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九叔开始诸天之旅》 001、卫羽 明月高悬,凉风阵阵。 夜幕之下,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沿着山林小路狂奔。 此人身形高大,年约二十,虽蹦头垢面,衣裳褴褛如丐,但刚毅的脸庞棱角分明,如星般的眼眸清澈坚毅。 观其时不时回头远眺的举动,可知后有追兵。然其神色平静,没有一丝慌乱。 就在这时,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厉喝。 “卫羽,你跑不了,乖乖交出秘籍,以咱俩师兄弟的关系,我可以饶你一死!” 青年卫羽速度不减,丝毫不为所动,数息后,他嘴角突然裂开,露出一抹狂喜。 当下,他停住脚步,转过头,望着夜幕下,那道飞奔而来的身影,低声冷笑,“白枫,等我回来,再慢慢收拾你!” 话音方落,只见他周身突然绽放出一抹七彩之光,光晕中,空间旋转扭曲,一眨眼,人已凭空消失不见。 数息后,那名为白枫的追兵飞驰而至,望着空旷无人的小道,他嘿嘿冷笑。 “到了这个时候,还妄想躲藏!” 说着,那双泛着冷芒的眼睛立时扫向四周,渐渐地,他脸上的笑容开始淡去,不久化为难以置信之色。 “不在?怎么可能……” …… 七彩光晕中,卫羽忽觉眼前一黑,视觉再度恢复时,已是白天。 他四下一扫,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路口,不远处,一条青灰城墙赫然在望。头顶之上,正是日上三竿之时。 深吸一口气,感受那差异明显的空气,卫羽嘴角扬起,眼中尽是喜色,“果然,我又穿越了!” 是的,卫羽也是穿越大军中的一员, 作为起点孤儿院中的一名大帅比,还未大学毕业,他就凭着三年的主播生涯赚取了不菲的财富。 然而,就在他毕业的那天,老天跟他开了个玩笑,一个从天而降的大光球将他带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那是一个与武侠小说极其相似的世界,只是疆域要大的多,称的上广袤无边,卫羽在这里生活了五年,也只是了解身边的一角罢了。 而且,许是因为时空能量的洗礼,穿越后,二十多岁的卫羽回到了七八岁的模样。 俗话说,浓缩的都是精华,浓缩后的卫羽还未来得及思考今后的生活,就因为绝佳的资质,被一个名叫燕飞的男子收作徒弟。 你品,你细品,这是主角的待遇啊! 在燕飞这里,卫羽学到了神往已久的武功——金刚拳! 顾名思义,这是一门外功,虽然有些不符合卫羽的期望,但他还是专心致志地练了下去。 确如燕飞所讲,他资质绝佳,练拳一年抵得上人家三年,五年下来,金刚拳就已经小成。 而且,外功锻体,在外人眼里,他虽然只有十三岁,但个子样貌已与青年无异。 彼时,按照燕飞的推测,一个月内,他就可以由外而内,炼出一口精纯的内力,从此跨入一流高手的行列。 听了此言,卫羽喜不自禁,话说这五年来旦夕苦练,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不就是为了获得一身自保之力的同时,好去江湖上浪嘛? 眼下功成在即,怎能不激动?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不等卫羽拳法突破,一场袭杀突然降临,而且,杀手还是燕飞的三个徒弟。 这狗血的弑师剧情简直亮瞎了卫羽的双眼。 之前追杀卫羽的白枫便是三个徒弟中的老二,这三人的武功虽然只比卫羽稍强,但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卫羽根本不是对手。 最重要的是,燕飞居然一直患有暗伤,没斗多久,就暗伤发作,危在旦夕。 好在,燕飞也算是一个合格的师父,拼着性命不要,拦住了三个孽徒,给卫羽争得了一线逃脱的生机。 但三日后,白枫又追了上来,看到白枫时,卫羽就猜到师父燕飞恐怕已经逝去了。 之后,两人一追一逃。 期间,白枫总是威胁卫羽交出秘籍,然而,卫羽除了从师父燕飞那里学了一套【金刚拳】,一门【追风步】外,根本不会别的武功,而这两门武功,白枫三人也是会的。 除此之外,卫羽也从未收到什么秘籍,这让他心中有苦说不出。 眼看就要被白枫抓住,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当初带着卫羽来到这个世界的大光球又带着他穿越了,算是暂时逃过了一劫。 说起来,这大光球一直藏在卫羽的识海里,若不是卫羽在绝境中激发潜力,进入了识海,还真不知道这宝贝的存在。 这大光球没什么智能,本体是一面青铜古镜,悬在识海正中,周身泛着白光,就像一个大太阳。 看到大光球时,卫羽一度以为自己要开始“探索生命的意义了”,还好,没有完不成任务就抹杀的风险! …… 古镜给予卫羽唯一的反馈,便是穿梭诸天的功能,此功能可以随卫羽心意启动,只是每次穿越前,都要积蓄足够的能量。 而且,古镜已经将那方世界定位为主世界,返回时,必然是回到主世界的。 …… 甩掉追兵,卫羽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下来,这口气一泄,他顿觉浑身上下疲惫不堪,肚中也是饥饿难耐。 望着前方的城池,他深吸一口气,大步前行。 不多时,城池在望,高大的城门上,“巴陵”两个大字映入眼中。 卫羽眉头一挑,心道,莫不是又回到了地球?也不知道这“巴陵”是不是湘南的岳阳? 思索之时,他脚下不停,很快来到了城门前。 城门之下,车水马龙,一眼望去,卫羽脸上情不自禁地闪过一丝讶异,这来往百姓的服饰,竟令他陌生中又觉着一丝熟悉。 若是没有看错,那年老者穿的分明就是我大清的长袍马褂嘛,而年轻人穿的则是中山装无疑了。 “这……难道是民国?” 这般想着,卫羽混入人群中,一边随同前行,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四周百姓的交谈。 果不其然,很快,卫羽就听到了几个熟悉的民国人名和词眼,而眼下正是民国十六年的初春。 当下,卫羽不由脑洞大开:民国时期,难道是要我去找叶问学咏春? 思维发散之际,他已穿过城门。 宽阔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望着身周避开的人群,卫羽摇头一笑,脚下顿时加快,朝着前方不远处,挂着一个大大的“當”字招牌的店铺走去。 虽是一副乞丐模样,但卫羽可不是身无分文,当日逃跑时固然没能收拾家当,但身上也日常揣有一些碎银。 而此时,市面流通的多是银元,为了方便,卫羽将身上的银子都换成了袁大头,一共九块,外加30个“当十文”的铜元,差不多一角钱的样子。 虽然饥肠辘辘,但卫羽还是打算先洗澡,换身衣服,再来祭奠五脏庙。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大洋开路,他很快就住进了一家客栈。 002、屠龙(新书求推荐求收藏) 正午时分,卫羽神清气爽地从客房里走了出来。 一连洗了三桶水,总算告别了污泥与异味。 此时,他已不再是那个邋遢的乞丐模样,之前的衣服已经丢弃,换了一套灰色马褂与长裤,脚下穿着千层底,一头乌黑长发挽了一个道髻别在后脑勺。 精壮的身躯,古铜色的皮肤,刀削似的脸庞,再配上那剑眉星目,卫羽整个人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男子阳刚之美。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一身松垮的马褂长裤有些败气质,若是换了长衫,效果肯定更好。 当然,并不是买不到长衫,而是长衫对手脚有些束缚,不利于功夫的施展,不得已,卫羽只能换上马褂。 本来,中山装也是不错的选择,但价格着实不低,一套就要五个大洋,卫羽直接败退。 要知道,现在他身上的里外两套、再加一双千层底,拢共也才五个大洋,没钱还真赶不了时髦。 …… 艳阳下,卫羽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穿过客栈中院,来到了前厅。 这家客栈乃是食宿一体,后方是客房,前头乃是一栋两层的酒楼。 卫羽甫一来到前厅,立刻就有一位小二引着他走上二楼。 此时正值饭点,楼内坐了大半食客,卫羽在一处靠街的桌子旁坐了下来。没过多久,就有伙计端着盘子过来。 一荤两素三个菜,外加一碗大米,是卫羽早已订好的,饭菜一上桌,他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同一时刻,二楼角落处的一位中年男子却是一眨不眨地打量起了卫羽。 此人身材中等,短发,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年纪,唇上、颌下留有短须,同样穿着马褂长裤,只是腰间多了一个半尺见方的鹿皮袋。 卫羽虽然衣着简谱,但气度不凡,整个人朝气蓬勃,很是引人瞩目,故而一开始就引起了这中年男子的注意。 这一打量,中年男子似乎在卫羽身上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面色竟渐渐凝重起来,凌厉地目光中闪过一抹惊异。 下一息,这中年男子忽地抬起双手,两手食中二指并指为剑,飞快划过双目。 当下,一抹金芒自中年男子的双目中闪过。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丝毫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当真是神秘非常。 目光扫过卫羽后,中年男子的脸上立时露出一抹惊喜,情不自禁地喃喃道:“精华内蕴,英气透顶,精气神三宝已近乎圆满,这怎么可能?” 言罢,他似乎不能置信,又重新打量起卫羽。 “筋强骨健,一看就是练家子,眼中精光四射,这是丝毫不懂得收敛,看来这小子练得并不是筑基之法,而是内家拳脚功夫。” “看其样貌,也不过二十左右,能在这个年纪,以内家功夫补足精气神,称得上是万中无一的奇才了吧!” 想到这,中年男子忍不住露出一丝艳羡,紧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羡慕立时化为狂喜,望向卫羽的眼神也随之变化,就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少顷,中年男子恢复平静,只见他站起身,缓缓朝着卫羽走去。 …… 卫羽是真饿的狠了,一心扑在饭食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中年男子的目光,待得对方走到桌前,才有所察觉。 虽然被打扰吃饭,有些不高兴,但卫羽是个有礼貌的人。 他连忙大嚼几下,咽下口中饭菜,这才抬头看向身前的中年男子,疑惑道:“这位大哥是有什么事情吗?”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一副温厚长辈的模样,同时行了个拱手礼,道:“贫道屠龙,敢问小兄弟姓名,是哪里人士?” 他虽竭力表现的和蔼可亲,但奈何相貌本就生的凌厉,再怎么笑,也很难让人心生亲近。 “贫道?”卫羽心中诧异,他真没看出来,眼前这人竟是一个道士,不过,与此相比,对方的道号更令人震惊了。 屠龙?那啥,装过了吧? 蛟龙有多强大,自古有传,别说你没有屠龙的本事,就算真有,现在这个时代哪有龙给你屠,袁大头都嗝屁了…… 不过,屠龙这个名号咋有些熟悉感呢? 卫羽没有刻意掩饰神情变化,中年男子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当即提醒道:“屠龙非是道号,贫道姓屠,名龙。” 卫羽闻言,面露恍然,同时起身回了一礼,“屠道长有礼了!” 他虽如此说,但心中依旧忍不住吐槽,就算是名字,也太过了,你说你都姓屠了,你屠啥不好,非得屠龙,咋地,龙跟你有仇? 这般想着,他口中却是不停,“小弟姓卫名羽,卫生的卫,羽毛的羽,家住京城,敢问道长在哪座山修行?” 他至始至终用的都是官话,说是京城人士,也由不得人不信。 屠龙点点头,面上笑容不减,“原来卫小兄弟来自京都,失敬了,贫道师承上清茅山,添为茅山派第三十五代弟子。” 话音未落,卫羽脸上已满是惊诧,心中更是一阵翻腾。 ‘我说屠龙这名号咋有些熟悉感,原来是你这老小子!’ 念转之际,他内心又是一阵恍然:原来不是让我去找叶问学咏春,而是去找九叔学捉鬼! 眼见卫羽久久不言,面色更是变化不定,屠龙内心疑惑,试探问道:“卫小兄弟对我茅山派很是熟悉?” 声音一起,卫羽顿时惊醒,连忙打了个哈哈,“三山符箓嘛,上清茅山的名头,小弟岂能不知?” 说话之时,他脸上已经带着恭敬与微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心思的显露,却是他想起了屠龙的为人。 虽然【驱魔道长】里,屠龙只是一个小配角,但此人的人品却暴露无遗,他虽是茅山弟子,却借赶尸贩运烟土,可谓品行低劣。 这样一个阴险狡诈之徒,却在自己面前扮演温厚长辈,卫羽不得不小心谨慎。 屠龙不知卫羽所想,更不知自己早已被卫羽看透,此时,他神色一肃,郑重道:“看来卫小兄弟对我茅山派了解不浅,这也是缘分。” “实不相瞒,贫道刚刚已经用法眼看过卫小兄弟的资质,小兄弟英华内蕴,天资横溢,乃是修道的好苗子,贫道素来爱惜人才,想收小兄弟为徒,传我茅山真法,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003、百日筑基(新书求收藏求推荐) “收我做徒弟?” 听了屠龙之言,卫羽心中警惕更甚。 这老小子是个什么货色,他早已经知晓,对方有这么好心?恐怕是看出我体魄健壮,想拉拢我帮他贩运烟土吧! 虽说茅山道法已是自己必学的目标,但拜九叔为师他不香嘛? 这般想着,卫羽脸上却不露分毫,反而装出一副歉疚的样子,道:“承蒙屠道长看得起我,只是我贪恋红尘,并无出家为道的想法,只能辜负屠道长的好意了。” 他说的情真意切,屠龙并未看出破绽,只是,他对卫羽早有谋划,岂会就此罢手,当即笑道: “卫小弟多虑了,我茅山分属正一道,不忌荤腥嫁娶,即便拜入我门下,你也可做个火居道士嘛。” 所谓火居道士,就是在家修行,可婚娶,可食酒荤(除牛肉、狗肉、雁肉、乌鱼肉不吃) 眼见屠龙这般热情,卫羽越发警惕,任由对方如何劝说,就是不点头,最后以一句“未得父母同意,不敢擅自主张”为由,彻底拒绝。 屠龙见状,也知道暂时劝解不了,他本打算在卫羽面前露一手,挑起卫羽的兴趣,但奈何所学皆为赶尸之术,眼下环境不符,却是不好显露。 思及至此,屠龙只能暂时打消这个念头,他遗憾的摇摇头,连道几个“可惜”,随后转身迈步,打算离去。 经过卫羽身边时,他又伸手拍了拍卫羽的肩膀,郑重道:“卫小兄弟若是改变主意,可以去城南的义庄找我。” 言罢,不在多言,大步远去。 卫羽目送屠龙背影,直至消失,才端起饭碗,继续扒饭,只是被对方这么一搅合,心中凝沉,只觉饭菜都不香了。 飞快解决完剩余饭菜,他起身下楼,回到客房,沉思片刻,决定立即动身,离开巴陵。 虽然卫羽自信,凭着自己的身手可以打十个屠龙,但对方是修仙的,手段神奇难测,保不准阴沟翻船,安全起见,还是尽快离开为妙。 思及至此,他立即招来伙计,询问去金陵的路程与交通。 他想不起来九叔现在的居住地,只能打算先去茅山看看,或许,凭着资质可以直接拜入茅山也说不定。 巴陵距离长江极近,按照伙计的说法,可以乘船去金陵,一路沿江而下,既省时又省力。 当下,卫羽按照伙计的指点,向城西的洞庭湖船行赶去。 然而,到了地点,一问才知道最快出发去金陵的船只,要到明天上午,不得已,他只能在巴陵留宿一晚。 卫羽定好船票,回到客栈后,啥也不干,倒头就睡。 …… 这一觉睡的格外香甜,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卫羽才转醒,睁眼一看,房内光线昏暗,已是黄昏时分。 他起床打开门一瞧,只见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店内的伙计,另一个竟然是屠龙。 ‘卧槽,这老小子是赖上我了啊!’ 看到屠龙,卫羽瞬间清醒,虽然在心中将对方骂了个遍,但脸上还是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 屠龙也跟着回了个拱手礼,笑道:“打扰卫小弟休息,是贫道的不是,只是贫道回去后,左思右想,仍觉可惜,所以想着再问问卫小弟,可愿拜入我茅山门下?” 卫羽深吸一口气,面上歉意更浓,“卫羽十分感谢屠道长看重,只是我真没有做道士的想法,只能辜负道长的好意了。” 话说,若不是知晓屠龙的为人,换个人来,恐怕真会被对方这拳拳之意打动吧! 卫羽语气坚决,屠龙没有再劝,反而从身后掏出一本书册,递到卫羽身前,续道: “既然如此,贫道也不再劝了,只是小兄弟天资极高,就此错过,实在可惜,这里有一本筑基之法,小兄弟若有兴趣,可以试着炼炼。” 言罢,将书册塞到卫羽手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卧槽,这是个什么路数?’ 望着屠龙离去的背影,卫羽一阵懵逼,话说,这完全不符合你屠龙的人设啊! 少顷,卫羽回过神时,屠龙早已远去,他想了想,打消了将书册送回去的念头。 望着手中的蓝皮秘籍,他只觉命运神奇,之前因为一本不存在的秘籍被追杀,现在居然真的获得了一本秘籍。 而且,只看封面上,那“百日筑基”四字,就知道这秘籍不是一般的武功秘籍,极可能是一本修仙秘籍。 虽说对屠龙警惕依旧,但真有这么一本疑似修仙的秘籍在手,卫羽还真拒绝不了。 思索之际,他关上门,点上油灯,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开篇,是一列列楷体小字: “修行之始曰筑基。筑者,渐渐积累增益之义。基者,修炼阳神之本根,安神定息之处所也……” 果不其然,是修仙秘籍! 卫羽强行按住内心激动,一页页往后翻开。他知道现在心绪难安,所以也没想着去参悟其中的真意,只是大略浏览。 一炷香后,卫羽合上书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这蓝皮书册纸张崭新,文字散发着墨香,显然书写时间不长,若是没有猜错,极可能就是屠龙刚刚誊录的。 整本秘籍,除了开篇解释筑基之意外,后面可分为三个部分,其一,静功,其二,动功,其三,筑基之法。 何为筑基,为何要筑基? 简单说,人一出生,受外界环境影响,会从先天掉到后天,之后成长发育,精气神消耗,再无感应灵气的能力,也就断了修行的桥梁。 而筑基就是修复身体,益补精气神,使人恢复到出生时的状态,之后便是重新构建天地之桥,从而回返先天。 之所以冠以“百日”二字,是因为这个益补精气神的过程大约在百日左右。 再说静功,顾名思义,这是一门静坐收心、呼吸吐纳之法。此法文字直白,内容简单,卫羽一遍看下来,基本没有不懂的地方。 之后的动功是一门拳法,名曰五行拳,一共三十式,均以线条人相展示,可按图修炼,也不算难。 至于最后的筑基之法,只有了了百余字,讲的是如何在精气神圆满的情况下,炼出一口先天之气,藉此回返先天,铸就修行之基石。 通篇看完,卫羽没有看出丝毫的破绽或阴谋,像是一篇真正的筑基之法。 然而,尽管心动难耐,卫羽却不敢照书修炼。 屠龙的人品,他实在是信不过啊! 004、难防(新书求收藏求推荐) 这一夜,因为秘籍之事,卫羽辗转半夜,直到凌晨后才迷糊入睡。 清晨,当他从客房中出来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布满了血丝,直感觉比之前的逃亡还要累。 屠龙害人不浅啊! 他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心中恶狠狠地骂着。 填饱了肚子,他片刻不歇,匆匆赶到城西船行。不多时,乘客集齐,众人由船行的伙计带着,往洞庭湖码头行去。 然而,卫羽不知道,从他走出客栈开始,一举一动已被人盯着,就在他出城门不久,屠龙也匆匆赶了过来。 偏僻暗处,屠龙再次开启法眼,打量起卫羽,只一眼,他便看出卫羽精气神勃发,丝毫没有收敛的迹象,意识到卫羽根本没有修炼他给的筑基之法。 “可恶,这小子竟然没炼,他能在这个年纪将功夫练到如此境界,必然对武学极度痴迷,怎么可能抵挡的了筑基之法的诱惑?” 屠龙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盯着卫羽,眼神变化不定。少顷,他目光一沉,仿佛下定了决心。 “不行,这小子乃是万中无一的材料,绝不能就这么放他离开!” 这般想着,屠龙立即朝着身后使了个眼色。旋即,便有五个青年男子冲了出来,朝着卫羽飞奔而去。 这五人均着黑色马褂,个个身材健壮,骨节粗大,一看就知道有功夫在身。 他们速度极快,数息间就追上了卫羽,紧接着将其团团围住。 卫羽这边正思考着寻找九叔的事情,突然来这么一着,毫无准备之下,不由地吃了一惊。 同一时刻,附近的几个乘客也吓了一跳,当他们看清状况时,顿如鸟兽般逃开。 卫羽一见众人架势,就知道来者不善,他飞快扫了五人一眼,却是一个也不认识,甚至都没见过,当下,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屠龙。 是他嘛? 卫羽不敢肯定。 正当他准备套话时,忽听其中一个长发男子骂道:“小子,偷了我们的东西还想跑,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老大是谁!” 卫羽闻言,瞥了此人一眼,忽然,他笑了,这台词可真教人熟悉啊,没想到自己也有遇到这一幕的时候。 看这几人的架势,明显是早有准备,故意来找茬的。这种情况,不是为人,就是为财。 卫羽自问没财可漏,身上的几个大洋也不至于引来地头蛇的窥视,所以,只可能是为人了。 而在巴陵的这段时间,他只与屠龙一人打过交道,想来,指使这班人的,必是此人无疑了。 想到这,他抬起头,环顾四周,虽然没看到屠龙的身影,但他深信,此人一定就在附近。 同一时刻,队伍前头,那船行的伙计远远喊道:“卫先生,时间不等人,我们先行一步,在码头等您!” 言罢,他熟练地招呼起客人,加快脚步,向码头赶去。 看其不慌不忙的样子,显然遇到过这种情况,对他们而言,这是客人的私事,作为船行,他们是不会沾染此类麻烦的。 对此,卫羽也没生气,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接着,他嘴角扬起,望着五人,轻笑道:“来,让小爷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拦住我!” 同是年轻人,卫羽神情中的不屑深深地刺激到了他们,骂人的那长发男子更是怒喝出声。 “好胆!” 声起之际,他与另一个黑面男子同时冲向卫羽,前者出拳,后者踢腿,一上一下同时攻向卫羽的胸口与膝盖。 二人速度不慢,拳脚更是呼呼有声,但在卫羽眼中,还是差了一筹。只见他一个滑步,轻松让开腿击,同时右手向下一抓,将那长发男子的拳头牢牢扣住。 紧接着,以擒拿手法一拉一扯,劲力爆发之下,直接将长发男子凌空扯起,携以巨力砸向那出腿的黑面男子。 这一手速度极快,二人还未反映过来,就砰地一声撞在一起。 当下,二人只觉全身剧痛,一边翻滚,一边惨叫,挣扎了半天也没能爬起来。 卫羽得势不饶人,趁着其他三人惊慌之际,双手握拳齐出,如山一般轰向其中两人的胸口。 砰! 拳音重叠,宛如擂鼓,中拳的两人倒飞而出,鲜血齐喷,落地后滚了又一丈之地才止住去势,接着,又是一口鲜血咳出,再无反抗之力。 顷刻间,折损四人,最后一位矮个男子彻底慌了,看到卫羽目光扫来,一脸惊恐,下意识打出一拳,却是毫无章法。 卫羽抬手一抓,扣住对方的拳头,猛地用力一扭,只听“咔咔”一阵脆响,矮个男子整条手臂被扭成了麻花状,其人面如白纸,哀嚎惨叫,痛哭连连。 卫羽向前走出几步,一脚踩住那长发男子的脑袋,沉声问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长发男子声泪雨下,再无之前的嚣张,哭喊着告饶:“大爷饶命,饶命啊……是我们老大,是我们老大吩咐的,他让我们找个理由,将你留住,不能离开巴陵!” 听到这,卫羽已经有绝对的把握,那幕后之人就是屠龙了,当即问道:“你们老大叫什么,住哪里?” 长发男子颤声道:“屠龙,我们老大叫屠龙,他是茅山弟子,就住在城南的义庄。” 果然是他! 卫羽心中冷笑,对方果然不怀好意。 此刻,他也懒得演戏了,抬起头,环视一圈,蓦地朗声喊道:“屠道长,都这时候了,再藏着缩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吧?” 话音未落,就见屠龙从左侧不远处的一株杨树后走了出来,他一手放在胸前,一手背在身后,不缓不急地朝着卫羽行来。 与此同时,阴阳怪气道:“卫小弟心思之敏捷,倒是出乎屠某的意料。” 此刻褪去伪装,他也不再自称贫道了。 随着屠龙走进,卫羽立即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边警惕着对方的举动,一边不忘讽刺,“屠道长太过热情,卫某不得不谨慎一点啊!” 屠龙脸色微沉,于卫羽身前两丈处停下,接着上下打量了卫羽一番,阴恻恻道:“谨慎又如何,你以为你能逃得出屠某的手掌心!” 卫羽嘿嘿一笑,状似不在意道:“你可以试试!” 屠龙冷笑一声,下巴扬起,语气轻蔑道:“屠某知道你功夫不错,可惜你一介凡夫俗子,又岂能知晓茅山手段!” 言罢,他目光一凝,猛地低喝道:“定!” 此举出乎卫羽意料,他喝声不大,但在卫羽听来,仿佛就在耳边,“定”字响起之时,他脑袋突然一震,紧接着,全身一麻,灵魂仿佛脱体而出。 惊诧中,他本能地往后避退,却发现整个人已经无法动弹,仿佛被点了穴道一般,唯独思维未受影响。 刹那间,心念急转,他知道,自己中招了。 没想到啊,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这些修仙的,手段果然神秘难防! 005、灭杀(新书求收藏求推荐) 屠龙颇为自信,制住卫羽后,也不急着擒拿捆绑,反而不疾不徐地问道:“怎样,服了吗?” 说完,又一摇头,嘿嘿笑道:“忘了,你说不了话!” 言语中,透出一抹自得。 卫羽此刻没有闲情去听屠龙的炫耀,他脑海急转,思索着屠龙可能施展的手段。 虽然屠龙说了一个“定”字,听起来就像是传说中的【定身术】,但卫羽却不大相信,先不说茅山有没有定身术,就算真有,凭他屠龙的实力,能够学得会吗? 经受过网络小说洗礼的卫羽,对定身术可是极为了解的,他还没听说过,有谁能在成仙前施展此术的。 当然,就算小说不能作为推理依据,只看屠龙的表现,也知道不可能,否则他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僵尸吸了血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动不了,就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看着屠龙一步步走来,卫羽也急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 难道今天要栽在这里? 千钧一发之际,卫羽忽觉眉心一热,紧接着,身体一震,一股灵魂归窍般的感觉传来,这一刻,他有一种福至心灵般的认识——身体恢复了! 眉心藏着识海,虽然不确定是否是青铜古镜的原因,但卫羽也懒得细想,几乎在同一时刻,他一个箭步抢到屠龙身前,二话不说,轰出一拳。 为了一击必杀,他几乎动用了全部的力量,拳劲破空,发出呼啸之声,携着一股山岳崩塌之势,倾向屠龙的胸口。 此举毫无预兆,屠龙也不由地惊住了,他根本没料到卫羽能够破除他的手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卫羽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自己的胸口。 砰! 一记闷雷般的轰鸣声随之传出,屠龙浑身巨震,只觉一股磅礴巨力汹涌而来,胸口仿佛被一头狂奔的野牛撞中,在剧烈的疼痛中,整个人如同破麻袋一般凌空飞起,紧接着,眼前一黑,再无意识。 尚未落地,他就已经咽气。 下一息! 砰! 尸体倒飞出两丈远,砸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卫羽紧随其后,一把扣住屠龙的脖子,确定对方彻底没了生息后,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当他松开屠龙脖子的时候,整个人忽地一怔,却是想起了一个破绽——这个世界,人死后是有魂魄的,自己虽然杀了屠龙,但对方魂魄还在,以茅山的手段,不会追查到自己吧? 毕竟,修仙小说的门派中,不是都有什么魂灯魂牌的吗?自家弟子一死,魂灯随之熄灭,派内立即就知晓了。 而且,九叔似乎还有沟通阴阳,与地府鬼差交谈的能力,若是茅山派的高层从地府中召回屠龙的鬼魂,自己不就暴露了吗? 到时候,别说拜师九叔,修仙练道了,能不被茅山派追杀,就算是走狗屎运了! 怎么办? 当此之际,卫羽大脑飞速转动起来,旋即,他灵光一闪——若是能将屠龙的魂魄一同灭杀掉就好了! 想到这,他蓦地低头,望向屠龙的尸体。 这家伙作为茅山弟子,应该有灭杀魂魄的手段。 念头转念间,他连忙蹲下摸尸。 一阵摸索,卫羽只发现了一个鹿皮袋,他捏住鹿皮袋的两个底角,双手一抖,将袋内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东西不多,只有一本黄皮书册,几十个大洋,以及七八张黄纸符篆。 一看到符篆,卫羽的眼睛就亮了,这其中,说不定就有灭杀魂魄的符篆。 然而,当他捡起符篆一瞧,整个人却傻眼了,这些符篆,他一个都不认识。 懊恼中,他蓦地转头,望向旁边的长发男子等人。 这五个家伙身为屠龙的小弟,想来应该认识符篆,可以问问他们! 想到这,他捡起所有的符篆,向着长发男子走去。 眼见屠龙都死在了卫羽手上,这几人彻底被下破了胆,对于卫羽的问题,完全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番询问,卫羽总算弄清楚了手中的符篆。 这些符篆一共七张,分别为两张【镇尸符】,两张【控尸符】,一张【镇魂符】,一张【镇妖符】,一张【傀儡符】。 与此同时,卫羽也没有隐瞒自己想要进一步灭杀屠龙魂魄的打算,但按照长发男子的说法,除非鬼魂主动现身,否则只有开启法眼,才能看到鬼魂。 而灭杀魂魄的方法,他也只知道两种,要么以【火焚符】将其烧至魂飞魄散。要么以【镇魂符】将其镇压在烈日之下,以烈日阳气将其磨灭。 然而,这两种方法对卫羽来说,都无法使用,因为他不会开法眼,根本找不到屠龙的魂魄。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长发男子同时给了一个建议,就是将镇尸符与镇魂符同时贴在屠龙的脑门上。 屠龙刚死,艳阳下,他的魂魄因为怕光的本能,暂时不会离体,所以此刻必然还在尸体内,只要同时贴上镇尸符与镇魂符,就可以将其魂魄镇压在尸体中,使之无法逃脱,更不用想着去阴间了。 卫羽听闻后,二话不说,就将镇魂符和镇尸符挑了出来。 虽然没有法力,但也不是不能使用符篆,按照长发男子的说法,以自身鲜血为引,同样可以将其激发。 当下,卫羽咬破手指,将两张符篆一起粘在了屠龙的脑门上,当自身鲜血涂抹在符篆上的那一瞬间,他隐约看到上面闪过一道金光。 见此一幕,卫羽对符篆的效果放心了许多,同时,为了防止符篆被风吹落,他还用布条将其捆在了屠龙的额头上。 做完这一切,他立即背起屠龙的尸体,命令地上的五人,带他前往城南的义庄。 此处乃是交通要道,不好在此耽搁。好在因为刚刚的打斗,暂时还没有人靠近这里。 不过,就在卫羽背起屠龙的瞬间,一个灰色物事从屠龙的身上掉了下来。 卫羽捡起一瞧,发现是一个半尺长的草人,这草人虽然扎的极为简陋,但头颅四肢均不缺,头上更有一个拇指大小的红色印记。 看到草人的瞬间,卫羽就想起了四目道长捉弄一休和尚的一幕,再联想之前被屠龙定住的感觉,他立时猜到,刚刚自己应该就是中了这种手段。 再问长发男子,果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按照对方的说法,这是傀儡符的效果。 并且,使用此符,只需要受术者的媒介即可,这媒介可以是毛发指甲,或者皮肉鲜血,又或者签名指纹等等。 卫羽回忆自己与屠龙的两次接触,很快想到了对方在酒楼中拍自己肩膀的举动,若是没猜错,屠龙应该就是在那次接触中偷偷拿到了自己的头发。 至此,这“定身术”总算是真相大白了。 006、义庄 一路躲躲藏藏,小半个时辰后,卫羽一行人总算赶到了义庄。 路途中,长发男子等人极为殷勤地交代了屠龙的一些老底,据五人之言,屠龙除了他们五个小弟打手外,还有一个名叫张虎的弟子,留守义庄。 这张虎虽然地位比他们五人高,但实力却强不了多少,按照屠龙的说法,张虎尚未踏入修道的门槛,仍处在益补精气神的阶段,平时最多也就能画个镇尸符。 听到这里,卫羽放心了许多,潜入义庄后,他果然没费什么功夫就将张虎擒住。 接下来,卫羽将张虎、连同长发男子五人全部绑住手脚,关在了义庄的一间厢房内。 这一路上,尽管他们五人表现的极为狗腿,但卫羽还是不敢相信他们,任凭他们如何告饶、表忠心,他也丝毫没有心软。 做完此事,卫羽总算松了口气,休息一阵后,他开始搜查义庄。 义庄始于北宋,大多数城池、村镇都建有义庄,它的作用可不仅仅是停放尸体,一般还包括学堂、祠堂、义宅等。 这巴陵城的义庄不算小,除了一间五六十平的停尸房,一座公共祠堂,还有一栋十二间厢房的义宅。 停尸房并无窗户亮瓦,显得十分阴暗,再加上那一具具棺材,即便是卫羽,也有些心理发毛。 站在门前,他深吸一口气,待得内心镇定下来后,才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跨过房门,他四下一扫,并未看到站立的僵尸,接着,他又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具棺材,只见里面果然躺着一具肤色灰白的尸体,尸体的额头贴有一张镇尸符。 低头打量了几眼,他合上棺盖,接着又推开了旁边的一具棺材,然而,这具棺材里却什么也没有。 他退后一步,仔细观察起来,不多时便发现了规律。 这里一共摆放了二十具棺材,凡是下面插着香的,里面都躺着尸体,细数起来一共停放了七具尸体。 卫羽选了一个空棺材,将屠龙放了进去,合上棺盖前,他稍作犹豫,最后伸手将屠龙的四肢全部捏碎。 不是卫羽喜欢鞭尸,实在是茅山手段神秘莫测,为了防止屠龙尸变,他只能这样做。 处理好屠龙后,卫羽才拿出之前得到的鹿皮袋。 符篆大洋不提,此刻,卫羽最感兴趣的就是那本黄皮书,之前只瞥了一眼名字,还未细观呢! 这黄皮书纸张老旧,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封面上只有三个大字——炼尸术! 虽然卫羽对操弄尸体完全不感冒,但不妨碍他对里面的内容感兴趣。 书册并不厚,约摸只有二三十页,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卫羽就通篇浏览了一遍。 至此,算是对炼尸术有了基本了解。 同时,他也大概猜到了屠龙对付自己的目的,对方很可能是看上了自己的身体,企图将自己练成僵尸。 想到这,他又忍不住将屠龙咒骂了一顿,这老小子果真是死有余辜。 说回炼尸,按照书上阐述,炼尸一共分为五个步骤。 其一:选尸! 选尸主要看两个方面,一是尸体的体魄强度,二是尸体的命格。 尸体体魄越强,炼起来也就越快,同时也越强,若是修士尸体,那效果自然更好。 恰好,卫羽自己就符合此点。 若是看命格,那自然要选属阴的,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这种人极有可能出现极阴之体,炼制时,对阴气的吸收极强,成尸的威力也就更大。 选好了尸体,第二步便是洗尸了,这一步并不难,只是洗尸用的乃是秘制的药水,这可以保证尸体在初期不会腐坏。 其三:挑选养尸地。 养尸最好的地势便是四阴之地,一般在风水格局上称为破败之局,除此之外,阴煞旺盛的地方也可以,这种一般都是古战场。 选好地方后,就是第四步,炼尸了。 将尸体葬于养尸地,之后每日烧符念咒,聚集阴气,直至七七四十九日,方可功成。 最后一步称为通灵,以自身之血祭炼尸体,如此可以更为轻松地操控炼尸。 当然了,这五步只是基础,想要获得威力更强的炼尸,须得经常埋入养尸地,长久蕴养才可。 这炼尸术听起来有些像歪门邪道,但在茅山派内,其实乃是一门了不得的术法。 不过,卫羽虽然没有洁癖,但对随身携带尸体还是有些抵触,一遍看罢,就收了起来,不再研究。 没能得到真正的修仙功法,卫羽有些失望,眼下,只能将希望放在屠龙的卧房了。 然而,他翻遍屠龙的房间,却依旧什么秘籍也没搜到,这教他不禁感到极度失望。 至于张虎等人的房间,也同样收获寥寥,修仙秘籍是没有的,有价值的只有钱财,而且,六个人的私房钱加起来竟然不到一百个大洋,这屠龙也是抠门的不行。 沉吟片刻,卫羽不死心,又将张虎六人一一拉出来,单独审问,这一番折腾,直到天黑才结束。 至于收获嘛,却也不少! 首先,便是卫羽关心的【百日筑基】之法。 此法,张虎六人都有获得传授,卫羽将他们一一单独审问,所得相互对照,确实与屠龙给与的功法一般无二,这让卫羽有些欣喜。 加之,之前猜到屠龙是看上了他的身体,是以,他对筑基之法更为放心了。此法若是不对,他又怎么进入先天,屠龙又怎么得到一具先天修士的法体? 所以,这筑基之法还是可以放心修炼的。 其次,是张虎对茅山派、以及当今修行界的一些介绍。当然,其中大部分内容也是他从屠龙那里听来的。 按照屠龙的说法:天地大变,末法降临,仙道已断,如今修行界已经凋零的不成样子。 其他门派不清楚,但他所在的茅山派早已名不符实,早在十数年前,他们这一代的弟子,也就是第三十五代,已经尽数下山,自谋前程。 如今的茅山派,除了几个寿命将尽,自愿留下看守宗派的老人外,再无旁人。 听到这里,卫羽并无多少惊讶,什么灵气枯竭、灵气复苏,他不知道看过多少,有什么好惊讶的,甚至,他还有些高兴。 因为,对他而言,茅山派越弱,屠龙之事也就越不容易被发现,他也就越安全,此外,拜师学艺也会更容易。 毕竟,都末法时代了,那功法秘籍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007、料理 夜色渐渐浓郁,皎洁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 亥时刚过,卫羽扛着装有屠龙的棺材悄悄溜出义庄,朝着东南方向的山岭飞奔而去。 眼下,他还没有灭杀屠龙魂魄的手段,只能悄悄将其埋藏起来,留待日后再行处置。 荒无人烟的野外,卫羽脚踏追风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赶到了山岭脚下。 身处九叔世界,他也不敢在夜晚深入林中,就近选了一个向阳之地,开始挖坑。 他力气大、耐力足,为了防止野兽刨坟,花了小半个时辰,挖了一个足有两米深的大坑。 埋好尸体,他又花了点时间处理痕迹,确信不会引人注意后,才原路返回。 …… 回到义庄后,卫羽稍作休息,就准备拉出张虎,拷问屠龙的藏钱之地。屠龙贩运烟土已久,他可不相信对方的身家只有区区几十个大洋。 厢房内,张虎等人一个接着一个打着哈欠,若不是担心自家小命,恐怕早已忍不住困意睡去。 “吱呀!” 突然,房门打开,张虎等人顿时一个激灵,残存的困意瞬间散去。 这大半夜地,莫非是要杀人灭口? 张虎心中一惊,连忙告饶起来,“卫大爷,饶命啊,要害你的是屠龙,小人可没有参与啊!” 他这一喊,长发男子五人也跟着求饶起来。 “闭嘴!” 卫羽叱喝一声,也不解释,提着张虎就出了厢房。 剩余五人面面相觑,却是再无睡意。他们中,除了那个手臂骨折的矮个男子,其余四人的内伤并不算重。 五人也知道卫羽手下留了情,以此判断出卫羽并非嗜杀之人,所以白天才会极力讨好卫羽,以便保住小命。 但眼下看来,卫羽明显对张虎更加看重,这让他们焦急起来。 大堂内,卫羽一番威胁恐吓,张虎终于吐露出了屠龙的藏钱之所。 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身为屠龙的弟子,他自认在贩运烟土中出力不浅,结果却只得到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钱财,心中不满的他,早就开始窥视屠龙的财货了。 根据张虎的交代,卫羽没费什么力气,就从义庄的祠堂里找出了屠龙藏钱的红木箱。 这箱子约摸一尺见方,里面垫着红色锦帛,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是一叠银票,共十张,每张都是一千银元的面额,共一万大洋。 下层就令人震惊了,竟整整齐齐地码放了三层拇指大的小黄鱼。 “黄鱼”乃是黄金的俗称,这种小黄鱼一两一个,差不多可以换三十块大洋。 卫羽数了一下,红木箱里足足有三百个小黄鱼,也就是将近一万块大洋。听起来不算多,但屠龙能够将这些钱尽数换成黄金,也算相当有能耐了。 俗话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年头,白银陆续贬值,手头有钱的,谁不想换成黄金保值。 拿到了屠龙的私房钱,卫羽的心情总是由阴转晴,想了想,他又命令张虎誊录所学道法与符篆。 张虎为了保命,二话没说答应了下来。 其实,他所学也不多,除了筑基之法,也只会画【镇尸符】和【傀儡符】两种符篆。 一炷香后,卫羽收起张虎誊录的书册,重新绑着他,送回关人的厢房。 房内五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门一开,顿时一个个眼巴巴地盯着卫羽。 卫羽其实也在纠结,他杀了屠龙,不可能在这里多待,早就准备天一亮就离开巴陵。但张虎六人却不好处置,若尽数杀了,他有些下不了手。 虽习武数年,但杀人,今日还是第一次,而且那时还是生命受到威胁,激愤出手,眼前可是六个活生生、且毫无反抗之力的生命。 他的三观建立在自幼受到的教育上,哪怕炼了武,自身已经有了超凡的力量,但内心仍有一道底线。 这几人贩卖毒品,放在后世虽是死罪,但在这个年代却不算什么。君不见果党官员自己都在贩卖烟土,云贵的军阀哪个不是靠种烟卖烟养活军队。 若是按照后世的法律杀了他们,这和不教而诛有什么区别。 但若是放了,他又担心他们暴露出自己。 长发男子等人并不知晓卫羽所想,眼见卫羽神色变化不定,顿觉不妙,连忙哭喊起来。 “卫爷,白天的事都是屠龙命令我们做的,他用茅山手段逼迫我们,我们不敢不听啊!” “是啊,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万请卫爷高抬贵手,饶我们一命。” “还有还有,我们知道屠龙购买烟土的上家,只要卫爷饶我们一命,我们愿意将这条财路送给您!” …… 说到贩烟,这几人顿时激动起来,仿佛找到了活命的机会,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表现起来。 卫羽此刻也产生了一丝兴趣,他也不主动询问,就这么听着几人的叙述。 他们六个很早就开始跟着屠龙,对贩运烟土一事十分熟悉。 话说,这屠龙下山之初,也是老老实实地靠着赶尸赚钱过生活。但没过多久,就受不了这苦,加之来钱太慢太少,渐渐起了歪心。 之前赶尸时,他经常来往湘西、沿海之地,深知烟土的暴利。在贵州产烟区,一两烟土不过三四角钱,但在沿海等地却值三块大洋。 哪怕烟土掌握在军阀手中,屠龙拿货时要花几倍的价钱,但只要运个百来斤出来,仍有数千大洋的利润。 这样的暴利,屠龙怎能不眼红? 没过多久,他就靠着茅山手段,结识了一位姓罗的军阀,开始从其手中拿货。 他每年来往两三趟,每趟都是一担烟土,数年下来,就积攒了两万大洋,比赶尸赚的多了。 只是,现在都便宜了卫羽。 然而,此刻的卫羽却毫无喜色,甚至目中还有怒意闪烁。 原来,这几人在叙述烟土之事时,其中一人说漏了嘴,提到张虎曾利用傀儡符的效用,奸淫了一位贩烟途中遇到的良家女子。 此言一出,张虎与长发男子等人顿时起了内讧,相互攻击起来,很快,各自的老底也被揭露了出来。 除了张虎,长发男子等人也没少干这事,他们不会画傀儡符,平时就用钱在张虎这里购买,张虎凭着这门手艺也搜刮了不少钱财。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张虎惦记着屠龙的银子,他们五人也早就惦记起了张虎的银子。 不等卫羽开口,那长发男子就将张虎的藏钱之地透露了出来。 卫羽看着吵成一团的六个人,心中杀意渐起,贩烟一事还有理可辩,奸**女却是罪不可赦。 之前他还纠结怎么处理这些人,现在好了,倒省事了。 念头转动间,他二话不说,照着头顶百会,挨个拍出一掌,顷刻间,将六人尽数毙于掌下。 望着六人的尸体,卫羽神色沉凝。 动手前,他还担心自己不适应,没想到此刻心绪竟然只是有些激荡而已,倒真应了那句老话: 心怀利器,杀心自起! 自嘲之际,卫羽退出厢房,取了张虎的私财后,径直回到了大堂。此时,他也没了睡意,就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等待天亮。 008、先天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不觉间夜色退去,晨曦升起。 天一亮,卫羽就离开了义庄,往码头赶去。 他运气不错,正有一艘前往金陵的客船待发,不缺银子的他单独定了一间卧房。 不久之后,大船起航,卫羽躺在房内,渐渐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安稳,醒来时,已是黄昏,轮船顺流而下,速度极快,已然过了汉口。 卫羽起床后,先在船上的餐厅吃了一点东西,随后在甲板上透了会儿气,接着就回到了房内。 关好房门,他将那本【百日筑基】拿了出来,翻到静功篇,开始琢磨起来。 这静功心法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其主旨便是收束住念头,以其特殊的呼吸之法蕴养精神。 所以,首要还是看心性。 心性越好,心思越纯洁,就越容易入定忘我,若是心性差,心思复杂,那就需要长时间的打坐练习。 卫羽将静功之法反复研读,自觉吃透后,便盘起双腿,开始尝试修炼。 他有武学基础,以往修炼金刚拳时就需要集中精神、忘我如一。是以,入定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一坐下,他便自然而然地进入了入定状态,心湖平静,一波不起,呼吸渐渐契合心法要诀,不多时,整个人就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 这一刻,他无思、无欲、无念,整个人仿佛回到了母体之中,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轻松,又仿佛与天地自然相融,随性遨游。 时间悄悄流过,当卫羽从入定中醒来时,一夜已经过去。然而,他却没什么时间的概念,这一夜仿佛只是一瞬。 一口浊气吐出,他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一夜未睡,他不仅不觉疲惫,反而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种轻松无法形容,以往修炼金刚拳时,虽实力渐增,但整个人却有一种背着大山前行的感觉,今日醒来,那大山已去,整个人神清气爽。 若不是环境不允许,他定要大喊两声,舒展内心的快意。 …… 此番效果明显,卫羽对修炼之道兴致大增,吃过早饭,他便匆匆回到了房内,开始研究起张虎誊录的书册。 张虎所学不多,所录内容只有赶尸与画符两个方面,卫羽对赶尸不感兴趣,直接跳过,翻到符箓。 符,又称天书、龙章、风文。 《道法会元》曰:“符者,信也。以我之神,合彼之神。以我之气,合彼之气。神气无形,而形于符。” 这说的,便是符咒的原理。画符便是以自身精气神沟通天地之力,将无形的天地之力,附着于有形的符纸上。 也因此,画符时,须得静心凝神,一气呵成,若是中间精气神断开,则无法沟通天地之力,这符也就毫无作用了。 除此之外,画符所需的材料也有讲究,先说符纸,这纸可不是一般的纸,其原材料必须是十年以上的阳公藤才可。 再说用墨,一般情况下,都是用公鸡血或黑狗血混合朱砂,若是情况允许,妖兽之血的效果则会更好。 最后便是符笔了,虽说普通的毛笔也可画符,但最好的符笔还是以妖兽的毫毛制成,这种特制的符笔可以提高画符的成功率。 卫羽吃透符咒的要点后,便开始在白纸上练习画符。他深知,这种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而是需要大量的练习。所以,符纸等物暂时不必着急。 张虎抄录的符箓只有两种,一个【镇尸符】,一个【傀儡符】。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卫羽学一阵子了。 当你专心一件事的时候,时间就会流的飞快,一眨眼,已是黄昏,客船也终于在此时抵达金陵。 天黑之前,卫羽住进了城外的一栋农家小院。 他此行的目的是去茅山拜师,届时,若是有幸遇到茅山派的高人,免不了要撒谎以应对他们的盘问,所以,还是实力越强越好。 最好是能迈入先天,因为一旦进入先天之境,自身精气神收敛,心绪平静,说谎时,也就不容易被看破了。 …… 此夜,卫羽仍以打坐代替睡觉,很快,他进入了入定状态。 一夜时间飞快而过,翌日清晨,卫羽准时醒来。起床后,他拿起筑基之法,来到小院内开始练习动功——五行拳。 此拳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为基,对应人身五气五脏,每行六式拳招,配以相应的呼吸之法,旨在搬运气血,益补精气。 卫羽练拳五载,对拳法有着独到的见解,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将这门拳法练熟。 此拳不愧筑基之名,一经施展,全身气血相应而动,整个人就像是泡在温泉里,皮肉筋骨、四肢百骸无不舒畅。 就这般,卫羽白天练拳画符,夜晚静坐养神,日子过得平淡而充实。 ……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眼,大半个月过去。 这一日清晨,卫羽醒来时,整个人突然有一种精神圆润之感,他知道,这是精气神饱满,已至出生时的状态。 这一刻,他内心欢喜,却不激动,大半个月的修身养性,让他能够保持一种恬淡之境。 接下来三日,卫羽除了读读道经,放松身心,没有再打坐练拳。 第三日夜晚,他于房内盘膝而坐,脑海里反复默诵着那百余字的筑基口诀。 常言道:人有三宝,精气神!此三者又分别对应天、地、人三才。 是以,神清、气正、精浊,以气之中正,调和清浊,三元合一,先天自成。 此刻,随着卫羽主动引导,三宝合一,一道清凉之气随之生成。 此气便是那万分宝贵的先天之气! 当下,卫羽不慌不忙,以意识引导,令其在经脉内作周天运行。一个周天后,归入丹田。 至此,筑基完成,回返先天! 少顷,卫羽睁开眼睛,他晃了晃脑袋,只觉头清目明,神清气爽。 再看周围,虽是夜晚,但仍觉天地仿佛被雨水洗过一般,清晰生动,焕然一新。虽身处屋内,但屋外四周,任何风吹草动、细微变化,均入耳中。 009、神道(新书求收藏,求推荐) 半个月完成筑基,非是卫羽天才,而是建立在他练拳五载的积累上。 不过,放在这个世界,也确实称得上天资横溢了。 因为,按照茅山派的记载,在灵气日渐衰竭的情况下,百日筑基早就不可能,现如今,能在一百个月内完成筑基,就算是天才了。 如屠龙,六岁拜入茅山,三年启蒙,九岁开始练习筑基之法,二十五岁时才完成筑基,跨入先天。 期间,一共用时十六年,近乎两百个月。听起来很废材,然其能拜入茅山,就说明他修道资质尚可。 由此可见,末法时代,修炼之艰难! 于卫羽而言,他也很快体会到了此点。 完成筑基后,他并未立即动身去茅山,而是继续住了半个月,稳固境界。 因为没有后续修炼之法,他每日只能靠着筑基之法炼化一缕灵气,效率低的让人抓狂,半个月下来,丹田里的气旋基本没什么变化,说的上是毫无寸进。 如此一来,他对后续道法更加渴望了。 半个月后的今日,天未亮,他离开金陵,南下句容。 …… 茅山座落于句容与金坛两县的边界,距离金陵也就百多里,卫羽骑马赶路,不到正午,便抵达茅山脚下。 望着山腰处的元符宫,他神色有些复杂。 茅山派有南北之分,句容茅山为北茅山,乃是茅山的发源地,派内尊陶弘景为祖师爷。粤地罗浮山为南茅山派,尊葛洪为祖师爷。 卫羽当初审问张虎时,也忘了询问屠龙拜入的是哪个茅山,直到金陵,他才想起此事,若不是句容茅山,他就只能再去罗浮山瞧瞧了。 趁着天色还早,他稍作歇息,便往山腰行去。不多时,来到元符宫前。 因为太平天国运动,宫内大部分建筑被焚毁,如今只剩下灵官殿、三清大殿等寥寥几所道院建筑,经此一劫,茅山派破败了许多。 不过,卫羽进入道院后,倒看到了不少香客,千年宗派的底蕴可见一般。 身处院内,他四下一扫,只见殿前东难角,十数个道士正在打拳,拳势虎虎生风。他仔细打量了几眼,发现这些道士虽身轻体健,但精光外露,显然炼的不是筑基之法。 对此,卫羽也没感到意外,在他看来,这茅山派肯定有内外之分,外宗打理俗物,内宗才是真正的修道之所。 不过,这内宗必定不显人世,要想寻找,恐怕没可能。是以,想要拜入内宗,只能先过外宗这一关了。 正想着,卫羽进入三清殿,先上了一炷香,接着二话不说,掏出两百个大洋的功德钱,这样的手笔立时引来了知客道士的感谢。 卫羽则顺势提出,想要见见观主。 那知客道士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他先是领着卫羽来到偏堂的静室休息,之后飞快出了大殿,往后院赶去。 没坐多久,卫羽就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走了进来,其身后,那知客道士送到门口便转身离去了。 老道士看见卫羽后,先是一愣,旋即化为震惊,接着变成难以置信之色。所幸,对方养气有成,很快回过神来。 随后,只见其面色一肃,拱手拜道:“晚辈徐进,见过前辈!” 这下轮到卫羽发愣了,他完全没料到这一幕,此刻一脸错愕,但他反应极快,转瞬间,便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看来,在修行界,不是以年龄定辈份,而是看修为! 不过,这也不奇怪,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达者为师嘛! 想到这,他凝神打量起老道士,这徐老道虽须发皆白,但目敛清光,显然养气有成,只是尚缺了几分修士的出尘之气。 由此可以肯定,其尚未跨入先天境。 不过,对方能够看出自己的境界,要么眼力极佳,要么接触过先天修士,对此十分熟悉。 沉吟间,卫羽抱着尊老爱幼的美德,起身避让,同时微伏一礼,“老修行多礼了,在下卫羽,京城人士,此番拜访茅山,意在拜师,还望老修行引荐一二。” 他没打算试探,直接开门见山。 徐老道则一脸诧异,目露疑惑道:“前辈已入道途,显是有传承在身,何必再言拜师?” 卫羽对此问早有腹稿,当即神色一肃,将编好的故事简述了一遍。 他深知多说多错的道理,所以只说自己幼时无意中得了一本茅山派的筑基之法,之后照书修炼,筑基成功后,就想着拜入茅山,继续修道。 此言虽未拉近与茅山的关系,但道家讲究一个“缘”字,他能得到茅山派的筑基之法,就是与茅山派有缘,再凭着这份天资,想来茅山派不会拒绝。 “原来如此!” 徐老道闻言,恍然点头,接着,又突然摇头一叹,面露遗憾之色,“前辈向道之心令人敬佩,只是,前辈来晚了,我茅山派在三年前就已经封山,不再收徒了!” 封山? 卫羽面色一怔,接着怅然若失,虽然早就想过会失败,但听到“封山”二字,他算是彻底失望了。 现下封山,肯定不是门派遭遇了什么灾难,只可能是灵气衰竭、仙路已断的原因。 只是,就算成仙无望,以现在的情况,天资横溢之辈修到先天境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为何要封山呢? 想到这,他稍作犹豫,最终还是没忍住心中好奇,直言询问。 徐老道面色复杂,目中时不时闪过一抹激愤,良久,缓缓道:“前辈可知天地之变?” 卫羽看出他有解释的意愿,当即顺势点头道:“来茅山的途中,我曾偶然遇到过一位道友,听其谈过此事,说现在灵气衰竭,末法将至。” 徐老道颔首一叹,“是啊,末法将至!” 说着,他又抬起头,目光幽幽地盯着卫羽,缓缓道:“虽说灵气衰竭,仙路已断,但前辈可知,这世上除了仙道,还有神道!” 神道? 封神榜? 土地城隍、判官阎王? 几乎在一瞬间,卫羽就想到了这些,若神道指的是这个,他确实知晓,而且比一般人更清楚。 一句话,香火愿力嘛? 咦,愿力? 难道…… 卫羽蓦地抬头,望向徐老道,“请老修行指点!” 010、转机 卫羽并未刻意掩饰神情变化,徐老道似乎看出他所想,笑了笑道:“神道与世俗流传的神话故事还是有所区别的。” “虽然上古时期,有古仙建立天庭,但自天地大变以后,古仙远遁,天庭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至于地府,虽然存在,但真正说来,其实只是各地城隍以神力衍化的冥土罢了,其目的也只是收拢鬼魂,保证阳间太平。” 说到这,徐老道眼中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遗憾。 卫羽见状,暗自一笑,他对此并无多少感受,倒是对徐老道的身份颇为好奇,这老头能知晓这么多,恐怕也是从茅山内宗里出来的吧! 少顷,只听徐老道接着道:“再说神道,神道修士虽说寿命无尽,但限制极大,一旦断了香火祭祀,很快就会魂飞魄散。” “而且,神道修士困于一地,不得自由,法力低微,在仙道修士面前,天然低一个段位。” “甚至,上古时期还有一门术法,名为驱神,由此可知,神道修士地位之低,任何有志于长生逍遥者,都是不屑于走神道的。” 听到这里,卫羽忍不住嘴角抽动了一下,“驱神”他在【西游记】里看过,但神道修士的地位也没您老说的这么低吧? 您老莫不是忘了,茅山还有一门名为“请神”的术法,在这里,神道修士的地位可不低啊。 徐老道并不知晓卫羽心中的吐槽,此刻,他神色微凝,眼神骤然变得复杂起来,过了一阵,才叹道: “但谁能想到,往日众修不屑一顾的神道,如今却是整个修行界的香饽饽?” “其实,自五百年前开始,仙道修士里,就已经无人能够跨入元神境,人仙便是顶点,而最近二百年来,连人仙也再未出现,能够修到先天大成,就算是人杰。” “可是,先天大成又算得了什么,连人仙也不过二百来年的寿命,先天大成能活到一百五十岁就算高寿了。” “但神道就不同了,仙道重灵气,神道炼香火。灵气衰竭固然对神道也有所影响,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神道至少能比仙道坚持的更久一点。” “而在这期间,说不定就有转机出现!” “所以,从那时起,各派修士就将目光放在了神道上!” 说到这,徐老道眼中已经充满了艳羡,言语之间,更是透着一股渴望。 只要踏入了修行之路,谁不希望活的久一点!顺其自然的虽然有,但肯定是少数。 卫羽瞥了他一眼,心道,这似乎与茅山封山关系不大吧,就算茅山修士都转修神道,也没必要不再收徒吧? 不等卫羽道出疑惑,徐老道自己就解释了起来。 “这神道依托阳间,神位是有定数的,这几百年来转修神道的修士早就将神位占的差不多了,后来者若是继续转修神道,必然要与前辈生出龌蹉,届时,免不了你死我活的争斗。” 原来是这样! 卫羽顿时恍然,难怪茅山派不再收徒,原来是不想有人对他们的神位产生威胁。 从此举来看,其他宗派应该也是一样,甚至整个修行界都达成了一致。 只是,封锁道法又有什么用,几十年后,动物都不许成精,还有啥香火给你苟延残喘。 这倒真应了那句老话——人算不如天算! 当然,吐槽归吐槽,卫羽可没有预言的打算。 只是,等他抬头望向徐老道时,却发现对方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那眼神时而挣扎,时而渴求,看的他心里直发毛。 就在这时,只听徐老道缓缓开口:“敢问前辈今后有何打算?” 老头表现的异常热情,卫羽一时猜不到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沉吟一阵,半真半假地回道: “当然是继续寻找师承了,就算各派封锁道法,整个修行界应该还有前人遗府,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够找到一份传承。” 话虽如此,但这只是卫羽的打算之一,另一条路自然是寻找九叔了,若是九叔碍于茅山门规,不能教他真正的道法,他还有最后一条路——等着摸石坚父子的尸。 徐老道闻言,一脸真诚地赞道:“前辈道心坚定,老道既感且佩,以前辈的天资,若是止步于此,那当真是苍天无……” “打住!” 不等老头说完,卫羽直接出声打断,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头明显话里有话,他生平最怕麻烦,赖得再与对方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徐道长有话直说,卫某洗耳恭听!” 卫羽语气生硬,徐老道也不恼怒,略作沉吟,他神色郑重道:“前辈既然如此直爽,老道也就明说了,关于茅山道法,老道恰巧知道一处传承,只要前辈答应老道两个条件,老道愿意倾囊相告!” 卫羽神色不变,对于徐老道之言,他并不惊讶,不过,内心多少有些起伏。 思索一阵,他面无表情道:“道法不急,先说说你的条件吧!” 徐老道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老道的条件对前辈来说一点儿也不难。 其一,等前辈拿到道法传承后,允许老道完整地抄录一份。除此之外,其他收获你我一人一半。 其二,三十年内,前辈必须帮助老道获取一尊神位。当然,老道对神位的高低并无要求,即便是当个鬼差也可!” 话音一落,卫羽直接摇头,“第一个条件我可以答应,第二个不行!” 开玩笑,三十年?三十年我早就不在此界了,难道为了帮你获得一尊神位,我还得再赶回来? 退一步讲,就算我愿意走一趟,也不一定能够穿回来。这诸天世界的选择权,可不在我手里。 卫羽的拒绝似乎在徐老道的意料之中,此刻,他也不坚持,改口道:“前辈若是不能答应第二个条件,那第一个条件必须改为,除了道法之外,所有收获全部归属老道一人。” 卫羽撇撇嘴,此刻,他哪里还不知道,这老头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当下语气幽幽道:“看来徐道长对这份传承十分了解啊!” 徐老道微微一笑,壮似玩笑般解释道:“老道毕竟是这茅山外宗的观主,知道的多一点也不稀奇吧?” 卫羽点点头,像是认可了这个理由,转而问道:“徐道长可以先说说这份传承的来历吗?” 011、起誓 或许是为了取信卫羽,徐老道犹豫一阵,最终选择了坦诚相告。 “此处传承,老道也是无意中发现的。” “其实,早就五十年前,修行界就有封锁道法的提议,只是,当时各派都有一小部分修士反对,我派第三十三代弟子,刘凌师祖便是其中之一。” “但随着修行环境继续恶化,反对之人越来越少,刘凌师祖见事不可为,就悄悄留了一份传承。” “老道得知此事后,也曾偷偷去过那地方,只是,那里有阵法覆盖,非是先天修士,无法进入其中,不得已,老道只能退了出来。” 说到这,徐老道稍作犹豫,继而咬牙道:“而且,据老道所知,刘凌师祖擅长炼丹,这传承除了茅山道法外,应该还有一些辅助修行的丹药。” 听到这,卫羽算是明白了徐老道的打算,这老头从始至终就没想着依靠别人,他应该是想借助丹药突破至先天,然后以先天之能,甚至加上观主之位,来谋划神位。 卫羽虽然对丹药也很感兴趣,但他并不是非要不可,他非此界之人,也不会在此界待上多久,此界灵气枯竭,对他影响并不大。 再者,老道不是说了嘛,那刘凌前辈是位炼丹师,他的传承里应该包含炼丹术,自己今后完全可以自学炼丹嘛! 思及至此,卫羽望向徐老道,轻轻颔首:“丹药可以全部归你,但其他东西必须归我。” 一位前辈留下的传承,除了功法丹药外,很可能还有法器符箓。眼下,这些宝物自己都用得上,能争取还是要争取的。 徐老道权衡片刻,最终点头默认了卫羽的分配方案。于他而言,丹药最为重要,若是不能突破至先天境,一切谋划都无从谈起。 接着,他抬起头,目光微微有些闪烁,语气略显吞吐:“保险起见,希望……希望前辈能发个誓言。” 卫羽面无表情地瞥了老道一眼,对于老道所言,他并未在意,换作是他,也会有此担忧。 当下,他不紧不慢地回道:“发誓也行,但徐道长你是否也能起个誓,证明在这传承之事上并未欺骗我?” 说到这,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顿时加快了一些,“另外,取那传承有危险吗?或者说,是否存在考验?” 徐老道比卫羽更关心此事,连忙回道:“老道绝不敢欺骗前辈,至于危险,应该是没有的,考验或许会存在,但刘师祖既是为后人留下传承,想来不会过于刁难。” 说到这,他看了卫羽一眼,蓦然起身,竖起右掌,神情庄严道:“道祖在上,弟子徐进在此立誓,今日对卫羽前辈所言若有一句假话,教弟子天打雷劈,魂飞魄散。” 言罢,他转头望向卫羽,目光沉凝,仿佛在说,该到你了。 卫羽微微一笑,也学着徐老道发了个誓。 “道祖在上,弟子卫羽在此立誓,此后若有幸获得刘凌前辈的传承,所得功法任由徐进道长抄录副本,所得丹药全部归于徐进道长,倘若违背誓言,教弟子天打雷劈,魂飞魄散!” 话落,卫羽心中一动,他原本以为会有什么特殊的感受,没想到浑无半点异象,不禁有些怀疑,这誓言有用吗? 这般想着,他转头望向徐老道,只见对方一脸笑容,看起来放松了许多。 显然,徐老道是笃信誓言的。 或许,发誓本就如此,只有违背誓言,才会应誓。 卫羽如此想到。 当然,不管誓言有没有用,他都没打算反悔。 于修士而言,任何承诺都要慎重,若是有所违背,即便没被天打雷劈,或许也会成为心魔。 …… 起誓之后,室内的气氛立时轻松了许多。 徐老道笑眯眯地问道:“前辈是打算现在就去,还是歇息一日,明日再取?” 卫羽神色一愣,诧异道:“听道长的意思,这传承不会就在山上吧?” 虽有“灯下黑”的说法,但在人家眼皮底下藏宝,刘凌前辈你会不会太自信了一点。 徐老道似乎看出了卫羽的担心,解释道:“刘师祖身为反对派之一,一举一动都会引起他人的注意,自然是不好下山的。不过,他老人家既然敢在山上藏宝,自是有着绝对的把握。” “而且,前辈也不用担心,自三年前内宗封山后,护宗大阵就已经锁死,三年过来,里面的前辈就算没有坐化,也绝对没有能力发现阵外的动静了。” 卫羽见老道士自信满满,心下微松,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午时刚过,时间还早,他自问没耐心等到明天,便道:“既然就在山上,咱们现在便去吧!” 徐老道点点头,起身走到门口,伸手一引,道:“前辈请跟我来。” 说着,当先出了静室。 卫羽紧随其后,二人不慌不忙,一路朝着后院走去。出了元符宫后,沿着石阶先是往东前行,不多时又拐向南方。 或许是多年期盼即将实现,徐老道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没走多久,便自顾自讲起来了往事。 “说来惭愧,老道五年前得知此事,原本打算等自己突破到先天后,独自去取。却没想到,高估了自己。” “这五年来,老道日日苦修,不敢懈怠,却始终差了一步,精气神无法圆满,眼看寿命所剩无几,以为再无希望,没想到前辈突然出现,真真应了那句老话,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对老道来说,前辈就是老道的这一线生机啊!” 徐老道越说越激动,一副将卫羽当作自己再生父母的模样。 卫羽见状,暗自撇撇嘴,他可不相信,这老头没想过找人帮忙,之所以等到现在,或许只是没遇到合适的人选罢了。 毕竟,他最看重的是里面的丹药,换作一般的先天修士,必然也是如此,只有他卫羽,年纪小,又缺道法,且尚未被恶劣的修行环境打击。 如此一来,对丹药的渴求自然要比旁人小得多,当真是最佳人选。 徐老道见卫羽神情始终平平淡淡,不由讪讪一笑,接下来不再出声。 一炷香后,二人来到了一处山坡前。徐老道脚步一拐,朝着山坡左侧的山岩走去。 这山岩并不高,表面长着稀稀疏疏的青苔,岩脚下方赫然是一个天然的石灰溶洞。 洞口上方的石壁上刻着三个红色大字——华阳洞! 012、取宝 “华阳洞”这个名字卫羽是听说过的,之前查找茅山资料时,还特地翻看了一些关于此洞的介绍。 传闻洞口上方的那三个大字为苏东坡所写,也不知是真是假。 此刻,徐老道快步走到洞口,指着里面道:“传承就在此洞内。” 说着,他两脚一分,微微前弓,右手食中二指并为指剑,蓦然指向洞口石壁上的一盏油灯。 嗤! 轻微的声响中,一缕火光凭空升起,灯芯自燃,缓缓燃烧起来。 见此一幕,卫羽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抹惊奇之色,没想到,徐老道竟然还会这一手。 要知道,身为先天境修士的他,都做不到这一点。 正此时,徐老道取下油灯,转身望向卫羽,略带笑意道:“一点微末伎俩,让前辈看笑话了。” 话虽如此,但其笑意中还是透露出了一抹淡淡的自得。 卫羽摇摇头,笑着道:“徐道长过谦了,卫某虽是先天修士,却做不到以法力点燃油灯。” 眼见卫羽不但不羞恼,反而自暴其短,徐老道心中也是一阵佩服,当即解释道:“前辈只是苦于没有功法,一旦拿到传承,以您的资质,相信顷刻间就能掌握这引火术,不像老道,修炼多年,也只能在白天借助烈阳炎力,才能勉强施展。” 说完,他一指岩洞,道:“我们进去吧!” 话落,举着油灯,头前引路,卫羽四下一望,跟着进了洞内。 溶洞甬道弯弯曲曲,洞壁怪石嶙峋,两人走了约摸二里路,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前。 说是三岔路口,其实只有右侧一条路,中间那条甬道不到一丈深,左侧甬道稍长一点,约摸三丈,而徐老道选择的正是左侧这条路。 进入甬道时,徐老道略显激动地解释道:“前面看着没路,其实另有乾坤。” 卫羽没有说话,警惕的同时,心神也越发专著起来。 几息之后,二人来到了甬道的尽头。 徐老道举起油灯,照着身前的石壁,缓缓道:“前辈可有什么发现。” 卫羽顺着他的视线,打量起身前的石壁,石壁表面凹凸不平,与它处别无二样,丝毫没有人工凿刻的痕迹。 不过,既然徐老道指定这里,那肯定有什么东西是他没发现的。 想到这,他抬起手,缓缓伸向岩壁,当指尖触碰到岩壁时,一股别样的波动蓦然传入心田。 与此同时,他也发现自己的指尖毫无阻力的伸入了岩壁之中,一股轻轻的吸力隐隐传来。 “是阵法么?”卫羽眉头一挑,收回手掌,低声问道。 “不错!”徐老道肯定点头,同时,也伸手摸向石壁,只是他的手指根本伸不进石壁里。 “看出来了么,这阵法有甄别之效,非先天修士根本进不了。” 卫羽微微颔首,没有说话,虽然徐老道发了誓,但他仍然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不过,既然决定了要拿传承,他自不会临阵退缩。 当下,他深吸一口气,保持脑海清明,淡淡道:“我进去瞧瞧!” 说着,手臂一点点伸入岩壁,吸力越来越大,看不见的指尖皮肤有一种淡淡的凉意,当半个身子都进入岩壁时,那吸力猛然增强,一下子将其拽了进去。 看着卫羽消失,徐老道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凝望石壁一阵,他缓缓后退一步,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 油灯被他放在身前,橘黄的光芒映照四周,光明与阴影交织,透出一股诡异的静谧。 …… 黑暗,一种无意识的黑暗。 进入岩壁的瞬间,卫羽就失去了视觉,失去了五感,甚至失去了思维,时空宛如静止。 “呼!” 突然,他睁开眼,仿佛从恶梦中醒来,整个人有些胸闷气喘,良久,他挣扎着坐起,一抬头,整个人顿时愣在了那里。 洁白的墙壁,漆黑的地面,两列头尾相连的双层架子床,青一色的被单,无一处不透着熟悉感。 这是……大学宿舍? 小说看多了,刚刚是做了一个穿越的梦? 刹那间,卫羽出现了一丝恍惚,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往眉心里钻。正当他不知所措时,眉心祖窍忽地一震,一股玄奥的波动传出,将那莫名想要侵入眉心的东西排斥了出去。 当下,卫羽只觉心神一清,整个人顿时从迷茫中醒来。接着,他双眼一亮,已然明悟。 四周还是那个场景,狭长的房间,双层架子床,相同的被单,与卫羽记忆中的宿舍一模一样,只是,他已经看穿了一切。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幻术了吧! 卫羽暗暗猜到,虽然不明白这幻术的原理,但不妨碍他认出来。 话说,这幻术果真神奇,竟能给人的意识营造一个近乎真实的环境,刚刚若不是青铜古镜,他还不知道能不能堪破此术呢? 没想到,青铜古镜又帮了我一次! 感慨一阵,卫羽收敛心神,目光一定,只见眼前的景象顿时如泡沫一般消散,紧接着,一个光线迷蒙的洞室呈现眼前。 不同于之前的天然甬道,这是一个人工开凿出来的洞室,整体呈圆柱形,高约八尺,直径一丈左右,四周洞壁打磨的十分平整,洞顶中央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正散发着迷蒙的光芒。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此刻,卫羽的心神已经完全被洞室后方的一张石台所吸引,或者,准确的说,是石台上的三个木盒。 此情此景,不用看也知道,那木盒里装的是道法传承。。 良久,卫羽深吸一口气,竭力按住内心的激动,有些不敢相信,就那么一个幻术,竟然再无其他考验,轻松地让人难以相信。 这与小说情结完全不一样嘛! 那些仙侠小说里,哪个宝藏副本不是一个阵法套着一个阵法,就跟套娃似的,不把探宝之人来来回回考上几次,绝不罢休,哪像他这样轻松。 不过,仔细想想,也能理解。 一来,没那么多的时间和空间给那位刘凌前辈布置,二来,毕竟是在茅山内,若不想被发现,自是越简单越隐秘。 013、传承 浮想联翩之际,卫羽已经来到石台前。 石台上,三个木盒近乎一样,都是棱长五寸的正方体,三者并排而放,表面既无灰尘,也无锁扣。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都会先选中间的那个。然而,正当卫羽准备揭开盖子时,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一个奇怪的画面。 画面里,也是一个男子正准备揭开手中的盒子,只是,当他打开盒子的瞬间,一捧乌黑的毒针激射而出,一下将此人的脸蛋射成了筛子。 当下,卫羽动作一滞,望着近在咫尺的木盒,他咂咂嘴,转身退到角落,从地上抠起三个小石子,以暗器手法射向木盒。 咚!咚!咚! 石子先后击中木盒,三张盒盖依次弹开。 之后…… 一切如常,毛动静也没有! 顿时,卫羽老脸一红。 唉,小说看多了也不好,疑神疑鬼的,都快患上被害妄想症了。 再次走到石台前,卫羽低头一扫,只见三个木盒内的东西各不相同。 先说左侧的木盒,其内放着四个裹着符纸的青色玉瓶,每个玉瓶都有鸡蛋大小,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着丹药。 徐老道的运气当真不错! 再说右侧的木盒,里面只有一件物事,乃是一个成人拳头大的紫色香炉。 或者说,应该是丹炉! 最后再说中间的木盒,此盒底层垫有一张黄色锦帛,其上依次放着三枚手指大小的白色玉片,这玉片造型相同,唯有表面的花纹有些区别。 几乎在一瞬间,卫羽就猜到了玉片的来历,其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玉简。 此刻,他双眼一亮,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强忍着内心的激动,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左侧的玉简。 稍作思索,他又学着小说中看来的手法,将玉片贴在了额头眉心处,与此同时,双眼微阖,静心凝神,努力观想着玉片内部。 很快,他眉心一震,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投影仪似的巨幕,其上是一行行标着序号的金色文字,看起来就像是一页目录。 果然有效! 念头闪动间,他连忙去看幕上的文字。 第一行:“修行概要” 第二行:“洞玄经” 第三行:“紫阳灵火” 第四行:“壶天术” 第五行:“御风术” …… 卫羽一行行看了下去,发现足有十数项之多,从第五行开始,他没再细看,一扫之后,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第二行的【洞玄经】上。 至于首行的【修行概要】,一看名字就知道是“序言”,这东西先不着急,他现在最关心的是修行法诀。 当他心神默注“洞玄经”三个字时,巨幕随之一晃,仿佛翻开了一页,由“目录”变成了“正文”。 一个个金色文字如星光闪耀: “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 “故清阳出上窍,浊阴出下窍。阳为气,阴为味。味归形,形归气,气归精,精归化……厥气上行,满脉去形……故重阴必阳,重阳必阴……” 看到这,卫羽终于松了口气,虽说对内容一知半解,但也足够确认,这【洞玄经】是功法无疑了。 可惜,眼下不是研究的时候,他强按着内心的躁动,意识退了出来。 接着,依样画葫芦,将剩下的两枚玉简也大致翻看了一遍。 那中间的玉简名为【丹经】,乃是刘凌前辈的炼丹心得,以及他整理的“药石纲目”与丹方。 最后一枚玉简名为【采药游记】,内容正如其名,可以看作是刘凌前辈寻药故事的大型纪录片。 三枚玉简放在一起,几乎囊括了刘凌前辈一生的修炼心得。对任何一个修士来说,都称得上是无价之宝。 此刻,卫羽小心翼翼地拿起三枚玉简,接着用盒内的锦帛包好,之后慎之又慎地塞入了内衣的口袋里。确保没有疏漏后,他目光转向左侧的木盒。 虽说此盒内的丹药归属徐老道,但也不妨碍他取出来瞧瞧。 包裹玉瓶的符箓,卫羽并不认识,但其作用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修行界的防腐剂,可以延缓药效的流失。 此外,玉瓶的材质也极高,摸起来有一种冰凉圆润之感。卫羽拿起来一看,只见每个玉瓶的肚子上都贴有一个注明丹药的标签。 四个玉瓶,一个写着“养神丹”,一个写着“玉髓丹”,剩下两个都是“益气丹”。 只看名字,也能大致猜到其功效。 略一沉吟,卫羽拔出了养神丹玉瓶的软木塞,一股淡淡的香气迎面而来,这香气甫一入鼻,他顿觉头脑一清,仿佛身心都轻松了一丝。 “好东西!” 他情不自禁地发出赞叹,只是闻一闻就有这般神奇,不知道吃了会有怎样的效果。 可惜,这些都是徐老道的! 唉,当初应该争取一下的,哪怕每种丹药只要一颗也好啊! 懊恼中,他贴近瓶口一看,里面是三颗龙眼大小的白色小球,小球圆润如珠,表面泛着淡淡的光晕,十分神奇。 “只有三颗么,也不算多啊!” 喃喃一声,他重新塞回木塞。接着又瞧了瞧其他三个玉瓶,那益气丹是个黄色圆珠,玉髓丹为赤色圆珠,大小都差不多,每个玉瓶内也同样都是三颗丹药。 不算多,也不算少,卫羽估计,就算他以物换物,那老道也不大可能交换,何况他身上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可以交换。想了想,他就此打消了对丹药的念头。 三个木盒,已经看了两个,剩下的那个丹炉,卫羽只是打量了一眼,就将盒盖盖上了。 之前翻看丹经玉简时,开头便有关于丹炉的介绍,这丹炉内有刘凌前辈封印的一道“紫阳灵火”的火种,这东西不是现在的卫羽可以处理的,所以,还是不要贸然打开为好。 此刻,虽说传承已经到手,可以就此离去。但因慎重周密的习惯,卫羽又将整个洞室细细搜寻了一遍,最后,他在洞顶的夜明珠下停了下来。 眼下,他还不懂开法眼,看不出这夜明珠有无神奇,但考虑到今后也能用得上,便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小心翼翼地将其撬了下来。 谁知,这夜明珠刚刚脱离洞顶,虚空猛地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退去。 紧接着,一缕橘黄色的火光洒进洞室,卫羽顺势望去,只见洞口处,徐老头一脸惊诧地站起。 原来,这夜明珠乃是洞内阵法的阵眼,阵眼一错位,阵法便即失效。 下一刻,徐老道回过神,几乎在一瞬间,他便发现了洞内石台上木盒,二话不说,飞身扑了过去。 014、术与法 元符宫,后院静室,徐老道与卫羽隔着书桌,相对而坐。 此刻,卫羽一脸疲惫地指着桌上的一叠宣纸,道:“我已经按照之前的约定,将玉简内的功法如数誊录了下来,你可以看看有没有误处。” “不用了,我相信前辈!” 徐老道满脸笑容,语气真诚。未达先天的他无法观看玉简,只能拜托卫羽帮忙抄录,若是卫羽真的在功法中作假,他也看不出来。 所以,还不如摆出一副信任的姿态,留个好印象。 卫羽闻言,笑了笑,没说话,他虽然年轻,却也不是笨蛋,岂能看不出徐老道的想法。 不过,他有自己的原则,还不屑于耍这种小手段。除了【采药游记】外,所有的功法他全部抄录了下来,一字未改。 至于为何剔除【采药游记】,也是不得已为之,谁能想到刘凌前辈的经历那么丰富,此篇游记粗略估计可能有十几万字,想要尽数抄录下来,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 而且,对卫羽来说,别说抄录了,以他现在的精神强度,想要一次看完都做不到。 虽说修行界还有一门将信息刻录在玉简里的小术法,但施展此术需要动用神识,卫羽刚刚进入先天境,尚未凝练神识,根本施展不了,否则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疲惫! 要知道,之前抄录功法时,他可是先背下来,然后再默写的,着实累的不轻。 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没有神识辅助,做不到一边观看玉简,一边抄写。 唯一幸运的是,进入先天后,他的记忆力增强了许多,再加上观看玉简这种方式有助于记忆,倒是比想象中快了不少。 眼见卫羽神情淡淡,徐老道连忙取出一个木盒,推到卫羽面前,语气诚恳道:“这里面装的便是前辈之前提到的符纸,老道也不说什么钱不钱了,就作为一点幸苦费,希望前辈不要嫌弃。” 一听此言,卫羽顿时来了精神,他抬手打开木盒,见盒内果真装着一叠黄色符纸,粗略估计,足有百来张,嘴角不由地露出一抹笑容。 这老道还算有些诚意,虽然他之前是提出购买符纸,但这东西很少有人售卖,一般都是自制自用,眼下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 想到这,他拱手谢道:“那卫某就却之不恭了!” 徐老道见状,连忙摆手道:“前辈满意就好!” “道长客气了。”卫羽笑着收起木盒,接着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动身了,徐道长,咱们有缘再见。” 尽管茅山乃是修行圣地,但毕竟是徐老道的地盘,哪怕两人刚刚合作了一次,但谁也没有真正信任对方,所以,卫羽是不敢在这里过夜的。 此刻,徐老道也跟着站起,微伏一礼,道:“那老道就不留前辈了,祝前辈仙道有成。” 卫羽眉头一挑,回礼道:“也祝徐道长愿望成真!” 话落,两人相视而笑,并肩出了静室。 …… 当此之际,金乌西坠,已是黄昏,卫羽不敢耽搁,下山后,立即骑着马朝金坛县城飞奔而去。 这一路上,他全无心思留意外物,脑海里回荡的尽是玉简内的文字。尤其是那篇【修行概要】,让他涨了不少见识。 比如说,天地大变前,甚至灵气衰减的前期,修士修炼的功法可不是现在的版本,以茅山派举例,那时还不叫“洞玄经”,而是“上清大洞真经”。 而且,当时可没有什么后天、先天的说法,彼时,各派功法虽然都不相同,但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叫作“服气法”,也称“食气法”。 修炼这种服气法,可以直接感应灵气,从而引气入体,踏上道途。但天地大变,灵气变得稀薄后,引气入体就变得艰难起来。 彼时,为了适应灵气的变化,一众修士不得不开始修改服气法,而茅山派的【洞玄经】便是由此而来。 甚至,大名鼎鼎的内丹术也是从这里开始兴起的,后来直到两宋时彻底完善。 这期间,正一与全真两派的功法也互有融合,比如“筑基”之法。 其实,“百日筑基”这个说辞最早来自全真派的内丹术,正一道的服气法可没有什么筑基之说,但为了踏入道途,只能引入这条路,当然了,全真的功法也吸取了不少正一的理论。 正是因为这种交融,修行之路才得以延续。 不过,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灵气衰减仍在继续,而且,因为那段时期的混乱,以及修行之路的短暂断代,很多法诀都失传了。 以前的修行界,各派功法都是口口相传,不落文字,根本没有小说中的什么“藏经阁”。 那时候,师傅收徒都是只收一两个,宗派收徒也是如此,修行界的小派大多代代单传,大派的话,整个宗派的人数加起来也不会超过百人,毕竟,修行是需要大量资源的。 所以,根本没有建立藏经阁的必要。 但这种情况下,一旦师父坐化,而徒弟还未出师,那传承自然也就残缺了。 那段时期,茅山派的法诀就失传了不少,等派内宗老意识到此事后,才开始建立藏经阁,收录法诀。 按照刘凌前辈的记载,如今的茅山派除了根本道法【洞玄经】外,所有的术法、符箓按照精妙程度分为上、中、下三个品级。 其中,上品术符八门,中品术符十门,下品术符一十八门。 派内弟子除了从自家师父那儿学得术法符箓外,等晋级先天后,还可以从藏经阁学习一门上品术符,两门中品术符,至于下品术符,则不受限制。 当然了,这只是弟子的待遇,派内宗老一般能多学一到两门上、中品术符。 不过,也没人想着学会所有的术法、符箓,毕竟,修行的根本还是道法。 说道这里,就要讲讲法与术的区别。 人们尝尝将“法”与“术”放在一起,其实,两者还是有区别的。 常言道:内练为法,外用为术! 法为根本,术乃护法的手段,手段有千万种,不可能尽学,只要能护住法,也就够用了。 015、初炼 一路打马飞奔,卫羽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金坛县城,于城内酒楼饱餐一顿后,他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默默修炼筑基静功,恢复白日里消耗的精力。 彻夜打坐,第二天清晨醒来时,整个人神清气爽,已然恢复如初。 他没作停留,吃过早饭,便骑马离开了县城,于正午前回到了之前租住的农家小院。 稍作歇息,他就迫不及待地拿出玉简,开始参悟研究“洞玄经”,整篇洞玄经共分为三个部分,分别为“先天篇”、“元神篇”、“合道篇”。 先说先天篇,此篇对应先天境的修行,通篇千余字,归纳起来有三个要点:蓄气、炼形、凝神。 此三者不分先后,乃是同时进行。 蓄气,字如其意,便是炼化灵气,积蓄丹田灵力。与此同时,以灵力进行炼形、凝神。 炼形,即淬炼肉体,主要分为通脉开窍,淬炼皮肉筋骨髓。 凝神,即为凝练神识。 洞玄经脱胎于服气法——上清大洞真经,此经作为大变前的功法,讲究性命双修,形神俱妙。 所以,洞玄经也保留了性命双修的特点。 而且,其与全真道的性命双修可不一样。 全真教的内丹术虽然也讲性命双修,但其实做不到同时修炼,要么如北宗先性后命,要么如南宗先命后性。 故而,两者相比,洞玄经更胜一筹。 整个先天境,按照修炼的进度,被前辈修士分为了四个阶段,即小成,大成,巅峰,圆满。 先天小成,身体百病不生,神识离体一丈。先天大成,身体百毒不侵,神识离体十丈。 先天巅峰,身体刀枪不入,神识离体百丈。先天圆满,身体水火不侵,神识离体千丈,尽享人寿,世称“人仙”,寿二至三百载! 再说元神篇。 元神篇先后分为三步:第一步,精气神三宝归一,凝结圣胎,第二步,化圣胎为阴神,可短暂出窍,第三步,炼尽阴神中的阴滓,成就纯阳无阴的元神、即“阳神“。 最后一篇,合道篇,即炼虚合道,成就地仙。 此篇只有寥寥数百字,为前辈修士推导出的理论,因为还未有人修炼到此境界,前辈修士最高也就修到了阳神期。 此刻,卫羽钻研的便是先天篇,后两篇的内容,他只是大致了解了一下。 说来,刘凌前辈还是比较贴心的,除了功法原本外,还在后面附录了自己的修炼心得,卫羽结合心得逐字逐句、潜心钻研,倒是轻松了不少。 时间一点点流逝,待卫羽自觉已经吃透先天篇时,已是深夜。他稍作休息,便盘腿坐好,心神守一,古井不波。 很快,他便看到了虚空中游离的灵气,这些灵气活泼不定,时而如点点星光,时而如丝丝薄雾。 以往,他也曾在入定中见过此景象,只因没有法诀,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无法捕捉到一丝。 而现在,却不同了。 此刻,他默运法诀,张嘴一吞,只见这平时无法牵引的灵气第一次有了变化,似汇聚成一道白白的细线,钻入口中,化入经脉,缓缓游走。 细线所过之处,如春雨滋润大地,经脉变得坚韧,血肉变得凝练,骨髓变得晶莹。 不多时,一个周天完成,至此,细线已被淬炼成一缕精纯的青色灵力,如溪流入海,归入丹田,与丹田中央旋转的气旋融为一体。 至此,卫羽精神大震,犹如上瘾般、迫不及待地再次吞入一口灵气,运转炼化。 如此反复,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全身一震,各处关窍均在大震中开合,一时间,只觉神清气爽、遍体舒畅。 与此同时,眉心也在跳动,仿佛有一条鱼儿在游走。这是神识初生的征兆,只待小成,便可凝练出神识。 少顷,卫羽睁开眼睛,只见窗外夜色已退,晨曦微露,不知不觉间,一夜已经过去了。 “果然修炼不知岁月啊,感觉上也就是一瞬间罢了,难怪小说中,修士一闭关就是几年,甚至几十年!” 感概中,卫羽走出卧室,来到小院,活动了一下手脚,开始练起金刚拳和五行拳。晨练已成为他的习惯,哪怕踏入修行之途,他也没打算改变。 练完拳法,吃过早饭,卫羽没有继续修炼,而是回到书房,研究起玉简内的其它的功法。 前文说过,茅山弟子除了在师父那里学习功法外,进入先天后,还可藏经阁内挑选法诀。 刘凌前辈作为宗老,他的传承里就有两门上品法术,一为“紫阳灵火”,一为“金剑符”。 先说紫阳灵火,此火可炼丹,可炼器,可伤敌。 作为一门上品法术,此火修炼极为不易,需每日清晨日出之时,吸纳一缕先天紫气存于丹田,慢慢孕育出紫阳火种。 在灵气未曾衰竭前,修炼此火,三年可小成,十年可大成,但刘凌前辈修炼此火,花了二十年才小成,临近坐化时方才大成。 正因此,他感叹修炼不易,才在丹炉里封印了一枚火种,后人修炼时,可以直接纳火种为己用,省去孕养火种的麻烦。 讲完紫阳灵火,再说金剑符,这是一门拥有强大攻击力的符箓,激发时,能够凝聚一道精粹的剑气,可削山断水,可斩妖除魔。 此符乃是刘凌前辈从他师父那里学来的,只是,他本人并未掌握,他的兴趣在炼丹,所以一生都在修炼紫阳灵火。 其实,除了这两门上品法术外,卫羽手中还有一门上品法术,那便是屠龙的“炼尸术”。 八得其三,卫羽也算机缘不浅。 说完上品,再说中品,中品术法共有十门,玉简记载了四门,分别为“壶天术”、“御风术”、“天眼术”、“火焚符”。 其中,前两门法术乃是残篇。 常言道: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真正的壶天术可开辟一方小世界,再不济,也能化出一方洞天,而玉简内的壶天术残缺的厉害,最多也就开辟一个小空间,作为储物之用。也因此,才被划分到中品之列。 至于御风术,也同样如此。 再说天眼术,此术乃是刘凌前辈主修之一,只因此术小成时,可观风水地气,寻找灵药,此外,还可看破幻术幻境。 而大成的天眼术,可鉴定万物属性。这对炼丹师来说,作用极大。 比如说益气丹,因为灵气衰竭,其中很多灵药已经消失,若想再练此丹,就必须寻找药性相近的灵药代替,如此一来,天眼术就能帮上大忙了。 刘凌前辈一生钻研炼丹术,他留下的益气丹、玉髓丹、养神丹都有好几个丹方,这些丹方都是根据不同的主药,配置相应的辅药。 然所有的丹方炼制出来的益气丹,效果却都是一样的,当真厉害非常。 至于火焚符,前文已经提到过,可焚烧妖物鬼魂。此符已被卫羽列为近期必学的一门符箓,盖因屠龙还在等着他。 剩下的术法都是下品之列,因为不受限制,所以十八门下品术符都有记录,让卫羽极为满意。 016、三年 一下子得了这么多法术、符箓,卫羽就像是得了糖果的小孩子,脸上笑容一直不断。 他花了半天的时间,将所有的法术整理了一遍,思考着自己今后学习的目标。 首先,紫阳灵火是必学的,一来,要为今后嗑药做准备,二来,对参悟火焚符有所帮助,三来,修炼此术只能在日出的那一刻钟,不会占据多少时间。 其次,金剑符、壶天术、御风术、天眼术、火焚符也都有用处,无论哪一门都不好放弃。卫羽思索许久,决定前期同时修炼,看自己对哪门比较有天赋,再做出相应的决定。 至于十八门下品术法,分别为镇尸符、镇魂符、镇妖符、控尸符、役鬼符、傀儡符、聚灵符、禁灵符、招魂符、拘魂符、静心符、安神符、破邪符、除尘符,引火术、聚水术、神刻术、履水术。 卫羽看罢,只挑了傀儡符、聚灵符、禁灵符、破邪符、引火术、聚水术、履水术,共计七门来学。 此外,那门神刻术便是将文字录入玉简的术法,此术学习不难,只是需要神识,所以短时间内不用考虑。 …… 翌日清晨,天微微亮时,卫羽结束修炼,走到小院,纵身跳上房顶,盘腿闭目,等待日出。 虽然丹炉内就有紫阳灵火的火种,但卫羽有些特殊的执着,他本人更愿意凝结属于自己的火种。 没过多久,东方天际云霞渐起,一缕金光倏然突破云层,照向大地,正当时,卫羽似有所感,张嘴一吸,隐约之中,一缕紫气钻入口中。 紧接着,他运起口诀,引导紫气游走经脉。 相比于洞玄经灵力的清凉,这紫气却是暖洋洋的,作周天运行之时,整个人仿佛泡在温泉之中,待进入丹田后,便在灵力漩涡的上方,化作一团烟云。 烟云形如纺锤,一缩一胀间,仿佛一颗拥有生命力的种子。 卫羽知道,这烟云纺锤便是火种的趋形,但想要真正养出火种,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 此刻,旭日已完全跳出地面,卫羽结束修炼,起身跳回院中。接着,开始每日的晨练。 …… 自这一日起,卫羽每日清晨雷打不动地修炼紫阳灵火、练习拳法。之后,白日练习画符,夜晚打坐炼气。休息时,偶尔看看采药游记,增长见识。 起初,他的学习进度并不快,但自【洞玄经】入门,丹田气旋化作一个青色的云雾漩涡后,识海中的青铜古镜就起了一丝变化。 从这以后,每当他钻研术法、符箓时,青铜古镜便会散发出一道银白色的光辉,照耀识海。 这光辉就像是“增智”buff,令他悟性大增,学习进度瞬间翻了好几倍,不到一个月,就初步掌握了一门下品符箓。 这种肉眼可见的进步,就跟网游练级一样,分外令人上瘾沉迷。 至此,卫羽也不得不调整计划,有古镜加持,他不再担忧“贪多嚼不烂”的弊端,决定同时修炼所有的法术和符箓。 …… 修炼不知岁月,一晃眼,三年时间悄然而过。 这一日清晨,卫羽练完拳,没像往日一样钻研法术,而是站在院内,默默沉思起来。 三年苦修,他收获极大。 头一年,当他丹田内的烟云纺锤化为火种后,除了每日持之以恒的修炼,他又开始吸取丹炉内的灵火之力。 有刘凌前辈的这颗火种作为“养料”,就在前不久,他的火种终于生根发芽,化作了一团真正的紫色灵火。 至此,紫阳灵火小成! 除此之外,各类法术、符箓也都被卫羽初步掌握。 这里的初步掌握,指的是能够成功画出有效的符箓,而不保证百分百的成功率。 按照茅山派的传统,当你能够百分百画出某种符箓时,即表示将此符领悟到了小成的境界,这时,就会在丹田内凝聚一颗符箓种子,自此之后,便可以初步做到凌空画符了。 卫羽虽然有古镜加持,但因分心太多,尚未将哪一门符箓领悟至小成,这让他不禁有些遗憾。 不过,自徐老道那得来的符纸,已被他转化为一批符箓。 除去失败品,有上品符箓【金剑符】一张,中品符箓【火焚符】八张,各类下品符箓三十二张。 其中,金剑符的成功率不到一成,火焚符与其他的下品符箓约摸在五成左右。 有这些符箓傍身,卫羽也初步拥有了在修行界行走的资格,再加上各类法术、符箓在短时间内很难再有突破,静极思动下,他第一次有了外出走一走的念头。 现下,卫羽思考的是,是先去会会九叔,还是先去解决了屠龙这个麻烦。 是的,此前拜访茅山,卫羽已经从徐老道那打听到了九叔的下落。 如卫羽当初所想,九叔确实不是句容茅山的弟子,而是南茅山的传人,不过,南北两派同根同源,不仅传承相同,两派弟子也时有交流。 九叔作为他们这一代弟子中的天才人物,徐老道也是非常清楚的。因为九叔性格正直,徐老道还曾经考虑过邀请九叔帮忙取宝,所以特意打听过九叔的住处。 按照徐老道的消息,九叔下山后,在惠州辖下,一个叫做酒泉的小镇定居了下来。 卫羽听到“酒泉镇”三个字时,立时有了一些映像,那屠龙似乎就是被这个小镇上的一个西洋神父僵尸咬死的。 只是不知道,此事发生在何时,那神父僵尸有没有被消灭。 思索一阵,卫羽最终决定先去巴陵解决屠龙之事,然后一心一意南下粤地,会会传说中的九叔。 若有机会,能从九叔那里再学到一两门法术,那就更完美了。 有了决断,他立即收拾行李,定好船票,准备出发。 现今,天下纷乱未定,为了方便,卫羽换了一身定制的蓝色道袍。无论在哪个年代,和尚、道士一般都很少有人招惹,道士身份会让他避免很多麻烦。 当天下午,他就坐上了客轮,此番逆流而上,花费的时间多了一点,直到第三日清晨,才抵达巴陵。 下船后,卫羽也没耽搁,直奔当初埋尸的山岭。 因为处理妥当,那埋尸之地并未出现其他的变故,不多时,他就挖出了棺材。 砰! 一把掀开棺盖,卫羽投眼望去,只见屠龙尸身并未腐烂,只有皮肤变成了青灰色。 这倒不是屠龙有尸变的迹象,而是其身为先天修士,尸身经过灵力淬炼,比常人保存的时间更久一点罢了。 此刻,卫羽并未直接施展火焚符,而是开启法眼,以拘魂符将屠龙的魂魄拉了出来。 作为先天弟子,屠龙至少还会两门中品术符,卫羽想着能否撬开他的嘴,问得传承法诀。 树荫下,屠龙的魂魄犹如青烟,被拘魂符固定在半空中,他被镇压在尸体中三年,此刻被卫羽拘出,还有些迷茫。 但很快,他便清醒了过来。 “是你!” 只一眼,屠龙就认出了卫羽,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极端的愤恨瞬间扭曲了他的面孔,变得分外狰狞,甚至有了一丝朝厉鬼转化的趋势。 “是我!” 卫羽面无表情,哪怕屠龙真的化作厉鬼,他也不担心,大把符箓在手,他可以将屠龙打的灰飞烟灭。 “你学了道法?” 生前作为修士,屠龙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他没料到,再相见时,卫羽这个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凡人竟然也成为了修士,这让他简直无法接受。 “不可能,不可能的……” 屠龙疯狂挣扎,成为鬼魂的他,本性中的丑恶似乎被放大,一点也没了修士该有的心性。 “杀!杀!杀!” 渐渐地,他开始朝着卫羽疯狂嘶吼,眼中的怨毒逐渐被纯粹的杀意覆盖,内心的愤恨已经蒙蔽了他的神智。 见此一幕,卫羽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屠龙的心性这么差,看样子,已经没有交流的可能。 沉吟一阵,他从腰间法袋内取出一张安神符,打在了屠龙的魂魄上。 一缕金芒闪过,屠龙渐渐安定下来,片刻后,他眼中杀意退去,逐渐恢复了神智。 017、湘西 清醒过来的屠龙,眼中怨毒依旧,只是不再疯狂,望着卫羽,冷笑道:“我乃茅山弟子,你敢拘我魂魄?” 卫羽神情淡然,对于屠龙的威胁毫不在意,甚至直言不讳道:“不拘住你的魂魄,难道让你去告状。” 屠龙心中一惊,他根本没料到卫羽竟然看破了他的想法。 虽然以他的资质,即便去了茅山辖下的地府冥土,也几乎不可能捞到一个最低级的鬼差职位,但身为茅山派的弟子,只要他说出死因,派内前辈还是有可能帮他复仇的。 何况,他对派内的谋划也不是一无所知,以卫羽的修道天赋,将来若是转修神道,必然会成为一大威胁,只要如实相告,他不信派内宿老会轻易放任卫羽成长。 只是,听卫羽的语气,似乎也知道一二。 想到这,他蓦地记起了卫羽刚刚施展的手段,那分明是他茅山派的手法,当下,一脸错愕,不敢置信道:“你拜入了茅山?” 说完,他又立时否决,“不可能,不可能的,数年前我就收到了派内封山的消息,你不可能再拜入茅山!” 卫羽不知道屠龙一瞬间想了这么多,此刻,神情淡淡道:“茅山道法,又不是非要拜入茅山才能学到。” “你得到了遗留在外的传承?” 屠龙一脸惊诧,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接着,见卫羽没否认,眼中愤恨之色立时浓烈了几分。 天资高也就算了、运气还这么好,人比人,当真气死人。想他屠龙修行三十余年,也不过先天小成,老天何其不公! 随着屠龙妒火中烧,只见一丝丝怨气从其魂体中散发出来,安神符受此影响,再次泛出一道金芒。 屠龙魂体一震,身上的怨气顿时止住,旋即如雪遇骄阳,缓缓消散,其本人也再次恢复理智。 只是,安神符火光一闪,化作飞灰飘散。两次发力,此符已经耗光了神韵灵力。 恢复理智的屠龙,神色越发凶厉,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卫羽,冷冽道:“说吧,拘住我魂魄,你想干什么?” 显然,屠龙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出现的下场,对凡人来说,只有死人才能够保守秘密,而对修士来说,保守秘密的最好方式就是让敌人魂飞魄散。 眼见屠龙终于醒悟,卫羽微微一笑,道:“交出你所学的茅山道法,我给你转世投胎的机会,如何?” 屠龙目光一闪,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卫羽的要求倒是在他意料之中,倘若当真能够躲过魂飞魄散的下场,给出茅山道法也不是不行。 至于作为弟子的忠诚,与此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他缓缓道:“我可以交出茅山道法,但空口无凭,你必须立下誓言!” 卫羽摇摇头,平淡道:“发誓就算了,要么交出道法,要么魂飞魄散,现在的你,只能选择相信我!” 屠龙闻言,冷笑不止,“没有保证,我绝不会说出一个字!” 眼见屠龙态度坚决,卫羽不禁皱起眉头,虽说他不会食言而肥,但要他发誓,却绝不可能,哪有向阶下囚屈服的。 僵持间,朝阳越爬越高,一缕缕金芒缓缓朝着树荫移来,卫羽神色一敛,冷冷道:“发誓是不可能的,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黄皮葫芦,拔开软塞,对着屠龙,单手掐诀,点在葫芦嘴上。 只见,金光一闪,一股吸力蓦地笼罩住屠龙的魂体,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将其收入了葫芦中。 接着,卫羽塞好软塞,放在手中把玩了两下,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容。 既然早有谋划屠龙道法的打算,他岂会不作准备,这收魂葫芦便是他精心制作的。 葫芦只是普通的葫芦,但经过他两年的灵力蕴养,已经称得上准法器,何况,葫芦表面还有他精心刻画的两道镇魂符和两道禁灵符。 镇魂符镇压魂魄,禁灵符封锁灵气。双重保险下,屠龙没有逃出的可能。 收好葫芦,卫羽又取出一张火焚符,激发后扔在了屠龙的尸身上,顿时,熊熊烈火燃起,一盏茶后,火焰熄灭,原地只剩下一层白灰。 接着,他抬手一拂,将白灰扫入棺材,重新埋入了坑中。 做好这些,他抹身下山,朝着巴陵城而去。 眼下前行的方向正好路过义庄,待走到义庄附近时,他抬眼一扫,只见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站在院中。 显然,义庄已经由这老头接手。 虽隔着一段距离,但卫羽五感远胜从前,一眼看出老头只是一个普通凡人。 当下,他收回目光,脚步不停,朝着城门走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始至终,他没想着去打听张虎之事的后续。 不多时,进入城内。 三年过去,巴陵城并没有什么变化,卫羽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当初留宿的那家客栈。 巧合的很,迎接他的还是当初那个跑堂的伙计,只是,今次以道士身份行走,对方的态度,恭敬更多了一些。 吃过早饭,卫羽径直去了城西的船行,屠龙之事已经解决,他要南下粤地,最省力的办法就是乘船沿湘水南下。 因时辰已过,卫羽只买到了第二天清晨的船票,如当初一样,他不得不在巴陵留宿一夜。 回到客栈,定好客房,卫羽待在房内,钻研着术法。 时间悄悄流逝,一天很快过去,傍晚时分,卫羽走出客房,来到前堂用饭。 眼下正值繁忙之时,短短一会儿,卫羽就看到好几拨商客来到客栈留宿。 很快,整个大堂就被坐满,各路交流、吹嘘之声此起彼伏。 卫羽一边吃着饭,一边饶有兴趣地听着这些天南海北的趣事。 不多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引得四周静了一静。 “听说了吗,‘湘西尸王’又出来吃人了。” “假的吧,不是说尸王百年一现嘛,这才过去多久?” “不管真假,反正这次去湘西猛洞一带的一个商队死了大半,俺已经决定了,近几年都不去湘西了。” …… 随着“湘西尸王”这个话题一出,大堂内的声音顿时低了三分,众人再交流时,也都是围绕着尸王谈论起来。 此刻,卫羽也放下了筷子,默默沉思起来。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个湘西尸王有些熟悉之感。 018、猴子 身处九叔世界,卫羽对“尸王”的存在并不怀疑,只是有些不解,倘若湘西真有僵尸杀人吸血,怎会没有修士前去除害,毕竟,这可是一件大功德之事。 功德这东西听起来玄幻神秘,且无形无质,但确实存在,其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气运,二是修行。 有功德傍身,气运一般都不会差,就算没有什么奇遇,也会一路顺风顺水,不会遭遇横祸。此外,修炼时多心平气和,几乎没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话说,九叔这些茅山弟子之所以接管义庄、赶尸回乡,目的也是为了功德,功德越多,转修神道后,修为也会提升的越快、越高。 正因此,卫羽才会疑惑,像这种好事,不应该是抢着做吗? …… 堂内议论声不绝,卫羽听了一阵,便起身回转客房。他没打算向这些商客打听消息,这些家伙除了吹牛皮,不会知道多少,与其问他们,还不如问屠龙。 毕竟,屠龙贩卖烟土的那几年,每次都要经过湘西,他很可能知道这其中的内幕。 回到客房,卫羽掏出收魂葫芦,拔开软塞,掐诀一点,屠龙的魂体如烟雾一般飘了出来。 有镇魂符在,对方就像是一副水墨画,被挂在了半空中。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卫羽望着屠龙,笑意盈盈地问道。 屠龙冷哼一声,也不说话,脸上尽是嘲讽之色。 见状,卫羽也不生气,转而笑道:“屠龙,你可知道我获得了谁的传承?” 说着,他也不等屠龙回答,自顾自道:“这人你应该也认识,乃是北茅山的炼丹大师刘凌前辈,他所留传承中,除了炼丹术,还有两门上品法术和四门中品法术。” “以现在的灵气浓度,就算我修到人仙,有二三百年的寿命在,也不足以将刘凌前辈的传承尽数悟透,所以……” 说到这,他瞥了屠龙一眼,淡淡道:“炼尸术我已经拿到,你现在的价值最高不过两门中品术法,然而,于我而言,却只是好奇,并非非取不可!” 此言一出,屠龙神情顿变,卫羽的运气再次惊到了他,整个茅山派也不过八门上品术法、十门中品术法,卫羽一个人竟然拿到了近半,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有这么多法术在手,也确实如卫羽所言,他屠龙的两门中品术法成为了可有可无的存在,这让他不禁信心大减。 甚至,他开始担心自己所会的两门中品法术有没有与卫羽的传承重合,若有重合,他的底牌就更没价值了。 想到这,屠龙不由地焦急起来,魂体也随之波动不定。 这种变化自然逃不过卫羽的眼睛,见此一幕,他心中大定,屠龙的信心一旦被瓦解,事情就简单多了。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屠龙就忍不住开口了。 “你手中的中品法术是哪四门?” 卫羽闻言,瞥了屠龙一眼,笑了笑,没说话。对方的打算他岂会看不出,一旦知道了具体的四门法术,主动权就落在对方手上了,他岂会傻傻地说出来。 眼见卫羽神色淡淡,屠龙神情越发复杂,内心也越来越焦虑,没过多久,再次问道:“只要我交出法诀,你当真不伤害我的魂魄?” 一听此言,卫羽就知道屠龙屈服了,他内心暗喜,脸上却不显分毫,仍是那副平淡无波的样子,“卫某如今也是修士,还不至于为了你,坏了心性!” 屠龙闻言,神情来回变幻数次,最终咬牙切齿道:“好,我交出法诀,希望你说话算话!” 说着,顿了顿,续道:“屠某的炼尸术你已经拿到手,就不说了,剩下的两门中品术法,一个是【御剑术】,一个是【金甲符】。” 说到这,他闭口不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卫羽,那暗藏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要看看是否与卫羽所会的重合。 卫羽脑海一转,继而嘴角微扬,大方承认道:“你运气不错,这两门法术我都没有,不过,这【御剑术】是个残缺货,没多大价值。” 如卫羽所说,这“御剑术”与“壶天术”、“御风术”一样,都是茅山前辈根据残本整理出来的,威力一般,玄妙程度更是远远不及原本。 就说这“御剑术”,刘凌前辈的玉简里也有介绍,其中关于“御剑”的用法已经完全丢失,只有后人摸索出来的一些御剑小技巧。 此外,就是附录了一份炼制“飞剑”的法门,以及一门前辈整理出来的剑法——八卦剑法。 这“八卦剑法”有些像武侠小说中的剑法,是茅山派的一位前辈结合道家剑术,以及“先天八卦罡斗禹步”,整理创造出来的。 说到这里,大家也可以看出来了,这御剑术最有价值的乃是后两者。 以飞剑配合八卦剑法,不管是开坛作法,还是斩妖除魔,都有不错的威力,同时,也是对修士近战手段的一种补充。 但现今灵气枯竭,灵材因此稀少罕见,想要炼制一柄高品质的飞剑,几乎是可遇而不可求。 所以,卫羽说“御剑术”价值不高,也说的过去。 至于“金甲符”,这是一门用来防御的符箓,施展时,可以在体表形成一副护体金甲,实用价值还是比较高。 然而,屠龙此刻却高兴不起来,虽然两门法术都没重合,但他也大致猜到了卫羽所会的四门法术。 以刘凌前辈炼丹大师的身份推测,其中必然有天眼术和火焚符,这两门术法都是极为有用的存在,再加上必然存在的上品法术——紫阳灵火,卫羽已经不缺护法的手段。 想到这,屠龙也没了抗争的心气,点头答应附录法诀。 卫羽一听,随手摘掉了屠龙身上的镇魂符,然后拿出纸笔,供他誊录。 屠龙也知道自己在卫羽眼下没有逃走的可能,老老实实地拿起笔,开始抄写。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两门法诀抄好。 卫羽也不急着细看,大致扫过一眼,便收了起来,接着,笑问道:“你贩运烟土时,经常来往湘西,可听说过‘湘西尸王’?” 话音方落,只听屠龙嗤笑一声,不屑道:“什么尸王,不过是一只快成精的猴子罢了!” 快成精的猴子? 卫羽先是一愣,旋即想起了【采药游记】中的描述。 在修行界,妖怪的境界划分与修士相类,只是名称不同,“快成精”就相当于即将完成筑基的修士。 一旦成精,那就是真正的妖怪了。 只是,既然是猴子,那吃人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卫羽下意识问道:“那猴子吃人?” 屠龙一听此言,就猜到卫羽听到过民间的传言,当下冷笑道:“怎么可能,若当真吃人,早就被修士灭了,那猴子不过是仗着些许灵智,平时抢夺过路的商客罢了。” 他话音未落,卫羽突然灵光一闪,两眼瞬间瞪圆。 抢夺商客的猴子!湘西尸王! 这特么地不是鬼吹灯之怒晴湘西嘛? 019、打算 “没想到啊,居然是一个综合世界!” 此刻,卫羽也忍不住惊叹,脑海中,一些模糊的记忆相继浮现,若是没有记错,张虎等人就曾说过,屠龙是从一个姓罗的军阀手里拿烟土。 现在看来,这位姓罗的军阀十有八九便是罗老歪了。 在鬼吹灯世界,湘黔之间贩运烟土的交易,被卸岭魁首陈玉楼暗中掌握,这罗老歪乃是陈玉楼扶持的军阀。两人既是拜把子的兄弟,也是合作盗墓的伙伴。 想到这,卫羽望向屠龙,求证道:“你购买烟土的上家,是不是叫罗老歪?” “不错!” 屠龙爽快承认,丝毫不奇怪卫羽知晓此事,毕竟,当初的几个手下都落入了卫羽手中,自己贩运烟土一事被其知晓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卫羽微微颔首,略作沉吟,他突然手臂一挥,又将镇魂符贴在了屠龙的魂体上。 此举毫无征兆,屠龙神色一惊,旋即怒喝道:“姓卫的,你要食言?” 卫羽一边拿出收魂葫芦,一边笑道:“放心,我说话算话,不会骗你的!” 说着,掐诀一指,毫无反抗之力的屠龙立时化作一缕青烟,流入葫芦里。 塞好软塞,卫羽颠了颠手中的葫芦,嘴角下意识微扬,心道:我是答应放了你,但不是现在,等我离开此界时,自会还你自由! 这般想着,他收起葫芦,接着,念头一转,回忆起湘西盗墓的情节来。 话说,陈玉楼此次盗瓶山,虽然损失不小,但收获也很大。卫羽作为修士,固然对古墓里的陪葬品兴趣不大,但不代表瓶山没有好东西。 不说墓内的经阁古籍,便是那蜈蚣的妖丹和蒙元大将的尸丹,都有不小的价值。在刘凌前辈的炼丹术里,就有以妖丹作为主药的益气丹丹方。 一想到炼丹,卫羽脑海中尘封的记忆一个接着一个浮现。鬼吹灯世界,除了瓶山古墓,其他几处地方也是存在宝贝的。 其中,首推便是西域的精绝古城了,不说别的,那精绝女王睡的昆仑神木绝对是不可多得的炼器灵材。 此外,献王墓里的木蓕,昆仑神宫里那脱壳龟的龟壳,可都是上等的灵药。 尤其是那木蓕,按照采药游记的描述,其药性与人参、首乌相类,这种灵药一般都是千年成形,万年成精。 那木蓕已经大半类人,药龄怕是不下于千年,其珍贵程度无可估量,便是用来炼制益气丹,都有些糟蹋了。 …… 此刻,卫羽越想,心中越是火热,略作思索,他决定放下九叔,先去湘西的瓶山走一遭。 这个决定一下,他立即收起杂念,开始思索该做的准备。 整个瓶山,最具威胁的就是那蜈蚣和蒙元僵尸了,不过,从描述来看,那蜈蚣最多也就先天小成,加之智慧不高,很容易对付。 换作陈玉楼他们,倘若能够临危不惧,绝不会损失那么多人。 至于蒙元僵尸,威胁就更小了,那瓶山并非养尸地,它能成为僵尸,只因生前凝结了武道真丹,死后受真丹影响,才化作了僵尸。 而且,墓内并无阵法聚集阴气,辅佐养尸,所以,其最多也就是个黑僵,相当于先天大成的修士。 看似强大,但只要以克制僵尸的手段来对付它,绝对可以轻松将其斩杀。 想到这,卫羽微微松了口气,他手中还有些符箓,到时候还可以与陈玉楼合作,问题不大。 沉吟间,他又想起屠龙交出的“御剑术”,连忙拿出法诀,慢慢看了起来。 金甲符不用多说,那“御剑术”倒是让卫羽产生了一些兴趣。 不过,这“御剑”二字当真有些名不符实,说起来,与壶天术、御风术一样坑。 先说这壶天术吧,卫羽虽然在古镜的帮助下入了门,但想要做个储物袋,至少需要参悟至小成才可。 而以他现在领悟的程度,基本上起不了什么作用。想要领悟至小成,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如今,他早已做好了长久参悟的准备。 再说御风术,此术入门之后,卫羽按耐不住对飞行的渴望,立即施展了出来,但效果嘛,说差强人意都算抬举了。 彼时,他整个人也就勉强离地一尺,至于御风飞行,根本不用作想,而且,只凌空漂浮了几息时间,就耗尽了法力,消耗之大,教人绝望。 不得已,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以自身领悟结合所学的追风步,研究出了一门更偏向武侠轻功的身法,命名为“御风步”。 此步法施展时,法力消耗慢,速度比追风步更快,与御风术相比,low虽low了点,但还算实用。 是以,现在看着“御剑术”中,那武侠剑法似的“八卦剑法”,卫羽虽然觉得自己的修行之路有些偏,但仍然决定要练。 只是,这佩剑有些不好弄。 法诀里虽然有炼制“飞剑”的方法,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手中无灵材,飞剑是不用想了,只能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弄到一柄古剑,作为暂用。 说来这里,就要提提炼器术了。 当下修行界,炼器方法分为两种,一种称之为火炼法,另一种称之为神炼法。 先说火炼法,顾名思义,与世俗锻造兵器之法相类,只是,此火非凡火,乃是天地异火,又或是修士蕴养的灵火。 前者如地火,以阵法牵引,辅助炼器,后者如紫阳灵火,因自身修炼而来,运用由心。 再说神炼法,此法比火炼法要方便许多,只是需要大量的时间。简单讲,就是以凡俗手段塑造器型,然而以自身灵力蕴养,以神识淬炼,时间越长,威力越强。 如桃木剑,便是取桃木心雕刻成剑型,然后时时蕴养,最终形成法器。只是,这桃木也是有讲究的,一般至少在百年以上,倘若低于百年,基本难以练成。 此谓法器,法器之上,还有法宝、灵宝。此三者本身都有高低之分,一般划为四个品级,分别是下品、中品、上品、极品。 先说法器,其威力之高低,与所用灵材关系最大,越好的灵材,炼制成的法器威力自然越大。 其次,是蕴养时间的长短。不管是火炼法还是神炼法,所制法器均离开不自身灵力神识的蕴养,即便是一柄下品法器,只要蕴养时间足够久,也是可以成为极品法器的。 最后,就是炼制方法了,此点主要表现在火炼法上,一般来说,越是技艺高明的炼器师,越能发挥灵材的效用,如此一来,法器的起点也自然越高。 再说法宝,自天地大变、古仙远遁后,修行界的法宝已经屈指可数,刘凌前辈自身并无法宝,所以所留玉简也只是一些简单的介绍。 据说,法宝的威力与炼制的灵材关系不大,主要体现在禁制道纹。 道纹,即大道之体现,法宝身具道纹,可引动天地之力,威力之大,难以估量。 至于最后的灵宝,已经成为传说中的宝物,只听说灵宝自身具有灵性,即便脱离修士,也可自主启动,神秘莫测。 020、寻访古剑 一夜悄然而过,天亮后,卫羽吃过早饭,匆匆出了客栈,往城内的典当行走去。 既然决定修炼八卦剑法,一柄好的佩剑不可或缺。 卫羽的目标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古剑,这类古剑大多具有煞气,稍加蕴养,便能成为准法器,就像四目道长随身携带、斩杀过狐妖的那柄古剑一样。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当祖产过日子的人不在少数,卫羽想要寻找古剑,也只有当铺这么一个去处。 而且,当铺门路多、消息广,通过他们,也许可以求购到一柄符合要求的古剑。 不多时,卫羽来到了巴陵城名气最大的当铺前,一入大堂,便是高高的柜台,柜台之后,一个略显清瘦、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立即抬眼望了过来。 老者似乎第一次遇见道士来当铺,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诧异,“嘿,这年头,连道观都难以度日了么?” 一听此言,卫羽顿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啥眼神?自己这衣着、这气质,像是穷人么? 老者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妥,讪讪一笑,却没有道歉的意思。 无论哪个年代,当铺的朝奉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以此打击典当者的心态,从而更好的压价。 卫羽深知此点,倒也没跟老者计较,因扮作道士,他便打了稽首,道:“贫道听说林家当铺实力雄厚,此来非是典当,而是打算向林家求购一件物品,不知老先生可否替我引见一下林家的家主?” 老者似乎遇到过此类求购的情况,倒也不觉奇怪,沉吟一阵,道:“东家繁忙,若只是一般的物件,恐怕没有精力来管,不知道长需要什么,可否明言?” 卫羽眉头一挑,心道这老头倒是实在,听其话语中的潜在意思,若只是不值钱的小生意,想要见林家家主是绝无可能了。 想到这,他一边悄悄外放气息,一边如实说道:“古剑,上过战场的古剑,或者上年份的桃木、雷击木。” 老者似乎知道一些关于法器类的常识,闻言一脸惊愕,“道长这是要制作法器?” 卫羽笑了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对于老者能够猜到真相,他也不觉奇怪。毕竟,修行界存在了数千年,世俗界的人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何况,自古就有传言,无论是煞气重的兵器,还是雷击木,都是辟邪的宝物。 老者神色来回变化,卫羽虽未承认,但他心里已经相信了大半,此刻再看卫羽,竟意外感觉对方气质不俗,如此一来,心中再无怀疑。 更何况,这类古剑也价值不菲,值得家主亲自来谈。 想到这,他立时做了决定,当下绕过柜台,走到卫羽面前,伸手引向侧厅,语气郑重道:“道长里面请,容老朽通知东家来谈。” “劳烦了!”卫羽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进入侧厅,坐了下来。 老者招呼来一个伙计,吩咐对方通知主家后,自己转身进入侧厅,在卫羽身旁坐了下来。 不多时,有丫鬟端来茶水。 老者一边示意卫羽用茶,一边谨慎问道:“敢问道长在那座仙山修行?” 卫羽先是点头致谢,然后一笔带过,简单回道:“贫道出自茅山。” 眼见卫羽不肯多说,老者也不好继续询问,只是,心中多少有些好奇卫羽的本事,以及求购法器的原因。是以,再交谈时,难免拐弯抹角的打听。 卫羽不想招惹麻烦,无论老者怎么问,都是一句带过。两人尬聊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终于等来了林家的家主。 来人约摸四五十岁,身着蓝色马褂,微胖,嘴角上方留着一撇短须,言行举止带着一点点淡淡的威严。 来之前,他已经从伙计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大概,此刻见卫羽如此年轻,不禁有些惊讶。 当此之时,老者已经起身相迎,见状,连忙为二人介绍起来。 双方寒暄了几句,林家家主神色一肃,正色道:“卫道长,实不相瞒,古剑这东西很少有人把玩收藏,林某所知不多,且都只是礼器,想来不符合你的要求,倒是有一块雷击木,不知你是否要看一看。” 听到没有合适的古剑,卫羽虽早有准备,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然而,再听到竟有雷击木存在时,他整个人顿时愣住,一时间,都来不及高兴,飞快问道:“是什么种类的木头,有多大?” 林老板眯着眼,回忆了几秒才道:“应该是桃木,个头倒不大,只有手臂大小!” 话音未落,卫羽眼中就已经闪过些许失望,体积太小了,根本做不成桃木剑。 不过,雷击木可遇而不可求,既然碰到,还是买下来吧。 想到这,他郑重道:“林老板,那雷击木贫道要了,至于古剑,希望你能帮我再打听打听,倘若寻访不到,就帮我找一柄锋利坚韧的长剑,不知可否?” 林老板闻言,爽快答应了下来,当下,双方约定三日后再聚,接着便各自散去。 卫羽离开林家当铺后,又陆续去了其他几家当铺,可惜,都没有煞气重的古剑,无奈之下,他只能嘱咐对方,若是能在三日内寻到合适的剑器,就去所住的客栈找他。 这一通跑下来已是正午,卫羽回到客栈,吃过午饭,便宅在房内,开始研究“八卦剑法”。 屠龙誊录时,这套剑法完全是由人形图谱描绘,看起来倒是一目了然。 之前说过,此剑法融合了道家剑术与八卦禹步,所以,一共有八式,正好以“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命名,每一式又有八个变化,八八六十四,正好对应易经六十四卦。 自卫羽踏入修行之路后,这三年来,也翻看过一些道家经书,而“周易”一书,更是花了不少精力研读,对于先天八卦已然极为了解。 此刻,看着那一个个持剑的小人,他大脑不由自主地跟着演练,如此反复几遍之后,自觉已经记熟,他拿出一根细棍,当作长剑,就在房内练习起来。 021、变故 常言道,看时容易画时难! 卫羽虽然记住了所有的剑招,但想要行云流水地使出来却没那么容易,施展时,总有一种茶壶里的饺子倒不出来的感觉。 尝试一阵,他突然脑海灵光一闪,随即,将剑招分拆开来,专炼劈、刺、撩、挂、点、抹、崩、截等这些基础动作。 有武道功底在,不到两个时辰,卫羽就将这些基础剑招练的有模有样。接着,他开始尝试习练“乾剑式”。 有了之前的准备,这一次就顺利多了,虽然出招仍有些缓慢,但进退之间心手相应,各式变化起承转合,逐渐随心。 一式练完,他顺理成章地转到了“坤剑式”,之后,一式接着一式,待使完最后一式“震剑式”,手中木棍一转,又回到了“乾剑式”上。 八卦剑法,剑理直如其名,每一式变化均依卦象方位生衍,再配合罡斗禹步,一时间,棍影笼罩四方,有幻化天地万象之势。 渐渐地,卫羽彻底沉入了剑法之中。 ……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不觉间,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待卫羽感觉精力不济,被迫停下来时,窗外天光微亮,已是第二天的黎明。 “呼——” 一口浊气吐出,卫羽又惊又喜,喜的是,之前练剑竟然进入了可遇而不可求的顿悟状态,只一夜的时间,剑法就已经小成。惊的是,精神消耗太大,此刻头昏脑涨,只想倒头就睡。 趁着时间尚早,他赶紧打坐入定,练气调息。 这一次着实累的狠了,直到午时临近,卫羽才从入定中醒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打坐,总算恢复如初。 他起身下床,整理了一下衣服,出了卧房,往前堂走去。 中院内,那相熟的伙计见到卫羽,立时笑脸迎上,“道长,您总算出来了,您在房内一待就是一天一夜,可把我们掌柜担心坏了!” 这年代开客栈的最怕出人命,为了安全,掌柜会留心每一个住宿的客人。卫羽一天一夜未现身,自然会引起掌柜的注意。 其实,若午后他还不出来,掌柜就要去亲自去敲门了。 卫羽也知道自己给他们带来了困扰,略带歉意地解释道:“对不住了,贫道昨日入定深甚,一时忘了时间,还望见谅。” 那伙计闻言,连连摆手,飞快道:“不敢不敢!” 在他看来,卫羽能在屋内不吃不喝打坐这么久,绝对是有真道行的人。否则,换个普通人来,别说吃喝了,就是坐上一天,也极其困难。 眼见伙计一脸惶恐恭敬之色,卫羽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身进了前堂酒楼。 正值饭点,大堂内坐了不少客人,他四下一扫,就准备去北角的一处空桌就坐,岂料,尚未迈步,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 “卫道长!” 卫羽扭头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着丝绸长衫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不是别人,正是昨日见过面的林老板——林荣。 此刻,林荣并非独自一人,身后还跟着一老一少。那小的昨日见过,乃是林荣的随身小厮。倒是老者,面孔陌生,衣着得体,不像是普通的随从。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倒是林荣提前主动来见,让卫羽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希冀:难道他寻到了我要的古剑? 这般想着,他连忙上前相迎,试探道:“看林老板行色匆匆,莫不是贫道的委托有了进展?” 林荣面色有些复杂,斟酌了一下才道:“道长见谅,您所托之事虽有进展,却也出了一些变故,这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不如找了安静的地方详谈?” 卫羽眉头微蹙,一时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何变故,只能按下内心的疑惑,点头道:“也好,就去贫道的房间谈吧。” 林荣没有反对,点头说“好”。 卫羽伸手相邀,领先半步带着林荣来到了后院的客房。身后,两个仆从也并肩进了房内。 两人围桌而坐,二仆站在一旁,只见林荣正色道:“卫道长,这变故出在那雷击木上。” “雷击木?” 卫羽念头急转,心道,这有什么变故?莫不是那木头的主人不愿出售?若是如此,倒也不强求,反正那木头体积太小,也做不成法剑。 这般想着,他忽又暗暗摇头,即便林荣收购被拒,也不用搞得这么谨慎,或许还有其他的缘由。 想到这,他沉声道:“林老板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林荣闻言,轻咳一声,缓缓道:“还是先说说那雷击木的来历吧,此木乃是城西张家之物。 传闻,是张家前院的一老桃树被雷劈着后所留。世人都说雷击木可以辟邪,张家自然而然地将其当作宝贝收藏了起来。 不过,咱们都是凡夫俗子,那雷击木倒底能不能辟邪,也不得而知,张家虽然看得挺重,却也只是当个稀罕物。以前也有人出言购买,但都因张家要价太高而放弃。” “林某接下道长的委托后,今日一早就去张家拜访,准备购买此木,谁知,这一直被张家当作藏品的雷击木竟然真成了张家长子张诚的救命之物。” 说到这,他脸上复杂之色更浓,似乎昨天在张家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之事,震惊中带着一丝恐惧,良久才道:“就在昨天,那张诚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整个人突然变得昏昏噩噩,就像丢了魂。 其父张长发以为儿子招惹了什么鬼物,想起自己手上就有雷击木,便将此木取来,放在了张诚身上。” “别说,这雷击木真有奇效,张诚一接触此木,马上就清醒了过来,只是,这雷击木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一旦张诚离开此木,又会恢复原样。” “出了这事,林某也知道,张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卖雷击木,所以也没再多言。” 说到这,林荣挺直身体,目光紧紧盯着卫羽,诚然道:“林某提前来找道长,就是想问问您是否一定要那雷击木不可!” 作为一方富商,林荣也见过不少和尚道士,卫羽虽然年轻,但昨日初次见面时,身上那股特殊的气质十分引人注意,再加上卫羽开口就要煞气重的古剑和雷击木,难免让他有所猜想。 倘若卫羽当真有道行在身,又非取那雷击木不可,他就会顺势邀请卫羽去张家,给张诚看病。 如若真的治好了张诚,他就顺势建议张长发,以雷击木作为报酬送给卫羽,如此一来,不仅可以得到卫羽这样一个奇人的好感,还可以得到张家的一个人情。 正因抱着这种盘算,林荣才一直表现的对卫羽尊敬有加。 当然了,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卫羽的出现,和张诚的出事,实在是太巧合了,让他不自禁地将这两者联系到一起。 但无论两者有没有关系,在他见到张诚的状况后,都对此类人事更为慎重。 022、蛊毒 此刻,卫羽也是一脸凝重,说实话,光凭林荣所说,他也判断不出那张诚倒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既然雷击木能够缓解对方的症状,那就表明它极有可能不是世俗中的病。 难道真是什么鬼物作祟? 卫羽暗暗猜测着,却又觉得不大可能,因为灵气衰竭后,鬼魂想在阳间驻留也变得极其困难。 一般情况下,人一旦死亡,魂体会因害怕消散的本能,瞬速遁入冥土,根本不敢在阳间停留。 除非执念极深、怨气极重,才能够暂时稳固住魂体,留在阳间,否则,要不了多久就会魂飞魄散。 倘若真是这种鬼物,那必然属于厉鬼之列,区区一块雷击木,在没有修士施法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抵挡的住。 正因此,他才觉得不大可能。 而且,眼下这个时代,厉鬼极其罕见,想他卫羽,修行也有三年多了,别说厉鬼,就是普通的孤魂野鬼,他都没遇见过。 这般思来想去,张诚之事还真引起了他的兴趣。 此外,林荣的盘算他也猜到了一二,若是事情不麻烦,他也不介意出手,如此一来,不仅能够收获一块雷击木,还能得到两个富商的人情。 别以为走上了修行路,就可以蔑视世俗界。君不闻修行有四要——财侣法地,其中,财更是摆在第一位。 眼下,他正要去瓶山斩妖取丹,一旦成功,炼丹所需的辅药可不少,光靠他自己,可没那么多精力和银钱购买药材。 所以,穷人是修不了仙的! 想到这,卫羽顿时有了决定。当下,他功聚双眼,望向林荣,似笑非笑道:“雷击木这种宝物,于我等而言确实可遇而不可求,既然碰巧遇上了,贫道肯定是要去张府瞧瞧的,林老板若是不闲麻烦,就劳烦你同我一起走一趟,如何?” 自刚刚出言试探卫羽后,林荣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卫羽身上,此刻迎着卫羽望来的目光,他蓦地心中一懔,仿佛有一种里里外外都被看透的感觉。 当下,他对心中的猜测又信了一分,连忙陪笑道:“道长言重了,能跟着道长涨涨见识,也是林某的缘分。” 卫羽淡然一笑,收回目光,点头道:“那好,这便动身吧!” 林荣见状,顿时松了口气,接着,连忙起身,打开房门,领先半步在前引路。 卫羽悄悄按了按腰间装着符箓的鹿皮袋,带着一抹谨慎,大步跟了上去。身后,两个仆从紧随而来。 一行人出了客栈,沿着长街往西行走。陆续穿过几道街口,不多时,来到了张府前。 府邸大门洞开,两个小厮正张眼眺望着,见到林荣与卫羽结伴而来,其中一个飞快转身进了府内,另一个则快步迎了上来。 看样子,林荣来之前就已经和张家打过招呼,透露了他的存在。 那小厮走到近前,目光不自禁地转向卫羽,但他也不敢多瞧,匆匆扫了一眼,就低下头,弯腰行礼,恭敬道:“林爷,道长,里面请!” 林荣微微一侧身,伸手道:“道长先请!” 卫羽瞥了对方一眼,笑了笑,没说话,也没推迟,当仁不让地走在前面,进了府邸。 一路穿庭过院,没过多久,一位身材消瘦、穿着丝绸长衫的中年男子迎面匆匆走来,见到卫羽一行人,他连忙加快了脚步,与此同时,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卫羽,惊讶中带着一丝疑虑。 此刻,卫羽也在不露声色地打量着来人,观其年龄与穿着,猜到对方应该就是张家家主,张长发。 张长发颇有城府,尽管对卫羽的本事有些疑虑,却也没有明显地表露出来,先是对着卫羽和煦一笑,接着望向林荣,道:“林老板,想来这位就是你口中的‘卫道长’了!” “不错!”林荣肃然点头,接着又恭维道:“卫道长可不是一般人,乃是有真道行的世外高人!” 张长发连连点头,赞和道:“那是那是,卫道长气质出尘,一看就知道身怀真本事。” 卫羽知道自己的年龄没有说服力,所以故意外显先天气息,张长发虽是肉眼凡胎,却也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特殊气质。有此异象在,张长发自然不敢太过轻视。 不过,卫羽也没有表现的趾高气昂,当下谦虚道:“两位过奖了,贫道不过刚刚踏上修行路,当不得高人之说。” 话音一落,张、林二人相继恭维出声,“道长过谦了!” 卫羽笑着摆摆手,开门见山道:“张老板,贫道性格直来直往,就明说了,此番来张府,就是想看看令公子张诚的情况,趁着时间尚早,不如现在就去瞧瞧吧!” 张长发也惦记着儿子的状况,一听此言,哪有不同意的,连忙拜道:“那就多谢道长了!” 说着,伸手一引,带着几人来到了张诚的卧房。 房间窗户紧闭,空气有些沉闷。 此刻,张诚正躺在房内南角的一张躺椅上,手里抱着一块小臂大小、表面黑黝黝地物事。 见到卫羽等人进入房间,他挣扎着起身,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卫羽先是扫了一眼那黝黑的雷击木,接着凝神细看,发现张诚面容疲倦,两眼发黑,看起来就像是元气大伤了一般。 他心中一动,生出一丝疑惑,对方的状态与撞鬼之相极其相似,难道真是被鬼缠身,失了阳气? 思索之际,只听张长发介绍道:“诚儿,快来见过卫道长!” 张诚不知是见卫羽年轻,不太信任,还是本身气虚无力,含含糊糊地叫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张长发见状,连忙扭头望向卫羽,打算替儿子道歉,却见卫羽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儿子,当即咽回,不敢出声打扰。 对于张诚的敷衍态度,卫羽根本没在意,或者说,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此点上,此刻走到张诚近前,他才发现自己刚刚遗漏了一点。 张诚除了两眼发黑,眼中更是布满了血丝,而且已经近乎猩红,这可不符合阳气大失的特点。 想到这,他脑海急转,回忆着【采药游记】中关于此种情形的描述,很快,他灵光一闪,眼中露出一抹恍然。 这哪是什么撞鬼,分明是中了蛊毒! 023、巫师 眼见卫羽面露恍然之色,张长发连忙上前问道:“道长,可是看出了小儿的病因?” 卫羽没有隐瞒,点了点头,缓缓道:“有些眉目,不过还是要再确认一下!” 说着,他两手掐诀,一拂双目,开启法眼,遍观张诚。 法眼不同于天眼,只是简单的法力运用,主要用来察看阴气、煞气、病气等一些负面的气息。 此刻,在法眼下,卫羽清楚地看到张诚的小腹处凝结着一团拇指大小的绿色光晕。而在这团光晕内,还有一个形似蝎子的黑影。 看到这里,已经可以肯定,张诚确确实实是中了蛊毒。 也就是说,此乃人祸! 然何为蛊? 有书记载:多取虫蛇之类,以器皿盛贮,任其自相啖食,唯有一物独在者,即谓之为蛊,便能变惑,随逐酒食,为人患祸。 刘凌前辈因采集药材,走遍大江南北,所以对蛊术也有一些记载描述,也因此,卫羽才能认出来。 蛊的种类有很多,因苗女多情,以情蛊最广为人知,其实,最厉害的蛊乃是金蚕蛊。 除此之外,以五毒蛊最为常见,张诚所中蛊毒应该就是五毒中的蝎蛊。 卫羽虽然对蛊术不算了解,但在法眼的观察下,也能大致看清这蝎蛊的害处。 小腹乃人之下丹田所在,为藏精之府,此蛊驻留在下丹田,吞噬精气,从而导致张诚元气大伤。 不过,此蛊威力并不大,因为其吞噬精气的速度并不快,相对而言,应该只是极其普通的蛊虫,否则也不会被雷击木的至正至阳之气压制。 是以,从此点可知,这幕后下蛊之人的目的,应该不是要取张诚的性命。 而按照一贯的情节来看,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这人要么是想以此威胁张家,要么就是自导自演,先下蛊,再扮作高人来解救,从而获得张家的感激。 然不管是哪一种,只要卫羽出手救下张诚,便是破坏了此人的算计,十有八九会引来对方的报复。 正因此,卫羽此刻也不禁有些纠结。 在他的法眼下,张诚此人并无戾气在身,也就是说对方算得上一个正派之人,这样一个人摆在面前,若是不救,实在有违他的性格。 但蛊修的手段一般都较为阴毒狠辣,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修士,他又着实担心不敌对方,引来杀身之祸。 眼见卫羽神色变幻不定,张长发顿时急了,还以为儿子得了不治之症,不由惊慌起来,“道长,我儿倒底得了什么病?” 卫羽闻言,连忙压下杂念,正色道:“张诚的情况并不是病,而是中了蛊毒!” “蛊毒?” 话音一落,房内三人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惊呼出来。 作为湘人,他们自然是知道蛊术的,然而,在今日之前,都只是听说,从未亲眼见过,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卫羽沉吟了一下,转头望向张诚,肃然问道:“张少爷这几日可见过什么奇特之人,尤其是作苗人打扮的?” 蛊术多在苗族流传,故而他才有此问。 张诚许是有些精力不济,一边回忆,一边走到桌边坐下,缓缓道:“奇特之人不好说,但苗人倒是碰到过几个……对了!” 说到这,他似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桌子,情不自禁地站起。 “说到了苗人,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这人一身苗人打扮,却与常见的苗人有些不同。” “苗人一般很少出寨,来巴陵多是出售山货、购买盐巴,他们结伴而行,一旦交易完成,立即回转寨子,从不闲逛。 但那人却独自一个在酒楼吃饭,而且他手中还牵着一只猴子,不像山民,倒像是个耍猴的江湖艺人!” 听到这,卫羽眯起眼睛,心中隐约有些熟悉之感。涉及到修行界,那必然与九叔等茅山弟子有关,此刻,他努力回忆着与此有关的剧情。 少顷,他突然眉宇一挑,却是想到了一个符合条件的人,此人既是苗人,也是蛊修,而且还与九叔斗过法。 想到这,他连忙问道:“张少爷可还记得那人的模样?” 张诚此时也有些激动,下意识提高了音量,“当然记得!说起来,也不过是前天的事,那时我与友人在会宾楼吃饭,中途解手时恰巧碰见。 那人年纪不小,看起来有五六十岁,前额微秃,头发花白、像枯草一样散乱着,身边放着一个竹篓,那猴子就装在竹篓里。” 果然是他! 卫羽心中一紧,暗道自己没有猜错,那人正是“鬼咬鬼”中,帮助史姓富商对付九叔的巫师。 话说,这货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一身妖术,与那姓史的狼狈为奸,从其拿钱帮史姓富商暗中害人来看,就知道是个毫无底线的贪财之辈,由此看来,张诚的蛊毒十有八九出自其手。 想到这,卫羽不禁犹豫起来。 怎么办?张诚救还是不救? 那蛊修巫师的实力好像不弱,似乎九叔都不小心着了道。 这般想着,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巫师与九叔斗法的一幕幕画面。 不多时,他似想到了什么,忽然一瞪眼,两手下意识握紧,暗暗骂道,自己真是糊涂了。那巫师虽然手段诡异,但多是以蛊虫驱使傀儡近战,真正的法术运用,只有一种类似手印的攻击。 然论近战,自己有金刚拳和八卦剑法在身,无所畏惧;论法术,自己也有火焚符,大可斗上一斗。 除此之外,自己还有一张金剑符,此符威力巨大,凭那巫师的实力,绝无可能抵挡的住。 真要与对方斗起来,只要自己谨慎小心一些,取胜也不是不可能。而且,对方的手段,自己一清二楚,倘若出其不意,或许还能一击必杀。 万一不敌,自己也能凭借身法逃离。 想到这,卫羽有了决断,救人! 当下,他将自己的猜测如实告诉了张长发,同时也坦言自己不一定是那巫师的对手,救是不救,也完全由张家自己决定。 张长发倒底是商人出生,性格果决,只是略作权衡,就有了决断,请求卫羽出手相救。 卫羽见状,点点头,郑重道:“既然如此,那贫道就试上一试,接下来,希望张老板能够为我准备一些东西。” “道长请讲,张某一定照办!”涉及儿子的性命,张长发丝毫不敢怠慢,林荣也跟着出声附和。 卫羽也不客气,直接吩咐道:“劳烦张老板准备朱砂、公鸡血、黑狗血,品质越高越好,另外再寻一柄利剑!” 张长发闻言,满口答应,林荣更是表态,剑器由他负责。 024、解蛊 张、林二人的态度,让卫羽十分满意,沉吟了一下,他认真道:“安全起见,我要先用雷击木制作一些东西,不知张家主是否舍得?” 言罢,不等对方开口,他又解释道:“放心,取走雷击木前,我会先封住蝎蛊,不让其发作。” 张长发闻言,思索了一阵,最后咬牙道:“张某相信道长,一切由您做主便是。” 卫羽眉头一挑,深深看了张长发一眼,呵呵笑道:“放心,那巫师我不敢一定言胜,但解除蛊毒还是有把握的。” 得到卫羽的保证,张长发心中大喜,始终沉重的表情终于泛起一丝笑容,当下双手抱拳,诚然拜道:“一切有劳道长了。” 卫羽点点头,转身吩咐张诚褪去上衣,躺到床上。在张、林二人的目光下,他取出一张禁灵符,按在了张诚的小腹上。 禁灵符不仅可以隔绝灵气,还能封禁灵性,有此符在,那蝎蛊短时间内是动不了的。 接下来,张长发又亲眼见证卫羽取走雷击木,而儿子张诚仍然保持原状,至此,他大大松了口气,对于卫羽的本事,也再无怀疑。 下一刻,他拉起林荣,疾步退出卧室,开始准备卫羽所需之物。 卫羽目送两人离开后,随口吩咐张诚闭目休息,自己则回到桌边坐下,开始把玩起手里的雷击木。 此木半尺来长、手掌宽、一指厚,通体黝黑,表面泛着一丝淡淡的晶体光泽。观其质地,年份应该接近百年。 沉吟了一下,他屈指一弹,一道青色法力没入黑木,旋即,“嗤嗤”的蓝色电弧在黑木表面跳跃起来。 尽管电弧稀疏微弱,但以他的肉体强度,仍觉手掌一阵麻木。 “好东西啊!” 卫羽情不自禁发出地感叹,虽然所有的雷击木都含有纯正的至阳之气,但不是每一块雷击木都能留住天雷之力。 他之所以索取此木,就是为了制作火焚符,以便应对那蛊修巫师。 画符并非一定要符纸不可,在符纸这种材料之上,还有桃木、枣木等灵木材料,再之上,还有玉石。 而眼前这块雷击木,无疑用来制作雷符才算物尽其用,可惜的是,卫羽并不会雷符,算是糟蹋宝物了。 目测了一阵,卫羽取出一柄匕首,慢慢将雷击木分成了六块手掌大、半寸厚的小木牌。 接下来,他一边打坐,一边等待张长发。 约摸半个时辰后,张长发带着两个下人匆匆回到了卧室,他本人提着一盒上等朱砂,两个下人各自捧着一个大瓷瓶,分别装着黑狗血和雄鸡血。 应卫羽要求,黑狗和雄鸡都处于壮年,血液品质无可挑剔。 当下,卫羽挑了一间静室,开始画符。 其实,用灵木或玉石制符时,一般都是直接以神识勾勒符文,但因卫羽尚未凝练出神识,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以符笔朱墨画符。 雷击木太过珍贵,卫羽不敢大意,直到将状态调整至最佳时,才开始动手。 火焚符他已经极其熟悉,此刻笔锋不停,一气呵成。黑黝黝的木牌上,符箓红光一闪而逝,金红色的符文犹如血沁一般渗入木质之中。 运气不错,第一块火焚符顺利完成。 接下来是第二块,依然顺利。 然而,到第三块时,也不知是精力不济,还是注意力不集中,收尾时,断了一下,顿时,一道火光燃起,眨眼间就将木牌烧成了碳灰,看得卫羽心痛不已。 调息一阵,待精力恢复、心境澄清时,他再次动手。 然而,这一次也不知撞了什么邪,画到中途再度失败,直把卫羽郁闷的够呛。 想了想,他直接将剩下的两块木牌收了起来,有两块火焚符在手,大致够用了,剩下的两块木牌还是留到需要时再拿出来吧。 画好木符,卫羽继续打坐调息,直到林荣送来长剑,才走出房间。 匆忙间,林荣也来不及寻找更好的古剑,送来的只是一柄礼器,不过也出自龙泉,质量还是有保证的。 此时已是黄昏,卫羽拿到剑后,也没留林荣,直接将其打发回家。 卧房内,卫羽走到张诚身前,望着对方忐忑不安的脸,笑道:“不用紧张,贫道有十足的把握驱除蛊毒。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要先委屈你一下。” 说着,他从鹿皮袋内取出一张镇魂符,闪电般贴在了张诚的额头上。顿时,张诚就像是被点了穴道,一动不动。 卫羽身后,张长发一脸震惊,正当他犹豫不解时,只听卫羽解释道。 “等一会儿拔除蛊毒时,会有一些痛楚,为了保证张少爷不乱动,贫道觉得还是定住他比较好!” 话落,卫羽又从鹿皮袋内取出一张破邪符,缓缓按在了张诚的小腹上。 符文上,红光流转,一缕缕黑气渐渐从张诚的的下丹田内钻出来,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 张诚似乎有些痛苦,脸皮不时地抽搐着,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透出来,直把张长发看得心疼不已。 卫羽瞥了张诚一眼,没有管他,此刻,他一抖袖口,一股无形的气流宛如渔网一般,将散发出来的黑气尽数聚拢在一起,不漏丝毫。 少顷,待红光消散,符纸凭空自燃,化为灰烬时,黑气也终于不再出现。 卫羽再次开启法眼,见张诚丹田处的绿色光团已经完全消失,暗暗松了口气。 接着,他张嘴一吐,一朵紫色火焰飘射而出,瞬间将聚拢在一起的黑气严密包裹住。 在紫阳灵火的焚烧下,一阵嗤嗤声传出。待声音消失时,卫羽又张嘴一吸,将那紫色火焰吞入了肚中。 这一番举动直把张长发看得目瞪狗呆,若不是之前就被卫羽吩咐不得出声,此刻,他恐怕已经忍不住开口询问。 其实,拔除蝎蛊,一张破邪符足以,那蝎蛊化出的腥臭黑气即便不处理,也完全没什么问题。 只是如此一来,就显得太过轻松简单。张长发见了,难免生出抱怨、轻视之心。 是以,卫羽才会刻意漏些本事,保证对方怀有足够的敬畏。 只是,卫羽不知道的是,就在蝎蛊被拔除的瞬间,城中一家小客栈内,一个身着苗服的老者猛地站起,阴沉的脸上充斥着一股惊怒。 “哪个杂种,敢破坏老子的好事?” 老者叱骂了一句后,飞快走出客栈,朝着城西赶去,不多时就来到了张府门前。 025、潜入 张府,卧房内。 卫羽随手撤去张诚身上的禁灵符与镇魂符,退到一旁,微笑道:“张老板,蛊毒已除,你可以放心了。” 张长发闻言,顿时一脸激动地冲到床前,紧紧握住张诚的手,关切问道:“诚儿,你感觉怎样?” 张诚挣扎着坐起,虽满头大汗、面色苍白,但脸上欣喜之色却止不住,只听他激动道:“爹,我感觉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张长发一听,彻底放下心来,连连点头念道:“那就好,那就好!” 说着,他蓦然转身,恭恭敬敬地朝着卫羽作揖拜道:“道长大恩大德,张某没齿难忘!” 卫羽侧让半步,不在意道:“举手之劳而已,张老板无需多礼,不过,令郎蛊毒虽除,但元气大伤,今后还要好生调养,方能无碍。” 说完,他看向窗外,见夜色渐起,不由沉声道:“张老板,眼下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蛊毒既除,那下蛊之人必然已经知晓,以对方的心性,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今晚还是要小心一二。” 张长发神色凝沉,眼中杀意闪烁,恨声道:“道长放心,张某已经有所准备。” 说着,他扶起张诚,和声道:“道长请跟我来!” 卫羽点点头,拿起桌上的长剑,信步跟了上去。 动手解蛊前,他就此事提醒过张长发,也坦然相告,自己只能尽力保护一二,以张长发的果决,想来会有妥当的布置。 三人出了卧室,沿着走廊穿行,很快来到一栋独立的阁楼前。 此楼共有两层,建在一座花园内,四周花草盆景不知何时被移除了大半。此刻,楼内灯火通明,楼前正有一队身着黑衣的青年家丁守护。 好家伙,这些家丁竟个个手里端着一支汉阳造。粗粗数来,足有十余条枪。 一见这架势,卫羽紧绷的心弦顿时放松了大半,就这阵仗,除非那蛊修驱尸来攻,否则,换作亲身出现,不用自己出手,顷刻间就会被打成筛子。 震惊之际,一个长相粗狂的中年大汉疾步走来,一脸肃穆地说道:“老爷,按您说的,一切已经布置妥当。” 张长发先是扫了一眼护卫小队,接着伸手按住对方的肩膀,沉声道:“老贾,今晚就看你的了!” 这叫着老贾的大汉咧嘴一笑,大声道:“老爷放心便是,有快枪队在,就是天上的神仙,也休想跨入楼内一步!” “好!” 张长发满意地点点头,要的就是这股自信与气势。当下,他扶着张诚,快步进入阁楼。 卫羽走到门口,抬眼往里一瞧,见一群女眷迎来,便道:“张老板,贫道就不进楼了,今晚便在楼外守候吧!” 张长发一听,立即将儿子交到丫鬟手里,返身走到门外,急切道:“这怎么行,道长肯出手相助,张某已经感激不尽,哪能让您在外面受露气侵扰。” 卫羽摆摆手,解释道:“那蛊修手段诡异,守在外面,更容易发现,张老板不用再劝了。” 眼见卫羽态度坚决,张长发只好放弃劝说,面带惭色地进了楼内。 待门关上,卫羽退后几步,抬头瞧了瞧楼檐,忽然,双脚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升至二楼时,脚尖一点飞檐,跃向楼顶。 “好高明的轻功!” 楼下,那壮汉老贾一脸震惊,他习武多年,深知即便是专练轻功的盗门弟子,最多也就勉强做到飞檐走壁,但绝无可能如卫羽这般轻松写意。 除老贾之外,一众年青护卫也是满脸惊愕之色,直到老贾惊呼出声,才一个个如梦初醒,或崇敬,或艳羡。 卫羽走到楼顶,盘膝而坐,呵呵笑道:“贾师傅精光内蕴,一身功夫也教人钦佩!” 老贾哈哈一笑,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 他一身真功夫,却甘心做一商贾的护卫,便是极有自知之明,卫羽先是治好大少爷张诚的怪疾,现又显露极其高明的轻功,他便知对方不是寻常的道士,岂敢在其面前得意忘形。 两人互相恭维了几句后,卫羽闭上眼睛,入定静坐,心神外放,聆听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老贾一挥手,将护卫分作四组,分别守在阁楼四方,自己则大马金刀地坐镇楼前。 就在卫羽等人紧守之际,那蛊修老者也正好来到了张府外,看着高耸的院墙,他思索一阵,猛地抬头环视,见夜色浓郁,街上行人零丁几个,便转身藏入了一处阴影里。 接着,他双手掐诀,施了一个召唤之法,然后默默等待起来。 没过多久,只见两个身影由远及近,飞快而来。待走到张府门前时,那藏身阴影里的老者一挥手,两人立时一纵身,跃过院墙,进入了院内。 随后,老者也跟着跳过高墙,潜入其中。 …… 花园阁楼。 卫羽气息绵延,若有似无,突然,他眉头一皱,灵觉感官中,三道煞气两前一后,朝着阁楼花园缓缓移来。 他心中一懔,连忙运转法力,以传音入密的方式提醒一众护卫。 “小心,有人来了!” 老贾身体一震,来不及思索这宛如在耳边响起的声音,整个人脊椎一挺,缓缓站起,犀利如剑的目光来回移动,紧密搜寻。 四组护卫见识不及老贾,倒没觉得有多神奇,不过,他们都知卫羽本事高明,不敢怀疑,一个个打起精神,枪口微抬,做好了随时开枪的准备。 很快,两道身影堂而皇之地穿过院门,进入了花园。 卫羽投眼望去,虽是黑夜,却也不影响他瞧个清楚。只见两人赤着上身,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然面色惨白,两只眼睛猩红如血,宛若厉鬼。 一瞬间,卫羽就记起了这两个怪物来,此二者似人非人,乃是蛊修老者以蛇蛊炼制出来的傀儡蛇奴,他们力气极大、身手灵活,残忍嗜血,不惧疼痛,且能够像毒蛇一样喷射毒雾。 当时,九叔一个不慎,都中了其道。 不过,两蛇奴诡则诡矣,却仍是肉体凡胎,攻击的手段也是近战为主,一排子弹扫过去,保准变成两条死蛇。 是以,卫羽只是瞧了一眼,便不再关注,在他的灵觉感应里,那跟在后面的人此刻正隐藏在院门之后。 虽然无法看到对方的模样,但卫羽十分肯定,其必是那蛊修无疑。 026、斗法 楼下,老贾看到人影的瞬间,立即喝道:“什么人,站住!” 两蛇奴置若罔闻,各自龇着牙,发出嘶嘶的怪叫声。 老贾凝神一看,瞧见两人模样,顿时吃了一惊,当下毫不犹豫地挥手喝道:“开枪!” 喝声未落,一阵“啪啪”之声连续传出,两蛇奴尚未显露本事,就被打成了筛子。 院门后,那蛊修老者一脸惊愕,似完全没料到这种结果,待醒转过来,二话不说,转身就逃。 卫羽早在老贾下达开枪命令的时候,就猜到老者会逃,是以,提前纵身掠向侧前方。 老者转身之时,他正好踏上院墙,见状,猛地一甩手,将早就准备好的两张火焚符丢了出去。 刹那间,烈火升腾,构成两道火墙横在了老者的身前,阻挡了其逃跑的路线。 火光之下,卫羽看清了老者的模样,与记忆中一般无二。同一时刻,蛊修老者也发现了院墙上的卫羽。 他二话不说,从腰间布袋内掏出一个鸡蛋大、形如人头骨的物事,置入掌心,两手一合,碾作骨粉,欲撒向卫羽。 卫羽早知老者的手段,对方刚刚摸出头骨,他就摘下了腰间的木符,法力一催,喷发出一道远胜火焚符的明黄火焰,朝着对方笼罩而下。 此举令老者始料不及,惊骇中,匆忙洒出骨粉,而后飞快支起身上的五彩法袍,同时身体一缩,以法袍掩盖住上半身。 火焰与骨粉相遇,在一连串的“嗤嗤”声中,溟灭了大半,只剩一捧零散的火星飞向老者,最后被法袍阻挡。 卫羽深知光凭火焚符难以灭杀蛊修老者,故而激发木符后,整个人宛如雄鹰一般飞扑而下,手中长剑当头斩落。 连续的攻击,出乎老者的预料,一时间令他有些应接不暇,但死亡的威胁激发了求生的本能,长剑加身的瞬间,他猛地一个驴打滚,朝着旁边闪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锋芒。 然卫羽得势不饶人,剑身一转,如光跳跃,径直刺向老者的后心。 老者虽有功夫在身,但终究是以蛊术为主,怎及卫羽练拳又练剑,避之不及下,顿时被长剑刺中背心。 吱—— 如中败革的声音传出,势大力沉的一剑,竟只是入肉三分。 然而,卫羽却毫不意外,有法袍阻挡火星在前,他没指望这一剑破开法袍,是以,运力出剑时,以震劲为主,目的只是为了震伤对方的脏腑。 果不其然,老者痛哼一声,鲜血如雾喷出。 卫羽的力气超乎了他的想象,他本以为靠着法袍能够挡住这凡俗剑器,谁知,这一剑不仅伤了自己的脏腑,还毁了自己的法袍。 当此之际,卫羽长剑不歇,剑尖轻轻一挑,顺势割断了老者腰间布袋的绳索,鼓囊囊的布袋顿时掉落在地。 老者一身手段大半都在布袋内,心焦之下,连忙伸手去捡,却被卫羽一剑封住去路,不得不舍弃布袋,飞身后退,直至墙角,才止住身形。 当下,他两眼怒睁,目光怨毒地盯着卫羽,厉声喝道:“小辈,破我蝎蛊的就是你吧,有种报上名来!” 此刻,老者当真是怒不可遏,如果不是卫羽多管闲事,破了他的蝎蛊,他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地等着张家掏钱送上门,哪里会有现在的局面。 面对老者犹如刀剑一般的眼神,卫羽面色从容,见对方时不时瞄向院门,心知他担心快枪队,便故意嘲笑道:“怎么,炼蛊炼傻了吧,世道已经变了,真以为带着两个蛇奴就能纵横天下了?” “小辈,你找死!”老者面色涨红,恼羞成怒地斥骂起来。 卫羽此言算是戳到了老者的痛处,作为蛊修,老者在苗寨的地位很高,年轻时一边修炼,一边享受着寨民的供奉,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然而,近年来,灵气枯竭,修炼越发艰难,修为久无长进后,他便渐渐失去了修行的动力,之后更是产生了出去享受世俗生活的念头。 对于枪支这些热武器,他以前也见识过,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苗寨之外,随随便便一个商贾之家竟然都藏有十数条快枪,毫无准备之下,损失了两个精心培育的蛇奴不算,自己也陷入了危险境地,这教他如何不恨、如何不恼。 不过,他虽怒火中烧,却没有失去理智,深知拖下去,对自己更为不利,一旦那快枪队赶来,自己插翅难逃。 思及至此,他双手一抬,作遮天势,同时运转法力,就准备使出压箱底的手段。 卫羽一瞧,就知道老者要使出那犹如手印一般的法诀,他二话不说,将剩下的五张火焚符尽数激发,丢了过去。 见此一幕,老者目眦欲裂,他根本没料到,斗到现在,卫羽竟然还有这么多法符,急切间,他用尽全力,也只来得及打出两道幽绿色的掌印,溟灭了两道火符。 之后,眼睁睁地看着剩下的三道火焰犹如天火降落,将自己团团包裹。 此火非凡火,瞬间烧焦了皮肉,剧烈的痛楚直入脑髓,使得老者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 叫声不绝,卫羽却丝毫不心软,为防老者临死反扑,他瞅准时机,猛地掷出长剑。 没了法袍的阻挡,剑身瞬间贯穿了老者的心脏,惨叫声随之噶然而止。 烈火中,老者勉力伸手,虚抓向卫羽,几次之后,终于支撑不住,翻到在地,一阵抽搐后,便彻底没了声息。 这时,老贾也终于带着一组护卫赶了过来,瞧见此景,他连忙走到卫羽身边,指着火中的尸体问道:“道长,就是此人下的蛊吗?” 卫羽点了点头,没说话,而后上前,捡起地上的布袋,捏着底角一抖,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了出来。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后,地上多了一堆瓶瓶罐罐。 卫羽不懂蛊术,也不敢直接捡起来察看,不过,无外乎蛊虫之类的东西,这般想着,他用脚拨开,随意一扫,却发现除了瓶罐之外,竟还有一枚幽绿色的玉简。 见此,他顿时一喜,连忙将玉简拨到一旁,再次检查一遍,发现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后,便伸手一拂,将剩下的物事尽数扫入了火焰中。 随后,也不知烧到了什么,只听“嗤”的一声响,火势瞬间暴涨,眨眼间吞没了老者的尸体,不多时,便将尸体连同魂魄一起烧成了灰烬。 027、五毒秘传 依着一贯的谨慎,卫羽没敢直接去捡那幽绿色的玉简,而是先用紫阳灵火将玉简燎了一遍,确定没有危险后,才捡起来揣入怀中。 那边,老贾已经派人通知张长发,得知幕后下蛊之人已被卫羽除掉,张长发连忙跑过来拜谢。 经历了此事,这家伙也有了警觉,一心想着结交卫羽这种奇人,态度越发恭敬。 将卫羽请到大厅后,他直接拿出五条大黄鱼作为谢礼,同时又郑重其事的承诺,卫羽若有什么吩咐,他一定照办。 此前答应帮忙时,卫羽就已经有了打算,见状,义正严词地拒绝了礼金,之后,顺势委婉提出,让张长发帮忙收集一些药材。 他给出的药材清单自然是炼制养气丹的辅药了,以妖丹为主药的丹方里,一共需要11种辅药。 这种最初级的养气丹,对辅药的年份要求不高,一般都在五十年内。只有主药要求较高,若是草药之属,则普遍不低于百年。 例如,以人参或首乌等为主药的养气丹丹方,其人参、首乌都必须在百年以上。 别以为一百年很短,以现今修行界的资源来看,百年人参都属于稀罕物,年份更长的人参首乌早就被挖绝了。 除了辅药之外,卫羽还提出了十斤左右的桃木碳,且桃木年份不低于五十年。 他的紫阳灵火虽然已经小成,但自身法力低微,还不足以支撑他完成一次炼丹,所以,只能以桃木碳代替,这也是近百年来修行界常用的方法。 张长发虽然不懂药理,但也是心思通透之辈,听到这又是药又是碳的,立即就想到了传说中的炼丹之术。于他而言,这当真是意外之喜。 几乎是在刹那之间,他心中自然而然地冒出了一个想法,自觉若是表现的好,说不定能够讨得几枚灵丹。 想到这,他二话不说,满口答应下来。 见状,卫羽也大为满意,一时间宾主尽欢,二人浅谈了几句,见夜色已深,便各自歇息去了。 …… 夜凉如水,月华似银。 张府,客房。 卫羽缓缓放下贴在额头的幽绿色玉简,眼中掠过一抹惊奇,此前回到客房,休息一阵,他便拿出玉简研究起来。 原本以为玉简内记载的是炼蛊之法,却没想到竟是一门正宗的毒道传承。 大道三千,毒功虽然不好听,却也是大道之一,而非普通人认为的旁门左道。 玉简内的传承名为“五毒秘传”,是一门直达元神境的道法,其主旨是以蜈蚣、毒蛇、蝎子、蟾蜍、蜘蛛五种毒物的毒气为本,合人体五行,练就五毒之力。 不过,玉简内除了“五毒秘传”外,也还有一部分炼蛊之法,观其内容,两者体系有所不同,卫羽猜测,应该是一位前辈蛊修得到此玉简后,结合自身所学,后添加进去的。 而刚刚的蛊修老者也恰好佐证了这一点,其精通蛊术,却没有炼制本命蛊,由此可知,他所学道法为五毒秘传,炼蛊之法则当成了手段。 当然,五毒秘传内也附录了一些法术,如卫羽记忆中的那门手印法诀,就称之为“五毒印”,此外,还有驭虫术,毒雾术等等。 不过,这些法术都必须以五毒秘传为根本,才能修炼施展,其他修士是学不了的,最多只能借鉴一二。 秘传最后,还有一些炼毒、用毒、解毒之类的记载。这部分内容与丹药之术略有关联,倒让卫羽生出了一些兴趣。 例如,其中就记载了一种可解百毒的清灵丹,这种解毒圣丹可是居家旅行的必备之物。 而且,这位记载了五毒秘传的前辈或许是考虑到炼丹不易,还附录了一个清灵丹的简化丹方,名为清灵丸。 之所以称之为简化版本,是因为两者所需药材的年份不同,前者年份长,后者年份短,比较符合当今修行界资源匮乏的情况。 此外,炼制之法也不同,前者为炼,后者为制。“炼”不用解释,所谓“制”,则是将药材炮制之后,碾成粉末,再和以蜂蜜,搓成药丸。 从药效上看,后者肯定不如前者,但胜在实用。卫羽看到此丹时,就想着是不是先炼制一批清灵丸,毕竟接下来要去湘西瓶山,那地方毒虫多,关键时刻,清灵丸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至于蛊术传承,卫羽兴趣不大,只是当作常识,大致翻看了一遍。 …… 一夜时间悄然而过。 第二日清晨,天色刚刚放亮,林荣便急匆匆地赶到了张府,得知事情已经解决,对卫羽的态度也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当卫羽拿出清灵丸的药材清单,吩咐张长发优先采买时,他二话不说,抢先一步接了过去,表示自己也可帮忙一二。 张长发见状,心中大怒,却又不好在卫羽面前发作,只得狠狠瞪了林荣一眼。 卫羽看在眼里,也没说破,转而另行吩咐张长发寻找蛊修老者的住处,将其遗留之物尽数带回来。 二人得了吩咐,各自照办。 那蛊修老者衣着相貌尽皆与众不同,以张家在巴陵的势力,寻之不难。几乎不到一个时辰,张长发就带回了蛊修老者的竹篓。 竹篓里的东西倒也不少,除了那只猴子和一些瓶瓶罐罐外,还有一件法器,正是那造型诡异的羊头骨杖。 说是法器,其实用“魔器”、“邪器”称呼更为贴切,因为骨杖煞气极重,一看就是以鲜血魂魄练就。卫羽既看不上它的造型,也看不上它的威力,最终决定将其销毁。 至于那些瓶瓶罐罐,他也没去辨认,一并烧了了事,而那只猴子,则被他放归野外。 午后不久,林荣也重新回到了张府,那炼制清灵丸的药材都是常见之药,只用半天时间,他就收集了五份。 卫羽按照丹方记载,一一炮制药材,花了半天时间,终于制出了五十颗清灵丸。 他不是一毛不拔之人,不等张、林二人讨要,主动取出二十颗,分送了出去。 虽说不是传说中延年益寿的灵丹,但能解百毒的丹药也是极其珍贵的,二人自是感激戴德。 028、金风寨(修) 时间飞快,又是一夜过去。 翌日清晨,卫羽背着林荣重新送来的一柄龙泉古剑,悄然辞别了巴陵,之后乘着舟船横跨洞庭湖,于常德登岸,继续往西。 不一日,终于来到了永顺县猛洞河一代。 猛洞河流域地势复杂,山岭崎岖艰难,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称,自古人烟稀少,政府统治能力薄弱,因此,匪患严重。 卫羽从过路的山民那里打听得知,那瓶山就座落在一处名为“老熊岭”的山脉里。他运气不错,一路跋山涉水,总算顺顺利利赶到了老熊岭前。 站在山脚,抬眼远眺,几处寨子隐约可见,这些寨子夷汉杂居,除了汉人,便是苗人和土家人,此谓之“熟苗”,交流起来并无障碍。 这一路行来,卫羽并未看到陈瞎子等人的踪迹,猜到剧情还未开始,便打算先一步将那“怒晴鸡”弄到手。 他隐约记得那怒晴鸡的主人就住在此地最大的一座寨子里,通过打听得知,属北地的“金风寨”最大,二话不说,径直往此寨赶去。 不多时,来到寨子前的山口。 近年来,因为世道混乱,为防备山贼土匪前来洗劫,寨中有组织起来的乡勇,持着土铳梭标,在山口检查外来之人。 不过,一般来此地的都是货商,卫羽一个道士显得极其罕见,那盘问的山民虽然态度较为恭敬,但眼中十分警惕,早早分了一个人回去,似去请示寨子里的族老。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群汉子簇拥着一位老者快步走了过来。 那老者约摸五六十岁,皮肤暗黄如树皮,颌下留着一缕山羊胡子,只见他走到山口,上下打量了卫羽一阵,才慢慢问道:“不知道长来我金风寨做什么?” 卫羽打了个稽首,将早就准备好的言辞说了出来,“贫道听说此地前段时日,有僵尸为祸,此行是为民除害而来。” 此言似出乎众人预料,话音方落,山民便起了哄。之前的死人事件,他们自是听说过的,但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主动前来除僵尸。 此刻,一个个瞪大着眼睛,满脸惊奇地打量着卫羽。 此地民风淳朴,那老者倒也没有怀疑,只是觉得卫羽太过年轻,沉吟了一阵,提醒道:“道长有此仁心,我们很是钦佩,但那祸害非是普通的僵尸,而是百年尸王,十分厉害,以道长的法力恐怕尚有不及,依我看,道长不妨将观中长辈请来,若果真除了那尸王,我们寨子必有谢礼!” 卫羽闻言,也没生气,笑着道:“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老丈怎知我对付不了那尸王?” 眼见卫羽这般自信气盛,老者顿时皱起了眉头,只觉卫羽辜负了自己的好意,然而,不等他开口,身后一精瘦汉子起哄道:“道长说的这么厉害,不如露一手给我们瞧瞧?” 此言一出,其他山民也跟着哄闹起来,一个个喊着,让卫羽展示本领。 然而,卫羽岂会做出这等自贬身份的事,当下,笑容一敛,暗中开启法眼,神情肃然地朝着一众山民扫去。 众人被他一看,汗毛根根竖起,只觉这一刻在卫羽面前,浑身上下无比通透,再没有一点秘密,惊骇之下,情不自禁地闭紧了嘴巴,犹如受惊的鹌鹑,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此时,他们才意识到,眼前的道长是有真本事在身。 对于众山民的表现,卫羽十分满意,只是脸上依旧云淡风轻,语气肃然道:“此言休要再提,贫道可不是那些走街串巷的江湖艺人!” 说着,他目光再次扫过众人,然后缓缓收回。 法眼一撤,众人顿觉压力不再,尽皆松了口气,那老者则一脸懊悔道:“老汉有眼无珠,不知高人当面,万请道长见谅!” 卫羽自不会与一老者计较,当即摆手道:“老丈莫要如此,贫道并无怪罪之念。” 老者一听,连道卫羽“高义”。紧接着,态度一变,极为热情地邀请卫羽入寨做客。 卫羽顺势应下,而后在一众山民的簇拥下,跨过山口,进了寨内。 这金风寨大约有百多户人家,寨内不分夷汉,一律并楼而居,蹬梯而上,称为“杆栏”。 所有的民居住宅,全部依山而建,取坐北朝南的方向,为了避免毒蛇毒虫,复式结构的木楼底部都采用九柱落地,横梁对穿,使楼台悬空,这样的建筑称之为“吊脚楼”。 每家吊脚楼下,尽皆供了个玄鸟的木雕,神秘中透着些许诡异。 卫羽还是初次见到这种寨子,眼中带着欣赏之色,少顷,来到一处晒谷场前,他见场边正巧有一株形似巨伞的榕树,便在树下坐了下来。 随后,问起了关于“湘西尸王”的传言。 做戏做全套,既然说了是来除僵尸的,那自然不能不开口打探。 提到尸王,众人当即变色,沉默一阵,才吞吞吐吐地解释起来。 对于尸王之说,外地人大多当作志异故事,但本地山民却深信不疑。特别是瓶山一带,不仅毒虫极多,更是尸王频繁活动之地。 山民里,几个以采药为生的药农更是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亲眼见过那尸王吃人。 不过,各人说法大同小异,卫羽听罢,假装追问了几句,之后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不再多言。 眼见午时临近,一部分山民开始邀请卫羽作客吃饭。 然而,卫羽心中正思索着怒晴鸡之事,见状,便打算婉拒。 不料,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老丈挤到身前,恭敬问道:“敢问道长在哪座山修行?” 一瞧见此人,卫羽立即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与此同时,心中微喜,暗道,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眼下倒省了自己一番功夫。 其实,自他进入寨子后,便一一观察过身边的山民,而此老早就在他的关注之中。 盖因,他清楚记得那怒晴鸡的主人有一个蠢儿子,而此老身后正巧跟着一个看起来呆头呆脑的汉子。 若无意外,这老者就是他要找的人了。 当下,他神色一正,回道:“贫道师承茅山。” 老者一听,连忙弯腰作揖,恭敬道:“原来是茅山前辈,小老儿姓孙,名正,年轻时曾在金宅雷坛门中学过艺,说起来,也不是外人,前辈若不嫌弃,不妨去我家歇歇脚。” 湘黔之地因瘴气重,每年来此行商的人都有一部分死去。古人历来注重落叶归根,所以赶尸之术在湘黔之地极为流行。 而金宅雷坛便是专门做赶尸送水营生的门派,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与之齐名的胡宅雷坛,以及一些世代传承的赶尸家族。 老者之所说不是外人,是因为赶尸术出自茅山,湘黔之地的赶尸道人多是茅山弟子的后代。 从此处算,二者倒也能拉上一些关系。 卫羽原本就在想着如何拿下怒晴鸡,听老者这么一说,顿时精神一震,神情立即变得亲切起来。当下,顺势答应了老者的邀请。 029、怒晴鸡 众山民见老者竟能与卫羽攀上交情,很是惊奇,然老者没有过多解释,挥手赶开围上来的几人,领着卫羽往自家走去。 老者的家并不远,没几步便到了,同样的吊脚楼,但不同于别家院内晒着谷物,眼前的小院里摆了十来个竹匾,里面摊着各种草药。 看得出来,此老极擅采药。 进了院内,卫羽随意般环视一扫,很快,目光停在一处,就移不开了。 视线尽头是个竹子编的鸡笼,笼内站着一只体形罕见的大公鸡。 只见这雄鸡彩羽高冠、威风凛凛、气宇轩昂,神态更是高傲不驯,它不怒自威,一股精神透出羽冠,直冲天日,与寻常鸡禽迥然不同。 那鸡冠子又大又红,鸡头一动,鲜红的肉冠就跟着乱颤,简直就像是顶了一团燃烧的烈焰。 全身羽毛分为五彩,鸡喙和爪子尖锐锋利,走到鸡舍边缘时,被太阳光一照,竟泛着金光,与寻常的公鸡相比,体形大出一倍开外。 最关键的是,普通鸡禽,眼皮生长得正和人眼相反,人的眼皮都是从上而生,上眼皮可以活动眨眼,而鸡禽之物,眼皮都是自下而生,可这只鸡的眼皮,同人眼一样,眼皮在上。 看到此处,卫羽仅剩的一丝疑虑也散去了,没错了,这便是自己寻找的那只怒晴鸡了。 念头转动间,他脱口赞道:“好一只异种雄鸡,有此鸡在,想必老丈家里从不受毒虫侵扰吧!” 老者闻言,满脸笑意地恭维道:“道长好眼力!” 说着,他见卫羽对此鸡感兴趣,便主动介绍起来。 “道长有所不知,当年寨中鸡卵无数,但只有我家的鸡卵中孵出了这只鸡,其余的鸡蛋都是空壳,当时,我便猜到此鸡乃是天地灵气所钟,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宝贵爱惜。” 说到这,老者神情一顿,脸上的得意之情忽然散去,转而叹道:“可惜,这鸡已将满六年,我虽然不舍,但按照旧例,却也无法留下它了!” 所谓旧例,便是“犬不八年、鸡无六载”! 听到这里,卫羽心中一动,跟着叹道:“如此神物,这般杀之实在可惜。” 说着,他扭头望向老者,语气一转,慨然道:“但今日教贫道遇见它,想来也是缘分,若老丈愿意割舍,不妨将它让给贫道。” 说到这,他神色一正,蓦然提高音量,“当然,贫道也不白拿您的东西,除了相应的钱财,外加一枚解毒灵丹,您看如何?” “这,这……” 老脸吞吞吐吐,但脸上的喜色却是遮掩不住,因为旧例,他早就下定决心要杀此鸡,所以于他而言,这雄鸡再是神奇,杀了后,也不过是一锅肉。 但眼下不仅能够换来钱财,还附加一枚解毒灵丹,算是占了大便宜,傻子才会拒绝。至于灵丹真假,他自问对药理有所了解,想要辨别不会太难。 只是,若是一口答应下来,又显得太过市侩,这教他一时间失了分寸。 卫羽一见老者表情,就猜到了他所想,当即笑道:“就这样吧!”说着,从鹿皮袋内掏出一根小黄鱼,交到老者手中。 老者面皮一颤,两眼紧紧盯着手中的小黄鱼,激动道:“这……这太多了!” 寻常一只鸡,不过一个银元,此鸡虽然不凡,但就算翻十倍,也不值一根小黄鱼,卫羽给出的价钱教他有些难以相信。 “收着吧,金银与我也无大用。”卫羽呵呵笑道,同时,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清灵丹,交到老者手里。 这清灵丸约摸黄豆大,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老者审视了两眼,接着凑到鼻着一闻,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惊奇。 他虽然从未见过此药,但以自身见识来判断,这解毒丸的效果应当不差,再想到卫羽出自茅山,对此丹药效再无怀疑。 于山民而言,这可是难得的救命之物,当下,他告罪一声,转身跑回屋内,将清灵丹小心翼翼地收藏了起来。 少顷,老者重新回到院中,陪着卫羽闲聊。没过多久,其妻做好了饭菜。 以卫羽现在的境界,虽然做不到完全辟谷,但三五日不食,也无影响。不过,他并未刻意辟谷,除非有事耽搁,否则每餐必食。 现下,他也没跟老者客气,加之尝鲜的心态,倒是吃了不少。 午饭后,老者问起卫羽接下来的打算,直言若是准备在寨内留宿,他可以去族老那里劝说,给卫羽腾出一间卧房。 卫羽自是毫无迟疑地拒绝了,怒晴鸡已经到手,再无留宿的必要,不如去瓶山看看。 老者挽留了几句,见卫羽心意已定,也没再多言。 之后,又提到老熊岭上有一座义庄,换作以前,外人不好借宿,只因庄内有一位看守的妇人,但两日前,那妇人染病身亡,卫羽若是回来晚了,可以在那里歇歇脚。 一听此言,卫羽目中精光一闪,心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以此来看,自己与陈瞎子等人应该是前后脚的关系。趁着天色尚早,自己不如先一步赶去义庄,做那半个主人。 想到这,他立即辞别老者,背着装有怒晴鸡的竹篓,大步离开了金风寨。 …… 有御风步傍身,任脚下山路有多崎岖,卫羽也只花了两炷香的时间,就赶到了义庄所在。 这庄子非是寻常的义庄样式,而是由一座荒废的山神庙改建而成。破庙规模不小,前后分为三进,正殿已经塌了半边,屋瓦上全是荒草,掉了漆的破木头山门半遮半闭,被山风一吹,嘎吱吱地作响。 看起来虽然阴森诡异,但卫羽心中毫无惧意,也不知是因为修道之后,心性稳固,还是见得多了,已经熟悉。 此刻,他推门而进,目光从屋内的七八口棺材上一扫而过,之后,脚下不停,往后院走去。 接下来,他在义庄里转了两圈,各处屋宇,均是破败不堪、污秽难言,只有挨着后门的一间小房还算可以住人。 这间屋子正是守尸人平时起居之处。 卫羽因为熟知剧情,倒也没被门后的“耗子二姑”吓倒。只是,与个死人同居一屋,总感觉有些别扭。 沉吟一阵,他回到前院,在一块大石上盘坐下来,打坐调息,默默等待着陈瞎子等人的到来。 030、卸岭 山里黑的早,酉时刚至,天就暗了下来,再加上天公不作美,头顶乌云如盖,天色越发昏暗。 待到盏灯时分,终于一缕人声传入耳中。卫羽睁眼一瞧,只见庄外不远处,一行五六个身影朝着义庄走来。 他功聚双目,凝神细观,只见来者五男一女。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穿着一身灰色长衫,约摸三十余岁,看装扮像是个打卦问卜的算命先生。 在其身后,是个客商打扮的中年汉子,此人长的高大魁梧,只是脸颊有一道狰狞伤疤,将嘴角都带歪了。行走间,一身匪气,不像客商,倒像个山匪。 紧跟着,是一个身着苗服的半大小子,两眼四下乱看,脸上满是惶恐。 之后,是一男一女,二人均作货郎打扮。那男的生得面黄肌瘦,女的却身姿婀娜,容颜秀丽,眉宇间更是透着一股英气。 最后一人,是个铁塔般的汉子,身高超过七尺,周身皮肉宛如黑碳,一看就知道力大无穷,其本人也确实作脚夫打扮。 看到这,卫羽对他们的身份已经确认无疑,那为首的算命先生必是陈玉楼陈瞎子,疤脸自然是罗老歪了,后面三人应是花玛拐、红姑娘、以及哑巴昆仑摩勒。 至于那苗家小子,应是这群卸岭盗徒抓来的向导。 眼见这群人走近,卫羽正想着如何打招呼,却见那陈玉楼突然驻足,沉声喝道:“谁?” 卫羽心中一阵讶异,没料到对方竟然先一步发现了自己,念头转动间,他眼中蓦地闪过一丝恍然,却是记起这陈玉楼生有一双能在暗中见物的“夜眼”。 思索间,他朗声回道:“山野道人,在此借宿,贵方若要歇脚,请随意!” 听到人声,陈玉楼顿时松了口气,其实,早在之前,他就看到了卫羽,若不是正巧捕捉到了卫羽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他还以为是个泥塑雕像。 不过,他这一声喝没惊到卫羽,却把同行的罗老歪等人吓得不轻,他们几人可没有陈玉楼的夜眼,只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轮廓,还以为遇上了僵尸精怪。 “艹他奶奶的,吓老子一跳!”罗老歪人未至,骂声已经先一步传来。 卫羽知道这家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人,同时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圆滑之辈,你若是有真本事,他又必须依仗你,哪怕你傲慢些,他也能笑脸相迎,奉承你。 对于这种人,尤其手底下还带着数百快枪兵,只能顺毛捋,便道:“尊下见谅,却是贫道疏忽了。” 对面,罗老歪仍旧骂骂咧咧个不停,但一双眼睛却迎向陈玉楼,与此同时,右手悄无声息地拍了拍腰间的转轮手枪。 那意思,正是询问陈玉楼要不要杀人灭口。毕竟,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挖掘瓶山,若是被人知晓了行踪,恐生变故。 陈玉楼微微摇了摇头,只凭刚刚瞧见的那抹一闪而逝的精光,他就知道卫羽不是易于之辈,罗老歪虽带着枪,但黑灯瞎火的,能否打中还是个未知数,保险起见,属实不宜轻举妄动。 罗老歪见状,放弃了掏枪的想法,但右手仍然搭在枪托上。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前行,很快来到了院门口。 此时,卫羽已经下了巨石,正站在院中等候。 双方一照面,卫羽不动声色、泰然处之,陈玉楼等人却是吃了一惊。 道士他们见过不少,年轻道士也有,但如卫羽这般相貌英俊、气质出尘的却是少见,甚至可以说是第一次见到。 惊讶之际,陈玉楼首先开口,问道:“这老熊岭荒凉偏僻,平时只有货郎客商往来,不知道长来此,所谓何事?” 罗老歪之前的动作早就被卫羽看在眼里,此刻听到陈玉楼之言,便知他在试探自己,正色道:“贫道前些日子听说这里有僵尸为祸,特意赶来除害的!” 此言一出,对面六人均都吃了一惊,陈玉楼眉头一挑,讶然道:“恕陈某眼拙,没想到竟是高人当面!” 卫羽深知陈玉楼为人,对方口舌了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极善笼络人心,有口吐莲花的本事。 故而,对于他的恭维,根本不以为意,淡笑回道:“高人不敢当,只是术业有专攻,擅于此道罢了。” 说着,他忽地语气一转,似笑非笑般问道:“敢问尊下一行来此为何?” 陈玉楼闻言,大脑飞速转动起来,他深知卫羽不是普通之辈,自己一行人尽管改换了装束,但想要瞒不过对方却不大可能,不由思索着,该编个怎样的身份。 至于卫羽所言,他一个字也不信。想他陈玉楼是何人,乃是大名鼎鼎的卸岭魁首,倒过的大墓不计其数,见过的古尸数不胜数,却从未见过跑出古墓、寻人而食的僵尸。 卫羽一个说着官话的道士,跑来这荒凉偏僻的瓶山除尸,无论如何也说不通。 这般想着,他忽然灵光一闪,当即笑道:“当真是无巧不成书,道长来做什么,我们也同样如此。” 这话一出口,他对刚刚的念头更信了几分,心道,这道士搞不好和自己一样,也是来瓶山倒斗的。 卫羽眉头一挑,算是见识到了陈玉楼的狡猾,他不动声色地扫了陈玉楼一眼,笑道:“那可真是缘分。” 说着,抬头看了看乌云,见电闪雷鸣,续道:“暴雨将至,不如先进庄子避避?” “也好!” 陈玉楼仗着己方人多,也不怕卫羽耍诈,昂然自若地应声回道。然后,与卫羽并着肩,往屋内走去。 卫羽拎着竹篓,一边走,一边介绍着义庄的情况。进了正堂后,瞧着那满屋子的棺材,陈玉楼神色自若、毫不在意。 倒是花玛拐,因杵作出身,素来迷信,出门做事,逢山拜山,过水拜水,一进门就在供桌上找出香炉,给棺材里的死人烧了几炷香,口中念念有词。 少顷,一行人来到后院,卫羽当先推开房门,道:“整个庄子,就这间小屋能歇脚,今晚,我们怕是要挤在一起了。” 言罢,先一步进入了屋内。身后,陈玉楼与罗老歪等人对视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031、口才 夜色深沉,山风呼啸,酝酿许久的暴雨,在卫羽等人踏入屋内之时,终于开始,豆大的雨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地往下掉。 看着雨越下越大,陈玉楼等人不禁生出一股庆幸,幸亏赶得巧,否则被这大雨一浇,再好的身体也要患上风寒。 到时,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小屋不大,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显得有些拥挤,因卫羽之前就提起过“耗子二姑”的事情,罗老歪等人倒没被门后的站僵吓着。 屋内数日未扫,积了一些灰尘,陈玉楼四下一望,对着花玛拐道:“拐子,麻烦你收拾一下了。” 花玛拐点点头,将手中的皮灯盏放在桌上,就准备动手。 卫羽见状,心头蓦地一动,当即笑道:“不用这么麻烦!” 说着,从鹿皮袋内取出一张除尘符,法力一催,往空中一丢。 只见火光一闪,屋内顿时凭空生出一股旋风,沿着四周转动,将所过之处的灰尘尽数卷起,团成一个鸡蛋大的泥丸球,飞出了屋外。 顷刻间,小屋内已经一尘不染、焕然如新。 当下,陈玉楼几人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或是一脸惊愕地看着卫羽,或是难以置信地望着四周,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几人瞧的清楚,卫羽刚刚施展的手段并非障眼法,而是真正的道法,与以往见到的那些骗钱的道士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刻,连一向神鬼无忌的罗老歪也不禁目瞪狗呆,而向来迷信的花玛拐更是一脸惊骇,就差将卫羽当作神仙磕头膜拜。 红姑娘虽胆气不输男儿,但受限于眼界,此刻也是三观动摇,一脸茫然。倒是苗人向导,因不了解道家妙法,只是有些震惊于卫羽的神通。 至于陈玉楼,则与几人不同,作为卸岭魁首,他知道的要比普通人多一些,比如,极少在世俗显露、近乎传说的修行界。 其实,不论是他卸岭一派,还是其他三大盗墓流派,几千年传承下来,或多或少都吸收了一些从修行界外流出来的小术残法。 也因此,他们才意识到,这世间除了流于表面的道佛两教,背后还隐藏着一群真正的、近乎仙神的高人。 陈玉楼作为卸岭魁首,虽说知晓此种隐秘,但眼下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卫羽这种真正的修士。 一时间,也不禁心神动摇,难以自持。 卫羽将几人的表情尽数看在眼里,暗自一笑,心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当下,他也不出声,直到罗老歪首先回过神来,下意识惊呼道:“艹他娘嘞,这是遇到真神仙了?” 这一声喊,把陈玉楼等人也拉回现实,只听卫羽淡笑着说道:“神仙算不上,只是一个追逐仙道的修士罢了!” 本来,陈玉楼还有些怀疑卫羽的身份,但听到这谦虚之言,不由地信了三分。 当下,他心思电转,暗忖,以卫羽的身份眼力,即便不知己方卸岭门人的身份,恐怕也猜到自己一行是个土夫子,若执意欺瞒身份,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难免被对方小看,不如坦白身份,来个光明正大。 思及至此,他满面笑容地道:“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今日咱们同屋避雨,可谓缘分匪浅,在下陈玉楼,添为卸岭魁首,敢问道长仙姓!” 原本,他们这些三教九流之辈都有一套“山经”暗语,但在真正的修士面前,就显得难登大雅之堂了,是以,陈玉楼才问的正规正举。 不过,陈玉楼这人自幼好面子,做了卸岭魁首之后,从不长他人威风,灭自家锐气。 他刚刚之言,等于是把自己摆在与卫羽同等的身份上,可谓是煞费苦心。 卫羽初入修行界,又没师长,对仙凡之别、等级之差认识不深,倒没有看出陈玉楼抬高自身的盘算,笑着道:“原来是卸岭魁首当面,茅山卫羽,有礼了!” 眼见卫羽平等相待,陈玉楼心中暗喜,语气热情道:“好说,好说!”当下,将罗老歪等人介绍了一遍。 末了,一脸真诚地望着卫羽,正色道:“恕陈某无礼,敢问道长果真是为除僵尸而来?” 他刚刚自报了家门,等于已经明言己方的目的,故而,也希望卫羽实话实说。 卫羽自能猜到陈玉楼潜藏的意思,念头一转,点头道:“来时确实因为此事,不过,到了之后,才发现事情另有变故!” 说着,不等对方询问,又道:“几位可知,老熊岭内,那瓶山的来历渊源?” 他直接提起瓶山,等于委婉地告诉陈玉楼一方,自己已经知晓了他们的目的。 陈玉楼心思机变,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潜藏的意思,只见他得意一笑,道:“道长算是问对人了,若论世间哪个对历代古墓最为了解,咱们卸岭自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说着,将瓶山的历史娓娓道来。 “据陈某所知,从秦汉起,这瓶山就是历代帝王炼造不死仙丹的秘地,直到蒙元兴起,南宋覆灭,才中断传承。 据传,当年蒙元朝廷在老熊岭大举剿灭洞民时,因瘴气蛊毒,那统兵的大将不小心死在了这里。 元人为了镇住洞民,使他们永不造反,就将瓶山作为墓穴,埋葬了阵亡将士,山洞道观里的珍异之物,皆充做陪葬的明器,又将残存的洞民屠杀殉葬,用铜汁铁水和巨石封山,墓中深埋大藏,不封不树,让后人永远也无法找到墓道和地宫。” 说到这,他突然神色一变,大义凛然道:“常言道:盗亦有道!世人提起我等时,皆言盗墓贼,却不知我卸岭群盗实乃赤眉义军之后,盗掘古墓,也是秉承祖师爷遗训,替天行道,伐取不义。 当今天下混乱不堪,饥民遍地。今有瓶山古墓,内藏金珠无数,系以百姓血汗凝成,我辈取之,非是为了自身,而是为了救济流民!” 这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听得罗老歪等人目瞪口呆,甚至有那么一刻,真觉得自己就是为此而来。 卫羽忍不住嘴角直抽,心道,自己还是小看了陈玉楼的口才,这家伙真是生错了年代,若是放在后世,绝对能与马粑粑一较高下。 032、合作 卫羽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违心道:“陈把头果然见识丰富!” 话落,语气立即一转,郑重道:“其实,在此之前,贫道就已经去瓶山观察过,僵尸没见到,却意外发现山内毒蜃弥漫,妖气冲天。” “妖气?” 陈玉楼几人瞪着眼,脸上满是惊疑之色。自古以来,世人将不合常理者称之为“妖”,但他们明白,卫羽所说的“妖”恐怕是神话志异中的异兽修炼而成。 卫羽点点头,主动解释道:“正如陈把头所说,瓶山历来作为皇帝炼丹的禁地,山中一年四季药气十足。 蒙元之后,瓶山内的药炉虽然荒废,但遗留下许多药草金石,时日一久,药气散入土石,引得五毒聚集。” “这些毒虫将古墓阴宅当做了巢穴,平日里互相吞噬传毒,又借药石之效,吞吐修炼。依贫道观察,山内应该已有毒物蜕去凡胎,化作了妖物。” 卫羽说的有理有据,陈玉楼等人却是将信将疑,沉默片刻,只见陈玉楼眼珠子一转,恭维道:“道长仁德在心,想来不会任由那妖物成长,以至将来为祸一方了!” 在陈玉楼看来,不管妖物是否真得存在,但毒虫肯定少不了,以卫羽的本事,必然能够帮得上忙。 事成之后,就算对方想要分润宝货,但凭他孤身一人,又能占得了多少,不如拉拢一二,顺便结个香火情。 他这边说完,罗老歪一拍大腿,大笑道:“总把头说得好,道长斩妖除魔,咱们取宝济民,将来流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啊!” 罗老歪与陈玉楼是拜把子兄弟,相互之间默契极深,陈玉楼一开口,罗老歪立时就猜到了对方的想法,当即配合起来。 然而,卫羽灵觉敏锐,这两人打的什么算盘,他察言观色下,早就猜个八九不离十。 正好,他也有合作的想法,此刻顺势而为,笑盈盈地谦逊道:“斩妖除魔乃我辈修士之职责,不敢言功。” 说着,语气徒然一转,“不过,话说回来,贫道对瓶山古墓也有些兴趣,听闻,其内还藏有不少经书古籍,若能观之,当是一大幸事。” 话音方落,罗老歪嘴角一咧,拍手叫道:“着啊!除了金珠宝货,剩下的药石古籍,任由道长处置!” 此刻,罗老歪当真是喜不自胜,他本以为事成之后要分出一部分财货,不曾想卫羽看重的竟是经书道藏,这东西对他来讲,擦屁股还闲硌人,卫羽想要,全部拿去他也丝毫不心疼。 是以,一听卫羽之言,他立刻打蛇上棍,顺势定下分成的约定,当真是刁钻奸猾。 只是,其意太过明显,连陈玉楼都有些挂不住脸,当下干笑一声,打了个哈哈,与卫羽讨论起接下来的行动打算。 “道长既然去瓶山勘探过,不知道山内除了妖物毒蜃,可还有其他的危险?” 卫羽闻言,下意思瞥了昆仑一眼,想起原著中,陈玉楼莽撞无脑,连累手下死伤惨重,便道:“除了妖物外,贫道还发现了一种异种蜈蚣,这蜈蚣毒性极其恐怖,若是被其咬中,顷刻间就会化成一滩脓血。” 几人神色一惊,不敢置信道:“有这般厉害?” 卫羽肃然点头,“贫道绝无虚言,而且,这种蜈蚣数量极多,几乎难以计数,若只凭人力,即便人数再多,恐怕也难以除尽!” 陈玉楼一听,不由皱起眉头,他倒没有怀疑卫羽之言,否则,到时一揭穿,丢脸的只会是卫羽本人,想来对方不会这般愚蠢。 不过,倘若为真,那可真是麻烦了。而且,那蜈蚣还是异种,也不知寻常手段能否对付。 沉吟间,他偶然抬头,见卫羽神色淡然,心头蓦地一动,笑着恭维道:“以道长的本事,想来已经找到了对付那蜈蚣的办法了吧?” 卫羽也没否认,笑道:“说来也是巧合,贫道修行数载,正巧对阴阳五行相生相克之理有所了解。 众所周知,天生万物,相生相克,那蜈蚣的天敌克星乃是鸡,只要咱们收集足够多的鸡禽,想来驱散蜈蚣就不是难事了。” 陈玉楼闻言,顿时鼓掌赞道:“好个万物相生相克,道长一席话,真教在下受益匪浅!” “不敢当!” 卫羽笑着摆摆手,旋即一指身边的竹篓,道:“今日白天,我特意去了一趟附近的金风寨,也是运气好,竟发现了一只怒晴鸡,此鸡分属凤种,有它相助,必然事半功倍!” “怒晴鸡?” 众人闻言,都好奇地望向竹篓,比之常人,他们也算见识广博,却从未听说过什么“怒晴鸡”,而且还是凤种,不由感到惊奇。 当下,陈玉楼望向卫羽,诚恳道:“如此异种雄鸡,不知道长可否让我见识见识?” 这种小要求,卫羽自是不会拒绝,当即答应。 “多谢!” 陈玉楼拱拱手,接着,走到竹篓前蹲下,将盖子轻轻揭开一角,往里看去。 光线虽暗,但以他的一双夜眼,却是瞧个清清楚楚。那鲜红的肉冠、五彩斑斓的羽毛、以及异于常鸡的体形,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种。 当下,情不自禁赞道:“果真乃神物也!” 这一声赞引得其他几人的好奇心更重,一个个忍不住围到竹篓前,想要一睹这怒晴鸡的神奇。 然而,就在此时,也不知道怒晴鸡是否受了惊吓,突然一跃而起,顶开盖子,飞了出来。 众人一惊,暗道“糟糕”,若是跑了这怒晴鸡,不说怎么向卫羽交代,万一耽误了接下来的行动,那真是肠子都要悔青。 懊恼之际,连忙抬头,却见卫羽伸手一捞,轻而易举地将雄鸡搂到怀中,顿时松了口气。 陈玉楼连忙站起,拱手致歉道:“若不是道长,我等险些误了大事,万请道长见谅!” 卫羽眉头紧皱,一边走向木门,一边摆手道:“不关陈把头的事,是有妖物靠近!” 在他的感知里,屋外有一股淡淡的诡异气息,这气息他从未遇到过,但凭着感觉,猜到应该是某种快要成精的妖物。 此刻,走到门前,他轻轻推开门栓,猛地拉开木门,只见院中,一个家猫大小的黄影飞地一闪,消失在了视线中。 033、老狸子 那黄影的速度虽快如鬼魅,但以卫羽的目力,仍旧看个一清二楚,竟是一只黄毛狸子。 刹那间,一段记忆浮现,却是卫羽想起了这黄毛狸子的来历,若是没有记错,对方应该就是原著中虐吃了三足猫的那只小狸子。 而在这只小狸子背后,还有一只更厉害的老狸子,也就是附近一带山民供奉的“白老太太”,眼下他们所处的义庄就是由“白老太太”的庙宇改建的。 当下,卫羽忍不住一阵感概,本以为有自己的介入,不会再出现三足猫引出两只狸子的事情,不曾想,那小狸子竟赶上门来。 然而,仔细想想,也属正常,毕竟这义庄乃是老狸子的庙宇。不过,从原著看,那老狸子要吃陈玉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如趁此机会将其除掉,免得将来为祸一方。 想到这,他扭头望向陈玉楼等人,道:“各位,贫道观那黄毛狸子满身煞气,想必不是善类,既然教我碰到,没有放过的道理,诸位继续歇息,贫道去去就来。” 陈玉楼闻言,心中顿时恍然,他虽有一双夜眼,但论目力却是不及卫羽,刚刚勉强只看出那黄影是个狐狸模样的动物,不曾想竟是一只黄毛狸子。 至于罗老歪几人,勉强只看到有东西闪过,若不是卫羽提醒,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此刻,他们听到卫羽要去除妖,顿时来了兴趣,陈玉楼心思快,念头一闪,义正严词地说道:“大家有缘相聚共事,怎好教道长独自一人行动,我卸岭门徒虽不擅除妖,却也不是胆小之辈,定要一起行动才是!” 话音一落,罗老歪、花玛拐等人纷纷出声附和,表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能让卫羽一人出力。 卫羽心知他们一是好奇,二来也是想看自己的手段,是以,笑了笑,也没反对。他将怒晴鸡重新放入竹篓,负在背后,然后招呼一声,当先走了出去。 深山里的天气变化无常,这时大雨渐歇,乌云散去,一弯冷月露出头来。 卫羽开启法眼,循着黄毛狸子留下的气息,一路追了过去。身后,陈玉楼等人举着皮盏灯,各自紧紧握着枪支器械,小心翼翼地跟着。 月华朦胧,寂静无声,在穿过一片林子后,卫羽没走几步,蓦地停了下来。 陈玉楼几人见状,心中一懔,蹑手蹑足地靠了过去,凝神一瞧,入眼处竟是一块残碑,此碑戳在两棵古树之间,其上铺着一层残缺不全的瓦面,看起来像是一处残破祠舍的牌楼遗址。 “道长,这残碑莫非就是那狸子的老巢?”陈玉楼打量了一眼,一脸惊异地问道。 卫羽轻轻点头,在他的感知里,那残碑之后隐藏着一淡一浓两股妖气,淡的那只与筑基期间的修士相当,浓的的那只大约初入先天,想来是那一少一老两只狸子无疑了。 不过,那老狸子的气息有些古怪,卫羽隐约感觉对方似乎比初入先天的妖类要弱。 思索间,他定了定神,望着残碑,蓦地开口道:“出来吧,以你的本事,想必已经发现了我等,再藏着又有什么意思。” 说话之际,卫羽清晰感觉到那两股妖气开始挣扎变化,过了片刻,那老狸子的妖气猛地一涨,似乎不打算再躲藏。 身后,陈玉楼等人早已紧紧屏住呼吸,一个个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残碑。 “啊——” 突然,几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叫,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对此,卫羽丝毫不显意外,因为那老狸子终于现身了。 就在这时,只听陈玉楼震惊道:“这……这是传说中的‘白老太太’吧?” 卫羽缓缓点头,他很清楚陈玉楼看到的景象,此刻,那残碑前,正站着一个样貌诡异的老妪。 这老妪一身凶服,脑袋上戴着顶白疙瘩小帽,脚下套着白鞋,不仅身材奇短,而且极瘦,就像是从墓里爬出来的干尸,除了一层老树皮似的粗糙皮肤,似乎没有一丁点儿的肉。 不过,对方的两只小眼睛却精光四射,正一脸凶狠地盯着卫羽。 这幅怪异的形象,只看一眼,就教人映像深刻。 陈玉楼因为要盗瓶山,早就将附近一带的民俗风情打听的一清二楚,所以才能这么快就猜到老狸子的来历。 当然,卫羽所见,与陈玉楼还是有所区别的,在他眼里,那老妪的形象就如同云雾一般虚幻不定,唯一的真实,只有一只隐藏在老妪之下的斑秃老狸子。 一切,不过只是这老狸子幻化出来的罢了。因为妖类想要化成人形,必须修到元神境才可。 非此境界的妖类,若是以人形现身,基本都是幻化之术,而擅长此道的多为狐狸、黄皮子等。 此刻,卫羽并未急着动手,因为他终于发现了老狸子气息怪异的原因,对方一身斑秃,显然妖身还未跨入先天,但观其幻术威力,却有先天之威,表明其神魂凝练度极高。 这种情况一般不可能出现,但在这老狸子身上,却说的通,因为它的妖气中竟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火气息。 一想到对方“白老太太”的身份,不难猜到,这老狸子应是借着香火之力将神魂修到了先天境。 但如今庙宇毁坏,香火断绝,没有香火愿力,只凭它自己,想要退去凡胎,就没那么容易了。 想到这,卫羽心神大定,这老狸子比他预估的要弱的多。 然而,正当他准备动手时,感官中,忽然有一股怪异的波动正在侵袭自己的意识,仿佛要控制自己的身体。 与此同时,一阵“嗬嗬”的挣扎之声蓦地从身后传来。 当下,他灵光一闪,明悟这波动是老狸子施展的幻术中的一环,原著中,陈玉楼就是因此而被控制,不曾想,现在他们几人仍旧没能躲过。 念头转动间,他舌顶上颚,鼓荡法力,猛地暴喝出声。 “破!” 其声突如起来,仿佛晴天里打了个霹雳,那老狸子不过神魂初入先天,如何是卫羽的对手,幻术应声而破。 “嘶——” 术法反噬,老狸子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当下,胆气全无,只剩逃跑的念头。 然而,卫羽岂会容它逃脱,不等老狸子有所行动,一步抢出,瞬间跨过中间的距离,紧接着,飞起一脚,将老狸子踢得倒飞而出,砸在一侧的古树上,发出一阵清脆的骨裂声。 这般一踢一撞,老狸子哪里还有活路,当场丧命于此。 卫羽一脚踢实后,就自信地没再看对方,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残碑之后,以防那小狸子逃走。 谁知,他刚刚留神,那小狸子的妖气就砰的一下炸开,气息飞速消散,竟被活活吓死。 034、搬山 “好身手!” 正值卫羽哭笑不得之际,陈玉楼蓦地出声赞道,这一次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比前几次更有诚意了一点。 其实,刚刚幻术被破时,他们就感觉到僵硬的身体得到了缓解,只是短时间内未能完全恢复对身体的控制。 不过,之后也亲眼目睹了卫羽那一连串的动作。 不论是震慑心神、可破幻术的雷音,还是卫羽近乎瞬移的速度,都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因为那几乎不是人力所能达致的。 这便是传说中的修士吗? 陈玉楼等人不约而同地在心底默默感叹着。 对于陈玉楼的恭维,卫羽已经免疫,此刻,他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了左侧的丛林后,在他的感知中,那里藏着三个生人的气息。 虽然没看到那三人的样貌,但他已有九成九的把握,确定那三人的身份来历。 “看了这么久,不出来见见吗?”忽然,卫羽淡笑着开口。 话音方落,只听林中传出一阵簌簌的枝叶声,很快,荒草一分,走出两男一女三个年轻苗人。 对于卫羽的敏锐感知力,陈玉楼等人已经见怪不怪,听到有人的时候,他们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 难道又是一拨在打瓶山主意的同行? 等到三人现身,陈玉楼心中蓦地一动,只觉为首之人看起来有些熟悉,连忙聚神细瞧。 这三人均作冰苗打扮,各背了一个大竹篓。走在前面的那个年纪稍长,身姿挺拔,相貌英俊,只是眼神异常凌厉,一看就知道不是易于之辈。 后面的一男一女稍显稚嫩,那女的皮肤白皙、娇俏可爱,男的血缘中色目未消,一头卷发,不像中土之人。 卫羽目光一扫,已然肯定这三人正是搬山一派的鹧鸪哨、花灵,以及老洋人。 原著描述,鹧鸪哨的身手极其了得,而在卫羽眼中,也着实名副其实,因为对方的精、气、神已经不比当初的他弱多少,达到了近乎圆满的程度,若是有筑基之法,相信可以在半年内迈入先天。 此刻,三人走到卫羽身前,那鹧鸪哨抱拳一礼,面色诚恳道:“无意路过此地,打扰诸位,还请见谅!” 他此时已经离得不远,陈玉楼也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当下一拍巴掌,情不自禁地脱口叫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道兄你,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搬山一派原本一向不与外人相通往来,只是两千余年下来,他们不仅没能找到雮尘珠,族人也所剩无几,到了鹧鸪哨这一代,更是只有两个同辈帮衬。 为了继续寻找雮尘珠,鹧鸪哨不得不破了千年传承的禁忌,开始与卸岭群盗相通讯息。 卸岭之辈都知道搬山道人只喜欢找药,对金玉宝货不感兴趣,又兼鹧鸪哨本领高强,为人慷慨侠义,便都愿结纳于他。 而陈玉楼和鹧鸪硝作为当今世上搬山、卸岭的两大首领,更是结拜成了兄弟。 若不是多年未见,且鹧鸪哨又改作苗人装扮,陈玉楼必定早就认出了对方。 此刻,鹧鸪哨微微一笑,望着陈玉楼道:“多谢陈兄挂念,我等虽终日奔波,但还算周全,倒是陈兄,近些年来名声越发响亮了!” “哪里哪里!” 陈玉楼最重面子,听得称赞,不免有些得意,不过难得谦虚了几句,接着,伸手一引,分别为鹧鸪哨和卫羽作了介绍。 鹧鸪哨早就将卫羽除妖的过程看在眼里,他自问要破那老狸子的幻术,非得借助秘传宝具才可,绝无可能做到像卫羽那般一言破之,是以,对于陈玉楼所说的修士身份,倒是信了八九分。 他这人虽心性高傲,但对有本事的人向来敬佩,当下双手抱拳,礼道:“鄙人鹧鸪哨,见过卫道长!” 卫羽抱拳回礼,接着呵呵一笑,带着一份感叹的语气道:“没想到你之一族还在寻找那东西!” 鹧鸪哨闻言,顿时惊愕当场,外人只知他们搬山一派从不与外界往来,却不知他们出自同一族,都以为他们盗墓只为寻找不死仙药,却不知他们一族一直在寻找一件特殊的物事。 这秘密保守了两千多年都未曾泄露,不曾想今时今日却被卫羽一口道破,而且还摆明了知晓那具体的物事,这怎叫他不感到震惊。 以鹧鸪哨的稳重,此刻也不禁有些失态,面色一变再变,最终咽了口吐沫,试探问道:“道长似乎很清楚我搬山一派的来历?” 卫羽望了三人一眼,语气仍是那般带着一点感概,“差不多知道一点吧,其实,即便你们找到那雮尘珠,想要解除诅咒也没那么容易!” 此言一出,鹧鸪哨两眼顿时睁圆,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卫羽当真清楚他们的来历。喜的是,听其话语中的意思,分明对他们一族的诅咒有所了解,甚至知晓破除诅咒的方法。 想到这,鹧鸪哨二话不说,躬身拜倒,神情从所未有的真诚,“恳请道长指点一二!” 卫羽伸手一拂,一边托起鹧鸪哨,一边说道:“不必如此,你之一族的遭遇,确实教人同情,只是,贫道即便告诉你雮尘珠所在,你们也拿不到,更大的可能是丢掉性命。” 鹧鸪哨一听,不悲反喜,甚至近乎疯狂,他们一族找雮尘珠找了两千多年,都没有进展,眼下有人知晓藏处,岂能就此放弃,当下一咬牙,屈膝拜倒。 “恳请道长指点!” 陈玉楼瞧见这一幕,顿时吃了一惊,俗话说,男人膝下有黄金,鹧鸪哨什么性格,他岂会不清楚,他可从来没有见对方这般礼贤下士过。 由此可见,那传说中的雮尘珠确实对搬山一派极为重要。 作为卸岭魁首,陈玉楼深知鹧鸪哨的本事,早就想着拉拢对方,一起合作,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而眼下却是难得的卖人情的好时机。 想到这,他轻咳一声,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道:“二位可把陈某弄糊涂了,不知道长能否详细说说,也好解解陈某心底的馋虫!” 035、雮尘珠 卫羽似笑非笑地望了陈玉楼一眼,这家伙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小心思不断,眼下,除了卖人情,恐怕其本人也有打探搬山秘密的念头。 正巧,他也有借助鹧鸪哨的想法,陈玉楼此问倒是起了一把助攻的作用。 当下,他顺势而为,一边扶起鹧鸪哨,一边感叹道:“这说起来就有些复杂了。” 陈玉楼先是被卫羽看得有些心虚,接着又见对方有解释的意向,不禁感到疑惑,心思一转,他爽朗笑道:“既如此,咱们不妨回到义庄,秉烛长谈。” “也好!”卫羽自无不可。 鹧鸪哨原本是准备去黔湘交界之地盗掘夜郎王古墓,但此刻听得雮尘珠的消息,哪里还有这份心思,毫不迟疑地答应了下来。 借色月色,一行人原路返回。 临走前,花灵征得卫羽的同意,将那两只狸子的尸体捡起来带在了身上,这老狸子的骨头也是一种药材,不仅可以入药,还可制香。 回到义庄小屋,三方鼎足而坐,卫羽孤身坐在上首,在陈玉楼等人的翘首以盼下,将“蛇神鬼洞”的故事娓娓道来。 “话说,远古时代,有一异兽巨蟒自天外降落大地,不久身死,死后埋骨于西域扎格拉玛山下的无底‘鬼洞’,并留下了头上的巨目和大脑两种‘神迹’,后人称之为蛇身!” “那巨目传闻可以使它的灵魂长生不灭,在时间的尽头可以从尸骨中涅槃重生,而且还是唯一能通往平行时空(虚数空间)的通道,而它的大脑则保留着能幻化时空的力量。” “多年以后,有人发现了鬼洞,并神奇地潜入洞底,见到了蛇神之骨,并了解到了蛇神力量以及使用方式,最后取走了蛇神的巨眼。” “之后,他们在昆仑山建造了一座巨大的城市,并成立了魔国,通过祭祀蛇神,国中出现了一个可以用眼睛连接平行时空的人,于是这个人被认定为蛇神之女,外人称之为鬼母。” “魔国的人认为,祭祀蛇神可以获得下一个世界的永生,所以疯狂地筛选鬼母,驱使祭品(奴隶),并研究着残酷的巫术,最后因为民怨沸腾,导致城破国灭。” “而用于祭祀的圣物——蛇神巨目,也因此流入了中土!” 说到这,卫羽望向鹧鸪哨,在对方震惊的眼神中,点头道:“这蛇神巨目就是传说中的雮尘珠,又称凤凰胆!” 鹧鸪哨闻言,心中波浪起伏、久久无语,其实,在听到扎格拉玛山与鬼洞时,他就再无一丝怀疑,只是,他完全没想到,在自己一族抵达扎格拉玛山前,竟然就有人发现了鬼洞,并获悉了其中的秘密。 卫羽声音不停。 “魔国消亡以后,直到数千年前,又有一族迁徙来到了扎格拉玛山附近,并发现了鬼洞的存在。” “为了探索鬼洞的秘密,该族的祭司通过占卜,仿造了一个假的玉石眼珠,也就是雮尘珠,进行祭祀,没想到却被蛇神诅咒,导致族人染上了一种可怕的眼状红斑,不到50岁就会因为血液稀薄而死。” “危亡之际,该族又有先知预言,只有找到真的雮尘珠才可以解除诅咒,繁衍族群,于是这一族群离开了扎格拉玛山,开始进入中原寻找真正的雮尘珠。” 说到这,卫羽目光一转,再次移到了鹧鸪哨三人的身上。 鹧鸪哨见状,便知卫羽已经洞悉了他们所有的秘密,当下也不再隐瞒,大方承认道:“如道长所言,在下便是这一族的后裔。世人都以为我们盗墓是为了寻找不死仙药,其实我们只是为了找到雮尘珠,解除诅咒罢了!” 言罢,他目光希冀地望着卫羽,满脸激动道:“道长通晓古今,想来一定知道雮尘珠的下落了!” 卫羽轻轻颔首,也没吊他的胃口,直言道:“贫道看过一些记载,据说,雮尘珠流入中土后,先是被商朝君王武丁发现,后来周代商汤,此珠便落入了周文王手中。” “文王通过占卜得知,雮尘珠是与长生有关的神器,但不知道如何使用,于是把所有已知的信息都记载在了一块叫龙骨天书的龟甲上。 后来到了汉武帝时期,雮尘珠辗转到了云南古滇国的献王手上,因为此前商王和周文王都认为它是神物,所以汉武帝派人前去讨要。” “然而,献王不愿意献出珍宝,就索性脱离了滇国,成立了献国,并在自己死后,将雮尘珠陪葬到了自己的陵墓之中。” “所以,不出意外,真正的雮尘珠应该在献王墓里!” 听到这,鹧鸪哨整个人已经热血沸腾、满面涨红,两千年的苦寻,终于在今日有了眉目,教他如何不激动。 同一时刻,与他一样兴奋狂喜的还有陈玉楼,他早年曾在云南李家山盗掘过滇王墓,有幸从棺板中发现了一张人皮地图,回去请巧手匠人复原出来,地图中所描绘的区域,正是献王墓的具体方位。 此刻,他心中大呼“真是天助我也”,以鹧鸪哨对雮尘珠的执着,只要自己拿出这份地图,收服鹧鸪哨还不是轻而易举。只是,不知道这位通晓古今的卫道士是否知晓献王墓的具体位置。 一想到这,陈玉楼虽面上不显分毫,但还是忍不住瞥向卫羽。 不料,这一瞥正好迎上卫羽的目光,当下,他只觉这目光幽邃,隐约透着一丝莫名的意味。他心神一懔,蓦地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卫羽一瞥即收,心中暗暗一笑,并未在此刻揭破陈玉楼拥有地图的事情。 鹧鸪哨并未察觉到两人的互动,兴奋之后,他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献王墓的位置,此刻蓦地抬头,两眼死死盯着卫羽,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嘶哑。 “请道长告知我献王墓的位置,无论多么危险,我也要去闯一闯!倘若侥幸不死,道长的大恩大德,我愿做牛做马以报万一!” 一旁,陈玉楼见状,心里猫爪似的难受,本来,依照氛围,此刻是言明地图的最好时机,只是一想到卫羽刚刚的眼神,他便忍不住犹豫起来。 036、瓶山 !go 卫羽抿着嘴,似在沉思,直到鹧鸪哨忍不住准备跪拜恳求时,才缓缓开口道:“我也不欺瞒你,我可以告诉你献王墓的位置,甚至可以帮你去取雮尘珠,指点你破解诅咒,但事成之后,你要答应帮我做三件事!” 鹧鸪哨闻言,来不及欣喜,二话不说,举手立誓:“皇天在上,后土为证,只要道长告诉我雮尘珠的下落,鹧鸪哨愿做牛做马,终身供道长驱使!” “师兄!” 话音未落,花灵和老洋人忍不住泪目出声,鹧鸪哨立下这等誓言,就算将来破除了诅咒,他自己依旧困在枷锁中,这等牺牲自己的抉择令他们无比愧疚、心如刀割。 一旁,陈玉楼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心中暗自一叹,他原本还想着将鹧鸪哨拉拢过来,然此言一出,却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卫羽也没想到鹧鸪哨这般果断决绝,语气轻松道:“鹧鸪哨兄不用如此,贫道说了,三件事即可!” 言罢,目光一转,望向陈玉楼,笑道:“陈把头,接下来倒斗瓶山还需搬山一派相助,你是不是应该提前送个人情?” 陈玉楼一听,就知道卫羽已经明晰地图在他身上,不由骇然:这道士是神是鬼,竟连此等隐私也知晓的一清二楚。 然而,不等陈玉楼开口,罗老歪却是急了,这墓还没下,又要再入一伙,哪怕搬山一派不看重宝货,但到时候白花花的银子摆在眼前,又有几人能够不动心。 一想到这,他顿时忍不住嚷嚷起来,“道长,你这也太小看咱们陈大掌柜了,这小小瓶山,哪里需要搬山卸岭两大门派合作,说出去,平白让人笑话!” 卫羽呵呵一笑,摆手道:“罗帅莫急,鹧鸪哨他们算是我的帮手,只出力,不分财。” 说着,感概一声,解释道:“而且,也不是贫道小看卸岭门徒,实是瓶山古墓有些特殊,不适合卸岭施展手段。” 陈玉楼眉头一挑,他虽然相信卫羽不会胡说八道,但听到这话,难免有些刺耳,当即沉声问道:“不知瓶山有何特殊之处?” 卫羽神色一正,述说道:“据贫道所知,卸岭一派倒斗主在一个‘力’字,然而,那瓶山地势险峻,经历代方士挖掘建造,腹内中空,根基早已不稳,又经过这么多年的毒虫钻噬,以及百年前的地震,山体早已裂开了好几道缝隙悬崖,整个瓶山已经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一旦外力过重,恐怕就有崩塌的危险。” 说到这,他望向鹧鸪哨,轻声道:“倒是搬山一派的‘穿山穴陵甲’,可以悄无声息地钻开山壁,安全进入腹内地宫。” “穿山穴陵甲?” 陈玉楼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此种异兽他也听说过,据传战国时期就有盗墓贼加以驯服,用来挖洞倒斗。 只是,后来的墓葬逐渐吸取防盗经验,所用石料越来越大,而且坚厚程度也随之增加,缝隙处还要熔化铜铁汁水浇灌,使穿山穴陵甲逐渐失去了用武之地。 到了唐代,这古术终于失传,不曾想,在当今世上,还有搬山道人驯服驱使。四大盗墓流派中,搬山以“术”出名,想来就是这搬山分甲之术。 同一时刻,鹧鸪哨三人也都神色一震,无比佩服道:“道长当真博闻强识,竟然连我派的搬山分甲术也知晓的一清二楚。” 卫羽笑而不语,生受了这一番夸赞,话说,在这个世界,确实没人比他知道的多,谁让自己站在上帝视角呢! 沉吟间,他目光转向陈玉楼,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 陈玉楼见状,立即会意,心念电转间,脱口叫道:“哎呀,这或许就是大家常说的缘分,也合该我们两派要合作一把。” 他语出突然,立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旋即,只见陈玉楼摇着头,略显惭愧地望着鹧鸪哨,“道兄见谅,兄弟我刚刚惊于道长的故事,一时间忘了说,我早年去过滇王墓,有幸得了一副地图,正是记录献王墓所在。” 说到这,他语气一转,叹道:“说来也是天意,想我陈某这些年走南闯北,倒斗无数,却不知怎地,唯独留了那献王墓不动。直到今日方知,原来一切都是为道兄所备!” 鹧鸪哨闻言,也是一脸震惊,这般巧合之事,也只能用天意来形容了。当然了,能洞悉“天意”的卫羽更令人敬畏。 待回过神,鹧鸪哨诚声道:“陈兄放心,此番倒斗瓶山,我搬山一派必定竭力相助,将来倒斗献王墓,我们也只要雮尘珠,金银宝货全归陈兄处理。” 一听此言,卸岭之辈俱都狂喜,陈玉楼大笑道:“咱们是兵合一处,将打一家,未来定是双赢,哈哈!” 有了这番渊源,众人顿觉亲近了许多,趁着夜色,开始讨论起接下来的行动。 时间飞快,一夜悄然而过。 翌日,天色将亮时,众人立即行动起来。 花玛拐带着罗老外的调令,去岭外调集卸岭的大部队,同时,在周围的山寨购买鸡禽,卫羽等人则趁着空闲,去瓶山探查。 众人在那位名叫“荣保”的苗家少年的带领下,从黎明时分出发,直走到接近正午,红日高悬,才登上老熊岭后的一处危崖,这处古崖绝顶上杂草古树丛生,居高临下正可俯视瓶山地脉。 放目下眺,只见主岭后边的深山中,皆是圆锥状的奇峰危岩,座座连绵的山峰在远处一片连着一片,如同千笋出土,万笏朝天,峰峰相连,峰后有峰,一望无际的充塞于天地之间。 “各位大爷请看,那就是瓶山了。”荣保指着远处一座奇山道。 众人放眼望去,只见瓶山形似大腹古瓶歪斜,山势尽得造化神奇,地形险恶剥断,尽是猿揉绝路的断崖。 其山虽然险状可畏,但在层峦环抱、青峰簇拥之下,显得烟树沉浮,如在画中。 遥望山中,果真有几处白雾升腾,雾气中有虹色的彩气若隐若现。 罗老歪想起卫羽所说的妖物,便问道:“道长,那彩雾就是毒蜃妖气吗?” 卫羽点头道:“不错,观其颜色,闻其气息,应该是蜈蚣成精!” 众人心神一懔,谨慎的同时,也有些好奇,妖怪鬼物只在平时听说过,却还未亲眼见过,他们倒是想看看那蜈蚣精是个什么模样。 观察一阵,众人继续前行,不多时来到了瓶山之上,放眼望去,果然如卫羽所说,几道百丈裂缝贯穿山体,似乎跺跺脚,就能震塌瓶山。 陈玉楼暗自庆幸自己听了卫羽之言,否则,此番即便倒斗成功,恐怕也要损失惨重。 眼见山上毒物弥漫,众人没再前行,观看一阵,便原路返回,来到了山脚之下。!over 037、异兽 前文说过,这瓶山非常奇特,整体山势倾斜欲倒,如此一来,山体便与地面形成了一个夹角似的大缝隙。 卫羽一行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只见其间藤萝倒悬,流水潺潺,便是正午,阳光也被山体遮挡,整个夹角缝隙里阴凉昏暗。 鹧鸪哨四下一望,果断道:“此处千百年不见阳光,乃背阴之地,可里面藤萝密布,说明山根处并不全是岩石,以我的经验来看,从这里往上面挖,绝对要比其他地方省力气。” 此言有理有据,卫羽等人纷纷赞同,大家略作讨论,便决定将盗洞开在此处。 眼下万事俱备,只等花玛拐带着大部队归来,众人不由心情大好,返回时只觉脚下都轻松了三分。 天黑前,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义庄。 一夜无话,次日正午,卫羽等人刚刚吃完干粮,便听到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与喧闹声从远处传来。 大家神色一喜,连忙来到院门口,只见花玛拐带着大部队缓缓开来。 整个人群分作两个部分,打前哨地,乃是直属陈玉楼的百余名卸岭力士。 这些人个个肩挑背扛,除了蜈蚣挂山梯等一众倒斗工具,还有大量的石灰和辰州砂,这些东西,也能一定程度上对付蛇虫鼠蚁。 卸岭之后,便是罗老歪的工兵掘子营与手枪连了。 这工兵掘子营,虽顶着“工兵”的名头,却根本不懂修筑工事、排挖地雷,而是专门用以挖坟掘墓的倒斗部队,挑选出来的都是那种胆大不信邪,要钱不要命的亡命徒。 他们都受过相关的训练,配备有倒斗的各种器械,还分配有不少骡马,用来负载炸药土炮,或是运输盗挖出来的珍宝。 至于手枪连,成员都是罗老歪的亲信,相当于督战队,倒斗的过程中,若是有人想私吞宝货明器,或是开小差当逃兵,一律就地正法。 两股大队,数百余人,至少有一半都背着竹篓,尚未靠近,便可听到“喔喔喔”的公鸡打鸣声,想来附近山寨的公鸡都被花玛拐买了过来。 …… 此次倒斗不比以往,除了卫羽,还是搬山、卸岭两派首次合作,是以,行动前,大家非常默契地设下香案,摆好三牲,来了个歃血为盟。 待斩过鸡头,烧过黄纸,定了盟约,饱餐一顿后,众人才离了老熊岭义庄,浩浩荡荡的朝着瓶山脚下行去。 此行不比昨日,人多事情便多,直到掌灯十分,大部队才赶到那缝隙夹角之地。 众人举着火把,犹如一条火龙,钻入山腹。 此时已处于山体之下,刚刚走出几步,头顶山岩中便有渗出来的水滴落在头上。这水冰冷彻骨,令人不由自主地打着冷颤。 越往前行,头顶山岩便越低,四周阴森的潮气格外沉重,众人呼吸渐渐粗重,只觉压抑难当。 大家硬着头皮,又走了数百余步,终于来到了夹角的尽头。明亮的火光下,十几个坟堆映入眼中,因水滴淋落,坟中棺材已经半露。 其中有口显眼的白茬儿棺材,棺顶渗出一大摊腥臭的污血,闻起来如同死鱼被暴晒后发出的腥臭。 众人起初以为是腐尸,等棺木彻底卸开,才发现棺中并没有尸体,只有满满的一堆肉菌,不停淌着黑色的汁液,气味颜色都和腐尸一般。 见此情形,卫羽等人顿时了然,原来这白茬棺材并非装死尸的棺木,而是瓶山丹宫的方士用来盛放肉菌的木奁。 这东西恶心至极,罗老歪赶紧命人起出所有的棺木,拉到一旁,一把火彻底烧了个干净。 紧接着,陈玉楼走到鹧鸪哨身边,拍着对方的肩膀道:“道兄,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鹧鸪哨点点头,没有二话,当下,取来备好的一只野兔,割开腿腕,拎着它在山缝里来回滴血,并仔细观看鲜血滴落在土石上的变化。 此地乃背阴之地,又与瓶山里的阴气相连,这阴气一旦与滚热的鲜血相遇,就会出现排斥。届时,血滴既不渗下也不流淌,反倒会被吸附在土层上打转。 这变化极其细微,非经验老到之辈,绝对看不出其中奥妙。 没过多久,鹧鸪哨就找到了地方,只见他对老洋人和花灵一招手,扬声道:“取穿山穴陵甲!” 此言一出,群盗尽皆精神一振,个个凝神屏息,眼也不眨地盯着三人的一举一动。这穿山穴陵甲已经失传了千多年,他们只听说过,还未亲眼见过,如何能不好奇? 卫羽也饶有兴趣地低头观看,他虽然从书中读过关于这异兽的描述,但毕竟不如亲眼目睹来的清楚。 只见老洋人从背后卸下竹篓,花灵则取出一块药饼,捻碎了撒在竹篓上,也不知那药饼是什么成分,她随手一抖,就忽然冒出一片尘烟。 紧接着,就听那竹篓里有东西蠕动欲出,“哗啦啦”的一片乱响,好似大片铁甲叶子相互摩擦。 过了一阵,忽然从里面滚出两只全是甲叶的球状物,着地滚了两滚就伸展开来,竟是两只全身鳞甲的怪物。 这对怪物形如鼍龙,身上鳞片齐整如同鱼鳞甲,头似锥,尾生角,四肢又短又粗,趾爪尖锐异常,摇首摆尾显得精活生猛,稍一爬动,身上的鳞片就发出一阵铁甲叶子般的响声,身上还套了个铜环,环上刻有“穴陵”二字。 正是大名鼎鼎的“穿山穴陵甲”! 这对异兽一大一小,好像始终在竹筐里昏睡,直到此时爬在地上如梦初醒,晃动着身躯伸展肢体,光听它们利爪刮地的声音,就知道劲力精猛。 此兽见山就钻,尤其喜欢坟墓附近阴气沉重的土壤岩石,此刻,只见那体形略小的顶在前面,躯体前弓,抖起一身厚甲,钩趾翻飞,碎石迸溅,刨挖硬土就如同挖碎豆腐一般简单。 后方,老洋人拽着另一只体形硕大的穿山穴陵甲,在它的铜环上系了条链子,使其难以跟先前那只一同钻进山里。 这俩家伙是秤不离砣,抓住一只就不愁另一只偏离方向,或是会在中途逃脱,只是放短了链子,故意急得那只大的着地乱转,把已经挖开的盗洞窟窿越扒越大,不多时,就可容人蹲行。 卸岭群盗虽也都是倒斗的老手,可哪曾见识过这种手段,一个个看得瞠目结舌。 不过,此兽虽神异精猛,可要想直透地宫,也着实需要花费一番工夫。 众人看了一阵,便兴趣大减,相继收回目光,就地养精蓄锐。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洋人终于从盗洞里钻了出来,兴奋叫道:“好个瓶山地宫,当真名不虚传!” 群盗闻言,心中大喜,纷纷起身,等待把头的命令。 038、宫殿 陈玉楼走到洞口,张眼一瞧,顿觉一阵阴风扑面而来,他心中一懔,想起卫羽说过的妖怪,不由念头急转。 很快,他便有了主意,转身笑道:“道长,鹧鸪哨兄,盗洞已开,不如咱们先进去探探路,给这群小子涨涨胆气!” 他做了几年的卸岭魁首,深知如今年月,光凭嘴皮子行不通,要想坐稳魁首的位置,除了仗义疏财外,还得身先士卒,亲力亲为。 所以,尽管知道地宫内有妖物毒虫,还是决定亲自打头阵。不过,安全起见,肯定要拉上鹧鸪哨和卫羽同行。 鹧鸪哨望着黑黝黝的洞口,神色一如既往的沉稳,他自负本事在身,不管是妖怪,还是僵尸,均都不放在眼里,听到陈玉楼之言,自然无二话。 卫羽熟知地宫内的情形,有怒晴鸡在手,那些小蜈蚣根本无伤大雅,当即点头道:“理当如此!” 眼见无人反对,陈玉楼自觉面子十足,脸上满是笑容,当下点出二三十个胆子大、身手灵活的卸岭力士,当作前锋,随他一起行动。 接着,又命令剩下的卸岭力士在自己等人进入地宫后,立刻将所有的鸡禽运送进来,至于罗老歪的工兵掘子营,则是发挥自身专业特长——扩宽盗洞,以便之后运出宝货明器。 吩咐完毕,前锋队里立刻走出两个精壮的汉子,一手拎着马灯,一手提着短刀,当先钻入洞中。 陈玉楼深吸一口气,右手握着贴身利器“小神锋”,紧随其后。 卫羽见状,不慌不忙地提起装有怒晴鸡的竹篓,跟在陈玉楼的身后。 接下来,便是鹧鸪哨,只见他将一张马灯绑在腰上,两手各持着一支德国造的镜面匣子,子弹压得满满。 鹧鸪哨之后,花灵、老洋人、昆仑、红姑娘、以及剩下的卸岭力士相继钻入盗洞。 盗洞的长度约摸数百步,卫羽弯腰前行,不多时就走到了尽头。出口是个倾斜的坡道,坡道上铺的石板已经被推开。 他出来的时候,陈玉楼正站在斜坡上,举着马灯抬眼观望,而最先进来的两个汉子正沿着斜坡挥洒石灰。 见到卫羽,陈玉楼连忙指向地面,慎重道:“果真如道长所言,这地宫里栖息着不少蜈蚣!” 卫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瞧,只见几条寸长的蜈蚣正慌忙逃窜。他深知石灰的作用不大,能有此效果应该是怒晴鸡的作用。 思索间,鹧鸪哨等人也陆续走了出来,有着陈玉楼提醒,他们很快就发现了那些逃窜的蜈蚣。 卫羽担心众人小瞧蜈蚣的毒性,便提醒道:“诸位莫要大意,这些蜈蚣已经变异,毒性极大,一旦被咬,毒液沿着鲜血瞬间流淌全身,顷刻间就会化为一滩脓血,基本上药石无救。” 群盗一听,虽觉卫羽言辞有些夸大,但也不敢无视,更为谨慎了一些。当下三两成队,互相依靠,沿着斜坡缓缓前行。 卫羽、陈玉楼、鹧鸪哨三人自是并肩走在前面,三人走出不远,只见前方岩壁上贴着一块极大的石碑,上面刻着“红尘倒影”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陈玉楼挑灯上前,观看一阵,惊奇道:“道长可知这四个字是个什么意思?” 卫羽想了想,随口回道:“应该是描述地宫内的景象。”对此,他脑海里还是有些映像的。 陈玉楼闻言,虽半疑半解,却也没有再问。 众人继续前行,待走到斜坡的尽头,穿过一条浮雕石梁,眼前豁然一片灯光璀璨。 只见偌大一个洞穴里,耸列着数座重檐歇山的大殿,殿宇高耸,楼阁嵯峨,飞檐斗拱,密密排列,雕梁画栋而又庄严肃穆,殿中殿外灯火通明,层层叠叠观之不尽,映得金砖碧瓦格外辉煌。 这些灯火都是珍贵的千年烛、万年灯,些许微弱的灯引就可以燃烧千年不灭,是以,在时隔几百年后,大部分灯烛依旧亮着。 此外,洞内岩层中有石烟升腾,使灿如天河的宫殿里香烟缭绕,透着一派难以形容的幽远神秘,与洞天福地里的人间仙境无异。 但在山腹里却又显得格外阴森,被云烟笼罩时,看上去让人感觉极不真实,缥缥缈缈的似是水中幻象。 见此一幕,陈玉楼等人顿时恍然大悟,只因此景正应了之前石碑上,那“红尘倒影”四个大字。 卸岭群盗虽跟着陈玉楼倒斗无数,但何时见过这种宛若仙境的宫阙,一时间,也不禁看得两眼发直,不说金银宝货,单是那些古老的灯盏就价值不菲。 少顷,群盗回过神,一个个忍不住朝前涌去。 陈玉楼也是一脸兴奋,无比激动,然而,他刚一抬脚,忽然发现前面的宫阙楼台有隐隐黑气,殿顶抱柱之间像是有一股股的黑水在迅速流动。 他心中一惊,连忙驻足抬手,疾声喝道:“且慢!” 群盗一怔,虽急不可耐,但陈玉楼在他们心中极有威信,哪怕不解其意,也强自停下脚步。 而此时,陈玉楼凭着一双夜眼,也终于看清了那黑水的本质,竟是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蜈蚣。 当下,不由惊呼道:“好家伙,这是挖到蜈蚣窝了!” 群盗一听,纷纷举起火把,伸长脖子,凝神细瞧,待看清那一片片的蜈蚣,顿觉口干舌燥、头皮发麻。 俗话说:蚁多咬死象,眼前的蜈蚣即便没有卫羽说的那么毒,只凭数量,众人毫无准备之下,恐怕也要死伤大半,甚至全军覆没。 此刻,陈玉楼也不禁暗自庆幸,自己运气逆天,竟提前遇到了卫羽,否则,只凭以往的一股胆气闯进来,卸岭一派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 思索间,他连忙挥手,招呼手下兄弟小心翼翼地往后撤退。等众人心惊胆战地回到洞口时,洞外的力士已经将鸡禽运进来了一小半。 看着那码在一起的竹篓,群盗心头略定,只盼望这支“雄鸡大军”能够一举歼灭殿内的蜈蚣。 039、厮杀 卫羽一行人守在洞口,等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所有的鸡禽终于全部运了进来。 三人略作商量,很快拿定了主意,当下,陈玉楼站了出来,先是嘱咐花玛拐带人守护盗洞入口,接着命令剩下的兄弟全部进入地宫,站成数排,然后打开竹篓,以人墙驱赶着成群的公鸡往殿内进发。 雄鸡乃蜈蚣的克星,二者天生势若水火,此刻,不等“公鸡大军”抵达宫殿,半路上,一些躲藏在缝隙内的蜈蚣尽皆吓的逃了出来。 群盗见状,顿时喜笑颜开,暗道此番是胜券在握了。 可怜这些蜈蚣,在瓶山内横行了数百年,此时大祸临头,一个个慌不择路,犹如无头的苍蝇,到处乱窜。 反观鸡群,一遇到蜈蚣,便争相啄食,之后,一路追到大殿,终于与蜈蚣群相遇。 一时之间,这寂静的地宫里鸡鸣四起,到处都是追赶蜈蚣的雄鸡,一条条大大小小的蜈蚣被鸡爪子按住,活活鹐死在地。 顷刻之间,就有数千条蜈蚣死于非命。 普通的蜈蚣毒液发黑,但这瓶山古墓是处药山,生存在里面的大小蜈蚣毒液都是五彩斑斓,有些老蜈蚣身上更是彩气变幻。 一些年龄长的蜈蚣被鸡禽赶得走投无路后,竟做出困兽之斗,舍命相拼,在接连不断的恶斗之中,有数十只老弱病残的鸡禽猛性不足,也都被蜈蚣咬死,羽翎脱落,横尸就地,全身发黑,慢慢化为一摊血水。 见此一幕,群盗骇然大惊,这才知晓卫羽并未夸大其词,一个个不由自主地远离蜈蚣,任由雄鸡厮杀。 “道长,今次可多亏你了!”骄傲如陈玉楼,此刻也不禁心服口服。 罗老歪更是竖起大拇指,摇头晃脑地赞道:“托道长的福,俺老罗今日可是开了眼界了!” “二位客气了。”卫羽神色淡淡,丝毫没有因此而自得,反而提醒道:“时间仓促,鸡禽的数量少了点,眼下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不错!”鹧鸪哨闻言,神色微沉,点头附和,以他沉稳的性子早就看出了一些端倪。 如卫羽所言,此地的蜈蚣实在太多了,而且都被逼得狠了,只要听得鸡叫,就算躲进岩缝里也不得安生。 无计可施下,只好豁出命来,要和天敌同归于尽,灯烛摇曳下的剧斗之中,双方竟没一只后退半步,一时斗了个难解难分。 照这势头下去,蜈蚣和群鸡还不知谁胜谁败。 又过了片刻,蜈蚣仍旧源源不断,雄鸡却死一只少一只,竟隐隐处于下风。 群盗见状,满脸焦急,一些胆子小的更是面如土色,后悔早前没有多买一些鸡禽。 正当众人不知所措时,一声雄鸡啼鸣蓦地响起,声音嘹亮高亢,几近穿金裂石。 群盗心头一震,纷纷循声望去,却是关键之际,卫羽一把揭开了竹篓,放出了里面的怒晴鸡。 早在之前,怒晴鸡就感觉到了瓶山古墓里藏着的死敌,只因困于竹篓内,无法出来厮杀,此刻获得自由,累积许久的怒性勃然迸发,精神显得格外振奋。 那些舍命恶战的蜈蚣听得这阵鸡鸣,全被吓得全身一颤,好像忽然失了魂魄一般,纷纷行将就木,步足脚爪发麻,爬在殿柱和石壁上的,也都一头栽了下来,被附近的雄鸡赶上去啄死。 若将双方比作大军,一溃千里,莫过于此! 陈玉楼见强弱之势瞬间逆转,心头一阵大喜,情不自禁赞道:“好个怒晴鸡,不愧凤种之名!” 罗老歪对怒晴鸡兴趣不大,眼见蜈蚣死伤将尽,嘴角一咧,大手一挥,高声喊道:“小的们,想发财的,就跟爷爷并肩子上!” 群盗早被殿内的宝货馋的狠了,一听此言,顿时蜂拥而出,赶着鸡群往深处进发,一路上,遇到没死的蜈蚣,便一脚碾成烂泥。 众人一路横推,穿堂过殿,很快就来到了最高处的无量殿前。此殿处在一处岩洞之中,殿前是个宽阔的广场,广场中间一条沟壑横穿而过。 其上建有三座拱桥,桥下以前应有暗河流通,如今已经干涸,低头俯瞰时一片黑暗,深不见底。 此时,广场上遍地蜈蚣尸体,数百只雄鸡分散各处,追逐厮杀,眼看蜈蚣就要被尽数歼灭,众人心情愉悦,一脸痛快。 然而就在此时,卫羽猛地抬头,望向广场中央那条干涸的深沟,在他的感知中,那里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终于忍不住了吗?卫羽双眼微眯,虽未亲眼查探,但他可以肯定,那条六翅蜈蚣就要出来了。 思索间,他立即喝道:“诸位,小心!” 此言突兀,陈玉楼神色一愣,正准备询问,然尚未开口,两眼倏然瞪圆,一脸惊骇地望着前方,结巴道:“这……这莫非就是那妖怪?” 群盗此时也是满面骇然,目瞪口呆,只见那深沟之中一团黑气猛然涌出,黑气之中,一道庞大的黑影骤然自深沟中窜了出来。 附近的几只雄鸡被那黑气一卷,只来得及发出几声哀鸣,便再无生息。 待黑气散去,众人才看清,那黑影竟是一条蜈蚣,一条长有丈余的巨大蜈蚣。 这大蜈蚣以扁平之环节合成二十二节,头顶乌黑,第一节呈黄褐色,其余各节背面深蓝色,腹面暗黄,每节有足五对,生口边者变为鳃脚,钩爪锐利灵动。 最奇的是这蜈蚣背生六翅,三对翅膀都是透明的,犹如蜻蜓翼翅,全身冒着黑气,背脊上从头到尾有条明显的红痕,百余只步足分列两侧,须爪皆动,速度快若奔马。 其正是盘踞在地宫中的那条六翅蜈蚣,原本它感觉到有天敌进了瓶山,物性使然,哪怕蜕去了凡胎,也惊得躲在深沟里不敢稍动。 不过眼看它那些重子重孙,都快被群鸡赶尽杀绝,忍无可忍之下,终于狂冲上了无量殿前的石桥。 对此,卫羽早有所料,提醒过后,他便施展身法,将怒晴鸡揽入手中,先一步装进了竹篓里。 这怒晴鸡可是宝贝,他可舍不得让对方去和成了精的六翅蜈蚣捉对厮杀,不说能否斗得过,一会儿他动起手来,误伤就不好了。 040、斩妖 那六翅蜈蚣外形狰狞,行动迅速,一爬上广场,便朝着人群飞扑而来,骇得群盗面色如土。 此刻,无须罗老歪下令,手枪队成员纷纷举枪射击。 按理说,这一排乱枪打过去,好歹也能射它几个窟窿出来,谁知那子弹打在六翅蜈蚣的甲壳上,竟只是叮当作响、溅起几点火星,全然伤不得它分毫。 见此一幕,群盗大惊失色,几近胆寒,想要逃跑,却两脚发软,无法使唤。 好在,那子弹多少有些力量,齐射之下,暂时止住了六翅蜈蚣的来势,再加上枪声大作,似惊吓到了对方,只见它身子一卷,将目标换成了旁边的鸡群。 卫羽见状,也不迟疑,当即跃出,扬声道:“还是让我来吧!” 说着,气息一放,全身气血瞬间沸腾,一股无形的气息以他为中心,迅速传荡开来。 对于成了精的妖兽来说,拥有浑厚气血的人类血肉极具吸引力,那六翅蜈蚣一闻到卫羽的气息,果断放弃了鸡群,调转脑袋,朝着卫羽抖翅扑来。头前两只腭足飞速开合,犹如一把剪刀,似要将卫羽剪成两段。 卫羽神色从容,这六翅蜈蚣不过初入先天,而且因种族的限制,也就仗着一副坚硬的甲壳逞凶,其它方面,不论是速度,还是智商,都不值一提。 当下,他不退反进,在群盗惊愕的眼神中,竟迎着六翅蜈蚣飞身而上。 二者相遇的瞬间,卫羽身子一转,幻影般绕过六翅蜈蚣的腭足,来到它的右侧,接着,足尖一点,纵身跳到了它的背上。 同一时刻,早就准备好的镇妖符被他激发,一举贴在了六翅蜈蚣的甲壳上。 火光闪烁,符箓自燃,一缕金芒如流水般融入六翅蜈蚣的躯体中,此妖似预感到了不妙,当即挣扎起来,只是躯体僵硬,已经不如之前那般灵活。 卫羽见状,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他根本没指望一张普通的镇妖符,就将六翅蜈蚣直接镇住不动,任他宰割。 是以,跳至六翅蜈蚣背上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了之前以雷击木炼制的火焚木符。 此刻,法力一催,一朵磨盘大的橙色火焰喷发而出,直接将六翅蜈蚣的整个脑袋包裹起来。 下一息,原本刀枪不入的甲壳,竟在橙色火焰的灼烧下,发出一阵“嗤嗤”的声响,与此同时,一股腥臭的焦糊之味渐渐弥散开来。 六翅蜈蚣受此重创,顿时发出如龙似兽般的凄厉之声,庞大的身躯极速抖动,着火的脑袋一会儿凌空摇摆,一会儿贴地摩擦,欲扑灭火焰。 只是,此火非凡火,以灵气为燃料,岂是那么容易扑灭的,任它如何挣扎施为,火势始终不减。 “好!”群盗瞧见这一幕,惊诧的同时,也忍不住高声喝彩。 陈玉楼几人先前就见过卫羽的身手,但这种释放火焰攻击的法术还是第一次见到,震惊之际,也不免有些艳羡。 而此时,卫羽已经收起木符,拔出了背后的龙泉剑,他双手反握剑柄,瞅准了六翅蜈蚣身躯节点之间,没有甲壳保护的缝隙之处,一剑倒贯而下。 “噗!” 剑身长驱直入,几近贯穿,六翅蜈蚣吃痛之下,终于狂躁起来,它顾不得头上的火焰,身躯疯狂扭动,想要将卫羽甩脱出去。 然而,卫羽不慌不忙,双手紧握剑柄,脚下法力运转,使了一个“吸”字诀,牢牢粘在六翅蜈蚣的甲壳上,任它如何施为,兀自纹丝不动。 眼见一番挣扎,体力耗损大半,却丝毫不起作用,六翅蜈蚣顿时急了,本能之下,使出了保命的技能,只见它螯口一张,吐出一口五彩斑斓的气体。 此气非同寻常,乃是六翅蜈蚣的毒液所化,一与火焰相遇,便如冷水滴入了油锅里,“嗤嗤”声响中,竟双双泯灭。 卫羽见状,连忙松开右手,准备再次施展火焚符,谁知,刚刚掏出木符,六翅蜈蚣就已经调转脑袋,朝着侧后方再次喷出一股毒气。 此次喷毒虽不是直接对着卫羽,但毒量比前一次要多得多,彩气顷刻间就蔓延到了卫羽的身边。 卫羽虽有清灵丸在手,却也不敢硬抗此毒,千钧一发之际,他蓦地腾空而起,与此同时,汇聚全身力量,灌入右脚,点在了龙泉剑的剑柄上。 当下,只听“叮”的一声,龙泉剑宛若一根钢钉,直接将六翅蜈蚣钉在了地面上。 连番遭受重创,再加上全力吐毒,六翅蜈蚣的气势终于弱了下来。这一刻,它终于怕了,只想着退回深沟,然而,因消耗太大,一时间,竟无法挣脱长剑。 身处半空中的卫羽,适时使出御风步,好似凭空借了一股力,身体轻飘飘地滑向一旁。 同一时刻,他右手抬起,掌心木符对准六翅蜈蚣,准备再度催发符箓。 然而,就在法力灌入木符的瞬间,他脸色倏然一变,眼中闪过一丝肉痛之色,不知何时,木符表面竟有小半化为了焦色。 显然,数次全力催发火焚符后,雷击木的力量已经被消耗了小半。一旦消耗完,木符就会彻底化为灰烬。 不过,眼下也不是惜力的时候,随着法力灌入,连续三朵橙黄火焰飘出,径直将六翅蜈蚣的大脑袋笼罩起来。 三道符力叠加,火焰的威力瞬间高涨,不等六翅蜈蚣做出垂死挣扎,顷刻间,脑袋就被烧掉了大半。 遭此一击,六翅蜈蚣再无生还的可能,长长的躯体翻滚了几下后,渐渐平复,片刻后,一动不动,完全没了生息。 这一番大战,于群盗而言,当真精彩至极,但同时也颠覆了他们的三观,此刻,六翅蜈蚣虽然被灭,但他们却仍然犹如梦中。 “好个烈火焚妖,道长今日可真是让陈某大开眼界了!” 陈玉楼回过神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如今见识了修士的手段,只觉这卸岭魁首都不香了。 卫羽此时心情大好,听到陈玉楼的称赞,不由笑着打趣道:“陈把头若是愿意散了这份家业,贫道引你入道也无妨!” 陈玉楼神色一愣,旋即来回变化,数次后,苦笑一声,摇摇头,没再出声。 卫羽见状,收回目光,走到六翅蜈蚣身边,拔出龙泉剑,开始肢解大蜈蚣。 他刚刚可不是完全打趣对方,陈玉楼倒斗十数年,若果真如他所说,常常救济流民,入道修行也无妨,倘若只是随口说说,必然阴德有损,此生修行难有大作为。 041、肉痛 这六翅蜈蚣的甲壳硬则硬矣,但各体节之间仍是血肉相连,卫羽没费什么功夫,就将其肢解成了一节节的小块,很快就找到了那颗内丹。 这内丹约摸龙眼大小,通体赤红如血,外表隐隐有层光晕包裹。这种妖兽内丹性质狂暴,不能直接吞服,须得炼制成相应的灵丹方能吸收。 而且,先天境的妖兽并非都能结丹,只有得了奇遇,吞服了某些天材地宝,或是自身血脉浓厚的妖兽,才能提前结出内丹。 这六翅蜈蚣坐拥瓶山宝地,又吞噬了无数药石,才能有此幸运。 卫羽捏着内丹,递到眼前,仔细打量了一阵,才将其装入一个特制的小瓷瓶内。 另一边,陈玉楼已经指挥群盗动手,不论是焚香的鹤形铜炉,还是殿中柱上嵌着的镏金装饰,凡是能拆能卸的,全都被他们敲下来取走。 这些人都是倒斗的老手,行动时井然有序,陈玉楼观望一阵后,便带着一队人来到卫羽身边,笑道:“道长,一起去无量殿瞧瞧?” “好!”卫羽点点头,抬眼望着上方的地宫正殿,面色平淡无波,那殿内是个什么情况,他一清二楚,结果只会令陈玉楼失望。 一行人穿过石桥,踏上石阶,很快来到了无量殿前。 殿门紧闭,无锁无扣,轻轻一推,便彻底洞开。众人往里一瞧,眼中不由露出一抹惊疑与失望。 只见整个大殿空空荡荡,唯有正中间竖着一口深井,直径近乎七尺,上边掩着一张玉石做成的盖子。 看到这古怪深井,陈玉楼疑惑更甚,心道,那墓主莫非葬在这井下? 沉思之际,他吩咐手下揭开玉盖,众人靠近,俯身一探,这才发现深井竟是一个垂直向下的洞窟,洞壁光滑平整,每隔一段距离就凿有一个凹洞,里面雕有一座金甲神人捧火的石灯。 灯内油料将尽,火苗略显暗淡,朦胧的光晕映照四周,一眼看不到底。 这种诡异的布置教人心中惊异又好奇,略作商量,群盗取来绳索,小心翼翼地下到了井底。 然而,这井底的情形更是出人意料,只见井底四周堆积着数百口棺椁,上至金玉镶嵌的奢华漆椁,下至蛆虫蛀噬的柏木棺材,乱糟糟地堆积如山,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 在这些棺椁周围,更有无数尸骸枯骨,有的死而不僵面貌如生,有的风干至皮包骨,也有的就剩下骷髅头。 而在堆积成山丘般的棺椁尸骸中间,还有一口巨大的青铜丹炉,铜迹斑驳,铸着许多铭文鸟兽。 看到这青铜丹炉时,陈玉楼等人终于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深井是瓶山丹宫里的丹井,炼造阴丹的丹火上行,正需要这样一个所在。 而那些古时棺椁,则都是被炼丹的方士们从各地暗中盗掘来烧丹头的。在古代,一些方士认为僵尸可入药,用来炼制阴丹,以期死后不朽,肉身长存。 既知是丹井,那墓主肯定不在此处,这让陈玉楼不由地满头雾水,一时间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那些棺椁尸体上都附有金银玉石,想不透其中原因,他便吩咐群盗先摸金取宝。 这些卸岭门徒也不嫌尸臭,一具具尸体被他们拖出来,挨个肢解拔光,直到确认尸骸中再没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才把碎尸装到竹筐里,由工兵抬到井外。 随着丹井里的尸骸棺椁陆续被搬运出去,井底的全貌逐渐浮现出来。众人放眼打量,很快便发现井底的石板极不寻常,其上竟有两个披头散发、形如厉鬼的浮雕。 不用卫羽提醒,经验丰富的陈玉楼立刻就意识到这石板乃是一道门户,当即吩咐手下取来钢钎铁锤,将其撬了开来。 果然,石板揭开之后,赫然露出一个大窟窿,里面没有灯盏,完全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风声呼呼作响。 待工兵用长绳坠下马灯查看时,大家伙都吃了一惊,下方竟是一株大桂树,扶疏遮阴,枝叶如冠,生长得十分茂密,不知覆盖着多少里数。 见此景象,众人又惊又奇,连忙搬来竹梯,迎着彻骨的阴风一步步爬了下去。 这桂树覆盖虽广,但长的并不高,而且树干极粗,因常年吸收尸气,树皮表面生出一张张人脸似的节疤,令人望之生畏。 有胆大的割开树皮,流出的竟是鲜红如血的汁水,端的是诡异恐怖。 卫羽看到这桂树时,心中直道可惜,此树年龄超过千载,正常情况下,即便没能通灵,也是难得的铸造灵材。 然而,此树是借着丹井里的尸气生长,质地驳杂,阴气与尸气纠缠,对正道修士来说,根本没什么用。 打量一阵,卫羽收回目光,开始与群盗一起探索四周。 脚下乃是一座广场,桂树立于中央,周围筑着四幢楼阁,大小格局别无二致,都是飞檐覆瓦、栋宇轩窗的二层建筑。 群盗检查之后,发现这四座阁楼竟然完全由生铁铸造,不由感到惊奇,有那心思灵活之辈,一见这铜墙铁壁锁的如此森严,心想里面肯定藏着奇珍异宝,不禁欣喜欲狂。 随着陈玉楼一声令下,人群中立刻走出四队精壮大汉,手持撬锯,连砸带凿,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将铜锁铁扣完全破开。 当下,群盗蜂拥而入,卫羽虽早知楼内的珍藏,但还是跟在人后,挨个逛了一遍。 四座铁楼,其中两座为药楼,里面尽是芝草药膏,可惜受尸气侵染,虽仍保持着一部分药效,但已经不能用来炼丹,直把卫羽看到肝疼。 剩下的两座铁楼为藏经楼,除了历代道藏经书,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伪经方术。 卫羽随手挑出几部未曾听闻的经书,翻开一瞧,发现里面记载的方术半真半假,像是结合修行界的残术旁门,胡编乱造,凭空想象出来的东西。 是以,他只看了几眼,就没了兴趣。 不多时,陈玉楼一脸郁闷地来到卫羽身边,苦笑道:“道长,今趟倒斗,咱卸岭一派算是为您打工了,按照约定,四座铁楼里的药材经书都是您的了!” 对陈玉楼来说,刚刚看到铁楼时,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失望。四座铁楼,竟全是经书药材,直教他心如刀割、想要骂娘。 卫羽此刻正为那些百年药草肉痛着呢,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摇头叹道:“陈把头想多了,这些药材已经被尸气侵染,毫无用处了。” 陈玉楼闻言,顿时张大了嘴巴,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他本想着,这里药材如此丰富,等卫羽练成了丹药,就厚着脸皮讨那么几颗,谁知竟是这么个结局。 唉! 当下,两人同时长叹。 042、药壁 正当卫羽两人无言哀叹时,铁楼内忽然传出一声惊呼,很快,便有人来报,说是在东角铁楼二层发现了一个诡异的女子。 卫羽目光一闪,蓦地想起,这瓶山地宫里还有一个“观山太保”。 话说,那“女子”便是这位观山太保的杰作,乃是一种剪纸异术,倒让他生出了一些兴趣,也不知道那观山太保的身上有没有此术的传承。 思索间,他与陈玉楼跟随来人走向那处铁楼,不料,刚刚踏上二楼,就看到鹧鸪哨伸手去拍那女子的肩膀。 这剪纸女人历经数百年,纸筋早已枯散,被鹧鸪哨一碰立时化为灰烬。 不过,陈玉楼眼神极佳,看出那剪纸女人乃明装打扮,不由奇道:“怪哉,这元墓里怎会出现明朝纸人?” 卫羽想了想,提醒道:“这瓶山古墓流传已久,咱们恐怕不是第一拨,那纸人像是旁门中的剪纸傀儡术。” 陈玉楼与鹧鸪哨都是心思灵活、见识广博之辈,一听此言,只觉大有道理,略作沉吟,陈玉楼缓缓道:“若果真如此,这纸人未被召回,岂不是说那位前辈失败了?” 鹧鸪哨点头道:“铁楼内的珍藏没有动过的痕迹,想来应该是失败了,甚至可能将命都丢在了这里!” 陈玉楼一听,当即吩咐手下仔细搜寻,查看是否有陌生的尸骨遗骸。 群盗举着火把,拉网似的来回检查,不多时,就在广场一角发现了一扇锁闭的石门,无须陈玉楼吩咐,石门很快就被撬开。 只见门后是条山中隧道,廊道曲折幽深,里面轻轻流动的云雾,犹如香烟缭绕,一眼望去,无法看清深处的情形。 陈玉楼见状,立刻带着一队人穿过石门,沿着廊道往前走去,行不过十数步,终于发现了“观山太保”的尸体。 话说,这观山太保也是个奇葩,穿的跟个无常鬼似的,初见之下,把群盗吓得不轻,还以为遇上了阎王殿的勾魂使。 待看清面貌来历后,陈玉楼等人终于恍然大悟,以往,他们都只听说过观山太保的存在,不曾想今日竟真的遇到了一个,不由啧啧称奇。 卫羽走到观山太保身前,持剑挑开他的衣裳皮袋,仔细检查随身物事,发现除了一些药罐和豆子似的黑丸外,并无书籍玉简,不由大感失望。 群盗不知卫羽所想,见古尸满身剧毒,便将尸首拖到烧丹的砖炉中,一把火焚化成灰。之后,陈玉楼带着众人继续前行。 脚下廊道迂回曲折,随着山势缓缓而上,走出一段,石道渐行渐高,陡然变为石梯,攀上去又是个狭窄的山洞。密道口的盖子已被揭掉,众人笼着火烛出了洞,眼前竟是一片残椽断瓦的宫殿废墟。 废墟之后,乃是一座假山花园。这花园原本建在一座大溶洞里,只是,洞顶山体已经开裂,缝隙直透地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峡谷沟壑。 此刻,群盗站在花园中,抬头仰望,透过层层薄雾,隐约可见一线光亮。陈玉楼想到之前探索瓶山时看到的裂缝,心知此处应是其中之一。 不过,此念一闪即逝,他已无暇关注,作为卸岭魁首,他精通园林布局,早已看出此地乃是瓶山地宫的后殿,也就是说,整个瓶山地宫已经被他们翻遍。 然而,墓主依然未见! 想到这,陈玉楼眉头紧锁,沉思一阵,仍无所得,不由越发焦躁,大骂元人奸猾。 卫羽见他这幅模样,暗自一笑,随即,再次提醒道:“陈把头稍安勿躁,这瓶山就这么大,墓主既然不在瓶底,想必是在瓶口了!” 陈玉楼心思机变,闻言,顿时醒悟,当即一拳砸在掌心,兴奋叫道:“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说着,猛地抬头仰望,只见这峡谷裂缝上宽下窄,两侧峭壁耸立,其上芝草遍生,藤萝纵横。 一见此景,他忽然想起,之前向附近山寨的采药苗人打听时,对方曾言道瓶山内有一处生满芝草的药壁,心道,莫非就是此处? 沉思间,又记起那人曾言,药壁中藏有成了精的古代僵尸,身着紫袍金带,常常探手抓人,饮血吸髓。 此言虽无证无据,但想来也并非空穴来风,说不定,那墓室的入口就在峭壁某处。 思及至此,他连忙将自己的猜测道出,与卫羽、鹧鸪哨商量起来。鹧鸪哨也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所思与陈玉楼不谋而合,双方一交流,立刻拿定了主意。 当下,群盗在陈玉楼的带领下,展开数十架蜈蚣挂山梯,使出拼、接、摆、挂的浑身解术,提气凝神,沿着崖壁攀爬而上,寻找墓室入口。 卫羽对倒斗一事并不擅长,所以也没打算费力寻找,此刻展开轻功,吊在众人身后,以防有人不小心掉落时,好及时搭救。 群盗已经见识过他的本事,此刻见他这般轻松写意,仍是惊羡不已。然而,他们却不知卫羽心中正无比郁闷。 这药壁上芝草众多,偶尔可见百年灵药,但因终年处在毒蜃之中,绝大部分灵药都被毒气侵染,无法服用,看得卫羽肉痛不已。 众人一路往上,行至半途,只见头顶天光渐亮,才知一夜已经过去,眼下已是第二天上午。 又攀爬了一阵,天色越发明亮,此时已接近瓶肩山阴一面的尽头,在这终年不见日光的药壁上,各种叫不出名目的奇异植物越来越多,显得颇不寻常。 陈玉楼攀在蜈蚣挂山梯上,仔细观看石壁上生长的植物。当他看到一大丛金色花朵时,面色顿时一喜,兴奋道:“此乃猫儿眼,只生长在坟茔左近,由此可知,附近必有墓穴。” 言罢,见石壁上紫藤古松密密叠叠,心知墓道口必然被遮蔽住,于是打个手势,命令手下将蜈蚣挂山梯架成竹桥横在山涧当中。 群盗见古墓踪迹已现,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或是攀住老藤,或是用其余的蜈蚣挂山梯搭住岩缝,将身体挂在半空,然后拔出刀斧,去削砍覆盖在山壁上的植物。 被斩断的紫藤花草和松枝,纷纷落下山隙深处,不多时便将那片覆盖住山壁的植物清理干净,显露出来大半被植物遮掩的鸡血岩。 这岩壁上裂开了数道大缝,最大的那条宽可蔽牛,里面黑蒙蒙不知深浅。附近一人提灯一照,隐约看见一具站立不动的高大尸体,他先是一惊,然后大喜。 “总把头,这边,墓道入口在这。”那人按住惧意,满脸激动的喊道。 043、墓室 听到叫喊声,陈玉楼那个激动啊,差点没抓住挂山梯,失足掉下去。 当得知裂缝中站着一具古尸时,他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按照那采药苗子的说法,这古尸可是一具饮血吸髓的僵尸。 卫羽此刻也来到了裂缝外,他原本打算进去除尸,不料鹧鸪哨先一步开口,“道长,还是让我来吧。” 今次倒斗,他们搬山一派说好是来助拳的,可是除了入地宫时打了个盗洞,后面全程打酱油,这不禁让他有些急了。 想他后面还要依仗陈玉楼的地图,去献王墓寻找雮尘珠,为了不欠人情,他必须在这收尾阶段做些贡献。 卫羽熟知鹧鸪哨的身手,当下也没反对,就这么站在外面观看着,至于陈玉楼,更是求之不得。 鹧鸪哨艺高人胆大,进入裂缝后,直接用枪口去拨那古尸的脑袋,不料德国造还没碰到那全身披挂的古尸,洞内阴风四起,那僵尸竟猛然抖开厚厚的灰尘,合身猛扑过来。 鹧鸪哨虽惊不乱,不等古尸靠近,早已俯身转了半个圈子,在狭窄的墓道里与僵尸贴身而过,转到了对方身后。 紧接着,他飞速探出双臂,从古尸腋下穿过,两手自上交叉相互扣住,锁住了尸体的后颈,同时抬起右膝,顶住它的后脊椎骨。 这招看似简单,但实是搬山道人千锤百炼的绝技“魁星踢斗”,他两臂和膝盖同时发力一绞,只听几声骨骼碎裂的闷响发出,那身披铁甲的干尸,就已被他卸断了大椎,如同一团烂泥般瘫倒在地。 卫羽看到此处,也不禁心生佩服,僵尸的致命点只有两处,一是心脏,二是脊椎,无论破坏那一处,都可将之斩杀,搬山一派能够将“魁星踢斗”练到这等程度,想必经过无数次的实验完善。 不过,这一招也并非无敌,这僵尸也有强弱等级之分,与修士境界划分相仿,最弱的称之为行尸,与后天筑基期的修士对等。 行尸之上,依次有白僵、黑僵、紫僵、铁甲尸,分别对应修士先天境的四个阶段。 铁甲尸之后,还有铜甲尸、银甲尸、金甲尸,依次对应修士元神境的三个阶段,再之上,称之为不化骨,与合道地仙相类,几乎只存在传说中。 搬山一般的魁星踢斗说到底还是以力破巧,勉强只能对付白僵或黑僵,再厉害一点的僵尸,体魄强大,皮糙肉厚,想要从外部断其脊椎,就没那么容易了。 裂缝内的这具古尸并非修士炼制,纯靠被动吸收瓶山的阴气与尸气,实力不强,勉强也就白僵的程度,所以才会这般轻易地被鹧鸪哨斩杀。 不过,在陈玉楼等人眼里,此举已经足够震撼,群盗对这位搬山首领也有了新的认识。 接下来,众人相继进入墓道,只见墓道尽头,乃是一扇紧闭的石门,表面镌刻着复杂的花纹。 鹧鸪哨经验丰富,摸索一阵就找到了机关,随着机括开启,石门缓缓上移,整个墓道都在微微晃动,见状,陈玉楼等人心都提了起来。 这一刻,他们终于完全相信了卫羽所言,这瓶山确实处在崩塌的边缘,以他们卸岭的手段,还真不适合施展。 片刻后,石门终于完全起开,震动也随之停止,石门之后,一条狭窄的甬道映入众人眼中。 这甬道勉强只有四尺宽,深度不足五丈,尤其是地面,竟内高外低,呈倾斜之势。 陈玉楼倒斗无数,见识广博,见此布置,当即解释道:“这墓道倾斜,内里定是藏了飞虎车、飞龙车等大型器械,只要触动机关,就会使得虎车撞出,将墓道里的人尽数碾撞成一团肉泥。” 言罢,他吩咐群盗停在外面,自己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去,他以往倒斗时,就碰见过这种机关,经验极其丰富,不多时,就找到了机关所在。 然后,又花费了一点时间,将其破坏。等安全抵达墓道尽头时,才招呼众人进来。 墓道尽头仍是一扇石门,旁边立着一块石碑,碑文词句古奥,卫羽读罢,才知此处也是瓶山地宫的一部分,只不过,下方的地宫为炼丹之所,此处宫殿为收藏丹药的密室。 看到这里,陈玉楼等人都轻松了许多,瓶山峰顶就这么大,除了这处的虎车机关,也没什么空间可供墓主布置,是以,这门后必定就是主室了。 想到这,众人脸上都忍不住扬起了笑意。 此处开启机关与之前相仿,陈玉楼没花什么心力,便将其破解。 一阵“咔咔咔”的机括声后,大家伙迫不及待地伸长了脖子,朝里面望去。 果不其然,这门后仍是宫殿建筑,风格与地宫一模一样,只是规格小了许多,只有一两进深,因其原本就是宫殿,透气良好,众人并未闻到陈腐之气。 待以鸽子试过空气后,众人小心翼翼地进入了殿内。 这宫殿改成的墓室分为两进,前殿偏小,后殿稍大。众人刚刚进入前殿,就被那满地的青铜礼器晃花了眼,再到后殿,更是欣喜欲狂。 只见后殿中央,一具高大异常的紫金棺椁端置摆放,这紫金椁极其奢丽,周遭罩了珠襦玉匣,所谓珠襦,便是珍珠帐幕,椁身上更是嵌满了无瑕玉璧。 棺椁四周,木箱堆积如墙,众人一一打开,除了金银玉器,还有各式珠宝瓷器,种类繁多,教人目不暇接。 看到此处,陈玉楼紧绷的心弦彻底放松了下来,此次倒斗,物力人力花费极大,总算没有丢脸。 当下,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叫人开棺,然而,就在此时,忽听花灵喊道:“师兄,师兄,你快来看!” 听到惊呼声,鹧鸪哨连忙疾步走去,陈玉楼见状,也咽下了嘴边的命令,紧跟在鹧鸪哨身后。 此刻,花灵正站在墓室墙边,这四周墙壁古彩斑斓,尽是壁画,描述的乃是墓主的生平之事。 花灵指着其中一幅壁画,激动道:“师兄,你看!” 鹧鸪哨抬眼望去,呼吸顿时一滞,只见壁画中有一珠酷似人目,正是他搬山一派苦寻数千年的雮尘珠。 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当下,他强忍内心的激动,循着壁画一一看过去。 044、元丹 壁画的主角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将,想来就是墓主,其姓名难以从壁画中考证,只能推测出此人出身西域,多有战功。 蒙古灭西夏之后,获悉西夏王宫中藏有异宝,此人便受命盗发西夏王陵,要在其中寻找雮尘珠,掘了若干陵寝,却始终无获。 后来终于得知凤凰胆藏于西夏黑水城通天大佛寺之中,但黑水城古迹早被黄沙掩埋,沙草茫茫没有标记,难以寻找离城不远的寺院踪迹,又值大军南征,要平定洞夷之乱,此事才不了了之。 看到这里,鹧鸪哨心神摇曳,惊疑不定地望向卫羽,迟疑道:“道长,这壁画记载雮尘珠藏在……” 卫羽此刻正站在紫金棺椁前,并未去看壁画,不等鹧鸪哨说完,便打断道:“在西夏黑水城,是不是?” 鹧鸪哨神情一愣,他看得清清楚楚,自进入墓室以来,卫羽一直未曾观看壁画,何以知晓在黑水城? 卫羽目光一瞥,看出他的疑惑,笑道:“贫道既然来瓶山除害,又岂会不打听这墓主的来历?” 说着,一指紫金棺椁,续道:“此人当初得到的消息,半真半假,之前我已经说过,那雮尘珠在西汉时落在了献王手里,面对汉武帝的讨要,滇王无奈之下,以一颗影珠冒充雮尘珠,进献给了汉武帝。” “汉武帝死后,影珠成了陪葬品,后来被卸岭先辈赤眉军挖出,当作了真的雮尘珠,之后辗转民间,最终流落到了西夏皇室手中。” 说到这,他想起鹧鸪哨就是在那黑水城中丢了一臂,便提醒道:“那黑水城除了一颗影珠外,应该还有一块龙骨天书,你若是不信,以后可以进去看看,不过,其中机关众多,危险无比,以你的身手,运气好的话,勉强应该能保住性命。” 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卫羽打算出去后,先炼制灵丹,静修一段时间,然后再去云南虫谷。 这期间肯定不会低于半年,以鹧鸪哨的心性,很可能忍不住会去黑水城求证一番,如此一来,搞不好会落到原著中同样的下场。 听到卫羽这般说,鹧鸪哨连忙解释道:“道长误会了,在下并不是怀疑道长,只是一时间有些激动。” 卫羽摆摆手,笑道:“不用解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此事以后再说,咱们还是先解决了这紫金棺椁里的麻烦。” 陈玉楼闻言,心中一懔,惊疑道:“道长的意思,这墓主也成了僵尸?” 卫羽摇摇头,“现在还没有,但遇到生气后,就说不定了。” 这所谓的‘湘西尸王’是个什么情况,他虽十分了解,但也不保证一定准确,还是要看看再说。 陈玉楼自是明白卫羽的意思,沉吟一阵,他招来一队手下,吩咐他们先将紫金棺椁外面的宝货取走,免得一会儿诈尸时损毁。 群盗都是老手,不多时便将棺椁上的珠玉宝石全部撬下,之后,在四个人的合力下,沉重的棺椁被揭开,露出了里面的金丝楠木棺材。 看着这具用料考究的棺木,群盗眼中贪婪之色大涨,他们知晓,即便出现诈尸,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是以,无人后退,三下五除二就将棺盖揭了开来。 只见漆黑的棺木内,平躺着一具魁梧高大的古尸,虽数百年过去,面目却丝毫未变,只有全身肌肤颜色涨紫僵硬,首上无冠,满头披发,周身穿着锦绣紫袍的凶纹殓袍,腰围嵌玉金带,正是一介大贵巨权的模样。 众人一瞧见这古尸模样,便知卫羽所说不假,当下,一个个不自禁往后退去,只有卫羽疾步上前。 他早已做好准备,一靠近棺椁,便将手中的镇尸符贴在了古尸的额头上。 实际上,此举只是增添一份保险,这古尸并非人为炼制,只因身前服过天材地宝,结了内丹,又葬在这阴气浓郁之地,所以才会出现养尸的效果。 真正说来,现在的古尸还不是僵尸,只有见了生气,才会逐渐转换为僵尸,但这具古尸的七窍早被金粉隔绝,只要不破坏金粉,也不用担心它尸变。 卫羽之所以添上镇尸符,只因为取古尸内丹时,会破开口中的金粉。 此刻,他并指为剑,猛地点在古尸的小腹处,然后翻掌一拍,只见尸口一张,一颗蓝幽幽、龙眼大小的真丹飞射而出。 对此,他早有准备,单手一探,便将真丹抓在了手中。 此丹看起来阴冷冰寒,但卫羽手指一触,便感觉到了丹内浑厚的精元气息。此丹不同于修士的内丹,这墓主生前为武将,所练之法想来也不是修仙之法。 此丹与其说是内丹、真丹,不如称之为元丹、或血丹,照其性质,可以作为辅助炼形的玉髓丹主药。 众人一直看着卫羽施为,直到卫羽将真丹收起,才各自低声议论了几句,他们虽然不明白这真丹的用处,但也知道是个宝贝,不由满是羡慕。 卫羽也没解释,只对陈玉楼道:“陈把头,这古尸已被我镇住,暂时不会尸变,但其体内灌了奇毒,据其身份推测,应该是西域秘法,一旦皮肉破损,很可能会形成陵瘴,你们取宝时,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 以陈玉楼的见识,自是知晓“陵瘴”的厉害,听到卫羽之言,神色立即变得严肃起来,当下走到棺椁前,亲自动起手来。 原本,他们还打算将金丝楠木棺材一同搬走,现在安全起见,只搬走了紫金棺椁,棺木则留在了殿中。 卫羽任务已经完成,此刻站在一旁,看着群盗井然有序地搬运着宝货。 墓中明器极多,加之道路艰险,直忙到午后,才将墓内搬空,退出去前,卫羽施展了一次火焚术,将古尸连通棺木一起烧成了灰烬,彻底解决了所有的危险。 此番收获极大,陈玉楼尚能克制情绪,罗老歪却兴奋地涨红了脸,一张歪嘴几乎咧到了耳根下。 未免夜长梦多,趁着天黑前,群盗匆匆下了瓶山,一路浩浩荡荡地沿着来路返回。 山路狭窄,队伍被拉的老长,罗老歪带着一部分手枪队走在前面开路,陈玉楼则带着剩下的成员垫尾。 行不多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响,众人心中一惊,以为有人劫道,不料,等罗老歪派人过来通知,才知道是猴群作祟。 这猴群乃是惯犯,群盗措手不及之下,两人滚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另有数十人被猴子扔的石头砸伤。 得知此消息后,众人既愤怒,又惋惜,此番倒斗瓶山,虽惊险无比,却一人未损,堪称奇迹,谁知,回去的路上,竟被一群猴子伤了两条性命,说出去,怕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当然,罗老歪也不是好惹的,听来人之言,那猴群的首领,一只白毛老猿被手枪队乱枪打死,剩下的猴群也丢下了一小半的尸体。 卫羽听到此处,心中感概不已,本以为自己的介入,那老猿能逃过一劫,不曾想最终还是丢了性命,未能跨入先天,成为真正的妖兽。 仔细想想,或许早已命中注定,毕竟,这老猿不修德行不说,还残害了无数性命,天劫化作死劫,又岂能容它逃脱? 045、炼丹 出了老熊岭,众人一路向南,三日后,终于平安抵达古丈县。 罗老歪的势力在怀化一带,陈玉楼则住在湘阴,二人就此分离,所得明器宝货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之后,陈玉楼带着手下,由沅江乘船走水路回到湘阴。卫羽和鹧鸪哨师兄妹受他邀请,也跟着一起。 这陈玉楼本家乃是湘阴显赫一方的世家,黑白两道通吃,因早年吃过兵灾匪祸的亏,后来于湘阴城郊建了一座堡楼,防御严密,自成一体。 为了结交卫羽和鹧鸪哨,陈玉楼表现的对几人极其信任,直接安排他们住进了堡楼,每日里更是嘘寒问暖。 鹧鸪哨秉着“无功不受禄”的原则,小住了几日,便借口要回族地报平安,带着师弟师妹匆匆离去。 卫羽一心想着炼丹,起初陪着陈玉楼闲聊了两日,后来实在不耐,便丢出一套筑基五行拳,将其打发了。 陈玉楼早就羡慕卫羽和鹧鸪哨的身手,拿到五行拳后,如获至宝,终于没再打扰卫羽,独自照着拳谱勤炼起来。 卫羽每日除了修炼,便是参悟炼丹术,休息时,偶尔指点一下陈玉楼的拳法,或是逗逗怒晴鸡。 此番倒斗瓶山,怒晴鸡功劳甚大,陈玉楼对此鸡眼馋的不行,常常与卫羽抢着喂食,倒让怒晴鸡过上了大爷般的生活。 一晃眼,小半个月过去。 这一日,在卫羽的委托下,陈玉楼弄来了一批桃木碳。 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炼丹是个技术活,经验十分重要,研究炼丹术多日的卫羽,决定开炉炼丹。 堡楼,一间僻静的密室内,卫羽面色郑重地取出了自刘凌前辈那里传承来的丹炉。 这丹炉名曰“紫阳炉”,乃是一件极品法器。 此刻,在卫羽灵力的催动下,紫阳炉泛起一层朦胧紫光,紧接着,缓缓增大,最后化为一座半人高的炉鼎,伫立在密室正中。 卫羽先是打量了一番丹炉,随后伸手去揭炉盖,许是丹炉常年用来炼丹,此刻,炉盖一被揭开,立时就有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未来。 轻轻嗅了几下,他探头瞧去,只见丹炉里面是个圆肚型的悬胎鼎,此鼎用来放置灵药,它悬在炉中,下面乃是添火的丹灶。 卫羽研究了一阵,随后取来桃木碳,添在了丹灶里。接着,又取出一份炼制益气丹的草药。 其中一味主药乃是百年以上的首乌,另外十三种辅药都符合所需的药龄。 这些草药都来自瓶山地宫的铁楼,虽然它们已经被阴气浸染,药性大减,无法服用,但用来炼丹,积累经验却是再合适不过。 是以,在离开瓶山时,卫羽拜托陈玉楼,将所有的药材全都运了回来,此外,还有一些孤本道藏。 此刻,卫羽先将药材装入一个布袋内,然后放入鼎中,接着,倒入小半山泉水,然后盖上炉盖,末尾屈指一弹,以紫阳灵火点燃桃木碳。 五十年的桃木碳经过特殊的炮制后,火力极佳,片刻后,炉内红通通一片,热度升起。 炼丹过程中最忌分心,是以,卫羽不敢有丝毫怠慢,一直留意着炉内的变化。 “咕嘟!” “咕嘟!” 不多时,炉内开始沸腾,这草木之物泡在水中蒸煮,很快就变得软烂,水也渐渐呈现出一种红、黄、紫、黑混杂的古怪颜色。 其实,一般情况下,新鲜的药材是不需要添加水的,可以直接以炉火将其练成药液。 只有炮制过的药材干燥无水分,必须添水,有时候,炼丹师为了增添药效,使用的还是灵泉水。 卫羽没有这个条件,只能用普通的山泉水。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个时辰后,布袋干瘪,鼎内药汁已经十分浓稠,卫羽飞快取出布袋,打开一瞧,只见药材近乎气化,只剩下一团碎渣子。 又过了半个时辰,浓稠的汤汁也开始咕嘟作响,鼎内只剩下一团拳头大小的果冻状物事。 见状,卫羽连忙伸出右手,一股柔和的灵力顺着掌心灌入丹炉。炉内本就刻有凝丹的阵法,此刻被灵力激活,顿时于鼎内生出一股旋风。 在这旋风的带动下,果冻状物事瞬间分作五团丹胎,然后开始旋转凝结。 此时,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凝丹阶段,若是成功,便可收获五颗灵丹,失败,则丹胎爆炸,白忙活一场。 而这个过程中,对灵力的掌控要求极高,是以,卫羽心神格外专注,不敢有丝毫大意。 只是,没过多久,他脸色突然一变,只听“砰”的一声,一团黑烟从炉内喷射而出,却是灵力掌控不够,以至于功败垂成。 对此,卫羽早有准备,虽然有些惋惜,却也不显失望,当下,闭上眼睛,回忆着炼丹过程,总结经验教训。 …… 自这日后,卫羽每日开炉一次,炼丹经验飞速增长,七日后,终于成功炼出了一炉益气丹。 因药材原因,原本应该呈现青色的益气丹色泽偏黑,看起来暗淡无光,与灵丹完全不符,最终被卫羽毁去。 不过,成功的滋味还是他异常欣喜。 此后,他每日炼丹不变,随着时间的推移,成功率越来越高,等他将瓶山得来的药材全部挥霍完,在不考虑丹药成色的情况下,成功率已经超过一半。 这期间,鹧鸪哨师兄妹三人回来过一次,见卫羽一心扑在炼丹上,便请示他,打算去摸金校尉了尘和尚那里学习分金定穴之术,以便将来倒斗献王墓。 毕竟,按照陈玉楼的地图记载,那献王墓建在水龙晕上,这水龙晕乃是传说中的仙穴,其中危险必然极大,多一分经验见识,就多一分把握。 对此,卫羽也没反对,他想起鹧鸪哨拜师了尘的过程,便提醒他,了尘身为出家人,若是提出考验,他一定不能杀生。 鹧鸪哨应下后,就带着师弟师妹离开了。 此后,卫羽去了一趟巴陵,将张家收集的药材、桃木碳一起带了回来。 这一日,卫羽养精蓄锐,将状态调至最佳后,终于取出六翅蜈蚣的内丹、以及古尸的元丹,开始炼制益气丹和玉髓丹。 前面的过程,卫羽已经极其熟悉,一切顺利下,很快到了最后的凝丹阶段。 仗着丰富的经验,他不慌不忙,一炷香后,随着丹炉轻轻一震,一股清新甜凉的药香顺着炉壁镂花缓缓溢出。 与此同时,里面又有咕噜噜的滚动声响,清脆悦耳。 卫羽揭开炉盖,不禁露出一抹欣喜,只见那悬胎鼎中,好似珍珠一样的,整齐堆聚着七颗淡青色丹丸。 046、潜修 说起来,这是卫羽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炼成益气丹,欣喜之余,他迫不及待捏住一颗,放在眼前细细打量起来。 这益气丹通体淡青色,比龙眼稍小,晶莹剔透,宛若琉璃水晶,表面更是泛着一层朦胧的光晕。 与此同时,丹体表面,还有一圈白白的云纹环绕。 这云纹乃是灵丹成色品级的象征,一圈云纹称之为一转,两圈云纹代表二转,修行界按照品级高低,将灵丹化分九等,也就是九转。 同种灵丹中,云纹越多,品级越高,卫羽手中的益气丹乃是最低品的一转丹。 别看品级低,实际上,初次炼丹能有此收获,已经不差了,何况,七颗益气丹中,还有一颗二转丹。 除此之外,成丹数目也是有限制的,道家以“九”为数之极,所以,一炉丹药最多成丹九颗,卫羽能成丹七颗,称得上天赋异禀。 欣赏之余,卫羽取出一只拳头大小的青皮葫芦,将七颗益气丹收好。之后,开始打坐调息,恢复消耗的灵力与精神。 待状态完全恢复后,他再次开炉,炼制玉髓丹。 许是今天状态极佳,玉髓丹也炼制成功,共成丹五颗,其中两颗为二转丹,算是意外之喜。 当下,卫羽收起玉髓丹与丹炉,心情大好地出了静室。 此时已是第二天清晨,他一路来到堡内庭院,朝阳下,陈玉楼正在院中练习五行拳。 陈玉楼早知卫羽在炼丹,见他嘴角噙笑,顿时心头一动,满面笑容地上前迎道:“看道兄一脸喜意,想必已经练成灵丹,恭喜恭喜啊!” “客气了,还要多谢陈把头倾力帮忙。”卫羽笑容不变,此言也不是客套,而是真心实意地感谢陈玉楼的帮助。 言罢,他取出一个小瓷瓶,塞到陈玉楼手中,解释道:“这里面有一颗玉髓丹,对增强气血、强化体魄十分有效,你可以将其泡在酒中,每日练拳前喝上一杯。” 以陈玉楼的体质,即便是一转的玉髓丹,整颗服下,也根本无法有效吸收,甚至有吃撑的危险,所以,卫羽才建议他泡酒慢饮。 陈玉楼已经喜上眉梢,他等的就是这个,当下也没推辞,小心收好后,真心实意地对卫羽行了一礼。 “多谢道兄了!” 卫羽摆摆手,没在丹药上多言,转而问道:“再过一段时日,咱们就要去倒斗献王墓了,那云南虫谷距离湘阴隔着整个黔地,又是别人的地盘,你准备带多少人过去?” 现今,军阀林立,放眼全国,罗老歪也只是一股地方上的小势力,陈玉楼结交的军阀头头也只限于湘黔地界,却是管不到云南那里,若是带着大股部队过去,不仅容易暴露,从而引来地方势力的打击,甚至被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闻听此言,陈玉楼也是一脸无奈,自从倒了瓶山后,常胜山名气大涨,一举一动都吸引着黑白两道、各路大小势力的注意,这云南之行还真是难住了他。 就像卫羽说的,人多了,容易暴露,人少了,又怕运力不够,毕竟,那献王墓可是在水龙晕里,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里面的宝货车载斗量,万一人力不够,运不走,怕不是要呕死。 陈玉楼将自己的担心一一道出,卫羽听罢,沉吟一阵,摇头道:“俗话说,知足常乐,陈把头最好不要太过贪心,那献王墓里固然宝货多,但也必定危险至极,人多怕是照顾不过来,不如精兵简政,只带一队经验丰富的手下,只取珍宝精品。” 他可是清楚记得,那虫谷里的危险,不说外围的毒雾,便是葫芦洞里的死漂痋婴,都足够他们喝一壶。 况且,墓里还有一个随时待激活的尸洞,虽说那万年太岁想要复苏,必须在阴历七月二十,凶星离宫,太岁下山的日子,但这东西也不一定作准,任何事都有万一。 万一太岁复苏,尸洞成形,除了卫羽等寥寥几人可以逃脱,剩下的人绝对会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陈玉楼闻言,一边思索,一边道:“多想道兄提醒,此事容我再思量一二。” 卫羽点点头,接下来,二人又闲聊了小半日,最后各自散去。 陈玉楼是急着体验玉髓丹的效用,卫羽则是放松心神,为接下来服丹修炼作准备。 …… 一晃眼,三日过去。 堡楼静室。 卫羽盘膝正坐,掏出一只青皮葫芦,倒出一颗益气丹,端详片刻,随即仰头吞了下去。 这水晶琉璃似的丹丸,一入口就消融在金精玉液中,化作一股凉冰冰的气流,滑入咽喉,直坠胸腹。 “唔……” 被这凉意一激,卫羽顿时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但同时,也让他头脑瞬间清醒。 当下,他不敢怠慢,连忙运转功法,驱使凉气周天运行,化作一道道青色灵力,归入丹田。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当卫羽将凉气尽数炼化后,内视丹田,只见原本稀薄的青色气旋已然壮大了整整一圈。 对比以往苦修,他兴奋之余又不禁感叹,就这么一颗一转益气丹,竟抵得上两月之功,也难怪大家伙都爱嗑药! 休息一阵,待精力恢复,卫羽又取出一颗玉髓丹,吞入腹中。 这玉髓丹旨在炼形,强化皮肉筋骨,丹药一入喉,立即化作一股暖流,蹿入四肢百骸。 此时,卫羽体内就像燃起了一把火,浑身血肉筋骨在烈火的焚烧中,似乎化为了最原始的粒子,然后又重新组合。 那种感觉既痛苦,又舒爽,让人欲罢不能。 同一时刻,以往无法觉察的,种种对人体有害的杂质、毒素,在暖流的冲刷下,纷纷消融,通过呼吸排出体外。 等卫羽将玉髓丹的药力完全消化干净后,整个人只觉神清气爽。虽然没有养神丹,丹精与气的增强,也同时蕴养了神。 他甚至清晰地感觉到,眉心识海都活泼了许多,照此下去,凝练神识指日可待。 肉眼可见的进步就像玩游戏升级,让卫羽欲罢不能,自这日后,他就彻底进入了潜修的状态。 为了更好的吸收灵丹药力,他每七日服用一颗,且玉髓丹与益气丹交叉服用,一时间,修为突飞猛进。 047、出发 修行不知岁月,转眼间,三个月过去。 这一日晌午,卫羽心情愉悦地结束了闭关。潜修三月,虽用掉了全部的丹药,但收获着实令人满意。 先说修为,卫羽已凝练神识在即,只差一个契机,便可迈入先天小成之境。再说法术,在古镜的增幅下,他成功领悟了三道符箓,并于丹田内形成了符箓种子。 这三道符箓分别为镇尸符、镇魂符、镇妖符,三道“镇”字符均带着一股厚重、镇压之意,于空旷的丹田内,宛若三颗白色星星,漂浮在灵力气旋的周围。 这意味着,从此以后,卫羽施展这三道符箓时,不必再借助符纸,可以直接凌空画符施展,便捷了许多。 当然,使用符纸也有使用符纸的好处,其一,消耗小,其二,能储存。若是财力足够,对敌时,一甩一把,也是蛮有感觉的。 不过,论逼格,凌空画符就要高大上的多了。 …… 堡内庭院,陈玉楼和鹧鸪哨已经在此等候,见到卫羽出现,顿时迎了上去。 三人闲聊一阵,话题转到了献王墓上。 此次虫谷之行,危险极大,鹧鸪哨将花灵和老洋人都留在了了尘和尚那里,决定独自一人前往。 他作此打算,也是担心万一事有不谐,好歹也要给搬山一派留个传承。 至于陈玉楼,也听取了卫羽的建议,决定只带昆仑和三十个卸岭力士,至于花玛拐和红姑娘,都被他留在湘阴守家。 昆仑作为他的保镖,肯定要随身跟着,而三十个卸岭力士均是他精挑细选的好手,不仅脑袋灵活,身手也极其不错,其中大半都有一定的功夫在身。 三人商量了一阵,最终决定三日后启程。 …… 一转眼,出发的日子的到了,这日清晨,天蒙蒙亮,卫羽一行人扮作走商,悄然离开了湘阴,往西南方向而去。 大半个月后,于湘黔交界之地,与罗老歪汇合。 陈玉楼此前已经派人提醒过罗老歪,是以,罗老歪此行也只带了一队警卫队,共三十六人。 至于工兵掘子营,则是一个未带,毕竟有了鹧鸪哨的穿山穴陵甲相助,工兵掘子营就显得多余了。 不过,这次警卫队的装备可比之前好太多了,自倒斗瓶山大发一笔横财后,罗老歪咬咬牙拿出了一部分钱财购买了不少装备。 此行三十六人的警卫队被他分成了三个班,除了之前标配的镜面匣子外,第一班十二个人,人手一支汤普森冲锋枪。 这东西别称芝加哥打字机,数年前,北伐时,大元帅府铁甲车队曾配装了18支汤普森冲锋枪,罗老歪听说过此枪的威力,一直眼馋的紧,现在终于到手了。 第二班就更吊了,竟有两门60mm的迫击炮,这东西一个人可以扛着走,两个人便可配合操作。 罗老歪将第二班分成了两个组,每组六人,其中两人轮流扛炮,剩余四人,每人背六发炮弹。 至于第三班,也不轻松,人人背着一只竹篓,里面装着二十来斤炸药。 卫羽等人看到这些装备的时候,都不禁有些傻眼,但同时,一抹安全感油然而生。毕竟,在这个大变革的年代,火器的威力已经深入人心。 众人在此休息了半天,翌日清晨,两拨人继续扮作走商,一前一后,隔着里许路,往西南方向前行。 在此之前,陈玉楼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早在数月前,他就派人去云南打探遮龙山的情况,差不多半个月前,那批人返回了湘阴。 之后,陈玉楼便安排手下规划路线,沿途的路上,几乎每个城镇都有常胜山的人接待。 不过,此去将近一千多公里,不仅路途遥远,道路也十分崎岖艰险,直把大家伙累得够呛,虽然最终平安抵达了沧澜江畔,但也用了近乎两个月的时间。 众人穿过苍山洱海,到达沧澜江后,休整了三日,之后沿江而行,又走了数日,最终进入了一条沧澜支流。 这条支流便是蛇河,由于其形状弯曲似蛇,故此得名。 蛇河绕过遮龙山,辗转流入崇山峻岭之中,形成一条溪谷,地势低洼,由于这条溪谷终年妖雾不散,谷中又多生昆虫,所以被人称为虫谷。 按照陈玉楼得到的人皮地图显示,献王墓就建在虫谷之中。 卫羽一行人来到遮龙山脚下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上午。 此地以前原本有人定居,但数十年前,因为出现蛇祸,不少人搬离了此地,数年前,又传出闹鬼的流言,剩下的一部分人也选择了离开。 是以,卫羽他们来到遮龙山脚下的时候,连个向导都找不到,当然,就算此地还有人定居,想来也没多少人去过虫谷,有没有向导也无所谓了。 众人站在山脚下,抬眼远眺,观看遮龙山的形势。只见那最高的山峰直入云霄,两边全是陡峭的山崖,绵延起伏,没有尽头,也分辨不出山顶聚集的是白云还是积雪。 山腰处则飘荡着丝丝缕缕的青烟薄雾,越往高处云团越厚,都被高山拦住,凝聚在一起,整个遮龙山的主峰,就像是位白冠绿甲的武士,矗立在林海之中。 观望一阵,陈玉楼取出人皮地图,皱眉道:“诸位,进入虫谷的路线,按照地图上的记载,共有两条,一是从遮龙山巅翻越,其二是沿着蛇河绕过遮龙山,大家参详参详,看看走哪条路合适。” 听了陈玉楼的话,鹧鸪哨第一个开口道:“绕路遮龙山恐怕没那么容易,看地图可知,这一片存在于澜沧江与怒江之间的原始森林。” “虽然在地图上直线距离不算远,但是诸位应该很清楚,其中实际行程要比预计的长数倍、甚至十数倍,而且林中毒虫瘴气丛生,沼泽遍布,其中危机比之地狱也不过分。” 罗老歪闻言,沉着脸,皱眉道:“听兄弟的意思,是选择翻遮龙山了?” 他带兵行军打过仗,知道翻山没那么容易。 鹧鸪哨点点头,回道:“遮龙山虽高于千丈,山巅又被冰雪覆盖,但相比较前者,还是要安全些,至少不用太过担心毒虫的侵扰。而且,所需时间也要少的多。” 听到这,陈玉楼沉吟一阵,随后问起卫羽,“道长的意思呢?” 卫羽没作思考,直接回道:“翻山吧!” 虽然,他知道遮龙山底部有一条隧道贯穿山腹,直通蛇谷,但他清楚记得原著曾描述,以前有叛乱的土匪占据山底岩洞隧洞对抗官兵,官兵对山内复杂的地形束手无策,最后将所有的洞口都用石头砌死,把里面的人都活活困死在了里面。 而那条隧洞直到新朝建立后,才被当地人采石头时发现,并挖开。是以,眼下是不用考虑那条隧洞了。 况且,那洞里的危险也不小,不仅有刀齿蝰鱼、青鳞巨蟒,还有痋人俑里的水彘蜂。 这些东西虽然也可对付,但大家伙毕竟漂在水上,哪有脚踏实地来得安全。 众人商议一阵,最终决定选择翻山。 048、翻山 一路长途跋涉,大家伙都累的不轻,眼下天色虽然尚早,但陈玉楼还是吩咐众人原地休息了一晚。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时,众人埋锅造饭,饱餐一顿后,开始出发。 动身前,大家伙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上的驱虫药,这药是卫羽在湘阴时,研究【五毒秘传】配置而成,对五毒均有一定的效果。 一切备至妥当,众人望山而行,不多时,来到了遮龙山脚下。陈玉楼走南闯北,经验丰富,很快选定了一处坡道,招呼众人登上了遮龙山。 起初一段路程,林木稀疏,走起来并不困难,但行不过里许,草木渐盛,再无下脚之地。 当下,陈玉楼手下的三十个卸岭力士各自取出一把开山斧,分作六组,轮流披荆斩棘,一边摸索,一边趟出一条小路。 山里的毒虫虽然随处可见,但毒性与瓶山完全不能比,群盗有秘制驱虫药在身,再加上昆仑背着怒晴鸡走在最前面,尚未靠近,毒虫就四下逃散了。 见此一幕,群盗放心了许多,干起活来没有顾忌,前行速度也不算太慢。 一个时辰后,队伍来到了半山腰,抬头远眺,已经可以看到上方的山雪,气温也下降了一大节。 不过,一路走来,浑身发热,大家伙儿倒也不觉得冷。 陈玉楼眺望一阵,叫停了队伍,吩咐众人原地休息,吃些干粮,补充体力,打算接下来一口气翻过山巅。 小半个时辰后,众人扎紧袖口裤脚,憋着一口劲,再度出发。 随着队伍靠近山雪,草木又渐渐稀疏起来,不多时,矮草被积雪代替,群盗收起斧头,拿出绳索,各自绑住腰腹,连成一串。 此举一是防止积雪之下的坑洞,二是防止脚下打滑,滚落山崖。 越靠近山巅,气温越低,空气也越发稀薄,同时,山风阵阵,夹杂着雪花,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初时,因为运动量大,众人尚能忍受,但到达山巅时,风雪交加,很快就被冻得牙齿直打颤。 好在,群盗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强壮之辈,一时半会儿,并不会出现问题。此外,之前休息时又分发了酒水,实在受不住,还可以喝点酒御寒。 翻过山巅后,大家伙一心想着快点走出积雪区域,速度明显加快。 不过,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安全起见,卫羽时不时纵身腾空,俯瞰四方,为队伍指明方向。 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后,大家伙终于走出积雪区,下到了半山腰。 又走一阵,待气温恢复正常,陈玉楼再度叫停队伍休息。 此时,他来到卫羽身边,感概道:“道兄,刚刚辛亏有你指路,否则咱们没这么容易走到这,一旦半途中被阻,我都不敢想象接下来的场景。” 卫羽正回头眺望山巅,闻言笑道:“以咱们的关系,就不必说这样的话了。说来,咱们运气还不错,没遇上狂风大雪。” 爬雪山最怕气候变化无常,尤其是一会儿狂风漫卷,一会儿暴雨倾注,遇到这种天气,体力消耗极快,便是群盗的体魄素质,也不容易抗住,一旦跌倒,想要爬起来就难了。 罗老歪咂咂嘴,望着山巅道:“希望回来时,咱们还能有这样的运气!” 陈玉楼皱了皱眉,沉声道:“回来的事回来再说,实在不行,大不了绕一点路,从旁边的山岗翻过去。” 有了之前的参照,他们也大致了解了这里的毒虫毒性,凭着驱虫药和怒晴鸡,根本不用担心,若是绕路山林,唯一的危险只剩下林中的瘴气,小心一点,也不是不可行。 几人闲聊一阵,待众人体力恢复,再度动身。 这靠近虫谷的一边,坡度越发陡峭,但气候却温暖如春。大家伙时而披荆斩棘,时而挂上蜈蚣梯,一路摸索前行,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走出了遮龙山。 此时,极目远眺,只见四周群山环绕,中间则越来越低,全是大片的原始森林,莽莽苍苍,有很多根本叫不出名目的奇花异木,其中更散布着无数沟壑深谷,溪流险潭。 有些深谷,在阳光下能清晰地看见里面的一草一花,然而越看越觉得深不可测,幽深欲绝使人目为之眩,而有些地方则是云封雾锁,一派朦胧而又神秘的景象。 至于近处,花草树木成片,就在侧前方不远处的花丛中,还有成群的金色凤尾蝶穿梭其中。 这些蝴蝶个头都不小,成群结队地飞来转去,却始终不离开那片花树。 对此,众人虽感稀奇,却也没有大惊小怪,毕竟之前倒斗瓶山时,连六翅蜈蚣和僵尸都见过,何况只是一群大蝴蝶。 罗老歪性子急,拿着望远镜观察一阵,见地表植被层叠厚实,所有的地形地貌都被遮蔽得严严实实,根本无法辨认,不由骂道:“他奶奶的,这到哪里去找虫谷的入口!” 陈玉楼正捧着人皮地图研究,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人皮地图绘制于汉代,传到今日时隔两千年,地图中标注的地形地貌特征早已面目全非,除了一些特定的标识物和地点之外,根本无法再用人皮地图进行更加精确的参照。 苦思一阵,毫无所得之下,他抬头望向鹧鸪哨,期盼道:“兄弟跟随了尘大师学了半年的分金定穴术,可有所得?” 鹧鸪哨此时正满心沮丧,闻言叹息道:“要让陈兄失望了,这分金定穴需要辨形理气,看清山川河流的构成,而这一地区,山顶被云雾笼罩,山下全是各种树木藤蔓。” “就如同在山川河流的表面,糊满了一层厚厚的绿泥,上面又用棉花套子罩住,根本无处着手。” 此言一出,陈玉楼和罗老歪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失望。 紧接着,陈玉楼目光一转,紧紧盯向卫羽,抱着最后的希望,小心问道:“道长可看出了什么?” 卫羽此刻正挖掘脑海中的记忆,闻言并未立即回应。 他依稀记得,要想找到虫谷入口,必须先找到那棵葬着献王大祭司的诡异榕树,那诡异榕树下埋着镇陵谱,只有结合镇陵谱与人皮地图,才能找到虫谷入口。 只是,那大榕树倒底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只记得它植在地气节点上。若不是此地植被太厚,以鹧鸪哨学来的分金定穴术,想来应该能够寻到。 不过,卫羽也不觉失望。 话说,普通人分金定穴,只能以肉眼辨形理气,而他身为修士,所学天眼术正可观看地气流动。虽然他现在只是初窥门径,但寻找一处地气节点却也不是不可能。 049、老树 说干就干,当下,卫羽嘱咐陈玉楼等人稍安勿躁,而后纵身一跃,跳至附近某一高坡。 接着,双手连续掐诀,一点眉心,随着眉心一热,眼中绚丽多彩的景色瞬间化成黑白两色,宛如老旧的照片。 这种变化持续的时间极短,只是一眨眼就退了回来,但对卫羽来说,已经足够。 就在刚刚的那幅黑白画面中,还夹杂着数条水纹一般的细线,这些细线纵横交错,看起来不成规律,最终却汇聚于一点。 即便是初次使用天眼术,卫羽也知道此处就是他要寻找的地气节点了。 思索间,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灵力默默运行了几个周天,待疲劳的精神稍作缓和,才纵身返回原地。 尽管天眼只是开启了一刹那,也消耗了他大半的精力。 “道长,可是找到虫谷入口了?”眼见卫羽目露轻松之色,陈玉楼顿时忍不住问了起来,群盗也纷纷张眼望来。 卫羽点点头,笑盈盈道:“跟我来吧!” 说着,转身往西北方向行去。那节点就在西北方向,距离他不到三五里之地。 众人闻言,纷纷喜笑颜开,当即紧跟在卫羽身后。 借助天眼术,卫羽也大致看清了附近地势,此时正沿着山脉的坡地行走。这种山脉和森林相接的部分,植被稀疏,走起来要轻松许多。 没过多久,就在太阳沉入西山时,两棵怪异的大榕树映入卫羽眼中。 这两株大榕树生得颇为壮观,树身如同石柱般粗大,树冠低垂,沉沉如盖,两只粗大的树身长得如同麻花一般,互相拧在一起,绕了有四五道,形成了罕见的夫妻树。 树身上还生长了许多叫不出名称的巨大花朵和寄生植物,就像是森林中色彩绚烂缤纷的大花篮。 一看到这夫妻榕树,卫羽就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想到此树食人之诡异,他也不靠近,就在一丈外驻足,静静打量起来。 虽然看不到树顶,但现今二战还未开启,这大榕树上肯定是没有飞机残骸的。 这时,罗老歪等人也来到了卫羽身边,陈玉楼见卫羽只远观榕树,并不靠近,不禁好奇道:“道长,此树有什么不对吗?” 卫羽也未吊人胃口,直言道:“大大的不对,准确的说,它并不是寻常意义中的树,而是一种类似僵尸的尸树!” “尸树?” 几人半疑半解,尤其在鹧鸪哨和陈玉楼眼中,这两棵树并无什么不妥,只是看起来活不了多久而已,因为寄生在树上的花草太多,老榕树吸收的养分入不敷出,树心多半已经空了,要不了多久,便会枯死。 不过,他们也未怀疑卫羽之言,心想多半是自己眼力不够,而且以卫羽的本事,都有些忌惮,想来此树极其危险,当即嘱咐手下不得靠近。 卫羽瞥了几人一眼,淡淡道:“你们朝着树干开几枪就知道了。” 闻听此言,罗老歪倒也干脆,直接摸出腰间的镜面匣子,对着树干一通连射,直至将子弹全部打光。 下一刻,枪声方停,群盗一阵惊呼,不约而同地地瞪大了眼睛。虽然眼前之景已不是第一次见,但仍感震惊。 只见树干中弹之处,竟流出一股股猩红的液体,宛若鲜血。 “这……这不是和瓶山的那棵桂树一模一样嘛!” 罗老歪瞪着眼,一脸惊奇,但转瞬又化作狂喜,大叫道:“莫非这树下就是献王的殉葬坑?” 他已经见识过瓶山的那棵桂树,知道树干之所以流血,是因为吸收了太多的尸体血液所致,以此类推,才会想到殉葬坑。 倘若猜测为真,那代表他们距离献王墓已经不远。 陈玉楼等人略一琢磨,也觉有些道理,不由生出一丝喜意。 卫羽并不知他们所想,此刻接着罗老歪的话道:“这可不是什么殉葬坑,而是献王墓的陪陵。若是我没有看错,这两棵榕树乃是天然的棺椁,树心里面必然藏着棺材。” 言罢,他不再解释,转而说道:“罗帅,接下来要看你的了,让你的手下调配好炸药,只能将这两棵榕树炸裂炸倒,不能伤及里面的棺材。” 话落,陈玉楼几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虽一头雾水、且半信半疑,但也知卫羽有着他的道理,不会无的放矢,当下默认了此举。 随着罗老歪一招手,背着炸药的士兵立即行动起来。这些人经常开山炸墓,经验十分老道,其中两个甚至不比专业的爆破手差多少。 这两人围绕着老榕树观察了一圈,而后现场调配炸药,很快就做好了三个炸药包。 卫羽见状,又叮嘱他们行动要快,且不能触碰树身。 他们虽不明其因,但也不敢大意,待一切准备妥当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到榕树前,因为之前已经观察好位置,所以只用了几息时间,就安置好了炸药,然后飞速退回。 随着引线燃起,一声巨响后,两棵榕树的底部顿时被炸开大半,紧接着,树身一抖,仅存的茎干已经支撑不住,交缠的树身轰然倒地。 待尘烟散去,众人定睛一看,纷纷露出震惊之色,再望向卫羽时,眼中已经充满了敬服。 只见那困倒的树身已经四分五裂,露出半截似玉似水晶的透明棺材,光润无比,呈半透明状,外边有一层薄如蝉翼的乳白色,里面逐渐变红,越往里面颜色越深,如同储满了绛红色的鲜血。 许是玉棺易碎,又或者炸药过量,那棺身已经出现了好几处裂纹,棺内鲜血状的液体正不断渗出。 这一刻,他们才知道,那弹孔中流出的血液竟来自玉棺。 “他奶奶的,这树里竟然真有棺材,道长,我老罗今天算是彻底服了!” 罗老歪瞪着两只牛眼,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他跟着陈玉楼倒斗无数,还未见过这种葬法,更没想到卫羽竟能一眼看破。 卫羽淡然一笑,提醒道:“现在可不是放松的时候,这树中的危险还没除去呢!” 众人都被玉棺吸引,而他一直留意着那诡异的红线,这大榕树的茎干虽然已经断裂,但断口处仍有少量的红线相连,若不仔细观察,还真不容易发现。 此时,陈玉楼三人已经对卫羽极其信服,闻听此言,当即按住了命令手下取货的念头,转而望向卫羽。 卫羽扫了三人一眼,淡淡道:“若是不怕,就跟过来瞧瞧吧!” 说着,迈步走向玉棺。 050、镇陵谱 陈玉楼三人都是胆大之辈,加之有卫羽在场,又岂会害怕,当即跟了上去。 这一走近,他们立刻就发现了那诡异的红线,同时,也闻到了一股浓郁的中药味。 此时,他们才意识到,那棺内的绛红色液体并不是鲜血,反而极有可能是某种防腐的药液。 不过,此念刚刚闪过,三人倏然色变,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在他们的视线中,那老榕树的断裂处正钻出越来越多的红线,这些诡异的红线仿佛拥有生命,竟朝着他们缓缓卷来。 “道长,小心!”鹧鸪哨见卫羽不闪不避,连忙提醒。 “无事!” 卫羽摆摆手,他本以为这红线速度很快,不料并不是这样。不过,这东西移动起来无声无息,若是不知道,还真不容易察觉,难怪可以吞噬靠近榕树的动物。 他记得这红线的根源乃是玉棺内的液体,想到这,他屈指一弹,一股气劲击打在玉棺上,原本的裂纹顿时“咔咔”作响,缝隙随之变大,绛红色的液体飞速外流。 很快,棺中的液体全部漏尽。 就在这时,那些诡异的红线突然像是被抽去了灵魂,纷纷掉落,转瞬变得干枯萎缩。 见此一幕,陈玉楼三人又惊又奇,正准备上前,谁知,卫羽忽然疾退,三人一愣,旋即转醒,二话不说,跟着后退。 下一刻,他们便感觉脚下地面剧烈震动,两株老榕树的树桩上下起伏,根茎的断裂声响不绝于耳,好像树下有什么巨大的动物,正要破土而出,将那两个老树桩彻底顶出来。 同一时刻,头顶也风起云涌,大片乌云飞速聚集,原本就有些昏暗的天色越发阴沉,云层中更是电光急闪、雷霆滚滚。 紧接着,地面忽然裂开一道口子,一缕缕黑烟往外喷发。瞬息之间,雷电、黑烟、地裂,组成了一个以老树为中心的漩涡。 众人见状,大吃一惊,陈玉楼三人飞速靠近卫羽,惊呼道:“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不用担心!”卫羽面色不变,大声安慰了一句。 他知道这是痋术被解除后,老榕树彻底死亡,导致这里的风水格局被破,压制在地下几千年的地气得以宣泄。 此刻,无论是黑烟,还是雷暴乌云,都是地脉变化引起。 而地面之所以剧烈震动,是因为宣泄的地气正将树下的镇陵谱往外拱。 卫羽话语方落,只见老榕树的根茎缓缓从泥土中脱离,这两株老树的树冠之大,在这片森林中已经极为罕有,而延伸在地下的根茎,更大过树冠三倍有余。 这些根蔓树茎全部从土中脱离,那是多大的动静?地面就好像是裂开了一张黑洞洞的大嘴。 紧接着,随着树桩翻转,一只巨大的石头赑屃从泥土中升了起来,身上负着一截短碑。 这只赑屃之大,在场众人平生从所未见,粗一估量,恐怕不下数千斤,而老榕树的根茎都裹在赑屃身上,一看就知道它是被人为地压在树下。 这只赑屃举首昂扬,龟尾曲伸,四足着地,作出匍匐的姿势,隆起的龟甲上是云座,短碑就立在这云座之上,一股黑气从身下冒出,直冲上青天,过了半响方才散尽。 陈玉楼稍作打量,脸上隐隐露出一些迟疑,“道长,这是……” “镇陵谱,这是献王的镇陵谱!”不等陈玉楼问完,鹧鸪哨已经肯定开口,二人都是见识广博之辈,岂会认不出此物。 卫羽点头笑道:“不错,咱们过去看看吧,这镇陵谱上应该会记载一些关于献王墓的信息。” 三人闻言,俱都精神一震,当即跟着卫羽往那石头赑屃走去,群盗见状,忍不住好奇,也纷纷围了过来,有那眼力劲的,不等陈玉楼吩咐,便疾步上前,清扫石像表面的泥土,上面雕刻的文字和图案渐渐显露出来。 这镇陵谱上的信息多得出乎意料,详尽的叙说了献王墓建造的经过,甚至包括陪陵的部分也都有记述。 谱上文句古奥,但对卫羽等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点。几人你一言我一语,逐字逐句将谱上记载的信息翻译了出来。 镇陵谱上首先说的是古滇国的地势环境,紧接着,就提到了雮尘珠,内容果如卫羽曾经所言: 汉武帝听说滇王拥有上古神物雮尘珠时,便向其索要,当时的古滇国朝堂为此产生了激烈的分歧。 最终献王带着真正的雮尘珠从滇国中脱离出来,远涉至滇西的崇山峻岭之中,滇王只得以一枚“影珠”进献给汉武帝。 看到这里,鹧鸪哨情不自禁地望向卫羽,他没想到,还未进入献王墓,卫羽之言就得到了证实,而且与他当日所说一模一样。 同一时刻,陈玉楼心中也是极为震撼,对于卫羽的广博见识有了更深的认识。 陵谱接下来记述了雮尘珠的来历,同时说明其拥有长生不死之能,献王就是因为此点,才舍不得交出,最后离国而去,准备到山里找个地方修炼成仙,而献王墓的位置,就选在了一处风水术士眼中的神仙洞府。 按照陵谱的记载,献王墓前后总共修建了二十七年,修建的人力始终维持在十万左右,几乎是倾国之力,除了奴隶还有许多当地的夷人。 听到这里,罗老歪一阵咋舌,“他奶奶的,合着献王这老小子,这辈子就没干别的,尽在修他的陵墓了。” 其余等人也是震惊万分,对于献王成仙的执念感到不可思议。 至于献王死后倒底有没有成仙,陵谱上没有任何记载,同时,关于献王墓地宫的情况,也一字未提。 倒是此处的陪陵,有着详细的记述,根据陵谱记载,葬在玉棺内的正是献王的主祭司,而这两棵老榕树的风水格局也与卫羽所说一字不差。 甚至,上面还提到了红线的来历,而其也如卫羽所说,乃是痋术所致。 据记载,主祭司死后,有人捉来一种以人俑饲养的巨蟒,这种蟒被他们称之为青龙,极其凶猛残暴,是遮龙山一带才有的猛兽。 当巨蟒吃够了以痋术制作的人俑后,就会昏睡过去,这时候再动手活剥了蟒皮,和大祭司一起装进棺中,蟒肉人体,加上桐木棺底,与这株老树就会逐渐长为一体,得以长久地维持肉体不腐不烂。 看到这,几个卸岭力士当即劈开榕树,将里面的玉棺拖了出来,接着,抽开棺盖一瞧,里面果然是一具裹着无皮巨蟒的尸首。 这尸首乃是一肥胖老者,尸身原本保存得相当完好,但因棺内的防腐液体流尽,皮肤已经出现了腐败的斑点。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样貌,只见其须眉皆白,头上挽着个髻,周身上下一丝不挂,似乎是被那鲜血般的液体浸泡得太久,身体微微泛红。 若是没有那些斑点,这老者的尸首可以称得上栩栩如生,甚至可以用“鲜活”二字来形容。 至于那条被剥了蟒皮的巨蟒,因紧紧缠绕着老者,蟒尸和人尸相接的部分已经完全融合到一起,其上覆盖着无数枯萎的红线。 如陵谱所述,这些红线穿过棺底的桐木,连接着老树的内部,人尸、蟒尸、玉棺,三者一体,以生物血肉未食,万年不朽。 看到这,众人恶心的同时,也对那传说中的痋术不寒而栗。 051、石山 随着尸首完全与空气接触,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数息之后,便化为一堆焦黑干枯的木炭。 玉棺内的明器并不多,拢共只有两件,一张黄金面具,一根龙虎短杖。 那面具造型怪异无比,全部由真金铸造,眼耳鼻口镶嵌着纯正的青白玉,很可能就是这位主祭司之物。 面具的纹饰,一圈圈的全是漩涡形状,看起来又有几分像是眼球的样子,几乎就是雮尘珠的佐证,让鹧鸪哨心下更安。 龙虎短杖是用青色厱石磨成,与老百姓家里用的擀面杖长短相似,微微带有一点弧度,一端是龙头,一端是虎头,二兽身体相接的地方,就是中间的握柄。 这短杖看起来不如黄金面具值钱,但陈玉楼等人却不敢小看,毕竟是主祭司之物,很可能有其他的作用,当即吩咐手下将它与面具一同收好。 此时,天色已经越发昏暗,在陈玉楼的指挥下,群盗将玉棺内的尸首拖出,与老榕树放在一起,浇上煤油,点火焚烧起来。 火光下,卫羽等人继续观看陵谱背面的内容。 这背面全是浮雕,描述的乃是一座穷天下之庄严的壮丽宫殿,悬浮在天空的霓虹云霞之上,宛若天宫。 其最高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宫殿四周,月城、角楼、内城、瘗碑、阙台、神墙、碑亭、祭殿、灵台等建筑一应俱全。 后边的山川都是远景,宫殿下没有山丘基石,而是数道霞光虹影,凌空步烟,四周有飞龙缠护,显出一派超凡脱俗的神仙楼阁风采。 再下边,表现的是玄宫下的神道。神道两边山岭绵延,高耸的山峰森森然危危然,衬托得空中楼阁更加威严,这条神道应该就是那条名为虫谷的溪谷了。 罗老歪看罢,大肆嘲笑道:“献王老儿想做神仙想疯了,连墓都造得如同玉皇大帝的天宫,还他奶奶地在天上盖楼,真是吹牛皮吹上天了!” 陈玉楼跟着笑起来,随即又摇头道:“这种陵谱浮雕历来多有夸张,那水龙晕被称之为神仙洞穴,想来有着非同一般的景致。” 卫羽点点头,主动解释道:“不错,所谓的水龙,不过是指流量大的瀑布;那种晕,应该是水汽升腾产生的霓虹,有形无质,所以被古人视作仙人桥,想要在上面建造建筑物,绝无可能。” 闻听此言,几人都觉得大有道理,鹧鸪哨沉吟一阵,凝重道:“按照以往经验,越是神奇的景象,其中蕴含的危险也越大,再加上这诡异的痋术,这献王墓里绝对危机重重!” 此言一出,罗老歪等人俱都心神一凛,暗自警醒,不可大意。 接下来,陈玉楼取出人皮地图,与陵谱浮雕对照,很快就发现了不同,却是人皮地图比镇陵谱少了一点东西。 镇陵谱的石刻上,在溪谷中的一处地方,刻着一只奇形怪状的蟾蜍,蟾蜍嘴大张着;靠近献王墓的地方,也有只对称的蟾蜍,同样张着大嘴。 而在人皮地图上只有溪谷中的一只蟾蜍,且蟾蜍的嘴是闭着的。 这一对比,不用想也知道,这蟾蜍的嘴就是进入谷内的通道。而且,看其地势,还是处在地下,正好可以避开笼罩虫谷的毒雾。 这一发现,令在场之人都精神大振,一个个摩拳擦掌,只等明日大干一场。 …… 时间悄然流逝,一夜很快过去。次日天一亮,众人沿着遮龙山继续进发。 有了昨日的经验,大家伙都尽量选择靠近山脉的坡地行走。两个时辰后,来到了一条溪流旁。 这溪流极小,两旁都是花草树木,层层叠叠,完全将溪水覆盖,若是站在高处俯瞰,绝对不容易发现。 陈玉楼取出人皮地图,找了找附近的参照物,仔细对比后,确认这里就是虫谷的入口。 当下,队伍继续前行,随着地势越来越低,水流量逐渐增大,地面上虽然杂草丛生,大部分都被花树完全覆盖,但是仍可以看到一些砖瓦的残片,应该就是王墓神道的遗迹。 见此景象,众人精神大振,纷纷加快脚步,走入了这片花树中, 初时,这些低矮的花树争相开放,五颜六色,说不尽的姹紫嫣红,而在树丛深处,则一色的皆为红花红叶,放眼望去,如一团团巨大的火云,成群的金丝凤尾蝶穿梭在红花丛中。 这般奇景当真不负神仙洞府之名! 惊叹之中,大家伙一路穿行,循着古神道的遗迹,来到了花树丛与林木相接的地带,按照地图所示,这里便是虫谷的入口。 众人抬眼一瞧,只见谷口耸立着两座光秃秃的石山,显得十分刺眼,石山四周被林木遮蔽,倘若站在外边,根本无从发现。 这两块巨大的山石寸草不生,突兀又怪异,仔细一看,只见石上各用黑色颜料画着一只眼睛。 不过不是雮尘珠那种眼球造型,而是带有睫毛的眼睛,目光深邃威严,虽然构图粗糙,却极为传神,仿佛在注视着每一个进入这条山谷的人。 群盗倒斗无数,深知这眼睛只是给人压力,故而根本不放在心上。 其实,这石山并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上古时期坠落地球的陨石,其释放的电磁能量能够干扰附近的磁场,甚至影响到了附近的动物,使得它们的体形变得较之寻常物种更大。 而且,这石山并非只有两座,整个虫谷外围,都被这样的陨石环绕包裹。 想到这,卫羽悄然施展法眼,观察着石山,见其只是普通的陨石,也不觉失望,物以稀为贵,他的首要目标是霍氏不死虫体内的那个陨石蟾宫。 那东西才是这颗陨石的核心,绝对是不可多得的炼器材料。 …… 穿过石山,众人沿着蛇溪向山谷的深处前进,随着地形逐渐下降,藤茎类植物也就越来越多。 一丛丛的藤萝将溪水上边全部遮盖,两侧山壁悬挂了无数形形色色的小植物,犹如一个个五彩缤纷的空中花园。 由于地形狭窄,这里的生存竞争格外激烈,各种植物为了获得多一点点光线,都拼命向谷外扩展,所以从高处完全无法看到山谷内的地形。 不过谷中虽然植物茂密,但随着不断深入,仍然可以看出,人类留下的痕迹越来越多,不时露出一些倒塌的石像石人。 又走了三四个钟头,当太阳西坠时,众人终于在前边发现了一堵残墙的遗址,也就是传说中的第一道堤墙。 越过堤墙,大家伙徒然发现没有了毒虫的踪迹,甚至连昆虫也没有,便知脚下埋了断虫道,即表示已经来到了墓道的入口,不由打起了精神。 052、葫芦 随着队伍继续前行,溪谷两侧开始出现残破的神庙,没过多久,一个巨大的红葫芦石雕突然出现众人眼前。 这葫芦半丈来高,通体光滑,鲜红似火,其原材料乃是红色赭石,是以,数千年过去,仍鲜艳如斯。 见到这葫芦,鹧鸪哨先是一喜,接着又皱起眉头,有些迟疑道:“奇怪,按照风水所示,这里应该建座祭坛,或盖一座宗祠庙宇之类的建筑才对,怎么会是个葫芦?” 他这一路走来,片刻不敢怠慢,一直观察着风水走势,已然看出这溪谷乃是一个九曲回环朝山岸的局。 卫羽心中一动,适时提醒道:“依我看来,什么建筑不重要,按照此地的九曲回环之局推测,附近应该藏有墓道的入口,诸位不妨四下找找,看看能否寻到那地图中所示的蟾蜍。” 陈玉楼一听,当即吩咐手下分成几组,朝着四周搜寻。 不多时,便有人大声呼喊,众人循声走去,发现是一座被藤萝遮掩的山神庙。 这神庙采用楔山式大木架结构,分为前后两进,因为时间久远,有些瓦木已经塌落。 庙宇前殿并不大,地面杂草丛生,后方神坛上的泥像已经倾倒,是尊黑面神,面无表情,双目微闭,给人一种阴冷威严的感觉。 山神泥像的旁边分列着两个泥塑山鬼,都是青面獠牙,像是夜叉一般,左边的捧个火红葫芦,右边的双手捧只蟾蜍。 后殿更为狭窄,只有一道绘着山神的石屏,不过,石屏前方,却有九只巨大的蟾蜍石像,排成一列。 一看到这蟾蜍石像,鹧鸪哨的两只眼睛顿时亮了,立即解释道:“诸位且看,这九只蟾蜍的嘴巴有张有合,正应了此地的‘九曲回环’之数,若是我没有看错,其必是开启墓道的机关。” 说完,他立刻上前,从左至右,将九只蟾蜍按照九曲之数依次排好。 然而,这一顿操作完,却并没有什么动静,正当众人满头雾水时,后方有人来报,说那红葫芦从中间裂成了两半,露出了一道石门。 众人闻言,精神大振,连忙赶到葫芦前,只见那石门也被修成了蟾蜍大嘴的形状,又扁又矮,上面刻着一些简朴的纹饰,左右分别有两个大铜环,可以向上提拉。 随着陈玉楼一声吩咐,队伍中立即走出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握住铜环,用力提升,只听“砰”的一声,石门应声开启,显露出一个狭窄的通道。 等手下以鸽子试过空气,陈玉楼立即带人举着火把进入了甬道。没走多远,便见两侧各开了一个洞口,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全象骨,一看就知道是个殉葬坑。 而前方不远的地方有水波粼粼,竟是一条地下河道,河边甚至还排列着几条木制古船,但因年代久远,已经烂得差不多只剩下船架子,再难使用。 见此景象,陈玉楼便带着手下退了出来。 出了甬道,他将里面的情况告知了众人,几人一阵商量,决定扎竹筏,走水道。 不过,眼下已是黄昏,只能等到明天再动手。 …… 一夜无话,翌日天一亮,众人吃过早饭,立即开始行动。 为了确保浮力足够大,大家伙扎的都是双层筏子,这一通忙活,直到午后才扎好十八张竹筏。 众人休息一阵,太阳西坠时开始动身。 一张张竹筏被抬进甬道,放置于地下河面,群盗或举火把,或提马灯,三五个一组,撑着竹筏往深处行去。 初时,河道洞顶距离水面的位置很低,显得格外压抑,甚至还有许多植物的巨大根茎从上面生长下来,有些直接伸进了水里,形成一个罕见的植物洞顶。 但随着竹筏前行,地形逐渐变低,水面和洞顶的距离也逐渐拉高,大家伙感觉呼吸较之前顺畅了不少,但头顶垂下来的植物根茎,却越来越密集。 而且,原本空旷的河面上也出现了许多巨大的天然石柱,好像海底的珊瑚,千枝百杈,十分神异。待得靠近,众人才看清是树木的化石,猜想应该是以前火山喷发所形成。 不过,大家伙儿并无心情欣赏洞内的奇景,这河道幽暗深邃,也不知道藏着什么危险,此刻,一个个提着精神,端着枪械,确保危险来临时,能够第一时间反击。 竹筏幽幽前行,也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阵骚动,只听有人喊道:“把头,水里有东西……” 此行,卫羽等人都处在最前面的竹筏,听到喊声从身后传来,俱都一惊,连忙转身,循着群盗指明的方向一看,只见水下深处,一个微弱的白色人影正缓缓上浮。 随着人影距离水面越来越近,众人终于看清了人影的真面目,竟是一具身体裹着微弱蓝光的女尸。 对于尸体,群盗已经习以为常,然而,正当他们准备将女尸打捞上来,细细研究时,那女尸竟突然下沉,消失在了水底深处。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刹那间,只觉一股凉气从脊椎直入后脑勺。 这东西莫非是女鬼,否则怎能自由行动? 陈玉楼也是心头踹踹,但他深知这口心气不能泄,连忙骂道:“瞎想什么,这女尸八成跟那玉棺里的老粽子一样,被人种了痋术,才会如此诡异。” 说完,他又望向卫羽,先是使了个眼色,然后才大声问道:“道长,你怎么看?” 卫羽暗自失笑,他当然清楚陈玉楼那个眼色代表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这家伙随口找来的解释竟接近事实。 念头转动间,他顺势附和道:“陈把头好见识,这女尸确实是痋术的产物,而且,依我推测,恐怕不止这一具,大家小心一些,只要不接触应该没事。” 在这方面,卫羽的话比陈玉楼更有信服力,群盗听罢,紧张的心弦终于放松了大半。 接下来,竹筏继续前行,期间,陈玉楼又低声向卫羽询问了女尸的事,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也放下心来。 又行一阵,众人忽然发现,河道四周的石壁开始收紧,当竹筏穿过化石森林后,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洞口。 这洞口直径不大,仅容一人通过,洞口那边则是另一个山洞。 看到此景,再回忆之前的地形,大家伙这才惊醒:原来这洞穴竟是一个横倒的葫芦形状,而眼下这个洞口分明就是葫芦中间的接口位置。 因洞口太小,竹筏无法通过,而且,这葫芦洞是呈二十五度角向下横倒倾斜,地下水流经过洞口后,产生了落差,形成了一个水流量并不是很大的瀑布。 见此情形,卫羽等人只好将竹筏停在洞前,然后以蜈蚣挂山梯穿过洞口,来到了另一个山洞里。 明亮的火光下,他们终于看清了洞穴的地势,如葫芦内壁一样,河道中间的水最深,越往两边则越浅,而紧贴石壁的地方,有许多突起的叠生岩层,人可以行走其上。 见此一幕,陈玉楼大喜,当即招呼群盗,以蜈蚣挂山梯穿过洞口,陆续来到了一侧的石台上。 在此,众人稍作休息,待体力恢复后,便沿着石台继续前行。 幽深的洞穴里,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石壁再次出现收缩的景象,众人见状,纷纷大喜,这表明他们已经靠近葫芦嘴的位置。 而穿过葫芦嘴,也许就是献王墓室。 053、巨虫 眼见出口就在前方,群盗大为振奋,然而,就在这时,变故再生。 只见前方水面上,一片冰冷暗淡的白色光芒若隐若现。 群盗对之前的女尸印象极深,一看到这白光就想到了出处,再凝神一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片水面漂满了密密麻麻的浮尸,一眼望去,竟数不清究竟是几百几千。 这么多浮尸,万一要是诈尸的话,别说芝加哥打字机,就是把迫击炮架起来,也不一定干的过啊! 此时此刻,群盗骇然变色,竟不约而同停住脚步,蹲下身来,竭力躲藏在岩石之后,连大气也不敢出。 陈玉楼也感觉脊背发寒,但身为总把头,他深知自己绝不能乱,当即努力控制心绪,凝神观察,这一看,倒真发现了一些端倪。 只见那些浮尸与河里的圆木差不多,一个个无知无觉,虽源源不断地从水底浮出,但并非冲着自己一行人而来,而是朝着洞穴深处聚集。 这诡异的景象让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思索之余,他又凑到卫羽身边,小声问道:“道长可看出了什么?” 卫羽抿着嘴,脑袋飞速转动,思索该怎样解释,不料,尚未组织好言语,变故横生,只见浮尸前方突然散出一团红色烟雾。 这红雾一出现,那些浮尸顿时争先恐后地往里钻,而红雾后面仿佛有一张看不见的大嘴,大批浮尸被吸进去,却丝毫没有填满的迹象。 同一时刻,竟真有一道粗重的喘息声从雾中传出。 听到此声,群盗面色惨白,如坠冰窟,一个个情不自禁地地想到:莫不是浮尸唤醒了这里的千年僵尸? 陈玉楼和鹧鸪哨也是一惊,但转瞬恢复如常,经验丰富、胆大心细的二人已然听出,那喘息声绝非出自僵尸老鬼,而是某种体形极大的生物。 想到这,陈玉楼立即低声喝道:“别慌,只是妖物而已!” 此言一出,群盗纷纷轻吁了一口气,心下放松了不少,只要不是僵尸老鬼,那就代表手里的家伙能起上作用。 不过,对付妖物,这里有人更擅长,想到这,一个个拿眼望向卫羽。 卫羽知道那声音的主人就是霍氏不死虫,此刻,己方灯火未灭,恐怕很快就会被其发现,故而,他也不敢耽误,直接吩咐道:“快准备炸药,等我命令!” 群盗闻言,先是一愣,但转瞬醒悟,那背着炸药的工兵连忙放下背篓,取出里面的炸药包,与此同时,其他人也端起冲锋枪,打开了保险。 这一番动作难免发出声响,只见水面上的红雾突然变淡消散,群盗见状,顿时紧张地心都提了起来。 下一刻,附近的水面突然炸开,那烟雾中的东西终于现身。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竟是一张戴着黄金面具的大怪脸,那黄金铸造的异形面具,历经了数千年岁月的打磨,依旧金光灿灿。 而且,其造型与他们在献王大祭司玉棺中找到的那个面具,除了眼眶部分之外,基本上完全相同,都是龙角、兽口、鱼尾形的耳括。 只不过后者是人类带的,而现在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面具,却要大得多,几乎不比石磨小多少。 巨大的黄金面具中间只有一个独眼,有个像眼球一样的东西转来转去。面具嘴部是虎口的造型,血盆大口好似一道通往地狱的大门,里面露出粉红色的肉膜。 那些肉膜好像是某种虫类的口器,大口一张,不是像腭骨类动物的嘴是上下张合运动,而是向四周展开,如同花骨朵盛开一般。 里面还有一张相同的小嘴,说是小嘴,同时吞掉两三个活人也不成问题,口内也没有排状牙齿,而是在四个嘴角,各有一个坚硬的“肉牙”。 这些特征都充分说明,这个庞然大物是只虫子。 但这只虫子的造型却怪异无比,只见它的身体上裹着一层厚重无比的甲壳,其下更有无数不停动弹的巨足,都是人腿粗细的脚爪。 其躯体之庞大粗壮,丝毫不输于六翅蜈蚣,而且它身上还罩着很厚的鳞片形青铜重甲,上面长满了铜花,之前出现时,竟发出重甲骑兵奔行的声响。 不过,在潮湿阴暗的葫芦洞里,这层盔甲已经有不少地方脱落,还有些部分已经成为了烂泥,露出里面鲜红色的甲壳,锃光发亮,似乎比钢板还硬。 这巨虫一出现,立刻朝着群盗喷出一大团红色烟雾。 群盗心中大惊,眼下,他们脸上都只罩了一层黑巾,而这红雾鲜艳浓烈,看一看就知道蕴含剧毒,岂是一面简单的黑巾能够挡得住的。 若不是这石台狭窄,他们早已经忍不住四下逃散了,不过,正因逃不掉,一个个才吓的面如土色。 那些手持冲锋枪的警卫不等罗老歪下令,已经扣动扳机,照着巨虫的血盆大口倾泻着子弹。 另一边,卫羽早有准备,巨虫一出现,他就将手中的一捆炸药包扔了出去。 以他的力道和准度,这一扔没有失败的可能,只见炸药包划过半空,正好射进了巨虫的血盆大口中。 这霍氏不死虫并无什么智慧,直接把炸药包当作敌人,一口吞了下去。 下一刻,只听半空中砰地响了一下,沉闷得像是破了只汽球,黄色的汁液,伴着大团的红色雾气,以及无数的细碎肉末,犹如满天花雨般散开。 巨虫的躯体摇晃了几下,然后重重地摔在水面上,溅起无数的浪花。 眼见巨虫被干掉,群盗却毫无喜色,陈玉楼更是一把抓住卫羽,急切问道:“道长,这毒雾可有解法?” 卫羽虽然一直处于闭气的状态,但他记得这红雾只是用来吸引和麻醉浮尸的,并无其他的毒性,真正有毒的,是巨虫吞噬了浮尸表面的分泌物后,综合红雾喷发出来的白雾,也就是笼罩整个虫谷的痋雾,这才是剧毒之雾。 想到这,他笑着安慰道:“放心,这红雾并无毒性!” 眼见卫羽语气肯定,群盗心中相信了大半,陈玉楼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听道长语气,似乎认识这妖虫?” 054、铜箱 面对陈玉楼的询问,卫羽简单地给他们科普了一下。 实际上,他知道的也不多,只记得这霍氏不死虫的学名叫着“蜮蜋长虫”,诞生于太古时代,除了眼前这只,现今恐怕已经没有其他的存活。 这蜮蜋长虫的神经与血肉是分开的,所以没有痛觉,而且,只要神经不死,它就能不断地自我分裂生长,最终恢复如初。 群盗从未听说过这种奇虫,正听的出神,谁知,就在这时,水面突然炸响,只见那蜮蜋长虫再次钻出水面,被炸烂的头颅高高抬起,已经完全碎烂的嘴,忽然变得比之前大了数倍,不断发出“咕咕”的声音。 群盗心中大惊,然而,不等他们开枪,就见那巨大的虫口一张,哇啦哇啦,吐出一大堆先前被它吞进去的浮尸。 眼下,这些浮尸都已变作了黑褐色,没有了表面那层青冷的阴光,尸体上还沾着许多黏稠液体。 待得吐出百余具漆黑的浮尸之后,又再次发出一阵剧烈的咕噜声,随后,一个巨大的正方形物体被它吐出,重重的落在石台上。 这物事表面汁液淋漓,有很多凹凸的大铜钉帽,看似个青铜箱子,或者是口大铜棺材。 此刻,它似吐尽了肚子里的东西,悲哀地惨叫了几声,昂起来的头复又重重摔落,砸在石台上,一动也不动了。 这一番变故直把群盗看得目瞪口呆,待回过神,纷纷壮着胆子上前,有的去拆那巨虫的黄金面具,有的检查那青铜箱子,也有的察看那些掉在石台上的浮尸。 陈玉楼想起之前玉棺内的诡异红线,担心这浮尸也暗藏危险,连忙拉着卫羽上前察看。 直到此时,他们才真正看清这些浮尸的模样,只见所有的尸体均为女尸,她们的面目基本完好,只是显得狰狞丑恶,像是表情定格在了死亡的瞬间,而且皮肤几乎都变了质,黑的仿佛刷了一层漆。 与那些尚未被巨虫吞入体内、仍泛着白光的浮尸一比,便可知这白光乃是浮尸表面的一层附着物。 此外,这些女尸浑身上下一丝不挂,手臂和双腿都反关节蜷向身后,关节被完全折断,四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抱着背后的一个橄榄形半透明物体。 这东西像是个巨大的虫茧,从外边看一共有数层,最外层是一层透明的虫丝,里面还有层硬壳,薄而透明,但是却很坚硬,像是一个巨大的琥珀。 有人提着马灯靠近一照,发现虫茧里面有一团阴影,看那形状,竟然像是个没出世的胎儿,而且还在一下一下地微微颤动。 看到这里,不用想也知道,这些浮尸必然与那玉棺里的老者一样,都是以痋术制作出来的诡异产物。 而且,用的还是怀孕女子,对于献王的狠毒,众人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陈玉楼和鹧鸪哨都是心思灵敏之辈,此刻也大致猜到了这浮尸与蜮蜋长虫之间的关系。 准确的说,这些浮尸都是生产巨虫食物的工厂,而巨虫的食物便是浮尸表面那一层附着的白光物质,而这些白光物质肯定与虫茧内的“胎儿”,或者称之为“痋婴”有关。 就在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推导其中关系的时候,卫羽也适时地解说了蜮蜋长虫与虫谷痋雾的关系,最后不忘提醒道: “这大虫子现在被咱们废了,没有它喷出来的红雾麻醉浮尸,那些浮尸体内的痋婴很快就会发狂,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咱们尽量多清除一些吧!” 闻听此言,陈玉楼不敢耽搁,立即吩咐手下行动,卸岭力士没有枪械,只能以开山斧去劈斩附近的浮尸。 罗老歪则带着一众手下持枪射击,为了节约子弹,警卫队都改用镜面匣子。这些人枪法都不差,不说百发百中,也是十发九中,而且专打虫茧内的痋婴。 群盗忙着清除浮尸,陈玉楼也没闲着,正与卫羽、鹧鸪哨研究那青铜箱子。 这箱子四四方方的,表面还有巨虫体内的污物,当陈玉楼泼水冲洗时,很快就有所发现,只见其中一面有两个不大的小窟窿,看起来像是钥匙孔。 陈玉楼伸手在窟窿上比划了一些,有些迟疑道:“我怎么感觉这窟窿有些熟悉感?” 卫羽没让他苦思冥想,笑着提醒道:“你的感觉没错,让你的手下,把那个在玉棺里得到的龙虎杖拿出来试试吧!” 一听此言,陈玉楼和鹧鸪哨顿时恍然,再看时,只见两个窟窿确实是一个龙头、一个虎头。 然而,等陈玉楼拿到龙虎短杖时,却傻眼了,这双头短杖是一体的,也就说一次只能选择龙与虎之一。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两个选择,其中一个必然是正确的开启方式,另一个不是机关暗器,就是自毁装置。 陈玉楼知道不是胡乱选择的时候,当下望向卫羽和鹧鸪哨,沉声道:“选哪个?” 鹧鸪哨皱着眉,一边思索,一边分析道:“此地风水虽为宝穴,但都是半天然半人工,风水秘术中,对于改风水,有龙虎相持一说,分别代表了提调“阴阳”二气。” “虎蹲龙踞,玄武拒尸;龙虎垂头,形势腾去;龙悲虎泣,前花后假,左右跪落诸穴,皆指龙头虎首不显,是为龙凹虎缺,须牙不合,四兽不应。 改了格局的形势理气全仗着阴阳清浊之气的微妙平衡,若把龙虎颠倒,也就是使清浊之气混乱,最轻也会显出忌煞之形,重则会导致风、蚁、水三害入穴相侵,墓中所葬之主,败椁腐尸,其害无穷。” 说到这,他眉宇一挑,语气带着三分肯定,道:“所以,按青乌之理推断,不妨先取清阳之气,动这比较安全的龙首。” 卫羽跟着点点头,他只隐约记得是龙首,但听鹧鸪哨这番分析,也不禁有些佩服,毕竟对方只跟了尘和尚学了三五个月的时间。 眼见卫羽也赞同用龙首,陈玉楼不再迟疑,将短杖的龙首,对准了位置,推入铜箱侧面的插槽里。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仅从手感便可知道,非常吻合。陈玉楼定了定神,用手左右一转短杖,却都拧不动分毫。 他不由眉头微皱,心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鹧鸪哨的推测是错误的?沉吟间,他打算先将金杖拔出来,想想别的办法。 不料这青铜箱的插槽中,原来是种进时压簧,退时咬合的机括,用力向后一扯之下,铜箱内部的机关便被激发,从那空着的虎形孔中,流出一股黑水。 陈玉楼一惊,以为黑水是毒液,连忙松手往后退去。 谁知,这股黑水并不为多,片刻之间便已流尽,整个铜箱随即震了一下,似是其中机关发作,随即一切平复如初,没了动静。 等陈玉楼再度靠近,握住短杖试着往外拔时,却轻而易举地抽了出来。接着,他俯身一瞧,只见铜箱已经露出了一条细缝。 055、蓝色蟾蜍 打开青铜箱后,陈玉楼大为失望,箱中总共只有三样东西,分别是:三具用皮囊装着的枯骨、一只青色陶罐,以及一个蓝色三足蟾蜍。 先说枯骨,其大小与五六岁的孩童相仿,但骨龄却显示为老年,鹧鸪哨结合之前看到的山神像,猜测应该是此地夷人视为守山神明的山魈。 然而,不管猜测是否为真,对陈玉楼这群卸岭盗众来说,这东西毫无价值,故而直接被他丢在了一旁。 再说陶罐,那里面装着一块拳头大小、胎儿形状的玉雕,但无论是姿势,还是外形,都与人类胎儿有着很大的差别,尤其是脑袋,它的脑门格外宽大。 而且,这玉雕与女尸里的痋婴一模一样。 卫羽原本以为这玉雕会有些神异,谁知,用法眼一看,却发现只是一块普通的天然玉雕,立时没了兴趣。 陈玉楼虽然爱钱,但这东西太过诡异,观之令人心中发寒,即便能值些钱,他也不敢带着身上,在征询了卫羽的意见后,当场将其砸碎毁去。 至于最后那件蓝色蟾蜍,造型怪异,又非金玉,一看就知道不是值钱的东西。 如此一来,算是毫无收获,可以想象,开箱前,陈玉楼有多期望,现在就有多失望。 当然了,这只是陈玉楼的心情,反观卫羽,却大为欣喜,他已经用法眼观察过蓝色蟾蜍,确认其材质出自精炼后的陨石,虽然认不出是何种矿材,但品级绝对不低,用来炼制法宝都搓搓有余了。 而且,它虽然只有足球大小,但重量却比同体积的金铁还要大,卫羽看到它的瞬间,就想好了要炼制的宝物。 当下,他和陈玉楼打了声招呼,就将三足蟾蜍直接收了起来。对此,陈玉楼也没什么意见和想法。 就在此时,群盗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只听有人喊道:“把头,快看,那痋婴真的活了!” 陈玉楼一惊,连忙扭头望向水面,只见那些虫茧纷纷脱离女尸,单独漂浮在水面上,有些甚至已经裂开,露出了里面的痋婴。 失去了虫茧的女尸犹如石像一般沉入水底,但水下却源源不断地有虫茧浮出,放眼望去,整个水面都被覆盖。 “呜哇……呜哇……呜哇……” 不等陈玉楼回过神,一阵此起彼伏、令所有人心悸、且头皮发麻的诡异婴儿啼哭声突然响起。 群盗心头一颤,连忙凝神扫视,不知何时,虫茧中已有痋婴彻底复苏,正朝着他们缓缓划来。 这些痋婴呈半人半虫状,嘴部朝四角同时裂成四瓣,内部长满了反锯齿形倒刺,如同昆虫的口器,这一裂开,仿佛是整个婴儿的脑袋都分成了四片,看得人心中发寒。 这一刹那,洞内枪声蓦地急促起来,甚至有人换上了冲锋枪。 与此同时,罗老歪急匆匆赶来,一脸焦急地道:“陈把头,道长,赶紧想想办法,这痋婴太多了,咱们这点人可对付不了!” 虽然没数过,但河面的痋婴明显超过了千数,而且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即便换上冲锋枪,也绝对干不过。 倘若加上迫击炮,或许会有些机会,但谁敢保证这洞穴足够牢固,万一被诈塌了,谁也逃不了。 想到这,陈玉楼和鹧鸪哨都下意识望向卫羽,之前卫羽就说过痋婴会复苏,想来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卫羽见状,指着洞穴前方,道:“看那里!” 三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顿时一喜,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圆形光斑正由昏暗变得明亮。 “那里应该就是葫芦嘴的出口,陈把头,你先带着手下去探探路,我和罗帅他们垫后!”卫羽适时做出安排。 “好,那就麻烦道长和罗帅了。”眼下不是矫情的时候,陈玉楼二话不说,招呼着弟兄往出口赶去。 此时,河面近半的痋婴都已经复苏,一个个犹如蚂蚁一般,层层叠叠地爬向石台,甚至,后方接口处,还有痋婴顺着洞壁而来。 看到这一幕,众人才发现这些痋婴的前肢竟长有吸盘。 这时,罗老歪也不再吝啬子弹,让所有人换上冲锋枪,对着河面开始扫射。鹧鸪哨也掏出了镜面匣子,双手连续不断地扣动扳机,每射出一个子弹,必带走一只痋婴。 同一时刻,卫羽一手持剑,一手握着火焚木符,每当有大片的痋婴冲击人群,他便施展一朵火焰,阻挡它们的来势。 至于手中长剑,已经化作道道剑光,收割着漏网之鱼。 然而,洞内的痋婴多的超乎他们的想象,竟出现了越杀越多的趋势,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众人就处在了下风,隐隐有被包围的危险。 卫羽见状,连忙吩咐众人收敛靠近,且战且退。 待接近出口时,洞口处也正好传来了陈玉楼的呼喊声:“罗帅,道长,外边是个悬崖,桥已经搭好,你们可以退出来了!” 大家伙儿心中一喜,脚下不由加快,很快就来到了洞口处,这葫芦嘴倒是比中间的接口稍大一些,旁边的石壁上架着蜈蚣挂山梯,直通洞外。 河水在此处收缩,水流十分湍急,虽然看不到洞外的地势,但轰隆隆的瀑布冲击声已经清晰可闻。 此刻,卫羽跳出人群,走到队伍后方,一边释放火焰阻拦痋婴,一边喊道:“你们先退,我垫后!” 罗老歪一听,也没跟卫羽客气,当即爬上蜈蚣挂山梯,钻到了洞外,剩下的警卫员也相继撤退,倒是鹧鸪哨,手持双枪跟在卫羽身边。 等所有人都撤离出去,卫羽一把抓住鹧鸪哨的肩膀,足尖轻点地面,带着对方飘向洞口。 眼下正值朝阳初升之际,阳光柔和,倒不怎么刺眼,出了洞口后,他四下一扫,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水桶似的大盆地里。 脚下是个大水潭,四周乃是垂直的绝壁,石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每个洞里都有河水流出,形成瀑布,似乎整个虫谷的水系都被引向了这里,最终汇聚于水潭中。 而这大水潭却深浅莫测,直径有七八百米,除了瀑布群之外,到处都长满了粗大的藤萝植物,放眼皆绿。 藤萝之间,一条条悬空的古栈道镶嵌在绝壁上,有些乃是因地制宜,直接于绝壁上开凿出来,有些则是石板搭建。 而葫芦嘴处,陈玉楼已经用蜈蚣挂山梯架了一座简易的桥,连接着附近的栈道。 卫羽见状,脚尖在挂山梯上轻轻一点,带着鹧鸪哨落在了附近的石板栈道上。 056、木蓕 古栈道上,卫羽和鹧鸪哨刚刚踏落实地,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水潭上空的奇景吸引。 只见四周绝壁中,巨大的瀑布群水流激起无穷的水雾,由于地势低洼,水汽弥漫不散,此刻被日光一照,竟化作七彩虹光。 而这无数条彩虹宛若传说中的神光,托着半空中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宫阙中阙台、神墙、碑亭、角楼、献殿、灵台一应俱全,琼楼玉阁,完全是大秦时的气象,巍峨雄浑的秦砖汉瓦,矗立在虹光水汽中,如同一座幻化出的天上宫阙。 “这便是水龙晕吗,当真玄妙莫测!”鹧鸪哨目眩神迷,情不自禁地喃喃出声。 卫羽咂咂嘴,除了一开始有点震撼外,现在心绪已经平静无波,得益于3d观影的体验,比这种更加奇幻的景象他都见过,所以也就那样了。 毕竟,这宫殿也不是真的被彩虹托在半空,它只是一座大型歇山式建筑,以难以想象的工程技术,修建在悬崖绝壁之上。 而那些彩虹则刚好遮住了作为宫殿基座的悬崖,所以,看起来才像是被彩虹托在了天上,说穿了,不过是利用视觉错位罢了。 当然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限于见识,很少有人能够看透。 此前,陈玉楼初见之下,就心旌神摇,好在他眼睛异于常人,很快发现了其中的奥妙。 鹧鸪哨虽然没有陈玉楼的眼睛,但他心志坚定,且心细如发,不等卫羽提醒,就看出了一些端倪,之后结合以往的见闻,很快推测出了其中的奥秘。 群盗应该听过陈玉楼的解释,此刻脸上虽然仍旧带着一些震惊之色,但尚能留意葫芦嘴的洞口。 这葫芦嘴不大,每次只能勉强容下五六只痋婴同时爬出,如此一来,众人压力大减,只要痋婴探头,就被他们快速干掉。 看上去,颇有一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接下来,大家伙轮流蹲守,过了大约半个多时辰,也不知干掉了多少只痋婴,或许是真的被杀怕了,痋婴终于退缩了回去,不敢再出葫芦嘴。 没了痋婴的威胁,所有人都舒了口气,心情彻底放松下来。忙活一夜,大家伙都累的不轻,当下坐倒,一边休息,一边拿出干粮补充体力。 趁此时机,卫羽打量起四周的绝壁,默默搜寻那木蓕所在。 然而,年深日久之下,绝壁上的藤萝层层叠叠、极其盛茂,仅凭肉眼,一片皆绿,根本无从寻起。 “看来只能再开一次天眼了。” 卫羽紧锁着眉头,暗暗想到,虽然肉眼不可寻,但那木蓕必定生在地气汇聚之处。 此念一起,他也没犹豫,当即掐诀,一点眉心,天眼下,绝壁处的唯一地气节点瞬间出现在了视线中。 当下,他心中一喜,略作调息,便迫不及待施展轻功,踏着古栈道,朝那处掠去。 待赶到节点前,他抽出长剑,唰唰几剑将那些杂七杂八的藤蔓清理掉,然后伸手将一根水桶粗的绿色藤蔓扯了出来。 接着,他抬手在这藤蔓上轻轻一拍,只听“啪”一声,藤蔓从中间裂开,绽出一个大口子,里面露出半截女人的赤果身子。 这女子低头闭目,一动不动,虽肤如凝脂,却也绿得渗人,咋一看去,几乎与真人无异。 这便是卫羽惦记已久的木蓕了。 当下,他小心翼翼地将包裹在外面的藤蔓剥去,只见木蓕腰部以上已经与人无异,腰部以下只有一节柱形的枝茎,尚未化出双腿。 常言道千年成形,万年成精。不管是从外形来看,还是从水龙晕修建的时间推测,这木蓕的药龄至少在千年以上,于此界而言,称得上是稀世珍品。 若是被其他修士发现,必然会引起争抢,之后难免一场腥风血雨。 所以,保密非常重要。 但可惜的是,卫羽并没有储物袋,为了安全,也为了携带方便,他只能忍着心疼,将木蓕肢解成了十份。 本来,益气丹的炼制,一炉需要一份完整的主药,但这木蓕超过千年,即便分成十份,炼十炉,也搓搓有余,所以即便肢解会让药效有所损失,也影响不大。 分割完成后,卫羽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油纸,将其一一包好,然后各自贴上一张禁灵符,防止药效流失。 收拾妥当后,他拎着油纸包裹回到了原地,之后从昆仑那里取来一个竹篓,将所有的包裹,以及之前的三足蟾蜍全部装了进去。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众人看在眼中,但因节点离的较远,加之虹光遮挡,众人并未看到具体的东西。 卫羽也不想节外生枝,简单解释了一句,说是发现了几株草药,众人听罢,恍然的同时,丝毫不觉奇怪,毕竟寻药炼丹本就是道士的日常。 …… 又过一阵,待体力恢复后,众人开始沿着栈道前行,花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来到了天宫下的虹光中。 之前站在绝壁下,只觉得彩虹远在天边,此时从中穿过,又觉得像是进入了太虚幻境,自己则变成了仙人一样,震撼之下,有人忍不住伸手去摸那四周的虹光,只是,都抓了个空。 而且,这片七彩虹光极薄,所以,美妙的感觉很快荡然无存,之后爬这栈道爬得腿脚酸疼,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算是绕到了天宫的殿门之前。 宏伟华丽的宫殿高高耸立,众人站在天宫下方,只觉整个人都无比渺小。 抬头仰望,身前是一条长长的玉阶,直通殿前,因上合星数,所以共计九十九阶。 由于地形的关系,这道玉阶虽然宽阔,却极为陡峭,最下面刚好从道道虹光中延伸向上,直通殿门。 大殿由一百六十根楠木为主体构成,只见层层秦砖汉瓦,紫柱金梁,极尽奢华之能事。 为了修这座大坟,也不知死了多少人,有道是“万人伐木,一人升天”,说的正是这些帝王造墓。 众人拾阶而上,待到殿门前,便看见那门旁立着一块石碑,碑下是个跪着的怪兽,做出在云端负碑的姿态,石碑上写着几个笔画繁杂的小篆字。 陈玉楼指着那些小篆一个字一个字的念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凌云天宫,会仙宝殿。” 原来这座献王墓的明楼是有名目的,叫作“凌云宫”,而这头一间殿阁,叫“会仙殿”。 罗老歪听罢,忍不住笑骂道:“他奶奶的,这献王老儿想做神仙想疯了,以为在悬崖绝壁上盖座宫殿,便能请神仙来相会,陪他下棋弹琴,再传他些长生不死的仙术。” 057、诡异笑声 献王成仙与否,众人毫不关心,只知道这凌云宫富丽堂皇、宏伟奢华,里面必定藏有无数宝货。 兴奋之中,群盗推开殿门,分作两队,互为犄角,鱼贯而入。 刚迈过殿门那道高大的红木门槛,便见门后两侧,矗立着数十尊巨像,首先是两只威武的僻邪铜狮,都有一人多高。 铜狮后边依次是獬、犼、象、麒麟、骆驼、马各一对,铜兽后则有武将、文臣、勋臣共计三十六尊。 铜人的姿态服饰都十分奇特,与其说是在朝中侍奉王道,不如说是在举行某种奇怪的仪式。 大群的铜兽铜人如众星捧月般,拱卫着殿中最深处的王座。 那王座镶金嵌玉,前边有个金水池阻隔,中间却没有白玉桥相联。这水池不窄,里面的水早已干涸了。 从这里隔着水池用皮盏灯照过去,只能隐约看到王座上盘着一条红色玉龙,看不清是否有献王的坐像。 而且,大殿内静得出奇,但越是没什么动静,越显得阴森可怖,不少人手心已经渗出了一层汗液。 陈玉楼四下一扫,连道“可惜”,殿中除了铜像,并无小件的金银玉器,而铜像体积大,又沉重,凭他们这点人,根本运不走,想想就呕死个人。 懊恼之中,他迈步前行,群盗紧随其后,穿过金水池,来到了王座前。 王座上并无献王的坐像,只有一条红色玉龙,在火光的照耀下,龙体中流光异彩,有滚滚红光涌动,里面竟然全是水银。 不过这条“空心水银龙”倒不算奇怪,真正吸引陈玉楼他们的,是这条龙的前半截。 这龙一头扎进壁中,只剩后半身盘踞在王座上,龙尾与双爪搭在宝座的靠背之上,显得有几分慵懒。 而龙体前边的大半段,都凹凸起伏的镶嵌在王座后壁上,与殿壁上的彩绘融为一体,使整幅壁绘表现出强烈的层次感,其构思之奇,工艺之精,都已趋化境。 世人常说“神龙见首不见尾”,而王座与墙壁上的这条龙,却是见尾不见首,好似这条中空的水银玉龙,正在变活,飞入壁画之中。 与龙身结合在一起的大型壁画,则描绘了献王成仙登天的景象。 画中仙云似海,香烟缭绕,绵延的山峰与宫殿在云中若隐若现,云雾山光,都充满了灵动之气。 红色玉龙向着云海中昂首而上,天空裂开一条红色缝隙,龙头的一半已穿入其中,龙身与凌云天宫的殿中宝座相联,一位王者正在众臣子的簇拥下,踏着龙身,缓步登上天空。 那王者留着三缕长髯,看不出有多大岁数,面相也不显凶恶,神态庄严安详,毫无疑问,这便是献王了。 只见他身形远比一般人要高大得多,身穿圆领宽大蟒袍,腰系玉带,头顶金冠,冠上嵌着一颗珠子,好似人眼。 看到那人眼,鹧鸪哨顿时激动起来,心知,只要找到献王的棺椁,这雮尘珠就算到手了。 再看画面的最高处,有一位骑乘仙鹤的老人,须眉皆白,面带微笑,正拱手向下张望,他身后还有无数清逸出尘的仙人,虽然姿态各异,但表情都非常恭谨,正在迎接踩着龙身步上天庭的献王。 除此外,壁画两侧还有两幅小画,都是献王登天时奉上祭品的场景,在铜鼎中装满尸体焚烧,其情形令人作呕、惨不忍睹。 看到这幅壁画,便是杀人如麻的罗老歪也不禁头皮发麻,大骂起来:“他娘的,这献王老儿如此残暴,还妄想成仙,真是做特么的春秋大梦!” 陈玉楼跟着道:“罗帅这句骂得好,等咱们离开时,一把火烧了这明楼,让献王老儿到阴曹地府哭去吧!” 说完,他开始吩咐手下撬取镶嵌在王座上的金银玉器。 按眼下情形来看,前殿可谓收获寥寥,叹息声中,陈玉楼把希望寄在后殿,当下,带着一部分弟兄转向殿后。 一行人穿过一条短廊,来到了更为阴森黑暗的后宫殿堂,看廊中题刻,这后半部分叫作“上真殿”,殿中碑刻林立,并有单独的八堵壁画墙。 这八堵壁画墙被摆成九宫八卦形状,每一堵墙都是一块块大砖砌成,皆是白底加三色彩绘。 墙中的画幅不下数千,基本涵盖了献王时期古滇国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全部领域。再与殿中的石碑碑文相结合,整个就是一部滇国的史料大全。 陈玉楼等人进入殿宫后,第一时间都被碑林壁画吸引,唯有卫羽抬头仰望殿顶,只因他清楚记得,这殿顶挂着一个会“笑”的闪婆。 这一抬头,只见殿顶横梁上,一套套古怪的衣服凭空吊在其间,昏暗的灯光中,显得影影绰绰,像是一个个索命的千年幽灵徘徊在殿顶。 当然,最显眼的还是其中一套大红色的巫袍,这巫袍背对着卫羽,使得他并未看到这“闪婆”的真面目。 卫羽心知,他若是不说,待会儿闪婆发笑,肯定会将陈玉楼等人吓个半死,所以,几乎没作思考,就准备出声提醒。 谁知,说曹操,曹操到!就在这时,一阵诡异的笑声忽然响起。 “咯咯咯……嘿嘿嘿……” 这声音又奸又冷,听着是个女人,而且绝对不怀好意,笑声如冰似霜,仿佛可以冻结人心,在场所有人齐齐一颤,背后瞬间半湿。 便是卫羽,虽早有准备,但笑声响起时,心脏也不由地猛跳了一下。 “谁!” 陈玉楼瞬间靠近卫羽,同时掏出小神锋,沉声暴喝,群盗第一时间背靠背站立,同时高举着皮盏灯,神色惊惶地扫视着四周。 “别慌,不是厉鬼!”不等陈玉楼询问,卫羽已经开口安抚。 群盗闻言,顿时安心了许多,在这方面,卫羽的话已是权威,不过,那笑声实在太吓人了,大家伙仍然心有余悸。 或许是众人动作太大,带动了气流,那赤红巫袍缓缓转了过来,一张白底红唇的死人脸顿时映入卫羽眼中。 见状,卫羽轻拂袖袍,挥出一道淡紫色的炙热炎力,扫向殿顶。 黑暗中,那悬挂着巫袍、肉眼难见的细绳瞬间被熔断,只听“啪”的一声,赤红巫袍掉落在地,套着人皮的头颅滚出去半丈远。 058、天兆 “道长,这是……”陈玉楼望着巫袍,瞳孔极速收缩,便是一向胆大包天的鹧鸪哨,也是满脸凝重。 常言道,赤衣凶,笑面尸,鬼笑莫如听鬼哭,这东西可是两样都占据了,即便是他们这两派的魁首,也不由心惊胆战。 卫羽见他二人这幅模样,也没嘲笑,毕竟连他自己刚刚也惊了一下,此刻解释道:“别担心,只是一件夷民闪婆的巫袍罢了,那笑声也只是某种巫蛊之术。” 说着,他迈开脚步,走到那赤红巫袍前,低头一扫,只见人皮头颅与巫袍之间的地面上,躺着一块舌头形状的物事,黑黝黝的,仿佛一块墨玉。 这时,陈玉楼二人也平复了心绪,带着群盗围了过来,顺着卫羽目光,都看到了那舌头式的墨玉。 二人微微皱眉,正准备开口询问,不料,又是一阵“咯咯咯”的阴冷笑声响起,这次他们都听清了,笑声正是从这墨玉中传出来的。 二人都听闻过“舌蛊”,结合此景,顿时恍然。 卫羽深知这舌头不能碰,否则就会中蛊,当下,二话不说,屈指弹出一缕紫火,将舌头墨玉连同巫袍和人皮头颅一同烧成了灰烬。 群盗见状,纷纷松了一口气。 陈玉楼也收起小神锋,扬声道:“大家安心,有道长在,一切无事。” 言罢,又吩咐他们继续搜寻宝货。 对陈玉楼这群卸岭盗众来说,殿内壁画毫无价值,所以,基本都是一扫而过。 不多时,他们就将整个后殿翻了一遍,发现除了壁画外,竟然只有一只六足大铜鼎,立在殿中央。 这大铜鼎上盖着铜盖,两侧各有一个巨大的铜环。铜鼎的六足,分别是六个半跪的神兽,造型苍劲古朴,全身筋肉虬结,身满鳞片,做出嘶吼的样子,从造型上看,非常类似于麒麟一类。 一看到这铜鼎,众人就想到了前殿小壁画中,那焚烧尸体的祭鼎,再用探阴爪刮开封着鼎口的火漆,果然有一股淡淡的油脂味和火硝味传出。 这种布局,他们见得多了,只要揭开鼎盖,火硝与空气一接触,立刻自燃,然后就会引燃油脂。 从此点来看,这铜鼎里装着必是尸体无疑了。 想到这,一个个不由地怅然若失,满脸失望,这后殿还不如前殿呢,至少前殿王座上的金玉还能扣下来带走,后殿却连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眼见士气大跌,陈玉楼只能站出来安慰道:“好了,明楼没有宝货,还有地宫,献王老儿作为一国之主,不可能一件陪葬的宝货都没有,大家振作精神,休息一阵,咱们再接着干!” 说完,带着众人原路返回,与留守前殿的罗老歪等人汇合。 前殿能撬取的金银玉器并不多,卫羽他们回到前殿的时候,罗老歪等人也基本搜刮完毕。 此刻,午时刚过,一行人走出明楼,坐在殿前的玉阶上休息。 接下来寻找地宫墓门,是陈玉楼和鹧鸪哨的活,其余人不需要出手,也帮不上忙。 按照墓葬规制,地宫一般都建在明楼正下方,然而,陈玉楼和鹧鸪哨沿着石阶一路向下检查,直到崖底水潭处,也没看到任何机关墓门的痕迹。 眼下,飞机残骸撞破墓道的事情还未发生,故而,他二人也没想到地宫处于水潭之下,还以为建在悬崖绝壁的某一高度。 眼见金乌西坠,前来询问情况的罗老歪手下已经来了好几拨,陈玉楼终于耐心耗尽,急声道:“道兄,看来这次还是要借助你的穿山穴陵甲!” 鹧鸪哨面色沉凝,迟疑一阵,缓缓回道:“陈兄客气了,这本就是在下分内之事,只是这绝壁山石非同寻常,穿山穴陵甲想要穴透这里,恐怕需要不短的时间。” “而且,这悬崖绝壁高达数百丈,那地宫倒底修筑在哪个高度,咱们一无所知,若是从凌云天宫向下挖掘,凭咱们携带的食物,恐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这……”陈玉楼皱着眉,脸色越发阴沉起来。 二人沉吟一阵,仍旧毫无头绪,打算回去请教卫羽。 然而,就在这时,西方天际,忽然伸出一大条长长的厚重黑云,宛如一条横在空中的黑龙,又似乎是一条黑色天河悬于天际,逐渐与山这边已陷入昏暗的天空连为一体,将谷中的天宫和水龙晕,笼上了一层阴影。 “这是……黑猪过天河!”鹧鸪哨先是一愣,继而一脸震惊,却是想起所学风水秘术中,对此天象的记载。 不等陈玉楼询问,他主动解释道:“这种天象在古风水中有过记载,天汉间黑气贯穿相连,此天兆谓之黑猪过天河;天星秘术中称此为雨候犯境;而青竹地气论中则说,黑猪渡河必主此地有古尸作祟,是以尸气由阴冲阳,遮蔽星月。” 一听此言,陈玉楼脸色越发难看,按照鹧鸪哨的意思,不论是古尸作祟,还是雨候犯境,都表明这里极其危险,已经不是久留之地。 若是前者,虽有卫羽相助,但一想到之前的浮尸群和痋婴,怕是卫羽也不敢保证绝对的安全。 若是后者,那更无他想,毕竟一路走来,他们已经很清楚,这里乃是蛇河水系汇聚之地,一旦出现洪水暴雨,葫芦洞被淹,他们百分百要被困死在这里。 想到这,二人不敢再有丝毫耽搁,连忙朝着凌云天宫赶去。 此时此刻,刚刚调息完毕、从开天眼的巨大消耗中恢复过来的卫羽,也是满心惊诧、一脸凝重。 为了避免尸洞恢复,他特意潜修半年,避开了凶星离宫、太岁下山的日子,但没想到,竟然还是出现了“黑猪过天河”的天兆。 难道……尸洞的出现不可避免? 沉思之际,卫羽凝心静气,感知着周围的阴气与尸气,发现尸气浓度确实有所提升,但提升并不大,按理来说,还没达到改变环境的程度。 想到这,他也有些吃不准了。 没过多久,陈玉楼和鹧鸪哨赶了回来,几人就此商议起来。 卫羽听完他二人搜寻地宫的经过后,没再隐瞒,直接点出了潭底入口的可能。 二人听罢,虽然半信半疑,但最终决定下水一试,倘若不对,立即原路撤回,宁愿下次再来,也绝不犯险。 059、不合常理 黑云压城,天色越来越暗,卫羽等人下到悬崖谷底的时候,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火光下,众人望着碧油油的水潭,暗暗吞了口唾沫,若是白天,他们倒有胆量下去查探,但换作现在就不行了,这水潭极深,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怪物。 “我来吧!”正当众人迟疑之时,鹧鸪哨独自站了出来,卸岭盗墓是为了财,他搬山一派却是为了命,此刻容不得他退缩。 “小心!”陈玉楼拍了拍鹧鸪哨的肩膀,脸上涌出一抹感激。 这水潭汇聚万流,水面高度却始终不变,说明潭底有水眼暗洞泄水,保险起见,鹧鸪哨在身上绑了一根安全绳。 一来,可以防止被水眼漩涡吸入,二来,万一遇到什么危险,还可以通过扯动绳子,告知岸上的人,将他快速拉出水面。 同一时间,陈玉楼取出一支做过防水处理的手电筒,递到鹧鸪哨手里。由于电量问题,这东西一直未曾动用,现在入水,无法使用油灯,只能靠手电筒了。 水潭岸边,众人看着鹧鸪哨沉入水中,默默等待着。 其实,这潭里除了一些大鲤鱼,并无其他活物,潭水也十分清澈,在火光和灯光的照耀下,鹧鸪哨没用多长时间,就将整个潭底探查清楚。 这水潭状似一个大漏斗,中间有一个漩涡水眼,吸力极强,稍不注意,就会被吸进去。 鹧鸪哨沿着水潭石壁来回游了半圈,没看到任何机关墓门的痕迹,倒是那水眼,人工开凿的痕迹极为明显,更像是墓门入口所在。 他将自己的看法告知陈玉楼后,紧了紧身上的安全绳,再次钻入水中。 没过多久,鹧鸪哨一脸激动地钻出了水面,陈玉楼一见他这幅表情,就知道墓道入口找到了。 只是,当鹧鸪哨将潭底水眼的情况一说,群盗顿觉失望,只因水眼吸力强,墓道完全处于水中,长度也未知,根本不允许多人进入。 众人商议后,最终定下:卫羽、陈玉楼和鹧鸪哨三人先进去打头阵,罗老歪等人在岸上接应。 事不宜迟,三人各自绑上安全绳,潜入水中。 若说这潭底像个大漏斗,那中间的“水眼”,就是漏斗咀部的长管,里面能见度极低,若非三人目力极佳,还真没那么容易发现管壁上的墓门。 穿过入口,潜入墓道,卫羽三人立时感觉吸力消失,又向前游了四五丈,各自解下绳子,用匕首固定在石壁上。 因为不知道墓道长度,他们不敢怠慢,开始加快速度向前,就在陈玉楼一口气将尽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斜坡。 三人顺着斜坡向上,很快就超出了谭水的水平面,待头部一出水,立刻看见墓道石坡的尽头,耸立着一道青灰色的千斤石门。 陈玉楼一把抹去脸上的水迹,惊喜喊道:“看来咱们没找错地方!” 这石门宏伟古朴,顶部还有一个铜造门楼,这门楼被称之为“天门”,整体呈黑色,构造极为精巧,门洞刚好可以容一人穿过。 几乎是不假思索,三人决定从这门洞进入墓内。 不等鹧鸪哨取出飞虎爪,卫羽提着两人,纵身一跃,跳上门楼。 穿过天门,后面是一条狭窄的甬道,两侧陈列着数排铜车人马,三人前行一阵,很快遇到了几个石洞,里面都装满了各种殉葬品,有铜器、骨器,有多耳陶罐,也有金饼、银饼。 看到这,陈玉楼两眼微红,眼角直抽,这么多宝货摆在这里,却带不走,他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 不过,他也清楚,只有墓主棺椁内的明器才是最有价值的,所以强行忍住如饥似渴的心情,选择视而不见。 又行一阵,这时,墓道前出现了连着的三座短窄石桥,桥下深沟中有着浑浊的黄水。 这桥名为“三世桥”,传说中,人死之后化仙升天,要先踏过这三世桥,摆脱世俗的纠缠,然后才会脱胎换骨,遨游太虚,做个逍遥神仙。 根据墓葬规制,三世桥后必然是墓主棺椁所在,此刻,陈玉楼和鹧鸪哨都不由地激动起来。 果不其然,一过三世桥,这地洞便豁然开阔,在天然的地洞中,建有一处让墓主安息的阴宫,雪白的围墙在黑暗中十分显眼。 这种白色并非汉白玉,似乎是一种石英白,直接连到两丈高的洞顶,与地洞连成一体,墙中有个门洞,门洞内是一扇钉着十三枚铜母的大木门。 木门已经烂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铜母撑架着,陈玉楼轻轻踢出一脚,木门顿时四分五裂,哗啦一声倒在了地上。 卫羽知道这墓里并无机关,当先走了进去,陈玉楼和鹧鸪哨本来还有些担心,见状,立即跟在了卫羽身后。 这是一个很大的“回”宇形墓室,阴宫共分为内外两层,白墙之内,是第一层,与这道墙间隔两丈多距离。 另有一层砖墙围在当中,两层墙上的墓门相对,里面则只是个弧顶的低矮门洞,并没有门栅阻拦。 一进入墓门,卫羽三人就看见两道墓墙的夹层里,堆满了各种青灰的巨型铜铸“祭器”,有铜盘,铜鼎,还有堆放其间的象牙、玉币。 他们对这些兴趣不大,直接穿过内门,进入了里面的墓室。 灯光下,只见墓室内以一种非常怪异,无比特殊的方式,呈“人”字型放着三口大棺。 这三口棺椁每一具都完全不同,不仅形状、材料、款式不一样,就连摆放的方式都毫不相同。 最靠外面这口是个青铜棺椁,用大铜环悬吊在半空,后面两口棺椁一为石材,一为木材,这木材棺椁只有一层,但用料竟是极其罕见的窨子木。 看到这里,陈玉楼是又喜又惊,喜的是,窨子木极其珍贵,能以此木作为棺椁,说明里面的明器必然更为珍贵。 惊的是,他从见过这种墓葬规制,所谓不合常理者即为“妖”,这三口棺椁恐怕也极其危险。 “小心,这窨子棺和青铜椁都是大凶之兆!”鹧鸪哨适时提醒道。 陈玉楼深知厉害,并未鲁莽动手,仔细观察一阵,皱眉道:“奇怪,怎么会有三口棺材,难道献王将他儿子也葬在了这里?” 一般情况下,墓室内顶多两口棺椁,为墓主夫妻二人,三具棺材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鹧鸪哨眉头紧锁,闻言,下意识摇头道:“虎毒不食子,我从没听说过让自己的子女陪葬这种事,应该不可能。” ps:话说,吃粉丝,真的要看清,昨天吃了一碗牛肉粉丝汤,好家伙,一下午胃磨的难受,晚上拉肚子,发烧,不知道那粉丝里到底加了什么东西进去…… 060、老肉芝 卫羽一直担心着“尸洞”的事情,为了节省时间,没让陈玉楼二人继续瞎猜下去,适时提醒道:“三世桥,三口棺椁,你们就没想到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吗?” 此言一出,二人均都一愣,旋即,鹧鸪哨率先反映过来,双眼一亮,恍然道:“原来如此!” 卸岭一派倒斗以“力”为主,在风水见闻方面底蕴差些,陈玉楼绞尽脑汁,也未明白其中含义,不禁满脸疑惑。 见状,鹧鸪哨主动解释道:“道长的意思是,这三口棺椁里装着的都是献王,或者说,装着献王的三生三世。” “你看这三口棺椁,无论是青铜椁还是窨子木,都是用来敛装凶尸的,而道家向来都有仙道化三生的传说,这前三生被称为三狱,最后的死状都会极惨,所以才会用这种特殊的棺椁装敛。” 陈玉楼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闻言直叹长了见识,接着又问道:“这么说,这三具棺椁中都不是真正的献王,那真正的献王在哪?” 鹧鸪哨一听,目光下意识转向卫羽,见卫羽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便道:“那我就班门弄斧了!” 说着,他看了看脚下,又望了望墓顶,缓缓道:“既然有三狱,那么就一定有‘影骨’。自古孔子有仁,老子有道,道教炼体养气,以求证道成仙,脱离凡人的生老病死之苦。” “但是长生不死自然不是等闲就能得到,若想脱胎换骨,不是扒层皮那么简单的,必须经历几次重大的劫难。” “而这些劫难也不是强求得来的,所以有些在道门的人,就找自己前三世的尸骨做代,埋进墓穴之内当做影骨,以便向天地表明,自己已经历经三狱,这样一来,此生化仙便有指望了。” “而所谓影骨,就是取前三世尸骨中受刑最重的那一部分,拼凑成一具完整的尸骨,作为成仙前留在冥世的凭证。” “所以,不出意外,这献王墓是一个虾尾、蟹身、金鱼眼构成的三层墓室,分为天门、地户,使龙势潜伏待起,也就是说,这座献王墓分为上中下三层。” “而我们所在这一层,代表人间,在我们脚下,必然还有一层墓室,代表幽冥,影骨定然被安置在下面的墓室中,至于献王真正的尸身……” 鹧鸪哨指了指墓顶,语气肯定道:“一定在代表仙界的上层墓室之中!” 陈玉楼顺着鹧鸪哨的手指,抬头望着雪白的墓顶,沉吟道:“那这里……” 卫羽知道陈玉楼一直惦记着棺内的宝货,当即笑道:“这三具棺椁没有开启的必要了,里面的尸体既然代表了献王受难的三世,必然不会有什么珍贵的陪葬物。” “至于下层墓室的影骨,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咱们时间有限,还是先去看看献王的主身吧!” “也好!”卫羽亲自发话,陈玉楼点点头,没再坚持。 鹧鸪哨见状,当即取出飞虎爪,往上一抛,勾住墓顶的铜梁,然后顺着绳索,攀爬了上去。 接着,又取出探阴爪,在墓顶的白色岩石上敲敲打打,不多时,便通过空响声找到了向上的墓道。 欣喜之际,他舞着探阴爪,没费什么力气,就铲掉了外层的白色岩石,一层墓砖随之露了出来。 接着,他双手不停,再接再厉,撬开墓砖后,一个又长又窄的橄榄形入口映入眼中,他将手伸过去一试,顿时有嗖嗖的阴冷气流吹过,不由地大喜。 “找到了!” 听到喊声,陈玉楼也是满脸激动,看着鹧鸪哨钻入其中,他连忙爬上铜梁,紧随其后。 等陈玉楼进入墓道,卫羽跟着动身,穿过洞口,后面是一条盘旋向上的坡道。 坡道四周的墙壁上画满了大型彩色壁画,汉夷色彩与宗教色彩兼容并蓄,王者之风与仙道的飘逸虚幻共存,近距离一看,布局周密,用意严谨,直教人叹为观止。 坡道并不长,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前方被一堵白色石墙封死,卫羽抬眼一瞧,只见那墙壁上绘着一位妇人。 他知晓这妇人来历,此刻凝神细观,果不其然,这妇人的轮廓比墙壁凸出了一些,其并非壁画,而是献王妻子的尸身。 至于白色墙壁,自然就是老太岁的“尸壳”了,这东西卫羽也未见过,若不仔细观察,还真难看出它与岩石有什么区别。 话说,这太岁又有“肉芝”之称,自古以来便有传说,食之可成仙,当年献王从遮龙山发现这老肉芝的尸壳后,便吩咐他手下的大祭司以活人血肉蕴养,以期它重新长出新肉,然后取之服食。 谁知,还未成功,献王就死了。 然后,这尸壳就被那位大祭司当作棺椁,将献王葬在了里面。 此刻,在卫羽的提醒下,鹧鸪哨和陈玉楼也看出了那绘画是个女尸,不等二人出手,他取出火焚木符,对着女尸喷出一道火焰。 烈火之中,女尸表面很快熔解,随后,只见一群飞蛾似的东西从尸体内部飞扑出来。 见此一幕,陈玉楼和鹧鸪哨顿时大惊,不由自主地往后急退,同时惊呼道:“尸蛾!” 这尸蛾也属于蛊虫的一种,体内含有大量的尸毒,一触碰,便会感染尸毒,是以,两人才会这般害怕。 眼下,这群尸蛾数量多的可怕,几乎成千上万,但火焚烈焰犹如一道幕网,将它们尽数笼罩,连同尸体一起烧成飞灰。 看到这,鹧鸪哨和陈玉楼终于松了口气,心道,若无卫羽在此,凭他们的手段,一旦让这些尸蛾逃出尸体,还真没办法可想。 待女尸彻底化为飞灰,一个人体形状的入口顿时显现出来。 “走吧!”卫羽见状,收起木符,当先走了进去。 这尸壳虽然不小,但作为墓室却不大,甫一进入,便见左侧有口体积很小的梯形青铜棺,形状奇特,极为古怪。 这棺材是木铜相混合,整体呈棕黑色,是桢楠木打造,嵌以构造复杂的铜饰,四面都有镂空的微缩庭台殿阁,顶部铸有一只巨大的铜鸟,棺盖没有封死,里面没有任何尸体,只有一套“雀翎玉衣”。 061、复苏 看到这口空荡荡的凤棺,鹧鸪哨先是一愣,旋即恍然道:“原来如此,看来,之前那具女尸就是献王老儿的婆娘了!” 陈玉楼也反应过来,笑着打趣道:“献王这老东西倒是挺狠,竟让自己的婆娘给他把门。” 鹧鸪哨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除了看守门户,恐怕也是等着献王成仙时,带着她一道登天。” …… 卫羽看着这两人说笑,心中却一点也不轻松,自进入这尸壳后,他就有一种如芒在背的危险之感,似他这样的修士,这种心血来潮之感绝非空穴来风。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此地极其危险! 难道这老肉芝真的会复活? 念头转动间,他静心凝神,感应着周遭的变化,果不其然,在他的感知中,尸壳内的阴气与尸气正一点点地提升着。 麻烦了! 卫羽暗叹一声,不敢再耽搁下去,当即提醒道:“小心一点,这里有危险,咱们还是抓紧时间找献王的棺椁吧!” 在陈玉楼二人的眼中,卫羽很少这般严肃,闻听此言,心下俱都一懔,连忙收声,左右环顾搜寻。 这尸壳空间不大,里面的布置极其简单,三人按照记忆中影骨的位置,飞快圈定范围。 然而,当他们确定位置时,那里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什么棺椁,只有地面有一个人形的凸起。 见此一幕,陈玉楼立时想到了之前女尸的情形,不由一愣,下意识道:“怪哉,这献王将自己的婆娘当作大门砌在墙里也就算了,怎地将自己也当作了塞子?” 卫羽一直留意四周墙壁的变化,闻言,沉声道:“先别讨论这些了,咱们有麻烦了!” 在他的视线中,四周墙壁的彩绘已经变得极淡,偶尔几处,还有黄色污水往外渗出,甚至脚下的“地面”也变软了一些…… 他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这老肉芝活了!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这老肉芝复活根本不需要等到什么“太岁下山、凶星离宫”的日子,因为它本就是活得,或者说,这尸壳内因为尸气太重,基本上每时每刻都处于“凶星离宫”之日。 两千年前,献王以活人血肉滋养这老尸壳时,它就处在复活的节点,只是后来被当作献王的棺椁时,那主祭司以献王夫妻二人的尸首封闭了它的目窍,隔绝了内外,使得它在那一刻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如今,献王妻子被卫羽毁去,尸壳内外勾连,再加上三人的生气,暂停键随之解除,老肉芝复活的进程重新启动了! “这……这墓室好像融化了!”因着卫羽的提醒,目力极佳的陈玉楼也发现了四周墙壁的变化。 鹧鸪哨一直留意着脚下的人形凸起,此刻,也发现地表溶解了一层,露出了一口玉棺。 这玉棺顶盖殷红胜血,表面刻着一个旋涡,旋涡的图形几乎遮盖了整个玉顶,造型与眼球极其相似。 仔细一看,竟是一只弯曲的凤凰,团成旋涡地形状,瞳孔的地方正是凤凰的头部,雮尘珠又称凤凰胆,不用想也知道,这就是“雮尘珠”的标记了。 瞧见这一幕,鹧鸪哨整个人顿时热血上涌,呼吸不由自主地粗重起来。 然而,当此之际,卫羽并没有心思给他二人现场科普,眼见老肉芝复苏的速度越来越来,甚至隐隐露出了尸壳内的血肉尸首,他飞快喊道: “快走,这墓室是个肉芝椁,马上就要复苏成为尸洞了,你们两个赶紧原路返回,带着罗老歪他们撤退,快,没有时间耽搁了!” 卫羽说的极快,陈玉楼和鹧鸪哨几乎只留意到了“肉芝”、“尸洞”等几个词,但以他二人的见识和反应,眨眼间就想通了一切。 尸洞这东西以往也出现过,据说,凡是被它碰到的东西,不论死活大小,都会被它吸入体内,化作混沌之气,就如同一个无底洞,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除非遇到“顿笔青龙,屏风走马”这种风水之局,否则几乎无法除去。 一想到这,二人面色大变,惊骇之中,心神几乎失守。 好在,他们倒底是久经历练之辈,转瞬醒悟,接着,陈玉楼二话不说,飞速掉头,沿着原路发足狂奔。 鹧鸪哨也疾速转身,迈开脚步,但与此同时,脸上又露出一抹犹豫之色,然后,竟将双腿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在他心中,不管卫羽是否是为了他来取雮尘珠,以他做人的原则,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独自逃走。 卫羽说完之后,就没再管他二人,眼见献王玉棺露了出来,他二话不说,飞起一脚,将棺盖踢飞。 只见棺内躺着一具无面尸体,它头戴紫金冠,身着黑色蟒纹玉甲敛袍,腰挂紫金带,不是献王还能是谁? 因为早就知晓那雮尘珠被献王含在口中,同化了脑袋,所以,卫羽基本没作犹豫,抽出长剑,一剑将其头颅切了下来。 接着,用剑一挑,将头颅凌空拨向鹧鸪哨。这死人脑袋,他是没什么兴趣拎在手中的。 只是,那献王整个人都已经被雮尘珠同化,头颅一离体,尸身顿时坐了起来,双手虚抓,竟是要抢回脑袋。 然而,就在这时,脚下的尸壳已经彻底融化,玉棺无物支撑,连带着献王的尸身一起掉了下去。 那边,鹧鸪哨本能地伸手接过献王的脑袋,再低头一扫,顿时被那扭曲的面孔吓了一跳,“道长,这……” “雮尘珠被献王含在口中同化了!” 不等鹧鸪哨说完,卫羽就已经出声打断,与此同时,他一把抓住对方的肩膀,从进来时的入口飞退了出去。 此时,脚下已经污水成河,四周墙壁已经撤掉融化,露出了里面的血肉尸首,这些尸首都已经被肉芝同化为了自身的一部分,成为了老肉芝的手脚,向着卫羽二人抓来。 出了尸壳,卫羽并未就此退走,反而从怀中掏出木符,对着尸壳内不断释放火焰。 受到火焰的影响,那些尸首手脚顿时回缩,老肉芝复苏的速度随之减缓,原本向内充实生长的芝肉也变慢了许多。 卫羽深知老肉芝复苏极快,而且受雮尘珠影响,会追着雮尘珠跑,所以,他必须留在这里阻止老肉芝复苏,好给陈玉楼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062、雾气 重重烈火下,老肉芝内新肉的生长速度大大减缓,然而,卫羽却高兴不起来,随着符火连续不断地喷出,他手中的木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粉末化。 木符内至阳之气即将耗尽! 与此同时,尸壳内,埋葬献王的地方,一个磨盘大小的黑色漩涡正在缓缓成形,不用想也知道,这漩涡就是传说中的“尸洞”了! 眼见尸洞即将成形,卫羽一咬牙,将手中的木符扔向了漩涡中心,旋即,只听“啪”的一声炸响,一团金色火焰升腾而起,将漩涡黑气冲散了大半。 见此一幕,卫羽眼中闪过一抹遗憾,虽然早有预料,但拼着毁去木符,也未能打散尸洞,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不过,受此一阻,尸洞成形的时间也被推迟。 眼下,距离陈玉楼逃离,勉强才过去一分多钟,以陈玉楼的脚力,最多也就是刚出地宫,是以,卫羽只能强忍着肉疼,掏出仅剩的另一块木符,再次释放符火。 此时,鹧鸪哨也看出卫羽是在拖延时间,他自知帮不上忙,也不敢打扰,默默取出一个布袋,将献王的脑袋装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精神高度集中之下,卫羽渐渐感觉眉心突突直跳,这让他异常欣喜,因为这是神识即将凝聚的征兆。 他本以为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凝聚神识,不曾想这一番探险,竟起到了历练的效果。 果然,便是修仙练道,也不能闭门造车! 随着时间的推移,尸壳内的新肉已经填充了大半,黑色漩涡再次即将成形,卫羽默默感受了一下丹田,发现法力只剩下一半。 即便是借助木符施展符火,也不是全无消耗。 一想到还要留有余力逃遁,卫羽不敢再耗下去,当即收起木符,低喝道:“走!” 喝声中,他单手扣住鹧鸪哨的肩膀,带着他极速飞掠。 这墓室距离进来时的天门并不远,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卫羽就赶到了青石门前。 穿过天门,只见外面的墓道几乎完全被水淹没。 因为风水格局被破坏,这里被压制了两千余年的地气正处于喷发的状态,从而导致水眼暂时被地气所阻,潭水回灌。 而献王之所以能“登天”,就是被这股地气喷上去的! 卫羽不敢停歇,直接潜入水中,沿着来路回返,不多时,便来到墓道入口前。 固定在墙壁上的安全绳已经不见,想来是被陈玉楼取用,不过,以对方的性子,应该不会忘记放回绳索。但无论有没有绳索,都不重要,因为水眼被地气堵住,不可能再有泄水产生的吸力。 然而,当卫羽站在入口前时,整个人却愣住了,只见水眼中漂浮着大量的藤蔓,而水眼竟然处在泄水的状态。 难道地气已经喷发过了? 卫羽似有所悟,没看到安全绳,他与鹧鸪哨只好抓着藤蔓,往上方爬去,不多时,钻出水面。 此刻,他抬眼一瞧,只见四周绝壁上的藤蔓都已经变了行,稍微细一些的都断了,水面上到处都是翻着白肚子扑腾的鲤鱼。 一看到这情形,卫羽哪里还不知道,下面的地气已经喷发过了。他没想到,因为自己的阻挡,竟让献王错过了“登天”的时机! 原著中,献王虽然只坐了个“过山车”,但至少体验了一次升天的感觉,眼下却是连“过山车”都没的坐了。 当然了,卫羽并无丝毫愧疚,几乎没作停留,他一把抓住鹧鸪哨,施展身法,朝着葫芦洞的入口掠去。 穿过洞口,他四下一扫,发现洞内的水面下降了大半,露出了层层叠叠的浮尸与痋人尸体,而霍氏不死虫却消失不见。 他不敢耽搁,脚下不停,很快跃过葫芦洞中间的接口,随后,一阵阵空旷的吵杂声回荡传来。 当下,他功聚双目,抬头远眺,只见出口光亮处,正有一道道光影摇晃,他心头一动,连忙高声喝道:“出了洞口,往两边分散!” 要想消灭尸洞,只有借助虫谷入口处的“顿笔青龙、屏风走马”的风水格局,然而,葫芦洞出口距离虫谷入口还有一段距离,以陈玉楼他们的速度,绝对跑不过尸洞的追赶。 毕竟,在他的感知中,那尸洞似乎已经追到了水潭上。 一路狂奔,当卫羽钻出葫芦洞的时候,身后的洞内,一阵阵指甲抓挠墙壁的刺耳噪音,连绵不绝地回荡,越来越急。 见状,他立即放开鹧鸪哨,同时取过对方身上,装着献王头颅的布袋,朝着虫谷入口飞掠。 很快,躲藏在出口两侧的陈玉楼等人就见到了传说中,“尸洞”的真面目,那是一团好似腐烂发臭的大肉箱子,表面流淌着无比恶心的浓汁。 其上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窟窿眼,正冒着黑气,这黑气无边无际、腥臭难闻,几乎遮盖了半个天空。 而且,这大肉箱子不但速度极快,所过之处,草木巨石无物不吞,但凡被它抓住,顷刻间就化为一团灰蒙蒙的雾气。 此等诡异惨状,只看得陈玉楼他们惊悚骇然,好在对方似乎拥有自己的意识,只是一直咬着卫羽不放。 此刻,卫羽倒不觉害怕,飞奔之中,他还抽空回头看了一眼,那灰蒙蒙的雾气好似尘砂,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混沌。 按照原著中的描述,这雾气就是混沌凶砂,是万物被打回地风水火时的混沌状态,也不知是真是假。 当然,不管真假与否,这雾气都极其危险,不能沾染分毫。 一路飞掠,穿过谷口,卫羽并未停下,直到一里开外,才回身观望,只见谷口处,那老肉芝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表面的雾气正飞速消散,腥臭的污水汩汩而流。 不一会儿,只剩下一个有一间房屋大小的肉芝尸壳,远远望去,其形状如同一个花白地大海螺。 见状,卫羽长长舒了一口气,不管不顾就地坐下,休息起来,这一番行动可把他累的不轻,法力都消耗了九成九。 没过多久,陈玉楼和鹧鸪哨带着众人摸了过来,见尸洞消散,都松了一口气。 陈玉楼还惦记着献王地宫内的宝货,一心想着回去瞧瞧,卫羽也未阻拦,大老远跑一趟,若是空手而回,确实不甘心。 063、真正的修行者 随着霍氏不死虫的死亡,笼罩着整个虫谷的毒雾已经散去,再加上风水格局的改变,整个遮龙山的环境都发生了一些变化,少了一些阴霾,多了一些明艳。 虫谷 卫羽自恢复法力后,就独自选了一处向阳之地,开始凝聚神识。 至于陈玉楼等人,在清除了葫芦洞里的所有痋人后,便重新回到了水潭里,以炸药和穿山穴陵甲硬生生地开辟出了一条通往地宫的盗洞,眼下,正喜滋滋地搬运着里面的宝货。 说来,他们这群人也不是毫发无损,之前陈玉楼带着手下逃离时,又在葫芦洞里遇到了剩下的痋人,由此折损了七条性命,另有十多个被痋人咬伤,中了痋毒。 尸洞被除去后,陈玉楼求到了卫羽这里,卫羽对这痋毒也不熟悉,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给他们服了清灵丸。 没想到,除了几个被咬中要害的倒霉蛋,剩下地都活了下来,这让陈玉楼好一阵感激,并答应卫羽,回去后,会帮他收集炼丹所需的草药。 对此,卫羽没有拒绝,没了后顾之忧,他全身心投入到了凝聚神识的修炼之中。 经过一整日的调息,自觉状态处于巅峰,此时,他全力运转灵力,淬炼自身形神。 渐渐地,卫羽感觉眉心识海越来越活泼,到达一个顶点后,突然猛地一跳,仿佛万物生衍,一股无法形容的清爽之感传遍身心。 这一刻,就像是有一个明镜在意识中显现,那镜下有方世界,从小变大,由模糊到清晰,映照着周遭一丈方圆内的所有景象。 娇艳的花朵,厚重的岩层,轻舞的蝴蝶……一切都是那么清晰明澈! 这种感觉与视觉完全不同,因为视觉有角度范围,而神识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在这块“明镜”之中,一切事物清晰明了,给人一种掌控由心的感觉。 “总算是像个修行中人了!”体悟着神识的妙用,卫羽情不自禁地感叹起来。 以往,虽然可以画符施术,可以纵横飞掠,但总感觉差了那么一点,直到此刻,凝聚了神识,他才觉得自己真正脱离了凡人的定义。 熟悉一阵,他收回神识,内观识海,只见混混沌沌的识海中央,一颗白色光球高悬不动,光球之下,是一湾明亮清澈的金色池塘。 这池塘不大,勉强只有一丈方圆,塘内的池水金光明亮,看起来波浪不兴,却又深邃厚重。 这正是卫羽凝聚的神识。 神识一成,他的修为也终于达致先天小成! …… 一转眼,三天过去,这一日清晨,陈玉楼他们带着精挑细选的宝货,踏上了回归的路途。 因为风水的改变,遮龙山巅的气候温和了许多,众人有惊无险地翻山而过,沿着来时的路缓缓而行。 一个多月后,一行人终于回到了湘阴。 此番行动,众人各取所需,卫羽只拿了自己寻来的木蓕和矿石,鹧鸪哨只要雮尘珠,陈玉楼和罗老歪平分宝货,算是皆大欢喜。 回到湘阴后,卫羽再次住进了陈家堡,因为担心木蓕药效流逝,短时间内他不打算外出,一心炼丹潜修,巩固修为。 鹧鸪哨见状,也没催促,而是独自请缨,准备先一步去往昆仑雪山,探查寻找那龙顶之下的神宫。 对此,卫羽也没反对,反正雮尘珠还在他手上,这种奇物,他怎么也得花点时间研究一番。 话说,在紫阳灵火的煅烧下,献王的脑袋完全被剥离,露出了雮尘珠本来的模样。 按照原著描述,这珠子里栖息着蛇神的灵魂,然而,经过一番研究,卫羽却没有任何发现。 不论是滴血认主,还是神识炼化,雮尘珠全无反应,仿佛就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珠子,不禁让他大失所望。 一段时间后,他不得不将珠子收起,不再分心关注于它。 除了雮尘珠,那蓝色蟾蜍也被卫羽用紫阳灵火提炼了一遍,原本,他以为这东西只是一块陨石灵矿,谁知蟾蜍内部竟然还藏着一个鸡蛋大小的菱形晶石。 这菱形晶石呈幽蓝色,怪异程度几乎与雮尘珠不相上下,既不能认主,也无法炼化,甚至连神识都无法侵入。 卫羽研究许久,也未查出这晶石的来历,最后只能与雮尘珠一样收了起来。 至于包裹晶石的蟾蜍矿石,则被他提炼成了一块拳头大小的蓝色陨铁,这陨铁卫羽虽然不认识,但也看出是一种罕见的矿材,准备留作以后炼器之用。 ……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晃眼,又是三年过去。 这三年里,最初的几个月,有陈玉楼帮忙收集辅药,卫羽断断续续开炉十次,一共成丹六炉,得益气丹三十三颗。 服用之后,他的修为直逼先天大成,兴奋的同时,他也终于感受到了嗑药的厉害。 话说,这东西真有瘾,尝到丹药的好处后,再去汲取匮乏的灵气,他几乎没有了动力。 当然,修为的增长只是一方面,关于符箓的领悟,他也丝毫未落后。除了上品符箓【金剑符】未曾完全领悟外,象是中品符箓【火焚符】、【金甲符】,以及所有的下品符箓,全部凝结出了符箓种子。 如今,卫羽丹田内,一共有十四颗白色星星、三颗蓝色星星。前者都是下品符箓种子,它们围成一圈,漂浮在最外围。 后者为中品符箓种子,除了两种中品符箓外,还有一颗蓝色星星乃是壶天术所化。 此术原本并非符箓一道,但或许是卫羽接触的都是符箓之道,所以,在他领悟小成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将自己所领悟的内容以符箓显现了出来。 有了这枚壶天符,卫羽基本可以批量生产储物袋了,不过,因为壶天符刚刚小成,加之炼制储物袋的材料也只是普通的妖兽之皮,所以,这种储物袋只能算是最低级的法袋,里面的空间勉强只有一尺见方,最多用来储存一些小物件。 这与卫羽所想大相径庭,他自觉丢不起这个人,最终只炼制了一个法袋,装了晶石、雮尘珠等物之后,就贴身收了起来,绝不显露人前。 064、龙顶雪峰 西方巍巍、大哉昆仑! 西域,藏、青、新三地交界的昆仑山深处,一座白雾朦胧、人迹罕至的雪峰之巅,此刻,却有两道人影迎风而立,低头俯瞰。 此地正是传说中的凤凰之地,他们的脚下,是茫茫冰川,目光聚焦之处,是一条无边无际的冰渊。 “道长,这冰渊下方就是九层妖塔了。”两道人影中,那面容略显沧桑的男子首先开口。 说话的正是鹧鸪哨,自三年前进入西域,他根据卫羽的提示,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最终幸运地找到了当初魔国后裔建立的轮回宗遗址。 之后顺藤摸瓜,又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找到这座建立在雪峰龙顶之中的九层妖塔。 等到卫羽出关时,他立即赶来汇报,随后,二人就一同来到了这寒风呼啸、冰雪弥漫的龙顶雪峰。 此刻,卫羽抓着鹧鸪哨的肩膀,纵身而下,似凭虚御风一般向着冰渊深处飘去。 数息后,二人来到了九层妖塔的第一层,这妖塔整体为木头结构,四周被冰雪覆盖,内里面积并不大,每一层宛若一个低矮的房间,中间有一条通往下层的楼梯。 当年,魔国后裔轮回宗,为了挖通通往魔国都城,恶罗海城的灾难之门,早就将这九层妖塔挖开,甚至取了第一代鬼母的眼珠,祭祀出了一座影子恶罗海城。 有轮回宗在前,倒是为他二人省却了不少麻烦。 不过,当初鹧鸪哨找来这里的时候,也是九死一生,盖因此地有一支守护雪峰的狼群。 彼时,为了打通这里的路线,鹧鸪哨召集了一批族内的兄弟,来来回回十数次,花费了小半年的时间,才将守护雪山的狼群尽数消灭。 之后,向下探索时,在九层妖塔的第九层遇阻,甚至损失了三条人命,不得已,鹧鸪哨只能带着族人撤离,之后一直等待卫羽出关,才再次回到这里。 至于鹧鸪哨他们所遇之物,便是那传说中的达普鬼虫了,这恐怖鬼虫遇冷呈白色,携带“乃穷神冰”,触之立即被冻作冰雕;遇热则化为蓝色,可以释放“无量业火”,一旦沾染,顷刻间就被烧成飞灰。 此刻,二人一层层往下,待到第八层时,卫羽也变得慎重起来,他从未见过那达普鬼虫,也不知那“冰火”究竟有着怎样的威力,为了安全,自然不敢大意。 然而,待他下到第九层时,才发现那第一代鬼母的水晶尸已经碎成冰渣,整个妖塔内,只有十八具端坐的护法尸体,至于达普鬼虫,已是踪迹全无,这让他不禁有些失望。 要知道,来的时候,他可是特意制作了一个器皿,就是为了抓几只达普鬼虫回去研究,谁知,竟是这么一个结局。 “是消亡了,还是飞离了这里?” 卫羽和鹧鸪哨虽然满心疑惑,但也没有久留,通过神识搜寻,卫羽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通往下层的隧道。 二人没作耽搁,沿着隧道前行,很快下到了冰渊的底部,这里有一条蜿蜒流转的河流,河水中生有一种散发着淡蓝色荧光的水母,映得水流星星点点,宛若一条银河。 借着水母荧光,卫羽发现岸边绝壁中有一座洞穴。 这洞穴深不过五六步,内力空间与常规卧室差不多大,地上有些古旧的石台,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白花花的牛头,石台上有尊一尺多高的黑色人形木像。 见状,卫羽心中一动,猜到这里八成就是轮回宗祭祀的地方,依照记忆,里面似乎还有一只脱壳龟。 想到这,他神识一扫,发现一个靠墙的石台后,有个低矮的通道,里面是半环状的斜坡,绕向内侧洞穴的上面。 当下,他招呼鹧鸪哨,弯着腰钻进了通道里。 这段通道并没有多长,绕了半圈,就见到一个更大的穹顶洞穴,大约一百多平米,出口处是个悬空的半天然平台。 卫羽功聚双目,向下俯视,只见石台下方,长满了爬山虎一样的植物,藤蔓之间,尽是密密麻麻的红花,从上面往下看,像是个花团锦簇的花圃,只不过这花的颜色单调,显得阴郁、沉重,好像都是冥纸糊制的假花,并无任何美感可言。 “这是……生人植物?”鹧鸪哨举着马灯,目中透着浓浓的震惊之色。 “不错!”卫羽轻轻点头,所谓生人植物,便是吸收人之血肉生长,开花,结果。 现下,那红花中,就有不少已经长出了血饵果实。 卫羽四下一扫,很快发现了那传说中的脱壳龟,这小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长满了绿毛的小狗,因常年生活在地下世界,它的眼睛和嗅觉已经完全退化,并没有发现石台上有人。 此刻,它正不断地吞吃着血饵果实,十分贪婪,随着它一路啃过去,失去了果实的红花纷纷枯萎成灰,不一会下边就露出一具高大魁梧的男性尸体。 循着脱壳龟活动线路,卫羽终于发现了一个磨盘大小、红底黑纹的空龟壳。在五毒秘传的解毒篇中,就提到过这种脱壳龟的壳,道明它可以解百毒。 想到这,卫羽立即使出掌握不久的神识御物术,将那龟壳取了上来。 此时,这满洞的血植似乎感知到了生人血肉的气息,正如食人藤一般,朝着卫羽和鹧鸪哨延伸而来。 见状,卫羽立即拉着鹧鸪哨退了出去。 回到河边,卫羽将龟壳分成小块,收入法袋,然后与鹧鸪哨一起,沿着河流继续向下而行,这一走便是整整三天,最终来到了深渊狭地的尽头。 只见前方巨大的山体缝隙,被一道几百米高的水晶墙拦住,墙体上刻满了诡秘的符号和印记,人站在这宏伟的墙壁下,只觉渺小如同蚂蚁。 这巨墙便是传说中的“灾难之门”了! 卫羽记得通道就在河内,当下,携着鹧鸪哨潜入水中,奋力前游,从门下疾速穿行。 或许是未赶上那“斑纹蛟”捕食,卫羽只看到了一些零散的白胡子大鱼,没有鱼阵阻止,俩人轻松了许多。 甫一穿过石门,卫羽立即浮出水面,只见门后环境与先前雪原地底相比,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身后的灾难之门嵌入万仞危崖,头上的天空被大片浓厚的云雾封锁,几千米的雪山在云中隐现,而自身正处于一个巨大的风蚀湖中,四周山环水抱,林树茂密,望之郁郁葱葱,若有佳气。 065、虚数空间 卫羽没在风蚀湖里久留,携着鹧鸪哨奋力一跃,登上了湖岸左侧、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这风蚀湖周边虽山林密布,但能上岸的地方并不多,除了前方有一段平滑异常的斜坡伸入湖中,其余两面都是看不到顶的峭壁。 之所以不走那斜坡,是因为坡面太过光滑,一看就知道是被某种猛兽长年累月踏磨出来的。 事实也确如二人所料,刚刚登上岩石不久,他们便听到斜坡深处,传来一阵阵碎石摩擦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迅速从山林深处爬出来。 那声音来的飞快,眨眼间,就见一条五六米长,生有四短足,身上长着大条黑白斑纹,形似巨蜥的猛兽出现在了斜坡上。 见状,鹧鸪哨顿时双眼一亮,恍然道:“原来是斑纹蛟!” 话音方落,只听后方又传来一阵摩擦声,接着,又有一只差不多大的斑纹蛟跑了出来。 眼前这一幕,无论是谁都能看出来,这风蚀湖乃是两只斑纹蛟的猎场。 果不其然,两蛟一入水,立时疯狂起来,一边撕咬着白胡子大鱼,一边到处冲撞,不一会儿,便将躲藏在四周石缝里的大鱼全都吓了出来。 趁此时机,两只斑纹蛟开始大开杀戒,很快,整个湖水都被染红,到处都是大鱼的残破尸体,它们似乎不是单纯地为了饱腹,更像是和这些白胡子大鱼有血海深仇。 鹧鸪哨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不由皱起眉头,沉吟一阵,朝卫羽问道:“道长,要不要干掉这两只斑纹蛟?” 他倒不是想帮白胡子大鱼,而是考虑到这斑纹蛟实在太过凶残,可能会对他们接下来的行程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先不着急!”卫羽摆摆手,继续盯着湖面。 他很清楚,这两只斑纹蛟之所以屠杀似地攻击白胡子大鱼,就是为了激出鱼群的首领,一只巨大的白胡子老鱼。 这首领老鱼体内藏着第一代鬼母的眼睛,斑纹蛟真正的目标是这对眼珠。 而他卫羽,也是为了这对眼珠,一来是想看看着鬼母眼珠与雮尘珠的区别,二来吗,后面关闭蛇神的虚数空间,必须要用到鬼洞诅咒的人眼,他总不可能去挖鹧鸪哨的眼睛吧? 随着大鱼越死越多,终于,一条体长十几米的巨型白胡子鱼从石缝中游了出来。 这巨型大鱼头顶殷红,两鳃雪白,光是须子就有几米长,游动时宛如一条白龙,一看就知道是白胡子鱼群的首领。 这老鱼虽然没有斑纹蛟那样锋利的牙齿,但皮糙肉厚、力量惊人,借着血红浑浊的湖水掩盖,老鱼神不知鬼不觉地游到了斑纹蛟身后。 接着,它扭动十几米长的身躯,甩起鱼头,狠狠撞在了斑纹蛟全身唯一柔软的小腹上,只一击,就将斑纹蛟撞得口中吐血。 眼见老鱼占据上风,其他的白胡子大鱼也都镇定下来,一个个头尾相衔,在极短的时间内组成了一道鱼阵,与它们的首领一起,玩命似地冲撞斑纹蛟。 两只斑纹蛟虽然猛恶顽强,被十条八条的大鱼撞上也不觉得怎样,但架不住上万条大鱼的狂轰乱炸,不多时,就被撞的晕头昏脑,口中吐血。 这时,两只斑纹蛟终于调转方向,开始朝着斜坡方向逃离。 鹧鸪哨见状,不等卫羽吩咐,直接扣动扳机,朝着两蛟倾泻子弹,他枪法极准,几乎没有子弹射空,然而,两蛟虽然被打出了几十个血窟窿,但最终还是东倒西晃地逃进了山林深处。 这边,卫羽也没歇着,就在两蛟逃离的时候,他甩出了鹧鸪哨的飞虎爪,将那老鱼捆了个扎实,趁着对方战后力竭,一举将其提出了水面,拽到了身前。 电光火石间,他伸出剑指,在老鱼腹部猛点了几下,那老鱼立时嘴巴一张,吐出了两颗珠子似的东西。 当下,卫羽轻挥右手,将鬼母的两颗眼珠捞在了手中。与此同时,单手一抖,松开飞虎爪,将那老鱼放入了湖中。 鹧鸪哨听卫羽说过轮回宗的事,一瞧见这对眼珠子,立时就猜到了来历。虽然他不明白卫羽为何要取这对眼珠,但也没多问。 此刻,天色渐暗,卫羽捏着鬼母眼珠,心中却想起了那影子恶罗海城,略一沉吟,他抓着鹧鸪哨腾空而起,来到了岩石最上方。 站在岩顶,低头一望,只见岩石后方是个比风蚀湖水平面更低的凹地,一座好似巨大蜂巢般的风蚀岩古城,突兀地陷在其中。 古城四周全是白花花的风蚀岩,上面的洞穴数不胜数。蜂巢般的城顶,有一个巨石修成的眼球标记。 暮霭之下,古城内有无数星星点点的灯火,在若有若无的薄雾中显得分外朦胧,好像古城中的居民已经点燃了火烛,准备着迎接黑夜的到来,而城中却是死一般的寂静,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气。 此时,鹧鸪哨一脸震惊,不敢置信地问道:“道长,这……这难道就是你说的影子恶罗海城?” “不错!”卫羽点点头,目光扫过城池,沉声道:“这城内应该有关于雮尘珠的一切记载,你若是有兴趣,不妨进去瞧瞧。” 对于这座影子城池,卫羽也是满心好奇,不过,他没打算进去。毕竟,这座影子恶罗海城与鬼洞一样,连接着蛇神的虚数空间,一旦进入其中,立刻就会被其“诅咒”。 而后面的祭祀,虽说可以解开诅咒,但实际上,只是关闭了虚数空间,自身受到的“感染”是一直存在的,只不过没有了虚数空间的影响,不会再发作罢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卫羽才选择先来关闭虚数空间,然后再去精绝古城下的鬼洞。 此刻,鹧鸪哨听了卫羽之言,想也未想,就大步朝着恶罗海城走去。鬼洞诅咒已经成为鹧鸪哨他们一族的心魔,不管城内有多危险,他都会进去一探究竟。 见状,卫羽也没多言,自顾自坐下,开始研究鬼母的眼珠。 话说,这鬼母眼珠的造型就像是雮尘珠的缩小版,摸起来冰凉光滑,宛如水晶,内里却泛着微弱的红光。 卫羽捏着水晶眼珠,缓缓度入一缕灵力,只见珠内红光一闪,感知中,一个宛若被薄膜包裹的五彩空间显现出来。 “这是……蛇神的虚数空间?” 卫羽眉头一挑,内心恍然,这眼珠其实就是虚数空间的钥匙,有了它,便可以开启虚数空间。 思索一阵,卫羽最终还是放弃了通过眼珠窥视虚数空间的想法,既然虚数空间真的存在,那蛇神的灵魂也必然存在,以对方的神秘强大,卫羽着实不敢去人家的地盘瞎逛。 066、祖脉龙丹 天色越来越暗,掌灯时分,鹧鸪哨终于从影子恶罗海城归来。 此城虽然只是鬼母记忆中的一个瞬间,但城内祭祀壁画十分完整,鹧鸪哨通过这些壁画,总算知晓了关于蛇神的一切。 说来,一切都是他们一族自作自受,若不是想着窥探鬼洞,岂会遭受这般近乎灭族的磨难。 当看到诅咒真相时,鹧鸪哨也不知道该悲伤、还是自嘲,不过,现在的他已经恢复平静,因为一切磨难即将结束。 岩石台上,卫羽看到鹧鸪哨这幅冷静的表情,也没多说什么,自顾自低头,俯身观察着湖底的景象。 话说,通往神宫祭坛的甬道就在这湖底之下。 经过一段时间的流水冲刷,湖水已经重新恢复澄清,水底之下的景象也一一映入卫羽眼中。 这湖底乃是真实恶罗海城的一角,当年魔国之所以瞬间灭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都城突然塌陷,埋葬了一切。 现今,湖底之下,断裂的石柱、残破的神殿随处可见,甚至还有那标志性的巨大眼球石雕。 这石眼至少数千斤,正卡在一处穴口,看起来随时都有滚落的可能。 卫羽盯着石眼,略作沉吟,随即招呼鹧鸪哨,一同潜入湖中。待游到石眼前,他伸出手掌,猛力一推,石眼一震之下,顿时朝着下方滚落。 这石眼太过沉重,湖水浮力有限,所过之处,残墙断柱尽皆被砸开,最终落到湖底,直接将湖底也砸穿,坠入了下层的洞穴中。 湖底一漏,水中顿时生出一股吸力,将二人扯向水眼。 当下,卫羽拉着鹧鸪哨顺势而游,待穿过水眼,他立即运转法力,使出御风术,凌空稳住身形,而后,朝着下方缓缓飘落。 与此同时,他功聚双目,环顾一圈,只见下方是个庞大的难以想象的洞穴,上层的湖水由数百个极小的水眼泄下,形成一道道水柱,灌入下方的地下湖。 这地下湖的水并非静止不动,而是继续向东边的深涧里滚滚流淌,深涧下方,是一只只摩天大楼似的“帝皇蘑菇”,远远看去,直径都超过了七八丈长。 看到这,卫羽身形一震,斜斜滑向帝皇蘑菇,很快落在了蘑菇顶上。 这片蘑菇之后,又是一片水域极广的地下湖,在那湖中央,耸立着一座小小的湖心岛。 原著中,胡八一三人组在这里遇到了数丈长的节肢类虾球,以及捕食虾球的雪狐群。 此刻,卫羽神识一扫,却未发现这两类奇物的踪迹,略一沉吟,他放弃了寻找它们的念头,直接带着鹧鸪哨朝那湖心岛掠去。 这湖心岛其实是一座天然的死火山,中间的岩浆池正是通往神宫祭坛的门户所在。 二人刚刚踏上湖心岛,前方立时蹿出一只红色的火蜥蜴,吐着尺许长的舌头,露出一排排锋利的牙齿。 这火蜥蜴与之前的斑纹蛟差不多,虽然凶猛强大,但对卫羽来说不值一提,只见他凌空画出一张镇魂符,镇住火蜥蜴的魂魄后,上前反手一剑,贯穿火蜥蜴的脑袋,一举将其斩杀。 接着,二人继续前行,钻入火山口,进入岩浆池底。 这池底洞穴并不大,四周的石壁上刻着很多原始的符号,像是漫天散布的星斗,其中一片眼睛星云的图案,在五爪兽纹的衬托下,正对着东方。 而东方的石壁中,正好有一扇关闭的石门。门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点缀,只在石板上浮刻着两只巨大的人眼。 卫羽记得,这门后是一条十分诡异的白色隧道,乃是传说中的邪神大黑天击雷山,任何进入的人,都必须闭上眼睛通过,而一旦在隧道中睁开眼睛,则会发生一些可怕的事情。 想到这,卫羽也未贸然进入,而是站在门前张眼凝望,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便听到一阵阵如雷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在白色隧道的尽头,有一个巨人狂奔而至,落地的脚步声震人心魄。 见状,他神色不变,心下默运法诀,收敛神念,渐渐地,那脚步声越来越弱,直至消失不闻,寂静的隧道空空荡荡,再无任何动静。 “原来如此!” 此刻,卫羽眉头一挑,神色恍然,经过刚刚的探查对比,他已然看出,这条白色隧道乃是一座天然幻阵,一切见闻知觉,不过幻象罢了。 至于不能睁眼,很大可能是为了营造神秘恐怖的氛围。 想到这,卫羽摇头一笑,迈步进入了白色隧道中,至于鹧鸪哨,因担心他定力不够,被幻象伤及心神,所以,还是被他吩咐蒙住了眼睛。 此时,卫羽并未刻意静心凝神,是以,没走多久,那幻象再次出现,甚至在视觉和皮肤触觉中,还有一条条黑色的毒蛇爬过。 然而,在他的神识下,隧道内空空荡荡,根本什么都没有。甚至于头顶晶石之后,胡八一曾看到过的黑色影子也不存在。 唯一变化的,只有头顶地脉中的地气,这地气似乎受脚步的震动声影响,渐渐勾连了整个山体,仿佛有一种崩塌的趋势。 想到原著中,只有成功祭祀才能解除那“大黑天邪神”,也就不难明白,一切不过是地气变化罢了。 穿过白色隧道,紧接着,是一条向下倾斜的圆形甬道,甬道尽头,则是一座断崖平台,周遭乃是一个大得惊人的水晶矿洞。 矿洞从中间一分为二,截为两层,下层白云缭绕,宛如云海,云海中央浮出一座黄玉般的山体,入口处的平台与断崖平台之间,有一条石径天梁凌空相连。 这黄玉山体非同一般,即便卫羽不开天眼,也能感知到山体内厚重无比的地气,甚至,在这山体四周,还有无数条大大小小的地脉如蛛网一般向外延伸。 毋庸置疑,这山体便是万山之祖,昆仑山的地气节点了,什么凤凰之地、祖脉龙丹,说的便是此处了。 “道长,那云中仙山应该就是祭坛所在了吧?”鹧鸪哨死死盯着前方云海中的黄玉山体,脸上尽是抑制不住地激动。 “不错,咱们过去吧!” 卫羽点点头,当先踏上了空中天梁。 与此同时,他神识一扫,云海下方堆积成山的干尸顿时映入脑海,这些干尸都被挖去了双眼,看起来狰狞恐怖。 天梁尽头直达山腹,内部空间不大,地上有两个水池,壁上都刻着狰狞的恶鬼,两侧分列着数十尊苍劲古旧的白色石人像,比常人身材略高,每人都捧着一只大海碗一样的石盎。 这两个水池便是魔国祭坛,在风水格局上,它们代表着阴与阳,也就是太极图中的黑白两个小圆,而此处乃是世间阴阳交汇之地,所谓的祭祀,不过就是改变阴阳之间的平衡罢了。 祭坛四周刻满了图文,描绘地正是祭祀的步骤。 第一步,便是挖取受到眼球诅咒之人的双眼,第二步,将眼珠与雮尘珠分别投入阴阳两个水池中。 看到这,鹧鸪哨终于明白了卫羽获取鬼母眼珠的用意,当下,他目光热切地望向卫羽,脸上充斥着无尽的激动与期盼。 数千年的执着,就在这一刻了! 卫羽没让鹧鸪哨久等,适时取出了鬼母眼珠和雮尘珠,然后按照仪式图文,将二者扔进了对应的水池中。 在此过程中,他一心二用,一边观察着水池的变化,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只因此地还有“看不见的敌人”——一种无色透明的灭灯银娃娃鱼。 然而,就在此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一直未曾显露出丁点神异的雮尘珠,突然泛出无尽的刺眼神光,晃得卫羽和鹧鸪哨不得不闭上眼睛。 但,就在二人闭眼的刹那,一抹眩晕之感随之传来。 这种感觉,卫羽再熟悉不过,正是穿越时空隧道时的负面感觉。 这一刻,卫羽几乎是福至心灵般明悟:雮尘珠,或者说,蛇神,在转移他二人…… 067、鬼洞 斗转星移,刹那的晕眩之后,卫羽睁开眼睛,左右一扫,鹧鸪哨还站在身侧,但身周已不是原来的祭坛洞穴。 此刻,他们正处在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洞穴中,四周绝壁环绕,脚下竟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洞。 这地洞的直径在千米左右,洞口上方,有一道细长的石梁从绝壁中探出,悬于半空。 卫羽和鹧鸪哨就站在这石梁上,身后是一条开凿在绝壁上的石阶,石阶螺旋向上,在洞壁上转了数匝,尽头便是地洞的洞口。 而石梁的尽头,摆放着一段巨大的木头,这木头直径有两米多,像是一段大树的树身,被直接截下来这一截,没有经过任何加工,树干上的枝叉还在,甚至还长着不少绿叶。 除此之外,圆木树干上还捆了十几道大铁链,连接着石梁,把巨木固定在地上。 但奇特的是,这段木头上生长着一朵绿色的巨大花草,那花的大小如同一个大水桶,口小肚粗,花瓣卷在一起,通体翠绿,四周各有一大片血红色的叶子,在木头上生了根,它的枝蔓同大铁链一起紧紧地包住那段木头。 “这是……鬼洞!” 卫羽两眼圆睁,一脸惊愕,他虽然没有来过鬼洞,但眼前之景实在太过鲜明,一看就知道是鬼洞无疑。 对此,他虽感觉有些出乎意料,但仔细一想,又觉在情理之中。 因为,与蛇神的虚数空间相连的地方,只有魔国都城与无底鬼洞,蛇神既然想要转移他,也只能送到这鬼洞来。 至于蛇神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也可以理解。 原著中,蛇神虽然从未现身,但几次赋予人预言的能力,最后那些人因为预言作出种种布置,使得雮尘珠兜兜转转数千年,最后长埋于龙丹水池。 由此可知,蛇神的目的地就是此处。或许,它就是想要借助龙丹的浑厚地气,以备将来复活之用。 但一切布置,因为他卫羽的出现,全部被破坏,而卫羽他虽然答应帮助鹧鸪哨一族解除诅咒,但从来没有放弃雮尘珠的念头,且祭祀完成后,也不需要将雮尘珠一直留在龙丹水池中,完全可以回收。 蛇神也许久利用预知的能力,知晓了卫羽的想法,最后为了留在龙丹内,不得不以空间转移的能力,将卫羽从魔国祭坛转移到鬼洞这里。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和鹧鸪哨,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原著中,它没有杀胡八一等人,数千年前,也没有直接灭杀魔国的信徒,原因或许就在这里面。 就在卫羽沉思之际,鹧鸪哨也从眩晕中恢复,作为先知一族的后裔,他很快就认出了鬼洞。 眨眼之间,出现在千里之外,这完全超出了凡人的认知。 沉稳如鹧鸪哨,也难免骇然大惊,他下意识贴近卫羽,惊疑不定地询问起缘由。 卫羽没有隐瞒,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立于此间,他们清晰地感受到:鬼洞下方一直呼呼地冒着阴风,一股巨大而且黑暗的压迫感笼罩心头,那股剧烈的压抑,使人不敢往下看。 如今,虚数空间已被关闭,鬼洞不会再诅咒人,但卫羽仍旧没有下去一探的念头。 经过空间转移一事,此刻,他只想着取了那昆仑神木,然后立即离开,再也不踏足这里。 或许是感受到了威胁,那神木上的尸香魔芋突然一抖,原本卷在一起的花瓣缓缓打开,露出中间的花蕊,像个雷达一样对着卫羽。 这花瓣一绽开,显得更为妖艳,花叶颜色之鲜艳,仿佛能滴下水来,瞧得人惊心动魄。 俗话说,美丽的物事都带刺,这尸香魔芋更不简单,它的香气不仅能对人的心智进行干扰,更厉害的是它的颜色,只要离近了看一眼,也会产生幻觉。 作为精绝女王的守墓者,任何企图接近女王棺椁的人,都会被它夺去五感,最后,自己被头脑中的记忆杀死。 正因此,卫羽自醒觉后,就一直静心凝神,此刻,那淡淡的清香传入鼻子,虽未影响他的神智,却也令他感受到了一种异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将他的神智盖住一般。 紧守心神之际,他侧头一望,发现鹧鸪哨已中招,狰狞的脸庞,显示出对方已经处于最后的挣扎之中。 见状,卫羽立即伸手,一指点在鹧鸪哨的眉心,以镇魂符彻底封闭了他的五感。 接下来,卫羽不再耽搁,快步走到神木前,不等尸香魔芋发出攻击,先一步施展火焚符,将其烧成了飞灰。 没有了尸香魔芋的威胁,昆仑神木完全暴露在了卫羽的眼中。 这昆仑神树的树干制成的棺材,没有过多人为加工的痕迹,很大程度上保留了原样,树皮还像新的一样,若不是卫羽眼力精微,还真不容易看出来哪里是棺盖。 此刻,他并未急着收取神木,既然来到了这里,怎么也能瞧瞧传说中的精绝女王!经过空间转移一事,此刻,他只想着取了那昆仑神木,然后立即离开,再也不踏足这里。 或许是感受到了威胁,那神木上的尸香魔芋突然一抖,原本卷在一起的花瓣缓缓打开,露出中间的花蕊,像个雷达一样对着卫羽。 这花瓣一绽开,显得更为妖艳,花叶颜色之鲜艳,仿佛能滴下水来,瞧得人惊心动魄。 俗话说,美丽的物事都带刺,这尸香魔芋更不简单,它的香气不仅能对人的心智进行干扰,更厉害的是它的颜色,只要离近了看一眼,也会产生幻觉。 作为精绝女王的守墓者,任何企图接近女王棺椁的人,都会被它夺去五感,最后,自己被头脑中的记忆杀死。 正因此,卫羽自醒觉后,就一直静心凝神,此刻,那淡淡的清香传入鼻子,虽未影响他的神智,却也令他感受到了一种异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将他的神智盖住一般。 紧守心神之际,他侧头一望,发现鹧鸪哨已中招,狰狞的脸庞,显示出对方已经处于最后的挣扎之中。 见状,卫羽立即伸手,一指点在鹧鸪哨的眉心,以镇魂符彻底封闭了他的五感。 接下来,卫羽不再耽搁,快步走到神木前,不等尸香魔芋发出攻击,先一步施展火焚符,将其烧成了飞灰。 没有了尸香魔芋的威胁,昆仑神木完全暴露在了卫羽的眼中。 这昆仑神树的树干制成的棺材,没有过多人为加工的痕迹,很大程度上保留了原样,树皮还像新的一样,若不是卫羽眼力精微,还真不容易看出来哪里是棺盖。 此刻,他并未急着收取神木,既然来到了这里,怎么也能瞧瞧传说中的精绝女王! 068、自来熟 拿到神木之后,卫羽不敢再停留,一把抓住人事不知的鹧鸪哨,沿着石阶飞速前行。 尸香魔芋虽然已经被他毁去,但空气中还残留着它的香气,因此,卫羽也没打算现在就放开鹧鸪哨魂魄上的禁符。 没走多久,一条嵌入绝壁的裂缝出现在眼前,卫羽想也未想,直接钻入裂缝中。 裂缝深入山体,卫羽走了约摸百余米,才来到裂缝的尽头。不过,在他的神识中,这里并非绝路,因为尽头的石壁之后,是一座人工密室。 随着他靠近石壁,那密室里景象也渐渐出现在了他的识海中,只见密室内坐着一大一小两具干尸,中间放着一个石匣。 不用想也知道,这两具干尸就是鹧鸪哨一族的先知了。 密室与裂缝之间的石壁厚度不足一尺,卫羽轻而易举就打破了石壁,进入了密室中。 紧接着,他全力铺开神识,探查四周,很快发现密室南角,洞顶上方的岩石厚度不足一丈,岩石之外乃是一处天然斜坡,斜坡上阳光明媚。 原著中,胡八一他们受幻境影响,慌不择路地逃进了裂缝,之后引爆炸药,导致山体崩裂,幸运地进入了这间密室。之后密室崩裂,又让他们爬上了扎格拉玛山顶,从而逃出生天。 所以,看到斜坡的瞬间,卫羽紧绷的心弦立即放松了大半,虽然山体并未裂开,但在紫阳灵火的焚烧下,他很快就在密室穹顶开出了一条直通外面的天井。 穿过天井,一阵白光耀眼生花,金乌高悬,正值午时。 卫羽四下一望,果不其然,自己正站在一座黑黝黝的高山山顶,山体西面,是一座庞大的古城,城内荒凉死寂。 几乎是一瞬之间,他就想到了这古城的来历——精绝古城! 不过,卫羽却没有心情去欣赏这座古城,视线中,天色忽然变得暗淡,一阵阵夹带着细沙的微风刮过,天地渐渐被一层阴影笼罩。 这是沙尘暴即将到来的征兆! 当下,卫羽辨明方向,二话不说,带着鹧鸪哨极速狂奔。 身后,狂风大作,黄沙铺天盖地,不一会儿,就将扎格拉玛山和精绝古城彻底埋葬在了地底深处。 …… 一眨眼,数月过去。 江南粤地。 晴朗的夜晚,星光灿烂。 荒野小径中,卫羽一边大步前行,一边四下打量,寻找着可以宿夜的地方。 自离开西域,与鹧鸪哨分开后,他便一路向东,进入中原,之后折转南下,花费了数月时间,终于来到了粤地罗浮山左近。 为何来此?自是为了见一见九叔。 其实,早在月余前,识海中的古镜就给了他一道反馈,告知他已经可以返回主世界。 但既然来到了这方世界,不去看看穿越者之师——九叔,实在是说不过去,更何况,卫羽还想着将茅山所有的传承尽数拿到手中。 按照当初北茅山刘老道给出的信息,卫羽进入粤地后,一路询问,总算确定了酒泉镇的位置,眼下正在赶路之中。 月华如水,荒山野岭。 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声从远处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道幽深诡异的唱号。 “阴人借路,阳人让道!” 大晚上的,又是荒山野外,突然来这么一出,换做普通人早已毛骨悚然,但卫羽却一点也不害怕,这场景他可太熟悉了。 “阴人借路,阳人让道!” 声音越来越近,不多时一个身穿杏黄道袍、戴着眼镜的中年道士一步步跳了过来,身后跟着一列身着清朝官服的行尸。 这道士手持一颗铃铛,每跳一步,就摇一下铃,身后的行尸便跟着跳一步,施展的正是家喻户晓的赶尸术。 见此一幕,卫羽暗自发笑,心道真是无巧不成书,九叔还未见到,竟先一步遇到了他的师弟——大名鼎鼎的四目道长! “谁?” 此刻,卫羽并未刻意收敛气息,很快,四目道长就发现了他,对方立时驻足,低声喝问。 “道友不必紧张,贫道可不是妖物。”卫羽侧身一礼,笑盈盈回道。 四目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但修为不算低,法眼之下,已然看出卫羽乃是同道中人,不过,他并未卸下心中防备。 卫羽年纪轻轻,修为却不比他弱,在这个修行界整体凋零的年代,实属异常,而他四目作为茅山弟子,整个修行界的同道基本都认识,但卫羽并不在其中。 思索间,他拱手一礼,试探道:“贫道四目,茅山弟子,敢问道友名号,在哪座仙山修行?” 卫羽早有准备,闻言惊喜道:“原来是茅山同道,这可真是缘分,贫道卫羽,京城人士,年幼时有幸拾得一位茅山前辈的传承,从此踏入修行之路……” “茅山传承?” 四目一脸惊愕,这种在外遗留传承的例子虽然有,但并不多见,卫羽修为不弱于他,他也看不出卫羽的道行来历,但如果对方所说为真,那么按照修行界的规矩,卫羽也算是半个茅山弟子了。 想到这,他心头一动,笑嘻嘻道:“原来是同道师弟,四目有礼了,敢问师弟所得传承来自哪位前辈,可曾回派内传度受箓?” 传度受箓便是拜入茅山,卫羽自知自家事,当下装出一副遗憾的表情,摇头道:“说来可惜,那位前辈并未在传承中留下名号,所以,卫某也不得而知。” “至于传度受箓,也是一件憾事,卫某早年一直独自苦修,数年前,自觉小有所成后,才前往北茅山,然从外宗观主刘道友那里得知,内宗已经封山数年,不再收徒,所以,一直未能拜入宗门。” 说到这,他心头一动,续道:“从那以后,卫某一直四处游历,寻道访友,前不久,无意中听闻酒泉镇有一位出自南茅山的林姓道友,修为高深,所以,想着前去拜访。” “四目道友既是茅山弟子,可知这位林姓道友的来历?” 北茅山外宗的刘观主,四目自是认识的,何况,数年前,对方出乎意料地踏入先天,在南北两宗广为流传。 卫羽明言曾拜访过刘观主,那就说明对方说的很可能是实话,念及至此,四目终于放下了大半的防备。 接着,笑道:“那可巧了,师弟所说之人正是贫道的师兄,他俗家姓林,因排行第九,外人多叫他‘林九’,贫道此行正好路过酒泉镇,师弟若是不嫌弃,就和贫道一同上路吧!” 卫羽虽然知道四目人不错,但也没想到对方这般自来熟,三言两语下,竟然就叫上“师弟”了。 当然了,对此,卫羽还是十分乐意的,不拉近关系,怎么弄到完整的茅山传承? 当下,他笑着回道:“那就麻烦道兄了。” 069、不当舔狗 “哈哈,启程喽!” 见卫羽未曾拒绝,四目哈哈一笑,手中掐了个诀,然后一边摇着引魂铃,一边拉着卫羽并肩而行。 这次上路,四目并未跳着前行,实际上,赶尸道人并不需要刻意跳行,四目刚刚只是自娱自乐罢了。 赶尸听起来挺神秘,其实枯燥的很,防止吓到普通人,以及阳光对行尸的克制,赶尸人一般都是昼伏夜行,而且专挑偏僻的小路走,有时候几天都看不到一个活人,所以对心性要求极高。 四目虽然道行不差,但性子有些跳脱,以往憋狠了,都是自娱自乐,眼下有卫羽作陪,顿时一发不可收拾,拉着卫羽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起初,二人谈得都是以前的经历趣事,但聊着聊着,就转移到了修行上,因二人修得都是茅山道法,谈论起来颇为投机,各自取长补短,都觉收获不小。 前文说过,茅山有八门上品术法符箓,这八门分别为【通幽术】、【请神术】、【祈雨符】、【无界幻术】、【闪电奔雷拳】、【紫阳灵火】、【金剑符】、【炼尸术】。 卫羽机缘巧合获得最后了三门,四目作为正宗的茅山弟子,只能学习一门,而他所学的法术正是【请神术】。 在卫羽的刻意请教下,四目虽然没有透露请神术的内容,但也提了一些关于此术的原理。 请神术,即请神上身,是在自身实力不够的情况下,请一缕神仙之识附体,从而借其法力御敌。 从此点看,请神术的威力在于所请之神的实力,对方实力越强,自己提升的实力也就越强。 茅山派内,修习此术的南派弟子所请之神,大多都是自家祖师爷葛仙翁,四目也不例外。 当然了,因天地大变,灵气枯竭,葛仙翁等老一辈修行者早已远遁天外,四目所请之神其实只是葛仙翁留在自家派内的一缕神识罢了。 不过,即便只是一缕没有独立意识的神识,威力也不可小觑,以四目的修为,一旦施展请神术,同辈中可以排进前三。 然而,此术强着强矣,却也有着不可忽视的缺点。 常言道,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在世俗界,请人帮忙不容易,在修行界,请神帮忙也同样不简单。 神仙高高在上,可没有大家想的那么乐于助人,此术虽有一个“请”字,但重点却不在“请”字上,而是在平时的“孝敬”上。 你看世俗界,平时你不打点关系,危及时想请人帮忙,人家会理你嘛? 所以,修习请神术,最重要的就是,一旦你确定了要请的神仙,之后就需要每日烧香礼拜,维护关系。 用一个字形容,就是“舔”,要日日舔,只有把对方舔舒服了,你才能更容易地请人家帮忙。 当然,这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需要提升你与所请之神的契合度。 茅山弟子虽然请的是自家祖师爷,比旁人容易一些,但也得时时磨合,才能在请神时,发挥最佳的效果。 卫羽本来还想着从四目这里“套取”请神术,但自从获悉此点后,直接放弃了。 话说,当舔狗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不可能当舔狗,只能我装逼,让别人来舔我。 当然了,这种与神打交道的法术,也并非只有“舔神术”一种。 一般情况下,与人打交道分三种情况,要么你舔他,要么他舔你,要么你们互相舔……啊呸,是你们平等相处。 请神术属于第一种,而第二种便是赫赫有名的【驱神术】,此术威力,一个“驱”字便可说明一切。 有人可能会说,驱使属于奴役,对方怎么还会舔你。其实,这只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真实情况是,当你段位足够高时,你驱使他,他会因为能帮上忙而感到荣幸。 你看,这是不是他舔你? 只是,可惜啊,这门法术已经失传了…… 至于第三种,正巧茅山派内也有传承,便是八门之首的【通幽术】,学会此术,可以穿梭冥土而不伤不死,也可直接与鬼神通话。 恰巧,九叔学得就是【通幽术】! 正因为此术,九叔才可以时常与茅山管辖的冥土鬼神联系,从而被冥土聘为印钱大班。 卫羽不知道自己将来是否会与鬼神打交道,但艺多不压身,没有驱神术,他就将目标放在了【通幽术】上。 当然了,石坚的【闪电奔雷拳】也是他的目标之一,虽然【无界幻术】不知道谁学了,但最好也能拿到手,至于【祈雨符】,就看天意了。 此刻,四目并不知道卫羽所想,在卫羽放低姿态的请教下,二人又聊起了十门中品法术符箓。 这十门分别为【壶天术】、【御风术】、【天眼术】,【御剑术】、【火焚符】、【金甲符】、【金光符】、【渡魂符】、【土遁符】、【木椿大法】。 按照茅山派的规矩,内门弟子可以挑选其中两门修习,四目所学便是【天眼术】和【金光符】,但只有前者入门,后者并未凝聚出符箓种子。 但据四目所说,九叔一共学了三门,分别为【御剑术】、【金光符】、【渡魂符】。 御剑术不提,这金光符所说的金光其实是“上清神光”,至正至阳,乃是典型的输出技能,而且最为克制阴邪鬼物。 至于渡魂符,字如其意,乃度化恶鬼冤魂所用。 九叔天赋极高,不仅剑术了得,且后两者均都凝聚了符箓种子,甚至金光符已经接近大成,可以“biubiubiubiu”地连续徒手释放上清神光。 所以,听四目这么一说,卫羽对这金光符更为眼馋,他虽掌握了火焚符,但此术威力与紫阳灵火重合,且不擅长远攻,哪有手发神光来得高大上? 而且,这十门中品术法,前六门都已经被卫羽收集到手,后四门中,按四目所说,石坚手中握有【木椿大法】和【土遁符】,且前者已经接近大成。 如此一来,后四门的下落已经清晰明了,只要算计得到,将它们收入囊中也不是不可能。 070、没挪窝 四目并不知道卫羽已经将主意打到了他们师兄弟身上,他见卫羽态度谦和,并不因修为高而傲慢,对卫羽观感越来越好。 二人聊得投机,浑然不觉时间流逝,不知不觉间,明月高悬,已是午夜。 正当四目提议休息一阵时,突然,星月一暗,夜空中,一道橙色的八卦虚影一闪而逝。 紧接着,一道拇指大小的红光从半空中飞射而来,直奔四目。 四目似认得红光来历,脸色突然变得严肃,在红光临身之前,伸手一捞,将其抓在了手中,看了一眼后,直接按在了眉心处。 片刻后,他眉头一挑,脸上若有所思,接着,望向卫羽,笑道:“让师弟久等了,刚刚那道红光乃是我茅山传讯之法,也是巧了,讯息正是林九师兄所发,林师兄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正在召唤同门相助,说不得,到时候还要麻烦师弟一二。” 卫羽看到八卦时,就有所猜测,再听四目之言,已经确定是什么剧情,当即笑道:“道兄太客气了,若有需要,贫道义不容辞。” “好,爽快,我果然没看错你!” 四目哈哈大笑,对卫羽的果断态度十分满意。说着,又将九叔所发讯息的内容解释了一遍。 事实确如卫羽所想,是“僵尸至尊”的剧情。 中元节之夜,九叔的徒弟文才无意中进入了给鬼演戏的戏院,在戏院内,他和秋生被女鬼小丽迷惑,用符放倒了看守群鬼的阴差,从而导致一众鬼魂逃脱。 九叔虽然修为高,能耐大,但面对一群逃散的鬼魂,也是束手无策,最后只能求助同门。 卫羽听罢,暗自欣喜,他正思索着如何接触石坚等人,没想到瞌睡刚来,就有人送上枕头。 想那石坚与石少坚名为师徒,实是父子,以石坚对石少坚的宠溺,石少坚身上必定怀有其父的传承,若是在后面的剧情中,趁机抓住石少坚的魂魄,逼问功法,想必一定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卫羽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正好,四目也急着赶路,二人一合计,打消了休息的念头,当即加快了脚步。 一路上,卫羽又特意打听了一下九叔的传讯之法,按照四目所说,茅山常用的传讯之法是纸鹤传书,这东西不是什么机密,四目顺手就教给了卫羽。 至于九叔所用之法,不算特别,重点在于它是基于一件名为“先天八卦镜”的极品法器。 相比较纸鹤传书,此法胜在速度快,无需确定目标,而且能覆盖周边数府。唯一的缺点就是消耗大,不可能长时间使用。 不过,说到这件先天八卦镜,四目眼中满满的都是羡慕。在这个灵气枯竭、资源匮乏的年代,灵材几乎绝迹,想要炼制一件下品法器都极其不容易,更别提极品法器了。 如他四目,幸苦赚钱、积累功德,到如今全身家当也不过两件下品法器,其中一件还是他师父传下来的两枚古钱,另一件则是他随身携带的青铜古剑,。 这青铜古剑本是一柄斩杀过万的凶煞之剑,四目拿到手后,经过十数年的神识炼养,才有了如今的威力。 至于古钱,也不是随随便便一枚就行的,必须是在人间流传了数百年,甚至是上千年的古钱币才可,这种钱币沾染了人道气息,因而能够辟邪。 若是有能力收集一百零八枚,制成金钱剑,那威力更佳,至少比百年的桃木剑要强的多。 法器如此珍贵,当四目问起卫羽有什么宝贝的时候,为了不刺激四目,卫羽果断隐瞒了身上的大部分宝物,只透露了装在背后竹篓里的怒晴鸡。 四目虽然早就知道卫羽背的竹篓里装着一只活物,但在这之前,他并知道具体是什么动物,再加上没有妖气存在,还以为只是一只普通的宠物,直到此时,方才知道是怒晴鸡。 这怒晴鸡的大名,四目自是听说过的,但这东西已经数百年未出现过了,得知是这种稀有之物,他一把扯住卫羽,急不可耐去翻竹篓,想要一睹为快。 然而,怒晴鸡名气虽大,但卫羽手中这只年岁太短,血脉尚未苏醒,不懂得吞吐日月精华,只是比凡鸡阳气浓郁一点罢了。 不过,即便如此,也让四目好一阵羡慕,恨不得当场插上翅膀,飞去湘西怒晴县,也寻得这么一只怒晴鸡。 见他这幅模样,卫羽暗地里抹了把冷汗,庆幸自己有所隐瞒,否则,身外正派人物的四目,保不准也要杀人夺宝了。 与此同时,卫羽也有所警醒,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动用昆仑神木心炼制的法剑。 是的,之前的几个月,卫羽结合火炼法和神炼法,将五尺多长的树心玉棒提炼压缩成了一柄木剑。 这木剑长四尺三寸,宽一寸三分,因材料品级高,甫一练成,便为法宝,而且,此剑潜力极高,继续蕴养下去,品级还会提升。 所以,稍加炼化后,卫羽就将此剑收入了识海,以待长期蕴养。倒是那块蓝色陨铁,因为还缺少一些辅料,至今还躺在储物袋里。 ……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黎明时分,二人来到了一座规模较大的镇子前。 “好了,前面就是任家镇了,林师兄住在镇外南面的义庄,咱们就不入镇了,直接从这里绕过去。”四目指着集镇,笑着解释起来。 “任家镇?不是酒泉镇吗?”卫羽神色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抬头眺望了一下镇口,没看到书名的牌坊或石碑。 “哎呦,怪我,跟着他们叫习惯了。” 四目一拍额头,脸上满是歉意,紧接着,给卫羽解释起来。 原来,这镇子就叫酒泉镇,只是因为一桩灾祸,有了“任家镇”的说法。 至于这灾祸嘛,卫羽也十分熟悉,因为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屠龙就是死在此次事件中。 现今虽然没了屠龙,但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四年前,一位留洋归来的神父无意中释放了镇内教堂里的吸血鬼,最后导致一连串之人被吸血,化作僵尸为祸。 死亡之人中,除了神父一伙外,还有镇长父子。 原镇长一死,酒泉镇当地的大家族,任家,立即使钱,成为了酒泉镇的新镇长。 这任家在酒泉镇乃是首屈一指的大户,坐上镇长后,短短几年就控制住了整个酒泉镇,成为了土皇帝般的存在。 也因此,本地镇民开始戏称这酒泉镇为“任家镇”,时间长了以后,附近的人再提到酒泉镇,都开始喊任家镇了。 卫羽没想到竟是这么回事,之前,他还想着九叔怎么搬去任家镇的,谁知,对方从始至终没挪窝。 实际上,按照四目的说法,他们这些师兄弟下山之后,基本没跑远,都定居在罗浮山周边的镇子。 也因此,九叔才能使用先天八卦镜,召唤同门。 071、新手村村长 酒泉镇外地势平坦,卫羽和四目没绕多远,就看到了义庄。 或许是因为镇子比较富裕,这里的义庄并不小,除了北面正中的祠堂外,东西两侧各有一排厢房,前面围了一个大院子。 卫羽抬眼一望,远远瞧见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正在院内练拳,此人眉毛异于常人,不仅浓粗,而且连成一线,一看就知道是九叔无疑。 “师兄,早啊!”尚未走到院前,四目就高声喊道,脸上洋溢着重逢的笑容。 “是你啊。”九叔收拳而立,瞧见四目也不见多惊讶,许是对这位辛勤赚钱的师弟已经见怪不怪。 四目嘿嘿一笑,拉着卫羽快步走到门前,喊道:“师兄,快来,师弟给你介绍一位同道。” 九叔早已经注意到卫羽,起初还以为是四目新收的徒弟,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因为对方分明是个先天修士,这教他不禁疑惑起来。 好在,四目嘴快,三言两语之间,就将卫羽的来历讲清楚,同时也为卫羽介绍了九叔。 亲眼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穿越者之师、新手村村长,卫羽也不禁有些激动,再想到来时的打算,他立即抱拳行礼。 “卫羽见过林师兄!” 九叔虽然很少笑,但性格还是不错的,当即回了一礼,道:“既然是茅山同道,那林某就托个大,叫声卫师弟了。” 说着,伸手一引,指向东首的大厅,邀道:“卫师弟,请!” “林师兄先请!”为表敬意,卫羽谦让了一句。 四目见状,抬手拔开两人,大声嚷嚷道:“哎呀,都是同道师兄弟,这么客气干嘛?” 说着,当先一掐诀,领着自己的“客人”直接进了院子,而后朝着祠堂后面的停尸房走去。 九叔微微摇头,似乎对四目有些无奈,看向卫羽时,二人相视无语,最终并肩走向大厅。 客厅内,两个青年正在擦拭桌椅,见到九叔,立即停手站直,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师父”。 九叔轻哼了一声,虽然没给两人好脸色,但还是为卫羽介绍起来,“卫师弟,这是我两个不成器的徒弟,秋生,文才。” 说着,又转头望向二人,厉声道:“这是你们卫师叔,还不过来行礼!” 原本,秋生和文才应该差不多大,但二人的长相实在是天差地别,秋生倒是人如其名,勉强称得上小白脸。至于文才,委婉的说法就是“长的太急”。 或许是见卫羽年纪不大,文才和秋生磨蹭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卫师叔”。 这幅态度让九叔又是一恼,当下将两人赶出客厅,命令他们去厨房烧水沏茶。 对于文才秋生的态度,卫羽并未介意,趁着刚刚的时机,他倒是仔细观察了一些二人的资质,实话实说,确实平庸至极。 若是不知道茅山封山之事,他还真想不明白,为何以九叔的本事,收的徒弟都是这等庸才。 如今想来,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想必,九叔他们这一辈师兄弟在下山前,就得到了派内的忠告,不得再收徒传道。 此刻,九叔并不知道卫羽所想,热情地招呼卫羽坐下,耽搁的这一会儿,四目已经安置好行尸,来到了客厅。 有他加入,不缺话题,厅内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一番闲聊,四目也终于得知九叔求助的缘由,原来是文才和秋生闯的祸,斥骂了两人几句,他扭头望向九叔,笑道:“师兄不必着急,卫师弟修为不弱于我,之前他已经答应我,必要时会出手相助。” 九叔闻言,却是皱起眉头,思索一阵,望向卫羽道:“卫师弟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此中另有别情,依我浅见,师弟还是不要暴露来历的好!” 四目一听,似明白了什么,两眼顿时怒睁起来,“师兄是说,他们会对卫师弟下手?” 九叔摆摆手,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卫羽心下一动,虽然四目和九叔说的含含糊糊,但他还是猜到了其中大概,无外乎神位的争夺。 在某些茅山修士的眼中,他年纪轻轻就有这等修为,将来必是争夺神位的一大对手,而且,他修的是茅山道法,却不是茅山弟子,难保这些人不会因此发难,提前干掉他这个竞争对手。 九叔见卫羽丝毫不显疑惑,讶然道:“卫师弟也知道其中隐情?” 卫羽笑了笑,点头道:“早年拜访北茅山的刘观主时,他曾告诉过我一些关于‘神道’传承的事。” “原来如此。”九叔点点头,神色恍然。 四目冷哼一声,望着卫羽道:“神位虽然令人眼馋,但咱们道家最讲究‘无为’,也就石坚他们那一脉的人,为了长生不折手段。” “师弟慎言!”九叔面色一变,当即出声提醒。 四目撇撇嘴,似有些不屑,接下来虽然没再指名道姓,但还是向卫羽解释了一些此中详情。 就像当初北茅山的刘观主所说,茅山派,甚至整个修行界并非人人都在一心一意的谋划神道,他们大致分为两派,一派讲究随缘,一派不折手段,为了神位,封山闭门,断绝传承。 九叔和四目均属于前者,而石坚等人则分属后者,此次九叔广邀同门,其中难免会有后者之属,所以他才提醒卫羽不要暴露了身份。 卫羽也不想惹麻烦,正巧,此次行动很是顺利,他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不过,为了拉近关系,他也没打算袖手旁观,直道以防万一,要与九叔一起。 甚至表明,在此过程中,他可以假装九叔的弟子,跟在一旁,伺机出手。 果不其然,面对卫羽的热心肠,九叔很是感动。 …… 时间飞快流逝,一晃眼,已是下午。 从午后开始,就有九叔的师弟急匆匆赶来,此时,七八位身穿道袍的道士聚在义庄,各自带来的徒弟,或立于身后,或站在院中。 整个大厅被布置地像一个聚义堂,九叔一身杏黄道袍,坐在最上方,身旁站着秋生、文才,以及卫羽。 072、抓鬼 义庄客厅 看到石坚没来,九叔暗暗松了口气,石坚什么性格,他一清二楚,作为师弟,他虽然不像四目那样口无遮拦,但也不愿提起此人。 此时,见同辈师弟已经来的差不多,他当即开口,与众人商量起来。 当然,说是商量,其实他本人早有决断,那便是布置先天八卦阵,用以收服逃跑的孤魂野鬼。 不过,现在毕竟是求人,所以他也没摆谱,神色十分诚恳,“各位师弟,现在那些无主孤魂全跑出来了。不把它们抓下去,会到处闹事,那个时候可就麻烦了。” “但是要抓这么多,决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办得到的……” 不料,话未说完,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石坚作为大师兄,还是有一批簇拥者的,即使四目等人皆以九叔为首,依然有人打断了九叔。 “师兄,这件事还是等大师兄来了再作决定吧。”厅中一高瘦道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此人乃是石坚的心腹,他知石坚一定会来,所以故意在这个时候落九叔的面子。 九叔神色不变,似乎并未生气,倒是秋生,一脸愤怒加不爽,但因之前说起过石坚的事情,所以,尽管满心怒气,也没口出狂言,愤怼石坚“算老几”。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声响。 “大师伯!”…… 院外众多弟子纷纷行礼。 来了吗? 厅中,卫羽心中一动,张眼望去,只见院中两道身影,正大步往这边而来,一老一少,长者着黑白道袍,面色桀骜,小的眼神睥睨,只差用鼻孔瞧人,这二人正是石坚父子! “大师兄。”九叔神色微变,虽感无奈,但还是飞快起身,上前相迎。 厅中众人亦纷纷起身,出声问好。 石坚看了看众人,头也没点,便绕过九叔,径直走到厅中原先九叔坐的首位坐下。 接着,目光一扫,冷冷道:“这件事是谁搞出来的?” 他明知故问,目的自然是为了打九叔的脸。 九叔心中一叹,转过身,惭愧道:“是我两个不成材的徒弟,文才和秋生。” 石坚眉头一挑,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似笑非笑道:“什么叫做不成材啊?” 此言一出,九叔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但他知道这件事是自己理亏,强忍着没再辩驳,生受了石坚的奚落。 然而,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只听石少坚突然附和,嘲笑道:“师父,也就是蠢,或者是笨,或者是愚,再不就是白痴啊!” 这石少坚虽然长相清秀,但神态举止极其傲慢,此刻一开口,更是透露出其狂妄自大的性格。 不过,在卫羽眼中,这些都不是重点,真正让他诧目的是,这小子竟然也有先天的修为。 此刻,他虽然没开天眼,但凭眼力,也能看出石少坚的年纪在二十左右,而且,无论是骨骼身姿呈现出来的资质,还是神态举止表现出来的心性,都只比文才秋生强那么一点。 这般天赋却有此等修为,其中必然有些说道了。 就在卫羽思索之际,文才秋生已经涨红了脸,都是少年心性,被石少坚当面羞辱,如何能忍得住,当下就准备回嘴。 九叔见状,连忙先一步拦住二人,眼下可不是得罪石坚的时候,只见他微微躬身,赧然道:“是我两个徒弟一时大意……” 然而,话未说完,就被石坚挥手打断。 “教徒无方,难道凭大意就可以推卸责任了吗?”说着,石坚冷哼一声,傲然道:“你今天请我来,是不是要我帮你扛这个担子啊?” 九叔闻言,连忙解释道:“我们已经商量过了,决定用先天八卦阵收这些鬼……” 不料,话音未落,石坚神色一沉,冷然道:“既然你们都商量好了,那还要请我来干什么?” 看着石坚这般拿捏,便是九叔,也不禁生出一股怒气,只是,对方倒底是大师兄,在诸位同门前,他不好撕破脸皮,只能深吸一口气,依言回道:“大师兄有什么高见?” 看到九叔服软,石坚心下畅快,暗暗得意,但思量一阵,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道:“嗯,就用先天八卦阵吧!” 说时,语气一转,又道:“不过,你们谁去将鬼物引出来呢?” 他虽是询问,但两只眼睛却盯着文才和秋生,意思再明显不过。 然而,文才秋生也不是傻子,那么多孤魂野鬼,一个不慎恐怕小命玩完,所以只装着没看见。 不料,就在这时,石少坚阔步上前,趾高气昂道:“这么艰巨的任务,我看只有我出马了。” 眼见石少坚站了出来,文才秋生面色大喜,顿时抚掌和道:“好啊,好啊!” 卫羽见状,也忍不住暗笑,这石少坚毫无城府,一点也不像个合格的反派。 石坚本来是想要责难九叔的,哪知道自家儿子站了出来,当下轻哼一声,斜睨了儿子一眼。接着,面色一沉,瞪着文才二人,冷冷道:“要是能够一人做事一人当,那就最好了。” 九叔知道自己理亏,也不再争辩,转身望着两个徒弟,淡淡道:“做人还是现实一点好……” 眼见师父发话,文才秋生也知道逃不过,只得答应了下来。 …… 事情议定之后,众人开始准备布阵的阵符,因为此次行动是帮助九叔,所以一切符纸、朱砂的花费均由九叔支出,直把九叔心痛个半死。 倒是卫羽,心情不错,在此过程中,他装着九叔的弟子,一边帮忙,一边默默偷学“先天八卦阵”,凭着强大的记忆力和悟性,倒是将此阵记在了心中。 入夜之后,一切准备妥当,有先天八卦阵在,所有的孤魂野鬼自然是被尽数抓了回来。 不过,石坚似乎和九叔杠上了,逮着机会,就用闪电奔雷拳将几个撞在他手里的孤魂打的魂飞魄散。 最后,由于女鬼小丽的求助,九叔彻底和石坚撕破了脸皮,二人之间的同门之情算是差不多玩完了。 当所有的孤魂野鬼都被抓回后,几位茅山修士相继告辞离去。九叔也招呼卫羽、四目等,一同返回义庄。 接下来,卫羽亲眼目睹了九叔施展通幽术,招来了四位冥土鬼差。 这四位鬼差均作黑白无常打扮,苍白的脸颊抹着红晕,看起来极为诡异,而且各自都握着一根类似哭丧棒的法器,虽然看不出修为,但面对九叔的姿态,却是高傲的很,由此可见,神道修士的地位确实提高了许多。 073、九叔请客 交付孤魂,送走鬼差后,已是半夜,九叔和四目均已精疲力尽,二人打了个招呼,各自回房休息。 卫羽什么也没做,精力充沛,回到客房后,开始参悟先天八卦阵。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九叔和四目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床,自灵气枯竭、仙路断绝后,二人已经没有了以往旦夕苦练的勤奋,如今考虑最多的反而是积累功德和赚钱。 按照以往的习惯,四目一般只在九叔这里休息一个白天,黄昏后就会重新出发,但因昨日之事,行程被耽搁,再加上卫羽的存在,他也没再急着赶路,直言要在义庄小住几日。 义庄客房多,四目想要住多久,九叔自是无所谓,闻言,他心神一动,似想到了什么,笑道:“正好快中午了,今天咱们下馆子,午饭我请。” 话音方落,四目“啧啧”出声,上下打量着九叔,不敢相信一直抠门的九叔竟然会请客,当下试探道:“师兄这是捡到钱了?” 九叔面色一冷,不高兴道:“师弟这是什么话,师兄我作为主人,尽尽地主之谊难道不应该嘛?” 四目打了个哈哈,以往他来这里借住,可没见师兄请过客,不过他不是刨根问底的性子,有人请客吃饭,他自然不会拒绝。 卫羽看着两人斗嘴,心下暗笑,没记错的话,这两货好像都抠门的很,四目虽然赚了不少钱,但自家弟子家乐穿的像个乞丐,九叔更不用说了,两徒弟的月钱都被他以保管的名义扣了下来。 所以,听到九叔请客,卫羽也有些不敢相信,心道,多半是他请客,别人付账。 眼看着午时将近,三人收拾好衣着,出了义庄,朝镇内走去,秋生文才嚷嚷要跟着,九叔也没反对。 酒泉镇当真繁华,一进入集镇,各路吆喝招呼声此起彼伏,九叔在镇内颇有名望,一路上不时有人过来问好,让他赚足了面子,脸上笑容一直不断。 不多时,一行五人来到了一家饭馆前,直到进入饭馆后,卫羽才知道这竟是一家西餐厅。 当下,他念头一闪,蓦地想起原剧情中,九叔应该是受邀来此看风水的,而且正巧石坚父子也在这里。 想到这,他不动声色地环顾周围,寻找石坚父子所在,然而,一圈望下来,根本没看到这二人的身影。 是我记错了,还是蝴蝶效应,导致石坚没有接到西餐厅老板的邀请?卫羽微觉疑惑。 沉思之际,一位相貌甜美、身着白色纱裙的少女迎了过来,开口便是一句英文。 “一颗屎扣死米!” 九叔如何会懂英文,顿时愣在当场,而血气方刚的文才秋生,一双眼珠子已经陷在少女雪白的胸前,拔不出来了。 卫羽微微皱眉,他对这种场面很不感冒,不过,也知道这个年代洋人的地位,以及国人的心态,所以倒也能理解。 但他本人并不屑于卖弄英文,所以,站出来后,直接说了一句“五个人”,然后就带着九叔等人朝一处空桌走去。 那少女一怔,似乎没遇到过卫羽这种态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醒觉后,才咬着嘴唇走了过去。 这边,九叔见卫羽似乎对西餐有所了解,便悄悄问了一下少女刚刚所讲的意思,卫羽简单解释了一句,见少女走了过来,便直接点了牛排、意大利面和咖啡。 考虑到众人的饭量,他言明要十份。那少女听到后,直接翻了个白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开口,嘀嘀咕咕地说着“饭桶”之类的话离开了。 四目悄悄打量了一下周围,宽敞明亮的餐厅内,并无多少食客,但迥异的环境还是让他极为新奇,看了一圈后,低声笑道:“师兄,没想到你还挺赶时髦。” 九叔轻咳了一声,淡淡道:“我是带你来涨涨见识,免得以后丢人。” 说完,他四下眺望了一眼,似在找什么人,但明显没寻到,脸色不由地微沉下来。 卫羽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直到确定石坚父子不在后,才收回目光,之后,一边等着餐食,一边与九叔等人闲聊着。 然而,他们却不知,从刚刚进入西餐厅开始,一举一动就已经被石坚看在了眼中。 卫羽的出现,确实引起了蝴蝶效应,但石坚并不是没接到邀请,而是比九叔他们晚到了一步。 原本,在看到九叔时,石坚是打算直接过来挤兑一番的,但一个意外的发现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从而选择站在暗处观察起来。 这个发现便是卫羽的异常,昨日,他已经见过卫羽,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九叔的弟子,但今日再见时,却发现九叔和四目对卫羽的态度根本不像师徒,这三人交谈时,明显是同辈相处。 有此发现后,他立即开了法眼,暗中观察了一下卫羽,虽然卫羽表现的与文才秋生相仿,气息中透着一点点血气,仿佛还处在筑基之中,但整个人表现出来的气质明显不俗。 如此一来,他不得不有所怀疑,沉吟一阵,他拉过石少坚,在其耳边低语了一阵,随后,二人大步朝着西餐厅走去。 …… 餐厅内,卫羽他们点的食物已经端了上来,看到那巴掌大的一块牛排,以及一小坨炒面,九叔他们终于明白卫羽为什么要点双份了。 然而,即便是双份,他们也感觉吃不饱,所以,几乎是吃一口,就要骂一句洋人奸商,糊弄人。 就在他们刚刚吃完一份牛排炒面时,石坚父子正好进入了餐厅,似乎有所感应一般,九叔等人同时抬头。 下一刻,视线交汇,只见石坚微微一笑,竟主动朝他们走了过来。 “大师兄,没想到你也来这里用餐。” 九叔站起来打了个招呼,虽然撕破了脸面,但石坚毕竟帮了忙,而且,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石坚主动过来打招呼,他自然不好装着看不见。 四目冷哼一声,瞧也不瞧石坚,自顾自低头吃着炒面,还故意发出“滋溜滋溜”地声音。 石坚也不瞧四目,望着九叔笑道:“餐厅的钱老板邀请我过来看看风水,师弟在这方面造诣不浅,一会儿不如帮我查缺补漏,或许能省下一顿饭钱。” 此言一出,九叔脸色微变,目光紧盯着石坚,沉声道:“大师兄说笑了,常言道,一事不烦二主,师弟若是插手,抢了大师兄的活,难免影响我们同门之情!” 石坚冷笑一声,不阴不阳道:“师弟若是有本事抢去,那也是师弟的本事,作为大师兄,我只会高兴,可不会生气。” 话落,石少坚跟着附和道:“林师叔之言太过见外,昨日,两位师兄主动引鬼,小弟我就十分佩服,可没有因此妒忌他们能为。” 说着,他走到卫羽和秋生的身后,一弯腰,双手搭在了二人的肩上,看起来与二人关系极好一般。 074、暴露 以卫羽的敏锐感知,岂能察觉不到石少坚的动作,对方张开臂膀的那一刻,他本能地想要避开。 然而,感知中,石少坚这一手无声无息,明显带上了先天修为,按照他伪装的、与秋生相似的筑基气息,根本不可能提前察觉并避开。 这是试探? 念头闪动的瞬间,卫羽生生按住了本能,端坐不动,任由石少坚的手搭了过来。 不料,就在石少坚手掌触及肩头的那一瞬,卫羽身体微微一震,内视中,一道金光由肩头往上,直奔眉心识海。 此光他再熟悉不过,正是茅山符箓中的“镇魂符”,谁能想到,石少坚掌心中竟然暗藏了一枚镇魂符。 这一刻,卫羽几乎想的都没想,神识瞬间展开,宛若涛浪一般朝着符箓金光席卷而去。 石少坚虽然也有着先天小成的修为,但展露在外的气息十分虚浮,根基明显不如卫羽扎实。 此刻,在卫羽神识的席卷下,镇魂符瞬间破碎,化作点点灵光消散。 与此同时,他伸手一点,本打算反施一道镇魂符,然而,就在出指的瞬间,又改成以武道点穴手法截住了石少坚的气血,将其制于当场。 这一系列动作波澜不惊,但属于卫羽先天修为的气息却彻底暴露了出来。 当下,九叔和四目同时色变。 同一时刻,石坚眼中精光一闪,没去解救自家徒弟,反而低声笑道:“先天小成,好资质,没想到贫道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还是林师弟眼光高明,能寻得这般天才作为徒弟,不过……” 说到这,他目光一转,落在九叔身上,阴恻恻道:“林师弟是否忘记了当初下山时,宗门立下的规矩?” 九叔眉头紧锁,石坚口中的规矩,他自然是记得的,无非就是下山后,不许再传下真实道法。 当初下山时,他们同门十几个,只有他和四目等寥寥几人没有徒弟,其他师兄弟,如石坚,早早收了石少坚入门,所以不再此列。 后来,他和四目收徒时,为了不破规矩,故意选了资质平庸的文才等人,教的也都是强身健体之法和一些常识,基本不涉及真正的道统。 如此一来,扮作他弟子的卫羽等于是坏了规矩,但好在,卫羽虽然暴露了修为,但道法来历并未暴露。 眼下最重要是将卫羽摘出去,念及此在,九叔故意摇头失笑,“大师兄又错了,这位道兄乃是师弟的好友,可不是我的弟子。” 卫羽一听,先与九叔点点头,接着望向石坚,淡笑道:“石道友过奖了,在下修为不值一提,倒是石道友的大名,在下闻名已久,都说虎父无犬子,您徒弟的修为可不比我弱,轮资质,可比我高多了!” 石坚师徒的父子关系如今还是个秘密,卫羽故意用的“虎父无犬子”,而且特地加重了语气。 果不其然,石坚在听到此句时,脸色情不自禁地变幻了一下,虽然上清茅山不禁止娶妻生子,但他隐瞒此事,就显得有些虚伪失德了。 沉默片刻,只听他冷冷道:“道友谦虚了,如今修行界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一清二楚,道友年纪轻轻就有此等修为,想必也是名门高徒,敢问道友师承何门?” 卫羽时刻防备着石坚的试探,闻言,收起笑容,略显歉意道:“抱歉,因为一些规矩,贫道不便透露师门,还请见谅。” 石坚岂会就此放过,当下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道友既然是我林师弟的好友,想来也是出自名门正派,以咱们正道大派的行事规矩,有何是不能明说的,道友这般三缄其口,是看不起我上清茅山,还是故意隐瞒,别有用心?” 此言一出,四目和九叔眼中都闪过一丝怒气,石坚之言不仅是在故意诬陷卫羽,同时还在指桑骂槐,若卫羽真是别有用心之辈,岂不是说他们故意结交匪类。 四目早就看不惯石坚的霸道,眼见对方紧咬着不放,当即拍桌而起,大骂道:“石坚,别特么像条疯狗似的到处乱咬人,有本事,咱们找个地方比划比划。” “你……” 石坚勃然变色,一瞬间怒火几乎从眼中喷出来,以前在宗门时,四目虽然处处与他作对,但至少不敢明着翻脸,没想到才下山不过几年,对方竟然都敢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然而,这种明言谩骂的本事他还真不擅长,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怼。 倘若当真依四目之言动手较量,他也不占优势,论修为实力,他虽然是最强的那个,但林九也不比他弱多少,一旦动手,就是三对二。 而且,自家徒弟石少坚是个什么情况,他一清二楚,这小子虽然时刻展露气息,恨不得告诉每一个人他是先天修士,是天才,但那虚浮的根基也同时暴露无遗,真正动起手来,必然撑不了多久。 一时间,石坚倒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四目冷笑着挥挥手,仿佛赶苍蝇一般,道:“去去去,咱们是好友聚会,不欢迎闲杂人等,某些人要耍威风摆架子,请到别处去。” 石坚铁青着脸,目光如刀子一般剐过卫羽三人,语气森寒道:“林九、四目,宗门虽然已经封山,但你等还是茅山弟子,有些事情……你们好之为之!” 说罢,一甩袖子,转身而去,经过石少坚时,抬手一拂,助其冲开结节的气血,带着对方大步离去。 耽搁的这会儿功夫,西餐厅的钱老板也终于现身了,虽然远远看到九叔和石坚起了争执,但他丝毫不在意,看到石坚转身,他当即迎了上去,一边笑着恭维,一边将其领到了大厅的另一头坐下。 这边,四目对着石坚的背影唾了一口,讥讽道:“我道他为何这次转了性,过来帮师兄你,原来是看上了任家镇的生意。” 九叔闻言,摇摇头,欲言又止。 四目见状,继续嚷嚷着嘲讽,卫羽听了一会儿,也大致明白了四目的意思。 按照当初他们师兄弟下山的默契,基本都是围绕着罗浮山周边,各自选了一个城镇作为道场,互不争抢对方地盘上的生意。 石坚原本选择的是任家镇隔壁的白沙镇,这白沙镇的繁华不比任家镇差,但石坚以帮忙的恩情堵九叔的嘴,来任家镇抢生意,实在是不地道。 此刻,九叔摆摆手,制止四目继续说下去,接着望向卫羽道:“卫师弟,接下来恐怕有些麻烦了。” 卫羽轻轻颔首,石坚心胸狭窄,此番在他们这里吃了瘪,回头肯定会报复,就是不知道他是自己亲自动手,还是联系背后的神道长辈,来对付他。 075、所谓请客 因为石坚之事,卫羽他们也没了初尝西餐的兴子,各自匆匆大口塞着食物,打算吃完就离开。 餐厅另一头,那钱老板似乎与石坚聊的很愉快,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少顷,只见他拱手起身,转而朝着这边走来。 “九叔,各位,牛排味道如何,可对胃口?”临近身边,钱老板满面笑容地问道。 “很不错。”九叔客气地回了一句。 “那就好,喜欢的话就常来!” 听到九叔称赞,钱老板很是高兴,但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淡了下去,最后愁眉苦脸地叹道:“九叔啊,本来我是不相信风水的,但这个西餐厅从开张到现在,一直没什么生意,不信邪都不行啊!” “大家都说九叔您是风水大家,不知道您对我这个餐厅有什么看法?” 九叔瞥了一眼远处的石坚,语气淡淡道:“俗话说一事不烦二主,钱老板既然已经另请了高贤,再来问我,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 钱老板闻言,尴尬地笑了笑,他将九叔和石坚同时约来,就是怀着压低价钱的心思,但这种事情怎好当面讲出来。 这时,四目一脸不高兴地望着九叔,哼哼道:“什么规矩不规矩,要说不守规矩,那也是他石坚,这位钱老板既然请了师兄你,干嘛要推掉?” 说着,他盯住钱老板,指了指石坚,果断道:“这活我们接了,那人要多少大洋,我们比他少一个。” 钱老板一听,顿时露出一副奸商的笑脸,眯着眼道:“钱的事好说,坚叔要价十个大洋,九叔这边,钱某保证,九个大洋,一个子都不少。” 一听到有九个大洋,卫羽清楚地看到,九叔的面皮都抖了起来,紧接着,就见对方轻咳一声,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叹道:“罢了,此事就按照我这位师弟的意思来吧。” 见此一幕,卫羽差点没笑出声,果然,这很九叔。 不过,话说回来,九叔这次帮文才秋生擦屁股,也算是大出血了,眼下九个大洋摆在面前,没道理拒绝。 事实也确实如卫羽所想,九叔虽然顾忌着恩情,不愿与石坚擦出矛盾,但不代表他没一点脾气,他也知,面对石坚的霸道,不能一味的忍让。 当然了,钱多也是原因之一,一般情况下,这种活计,他只收五个大洋,谁知石坚的要价竟是他的一倍,这如何能忍? 而且,这种狗大户的钱,不赚不是傻子嘛? “那一切就麻烦九叔了!” 钱老板见九叔松了口,暗暗高兴起来。他虽然对风水之事一直将信将疑,但九叔名气极大,想来盛名之下也无虚士。 九叔点点头,当即取出一个罗盘,对着餐厅方位摆弄起来。 好家伙,吃饭的家伙竟然直接带来了! 瞧见这一幕,卫羽和四目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撇撇嘴,他们算是明白九叔为何突然大方起来,要请客了,原来是帮人看风水,如此一来,那钱老板还好意思收饭钱吗? 而且,话说回来,这算是请客吗,分明是带他们来吃白食的! 九叔仿佛也感受到了二人的白眼,咳嗽一声,转过身,没再看卫羽和四目。 这种招财的风水局对他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依托餐厅本身的方位和布置,他提了几个小建议,稍微改动一下风水,使得财气有所汇聚,就收了手。 常言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凡事不可太过,这风水局聚敛财气只是辅助,做生意最重要的还是看经营手段。 此外,风水的改动,短时间内很难看出效果。 倒是钱老板,发挥出了奸商的本色,掏出九个大洋的同时,不忘从九叔这里要来了“保修包换”的售后服务。 餐厅另一头,不出意外,石坚应该看到了九叔的举动,但不知他与钱老板达成了什么协议,眼见生意被九叔抢去,竟然都没生气。 不过,四目也不是省油的灯,九叔收钱的时候,他故意抬着头,挑衅似地望着石坚。 九叔见状,扯了扯四目的袖子,示意他不必如此,接着,远远地朝石坚拱了拱手,算是离去前的招呼。 同一时刻,卫羽顺着九叔的动作望向石坚,只见石坚满脸冷笑,甚至,他从石坚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指向自己的寒意。 当下,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然而,就在这时,眼角余光中,却见石少坚突然伸手,鬼鬼祟祟地从路过身边的少女头上扯下了一根发丝。 这少女正是之前的那位白裙女子,同时也是钱老板的女儿。 “嗯?” 这时,卫羽耳边也传来了九叔和四目的诧异之声,显然,他二人也看到了石少坚的动作。 紧接着,便听四目叱骂道:“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我老早就看出这小子满眼淫光,不是个好东西!” 说完,他一甩袖袍,满脸不屑地瞥了一眼石坚父子,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九叔摇摇头,也没说什么,跟着四目往外走去。 卫羽瞥了一眼石少坚,也没问九叔和四目为何不上前揭发,都说抓贼抓脏,一根头发很容易毁去,就是找石少坚对质,也没什么用。 秋生和文才也看到了石少坚的小动作,二人好奇心极重,一出西餐厅,立时围在九叔身边追问起来。 听他们这一问,卫羽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当初的屠龙,这拔头发明显是作为媒介之用,对照茅山道术来看,必然是为了施展“傀儡符”。 由此看来,石少坚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而以九叔的眼力,想来也能推测个八九不离十。 然而,也不知九叔是故意不说,还是为了惩罚文才秋生,竟一句也没解释,只吩咐二人留在镇内,暗中盯着石少坚。 瞧见这一幕,卫羽暗暗摇头,心知石少坚的下场是不会改变了。 原剧情中,秋生文才也是受到九叔的吩咐,盯着石少坚,结果,这两个冒失鬼看到石少坚神魂出窍后,竟想着将石少坚的肉身藏起来。 最后,也是石少坚该有此报应,肉身被野狗咬烂。 石坚为了救活儿子,竟然将其练成了半人半尸、只能日日吸血维生的尸妖。 也因此,导致了石坚与九叔的反目死战。 076、后手安排 一路无话,回到义庄后,卫羽三人围桌而坐,讨论起石坚接下来可能做出的报复。 作为同门师弟,九叔和四目深知石坚的为人,对方不仅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而且他这一脉对神道最为执着,十有八九不会放过卫羽,便是九叔和四目,也极有可能受到来自宗门的压力。 正因此,九叔直言不讳,建议卫羽趁早离开粤地,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以后都不要再踏足茅山的势力范围。 对于九叔的良言,卫羽虽然十分感激,但他也没忘记来此的目的,眼下,金光符、闪电奔雷拳等几门重要的法符均未到手,他如何甘心离开? 好在,之前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有所准备,此刻回道:“林师兄一番肺腑之言,小弟感激不尽,只是,依照如今的时局,即便离开粤地,也不过是进入别派的地盘,与其时刻防范这些神道修士,不如直接远遁海外,避开这是非之地。” 闻听此言,九叔四目均是一愣,作为传统的修士,他们从未有过远遁海外的想法,但仔细一琢磨,这未必不是一条极好的退路。 而且,四目想得更远,只见他沉吟一阵,幽幽道:“听闻南洋地区,咱们华人越来越多,去那里隐居想必也不差。可惜的是,咱们实力不够,否则,在那里开辟冥土,自掌一域,就更自在了!” 他和九叔修为都不差,他日寿尽,十有八九能捞到一个神位,但神位基于香火,到时候论资排辈,恐怕也只是一个小卒子。 卫羽并不知四目所想,此刻,他想的是未来的革新,待新朝鼎立,一切牛鬼蛇神尽皆不存,届时,九叔他们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念及此处,他适时附和道:“四目道兄此言大善,依小弟看,你也不是受束缚的性子,不如邀请一些志同道合之辈,远遁海外,开辟冥土,逍遥自在。” “这……”四目神色变幻不定,看起来有些心动,但仿佛又有所顾忌。 卫羽见状,想起之前一事,当即道:“此事不急,四目道兄可以好生思量,再做决定。” “不过,倘若道兄当真决定自掌逍遥,可以在离开前,去湘阴寻找一人,跟着此人,或许会更轻松一些。” 卫羽说的自然是陈玉楼了,之前住在陈家堡时,陈玉楼忙前忙后地收集药材,对他帮助极大。 所以,离开前,卫羽也给了陈玉楼一些建议。至于何种建议,自然是保命之道了。 原剧情中,陈玉楼倒斗虫谷,虽然坏了双眼,散了常胜山,下半生孤寡一人,靠着算命度日,但也算是因祸得福,寿满天年。 然而,现如今,因为他卫羽的插足,常胜山不但没解散,势力反而更强,甚至于掌控了湘阴等地的黑白两道。 但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一群土匪和盗墓贼,以陈玉楼好面子、自大的性格,未来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卫羽以命数为掩饰,建议陈玉楼要么散了常胜山、自此隐姓埋名,随波逐流,要么带着他的一般兄弟离开中土,另择一处建立基业。 彼时,陈玉楼对卫羽极其信任,虽然不舍得湘阴的基业,但还是向卫羽请教,应该选择何地重建基业。 本来,卫羽建议陈玉楼南下南洋,但得知常胜山和罗老歪他们加起来竟有十数万人后,便改变了想法,指向了缅甸之地。 缅甸华人本就不少,若是经营得当,将来未必不能建立一国,到时候背靠天朝,大有可为。 此言一出,陈玉楼顿时被点燃了,全身热血沸腾,野心高涨。卫羽见状,将鹧鸪哨也留给了他,好辅佐他行事。 鹧鸪哨早有誓言,将下半生都压给了卫羽,所以,对于卫羽的安排,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 话说回来,四目也听说过卸岭之辈,当得知卫羽的安排后,不禁大为佩服,心中的天平也渐渐向着后者倾斜,虽然没有立即作出决定,但卫羽相信,接下来,等他们干掉石坚后,他和九叔绝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所以,此刻,卫羽也没催促,转而说道:“小弟虽然决定离开,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事不得不做!” “何事?”九叔疑惑问道。 “自然是调查石少坚了,观其所为,恐怕不是第一次行事,而且,如四目道兄所说,此子气息虚浮、满面淫光,由此可知,他下手的女子绝对不在少数,此等丧尽天良之辈,既然被我撞到了,就绝对不能不管!” 卫羽语气深沉,一脸大义凛然。 见此一幕,即便是九叔,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但如此一来,势必会与石坚对上,双方本就势如水火,接下来恐怕就是你死我活了。 想到这,九叔暗暗烦闷起来。 …… 时间悄然流逝,一转眼,已是掌灯时分。 卫羽和九叔打了声招呼,准备动身去镇内。 九叔知道卫羽是去抓捕石少坚,所以,思索再三,最后还是劝解了一句,建议卫羽拿到人后,不要直接处死,回来和他一起送到石坚处,让石坚自己处置。 卫羽没有直接答应,只说自己会考虑一二。 反倒是四目,嚷嚷着多此一举,而且,也不知是为了看戏,还是因为对付的是石坚的徒弟,他言明要跟着卫羽一起行动。 卫羽不好说出拒绝的话来,只能想着见机行事。 时间尚早,镇内灯火通明,进入镇子后,四目以寻人之法,很快就找到了秋生和文才。 此刻,二人正蹲守在一处宅院外。 听完二人解释,卫羽和四目才知道,石坚已经在镇内购置了一处房产,看起来是打算在此扎根了。 当下,四目破口大骂,“好个石坚,他这是蓄谋已久啊,当真是无耻,不要脸!” 秋生和文才早就看不石少坚不爽,听到四目大骂,也跟着骂了起来。 少顷,就在三人的骂骂咧咧中,只见一身白色长衫的石少坚拎着一个包袱,鬼鬼祟祟地出了府门。 四人见状,立即收声屏息,悄然跟了上去。 077、五雷巨木阵 石少坚脚下不慢,出了府门,一路向南,不一会儿就出了镇子。 整个下午,秋生文才除了盯住石少坚,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干,看到石少坚前行的方向,秋生立即解释道:“我白天打听过,那个钱老板的宅子就在前面不远处!” 一听此言,卫羽就知道没跑了,四目也跟着冷笑起来。 不多时,钱老板的宅院在望,只见石少坚停在宅院左近,打量了一阵后,悄然折转向西,钻入了一片荒岭中。 卫羽等人紧随其后,没走多远,就见石少坚在一块巨石旁停了下来,然后解开包裹,掏出了符纸、香烛之类的物事。 “师叔,那臭小子倒底在干嘛啊?”文才瞪着两只眼睛,一脸疑惑的问道。 石少坚到底是先天修士,而秋生文才只是凡人,为了避免被察觉,四人也没靠得太近,远远躲在一片草丛后面,夜幕下,秋生文才自然难以看清对方的动作,再加上二人未得九叔真传,见识更是欠缺。 “还能干嘛,肯定是以傀儡符控制钱老板的女儿了!”四目低声解释着。 卫羽观察一阵,忽觉不对劲,按照四目的意思,石少坚必定是用傀儡符控制着钱老板的女儿,自己送上门来,但他清楚记得,这家伙分明是灵魂出窍,亲自去的钱府。 想到这,他定睛一看,只见石少坚虽然在摆弄着符纸香烛,但一举一动不急不躁,根本不符合一个急色之人该有的表现。 念头闪动的瞬间,卫羽顿时一惊。 不好,有诈! 然而,为时已晚,不等他出声提醒,四周忽然传出一阵炸响,紧接着,只见身周二三十丈外,地面猛地爆裂,五根水桶粗的巨木升腾而起。 这五根巨木柱子围成一圈,正好将卫羽四人围在其中,每根柱子三丈来高,表面画了一道巨大的符箓。 巨柱上升的速度极快,与此同时,表面符箓已经泛起一片蓝光,然后如同渔网一般相互交织,形成一个半圆似的光幕,如同瓷碗一般,倒扣在地面上,将卫羽等人牢牢困在其中。 “哈哈哈……”光幕之外,石少坚已经起身,面向卫羽等人,笑的十分得意。 卫羽瞥了一眼石少坚,内心满是惊诧,自己居然被“反杀”了,这难道就是蝴蝶效应的结果? 他却不知,按照原剧情,四目帮助九叔抓完孤魂野鬼后,就立即启程离开了义庄,至始至终未曾参与后面的事。 但现在不同了,因为他,四目留了下来,接着激化了与石坚父子的矛盾,甚至抓到了石少坚的把柄。 而石坚又极为了解四目和九叔,知道九叔顾忌着他大师兄的地位,一直都很忍让,所以即便看到石少坚的举动,也不会去揭穿。 但四目就不同了,四目与他极其不对付,白天更是对他破口大骂,有鉴于此,石坚确定四目不会对石少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联合徒弟布置了这么一个局。 “糟糕,是石坚,上当了!” 四目怪叫一声,没去管石少坚,反而死死盯着头上的光幕,神色从所未有的凝重,再无之前的玩笑之色。 卫羽一看到那五根巨木柱子,就联想到了石坚的“木椿大法”,只是这明显是个阵法的蓝色光幕,他就完全不知道来历了。 茅山虽然也有不少阵法传承,但真正流传到现在的大阵只有一个“先天八卦阵”,此阵攻防兼备,同时也是茅山的护山大阵。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基于符箓的小阵了,如基于聚灵符的聚灵阵,基于金光符的金光阵,等等,只要领悟了相应的符箓,就能布置出对应的阵法,甚至将这些小阵嵌入先天八卦阵中。 然而,眼前的蓝色光幕却是卫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好在,四目也知道卫羽不清楚这些,及时提醒道:“这是石坚他们一脉的独门手段——五雷巨木阵,乃是石坚师祖结合木椿大法和闪电奔雷拳创出的一门阵法。” “不错,正是五雷巨木阵!”四目话音方落,光幕之外,石坚的声音随之响起。 卫羽立即循声望了过去,只见石坚正盘坐在其中一根巨木上,低头俯视着他们。 “怎么,林九不在吗?”石坚目光一扫,略带诧异地问道。按照他的推测,林九必然会跟着四目一起。 此番他布下大阵,主要目的虽是为了擒住卫羽,但也打算顺带着,给四目和林九一个下马威,打杀一下林九一脉的气势。若是查出卫羽与他二人有关系,那就顺势擒住林九与四目,彻底解决这两个对手。 但事与愿违,眼下林九不在,后者目的达不成是小事,万一对方赶来,与四目里应外合之下,破了阵法,那就彻底坏事了。 四目也明显想到了此节,他故意不提九叔,转而嘲讽道:“石坚,没想到你这老阴货隐藏的还挺深,领悟这五雷巨木阵后,竟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石坚也不是笨蛋,一眼就看出四目在拖延时间,当下怒哼一声,冷声道:“牙尖嘴利,待我擒了这小子,再好好教你怎么尊重师兄!” 说完,也不管四目怎么回话,立即开始掐诀,顷刻间,一道道电光围绕着双手闪烁起来。 当下,整个蓝色光幕风云变幻,眨眼之间,乌云汇聚,云层中雷声滚滚,电光四溢,仿佛随时有怒雷劈下。 “师叔,救命啊,师叔……” 秋生和文才何时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吓得惊叫起来,两人一左一右抱住四目的胳膊,惶恐到了极点。 “放手,躲在我后面!”四目挣开双臂,将二人拉到了身后,与此同时,手掌一翻,将两枚古钱币紧紧握在了手中。 随后,碰了碰卫羽,肃然道:“卫师弟,这五雷巨木阵非同小可,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都拿出来吧。” 卫羽早已经取出了唯一的“金剑符”,闻言,飞速问道:“四目道兄,你可知这阵法该怎么破?”