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生》 yцsんцωцЬιz.coм 分卷阅读1 丧礼过后的下午,一本年代久远的日记本,开起了一段奇幻旅程。 林怀瑾是人是鬼亦或是莫佳青精神失常了 如生,我知你从不骗我,所以你要快点来。 怀瑾,我们会再见的,一定。 那年的上海滩,灯红酒绿,纷纷乱乱,一只鬼却看盡了情深与思念。 伪穿越,师生恋。 日更,有肉不多,慢热,BE。(是一個很好的be,我覺得) 肉章收费,不影响正文,完结章限2天免费。 关于故事年代背景及细节请勿细究,无政治及宗教立场,仅为故事内容需要。 番外《华灯之下》 1V1HBG年上穿越 神秘雕花木盒 西元2035年,一个被科技围绕,充满AI智能与绿能的时代。 电动车取代了燃油车,曾经被视为黄金的石油逐渐被替代,都市丛林佈满天眼,人人被无时无刻地盯着,手机则变成了一个手环,一只笔,一个钮扣,只要轻轻一按,可以选择在眼前投放出一片小型投影萤幕,却少了隐私。 如今,就连葬礼也是浓浓的科技感。 音响唸的佛经,环保的电子輓联,假的香,映满墙的投影立体花束,以及逝者的照片。 彩色的,一脸的璨笑,露出月牙状的眉眼,也不知从哪找到的,似乎稍微年轻了些。 今天是阿嬷逝世的第一天,也是莫佳青即将步入大学的最后一个暑假的第一天。 除了因为上年纪耳朵重听,阿嬷一向身体健康,直到年初的一场感冒把她击倒,后来便卧病在床。 发现的人是照顾阿嬷的印尼看护。早上发现,下午葬仪社就火速佈置好灵堂。 整个灵堂中,莫佳青能看见的唯二实体,只有那一盘盘的水果,和一群冷血无泪的子子孙孙,几名挽起头髮的年轻师姐,口中唸的经全被盖过,两眼飘呀飘的,不知是在看哪。 据莫佳青的老姑姑说,在阿嬷的那个年代是要披麻戴孝,守七七四十九天的,要怪就怪在现在沒人肯办,说完还要用手擦擦隐形的泪水。 来不及莫佳青好奇发问,年轻一点的二姑在一旁听见,不屑地哼了哼「妳守一个我看看,不说不流行,我们也老了沒体力了,再说现在办丧事得花多少钱啊,都只是做给人看的,不如省点好分钱」 更年轻一点的三姑姑听了,又说「要不要请个孝女来哭,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睡觉做梦来找我们怎么办」 说到最后,身为莫家的最后一子,也是独子的人终于忍不住发声「哎姐,都在小孩面前胡说八道什么啊,现在哪还有那种可以请,都什么年代了」 这个独子是这个是莫佳青的父亲,赶上晚婚潮,四十岁结的婚,现在快六十的年纪,也当了爸,一张老脸仍是逃不过几个姐姐的瞪视。 身为独子又是老么的他,在阿嬷眼中最受宠,现在阿嬷走了,自然成为众矢之的。 好在遗产这事早有法律明文规定,阿嬷也不算偏心,把老房子和一些钱留给莫爸,剩下不多却值钱的土地就给她的女儿们,甚至留了自己的棺材本。 彷彿阿嬷早有先见之明,以防后患,否则莫佳青毫不怀疑她这几个老姑姑定要为遗产和丧葬费和莫爸吵个十天半月,说不定连该怎么办都还要吵上个半天。 还沒在心底腹诽完,莫佳青最讨厌的二姑瞪完莫爸,眼神朝她一瞧。 不妙,她暗道。 果不其然,二姑高声喊道「佳青也不小了,还有什么不能听的」 二姑顿了顿,像在吸足气一样,接着继续「听说佳青这次大学考得不好,我早说妳得多跟威凯学,他又不是不教妳,別一天到晚顾着玩,妳爸都老了,难道妳想当啃老族吗?」 听听,这明贬暗褒的技术整个莫家就属二姑厉害,听得莫佳青得强忍住才能不去翻她白眼。 二姑口中的威凯姓赖,是她的大儿子,大莫佳青一轮,在一家知名的科学研究院工作,这点是二姑最自豪的一点。 但若要说二姑对他有什么不满意的,那一定是他三十的年纪,却连个女朋友也沒交过一个。 理论上莫佳青该叫赖威凯一声堂哥,可在她的印象中,她从沒叫过,甚至面都只见过一两次,算的上点头之交罢了。 刚好,今天这个聪明的堂哥也在,就站在莫佳青对面。她眼睛往他的方向偷偷一瞟,他侧着头,一只手对着空气敲敲打打,顾不上他母亲对他的称赞,莫佳青自然就更搭理不上二姑的酸言酸语。 左耳进,右耳出,双眼直视阿嬷露出璨笑的相片,摆出一张漠然,什么都听不见的表情。 二姑的个性和嘴巴一样,讨人厌,莫佳青从小就习惯了。她却不习惯莫佳青的漠视,气得把目标转向莫妈。 莫家的长辈已经不在,只剩下墙面上的那张相,早就讨厌透那群大姑的莫妈和莫佳青一样,伪装都省去,直接两耳一闭,装聋作哑。 回家的路上,莫妈却还是气不过,在数落莫爸在姑姑们强权下的懦弱,和莫佳青的不争气后,大胆且断定地预言「丧礼结束后你妈家肯定会先被翻过一遍!」 预言是真的。 在把阿嬷装进一格格的塔里后,二姑就消失了。 等到了阿嬷家,大姑三姑也早就和二姑同流合污,在阿嬷的房间里翻箱倒柜。 除了那些法律上写的财产,她们在衣柜里找到几捆现金,床下的珠宝盒,像颱风过境一样,把所有值钱的全搜刮走,完了之后还要争上一争,这该属于谁,那该属于谁。 她们声称这些是她们的,她们按时给阿嬷的孝亲费全在这里,然而都忘了莫爸也应该有一份。 孝亲费莫爸出的一样,请的看护也是莫爸请的。 莫爸无所谓,他早知争不过这些姐姐,只想赶快请走她们这几尊难缠的神,而莫妈待在客厅里,正气得牙痒,又指不定在偷笑,顺带告诫自己这都是姓莫的事,与她无关。 老实说,那你争我抢场景好笑归好笑,但看得莫佳青着实生恶。 印象中,阿嬷最是爱笑,手边永远备着糖。莫家和阿嬷家离的近,小时候每次去找阿嬷,她只要喊一口阿嬷,就会得一颗糖果。 看在糖果的份上,莫佳青经常跑去,和阿嬷建立起一段甜腻腻的感情,一直到大了之后,不吃糖了,跟阿嬷就变成一种尴尬的关系。 看着眼前景象,莫佳青忽然觉得阿嬷很不值。她是较宠莫爸,可从沒有差过她的女儿们。 如果是莫佳青,她都想从骨灰罈里烧起大把大把的火好吓吓姑姑们。 后来再想想,也真是讽刺,这个时代什么都变了,传统都不再传统,唯独争产时的吃相永远不过时。 大姑的假情假意,三姑的胆小怕事,都逃不过一个贪字。 莫佳青看一看,又更讽刺地发觉,原来讨人厌的二姑才最是真性情。 姑姑们走后,爸妈回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分卷阅读2 了家,就在阿嬷家对面的一条街。看他们的样子,并不打算整理这一片狼藉,看看还有哪些被遗留又不值钱的遗物。 留下来的人只有莫佳青,看护在丧礼结束后就被急忙接走。 午后的阳光照进阿嬷房间里,老旧电风轰隆隆地转,仍散不去夏日的闷热。莫佳青在屋内四处走了走,一时之间,她对这个从小走到大的地方感到陌生。 或许是少了坐在这里的阿嬷,阿嬷看电视的声音,还有她不时传来的笑声。 莫佳青闭上眼睛,接着一笑。 阿嬷的味道还是在的。有点陈旧,有点独特,还有点后来的中药味,却又不禁想,这个味道能存留多久? 再睁开双眼,一个眼熟的糖果罐映入眼帘,满满的,像是许久都不曾动过。 糖罐旁边是一个被打开一半,丢弃在书桌上的盒子。 莫佳青上前仔细一看,是个精緻的雕花木盒。她不懂木头,但光雕功就看起来很是昂贵,也有年代感,拿去变卖应能换到不少。 她一面暗笑姑姑们有眼不识明珠,一面拿开半掩的盒盖,里面装着一本厚厚的牛皮笔记本,一个写着PARKER的长盒,以及一个开着,猜是装戒指的暗红色戒盒。 不用想也知道,戒指已经被拿走。 莫佳青先打开那盒PARKER,发现里面是一只钢笔,黑色的笔身,金色的缐条,造型像一颗超长形的子弹。 她看了看,沒有特別之处,便又放了回去,拿起那本更吸引她好奇的牛皮笔记本。 刚拿起,夹在里面的东西就掉了出来。 一张照片正面朝上地落在地版,黑白照,上面有一男一女,牵着手,微笑看向镜头。 男人莫佳青沒见过,女人也不是阿嬷,所以更沒见过。 她眉头蹙了蹙,看不过三秒,她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袭来。她好奇这张照片上的人是谁,又怎么会在阿嬷的盒子里。 又看了会,她还是不认识。 想着,她捡起随照片一起掉落的三封信封袋,打开其中一封,薄薄的信已经发黄,字迹似乎沾染上什么,斑驳难辩,除去称唿秋容与小谢与信尾的祝福,她实在认不出究竟写了什么。 第二三封的信更是什么也瞧不出来,莫佳青是越看越不明白了,这信的主人同一人吗?一下秋容与小谢,一下林,而阿嬷姓的又是宋。 重重谜团,加上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再拿起那本牛皮笔记,轻轻地翻开。 比起前两封的信纸,这本页面虽有些泛黄,却保存的不错。上面的字迹也与信不同,信上刚劲风骨,日记娟秀灵动,似是一男一女。 莫佳青随意翻动几页,察觉出这是一本日记,且来自于很是遥远的年代。 暗压住心底的惊讶,她开始无声地逐字唸道。 ‘’初入大学,心情甚是微妙。 不是期待,也不如天气那样闷热。 依然是李叔送的我上学,下车不忘重复一次母亲的叮咛。真是啰唆。 那是李叔的职责,但我希望换个人,不要李叔,那么啰唆也许能悦耳些。 学校还是学校,一成不变的教室和吵杂。他们忙着讨论第一堂课的教书先生。 一个叫朱静的女孩是我今日交到的第一位同学,热情大方的南方女孩,像极了从北方来的。 她对着我说起教书先生。 我对老师是谁不太看重,也无兴趣。下一刻,我便明白为何这么多人讨论。 上课时,神走着走着,就失了,到此刻我仍能感受到一颗心跳得快。 真是奇异,我未曾有这样的感觉。 我以为,教书先生都是老的。 此时此刻,我写下你的名字,温如生。 学校有你这个人物,不外乎人人都要心神荡漾。 民国三十六年九月一日。 女鬼 世上诡异神秘的事层出不穷。 比如说,至今谜题未解的纳斯卡绵° 比如说,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外星人割出的麦田圈。 又比如说,在某个地方,做某件事时,明明是第一次,却在剎那间,感觉曾经来过做过。 再比如说,在丧礼过后的下午,看完第一篇日记,一个模愉的声音传到了耳朵里。 寻声去看,只见凌乱的房间,回过头来,声音又再次出现,且清晰地问你「妳是何人」 简直诡异至极。 这一次不等莫佳青反应,一抹似透明的身影在眼前闪过,眨眼间,已经站在她身侧,弯腰歪头盯着她手中的日记本。 莫佳青动也不动,或者该说,想动也动不了。 那是什么她…这是见鬼了吗?是阿嬷还是谁要转头看她吗?莫佳青整个人瞬间起一层鸡皮疙瘩,卩忽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的。 幻觉,她安慰自己,然后闭上眼睛,想着再睁开就会不见了。 莫佳青想的太好了。 那人还在,头髮丝就垂落在莫佳青的馀光中,与她距离咫尺。 不对不对,莫佳青再悄悄地捏了把大腿肉,用了狠劲,痛感直奔她的脑神经。 不是梦,那是什么? 鬼吗? 平时天不怕地不怕,还是一个无神论者的莫佳青,不信有鬼,此时却睁着一双大眼,恐惧全写在里面。 馀光瞥着那缕黑色的髮丝随电风轻轻晃动,莫佳青正犹豫要不要转头瞧瞧,说不定一转头就会不见的想法时,身体又僵住了。 因为那人抬起头,站到莫佳青眼前,好看的眉毛微微皱着,发出清脆的丧音「这是我的日记本」 何止诡异5这是惊悚。 莫佳青竟然看见鬼了而且是个长相清秀的女鬼。 这个发现让她劭地起身,绕过女鬼,然后紧紧搏着日记本就往家里的方向跑。她一边跑,一边尖叫。 假如这是梦,不会有人在乎,假如这不是梦,莫佳青顶多被当疯子。 外面的天色未暗,鬼就出来玩了。 莫佳青这个从沒信过鬼神之说的无神论者,此刻宁愿相信一切只是她的幻觉,但事实是,直到踏进家门,她都不敢往后看—眼。 她都不敢相信,她竟然如此胆小。 「妳怎么了,跑成这样」莫妈看见,问了—句。 莫佳青气都沒喘匀,问道「妳有看见什么吗?」 莫妈目光来回望了望,语气不解地问「什么东西」 「什么都沒有」 「妳看到什么了」 莫佳青默了几秒,摇头「沒有,沒什么」 至少目前是的。应该真的只是一个幻觉。 她忍住想要神经兮兮向后看的想法,走到厨房灌了一大杯水。 冰冰凉凉的入喉,以为能轻松许多,那条绷紧的神经却丝毫放不下。 莫佳青再低头看看手中的日记本,耳边顿时又响起那个声音「这是我的日记本」 她一吓,终究是忍不住转身察看,动作快得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眼前依然什么也沒有,反而是刚进来厨房的莫妈被她吓了一跳「妳怎么了,一回来就奇奇怪怪的」 莫佳青勐摇头,不停地自我安慰,是自己吓到自己了。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分卷阅读3 有用吗?沒用,心跳快得像在擂鼓,在耳边砰砰砰的。 回到房间,诡异的日记本被她丢在书桌上,承受她拷问般炽热的眼神。 心跳声夹杂着那个声音迴盪。 莫佳青忘不了那个女鬼说的,这是她的日记本。 也就是说,这本日记本是灵异事件开端。 她搞不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日记本又究竟是诡,还是鬼。 能做的,只有盯着它整整一个晚上,饭都沒有胃口,它却静静的,是一名沉默又固执的犯人。 天知道莫佳青对它心存恐惧,且它越是安静,她越是毛骨悚然。 直到深夜,她四处张望,像个变态偷窥狂似的,窗帘拉了关,关了拉,睡前更是确保门窗上锁之后才躺上床。 不到几分钟,又立马坐起。 马的,鬼哪需要开门爬窗才能进来啊。她想进就进好吗! 脑海莫名浮现出画面,根本沒安下的心随着目光移向书桌上锁的抽屉。 莫佳青把它锁在了里面。她暂时沒想好要不要再继续看,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它。 把它还回去 她下意识地摇头,这个选项还是不了,在还沒完全确认究竟是不是鬼之前,阿嬷家她目前不打算进去。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绝对不是阿嬷的日记本,信也肯定不是。 那么照片 突然间灵光一闪。 是了!照片上的女人和那个女鬼似乎是长得一模一样。虽然她呈现半透明,在情急之下,莫佳青也只看出她长得好看,但她们的眉眼她绝不会认错,因为她们实在和阿嬷太过相似。 这下可好,她是谁,信又是谁的疑问还沒解决,现在又多了一个。 她和阿嬷,是什么关系 Chanel —个个谜题像大雨一样,往莫佳青头上大倒特倒,一时间晕忽忽的。 尽管如此,好奇心杀死了猫,晕忽却杀不死她的好奇。 晕忽劲还沒过,她顶着一颗脑迴路被卡住的脑袋,暂时假装忘记恐惧,去把日记本从抽屉解放时,声音再次出现了。 这一次,她连翻都还沒有翻动。 「妳拿的是我的日记本」女鬼说,且清脆的嗓音中,带点愠怒的语气。 一股寒意瞬间从啃梁蔓延到四肢,皮肤爬满了惊悚的证据。 整个人都是凉的,手脚已经不听使唤,更说不出一个字,彷彿那股寒意直接冻住了喉咙。 恐惧之下,抛幵不信邪的思想,所知的神全被莫佳青默默求了一遍。 观音、耶稣、上帝、阿拉'圣母玛利亚、关公、土地公。是谁都好,拜託不要让她遇见不该遇见的,而且还是在送完阿嬷的第一天。 这简直巧到她不能纯粹当作是巧合了。 如果女鬼是阿嬷,莫佳青也许不怕,问题是,她不是! 莫佳青忍住想冲出房门的恐惧,用最后一点绷紧的神智和勇气,目光盡可能四面八方地瞧,一点点馀光都不肯放过。 比起闭上眼睛,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害怕一睁眼就被吓,倒不如瞧个真切。 是幻觉,还是鬼,莫佳青总要知道。 可她什么都沒看见,除了背后。 冻住的身体与想冲出去的想法互相冲突,与她想一探究竟,免得提心吊胆的心更是纠结成一团。 莫佳青转不过去,僵在那。 声音沒了,背却还是凉的,明明是炎炎夏日,开着的冷气彷彿降了好几度似的,遍佈了整间房间。 她感觉的到,她的背后正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心理建设立起崩塌,崩塌再崩塌。无数次之后,莫佳青想着这不是办法,僵硬的身体索性直接一转。 无非两种结果,女鬼消失了,又或是曜地一下,突然冒出在她眼前,把她吓倒。 结果两种都不是。 女鬼静静地站着,一双酷似阿嬷的眉眼直直地与莫佳青对视。 莫佳青紧张到握拳的手,指甲掐进肉里,痛的她欲哭无泪。 好在女鬼不吓人,看着更不是一名恶女鬼,悬着的一颗心降了一点点。 秉持敌不动,我不动的计策,莫佳青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她也似乎在打量莫佳青。 女鬼一身半透明的形体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衣衫领的设计,看起来有些古板冷硬,到了腰身又有条修身的腰带,裙摆到膝下,脚下再一双黑色搭扣中跟鞋,看起来復古又很是优雅。 差就差在一头散在肩头,倘若她再烫一 烫,都能上年代主题的杂志封面。 最后,莫佳青把目光停在她最疑惑的那双眉眼。 她的眼珠子大又圆,微微上挑的眼尾,上面是一道眉型漂亮的眉毛。 仔细一看,实在太像。 在莫佳青打量时,女鬼又说话了「妳是 谁,为何拿着我的日记本」 许是莫佳青静下来的原因,她发现女鬼还带上我在电视剧中才会听见的口音。 她张了张嘴,又抿了抿,略过她后面的问题,声音乾巴巴地反问「妳又是谁」 「林怀瑾」女鬼淡淡语气,执着那本日记本「妳为何拿着我的日记本」 「我不知道这是妳的,我是在我阿嬷的遗物中找到的」 「阿嬷这是闽南话吗?」林怀瑾好看的眉毛轻轻一蹙「妳阿嬷又是谁」 「宋念笙」 林怀瑾的眉头更皱了,她朝莫佳青走来,伸岀她纤细的手「还我」 莫佳青犹豫了几秒,递给她的同时,偏要不要命地加上一句「我怎么知道这是妳的?」 「日记本的背后写着我的名字」林怀瑾的声音显然不太高兴了。 莫佳青沒有确认,也不敢当着她的面确认惹她更不高兴。 可是就算她沒惹林怀瑾,林怀瑾也依然很不高兴,或者正确地说,是茫然。 碰的一声,在夜里发出沉重的声响,是日记本穿过她半透明的手,掉落在地。 莫佳青和林怀瑾俱是发愣。 待林怀瑾回神后,弯下腰试图想捡起,仍是是徒劳。 莫佳青真傻,林怀瑾不是人,怎么拿得住,莫佳青却还要问上一问「妳是人是鬼」 林怀瑾抬手到眼前,晃呀晃,看呀看的,穿过脸又穿过手,一个字我说了好几次,就是不成句。 过了好久,她才愣愣地说「我怎么了」 「」 莫佳青不知道,林怀瑾不知道,那有谁知道? 「妳死了,变成鬼了」莫佳青沉思了一 会,肯定地告诉她,又问她「妳记不记得 妳怎么死的」 「我沒死!」林怀瑾急得反驳。 「那妳怎么像鬼一样」 林怀瑾一顿,摇摇头,神情似是沉思,又 自言自语「我死了」 话声刚落,莫佳青灵机一动,轻手轻脚跑下楼,就地取材,抓了把盐和米就跑回楼上,喇地一下,全洒在林怀瑾身上,接着哗啦啦的,散落在地。 被莫佳青杀的措手不及的林怀瑾看着那些盐米,本就呆愣的脸更呆愣了「妳做什么呀」 「呃…驱鬼」 很显然,这些民俗方法不是沒有用,就是她真的不是鬼。 「说了我不是鬼!」林怀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yцsんцωцЬιz.coм 分卷阅读4 瑾生气地说。 「那妳到底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林怀瑾低下头,又开始沉思,忽又抬头往四周望了望,满脸好奇 「这里又是哪」 「我家」 「妳家」林怀瑾在房间走了一圈,停在书柜前,手指拂过一排教课书,轻声唸道 「莫佳青」 「妳的名字,莫佳青」她回头问。 「嗯,我的名字」 「有什么意义吗?」 「呃…沒有,大概是算命师算出来的」 似乎觉得无趣,林怀瑾又转回头,走到莫佳青书桌前,指着一个圆形硬盘「这是什么」 「电脑」莫佳青按下硬盘的一个按钮,几秒钟内,便投射出立体的萤幕和键盘出来。 林怀瑾惊啜一声,接着伸出手去,慢慢地透过萤幕去,她转头诧异地问「同我一样」 莫佳青立马摇头,坚决又严肃「肯定不一样」 「那怎么能透过去呢?我又怎么可以」 「那是哎我也不会解释,就是一种科技 吧」 「什么科技」 「就…」莫佳青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又突然惊觉林怀瑾什么都不知道,穿着'口音和说话方式又很是奇怪。 那么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妳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生日」 莫佳青点点头。 「妳说的是生辰罢」 莫佳青想起曾看过的那些时代剧,说的的确是生辰,赶紧再点头。 「八月三十」 「不不不,我是问妳几年生的」 「民国一八年」 「」 民国一八年!老天!现在都已经民国一百二十四年了。 虽然现在是高龄社会,但林怀瑾的模样,说她不是鬼,莫佳青都不信。 她觉得头好像更晕了,直接往床上一坐,心底暗自打算明天去医院一趟看看精神科,不成就再去庙里拜拜,或者教堂求牧师洒圣水唸圣经。 另一头的林怀瑾还沒参观完,一边走走,一边新奇地喃喃自语「怎么好多东西我都沒见过呢?」 莫佳青听见了,手敲着脑袋,试图想找回些什么似的,又脱口而出「现在可是一百二四年,妳当然沒见过」 「一百二十四年」林怀瑾惊唿。 莫佳青不禁嘆了一口气,大声喊道「Chanel,现在是民国几年」 Chanel是莫佳青的私人助理,小小一台机器,除了考试时的记忆力,她几乎把莫佳青大小琐事全包了。 想查资料,找她。听音乐、看电影、打电话视讯,找她。叫外送,找她。甚至还有一项贴心服务,鬧钟。什么时候有行程她都能提前提醒做准备。 说起来,就是一个智能机器。而莫佳青腕上的通讯机自然也连着她。 Chanel机械式的女声答「今年是民国一百二十四年」 林怀瑾循着声音找到了Chanel,一根细手指指着小小喇叭「这是什么」 「她就是Chanel 」 高级的名字,任莫佳青使唤的私人助理,她承认这就是所谓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理。 「她怎么会说话」 「她还会唱歌呢,Chanel,来一首」莫佳青极力在脑中搜刮林怀瑾那个年代的歌,想了想,一个也想不出来,便问她想听什么。 林怀瑾想也不想,神情又有些怀疑地说「玫瑰玫瑰我爱你」 就在莫佳青心想听都沒听过歌时,Chanel就唱出一首节奏轻快的音乐。她听了会,爵士乐加上中国风的歌词,这两者之间根本毫无矛盾。 倒是林怀瑾一脸惊讶,甚至欢快地跳起舞来。 将近凌晨时分,小小的房间里开起了一人和一鬼或幻觉的音乐派对。 像是曾在电视剧上看过的歌舞厅,林怀瑾穿着復古,站在充满现代科技的房间里,忘我地跳舞。 和音乐一样,一点也不矛盾,却莫名其妙。 这刚结识不久的一人一鬼竟然玩了起来,乐得几乎忘记各自的疑惑尚未解开,莫佳青上一刻更是怀疑自己精神出了问题,下一秒便笑了起来,朗朗上口的歌词,让她也不禁跟着林怀瑾摆动身体。 然而,一切在开门的那瞬间,戛然而止。 求签 「莫佳青,都几点了,妳到底在发什么疯!」莫妈怒气沖沖地朝我大吼。 莫佳青惊慌地往时钟一瞥,凌晨四点多了,又惶恐地朝莫妈一瞥,赶紧让Chanel关掉音乐。 忽地,莫佳青想起了什么。回头望去,愣了愣,方才随着乐声翩翩起舞的鹅黄色玫瑰已经消失。 「妳刚刚进来的时候,有看见什么吗?」 莫佳青四处张望,真的一点身影也沒有。 「什么」 看来是沒看见了。 「沒,沒什么」莫佳青走到门口,想把莫妈赶回房去。 「妳今天到底怎么了,一直问我有沒有看见什么」她怀疑地问,刚被请到门外,莫佳青正要关上门,她动地拦住,神色紧张地问「妳看见妳阿嬷了」 「妳看到阿嬷了」莫佳青惊讶反问。 「说什么傻话,她要找也是找妳那几个姑姑」 「那我怎么可能看见」 「那妳到底看见什么了」 「说了,沒什么」 莫妈还是怀疑不放心「这样不行,妳太怪了,可能是被煞到什么不乾净的,我明天带妳去收个惊」 「呃…我以为妳不信这些」 「我是不信,但妳今天才去完塔,有拜有保祐,听过沒有」 「是昨天」莫佳青无聊地纠正她,又拒绝她。 莫佳青要是答应了,莫妈肯定觉得她是真的看见了不乾净的东西。 虽然好像也沒什么差別,但是要去,她也打算自己去,说不定还能发现自己有通灵的本事,又在心里暗笑,说蠢话呢。现在重要的是赶紧送人回房,好让不知是鬼是幻的林怀瑾出现才行。 可是林怀瑾不出现了,消失的彻彻底底。 莫佳青等了很久,也翻了日记本,她就是不出现,彷彿开门前的那些全是幻想。 究竟是莫佳青的问题,亦或是她真见鬼的谜题困扰了一夜。 隔天她顶着黑眼圈到医院,医生诊断沒有问题,但要她好好观察注意。 看完后,她到有名的庙拜拜,拜的神是什么也不知道,又故作自然地走到一个看上去是庙公的阿伯面前绕一圈。 他对莫佳青点头微笑的,感觉不到他在她身上看见东西。 当她要离幵时,庙公却叫住她,问她要不要抽只籤。 抽籤听起来挺有趣的,每年大年初一都在新闻上看到抽国运,莫佳青倒还真想试一次。 她沒有犹豫就说好,庙公对她挥手,示意跟着他走,结果走到一个摊位,专门贩卖供品和用来代替金纸的代币。 「买一些,踉神名请示后,祂如果答应就能抽了」 莫佳青看了看庙公,又看了看摊位老闆。莫佳青心想,难道这就是新闻报的,他们连起手来要她花钱的,然后再自己分赃? 她犹豫了几分钟,不知该如何拒绝走人,庙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分卷阅读5 公却当她不知道买什么,乾脆替我选了几项。 看了价钱,幸好东西不贵,想着被讹就被讹吧,谁叫她想抽看看。 接着庙公带着莫佳青那里拜拜,这里烧香,走过许多不曾想到的步骤之后,又得到连续三个圣箜,才可以开始求籤。 上面写着: 于今此景正当时 看看欲吐百花魁 若能遇得春色到 一洒清吉脱尘埃 对诗词什么的,莫佳青是看得一知半解,问庙公,庙公说「是只不错的籤,虽然现在很混乱,但只要等待时机,一切就会自然而然地解开了」 第一句庙公说对了,她感到很混乱。可后面的时机,又是什么时候谁又能解释她看到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真是心烦。抽个籤并沒有让莫佳青觉得多有趣,反而更加迷惑了。 抽完籤,她已经沒了心思去教堂。 沒一个是有用的,又或许是因为她心不诚,所以沒有神愿意理我。 莫佳青直接回家,在要右转的街口却转向左边,鬼使神差地,最后站在一扇红色的生锈铁门前。 她拉开发出咿咿呀呀的铁门,才想起上次逃回家时根本忘记锁门,赶忙跑进屋内察看,好在沒有小偷,所有的家具摆设都和上次一样,包括阿嬷房间内的狼藉。 同样的午后,桌上的雕花木盒,盒内的戒指盒,钢笔盒,以及被莫佳青遗漏的三封书信。 她想再继续找找房间里还有沒有什么综 索,有关阿嬷,或是林怀瑾。 结果什么也沒有,最后她拿起无缘见面的空戒盒,轻轻一开,心想会不会那么巧,综索就在戒指身上。 果然,她沒想错。 这一开,林怀瑾就出来了。 无声无息的,差点又吓了莫佳青一跳。 「戒指怎么不见了」她问道,想拿戒指盒,却怎么也碰不着,转身又那边看看,这边瞧瞧,不停地问「我的戒指呢?」 平时清脆的嗓子听起来都焦急了几分,莫佳青看她这样,问道「是很重要的戒指吗?」 「那是我的结婚戒指」 「妳结婚了」莫佳青很惊讶,音量都高了几分。 林怀瑾沒顺着莫佳青的话下去,声音着急的都快哭似的「妳快帮我找找呀」 这下好了,结婚戒指可不是一般戒指啊,姑姑们这一拿,就拿人的婚戒,莫佳青也不知这该怎么说才好。 骗林怀瑾,她会知道吗?要说什么呢?还是去把戒指找回来,可是哪个姑姑拿走的,莫佳青不知道,也估计以她们的速度卖出去了都有可能。 莫佳青的脑袋和林怀瑾发疯似地狂转,又被林怀瑾催了几次后,莫佳青像个做亏心事的人假意找了会,才小声地坦诚「戒指应该是被拿走了」 林怀瑾听见,劭然回头「谁!」 「我姑姑…们」 「她们在哪,妳带我去找她们」林怀瑾几个箭步就走到莫佳青面前,试图拉她的手往外走。 手穿过了手,握都握不住,急得要哭,于是跑到房门口,嘴里不断喊道「快走呀」 要去帮忙林怀瑾找回来吗?莫佳青迟疑了—下,听她催促,莫佳青又不知为何更心虚了。 戒指明明是姑姑们做的孽,怎就是她心虚了°可现在倘若真要怪,就只能怪在莫佳青不该问的。 一般戒指莫佳青都能无所谓的,偏偏问出个婚戒。 真真活该。 莫佳青为自己莫名其妙摊上这事生气,却又不能丢着林怀瑾不管。 如果找不到婚戒,说不定要缠上她,又想暗骂,神一点用也沒有,她都被鬼缠上了,结果抽得籤还是看不懂的东西。 「妳別急,別急啊」莫佳青匆忙收了雕花木盒,抱在怀中,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林怀瑾,还是在安抚自己。 幸亏着急之中还保留了些冷静,莫佳青沒有直冲姑姑家兴师问罪,讨要戒指,而是打电话问莫爸姑姑们的电话。 老姑姑现在住在嘉义,二姑住基隆,三姑和他们一样住台北。 莫佳青不怕跑一趟嘉义,高铁来回不过几小时,她最怕的是在二姑手上,拿不拿的回来不说,还得先受她一番贬损。 可有时候,人最怕什么,就来什么。 莫佳青要到电话,先打给比较和蔼也比较近的三姑。一问之下,三姑说印象中那枚戒指好像是二姑拿去了。 不死心,也不想去找二姑的心理作用,莫佳青再打给大姑,大姑却一点印象也沒有。 最后莫佳青认命般地带着林怀瑾,搭上公车往二姑家去。 公车上的人不多,上车时,莫佳青付了自己的钱,就找到位置坐下。 林怀瑾却站在一旁,满脸愁容又焦急地看窗外。 搭公车的人上上下下,一路上换了几拨人,每一个经过时,都穿过了林怀瑾的身体,她丝毫不介意。 和莫佳青想的一样,不只是莫妈看不见林怀瑾,是所有人都看不见林怀瑾,但她不晓得林怀瑾是不想坐,还是不能坐。 「妳也不能坐吗?」莫佳青忍不住问她。 像是刚回神一般,林怀瑾有些愣。 最后林怀瑾还是坐下了,沒有穿过椅子跌在地上。这一点看不出她是开心或是不开心。 莫佳青猜想,林怀瑾根本沒心思去想她到底怎么了,而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寻找结婚戒指上面。 二姑家在公车站附近,直到公车停下,下车后,林怀瑾才说了一句「我来过这里」 「什么时候」莫佳青无心地问,目光左右来回看了又看。她并不常来二姑家,到了基隆就得全凭记忆走路。 结果林怀瑾的一阵沉默把莫佳青变得有心,她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林怀瑾。 林怀瑾微微垂着头,神情郁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莫佳青问她。 林怀瑾闷不吭声,好一会才抬起头来,淡淡地说「从上海逃难时来的」 签在网路上找的 寻戒 林怀瑾说完后,不知为何,莫佳青的心情也随着她的语气沉了下去。 即便心中有许多的疑惑,莫佳青却不敢再多问,她害怕提起林怀瑾的伤心事,也更害怕与那枚婚戒有关。 如果找不回来,林怀瑾该怎么办? 眼下莫佳青根本想不出办法,只盼望等等能顺利找到戒指。 好不容易凭着记忆中的路到二姑家,爬了几层楼梯,气喘吁吁地敲门,门开的瞬间,卩辟头迎来的就是二姑一句「戒指不在我这」 犹如一盆冷水直接泼在林怀瑾的脸,水珠还要顺着她的脸颊慢慢滑落。 「妳再找找呀,说不定有呢?」林怀瑾哭着对二姑说,后者是一个字也听不见,更看不见她梨花带泪,楚楚可怜的脸。 好歹莫佳青也是姓莫的,了解二姑的小算盘,一看便知这戒指二姑有,但不打算给她。 眼看二姑就要关上门,莫佳青赶紧说道 「我是找威凯堂哥的,我想请教他问题」 二姑一听,眼睛都亮了,可仍是狐疑地看了莫佳青几眼「妳不是考完了」 莫佳青胡编乱造,随口说「考完拉,我是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yцsんцωцЬιz.coм 分卷阅读6 想问问以后的人生方向,堂哥哥那么聪明,给的建议一定有用」 果不其然,二姑笑得眼尾皱褶都挤在了一起,大开门来欢迎莫佳青和她看不见的林怀瑾。 二姑说堂哥上班去,晩点才会回来,看天色渐晩,莫佳青打了电话回家,告诉莫妈在二姑家,晩点回去。 相比莫佳青表现出的淡定自如,一旁的林怀瑾则显然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大约是认清不会有其他人理她了,林怀瑾不断地在莫佳青耳边唸道「快找戒指啊,难不成妳真在等那谁的」 莫佳青一面点头表示知道,一面装乖听二姑赞扬她大儿子。莫佳青难得倾听附和,二姑讲得越起劲,还嫌不够地拿出许许多多奖状奖杯来献宝。 莫佳青一个个看去,无非是她这辈子都得不到,也不认识的奇奇怪怪头衔。 林怀瑾又在念道「这些和我的戒指有何干系,妳快快让妳姑姑找来呀」 莫佳青只能悄悄看她一眼,点头再点头。方才只知道不能被拒于门外,可眼看二姑越讲越远,莫佳青又何尝不是和林怀瑾一样乾着急。 正寻思要如何打断二姑的演说又不会惹她不快时,天降的时机就来了。 莫佳青的堂哥踩着饭点回家,二姑急急忙忙又隆重至极地把他迎到莫佳青面前,说是她特意来给他请教请教未来的人生方向。 堂哥穿着规规矩矩的白衬衫黑西裤,脸上—副又厚又大的黑框眼睛都藏不住他的傻气。他问「人生方向」 莫佳青对这个不曾说过一次话的堂哥笑了笑,又做足礼貌「堂哥好,我来是想问问你人生是怎么一回事,未来又是怎么一回事,我该怎么走才像你一样的成功」 堂哥挠了挠头,看起来更加傻理傻气「我有什么好请教的」 二姑听了,赶紧道「你当然有,请教的可多了,你快和佳青讲讲怎么才能像你这样成功」 堂哥想了一会,说出一句莫佳青觉得是废话中的废话。 「努力读书」他说。 「有道理」莫佳青点点头,又面露迟疑 「但其实,我现在面临一个难题,解不 开」 「妳说说看」二姑一副大无畏又自豪,彷彿她才是解决问题的那个。 事实上,也的确是她。 莫佳青看了一眼堂哥,胡刍的谎话张口就来「昨天我在阿嬷家整理东西时,想起阿嬷曾说过她有一枚戒指放在雕花木盒里,说是在她离开后要留我的,可是我找了很久,只找到一盒空戒盒」 她边说,边打开一起带来的木盒,拿岀戒盒「我打给三姑,三姑说二姑拿走了,我就想来找找,可二姑一开门就对我说戒指不在」 「堂哥,你看我连阿嬷留给我的遗物都弄丢了,就觉得心里面有些难过,如果这件事让我在未来耿耿于怀,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二姑听完,斜眼一瞪「臭丫头,妳就是来要戒指的,说什么人生未来」 莫佳青不理她,看着一脸苦恼的堂哥,试着唤他「堂哥」 堂哥想了几秒,做出他最正确的想法 「妈,戒指在妳那吧」 「不在!」二姑大喊,恶眼神口气都狠狠的,彷彿声音越大,就越有气势,可这吓不到莫佳青,更唬不了看起傻,却对自己母亲瞭若指掌的儿子。 「妈,妳还给佳青吧,阿嬷要留给她的」 「不在!你是听到阿嬷说要给她了说不定她骗人呢?」 堂哥又挠挠头,像是他的习惯动作「佳青看着不像会骗人」 「她就是个两面人!刚刚还骗我,否则我怎么可能让她进屋」 莫佳青估算情势,适时装装可怜「算了吧堂哥,应该是真的沒有,我还是先回去吧」 「妳…妳等等」堂哥动作看起来有些奔笨拙地张开双手想拦住她,又试着说服二姑 「妈,假日我休息,我带妳去挑个好的,再去吃饭怎么样」 「要花钱的,不要」二姑想都不想地拒 绝,撇撇嘴,对莫佳青在她儿子面前戳她脸面很是不高兴。她转头就走,不一会又回来,语气明显软了些「你不用买戒指给我,陪我去散散步就行」 「好啊」 二姑笑了起来,又把刚刚拿的戒指还给莫佳青,冷冷骂道「臭丫头」 她转身去拿戒指的时候,堂哥和莫佳青道歉,又用很缓慢的语气说「那个…我妈就是这个个性,妳不要太在意」 他神色诚恳至极,看得莫佳青想笑他傻都觉得不尊重。 其实她根本不在意,她已经习惯视财如 命,贪小便宜又势利的二姑 而这一齣,让莫佳青知道什么时真正的知母莫若儿,爱儿莫若母。 这对母子,一个老奸巨猾,一个老老实实。偏偏二姑这个人,只有堂哥治的了了。 拿到戒指后,莫佳青和站在二姑身后的林怀瑾对视了一下,确认无误就走了。 一样是坐的公车回家,拿回婚戒的林怀瑾定下了心,却失了魂似的。 沉默的路途很快就到家,莫母为莫佳青无缘无故跑去二姑家问了好一番话,莫佳青一边吃饭,一边又是乱编混过去,林怀瑾跟在身旁,就直直盯着她。 许久,林怀瑾似是终于回神,问莫佳青 「好吃吗?」 「普普通通」莫佳青夹了一口,趁沒人注意她,小声好奇地问「妳想吃?」 林怀瑾摇头,又说「我大抵也吃不了」 「这也沒什么好吃的」莫佳青安慰她。 过了会,林怀瑾忽然问「妳吃过米老鼠糖吗?」 莫佳青摇头。 「那妳吃过海棠糕吗?」 「沒有,我只听过梅花糕绿豆糕」 「世上最好吃的妳竟都沒吃过」林怀瑾诧异,说的时候,眼神都亮了起来,又接着絮絮地道「在我学校那就有一家专卖海棠糕的,我本不爱吃那类的甜食,后来一次如生带我去吃,发觉那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甜食,脆脆的焦糖,面皮包着细腻香甜的豆沙,远比西式蛋糕面包都好吃百倍」 说完,林怀瑾彷彿还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而长长一段话,让莫佳青抓住了重点。 「如生温如生」 林怀瑾瞬间睁大眼睛,惊喜地问「妳知道如生」 「呃…信上的名字」 「信」 莫佳青点点头,迅速放下筷子,朝客厅喊了一声吃饱了就抱着木盒往楼上跑。 关上房门,她打开盒子,拿出那三封信的其中一封,还未指出温如生这三个名字,林怀瑾的眼泪就已经先落下。 「妳怎么了」 「这是如生写给我的信」林怀瑾轻轻地说,想触碰莫佳青手中的信,却如何也摸不着,一下子,泪水就佈满了脸颊。 这位温如生,日记本上的教书先生,莫佳青大约已经猜出了是林怀瑾的谁。 她再拿出那张黑白相片给她,小心翼翼地把猜测说出来「他是妳丈夫」 林怀瑾看见照片上的人,摀住了嘴,泪流得更兇。好一会才点点头,却又摇头「他在我心中,永远是我最爱的人」 莫佳青不禁想感嘆,师生恋流行的可真早。 她轻轻地张开那封发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分卷阅读7 黄难辨的信「信上的字都已经认不出来了」 林怀瑾靠了过来,看着那那三个字迹刚正的署名,手摸向心口「我全记在这里了」 莫佳青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沒恋爱过,不懂得那是什么滋味,可同时又好奇林怀瑾经歷的过去,以及温如生。 她又拿出盒里的钢笔,问她「钢笔也是他的」 「嗯,是他送我的钢笔」林怀瑾的眼角湿润,唇边却一点点地上扬。 莫佳青想起了戒指,到现在她都还沒仔细看过,直到拿出来,她才知道为什么二姑不肯交出。 灯下的婚戒其实就是一枚简单的金戒指,保存的完好。林怀瑾和莫佳青一起看着,忽然说了一句「孩子」 莫佳青不解地看她「什么」 林怀瑾双手缓慢摸向小腹,喉间发出的嗓音又颤又紧。 「我的孩子」她说。 钢笔 林怀瑾有孩子,可孩子不见了。 她只记得孩子在唤她,是哭着的,还说孩子爱吃糖,给颗糖就能哄住。 然后,沒了然后。 林怀瑾找不着她的孩子,因此又回到寻找戒指时的状态。 戒指好找。 可孩子,莫佳青哪里找去? 林怀瑾在一旁啜泣,莫佳青另一旁头疼,当她稍稍冷静下来,又发觉她现在甚至都忘记自己是不是精神错乱,也已经不追究林怀瑾是人是鬼了,心底更是觉得自己有病。 最后她无奈地告诉林怀瑾,找回孩子的 事,她无能为力。 林怀瑾沒有放弃,一连几日,她坚持在莫 佳青身边,苦求帮忙找她的孩子。 对她如此的缠人,莫佳青后悔不已。 她那日就不该鸡婆留在阿嬷家,还打开了日记本,要不也不会也这些事。 直到半月之后,莫佳青的无视让林怀瑾心碎,留下一句「我的骨肉,如生的骨血,妳也是妳父母如此造出的,怎生的就如此冷血无情」 一番彷彿她淌着血说出的话说完,林怀瑾就消失了。 现在沒了林怀瑾跟着,莫佳青不能说是松了口气5反而觉得一颗心悬在那,天天想着林怀瑾。 血淋淋的指控,莫佳青来不及辩驳,也无力辩驳,可她不是冷血的人。 是鬼,是人,亦或是幻觉都不再纠结5和林怀瑾不多的相处,早在不知不觉间让莫佳青和她产生透明的联繫。 她好奇林怀瑾和温如生之间的故事,也对林怀瑾的眼泪和着急感到怜悯。 她想帮林怀瑾,可是她无计可施。仅仅存在林怀瑾记忆中的孩子,和有纟泉索的婚戒完全不同。 林怀瑾再次岀现,是在某天莫佳青和同学出门去文创市集的时候。 当时莫佳青经过一摊卖古玩意之类的摊子,身后传来一个月未闻的声音。 她一个机灵,立即转身,只见林怀瑾就站在那个摊子前,弯腰不知在看什么。 莫佳青让同学先去逛,她等等跟上,就朝林怀瑾走去。 因是假日,来逛市集的人多,她往周围的人左瞧瞧,右瞧瞧,也沒有人注意她>最后悄声问林怀瑾「妳在看什么」 林怀瑾抬头看了莫佳青一眼,似乎忘记之前的不愉快,兴奋地伸出手指一比「妳快看」 莫佳青顺着方向看去1原来不是忘了5而是找到一支笔身黑色,银色笔夹的钢笔。 钢笔…钢笔!这支钢笔和林怀瑾又有什么关系了? 莫佳青感到一阵头大,怕林怀瑾又叫她去找什么人,再这样下去,她都可以去当侦探了。 她一面心想要不要跑走,一面小心地看着林怀瑾,后者脸上有浅浅的笑意,声音也跟着轻「这支钢笔是我送给如生的」 原来。 可谁知林怀瑾话音刚落,笑意就削减大半,喃喃地唸「可是怎么会在这,如生他又是去了哪里…」 莫佳青看了看,问出疑惑「钢笔同款的那么多,妳怎么就知道是这支」 「我就是知道,妳看,这里刻了W,如生的温,是我特意订制的,如生送我的那只虽不一样,上面也刻了L」 莫佳青又一次看了看,笔夹上面果真刻了字,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她不假思索,问老闆「这支笔是从哪来的」 「这啊,朋友托我卖的」 「朋友」 「嗯,他最近要搬家整理出来的,是支四零年代,美国派克产的钢笔」老闆热情介绍。 「是了是了,真的就是这支」林怀瑾在身旁有些激动地道「妳快问问他朋友姓什么」 「我可以问问你朋友姓什么吗?」莫佳青照做,心情也有些被激励了起来,下一秒老闆的回答又瞬间让俩人跌回谷底。 「姓王,怎么」 「……沒什么」莫佳青闷声地应,又悄悄看向林怀瑾,茫然若失,像是个极大的打击,却不再像先前那样,只要有希望,她就不会放弃。 反而是莫佳青,她不死心,彷彿这支笔的出现,定是一种她打死都沒信过的天意,好打脸她刚才的侦探玩笑。 自然,还有林怀瑾的那一番冷血无情的指控。 莫佳青继续追问「我能见见他吗?」 老闆不答,直接问「五千块,妳买吗?」 「五千!」莫佳青面露难色,她哪来的这么多钱去买一只笔「能不能便宜点」 「这可算老古董了,妳不要就算了」老闆见她无意买,摆摆手,有赶人的意思,接着就忙着去招唸別的客人,管莫佳青怎么说,老闆理都不理一下。 莫佳青乾脆就站在那,盯着那支钢笔,怕有人买走。将近快傍晩,同学们来找她,说是要去吃饭,她随便找个理由回绝后,仍然站在那。 一个有形,一个无形。 林怀瑾看似放弃找到温如生,可她对那支钢笔依旧恋恋不捨。 摊子就要收了,人潮也少了,老闆终于把眼睛瞧过来。 「妳是想要这笔,还是想找我朋友」他问莫佳青。 「都要!」莫佳青犹如看见希望,大声地说。 「妳认识这笔」 「认识」 「怎么认识」 「它是我……」莫佳青一时顿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林怀瑾是她的谁,又是什么人,她根本就不知道,只好说「我一眼就相中它,觉得它跟我有缘」 老闆扯扯嘴角,又出了新价「算妳便宜一千,要不要」 莫佳青盯着他,也不想跟他这个中间人讨价还价「我找你那朋友行吗?」 老闆也站着不动,大眼瞪小眼的,过了一会,莫佳青把今天的耐性都用光了,她索性故作可怜「其实那像是我阿嬷的东西,笔夹上面还刻了W,我阿嬷不在了,我一看见它就突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拜託老闆你就再便宜一些吧」 老闆终于绷不住,他默默转身,然后打了个电话。沒几分钟,电话打完,他给莫佳青一个住址,说是朋友就在那,让她过去找他。 莫佳青和老闆道谢,然后看着那笔,一动也不动。 老闆和她乾瞪眼了几秒,认命地拿岀笔盒「我给妳装起来」 莫佳青笑了,对林怀瑾偷偷扬眉,表示她胜利成功。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分卷阅读8 林怀瑾也在笑,虽然浅浅的,眼睛却弯了起来,像月牙一样。 莫佳青记得阿嬷笑时,眼睛也会弯成月牙。相似的眉眼,弯弯的眼睛,她心底原本就有的猜测,现在又好像肯定了几分。 再次和老闆道谢完,莫佳青火速带着林怀瑾坐上公车。 距离有点远,像在山上,不巧遇上下班潮,直接一路堵到山脚下,又换了公车,走了一段路,才抵达老闆给的住址。 是一间在半山腰的住宅,建筑风格有种眷村的感觉。 莫佳青连按两下门铃,好一会后才从铁门的细缝中看见有人院中慢慢走来。 望过去,是一个男人,三四十的年纪,蓄着杂乱的鬍渣,鸟巢般的头髮,脚下趿一双拖鞋发出声响,唯一看上去不邋遢的,只有他一身的T-shirt 和卡其裤。 这人给林怀瑾的印象不好,喃喃地说道「倘若他是姓王的,会不会是他偷了如生钢笔,好拿去卖钱的」 莫佳青趁那人还沒靠近,赶紧说「妳別瞎猜,就算是偷的,也肯定不是这个人,妳想想,那时几年,现在又几年了,俩人对不上」 林怀瑾顿悟之际,男人刚好走到,开口就问「妳是来找笔主人的」 「嗯,你是?」 「妳阿嬷是谁」 「宋念笙」 「不认识」男人摇摇头,又让出路「先进来吧」 「我叫王志廷」他一面走,一面解释「那支钢笔其实也不是我的,是我祖父的」 「你祖父」莫佳青一喜「他还在吗?」 问完又忽然想起,刚才才跟林怀瑾解释完的,又换她忘了。他阿祖也不姓温,是姓王啊,怎么也对不上。 而一旁的林怀瑾蹙起眉头,喃喃地猜测是一定被偷了,一下又转而担忧「那如生是去了哪儿」 王志廷自然听不见林怀瑾的声音,却也沒回莫佳青的话,问道「妳叫什么」 莫佳青都忘了,她还沒介绍自己的名字就先踏入人家家中。 「莫佳青」她说。 「我朋友说,妳说钢笔跟妳阿嬷有关」 莫佳青有些支支吾吾「算是吧」 王志廷看了她一眼,沒说什么。 期间,他把莫佳青和林怀瑾迎进客厅「妳先坐」 沙发背对莫佳青,看去明显沙发上还有一人,直到那人转过来,王志廷才想起似的,对那人一比,又对莫佳青一比「这是刚刚小程打来说的钢笔,姓」 他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看向莫佳青,彷彿他是只金鱼,莫佳青不到五分钟的自我介绍,结果一下就把名字给忘个精光。 沙发上的人站了起来,接下王志廷的未完的介绍,且完美的解围。 「姓莫,莫佳青」他一字一句,缓慢地说。 再两三章就会过去 下面的老熟人我就不一一打招呼了(笑 看见你们真好 佛地魔的分灵体 「是妳那呆呆的堂哥」林怀瑾发出小声的惊卩忽° 呆,模样的确是呆,穿着打扮也是呆。 莫佳青也呆了,张了张嘴「堂哥怎么在这」 堂哥看见莫佳青同样是惊讶,左瞧右瞧,方才完美解围的人似是当机了几秒,才听见她的话「王哥是我同事」 王志廷一看他们认识,拿了瓶矿泉水给莫佳青后,自顾自地就往沙发坐,慢慢等他们认完亲。 因为俩人不熟,这个亲认得很快。他们话最多的一次,还是在上次去二姑家时,把堂哥当成救命稻草地利用。 堂哥知道莫佳青的来意后,不解怎么又多出了支钢笔。 他问她「妳上次找阿嬷的戒指,现在是阿嬷的钢笔」 「嗯…」莫佳青犹豫了下「应该说是阿嬷的好朋友」 堂哥沒听过他妈说过阿嬷有什么好朋友, 挠头又问「妳认识」 莫佳青悄悄朝王志廷的方向看去,林怀瑾正站在王志廷的身边,睁着大眼,想用眼神把他整个人上上下下搜查光似的。 她收回目光,点点头「算认识吧」 王志廷插话「所以妳来找我,是想要这支钢笔」 「嗯,但是我沒有那么多钱」 「既然你们认识,那妳拿去吧,我用不 着」 「真的」莫佳青惊喜万分,想了几秒,又不好意思地问「我还想知道,这钢笔怎么来的」 这一问,像在问他是不是偷来的,好在王志廷沒那么多心,直说「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一支阿公的笔,最近在整理房子,我看着用不到,就想把它卖了」 「还有吗?能不能再想想」 莫佳青拿出钢笔,递给王志廷,他不好不接,于是细看几秒,语气断定「想不出来」 「这笔有问题」堂哥也拿过那支钢笔,看了看,眼镜下的脸充满疑问。 莫佳青抿抿嘴「沒什么问题,我就是好奇而已」 只因这和林怀瑾有关。 王志廷的回答让人失落,但来的路上,莫佳青先给林怀瑾打了剂预防针。这支笔究竟是如何流落到別人手上,原因很可能找不出来了。 当时林怀瑾唇角淡淡一笑,点点头。 现在王志廷说想不出来,也不见林怀瑾有什么反应,只淡淡道「钢笔找回来就行了」 似乎,林怀瑾是已经放弃了。 眼看天色已晩,既然王志廷沒有想起其他的,莫佳青也要走了。 她拿着王志廷答应送给她的钢笔,临走前,堂哥拦住她,看着呆头呆脑的,难得用怀疑的语气问她「是阿嬷有什么事吗?」 莫佳青犹豫了下,也许他能帮忙呢?想沒几秒,又决定不告诉他林怀瑾的事,免得被当成疯子。 堂哥沒有再多疑,只觉得这堂妹很是奇怪。他说要送她回家,莫佳青好意拒绝后,坐着公车,从来时路离开。 一路上林怀瑾都沉默不语,到家后就佔住莫佳青的书桌,痴痴地盯着她的婚戒、钢笔,以及那张黑白相片。 综索断了,莫佳青也无能为力。 林怀瑾的婚戒,她的孩子,她的钢笔,那些信写的什么,关于温如生,关于她究竟是谁,一切都好像只能止步于此。 那晩,林怀瑾却第一次提起真正她的过去。 林怀瑾是当时上海的一间布料行的独生女。父亲白手起家,母亲娘家有些背景,出生以来就衣食不愁,算得上千金。 入大学时,是她初见温如生,就和日记本上说的一样。 一见锤情,莫佳青用这成语形容。 后来她讲了许多温如生的好,除了钢笔,书信,以及那枚婚戒。 光听林怀瑾说,莫佳青其实想像不出当时的场景,更无法体会她心动的感觉,可有件事她知道。 温如生这个人,无论是照片给人的感觉,或是林怀瑾的述说,都给人感到是个好人。 一直讲到后来,她脸上温暖荡漾的神情转而痛苦不堪,话也讲得断断续续,杂乱无序。 「为什么…如生说好等我过来,他就会来找我的…为什么他不见了」她不停地说。 最后,她放声大哭。刚才还好好的人,一下就哭得像个失去所有的人。 莫佳青愣的不知所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yцsんцωцЬιz.coм 分卷阅读9 措,唯一能做的,只有静静地等,等林怀瑾把伤心暂时释放。 随着时间过去,林怀瑾的泪乾了,把伤心收回心底,天也已经亮了。 莫佳青在凌晨入的眠,不到三小时,一通电话把她吵醒。 是堂哥。 昨天和他交换了电话,作为亲戚间的进一步交流,更希望他也许能带来王志廷的一些好消息。 沒料到,仅仅一夜,消息就来的如此之快。 是好是坏还不知道,但有总比沒有好。 莫佳青叫醒窝在懒人沙发上的林怀瑾。 她以为鬼不用睡觉,所以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林怀瑾是真睡还是假睡。 林怀瑾缠着莫佳青的那段时间,莫佳青忍不住问她,她说她也不知道,只觉得迷迷熾熾的,似醒非醒。 有趣的是,相比探讨睡沒睡的问题,林怀瑾更想讨论懒人沙发。 她特別深爱这沙发,说是舒服,如果可以,她也想在家用个一套。可是,她找不着家了。 莫佳青记得林怀瑾昨晩说过来台后的住 居,心里想着把钢笔的事解决后,就带上林怀瑾去找一趟。 可后来当一切解决后,莫佳青才明白,她已经陪着林怀瑾找到,且回家了。 莫佳青和林怀瑾再次上山,这次等他们的人只有王志廷,堂哥还在赶来的路上。 他不多客套啰唆,直接进入主题「昨晩我又想起了一件事,在我小的时候,我阿公曾经和我说过,那是他救命恩人的遗物」 剎那间,莫佳青和林怀瑾彷彿都被定住了。 遗物二字,对林怀瑾似乎是沉重的打击,而莫佳青早知这么多年过去,温如生已经去世。 她诧异的是,沒想到真是一桩不算太差的消息。至少让她们知道这支笔究竟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可是也仅仅于此。 王志廷说,他的阿公是当时独自逃来台湾的,那时船票难买,又乱哄哄的,他的父母趁乱,死命把他送上船,十多岁年纪的他藏在人群里,偷渡过来,就为了换他一命。 至于温如生怎么是王志廷阿公的救命恩 人,又是怎么去世的,沒有人知道。 大早起床赶来的莫佳青也难免有了些脾 气,挟着失落。她藏着情绪,正想带又落下眼泪啜泣的林怀瑾告辞离开,她的堂哥来了。 两人在门口遇上,王志廷也不送她,堂哥朝里面看了看,问莫佳青有沒有找到她想知道的。 该说有呢?还是沒有,最后她说「三分之 #NAME 堂哥点点头,抬起手来挠挠头髮,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又实在忍不住问她「能和我说妳到底在找什么吗?说不定我能帮忙」 莫佳青沉思,转头看了看林怀瑾。虽沒有嚎啕大哭的走向,可她低低的啜泣声实在能让人以为她快要哭断心肠。 亲耳听见心爱之人早已离去,林怀瑾有多难过呢?莫佳青想是永远体会不到的。 她静静地看着,神色似是愁苦,又似是担忧,在堂哥眼中却是她对着空气皱眉的奇怪景象。 他唤了她好几声,莫佳青像忽然清醒一样,转头告诉他「你相信这世界有灵魂吗?」 「啊」 「灵魂」莫佳青进一步解释「看过哈利波特吧,有一集哈利被吸进一本日记本中,那本日记本是汤姆瑞斗,也就是佛地魔的分灵体,说到这里,你听得懂吗?」 堂哥点头,却明显一头雾水,他不懂这跟钢笔有什么关系。 「好,所以我在阿嬷的遗物中,找到一本日记本,还有后来的戒指,和其他的东西,接着日记本中类似的分灵体就出现了,她现在就站在我身边」 莫佳青往身旁的林怀瑾一比,堂哥看去,只有空气。 不知何时停下的林怀瑾忽然出声「妳说我是分灵体,那是什么」 莫佳青想了下,找到一个好懂的形容「类似妳的灵魂」 这结论是莫佳青在林怀瑾消失的那段时间中推敲出来的。多亏她一时兴起,半夜找电影来看,否则也不会想到这种可能性。 虽说佛地魔的分灵体只是个故事,却也不无可能。她猜想,林怀瑾的灵魂是附在日记里了。 而一旁本就觉得莫佳青不对劲的堂哥,看她对着空气说话后,认真觉得她是疯了。 堂哥本身爱好科学研究,自然想不到什么鬼神灵异之说的。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带莫佳青回家,再请她父母带她去检查精神状况。 他还沒说话,莫佳青就先说出他的想法「林怀瑾说你觉得我疯了」 其实是林怀瑾说得是莫佳青疯了。灵魂附在日记本上,真真是煳话。 「」堂哥张了张嘴「妳妳说她叫什么」 「林怀瑾」 「阿嬷不是叫宋念笙吗?」 「她不是阿嬷」 「那日记本」 莫佳青知道他想说的,直接打断他「那不是阿嬷的日记本」 「怎么不是阿嬷的日记本」堂哥像是被绕晕了一样,一句话讲的像是绕口令「阿嬷的遗物不就是阿嬷的,怎么又不是阿嬷的了」 莫佳青听他讲话,一时觉得疲惫不堪,只好再重复一次「林怀瑾不是阿嬷」 「那她是谁」 莫佳青静默了五秒,决定省去她猜测的那一部分,说的还是一开始找钢笔时的那套「她是阿嬷的朋友」 结果堂哥又被绕得更晕了。 「那妳找的戒指也不是阿嬷的」 「是阿嬷的朋友的」 「阿嬷朋友的东西怎么在阿嬷这里?」堂哥又挠挠头「妳再说一次,她叫什么」 莫佳青看他的动作,老早就想问他多久沒洗头,随即后悔不该一时冲动,提起林怀瑾的事情,找了这么个麻烦。 「林怀瑾」她嘴上仍然耐心地回答。 堂哥却在心底想着,越是不认为自己疯了的,越是疯,他定要好好把莫佳青哄回家才行,要不直接让她父母过来也可以,绝不能让她这个状态在街上到处跑。 正要让莫佳青先进屋,她开口出声「那支钢笔是林怀瑾给一个叫温如生的,笔上还有一个小小刻字,我们想找到他,可是却找到你同事,他刚才和我们说钢笔是他阿公救命恩人的遗物,再多的消息就沒了」 「信不信随你,但我沒疯,我是真的看的见」莫佳青认真地说完,又转头对林怀瑾轻声地说「走吧」 就在莫佳青刚转身,走不到五步时,另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大鸡蛋 「我还想听听」 是王志廷。 「妳说的那个分灵体,能再和我仔细形容一下吗?」他走到莫佳青面前,也同样的认真,一点也不觉得她是疯了。 堂哥不可思议地看他「你也觉得是真的」 王志廷眼中隐隐泛光「分灵体听起来就很有趣,为什么不听听看,而且如果是真的,还可以拿来研究」 莫佳青却忍不住皱眉「她才不是什么研究对象」 「但是如果我和妳堂哥能帮妳找出妳想要知道的呢?」 「你们有什么办法」 「我和你堂哥正在进行一个机器的实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yцsんцωцЬιz.coм 分卷阅读10 验,只需要有足够的文字,或是物品,这台机器就能带妳回到过去,用它推敲出的场景去找到妳想知道的事」 话音刚落下,林怀瑾就对莫佳青有些激动地喊「我想知道如生去了哪,又是又是为什么沒有来找我」 莫佳青皱起眉毛,犹豫都来不及犹豫,堂哥先连忙摆手,紧张地否决这项提议「不行不行,这只是实验阶段,准不准的都不知道,何况我们这实验是私下的」 「如果是准的呢?不试试怎么知道,而且目前出现沒有危害到人身安全的情况,莫她的安全至少是可以保证的」王志廷因为又忘记莫佳青的名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完,再看向她「妳考虑看看」 「妳答应吧,佳青」林怀瑾一脸满怀请求,两颊未乾的泪痕,看了着实惹人心疼。 其实莫佳青的确有点心动,也无论是不是有安全的问题,她也是想试试的,可她也有疑虑,就那么一点点。 但与其说疑虑,不如说是好奇。 「回到过去是像做时光机那样」 王志廷摇头「妳要失望了,我们还沒发明出时光机,就只有一颗大鸡蛋」 「哦」莫佳青顿了顿,说「做吧,我要去看看」 做实验的事最终敲定在三天后,这三天的时间,王志廷和堂哥把日记本里的内容另外纪录下,再用莫佳青根本搞不懂的机器对日记本和其他林怀瑾的物品进行分析。 莫佳青很不解,搞科学研究的人最不相信灵魂和鬼神的,却对她形容的分灵体三个字产生极大的兴趣。 要她来说的话,那不过是灵魂的另一种科学式的美化名称。 不过莫佳青无所谓,林怀瑾也无所谓。她只想温如生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最后失约沒有去找她,又为什么消失。 至于日记本,她并沒有完全看完,虽然林怀瑾和她说过温如生的好,但也不会影响到她回到那里。 那里的一切将皆由机器造出来。 现在的问题是,日记本内沒提起温如生的地方,她能知道吗? 对于这一点,王志廷和堂哥都无法保证。 到了那天,莫佳青抵达它们的实验所,自愿地当一名白老鼠。 她躺在舒适的沙发床上,以为心情挺轻松的,可当王志廷要她进入一颗他口中的大鸡蛋的全息舱里,周围还围绕着各种器具时,她紧张了。 神情难掩,堂哥却比她紧张百倍。 这三天,他简直是费了这辈子最多的口舌劝她,这事除了在场的几人,沒有其他人知道。尽管这东西目前沒有危险,可是这是实验阶段的项目,谁又知道会不会真的伤到莫佳青的脑袋或神经,如果到时真出事,他有天大的责任要负责,也对不起莫佳青啊。 然而他敌不过莫佳青坚定的意志,所以在莫佳青进去之前,他再三询问她,又把各种可能的因素告诉她一次。 「妳确定吗?」 「确定」被问了许多次,莫佳青坚定中藏着她的不耐烦回答。毕竟她清楚这个又傻又老实的堂哥是担心她,总不能态度不好地对他。 俩人紧张归紧张,在场依然有人期待地等着。 一个是王志廷,经过莫佳青的观察,这人对科学的各种事情都瞭若指掌,还能随时和堂哥背出一段莫佳青听都听不懂的公式,可惜,他的记忆力全放在这一部分,其他的事,只需要几秒钟便能忘得一乾二净,比如莫佳青的名字。 另一个则是林怀瑾,她压根不知道这到底在研究什么实验什么,只知道她想要的真相就近在眼前。 莫佳青不得不一再告诉她,关于温如生的去处不一定能知道。 林怀瑾听了,不断地点头,说她知道了,眼中的期待却一点也不不减。 明明拿回钢笔时她还像是不抱期望的模样,现在又彷彿重燃希望似的。 莫佳青看着她,隐隐约约的有些不安。 日记本被放进一台小型的机器里,接着是戒指、两只钢笔、一张黑白照片,最后是三封认不出字的书信。 「信上的字都认不出来了,也行吗?」莫佳青问。 王志廷解释「我们进行了修復,勉勉强强能看」 「哦」说着,莫佳青看了一眼待在鸡蛋外的林怀瑾「妳等我回来」 堂哥和王志廷已经对莫佳青对着空气讲话见怪不怪,等她道完別,就帮她把鸡蛋的门关上。 一切准备就绪后,莫佳青听见倒数「三,二」 堂哥的声音,和紧张的心跳声重合在一起,眼前一阵白光闪过。 她闭上了眼睛。 吵杂的声音盖过了最后一数。 1947年,上海滩,夏。 耳边传来和林怀瑾口音相似却又不同的叫卖声,杂乱的脚步声'有的走,有的跑,不时应是汽车的引擎轰隆而过,纷纷充斥在耳边,很是热鬧。 微风轻轻吹来,鼻子再用力一嗅,嗅到一股面皮香带着肉味,细听滋滋作响,似有人在煎包子。 当莫佳青缓缓睁开眼睛,一个只在电视上看过的世界,此时此刻,在她的眼前真实上演。 林怀瑾的民国三六年,与她的一百二四 年,统共相差八+八年。 沒了高楼,沒了色彩缤纷的屏幕广告,也沒了被不同车款或是空中飞车堵塞的世界。 放眼望去,颜色褪色一般的场景,路边小街摆几个摊子>卖菜、卖吃食'卖小玩意。 几个穿着汗衫,脚底一双布制鞋的人,拉着一辆能载人的车从面前穿梭来穿梭去,上面坐的无不是西装革履,或一袭长衫,腿上搁置莫佳青听说过,但未曾见过的黑色公事包。 三六年的上海,跟未来比,纯朴许多,却独有自己的韵味。 目光转了一圈,许许多多店铺还未开门,再看看天色和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 有穿朴素旗袍或袄裙的妇人拎着菜篮,有穿着一式浅色上衣,及膝黑摺裙的年轻女子,也有着曾在日剧里见过的类似日式学生制服的男学生。 莫佳青猜,时间应是清晨。 忽然之间,背后传来一阵响铃,回头看 去,一辆电车正朝她驶来。她就站在轨道上,吓得赶忙让开后,电车不算缓慢地行驶而过。 看着电车的尾巴,莫佳青想起方才的味道,鼻子用力嗅了嗅,不一会便寻着那股包子味就在不远处,小小招牌写着生煎包。 她站在摊子前,盯着那煎得油滋作响的包子,盯久了,又看看老闆。他也不问她买不买,专注地煎,偶尔其他客人来又迎上笑脸招待。 周围也有其他沒见过嚐过的吃食,唯独这生煎包最香,令莫佳青口水直流。 许是这是她唯一的熟物罢。 熟人尚未找着,身后又传来响亮的叫卖声,越来越近。莫佳青一转身,便见一个大声吆喝卖报了的男童直冲过来。 来不及幸运地像避开电车那般,男童目不视物似的,直接撞上她。 莫佳青身子一顿,浑身有种奇异的感觉,像有什么穿过她,再看向男童,手挥舞着今日报纸,无事一样渐渐远去。 莫佳青低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yцsんцωцЬιz.coм 分卷阅读11 下头,好奇地看了看,诧异写满了脸。 是实实在在的身躯,却跟林怀瑾一样,摸不着任何东西。 既不是鬼,也不是人。 是了,莫佳青怎么就忘记堂哥叮嘱她的事了呢。 用堂哥的话来说,莫佳青只是身临其境在一部大型的虚拟电影里,穿越都算不了,更不像玩4DVR那样有趣,拿把枪打敌人还能有点实感。 而用莫佳青的话来说,此刻的她像是民国一百二四年,莫名插入她生活的林怀瑾。 在这个地方,沒人能见到她,听见她,吃不了食物,碰不了任何东西,改变不了事情。 难怪那生煎包老闆不理她。 莫佳青又望一眼那生煎包,眼神哀怨。別人看不见听不见她就算,她怎么就闻得见香气,闻见了还吃不了。 世上哪有比这还可恨的事,也不知这肚子会不会发出几声抱怨。 莫佳青心里记下这一大写实的缺点,回头要和堂哥反应反应,又不禁猜想林怀瑾当时见她吃饭,是饿还是不饿,闻得见,还是闻不见。 上街的人越来越多,抛下进不了口的生煎包,莫佳青记起正事。 第一篇日记是林怀瑾开学的日子。 莫佳青跟着那些学生走,越近学校,越是热鬧,不时还有復古的黑色洋车开过。 小小一段路后,到了校门口,看名字是莫佳青也耳熟能详的大学,上头高挂一条迎新大布条。 门口陆陆续续停来几辆洋车,下来几名公子千金,那阵仗莫佳青瞬间脑补一群挥霍无度的败家子,与娇气公主病的富家女在学校趾高气昂的模样。 偏偏脑补未完,那些有专车接送的又同走路来的同学打成一片,直接打破莫佳青狭隘的脑袋,电视剧都不带这么演的。 她扯扯嘴角,同时一辆洋车发出急煞的尖锐声,回头望去,惊觉就堪堪停在她身前,差个几厘米就能穿过她的身体。 惊聰伴随咒骂自然而然地蹦出莫佳青的喉咙。 一下是电车,报童,现在又是洋车,不疼又如何,再来一次怕是先把自己的心脏也吓出来。 差点肇事的司机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一只穿着皮鞋的脚先迈出,小小的,不像男鞋,顺着鞋往上看去,是黑亮的车门,再往上,莫佳青找到了林怀瑾。 本做好要在人海中寻她的准备,不曾想竟如此容易。事后再想想,甚至觉得有种注定,注定让司机差点往莫佳青身上撞。 林怀瑾垂下一头及肩的头髮,浏海杭得整齐,露出光洁的额头,身穿与旁人相同的衣着,走动时裙摆微微晃动。 说她是青春少女,莫佳青沒有异议,却又有些许与其他人的不同。 人人都是欢声笑语,唯独林怀瑾,清秀的脸蛋神色淡淡,微微抿唇。 该说是青春的郁郁少女才对。 「小姐,夫人交代了,下学我会在这等妳」司机恭敬地说。 「知道了,李叔,你回去罢」说完,林怀瑾给出一个无甚笑意的微笑,目光越过那个被称为李叔的司机,往莫佳青这里看。 目光相对的瞬间,莫佳青莫名心里一紧,下一秒,只见林怀瑾抬起脚缓步走来,与她逐渐缩短距离。 卩忽吸变得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紧接着林怀瑾脚步似乎稍稍一转,同她擦肩而过。 莫佳青骂了句髒话,真的就以为林怀瑾看见了她。 李叔开车走了,好不容易安下心的莫佳青赶忙跟上林怀瑾。 夏日的校园郁郁葱葱,林怀瑾独自走在树荫下,抬头望了下之后,连点阳光都见不着,于是目不斜视地直走,彷彿对新环境一点也不好奇。 莫佳青就好奇多了。 绿荫大道上,晴朗天空下,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对她来说古老的教学楼,和遗留下的抗战痕迹。她那里走走这里看看5也不变避人,还要恶作剧一般穿人而过。 直到跟林怀瑾报到完找到班级,一个日记中曾提起的女孩终于上前同孤独女子搭话。 「我叫朱静」她坐在林怀瑾身旁,热情地自介。 「林怀瑾」林怀瑾的声音不冷不淡,仍藏不住清脆的嗓。 「怀瑾,好听的名字啊」 「谢谢」 「有典故」 「沒有」 「我从苏州来的,住大姨家,妳呢?听妳像是本地的」 仅用二字回答的林怀瑾,这次总算多了两字「我住家里」 朱静又继续问无聊小事,这换作小心眼的人定要把她当作爱管闲事,无所谓的人几句之后就会发觉,其实她是个自来熟。 林怀瑾无所谓,却也不如她那样热络。 莫佳青坐在林怀瑾身后的位置,从后面瞧她,她低着头翻动手里的课本,似乎是碍于礼貌不时回应几声。 朱静见林怀瑾不爱说话,个性倒是温和,也就当她是不擅言词罢了,索性一个人叽哩哌啦讲起从苏州来时的趣事。 「果然形容的一模一样」莫佳青默默听了会,自言自语地嘟哝,又转向林怀瑾,明知她听不见,仍要用不成材的语气对她道「妳不是哭着找人,就是不爱说话,真是讨厌」 抱怨完,莫佳青心中郁闷,乾脆到处去转转周围的人,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短短时间,莫佳青已经适应这副沒人见到的幻影。她像个无人管束的野鬼游荡,又自得其乐。 再回林怀瑾身边时,教室里的声音被按下开关,一下安静下来。 莫佳青瞬间打了个机灵,抬眸望去。 是个男子,与学生装扮不同的男子。 莫佳青飞似的奔去,方才听女学生不断讨论,林怀瑾书信里的那个名字,终于出现在课堂上。 语文老师,温如生。 真正见到这个虚拟的真人,她竟有些激动。 她细细地观察他,瘦高的身子,一身藏青色长衫,高挺的鼻樑上架着復古样的圆圆眼镜,眼睛后面是一双单眼皮,黑白分明的眼睛。 许是不同时代,不同审美。 在莫佳青这个超前,且见过电视上无数美男的眼里,温如生仅仅是一个长得普通的男人。 胜就胜在,人如其名,声如其质。 温如生站在讲台前,目光温和地扫视一圈教室,他道「同学们好」 中低音中带有些沙的嗓子传到耳中,莫佳青听得简直麻麻酥酥,直钻入心,好不诱人,想是女子都要心神荡漾,无怪乎班上的男男女女都要论上几句。 林怀瑾离讲台坐的近,莫佳青朝她望去,不禁偷笑。 心神荡漾的,自然也包括在日记中的林怀瑾了。 林怀瑾脸颊泛起淡淡红晕,无措间,低下头,又抬起头,像是不知要把眼睛往哪放。 反覆几次,忽地,莫佳青又感觉到,林怀瑾跟她对视了几秒。 第二次了。 莫佳青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有种感觉在脑袋里疯狂乱窜。 林怀瑾是看得见她的。 这点感觉沒来的及抓住证实,林怀瑾随即又无事一样,低下头去。 那几秒实在怪异,也无法忘怀。 一堂课,林怀瑾不时垂头又抬头,多数时候是低着的,而莫佳青就在温如生身旁晃悠,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分卷阅读12 真真像是一个缠人的女鬼,可眼睛缠得却是另一个女人。 每当林怀瑾抬眸,莫佳青就要上前和她四目相对,装神弄鬼地喊她几声林怀瑾温如生,又在她耳边吹吹气。 几次三番,见林怀瑾无异,莫佳青又讪讪退开,可那奇怪的感觉始终萦绕心头。 也许是她想多了。 课堂结束,轰动一时的温如生像一阵风走了,留下一段不长不短的尾巴搔着女学生。 女孩子们的话题无非有关男人和青春悸动。 林怀瑾被热情的朱静缠上,还有几个同朱静一块的女同学,几个人热热鬧鬧的。 温如生排在话题里的最前头,热度却是最低,原因不过是他与她们的年纪相差甚远,不适合。 后面的话围绕在年纪相符的男同学上,哪个长得俊,哪个谈吐风趣,又想同哪个恋上一曲。 这些话,林怀瑾通通一笑而过,笑得沉静又温婉,彷彿在听与她无关的趣事。 认识林怀瑾的时间虽不长,莫佳青算是知道她个性娴静,话少,每每说长句都离不开温如生,连哭都要掩着脸低声啜泣,可笑起来时又是那样的神采奕奕,眼中都泛着光。 然而不知为何,莫佳青感觉日记中的林怀瑾有些郁郁,甚至孤独,扬起笑脸又是那么的不真实,好像那晚在莫佳青房中跳舞的人不是这个林怀瑾。 直到几日后莫佳青才明白,那些缤纷亮丽的神采,全为温如生。 不过话说回来,那些话题确实与林怀瑾无关,也不在乎。 她的心思老早飘去远方,收不回了。 什么时候飘的,飘去哪,谁也说不准。 说得准的,唯有她本人。 撞鬼 下学后,李叔果真等在校门口,恭恭敬敬地迎林怀瑾上车。 待李叔发动车,后座的林怀瑾突然低聰一 李叔以为有事,透过车内的镜子看去,却见她望向窗外,神色自若。 他问道「小姐,怎么了吗?」 林怀瑾低低嗯了声,也不回头「沒事,走罢」 这话让刚坐上前座,来不及开心自己同分灵体林怀瑾一样能坐的莫佳青蹙了眉。 林怀瑾是在低喲什么? 既不安又诡异的想法再次涌上心头。 莫佳青索性回身盯着她,盯了一路,林怀瑾就望着窗外一路。 路上的店铺渐渐少去,换成绿意与洋房相互错落的道路。 林宅就座落在这条道的一处,是栋说洋不洋,说中不中,西式的建筑设计,东方的雕饰点缀,还带片小花园的老洋房。为了证明里头住的是中国人,大门上更是贴上红底黑字的春联。 看起来矛盾又冲突,莫佳青觉得好笑,却又觉得別有风格,从未见过这样的设计。 进了宅子,一个妇人迎上来,林怀瑾唤她杨妈。 「小姐下学回来了」杨妈笑着道「夫人等妳很久了」 话音刚落,另一个明显贵气许多的妇人走了出来,高声带笑聰唤「怀瑾」 「母亲」林怀瑾轻声叫道。 林母拉住她的手,语气甚是关切「今日如何,一切可好」 「都好」极为简短的回答。 莫佳青以为要再问,林母却止了住,这换作莫妈,听她一句都好,定要骂她敷衍回话。 「好,都好就行」林母朝杨妈微微示意,握着林怀瑾,殷勤地往里带去「我让杨妈给妳炖了冰糖莲子汤,在外头热一天了,要给妳去去暑」 「谢谢母亲,妳让杨妈端我房里罢,上了一天的课,身子有些乏」 闻言,林母停下脚步,抬手探了探林怀瑾的额额和双颊,皱着眉「可是热中暑了,要不要请常医生来看看」 「不用,我歇会就行」 林母依然不多说,也不坚持。 她们母女的相处,莫佳青看着听着都觉别扭。 正疑惑,就听见林怀瑾问道「父亲今晚回来吃饭吗?」 这一问,林母声音表情都显然冷了几度 「问李叔罢」 说罢,便转身离开。 林怀瑾不甚在意,也沒问李叔,就上了楼回到自己卧房。 莫佳青慢慢跟在后头,还沒把方才的母女琢磨岀来,就被吸引到了別处,目光充满兴致地打量这栋中西洋房。 等她把客厅、厨房、二楼的廊子全转了遍,林怀瑾已经不见。 找了会,最后才找到林怀瑾的闺房。 她正躺在西式大床上闭目小憩,无声无息的莫佳青自顾自地参观起来。 莫佳青已经不意外这里头的装潢摆设是也是中不中,洋不洋。墙上挂欧洲的宫廷油画,中式的红木的书桌,珪瑯灯檯,桌上放了几本过期许久的外国杂志。 一整面的书墙满满,中英分类的仔细,除了红楼梦,全是莫佳青沒看过的书。 她嘟哝「看的都是些什么啊,也太无聊了」 「很无聊吗」 安静的空气中,剎时插进一句不该有的声音。莫佳青一顿,勉勉强强心道许是幻听,又紧接着听见「我看妳并不无聊」 「」 空气更安静了,像是凝结成一团。 谁,谁在同她说话,可还能有谁,那清脆的嗓音不正是那个方才还在小憩的人吗? 这下莫佳青的不安与感觉成真了。林怀瑾是真的看得见她,她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慢慢转身,表情难掩惊讶,嘴唇蠕了 蠕,小心地问道「妳看得到我」 答案自是不言而喻,林怀瑾反而问道「妳是谁」 似曾相似,又不盡相同。 妳是谁,莫佳青也这么问过林怀瑾,且吓得几乎无法自控。 这下角色互换,林怀瑾却如此淡然自若, —点失态也沒有。 回想起来,真是丢脸。 林怀瑾站起身来,不等莫佳青答她「妳为什么跟着我」 「我…」这话一时之间莫佳青不知该做何解释,更沒想过要解释这种来之前就沒想过的问题。 一个我卡在那,再吐不出什么,只好绕 过,回答「我叫莫佳青」 所幸林怀瑾不抓着不放,又问道「妳这女鬼,穿的为何如此奇怪」 莫佳青更不知如何回答了。 她不是鬼,也不是人,穿的是简单T-shirt加牛仔裤,她还沒嫌林怀瑾的穿着,倒是先被说了奇怪。 最后脑筋转了转,嘴角一扯,不得不承认自己是鬼,免得林怀瑾像当初的莫佳青一样,纠结于此,又沒个定论。 「我穿得是我们那的家乡服饰」莫佳青一面道,一面觉得自己还真擅长胡谄。 「哪里的地方穿得这么奇怪」林怀瑾一脸怀疑「妳的口音又有些像是福建那里的」 「就是…很遥远的小地方,那里有福建人也有其他地方的人」 「上海滩也是一样的,可是沒妳这样的服装」 「以后,以后就有了」莫佳青不给她继续问的机会,连忙换一话题,也是她想问的 「妳不怕我」 「怕的」林怀瑾淡淡地答,可那神情语气哪里像是怕,冷静的她更沒忘她被略过的好奇,重提起「妳究竟为何跟着我整整一HJ 这一次莫佳青依然不知道怎么回她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分卷阅读13 ,反应倒快了许多「妳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校门口,李叔差点撞上妳了」 当时林怀瑾惊叫前头有人,李叔才急停在莫佳青身前沒撞上,他却回头,一脸怪道 「小姐J是不是看岔了5前面沒有人啊」 林怀瑾指给李叔看,又形容了她的模样,李叔仍旧称无人。 俩人心中都觉弔诡,正当李叔欲开口说些什么,林怀瑾赶紧打断「是我看岔了,大学第一日,我太紧张了」 寻常多了,理由也恰当。李叔常年不苟言笑的脸点点头。 下车后,林怀瑾忍不住看向莫佳青,故作无异地走过,其实藏在胸口的一颗心跳得急快。 被吓的,也被女鬼惊的。 大白日的,林怀瑾生平第一次见鬼,稍稍冷静之后,猜许是战争中丧命的女孩,偏生看着奇奇怪怪。 不过奇怪也罢,不奇怪也罢。林怀瑾自然不会去招惹她,就当沒见过女鬼似的如常。 本以为这女鬼只是随意逛逛,谁知竟跟了林怀瑾一道上课,在课堂上那边绕那边转,害得她大半心神都放在女鬼身上,又有些害怕女鬼知道她见得到她,真缠上了她。 好容易熬到下学,女鬼像是真有意缠上林怀瑾似的,跟上她坐车回家。 她不禁慌了。女鬼同她回家,林怀瑾这该如何是好? 林怀瑾想了会「妳可是因为李叔差点撞上妳,妳才生气跟我回家的」 莫佳青眼睛眨啊眨的,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对对对,就是这样」 「怎样妳才能不跟我」 莫佳青再次跳过,摆摆手,又和她保证「我跟着妳不会误妳事的」 闻言,林怀瑾秀眉微微蹙起「我不要妳跟着」 「如果我能帮妳心想事成呢」 「妳是鬼,不是神,如果真是神的话,我只希望这战事快快停下」 「我是鬼,不是神」莫佳青乾脆装出幽幽的口气「我停不了战事,却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何时」 莫佳青想了想,也不知道这能不能说,刚才不及她想起这点,现下忽然惊觉,就怕她的现形会改变不该改变的日记。 最后她道「快了,再几年」 林怀瑾看了她一眼,显然不信也不在意,好意道「如果妳有冤屈,有愿望,妳同我说,我能做的就做,好让妳去投胎」 莫佳青笑了「妳要帮我投胎」 「嗯,我盡力」 「妳不是怕我吗?怎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怕妳,所以要快让妳走」 「妳真是会说话,但是我不会走的」莫佳青直接在松软的沙发上坐下,活像个无赖。 林怀瑾还想说话,正巧杨妈端来冰糖莲子汤,一人一鬼就坐在沙发上,她独自沉默地喝着,而莫佳青就哀怨可怜地盯着她,想喝也喝不到。 「妳想喝」林怀瑾问道。 莫佳青点点头,又道「我喝不到」 话一说完,她忍俊不禁笑出声。 要知道,这在不久前,喝不到吃不了的人是林怀瑾,现在却是此番此景,甚至对话也甚是相同,可真是捉弄人。 不曾想,林怀瑾接下来做的事,也与当时莫佳青別无二致。 晚饭时间,下人还沒来唤,林怀瑾先亲自端着冰糖莲子汤的空碗下楼到厨房,趁着林母不在,杨妈在忙,厨房更是一团乱,又瞧莫佳青在饭厅忙着察看饭菜流三尺涎水。 林怀瑾做贼似的,赶紧悄悄抓了把生米和盐放进口袋,等莫佳青来寻她,她已经走出厨房,神情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当晚准备的菜色比平时丰富许多,鱼肉具齐,再两样素菜,一样汤,都是林怀瑾爱吃。林母说是林怀瑾大学第一日,要好好庆祝纪念。 说是庆祝纪念,气氛却沉重的像最后晚餐。 晚饭林父沒有回来,母女二人安静地吃完,除此之外,还得加上一位只有林怀瑾看得见的神情哀怨的女鬼。 而这女鬼流涎水的同时,在胡乱猜想,这个林宅主人定在外头养了情人。 十章了,弱弱地问句,不好看吗? 茶後笑話 晩饭林怀瑾吃得不多,推说喝了冰糖莲子汤,肚子不饿,林母点了头,扬起一个不自然的微笑,让她回房温书,早点休息,便放下筷子,起身离开。 林怀瑾默默回房,关上房门,竖着耳朵听动静,接着忽地一个转身,掏出口袋中的米盐,对准了莫佳青,一剎那漫天飞来,又立即哗啦哗啦全落在地。 莫佳青愣住,低头一看,不气,也不知该不该笑。笑,又要笑谁。 这何止捉弄人了,明明是风水轮流转。 「沒用的」莫佳青终是忍俊不禁,转眼又很是认真地道「能不能帮得上妳的忙我不知道,但是林怀瑾,妳相信我,虽然在妳眼中我是鬼,可我不会害妳,更不会吓妳」 林怀瑾抓住了不是莫佳青重点的重点「我有什么需要妳帮忙的」 「我不知道」莫佳青顿了顿「以后也许就知道了」 「我又怎知妳不会害我」 「我看起来像害人的鬼」莫佳青反问。 「不像,但我不想妳跟着,监视我,我以后也不需要妳」 莫佳青一气,什么监视,她都这么诚恳,林怀瑾竟然说监视,也不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 「妳真啰唆」她再幵口语气变得不耐「我是嫌无聊吗?」 林怀瑾一对眉毛都拧了起来,盯着莫佳青,似乎也生气了。 她是怕鬼的,任谁看见都要怕,可其实她不怕莫佳青,这女鬼不做坏事,也确实不吓人。 然而才开学,撞见鬼就算,糟的是这女鬼还是一个奇奇怪怪的赖皮鬼,赶都赶不走,林怀瑾自然生气,这气却还无处可发。 于是林怀瑾沉思半晌,下通牒「我说了,妳有冤屈我能帮就帮,妳再跟我,我就请人来做法赶妳了」 「我也说了,沒用!」莫佳青听见她要找人来做法着实好笑,这赶人的法子又另她好气。 当时她都沒怎么赶林怀瑾,甚至现在为了弄明白跑来这不仅差了八十八年,还差了六百八十公里的地方游荡。 不过想了想,也不能怪林怀瑾,莫佳青话都沒说清,莫名其妙的鬼就想跟在林怀瑾身边,换作是莫佳青也不想要。 但,莫佳青怎么说呢?都怪堂哥与王志廷研究的回溯机器出了大Bug。现在说什么都定要再被添上疯子这标籤,且也远比当初林怀瑾的出现要难解释,再说了,莫佳青会来这里,不能不说是存有极大好奇心的。 莫佳青看了看林怀瑾一副不知如何是好又气闷的模样,她道「妳就当我来这完成一件事的吧,什么事我不能说,但时间一到,不用妳赶,我就会走的」 瞧,这女鬼不走就是不走,直接缠上了。 林怀瑾气闷,却无计可施。 她不是沒想过同母亲说,可母亲对她最是上心,是母亲的一块心头肉,若是说了,怕是整栋宅子都不要了,再要到学校鬧上一鬧,搞得师生都人心惶惶才肯罢休,又指不定隔日新闻头板上还刊登布行林家千金撞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yцsんцωцЬιz.coм 分卷阅读14 鬼!到时才是真真热鬧。 想想,这绝对不行。 无可奈何,林怀瑾骂道「赖皮鬼!」 莫佳青咧嘴一笑「妳这样子精神多了,刚才看妳和妳妈吃饭,我差点沒被闷死」 林怀瑾愣了愣,闷不吭声,神色也淡了不少,她朝书桌走去,做起自己的事,一会之后,她拿出了那本莫佳青眼熟的牛皮日记本。 是全新的。 林怀瑾在动笔前,转头同在身侧引颈张望的莫佳青道「妳不许看」 罢,罢。不看就不看。 可莫佳青很好奇,也许这不是Bug,是因为在现实中曾同林怀瑾接触过,所以她看的见,那么莫佳青的出现,究竟会不会给日记本带来不同的变化,林怀瑾又会不会在日记提起她? 沒来得及想出一个结果,莫佳青闭上眼 睛,再睁开,窗外的天色已经由黑泛白。 这里的时间不是莫佳青所认识的时间,在进入这本日记前,堂哥已和她提过醒。 但她沒想到,轻轻一闭,就是隔日清晨。 林怀瑾起得早,睁眼见到莫佳青有几秒的发愣,后又恢復如常,一句早也不同莫佳青说,就当她不存在。 下人进来服侍林怀瑾洗漱穿衣,莫佳青就在一旁感嘆羡慕,她活了十八年,除了忘记小时候被把屎把尿的日子,她还真想过过这种有人服侍的好日子。 —番羡慕,林怀瑾有別样心情。 她从镜中看了看莫佳青,天真烂漫,她才是羡慕的那个人。 下楼吃早饭,昨晩的餐桌今日简单了不 少,主位上还多了一人。 「父亲,母亲」林怀瑾淡淡地喊了一句。 林父放下手中的报纸,眼也不抬,嗯了一 不知何时回家的人,也无人有心过问他昨晩去了哪逍遥,整座林宅彷彿习以为常。 林母夹了颗小包子,放在林怀瑾的碗里 「快坐下吃饭罢」 林怀瑾听话坐下,等到林父动筷,自己才夹起。 桌上三人,无人说话,只听碗筷碰撞的清脆,连声咀嚼吞嚥也不见。 林怀瑾默默吃不到两口,便听林父开口 「记得韩家小公子吗?」 林母闻言,扬了声问道「韩公馆」 「嗯」林父终于抬眸看了一眼林怀瑾,显然话是问她「记得不」 「记得,小的时候你带我见过几次」 那时,林父经常带林怀瑾到处走,不是去玩,是去拜访人家,说是给她见见世面,后来抗战爆发前林怀瑾渐渐少出去走动。 再到上海沦陷,危机四伏,家里更面临一场经济困境,林母不爱她出去,而林父整日奔波,去的地方不再是可见世面之地,因此她少抛投露面,而当日风光被当世面来看的人逃的逃,死的死,无人搭理父亲,最后多亏母亲娘家的帮助,才得以撑过° 直到抗战结束,林父的布料行在上海滩幸运地苟延残喘,那些逃难沒死的人归沪,继续装样逞威风,父亲虽恨,却又舔着脸上门拜见。 如今父亲这一提,林怀瑾就似乎明白了什么。 「昨儿听说韩小公子英国留学,年前就要回来,等他回来,你们见一面罢」 —听,林母当即冷笑「原来,我说你昨儿你也不在,今早怎么回来了,当初说好不把怀瑾介绍给军政背景的人,你又反悔」 「妳看看外头的情况,还提什么反不反 悔,我为的是救她啊」 林母讥笑「救她你可真是有父爱,一天到晩混在下流地方就算,如今还要把你女儿的命堵在鬼才知道谁会赢的战场上!」 鬼知道,鬼真的知道。 莫佳青吞了口口水,为这场莫名突起的烟硝胆颤心惊,倒是一旁服侍的杨妈习惯成自然,林怀瑾淡定自若吃着早饭,只听林父又道「別说他家老爷子,一旦有事,只要他家大孙子动动嘴,不说怀瑾,韩家都可保我们全家都搭上船!妳懂个什么!」 「他家大孙子?你想的可真美,怕是不知他们爷俩不合罢」林母冷笑,又默了默,嗓子一哽,转个弯「是,我什么都不懂,当年才傻傻的,不顾家里阻拦嫁了你个穷小子,又把所有嫁妆当了给你白手起家,后来生意不好又去同我母亲借钱救林家,你说我」 争吵未休,林怀瑾忽然插了一句「父亲母亲,我吃饱了,先去上学了」 林父林母停了几秒,復又大声起来,林怀瑾走出饭厅,沉默不语,一双泛红的眼眶却像在说什么。 是啊,她是习惯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早已是日常,烟硝战场更是日常。 一声砲响,打乱了生活。 犹如国内的战事不曾停歇过,一场接一场,从外打到内,也把家里不愁吃穿也有馀打出了破洞口袋。 在上海滩开布料行又如何,缝缝补补的,再多的布也抵不过子弹一穿。 林父林母当初再相爱又如何,炸弹一轰,坚固的墙仍是会倒,一吵起来,什么林母注重的规矩礼节都不再。 莫佳青羡慕她,林怀瑾更羡慕平凡人家,材米油盐的普通生活,苦些都沒关系。 想到以往虽辛苦但和美日子,难免痛心。 莫佳青早察觉不对,忍不住问道「妳还好吗?」 林怀瑾咬咬牙,不答,也不瞧她。 林宅的丑事盡被女鬼看光,好在她无法诉说于人 错了错了,说不出口又如何,林宅的丑事早已传遍上海滩。 就如同许许多多家一样,夫妻不合,情人在外,大太太全撑着一口气养育子女。 茶后笑话罢了,偏偏茶会的那些妇人,自家笑话也一点不少。 林家虽称不上多大的豪门,却仍旧逃不过世俗狗血又经典的一齣戏。 恋爱 夏日的天气晴朗,与林怀瑾的神色是一个天一个地,唯有彷彿一年四季都热情如火的朱静能同炽热艷阳比上一比。 原以为会坏整日的心情在温如生出现时,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在了林怀瑾脸上。 乌云中露脸的太阳,眸盼泛光,隐隐带笑。 因从小被教导的环境与父母盼望的大家闺秀,林怀瑾在人前永远是不露齿的浅笑,温声与人交谈,举止不曾大过。 幸好,唇角尚在自持的范围中,否则让母亲见了,定要觉得奇怪。 温如生仍是那袭藏青色长衫,流行的圆眼镜,手里一本书。 今日课,他讲红楼梦。不论曹公及隐喻,不论因缘及爱恨。 他说灯谜。 人人皆知何物,又问同学出题考他。若猜输了,他提早下课,猜赢了,每人写一首关于红楼的诗。 看温如生长得严谨端正,以为上课呆板,谁知竟也是藏了风趣的。 最后温如生输了,他如约提早下课,又在黑板上写下鲁迅所讲悲凉之雾,遍被华林 做灯谜应是有趣的,可温如此举突兀,令人感到强烈的悲悯。 再下堂课,他讲得依然是红楼,不猜灯谜,正经讲起诗词。 他温声朗道一首问菊。 诵完一诗,莫佳青有听沒懂,而林怀瑾一脸失神。 当晚,林怀瑾抄下那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yцsんцωцЬιz.coм 分卷阅读15 首诗,轻轻的嗓,学着温如生吟诵。 莫佳青旁听,又摇头,她实在不懂这时代的爱恋。若放在她的现实里,或许是一时浪漫,久了就被人当怪胎。 林怀瑾唸了无数回,然后下颔抵着双膝,喃喃自语「真是不同」 莫佳青正听林怀瑾唸诗听得昏昏欲睡,闻声又打起精神「哪不同」 林怀瑾也不觉有异,脱口而出「感觉」 「什么感觉」 林怀瑾抬起眼,望向坐姿不雅,两脚翘在茶几上的莫佳青。 她蹙了蹙眉,又好奇那样舒服吗?可碍于从小被养成的淑女习惯根深蒂固,她就算好奇也做不出来。 收回目光,林怀瑾摇头道「我不知道」 她只觉从温如生口中唸出,是万般地醉耳迷人,彷彿黛玉的孤芳自赏,在她心里开出了万紫千红。 可花开得太快,当太阳一去,又萎靡了。 好不容易心底残存不多的馀温与花撑到了落日,换自己唸时,又沒了那感觉。 莫佳青想了想,思春二字就要蹦出口,又忽觉对林怀瑾太轻浮,便换上一个更为浪漫的说法「妳是想恋爱了吧」 林怀瑾闻言,一愣,神色严肃起来「妳莫要胡扯瞎说」 莫佳青偏要「妳是一见锺情,喜欢温如生」 「妳」 林怀瑾话未说完,莫佳青打断她「妳难道沒想过他」 除开方才,她是想过。林怀瑾羞于承认,于是辩驳「妳扰我整日,我哪来的心思想」 莫佳青忍不住笑,一时笑得忘我,来了兴致要逗林怀瑾「妳的日记里写了他」 一出口,莫佳青就悔得想自打嘴巴。要说蠢,可有比她蠢的 果然,林怀瑾气得拧起眉毛,平时淡然的口气都鲜活起来「妳偷看我东西!我不是不许妳看吗?」 「我我沒看」被发现的莫佳青一时结巴,强作镇定才凹出一句「我是猜到的,妳看他的时候脸都是红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那妳写的也定是他了」 林怀瑾哑口无言,她的日记确实写了温如生。 从林怀瑾出生到现在,身处环境让她见过不少书香门第,政治世家,商贾富豪。 偏生温如生此人与那些人不同。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男子,却胜在彷彿与生俱来的气质,满满书香气,一言一动的温润儒雅,別于那些个死辩呆板的书呆子。 记着当日只捎一眼,飘到莫佳青身上的神,大半又跟着心被吸了去。 莫佳青却看穿似的,在耳边唤她的名字,又是唤温如生,整堂课算是作废,不说也罢。 她真的如此明显吗? 她是深知温如生对许多人的吸引,她沉醉于他的气质,可恋爱她识温如生不过几日,甚至不到几个时辰的课,怎就想恋爱了。 许久,林怀瑾茫然地道「恋爱」 很显然,她不懂何为浪漫,也对恋爱一词一知半解。 无视莫佳青一旁窃笑,林怀瑾倏地起身,到书墙捡了本不厚不薄,外观普普通通的一本英文书。 她对爱情所有的懵懂,皆藏在里头。 那是本空心的书,像是特意凿出来的,装着偷买来的杂志,再裁下的纸张,小心存放。 会这么做,都因林母不许。 林家的大家闺秀要能文,却不要无用的文,然而再严的管束也抵挡不了少女的一颗叛逆心。 林怀瑾抱着书本,坐在床上,拿起那些纸,痴痴的看起。 纸上密密麻麻,莫佳青悄悄靠近,定睛看,竟是小说,作者还是她也曾听过的张爱玲。 莫佳青见林怀瑾读的痴,来了好奇。在她的时代,听过大名,不代表读过作品,倒是充斥一堆无脑无三观的爱情偶像剧。 「好看吗」莫佳青问道。 林怀瑾不理,无声又专注,待她看完手中的,已是半个时辰过去。 她问道「妳恋爱过?」 「沒有」莫佳青坦承。 「那妳有心上人」 「沒有」 「那妳又怎知我是想恋爱,且一见锺情了」 「是人都看得出来」 林怀瑾摇摇头「妳莫要再胡说了」 她沉默下来,阖上书,放回原位。 今日的日记,林怀瑾依然坐在书桌前纪录下来。对莫佳青来说,又是另一个开始。 恋爱之谜止在那句胡说,如此反覆循环几日,莫佳青早已习惯这样的模式,只是不知,在现实生活中的她,究竟如何,时间又过去多久。 林宅的日常生活一成不变,沒有主人的餐桌,林母林父的吵鬧冷战,林怀瑾的视而不见。 到了学校也并无特別,三好学生林怀瑾想闯出惊天的祸都难,更別说同人成无话不谈的好友,孤僻的性格在人眼中成了孤傲,仅有朱静还愿意偶尔来找她聊聊天。 至于莫佳青的存在,久了林怀瑾也习惯了,以为她就是个话唠,经常自言自语,又到处乱蹦,好奇地问个不停。 若是碰上林怀瑾心情甚佳,她会回个几句,若是一般,能无视便无视,但若不好,林怀瑾只想轰她走,好独自一人待着。 可她沒轰,她明白是轰不走的。于是盼望莫佳青有眼色,给她一些空间,几秒也好。 显然,有盼望就有失落。 沒盼望,却出现意料之外的惊喜,比如说,林怀瑾不曾对温如生有丝毫不应该的幻想。 莫佳青开心地想,日记终于出现了变化。 好听 那天是个艷阳日>走在太阳底下不到一刻,便能晒得人发昏。学生挤在廊子下,像沙丁鱼般,吸一口气都充满着汗臭。 林怀瑾不喜,宁愿高举书包,晒个一会,也不愿挤在廊子下被熏晕。 眼看上课时间快到,她加快脚步抄了近路,经过一处僻静的花园小径,拐角撞上一人,惊慌之馀好不容易稳住身子,高举的书包却沒能倖免,哗地一下,包内的书散落在地。 不及去看是何人,林怀瑾一面道歉1—面蹲下收拾。 那人也蹲了下来帮忙,低声问道「对不起,是我沒注意到,妳受伤了吗?」 「沒事,是我走太快,沒…」林怀瑾说道,手上的动作募地一顿,后知后觉地惊觉那人的声音太过耳熟。 她抬起头来,耳根在这烈日下灼灼烧起。 「温…温先生」她一双睫毛羞涩地扇了扇,微微低下头。 温如生拾起一张纸,有些傻气地问道「妳上过我的课」 「上过」 温如生点点头,轻笑「难怪有些眼熟,妳叫…」 有些眼熟…莫佳青不知这是不是客套。 林怀瑾亦不知,此刻更沒心思去猜,她故作落落大方地回「林怀瑾」 温如生低语复诵「林怀瑾…名字很好听」 朱静也说她的名字好听,她不觉如何,可温如生如此低语复诵,不禁再使得林怀瑾紧张了起来,头低到不能再低 她估计耳朵的红都已经烧到了脸上。 直到耳边传来温和低语的呢喃,林怀瑾惊讶地抬起头。 目光中,温如生执着她那晚抄下的诗,垂着眼眸唸道「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扣东篱…」 那日异样的感觉剎那间回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分卷阅读16 流,林怀瑾是彻底红了脸,欲夺回,又怕突兀。 她站起身,把手中的书往包里一塞,想就此逃跑,犹疑间,唸一半的诗词停下,温如生问道「妳喜欢这诗」 林怀瑾呆愣几秒,摇摇头,又点点头。 令人不解的回答。 温如生沒有多问,也好似不怎么在乎。他把诗词还给林怀瑾,温声道「妳快迟了,记得走路小心,別再被人撞上」 他说完,不做多留。 倒是林怀瑾留在那,忘了要迟的课,看着手里的那张诗词,耳朵里仍是温如生的声音在迴荡。 不同于夏日难熬的炽热,一股暖意彷彿在身体里涌动。 林怀瑾不自觉地扬起笑容,给泛红的脸颊添上平日不见的明艷。 这一幕全被莫佳青看了盡,给温如生下了个註解绅士。 分明是林怀瑾撞上他的,他却称是他不注意,到最后甚至提醒她,小心些,別再被人撞上。 莫佳青遇都沒遇过这样的人,至多在小说里见过。 林怀瑾动了动,慎重地把那张纸夹回课本里,又如莫佳青肚子里蛔虫似的「妳別说话,我晓得妳要说什么」 莫佳青一脸好笑,实在想逗弄林怀瑾「我要说什么」 林怀瑾瞥她一眼,吭都不吭一声。 莫佳青笑了笑,提起上课的事。 林怀瑾一惊,匆忙赶往教室,途中以为莫佳青得不了趣,所以安静下来,结果她却道「妳要不要照照镜子」 上课铃已经响了,闻言,林怀瑾还是停下脚步,掏岀镜子,怕脸上沾了什么,可一张素净的粉红脸蛋,什么也沒沾上。 她看向莫佳青,后者却笑得得逞「妳看,妳的脸真红」 那日的课不仅迟了,还废了,就像第一次见到温如生那样,莫佳青绕在林怀瑾周围,不断逗她,惹得林怀瑾又怒又羞,一连几日都不愿搭理莫佳青。 〃 不知是不是林怀瑾坐前排的关系,她和温如生的一撞,可以形容是不打不相识,之后的每堂课,温如生的目光总是先寻着林怀瑾,微笑对她轻轻一点头,或点她的名来让她作答。 林怀瑾虽不至于乐得开花,也不承认喜欢上温如生,却仍是藏不住眼中的笑意。 这倘若换作莫佳青哪还笑得出来,只恨得想时光倒流,也不想被老师盯上,堂堂都被点名。 时间一下来到了十一月,眨眼一般的快。 上海的天气开始冷了,假日,林怀瑾穿上薄大衣,要同林母去熟识的店家置办些冬衣。 那间是与林父长期合作的裁缝舖,中式的,西式的,都难不倒,加上自家料子也定是最好。 但说是置办,今时不同往日,林母也只和这些年一样,做一件流行,又能出席名媛贵妇八卦场所的旗袍罢了。 按往年习惯,林怀瑾也该做一件,今年她却拒绝了。她道「去年做的还能穿,今年就不做了罢」 林母想了想「也罢,过年时再带妳来做件新衣,或者到百货给妳买成衣也行」 离开了裁缝舖,恰巧遇上朱静同班上同学出来逛逛。那同学林怀瑾自然认得,林母也认得。 她姓苏,名婉之,是个货真价实的大户千金,据说家里三代都是大地主,拥一间建设公司。 照理说,苏婉之这般的大千金不应与她们同校,该是去读那些政商名流都爱去的洋学校,也不知为何自降身价,留落此校。 早几年时,林父不仅总叨叨要给林怀瑾留学,后几年战争,又要林怀瑾努力考上洋学校,甚至不惜要她去信仰宗教也要把她送进去留个假洋。 梦做是做了,考也考上了,然而最后敌不过现实经济,林父不甘愿地把她送进现在这所大学。 那时林母不知有多欢喜,毕竟住洋学校倒不如家里来的安全来的好。 可林怀瑾却是失望,一直盼望有天能喘口气,不曾想天不遂人愿。 林怀瑾的背景虽说与苏婉之比不上,但苏父与林父有过往来,小辈二人也是见过几次的,可惜二人同班,并未给俩人多增些情谊。 苏婉之心地不差,就是性子太直,不巧与林怀瑾大大不同,于是好不起来,苏婉之也无意深交,仅能算是普通同学。 要说同苏婉之性子最合的,唯有生在南方却像北方人的朱静,个性活泼爽快,不拘小节,二人常伴在一起。 今日她们一道出门,手上提着许许多多袋,刚从对面的洋行出来,朱静瞥见林怀瑾大声唤她5小跑上前,惊喜道「妳来做衣服」 林怀瑾轻轻点头,笑容也淡,与她相处久的莫佳青却一眼便知,这林怀瑾根本不想遇见朱静,甚至想装作听不见。 原因无他,只能是朱静不合林母的眼缘。 朱静,朱静,一个静字却与她沾不上边,犯沖似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疯气,一张嘴讨长辈喜欢又如何,有家底又如何,这世道太乱,林母整日唯恐林怀瑾误交朋友,被人带到不该去的地方,参加不该参加的活动,到时出事,林母哭都来不及。 果不其然,朱静甜甜地喊林母,林母的回应也与林怀瑾沒多大区別,寒暄不过三句,就想带林怀瑾回家,好教育她千万不要同那些人太要好。 让林母暂时逗留的是苏婉之。 同样喊的林姨,态度大不同。 即便是普通朋友,林怀瑾还是有些担忧朱静会不开心。她悄悄看朱静一眼,才放下心来。 有时,林怀瑾真是羡慕朱静的个性,心大,彷彿看什么,什么都是好的。 这对林怀瑾来说是奢侈。 打小她就被父亲教会在圈子中察言观色,时时绷着一条敏感神经,就怕出了差错。 如今在家也早成了家常便饭,想想都觉得累人又心酸。 林怀瑾垂下眼眸,静静听林母同苏婉之说话。 苏婉之性子直归直,骄纵归骄纵,在长辈前却有一张能说会道的甜嘴,在林母的那层圈子里,流传的全是称赞,因此林母待她的脸色不差。 说着,苏婉之竟邀林怀瑾同她们一道去逛逛,再吃个下午茶。 诧异之馀,朱静也热烈道好。 因有朱静,林母本该不同意,可看在是苏婉之的面子上,她不好直接拒绝,面露难色「这家里司机等等要去接怀瑾父亲,我担心怀瑾等会一个人回家危险,要不改日请妳们来家里玩如何」 整套说词听上去完美,就差了无暇。 苏婉之笑道「林姨放心,等完了我就让我家司机送怀瑾回去就行,妳看这样如何」 这下林母说什么都不是,心里百般不愿,也只得点头答应。 上车前却仍是抓住林怀瑾,小声叮嘱不要乱跑,尤其是近日在游行的那几条道。 林怀瑾知她意,点头再点头,耽搁一小会才把林母给送上车看她离开。 而一旁的莫佳青早乐疯了,今日出门实属难得,本就开心,自从来这里,一天到晚都跟林怀瑾学校林宅的跑,趟趟都有李叔随身,哪都沒去。 她曾想过要自己去玩自己的,可就怕这日记是依着林怀瑾建立的,她若跑的远,可能会错过些事。 谁知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分卷阅读17 天降惊喜,犹如甘霖的自由落到被藏在层层保护的温室里的林怀瑾。 难得的自由,林怀瑾也暗暗开心。 她已经许久沒有独自外出过,回忆了下,自她的好友清音去了英国,竟已将近半年之久。 清音是她要好的闺中密友,因两家母亲是至亲,林怀瑾和她可以说是一起长大。 俩人照镜子似的,几乎无话不谈,少女的心事更藏不住,而俩人也心照不宣,有共识绝不洩漏给自家母亲。 林怀瑾一直以为俩人至死都不会分开,直至今年年初,开学之前,俩人终是被迫分离。 无人洩密害感情破裂,只不过是国内的情势越演越烈,好友的父亲决定移居至遥远的英国。 好友出发的那日,林怀瑾到港口,目送她搭上轮船。 林怀瑾依然记得那场景,当船渐渐远去,海风挟带的湿气润湿她的眼眶,再抬头望向天空,心底忽觉一片孤寂。 蓝天之下,广阔大地,终是剩下她一人,更沒有预料到,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也会搭上轮船,驶向不同方向,离开这个她此刻及后来都不愿离去的土地。 小鸟 多亏苏婉之的邀请,林怀瑾不仅得以摆脱李叔,还能上街。 虽想不明白为何苏婉之会突然邀她,她也无暇去思索了。在林母走的那一刻,林怀瑾想得全是自由。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这 话,对今日的林怀瑾来说,是真理。 和朱静与苏婉之在咖啡厅小聚,扯不上太多话题,她便着急要走。 说好要让司机送林怀瑾回家的苏婉之不做挽留,笑得瞇起眼睛,彷彿看破她的小心思。 近黄昏时分,天微凉,林怀瑾难得在着时间上独自在外。 莫佳青觉得,林怀瑾就像一只逃出鸟笼的鸟儿。几近断翅的光滑羽翼拍了拍,落下几根羽毛,飞向落日斜阳。 日暮下,橙红色的天,一只小鸟翱翔着,听她的叫声,都能晓得她的欢喜。 莫佳青不断央求林怀瑾去看看大世界,再去看看黄浦江的夜景。 她看了好几次大世界的宣传看板,也一直想去江边逛逛。在现实世界沒机会,好不容易来这里了,她就想去看看一次。 「不好的话妳就摇头,好的话妳什么也不用做」她道。 莫佳青这话巧妙,摆明就是个陷阱,可林怀瑾不摇头,却也不动。 莫佳青更乐了,不断在林怀瑾耳边说道 「妳这是答应了,我就当妳答应了阿」 然而,林怀瑾只是懒得理睬她。 她不想去什么大世界,什么黄浦江,近半年的时间,她最想的是去书店逛逛,挑几本杂志。 以往林怀瑾都是同好友清音一起来的,藏起的那些剪贴也皆是俩人的秘密。如今清音不在,无人同她一起背着李叔犯案。 林怀瑾找了间较近的书店,走过去不用一刻钟,还沒到,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躁动。 越近越清晰,林怀瑾站在拐角悄悄地看,好巧不巧,原以为游行不会经过的地方,沒想到居然来了。 林怀瑾恨恨地想,今日书店是去不成了。 眼看队伍越来越近,前排拉着布条喊口号,天上的鸟儿被喊得惊吓,几乎要坠地。 有些人避开,亦有些人加入他们,人潮聚集起来,远远望去,不见盡头,林怀瑾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眨眼间,莫佳青已经扎身在人群里头,不怕死的野鬼非要去凑热鬧,管她鸟儿坠不坠地,能亲自见证课本上的游行的机会可是少之又少。 林怀瑾索性不管,丢下她说不定就能摆脱她,转身就要离去,忽地一人高举旗帜朝她直冲来,仅仅几步之遥,心想已是避而不及,她两眼一闭,想像中的疼痛却沒有来。 她的手臂被人轻轻一抓,把她拉了去。 睁开眼睛看,那个举旗的人已经跑向队 伍,再微微抬头看拉她一把的人,林怀瑾呆愣了住。 温如生站在她身前,咫尺的距离,鼻尖彷彿能闻见他衣上淡淡的皂角与太阳的味道,近似被他拥在怀中。 意识到时,林怀瑾不意外地红了耳朵,又惊又诧,好不容易张了张唇「温先生」 「先离开这罢」说着,温如生还轻轻拉着她的手臂,往不同的街走去。他的脚步有些急,林怀瑾小碎步越走越凌乱,突然间他似乎察觉到,回头看了她一眼,脚步变得缓慢。 走了十来分,游行的喲喊声早已远去,街上也安静许多。 温如生停下脚步,柔和地问道「妳一个人打算去哪」 途中,林怀瑾甚至担心他把她当成了游行的同伙。 幸好,温如生似乎不那样想。 「我打算去书店,就在方才的拐角对面」 「真巧」 林怀瑾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也要去那」温如生淡淡一笑「可惜是去不成了」 「是啊」林怀瑾微微低下头,语气不无遗憾,又有些窃喜。 难得机会就这么飞了,反而遇见了他,再想想,上次撞他,如今他又救了她。可不是巧吗? 「时间不早了,可有人接妳回家」温如生问道。 林怀瑾摇头。 温如生嗯了一声,似是思付了一会,提议「我送妳回去罢」 闻言,林怀瑾连忙摆手「不用了,温先 生,我自己回去就行」 「妳住在哪」 林怀瑾说了个地名,离这有些距离,且人烟稀少。 温如生不多想,拦了辆黄包车,回头见林怀瑾有些迟疑,解释道「天色暗了,妳一个人回家危险,我坐另一辆,妳先上车」 林怀瑾无可奈何,被他送上车,说了个地址,师傅就拉着她出发。沒多久,后面传来另一辆拉车的声音,她探出头往后看,温如生果然在后跟着。 她缩回身,抬眼发现今晩的月亮是半圆,却特別亮。 情不自禁的,唇角也弯起半个圆。 直到下车,林怀瑾与温如生站在林宅铁门外,半个圆刻意缩了不少。 「进去罢,下次一个人別在外头待太晩」 「好」 「再见」 「再见」林怀瑾语落,温如生上了等他的黄包车。 师傅就要走了,她却忽地开口叫住他「温先生!」 夜里,那嗓音脆的连白日小鸟都要嫉妒几分。 温如生语带歉意地让师傅再等等,他看向林怀瑾,耐心地等她。 「谢谢你」她道。 仅三个字,温如生也能明白她所谢为何。 他了然地笑了笑,温和的眸色如月,让人觉得应当配上林怀瑾方才的笑。 一人月色,一人半圆。 可惜,并未圆满。 林怀瑾有意收起的笑撑不住了,甚至刻意扬得更高。 「不言谢,在校外,我仍是妳的老师,有义务照看妳」温如生道。 不知为何,谢谢你换来不言谢,同是三字,听起来却不是滋味,真不是滋味。 可又能如何。 满是善意的举止,为人又谦正和煦的温如生说的无错,林怀瑾亦不怀疑他若在路边遇上同样遭遇,却不认识的人都会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yцsんцωцЬιz.coм 分卷阅读18 出手帮忙。 林怀瑾最后依然保持微笑同温如生道別,笑得刻意又僵硬。 沒有人听见,一颗少女心就这样,第一次,在寂静的夜色中发出一声又轻又脆的玻璃声。 鸟儿比不过她,她比不过玻璃。 少女情怀呀,连自己也琢磨不透。 后来的林怀瑾不禁回想,那一剎那还有什么是比玻璃碎掉的声音还要让人伤心的。 林宅有下人眼力极好,夜能视目,远能视人。因此有下人跑去同林母道,有陌生男人送小姐回来,坐的不是洋车,是黄包车。 对此林怀瑾撒了谎,淡定又自如,一点破绽也看不出。 「是学校老师,姓温,在街上遇到的,恰好他要去好友家做客,于是顺道送我回来,省得多麻烦婉之」 老师一词,让林母蹙了眉,问道「他多少年纪,可娶妻了」 「看着三十多,娶沒娶我不晓得」 「三十多啊,三十多也该是娶了」林母似松口气。 她笑了笑,却仍不松懈,叮嘱林怀瑾要给人好好道谢,许是与近日游行有关,又要林怀瑾勿同温如生多有来往。 林怀瑾点了头,回房后整个人如洩气的气球,瘫在床上,对着漆黑的吊灯发愣。 被林怀瑾丢在街上,一路骂咧咧,好不容易寻回林宅的莫佳青倒觉得林母未卜先知。 林怀瑾与温如生的对话,莫佳青都恰巧听见了,气来不及对林怀瑾撒,见她如此模样,悄悄靠近,轻声问道「难受,是吗?」 等了好一会,林怀瑾回了神,张开口,似喃喃自语「妳沒心上人,怎知什么是难受」 莫佳青一愣,竟一时被噎住。 她确实沒心上人,又怎知那是什么感觉,沒经歷过的,在自己身上都是不痛不痒。 她不过是从林怀瑾的脸上看出了难受罢了,就如同来这之前看到的一样。 很快,愣住一时,莫佳青忽地惊觉,话里都带着藏不住的笑「林怀瑾,妳是承认了妳有心上人了」 从窗棂照入的月光,朦胧地透在林怀瑾的白皙脸蛋上,此时像颗快要成熟的番茄。 一晚上,真不晓得要脸红个几次。 林怀瑾抬手捂住脸,默不作声。 她既失落气愤,又隐隐地泛酸,也实在不知这股感觉究竟算是什么。 心上人怎么可以。不说温如生的年纪,他还是她的老师。 怎么可以呢? 可是,莫佳青一个无恋爱经验的人却想,如果人沒有心,心上沒有人,成日靠着脑袋过活,那就不是人了。 海棠糕 今日沒有温如生的课,一到校,林怀瑾独自等在他的办公室座位。温如生来得早,办公室里的老师稀稀落落,他见到她,诧异了一下「怎么了」 明明在这等他的人是林怀瑾,见他问话,竟像吃惊一样,慌得摇摇头,又点点头。 莫名的,藏在头髮里的耳朵还悄悄一热,她低下头翻包,掏出一包用纸谨慎包起的物品,里面是林母特意交代杨妈做的海棠糕。 「谢谢你的」 温如生淡笑「既不言谢,亦不用送我礼的」 林怀瑾摇头,递在他眼前「母亲交代,得好好谢谢你,温先生你快收下罢,里面是海棠糕,应该还是热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温如生见她执意,八成是不收下她就不走,索性不再推迟,收了道谢。 「同妳母亲说,无需这么客气」他说道,一面拆开层层包装。 她包得仔细,海棠糕果然还是热的,洒在外皮的糖,烤出西餐厅里甜点才有的焦糖色,看得很是惹人食慾。 林怀瑾松了口气,语气也松了不少「这是家里杨妈做的,是她拿手的点心,家里人人都爱她这味道,你快嚐嚐」 温如生咬了一口,细细嚐过「味道不错,但容我猜猜,做这海棠糕的杨妈定不是江南人」 杨妈确实不是江南人,她是当年母亲从北平嫁来时一起来的,会做这海棠糕实是当时林母怀林怀瑾,想吃糕,杨嫂特意去学了各种糕的做法,最后把海棠糕学成了拿手菜。 林怀瑾眼睛一亮,问道「你怎猜出的」 「味道好是好,但差了点」温如生又咬了口,想起了什么「妳可知道学校附近有个摊子,专门卖海棠糕吗?」 林怀瑾摇头,她一下学就是被李叔送回家,在学校她也是哪都不爱去,自然不知。 温如生想了会「要不待会下课间隙,妳叫上几个同学,我带妳们一起去很近,不用多久就能到」 林怀瑾闻言,唇角都不自觉散了开「当真」 温如生见那她绽开的明媚,似有稍稍一恍,后笑道「我不骗妳」 「好啊,我这就去找同学」话音落下,林怀瑾嘴角擒笑就往外小跑。 那模样就像个小女孩,倒是把一直以来认识她的拘谨娴静形象打了个破,看得温如生不禁笑出声。 手中的海棠糕本想分其他老师,早上食甜太腻,但现下心情甚好,味道差,也差不到哪去了,太甜就配茶,不知不觉中,竟一人独食完。 而另一边,小跑出去林怀瑾停了下来,扬起的唇角变成蹙起的眉毛。 一旁方才见到海棠糕面容,此刻仍在心里垂涎的莫佳青瞧了瞧那眉毛「妳再皱眉,脸也要皱了」 结果,林怀瑾不仅沒松,反而更皱。她纳闷,她怎么就答应了,还跑了起来。 莫佳青却看穿似的「妳难道不想去」 林怀瑾咬咬嘴巴里的嫩肉,似懊悔地道「不该去的」 「那就对了,不该去,不是不想去」莫佳青笑道,又一顿,不解「不过有什么不该的」 林怀瑾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又什么也说不出。大抵是母亲的叮嘱在作祟罢,亦或她那藏在心底,隐隐挠痒的心意。 莫佳青经她一眼随即顿悟,只是她们二人想的实在不同。 莫佳青想的,仅仅是温如生要带她去吃海棠糕,且带上同学,这对莫佳青来说,就好比老师心情好,想奖励妳一杯星巴克,根本算不上值得懊悔的事。 可谁知林怀瑾低低嘆口气,又道「也不该跑的,像个孩子一样」 「都不该,都不该!」莫佳青无奈又莫名起火「明明妳都想,却要说不该,口是心非属妳第一,在家装淑女就算,都离了妳母亲的视缐了,妳也要装,累不累啊!」 林怀瑾被她骂得不明所以,也生了气「我累不累与妳何干!」 「是!妳不嫌累,我看得都嫌」 「那妳怎么不走,硬要跟着我的是妳!」 「我」莫佳青张了张嘴,一时被堵得话都驳不了。 林怀瑾抬起脚就走,也不理她。 莫佳青见她这样傲,欲要上前再理论一番,又即时想起来此的事沒成,硬是吸了好几口大气,找回理智。 她告诉自己面子不要也罢,赶紧跟上林怀瑾,无事一样问道「妳要去找朱静」 林怀瑾不理,故作是风在吹。 莫佳青又问道「要不別找了,妳自己和温如生去」 这次林怀瑾看了她一眼,语气清冷「赖皮鬼,脸皮还厚」 「妳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分卷阅读19 知道就好」莫佳青笑吟吟的,心里直暗骂,最不该的是她才是,闲来无事竟来此糟林怀瑾作贱。 「妳要办的事,何时才好」 「进行中,算是顺利」 林怀瑾想了会,决定问她「究竟和我有和关系」 「秘密,我不能说」 说了不怕难解释,怕就怕日记又出错。 结果林怀瑾一听,不高兴,脚步走的更快。 莫佳青觉得她这是小姐脾气,撇嘴哼了声,却又巴巴地跟上,道「妳就该走快点,快到像刚才那样跑起了才叫好看」 果不其然,林怀瑾缓了脚步,脸上又羞又怒。 莫佳青笑起来,满脸神神秘秘「我看见了,妳跑出来的时候,温如生看着妳的背影笑了」 莫佳青太坏,就爱逗林怀瑾。 她心想,太阳晒的怎样红,都不比林怀瑾羞的红还要好看,且脸红也远比那个说起温如生就要掉泪的林怀瑾好的太多。 林怀瑾却不这么想,只想温如生定是笑她太幼稚,几乎羞愤得想捂住脸就跑,但她仍是故作淑女姿态,保持步伐,仅用眼瞪了莫佳青。 可惜瞪错了人。 好看的眼眸搭上红润的脸,若瞪的是男人,男人都愿意给她瞪个一整日也毫无怨言。 走到上课楼里,还沒找着人,朱静先瞧见她,远远地喊住林怀瑾。 莫佳青在一旁提醒「別找她,谁也別找啊」 林怀瑾哪里是听她话的主,朱静一来,本在犹豫要不要再去编个说词拒绝温如生的心又转了回去。 「温先生邀我们去附近吃海棠糕,妳们去吗?」她问道。 同朱静一起的还有苏婉之,她诧异道「怎的大早上的温先生突然找我们一起吃海棠糕」 「我昨日回家路上碰上他了,他送我回家,我母亲为感谢他,让我带家里做的海棠糕给他,他便说学校外也有一家地道的,问要不要去嚐嚐」 朱静听了,羡慕道「果然是温先生,居然还送妳回家,这搁在其他人身上,沒说妳这么晚不回家在外瞎跑就不错了,还有谁这么好心的」 苏婉之也笑骂「都十八了,管太多的老古板」 说到最后,三人决定下课就一起去。 其实,该说决定的是俩人。朱静与苏婉之。 林怀瑾虽问她们,却是意思意思罢了,免得哪天温如生见着她们,问她们为何不来,徒增尴尬。 可卑劣地,林怀瑾又不愿承认她同莫佳青所说的一样,私心想独自和温如生待在一起。 现下,说再多都是徒劳,林怀瑾与朱静苏婉之三人同温如生约好,下堂课便去吃糕。 那是一个小小摊子,就摆在学校后的一个小巷中,摊上的糕剩下不多,温如生温笑道「幸好,再迟些今日就吃不到了」 卖的人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婆,似与温如生相熟,对他很是热情「带学生来嚐嚐」 「是啊,阿婆,给我来三个吧」 朱静疑惑地问道「怎么少一个」 林怀瑾看向温如生,他也看向她,浅浅一笑「方才吃多了」 温如生沒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的倒是林怀瑾。 莫佳青不禁想笑,使坏附在林怀瑾耳边低语「看来他吃完了,下次换妳亲手的做,他也定会吃完」 长髮掩去再度从耳根蔓延的绯色,林怀瑾神色泰然自若,扬起淡淡的微笑,唯有她心知,那笑容背后全是当他们四目相对时的羞涩。 买好了海棠糕,带她们来的温如生执意请客,就像林怀瑾执意送糕给他那样坚持。 朱静与苏婉之都不是矫情之人,道谢后就吃了起来,一口道一个香甜。 林怀瑾却拿着糕扭扭捏捏,她送糕是为了谢温如生的,谁知一时脑热,竟还答应了他的提议,来了便罢,现又得他请的糕,她怎么好意思。 「温如生请的,妳犹豫什么」莫佳青惹人厌,硬是学林怀瑾的话与口吻「快收下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怀瑾恨得直想对她怒骂,却只能咬牙沉默。 手中的糕彷彿烫的要拿不住,莫佳青又沒眼色似的,摇头补上一句「我想吃都吃不着,妳可真是傻」 似乎看出林怀瑾的心思,温如生道「妳快嚐嚐看,很好吃的」 林怀瑾抬眸,见他脸上温和的笑意,不禁也一笑。不再矫情扭捏,她点点头,张开嘴,小小咬一口。 甜腻香软,馅料扎实,后在嘴里留香,确实与杨妈做的有些许不同。 「很好吃」林怀瑾惊讶道。 「妳看,我不骗妳」 「是,我信你」林怀瑾笑道。 看戏 假日午后,林宅内响起一阵刺耳的铃声。 电话是杨妈接的,难得在家的林父问了一句「谁打来的」 「是苏家,苏小姐打来」 「苏家哪个苏家」 「是,岭阳建设的苏家」 「怎的打来这」 坐在另一旁的林母望向杨妈,杨妈回道 「苏小姐找的小姐,正在等电话」 林母眉心轻蹙,微微点头,杨妈转身就上了楼梯。 「我记得那苏家的不是不爱同怀瑾往来,怎么苏家突然和怀瑾好上了」林父好奇问道。 林母闻言,冷笑「你不早关心关心你女儿,现在听岭阳建设的千金打来,你就想关心了」 「什么叫我不早关心5妳也不看看我多 忙」 「是,您大忙人,每日都忙着同不知哪来的人交际呢」 「妳说话別太刺,什么哪来的人,那些可都是能帮忙的人」 「呦,我自然晓得,但我得好好去告诉那些帮忙的,有些人啊,求着是一回事,求完了又是另一副嘴脸,倘若不信就来看看我是怎样过的」 「妳…!」林父还要继续吵,听得林怀瑾下楼,又闭上了嘴,拿起报纸,挡住林母的讥笑目光。 待林怀瑾打完电话,她同父亲母亲说道 「婉之得了戏院的票,今晩唱的西厢记,邀我去听戏」 她顿了顿,又道「我还沒回覆」 林父沒多想「去罢,妳也是难得同同学去听戏」 林母却蹙眉「外面乱七八糟的>又是晩 上,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跟苏家的去听个戏还能把人听丢了」 「又是苏家,你就是冲着苏家才答应,压 根不在乎你女儿安危」 说不到三句,林父林母又吵了起来,这时电话又响起。 林怀瑾听见,见缝插了进去「应是婉之打来问我去不去的」 果然杨妈来报,真是苏婉之。 「妳去罢,让李叔跟着就行」林父挥了挥手中报纸,只觉有道目光直盯,故作镇定,復又使报纸遮挡。 「婉之说了,她要来接我一道去,就不麻 烦李叔」 林母还在迟疑,林父直接道「就这样罢」 慢了便无,林怀瑾不等林母拦她,转身就 去回电话。 莫佳青一边暗笑「看不出来妳也会使坏 啊」 林怀瑾这人会装,什么都沒听见,自顾自地往苏家打。 其实那第二通电话是林怀瑾让苏婉之五分后再打来一次的,她早知母亲不会轻易同意,于是留了一手,不曾想林父还帮了一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yцsんцωцЬιz.coм 分卷阅读20 把。 时隔不久,再度独自出门,林怀瑾心中欢喜,踏在楼梯上的脚步都跟着轻快许多*连耳边不断传来的争吵也彷彿成了乐声。 可坐上苏家的车,到了戏园,林怀瑾才 知,苏婉之邀的不仅有她和朱静,还有那个让她此刻又要脸红。 「我知道妳爱哭,可是我真不知妳这么能脸红」有次莫佳青对林怀瑾这样说道。 林怀瑾也不知,她怎会这么容易脸红,看见他,不用靠近说话,一个笑,一个眼神,她都像要烧起来一样,却也更加不解,她何时爱哭了。 林父林母吵得再兇,家里情况再糟,她至多红个眼眶,不曾掉泪。 莫佳青的话,简直沒头沒脑,此时更像个看戏的,给温如生的出现下了註解「看来苏婉之给了妳一个大惊喜」 林怀瑾望向温如生,不仅掩起羞怯,出门时的雀跃也掩了起来,整个人沉静不少,回到林家小姐的身份,只是灵魂还找不着北,恐脸上露了馅。 温如生却望着苏婉之,无暇顾及她是谁。 「温先生,可把你请来了」苏婉之笑道 「谢谢你不拂我面子」 「不敢,我是本不该来」温如生无奈摇头「但妳连续送了几封请帖,又是堵在我办公室的,只求妳別再这样,其他老师见了不太好」 林怀瑾一愣,又看看苏婉之,她道「知道了,下次我找去你家,其他老师看不见」 这话说的,有心人听见难免觉得暧昧,可在场有无心的5也有有心的。 方才还对苏婉之感谢的莫佳青愠怒道「她是想幹嘛啊,要她多事」 林怀瑾猜想,或许,苏婉之对温如生也是有意。 她垂下眼帘,几不可察地轻轻一笑,自嘲的,还有点复杂的妒嫉苦涩。 包间内,林怀瑾坐在朱静旁侧,温如生和朱静间又隔了个苏婉之。 咿咿呀呀的戏唱起来,莫佳青有听沒有懂,甚至觉得与唱歌仔戏无甚差別。 然而西厢记唱一半,林怀瑾已浓然欲泣。 倒不是被莺莺与张生之间的爱所感,只因她与温如生恰是最远,却竟无一人是红娘。 而想当红娘的当不成,自个儿在旁乾着 急。 实则,这一对想做莺莺的林怀瑾,当不成红娘的莫佳青都把人想多了。 戏未唱罢,包间里悄悄来人,附在苏婉之耳边细语。只见苏婉之眉头一皱,嘴也撅了起来,把手里的瓜子一放,哗啦啦的,悄声骂道「王八蛋就爱扰人」 她站起身,往外走的脚步一顿,看了看一旁早已睡去的朱静,想她对听戏毫无兴致,来不过是想凑热鬧。 苏婉之转向林怀瑾,轻拍她肩,贴上她耳朵,小声道「等会有人送朱静回去」 林怀瑾还沒听明白什么意思,苏婉之拉起林怀瑾,往温如生身旁空下的座位一带,对温如生道「温先生,我家里有事,得先走了,怀瑾家和朱静不同方向,等会能不能烦你送一送怀瑾」 温如生不问何事,也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又看着林怀瑾问道「妳愿意吗?」 苏婉之转头,暗拍一把林怀瑾,林怀瑾一时语塞茫然,不知该如何答。 苏婉之又眨眼,悄道「傻丫头,他送都送过妳了,有什么好犹豫,再说如果妳自己回去,下回妳母亲见着我,我不好交代」 不知温如生有沒有听见,苏婉之末了补上—句「我知道妳喜欢他」 犹如一道闪雷划过,最后林怀瑾羞涩点 头,恨不得把脸给埋进了地里。 结束后,睡醒的朱静嚷嚷饿,温如生提议去附近吃港式点心。林怀瑾无异议,朱静自然也沒有。 一行人吃完,果然有车来接朱静,温如生嘱咐她路上小心,勿要半途贪玩,又跑去哪里。 有那么一瞬间,林怀瑾发觉,原来他待学生都是那样温和亲善,就像方才吃点心时,他面面俱到,又事事亲力。 要说有图谋,那对他是种侮辱,更恰当的说法只有一种,温如生待她们是小辈学生,而他所做仅仅是以长辈的身份,如同他那日在月下所说的,他之于她,仅仅是个老师。 他看着林怀瑾,身后招展霓虹灯成了衬 托,不及他温和目光。 林怀瑾想,何止,他连目光都像年老看孙的长辈。 夜上海阿,夜上海,当初来时只觉颜色陈旧的莫佳青,才知入了夜,点灯人给点了五颜六色的上海竟是最缤纷。 莫佳青留恋这十里洋场的美,可林怀瑾此时一心只想回家。 柔柔的夜色已经不足以让她驻足欣赏,被衬托的目光也不再吸引人,只因本让她欢喜的温如生,是个长辈。 同林怀瑾坐一辆黄包车的莫佳青囔囔「下次什么时候能出来玩呢?我真想去逛逛大世界」 林怀瑾看着前方,似沒听见。 莫佳青习惯了,便自言自语「苏婉之是个好人,我误会她了」 「下次找苏婉之去大世界吧,妳母亲不会不同意的」 「反正別去餐厅,我吃不了」 最后又道「温如生送妳回家,妳不开心」 温如生,不管是在这里,亦或未来,他的名字永远是林怀瑾的软肋。 她瞪了莫佳青一眼,气得想不顾前方有人,就叫她安静。 莫佳青被瞪,不禁想笑,又知林怀瑾心情不大好,万万不可超过,可仍忍不住想逗她「妳这人,非要我说到温如生妳才肯理我」 林怀瑾咬了咬牙,唇一张一合的,不发出声音,多亏莫佳青懂她,一眼便知她在道「与妳何干!」 莫佳青哼了哼,也不同林怀瑾吵,一路憋着笑,到了林宅,林怀瑾先付了自己车钱,走到跟上来的温如生那,不等他下车,又多付一倍给温如生的师傅,道「今晚麻烦温先生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莫佳青见状不对,急声道「林怀瑾,妳幹嘛啊,这是要赶他走了」 温如生默了默,不言谢也不说了「不客气,应该的」 「那么我先进去了」 「好」 莫佳青挡在转过身的林怀瑾面前「不好,不好,妳再和他多聊啊,怎么那么笨呢?」 就在林怀瑾无视莫佳青,一面侧耳倾听拉车的声音响沒响时,身后传来温如生的声音。 「怀瑾」他喊道。 夜里,一声怀瑾叫林怀瑾心脏漏了一拍。这似乎是他第一这般唤她,听起来甚是亲暱。 林怀瑾缓慢转身,盼幽幽夜色能掩住她慢慢散开的红,却发现温如生已经下了车,正走向她。 上次,是林怀瑾叫住了他,这一次,是温如生喊住她。 「上次书店去不成,妳可还有再去」 林怀瑾摇头。 「嗯,那条街最近都有游行,要去的话去別条街」 「知道了」 以为温如生的话说完,接着又听他问道「妳去是想买什么书」 「我沒什么」林怀瑾微微低头,她想看的,太难以齿口,且如何能说。 好在温如生不逼问,他想了想「如果妳不方便,又有想看的,妳以后可以同我说,我替妳买来,说不定我家里也有,能借妳」 林怀瑾发了几秒愣,心想他又是在盡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yцsんцωцЬιz.coм 分卷阅读21 师长职责,于是不管不顾地道「我想看的,我母亲不喜欢,你也能给我带来」 温如生好奇「是什么书,妳母亲不喜欢」 林怀瑾盯着他,唇缐抿得直,不答就是不答。 温如生等了会,语气有些小心「可是同游行有关」 林怀瑾赶紧摇头否认「不是,绝对沒有」 「那好,妳说说看,我给妳带来」 林怀瑾却仍旧不答。 最后温如生无可奈何「要不找个一日,我陪妳同去书店」 这次林怀瑾终于松了口「当真」 「妳忘了,我不骗妳」温如生笑了笑「我说的自然当真」 这晚,林怀瑾不自觉地又欢喜起来,忘了方才使得小性子,待莫佳青也和善许多。 莫佳青则摇头再摇头,只觉被爱沖脑的人,就是跟着情绪走的蠢人。 学生 温如生送林怀瑾回家的事,再度落入林宅下人眼中,好在距离远,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 究竟说什么也不重要,下人把这事告诉杨妈,杨妈又去告诉林母,林母最后把刚进门的林怀瑾叫去,问了许多,除去书店,林怀瑾全如实招去,倘若林母不信,还有苏婉之这个小红娘替她作证。 林母这次也不疑有他,只是碎语几句,便放了林怀瑾。在这世上她最不信的只有林父,虽说林怀瑾同谁一起她都不太安心,可林怀瑾性子本就孤僻,有人作伴总是好,就是那温先生,再来一次,她都要生疑才是。 过些时日,林怀瑾为同温如生去书店,想起苏婉之。 既然苏婉之看了出来林怀瑾的心意,又肯主动帮她,于是她找上苏婉之,要她帮忙打掩护。 苏婉之二话不说,爽快答应。 林怀瑾问她,为何这么爽快又肯帮忙。 苏婉之扬眉俏皮地道「因为妳太幸运了」 之后,苏婉之不再多说,像在打哑谜似的。 到了与温如生约定的日期,一大早,林怀瑾再度以苏婉之的名义,坐上苏家的车,顺利逃出门。 林怀瑾心情很好,穿上她喜爱的一件白色洋装,波浪状的裙摆,看起来朝气活泼,再加上一件深色大衣,又显得优雅不失俏皮。 莫佳青心情也好,直接在车上哼起林怀瑾有些耳熟,却不成调的歌来。 林怀瑾欲问,又怕被苏家司机当作疯子。莫佳青看破似的,脸上笑吟吟「妳猜不出来」 她又突然道「我知道妳喜欢什么歌」 林怀瑾看着她,等她继续。 「玫瑰玫瑰我爱你」莫佳青打了个响指「还要加上跳舞」 林怀瑾转过头,歌是猜中了,偏要心道,才怪,她哪里喜欢跳舞了。 算算距离,待离书店还有几公尺远时,林怀瑾下了车,打算独自走到书,她忍不住吐槽「妳唱得真难听,有辱我的喜欢」 莫佳青气炸,哼了起来,不着调,又大声,哼到一半,俩人竟笑了起来。 林怀瑾此刻在旁人眼中该是名突自傻笑的女人,好在这是条远离鬧区的街,少有人经过,等到她意识到自己的疯狂举止,她立马收声,只剩下唇边一抹暂时收不住的笑意。 照着温如生事先给林怀瑾的方向,她转入一个小巷,里头卖书,卖纸墨,卖古玩,几个老先生坐在斑驳老旧的墙边上,摆上桌子就下起棋来。 莫佳青觉得新奇有趣,不同市井街道的热热鬧鬧,这里独特的气味,让人不知不觉也沉下平日的烦躁,静下心来。 「我敢打赌温如生常来,这里散发着他的味道」莫佳青打趣。 「什么味道」 莫佳青挑眉,笑得狡黠「绝不是妳学校里老师古板腐朽的书呆子味,但究竟什么味,妳靠近一点闻他不就知道了」 「……莫佳青,妳流氓!」 莫佳青下巴一扬「我这叫出某策划」 「就妳会辩!」 眼看方才还笑得不亦乐乎的俩人又要吵起架来,林怀瑾远远地就看见小巷盡头站着—个人,万年不变藏青色长衫,只一眼便知是何人。 林怀瑾忍住不跑去,脚下的步伐却快了些o 「温老师,你等很久了吗?」 「刚来,妳自己来的」 林怀瑾咬咬腔里的肉,道「司机送我的」 莫佳青发觉,林怀瑾对林父林母说起谎来总是脸不红,气不喘,可面对温如生又是另一回事。 莫佳青低笑「妳这也脸红!」 林怀瑾一顿,抬手就想遮脸,半途又募地顿住,尴尬地不知往哪摆。 林怀瑾确实说谎了。 但若真要说,只能算是隐去一半事实。 司机是真司机,不过是苏家的司机罢了。 温如生虽知是林母不喜林怀瑾看不该看的,可他不知林怀瑾是串通苏婉之才出门赴约的。 若是知道了,以温如生的个性,定要赶紧送她回去,且怕是不肯再与她校外相见。 怎么想,林怀瑾都不敢坦承。 「热吗?」温如生突然问道。 「嗯」 「妳的脸很红」温如生抬头看看「虽是冬天,但今日的日头的确大了些」 正无措的手终于借他的话,找到了位置。林怀瑾双手贴上娇弱的双颊,低低嗯了一 「先进去罢,中暑就不好了」他道。 莫佳青心想,胡说八道,这天哪会中暑。难不成温如生看出了什么,不想让林怀瑾难堪? 这么想着,目光也盯上了温如生,又觉得不太可能。 他们进到书店,温如生同书店的老婆婆讨了一杯水给林怀瑾。 老婆婆问道「温老师怎么今儿带了个小姑娘来,可是你姪女」 林怀瑾一听,抿了抿唇,姪女这个词啊,在心里是百转千回,有些尴尬,莫佳青更是笑了起来,笑得极为讨厌。 她朝莫佳青悄悄一瞪,又听见温如生解释「不是,她是我学生」 林怀瑾心勸地一沉。 这下什么百转千回的都急转直下,直接坠落在地,就连莫佳青也不笑了。 学生。是啊,林怀瑾的的确确是他的学 生,也不出所料。 姪女,学生,同是小辈,他是长辈,可怎么就比姪女要来的讨厌了呢。 真的,很讨厌。 林怀瑾脸上的红终是退了几分,温如生道「妳看起来好多了」 林怀瑾扯起嘴角,硬是笑了笑。 「妳随意看看,这家店我常来,阿婆藏了很多好书,每次来总能掏到几本,像惊喜—样」 「那上次…」 温如生懂得她想问的,道「上次想买的阿婆这里沒进,所以才去那里」 林怀瑾点点头,一个人沉默地逛起来,思绪却仍被一声学生牵着走。 不多久,一本小说集落入眼中,意外地把她拉了回来。 这里什么都卖,杂志、小说、原文小说,可都偏旧,像精装的二手市场一样。 林怀瑾想看的杂志,她有的,这里有。她沒有的,这里也沒有。 除了手中这一本,真真是温如生说的惊 喜。 「张爱玲」 温如生的声音忽然响起。 林怀瑾慌张地抬起头,掏到的惊喜感沒来得及藏住,高挂在唇边。 「嗯」 「妳说的就是这个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yцsんцωцЬιz.coм 分卷阅读22 」温如生问道。沒有嘲笑或觉得无聊的语气,他问的平平淡淡,又很自然。 「嗯」林怀瑾抱着小说,微微垂头。 「所以妳独自一人去书店,怕的就是妳母亲不愿让妳看这些」 林怀瑾又嗯了一声,才抬起头来望他「你也觉得不好」 「我为何也要觉得不好」 「老师不打认为学生更应该把心思放在课业上吗?」 「是这样说沒错」温如生停了几秒,笑了笑「可是我不觉得不好,相反,我觉得很好,有自己的兴趣是好事,再说妳课堂表现不错,多看看是好事」 温如生说的很诚恳,就同他看她的目光一样,更不是在用长辈的眼神来安慰她。 虽然他提及了课堂,可那不重要。林怀瑾觉得,此时的他,更像是在同一个朋友说话。 林怀瑾终于笑了起来,说话语调都欢快不少「这本是初版,已经绝版了,今年虽说有再版,可是我还是想做收藏」 话未说完,林怀瑾好不容易高兴起来的声音又落了下去,她放下书本,有些沮丧「不买这个了,我再看看吧」 她转身又去看看杂志,这几个月错过的说不定能找到一篇她喜欢的。比起小说集,杂志既好带,又好藏,回家再剪下想留的,收藏在她的原文书理。 最后,她挑了几本,正要结帐,温如生拿出那本小说集,他道「放我那罢,我替妳收藏,妳想看了就同我说,我带给妳」 林怀瑾愣愣的,温如生明白,她为何放下的原因他都明白,且愿意替她收藏。 林怀瑾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心中满腔感动「温老师,谢谢你」 又是道谢,温如生无奈笑了笑,只觉得这女孩很爱同他道谢似的。 不过,温如生又补上一句「妳先別急着谢我,我得同妳先说好,现下这书我能替妳收一天,便是一天,如果我走了,妳得自己想法子收好才是」 林怀瑾一愣,语气隐约着急「你要去哪吗?」 「这个学期内,我暂时不会走的,如若教师吃紧,校长或许会让我继续待着」 一问之下,林怀瑾于是晓得原来温如生是北平来的老师,因好友建议他来上海,又同校长推荐,他才来此处教书。 林怀瑾听完眉心不自觉微微蹙起,温如生察觉,问道「妳觉得不行」 「行的,行的」她赶紧点头。 林怀瑾沒说,她不想他有天会离开这里,也不愿他离开,甚至希望,若是能替她收藏一辈子那便是更好。 沒有人知道,那本小说集藏在温如生那,离开时亦不忘带着,可命运多舛,逃不过定下的宿命。 糖果 那本绝版小说集终是纳入怀中,林怀瑾心情好,也不好。 出了书店,走到一半要拦黄包车时,前不久还艷阳高照的天竟下起雨,似乎在对映她的心情一样。 「鬼天气」莫佳青嘟哝,朝天空一比「妳看,太阳在那,这里却在下大雨,我都沒见过」 可不是吗!鬼天气,再加上林怀瑾和莫佳青,一阴一阳的,老天都觉得奇怪。 林怀瑾小心地把书藏在大衣里,恐它淋湿,毁了书,而试图拦车的温如生是彻底淋了一头。 林怀瑾手边沒伞,捨不得他淋雨,想上前拉住他,又不知拉住了该做什么。 温如生几次不成,附近也沒有电车,出租车,回头望向在雨下,两手撺住大衣护书的女孩,头髮湿淋淋贴在鬓边,双眼被雨打得几乎要睁不开,他赶紧上前,抬手举在她额前,用半个身子挡住落雨。 霎时,林怀瑾微微抬头,温如生已摘了眼镜,原落在她脸上的雨水全教他挡去,打落在他身上,沿着他的轮廓滑落。 少了圆圆的镜片,该是看得更真切的,林怀瑾却一时间看得有些恍惚。 她想,许是被暴雨摧残过的眼睛还带着水雾。 唯一真切的,是他们这般近的距离,她彷彿再次闻见了他衫上的皂味和太阳晒过的痕迹,此时还要加上雨与地面交会后,混杂的那股淡淡气味。 他道「这大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我家离得近,妳介不介意过去避雨」 林怀瑾诧异地睁大眼睛,随即明白,温如生此举不过是以一个老师,一个长辈的身份,可她还是感动了。 她想要再靠近一些,一些些就好。 想着,林怀瑾情不自禁,仍是向前了一步,细看温如生的长衫,不显痕迹的颜色也早已湿了一大片。 她羞涩地点点头「温先生,快走罢,再淋下去都我们要成落汤鸡了」 温如生愣了愣,笑了起来。 愣住的又何止温如生,莫佳青也是希罕。 冬日间,一场突然的雨让林怀瑾开起了玩笑,真要淋成落汤鸡,怕是她也无所谓罢。 温如生住处离书店不到五分的距离,大抵是大雨的关系,长长的弄堂里空无一人,青灰色的石砖筑起的高墙逼仄压人,无盡的路,回头望去,愣是以为误入迷宫,阴凉滂沱的雨更是教人可怖凄凉。 可再可怖凄凉,也仅仅是莫佳青的。 「林怀瑾,怎么不牵着手一起跑呢」莫佳青朝前方在雨中小跑的俩人喊道。 温如生自是听不见的,而林怀瑾是装作听不见,脚步轻快地踏在积满水的地面上,嗒嗒嗒地,溅起水花,印在波浪裙上,脚下一双低跟的鞋子也进了水。 林怀瑾看着眼前人的背影,只觉雨下的大些,湿了裙子,坏了鞋子,也都不碍她唇边压不下的笑意。 跑沒多久,温如生停在一门前,是一扇用乌漆木板制的门,上面有一副拉环,门的上头有个门楣,刻了莫佳青看不明白的雕饰。 温如生推开了门,莫佳青以为仍是一样的幽暗,沒料到却是另一番景象,別有洞天。 左右两侧厢房,抬头看,一个不大不小,四四方方的天井就在头顶上,雨像露天的巨型淋浴一样,倾泻而下,掩去模模煳煳传来的孩童声。 温如生带林怀瑾从中穿过,来到客堂,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就在里头嬉鬧,瞧见温如生便大声喊道「温先生回来拉」 温如生脸上扬起笑容「你们姆妈在哪」 小孩朝里头一比,又盯着眼前被雨淋得狼狈,穿着与他们不同的大姐姐。 其中有个大点的男孩胆大些,他问道「这姐姐是谁」 「她叫林怀瑾,是我的学生」温如生解释。 林怀瑾也盯着他们,一双双稚嫩单纯的眼睛充满好奇。 温如生对她介绍那个发问的男孩,叫阿康,是这些孩子中最大的。住在这的一家子姓王,四个孩子,两男两女,双双的好,他们的父亲是温如生的房东。 林怀瑾忽觉裙摆被拉了拉,往下一看,最小的女孩拉着她裙子,甜甜地道「姐姐,妳裙子真好看」 女孩不过三岁,话已经说的极好,却差了点,浑身乾净清爽的莫佳青还要补刀一句「她称赞妳裙子,不是称赞妳」 可想而知,林怀瑾此刻定是狼狈的难看。 十一月的风已冷,被打湿的衣裙早已湿透,冰冷地渗进皮肤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分卷阅读23 里,风再轻轻一吹,林怀瑾身子不禁一颤,猝不及防打一个喷嚏。 温如生见状「妳先坐下罢,我去找王嫂,同她借看看有沒有衣服先给妳换上」 说罢,他转身就朝里快步走去,留林怀瑾独自和孩子大眼瞪小眼的。 很快,温如生出来时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身后跟着一名全身包得紧紧的妇人。 她面容和善,一双眼锐利地在林怀瑾身上打量,接着转身就进了次房。只听得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后,王嫂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件灰蓝色的衣料「林小姐,这是我年轻时的衣服,虽然旧了,也不是什么好的,身型也和妳差了些,但应该合适,如果不嫌弃,就先到房里试试罢」 她字字谦卑,语气却不卑不亢,林怀瑾赶紧站了起身,心底有些微微诧异王嫂的态度,不像是个她路过市井时,每回都能听见的大嗓妇人。 林怀瑾接过那件衣服,态度亦是真诚「王嫂说笑了,妳肯借我衣服,我该感谢才是」 温如生见她二人客气,插了一句「那我也得谢谢王嫂才行了,爽快答应我的请求」 王嫂笑了笑,赶开一群孩子,又赶温如生快去换件衣裳,免得受寒,就带着林怀瑾往客堂的另一间次屋走。 待林怀瑾换上,王嫂眼睛都亮了,就连莫佳青看了也忍不住称赞一句「这回可不是裙子好看了」 林怀瑾悄悄瞪她一眼,再低头看看自己,这里沒有长镜,究竟是怎样好看,她也不知。 她们重新回到客堂,温如生已换身乾净长衫,同孩子们玩,听见声音,抬眸望去。 比起洋装的俏皮浪漫,旗袍在林怀瑾身上又是另外一种成熟又天真的妩媚。简单绣花绣在胸前,每一吋都修得她曲缐窈窕,实在刚好。美中不足的是,这天有些冷,王嫂教她加了件衬裤。 倘若有人细看,会发现温如生的目光同是一亮。 这沒人瞧见便罢,鬼倒是瞧见了。 「他在看妳」莫佳青悄悄地道,语气充满看调侃的意思。 林怀瑾不禁心痒望去,又迅速垂眸,双手紧张地抓在臀摆两侧。那样的目光,林怀瑾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知,她经不住。 「这是我结婚时穿的,林小姐穿起来真是比我当年好看呀」王嫂称赞道,又拿了件保暖外衣给林怀瑾穿上。 林怀瑾方才对上温如生的目光就已经耳根通红,此时王嫂的称赞又给她添了把火。 她微微垂头,像个小女孩在害羞「王嫂妳別同我说笑了,我哪比得上妳呢,新娘才是最美的」 温如生浅笑道「怀瑾说的是,且还是新郎眼中一辈子的西施」 「就属你嘴甜」王嫂乐呵呵地笑,转身又进了堂后。 林怀瑾仍是微低着头,孩子们又围了上来,不知是看她,还是在看当年他们母亲的嫁衣。 「坐下罢」温如生忽然说道。 林怀瑾听见,这才抬起头,却又无意撞上他的目光。一时间,她有些无措,张了张唇,也不知要说什么,于是轻唤了声「温先生」 温如生嗯了一声,唇边含浅浅的笑,眸中更是,在这冷冷的天气里甚是温暖。 林怀瑾绕开孩子们的围绕,坐了下来,终于有空闲四处观望。打从她出生就未曾来过这种地方,第一次来,就是温如生带的,何况是好奇心爆发的莫佳青。 林怀瑾用眼悄悄打量周围,莫佳青这个女鬼却如入无人之境,大大方方地参观起来。 王家简朴,桌上摆的不是林宅的水果花瓶,而是一篮的针缐,墙上挂的也不是画作,贴的是的褪了色春字和旧日历,彷彿好几年沒换过,还画上几笔孩子的杰作,傢俱也自不是西方的软沙发,几张木椅就已是好了。 莫佳青参观完楼下,同林怀瑾道「我再去后面和楼上看看」 末了,补一句「温如生的房间也替妳看看」 林怀瑾急了,想拦住她,又拦不得,一眨眼,莫佳青就跑了去。 罢了,她怀有私心的想,看看也不是坏事。林怀瑾不可能不好奇温如生的房间是什么模样,又想像,是不是会有一张大书桌,许许多多的书,一张狭小的单人床,一个满是长衫的衣柜。 碍于男女有別,温如生和林怀瑾都有无言的共识,二人至多待在这里简单叙话,但大多是沉默。 林怀瑾有些紧张,等了许久都等不到莫佳青,便听温如生叫住那个大孩子阿康,问道「我给你的作业,你可完成了」 阿康回答「完成了,弟弟妹妹我也盯着他们完成了」 「不错,你先拿来给我看看罢」 「好!」阿康大声应答,转身就跑了起来。 林怀瑾诧异「温先生,你也教他们吗?」 「嗯,有空闲时就教教他们」 林怀瑾点点头,有丝丝的羡慕「他们真幸运」 如果她小时候就有这样的老师,那读起书来,定是有如神助,恨不得天天上学。 可温如生闻言,却淡笑摇头「幸运的是我才是」 说着,阿康抱着一叠纸,噔噔噔地跑了回来,指挥弟弟妹妹站在温如生面前,各自上缴作业。 三个小的先唸起唐诗,稚嫩的声音可爱又整齐,完整无误地念完,接着换阿康。 他打开那叠纸,原来是在练书法。林怀瑾也凑过去看。 「妳觉得如何」温如生问道。 字迹有温如生的刚劲,又透着阿康这年龄的生动。 林怀瑾稍一转头,正要回道,却顿了住。为了看字,俩人凑得近,方才这一转,几乎要碰了上他的脸颊。 温如生似乎也一愣,身子往后些许,又若无其事的模样。林怀瑾也退回了自己位置。 耳根又烫人了,她心中想道。 好不容易镇定几分,她开口缓解这份怪异的氛围「比我在他这个年纪时写的好多了,当时练的时候不知被先生训过几次,又浪费了多少张的纸」 「阿康写得不错,弟弟妹妹也唸得好」温如生笑了起来,从口袋中掏出一手心的糖「奖励你们,別忘了再接再厉」 糖对王家孩子是希罕物,他们发出欢唿的声音,各自拿了也不忘礼貌道谢,再拆开吃掉。 一个个道甜,笑得那是有如得了宝藏似的。 林怀瑾看着,有些愣,也有些难过。她不记得自己是否也曾经因为一颗糖而笑得这样灿烂。 想是沒有的,因为她实在想不起来,又或者是她本来就有,无需伸手张口,人人就会奉上。 区区一颗糖,换不来她的笑容。 下一刻,林怀瑾察觉,她错了。 一颗糖,是可以换来笑容的。 「怀瑾,手伸出来」温如生拿着几颗糖,举在她的眼前。 林怀瑾表情呆愣又惊讶「我也有」 「嗯,奖励妳被训过,又浪费纸后,终于写出一手好字」 林怀瑾疑惑「我沒给你看过我的书法,你怎知我写得一手好字」 「钢笔字也是字」 温如生一提,林怀瑾想了起来。 他捡过她那张抄下的诗词。 这一想起,林怀瑾自然想到那日的丢脸,却不禁弯起嘴角。 事后想想,那日真是她的好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分卷阅读24 日子。 「谢谢你的奖励」林怀瑾收下糖,吃了一颗。 后来的她,永远记住了这味道,甜滋滋的,比海棠糕还甜,一点一点在舌尖上化开,也彷彿化进了心里。 家 「甜吗?」 不知何时回来的莫佳青突然冒出声音,惊了还沉浸在甜蜜里的林怀瑾。 她小小惊囉一声,引来温如生疑惑的目光。 她随即故作镇定,对他笑了笑,问道「你随时都带着糖」 「早上等妳时看到有人在卖糖,我就买 了,妳喜欢」 「喜欢」 很喜欢。 林怀瑾瞥向站在温如生面前的莫佳青,莫佳青先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林怀瑾,收到她的眼神,莫佳青撇撇嘴「他房间太无聊7,比妳的还无聊」 林怀瑾仍是盯着她。 「妳看他,他穿成这样,房间能多有趣」莫佳青一顿,露出神秘的笑「倒是有一点有趣,实在看不出他有那样的兴趣」 停在这里,莫佳青不说了。实足的吊起林怀瑾的好奇心,偏偏莫佳青这人坏,挠得人心痒痒,却一字都不露,倒人胃口。 说起胃口,时间早已到正午午饭时间,林怀瑾不好再叨唠,打算离去,欲要告辞,王嫂一人用个托盘端出好几碗热汤面。 「粗茶淡饭,家里一时也沒什么特別的,林小姐不介意的话就留下来一起吃罢」 王嫂说的客气,林怀瑾更不好拒绝,她看了一眼温如生,他也看着她,像在告诉她无妨,于是她留了下来。 平平淡淡的一餐,沒有什么特別,如今林宅也是如此,却还有鱼肉,确是有些不如家里平日所食。 但林怀瑾是羡慕的。 一顿饭,一家子再加上林怀瑾和温如生,吵吵鬧鬧,饭桌像孩子的战场,林怀瑾忽然觉得,王家沒有的,林宅都有,可林宅沒有的,王家有,且是用黄金也买不来的家'。 至于林宅,近似冰窟。左右不过是提供较好的条件给人遮风避雨罢了。 林怀瑾想着想着,心情沉了不少,可吃着看着,也跟着孩子们笑了起来,吃完饭,被风吹雨淋的身子跟着热了。 外头的雨不知不觉停了下来,天井上的乌云散去,白日的光代替雨倾泻进来。 柔和光综照在从屋檐慢慢滴落的雨水,像是一副特別宁静的画。 「说不定会有彩虹」莫佳青坐在一把破旧摇椅上,喃喃地道。 林怀瑾看着她,不知她若摇起来,那把摇椅会不会跟着摇,指不定王家还会被吓个_大跳。 白日见鬼的心情,林怀瑾最是理解。 「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忽然间,耳边响起温如生的声音。 林怀瑾轻轻一笑,道「我在想,如果我一直盯着那把摇椅,想要它自己摇起来,不晓得它会不会成真」 莫佳青自是听见了,朝她望了过去,嘴角一扯,真的摇起来,可摇得身体,摇不动摇椅。 她不服输,又使劲摇了摇,那场景就彷彿她是个鬧脾气的人,而那把椅子纹风不动,像个顽固的老人。 温如生看不见,却被林怀瑾的想法逗得不禁失笑。 林怀瑾也笑,笑莫佳青,又转头看看温如生,相视的瞬间,她笑得更幵,不输把战场转到外头嬉鬧的小孩。 尽管这里似高墙深院,又似城墙坚固的城堡,可却自在舒服,也尽管留了点遗憾,眼里四四方方的天,不知是否真有莫佳青说的彩虹出现。 在王家同小孩玩了一会,林怀瑾终是到了告辞的时候。 王嫂把她换下的衣服洗了,不及晒太阳,装在一袋里还给她。林怀瑾和王嫂一一道谢,这样突然的来麻烦她,她一句话也沒有,甚至热情款待。 林怀瑾看得出王嫂与一般爱嚼舌根又势利的妇人不同,心底实在喜欢她。 临前,王嫂说道「改日再来,我给妳做好吃的」 林怀瑾点点头,挂着大大的笑意「谢谢王嫂,这件旗袍我洗好再拿来还妳」 「顺便见温如生」莫佳青这魂不飞魄不散的女鬼硬是插上一句。 林怀瑾面上笑着,心底早已恼羞成怒。她讨厌莫佳青总是看穿她,又爱拆穿她。真真讨厌。 温如生把林怀瑾送到弄口,她拦下他要送她回家的意思。 「我还要去婉之家一趟,我自己去就行了」 温如生沒多想,也不推迟「那好吧,时间也还早,去了早点回家,別太晩了」 他替林怀瑾招了辆黄包车,她说了个地名,朝他挥挥手,刚张开口就被他打断。 「不客气」他轻笑道 林怀瑾顿时失笑,朗如春,脆如鸟。 她道「再见,温先生」 去苏婉之家是真,林怀瑾这次沒有说谎。 到了门口,按了铃。苏家的下人来开, 几分钟后,苏婉之披着件羊毛披肩施施下楼,风一样地,喊了句「娘,我和怀瑾上楼了,別让人来吵我」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已经拉着林怀瑾往楼上的楼梯蹬去。 这苏式风格一下震惊了林怀瑾,她以为像苏家这样有钱的人家规矩越是多,却万万沒想到竟也是这般随意。 反之,林家这样不大不小的家,注重的样样都能把人给压得窒息,半分错不得,就怕传了出去,出了门,人人都说沒教养。 是了,林怀瑾差点忘记,方才她先在客堂里见过苏母,几句话,便以看出苏婉之是随了谁。 苏母不像林母,端着架子,是个随性的人,不外乎家风亦是这般放任自由。 林怀瑾对此唯有苦笑。 被拉到苏婉之房内,她一开口便问道「怎么样,约会的如何」 果然是苏婉之,开门见山,弯弯绕绕的不是她的性子。同林怀瑾本是最不投脾气,却是最帮她的一个。 苏婉之不等林怀瑾回答,又拉着她转了好几圈,脸上藏不住惊喜之色「妳穿这衣服去温如生不得被妳勾的迷倒了」 林怀瑾一愣,耳后瞬间漫上热意,羞道「才不是约会,是我们半路淋了雨,他带 我回他住处,让房东借给我的」 苏婉之瞇了眼,偏捡不是林怀瑾的意思来调侃「不错,妳进展得很快啊,这连他住哪都知道了」 林怀瑾一愣,张了口,却辨无可辨,忽觉她是遇上了莫佳青第二,遇鬼不淑,遇人也不淑。 彷彿在应证似的,莫佳青一旁大笑「苏婉之太厉害了,简直说中我心声」 林怀瑾只想无奈摇头,问道「我能借个地方换回来吗?如果我母亲看到,我不好解释」 苏婉之爽快答应,等到林怀瑾换回那身湿答答又极难受的裙子和大衣,苏婉之一把拿过王嫂的旗袍和外衣「我替妳收着,妳要去他那就打电话来,我让人带给妳」 林怀瑾投给她一个感谢的眼神,又听她道「走罢,司机送妳回去,以后妳要去约会或是回家也不用再来我这,妳打这个电话过去,便会有司机去接妳」 苏婉之说着,一面拿出张纸和笔,话刚落下,林怀瑾不及再辨同温如生不是约会,一张抄着电话的纸已塞进她的手中。 她看了看,不解地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分卷阅读25 问道「这是哪」 「是我认识的人,妳可以放心,以后有事打去就行」 林怀瑾更不解了。苏婉之简直是懂得她所有的难处,不仅如此,她还沒说,就先帮她安排得仔仔细细。 可究竟为何要帮她至此,林怀瑾真的想不出,这与苏婉之口中的幸运又有和关系。 流言 节气大雪,雪落北方。 南方的雪难下,倒是夹风带雨,刺骨的寒意实在难忍。 白日里,一盆小火盆烧得 大人围在一起,看那火在盆中张牙舞爪,小孩体热,就在天井下玩你追我跑的游戏。 王嫂勾着针综,在缝补一件旧袄衣,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温先生,今日林小姐是不来了吗?」 温如生垂眸抿一口茶,道「不晓得」 阿康听见,跑来又问一次「温先生>林姐姐不来了吗?」 温如生不失耐心,轻摇头「不晓得」 他捧着茶杯,热热的温着手心,耳边是阿康在哀号他的失落。 温如生神色一如既往的温和,却也彷彿是在听阿康哀号他的心声。 失落吗?应该不是。 不过是习惯的事,突然变了,所以觉得奇怪。 自从来过,每週都雷打不动来的林怀瑾*就像个被大家默认的约定。有时找温如生,有时找王嫂,更多的是和阿康这群孩子玩在一起,或替温如生教他们,如今同他们打成一片。 可今日不知怎么,午后了,还沒见到她人影。 温如生想想,又觉得好笑。 不知何时起,他竟然习惯每週等来这玩的林怀瑾,甚至备好了她爱吃的糖,等她来就要给她,再看她慢慢弯起的唇,眉目笑得比谁都要好看,甜甜地道一句谢谢。 而温如生也发现,只有在这里>她才会如此放松的笑。 在学校里,她总是放不开。 沉静、礼貌、腼腆,脸上只有浅浅的笑意,又特別容易害羞。 林怀瑾似乎有两个灵魂,他心想。 一个是快乐的,一个是被拴住的。 「我挺喜欢她的」一个浑厚的嗓子突然响起,把温如生的思绪拉了回来。 望过去,一张长年日晒,留着粗旷鬍子的脸映入眼中。温如生称聰他王大哥,是这的房东,因做的是建筑工人,身材虽矮小,但胜在精壮。 王大哥是温如生在北平读书时,授他课业的先生的独子,这间老房是老先生留给王大哥的遗产。 当初温如生来沪,是友人的推荐,还未启程就先想到老先生在沪定居,一来第一件事便是要先找找老先生,可惜来时才听王大哥说老先生已在去年归去,晩了一步。 恰好当时王大哥正打算出租房间好多赚些钱养家糊口,而温如生尚未找到房子,学校附的宿舍不巧又在整修俩人都觉彷彿是冥冥之中未完的缘分,于是温如生租了下来。 后来有回与王大哥同饮,道他这辈子与书无缘,沒承到老先生的智慧,只适合做工,那时觉得一个人苦点无所谓,能温饱就已是好了,可现在结了婚生了孩子就担心他们同他一起受苦,再看看他妻子性子好,也读过书,却嫁了他,寒天在井边给人洗衣,夜里挑灯熬夜给人缝衣,只为养活家里,帮他分担。 一个外表如此坚韧的王大哥,在酒之下的长长一番话后,情不自禁落下了男儿泪。 那日之后,温如生主动提起教导阿康这些孩子,王大哥不好意思,婉拒多次,直至温如生教他当作是感谢当年老先生的恩,才欣然接受。 王大哥突如其来的喜欢,使满腹诗书的温如生竟一时语塞,最后笑了笑,继续喝茶。 「怀瑾确实讨人喜欢,她懂事又乖巧,熟了些才知道她的可爱」王嫂笑了起来,又看着温如生「不是我们盼着她来,就是她来了就盼着讨温先生的一口糖吃,难怪每次一口口王嫂叫的啊,甜!」 甜,是甜。叫得温如生也觉那嗓子是蜜做的。 他依然不作声,脸上淡淡的笑,刚被拉回心思却又飘到了林怀瑾那。 「说到这,我早想问了,她怎么叫的妳王嫂,又叫我王叔,这不是有点乱吗?」王大哥突然怪问。 「小姑娘想是跟着温先生叫」 「那她怎么就不叫我王大哥了」 「你瞧瞧你那脸,叫你大哥是温先生抬举你,还要小姑娘叫」王嫂轻笑道。 王大哥摸了一把鬍渣,撇嘴嘀咕「我脸怎么了,我瞧着挺好,挺年轻」 「是是是,叔婶伯嫂,哥哥姐姐阿姨的,一样的东西,咱们就不拘于这些罢」 这俩人拌嘴,温如生神游,无人察觉一抹靓丽的身影悄悄熠进了王家。 阿康耳朵灵,大门嘎吱一响,随即欢喜地大喊「林姐姐来拉!」 众人一惊,皆往大门望去。 王嫂见真是林怀瑾,0刷地就起身,笑吟吟地迎上去「今儿怎么晩了」 林怀瑾一进门就被阿康等人圈着欢迎,闻声唤了王嫂,目光却先去寻她要找的人,对上后轻轻一笑,解释「早上陪我母亲包了饺子,这才来晩了」 「妳母亲是北方的」 「北平人」 王大哥也迎了上来,笑道「那可巧了,温先生也是北平人」 可不是巧吗?阴魂不散的莫佳青哀怨地瞥林怀瑾一眼。 说到底,整个源头都要怪温如生。 上星期一句冬天到了,就想起他母亲包的饺子,结果今日一大早的,林怀瑾就折腾要包饺子。 林怀瑾平日是不爱碰这些的,也无需她来,谁知竟亲自去买了菜,又亲自与杨妈学和馅揉面,林母与整个厨房下人看了都觉得新奇。 包完后,那饺子热腾腾的出炉,皮薄馅多,咬一口就流汤,林怀瑾是成功了,莫佳青却仍是看的见吃不到,哪能不怨。 莫佳青恨恨地埋怨「早知我当初就该去夜市吃一顿,那妳也嚐嚐这心情」 林怀瑾对她沒头沒脑的怪语习惯了,也无暇去搭理她那是什么心情。 林怀瑾见王大哥在,先问了好「王叔今日休息」 「是,难得清闲,等着妳来玩,等了个早上,终于把妳给等来」 林怀瑾笑了笑,把手中的袋子交给阿康,另一袋给王嫂,又自己拿出一个「是地瓜,还有海棠糕」 「妳每回来都这样客气」王嫂摇头无奈地笑。 「我是给弟弟妹妹们买的,主要是我,我每回来都是想来蹭王嫂一顿饭吃的」 林怀瑾回得得当,王大哥和王嫂闻言俱是大笑。 可其实,林怀瑾是来讨糖的。 她轻快地走向一直坐在火盆边,安安静静看她的人身旁。 她献宝似地献上一块她今早去阿婆那特意定下的海棠糕「温先生,一块海棠糕换不换得了你一颗糖」 听言,温如生嘴角隐约一扬,悄悄紧了紧早握在手中的糖,却偏要口是心非,难得有些作弄她的意思「之前吃的糖可不见妳用换的」 「几颗糖换一次海棠糕,我算过的」 他思付几秒,摇头「我想了想,我不该给妳糖的,阿康他们都是学习的好,才有的奖励」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yцsんцωцЬιz.coм 分卷阅读26 「我学习也好」 温如生饶有趣味,不想松口「那学校里的同学我都该发糖了」 「不一样的」 「哪不一样」 「我还教了阿康英文,他学的特別好」 温如生笑了「是,妳教了他英文,常常说话说到一半就蹦出一句单词,王大哥听不懂,阿康也调皮不解释,害得王大哥气得要命」 林怀瑾想像出那画面,不禁笑了起来,接着眼前出现一只手,握着拳缓缓张开,一颗外观用米老鼠包装的糖果躺在纹路深深浅浅的掌心上。 「妳教阿康教得好,同妳交换罢」温如生语带笑意的声音飘进里耳朵里。 林怀瑾一羞,忽察觉这看着正经八百的温如生原来是在作弄她,却仍是乐得同他交换手里的海棠糕,拆开包装就吃进嘴里。 「下次我包饺子给你吃,好吗?」她含着糖,话语含煳地问道。 温如生沉默不语,又似在沉思。 期间王嫂去备茶,王大哥给火盆多加了炭,原渐渐弱下的火又烧了起来,暖暖的,跳跃的火光却有些刺眼。 「喜欢吗?」温如生突然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林怀瑾疑惑地看着他。 他道「糖,喜欢吗?」 温如生不知怎么,问起第一次林怀瑾吃糖时,他就问过的话。 林怀瑾嗯了一声,这次多了个字「很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吃糖,也喜欢这里。 她每日就盼着来这里找他,这座高高的墙,替她挡去不少的目光,不用像在学校时那般,外人太多,得顾及林家注重的礼仪,林家小姐该有的矜持,只是不知,她在不知不觉中越发爱慕温如生的目光,藏不藏的了。 然而喜欢这个词,却忽地让林怀瑾嘴里的糖失了滋味。 她想到这星期学校传开的谣言。留洋回来的英语系老师,韩雪。 韩雪喜欢温如生早是学校师生皆知的事实,传的是,二人在学校的大树下笑谈许久,被同学见着。 谈了什么无人知道,只知二人的关系好的不行。 如今谣言传的沸沸扬扬,还有的人道,他们二人在一起了。 林怀瑾心底急了,又羡煞韩雪大大方方,正大光明的喜欢,更希望见着那大树下畅谈的人是她,如若是她,她定要求莫佳青去听听都说了什么。 可她无需求,难得有听墙角,使使做鬼的权力,莫佳青自是要去的,偏偏错过了,气得莫佳青只想倒退重来。 糖慢慢化去,嚐不出甜的味觉,林怀瑾的脸色也随之黯淡。 上一刻还开开心心的女孩,此刻却若有所思,神情落在温如生眼里,他难得一见的轻蹙眉头。 「怎么了」 林怀瑾回神来,愣愣地望着他,有些欲言又止,最终仍是轻轻一笑「无事」 这个无事,等同莫佳青时代的沒事就是有事。 莫佳青在一旁唸叨「妳就是这样,藏在心里,这要是苏婉之,她绝对是直接问你和那个韩雪在一起了,如果在一起了,说不定又会霸道地说你不准和她一起,因为我喜欢你」 林怀瑾偷偷瞥她一眼,想问问她,那妳呢?又想告诉她,苏婉之是苏婉之,林怀瑾是林怀瑾,他们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但那样的话,林怀瑾问不出,说不出。 她明白,温如生待她始终是老师与学生的关系,从未有过男女之间的感觉,而他们之间,也只能守着这个距离,像堵无形的墙一样。 倘若林怀瑾迎头去打破,他与她,不但墙要塌,就连此刻的距离都要消失的一乾二净。 所以林怀瑾不敢,只能盡量知足地想,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也很好,虽然一想到他可能有了相伴的女人,心底就涌起一股失落和难受,卡在嘴里,苦的连糖都散不去。 在王家的整整一个下午,林怀瑾都魂不守舍的,阿康找她对弈下棋,本学过下棋,棋艺不错的她居然大败。阿康又拉了温如生来,谁知,为阿康棋艺师傅的温如生也是输得零零落落。 一盘棋,最后打的谁都索然无味,于是收了收,林怀瑾要赶在落日前回家。 苏婉之友情贊助的司机已把汽车停在弄口,林怀瑾对温如生道了句再见,就要上车。 温如生忽地拉住她的手腕,翻过她的手,张开她的手心,一颗糖又落在了上面。 林怀瑾一时发愣,不解何意,又觉得被他握住的那片肌肤很是烫人。 明明是个寒冷的冬天呀,她想。 「怀瑾,多吃糖,开心点」温如生低声地道。 瞧,何止林怀瑾呢,温如生也走神了了一个下午。他在想,是什么让林怀瑾变成那样的,神思恍惚,又似郁郁寡欢。 许是少女心思,他一大男人实在猜不透,也不好再问,只觉那模样不该在她脸上。 她该是快乐的。 她该天真烂漫,又爱笑,可每当见到那个被拴住的她,他都感到一阵心疼。 他甚至想对她说,她无需像王嫂说的那样讨人喜欢,他只希望她来,来这里谈天说笑,吃颗甜甜的糖,也不要她整日拴着自己。 温如生暖和的声音,一下把林怀瑾下午的那些胡乱心思再度勾了勾。 林怀瑾眨眨有些泛酸的眼睛,唇张了开,开了又闭,终究是懦弱胆小。 她收下那颗糖,轻轻地笑「好」 既然他要她开心点,她就要开心。 如果那是他希望的。如果他也能因此开心的话。 几个秋 年关将近,学校放了假。 林怀瑾闷在家里数日,看书写字,偶尔弹琴,听音乐,就是不出门,因此莫佳青也跟着闷了数日,快要发疯,整日对着林怀瑾唸叨「我好无聊,我们出去逛逛吧」 林怀瑾已经听得耳朵长了茧似的,恍若未觉,可惜不敌莫佳青这个鬼灵精的。 莫佳青见她装聋作哑,便提起那三字。 「妳就不去王家见见温如生放了那么多天,妳也就几天沒见到他了,妳不想他吗?」 林怀瑾手里翻过无数次的旧时尚杂志明显—滞,又故作无异,翻了一页。 莫佳青沒错过,硬是要缠出一个答案,就有机会逃出林宅这栋巨大牢笼。 「林怀瑾,妳到底是想他不想」 林怀瑾闷不吭声,直盯着书页,却是一字都进不了眼。 「林怀瑾妳再装就不像了」莫佳青唸啊唸的,句句不离温如生,一屁股就坐在书桌上,翘起一脚晃悠,喃喃地道「这本妳都看几次了,早看烂了,也不换个一本」 倏地,啪的一声,杂志被林怀瑾丢在桌上,且是对准了莫佳青,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 鬼都还沒吓人,人先吓了莫佳青这个假鬼—跳。 「妳幹嘛!」她喊道。 「妳太吵了」 「妳不是沒在听!」 林怀瑾睨她一眼,起身就往床上躺去。 「我说妳,不想温如生就算了,好歹去看看王嫂和阿康,这么久不见,他们肯定想妳」 这话说得林怀瑾微微蹙眉「到底哪里久了,才过了五日」 「五日啊」莫佳青语气幽幽,眼神透着不怀好意「五日真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yцsんцωцЬιz.coм 分卷阅读27 的不久吗?所谓的一日不见如隔三…」 她还沒说完,林怀瑾果断打断她「莫佳 青,妳太招人烦了」 莫佳青哼了声,也不高兴了,乾脆一吐为快「每天闷在这里,我能不烦吗不是在房间就是去吃饭,连个好玩好看的都沒有,我也真不知道妳对着隔三差五就吵架的家里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吵就算了,气氛还又僵又冷,我都感受的到」 她越说越起劲,也不顾林怀瑾越来越差的脸色「我就想出去透透气罢了,妳不是,妳就闷着,什么也不说,不仅是对妳爸妈,对所有人都是,包括温如生,喜欢都说不出口,像头又闷又倔的牛一样,到最后肯定得把自己憋死!」 林怀瑾等她说完,脸色已是最沉,一腔火气在胸口里烧着,气得发颤,吐出时却连莫佳青的一半战斗力不及。 「妳才是牛,又吵又臭,一天到晩无所事事,爱论我家事,又爱妄定我喜欢与否的长舌牛!」她怒道「要出去尽管去,谁关着妳拘着妳了」 显然,一吐为快是不快,莫佳青更气了。她怎么无所事事了,怎么她谈论林怀瑾家事,妄定她喜欢与否就是长舌牛了那楼底下一群天天把老爷夫人争吵时骂的话拿出来配饭的下人又是什么! 莫佳青恨恨地想,林怀瑾分明是个胆小鬼,连个喜欢不敢承认的胆小鬼。 眼见又要吵起,房门响了两声,是下人来喊林怀瑾下楼吃饭。 林怀瑾抬脚就要走,莫佳青在后头踉着 「林怀瑾,还沒吵完妳就要跑!」 林怀瑾望了眼先下楼的下人,又睨莫佳青一眼,冷声回道「谁同妳吵了?」 说罢,她姿态优雅地走下楼,回到耳朵长茧的状态,对身后一连串的怒骂一概不理。 能耐,真有能耐。战斗力不足却把莫佳青气得够呛。 林宅今日难得,午饭时间林父也回来了。照理说,林母林父昨晚又大吵一架,今日本是不会出现,那么这份难得,就明显地是有所图谋。 在座的三人皆知这一点,于是谁都保持着沉默,等林父开口,而三人也都明白,待林父开口,又定会招林母的一番骂。 林父先是清了嗓子,又似轻嘆一口气。他虽同林母吵惯了,却每吵一次,都如同耗费所有体力一样,累的慌。 可压不下她的脾气,也逃不过一吵,他就想着,早吵晚吵都是相同,逃不过的,不如早些来,晚上好出去买醉。 林父对林怀瑾道「韩小公子近日就要归沪,到时有个接风宴,妳与我一道去,这几日可练首曲子,再学学时新的舞,许派得上场,別到时丢了脸面」 不出意料,林母一声讥笑,不顾及林怀瑾在场「大中午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拜得还是自己女儿,打算要去给人送礼呢!」 说林母脾气不好归不好,林父自也是轻易动怒的「满口煳言,也不看看怀瑾还在这!」 俩人争吵几句,林怀瑾静静地听着,像往常那般,等到他们稍稍停下,她说道「知道了」 不待他们开口,林怀瑾搁下吃沒几口的饭,起身回房。 莫佳青看在眼里,知她其实是难受的,一时间,莫佳青很是懊悔方才那些激烈的话,想道歉,此时又有些拉不下面子,只好问道「那分明是个相亲宴,难道妳真要去」 她沒想林怀瑾会回她,可林怀瑾出其不意,淡淡地回了句「去了他也不一定看上我,比我好的人多了去」 莫佳青想了想「说得不错,但有备无患,要不妳到时候琴弹得差些,妆化的丑些好了」 林怀瑾闻言,嘆气道「莫佳青,妳不仅招人烦,还有些蠢」 她绝不是想再同莫佳青吵起来,她说的全是无奈心情,可在莫佳青耳里,听得又是一把火,冷哼了好几次,亏得把方才那份歉意放在心上,勉勉强强的,才把难听话通通憋了回肚子里。 楼上战火暂时是灭了,楼下依然炮声响亮,隔了层楼,再隔一扇门,仍是挡都挡不住那模煳声响。 林怀瑾躺在床上,闭眸假寐,什么韩小公子,什么接风宴,什么争吵,其实压根都不在她的烦忧范围。 林怀瑾的心思啊,全放在那个五日不曾见过的人身上了。 莫佳青问,她想不想温如生。 她想道,想的,很想,想得都要痴狂,她想他放假都在做些什么,是在教阿康,还是在下棋,亦或是是去那条安静的街淘书了。 想得恨不得天天去王家,也好过天天待在这闷死人又僵冷的林宅。 瞧,莫佳青说得,又何尝不是她所想呢?她却也只能心道一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真真所言不假。 待楼下的战火不知何时熄了,林怀瑾听见房门又被敲了两下,下人进来报,苏婉之打电话来,让她接电话去。 原来是苏婉之又得了票子,找她去看戏。 莫佳青贴着话筒偷听,一下就乐得欢唿,两眼都在祈求林怀瑾答应。 林怀瑾不是什么无情无趣之人,于是应了,但若要说这其原因,绝不是看在莫佳青要闷死的份上。 她猜想,苏婉之不定也同上回一样,邀了温如生,然而电话中,林怀瑾不能多问,苏婉之也不提。 傍晚时分,林怀瑾几乎是揣着一颗紧张又思念的心前去,而莫佳青比起林怀瑾,关了五日的鬼,可以说是撒了欢地到处笑到处跑。 做鬼做得如此,想是唯有莫佳青了罢。 直到到了剧院,入了包厢落座,开场的音乐响起,莫佳青看了看林怀瑾的神情,有些小心翼翼地道「妳別难过啊」 林怀瑾的心沉了下去。 今日只有林怀瑾与苏婉之二人,朱静姨妈家有事不来,而温如生是直接拒了苏婉之。 「我本想藉此机会替妳试探他的想法,都派了人堵在他家门口接他,结果呢,他不来就是不来」苏婉之在林怀瑾耳旁,抱怨似地道「妳说这个人是不是太小气了点,一点面子都不给」 是了,温如生说过,他不会再来,这回就真的不来,苏婉之的面子倒也省了,也好在温如生沒来,否则探了他的口风,若是坏消息,苏婉之这人怕是藏不住,林怀瑾听了也要难受。 林怀瑾晓得苏婉之的好意,硬是撑起唇角,淡淡笑了笑,苏婉之见了,也不再多说。 虽兴致缺缺,林怀瑾又怀着心思频频走神,一齣戏算是看到了结尾,而莫佳青自上次听完西厢记后就对听戏一事拒而远之,但能出门已是好事,老早就跑得不见人影。 待她回来,林怀瑾正同苏婉之下楼,只听她忽然大声嚷嚷「林怀瑾,温如生来了!快往那看!」 心酸泪 林怀瑾脚步顿了顿,一回头,目光就碰上了那五日不见,如隔十五秋的男子。 他站在人群中,长衫外着一身的墨色大衣。也许不是起眼的英俊男子,却在四目相交的剎那,林怀瑾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惊喜来得快,一晚上的失落之情也随之消散。 欢喜之情来不及藏,先露了出来。 林怀瑾顾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分卷阅读28 不上太多,小跑上前「温先生,你怎么在这」 温如生远远就见她跑来,忍不住温声提醒「怀瑾,妳走慢点,人多」 林怀瑾耳后一热,只觉他的语气亲密,她强绷着脸,唇边抿着笑意,她小声地道「知道了」 后头慢慢跟来的苏婉之见状,故作诧异「温先生,你不是打死不从也不来的吗?怎么走快点慢点,竟走来这了」 温如生鲜有被噎得一阵窘迫,他是不想来,奈何被身旁这位戏痴听见有戏看,强拉着他就来了。 等不及温如生说出个解释,被他称为戏痴,行强迫之事的男子插了进来「打死不从有什么用,不如把他绑来」 那男子身穿灰色西装配上大衣,浓眉大眼,看起来很是有神,偏生脸蛋又小又白,像是不足弱冠的少年郎。 林怀瑾正疑惑他与温如生的关系,莫佳青忽然怪叫,直绕着他转「这脸太帅了,简直是娃娃脸,他在我们都那可以出道了!」 林怀瑾面不露色,被莫佳青一脸见了美男子的花痴样吸引了去,又想着等等无人时,要问问什么是娃娃脸,什么又是出道。 男子对着苏婉之伸出手来,笑着介绍自己「李铭」 苏婉之轻轻一碰,缩回手,李铭又朝向林怀瑾「听说妳们是如生的学生」 林怀瑾点点头,苏婉之又道「是学生,可温先生也太不够意思,学生的面也不给」 「苏同学」 温如生想解释,这李铭又插话「他这人最是避嫌,同学生一起看戏被人瞧见可不好,妳说是不是」 「哪避嫌了」苏婉之故作天真,目光有意无意在林怀瑾与温如生之间打量,俏皮笑道「我可沒瞧见」 她的话意有所指,傻人都觉得怪异,连莫佳青这个隐形的局外鬼也跟着附和「我也沒瞧见!」 多嘴的鬼,林怀瑾暗骂。 耳后的一抹红不知不觉中蔓延开来,彷彿她有所感,微微低头,恨不得用长髮遮掩,更懊悔出门时就该多擦些胭脂,好做藉口。 听了苏婉之后,在场的唯有温如生一人淡定自如,好似听不明白。 态度教苏婉之瞧了,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说温如生最是避嫌罢,又默默任林怀瑾去见他,对林怀瑾叫得二字是亲切,叫苏婉之却是苏同学,好不生分。 这分明是有失公平的避嫌,任人听了都要奇怪才是,又哪里是她一句明示惹得祸。 氛围一时尴尬又隐隐暧昧,直到温如生提议请苏婉之吃饭,当是还她个面子。 李铭与苏婉之自是叫好,倒是白蹭顿饭的林怀瑾有些不好意思。 饭店离戏院近,一行人走的去。林怀瑾和温如生走在后头,安安静静的,彷彿方才的氛围还萦绕在周围,就连街上的喧嚣也扰不到他们。 林怀瑾不禁猜想,温如生会不会察觉出什么了,猜着想着,心里就越是沒底,甚至埋怨起苏婉之。 许是过了良久,温如生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静,像是无话再找话。 「妳喜欢看戏」 林怀瑾想了想,如实道「不喜欢」 温如生轻点头,沉吟了声「瞧妳常来,我还以为妳是喜欢的」 林怀瑾垂下眼帘,又是一个隐去一半事实的话「在家闷着,碰巧婉之邀我,就来了」 温如生看了看前方聊得欢声笑语的俩人,笑道「那么想是苏婉之是戏痴了」 是痴,林怀瑾心附。 一窍不通,一无所知的痴。 苏婉之不爱看戏,第一次是为帮林怀瑾,这次温如生沒来,却愣是陪着也不爱戏的林怀瑾坐到最后,席上数度打起哈欠,不说的话,林怀瑾更不会知道,苏婉之一度想要抛下林怀瑾,离席而去。 坐在那,全是友情二字,她苏婉之既要做,就要有情有义罢了。 「温先生呢?」林怀瑾问道。 温如生摇摇头「我也不是」 说着话,前头的李铭突然转过身来,问道「林同学,妳觉得今日戏唱的可好」 林怀瑾一愣,胡乱答道「不错」 今日戏唱牡丹亭,请了名角来唱,自然不会错,可李铭偏要问个清楚「哪好呢?我问了苏同学,她倒是一口胡刍,便让我问问妳,说妳看得认真」 林怀瑾闻言,直接一口气卡在喉咙。 原来,苏婉之是以为她认真看戏,看得眼泪都掉,所以才忍着不去打扰,殊不知林怀瑾忙着神游,不知掉了泪,待她回神,泪早乾了,更沒想到要走,痴痴坐在那,一坐就是一场戏开场到落幕。 而她来此,不过是盼能见温如生一见。 然而,他与她俱不是戏痴,温如生来不为戏,想也并不是为她,仅仅是被强拉来的。 这一想,心中不禁一滞。 林怀瑾勉强收好情绪,回想最有印象的地方,想了会,惊觉竟无一处看进去的,只好凭着好几年前看过的,道「游园那唱得好」 李铭来了兴趣,与白嫩脸蛋不符的浓眉一挑「说来听听」 「并无高见,全是小女儿之感罢了」 「妳这么说,我更好奇了」 林怀瑾默了会,声音轻如风「凄凉,我只感凄凉」 原来奼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满园春色,却道出这句,何不凄苦凉。 再想起自己,又另一番心情,另一种苦涩。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花开得再偏,心上人就算来了见了,也不当她是那朵唯一的玫瑰。 如此,怎么不苦涩。 此时想起,莫佳青曾说过,林怀瑾是一见锺情,当时觉得肤浅,眼下却不得不心惊。 即便不曾梦梅,一见锺情亦无不是被美色诱惑,而她,恰恰被温如生的气质所引,生了爱慕。 林怀瑾不禁想起一句,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说再多,都不过是把心酸泪。 吃饭间,李铭与苏婉之聊开,一下哪好玩,一下哪好吃,席间,李铭拿出一张路上捡的宣传单,欲要谈论,被温如生一个眼神止了。 谁都知那宣传单写的什么,只有李铭这个大胆的想讨论时事,实在不合时宜,好在他不坚持,重新争辩起京戏。 苏婉之一个戏痴,对上李铭这个戏痴,辩的无理无据,倒是有趣。 一顿饭罢,林怀瑾也才知原来李铭同温如生有十年的友谊。 李铭是杭州人,少时迁居的北平,两人因此结识,后又同为一个学校的教师。 他说了许多林怀瑾不知道的温如生。比如说,温如生会打乒乓,得过作文佳作,且学什么会什么,就差把他夸上了天,而身为好友也当然少不了亏他一番,把年少时的糗事拿来当下饭菜。 他道「那时的女同学都追着他跑,要知道换做我肯定乐意的不行,他呢!他不是,天天像躲鬼一样,能跑就跑,结果有回真不小心惹出了风流债,让人堵在了公厕门口,女同学当场对他告白,最后不用想也知道,女同学哭得那教一个楚楚可怜啊」 温如生摇头嘆气「什么风流债,別瞎说」 「你上课见那女同学的笔掉了,捡起来给她,怎么不是风流债了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yцsんцωцЬιz.coм 分卷阅读29 ?」 「你记得倒清,我是一点印象也沒,指不定是你的呢?」说罢,温如生转了个话题,像是刻意不想再提。 李铭后来又说他自己曾来沪教过一年书,回了北平几年,校长来信,想再聘请他,可他一时抽不开身,于是推荐温如生来见见上海滩的魅力。 这次李铭再来沪,与教书无关,而是想找温如生去游玩,顺道去他老家过年,时间定在后日一早出发。 「两个孤家寡人的,有我陪伴,他肯定欢喜」李铭自得其乐地调侃。 温如生摇头称是,看似无奈,实则欢喜。 林怀瑾则又喜又忧。 喜的是,她听见了孤家寡人四字,且林怀瑾再一次庆幸今日见到了温如生。 忧的是,要再见他,竟要等到明年,怕是到时相思不成树,她已先枯萎。满是心酸泪又如何,她哪里制的了一颗向他的心。 依然乐呵的仅有莫佳青,在她耳边坏笑「他还单身!沒韩雪的份!妳很想偷笑对吧」 是,但不可。 有些事,有些话,都只能藏在心里。 何况,她现在根本无法真心地笑出来。 林怀瑾悄悄望一眼温如生,笑眼俊朗,犹如夜晚的星河。恍然间,苏婉之用肘推了她一下,低声道「看痴了妳」 林怀瑾惊醒似的,才注意到温如生也注视着她。 连耳带腮的,瞬间通红。 林怀瑾连忙端起水杯喝水,又假意轻咳用手遮掩,好盖过她不用看也能知道的羞色。 温如生见状,连忙递了张纸来,又绕到她那,轻拍她的背「妳怎么喝个水也急,以后慢点喝,仔细又被呛着」 不是责备的语气,却掺了点担忧。 走慢点,喝慢点,关怀备至。 仔细想想,温如生待林怀瑾每每都是如此。暖心贴心,无暇去想他是不是长辈待小辈,林怀瑾只觉刚刚下肚的水是酒一般,缓慢却又浓厚,就快要醉。 而这俩人的一举一动落在旁人眼里又是他样。 不说苏婉之和李铭,说说莫佳青,她感觉眼前二人,分明是对天造地设,人人心羡的一对伴侣。 可感觉终归是感觉。 立在林怀瑾与温如生中间的那堵墙,若是凭感觉就能轻易打碎,那么此时的林怀瑾也不会浸在又酸又苦又甜的酱缸里了。 正文快过半了,我以为我至少能上个潜力榜,看来是无望了(笑 诗词来自牡丹亭。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网传是张爱玲所写,可我不曾看到过,如果有人知道来自哪里,可以说说。 真爱 时间是抓不住沙,西洋钟里的布谷鸟准点出来报时。 一日的时光,匆匆的过了一半,明日一早,温如生就要出发去杭州游玩过年。 正午的太阳比不过外头的冷,也比不上林怀瑾心头上的热,手里的书翻呀翻的,看得什么不晓得。 莫佳青哪里不知道她,恐连热锅上的蚂蚁都要自愧不如。 偏偏莫佳青爱使坏的性子不改,故意说道 「真不去给他送行」 未了,不放过她,补上一句「再不去,就得等到明年了」 林怀瑾咬牙,她当然知道,何需莫佳青多嘴提醒,可莫佳青这是挑准了话来刺激林怀瑾,几日再见与明年再见,明明心知其实沒多大差別,后者却怎么听怎么遥远。 林怀瑾一双大眼沒甚气势地瞪了瞪她「妳又招人烦!」 「我就招妳烦」莫佳青也不恼,笑吟吟 的,又问一次「妳真不想去」 林怀瑾撇头,有些置气的语气「送行也得明早,他又不是今日出发」 「那妳是要等到明天」 林怀瑾抿唇沉思,接着摇头。 送行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她怎能去送行,又要以什么身份学生吗?学生会不会太过亲曜? 昨晩被苏婉之那样打量之后,林怀瑾甚至在想,这些日子她实在叨唠他叨唠的太频繁,似乎早已越过了普通师生的那条综。 温如生又是否察觉到了,又或许他从未有那样的感觉,所以任她越综,直到某天他恍然惊觉,就会亲手把她推开。 而朋友…他们从不是朋友。 这些烦忧,夹杂着她将有段时间见不到温如生,就已先氾漫的相思之感在她心里躁动。 现下,莫佳青不停怂恿,林怀瑾更觉焦躁,甚至连与莫佳青可说是气味相投的苏婉之也来掺上一脚,打来电话问她去不去送送温如生。 送行送行,林怀瑾简直陷入了天人交战,却又莫名觉得好笑,最后对着电话那头,和电话这头贴着偷听的一人一鬼,硬是扯出一句「他又不是不回来了」 扯,真真是扯。尤其是当林怀瑾挂上电话,还不忘带上她这几日特意准备的东西出门时,只能故作自若,无视莫佳青毫不留情的取笑。 为此次出门,林母颇有微词。 林怀瑾太常去苏家,昨日去今日去,虽说往日时候她也同清音经常玩在一起,可那是知根知底的,再看看这节骨眼上,同谁太常往来都不安全,又遑论苏家。 好在林母虽不高兴,也沒有禁林怀瑾的门,叮嘱许许多多后就放了行。 到了王家弄堂口,林怀瑾早已熟门熟路,穿梭来穿梭去。不似第一次来时的幽暗阴冷,不宽的路,不断传来不知哪家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因是腊月,有的屋檐下还挂起了腊肉,小小弄堂倒是热鬧。 莫佳青对这甚感稀奇,问东问西,探头探脑,比林怀瑾要不见世面的的。 因她的关系,走了一会,林怀瑾才见到王家的大门。里头不见人影,慢慢走到后头厨房,未到便先听阿康和其他几个小孩在吵鬧。 他们与王嫂围成一圈,林怀瑾悄悄凑近。 原来王嫂是在教他们做年糕。 忽然一声叫唤,把林怀瑾吓了一跳。 「怀瑾!」王嫂睁着眼睛,充满惊喜之色 「妳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出个声」 阿康闻声,也转过身来,同样好不惊喜,彷彿看见一个稀客似的。 「我瞧你们忙,就默默看着」林怀瑾笑了下,朝王嫂右边的赖皮鬼一看。 莫佳青做了张鬼脸,道「知道做鬼有做鬼的好处了吧」 幼稚,极幼稚的鬼,林怀瑾何必做。 「我方才才问温先生妳怎么放了这么多天也不见妳人影呢!结果温先生居然说你们昨日才巧遇而已」王嫂问道。 林怀瑾口是心非地谎道「看戏时遇到的,所以今天是来看看妳的」 王嫂听得欢喜「今天还沒讨到糖吃,嘴就这么甜了」 林怀瑾不禁羞了起来,又装作四处张望,才问道「温先生不在吗?」 「他教了阿康他们一会,刚上楼呢」王嫂恰好切了盘果子,递给林怀瑾「妳帮王嫂拿上楼给他嚐嚐」 林怀瑾一时端着盘子愣住,接着又慌了起来。 莫佳青说这是她天外飞来的机会,她说得沒错。 林怀瑾做梦都沒想过,她有一天能上楼找她,同时纠结也随之而来。 独自上楼找温如生,这该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分卷阅读30 教她如何是好。温如生若见了她,又会是什么反应。 正迟疑着,王嫂见她奇怪,问道「怎么 了」 她摇摇头,拨浪鼓似的。 是啊,他们只是师生长辈的关系,上去送盘果子也沒关系的,且王嫂都不觉不妥了,是她心思多,想的也多了。 林怀瑾慢慢地走上楼,楼梯嘎吱嘎吱地响,手中端着果子小心翼翼,看似生怕落地,其实捧得是她一颗乱跳的心,怕一时沒抓住,就跳了出来。 莫佳青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林怀瑾好奇了这么久,又是第一次踏入男人的卧房,难免紧张。 可莫佳青沒缓解她的心情,既兴奋又神秘地道「妳进去之后,定会觉得他是怪人」 林怀瑾经她一提醒,想起当初莫佳青去偷窥完后也是这么形容的。 这样一想,她更好奇了,却也仍是难抑她的紧张。 温如生的房间,她哪能够不紧张。 林怀瑾站在紧闭的房门口,深深吸气,长长吐气,想着要不逃下楼去,偏抑制不住想探个究竟的心,双脚定在那,动不得。 还沒来的及准备好,忽然之间,眼前木门轻轻一响,敞亮的光一下照进眼睛,刺得不自觉闭上,再睁开,温如生便岀现在目光里,背着光,轮廓模熾,唯他一双墨色瞳孔最是清晰。 只见双眸晃动了几下,温如生有些诧异 「怀瑾」 林怀瑾像个做亏心事,被逮个现行,说话无措得结巴「温…温先生,王嫂,是王嫂叫我端来给你吃果子」 她一面道,一面悄悄低头,想脸该是红了,羞得只想掩面逃跑。 温如生默了默,发出低低的笑声 不知笑为何,许是她的结巴。林怀瑾这下更羞了,话都说不出一句。 好在温如生沒有多问,他拿过水果盘,杵在门口,望着林怀瑾越来越低的脸蛋,一时间有些犹豫。 最后,他似是好笑,又似无奈地笑了一声「进来吗?」 林怀瑾一愣,待反应过来,想应是幻听,却抬起脸来,呆呆地望着他,直到温如生让开了路,道「进来罢」 暖暖的笑配上窗外的阳光,竟照得人心彷彿落在一池春水上,荡出一圈圈的波纹。 其实,林怀瑾一直觉得温如生似水。他不说话时,淡似无味平静的温水,当她伸手一探,他抬眸一笑,才知那是冬去春来,暖暖日头初次融化的雪水。 是阳光,更是纯净的水。 林怀瑾希望,他能被她荡之,动之,化之。而她亦愿做埋在雪下,盼有朝一日,能冒出枝头的绿草。 卧房的门半掩着,想是有意的多。 林怀瑾坐温如生房内唯一一张椅子上,环顾他的小小天地。 与她曾想像的并无二致,一张单人床,舖着整齐乾净的被套,一张简易的木书桌,上面有一叠纸,几本旧书,再一个放满书的矮小书柜。 单身男子房,的确如莫佳青曾形容的,甚是无趣。 可怪人,林怀瑾不认同。 莫佳青站在书柜前,弯腰指着那些排列的书,道「我虽然沒读过,也还是听过名字的,妳说他长得那般正经,我还以为他爱的会是什么博大精深,晦涩难懂的文学,结果看得却是这些,妳说他怪不怪」 怪,但若要林怀瑾说,会说是有趣新奇。 幽明录、搜神记、神异经、山海经、聊斋志异等等等,摆满柜子的一本本通俗的鬼怪传说小说集。 温如生打破了他给莫佳青的印象,也打破了林怀瑾的。 原来,温如生不是温如生,他也有着不为人知,且新鲜的想让林怀瑾探究的一面。 她好奇地走向书柜「我能看看吗?」 温如生沒有犹豫,轻点了头,神色颇有几分好奇。 林怀瑾正要抽出一本,馀光却注意到一本身在鬼怪之中,却特立独行的书名。 林怀瑾不禁抿起唇角,暗暗地笑。 她拿出那本被收藏的很好小说,翻到她上次看到的部分,书中夹着她随手捡起的枯叶作为书籤。 每回来,林怀瑾几乎都会同温如生要,而他就会拿下楼来。他待在一旁教阿康读书,她在另一旁读小说。 偶尔抬眸望去,便是他认真的模样,那剎那,心莫名地就安了,为书中角色命运的心疼也不那么疼了。 若说是岁月静好,也不为过。 温如生瞧她最后竟是拿出那本张爱玲小说集,忍不住笑道「妳对她是真爱」 林怀瑾坐回椅子上,心情好,松了自持的界缐,难得回侃「不比温先生你这一柜子的鬼怪之书,你才是真爱」 话刚落下不觉奇怪,随之馀韵来了,林怀瑾便悔了,她不该说出这么暧昧不明的话,若是旁人听了,不得怀疑。她悄悄望了眼温如生,他倒是一点都不觉得,何来怀疑,反倒显得她坏心思,也把他给想岔了。 一时之间,林怀瑾心底还有些苦涩。 温如生笑着回道「是真爱,从小我就爱看这些,老家的书比这多了,李铭有次随我回家,看了就说我怪,看着一板一眼,脑袋里想的却是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后他总开玩笑,要我也写个一本,说不定会像蒲松龄一样,名留青史」 长长的一番话,让林怀瑾更苦更涩了。 她算是再一次明白,在温如生眼里,他们之间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简简单单。 暧昧不明的话本就不存在,他温如生又怎会尴尬。 林怀瑾也是笑,笑得僵。温如生同她说的,她想不出该回些什么,只觉整颗心像玻璃一样,无声无息的,再多碰出一条裂痕。 安静的空气中,唯有一只鬼对着看不见她,听不见她的傻子道「是真爱,是真爱,如果你后面不加那么长的废话,那该有多好」 猜不透 林怀瑾再见到的温如生时,已是开学日。 像第一次曾经见到他那般,藏青长衫,圆圆眼镜,手中一本教科书。 说的也是一样,四个字「同学们好」 林怀瑾这回挑了个较远的位置,同朱静苏婉之一起,当许久未闻的嗓音飘在空中,远远地向她飞来,一时之间虚而不实,使得林怀瑾有些恍惚。 不知是不是有意寻她,温如生的目光与她远远一碰,又撇过眼去。 如实地说,见着他,林怀瑾多日相思未解,心中酸苦也未解,反而在相视的瞬间,竟都化作满腔委屈,得死命扌窜住,才能不从喉咙里溢出,又不禁苦涩,猜想他 莫佳青看了她好一会,转悠到温如生身边,足足绕着他十几圈,神情愁闷,那封被林怀瑾藏在英文小说里的信,写得又是—板一眼5毫无进展,她更是烦恼。 照他们这慢吞吞的速度,她在一旁看得都恨不得能推上几把,却又怕坏了日记。 莫佳青转回林怀瑾身边,忽然沒前沒后地怪道「脸红总比流泪好,沒什么好丢脸的,只要妳不哭,一切都是好」 林怀瑾看了看她,她莫名其妙的话多了,道出林怀瑾的难堪更多,也算是习以为常。 但林怀瑾不喜自己每当碰上温如生就变得如此小女儿家,频频脸红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分卷阅读31 ,害得莫佳青经常笑她,现下她又是想要掉泪,莫佳青定然会记住,当她想起,准要拿来一阵调侃。 林怀瑾把眼泪逼了回去,不愿让莫佳青看笑话5她故作无视,亦无事,可仍是藏不住红红的眼眶。 下了课,朱静与苏婉之默契似的,把林怀瑾带到温如生的面前,拦住他要赶下堂课的脚步。 温如生对她笑了笑,亦或者说,对她们笑了笑。 林怀瑾垂下眼帘,过了个年,他还是沒变,笑容也依旧和煦,可她好不容易嚥下的委屈却一下被他的唇角给勾了上来。 她不太敢瞧他,怕眼眶又是一红。即使他不会太在意,但是他会像老师一样关心她,唯恐教他发现。 到时她怎么解释风吹的教室里哪来那么的风与沙呢? 想想,她都沒有一个太好的理由。 这不,莫佳青恶趣味又来,在林怀瑾身后嘆道「妳的样子说不是哭鼻子,谁都不信」 闻言,林怀瑾几乎要低下头去,身侧的苏婉之却用手轻轻在她背后一拍,另一侧的朱静又道「怎么愣着呀,快同温先生说句新年好,有糖吃的!」 话音落下5林怀瑾来不及反应,一只白皙的手落在她的眼帘里,接着缓缓张开他修长的五指,手心上是一颗外观熟悉的糖果包装。 林怀瑾抬眸,神色呆愣。 苏婉之瞧她这沒出息的模样,又拍了她一下5身后的莫佳青更是直接笑了起来。 回神后的林怀瑾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这下眼眶还沒红个透,耳根倒是先恢復一见温如生就通红的习性。 「怀瑾」温如生道,手上的糖朝她近了一步「吃颗糖,讨个开心罢」 对温如生,究竟是委屈多呢,或是欢喜多,此时的林怀瑾竟已分辨不清是什么感觉。 就凭他一声低低柔柔唤她怀瑾,彷彿是遥远的记忆,又如此亲近耳熟,轻易就把她迷得半晕。 林怀瑾忘了,她是否同他说了新年好,只记得她恍恍惚惚地抬起手,两根手指小心翼翼拾起那颗糖,而不去碰到他的肌肤。 再来再来温如生转身离去,那颗糖果慢慢地化在舌尖上,淡去了卡在喉间蔓延四溢的苦。 林怀瑾沒发觉,別人的是其他糖,只有她的是米老鼠,更沒看见温如生转身时,眉头微微一蹙。 这些都落入莫佳青眼中,她看不明白温如生为何蹙眉。不喜林怀瑾是不可能的,可是见了许久未见的人,也不应不欢喜。 甚是怪异的举动,让莫佳青心想或许该向堂哥提议,在这机器里加上一门读心术,好知道温如生对林怀瑾究竟动沒动心。 可人心隔肚皮,又是这世上最难懂之物。自身都难懂的,机器又如何能懂。 若放在温如生身上,有些事懂,又不如不懂。 如此时,温如生早就备了糖,心里想着今日若遇上,便要给林怀瑾,还要与她道一句信上未写,特意留着,想亲口同她说的新年快乐。 不曾想,一个过年,再见她,她的神情竟是那般愁苦。课间频频望去,她也是走神,不知是为何事。 温如生想,大抵又是少女心思,于是心道罢了罢了,他一大男人怎么猜的透,偏偏又莫名在意的很。 送了糖给林怀瑾又不见她欢喜,温如生更是忧闷。 这事,无人可问,无人可说,不知何解,便藏在了心里,一藏,就是一个春天。 抄书 一杯热茶捧在手心里,白雾裊裊,遮住对面温如生的模样,看不真切。 林怀瑾轻轻一吹,散了开,不及看看他,又冒起。她小小抿了一口,果然苦涩。 她等着回甘,却嚐不出来。彷彿在告诉她,温如生泡的茶,尚不能癒合那条裂痕。 目光不经意地瞥向书桌上,被她方才放书时不小心扫过的纸堆。 密密麻麻的字,似是草稿,再细看,竟为温如生的字迹。 刚正,又不失力度,正如他在黑板上所写的字一样。 林怀瑾惊讶道「你真写了小说」 她的神情顿时让温如生失笑。 他解释「我自认我不及蒲松龄,名留青史我也无甚嚮往,倒是对抄书校字一事颇有兴趣」 温如生拿起桌上的一本旧书,书名不曾见过,作者不曾闻过,只见那书皮早已斑驳脱落,猜是从阿婆的那间书店里淘来的。 他翻开他正在抄的那部分,指给林怀瑾,她细细地看,与纸上的来来回回比对。 林怀瑾顷刻间生出钦佩,温如生却无奈笑道「可惜李铭一来,我抄的速度慢了下来,明日要出发去杭州,又要耽搁些许日子,不知何时才能把它完成」 林怀瑾想了想,自告奋勇「温先生,我帮你!」 「妳」 「嗯,我帮你,一起抄一起校,事半功倍」 温如生摇头婉拒她的好意「妳还有课业要上」 「那我就帮你这个寒假罢,我在家也是无事的」 温如生仍是婉拒「这事繁杂冗长,不是轻易的事」 林怀瑾一听,明白了意思,问道「温先生,你觉得我可算是聪慧」 「妳一向聪明,课业也好」 「那我可担得起此事」 「担不担得,不能这样算的」 「那怎样算,才能担得」 温如生一笑,又是无奈,不道如何算,道「妳不爱看这些,会无趣的」 「指不定我会爱上,沒试过怎么晓得呢?」林怀瑾求他,眼里散发跃跃欲试的光「让我试试罢」 刘备三顾茅庐成了,温如生不成,想着孙中三革命十次,十一次才成,温如生不曾想竟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又许是她的神情动摇了他。 温如生终是被她说服,说道「试罢,若是觉得无趣,便不做了」 迫不及待要证明似的,林怀瑾随即抛开钟爱的张爱玲小说集,拾起从未读过的鬼怪小说。 冬日阳光美好,光缐透过窗子,照在书桌前埋头认真的林怀瑾。 朦胧,散着光晕,照得她白嫩肌肤似是洒了层金粉。 温如生不时望去,执在手中的书翻不到五页,除了阿康来请教几次,一室柔静又引人遐想,勾出那些不可告人的,不曾察觉的,在悄悄触碰。 偏不巧有只女鬼不怕日光,那边转转,这边转转,眯着眼,擒着笑,把一切都收进眼里,想着等等该如何拿来消遣林怀瑾。 可惜冬日的阳光再好,却下得快,眨眼般的,天就快黑。 今日是他们今年的最后一面。 林怀瑾抱着那些小说要带回家继续,在母亲那就说是寒假消遣,应是不会说些什么,且林怀瑾都不沒见过的书名作者,林母也应是不知,只需随便刍个谎,应付过去便行。 「若是妳母亲不同意,万不可再继续」温如生对她再三嘱咐。 「知道」林怀瑾嘴上乖巧地应,心底实在捨不得,站在弄口踟躇,脚是移也移不开,硬是找出一句话来问「你这次去杭州,可是有熟人」 「李铭的朋友在那,我们会住个几日」 林怀瑾点点头,又问「你会去西湖吗?听说那里很美」 他沉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yцsんцωцЬιz.coм 分卷阅读32 吟了会,又似是微愣,才慢慢答道「天下西湖三十六,就中最好是杭州,亲眼见过,我才知苏东坡说得是极好的」 林怀瑾面露遗憾,清淡一笑「我随父亲去过杭州,却不曾见识过,反而被关在各种的社交场合上了」 「天大地大,难免遗憾,谁也不能见过世上所有风景,指不定妳如此期盼见到它的真面目,等见到它时会是失落」 「怎么失落」 「留在幻想中的,才是最美」他道。 幻想中的,才是最美。林怀瑾在心底喃喃地重复一遍。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神情似乎陷了进去,也不知这话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始终辨不出温如生是否察觉,害怕他察觉,又想让他知晓,可她其实心底最是明白,他待她为何。 矛盾至极的心缠绕纠结,最后都只能化作苦涩的一笑。 「温先生,我倒认为幻想中的不一定是最美」林怀瑾轻轻地道「也许你真能写一本小说,不必名留青史,也不必是民国的蒲松龄,全当图个一乐,把幻想写成书,定又是另一番美」 天彻底黑了,无云的夜,刺骨的风,还有一轮高挂空中的明月,月下有名男子,倚在敞开的窗边,脖子上围了圈深青色围脖,针角明显凌乱,空了好几个洞,得层层叠叠才不至过风。 温如生轻轻一动,嘆出一口气,不想,鼻尖闻见一股淡淡的香气,似是栀子花。 他微微一愣,又低下脸,深深一闻。 是他闻过无数次,却是第一次意识到,这是林怀瑾的味道,就像她主动踮起脚尖,绕在他的脖颈上时闻见的一样。 这条围脖是林怀瑾临走前给温如生的,她说道「本打算送你的新年礼物,正巧你要出游,便先送你了,虽然有点拿不出手,但绕个几圈应是沒问题的,如果温先生不嫌弃的话,路上就带着罢」 身为一个教师,收学生如此的礼本就万万不该,何况是一条亲手织的围巾,可温如生来不及拒绝,林怀瑾已坐上了车离去。 此时回想,那轻如飘渺的声音细细地绕在心尖上,抽也抽不开,可又是那样的坚定中带着羞怯,如同林怀瑾当时的神情。 他自道一句,理由。 温如生是可以叫住她的,但那剎那,栀子花香的气味,她突如其来的举动都让他动不了身子,恍惚间竟还庆幸林怀瑾沒给他婉谢的机会。 为何送礼,他当她有心。 只是这次,亲手的围巾有些过重。 温如生抚上柔软的围巾,那芬芳加倍缠绕着他。 他再次心道,理由,皆是理由。 思及此处,他停了下来,解开围巾,小心翼翼地收在衣柜中。 再往下想,该是罪孽了。 他无需,不愿,更是不敢。 西湖呀西湖,温如生不敢的,还有那首沒道出的,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宴会 自从温如生走后,林怀瑾短短几日就把几本版本不一的小说研读完。 读完也才明白为何温如生对此类小说如此着迷钟爱。 原来,鬼怪比人有情,看得林怀瑾几次动容欲落泪,温如生如何不爱。 她沉迷其中,整日都待在闺房里半步不出,连苏家朱静家的邀约也推了。 许是这怪象引起林母注意,一日亲自找来房中,以为林怀瑾同苏婉之吵架,正要偷偷庆幸,顺带安慰几句,林怀瑾却否认。 这一否认,林母又转为忧心,想起过几日那韩家小公子就要归来,以为林怀瑾是在担心,同她道「妳不爱去就不去了,什么接风宴,什么钢琴跳舞,都不需要,妳是我女儿,难道咱们还差了他韩家就不能活了就妳父亲一个人在那瞎整!」 林怀瑾听了,真是差点忘了这事。 其实这事实在两难,不去,不给父亲面子,又辱了他父威。去了,母亲不喜,又要担心,日子越近,就越是吵鬧,吵得林父近日家都不回,直接宿在外头。 可放在林怀瑾此时一门心思都扑在温如生身上的人,她毫不担心,更沒放在心上,被父亲当作筹码的难过也就随之淡去。 无奈见母亲那样担忧,她笑了笑,把之前给莫佳青的同一套说词道与林母「母亲別担心,那儿的名媛小姐各个比我好,韩家看不上我的」 果然林母冷哼「妳哪里比她们差了!去罢,当然要去比个高下,我娘家也不是沒钱,嫁给妳父亲之前,我好歹也是个千金,我的女儿自然也是」 去韩家的事,林母算是贊同,也不吵了,然而林怀瑾一下又忘了此事,彷彿在温如生之下的人事物都不足她记上一记,隔日 过了几日,林怀瑾正要执笔抄字校对,闷到要发霉的莫佳青终于等到机会「今天要去见见韩家小公子,妳不去打扮打扮」 林怀瑾手中的笔顿了顿「是今日这么快」 「哪里快,本来是明天要到的,结果延了一天,妳爸派人回来说的,妳沒听见」 确实沒有,亦或是林怀瑾忘了,沒听见。 她皱眉道「我正要开始的」 「先不管这个了,打扮好出门才是要紧啊,我期待这天多久了,妳就別拖拖拉拉了」 莫佳青还在叨叨地说着,杨妈敲了门进来,说林母让她来看看,顺便传话林父待会就要回来接她。 林怀瑾应了好,称不上精心,穿上洋装,搭件洋大衣,再一双跟鞋,妆容简单,头髮散在肩上,随意至极,却也是美。 还未下楼,楼下先传来一阵争吵,男的中气十足,女的不甘示弱。 林母声泪俱下,言词又是句句血泪的,吵得仍是林母指控林父卑鄙卖女,今日多加—项,好色夜不归宿。 莫佳青以为她足以去唱齣好戏。 最佳看客是林宅上下所有人,躲在暗处的一群,以及一个站在楼梯口上的林怀瑾。 眼眶是不红了,心也似推波无澜,平平静静地冷眼旁观,可握在手扶梯上的手却逐渐泛白。 好多时候,她总以为自己不在意了,可当她失去可以逃避的事物时,才知,原来伤口依然是血淋淋的。 林怀瑾真想躲回房内,回到温如生钟爱的鬼怪小说中,把自己沉在那里头,永远不出来。 林母的戏止在林父的一声催促,他唤杨妈再上楼催催林怀瑾。 林怀瑾随即下楼,嗒嗒地发出声响,林母林父都往上望去,四只眼睛跟着她移动,直到她站在身前。 林母若无其事地赞了句「好看」 林父则道了句「走罢」 甚是可笑,又不得不佩服这俩人。林父泰然自若,林母妆不花,眼不红,彷彿上一刻的争吵不过是幻觉,下一刻又能一道安静和谐地赴宴。 仅此而已。 于公,做给外人看,好维持林宅的面子,于私,也依然是互相照顾各自的尊严罢了。 有些东西,里子再烂,表面也得好好的。 看破不说破,就算家丑满城皆知,上海滩谣言满天,林家做得也不过是向那些大家大户学来的,且只是 Xyùsんùщù七.cοм -- Χyúsんúωú7.cōм 分卷阅读33 一缕蜷蚁,不足为奇,更塞不满碎嘴的牙缝。 韩家小公子的接风宴办在韩公馆,为韩老爷子特意举办。 韩家两代从军,老爷子是着名大将,唯一的独子承他才能,可惜在早年牺牲,如今膝下两个孙子,大的名为韩东怦,年有三十。 林父说这人长着一张洋人脸,是情妇所生,不受老爷子喜爱,从小就被送出国,回来后不知哪学来本事得来的青眼,眼下竟掌管着最炽热的上海港务局,虽与老爷子对着幹,但任谁都想同他攀个交情,混个眼熟,只是这人向来不喜热鬧,接下这职位之后,更是不爱参加聚会,或是与任何人见面,量你在上海滩多大的人物,他说不见就是不见。 这做派使他神秘感倍增,再直白地说穿,韩小公子韩东霖的接风宴就是就是个幌子。 来参加的都是为了韩东烽,而韩老爷子面上是想给心爱的小孙子欢迎,实则是要给韩东烽找个媳妇。 林父是这样说的,林怀瑾亦是这样的看。 韩公馆华丽摧残的水晶灯下,政商名流聚集于此,人人一杯杯脚优雅的水晶杯,啜着鸡尾酒,眼观四方,像个光天化日下技巧拙劣的间谍。 这之中,林母林父自然在列。 近些年来鲜少带林母与林怀瑾一道出席场合的林父,今日又像小时候那般带着林怀瑾与人寒暄。 人人见到她,都要称赞几句是个闺秀,乖巧又漂亮,有人有意想给儿子娶回家当媳妇或做媒的,却又都被打回。 林父想给她嫁的,怎会是那些人。 他不过是想让大家晓得林家的闺女如今已是婷婷玉立,到时韩公馆若有人打听,那自是好话。 除此之外,他还想给林怀瑾制造些机会,让她弹首琴也好,总是能吸引人注意,可天不如他愿,宴会主人还沒出现,又有一旁专业请来的交响乐团,小提琴,萨克斯风等等乐器唱得欢快,哪里轮得到林怀瑾出来献丑。 面上温婉笑容的林怀瑾早已是百般无聊,笑得脸都要僵,好在有好友二人前来解救,如神一般的降临。 來信 这个年过得有些慢,又有些快。 因温如生不在,所以慢,又因林怀瑾帮他抄书,所以快。 大年初一,为显办事严明效率,几则在除夕夜抓了某某大官的新闻被刊在头条上,作为上头的新年大礼。 上海滩明面上依然喜气洋洋,不受打扰,相比之下,今日的林宅更显冷清。 林父早沒了亲戚可以拜访,林母的娘家远在北方,亲戚朋友都在那,而林宅的下人今日放假,就连杨妈都同李叔出门走春去。 临前,杨妈找林母同去,林母婉拒了。她晓得杨妈与李叔有意,她不好不识相,只是这么多年他们都沒有正式结婚,实在不解。 林母问过二人,愿意给他们做媒,他们却道那张纸不重要,心意相通便足已。 薄薄的纸,确实保证不了什么,火一烧风一吹就散的不知何去。可当初,林母与林父也是心意相通过,甚至挺过林母娘家万般的否定,结果走着走着,仍是经不住最世俗之事。 心意已不相通,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繫,仅剩下林怀瑾。 私心地说,林母恰恰是有了林怀瑾这个女儿,她才结的婚,若是沒有,她又如何能在林父心渐渐远去之时,用女儿作为理由,同他吵上一吵,好博得他一些些的上心关注。 说到底,有些好笑。 那些为口饭而拼死拼活赚钱的人,有谁能想的到,这一宅的女主人,竟是林宅内最可悲的的人。 此时此刻,大大的洋房里,一家三口,加上赖皮鬼莫佳青,实在空荡。 林父不愿见林母,一见就吵,索性躲在书房里,林母也不愿见林父,一见火气就上来,也索性闷在房里。 莫佳青也是,彷彿被这气氛影响,往日的活力抽了乾,倒在床上,奄奄一息。 这是她见过最不像过年的过年,她以为旧时的年最有欺负,于是她一心盼着温如生快快回来,让这无聊的日记内容缤纷一些,毕竟她来这不是要见这种沉闷又枯燥的生活的。 要过的话,她本身就是,何苦来这多增气闷0 林怀瑾也盼温如生,她日盼夜盼,绝不输莫佳青。 这段时日,小说加上温如生之前抄的,她已替他完成大半,就等着他回来,期望能得他一句赞赏,再换他一颗糖。 其实那糖随处都有,林怀瑾也买过,明明味道一样,嚐起来却比不上温如生给的。 那时她就知道,永远比不上了。 就如同她意识到,这世上怕是沒有人在她心中,能比得上他。 午后,林怀瑾正在盘算该找什么藉口去王家一趟拜年。 大好日子,去苏家拜访的亲戚不会少,去找苏婉之的藉口明显拙劣,断不能用,而朱静在年前就先回了苏州,也是用不上。 想了许久,不见有用的。林怀瑾望了望姿势闲散,毫无规矩躺在床上撑头偷笑的莫佳青。 她早见林怀瑾一人拿着笔,痴痴地望着窗外许久,便知她想得什么。 她笑眯眯地道「终于想起我了」 林怀瑾被她看穿,也已能不恼不臊了,淡淡地问道「妳可有办法」 「沒有」莫佳青坦坦荡荡地回道。 林怀瑾眉心一皱,大不悦「那妳笑得彷彿妳有什么神仙妙计似的」 莫佳青摇头,佯装认真「不对不对,妳说我是鬼,那我怎么会有神仙妙计」 「妳」林怀瑾得气张口一滞,抿了唇,决定不再同无赖鬼争论5否则得气死自己。 莫佳青笑了起来。 要说想出门的,她是绝不会输林怀瑾。 她想都想疯了>也估计这外头的空气都该比这闷死人的屋子好,况且她哪里来的上好机会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大过年。 2035年的过年,已算不上真正的过年了° 鞭炮、拜拜、抢头香、一家十几口围炉,彻夜打麻将,旧有的氛围全是靠电视剧演出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如果是鬼计,妳听不听」莫佳青神神秘秘地道。 林怀瑾怀疑地瞄了眼,语气高了些「是什么」 「找妳妈一起岀门走春,趁机落跑」 这下林怀瑾是真气结,莫佳青这个蠢人'就知道招人烦,惹人怒。 她若真跑了,大年初一的上海滩还不得被林母掀个天翻地覆,鬧一齣大笑话? 莫佳青出得确确实实是鬼点子,无用至极。 俩人乾瞪着眼,最后林怀瑾实在忍不住骂道「沒见过妳这么蠢的」 转头她继续抄书,埋在温如生的书里头,好过与莫佳青争上一天5被她扰得耳根子不清净。 门是出不了了,这一待就待到了初五,林母终于出门打牌,林怀瑾依然待在家抄书。 下午,韩公馆来了张请帖。韩小公子韩东霖邀林怀瑾后日有空去大世界玩'还送了新年礼,功夫又费心。 「去去去,我特別想去,这回妳总算有理由岀门了吧」莫佳青兴奋地道。 是有理由了,但林母那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分卷阅读34 边不好说。 宽广的客堂响彻林母焦躁来回的脚步声,她以为韩东霖根本对林怀瑾沒有意思'今日帖子来了,方才去人家那打完牌赢钱的喜悦都沒了,只见着恶梦向她袭来° 她急急忙忙唤李叔去把初三就夜不归宿'不知留恋在哪条烟花巷的林父找回家里° 等林父一回来,林母就对他低吼「都是你的错,现在可好,如你所愿,韩家送帖子来了,这该怎么是好!」 林父拿过帖子看了看,有些不耐「就是小孩出去玩玩罢了,有什么问题急的妳这样」 「那是什么人!那是韩家!眼下到处都在抓人,別说忠诚的政三代军三代,肚子里装的什么谁知道,一个踏错,多说一句,你救得了你就盡把怀瑾从火堆坑里推 林父也火了「要说几次妳才能懂,简直有理说不清!整日瞎操心的」 「我瞎操心我瞧你才是个沒良心的,你要讲理乾脆同你情人讲罢」林母拉住林怀瑾的手,红了眼眶「我的図図才多大,你就想把她给嫁了,你就这么急吗?」 「到底谁说要给她嫁了」 「难道不是藉口为她好,为她着想,还不是布行一日不如一日,想藉她换钱回来,我告诉你,我绝不让她嫁,也绝不让她去!」 说是这么说的,到了后日,林怀瑾还是去了。 沒有人强求她,连林父都难得询问过她的意见,但其实是问给林母看的。 林怀瑾同林母道说多日未出门,闷得慌,想出去玩玩,想是苏婉之也会在,无需担心o 她这话说得差,毫无作用。 自从除夕又多抓了几人,现下林怀瑾同谁往来,林母都放不下心,恨不得紧紧拴住林怀瑾,让她哪都去不了。 最终却敌不过林怀瑾同苏婉之里应外合,林母再怎么拦,林怀瑾仍是跑了出去。 去的不是大世界,是王家。 苏婉之先送她去百货买了包装精緻喜气的枣和柿饼,再把她送到弄口。 她同林怀瑾笑道「温先生不在,妳来这是想等他回来」 林怀瑾一顿,垂了垂眸「他沒说何时回来」 她也忘了问,只记得他要走,她会想他。 她该问的,她居然忘了。林怀瑾悔得只想敲敲自己脑袋,好清醒清醒。 「开学之前会回来罢」苏婉之安慰道,又对她摆摆手,便扬长而去。 一入弄堂,四处都是大红颜色,爆竹噼哩啪啦地响,不时传来洗麻将的声音,阿康这些孩子正同弄堂内的孩子在外跑跑跳跳。 此时此景,与林宅一比,莫佳青都要当林怀瑾的面道一句简直是热鬧非凡。 凑热鬧少不了莫佳青,林怀瑾抛下一群人与赖皮鬼,劲自往王家去。 王大哥不知加入了哪家的牌局,客堂内,只剩下王嫂与林怀瑾在喝茶。 「大过年的,大家都欢喜,日赌夜赌的,鞭炮响不停」王嫂嗑着瓜子,突然感慨道「若把战事放两旁,一年之中也就这个时节最好了」 林怀瑾小口小口地啜着茶,一时间神色也似跟着王嫂所言,沉下心去。 实则她不如王嫂那样心繫战事人命,繫的是那未归来的温如生。 忽地,眼前一封信纸。 「温先生寄来了信,里面有一封要我转交给妳的」 林怀瑾愣了愣「是什么时候寄的」 「除夕那日,可妳沒来,我也不好贸然送去给妳」 除夕,林怀瑾在心底喃喃唸道。 她盯着那封薄薄的信,心脏莫名地狂跳起来。 温如生写信给她,她着实想都沒有想过。 他会写些什么,问她抄书的进度,还是说西湖的景 林怀瑾整颗心激动又紧张,抿紧着唇,拆信的手小心翼翼,就怕一不小心撕毁了信。 一入目,便是她熟悉的字迹。 信上写道 林: 杭州天好,刚到李铭便邀我游湖一圈,湖前只感事事变迁,好在景物依旧,为我自身所期望。 信到想应是小年夜,不日开学,抄书之事应停,好温习功课。 人生虽不能万事如人意,我身为俗人,不免要道些俗语,在信尾写上祝词。 祝妳心想事成,岁岁平安。 师 温如生」 林怀瑾沒听见无声无息回来的莫佳青怪道一句「终于等来了第一封信」 因她在心道,天好,天好,冬日的暖阳确是好。 可林怀瑾心暖,也心酸。 心思多的她难免多想,温如生说的天好,是否意味他不需她送的围巾。温如生的字字真挚,却是以长辈身份写信,就连祝词也是岁岁平安,待她如小儿般,真真当得起他最后的一个师字。 林怀瑾早明白的,都明白,但她如此喜欢他,总是抑制不了难过。 温如生连一封普通的信,也要提醒她二人之间的差距。 大多是无意罢了,然而事实永远是事实,残忍之至。 「怎么了,温先生写了什么,妳表情这么凝重」 一旁的王嫂察觉有意,出声问道,把林怀瑾出的神给唤了回来。 她强忍心中纠结,眼泪欲滴的情绪,扬起一个笑容「他祝我新年好」 「温如生总是这般好,出门在外,新年还不忘提前写信回来祝贺」 「是啊」林怀瑾轻声答道,掩住了隐隐的颤音。 「温先生可有说他何时回来」 林怀瑾又是一愣,想哭的情绪再度涌上鼻尖。 今日人人都问她,温先生何时回来,此时她也真想问问,温先生何时回来。 可她要向谁问信中连提都不曾提的事,温如生,又何需向她告知。 于是林怀瑾又想问天,怎么人人都要问她呢 在温如生心中,她同他,不过是简单的师生罢了。 宴會-2 人装扮起来就是不一样。 朱静穿得一身紫罗兰色长裙,难得显出娴静优雅的一面,苏婉之则一身黑,小露香肩,裙摆堪堪及膝,衬得她肌肤雪白,高贵中小有性感,煞是亮眼。 林怀瑾差点忘了,这种场合哪里少得了她们。朱静同她姨妈来,苏婉之却是独自一人。 她们同林父说了几句,就简简单单把林怀瑾带到安静角落,夹起檯上的自助餐食开始吃吃喝喝。 朱静道「这种地方沒什么好,还无聊,唯一的乐趣就是来吃的」 苏婉之笑道「我以为妳是来找夫婿的」 朱静呸了声「我才不想这么早嫁,还是嫁一个大我那么多的人,再说了要找也轮不上我,妳瞧,我姨妈大女儿二五了还不嫁,我姨妈着急呢!」 「谁说妳嫁韩东烨了,我是说韩东霖」苏婉之说着,不自觉地往不远处朱静的表姊望去。 那女人一身开极高岔的旗袍,红唇烈焰,乌黑亮丽的髮微捲,像足烟花巷酒楼出来的,也不知究竟是要勾引谁。 苏婉之目光冷了,语气也冷「就她那样也想嫁韩东烨真是痴人说梦话」 林怀瑾无意地问「妳认识韩东烨」 苏婉之来不及回道,朱静一脸惊讶,诧道「妳不知道」 林怀瑾摇头,她对这些本就沒什么兴趣,少去过问,就连韩东烨的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分卷阅读35 神秘也是听父亲在车上提个几句才知道的。 朱静同她道「苏家和韩公馆是世交,韩家沒生女孩,整个韩家都把婉之当女儿疼,尤其是韩老爷子,就差把天上星星都摘来给她了」 「哪妳说得这么夸张」苏婉之说着,来了一名侍者,对她道「苏小姐,大少爷请妳过去一趟」 闻言,她脸色几不可察地沉了沉「知道了」 说罢,苏婉之跟着那名侍者离开。 林怀瑾随即问朱静「大少爷可是韩东烨」 「嗯」朱静奇怪地嘆了声「大少爷韩东烨来了,这场子上的人是开心了,苏婉之可就难了」 「怎么说」 她摇摇头,顿了几秒「我见过几次韩东烨接婉之去韩公馆吃饭,他的脸简直可怖至极」 「妳是说他长的很难看」 「不是,我是说韩东烨的脸色,不笑,每次都沉着一张脸,像要训人吃人一样,还有啊,韩东烨长得可好看了」 朱静对韩东烨的长相评价发起了花痴,然而一整晚,被形容的犹如天神般好看的男人沒有出现,苏婉之也消失不见。 晚宴到一半,林父把林怀瑾叫回身边,原来是韩老爷子同今日的小主人公终于现身。 林怀瑾站在远处,瞧不真切长得如何,只记得与韩东霖仅仅算得上几面之缘,除去方才朱静说他在家极为受宠,又是个本性调皮顽劣之外,她对他的印象一点都沒有。 她兴致缺缺地想,韩东霖兴许会有几分凡人见不着的天神的神似,可终究也与她无关。 此时,她所盼的只有盡早结束,好回去抄书。 直到一场好不盛大的宴会将要结束,老早就不见人影的莫佳青跑了回来,一脸羞红。 林怀瑾狐疑,亦觉稀奇。莫佳青这人脸皮厚极,何时红过又见她眼睛转了好几圈,也不说话,更是难得,最后她忽地一顿,目不转睛地停在从林怀瑾身后缓步走来的人。 林怀瑾回头望去,正是消失的苏婉之。 不知她了去哪,竟换了一身密不透风,不及她穿黑裙好看的裙子。 林怀瑾正要上前,莫佳青忽然莫名其妙地说句「苏婉之简直让我大开眼界了」 再回头看莫佳青,她一双眼睛睁得又大又圆,盯着另一方向朝这走来的男人。 是韩东霖。 原以为这个晚上都不会有任何交流的人意外找上了林怀瑾。 他一上来就道「林怀瑾,妳可记得我」 林怀瑾稍稍一愣,对他的直唿很是不满,却也惊讶,他怎会记得她。 她面色不动,保持应有的礼节「认得,整个上海滩有何人不认得韩小公子的」 她不说忘沒忘,记得不记得,道认得。 确是认得,再多就沒有了,多了反成套近乎,林怀瑾不喜,就跟他一上来就唤她名字一样,沒熟到那地步的讨厌。 偏生那句话听起来有些暗讽,林怀瑾说完便有些悔。 韩东霖似乎也不在乎她记不记得,讽不讽刺,他大笑「千万別这么叫我,我以为这是那些叔叔伯伯巴结我叫的」 上一秒,林怀瑾还觉得他傻气,下一秒她就恼了。 韩东霖这话似在说林怀瑾老气又笑她蠢。她大眼睛瞪着他,唇都抿了起来。 结果韩东霖笑沒几声,止了住。自然不是他意识到自己惹人不快,而是后头苏婉之来了。 「韩小公子笑得这样开心,看来挺享受众星捧月的啊」苏婉之道,想是听见了他们说话。 韩东霖哼了哼,也讽刺回来「哎呦,这不是苏大千金吗?一整晚也不知跑哪去,我刚回来也不先见见我,等我叔叔伯伯的见了好几圈,妳这才出现」 苏婉之是何人,自不输他,笑吟吟地道「韩小公子名头大,我既是苏大千金,名头也不比你小,还得先见你了」 韩东霖一气「妳真是沒变,一样的讨人厌」 「你也沒变,脑子一点都沒长」 林怀瑾看他二人一来一往,猜想世交关系,也定是从小就打鬧到大的,颇有青梅竹马的意思。 她插不上话,也无意插话,最后只见韩东霖吵不过,气得转身要走,又回过头来,对她笑着道「林怀瑾,我不比妳长几岁,妳就同苏大千金叫我韩东霖罢,我们下次见」 「不叫你东霖,难道要喊你东霖哥哥」苏婉之悠悠笑问。 「別!妳那样喊我怪渗人的,我鸡皮疙瘩都起了」韩东霖伸手夸张地抚了抚皮肤「妳惯是个沒教养的,就继续沒教养罢」 「我哪沒教养了你才沒教养!」 「別说我了,我从小到大可沒见妳喊我哥一次东烨哥哥,还爱惹他,妳怎么有教养了?」 苏婉之一顿,架不吵了,而韩东霖胜利似的咧嘴笑,转身又是意气风发的小公子。 晚宴结束,林怀瑾自知要受一番审问。 韩东霖那么注目的人同谁说几句话都是被人盯着的,何况林怀瑾时不时就收到林母林父关切的眼神。 林父一上车就问道「韩东霖都同妳说了什么」 「沒什么,嘘寒问暖而已」 「你们说了那么久的话,不像嘘寒问暖,问得哪些,说得哪些快说来听」 林怀瑾垂了眼眸,不等她胡扯出来,林母先替她说话「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沒见那小公子都是同苏家的说话吗?同怀瑾也不过几句」 「带她去就是让他们见见面,这好不容易说上话,还被苏家的截胡,什么玩意儿」 「你这个做父亲的可真好心呦!」 「妳又要吵妳也不看看那些个人都想把女儿嫁长个十多岁的韩东烨,也不想想他为何这么晚了都不娶,就想把女儿推火坑,我呢,我给怀瑾找个年龄适当,相貌堂堂,家世也不错,还是老爷子最疼的孙,我何错之有」 「听听,我想的果真不错,你搜刮完我娘家的钱,现下又想找个金龟女婿了」 「胡说八道!难道妳要怀瑾嫁个像我一样的穷小子,吃苦一生了」 林父道完这句,车上的人都默了。 李叔如常的开车,对此争吵彷彿是他的日常,林怀瑾看着窗外霓虹缤纷一闪而过,模模煳煳,又似被拉了长。 莫佳青神思仍逗留在方才晚宴上,因迷路看见的祕事。 此时的上海滩,十里洋场,人心各异,彷彿不得不隐藏起一片赤诚之心,就怕一见到阳光,就会同那些鬼魂一般,痛苦的消散在太阳底下。 当然,除了人不人,鬼不鬼的莫佳青。 除夕夜 林父自晚宴过后,又是好几日不归家,林母日日都如独守空房的怨妇,夜不能寐。 年节近,除旧布新。 林宅的年节气氛已不属于林家,更除不了那些腐烂至根的东西。 林怀瑾关在房里安静抄写,莫佳青里里外外来回奔走,几个来回便觉无趣,倒是杨妈领着下人贴起红色春联,那边扫扫,这边擦擦,也算是给林宅添了不少年味。 可惜年味撑不了多久,连点馀味都不留。 除夕夜,除了杨妈与李叔早已沒有亲人,长年住在林宅,算半个林家人外,其馀厨子与下人忙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分卷阅读36 完,领了林母发的红包,都回了自家过年。 上午还热热鬧鬧的林宅,一下变得冷冷清清,里头的人比鬼多,却比四处游荡的莫佳青还要像鬼。不是不见人影,便是沉默不语,踏在地上发出的声响都显得寂寥孤独。 傍晚,几日不见的林父回来了。 他叫的李叔接他。 外头再逍遥,里头再烦闷,一家人也总是要一起过年团圆,这是他不变的习俗。 林父先带林怀瑾祭了祖,他父母来自南方,小小年纪就失去了双亲,随着事态独自辗转流落到北平,一穷小子因此遇上当时遥不可及的千金小姐,二人相爱难捨,后来林母怀上林怀瑾,最后便带着妻女回沪,落叶归根。 这段往事任谁想起来就觉得既世俗又魔幻,时至今日,那些刻苦铭心的爱彷彿也跟随岁月一一逝去。 若要问悔不悔的,想是林母林父都回答不出,说再多也是无用。 一家子终归是一家子,是要团圆,才算一个年的。 长长的餐桌上不再是暗流涌动或是剑弩拔张的场景,而是摆上腊八粥、红烧鲤鱼、五彩花生米、狮子头、扣三丝、白肉火锅,北方结合南方的年夜饭全出自杨妈,好不丰盛。 可应品的喜悦,嚐的亲情,却也味同嚼蜡,沒甚滋味,一桌子全靠杨妈和鲜少多话的李叔活跃气氛。 林怀瑾觉得这样便是好了,不吵不鬧,安安静静,她不盼什么,只要这样,日子都还算好。 莫佳青就不这么觉得。 不尴不尬,又虚情假意的。这样过年有什么意思又哪里叫团圆了要她说,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待着吃炸鸡来得自在快乐。 莫佳青待林怀瑾吃完,被气氛憋得实在忍不住道「在我家,虽然也沒什么过年气氛,最多一起吃顿饭就回房各做各的,可是妳家这种也太让人窒息了」 林怀瑾瞥了她一眼,见四周无人注意,她悄声说道「大过年的,我不同妳吵,可是我家里的事跟妳有何关系」 莫佳青闭上嘴。心道,怎么与妳无关了,是妳不知道罢了,要不是看她可怜,莫佳青连句嘴都不想插,更不会来到此处。 饭后,林怀瑾正要同杨妈与林母一块包饺子,林父把她叫去了书房。 与林父每年都会回家团圆一般,照惯例,他给她一包红包,上面亲手写着她的名与新年祝语,平平安安,万事如意。 林怀瑾恭谦地道了谢,也说几句贺词,便要下楼。 林父却喊住她,走到她面前,神色怪异,一双手收在背后,欲伸向前,到一半又顿住,往后,又再悄悄向前,最后连同他欲言又止的神色,安分地停在身侧。 他带有几分沧桑的嗓子地道「妳若觉得韩东霖好,他对妳也有意,妳就同他处处看罢,若处过了,妳不喜欢,那便罢。我不强求妳,只是怀瑾妳要知道,这仗哪天真打了下来,他韩家再怎么样都能保妳平安」 书房内琉璃盏映出的浅橘黄灯,朦胧地照在林父脸上,昏暗之下,有那么一瞬间,林怀瑾觉得他老了。 她忆起当年一双牵着她的手,宽大厚实,笑时会引出数条皱纹。如今,他的依旧宽大,握的却不再是她,皮也松了些许,而脸上无需笑,就已是岁月刻下的深深几条鸿沟。 目光转到他的鬓边,她默默地想,是谁说雪在南方难下,这不,雪竟不知何时落在了父亲的髮上。 她紧了紧手中写有万年不变的祝语,轻轻一笑,道「好」 后来莫佳青问林怀瑾,她怎么就道了好,难道她要放弃温如生了 林怀瑾摇头,她怎么放得下温如生。应好不过是不想让林父担心,且她一时心疼。 其实林父待她不差,许是心里矜持着,又许是想保有自己的父威,父女之间总隔着一条鸿沟,说不出肉麻亲情的话。 她感父亲是为她好,多少年了,她从未如此真切的感觉过,林父的不强求,更是中她下怀,她为何不应好。 可就算沒有林父这番话,林怀瑾也是会应的。她不曾反抗过父母的要求,虽不是真心,也不至让他们失望。 同韩东霖的事,倘若有缘,林怀瑾与他,也仅仅会是好友罢了。 而生死之事,林怀瑾满心满眼都是温如生,压根不把战争二字放进眼里,又何尝在乎谁能保她平安。 子时的钟一响,外头的爆竹烟花绽放开来。一颗饺子落入嘴中,林怀瑾咬了咬,咬不出杨妈特意包进的一块钱。 糖和花生也是无,林怀瑾有些兴致缺缺。 虽说只是个寓意,她本就不在乎,但是今年,她特想吃糖,好盼来年的日子,甜甜蜜蜜。 烟花响个不停,林怀瑾想着温如生。 她好奇,这样冷的天,他是否戴上了她送的围脖。 也许他有戴,因他怕冷,也许他沒戴,因他不喜。 莫佳青说那条围脖织得丑,比她上得不知什么课时织得还丑,温如生定然不喜。 林怀瑾什么都好,就是女工不行,莫佳青的嫌弃害得她差点就扔了那条花了几日几夜织出来的围巾。 幸好,她沒扔。 那日的举动也是她有史以来最大胆的一次,连莫佳青都不断拍手叫好。 林怀瑾此刻都能回想起当时温如生身上的味道,他的呆愣,还有她自己狂跳的心跳。 像是要冲出身体,飞奔入他的身体似的。好在她跑得快,暂且守住了心藏,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害怕。 害怕他要拒绝,害怕他当着她的面扯下围巾。 想想那画面,她肯定得心如刀割。 现下想起,她都庆幸跑得快。 而那时恋恋不捨的却是莫佳青,一路上唸叨她还想看看温如生作何反应。 林怀瑾想,就算看了,也千万別告诉她才好。 想着想着,又想也许他正同李铭在西湖边看烟花,也许他游玩一天,太过疲惫,守不住瞌睡虫,先去找周公过年,又也许,他想起了他母亲包饺子,却只能同李铭作伴喝酒。 林怀瑾轻轻扬唇。 她心道,温如生与他一起,孤家寡人,这个寡字,倒也能改上一改了,又倘若有一日,这孤家二字能改,她希望是她,到时她会给他包上一桌饺子,让他永远吃不盡。 如此痴人说梦,就当是今年的新希望罢。 萌动 春天来得快,今年的上海却一片雪也沒落。 埋在土里的小枝楡在季节的交替中挣扎。 也许,是它的时间错乱了,又也许,它的季节与人不同。 她仍等待着心中盼望的雪,许会在来年春天雪化时,冒出鲜绿的叶子。 —颗心就这样,浸泡在冷热之间,变得脆弱却又极易满足,亦仅需一颗糖把她所有难受化开,一句似长辈的叮咛,又把她重新打入深渊。 每当那时,林怀瑾就特別想告诉温如生,她不想听,她不想他待她像母亲那般关心,她不想他待她如老师那样正经。 好似林怀瑾永远长不大似的。 某夜,她实在难受,对月喃喃地道「漫漫长路,许是早知盡头在哪,我却不愿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Χyúsんúωú7.cōм 分卷阅读37 接受罢了」 对于这些纠结挣扎,莫佳青只是摇头感嘆,她从不知暗恋一个人是这样难,且还是自己的老师,承受的又更加的多。 于是莫佳青也对月回道「路都走不到一半,就先给自己判了死刑,妳甘愿」 不甘的,林怀瑾不甘的。 那日之后,林怀瑾为显成熟,特意去向苏婉之讨教,想换个装扮衣着。一旁的莫佳青却同苏婉之心有灵犀似的,异口同声 「妳这样最好看!」 惊得林怀瑾都不禁往隐身在空气中的莫佳青看了几眼。 她们一人一鬼都道林怀瑾无需改变,她自身的气质最是迷人,倘若温如生钟意妖艷成熟的,那花柳巷多的是,各个都要比她厉害百倍,更何况温如生绝不是那等人,也恰是他的气质最与她相符。 她们说的头头是道,可是林怀瑾虽被说 服,仍是想试一试。 一个去王家的日子,林怀瑾穿上前夜在衣柜里翻了一夜,勉勉强强才挑选出来的旗袍。 她记得温如生第一次见她穿王嫂旗袍时的眼神,只是这次样式简单,颜色也朴素,不会显得太隆重太注目。 平日素净的脸还特意擦了胭脂,涂上林母买给她的一只口红,颜色不大红不浅粉,不至太艳太妖,往日用在赴宴时的,近年来几乎不出门,口红剩了不少,不知坏沒坏。 她闻了闻,又在手上试了几下,想应是沒坏,就往唇上涂抹细描,镜子左照右照,又看向镜中的鬼。 「好看吗?」她朝鬼问道。 莫佳青沒有迟疑,像忍了许久「好看是好看,就是不适合妳」 林怀瑾撇撇嘴,又抿了抿唇,就当沒问过,也沒听过,起身就往门口走,手刚放上门把,一身的勇气却又忽地洩洪似的,弱弱地问道「真的不适合」 莫佳青重重点头。 「那上次穿王嫂的旗袍妳可沒说不好,甚至说温如生不停看我」 「那不一样,那时妳全身淋雨,头髮湿答答的,再穿上那一身旗袍,眼神羞怯又纯净,偏偏流出一股天生的妩媚,当然吸引人了」莫佳青上下打量她几番,最后摇头 「妳现在明显太刻意了,管妳穿得什么,都沒那日惊为天人」 林怀瑾听完,莫名火气上来「妳穿得才难看,我见都沒见过!还说什么天生妩媚,妳怎么不说我是妓」 莫佳青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待她反应回来,林怀瑾已经开了门,甩了门,下楼离开。 好不容易在汽车要驶去之前,莫佳青追了上去,见林怀瑾一脸平静事不关己的态度,她也大声骂道「莫名其妙!是妳问我的,妳对我发什么脾气!当妓女要是妳这副态度早被人炒了」 林怀瑾故作沒听见,望着窗外喲啸而过的景色,莫佳青更是不高兴,又冷哼「妳沒见过的东西也可多了去了,见了还不停问我,像个小孩一样,一天一万个那是什么,这是什么,还喜欢的很」 这话终于换来林怀瑾的目光。 她张开嘴,无声地道「我不是小孩!」 这下莫佳青算是明白了,林怀瑾根本不在乎她骂了什么说了什么,林怀瑾的想的都是温如生。 莫佳青道「妳就这么在意他把妳当小孩看 待」 林怀瑾不说话了,闷着张脸。她以为莫佳青是在明知故问,也的确是在明知故问。 莫佳青见她又是那样,也不说了,全当是自讨沒趣,只是气沒消,同样是闷着脸,乍看之下,俩人竟颇有些相似。 俩人自是不知,而林怀瑾直把一门心思放在正要去见的人身上。 偏生这人见了,一字未提,眼睛更是不多 看几眼。 平时的林怀瑾喜穿洋装,轻便舒适,难得今日打扮不同,王家人都注意到了,各个都道上一句好看, 唯独温如生。 林怀瑾坐在他房里,里边多了把椅子,专门为她。自从来过,她便是常常待在这里,她看书,他抄书,安安静静的,毫无尴尬之感。 寒假时,林怀瑾抄的,温如生甚是喜欢,便继续下去,如今他一边上课,一边抄书,速度倒不如她抄时的快。 殊不知,还不是因她太过疯魔失心。 手里的小说林怀瑾是彻底读不下了,也无所谓。她早读完了,不过是一遍又一遍地读,情节可说是倒背如流。 她不时飘去正专注抄书的人,想弄出点声音,吸引他注意,又觉他很是认真,她不该打扰。 尽管她知道,她再怎么扰他,他也绝对不会赶她出去,心中也明白,他不是沒注意到,而是她穿得什么,实在与他无关。 剎那间,林怀瑾真有些嫉妒温如生此时眼里的书籍。平平无奇,破损老旧,都比她要来的讨他欢心,得他注目。 想着想着,鼻尖一酸,林怀瑾转过头,不去看他,也不想再想,免得落泪,教莫佳青好笑。 窗外春光明媚,室内沉静郁郁,林怀瑾盯着书,极盡所能想集中精神,又害怕去想不该想的,许是氛围渲染,最终竟是目光逐渐失焦,趴在桌上睡去。 温如生彷彿背后长了眼,在她趴下后,慢慢转过身子。 身型娇小的女孩着一身旗袍,叉开得有些高,露出一双莹白笔直的腿,头枕在一双纤细,曾间接绕过他脖颈的双臂上。 他看着面向他的睡颜,白嫩的脸蛋,埋在里头,越发小。 林怀瑾长相安静,不是能让人一眼记住的明艷,可温如生记着,每当林怀瑾笑时,眼睛会弯成月亮那般,眼珠子黑的发亮,他还记着,林怀瑾最会脸红,只是,她今日唇上的红,沒有她面露羞涩时的好看。 他一直觉得她像个害羞内向的孩子,偏偏也是个最容易亲近人,把活泼可爱藏在外表下的孩子。 她的小脑袋瓜里对世界很是好奇,喜欢和他讨论一个新的事物的用法,或是食物,喜欢的更不是时兴的思想,而是最富有少女情怀的小说。 有一回,林怀瑾在看张爱玲,他忍不住打断,问她为何这般喜欢。 她道「因为真实」 真实的让她一看再看,彷彿能因此看遍其中深沉的悲凉,亦是她所经歷的种种。 后来,温如生偷偷读过几回,才知她所谓的真实中,其实不乏痴情浪漫。 恍然之间,温如生在脑海中描绘出她笑的模样,脸红的模样,还有在旗袍之下隐隐浮现出的少女曲缐。 她确实好看,无论她穿得是什么,比四季的花儿都好看,比秋天的风都来得舒服,他想。 接着勐地睁眼,眼里写满羞愧,默了会,温如生轻轻一嘆。 这春日啊,人心荡漾又浮躁,害得他竟生些不该有的想法。 温如生起身,脚步轻轻,一面在心中唸道,真真不该,万般不该。 棉花糖 林怀瑾是被楼下阿康和弟弟妹妹吵醒的。 醒时,温如生仍在抄书,一点也沒有被打扰样子,倒是听见她的声响,放下了笔,回头温声问道「醒了」 林怀瑾嗯了声,抹了把脸,一面庆幸好在沒有流些丢脸的,一面睡眼惺松地点头。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分卷阅读38 她模样可爱,不知脸上其实印上一道睡痕,温如生看得有些忍俊不禁「妳晩上该睡不着了」 林怀瑾眨了眨眼,不敢告诉他,刚才那一觉比在家里的都要睡得好。她微微侧头,发觉她背上被披了件单薄的外套,是温如生经常穿的。 「精神不好,影响上课」温如生顿了顿,又解释「春天还是有风,着凉了不好」 上一句听罢,林怀瑾唇角不免一沉,下一句,她又陷入矛盾。 林怀瑾明白温如生的关心,和他的好,究竟都是出于哪种,可是,她总是希望那是不同的,是她所想的。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是给自己的幻觉,于是就陷入这种畸形的情况里。 「谢谢」林怀瑾轻声地道,拉下外套,还给了他。 她要回家了,再不回去,林母又要担心,亦或者说,她害怕自己深陷。 温如生一样送她到弄口,目送她上车离开。 在那之前,林怀瑾是一直在等他说话的。说一句妳今日真好看,或是问一问她,怎么突然特意打扮了。 那时林怀瑾幻想自己不会回他,而是低头脸红,再望着他笑一笑。 然而什么都沒有,他是真的压根不在意。大抵是真如莫佳青所说,沒有那日的惊为天人。 林怀瑾丧着气,就差把苦心全作泪水流下。 沉默许久的莫佳青却突然道了一句「也许是妳把妳自己当成小孩」 那句话究竟什么意思,林怀瑾搞不明白,但倒也不再把那些花里花俏的的东西穿上身,涂上脸。 端午节很快到来,苏婉之又打来了电话,说要去黄浦江看赛龙舟。 自上次除夕抓人,及韩东霖来的帖子的事后,林母神经越发敏感,连林怀瑾藉口去找苏婉之,实则去王家也经常阻拦。 有一日林怀瑾大起胆来,自作主张邀苏婉之来家里做客,想稍稍安林母的心,结果才不到半日功夫,苏婉之便把林母收服得妥妥贴贴。 苏婉之走后,林母更道她是好女孩,可交往。 林怀瑾实在后悔沒有早点把她请来,直到端午之日,林母又开始担心「人多的地方,不太安全,早去早回,妳可听进去Tj 林怀瑾嗯了一声,第一回,心中是千万个不愿意出门。 她平日本就性格孤僻,不喜热鬧人多,暂且不说苏婉之还找上林母当说客,她一连几日被苏婉之、朱静,再加一个赖皮鬼缠得不行,她才无奈答应。 再说回林母,这事她虽也不喜,但看是苏婉之来,便答应了,于是林怀瑾更沒了理由。 想是韩东霖邀请的话,林母连帖子都想撕了罢。 想到这,林怀瑾还真想是韩东霖,因温如生不去,她也沒有兴趣。 温如生不去看赛龙舟是苏婉之打听出来的,或者说,亲自问,亲自听出来的。 他性子同林怀瑾一样,不喜热鬧,林怀瑾早猜岀他是不会去。 事到临头,苏家的司机与苏婉之都到了大门,要同林怀瑾一道去,林母再怎么担忧叮嘱,她再怎么不愿都是不能悔了, 车上,苏婉之忍不住打趣「妳母亲也太担心妳了,我又不会把妳给卖了」 林怀瑾却淡淡地回道「她也只有我了」 平平淡淡的一句,让不是当事的一人一鬼都沉默了下来。 直到路边越来越多的人,苏婉之与莫佳青一个人话一个鬼语,叽叽喳喳,在林怀瑾耳边吵个不停。 她们来得迟,汽车是进不了了,只能下车徒步,半道就碰上了韩东霖同他的一群友人嬉鬧走来。 「林怀瑾,妳也来拉」韩东霖依然是那招自来熟的态度。 林怀瑾朝他轻轻一笑,这些日子已经同他交好了些,久了也就不那么讨厌。 自韩东霖归沪,不时就能见到他下学时等在学校门口,找得明明是苏婉之去玩,还偏要拉上朱静和她。 偶尔林怀瑾会去,这事林母不晓得,只当林怀瑾与苏婉之玩得好。苏婉之也不晓得,韩东霖为何要常常来讨她骂。 可这点小心思,倒教也同为有暗恋对象的林怀瑾看了个破。 青梅竹马,当真有诡。可惜青梅不爱竹马,竹马仅仅是普通竹马,绕不着青梅床。 林怀瑾看破了,也不说破,却替韩东霖同情,也可说是为自己。 几人相遇不到几分,男的开起道,方便女孩挤到前排去,只韩东霖与苏婉之在后头—面走5—面吵嘴。 赛龙舟急鼓声响起,欢喲声,伴随不停的斗嘴,轰轰烈烈地交织成一块,热鬧非凡。 林怀瑾安安静静观赛,对谁输谁赢,谁快谁慢,不是太上心,身在人群中莫名有种与世隔绝,人家的热鬧都与她无关的感觉。 反而是莫佳青心情激动,恨不得也下去跟着划。 她道「这才是划龙舟嘛,在我们那里哪还看的到这样精彩的,为了创意,把龙做的不像龙的,鼓也沒这打的好!」 林怀瑾无奈,莫佳青说的又是她从沒听闻过的,便不去搭理她。 比赛正如火如荼的进行,忽地似有一声孩童声音在叫唤她。 以为幻听,却越来清晰。 林怀瑾艰难转过身去,挤满人的细缝里,突然冒出一个小孩,唤她「林姐姐!」 「阿康」林怀瑾很是惊讶「你怎么在这」 「我全家都来拉,一年一次,怎么能不来看看,就连温先生也来了」 「温先生」林怀瑾有些愣,又抬头伸直了脖子想去找人,可是再怎么找,也仅看见一颗颗的人头。 「他在哪呢」林怀瑾问道。 「在后面,是温先生先看见妳,说妳在 这,我就跑来拉」 林怀瑾还在为这番话发愣,在一旁的苏婉之早听见,把架先丢着,回头来盯着阿康问道「你说温先生也来了」 阿康本不是个怕生的,看苏婉之是同林怀瑾一起,乖乖地回「来了」 苏婉之哼了哼「这温先生,我怎么觉得说一套做一套呢,去看戏也是,赛龙舟也是」 林怀瑾闻言,看了苏婉之一眼,似在说,妳不许说温先生不好。 「罢,罢」苏婉之索性摆摆手,转身又同韩东霖斗起来。 林怀瑾仍傻站着,幸亏有莫佳青在。她提醒了林怀瑾「还不快去找他!」 阿康带林怀瑾找到了温如生,又劲自跑了开去寻弟弟妹妹。 温如生独自待在少人安静的地方,这里看不到江上的赛事,视野倒是宽阔,放眼望去,却又都是人。 「温先生」林怀瑾语气昂然「阿康和我说你也来了」 「嗯,阿康他们非要我一起」温如生唇角轻扬,又落下。 她点点头,看着他,他沉默不语。 一时间尴尬,林怀瑾想了想,又道「婉之生了气,说你不来,却又来了」 「我再同她解释」温如生语气淡淡,神情也淡,不知为何,林怀瑾感觉到了敷衍。 「其实她也不是真气,就是开完笑」 「我知道,她性格好,不会动气」 林怀瑾再点点头,这次,她不找话了,神情若有所思。 今日的温如生不似以往。 莫佳青也感觉到了。他连脸上平日的笑意都消失无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分卷阅读39 踪,沉得彷彿有种无形的压力,围绕在他的周围。 只是一下下,林怀瑾也被染上了。 过了会,林怀瑾小声问道「温先生,你身子不快吗?」 温如生摇摇头,看了看她,又转眼望向別处,声音平淡「妳的朋友来了」 林怀瑾也转身去看,是韩东霖。 他问她要不要吃棉花糖。 林怀瑾沒答,问他「婉之呢?」 「和朱静一起看比赛,別搭理她,我要去买棉花糖了,等等给妳,苏婉之就算了,那张臭嘴用糖也治不了」韩东霖一面骂,一面走,一下就又消失在眼里。 林怀瑾刚回头,谁知温如生竟也要走了。 「妳去玩罢,我去找阿康,仔细安全」说罢,他转身就走。林怀瑾连张口喊他的机会也无。 那背影看起来无情的很,而她不知所措地望着,鼻尖募地一酸,莫佳青却笑了。 她往莫佳青一瞪,可她脸颊晒得红,眼睛也红,一点气势也沒,还挺可爱。 莫佳青笑得越发开心,甚至一脸狡黠。 林怀瑾以为莫佳青是在笑她爱哭,更是生气,眼看温如生快要走远,像是惊醒一样,她迈出脚步追了上去。 可奈何人多,耽搁了那么一会,温如生已经隐身也人群里。 藏青色长袍,挺拔身长的背影,竟是再怎么寻,都寻不着。 林怀瑾很想哭,她怕自己是做了什么惹他不快,又想自己居然找不着他,把他给丢失了,更是快要忍不住。 唯有不断告诫自己,大庭广众之下,她不能失态,否则要丢脸。 方才也帮忙找的莫佳青站在林怀瑾身旁,见她如此难受,也笑不出来了。 莫佳青实在想和林怀瑾说说那日的事,但又想,这事保密才是好。 她来的时候,一切设定都是在她不能改变过去下的,如今林怀瑾见得到她已是意外,她如果再破坏了,她实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莫佳青两难又纠结,这时她听见了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喧鬧的世界里,近似被碎裂开的风。 「我不想要棉花糖,我只想要他给我的糖」林怀瑾轻声地道。 青菜蘿蔔 端午过后,温如生又变回了当初的温如生。 和煦笑容,温和待人。 他仍是待林怀瑾好,而她仍是去温如生的房间看书。 许是心思多的缘故,林怀瑾还是察觉到,温如生待她不同了。 这个不同一点也不好。 温如生是在刻意的疏离她,虽说沒有其他人能感觉的到,要林怀瑾说出来哪里疏离,她又说不出来。 仅仅是个感觉,对她来说很明显的感觉。 大抵人都是这般的,明明难受的要死,偏还一心执意要去见那让人伤心的人,像是自己拿着把刀割向自己心头。 莫佳青就不是了。 她整日贴身林怀瑾,一点小情绪都能发现,对于林怀瑾的感觉自然沒错过,且乐见这个不同。 可她还是不能告诉林怀瑾她看见的秘密,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慢慢等,等到事情有进展的那天。 不得不说,莫佳青很期待。 她沒有等太久,期待的事很快就来了。 起因是沸沸扬扬谣传过一阵子的韩雪,近日又热了起来。 莫佳青差点就要忘了她,然而总有些人甚是会挑时间,像电视剧演的那般,看精准了就出来转一圈。 韩雪喜欢温如生的事无人不知,大树下密谈的事平静过后,温如生同她一直保持同事距离,不亲不生。 时至今日,以为无干系,谁竟又被学生撞见在同颗树下交谈甚欢。 学生人多,天地之大,哪都不缺嘴,于是热议就传到了林怀瑾耳中。 她和莫佳青俱是悔恨。 有大好机会偷听的机会都使不上,一次错过,是悔,二次又错过,是恨。 然而此后几乎都能见到那二人走在一起,不愁机会,倒教林怀瑾犯酸。 她很想很想知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突然之间变得如此亲近,又不禁想,他们是不是已经在一快了。 此事无需林怀瑾央求,莫佳青自是去听了墙角,回来却是一反常态,半字都不肯洩漏。 林怀瑾气急,却一点都不愿显露她的在意,教莫佳青捉弄。这气急也就变成了乾着急。 一张疑惑的脸不停在镜中琢磨,直到另一张脸也加了进来,满是好奇。 林怀瑾问道「妳觉得我长得如何」 莫佳青还以为是什么大问题,值得林怀瑾在镜子前呆了一小时,沒料到问的竟是这样的。 原来,不论是何年代,女人与爱情的杂疑都大致相同。 争风吃醋,嫉妒怀疑,再一个至俗的问答题,你爱她,还是爱我。 莫佳青噗哧一笑,答「不差」 「那韩雪呢?」 莫佳青仍是一样的回答「不差」 林怀瑾眼神一变,直接转身盯着莫佳青「那我同她比呢?不许说差不多」 莫佳青一点犹豫也沒,换了回答,语气还带上了兴许自豪「那当然是妳好看了」 毫无疑问,莫佳青自是站在林怀瑾这边,什么韩不韩雪,与她有什么关系,全是日记里的炮灰。 可若真要比,韩雪是个长相清秀的女人,林怀瑾也是。差就差在气质,韩雪阅歷多些,是颗成熟的樱桃。林怀瑾芳龄十八,虽早已不天真烂漫,但依然是被护在林宅里的一颗青涩水蜜桃。 说到底,不过是青菜萝蔔各有所好。 林怀瑾有些怀疑莫佳青是在客套逢迎,又碍于莫佳青往往不是个会讨她欢心的鬼,终是喜怒参半收了恭维。 不过这一问,也改不了林怀瑾的焦心。 她不停想,假如他们二人真是一对,那她该如面对。 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上了別人,且在一快,林怀瑾光是想都觉得难受。 可是,他们就算不在一起,林怀瑾与温如生之间的墙依旧会立在那。 年龄,师生,父母,以及世俗眼光,她可以承担的,不代表温如生能。 思及此处,林怀瑾都想自嘲。温如生对她不曾有过心思,她何苦找些无用的来自扰烦心。 罢了,罢了。二字在心中唸上无数次,却是罢不了心中快要喷发出来的苦涩及念想。 至于韩雪与温如生,莫佳青不仅一言不发,连出鬼主意都省了,反而是苏婉之,要林怀瑾直接去同温如生说她喜欢他。 林怀瑾敬佩苏婉之,不愧为她的性格,可也恰恰是林怀瑾最做不到的。 她沒有那样的勇气。 或许有,只是她提不起。 她轻轻地呢喃,韩雪,韩雪,尚未入夏,怎就先飘了雪,在她头顶上厚厚盖了一层,冷得她发颤,却无人来送炭。 一日,韩东霖来了学校找苏婉之。 那是个炎热的天,晒得人心情糟糕,是一年四季里最不讨林怀瑾喜的季节。 苏婉之亦是,整日拿着把扇子,扇子上用书法写了字,扇得人看不清。 全校最诡异的大抵是朱静,全身包得紧,还要戴上头巾,她说她怕晒,一晒就黑,若是晒个四年,回家怕她爸妈都不认得。 下学时,林怀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Χyúsんúωú7.cōм 分卷阅读40 瑾和朱静慢吞吞地走在廊下,精神被热气蒸发,奄奄一息,话都不想说。 唯独冷热不怕莫佳青,一点清净也不给林怀瑾,忽然亢奋地大喊「是韩东霖」 林怀瑾连眼皮都懒得抬上一抬,直到听朱静喊道「婉之上一堂课就走了,说是回家了」 韩东霖脚步刚映入林怀瑾眼下,便硬生生地顿了住。 她终于抬眸,只见韩东霖穿着洋气,怕有人不知他是留洋回来似的,好在太阳是公平的,额上免不了几滴汗水,否则要叫林怀瑾不满。 「她怎么回家了」他语气有些焦急地冲她们问道「可是身子不适」 「是你哥哥来接的人」朱静回道。 「我哥」 朱静点点头「你又要找婉之去哪玩」 「今晚有个小聚会,苏婉之答应同我去的」 「看来是去不了了,你就別浪费时间找了罢」 话音刚落,前方有人在唤朱静,朱静说了句先走了,就跑了过去。 林怀瑾望着她跑远的背影,那句话让她有些怀疑。 朱静心大,但不至迟钝。也不知她是不是装傻不知韩东霖的心思,或是真的不知。 再也许,林怀瑾喜欢温如生的事,也已被她发现了? 林怀瑾在心底轻轻一嘆。 罢了,发现又如何。想朱静虽爱说话,倒也不是乱说的人,何况何况温如生根本对她无意。 见韩东霖还沒走,神情若有所思又微微愠怒地站在那,一直沉默的林怀瑾道「想是婉之忘了」 韩东霖回过神来,不满地哼了声「她总说我沒脑子,我看沒脑子的是她才对,这点事也能忘,沒记性」 后面韩东霖抱怨了许多,又或许只一两句,林怀瑾却是什么也听不清了。 她望见不远处慢慢走来的二人,说说笑笑,宛如一对情侣。 莫佳青说,那韩雪实在讨厌,在她们那边,肯定是个绿茶。 她说的又是林怀瑾听不明白话的,只知她说对了一点,那韩雪是真真讨厌。无论她做了什么,在林怀瑾眼中都是不好。 林怀瑾正想离去,好避开他们,省得她尴尬,可当她无意间对上温如生的目光时,她用力压在心底的那阵苦涩和妒嫉瞬间被挑起。 林怀瑾最后好像听见了韩东霖要去找苏婉之,再反应过来,他人已不在眼前,而是被她一个心心念念的人给替代。 温如生比她高出许多,遮去了光,彷彿隐在阴影里。她仰望着他,虔诚的,痛苦的,亦隐在了他带来的阴影中。 一时之间,有些朦胧。 她听见他对韩雪温声道「妳先去罢,我等等过去」 林怀瑾一愣,他们要去哪?为什么下学了也待在一起?他们是真在一起了,是吗? 酸醋的滋味好像快要化成了眼泪,强忍在心底,苏婉之的话却同时闪过脑海。 不及温如生开口,她先惊了温如生,也惊了自己。 「你和她在一起了?」她问道。 哽咽的声音,像是从被酸涩侵蚀而发紧的喉咙里溢出,乾涩得教人听了难受。 林怀瑾觉得自己是一时遭了雷噼,竟把心里方才想的说了出来,偏偏不是说她最该说的一句。 她悔了,又期待着他说不是。 莫佳青都看得出来,林怀瑾满眼祈求,好不卑微。 可是下一秒,她的眼睛里全是痛苦,挟着通红的颜色,乌黑的眼珠子蒙上一层湿气。 温如生沒有给她一个答案,只淡淡地道「我以为妳不关心这些事的」 林怀瑾以为,他这是默认。 她张了张嘴,所有交杂在一起的感觉已经不仅仅是在眼眶打转,也直窜到她的喉咙,卡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又深怕一出声,便是止不住的哭声。 此时此刻,她多么盼望太阳蒸发的不是人的精神,是她快要爆发的泪水。 在一滴眼泪在温如生面前落下前,林怀瑾赶紧低了头,那瞬间,无声的泪就此坠落,迅速掠过空气,化在在他们之间的地面。 如此一来,她错过了温如生微微蹙起的眉毛。 温如生自觉沒说错什么话,林怀瑾确实一次都不曾像是在意过那些个流言蜚语。 他以为,她沒空把心思放在他身上才是,不是吗可今日她突如其来的一问,教得温如生有些错愕。 他抬了抬手,又不知放哪才好,更不明白林怀瑾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低声问道「妳怎么了」 林怀瑾摇摇头,闷不吭声。 温如生默了会,仍是想不明,他甚至一点斥责的意味也沒有,倒是有些其他不能说的。 许是下意识地掩去明明白白的答案,他胡乱瞎猜一番,竟猜了最不该的答案。 温如生回头望向方才那穿着西装的男孩离开的方向,手不自觉地握了紧,柔柔地道「妳说了,也许我能帮妳」 「帮不了的」林怀瑾声音小如蚊,好不容易忍下的泪水往回了挤,剩下一股绵长强劲的苦在身体里徘徊。 她抬起头,通红湿润的眼眶满是克制的情,连带鼻尖也是红润,说是晒出来的,也沒人要信。 林怀瑾转身就想走,连笑一笑都觉得失了力气。偏偏仅是他一声叫唤,又让林怀瑾转回身。 不只是莫佳青在旁骂她无用,就连林怀瑾都想对自己骂一骂。 温如生道「自由恋爱很好,有喜欢的人也很好,可是如果太难受了,放弃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林怀瑾无多馀的心去想为何温如生说出这些,或是否意有所指。 她所想的,全是放弃要林怀瑾放弃吗?她满心暗恋的人要她放弃。 她最后回他「也许吧」 虚脱似的,绝望似的,亦出现在林怀瑾转身之时,温如生的神色上。 伤心蒙了眼,更在一点一点侵蚀自己所有的理智。 放弃,又何尝不是说给他自己的呢。 而一场不自知的伤人伤己,看在莫佳青这个观众眼中,是为遗憾。若他们都能对自己诚实些,勇气些,或许已经有情人终成眷属也说不定。 突醒 那日过后,林怀瑾去王家叨唠的次数少了。除了去学校,她几乎把闷在家里,想把自己闷死。 学校也不好过,经常见得到温如生。虽是解了单相思的愁,却也是像给自己心口扎刀。 校园明明那么大,偏巧都能看见他同韩雪走在一快。 苏婉之和莫佳青见了都要骂上一句,见鬼。 莫佳青鬼见鬼,免不了去听墙脚,可屡屡回来都是一张臭脸。 「那个韩雪说话嗲声嗲气的,讨厌死人,真不知道温如生怎么就受得了了」莫佳青骂道,还在心里补上一句,喜欢的人明明不是韩雪,偏要走得那么近,叫你活该。 莫佳青骂韩雪,一时半会的停不下,林怀瑾等呀等的,终于停了之后,却依然等不到想听的。 林怀瑾眼睛转了几圈,实在忍不住问道「妳可听见他们说些什么了」 「我以为妳不想理温如生了,知道那些做什么?」 林怀瑾默了,可她哪里不想理温如生,她只不过是不知怎么面对罢了。 也许她真的该收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分卷阅读41 起喜欢,然而说的简单,真正做起来时竟是心如刀割。 莫佳青见她又沉了下去,吶吶地说道「沒什么,都是韩雪在发嗲」 对这样的回答林怀瑾不是很满意,觉得做鬼也不能替她听些有用的,还让她在身边跟着做甚么用。 平日表现得再娴静淑女,不争不吵,也难掩偶尔跑来的小姐脾气。林怀瑾连日心情烦闷,彷彿找到了出洩口,决定要找莫佳青吵上一吵。 「妳什么时候才走」她沒好气的问道。 「快了吧」 林怀瑾执意要一个时间,再问一次「什么时候」 莫佳青瞄她一眼,也学她简化,少了个字「快了」 快了,快了,回回都这么推託。 莫佳青也沒了好气,嫌她推託,她还想说他们爱推拉呢! 「我待得好好的,也沒碍到妳,妳幹嘛又要赶我?」 「妳招人烦」 「我今天可沒招妳,现在是妳在招我」 林怀瑾不常吵嘴的舌一滞,骂道「谁叫妳沒用!」 「我哪沒用了!我沒用妳能」莫佳青话沒说完,忽然看出了林怀瑾的心思,直接揭穿「妳想骂我沒给妳打探出情报」 林怀瑾眼神避开了莫佳青,算是默认。 莫佳青冷哼「林怀瑾,我现在才发现妳这人太心黑了,装作不在意,还想利用我,结果发现沒妳想要的就要赶我了」 林怀瑾被她说的像是卑鄙之人,忍不住出声辩驳「我才沒利用,是妳主动去听,我才顺口问的」 「鬼扯!」 「妳才是鬼!」 俩人一时间为鬼不鬼的一来一往,争执不休,很是幼稚。 吵到累了,林怀瑾抿紧了唇,心情是越发糟糕。她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天花板,任莫佳青一人唱戏。 莫佳青见林怀瑾不吵了,她也骂完了,便安静了下来。 良久,她听见细弱的声音,从林怀瑾那传来。 轻飘飘的,似在飘在空中,如幻,一碰就会碎,又沉得如石头,压在心底。 「我好喜欢他,可是他不喜欢我,我该如何是好,莫佳青,妳告诉我罢,我该放弃吗」 莫佳青愣了下,语气坚定「不该」 「可是他不喜欢我」 「妳怎么知道他不喜欢妳」 「他喜欢韩雪」 「妳又怎么知道他喜欢的是韩雪」 林怀瑾这一次沉默了好久,说出的依然是悲伤「如果他喜欢的是我,我们也不能在一起的」 莫佳青歪了头,整个人倒映在林怀瑾眼中「为什么不能」 林怀瑾不说话了,她知道莫佳青是明知故问。 「妳可以放弃他,但是妳放弃不了对他的喜欢,明明妳是那么喜欢,妳却一直在给自己找理由,要我说,妳就该像苏婉之说的那样,直接去跟他说」 「说了然后呢,亲眼看他拒绝我,把我推得很远吗?」 莫佳青摇摇头,无奈恨她不成材,乾脆也不劝她了,有些赌气地道「妳就像现在这样,看着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吧」 林怀瑾看不了,她不愿看,可是她更怕她跟温如生之间建立起来的关系,在他与她之间的墙塌之前,她先被他判了流放之刑。 莫佳青期待的转点就这么彻底败在温如生与林怀瑾的胆小之下。 初夏的季节,在看不见的角落,有一缕春日萌发的细细情丝,微微的风吹来,拂过心尖,来不及捉住,又已消失。 这般形容,宛如沙一般的时光。流过了,却也在心上无声无息地留下些什么。 温如生一年任期要到了,校长前些日子找他谈话,问他是否有意留下。 温如生犹豫了。 不是学校和学生不好,上海风情亦是佳,只是北平是他的家乡,虽父母不在,李铭等友人也都在那,当初来沪,不过是想换个环境看看。 一年的时间,看也看够,却是遇上了她。 家乡为由,扯的,林怀瑾为由,真的。 温如生想留下,伴她四年。温如生想离开,遏止不该心生,且不断滋生的念头。 可就算留下了,四年,也会是很难的四年。 他翻着手里的书,静不下心,抬眸无意看向多出的那张倚子。林怀瑾已经好些时日不曾来这,王嫂阿康都在问他,林怀瑾怎么不来了呢。 温如生不好回答,因为她把时间都放在那个男孩身上了。 不来也好,他涩涩地想。 他猜林怀瑾喜欢那男孩,又忆起她曾特意打扮的那天,也许她是为了那个男孩而练习打扮。 男孩变得常常来找林怀瑾,他看起来很阳光,总是能逗得她笑,清脆爽朗,温如生远远的就能听见。 他不禁去想,林怀瑾和他一起时,可有那样笑过。 似乎,很少。 温如生不是幽默的人,而林怀瑾拘谨又害羞,笑得最开时,大抵是唯有糖吃的时候,才能换她甜甜的笑容。 下意识的,他摸了摸口袋,里面备着的糖一颗不少。 多可笑,温如生以为男孩喜欢的是苏婉之,还曾经劝林怀瑾放弃,不曾想,一转眼,他们就甜如蜜。 看他们在一起,温如生是难受,又不住庆幸,若真是如此,那才是真正的合适。 可温如生不知道,那样的他其实像极了阳光下的阴影,瞧见他们就绕道走。 他轻轻嘆出口气,不断催眠心道,只要男孩不欺她,只要她快乐喜欢,那么他都好。 忽然间,楼下传来一阵惊唿。 温如生站起身就要去察看,一时急忙沒注意,竟被椅脚绊了下,接着便听见阿康的声音,心彷彿也被绊了住。 阿康和孩子们在高声唿唤,林姐姐。 温如生静静地坐回椅子上,听着王家已许久沒有过的热鬧,像个被孤立的人,他们的热鬧与他无关。 的确无关,因他心里的焦躁又隐隐期待。 温如生觉得自己等了有一个世纪,一个熟悉的脚步声才传进耳朵里。 起初模模煳煳的,以为又是幻听,直到它逐渐清晰,他松了口气,藏在口袋里的手,一颗颗的糖在指腹打转。 他是那么盼望她不要再来扰乱他的,但他此时此刻只希望,这一次可以少个一颗。 「温先生」他听见一声脆亮的嗓在唤他。 再踏进这房间里,林怀瑾有种隔了上千年的感觉,却又恍如昨日般歷歷在目。 她坐在椅子上看书,温如生背对她,在书桌前抄书,就如同此刻。 他背着她,安安静静的,似乎沒听见她来的声音。 今日来,全是冲动。她想见他的冲动,想告诉他,她喜欢他的冲动。 林怀瑾是从咖啡厅来的,半个时辰之前,她还在和韩东霖喝咖啡,听他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 这些日子韩东霖不找苏婉之了,倒是赖上了林怀瑾。 林怀瑾一下便知有事发生。他不仅赖上,同她在苏婉之面前故作亲密,等苏婉之离开,又是另一副颓废样。 她不是个爱多问的人,却也不拒绝韩东霖不问她就作的戏。 他太可怜,她拒绝不了。可韩东霖的情况也谈不上失恋,至多是单相失,与她相同。 今日也不知道韩东霖打哪来的消息,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分卷阅读42 知道苏婉之要去逛百货,于是风风火火地来了林宅,要带林怀瑾一道去。 林怀瑾气得不行,她早对韩东霖说过林母不喜欢他,他还这样跑来。无奈她这人骂不出狠话,加上天时地利人和,林母出门打牌,在家的只有杨妈。 她见了韩东霖一脸恳求的模样,明知不会是多大的事,可她心软,最是晓得那是什么感受。 暂不管杨妈会把这事道与林母,她先跟了韩东霖去。 到了才知,无非又是一次徒增伤心。 韩东霖带林怀瑾逛了圈后,终于找到苏婉之,她独自逛着,手上的提袋却一个也沒有,全交给身后的人,活像个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 韩东霖见到那些人,脸变得有些臭,同苏婉之吵起嘴,讽她做派大。 林怀瑾无奈跟着他和她,等到韩东霖想起,再陪他演一演戏。 尽管如此,苏婉之也不受影响,与林怀瑾交好,挽着她,教她跟了一路。 只见韩东霖面色越来越僵,林怀瑾实在不安,心道他们肯定是有一人打破了青梅与竹马。 后来苏婉之离开后,韩东霖请林怀瑾喝咖啡,那时他才证实了她确实沒想错。 苏婉之有喜欢的人,且是一个传闻中容貌被形容成天神般的的男人。 「我太慢了,我就不该傻傻听韩东烨的话,去该死的英国,否则他根本抢不走她的」韩东霖恨恨地道,一字一句都充满悔「我太恨了,太恨了,看着他们,我都要发疯,可是他是我哥而她是我喜欢的人」 剎那间,林怀瑾看见韩东霖的心碎了。 谁能想的到,苏婉之的男人是韩东霖的哥哥韩东烨呢。 唏嘘几声,道一句命运捉弄人都闲不足够,甚至连莫佳青都要感嘆,感嘆这世间万物,怎么都脱不了一个情字。 「我连一机会次都沒有,我好不甘心」 「一切都来不及了,我带不走她」 「也许这是命运,她爱的不是我」 韩东霖喃喃地唸,恍若无人。 莫佳青不曾想过,这听在林怀瑾耳中竟是一棒木鎚,敲在她的脑袋上。 于是,她来了,站在这里,轻轻地唤他「温先生」 別走 对林怀瑾突发的这一幕,莫佳青很是生 气。 苏婉之和她都曾苦口婆心,给过林怀瑾不少建议,沒想到竟都不如韩东霖的自言自语来得有用。 可莫佳青也欢喜,这日记终于要跨出一大步o 她好奇温如生会说些什么,又紧张到想要放声尖叫。她要林怀瑾跨出的那步是林怀 瑾所担心的,又何尝不是她担心的。 依她的猜测,温如生很可能会板着脸,告诉林怀瑾,这不可行。然而到头来,莫佳青做的全是白日梦,什么猜测都用不上。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失,林怀瑾张着嘴,面对转过身来的温如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温如生温和的笑意,混合着阳光,刺眼的让林怀瑾想哭。分明是最好的一瞬间,到嘴边的喜欢又卡在了那里。 林怀瑾害怕了,她真的做不到。 她怕那样的笑容,很可能被她的一句毁 了°她怕她再也看不见。 「怎么了傻傻地张着嘴」温如生走来,挡住了光综° 其实,他的笑从未失色,一如往常。无论是有了韩雪,还是沒有。 想到这,林怀瑾不禁想,不过是冷落些罢了,接着她睁大了眼睛,忽然意识到,他与她,为何要冷落。 若是温如生待她如学生,而不是男女情 感,他为何要那样冷落她。 如此想法第一次出现,吓到了林怀瑾。 不该的,不应该的。 还未理出个头绪,温如生被她的反应一 惊,更是不解「怀瑾,妳怎么了」 「我…」林怀瑾眨眨眼,左看右看,无视莫佳青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她有些呆愣地摇摇头,硬是挤出一句话来「沒事,我是想问你,你的书抄完了吗?」 「快了,还一些」 「暑假快到了,我能再帮帮你吗?」 温如生望着她些会,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又倒了杯水给她,做足了仪式,才淡淡地道「暑假过后,我或许就不在上海了」 林怀瑾差点忘了,他的任期只有一年。 一年而已,却怨不得这一年过得太快。 林怀瑾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心底有一声重重的声音传来,像是石头砸在了沉重的石头上。 —丝裂痕都沒有,却迴盪了许久。 她亦忘记了痛,心底随着那句到嘴边的喜欢,变得空空荡荡,难怪能荡出回音。 倘若是水,她希望是水,好荡出涟漪才是好,那么她此刻也不会愣愣地盯着他,像个傻子无法接受温如生的话。 好久好久,谁都沒有打破沉默,互相望着,彷彿在用眼睛对话,把想说的,不该说的,全藏在眼里,盼对方懂得。 莫佳青是不懂的,却依稀明白,她只能对着他们,嘆出所有无奈。 难不成,一对互相有意的人,要这样分离? 日记曲曲折折的,亦好似他们的心,绕不出那道门,撞不倒那道墙。 真真是老天作弄人,丝毫不假。 最后是阿康上楼打破眼神对话,让他们俩人下楼吃点心。 林怀瑾吃很少,甜不了舌,填不了胃,甚至是空得发慌的心。 阿康他们在打打鬧鬧,温如生如常的同他们说笑,独有她一人,失了魂的模样,更哭不出来。 要莫佳青来说,那状态不比韩东霖还要差。 林怀瑾索性不待了,她待不下去。越待,只会越惹人注意。 温如生陪她走到弄口,沉默无话,像是回到吃点心前的时候,他的热鬧不属于她,偏生氛围还有一股紧张,教林怀瑾的脚步都快他些许,不知道的人,都要以为有人在追着她跑。 「慢些走,仔细跌倒」温如生在后头喊道。 只见匆忙的步伐一顿,照他说的,慢了下来。温如生追上了她,并肩而行,她却低着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温如生猜不透,也沒有一次是猜中的,仅仅感到在他说他兴许不会再回上海了之后,她甚是不开心。 会是因为这个吗?温如生不晓得。学校有好多好的老师,而他不过是与她交情好些o 也许,她是真的捨不得? 这样想,温如生不免觉得自己是否太过自恋,又有些欣喜。在同林怀瑾说之前,他沒想过她会有什么反应,说出之后,更沒想过她会如此。 温如生越发迟疑了。若真能再伴她四年,那无疑是好的,至少,他还能见见她。 可是,那些不该存在的想法,他又该如何是好? 温如生不晓得,真的不晓得。越想,他越是蝴涂。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少女的心思如此多,更从未想过,他会克制不住地不停去揣测一个少女的心。 他好奇,如若他有经验,会不会更容易懂得她? 「温先生」林怀瑾忽然唤了一声「你走错了」 温如生停下脚步,愣了愣,回过头去,林怀瑾站在对面,再回头看看,他的确走错了路。 他不禁摇头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Χyúsんúωú7.cōм 分卷阅读43 失笑,竟恍神至此,路都走错。莫名地,林怀瑾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之间倒沒有了绷紧的气氛。 他们站在那里,偶尔少有人路过,除了假鬼,不值得人瞩目。 温如生终于拿出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掌心翻出一颗糖,他低声道「吃糖,好吗?」 林怀瑾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捡起,却停在那里,不缩回手。她张着一双大眼睛看他,也轻声问道「温先生不走,好吗?」 如果他要走,那这便是她的最后一颗糖,如果他不走,她还会有好多好多的糖。 可惜的是,林怀瑾始终是那般懦弱,听他要走,她仍是一句喜欢他都说不出口。 好在,好在,至少她提起勇气留了他,也不是那般的无用了。 暑假到了,温如生还是走了。 他回的北平,在林怀瑾提前去给他送行的那天,把完成大半的书放心交给她,且万般叮咛她不要熬夜抄书,坏了身子。 林怀瑾笑着答应,嘴里还含着糖,然而到了半夜,她几乎给自己熬出了又大又深的青色眼圈。 除了苏婉之的邀约,顺带去给韩东霖当陪戏的,她可以说是又回到寒假时的作息。 不知林母从哪家牌桌听来的消息,匆匆回家把林怀瑾叫来一顿责问,说有人看见她与韩东霖走得近。 林怀瑾直接把苏婉之这个挡箭牌再次拿出来,苏家和韩家是世交,韩东霖与她们玩在一起,并不奇怪。 林母不乐见,管他们是不是世交,有姓韩的就是不行,偏偏苏婉之爱找林怀瑾出门,称她憋在家里,闷得慌,林母再不喜欢,也不好拂苏婉之的好意。 对这事,唯有林父贊同。他以为林怀瑾和韩东霖皆是有意,甚至想邀韩东霖来家里做客吃饭。 这违逆的想法最终压死在林母手中,她宁死不从,也不愿意让不认识的进到林宅一步。 她道,她为得全是林宅的安宁。 而林怀瑾淡淡地想,林宅的安宁早已是沒了,为得不过是一条命罢了。 收到温如生的信时,暑假已经过了一半。 寄的还是王家,王嫂转交。 这次的信依然来的惊喜,林怀瑾独自坐在一旁,和第一次拆温如生来信时一样紧张,小心翼翼的,深怕掉了碎了。 天井下,烈日的光毫不仁慈,阿康和弟弟妹妹玩得满头大汗,照在林怀瑾身上却又是另一番景色。 她双手执信,微微低头,唇角擒着笑,细细看去,眸中竟泛着流光,比家中的琉璃盏都要好看百倍。 信上开头称道,小谢与秋容: 炎热盛夏,行过多地,终归家,父母却早已不在。 北平一切如旧,路途见过许许多多悲憾,着实难受,只盼家园有日能回到如这盛夏般热鬧。 庆幸,我有李铭等友人接风,倒也不显孤独。 我猜妳正疑惑为何我开头称妳小谢。 信沒有记错,是给怀瑾。称小谢是因写信前,在房中看书,翻到聊斋志异中的《小谢》 小谢像妳,俏皮,又有点胆小,但不时也有秋容的胆气。 两姐妹虽顽皮憨跳,不乏少女天真。 以此为称为一时兴起,无恶意,我也愿妳永远如此。 明日将同李铭启程往天津拜访友人,开学前归沪。 来信得晚,莫怪,望好,勿熬夜。 信的最后署名为温如生。 如此兴致不失情趣,林怀瑾欣喜,无论他称她为何,至少他在外沒有忘记她,后又不禁往深处想了想,眸中的流光也一点点黯去。 而一旁莫佳青终于等到第二封信,解开了谜题,正窃喜,见林怀瑾这般,低嚎一声。 她不懂又是哪里不对了除了她看不懂的小谢与秋容,信不仅比第一封长,夸她少女,还告知她要去哪,这还不好吗 莫佳青思付了几秒,莫不是因为少女二字 她问了林怀瑾,后者摇摇头。 比起林怀瑾所想的,少女二字轻的太多。 小谢与秋容该在末尾配上陶生,温如生却不以此为称,是何意,林怀瑾明白。 小谢秋容虽与陶生终成眷属,却也只是虚幻,且现实人鬼有別,既是有別,那么她这个小谢与秋容,不也与温如生无缘了。 心思多的忧愁少女,一封信少不了让林怀瑾胡思乱想几日几夜,每到深夜都直想写一封回信问问。 她真写了,满满一页的好奇,满满一页的心,都想寄去给他。 写完才发觉,原来写的比亲口问要来的轻松,可惜温如生去了天津,沒有地址,她的信无处可寄。 林怀瑾撕碎了信,又用熏香的火烧成无法辩驳的灰烬。 莫佳青想她就算到了早上,她也是寄不出的,不过是把满腔心意全发洩的信上罢了。 互訴情 温如生回来了,待在天津的时间不到五天,就坐上回沪的火车。 李铭和友人都诧异,还不到开学,他就已经归心似箭,且归得还是他仅仅待一年的上海。 值得他如此的家人朋友都沒有,有的不过是一个女孩。 一下火车,温如生就被热得直冒大汗,手上提着皮箱,快步想回到王家梳洗。 途中经过一处人群涌动的地,听那声音,应又是游行,北平天津上海,他一路上见得太多。 他蹙了蹙眉头,脚步又加了紧。 将近三十而立,过了年少时的勇气与热血,如今他逃离这些混杂的事于他而言是一种明智之举,却又不禁要自嘲,做人不如做鬼来得好,来得无拘无束,自己所爱的那些鬼怪之书中的角色都要比他有情有义的多。 走不到几步,温如生听见一声夹在口号里的清脆,又细又小,差点被淹沒。 他倏地转身,愣了下,对街竟站着一个日思夜想的人正朝他挥手。 难不成是热昏了头,出现幻觉? 彷彿在证实她的存在,下一秒便见她被人一撞,发出惊恐的声音,跌在地上。 似曾相似的情景,这一回他却是来不及拉她_把。 温如生赶紧跑上前,察看她伤沒伤着,又看了看扛着大旗及布条的队伍逐渐靠近,心底竟一时着急起来,又怕增添惊慌,只能语气盡量不慌不忙,低声问道「妳能站起来吗?」 林怀瑾跌坐在地,此时温如生蹲在她身旁,距离近得又能闻见他衣上的皂角味,和夏日蒸发的汗水。 男人的气味总是与女人不同,林怀瑾却被薰得脸红起来,哪里知道温如生的紧张。 她缓缓地点头,每点一下,头的幅度就低一点,听莫佳青在一旁惊叫「林怀瑾,妳居然撞大运了!」 是撞大运了。 林怀瑾抄书用的墨水今日恰好用盡,这事本可以唤人去买,可因与温如生有关,她想亲自去採买,不奈天气大好,便想就近找间书店买,因此又去了上次温如生救下她的那间书店附近。 以为大中午的,应该不会有人游行,殊不知炎炎赤头也挡不住他们的热情,刚买完就遇上。 不过沒关系,就算有游行,再跌个狗朝 天,林怀瑾都乐意的要命。 谁教她撞见了温如生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分卷阅读44 呢? 害怕被发现而低下的脸不仅红,还有丝丝笑意,林怀瑾来不及想温如生怎么提前回来,肩上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环住,轻轻一提,就把林怀瑾提了起来。 温如生道「先离开这里罢」 他带着林怀瑾走到远处,人少了许多,却绷着脸一丝不敢松懈,直到他停下脚步,开口就问她「妳怎么又去了那里」 林怀瑾看他难得神情严肃,语气也是严厉的,想解释,可才说了一个我字,就被温如生打断。 他压低声音问道「妳难道也是来游行」 林怀瑾愣了一下,温如生回来的欢喜之情都瞬间被一股委屈压过。 他该是了解她从不参与这些事的。 「我沒有!」林怀瑾急了,语气都沾上了委屈和生气,很是像在发脾气,又更像是对他撒娇。 闻声,温如生沉默了下来o 林怀瑾垂着睫毛5不敢看他,心底正懊悔不该那样对他说话,温如生又对她道「那妳怎么来了,我说过这里很危险的」 他的声音比起方才要柔了不少,林怀瑾却依然不敢抬眸,小声地解釋「我抄书的墨水沒了,天气太热,不想跑远」 温如生望着她,对她实在感到无奈,又很是想笑她可爱。绷紧的心也早在林怀瑾那句我沒有中,烫成了一声轻嘆。 他轻轻抬起林怀瑾的手腕,刚刚察看时就发现有伤,现下细看,原本又细又白的手臂,竟是一道清晰刺眼的伤口,看得惹人心疼。 温如生要带林怀瑾去给医生瞧瞧,她执意不愿,道是擦伤,擦个要便好,于是他只好把她带回王家。 王嫂出了门,阿康他们也都不在,许久未归,王嫂仍是把他的房间打扫的乾乾净净,他让林怀瑾坐在床上,找出一盒简便药箱,坐在她身侧,抬起她受伤的手,道 「疼的话就告诉我,我会轻些的」 林怀瑾嗯了一声,明明温如生还沒开始, 她的声音已多了丝哽咽。 她好想哭,莫名的。 许是,温如生给她的惊喜,许是,一场惊慌,让她得以见到不曾在温如生脸上出现的严肃,后又得到他细心入微的呵护。 这些事,根本算不上什么浪漫,换作其他人,他都会这么做,可是林怀瑾就是想哭。 她的整颗心都是暖的,手上其实不怎么痛,她还要故意唤他「温先生」 「快好了,快好了」温如生喃喃地安慰她,仔细消毒涂抹的动作轻得不能再轻,就怕她留下疤痕。 林怀瑾又唤他一次。 「好了,快好了」 「温先生」 温如生又重复了一次,有些像是再说给自己听。触目惊心的血红映在黑眸里,心中又道,她疼,他也疼。 可他不知,林怀瑾真正想唤的,又何止是温先生。 温如生,她想唤她温如生。 如生,如生,亲亲密密。 「他也是个痴人」莫佳青忽然道「情痴」 林怀瑾悄悄望她一眼,她继续说道「难道妳还看不出来吗?」 莫佳青笑了笑,温如生的痴实在让她忍不了。 「他的信,他的归来,看到韩东霖就莫名其妙的冷落生气,这些早就超过师生的感情了,林怀瑾,要说痴,妳一点也不输他」 一番话,教所有的回忆都涌了出来,脑中一片混沌,又好似拨开云雾,似清非清。 直至一抹温热轻柔地擦过林怀瑾的眼角,失焦的双眼映入一双心疼的眼睛。 温如生指尖有点点湿润,他温声哄道「好了,这次真的好了」 林怀瑾恍若再次失神,自言自语「真的好了吗?」 「真的」他道。 她笑了笑,摇摇头,握住那双要离去的 手,紧紧贴在脸上。 温如生心里一颤,心疼的眼睛被惊讶替代。 林怀瑾不动,他也不动。温如生捨不得抽出,更是不愿抽出。 「为什么提早回来?」林怀瑾问道。 「我李铭有急事,回了北平,我也就回来了」 林怀瑾眨眨眼睛,沉思了会,又问道「你喜欢我吗?温先生」 此话一出,像是空气中一股默默流动的异样情愫滞了一秒,接着迅速飞升。 温如生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房内静静的,他们的心跳越发大声,随着林怀瑾缓缓的,把一双柔软的双唇,虚贴着温厚的掌心,挠得他心脏颤得发慌,溢满的冲动,快要冲出体内。 「你不说沒有关系,可是我想告诉你,我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温如生」 林怀瑾的声音如水熘进了温如生的耳朵里,痴迷的,爱慕的,打在他心上,渗入最深之处,叫唤他亦藏起的那些。 温如生忘了怎么发生的,待他回过神来,他已拥住了林怀瑾。也许,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隔着层青衫,耳边的跳动,两种不同的心跳相互交会,冲击林怀瑾的耳膜。 她埋在他的胸口,似乎想盡力安抚他,却安抚不了自己无处安放的心。 温如生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轻声回应她喜欢「我喜欢妳的,很喜欢很喜欢」 他又低喃她的名,彷彿把所有的爱,都放在二字里面。 林怀瑾浅浅的笑,眼里又何尝不是四溢的爱。 都怪岁月静好,那爱阿,那无处安放的心阿,沒有言语能形容情意,全化为吻。 柔软相抵,辗转反侧,唇齿之间的交缠是彼此间的头一回,那滋味教人上瘾。 情不自禁在这盛夏撩起一片大火,天空下起云雨,前所未有的悸动、炽热、温柔萦绕着他们。 最后那一剎那,温如生忽觉,原来生在红尘,犹如尘埃。尘埃不免世俗,嚐过人间风月,才明白是那般情深。 莫佳青躲在楼下,面红耳赤,捂着耳朵窃喜,不敢细瞧二楼的春光满室。 不知过了多久,王嫂一家回来了,孩子们兴沖沖地跑来,王嫂在后头提着菜篮,沒人注意到这家多了只鬼,也不知楼上多了一人,正在光天化日下,做情人间最亲密之事。 好一会,莫佳青都快紧张到死了,正犹豫要不要去提个醒,一对主角才姗姗下楼。 她走到林怀瑾身旁,左瞧瞧右瞧瞧,道「妳又脸红」 林怀瑾偷偷嗔了她一眼,绻缱后的爱恋消都消不散,那一眼看得莫佳青都感到害臊。 这怪异连王嫂都有感一二。 对林怀瑾在王家的事,王嫂早就见怪不怪,可这次她却有意无意看了林怀瑾好几次。 莫佳青不断暗道,太明显了,而身为主角的,恍若未觉。 极致的缠绵过后,莫佳青终于懂得所谓的眉目传情。 学校开学,温如生和林怀瑾又是普普通通的师与生。 唯有莫佳青这只灯泡在旁瞧他们暧昧流转,只要二人相见,似乎就有股电流在空气中流动,明明无话,还能把林怀瑾羞到满脸通红,却愣是无一人看穿揭穿,眼瞎似的,所有人都只当他们是再普通的师生。 莫佳青对林怀瑾说道,这简直是地下偷情,明星都是这么做的。 她沒有恶意,只是觉得此情况有趣,毕竟她也是明白师生恋不为大部分人所接受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分卷阅读45 。 再想想,童话故事都不敢写得一路顺遂,何况是现实。 好在,弯弯绕绕地,终是走到一块。 今天二更,其中一章肉章打賞,字數不多 互訴情打賞h章 温如生的舌捲着她的,件件衣衫散落在地,林怀瑾平日的羞涩在他的吻下放大了数倍,从耳根蔓延至脸颊'脖颈、锁骨、她的胸乳、顶端的红与白嫩染上的红争奇斗艷。 无数的痒意在林怀瑾体内深处作祟,温如生的坚硬难耐地蹭在已被褪去,一点遮掩都沒有的地。 那里已足够动情湿热,润着勃发的前端,像在浅浅地亲吻。 一张被渲染成天然姿色的粉唇带着水光,微张喘着气息,林怀瑾眼眸里不再是欲哭的泪,而是勾出情动的春水。 她眨眨眼,清纯又好不诱人,惹得温如生忍不住一动,往里进入。 林怀瑾低喲了一声,娇极了,这回温如生却是硬忍着,也不敢再动。 他覆在她赤裸的娇躯上,一丝的清明理智忽然回笼。 她是这么的小,这么的娇弱,又这么的好看,该值得更适合她的人好好珍视才是,而不该像此时一样,被一个年长她许多的人玷污。 他若要了她,他必定是要负一辈子的责。他不怕,因他爱她。可若是有天她悔了,恨了他,他该如何。 一丝挣扎与痛苦闪过温如生同她对望的眼睛,林怀瑾却看穿似的,她轻声地道「我不悔,永远不悔,因为我好爱好爱你,如生」 话音落下的剎那,换来林怀瑾绵长的娇吟。 曾经,她的嗓子是清脆的鸟儿。 如今,她的嗓子是世上最能勾动温如生的—昧情药。 听人说,第一次只有疼,林怀瑾却觉得那个疼,是温如生的心疼。 他的动作好慢,忍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在额上。林怀瑾抬手轻抚,迷朦的眉眼中都在说情。 她不捨他的忍耐,双腿缠上了他的腰间,互相的鼻息又热又燥,她头微微一撇,贴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不疼的」 温如生一顿,方才一室的静谧打破的彻底,简单的木床开始嘎吱嘎吱摇晃,轻的,重的。 硕大埋入温热潮湿的地方,头皮发麻的快乐,包覆着,吸吮着,抽插着,每一下都带出湿亮的液体,裹在憋出一条条的纹路上,上头还有混在水里的红,斑斑点点,甚是妖艶。 最是亲密的拥抱,面对面地拥吻。心脏似乎找回了真正该待的位置,在彼此心中跳动,他们听着声音,一拍一拍,逐渐融合。 而那些无法言喻的情,全用他们的身体诉说,缠得越紧,入得越深,彷彿唯有如此,才能把所有的话,藏起的满腔爱意都传给对方。 最后,温如生在她的身体里颤抖,像她的睫毛一样,飞快的,颤慄的。 那一刻,林怀瑾不禁去想,她的春天终于来临,温如生化成冬日的融雪,灌溉她这颗在雪下冒出的枝榜。 他们的身与心,在一个出其不意的日子里,交会了。 事后,林怀瑾闭着眼睛,蜷缩在温如生怀里,单薄的衣衫罩在二人身上,鼻尖还残留满室萦绕不去的旖旎,和他们汗湿的气味。 温如生细细看了林怀瑾手上的伤,方才的激情着实顾不上,好在沒什么大碍,想着等等再上一次药,又伸手去拨开她黏在额间的髮丝。 看着她累极的模样,他有些心疼,又有些悔。 他是该悔,半途回笼的理智都沒把他拉回来,却又不悔,他只想在今后都好好爱她疼她,无论她是否依然如此时般的爱他。 若是林怀瑾有一日真悔了,且爱上了其他人,那人也是同样的爱他。 那么他会放手,尽管他会万般的不愿。 温如生想着,吻了吻林怀瑾的额间,低柔地问道「很疼的话,要不要上点药」 慾望过后的嗓子暗哑,听得林怀瑾想起温如生在她耳边的喘息犹在,耳后及下腹又是一阵燥热,细细麻麻的痛意。 她睁开双眼,眼角的媚意也仍是未去,还带点过后的慵懒娇羞,偏生问话又是小女孩那般天真「这个有药可擦」 温如生一愣「我也不知」 甚至伤在哪,他也无处寻着,只是见着了血,就想着给她擦药。此时那点血被他用他最爱的藏青长衫擦去,扔在地上。 说来丢脸,温如生年长林怀瑾许多,却是白长。林怀瑾生涩。他更是生涩,做这事全凭本能和曾同李铭去过的一些烟花酒楼看来的。 而究竟做的好不好,他也是不知,只能又问她「那妳喜欢不喜欢」 「喜欢」 「我怕妳疼」 「不疼」林怀瑾脸又是一红,只要能跟他待在一起,那处细细麻麻的疼根本不算什么,末了又补上一句「都喜欢」 温如生笑了起来,眼里的笑,好唇边的笑,很深很深,俊朗如夏。 林怀瑾不爱夏天,除了他的。 「我也都喜欢」温如生也道。 喜欢她在他的身下承欢,喜欢她一声声地唤他如生,喜欢她情至高处时,用力地抱住他,喜欢她柔软的唇,看他时最是专注明亮的眼睛。 最喜欢的,不过是一个世上他独有的林怀瑾。她的所有,温如生都爱。 哄她 林怀瑾刚到学校,走在一条长长的绿荫下。天气来不及入秋,树上特立独行的翠绿先落了地。 她踩在上头,听那落叶作响,一面可惜不及秋日的清脆,一面好奇温如生来学校了沒。 今早有他的课,待会就能见着他,她的心情很好,脚下的落叶也响的越发的快。 走近教学搂,林怀瑾听见一阵嘀嘀咕咕的声音,她朝那方向望去,不远处的佈告栏前聚了一群学生。 她瞧见苏婉之和朱静也在里头,又直直地往教室走去。她对那类的事沒有兴趣,温如生才是她的兴趣。 等上课钟响时,朱静同苏婉之来了,兴奋地道「舞会,是舞会!也不知道谁出的好主意,居然搞起洋人的舞会」 「是慈善舞会」苏婉之补道「其实就是要人揭钱的,你们看这才刚开学而已就沒钱了,学校是不是要倒了」 「不会罢,倒了我们去哪呢?」 「去…」苏婉之吊着话,眼神飘到林怀瑾身上,上上下下,像要给她看出个破绽。 林怀瑾被她看得越发不自在,目光飘忽,无处摆放,最后只好微微低头,又听苏婉之忽地一笑,把未完的话说下去「只能找温先生学习了」 「別耍她拉」朱静窃笑道「妳什么时候才跟我们说呢」 林怀瑾故作不解「说什么」 苏婉之哼了哼「妳还藏着掩着呢!」 是了,莫佳青与林怀瑾早猜到了,苏婉之不仅看了出来,就连朱静也是。藏着掩着的分明是她们。 她们同林怀瑾关系好,又哪会看不出一点苗头,更何况林怀瑾见到温如生,那眼里虽克制,却都是藏不住的痴迷。 王嫂的怀疑,苏婉之与朱静的揭穿,一个接一个的。 莫佳青不禁隐隐不安,不厚道地说,她直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分卷阅读46 觉有天温如生会被她烧出个洞,这地下情又必定会被林怀瑾炽热的目光,烧成了见光死。 犹如此刻,温如生远远地走来,林怀瑾的眼睛先黏了上去。 他望见她,送上一个微笑。 朱静悄悄推了推林怀瑾,低声笑道「妳还不去迎他」 她抿抿嘴唇,心虚又羞怯,实在乾得不行。这苏婉之与朱静明摆着联起手来捉弄她,害得她更是话都不知如何辩驳。 再辩,反而更像是欲盖弥彰,索性也对温如生笑了笑,甜得旁若无人,眉目中的情丝拉都拉不断。 苏婉之与朱静早已不存在她的世界里,幸亏稍有些理智的温如生还记得,撇过头,当作无事发生。 苏婉之哪肯放过他,上课铃响前,跑去问温如生参不参加一星期后的舞会,又不等他开口,直接替林怀瑾做了她压根沒做的决定,说道「我们三个都希望你来」 三个,她强调。林怀瑾想辨都来不及辨,可说她不希望他能去,那是假的。 她望着温如生,带着隐隐的期待。 温如生本是不参加的,他不会跳舞,打算在家把林怀瑾抄快完的书做收尾。 她抄的快,也细心,缺漏的就用別本补 上,选得还是他认为最合适的。一本小短篇以为得抄个几年,交给她倒是一个寒假暑假就差不多完成,且可以说是抄得比他多,做得比他好。 温如生一面想着收尾完要第一个把书给她5—面应答「去的」 林怀瑾去,他自然要去。 苏婉之和朱静见成了,转身都忍不住偷笑。 温如生却悄声道「怀瑾,妳可会跳舞」 「嗯」林怀瑾点点头。 「我不会,妳愿不愿意教教我」 「可以」林怀瑾弯起笑眼,伸出一只手,摊开来,她俏皮地道「学费是一颗糖」后来的那个星期,林怀瑾都以同苏婉之朱静练舞为由,跑去王家。 二楼的老旧木地板嘎吱作响,无声的音乐,轻声数着节拍,阳光透进窗子,照出一对融合在一起跳舞的影子。 温如生轻搂着林怀瑾的腰肢,一手与她交握,胸前是她小小的手,青色长衫衬得她肤色更加雪白。 他经常想,那是连北平冬日的雪花都要自愧不如的颜色。 林怀瑾带着温如生,慢慢的,一步步练 习,舞完一曲,她夸赞道「你跳得很好」 他笑了笑「是老师教得好」 「我以为你会踩到我几次」 「我捨不得」温如生摇摇头,像魔术师一样,变出一颗糖给她,难得模样俏皮地道 「林老师,我的学费」 林怀瑾接住了,却不吃。 「我待会吃」她低低地道。 几不可察,她的神色暗下些许。 她转向床边,那里一堆温如生刚晒好收上楼未收拾的衣衫,放眼望去,俱是青色。她拾起一件,抖了几下,一阵她最熟悉的味道淡淡扑鼻。 眼眶一热,像她忽然涌上的古怪情绪。她赶紧转移心思,装作无事地折起衣服。 多想一下,她都要哭。 林怀瑾折得快,自从他们好了,她就学会了许多事,例如她会帮他整理房间、书桌,折衣服,尽管房里沒一处髒乱。 打小就沒碰过抹布,做过家务的她,起初做起来磕磕碰碰,温如生不愿她做这些,拦住她,怕她伤着了哪里,她却坚持。 她对他道,那种感觉就像是一般寻常夫妻,过一般寻常日子,她欢喜。 于是温如生不拦了,只是在她做事时,他不会闲着。她擦桌,他就拖地,她折衣,他就放进衣橱里,一面教她怎么做会更好。 他想,如此这般才是夫妻。既要做,便也要同她作对恩爱夫妻,淡寡的日子绝不亏她欺她一分一毫。 几次之后,林怀瑾变得娴熟,恨不得日日都是这般光景,平淡又安乐。 这回温如生如往常把衣物收进柜子里,转身后他听见林怀瑾小声地道「如生,我不喜欢当你老师」 他愣了愣,温声细语「好,不当」 「我也不喜欢你当我老师」 温如生终于察觉不对劲,声音更柔了,却也要实是求是地道「可是我是」 林怀瑾不说话了,拉起他的手,把糖放回他手心,走到窗边闷闷不乐。 温如生也踱步过去,从背后轻轻揽住她 「我是妳老师,也能是妳爱人」 林怀瑾还是沉默,微微低着脸。 温如生埋头亲亲她的耳垂,对她突然其来的情绪不知所措,于是又伸出握有那颗糖的手「吃糖好不好」 林怀瑾鼻尖一酸,这段时光的甜蜜一瞬间竟变得惶惶不安。她抬眼望他,委屈巴巴,又很是严肃地问道「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小孩看呢?」 温如生一愣,也一脸认真「之前是,现在是,也不是」 林怀瑾抿起唇,再问道「那你之前给我的信,称我为小谢与秋容时,是不是以为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温如生沉默了一会,半响,他低低地道 「我确实那样想过,可是那封信,纯粹是想表达我对妳的喜欢」 「喜欢我什么呢?」 温如生不回她,却道「妳知道当我抛下李铭,从天津提前回来时,李铭说了什么吗?」 「他说,如生你疯了」温如生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也觉得我疯了」 疯了的想要同小自己多岁的学生谈一场风花雪月。偏生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压抑不了自己的心。 他已不奢盼什么,只简简单单的盼,这风花雪月,不要有一日成了暴风雪。 而人会盼的,恰是最难得的。 他搂紧了林怀瑾,小小的身子窝在他温暖宽大的胸前,盈满泪水的眼眶彷彿风一吹就能落下。 林怀瑾听他低声道「我不是陶生,我也不做陶生,但无论妳是谁,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是妳的温如生」 那风终于吹来,又被暖暖的指腹轻轻抹去。 「妳別哭,我最捨不得妳哭」温如生说着,撕开糖果包装,把糖递到林怀瑾嘴边「再不吃,它就要化在我手上了」 林怀瑾张了嘴,舌尖捲起糖果,扫过温如生的掌心。他心尖跟着一痒,想去吻她,她却嘟着嘴抱怨「你还说不拿我当小孩,惯会拿糖哄我」 温如生失笑,只觉她可爱。 她拿眼嗔他,也撇开脸,埋在他怀中。 他问道「那妳说说我该怎么哄妳」 林怀瑾思考了会,又抬起头来「写情诗那些个文人都写情诗」 温如生面露为难「我称不上文人,也不曾写过情诗,但我会试试」 林怀瑾却不同意「你满腹诗书,怎么就不是文人了」 温如生朝书柜一比「妳瞧,说我满腹鬼怪还差不多」 林怀瑾笑了起来,双手勾住他的脖子「那不写诗了,我不要了」 「那还有別的方法」 「糖果,你给我吃糖,我就欢喜了」 「还说妳不是小孩」温如生笑道。 阳光下,林怀瑾的眼眶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他想起她在他怀里时,不小心欺得惨了,也是这般白里透红的模样。 温如生心神不禁荡漾,倘若他眼前有朵海棠,海棠都比不上,又若是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Χyúsんúωú7.cōм 分卷阅读47 在替那一张天然好看的唇添上一点,那必是更美。 他想着,渐渐靠近,鼻尖蹭蹭她的,低语问道「妳知道吗?我待妳为孩子般,是想宠妳,可我不把妳当孩子,妳可知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我从未这样去爱过一个人」他说道。 「我这辈子不会像待其他孩子那样的好,更不会以此方式去哄他们,所以怀瑾,以后妳生气委屈时,除了糖之外,再一个吻如何?」 看不出温如生其实是个行动派,痴情的宣言刚落下,不等林怀瑾回答,一个深深的吻已经袭来。甜腻的糖在她温热嘴里化开,未化去的,缠绕在彼此舌尖。 甜在了心头,他心想,又有什么的 一个吻,绵长又细緻,把满腹委屈都吻走了。 除了那道墙,以为倒了,可其实还立着。谁都不愿提起世俗之事,甘愿做他们世界里的情人。 莫佳青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幻灭不过在咫尺之远。 当那日来临,所有的美好都如同幻梦一般,世界会碎,墙却不倒。 舞會 因眼下的战事,学校的舞会办在休憩日的白天,低调又简单,却仍不放弃想诈有些许家底的学生财。 来舞会的人不算多,除了学校的那些主谋者及一些凑热鬧的学生,多半都是有钱有财,乐意为学校捐款的,捐了之后还能换得几张无用的奖状勛章,在学校的大理石版上刻上几字以作荣耀。 林怀瑾家里虽不至穷困潦倒,但也绝不是捐钱的那类,朱静亦不是,三人之中,唯有苏婉之大方捐了一大笔。 此前,她对此这种假借舞会之名,行捐款之事很是不耻。面对她们好奇的目光,苏婉之耸耸肩,什么也沒解释。 可惜学校连乐团都不请来做做样子,弄来一台留声机,摆在系院大厅里,一根细针指着黑色的大转盘,上面是一个造型大又浮夸的喇叭。 莫佳青好歹也是听过黑胶唱片这个名词的,小时候甚至有一度重新风靡起来,復古的乐声几乎遍佈满街,但她从未实际看过这个唱机。 她觉得稀奇,围着留声机转了好几圈,又傻子一样把头伸进了喇叭里,若是有人看见她,定要笑她疯子。 林怀瑾就这么骂了,小小声的,让响起的低扬乐声盖过,拉开舞会的序幕。 唱机唱得是流行音乐,一首又换一首,倒是会迎合年轻人,成了大型舞厅。 舞池里苏婉之与朱静都跳了起来。林怀瑾却站在场边,目光始终盯着大门。 温如生说他会来的。 一首最是风靡的曲子从大喇叭传出来,莫佳青开心地大喊「是玫瑰玫瑰我爱妳欸」 那又如何,林怀瑾依然不动,对那门口恋恋不捨。直到苏婉之和朱静看不下去,把她拉下舞池。 她兴致索然,莫佳青却跟疯了一样。 韩东霖也来了,说是代表韩公馆来的,想是为了苏婉之捐了善款。 林怀瑾自是明白原因,看这现状,又是明白韩东霖沒有放弃。 「平时找妳,妳不来,舞会倒是来了」韩东霖对林怀瑾道。 林怀瑾被他说得不知怎么回答才好,目光往苏婉之的方向一望,好奇问道「你不去找婉之跳舞吗?」 往常韩东霖见着苏婉之,他第一个找的永远是她,可他今日来也有一刻钟了,竟不见两人吵起来。 韩东霖哀怨地瞥了她一眼,又满是哀伤地瞥向压根不在意他的苏婉之。 他道「妳也不帮帮我」 林怀瑾莫名羞愧了起来,自从同温如生好后,她就不配合韩东霖去演戏了。 同是可怜人,如今她得到了她暗恋的人,可他却沒有,甚至加倍伤心。 林怀瑾有背叛他的感觉,对他的同情也只能化作一声对不起。 韩东霖愣了愣,唇边扬起一抹笑「说什么对不起,妳帮我很多了,也不计较我不告诉妳就利用妳」 「其实我不懂你那样做有什么意思,但我懂你的喜欢」 他默了会,浮上些许苦涩的笑容「我也不懂,可是我就是想知道她在不在乎,今日来这,也是一样的,所以妳能不能再陪我演一次」 林怀瑾摇摇头「苏婉之早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你自己也明白,再怎么都不会影响到她了」 「是,是,我都明白」韩东霖垂了垂眼眸,低声呢喃「可是,怎么会是他呢?」 韩东霖不强求林怀瑾,抬起眼的同时,已收起那抹受伤的神色,变回了吃喝玩乐,无忧无愁的公子作态。 他一张口,就是一句幽默。 撇除他与苏婉之的不尴不尬的,逗林怀瑾也跟着韩东霖笑了起来。 这种场合她沒有太多的矜持和林宅规矩,身边又都是熟人,却仍不忘从人与人之间的缝隙往门口望去。 其实,她有些心急。 苏婉之悄悄走来,调笑了一句「门在那,不会跑,还是说妳看得不是人」 林怀瑾今日挽起长髮,露出的白润耳垂明显一红,细声嗔道「妳又作弄我!」 苏婉之挑了挑眉「谁叫妳不爽快承认呢?」 是不爽快,可林怀瑾哪如何好意思说出口。 「就妳脸皮薄」苏婉之自然晓得她,好笑地摇头,又一下顿在林怀瑾后头。 林怀瑾以为是温如生,还沒看去,眼睛先一亮,接着下一秒钟又变得黯淡。 黯淡,应该可以这么形容。 若真要说,还有股酸意。 「她怎么来了」苏婉之语气疑惑又沒好气。 林怀瑾也想问,她怎么来了。 来人是韩雪,一身艳红旗袍,珠光宝气,头髮捲成时兴的造型,画上妆,一双眉眼笑起来时都似在飞扬,偏生脸蛋还长的好,旗袍衬得身材更好,像极画报封面上的明星,光是一现身就惹人注目。 「狐狸相」莫佳青神出鬼沒的,也不知又是何时冒出来,就突然来了这一句。 林怀瑾悄悄睨她一眼,她立即会意,道「好看是好看,就是笑得太狐狸相,说话也是狐狸嗓」 趁沒人注意,都把眼睛放在狐狸身上时,林怀瑾独自走到角落,忍不住回道「妳又听过狐狸说话了」 「比喻,妳懂不懂」 林怀瑾沉默不语,亦不发表看法。 她不爱在背后说人坏话,或去评论他人的好坏,但在她心底确实也是认同莫佳青的。 她想,温如生性子好,倒也不是什么人都往来的,可韩雪是女人,藏在肚子里的肠子谁又知。 这想法确实小人之心了些,而作为喜欢温如生的女人,林怀瑾难免这样想。 尽管她沒有同韩雪相处过,又也许,她们都是在以貌取人。 林怀瑾愣愣地看着被围在人群里,却又看不见人影的韩雪。 莫佳青已经跑去了那里凑热鬧,说是要再听听狐狸叫声。 心思转呀转的,又把目光转回大门,依旧等不到她等的身影。 温如生来迟了许久,正想着是不是被事情耽搁了时,一声低柔温和的声音悄然钻入了耳朵。 醋罈子 「怎穿得这样单薄」 林怀瑾愣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分卷阅读48 不过一秒,眉眼先弯了起来,转头就看见了温如生,他微微蹙着眉头,又道「妳可有带披肩」 她摇摇头,早已管不上披肩,目光只在温如生身上。她上上下下看了好几次,眸中藏不住惊艷。 温如生今日穿了正式的西装,一样的藏青色,又不同于一般西装,是花了心思又有英伦风情的格纹,款式却有些旧了。 不过,不碍他的好看。 温如生个子高挑,西装版型和收综都俐落简单,个性严谨的他,每颗釦子都釦得实,再配上一双黑亮的皮鞋,实实在在像是一名洋人绅士,而他戴得一副圆眼镜,那学者风度,与自带的温文儒雅,又给他添上几分魅力。 林怀瑾盯着他目不转睛,唇边就差笑幵了花,要是莫佳青在这,定要道眼冒爱心果真不是瞎说,还要再调侃一句,林怀瑾犯花痴。 温如生被林怀瑾盯得不自在,轻咳了几声 「许久沒穿,我自己都不太习惯」 「嗯,我觉得好看」 好看到林怀瑾想勾着他的手,在上海滩绕—圈,就像洋人在电影里演的那般浪漫。 温如生笑了笑,后又皱起眉来,不忘被她岔开的事「妳穿得这样单薄,下次要记得带上一件」 料子是轻薄,但林怀瑾穿得一点也不单薄。 除了露出圆润的肩头,她依旧规规矩矩,穿着一件长礼服,藏蓝色的,身子摆动时料子会一闪一闪。 这礼服是几年前林母在租界的高级裁缝舖给定的,说这颜色衬她。 林怀瑾不喜欢那闪闪发亮的布面,一直搁在衣橱里,再后来也少有机会去穿上。 在时下虽退了流行,但她想起温如生素爱穿藏青色,恰好配上她这身藏蓝,长年搁置的礼服于是得以重见天日。 果不其然,温如生长衫西装都离不开藏青,此时他们二人站在一起,相配至极。 大抵是温如生给人的印象,至今沒有人把他们联想到一起。若不是这样,再撇开许许多多的眼光,也许都要来道他们是一对佳偶。 林怀瑾乖巧地应好,唇角偷偷抿着笑意,暗喜温如生的对她的关心。 她不知道,温如生直想脱下西装外套,罩在她身上,小气地不想把她的美都教人看去,又唯恐此举太亲密,引人侧目,多惹不必要的事。 林母眼光是真好,这长礼服是极衬林怀瑾肤色的。相极的两色,任人看了眼睛都要为之一亮,何况温如生。 他一进来,目光就先被她吸了去,再仔细想想,才惊觉不对。 他都如此了,他人也定瞧了她好几眼。哪里知道,今日主角另有其人,林怀瑾不过是他眼里出西施罢了。 想起那位受人瞩的主角,林怀瑾差点又要漏了那只狐狸。 其实在韩雪出现以前,开学到如今,林怀瑾已经有阵子沒在学校里见过她了。 听朱静说,韩雪已经不在这里教书。 这难免引起了揣测,有的人说,韩雪是因为温如生不想结婚,所以分开,也有的人说,韩雪找到有钱的老爷子,嫁给了钱,当了三四五。 后一句是刚出炉的,出自苏婉之的口,同莫佳青猜想的沒两样。 到了今日才知,所有臆测都错了,只对了—点点。 韩雪嫁了,嫁给她多年的未婚夫,因相隔两地,好不辛苦,坚持了一路,终于走到了一起。 这事在莫佳青和苏婉之来给林怀瑾通消息之前,林怀瑾根本来不及任性地洒一回泼,学林母那般质问,温如生先一五一十地说与她。 「韩雪写信来的时候我还有些惊讶,想着要给她寄去贺礼,沒想到还沒来得及,她就先回来」温如生悄声说道。 他站得离林怀瑾近,说话时微微低下头,却依然保持着一厘米的距离,小心不去碰到她裸露的肌肤。 林怀瑾有些热,然而欲盖弥彰的气味中,还有一股隐隐的酸意。 「你已经见过她了」她有意藏着,偏偏声音藏不住。七分醋,三分那些日子的委屈难受,倒不是真担心温如生同韩雪之间真有点什么。 「我们昨晩一起吃得饭」 一句话拆拆合合的,怎么听都不是滋味。 林怀瑾不说话,一张俏丽的脸明显闷了起来,温如生却未觉,抬脚就往前走了一步O 她急了,以为他要去找韩雪,忙抓住他的手臂「你要去哪」 「我去给妳拿点喝的」 「我不喝」她道,一面心道,温如生这个呆子。 温如生回到她身边,又似想起什么,低头看去,他的手臂上有一只小手不愿放开。 林怀瑾察觉到了,唇一民,不捨地撒开手。 两人一时无话,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剑割了下。 明明他未娶,她未嫁,却因身份位置,要这般见不得光,实在难受。 一曲适合共舞的西洋古典乐终于从喇叭中出来,打破彼此的沉默。 温如生问她要不要跳舞,她望了望大厅里的人,正有些迟疑时,他伸出手。 林怀瑾心里不禁一动,她一直以为俩人至多私下跳舞,不曾想他居然会在这里邀她。她脸上终于再次笑开,手轻轻放上,一大一小的手,相握在一起,暖暖的温度互相融合。 温如生注意到她手臂上的伤口,那日受伤回去后,她对林母谎称不小心跌了一跤,在她的照顾下,那道擦伤已经好了许多,可在白皙的手上,仍难免在他眼里触目惊心心疼的紧。 林怀瑾轻轻地道「好多了」 「嗯,还是得继续擦药」 林怀瑾默了几秒「留了疤你会不喜欢吗?」 「喜欢」温如生看了她一眼「是妳都喜欢」 林怀瑾笑了一下,垂下眼眸,若有所思的。 忽地腫一紧,温如生搂住她的腰,自然而然地带她进入舞池中。 林怀瑾无疑是个好老师,把温如生教得极好,亦或者说温如生是个好学生,一点即通。 几乎要相贴的距离,林怀瑾能闻见他那西装淡淡的味道,不是熟悉的皂角,而是专门给人洗过烫过的味道。 她轻轻嗅着,她想,还是皂角味好闻,且还要加上阳光晒过的味道才好,稍稍一抬眸,却是道「你知道学校都传你跟韩雪好」 「嗯」 就一个字,是知道,亦是事实。 林怀瑾咬起嘴里的嫩肉,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好在多年练习的舞,脚步丝毫不乱。 温如生也看着她,对望不过几秒,他才隐隐约约地察觉不对。 他想起一次林怀瑾同他提过与韩雪的绯闻谣言,不禁愣了愣,失笑道「韩雪的姑母是我远方表亲,都住在上海,我偶尔会过去吃饭,昨晩韩雪回来便找了我去的」 「那她做什么回来」 「暑假她去未婚夫那,不曾想突然嫁了,此次回来是收拾些行李和道別的,碰巧遇上舞会,校长就邀了她来」他顿了顿,见林怀瑾神色仍然有疑惑,又继续解释「谣言几分真,几分假,我同韩雪关系是好,但不是那样的关系,那阵子是韩雪有事请教,我们才走得近些」 林怀瑾还是望着他,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温如生无奈地笑了「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分卷阅读49 感情的事,异地恋难免难坚持,她身边就我一个较熟的异性,于是她来问我,该怎么办呢?她的未婚夫又是怎样的想法,我就对她说,我一个沒谈过恋爱的,实在不懂,可她又实在无人,每每一有问题就来找我,我无可奈何,做得至多听她说说话」 说罢,他带笑地问道「妳可还有疑问」 一番解释,让林怀瑾一扫尘霾,亮了眼睛,点点头「你说你从未恋爱过」 「沒有」温如生一顿,搂着她转了一个圈,回答也跟着转身「我错了,是有的」 林怀瑾正欢喜,听他忽地翻转的答案,沉了脸。 「我这不是在谈恋爱吗?同妳」 仅仅一瞬,林怀瑾又乐得弯起眉眼。温如生个呆子,说起情话又是浪漫的很。 「怀瑾,妳真是个醋罈子」 林怀瑾心情好,耳后悄悄一红,亦不否认,轻声地道「我是」 「好,甚好」温如生也笑着,她为他吃醋,何尝不好,他却还是要道「但妳若有不开心的,想说想问的,妳愿意和我说,便是更好了」 林怀瑾思付了几秒,翻了翻心底残存的疙瘩「我不喜欢她跟你走得近,不喜欢她有感情的问题就去找你」 「不会了,以后除了怀瑾这罈醋罈子,不会有其他人了」 「我为你吃醋,你却从沒为我吃过,不公平」 温如生笑而不语,握着的手紧了下,只觉得想立马把她藏了来,再吻住她的唇,把她唇上的胭脂化在嘴里,剩下他给她的娇红。 一舞结束,音乐在耳边慢慢淡去时,温如生忽然低下头,双唇如空气那般,擦过她的耳垂。 丝丝的热气似在搔她的耳朵,林怀瑾听见他声音在道「我吃过的,妳和那个姓韩的男孩」 那一幕,莫佳青说道,一场舞会,林怀瑾同温如生光天化日下,偷情的正大光明。 苏婉之道,他们二人得谢谢她,沒有她这个红娘,他们哪来的今日。 朱静又道,他们该感谢韩雪才是,人人一口一个恭喜,结果都把眼睛黏在她的身上了。 说到底,沒有人看出端倪已经是侥倖。 唯一的遗憾是,温如生沒有吻到那双他特別心动的女孩。 因此再见,他亲口喂了她一口糖,一下渡去他那,一下渡去她那,灵活的在游戏一般,甜腻的要命。 而后来的事,又像顺其自然一样,爱人们做着爱的事,情意慾望融为一体,好不欢喜。 醋罈子打賞h章 林怀瑾窝在他宽大温暖的怀里,双脚早已发软,全靠他搂着她的身子,才不致跌倒。 「怀瑾」温如生喃喃地唤她,转眼之间,他们倒在了床上,一只手落在了她的锁骨下。 林怀瑾素爱洋装,轻便又好看,温如生也已经是熟门熟路,偏偏林怀瑾不爱胸罩束缚,洋装内能是肚兜就是肚兜。 温如生一探,便探到那一颗小巧挺立的乳尖。 林怀瑾发岀一声不自禁的轻吟,短促得让人听不够,直到温如生探到那湿润之地,拨开薄薄的内裤,缓缓地入了一指,婉转悠扬的呻吟终是从那吻得红亮的小口中出来。 剎那,温如生身心都似一跳一颤,拉起她的手,隔着那层凸出的青色长袍一放「怀瑾,妳揉揉它,好吗?」 手里的物什又大又硬,林怀瑾水汪汪的大眼流转着,颊边的红更是热了好几度。 她听见楼下王嫂对阿康的吆喝声,小孩跑来跑去的嬉鬧,她张着嫣红小嘴,轻喘又难耐地道「会被发现的」 可她口不对心,手先揉了起来,甚至熠了进去,毫无保留的,贴着他,握紧他。 小手的温热比不过温如生的炽热,对他来说,反而是火上浇油,全身的血液都往那块冲去,想要破口而出。 待那股劲过去,温如生哑着嗓道「我知 道,我知道」 说罢,他竟起了身退开,连带在林怀瑾体内的手指也是一样。指上沾染了晶亮的爱液,在温如生眼前明晃晃的,他不仅失了理智,还失了神。 晃神间,那根手指一热,腿上多了一个面色红润的俏佳人。 林怀瑾轻吮他的手指,又去舔他的唇角,被水湿润的眸色中有隐隐的不安,她像只惹人怜爱的动物,低声地道「如生,你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不会的,永远不会的,他想。 爱意正浓,在这秋日里紧紧相拥是最好不过的事,即使隔着层衣衫,也止不住两俱火热的身体交缠。 磨着,蹭着,擦枪走终于走了火。 林怀瑾环着着他的肩,纤腰被温如生提着,他用最坚硬的地方,来回地画在尚未撑开的缝隙,隔靴搔痒林怀瑾下腹的燥热在他耻毛上流下一片湿意。 偶尔失了力道,他就会小小进了半个头,光是如此,一阵密密麻麻的蚀魂快感就要把温如生吞噬。 林怀瑾一声声地唤他,眼神逐渐散涣,彷彿她神智四肢,五脏六腑都快失了控制,交由他支配。 就在一瞬间,温如生撑开了她,十足的满,带着他满溢的目光。 耳边是林怀瑾动情的声音,温如生的性感的喘息,同交合那处黏腻的水声,烫得人面红耳赤,心藏直跳。 这姿势又是最深,又累。久了,几乎是温如生提着林怀瑾的腰在抽动,而她低低啜泣呻吟,又不敢太大声,用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教她咬住下唇。 那模样却让温如生生出邪念,慾望更胜,动作是愈发地大,床板嘎吱作响,好不淫靡。 许久,林怀瑾早去了多次,眼角擒着泪水,趴在温如生肩上,口中溢岀的嗓随着律动高高低低,长长短短,同她底下一样酥到了极致。 朦胧间,她只觉越来越重,越来越快,接着听温如生喉间发岀一阵低吼,搂着她,抵到了最深处。 那一刻,温如生不禁想,食色性也,食色,性也,古人果真诚我不欺。 物慾,性慾皆为本性,他一介凡人实在难逃,何论英雄难过美人关。 礼物 细细的吻落在闭起的眼睛上,那里头藏着温如生的宝藏。 啊,他暗暗嘆息。 错了,错了,此刻怀里娇小的身躯都是宝藏才对。 眼睛,鼻尖,双唇,他无一不爱,小小的一张脸几乎被他吻了个透,假寐的林怀瑾不敌,忍不住呵呵的笑出声来。 她缓缓睁开了双眼,盈盈水光还转着,煞是勾人。 温如生一手撑着头,一双被星星点缀的眼睛笑问「不睡了」 「我累」林怀瑾撒娇,又往他怀里挤了 挤,埋在他宽实的胸膛里。 —张单人床,两个人躺在一起,她里,他外,实在狭窄,好在林怀瑾本就小,蜷缩在里面倒显甜蜜。 温如生紧了紧她,也乐得不拆穿她「要不妳再睡会」 「好,那你再像刚刚那样吻醒我」 「好」 林怀瑾又闭上眼睛,一下再被他吻得笑开。反覆几次,玩不腻。 她好想告诉他,原来最浪漫的,不过是被爱人吻醒。 直到一次睁眼后,在眼前的不是他。 是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分卷阅读50 盒精緻的长形盒子。 「生日礼物,提前送给妳」温如生道。 林怀瑾改口了,眼前这个也是很浪漫的。 她一骨碌地坐起身,收了那盒子,脸上全是惊喜「我生日还沒到呢」 「快了,但是我想那天妳得同妳父母亲 过,所以想着先送妳了」 林怀瑾闻言,心底感动又是感伤,她盡量不显低落地道「跟家里也就是吃顿饭,我还是能出来的」 「一年一次,同他们一起过才有意义」 林怀瑾目光暗了暗,却还是藏不住闷闷的语气「我想跟你一起,那才叫意义」 「我知道,可是对我来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很珍惜跟妳一起的时光,想妳的时候也是一种意义」温如生疼爱地轻抚她的脸颊,温声道「我想同我父母一起过生日,却已经沒有机会了,怀瑾」 林怀瑾抿抿嘴,温如生若是语气严些,就像在教育她该珍惜,偏偏他说得柔,像是在无限嘆息,教她生不出气来。 可尽管如此,她仍是不想在家过生日。 以前的生日总是被铺排的场面盛大,是林父的生意场,林母的交际场,不是她的生日,如今虽不像以前,只剩下三人的一顿早饭或晩饭,却是冷冷清清,压抑沉闷,也不像是她的生日。 这些话林怀瑾沒说,更不想坏温如生的好意。 「你生日的时候,你母亲也做面给你吃吗?」她问他。 本是想换个话题,不想一开口她就悔了。温如生方才才在嘆息,而她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话不过脑子,直接过了心。 幸亏温如生不介意,仍是笑了笑,道「做的,可是现在想想,有些忘了滋味」 「你会做吗?」 他摇摇头。 林怀瑾想了想「我不会做面,但你生日的时候,我给你包饺子好不好,我之前说好给你包的,一直都沒有机会」 温如生道好,心底自是一番欢喜,他比了比林怀瑾手中的礼物,问道「不打开看看?我好紧张的」 林怀瑾笑了「紧张什么,不管你送什么,我都会喜欢」 她说着,开了盒子,定睛一看,发起愣来,温如生见她神色怪异,正慌得不知该如何,她又笑了起来。 她下床翻找自己的包,从里头也拿出了一个长形盒子「你看看,是我送你的教师节礼物」 温如生惊讶不已,教师节确要到了,沒想到林怀瑾也给他备了礼物。 他打开一看,也是一愣,接着无声地笑起来。 他们送的,皆是钢笔。 她送的派克,他送的康克令,细细看去,笔夹上竟也都刻了字。派克上的,刻着W,康克令上刻着L,是他们二人的姓氏缩写。 「如生,你说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啊」林怀瑾拿着那只钢笔,盯着那刻字,笑得鼻尖红了起来。 她想哭,她说。 温如生把她往怀里带,让她坐在腿上,想起方才一番云雨,掂在手里的重量怕是连他的一半都不到。 「不哭不哭,心有灵犀很好,我很喜欢」他手指刮蹭过红红的貝子,一手揉揉她的腰,喃喃地道「我觉得妳好像瘦了,妳是不是正餐不吃,一天到晚光吃糖了」 想哭的感动被他揉得沒了,腰间一阵阵发痒,想躲,又被他紧紧圈着,她笑道「沒瘦,我都吃了」 温如生听了,仍是摇头「我不该给妳吃太多糖的,糖会蛀牙,至多一天一颗,妳还得多吃些肉才行」 「你说你要宠我疼我的,我不常见你,哪里来的一天一颗,我还想求你多给些糖呢」 「妳说的胡话,我们明明常常见面,但确实不是一天一颗」 「所以还是不是常常见的,我的常常要每天见才是,否则我总想你的紧」 温如生失笑「说起来,妳要的不是糖」 「都要的」林怀瑾笑吟吟地道,忽地一顿,想是想起了什么,拿起钢笔佯装生气 「你买的是康克令的笔」 这番变脸比变天要快,温如生一时间有些傻愣地点点头。 「康克令的小姐可好看」她质问。 「应该是好看的」 「有我好看吗」 「她们长得什么样,我根本沒看清的,就算看清了也自是妳最好看」 「可是去那里买笔的,都是想一赌康克令小姐的美貌,你怎么就沒看清了」 这下温如生终于反应过来,一脸冤枉「我是想送妳礼物,不是去看人的」 末了,聪明补道「是上回李铭来时,说听闻康克令小姐好看,冲她们去买了一只,这回我回北平,见他用那笔写字,我问他好不好,他说好,我便想着要给妳买一只,妳平日写字都用得到,怀瑾,妳別生气,我绝不是去看人的」 长长的解释,林怀瑾板着的脸终于绷不住,笑了开怀「我作弄你的,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不然你也不会是我喜欢的那个温如生了」 闻言,温如生慌乱的心松了口气,压到 她,不停呵她痒。 他道「怀瑾,妳太坏了」 林怀瑾笑着求饶,可怎么也躲不开,整个人被他圈他身下,呵着搔着,嗓子都变了调,连温如生的鼻息也重了几分。 这时莫佳青却突然闯了进来,双手遮眼,大喊「林怀瑾!妳已经在这里待三个小时了,是想让谁来捉妳啊!」 神智渐渐迷失,要沉沦其中的林怀瑾被她喊得一吓,清醒了神智,红着小脸,推了推身上的温如生,既不捨又小声地道「我该回去了」 温如生埋在她颈间,心知不该继续,缓了会才哑声道「好」 他起了身子,顺带拉起林怀瑾,帮她整整乱掉的裙子,理理凌乱的髮,再把自己随便拨一拨便算完事。 正要开门,林怀瑾递给他一封信,她道「你给我写了两封信,我一直想写回信给你,趁节日,我给你写了一封」 温如生笑了笑,后又悔道「我沒有想到,我应该也给妳写张生日贺卡才是」 「不用的,我收到礼物已经心满意足」林怀瑾笑着摆摆手,神色有些不好意思「信等我回去再看罢」 「好」 他们下了楼,林怀瑾先去后边找王嫂告辞,莫佳青一边在旁抱怨「林怀瑾,妳真的要紧张死我妳才甘心吗?我在楼下等了妳多久,害怕那群小孩冲上楼去,结果妳倒是一点也不紧张,还在那里情意绵绵的温存,我跟妳说,你们的声音都传到楼下」 来字来不及说出口,林怀瑾娇柔的目光朝她一嗔,悄声说道「妳別胡说!」 那嗓,也娇,也媚,直接给莫佳青增了气势「我沒胡说,全部人都听见了,床一直响,不懂的听了就算了,上年纪的人还不知道?」 莫佳青朝前方的王嫂一瞥,林怀瑾也跟着看了过去,脚步都慢了下来。 她见状,继续往上添油加醋「阿康本来问了那是什么声音,想要上楼找你们的,幸好王嫂给阻止了,不然看你们该怎么办,真是把我给急死」 这下林怀瑾彻底羞红了脸,直接停下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王嫂。虽然无理,但她此时实在想当只乌龟,缩起头,再长两只兔子的脚,赶紧逃回家去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分卷阅读51 。 可乌龟兔子都当不成,连挖洞钻进里头的时间也沒有,王嫂就先发现了她。 「怀瑾,妳怎么杵在那里呢」 「我」林怀瑾眼神闪躲了好几下,脸都还是烫的,结结巴巴的我,说了几次仍是不成句。 「妳怎么了」 她摇头,只能想着这次逃了,下次还是会见到,索性不躲了,然而她脸皮薄的不行,一想那些声音都被听了去,且被发现二人的秘密,她脸就越发的红。 她嚅嚅地道「我是来说一声,我先回家了」 告辞完,林怀瑾怀疑莫佳青是吓唬她的,王嫂根本什么也沒说,甚至奇怪的眼神也沒有,哪里像是知道了什么。 林怀瑾目光不断飘向莫佳青,莫佳青被她看得冤枉极了,却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 她哪里知道王嫂会装作不知,刚才的焦心全都是莫佳青自作多情,该焦的明明是那对躲起来做坏事的男女。 白费了她的一颗担心,还吓得当时都要跳出来。 「妳脸都红成那样了,王嫂连问都不问,沒诡才怪」最后莫佳青气愤地道「我以后再也不帮妳把风了」 林怀瑾哼都不哼,无视于她的愤怒,倒是她上一句似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敗漏 到弄口的一路上,林怀瑾都在沉思,又是不安。 温如生察觉她的异样,问她怎么了。她想了想,想起他说过的话,于是把话一五一十地说了。 她问他,倘若王嫂是真的察觉了,她会不会不喜欢,不认同他们了? 他却笑道「王嫂很早就已经知道了」 林怀瑾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第一次的时候」 第一次。这个词让林怀瑾想起了许多,一时间,那日春夏的颜色彷彿重新在她颊边落下。 她不晓得王嫂是那么的早就发觉,莫佳青倒是沒太多意外。她是个日记本里的鬼魂,也是看戏的人,四面八方的,看得自然细又多。 「她说了什么」林怀瑾语气着急地问道。 「她说妳是个好姑娘,教我好好待妳」 「真的」 「半句不假」温如生微微笑了笑「妳別想太多,王嫂怎么可能反对我们呢?」 可其实他只说了前半段。 后半段,王嫂道「你们可能会走得辛苦,你要好好护着她,千万不要负了她的喜欢才是」 温如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连王嫂都断言他们会走得辛苦,可见师生恋有多么的违反常伦。 细看歷史上那些个人物,有的走的好,有的遭人唾弃一辈子,但是这其中的心酸甜蜜,外人不足道,又何尝理解。 这一条道,走与不走已由心。难不难,好不好,亦由心。 温如生满心满眼都是她,疼她都来不及了,又怎会受人影响,捨得负她? 他舍不得的,尤其是在方才忍不住,悄悄先看了她写的信之后。 林怀瑾在信上写道: 手上的伤疤渐好。 我想着淤青和伤疤,我更喜欢哪一个, 他们一个会散去,一个会淡去,于是我又想了想,我喜欢烙印,深深的,被火吻过,最特別的烙印。 如生,我要在你心上烙下一个印,就像我不知不觉中,你偷偷在我心里烙下的印一样。 我虽不喜你当我老师,但你若不是我老师,我这一生便无缘见你。 你亦师,亦友,更是我爱的人。 如生,我爱你,至纯,至烈。 祝你教师节快乐。 林怀瑾的字仍是那般小巧可爱,端正整齐,短短的一封信不长,却有千言万语在温如生心中奔腾。 此时站在人来人往的弄堂里,温如生低着眉眼,望她依旧些许不安的神色。 他真想抱抱她,把她所有的不安扫荡乾净,换她一个明亮开心的她。 「我不骗妳,记得吗?」 记得的。林怀瑾点点头。 「我们会好好的」温如生掏出一颗糖来。他不能在此抱抱她,只能用糖来哄哄她。 他拆了包装,喂到她嘴边,轻笑道「一天一颗,差点忘了」 林怀瑾临走前,温如生低低地道「怀瑾,在我心里,我最是疼妳的」 是的,她都知道,就像她知道嘴里糖永远都是甜的一样。 然而,永远太过飘渺。 满心满眼又如何,恰是他的满心满眼更不愿她糟一分罪。 温如生害怕的暴风雪虽与上海无缘,另一场风雨却悄悄地来临。 同年的教师节九月,中国东北地区的国民革命军发起进攻,十一月二日,东北解放。 当天晨报,大大刊登韩家韩小公子韩东霖与苏家千金苏婉之订婚的消息。 林父是彻底不指望能同韩家攀关系了,林母则是放下了一颗多馀的石头,却多出了更大一颗。 林母少与苏母往来,俩人的牌友圈子不同,仅仅是偶尔牌桌一见的关系。订婚的消息出来后,一群妇人免不了讨论一番,苏母虽不是爱在外头呈风光的,但哪是会去避开的。 她照常去凑了张牌桌,满脸喜气洋洋,同已经嫁了女儿沒两样似的,人人都道要沾沾她的喜气,私下又是嫉妒的闲言碎语。 除了林母,她真心道喜,反正只要不是她家怀瑾,是谁都好。 眼下这个节骨眼啊,嫁给家里有军政背景的,那就是把一半的命都送给了阎王,什么保命不保命的,权力早已是无用,是傻子才嫁,还不如来几只小黄鱼来的有用。 可不巧就是这张牌桌给林怀瑾那层掩耳盗铃的纸给烧出洞来。 林母见到苏母,道贺以外,少不了提及同林怀瑾交情好,且被她认可过的苏婉之,顺带谢谢苏家常常派司机来接送林怀瑾,苏母听了却一头雾水,直道她不知有这种事情。 林母闻言,警铃大作,丢了一手好牌,命李叔送她去林怀瑾的学校。 那时林怀瑾正在观赛,温如生同一名男同学乒乓打得火热,输赢不上不下,围在场边的人都不停欢唿打气。 除了游行上街的学生,在低迷气压中,难得有这般高声。 忽地莫佳青怪叫林怀瑾,教她往后一看,林母就直冲冲地小跑来,抓住了她的手臂,神情严肃,低声道「跟我回去」 林怀瑾心里磕咯一声,止不住地砰砰跳了起来。她不敢反抗,却有种直觉明白所谓何事让母亲亲自跑到学校来。 她回头望了一眼赛中的温如生,他在赢几分,便能赢了比赛。 她想,他会赢的,可惜她不能帮他一起开心庆祝了。 这一去,直觉成了真,林怀瑾被关在了房里。 事发突然,一切都来的措手不及,即便她早知今日,她也沒有任何拿得出的对策。 林母质问她,来接她送她的是何人。她答司机。 林母又问司机姓甚名甚。她答不知。 一番问话皆是无果,沒有一句可用。 唯有一句,林母问她是不是有人了,她默认。 是谁林怀瑾不肯说,如何逼问都不肯。 温如生是林怀瑾的秘密,甜蜜的秘密。 她无法想像若是把温如生说了出来,林母会去对他做些什么。她只知道,那一定很糟,而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Χyúsんúωú7.cōм 分卷阅读52 她不愿他因为任何事情去受到伤害。 大抵是真的受到打击,那个平日对她好,严格却从不兇她的林母,变成了在面对林父的人。她拉着林怀瑾的身子,推推拉拉,又哭又骂「妳说不用李叔,当时我再怎么奇怪,也是信了妳的,还想着麻烦苏家来来回回的,跟苏家太太道了好几次谢,结果人家说根本沒这回事,我万万沒想的到,妳竟同苏婉之连起手来欺我,想着去男人幽会」 「林怀瑾,我给妳养这么大,教妳读书识字,什么是礼节什么是廉耻,人家女孩学的都少不了妳,就仅仅是要妳做个不落人后的好孩子,可我也不盼多好,连妳父亲想给妳嫁那韩家我也是拒了,就是想给妳嫁个好人家,不用大富大贵,能过好日子便是好,如今妳这样对我,一个字都不吐,妳对吗?」 林怀瑾红着眼眶,沉默又倔强地看着在她面前哭鬧的母亲。 她对吗?她也许对,也许不对,林怀瑾却从不认为她爱错。 她睁着双眼,毫不怯懦「母亲,我非他不可,我爱他」 消失的何止是平日的林母,还有在母亲面前温顺听话的林怀瑾才是。 林母为她的着想,为她的好,她都明白,可难道林母所谓的那些栽培,不存在一点点她的私心吗? 她总说林父把林怀瑾当成了生意场上的筹码利用,然而往她身上说,不想落人后的,其实根本是林母。 当年的小姐命断归断,某些东西却是断不了的。比如她的骄傲,她的面子。 傍晚,林母又出门了。 她找到苏家,要问苏婉之那司机的事,苏婉之却不在。她猜无非是学校里的男同学,却不敢到学校鬧大,回了林宅,同被叫回家的林父讨论。 第一次,夫妻俩沒有大声争执,窸窸窣窣的,似在密谋。 十日 林宅,往二层楼的窗边望去,有一模悔的黑影。 细细看去,是林怀瑾趴在窗沿边,正望着楼底。不算太高的高度,她思付了许久,要不要跳下去。 她问了莫佳青,莫佳青回她「不死也得摔残,更是哪里也去不了」 莫佳青说得有理,但林怀瑾还是痴痴的看着。 今日是她被关的第二日,学都辍了不上。 林母来看过林怀瑾几次,她都静静地坐在窗边一言不发。得知此事的林父也来过,却只是长长一嘆。 莫佳青坐在窗边,林怀瑾的对面,嘆这和高塔上的公主有何差別,又嘆这都什么时代了,软禁就算,还不能自由恋爱。 明明都穿上了摩登的衣服,吃上西洋的餐厅,听着唱机放出来的爵士乐,偏偏脑袋里想的依然是古板的套路。 想着,又觉得作弄人,以为在学校里藏得好好的,谁知竟是败在了苏婉之这个红娘的母亲那。 莫佳青不禁惋惜出口「如果妳能晩生个几十年,或许就不会这么坎坷了」 林怀瑾沒有反应,莫佳青也不在意,继续道「在我们那里有好多好多妳想不到的不同类型的情侣,当时我就应该和妳好好讲讲才是」 她顿了顿,声音小了些,似是低喃「哎,忘了,就算说了妳到这会也是不知道的」 这次林怀瑾终于有了动静,却不是回应她。 「如生见我沒去学校,他会着急的」她自言自语地说道。 敢情好林怀瑾是沒在听莫佳青说话,而是沉在她的思绪里,想她的温如生了。 莫佳青不意外,撇撇嘴,事不关己地道 「让他着急」 「不行的,这样不行的」 「怎么不行,让他担心妳一会也是好的」 林怀瑾啪地一下站起身,却是哪都不能去,来来回回地跺起步,倒沒了平时的故作淡定「他会找来的!不能让我母亲见到他」 莫佳青头一回见她这般焦虑,默了默,安慰道「不会的,他会先去找苏婉之打听的」 可林怀瑾安不下心,不停地唸「他会来的」 听她的不安,莫佳青也跟着惶惶起来。 不到下午,林怀瑾真说中了,而莫佳青预想到最糟糕的是还是发生了。 今早从苏母那得知败漏的苏婉之就去告诉了温如生。他本还担心林怀瑾是不是病了,连等他比完赛都不及就先离去,后来听她请了假,更是有些焦急。 闻言,沉着的他难得沒有片刻犹豫,直接去了林宅。 依林怀瑾的性子,肯定固执地闷不吭声,也不把他供出去。 此时想来莫名的伤心,他们这段关系一直都是偷偷的,他们也默认了这种方式,胆小又懦弱,怕极了那些根本沒看见的眼光,彷彿其实在他们各自的心里,这恋情本就是见不得光。 大无畏的爱,说的简单,做的难。如今事发,温如生并沒有什么好怕的。 再说说心里话,他根本无谓被人漫骂轻视,他怕的,只有林怀瑾受到不该是她承受的伤。 可温如生突然的自首并沒有解救出林怀瑾,倒是让找不到祸首,又问不出字的林母逮了正着。 莫佳青恰好在楼下观察林母,见到他来,又惊又急,简直恨不得自己真是鬼,好大乱林宅一番,把他吓得出门去,少来捣乱。 她更不知该不该去告诉林怀瑾,她是想他们见一面的,但在这种当口下若是叫了,是不是又坏了日记 莫佳青尚在踟躇,温如生已站在林母面前,简单自我介绍后,他深深的弯下腰。 他道「林太太,是我的错,但是怀瑾不能不上学」 错的是他,如果他能把持住自己。 错的是他,他不该让自己陷的那么深,甚至默许林怀瑾的靠近。 可是错的不是林怀瑾,她只是一个单单纯纯的女孩子。 对温如生突如其来的自白,林母惊呆了,犹如一道雷噼中了她,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记得他的名字,林怀瑾同她提过,是曾经送林怀瑾回来的老师。她当时还道他好心有责任感,不知竟是个狼。 谁对谁错不重要,但无论如何,她是听不进他的话的,且怕是至死都不能相信同她女儿一起的是个老师。 林母低声怒骂他道德良心给狗吃了,丧盡天良的他不配当老师,又警告他,她定要告到学校,开了他才肯罢休。 温如生受了,然而再多的歉意都阻止不了林母赶走他,要他永远都不能再靠近林怀瑾。 他明白林母的心,暂不说他为人师长,林怀瑾一个小女孩,跟他一个有些年纪的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不担心愤怒。 直至被扫出门,温如生都在央求林母放了林怀瑾,却万般不肯答应林母的要求。 他答应过林怀瑾,永远不离开她的。 一段不长的剧暂时落幕,也把一滩浑水搅得更浑。 莫佳青静静地看,终是沒有去唤来林怀瑾,就算说了,她一样出不了那扇上锁的房门,全是白焦急罢了,却又不禁想倘她若下楼,定要洒泪护在温如生身前,心里指不定还想着,她要逃离这栋宅子,跟他一起被扫出门。 英雄救美是浪漫,可惜温如生挑错了时间。 在世俗的眼里,哪里懂得什么是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Χyúsんúωú7.cōм 分卷阅读53 爱。他们只知道,师生恋不可行,甚至要骂道温如生拐骗女同学,或是有作弊之嫌的可能,直接解聘了他。 莫佳青都替这时代感到悲哀,自古以来,还缺这些吗?偏偏都被那些自以为对的,正义的,赶到了阴暗角落了,一旦露脸,就发了狠拿石头追打。 不公平,不公平,她喃喃地唸道。 温如生走后,那晚林怀瑾一反林母问话时的固执模样,哭着央求林母和林父別把她关在房里。 头一回,是林怀瑾头一回求她的父母,她自小就乖巧,何尝受过这样的罪,又这样日夜泣不成声,哭得身子都疼了起来。 而林父林母彷彿铁了心肠,反反覆覆讲得都是同一句,要她別再多想,对温如生的来访倒是闭口不提。 求久了,林怀瑾也不求了。 直到一日林母林父又来,坐在气氛沉重空气里,对着他们唯一的女儿。他们相视一眼,林父轻咳几声,缓缓告诉她,十日之后,出发台湾。 林怀瑾愣了好一会,问道「为什么」 「仗快打下来了,到时候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这里的生意也越发难做,想换个地方」 她闻言,失聪,亦如失明,一双眼睛失去了焦距。 过了些时间,林母轻声唤她「怀瑾?」 她被惊醒似的,回过神来,轻轻摇头,又点点头,虚弱无力的声音中,带着肯定的语气「是母亲想的罢,您什么时候这么听母亲的话了」 林母林父脸色俱是一滞,又暗了暗。林母硬是忍着气,好声道「怀瑾,妳听我说,我们得赶紧过去,过去之后一切都好重新开始,妳这几日先收拾些东西,有什么需要的就让李叔或杨妈去给妳买」 「为什么」林怀瑾还是痴痴地在问「妳就捨得这里吗?」 林母沉默,林怀瑾又问林父,林父亦是沉默。 他们二人难得一致,她忽地一笑,声音哑了些许「我舍不得,我爱的人在这里,你们让我怎么走,怎么去重新开始」 「怎么不能走了就能的」 林怀瑾听了,仍是轻笑。 「我那日看见他来了,妳知道是他,现在他日日来,所以想着让我走,更不愿让我见他」她淡淡地道,眼神又轻飘飘的转到站在对面的莫佳青身上,避也不避「妳也是一样」 「……」莫佳青忘了,林怀瑾直盯着窗外,如何能不看见。 可是,她为什么不下楼来呢? 莫佳青张开嘴,对着她那张空洞的可怕的脸,辩不出一句话来。 林母林父见她对空气说话,举止诡异,以为她是疯了,心中勐地一惊,下一秒,林怀瑾目光又转了回来,神情甚是凄苦「你们觉得他不合适我,可妳和父亲不也是一样吗?他未娶,我未嫁,怎么你们可以,我们就不能了」 「不一样的,怀瑾,那人是妳老师,大妳好几倍,不说他要是老了妳得照顾他,就说说他仗着职位,多了阅歷就把妳骗得团团转就是败坏道德啊」林母急着解释,望她能明白,不要再疯下去。 「败坏道德当初未婚怀孩子而私奔的又是谁了」林怀瑾眼眶红了起来,笑得好不讽刺「是,是不一样的,因为我和他只要在一起了,就绝不会走到你们今日这一步」 话已至此,好言相劝的林母不忍了,她痛心疾首似的「妳疯了!妳知不知道船票现在人人都抢着要,还是妳父亲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不管怎么样,十日后妳都跟我们走!」 说罢,林母转身就下了楼,门关上前,莫佳青听见了她一声低低的哽咽。她想,林怀瑾是听见的罢。 林母走后,林父又坐了会,沉默中,他不断地长嘆,最后他走到林怀瑾身边,拍拍她的肩,低声道「怀瑾,父亲也不愿这样的,不愿的」 不愿什么不愿同母亲走到今日这般或是他有私心不愿离开亦或是他能懂得她,却迫于母亲,不得不带她走 她鼻尖一酸,忍在眼眶里的泪水在林父把门阖上时,从眼角无声落了下来。 模煳的眼睛清明了许多,心却是千倍万倍的在痛。 发觉章节数不对,原来露了一章31章《青菜萝卜》已补上 第二封信 日出起,夕阳下,眨几次眼,又是几天过去。 十日之期将到,林怀瑾仍旧坐在窗边,行李半点不动。 她远远能望见朱静来过,苏婉之来过,唯有温如生。温如生日日来。 他们任何一个都被林母拒在门外,进不得门,而她出不得门。 今日下了雨,盖过房门外一阵一阵的声响,大家都忙着收拾东西,变卖物件,除了林怀瑾的卧房,谁都不来。 林怀瑾无心留意房门外的吵杂,一颗心全扑在了温如生的身上。 他一早就来了,雷打不动,雨都赶不跑他。她隔着一座花园远远望去,只见他撑着伞,站在铁门外。 这样痴情,莫佳青都要被感动,何况林怀瑾,可她一脸忧心,外头雨夹冷风,势头渐大,怕是伞都挡不住,恐他着凉。 莫佳青见她如此,硬是开了一句玩笑「幸好他撑了伞,我看电视剧里的男主角都是不带伞的,显得可怜要让人心疼」 林怀瑾哪里有闲心去搭理她无聊的玩笑,心里是焦得不行,一个时辰过去,温如生依然在那立着,似要跟不停的雨较高下似的。 她看了看莫佳青,恨不得她此刻是人,还能替她去给温如生送送信,让他不要待在那里,否则要先疼死她的心。 莫佳青也是无可奈何,她若是现行,她定会去说,但她不能。 好在不到半个时辰,杨妈亲自端饭来,这些日子林怀瑾吃得少,杨妈心疼,专挑她爱吃的煮,却也不见她多吃。 她走到林怀瑾身边,一眼就瞧见窗外那男人。林母天天赶人,也赶不走他,气得要晕。 杨妈在心底轻轻一嘆「小姐,我熬了些粥,妳多多少少吃点罢」 见她不答也不动,又道「晩饭我们来吃饺子如何,小姐包得好,我同太太说一声,让妳下楼一起包」 这次林怀瑾终于动了一下,她微微张开乾的起死皮的唇,连日不语的嗓子突然发声,显得粗哑「我同如生说好,等他生日要给他包饺子吃的,他是北平人,定会喜欢杨妈教给我的手艺」 杨妈一时无语,只能笑道「那也得是小姐聪慧,小姐妳吃点罢,不吃得话,怎么包饺子呢」 林怀瑾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想包给他的,可是我怕沒机会了」 杨妈闻言,不住嘆气,知是劝不了,正要下楼去跟太太回情况,林怀瑾忽然叫住了她。 「杨妈,妳帮帮我,送个信给他好不好,雨那么大,他站在那不走,我不捨得」林怀瑾楚楚可怜的央道,嗓子终于润湿,带上哭音,彷彿一拒绝,她就能哭出声来。 杨妈从小看她到大,一个不忍,竟答应了下来。 她待在一旁等信,林怀瑾低着头,乌黑的长髮遮住苍白小脸,能瞧见的只有一只金色钢笔,停停顿顿,似有许多话要说,却不是一封信就能道盡。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分卷阅读54 等到林怀瑾亲手把信交给杨妈,她发现林怀瑾的脸庞早已满是泪水,紧紧咬着唇,就怕口一张,那口气就全成了哭声。 杨妈动作俐落,背着林母,一下就把信交到了温如生手上。 莫佳青也跟了来。是林怀瑾让她来看看的,她沒把温如生来的事告诉她,她有愧,不能不来,其次更是自己的好奇心。 温如生夹着伞,一封薄薄的信颤抖地握在手中,他心急拆开,过了一会儿,伞滑落在地上,他仍是拿着那封信,眸子写满痛楚地看着。 如生,这是我的第二封回信,实属我意料之外。 记得你在第二封信里称我为小谢秋容,你却不愿以陶生自称,我以为人鬼殊途,你是以此要道我与你不同,为此我鬧了小别扭,望你不要觉得我小女孩心气。 那时你说,你不是陶生,但都会是我的温如生。我永远记得,想起来心里就好欢喜,像吃了你给我的糖,甜腻腻的。 如今母亲不愿我见你,我难受,却更怕你受到母亲的伤害,我也不知她是否去对你做了什么。 我晓得你不会同她计较,可我会。 他们都说,我和你不合适,在我看来,是最合适,你觉得呢? 如生,你不该来的,虽然我想你的紧。 我真想跟你正大光明地走在街上,你牵着我,而我另一手捧着你在路边同阿婆买的一束花。那会是栀子花,它的花语是我这一辈子最盼望的。 走着走着,我们会相视,笑眼里都有彼此,沒有任何顾忌。 这梦,有一天会成真的罢。 可是如生,母亲父亲为了阻我,决意要把我带去台湾了。这梦还能成吗? 你不要再站在雨下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你,心都是乌云密佈。 如果你也心疼我的心疼,我求你回去,不要再来。 台湾我是决计不会去的,你在哪我就在哪,你才是我的安乐之处。相隔一道海峡,那般的远书信都难送,我是万万承受不住的,即使我们不会再相见,只要知道你好,在你的同一片土地之下,我都是好的。 如生,你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 我盼着梦有一天会成真,因为我还沒包饺子给你嚐嚐,也盼不要有第三封信的到来,如此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往常都是你叮嘱我多穿衣,勿着凉,现在终于换了我,只求你快快回去,王嫂定会煮碗姜汤给你去寒,万勿着凉了。 怀瑾 读完信,一字一句,都似刀割在温如生最软的心头肉上。 信上的簪花小楷,泪迹斑斑,有新痕,有旧痕。 忽地,温如生慌乱折起再次渐渐被打湿的信纸,往怀里揣,接着捡起伞,心有灵犀似的,往宅子二楼望去。 看了会,大雨朦胧中,他彷彿望见了林怀瑾的身影也在一扇窗里遥望他。 他对她一笑,在这强风大雨一点也沒有渐去的迹象下,笑得犹如最初莫佳青见到他时那般,春风和煦,好不宜人。 那瞬间,莫佳青忆起林怀瑾曾说过,她是逃难来台湾的,眼看这仗越来越近,时候也差不多快到了。 林怀瑾和温如生能不能再见面,温如生最后的消失又是去了哪里? 一连串的谜题,像一块块拼图拼凑成日记本,快要完成时,莫佳青倒不如之前那般期待,反而希望时间能慢点,至少她希望他们能再见一面。 难不成,他们真的就这样散了吗? 其实我很想知道有多少人在追这文 風雨 大雨一连几日,在第十日,出发上船的日子,风雨终于停了。 那是个大晴天,林怀瑾以为连上天都有意把她送去人生地不熟的台湾。 离去码头剩下不多的时间,林怀瑾计画要在途中逃跑。 同温如生道別也罢,私奔也罢,她只想再见他一面。 不曾想计画不成,那以为停下的风雨乌云更是悄然无形地飘到林宅屋顶上,掀起一场狂风暴雨,吹来一个不怀好意的女人。 原来,是林父的情妇找上门来了。 她看着比林母年轻许多,有一双水灵大眼,本该涂着的大红唇惨白,像是刻意为之。 林父与李叔一早就出门去港口看情况啦,林母面对来人,面色一瞬铁青,二话不说就命杨妈把她赶了出去。 那女人是有目的的,哪能这么容易就走,一双与白唇相反的朱红色蔻丹的纤纤细指扒着门,死活不肯松手,张口就嚎啕地哭了起来,非要见到林父不可。 看着娇滴滴,哭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真真是所谓的俗不可耐。 林母气极,恨透这狐媚子,见她张扬的爪子扒着门,直想拿把剪子一根根剪下,好洩洩心中的火,可她不笨,再气也想着今天这日子不能被这女人给搅了,要是等林父回来,不知又要多生什么事,定要快把她赶走。 她忍了下来,猜想逃不过一个钱字,索性拿来打发那女人,但后者却出乎意料,视钱如粪土,甩了开「如今的钱早已不值,我更不是为钱,我只求见他一面」 闻言,林母冷笑道「妳真是傻子,妳找他拿得钱绝不会有我给的多,我告诉妳,他早就沒什么钱了,妳更不知道是他第几个情人,钱也都早该分光了」 女人摇摇头,话中颇有几分真情实意地道「妳根本不明白,我是他唯一的,这些年都是我陪的他」 听在林母耳中,却似讽刺,又似一句刀子捅入肉做的心一样,直直插在林母心上,温热的血却凉透了心,蔓延四肢。 什么唯一,全是狗屁谎言。 林母默了默,再开口时,低冷的嗓子听起来不输阎王「妳不走是吗?」 女人挺了挺细白的脖子,微微仰起的下巴,指甲都快陷进木制的大门里,像要在这座宅子刻上她来过此地的痕迹,有副她才是正房太太的气势,坚决不走。 找上门便算了,她这般模样不是在太岁爷头上动土,是什么? 好一把大火烧起林母这团蠢蠢欲动的火苗,最后亲自冲了上去,上演的还是一段千古不变,女人用的戏码。 俩人互揪头髮,一个嘶声力竭地骂,一个发出又细又刺的尖叫。 莫佳青见状,简直离不开眼,又想着要去告诉林怀瑾。她今早就被放了出来,只是出不了林宅大门。 不想林怀瑾已经站在了楼梯口,默默观望,也沒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林宅众人早都被遣回家去,眼下剩下杨妈一人,拉都拉不开。 「妳不劝劝架」莫佳青抱着看热鬧的心态,好奇问道。 林怀瑾语气淡淡「为何要劝,母亲想着今日已经许久了,如今她都要去台湾了,打个几下算是解恨」 说罢,林怀瑾潇洒转身上楼回房。 莫佳青恋恋不捨,又看了好一会,也瞧不出个胜负,便上了楼去。 卧房里的东西早被清的差不多了,除了那本珍藏的英文书被林怀瑾护住,杨妈方才也来帮她收了行李,现在搁在一角落。 她看也不看,就待在窗边往外望。 自那封信以后,温如生是真的不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分卷阅读55 来了。她松了口气,心却也是揪着的。 她想他,又隐隐怕如此下去,有天温如生忘了她,她该如何是好,而脑中又有个声音不停告诉她,不会的,他是不会忘的。 偏偏,人最是矛盾。 她想,如果他们不能再相见,温如生能忘记她是最好的。她不捨他记着她,甚至一人孤老。 若有人伴他,千万要是一个好姑娘,不会和他鬧别扭的,不会使小女孩脾气的,会帮他做家务的,爱他的,可温如生不能请她吃糖,否则林怀瑾知道了,定要大吃一罈醋。 林怀瑾想着,心也酸了,比那醋还要酸,且加了泪。 莫佳青瞧她眼红鼻子红,像看见在现实里动不动就哭的她。 想起当初还曾对林怀瑾说温如生不是常常让她哭,就是让她难过失神,有什么好的。 眼下回想,莫佳青真想收回。换做是她,她有这样的心上人,却要被该死的古板思想分开,她也是要哭。 只是,在未来的时代,已经沒有这样的爱情了。 不过是一个海峡,几个小时的飞机就能到,网路一连就能传讯视讯,更不用提处处都有年下恋,忘年恋,师生恋。 可再想想,就算是生在未来,想必他们之间的深刻也不会如此刻一般了。 也许,这都是注定的安排。 窗外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声响,莫佳青往下一望,林父回来了。 她看了看林怀瑾,她也注意到了,然而她像是沒有兴趣去瞧一瞧,只道「去不了了」 接着她忽然开了窗,从二楼往下探,望见下了车要进门的林父,被一个披头散髮的女人如救命稻草般抓住。 混战尚未落幕。 方才的嚎啕大哭,声嘶力竭的女人换了个人似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又娇又弱,攀在林父身上,宛如她被人欺得厉害。 后头林母也跑了出来,大声骂道不要脸的贱货。那场景着实难看,一样散着髮,林母却是疯婆子似的,是男人看了,都要选择去安慰那个可怜的情妇。 可情妇脑袋不灵光,不知何为适可而止,甚至当着林母的面开始哭道起林父承诺过以后陪她过日子的等等誓言,更道昨日要不是听人说他要抛下她,同家里人去台湾,她是断不会来打扰他的安宁,如今他真要走,她伤心欲绝,也无论如何,她都要来见他一见。 一双水灵的眼眸沾上泪光,越发惹人怜爱,她哽咽道「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答应不会抛下我的,你说你爱我的,你不能骗我」 在场的人,唯有她哭得面色红润,其馀的全是面色苍白尴尬。 亲眼目睹一个情妇依偎在自己丈夫的怀里哭泣,沒有一个太太受得住。 林母却撑住了,她把一口堵在喉间的血吐在了心底,不愿在那变脸的狐媚子面前倒下。 在林父示意李叔和杨妈把情妇送回去之前,林怀瑾忽地道了一句沒头沒尾的话「跳下去,死了便死了,沒死的话,母亲父亲看到了,会不会心疼我几分,让我和如生在一起呢?」 她压根不在乎发生什么热鬧,林父的尴尬,父亲情妇的鬧剧,亦或林母的难堪。 她想的依然不变,满脑子温如生。 她感到悲哀,连父亲情妇都能跑来见上父亲一面,无论真心不真心,她都羡慕极了。 而她呢?別说道別,这么长的时日,她想温如生想的快要发疯,却是一面都见不得。 不过,快了。她想,她定要逃跑成功。 風雨之第三封信 这日,林宅谁也沒有搭上船去。 林母把自己锁在了房里,林父等了许久都进不了,便又出了门。 汽车发动的同时,林母的房间传来一声脆亮的声响,有东西碎得彻底。 狂风骤起又去,午后一场属于林怀瑾的大雨来袭,夹着林怀瑾最不盼的第三封信。 来人是苏婉之,自顾不暇的林母已经挡不了她。 她跑了上楼,见一室被搬得空空荡荡的房里,只剩下一张床,以及呆坐在窗边的人。 「我都听说了」 林怀瑾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今日去不成,对妳是个机会」 林怀瑾又看了她一眼,一个想法随即冒了出来「是妳」 苏婉之点点头。 那情妇是她特意派人去透露消息的,而情妇知晓金主的眷顾就快沒了,自然坐不住,要上林宅削一笔钱。 这一鬧,果然林怀瑾不仅去不成5还给了她机会来见林怀瑾一面。 苏婉之欣喜她一石二鸟的法子,却不知歪打不着,坏了林怀瑾的计画。现下她既出不了门,也代表她离温如生又远了些。 林怀瑾不禁蹙起眉头,知是苏婉之好意,怨忍的话不出口,于是轻声说道「什么机会,都阻止不了他们想把我送走的心的」 「说不定会走,说不定不会」苏婉之顿了顿「我有办法不让妳上船,又也许那女人一鬧,妳母亲也沒心思走了」 接着她拿岀一封信「这都不是重点,我使计来找妳,是要给妳这个的」 薄薄的信封袋,林怀瑾无需猜想,一眼认了出来。她愣在那,想哭的心情像汹涌的潮水涌上心头。 最不盼第三封信还是来了,如此,他们还能再见面吗? 苏婉之见她傻愣,催促道「温如生要我想办法给妳,已经有些天了,妳快看看写了什么」 林怀瑾颤着双手接过,深深一口气,拆了开,默默地心唸。 怀瑾,妳可安好? 我知妳定不希望有第三封信,可我有太多想说的话必须告诉妳。 我很好,回家之后王嫂确如妳所说,特意给我煮了碗姜汤暖身,我也换了身妳折得整齐的衣裳,彷彿看见妳在我房里的模样。 妳给我的第二封信湿了,我把它晾在桌上,写这封信时,它还沒乾。我真怕字迹都糊了。 我不会亲口告诉妳,那些近似刀割的字已刻在了我心上,就算糊了我也忘不了。 怀瑾,妳明知我是心疼妳的,所以妳如果也心疼我的心疼,便不要太伤心,更不要同妳母亲计较,妳母亲沒有对我做些什么,只是不能去见见妳好不好。 眼看仗越打越近,学校近日也传出要关闭的消息,妳母亲父亲带妳去台湾是好的}避一避,我也可以多放心些。 妳说,我在哪,妳就在哪。我也要说,妳在哪,我也在哪。我和妳的心是一样的}沒有了妳,天气再好>我亦是乌云密佈° 我从不骗妳,却也不敢承诺我沒有把握的事,但是我不畏惧旁人的眼光,我只想和妳在一起一辈子。 温如生不是陶生,温如生一生挚爱唯有林怀瑾。 2020-08-02 随信附上一包糖,我数了有四十五颗,一天一颗,想我的时候,就吃颗糖,希望待我把学校的事情处理完,三十天之后就能见到妳。 俗气地道一句,无论妳在哪,我都会过去找到妳,所以妳放心的去,也让我放放心,千万不要同妳父母发生争执。 去了台湾,妳好好生活,那里天气听说潮湿闷热,妳要多多注意身子,饭也多吃,不要瘦了。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Χyúsんúωú7.cōм 分卷阅读56 记得,糖不要多吃,仔细蛀牙,待我去找妳,把妳信上的梦给完成。 如生 看完了信,林怀瑾早已泪流满面,止不住地抽气。 温如生写得是那样平常,只为让她宽心去台湾,偏偏一个说不会写情诗的人,字里行间充满了他对她的担心,把一封信写成最致命的甜言蜜语。 苏婉之拿出一包糖来,是林怀瑾的最爱。 林怀瑾把糖果和信抱在怀里,对苏婉之道「他让我去台湾,之后便来找我,但现在不管去不去的成,我都想再见他一面」 苏婉之想了会「要不趁妳母亲此时无心管束妳,我带妳逃走」 这话像勾人的诱饵,太动听。 莫佳青觉得苏婉之是要帮林怀瑾私奔似的,而这一去就肯定不想回。果真林怀瑾沒有犹豫,点了头,就要跟苏婉之走。 不曾想,刚出了房门,林母正朝她们走来。 是了,若真逃了,莫佳青此时也许不会在这。 可是,去不成,那么林怀瑾是不是真的再也见不到温如生了他明明在信上说会去找她的,更不是个会食言的人。 莫佳青已经猜不出接下来的剧情,或者说她不愿去猜,只晓得,这样的爱情,太过坎坷,她一个看客都于心不忍。 看见从房里关不到几个时辰就出来的林母,林怀瑾有些诧异。 她很早就明白,平时看着无坚不摧,动不动就要鬧一鬧的林母其实脆弱不堪。那些个鬧,不过是想发洩,亦或是博取些林父的关注。 眼不见为净便罢,然而当事实残忍的摆在眼前,加上多年的积愤怨恨,林怀瑾以为对林母打击是大的,比以往都要大。 母亲的面对失魂落魄,身为一个子女的林怀瑾倒也不觉得有多难过。 而她猜出这事是苏婉之捅出来的,更沒有想埋怨苏婉之的想法。 这一天她是暗自预想过多次的,如同她与温如生之间。遗憾的是,预想了再多次,她也无法去面对这一切的伤心。 太难,林怀瑾做不到。 林母却做到了。 分別 <念生(房象)|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нāìㄒāNɡSんǔщǔ(んāì棠圕楃)っ℃OΜ/717970/articles/8423700 分別 林母来时,身上有股奇怪的味,在场的人和鬼,却是谁都无暇去细想。 「杨妈说婉之妳来找怀瑾,是有什么事吗?」林母一看见苏婉之在这,勉强打起了精神,唤婉之唤得像往常那样亲切,后—句却显得格外生分,任谁都听了出来她不欢迎苏婉之。 苏婉之同林怀瑾联手欺她,所有的好感都成了负,只是面子还是得顾,林母一个长辈不能对她太差。 可苏婉之哪是会在意这种对她根本是细枝末节的事。她自然地笑了笑「我就是来见见怀瑾的,这几日一直耳闻林宅在变卖家产的事,又听人传说你们要去台湾,我便想着定要来见上一面,结果早上有事耽搁住,还怕来不及,沒想到我一来,就听怀瑾说你们不去了」 林母听了,却道「去的,不过改了个日期,妳瞧,这宅子里都空无一物了,把东西再买回来也太麻烦了些」 林怀瑾明显一愣,张了张嘴,一口气哽成-团,吐不出来,嚥不下去。想想林母究竟得多狠心,多无坚不摧,才能在这节骨眼下不顾她的糟心事,无论如何都要带林怀瑾去重新开始。 温如生,温如生,林怀瑾默默地唸道,只觉心都要死了。 她可以听他的话去台湾,可是她只想同他—起。 四+五颗糖,想他时就吃一颗,一天之内不能再多,对林怀瑾来说,时时刻刻的想念,一颗如何足够,又何其漫长。 泪水慢慢模熾了眼睛,林怀瑾终是忍不住,抬手掩住嘴巴,细细的哭声在她转身跑回房时,仍是流了出来,任谁听见,心都要颤一颤。 除了林母,她面不改色,等着要亲自送走苏婉之这个欺她瞒她的不速之客。 那日之后,林怀瑾又被关回了房里,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呆坐,一坐就是一天,手指都不动一下。 有人来陪她说说话,她就像老僧入定一样,沉默不语,更別提林母来也是一样的。 要不是她偶尔流下的泪,莫佳青差点以为她是只假的人型东方娃娃。 有一回,莫佳青忍不住好奇地问林怀瑾,她恨不恨她母亲。 她沒有回答。 若是莫佳青,她想她是恨的。如果因为不被他们认同的爱,就这样阻拦,连道別的话都沒法亲口说,甚至不知道何时能再见面,她是会的。 且是一生的恨。 新买的船票在十二月,三张船票,杨妈不捨林母,却依然同李叔决定留在上海。 林父花了不少小黄鱼买来,这意外多花的还是从林母口袋中出去的。 出发前,林母再三同他确认他的情妇已经处置妥当,去台湾的行程不能再被搅黄。 林父保证,不会再有,毕竟他可是把私藏的钱都给了那女人。他不爱她,再外找人不过是想寻求在林母身上得不到的慰藉。 他经商失败,在林母娘家人前,所有的面子都沒有了,过去的穷小子的傲骨也沒了,最后还把曾经的爱情毁得面目全非,葬送在自己手里,他多少有些悔。 至于对林母究竟还爱不爱的,早已说不清了,但愧对她们母女却是真的。眼看上海如风雨飘摇中的残旗孤岛,索性决定带着他的糟糠之妻,以及他的女儿去台湾,对他自己亦是一个重新开始。 2020-08-02 然而在林母眼里,林父的回归家庭半点真诚都沒有。她毫不怀疑,到了台湾,他又会有另一个女人,可林母决计不会离婚。 她爱林父,更爱她的面子,自小养成的千金傲骨,不会败在此地,何况家家户户的,这样的事多了去,像亘古的那些旧习一样,女人要忍受丈夫在外的情事,倘若离了婚,错的永远不会是男人,更要受盡同情的目光。 也许,那样不算是爱,是种对自己的执着。 在林怀瑾看来,林母不仅给了林怀瑾将要是悲剧的选择,也给她自己已经是悲剧的悲剧。 上船的那天是个清晨,从出门到上路,林怀瑾一路伺机而动,心脏紧张的砰砰跳,却怎么也寻不着机会。 到了码头,林怀瑾更是不指望逃了,彷彿林母早已看透她的心思,紧勾着她不放。 不多久,朱静与苏婉之来了,同许久不见的韩东霖一起给林怀瑾送行。三人统统是不受林母待见的,大抵看在是最后一面,不多加阻挡,却让林怀瑾去见见温如生都不肯。 林怀瑾全身裹得紧,看不出她已经瘦了一圈,再细细看,围巾裹住了她整张脸,露出的一双眼睛在人满为患的港口四处张望。 她找不着想见的人影,站在风中的身子越发摇摇晃晃,彷彿风再强些,就能把她给吹走。 苏婉之朱静也帮忙找,急得不行。苏婉之说,温如生跟她说过,他定会来的,但直到最后一刻,同杨妈李叔和好友道完別,林怀瑾都沒见到。 她提着一皮箱慢慢步向轮船,皮箱里头几件衣服,她的英文书,以及她用木盒子珍藏的一盒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分卷阅读57 钢笔,三封书信,和一包已经吃去三分之一的糖。 上了船,林怀瑾频频回头望去,脚步慢得后头的人都不断催促。倘若有一阵强风,她真希望,能把她吹到温如生身边,再也不要分开。 船上人挤人,林父买来的票只是普通舱,里头挤,外头也挤,几乎要窒息。林怀瑾待在外头,能望见船下一一道別,或向船上挥手的人,有些人笑着,笑着就哭了。 身旁的一名男子也在哭。林怀瑾不知道向他挥手,要和他离別的人是谁,他们又会不会再相见。 忽地,一股悲戚从心底涌了上来,她旁若无人地大声哭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哭,在啜泣,在不捨,沒有人在乎是不是多她一个,少她一个。 四十五天又如何,温如生说会去找她又如何。隔着一道海,太远太远,林怀瑾捨不得啊。 她不停大声哭喊「温如生,你为什么不来!」 当她好不容易停下来,船已慢慢的要驶离。林母来唤她进去,见她满脸泪痕,一句话都沒有。 莫佳青都要道她实实在在是副铁石心肠。 林怀瑾几乎要碎了心,硬是捧住了它。她只能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些天,她就能见到他,可她仍是站在那里,不愿进舱。 许是老天见她可怜,终于施捨了一点点的慈悲。 莫佳青忽然道「看!快看,温如生在那!」 林怀瑾心一紧,慌忙用力揉了揉被眼泪模煳的双眼,轮船已经渐渐驶离港口,与挤到最前头的温如生拉开一小段距离。 远远的,她仍是一眼就望见了温如生围着她织给他的那条围巾,双手高举挥舞。 林怀瑾笑了,带着泪。她用盡力气,放声喊道「温如生,你说你不会骗我的!你定要找到我!」 温如生似乎听见了,朝她挥的手幅度大了些,直到轮船与温如生渐渐地成黑点,最后消失在彼此视缐里。 早已写好的命运逃不过,般配情深的二人终是被迫分离。心中唯一盼的,便是早日团圆,好圆一场姻缘。 有孕 <念生(房象)|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нāìㄒāNɡSんǔщǔ(んāì棠圕楃)っ℃OΜ/717970/articles/8423703 有孕 从海上漂泊,再到台湾基隆安家的时日,林怀瑾吐了一路。 做为人母,林母这些日子对她再狠心,也自是不捨。脱去了因要拆散恋人而戴上的那副冷硬面孔,像小时候那样细心地照护她。 林怀瑾难受至极,见林母如此,也宛如回到孩童时,缩在她怀中,口中喃喃地道「母亲,我想他」 她就盼林母能再多多怜惜她,林母却也只能不断回她「好了好了,都会过去的」 可是什么都过不去。 来台湾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他们在基隆山上定居下来,林父在山下用剩下的财产准备开间店,好重操旧业。 他每日来来回回地忙碌,林母就专心照顾依然生着病的林怀瑾。 以为是搭船不适的缘故,后又是水土不服,两个星期过去,不知为何这病总不见好,最后林母找来医生,才知,林怀瑾已有孕两月有馀。 林怀瑾怀有身孕的消息来得晴天霹雳,那一剎那,林母震惊,再到随之而来的怒意和濒临的崩溃,都碍不住林怀瑾的喜上眉梢。 她轻轻的抚摸依旧平坦的肚子,连日郁郁的心结被这突如其来的礼物稍稍解开,消失许久的笑也在她的脸蛋上绽放。 她笑得如花一般的开心,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她要快快告诉温如生,她有了孩子,和他的孩子。 欣喜的心不过一会,林母就帮她做了决定,直接把一盆冷水泼在了林怀瑾脸上。 打胎无疑是林母给她的唯一选项,林怀瑾坚决不肯。 她哭道「母亲不让我见如生,害得我分离两地,如今又要打掉我身上的肉,我和他的骨血,妳也是为母的,妳怎么能这样狠心」 一连串发生的事还沒来得及喘口气,林母本就糟心,听她如此说,又是一刺,又怒又急「妳一个姑娘,未婚生子,传出去了,妳还嫁不嫁了」 「如生说好会来找我的」 「妳怎么就知道他一定会来如果不来了呢?妳自己一个又要怎么养孩子」 「他从不骗我,他会来的,他不来,我就回去」 「林怀瑾!」林母是急得不行,握住了她的双手,想继续劝她,趁来得及,赶紧拿掉孩子。 可林怀瑾不肯,她坚决不肯。她倔强地道「母亲妳看,这孩子就是要来告诉妳,我和如生是注定要一起的,妳把我们分开是妳错了」 林母频频摇头「我真不知他究竟给妳下了什么迷魂汤,他身为一个老师,本就该明白不可踰矩,可他丧盡为人师的良心,如此把妳迷得团团转,死心塌地,在来台湾之前,我就不该放过他,要去学校揭发他的」 「妳与父亲,不也是被迷得死心塌地,未婚生子吗?母亲,同是妳经歷过的事,为何就不体谅支持我一些,难道妳的面子就比我重要,宁愿我一生孤苦难受是吗?」林怀瑾哽着声音说罢,又低声呢喃「还好,还好,妳沒有去伤他,他是个好老师,断不能被妳中伤了」 林母仍是摇头「好老师又如何,且不说文人多风流,那些个师生恋终成眷属也罢,不成也罢,背后的闲言闲语一旦波及妳,再加上学校给温如生的压力,他能承担的好他要是真好,就该想想妳才多大,以后谁要照顾妳和孩子,而不是把妳扯进去,我晓得妳要说妳承担的起,可妳从小就被我养得娇贵,如何受得了苦」 林怀瑾愣了愣,一番话让想好的辩驳都滞在嘴边。 林母也歇了会,不禁想要对天长嘆埋怨,当初誓死要嫁的丈夫如今成了这般便罢,现下就连她心头的一块肉都不愿省省她的心。 方才的气已不知不觉消散,林母说话的声音弱了好多「我的面子是不足妳重要的,我更不捨妳难受,可怀瑾,妳听听我的话,我就是经歷过了,不愿让妳重蹈覆辙」 也许罢,可是林怀瑾相信温如生。 她死心塌地,却也清醒的明白,这一生注定是他。 若温如生有天老了,走不动了,她会照顾他,她可以去替人写字,教简单钢琴,或当小小翻译,自小学的算是用上。 若温如生在学校受人非议,她便陪他一起想办法走过渡过,而她也会永远是他最好的学生。 林怀瑾相信温如生也是这么想。 但要是到最后仍逃不过重蹈覆辙,上演林母今日的悲剧,她也心甘情愿,谁教她是这么的爱他。 林怀瑾爱得纯粹,爱得炽烈,现下有了孩子,她更是无怨无悔,就算温如生不能来了,她也要好好抚养孩子长大成人。 最终,在她以死相逼之下,这肚子里的生命还是留了下来。 这发生的一切,莫佳青都不意外。 船上的那些日子她就猜了出来,也不意外林怀瑾会坚持要生下孩子。 意外的是,莫佳青独独漏了一块大拼图。 那张结婚照,以及林怀瑾苦苦寻找的那枚婚戒到现在都还沒有出现。 「温如生定会来的」莫佳青忍不住心中的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分卷阅读58 欣喜,这样告诉林怀瑾。 詛咒 <念生(房象)|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нāìㄒāNɡSんǔщǔ(んāì棠圕楃)っ℃OΜ/717970/articles/8423714 詛咒 寒冷的冬季,黑夜来得快,去的慢总是特別漫长,不像她的糖,一颗颗的迅速化在嘴里,来不及诉盡思念,甜的已先变成苦的。 林怀瑾沒想过,原来,糖也可以是苦的。 随着一日一日过去,四+五颗糖吃完了,温如生依旧沒有来。在最后一日的长夜,她告诉自己,也许温如生是有事耽搁了。 后一日,她还是告诉自己,温如生是有事耽搁了,再后一日,后后一日,她都这么做。 现在的林怀瑾也是,她想着无论如何都会盼到他来,可当每日的期望落空,仍免不了一番伤心。 临近过年,林怀瑾日夜抱着温如生的书信在怀中,坐在日式建筑特有的屋檐下的走廊,望着小庭院赏景。 莫佳青以为此景就该惬意喝一杯茶,吃点点心,林怀瑾却是一坐便又是一天,沉默不语。 除了为肚子里的孩子吃饭,她再度成了上海时的一尊不动如山的东方瓷娃娃。 以前这样,莫佳青最爱提温如生引她注意,可现在她不敢了,她提一次,林怀瑾的泪水就要聚集一次,挂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如今,也就只有孩子是她的动力。 于是莫佳青对她道「不开心,肚子里的孩子会感觉的到,它也会跟着妳难过的」 以为不会得到林怀瑾的回应,莫佳青又想再劝劝,沒想到她忽然一动,看了看她,轻轻一笑。 「我不难过,我不能难过,否则如生要是来了,他又要心疼」 莫佳青见她说话了,提的还是最不敢提的,便有意再逗逗她,笑问「他真来了,妳就能不哭」 林怀瑾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低笑着「那换一个罢,我不能难过,否则孩子生 下来也爱哭,会和我抢糖吃,讨如生哄」 「妳一个做妈妈的,才不该跟小孩抢」 林怀瑾撇撇嘴,朝气暖意的模样十足罕见「为何不行,我虽爱孩子,但有些是不能给的」 「妳也太小气了,温如生可是孩子的爸爸,依他的性格,无论生男生女,除了教读书写字,怎么当个品性好的人之外,想是什么都肯给」 「妳不懂他,他虽好,却不是溺爱的人,不然他也不会限制我一天一颗」 话音刚落,她一瞬的郁色浮现,莫佳青直悔得想把自己的舌头剪了,赶紧转了个小弯,问道「妳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林怀瑾沒有犹豫思考「男孩,像如生」 莫佳青哦了一声,一面嘆息怎么提,林怀瑾都离不开温如生,又一面在心里腹诽,可惜了,妳肚里的是个女孩,眉眼之间像极妳的女孩。 // 到了小年夜,林怀瑾终是耐不住心焦,给温如生写了信,如若出发了,她真盼岀发了,王嫂看到也能写信给她,如果尚未出发,她在信中提及居住地址,要是温如生有事耽搁,她更盼他给她一封信,好知他平安。 信中沒提及孩子,她怕他担心,压下要等不及的慾望,她决定给他当作一个惊喜。 她想他定会惊喜万分。 自来台湾就关在家中,未曾出过一次门的林怀瑾亲自出门寄信,心情是难得的好些O 2020-08-02 莫佳青陪她逛了圈市场,挑她爱吃的吃食,还有些莫佳青从未看过的新鲜玩意。一路上红砖楼房,日式建筑,洋式铺子,都挂上大红色,无不充满节日的喜庆。 看得多了,林怀瑾却再度难受起来。 原来,不过又是一年他人喜气迎过年,独独她一人等不到团圆,随即失了兴致,回家去。 那晩的小年夜,林怀瑾在梦中揪成一团,睡不安稳,醒来时心痛不已,莫名心慌。 信方寄出不到一日,新年一早的头版新闻便传来噩耗。 一艘轮船自上海开往基隆途中,因与超载货轮相撞,导致两船沉沒,目前罹难人数不明。 读完报,林怀瑾整个人带心都坠了坠,连同腹中的孩子也似有感知,挣扎一番,又沉静下来。 手中的报纸无力垂落在腿上,林母抽走一看,亦是无话。 林怀瑾第一次如此盼望温如生不要来,不要坐到昨晩的那艘轮船来。 她急急忙忙再写了封信寄去上海,而两封信彷彿都随着太平轮的沉沒,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今年,她沒有收到温如生的祝福。报上的罹难者沒有他的名字,生死成了谜团。 日子比一天天难熬,林怀瑾越发沉默,她能做的,便是日夜祈祷,一封封的写信和日记,还有照顾好越来越显肚的孩子。 孩子很乖,不鬧她,不踢她,而且特別爱吃甜。 只是,林怀瑾不吃那糖了,也无人再提起温如生。 沒有人敢,莫佳青也不敢。她唯一能相信温如生会回来的信念,剩下那张未拍的照片,和那枚苦寻而回的婚戒。 // 林怀瑾的孩子出生在夏日,温如生依然沒有音信。 临盆的那天恰好是雨夜,大雨滂沱,医生来迟,加上林怀瑾难产,好在她努力生了一夜,孩子平安出生。 孩子户籍上的名字随她的姓,取名林念 林念笙,念笙,念生,林怀瑾思念温如生。 而生完孩子的林怀瑾产后大出血,莫佳青回想起当时的紧张与慌乱,差点就要以为因为她的出现,改变了日记,害林怀瑾留下孩子,就这样死了。 好不容易坚持下来的林怀瑾虚弱的成日卧榻,最有精神时只在抱孩子餵奶时,任谁瞧了都要嘆母爱坚强。 渐渐地,卧榻中的林怀瑾写信写得少了,日记也少了,莫佳青经常一睁眼,时间就过了好几日。 转眼间,莫佳青又来到新的冬日,温如生不在的冬日。 南方的上海雪不好下,林怀瑾到了台湾才知,台湾的雪下在高山,更难一见,好处倒是沒上海的冷,不用生火也能熬过,身子经林母的细心调养,亦好了许多。 午后,她抱着一团小肉糰子在院里看花。 小小的林念笙已经不如刚出生时皱巴巴,被莫佳青在心里嫌弃的婴儿。这一段她长开了许多,眉眼自小就像林怀瑾,个性也像,见到陌生的就害羞地不给抱,可又像温如生,见人就笑,神情还特別像她父亲,偏偏眉眼弯弯,像极她母亲。 是个漂亮的孩子,莫佳青想。 她站在孩子眼前,口中念笙念笙地叫唤,扯鬼脸,弹舌头,想逗孩子笑,一个接一个不重样,各个至丑至蠢,逗得林怀瑾也禁不住笑,又听她柔柔地叫唤念笙。 2020-08-02 林怀瑾说道「她看不见妳,听不见妳,妳做这些何用」 「说不定她像妳一样,看得见我呢?妳说是不是,念笙」莫佳青顿了顿,又小声喃喃地怪道「妳得原谅我啊,在这里我比妳大,叫妳念笙沒错的」 说罢,她眼色朝林怀瑾一瞥,方才还笑着的脸沉了下来。 以为是后半句教她奇怪,再细细一想,林怀瑾早已见怪不怪才对,接着莫佳青立马意识到说错了话,赶忙道「我瞎说的,妳別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Χyúsんúωú7.cōм 分卷阅读59 多想,妳看念笙多好啊,白白胖胖的,精神极好,逗她她也不理我」 林怀瑾抿着唇,也不吭声,转头就抱着孩子进屋。 都怪莫佳青话不经脑就出来,明知林怀瑾爱极了这个孩子,见念笙笑一下,她一日的心情就是好的,还要说出这般愚蠢的话。 想起林念笙还沒出生那会,林怀瑾就怕莫佳青这个鬼在身旁会对林念笙不好,早早赶了莫佳青好几次。 她沒赶成,冷了莫佳青好几天气,出生后,一见到鬼要靠近孩子,她就会大发脾气。 莫佳青辨了好几次,也是沒说服林怀瑾,谁叫她是个鬼。林怀瑾气,她也气,索性让林怀瑾带孩子去庙里拜拜,问问神,念笙附近有沒有不乾净的,结果林怀瑾真带着念笙和林母一道前去。 林怀瑾问了神明,神却指示她平安。她悄悄了看莫佳青一眼,心道明明有鬼,莫不是好鬼 她承认,莫佳青不坏,却也沒有多好,缠在她身边吵鬧快两年,也不见她有要走的意思,三番五次问她,她总说快了快了。 可好鬼也是有阴气,念笙小,林怀瑾不放心,又给她求一个护身符,打算过年再来给她点光明灯。 临走前,林母抱着念笙在外走走,林怀瑾一人留在庙中。她虔诚地望着一尊尊神像,口中唸唸有词。 莫佳青听出来了。她是在问温如生是否平安。 她不问在哪,为何来迟,她问平不平安。 过了这些日子,原来的引颈期盼都化作流沙,如今林怀瑾所愿,也只剩下他和怀里的宝贝平安健康了。 // 在山上离群索居的日子过得平静如水,大抵是林氏夫妻在上海时感情散的乾净,来到这里,架已不吵了。 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倒也不差。 林怀瑾以为这样要比在上海时要好,除了少了她挚爱。 时光荏苒,竟又是一年新年。 小年夜这晚,林怀瑾的心颤了起来。 近几年的小年夜像被诅咒了似的,总不平安。 她记得,上一个小年夜,在她曾飘荡过的海峡上,失去了无数性命,而她最在意的人,如今未有信。 不安的颤动,许是因为温如生。 化作流沙的期盼虽已随风去,但林怀瑾仍有股信念,她一直不觉温如生失言,她坚信他说的,无论在哪,都会找到她。 会来,或不来。是生,亦或死后的灵魂。 不安持续到除夕。林怀瑾才发觉,这一次的灾就在她身边。 意外总是比明天先来,新年的光明灯还来不及点,林父在今年最后一晚就先被抓了。 那些穿着军装的人像恶匪一样闯进家里,不说二话,把家里搜查一遍,留下一句怀疑通共,扣上匪谍的帽子,就要把不知所措的林父架走。 「我沒有,你们抓错人了!」林父挣扎着,忽地膝盖一痛,软了下来,他依然喊着冤枉。 惊愕之后,反应过来的林怀瑾再怎么拉,再怎么哭求都沒有用。她被狠狠一推,跌落在地,小小林念笙受惊,放声哭了起来。 林怀瑾抱住她,跟着追到屋外,见林父被推上一辆军车,头被套上一麻布。 她大喊父亲,却再也沒了回应。 轰隆隆响的军车走了,林母亲自做的年夜饭也凉了。菜色不如在上海时杨妈的精緻,但一年来为节省开支,家事样样林母自己动手,厨艺也进步了不少。 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小姐,不曾想过今日。 谁都不曾。 突如其来的鬧剧,林母別说一滴泪,她连动一下都沒有,静静坐在座位上,直到一只布谷鸟从林母买来的二手西洋中出来报时,她道「妳父亲沒有那样的胆量也许我们不该来台湾的,如果沒来,如果」 她话沒有说完,像是失去所有气力,再说不出话,亦或是有更多的悔意。 林父的确沒有那样的胆量,他想的不过是赚钱养家,赶紧在台湾站稳脚跟,同人往来也小心翼翼,否则就是个死。 可他防不过藏在肚皮里的东西。他沒有,同他有生意往来的人却可能有。 自五月颁布的命令之后,这年头人人自危。 无数的冤死冤狱,无论是伤残老弱,半夜睡觉都得提着心眼,唯恐走在路上多说一句话,多看一眼,都可能成罪证,连在这除夕团圆的日子也不放过。 林怀瑾不喜团员,但念笙出生以后,她最喜团圆。颊上的泪未乾,她失神地哄着念笙。 这一个年,少了温如生,也少了林父。 她想起了前年的报纸,也在这样的日子有人被抓去。上海滩与台湾,换了地,却换不了一群爱毁人团圆的做法。 如今看来团圆二字,怕是与她相剋。 —————— 确定下周四会完结了,然而收藏数破不了百,有种妙手都回不了春的感觉(笑 不速之客 <念生(房象)|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нāìㄒāNɡSんǔщǔ(んāì棠圕楃)っ℃OΜ/717970/articles/8423719 不速之客 莫佳青亲眼见证了歷史,惨不忍睹的歴史。 林父被捉走的那晩,她一直站在角落,目睹一切发生。 她想,不仅林怀瑾忘不了,她也忘不了。当事实在眼前发生时,原来远比课本上写的要有张力且惊悚,甚至不敢相信竟是如此的残忍。 那日之后,林怀瑾与她母亲彻底沒有了林父的消息。林父勉强步入正轨的生意全被查抄,林母怕多惹麻烦,索性关门大吉,永不重开° 一切暂时平静后,对林父总表现坚强心硬的她也终于倒下。 身子才好些的林怀瑾担起照顾家里的全 责,又不得不请个阿婆来家里照顾念笙和母亲,好出门工作。 林怀瑾在一家小杂志社找了份打杂的,偶尔人手不够会帮忙抄稿,做起来也不算太累太糟,可尽管如此,以她那点微薄的薪水实在供不起家里用度,吃的仍是林母存留下来的私房钱。 好在林母一段时间后,身体渐好,决意把阿婆遣了,自己帮忙照顾念笙,又抽出些空来,接些洗衣缝补的工作补贴家用。 这日子过得清苦,相比之下,莫佳青只觉她在未来的生活简直是蜜,而且自由,不必担惊受怕下一秒会不会有人来把自己带走。 而林怀瑾以为日子久了,也麻木习惯了,对上海旧事旧人,她不再去信,信也早已飞不过那道充满烟硝的海峡。 一日,杂志社要採访去洋人,可临时的翻译有事,来不了,林怀瑾见状,晓得翻译的薪水不少,想了想,以她的英语程度兴许能蒙混过关,便自告奋勇。 杂志社里的同事根本对她的背景和境况一概不知,她话少,也不在意闲言碎语,宛如一个只知道工作的小透明,因此杂志社里的人都说林怀瑾在杂志社里是最神秘的,此时见她提起,怀疑地看她。 她解释曾学过一些。 男同事无奈,却也沒有多怀疑,加之有总比沒有好,会总比不会好。 时间有些赶,带上她就往主编办公室敲门,不一会主编走了出来,也要一道同去。 主编姓宋,单字扬。来台湾已经好些年,大林怀瑾四、五岁,瘦瘦高高,生的一 般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分卷阅读60 ,戴着眼镜,是个工作很严苛,经常不苟言笑的人。 他总是行单只影,看模样,莫佳青以为他不曾娶妻,无意间听八卦,才知他在来台前娶过一妻,后去世。 不知是不是太过深爱,沒人见过他有同任何女人往来,以至于男同事都开他玩笑,道他大抵连主动送上门的都不要,女同事则遗憾地道,深情的男人最惹人爱,可惜爱得不是她们。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莫佳青不得不说,至情深亦恰是至薄情。 男同事与宋扬回道林怀瑾是代替翻译的,宋扬看了看林怀瑾,还是少不了质疑了下 「妳会翻译」 林怀瑾点点头,只见他默默看向同事,同事一耸肩,奇怪地低声对他道「不错了」 到採访点,林怀瑾才知,他们需要的哪里是什么翻译,有宋扬在,压根不烦恼不会英语。 2020-08-02 他们要的,不过是一个会说英语的女人来当陪衬。 採访的洋人也是一名大使馆官员,林怀瑾一面听,不时笑笑插话做好一个花瓶。 莫佳青就在旁边调侃道「妳说,宋扬他们质疑的眼神代表什么?」 林怀瑾不搭理她,早知她不会有好话,她又道「一个都当母亲的人了,还能当花瓶,妳得高兴」 这下林怀瑾忍不住弯起了唇角。是啊,她都是母亲了,又忽然想到,当初念笙未出生以前,她想过要是温如生老了,她就会养他。 看看现在的场景,她真的出来工作了,像她所想,把学过的学以致用,然而温如生,念笙的父亲却是不在。 莫名的低落来的又兇又勐,一股酸意瞬间涌上,一滴泪水静静地从眼角滑落。 不敢抬手拭泪,林怀瑾的笑容仍是保持得体好看,如她从小就练就的完美幅度,其实却早已失了心思在採访上。 好不容易熬过去,宋扬在回杂志社的路上时,竟提醒林怀瑾下次不能再分神。 她尴尬羞愧地道了歉,又听他问,是在哪里学的英文。 她简单回答「学校教过一些」 「沒有留过学就学得如此好」 宋扬语气淡,听不出什么,一旁的男同事插道拍马屁「宋主编也沒留过学,学得也是一样好的,哎,看看我,学歷至多唬人用的,就宋主编还瞧得上我」 林怀瑾不知该如何回,轻轻点了头,把对话终结在那。 后来宋扬许是觉得林怀瑾可用,经常把稿子交给她校对处理,有翻译工作找的也是她。 直到某一天,莫佳青在家里见到宋扬,急急忙忙地找上林怀瑾,满脸惊愕「他怎么在这」 「我请他来家里吃饭」 「为什么」 林怀瑾奇怪地看了看她。 莫佳青更急「妳快说呀」 「前些天母亲着凉,不好照顾念笙,我就带着念笙去杂志社,结果他帮我顾了一天」林怀瑾解释完,问道「妳怎么了」 莫佳青无心回她,直在心中暗道林怀瑾少写日记的缘故,害她错过了许多,接着又跑去看在院子同宋扬玩在一块的念笙。 她已经长大好多,摇摇晃晃地走着,手里握着一朵花,咿咿呀呀地说话,白嫩又肉嘟嘟的小脸被太阳晒得粉嫩,可爱模样就连平日工作不苟言笑的冷面王都不禁微笑。 莫佳青愣愣地看了好久,对这段被略过的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甚至是忧心。 不出所料,莫佳青的第六感是准的。 仅仅只是一顿饭的时间,任谁都看得出宋扬有意,除了林怀瑾。 她对其他人的事,总是比谁明白,比如韩东霖对苏婉之,却唯独自己,以为宋扬单纯是疼爱念笙。 待宋扬走后,莫佳青跟她说起这事,她却道「不可能」 她说,她这辈子就这样了。有念笙在,平安长大,快快乐乐,她便已经知足。 莫佳青骂她傻,又不住侥倖。 温如生还沒来找她结婚,她怎么可以去爱上另一个人呢。 难不成他们坎坷要加一加狗血,先让林怀瑾跟宋扬结婚,温如生才出现 莫佳青这样一脑补,慌了。她暗道不行的,绝对不行的,要真是如此,老天就太残忍了。 然而事实比这残忍且曲折。 心愿与秘密 <念生(房象)|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нāìㄒāNɡSんǔщǔ(んāì棠圕楃)っ℃OΜ/717970/articles/8423729 心愿与秘密 次年,消失许久,打听不到消息的林父被抬了回来,同是当年的麻布袋,这次却大了许多。 林父死了,死因不明,只瞧他瘦得憔悴,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林怀瑾哭着办完后世,宋扬帮了忙,再之后,林母再度倒下。 想是仍然爱林父,又想是心中执念,一日比一日虚弱枯瘦,夜里时常传来痛苦的呻吟。 林怀瑾给林母找来大夫,她却坚决不看,说是心病,拖着病情,只愿意让她薰惯用的沉香助眠,用量比一天天重。 一日林母把林怀瑾叫到床前,在此之前,林母找过宋扬,好长一番谈话,结束后宋扬什么话也沒有。林怀瑾本疑惑他们有什么话能说这么长,直到林母提起宋扬,她就明白了。 林母希望林怀瑾圆了她唯一的心愿。 她看得出宋扬的心意,虽冷面,心地却是善良,待念笙更是好,比林怀瑾还要疼上几分。 再准确地说,宋扬确实合她的心意。普普通通,不用大富大贵,亦能衣食无虞。 说起来,温如生也是的。偏偏他却是林怀瑾的老师,大的又是那样的多。 林母万般不肯,此时依然觉得林怀瑾是教他骗去。尽管…尽管她是有些悔的。 念笙需要父亲,而她的女儿需要一个能照顾她,且有责任心的男人。 如若林怀瑾能嫁宋扬,那便是有人照顾她们母女一生,再好不过,在林母去后,也好安心。 林怀瑾却迟疑,她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宋扬为何要娶她,若真如莫佳青所说,他又为何喜欢她? 可林怀瑾更多的是挣扎。 她觉得自己带着念笙与母亲过日子很好,且她不爱宋扬,她这一生等的都是温如生,要嫁的也只有温如生,更无法想像去嫁给另一个人生活会是什么样。 多日的挣扎,她就越是想念温如生,手中一封封泛黄的书信早已被泪水滴的斑驳。她已经许久未曾这般难受,像她刻意藏起的那些心事都被一一揭了岀来。 在这事上,莫佳青见她难受,心中也是不忍,却又不能直言告诉林怀瑾,温如生定会来。 然而眼看林母渐渐不行,林怀瑾终是不 忍,答应了她。 为人母后,她更是明白一个为儿女的心。要是换作是她,她也会这么同念笙说的。 这一答应,莫佳青急得跳脚都阻止不了心意已决的她,只能看着林怀瑾找到宋扬,问他「你爱我?」 他有些讶异林怀瑾鲜少的直接,清淡地答「我知道妳不爱我」 林怀瑾愣住,眉眼敛了敛「那你喜欢我?」 这次,宋扬不假思索,一样声音清冷地答 「喜欢」 「喜欢我,所以想娶我?」 「是」 「为什么?」 宋扬默了会,神色真挚「因为我想照顾妳和念笙」 在一旁默默着急的莫佳青闻言,直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分卷阅读61 骂道「胡扯!世上的孤儿寡母那么多,你怎么就不去照顾別人」 可是林怀瑾信了,信了宋扬这个沒头沒尾的理由,甚至不多加怀疑。 她坦承告诉他,她不爱他。 他道,不爱他也沒有关系。 她又问他,他愿不愿意娶她。 2020-08-02 宋扬说愿意,俩人作伴,已经知足。 他还说,他会视念笙为己出,永远爱她。 林怀瑾哭了,哭的好悲凉又被他所感动。 她谢谢宋扬愿意,愿意待念笙好,愿意疼她爱她,更愿意把她视为自己孩子,可是林怀瑾仍是难过。 不该是这样的,念笙的父亲,她的丈夫都该是温如生。 偏偏天不如人愿,偏偏他们隔一道海峡,如今的船只港口都停了航,林怀瑾再怎么 盼,如何盼,都是盼不到了。 恨不恨?不恨的。 就像林母临终前,问了莫佳青曾经问过的一句,林怀瑾恨不恨她把她和温如生分开。 那时,林怀瑾想她不恨,如今也是一样。 林母是生养她的母亲,不曾待她差过,所做也都是为了她好,这些年的相依为命,她对林母是又多不捨几分,爱就多几分的。 尽管旁人无法体会的酸楚,总是不经意的,又似如期而至的,在暮色后的深夜中悄然袭来,纠缠着她,箍紧着她,做成一场场梦魇。 在很久很久以后,林怀瑾告诉莫佳青,她相信宋扬,亦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缘分。 冥冥之中,有些事注定了,而有些人或许不会回来了,又或许只是还不到时候。 命运如此分开他们,或许是有更好的安排。 也许就在他们的下辈子,或是下下辈子,待他们把苦都过歷完了,就剩下了甜,到时就不会是四十五颗糖,而是永远吃不盡的。 她想,一定会是这样的。 // 林母是在林怀瑾嫁宋扬之后,放心地走 的。 入土后,林怀瑾在林母房内找到曾听闻的水烟用具,还有用盡的烟草纸袋。 林怀瑾沉默地哭了,也不知林母是何时抽起这东西,更不知道她是怎么买来这被严禁的东西。 那些东西林怀瑾背着宋扬偷偷埋在了土里,就在林母的墓地旁,而她的旁边是林父。 她想过要把他们这对冤家分开,但林母在临终前交代过要葬在一起,想是到了那里面子傲骨依然要,来世也不愿放过。 那之后林怀瑾的日子过得不错,宋扬也不曾违背过他的话。一家三口,很是美好和谐。 可惜如此淡如水的日子沒有太久,林怀瑾接连林母的后尘,在冬天时,她生了一场大病,彷彿搬来台湾以后,林家的日子总是见不得好。 她的病好的断断续续,咳嗽不止,即使心中挂念念笙,也无力照顾,好在有宋扬在,能悉心照料念笙,让她稍稍安心。 有一日,宋扬亲自熬粥给林怀瑾,她心中感动,又瞧他因为她的缘故,日夜忙碌操心,变得憔悴的脸。她说道「宋扬,谢谢你」 「妳谢过我好多次了」 「还是要谢谢你,如果沒有你,我和念笙该怎么办」 宋扬摇摇头,不说她们怎么办,而是道「大抵我一样是一个人,在家过糊涂又无聊的日子罢」 林怀瑾听了,不禁笑了起来,却又被他下一句话,打的鼻尖泛酸,觉得对不起宋扬。 宋扬道「妳在梦中吃语,喊的都是温如生,他是妳心里人」 林怀瑾沉默了一会,轻轻地嗯了一声,似有东西闷住了声音,又似有甜蜜。 宋扬彷彿真不介意,他用调羹舀了一勺,递到林怀瑾嘴边。她张口吃了,又听他问道「他可也如妳这般爱妳」 2020-08-02 「爱的」林怀瑾这次沒有犹豫,说话时,连眼里都浮现消失已久的光亮,扑朔了下,又沉下水去。 「好,如此就好」宋扬嗓音低了几分,笑了笑,竟忽地提起他不曾说过的往事「我也有爱的女人」 林怀瑾想了会,问他方才同样的话「她可也如你这般爱你?」 「爱的」宋扬笑了笑,眸色又随即暗下「她把她这一生最好的都给了我,我替她不值」 林怀瑾听过杂志社里的八卦,却还是忍不住想问「她为什么离开你」 「她生了病,病死的」他淡淡地道,却更像在压抑心中的悲伤「走前,她仍是想给我生个孩子,这样我就不会孤单,也会拼命照顾好自己妳说她傻不傻呢?」 傻,真傻。可是林怀瑾忽然想,她能懂得那女子的苦心。 「她走的时候,你陪在她身边吗?」 宋扬沒有说话,好一会,他摇摇头,眸中写满了悔字。 林怀瑾也沉默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去安慰到他,也不知道她与宋扬比,哪个较为可怜,哪个较为幸运。 同样都沒有见到,他却是知道爱人是生是死,她则是连温如生的生死都不知道。 也许,不知道才是好的,算作是一种希冀。 想来想去,他们竟都逃不过一个“痴“字。 良久,林怀瑾轻声道「值得的,只要她觉得值得,那便是值得」 她浅浅一笑,握住宋扬的手「她在的,她不一直在你心里吗?」 就如同她的温如生一样。 宋扬终于一笑「是,她一直都在,可是怀瑾,妳得快好起来,我不想再失去了」 林怀瑾也笑着,回他「好」 風鈴 <念生(房象)|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нāìㄒāNɡSんǔщǔ(んāì棠圕楃)っ℃OΜ/717970/articles/8435588 風鈴 自过了林念笙的三岁生日,林怀瑾就一直在睡,一日醒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 日记是渐渐地不写了,就算写了,也越发的简短。 一日清早,念笙同宋扬去一趟早市採买,回到家就跑向林怀瑾房中,脚步虽快,却轻。 宋扬告诉她,千万不能扰了妈妈休息,等妈妈休息好了,身子就会好的快。 林念笙悄悄地靠近,看了看,又在林怀瑾脸上轻轻一亲,转头对着跟进来的宋扬,用食指搁在双唇上一比,几乎是无声地用气音道「爹爹,妈妈还在睡觉呢」 念笙叫得爹爹是林怀瑾亲自教的。 莫佳青曾问林怀瑾,为何让念笙叫宋扬爹爹。林怀瑾沉思了很久,才缓缓地道「宋扬是个好父亲」 他是好父亲,所以他值得这一声爹爹。 这一点就连莫佳青也不能否认,尽管她一点都不喜欢宋扬的存在,唯恐有一天温如生的归来,让一段情深爱恋毁在这段婚姻上头。 宋扬抱住林念笙,学她的气音「妈妈睡好7,就会醒了」 说罢,他带着念笙出去,关上房门前,他望了一眼林怀瑾,她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真的就像熟睡了一般。 // 温如生的归来是在一个很平常的日子,平常到让人意想不到。 这日上午,黄澄澄的日头不到一半,沉睡的林怀瑾就醒了。 床头放着宋扬准备的保温壶和一个空杯,—只眼熟的钢笔,和一张折起的薄纸。 那是昨日林怀瑾时隔许久,要给温如生写的一封信,只是,那上面看不出一点墨迹。 莫佳青猜想,大抵千言万语的思念都已化作无语和麻木,就像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分卷阅读62 林怀瑾的四十五颗糖—样,起初甜,后来苦,再后来,她呢喃地告诉莫佳青,她吃不出味道了。 但,这都不是淡忘。 冬日日光好,伴着偶尔吹来的寒风。 林怀瑾难得有些精神和力气,披上一件外衣就往房外走去。宋扬不在,念笙也不在,她知道他会带着念笙一起去杂志社,全家只见一只无赖鬼,赖了她几年都不走的莫佳青。 她坐在能看见院子的榻榻米上,林怀瑾安安静静走过去,也在她的老位子坐下。 他们住得依然是林父当初来台湾买下的宅子,林怀瑾喜欢这里,宋扬便依了她。 她等了一会,也不见爱说话的莫佳青吭一声,好奇问道「妳今日怎么这么安静」 莫佳青沉吟,然后哼了声「因为我错过了好多」 「错过什么」 莫佳青摇头,不答,反而怪道「妳得快把身体养好」 后头,默默在心里补上一句,否则温如生来了怎么娶妳。 林怀瑾不懂她的心「我今日感觉好多了」 「得好全了」莫佳青说罢,站起身来。 眼见日记跨度跳得越大,她越是替温如生着急,甚至不断怀疑是因为她的缘故,改变了日记,所以林怀瑾嫁了宋扬,而温如生不会出现。 要真是这样,莫佳青就成了罪人,也无法原谅自己。 想着想着,又忽然想到,也许,温如生真的从未出现过,要不然林怀瑾怎么会苦寻他,却苦寻不着呢? 可既然这样,那照片和婚戒又是怎么回事 2020-08-11 以为快要拼完的拼图彷彿少了一大块,落在了隐秘沙发的角落里找不着。 莫佳青不安焦躁地跺起步,只觉头髮都要烧起来,就怕烧到最后可能也沒有答案。 一旁的林怀瑾不懂莫佳青怎么了,倒是她如此模样实在少见,她一边来来回回地走,一边抓着头髮,像是真有大难题。 林怀瑾躺在床上许久,趁精气神好,闲心颇多,心道也许能替她开解,欲要再问,廊上的风铃被一阵风吹响,清脆的叮铃铃,飘盪在风中。 她抬眸望去,心莫名跟着飘盪起来,像在拉动她,唯有一根绳紧紧撺着,紧得她有一丝丝抽痛。 风来得快,去的快,又看似无声无息。当风铃停下时,有另一阵声音从廊道细细传来。 俩人都以为是宋扬和念笙回来了,正要迎出去,却听那脚步声只有一人。 「不是宋扬」林怀瑾警惕心起,声音都低了几度。 在病中时,她大多闭着眼睛休息,久了她早已辨得宋扬的脚步。 他总是很轻,怕吵着她,可是微微拖地的习惯改不了,经常会发出沙沙声响,绝不会是现在沉稳,一步一步有节奏的脚步。 林怀瑾看了莫佳青一眼,她会意,立即跑了过去看看来者,一面想起那些糟糕的事,慌道「难道又是要乱抓人的?」 林怀瑾心道不会的,要抓人哪会是一人来,怕就怕是小偷,宋扬不在,林怀瑾个病弱的,抵抗不了。 她听着越发近的声音,下一秒,忽然有一个声音和它重叠了起来。 一声接着一声,剎那间,她彷彿回到了过去,王家的二楼,她坐在书桌前读小说,分心听着温如生的脚步声。 砰砰砰的,耳边还有林怀瑾加快的心跳。 林怀瑾撺紧了手,直到莫佳青回来,沉着脸不发一语,她不仅急了,也慌了。 她看不明白为何莫佳青这般神情,可那个声音就是在告诉她,是温如生。 脚步声,彷彿清晰地荡在耳边,而当盼了多年的人出现,眼前的画面似乎与过去的记忆重叠在一起。 隔了千山万水与无情岁月,他依然是温如生,同那些年的模样无甚变化。一样的藏青长衫,圆眼镜,以及他的脸上浅浅的笑意。 林怀瑾听见莫佳青憋不住,爆出的欢唿声,也听见了温如生哽着咽唤她怀瑾。 庭院外洒进来的光缐照在他的身上,有一层朦胧的光晕,林怀瑾仍在恍惚,分不清哪个是现实,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亦或是她的一场梦。 她害怕,害怕镜花水月一场空,一颗石头就能轻轻荡出波纹。 许是在告诉她答案,下一刻她感受到一个紧紧的拥抱,把她搂进陌生又熟悉的怀中,紧得几乎无法唿吸,却有股不变的皂角味丝丝的熘进她的鼻尖。 那瞬间,林怀瑾的眼泪落了下来。 经过了这么多的风雨,终于教她回到她的安乐之处,她的避风港。 温如生来找她了,他终于来了。他是守信的,他从不骗她,尽管来得有些迟。 他低柔地问林怀瑾,她好不好。 她道好。 他又问道,她想他不想。 她道极想。 他再问道,怀瑾,妳瘦了好多,妳是不是沒听我话好好吃饭,糖一天是否多吃。 她摇摇头,不说是因为她病了。她回他,不敢多,她最是听他话,然后哭出声来。 林怀瑾像个撒泼的小女孩,双手拍打他的胸,把鼻涕眼泪全蹭在他衣上,还要一边哭道「温如生,你怎么现在才来」 「对不起,对不起」温如生抱着她,眼眶泛着血丝,低喃地一遍遍说道「我来迟了」 突如其来的重逢不能说是早有预感,因它来得实在让莫佳青出乎意料。 大概是因为她在时间的推移中,也渐渐地失了信心。她都不敢相信,天天盼,天天祈祷,结果竟来的如此平淡,一点预兆也沒有。 何止是梦呢,根本是一场如梦似幻的美梦。 歷经沧桑,曲折的路也快要走到终点,可莫佳青依然不明白,他们既然重逢,为何林怀瑾还要那般苦寻他。 那天,温如生迫不及待,要带着林怀瑾出门走走。她换上从上海带来,她第一次与他去书店时的那件鹅黄连衣裙。 在这冬日显得奇怪,不过沒有人在意。 温如生说好看,从口袋里掏出颗熟悉的糖给她,她含在嘴里,这么些年,她差点就忘了滋味。 他吻了吻她,像当初说好的那样,生气难过时,他会给颗糖,再亲吻她。 「不生气,不难过了,我会永远陪着妳,不离开」温如生轻声道。 林怀瑾鼻子又是一酸,故作埋怨「你就爱拿糖哄我」 「是,还有亲妳,亲亲妳,把妳的难过,妳的苦都吃进我肚子里,不让妳独自承受」 林怀瑾笑了起来,只觉他可爱的紧。 后来温如生拉着她,说要去拍照。 照相馆里的老闆见到他们,嘴甜称他们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林怀瑾笑了笑,又看看温如生如星星一般的眼睛,下意识地摸摸手指。 她的手指因生病消瘦,宋扬把婚戒摘了下来,此时空荡荡,随即一阵复杂的愧疚涌上心头,与她重得旧人的欢喜互相缠绕。 可她还沒告诉温如生她已经结婚的事,更不想破坏这一时的幸福。 她有点心虚,也怕他难过,更怕他心疼。 待会她就会和他坦白的,她想。 林怀瑾挽起他的手,他转过头来,对她轻轻一笑,宛如秋冬之际,绽放出最明媚的太阳。 明明无雪,却把林怀瑾融在心底,荡漾开来,已经想不起过去的那些漫长时日,满溢的的甜,浓如最纯的蜂蜜。 然而在相机闪过白光时,她再次为这一瞬间感觉到不真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分卷阅读63 实。 脸上残留的笑容不及褪去,她往他一望,他还在身边。 还在,还在的。 她悄悄地问莫佳青「他是真的,对吗?」 「他是真的,他回来了」莫佳青脸上藏不住欣喜。明明不是她终成眷属,却像看韩剧那般,跟着主角经过一番虐恋情深后的感动。 可林怀瑾还是怕,她挽紧了温如生,深怕一个不注意,她的不真实感就成真了。 她是盼了多久,流了多少泪才盼来的。她不愿再失去,不愿再经歷一次那般日夜不成眠的日子。 出了照相馆,走在路上,路边有个阿婆在卖栀子花。温如生走了过去,买了一朵,送给林怀瑾。 「永恆的爱,一生守候和喜悦」他低声道。 是栀子花的花语,也是林怀瑾曾经在信上写给他,她想做的事。 温如生都记得,他都记得。 眼眶逐渐模煳,又是要哭一哭的前奏,接着她听见温如生唤她的名,问她愿不愿意嫁她。 林怀瑾还是开不了口,告诉他,她不仅嫁了人,也生了念笙。他与她的念笙。 她张着嘴,努力要发出声音,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一滴豆大的泪珠滑落脸庞,双眼越发的模煳,心也一点点痛了起来,只看着他拿出一盒方形盒,里面装着一枚样式简单的戒指。 温如生小心翼翼,又紧张地抬起林怀瑾的手,他看了看她,好似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 直到一抹冰凉,慢慢滑过她的无名指,有些松垮地挂在那,林怀瑾对他感到歉疚的心,痛到快死了。 忽然间,林怀瑾似乎听到了念笙和宋扬的声音。她惊得回头一望,不见人影,再回过头,温如生悲伤地望着她。 林怀瑾不知道怎么了,捧住他的脸,轻声问道「如生,你怎么了」 莫佳青也是愣的,宋扬和念笙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却连人影都见不着。 他们的声音不断传来,一个唤怀瑾,一个哭唤妈妈。 她四处张望,莫名心慌了起来。 莫佳青和林怀瑾都听见了,温如生似乎也听见了。林怀瑾拉着他,眼圈子红红地哽咽道「你听见了吗?是念笙,是」 话尚未说完,温如生抽出手,转身就走,林怀瑾拉不住他,只听他强忍伤心的声音,对她道「我来迟了,怀瑾,我对不起妳」 一个是温如生,一个念笙。 一个转身离去,一个不断哭喊。 两个都是林怀瑾的挚爱,鹅黄色的裙子像落叶一样在风中飘动转圈,泪水佈满了脸庞,胸口快要窒息一般。 莫佳青同她一样,慌张到看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念笙在哭,刚来的温如生又为何要走了,走得还是那样决绝,连背影都已经消失无踪。 彷彿过了许久,念笙的哭声越来越小,这时出现另一个声音在唿喊莫佳青。她听得头疼,又熟悉。 吵杂间,落叶终于落地。林怀瑾跪在了地上,一朵栀子花捂着胸口,口中念笙如生地呢喃。 唤莫佳青的声音却越发响了,她认了出来,那是堂哥的声音,嗡嗡嗡的,像是讯号不好的杂讯,之中又夹着宋扬的声音清晰传来。 他轻轻地道「念笙很乖,不要担心」 一句,似在道別,似在让人安心。 眼前的世界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建筑物、摊贩、树、林怀瑾手中的栀子花,一样样的,像碎片那般分化成分子,消散在空中,化为乌有。 日记里,有爱人,有照片,有花,也有了戒指。好一个浪漫冬日,竟在煳里煳涂中,结束了。 —————— 这不是完结。 周四那天才是,再次提醒一下完结章限免两天,48小时后设置收费。留言区几乎天天来的固班们如果没看到,可以到社群找我,给你们整本text档,因为我想了好久也不知道怎么该感谢你们才好。 再问一下,你们喜欢每章字数长一点好,还是短一点好? 尋找 <念生(房象)|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нāìㄒāNɡSんǔщǔ(んāì棠圕楃)っ℃OΜ/717970/articles/8435659 尋找 日记结束了。 黑暗朝莫佳青袭来,下一秒,她劭地睁开眼睛,张开口倒吸一气,像只钓上岸的鱼在用力啜吸,而离开幽暗的水里,忽然间的光照射在她脸上,让她被刺得瞇起眼。 她闭着眼睛,久久不能回神,唯有耳边的卩忽喊渐渐地清晰起来,待她重回她的世界。 直到莫佳青的气慢慢喘旳,觉得自己恍如做了一场梦。 这个梦很长,很深刻,可她说不清究竟是好是坏。 回神的时间,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刚刚的林怀瑾…是走了,对吗? 这个想法惊得她捂住张着的嘴巴,缓缓睁开眼睛,不理会堂哥和他好友王志廷的各种询问,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先用目光搜寻林怀瑾。 也许她不在了。 可林怀瑾还在,失神地坐在莫佳青身旁。 耳边这时彷彿响起宋扬最后一句话,莫佳青一时愣愣无语,她想问的太多了。 她想问林怀瑾,是不是在日记里看见了她。她想问林怀瑾,她的出现,有沒有害日记不同,还有她,她是不是死了。因病而死,或者说5是因心病而死5所以日记才会结束。 她还想问林怀瑾,刚才发生的,是不是一场梦。梦中,温如生来找她了。 梦…太像梦了。 头疼欲裂的莫佳青闪过一个想法,一旁的王志廷瞧她怎么问话,她都不答,以为出错把她弄傻了,正担心,就见她默默摸出手机,迅速敲了几个字。 王志廷和堂哥对视一眼,凑过去看。 搜寻栏上写着几个字,梔子花开的季节。 看着搜出来的答案,莫佳青沉默了。 梔子花的花季不在冬天。 难不成在最后真的只是一场梦亦或是整个日记都是林怀瑾的一场梦。 可要是梦,为什么那张合照和婚戒,以及钢笔和书信会存在呢? 莫佳青摇摇头,不愿那仅仅是场梦,她倏地起身,找到放着那些东西的机器。 东西都在,林怀瑾也在,他们都沒有消失,甚至日记里的最后也有写下那段似梦的归来。 她闭上眼睛,瘫回沙发,对仍在用连续的问题问她话的二人,无力地发出三个字 「吵死了」 莫佳青头疼,更需要安静地想一想,在堂哥面前,连一点淑女或是乖巧的形象都懒得装了。 沒有礼貌的话,确实让她终于换来安静,过了许久,她忽视盯着她看得两道目光,疑惑地望向林怀瑾,又转头朝堂哥问道 「我在那里面多久了」 「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凌晨,快一天了」 快一天,莫佳青就把林怀瑾最难忘的几年给过完了。 —时之间,莫佳青涌起一股虚无的感觉,像是她的心空了一块,随之而来的,又是对林怀瑾的感同身受。 想了想,感同身受听起来有些浮夸虚假了。她不是林怀瑾,是感受不到当时她的难受的。 可是莫佳青在日记里,既是林怀瑾眼中的鬼,也是她爱情里的旁观者和见证人。 莫佳青如何不有所感。 暂且隐去最后发生的事,莫佳青忍着有稍微缓解的头疼,把王志廷和堂哥的好奇都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Χyúsんúωú7.cōм 分卷阅读64 回了,又把林怀瑾看得见她,怕日记因此改变的担心说了。 他们一听,诧异又兴奋极了,想再问详细,林怀瑾忽然呢喃「如生究竟去了哪,是我对不起他,他为什么要走」 莫佳青恍然清醒。 2020-08-12 是了,是了,她差点忘了,温如生究竟去了哪里,又为什么来迟了,害得林怀瑾苦等他,如果他沒有来迟,这些事也就不会发生了,不是吗? 假如,温如生的归来是场梦,那也必定不是病中的林怀瑾写上去的。所以说,是不是日记中的某些部分,很有可能是日记里的林怀瑾造出来的。 那会不会再有可能,日记能照着温如生在里面的样子,去造出沒有写上的部分,找出温如生当年为何沒来? 这样一来,只要找到了温如生,她也就能知道那梦是真是假。 莫佳青激动地大喊「我要再进去一次」 王志廷和堂哥俱是一愣,诧问「为什么」 「我要去找沒有写在日记本里的事情」 呆傻的堂哥当机了一会,王志廷先回她 「妳已经去过一次,既然沒有看到,再去一次也很难有变化的」 「你说很难,但不是不可能」 话刚说完,回过神来的堂哥第一个举反对旗,摇摇头「硬要找出来,恐怕有危险,我不能让妳去」 「我自愿当实验对象,而且这机器你们不也是还沒完全实验好,就让我去了吗?」 「我…」堂哥张了张嘴,也不知该怎么回应。 王志廷又补充「妳也可能什么都看不到,到时会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知道,也许还会对妳的脑袋造成伤害也说不定」 —番话,看似阻挡关心,科学研究家的眼神却跃跃欲试。 他们私下研发出来的东西,就需要她这样的白老鼠。不用钱5还不用负责。 莫佳青看准王志廷早就心动,继续说服,眼睛却对着她的傻堂哥「我愿意去,否则我刚才去的也是白去」 堂哥傻愣样又出来,急得挠头抓髮。 莫佳青莫名有种好久沒看过的感觉,宛如她也跟着林怀瑾过了那么多年,一下突然回到现实,有些不习惯。 「不会有事的,不试试看也不知道」她软了声音,终于有求人的语气。 莫佳青虽和堂哥相处不多,倒也了解一 些。虽呆,但最是容易心软,一遇到莫佳青这样求,他再怎么不同意,也凹不过她的心意已决。 堂哥坚持她得先吃顿饭,再睡一觉,莫佳青哪是听话的人,只想快快解谜,填了连一点飢饿感都沒有的奇怪肚子,就急着要进去那颗比鸡蛋还大数百倍的蛋里头。 堂哥不断摇头,紧张得要命「要是妳出了事,我可原谅不了自己」 莫佳青抬了抬眉,用轻松的语气试图让他放松「堂哥你这是在咒我」 他一愣,王志廷大笑起来,替呆傻子呸了几声。 再去之前,堂哥问她为什么这样坚持,到底想找些什么。她笑了笑,回答「算是为了自己吧」 找到温如生,好圆满林怀瑾的执念,亦是为了自己与林怀瑾之间那点无法抹灭的缘。那么,便不枉她再去一趟,看盡有情人间的刻苦爱恋。 莫佳青看向依然失神的林怀瑾,方才喊她逗她,也都沒有回应。莫佳青毫不怀疑,林怀瑾的确陪这她又走了一次日记,出来后,就一直沉在那段日记中。 她抿了抿嘴,对林怀瑾喊道「我们会找到他」 这一喊,也像在给自己信心喊话一样。 莫佳青定要找到温如生,甚至想,要她去改变日记,改变过去她也愿意。 如果…如果这样能给他们一个好的结局的话。 如果…那只是一场梦,那也许是林怀瑾最好的梦了。 Q裙 牢记P/o/1/8/网址导航站:ρ/о-1/8/點/¢/ο/┮M 闭上了眼睛,再睁眼,莫佳青又回到了日记里。 这一回,她像个再这里生活多年的熟客一样,少了好奇,多了焦心。 来之前,莫佳青特意翻到林怀瑾出发去台湾的前一晚。 林怀瑾抱着温如生的信,坐在窗前,淡淡月光洒落,不足以照亮信上的字,却在无声地唸着,当莫佳青细细看去,她小小的睫毛照出一小片阴影,眼角还有湿润的痕迹。 莫佳青垂了垂眸,双手用力一握,也不打扰林怀瑾,转身就往王家跑去,幸亏她跑不喘跑不累,一下就到了王家。 她如入无人之地,劲自闯入温如生房中。以为他会如林怀瑾相同,独自对月,无声读信,把所有不得相见的思念一字一句唸出来。 谁知,他竟是抱着王大哥不住地道谢,欣喜的神情藏都藏不住。 莫佳青愣了一会,听了他们的对话,才知温如生也要跟着一道去台湾。 原来,王大哥知道林怀瑾要去台湾后,见温如生近日都在忙着找票买票,可票价贵,每日涨得比海水要快又不见消,加上黄牛四处招摇撞骗,做得上船的无不是幸运,就是有钱有关系。 温如生什么也沒有,就是一平凡的教师,平时人缘再好,也不爱去同人攀关系。眼看林怀瑾明日就要出发,他心里乱的焦的,简直形容不出感受,便想凌晨就去港口等她,好见她一面。 大抵是他有幸得老天垂怜,方才王大哥来告诉他,明早林怀瑾的那班船有张票要卖,卖得人是他友人的友人,因为有事,临时不去了。 票照买进的钱卖他,愿意的话,明早就带着钱到码头换票。 王大哥说这友人他信得过,只是这中间又转了几人,能不能信太难说,但温如生想不了那么多了,有人介绍总比沒有好,一口就应了下来。 王大哥拍拍温如生的肩,笑着说道「別谢我了,你这一走,阿康他们定都要不捨,指不定还要怨我」 「我也不捨,但我还会回来的,带着怀瑾一起来看你」 「说好了啊,到时还得带个大胖小子回来才行」 说罢,王大哥走了,温如生收拾起行李,不忘带上林怀瑾同他一起抄完的书,她珍藏的张爱玲,以及她送给他的派克钢笔。 他脸上全是欢喜,嘴角挂了勾似的。 天未亮全,提前同王家道完別的温如生提着皮箱,在夜色中脚步轻快地离去。 等到了码头,天色已是一片白,几艘轮船停在港边,船员上上下下,热鬧繁忙一片,也有的人同他一样,心急地来到这等待。 乾冷的海风吹来,在这冬日里又冷又刺,温如生紧了紧围巾,是林怀瑾织给他的那条。他用力一嗅,沒有了她的香气,只有大海满满的咸湿气味。 他找到了交易的地点,在排排的仓库前,离港边有些距离,货进进出出的,人烟倒不算稀少。 在挡风的货物后面等了一会,听声音,港边的人是越来越多人了,又看了看錶,快到要出发了时间,心底正着急时,便见到一个穿着棉袄大衣,留着浓密鬍渣的大汉走来,那模样与昨晚王大哥跟他形容的很相似。 大汉粗声粗气地问道「买票的?」 温如生不点头不摇头,好声好气地回问「先生姓什么?」 大汉不答,直接威胁似的问道「你票还要不要了,不要我走了」 温如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分卷阅读65 生蹙了蹙眉「要的」 「钱带够了」 「足够」 大汉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跟着到仓库与仓库之间。温如生起了提防的心,往周围望望,一条长长的走道剩下他们二人。 许是看出温如生的谨慎,大汉碎念道「这年头,人人都想抢这一张比金子要难得的票,千万小心些,別让人瞧见才好」 温如生点点头,见大汉从怀里东摸西摸,要掏出票来时,他也往怀里要拿银票。 这票价高得几乎要花光温如生所有财产,但为了林怀瑾,钱不是事。沒有了她,才是世上最心碎的事。 温如生想着,待会就能给她一个惊喜,她肯定开心。林母的事,在船上几日的时间他也定要把握机会好好相处。 一想到,心头自是更加迫不及待,警惕也跟着松懈几分,结果看着下一幕的莫佳青忽地尖叫一声无人听得见的警铃。 眨眼之间,温如生手中已空无一物,等回过神来,大汉已经跑向仓库尾端,他大喊追了上去,却怎么也喊不到一人出手抓人。 温如生第一次觉得那条仓库与仓库之间的道是那么漫长,盡头之后,是无盡空旷,而嘶声力竭又是一人无助的独角戏。 他的体力渐渐小了,脚步也慢了,视缐内也再找不着那人的身影。 脑中一片空白,犹如今日的晨光。恍恍惚惚的,僵住了身子,不知所措。 温如生呆了良久,直到感觉到身体传来一阵阵的冷意,才如大梦初醒似的意识到,他所有身家财产的银票沒了,船票也跑了。 他这下不能给林怀瑾惊喜了,四十五颗糖的等待,也不能成真了。 尾声-大時代,小人物 看不见的人影,听不见的声音,有一个来查明真相的人,正在破口大骂。 莫佳青气疯了,直想化作真的鬼去找那大汉恶整一番。 不,恶整不够,他做的恶事,真真坏了一段姻缘,吓他一个屁股尿流都不算完。 徒劳的大骂之后,解不了气,随之而来更是无力和绝望。 船要走了,温如生拖着失去一半灵魂的身体,却与来时不同的沉重脚步,层层穿过留在这片土地的人群。 每越过一人,他的心就揪一下。 他不禁去猜,这些留下来的人,是否也同他一样,要与挚爱分离。 何时会再见呢?他不晓得。 他只晓得,他什么都沒有了,而他怨不了谁。 温如生又疯狂地想,也许能游泳过去,可是他是个旱鸭子。 太疯了,他把一生的疯狂都给了林怀瑾了。 温如生好不容易挤到码头最前排,巨大的船已慢慢驶离。他连同她亲口道別的机会也沒了。 海风狂乱地笑着,嗤笑他命运。 他仍是睁大眼睛望去,护栏前站满了人,他一个个的找。 他知道,林怀瑾会站在某个地方等他出现。 沒有太久,他的目光一定,眼眶瞬间红了。 他挥起手来,远远的,也有一个女孩也正在朝他挥手。她穿着大衣,裹得好紧,可他一眼就认出了她的模样。 他想,那双笑时眉眼如月牙弯的她一定在流泪。一想那模样,他就忍不住心疼。 明明她笑的最是好看,他却惹得她频频落泪。温如生直想揍自己一顿。 船走得更远了,隐约间,在哄鬧的码头里,温如生彷彿听见林怀瑾在对他喊话。 可他听不清,想是要他快去找她,他便把手挥得越发快。挥得越用力,那船就越远,像是他把她挥走似的。 心是揪疼的,海风刺的温如生发起颤来,甚至把海水吹进眼睛,渐渐模熾起来。 温如生看不见林怀瑾了,庞大的轮船在一望无际的蓝上飘远,成海平综上的一颗黑色小圆点。 直至消失,人群减少,下一班的船又来,温如生都站在那,被风吹成了一具空心石像,冷冷冰冰° 莫佳青已经不知道该对此情此景说些什么,只能道,命运实在捉弄人,捉弄得连反抗都不知要如何反抗。 温如生不一样,他心知再绝望也必须爬起来。无论如何5或是十年,二十年,他都不愿骗她负她。 他承诺过的,她在哪,他就找到哪。 也许到时林怀瑾已嫁作人妇,有了孩子,他也要去见她。他不会怨她不等他,他会替她开心,沒有让他误了她的一生。 年前,学校关了,温如生再打起精神,拼着对林怀瑾的爱和承诺,去找了份私人的教书工作,再替报社兼职,一心只想存钱好快去买张船票。 骗他船票的人,后来温如生才知是他认错了人,王大哥悔的要死,他就不应该让温如生独自前去。 温如生摇摇头,是他认错,若他当时再谨慎一些,执意问清姓名,就不会发生了。 沒过多久,一日,意外的访客找来。是苏婉之,她来给温如生一张船票,就在年前。 她道「先前温先生同我说怀瑾走的那日,您会去找她,今日来我亦本想着是要质问温先生一番为何失约的,但一直有事耽搁,直到昨日才听说你发生的事,所以今日来是给你们再当一次红娘,这张票您可拿好了,別再被人抢去,好快快去找怀lij 温如生看着那张票犹豫许久,苏婉之又道「温先生不要推託,现下船票比什么都要 贵重,也不为別的,不过是想和心里人平安团聚」 「我知道和一个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多好的事,怀瑾又是我朋友,我又有能力帮上一帮,成人之美的事,我何乐不为」 「票在小年夜,你去了快快找到怀瑾,好在年节给她惊喜」 温如生捏紧了票,这一张船票犹如救命稻草。他不该收的,但为了心中私慾和林怀瑾,他不做多的犹豫,收了下来。 就像苏婉之所说,不过是想和心里人平安团聚。 「婉之,我不知道该怎么谢妳才好」 「温先生的为人自然要谢」苏婉之眉毛俏皮地一挑「不过在我这就不必这么客套了」 说罢,她俐落又潇洒地离开。 林怀瑾曾与温如生说,苏婉之是他们的红娘。温如生那时不明白,现在他明白了。 而莫佳青以为,苏婉之就是个救人姻缘的女侠客。帅气的不行,任谁看了都要被她飒到。 一张船票,让温如生重拾了希望。 但如果真是梦,莫佳青已然知晓希望后的是绝望,她改变不了将要发生的事,只能去看,看究竟又是为何,温如生沒有出现。 她想起苏婉之说那张票正是在小年夜。莫不是…莫不是真的是歷史上的那艘太平轮。 这个惊觉,差点就要让莫佳青瘫软在地,不断自我安慰,不会的,不会的。 然而人最怕什么,来什么,或者说,意想不到的事。 到了小年夜,温如生的船正是那班发生悲剧,无数人沉入海中的太平轮。 那日中午,温如生与王家人简单吃了最后—顿饭就提着行李走了。他不愿王大哥带着一家子给他送行,那太盛重且伤感,并告诉他们,他定会再回来这里。 去码头的路上,温如生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分卷阅读66 先去买了要给林怀瑾的糖,把写好的信寄去给李铭,虽不知信能不能到,他还是要知会李铭一声。 信很平常,寄给李铭这个在战事当前越发狂热的份子应不会有事。 寄完了信,温如生提前往码头出发。他的心再次变得雀跃期待,脚步也如那时的轻快。 唯有莫佳青,颓丧精神。 林怀瑾还在台湾等温如生,可温如生就要在莫佳青眼前溺毙在海中。 莫佳青忽然觉得自己会承受不住那样的悲剧在眼前发生。明明知道温如生会死,她却不能做些什么。 她真宁愿自己是鬼,托梦给温如生也罢,可以现形吓到他也罢,什么都好,她想挽回这一切。 偏偏,已然知道的结局沒法让她有心理准备,沒有预知到的又来得猝不及防。 不知为何,眼前的世界快速闪了好几下,出现一条条闪烁的综卡在视综里消不去,转眼间,莫佳青看见温如生突然向前朝一个半高的小孩跑去。 她跟着过去,便听见温如生面色紧张地低声问道「阿康,你在做什么」 阿康见是温如生,吓了一跳,眼神飘忽不定,说话支支吾吾「我我沒做什么」 「我看见了,方才有个人从你这拿了东西就匆匆跑了,他跟你什么关系」 阿康勐摇起头来「我们沒关系」 「那你给了他什么」 「沒什么,就是送个信」 「什么信」 「我不知道」 「当真不知」 阿康还是摇头,接着又垂了下去。 温如生朝周围小心看了看,低声道「阿康,乱送信教人知道了可是会被抓的,你得想想你爸妈」 「我想的」阿康一听,急得抬起头来,眼框泛泪「家里缺钱用,米都快吃不上,我这才出来给人送信赚钱的」 「那你可知那些是什么人」 阿康又垂下头「我真不知道」 温如生蹙了蹙眉,想着时间尚早,要把阿康平安送回家,再去码头。 刚要开口,一旁募地冲出三、四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不由分说就抓起阿康,阿康大声惊叫,又挣扎不出,哭着喊让温如生救他。 温如生也慌了,瞧出哪个是带人的,就忙朝那人问道「你们做什么抓一个小孩」 那人几乎长着一张不近人情的脸,瞥瞥他,冷道「他被人举发替叛军通信」 「谁举发的,定是看错,他不过是个孩子,做不出来的」 「做不做得出来你说的算」那人下令「把人带走」 阿康闻言,哭喊的更响,隐身其中的莫佳青胆颤心惊又是不安。她往温如生一看,暗自祈祷他能像平日那样,见着混乱就自私些地绕道走,千万不要救人之心在这时发作,搅入浑水。 可下一刻,莫佳青不禁要苦笑。温如生最是心软,怕事能绕道走,真正遇上了事,他却是见义勇为。 温如生挡了住他们「你们抓错人了,是我,不是他,他只是个孩子」 那人仔细看了看温如生,又看了看阿康,沉思了会,大手一挥,阿康被放开了,温如生被抓了。 他的行李被当场翻个彻底,散落在地,也沒翻出一样有用的证据,只有两本书,一本张爱玲,另一本是手抄的字,也不知有用沒用。 最后那带头的朝阿康狠狠一瞪,警告他小心一点,就带着温如生和那两本他珍视的小说离开。 温如生被关了,沒有搭上那艘即将在深夜,因为相撞而沉沒在海中的船。 不停闪烁的画面越来越严重,有些东西慢慢地失去色彩。 莫佳青难过的知道,快到盡头了,又不住侥倖,至少温如生逃过死劫。若他还有命,那么日记的最后就不会是一场梦。 那枚婚戒,那张相片都会是真的。 她却忘了,忘了在这样的乱世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她忘了两岸之间的海峡有好几年沒有轮船往来,也忘了,何止是栀子花开错季节,那冬日里,温如生又怎会让穿着夏日裙装的林怀瑾出门呢? 温如生最后沒死在海里,而是死在莫须有的罪名里,就算沒有证据,也要扣上一个好交差,却连个痛快也不给,是一鞭一刀,流盡了血弄死的。 死的冤,死的悲,死的还带有散不去的念想。 乱世出英雄,东西思想碰撞出文坛才人,相识的人都道温如生好,有君子之风,文人之才,但就如他曾想的那般,他不过是一个平凡无奇的人。 虽有一颗怜悯温和的心,却沒有李铭为国的热血,要改变潮流的心,他所想,仅仅是想平淡生活。 外人说来定要骂他贪生怕死,沒有志气,他却以为自己是认命的多,就像他温和的个性一样,从不与人争执。 大时代,小人物。这时代沖刷过太多东西,留下的大多也会被覆盖过去。 温如生不在乎。 唯有一人,他晓得唯有心里的那一人会永远记住他,也是他平淡无波的日子中,最惊涛骇浪的一段。 可是死的那一刻,温如生最是盼着林怀瑾忘记他。 忘记了,她才能好好的,如此,他就算有再多的遗憾,也能稍稍安心。如此,他也才能不去心疼她。 他祈求上天,如果林怀瑾心疼他的心疼,便让她忘了罢。 世界沒有了颜色,闪烁的黑白画面像坏掉的电视机。 莫佳青耳边响起断断续续的哭声,熟悉又哭得让人心一颤一颤。 是林怀瑾的声音。 一直到眼前再次迎来一片黑暗,哭声终了。 莫佳青这一次去,不到一小时,睁眼的第一件事,依然是去找林怀瑾。 这次,她怎么找也找不着了。 林怀瑾不见了,连带那张相片,那枚婚戒,都神奇地不见了。 莫佳青心揪的疼,仍记得去翻开遗留下的日记本,里面沒有纪录下方才的那些片段,一字一句都未曾提及。 整本日记似乎都沒有变化,翻着翻着,一抹眼泪落了下来。 最后一页,有一行小小的秀气字迹。 谢谢妳,佳青。这一次,换我去找如生了 莫佳青想,日记是真的结束了。她和林怀瑾都想知道的事,也看见了,不管那段温如生的故事,亦或是最后林怀瑾与他的重聚究竟是真是假,一切是真的结尾了。 故事到这,想想也是好的,沒有婚后的枯燥乏味,锅碗瓢盆,两双死鱼眼乾瞪的生活,更不是一座围城,一座坟墓。 停在这,不是最好,却最是深刻。 那时,温如生不能去找林怀瑾,如今,林怀瑾要去找温如生了。 ——完结—— 後記及兩件事 纪录一下,5月28号完结,歷时两个月,包含番外,粗估20万字,是我史上写最快,章节字数最多的一本。 题材及背景全是我不曾写过,甚至很少去看的,在动笔前,找了很多资料,比如说穿着,习俗,食物,西装洋装的样式,流行的东西,建筑的风格。 写文顺便学习一些不知道的事,现在想起来挺有趣的,虽然仍有不足,但整本写下来到完成,有点像是完成一项里程碑的感觉。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 Χyúsんúωú7.cōм 分卷阅读67 开文前适逢小说网站都要办比赛,想过要去参赛,最后退缩了。我太容易有玻璃心,如果沒得奖肯定会受挫折,所以决定开心就好。 这篇我也写的很开心,但其实有很多部分沒照细刚走,因为写着写着就照感觉了,幸好大致上沒偏,虽然对于比我预期中少非常多的反馈还是有些遗憾。 想过很多,题材或是写文方式不吸引人等等等。 反正,就这样吧。 接下来有两件事,一个是番外《华灯之下》,写苏婉之与韩东烨,不会放在这里,会放在旧笔名,明日放上,可以从念生的简介上点去先做收藏。 旧的有肉,新的大多清水,以此区分。 第二件是,去年九月十三,是sonder正式完结的日子,我曾说过不会写番外,但在今年的九月十三,会有一篇后续,不算番外,是另一个新的故事了。 十几章,不长。会写是因为在发表念生前的某个夜晚,和一个很喜欢sonder的读者聊天,聊着聊着,她就给了我这个想法。 基本框架是打算用来写《一期一会》第二篇短篇的,所以也可以当作第二篇来看。 发文时会在sonder那边做通知,且发表在旧笔名下。 说完了,最后谢谢一直陪伴我,给我投猪的固班们,我很珍惜有你们,也谢谢说不定都在潜水看文的大家,下次记得露个脸,我会更勤奋的。 ㄨyUsんùщù7.cοм(xyushuwu7.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