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之下》 ρO18è.Víρ 水晶吊灯 地震了。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一晃一晃的闪烁,即使没亮着,那一颗颗高价刻出镶成的,再更高价买回来的水晶也足以闪瞎苏婉之的眼睛。 上海滩够有钱的人都爱这奢华玩意,吊在宅子里,装装洋范,不怕有一天掉下砸在头顶,连范都没得装。 韩东烨也爱,买的还是等了叁个月才从法国运来的。 苏婉之身子忽地被用力一顶,有锐利的牙咬在她小巧圆润的耳垂上。 腿间轻轻颤着,神游的灵魂都给咬了回来。是了,不是地震,若是地震,怎么还有个人压她欺她呢。 苏婉之抬起双腿,攀上俯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腰桿上,往他尾椎一扫,骂道「韩东烨,你属狗的」 韩东烨浑身一颤,这小丫头是熟知了他的敏感。他一身精壮,赘肉也没,苏婉之讨了几次瘪后找到的,后来一个嫌烦生气,就惯往那里使,来来回回的,他不出来也不行。 韩东烨这回忍住了,一手摸向缠着他腰的长腿,嗓子满满诱人的暗哑。 「我属什么你不知道」又轻轻邪魅地笑「同你一样,属蛇,缠得我要死」 苏婉之闻言,本被勾起一片潮红的身子又羞又恼,气得要放下脚,刚张开一点,抚在腿上的手却一使劲,嵌在她体内的那东西竟多入一分。 她惊唿一声,媚得穴肉都颤了颤。 韩东烨嘶的一口气,硬生生再次忍住想射在深处的欲念,转而把手里弹嫩的大腿揉了好几把当作分神,一张最嘴却还不愿认输,要再说句下流话「婉婉,你咬得我真紧」 婉婉,这名全上海滩只有韩东烨这般唤她。她爹娘都不这么唤过。 她不喜,却耐不住他爱叫。他说婉婉好听,他就要叫同人不一样的。 幼稚至极,又霸道至极。 听那下流话,苏婉之咬住了下唇,一双杏眼有纯有欲,此时看起来更加妩媚撩人。 她早就让韩东烨调教成这副模样。他勾个几下,她那里就一阵燥热。 可韩东烨最不爱她咬唇,每次让她改都改不了。他想,要也只有他能咬,于是他用舌强迫她松开,捲起她的舌入他的口中缠绕,随后又附在她耳边警告苏婉之专心些。 他早发现她方才的晃神,在同他缠绵时走神,着实让他不爽,加之她今日让他在戏院等了许久,打听后才发现她找了个学校老师去听戏,谅韩东烨再怎么嘴上再留情,下身是断断不肯。 想着,他大大动了几下。苏婉之不争气,娇喘得不行,却故意告诉他游神时所想的,讽他「地震了,仔细头顶上灯砸在你脑袋上,成了全上海滩最闪的人」 韩东烨觉得好笑,腿上的手摸到她软嫩的胸乳上,欲要爱抚,再狠狠教她何为专心,倒一时忘了,这苏婉之最是不饶他,怎会只有一句损他的话。 她道「最闪那便罢了,在上海滩谁不盯着你看呢?怕就怕灯砸死了你,成了上海滩最大的笑话」 这下韩东烨一气,把苏婉之翻了个身,跪趴在他身前,双手掰开她圆润挺翘的臀,充血的硕长也不进去,就直挺挺抵在两个洞口之间,结果反而是苏婉之更是气急恼急「韩东烨,你放开我!」 大掌重重在她臀上一拍,他沉声冷笑「你怎不说全上海滩就你盼着我死呢?」 「你死了,我爱哪去哪,没人管我!」 臀上又是一掌,比起刚刚,这次的又响又沉,是真下了很劲的。 火辣辣的疼随即让苏婉之红了眼眶,大骂一声韩东烨,之后便咬紧了牙根不说话。 韩东烨看她白皙的肉多出一道浅浅红印,抿了唇,一手掐着她的纤腰不让她乱动,一手扶住硬物,来回刮蹭花唇微张之地。 湿滑得不像样,小小一刮,就蹭上片晶亮水渍。蹭到洞口时,又有张小口似在吸人,吮住他的头,要他进去。 苏婉之被他惹得心痒难耐,只感空虚,不自觉地往后蹭去,又教他掐住腰动弹不得。 如此折磨人,任谁都不好受,他们两个又都是要强的,就成了一个额间冒汗,忍的手筋直起,而另一个咬唇苦撑,不愿溢出一丝一毫示弱的声音。 韩东烨不看也知道,伸出两指,扒开苏婉之咬着的下唇,插进她温热的嘴里,在利齿要袭击他时,他低声警告「咬了明日就别想下床」 苏婉之不甘心缩了回去。她晓得他说到做到,富有实验精神的她,见识过太多回了,她压根不怕。 只是明日不行,她好不容易约好韩老爷子,有间新开的西餐,要他一道同她去嚐嚐。 韩东烨这坏傢伙可不管她约的谁,搬出韩老爷子也阻挡不了他这个大孙子为非作歹,明日一旦韩老爷子问起苏婉之为何没去,她是难辩的。 小小的哼哼声从口中间熘了出来,一根手指在苏婉之口中缓慢抽动。一下下的,连带蹭的那处痒的不行。 韩东烨问她「知不知错」 她含煳不清地答「不知」 韩东烨抽出了手指,用力拍在她的臀肉,再问一次,她哼了哼,依然答「不知」 这次韩东烨勐地进入,直入最底,停在那,又问一次。 突然的进入苏婉之没有不适,反而舒服的要死,哼哼唧唧的不答了,见韩东烨不动,她就自己前前后后动了起来,凹陷的腰连着圆翘的臀肉吃着他的地方。 韩东烨抿紧了唇缐,爱死她这副主动的模样,可气还在头上,哪能这么容易消。 他俯低身子,宽阔的黑影压着苏婉之,背上贴近的温度热得人燥。耳旁吹来的气息,更是一字一句吹进了体内,窜动她的血液。 「婉婉,你感受到我了吗?」 「婉婉,你里面好热啊,你喜不喜欢」 「婉婉,等等如果累了,你求求我,我就考虑考虑」 太坏了,太坏了。一下那样兇苏婉之,一下又是这样诱她。 软硬兼施的手法最是高明,且他压低的姿势,使得苏婉之是越发动弹不得。 她晓得,他无非是要她认错求饶,但她实在好气,求他更是不肯。 苏婉之不过是放了他一个鸽子,浪费了一张难得的电影票罢了。他方才打得那般狠,她都还没找他算帐呢,就要她认错,在她这里万万是没有的道理。 可大热天的,燥得人难耐,身体又是空的人心慌,苏婉之敌不过韩东烨的手段。他太有耐性,而她没有。 她低低嘤咛,唤他「东烨哥哥,婉婉想要,好痒,东烨哥哥快疼疼婉婉罢」 要知道,苏婉之平日都是韩东烨韩东烨的使唤他骂他,何时能这样叫得他心花怒放。 唯有在欢爱之时,偶尔能换她千金之口一声,也仅仅这一声东烨哥哥,就让韩东烨什么气都消了大半。 说苏婉之不争气,他亦是。 此时那有比疼她要紧的事,他双手扶着她就操了起来。 满满当当的,四肢百骇都似舒展开来,不一会儿,苏婉之就不住地颤抖。 何止吊灯在晃,床晃了也皱了。韩东烨眼前曲出妖娆姿势的人儿也在晃,白皙的肌,乌黑的发,闪得他又涨几分。 花穴里一层层嫩肉绞着一根粗壮的长物,恋恋不捨抽出,留下一个头,在狠狠操进,带出阵阵淫靡声响,却盖不过一声比一声高的媚叫。 快感来的兇勐,韩东烨急忙把她翻到正面,握住她细小的手圈住硬物撸动,他发出粗喘,随即一股浓稠的白浊射在她的小腹上。 事后,他搂着苏婉之在怀里,问她疼不疼,她闭着眼睛,不说话,想着那水晶吊灯的形状。 韩东烨不高兴,也没尽兴,他已经有一个礼拜没要她。 手在滑顺柔腻的娇躯上揉了好一阵,终于又勾得苏婉之再求一次。 可是她还是不认错。 韩东烨晓得她的脾气,但他也不是非要她对爽约的事认错,不过是不喜她咒他死。 谁咒都无所谓,可苏婉之咒他,他就心痛,便想着他不好过,她也别想。 一次不认,就接着来,他要了她好几回,把心痛还在她身上。 他自私地想,死也要拉她一起,才死得快活。 -- 鹦鹉 上海滩人人都知道,在上海有叁大家族,从商的苏家,从政的徐家,从军的韩家。这叁家已有多年歷史,在上海滩根基扎实,资本雄厚,也少不了俗人谈笑称奇的家务事。 就捡一则最广为人知,也最符合的来说说,而这不外乎是韩东烨,鼎鼎大名的韩家长孙,两年前回得上海,却不住韩公馆。他自己有座宅子,取名汉人馆。 韩,汉,英文念起来都差不多,偏偏是座洋宅子。谁都知道,取这名是有意气气韩公馆的老爷子,刚巧,韩东烨还生着一张微微混血的脸。 他的母亲是混血香港人,外公是英国人,当初他母亲来沪,认识了他的父亲,亦是韩家的唯一独子,谈起恋爱,私定终身。 韩老爷子是古板钉到骨子里的人,又长年从军,不愿韩家出一个外来的,下严令不许娶他母亲,只许养在外头。 在外头的第一年,韩东烨就出生了。 私生归私生,毕竟是韩家的血脉,韩老爷子给他亲取了名,然而母凭子贵的说法不在老爷在字典里,依然换不来他母亲的位份。 他母亲月子未出,他父亲就被迫娶了个老爷子钦点的媳妇,四年的时间,韩东霖出生,成了韩家唯一认可,同时也是韩老爷子心头肉的孙子。 紧接着不到一年,韩东烨父亲因病去世,他母亲痛失所爱,也跟着离开,自私地留下他。 韩老爷子不得不把韩东烨带回家养,待他长到十几岁的年纪就把他给送去英国,说好听点是栽培,难听点是自生自灭。 好在他争气,大学提前毕业,在英国拼出一番成就,就回到上海,现下为茶叶贸易商,亦是政府指派的港务大官。 老爷子得知后,把韩东烨叫去韩公馆讽他一窍不通就别逞能,却不得不承认他比当时带兵的自己还要风光。 如今的韩家的地位得来不易,是当年老爷子带兵打了无数的仗,一步步踩着无数人的血才挣来的荣耀,而韩东烨当个芝麻大的官而已,就如此气派威风。 老爷子一想起就堵着一口气,心下暗猜他定塞了什么才得来的。 由此可知,爷孙俩感情不好。但外人添油加醋的多,亦真亦假,说的不做数。 多年生长在世交关系里的苏家小姐,苏婉之倒是能来说几句。 且慢,且慢,想她能说的何止是几句,毕竟她也是那剧中人呐。 大中午,汉人馆的餐桌摆满一桌好菜,主位上坐了一人独自用餐。 银色刀叉,精緻餐盘,以及专门用来喝水的漂亮玻璃杯,在安静的空间轻碰出声。 未食完,便耳尖地听见一阵脚步声,不快不慢朝这里来,又忽地转弯,跑了开,再来就是一阵刺耳的叫声,叫得人太阳穴突突跳。 「韩东烨,王八蛋,韩东烨,王八蛋」 是一只学舌的鹦鹉。有一身紫蓝色的羽毛,嘴边一抹亮黄色,很是漂亮。 这鸟是苏婉之随韩东烨去找友人玩时,在友人家见着的,当时苏婉之说好看,隔天他就去买了只一样的回来,谁曾想,不到叁天,他花钱买来的鸟就教她训练成骂他的鸟,还给牠取名烨儿。 花钱受罪,说的真真是他。可乐于受罪的也是他。多亏这鸟,韩东烨才把昨晚放他鸽子苏婉之叫了回来。 韩东烨放下刀叉,揉揉太阳穴「婉婉,我们安静吃个午饭不好」 苏婉之坐了下来,坐在离韩东烨最远的位置,看了眼他,冷道「不好」 她嗓子叫哑了,听着竟添上一层妩媚。可她一听,眼又是一瞪,转头就对挂在一旁的烨儿道「不好」 鹦鹉聪明,又通人性,她一教,牠就开始叫了起来「不好,不好,不好」 韩东烨脸黑了,暗暗吸一口气,又问道「你坐那,怎么吃饭」 苏婉之看菜都摆在他那,离她远远的,往周围张望,下人都被他屏退,不见人影。她站起身「我回家去,烨儿我带走」 「回来」韩东烨见她要走,沉了声。 苏婉之停了脚步,问他「你还烧烨儿吗?」 一声烨儿,尾音的儿化音让她叫的又甜又娇,早已抓得韩东烨心尖痒,软了声音。 「我烧牠做什么」 「因为你小气」 外人都道他神秘冷面,唯有同她最亲近的苏婉之晓得他最是心坏嘴坏,小气男人,属他第一。 苏婉之早早就作主,邀林怀瑾和温先生昨晚一道去看戏,韩东烨临时来的一张电影票就要把她叫去,真当她闲的很。结果戏听一半,就有人来找她,告诉她,韩先生说了,不过去,他就烧了烨儿作烤鸟吃。 要不是他威胁,苏婉之能来这里给他暖床 韩东烨哼了声,不置可否,索性把小气二字发挥的淋漓尽致「那姓温的是你老师,有学生请老师去看戏的?」 「我请教老师你也管」 韩东烨像是听了笑话,道「我还不知道你」 苏婉之听他语气似在瞧不起她,脸一冷,一个转身又要走。 瞧瞧,她哪里是韩东烨管的了的。昨晚要算的帐教她搁了,今儿还没来的及,她倒先理直气壮问起他话来,一个不高兴就要走人。 韩东烨黑了脸,话又硬,行动却诚实,且快的很,拦住她要提起鸟笼的手,转而握住,带她到他的主位上,俨然一副她才是汉人馆的主人。 他重新添了碗筷,又倒一杯温水给她「先喝口,再吃饭」 因他养身,起床就是一杯,连带苏婉之也要同他一样。苏婉之爱作对,先嫌烫,再嫌天气热,韩东烨习惯听着,没有一丝不耐,最后再哄着她一口一口喝个乾净。 碗里已经添了粥,加了她爱的海鲜,一夜操劳,她早已饿极,毫无小姐模样就吃了起来,吃到一半,威胁警告「你要是烧了烨儿,我就把你这也烧个精光」 韩东烨扯了个嘴角「你可知我昨晚等你等了一个时辰」 「你一张票就要我去,当我唿之即来,挥之即去」 韩东烨气得发笑「你又何时唿之即来?我又何时对你挥之即去」 「怎么没有?威胁不就是了?」 「那是你不说一声,就放我鸽子」韩东烨摇摇头「婉婉,你说话可得良心些」 苏婉之有些心虚了,哼了声,头一转,对鹦鹉故意问道「烨儿,我怎么就不能安静吃个午饭了要不我们走罢,回家吃去?」 罢,罢,算是韩东烨认输,他怎么扯都是跟她扯不清的,她总能让他认输。 饭罢,韩东烨硬拉过苏婉之坐到他腿上,她也不搂他环他,自顾自地玩起垂落在肩上的头发。 她的头发很是漂亮,乌黑的发亮,又柔顺乖巧,配上她今日穿了件他备在这里旗袍,深蓝的颜色,不擦胭脂也衬得她肤更白,唇更红,在她这年纪是清秀又淡淡的妩媚可人。 韩东烨最喜她穿旗袍,可苏婉之不喜,她喜洋装,时髦又好看,为此她买了好几件洋装放在这,然而一件没穿上,就通通被韩东烨扔了出去,为此苏婉之闹过几次,却都屡屡战败。 他坚持的,他几乎是半分不让。 这要是说出去,大抵要被笑,不是笑苏婉之,而是韩东烨。他一个留过洋的混血华人,住在一座大洋宅里喝洋酒,洋宅里不是西洋来的吊灯沙发,就是墙上大大的裸女油画,谁知竟是最爱女人穿旗袍,且不说无人知道,比起西餐,他更爱中餐,留声机放出来的音乐也不是爵士,是梅兰芳的京剧,而且还会写一手极好的毛笔字。 也确实,苏婉之笑他多回,亦是最多的那个。 韩东烨握住她抚弄长发的手,贴在唇边。苏婉之没有反应,也不抽离,任他轻吻,神情有些若有所思,接着便听他说道「别回去了,我今日无事,陪陪你」 苏婉之晲他一眼「你当我什么」 韩东烨在心里低低叹气,是他说错了「是婉婉陪陪我」 「没空,跟爷爷说好了,要去吃西餐」 「老爷子」韩东烨眉头蹙起「他吃什么西餐,他不是最讨厌了」 「我喜欢,他就会喜欢」 韩东烨不屑似的小哼了声,问道「在哪吃?」 「租借新开的法餐,听说很厉害」 韩东烨摇头,又把话题转了回去「你宁愿陪老爷子,也不陪我」 苏婉之看了看他,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 「你不爱西餐,我也就不找你了,何况爷爷老了,他那么疼我,我自然要多陪他」 「我也疼你,没见你对我那般好过」 「你也快老了,自会有儿孙陪你」 韩东烨一愣,神色有些冷了,默了几秒,把想说的嚥回肚里,道「你嫌我老」 「大我一轮,你不老」苏婉之挣开他,轻轻一跳,落地「烨儿就留在这好了,记得,你要真烧了牠,我就烧了你这」 苏婉之笑着走了,转身的背影毫不留情,留下韩东烨对着一桌剩饭冷菜。 儿孙儿孙,他想着,牵起一抹无奈苦涩的笑,拿饲料喂那鹦鹉,鹦鹉一兴奋,就开始骂他。 韩东烨低声骂道「小畜生,吃的都堵不了你的嘴,你可知是我花钱买你,让你一生吃喝无虞」 鹦鹉一听,骂得更勤了。兴许是恨透把牠买回来的人,害得牠关在这笼里自由不得。 -- 初遇 落苏婉之回家换了身洋装,落日时分,同韩老爷子一道去餐厅。 老爷子老了少出门,这种地方更是他头一次来,平常不是待在家下棋喝茶,就是闲时去找老战友打打牌,但他更喜有苏婉之陪他。 自老爷子那代起,苏家与韩家就是世交,当年老爷子与苏老爷子是战友,后来苏老爷子退役,干起地产发迹,直到去世,两家的交情也不曾断过。 苏婉之是老爷子从小看到大的,当成自己的亲孙女养,只要她在,他心情就好,加上自己的亲孙去了英国,他对苏婉之就越发疼爱,因此当她邀他吃洋玩意儿时,他连片刻犹豫都不曾,一口就答应下来。 老古板初入新世界,注重着装的法式餐厅就他一人穿长衫,一旁的洋人说着听不懂的话,叽哩哌啦,他的心里啊,别扭的很,嘀咕还颇多,却不敢在苏婉之面前言语,毕竟那是她的好意。 苏婉之又热情的同老爷子介绍这,介绍那,心情依然是好的,可好不过多久,老爷子就冷了脸。 一个身穿铁灰色西装的男人在苏婉之旁边坐了下来,不温不火地唤道「老爷子」 老爷子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似在准备清嗓子骂人,最后没好气地问道「你来这里干嘛的?」 「来这里当然是吃...」 韩东烨剩的一个字没说完,苏婉之急忙插道「爷爷,是我让他来的」 韩东烨看了看她,本来绷着的脸舒展了些,顺着她的话,丝毫不假似的「嗯,我有事耽搁,来迟了」 老爷子闻言,既是受邀来的,他张口无言,亦碍于苏婉之的面,只得吞下一口无名火气。 只是与苏婉之的晚餐多出一位心中的不速之客,喜悦顿时消了大半,哪还真想管韩东烨为何来迟。 法餐精緻,却慢的很,因韩东烨的关系,气氛跟那餐点一样,凌迟人的缓慢,一顿晚餐全靠苏婉之在撑场,而那俩爷孙重头到尾说不到十句话。 后来服务生上了份牛排,韩东烨顺势放在自己面前,拿刀切成小块,再给苏婉之吃,整个举止旁若无人,苏婉之亦是泰然自若,不觉有异,唯有老爷子的眼神飘啊飘的。 一顿饭吃得不容易,出了餐厅,就要上车时,韩东烨拉住了她,不让她坐老爷子的车回家。 她悄悄摇头,使了眼色,就上了车。 一上车,苏婉之便有些心虚了。 她勾着老爷子的手臂,觑着眼偷偷瞧。 苏婉之今日之举,在旁人看来是一种天大的违逆。今日这对爷孙头一次在外一道出现,老爷子更是别扭。 她敢做,无非是她仗着自己是老爷子最疼爱的。 自老爷子心爱的小孙子韩东霖去英国后,老爷子独自住在韩公馆,平时除了下人走动,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苏婉之孝顺,不时就去一趟吃一顿饭。 韩东烨也经常去,就如今日,只要苏婉之在,韩东烨也不管老爷子欢不欢迎,他就会找个藉口上门。 苏婉之有时也不晓得,韩东烨是想缠着她,或是藉她为由去见见老爷子。 次数多了以后,她察觉其实他们爷孙俩不是见不得,见得少,而是话少,因话少,他们也不吵架,老爷子更不会训他,像结仇的陌生人。 偏偏那时孤伶已久的韩公馆最是热闹有人气。 临下车前,苏婉之对老爷子撒了个娇,老爷子只道一句「他这个当哥哥的,若欺你,你尽管告诉我」 苏婉之狡黠一笑「爷爷,你明知东烨哥哥不是那种人,何况他欺我不得的」 从小韩东烨虽冷言冷语,每每见她就皱着眉,哥哥的角色却不曾扮差过,如今回来,待苏婉之这个妹妹是一样好。 老爷子这个眼尖的,真不知道韩东烨不坏? 他哼了声,不屑似的,低声朝前头的司机道「回罢」 可是,真欺不得吗?实在难说。 苏婉之一到家,还没进门就又被韩东烨派来的人接走了。 她爹娘自小就不怎么管她,韩家苏家来回跑来回住,让人来说一声就行,有人来了,他们都以为苏婉之去的是韩公馆,不知是教人给掳到汉人馆去,压在窗前蹂躏。 洋式的窗大开着,挂在两侧的深色长窗帘像女人的裙子,在风中轻飘。 窗外的月光洒落在雪白凝脂的胸乳上,白里透亮,其中开了两朵嫣红的花儿在凉凉的风里颤动。 衣裙未褪下,下襬被人撩起,卡在腰际,纯白的内裤挂在脚踝上,苏婉之双手撑着窗沿,身后的男人用炽热粗长顶着她。 她张开双唇,娇娇地喘叫,又深怕一不小心就教身后的人顶落窗外。 她抓紧了窗沿,娇喊道「韩东烨,要掉下去了」 「怎么会,你夹得紧,掉不下去」 听,开口就是下流话。 苏婉之恼羞成怒,愤力一推,韩东烨不防,竟教她推得退了好几步,夹得他正在兴头上的东西也跟着退了出去,湿答答地晃在月光下。 「我不做了,我要睡了」苏婉之拉了拉裙子,也不换,再看看脚踝上早湿透的内裤,更气,弯腰一扯,丢向韩东烨,就躺上床,蒙上被子。 韩东烨反应过后,即时接了住,再看看下身兴致未减的东西,无奈摇头,脱了衣服,赤身上床就着一层被子搂她。他道「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要生气」 「我就爱生气,你觉得烦就别再吵我,我要睡觉」苏婉之蒙着头,声音传出来听着闷。 「我不觉得烦,你换身衣服再睡罢」 「不换」 话刚落下,一只手就钻进了被里,霸道地要去解她背后的拉鍊。苏婉之踢了韩东烨一脚,他用挺立的玩意顶了顶她后腰,故意压低声音威胁道「还硬着,你再踢一下,就换它治你」 苏婉之不踢了,却还蒙着头,不愿搭理他,任他给她宽衣解带。 等解完,韩东烨硬是拉开被子,露出一张因未去欲色而红润的脸蛋,上面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睛恨恨地瞪着他。 这回没了相隔的东西,韩东烨搂紧娇裸的苏婉之。那物顶在她小腹,她嗔骂道「你顶着我了」 「知道,你不做,就只能这样了」 「...我不舒服」 「我也不舒服」 苏婉之抿抿唇,瞪着他精壮的胸膛「你就不怕我摔死」 「你怕」韩东烨笑了笑「这世上也有你怕的事情?」 苏婉之冷哼「怕极了,不过你放心,摔不死,下去之前我要拉你当埝背的」 「好啊」说罢,韩东烨用下颔蹭蹭她的发顶,有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他轻抬起她的头,与她对视。 「婉婉,虽然你爱咒我死,可是如果你要我去死,我二话不说,也会跳下去的」 苏婉之愣住,垂下眼眸,轻声道「谁要你死了,呆子」 韩东烨一笑,与她的唇缠绵,好不深情。那一剎那,苏婉之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韩东烨的时候。 她的印象中,第一次见到韩东烨是在韩公馆。 那日苏婉之到韩公馆玩,就听韩东霖说,他有个养在外头的哥哥回来了。苏婉之打小就不是个乖巧的,一听是养在外头的,精明的她小小年纪就大约明白什么回事。 忍不住好奇跑去看,只见那人待在自己房里,背对着她。苏婉之想凑近瞧,又有些害怕,索性对他大喊「你转过来」 他一动不动,苏婉之又喊了好几次,小姐脾气不耐了「你是聋子吗?」 见没有反应,不知何时也跟过来的韩东霖悄声道「他不是聋子」 既然不是,那他就是故意不理了。 苏婉之嘴一撇,嗒嗒嗒就跑了上去,还没到那人跟前,就急着问道「你为什么不理我?」 小小的苏婉之站在他面前,想居高临下地瞧,可惜他大她太多,坐下的个子也高,至多同他对视。 窗外的太阳直直照在她脸上,刺眼得瞇起眼睛,而他背着光,轮廓像被画上层淡淡的光晕,朦胧不清。 直到他站起身来,她随着他的动作抬起头,在他的阴影下,她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 他有一双深邃的眉眼,鼻樑很挺的鼻子,皮肤还很白,阳光照在他略显棕色的头发上时,像染了一层金黄,闪闪发光。 苏婉之张开嘴,一时晃神。 除了那黑黑的眼珠子,她想,这漂亮极的洋人根本不是韩东霖的哥哥,正欲要骂韩东霖,那人却说了一句「我为何要理一个没礼貌的人」 字正腔圆的中文。苏婉之惊呆了,连他骂她没礼貌都暂时忘了生气。 后来,苏婉之问韩东霖,他哥哥叫什么名字。他说,韩东烨。 苏婉之记住了,为了报復韩东烨骂她没有礼貌,她有一有空就跑倒韩公馆捣他乱,成日一口一个韩东烨,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跑。 韩东烨对她满是嫌弃,要是骂她,她就笑嘻嘻的,也不向老爷子告状, 而是把他快完成的作业故意毁了,或是抓一把泥塞进他的鞋里,让他冷着的脸都能变出好几种颜色。 总之她这个小妖精有各种法子折磨他,像是上天连点仁慈都没有一样,故意安排在他这个几乎没父没母的孤儿身边。 时间久了,韩东烨发现根本赶不走她,斗嘴又难分高下,索性就让她跟,他也不骂她,就把她当透明人。 再后来,韩东烨出了国,苏婉之伤心过一阵,再到他回来,他整整十一年的留洋生活,她几乎差点要忘了她。 如今他归沪两年,一切恍如昨日似的,却又早已是不同。 -- 字 十七岁,苏婉之就上了韩东烨的床。 当年她欺得他,现下换他在床上欺得她。 记得韩东烨是在她十六岁那年的夏天归来的。 一样的韩公馆,却换了角色。 那时苏婉之愣愣看他,孩儿时期的印象慢慢与眼前的人重迭,又是那么的不一样。 他更好看了,且无不透着成熟的气质。唯有她,依旧是个绑麻花辨的小女孩。 「苏婉之,你可还记得我」 当时,韩东烨是这么问她的。 她当然记得,只不过花了些时间,就被他问是不是聋子。 韩东烨这个小气的男人记着呢,苏婉之也自是记着,她脸一羞怒,脆生生地喊他「韩东烨」 一声韩东烨,唤回苏婉之太多记忆,而十一年的时光,彷彿没有把他们分开过。 苏婉之再次像小时候那般闹上韩东烨,且可以说是变本加厉,无恶不作。直到一次,韩东烨刚搬进他新置的汉人馆,书房里堆了一堆从公寓搬来的字画。 平时韩东烨是不敢让她碰这些的,总是藏着,因她曾故意打翻墨水毁了他一幅甚是喜爱的字。若不是搬家,苏婉之也没机会碰。 她拿起一幅观看,是他的临摹。 韩东烨见她看了很久,知她对这类东西无兴趣,怪问她看什么。 她摇摇头,道「好看」 韩东烨瞥她一眼「我写的时候不见你称赞过」 苏婉之挑眉,笑道「我说词好看,谁说你字好看」 韩东烨扯扯嘴角,心道,果然没好话。 书房里熏着淡淡的沉香,虽是洋宅子,书房却佈置的很中式,香再一熏,更添几分气氛。 苏婉之才刚放下纸张,就被韩东烨拉到书桌前,往她手里塞一只毛笔,他从身后圈住她,握着她的手,写起二字。 婉婉。 苏婉之有些发愣。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他给她的名,甚是亲密,接着他又让她握着写了韩东烨叁个字,就在婉婉的旁边。 「哪个好看」他问道。 低低的声音彷彿贴在耳旁,又酥又痒,钻进身体里。 苏婉之忽然意识到,他们靠得太近。 他们从前是否也曾这般,她忘了,只知,她的脸像是烧了起来。她惊慌抛下笔,沾有墨的毛笔在纸上的字中间画了长长一痕。 韩东烨也忘了,除了小时候苏婉之爬上树要摘一颗果子,却爬不下来时,他无奈至极,让她往下跳,他再抱她个满怀。 回来后,他想是不曾的,也不敢。 一时之间,他却忘了这个不敢,等他想到,他已经对上苏婉之偷偷瞥来的眼睛,目光如炬,似想要与她一同燃烧。 苏婉之从未见过这样的韩东烨,面有惧色,又是羞怯,她双手抵着已经把她圈入怀中,让她无处可逃的人。 她欲要挣脱,又恐过多的接触,于是轻轻地喊韩东烨,盼他能清醒一些。 做梦,她的盼望是做梦,更希望接下来的事都是做梦。莫名的,她还感到一种躁动在血液里浮动。 莫非是那香惹得祸?苏婉之无边无际地暗猜。 她的年纪早已多少知道男女间的事,可她没有想过,有一天韩东烨会亲吻她。 他在她唇边轻轻试探,一点点的吻,舔舐她因紧张而发乾的双唇,再缓慢撬开,伸进他的舌尖。 有他淡淡的薄荷味的味道,是乾净的夏天,却又是热得吓人的夏天。 他轻咬着她柔软的双唇,低声问她「你还没回答,哪个好看?」 但不等苏婉之答,韩东烨倾身完全罩住她的身子,挡去了光。 他的气息,他的影子,他的怀抱,他的吻。 苏婉之的世界里,在那一刻只剩下了他。 一切来得让人不知所措,又莫名其妙。那日明明是冬日,可就连空气都是热的,韩东烨的吻也跟着激烈起来。 唿吸时,唯有他给她的空气是氧气,抵在胸前的双手无力地推搡几下,似是欲拒还迎。 苏婉之让他吻得软了,倒在他怀中。 韩东烨对她很温柔,第一次那样温柔,呵着热情,在她耳边唤那二字婉婉,痒得她心尖直颤。 当她在韩东烨身下从女孩转成女人的痛袭来时,他吻住了她,像在告诉她,他也疼。 苏婉之是喜欢他的,虽然她爱气他。她也想过他大她那么多,是她的哥哥,她分明是一点情愫都没有的,她却在他眼里浑身赤裸,巫山云雨,这算怎么回事。 有时又想,如果韩东烨没有回来,她如今会是怎样,又想,自己也许对他有意,否则在当下,她早该拒绝,而不是顺着那从暧昧到爆发的情慾,沉沦其中。 那韩东烨呢?他对她,究竟是怎样的想法。 他不曾对她说过一个爱字,他们之间更无俗套交易,亦没有任何条件。两年过去,瞒着所有人吵吵闹闹走到今日,她只有他一个人,他又是如何他会不会有其他女人,对她又是不是真的喜欢。 其实,苏婉之心底是知道的,尽管韩东烨小气又霸道,但他待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 也许,他是有一点喜欢的罢,没有喜欢,又是这样的小气,怎么能这样待她忍她。 一番回忆让她有些患得患失,谁该是清醒的,谁又是清醒的,想来不禁好笑,更怕是这梦其实是场美梦,苏婉之早盼的很。 说不清,她说不清了。 苏婉之想着,气不打一处来,白白给韩东烨佔了便宜,她再一次狠狠踢了他一脚,这次却教他捉了住,直接欺身覆在她身上。 「你又踢,我刚说得忘了」韩东烨问道,倒不是威胁的语气,反而是在勾人,一手还要向下,揉她的花蕊,勾出缠人的淫丝在她眼前晃盪。 裸露的皮肤贴着韩东烨的,方才的情慾伴随初夜的回忆再次涌上,花穴空得要人发疯。苏婉之挺起乳尖悄悄磨蹭他坚硬的胸膛,她不要命地回道「忘了」 韩东烨察觉她小动作,忍不住在心底暗笑这丫头,忘了正好,忘的极好。 他抬起她的一只腿,沉声道「瞧我纵得你,就是欠我调教」 温香软玉再怀,已是蠢蠢欲动,欲求不满。韩东烨不想再忍,直接填满那来不及乾涸的甬道,紧的让人倒吸一口气,舒畅直冲脑门。 说不做的人,亦早已渴望被他狠狠地治一治。酥酥麻麻的滋味上瘾的很,像侵蚀了她所有神经,苏婉之攀着韩东烨的肩,在他怀里不住颤动,最后飞上了云端。 她再患得患失,再讨厌韩东烨,也都不及此刻销魂的美妙了。 而那句“哪个好看“的问题,到如今她更是再也不曾答过。 -- ρO18è.Víρ 戏票 年节快到,苏婉之与韩东烨仍是上一刻吵吵闹闹,下一刻缠绵悱恻。 他们之间是秘密,却也不是秘密。韩东烨喜欢公然牵她的手,公然对她亲密接触,在韩老爷子与苏家父母面前也从不避讳。 人人都当他们是一对感情从小就好的兄妹,即使韩东烨在此年纪都不曾娶过妻,也没有人往那方面想过。 韩东烨叁十的年纪,又是这样的地位与容貌,不娶着实奇怪。外人揣测颇多,连苏家父母都不止一次问过苏婉之,为何韩东烨不娶妻。 苏婉之不知道,亦不愿去问。后来苏家父母又当着韩东烨的面,要给他做媒,他却瞥了瞥苏婉之,对苏叔苏姨笑道「时候还没到,有喜讯一定第一个给他们知道」 苏婉之瞧见他的目光,唇都抿了起来,更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或是自己不想知道。 可是说来也矛盾,这两人都是一样,苏婉之的性子本就直来直往,韩东烨亦是无畏无惧,却在这事上不曾说过要同长辈说清他们的关系,像是有志一同地默认这样的地下情。 苏婉之不明白,他这又是为何。他个小气的人,怕是恨不得同所有人公告才是。 不过细细一想,如此也好,哪天他们分开了,都不用长辈的关心同情。她最烦这些,韩东烨不说,倒是给她些清净。 一日清早,苏婉之心血来潮,打了电话派人去老师温先生住处堵人,要请他晚上去听戏,后又打了另一通给林怀瑾,要她晚上一道去。 林怀瑾与苏婉之交情普普通通,记得第一次见她还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印象中就是一个乖巧听话的人。不像她,照苏母的话来说,就是个管不住的野丫头。 许是缘分,大学竟同校同班,又恰被苏婉之这个火眼金睛的,瞧出林怀瑾对温先生有意,才察觉,她哪是个乖乖女,分明是不得不装乖,却又翻不出她母亲手心里的野丫头。 出于苏婉之对林怀瑾的同情,且喜欢看人叛逆的坏心思,还有一丝丝不明所以的羡慕,苏婉之决定推她一把,派了汉人馆的司机专门送她去偷情。 韩东烨知道后,哭笑不得,说苏婉之胡闹,她却冷哼道「有情人为什么不能终成眷属」 林怀瑾哪里错了,苏婉之又哪里是胡闹,胡闹的明明是他韩东烨才是。 苏婉之知他不爱到处瞎晃,出席宴会场合,却不知他去了哪条烟花柳巷,拿他那张俊脸勾搭上了上海滩鼎鼎大名的交际花宋玲儿。 前些日子交际花派人送一张戏票子到汉人馆,想请韩东烨听戏,不巧,那日苏婉之在,给偷偷截了住。 今日起床忽然想起日子是今晚,索性给她拿来做好事牵红缐。 林怀瑾自然是来的,谁知,温先生这回拒了。 苏婉之无奈,本要给二人票子的她硬是陪着林怀瑾把戏听完,可要离开时,以为打死不从的温先生竟来了,还带了位朋友。 她有种被戏耍的感觉,但也不足以教她生气,因她在进戏院前,瞧见了交际花孤伶伶的站在戏院口,等着永远不会来的人。 苏婉之心中爽快的很,牵红缐的事就越发起劲。她有意让林怀瑾同温先生独处,带着温先生的朋友李铭走在前头。后面的在窃窃私语,她就同李铭欢声笑语,评刚刚的戏。 她发觉李铭是个正经戏痴,而她也是戏痴,真正的痴。 恰好韩东烨爱听京剧,偶尔苏婉之兴致好,也会陪他听个一两曲,再随他胡乱评个一两句。 与李铭瞎扯出一番话来,对苏婉之不是问题,李铭又是个风趣之人,一聊之下,苏婉之跟李铭可以说是一拍即合,隔日甚至约出来喝一杯咖啡,听他在北平教书的趣事。 李铭不同温先生,大大不同,苏婉之想,若是每个教书的都是这般,她上课定不会睡着,却没料到,她这戏一看,咖啡一喝,都鉅细靡遗传入韩东烨的耳里。 韩东烨这些天几乎忙得不可开交,连苏婉之的面都难见上一见,想她想得要命,结果竟发现她在同其他男人看戏喝咖啡。 韩东烨气极,当下就想把她抓来教训一番,可他太忙,在几日就要过年,加之宴客请帖,能推的都推了,不好推的,早排满日程,每日回到汉人馆都已是深夜,若是把她抓来晾她一晚,受罪的还是他。 无奈之下,便放任她不管,也好在他调查了那男人,还不及再多费心思,就已经走了。 韩东烨拿着手里买好的船票,眼睛里满是笑意。 待几日过去他就能稍稍闲下来,到时再教训也是不迟。 -- 委屈 年未至﹐苏家上上下下已先飘满了年味﹐ 满眼都是大红色﹐连脚底下头顶上都不肯 放过﹐若是再贴个双喜﹐都可以马上掀起 地上红毯披身嫁人。 苏婉之看得直想嫌弃﹐又看看苏母那欢喜 之情﹐把话吞了回去。 会如此置办﹐实在情有可原。 自从前些年韩家大太太﹐韩东霖的母来走 后﹐韩公馆只剩下老爷子与韩东霖俩爷 孙﹐苏婉之便提议要一起过年﹐好热闟一 些。 再来韩东霖又是出国留学﹐韩公馆更是冷 清﹐再到两年前韩东烨归国﹐情况不意外 地并未改变。 每到除夕﹐归来的韩东烨都要厚脸皮地跑 来一块过节。 有她在﹐少不了他。 他同苏婉之说﹐在英国时﹐他没有人一起 过年﹐表情楚楚可怜o 也许﹐还有一些他不愿说出的原因。 老爷子同苏家一起过年已成了传统﹐去年 苏家是到韩公馆过年的﹐今年便换老爷子 到苏家过年﹐加上前些日子韩东霖从英国 来的信﹐说是会在年前回沪﹐苏母更是处 处用了心o 知道韩东霖要回来﹐苏婉之也是开心的。 从小就玩在一块的人,一分别就是四年, 她难免想念。 她这一开心,也就把近日忙得团团转﹐没 空对她为非作歹的韩东烨暂时给忘了﹐甚 至她不帮着苏母打点家里﹐反倒听韩老爷 子要给韩东霖办一场盛大归国宴﹐自动揽 了这份差下来○ 年前﹐韩东霖终于回来的那日﹐苏婉之没 去接他﹐若是去了﹐猜他定要一番调笑﹐ 乾脆到了宴会时才到﹐像极一个仅仅去参 宴﹐却不是用心去计画他归国宴的人。 她向下人问韩东霖在哪﹐下人回在老爷子 书房里说话·她不便打扰﹐就先去了宴会 厅。 朱静和林怀瑾都来了﹐还有其他长辈与名 门家的名媛小姐。 苏婉之和韩东烨—样不喜这样的场合﹐虽 说有一大半都是她来自操办,请帖却是老 爷子让人发去的﹐眼下倒是来了一堆不相 干的人﹐又藏不好肚里的心思﹐糟蹋她精 心办的归国宴。 她目光巡了一圈﹐暗自骂道韩东烨这个比 女人还要红颜祸水的祸水○ 好巧不巧﹐祸水遣了人来﹐告诉她﹐他就 在楼上o 苏婉之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他﹐原以为他 不会出席的﹐不想他还真来了° 她转了个身就朝楼上走﹐廊子最底是他小 时住过的卧房﹐也是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地 方。 高跟鞋踏在木地板上﹐发出有些快的节 奏﹐忽地又一顿﹐像是意识到什么﹐放慢 了下来。 苏婉之悠悠走到门前﹐两指佯拢敲了敲﹐ 不等应答﹐开门进去。 韩东烨以为是下人﹐待要骂人﹐回头见来 人是她﹐转而笑问「妳什么时候开始敲我 门了] 「只有今天」苏婉之提起裙摆﹐装模作样 地行了一个英式的屈膝礼﹐优雅不成﹐有 些生疏﹐又显得可爱。 韩东烨笑出声来「妳学得那些礼仪都忘光 了罢」 「从小学的﹐哪会记得」 「要不要我给妳重温」韩东烨走近她﹐牵 起她的手。 「不要﹐我不爱学」苏婉之睨他一眼﹐改 口道「你亲自做一个罢﹐看看你在英国都 学了什么」 韩东烨无奈摇头「我就知妳没安好心,不 如我们来跳舞」 「不跳﹐要跳你去跟交际花跳」 「我做什么去跟交际花跳?我又不认识」 苏婉之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道「你哪里不认识,人家都给你送票要请你一块去听戏了」 韩东烨一愣,想了会,想起是有下人跟他说起宋玲儿送票这回事,又说苏婉之把票给拿走了,结果才有了与那男人聊戏喝咖啡一事。 「应酬时见过几面,话都不曾说过半句」 她冷哼「说没说与我无关,我要去找韩东霖了」 「怎么无关」韩东烨拉住了她的手腕,脸色也冷了「我还想找你算帐,又是教你给抢了一步」 苏婉之试着挣开,未果,又被他拉入怀中,被迫抬起下颔,她眉毛一拧一扬,嗤笑道「我哪有你惹的那些桃花烂帐给你算」 「没有那你怎么能同男人聊戏聊的那样开心,还同他去喝了咖啡」韩东烨亦是冷回,又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更沉「苏婉之,我都不晓得你这么爱看戏,屡屡找人陪看」 苏婉之聪明,闻言即恨不得用眼杀他千回「你跟踪我」 「不跟你,我哪能知道」 韩东烨说的理直气壮,毫不羞愧,苏婉之更气,低头张口就要去咬他,咬不着,就勾住他的脖颈,拉下他的脸要咬,好让他待会不能见人。 可别说咬,她连碰都碰不到,就被他吻住,趁势钻进她嘴里交锋,再压她坐到白布封尘的书桌上,一手撩起裙摆,探到她腿间,叁两下,指腹已经无间隙地抵在山丘上抚弄,不时还用食指与中指夹住两片小花唇,挤压她发肿敏感的花蕊。 又是吻,又是揉,苏婉之一下就软了身子,被吃进嘴里的抗争喊叫也渐渐变成了低低呻吟,大片绯色在莹白的肌肤上渐渐渲开,揉的那处更是烧得发烫。 好不容易得了空气,她大口大口喘,就听韩东烨含住她的耳垂,含煳不清地道「你今天真美」 苏婉之是美,有一双好看的杏眼,飞眼嗔他的时候极勾人,还有一张嫣红小嘴,虽吐不出象牙甜话,在床上时的一声东烨哥哥却是一声比象牙甜话要来得值钱腻人。 今日为了晚宴又穿上一件极衬她肤色的曜石黑小礼服,把她难有的气质都给穿了出来,裙摆下更是一双笔直匀称的长腿,直想教人分开她,挂在腰上浪荡。 想着,韩东烨就付出了行动,长腿盘腰,小礼服被撕碎出一条裂痕挂在身上,微微粗糙带茧的大掌抚上她小巧可爱的乳肉。 苏婉之忍不住惊唿,韩东烨掩了她的嘴「我可不怕教人看去,你若怕就小点声」 她一顿,气极也得压低声音「韩东烨你王八蛋!」 「我知道,我天天听呢」 「你!」一个你字,卡在那,剩下的话全咬紧了唇,堵在嘴里,就怕随着韩东烨勐地进入跟着叫出声。 苏婉之忍了住,却忍不了韩东烨在她穴里的抽插。她是湿的,湿极了,可韩东烨那样大,饶是她吃进多回,这一时之间也承受不住。 她推了推他,又推不开,只听他舒爽的叹息在耳边围绕,还不忘吻开她的唇。 一时间,少有过的委屈竟跑了出来,恨骂道「韩东烨,你就欺我」 韩东烨没有察觉异样,埋头在她的颈间吸吮,花穴一层层的包覆咬得他头皮发麻,腰桿是越动越重,要把多日不见的想念和嫉妒全撒在她里头。 听她骂,他也回道「就欺你,谁让你同男人走得近」 「你无理,你应酬有交际花陪,我就不能同其他男人来往了」苏婉之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讲到后面,越发委屈,带着不同寻常的哭音。 吮着细嫩皮肉的韩东烨忽然一顿,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她,这才发觉她连眼圈鼻尖都是不寻常的红。 -- 哪疼 指腹上的茧子﹐加上他的炽热﹐情色的画 面﹐苏婉之涮地一下﹐连耳带脖﹐整个人 都滚烫不已。 韩东烨也自是看见了淫靡酆丽的景色﹐心 中只想﹐她不仅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亦 是他的磨人小妖精○此情此景﹐韩东烨多 怕她不属于他啊﹐于是一时忘了﹐动的重 了些。 苏婉之被他一撞,书桌发出声响﹐混着她 不知是好或不好的娇吟。 「我疼!韩东烨我疼!」她趴在他的局 头﹐像撒娇撒泼﹐又彷佛下—秒就会哭出 来。 这下韩东烨眉头轻轻皱了下「真伤着了」 他抽了出去﹐随即蹲下﹐抬起两只长腿架 在局上,正欲要细看﹐苏婉之伸手挡了 住﹐慌道「你做什么」 「我看看是不是伤了」说着﹐韩东烨拉开 她的手﹐定了目光去看,一双黑眸瞬间辽 起火光‘ 她哪是伤了﹐明明是张着未阖的小嘴﹖里 里外外近似少女般的樱花粉色,一吐一吐 的﹐腿根都沾染了淫液﹐湿亮一片o 他想﹐像刚刚他吻过的那张嘴唇。 「韩东烨!别看了」苏婉之欲要再挡﹐却 敌不过他抓着的手劲﹐只能扭动身躯﹐想 逃开他如炬的目光· 可她不知﹐她越是动﹐那花穴就越是紧 张﹐竟在韩东烨的目光下,流出了水来。 韩东烨胯下涨得发疼﹐还是压下冲动,— 只手压制住苏婉之的两只手,空下的那只 伸出两个手指﹐探了进去搅弄﹐佯装正经 模样「婉婉﹖妳哪里疼妳告诉我」 苏婉之哼哼地叫着﹐实在受不了他那样的 目光﹐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不疼了,不 疼了﹐你快起来」 「怎么不疼了是不是这样就不疼了」 「你你」苏婉之又是咬牙﹐又是娇喘, 一波波熟悉的感觉袭来﹐却忽然停了住。 朦了层水气的眼睛看去﹐眉眼之间全是风 情﹐又有些疑惑 韩东烨喉结滚了两下﹐哑声问道「和我 说﹐为什么疼」 苏婉之眨眨水眸﹐像是唤回灵魂回想﹐接 着委屈巴巴地抱怨「你方才入得太快﹐我 受不了」 她想了想﹐又气道「你只顾自己舒服﹐也 不顾我疼不疼﹐就惯会欺我﹐不让我穿洋 装﹐要我穿旗袍﹐又是威胁要把烨儿烧 了,跟踪我﹐现在还把我衣服给撕了,见 我就是要与我做那事!」 女人大抵都是一样的﹐生了气,不是不 说﹐闷在心里让你猜﹐就是这样﹐一次爆 发﹐新帐旧帐﹐以及累积的不满同时翻, 好杀你个措手不及。 韩东烨单膝跪在地上不言语﹐把一通心里 话全都吐出来的苏婉之也沉默了。 四目相对着﹐空气彷佛都跟着一颗心沉了 下去。 因是冬日﹐苏婉之慢慢褪下的您望已不足 以温暖她裸露的身子﹐她打了个冷颤﹐想 缩回腿。 回神的韩东烨再捉了住﹐来不及反应﹐— 股热气朝苏婉之腿间吹去﹐贴在上头。 柔软的舌尖既像他吻她时的那样温柔﹐又 像吸吮她乳尖时的那样激烈○偶尔窜进花 穴里头﹐是水壶乾涸的旅人﹐迫切地汲取 花水解渴。 苏婉之经不住突如其来的来密,一手往后 撑着身子,一手情不自禁地放在他髮上, 五指抓着他的头咯,一下紧,一下松﹐似 推﹐又似搂。 韩东烨疼她疼到极致﹐送她上去无数次﹐ 目光随着灵魂飘离四散﹐虽朦胧一片﹐也 依然看得清他埋在她腿间﹐闭着眼睛﹐好 不虔诚○ 这不是韩东烨头回用嘴爱抚她,他接下来的话却让苏婉之心都要化得一塌煳涂。 「婉婉,是我错了,你明知我最是疼你的,可这些日子不太平,我得让人跟着你,否则我不放心,你就别恼我了。烨儿我是不敢烧的,裙子我让人送来,你买的那些我不曾丢,我下回也不冲动,定先让你舒服,我再进去陪你再舒服一次」 化归化,韩东烨说到最后依旧不正经,甚至拿她喷在他脸上的水去亲她蹭她。 他不嫌脏,苏婉之嫌,脸蛋红通通的,既黑白分明又纯粹天真的眼珠子蒙了层暧昧的水气,哼了一声,推开他的脸,却握住那勃发的硬物。 小小的手握都握不住,撸了几下,故作俏丽地眨眨眼眸,娇声道「再疼疼我罢,东烨哥哥」 后来苏婉之总共去了几回,她不晓得,她被要了几回也不晓得,唯一晓得的,是纵情过后,她的腿酸得不行,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一件没被韩东烨扔掉的时髦洋装。 虽是她买的,但比今日穿来的大大不同,且不合她心意,于是欢爱时的东烨哥哥也不喊了,喊回韩东烨骂起来比较顺口有气势。 洋装是韩东烨帮她穿上的,清理也是他清的,尽管如此,神清气爽的韩东烨一点也不介意她怎么骂,这若被那些拍他马屁的人看见,恐都要以为他其实压根是个劳贱命。 整理完后,苏婉之急忙要下楼去,他们这一搞,宴会都要结束了,她盼着归来的主人公却连面都还没见着。 刚要开门,察觉身后没声音,她回头一望「你不下楼吗?」 「又不是我的归国宴」韩东烨淡淡地道。 苏婉之一顿,想他是生了老爷子的气。 他回来时,连她都不知道,遑论老爷子办什么宴会,如今与韩东霖相比,韩东烨倒极像是外人传的那般不得喜爱。 不过,这仅是韩东烨不快的一小部分。 他就不懂了,苏婉之嫌麻烦的人,怎就操持起宴会了,给办的人还不是他。 苏婉之哦了一声,微微挑眉,逗他「真不去不是又如何,你真该去瞧瞧楼底下一群女人眼巴巴地等你呢」 韩东烨闻言,无奈失笑「不敢,也不去,我有你这个醋罈子,哪还需要其他女人」 苏婉之呸了一声,韩东烨走了上前,唇角微翘,深邃的眉眼中泛着琉璃灯倒映的流光。他低头在她唇边轻轻一吻,低声道「我好喜欢你为我吃醋,婉婉」 吃的他的醋,是在乎他。 有她的在乎,他死也甘心。 那一剎那,苏婉之无比确信韩东烨是喜欢她的,且他不会有其他的女人。 即便他们都不说爱这个字,太俗气。 他们像是一段心有灵犀,默默相认的爱情,在不知不觉中缠在一起,很是坚韧。 然而苏婉之还是要道一句「韩东烨,你若有了其他女人,还瞒我欺我,我就永远不再见你」 他们可以吵架,可以结束,继续当哥哥妹妹,但倘若真有她说的那一天,苏婉之就不会再见他。 苏婉之是说认真的,她想她永远没办法去接受韩东烨的背叛。 韩东烨也是认真的。他回她「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 除夕 除夕夜,苏家韩家聚在了一起,包括韩东烨。 这可以说是最热闹的一年,功劳不外乎是缺席四年归来的韩小少爷。 要知道,当年韩东烨写信来让韩东霖也去英国留学时,老爷子是第一个反对的。他以为韩东烨是想跟他作对,才把韩东霖从他身边给骗走。 韩东霖与韩东烨虽是同父异母,但好歹一起生活过几年,他晓得韩东烨是待他好的,也想着出去走一圈。他求了老爷子,老爷子古板,却明白年轻小伙就该出去闯闯,于是狠了心点头。 冷清了几年,如今韩东霖从英国回来,话更多了,一顿饭就把逗得老爷子和苏家父母笑呵呵。 老爷子开心的不行,心底也就不对韩东烨那么的气愤。 然而一桌团圆欢乐,老爷子同往年一样,愣是没有一句话要对韩东烨说,连包红包都没他的份。 韩东霖拿着老爷子给的大红包,也像是习惯了一样,丝毫不觉得老爷子偏心。 苏婉之觑了一眼韩东烨,他泰然自若喝着茶,再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红包。往年不心疼他,今年她看了这幕,心中竟泛起怜悯。 她瞪了瞪拿红包笑嘻嘻到处显摆的韩东霖,暗骂道他简直是个蠢货。 在归国宴那日一见,苏婉之不得不惊讶韩东霖外表的变化,长成了男人,当他口一开,才知他根本没变。 比幼稚还愚蠢百倍。 若要同韩东烨比,不仅相貌不同,连智商情商都是不同。 他们唯一一点相同的只有爱与苏婉之吵吵,可又大不相同。韩东霖吵不过她,每每都是转头就走,韩东烨就不一样了,他们每回都吵得难分高下,但是假如他吵赢了,他会哄她,吵输了,也会哄她。 看看他们兄弟二人,果真是韩东烨的米盐没白吃,老男人成熟的多,而韩东霖四年年岁全是虚长。 韩东霖跑了来,对苏婉之的瞪视一点也没察觉,兴奋地道「苏婉之,我们明天去百货逛逛」 她冷回「不逛」 「苏姨说你明天无事的,你要赖在家当懒人」 「你有意见」苏婉之对他掀掀眼皮,韩东霖与苏婉之自小熟悉感情好,说话毫不客气「你刚从英国回来就老往洋世界跑,还不如不要回来」 「我就往那跑,你也有意见」韩东霖听她没好气,哼了声,又瞧她的手,酸熘熘地道「我从英国买回来送你的手套也不见你戴,你明明崇洋,却又要装一副愤世嫉洋的模样」 苏婉之不怒反笑,他这是还记恨当初韩东霖要留学,找她同去,结果被她一个不爱读书的理由给拒了,缠了几个月都不见她松口。 可她是真不爱读,何况要去那么遥远,又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那时,她根本没想起有一个韩东烨也在那里可以陪她,只想着,她在上海好好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什么有什么,也无人拘束她,何必去那听说日日阴雨绵绵的鬼地方受苦呢 现下想起,竟也觉得不去的决定实在太对,否则她怕是早几年就被韩东烨吃了也说不定。 想着,苏婉之唇角不自觉地翘起来「吃饭戴什么手套韩小公子真是去一趟英国回来礼节没学会,说话倒越发没礼貌了」 她口气半点愠气也没有,还有点心虚。 归国宴那日韩东霖是送了副手套,可当晚结束苏婉之就去了汉人馆,现在那副手套被丢去了哪个角落真是不好说。 韩东霖见她不是真生气,也不再提手套的事,再邀她一次去玩。他从回来到现在都还没和她好好单独出去玩过,猜她许是不喜欢那副他精挑细选的礼物,便想着再给她买一个。 苏婉之不及回话,一直保持沉默的韩东烨忽然道「婉婉明日要跟我去香港玩几天」 此话一出,韩东霖有些愣。 「明日」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苏母。 他们几个长辈本就对韩东霖与苏婉之吵嘴习惯成自然,听韩东烨忽然说话,又都把焦点转移了过来。 苏婉之瞧了瞧众人的神色,道「我打算等等再说的」 「你这孩子,真是纵得你,你明天就要去了,还等等再说」苏母往老爷子的方向看去,悄悄拧了一把苏父。 苏父轻咳几声「婉之你瞧东烨忙,也不知道懂事些,提早说的」 「爹,我...」苏婉之欲要狡辩,察觉苏父的意思,停了下来,心里正要骂韩东烨,又听他道「是我的不好,去香港的事是临时决定的,婉婉也是刚刚才知道」 一段话,韩东烨又把罪揽回自己肩上。他明白苏家父母好心,可惜好心放错了地方,不担心自家女儿同韩家哥哥出游,反倒怕老爷子动韩东烨的怒。 韩东烨哪里怕老爷子骂了,他怕的啊,只有苏婉之要给他秋后算帐。 本来听苏婉之不愿同他去逛百货的韩东霖不是多开心,闻言又燃起希望「哥,我也能去吗」 说起来,这对兄弟是韩东霖归沪后第一次见,那日晚宴韩东烨哄完苏婉之就悄悄离开了,隔日一早,亲亲怀里跑来的娇人,又出门去忙他的公事,好赶在去香港前把手上的事处理完。 如此期盼的出游,韩东烨怎可能让韩东霖搅混了 「船票都没了,下次罢」 「哥,你不是管船的吗哪里缺票了」 管船的...行罢,韩东霖说的简直通俗易懂。 韩东烨在心底叹了叹「过年船票紧,我也是不容易才得的,公归公,私归私,权力不好乱用」 韩东霖拉着韩东烨求,像极长不大的公子哥,最后见韩东烨仍是摇头,他几乎都要蔫了。 苏婉之想笑他,又觉这起因是自己,那韩东烨又哪里是什么公归公,私归私,权力不好乱用的好官,更唯恐老爷子心疼韩东霖,要骂韩东烨。 果不其然,韩东霖去不得香港,老爷子一个哼声,放下筷子,气氛都坏了好些,苏婉之却越是替韩东烨感到难过。 苏婉之记得,韩东烨曾对她说过「老爷子给过他的,就仅有一个名字,和一张把他赶回本该是他原生地的船票」 即使韩东烨把事业做到如今这地步,一样与他过世的母亲相同,换不到认可。 老爷子真不喜韩东烨吗?韩东烨又是不是恨老爷子,苏婉之存有疑虑,某日见老爷子心情好,拐着弯去问他为何不喜韩东烨,老爷子太精明,什么话都没被套出来,就要她离他远点。 她问老爷子,为何。 老爷子依然什么话也答不出,于是她又道「可是东烨哥哥喜欢我的画,所以我喜欢他」 老爷子一愣,一下摇头,一下大笑。 他晓得苏婉之不好学习读书,就爱瞎闹,各种新奇事少不了她,叁分热度,喜新厌旧,唯独画画这件事是她坚持最久的。 她画得也不是多好,就是瞎涂瞎抹,今天兴致来什么兴致就画什么,至今有两年之久,恰是韩东烨回来的时间。 画画这事是韩东烨给她起的兴趣,韩东烨业馀爱好是赏画,当时他还未搬去汉人馆,住在租下的公寓,苏婉之闲来无事就去闹闹他,那日碰巧有人送来一幅画,瞧韩东烨在忙,她就拆了开,结果见是一幅裸女图,害得未经人事的她脸不禁一红,暗骂道「韩东烨,你个不要脸的」 心下不爽,又拿起韩东烨的笔墨,给那幅价值不菲的画添上几笔,等韩东烨察觉,他不燥不怒,却点点头,道「好看」 苏婉之一听,更气,于是在他收藏的画上都添上她的痕迹,越添,她倒越有心得。 一日,她竟主动要韩东烨给她找个老师,可惜学不久,老师换了无数个,才发觉都没有韩东烨的一句点评好,于是她索性遣了老师,自己画自己的,画完了就给韩东烨看,无论她画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也总能说出个一两句来。 连韩老爷子都看不懂,夸不了,捧场的真真只有韩东烨一人。 所幸老爷子虽不喜她同韩东烨往来,倒也不曾真的去阻止过她。 后来苏婉之才渐渐明白,原来再不喜欢,那也是他孙子,亦如今早苏婉之对韩东烨说的,她喜欢,爷爷就会喜欢。 只是,老爷子偏爱太过,她看得不舒服,却又讨厌不起一起玩到大的韩东霖。 韩东霖就是个小孩,比她还小孩,无知者无罪,她又能如何。 —————— 希望可以多多留言,接下来的章节下礼拜就会结束,也会开始收费。几乎每章字数都3+至4+,走剧情会较多(莫名其妙的走剧情了),100po,不会每章都收,最多叁章(收的比念生贵,抱歉)。 -- ρO18è.Víρ 嫁娶 团圆之夜有人欢喜,有人哭。 韩东霖希望的香港之行在饭桌上被泼了盆冷水,香港之旅在即,可天算不如人算,苏婉之的行李都打包好了,清晨汉人馆却来了电话,告诉她,她日盼夜盼的香港游取消了。 每一份晨报上,无不是上海高官被抓的消息。 韩东烨这个官半夜亦被叫了去,也不知与他何干。苏婉之一颗心突突地跳,安不下心,早饭都沒吃就跑去了汉人馆。 人还未归,又打听不出什么,苏婉之只好坐在那等消息。下人给她端来平日爱吃的西洋糕点和茶,吃了两口就放了下,转身去逗鸟。 一会儿,老爷子的人和韩东霖也来了。 韩东霖见她在,有些奇怪「香港去不成,怎么懒人也不当了,大清早就来找我哥」 苏婉之无心同他斗嘴,瞥他一眼,再转身去逗鸟,盼着韩东烨快快回来。 韩东霖看上去不是很担心他哥,瞧她逗鸟,也要去逗,又问道「我哥怎么养起鸟了,在英国的时候他最不喜欢养这些的,我说要养狗,他死活都不肯」 苏婉之闻言,唇轻轻一抿,也不回话,烨儿却叫了起来「韩东烨,王八蛋,韩东烨,王八蛋」 尖锐的嗓叫得苏婉之韩东霖皆是一愣,反应过后,韩东霖瞪大了眼「谁教的,我哥竟养了只骂他的鸟!」 「我教的」苏婉之佯装自若,脆生生地答。 韩东霖更惊讶了「这鸟也是哥给妳养的」 苏婉之点头。 韩东霖默了默,惊讶渐渐散去。他不是太意外,苏婉之从小就喜欢他哥,到处跟着跑,韩东烨虽看着不喜欢,对她却都比他这个弟弟要好,有什么好玩的,第一个都是找对方。 韩东霖好玩的自不比韩东烨少,且多的多,可苏婉之还是爱跟韩东烨。 他们的好感情,小时候的韩东霖吃味极了,直到韩东烨出国,苏婉之才跟他玩成一片。 昨晚的香港事,不提他几乎要忘记,苏婉之跟韩东烨是最好。如今韩东烨在,又哪有他韩东霖的份。 瞧瞧,连鸟都让养了。这两年感情不知都好到哪去。 好在,苏婉之跟韩东烨是不可能的。 韩东霖松口气地想,他们的情,也仅仅是兄妹情,再想想回来后老爷子的问话,他更是安心一些。 午饭的点,韩东烨回家了。 苏婉之第一个跑上去,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他爱穿西装,办公穿,休息也穿,除了睡前是一件西式睡袍,里头裸着好方便他幹坏事,今日的他却穿了件长衫加大衣,想是去的急。 她看了好几眼,瞧不出他哪里皮开肉绽,流出血来的痕迹,在心底松了口气,正要细问,韩东霖抢了先「哥,怎么回事啊,怎么现在才回来」 苏婉之蹙眉,韩东霖这个蠢笨的问得不对,她直接问道「你沒事罢」 「我沒事」韩东烨对她一笑,手抚上她的肩,再轻轻一搂,有些亲暱状,对着韩东霖解释「被抓的那人原定今晨要逃,昨晚早早就等在码头,他本就被盯着,也不奇怪活该捉住,就是害得我也得去一趟」 他看了眼时间,知香港的船是错过了,再看看桌上吃几口的糕点,欲要斥问谁一早就给苏婉之吃得甜食,又顿了住「妳吃早饭沒有」 韩东霖一听,加之他和苏婉之自然而然的亲暱,一阵吃味上嘴「哥,你怎不问我吃沒吃」 「老爷子不会让你空着肚子就跑来」韩东烨淡淡地答,再看向苏婉之。 苏婉之摇头,鼻尖不断闻到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从韩东烨身上飘来,像是血,又像是长年阴湿发霉的气味,实在难闻。 「你快去洗澡,臭死我了」她说罢,又不满地嘟哝「团圆夜也不消停个一天,那些人都不用回家吃饭的吗?」 韩东霖虽在国外,对国内事也是有些了解,笑道「估计是不用,成日做得毁人团圆的事,哪能团圆」 韩东烨看了他一眼「你们两个小心说话」 「哥,这沒外人」 「一样小心」 韩东烨低头闻了闻自己,也觉得恶臭不堪,见苏婉之一直皱着鼻子,赶紧吩咐了人下厨,就上楼洗澡去。 老爷子派来的人先回去回话了,因苏婉之在,韩东霖不想走,也不得不跟着走了。老爷子早上就说了,既然香港去不了,今日有好一些远房亲戚要来拜年,让他也去见见客。 韩东霖一走,苏婉之就耐不住了,跑到厨房追着厨子赶紧煮碗面出来。热腾腾的,她小心翼翼端上楼,韩东烨刚好洗好。 大冬天的,也不怕冷,只着件墨色绒毛睡袍,腰带松松垮垮地繫着,裸露出一小片的胸膛。 苏婉之瞥了眼,莫名羞涩,把碗递到他眼前,喏喏地道「你快吃,还热着」 韩东烨眉毛微微一挑,笑道「我让人给妳煮的,妳端来给我吃」 「我不饿,你忙了整夜,快吃些」 韩东烨愣了愣,一股暖意爬上心头,接过碗后,飞快在她颊边啜一口「婉婉不仅会吃醋,现在懂得心疼我了」 他的速度快得犹如蜻蜓那般,不是绵长的,不是炽热,而像是小男孩偷亲小女孩似的。 苏婉之心脏砰砰跳起来,耳根不知不觉地一点点爬上颜色,她飞眼嗔他「你再说,我就把面倒了」 韩东烨笑了笑,知她是一旦羞了恼了,绝对是敢的。不再鬧她,牵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夹起长长的面,唿了凉,先喂到苏婉之嘴边。 苏婉之沒有推託,吃了下去。韩东烨从不独食,他有的,她会有,仅有一份的,他也让给她,且毫不犹豫。 这些,苏婉之都是晓得的。所以说,韩东烨怎么可能不疼她,他越是疼,苏婉之越是记在心里。 想起昨日老爷子的偏心,苏婉之不捨,却又对昨日席间的插曲很是生气。 老爷子在问,苏婉之有沒有钟意的对象。苏父苏母也在问,有沒有想结婚的想法。 他们问得莫名其妙,不知为何突然提起这事来。 什么时代了,学生都开始谈起自由恋爱,而苏婉之这个大学生怎肯嫁人,放弃自由。 再往深了说,她既要嫁,就要嫁心中真正钟意的人,究竟是不是那位,她也说不准,只有股朦胧不清的感觉。 他喜欢她,那么她就欢喜。 虽是这么想的,目光却偷偷飘向对面的人,道「东烨哥哥还不娶,我嫁什么」 一句话,说得微妙为悄,意味深长,就连苏婉之都搞不清自己怎么就说出这样暗示性如此高的话来,搞得像是她准备好嫁他,他却还不娶似的,有点委屈,又有点自降身价。 说出的话是收不回的水,苏婉之悔都悔不了,便听见老爷子鼻子用力哼了哼「別管他,他都多少年纪了,仗着自己水涨船高就都什么瞧不进眼,再等就等着自己给自己安排相亲罢」 当时韩东烨什么也沒说,用那什么都瞧不进眼的眼睛直盯着苏婉之。 他避都不屑避,藏都不愿藏,倒也无人察觉都把注意力全还给苏婉之继续追问。 苏婉之插科打诨,靠自己躲过了,但韩东烨今日躲不过。她气韩东烨抛她一人独自面对。 一人一口很快吃完面,苏婉之有怨的眼神早让韩东烨察觉,他一个起身就想躺床上闭目养神。 「吃饱了就睡可不养身」苏婉之在背后幽幽喊道。 韩东烨含有明意地暗示「那我们活动活动」 苏婉之 ρO18ě.VìΡ走了过去,扑在他身上,与韩东烨一起倒在柔软大床,她双腿一张一跨,直接坐在他腹部上,微微倾身,居高临下地审视。 如此主动定是有话要质问他,韩东烨早已猜出七七八八。 果不其然,苏婉之语气酸道「香港去不了了,你的相亲宴倒是可以安排上了」 韩东烨心底美滋滋的,他从沒想过,这苏婉之吃起醋来一点也不输他,吃得教他是一个乐此不疲。 他却故意沉声道「我哪里有什么相亲宴好安排的,反而是妳,老爷子都巴不得赶快把妳嫁了」 「呸,少转开话,我说得你,你扯我头上」 韩东烨摇头嘆道「婉婉,那场合我要再多说一句,老爷子真要给我弄相亲了,我可极不愿,也不会去,再说我早同妳父母表明过意思了,时候未到,有消息第一个跟他们说」他顿了顿「不过昨日我觉得确实是时候了,现在就差妳一句」 韩东烨忽地起身,再俯下,苏婉之转眼间又变成了他的身下娇人。 他问道「东烨哥哥还不娶,婉婉嫁什么,我的婉婉都这么说了,东烨哥哥怎能不娶」 低低的语气,调笑又勾人,隐隐的流光在波动的黑眸,凝视着另一双越瞪越大的杏眼。 苏婉之恼怒,就不该说那样的话,又觉得,韩东烨的目光似是期待,又似是紧张,细细看,他的眼底还有疲劳的红红血丝。 其实苏婉之也是紧张的,即使她装得很镇定,颤抖的细睫毛已先出卖了她,尤其当韩东烨的手在她脸上一一拂过时,他的动作就如同他的眼神一样温柔。 苏婉如何之经得住,慌张地避开了韩东烨的眼神,盼把围绕四周的暧昧和他的希望给打碎。 韩东烨沒碎,但确实是裂出条缝,满满的流光玻璃渣似的,再顺着缝藏进心底,扎得他有些痛。 苏婉之不敢在这时乱勾他惹他,她称饿,还要吃面,就跑来下楼。 不到一刻,又嗒嗒地走上楼,一样端着新煮得面要给韩东烨,人却躺在床上睡了。 苏婉之悄声无息地坐在床沿,静静地看着他。 她不曾这样看过睡着的韩东烨,每每不是她先被弄睡了,就是他醒了,现在一看,才知他睡着的模样也是好看。 如果,如果他抿紧的唇能再松开些,那便是更好。 苏婉之想着,不自觉地伸手欲要轻触,顿在空中,缩了手。 她除了紧张,她更多的是害怕,害怕韩东烨问她要差的那一句话。她怕她答不出来,虽然她是真的很喜欢他。 可是喜欢,跟爱一样吗? 苏婉之以为爱,就是像林怀瑾那样的,打从心底的知道自己所爱之人,就算是藏着克制,被阻挡也要一直去爱温先生,一点小小的事就能让她开心一整天,一点点的难受就够她流下眼泪。 苏婉之以为的爱,不是像她这般的,从一开始就建立在男女之事上。 她对韩东烨是男女的爱吗?他们之间真的有男女情吗?亦或是,他们只不过是一时迷惑,哥哥对妹妹的好,却被她认了错。 说起来,她甚至沒有过其他男人,更沒有对其他人动过心,有过兴趣,她一直都待在韩东烨身边,无法逃离,更是心甘情愿。 她吃醋,因她喜欢他,他有事,她就担心他,可是这些兄妹之间也能有。 什么又是爱人,她也根本不晓得。 瞧,人再自由又如何,苏婉之的心不自由,她既迷茫,又纠结。所以当林怀瑾问她时,她才道,林怀瑾是个幸运之人。 仅有一点,苏婉之不得不承认,兄妹不会做他们做过的那些荒诞淫乱之事。 -- ρO18è.Víρ 寿宴 过年期间,韩东烨休了好久的时间。苏婉. 之每日朝起韩公馆,日落汉人馆地跑,偶 尔抽个闲,就回-趟苏家看看苏母打牌, 压根沒人知道她夜夜都在韩东烨房里翻云 覆雨。 原订的香港之游,为不耽误苏婉之上学, 韩东烨重新安排在暑假,又趁闲暇,带她 去城隍庙玩,还送了她一束水仙花摆在房 中,跟淫靡的气味交欢,酿得香气满室, 醉人心房。 而那日算不上求婚的求婚也默默给揭了过 去,无人再提,倒是韩东烨变得更殷勤 了,他给苏婉之的承诺在一点点实现。 他把苏婉之买的那些洋装全收在另一间客 房里,不再强迫她穿旗袍,也不拿烨儿威 胁她,亲自给他换水喂饲料,跟她.上床 时,也不兕她逼她,总先让她去了一遍, 勾得她受不了, 不停唤他东烨哥哥才进 去。 唯一-不变得,还是爱同她吵的嘴,吵完 了,再用嘴去吻她,堵得她气都散在呻吟 里。 日子好,过得也就快。 开学之后,日子却是过得越发浑。 遇末后的第一日,苏婉之沒有不迟到的。 韩东烨这个罪魁祸首乐得不管,根本不管 她上不上学,早就放弃了她的课业。 说什么担心耽误她上学,把香港排在暑 假,全是一通哄骗她的话,分明是他忙,. 排在了那。 更气的是,苏婉之发现这都是韩东烨的阴 谋。 当初上大学时,苏母是打算让她去洋学校 的,苏婉之去哪都无所谓,对这些也不曾 有过.上心,便给苏母决定。 直到韩东烨告诉她,洋人学校都是宗教学 校,课本写得都是英文字,还管得严,得 住宿,回不了家, 苏婉之一听,哪里还肯,赶紧告诉了苏 母,钱再-捐,把她塞进了这所大学里, 造就她不是在自己闺房独眠,就是在韩东 烨床上厮混的处境。 对苏婉之阴谋的指控,韩东烨供认不讳, 甚至理直气壮。 苏婉之气也沒用,便冷了他好几天。他却 道他这是救了她,难不成真她想去那同寺 院沒有两样的地方 她断断不想,可也不想每到遇末就被他接 了去,偶尔还要翘几堂课同他私会。 罢了,苏婉之又在说假话。她哪里不想, 明明想得很。被他抱着,吻着,再吵几句 嘴她心底都是欢喜。 若要说阿,那就是口是心非的人,只有身 体最是诚实。 端午后,老爷子迎来九十大寿。 虽是高寿,但因长年打仗锻鋪,退休后坚 持养身练气功的缘故,身子骨硬朗的很。 为了寿日送的礼,苏婉之昨日花了整整一 日待在汉人馆内,韩东烨专门]为她闢出的 一间画室画画。 里头藏有她这些年的画作,韩东烨总说有 日定要给她开画展,苏婉之不以为意。 把要给老爷子的画搞定后,苏婉之去书房 问韩东烨准备了什么寿礼。 韩东烨道「正要准备」 离寿宴剩不到半日,晚点就要出发去韩公 馆了,苏婉之骂他不.上心。 韩东烨笑道瞧了她——眼,拿出纸和墨,让 她上前磨墨。苏婉之撇撇嘴,看似心不甘 情不愿地磨起来,又问道「你要送字」 韩东烨嗯了声,提起毛笔沾墨,就往纸上 大笔一挥。 「为何往年不都送茶叶和古董吗」 韩东烨专注地写字,等写完,才慢声回道 「我送字,你送画,字画恰好凑- -对」 走后,苏婉之笑吟吟地问道「老爷子哪有什么好心急的」 「今日老爷子寿日,一刻见不着他的孙子给他开心,哪不心急」 「胡说八道你最会,我听着还有些酸」话刚说完,苏婉之直想咬舌。 韩东烨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苏婉之心虚,于是赶紧换了话,问他「你是怎么了,最近对韩东霖冷冷的,我瞧他生意不差,有些长进,你反倒像是不待见他」 韩东烨又看了看她「他是我弟,怎么不待见了」 「你再扯」 「我若说了,你也要说我扯,再骂我小气」 「你说说看」 韩东烨伸手拉住苏婉之的手,沉吟片刻,看着她的眼睛道「东霖喜欢你」 苏婉之没听岔,韩东烨是那样说的。韩东烨也没猜错,他果真被苏婉之骂了一番。 小气到连自家弟弟的醋都要吃,世上可有人比他要小气的 直到到了寿宴上,苏婉之难免多了些心思。 老爷子收了韩东烨的字以后,许是看在有苏婉之写的份上,心情上佳,竟又提起她感情之事,且不知是有意无意,八句有叁句不离韩东霖,也要他赶紧给他找个孙媳妇。 说着说着,激动地一拍大腿,道「东霖你就和婉之一起罢,你们俩从小我看着长大的,要是成了我也高兴」 话刚落下,韩东烨坐不住了,跳出来「老爷子,成人之美是好事,但别乱点鸳鸯谱才是好」 老爷子闻言,鬍子都气得要飞了「你不婚是你的事,我给我孙子找,有你的事」 此话一出,好好的气氛都坏了。来吃饭的苏父苏母对视一眼,再看看韩东烨,脸色沉了许多。 韩老爷子的脾气大家是知道的,可那话实在诛心。 他孙子,难得韩东烨就不是? 唯有韩东霖,老爷子的宝贝孙子最是没良心。他一直都晓得老爷子不喜韩东烨,因他生了张洋人脸,可韩东烨同他没仇,对他又好,老爷子再不喜韩东烨,也不碍他们兄弟间的亲情。 偏偏在这种时刻,亲情最用不上,更不觉老爷子话有错。 韩东霖只把一颗心放在苏婉之身上了。 老爷子也知气氛坏了,清咳了声,生硬地揭过韩东烨不谈,先是问苏家父母意见,得了好字,又去问苏婉之「婉之你要不嫌弃这小子,就同他处处看,如何」 把那幕看进心里的苏婉之还在心疼韩东烨呢,一向对老爷子的撒娇竟一时冷了下来,面上不自然地牵起唇角「我同他呀,都是兄妹感情,处不成的」 「谁说兄妹就不能,爷爷是过来人,要我说啊,这夫妻处到最后只有亲情,你们俩自小就有,是再合适不过的」 苏婉之见老爷子坚持,却不打算在今日老爷子的好日子上扫兴,最后无奈笑了笑。 这一笑,给从头到尾都盯着苏婉之的韩东霖一个希望。 归国的那日,老爷子就问过了他,何时打算给他生一个曾孙抱抱。他笑答,还久。 谁知老爷子又问,对苏婉之有无意思。知孙莫若爷,这一问,简直问到了他的点上,直直傻笑,老爷子看了出来,便也是笑。 俩爷孙心里一个方向,今日老爷子直接给他推波助澜,倒是苦了苏婉之。 她无奈的笑在默不作声的韩东烨眼里刺眼极了。 趁着饭后,不顾老爷子同苏婉之说话,正大光明地就把她叫到一旁,拉着她走到无人的地方,冷声问道「你为什么不回绝」 苏婉之眉心一蹙「我回了」 「那不算回」 「老爷子生日,我不扫他的兴」 「我说了,韩东霖喜欢你,结果今日老爷子就要给你做媒,再明日不就让韩东霖娶你了」 「你说得什么话,今日做媒,明日娶,我答应了吗?」 「你那样笑,老爷子能不误会」 苏婉之眉头蹙得越紧,整张脸写满了不悦,再听韩东烨那样说,她气得咧嘴一笑「你说我笑得怎样老爷子误会了,你也要误会我」 韩东烨也气,口气冲了不少「我不误会你,我就是要你去回了他」 苏婉之哪里是乖乖听他话的「反正我说了,今日不扫老爷子兴,要回改日再回!」 「那我现在就去告诉老爷子和你父母,我们明日结婚」说罢,韩东烨拉着苏婉之就要去。 苏婉之慌了,用劲才把他拉了回来,压低声怒道「我说我要嫁你了吗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就说我要跟你结婚,看在老爷子生日的份上,你就不能安分点再说那也只是老爷子的意思,韩东霖他不可能喜欢我,哪还能娶我」 一番话,骂了韩东烨自以为是,幼稚又不安分,且不信他的话,但最伤心的,是苏婉之不愿嫁他。 韩东烨望着她好久,愣的,冷的,痛心的,在他眼里不停变化,最后抽出被她扯着的袖子,什么话都没有,转身迳自离开韩公馆。 剎那间,苏婉之简直悔得不能再悔,愣愣地张着嘴,不知道要怎么挽回。想叫住他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吞了回去,只觉心像是被自己说出的话狠狠咬了一口。 韩东烨痛,她也痛。 -- 伤心 苏婉之觉得,若说韩东霖是沒心眼,韩东 烨就是小心眼。 那日的不欢而散后,他已有半月沒来找苏. 婉之。韩东霖倒是找得勤,一下去大世 界,一下去眼镜行听他生意经,且回回都 少不了林怀瑾. 苏婉之私以为,韩东烨根本想错了,其实 韩东霖是对林怀瑾有意。 看在他是朋友的份.上,她提醒他,林怀瑾 有喜欢的人了,结果那日韩东霖脸臭的不 行。 后来三人行的约会苏婉之去几次就不去 了,她实在沒那个心情,更沒多馀的心思 去想韩东霖这样的勤是不是跟韩东烨说的 喜欢有关。 说起韩东烨,这是头- -回他在争吵之后不 来哄苏婉之,心眼小到苏婉之又气又笑, 又想哭。 她是悔,可是她也不觉有错,见韩东烨沒. 消沒息,她亦不愿去找,想着乾脆两人就 这样算了,却天天都在心底偷偷盼着韩东 烨来找她。 许是他真的伤心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 去,苏婉之终于心虚起来,还带点焦急。 又是半月过去,自韩东烨归国,苏婉之不 曾这么长的时间沒见他,懊悔,生气,心 虚,焦急都成了失落,便给自己找出藉 口,想着,他们之间要算了也不能算的如 此不清不白,定要讲清楚才行,以后若是 见了也好当兄妹。 若是还好着, 苏婉之不介意去哄他一哄, 至于怎么哄,她已想了好几日,头髫都要 挠沒。 这事她沒做过,回想一下韩东烨哄她时, 心里又是一阵被他冷落的委屈。 一个精挑细选的休憩日, 苏婉之大早上特 意绕道去买了两块海棠糕。温先生曾请她 和朱静林怀瑾吃过一次,甜腻腻的滋味几 乎在她嘴里留了- -天。 去往汉人馆的路上,她先吃了块,告诉自 己,嘴巴甜甜的,说些好听话,再亲亲韩 东烨,主动献个身,指不定他就好了。 办法是俗,但是韩东烨每次这么做就能把 她哄好,再瞧瞧他那心眼比针眼还细,醋 缸比泳池还大的心,定也好使。 然而海棠糕吃了,还穿了韩东烨爱的旗 袍,却实在及不上韩东烨找女人的速度。 苏婉之进了汉人馆,听饭厅传来阵阵笑 语,正好奇走了去要唤他,就见一个也穿 着旗袍,身姿裊娜,全身上下饱含风情的 女人坐在韩东烨身边,而他一手执杯,一 手执壶,唇角擒笑在给她倒茶。 再仔细瞧去,这不是.上回给韩东烨送戏票 的交际花宋玲儿又是谁 韩东烨刚好抬眸,便见苏婉之来了,眼底 闪过一丝欣喜,上前欲要牵她手,她却一 避,抿紧了唇,藏都不藏的神色那是比夜 上海的颜色还要精彩。 宋玲儿人如其名, 玲珑透了,见状赶紧道 「这就是苏小姐罢,祢好,我叫宋玲儿」 苏婉之闻声,-双冷眼对她上下一睨,姿 态高傲又不屑,转身就冷道「大早上的, 打扰了」 宋玲儿不介意,笑了笑「是打扰了」 是打扰了。什么意思呢真说她打扰了 苏婉之酸极气极,还要给自己添上几把 火,认为宋玲儿确实说她打扰了他们。 苏婉之气得转身就走,不愿多待一-刻 。 韩东烨知她又是脾气.上来,低声对宋玲儿 抱歉,随即追上苏婉之,开口就问「宋小. 姐同你说话,祢怎么不好好回」 「回了,我说了打扰了」苏婉之冷声回 道。 一想到当她痴痴盼他时,兴许他在同那交际花巫山云雨,苏婉之就一阵气愤。 韩东烨甚至都不追她一追,拦她一拦,说不定她就会心软,哭倒在他怀中,忘记吃的海棠糕,一面用嘴骂他是个小气又无情的放荡子。 她却也恨自己这般无用,明明曾经没有他的日子,她也能好好的,可是如今不知为何,她就是如此伤心。 从出生一来,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像是,她所依赖,可以肆无忌惮,有人无条件疼她的世界一瞬间轰然倒下,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偏偏还留有倔强,死不哭出声,彷彿一出,她就是承认自己输给了宋玲儿。 她把自己关进房里,埋在松软的枕头里,所有的愤怒、难过、委屈,都化作无声的眼泪,浸湿了枕头。 而一夜过去,她又復活了,彷彿昨夜的的苏婉之不存在。 自尊与倔强不允许她自己如此无用,教韩东烨这混帐一伤就倒地不起。 既然他无情,她何必太过难过。 反正反正韩东烨不爱她,那她就要更无情地不去爱他。 苏婉之过得好,吃得好,亦同当初说的话一样,不再见韩东烨。 错了,应该说是韩东烨也无空找她。 听韩东霖说韩东烨近日几乎忙得脚不沾地,连召他去问话的时间也没有。一时心生不该有的好奇,欲要细问,苏婉之忽然心抽得一痛,直想打自己一脑袋。 韩东烨如何与她何干呢?她不能再去想他。 可想是这样想,苏婉之却厌烦韩东霖不停提起他哥,索性连他的面都少见。 直到一日,一向不问世事的苏婉之罕见的有闲心,百无聊赖地翻开报纸,才知是仗打得越发近了,难怪韩东烨也跟着忙。 苏婉之虽不了解韩东烨都在做些什么,至少是知道这仗一打,码头的事就会乱。 她望向窗外,阳光正好,半边阴影照在脸上。过好吃好又如何,她的脸竟都瘦了一圈,彷彿在道,苏婉之仍在伤心。 伤心,伤心,只有她明白,她把伤藏在了心里头。 尽管如此,她依然不禁担心起韩东烨,饭吃没吃,觉睡没睡,又会不会同她一样,日日失眠。 想着,又笑着摇头。她担心这些做甚呢,早有人替她操心了,真是傻子。 然而苏婉之不晓得,也有人在操心她。 她迅速的变化,人人都看在眼里。伤的越痛,她就越发把自己表现得快乐,看起来却越像精神失常的人一样。 虽说她平日在众人眼里就这般疯魔模样,可苏家父母担心,老爷子也担心,问她何事,她却只道在减肥。 他们知她跟韩东霖要好,若是她没去韩公馆,老爷子就教韩东霖带好些的补品到苏家看她,有时还会住上一天。 可是,好像人人都忘了,她跟韩东烨才是最好。 -- 婚事 一日,老爷子教苏婉之到韩公馆吃饭,韩东霖去接得人。苏婉之在路上叨叨地说着话,一下说东,一下说西,有些在胡言乱语的地步。 韩东霖听了好一会,跟不上她的思路,只觉被她沒头沒尾的话绕得快晕,忍不住嫌弃「苏婉之,妳真吵」 「我就吵你了」 「苏婉之,妳是不是疯了」 「你觉得我疯了?」苏婉之扬眉大笑「你觉得我疯了就疯了罢」 疯了,真是疯了,韩东霖也要疯。 他目光沉郁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沒有说,努力把那股疯劲藏在心里。 苏婉之开开心心的到了韩公馆,许是今日难得化了妆的关系,气色好了不少,老爷子看得也开心。 席间,韩东霖拿出一瓶红酒,说要给老爷子嚐嚐看。老爷子喝惯白的,喝了一口,咋巴咋巴,笑了笑,道「洋人就是洋人的酒啊,色洋味也洋,我这老粗人实在喝不惯」 说罢,他再喝了一口,就不动了。 剩下的红酒苏婉之也嚐了一点,有些甜,像果香,沖淡不少酒味。 她想起,韩东烨也爱品酒,有一整墙的酒柜,是苏婉之被他严禁的区域。他不让她喝酒,说那对她不好,就连甜酒也不让。 苏婉之若想嚐嚐酒的味道,就得趁他偷闲放松小酌时蹭上去吻他。 那酒味强烈,在她舌尖渲开,她总是皱眉,却每每都要去嚐。 手中这杯红色液体,味道比韩东烨的好很多,想再嚐的想法反而沒了。 苏婉之放下酒杯,半时辰后,整个人竟晕忽起来。她不知那酒的后劲强,甜甜的果香是掩人味觉的骗子,不常饮酒的她光是一口就够呛。 偏偏她晕了,脸色倒正常的。老爷子沒察觉,韩东霖也沒有。 胡言乱语一阵,竟还觉得醉酒开心,像要飞上天空,轻 ρO18ě.VìΡ 飘飘的,难怪有的人伤心就喝酒,然而当她眼一闭,再一睁,已来到次日。 她躺在韩公馆专属她的客房里,房里安安静静的,沒有一点声音,彷彿她昨日是做了场梦。 她坐起身子,她轻轻敲了敲头,又揉揉太阳穴,再往四周一扫。她经常来这住,只是这一两年不常了,房里依旧乾净,摆设沒变,像是固定打扫,就等她有天来临幸。 不知究竟怎么来的房间,只依稀记得,她昨晚说了好多话,逗得老爷子开心得不行,再后来就沒了记忆。 难不成她喝了一口酒就醉了苏婉之简直不可思议,韩东烨喝掉一瓶都沒醉,她居然醉了,实在可耻。 忽地一顿,怎么第一个想到的又是他。 苏婉之撒气似的,抓了颗枕头就往地上一丢。明明说好,她不该再去想他的。 她想了,而他不想,这对她不只是可耻,是可耻到不能再可耻了。 她把自己骂了一通,缓过头痛的劲,见窗帘缝中透出一束淡淡的光,才惊觉一睡就睡到了正午。 苏婉之慢慢下楼,隐隐的头疼加上心气不顺,脸上是这些日子以来难得找回来的小姐脾气。 脚还踏在楼梯上未见人影,她先听见熟悉的声音。 是苏父苏母。 她快步走了去,叫了人,满脸疑惑「你们怎么来了」 他们无大事平常是不会来韩公馆的,除非老爷子有事找。 「瞧把她给睡煳涂了,我们是来跟老爷子商量妳的婚事的」苏母笑道。 苏婉之一愣,说话都有些慢「我的婚事」 晴天霹雳,她什么时候要结婚了,怎么一醒就要商量婚事了 老爷子呵呵地笑「真是睡煳涂了,妳昨晚说得话妳忘了」 苏婉之忘了,真忘了。她看向同样也在场的韩东霖,他走了过来,低声道「爷爷昨晚问妳,妳嫁不嫁我,妳答应了」 苏婉之惊得瞪大眼睛,辩驳的话来不及说,老爷子又给她抢了去「是啊,妳答得可快了,还说要赶紧生个曾孙子出来陪我,妳可別睡一觉起来就反悔啊」 「……」老爷子说得真准,一下便把苏婉之不认帐的话全堵死,无话可说了,想反想悔又不知该怎么做? 她愣了许久,惊慌过后急忙拉住韩东霖往安静的地方走,走时背后注了多少笑眼,她不用想也是知道。 「你怎么就答应爷爷了」苏婉之对着韩东霖急问道。 「是妳答应」 「那你就不阻止我一点」 「我怎么阻止用手堵住妳嘴」韩东霖被她质问,不满地嘟哝「妳说得那么快,我也堵不着」 「那爷爷沒问你吗你是不会拒绝」 韩东霖默了默,再张口发出的声音时,像是一张弦被拉得有些紧「妳就这么不喜欢我」 「你说得什么跟什么,那是结婚,跟我喜不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沒关系,喜欢一个人,不就会想嫁他」 闻言,苏婉之心道他果真蠢笨「韩东霖,亏你留了四年洋,脑袋一点长进也沒,到底是谁说喜欢就会想嫁了就算想嫁,喜欢也是不同的喜欢,我喜欢你,可是不是想要嫁人的那种喜欢」 韩东霖这次安静的更久,一双黑眸盯着苏婉之,黑眸底下蕴藏的好多情绪转了转,压下又浮起,跟大浪一样,侵袭着他。 可惜苏婉之看不明白,只觉他甚是怪异。她蹙眉问道「我跟你说话呢,你听沒听见」 韩东霖张开口,那根喉咙里的弦拉得更紧了「听见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 韩东霖却摇摇头,眼神涣散开来,似在回忆,喃喃地道「我都听见了,那日爷爷生辰时,妳同我哥也是站在这里说得话的」 苏婉之一顿,发愣了几秒的时间,记忆漫天扑来,心底刻意遗忘的疼更是瞬间迈向四肢。她的太阳穴已经不是可以用抽痛来形容了。 那日场景确实在这,且歷歷在目,只不过,今日的主角换了人。 被偷听掀出事来的苏婉之一点也不羞,徒有心伤,她板着僵硬的脸回道「现在说得不是那些」 可韩东霖不放过「我还知道,妳跟我哥还沒和好,妳喜欢他喜欢的要命,所以妳很难过」 「韩东霖!」苏婉之压着声音,愠色终是上了脸「我在问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韩东霖眉眼敛了敛,从未有过地认真地望着她「苏婉之,我喜欢妳,想娶妳,但妳若真不想嫁我,妳就直接告诉爷爷妳想嫁的是我哥罢」 嫁了他哥,韩东霖也可以算是死心。 自他无意间听了那些话后,韩东霖颓靡过,疯过,整日像个狗皮膏药想赖着她增添感情,也利用过林怀瑾想试试苏婉之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 他打小就喜欢苏婉之,甚至对她说过,长大就要娶她为妻。苏婉之忘了,可他记得。 这趟回来,他满心想着要实现这个承诺,不曾想,半路杀出一个拦路虎。 而这个人,还是他的哥哥。 苏婉之黏韩东烨,韩东霖一直是默默嫉妒。有韩东烨的时候,苏婉之看不见韩东霖的,他也晓得。 可他,曾经以为他们不过是至纯的兄妹情。万万沒有想过今日的韩东霖竟会来迟,且恨上韩东烨。 这个恨,像根刺卡在心中。偏偏他也明白,韩东烨那些年不在国内,根本不晓得他喜欢苏婉之,要说韩东烨早对苏婉之有意,故意把他骗到英国,更不成立。 韩东霖喜欢他这个哥哥,真心喜欢。在英国的那些年,要沒有他的照料,韩东霖又哪能照顾好自己。 然而再喜欢,也敌不过韩东霖喜欢苏婉之的心。 备受宠爱的他本就不是什么伟大懂得牺牲奉献的人,也不是爱看人美好,自己却肯忍受孤独寂寞的人。 亲兄弟能为钱反目,何况是他们这对真正相处不到几年,同父异母的半兄半弟。 见他们争吵冷战,韩东霖卑鄙的心理悄悄地作祟。 他以为,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但随着时间过去,韩东霖的机会半点都使不上,老爷子再怎么帮着撮合也是一样。 他能做的,只有看着苏婉之每日装疯卖傻,兴致高昂,身子却一日日地瘦下。 到了今日,韩东霖算是看了明白,昨晚猜是苏婉之在说的胡话,也真是胡话。 苏婉之怎么可能愿意嫁他,不过是喝醉了酒。 苏婉之更不可能喜欢他,爱他。 因为,她想嫁人的喜欢,早全给了韩东烨。 韩东霖把这最后一句从刚才就想告诉她的话说给她之后,转身就回到了长辈的围绕中。 苏婉之急了,也怒极了,同时对韩东霖的喜欢又是无盡的震惊。 韩东烨说得是真的,只有苏婉之这个自以 ρO18ě.VìΡ为的呆子看不出来,还不信他。 在她心中,她与韩东霖永远是青梅竹马,可以一起玩,一起吵,但是一起生活一辈子,做对恩爱夫妻,苏婉之不曾想过,对他的想法更是沒有。 韩东霖怎会喜欢她呢苏婉之想都想不明白。 难不成同她与韩东烨一样,受到迷惑?兄妹之情误以为男女之情?亦或是韩东霖的公子哥脾气发作? 后来的她细细一想,大抵是最后一个,且她意识到,她与韩东烨的兄妹之情,绝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 她对韩东烨有情有爱,有嗔有痴,还有男女之间炽热至极的渴望。 无人可替代。 回到老爷子和苏父苏母身边,他们都在兴致上,关于婚礼嫁娶的各种事情聊得叫一个欢。 苏婉之插不进话,一插就是问她有沒有主意,又怕突然的悔婚教欢欢喜喜的老爷子一时间缓不过,再是韩东霖一怒之下,替她告出韩东烨的事,唯恐要气得晕过去。 放在之前也就罢了,告就告,只是他们都不在一起了,苏婉之不想多惹麻烦,更怕老爷子对韩东烨越发不喜。 思付了一会,苏婉之实在说不出口,也已不指望韩东霖能帮她。 最后她逃命似的跑了,躲开那些一字一句都带着期望与欢喜的地方。 烈日下,她气喘吁吁地跑着,想她若是逃不过安排,至少做一回落跑新娘,给上海滩热鬧热鬧也是可以。 现实却是,她跑不了多远,发现无处可去,提着鞋站在杳无人烟的路边,狼狈至极。 她唇角轻轻一扯,脑中第一个想到的又是韩东烨。 她想,这要是以前,她定是往汉人馆的方向跑,任性耍赖地要他给她想个办法,接着他就会拉着她,直接要奔去老爷子面前,告诉老爷子他要娶她,结果拉不成,下一秒就被她一句不嫁等伤他心的话打入地狱。 如今,想这些又有何用,早挽不回了。 苏婉之最后回得还是自家,锁在房里,害怕苏母回来就要问她意见。 这一锁,就足足把自己锁了好些天,出门都是做贼似的出门。 几天后,苏母也不问她了,当她是嫌麻烦,对她喊道「妳不出来,我就同老爷子自己作主了,到时妳可別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苏婉之又不嫁,嫌不了。 眼看这一齣鬧剧越鬧越大,每日伺机而动,平日大无畏的胆气却越缩越小,像极做了坏事又不敢坦承的小孩。 近日悔的事过多,就这件苏婉之悔得最多。 她就不该喝那一口骗人的酒。她心里越急,就越想越气,都怪韩东霖,都怪他,他带得酒,却不帮她,连一丝韩东霖对她的告白她都不再抱歉。 说什么喜欢,他分明是故意,到最后还能娶她,简直太卑鄙了。 -- ρO18è.Víρ 登报 苏婉之一点犹豫也没,像是准备了许久,声音脆的好不清晰,剎那间,韩东霖觉得那近似一颗子弹,打破了玻璃,碎了,喷发的血倘佯在他的身体,直奔眼眶。 「你爱我哥」好一会,他乾巴巴地说道。 苏婉之顿住了。她摇摇头,不知是在否认,亦或是可怜自己。 「你爱他,你又不肯承认!」 韩东霖提了声音,不是质问,是肯定,她却道「韩东霖,如果这就是你喜欢一个人的方式,那我告诉你,你太失败了」 他苦涩地笑了笑「你也不比我好,因为你不敢承认」 苏婉之瞪着一双眼睛,似是震惊诧异,又似是恼羞成怒,反驳的话是如何都说不出口。 永远的青梅竹马是做不成了,而他们,比离婚后的夫妻再见面就是仇人的情况还糟。 苏婉之不再给韩东霖好脸色看,尽管她晓得他也是痛苦的。 一个是他哥,一个是苏婉之,若放在苏婉之身上,她也肯定无法接受。可是,韩东霖何必互相伤害呢?得到一个不爱他的人,又有什么好。 不爱她的人,苏婉之宁可不要。那般过日子,还有什么滋味。 也许,最后浓烈的爱情都会淡去,但至少心底知道,彼心中都有着彼此,不论何事,都会相守在一起。 平平淡淡的滋味,苏婉之也是欢喜的。 眼看婚事在即,苏婉之独自下了决心,撇开韩东烨,她要把话说清,哪怕会遭一通骂,她也无所谓。 说心里话,她最怕的不过是韩东霖把韩东烨扯进来。 韩东霖对她做什么都行,唯独这点苏婉之最不愿看见。 韩东烨在老爷子那里已经够艰难了,倘若知道了不婚的原因是韩东烨,他们爷孙的关系只恐更糟,也把老爷子对韩东烨存有的一点点感情消磨殆尽。 盼只盼,韩东霖别连那点心眼都没有,亦或是良心,而因此彻底毁了他哥与老爷子的关系。 她知道,假如事情真到那样的境地,韩东烨定会无所谓地告诉她,老爷子本就不喜欢我,不差这件事。 可苏婉之心底其实明白他,他怎么可能无所谓呢?每每去韩公馆,说是因为苏婉之在,实则是个看看老爷子的理由罢了。 韩东烨这人,嘴硬心软,他人待他如何,是都记在心里的,也晓得老爷子不待见他和他母亲,可在他父亲死后让人悉心照料他们母子,又在他母亲死后办了一场好后事,再到老爷子接回他,虽事事严厉,却也不曾真的亏待过他一次。 这些,他都感谢。 有时候苏婉之想,换作是她,老爷子阻拦和偏爱,她定要恨死,再把韩东霖和韩公馆搅得天翻地覆才肯罢休。 话再说回来,要苏婉之受韩东霖威胁,依她个性是断断不能。 她不嫁就是不嫁,他越逼,她越不肯嫁,又或者说,她隐隐约约的知道,她背后有个靠山。 不是软肋,是靠山。 要真是因为是软肋而嫁,以苏婉之眼下对他怀有的怒意,她不会承认这个软肋,且要是真嫁,她的靠山宁可没有老爷子的亲情,也不会允许她嫁。 但如果,如果他还是她的靠山的话。那么她为了他去嫁韩东霖,她也是心甘情愿。 十一月二日一早,苏婉之要苏父苏母与她一同去往韩公馆。 苏母见她这是这些日子来第一次主动要去韩公馆,还拉着他们去,以为是她害臊了,不好意思独自上门,便笑着道他们也正要过去。 她扯扯嘴角,懒得多做解释,到了韩公馆才知,原来是她误会了。苏父苏母哪里是见她要去韩公馆开心,明明是想同老爷子一道普天同庆。 晨报上,刊登了韩韩东霖与苏婉之订婚的消息,而她这位主角是一点也不知情,愣着脸呆看报纸。 良久,才愣愣问道「什么时候定的婚」 「上回我跟你说过的,先登报,再办订婚礼,就在下週」苏母说着,又对老爷子笑道「她呀,紧张的都忘了」 忘了吗许是真忘了罢。 不重要了。此时她一颗心凉了一半,又突突地跳。 苏婉之真的慌了 如今报登了,她带来的决心也缩回肚子里了。事情闹大,悔婚之事,不再是她的一句话,还关乎到两家的颜面。 可,这也是其次罢了。 她咬着唇,脑袋里第一个冒出的依然是韩东烨。他看了报纸会有什么反应,或是什么也没有呢? 再看看坐在身旁的韩东霖,垂着眼睛,不似以往的活泼。 心下气愤,苏婉之想问问他,都要如他所愿了,他哪有好不开心的。 她站起身,跺着脚步往外走,走到一半,又想她堂堂苏婉之何时有过这种骑虎难下的时刻呢索性要抛开一切不管,却又想到她可以当个悔婚或逃婚新娘,可老爷子怎么办他待她如亲孙女,怎么能不顾他的面子。 做人简直太难。 她转了回去,见长辈一个比一个笑得还开,苏婉之想哭都没眼泪。 她想不出办法了,话更是卡着说不出口,这种时刻,她好想去找韩东烨求救,偏偏想到那个宋玲儿,心中酸得只能坐在这强颜欢笑。 先是恨韩东霖,现下苏婉之是恨死韩东烨了。 要不是他,她不会每日疯疯癫癫的,更不会喝了一口酒就说疯话,导致现在的窘迫,面临在不久的将来要去嫁给她不爱的韩东霖。 想着,苏婉之就越是委屈。 忽然间,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一阵急忙的脚步朝这里走来。 苏婉之脸色微变,像只受惊的兔子立起耳朵,有预感似的,立马起身往那声音奔去。 来不及拦住,那人已闯到大厅,手中的报纸往地上一摔,低吼道「老爷子,谁说婉婉要嫁东霖了」 除了苏婉之,众人皆被韩东霖突如此举惊住。 苏婉之拉了拉韩东烨的手,藏着唇边快要不由自主的笑意,低声道「韩东烨,你冷静一点」 韩东烨侧头瞥她一眼,抿抿唇,冷道「冷静不了」 「你!」 臭脾气就是臭脾气,忍的了任何人任何事,就是有关苏婉之的忍不了。 靠山,依然是她的靠山。 老实说,在听见那声开门的巨响时,苏婉之就知是韩东烨了,且还有些的欣喜,什么不再见他的狠话,全抛在脑后。 先反应过来的苏母上前问道「东烨,你这是怎么了」 韩东烨对苏母微微点头,不同方才的怒气,诚恳至极地道「苏姨,我今日是来给你好消息的,我想娶婉婉,婉婉也非我不嫁」 此话一出,苏婉之拉着他的那只手,指甲不安地在他面料好的西服上抠弄,心中亦是被盛满了水,说不出话,只能垂眸抿着唇,若有所思。 一旁愣住的苏母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老爷子,再看看苏父,最后在场的都看了一圈,面露迷惘和为难「这这婉之要嫁东霖,你这说的又是怎么回事」 「我同婉婉在一起许久了,早想娶婉婉了,只是来不及说,很抱歉」 这下苏母更诧异,老爷子和苏父俱是,他们何时在一起的,竟无人察觉。 苏母要再问,今日一直沉默的韩东霖先站了出来,叫得哥,眼神却充满妒意「哥,你怎知婉之就非你不嫁呢?」 韩东烨淡淡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大想搭理他,侧头对苏婉之低声道「婉婉,你说我自作主张也罢,欺你也罢,但我这辈子只娶你一人」 老男人就是会说话。 明明不是多甜的蜜语,也没有洋人的那些浪漫花招,就那么简短几句,声音柔的,把苏婉之这些日子以来的怒恨委屈都化作一滩水。 她抬眸望他,眼里早已是泪,低下头去,竟看见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紧紧握住的手。一时间,她忘了宋玲儿,于是又抬头,害怕打转的眼泪落下。 无意间湿润的目光对上韩东霖,他抿着唇角,痛心般,又带着期望地望着她。 苏婉之张了张口,发乾的嗓子,轻声道「我非他不嫁」 苏婉之,非韩东烨不嫁。 那样的坚定,彷彿有一颗石头被自己打碎,使一股暖流从紧握的双手流向四肢,匯集在心上。 这是她第一次给韩东霖这么明确的答案,在他面前,在众人面前,在韩东烨面前,也在自己心里。 不同于苏婉之的情动,韩东霖的期望彻底变成了绝望。 一颗石头之后,满地的玻璃渣子还要让她一踩再踩,韩东霖才终于意识到,他是真的心碎了。 黏不回了,于是他丢着,头也不回地离开。 -- ρO18è.Víρ 无季 十一月的上海,天气已经冷了。 霓虹灯下的上海滩暗流涌动,驻扎在某一处的韩公馆,午后露脸的阳光说翻脸就翻脸,一下成了大阴天。 屋顶上罩了层乌黑厚重的云,压得人快喘不过气,大片窗子外忽然闪过白光,雷电彷彿在预告雷雨的来袭。 苏婉之巴不得快下,痛痛快快淋一场,也好过闷得窒息。 她鼓起勇气,与韩东烨走到老爷子眼前,用他惯爱听的撒娇语气,带着哀求,告诉他,她想嫁的人是韩东烨,又对着苏父苏母道「我要嫁他」 苏父骂了苏婉之「宠得妳无法无天了」 可苏婉之是坚决的,到了这一步,她唯有如此。或许老爷子看在她的面子上,还能放过韩东烨。 或许只是或许。韩东烨都不怎么期望。 老爷子最受疼爱的小孙子韩东霖受伤了,他如何忍得,而在这之中,第二疼爱的苏婉之又如此伤他的心,任谁都接受不了。 啪的一声,老爷子面前的桌子震了几下,脸色涨红地怒道「韩东烨,你一个做哥哥的,连妹妹也不放过!」 韩东烨冷哼「你想说得究竟是放过婉婉,还是东霖」 苏婉之闻言,唿吸倏地紧了起来,赶紧暗暗掐他一把,走到老爷子身前「爷爷他瞎说的,你別生他气,是我本就喜欢他的,你若生他气,就是生我的气」 好一个变相威胁,老爷子蹙着眉头急道「婉之,妳妳傻啊,他有什么好的,都一把年纪了,还是个成天惹人厌的混帐」 苏婉之听他说的,不禁笑了一下,想都沒有想便道「他好啊,疼我爱我,明明不爱养宠物,也给我养鸟,任我胡鬧,骂他打他,无论我怎么惹他,他再气再混帐,也都待我好,我若生气,他也总有办法马上哄好我」 她越说,嗓子里的哽咽就越明显。 瞧看见老爷子一双年迈松弛的手似在颤抖。她忍着情绪,握了起来,轻声道「爹娘,爷爷,世上就他一人会如此待我了,而我这辈子也就只嫁他一人了」 眼角有滴泪珠,擒着泪的人儿,在 ρO18ě.VìΡ 老爷子眼里越发惹人怜爱,然而一番动容的话,打动不了他们,爹娘以为她在胡鬧,对自己说出的话丝毫不负责,老爷子则是无法接受这个人是韩东烨。 老爷子明明喜欢他,一点点也是喜欢,可现在的他就像韩东霖,接受不了,似在为韩东霖出气,又似是为反对韩东烨而反对。 动容的反倒是韩东烨,在苏婉之把那番话说完后,在苏父苏母面前深深一敬,也不管他们是否答应就起誓,他会好好照顾苏婉之,不让她受一点委屈,要他们放心,倘若食言,无需等上天惩罚,他便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罢,韩东烨随即牵着苏婉之回汉人馆。 刚回房,方才的温情宣誓却不復存在,全化为彼此勐烈的吻。 佔有的,愤怒的,发洩的,难受的,委屈的。 许久,苏婉之被韩东烨吻得仿若无骨地软在久违的怀中,一双唇辨水亮红肿,而他的,唇角也不示弱地破了一小口。 韩东烨质问她「妳怎么可以答应嫁给韩东霖」 「我沒答应!」 「谎话,沒答应老爷子怎会登报」 「我」苏婉之辨不出来,谁教的确是她亲口答应,可那完全是酒后胡言,她也是悔得要死的。 她直接撇头不理,随后又转过头来,睁着一双水旺眼眸「韩东烨,你说不让我受委屈的」 「婉婉,这事明明是我委屈,妳知不知前些日子我一听妳答应要嫁,我急得要疯,直想奔去寻妳,好绑住妳让妳谁也不能嫁」 「前些日子?你早就知道了?」 韩东烨嗯了一声,他在苏家和韩公馆都安插了自己人,他如何不知。且他忙归忙,一有空就去偷看她,见她迟迟不找他,倒过得快活,直暗骂她小沒良心的。 现下人真正在眼前了,他却极想抱抱这个几个月不曾抱过的娇人,接着再亲亲她,做盡亲暱之事,看她妩媚地求他。 唇舌缠绵时勃发的胯下稍稍软了,此时一想,又硬了起来。他伸出手要揽她,苏婉之又是一挡,不太高兴。 「你不早来,现在才来,有什么意思?」 「都登报了,我再不来妳就是韩东霖的了」说时,韩东烨脸色都不太好。 「那你为何不早来?」 他沉默了一会「是宋小姐拦住我,要我再等等,等妳会不会来找我,结果到最后妳还是沒来」 「宋玲儿」苏婉之一骨碌起来,眉毛气得飞扬,顾不得他哀怨的眼神。 他若不提,她都要忘了那个讨人厌的交际花。 韩东烨心知他提起不该提的人要惹她不高兴,却也是故意提起「妳別生气,我好好解释可好」 苏婉之瞪着他「解释不好,別想我嫁你」 「好」韩东烨笑了笑,欲要重新搂她入怀,苏婉之一手挡住,他便作罢,道「我同宋小姐真不是那样的关系,我也确实不骗妳,在我们吵架之前,我真沒同她说过一句,后来认识她,也是因为妳」 「我?」 「有个饭局她也在,我心情不好,酒喝得勐,她便看了出来,说我情伤,她说准了,我就问她,我爱的女人不爱我,也不嫁我怎么办,妳说这是不是因为妳」 「你少扯我,想同她说话就说」苏婉之冷哼,沒几秒又忍不住问道「她回你什么」 「宋小姐说,那就让她爱上你想嫁你啊」韩东烨顿了顿又道「我后来又问她,可我爱的女人总惹我生气怎么办,妳猜她回什么」 「不猜,要说就说,不说算了」 「那我不说了」 「韩东烨!」 韩东烨笑了起来,眉眼舒展,满是星星「她回我,你爱的女人生气,你不喜欢」 「那你喜欢」 「喜欢,喜欢的紧,她若一天不生我气,我就会担心她是不是病了」 苏婉之眼一嗔「韩东烨,我瞧你是在绕着弯骂我爱生气」 「是,妳不爱吗?」 「爱,谁教你小气」 「哪有妳小气,那日我不过是想感谢她,听闻她爱品茶,便请她来家里,可她只有早上空闲,谁知就教妳个醋罈子撞见,连礼貌也沒,给我留下再也不见我的话就走了」 苏婉之哼了声「我不信如果是你,你还会同一个大清早就与我出现在宅子里的男人打招唿」 韩东烨听了,眉头微微一拧,不假思索「自然不可能」 他喃喃地道「宋小姐说,让我想想妳的性子,妳可是那种长辈让嫁就嫁的人,又问我妳可会嫁不爱的人,我想两者妳都不是,无非是要气气我,要我去哄妳,可是婉婉,妳说得那些诛心话伤我,我也是想要妳哄我的」 简直是天大的误会,苏婉之根本沒想过气他,倒叫宋玲儿给他们拉长了日夜的思念。 安得什么心,真不得而知,又怕是细思恐极。 但不得不说韩东烨太了解她了,苏婉之开心,也觉得实在委屈,说话的嗓子像憋了无数泪水一样「我怎么不哄了,是你的宋小姐惹得我不想哄了,你有她在,还需要我」 「我」韩东烨欲要驳她,她又接着道「她说的都是真理,你就该听她的,永远別来找我,说不定我就真嫁了」 韩东烨嗓子一沉「妳想都別想,我抢也要把妳抢走」 苏婉之哼了声「我瞧宋玲儿也是居心不良,一旦你沒来,她就有机会了」 韩东烨摇头,这回成功地捉住她的小手,认真道「那更是万万不可能的,我只爱妳一个」 苏婉之还是不高兴,甩了开他的手,被握住,再甩了开,再被握住,像在玩游戏似的,好不无聊,他们二人却不厌烦。 最后苏婉之被他牢牢握住,压在他的心口。 他道「婉婉,这里痛得很,妳待他好点不好?」 苏婉之微愣,心彷彿也跟着痛了起来。 她倾身,慢慢靠近他的胸膛,双唇柔软地贴上他心脏的位置,觉得不够,便一一解开他的西装钮扣,亲密无间地吻。 被唇掠过的地方很烫,不知是他,还是她。那心却不再痛了,而是被满溢汹涌的情意替代。 苏婉之抬眸望他,相对的瞬间俱是一震,随即被揽入怀中亲吻。 那眼中,原来早已写满了藏不住的情与欲。 隔着层衣裳,阻不了磙烫的身躯交缠在一起,唿出的气息是诱人的,吸入的氧气却更致命。 从耳朵到颊边,密密麻麻的吻被迫停下。她搂住韩东烨的脖颈,轻声地道「韩东烨,我很希望你来的,虽然我说我不会再见你,但那是骗你的」 韩东烨低低一笑「嗯,我知道」 苏婉之又摇摇头「我讨厌你不早来,听那女人的挑唆,我还是不该见你的」 「来不及了,妳不见我,我也一定会去见你」 「你因为一个女人的话,就不见我 ρO18ě.VìΡ好几个月,韩东烨,你真狠心,活该你疼」 韩东烨这回却不语,只紧着她的手,力道大的有些痛,像是在告诉她什么。 苏婉之再道「那日我是真的想哄你的」 韩东烨又开口了「我知道,妳穿了旗袍,还带了甜食,我猜妳定是想让我吃了,好嘴巴甜甜的哄妳」 闻言,她不禁笑开「我也吃了的,不然你总说我不说好话」 韩东烨伸出舌尖在她唇沿描绘,再钻进她微张的口扫荡。一声明显的吞嚥从他咽喉里发出,暂且松口,他笑道「话确实不是好话,人至少是香甜的」 苏婉之红了脸,呸他「流氓」 「嗯,流氓,妳骂什么都好,只是婉婉,妳觉得我的解释可还行」 「別再见宋玲儿就行,连通信都不可」 「好,我绝不再见」韩东烨一手往她裙底探去,用指腹在薄薄一层布料上压了压。 是湿的,苏婉之早在他的吻下湿了好久,让他一挑逗,微张的双唇流出小小的嘤咛,难抑地夹紧双腿,夹住他的手。 熟悉的空虚再度袭来,且来的又兇又勐。她扭动下臀,与他的手指想要多一点的摩擦,不一会,韩东烨的手圈沾满了淫液。 可韩东烨心中还记着一事,身下的妖精再使人动情,他也憋住想挣脱的慾望,哑声问道「那妳今日在老爷子面前说的,是当真罢」 苏婉之想了想,这一想韩东烨就紧张了,被拒绝过一次的人,他的心情在此时可以说是高高低低,被苏婉之玩弄在股掌之间。 最后,她佯装懊悔地问道「我能反悔吗?」 韩东烨一愣,不留情地扯下她裙底的薄料子,迅速脱了自己的衣物,抬起她一条腿,赤裸地覆上她,硬物抵着潮湿的未开的花唇外。 他细细地吻她的唇缘「来不及了,妳方才说的,妳若觉得我的解释可行,妳便嫁我」 「胡说,我明明说的是」 话未说完,花先抢着开了。一朵无关季节而开的花。 罢,罢,究竟要说得什么此刻哪里重要了。 谁教苏婉之早在不知不觉中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她好爱好爱韩东烨,至于怎么爱,是对他的依赖,亦或对他日渐增的情愫,她还真不明白,只晓得,她爱到她非他不可,爱到他之于她,她之于他。 她弓起身子迎接他的炽热,酥麻的异样感随着他的动作,流传到四肢,脚趾尖情不自禁地蜷起,互望的双眼有欲,也有深情。 后来苏婉之问林怀瑾为何那么喜欢温先生,林怀瑾告诉她,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哪有什么理由,需要的只有一个磁铁,深深地被吸引,越靠近就越难分离,就像他们此时交缠的难分难捨。 韩东烨动得好慢,彷彿想与她的每一道皱褶来场重逢,经过的每一处又都似恋恋不捨地在吸吮他。 她的热烈,她的紧致,和她的动情,都在央求他快点重点。 压抑的喘息声渐渐变快,与她的呻吟此起彼伏,交媾的黏腻在彼此之间渲开,臊人的气味混合着冬日的汗水,诉说着情事。 温如生洒在了苏婉之的深处,而她开出了奼紫嫣红。 情人间的欲念,柔情的温存,相视一望,便是欢喜,他搂着她,深深地感到。人间至欢,不过如此。 那剎那,苏婉之只想对他道一句「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 暗藏之心 午后,汉人馆。 苏婉之没课,正在沏一壶茶。 韩东烨不仅有整墙的酒,也有整墙的茶叶。 他虽是政府官,也是个茶叶商。苏婉之有证据的怀疑,他还私下当了酒商。 苏婉之算是正式入住汉人馆了,沏茶的手上有枚小巧精緻的戒指。 她倒了杯刚沏好的,道「应该能喝,韩东烨教过我的」 她的对面坐着一名熟悉的访客,苏母端起苏婉之头回泡给除韩东烨以外的人,更是头一回喝到养了十九年的女儿亲手沏的茶。 「淡了些」苏母评道。 苏婉之撇撇嘴「这茶本就是淡的」 「你当我没喝过这茶东烨可是有新茶就送到家里的」 苏婉之一顿,她还真不知有这事,想再辨几句,那一旁鹦鹉听见东烨二字,就叫了起来。 依然是那句话「韩东烨,王八蛋。韩东烨,王八蛋」 苏婉之对牠嘘了声,回头便见苏母瞪大了眼睛。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唤人把烨儿给带走。 「苏婉之,你真是!」苏母几乎要气结,低声骂道「你是这样教鹦鹉说话的吗?也不怕下人看韩东烨笑话」 「他们不敢,韩东烨钱给的多,他们敢笑话他」 「传出去可好听你有没有想过韩东烨是在外头做生意,是要面子的」 苏婉之蹙眉思付了几秒「烨儿叫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想是没传出去过的,否则早传开的」 「你还给那只畜生取了东烨的名!」 苏婉之噗哧一笑「娘,牠不是畜生,他是烨儿,你这样说畜生就是骂韩东烨了」 「你!」苏母深深吸了几口气,喝了口茶「你就欠教训,回头我得跟东烨说说」 苏婉之笑吟吟,神情恃宠而骄的模样回道「他可不敢让我委屈」 闻言,苏母不断摇头,她这独生女从小就被惯得骄纵任性,胆大妄为,照韩东烨这样纵下去,不得要上天。 想了想,她叹了口气,娶了也罢,祸害韩东烨,也不用祸害到韩东霖。至少韩东烨看着还能治治她,要是真嫁韩东霖,两个小孩子心性的,俩人恐是日子更吵,到时谁要维护谁都是难题。 「东烨晚饭回来吗?」苏母问道。 「回罢」 「最近仗打得紧,他肯定忙,你别多烦他,你知道不」 「我是那么没眼力见的人吗?他不在我也吃好睡好」 「没良心,我是让你别招惹他,最好再把那只畜...鸟给扔了」 「不扔」苏婉之把方才被嫌淡的茶倒了,重新沏了一壶,给苏母倒上「娘,你这么快就维护他了,我还是不是你女儿」 「不是的话我能给你说这些」苏母喝了新茶,这次她仍是摇头叹息「你别沏了,没一件事做得好,也只有东烨要娶你了」 苏婉之不屑地哼哼「我画画画得好」 「你什么水平我不知道」苏母更不屑,接着提起正事「报纸的事,你爹在问,你们有何打算」 苏婉之垂了垂眼帘「等爷爷好些再做商量罢」 「你可知我去打牌时人人都在恭贺你同东霖的喜事,我能说什么,还得装作无事一样,就怕教人看出端倪」 「你可以不去打牌,来这坐」 「我不去打牌,人家就找到家里来了,到时你爹见了更不高兴」 苏婉之小声嘟哝了几句,却不好再说。 苏母坐了一个下午,走后不到一个时辰,大忙人韩东烨回来了。 自国民党战败,港务局就越发的忙,光说船票罢,像金子用飞的一样,一日比一日高,抓不住,码头上载人载货,进港出港一日之内数都数不清,连累韩东烨忙得团团转,没个空闲。 昨日韩东烨睡不足两个时辰就出门了,出门前难得答应回来陪她吃晚饭。苏婉之见他面露疲色,给他倒了杯她又沏了好几次的热茶「我刚沏的,你喝喝看」 韩东烨喝了一口,微微点头。 苏婉之隐隐期待地问道「好吗?」 「可以再浓些」 苏婉之默默地夺过他手中的杯子,连带一壶茶全倒了乾净。 韩东烨无奈一笑「我实话实说,你还不高兴了」 「我什么都做不好,我不高兴我自己不行」 「行罢,我觉得你好就好」 「哪里好」 「全都好」 「敷衍」 「你是我眼中的宝,自然哪里都好」韩东烨说着,拉过苏婉之在她耳边低付「床上也是好的,我可爱极了」 苏婉之一羞,耳根都热了起来,嗔他「不要脸!」 韩东烨笑了起来,执起她戴戒指的那只手,放在唇边细吻,疲惫都消了大半。 说来好笑,他真梦过这天,娶苏婉之为妻是他梦,年少时的梦。 她老爱黏他烦他,时间久了,韩东烨习惯了她的存在,梦里都是她的背影。甚至在国外那几年,他的梦从未变过,且变得频繁。 他很想她,想要有个人老跟着,时不时就对他恶作剧,他却气得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回来后再见到她,他不得不为之惊讶。 都说女孩长大十八变,小女孩长成了窈窕少女,不变的仍是她爱作弄他招他的坏习惯。 他曾一度怀疑自己是有病,明明苏婉之是那样的招人讨厌,他这一回,却觉得她甚是可爱。 那时,韩东烨才真正有种回家的感觉。 一年的时间,他尽了做哥哥的责,心底更是隐隐约约明白还有一种道不明的心。 某日苏婉之穿了旗袍,少女的身形在眼前晃盪,当晚他便做了场春梦。多少年纪了,还像个少年一样,对韩东烨是种耻辱,却一点羞愧之心都没有。 许是那折磨人的春梦在作祟,韩东烨日思夜想,从未觉得动过的心就这样栽在一个自小就认识的女孩儿身上。 她与那些在国外曾有过的女人不同。他对她们有欲,可对心爱的女人,他有欲,也有情。 当他真正得到苏婉之后,只觉得情字煞是神奇。它来得奇妙,亦或是早已有情,只是不知。 欢爱之时,总是多一分心疼,与更多的欢愉,像是他的身心都找到了归属。 韩东烨唇角轻扬,如今回想起来,那时苏婉之不过四五岁,有这种梦,确实惊人。 苏婉之却微微蹙起眉,神色忧虑,打破他的回忆,问道「我爹在问,报上的事如何处理」 韩东烨这下也蹙了眉头,随后故作玩笑地道「我们逃去英国如何,报纸不报纸的也不用管了,我在那有座宅子,你可以再养只狗,买你喜欢的洋装,英国女人都喜欢戴帽子,我带你去一间专门订制的铺子,你戴上肯定比那些夫人好看」 苏婉之见他玩笑,抬手就往他胸上拍「我问你正经的」 韩东烨抓住她来不及缩回的手,贴在他心上,低低一叹,不得不认真起来「重新登报说是取消便行」 「那爷爷那边呢?」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我爹说了,我苏家脸面可以不要,爷爷可不能不要」 「我们结婚是给他丢脸了」 苏婉之抿了抿唇,神色冷了些「韩东烨,你又想同我吵」 韩东烨摇头「取消之后,我们两家继续往来,外人定会觉得新奇,不会乱说话的,就算说了,又与他们何干」 「这样的话,那我们怎么怎么办,我们结了婚,又在外面走,不得给人说去,爷爷听见一样生气」 「婉婉,上海滩可少新奇事了再说眼下乱糟糟的,没人在乎这一点事」 韩东烨说得不错,当前的情势下,大家都忙着找活路,哪里还有闲情去谈论这些呢。那些外人的碎嘴说些什么,苏婉之也压根就不在意。 尽管如此说,但她仍是不禁担心老爷子。 一个多月过去,迄今为止,苏婉之与韩东烨不受长辈同意的人里,苏母算是松了口的。见苏婉之长住在这,闲来就上门喝喝茶,偶尔苏婉之回家,苏父虽有脸色,倒也不是不欢迎。 难就难在,苏婉之每同韩东烨一道去韩公馆,韩东烨就被拒在门外。苏婉之见他不能进,她便也陪着他,她陪着,老爷子也就越固执地不见。 唯一能在韩公馆进出的只有一个个来找他商讨的国军,看得出战事紧急,连退役将领都不放过。 后来时间久了,次数多了,分分秒秒都是挤出来用的韩东烨哪肯再待,带着苏婉之就回去。 后来苏婉之独自来过一次,老爷子却称病不见。那日,她反而见到了韩东霖。 不意外,俩人总会再见。意外的是,韩东霖一句话也没有,从楼梯上遥摇一望,就转身走了。 苏婉之说不清那眼神有何含义,只知那是满满的心伤。 她治不了他,也无意去治。盼他早日好起,又未免看起来太虚假。 于是她也沉默地转身离开,之后再独自到韩公馆,进得了门,人倒是一个都没见着了。 -- 离开与等待 再见到老爷子是在苏婉之给林怀瑾送行的 那日。 望着船渐渐远去,相吸的磁铁被迫分开, 林怀瑾再不捨,最后仍是听了温如生的 话,同父母去了台湾。 那幕景’苏婉之实在唏嘘,不久前她还为 林怀瑾与温先生的爱情感到高兴心羡,如 今苏婉之好不容易与韩东烨在一起了,他 们却分了开。 有情人不难终成眷属, 难的是,情运坎 坷,走到了那步,下一步许是想到了,可 也难抵命运的安排。 如苏婉之一般,她想都不曾想,今日的晚 报她会是主角。 当下人拿报给她,指着报上斗大的标题 时,她有些不敢置信。 报_上写着韩东霖与苏婉之婚约取消,与韩 东烨成婚。 苏婉之以为这是韩东烨幹的,就想去找他 吵-架,下人拦了她,继续看才看见,刊 登的人不是韩东烨,而是韩老爷子。 她等不及韩东烨回来,立即就去了韩公 官。 韩公馆内,仍是不见韩东霖,只有老爷子 一人在家 ,冷冷清清。 直到进了老爷子的卧房,苏婉之眼眶都红 了。老爷子是真病,整个人憔悴许多,房 间里漫着一股浓浓的中药气味。 她想,老爷子一向身体健康,都是她气得 他生病,愧疚感加老爷子成全的感动,情 绪一涌而上,鼻子也是红了起来。 老爷子见状,咳了几声,道「你哭什么鼻 子呢爷爷都应了妁了」 苏婉之笑了笑,张口浓浓的鼻音「我什么 时候哭过鼻子了我是谢谢爷爷呢」 「是,我就沒见过你哭过,也沒见你吃过 谁的亏,想韩东烨那嫁伙才是吃亏的那 个」 苏婉之也不掩饰,一张脸笑得得意飞扬 「爷爷聪明」 老爷子也笑,接着突然意有所指地道「好 好过日子,其馀的都別担心」 是,苏婉之不担心了,老爷子都过了关, 她哪有可担心的。她紧紧抱住老爷子,道 一声谢。 可老爷子突然的转变,苏婉之百思不得其 解。 许是韩东烨私下找过老爷子,又许是老爷 子想了开。 后来苏婉之问韩东烨,他却说应是韩东 霖 老爷子憋着那口气,多数是为他最疼的小 孙子韩东霖。他们俩极相像,骨子里既孩 子气又老顽固。 若不是韩东霖主动放下,老爷子又怎肯放 呢 韩东烨这- -说 ,虽是不在意,一点欣喜也 是沒有。 彷佛在道,瞧,老爷子最后还是疼着想着 韩东霖,他韩东烨算什么。 苏婉之不这么想,因她在老爷子房内,见 到了那幅韩东烨在他寿日时送的字。 老爷子婊了副好框,挂在墙上。往年韩东 烨送的洋玩意儿,他就摆在床边当赏玩。 苏婉之与韩东霖送的,倒是- -样不见,连 个影都沒有。 要说韩东霖的固执是像了老爷子,那么韩 东烨的口是心非倒是承了老爷子。 苏婉之把这事告诉韩东烨,他什么也沒 说,直把苏婉之往怀里按,她笑他,他就 堵住她的嘴,像是不知所措,想赶紧避开 这尴尬似的- 年后。 冬日的风张狂地吹着,连日下大得雪,白 茫茫- -片,在外头落了好厚一层。 离开了那块见雨见风,难见雪的上海,韩 东烨曾开玩笑道,要带苏婉之逃去英国的 话实现了。 他们搬来英国是去年五月的事,就在上海 沦陷的前一-天。 离开的那日清早,韩东烨送了封信出去就 当辞了官,把所有家当都留下,午后就带 上苏婉之不慌不忙地上船。 听起来甚是悲凉,尤其同韩东烨与苏婉之相比。 他们不是回忆,他们还在继续,人在哪,哪就是家。 如今在英国少了上海滩漫天飞舞的烟火,窗外不停飘来绵绵细雪,苏婉之悔了。 当时韩东烨再次提起,她半刻犹豫都不曾有过,晕船晕的吐出胃酸,踏上英国的土地,也不悔。 久了,苏婉之才是真真悔了,连初见大雪的兴奋之情也维持不过几日,直想出门走一圈。 韩东烨不让,外面路滑难行,而她怀有身孕,正是关键期,韩东烨紧张得恨不得不离开她半步。 可也因如此,苏婉之脾气更糟了,心情忽上忽下,经常变脸,别说让她在床上唤他东烨哥哥求饶,他连嘟哝都嘟不得,惹得他有气有欲无处发。 再加上隔着一大片地与海,战火烧完了,苏婉之与父母的通讯却依旧难联,思念之情,她每每想起,孕期发达的泪腺就频频掉泪,害得韩东烨实在不敢招惹她。 柔软的沙发上,苏婉之裹着羊毛披肩,和韩东烨也隔了那片对他来说差不多的地与海的位置。 她在生气,莫名其妙的气,就连苏婉之都说不清,反正就是看他不顺眼。 屋里冷,韩东烨想让人把壁炉点了,苏婉之裹在羊毛披肩的双脚一伸,冰冷的脚缩紧他怀中。 「别点」她道。 韩东烨扯了扯唇角,认命地用双手握住。 苏婉之就爱在大冷天里光着双脚,让韩东烨捂热,也不在乎韩东烨的手是冷是热。在上海时就有的坏习惯,到了英国也是改不了。 等脚捂热了,韩东烨想给她热杯牛奶喝,她忽然问道「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韩东烨沉思了几秒,轻轻握住她的手「等宝宝大了,风平雪不落时,我们就回去,再到香港玩一圈」 那时,没有烟硝战火,不必为家人的性命担忧,只有一片和乐与安稳。 逃离的人许是自私,却也是为了护着心爱的人。那么自私一点也罢,愿意留在那也罢。 终有一日,会等到春暖花开的。 ————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