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百万次磨刀》 001章 来自地牢的磨刀声 入夜了，即便是浓墨似的夜空，也依然点缀般地亮着些光。 而胡武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却是全然看不到丝毫天光，大江帮地牢。 身为渭县第一大帮，地牢中关押大多都是一些狠角色，戒备格外森严。 负责看护的护卫仔细查验过腰牌后，这才打开铁门，胡武手中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进去。 哐当！ 胡武回过头，发现身后铁门已经从外面被再度合上，他咽了一下口水，看着身前长长的甬道心中略有些忐忑。 成为大江帮弟子的第一天，他被安排的工作就是替地牢中的某人送饭。 甬道一直往下，两旁点着昏暗的油灯，石阶上面略觉湿滑，从最后一阶石阶上下来，他终于来到地底。 空气开始变得浑浊，与周遭浑浊的烛火一融，让胡武觉得有些恍惚。 一眼望不到头，两旁那一间间牢房中关押的仿佛是一头头绝世凶兽，“锵…锵…锵…”从先前就一直萦绕在耳边的奇特声音，就好似来自九幽的低语，仿佛此地不再是尘世，而是冥府。 胡武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该是最近志怪小说看多了，怎么变得神神叨叨了。” 就算是外锻巅峰的高手，关在这，也早就拔了一层皮了，拔了牙的老虎又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胡武心中稍定，提着饭盒往地牢深处走去。 锵…锵…锵… 声音越来越清晰，是磨刀声，胡武很确认。 地牢很暗，借着微弱的火光，胡武看到了自己要见的这个人，是一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男子。 这个年轻人正坐在牢狱中磨刀，依稀可见少年双手双脚被四条三指粗细的铁链筋骨，锁链尾端连接着身后的石墙，每次磨刀带动身后锁链都会哗哗作响。 黑暗中，这个少年眼睛却是亮的，朗如星。 眼眸则是比四周黑暗还要来得深邃，深如夜。 一声声刀石摩擦的轻响，竟让胡武听得有些入迷，一时间竟忘了来此的目的。 牢房中，这个年轻人似乎也没有察觉外头突然多了个人，他也不抬头，这三年时间，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磨刀。 他异常投入，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才停了下来，将手中的刀收回牛皮鞘中。 “又有新人进帮吗？” 听到声音，胡武回过神来，开口道：“胡武见过苏陌师兄。” 胡武对牢房中这个年轻人很是恭敬，还夹杂着一丝害怕与好奇，在还没入帮之前，他便已经听过苏陌的传说。 “这是今日的晚饭，从今天起苏陌师兄的日常照看工作就由我负责，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 胡武打开食盒，将饭菜递了进去，开口道：“饭菜都是按照师兄您平日里喜欢的菜式。” “知道了。”在不磨刀的时候，苏陌总是一副神情厌厌的样子，好似没有什么精神。 “还有什么事吗？” 听到苏陌冰冷的声音，胡武有些心慌，可还是强制镇定道：“按照惯例，我代帮主问一声，苏陌你知错了吗？” “我无错。” 对这个回答，胡武并不意外。 三年前，渭县出了一件轰动全县的大事。 渭县郊外的小龙村，发生了一次极其惨烈的流血事件，苏陌正是这件事情的缔造者。 张县令公子，县里有名的纨绔张东封一行二十七人，除张东封外，其余二十六人都被苏陌杀死，包括一名暗中随行保护的外锻巅峰境界高手。 整个过程，手段极其残忍，那名外锻巅峰高手甚至是被苏陌生生撕成两半。 最后要不是大江帮帮主江鸿涛及时出现，这才制止了发狂暴走的苏陌，之后大江帮为了给官府一个交代，便将苏陌关在了地牢里。 这一关，就是三年。 期间，每日江鸿涛都会让人来问苏陌“你可知错”。 而苏陌的回答永远是那三个字“我无错”。 看着胡武离去的背影，苏陌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透明的框框，上面显示磨刀次数累计999900/1000000。 三年前，苏陌来到这个世界继承了这个身份。 睁开眼的瞬间，满目猩红。 这具身子残留的记忆，如洪水般直接灌入脑海。 大江帮帮主江鸿涛五弟子苏陌，经过小龙村见到张东封一行二十余人在当众凌辱一对母女，苏陌见不过，上前阻拦。他虽然天赋很好，可毕竟年轻，境界不高，竟被张东封一行被生生打死。 这才有了苏陌的降临。 这具身子前身强烈的执念，再加上那抹猩红的刺激，苏陌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就直接冲了上去。 满脑子除了杀，还是杀。 最后结果就是二十六人死无全尸，要不是之前与他同行的师兄弟回去禀报，江鸿涛及时出现，怕是张东封也难逃一死。 而等苏陌回过神来，眼前便是多了这个透明的界面，上面显示着磨刀次数累计0/1000000。 再然后便是江鸿涛的处罚，长达三年时间的禁闭。 说是禁闭，其实也是对苏陌的一种保护，因此当苏陌提出要磨刀静心的时候，江鸿涛很快便是答应了。 苏陌很想知道当他完成这一百万次磨刀后将会得到什么，如今没了自由，这便成了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这三年时间他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做这件事情，终于要完成了。 方才胡武突然到来，怕横生枝节，这才停了下来。 ...... 从苏陌牢房出来，胡武提着空篮子走在长长的地牢通道，正好有两个守卫从远处走来，地牢灯光有点昏暗，所以两个护卫模样看得不是很真切，胡武也只是习惯性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就从一旁走了过去。 这个时间点过来，应该是提审囚犯。 可还没往前走多远，他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总觉得那两个人走路的样子有些怪。 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转头看去。 既然是提审，自然要开门； 那两个人在开门； 但是，门却一直没有打开； 因为，他们是一把钥匙一把钥匙地在尝试着开门； 他们......不懂哪把钥匙，是开哪一扇门！ 002章 情义不复，仁善不存 踏踏踏~ 脚步声，是胡武回来了吗，不对。 苏陌站起身透过铁窗往外看去，远处有人正在开牢门，由于地牢灯光有点昏暗，看不清那人模样。 是来提审人的吗？ 三年来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既然是提审，自然要开门，可诡异的是那人身前的门却一直没能打开。因为，他是一把钥匙一把钥匙地在尝试着开门。他......不懂哪把钥匙，是开哪一扇门！ 一时间，苏陌感觉自己后背一阵发凉，对于一个看守地牢的守卫搞不清钥匙和牢房搭配，那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原来的护卫，那么，他究竟是谁？ 不知哪里来得风，吹得两旁石壁上的烛火明灭不定，那人忽的转头，恰好与苏陌对上，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借着火光，苏陌看清了那人的脸，心中剧震，这张脸他认识，根本不是什么护卫，而是本该和他一眼关在地牢里的恶徒。 这人早在苏陌进来之前就被关在大江帮地牢里，还是苏陌这具身子前身亲手抓的，是黑风寨的一个小头目，只是如今整个人看起来透着一股怪异。 他身上穿着的也不是什么囚服，而是看守的制服，只是守卫服上，满是血迹，就像是放在血池里浸染过一般。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人是如何从牢里逃脱的，地牢的那些守卫呢？ 刚离开的胡武没有碰到这人吗？还是说？ 苏陌心中早已翻起了滔天海浪，可他并没有慌乱，竟然直接拿出磨刀石与身后的刀继续开始磨刀。 “啪！” 那名囚服试了很久，终于打开了那扇牢房。 紧接着，苏陌便听到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 他伸手擦去额角的汗水，抬起头，发现那名囚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所在牢房面前，真透着小小的铁窗看着自己，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 而这时距离往常一百万次的磨刀任务，还有四十九下。 苏陌心中咯噔一下，如今只能期待对方没有这么快试出正确的钥匙了。 他加快磨刀的速度，由于速度过快，手中陌刀都开始隐隐泛红，耳边则是不断响起锁和钥匙碰撞的声音，显然那名囚犯是在换锁。 苏陌在于时间赛跑的同时，还在赌运气。 若是这囚犯一开始就拿对了钥匙，他也只能直接提刀搏命了。可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却是在告诉他，去完成，去完成这一百万次磨刀的任务。 打开那个被封印的东西。 所幸他运气不算差，苏陌所在牢房的钥匙好像不在这名囚犯手中的那串钥匙里头，听脚步声，好像是走了。 苏陌暗道一声侥幸，可下一秒，剧烈的撞击声忽然传来。 轰！ 轰轰！ 对方竟然开始撞门，用血肉之躯撞铁门，而且听动静，是来了一群人！ 还剩十次！ 九次！ 七次！ 铁门，已经被撞得变形，并撞开一道缝隙。 “玛德，给老子再快一点！” 苏陌双眼通红，十根手指由于快速磨刀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毫不在乎。 轰！ 铁门被撞整个凹陷，无数只手透着缝隙伸了进来。 三次，二次.....一次！ “百万次磨刀，可曾磨灭宿主心中杀意？” “当前完成磨刀次数累计1000000/1000000，恭喜宿主达成条件。” “是否开启杀戮系统？” 这一刻苏陌脑海中浮现的是三年前小龙村的画面，何为淑世之道？杀生斩业！他没有一丝一毫犹豫直接选择了是。 “情义善仁，莫入此门。宿主是否选择开启杀戮系统？” 脑海中那道机械式的声音再次响起。 于此同时，牢房的铁门已经被撞得不成样子了，一副随时都要被撞开的样子。 “我他玛德说是！”苏陌红着眼，大声吼道。 “人心阴暗，本性皆恶，既入此门，照见自身，情义不复，仁善不存！” “杀戮系统开启！” 宿主：苏陌。 境界：筑身境，外锻。 武器：陌刀。 功法：大江心法小成（可提升）、裂江刀法小成（可提升）。 杀生：35。 斩业：0。 杀生？斩业？ 杀生值35，之前自己明明杀的只有26个恶徒，怎么会有35？斩业又是什么意思？ 苏陌看着系统界面，心中又无数个问题，可眼下显然不是探究的时候，功法后面“可提升”应该是代表着可以提升境界的意思。 看着眼前出现的透明界面，苏陌选择了同时提升大江心法与裂江刀法。 “提升大江心法到大成，需要消耗杀生值10，宿主是否提升？” “提升裂江刀法到大成，需要消耗杀生值10，宿主是否提升？” “提升！” 轰！！ 话音落下的瞬间，两声轰响同时响起。 一声在苏陌耳边，牢房的铁门终于承受不住，被那群囚犯撞开；另一声轰鸣却是在他脑海中响起。 他整个脑袋头痛欲裂，体内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般，大江心法本就霸道，一下子强行提升到大成，会有这个反应也算正常。 苏陌缓了一口气，抬起只见七八穿着守卫服的囚犯提着刀朝他冲了过来，这些囚犯走路姿势很是怪异。 其中有几人方才用肉体硬撞铁门，身子早已扭曲变形，换了常人早就忍受不了，可他们却好似全然没有知觉一般。 苏陌看着他们，举起手中陌刀，一刀竖斩而下。 哗！ 一道道波浪忽然凭空出现，铺天盖地，成连绵不断之势。 大浪滔天，汹涌波澜，让人感到窒息。 那七个囚犯直接被这大江大浪吞没，一颗颗脑袋从脖颈上掉落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再无任何生息。 苏陌维持着出刀的姿势，缓了很久，这才艰难的缓过气来。 他感觉到自己鼻子下面湿漉漉的，还带着一丝腥气。 伸手一摸，入目是暗红色的鲜血。 而他身前所处的牢房，地上、墙壁上，到处都布满了凌厉的刀痕。 苏陌感觉头有些晕，可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强撑着身子，挥刀斩断了束缚着自己的锁链，往牢房外走去。 003章 鬽 走在昏暗潮湿的地牢通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味。 整个地牢除了他再无活口，地牢守卫死在了牢房中，在通道尽头，地牢那扇大铁门前，苏陌看见了给他送餐的胡武。 整个身子已经被分了尸，胳膊、大腿散落一地，就连那张脸也被啃了半张，地面上，墙壁上，到处都是溅射的血渍。 苏陌蹲下身子，用手缓缓合上他的眼睛。 地牢的地点离大江帮总部并不远，一个拐角便到了，一旦有事，可以马上支援，可到现在苏陌仍旧没有看到救援。 他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 从地牢出来后，他抬头看了一眼月亮，不敢有丝毫耽搁，直奔大江帮而去。 没有丝毫声音。 与他印象中的大江帮完全不同。 就连大门也没人把守。 苏陌轻身飞上墙头，看着眼前所见的一切，后背一片发凉。 月光下，整个大江帮被血色充斥，就连庭院里的那条河也被染成了红色。 苏陌小心潜入，一路上都是大江帮弟子的尸骸，他最初想到的是帮派火拼，可即便是帮派间的仇杀也绝不会做到这种地步。 一路走来，苏陌就没有见着一具完整的尸体。 每具尸体都如同胡武那般少了半张脸，有的甚至整张脸都失去了，其次便是小臂与小腿部分。 “有动静！” 就在这时苏陌突然听到了一阵风声，他急忙藏身在一处假山中，抬头望去，十几个人影，从远处飘飞而来，个个身负宝剑，姿态潇洒无比。 “还是来迟了一步。”有人开口道，声音中透着一股愤然。 “是鬽。”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公子，一身白衣飘飞，衣袖上绣着云纹，他看着眼前的情形，开口道。 “杨师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众人纷纷对着那名年轻公子躬身行礼。 “方才我探查了一番，这只鬽早已离开此地，我们留之无用，东北角还有一道活人的气息尚未完全断绝，不过药石无救。”说着这位姓杨的年轻公子有意无意朝苏陌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我们走吧。” 那位年轻公子望过来的瞬间，苏陌只觉整个人体内气息流淌都开始停滞，他身子紧紧贴着假山，隐身于黑暗之中。 过了片刻，一道道破空声响起。 苏陌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那群人离开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这群人显然不是渭县中人，一个个武功高得离谱，尤其是那个姓杨的年轻公子更是深不可测。 还有他们口中所谓鬽究竟是什么？ 苏陌轻轻摇了摇头，将这些问题埋在心里，方才那人还说到东北方向有活人气息尚未断绝，正是帮主江鸿涛所在方向。 苏陌很快便是见到那个关了他整整三年的老人，当看到苏陌时，江鸿涛眼中满是惊愕。 师徒俩都没有想到再见之时，会是这种场景。 “.......师父。”看着江鸿涛那张被啃掉半边的脸，苏陌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何种心情面对眼前这人。 江鸿涛却满是欣喜，如果苏陌死在地牢中，他死也不安心。 “你还活着，实在是太好了。” “师父，你没事吧？”苏陌将其扶起坐下后，转身开始在房间里找起伤药。 “不用麻烦了，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江鸿涛摆了摆手，示意苏陌过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恶鬼。” “恶鬼？是鬽吗？” “你怎么知道鬽？”江鸿涛惊讶道。 苏陌将方才见到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江鸿涛听后整个人神情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右手紧握，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过了片刻这才放缓，恍然道：“怪不得，怪不得。” “你所见到的那群人应该是灭鬼士。” “就像你见到的这样，这世间除了我们人族外，还有恶鬼。” “这些恶鬼从上古之时便已经存在，以人类精魂血魄为食，人类在它们眼中就犹如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它们宰割。为了对付这些恶鬼，人族发明了各种修炼之法，这就诞生了最初的一批武者。” “练武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恶鬼。” “这些武者便被称作是灭鬼士。” “练武是为了杀鬼？”苏陌脑袋有些懵，他所继承的记忆内没有丝毫与之相关的信息，“那为什么我以前从未听过。” “三百年前，我们大易王朝出了一个传奇，一人一刀斩杀了当时的鬼王，杀得那些恶鬼再不敢现身。在这之后，恶鬼们便不再如以前那般横行无忌，出现的频率也大大降低，渐渐被人遗忘，可仍旧能够从一些材料记录中找到端倪。” “你之所以没有听过，是因为你层次未到，而且事实上你现在根本算不上一个真正的武者。” “咳咳咳！” 由于一口气说了太多话，江鸿涛剧烈咳嗽了两声，竟是连体内脏腑碎片都咳了出来。 “师父！” 江鸿涛摆了摆手。 “那边柜子天字第三格，你打开，里头的东西是留给你的。” 苏陌按照江鸿涛指示打开了柜子，里头安静得躺着一封信和一本古朴的书。 “就算今日没出这事，我也会在七日后放你出来，那封介绍信是庆阳郡武院考核的介绍信，那本书是为师修炼的《铁锁横江》。” “这《铁锁横江》虽说算不得是什么上乘的功法，可在横练之中有它独到之处，要是没有它，方才恶鬼那一击便是直接贯穿我胸口了，正因为这样才能吊着这最后一口气见到了你。” “师父......” 从江鸿涛的话语中，苏陌能够感觉得到对方对自己，对苏陌的爱。 “当年你救下的那对母女，母亲当场死了，小女孩我找了一户好人家寄养。你做事太冲动，师父不行，师父身后还有整个大江帮，还有你。” “小陌，你还怪师父吗？” 听着老人临时前的话语，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身子竟有些不受控制，上前抱住了江鸿涛如今那伛偻的身子。 “小陌从未怪过师父。” 眼泪湿了眼眶，话音落下的瞬间，苏陌只觉得浑身无比舒坦，仿佛灵魂与身子契合度更深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