事情,一旦做下,无法原谅。 复杂的心绪交织下,我步履沉沉的往回走。傍晚微风拂面,却冲不散那些浓浓淡淡的回忆与情绪,我只得愈发努力控制自己,用面无表情去掩盖内心的暗涌起伏。 公寓楼下立着一个清瘦的身影,衣着入时,容貌俊美,进出的人都忍不住对其投注目光。 我心中哀叹,今天是什么日子?回去一定要查黄历! 抱着我的东西,正打算转身悄悄溜走,不防对方已经率先发现我,远远的扬声呼唤:“江!江!” 我咬牙立定,冷了脸看向对方:“你怎么会在这里——steven?” steven,姓氏不详,东欧血统,模特出身,一度被霍景行豢养在伦敦肯辛顿的宅子里——他的昂贵的玩具,或许是玩具之一。 我曾无意间见过他一次。不,我不想和他打交道,一点都不。 他笑了,湖水蓝的眼眸仿佛盛着一片海洋,美的让人摒息。开始有人对他吹口哨。 这样下去不行。我咬咬牙:“跟我来。”将他带到附近路边树下长椅上坐下,然后板着脸:“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有什么事?” 他凝视我,许久,开口道:“我比你好看的多。”他的表情浮现出疑惑与不解。 我有点傻眼:“so?” 他耸耸肩:“霍先生,他给了我很多钱,让我离开——我不愿意。” 我楞了,看着他不说话。 他的英文不是很流畅,但是基本能表达清楚。我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得以不变应万变,表情漠然的看着他。 “他说,我们的关系结束了。可是我不愿意这样——我爱他,你明白?我爱他。也许一开始是因为他的钱——你们东方人是个神奇的民族——但是,他是个非常富有魅力的男人,爱上他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机械,有些沉闷:“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猜他是爱上你了,”他表情有些黯然,“我无意间在他的钱包里看到你的照片……” “什么?”我猛地抬起头。 他抹了一把脸:“你的照片,我认出来了。”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当爱已成往事(H) 作者:飘绿如意 分卷阅读18 我呆滞了几秒钟,忽然心中一动,一丝隐痛慢慢牵扯开来,有些颤抖的问他:“你确定是我的照片?” “不然还会有谁?”他一脸沮丧。 我闭上眼,深呼吸。然后苦笑着睁开眼:“所以,steven,你来找我是为什么目的呢?” 他楞了一下:“我……我也不知道。也许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是怎么……也许……算了,霍先生已经给出期限,他不会允许我继续在那里待下去。好吧,我承认就是有些不甘心……我本想来揍你一顿的。” 我垂下头,把脸埋进双腿间:“steven,多谢你如此看好我。““什么?”他的表情有些疑惑。 我抬起头,微笑看着他:“我也想揍自己一顿,真的。” 18. 那天送走steven,我在路边很是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没精打采的往回走。 奇怪的是,也许是被打击的惯了,我竟然没有了以前那种惶恐、焦虑与不安,反而被一种空落落的麻木所替代。 回到小公寓,草草冲个淋浴,没有了做功课的心思,拉开冰箱翻出所有啤酒,一罐一罐的喝。 我的酒量很糟糕,两三罐下去,就开始发晕。我迷蒙着眼,拨通了他的电话。 那头仿佛在开会,他说:“昀昀,等我几秒钟。”他压低声音吩咐了几句什么,然后快步而出,“有事吗?”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没有任何隔阂,仿佛我们前一天还在一起相聚。 我内心凄苦,呵呵乱笑起来。 “昀昀?”他的声音略略拔高,“怎么了?” “霍景行,我想你了。”我闭上眼,笑着挂掉了电话。 hi, he's not that into you. 我对自己说。然后,翻身沉沉睡去。 两日后的傍晚,顶着一颗被凯恩斯和马歇尔塞的晕头转向的脑袋往回走,一面庆幸终于周末了,可以喘口气。 楼很旧,电梯轰隆作响。我一步一步的出来,有些呆滞的穿过走廊,一面低头掏着钥匙。 “昀昀,你回来了。” 我张开嘴,一哆嗦,钥匙掉到地上。 霍景行微笑看着我:“我吓到你了?” “没有,怎么会。”我深呼吸,镇定一下情绪,对他回以微笑,一面捡起钥匙开门。 “地方小,你随便坐。”我把包和外衣挂上门口架子,一面招呼他,“喝什么,咖啡可以吗?” 他凝视着我:“好的,谢谢。” 我很快的做了两杯咖啡出来,然后坐到他对面,勉强笑了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他:“又过来开会的?怎么也不事先打个招呼,我去找你好了,何苦在这里等。” 他看着我,许久没有说话,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我心中叹口气,只得继续没话找话:“最近好吗,还是这么忙?” “昀昀,”他终于开口,双手十指交叉,目光中仿佛有思索,以及,些微的歉意:“霍氏开始触及能源产业,正是最忙的时候,抱歉这段时间没能多陪你。” 我心中的叹息升级,面上却依旧笑的温和:“知道你忙,不用管我,我这样也挺好的,忙着念书赶功课,很充实。” 他的眉心微微皱起,握住我的手:“昀昀,为什么我开始感觉不安。” 我想起当初他曾说过的:昀昀,你能不能懂事一点。不由嘴角泛起自嘲的苦笑。抬头凝视他的眼睛,将笑容扩大,轻声说:“我以为你会高兴我变懂事了。” 他的表情有些动容,想说什么,我起身上前,主动封住他的唇:“如果你再说什么只有一个小时之类的鬼话,我就把你打包扔出去。” 他的反应是猝不及防的狼狈:“我……” 我忍住心底万千翻涌,垂下眼来慢慢半跪到他脚边,伸手去解他的皮带。 “昀昀!”他满面震惊的捉住我的手。 我把他用力推回去,然后,埋头尝试吞吐。 他倒吸一口冷气,抓住我的头发,又试图把我拉回来。我报复似的用力吮`吸了一下,只听他发出一声低哑的、压抑的、痛苦的呻吟,非常非常非常的……性`感。 我的眼中开始涌起泪水。我闭上眼,努力摈除杂念,认真的体会他的味道。 他终于一把将我抓起来,凶狠的吻住我的唇。 “那边……”我用残余的清醒示意他卧室的位置。 他不说话,只是一把抄起我,胡乱踢开`房门,用力把我扔到床上,然后,撕开我的衣服,重重俯压下来。 也许是太久没有做`爱,他用一种近乎恐惧的耐力彻底的使用了我,几乎没把我弄死在床上。完全是靠着心底一线执念支撑着,我在半个多小时后就强迫自己醒过来。 转头看向身边熟睡中的男人,雕刻般的容颜,和微微泛着青色胡渣的下巴。 霍景行。我用口型无声的说,我爱你。 然后,轻手轻脚的下床,开始翻找他的衣服。 褐色的、磨的已经有点旧的小羊皮编制钱包,宝缇嘉的基本款,已经不知道被用了多少年。 霍景行一直是个念旧的人,对物,对人。 我屏住呼吸,打开了钱包。 一张黑白照片印入眼帘。年轻的、精致的侧脸,笑的神采飞扬。抓拍者的用心与爱意几乎扑面而来。 我呆了一会儿,只觉无限疲惫,干脆就坐在地板上发呆。 “昀昀?”霍景行不知何时已然醒来,看着我的样子,试探的唤了一声。 我有些迟钝的转向他,手里还握着忘了塞回去的钱包。 他的视线移到我手上,脸色瞬间变了:“昀昀,你听我解释!” 我想对他笑,可是咧了咧嘴,不小心咧成了哭。真是丢脸。我胡乱擦擦眼泪,努力挤出笑容:“霍景行,我们分手吧。” 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在霍景行脸上看到惊慌失措。 “昀昀,我只是……”他用力握住我肩膀,企图把我抱在怀里。 我用力挣开他,抬头凝视他的眼睛:“霍景行,我累了。” “我只是忘了取掉照片,昀昀,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判我死刑吧!”他咬牙。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用避重就轻,你是这样聪明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 “昀昀……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心灰意冷,轻轻摇头:“我已经给了你太多时间,我不认为还有继续的必要。也好,这样也让我看清自己。以前,我以为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可是,很抱歉,原来我也是贪心的,得陇望蜀,得寸进尺,老是单方面的追着你,却没有对等的回应,霍景行,我真的累了。” “昀昀,我……” “其实你自己也没想清楚,是不是?所以你一直有意无意的避开我。” 他的表情糅合了震惊和狼狈。他没有再说话。 我苦笑起来,心口仿佛被扎入一柄尖刀,还在慢慢旋转,血肉模糊。 我抬手,依恋的摸索他的脸,然后轻声说:“霍景行,我爱你,但是,让我们分手吧。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他的眼中漫起浓重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当爱已成往事(H) 作者:飘绿如意 分卷阅读19 的痛苦,低沉的声音缓慢响起:“昀昀,你不能在我爱上你之后,却对我说出这样的话。这不公平。” 我已经痛到连呼吸都快不能继续了,只是死命强撑着,微笑看着他:“霍景行,你对我又何尝公平呢。好吧,就算我给你时间,你什么时候真正想清楚了、真的放下了,再来探讨我们之间的可能性吧。在此之前,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这样对彼此都好。” 霍景行,我爱你。可是,如果不能相濡以沫,那就让我们,从此相忘于江湖。 19. 那之后霍景行便没有再出现,我不免怅然,却又有些释然。 有些事情,终究要去面对,有些伤口,终究要暴晒于烈日下,否则便永远在那里默默流血,不得愈合。 我努力把自己套入一个勤奋的、温和的、乐观向上的年轻人形象,符合这个社会对于优质青年的预期。我的功课很好,得到了教授的褒奖,还被推荐去大公司实习。不过更多时候,我的假期还是悉数扑在父亲的公司里,一点一滴从最基础的开始学起,慢慢融入。 这些我都做的很好。 第二年开始,父亲便放心的让我独立接触一些较初级的客户。到了大学第三年的暑假,我已经开始担纲客户提案。 我和我的团队准备充分,创意新颖,效果图精益求精。另外,不可否认,我的年轻和外形也经常引来客户的关注与好奇,这一切综合起来,往往助力江氏在比稿中胜出。 不少人都笑说,雏凤清于老凤声,江先生得子如此,令人钦羡。甚至开始有生意伙伴向他约饭局,希望撮合自家女儿。对此,父亲当然是客气的、委婉的、不伤情面的一一推掉。 我有世界上最好的严父慈母,永远为我张开臂膀,家是最温暖的疗伤港湾。 他们从头至尾都没有过问一句,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予我最大的空间、最体贴的自由。 就这样不约而同的,霍景行三个字仿佛从我们的身边悄无声息的消失。 不过,要把一个人彻底从生活中清除出去,也并非容易的事情。这日晚餐后,父亲随手打开客厅电视收看新闻,几条不痛不痒的本地信息之后,画面上忽然闪过了霍景行的身影,旁白内容是霍氏于欧洲布局能源产业初见成效,已占据多少份额云云。 父亲似乎有些尴尬和不安,装作不经意的看了我一眼,握着遥控器想关掉,又似乎显得太刻意,只得僵在那里。我心中酸楚,干脆摆出一副与我无关的态度,微笑着说:“霍氏版图益发扩张了,咱们不做他家生意,好像有点亏。” 父亲轻轻呼了口气,看我一眼,摆摆手:“生意长做长有,跟谁合作都一样。对了,马小姐新店开张的项目,进行的怎么样了?” 我忙振奋精神,将精品店开业典礼的计划流程、嘉宾邀约、媒体安排等向他汇报一遍。父亲点点头,又指点了几个需要注意的地方,然后欣慰的拍拍我肩膀:“昀昀,做的不错。” 我微微红了眼眶,心绪复杂的、却又无限濡慕的看着他,轻声说:“谢谢爹地,我会继续努力。” 父亲似乎被触动了,但是多年来的严父形象又让他不好意思,于是干咳一声,举起了报纸。 我望着他,嘴角漾开一点笑意。 谢谢你,父亲。 因正是暑期得空,那间精品店开张的项目我跟了全程,包括活动当天的执行部分。从搭建、统筹,到调拨、媒体协调……简直忙到飞起,冷气环境下,衬衫后背依然湿透。 这样狼狈的情形下,竟然还能碰见熟人,简直三生有幸。作为城内享有盛誉的精品连锁店,开业典礼请到了这间高端百货的业主方出面捧场,原定的出席嘉宾是该百货的总经理。不知是巡视业务正好碰上还是怎样,霍嘉铭先生一袭休闲西装,面带微笑的被簇拥着出现在了现场,精英姿态谋杀无数菲林。握着来不及修改的rundown,我只得飞速调整,包括嘉宾致辞环节。一番忙乱,好容易有惊无险的应付过去。活动结束时,已经嗓子都哑了,累到一句话都不想说。 霍嘉铭从一开始就发现了作为工作人员的我,数度视线追逐欲言又止。我对他笑着摆摆手,转身继续忙自己的,就这样从头至尾都没有任何交集。离去时,转瞬间我仿佛看到他眼底的一抹惘然。咬咬牙,别过头视而不见。 其实,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意,事实上,这几年来陆续也有不少人示好,男的、女的、中国的、外国的。可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经历过那样一个人之后,我想,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恐怕失去了再爱一个人的能力。 下意识的低头看一眼时间,如今我日常只戴一块iwc的基本款,宽阔的真皮表带恰好将那个狰狞的伤口遮挡严实,不露痕迹。但是手臂内侧那些拥挤的划痕却是依然触目,以致我连夏天都尽可能穿长袖衣服。 嘴角不由泛起细微的自嘲的笑。 江昀,你是真的放下了吗?那为何还在意着这些累累伤痕? 说实话,我答不出来。 霍景行一直都没有出现。也许我们本就该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强行扭曲,只好两败俱伤。 我用工作一天下来脏兮兮的手撑住头,苦中作乐的想,自从认识到赚钱辛苦后连头等舱都舍不得坐的我,和出行私人飞机的霍先生,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噫,齐大非偶。 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经选择将我遗忘,一如我也在努力的忘记他。 可是,每年生日那天,总会有不署名的礼物被执着的送上门,并且,不容退回。从十九世纪的带有作者签名的孤本书籍,到拍卖行里价值连城的古董小提琴。 我抚摸着琴弦惨淡微笑。霍景行,我的手腕已经无法恢复过去的灵活和力量了,你忘了吗。 如果不能爱我,为何不肯彻底的放过我。这样一年一度的撩拨,算什么? 如果,如果你决心选择我,那么,又为何这些年来都音信全无? 霍景行,你的心呢? 光阴如水,倏忽流逝,四年大学生涯转眼便告段落。与父母沟通过后,我决定继续攻读硕士学位。反正父亲正当盛年,无论家里还是公司他都一如既往继续顶梁,我也乐的偷懒。 毕业典礼这天,是个难得的极明媚的晴天。我穿着学士服,一手一个的挽着父母,请同学帮忙拍照留念。母亲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父亲则是一脸欣慰,拍拍我肩膀说了些勉励的话,我一一点头受教。 那边在招呼拍集体照,我笑着回头呼应,然后,瞬间呆若木鸡。 草坪边,小道上,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宾利,一个男人静静立在那里,米色薄风衣被微风卷起衣角,柔软的拍打着身体。 他就这样静静的望着我,已经不知站了多久。 我忽然呼吸暂停一秒,有些手足无措的回头看向父亲,发现他也是一脸的惊讶,但是没有说话,而是握住母亲的手,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当爱已成往事(H) 作者:飘绿如意 分卷阅读20 悄悄后退了一步。 我有些迟钝的、迟疑的再度看过去,那人依旧立在微风里,面色端凝的、目不转瞬的望着我,慢慢的张开双臂。 我如受蛊惑,一步一步朝他移去。 就这样,时隔三年,再度来到他面前,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时光好像对他特别偏爱,他几乎一点没变,除了,目光更深沉些。 他就这样,目色深深的凝望着我。 终于,他轻声说:“昀昀,我想清楚了……” 我冲他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有些诧异的挑起眉。 看着他的眼睛,我慢慢的微笑起来,笑到眼中满是泪水。我终于往前跨出这一步,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入他肩膀。 他楞了一瞬,然后立刻用力将我抱紧,紧到我几乎无法呼吸。 “昀昀。昀昀。”他呢喃我的名字。 我的眼泪已经停止,我的嘴角慢慢爬上浅淡笑意。 兜兜转转这些年,其实……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往事已矣,霍景行,让我们重新开始。 【正文完】 分卷阅读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